《乱炎》 楔子 夜风来袭已然是深冬时节的凌晨里,一名男青年独自站在挂着巨大红十字图标的医院楼顶望向灯火寂静的夜空。男青年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穿着一件略显单薄的棉衣静静的站在楼顶的护栏旁。 男青年的手中是一根快要燃尽的香烟,因为深冬的寒冷他的手已经被冻的有些发红。男青年浑然不觉,似乎是只有这深冬的寒冷才能冻结他心中不为人知的痛苦....一张张模糊的、清晰的回忆交织在男青年的脑海里快速闪现.... 曾经的他还在年幼时父母便因为遭遇了一场大型车祸而丧生,而当时的他却因为正在爷爷家里过暑假得以幸免于难。失去父母的他自此之后便跟着祖父一起生活。偶尔他的二叔也会来看他。但他知道二叔家的婶子并不喜欢他到二叔家里来住。因此二叔家里的婶子还和二叔吵过架。爷爷的亲情关怀使年幼的他渐渐长大成人,他曾经发誓自己长大后要找一份很赚钱的工作来赡养自己的爷爷。这些年来爷爷为了能够供他上学一直都十分的节省,二叔也会偷偷的瞒着婶子汇些钱过来帮助他完成学业...就这样他在爷爷的陪伴下完成了自己的小学、初中、高中....直到自己考上大学时,他才知道自己一生都无法完成对爷爷的誓言了...他永远不会忘记爷爷最后的笑脸...爷爷双手抱着他的大学入取通知书带着淡淡笑意离开了这个世界... 大学的生活是美好的也是让他最为难忘的一段时间。在大学里他遇到了她...她是一位很好的女孩,因为她的缘故他对未知的未来充满了希望。但美好的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匆匆的流逝,美好的时光不会永远停留在美好的时刻。当美好的时刻在有限的分秒中过去后,迎来的则是现实的无奈与无情。 她虽然在大学里成了他的女朋友,但并没有得到父母的同意。因为女孩家里比较富足,她的父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嫁给一位门当户对的人家。他知道女孩的父母这样做并没有什么错,因为谁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有个好的归宿。虽然女孩的父母在后来得知了女孩长期隐瞒和自己交往。两人的交往自此也经受了许许多多的阻碍。但最终女孩还是用她的坚持让父母得以松口...但条件是他必须能够让他们的女儿有一个家!必须有一个能够让他们的女儿遮风挡雨的居所!他为了实现对女孩父母的承诺而努力工作,女孩将自己的积蓄偷偷的给他也被他断然的拒绝了。二叔也瞒着婶子将家里的一部分,以二叔名义存的钱款借给了他... 那一天离女孩父母的承诺是那么近的那一天里,他因为一个选择而改变了他的命运...在那一天里他给女孩打了电话,他对她说他准备去兑现自己对她父母的承诺。虽然只是一部分首付房款,但当他听到对面女孩轻轻的抽泣声时他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了。当他挂断了电话前往售楼处看房时,他遇到了一起车祸... 一辆中型汽车在撞倒一名老妇人后肇事逃离,看着路人的麻木他似乎又想起了自己父母的往事。他背着受伤的老妇人去了医院并为其交付了押金....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自这一刻开始他的厄运也接踵而来....老妇人的家人因为肇事车没有找到而讹诈他!因为老妇人家里有一定的关系,从而让他成为了警察眼中的嫌疑人...老妇人和她的家人几乎诈干了他所有的钱。包括二叔的那笔借款...他因这件事也让女孩本就不赞成两人在一起的父母有了更好的理由!自己的女儿怎么可以嫁给一个有着肇事犯罪嫌疑的人?虽然女孩知道他是无辜的,但因为他无法实现当初对她父母的承诺,被警方扣上肇事犯罪嫌疑人的帽子而注定要失去她... 她因为又在一次与父母的争吵中,母亲突发病症的突然倒下而住院发生了改变。母亲的住院让坚定的女孩开始了松动,她同意了父母的意见试着去见父母为她找的对象。而他却因为老妇人和她家人的处处刁难没有任何办法...当他在昨日的白天来医院交药费时,他接到了女孩的电话...她在平静如水不带有一丝感情的话语里提出了分手...女孩告诉他....她在几个月后就要结婚了....他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挂断的电话,也不知道在听到她提出分手和结婚以后又说了些什么.... 带着彷徨与无限失落的他走进了医院,他在医院里却看到了那个整日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的老妇人竟手脚麻利的去了洗手间...他并没有上前去揭穿老妇人,他默默的离开了医院。他买了一包香烟独自坐在医院附近的小公园里默默的坐着。日头西落在寂静的夜色里他缓缓的站起了身来,此时的他眼中只有如同这深冬般的夜晚一样寒冷。 他在凌晨时悄悄的来到了医院,趁着老妇人熟睡时用冰冷的双手钳住了她的脖子。看着不断在病床上挣扎和想要叫喊,却发不出声的那张可憎嘴脸他的双手便越来越紧!看着那双充满了恐惧和复杂神色的可憎双目,解脱的快意和享受目睹憎恨之人,渐渐在自己手中死去的那份不明的感觉...至今,依旧充斥着全身.... 男青年丢掉了手中的那根,自燃的只下剩烟蒂的香烟。烟蒂掉落在散落四周的烟蒂堆里。这是他买的那包香烟里最后一根烟了。男青年掏出了手机打开了早就对女孩写好的短信发送了出去。在发送成功后的手机上显示的正好是凌晨三点的时间。男青年将手机放回了略显单薄的棉衣兜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伸手向自己的左上衣兜中摸去。他从左上衣兜中掏出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玉坠。这是一枚做工十分简洁的生肖玉坠。是他年幼时在一个深冬的夜晚,和父母外出逛街时母亲以他的生肖为他买的礼物。看着手中的这枚陪伴他多年的生肖玉坠,不禁让他回想起了昔日年幼时与父母一起出去的那个深冬夜晚。那一晚母亲在他本命年的深冬时节给他买了这个玉坠,而今年却正巧又是他的本命年....他用冰凉的手再次的抚摸了下手中的那枚玉坠,随即又将玉坠重新装进了自己的左上衣兜中。 没有一丝的忧郁和恐惧...他迎着漆黑的夜风越过了那道防护栏,犹如一道转瞬即逝的流彩划过深冬的夜色。 “如果...如果还有来生....我一定不会去做一个所谓的好人....” “噗嗤!” 男青年的头部与地面的碰触,而绽放起一片孤寂的血色。几乎是在神经痛楚的瞬间,他在这个世间失去了生命。摔的已经有些破碎了的手机,从他的棉衣兜中滑落。在忽明忽暗的破碎屏幕上,一封未接短信正等着他的主人去接收.... 第一章 风雪老林 霄州,大炎王朝中土九州最北端的州府。因多风雪少春暖而有冬州之称。巍峨连绵的大兴云山脉是它抵御外敌的天然屏障。在大兴云山脉的东北方,则是自大炎王朝自立国以来数百年间不断袭扰州境的东胡狼然。正是因为大兴云山脉的阻隔,致使骑军强盛的东胡狼然无法逾越。在大兴云山脉的定云关,更是将炎王朝与东胡狼然分为了关内与关外。 山峦起伏的深冬时节皑皑白雪早已积的深厚,广袤无际的白是山中老林所独有的特色。在这片老林之中世代生活着被当地郡县,称之为“屯人”或“屯民”的人。他们的先祖多为曾经的前朝遗民,而被滞留在了这片广袤的山林里。渐渐的这些前朝遗民成为了当地山林里的屯民、屯人。 而另一部分前朝遗民则越过了定云关,去了关外融入进了狼然部族的族群里。正是因为前朝遗民的越关入胡,从而将昔日前朝发达的锻铁技艺传入到了东胡狼然。致使了大炎王朝立国后数百年间,东北方的这位邻居逐渐的强盛而起屡屡犯境。 屡屡犯境的狼然人同样也是生活在大兴云山老林屯人的最大威胁。虽然狼然人不能大规模的越过山关,却依旧能够小股游走在山林之间对关内之民造成危害! “辛三哥!你说狼头子会在这天儿里来老林子么?”一名身材矮小的中年汉子道。 汉子头戴厚厚的大耳子皮帽,穿着有些老旧的皮袍子和毛靴,踏着约莫半尺来厚的积雪缓缓行进着。在他的背后是一把当地猎户用的小半石弓和麻绳扎口的皮套子箭袋。汉子因为扛着一口渗着血迹,鼓鼓囊囊的破麻布袋子而步伐略显缓慢。在他的身前则是一名身材魁梧中等身材的中年汉子。那汉子的穿着与说话者十分的相仿,就连身后背着的箭袋的样式都差不了多少。但这汉子背后的弓却是少有的一石大弓,可见他是一名使弓的行家。 中等身材的汉子同样也背着一口渗着血迹的破麻布袋子。但同样在皑皑白雪中行走的步伐,却是比那个身材矮小的汉子要轻便了许多。那身材矮小的汉子见身前的人不说话,便又开口:“辛三哥,嘿嘿!你说三小嫂要生个男娃子还是女娃子?” 中等身材的汉子这才淡淡回答:“不管是男娃子还是女娃子,俺辛老三都喜欢....俺说牛犊子,这大冷天的。你不留把子力气多扛几步,还闲心唠嘴头子?” 牛犊子嘿嘿一笑:“辛三哥,咱哥俩儿这趟回屯子,年前就不用在出来受这冰刀子天的罪啦~还是和辛三哥出猎够本儿~有这一袋子獐子皮肉啥的,俺那婆娘和大小丫儿就不吵吵俺了~嘿嘿~” 牛犊子家的婆娘却是在家里,比他这个当家的大老爷们儿还要当家的主儿。身材矮小的牛犊子在比他高出些的婆娘面前倒是少了几分的底气。而他自己却认为自家的婆娘不让着点也就太小家子气了些...而且当初婆娘在嫁给他之前,本能够跟着比他更有本事的老林汉子。但却最终选择跟了他,因此也让牛犊子对这件事十分的感动。虽然这些年来自家的婆娘看自己处处不顺心,但他知道自家的婆娘还是很会心疼人的。这些年来自己嘴里的酒虫子毛病花去了不少家里的财货。但婆娘却从来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跟自己计较过。后来婆娘生了大丫又生了二丫...虽然自家的婆娘没能给自己生下个带把儿的,但牛犊子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往心里去。他知道虽然自家的婆娘没有说什么,但对自己不能给老牛家留个后心里是有个疙瘩的。但自己每次看出自家婆娘,因为这件事闷闷不乐想要劝说下她的时候。这个死婆娘却每次都要对他狠狠的撒一顿子气来... 牛犊子笑嘻嘻的将今后的烦恼抛之脑后,却是挂念着回到屯子里好好的吃喝一顿。让自家的婆娘把獐子腿给炖上当下酒菜!自己偷偷忍着嘴里的这口酒虫子,藏下的那半坛子的酒水也是该喝上两口解馋的时候了! 辛老三走在牛犊子前面淡淡的道:“是啊,你扛着这一大袋子獐子皮肉。够你这几天,年节的不用出门了。” 牛犊子似乎察觉到了辛老三有什么心事:“辛三哥,你是不是担心咱爷们儿出猎。家里的小嫂生娃子啊?” 辛老三:“俺请了数十里最好的娃婆子,在俺出猎前就让她来陪鹃子了。应该不会有啥事...” 牛犊子听了辛老三的话,马上就想到了自己问三哥狼头子的事来:“俺说..三哥...你..你不会真以为...狼头子..呸!呸!这冰刀子天来老林吧?!” 辛老三略有皱眉:“两年前也是这当口儿,狼头子屠了三十里外的昌家集....” 牛犊子听着辛三哥的话心里便有些打怵,用力扛了扛肩上的破麻布袋子:“俺说辛三哥!俺亲哥咧!大过年的咱能不提这档子事不?听着心里毛毛的....” 辛老三没有在接牛犊子的话头,他的心思似乎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一天里。那也是个白雪皑皑的深冬时节。他是第一个目睹了被狼头子屠了个干净的昌家集。在那一天里,他似乎又回到了自己青年时所见到的那一幕幕! 整个三十里内最繁华的,有着千人居住生活的大集市屯子。就这么在一夜间不复存在了...到处都是因为大火焚烧而坍塌的木屋子。到处飞舞的滚滚烟尘,好似杀戮过后死去孤魂的影子不肯散去。一些被狼头子杀死在屋内的屯民,烧成了漆黑的焦炭随处可见。一些被狼头子开膛破肚的屯民女子,**的身子屈辱的被捆绑着双手吊挂在树干上!这些屯民女子,是被当做狼头子的吃食被狼头子淫辱后,活活开了肠肚后活活疼死的! 辛老三还记得他在成为一片废墟的昌家集奔跑的情形。因为他在那一天里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还是十分惦念着在自己年轻时的那一段往事....因此他在滚滚烟尘和废墟飞灰的昌家集不停的奔跑!向着昔日昌家集的中心,也是这处集市大屯的象征而去。当他来到那处偌大的,砖石垒砌而成的府院时。却发现昔日富丽堂皇的府院,依旧无法逃脱毁灭的命运!在偌大的正厅废墟位置,竟有百余具或相互依靠、或聚在一起形色各异,烧成焦炭的躯体...而这一切则说明,很有可能府院里的人们是自己放火烧死了自己。当他们在知道无法逃离时,他们宁愿选择被活活烧死,也不愿遭那狼头子的欺辱杀害而死去! 无力的他看着眼前这一切,看着那一具具曾经鲜活的生命化为漆黑的焦炭。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这一切毫无一丝的办法。而眼前的这一切却让他,又想起了年轻时曾经对一个人的承诺...虽然昔日的那个承诺,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已不复存在。但辛老三却依旧不曾忘记昔日的那个承诺。因为那个承诺早已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内心深处无法抹去.... 随后昌家集被狼头子屠戮的事,很快便传遍了这片老林。老林里的各屯子都十分的害怕。因此又如同昔日那场狼头子屠戮般过后一样,各个屯子里的男人们自发的组织了起来。他们组成了一个个小队在近关外的林地探寻。辛老三也在那段时日里加入了进去,和来自各屯的男人们一连探寻了数十天。 当昌家集被狼头子屠戮的消息传到郡县时,郡县的官府也派来了差老爷前来巡查。但最终郡县来的差老爷,也只是在乡秩老爷那里多呆了些时日就回去了。而这件发生在两年前的昌家集屠戮事件,也就如同昔发生在自己年轻时,所经历的那场更大的狼头子屠戮一样不了了之。 辛老三渐渐的从昔日的回忆里回到了现实,他紧紧了背着的那口子装满了獐子皮肉的*布破袋子。一只手摸向了自己的腰间,一把匕首短刃斜斜插在他腰间的皮腰带子上。匕首短刃和刀鞘竟都是淡淡的黑色。而能够锻造出这种色泽的,只有来自于关外的狼然部族。因为只有狼然部族生活的地方才出产黑色的铁石。 辛老三用粗糙宽大的手掌,摩挲着腰间的这把匕首短刃的刀把。触手即凉的触感,犹如这寒冷的深冬般。虽然辛老三也不知道,这把匕首短刃曾经的主人是如何得到的它。但他是因为匕首短刃原来主人的赠送才得到的。也在得到匕首短刃的同时,对它曾经的主人许下了那个烙印在他心底深处的承诺.... 辛老三与牛犊子两人一前一后的,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茫茫雪原上徒步前行着。两人约莫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在不远处的山林间,隐隐约约的看到了十几户零散分布的木屋小屯。阵阵淡淡的白烟不时地从木屋子的烟囱里缓缓升起。白烟飘到万里晴空,便会与天色容为一体消失不见。寂静的小屯子似乎就应该这样寂静与祥和。而此时此刻在小屯子里,其中一处木屋子内却是另一番场景.... 第二章 木屋女人 一双略显苍白的手此时正紧握着吊挂在房梁上的麻绳。这双手的主人是一名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的女子。她已经被肚腹中的疼痛早已折磨的站立不稳。但她却依旧紧握着手中的麻绳,颤颤巍巍的叉开小幅度的双腿站立着! 她是一名屯人产妇,每一个屯人女子在生娃子时几乎都是站着生下的娃子。这也是老林屯民女人们的骄傲,因为在整个大炎帝国里,只有她们不是躺在床上生娃子的女人!就算是关外的狼然人,也是躺在毛皮上生下的娃子。虽然不知道这个法子是从什么时候传下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和当初他们的先祖有着很大的关系。而作为前朝遗民后裔的屯人,则继承了他们的先人所流传下来的这个法子直到今天。 女子全身只穿着一件粗布衣衫,圆滚的大肚皮十分明显的裸露在外。两名负责帮衬的中年妇女分别站在她的两旁。其中一名还在不时的为她擦拭她的汗水。 一名六旬的老妇人正低着脑袋,*袖子蹲在她的身前。老妇人此刻早已累的满头大汗,嘴里还时不时的说:“在使把子劲儿!在使把子劲儿” “福..福阿婆...都..都过了这么久了!这咋!这咋还不出来啊!”那名为女子擦拭汗水的中年妇人道。 老妇人抬起头来,用胳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不着急!不着急!还差点劲儿!” “牛家姐姐说的对啊!福阿婆俺生俺家雀儿的时候,也没有像辛家小嫂这么久还不下来啊!”另一名在女子一旁帮衬的中年妇人焦急道。 牛家婆子又为辛家小娘擦拭了下汗水:“福阿婆,你看连刘家妹子都说了!你看辛家小嫂都这么久了还...” “啊!” 一声凄厉的声音传遍了不大的木屋,辛家小娘又再一次按照福阿婆的嘱咐使足了气力。但仍旧没有丝毫的变化。 福阿婆依旧时不时的,在为疲惫不堪的辛家小娘鼓劲儿。牛家和刘家婆子依旧帮衬在辛家小嫂两旁。已经疲惫不堪的辛家小娘再一次的使足了气力,她抬着头望向早已攥出了青筋的双手。 福阿婆看着一次次努力,又一次次失败的辛家小娘。连她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这个第一次生娃子的小娘来。这么长时间还不能把娃子生下来,福阿婆其实心里也早就没怎么有底了。因为按她以往的经验,这个娃子怕十有**是要毁了。但她看着辛家小娘一次又一次的,这么为了生下娃子的那股子劲儿。她也只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辛家小娘喘着气断断续续说:“不..不要...管俺了...” 牛家婆子:“辛家小嫂?你?” 福阿婆也抬起了头来望向气喘吁吁的辛家小娘,她心里清楚如果辛家小娘实在生不下这个娃子的话。她是有法子保住大人命的...但辛家小娘的娃子..和她以后还能不能在怀上娃子就... “上...上牛背...吧...”辛家小娘道 “啥?上牛背?!”一旁的刘家婆子听到上牛背三个字,混身上下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上牛背,是屯人女子生孩子时实在没有法子的法子了!而且一旦让这滚圆的大肚皮上了牛背,那就是女人的鬼门关!上牛背的女人十有**她的命也就搭在了牛背上,但却有不少用这个法子换来娃子生下的人家。尽管这个法子因为十送其九要娃子娘命,但直到今天还是有不少的人家,在用这个法子留下娃子来。按照屯人的老规矩,用这个法子是要娃子他娘开口的。就算是当家的男人都说了不算,因为这是娃子娘自己用命换来的法子! 刘家婆子因为在没有出嫁前见到过这种事,所以对当时那个上牛背的场景依旧无法忘记。她至今还依稀记得曾经屯子里,那个死在牛背上姐姐的情形...那个姐姐是从外屯子嫁到她们那里的。她在嫁到屯子后便是出了名的缝补好手。不管是什么皮子,都能在她的手里变成好看的物件儿。就是这么一个手巧的姐姐,在她生不下娃子时找到了她家里,因为在屯子里也只有她家才有一头牛。因为阿爹出猎还没有回来家里只有她和母亲,所以是她和阿娘牵着自家的牛去了那个姐姐家。她当时是出于好奇才去跟着阿娘看的。尽管阿娘不让她去看,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她...但后来所看到的一切,让她对当初没有听阿娘的话十分的后悔。因为当她看到那个姐姐没有一丝的力气,活活颠死在牛背上的场景。牛走动的地面上满地的血迹,娃子活下来的哭喊声,都让她觉得是那么瘆的慌。 后来她嫁给了阿爹给她找的男人...刘麻子脸儿刘大。刘大并不是一个好猎户,却是一个脑袋瓜子很灵光的人。这些年来刘大用她的那份子嫁妆那头娘家里的牛,和他自己的积攒,一点点的挣下了现如今的这份子家业。如今家里在这十几户的小屯子里,是家底子最富足的人家。即便在二十里外的牛市坊,也是算的上的富户人家。但她却并不因为家里的富足而高兴,反而因为自家男人的缘故在屯子里并没有几个能说话的人。也只有辛家小嫂和牛家姐姐,是屯子里能和自己当好姐妹的。因此当辛家小嫂生娃子时,她就老早的来帮忙了。 而刚刚辛家小娘的那句“上牛背”,却是当真的戳到了刘家婆子心底里的痛处:“辛家小嫂!你!..你!..你疯啦!那牛背是能说上就上的么!?那要是上去了还有个活?不行!绝对不行!” 牛家婆子也忙点头:“是啊!上了牛背活了娃子死了娘!呸!呸!看我这张臭嘴!什么活啊!死的!福阿婆你倒是说句话啊!” 刘家婆子:“是啊!福阿婆!你倒是说句话啊!” 满头大汗的福阿婆皱着眉头:“辛家小娘,俺老福婆子为啥子大家伙儿都叫俺福阿婆?可不光是因为俺本来就是这个姓儿。那是经过俺手里生下的娃子,和娃儿他娘都能平平安安的!既然俺收了你家当家的大钱和皮肉!那就一定能让你和娃子平平安安的!俺老婆子接了一辈子的娃子,这点小风小雪的事儿见的多了!辛家小娘你就放心吧!你也不用上什么牛背,这娃子你也一定能生的下来!” 见辛家小娘听了自己说的话,紧绷着的神态略显松弛。没有丝毫迟疑的福阿婆便一指头,按在了辛家小娘圆滚肚皮下方的位置!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按,辛家小娘先是一奇后又一惊!因为随着福阿婆那一指头不轻不重的力道,她的肚腹之中的疼痛更加的剧烈了! 剧烈的疼痛使本就疲惫不堪的辛家小娘痛呼出声,在两旁看着这一幕发生而不解的牛、刘两家的婆子更是有些楞神。福阿婆可没闲工夫管别的,在那一指头按下后,她的另一只手又探到了辛家小娘的身下。 “还楞着干啥?!还不好好扶住辛家小娘!要是老婆子俺这一招在没娃子!还真要让辛家小娘上牛背不成?!”福阿婆说着,心里暗暗道:小祖宗啊!小祖宗!你要是在不出来!你娘可就要被你拖累死啦!俺当初可真不该贪辛家老三那半吊大钱和好皮子、好肉!要是这辛家小娘当真生不下这娃子也还好说...可..可偏偏这辛家小娘性子太烈要上牛背生娃子!这不是要让俺这福婆子扇自己的脸么?要是这个从俺师婆那里学来的秘法儿都不顶用,那牛背也不是一定能生下娃子来啊! 听着福阿婆的话,这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的牛、刘两家婆子这才更加卖力的忙活起来! 木屋子里的三个女人,还在为辛家小娘生娃子忙碌着。屋门外却响起了一阵略显急促的拍打声。 “鹃子!鹃子!俺回来啦!”伴随着一阵急促的拍打声,辛老三的呼喊传进了屋内。 “当...当家的...啊!!!” 听着屋内自家女人的痛呼声,辛老三便要硬开了屋门进去。却是在一旁关切听动静的牛犊子,一把拦住了辛老三:“俺说...俺说三哥!你咋能!你咋能这!这时候进去啊?!” 辛老三不满:“咋了?不行?俺家婆娘生娃子都疼成这样了!能不进去瞅瞅么!” 牛犊子苦着脸:“哎呦!俺说三哥啊!就算你进去了又能咋样?这女人生娃子要是被男人看到的话,那可是大大的不吉利啊!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小嫂和娃子想想啊!” 辛老三其实心里也明白也清楚,女人生娃子男人是不能看的...但就是忍不住自己的这股子冲动劲儿!幸好身边有这么个牛犊子,在自己上来那股子劲儿的时候阻止了自己。要不然的话还真说不准要进去了....但听着屋子里自家女人传出来的隐约痛呼声。却着实让他心里不停的打鼓...因为他不能让鹃子在生娃子时,也生出什么事来!他宁愿不要这个娃子,也要让鹃子平平安安的! 第三章 曾经的誓言 她!一定要生下这个娃子来!因为这个娃子不仅仅是她的!还是自家男人的!更是她死去姐姐的! 肚腹的疼痛让疲惫不堪的鹃子已经到了极限。她自己也知道为她接生的福阿婆的本事。福阿婆不仅仅是接娃子的好手,也是能帮着生不下娃子的女人活命的人!但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命,失去肚子里的娃子!因为这个娃子对她来说也是她曾经的誓言! 还记得那是个山花遍地,绿叶满林的时节。她,那时候还只是个小小的女娃子。因为一件事情的发生,让她家成为了整个屯子的中心!老林里的好汉辛三爷要娶亲了!娶的还是他们屯子里的女人! 那个将要嫁给辛三爷的女人就是她的姐姐。因为姐姐要嫁给辛三爷,阿爹和阿娘都十分的高兴和欢喜。当时无知的她看着一家子,都在为姐姐出嫁高兴而高兴。阿爹和阿娘没有要求别的什么物件儿。他们只是按照屯人嫁娶的老规矩,要男方出一个猪头和五张皮子。 她还记得当时姐夫来提亲的那一幕幕...姐夫骑着一匹大黑马,他带来了一个硕大的猪头。除了猪头以外,他还带来了一张獐子皮、一张野猪皮、一张狼皮、一张山豹子皮、还有一张老虎皮! 虽然阿爹并没有要求姐夫给家里带来什么别的彩礼,但姐夫为娶姐姐所准备的那五张上好的,不重样的兽皮却是让屯里人喝彩不已。五张皮子里狼皮、山豹子皮和老虎皮,可不是一般的屯人猎户能猎的到的。而姐夫能够同时拿出这三样来,尤其是三张皮子上没有一个伤眼儿。这说明当时姐夫在猎它们的时候,只射它们的眼窝子才能做到! 阿娘很稀罕的收下了那五张皮子,阿爹举起了那个硕大的猪头,对来凑热闹的大伙喊:“嫁啦!” 阿爹是个不好酒的人,但那一天里他不知道喝吐了几回还是在喝。就这样姐姐嫁给了姐夫,那个老林里的好汉辛三爷成了她的家人。 姐姐和姐夫就这样住在了她家的屯子里,屯子里的男人们帮衬着盖起了木屋子。姐夫几乎在不出猎时,都会和姐姐来家里吃饭。每当姐夫出猎时,他都会让姐姐回娘家住着省得自己一个人孤单。而当姐夫每次出猎回来时,就会将自己猎的一部分皮肉给阿爹和阿娘。在那段日子里,整个屯子都对她家里,有了个这么有本事的男人羡慕不已。她也因为家里有这么个姐夫,在屯子里的小姐妹都羡慕她。 但幸福的生活在有些见不得人好的嘴里,也就难免有别的说法。他们说姐夫本应该和昌家集的大户小姐成的,但不知道姐夫出了什么事,最终没有娶成那家的大户小姐。这才和自己的姐姐凑的对儿。 因为姐姐曾经和屯子里的几个姐姐、阿姑们,在昌家集的皮坊子做过些时日缝线活儿。所以这些人的这个说法,在大家伙看来也是说的通的。因为这件事,她当初还问过自己的姐姐。但姐姐始终都没有回答她,姐姐也不让她问姐夫这件事。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直到有一天姐夫和姐姐如往常一样来到家里。那一天姐姐告诉了阿爹和阿娘她怀上了娃子。一家子的人都因为姐姐怀上了娃子而高兴,她虽然当时并不太懂,但也知道了姐姐的肚子里有了个小小人儿。她还记得当时的姐夫看着自己似懂不懂的表情,她还记得当时的姐夫一时兴起突然高高的举起了她。她还记得当时的她在姐夫的举起下,触摸到了家里的屋梁而欢笑... 在后来姐夫给姐姐请来了娃婆子,一家子的人都在等着姐姐肚子里小小人儿到来。在后来姐姐要生娃子了,但却怎么生都生不下来。焦急的姐夫在家里的院子里大骂娃婆子不顶用,阿爹、阿娘也急的得不知道怎么办才是。在后来娃婆子告诉姐夫,姐姐怕是生不下娃子来了。但屋子里的姐姐却在娃婆子告诉姐夫的同时提出了上牛背.... 虽然姐夫、阿爹和阿娘都让姐姐放弃这个娃子,但执拗的姐姐还是要上牛背生下娃子来!是的...最终姐姐还是上了牛背!因为老林里的规矩,就算是当家的男人也说了不算。 就在姐姐生娃子的那一天里,姐姐上了牛背在也没能活着下来。姐姐还没等生出娃子就死在了牛背上。她永远无法忘记那双苍白无力的手。那双曾经无数次抱过她的手,就那么无力的垂在牛背上。她不知道和阿爹、阿娘在那些日子里流了多少泪,她只知道阿爹和阿娘的眼睛,自打那时起就不怎么好使了。姐夫在埋了姐姐后很长一段日子都不见了踪影。屯子里的人都因为这件事,也是说啥的都有。 当姐夫回来后,他拆了和姐姐在屯子里的木屋子。姐夫来到了家里和她、阿爹还有阿娘生活在了一起。后来自己渐渐的长大,阿娘在姐姐死去后没几年便也病死了。家里只剩下了姐夫和她还有阿爹。随着自己渐渐的长大她也渐渐有了自己心思。 姐夫照顾她和阿爹、阿娘的那些年里,不是没有人给姐夫说过好人家的女人。阿爹和阿娘也曾劝过姐夫,但姐夫却依旧和她、阿爹还有阿娘生活在一起。 她,心底里暗暗发誓! 她,要替姐姐为姐夫生下那个没有生下的娃子来! 她,不想让任何女人取代自己姐姐的位置! 她,要做姐夫的女人。 那是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她在那一年里来了红葵。她在同屯子里的姐妹、阿姑、阿婆那里知道了,女娃子来了红葵就算是一个能生娃子的女人了。她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天,等待着自己成为一个能生娃子的女人。 那一晚姐夫又喝醉了,那一晚她决*姐夫的女人。在那一晚她偷偷的打开了姐夫的房门。她将自己脱了个干净,慢慢爬上了姐夫睡着的炕。那是铺着一张狼皮子的炕,是她第一次落红的地方。当醉酒的姐夫摸上她的身子,当醉酒的姐夫要她的身子,无法言语的痛楚将她整个身子都淹没掉了。在被痛楚所淹没的同时,她的耳畔是姐夫呼唤姐姐的名字,但同时她也第一次听到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 就这样她成了姐夫的女人,当第二天姐夫醒来时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老林子里的汉子敢作敢当,自己做了什么样的事就必须要负责到底。狼皮子上那块处处绽开的红儿,成了她要珍藏一辈子的物件。阿爹对她嫁给姐夫高兴的哭个不停,她的出嫁没有猪头、也没有五张皮子,她有的只有他。 屯子里的人再次聚集到了她的家里,大家伙在闹了一通后她便算是嫁给他了。从那以后,自家男人喝酒的次数就渐渐少了下来。她让自家的男人在她的身子上得到了慰藉。深夜里他会将自己,当做宝儿一样搂在那宽阔的臂弯里。白天的时候是她亲自为自家男人系上皮腰带子,送他出屯子出猎。 就这样她和她的男人一起送走了她的阿爹。阿爹在临走时还对她和她的男人说,自己将自己的两个女人嫁给他很知足。说自己的女儿们能够当他的女人也是他的福气...后来阿爹开口还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将话给咽了回去没有说出来。虽然最后阿爹并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但她却能够猜到阿爹想要说的话。 那就是没能够亲眼看到,她生下娃子来而感到可惜。阿爹之所以最后没说出后面的话,还是因为姐姐的缘故。他不想在自己就要走的时候,在提这件事让她和她的男人在多添伤感。就这样阿爹带着属于他的那份遗憾和没有说的话走了。在她和她的男人将阿爹下葬后。她和她的男人,已经在这个屯子里没有了任何牵挂。她的男人提出带着她去别的地方走走,看到那里好就从那里安个家起处木屋子。她,答应了他。 就这样自家的男人,带着她离开了她出生的屯子。带着她离开了她所熟悉的那片林子去了远方。最终他们来到了这里安顿了下来,这是一处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屯子。屯子里的男人们帮衬着盖起了他们的木屋子。她也在屯子里结识了很唠的来的好姐妹,牛家姐姐和刘家姐姐。自家的男人也在屯子里有了不错的好兄弟,牛家姐姐的男人牛犊子大哥。只是没有想到的是,牛犊子大哥竟然早早的就认识她的男人。但牛犊子大哥是怎么认识她家男人的,牛犊子大哥和牛家姐姐却都没有说过。她也不是没问过牛犊子大哥和牛家姐姐,但他们都对这件事含糊而过,她也因此就不好在问了。但她在牛犊子大哥在来家里,和自家男人吃酒时。她曾从牛犊子大哥的嘴里,听到过当年、昌家集、万家等等。 万家,她还记得自己真正成为女人的那一晚。自家的男人除了念出姐姐的名字外,另一个女人的名字里就有一个万字。她并没有去过昌家集,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万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但她在去过那里的姐姐口中得知,那是这片老林子里最热闹的地方!那里是有士族大老爷住的地方。就连从乡里来的乡役老爷,见了那个叫士族大老爷的都要低着脑袋。而当时姐姐和屯子里的几个姐姐、阿姑就是为集里的,大老爷家的皮坊子做过针线缝补的。姐姐和屯子去的那几个姐姐、阿姑回来的时候,还带回了好多的好物件儿。姐姐还带回了将近半吊的大钱来,倒是让阿爹和阿娘大大的欢喜了一阵子。 她虽然心里有很多的疑惑。但并没有将这些疑惑,从自家的男人身上去问出答案。因为她回想起了曾经的姐姐,姐姐曾经的不要问... 后来她也怀上了娃子。当她看着自家男人那股子高兴劲儿时,她又回想起了曾经姐姐怀上娃子的时候。那个时候有姐姐、阿爹还有阿娘,现如今只有她和他了。她终于完成了一半对姐姐的誓言,她的另一半誓言就是生下这个娃子来! 第四章 无言的婴 鹃子紧咬着牙关,阵阵的剧痛已经让她感觉早已麻木。这最后一半的誓言,就算自己就这么站的死去也要将它完成!她似乎从望着的那双紧握的双手中,看到了自己姐姐的影子。是的!她的姐姐也曾像她这样站着,为生下娃子而拼尽了全力以至于死去! 牛背对于女人来说是可怕的,是女人生娃子的鬼门关。虽然她也亲眼目睹姐姐是怎么死在了牛背上,但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相信牛背即便带走的是她,也绝不会带走她的娃子!她要让她的娃子生下来!她要让她的娃子长大成人!她要让她的娃子成婚生子,为自家的男人承继香火! 屯民的女人不惧怕死亡!这数百年来不知有多少阿娘,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娃子,换掉了自己的命。也不道又有多少娃子,失去了他们未曾见过一面的阿娘。但正是由于这些屯民女人,他们的子孙才得以撑起了屯人这片天!才有了现如今生活在大兴云山老林里的屯人! 屋外的辛老三焦急的,在屋子周围来回走着。牛犊子蹲坐在屋门口,来回搓着自己的手。屋子里仍旧时不时传出女人的嘈杂声,不知从何时起晴朗的天空中,又渐渐飘起了淡淡的白雪。 “在加把子劲儿!” “福阿婆快点!快点!辛家小嫂快要倒啦!” “出来啦!出来啦!快要出来啦!” “快!赶快扶着辛家小娘!” “啊!” 随着屋内鹃子又一次的痛呼,嘈杂的女人声也随之消失不见。辛老三赶忙站到了木屋子门口,蹲坐在门口的牛犊子也赶忙的站起了身来。 “嘎吱”木屋子的门被牛家婆子打开了。 辛老三二话没说便大步的走进了屋子,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正抱着娃子的福阿婆。而是紧走几步,来到了鹃子半躺着的炕边。刘家婆子在一旁扶着半躺着的鹃子,看向走到近前一脸关切的辛老三。 “刘家妹子,俺辛老三多谢了!”辛老三对扶着鹃子的刘家婆子道 刘家婆子稍微侧了侧头:“行啦!行啦!辛三哥,咱又不是外人都是一个屯子里的。在说辛家小嫂可是俺的好姐妹,这都是应该的!谢个啥?” 刘家婆子看着半依偎在她怀里的鹃子:“俺说辛三哥,辛家小嫂可为这娃子豁出了命!你以后可要好好待俺小嫂,她生这娃子..这娃子...真是..真是太不容易啦!” 刘家婆子说着说着就联想起,辛家小嫂生娃子的过程。不免就想到了鹃子,为了这个娃子差点上牛背的事来。眼珠子一红,就有些哽咽了。她是当真没想到,辛家小嫂能这么扛得住。硬是扛了这么久的时间,也没有放弃肚子里的这个娃子。还在生不下娃子的时候,选择了上牛背来用自己的命换娃子! 此时的鹃子因为长时间消耗,早已经让她差不多丢掉了半条命。苍白的脸上尽是疲惫之态,但她那双微闭的眸中,却是闪耀着异样的光彩。她终于实现了曾经的那个誓言,她终于生下了姐姐没能生下的娃子。她终于生下了自家男人的娃子,虽然她现在也不知道这个娃子是男是女。因为在生下娃子的那一刻,经验老道的福阿婆便很麻利的,将娃子接到了事先准备好的獐子皮褥里,抱到了一旁去了。因此就连扶着她到床上休息的刘家姐姐,和去开门的牛家姐姐,都没来得急看一眼被福阿婆抱着的娃子。 “娃咋不叫?”有些疑惑的刘家婆子这才想到了什么道。 辛老三也觉得奇怪,这娃子咋没动静呢?刚才太担心自家女人,也没有去看一眼被福婆子抱着的娃子。当他转过身望向抱着娃子的福婆子时,却发现最爱咋呼的牛犊子和他家婆子,都围着福婆子不说话。 辛老三立马就觉得不对劲,牛犊子在这个时候,也扭过了头望向他们这边。 只见一脸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牛犊子,连话都说不清了:“三...三哥..哥..这..这,这娃子..这娃子..这..他..” 辛老三没等牛犊子继续这么断断续续的嘀咕。自己几步就走到了,抱着娃子的福婆子跟前。福婆子抱着娃子看着他,那干橘子皮的脸因为皱着眉头更加的深陷。辛老三也没等福婆子开口,他轻手一探便掀开了裹着娃子皮褥一角。这么往皮褥子里一看...心里顿时就是一个咯噔! 皮褥子里是一张还没长开的皱巴巴小脸。小脸并不是红福福的,而是没有一丝血色的惨白!看着自己的娃子那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儿。辛老三的心里就已经知道,这个娃子早已经死了。怕是在鹃子还没生下他的时候,这个娃子便已经死在了他阿娘的肚子里。 辛老三那掀开皮褥一角的手此时微微颤抖着。他不知道这贼老天,为啥子要这么折磨他!他的第一个婆娘鹃子的姐姐,没有生下来娃子便死在了牛背上。现如今鹃子又为了给他生娃子,差点也上了牛背。了了到了最后,好不容易生下了这个娃子来。这个娃子还是个早已没了气儿的!难道他辛老三注定要一辈子都不能有个后吗?他辛老三要注定断子绝孙不成! 辛老三如同石化般呆立在了当场,他突然想到了还躺在床上的鹃子...他该如何向为了这个娃子,差点也要上牛背的自家女人说呢? 他对鹃子其实心里一直存着一份愧疚。因为他在鹃子的姐姐还活着的时候,曾经答应过鹃子的姐姐,等鹃子长大后会亲自给鹃子找个好男人。当鹃子的姐姐死后,对自己女人许下的事他一直都记得心上。就这样他看着鹃子一天天的长大,从一个小女娃子渐渐出落成一个俊模样的少女。他也在鹃子渐渐长大时,在外出打猎的时候注意了不少老林的汉子。 但没有想到的是,鹃子会在自己吃了酒的那一晚爬上自己的炕。他并不因为鹃子趁着自己吃酒,爬上自己的炕找理由来说服自己这一切不是他的错。因为自己不吃酒的话就不会要了鹃子,所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那一晚他睡了自己死去婆子的妹妹,那一晚他疯狂的要了鹃子的身子,那一晚...他又迷迷糊糊的想到了她。他知道鹃子一直对阿爹临走时没有说出的话耿耿于怀。他也知道鹃子这么做,是想生下那个她的姐姐未能生下的娃子。他知道他真的很亏欠鹃子,还有鹃子死去的姐姐。因此他会一辈子对鹃子好,因为鹃子已经是他辛老三的女人了。 “当...当家的...当家..的...娃..娃子...俺的娃子!咋..咋了啊!” 辛老三听着身后传来鹃子有些急促的询问。他并没有马上答话,而是双手接过了福婆子手里裹着娃子的皮褥子。他不能回头!他不能让自家的女人看到怀里的死娃子!虽然这样做...对刚刚生了娃子虚弱不堪的鹃子太过残忍!但他辛老三必须这么做! “鹃子,娃子没了。”辛老三淡淡道。 顿时屋子里只能听到众人的喘息声。听到自己当家回话的鹃子,楞在了刘家婆子的怀里。睁着大大的眸子,望着自家男人的背影。刘家婆子能够感觉得到,半靠在她怀里的鹃子那轻微的颤抖。此时的她也早已双眼蓄满了泪水,她扶着辛家小嫂的双手也紧了许多。 “牛犊子。”辛老三道 有些愣神儿的牛犊子赶忙:“三哥!” 辛老三:“和哥哥走一趟。” 牛犊子立马就知道了,辛三哥这是要去埋了自家娃子。马上二话不说的出了屋子向自家而去。他要回自家屋子去取铲土的家伙事儿去。在他出屋子之前,还特意望了眼眼珠子红红的自家婆子。牛家婆子对着看向她的牛犊子,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她知道牛犊子是要她好好陪着辛家小嫂。 牛犊子刚刚走出屋门,屋子里便传出了辛家小嫂的哭喊声。他跑了起来不一会儿就跑到了自家的屋子,屋子里还有女娃子说话的嬉笑声。牛犊子开了屋门走了进来,只见自家的大丫儿和二丫儿、还有刘麻子脸儿家的雀儿都在。刘麻子脸儿这猴精,还在二十里外的牛市坊没有回屯。所以刘家婆子在辛家小嫂生娃子时,就将自家的娃子留在了他家和大丫、二丫待着。 年龄最大已经七岁多的大丫儿,见自家阿爹回来了,但阿爹的脸色并不好。懂事的大丫儿赶忙,让还在嬉笑的二丫儿和雀儿闭上了嘴。牛犊子没说什么,找到了家里的锄和锨扛起来就要出门。 “阿爹!阿爹!你咋不说句话就又走啊!” 二丫儿的的话从牛犊子背后传来,牛犊子扭过头看向自己的二丫头。只有三岁大的二丫儿最像她阿娘,从会说话起那小嘴儿就是一刻不停的主儿。但他还是很喜欢自己的这个二丫头,也因为她是自己小女儿的缘故。 有些腼腆的刘麻子脸儿家的雀儿,站在二丫儿身后:“犊..犊子叔...” 牛犊子看了眼二丫、雀儿扭头又看向大丫:“大丫儿,在屋里好好看着俩妹妹。阿爹出去了。” “阿爹,俺阿娘..” 没等大丫儿说完话,牛犊子便带上了屋门。此时辛老三也已经走了过来。牛犊子没说什么,他跟在三哥的身后扛着锄和锨出了屯子。 第五章 往事与身前人 淡淡的白雪还在无声飘落,牛犊子紧跟在辛三哥的身后出了屯子。就在离屯子半里远的地方,有一处十分合适埋人的地界儿。牛犊子看着前面走的三哥,从他所走的方向,就猜到了三哥要将娃子埋在那个地方。 那个地界儿当初,还是他和辛三哥一起出猎时瞅到的。那是个有山有林的小山包儿。小山包儿的树林子里,还有一口子小泉眼。按照老林子里埋人的说法儿,有山、有林还有水眼子,就是很不错的埋人地儿了。埋在这小包儿就是下了地府,也是有山老爷护着、林子里是吃不完的果子和打不尽的猎物。喝不尽的好酒水,从泉眼子里冒着。这些好物件儿就这么着,将埋下去的人包在里面享不尽的福! 当初自己和辛三哥找到这小山包儿的时候。还开玩笑说,等自己死了后一定要埋在这里。自己还问三哥,要不要到时候也埋在这里继续做邻居。辛三哥说这么好的地方,确实不能光让他老牛家给占了,自己到时候也要来这里埋到地府去。还说就怕自己这口酒虫子做了鬼,把山包儿上的那口子泉眼给喝干了,破了这里的好路子。 想起曾经和三哥的说笑,牛犊子怎么着也没想到,这个小山包儿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只是这小山包儿埋的不是他牛犊子也不是三哥,而是三哥家生下来就死了的娃子。他知道走在前面的三哥心里肯定难过极了,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上去劝三哥。 牛犊子其实在辛家小嫂刚怀上娃子时,他的心里就不知怎么着想到了一件事。他想...如果辛家小嫂生下的,是个男娃子的话...是不是..可以..让自家的二丫儿,给辛家的娃子当婆子呢?辛三哥是老林里响当当的一条好汉!他的娃子那长大后,也肯定是老林里的好汉。老林子里的女人谁不想嫁个好汉?当初的辛三哥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么。 为此他和自家的婆子在晚上睡觉时,在被窝子里把这件事琢磨来琢磨去。自家那个从来看自己干什么、想什么都要叨叨的婆子,还是第一因为这档子事大大的夸了他。可不是!能和老林里的好汉辛三爷攀上亲,那也是他老牛家祖上积了德了。 就这么着他在这次出猎前就打定了注意!一定要让辛三哥答应这门子亲事!但..如果辛家小嫂这一胎生下的是女娃子...那就按自家婆子的盘算,有第一胎那就有第二胎。总会有个男娃子的,那到时候只要是个男娃子就算是这门子亲。可自家婆子也知道,不能让自家的二丫儿,为了等辛三哥家里的男娃子耽误了。所以要是二丫儿来了红葵,辛家还没有男娃子这门子亲也就算了。 就这么着他带着自己和自家婆子,合计好的这门子亲事和三哥出猎去了。他知道三哥是个直性子,你不能跟他绕什么花花肠子。所以牛犊子挑了一个,辛三哥在出猎时高兴的当口儿,就把自己的这档子事说出来了。跟预料的一样三哥很爽快的就应下了,还说他家的二丫儿一看就是个好婆子的料!他家如果真有小子的话,肯定讨他家二丫儿做婆子!听了三哥的话,高兴的他真想当场好好的来上几口子...可惜自己和三哥出猎时没带酒囊子。他恨不得当场就拿刚刚猎到的,那只野猪的尿膀子,当酒攮子给自己灌上两口来欢快欢快! 也因为这档子事,虽然这次出猎是顶着冰刀子天。但他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快活!一路上自己也就说的话比以往多了不少...就连在回来的路上,明明知道辛三哥心里在想着什么事。还要和三哥搭上两句话头子来。可没想到的是三哥竟然想的是,两年前昌家集那档子事!他是当真打心底里,怕听到狼头子的事。因为他自己的家人,都惨死在了十多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狼头子屠戮里。 牛犊子最不愿意回忆起的,就是曾经十多年前的那场狼头子屠戮!虽然他们所在的这片老林,在数百年里,也经常出现狼头子袭扰。发生死人和灭屯的事也不是没有过。但十多年前的那场狼头子屠戮,却是百年来都未曾发生过的!因为那场屠戮,几乎让这片老林里所有的屯人,都失去了他们的亲人,或相熟的好兄弟、好姐妹。 现如今认识自己的人,都管自己叫牛犊子。而这个名字最早当初,是自己的阿娘给自己取的。因为自己打小儿就比别的娃子要矮些。可自己粗胳膊粗腿儿的也不输别人。就像是没有长成大牛的牛犊子一样。虽然没有大牛那么大的力气,但也是有一把子力气。他的上面还有一个哥哥牛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牛三。在阿爹和阿娘先后早早的死了后,是他们三兄弟相依为命过活。他和大哥、三儿一直都住在一起,虽然后来大哥和三儿,都先后成了家分了开来。但他们哥仨儿依旧住在同一个屯子里。他这个没有婆子的懒散汉,还会时不时的去俩兄弟家蹭饭吃。 他还记得大哥家的大嫂,虽然模样长的不算俊,却是个很好的人。自己每次去大哥家里蹭饭时,大嫂都会拿出家里最好的饭菜让自己吃。大嫂后来还给大哥,生了俩带把儿的娃子。自己还记得当初,逗弄那俩小侄儿的情形...三儿家的婆子倒是生的俊,但三儿家的婆子小家子气十足。而且三儿这个当家的还怕自家的婆子。在三儿家里头,是他家婆子当家。即便如此他也装着看不见,最后吃的三儿家婆子都没了脾气。还因为这档子事,三儿还在就他哥俩的时候,大大的佩服了自己一通。 他的生活本应该,就在那有大哥一家、三儿一家的屯子里度过。但是没有想到是,在那个十几年前的短秋时节,他会失去所有的亲人! 老林子里的秋天是最短的时节,正如老林子里常说的那句话“过了冬就是春,过了春就是冬。”。在这大半年里,都是冬天的老林子里。夏天是春天的头阳暖,秋天就是春天的小尾巴。但就是这么个小尾巴的数十天里,却是这老林子里出猎忙活的最好时节。 短秋时节那些个山林里披毛戴角的家伙,也都到了最肥美胖大的时候。就像大多数屯子边儿河沟子里的鱼一样,也都是到了该大把子吃的时候。而一些在屯子周围,开了些田地的人家儿。也赶上了粮熟的日子,也要忙活着他们种下的谷子。所以在这段时日里,是老林屯人最忙活的时节了。大多数屯子里的男人们,也离开了屯子出猎去了。一些坊市里上好的皮子,不少就是在短秋里打到的。男人们离开了屯子,留在屯子里各家的女人,也都开始忙活着自家的事。因为过了短秋就是大半年最难熬的冬天了。 没想到就在这么个大家伙儿,都忙活的节骨眼儿上狼头子来了!而且这一次来的狼头子不是几个、也不是十几个,而是成百上千!这么多的狼头子,就这么突然冒了出来。男人们因为大多数都出猎在外,很多的屯子里除了老人以外、几乎都是些女人和娃子。狼头子就这么着,杀光了一个又一个屯子!他们就算掳人也只要女人,娃子和老人都会被杀个干净!有不少老林子的大户、大族,都在狼头子的刀下被杀的绝了户! 他因为在短秋时节,跟着几个屯子里的男人们,一起出猎而躲过了这一劫。而留在屯子里开了些田地,晚走些时日的大哥和三儿一家,却都死在了狼头子的屠戮里! 他在外面出猎时遇到、听到狼头子来了的时候,就马上和一起出猎的汉子们急忙的赶回了屯子。但他们看到的只有烧成废墟焦炭的家...他,在大哥家那处烧塌的木屋里,找到了两具烧焦的身子。就在大哥家木屋子门口,他那俩小侄儿像烤獐子般,被狼头子架在木架子上啃的残缺不全。 而在三儿的家里,他找到了死了的三儿。三儿的后背上到处都是被捅出的大窟窿,三儿就那么蜷缩着身子倒在了屋门外!他的怀里紧紧搂着他家婆子的脑袋!三儿家的婆子只剩下了个脑袋,他在三儿家附近找了半天也没看到没了的身子。 后来他和一起回来的人,在屯子的一片大空地上,发现了一堆没了脑袋的身子。那些没了脑袋的身子,都是屯子里女人的。有很多身子都被开了肠肚,被啃过撕咬的血肉到处都是!他曾听屯子的老人说过,狼头子是有喂狼规矩的。那些被狼头子吃过的屯人血肉,也有不少是他们带来的狼啃过的。 他和那几个人一起忙活了好几天,才将屯子里的人都好好埋了。其中一个死了全家的人,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用刀子抹了自己的脖子。 就这样这片老林中很多的屯子,在狼头子的屠戮下成了一个个死屯。那些整屯子人,都被屠干净的。因为没人知道,也就没人去埋尸首,就那么着烂在了废墟里。当缓过味儿来的老林男人们,开始组织起来想反抗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因为狼头子早已掳掠了足够的粮食、皮毛和女人。他们已经在老林男人们组织起来前,离开了这片老林回了关外。正当因为这场突如其来,从没有遇到过的,狼头子屠戮渐渐平息的时候。因为一个人的出现,使这片饱受狼头子杀戮的老林屯民,在失去亲人和屯子的痛苦中沸腾了! 那个人,就是现如今走在自己身前的老林好汉辛三哥! 第六章 好汉与集市 上 “哎!这不是大把石旯子的孙二么!”一男子道 “李方子!你!你!你还活着?!”另一个男人回道 那叫李方子的青年汉子叹了口气:“活着?!活着又有个啥用啊?!俺..俺那老娘...还..还有俺那妹子..呜呜呜...” 李方子说着说着就当着,满大街的男女老少哭了起来。但在在他周围的大家伙并没有,因为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说哭就哭取笑他。反而一些在他周围的屯人,也有几个想到了什么别的,也跟着抹起了眼泪。那个回他话的孙二,看大个子的李方子泣不成声。只得在旁好生的安慰了一番。哭了好一阵子的李方子,慢慢的才消停了下来,甩了好一把子的鼻子和眼泪。 孙二是大把石旯子屯的人,他和李方子是在几次出猎时遇到认识的。因为和李方子比较投脾气,所以两人就成了好兄弟。还是前年的时候,也是在短秋的时节。孙二还去过李方子的屯,找了李方子一起出的猎。李方子家里有一个上了岁数的阿娘,还有一个生的很俊的小妹子.....他都是见过的。他孙二在屯子里,没什么牵挂就他自己一张嘴。这些年来虽然也找过几个相好的女人,但都没能跟了他。 今年他本来也想在去找李方子一起出猎的。但还没来得及去,狼头子就来了屯子。他孙二当时也是命好,碰巧他正在屯子旁,不远处的山林里下几个绳套子。却是让他躲过了狼头子屠屯的一劫。他是亲眼看着狼头子兵,带着十几个还活着的屯子女人走的。那些个女人都被狼头子,用绳子套在脖子上拴成了串儿。就像是牲口一样,被几个狼头子兵拉在马屁股后面。有几个女人,竟然还是光着身子的。但他除了看着还能干啥子?那队从屯子里出来的狼头子,足足有上百人都多!他这也是第一次真真儿的看到了狼头子的模样! 那队狼头子兵个个儿骑着高头大马,他们的身上都罩着不会反光的黑甲衣子。头上带着皮圈子黑铁帽儿。不是背上背着大弓,就是手里提着长枪,腰里别着长刀!还有几个狼头子兵的周围,竟然还跟着几只真真儿的灰毛狼!他自己当时就差点,被那几只狼给发现了!还多亏了自己当时脑袋瓜子灵光。将套到的那只肥兔子悄悄的撒了出去,这才躲过了那几只狼!当狼头子走远的时候,他早就站不住了,裤裆里也满是尿!他是当真的怕死在狼头子的手里!他宁愿被山里那些个披毛戴角的家伙吃了,也不想死在狼头子的手里。 整整好几百号人的大把石旯子,在他出去的一个时辰不到就这么死没了人!当时的他只有跪在屯子前,望着被熊熊大火吞噬的家园失声痛哭。后来他们屯子里,几个早走出猎的汉子都回来了。他和那几个回来的汉子一起埋了屯子里的大伙儿。 在后来他和屯子里仅剩下的那几个汉子,加入到了反抗狼头子的队伍里。但却发现找不到狼头子的踪影。大家伙这才反应过来,狼头子怕是已经回关外去了。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就算他们这片老林子里,所有的老少爷们儿们都聚在一起。怕也是抵不过,这次来的这么多狼头子! 他今天之所以会来这昌家集,不用说也是和身边的李方子一样。因为他们听说了,老林里出了个大大的英雄好汉! 听说这个好汉爷也不过二十出头,但有着一身好生了得的本事。他自己独子一人,就劫下了一队狼头子的人马。杀了好多的狼头子,救下了好几十个被掳去的女人!也不知道这个信儿是从那里传开的,但当大家伙知道这档子事后都高兴极了!死了亲人、兄弟姐妹的,也都为这片老林里,出了这么一位好汉爷大大叫好! 这个好汉爷大家伙还是第一听说他的名字,听说他叫辛三。也是,只不过是个刚刚二十出头的老林汉子。放在平常,谁会在意你什么。可就是这么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做出了这么大大的事来!他的名字一定会像,那些被流传下来的老林好汉一样。被这片老林子里的人们所记住! 就在不久前,好汉爷会来昌家集的信儿就传开了。这片老林子里一等一的大户人家,士族万老太爷要请好汉爷吃酒!万老太爷还发了话,会安顿下那些被救下的女人。也只有像这昌家集的当家人万老太爷,才有这本事和能耐。好汉爷也正因为万老太爷这份子慷慨,才会在今天带着那些个被他救下的女人前来。 早早就得了信儿的孙二,和很多得了信儿的屯民男女老幼一样。他们都想看看这个能从狼头子嘴里救下人,能一个人就杀了这么多狼头子的大英雄倒地长啥模样。 其实昌家集在这次狼头子屠戮时,也并非就这么平平安安的。但毕竟是有着上千人的大集市屯子!在万老太爷和万家的带领下,屯子里的老少爷们儿们组织了起来护卫昌家集。听说还真有一队百来人的狼头子来过昌家集,但看昌家集早有了防备就又走了。在怎么说这集里的老少爷们儿,聚起来也有不下四百多人。就算狼头子能拿下昌家集也是要死人的。万老太爷和万家也因为这档子事儿,在集里更加的成了大家的主心骨。 现如今这昌家集早已聚集了不下数千人,大都是来自四面八方的老林屯民。大家伙都想看看这个老林子里的好汉爷!为他叫一声好! 昌家集的万家人也早就有了准备。一些万家的下人和集里的,事先就为好汉爷过路留好了道儿。现在大家伙儿都冒着冰刀子天站在道儿的两旁。都在等着,这位好汉爷的到来。 孙二和李方子此时正站在道儿的一旁。道儿两旁显得很拥挤,他俩刚才就是在挤到了一块儿才遇到的。他俩靠着自己年轻力壮,挤到了最前面的位置。这样的话就能够很清楚的,看到路过好汉爷的模样了。 李方子之所以也会来,其实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因为他知道了这位老林好汉、大英雄,救出了几十个被掳走的女人。他希望他家的小妹子就在这些女人里!虽然他也知道,他的这个希望根本就是没影儿的事。但他还是冒着冰刀子天赶了过来。他宁愿用自己的这条命,来换自己妹子的命!他是真的好希望自己的妹子还活着! 孙二从李方子那焦急的神情中,似乎看出了点什么:“俺说...李方子..” 李方子又再一次眺望了道儿的远处:“啥?” 孙二:“你是不是...是不是为了看好汉爷,救下的那些女人来的啊?” 李方子一顿红着眼珠子望向孙二:“二子啊!俺一直都在想!俺妹子还没死!好汉爷不是救下了几十个女人么?俺妹..俺妹她..她也许就..就在那些女人里头...” 李方子说着说着就又哽咽起来,他身旁的孙二轻轻拍打着李方子的后背:“好啦,好啦!方子,俺也不知道说啥子好。真希望李家妹子在啊!” 孙二说着又露出一丝苦笑:“方子啊!其实有..这么一档子事儿...俺一直都没有跟你说。嘿!算啦!算啦! 李方子平复了下激动的心绪:“咋..” 李方子吸了口有些流出来的鼻子:“啥事儿啊?...都到这时候了,还有啥不能说的?” 孙二轻轻的哈了口气:“其实啊,俺在去年见了你家妹子后。心里..心里就和狗爪子刨似得。老是..老是想起你家妹子来...嘿!俺孙二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家里也没有什么财货。以前倒也有过对上眼儿的女人。但都因为俺家里没什么财货,打猎的本事也不好都没成的。” 孙二说着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李方子。他担心李方子别在这当口儿又起什么事来。但见李方子还在听他说,他就又继续说:“俺也知道你妹子长的俊。还听你说起过,你妹子去年十三岁的时候,就有好几个汉子想讨你家妹子当婆子。俺自问自己没什么本事,配不上你家妹子,所以这份心思也就搁在心里了。方子你也说了,都到这时候了,还有啥子不能说的。俺心里有你妹子,这话也都说给你了。嘿!俺今天不能在憋在心里了,既然今天见了你。俺...” 李方子没等孙二把话说完,就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行啦!行啦!二子啊!啥也别说了!俺知道啦!咱哥俩儿自打成了好兄弟,俺是知道你是啥样人的。其实,俺也不是没想过,让自家妹子许给你当婆子。是啊!你家里没什么财货和好物件儿。俺也因为这,怕俺妹子跟了你过苦日子。所以,也就没提这档子事儿!二子,别怪俺...” 孙二摇摇头:“方子,还说啥怪不怪的。你是个好当哥的。谁不想自己妹子,能嫁个有本事的汉子不是?嘿!你能这么说,俺也知足啦!” 李方子握着孙二的手晃了晃,很认真的看着孙二:“二子!俺问你句话,要是..要是俺那妹子真..真能活着..你..你还愿意娶俺妹子不?” 第七章 好汉与集市 中 听着李方子的问话,孙二明白李方子说这话是什么个意思。 他知道就算他家妹子,当真在那些被好汉爷救下的女人里。那也定是被狼头子糟蹋过了。按照老林里的规矩,虽然女人有不少在成婚前就落了红。但那也大多数是把自己的干净身子,给了要当自己当家的汉子。睡了干净身子的女人不认账的汉子,在老林子里是要被大家伙戳脊梁骨骂到死的!而这些被狼头子糟蹋了的女人,在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她们里不少,都没有在成个家。不是因为生下了狼杂种,就是因为被嫌身子脏。还有种不好的说法,那就是她们身上带着晦气!会给娶她们的男人、家里头亲人带来不吉利! 孙二又想起了去年的那一天里,他第一见到李方子家小妹子的情形。李家小妹子梳着两个花辫子。虽然她的花衣已经旧了,但她还是那么俊。吃饭的时候,李方子他家阿娘很热情的给他夹菜。他那天不知道偷偷瞄了李小妹子多少眼。有几次还似乎与李小妹子对了眼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自打那天起,他的心里头就有了李家妹子。他心里很清楚这次看上李家妹子,是和以前那几个看上的女人是不一样的。曾经他也不是没看上过相中的女人,也不是没碰过相好的女人身子。但都没有像现在心里,对李家妹子这么特别。 孙二看着一脸认真,眼珠子通红的李方子。他还真是打心底里佩服李方子。都到了这个当口儿了,还在为自家妹子着想! 孙二点了点头认真的说:“方子,俺孙二也不说虚的!要是你妹子当真还活着,俺孙二愿意讨你家妹子当婆子!嘿!可...” “可个啥?!”没等孙二说完,李方子就急着开口道。 孙二有些尴尬:“可俺这本事,怕....” 李方子松了口气:“这算个啥啊?!你只要好好待俺妹子就成!哎!什么好日子!什么苦日子!现在啊!这些都是虚的了...能活着过日子就好啊!” “好!这个大哥说的真好!”在两人身后有人道 孙二和李方子顺着那说话的动静,看向了自己身后。只见一个身材较为矮小的,青年汉子正站在他俩身后。那汉子虽然身材要矮小些,但却是长的壮实。就像..就像个牛犊子似得... 那青年汉子看孙二和李方子他俩看自己,赶忙抱拳:“二位大哥!” 李方子:“这位兄弟..你是...” 那青年汉子:“啊!二位大哥叫俺牛犊子就成!俺刚才就在二位大哥身后,所以二位大哥的话俺听到些。二位大哥当真是老林子里的好汉子!俺也希望这位大哥家的妹子能活着!就在好汉爷带来的那些个女人里头!” 牛犊子其实早就在孙二、李方子,刚才挤人群相遇的时候就在他俩身后了。他虽然力气也不小,但却吃了身子矮的亏!所以就算挤到靠前的位置,除非能挤到最前头挨着道儿。要不然他还是看不到,等会儿过来的好汉爷。 正当他焦急的时候,却也将身前孙二和李方子的话,听了个**不离十。他没法子挤过身前的这俩汉子,便只能另想别的法子。但他的确是听了李方子的那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去。 是啊!什么好日子,什么苦日子。你连个活都没有了?还怎么过日子?他不仅想起了自己的大哥、三儿一家子来。因此也接着这个话头儿,引起了孙二和李方子的注意。他也是想接着这个话头儿,能和孙二、李方子拉拉关系。好给他让出些空来到最前头去。 李方子听了牛犊子的话:“哎!这位牛犊子兄弟!谢你吉言啦!” 孙二看牛犊子虽然长的壮实但人是矮了点,怕是站在后头也不一定看的到前面。就主动的说:“牛犊子兄弟,你站在俺俩后头,估摸着也看不着前面的道儿。这样吧!俺俩给你让让,你上前来吧。” 听了孙二的话,牛犊子心里就是一喜:“哎呦!这!这还真是谢谢二位哥哥了!唉!俺这次来,就是想好好看看这位好汉爷的!俺和二位哥哥一样屯子没了,家里就只剩下了俺..俺就是想,好好看看这个能杀狼头子,给屯子、家人报仇的好汉爷,到底是长个啥模样。” 听着牛犊子有些高兴又有些悲伤的话,孙二和李方子也都跟着长吁短叹了一番。就这样孙二和李方子,给牛犊子让出了个前面的空。得偿所愿的牛犊子也终于站到了道儿的最前头。 此时道儿两旁数千人的场景好不热闹。虽然大家伙的心里,都有着一份属于自己的伤痛。但今天大家伙都是当好日来过的!万老太爷家里也让人在集里,支起了好几十口大灶。一会儿等大家伙儿看完了好汉爷,还能管一碗半稠糊的谷子粥。 就在大家伙儿还在各说各的闹哄哄的时候,一阵子开道儿的响锣响了起来。随着那一阵子从远到近,又从近到远的开道锣。来看好汉爷的大家伙儿,也都渐渐的安静下来。只剩下了低低的嘀咕声。 不一会儿,远处就有人大声叫好起来!什么大英雄、好汉爷的名头儿,被大家伙儿喊了出来。孙二和李方子也在焦急的等着。李方子是在焦急的等好汉爷带来的那些女人。孙二则是在得了李方子话后,还真有些对好汉爷带来的女人有了些侥幸! 孙二知道天底下那里有这档子好事?那有说希望那些女人里有就有的?他当真没嫌李家妹子被狼头子糟蹋过这事。也不在乎什么晦不晦气的,他连狼头子都见了个真真儿的!他知道虽然屯人有规矩。但也有不少没成婚的屯民女人,即没有跟了要了她们干净身子的汉子,也能风风光光的跟着别的汉子成了婚。因为他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曾经和他相好过的女人里,他就睡过干净身子的女人。规矩就是个死框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汉子都不嫌弃了,那你还能说个啥?! 牛犊子也有些激动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在前面开道儿的人!自打他听说了这位老林好汉爷的事,他就一直都在惦记着这档子事。他也是在得了好汉爷,会在今天来昌家集的信儿。好不容易紧赶慢赶,才到了这昌家集。 他在没来之前,怎么听身边的人说怎么玄乎。好汉爷一招手,就能杀死一大片狼头子!好汉爷一跺脚,就能震死骑马的狼头子!虽然当时他也知道这说的也太玄乎了,有这么大的能耐怕是只有山老爷才行。但他还是和大家伙儿,都很爱听这档子事... 好汉爷究竟长着啥模样呢?听说好汉爷也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牛犊子心里正想着,牵着大黑马前行的万家人,就已经出现在了牛犊子的眼前! 那匹有些倔,不服气的大黑马。还很不老实的,跟牵他的人斗气。但斗气归斗气,这马儿却依旧老老实实的,走在看好汉爷的道儿上。光是这大黑马,就要比大家伙儿见过的马高出许多!那些当地的马跟这匹比起来,当真是驴子与马儿的比较! 此时骑在大黑马上的,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汉子。他正对着四周,为他叫好的大家伙儿不时的抱拳。他的身上穿着粗麻皮袄,腰间却是系着一条老粗的牛皮带子!一看就是狼头子才有的物件儿!更不用说在带子上,挂着的那口黑黝黝的长刀了!他的背后还背着一张大弓,很多老林的猎户汉子们打眼一看就知道了不得! 这好汉爷后面的那张弓,怎么着也要一石大的力道!这一石大弓可不是一般的人能拉的开的!一般屯人猎户都是开小半石的弓,那有人能开的起一石的?这可是要多大的力道,才能拉的开的?光凭这一点,这个好汉爷的本事就一定不一般! 牛犊子很认真的记住了好汉爷的模样。其实好汉爷的模样,和大多数屯人汉子一样普通。但他知道他就是好汉爷!普通的就像大家伙的他,杀了狼头子救出了屯女的好汉爷! 牛犊子也随着大家伙,为从他身前过去的好汉爷叫好!李方子虽然也跟着大家伙儿叫好。但他的心思却是在好汉爷身后,那些个将要出现的女人身上。孙二倒是好好的,看了看这位好汉爷长的模样。他要好好的记住这位老林好汉! 李方子看着看着,就看到了好汉爷身后,不远处出现的马车。他顿时就有些愣神儿,因为他没想到,看到的不是女人而是马车?稍微一愣神儿,李方子心想:当着数千老少爷们的面儿,这些被狼头子糟蹋过的女人,那能就这么着露脸走在道儿上?!这位好汉爷想的倒是真真儿的周到啊!这些个马车不下十几辆,怕都是万老太爷准备的吧! 李方子一边也跟着众人,为走过去的好汉爷叫好。一边看着马车,愣愣的出神儿。当第二辆马车从他身前路过时,他已经又焦急了起来。就连在他身旁的孙二,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当着大家伙儿为好汉爷叫好的时候,你就这么着跳出来对着大车上叫?这总不是个好法子,毕竟这是昌家集万老太爷的地界儿。但就这么放过了这些大车,那万一里面真有李家妹子呢?难道还要等到这些女人,都被万老太爷安置后在去看吗?万一万家不让你去看、不让你去问咋办?就这么着干等在昌家集?孙二在想着的同时,大车已经从他和李方子、牛犊子身前过了一半。 第八章 好汉与集市 下 “花儿!花儿!你在里边不?花儿!” 李方子叫喊着,冲到了过去的大车旁。他一边叫喊着一边还用手掌,拍打大车闭着的窗子。赶车的万家人,并没有因为李方子的叫喊而停车。 孙二见李方子都这样了,也跑到他身前而过的大车旁:“李家妹子!你哥方子来找你啦!你要是在车里!就给回个话儿啊!你哥方子来找你啦!李家妹子!你在不在里头?!” 虽然拉着女人的大车,并没有因为孙二、李方子的喊叫声停下。但在最前头的好汉爷,却拉住了马儿摆了手。他这一摆手跟在他后头的,那第一辆大车就停了下来。随着头车停下,后头的那些个大车,也就都跟着停了下来。两旁为好汉爷叫好的大家伙儿,因为好汉爷这么突然停下来,叫好的声音就愈发的起劲儿了! 为好汉爷看道儿的万家人,此时已经到了李方子、孙二的跟前。他们本想要李方子和孙二退回去,但没想到好汉爷竟然亲自过来了! 看着骑在大黑马要到跟前的好汉爷,李方子、孙二都是心里一紧。再怎么说这也是好汉爷出彩的当口儿。你啥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蹦出来拦人家大车的道儿...怎么也有些说不过去。李方子看着要到跟前的好汉爷,还时不时的又看一眼后头的那些个大车。 好汉爷还没到李方子、孙二跟前就下了马。他就这么走着,一手牵着马缰,来到李方子和孙二的跟前。下了马的好汉爷,是个中等的身材却十分的魁梧。好汉爷这么一下马,临近道儿上的叫好声就更起劲儿了。 好汉爷对着李方子和孙二一抱拳:“两位大哥,可是在这些大车前寻人么?” 李方子赶忙说:“是啊!是啊!好汉爷!你!你!你救下的这几十个女人里头,有没有个叫花儿的?李花儿的!俺!那是俺家小妹子!” 孙二也急切的说:“好汉爷!可有个叫花儿的?” 好汉爷:“二位大哥!其实俺也不清楚,这些被俺救下的女人都叫啥名儿。俺救下她们后,就只是护送她们回来。除了几个主动和俺搭过话儿的,俺就真的不知道啦。但既然大哥来找自家妹子,那就挨个儿大车喊喊吧。兴许还真有你家妹子!” 好汉爷说的,看着李方子点了点头夸赞道:“这位大哥俺看你也是个好当哥的!就冲你这股子,为找自家妹子的劲儿!俺辛三也要帮你一把!这样吧!二位大哥就去后头的大车找,俺就帮着找前头的大车!。” 听着好汉爷的话,李方子顿时就红了眼珠子:“俺..俺啥也不说了!谢过好汉爷了!谢过好汉爷了!” 在一旁听着好汉爷说话的孙二,也真是佩服这位好汉爷的性子起来!往往有大本事的人,谁不是都有着一股子的傲气、霸气。但像眼前的这位好汉爷,却是当真没有丁点儿架子的人!这才是老林子里真正的好汉爷!是有大本事也不傲的大英雄!还没等孙二想完,好汉爷便将马缰,扔给了身旁的万家人。他也学着李方子的喊话,对着前头的那些个大车,就这么挨着个儿问了起来。 李方子和孙二也都匆匆的跑到了后头。挨个儿的拍打车窗,对着里头喊话询问。道儿两旁的大家伙儿,并没有因为眼前发生的这档子事熄了热闹。老少爷们儿们也都图个新鲜,不管是远处的还是近处的,都是闹哄哄的嘈杂声。 就这样好汉爷问着前头的大车,李方子和孙二问着后头的大车。那个为好汉爷牵马的万家人,则屁颠屁颠儿的紧跟在好汉爷身后。 最终李方子、孙二询问完了最后的大车。但依旧没有听到回话儿的动静。帮着在前头询问的好汉爷,也望向看着他的李方子、孙儿摇了摇头。 没了希望的李方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孙二则也跟着蹲了下来对他说着什么。好汉爷来到他俩跟前,还未等他开口,在前头开道儿的万家人,便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那万家人虽然有些着急,但还是很恭敬:“哎呦!辛三爷!府上的老太爷,还等着咱们呢!要是太久了话,俺们这些下人就是办事不力,是要吃管家老爷板子的。这该帮着问的也都问了,咱就接着走吧?” 牵着大黑马的万家人,也急忙点头说:“是啊!是啊!辛三爷!您上马!咱接着走吧!前面还有些道儿要走呢!” 辛三对着万家人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李方子、孙二。李方子依旧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在他身旁的孙二对辛三点了下头抱拳:“好汉爷,多谢了!” 辛三对着他俩一抱拳,又骑上了大黑马离开了他俩。 “花儿..花儿...呜呜...”李方子耷拉着脑袋,坐在道儿上就这么哭了起来。 孙二慢慢的站起了身,他就这么站在李方子的跟前。在他耳边都是大家伙儿,为好汉爷的叫好声。他望着那些已经过去的大车就这么看着。 忽然一辆大车里,就这么着跳出了一个人来。那个女人正向着,他和李方子这边跑来。那个女人也在刚一跳下大车,顿时就引起了大家伙儿的注意。孙二在那个女人跳下后,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李家妹子。但他知道这个女人这么突然跳下车,向他俩跑过来一定是有什么事! 孙二想着就拉了一把,坐在地上的李方子。李方子一抬头,正好就看到了,那个向他俩跑过来的女人。他这么一看还真看出些什么!那个女人竟然是他们屯子里,大户董老财家的儿婆子!这董家在他们屯子里是最有财货的人家。他还记得当初董老财儿子娶这个婆子时,那可是好几头牛挂着红缎子嫁来的!这嫁过来的董家婆子俊,也是他们屯子里出了名儿的。 当董家儿婆子来到李方子、孙二跟前,李方子也早就站了起来:“你!你!你是董家的!” 董家儿婆子:“方子!方子!你妹子!你妹子在俺那车里头呢!” 听了董家儿婆子的话,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俺!俺妹子?那!那咋?!” 董家儿婆子叹了口气:“方子...你妹子..她..她不想见你...” 李方子一楞,董家儿婆子一脸凄苦:“其实..其实刚才你喊的时候,俺和你妹子都听到啦。可..可你妹子她...她不想让你知道她还活着...哎!俺实在是憋不住!俺是没什么亲人!也没什么指望了!..可...可不能就这么看着!看着你妹子也这样!” 听了董家儿婆子的话,李方子的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他早年阿爹出猎时就没了影子,屯子里都说阿爹是被林子里的给祸害了。是她阿娘好不容易,拉扯大了他和小妹子!阿娘和小妹子跟着他,没过几天好日子。屯子里也只有他家妹子,年年都是那身旧的花衣裳。家里有什么好物件儿,阿娘和小妹子也都给他留着! 现如今他妹子为啥不想见他!他心里也清楚的很!妹子是觉得自己脏了,是让狼头子睡过的女人!是给他这个当哥的带来晦气的物件儿!妹子是害怕别人因为她,在给自己这个当哥的带来什么麻烦! “方子!还愣着干啥!走啊!”孙二红着眼珠子,对楞神儿的李方子喊道。 李方子经孙二这么一喊,立马就疯也似的,跑向那辆董家儿婆子跳下的大车。孙二和董家儿婆子则紧跟其后,也向那辆大车跑了过去。 李方子刚跑到那大车前头,就一把子将赶车人推了下去。二话不说掀开了大车前的遮布,只见里面坐着五个女人。在最里头的是个披散着头发,捂着脸不停抹泪儿的! 李方子一看那捂脸的,就认出了是他家小妹子!他望着捂着脸的妹子:“妹啊!俺是你哥啊!你!你咋!你咋就不认俺呢!俺是你哥啊!” “呜呜呜...你!...你!...你走!你走!” 花儿捂着脸哭喊着让李方子走。看着哭个不停的妹子,李方子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董家儿婆子又上了马车,坐到了花儿身旁搂住了她。孙二站在李方子身旁,看着混身脏兮兮的花儿,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李方子找到妹子的这么一闹腾,又让走着的大车停了下来。最后还是在辛三哥的帮衬下,最终李方子的妹子还是认了她哥。牛犊子永远不会忘记这档子事,因为这事儿就发生在他跟前。他当时还多亏了李方子、孙二给让让了个空,才能够看到当年的辛三哥。 而这也就是自己第一次和辛三哥见面的经过。他在后来的一次出猎的时候,还碰到过方子大哥。那也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方子大哥早就认不出他是谁。不过后来两人这么一聊,方子大哥才算是想了起来。 有些发福了的方子大哥告诉他,现今他和孙二住在一起。他和孙二没有再住在屯子里,而是单独的就他两户人家住着。他后来娶了董家儿婆子当婆子,孙二也当真娶了他家妹子对他妹很好。虽然他们两家的日子过的不太好,但也算过的去不愁吃喝啥的。他还说他一辈子都忘不了辛三哥的恩情!如果没有辛三哥的话,他就永远都没有机会在见到自己的妹子了。 那一天的昌家集是属于辛三哥的,他在那一天的昌家集里见到了辛三哥。 第九章 埋 牛犊子就这么想着曾经的事,跟在辛三哥的后头就这么走了老半天。淡淡的白雪倒是比刚才小了些,让前面的路看的更清楚了些。 辛老三默默抱着,怀中裹着娃子的皮褥子。那冰冷的雪花,早已沾满了他的皮袍子。就连他的头发和胡须上,都落了一层淡淡的白。即便是这样,他还是紧紧护着怀里的皮褥子。尽量的不让雪花落到怀里。 此时的他真不知道埋了娃子,回去后要怎么和鹃子说起!虽然他是个狠下心来,比石头还硬的性子!但..但怀里的,毕竟是他自己的骨肉啊!是他自家女人生的娃子!他竟然害怕掀开怀里的皮褥子。因为他,无法忍受娃子那冰冷的小脸! 曾经还是鹃子的姐姐,怀上娃子的时候。他就想着,如果生下的是个男娃子。他就将自己的,这身大弓的好本事传给娃子!让自家的娃子将来,也能成为老林子里,一条响当当的汉子!就算是生下的是女娃子,他辛老三也不嫌弃!也一定要为自家闺女,找一个靠得住的汉子!不求那汉子有多大的能耐,只要能护着、疼着自家闺女就成!而正当他,还在为将来的娃子幻想的时候。随着鹃子姐姐死在了牛背上,他的幻想与期望也就随之而破灭了! 后来鹃子也怀上了娃子,他那有些冷了的心就又热了起来!为了能让鹃子好好的生下娃子,他还花了大力气请来了,数十里内最有名的娃婆子福婆子。但没想到的是..到后来,还是险些让鹃子也上了牛背!鹃子为这娃子遭了这么大的罪!可...最后,娃子还是没了... 他辛老三这辈子是造了不少的杀孽!但他自问不怕去了地府被鬼差们算账!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错了,让老天爷这么算计他!在接连让他失去自己的女人同时,也接连让他没了两个娃子!难道真要他辛家断子绝孙,这贼老天才肯放过他吗? 辛老三想着,紧了紧怀里的皮褥子。一处被白雪覆盖的小山包儿渐渐看的清楚了! 辛老三和牛犊子就这么走着,来到了两人曾经一起瞅到的这处小山包儿。此时的小山包儿,那片山头儿上的林子,也早已积了一层厚厚的白。远处望去,就像是一片白花花的尖角儿。 看着前头的辛三哥停了下来,牛犊子就知道三哥是选好了地儿了。他二话不说就绕到了三哥的前头,抡起手里的家伙事儿刨起了土来。 辛老三所停下的位置,正好是小山包儿稍微往上去的地方。这片地儿还算是平整,周围也有些树木。因为这些树木的缘故,倒是显得这片地儿,像是被这包在里头似得。而这也正是辛老三,为什么要选这片地的原因。 辛老三抱着怀里的皮褥子,看着身前一个人不停忙活着的牛犊子。叹了口气:“唉!兄弟!麻烦你啦!! 牛犊子卖力的抡着手里的家伙刨土:“三哥!咋俩还谢个啥?!你帮俺的该少了?当初俺腿脚伤了个时候,还不是多亏了你!就这档子出把子力气的事儿,还算个事儿?” 听了牛犊子的话,辛老三并没有在说什么。他只是抱着怀里的皮褥子,看着很卖力的牛犊子刨着土。牛犊子也知道,三哥虽然没有回他的话,但三哥也肯定将他的话给听到了。 这冰刀子天刨土倒是真有些不容易。毕竟不是春天里头,那时候的土都稀松了下来。现如今这雪皮子下面的土,倒是硬的跟生石头似得。但牛犊子也是有把子力气的主儿。这么多年他别的倒没什么长进,但就这两膀子力气倒是大了不少! 他每次抡起手里的家伙,下去就能刨起大块的土坷垃来。他很卖力的,刨着跟前这片地儿。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不到,总算是刨出了个不深不浅的坑来。 有些气喘的牛犊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从他自己个儿挖出的坑里爬了上来。辛老三看着爬出来的牛犊子,对他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下了坑。 辛老三深吸了一口气,算是平复了下自己复杂的心绪。这才缓缓的将手里的皮褥子,慢慢的、方方正正的安放在了坑里。他站起了身来,看着跟前脚下的皮褥子。他现在连这娃子是男、是女都没来得及去瞅一眼。如今的他也不想知道,这娃子到底是不是个带把儿的。他很快就跳出了坑,接过了在一旁牛犊子递给他的家伙,便开始向那安放着娃子的坑填土。 夹杂着雪花的土就这么着,被辛老三一层层的填埋了下去。那包裹着死娃子的皮褥子,就这么渐渐的被辛老三掩埋进了土里。土坑渐渐被辛老三填平,最终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坟丘。用不了多久,这个小坟丘就会被无尽的白所淹没。 牛犊子看着站在小坟丘前的辛三哥,看着这个老林子曾经的好汉爷。虽然三哥已经不在年轻,但现在的三哥依旧开的起那一石大弓!他是和三哥在一起老出猎的了,每次也都是靠着三哥的帮衬,才能每次都有不少的收获! 他还记得那一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件事。那一年自己个儿,因为出猎时不小心伤了腿脚。又正是赶上大冬天的,家里因为没有攒下吃的,眼看着一满家子人就要这么着挨饿了!屯子里的大家伙儿,也都是在挨着过。就算你去借,人家也不一定给你。况且自己个伤了腿脚,眼看着要好长时间出不了猎。谁有这么些吃的给你? 他不能就这么眼看着一家子大小,都因为自己不能出猎没了饭吃!所以他想硬挺着,冒着这风雪不止的大冬天,去给家里打些吃的来!但他家婆子却死活不让他出去!他家婆子说,就算是给人当牛做马,也要给家里弄些吃的挨过去!他要是带着腿脚上的这些个伤出去。还怎么打的了猎?他要是没了,这个家还能叫个家么?牛犊子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家婆子说这话的时候!他抱着自家的婆子、大丫、还没满岁的二丫哭个不停的情形.... 正当一家子老小就要这么饿着的时候,是三哥把自己家里的吃的让给了他!他还记得三哥扛着吃的来他家的情形。三哥说你家婆子刚生了二丫,不能因为饿着断了*。牛犊子当时激动的,真是啥都说不出了!但他知道,如果真要了三哥家的吃的。那三哥自己个,就要冒着风雪天出猎!他家里头还有个女人要养活,不能就这么着要了三哥的吃的。但,又不能真的一点儿都不要啊! 牛犊子本想只留下一半儿来,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就算留下一半儿来,那也是不够吃的。似乎看穿他心思的三哥却发了话儿。三哥说他已经留出来一部分,够自家婆子吃的了。还说你这腿脚,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养好的!也是要有吃的才能好的快!才能快点出猎好养活家里! 后来,没想到辛家小嫂也来了。辛家小嫂当时抱着自家的二丫,也跟着三哥一起说,要把这些送来的吃的全都留下!自己当时真是无话可说了!后来三哥送来的,那些吃的都留了下来。三哥却在第二天一大早儿,就冒着老大的风雪进了老林! 那些个天里,他当真觉得很愧疚!辛三哥为了帮他家里,自己却要冒着老大的风雪进林子。辛家小嫂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在三哥出猎的那些天里。每天都要冒着风雪,在屯子口儿看上老半天才回去。自家的婆子也很过意不去,就也想跟着辛家小嫂站着等。 但辛家小嫂却说,她现在不光要照顾家里的俩娃子。还要照顾自家男人,不能就这么着跟她这样干等着。最终,自家婆子还是听了辛家小嫂的劝。但自家婆子每天,都会去辛家小嫂那里。看看辛家小嫂需要什么帮忙的活不? 谁都没想到,这场大风雪竟然越下越没了头儿。独自一人在老林子里出猎的三哥,也在好些个天里没有个信儿。他是当真很有些为三哥担心了!如果三哥就这么着,因为这档子事儿没能回来!他还有什么脸去见辛家小嫂?光是想想,他的心里就说不出的不是个味儿! 那些天里,他当真是吃不下也睡不着了。就连他家婆子也跟着犯了愁,当真是为没了音讯的三哥愁坏了!牛犊子到后来也想好了,要是三哥当真回不来了...他就将辛家小嫂当成自己家的亲姐姐来养活!不管辛家小嫂愿不愿意!这都是他牛犊子欠她的!就算辛家小嫂拿刀子捅了他,要了他这条命他牛犊子也认了! 那天,也是个风雪最大的当口儿。正当牛犊子在屋子里发呆的时候。去辛家小嫂那里瞅瞅的自家婆子,就这么着火急火燎的进了屋子。牛犊子看着自家婆子那火急火燎的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了!忙拖拉着,他那还不怎么灵便的腿上前问咋了?自家婆子只是哭不说话,当真是把他给急死了! 就在这当口儿,没想到和个雪人似得辛三哥也进了屋子!三哥出猎回来了!看着一身是雪的三哥,牛犊子都有些忍不住酸了鼻子。三哥看他恢复的还真不错,还和他开玩笑说他还真像是个牛犊子!三哥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辛家小嫂就一直都坐在他身边。她手没有一刻离开过她家的男人... 从那之后,他家和三哥家越来越好。他也和三哥渐渐成了好兄弟!他是当真觉得,能和三哥这位,老林里的好汉爷成为好兄弟。是他牛犊子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儿了! “牛犊子,回了。” 辛老三最后看了眼,那已经有些被白雪覆盖了的小坟丘。 牛犊子赶忙应了一声,扛起了家伙事儿跟在了三哥的后头。在离开那小坟丘之前,牛犊子回过了头,又最后看了一眼那孤零零的小坟丘。 第十章 雪印子 上 辛老三依旧走在前头,牛犊子依旧跟在后头。就怎么着两人走下了,被白雪覆盖着的小山包儿。向那来时屯子的方向,默默的走去。雪,依旧淡淡的下个不停。无声的雪却是比刚才还要小了些。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要停了。 牛犊子扛着家伙事儿跟在三哥的身后,他看着三哥那魁梧而苍凉的背影就这么走着。他也是真为三哥抱不平!这么一个老林里的好汉子!为啥就不能有个后呢?!这贼老天为啥要这么不公?三哥当年杀狼头子,救下被掳去的屯民女人,这都是对咱老林屯人,有大大功德的好事、大事! 虽然现如今,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十多年的春与冬,也渐渐带走了三哥曾经的辉煌。但三哥曾经的事迹,依旧在这片老林子里被大家所提起。虽然大家伙儿都不在认得三哥,但三哥却依旧在这片老林里活着!活在俺们祖祖辈辈活着的地方!只要他还是活着,他就是这片老林里的好汉爷! “三...三哥” 牛犊子突然在辛老三的身后开口叫道 辛老三略一停顿,但依旧没有回头:“啥事?” 牛犊子现在是没话找话儿说。他实在忍不住就这么着,看着三哥那苍凉的背影回屯子。牛犊子挖空了心思,却是怎么着都想不到好的话头儿。忽然间他就这么,不经意的往不远处的地方一瞅。还真让他瞅到了些什么! 牛犊子看到在他和三哥不远处的地方。本应该没有一丝痕迹的雪地上,竟然有一些淡淡的印子。按照他这么个,打了一辈子猎的屯人经验。一眼就看出了,那些有些淡了的雪印子,应该是老林子那些个,披毛戴角的家伙儿,走过的时候留下的! 因为这冰刀子天的雪一直下个不停,所以本应该是清晰的雪印子被白雪给覆盖住了。要是他和三哥在晚些。他在看的话,那淡淡的雪印子怕也是要没了踪迹了。但就是这突然间的发现,却让没有任何话头子的牛犊子顿时就有了些底! 牛犊子望着那不远处的雪印子,赶忙停下了脚步:“三哥,你看!那是啥?” 辛老三其实心里明白,牛犊子这是在没话找话说。所以在牛犊子叫他的时候,也就顺着他回应了一句。他知道在这当口儿,怕是话头子最多的牛犊子,都不一定能接上话。还真是,在他回问了一句后,在他身后的牛犊子还当真给卡住了。 辛老三其实心里还是很感激牛犊子的。自己在这次出猎前,牛家婆子就几乎天天到他家里来。自己在出猎后,那就更不用说了。在这次出猎的时候,牛犊子还时不时的看自己的脸色。他其实早就有了察觉,还以为是什么事。后来就挑了个空儿,装做很高兴的样子。牛犊子还当了真,也就说出了想让他家二丫儿当自己的儿婆子。他这么一听,连想都没想就给应了下来。 他跟牛家的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很清楚牛犊子和他家婆子的为人。那都是心眼儿很好的人,牛犊子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却很重情义。也因为这他在现今的这个屯子里,也就和牛犊子关系最好还成了好兄弟。 其实牛犊子刚才在埋娃子时,所说的那些话他心里都明白的很。他当年之所帮牛犊子,本就没有想过要什么回报、报恩啥的。他当初杀狼头子,救下那些个女人的时候。就把从狼头子那里抢来的值钱物件儿,都留给了那些个没了家人、没了依靠的女人。自己当真是丁点儿都没留下,也就留下了那匹大黑马,和一些从狼头子身上剥下的物件儿。 而帮牛犊子是不想让他这么好的一家子人,因为牛犊子几天的腿脚不灵光就这么干饿着!既然这事儿,就发生在他辛老三的眼皮子底下。他辛老三就不能就这么看着不管不问!不关不问的话,那也就不是他辛老三了!就算当初发生这档子事的,不是牛犊子是别的人家。他也还会这么做的! 但...就是苦了,跟着他的鹃子。他知道当自己扛着,自家的吃的给牛犊子送去时。鹃子虽然没说一句话,她也不是心疼这些吃的。但她却是在为自己担心!因为将那些家里的吃的给了牛犊子,他自己就要冒着大风雪天去老林里出猎。 他还记得当他出猎回来的时候,看着站在屯子口儿风雪天里的鹃子。他当真是觉得对不住自家的女人!但自己就这么个性子,鹃子她也是知道的。而这一点,鹃子还真是有些像她死去的姐姐。她的姐姐也是这么一个人...从来都不会过多的过问,自己拿定主意要做的事。但却始终在默默的为自己担心... 只是,只是没想到的是。卡住了半天,没有话头的牛犊子,竟还当真发现了些什么? 辛老三回过了头,看向望着不远处的牛犊子。他也就顺着牛犊子看着的地方望去。还真在他们不远处的地方,看到了些什么。远处不远的雪地上,是一些应该是还没被雪花,完全覆盖的雪印子的痕迹。 辛老三也知道那些雪印子,肯定是老林子里那些个,披毛戴角的家伙留下的。也许是出于自己猎户的本能,他就这么着慢慢的,向那些雪印子走了过去。跟在他身后的牛犊子,则在心里头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也随在三哥的后头过去了。 走到近前,辛老三单膝跪在雪地上。他用一只长满了老茧子的大手,拂了一拂覆盖在雪印子上的雪花。这一拂就是心里顿时一惊!因为他看到了那雪印子的大体轮廓! 只见那雪印子,竟然比他的手掌,都要大出了好多!于是他就又很仔细的,拂去雪印子上的白雪来。当一个比熊瞎子的大爪子,还要大的雪印子。就这么着出现在了,辛老三和牛犊子的跟前的时候。看到这大雪印子的牛犊子,顿时就怪叫了起来! “哎呦!俺地娘啊!这!这!这到底是啥家伙儿留下的啊!” 牛犊子望着那大大的雪印子,心里头就是不由的一紧。因为这雪印子出现的地方,可不就在他和三哥走过的路旁么?!那要是早些个过来!那,还不和这雪印子的主儿,碰个正着?!还不让这有这么大雪印子的家伙,给活活的吞了不成? 辛老三却是比牛犊子要冷静的多,他在老林子里什么家伙没见过?什么家伙没杀过?他那张一石的大弓,别的不说!就算在百步开外,他也能照样杀!辛老三想着就有些习惯性的,摸向自己身后往常背着大弓的位置。 可他这么一摸,才发现自己出来的时候,那有功夫在去背他,放在屋门口儿的大弓和箭囊子?想到这儿,他也不由的心里头也是一紧! 辛老三赶忙抬起了头来,望向了那雪印子走的方向。这才心里有了些底!从这雪印子去的方向看,他和牛犊子十有**是不会碰上这家伙儿的。因为这雪印子正好,是和他们走的相反方向。而且还是和他俩在这里叉开了道儿。 辛老三想着想着,望向那雪印子消失的方法。他总觉的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但却是说不上来是那里不对劲儿! 辛老三看着那不知名的雪印子,他当真是有些糊涂了!因为当他渐渐看清这雪印子的模样时,他不是没有猜想这到底是个什么家伙留下来的。 但有些不可思议的是,按照这个雪印子的模样。他能想到的只有一种老林子的大家伙,和这雪印子最像!但那大家伙虽然是老林子最霸道的物件儿。但也不可能留下这么大的雪印子来啊?!他又不是没用手里的大弓射死过那种大家伙。那家伙虽然是老林子最霸道的物件儿,但在他的大弓下也要老老实实的变成一张好皮子! 牛犊子看着那大的出奇的雪印子,他因为太过于紧张也就没怎么仔细的去看。在他想来,这肯定就是老林子那些个,被老人们说起的怪物件儿留下的!听说老林熊瞎子里,有一种生下来就是瞎子王的物件儿!这瞎子王听说那大爪子粗的,一爪子就能拍断一颗树! 这么大的雪印子,怕就是瞎子王那大爪子留下来的!牛犊子越想心里就越害怕!他虽然常年在老林子出猎,但还真怕遇上什么怪事儿!尤其是那些被老人们说起的,那些个没影儿的怪物件儿! “三...三哥!咱!咱还是快走吧!这!别看啦!”牛犊子说着,还时不时的向四周张望。他怕别在这当口儿,猛地从那里头,就这么突然蹦出个啥来! 牛犊子见蹲在地上的辛老三没有理他,仍旧是在比划琢磨着那出奇大的雪印子。辛老三没有理会,叫他赶紧走的牛犊子。他的心里头仍旧在想这到底是个啥?才能留下这么大的雪印子!还有他老是觉得那里不对劲儿!但,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他有一种多年来出猎,养成的直觉告诉他。他必须要琢磨出,到底是哪里的不对劲儿来! “三..三哥!俺地亲哥呦!俺说!俺说咱还是快点儿回吧!过些..过些天,好..好在来。给..给娃子烧些物件儿啥的。”牛犊子见蹲着的三哥没有理他,又开口道。 “娃子!不好!”辛老三听了牛犊子说出那娃子俩字,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第十一章 雪印子 下 想明白了的辛老三,就这么着猛然间站了起来!他这么一站,倒是吓到了在他身旁,早就紧张个不行的牛犊子。牛犊子经他身前的三哥这么一站。双腿顿时就是一软,“噗通”一声!一下子就猛地坐在了雪地上。扛着的家伙事儿,也跟着掉在了雪地里。 牛犊子坐在雪地上,先是打了一个激灵。随后就很迅速的摸到了身旁,离他最近的家伙事儿,抄了起来!半蹲在了雪地里向四周张望! 辛老三皱着眉头,望向了雪印子消失的方向!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这留下雪印子的大家伙,怕是要去他和牛犊子,刚刚去过的小山包儿!而那里还埋着自己的娃子!自己和鹃子的骨肉! 辛老三顺着雪印子消失的方向,又扭头看向小山包儿的方向!此时的辛老三,心里正不停的在打鼓。他的心里在不停的盘算:事情怎么就这么巧?!这雪印子的主儿,那里去不得!偏偏要往埋娃子的小山包儿去!难道是.... 辛老三望着他和牛犊子,从小山包儿回的路出神。此时他们留下的,那些走过的雪印子。也只有近些的还有个印儿,在远些的却是被淡淡的白雪覆盖了踪迹。雪并没有越下越小,反而是越下越大了起来。并且还夹杂着一股子,说不出感觉的小风儿。风,刮乱了这漫天白花花的世界。因为雪有些大了,也就让人能看清的视野,渐渐的要小了些。 牛犊子很认真的在四周张望了好长时间。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个儿把自己给吓着了。那里有啥子情况?是自己个儿太紧张了。误以为刚才猛地站起的三哥,发现了什么呢!发现没有什么事的牛犊子,这才缓缓的站了起来。但他手里家伙事儿却依旧握着死死的.... 辛老三依旧望着远方,那小山包儿的方向。此时的辛老三心里最担心的,就是娃子身上带着的,那股子血腥味儿!娃子刚生下来,身上肯定带着打娘胎里带出的血腥味儿。老林子里的这些个披毛戴角儿的家伙,但凡是吃荤的就对这股子味儿敏感的很!而且福婆子在娃子刚一生下来,就用皮褥子给裹在了里面。那股子从娘胎里带出的血腥味儿,也就都跟着娃子一起,埋在了小山包儿里! 辛老三想着想着,就有些不敢在想下去了!如果那个雪印子的主儿,当真是闻到了娃子身上的味儿去的。那这家伙也一定能很准的找到埋娃子的地方!有着这么大雪印子的主儿,那刨起土来那还不是稀松平常的很? 辛老三紧了紧握着的拳头,他也是一辈子在老林子的猎户了。像今天这么出奇的事,他还是头一次遇到!有着这么大雪印子的主儿,那肯定不是个善茬!连熊瞎子的大爪子,都和这雪印子比较起来要小了许多!那还不知道这大家伙,到底大到啥模样了!怕是连熊瞎子都要给比下去! 辛老三此时最大的憾事,就是没能带上自己的大弓来!现如今,他和牛犊子只有一只锄、一只锨俩刨土的家伙事儿!但,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娃子、自己和鹃子的骨血!就这么着让这畜生给吃了! 辛老三转过身来,从雪地里摸起了还掉在地上的那只锄。 他看着握着家伙事儿的牛犊子:“牛犊子,你还回!俺要去看看!” 牛犊子一楞,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想到三哥竟然会说去看看!那还是用去看的?!见了这事儿,还不赶紧回屯子踏踏实实的呆着。难不成要自己个儿送上门去,让这大雪印子的主儿给啃了不成?他知道三哥是有大本事,但现在也没有趁手的家伙啊! 在,在说。就算三哥现在有他那张大弓在。就一定能比的过这大雪印子的主儿?那也是不一定的事儿啊!光是看这大雪印子,就知道这大家伙肯定不是一般的老林子家伙!说不准...还真是... 牛犊子一边想着,一边赶忙说:“三哥!三哥!你!你不能去啊!俺知道你有大能耐!大本事!可!可你现在手上,也没有趁手的家伙不是!在说了,你看!这雪印子多大啊!!怕十有**,就是老人们说的瞎子王啊!你就这么着,拿着手里的家伙儿去了!还有个回?!不能去!不能去啊!!! 辛老三:“难不成就这么看着,俺的娃子被这畜生吃了?!俺这当爹的就当不知道?那还是个当爹的么?就算俺那个娃子没了,是个死的!但那也是俺辛老三的骨血!俺就算自己个儿被这畜生啃了,也不能让俺那死了的娃子在受这罪!” 牛犊子一听,这才想到。看这雪印子的方向,怕是要去那小山包儿!要是真让这雪印子的主儿,找到了娃子的小坟丘。那还不被这畜生给刨了土生吞了?这大冬天的,这大雪印子主儿不好好的猫冬。那肯定就是饿着出来找食吃的! 但那也不能就这么着,白白的去送给这畜生吃啊!眼瞅着这雪越下越邪性!还时不时来一股子小风儿!在想想这大爪子留下的雪印子!瘆死个人了都! 牛犊子越想,就越觉得应该马上回去!他一把拉住了辛老三的一只胳膊:“三哥!俺地亲哥呦!你要是当真去了,遇到了这畜生!要是被祸害了!那俺自己个儿回去,怎么跟辛家小嫂交代?!啊?!你要是没了!小嫂以后还咋过日子?!咱还是快回屯子吧!回屯子吧!三哥!!!” 牛犊子的话,还真说中了辛老三心中最担心的事。那就是还在家里头生了娃子,虚弱不堪的鹃子!本就因为生娃子去了半条命的鹃子,又经受了娃子没了的打击!已经够雪上加霜的了。现在自己又要回小山包儿看看去...若当真遇到了这雪印子的主儿。怕是当真没几成把握活下来!那,躺在家里的鹃子!还有个活?! 看着一脸面带难色的三哥,牛犊子的心里头就是一松。他知道自己总算是,说到了点子上去了!三哥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虽然是说一不二,只要打定了主意就要干到底的主儿。就算是当真十分凶险,那也是不到死不回头的真汉子!但,这真汉子也是有自己牵挂的!这份子牵挂,就是三哥家里头的辛家小嫂了! 如果三哥当真为了这个死娃子,去了小山包儿,遇到了这畜生搭上了性命!那现在屯子里,还躺在炕上的辛家小嫂,当真也是活不成了!娃子没了,又不是不能在生。人要是没了,这娃子还怎么生?难不成要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不成? 是!那畜生要是当真去了小山包儿。那埋下的娃子,就很有可能被生吞了!但,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啊!三哥本事在大,也只是个人啊!!!听老人们说,那瞎子王可是不怕箭头子的主儿!三哥就算大弓在手,怕也是抵不过啊! 牛犊子想着想着,就又想到了瞎子王的身上去了。他拉着三哥的胳膊,就要向屯子的方向走。 辛老三却是一动不动。他的脑子里不时的闪现着,那张自己娃子苍白的小脸儿。那是他辛老三的骨血!虽然他的娃子打生下来就没了活!但那也是他辛老三的娃子啊!他怎么能明明知道,那畜生去小山包、去刨了土生吞了他的娃子!还,这么窝窝囊囊的!就这么回屯子?! 那,还是他辛老三吗?!还是那个当初就凭着一股子劲儿,杀了狼头子救人的自己吗?! 牛犊子还在拉着辛老三的胳膊,辛老三却猛地甩开了牛犊子。牛犊子顿时心里就一阵着急!他心想!事儿怕要坏!三哥肯定又要去! 牛犊子在三哥甩开自己后,却又一把抓住了三哥的胳膊:“三哥!你!你!” 辛老三这次并没有在甩开牛犊子,他看着一脸焦急的牛犊子。他是知道的,牛犊子这都是为他好。但他也知道,他这次非去不可! 辛老三:“牛犊子,你别劝俺了!俺是一定要去看看!你自己个儿先回屯子。” 牛犊子刚想开口,辛老三又道:“要是俺,当真碰上那畜生。回不来!鹃子,她在当俺女人的时候,就知道俺是啥性子!她!要是能活!你就帮俺好好照顾着。俺信得过你!她!要是真的也没了,你!就把她,也埋在这小山包儿上吧!就让俺一家三口儿都在一起!” 牛犊子听了三哥的话,那些卡在嗓子眼儿的话,就又都咽回了肚子里。他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好了!他拉着三哥胳膊的手却是更紧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三哥就这么着,一个人去那小山包儿!但,但他能跟三哥去么?! 他的家里还有大、有小一家子人!他要是也跟着三哥去了的话,那三哥没了活,谁来照顾辛家小嫂?! 辛老三缓缓的拨开了,紧紧抓着他胳膊的牛犊子。他对着一脸痛苦表情的牛犊子点了点头。在没说什么话就转身而去。 牛犊子看着走出了七、八步远的三哥。他突然大声的喊道:“三哥!” 辛老三一顿,扭过了头,又望向了牛犊子。 牛犊子:“三哥!你这!你这到底子,是为了啥啊!!!” 牛犊子喊出了他心底里对三哥的不值!他是当真的,为三哥这么一条老林好汉不值!那个娃子是三哥的骨血不假!但,那也已经是个死娃子了啊!而且,屯子里辛家小嫂还躺着呢!辛家小嫂不能没有三哥!三哥如果就这么没了回?值得吗?! 辛老三站在雪花飞舞的雪地里,看着一脸不忿的牛犊子。 他笑了,笑的是那么洒脱。 牛犊子看着离他不远的三哥,竟然在这当口儿笑了!更加的不解! “为啥子?因为,俺是辛老三。” 辛老三淡淡的回答了牛犊子的话。当牛犊子缓过了味儿的时候,三哥早就走远了。只留下了一串儿,渐渐被白雪覆盖的雪印子。 第十二章 白尾 “噗通!” 缓过味儿来的牛犊子,一屁股就又坐到了雪地上。 是啊!他是辛老三!是老林子的好汉爷!为啥好汉爷不是自己、不是别人,而是三哥呢?因为这片老林子只这么一个辛三哥啊! “啪!” 牛犊子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红红的掌印子立马就浮上了他的脸。 虽然他是拿着自己一家子大小,和辛家小嫂为理由说服自己。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没能跟着三哥,回那小山包儿感到愧疚!三哥是对他和家里有大恩的人,自己这算个啥子? 牛犊子想着,耷拉着脑袋握紧了手里的家伙事儿。当白雪在他身上,落出一层淡淡的白后。牛犊子这才缓缓的站起身来,他握着手里的家伙事儿,望向了飞雪中小山包儿的方向。随后他扭过了头,默默的朝着屯子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辛老三已经在飘雪中,看到了小山包儿那模糊的轮廓。他的心里此时已经有了准备,他倒是要好生看看!到底子是什么大家伙,才能留下那么瘆人的大爪子印儿! 辛老三走着走着,不经意间,却又在雪地里看到了些什么。他赶忙凑了过去!只见一些深浅不一的雪面上,是一些还能辨的出模样的雪印子痕迹!他赶忙蹲下身,又用手掌轻轻的拂了拂。 “这畜生果然打这里过的!”辛老三看着那大大的雪印子说道。 他看了看这些个雪印子所延伸的方向,正好是向着不远处的小山包儿而去!从这些还没有被白雪,完全覆盖的雪印子来看!这畜生怕也是不久前才过去的! 辛老三拄着手里的家伙事儿站起了身来。就这么着,顺着雪印子所留下的痕迹,大差不差的,向不远处的小山包儿走去。随着辛老三渐渐的临近,那些个被白雪所覆盖的雪印子。也就渐渐的多了起来,一些比较清晰的雪印子,延伸到了小山包儿里。 辛老三在追着这些个雪印子,来到小山包儿附近的时候。他的脚步,也就渐渐的放缓了下来。这是出于他猎户的本能,越是到了临近要碰到家伙的时候,就越要小心翼翼的接近! 他慢慢的迈着步子,就这么顺着雪地上留下来的雪印子,进了小山包儿。当那些个雪印子,渐渐地将他引向埋娃子的地方时。辛老三就知道这雪印子的主儿,肯定就是奔着他的娃子来的了!他握着手里的家伙事儿,慢慢的走到了埋娃子的地方! “啪!” 一只粗糙的大木碗,撒着热汤滚落到了地上。 鹃子躺在炕上,背对着屋子里的人。此时的她已经没了刚才的哭闹,正无言的望着炕里头的那面木屋子墙壁。就这么无言地望着,就好像那面木墙就是她眼里的一切! 刘家婆子此时还坐在炕头,她正看着背对着她的辛家小嫂。在刚才,辛三哥抱着娃子出去的时候。是她死死的抱住了,想要起身,就这么追出去的辛家小嫂。那时候的辛家小嫂,根本就一点都不像是,没了力气的人!她都不知道瘦弱的辛家小嫂,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一股子劲儿。后来还是在牛家姐姐一起帮忙下,才将辛家小嫂给拦在了炕上!要不然,光是她自己还真是不成。 刘家婆子望着,背对着她的辛家小嫂。又想起了刚才,辛家小嫂那无比凄惨的哭喊声。那无力中还夹杂着,一股子那么的无奈哭喊。当真是哭的她心里都疼的不行!更别说在一旁的牛家姐姐了!倒是为辛家小嫂接生的福阿婆还算平静,在辛家小嫂不停的哭喊时,还在旁不停的劝着。 但福阿婆的劝,并没有被辛家小嫂给听进去。其实福阿婆的脸色也不太好,毕竟她是辛三哥花了大力气给请来的!虽然福阿婆并不是每次接娃子,都是那么一接一个准。但她确实是这数十里最好的娃婆子了! 刚才辛家小嫂生不下娃子的时候,也是多亏了福阿婆的秘法儿才生下的娃子!要不然辛家小嫂要是当真,因为这个娃子上了牛背。那辛家小嫂不就是用自己的命,换了个已经死了的娃子么? 刘家婆子想着,也知道福阿婆也算是救了辛家小嫂一命。因为用娘的命,去换一个死娃子。当真要发生在辛家小嫂身上的话,那可就真是太让人悔青肠子了!毕竟娃子没了,还能够在生!就算是娃子安安稳稳的生了下来,也不是一定就能活到大!有不少阿娘的娃子,不就是因为病灾啥的,没了自己的娃子。 就连她家的雀儿,那也是在一岁大的时候。不知道因为啥子,就生了一场大病!要不是她家男人,刘麻子脸儿花了大把子的财货,从乡里头请到了老郎中给看的,怕也就折在了那场大病里头了!这也是她家里能出的起,那么多的财货来。要是换成别的人家,怕是也只能就这么干等着了! 牛家婆子捡起了,刚才被娟子打落在地的木碗。碗里的那口子热汤,是刚刚煮好的獐子肉汤。因为没来得及闪躲,在刚才端着碗给辛家小嫂的时候,牛家婆子的手上还撒上了些。那些被撒到的地方,也已经有些红了起来。但她并没有太在意手上的那片烫红。她的心思还是放在了,辛家小嫂和被带走的娃子身上。 她又想起了曾经和牛犊子合计着,将自家二丫儿许给辛家娃子的事儿。其实这档子事儿,她在辛三哥与自家男人出猎后不久,就已经和辛家小嫂通过气儿了。虽然辛三哥是当家的老爷们儿,但这娃子毕竟还是辛家小嫂生的。所以虽然牛犊子会在这次出猎的当口儿,和辛三哥提起这档子事来。但她还是把这档子事,做到了辛家小嫂这里来了。 辛家小嫂听了她的意思后,也是一满口子的答应了。自家的二丫儿,平素里也是最粘辛家小嫂的人。因此,辛家小嫂也很喜欢自家的二丫儿。当时的辛家小嫂还说,要是真能生个带把儿的,不管辛三哥答不答应,都要娶她家的二丫儿当儿婆子。而且她还要自己的娃子,好好待她家二丫儿!辛家和牛家两家子人,要一直在一起过活。 牛家婆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在心里想着:没怎想!娃子怎么生下来就没了呢?!到最后,俺还不知道这娃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也好,也好...要真是个带把儿的,知道了不更心里疼得慌!要是男娃子的话,那可不就是自己二丫儿的姑爷了么! 牛家婆子拿着那撒干净的木碗,又来到了煮着肉汤的大架子锅前。福阿婆此时正往锅子下的柴火堆里添柴火,好让屋子里的热气在足些。毕竟辛家小娘这才刚刚生了娃子,外面又是大冷的冰刀子天。要是让辛家小娘受了寒气,怕是要落下什么病根儿的。 福阿婆见牛家婆子拿着木碗到了跟前,就顺手接过了那个木碗放在了一旁。因为没能活下娃子,福阿婆的心里也挺难过。她也是见过大事的人,她接了快一辈子的娃子,像辛家小娘这样的事也是遇到过的。但却真真儿的没几个,能像辛家小娘这般凶险的! 虽然辛家小娘生下的是个死娃子,但她还是为辛家小娘把娃子给接下来了。毕竟还是让辛家小娘,躲过了上牛背生娃子的命运。若是换做其他人,那些个没她这门子秘法儿的娃婆子。这辛家小娘怕是到了最后,娃子是个死的,娃子娘也要白白的死在牛背上。 虽然娃子是辛老三和牛犊子去埋的。但她也估摸着,这俩汉子也没什么闲心,去看娃子是不是带把儿的。她已经想好了,要是被问起娃子是男、是女。她就说因为裹的急,也没去看是男还是女。就算被人怀疑她没说实话,她也就这么个说法。 她之所以要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娃子的家人好。少几份念想,也好让这家人,少几份愁苦。少了这份子牵挂,也好让没活下来的娃子早些往生,也算是个积德的善事。 福婆子看着锅子下面那熊熊燃起的柴火。那摇摆不定的火苗子,就像是一条条小尾巴。 尾巴!来到了埋娃子空地的辛老三,在那本应该是小坟丘的位置。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比熊瞎子还要大上许多的物件儿!那些个雪印子,也终于到了它们的终点!此时的辛老三看到最显眼的物件儿,就是这大家伙身后那条摇摆不停的大尾巴! 这条老粗的大尾巴,此时正在不停的摇摆晃动的。似乎正显示着它的主人,现在很不错的心情!辛老三望着不远处的那个大家伙,他发现如果不是近了看的话,还当真有些不好辨认!因为这个比熊瞎子,还要大上许多的大家伙,竟然和这冬天里的雪一样的白! “沙沙”的声响不时的,正从这白色大家伙的前头传来。 辛老三一听就知道,这个白色大家伙,肯定正在扒拉娃子的小坟丘!他的心里就是一紧,随之就是一怒!一想到这个白色大家伙,是来吃他娃子的!那里还等的?! “呔!好畜生!让你家爷爷看看!你到底是个啥物件儿!”辛老三大声的喊道。 那正在前头,摇晃着大尾巴的大家伙。一听身后有人大声喊叫就是一顿。随后它便缓缓的直起了身子,回过了头来,望向了站在不远处的辛老三! 第十三章 初遇 辛老三终于看清,这个不知道是啥子的大家伙,到底是个什么物件儿了!就在这个全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大家伙。转过头来的那一刻!他当真是心里大大的吃了一惊! 即便是现如今,这冻的厉害的冰刀子天。辛老三在见到它的真面目的那一刹那,他的全身还是没由的颤了一下!只觉得自己后背寒的要命! 自从他能开的起一石大弓,他便是这老林子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这片老林子里那些个披毛戴角的家伙,不知道有多少死在了他手里那张大弓下! 还有他那射箭专打眼的天生好本事,更是让他在猎一些吃荤腥的,大家伙的时候占尽了便宜!当初自己个儿,娶鹃子姐姐的时候,那几张难猎到的皮子!都是靠着他这一手好本事打到的! 也正因为这门子射箭专打眼的本事,他和这些个老林子的大家伙也总是能对视上。他的胆子,也随着和这些大家伙的对视,变的越来越大!但眼前的这个大家伙的出现,还有它那双似乎能将人,给活活吸进去的眸子!当真是让他觉得,以前打的那些个大家伙。若是跟现在眼前,所见的它比较起来,还真都成小儿科了! 辛老三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在和牛犊子观察雪印子时候。他所猜测的,留下雪印子的主儿,竟然还真让他给猜对了!但当时的他,绝对无法想象的,是现在所看到的这一切!因为他现在所看到的,这个全身雪白的大家伙!还真是算的上老人们口头里说的,那些个怪物件儿了! 辛老三也是听过,老人们所说的怪物件儿的。这片老林子里,最盛行的。便是熊瞎子里头,一种叫做瞎子王的怪物件儿!也就难怪见了这么大雪印子的牛犊子,会把这么大的雪印子往瞎子王身上去想!但很可惜的是,牛犊子他还是猜错了! 虽然眼前的这个,留下大雪印子的主儿。还真算的上,老人们所说的怪物件儿。却也不是这片老林子里,传的最开的瞎子王!而是连辛老三都没有想到过的,大的出奇全身雪白的老王子! 老王子,也就是老林子里老虎的叫法!因为老虎头上,那个像是王字的斑纹而得名。虽然大多数屯人已经不在识字,但这个叫法却也从老辈们的嘴里给传了下来。 这些年里老王子,也已经是不常见的物件儿。也因为老王子皮金贵,在老林子里也算得上是能换大钱、盐巴最好的物件儿了。他辛老三虽然这些年来,也不是没打到过老王子。但那也都不是在这片老林子里打到的。而是他翻了好些山林,去的别处打的。但没有想到的是,今天竟然在屯人这么多的老林子。还能碰到这么一只全身雪白的老王子!白的竟然连一丝杂毛、斑纹都没有!连代表着老王子的,那个额前的大斑纹也没有! 和雪一样洁白的老王子,虽然已经够让辛老三震惊的了!但更大的震惊还是来自于,它那庞大却又十分匀称的身躯!就算是老林子里最强壮的熊瞎子,在它的面前那也是没的比的!还有那双说不出邪性的眸子!那是双淡金色的,宛如成人拳头大小的眸子!淡金色的眸中,那深黑色的瞳,仿佛是无尽的黑夜般深邃! 黑夜的深邃。让看到它的人会产生一种,要被这无尽的深邃吸进去的感觉! 辛老三就在刚刚与这双眸子对视的那一刹那,就险些着了这双满是邪性眸子的道儿!还多亏了他这么多年来,练就的那身对着猎物打眼磨练出的定力。还有这实在冻的人生疼的冰刀子天!在让他冻了个结实的同时,也让那股子,好似将人吸去的邪性劲儿,就这么着缓了下。要是辛老三真中了招,让这股子邪性劲儿,给吸了魂儿似得定在原地!那他还不是干等着,要让这老大的老白王子给生吞了不成! 辛老三稍微摇晃了下自己的脑袋。好把影响自己的,那股子邪性劲儿给晃掉!他略微的,眯起了自己的眼睛。好让那满天的飞雪,不会影响到他的视线。他就这么着,隔着几十步不远的距离。在漫天飞雪中,与老白王子对视着。 现在的辛老三,心里早已是平静的多了。早已经从起初的震惊里恢复了过来。虽然他知道,按现在的情况看,自己肯定是**不离十的死大于活。但他并不惧怕死亡的到来!但凡在老林子出猎的汉子,都知道自己每次出去,就不一定能活着回来!而这也是老林子里最为平常不过的事!你既然有杀它们的能耐,就也有大能耐的主儿来杀你。既然你选择了靠打猎为生,那也就注定了你也会被猎物吃掉!他辛老三虽然从没有想过,凭着自己手里的大弓,自己还有这么一天。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他也没有什么可惧的! 辛老三想着想着,嘴角便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就算是个死,就算被老林子里的披毛戴角的家伙吃了!那,这个吃自己的家伙。也要是个配得起吃他的主儿!而眼前的这个老白王子,却是当真吃得起自己这身皮肉了!但,那也要看看它,是不是有一副好牙口!就算他辛老三填了它的肠肚,那也要崩掉它几颗大牙、划烂它的皮肉不可! 而最主要的,还是辛老三为了他那没了命的娃子!他的娃子虽然是没了命,但这娃子既然来到过这个世上!那他就是这娃子的阿爹!为了一个出生前,就死在娘胎里的娃子值不值得?这,已经不重要了。既然老林子里有那么多的阿娘,能为了自己的娃子上牛背。他一个老林子的好汉,又何惜自己这条命,来换自己那没了命的娃子,在受这畜生撕咬、生吞的罪! 辛老三知道要是在这空旷的地方,和这巨大的老白王子动起手来。怕是自己也坚持不了多常时间,就要让这老白王子给生吞了。他和老白王子所在的地方,已经算是小山包儿的林子边儿了。只要将这身量巨大的老白王子,引进这片小树林。依靠着自己身子小的灵活,还是能和它纠缠一番的!就怕..就怕这林子里的树,经不起这老白王子的折腾! 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先把这老白王子引进林子里在说!反正怎么着都是个死,还怕他在怎么折腾不成! 打定主意的辛老三,一边望着看着他的老白王子。一边开始缓慢的,移动着步子。他在移动步子的同时。也在不经意间观察自己的四周!现在的他,除了手里的这把刨土的锄。就只能利用他所能看到的一切了! 白虎看着那个从它背后喊叫的人,正在缓缓的退开。却也没有上前追的意思。它依旧用那双淡金色的眸子,望着不远处渐渐远离的人。白虎的眸子里并没有凶恶、警觉的神采,它似乎并不想上去吃掉眼前的人。好像还有更重要的事正等着它去做,没有闲工夫来理会那个打扰到它的人一样。 而此时的辛老三,也已经慢慢的退到了,距离老白王子更远些的地方。此时在他的周围,便是几颗林边的树木。从这里在往上去,就是进了小树林。正当他还在琢磨着找时机,好假装扭头跑开,让这老白王子追自己的时候。 他却发现那个老白王子,竟然就在他眼前,又转过了身扭过了头不在看他了!辛老三那还在琢磨找时机的心,也顿时消散全无。他做梦也没想到,这老白王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这么个幺蛾子来!老王子嗜血好杀,但凡和这家伙对上眼儿的,那有这么容易就放过的?但没想到的是,这事儿还真发生在了他的眼前! 白虎见那人离得远了,就又转过了身来不在理那人。白虎的这一动作,却是让那个打扰它的人,顿时间就摸不着了头脑。 “沙沙!” 虽然辛老三离着那白虎已经有些远了。但白虎转过身去,又在继续刨土的动静儿。还是被正在摸不着头脑的,辛老三听了个真真儿的! 听着那老白王子,竟又去刨土的动静儿。辛老三当真是差异的很!他都不知道这老白王子为啥,要对他那埋下去的娃子这么执着!执着到放着一个大活人你不去追、不去吃。就为了那几两肉,放过了上百斤的? 同时,辛老三心头又“噌!”的一下子,涌上了一股子无名火来!他不能让这老白王子,就这么着刨出娃子来! 辛老三清楚,不能就这么着,近老白王子的身!因为这老白王子光是那大瓜子,他近了身就肯定敌不过。更别说它那老粗的,跟个老蟒子似得的大尾巴了!怕是就算被它那尾巴给扫一下,都能扫出个老远去!所以,他只能靠着跟它之间的距离,来跟它斗!而距离,就要依靠小树林里的这些个树了!除此之外,他,还有手里的这把锄... 辛老三想着,慢慢的抡起了手里的锄。他望着远处背对着自己的老白王子。此时,那老白王子,竟然又摇晃起了尾巴。不停摇晃的尾巴,似乎正显示着,它那主人又恢复了不错的心情。 “嗨!” 辛老三大喝一声,使足了力气甩出了手中的锄。那力道十足的锄,翻转着花儿,朝着白虎的后背快速飞去! 第十四章 绕林子 “啪!” 飞出去的锄,正好击打在了白虎的后背上。但很快就被白虎的皮毛给弹飞了出去!辛老三没有想到,这老白王子的皮当真是厚实的很!他刚才可是使足了力气,才甩出了手里的锄!就算是林子里的熊瞎子,吃了他刚才那一锄,也是要吃些亏的!却没料到,这老白王子竟然丁点儿事都没有! 辛老三在扔出手里的锄后,便马上往后又多退了些距离。现在的他,已近没了手里的家伙事儿。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这林子里的树了! 虽然那白虎并没有因为,吃了辛老三这一记打,而受丁点儿的伤。但还是因为辛老三这么突如其来的一记打,停下了正在刨土的活儿。它又再次的转过了身来,用它那双渐渐浮现出怒意的淡金色眸子,望向了那个再次打扰到它的人! 辛老三看着那白虎又渐渐的转过了身来,依旧是用它那双淡金色的眸子,注视着自己。那双注视着他的,渐渐浮现出怒意的淡金色眸子。似乎正在告诉,又再一次打扰到它的辛老三。它都已经放过了你,竟然还敢来打扰它一样! 辛老三虽然离那白虎有些距离,但他还是能够察觉得到。这次的白虎身上,带起的那股子不一样的杀意。是刚才与它对视时所没有的!也正因白虎的那股子杀意,让辛老三更加的警觉了起来。 他已经做好了,随时躲避跑开的准备!风,渐渐的大了。飘落的白雪,也跟着渐渐大起的风,也渐渐的大了不少。辛老三的小腿,有一小半还没在雪中。他也知道,虽然他能够依靠小树林,来与白虎纠缠!但眼前越来越大的风雪,和脚下的羁绊。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不小的麻烦的!但即便如此,也是没有了别的法子。只能够在这充满不利的环境里,与这白虎斗一斗了! 突然间,没有一丝动作的白虎动了!还没等辛老三反应过来,那白虎已经几下子奔跑,竟然就要到了他的跟前!辛老三没有想到,身形比熊瞎子还要大上许多的老白王子!奔跑起来居然有这般快速! 要是刚才他离着在近些的话,怕是早就被那大爪子给糊上了!当真还是大意了! 辛老三赶忙以几颗树为掩护,顺势转身就跑。还没等辛老三跑出几步,辛老三便听到了身后,树木被折断的“啪啪!”声! 辛老三不敢多做停留,依旧是头也不回的往林子里跑。现在的他,只有跑到林子里树多的地方。才能够暂时的靠着树木做掩护! 听着身后不断传来的,树木的折断声响渐没。心里就知道不好!他想都没想,就是本能的,一个骨碌子滚到一边。还在他顺着惯性翻滚时,他就看到了那老白王子,却已是一爪子拍在了,他刚才跑动的位置! 辛老三这一骨碌还没滚出多远,就正好碰到了一颗大树。他先是一顿,随即就又是几个连续翻滚。那白虎也随即扑到了那颗大树前,却因辛老三翻滚的及时,又躲过了它的这一扑! 辛老三那里敢多做停留?知道那老白王子一爪、一扑不中,肯定要对自己穷追猛打!翻滚了几下后,一个平稳起身,就又绕过了几颗长的较密的树。果然不出辛老三所料,那老白王子见自己,两下子都落了空!更加的紧追其后,却也让辛老三绕过的,那几颗长的较密的树给遮挡了。 当白虎想要穿过那些个树木,继续追赶辛老三的时候。却因为身形庞大,倒是让那些个树给卡了下。就在这么一顿的功夫,辛老三便已经一口子气跑出了老远。那白虎靠着力大,硬是挤的那些个树东倒西歪,这才算是挤了出来。而此时,辛老三也已跑到了,林子里树木更多地方。 辛老三喘着粗气,随着慢慢逼近的白虎,而慢慢的向后倒退着。白虎虽然身形庞大,但灵活起来也不比人差多少!竟也能学着在前头不断后退的辛老三,也绕开些能够绕的开的树木。但毕竟自身太过庞大,遇到那些个树木较多不好通过的地方。还是只能硬开了道儿才行。 就这么着,辛老三和白虎在林子里兜起了圈儿。但辛老三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是个办法。但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想,只能就这么着走一步看一步,尽量的拖住这白虎。现如今,辛老三最担心的倒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那被白虎刨开的小坟丘!他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那埋下去的娃子,是否已经被这白虎刨出来了。 而且更加让他担心的,是如果自己没了活。这畜生会不会立马儿,就要继续去吃他的娃子!刚才这畜生的那些个意外举动,倒是真的让辛老三心里更加担心了起来! 辛老三始终保持着与白虎之间的距离,尽量着往树木较密的地方走动。这白虎显然不是就这么着,跟着辛老三的引诱不停紧追的主儿。它也在似有意无意间,将那个在前头不停跑动的人。逼到较为空旷的地方去。有几次要不是辛老三机敏,倒还真的让它给逼到了有空的地方去了! 但辛老三毕竟是在这老林子里,打了半辈子猎的老猎户了。依靠山里的林子来掩护自己,也是猎户们在林子里生存的本事之一。显然辛老三对怎么绕树林,怎么能更加有利的让自己,始终与这白虎保持一定距离,做的已经很是不错。 虽然辛老三能够很好的利用,小山包儿上的树林子在绕那白虎。但这邪性的风雪,却不知怎么的,老是让他处在逆口子的地方!还有脚底下那半小腿深的积雪,都为辛老三的行走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他只能在不停走动的同时,也要一脚一脚的仔细的踩一踩。 毕竟这积雪下面,不都是那么的平稳。刚才他在躲着白虎追自己的时候,就有好几次险些被雪下面的石头、树枝子给绊个正着。多亏了他自己有一身的好本事,这才能有惊无险的,躲开了白虎的追赶。要不然他只要前脚这么一倒,那白虎后脚就能上来一口撕了他! 尽管他的脚下已经很是小心,但还是走的摇摇晃晃。而在走动的同时,好在周围全是树木。能够很好的帮他,稳定自己脚下的重心。就这么着他一边走,一边不时的扶一下,身边的那些个树木。 这一路子的绕来绕去,却也让辛老三活动开了筋骨。身上那被冰刀子天冻住的,有些僵住了的关节,也都这么着给活动了开。倒是让追他的白虎,觉得被它追的人,走动的越来越快了似得。 此时的白虎依旧在,追赶绕来绕去的辛老三。终究还是因为,自身的体型太过于庞大。在与辛老三绕来绕去的穿行间,很是阻碍了它的追赶。但它也在不断的寻找着,快速接近辛老三的时机!虽然辛老三越绕越顺手,但也不乏绕出了几个失误点。倒是让追它的白虎给抓住了时机,拉近了与辛老三之间的距离。 辛老三见那老白王子,竟然又离着自己近了些。也就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此时他,已经快到小山包儿的山顶了。在他走过的地方,已经有不少的树木。因为白虎的拍打和身体的碰撞,出现了一大片的东倒西歪。 眼看就要到了山顶,辛老三也在琢磨着,如何在折返过来下去!这小山包儿,还是有一定的坡度的。尽管因为山上的这层厚厚的积雪,给盖的区别小了很多。但他的脚底下还是有数的,明显着越往上走越要费力些。 若是能够折返过来下去,那山上的这些个树木,倒是对他有利的多了。他可以靠着下山的顺势,能够快些的下去!而在他后头追赶的白虎,却因为树木的阻隔,一定会耽误些时间。 “咔啪!” 正当辛老三还在琢磨着,怎么绕着白虎在折返下山的时候。他的一只脚却好像踩到了什么,在他脚底的积雪下,传出了几声冰面子碎裂的声响! 辛老三随着那声响的传来,就是一顿。心里先是一紧,后又是一松。一紧是他又以为脚底下出了什么幺蛾子了!这可是要命的当口儿,可不能在出什么别的漏子了!随后他便感觉到了,那只好似踩到什么的脚下,传来的冰冷湿凉的感觉这才一松。 因为那熟悉的感觉让他知道了,自己那只脚十有**是踩到了水面子里了。他突然间就想到了这小山包儿,林子里的那口泉眼子来!当初他和牛犊子一起发现的这个地儿,也是他和牛犊子一起上的山来看的。他还隐约记得,当初和牛犊子发现泉眼子的地方,不正是在快要近山头儿的地方么! 而且,这林子里的泉眼子虽然小。却在泉眼子跟前也有着一小潭子的清凉水!虽然这小潭子水不是很深,却也.... 辛老三只停顿了一刻,那白虎便趁着他这一松懈。突然闪过了几颗身前树,却是又猛地扑将了过来!辛老三没想到,这白虎竟然在和自己绕林子时还留了这么一手!原来这畜生也是故意的放缓了步子!却是给了辛老三造成了拉开一定距离的假象!原来是这畜生想要一击必中,给他施了障眼法! 眼看那白虎就要将辛老三给扑个正着!辛老三却在这当口儿也不躲闪了!他就这么正对着白虎所扑过来的方向,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了原地! 第十五章 决 上 就在白虎扑过来的那一瞬间,辛老三又再次的与它对了个正着。白虎就这么着一下子,扑到了辛老三所在的位置!辛老三却在白虎扑到自己的前一刻,才猛地双膝点地!一发力,竟是顺着白虎那雪白的肚皮,朝着它正面扑来的方向滚了过去。 辛老三只觉得在自己那滚动的瞬间,他的头脸、手脚、后背甚至是膝盖,都碰触到了白虎那雪白的肚皮。那毛绒绒的感觉,竟然还带有一丝的温暖。甚至夹杂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儿!但那味儿,绝对不是老林子里家伙们身上的腥臊味儿。竟是一股子让辛老三,都说不上来很好闻的香味儿! 辛老三就这么着,躲过了白虎的致命一扑。白虎却因为扑了个空,正好扑到了泉眼子上面覆盖的那层积雪上。只听得“噗通!”一声响,白虎就掉进了泉眼子前的小水潭子里。那小水潭虽然不大,也没有多深。却也将白虎给陷了个正着! 那白虎没想到自己个儿,会这么突然掉进水中。却是好生的翻腾了几下,才慢慢的在水潭里站稳了。这小水潭子里的水,却是正好没过了它的下身。白虎在小水潭子里刚一站稳,便一跃而出跳将了上来。随后便是一阵子的摇晃,冰冷的水滴子如飞散的白花,被它给甩了个干净! 白虎刚一甩干了皮毛上的水滴子,便找准了辛老三跑远的方向,追了上去! “嗷呜!” 一声大似洪钟的虎啸声,从辛老三的身后传来!当辛老三听到那声虎啸,就知道那老白王子肯定是从小水潭子里出来了。这会儿,怕是已经又追了过来!他在刚才滚过白虎那致命的猛扑后,就没在多看一眼,掉进小水潭子里的白虎。而是抓紧的顺着下坡,绕过一些个身前的树木。 辛老三还在跑着,就忽然觉得脖颈子猛地一冷!心里头暗叫一声“不好!”赶忙又要闪躲!却还没等他来得及闪躲。就只觉后背上,被什么物件儿给猛的抽打了一记!硬吃了这记抽打的辛老三,顿时就吃了大亏!他只觉这股子力道当真是大的出奇!怕是被一头老大的牛,给撞这么一下子,都没这么大的力道! 辛老三顿时就眼前一花,却是被这突入起来的一记抽打,给活活儿的抽飞了出去!辛老三在被抽飞的那一瞬间。他能够模模糊糊的感觉到,有一个毛绒绒的白色物件儿,是擦着他的鼻子尖儿过去的! “啪嗒!” 被抽飞了的辛老三,没有飞出去多远,便又重重的落了下来。要不是地面儿上是一层厚厚的积雪,辛老三这一下落下,当真要摔个结结实实的! 摔在地上的辛老三并没有停下。他却是顺着这股子摔下来的力道,又继续顺着山坡翻滚了下去。此时的辛老三也顾不上,会不会碰到挡道儿的树了。他在一阵又一阵子的,翻天覆地的晕眩后。终于在后背,重重的撞到一颗树时,才算是停了下来。 停下来的辛老三还没等稳下心神,就在他抬起头稍微的略了一眼。就是心里一沉!他那还有些模糊的视野里。一个硕大的白物件儿,此时已经离他不过数十步远的距离了!而且那白物件儿,还在不停的靠近他! 辛老三一咬牙,又一个翻腾!却又是继续翻滚了几圈,离开了刚才那颗挡下了自己的树。随着辛老三还在翻滚,他能够清晰的听到,树木因为猛烈的拍打,而发出的一阵子哗哗声!那是树上的积雪,因为拍打而掉落的声响! 辛老三本来还以为,自己翻不了几圈,就会在被树又给挡下。却不料这次竟是没了阻挡,硬是翻滚出了老远,这才渐渐的自己停了下来! 停下来的辛老三,先是吐了一口子,吃到嘴里头的雪。这才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和骨头散了架似得。尤其是后背上被那一记猛抽,直到现在还是火辣辣的生疼!要是他没穿皮袄吃这么一记抽打,怕不当场被抽吐了血才怪!辛老三在自己停下翻滚后,就很快的摸索着爬了起来。当他眯着眼望向四周时,却发现自己竟然这一滚,又回到了他埋娃子的那块儿空地上来了! 辛老三赶忙望向了,自己不远处的那个坑。那是被老白王子给刨开的,埋娃子的小坟丘。此时小坟丘已经又变成了一个坑,在坑的两旁都是些被翻上来的,夹杂着雪花子的泥土。 辛老三吃力的缓缓站起了身来,他看到了那只老白王子。白虎此时也已经来到了空地上,那双淡金色的眸子,此时正一眨不眨的望着那个站起来的人! 辛老三倒吸了几口子的凉气,他用手捂上了自己右侧的肋骨。现在他的右肋,明显很不好受!是在刚才翻滚的时候,碰到了大石头所造成的。此时的他,已经没了任何可以阻碍白虎的物件儿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老白王子,渐渐的就这么着慢慢逼近自己! 辛老三望着那个渐渐靠近自己的白虎:“好畜生!爷爷当真还是小看你了!爷爷叫辛老三!你给爷爷好好记住喽!哈哈哈哈!” 辛老三说着便大笑了起来,那白虎却也不客气,没几步就窜到了辛老三的跟前。而辛老三还在原地哈哈笑着,他的一只手还捂在自己的右肋。 “啊!!!!!” 白虎已经到了辛老三的跟前,却是突然间又听到了身后,又有人叫喊的动静儿。此时的白虎,显然已经将辛老三不在放在眼里。它,又扭过了头来。却发现了一个身材矮小的人,正闭着眼握着一根棍子。那人正站在空地边上的林子口儿,不停的叫喊着! “牛犊子!你疯啦!俺不是叫你回屯子么!你咋在这节骨眼儿上又回来啦!” 辛老三一听那大声叫喊的动静儿,就知道是牛犊子喊的!他没有想到,胆小怕死的牛犊子,会在这个时候来!这不是明白的送给老白王子当吃的么! “三!三哥!三哥!!!俺!俺不能!不管!三哥啊!!!啊!!”牛犊子听了三哥的喊话,他依旧还是闭着眼大声的喊道。 此时的牛犊子,早已是双腿吓的老是在抖。他是当真不敢在多看这老白王子一眼!打死他都没想到,看到的不是什么瞎子王!而是个比自己想象中的瞎子王,还要大的多的物件!虽然他只看到了白虎的背影,但他只这么一瞅就立马闭上了眼。他是当真不想在看,也不想知道这大家伙是个啥了! 牛犊子此时也早就豁出去!他既然敢来,就没有想着能活着回!也顾不上什么一满家子了!他牛犊子也是老林子里的汉子!更是老林里的好汉爷辛老三的好兄弟!就凭着他是好汉爷的好兄弟!他!就不能怕死! 虽然牛犊子提起了自己全部的胆子,但他那怕死的性子还是让他在不停的抖着。他紧紧地闭着眼,紧紧的握着手里的锨!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他知道他必须要喊住,那马上要吃掉三哥的大家伙! 他,不能让三哥就这么着被这大家伙给生吞了! 看着身前的白虎,竟当真的被不停喊叫的牛犊子给吸引住了。辛老三就又是一阵子的着急!他既然是没个活了!还受了伤在身!就算是让这老白王子给生吞了,他也是没什么话说!但牛犊子可是为了帮他才来的!他怎么能够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就这么着也被老白王子给吃了?! 还没等辛老三在多想,那白虎却是舍了他,朝着牛犊子所在方向而去! 辛老三那里肯放它过去吃自己的好兄弟!忽然间,他在老白王子转过身的瞬间。看到了它那条老粗的大尾巴!他二话不说,就提足了一口子气力几步上前,一把子就用双手握住了那老粗的大尾巴! 刚没走几步的白虎经辛老三这么一握,就是一顿!随后它就猛地张开了它那血盆大口,对着握着它尾巴的辛老三就是一口咬下! 辛老三却是顺着它转身的当口儿,跟着尾巴晃动的力道就是一跃。白虎那一口咬了个空,辛老三却借着它那大尾巴摇晃的力道,一跃而起竟是一下子爬在了它的背上! 这下子可当真惹毛了白虎!白虎不停的晃动着身子,还时不时的找准辛老三所在的地方,给他来一口!辛老三却死死的抓着白虎的皮毛不放手,硬是靠着在白虎身上来回躲避,避开了老白王子的血盆大口! “牛犊子!你!你快跑!你快跑啊!快!快!趁现在!赶紧跑!”辛老三爬在白虎那宽大的毛背上,死死地抓握着它的皮毛喊道。 “嗷呜!嗷呜!!” 白虎愤怒的吼叫声不断的在四周回响! 牛犊子那里还有力气跑走?那两条不听使唤的腿,在听到老白王子的虎啸后,就一屁股跟着坐到了地上!还没等辛老三在喊。牛犊子竟然被这阵阵大如洪钟的虎啸,给吓的昏死过去! 辛老三因为爬在了白虎的背上。所以他根本就看不见牛犊子现在到底是啥情况!此时的他,什么也管不了,什么也顾不了!那阵阵的虎啸,早已震的他耳朵根子都要聋了! 白虎不断的在空地上打着转儿。还时不时地猛烈着摇晃着身子。它,想要把爬在背上的那个大胆的人给摇晃下来!但辛老三却依旧仍是死死的,紧握住白虎的皮毛不松手! 第十六章 决 下 “嗷呜!嗷呜!” 白虎那大如洪钟的虎啸声还在不停的传来! 辛老三那双满是老茧子的宽大手掌,却好似一双铁钳般死死的,抓着白虎的皮毛不松分毫!他已经打定了注意,就算是个死也要死在这畜生的背上!只是这阵阵难以忍受的颠簸,所带给他不断的晕眩感,却是让他头疼不已! 他在先后经过了那么多次的翻滚,又在这虎背上不停的颠簸。当真是让辛老三已经被晃的都有些麻木了!但此时更令他难受的是,因为这些颠簸而让他的肠肚里,也跟着翻江倒海了起来。那想要吐,却又吐不出的难受劲儿。当真是令辛老三又是一阵阵的难熬的很! 但辛老三也清楚的很,他要是离了这虎背。怕是立马就要成了这畜生嘴里的肉!他也只能这么着硬挺着,却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而此时的他,因为听不到了牛犊子的动静儿。还以为牛犊子听了他的劝,已经开始往回跑了!就算是为了牛犊子,他也要在这虎背上多待些时辰! 白虎不停着晃动着身子,在晃动的同时,还在不停的吼叫着!它也没有想到,这个只会和它绕来绕去的人,竟然会跑到自己背上来!而它却因为咬不到自己背上的人,而只能不停的摇晃自己的身子!但愤怒的它,却将自己的愤怒给吼叫了出来! 辛老三因为离着白虎实在是太近,那阵阵虎啸早已震的他耳朵根子嗡鸣不止。他也只能就这么着,任由那大如洪钟的虎啸声,传遍他的耳朵根子而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因为他的双手,还在死死的抓握在虎背的皮毛上! 此时的白虎也早就顾不得,那因为自己的不断的吼叫声,而吓得昏死过去的另外一个人。它现在依旧在和爬在自己背上的那个人较劲儿!白色的空地上,留下了它密密麻麻的雪印子。那大大的雪印子,正一个叠一个、一个连一个的,杂乱无章的印在雪上。 风,伴着漫天的雪花依旧在不停的落下!白虎在吼叫了好一阵子后,才渐渐的停止了不断的叫喊!却也让耳朵根子,几乎都要被虎啸震聋了的辛老三。减轻了一些痛苦!但还没等辛老三好受到哪去,再也忍受不住肠肚里那翻江倒海般的他。一撇头,就是一口子吐物顺着那雪白的皮毛流淌了下来! 辛老三也终于因为吐出了肚子里那些个吃的,这才对虎背上的那不断袭来的晕眩感好了些。但白虎却依旧不停的在晃动着身子,还不停的在空地上打着转儿! 就连它那条粗大的尾巴,都在不停的晃动着!虽然那条粗大的尾巴,还当真有几次碰到了辛老三的身上。但毕竟辛老三是在它的背上,那条粗大的尾巴却也是使不上气力!不像刚才追辛老三时,那一记抽的狠的! 辛老三在此时,也终于知道了抽自己的是这条大尾巴!也只有这条如老蟒子粗的大尾巴,才有那么大的力道,把他给抽了个结结实实!光凭这老白王子这条抽一下,不亚于一头老牛撞人的力道。辛老三就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了,更何况这老白王子那大的吓人的爪子? 从始至终,辛老三还真没有被它那大爪子碰到过。他也有些庆幸,幸亏当时这老白王子是用大尾巴抽的自己。要是在近点儿,不用尾巴用它这大爪子拍的话。他还不一下子就要被那大爪子给生撕活剥了? 白虎在又一阵子猛烈摇晃无果后,竟又跑动了起来。它竟然又转过了身,朝着山上的树林子跑去!辛老三也在白虎转身跑动时,看到了昏死在林子口儿的牛犊子! 辛老三只是这么一眼而过,就知道这牛犊子肯定是被刚才,那阵吼叫声给吓的昏死了过去!他不免为牛犊子这既然怕死,却又来救人的胆子无话可说!好在,现如今这白虎一门心思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昏死在林子口儿的牛犊子,也算是暂时的没有什么危险! 但在往后会发生什么,就连爬在虎背上的辛老三都没有半分的底!他也只能抓着虎背上的皮毛,随着那阵阵身下白虎跑动时的颠簸而去! 辛老三稍微一扫眼前和周围,也不知道这老白王子是要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但他知道这老白王子这么突然的变了花样儿!一定是跟爬在它背上的自己有关! 随着白虎向下来的道儿跑回去,辛老三却也受了不少的罪!因为这身下的老白王子,在跑过一些树木旁时,总是会侧着身子蹭向那些树木。或者是干脆让那些个树干、树枝啥的,划着它的后背而过。 这白虎的这些个法子,倒是当真的让爬在它背上的辛老三碰到了麻烦!尤其是好几次在白虎剐蹭树木的时候,辛老三就险些被蹭个正着!还有那些个划着白虎皮毛而过的树干、树枝啥的。也确实划到了辛老三的身上。 辛老三的脸上,和手背等地方。还因为这些个树干、树枝的划到,破了好几处血口子!但这大冷的冰刀子天,和这漫天的风雪,却也冻住了他的伤口没留下一丝的血。 眼看着身下的老白王子,离着山顶越来越近!辛老三心里头不好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辛老三突然的想到!这畜生!不会是想跳进那小水潭子里洗澡吧?!辛老三想着,却也觉的身下这老白王子**不离十的就是想这么干! 这老白王子若是当真的,跳到那小水潭子里打起滚来!那自己就算不被水呛死,也要因为浑身湿透给活活的冻死!它有这一身好皮倒是不怕水,但要是让自己也跟着下去,那肯定是没个活! 辛老三想着,心里就是一急!因为过不了多久,这身下的老白王子就要到那小水潭子边儿了! 就在白虎又再次一边跑着,一边找路过的树木剐蹭时。辛老三只见眼前不远处,便是颗有些年头儿的老树。当他看到了那颗老树时,心里顿时就想到了什么!他不能就这么着,跟着身下的这畜生,再滚进那小水潭子里!他必须在这之前想法子离开! 就在白虎又一次,剐蹭身上的辛老三的时候。辛老三则也趁机借着白虎那一侧身的机会,借着身下老白王子的力道,一下子松开了紧握在虎背上的双手!他在松开双手的一刹那,就抓住了那颗老树的粗大树干。也只有辛老三现在抓着的老树,才能够经得起他这么一个大汉的重量,而不会折断! 辛老三在抓牢了树干后,就立马一使劲儿窜上了大树!白虎发现自己的后背突然一轻,便知道背上那人肯定是下来了。也在剐蹭过后向四周张望,却没有料到背上的人会趁机跳上树去! 当白虎发现辛老三在大树上时,则又使足了气力向那大树撞去。辛老三知道,虽然身下的大树有些年头儿了。但也依旧经不起这老白王子的折腾,他必须还要想别的法子才行!更何况牛犊子还昏死在埋娃子的林子口儿! 白虎的撞击,让抱着大树的辛老三,也跟着大树不停的摇晃着。就在大树摇晃的越来越厉害的时候,辛老三竟又自己个儿跳了下来!那树下的白虎因为还在碰撞身前的大树,而没有注意到树上的那人,会有这么突然的举动。而当它醒过神儿来的时候,那人竟然又爬到了它的背上!而且这一次竟然更靠前了,已经抓到了它的脖子上! 辛老三也没想到,他落的这么凑巧。竟然一下子就落到了身下白虎的脖颈间!他的双手此时又紧紧的抓紧了身下的皮毛!又做好了再次,经受身下不停猛烈颠簸的准备!但令他奇怪的是,身下的老白王子竟然没有在死命的摇晃。而是又转过了身,朝山下埋娃子的空地儿跑去! 辛老三随着身下的老白王子又渐渐的临近了空地儿!他却有些为还昏死在林子口儿的牛犊子担心!担心这身下的畜生别甩不掉自己,去生吞了不省人事的牛犊子!现在牛犊子和个死人差不到哪去!要是这畜生当真是回去吃牛犊子的!那还不是一口一个准?! 还未等辛老三在多想,白虎就又快速的下了山去。当白虎猛地回到了空地儿的时候,它却是突然一下子猛地停顿了下来!这一猛停,还当真给了抓在虎背上的辛老三个措手不及!这突如其来的一快一停,竟是让他一下子抓脱了手!当场就被身下的白虎给甩飞了出去! 辛老三在被甩飞出去的那一刹那,就知道这下肯定要完了!果不其然,甩飞了自己的白虎。立马就跟上前来,竟是一口子向还在天上飞的自己咬了过来! 辛老三看着那身下的,血盆大口离着自己越来越近!也就在这么一瞬间的功夫,他突然发现了一个淡黑色物件儿,正从自己眼前划过! 那,竟然是别在他腰间的那口铁匕首! 这铁匕首,在辛老三被大力带飞,甩到天上的时候。也就跟着自己脱了鞘,正巧从辛老三的眼前划过。 直到现在,辛老三才想起自己腰里还别着一把匕首来!因为最初看到那雪印子的紧张劲儿,和遇到这老白王子的追逃。竟是让他都忘了自己的腰里,还别着他那把时刻都不离身的铁匕首! 在空中逐渐掉落的辛老三,握住了眼前划落的铁匕首!他望向了身下,正等着自己掉进去的血盆大口,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第十七章 退 “噗!” “嗷呜!!” “噗通!” 辛老三重重的摔到了地上,随即又翻滚了几下才停了下来!不远处是白虎吃痛后,不停的叫喊声!辛老三在停下翻滚后,缓缓的从雪地里爬了起来。他的左手间,依旧握着那把铁匕首。 “嘀嗒” 一滴鲜红的血珠子,顺着那淡淡的黑刃尖端,滑落到了雪地上。那鲜红的血,瞬间就在落处,渗出了一抹红色的印记。 他成功!他在刚才掉落进白虎,那血盆大口的一刹那。用手里的匕首,狠狠的刺进了它的左脸颊!并借助匕首刺进的这一支点,成功的摆脱了落进虎口的命运!但他也从天上掉下来,摔了个结实。着实又让他险些摔散了架! 此时的辛老三因为与白虎恶斗的一身伤痛,已经有些直不起腰来。他只能强忍着混身的痛楚,硬挺着半直着身子站着。与这白虎的恶斗,已经让他消耗了太多的气力。现在的他,显然已经没怎么有招架之力了。 白虎因为被匕首划伤,而在原地打圈儿了几个来回。伴着那几声愤怒的虎啸,这才慢慢地停了下来。那双充满了愤怒与凶光的淡金色眸子。也再一次盯上了,已经有些站立不稳的辛老三! 辛老三半眯缝着眼,也同样望着不远处的白虎。显然自己刚才那一下子,并没有对眼前的这老白王子造成多大的伤害。虽然他在空中时,那一记猛刺使足了力气!但毕竟是在天上,不是在地上。没个用力的点来支撑着,看来就是不行! 而此时,白虎的左脸颊。一道斜着的血红色伤口,在它那雪白的皮毛上,是那么的明显!虽然那血红色伤口很是醒目,但那伤口并没有渗出一滴子血来。怕也是因为这冰刀子天的缘故,被划开的伤口也被冻住了。 那白虎就这么恶狠狠的盯着不远处的辛老三,辛老三也这么着一动不动的望着那白虎。辛老三不知道这白虎为啥子不扑上来?因为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来与这白虎争斗。而白虎显然还是和刚才一样,没有丝毫疲倦的迹象! 眼下已经很是明显,白虎将要成为这场缠斗的最终胜利者!但辛老三却发现,眼前的这白虎,倒是暂时没有上前来的意思。尽管如此,辛老三还是十分警觉的盯着眼前的白虎。因为他不知道,这狡猾的老白王子,会不会又在不经意间猛扑上来! 虽然现在的自己,不一定能在与它多做纠缠。但他不知明的,自握着手里的铁匕首后。心里头就涌起了一股子不知明的安宁。虽然自己有伤在身,虽然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气力。但自己毕竟还有手里的匕首握着! 就这么着,一人一虎对视了良久。漫天没个尽头的风雪,却在一点一点的小了下来。白虎似乎因为这渐渐小下来的风雪,有些急躁的又再次转起了圈儿。辛老三则一直都看着那转圈儿的白虎,因为风雪渐渐小了下来,他那半眯缝着的双眼也都睁了开来。 突然间,那白虎不在向辛老三所的地方望去。而是又望向了那埋娃子的地方!辛老三的心里就是一惊!他可真怕在这时候,那身前的老白王子又打起娃子的心思!辛老三想着,就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几步。 但他还没走出几步,那看向埋娃子地方的白虎又望向了他!辛老三顿时就是一怔,赶忙停下了急切的脚步,又与那双淡金色的眸子对上了眼。辛老三这时候最怕的,就是又着了这老白王子的道儿!但他又不知道为啥子这老白王子,只是和他这么干瞪眼?而不是趁刚才,自己走动间扑将上来! 就在辛老三还在与不远处的白虎对视的时候。白虎却又突然不在看他,也不在看埋娃子的地方,而是缓缓的又转过了身来!辛老三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白虎,看着它不知为何又突然背对着自己。 白虎在转身后,又扭头望了一眼身后的辛老三。辛老三则警觉着望着白虎,还不时的看一眼它那老粗的大尾巴!他那背后还在一个劲儿生疼,就怕在挨这老白王子一记抽打! 白虎在看了辛老三一眼后,随即便不在看他,缓缓的向林子口儿走去!辛老三看着那,往林子口儿而去的白虎。却也不能就这么着看它走了!因为白虎去的方向,就是牛犊子昏死过去的地方! 辛老三心里大急,也顾不上别的啥了!他可不能让牛犊子,就这么着被这老白王子给生吞了!但他那有白虎走动的速度快,那白虎很快的就到了林子口儿!牛犊子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林子口儿的雪地上! “好畜生!有啥本事就冲你家爷爷来!来啊!”辛老三一边走着,一边对快到牛犊子身前的老白王子喊道。 但那白虎似乎就当没听见一样,依旧继续走着。就在白虎走到了,昏死过去的牛犊子身边儿时。辛老三的心也跟着一紧,对着老白王的喊叫也顿时消停了下来。 白虎的大爪子一下子,就踩到了牛犊子脸庞的雪地上!而另一只大爪子,却是掠着牛犊子的脸过去的!那掠过牛犊子脸的大爪子,其中的爪子尖儿还划破了牛犊子的鼻子头!就这么着,白虎越过了躺在雪地上的牛犊子走了。 辛老三急急忙忙的来到,仍旧躺在雪地上的牛犊子身旁。在他看了牛犊子的上半身没啥子事后,在往下看去就是一愣。却发现了牛犊子,裤裆那一摊子的水迹! 牛犊子却是醒在了不该醒过来的时候!他在刚才白虎越过他身上时,因为鼻头子被大爪子划过而醒了过来。却也是看了那个大爪子个正着!本就怕死的牛犊子一看,那划着自己鼻头子的大爪子。就这么一下子就尿了一裤裆,也紧跟着又昏死了过去。 辛老三蹲在了牛犊子的身旁,先是摇晃了几下又昏死过去的牛犊子。但见牛犊子仍是没有啥反应,便又用手掌怕打了他的腮帮子几下,但牛犊子仍旧没有反应。 辛老三又望向那白虎走远的方向,他不知道这老白王子明明能吃掉自己。但为什么又在这当口儿走了呢?更令他有些觉得意外的是,这刚才还好大风雪的天,竟然跟着那老白王子的离去也是停了!仿佛这场子风雪,就是这老白王子带来的似得! 辛老三虽然不解,那老白王子,为啥子会在最后关头走掉。也不知道这老白王子为啥子,也没动躺在雪地上的牛犊子。但最重要的是,它真的就这么走掉了! 辛老三想着想着,又紧了紧握着铁匕首的左手。他心里很清楚,要是在刚才,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会儿。没有这常年别在腰里的匕首刀子,他这条命怕早就在落下来时就没了! 想着手里的铁匕首,辛老三又难忍的想起了它曾经的那位主人!她,现在还好么?刚一想起,辛老三便使劲儿的摇晃了下自己的脑袋!将那刚刚涌上心头的那丝念给晃掉!他,不能在想起她了。因为她... “别..别吃俺...别啊!” 辛老三还在想着什么的时候,身下牛犊子那带着哭腔的怪叫,就传进了他的耳朵根子里。辛老三随着牛犊子的哭喊,又低头望向了身下的牛犊子。 只见牛犊子依旧是紧闭着双眼,手里依旧还是紧握着那刨土的家伙事儿。身子还时不时的左右,小幅度的晃动着。双脚也随着摇晃,也不时的蹬着地上的雪。 辛老三看着依旧紧闭着双眼的牛犊子,就是一脚踢在了牛犊子的肩膀上。牛犊子经辛老三这么一踢,却是立马睁开了紧闭着的双眼。当他看到站在自己身前的三哥的时候,先是一楞,随即就是一惊! “三哥!三哥!你!你也被那大家伙给吞了?” “哎呦!俺地娘啊!俺还不想就这么着死啊!呜呜呜呜!俺家里还有婆子!大丫儿!二丫!俺..” “行啦!牛犊子!那老白王子没吃了你!也没吃了俺!你小子还活着好好的呢!” 辛老三听着牛犊子的话,这才知道。牛犊子还以为他和自己,都已经被那老白王子给吃了呢!他还以为他俩已经到了另一个地界儿变成鬼了!实在听不下去的辛老三,就这么着打断了还在地上躺着,拉着哭腔一脸痛苦的牛犊子。 “啥!没死!那!那!那俺刚才!刚才可是一睁眼!那大爪子就!...” 牛犊子难以置信的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用手还摸上了自己那被大爪子划破的鼻头子。虽然鼻头子被大爪子划破,但并没有淌出血来。可摸上去还是有一股子生疼!还能知道疼!那三哥说自己没被吃了就是真的! 牛犊子想到这,就来了劲儿!立马就扔掉了手里头刨土的家伙事儿站了起来!就这么着,来回摸着自己的身上。看看有没有少了啥子。 辛老三看着站起身来,在自己身上一阵子乱摸的牛犊子说:“行了!行了!你在怎么摸,也摸不出个啥子来。那老白王子根本就没啃你,你能少个啥?” 牛犊子听了辛老三的话,这才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问道:“三哥!那...那..那...” 辛老三又望向了那老白王子消失的地方。还有那老白王子走时,留下的一串子老大的雪印子。淡淡道:“走啦!” 牛犊子也顺着三哥望去的方向看去。看到了自己躺着的地方,往后就是一大串子的大雪印子!当牛犊子仔细看了眼,自己刚才躺着的地方时。那头顶旁边的大雪印,却是那么的看着他惊心动魄。顿时他那凉飕飕的裤裆里,似乎又一下子多添了些分量.... 第十八章 啼 辛老三见牛犊子没事,也就没在怎么理他。让有些因为后怕的牛犊子,继续留在了原地楞神儿。此时的他,全部的心思又都放在了被刨开的坑里。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被白虎刨开的小坟丘是啥子情况。 在与老白王子恶斗的那股子紧张劲儿一过,辛老三顿觉一身的疲惫。在加上自身的那些个伤,都让他很想歇息下。但他却不能在这个时候歇息,他要去看看自己埋下去的娃子咋样了。 乱糟糟的地面,已经因为白虎的大爪子印,踩的露出了黑色的表土。辛老三的右手在走动间,因为肋骨传来的疼痛而伸手捂住。就这么着,辛老三缓缓的走到了埋娃子的地方。 那本应该鼓起的小坟丘,此时已经被刨的不成了样子。因为刚才那阵大大的风雪,被老白王子刨开的坑里,也积了不少的白雪。辛老三下了坑中,将左手的铁匕首又插回了腰间的刀鞘里。 他慢慢的俯下身来,半蹲在坑中的雪里。一只大手伸进了被白雪覆盖的坑里摸索起来。辛老三的手约莫伸进了半个小臂深的雪中,便碰触到了柔软的皮毛。他在碰到那丝柔软的皮毛后,心里就是一松。这说明刚才那老白王子,虽然已经刨到了自己的娃子。但却还没来得及动手,自己就把他给制止住了! 随即辛老三便开始跪在坑里,用双手将没在皮褥子上的白雪扒拉开。不一会儿的功夫,掩埋在皮褥子上的白雪便被辛老三抹的差不多了。有些被白雪侵湿的皮褥子,随着掩埋其上的白雪被一一抹去,渐渐的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看着那有些被掩埋其上的白雪侵湿的皮褥子,哈出了一口子气的辛老三淡淡的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成功的保住了自己的娃子!他终于没让那个老白王子吃掉了娃子! 辛老三伸出了那双宽大布满了老茧子的双手,此时的那双大手上还是一片的通红。一些个被皮毛搁出来的印子,还有些比较的清晰的印在手掌上。他用双手轻轻的抱起了皮褥子,顿时里面娃子的那小小的斤两,就在这一抱之间通过双手又传到了他的心里。 虽然娃子是没了,是死的。但这毕竟是自己和鹃子的骨血啊!想着这个差点被老白王子吃掉,的来之不易的娃子。辛老三就这么着双手抱着娃子站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的将包裹着娃子的皮褥子,又再次的抱在了怀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的辛老三,才缓缓的用手又轻轻掀开了皮褥子的一角。虽然他依旧还是不忍去看娃子那张苍白、没有一丝生气的小脸儿。但他还是要在看一眼,这个被自己抱在怀里的自己的骨肉。 “啪!” 本来还被辛老三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皮褥子,却在辛老三望了一眼里面的娃子后。竟然让抱着皮褥子的辛老三,如同被马蜂蛰了似得,又突然的脱手扔了出去! 而扔掉皮褥子的辛老三,却也不知因为啥子,像是没站稳似得一屁股就坐到了坑边儿!辛老三瞪大了他那双难以置信的双眼,皱着眉头就这么看着。看着那个被自己突然扔到坑里的皮褥子! 就在刚才,就在他掀开皮褥子一角的时候!他看到了他这一辈子都没有想到过的一张脸!那并不是他那记忆里的那张苍白的小脸!而是一张长满了白色绒毛的怪脸!那是一张很像刚生下的娃子脸!但不同的是虽然也是没有长开,皱皱巴巴的。却是生出了一层看的人发毛的白色绒毛的小脸! “哇啊!哇啊!哇啊!” 阵阵婴儿的啼哭声,从辛老三身前的皮褥子里传来!随后就是一阵子急促的步子声,还没等坐在坑边儿,在看到那张白毛脸的辛老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倒是楞了大半天神儿的牛犊子,一听到婴儿的啼哭声,顿时就打了一个激灵!立马儿就快步子冲了过来,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根子! 当他看到被辛老三又扔回坑里的皮褥子的时候,才确定了自己没有听错!这婴儿的啼哭声,竟然真是从包裹娃子的皮褥子里传出来的!牛犊子听着那一阵紧似一阵的啼哭声,又用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根子。 随即牛犊子也不管瞪大了眼睛,坐在坑边儿上的三哥。自己个儿跳下了坑里,顺手就将那皮褥子给抱在了怀里。正当抱着皮褥子的牛犊子,刚要打开褥子的一角瞅一眼时。 辛老三这才在阵阵的婴儿啼哭声中,从震惊里渐渐清醒了过来。但他皱着眉头看哭声的方向时,却刚好看到抱着皮褥子正掀起一角的牛犊子! “别!别掀开!”辛老三见牛犊子要看皮褥子里的娃子赶忙大声道。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在他喊出自己阻止的话语时,牛犊子却是已经抱着皮褥子,掀开了一角看到了里面的娃子! 看着皮褥子里的娃子,牛犊子并没有表现出惊恐的表情。反而先是瞪大了眼睛,很认真很仔细的看了老半天。这才一脸子惊喜的对着辛老三喊道:“三哥!娃子!娃子!他,他竟然活啦!你的娃子他又活啦!活啦!活啦!” 看着抱着娃子一脸子兴奋劲儿的牛犊子。辛老三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那阵阵婴儿的啼哭声依旧在他的耳旁回荡。但此时的他,满脑子仍旧是那张长满了白毛子的小脸!难道牛犊子看了那张脸不害怕? 还没等辛老三回过味儿来,牛犊子便已经抱着怀里的娃子靠到了三哥的身旁。当牛犊子将怀里的娃子抱给辛老三看时,辛老三还下意识的伸手阻挡了一下。但还是看到了牛犊子怀里的娃子模样! 当辛老三再次看到怀里娃子的模样的时候,却也不在阻挡被牛犊子抱在怀里的娃子了。因为他看到了,看到了那张熟悉的小脸儿!但此时那张小脸儿,早已消失了曾经看到过的苍白。取而代之的却是红扑扑色泽! 此时,皮褥子里的娃子正不停着哭闹着!好似已经饿了很久想要找*吃!看着那张恢复了生气的小脸儿,辛老三也瞬间将那张长满白毛的脸给抛到脑后。因为,他的娃子!竟然真的活了过来! 在看了好一会儿,被抱在牛犊子怀里的娃子后。辛老三便一把,抢过了牛犊子怀里的娃子。辛老三紧紧的抱着怀里的皮褥子,就这么着看着自己怀里的娃子。这是他的娃子啊!是他和鹃子的骨血!他,竟然当真的活了过来! “真,真他娘的奇了!这,这肯定是山老爷的保佑啊!三哥!你、有、后、啦!!”牛犊子看着一脸子平静,眼睛睁着大大的辛老三喊道。 辛老三抱着怀里的娃子喃喃自语:“俺,有后啦?俺,娃子,他又活啦!” 牛犊子:“是啊!三哥!这肯定是山老爷的保佑!哈哈!” 辛老三看向了在一旁大喜过望的牛犊子:“俺,有后了!” “哈哈哈哈哈!老子的娃子活啦!老子的娃子活啦!俺老辛家有后啦!啊!!!”辛老三随即仰头大声笑道。 “三哥!三哥!你倒是瞅瞅。这娃子他是不是个带把儿的啊?”此时的牛犊子,见娃子竟然真的又活了过来。在一阵子大喜过望后,又再次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他又想起了早前和三哥所说的那门子娃娃亲来。 辛老三在听到了牛犊子的话后,这才又想起了自己还不知道娃子是男、是女呢!赶忙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娃子,慢慢掀开了褥子下边儿的一角。当辛老三掀开褥子下边儿一角看时,牛犊子也有些紧张的瞪大了双眼望向三哥。 当辛老三看完后,又重新捂严实了皮褥子看向牛犊子时。牛犊子便先开口询问道:“是不是带把儿的?” 只见三哥带着嘴角的笑意,缓缓点了点头。牛犊子见三哥点头又大嘴一咧:“哈哈!三哥!咱哥俩儿的这门子娃娃亲?怕是跑不了吧?!” 辛老三又点了点头:“放心吧!俺辛老三说过的话,那是说到做到。既然已经答应了,那肯定要这小子将来娶你家二丫儿当婆子的。” 辛老三说着,便欢喜的抱着怀里的娃子出了坑。 “三哥!你!你这后头...” 当辛老三背对着牛犊子出坑的时候,牛犊子这才注意到三哥背后的那道印子!只见辛老三穿着的那件皮袄子的背后,出现了一道老粗的好似被抽打过的印子。那道老粗的印子竟然深深的印到了袄皮上,那被抽打到的地方,竟是将皮子上的毛儿都给抽了个干干净净! 辛老三听到身后牛犊子的问话,也知道肯定是自己后背上那道,被老白王子抽打出的印子便淡淡道:“也没啥子,就是挨了那畜生大尾巴一记抽给留下的。” 听了三哥的话,牛犊子顿时就咽了下自己嘴里的吐沫。其实牛犊子至始至终,都没有瞧见那大家伙到底长的啥模样。因为当他刚瞅了几眼那大家伙的背影,就闭上了眼睛没有在睁开。好不容易被那大家伙儿走时,给划破了鼻头子醒了过来。还被那贴着自己鼻尖儿的大爪子,又给生生的吓昏了过了.... 而现在,他光是看到三哥后背皮袄子上,那条斜斜的粗印子。他就不难想到,当时在与这大家伙缠斗时的三哥有多么的凶险! 不过,自己最终还是来帮三哥了!虽然自己个儿被这大家伙给吓昏了过去...还尿了一裤裆子...但,但在怎么着。自己还是来了不是!俺还是来帮三哥了!俺就是好汉爷的好兄弟! 第十九章 回屯子 牛犊子想着心里头也舒服了许多。虽然他在从回屯子的路上折返回来的时候,心里还时不时的为自己来小山包儿后悔着。也怕真的把自己个儿的命就这么搭在了小山包儿。但他终究还是来了这小山包儿不是?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牛犊子,上来。” 辛老三在上了坑后,向着还站在坑里头的牛犊子伸出了一只手来。 牛犊子看着站在坑上,单手抱着仍旧哭个不停的娃子,一只手伸向自己的三哥。他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住了三哥伸过来的手。就这么着被三哥一把子给拉了上来。 “三哥!这娃子老是这么不停的哭闹。怕是饿着了,要吃他阿娘的*了!”牛犊子在被辛老三拉上来后,对抱着娃子的辛老三说道。 辛老三点了点头:“是啊!咱也别在这里多耽搁了。咱这就回屯子吧!” 牛犊子:“哎!” 牛犊子答应了一声,却是跑向了不远处的地方又蹲下扒拉起雪来。当辛老三还有些不解的走上前去瞅一眼,这牛犊子到底子在干些啥的时候。牛犊子却又站了起来,他的手里头多出了一把锄。 原来牛犊子在刚才听到娃子啼哭时,在跑过来的路上便瞅到了这半埋在雪里的锄。当他俩这就要走的时候,他便又想起了还半埋在雪里的锄。这俩刨土的物件儿,毕竟是他家里头少有的铁家伙儿不是。近些年来这片林子里的铁物件儿,也不知道咋的就比以前贵了不少。他可不想就这么着,把这有铁头子的物件儿给拉下了。 在说了这些个铁物件儿,还新着呢!也没怎么用过。就算是拿到坊市上去,也是能换上几枚官府的大钱呢!这大钱不光是能够换盐巴,还能换上些酒水... 随即牛犊子又跑到了他刚才昏死过去的林子口儿。又找到了那把被自己扔在地上的锨,这才扛着俩刨土的家伙事儿转过身来说:“三哥!咱走吧!” 辛老三有些无奈的摇了脑袋,就这么着和牛犊子又走下了小山包儿。 但当辛老三经过那些个,老白王子离开时所留下的大雪印子时。他还是心里有些不解和疑惑。他至今仍旧对老白王子这么突然离去摸不着头脑。在他身后的牛犊子,看到三哥在经过那些个大雪印子时慢下来的步子。就知道三哥一定又在想那个走掉的大家伙。他是当真不想在想起那个大家伙了!他下面儿的裤裆里还凉飕飕的呢!他可不想在想起那擦着,自己鼻子尖儿划过去的大爪子! 牛犊子上前用肩膀头子碰了碰,有些走的慢了的三哥:“三哥!咱还是快点儿走吧!” 辛老三没说啥,点了点头又加快了脚步。此时在他怀里的娃子,因为刚才的那阵子哭喊早已是累了。已经又闭着小眼儿,睡在了辛老三的怀里头。 辛老三也想着快些个回到屯子里!因为他的娃子又活了!他辛老三也终于有后了!躺在炕上的鹃子,也肯定会因为自己的娃子活过来而高兴的!还有娃子虽然现在又睡了过去,但也保不准儿啥时候又突然醒过来!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娃子,在醒过来的时候,又因为肚子饿没阿娘的*吃而啼哭不止。 似乎因为怀里的娃子,辛老三那一身的疲惫和伤痛也都被他忘了个干净。现在的他,所有心思都在怀里的娃子、鹃子和回屯子上!还有,就是他也想快些回去。别在路上又出什么岔子! 辛老三与牛犊子来时悲,回时喜。就这么着两人又向回屯子的方向走去。两人这么一前一后的一顿折腾,倒也耗费了好些时辰。当两人快到屯子的时候,天色也已经浮现起了落日前的云彩。天,却又不知不觉的飘落起淡淡的白雪来。 辛老三见天色渐暗,又在不知不觉间飘起了雪花。本就一路上不时的,想起那大的出奇的老白王子的心就是一紧。随即他又回过了头来,望向了身后那片茫茫的雪原。 牛犊子见三哥又回过头来看后头。他也赶忙看向自己的后头却是啥都没有。除了两人留下的那些个雪印子外,茫茫的雪地白原在也没有别的啥了。 “开门啊!快开门!” 木屋外响起了牛犊子那有些大的叫喊声,在叫喊声中还夹杂着牛犊子有些兴奋的情绪。 随着“吱呀!”一声,木门被猛地打开。牛家婆子那有些焦急的模样,就出现子在了牛犊子跟前:“你这死货!咋到这时候才会来!你!你都快把俺急死了!俺!俺还以为...” 牛家婆子因为牛犊子和辛三哥,这么长的时间还没回来已经有些心急。毕竟这大冷的冰刀子天,这俩汉子就算走的有些远埋的娃子。那也该早回来了,那里等到这都还没个影儿的? 正当她还在想的时候,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叫门声给吓了一跳!但随即就放下了心中的担心和焦急,因为她家男人终于回来了。 牛家婆子还没说完话,便看到了辛老三怀里抱着的娃子。她那还没说完的话,也就一下子给卡在了嗓子眼儿里!因为,因为她好像听到了娃子的“咿咿呀呀!”的叫喊声。 有些难以置信的牛家婆子又望向了辛三哥的脸。只见三哥那有有些个不知怎么弄地,划破了好多个口子的脸上,竟是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快!快给娃子吃些*!俺娃子他饿了!” “啥?!” 还蹲在屋子里头看炉火的福阿婆,却是听到了辛老三的话。她一下子就蹦了起来,赶忙跑到了门口,看向了辛老三怀里抱着的娃子。 辛老三将娃子交给了伸手上前接的牛家婆子。福阿婆则也赶忙凑到了牛家婆子的跟前,向那有些湿冷的皮褥子里头望去!当福阿婆看到那张红扑扑的小脸儿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那对眼儿了!她还使劲儿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在又一次确认后才大喜的喊道:“哎呦!这!这真是!这真是奇啦!娃子!娃子竟然真的活啦!快!赶紧的抱给他阿娘!看模样!娃子是饿坏了啊!你看这小脸儿上的模样,肯定是哭的没力气了!” 在屋子里头听到福婆子喊叫的刘家婆子,此时也跑了过来。她也凑到了牛家婆子的跟前,向被牛家袍子抱在怀里头的娃子望了一眼。待看到娃子那张不停嚼嘴头子的小脸,便赶忙道:“快!快抱给辛家小嫂!让小嫂给娃子吃*!娃子肯定是饿坏了!” 就这么着一群子人都进了屋子里来,当牛家婆子急急忙忙的抱着娃子来到坑头时。辛家小嫂还沉积在失去娃子的痛苦中,此时的她好似听不到了任何声响而麻木。但当牛家婆子将怀里的娃子抱到坑头,娃子那“咿咿呀呀!”的叫喊声传到炕上时。和死人也似的辛家小嫂却一下子就坐起了身来,当她瞪大了双眼看向那熟悉的皮褥子。当她听到那皮褥子里,传来的娃子阵阵叫喊声时,她便一把子夺过了牛家婆子手里的皮褥子来。 当她仔细的望向被夺到怀里的娃子时,那空洞的眼神又再次的换发了神彩。她猛地抬起了头,在片刻的寻找后。她终于找到了自家的男人,当她看着自家男人带着淡淡笑意对她点头时。她也带着淡淡的笑意憋着哭劲儿,紧紧的、小心翼翼的搂住了怀里那有些湿冷的皮褥子。 “来!快给娃子换上个新褥子。你看这褥子湿的!别让这股子寒劲儿冻坏了娃子”福阿婆此时急急忙忙的,拿着一张烤了下的皮褥子来到了炕前。 在辛家小娘那小心翼翼的笨手笨脚下,为怀里的娃子换下来了那有些湿冷的皮褥子。随即便在福阿婆的指导下,辛家小娘开始了第一次为娃子吃*。娃子果然是饿坏了,当吃到阿娘的*后,便再也不松口了。 看着怀里的骨肉一口子不停的吃着*,鹃子那带着淡淡笑意略显苍白的脸上,仍旧还带着丝丝泪水。牛犊子则在辛家小嫂给娃子吃*的时候,便扛着那俩刨土的家伙事儿回家放物件儿去了。 因为娃子这么又突然的活了过来,很快的屯子里便有人前来。因为当初娃子生下时便是死的,屯子里听了信儿的大家伙儿,也就不好在这当口儿在上门来。但当这娃子竟又活了过来,屯子里的大家伙这才都来给辛家道喜来了。 因为鹃子刚生下娃子,又经历了这么一死一活的大起大落。在听了福婆子的意思后,辛老三便也只是让前来道喜的大家伙儿,稍微的看下娃子便都很客气的又送走了。刘家婆子因为自家男人,这些天都在不远的牛市坊。所以她还是在辛家小嫂身旁照顾着,直到晚上的时候才走的。 倒是福婆子,辛老三本想明早儿亲自送她走的。却不料刚到夜里头,便有别的屯子里的人家找了过来。原来是不远处屯子里的人家,也有要生娃子的女人。福阿婆因为与这家人有些子亲戚,便也就跟着那家人赶着夜路走了。 但福婆子临走前,她还是很仔细的,叮嘱了辛老三许多个注意啥的。倒是在一旁帮衬的刘家婆子和牛家婆子都给好生的记住了。 辛老三亲自送福婆子出了屯子。看着坐上驴车渐渐远去的福婆子,辛老三又望了眼没有星星的夜空,伴着丝丝的冷风与淡淡的飘雪回了屯子。 第二十章 月下声 “嘎吱!” 辛老三打开了木屋子的门进了屋来。当他合上木门,望向炕上的鹃子时。正看到鹃子抱着娃子在哼唱小曲儿。那淡淡的、略带沙哑的声调,已是让怀里的娃子沉沉的睡去。看着正抱着娃子哼唱的鹃子。辛老三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子说不出的热乎劲儿。 他,终于也是当阿爹的人了!辛老三走到了炉火旁,又往柴堆里添了些柴火。这才缓步向炕旁走去。他走的很轻,怕扰醒了刚睡下不久的娃子。鹃子看着坐到炕头来的自家男人。看着他脱下了,那件划的有些破了口子的皮袄子。 顿时辛老三那强壮黝黑的背脊就露了出来。只见那充满了刚毅线条的背脊上,那道斜斜、粗粗的红印子依旧很是明显。看到自家男人背后的红印子鹃子皱了下眉头。其实她早就注意到自家男人,皮袄子后面的印子了。但因为来看娃子的大伙来来回回的,也就没来得及问自家男人。但现在又看到了,自家男人后背上的那道老粗的红印子。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些什么事才留下来的。 而辛老三在将活娃子带回来之前,早就和一起回来的牛犊子打好了招呼。不能再让鹃子,为自己这趟险些丧命的事多担心。而且当时的牛犊子,也只是看到了那老白王子的背影,随后便是被吓昏了过去。到后来牛犊子还因为醒来的不是个时候,还给吓的尿了一裤裆。牛犊子也是要面子的人,当然也不想多提起自己的丑事。 “当家的,你这背上?”在炕里头的鹃子小声的问道 辛老三晃了晃自己有些累的膀子说:“没啥子,就是去小山包儿的时候,出了点儿岔子。碰到了个老大的长毛野猪,一没注意给拱了下子。估摸着,过些时候。这背上的印子就下去了。” 鹃子有些皱眉,她自家男人的本事她还是知道的。她当真有些不信,有啥子野猪能给她家男人,给拱出这么老粗的红印子来。而且...那道斜斜的印子..就像被老粗的鞭子给狠狠的抽了一记似得!更何况,自家的男人可是穿着老厚实的皮袄子出去的!这道红印子,还是透了那皮袄子打在了背上才留下的! 那件皮袄子是她亲手为自己男人缝的。那可是用了好几块结实的獐子皮做的。因为怕自家男人在出猎时冻着了,她还费了老大的心思,给这皮袄子里又多加了层细皮子。这么厚实的皮袄子,在外面肯定冻不着不说。就算真的被什么野猪给拱下,那也不可能被拱出那么大的一道子印来。更何况,那道老粗的印子竟然还是斜着的!那野猪难不成还是斜着撞上来的不成? 鹃子本想在仔细询问下,但还没等她开口。自家的男子就转过了身来,看向了她怀里的娃子小声说:“鹃子,咱们也终于有自己的娃子啦!” 鹃子听了当家的这句话,又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来:“是啊!咱们自己的娃子!”鹃子说着,心里头还加了句:也是姐姐的娃子! 鹃子又想起了一档子事来问道:“当家的。” 辛老三回道:“啥子?” 鹃子说:“你还没给咱娃子取个名儿呢。” 辛老三望着娃子的小脸,又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子:“恩!赶明儿,让俺好好想想!现在也不早了,明儿在给娃子取吧。” 鹃子点了点头,又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向了睡在怀里头的娃子。 辛老三见鹃子又低下头,看向自己怀里正在熟睡的娃子小声道:“好啦!快些睡吧!估摸着,娃子不到天亮就又要闹腾了。你也好好歇歇!” 鹃子“嗯”了一声,就缓缓的抱着怀里的娃子躺了下来。娃子裹着暖暖的皮褥子,放在了她的头旁,她的一只手搭在了皮褥子的一角。 看着鹃子放好了娃子,闭上了眼睡去。坐在炕头的辛老三也脱掉了裤子,光着赤条条的身子,轻轻的躺到了床上。当他刚刚盖上自己的毛被子时,他就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就这么着,又光着魁梧壮硕的身体轻轻的下了炕。 他将挂在墙上的大弓给取了下来,还顺手拎过了大弓下的皮套箭袋子。辛老三伸手从箭袋子里抽出了一枚羽箭。这是一枚已经有些陈旧的箭矢,锻造粗糙的铁箭头已经有些钝。这袋子羽箭,他辛老三已经好些年没有换过了。一般头子有些钝的箭,是不怎么好射猎的。但他却因为有手中的一石大弓,还有射箭专打眼的好本事,硬是用这些个钝头子打了好些年的猎。 因为箭矢重复使用的次数太多,箭尾上的羽子也都好些个开了叉子。更别说箭杆子上,那仍旧没有清洗下来的层层血迹了。 辛老三用这杆羽箭搭上了自己的大弓。运足了气力,缓缓的拉开了手里的弓弦!只见他双臂上,那绷紧了的肌肉分外的刚毅分明!一丝丝弓筋被拉开的作响声,回荡在辛老三的耳旁。当他即将拉满手中的大弓时,他却又突然间缓缓的放回了弓弦。 此时他的脑海中,还在回想起白日里老白王子的模样!他皱着眉头,他在琢磨。琢磨着自己手里的大弓,若是在白天里碰到老白王子...他能否用手里的大弓... 辛老三想着却又将大弓,重新的给挂回了墙上,又将那抽出来的羽箭插回了箭袋里。他赤着脚光着身子又回到了炕旁,看了眼因为太累已经睡去的鹃子。轻轻的又躺在了炕上,盖上了自己的皮被子。而他躺下时头下枕着的,则是他自己的皮袄裤。辛老三闭上了双眼,渐渐的困意袭来。 冷,出奇的冷。让还在熟睡中的辛老三,顿时就没了任何的睡意。刚才还是暖烘烘的热炕头,却在不经意间就突然变的冷的要命!被这股子冰冷猛地激醒的辛老三,猛地睁开了双眼。当他猛地坐起身来时,却发现自己哪里是躺在自家的炕上!他竟然就这么赤着身子,躺在了冰天雪地里! 当辛老三有些惊疑不定的四处张望时。却发现了自己枕着睡觉的,皮袄裤子却还是在的。三下五除二,辛老三忍着刺骨的寒冷,麻利的穿上了自己的袄裤。但他的脚丫子,却还是实打实的踩在雪里。那冰冷的湿滑劲儿,当真是冻的脚丫子生疼! 四周虽然没有火光,却因为天上亮的出奇的月而看的很清。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明亮的月。没有一丝的乌云下,这月竟是那么的白而明亮! 当辛老三渐渐的,看清自己周围的环境时。他竟然还在一颗歪斜的树杈子上,看到了自己的大弓和箭袋子!辛老三二话不说的就赤着脚跑上了前去,就这么着取下了挂在树杈子上的大弓和箭袋子。 辛老三刚取下那挂在树杈子上的箭袋子。他的心里头,顿时就觉得这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猛然间,辛老三又仔细的望向那歪斜的树!这颗树!是被撞歪斜的! 辛老三趁着明亮透彻的月光,又望向了自己刚才躺着的雪面子。就在离他躺的地方不远处,那被刨开的坑土依旧还在那里!他,竟然又回到了自己白天埋娃子的地方!他,竟然又回到了小山包儿! 皱着眉头的辛老三,早已忘却了赤着脚的寒冷。此时的他正在想着,自己为啥子又回到了这里来!而且,还是在自己睡着后不久发生的!自己个儿竟然就这么着,神不知鬼不觉的,又回到了这个小山包儿! 白色的月光照射在辛老三的四周,将手握大弓身背箭袋子的身影拉的老长。这寂静的似乎不带有一丝动静儿的小山包儿,似乎就只剩下了他自己喘息的声响。天上的月虽然特别的明亮,却是没有一颗星星。 更让辛老三奇怪的是,被白天老白王子撞的东倒西歪的树依旧还是原样。就连自己白天埋娃子的坑,也是原封不动的在就在自己眼前。但是,为什么这雪面子上...竟然没有一丝白日里,与老白王子打斗时留下的雪印子呢? 虽然在他和牛犊子回屯子时,又下了一阵的雪不假。但那股子雪也是很小,不到夜里也是停了!下了那么短时间的雪,肯定不会将地上的雪印子给盖住的!那,为什么现在自己的周围...没有一丝的雪印子? 辛老三又很仔细的查看了下四周,除了自己刚才走动时所留下的雪印子外。仍旧没有任何的发现!此时的他虽然还在为自己的处境而担忧,但他更担心的却是睡在炕上的鹃子和娃子! 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这点冻算不得什么!可鹃子和娃子就不行了!鹃子可是刚生了娃子,又经历了娃子一死一活的,早就经不起在这么折腾!还有他那又活过来的娃子!辛老三想着想着,就想要快些离开这鬼地方!他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他要立马赶回自己的屯子里,看看鹃子和娃子是不是没事! 正当辛老三想要走的时候,却在寂静无声的四周,听到了一股子异样的声响!那是什么物件儿正在雪上走动时发出的!凭着自己打猎多年的耳力,辛老三能够很肯定的确认。动静儿肯定不是人走动时所发出的! 那阵子从他周围看不到的暗处,传来的踩雪动静儿。虽然不是很大,但也能够听的清楚!随着那阵子“咯吱!咯吱”的动静儿,辛老三握紧了手里的大弓!此时的他因为大弓在手,他的心里头就有了自己的底!自己的根!他,就是辛老三!老林子里的一条好汉! 第二十一章 十枚羽箭 “咯吱” “咯吱” 阵阵踩踏雪地的声响,在月光亮不到的暗处响起。辛老三支楞着耳朵,也随着那阵阵响动,确认着声响到底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毫无预兆间,站在原地不动的辛老三,却是猛地抽出了后背箭袋子里的一枚羽箭!如同行云流水般的弯弓搭箭!随着大弓被猛然拉开,他已是在转瞬间拉满了手里的一石大弓! “嗖!” 随着阵阵仍旧在嗡鸣中颤抖的弓弦。那枚羽箭,便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般,朝着暗处的林子里飞射而去!辛老三还保持着发箭握弓的姿势,就这么看着那枚羽箭没入黑暗之中! 随着辛老三射出的那枚羽箭,那在暗处响起的走动声也随之嘎然而止!辛老三在刚才确认了那走动声的刹那间,便毫不犹豫的抽箭向确认的方向就是一箭!因为他那射箭的过程,也只是在转瞬间。从而当他射出羽箭时,那响动处还未曾反应过来箭就到了。 辛老三望着那消失了走动声的暗处林子,他并不肯定自己刚才的那一箭能射中走动的家伙。因为他没有听到熟悉的箭入皮肉,铁与血肉碰触穿透的声响。更没有听到被羽箭射中时,那家伙的惨痛叫声。 他,又缓缓的从后背的箭袋子里抽出了一枚羽箭。在抽出了羽箭后,便又搭在了弓弦上。他,又再次做好了准备。他,在等待。等待那走动的声响,再次的传来!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刚才的那一箭!肯定没有射中,在自己四周走动的家伙! 果不其然,正当他搭上第二枚羽箭的时候。那阵阵走动的声响便再次的传来!辛老三随着那再次响起的走动声,也跟着走动起来。他就这么走着。随着那阵阵在自己四周,暗处走动的声响而动。他,在等待时机。等待一个射出第二枚羽箭的时机! 清冷的月光,依旧照射在辛老三所在的林间空地。清冷的月光,随着他那不时走动的步伐。将他那摇摆不定的身影,变换出形色各异的模样。如同是倒影在,雪上的一幅幅生动的黑白画卷。 “嗖!” 第二枚羽箭,就在辛老三不经意的走动间被射了出去。这次他并没有在将手里的大弓拉满,而是只拉了小半石的弓力射出了羽箭!而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能够更快的射出弦上的箭,从而节省下拉满弦的时间!因为第二箭只是拉开了小半石的力,从而辛老三并没有费多大的气力。但很显然的是这一箭,确实是比他拉满弓射出的第一箭快了不少! 辛老三在射出第二枚羽箭后,几乎没有做多任何停留。他便又快速的,从后背的箭袋子里抽出了第三枚羽箭来!他不能在射出羽箭的时候在多做停留,他似乎有一种感觉。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第二箭,也不一定能够射中那个走动的家伙。 果不其然,当辛老三快速的抽出第三枚羽箭,搭上弓弦的时候。他依旧没能听到那熟悉的,射中猎物后的声响!虽然第二枚羽箭,依旧没能射中那走动的家伙。但辛老三此时的心,却依旧十分的沉稳平静! 自从他手里头能握上这把大弓起,不管是老林子里的啥子家伙。他,都能够一箭就能撂倒它!就算是这老林子头最大个儿的熊瞎子,他也能在熊瞎子朝着自己奔跑的瞬间。将自己手里的羽箭,射入它的眼窝子,让它就这么着被一下子撂倒! 就算他的羽箭射不中眼窝子。他那一石大的弓力,也能够轻而易举的,穿透猎物厚实的皮毛!不知道有多少林子里的好畜生,只要是吃了他这一石力的箭头子,就没有个活的! “咯吱” 稍停片刻后,走动声的声响,又再次从林子暗处传来。 “嗖!” 那刚刚又出现走动声,只在响起的刹那。辛老三的第三枚羽箭,便也随着刚起的响动而去。竟又是一小半石的快箭! 辛老三在射出第三羽箭的同时,便又快速的从后背的箭袋里,抽出了第四枚羽箭来。随即又搭在了弓弦上,就这么看着第三枚羽箭消失的地方又是一记快箭! “噔!” 羽箭射中的回响被辛老三听了个正着。听到羽箭射中传来的响声,一听就知道自己的第三箭又射了个空。而第四箭射中的回响,很显然是箭头钉入树木时所发出的。 辛老三依旧还在空地来回走动着。他在等待着,那阵阵走动声的声响再次传来。此时的他早已是心无杂念,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到了自己的弓与箭上。他,一定要射中那个走动的家伙不可!不管,那个走动的家伙是个啥! 绷紧了的双臂,此时已经处在了自己射箭的最佳状态!他,能一直保持着这股子气力,直到射中那个走动的家伙为止!虽然这接二连三的羽箭,并没有射中那个走动在林间暗处的家伙。但他并没有因为这接二连三的失利而心急,反而是更加的心平气和。 他的箭,不能因为自己的失利而乱了心!就像十多年前曾经的自己杀狼头子一样。那时候的他,就是当着狼头子骑兵的面。就这么一箭又一箭的射出了自己手中的羽箭!那一枚又一枚的羽箭,就这么划过狼头子骑兵的眼前。射入了他们那犹如野兽般的眼窝子,将他们统统射落下马! 当那些个被马拖拽在地的狼头子尸体,从他的身前一闪而过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就应该这么来射。只有这样的箭,才是真的箭。只有这样的箭,才是他辛老三的箭。只有这样的箭,才是杀死对手的箭! 他,有自己的箭! “嘎吱” 走动的声响起,辛老三却停下了自己走个不停的步子。他的脚下,已经走出了一片的脚印子来。他的双脚,此时已经被冻的有些发青。但他就像是毫无一丝直觉般,对自己双脚的冻创没有丝毫在意。 辛老三这次没有在急忙的去射出他的第四箭。而是继续支楞着耳朵,听那不断走动的声响。那阵阵传来的走动声,就这么着在林子里的暗处围绕着他来回走着。那走动的声响,似乎对辛老三没有在继续射出羽箭,而渐渐变的越走越快。 听着那依旧在自己周围走动,并且越来越快的走动声。辛老三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平静如常。他手里的羽箭,依旧还是搭在他的大弓上。虽然他依旧站在原地,就这么一动不动。但他那双支楞着的耳朵。却随着那阵阵越来越快的声响,而微微的动了几下。 走动的声响越来越快,也渐渐的变成了跑动。那跑动时带起了雪花声,也不时的传入辛老三的耳朵里。随着走动变成了跑动,辛老三也有时扭一下自己的头。好似正在跟着那跑动的家伙,看他跑动似得。 看不到的暗处,与暗处传来的那越来越急促的跑动声。并没有让站在原地的辛老三,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他依旧还是赤着脚站在原地。 辛老三又一次随着那跑动的声响而扭转了下脑袋。随着他扭转脑袋,他的身子却在瞬间动了起来!他的脑袋随着在扭向一旁,他的身子却突然斜着弯弓搭箭。 “嗖!” 辛老三的脑袋还没有扭转过来,但他手里的箭却斜斜的,射向了自己前方黑暗之中!他在扭转过头的时候,也同时抽出了后背箭袋子里的第五枚箭。就这么着,没有任何的停顿。他接着射出的第四枚箭,第五枚箭便又搭上弦来! “嗖!” 第五枚羽箭也在搭上弓弦的瞬间,没有半刻的停留就被射向了另一处前方的位置。而这一箭所射出的位置,却是比射出的第四枚箭隔了不小的射差! “噗!”“噗!” 两声箭头透入皮肉的声响,相隔不久便传入了辛老三的耳朵里。听着那两声传来的透入皮肉的声响,辛老三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止手里的动作。他,已经搭上了自己的第六枚羽箭! 在他听到第二声箭头透入皮肉声的时候,他便又再次的弯弓搭箭。虽然随着那两声箭头的射入声,那跑动的声响有片刻的停顿。但却在第二声射入传来没过多久,那跑动的声响便又再次传来。 而当那停顿片刻的跑动声,再次传来的时候。辛老三早已开满了手中的大弓,没有任何的犹豫,没有任何的停留,他又再一次射出了自己的第六枚箭! “嗖!” “噗!” 辛老三继续抽出后背箭袋子里的第七枚羽箭。此时的他,已经射中那跑动的家伙三箭!但那跑动的家伙却在中了第三枚羽箭后,竟然还能够继续跑动! “嗖!” 辛老三的第七枚羽箭又射了出去。 跑动声依旧,只是那箭头透入皮肉的声响,却没有再次的传来。辛老三抽出了第八枚羽箭,此时他后背里的箭袋里,只剩下了最后的三枚羽箭! “嗖!” “噗!” 第八枚羽箭又射中了那个依旧跑动的家伙。他抽出了第九枚羽箭,随后是他的第十枚羽箭! “嗖!” “嗖!” “噗!” 连续射出的两枚羽箭,又再次的射二中一。 辛老三伸手摸向自己的箭袋子,他用手握紧了背后箭袋子里的最后那枚羽箭! 这,是他最后的一枚羽箭! 第二十二章 箭与时机 辛老三仍旧紧握着,箭袋子里的最后那枚羽箭。这次,他并没有在马上抽出羽箭。随着刚才自己连射两箭中其一,那阵跑动声便又再次的消失不见。他只是握着背后箭袋子里的箭尾,就这么握着。这,是他最后的一枚羽箭了! 虽然他只剩下了最后一枚羽箭,但他并没有因为只剩下最后一枚羽箭,而感到慌张和害怕!因为,他还紧握着手里的大弓!因为,他还有一枚箭袋子里的羽箭!因为,他就是他! 辛老三就这么着,紧握箭袋里最后一枚羽箭,赤着冻青的双脚站在原地。他的双眼还盯着,自己射出第十枚羽箭的地方! 那暗处的林子漆黑寂静,让人无法知道那看不到的暗处,何时会突然扑出啥子物件儿出来! 淡淡的白色气息,随着辛老三那十分平稳的喘息,从他的鼻孔子里透出。因为这白的发亮的月光与黑的映衬,而显得白色的喘息更加明显。 “咯吱!” 那走动的声响又再一次传来,这次那在暗处的家伙又变成了走动。随着那阵阵传来的走动声,辛老三这才缓缓的抽出了自己最后的那枚羽箭来。 当辛老三缓缓的抽出了,箭袋子里最后的那枚羽箭时。那在暗处走动的家伙,便好似看到般,又突然加快了走动的步子。随着那突然加快的步子响起,不一会儿便又渐渐的变成了跑动!那随着羽箭抽出,而跑动起的步子。仿佛就是对辛老三的一种,无言却有声的挑衅! 辛老三听着那那跑动的步子,并没有任何变化。最后的那枚羽箭,缓缓的搭上了他的大弓,他的手指头已经拉上了大弓的弓弦。 因为没有戴扳指,他那长满老茧子拉弓的右手指头上。还因为手里大弓的力道,给拉出了几道有些发红的印子来。但因为他的手掌实在是太过粗糙,这些个印子却也不是很明显。而辛老三却是从来不戴扳指这物件儿的。他,在每次射箭时。都是用他的手指去拨动自己的弓弦。他,从来都不需要任何物件儿来阻碍他的手指拉开自己的弓弦。 对于他来说,自己的手指头就应该亲近自己的弓弦。只有当那弓弦划过、拉过自己的手指时,只有那种感觉才是他最亲近的感觉!虽然老林子里的猎户们,有不少人会为了保护自己在拉弓射箭时的手指而戴上扳指。但他却从来都不曾用过那种物件儿。 在他看来,自己是老林的娃子!先祖赐予屯人弓箭!那么他就要用自己的手指,去拉开自己的大弓! 辛老三只是将最后的那枚羽箭,搭在了大弓的弓弦上。他并没有在去搭箭拉弓。搭在弓弦上的箭尾,则被辛老三的手指夹的死死的。此时的他并没有任何的动作,他就这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他那双机警的双眼,却时不时的随着那跑动的声响,而有时候动一动。 急促的跑动声,不时的在辛老三的耳畔回响。那阵阵传来的,踩踏雪面的声响。却是都被站在原地,静止不动的辛老三给听了个仔细。 辛老三虽然在刚才的那段子时间里,射中了那暗处的家伙好几箭。但似乎这些个射中它的箭,并没有妨碍到它继续跑动的步子。而辛老三自己却很清楚,那几箭是什么威力的!虽然此时的他,表面上依旧仍是十分的平静。但他的内心里,也不免为中了自己这么多箭的,那个在暗处跑动的家伙赞叹不已! 按理说他这手中的一石大弓所射出的箭。就算是狼头子身上穿着的黑甲,若是在百步内也是能够射个穿的!那可是狼头子他们那里才有的,比关内还要硬上、强上许多的黑铁子锻的甲衣! 连狼头子的黑甲,都能够穿透的一石弓力的铁箭头。就更不用说穿那些个,老林子里披毛戴角的家伙了。还有他那射箭专打眼的好本事,更是让那些个对上眼儿的家伙没个防备就中了招!虽然自己也并不是每次都会打眼,只有碰到林子里,那些吃荤的大家伙时才会用。而对于那些个林子里的兔子、獐子、野猪什么的,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但只要被自己的箭头子,打中眼窝子的大家伙。哪怕是头最硬的熊瞎子,都能从它的眼窝子里穿了脑!可见自己手里这一石弓力有多么霸道!就算是能够硬吃自己一箭,射到了身上的皮肉里。那也得穿个深的,铁箭头子肯定也透了它的肉骨!被穿了皮肉骨的大家伙,怕是光那股子疼劲儿就够它受得了。 但这跑动在林子暗处的家伙,倒是真的好生了得!硬是吃了自己好几箭不说,竟是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吃痛声响!单凭着这一点,他就知道这跑动的家伙。肯定是个狠较色!虽然他至今还不知道,那跑动的家伙到底是个啥子?但他的心底里,却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些什么! 辛老三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淡淡的、却十分明亮的月光。给他整个人,都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他,依旧还是站在原地没有丝毫的走动。那双赤着的光脚,也不惧丝毫的寒冷,稳稳的站在雪面上。 那阵阵传来的跑动声,却在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又渐渐的慢了下来。跑动,又渐渐的变成了走动。又恢复了那不断传来的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辛老三听着那渐渐慢下来的声响,搭在箭尾与弓弦上的手指也渐渐发力。他,在等着那林子暗处跑动的家伙。而那林子暗处走动的家伙,却也在等着他。 随着走动到跑动,又从跑动到走动。在林子暗处的家伙,一直都在试探着辛老三!而辛老三显然没有再次射出羽箭的打算!虽然辛老三依旧沉着冷静,但他毕竟只剩下了自己最后的一枚羽箭! 就这么着,他和它都在等待着对方的动作!都在等待着属于他和它的那一刻。此时的小山包儿,已经是他和它世界的全部!但这个世界里,最终只会有一个能活着! “咯吱!” 随着林子暗处最后一声的传来,四周又归于了平静。那个在辛老三看不到的暗处走动的家伙,又再一次的停下了步子。这次的步子,并不在是因为辛老三的羽箭而停顿。而是渐渐的、慢慢的停下了步子。 辛老三望向了声响最后传来的那处方向。此时他才缓缓的挪动着步子,让自己的正面朝向了那里。他,望着那声响最后消失的地方。那里依旧是看不清的漆黑暗处。望着那看不清的暗处,他缓缓的眯起了自己的双眼。 勾住弓弦的手指,就那么紧紧的搭在弦与箭上。大弓的弓弦却已经被他渐渐的拉开,但他却依旧没有举起他的大弓。就这么缓缓拉着,搭箭的弓弦渐渐绷紧! 他,似乎有种天生的直觉和预感。他和它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他已经准备好了,自己最后的这枚羽箭。他紧握着手里的大弓,他已经拉紧了他的弓弦。但他似乎也有一种预感,那个身在林子暗处的家伙。此时,也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他和它,都在等待最后的那一刻到来。那一刻就是他和它的时机! 虽然辛老三的面前,只是漆黑的林间暗处。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过,那个家伙的一丝踪影。但辛老三知道,那个家伙如今就在他眼前不远处的漆黑里! 此时的辛老三,他的心依旧仍是十分的平静。因为他的箭术,就是让他即便是在面临死亡时,都要时刻保持着一颗不乱的心!他,也是不惧怕死亡的人!因为他的箭,就是为了给他的对手送去死亡的信函!即便他注定要死在自己对手的手下。那他也要将弓弦上的羽箭,射入对手的身体里将对手送往死亡! 伴着辛老三那平缓的喘息声,辛老三虽是眯缝着双眼。却仍旧是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前方的漆黑暗处。 “呼!” 只在刹那间,一道白光便猛地从林子暗处猛扑而出!那道突如其来的白光,犹如一道夜空下一闪而过的白色流光!这道突如其来的白光,正是从辛老三身前,双眼盯着的地方而来! “嗖!” 只在白光扑出的瞬间,辛老三便猛地睁开了双眼。他以极快的速度,在转瞬间拉满了手里的一石大弓! 他,在拉满大弓的同时。他的双眼又再次的,与那双熟悉的眸子对上了目光! 那双硕大的淡金色眸子里,仿佛还倒映着辛老三弯弓搭箭的身影!随着辛老三那行云流水般的弯弓搭箭,那双淡金色的眸子,也将辛老三的这一系列动作都照了个遍! 黑点儿越来越近!那是死亡的黑色!那是转瞬即逝的爆发!那黑点倒映在了,那双淡金色的眸光之中! “噗!” “噗通!” 庞大的身躯擦着地面,还在因为猛扑的力道,而在月光照射下的雪面子上滑行!带起了阵阵飞溅的雪色。 那庞大的身躯,就这么着擦着辛老三的身侧而过!而辛老三却依旧保持着,射箭时的那一刻动作!他在射出了,自己最后的那枚羽箭之后。没有一丝的闪躲。没有一丝的畏惧。就这么迎着被自己射中的对手,一动不动的站立在原地! 他的双眼里,依旧保留着那转瞬即逝的坚毅! 他,射中了他的对手! 第二十三章 近前 握弓转身,辛老三望向了擦着雪面子滑出老远的对手!没错!就是那只巨大的老白王子!此时,那老白王子。已经一动不动的趴在了,滑出的好大一片雪痕之中!在那一路雪痕里,还夹杂着丝丝犹如落梅般的点点血色。 辛老三望向了被自己一箭射中的老白王子。他发现在老白王子侧倒的身上,就有两枚被折断的羽箭,仍旧还插在它的身上。殷红的血色,正是顺着那羽箭的创口留下的。月光照射在白虎那雪白的毛皮上,照起了一层淡淡的银白。就连被羽箭射出的创口,那殷红色的血迹,都照了一层光泽。而显得更加的艳丽! 辛老三并没有就这么直接走去白虎的近前。而是握着手里的大弓,赤着双脚小心翼翼的,绕到了趴在雪地里的白虎前面。在白虎的前面,那硕大的头颅,此时正侧着,一小半还埋在雪中。殷红的血色顺着辛老三的最后一枚箭创处,而流下侵湿了一片白色的雪。 那枚最后的羽箭,此时正中白虎的右眼窝子!白虎那中箭的眼窝子,也已是紧紧的闭合。但仍有血水不时地顺着箭杆、羽尾滴落到早已侵湿的红色的雪地上。 他,在林子里的白虎突然猛扑的瞬间。再次的施展出了自己的拿手本事!在与白虎正面相对的那一瞬间。他拉开了自己的一石大弓,对着那凶力的淡金色眸子。射出了自己最后的一枚羽箭! 辛老三在白日里,与这大的出奇的白虎的缠斗中。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够带上自己的大弓,来和这老林子里真正的王一决胜负!虽然白日里,白虎不知为啥突然就这么走掉了。 但如今,他终于是握着自己手里的大弓。和这白虎真正的来了一场对决!他还是他!他还是将手里羽箭,射入了对手的眼窝子里!但他不明白的是,为啥身中数箭的白虎,竟没有发出一丝的吃疼怒吼声呢? 辛老三想着,就想靠前些。好拔出自己那,没入白虎眼窝子的羽箭。但他刚迈出一步,就是一顿!他似乎还觉得,这被自己一箭射中眼窝子的白虎。似乎,似乎仍旧还活着! 辛老三不免联想起了,白日与这白虎的缠斗来!这大的出奇的白虎,当真是狡猾的很!在辛老三引他进林子时,它就施了个障眼法。让辛老三误以为真的,拉开了与它之间的距离!而后,更是在它掉落小水潭子奔跑时。又狠狠的吃了这白虎的一记尾鞭!要不是当时牛犊子的叫喊吸引了它,怕是自己当真就折在了它手里头了! 想到这,辛老三就将自己迈出去的脚,又缓缓的收了回来!虽然他从侧着,趴于雪中的白虎侧面看。这趴在雪地里的白虎已然是没了气儿。但他却是总觉的有不妥的地方! 辛老三又缓缓的赤着脚,在月光下围绕着白虎转了一圈儿。在他围绕着,趴在雪中的白虎转圈儿的。他又十分仔细的,观察了下它的。并在缓步走动间,也提高了警惕! 尤其是在绕过,白虎那老粗的大尾巴的时候。他可不想再在不经意间,在吃这么一记大尾巴鞭子了!现在的辛老三,他那后背上的那一记狠的,现今仍旧在隐隐作痛!要不是他身子够壮实,怕当真是不好挨这一下。 虽然现在的他,已经射空了自己箭袋子里的所有羽箭。但他的手里头还握有他的大弓!不管自己有没有箭矢,只要他手里头握着大弓,辛老三的心便会十分的踏实! 辛老三隔着一段距离,在围着趴在雪中的白虎转过一圈儿后。又来到了它的前头,又望向了它那小半张,头脸都埋在雪里头的硕大头颅。 虽然辛老三已经围着白虎走了这么一圈儿。虽然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但他仍旧没有就这么靠上前去。那血水顺着箭杆、羽尾滴落声,依旧还是能够在不经意间听到。白虎的左眼,却因为跟着那小半张脸,埋在了雪里看不到分毫。 辛老三深吸了一口子气,定了定自己的心神。便将手里头紧握着的大弓,伸到了自己的身前。随着伸出的那张手里的大弓,他也将握弓的手臂伸展开来。随即他又将手里的大弓,在手掌里掉了个儿。让弓身朝着自己,而弓弦却朝向了外面。 就这么着,辛老三以大弓为试探。一步一步的,接近了白虎那趴在雪中的硕大头颅!当辛老三最终来到,白虎那硕大的头颅近前。辛老三又是一下停顿,随即便用手里头的大弓朝外的弦,伸出碰触到了被染红的羽箭尾端。 随着碰触所发出的那声轻微的“啪!”声。辛老三十分机警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在发现确实没有任何异常时,他才又迈出了几步,这才算是真到了白虎那硕大的头颅前。 因为离着近了,辛老三却也更清楚的,看到了那枚羽箭留下的创口!虽然白虎的右眼是闭合着的。却因为羽箭的射入,而又撑开了一条若有若无的缝隙。在缝隙间的周围,则是被血水所侵湿一大片殷红。 辛老三缓缓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就要拔出没入白虎眼中的羽箭。他的手缓缓的,握住了那湿润的箭尾,随即便是一惊!因为握在手掌中的箭尾,还能偶感觉到一丝十分不显眼的颤动!那是!白虎的颤动! 辛老三赶忙松开了握着的箭尾。霎时间,一大片的雪花,当即就朝他照了过来!根本就容不得辛老三多想,他便挥起手里头紧握着的大弓。但当手里的大弓,刚一伸到自己身前。他就顿时只觉,手里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随着手掌中突然间传来的,那阵阵火辣辣的疼痛!握在他手掌间的那张大弓,也随即猛地一下子脱手而出!辛老三本能的,将自己的脸别到了一旁。但仍旧是有几道冰冷似利刃的物件儿,划过了他侧过去的脸颊!随着利刃划过,他的脸颊上,也留下了几道不深不浅的血口子来! 就在辛老三别过头去的瞬间,当那利刃划过辛老三的脸颊时。辛老三看到了,那好似利刃的物件儿!那是白虎的,一只硕大的大爪子!如果他侧头在晚一下,怕是他整个脑袋,都要被这大爪子拍飞不可!带着脸上那阵阵传来的凉飕飕疼痛。辛老三因为没来得及站稳失了重心,就这么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但他的眼睛却始终的盯着前面! 随着那阵迎面扑来的白雪,打落在他的头脸、身上。那只淡金色的眸子,此时又浮现在了他的身前!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张要人命的血盆大口! 当辛老三看到那血盆大口时。那张长满尖牙利人的血盆大口,却也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眼看着自己就要这么着,被这张血盆大口咬个正着!他也在这转瞬即逝间,想过了如何逃脱眼前的致命撕咬!但却没有一个是能够全身而退的法子!而能够逃脱的机会,便是以自己个儿的一只胳膊当脱身的代价! 但他不能失去任何一只手臂!因为失了手臂,他就再也不能弯弓搭箭!在也不能拉开他那一石大弓!即便是自己就这么囫囵的,被白虎一口子生吞了。他,也不能失去自己的手臂! 辛老三看着那血盆大口到了眼前!此时的他仍旧在想着法子!他还要回屯子!他还要看看屯子里的,鹃子和娃子是否安好!他,还没来得及给自己的娃子取个名字! “噗嗤!” 箭头刺入骨内的声响,从白虎那庞大的身躯前传来!此时的白虎也已经,完全的一口子扑到了地上,却是一动不动了!辛老三却也消失在了白虎扑到的位置! 月光照射在一动不动的白虎身上,仿佛一切都都已经归于了平静!无声的夜晚,也仿佛就应该这般安静一样! 突然间,白虎那硕大的头颅却是动了起来!它那硕大的头颅,缓缓的就这么着抬起! “嗨!” 随着一声大喝,一双满是被血色染红的双手。此时正缓缓的举起,白虎那硕大的头颅来!那,是被压在白虎身下的辛老三! 辛老三十足了力气,将硕大的虎头高高举起!又在自己滚出的瞬间松开了手掌!就这么随着辛老三,成功脱身滚到雪里。那巨大的虎头,又再次地重重的摔在了雪地上。 辛老三一个骨碌,从雪地里慢慢的站起身来。此时的他也好不到那去!身上的皮袄裤,也都被白虎血水染了一大片!而他的一只脚,显然也受了不轻的伤。 辛老三一瘸一拐的,再次走到了白虎的头前。此时那只睁着的淡金色独目。虽然依旧还是睁着的,却已经没了生命的神采。 辛老三有些吃痛的,踮着那只受了伤的脚。看向那睁一只金眼,闭一只红眼的硕大虎头!此时那闭着的眼窝子里,还在不停的往外涌出,一些夹杂着白的血红来!那枚本应只射入眼窝子里一半的羽箭,此时却也几乎全部都没入了白虎的眼窝子里去了! 辛老三在刚才,即将被白虎一口子吞下时。却是突发奇想的,一脚丫子蹬在了羽箭的箭尾根部!因为白虎自身自上而下的力道,从而成功的用脚借着这股子力道,只在瞬间便将没入眼中的羽箭钉入了它的脑中!给了它一记致命箭! 而辛虎子也因为没有穿毛靴,自己的脚也在蹬箭尾时受了伤。因为白虎的力道实在是太大,竟是被平滑无奇的箭尾,给狠狠的刺伤了脚后跟。 辛老三喘着粗气对着虎头,看着那仍旧睁着的独眼虎目:“最后,赢的。还是俺..” “嗷呜!” 还未等辛老三说出最后三字。那本应死透了的白虎,竟又突然一口子朝着站在它身前的辛老三咬下! 没有任何防备的辛老三暗叫一声“不好”!却已是退无可退!躲无可躲! 第二十四章 醒还是梦 “呼!” 辛老三猛地坐起来身来!此时的他顿觉周身一股子凉气袭人。大颗大颗的汗珠子,正顺着他的额头滑落。此时的他,早已是浑身被汗水所侵湿。他那未曾平稳的胸口,更是不停的在急促喘息着。 辛老三定眼望去,竟然又回到了他家的木屋子!当他急忙扭头,望向炕里头的鹃子与娃子时。心里头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是真正的放了下来。 此时的鹃子依旧一只手,搭在裹着娃子的皮褥子一角。鹃子和娃子已经睡的很沉了,娃子那红扑扑的小脸,还别向了他阿娘那面边儿。一只小小的胳膊,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搭到了皮褥子的外面。 辛老三看着娃子搭露在外的那只小胳膊。怕娃子着凉。便又小心翼翼的,将娃子那露在外面的小胳膊。又重新的轻轻的、慢慢的塞回了裹着娃子的皮褥子里。 辛老三看着娃子并没有被自己弄醒,这才皱着眉头回想起了那宛如真实的梦!他与白虎在月下对决的梦!那个梦,就像是真真儿的一样!因为自己的身体,真的能够感觉到,那宛如真实的寒冷、控弦的手力。但... 辛老三想着便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当他望向自己那宽大粗糙的手掌时。他的眉头就一下子皱着就更深了!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那拉弓的手指。竟然还有拉弓留下来的红印子!这,说明却是在不久前,是拉过他那张大弓的! 他在和白虎对决的时候,他的右手指只要羽箭搭弦。他的手指就会拉上大弓的弓弦,也就会因为长时间的拉弦,而留下一段时间内不会消失的印子来! 辛老三掀开了自己的皮被子,赤着身子走下了床来。当他的赤着双脚着地时,他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却是丁点事儿都没有的。要是他和白虎在小山包儿的那场对决是真的话。那么他的脚,可是在最后受了比较重的伤才是。可为什么他的手上,会留下自己拉弓时的印子。而他的脚,却是啥事都没有呢? 辛老三走下炕来,又望向了自己枕着的皮袄裤。皮袄裤却也是没有任何的异常,唯一的不同,便是有些侵湿的痕迹。辛老三看着那有些被侵蚀的地方,他顺势摸了下自己的头发和脖子。却是手到之处,都是一片的湿滑,竟像是被水洗一般! 他知道,这一身好似被水洗一样的汗。是他在与白虎对决时所出的!虽然他在与白虎对决时始终都十分的平静,但被平静压抑下的紧张,却是以汗水的形式被发泄了出来。更别说,在他最后接近白虎的虎头时,他那被平静压制住的紧张也到达了顶点。倒是后来当他握住了,那枚没入白虎眼窝子里的羽箭时。他却并没有因为知道了白虎还活着,而更加的紧张。 虽然木屋子里,因为燃着炉火的缘故,而十分的暖和。但辛老三那一身子的如被水洗一般的汗水,还是让他觉得浑身都凉飕飕的。他将枕在炕头的皮袄裤,又重新慢慢的穿了起来。最后,辛老三又坐到了炕上,将自己的皮靴子也给套到了脚上。 穿完了皮靴子的辛老三,却是没有挪动地方。他静静的坐在炕头旁,皱着眉头又想起了自己与白虎对决的那最后一刻!那一刻里,他当真的已经被白虎的血盆大口生吞了!他不知道,自己如果在白虎吞下自己时,还未醒来会是个啥模样!难不成真的会被梦里头的白虎,给一口子吞掉了不成? 辛老三一边想着,一边又伸手看向了自己那拉弓搭箭的右手。此时那拉弦时所留下来的红印子,依旧还是清晰可见! 辛老三抬起了头又望向了,挂着大弓的那面木墙。木墙上的那把一石大弓,依旧还是静静的,挂在墙上并没有一丝的异样。看着那没有一丝异样的大弓,依旧还是挂在它原来的位置。他又望向了大弓下边的木桌子,他的心也随着他望向的那木桌子就是一紧! 只见那放在木桌子上的箭袋子里,竟然是空的!看着那空了的箭袋子,辛老三随着心里一紧,随即便一下子又站了起来。他大步来到那放着,箭袋子的木桌旁。当他拿起箭袋子时,他竟又有了别的发现! 在箭袋子里,竟然还装着些根银白色的长发!辛老三看着那些,从箭袋里顺出来的长发。他用手将那些长发抽了出来。当他望着握在手中的那些长发,他先是没觉得的什么。但当他数了下手中的长发时,却又不由自主的自言自语起来。 辛老三望着手里握着的,那些长发小声低语道:竟然是...十一根..竟然..和箭袋子装着的箭头子...一个数!” 自己的箭袋子里,没了的十一枚羽箭。竟然多了这么十一根银白色的长发。辛老三当真是,有些难以置信。他不知道这突然又多出的,这十一枚银白色长发,到底子是个啥意思! 自己手上还留下了,拉弓时留下的红印子没有消退。而在与白虎对决时,射空了羽箭的箭袋子里。却也是没了他那十一枚羽箭,但却又突然多出了十一根银白色长发! 越想越是没有任何头绪的辛老三,真是猜不透手里握着的这些个白发到底算是啥?就算是与自己对决时,老白王子身上的物件儿的话。那也应该是一些个长长的白毛罢了。怎么会突然多处了这些个银白色的长头发来呢? 还有,这一切。到底是自己的梦,还是真实的呢?如果是梦,那为什么自己的手上会有红印子?箭袋子里没有羽箭,而是和羽箭一个数的头发?如果不是梦,那为什么自己还会回到自家的木屋子,回到自己的炕上去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在老林子里活了快半辈子的辛老三不解的很!辛老三缓缓的握紧了手里的,那些个银白色的长发。他,又望向了炕里头的母子俩。 辛老三又想起了白日里,那老白王子的奇怪举动!似乎那老白王子,对他的娃子十分的在意!还有,自己白日里,掀开裹着娃子的皮褥子时所看到的那一幕。辛老三想着,脑海里又出现了,那张看到的小脸来。那是张长满了细小白毛的皱巴巴小脸! 也正是因为看到了那张,长满了白毛的小脸。辛老三才猛不丁的,一把将怀里的娃子扔进了坑去。却不想怀里的娃子,被自己这么一扔。竟是真的活了过来!当牛犊子掀开皮褥子看里面的娃子时,他当真怕牛犊子看到那张,皱巴巴长满了白毛的小脸。 但没想到的是,牛犊子看到的却是红扑扑的小脸。当自己也看到了,被牛犊子抱在怀里头的娃子时。看到娃子那哭闹不停的模样,便也将他看到白毛小脸的事,给冲了个干净。 后来,辛老三在抱着娃子回来的路上。因为快到屯子时,又突然的下了那么一阵子的小雪。却又是让他想起了,不知道为啥而离开的老白王子。更是勾起了,他那当初看到的那张白毛小脸来。 随着又想起了那张白毛小脸。他也想到了一种可能,那便是自己一时眼花看错了!毕竟自己与那老白王子缠斗了许久,这么一直紧张猛地没个松劲儿。还要一直盯着,它那双十分邪性的淡金色眸子!难免因为这,在掀开皮褥子时,自己给看错了。 直到现在,他又想起了老白王子在白日里的怪异举动。竟是又随着那老白王子的怪异举动,又再次的想到了自己掀开皮褥子时所看到的那一幕。 虽然他也给自己找了,可能是自己当初看错了的理由。但那老白王子却是真真儿的,对自己的娃子怪异的很!还有老白王子走掉时,都已经是差点踩到牛犊子。也没有趁机,一口子吞了昏死过去的牛犊子。更别说就像是随着老白王子走,也跟着停下来的风雪了! 辛老三想着,便顺手摘下了挂在墙上的大弓握在了手中。他又看了一眼手中握着的那些个白发,却是走到了炉火旁。顺手便将手中白发,扔进了不大的火苗子里。随着几声轻微的“噼啪”声响,那些白发便很快的,被火苗子给燃了个干净。 他看着被火苗子燃掉的白发,在又多看了几眼后,这才又朝着炕走去。辛老三就这么穿着皮袄裤,和脚上的毛靴子躺在了炕上。他将手里头的那张大弓,也放在了自己的炕头旁。那把出门时,寸不离身的铁匕首刀子。也从炕下面的皮毯子里,抽了出来握在了手中。 这把在白日里,与老白王子缠斗时,又救了自己一命的铁匕首。当他每次在炕上睡觉时,都会藏在炕头皮毯子下的。辛老三用手握着铁匕首,那淡黑色冰冷的刀鞘。那阵阵铁鞘的冰冷,顺着鞘身,传到了他温暖宽大的手掌里。 辛老三就这么,靠在了炕头旁,半躺在了炕上。他又看向了炕里头的鹃子,还有他那死而复生的娃子。娃子那红扑扑的小脸,却是让辛老三的心里安稳了许多。 这是他辛老三的娃子!他,会保护好自己的娃子!不会让任何物件儿伤了他! “嘎吱” 一声有些沉闷的声响,猛不丁的从辛老三的背后传来!辛老三听着那声响,顿时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当他赶忙扭过头望去时,却发现木屋子的门竟然自己开了! 第二十五章 玉人 看着木屋子的门,就这么突然而然的自己打了开来。辛老三的心里头就是一惊!他可是在送走福婆子后回屋子时,好生的把屋门给拴好了的!这怎么就突然间自己就开了呢? 随着木屋子的门打开,一些个屋外的雪花也飘进了屋来。辛老三可不能就这么看着,屋门敞开而不去管。虽然屋子里头的炉火不大,却也是让屋子里的热乎劲儿足足的。但这屋门这么一下子突然打开,在不去关上的话。怕是屋子里的股子热乎劲儿,不一会儿就都要跑光了! 他可不想让炕里头的鹃子和娃子给冻着了! 辛老三虽然想不通,门为啥会这么突然的打了开来。但他自打遇到了那老白王子后,见到的稀罕事儿已经太多了。就一扇木门,难道还能出啥幺蛾子不成?除非,辛老三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他可是当真不想在想下去了!因为他竟然将屋门的突然打开,与老白王子给想到了一块儿去!要是这屋门,是为那老白王子打开的话!那老白王子还不一下子,就这么进了屋子里来? 他倒是不要紧!可是这屋子里头还有他的女人和娃子啊!这可不是在那处小山包儿了!这里可是屯子里他的家!这里有他的牵挂,有他的女人和娃子! 辛老三想着便要马上起身,去关了屋门。但当辛老三刚想动弹时,他却发现自己个儿,竟然一动都不能动了!就这么着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他,就这么保持着半躺在炕上,侧着身子扭头望向屋门的方向动不了!只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敞开着的屋门!还有那渐渐从屋子里散去的热乎劲儿!随之而来的,便是屋子里头因为门是开着的,变得越来越冷。 辛老三心里大急!虽然他仍能够感觉到身上的知觉。却是不知道怎的,就是一下子都动弹不了!这无法动弹的感觉,让辛老三焦急万分!眼看屋子里头越来越冷,自己的女人和娃子还在炕里头睡着!要是鹃子和娃子醒了过来,那可怎生是好! 还有这突然自己个儿开了的屋门!肯定与自己这动弹不了的身子有关系!别又是那老白王子的招儿!要是这当口儿,那老白王子就这么进了屋子里来。那他这动弹不得的模样,还不是干等着被那畜生一口子生吞了不成?! 还有躺在自己后面,炕里头的鹃子和娃子!一个女人和娃子,能逃得了那老白王子的大爪子么?虽然他的屋门肯定是进不来,那老白王子大的出奇的身形。但那老白王子连老粗的树,都能给撞开的力道,还在乎他这木屋子门小?虽然他这木屋子,在当初盖的时候,很是花费了些气力,倒也牢固的很!可屋门是开着的!那老白王子怕是一下子,就能顺着屋门的破绽撞进屋子里来! 正当辛老三还在想着,怎么才能动弹的时候。他却又突然一下子,停下了动弹的心思。他那望向屋门口的视野里,竟是出现了一个赤/裸的脚! 那是一只白的出奇的脚!从那较小的大小可以看出,那一定是一个女人的脚!那只赤/裸白皙的脚,就这么迈进了开着的屋子里来!还没等辛老三在多想,紧跟着那先迈进来的脚。随即便是一道白皙的身影闪进了屋子里来! 当辛老三看清那道白皙的身影时,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名全身赤/裸的女人!那是一副犹如白玉一样白,毫无一丝瑕疵的诱人身子。那对丰满挺巧的乳儿,两点十分诱人的嫣红点缀其上。这般美妙的身子,当真是让每一个能够看到她的汉子无法忘怀! 白色,银白色的长发遮住了女子的面孔。犹如瀑布般的银白色长发,就这么毫无修饰的倾泻披散在女人的身前身后。 辛老三在看到那玉一般的身子时,当真是一下子就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缓过了神来!当他缓过神来的时候,那被银白色瀑布般长发遮住脸庞的女人。却依旧还是站在,靠近屋门口的地方一动不动。 白发?!银白色长发!!忽然间,有些回想起什么的辛老三。猛然地又想起了,箭袋里的,那些个不知哪里来的长发!他的箭袋子里没了所有的羽箭,却是又多出了和自己的羽箭一样数量的银白色长发!这长发!难道就是眼前,这个看不清模样的女人...? 辛老三想着,便又有些个泛起了迷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她为什么要来到他家的木屋子?自己又为什么突然一动也不能动了呢?!难道自己不能动,是和这个进了屋子的女人有关?是了!肯定是她没错!这突然自己个打开的屋门,和自己动弹不了的身子,肯定和她有关! 就在辛老三,还在想着什么的时候。那个站在屋子里头,一动不动的女人。却突然间,动了起来!她用一种十分怪异的脚步走动着,缓缓的走向了屋子里头的炉火旁。辛老三看着她那十分怪异的脚步,就好像是刚刚学会了走路的娃子般! 女人歪歪斜斜的,走向了屋子里头的炉火旁。她那双白皙的脚,似乎并不怎么听使唤。在女人那奇怪的走动间,她的双脚打着十分怪异的弯儿,有的时候竟是脚的侧面着地行走!女人的双腿,十分的匀称白皙。那双白皙而优美的双腿,也随着女人那歪歪斜斜的怪异姿势。而带着女人的整个身子,好似站立不稳般的来回摆动着。 当女人走到了炉火旁时,她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那玉葱般的纤细手指,在她渐渐弯下的身子间,竟是快要伸到了炉火里! 辛老三眼看着那赤/裸女人,将手就这么着伸进了炉火之中。他不知道那女人,为什么要将手伸到火堆里去。但当他看到那手,就这么伸进了炉火之中时。却也只能,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到底要干些什么。 女人的手此时已经伸进了火堆之中。那不大的火苗子,似乎都像活了一样!竟是十分惧怕的,闪躲着那只玉葱般的手指。当女人在火堆里,摸索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又慢慢的站起了身来,抽回了没有丝毫被火烧到的手。 辛老三看着那女人,又缓缓的站起了身来。她那白皙的手里,好似还握着什么似得。那缓缓站起身来的女人,却又是走动了起来。在随着那怪异的走动间,女人又缓缓的走向了,挂有大弓的那面木墙! 而那原本挂在木墙上的大弓,早已经被辛老三拿走放在了他的坑旁了!那女人还要到那面木墙去,却又是为了什么?还有她那只从火堆里一阵摸索,又抽回来的手里到底握着什么? 当那女人在辛老三的注视下,又慢慢的走到了曾挂着大弓的木墙时。女人却是又伸出了另一只空着的手,拿起了的辛老三他那空了的箭袋子!女人一只手拿着空了的箭袋子,另一只握着的手则摊了开来。 女人那摊开的手掌里,竟然是那些个被他,扔进炉火中燃尽的白发!她竟然又将被炉火燃尽的白发,又重新的变了回来!看着女人手中的白发,辛老三顿时就觉得心跳的厉害!那女人似乎察觉到了,辛老三那加快了的心跳,竟是突然间隔,着长长的银白色长发望向了他! 辛老三那狂跳不止的心,顿时就又咯噔了一下!这被银白色长发遮住了脸的赤/裸女人,这还是自打走进屋子里以来第一次看他!虽然辛老三看不到女人的脸,但后背上还是不时的冒寒气。当真是都快要寒到他的脊梁骨子里头去了!仿佛就像是被捕猎的林中走兽,盯着了的猎物一般!但你却看不到它的眼睛!更看不到它的脸! 那望向辛老三的女人,并没有看他多久,便又扭头看向了手里头的箭袋子。她竟是又重新的,将那化为灰烬的白发,再次的放入了箭袋里去!当女人将手里头的银白色长发,再次的放入箭袋里后。她又将箭袋子,放回了原来放着的地方。 辛老三看着她又将箭袋子,重新放到了原来的地方。又看着那个女人走了起来! 这次!那个女人!她,却是向辛老三所躺着的炕走了过来! 看着那赤/裸着像玉一般身子女人,又渐渐的朝着自己这边走来。仍旧是动惮不得的辛老三,一滴子因为焦急而渗出来的汗珠子,却在不经意间划过了他的额头。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看不到脸的女人,就这么渐渐的来到他的身前!他却毫无还手之力! 当那女人来到他的身前时,辛老三又看到了她对着自己伸出了,她那曾经伸入火堆里的手。那手正朝着他的脸伸了过来!那白皙的都能够看到里面淡淡青色脉络的手掌,已经离着辛老三的双眼越来越近! 冷,出奇的冷。虽然冰冷,却又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柔滑!女人的一根玉葱般的手指,正好点在了辛老三的眉心间!竟是一下子就点在了,他那刚好滑落到眉心间的那滴汗珠子!很快的,女人便将又将点到了汗珠子的手,又收了回来。 那点到辛老三汗珠子的手指,在女人的收回间。却又顺势又伸向了她那被银白色长发,所遮掩住的面前。随着手指掀起一缕长发,女人那淡淡的朱唇便露了出来。那虽然淡色却依旧十分红润诱人的唇,就那么轻轻的含住了点了汗珠子的手指。 吸/允,朱唇在轻轻的含住手指间似乎正在品尝。随即,女人的唇间,又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随着那淡淡的一丝笑意,她又放下了吸/允的手。 随着放下的手,女人的朱唇又再次被长发所遮掩。女人没有在做什么,便朝着屋门而去。辛老三看着她那渐渐离去的背影,他那不能动弹的身体,却也渐渐的有了能够动弹的迹象! 察觉到身体变化的辛老三,心里顿时就是一喜。突然间!那双淡金色的眸子,就这么一下子望向了他! 第二十六章 虎子 “嘶!” 辛老三猛地吸了一口子凉气!那个赤/裸着,玉一般身子的女人。此时,正侧着身子站在了屋门口望向了他! 女人那遮掩了容颜的银白色长发,已经不在遮掩,露出了她整张的脸庞!那是一张辛老三,从来都不曾想到过的一张脸!那是一张有着绝色容颜的脸庞!那是一张并非中土人的脸庞!看上去更像是个...狼然人?! 此时女人那双淡金色的眸子,与半躺在炕上的辛老三对视着。辛老三看着那双似曾相识的双眸,竟有一种仿佛要被吸进去的异样感觉!察觉到不对的辛老三,赶忙收敛心神!但当他仔细看清楚女人的脸庞时,心里头就又是一咯噔! 一道淡淡的红色伤痕,斜斜的划过了女人的左脸颊!因为女人那白皙如玉的肌肤,而让那道斜斜的伤痕更加的明显! 此时的辛老三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有着绝色美貌的年轻女人,竟然有着和那老白王子几乎一模一样的... “你!到底是谁!”能够说话了的辛老三突然问道。 女人并没有回答辛老三的问话,而是仍旧用她那双淡金色的眸子望着辛老三。辛老三从那双淡金色的眸子里,竟是丝毫看不出那女人的任何异样来!女人望着辛老三,竟又是露出了一丝淡淡微笑。她那绝色的容颜和她的笑意是那么的惹人怜爱。但此时的辛老三,却觉的她那淡淡的笑意,当真是危险至极!那笑意下的淡淡朱唇,仿佛在在转瞬间就能化为一张将人吞下的血盆大口! 女人对着辛老三淡淡的一笑过后,便转身走出了屋门。 在女人转身离开屋子的同时,辛老三一下子便从炕上站起了身来!随着那女人离开了木屋子,他那已经有些可以动弹感觉的身体。也随着女人的离开,一下子便又恢复了过来!恢复行动的辛老三,抽出了手里握着的铁匕首。 他在起身之后,几个箭步便来到了木屋门口。但当他顺着屋门走出屋外时,却发现寒冷的夜晚里,早已没了那女人的踪迹!辛老三赶忙蹲下身来,看向屋门口的雪地。只见屋门口的雪地间,虽然有些雪印子痕迹。但都是些穿着鞋子留下的印子,应该都是屯子里的人上门道贺时所留下的!当真是没有一丝赤着脚的雪印子! 皱着眉头的辛老三见没有丝毫头绪,便也放弃了从雪印子里,查找那女人留下的踪迹!寒冷的夜空下,辛老三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他紧了紧手里头握着的铁匕首,又再次的望了望漆黑的四周。 他本想走远些在看看,但他却又放心不下,还在屋子里头睡着的鹃子和娃子!他怕自己出去后,那有着和老白王子一样眼神,甚至是同样伤口的女人!会趁着他出去的时候,再折返回来!他不能在今晚,就这么离开屋子! 但辛老三还是对那女人的来意,和这么又突然走掉十分的不解!就如同白日里那老白王子,本是能吃掉他和牛犊子的。但却不知为何,又那么突然走掉一样的不解!而且刚才在屋子里头,可比白日里遇到那老白王子更加的诡异!他竟然都不能动弹分毫!不能动弹分毫的他,和一个等死的人有啥子区别?他也可以肯定,让他不能动弹的,就是进屋子里来的那个女人!但为什么那女人却依旧没趁机要了他的性命呢? 辛老三想着,皱着眉头又回了屋子里去。此时漆黑的夜里,却是寂静的很,没有一丝的响动。就连夜里头,能够不时听到的猫鹰子叫都没有! 当他又重新关紧了屋门,刚想回到炕上的时候。却是发现睡下的鹃子,竟不知在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此时鹃子正低着头,抱着怀里头裹着娃子的皮褥子轻轻摇晃。看着轻摇皮褥子的鹃子,辛老三还以为娃子刚才也已醒了,鹃子正在哄怀里的娃子睡觉。而此时的辛老三也在想,该如何向醒过来的鹃子交代。 屋子里头虽然又渐渐的有了热乎劲儿。但依旧因为敞开的时间太长,而使屋子里冷了许多。很显然屋子里头这么冷,肯定是瞒不过醒来的鹃子。他该如何向鹃子说呢?难道说他们家屋子的门突然自己开了?难道说他看到了一个,赤着身子的女人进了屋子又走了? 辛老三想着该如何向鹃子说起,便向炕头的走去。还没等他走几步,他便因为低着头的鹃子抬起了头来,而一下子停了脚步! 还是那双淡金色的眸子!抬起头来的鹃子,竟然正用那双淡金色的眸子望着他!辛老三看着鹃子那双眸子,心里头就暗叫一声“不好!”。怕是鹃子被那女人给动了什么手脚了!娃子!娃子还在鹃子的怀里头!该如何是好?! 顿时没了头绪和焦急的辛老三,就那么皱着眉头站在了原地!他是当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此时的他不知道鹃子到底是什么情况!更不知道被此时的鹃子,抱在怀里的娃子该怎么办?! 鹃子在用那双淡金色的眸子,看着辛老三的同时。嘴角竟也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竟是和那白发女人一般无二的笑! 看着鹃子犹如那个白发女人,一般无二的笑。辛老三却是赶忙,运起了全身的力道! 他可不想再在这节骨眼儿上不能动了!当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再次失去行动的能力后。这才算是稍微的放下心来! “有啥子只管冲俺辛老三来!别打俺女人和娃子的主意!俺辛老三一人做事一人当!想要俺辛老三的这条性命!你只管来便是!”辛老三看着露出淡淡笑意的鹃子道。 听了辛老三话语的鹃子,轻轻的歪了歪脑袋。她那双淡金色的眸子,打量着手里头握着铁匕首的辛老三。当她看到辛老三手里头,握着的那把铁匕首的时候,她的眉头还没来由的皱了一下。仿佛很是厌恶辛老三手里头,握着的那把铁匕首一般。但她始终没有开口。 忽然间,被鹃子抱在怀里头,裹着娃子的皮褥子倒是有了动静。娃子那稚嫩的婴啼,也随之传到了辛老三的耳朵根子里!听着娃子的婴啼,辛老三的心里更加的着急! 一只白色的小爪子,竟然就这么从皮褥子里伸了出来!辛老三看着那白色的小爪子,就是突然一愣。他没想到皮褥子里,竟然会伸出一只小爪子来!鹃子看着那,伸出来的白色小爪子。又十分爱怜的,将那小爪子又慢慢的送回了皮褥子里! 但那送回皮褥子里的小爪子,去又重新的伸了出来。随后辛老三难以置信的看着,那逐渐从皮褥子里,慢慢拱将出来的物件儿! 那,竟然是一只小白老虎!是一只刚生下来不久的小白老虎!并不是他的娃子!他的娃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你把俺的娃子弄到那里去了!”辛老三厉声喝问。 鹃子看着那从皮褥子里,拱将出来的小白老虎。却是又小心翼翼的,将它轻轻的抱在了怀里头。鹃子底下了头,轻吻了下那小白老虎的左前胸。随即便又将它,重新的包裹进了皮褥子里面。鹃子在将那小白老虎,又重新的包裹进皮褥子里后。就低着头逗弄起了,皮褥子里的小白老虎来! “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孩子?”一个十分悦耳的声响,传进了辛老三的耳朵根子里!那是一种说不出来好听的女人声音。但辛老三却不知道,这说话声是从哪里传来的!但从那个女人的言语间,似乎听出了不是他们这边的话!他们这边北的州府,是不会用我和孩子这种称呼的!但... “什么你的孩子?俺的娃子在那?”辛老三道 “哼!什么你的娃子,它是我的孩子。”又是一个十分悦耳的声响,传进了辛老三的耳朵根子里!那声音依旧不知是从何处而来! 辛老三也不是没想过,这说话声是着了那白发女人道的鹃子发出的。但低头逗弄怀里头小白老虎的鹃子,还是能够看到点她的脸庞的。鹃子并没有在逗弄小白老虎时说话! 随着那说话声传入辛老三的耳朵根子里。逗弄皮褥子里小白老虎的鹃子,又缓缓的抬起了头来!此时的鹃子,却是用一种十分凶力的目光在注视着他!他那挂在嘴角边的淡淡笑意,也随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丝表情都没有的冷漠! 渐渐的,就在辛老三的眼前!鹃子的脸上渐渐的长起了白毛!渐渐的,她的脸竟然就这么着转瞬间,变成了另一个样子!她的脸,竟然变成了白虎!那张白虎的脸庞左侧,依旧还留有被划伤的痕迹! “不” 辛老三猛然地睁开了双眼,坐起了身来!他喘息不停的咽着吐沫!此时的他,大汗淋漓。此时他的双手还死死的,握抓在身下的皮被子上。 辛老三有些焦急的望向了四周,却发现家里头并没有丝毫的异样!此时屋子的外头,还听到了一声猫鹰子的鸣叫。他赶忙望向了挂着大弓的木墙,发现大弓依旧挂在原来的地方。当他又望向大弓下面,木桌子上放着的箭袋子时。箭袋里也依旧满满的,装着他那十一枚羽箭。 辛老三有些难以置信的,又看了下自己的手掌。手掌上依旧没有任何异样!那里有什么拉弓时留下的红印子? 当辛老三又望向炕里头的,鹃子和娃子的时候。鹃子依旧还是一只手,搭在了裹着娃子的皮褥子一角。娃子也依旧侧着小脑袋,朝着他的阿娘熟睡着。 辛老三看着熟睡中的娃子,喃喃自语道:“难道...难道,刚才的那一切..全都..全都是梦?” 就在辛老三喃喃自语间,熟睡中的娃子却是动弹了下。娃子似乎是嫌裹着他的皮褥子太热。他那幼小的左臂,随着动弹伸到了皮褥子外面。辛老三见娃子突然伸出了一只小手臂,赶忙就要帮娃子将手臂轻轻的给裹回去。 就在辛老三将娃子的小手臂,再次裹进皮褥子里的时候。他却猛然间呆住了! 他在掀起皮褥子的一角,要将娃子那伸出来的小手臂裹回褥子时。他却看到了娃子的左胸口处,一道十分清晰的白色印子!他看着那道娃子左胸口上的白印子,便又想起了梦里头,着了白发女人道的鹃子!想起了鹃子亲吻小白老虎左前胸!他好像记得,娃子的胸口上并没有胎印子才对! 辛老三呆立了片刻后,又赶忙裹好了娃子伸出来的小手臂。他在裹好了,仍旧在熟睡中的娃子后。便又伸出了粗大的手掌。轻轻的用手指头,碰触了下皮褥子里,娃子那红扑扑的稚嫩小脸儿。娃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碰触,还稍微的动了下小脑袋。 看着娃子熟睡中的小脸儿,辛老三又喃喃自语道:“虎子?” 第二十七章 小男人 “虎子,阿娘你快看啊!虎子瞅俺了呢!” “嘿!虎子这才生下来多久?那能这么快就能睁眼瞅你!” 一大清早儿,牛家婆子便带着大丫儿、二丫儿来到了辛家的木屋子里。这时候儿,牛家婆子正坐在辛家的炕头旁。她在昨个儿一回到家里头,便又和牛犊子琢磨起自家二丫儿,与辛家娃子的娃娃亲来。 现如今,二丫儿已经是三岁大的女娃子了。倒是正好比辛家的娃子大三岁,正巧应了女大三抱金砖的说法儿。而且牛家婆子也对这娃子这么突然的,又活了过来很是惊奇。 当她在昨个儿晚上,被窝子里头问自家男人的时候。牛犊子却总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虽然牛犊子说不清,但还是听到了些什么。可是牛犊子说的又实在是有些太玄乎了些!这老林子里有啥子物件儿,能比熊瞎子还要大的?到后来,她也就觉得这是牛犊子在吹牛皮呢!除了爱吹牛皮,就是嘴里头有口酒虫子! 还有那早早儿的给牛犊子偷换下来,扔在家里头的那湿漉漉的裤子。一看就知道是牛犊子尿的!在一想辛家三哥回来时那一脸子的伤口,怕是当真遇到了些风险。她自家的男人,她还是知道的。牛犊子肯定在当时被吓的尿了一裤裆,最后是三哥把问题给解决了。问着问着,牛犊子也便不理她。自己个儿闷着头,就这么睡了过去。怕这一天的,也是真的累着了。她也就没在问什么。 鬼灵精的牛二丫儿,此时正趴在辛家的炕头上。她正歪着自己的小脑袋,看向被辛家婶子抱在怀里头的娃子。她在昨个晚上,就听她的阿娘不停的在她跟前叨叨。说辛家婶子生下的这个娃子,以后就是她的男人了啥的。 虽然牛二丫儿并不明白,阿娘所说的就是她的男人是啥意思。但她还是根据自己个儿的理解,这个辛家婶子生下来的娃子,将来就像她的阿娘和阿爹一样在一起过活。 牛家婆子一把子,将头探到娃子跟前的牛二丫儿又拉了回来:“你这丫头片子,就是没个老实劲儿!” 鹃子抱着怀里依旧睡着的娃子笑道:“牛家姐姐,这有啥子!二丫儿这不是没咋见过这么小的娃子么。” 牛家婆子笑嘻嘻的,却自己个儿探过了头来。倒是让被她拉到了一旁的,牛二丫儿撅起了小嘴儿。牛家婆子看着被辛家小嫂抱在怀里头的娃子:“辛家小嫂,这娃子还真是虎头虎脑的!难怪辛三哥要给他取虎子这名儿了!还真是一头小老虎!” 鹃子听着牛家婆子的话,笑着点了点头。她是在今天一大早儿起来的时候,从她家男人的口中知道了虎子这个名字。虎子,就是自家男人为娃子取得名字。她在听了这个名字时,也是很高兴的。也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老林子里头叫虎子这名儿的也是不少的。 但她却总觉得,自家男人仿佛有啥子心事似得。自家男人在看着娃子,给怀里头的娃子取名儿的时候,他不知怎的总有一股子说不出的不对劲儿。但还没等她开口问的时候,牛家姐姐便突然带着大丫儿、二丫儿就这么来了。自家男人也在跟牛家姐姐打了声招呼后,去了牛家姐姐家找犊子哥去了。 “咳咳!...咳咳咳咳!” 抱着娃子的鹃子,又渐渐的咳了起来。牛家婆子见辛家小嫂又咳了起来,赶忙伸出手来轻轻拍打辛家小嫂的后背。 牛家婆子拍打着辛家小嫂的后背,心里也难免有些个担心起辛家小嫂的身体来。辛家小嫂已经咳了好几次了,怕是还没从生娃子后的虚弱劲儿里缓过来。在加上辛家小嫂生虎子的时候,当真是太凶险了!差点儿都要上了牛背!还有虎子这一死一活的悲喜交加,当真是都能磨死个人! 牛家婆子看着辛家小嫂那因为咳嗦,而有些涨红了的脸关切的道:“小嫂!好些没?” 鹃子忍着咳嗦轻轻的点了点头:“咳..咳...好些了...没啥事的...咳咳..” 牛家婆子:“要不,要不等过些天。让辛三哥去牛市坊里找看病的郎中来瞧瞧吧。” 鹃子微微的摇了摇头:“没啥子事儿的,估摸着就是身子虚了些罢了。俺小时候,就常常身子老有些小病啥的。也都是有些个咳,不碍事的。” 虽然牛家婆子听着辛家小嫂这么说,但她还是难免为辛家小嫂的身体担心。辛家小嫂可不比自己个儿壮实,这瘦弱的身子骨儿当真是不咋适合生娃子。但辛家小嫂那股子为了生娃子的劲儿,当真是让同样身为女人的牛家婆子敬佩不已! “咿咿呀呀” 还在为辛家小嫂,轻轻拍打后背的牛家婆子。突然间便听到了辛家小嫂,怀里抱着的虎子的叫喊声。这娃子当真是贪吃的很,一大早儿倒是吃了不少的还是不够。 咳嗦平复下来的鹃子,一听就知道虎子又是饿了。赶忙又拉开了衣襟,将乳儿靠向了要吃奶/子的虎子。在鹃子让怀里的小虎子吃奶的时候,不怎么老实的虎子又扒拉开了,围在他脖子上的皮褥子来。 一道淡淡的白色胎记,就这么随着小虎子的扒拉露了出来。这胎记却是正好长在了小虎子的左胸口上。牛家婆子看着小虎子胸前的,那道淡淡的白色胎记。却也是好奇的很。这胎记竟然还有些个模样,好似一只没长开的小兽般。但也只有像她靠着这么近了,才能够仔细的看到这白色胎记的精细模样。 “阿娘,虎子这道白印子是啥?” 在辛家小嫂给小虎子吃奶/子的时候,牛二丫儿却又是凑到了近前。她也正好看到了小虎子胸口上的,那道淡淡的白色胎记好奇的问道。 牛家婆子用手指头轻轻戳了下,自家闺女的小脑袋瓜子:“嘿!就你会看!这能有啥子,不就是个胎印子么。你整天和你姐姐睡在一起,你姐屁股蛋/子上,不也有块小红印子么。” “阿娘!” 有些害羞的牛大丫儿不满的叫道。小丫头也是七岁了,和个小大人似得。听了自家阿娘就这么没遮拦的,当着辛家婶子说起自己屁股蛋/子上的那块小红印子胎记。当真是有些害羞。牛大丫儿说着,倒也不忘搅拌炉火上大架子锅里头的肉汤。 “嘻嘻!姐姐害羞了!” “那有!” “嘻嘻!你有!你就有!嘻嘻!” 牛二丫儿在和姐姐大丫儿说着,便出溜下了坑穿上了鞋子跑到了炉火旁。就这么着,又叽叽喳喳的和姐姐大丫儿笑闹了起来。 牛家婆子帮着,正在给抱着虎子吃奶/子的辛家小嫂。将虎子露出来的地方,又重新轻轻的的给盖了个严实。倒是正在吃的小虎子,似乎还有些抗拒的摇晃了下自己的小脑袋。 牛家婆子在给小虎子遮盖好皮褥子后,她却忽然间又想到了些什么似得。但随即又轻轻的摇了摇脑袋。肯定是她自己当初看错了。在辛家小嫂生下娃子后,她和福婆子、牛犊子都是看过当时没了活的虎子的。她当时好像还在看娃子的时候,也看到过娃子的胸口。但那时却没有这个白印子胎记啊?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也是,当时娃子本身就惨白惨白的。这白印子胎记怕也给遮掩了下去,是自己个儿没怎么注意罢了。 “嘎吱” 木屋子的门被打了开来,刘家婆子与刘雀儿进了屋子。 “哎呀!雀儿妹妹!你这身花衣裳真好看!” 牛二丫儿有些羡慕的跑到了,刚进屋子里来的刘雀儿跟前。牛二丫儿说着,便对着刘雀儿一阵子的打量。倒是看的穿了一身,崭新花衣裳的刘雀儿害羞的紧。刘雀儿虽然和牛二丫儿一般大的年纪。但却比牛二丫儿晚生了些。两个小姐妹,打小儿便常在一起玩关系好的很。因为刘雀儿性子柔和,有些个鬼灵精的牛二丫便老是拿她来开心。 但今日牛二丫儿却当真是觉得,雀儿妹妹的这身花衣裳好看的很!她在今年里还和阿娘、姐姐去过一次牛市坊。也只有牛市坊里头的女娃子,才有穿这么好看的花衣裳的。但没想到,今天雀儿妹妹竟然也穿了件这么漂亮的花衣裳。 刘雀儿有些害羞的小声道:“那,那有。” 牛二丫儿:“怎么没有了?就有!就有!” 刘家婆子不再管,雀儿和她的二丫儿姐姐笑闹。自己个儿走到了炕旁,瞅着正被辛家小嫂抱在怀里头吃奶/子的娃子道:“娃子取了啥名儿?” 牛家婆子:“取啦!辛三哥给取的!叫虎子!” 刘家婆子看着不停吃着阿娘的虎子笑道:“还真是狼吞虎咽的主儿呢!” 牛家婆子:“是虎头虎脑!” 刘家婆子听着牛家姐姐的话,点了点头道:“是,是虎头虎脑的。” “二丫姐姐” 刘雀儿小声的悄悄问着,在身边还不时摸一下她花衣裳看的牛二丫儿。 牛二丫儿摸着雀儿妹妹的花衣裳,有些个爱答不理的回道:“啥事?” 刘雀儿:“阿娘她们是在瞅,辛家婶子生的小娃子么?” 牛二丫儿:“嗯,是啊。她们啊,在瞅俺的小男人呢。” 刘雀儿歪着脑袋不解的道:“啥子,你的小男人?” 牛二丫儿解释说:“就是,就是以后要当俺男人的小男人呗。俺阿娘说了,等虎子大了,俺就要当他婆子。那他不就是俺男人了么?现在虎子这么小,当然是小男人呗。” 牛二丫儿说着,又摸了摸雀儿妹妹的花衣裳。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道:“这花衣裳咋这么滑溜呢?!咋和俺和姐姐穿的不一样呢?” 刘雀儿:“二丫儿姐姐...” 牛二丫儿仍旧还是爱答不理的回道:“又咋地了?” 刘雀儿弱弱的道:“俺...俺还是不懂...” 第二十八章 屯子河旁 春天里的头阳暖,便是老林子里的夏天。这也就月余的日子里,却是老林子里最暖和的时候了。屯子旁的小河边儿,此时正有些屯子里的女人们,在河边儿浆洗着衣物。在离着女人们,不远处的浅溪旁。则是一些个屯子里的娃子三、两一群的耍闹。 “黑子!该轮到俺娶雀儿姐当婆子了!你都,你都娶了雀儿姐好几回了都!也该轮到俺娶雀儿姐了!”一名长的很壮实,约莫六、七岁大的男娃子不满的,对身边儿的一个,和他岁数差不多大的男娃子道。 那名叫黑子的男娃子,却是不怎么理会身边儿小伙伴的不满。还是坐在一名约莫七、八岁大的女娃子身旁的石头上道:“行啦!行啦!大壮!你还好意思说呢!你前些天,不也是当了好久雀儿姐姐的男人么?那时候,你咋不说久来呢?俺那时候说你,你不也老是说在等会儿、在等会儿么?” 大壮见黑子还是坐在,雀儿姐身旁的石头上。也不管黑子在说些啥子,上前就是一屁股和黑子挤坐在了一块:“可,可你不是也娶了雀儿姐好几回了么?你说是不?雀儿姐?” 坐在大壮、黑子一旁,一块大青石上的雀儿道:“你,你们别吵了。再吵的话,怕是阿娘她们就该过来了。” 雀儿说着,还望向了不远处那些个,在屯子口河旁浆洗衣物的女人们。她,也不知怎的。曾经在还小些的时候,黑子和大壮是不带她一个女娃子玩的。不过她有大丫儿和二丫儿姐姐倒也不孤独。也就是近年,黑子和大壮却又老是缠着自己了。黑子和大壮还常常非要和自己,玩娶婆子的游戏来。 对于雀儿来说,能够多些个小伙伴一起玩也是很开心的。但他俩却每次都是娶自己当婆子。倒是辛大叔家的小虎子,每次都会娶二丫儿姐姐当婆子。黑子和大壮,还常常为了娶自己当婆子而吵起架来。当真是让她这个当婆子的...不知道该怎地是好了。 显然雀儿的话,并没有让坐在她一旁的黑子和大壮消停下来。两人还在叫着劲儿,挤坐在石头上互不相让。但很显然大壮因为生的比黑子要壮实不少占了优势。虽然黑子也在使劲儿的,想挤开抢石头坐的大壮。但终究还是因为自己个儿没大壮力气大。渐渐的被大壮给挤下了坐着的石头。 挤不过的黑子被大壮给从石头上挤了开来。但黑子并没有因为被大壮挤下了石头而气馁。他可不想就这么着,就把雀儿姐姐让给大壮做婆子。黑子提了提自己,有些松垮下来的裤子。又勒了下拴裤子的麻绳儿道:“哼!大壮!别以为你有把子力气,俺就把雀儿姐姐让给你当婆子了。” 大壮坐在石头上,晃了晃自己坐着的屁股道:“那你,那你来推俺啊。要是你能把俺给推下石头来。你不就又能坐上来了么。” 黑子知道自己个儿,推不开坐在石头上的大壮。他又不是以前的时候没试过。但每次都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壮娶了雀儿姐当婆子!黑子想着想着,便望向了不远处的三人。 那是辛大叔家的小虎子,和牛大叔家里的大丫儿姐、二丫儿姐。黑子看着光着/屁/股/蛋/子,在河里头摸鱼的小虎子。辛大叔家的小虎子,虽然只是四岁大,但不知怎的力气却是大的很!竟能和比他大好几岁的大壮比力气都不弱!他也不是没让小虎子帮过自己,但这次他却突然想到了个新法子!来让大壮娶不成雀儿姐当婆子。 黑子想着,心里头还美滋滋的佩服起,自己的脑袋瓜子灵光。 黑子对着自信满满坐在石头上的大壮“哼!”了一声道:“大壮!你等着!” 黑子说完便撒腿跑向了正在河里头,光着屁股摸鱼的小虎子。 此时已经四岁大的小虎子,正半蹲着身子贴着没过小腿的河水摸着鱼。虽然小虎子看上去有些瘦小,却长的很是结实。在他的身旁,则是已经七岁大的二丫姐姐。已经十一岁大的牛大丫儿,则安安静静的坐在河旁的石头上。看着在水里头摸鱼的小虎子,和自家妹妹。 “啪啪!” 黑子趟着浅浅的河水,便跑到了小虎子的身旁。小虎子皱着眉头直起了腰,有些埋怨的道:“黑子哥!你瞅瞅!鱼儿都让你给吓跑了都!” 当小虎子直起腰来的时候。一道白色半大不大的胎印子,在小虎子的左胸上十分的显眼。那胎印子,竟有几分林子里走兽的模样。 “真是的!黑子!你都把鱼儿都吓跑了!”在小虎子身旁的牛二丫,此时也有些不满的对跑到跟前的黑子道。 黑子嘻嘻的笑道:“行啦!行啦!不就是几条鱼么!那天俺赔你们不成?俺黑子摸鱼,也是很在行的。” 小虎子看着一脸笑意的黑子说:“黑子哥,你不是和大壮哥、雀儿姐姐玩娶婆子么?咋不玩了?是来和俺一起捉鱼的?” 黑子依旧带着笑意上前,一把子搭在了小虎子的小肩膀上:“虎子!想不想玩娶婆子?” 小虎子摇头:“不好玩儿,俺还是喜欢捉鱼玩。” 黑子搭着小虎子的小肩膀,又望了一眼在小虎子身旁的二丫儿姐小声道:“这次不一样啦!不是娶你家二丫儿姐,是娶雀儿姐当婆子!” 小虎子不是没想过,在玩娶婆子的时候,娶一回雀儿姐当婆子。但每次都被二丫姐给拦了下来,也就每次都娶的是二丫儿姐。二丫儿姐还因为自己个儿不想娶她,还扭过自己的耳朵根子来着。 但,但二丫儿姐能愿意么?小虎子想着又觉得还是算了,不就是娶婆子玩么?自己个儿又不是没玩过,觉得还是捉鱼更好玩。 小虎子:“还是算了吧。俺还是喜欢捉鱼玩。要是捉到大些的,还能让大丫儿姐给俺烤着吃呢!俺刚才和二丫姐,已经捉到了好几条了。” 黑子见小虎子不为所动顿,时就有些个泄气。但他可不想就这么放弃赶忙又道:“虎子!咱俩是好兄弟不?” 小虎子点头道:“是啊!咋了?“ 黑子:“咱俩既然是好兄弟。那,那你就这么看着,你黑子哥娶雀儿姐。被大壮给抢了去?” 小虎子:“可,可大壮哥不也是俺的好兄弟么?” 黑子有些不耐烦道:“行啦!行啦!不说这些了。虎子,你去娶雀儿姐吧。你一次都没娶过,咋知道不好玩儿?在说了,你..” “行啊!黑子!来撺弄虎子去娶雀儿?哼!”听到了黑子说话的二丫儿,一听黑子是来让虎子去玩娶雀儿当婆子的。顿时就有些不满的开口道。 黑子也知道这事是瞒不过,整日里和小虎子在一块儿的二丫儿姐的。便笑道:“俺说二丫儿姐,你也每次都当小虎子的婆子。咋就不能当回俺和大壮的婆子呢?” 二丫儿:“哼!俺就喜欢当虎子的婆子咋地?你和大壮,不也是每次都争着娶雀儿妹妹么?” 黑子:“那,那你也要问问。虎子愿不愿意老是娶你当婆子吧?是不是?虎子?” 小虎子有些头疼的皱起了眉来,他可不想因为这档子事吃二丫儿姐的扭。随即便望向了坐在河边石头上,正看着他们笑的大丫儿姐来。 大丫儿早就看了个明明白白,知道是黑子挤不过大壮。这才来向小虎子搬救兵的。但自家的妹妹,确实在每次玩娶婆子时,都只当小虎子的婆子。她小时候,也是玩过娶婆子的。那时候,她也当过不少男娃子的婆子,大家玩的也挺高兴。但见小虎子皱着眉头看向她,她也就站起来身来道:“行啦!二丫儿!不就是玩玩么,虎子还一次都没有娶过雀儿呢。” 二丫儿还是有些不满的道:“哼!他不是每次都娶俺了么?” 大丫儿知道,这是自家妹子又在使性子了。便仍旧淡淡的笑道:“要不这样吧!虎子也娶你不就行了么?” 二丫儿:“什么叫也娶俺?” 大丫儿早就想好了一个法子,那就是让小虎子玩婆子的时候。把雀儿和自家妹子一起娶了。虽然玩娶婆子的通常都只娶一个婆子,但游戏不就是娃子们玩的么。 大丫儿道:“就是说,让虎子同时娶你和雀儿呗。” 二丫儿听了姐姐的这个法子,还是觉得不好。于是皱着眉头道:“那有娶婆子娶俩的?不行!” 黑子倒是挺满意大丫儿姐的这个法子,他也知道要想要小虎子去娶雀儿。终究还是要过二丫儿姐这一关的,虽然他也没玩过娶婆子的时候娶俩。但他觉得这个法子确实不错,最起码二丫儿姐不是又能当虎子的婆子了。 黑子赶忙道:“嘻嘻,二丫儿姐。俺瞅着这法子好!你也不又能当虎子的婆子不是?虎子可是老久没玩娶婆子啦。二丫儿姐不想当虎子的婆子?” 最终,二丫儿还是有些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她其实也好久没玩娶婆子了。只是小虎子老是不玩,她也没法子。现如今,虽然虎子一下子成了娶俩婆子。但最起码她又能做一回虎子的婆子了。 黑子又重新来到了大壮的身前,大壮本以为黑子又找了小虎子来帮忙的。当即还就说起了黑子赖皮,老是拉小虎子来帮他。却没想到黑子却是提出了,让小虎子来娶雀儿姐。并且还是和二丫儿姐一起娶。也觉得好玩,和没玩过娶俩婆子的大壮。便又老老实实的,让出了屁股底下的石头来。 就这么着小虎子坐在石头上,二丫儿姐和雀儿姐一左一右的坐在他身旁。黑子和大壮则扮作喊亲人,大呼小叫的绕着三人有说有笑。大丫儿则也在一旁看他们热闹。 “虎子和二丫儿姐、雀儿姐成亲喽!”黑子和大壮绕着三人时不时的喊道。 正当小虎子他们玩着开心的时候,却听见了有人叫小虎子。 “虎子!” “阿爹叫俺了。”听到那叫自己的声音后,小虎子便从坐着的石头上站起了身来。随即便向那正站在河旁,不远处的阿爹跑去。 第二十九章 阿娘住的地方 “虎子!虎子!”二丫儿在小虎子后面大声叫道。 小虎子听到了二丫儿姐,在后头叫自己回头望去。 “也给俺向婶子问个好!” “嗯!知道啦!” “早点回来!” “知道啦!” “鱼!俺让姐姐给你烤上!等你回来吃! “知道啦!” 小虎子一边向河边的阿爹跑去,一边大声应和着在自己身后不停喊话的二丫儿姐。就这么着,跑到了阿爹的身旁。此时辛老三正带着淡淡的笑意,望着跑过来的儿子。 辛老三用大手,在小虎子的脑袋上摸了一把。小虎子则使劲儿的摇开了,阿爹那粗大温暖的大手道:“阿爹,咱走吧。去看阿娘去!” 辛老三点了点头,没有在说什么。爷俩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往屯子外走去。 “阿爹” “啥子?” “你咋老是喝酒呢?不光是和犊子叔喝,自己个儿也喝。俺听牛婶子说,这样不好。” “哈哈,没事!阿爹的身子骨儿壮的呢!你没瞅着你犊子叔,不是也常常喝酒么?是不?” “嗯...倒也是...” “虎子” “啥?” “想...阿娘了没?” “嗯!想了!可,可阿娘为啥子不能跟咱们一起住?” “为啥子...是啊!为啥子...” “阿爹...” 辛老三并没有回答儿子,他的阿娘为啥子不能跟他们住在一起。小虎子见喊阿爹没反应,便也不在多问。父子俩就这么慢慢的走着,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便隐约的看到了一座小山包儿。 小虎子望着那隐约可见的小山包儿欢喜道:“阿爹!到了!到阿娘住的地方啦!” 辛老三慢慢的停下了脚步,他也看到了儿子所说的小山包儿。那处小山包儿,就是现在虎子的阿娘住的地方。只不过,那里没有木屋子。更没有他和虎子。有的只是一座孤零零的小坟丘.... 辛老三扭头看向了站在身旁的小虎子。看着儿子那高兴劲儿,他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他又用粗大的手掌,抚了抚儿子的小脑袋瓜子。而小虎子依旧还是摇晃着小脑袋,将他的大手给摇晃开来。 辛老三蹲下身对着小虎子道:“虎子,累了不?” 小虎子摇了摇小脑袋:“不累!不累!” 辛老三笑道:“要阿爹背你不?” 小虎子一听,立马猛点头:“要!要!要!阿爹当大马!” 小虎子说着,便扭头朝着辛老三的后背而去。不一会儿,便整个小身子趴在了阿爹那宽大的背脊上:“好啦!阿爹!” “起!”辛老三笑着,双手一托身后的小虎子便站了起来。在儿子的阵阵笑闹中,父子俩朝着慢慢临近的小山包儿走去。 辛老三一边背着,在自己后背上不时笑闹的小虎子。一边看着那离自己原来越紧的小山包儿。他,已经又是好些个月没来看鹃子了。他并不是不想来看鹃子,而是每当他看到自家婆子的小坟丘时。他的心里头,总会有股子被刀子扎的难受!他并不怕痛。他在老林子里也是打了半辈子猎的人。也曾经被林子里的,这些披毛戴角的家伙,给弄出些大血口子。但皮肉上的痛,会渐渐因为过去的时日而好了伤口。但这心里头的大血口子,却是让他难熬的很! 他总是觉得自己亏欠鹃子太多太多。但还没等他在以后的日子里对她补偿。她就这么先一步的就这么走了。他还没来得及告诉鹃子,她很想知道的自己过去的那些个事。他知道,鹃子其实一直都很想知道自己曾经的往事。就像鹃子的姐姐一样,鹃子对他曾经的往事,也从来都没有问过。因此鹃子和她的姐姐一样,最终都没有知道自己曾经的往事。 “阿爹!快到啦!快到啦!快到阿娘的住处啦!” 辛老三听着,趴在背上的小虎子的叫喊声。慢慢的朝着小山包儿下的,一处比较平整的空地走去。当辛老三背着小虎子,来到那比较平整的空地时。一座孤零零的小坟丘,就那么孤零零的,靠着后面的一些茂密的树木立在了那里。 辛老三再次看到了鹃子的小坟丘。而这座小坟丘所在的地方,便是曾经他和牛犊子埋下小虎子的地方。现如今却成了鹃子睡去的地方。而鹃子之所以会埋在这里,也是在弥留之际的鹃子所嘱咐的。她说,自己做了个梦。梦里她梦到了姐姐、阿娘和阿爹。他们都住在一处小山包儿上.... 虽然当初埋鹃子的时候,牛犊子很担心曾经发生的那档子事。害怕埋下去的鹃子,别再被什么怪物件儿给刨了。最终,辛老三和牛犊子。是去了牛市坊里头,买了一副很结实的棺材板子,这才收敛了鹃子。在屯子里大家伙儿的帮忙下,这才埋到了小山包儿。埋到了曾经埋下小虎子的地方。 还没等辛老三蹲下身子来,小虎子便迫不及待的自己个儿出溜了下来。十分灵活的小虎子很平稳的双脚着地后,便跑向了他阿娘的小坟丘。 辛老三望着跑向小坟丘的小虎子。他知道,自己迟早是瞒不住儿子的。小虎子今年已经四岁大,他已经在琢磨着,在等小虎子大些的时候,便告诉小虎子他的阿娘... “阿娘!虎子来看你啦!俺和阿爹来看你啦!” 听着小虎子在小坟丘前的叫喊。这还是他教给曾经两岁大的小虎子的法子。他曾经在小虎子两岁大时,对他说阿娘住在这里面。因为上面的土太厚了,所以你要想让阿娘听到你的话。那就必须对着这个小土丘喊出来才行。 辛老三随手从空地上长出的野草里,摘了几朵白色的小野花。曾经的鹃子,还是女娃子的时候,便很喜欢野地里头的白色小花。他还记得曾经的鹃子。曾经自己出猎回来的时候,还是女娃子的鹃子。她的耳旁带着白色野花迎接自己的情形。 鹃子会蹦蹦跳跳的跑上前来,甜甜的叫自己一声姐夫。然后会瞅自己打了些个啥子物件儿。她会绕着自己周围跑来跑去,她会和她的姐姐一起在锅灶旁有说有笑... 辛老三粗大的手掌里,握着几朵白色的小野花。来到了小坟丘旁,将手中的小野花放到了小坟丘的上面。他在放下小野花后,便蹲在了鹃子的小坟丘旁。 “阿娘!你有没有想俺和阿爹!俺和阿爹可想你啦!你啥时候回来啊!虎子可想你啦!阿娘!你听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有!阿~娘~!” 辛老三望着鹃子的小坟丘道:“鹃子,俺和虎子来看你啦。你看!虎子是不是又比前些时候来,还要更结实了些?俺每次打猎回来,都把最好的肉给咱虎子吃!” 辛老三说着,便一只手搂住了小虎子:“虎子,给你阿娘磕几个头吧!” 小虎子听了阿爹的话,便立马跪在了阿娘的小坟丘前磕起了头。 辛老三:“鹃子,俺准备这几日。便带着虎子去牛市坊,找延兄弟学字去。延兄弟,就是曾经来过咱家的,那个说话怪里怪气的人...” “阿爹!你要带俺去牛市坊么?” 小虎子还在磕着的头,在听了阿爹说的话后。便立马停了下来!牛市坊,他可是老听屯子里的小伙伴们说起的地方。但阿爹却从来没带自己去过那地方。他也只能从屯子里,小伙伴们那里听到些有趣的事来! 听说那里比他们屯子还要大上好多好多!有好多好多像黑子哥手里头的,小鼓子那样好物件儿!他可是为了黑子哥手里头的那个好玩的物件儿。没少帮黑子哥抢雀儿姐当婆子来着。还有雀儿姐的那个好看的彩纸风筝! 他还因为这档子事,还专门追着雀儿姐问了老久呢!还有大丫、二丫姐,黑子和大壮哥。大家伙儿都去过牛市坊!没想到,今天阿爹竟然和阿娘说要带他去牛市坊了! “阿娘!阿娘!阿爹要带俺牛市坊喽!哈哈!俺也要去牛市坊喽!” 小虎子欢喜的就这么又站了起来,绕着阿娘的住处转悠起来。一边转悠,一边还喊着“阿爹要带俺去牛市坊喽!” 辛老三看着鹃子的小坟丘,心里头默默道:鹃子,俺当初之所以要搬到这里来。这些年来,怕是你也猜到了些什么。是啊!俺是想离着昌家集近些!所以才将家搬到了这里来!之所要离着昌家集近些...还是因为...放不下啊!可如今...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鹃子,别走的太远。等着俺!你走的时候不是说了么?会和你姐姐在下面儿等着俺的...等俺下来的时候,俺就让虎子把咱俩埋在一块儿... 在又过了些时候,辛老三才缓缓的站起了身来。他又看了会儿放在小坟丘上的,那几朵小百花。这才又重新背起了有些累了的小虎子,缓缓的走下小山包儿。 “阿爹” “啥子?” “啥是...字啊?” “字啊,字就是...就是画在彩纸上的那些个道道儿。” “嗯?就像,就像雀儿姐家里头的,彩纸风筝上面的道道儿么?” “嗯...有些个像,但又不像。阿爹也不太懂,但会字儿的人都是有本事的!” “有阿爹这么有本事么?俺听犊子叔说,阿爹可是老林子里头最有本事的了!那,那为啥子阿爹不懂这字儿呢?” “哈哈!哈哈哈哈!行啦!虎子!阿爹这是咱老祖宗传下来的本事!阿爹也会将这身好本事传给你!但这字儿也是门子本事。懂这门子本事的人,也是不比阿爹差的。” 小山包儿离着辛老三与小虎子越来越远。在阿爹背上的小虎子,也因为有些累了,便在阿爹的背上打起了盹来。辛老三察觉到了,小虎子在自己背上打起了盹。便放缓了自己的步子。他又扭过头来,望向了那有些远了的小山包儿。 辛老三望着小山包儿:“鹃子,过些日子俺和虎子再来看你。” 第三十章 牛市坊 “阿爹” “啥子?” “为啥还要带这么些皮子来呢?” “这些皮子一部分,是给坊里头官府老爷交的皮子。另一部分嘛,是阿爹给你延大叔的拜师礼。” 辛老三在几日后,便带着小虎子出了屯子。他这次要带小虎子,去这数十里内最大的集子牛市坊去。顺便他也要带些,这几个月里头猎到的好皮子,去坊里头换些盐巴来。而能够换取盐巴的地方,只有本地官府所特定的集市才能兑换。 炎朝廷对于他们这些个,生活在老林子里头的屯人们。在他们的先祖躲进大兴云山林时,本是想着他们自生自灭。但没有想到的是,屯人们的先祖非但没有因此而消亡。反而在这环境恶劣的,深山老林中繁衍了下来。渐渐的这些前朝遗民的后代们,形成了以老林子为家的屯人。分散在大兴云山的各片老林之中。 屯人第一次被朝廷官府所注意。是因为他们每年,在大兴云山中猎取的大量皮毛。曾经的屯人,是可以直接用皮子与来往客商换取大量好处的。因此曾经的屯人,虽然生活在老林子里。却也能靠着打猎为生,用猎取的皮子换取了不少的财富。但随着朝廷官府注意,到了屯人手中的皮子。屯人那曾经富足的生活便也随之而去。 朝廷官府随即颁布了,限制客商前往老林买卖的规定。只有官府的差役和士族家的商队,才有资格与屯人进行皮子的买卖。而朝廷也在限制了皮子买卖的同时,也对屯人添加了所谓皮籍、皮税的规定。虽然老林子里的屯人们,因为大多数都生活在,大兴云山的老林之中。所以想要收取屯人手中的皮子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朝廷官府却有一种,令屯人们不得不心甘情愿的,走出老林子来缴纳皮子的好法子。那便是官盐!曾经的屯人,还能够从往来大兴云山林的客商手中,用皮子换取盐巴。但随着来往的客商,被朝廷官府所明令禁止。取而代之的则是只有官府派来的,差役以及士族家的商队。而能够兑换盐巴的人,也自此之后只有官府派来的差役。 官府所派遣而来的差役,往往会用没有任何筛选的粗沙海盐,换取屯人手中的皮子。而屯人则也以这种,官府以皮换盐的形式维持着,在换取盐巴的同时,缴纳一部分的皮子作为皮籍皮户的皮税。数百年来,朝廷与地方官府不停盘剥着,这些个生活在大兴云山林里的屯人百姓。中饱私囊的地方官府和本地士族们,也往往靠着屯人手中的廉价皮子,而积攒起偌大的财富。 随之而来的,则是屯人们的日子越来越艰辛。却也因为自身为前朝遗民的后裔子孙,与朝廷官府所定下的世代为皮户籍贯的身份。从而也不允许他们离开大兴云山,他们只能够在大兴云山中就这么世代生活下去。 而现如今辛老三与小虎子父子俩要去的牛市坊。便是这片老林子里头,除了被狼头子灭绝了的昌家集以外的最大的集子了。牛市坊因买卖大牲口,尤以牛最多而得名。虽然比不上,当初有着上千人规模的昌家集大。却也是个有着数百人生活的大集子。因此官府的差役也便以牛市坊,为收缴屯人皮税设了盐巴屋子。 看着同样背着几张厚实好皮的小虎子,辛老三却也十分的欣慰。他的娃子,虽然只不过才四岁大的年纪,却也生的结识的很!而且小小的年纪,力气倒是不小!竟能够有屯子里,大他好几岁的大壮差不多的气力!倒是当真像极了他小时候的模样。 要是这样下去,小虎子怕不到成年。就能够开的起小半石的木弓,也是没啥子问题的。那他辛老三当真是后继有人了!他这一手子一石弓的好本事,不出意外的话。小虎子肯定是开的起的! 想到这,辛老三的心情就好了很多。自从前几日,他和小虎子爷俩,从鹃子的小坟丘回来后。他便又是好几天,心里头乱糟糟的。只能在这几天里,不停的给自己灌些酒水。来缓解自己心中的苦闷!自从鹃子走后,他便又开始了常常喝酒的生活。倒是让一个屯子里,给大家伙儿以皮子换酒水的,刘麻子脸儿添了不少好皮子。 这两年来,还是多亏了牛家婆子的照顾。小虎子才能这么壮实的成长。而且牛家婆子,当真是将小虎子,当自己的亲娃子来看的。这也让辛老三为当初很爽快答应了牛犊子,小虎子与牛家二丫儿的娃娃亲而感到欣慰。是啊!小虎子长大后,是要讨牛家女娃子当婆子的。牛家婆子当真是把小虎子,这个小姑爷看的好好的。而且牛家的那个二丫头,虽然年纪小。却也当真的挺是那么回事儿,挺疼小虎子的。 “阿爹!阿爹!你快看啊!那!那里!好大的屯子啊!”小虎子很兴奋的用一只手,拽着阿爹的裤腿。另一只手则不停的,对隐约可见的一处屯子大声叫喊着。 辛老三也早就看到那处隐约可见的屯子。那里便是今天他和小虎子要去的地方。那里便是牛市坊。 辛老三:“虎子,那就是牛市坊。” “好大的屯子啊!比咱,比咱,比咱们家的屯子大了,大了好多好多好多!”小虎子道。 小虎子兴奋的说:“这下子!俺也要去牛市坊了!嘿嘿!这下子,就不用老打听大丫儿、二丫、雀儿姐姐她们,和黑子哥、大壮哥了!嘿嘿!” 辛老三听着小虎子那兴奋的话语,难免心里头就有些不是个滋味。是啊!小虎子都四岁大了,他都一次没带他来过牛市坊...还在刚生下小虎子的时候。他便对抱着小虎子的鹃子说,等小虎子大些就带着她和小虎子来牛市坊的。 但没有想到的是,鹃子却在生下了小虎子后,身子骨便一天不如一天。他也因为这,那里还有心思带小虎子来牛市坊?随后鹃子走了的这两年里,他也只是尽力的去林子里打猎,尽量的让自己忘记走了的鹃子。却也当真没有当好这个阿爹啊! 虽然自己打猎下来的好肉,都让小虎子吃了。但他却忘记了小虎子,不只是要吃的好而已。也当真是多亏了牛家婆子,这些年来的照应!小虎子才这么一天比一天壮实。其实辛老三也知道,就算小虎子没有和牛家二丫儿定娃娃亲。牛家还是会这样帮着照顾小虎子的。因为辛老三看人的本事也是很准的。他知道牛犊子和牛家婆子,是实打实的好心眼儿的人。也正因为这,他辛老三才能和牛犊子成了好兄弟! 辛老三想着,便对仍旧十分兴奋的小虎子道:“虎子,一会儿到了牛市坊。你想要啥物件儿,阿爹就给你买!” 小虎子听了阿爹的话,更是高兴的乱蹦乱跳。虽然此时他已经跟着阿爹,走了数十里的路。而且他的背上,还背着好几张厚实的皮子。却依旧没能让他减少这股子高兴劲儿:“阿爹!阿爹!俺要像黑子哥那样的小鼓子!小鼓子!” 辛老三笑着说:“行!一会儿到了牛市坊。等给官府差役老爷缴了皮税,就给你买小鼓子玩!” 小虎子:“阿爹!俺,俺还要给大丫儿、二丫儿姐买些物件儿!” “哈哈哈哈!行!”辛老三道。他倒是没有想到,小虎子还惦记着牛家的姐妹来。 父子俩有说有笑的朝着牛市坊而去。在又走了些路,辛老三便和小虎子来到了牛市坊。偌大的坊市当真是比父子俩生活的,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屯子大的太多太多。还没等辛老三和小虎子进到坊市里。便能够听到从坊市中传出来的嘈杂声。当真是热闹的紧! 牛市坊是在一处山地较为平坦的地方形成的集子。和大多数屯人生活的屯子一样,都是靠着有水源的地方而建。在牛市坊旁边不远处,便是一条流淌不息的河叉子。虽然曾经的昌家集,并没有依着有水源的地方而建。却是在集子里面,有着好几口子的大井眼子。和昌家集不同还有,牛市坊的外面并没有垒起高高的土疙瘩石头墙。而是用一颗颗木桩子砸在地上,上了木头板子的围栏子。这木桩子围栏,虽然没有昌家集的土石墙坚固。却也能很好的抵御,林子里的那些个披毛戴角的家伙来犯。 尤其是牛市坊是以买卖大牲口为主的坊市。要是夜里头,突然的来了些吃荤腥的家伙。要是没点子防范,那还不都成了那些个,披毛戴角家伙嘴里头的一块肉? 进了坊市里的小虎子,不时的四处张望。他可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在的地方!熙熙攘攘的嘈杂声,让四岁大的小虎子看的目不暇接。他还从来没见过这多人在一起!还有在和阿爹走路间,不时跑动的一些个娃子!他也是除了屯子里的小伙伴们,第一次见到其他的娃子!光是那些娃子身上穿的衣服,都和自己穿的不一样呢! 而最让小虎子看个不停的,则是坊市里那些个买小物件儿的摊子了!那些个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他从来都没见过的小物件儿。当真是让他看的眼馋不已!他还在那些个小物件儿里头,看到了黑子哥有的那种小鼓子! 但没有想到的是,除了像黑子哥有的那种小鼓子外。竟然还有好多种,不同色儿的小鼓子!而且鼓子还有大有小呢!听着摊子老板叫卖,和传来的鼓点儿。当真是让小虎子的心里头和狗爪子挠一样! “虎子,马上就到换盐巴的盐巴屋子了。等咱换些盐巴,就给你买小鼓子去!然后咱在去看你延大叔!”辛老三看着在自己身前身后,晃悠个不停的小虎子笑道。 小虎子听到阿爹用皮子换了盐巴,就带自己买小鼓子了!当真是欢喜的要命!而对阿爹最后那句,然后咱再去看你延大叔,却当真是抛在了脑后。他现在就想快些和阿爹换了盐巴,好去买小鼓子才是! 第三十一章 盐屋 “当啷”“当啷” 随着几声铁菱子碰触的声响,辛老三带着小虎子走进了牛市坊的盐屋子。在盐屋子进来的屋门上,便是些吊着的铁菱子。但凡走进这盐屋子的人,都要用手拨开屋门上挂着的铁菱子,才能够走进屋来。 小虎子却是看到阿爹掀起那些个,吊挂在屋门上的铁菱子。听着铁菱子所相互碰撞,所发出的声响好奇的很。但他也才四岁大的年纪,想够是够不着的。 就这么着,辛老三和小虎子走进了盐屋子里。只见偌大的屋子里,倒也算是干净。此时屋子里好些个地方,都已经是堆积了不少的各式各样的皮子。小虎子看着那些个,堆积了好些堆的皮子。当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皮子,堆积在一起的样子新奇的很! “来啦!来啦!” 正当辛老三和小虎子进盐屋子没多久。一个瘦小的六十出头的小老头儿,便从屋子里间走了出来。小老头儿身上穿的是一件,浆洗的有些发白了的蓝布役袍。腰间是一条麻布带子,脚上穿着一双皮靴子。 小老头儿见来的是辛老三,便是一喜赶忙上前道:“哎呦!辛三爷!你来啦!” 辛老三对着小老头儿一抱拳:“老吴头儿,又是些日子没见了。” 老吴头儿对着辛老三点了点头,又看向了蹲在一堆皮子旁,看个不停的小虎子道:“三爷,这是你家的娃子?” 辛老三点了点头:“是啊!虎子!还不快过来,给你吴老爷子打声招呼。” 小虎子听了阿爹的话,这才赶忙站起身来。对着正冲着他笑的瘦小老头说:“吴老爷子好!俺,俺是虎子!” 老吴头儿笑道:“这小娃子长的虎头虎脑的!难怪叫虎子!” 辛老三拉过了小虎子,帮他把背上的那几张皮子给取了下来。老吴头儿也不矫情,手脚麻利的接过了那几张皮子。随即又从辛三爷的手里,接过了些他带着的皮子来。 老吴头儿便是这牛市坊官府收取皮税,和官府用皮子换取盐巴的官府役徒。役徒,是官府差役下面帮着办事的一群子人。因当地官府不能将差役,常年的派驻老林各处。从而才有了这么一群,帮着差役办理收缴皮税、兑换盐巴的役徒在老林子出现。这些帮着官府收缴皮税、兑换盐巴的役徒,则也都是老林子里头的屯人。而官府有了这群帮着差役收缴皮税、兑换盐巴的役徒的帮助。也就不用时常要来老林子里或呆在老林子里了。官府的差役只要在每隔几个月后,前来取走皮子运些盐巴来即可。 而官府也为了提防这些个屯人出身的役徒帮差。也会定下些收缴皮税的规矩,以及盐巴兑换皮子的比率。却也是卡着这些个,为官府帮差的役徒们,拿不了多少的油水。倒是前来收缴皮子的差役们,却能够在中间捞到不少的好处来。而作为官府帮差的这些个役徒们,倒也因为要帮着官府办差而有些懂得识字儿的。却也成了老林子里,少有的会字儿的高人了。 自打老吴头儿的祖上开始,他们家便世代为官府差役老爷们帮差。虽然老吴头儿家的祖上也是屯人,但他家却不是屯人们所常见的皮籍皮户。而是有着帮差身份的徒籍役户的人。有了这帮差的籍户,他们家里头便也免去了皮税。官府则以盐巴作为支付给他们的饷,不给他们一枚大钱。他家里头则也在朝廷官府,规定了屯人皮籍皮户后。便一直都是帮着收缴皮子的帮差人。 老吴头儿自打从他祖、父辈那里承袭了这份子役徒身份。便一直干到了现今。早在这片林子里还没有牛市坊的时候,他便是别处林子里的役徒了。只是后来接到了当地官府差役老爷们的办差文书,这才从别的林子里来到了这。 有人说老吴头儿是个有福气的人。这还要从他当初刚来到这片林子的时候说起。老吴头儿刚一来这片林子里帮差,便赶上了十多年前的那场狼头子打草谷!因为他那时候是被派到了还在的昌家集里头,做的是昌家集的盐屋子役徒。所以他平平安安的渡过了那次的狼头子打草谷。后来,他又在前些年。又从昌家集来到了这牛市坊当役徒,却又再次躲过了昌家集被狼头子一夜杀了个精光的死命。因此,和老吴头儿熟悉的大伙儿。都说他老吴头儿命里头是有福气的人,这么两次大凶险的事都给躲了过去。 而老吴头儿与辛老三的相识。也是在辛老三接了昌家集,士族万老太爷的请。因为那段时日里,辛老三常住在昌家集,所以他便与辛老三有了来往。他也是亲眼见过,当时的辛老三在昌家集跨马游街的人。 也正因为他知道辛老三是老林子里,响当当的一条好汉子。在辛老三搬到离牛市坊数十里内,每次来牛市坊的盐屋子缴纳皮税、换取盐巴的时候。他总会悄悄的照顾下,这位老林子里的好汉子。 当老吴头儿把辛老三的,那些个皮子规整好后。便从怀里头掏出了一枚,有些生锈了的大钥匙来。握着大钥匙的老吴头儿,和辛老三来到了一个上了锁头的大木箱子前。辛老三则从腰间,掏出了一个麻布小口袋来。等着老吴头儿打开那大箱子的锁头。 随着老吴头儿开启了那口大箱子,只见里头是半箱子的黄里带白的盐巴。在盐巴的上头,还插着一只同样有些锈蚀了的小铁铲子。老吴头儿抄起那插在盐巴上的小铁铲子,便铲起满满的一大铲子盐巴。随即便将那一满铲子的盐巴,倒进了辛老三手中早就张开的口袋里。 老吴头儿就这么连续的铲了两铲子后,最后又铲起了一小半铲子盐巴,倒进了辛老三的麻布口袋里才算完了事。 辛老三掂量了下手中还没满半小口袋的盐巴。他略微皱起了眉头,对着正要锁上大木箱子的老吴头儿道:“老吴头儿,咋这回少了半铲子的盐巴?” 听了辛老三的问话,老吴头儿叹了一口子气,锁上了大木箱子上的锁头道:“嗨!甭提了!三爷,就在近些月。管咱们这片儿,从乡里头来的那位差役老爷换人啦!听说,听说那个以前的差役老爷,好像给拔成吏了!你说厉害不?” 辛老三掂量着手里头的,那口小半口袋的盐巴道:“那走了的差役老爷被拔成了吏,和咱这里的盐巴有啥子关系?” 老吴头儿哭着脸道:“那关系可大了啊!以前的那个差役老爷高升了,被拔成了吏。这不,以前的走了新的不就来了么。这位新来的,管咱们这片儿的差役老爷..嘿!不就定下了,这少半铲子的规矩了么!还有,最近连这牛市坊的铁物件儿,都涨了不少的价钱!” 辛老三皱着眉头冷哼了一声:“哼!当真是走了以前的来了新的!当真是黑了些!明明是满满三铲子的盐巴,变成了两铲子半!在说了,说是满满三铲子的盐巴。回去后在抛去里头的海砂砾子,怕也就不到两铲子多!这倒好,一下子就少了半铲子的盐巴!” 老吴头儿摇了摇头:“哎!三爷!还能说啥子?就连俺那每月的饷盐,都让这新来的差役老爷给克扣了些。不只是咱这牛市坊的盐巴屋子,这片林子里别的坊市集子的帮差。也都是克扣了饷盐的。” 辛老三也知道老吴头儿也是没法子,在说这也不是老吴头儿能说了算的。他也是敬老吴头儿的,因为老吴头儿是少有的懂字儿的屯人。 辛老三没有在说些啥子,他默默的缠紧了那不到小半口袋的盐巴。便将装盐巴的口袋又系到了腰里头的麻布带子上道:“嘿!老吴头儿不必多说了!俺辛老三也知道你也是没法子!哎!” 老吴头儿又将那有些锈蚀了的大钥匙揣进了怀里头:“哎!没法子啊!没法子!辛三爷,你多担待些吧!别说你了,这些个月来牛市坊缴皮税、换盐巴的老林人。大家伙儿都也是气不过的很呢!但,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啊!咱还能跟官府的差役老爷斗?” 辛老三微微的点了点头没有在说什么。他也是从老人们那里,听过以前发生过的事。当初朝廷官府颁布了这些个,要屯人手里头皮子的规矩时。也不是没有不服气的屯人汉子闹事!但最终还是被大兴云山的州府边军给砍了脑袋!更别说那些因为受了闹事汉子的牵连,而整屯子都被州府边军杀了个精光的屯民了! 辛老三想着,不禁感叹。这世道当真是对他们这些个,生活在老林子的屯人不公!关外的狼头子,每次偷偷越过大兴云山林入关。先要遭殃的便是他们这些个,生活在老林子的屯人!关内又有朝廷官府的压榨盘剥!就连吃上一口子,带着海砂砾子的粗盐巴。都要用自己个儿,辛辛苦苦打了好久才猎到的皮子去换! 但他又有啥法子?也像那些曾经闹事的屯人汉子一样?他辛老三好汉做事一人当,却是真真儿的不想做出些连累他人的事来!更别说,就算你是自己个儿单独过活。朝廷官府,也会变的花样儿的,来惩治老林子的屯民们! 辛老三又与老吴头儿说了几句话后,便有些闷闷不乐的叫上了,仍旧在一堆皮子前看个不停的小虎子,便向屋门而去。小虎子早就有些个等不及了!立马就拉着阿爹的衣角,快些出了盐巴屋子。 “当啷”“当啷” 随着几声清脆的铁菱子声传来,老吴头儿又慢吞吞的回了屋里头的内间。 第三十二章 延门拜师 出了盐巴屋子的辛老三,带着十分急切的小虎子。便在牛市坊中逛了起来。小虎子在刚刚来的路上,早就盯上了一家卖小鼓子的摊。当即便拉着阿爹来到了,那摊子前要买小鼓子! 最终辛老三以两枚大钱,外加一张皮子的价格。从摊子里买下了,小虎子所挑中的小鼓子。顺便还为牛家的大丫儿和二丫儿俩女娃子,买了两只小巧的彩纸风筝。小虎子高兴的将小鼓子插在了腰里,便一手一个的接过了阿爹递给他的彩纸风筝。 这是小虎子自打出生以来最高兴的一天了!今天里他不光是有了自己的小鼓子!还为大丫儿和二丫儿姐要了俩彩纸风筝!小虎子知道二丫儿姐,是很羡慕雀儿姐家里头的彩纸风筝的。但犊子叔却从来没有给大丫儿和二丫儿姐买过。他还问过二丫儿姐,为啥子犊子叔不给她和大丫儿姐也买个彩纸风筝呢? 二丫儿姐却是唉声叹气说,犊子叔光是嘴里头的那口酒虫子。就让她家里头过的紧巴巴的了,那里还有财货去买彩纸风筝?而且,牛婶子还叮嘱她和大丫儿姐。不准和犊子叔要啥物件儿的。 看着手里头的那俩小巧的,也就自己小臂大的彩纸风筝。虽然还是比不上雀儿姐家里头的那个,但也是上了好些个彩的不是?听说雀儿姐家里头的彩纸风筝,是麻子叔从更远更远的乡里头带回来的。他不知道乡是个啥地方,在他的眼里头这牛市坊就是他见过的最大的屯子了。 辛老三在满足了小虎子的心愿后,便带着小虎子朝着牛市坊最西边的方向而去。又经过了几条叫卖的道子,最终他们竟是走出了牛市坊。在出了牛市坊的四周,还散落着好些个屯人住的木屋子。而最为显眼的,便是牛市坊西面不远处的一处院落。 这竟是一座用大小不一的石头垒砌起来的大院子。大院子就坐落在,牛市坊西边的一片小林子里。小虎子从老远里看,都能够看出那处大院子的不小。一条早就留好了的羊肠小道,正好是从牛市坊通往那处大院子的。就这样小虎子跟着阿爹,顺着小道儿在走了一段路后,便来到了那处偌大的院子前。 望着那扇因为很久没刷漆,而暗淡下来的朱红色大木门。小虎子很好奇的发现了,大木门上的那俩有些锈蚀了的大门环。只见俩走兽模样的物件的嘴里头,吊着俩大大的铁环子好生新奇!还有大木门下面的一道多出来的木头板子,却是正好挡在了大木门的下头。让人进去的时候,还要费些力气的迈开步子越过去。 小虎子有些不解的,指着那挡在大木门下的木头板子问道:“阿爹?这是啥子?为啥这门的下面,还多出来个木板子?” 辛老三看了眼,那在小虎子眼里头的木板子说:“这叫做门槛。是士族老爷家里头才有资格,在屋门下挡着的物件儿。嘿!其实阿爹也觉得这物件儿碍事!要是一不留神,还不在出门的时候,就让这物件儿给绊倒了?” 小虎子从阿爹的嘴里头,第一次听到了这个物件儿的名字。原来这是个叫门槛的物件儿,是士族老爷们才能在屋门下挡着的物件儿。但..但士族老爷?又是... 还未等小虎子在问,辛老三便走到门前。用粗大的手掌扣动了大门的门环。随着辛老三扣动门环的声响传出,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听到了,有人从里头应声前来开门。 随着“吱呀”一声,大木门被一个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的汉子给打了开来。那大汉一看来的是辛老三,顿时就是一喜马上道:“哎呀!原来是三爷来了!嘿!俺妹夫最近还老提起你呢!说你咋还不来看他呢!” 辛老三抱拳道:“夸二哥见笑啦!最近俺也是常在林子里头转悠。这不,在过几天就又要进林子里去了。这才赶着进林子前,带着俺家娃子来见见延兄弟!” 夸二哥顺着辛老三的身影,又望向了站在辛老三身旁的小虎子笑道:“哈哈!这就是你娃子?嘿!还当真虎头虎脑的呢!难怪叫虎子!还站在外面干啥?快进来!快进来!” 夸二哥说着便将辛老三和小虎子让进了门里来。对于进门的小虎子来说,最让他头疼的就是眼前的那道门槛了。却没想到还没等他自己个儿越过去,阿爹便一把子将他给抱了过去。 跟在阿爹和夸二叔身后的小虎子,一边儿走一边儿四周张望着。他可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院子!就连屯子里雀儿姐家的石头院子,也跟不上这院子大!光是院子的前面,竟然就有好几个雀儿姐家那么大!更别说跟着阿爹和夸三叔进了院子的后面了。 进了中院的小虎子,一眼便看到了两排十分整齐宽大的木头屋子。木头屋子是靠着左右两侧的石头墙搭建的。一颗老粗的大树拔地而起,却是正好占了中院的正中央位置。此时大树因为正值头阳暖的时节,枝叶繁茂间一些个青涩的果子点缀其上。大树下面还有张铺在大木板子上的竹席。竹席已然有些破旧,在上面还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矮几。矮几上摆放着一个小茶壶和三只小茶碗。 正当小虎子看着那颗老粗的大树发呆的时候,一名穿着十分干净衣衫的中年男子,便从一间木屋子里走了出来。那中年男子给辛虎子的第一印象,就是他张的很白。就像女娃子那么白。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白的男人呢!而且他的头发也好奇怪,上面竟然还用布扎了起来!此时那中年男子正笑吟吟的,慢步来到小虎子他们身前。 那还在和辛老三谈话的夸二哥,一看那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赶忙恭敬的对那中年男子抱拳道:“妹夫大人!俺给你把辛三爷给领进来了!” 辛老三看着那慢步走到跟前的中年男子则也抱拳道:“延兄弟,俺来看你来了。” 那中年男子慢步走到辛老三身前,却是从宽大的袖子里头伸出了手来。原来他那藏在袖子里的手中,还握着一把折扇。此时他正用那折扇轻轻的,拍打了下辛老三的胳膊道:“三哥!你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来我这里了!是不是把兄弟给忘了不成?也好!也好!你不来,我也省了让我家娘子多做饭菜了!” 还未等辛老三开口,那中年男子便又望向了辛老三身旁的小虎子笑道:“三哥,这就是你家的虎子么?” 辛老三点头道:“是!这就是俺家的虎子!延兄弟!” 辛老三说着,便将背上缴皮税、换盐巴余下的皮子,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夸二哥道:“这是给延兄弟的拜师礼!俺辛老三别的没啥,就只有这几张好皮子了。”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道:“三哥放心!我延墨客既然答应过你收你儿为徒,那我肯定说到做到的。但你还真给我这么多皮子?我不是和你说过么,只要意思一下就行了。何必非要给我这么多?二哥,只收三哥一张皮子便可。剩下的在三哥走的时候,在给三哥包好了喽。” 辛老三摆手道:“延兄弟,你还是都收下吧!虽然俺知道你也不缺这皮子,但俺也知道那些个别的屯子里的富户子弟。但凡要进你这门子学字儿,那都是要花好些个财货的!和那些个富户人家比起来,俺这几张皮子又算个啥子?你还是都收下吧!也省的俺在辛辛苦苦的背来背去的不是?嘿!等走的时候,你多给俺装些你家里头的酒水就行!” 延墨客听了辛老三的话,笑着点头道:“好吧!好吧!既然三哥执意要留下这几张皮子,那我延墨客也不是矫情的人!我就知道三哥你惦记着我家里的酒呢!行啊!等三哥走的时候,我让二哥多给你装几袋子酒水带回去慢慢喝!” 延墨客说着便又望向了小虎子,他看着小虎子那有些好奇的眼神也正打量着自己。便笑着走到了小虎子身前,用手里头的折扇轻轻的,敲打了下小虎子的小脑袋瓜淡淡笑道:“小虎子,从今日起我便要做你的师父了。我与你阿爹按照这老林子里的话说,那就是好兄弟!按理说,你应该叫我一声延世叔的。但你既然拜我为师,那你以后便只能叫我师父了。” 延墨客说着便大步上前,来到那大树下的竹席旁。他在席前退掉了自己的鞋子,十分端正的跪坐在了,小石台上铺着的竹席上挺直了腰板儿。待他跪坐妥当后,便伸手提起了矮几上的小茶壶,轻轻对着三盏茶碗点了三下。三缕淡淡的茶水,便顺势滴水不漏的划着道道水弧,倒进了小茶碗里。 还在有些莫名其妙的小虎子,则被阿爹拉到了这位延大叔的跟前。在阿爹的指示下,小虎子跪在了延墨客的身前。先后从一旁的夸二叔手里头,连续三次接过了那三盏茶,递给了跪坐在竹席上的延墨客。 延墨客则先后三次小抿了一口小虎子递过来的茶,这才开口道:“今日我延墨客,收辛氏虎子为我习字门生。凡我门下弟子,皆要尊师勤学。辛虎子你可都听明白了吗?” 小虎子有些愣神,却是辛老三在一旁道:“虎子,还愣着干啥?快给你师父磕头说听明白了。” 辛虎子听了阿爹的话,这才赶忙对着延大叔磕头道:“虎子明白了。” 延墨客点头笑道:“嗯!很好!自现在起,你便是我延墨客的弟子了。” 延墨客说着便扭过了头来,朝着一旁的木屋子道:“还在偷看,快出来吧!” 第三十三章 延家女 “哼!谁偷看了!” “还敢狡辩,让你老老实实的呆在里面,帮为父先教着点儿。可你倒好,为父一出了屋门,你就趴在屋门里偷瞧。” “哼!谁愿意老呆在屋子里头了!闷都闷死了!” “你啊!你!还不赶快出来,见见你辛世伯和虎子弟弟” 在延墨客与一名从木屋子走出来的少女对话间。那少女便已是慢慢来到了他们的身前。只见这少女不过八、九岁年纪,生得当真是好看的紧。身上也没有穿着屯人女娃子那样的花衣裳。而是一种看上去便柔柔的月蓝缎子的褙衫,头上还戴着一枚翠珠步摇钗。褙衫上毫无一丝的花样,而十分的朴实无华。月蓝缎子的衣襟里,露出了她那白皙的脖颈子。 随着少女慢慢的走近,辛虎子的眼睛则盯在了少女头上的那枚步摇钗上。看着那随着少女慢慢走来,而轻微摇晃不停的步摇钗。辛虎子却好似又发现了啥子新奇物件儿,就那么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少女头上的步摇钗瞅着。 当少女来到辛老三他们身前时,少女则对着辛老三微微的福了一礼:“辛世伯万福。” 辛老三哈哈笑道:“慧娘啊,当真是越来越懂事了。虎子...嗯?” 辛老三见叫辛虎子没有反应,便看向了还在歪着脑袋看步摇钗的小虎子。 慧娘看着四岁大的辛虎子,还在看着她头上的发钗。便微微的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竟是轻轻的摇晃了下头。让那戴在头上的步摇钗,又是一阵轻轻的摇晃。看着辛虎子那张好奇的小脸儿便问道:“虎子,好不好玩?” 辛虎子盯着慧娘头上那一阵子摇晃的步摇钗道:“好玩!好玩!俺还从来没见过这物件儿呢!它咋还会自己个动呢?还有!这绿绿的珠子真好看!” 看着慧年头上摇摆不定的,那颗翠绿色的珠子。辛虎子当真是觉得,那颗不停晃悠的珠子好玩极了! “想不要,也戴一戴?”紧接着,慧娘便笑着对看个不停的辛虎子道。 “慧娘!”还未等辛虎子回答,跪坐在树竹席上的延墨客却发话了。 “哼!”慧娘不满的哼道。 看着自家的女儿这般在人前胡闹,延墨客却也只是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他延墨客就这么一个女儿,当真是这些年里头对她娇惯的很了。看着女儿那有些不满的骄哼模样,延墨客的心里头便又渐渐的想起了,自己已然故去了的夫人玥氏来。 他,本不是这边州霄地之人。他的家乡在大炎帝国遥远的西南方。他的家乡的州府素有帝国第一大州之称。他的家乡便是大炎九州之一的峆州。十多年前,他为了躲避族内为了争夺家主之位的争斗。在不想与庶出的兄长,为了故去先父的家主之位而兄弟相残。从而带着自己的妻子,离开了自己的家乡远走他方。 离开了峆州的他们,在一位当时在霄州为官的族叔的帮助下。从而在霄州下的郡府里安顿了下来。却不想因为自身系出名门的士族家格,并没有让他清静下来。郡府时常都有来人想要征辟自己仕郡为官。还有地方上的那些个贪财好利的下等士族,都很像攀上自己这个远离了故乡的名门子弟。 为了避开郡府的征辟,以及不想在多与地方士族往来。他便又和夫人,来到了这片郡府无法管到的大兴云山林。 昌家集,是他第一次与辛三哥相遇的地方。曾经的他因为盛情难却,接受了万老太爷的邀请来到了昌家集。在昌家集中,他又认识了影响他和辛三哥一生的那个人....那个让他一直对故去的夫人愧疚的人.... 在夫人故去后,他便带着还很年幼的慧娘离开了昌家集。离开了那个,让他因为那个人而徘徊原地的地方。他的离开,也是对那让他一直无法忘怀的人,断了自己心里的那份思念。他来到了牛市坊,在这里他结识了后来的续弦侧室夫人夸氏娘子。 这座偌大的石头院落,便是当初自己娶夸氏时。夸老太爷动了老大的气力和财货,才垒砌起来的。这些年来,夸氏一直视慧娘如己出。慧娘也很受现在这个夫人的疼爱。他之所以会娶夸氏,也是为了能够让慧娘能够得到母亲的关爱。但这些年来,他也是深受这位出身皮籍皮户夫人的照顾了。 牛市坊当初之所以能够渐渐成了大集子,便是因为坊市里的夸家。夸家也是这坊市里最大的富户。这坊市里几乎三分之一的产业,都是夸家的产业。也正因为夸家的这份财力,才能够帮着他在牛市坊的西边儿建起了这处石头院子来。 “哎!”延墨客想着曾经的往事,摇了摇脑袋。便又对女儿慧娘道:“你带虎子去玩吧,我要和你辛世伯好好攀谈一番。” 慧娘一听不用再在木屋子里头,帮着父亲教那些个孩子识字了。当即欢喜的便应了下来,随即便对站在身前的辛虎子笑道:“来,姐姐带你去后院里玩儿去。” 辛老三则也笑着对辛虎子点了点头:“去吧!别惹你慧娘姐姐生气。” 辛虎子高兴的应了一声后,便跟着慧娘姐姐朝着后院而去。 看着往后院而去的慧娘和辛虎子,延墨客又对夸二哥道:“二哥,叫夫人快去准备好酒菜!今儿我要好好和三哥喝上两杯!” 夸二哥赶忙恭敬道:“嘿!妹夫大人放心!俺这就去后头叫俺妹子给弄顿子好的来!对了!俺还是先回一趟坊市吧,去弄些好肉来!等把好肉弄来,在去后面找妹子去!” 夸二哥说着,便急匆匆的朝着前院而去。 辛虎子在后面跟着慧娘姐姐来到了后院里。来到后院的辛虎子才发现,后院子里的竟然还有几座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屋子!这些个大屋子竟然都是用十分规整的石砖垒砌而成。在这些大屋子前,还有好些个漆了红的圆木柱子。一些个被石砖垒砌在内的花花草草,正点缀其间。 慧娘看着辛虎子又好奇的,左看看右望望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的笑道:“虎子!是不是没见过这些...物件儿?” 慧娘在与辛虎子说话时,还用起了边州的话来。怕虎子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才将要说的东西改成了物件儿来。其实她自己也觉得,跟着父亲说什么官话很是别扭。因此她还常常瞒着父亲,在背地里与母亲说话时用边州的。还有好几次,被父亲给撞见了。自己个儿倒是没什么事,倒是连累到了母亲挨父亲的说教。 而那些个在自家中院里的屯子孩子。个个儿都还学起了自己个儿说的语调来,当真是让她觉得那些个学字儿的有些厌烦。而且她也知道,这些来家里中院学寮识字的屯人孩子。都是些别的屯子里富户家的子弟,个个儿也都是看着自己身边儿的人不顺眼的主儿。当真是不想再帮着父亲,教那些个孩子识字儿了! 现如今倒好!辛世伯家里的虎子弟弟来她家拜师学字儿了。她其实对这个从来没有见过面儿的虎子弟弟,也是有几分想要见一见的。这,还要从她在一次偷听,她父亲与辛世伯吃酒时说起。 有一次辛世伯来牛市坊找父亲吃酒,她因为好奇便偷偷的听了些他们的谈话。却不巧正巧的竟然听到了和她有关的事来!父亲竟然问辛世伯家里头生的小子,有没有定下什么亲事?从而在辛世伯说什么,自家的娃子已经定了一门子亲了。父亲有些叹息的说,可惜你家小子早定了亲。要是没定的话,他还想着要将自己许给他家小子的话... “慧娘,这是谁家的娃子?生的可真是虎头虎脑的!”一名从石砖屋子里走出的年青妇人笑着问道。 这年青妇人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她的身上倒是穿着一身花色比较淡的花衣裳。此时她的手里头还握着纺好的一枚麻线纺子。 慧娘则对那青年轻妇人道:“母亲,这是辛世伯家的虎子弟弟。父亲刚才还说,让二舅来和你说一声。让好好准备些酒菜来着。咦?二舅怎么没来呢?” 这名青年妇人,便是延墨客纳的侧室夫人夸氏。她在跟了延墨客后,这些年来也没能为其生下一男半女。却是在成了延家人后,一直都十分疼爱还在襁褓之中的慧娘。因此,慧娘也一直都将夸氏当做自己生母看待。 夸氏一听这个虎头虎脑的娃子是辛老三的。顿时就是一喜,随即赶忙道:“俺这就去准备饭菜去!小虎子想吃些啥?婶子给你做去!” 辛虎子想都没想便开口道:“俺想吃肉!” 夸氏笑着道:“好!好!吃肉好!慧娘你和小虎子玩着。俺这就准备去!不过,二哥不应该不来和俺说一声啊?” 夸氏想着便转身朝着一间屋子而去。 慧娘看着母亲走向屋子的背影却忙道:“阿娘,俺要吃你做的腊肉菜子粥。” 夸氏听了慧娘的话,则赶忙扭头道:“嘘!别这么大声!要是让你阿爹听到你又用林子话,那可不又要训你了!” 慧娘笑嘻嘻的说:“嘻嘻!知道了阿娘!” 夸氏道:“还说!” 看着慧娘和夸氏母女俩的对话,辛虎子却当真有些个羡慕起慧娘姐姐来了。他的阿娘自打他记事起,便一直住在小山包儿的下面。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阿娘,到底长的啥模样。但从大家伙儿的嘴里头听说,他的阿娘是个很俊的女人。他想着便望着进了屋子的夸氏,心里头便想着自己的阿娘也应该像延..师父家的婶子这样吧。 “虎子”慧娘悄悄的对站在身旁的小虎子道。 看着有些神秘兮兮的慧娘姐姐,辛虎子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道:“啥子?” 慧娘指了指一处石头垒砌的,一片茂密的花草间道:“看到那些个花草没?后头有扇门子。要不要去门子后面玩玩儿?” 第三十四章 两个人的秘密 上 辛虎子随着慧娘姐姐所指的的方向,也望向了那处茂密的花草。此时的他也很好奇慧娘姐姐所说的,那扇门后面到底有啥子好玩的。小小的他虽然很好奇,却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看着慧娘姐姐那十分好看的微笑,辛虎子却也只有点了点他的小脑袋瓜。 见到辛虎子点头的慧娘,嘴角间则浮现出一丝得逞的笑意。便赶忙悄悄的带着小虎子,来到了那处茂密的花草后面。 果然在茂密花草遮挡的后面,是一扇正好能容下一人通过的小木门。木门上此时却是上了锁头的。看着那木门上的锁头,辛虎子刚想开口询问。却没想到,慧娘姐姐却又走到了,那处遮挡小木门的花草旁。 她伸出了玉葱般的手指,轻轻的掀起了一块松掉了的石砖来。只见石砖之下,竟然藏了一把钥匙。慧娘姐姐将那钥匙取出后,便又重新的将那松掉了的石砖,轻轻的重新放了下来。 慧娘轻吐了下自己的小香舌,有些得意似得摇晃了下手里头的钥匙道:“嘻嘻!这可是你师父藏在这里的!” 慧娘说着便来到那扇小木门前,顺手便用手中的钥匙,开启了门上的锁头。随着几声较为清脆的“咔嚓”声,锁头便被慧娘打了开来。 开了小木门的慧娘,便让辛虎子走在前面先进去。辛虎子也没有任何的怀疑,此时的他也已经看到了小木门里的样子。却发现这扇小木门里头,竟然还有一处小院子!当真让他意外的很呢! 好奇的辛虎子便一马当先的,进了小木门里的小院子来。当他走进这处小院子时,便瞅到了,在小院子里中心的位置,有一处小木头亭子。在亭子的四周处,则都是些形色各异的花草,也并没有啥新奇的地方。 正当辛虎子有些失望的,回过头来望向他的慧娘姐姐的时候。却发现慧娘姐姐此时,已经不声不响的来到了他的身后。还没等辛虎子反应过来,便觉得自己个儿的下身一凉。 原来慧娘在辛虎子,刚刚回过头来的时候。便一下子退下了辛虎子的裤子来... 辛虎子有些不解的,看着正蹲在他身前的慧娘姐姐道:“慧娘姐姐,你干啥?要脱俺的裤子!你,你欺负人!” 辛虎子说着便要提起自己的裤子,却是被慧娘一把手拦了下来。 慧娘很好奇的望着辛虎子的小鸟道:“俺只不过是想瞅瞅,男娃子的下面儿是啥样子罢了!你着什么急啊!在说了,俺都让你瞅了俺阿爹的小亭子了。俺就不能瞅瞅你了么?” 此时只有他俩在这隐秘的小院子,慧娘也便直截了当的用起了边州话来。她说着,还有些好奇的伸出了手来。 慧娘虽然在家里头被她父母疼爱着。但她却并没有像其他屯子里的,孩子们那样能够自由自在的外出。从她记事起,她便一直都生活在这偌大的院子里。就算能够陪着母亲外出,到牛市坊里去。那也要遵守父亲,为她定下的那些个烦人的士族规矩! 因此,她并没有像其他屯子里的女孩子那样,有自己的好姐妹。也因为要遵守士族的规矩,而与接触到的人保持着一定距离。随着她渐渐的长大,也便对男孩子产生了些懵懵懂懂的想法。而最令她困惑的,便是男孩子的下面是和女孩子一样吗? 她还曾经因为这个问题,悄悄的问过自己的母亲。而母亲则告诉她,那肯定是不一样的。还悄悄的告诉她,男孩子的下面都那啥,都是带把儿的?还告诉她,你一个女娃子还是少打听些这档子事的好。而且母亲还说,要是她说的这些话。让她阿爹知道了,那肯定会气着的! 带着这个被自己想了无数次的疑问。她不是没想过打,那些个在自家中院学寮里,跟着父亲学字的屯人子弟主意。但她却总是对那些个,跟着父亲学字的屯人孩子有些厌恶。而且她也不是不懂事的年纪了,也从父亲的教导下知道了些,男女授受不清的道理。在说了,如果她当真打了那些个,屯子子弟的主意。要是那些人把这件事告诉给父亲,那她还不是要挨父亲的训? 最终她还是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只能带着心里头的这个疑问到了今天。如今的她,也知道她想知道的这件事,当真是不能问的事。却不料今天见到了,前来拜师的辛家虎子弟弟! 虎子弟弟的阿爹辛世伯,那可是父亲在老林子里最好的朋友和好兄弟。要不然父亲也不会对辛世伯,提起将自己许给虎子弟弟来。也正因为父亲与辛世伯的关系,她也就对这个差点儿,被父亲许了的虎子弟弟,一直都有一种特殊的想法。 正巧现在父亲和辛世叔在前头说话,而母亲也忙活着一会儿要吃的饭菜。当真是给了她个天大的好机会!打定主意的慧娘,便悄悄的带着虎子弟弟,来到了这处父亲的隐秘小院子里来。这处隐秘的小院子,也只有来到了后院。在后院里找到小木门外遮挡的花草,才能够进的来。当真是让她觉得,挑选这个地方满意的很! 而且她也知道虎子弟弟的年纪小,四岁大的小男孩而已。只要自己好好的糊弄他,他也不会怎么地的。而她也能从虎子弟弟的身上,解开了自己多年的疑问。她当真是想不出,母亲当时,所说的带把儿到底子是什么样子。直到看到虎子弟弟的小小鸟,才算是找到了真正的答案。 正当慧娘伸出手,靠近辛虎子的小小鸟时。辛虎子却突然向后退了几步,让伸着玉葱指儿的慧娘,给伸了个空。慧娘有些不解的看着虎子弟弟道:“虎子,你退啥子?” 辛虎子则赶忙,提起了自己的裤子道:“不给看!不给摸!你咋和二丫儿姐姐似得...” 辛虎子说着,便想起了偷偷摸过他,小小鸟的二丫儿姐来。二丫儿姐当时,也很好奇的摸过他的小小鸟。还说反正他们以后,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了。就算他把摸小小鸟的事告诉给阿爹,阿爹也不会管的...可当辛虎子在要看,二丫儿姐的小小鸟的时候,却没想到二丫儿姐,却是结结实实的,扭了他的耳朵根子!当真是让辛虎子有些个气不过! 现如今却没想到又上了慧娘姐姐当。当时他就觉得,慧娘姐姐偷偷带他来,这小院子里很奇怪。没想到还真让他给猜对了! 提起裤子来的辛虎子仍旧有些气鼓鼓的。却是因为慧娘姐姐,让他又想起了二丫儿姐的事来。看着虎子弟弟那有些生气撅起的小嘴儿,慧娘却并没有在做别的打算。而是缓缓的站起身来,倒是有些好奇的问道:“二丫儿姐,是谁?” 辛虎子:“是,是俺屯子里,犊子叔的娃子。” 慧娘:“那你,为啥能让她摸,就不能让俺摸呢?” 辛虎子:“因为...嗯...因为,因为二丫儿姐是俺将来的婆子?” 慧娘听了辛虎子这么说,便又想起了那日里,差点被许给了虎子弟弟的事来。便背着双手,在辛虎子周遭转了一圈儿问:“那...那你的二丫儿姐。有俺,长的俊么?” 辛虎子摇了下小脑袋瓜道:“没有。没有你长得俊。你比二丫儿姐要白,还有...还有你这模样,咋和俺见过的女娃子不太像呢?” 慧娘听了辛虎子的回答,嘻嘻一笑道:“那当然,俺娘...” 慧娘说着便又没了下言,她也没见过自己个的亲生母亲。虽然她从父亲那里听说过,自己亲生母亲的事。知道自己的母亲和父亲,都是来自于另外的一个叫做峆州的地方。也正因如此,慧娘的样貌也便与这老林子里的屯人,有着很明显的区别。那就是慧娘生的,要比屯人女孩们要白。而且脸庞也不是北方州府的国字脸,而是偏向尖下巴的瓜子脸。并且就连自己的个头,也要矮上屯人女孩一些,却也因此让她觉得,自己当真是有些太矮了! 慧娘想着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生母,便有些个泛起了愁。虽然现在的母亲十分的疼她,但她还是有些对那个,从来没有任何印象的生母有一丝渴望。 辛虎子看着刚才还笑着,却又立马变成了,有些个犯愁模样的慧娘姐。当真也被她这一喜一愁的瞬间变化,给绕了个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很好奇的问道:“慧娘姐姐,你咋了?你阿娘不是在屋子里做饭么?” 慧娘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她还真有些无法向,只有四岁大的虎子弟弟解释。随即便又笑着对虎子弟弟道:“别说俺了,虎子弟弟。你阿娘长的啥模样?” 辛虎子摸了摸脑袋,这次却是让他犯起了愁来。他哪里记得自己的阿娘长的啥模样?他只知道自己个儿的阿娘,住在离屯子不远的小山包儿的下面。 看着辛虎子有些犯愁的,摸着自己的小脑袋瓜。慧娘便“哼”了一声道:“不想告诉俺就算了”她装出一副有些生气的模样,来逗弄虎子弟弟。也想看看虎子弟弟的反应,看看能不能在找些机会,摸下子虎子弟弟的小小鸟。 辛虎子见慧娘姐姐那有些对自己生气的表情,则赶忙道:“不是的!不,不是的!俺,俺不是不告诉姐姐听。只是..” 慧娘追问道:“只是啥?” 辛虎子摸着小脑袋瓜道:“只是...只是俺也不知道。俺阿娘到底长的啥模样..” 第三十五章 两个人的秘密 中 小院内慧娘听着虎子弟弟的诉说,她的眼眶也渐渐的有些湿润了。她从辛虎子稚嫩的言语间,便已经知道了虎子弟弟的阿娘早已故去。也猜到些辛世伯的想法,怕是不想让,只有四岁大的虎子弟弟,过早的知道他阿娘故去的事。这才编了谎话,让虎子弟弟以为他的阿娘还活着.... 倒是自己和虎子弟弟比起来,她还有个十分疼爱她、关心她的母亲。当真是有些生在福中不知福了。看着虎子弟弟那瘦小的小身板儿,在联想起虎子弟弟早已不在了的阿娘。慧娘的小琼鼻就是一酸,险些就有泪珠儿滚落下来。 同样她也想着虎子弟弟,和她都没有见过自己的阿娘。也生出了些同病相怜的感情来。当真越看这个有些脏兮兮的虎子弟弟越是喜欢了。 “慧娘姐姐”辛虎子瞅着慧娘姐姐,那有些红了个眼眶道。 “啥子?”慧娘轻轻的吸了吸自己的小琼鼻,好让鼻间的那种酸酸的感觉退去。 辛虎子有些奇怪的问:“你,你咋眼窝子红了?难道,难道是想...” “没想!”还没等辛虎子说完,慧娘便一口子否了辛虎子的话。 辛虎子当真是猜不透,这位好看的慧娘姐姐地心思。他又摸着自己的小脑袋瓜,好似又在想着什么。慧娘看着有些不解的虎子弟弟,看着他那仿佛在想事情的样子。却又不由自主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慧娘姐姐...你,你笑啥子?”辛虎子看着又突然间,葱手掩口而笑的慧娘姐姐,又不解的问道。 “嘻嘻!笑你呢!”慧娘姐姐又背过了双手,带着淡淡笑意望着很好玩的虎子弟弟。 “笑俺?笑俺啥子?”辛虎子有些个皱眉,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得,慧娘姐姐就这么突然地笑了出来。不过,辛虎子看着身前的慧娘姐姐,看着她那明媚的可爱笑脸,当真是好看的紧呢! “嘻嘻!不告诉你!”慧娘姐姐笑着,便自己个儿朝着小院子里,那处小亭子而去。 辛虎子望着独自走向,小亭子的慧娘姐姐,也立马跟了上去。 小亭子不是很大,若是成年人的的话,也只能容下最多三、四人。在小亭子的四周,则是些长得枝繁叶茂的花草树丛。却是将小亭子遮掩其中。当辛虎子跟着慧娘姐姐,来到小亭子时,才发现小亭子里竟还铺着,一张十分干净的席子。在席子上,还摆着着一张像中院里,见到过的矮几。几上还有几本子蓝皮子的书籍。 辛虎子这才发现,原来小亭子下面竟然是有水的!因为小亭子四周,这些茂密花草的遮挡,当真是看不到被遮掩了的小水潭。辛虎子有些好奇的跑到了小亭子旁,望着亭子下面的小水潭。只见清澈见底的水潭子里,还有些个儿头不小的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那些个鱼儿,却也是不怕人来。看见凑到亭子边儿的辛虎子,竟然还主动的游上前来张着鱼嘴要食吃! 似乎是出于本能,辛虎子便挽起了袖子来。可还没等他在有下一步的动作,便只觉得一只十分滑腻的小手,握在了他的手腕处。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子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却是从那只小手上传来的。 “你想干嘛?想摸这水潭子里的鱼儿不成?”慧娘带着淡淡的笑意,握着虎子弟弟的一只手腕道。 辛虎子这才回想起来,对了!这可是在延师父家里头!他怎么能就这么下水摸鱼呢! 看着有些窘迫的虎子弟弟,慧娘又是“噗嗤”一笑收回了自己的手儿。辛虎子却是追着那股子淡淡的清香,使劲儿的嗅了嗅。他还从来没有闻过这么好闻的味儿呢。就连大丫儿、二丫儿姐的身上,也没有这么香的味道。倒是屯子里头的雀儿姐,身上也有股子好闻的味儿,但也没有像慧娘姐姐身上的这么好闻。 慧娘看着辛虎子吸鼻子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虎子弟弟,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香味。便伸出了葱指,轻轻的点了下虎子弟弟的额头笑道:“还没闻够呢!” 辛虎子:“慧娘姐姐,你身上咋这么香呢?俺从来没闻过,这么好闻的味儿呢!” 慧娘嘻嘻一笑,却没理会辛虎子的问。自己个儿退下了鞋子,走进了十分干净的小亭子里。辛虎子看着慧娘姐姐走进了小亭子里,便也想进去。却在看着慧娘姐姐退下的鞋子,与那十分干净整洁的席子有些犯了愁... 辛虎子却是怕自己的脚丫子,踩脏了那十分干净的席子,而十分的为难。虽然他的脚丫子也不脏,但总觉得自己个就这么,光着脚丫子踩上去有些不好。他在看着慧娘姐姐退下鞋子时,也发现了慧娘姐姐的脚上还穿着别的物件儿。看着慧娘姐姐是穿着别的啥上的席子,而他脱了鞋子可就是赤着脚丫子了。难道就这么上去么? 慧娘看着仍旧站在小亭子外,有些犯愁的虎子弟弟。却是有些不解他为何还不上来,便问道:“喂!你咋还不进来呢?” 辛虎子有些为难的道:“俺,俺脱了鞋子。就光着脚丫子了...” 慧娘仍旧有些不解的道:“那有啥子?” 辛虎子伸出了手,指了指站在小亭子里慧娘姐姐的脚下道:“可,可慧娘姐姐不是还穿着啥子了么...” 慧娘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虎子弟弟是怕,弄脏了这小亭子里的席子。这才没有脱了鞋子,进亭子里来。她也知道,士族的规矩多。自己的父亲在每次,进小亭子赏景看书时,也是穿着足衣躺坐在席子上的。而她自己也穿着足袋上的席子,这也成了她每次偷偷自己个,进小亭子的习惯。却是忘了屯人子弟的虎子弟弟,是不会像士族这样穿着足衣、足袋的。 慧娘想着,便又笑了起来。当着虎子弟弟的面儿,慧娘姐姐便坐在了小亭子里,脱起了自己的足袋来。 辛虎子看着慧娘姐姐,就这么在自己眼前,退去了脚上穿着的物件儿。也看到了慧娘姐姐那藏在鞋子、足袋里的小巧脚儿来。那是双十分白嫩的小脚,在其中一只脚儿的足踝上,还系着一根红色的小绳。 慧娘脱去了自己脚上的足袋,便将其放在了小亭子旁。她也注意到了虎子弟弟,看自己脚儿的模样,虽然辛虎子只是四岁大。却也让她心里头有些羞涩,一抹羞红不时的,就浮现在了她那白皙的脸颊上。她也是从书上看到过,女孩子的脚是不能让男人看到的。但,但虎子弟弟这才多大点儿的人? 慧娘在心里头想着,便又站起了身来。她看着站在亭子外面的虎子弟弟,又在对她的足袋起了好奇心。却也是好笑的紧。这虎子弟弟当真是,对啥子都好奇的很呢!自打她见到辛世伯家里的这位虎子弟弟。他就老是对周围的这一切好奇的很。先是对她头上的步摇钗,后来又是院子里的东西。这下子却又是对自己退下的足袋好奇了。 辛虎子瞅着慧娘姐姐退下来,摆放着整整齐齐的那双洁白足袋。当真是有些不知道说啥子好了...这双被慧娘姐姐穿在脚上的足袋,竟然比他身上穿着的,这身皮毛子衣服都要干净不少...还有慧娘姐姐退下的,那双蓝面儿鞋子,也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物件儿。他的心里头也渐渐觉得,慧娘姐姐还真是和屯子里的人不太一样了。 “喂!看够了没?不就是一双鞋子和足袋嘛,用得着这么好奇?”慧娘说着,便站到了小亭子旁又道:“快些退了鞋子上来吧。嗯!赤着脚走在这席子上面,还挺舒服的。也凉凉的。” 辛虎子见连慧娘姐姐,都退了穿在脚上的物件儿,赤着脚儿站在了席子上。他自己个儿,也便脱下了鞋子。但当他踩上小亭子上面的席子时,还是有些个犹豫。倒是站在他身旁的慧娘姐姐,却是一把子便将他拉进了小亭子里来。 当辛虎子的双脚踩在小亭子上的席子时,才发现脚底下当真是凉凉的还满舒服的。辛虎子就这么着在小亭子里头,赤着脚丫子走动了起来。慧娘则直着身子,跪坐在了席上,看着在小亭子里,来回走动的虎子弟弟微微笑着。 今天的她,当真高兴极了。自打小时候起,她便没有什么玩伴。每日里还要在父亲的督促下,识写文字。除此之外,还要跟着父亲学一些,身为士族子弟的规矩。当真是烦的要命,却也没有法子不去学。她虽然有些个任性,却也知道父亲对她的疼爱。因此,她也就尽量的不去惹父亲气恼。 可她当真是整日里,憋在这偌大的院子里闷的很。虽然有母亲陪着她,她也有机会跟着母亲去屯子里。但看着那些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坊中屯人,她总能察觉到大家伙儿对她的隔阂。就连母亲家里的亲戚们,对她也是恭恭敬敬的。更别说母亲家里头的,那些个表兄姐妹们了。她也是很少与他们有什么来往。 这些年来她也渐渐的明白了些东西。那就是自己的士族身份,因为这层身份让她,和大家伙很不一样,也让她备受冷漠。也只有家里头的母亲和自己能说说话。就连那些个在家里中院,学寮里识字住宿的屯人子弟,也都个个儿的讨好自己。当真是让她觉得,那些住在自己家里头的,那些富户家的屯人子弟厌恶的很。 “咦?”辛虎子在小亭子里跑动间,却也渐渐的注意到了,被他忽略掉的新奇物件儿。 第三十六章 两个人的秘密 下 慧娘顺着虎子弟弟那新奇的目光望去。却发现虎子弟弟正望着,席间矮几上的那几本子书籍看个不停。她先是一笑,当真是觉得虎子弟弟,对什么都好奇的很呢!随即她那双水灵灵的眸子便转了一下,当即便又有了别的打算计上心头! 慧娘跪坐在席上,膝行到了矮几旁。顺手便拿起了一本子书籍,辛虎子也凑到了慧娘姐姐的身旁。看着被慧娘姐姐拿在了手中的,那本子书籍奇怪的问道:“慧娘姐姐,这是啥子?看模样倒像是彩纸风筝的...嗯?...彩纸?不像...一点也不好看...” 慧娘嘻嘻一笑,拿着手中的那本子书。对着站在身旁的虎子弟弟晃了晃道:“这就是书,是你今后要跟着你师父学的...物件儿。” 辛虎子摸着自己的小脑袋瓜疑惑的道:“书?书是啥子?俺,俺阿爹不是要俺跟师傅学啥子,啥子字儿的么?咋和这,这叫书的物件儿..” “你瞅瞅。”慧娘说着,便将手中的书摊开在了矮几上。只见那被慧娘打开了的书里面,却是让正站在她身旁的辛虎子,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那些个字迹。 “瞅到没?这就是你今后要跟着你师父学的字儿了。这字儿就是写在这些个,书里头的物件儿,知道不?”慧娘一边摊开了手中的那本子书,一边对站在身旁的虎子弟弟解释道。 辛虎子看着那些书上的字迹,他的心里头便是猛地,好似被什么东西给撞击了一下子!顿时就觉得那些个字迹,仿佛隐约间十分熟悉的感觉!但只有四岁大的他,又那里见过这些字迹呢? 慧娘看了眼有些疑惑和惊奇表情的虎子弟弟,便又合上了手中的书。 辛虎子则在慧娘姐姐合上了书后,这才又重新的从刚才的,那股子奇怪感觉里摆脱了出来。正当他十分疑惑,正用手摸着自己的小脑袋瓜的时候。便听到了跪坐在身旁的慧娘姐姐的说话声。 “喂!虎子弟弟!” “啥子?” “想不想,慧娘姐姐,先教教你这书上的字儿?” “嗯?...” 辛虎子看着慧娘姐姐那俊俏的模样,和那十分好看的微笑。却是差点就又点了脑袋,但最终他又想到了,刚才慧娘姐姐冷不丁的,脱他裤子的事来。当即便后退了几步道:“俺说,俺说慧娘姐姐...” “啥子?”慧娘依旧带着淡淡笑意,望着辛虎子道。 辛虎子皱着小眉头,有些歪着小脑袋瓜:“你,你是不是又..又要摸俺..” “咋了?不行么?俺都教你学这书上的字儿了!难道就不能摸下子你么?”慧娘却是没想到,辛虎子虽然只有四岁大的年纪。却也是猜到了她想要,以此来做交换的条件,好让她摸下子虎子弟弟的小小鸟。 辛虎子一听慧娘姐姐这么说,便当即摇起了自己的小脑袋瓜:“不了,俺先不要字儿了。还是等俺,等俺师父教俺...” “哼!真小气!喂!虎子弟弟,你当真不让姐姐摸下子” “不行!俺那次吃了二丫儿姐的亏,不能在吃这亏了。” “那,那你要啥子才算不吃亏?” 慧娘想着,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好的一次机会。还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呢!当真是不想放过了这次机会!虽然刚才她在趁虎子弟弟不注意的时候,猛地退下了虎子弟弟的裤子。也是看了虎子弟弟那小小鸟一个清楚,也终于明白了母亲所说的带把儿是个什么意思。但还是很好奇,想要亲手去摸一下子才是! 但没想到这虎子弟弟却也不在上她的当了,当真是让她有些没了法子。也只能和虎子弟弟好好说了,却也是怕虎子弟弟将她看小小鸟的事给说了出去。 辛虎子有些犯了难,他当真不知道要咋办才叫不吃亏。难道也要让慧娘姐姐脱了裤子,让他瞅瞅慧娘姐姐的小小鸟?他可是记得,当初他和二丫儿姐说的时候。自己被二丫儿姐,扭的老疼老疼地耳朵根子!想起来,辛虎子似乎还觉得自己的耳朵根子疼!怕是自己个儿,要是和慧娘姐姐也说的话... 辛虎子想着想着,便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瓜。却又想起了,最终虽然没看成二丫儿姐的小小鸟,但他还是有次趁着二丫儿姐洗澡的时候。猛不丁的跑了出来,看到了二丫儿姐穿着肚兜的模样。虽然二丫儿姐气的脸都红红的,却也没有像他要看二丫儿姐的,小小鸟那样挨扭了。 看来瞅到了肚兜,也不算吃亏的事。辛虎子想着,便打定了主意。 “慧娘姐姐,俺想了个不吃亏的法子” “啥法子?说说看!说说看!” 慧娘见辛虎子还当真,想到了什么他看来不吃亏的法子,便立马要他说来看看。她也觉得,也必须要用些法子,让虎子弟弟保守今天,她看小小鸟的秘密才是! 辛虎子伸出了小手,指向了慧娘姐姐的胸前道:“那,那你让俺瞅瞅你的肚兜!” 慧娘有些愣神的望着辛虎子,又顺着辛虎子的小手,所指的方向看了看自己的胸前。却是猛地双手抱在了胸前羞愤道:“不成!不成!虎子弟弟!你咋...你咋想出这法子呢!真,真没羞!女孩子家的...肚兜...是能让人...让人随便瞅的么!不行!这法子不行!” “哼!那你,那你咋还脱俺的裤子,看俺的小小鸟来着!” “这..这不一样!你,你不是也让那啥..对!那啥二丫儿瞅过么?而且,还让她摸过呢!” “可俺最后还是瞅到了,二丫儿姐的肚兜呢!要不!要不也不会想起,这不吃亏的法子来。” “你,你瞅过二丫儿的肚兜?” “嗯!” “她,她让你瞅的?” “嗯!” “....” 辛虎子点着自己的小脑袋瓜,他当然不是在二丫儿姐的同意下瞅到的肚兜。但他却也不会当着慧娘姐姐的面儿,这么说的。他好不容易想出了这么个不吃亏的法子,当然不能让慧娘姐姐知道自己个儿是... 慧娘白皙的脸庞阵阵羞红发烫,她的双臂依旧还是紧紧抱在胸前。她却是当真没有想到,虎子弟弟会想到这么个法子来!她是知道女孩子家的亵衣、肚兜是不能让人看的,在家里也只有她的母亲见过而已。 虽然虎子弟弟也不过才四岁大...但他,但他毕竟是男孩子啊!自己... “虎子弟弟!这法子...这法子不行!” “为啥子不行?你都瞅到俺的小小鸟了,咋俺就不能瞅瞅你的肚兜?” “这,这不一样!” “有啥子不一样的?俺又不是没瞅过二丫儿姐的。在说了,这可是你问俺的啥法子不吃亏。这不,这不俺就想出了这个法子来了么。” “可,可女娃子的肚兜...那能...” “哼!慧娘姐姐说话不算数!赖皮!”辛虎子也学着慧娘姐姐的语气说道。 “那,那有赖皮!”慧娘反驳道。 慧娘说着便更加的窘迫与犯难起来。她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和虎子弟弟说了!虎子弟弟竟然都看过了,他那娃娃亲的女娃子二丫儿的肚兜了。也当真是觉得只有看了肚兜,才算是不吃亏。难道自己当真的,要让虎子弟弟看自己的肚兜么? “慧娘姐姐,你到底让不让俺瞅”辛虎子看着慧娘姐姐,那有些左右为难的模样。却也觉得慧娘姐姐不管咋样都这么好看。 “这,这...”慧娘依旧很是为难。 辛虎子见慧娘姐姐老是吞吞吐吐的,他也觉得这样子也不好玩。便向小亭子外走去道:“行啦!行啦!慧娘姐姐,你也别犯愁了。俺,俺也不想瞅你的肚兜了。” “等等!”慧娘见虎子弟弟要出小亭子,便赶忙叫住了他。 “嗯?” “谁,谁说不,不让瞅了!” 辛虎子听了慧娘姐姐的话,又回到了慧娘姐姐的身旁。看着慧娘姐姐,那有些皱起的小眉头道:“慧娘姐姐,你,你要是犯难就别让俺瞅了。” “哼!不让你瞅!你不是就吃亏了么!在说,你还有别的法子?” “没,没别的法子。” “哼!那不就是了!” 慧娘却也是一时心急,这才答应了虎子弟弟的这个法子。心里却当真是仍旧摇摆不定,毕竟是让人瞅自己的肚兜。更何况还要当着虎子弟弟的面儿,退开自己的衣衫。她想想便也觉得,羞的脸阵阵发烫。但她刚才却也答应了下来,却也不好在反悔了。要不,虎子弟弟怕是又要说她赖皮了。 “那,那你先让姐姐先...”慧娘羞红的小脸儿说道。 辛虎子摇了摇小脑袋瓜道:“不成!不成!刚才慧娘姐姐就趁俺不注意,就脱了俺的裤子!这次,这次应该是俺先瞅慧娘姐姐才行!” “哼!真小气!你,你还是男娃子呢!” “可,可慧娘姐姐你比俺大!俺在屯子里头,俺最小。大丫儿、二丫儿、雀儿姐姐,还有黑子、大壮哥都让着俺呢。” 听着虎子弟弟说出的,那么一串子小伙伴的名字。慧娘当真是有些羡慕起虎子弟弟来。她这些年来却是连一个小伙伴都没有,倒是今天遇到了虎子弟弟倒是好玩的很。但却没想到他... “那,那你必须答应姐姐个事儿”慧娘红着小脸儿道。 “啥子?” 慧娘望了望小亭子的四周,此时她与虎子弟弟,正被小亭子四周的花草,给遮挡了个严严实实的。就算有人进了小院子,也只有到了小亭子,才能够看到她俩。这才算是打定了主意! “姐姐..让,让你瞅了...咱俩今天,在小亭子里的事儿。你,你不能对任何人说起!这,这是咱俩的秘密!” 第三十七章 解衣 “嗯?...连阿爹,都不能说么?” “谁都不能说!” “嗯....好吧,俺答应就是了。” “说话算话,虎子弟弟。要是,嗯...要是你说了。那,那咋办?” “嗯?...要是,要是俺说了的话。那,那俺的耳朵根子就被,就被扭掉!这,这总成了吧?” 慧娘看着坐在身旁的虎子弟弟,当真还是有些怕虎子弟弟说话不算数。把今天在小院子里的,这些事给说了出去。但她也是信虎子弟弟的,既然虎子弟弟都说了。要是他说了的话,他的耳朵根子就被扭掉。那看来,虎子弟弟当真是怕扭耳朵根子了。 辛虎子盘着小腿儿,坐在了慧娘姐姐的身旁。看着慧娘姐姐那有些发红的小脸儿,当真是让他觉得,慧娘姐姐好看的紧呢。 此时慧娘的心里头,却是紧张的要命!真要她当着虎子弟弟的面儿,退开自己的衣衫,当真是太羞人了!而她已经和虎子弟弟约好了的事,那里能不做的?她那双紧紧搂在身前的双臂,便也渐渐的松了开来。 因为辛虎子坐在慧娘的一侧,而慧娘正对着的是席上的矮几。所以除非是慧娘自己个转过身来,正对着在她一侧的辛虎子。要么就是辛虎子自己个,在重新坐到慧娘的对面儿去。要不然的话,辛虎子也是看不到慧娘的肚兜的。除非...慧娘将自己的衣衫整个的退下,但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辛虎子双手握在自己盘坐的小腿上,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坐慧娘姐姐的身旁。看着慧娘姐姐仍旧有些犹豫的模样,却是有些觉得好玩的很便笑了出来。 慧娘还在犹豫间,突然听到了坐在身旁的,虎子弟弟这么一笑。便扭头望去,只见虎子弟弟,当真在看着她笑。当即便“哼!”了一声道:“有啥子好笑的?很好玩么?” “嗯!看着姐姐的模样,就觉得好玩儿!慧娘姐姐的脸都红了!脸都红了!脸都红了!”辛虎子笑道。 “那有!胡说!”慧娘挪动着衫下的膝间,便转身正对着了,仍旧在笑着的虎子弟弟来。 “就有!就有!”辛虎子道。 “没有!就是没有!”慧娘继续反驳道。 辛虎子看着慧娘姐姐,那阵阵发红的小脸。虽然慧娘姐姐还是不承认,但他可是看了个真真儿的不是。但他又想道:慧娘姐姐...嗯!...她自己个那能,看得见自己的脸呢?那,那不知道也是应该的吧... “算啦!算啦!慧娘姐姐,俺不和你说脸红不红了。姐姐,你快些让俺瞅瞅吧”辛虎子道。 还想说着什么的慧娘,却是听了辛虎子的话,那些想说的反驳话却一下子,又都卡在了嗓子眼儿里。最终还是没说出来。望着正对着自己,对面盘腿坐着的虎子弟弟。却是经这么一闹腾,那股子刚才的紧张和窘迫劲儿,也给缓解了不少。 虽然依旧羞涩的很,却也没了刚才那么厉害的紧张和窘迫了。慧娘深吸了一口气,伸出了自己的,那双葱玉手指。有些轻轻发颤的手儿,缓缓的当着虎子弟弟的面儿。解开了自己褙衫,对襟下的结带。随着褙衫的结带,被慧娘打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的,白色交领右衽衫来。 辛虎子看着慧娘姐姐,慢慢解开了穿在外面的褙衫。又看着有些犹犹豫豫的慧娘姐姐,却也并没有在催促。此时的他正一只手托着腮帮子,另一只手仍旧握在盘着的小腿上。望着羞的小脸儿,阵阵发烫的慧娘姐姐。看着她继续的解开,自己穿在里面的,交领右衽衫来。 慧娘见辛虎子,这么悠闲自得的看着自己解衣。当真是有些羞愤,但却也因为辛虎子这般模样。也使得她继续解衣的时候,也放松了许多。谁叫她答应了虎子弟弟这么个,羞人的不吃亏法儿来呢?当真是... 慧娘将手儿伸到了自己右腋下的系带,将系着的带结儿给打了开来。她的手儿在解开了系带后,便握住了已然解开了的左襟。在又一会儿的稍微停顿后,这才缓缓的拉开了自己,覆在右襟上的左襟来。 随着慧娘缓缓的拉开了自己的左襟,她那白皙的锁骨便也跟着露了出来。还有那贴在胸前的一抹红边儿。那,便是慧娘的肚兜了。 看着慧娘姐姐那渐渐露出来的肚兜,辛虎子却也对慧娘姐姐那穿着的,交领右衽衫感兴趣的很。最终慧娘在拉开了自己的左襟后,顺手轻轻一拉。那半遮掩在她胸前的右襟,便也随之滑落开来。露出了里面的红色兜儿来。只见这红色的兜儿却是合体正好的,遮掩在了慧娘的胸前,却是上好的丝缎子缝制的。光洁柔滑的兜面上,还绣着一朵水芙蓉的彩线图。 辛虎子看着的慧娘姐姐兜儿上的,那彩线绣出的水芙蓉。当真是新奇的很!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花儿!就像是真的一样!而且慧娘姐姐的兜儿,也不知道是啥物件儿做的。光是看着便觉得这布子,当真是滑溜的很呢!就连屯子里头,雀儿姐那些个好看,滑溜的花衣裳。加起来怕是都不及,慧娘姐姐这一件儿肚兜的。 而且他也发现慧娘姐姐的兜儿,和他见过的二丫儿姐的也不一样。二丫儿姐的兜儿,也只不过是块红布子而已。而慧娘姐姐的兜儿上面竟然还画着,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花儿。 辛虎子越看越觉得,慧娘姐姐兜儿上的,那不知道是啥子的花好看的很。竟情不自禁的伸出了一只手,就想摸一摸那不知是啥的花来。 “啪” 慧娘轻轻的拍打了下,辛虎子伸出来的手。此时的她在让虎子弟弟,看到了自己的肚兜后,也便整个人都顿时轻松下来了许多。脸上虽然仍旧,带着丝丝发烫的红晕。但也不再像,刚才那样的羞涩的阵阵发烫。她也发现了虎子弟弟,对她兜儿上的,水芙蓉绣花好奇的很。却是没想到,虎子弟弟竟然还伸出了手来摸。 当即便拍下了虎子弟弟,那伸过来的手“哼”了一声道:“不许摸!” 辛虎子却收回了手后,却似乎又发现了别的啥子。竟是一下子将小脑袋瓜,差点贴到了慧娘的兜儿上。慧娘当真没有想到,虎子弟弟突然的来这么一手。先是楞了一下,随即便赶忙挪动着膝间往后退了退。 “喂!虎子弟弟!你想干啥子?干嘛,干嘛这么一下子贴的这么近!看够了没?”慧娘仍旧有些脸红的道。 辛虎子又追着慧娘姐姐退后的方向,吸了吸自己的小鼻子。在他刚才伸出的手,被慧娘姐姐给打回来后。他却又闻到了那股子,说不出来的淡淡清香。而此时的的这股子香气,却是比刚才从慧娘姐姐,手儿传来的要浓郁了许多。当即便顺着那股子,好闻的香气闻去,却不料那股子香气传来的地方,却是在慧娘姐姐,解开了衣衫,露出的兜儿发出的。 当即辛虎子也没有多想,便顺着那股子,从慧娘姐姐兜儿发出的清香。便闻了过来,不想还没等他多闻几下子。慧娘姐姐便一下子挪动了身子,离了他的身前。 “慧娘姐姐。你,你兜儿上真好闻!俺,俺只是想多闻闻。”辛虎子实话实说道。 “不准闻!猪鼻子啊你!啥子,都要闻一闻!”慧娘姐姐却是又因为辛虎子,说她的兜儿上好闻,有些羞涩道。 “那,那里是猪鼻子了。俺,俺说的都是真的。真的很好闻呢!”辛虎子辩解道。 慧娘却是双手攥在了左右襟上,仍旧敞着自己的兜儿。她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和虎子弟弟说了。那能就这么直接上来,闻女孩子家肚兜的?还这么当着女孩子的面,说你兜儿真好闻。虽然她也知道虎子弟弟,还是不懂事的四岁大的小男孩,但自己依旧仍是抵不住,那股子心间的羞涩。 直到如今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让虎子弟弟,看了自己的兜儿来。好似在小亭子里,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一样。如果是梦的话,她倒是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这真的是梦么?那肯定不是啊!这是自己和虎子弟弟,事前约好的,他俩的秘密... “慧娘姐姐...” “嗯?” “俺....” “不行!不能闻!嗯!也不能摸!” 辛虎子没想到,自己还没说出自己的想法。慧娘姐姐就很干脆的给拒绝了。但辛虎子仍旧觉得,慧娘姐姐身上的,那股子出不出来的淡淡清香。当真是好闻极了便又开口道:“慧娘姐姐,好姐姐了!俺,俺就在闻一下子成不?真的好好闻呢!” 慧娘看着虎子弟弟,那十分渴求的小模样。那刚想说出口的话儿,却又一下子,卡在了嗓子眼儿里。她却又想到了,可怜的虎子弟弟,这么小就没了母亲来。心里头这么突然一软,便也不好在拒绝了。最终她还是微微的点了点头道:“那,那你只准在近前,闻一下子...不,可不准你摸的!” 辛虎子见慧娘姐姐点头同意了,便赶忙道:“俺知道的!俺知道的!俺只是闻闻姐姐身上,好闻的味儿” “别,别说啦!都叫你闻了!别说啥子,味儿不味儿的了”慧娘听着虎子弟弟,又说起了她兜儿上好闻的味儿。便又有些羞愤的,制止了虎子弟弟说的那些,什么味儿不味儿的话。 第三十八章 香与约 “那,那俺闻了” “嗯....” 仍旧保持跪坐直立着身子的慧娘,羞着红红的小脸儿,微微的点头应了一声。她那双玉葱般的手儿,依旧紧紧的握着左右襟。就这么着看着虎子弟弟,慢慢地、慢慢地将小脑袋瓜凑了过来。 “等等...”慧娘又突然的,叫住了刚想要探过,小脑袋瓜的辛虎子。 辛虎子有些不解的望向了慧娘姐姐。 “说,说好了。只,只能闻一下子的...” “嗯!俺知道啦!” “等等....” “嗯?” “只能闻一下子...” “哦...” 慧娘说完,却见身前仍旧保持着,将要探过小脑袋瓜,动作的虎子弟弟。却是楞在了那里,并没有再动。便有些不解的问道:“咋了?” “俺,俺在等姐姐,还有,啥子要说的没?” “哼!没啦!” “真的?没了?” “嗯....” “那,那俺要闻了。慧娘姐姐。” “嗯...” 辛虎子说着,便又稍微的望着,小脸依旧红红的慧娘姐姐。见慧娘姐姐那张俊俏小脸儿,当真是没有在说啥了。这才又伸着小脑袋瓜,探向了直着身子,跪坐在身前的慧娘姐姐。 玉葱般的手儿,随着渐渐凑过来的辛虎子。而在握着左右襟时,轻微的发着颤。看着虎子弟弟,那张渐渐接近兜儿的小脸。慧娘也有些不自在起来,她还从来没让谁闻过,自己身上的味儿呢。光是想想就够她羞的了,却没想到今天的她,竟然在虎子弟弟跟前... 今天的她当真是奇怪的很了,先是偷偷脱下了虎子弟弟的裤子。看到了虎子弟弟的小小鸟。却不想后来又鬼使神差的,答应了虎子弟弟,让他看自己的兜儿来。这却又不知怎地,又答应了虎子弟弟,让他凑过小脑袋瓜..... 辛虎子的小脑袋瓜,凑到了慧娘的身前。慧娘随着虎子弟弟的小脑袋瓜,凑到了自己的身前。她的身子就是一僵,随即便感觉到了些什么。 辛虎子小鼻子在慧娘姐姐的兜儿前,就这么一嗅一嗅的,闻着兜儿上的淡淡清香。当真是好闻的很,确实比刚才慧娘姐姐手儿,传来的香气要浓了许多。但依旧是那么淡淡的清香,辛虎子当真是从来都没有,闻过这么好闻的味儿。 “慧娘姐姐” “啥子?” “你身上的味儿,真好闻!” “哼!还说!” “不说啦!不说啦!” “喂!” “嗯?” “闻够了没?” “在等会儿...” 辛虎子在慧娘的身前嗅来嗅去的时候,慧娘则也看着身前的虎子弟弟。虎子弟弟那若有若无的鼻息,倒是让她穿着兜儿的身前,一阵子痒痒的。看着虎子弟弟那对啥子,都好奇的模样,慧娘却又是淡淡的,露出了一丝笑意来。 静静的小院子里,微微的凉风,轻轻拂过院中的花草。花草随着轻轻的微风,而微微的摇曳着。小亭子下面的鱼儿,不时的搅动起,缕缕无声的水波儿。亭中的两人,依旧在进行着,他们俩之间的秘密。渐渐的,天色却也是有了丝丝昏黄。 “慧娘~” 却是唤声传到了小院子里,还在嗅着慧娘姐姐身上,阵阵淡淡清香的辛虎子。却是仍旧在慧娘姐姐身前继续嗅着。倒是慧娘一听是母亲在叫她,她便知道肯定是父亲要来后院了。 最了解她的,便是疼爱她的母亲夸氏。母亲对她常常背着父亲偷偷开了锁头,来小院子里解闷是最清楚的。有好几次,自己在小院子的小亭子里呆着。还是母亲及时的,给自己报了信儿,才没有被父亲发现。 估计是母亲在准备晚上的饭菜时,看不到自己在后院里的身影。便知道了自己,肯定又去了父亲的小院子,这才在父亲来后院时,给自己报了个信儿。 “还闻呢!”慧娘用玉葱般的手儿推开了,仍旧在她身前闻个不停的小脑袋瓜。 “没听见,俺阿娘都叫俺了!”慧娘说着,便将兜儿两侧的衣襟又重新的搭好。很快的,她便在辛虎子的面前,重新系好了右腋下的系带。随即便又重新系好了褙衫上的结:“还不快些穿了鞋子,要是你师父知道你偷偷来他的小院子,哼哼!” “可,可,可是慧娘姐姐带俺...” “哼!就算是俺带你进来的。但,但你可以不进啊?是不?” “这,这...俺还是快点穿鞋子出去吧。” “哼!这次倒是你不吃亏了!” “嗯?” “俺的兜儿也让你瞅了,还让你闻了好一阵...哼!反正这次是俺吃亏了!”慧娘说着,便也站起身来。来到小亭子前,重新的穿上了足袋和鞋子。 她带着虎子弟弟,偷偷来父亲的小院子里玩,却是玩着玩着都没有,注意时辰已是不早了。在中院里和辛世伯聊天的父亲,肯定不一会儿就要来后院里了。估计是二舅先到了后院里,给忙活的母亲传的话,让母亲先准备好要上的酒菜。却也让母亲能够提前的,给偷偷在小院子里,玩的自己报个信儿了。 慧娘穿好了鞋子,便又望了望渐渐浮现的夕阳。突然觉得,今天当真是过的快了些。却是对没能完成,她与虎子弟弟之间的约定有些失落。虽然今天她终于知道了,女孩子与男孩子的不同。也知道了母亲所说的,带把儿是个什么意思,但最终仍旧是没能,亲手的摸一下子。 看着在身前走着的虎子弟弟,慧娘却又有了些别的烦恼。她却在事后又有些对,让虎子弟弟瞅到自己的兜儿,闻到了身上的味儿后悔。总觉得自己虽然脱了虎子弟弟的裤子,看到了虎子弟弟的小小鸟占了些便宜。但随后虎子弟弟却也瞅到了,自己的兜儿不是?而且还没等她,摸下虎子弟弟的小小鸟!母亲就叫了自己...当真是吃亏了不是! “慧娘姐姐” “啥子?” 慧娘有些不满的崛起了小嘴儿来,几步就来到了虎子弟弟的身旁。两人此时已经来到了小院子的门前,马上就要出了小院子回到后院了。 还没等慧娘反应过来,她便觉到了虎子弟弟那有些脏兮兮的小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儿处。 “嗯?”有些疑惑的慧娘,不明白虎子弟弟这是要做什么? “呀!”慧娘在一小惊呼中,却是顺着虎子弟弟的小手,伸进了他的裤里。 玉葱般的指儿,却是碰触到了,像是小虫儿般的东西。随即慧娘便用指儿,轻轻的捏了下,那碰到的小虫儿。 “慧娘姐姐真坏!你都捏疼俺了!”随即辛虎子便有些不满的道。 “嘻嘻!”慧娘却并不理会不满的虎子弟弟,趁着机会又轻轻的,捏了几下子那小虫儿。却是惹得虎子弟弟老大的不满。 最终慧娘抽出了,被虎子弟弟带进裤里的手儿。在“哼”了一声后,这才心满意足的道:“还算你遵守咱俩的约,快些出去吧。要不,一会儿你师父和你阿爹,可就要来后院里了。” “嗯”辛虎子说着,又提了提自己有些松垮了的裤子。 其实在刚才,慧娘姐姐的手儿摸自己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啥子不高兴的,反而还觉得慧娘姐姐的手儿,在摸自己的时候还挺舒服的。那滑腻腻、凉凉的手儿,并没有捏疼他,但他那能当着慧娘姐姐的面儿表现出来。当初二丫儿姐摸自己小的时候,却是当真的吃了亏的。但今天辛虎子也瞅到了慧娘姐姐的兜儿,还闻了好久慧娘姐姐身上的,那股子好闻的淡淡清香。既然已经答应了慧娘姐姐,要让她摸下子自己的小小鸟的,他作为老林子里的汉子?那也是说到做到的不是? “虎子弟弟” “啥子?” “咱俩可是说好的,今天在小院子里的这档子事儿。你...” “俺,俺知道啦!都说了要是俺多嘴,就,就让俺的耳朵根子给扭下来了。慧娘姐姐,你不知道。二丫儿姐她,她扭人可疼了...” “嗯?...哼!” “咋了?” “没咋地!哼!” 辛虎子不解的,望着开了小院子木门的慧娘姐姐。当真是不知道,自己又那里说错了话。这女娃子的心思当真是...难说的很呢!慧娘姐姐是这样,二丫儿姐也是这样。倒是大丫儿姐和雀儿姐,要好了许多....怪不得,黑子哥和大壮哥,老是争着娶雀儿姐当婆子呢。 慧娘在虎子弟弟也走出小院子后,便又上好了小院子木门上的锁头。顺手便将手中的那枚钥匙,又重新放回了那块石砖下面。她又扭过了头来,望向了站在她身旁的虎子弟弟:“喂!姐姐的脸...” “嗯?还有点儿...红” “看不大出来?” “嗯?...应该,看不大出来吧。” 慧娘这时却也为自己,生来就白皙的皮肤泛起了愁来。都过了这么久了,没想到自己脸上的羞红还没全退下去。要是和父亲见了面儿,肯定是逃不过父亲的眼睛!慧娘正在想着,便听到了从中院里传来的笑声。 那是虎子弟弟的阿爹辛世伯的笑声,同时还有父亲那淡淡的笑声也在其中。她一听便知道,父亲与辛世伯这是要来后院了。正在想法儿的时候,慧娘便灵机一动,便笑着对站在身旁的虎子弟弟道:“虎子弟弟~” 第三十九章 追逐 “三哥,一会儿咱兄弟要好好喝几杯!” “行啊!延兄弟!哥哥我就喜欢你家里头的酒水!那真真儿是好喝的很!” “哈哈!我家这酒水三哥也是知道的。这些酒水都是兄弟我自己个儿酿的,那自然比集市里的,那些个掺了水卖的酒水要好了。哈哈!不过这酒虽然是我酿的,但我也只是指点而已。倒是二哥出的力气多了!” “那,那有!妹夫大人真是高抬俺夸二了!要不是妹夫大人这么教俺,俺也是酿不出这么好的酒水来!一会儿,三哥好好尝尝。家里头新开了泥封子的酒。” “好的很!没想到俺辛老三来的还真是时候啊!这一来还让俺赶了个正着!延兄弟家的酒水开泥封子!哈哈!这下子俺可要好好的喝一顿了!” “嘿!二哥你看!三哥当真就是冲着,咱家里头的酒水来的。怕是来看我是小,惦记着咱家里头的酒水才是真!” 辛老三与延墨客、夸二三人说笑着,便进了后院子里来。还没等三人进院子多走几步,便看到了正跑个不停的辛虎子与慧娘。只见辛虎子跑在前面,后面则是紧追其后的慧娘。两人此时正绕着院子里,那些个石砖围子里的花草,你追我赶的玩的好不热闹。 “慧娘!”延墨客望着正在后面,不停追着辛虎子的女儿道。 “嘻嘻!父亲!”正在一处石砖围子旁,与辛虎子对峙的慧娘,一听见父亲叫她。便笑着跑向了父亲的身旁。 延墨客顺手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件白色的绢帕来。待慧娘有些个气喘吁吁的,跑到自己身前时,则爱怜的伸手握着绢帕,擦拭着女儿额上的细汗:“瞧瞧你,跑累了怎么不歇一会儿。小脸儿都跑红了,歇歇吧。” 延墨客见女儿与虎子玩的这么开心,却也没有阻拦。他也知道慧娘老是自己个儿,呆在家里闷的很。也因为怕慧娘呆在家里头闷,他才会让慧娘帮着自己教授那些个,来自老林子里,屯人富户的孩子识字。 却没想到的是,慧娘却不怎么喜欢,和那些个屯人孩子说话。而且在自己每次让慧娘,帮着自己教那些个屯人孩子学字时。慧娘还每每总是找些理由,推脱自己让她帮着教字的事来。因此,他还以为慧娘是不喜欢,与屯人孩子在一块儿呢。 却是没想到慧娘倒是与,辛三哥家里头的虎子亲近的很。他本来还有些担心慧娘,与三哥家的虎子,玩不到一块儿去。看来倒是自己多心了。 “嘻嘻!”慧娘顺手夺过了父亲手里的绢帕,转了个身又跑了开来:“不要!挺好玩的!” 慧娘说着,便张着手儿向虎子弟弟而来。辛虎子则在慧娘姐姐的手儿临近时,便又跑了起来。 延墨客望着跑走了的女儿,却是又望向了跑起来的辛虎子笑道:“虎子!你也别累坏了。在和你慧娘姐姐玩会儿,为师就让你师娘,叫你们去屋子里吃饭。” 辛虎子点头道:“嗯!俺知道了,师父!” 延墨客笑着,又对站在身旁的辛三哥道:“三哥!你家里的这只小老虎,兄弟我真是越看越喜欢!哈哈哈哈!” 此时的辛老三,他的手里头正拿着,那两只为大丫儿、二丫儿买的彩纸风筝。腰里头还别着,辛虎子的宝贝物件小鼓子。他望着被慧娘追着跑的儿子,哈哈笑道:“虎子!一会儿,就赶紧的进屋子里来吃饭!” “嗯!知道了!阿爹!”跑动中的辛虎子,听了阿爹的话回道。 看着阿爹与师父,还有夸二叔走进了屋子。辛虎子这才松了一口子气。 在刚才,阿爹与延师傅、夸二叔进后院的时候。辛虎子在听了慧娘姐姐的法子后,却是陪着慧娘姐姐,假装玩抓人游戏好一阵子跑动。却没有想到,还真的瞒过了阿爹他们。 “嘿嘿!虎子弟弟!你演的倒是挺像的嘛~”不知道什么时候,慧娘却是突然悄无声息的,站到了辛虎子的身旁。 “那,那有...不过...” “不过啥子?” “不过...慧娘姐姐...” “嗯?” “你,你这额上的汗珠子...是,是真的?” “哼!还说呢!都说了让你装一下子的!谁叫你这么卖力的跑了!你看!害的俺都跑出了一身子的汗来。一会儿,可要好好洗洗才行呢!”慧娘说着便有些埋怨起,站在身旁的虎子弟弟来。 在她说话间,还用从父亲那里夺过来的绢帕。擦拭了下自己额角的汗珠儿来。虽然慧娘现在因为跑动,而觉得身子上有些黏糊糊的。但她却仍旧开心的很,并不因为出了一身子的汗而不满。从小到大,虽然也和母亲玩过这捉人玩儿的游戏。但母亲却总是让着自己,也就不会这么费力气的跑动。当然也就不会出这么些汗来。 辛虎子却是当真的不知道说啥子好了。他哪里卖力的跑了?虽然跑动间他也是混身的热了起来,却也就没别的啥子了。却没想到,慧娘姐姐只是跑了这几步远...就,就这么不经跑。还真的出了一身子的汗来... 在屯子里头,他可是常常疯也似的跑来跑去。在他惹了二丫姐不高兴的时候,最好的法子便是跑起来,让二丫儿姐追不上自己。要么,就找大丫儿姐帮忙。但二丫儿姐老是说话不算数,老是在大丫儿姐走后,又扭自己的耳朵根子。所以,他大多数都是用跑来对付二丫儿姐的。还有屯子里的黑子哥和大壮哥,他俩虽然都比自己大上好几岁。但也都是跑不过自己的。 看着虎子弟弟那有些,不知道说啥子是好的模样。慧娘却是以为虎子弟弟在内疚呢,便“嘻嘻”一笑开口道:“好啦!好啦!姐姐不怪你了!一会儿啊,让你好好尝尝俺阿娘做的菜。尤其是俺阿娘做的腊肉菜子粥,可好喝了!” “嗯!那俺一定要好好尝尝,婶子做的饭!” “哼!还叫婶子。你都叫俺...阿爹叫师父了,那就应该改口叫俺阿娘师娘才对!” “噢!俺知道了...原来,原来师娘就是婶子...” “嘻嘻!趁还没开饭,咱在玩会儿吧!” “慧娘姐姐,你,你不是累了么?” “怎么?累了就不能玩了?嘻嘻!今天好不容易有这么个,玩儿的好机会!快!姐姐要抓你了!” 慧娘说着,便张着手儿向虎子弟弟而来。辛虎子则在慧娘姐姐的手儿临近时,便又跑了起来。 慧娘在辛虎子的身后,却是怎么追都追不上。当真是有些佩服起,虎子弟弟的体力来。自己个儿只是跑了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却没想到,虎子弟弟跑的这么快不说,还一点儿都不知道累! 虽然慧娘仍旧是追不上,跑在前面的虎子弟弟。但她仍旧高兴的笑着,就这么一直跑跑停停的追着。看着老是在自己身前,不停晃悠的虎子弟弟。慧娘的小脸儿,却当真因为不停的跑动,而泛起了丝丝的红晕。 辛虎子则看着慧娘姐姐,那慢吞吞的跑动,却也不知道说啥子是好。在屯子里头,虽然二丫儿姐跑不过自己。但二丫儿姐却也能,追着自己跑老半天的时间,倒是真的让他跑出一身的汗来。 “慧娘姐姐,要不,要不歇一会儿在跑吧?” “不用!挺好玩的!” “可,可是...” 辛虎子说着便自己个儿停了下来。 慧娘看到虎子弟弟突然停了下来,便有些气喘吁吁的,来到了虎子弟弟的身前:“咋了?跑累了不成?” “不,不是俺累。是...” “哼!都说了没事的,咱继续吧” 辛虎子见慧娘姐姐,仍旧要继续玩下去,却是有些为难了起来。他看得出慧娘姐姐,是真的有些个累了。却也觉得慧娘姐姐,不适合玩这抓人玩儿的游戏。但... “嘻嘻!虎子弟弟。” “啥子?” “你知道吗?今天是姐姐最开心的一天了!” “嗯?为啥子?” “因为你啊!” “因为俺?” “是啊!” “为啥子?” “嘻嘻!因为,因为咱家的秘密呗!” “噢!” 辛虎子点了下自己的小脑袋瓜,今天也是他最难忘的一天。因为在今天里,他不仅仅是见识到了小伙们,所说的牛市坊。还买到了屯子里,黑子哥有的那种小鼓子。还给大丫儿、二丫儿姐买了彩纸风筝。还有...认识了师父家里的慧娘姐...还有和慧娘姐姐在小院子里留下的,属于他们俩的秘密。 追逐又再次的开始,辛虎子这次却并没有,在跑动间甩开慧娘姐姐老远的距离。而是放缓了自己的脚步,让本就跑地慢的慧娘姐姐,能够和自己离着近些。 跑动中的慧娘,依旧在跑跑停停。而身前的虎子弟弟,也随着她的跑跑停停,也会跟着跑几下,停一停。虽然她也看出了,虎子弟弟是在让着自己。但她却也依旧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继续与虎子弟弟玩着捉人玩儿的游戏。 翠绿色的珠儿,伴着慧娘头上的步摇钗来回摇曳着。慧娘笑着红扑扑的小脸,虽然有些累,却依旧就这么跑跑停停的,追着在自己身前的虎子弟弟。 第四十章 晚饭 夕阳渐渐暗下,天际间的霞彩,也渐渐幻化为淡淡的暗幕。慧娘与辛虎子绕着后院里的,那些个石砖围子跑来跑去嬉笑不止。 “慧娘~快些和你虎子弟弟,进屋子吃饭~”屋子里的夸氏的声音传来。 仍旧是小脸红扑扑、有些个气喘吁吁的慧娘。这才停了下来,对着虎子弟弟道:“走吧,进屋子吃饭了。” “嗯”辛虎子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瓜,此时的他还真是有些饿了。却也师娘在屋子里,忙活的进进出出间,闻到了师娘端着的,那些个菜的香味儿。倒是当真的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来。 “嘻嘻!来!”慧娘却是率先走进了,后院里中间的屋子。 辛虎子则也紧随其后,跟着慧娘姐姐走进了进去。 当辛虎子随着慧娘姐姐,走进了那间屋子后。却是又再次勾起了,他这一天里来不断的好奇心!只见这灰石砖,垒砌而成的屋子里,此时却灯火通明!一些个明亮的烛火,点缀在屋子里,当真是亮的屋内好似白日般。辛虎子虽然也见过,那照亮屋内的叫烛火的物件儿。却也是只在屯子里,雀儿姐的家里头见过几次。当真是没想到,师父家里头,竟然点了这么多蜡烛! 还未等辛虎子在仔细的,借着屋子里明亮的烛火打量四周。便被走在前面的慧娘姐姐,一把子握住了小手。竟是被她带着,进了屋子的里间。却是见到了已经围着,一张大红漆木圆桌而坐的众人。 师父依旧还是如白日里那般,跪坐在一张柔柔的蒲团垫子上。在他的身旁,则是师娘夸氏。阿爹与夸二叔则是盘着腿,坐在了蒲团上。此时在师娘的身旁,却是多出了两个空着的蒲团。辛虎子一瞅,便知道他和慧娘姐姐,肯定是要跟着师娘坐在一起了。 慧娘拉着辛虎子的手腕,便来到了众人围坐着的圆桌旁。 “慧娘,都说了别玩儿的太久了。要不是为父让你母亲去唤你,怕是要玩到晚上了” “嘻嘻!玩到晚上又怎么了?” “你!哎!还不快些和你虎子弟弟坐下。” “知道啦!来,虎子弟弟你坐姐姐旁。” 慧娘说着便领着辛虎子,坐到了母亲夸氏的身旁。夸氏见慧娘红扑扑的小脸儿,还有些个气喘吁吁的小模样。倒是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来,她却是见慧娘玩着这么开心,也觉得心里头高兴。虽然慧娘并不是她亲生的闺女,但她却着实对慧娘疼爱的很。自打进了这延家门,还只不过是少女的夸氏,便担起了照料还在襁褓之中的慧娘来。 慧娘见母亲对着自己笑,她却在不经意间朝着母亲挤了一下眼。 夸氏见慧娘偷偷向自己使眼色,便是知道慧娘这是在告诉自己,她刚才得了她的信儿,早早的从父亲的小院子出来,才没有被父亲发现。却也是悄悄的伸出了手来,轻轻的拍了下,跪坐在身旁,慧娘的膝侧以作回应。 辛虎子却是没有啥闲工夫,去瞅慧娘姐姐和她阿娘的小动作。此时的他正盘着腿,坐在蒲团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大圆桌上的那些个,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菜出神。 自打出生起,他便没有离开过屯子。平日里,不管阿爹在不在家里头。他都是跟着牛家一起吃,也是吃惯了牛家婶子做的那些个饭菜。虽然阿爹和犊子叔常年打猎,家里头也不缺肉吃。却也只是在大铁锅子里撒些个盐巴,或添些个林子里采的野菜炖着、煮着吃。有时候,也会用些个皮子、腊肉或鲜肉啥的,换些个别的屯子来换物件儿的粮食吃。除此之外,辛虎子便也没在吃过别的啥了。 却是在今天,瞅着那一桌子,摆放在蓝花白瓷盘子里的这些个菜。闻着阵阵传来的菜香,当真是哈喇子都快要流出来了! 只见大圆桌上却是摆放着八菜一汤,其中四荤四素。四荤则是年时的腊獐子肉、新鲜的熟牛肉、烧好的半肥半瘦的猪肉、鲜嫩的炒羊肉卷儿。素菜则是肉炒树菇、木耳子、山芹花、小蒜头。那一汤则是满满一盆子的炖鸡了。而在每人的身旁,还放着一碗子,夸氏最拿手的腊肉菜子粥。 辛虎子也早已注意到了,放在身前的那碗子粥来。却也是正在冒着热乎乎的香气,当真是好闻的很。 “来,三哥。兄弟先敬你一杯!”见人都到齐了,延墨客便举起了,身旁的一杯子酒水来。 “三哥!请了!”夸二见妹夫大人向三哥敬酒,便也端起了手中的酒碗来。 “好说!”辛老三却也不推脱,端着手里的大海碗笑着道。 三人在喝下酒水后,便开始吃起了桌上的菜来。 “喂!” “嗯?啥子?” “你怎么老是看手里的筷子?” 却是慧娘见坐在身旁的虎子弟弟,老是看着手里的筷子出神却不夹菜吃。便用手肘碰了碰,看着筷子出神的虎子弟弟问道。 辛虎子哪里见过手里头的筷子,只见这筷子当真是光滑无比。上面儿还画着些,很古怪的花纹,却也挺好看的。他在屯子里,大家伙儿都是用树枝子,当筷子吃饭的。那里有这么好看的筷子来?当真让辛虎子拿起双筷子后,便有些个好奇的看个不停了。 辛虎子却是不想让坐在身旁的慧娘姐姐,发现自己又对着手里头的筷子好奇。便在慧娘姐姐一提醒下,便立马的挥舞着手里头的筷子,向着一盘子烧猪肉而去。 “真!真好吃!俺,俺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辛虎子当吃了第一块烧猪肉后,便又立马挥着手里头的筷子,向第二块烧猪肉夹去。 “嘻嘻!好吃吧?” “嗯!嗯!真好吃!俺,俺还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呢!” “就是...”辛虎子说着,便嚼着嘴里头好吃的很地烧猪。 “就是什么?”看着虎子弟弟猛吃不停模样的慧娘,见虎子弟弟吃着吃着,却又想起了别的来。便忙问道。 “就是,就是这菜里头怎么,怎么没有砂砾子呢?” “砂砾子?菜里?怎么可能会有砂砾子呢?” 慧娘很是不解虎子弟弟,为什么突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菜里头怎么会有砂砾子呢?慧娘想着,便望向了坐在她身旁的母亲夸氏来。 夸氏见慧娘不解的望向了自己,便凑到慧娘身旁小声道:“慧娘,你虎子弟弟吃的盐巴,是和咱家不一样的。” “嗯?怎么个不一样了?”慧娘仍是不解的问道。 夸氏:“咱们吃的盐,是官府的差役们,特地为咱家带来的细盐。而林子里的大家伙儿,吃的是从官府那里,换来的粗盐巴。这粗盐巴却是直接铲的海盐,并没有筛出细盐来。所以你虎子弟弟,他吃饭的时候,却也常常吃到些,掺在盐巴里的海砂砾子。” 夸氏自己本身便是屯人出身,在没嫁给延墨客之前。便也是吃的从坊市盐巴屋子里,兑换来的掺着海沙砾子的粗盐巴。却是在嫁给了延墨客之后,这才吃上了由官府差役们,特地为士族老爷延墨客,所特地准备的细盐来。 夸氏也因为攀上了延墨客,这么一个士族老爷当了自家的姑爷。也在每次向差役老爷送些财货下,也都跟着吃上了细盐。夸氏一家也因为与士族老爷结亲,却也被来坊市收取皮税的,差役老爷们高看一眼。 “那,那为什么?咱们家吃的是细盐。虎子弟弟吃的是粗盐巴呢?”慧娘仍旧是不解的问道。她觉得虎子弟弟这么小的年纪,就老是吃掺了海砂砾子的粗盐巴。当真是对身体不太好,却是有些担心起来。 “哈哈!慧娘!你家里头之所以吃的是细盐,是因为你家里头顶着的士族身份。而老林子的大家伙儿,可都没有你家里头的这层身份。所以吃的是掺了海砂砾子的粗盐巴。”脸色有些涨红的辛老三笑着说道,话一说完便又是一海碗子的酒水下了肠肚。 “慧娘!别在多问,快些吃饭。”延墨客却是发话了,说话间便又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对着又添满一海碗子酒水的三哥笑道:“来!三哥,咱们接着来!” “好!接着来!”辛老三却是又端着手里头的,那满满一海碗子的酒水笑着道。 “噢”慧娘却是小小的低声应了下,便端起了身旁的,那碗腊肉菜子粥来,小口的喝了两口。却又是望向了仍旧在,吃个不停的虎子弟弟来。 看着虎子弟弟那不停挥着手里的筷子,夹个不停的模样。还有虎子弟弟那嘴巴上的油腻,当真是觉得好玩的很,却又是在不经意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而在她身旁的辛虎子,却并没有因为慧娘姐姐的笑声,而打断他的吃饭大计。却当真是夹住啥肉,就吃啥肉。尤其是那盘子炖煮的熟牛肉,他却是当真第一次吃到。牛可是老林子里耕种的屯人,不可缺少的物件儿。虽然子老林子里官府管不着,也不会因为杀了耕牛,而坐了朝廷官府的律法。但牛在老林子里,却也不是能随便宰杀的牲口,毕竟还是少了些。 而今天桌子上的这些个肉食,却大多数都是来自于夸二,回了坊市里头弄来的。夸氏作为牛市坊里,牲口买卖的第一大户。当然还是宰杀的起,一些老林子里稀罕牲口的。而这桌子上的,这一大盘子的熟牛肉。便是夸是在坊市里,这几日刚宰杀的,一头老牛身上的肉。却也是让来延府的,辛老三和辛虎子碰了个正着,才吃上了这一盘子的熟牛肉来。 这顿子饭食,却是吃了小半个时辰才算完事。期间延墨客因为不胜酒力,却是败下了阵来。倒是夸二陪着辛老三喝到了最后,却也是有些个顶不住了。辛老三虽然一海碗子一海碗子的,喝下了不少的酒水,却仍是红着脸还清醒的很。 “三哥!当真不在兄弟这里住一宿了?” “哈哈!延兄弟!虽说你家里头的酒水好,但俺辛老三还没醉到,要赖在你家里头住一晚上的地步!” 听了三哥的话,延墨客却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自己的头。此时的他正与慧娘站在自家的门口,来送即将赶着夜路,回数十里外屯子的辛老三和辛虎子。夸氏此时却是在屋子里头,照顾着趴在桌子上的夸二哥。看模样夸二当真是醉的不行了,估摸着怕是要人去坊市里头,叫家里人来搀回去了。 此时的辛老三仍旧是满脸通红,虽然醉了也上了头,却依旧脑子里清醒。他的肩上还扛着一老大的满布口袋。却是装着满满一口袋子的,用皮囊子灌满的酒水。夸氏做牲口买卖,这些皮子制作的物件儿也当真是不缺。在为辛老三准备带回的酒水时,也就多用皮囊子灌满了酒水,在用一口老大的麻布口袋装了,扛在了辛老三的肩膀头子上。 “三哥,你准备什么时候。让虎子来我这学寮里学字?” “等,等俺带着这小子出趟猎回来吧。” “什么?你要带虎子出猎?” “是啊,咋了?” “可,可虎子这才四岁大。是不是,是不是早了点儿?” “嘿!不早了!不早了!想当初,俺出猎那会儿,还不如虎子大呢!” 辛虎子听着阿爹与延师父的对话,却是听到了阿爹,要带他去老林子出猎。当即兴奋的叫道:“阿爹!阿爹!你要带俺出猎?” “哈哈!是啊!高兴不?你不是老嚷嚷着,要阿爹带你去老林子里见识见识么!这下子满意了吧!等咱爷俩回了屯子里,好好准备准备就进林子!”辛老三涨红着嘴脸,笑着用粗大的手掌抚了下,小虎子的小脑袋瓜。 辛虎子晃掉了阿爹那温暖的大手高兴道:“高兴!当然高兴了!哈哈!这下子俺也能出猎了!” 辛虎子高兴间,却也不忘站在延师父身旁的慧娘姐姐。当他望向慧娘姐姐的时候,却发现慧娘姐姐此时,也正望着他。 “慧娘姐姐,等俺出猎回来了。咱在一起玩儿!”辛虎子道。 “嗯!那,那你可要快些回来。来,父亲的学寮里识字”慧娘望着,仍旧因为自己能够跟着阿爹出猎,而高兴不已的,虎子弟弟笑着点头道。 “好啦!好啦!延兄弟!俺辛老三这就走了!等过些日子,再来你家里头吃酒!哈哈哈哈!”辛老三笑着,还紧了紧扛在肩头的,那一口子老大的麻布袋道。 “三哥走好!兄弟等你来!”延墨客笑着道。 辛老三带着小虎子别过了延墨客、慧娘,便离开了延家的石头院子。赶着明亮的月色而去。 还没等辛老走出多远,他那本来有些上头的酒劲儿,却是在听了身后传来的,仿佛久远而飘渺话语声后,立马就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嘻嘻~咱们老林子里的好汉爷、大英雄,难道没见过门槛么?” 那曾经再熟悉不过的,甜美声响回荡在辛老三的耳畔。当真是让他那喝的,上了头的酒劲儿,一下子就退了好多。当他猛地回过了头来,向自己的身后望去时,却发现并没有,那个曾经熟悉的身影。 但他第一次在昌家集里,与她见面时。她在自己背后说的那句话,却是那么真实的,在他的耳畔回荡着。 而那时的他,在听到这句话转身时,则也第一次见到了她。第一次见到了,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她,第一次见到了她.... “哎!”辛老三想着想着,便使劲儿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将那涌上心头的思绪抛于脑后。 第四十一章 小伙伴们送行 当辛老三带着辛虎子,赶着夜路回到屯子时,却已经快要到后半夜了。在第二天一大清早儿,牛二丫儿便风风火火的,跑到了辛家的木屋子来找小虎子。 辛虎子在见到了二丫儿姐来找他,便将昨个儿从牛市坊里,买来的彩纸风筝给了她。却是让毫无准备的牛二丫,当即惊讶过后,便是欢喜不已。 看着二丫姐那欢喜不已的拿着彩纸风筝,脸上还有些红红的瞅着自己笑的模样。辛虎子却又不知,二丫姐为啥子瞅自己,便又摸起了自己的小脑袋瓜来。而当辛虎子将自己,将要跟着阿爹出猎的事,告诉给二丫姐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个儿听岔了的二丫姐,却是又重新的,问了小虎子一遍来确认。 而当牛二丫儿确认了小虎子所说的话后,辛虎子瞅着二丫姐那有些难以置信的模样。却也让他顿时觉得得意的很呢! 就这么着,在屯子里,小伙伴们羡慕的目光下。辛虎子又在屯子里,等了好几天。才到了他和阿爹,一起出猎的日子。在屯子里等着出猎的这几天里,黑子哥和大壮哥,都对自己这么小的年纪,就能跟着阿爹一起出猎羡慕不已。 而他们虽然也和自己的阿爹,提起过想要跟着一起去,老林子里见识见识。却都是吃了他们阿爹的拒,就是不带他们去老林子。而当他们从小虎子的嘴里头,听说了小虎子要跟着辛大叔一起出猎的事,却也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这不,当辛虎子要跟着阿爹一起出猎大清早儿。屯子里的小伙伴儿们,便一起来到了屯子口儿,为即将跟着阿爹出猎的小虎子送行。 “哎!还是辛大叔好!虎子这么小,就能带着去老林子里!你看看咱俩,都这么大了,一次都没过去老林子呢!”大壮有些羡慕的道。 “嘿!俺这几天也和俺阿爹提过,想跟着阿爹一起出猎。也说了虎子这么小,都能跟着辛大叔一起去老林子。但俺阿爹就是不听,还一个劲儿的说,在等些年!当真是...”听了大壮的话,站在他身旁的黑子道。 “嘿嘿!你们都不如虎子!虎子这么小就跟着辛大叔出猎!虎子!好好跟着辛大叔学本事!将来,将来也要像辛大叔那样!当咱老林子里的一条好汉子!听到没!”牛二丫儿却有些显摆似得对着,有些羡慕和不满的大壮、黑子道。说着还嘱咐起,站在他们身前的小虎子来。 “虎子,早些回来。”雀儿有些怯生生的,站在牛二丫儿的身旁道。 今天的雀儿,却是穿了一件很好看的花衣裳。当真是又让牛二丫儿,绕着她好是转悠了一圈儿。 “嗯!俺知道啦!”辛虎子笑着,用手紧了紧背着的皮袋子。 “虎子,好好听辛大叔的话。昨个儿俺和阿娘给你做的那些个饼子,都带上了吧?”牛大丫儿关切的问道。在昨天她和阿娘,怕小虎子进林子饿着。却是做了好些个粮食饼子,装进了小虎子背着的皮袋子里。虽然二丫儿也吵吵着要帮着一起做饼子,但最终还是只有看着的份儿了。却是阿娘怕二丫儿年纪小,做不好饼子糟蹋了做饼子的粮食。 “哼!虎子!俺可说了!昨个儿,俺本来也想帮着俺姐和阿娘一起做饼子的!可,可俺阿娘就是不让做!”一听姐姐提起饼子的事,二丫儿便有些气打不一处来。当真是对阿娘不让自己个儿帮着,给小虎子做饼子有些个气不过。但最终还是不敢惹阿娘生气,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阿娘和姐姐做饼子来。为此,二丫儿还暗暗的发誓。将来自己个儿,一定要做的一手好饭食,让大家伙儿瞅瞅! “嗯!俺知道啦!二丫儿姐。”辛虎子道。 “虎子!早些个回来!回来,回来了。就给俺和黑子,讲讲你在林子里的事”大壮道。 “是啊!是啊!虎子,早些回来!哎!俺和大壮是去不了林子了,也只能听听你进林子的事了。”黑子颇为遗憾的道。他当真是有些对小虎子这么小,就能跟着辛大叔进老林子里出猎。自己个儿都这么大了,却仍旧只能呆在屯子里,有些个气不过。但他阿爹就是不带他去,他也是毫无办法。只能盼着自己个儿在大些,也只有在大些才能跟着阿爹出猎。 黑子想着,还偷偷瞅了一眼,站在二丫儿身旁的雀儿姐来。他最大的两个愿望,便是自己个儿,能早早的跟着阿爹出猎。好成为一个老林子里的好汉子。然后在娶雀儿姐,当自己的真婆子... “哎呦!”黑子顿觉胳膊吃痛,一眼望去。却是发现大壮对着自己个儿,扬了扬下巴。却是不料,自己个儿偷瞧雀儿姐,被这壮子给瞅见了。 他也是知道壮子也看上了雀儿姐的,虽然他和壮子也是好兄弟。但却在雀儿姐当婆子的,这档子事上都互不相让。他也知道自己个儿的,这把子力气不如壮子。也因为自己个儿的力气不如壮子,当真是羡慕虽然小他和壮子好几岁,但力气却一点都不输壮子的小虎子。为此他还偷偷的背地里问过小虎子,他咋来的这么大的气力。为此他还拿手里头的,小鼓子让小虎子玩,却仍是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当真是让他有些个郁闷起,自己个儿的这身子力气来。 想要成为老林子里的一条好汉子,那一身子的力气肯定是不能少的。老林子里也只有一身子好力气的汉子,才能够娶到又俊又能生的婆子来。虽然自己个儿也为了长力气,吃了不少的肉。但不知怎地,自己个儿就是胖不起来。仍旧是瘦瘦的模样。 “你瞅啥呢!”大壮在扭了一下黑子后,便有些不满的道。 “没瞅啥!”黑子有些没好气的,回了大壮的话。 “哼!”大壮撅了撅自己肥嘟嘟的嘴,他刚才可是瞅到了,黑子偷偷的瞧雀儿姐。才趁黑子不注意的时候,扭了黑子一下。 大壮知道黑子也是,喜欢雀儿姐的紧。但黑子却因为力气不如自己,所以在自己个儿的面前老是吃些亏。但黑子却是比自己聪明,老是想着法儿来,让自己占不到他便宜。就像在和雀儿姐,玩娶婆子的时候,黑子就常常找小虎子来帮忙。大壮却也有些很是不解,小虎子比自己个儿要小上好几岁。却是力气大的很呢!竟然和自己较起劲儿来都不输自己!当真是有把子力气! 不过幸好小虎子,是不会和他抢雀儿姐的。因为小虎子从小,便和二丫儿是一对儿。小虎子与二丫儿姐,打小就定下了娃娃亲。虽然如此,却也有些苦恼黑子老是拉拢小虎子帮忙。他不是没拉拢过小虎子,却总是不如黑子这家伙拉拢的好。 大壮现在也有两个愿望,那就是能跟着阿爹早些出猎。靠着自己个儿的这把子力气,将来成为老林子里的一条好汉子。然后带着大猪头,娶雀儿姐当自己的婆子。但眼下虽然黑子的力气不如自己个儿,但黑子却是比自己个儿讨雀儿姐欢心。因此他也不能小瞧了力气不如自己的黑子,万一将来雀儿姐,当真看上了黑子,那他可咋办?想着,大壮便对着黑子攥了攥,自己肉嘟嘟的拳头。 黑子却是假装看不见,把头一扭便对着小虎子道:“虎子,一路小心!听说林子里,那些个披毛戴角的活物件儿,可凶着呢!俺可见过,俺阿爹好几次出猎回来的时候,那身上伤着的血口子呢!” “哼!俺,俺阿爹可说了!老林子里的汉子,那有不带伤的?黑子,你怕了?”大壮却是见黑子不理自己,便有些来气的道。 “谁怕了?俺这不是怕虎子这么小,要是身上...” “啪!” “哎呦!” “闭上你这鸟嘴!” 还没等黑子把话说完,却是站在一旁的牛二丫儿听不下去。这黑子怎说着说着,好似咒起小虎子来了?当即便使足了劲儿,照着黑子的肩头便是猛地拍了一下子。黑子却是猛不丁吃痛,当即就叫出了声。 “哎呦!二丫儿姐!你咋出手这么重?当俺是你家虎子么?”黑子有些不满的,用手抚了抚,被二丫儿姐拍疼了的肩膀头子。 “呸!说啥子呢?”二丫儿却依旧不依不饶的道。 “嘿嘿”在一旁的大壮,见黑子吃了二丫儿的一记拍打。却是有些幸灾乐祸的笑了。 “二丫儿!”大丫儿却是开口,她是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子,打小就有些泼辣。当真是像极了,她们的阿娘。 “二丫儿,二丫儿姐,消消气。”站在二丫儿身旁的雀儿,此时也开口帮忙劝解。 辛虎子看着站在身前的,小伙伴儿们闹哄哄的,却也笑着看着大家伙儿。此时他的心,却早已飞到了老林子里去了。因为今天就要跟着阿爹出猎,还害的他在昨个儿晚上,都没有好好合过眼。却是在阿爹那鼾声如雷的呼噜里,熬到了大清早儿。此时他的小眼窝子里,还有些黑黑的,却是因为昨个儿晚上没睡好落下的。 “阿爹!快点啊!” 辛虎子还在和小伙伴们,在屯子口说笑。便瞅到了从屯子里,缓缓走出的阿爹。当即便使劲儿的对着,慢慢走来的阿爹摇晃起小手来。 辛老三笑着,缓缓的向屯子口而来。昨个儿晚上,却是又和牛犊子吃了些酒水。所以这大清早,起的倒是有些晚了。却是在昨个儿晚上,在与牛犊子吃酒后,便将剩下的酒水,都送给了牛犊子。当真是欢喜的牛犊子,差点就要光着屁/股/蛋/子,绕着屯子跑两圈儿了。 此时的辛老三正背着他那张一石大弓,和装着十一枚羽箭的箭袋子。以及一大/麻布袋子,准备好了的在林子里头,要用上的物件儿。向着正在屯子口儿,等着自己个儿的小虎子走去。 第四十二章 拐子山 看着走在身前的阿爹,此时的辛虎子正赤着上身,背着皮袋子紧跟在阿爹的身后。因为正值头阳暖的晌午头,出了一身汗的辛虎子,便脱了穿在身上的皮衣子。 此时的辛虎子已经跟着阿爹走了好些路了。自打昨个儿一大清早儿离了屯子,他便没怎么好好歇歇。满是对跟着阿爹进林子的兴奋劲儿,直到昨个儿走了一天的路,晚上却是在一处小山包儿停了下来。阿爹点了火折子烧起了篝火,爷俩儿却是吃上了,牛婶子和大丫儿姐做的饼子来。 辛虎子在昨个儿睡觉前,还问阿爹啥时候才到要去的地方?阿爹却说明个儿就能到了。自己却也因为昨个儿,走了一整天的路。没多久便靠着阿爹,盖着皮子睡了过去。却没想到,今天一大清早又走到了现今。 此时的他正跟在阿爹的后头,在一处林子里穿行着。虽然有树阴子的遮挡,但仍旧是觉得有些个闷热。毕竟这老林子里,有大半年的时间,都是冷冷的冬天。他也打小儿,就习惯了老林子里,冷冷的天气。虽然他也喜欢在头阳暖的时候,和屯子里的小伙伴们,下屯子河旁玩儿。但还是觉得这天气,还是冷的好。 “阿爹!” “啥子?” “咋,咋还没到呢?” 辛虎子说着,便摸了下额头上的汗珠子。此时他的身上,还有些被蚊虫叮咬的,小红点子。但打小就粗生粗长的他,却也不在乎身上的,那些个小红点子。只是在有些个痒痒的时候,便用手抓挠下子。 仍旧走在前头的辛老三,则哈哈一笑。他自打昨个儿起,便放慢了脚下的步子。好让跟着自己的小虎子,能够跟上自己。却是没想到小虎子这么有耐力,竟是跟着自己个儿整整走了一天的路。当真是他辛老三的娃子! “咋了?累了?” “不,不累!就是,就是想快些瞅瞅!” “哈哈!快啦,过了这片林子。咱就到拐子山了!” 辛老三说着,便又将扛在肩头的麻布袋子紧了紧。他带着小虎子来的拐子山,却是这片老林子里,披毛戴角的家伙儿,最常活动的地界儿了。拐子山也是这片老林子里,很多临近屯子猎户,常常选择出猎的地方。山里头尤以獐子、野猪等物件儿居多。虽然也有些吃荤腥的物件儿出没,但只要你不往深里走,却也是不常见到的。 早在他带着小虎子出猎前,牛犊子就曾有些担心的和他合计。却也是嫌小虎子才四岁大,是不是太小了点儿?但辛老三却仍旧,执意要带着小虎子来出猎。他要让自己的儿子早些的,成为老林子里的好汉子!就像当年约莫和现在的小虎子,差不多年岁的自己一样,也是早早儿的跟着,那个怪老头儿出猎一样.... 辛虎子的确有些个累了,但他却仍旧是满满的精神头。却是对那个即将和阿爹到了的,叫拐子山的地方,充满了向往! 就这么着,辛虎子又跟着走在前头的阿爹,走了小半个时辰。却是走着走着就有些个饿了。而且他也觉得这地上,也不在是平坦的草坡子路。竟是走着走着,便有些越往上的感觉。 “阿爹!” “啥子?” “咱,咱还没到。那啥,那啥拐子山么?俺,俺都饿了!” 辛虎子说着,便伸手从背着的皮袋子里,掏出了一块饼子来。却是二话不说的,对着那张有些干巴巴的饼子,就是一口子咬下。却是吃了一口后道:“阿爹,吃饼子不?” “嘿!你先吃着!阿爹还不饿!” “阿爹,咱咋还没到拐子山呢?” “嗯?拐子山?” “是啊!不是阿爹说,今儿个咱要到拐子山么?刚才,阿爹不也说在走会儿,就,就到了么。这都,这都又走好些路了。咋,咋还没到呢?” “哈哈!傻小子!咱这不就是在拐子山里了么!” “啊?” 听了阿爹答话的辛虎子,却是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却是往四周瞅去,还当真发现了些,与刚才那会儿,进林子来时不一样的地方!这些个四周的树倒是当真的,比刚才那会儿进林子里来的时候,要密上了许多。还有这脚下的路,却也当真是多了些石头子。当真是有些难走了!却没想到,阿爹竟是不声不响的,带着自己早就进了这拐子山了。 辛虎子还以为这拐子山,是在出了早前进的这片林子才到呢。却是没想到,那早些时候进的林子,竟是和这拐子山是通着的。难怪在进这林子的时候,就觉得这林子咋看不到头儿呢! 辛虎子迟疑了一会儿,却是见阿爹走的有些个远了。便赶忙追赶了上去,有些气恼的道:“阿爹!都拐子山了!咋不,咋不和俺说一声呢!” 走在前头的辛老三,却是哈哈一笑道:“虎子,这就是阿爹给要教你的第一个本事!” “嗯?啥子?本事?” “就是”辛老三说着,便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了头来,笑着用粗大的手,指着自己的双眼道:“就是要让自己的,这对物件儿看的明白!” “看的明白?”辛虎子有些不解,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瓜。 “对!咱们这些个,在林子里讨生活的屯人猎户。在林子里,不管是啥时候。这双眼睛,都是要睁着的!” “嗯?那,那睡觉的时候?也是睁着的?” “哈哈!睡觉的时候,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能睡着踏实。” “那,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睡着觉?” “嘿!虎子,阿爹身上的那些个伤口,你可都见了吧?” “嗯!阿爹身上的那些口子,比,比犊子叔多了去了。犊子叔,犊子叔身上没啥子伤口。” 辛虎子说着,便想起了曾经跟犊子叔一起,在离着屯子不远处的河叉沟子里,洗澡的事来。当真是觉得犊子叔身上,没啥子伤口。无非就是他腿上,和肩膀头子上,有些个伤痕。除此之外,也就在没别的啥子了。 而他阿爹的身上,却当真是前胸、后背、腿上,甚至是屁/股/蛋/子上,都有些个伤口痕迹。当真是不知道,阿爹的这一身的伤口是咋来的。 “瞅瞅。”辛老三说着,便伸出了一只粗壮的胳膊来。却是挽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半只小臂。 辛虎子凑了过去,只见阿爹那半只小臂上,虽然不是很清晰,但依旧能够看的出,有些小小的印子来。 辛虎子看着阿爹那半只小臂,有些不解的又望向了,带着淡淡笑意的阿爹。 “这些个小印子,就是当年阿爹在你这么大年纪时,第一次跟人出猎的时候落下的。” “啊?” “阿爹,第一次出猎时落下的?这些,这些小印子。是...” “嘿!是被一只还没长成的大猫子给咬的!” “大猫子?” 辛虎子想着,便想起了曾经见过的大猫子来。老林子里的大猫子,可当真也是比较凶狠的物件儿了。他是见过阿爹和牛犊子叔,打回来地大猫子的。那大猫子当真是,比獐子小不到哪里去。还有一口子尖细尖细的牙齿!他当时因为好奇,还用手去碰那些个牙。却是一不小心,还被那满口的牙子,划破了手指头呢! 却是没想到,阿爹在自己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就让大猫子给咬过! “嘿!怕了?” “谁,谁怕了!” “知道阿爹为啥子被咬了么?” “为,为啥子?” “就是因为,当时阿爹没有好好听,带着阿爹打猎的那人地话。没有好好的用这双眼睛,瞅着四周的动静儿。这才吃了这个亏,要不是那人发现的早了。阿爹的这只胳膊,怕也早就没了。” 看着小虎子十分仔细的,瞅着自己小臂上的,那些个浅浅的小印子。虽然小虎子并没有搭话,但辛老三这个当爹的却是知道,儿子肯定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 “阿爹!” “啥子?” “俺,俺会好好瞅着的!” “嗯!” 辛老三笑着点了点头,便收回了自己的小臂。却是又转过了身来,继续的朝前走去。 辛虎子则没了刚才的那股子高兴劲儿,却是当真的有些个后怕。怕在自己不经意间,别从啥子地方,猛地窜出个大猫子来!却是跟着阿爹的身后更紧了,在走动间也学着阿爹的模样,时不时的向四周瞅上一瞅。当真是记下了,阿爹教给他的这第一个,在老林子行走的本领! 突然间,走在前头的辛老三却是猛地,一下子蹲下了身来。走在后头的辛虎子,在瞅到阿爹突然蹲下了身来。便也赶忙学着阿爹的模样,蹲下了身来,还时不时的瞅一眼四周。 蹲下身来的辛老三,却是在刚才走动间,他那很是灵光的耳朵根子听到了些啥子。这才猛地停了脚步,蹲下了身来。听那动静儿,却也不像是风吹过林子发出的。倒像是啥物件儿,在林子穿行时所发出的。而且从那传来的声响估摸,那物件儿怕离着他爷俩儿,也不算太远的距离。 辛老三在进了林子里来,之所以能十分放心的,任由小虎子跟在自己的,屁股后头走动。就是因为他这对十分灵光的耳朵根子听着。却是近些的响动,他这对耳朵一听,便能知是啥子物件儿。 “阿爹” 辛虎子蹲在阿爹的身后,小声的叫了声,蹲在前头的阿爹。 辛老三却是缓缓的拿下了,挂在身上的那张一石大弓来。随即,便又从箭袋子里抽出了一枚羽箭。 第四十三章 第一只猎物 辛虎子看着阿爹拿下了,斜挂在身上的大弓,还从箭袋子里抽出了一枚羽箭。便知道这是有猎物上门了!当即便又有些兴奋,他可是没见过阿爹射箭呢!在屯子里的时候,虽然他没有见过阿爹射箭,却老是能从犊子叔那里,听到些阿爹射箭老大的本事来! 他这次能跟着阿爹一起出猎,也是想好好瞅瞅,阿爹那射箭的大本事地厉害。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识到,阿爹是咋射箭的了。辛虎子此时,却是很仔细的瞅着,半蹲在他前头的阿爹。 辛老三仍旧保持着半蹲的姿势,而他手上的那枚羽箭,却早已搭上了,手里头的弓弦。此时的他却是已经能够确定,那不远处听到的响动,肯定是老林子里的,披毛戴角的物件儿。 辛老三也在听那不远处,传来的几声细碎的响动。也确定了那响动所传来的大体位置。而缓缓的挪动着脚下的步子,让自己正对着,那传来响动的方向。 辛虎子则也有样学样的,随着阿爹那缓慢、不声不响的模样,挪动着自己的步子。 “嗖!” 却是还没等辛虎子完全转过身来,阿爹却猛地直起了身子,对着一处草丛间就是一箭射去!也就在辛虎子刚转过身来的刹那,辛虎子便见不远处的草丛间,传出了几声“咯咯!”的叫声。随即便有一道彩影子,猛地从那草丛间一闪而过。还没等辛虎子看清楚,那彩影子是啥物件儿。 “嗖!” 便又是一声羽箭射出的声响传来,而那道一闪而过的彩影子,也随着羽箭响起的声响间,便又一下子掉落进了草丛里! “咯咯!咯咯!” 随即便又听到了彩影子,被射中后掉落草丛的惨叫声传来。 “虎子,去瞅瞅吧。” 辛老三笑着,对仍旧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刚转过身来的小虎子道。 辛虎子却是仰着自己的小脑袋瓜,瞅了眼正低着头,拄着手里的大弓,对自己笑的阿爹。 “去啊!瞅瞅,阿爹打到了啥子?” “啊!?噢!” 这才反应过来的辛虎子,赶忙站起了身来。却是因为小腿儿,在刚才蹲着的时候,有些个麻了,还险些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 看着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小虎子,差点被自己绊倒的小模样。倒是让正拄着大弓的辛老三笑出了声来。 “有,有啥子好笑的!” 辛虎子却是撇了撇自己的小嘴儿,屁颠屁颠的朝着那,被阿爹所射中的彩影子,掉落的草丛子而去。行走间,他却也不忘,好好的瞅了瞅四周。倒是让站在他后面儿的辛老三,看到了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笑着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当辛虎子来到那处彩影子掉落的草丛子时。便一下子拨开了,挡着那彩影子物件儿的草丛子。却是看到了一只老大的大尾巴野鸡!此时那野鸡仍旧没有断气,仍旧不断地鼓起自己那羽色艳丽的肚子。而那枚羽箭,却是正好射中了,大尾巴野鸡的翅膀头子。竟是穿着翅膀头子,射进了它的肚子里。 “阿爹!是,是只大尾巴野鸡!老大!老大一只了!” 辛虎子有些个兴奋的,扭过了头对着站在不远处,仍旧拄着手里的大弓,望着他这边儿的阿爹道。 “哈哈!看来今儿晚上,咱爷俩可有好物件儿吃了!” 辛虎子看着那仍旧没有断气的大尾巴野鸡,却在不经意间与那家伙对上了眼儿。看着它那双好似有些哀求的模样,还当真的有些个不忍。还没等他在有啥动作,那野鸡便一翻小眼儿,竟就这么突然地没了气儿。 辛虎子瞅着那突然间,就没了气儿的野鸡。却是有些个愣神儿起来。那双和他不经意间,对上的小眼儿。当真的让他好似看到了,被阿爹射中的大尾巴野鸡,好似哀求的模样。 “咋了?虎子?” 辛老三此时已经来到了辛虎子的身旁,此时的他又将大弓斜挂在了身上。还顺手将第一只射偏了的羽箭,给收回了箭袋子里。他见小虎子对着那,已经翻了眼儿的,大尾巴野鸡,默默楞神儿的模样便开口问道。 “没!没啥子!只是...” “啥子?” “只是,阿爹。刚才,刚才这大尾巴野鸡。好像,好像和俺对上眼儿了?” “嗯?那又咋地了?” “可,可总觉得...” “嘿!是不是觉得,这大尾巴野鸡的那双小眼儿。瞅着你,让你觉得挺可怜的?” “嗯...” 辛老三站在小虎子的身旁,用粗大的手掌抚了下,小虎子的小脑袋瓜道:“虎子,咱们不吃它。那么老林子里别的物件儿,也会吃它的。就算别的物件儿不吃它,那咱们为了活,也是要吃它的。这就是老林子里的规矩,就算是咱们这些个,在老林子里走动的猎户。遇到了那些个老林子里,吃荤腥的大家伙。也不一定就能赢得了它们,难免就被它们给生吞活剥了。” “噢!” 辛虎子却仍旧还时不时的回想起,大尾巴野鸡在断气儿前,和自己对上眼儿的那一幕。虽然他自己个儿,是吃着林子里的这些个,披毛戴角的物件儿长大的。但那些被阿爹、犊子叔带回屯子的皮肉,都是被阿爹和犊子叔倒腾好了的。 就算是见到些血淋淋的猎物脑袋,那也都是些早就死透了的物件儿。而与死物件儿和活物件儿,对上眼的感觉,那也是肯定不一样的。就像刚才,大尾巴野鸡就那么,不经意间和自己对上了眼,却是当真的有些可怜起,被阿爹所射中的大尾巴野鸡来。 虽然阿爹说的这些话,他还有很多都听不大懂。但他也是知道,他不吃肉就会饿倒是真的。想着,辛虎子却是握了握手里头。那还握着的饼子来。而刚才还觉得有些饿的肚子,此时却也不知怎地,又不怎么饿了。随即便又将手里头的饼子,给重新放回了皮袋子里。 望着蹲下身的阿爹,先是从大尾巴野鸡的身上,拔出了那枚羽箭,又重新的放回了箭袋子里。这才抽出了,别在腰里头的那把铁刀子。当辛虎子看到阿爹,抽出了腰间的那把铁刀子,就知道阿爹这是要对,大尾巴野鸡开膛破肚了。 “虎子!” “嗯?” “好好瞅着点儿,看看阿爹是咋样,拾到这大尾巴货的!以后啊,你也要学着阿爹来。” “噢!” 辛虎子答应一声,便一屁股坐在了阿爹的身旁。盘着小腿儿,看着阿爹握着手里头的,那黑黝黝的铁刀子,拾到起那大尾巴野鸡来。 看着阿爹手里头握着的铁刀子,他也曾经向阿爹问过这铁刀子的事。但自己每次问,阿爹都不搭理自己。到后来,他也就不在问铁刀子的事了。而这黑黝黝的铁刀子,却是打他记事起,便寸步不离的,别在阿爹的腰里头。 他还好几次,想要趁着阿爹睡过去,偷偷的从阿爹睡觉的皮毯子下面儿,抽出这铁刀子来的。却不知怎地,每次都摸不到,被阿爹睡觉前,藏在皮毯子下的铁刀子来。 辛虎子瞅着阿爹那十分熟练的,拾到着大尾巴野鸡。阿爹却是拔干净了,大尾巴野鸡腹部的鸡毛。用手里的铁刀子顺着鸡肚子,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大口子。就这么着,将那些个,吃不着的肠肚,给掏将了出来。当阿爹将大尾巴野鸡的肚子掏了个空后。这才将大尾巴野鸡挂在了,一根捡来的树杈子上。 随即辛老三却是将那,挂在树杈子上的大尾巴野鸡,递向了身旁的小虎子:“来,虎子!今天咱这趟出猎,打到的第一只猎物。就让你拿着吧。等晚上了,起了火。咱就烤着吃。” 辛虎子看着阿爹递给他的,挂着大尾巴野鸡的树杈子。便赶忙接了过去,当即便道:“好!好!晚上吃烤野鸡!嗯...慧娘姐姐家里头的鸡,也挺好吃的!” “哈哈!等咱这次出猎回去,有你呆在师父家的。” “呆在师父家?” “是啊!等咱这次出猎回去。阿爹就将你留在,你延师父家里一些日子。” “为,为啥子?” “因为学字儿啊!“ “学字儿,就要呆在师父家里吗?” “哈哈!难道要阿爹每日里,都要带着你,来回两趟的,往牛市坊里跑不成?这每天里的一趟来回,怕咱爷俩就别做啥子了。光是送你去牛市坊学字儿就够了,你说是不?“ “噢!” 辛老三在将挂着大尾巴野鸡的树杈子,递给了小虎子后。便又继续朝着前面走去。辛虎子则也赶忙将那挂着,大尾巴野鸡的树杈子搭在了,自己背着的皮袋子上。就这么一前一后的,爷俩继续的朝前走去。 辛虎子跟在阿爹的身后,虽然在下午的时候,也听到些林子里的响动。却是没有在猎到啥子。 就这么到了夜幕降临,辛老三便挑了一处,地势有些高的地方停了下来。在辛老三用火折子起了篝火后,便将白天里猎到的,那只大尾巴野鸡,扒光了毛儿串在了木棍子上。在事先又从鸡肚子里,摸了些盐巴后。便一边儿烤着手里头,不停转动着的野鸡。一边儿时不时的,捏起一小点儿的盐巴,向着逐渐被烤的,吱吱作响的鸡肉上撒去。 辛虎子则靠着阿爹坐在了一旁,看着被阿爹烤在篝火上的野鸡出神。当那阵阵肉香传来时,他那白日里的饿劲儿,却又一下子涌了上来。当即小肚子里,便传出了一阵子的咕咕声。 辛老三看着小虎子那眼馋的,都快要流出哈喇子的小模样,便笑道:“在等会儿,这鸡就烤好了。嘿!咋?饿了?” 第四十四章 星空下的篝火 “嗯!” 辛虎子听了阿爹的问,便当即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瓜。 闻着在阿爹手里头,不停翻滚的烤野鸡。那股子烤出的香味儿,当真是勾的他肚子里馋虫直叫。他也早早的,便从皮袋子里拿出了些饼子来。就等着阿爹烤好了野鸡,就着饼子吃呢。 辛老三却也不在多说什么,便又是一阵子翻腾,手里头的烤野鸡。让篝火能够烤的在透些,顺便又捏了一小点儿的盐巴,撒在了烤过去的鸡肉上。 却在过了不久后,辛老三便猛地一下子,握住了一只肥嫩的鸡腿。只听得“咔咔”几声清脆的声响,那只肥嫩的鸡腿便脱离了野鸡。当真是只在刹那间,便将那鸡腿给卸了下来。 “来!接好喽!” 见阿爹卸下的那只,烤着金黄油油的鸡腿。辛虎子便赶忙张开了早就在手里头,准备好了的那张饼子来。也就在辛虎子刚一张开,手里的那张饼子。阿爹卸下的那只鸡腿,便到了他手里的饼子上。 “嘿!慢点儿吃!这可还烫着呢!” “嗯!俺,俺知道!” 辛虎子却是说着,一边儿吹着鸡腿上,呼呼直冒的热乎气儿。一边儿伸出了小手来,轻轻的撕了撕,饼子上的鸡腿肉。却是当真的热的很,就连手里头凉凉的饼子,都被这鸡腿给热透了。 望着小虎子那一边儿吹着鸡腿上冒着热气,一边儿不时的用小手,撕一下鸡腿上的皮肉小模样。辛老三却是哈哈一笑道:“慢慢来,别这么心急!小心烫了嘴头子!” “真,真好吃!” 辛虎子却是从鸡腿上,撕下了一小块的皮肉,送到了嘴里头嚼着道。 辛老三却仍是继续烤了会儿手里头的野鸡,这才伸出了手来,很轻巧、快速的卸下了,烤野鸡身上的一只翅子来。他那捏着翅子尖儿的手指头,却是正巧捏在了翅子上,最不怎么热的地方。在他卸下了那只翅子后,他便将手里头,串着烤野鸡的树杈子,竖着插到了篝火前的泥土里。 “阿爹!给!” 辛虎子却是在阿爹卸下那只翅子后,便立马向阿爹递过去了,一张早就准备好了的饼子来。 辛老三在接过了小虎子递给他的饼子后,便将手里头的翅子放到了饼子上。却是当即就着手里头的饼子,也不嫌热咬了一口饼子上的翅子。 就这么着,一大一小的爷俩盘着腿,坐在满天繁星的篝火前,大口大口的吃起了烤野鸡和饼子来。辛老三在小虎子吃完了那只鸡腿后,便又将另一只鸡腿卸了下来,递给了小虎子吃。小虎子却是在吃了,两只肥嫩的鸡腿,和一张大饼子后,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随后便是辛老三,将剩下的烤野鸡吃了个干净,一些个脆骨头,也被他当成嚼头儿,给吃下了肚子里。当真是丁点儿都不浪费。 两人吃完了饭,便围着那烧着“噼啪”作响的篝火坐着。辛老三则趁着歇息,开始检查起,装在大/麻布袋子里的,那些个物件儿来。 而在他身旁的辛虎子,则靠在了一颗大树下。仰着小脑袋瓜,望向了满天繁星。他在屯子里头,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便会瞅瞅天上的星星。那些个在天上亮亮的物件儿,当真是让他新奇的很!却也在每次瞅到,那些没个数儿的星星时,总会有种异样的感觉。但年幼的他,却也不知道,这股子异样是啥子事。倒也不怎么在意,只是觉得瞅着那漫天的星星,当真是好看的很。 看着看着他便不由的想起了,在屯子里头的那些个小伙伴来。以前在屯子里的时候,大家伙也常常和他,一起或仰着脑袋、或躺在草坡子上看星星。他还记得黑子哥和大壮哥,虽然在看星星的时候,还老是斗嘴。但听着他俩在一边儿吵吵,一边儿望着满天的星星,却也是欢乐的很呢。 “嘿!虎子!想啥呢?” 忙活着手里头事的辛老三,却是瞅到了正靠着大树,仰着小脑袋瓜看星星的小虎子。便开口问道。他却是怕小虎子,这第一次跟着自己出猎,别是因为没屯子里头的,那些个小伙伴孤单犯闷。 “没,没啥子。” 辛虎子依旧仰着小脑袋瓜,瞅着那漫天的星星道。 “阿爹!” “啥子?” “星星,星星是咋来的呢?” “星星嘛...” 辛老三却也随着小虎子的问话,抬起头来望向漫天的繁星。他却经小虎子这么一问,竟是想起了好似自己个也问过,那个带自己出猎的老家伙这个问题来。 “嘿!这星星嘛!便是咱们的先人变成的。他们变成了这漫天的星星,就是为了好好的瞅着,在地上生活的咱们。” “嗯?人会变成星星吗?” “哈哈,是啊!阿爹将来,也会变成这天上的一颗子星星。好时时刻刻的,瞅着你小子!” “才,才不要!阿爹,阿爹永远,永远都和虎子在一起!不,不能去做星星!” “哈哈!是!是!阿爹永远都陪着你!” 辛老三哈哈笑着对小虎子说着,便望着天上的那漫天的繁星,心里头却道:鹃子...如果你也变了星星,那你就瞅瞅咱家的小虎子。哎!等在过些年,俺就把你没了的,这档子事,说给小虎子了。却也不知道,能不能在瞒着小虎子过些年呢! 辛老三却在望了一会儿后,便又开始忙活起自己手里头的事来。作为一名常年在老林子里打猎的人,虽然自己个儿是有些个本事。但你带的物件儿要是不够的话,那也是不成的。所以辛老三便养成了每次在出猎前后,都会在没事的时候,瞅一眼出猎时带着的物件儿来。 这次是第一回带小虎子出猎,他也就没怎么想在往林子深处走。这片老大的拐子山,要是往深里走的话,那也是要走上好些天的。小虎子毕竟才四岁大的年纪,越往山林深处走,却越是不好走了。这次出猎,便带着小虎子在拐子山,前段的地界儿溜达,猎些个披毛戴角的家伙便就回了。 在说现如今正是头阳暖的时节,可不是冻的人生疼的大冬天,就算猎到些大家伙,也会因为天气太热不好带着。要是带久了,那猎到的皮肉还不就臭了?那可就太浪费了不是。要是和小虎子这么走着,真的猎到了大家伙的话,他便就和小虎子回屯子。然后就把小虎子送到延兄弟那里去,跟着延兄弟学些日子字儿来。 辛老三想着,便将两张卷在麻布口袋里的,皮子给掏了出来。这两张皮子便是他和小虎子晚上,过夜时的铺盖了。睡觉时靠着篝火旁的树,盖上皮子便算完事。 “嘿!虎子!接着!” 辛老三说着,便将手里头的一张皮子,扔给了还在望着,星星发呆的小虎子。 “噢!” 辛虎子虽然没看阿爹的方向,便也知道阿爹是把睡觉时,盖着的皮子扔给自己。便将双手伸向了阿爹的方向。皮子却一下盖到了他的脸上,当真是让他有些个气恼。 “阿爹!” “哈哈哈哈!” 辛老三笑着,便来到篝火前。又往火堆里头添了些树杈子,却又扒拉了下篝火的火苗子。让烧的有些烈的火苗子,小了不少。这么做却也是让篝火,不至于烧的太快。毕竟夜里头还长的呢,要是烧的太快了,却当真是树杈子不够用的。而且夜里头也是比较危险的时候,在老林子里行走的猎户们,也大多数在这时候,围在篝火旁不在行走了。 只要有篝火的火苗子,林子里的这些个披毛戴角的物件儿,便不敢近前来的。但辛老三却是不能睡的太沉,毕竟没有人帮着轮换的守夜。 辛老三在将身前的篝火里的火苗子,拨拉的小了不少后。便靠到了篝火旁的一颗大树下,随即便对着不远处的小虎子道:“来,虎子。” “噢!” 辛虎子答应一声,便拖着手里头的皮子,来到了阿爹的身旁。靠着阿爹的身边儿,将皮子盖到了身上,躺在了松软的草皮子上,却是枕着了自己背着的皮袋子。 “嘿!快些睡吧!明儿个,咱还要早起呢!” “嗯!” 辛老三瞅了眼,已经合上了眼,准备睡去的小虎子。在他身旁的另一侧,则放着大/麻布口袋和他的大弓、箭袋子。一枚羽箭却是被他事先抽了出来,羽箭的铁箭头此时,却是插在了地上。却是辛老三时刻准备着,一有啥子不对劲儿的地方,便能给大弓上箭。 辛老三靠着大树也盖上了皮子,他的一只手却是搭在了,放在一旁的大弓上。就这么着,瞅着眼前的篝火出神。 却是又想起了,刚才小虎子所说的星星来。竟又是不经意间想到了另一个,和他说起星星的人来。那个人也曾经在夜里,让他陪着她看了一晚上的星星。那个人却说出了,与老头子所说的星星,不一样的事来。那个人.... 辛老三想着想着,便不想在继续想下去。在这些年里,虽然自己仍旧会,每每想起她来。但他知道就算自己放不下?那又有何用?也正因如此,他才觉得更加愧对,鹃子和她的姐姐来。 辛老三扬起了头,将头也靠在了树上。望着天上漫天的繁星,就这么无言的望着。 第四十五章 林间清晨 夜晚的寂静,伴着篝火的“噼啪”声渐渐退去。只有在林间,不时听到的夜鹰子鸣叫,仍旧在渐渐拂晓的林间飘荡。 清晨里的老林,却是下起了阵阵薄薄的淡雾。若从高处望去,便觉整片林子仿佛,都被团团的白烟缭绕。虽是老林子里,头阳暖最热的时节。但清晨的林子里,却依旧是冷了些。 白色的烟尘伴着林间的,淡淡薄雾混在了一起。夜里的篝火,此时也已经燃的尽了。只剩下了,徐徐升起的丝丝白烟。 辛老三虽然睡的浅了些,却依旧能够安安稳稳的,小眯了一觉。他那十分灵光的耳朵根子,倒是能在察觉到异样时,让浅睡的他马上醒过神来。 而在昨夜里,却也当真有些个不平静。也就在深夜里的时候,辛老三便听到了有啥物件儿,离着他和小虎子近了的响动。在听到那响动后,他便醒了过来。却也是没过多久,那走动的物件儿,便又走远了。而这对于辛老三来说,却并不算啥子。 他在这老林子里,打了大半辈子的猎,啥林子里的物件儿没见过。而曾经在夜里头,他自己在一个人出猎时,也不是没碰到过要命的凶险。而像昨个儿晚上的,那不知是啥的物件儿,临近了又走远的情况,对于他来说,却也是家常便饭罢了。 而且他带着小虎子,现在所在的地界儿。虽然算是进了老林子里,但他们所在之处,却也只是拐子山的前段地界,并没有过多的深入林子里去。而在这拐子山前段子地界晃悠的物件儿,对他来说却也并没有多大的威胁。最多能碰上的,便是林子里的长毛野猪罢了。 但也不排除林子里,那些个吃荤腥的大家伙,会从深山里头跑到外面来。但遇到的可能性,却也并不是很大。就算是遇到了,他手里头的这一石大弓,也定能一箭射穿了好畜生的眼窝子,要了它的一身好皮肉! 辛老三在不时地,传来的林间鸟鸣中,缓缓的睁开了双眼。随即便起身开始收拾起行头来。顺便又用泥土,盖了盖那冒着丝丝白烟的篝火。他并没有马上叫醒,还躺在自己身旁睡着的小虎子。也想着,昨个儿又是走了一天的路。小虎子当真也是有些累坏了,便想让小虎子在多睡些时辰。 “阿爹” “嘿!醒啦!” 却是在辛老三还在收拾行头时,睡着的辛虎子便揉着睡眼,缓缓的坐起了身来。在昨个儿白天里,又走了一天的路,当真是有些累了。在吃过烤野鸡,看了会儿天上的星星后,便早早儿的睡了过去。此时的辛虎子仍旧是睡眼朦胧,却也经过一/夜的好睡,休息的倒也差不多了。 “给” 辛老三在收拾着行头的时候,却是将带在身上的那只,剩下不到半口袋子的,水皮囊子递给了刚刚醒来的小虎子。这水皮囊子,便是从延家带来盛满了酒水用的。却是在屯子里,准备的那几天里,喝光了里面的酒水,就被辛老三当成了盛水的物件儿,给带了出来。这两天里,他却是没怎么喝上几口子水。倒是小虎子走了不少的路,却是喝下了一大半,皮囊子的水来。 “阿爹,咱,咱这皮囊里的水。都,都快喝光了。咋办?” 辛虎子却在接过阿爹递给他的水皮囊子后,喝了一口水便又盖上了塞子。却是有些担心起,喝光了带着的水皮囊子里的水。要是这皮囊子里的水喝光了,那他和阿爹还喝啥子?他也瞅到了,阿爹在这两天里,也没怎么喝上几口子的水。他还好奇的问阿爹,阿爹却说他平日里出猎的时候,便不怎么喝水的。 “嘿!别担心!今儿个,阿爹带你去石头溪!到了那里,咱就有水喝了。” 辛老三说着,便接过了站起身来的小虎子,递给他的那张当铺盖的皮子又道:“虎子!那里的水眼子,却是当真好喝的紧!还带着甜呢!而且啊,那里也常常有些个披毛戴角的物件儿,去那里喝水的。咱爷俩,今儿个过去。兴许还能等到些好畜生呢!” “嗯?还,还带着甜?还,还有林子的?也去那里喝水?” 辛虎子却是听阿爹这么一说,当真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来!却是将那仍旧有些个,刚醒过来时,睡眼迷糊模样一扫而空,来了精神头儿。 “好啊!好啊!阿爹!那咱,那咱快些去吧!” 辛虎子说着,便伸出手来背起了,他那当成枕头的皮袋子来。 “嘿!别着急!今个儿咱肯定能走到的,也就估摸着不到晌午头的,咱就能到的” 辛老三说着,还直起了身来。望了望身前看不到尽头的林子。他却是在这片林子里,打了多年的猎了。对这片林子里猎户们,经常出猎的拐子山,当真是在熟悉不过。虽然这拐子山当真是不小,但对于他这么个,在林子里打了大半辈子猎的老猎户来说,却也当真不算啥子。 在这拐子山打猎的屯子猎户,却也不光是辛老三,这片林子里的猎户来这里打猎。因为拐子山,也不只是临近他所在这片林子,也同时连着其他的林子。因此那些别的林子里的屯子猎户,也经常来这拐子山里打猎。所以在拐子山打猎的猎户们,常常碰到别的林子里的屯人猎户,却也不是啥稀罕事。 辛老三这些年来,在拐子山里打猎。也遇到过不少,别的屯子里地猎户。这些年来,在拐子山里出猎,也救下过几个屯人猎户。更是碰见过,被林子里的大家伙啃没了,只剩下一堆子骨头的人。虽然他不知道被啃的,只剩下骨头的屯人来自那里。但他只要碰见了,就会按着屯人的老规矩,将被啃剩下的尸骨好好的给埋了。也算是给自己个儿积点德,要是那天也被林子里,被这些个披毛戴角的好畜生给祸害了。希望山老爷看在他的这点微薄功德,让路过的屯人猎户看到,好给自己埋在这生养他的老林子里得个安生。 按照老林子的规矩,就算你在林子里被那些个,披毛戴角的好畜生祸害了。只要还剩下点儿骨头,埋在老林子里,也是能去另一边儿往生的。而在老林子里出猎的屯人猎户们,也会在林子里打猎时,将见到的那些被祸害掉的屯人尸骨,按照老林子里的规矩,给埋在林子里。 辛老三也曾经在拐子山里迷过路,但只要不是到了拐子山最深的地界儿。他还是有把握不走岔道儿的。而拐子山最深的地界儿,却也是离着关外近了。这数百年里,来自关外的狼头子,便有不少就是越过了拐子山而来。因此在拐子山里头打猎的屯人猎户们,常常也只是在拐子山的前段、中段的地界儿打些个猎物,却是很少去拐子山最深的山里头。 拐子山最深的山里头,辛老三倒是去过。他也从拐子山的深山里头,猎到过大物件儿。就连那张曾经为了娶鹃子的姐姐,准备的那张老王子皮。就是从拐子山的深山里头猎到的。他也从拐子山的最深处,去过拐子山的另一边儿。那里是更加茂密的山林,山势却也更加的陡峭。难怪关外狼头子的快马,不能大批的来关内,却也是来这关内不易的很。 当辛老三将那口子,大/麻布袋子捆扎好后。笼罩在山林之中的淡淡薄雾,也已经渐渐退去了。辛老三扛着大/麻布袋子,便对着小虎子笑道:“走!阿爹,这就带你去石头溪!” “阿爹!阿爹!那,那里有鱼没?” “嘿!当然有了!俺和你犊子叔,还吃过那里头的鱼呢!嗯!个头儿也当真不小!” 辛虎子听了阿爹的话,便更加的对前头要去的石头溪来劲了。当即便催促着阿爹快些走,好早点儿到那石头溪去。 辛老三却仍是不快不慢的走着,倒是让跟在他身后的辛虎子火急火燎来了劲儿。 “嗯?” 还没等辛虎子跟在阿爹的身后,走出多远。他便扭过了头来,又望向了离着他们仍旧不远的,昨个儿睡觉的地方。他在刚才,突然就感觉到了,好像有啥子在后头跟着自己。却是一下子想起,阿爹和他说过的大猫子。想起阿爹差点被大猫子,咬掉胳膊的事来,就有些个后怕。 当他扭过小脑袋瓜,望向自己的身后时,却并没有看到啥子。只有一些仍旧还未散去的,淡淡薄雾缭绕林间。 “咋了?虎子?” “没,没啥子...” 辛老三听到身后的小虎子停下了脚步,便也转过身来看向了,仍旧看着远处的小虎子道。 辛虎子见自己身后并没有啥子,便也没将自己刚才觉得,好似有啥子在自己身后,跟着自己事说出来。此时的他,却是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即将去的石头溪。既然身后并没有啥子,也便不想再说些啥了。 “阿爹!咱,咱快点儿去石头溪吧!” “嘿!走!” 辛老三仍旧走在前头,辛虎子仍旧跟在阿爹的身后。就这么着,爷俩行走在,渐渐散去薄雾的林间。向着前面的石头溪而去。 薄雾此时已然散的尽了,一枚白色的毛发顺着屡屡微风,从林间缓缓飘落。轻轻的落到了,两人昨个儿晚上,燃起篝火睡觉的地方。 第四十六章 石头溪 哗哗的水声已经能够隐约听到,辛老三带着辛虎子却是在,快要到晌午头儿的时候,才算是近了拐子山的石头溪。在还未来到石头溪,便也看到些,点缀在树丛花草间的小水眼子来。 辛老三在一处路过的小水眼子旁,用粗大的手掌捧起了一口子水喝了些。却也当真是带着丝丝的甜意,一丝凉线顺着他那,早就有些发干的嗓子眼儿,流进了他的肠肚里。这两天里,他却是没怎么舍得喝上几口子水,倒是当真是有些口渴。虽然小虎子也在路上,问过自己。阿爹怎么没喝上几口子水,但辛老三是将那水囊子里的水,都省了下来给小虎子喝了。而且他这老在林子里走动的人,好几天里喝不上几口子水,对他来说却也是家常便饭而已。 看着阿爹喝了好几捧子水的辛虎子,却也有样学样的,也用小手捧起了一口子水来。当他喝下那带着丝丝甜意,一丝凉线顺着嗓子眼儿,直入肠肚时。却是当真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水眼子! 也因为又跟着阿爹,走了快一个上午的路。在路上也并没有在喝上几口子水,当真是也有些口渴。随即便又用小手捧起几口子水,又是接着喝下了好些,这才心满意足的,甩了甩有些凉凉的小手。 “阿爹!这,这水还真是带甜的!” “嘿!阿爹没骗你吧!这就是石头溪的水眼子。虽然还没到石头溪那边儿,但这些路过的水眼子,却也是在地底下,和溪水那边儿的,水眼子连着的,都带着甜。” 辛老三说着,便将那剩下的,不到半水囊子水,给倒了个干净。却是将倒干净的水囊子,压进了面前的水眼子里。随着水囊子不断的冒出气泡,很快的便装了,满满的一皮囊子的水来。 “虎子!走!前面就到石头溪了!瞅瞅今个儿,能不能碰到些啥,兴许还真能碰到些好畜生呢!” “好!俺,俺还想瞅瞅!水里的鱼呢!” 辛虎子却是还在惦记着石头溪里的鱼儿。他在平日里,最爱玩的就是和屯子里的小伙伴们,下屯子旁的小溪里,去摸溪水里的鱼。即便不是在这头阳暖的时节里,他也会到溪水旁瞅瞅。而且摸到了鱼,还能让大丫儿姐烤给自己吃。大丫儿姐烤的鱼,在撒些盐巴,却也好吃的很呢! 在辛老三灌满了水囊子后,这才又向着那渐渐临近的,哗哗水声的方向而去。 当辛虎子跟在阿爹的身旁,最后穿过了一些个林间树丛后,却也看到了今天他和阿爹要到的地方石头溪。只见一条缓缓的溪水,流淌在这山林之间。溪水虽不是很大,却也比他所在的屯子旁的,那道小河浅溪大了好多。而在溪水流淌的两侧,则是许多或大或小的石头。却是因为石头繁多,没有了树木显得有些个空旷。但也有许多花草,顺着那些或大或小的石头生长繁茂,却也另有一番绿意恬淡之美。 “咦?” 辛虎子却是在瞅到了眼前的溪水后,便撒欢似得先跑了过去。但当他正在好奇的四处张望时,却也瞅到些好物件儿来。 竟是在一处大石头上,瞅到了爬满了结着,蓝紫色莓果子的树藤!这莓果子,他却是认得的。前些时候,他还和屯子里的小伙伴们,在屯子旁的一处林间杂草里,瞅到过一些,刚刚结了果子的树藤。虽然那树藤上的莓果子,并没有熟透,还泛着些青。却也和黑子哥、大壮哥,给摘下来吃进了肚子里。那股子酸里透着些甜的味儿,却也挺好吃的。 但眼前的这石头上,爬着的树藤,枝叶间的莓果子。却并不是他在屯子杂草里,所发现的那种小小的,还泛着青紫色的果子。而是已经熟透了的,个儿头也大了好多的果子!当真是看着,就有些个眼馋。 辛虎子瞅着树藤上的果子,便伸出了小手。向着自己个儿,能够得到的莓果子摘去。还没等他将摘下来的莓果子吃下去,阿爹却也来到了他的身旁。 “嘿!你小子!还真会找!” 辛老三瞅着正要将摘下了的莓果子,往自己个儿小嘴里送的小虎子笑道。他却是在刚才,看到小虎子摘石头上的果子,就知道小虎子是要摘下来吃的。却也因为有些个远,看不清小虎子摘的是啥果子。便紧走几步来到了小虎子的身旁,却见小虎子摘的是林子里的莓果子,便也没在说啥子。也顺着那爬满石头上的树藤,摘下了几颗个儿头不小的莓果子来。 “这,这果子真甜!看,看来。还是熟透了的,好吃!”辛虎子嚼着嘴里头的莓果子道。 却是想起了那天发现莓果子树藤时,二丫儿姐还说要在等等才好吃。而当时的辛虎子那里能等得?怕是自己能等,黑子哥和大壮哥等不得。便随着黑子哥和大壮哥,早早儿的便将那树藤上的莓果子,给吃了个干净。为此,二丫姐还有些气自己不听她的话呢。 “给!” 辛老三却是吃了几颗莓果子后,便将摘下了的,那些个儿头大大的莓果子,递到了小虎子的小手里。 辛虎子喜滋滋的,接过了阿爹递给他的,那些个熟透了的莓果子。却是又跟着阿爹,继续向石头溪旁而去。 这石头溪却是拐子山前段子里,不小的一条长溪水,因溪旁多石头而得名。在拐子山里走动的猎户们,也多有在此取水吃的。更因这里水源充足,很多林子里附近的,那些个披毛戴角的家伙,也常来这里吃水。却也让同样来这里取水吃的屯人猎户们,能够时不时的碰到些找上门来的猎物。也有屯人猎户,在这里埋伏下,等着来这里吃水的猎物上钩的。但这条溪流,毕竟流经的地方也有好几里远。来这里吃水的猎物,也不一定就在猎户们准备好,埋伏的地方出现。因此,也只能是碰一碰运气罢了。 辛老三也是常来这拐子山的老猎户,对这石头溪倒也清楚的很。他也曾在石头溪旁埋伏过,虽说也能猎到些啥子。却也不如他自己个儿,在林子里行走间,猎到的好畜生来的快。倒是常常和他一起出猎的牛犊子,对这石头溪钟意的很。却是因为这溪水里,还有些肥美的鱼儿罢了。 但也只有在好时节里,才能下这溪水潜些的地方摸鱼吃。真要到了大冬天里,却是没法子摸鱼的。而且这溪水,却是当真凉的很。也只有在现如今,这头阳暖的好时节里,下到浅些的水里,才不怎么觉得出来。却也不能在水里呆的时间太久,要不然还真能把人给凉出些啥毛病来。 “鱼!真,真的有鱼!” 辛虎子跟着阿爹来到了溪水旁,当他瞅到了清澈见底的溪水间,那自由自在的,潜在水间的鱼儿时,辛虎子便高兴的叫喊起来。当即便要脱了衣服,下水里去摸鱼。却是自己个儿还没动,阿爹便一把子拦下了他。 “嘿!急啥子!这石头溪的水,你刚才也在那水眼里喝了好些。觉得咋样?” “嗯?嗯...挺,挺好喝的。还,还真有些个甜。嗯...还凉凉的...” 辛老三却是拉着小虎子的手,来到了石头溪旁,用手指着缓缓流淌的溪水道:“虎子,这溪水可不比别处。可不是咱屯子河旁的小溪子。这里的水虽说好吃,却也是凉的很!你犊子叔,可就有次下这水里头摸鱼。上了岸就混身冷的不行,还是阿爹提前燃了火来,让他好生的暖了回来。” 辛老三说着,嘴角便露出了丝丝笑意来。却是想起了,最为钟爱此地的牛犊子来。那次牛犊子和自己,来这里的时候。却也是正赶上头阳暖的时节,牛犊子二话不说,便脱了个干净。光着屁股蛋/子,就下了溪水里摸起了鱼来。却是没过多久,便因这水里头凉的厉害。却是受不住,自己个儿又跑了上来。 看着牛犊子在大热天里头,冷的跟大冬天似得的模样。倒是真的让辛老三,觉得好笑的很。但辛老三却也知道,要不是牛犊子生的壮实。这冰凉的溪水,却也当真能让人生出病来的。也正因如此,他才拦下了见了溪水间的鱼儿,就想下水去摸鱼的小虎子来。 “真想摸鱼,咱就在往前走走。找处溪水浅的地方,在下去。” 辛老三却也不想扫了小虎子的兴,便又接着开口道。虽然眼前的溪水里有鱼儿,水也不是很深。也就正好没过小虎子的胸下,却也不能就这么着,让小虎子下去的。 “噢!” 辛虎子虽然有些失望,看着那继续在水中,潜游的鱼儿眼馋。却也只能听阿爹的话。他也不是没在,天冷的时候,摸过屯子河里的鱼。但经阿爹这么一说,却也想起了刚才,他和阿爹在那口,小水眼子旁喝水的情形。 那带着点儿丝丝甜意的水,虽说好喝。却也当真是凉凉的,还真有些像是,大冬天里的溪水。而且他还从阿爹那里,听说了犊子叔,下这溪水摸鱼的事。也当真是觉得,这溪水冷了些,还是找浅些的地方摸的好。 就这么着,辛老三便走在前面,辛虎子走在阿爹的身后。顺着石头溪那缓缓流淌的溪水,向着一条从溪水里分出来的支流而去。 第四十七章 摸鱼 跟在阿爹身后走着的辛虎子,还时不时的扭过头来,向那瞅到鱼儿,清澈见底的溪水中望去。却是真想到那处溪水里,去摸那瞅到的鱼儿来。虽然离着有些远,但辛虎子仍旧能够从那,清澈见底的溪水中,瞅到来回游弋中的鱼儿。而在 刚才在那溪水旁的时候,也是瞅到了鱼儿不小,约莫有他小臂般长短,当真是看着就像下去摸来。 虽然他也从屯子河旁的浅溪中,和屯子里的小伙伴们,也逮到过那么长短的鱼儿。但毕竟也是很少见的几条而已。却是没想到,这石头溪里头的鱼,倒是个个儿都不小呢! 辛老三仍旧走在前头,顺着那条流淌的溪水支流继续走着。而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辛虎子,则也在渐渐远离了,那处瞅到鱼儿的溪水后,也收回了恋恋不舍的目光。就这么着,跟在阿爹的后头,顺着那溪水的支流而去。 沿着石头溪两旁,却是因为多为杂石繁多的缘故,当真是有些个不好走。辛老三和辛虎子,却也不得不走走停停地,越过些有些不好过的石头。这才慢慢的,沿着那流淌而去的溪水支流走着。 辛虎子却是不怎么习惯,在这杂石繁多的地方走动。当真是觉得,脚丫子底下,那有些搁着慌的,石头子烦得很。而此时,也已经是大晌午头的天了。虽然天上的日头,因为这石头溪旁,没了树木的遮挡,直接照射在了,他和阿爹的身上。但却因为身旁流淌的溪水,也不时有小风,顺着溪水拂过,却也不怎么觉得热。 辛虎子走着走着,也不曾忘记阿爹,教给他的,在林子里行走的本事。那就是在走动间,不时的瞅一眼,四周的动静。却也在时不时的,瞅一眼顺着流淌溪水的两侧。倒也在走走停停间,眼瞅着那流淌的溪水,就有些渐渐的变小的势头,心里头倒也有些欣喜。 从石头溪里流淌出来的溪水支流,随着辛老三和辛虎子不停的走动,也渐渐的变得稀疏起来。当辛虎子跟着阿爹,来到了已经成了,浅浅溪水的支流时,当即便跑上了前去。 只见此时的溪水支流,看样子也不过是刚好,没过了辛虎子的,小腿肚子而已。辛虎子跑到了溪水旁后,便又扭过了头来,望向了后头的阿爹。 辛老三瞅着,早就有按耐不住的小虎子,便笑着点了点头。对这只不过没过小虎子,小腿肚子的溪水,也就放下了心来。就算是这溪水仍旧是凉的很,但也不过是没过了小腿肚子罢了。小虎子下这溪水里,觉得凉了也就自己个儿上来便是。 可不像当初的牛犊子那般,一个猛子就扎下了水去,却是弄的他整个人,在大热天里头,却像是在冬天里一样。也是自那次以后,牛犊子便也不怎么,爱到这石头溪里头,摸鱼吃了。倒是真的让,钟爱此地的牛犊子,因为下水吃了次狠的。 瞅到阿爹点头的辛虎子,却立马就脱下了,穿在脚上的毛靴子。赤着脚丫子,便下了溪水里。当他的脚猛地一下子走进了水里,还当真的凉了他一下子。却是又立马的想起了,刚才阿爹对自己说起的,这溪水凉的厉害地事来。 “嘶!” 两只脚丫子,踩进了溪水里的辛虎子,却因为这一下子凉。当真是直觉,脚底板子下的,那股子凉劲儿,就这么顺着他的脚丫子,直接爬满了全身似得。但过了不一会儿,却也慢慢地适应了过来。毕竟这溪水,也不过刚好,没过他的小腿肚子而已。 而他也不是没在大冬天里摸过鱼,却是趁着阿爹和犊子叔出猎,屯子里的女人们忙活的时候,和屯子里的小伙伴们,偷偷的去了已经结了冰碴子的,屯子河旁的浅溪里摸鱼。倒是还因为事后,被牛婶子给发现了,老老实实的,挨了牛婶子的一顿子训。就连跟着他一起,偷偷去的二丫儿姐,都也跟着一起挨了训。但他仍旧是觉得,大冬天里去水里头摸鱼,也挺好玩的,就是当真的冷了些。 倒是没想到,这凉凉的溪水,给他的感觉。还真有点儿,大冬天里,下水摸鱼的感觉。但不同的是,现在是晌午头儿的大热天。却也因为这正值晌午头的大热天,才使他那有些被溪水,凉到心里头的凉,给一下子冲淡了不少。也就很快的,缓过了劲儿来。 辛虎子赤着脚丫子,却也很有些经验的,小心地在清澈见底的溪水里走动着。他也是吃过,因为溪水里的石头打滑,不小心一屁/股/蛋/子,坐到了水里头的亏。虽然当时也没觉得有啥子事,但后来屁/股/蛋/子上,却隐约的感觉到了,被水里头的石头搁出来的疼。 现如今他又是在这么凉的溪水里走动。那就更要小心些了。要是在这水里头摔一跤,那也不是好受得了的。辛虎子想着,便瞅向了脚丫子底下,那有些隔着脚底板子生疼的,五颜六色的好看花石头。倒也觉得,这些隔着脚丫子生疼的花石头,好看的很呢! 虽然这些踩在脚丫子下面儿的花石头,有些隔着脚底板子生疼。但却并没有影响辛虎子,在不宽的溪水里走动。此时的他,却是很仔细的瞅着,清澈见底的溪水。在寻找溪水里鱼儿的踪迹。溪水里头,倒是有不少的大石缝隙。而一般在溪水里的鱼儿,也是最喜欢躲藏到,那些个水里的,石头缝儿里去的。 辛老三看着小虎子,很是认真仔细的摸鱼,却也没有在说啥子。他将扛在肩头上的大/麻布袋子放了下来,又将斜挂在身上的大弓、箭袋子给取下放好。便一屁股坐到了,一块溪水旁的大石上。一边儿瞅着在溪水里摸鱼的小虎子,一边儿拄着手里头的大弓,琢磨起别的事来。 辛虎子却是有些个失望,因为他在溪水里头,至今都没有瞅到一条鱼儿来。倒是又想起了,刚才和阿爹过来前,从那边儿的溪水里,瞅到的鱼儿来。虽说这条流淌着的溪水支流,也是从石头溪里流出来的,却是怎么没有鱼儿呢? 辛虎子依旧还在溪水里寻找着,还时不时的将小手,伸向水里的大石头缝儿里摸一摸。瞅瞅能不能摸到些啥子,却不想仍旧是没有啥子收获。当真是觉得,这溪水里是没有鱼儿的。而且这溪水清澈见底,虽是流淌的水流,但只要是有鱼儿,顺着流水而过,那他肯定是能够,一眼子就能瞅到的。 辛虎子想着,便又将小手,摸向了一处,大石头的缝隙里。却是在他的小手,刚一摸进那,大石头的缝隙间。便顿觉有啥子物件儿,一下子就这么猛地,顺着他手指的碰触溜了出来。 辛虎子却也赶忙望去,只见一条鱼儿,却是极快的游了出来!看着那也似,自己个儿小臂般长的鱼儿,辛虎子的心头便是一喜!却是没想到,正当他有些个,觉得没戏的时候,还当真的摸出了鱼儿来! 但还没等他仔细瞅,那鱼儿便又一下子,游向了别处。 辛虎子望着,离自己个儿,有些远的鱼儿。倒也能够,透过清澈见底的溪水,瞅到那鱼儿,此时正在水里头,不停的摇晃着尾巴。但此时的他,却是有些个犯起了难来。却是没想到,这溪水里的鱼儿,当真不好捉的很呢!只在眨眼间,便已是游到了,离着他有些远了的地方。 要是自己个儿,在水里头走动的慢了,还当真的逮不住,这溜滑溜滑的鱼儿来。但辛虎子虽是这么想,但他的脚丫子却是缓缓的,向着那鱼儿所在的位置,慢慢的摸了过去。 缓缓的溪水却也影响到了,那鱼儿在水中辨别,缓缓靠近它的辛虎子,在水里头所发出的响动。而辛虎子也不是第一次摸鱼了,却也从屯子里的黑子哥那里,学到了些摸鱼的好本事。也是知道靠着溪水来掩盖自己,在水里头行走时,所发出的响动。此时的辛虎子,却是走的更慢了。 当辛虎子缓缓的,靠近了那鱼儿所在的位置时。他也在琢磨着,怎么动手去捉,那在溪水里,游的飞快的鱼儿来。却是想着想着,便已然近了那在溪水里,摇着尾巴停留在原地的鱼儿。 因为辛虎子正对着天上日头的方向,因此他的影子便也不会,遮挡在水里头鱼儿的身上。倒也让他在捉鱼的时候,更不容易被水里的鱼儿所发现。若是自己个儿的影子,突然一下子,就这么遮挡在了鱼儿的身上。怕鱼儿也会立马,跑向别处的。 当辛虎子离着鱼儿,已经只有半步子远的时候。他那已经很是缓慢的脚步,却也跟着停了下来。此时却也只能听到,溪水流淌而发出的“哗哗”声罢了。 辛虎子就这么站在水中,瞅了鱼儿好一段时间。这才缓缓的,慢慢躬下了身子。已经挽起了袖口的双臂,也已经慢慢的向水中伸去。 还没等辛虎子,将那手伸到一半。那鱼儿却又一下子游了两下,当真是让辛虎子吓了一跳。还以为就这么眼睁睁的瞅着,眼前的鱼儿就这么溜了呢!鱼儿却是在往前,游了几下子后,便又停了下来。 辛虎子却也不慌不忙的,跟着多游了几下子的鱼儿,又向前多走了些。却是在停下脚步后,又多等了一会儿,发现那鱼儿并没有在动。这才又缓缓的伸出了手来,向那水中的鱼儿摸去。 第四十八章 突发 “哗!” 辛虎子却是眼疾手快,一下子便猛不丁的,将手抓向了那,仍旧在溪水里,摇着尾巴的鱼儿。却是没想到,这一下子还真的捉了个正着。被辛虎子一把子,抓了个正着的鱼儿。却也滑溜的很,使劲儿的摇晃着身子,想要从辛虎子的手中窜出去。 辛虎子却也很有经验的,并没有马上/将鱼儿抓出水面。因为他知道,这水里的鱼滑的很。你一个抓不稳,怕是鱼儿就要跑掉的。此时的辛虎子仍旧是,死死的用手抓着水里头的鱼儿。却是将那鱼儿,给按在了水里头的沙石间。 虽然那鱼儿在水里头劲儿大的很,但辛虎子仍旧是牢牢的抓着,鱼儿那滑溜的很地身子,竟是与水里头的鱼儿交上了劲儿了。 在过了好一会儿,那被辛虎子按在水里头鱼儿,才慢慢的消停了下来。却是在来回的晃动间,没了不少的力气。辛虎子却是看准了时机,赶忙的一起身,便将水里头的鱼儿,给一把子抓出了水面。 一缕飞溅的水花,顺着辛虎子抓出水的鱼儿,四散而起。鱼儿在被辛虎子抓出了水面之后,却又是一阵子的扑腾。辛虎子的小胳膊,却也随着手里头鱼儿,那不停扑腾的挣扎,而来回的摆动着。 辛虎子笑着望向了,被自己抓在手里头,仍旧不停扑腾的鱼儿。却已是瞅出了,手里的鱼儿,怕是没剩多少气力了。因为鱼儿那扑腾,所带起的颤动幅度也越来越小。辛虎子这才瞅到,手里的抓的鱼儿,当真是不小的个儿头!要是在大点儿,怕他还真的抓不住呢! 辛虎子抓着手里头的鱼,便想到了晚上要吃的物件儿来,这鱼肯定是要吃的!想着想着,便挪动着步子,很是小心的,朝着岸边而去。却是还没等他走出几步,便听到了身后,那溪水对岸的草丛间,却传出了”沙沙“的响动! 当他听到那传来的响动,猛地回过了身来,望向那对岸传出响动的地方时。一道黑影便猛地,从那草丛间窜了出来!却是没几下子,便已然近了他所在的溪水旁。竟是一只通体黝黑的长毛野猪! 辛虎子也只是在看清楚了,那长毛野猪的眨眼间。那野猪便已然快要到了他的近前!已是蹚着溪水,朝着他的方向冲了过来!黄白色的两颗巨齿,却在此时分外的显眼! 辛虎子看着那冲向自己的长毛野猪,还有野猪嘴里头的那两颗巨大牙齿。顿时吓的,就是双腿一软,却是再也跑不动!还有那双正对着自己冲来,充满了敌意的一双眼睛!竟是迫于野猪,那冲自己而来的,那股子气势,吓得一下子就往后栽去。 “哗啦!” “噗!” 就在辛虎子仰面栽倒的同时,他也松开了紧握在手里头的那只鱼儿。就这么一屁股,坐到了水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觉得坐到水里头的屁股,就是一疼!却是没想,坐到了硌得人生疼的,花石头上去了。 当栽倒在水里的辛虎子,赶忙从水里爬起来的时候。却也在自己栽倒在水里的刹那间,听到了几声野猪凄厉的惨叫。 只见那离着自己不过几步远的距离,那刚才还向自己冲过来的长毛野猪。此时却是斜斜的,栽倒在水里。一条粗短的猪后腿,此时却仍旧有些,在微微颤抖。一缕鲜红鲜红的血水,却是顺着那缓缓流淌的浅溪,就这么流淌而去。血混着清清的溪水,在流淌出不一会儿,便被溪水所融掉。 却也让辛虎子瞅到了,长毛野猪栽在水里头的半张头脸。透过清澈见底的溪水,便能够看到,一枚羽箭正深深的陷入了,野猪倒在水里头的右眼窝子里!一些个血水,此时还在缓缓的,顺着羽箭陷入的地方不断的冒出。 而长毛野猪的另一只眼睛,此时却是睁地大大的!好似还停留在,刚刚冲向辛虎子的那种,充满了敌意一样。 辛虎子望着长毛野猪,那睁着大大的眼睛,却仍是有些个双腿发软,就这么颤颤巍巍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却是这突如其来的这场变故,当真是把他给吓坏了!却是当真没有想到,只在自己捉鱼上岸的瞬间,便从自己身后窜出了,这么一只长毛野猪来! 此时的辛老三,仍旧握着手里头的大弓,站在岸边的不远处。却是在那长毛野猪出来的刹那间,便从身旁的箭袋子里,抽出了羽箭搭上了弓弦!要是他在晚些的话,怕小虎子还真就吃了,这好畜生一记狠的! 虽然他这对耳朵根子灵光的很,却也受到了身旁溪水流淌,所发出的哗哗声影响。没有听出,在对岸的草丛附近,竟然还藏了个长毛野猪!而这长毛野猪,却也狡猾的很!在小虎子刚下水的时候没出来,在小虎子捉鱼的时候没出来,却是等到了小虎子走向岸来,背对着草丛的时候,这才猛不丁的,向小虎子冲了过来。当真是狡猾的很了! 虽然他也对冲向小虎子的,长毛野猪有所担心。当真是怕这好畜生伤了小虎子。但他毕竟是有大弓在手的他!有了大弓和箭头子在手,他却是不惧这,突然冲出来的,长毛野猪的!也只在转瞬间,便搭上了羽箭。只是瞄了那,冲向小虎子的野猪一眼。便将手里头的羽箭,没有丝毫迟疑的射将了出去! 眨眼间的功夫,那羽箭便到了长毛野猪的近前。毫无悬念的穿了它的眼窝子,钻进了它的脑瓜里!当真是一气呵成的一箭! 那被羽箭穿了眼窝子和脑瓜的长毛野猪,也顿时便没了生气。栽倒在了小虎子身前,几步远的水中。却也让羽箭的力道,给带着往后退了些。只有几声惨叫,便没了任何挣扎,却已是死了。 “虎子,先别动!” 辛老三仍旧是握着手里头的大弓,箭袋子也背上了肩头。在他缓缓地来到溪水旁的时候。他的另一只手里头,还握着一枚抽出来的羽箭。当他一路走来,盯着那倒在溪水里的野猪同时,脚下面却也没闲着。在用一只脚,先退下了另一只脚上的皮靴子后。随即便又用,退下皮靴子的赤脚,又退下了另一只脚上的皮靴。这才又缓缓的,踩着溪水里的花石头,走进了溪水里,向着小虎子而去。 当辛老三来到了小虎子的身旁时,却是发现小虎子仍旧有些双腿发颤的,瞅着那几步远一动不动的长毛野猪。 “给!” “嗯?” 辛虎子却见阿爹,将手里头的那枚羽箭,递到了自己的身前。却是有些不解的,仰着小脑袋瓜,望向了一脸严肃的阿爹。 “拿着这只箭头子” “噢!” 听了阿爹话的辛虎子,便将阿爹递给他的,那枚羽箭接了过来。却仍是不解,阿爹为啥子,要让自己...拿这箭头子。 辛老三却是并不在多说啥子,几步上前,便用手里头的大弓,戳了戳那栽在水里头的长毛野猪。到是真没想到,这个头阳暖的时节里,还能碰到个膘肉不少的长毛野猪来!辛老三想着,便又用一只脚狠狠的,踹了下野猪的大肚皮,却是发现真是毫无异样,这才又扭过了头来,望向了握着箭头子,一脸疑惑的小虎子。 “虎子!用阿爹给你的箭头子,来戳了这长毛货的眼窝子!” “啊!?为,为啥?” 听了阿爹言语的辛虎子,先是一愣,随即便不解的问道。 “你虽然年纪小,但你将来也是要在林子里讨生活的汉子!今天有阿爹帮着你射死了这只长毛货,难道以后还老是要阿爹帮你么?这长毛货,刚才却是冲着你来的。现如今,虽然这长毛货死了,但你也要知道,它这双眼睛,仍旧在冲着你!你只有将手里头的箭头子,戳了这长毛货的眼窝子,才能够不让它在盯着你!” 辛老三说着,便一屁股坐在了,仍温温的猪肚皮上,对着仍旧有些迟疑的小虎子又道:“这就是阿爹,教给你在老林子里的第二个本事!害你的物件儿盯着你,那你就盯着它!用手里的箭头子!打了它盯着你看的物件儿!” 此时的辛虎子仍旧还沉寂在刚才,对这长毛野猪冲向自己的惊惧里。当真是有些迈不开步子,也不想握着手里头的箭头子,去戳了那仍是瞅着自己的野猪眼了。正当辛虎子犹豫不决的时候,却又听到了阿爹的催促。 “虎子!还不快些!” “阿,阿爹...俺,俺怕...” “老林子里的汉子,就算是个小男娃子!也不能怕这些个,在老林子里好畜生!虎子!听阿爹的!快过来!” 辛虎子望着阿爹严厉的模样,当真是有些惧怕,顿时眼眶子里便渐渐的红了起来。虽然他也有见过,阿爹生气的模样。但也都没有,像今天见到的这么严厉。当真是有些个觉得委屈。但他虽小,却也知道,老林子里的汉子,是不能流泪的!只有女人,才会哭! 辛虎子猛吸了一口子气,用力的用袖子抹了把脸,顺便也抹去了眼眶子里的湿润。他知道,他必须要听阿爹的话!虽然他的两条腿,仍旧有些颤抖。但他仍是死死的,握着手里头的箭头子!就这么缓缓的,挪动着颤颤巍巍的脚步,向着那好似仍旧盯着他看的,长毛野猪而去! 第四十九章 烤火 “阿嚏!” 辛虎子用自己的小手背擦了一把子,打喷嚏时流下来的鼻子。此时的他,身上却是光着身子,披着睡觉时盖着的皮子。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对着阿爹升起的篝火旁取暖。在他的身前,还插着一根用树枝串着的肥鱼。 一些个脱下的,还未干的衣物,也被架在树杈子上,离着篝火很近的晾晒着。却是辛虎子脱下的那些,栽倒在溪水里的衣物。 虽然辛虎子离着那篝火很近,但仍旧是有些个觉得,身上凉凉的。倒是在刚才,在水里头的时候,没怎么觉出来。却是上了岸,这才慢慢的觉出了凉来。虽然现在也就刚过了晌午头儿,天上也有老热的日头。但身上的那股子凉意,却仍旧久久不能散去。当真是就像阿爹说的那样,就连犊子叔都要点了火来驱寒。 而且自己也只是栽倒在水里头,也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却是穿着湿透了的皮衣子,一会儿的功夫,没想到还能凉成这模样。而犊子叔却是在水里头,还摸了一阵子鱼才上来的。看来犊子叔也是有大本事的呢!辛虎子想着,便又用小手背,抹了一下子,鼻涕水子。望向了离着篝火不远处,正在溪水旁拾到野猪的阿爹来。 却又是想起了阿爹在刚才,让自己用铁箭头子,戳那长毛野猪的眼窝子来。他在当时,还真是有些害怕,那仍旧睁着眼,瞅向自己的长毛野猪。但最终还是听了阿爹的话,迈着颤巍巍的步子,到了长毛野猪的身前。虽然又是一阵子的犹豫,但最终自己还是,狠狠的将那箭头子,插进了长毛野猪的眼窝子里! 却是在将手里头的箭头子,插入那长毛野猪的眼窝子后。瞅着那被自己一下子,戳烂了的眼窝子,和从眼窝子里不断流淌而出的血水,当真是有些不适应。最终还是阿爹,将自己给抱上了岸来。但他却瞅到了阿爹对自己的笑,他能够感觉的到,阿爹很高兴!想着想着,辛虎子便瞅向了,自己那曾经握着,铁箭头子的手来。 就在刚才,他就是用这只手,一下子将那铁箭头子,插进了那长毛野猪的眼窝子里!他都不知道,自己那来的这股子勇气。竟然在将铁箭头子,插入长毛野猪眼窝子的那一刹那,对长毛野猪瞅着自己的死眼,竟然没了一丝的恐惧! 但是当自己收回了那握着铁箭头子,插入长毛野猪眼窝子的手时。却又觉得那,顺着冰凉的溪水流淌的血水,让自己觉得后怕不已。要不是阿爹将他给抱上了岸来的话,他还真的自己走不上岸来,两条小腿儿在当时,仍旧在一个劲儿的颤,却是一步子都挪不动了! 此时的辛老三,却是十分平静的,拾到着被拖上岸来的那只长毛野猪来。此时的他,正用手里的那把黑黝黝的铁匕首,很精细的剥去长毛野猪身上的皮子。鲜红的血水,顺着辛老三的手起刀落,融进了缓缓而过的溪水里。 那双长满了老茧子的粗大手掌,此时也是猩红一片。一些个蝇虫,却也好似闻到了,长毛野猪身上的血腥味儿一样,绕着辛老三的手间久久不散。但辛老三却并没有去管那些个,绕着他和长毛野猪飞个不停的虫子。 只见那长毛野猪的皮子,十分干净利索的,正一点点被经验老道的,辛老三慢慢剥离肉上。而在辛老三的身旁,依旧放着他那一石大弓,身上依旧背着箭袋子。 一丝淡淡的笑意,此时正浮现在辛老三的嘴角。却是至今,都还为小虎子,将箭头子插入长毛野猪的,眼窝子而欣慰!他却是在小虎子这般大的时候,虽然那老家伙也让自己这般试试,但自己却还没今个儿,小虎子这么勇敢!尤其是在小虎子,将那手里的箭头子,插入这长毛野猪,眼窝子的那一刻。那毫无犹豫的果敢,当真是一个,当老林子猎户的好材料!也是成为一名使弓之人,必不可少的条件之一!他手里头的箭,自从他知道怎么去射出时,就没有在犹豫过! 当辛老三带着丝丝笑意,将那长毛野猪的皮子给完全退下后。这才将那剥下来的野猪皮,使劲儿的在溪水里一顿洗涮。这才将那皮子平整的,铺在了一块大石头上晾晒上。这石头溪却当真是个,晾晒皮子的好地方!顺着流淌的溪水,轻轻拂过的阵阵微风。还有这没有树荫子遮挡的日头,都是晾晒皮子必不可少的条件。 将长毛野猪皮子铺好了的辛老三,却也在拾到好皮子后,用手里的黑铁匕首刀子,从野猪的身上,割下了好些块,大小不一的好肉来。却是将割下来的肉,用早就准备好了的,树杈子一一串了上去。在一边儿串着好肉的同时,一边儿还不时的,向肉上抹上些盐巴来。他也是知道小虎子,肯定也是饿了。而这野猪肉,虽然好吃,却也不怎么好熟。是以才才将肉,一块快的用铁刀子割了下来。这样却是在一会儿,上了火上烤的时候,也好烤许多。 当辛老三握着些串好了的野猪肉,提着那头血淋淋的野猪,来到篝火旁时。早就饿的等不及的小虎子,此时却自己个儿,烤起了那串好了的鱼儿来。 这鱼儿便是小虎子刚才,在水里头捉到的那只。虽然小虎子在栽倒在水里头的时候,手里头的这只鱼,也自然而然的脱了他的手。但却也巧巧的,被小虎子这一脱手,给扔上了岸来。最后便被辛老三给串上了树杈子,成了现如今被小虎子烤在篝火前的模样。 辛虎子瞅着阿爹,握着一把子串好了的野猪肉。还拎着那头被剥了皮,血淋淋的长毛野猪,来到了篝火前。便开口道:“阿,阿爹!” “嘿!饿了” “嗯...” 辛虎子却好似有些个泄气的小模样,有些无精打采的回答了阿爹的话,却仍旧是烤着手里头,不停翻腾的鱼儿来。虽然他在屯子里头,没少吃捉到的鱼儿。却是在自己个儿,和小伙伴们捉到了鱼后,都是大丫儿姐帮着,给自己烤来吃的。也因为大丫儿姐,很会烤鱼。他也就每每,将捉到的鱼儿,交给大丫儿姐烤来吃,自己个儿却是当真的,没怎么烤过鱼儿来。 虽然自己个儿没怎么烤过鱼,但他每次都会瞅着大丫儿姐烤。也就学到些,烤鱼的法子来。这不,在肚子有些个饿了的时候。他便自己个儿便拿起了,身前的鱼儿烤了起来。也因为烤的有段时间,阵阵烤鱼肉的香味儿,也是能够闻得到了。 “嘿!” 辛老三瞅了眼有些没精神的小虎子,却是微微一笑。几步子便来到了小虎子身前,盘腿坐了下来。在将那串好了的野猪肉,一一的插到了篝火前。又将那血淋淋的野猪,放在了一旁的,一块干净大石上。这才向不停翻腾着,手里头烤鱼的小虎子,伸出了手来道:“来!阿爹帮你撒些个盐巴。嘿!你这鱼烤的在好,没了盐巴,是吃不出咸的。” “噢!” 辛虎子一听,便将手里头,不停翻腾的鱼儿,递到了阿爹那宽大的手掌里。随即便又紧了紧,盖在身上的皮子来。这会儿,他却不怎么觉得冷了。毕竟天上有老大的日头,在加上身前的篝火,已是好了大半。却也让他觉得,这石头溪的水,当真还是不要下去的好。比屯子河旁的水,当真是冷多了!到现在他那踩在水里头的小脚丫子,还有些个凉凉的,正朝着篝火找些热乎呢! “虎子!” “啥,啥子?” “怪不怪,阿爹?” “嗯...不怪...只是,只是阿爹刚才,老凶了!” “嘿!不凶你,你能去戳那长毛货的眼窝子么!” “噢!” 辛老三说着,便将空出来的那只大手,抚了下小虎子的小脑袋瓜。小虎子仍旧是有些不满的,将抚在他小脑袋瓜上的,温暖大手给摇晃开来。 “刚才,咱虎子做的很好!当真是咱林子里的汉子!” “是,是吗?” 辛虎子瞅着阿爹正对着,自己个儿笑着的模样。听到了阿爹说自己,是老林子里的汉子,却是当真的高兴的很呢!虽然刚才阿爹在让自己,用箭头子戳那长毛野猪的眼窝子,所说的那些个话他并不是很懂。但现如今,阿爹却因为自己用箭头子,戳了那长毛野猪的眼窝子,而说他这么做,才是老林子里的汉子,却是听了个明白。当真是高兴的很,却在不经意间,瞅向了阿爹身旁,放着的那把大弓来! 早在昨个儿,阿爹用手里头的大弓,射杀那只大尾巴野鸡的时候,他就见识到了阿爹这使弓的本事。也对阿爹用大弓,转瞬间便将那大尾巴野鸡,给射了下来的本事羡慕不已。却是没想到,刚才阿爹竟又一下子,将箭头子就这么,射死了冲向自己的长毛野猪。当真是... “阿爹” “啥子?” “俺,俺也要,俺也要...” 辛虎子却是说着,用小手指向了,放在阿爹身旁的大弓来。 辛老三顺着小虎子小手所指的方向,却见小虎子指的是自己个儿的大弓。便笑着将烤着的鱼插到了身前,那些个野猪肉串子间。随即便伸出了手来,拿起了那放在自己个儿,身旁的一石大弓来。 第五十章 屯口少女 “啪嗒” 一声木碗子掉落的声响,却是盛在碗里头的汤水洒了一地。 “二丫儿,你咋了?” 坐在二丫儿身旁的大丫儿,见妹妹手头的木碗子,就这么突然而然的,掉在了地上不解的道。 “没,没啥子” 二丫儿却是有些,无精打采的回了姐姐的话。便将那掉落在地上的,木碗子给捡了起来。她却好似在刚才,吃早饭的时候,一走神儿却是没注意,手里头的那半碗子汤水,就这么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却是在刚才,又琢磨起了小虎子,啥时候能回来。小虎子已经跟着辛大叔,走了好些时日了。但就是瞅不到回来的影子。每当自己瞅到,放在炕头上,小虎子送给自己和姐姐的彩纸风筝。她便会想起,小虎子当时,送自己彩纸风筝的情形。 自己个儿从来没有想过,小虎子会送她物件儿来。而且送的还是自己很想要的,像雀儿妹子家里头,那样的彩纸风筝。虽然小虎子送的,没有雀儿姐家里头那么好。但她却是在小虎子,将彩纸风筝送给自己的时候,当真是欢喜的不行!却是她打小儿以来,自己最高兴的一天! 自己个儿还因为小虎子,送给自己彩纸风筝这档子事。那一晚上竟是翻来覆去的,怎么着都是睡不着觉。却是老想起,白天里小虎子送给自己彩纸风筝的事来.... 但高兴过后便是对小虎子的担心。因为小虎子要跟着辛大叔出猎了。当她知道了这档子事,回家里告诉给阿爹的时候。阿爹却是早已经,在和辛大叔吃酒的时候就知道了。为此她还埋怨阿爹,怎么不高些告诉她这档子事。阿爹还说虽然也跟辛大叔,说起小虎子还有些小,但辛大叔还是要带小虎子一起出猎,是没法子更改的。 她还记得那日的大气清早儿,送小虎子出屯子的情形。虽然在送小虎子的时候,自己个儿装的,高高兴兴的模样。却是在瞅着小虎子渐渐远去的背影后,就有些忍不住眼窝子就红了。为了不让大家伙儿瞅到,便装着有些肚子疼,回了自家屋子,偷偷的哭了好些时辰。 还是姐姐和雀儿姐,陪着自己儿说了好些话,才慢慢的不在哭了。倒是让爱哭鼻子的雀儿妹子,瞅到了自己哭鼻子的模样。但自己个儿就是不知怎的,瞅着小虎子跟着辛大叔,渐渐远去的身影,就是难受的想哭鼻子。 自己平日里,还真没怎么哭过鼻子。却是没想到,哭起来还老没个停。到最后哭的俩眼都红红的,也只能呆在自家的屋子里,和姐姐、雀儿妹子说起话来。 也就在小虎子走了的这些天里,她也总是老呆在家里头。阿娘都有些奇怪,还以为自己害了病呢。倒是雀儿妹子,每日里都会来找自己说说话。姐姐却是要帮着阿娘,忙活着家里头的事。虽然自己也想帮姐姐的忙,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帮。难怪小虎子跟着辛大叔出猎前,自己想帮着阿娘、姐姐一起给小虎子,和辛大叔做些个饼子的时候,阿娘不让自己做了....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久和小虎子分开。还在辛家婶子还活着的时候,她便没有一天不见小虎子的。一开始,是阿娘老是带着自己个儿,去辛家婶子那里。到后来,却是自己个儿,老是在没事的时候,去辛家婶子那里逗弄小虎子玩儿。有的时候,也会带上老是跟着自己的,好姐妹雀儿一起去。 后来,辛家婶子就那么突然的就没了。她还记得,当时只有二岁的小虎子,找不到自己阿娘时,那不停哭闹的小模样。虽然自己个儿,当时也不太懂,却也渐渐的知道了,不在了是啥意思。 辛家婶子不在了,阿娘便担起了照顾小虎子来。也自从那时起,和小虎子在一起的时候就更长了。不管辛大叔和阿爹出不出猎,小虎子都跟着阿娘一起睡。还记得很多次,小虎子偷偷的,从阿娘的炕上,光着屁/股/蛋/子,跑到了她和姐姐的炕上来。自己个儿,还抱着小虎子睡了过去。 有好几次,小虎子害了病,瞅着他在炕上,不停闹腾的小模样,还急的自己个儿,也跟着哭过。却是想想自己哭鼻子的时候,竟多是让小虎子给闹的。 其实自己挺羡慕姐姐的。因为姐姐在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帮着阿娘做起了饭食。而且小虎子,平日里也最喜欢吃姐姐做的饭。尤其是每当小虎子摸了鱼,总会吵吵着,让姐姐烤给他吃。随着小虎子渐渐长大,小虎子也不在像以前那样,老是跟在自己和姐姐、还有雀儿妹子后头玩了。反而和屯子里的那俩傻货,黑子和大壮走的近呢! 不过到后来,自己个儿,还是挺喜欢,让黑子和大壮,扮作屯子里喊亲人的模样。自己个儿和小虎子坐在一块儿,听着黑子和大壮围着,她和小虎子喊叫“小虎子娶二丫儿当婆子喽”的话。但不知怎的,小虎子却渐渐的不咋喜欢,这娶婆子的游戏了。 而且每当小虎子,有娶雀儿当婆子的念头时,自己个儿就老是让小虎子娶不成。自己也不知怎地,就是不想让小虎子,娶别的女娃子当婆子来。就算只是小伙伴们,大家伙儿玩的游戏也不行。 虽然自己现在,也不是太明白娃娃亲是啥子,但她却知道小虎子长大后,会真的娶自己当婆子,和自己就这么一辈子在一起。有几次阿娘还对着自己笑着说,还等着以后抱啥子小小虎子的话。自己还问过阿娘,啥是小小虎子来着。阿娘却是笑着,就是不告诉自己。而自己去问姐姐,姐姐也支支吾吾的,红着脸不告诉自己。 她还记得小虎子那次,偷偷瞅自己兜儿的事来。却是当真的有些又气又羞,但不知怎地,自己个儿竟然没因为,小虎子瞅到了,自己兜儿的这档子事,而去扭小虎子的耳朵根子来。却是打那以后,每当小虎子惹自己生气的时候,还总是时不时的回想起,小虎子瞅到自己兜儿的事来。 虽然自己也曾,抱着光屁/股/蛋/子的小虎子,和姐姐一起睡过。但自己个儿毕竟,已经懂了些女娃子的事,当真觉得被小虎子,瞅到了自己的兜儿... “姐姐,俺,俺出去下子” 胡思乱想的二丫儿,说着便将手里头的,木碗子放了下来。一溜烟儿,却是跑出了屋门。大丫儿瞅着这个,风风火火的自家妹子,却是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来,摇着头拾到起,吃饭的物件儿来。 阿娘却是一早儿的,天还没怎么亮,便跑到了屯子里胡婶子家里头,帮着忙活纺子的事来。阿爹却也在昨个儿,和屯子里的吕大叔出猎去了。阿爹出猎前还抱怨,不能跟着辛大叔一起出猎,就是觉得不习惯。阿娘还扭着阿爹的耳朵根子说,难道你不跟着辛大哥,就不出猎养活家里头了?倒是说着阿爹,到最后只能支楞着耳朵根子,听阿娘不停的叨叨。 她却是也有些瞅出来,自家妹子这些天,为啥子老是魂不守舍的。但还不能就这么直接的说出来,怕二丫儿脸皮子薄。再说了,那有自家姐姐,揭自家妹子短的?也只能瞅着自家妹子,这些天来,老是不停的跑到屯子口儿去。 清晨的屯子里,却也是静的很。此时屯子里的汉子们,不少的都已经出猎去了。只剩下了家里头的女人,在家里忙活着家里的事。一些个木屋子里,还不时的传出,纺麻发出的,木轮子地“咯咯”声。 二丫儿独自一人,来到了屯子口儿。她在小虎子走后,每日里都会来屯子口瞅瞅。大清早儿来屯子口瞅一眼,却是二丫儿这些天来,最常做的事。也因为现在的天色,才刚刚蒙蒙亮,屯子里的小伙伴们都还没起,是看不到自己来这屯子口的。 二丫儿也不是怕,被屯子里的小伙伴们瞅到,自己来这屯子口儿,瞅一眼小虎子回来了没。但她的心里头,却不知怎地,还是会这么做。就连每日里,来家里头,找自己玩的雀儿妹子,她都没告诉。也因为这,还总是觉得,瞒着自己的好姐妹,有些个愧疚来着。 此时的天色,却也刚刚的升起日头来。二丫儿有些个冷的,对着自己的手儿,哈了口子气,搓了几下子手儿来。日头虽然已然有了些暖,但仍旧是觉得冷。站在屯子口,二丫儿的目光,便望向了不远处的地方。 这些天来,她这不停的,在屯子口儿瞅一眼。还真的等来了回屯子的人,但却并不是小虎子和辛大叔。而是喝着有些个醉醺醺的麻子叔,也就是雀儿妹子的阿爹,害的自己白欢喜了一场。瞅着麻子叔那醉醺醺的模样,红着那张长满了麻子的脸,骑着黑驴子进屯子的模样。当真的有些不敢相信,麻子叔就是雀儿妹子的阿爹。 但二丫儿却是知道,麻子叔在屯子里是财货最多的人。她却是每当瞅到,雀儿妹子的那些自己,从来都没穿过的花衣裳,羡慕的很呢。却也只能是羡慕的份儿,阿爹是不会给自己和姐姐买的。 二丫儿在瞅了好一会儿后,眼瞅着日头已经照在了屯子里。她便有些个失望的回头,向着屯子里走去。在慢慢向屯子里走去的时候,仍旧不时的回头瞅一眼。直到她将要走进屯子的时候,却是猛地停下了步子。 紧接着,她便又朝着屯子口而去。却是又站在了屯子口儿。瞅着那虽然有些个模糊,但仍能够隐隐约约瞅得到的,那一大一小的俩人影。此时正缓缓的,从日头升起的地方,向屯子而来。 二丫儿却是瞅着,那渐渐离着近的,一大一小俩人影。不一会儿眼眶里,便蓄满了泪水。在她用袖子擦了下子后,却笑着对那一大一小的俩人影,使劲儿的晃起了手臂来。 第五十一章 学寮 “喂...” “.....” “喂!” “.....” “虎子!” “嗯?...啥,啥子?” 反应过来的辛虎子,这才望向,跪坐在自己不远处,一蒲团上的慧娘姐姐来。 现如今,他却正是在延师父家里头的,学寮里学字。当他和阿爹在老林子里,出猎回来后不久。阿爹便将他,又带来了牛市坊。在还没来之前,牛婶子和大丫儿、二丫姐,便帮着自己,准备好了要用到的铺盖,也一同带了来。 他在跟着阿爹出猎的十多天里,当真是学到了不少、懂了不少。尤其是阿爹让自己个儿,帮着一起学着,拾到猎物。虽然自己对那血淋淋,有些难闻的味儿,有些不喜。但仍是学着阿爹的样子,帮着阿爹拾到着,那些猎到的物件儿来。 还有当他回到屯子时,却不想正巧碰上了,在屯子口儿玩的二丫姐。他却是在十多天的出猎里,没在见过屯子里的小伙伴,当即就高兴的就跑了上去。他还瞅见了二丫姐,红着眼窝子,望着自己个儿笑的模样。 而当自己又要来牛市坊的时候,还是屯子里的小伙伴们,给送出的屯子。二丫姐仍是那样,嘱咐自己要好好去学,那啥叫字儿的东西。她还听犊子叔说,会字儿了,也是有大本事的。 在昨个儿晌午头儿的,来到牛市坊后。阿爹便自己个儿,在晚上的时候又回屯子。却是又在师父家里头,吃了好一顿子的酒水才走的。阿爹在走之前,还对自己说,要自己好好听师父的话,他在回屯子后,过不了几天,就又要和犊子叔一起出猎去了。等他和犊子叔,出猎从老林里回来。便来牛市坊,接自己个儿回屯子。 而当自己听到阿爹回屯子,又要和犊子叔一起去出猎的时候。却是又想起了,前些日子里,跟着阿爹一起出来的事来。想起了那每日里走不完的山路,晚上和阿爹靠着篝火慢慢睡去。虽然当真的有些个累,还在出猎的时候,碰到了那只,差点就冲到,自己个儿身前的长毛野猪。但当他在回想起来时,却又期待的再次,跟着阿爹去老林里出猎。 阿爹还在走之前,让师父不要特意的,照顾自己个儿。还拒绝了,师父想要单,独给自己个儿,准备间屋子的想法。最终自己在昨个儿晚上,却是和那些个,来自别的屯子里的人,睡在了一块儿。 师娘和慧娘姐姐,还特地的,给自己拿来了布片子做的铺盖。但自己却是带着,牛婶子给自己,准备好的皮褥子铺盖。看着那白净的布片子铺盖,本想拒绝的辛虎子,最终却是拗不过慧娘姐姐,答应了下来。在师娘和慧娘姐姐,帮着忙活下铺好了铺盖。而从屯子里带来的铺盖,则也只能放在了炕头旁了。 辛虎子却是发现,这些个和自己住在一块儿的十来人。年纪却也和黑子哥、大壮哥差不了多少。自己个儿在和说话的时候,却是没个理会自己的。其中一个长得,白白胖胖的小胖子。还在师娘和慧娘姐姐走后,在自己后头对着自己“哼”了声。有些莫名其妙的小虎子,却也并不怎么在意。就这么着,第二天一大清早儿。便在一阵子铁菱子响动下,他便跟着,那些个来学字儿的人,进了这间老大的木屋子里。 听跪坐在不远处,蒲团上的慧娘姐姐说。这间大屋子,便是他今后,要学字儿的地方,叫做学寮。昨个儿晚上,和他一起睡的,那十来个屯人娃子,却是一个个的,自己坐了下来。还都是学着,慧娘姐姐和师父的模样,都跪坐在了蒲团上。 在每个人的身前,都有一个盛满了,细沙子的木头方盒子。木头盒子旁,还放着一根长长的小木棍,和一个木头做的刷子。大木屋子的墙壁上,还挂着些,写了字儿的纸片子。自己此时,正坐在最后头的位置,却是慧娘姐姐给自己找的。慧娘姐姐却也跪坐在后头,正好能看到自己。 但自己当真是不习惯,学着慧娘姐姐和师父那般,跪在蒲团上面。但却是进了这学寮里来,还不得不听,在身旁不远处,慧娘姐姐的话。而且坐在最前头,蒲团上跪坐的师父,此时却也严厉的很。师父的手里头,还握着一根长长的、滑溜溜的木头板子。 当师父叫自己个儿,从蒲团上站起身来,说了些啥子后。便又让自己坐了下来,随即便说很多,自己个儿根本就听不懂的话来。在说完话后,还将几张画好了的,叫做字儿的纸片子,挂在了他身后的木墙上。 而当师父将那几张,画好了字儿的纸片子,挂在墙上后。在下面的那些个,屯人子弟便拿起了,木头盒子旁的小木棍来。默不作声地,都“沙沙”的在木头盒子里画了起来。 自己刚才还觉得,师父拿着一块木头板子做啥?却是不想,师父在刚才,下了木头台子上的蒲团,来到屯人子弟间,转悠了一圈儿后。竟是突然停在了,昨个儿晚上,在自己后头“哼”了一声的,白净小胖子的身边儿。 在师父瞅了眼,那小胖子身前木头盒子后。却是二话不说的,当即就让那小胖子,伸出了手来。竟是“啪啪”的好几下子打!那小胖子虽是吃了师父的木头板子,却是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在小胖子吃师父板子的时候,在自己身边儿不远处的慧娘姐姐,还偷偷的轻笑了出来。也就是自己离着慧娘姐姐近,才能够听到慧娘姐姐,那小小的轻笑。而当师父走到自己身前时,却在瞅了眼自己眼前,没有动一下子的,盛满沙子地盒子后。只是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肩头。随即便拿起了,在自己木头盒子旁的,那根小木棍子来。在师父用那根小木棍子,在自己身前木盒中的沙子里,画出了一个字儿后,便又重新的回到了,前面的蒲团上坐了下来,却是并没有说些啥子。 当自己有些不知所以的,摸着小脑袋瓜望向,师父画的那个字时。却是不知怎的,瞅着那画在沙中的字,竟涌出了一股子,奇怪的感觉来。就像是,就像是当初。第一次见师父的时候,和慧娘姐姐去小院子里,从那叫做书的物件儿上,瞅到字儿时的感觉一样! 自己个儿也因为,越是瞅着那沙中的字越是熟悉。便不知不觉的,瞅着瞅着楞起了神来。却是没想到,慧娘姐姐竟然会在这时候叫自己。却也经慧娘姐姐这么一叫,自己个儿也立马的,醒过了神来。 慧娘望着有些不知所以的虎子弟弟,却是不知虎子弟弟怎的就楞起神来。父亲却是在昨个儿晚上,自己和母亲将被褥,给虎子弟弟铺好后,刚一回到后院子里,便被父亲叫到了屋子里来。却是不用多想,便知道是父亲让自己,多照顾些虎子弟弟。 而今天来这家里头,中院子的学寮。也是第一次不用父亲的催促,自己个儿自愿的就来了。在看到最后进屋的虎子弟弟,便将虎子弟弟带到了,屋子里的最后面坐了下来。而自己却也正好,将准备好的蒲团子,放在了离着虎子弟弟不远处的地方。正好能一眼,就能看到,虎子弟弟在做些什么。 在昨个儿晚上,辛世伯在走之前,虽然让父亲不要照顾虎子弟弟。但她却知道,父亲还是会对虎子弟弟照顾些的。虽然虎子弟弟现在是这学寮里头,年纪最小的弟子。但她却也见过,和虎子弟弟这般大的屯人孩子,来学寮里学字的。 而那些和虎子弟弟,年纪差不多大的屯子孩子。却是在身前的沙盘里写不出字来,当即便吃了父亲的板子。没过多久,那吃了父亲板子的孩子家人,便将孩子给接回了自家的屯子。却是在走之前,还好说歹说的,让父亲不要为此而生气。还给了自家好些个皮子什么的,希望父亲能够在,孩子在大些,还能够让他来这学寮里头学字。 刚才虎子弟弟,也是呆呆的,望着身前的沙盘坐着。并没有在沙盘里,写出父亲挂在墙上的字来。看着父亲从前面的蒲团上下来,绕着屋子里的,弟子身旁查看时。自己还真有些怕父亲,会因为虎子弟弟,没在沙盘里写出字来,而吃板子呢! 却是也想着,趁着父亲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来到虎子弟弟的身旁,帮着虎子弟弟从沙盘里,写下字来。却又转念一想,自己就算胡乱的,在虎子弟弟的沙盘里写下字。怕是父亲还是能一眼看出,不是虎子弟弟所写。事已自己也只能看着,父亲慢慢的,来到虎子弟弟的身旁了。 而当父亲来到虎子弟弟的身旁后,她却是放下了心来。因为父亲在虎子弟弟身旁看了眼,并没有写出字来的沙盘后。只是用手轻轻的拍了拍,虎子弟弟的肩头而已。还在拍了拍虎子弟弟的肩头后,还拿起了虎子弟弟沙盘旁的木笔,亲自帮着虎子弟弟,在沙盘里写了一个“辛”字。 慧娘还是第一见到父亲,对自己学寮里的子弟这么好。却也能从此看出,父亲当真是挺照顾虎子弟弟的。毕竟父亲在这老林子里,也就和辛世伯是好兄弟。而且父亲在辛世伯好些日子不来时,就会念叨着辛世伯怎么还不来的话。 慧娘有些关切的望着,一脸有些茫然的虎子弟弟。正当她想要,悄悄的问虎子弟弟,怎么了的时候。虎子弟弟却又突然的扭过了头来,竟是拿起了,那只被父亲放在了,沙盘旁的木笔来。 第五十二章 写字 上 辛虎子在望了眼,瞅着自己一脸关切的慧娘姐姐后。却是猛不丁的,在他的小脑袋瓜里,又出现了些,奇怪的画面!随即他便又扭过了头来,拿起了师父放在,木盒子旁的小木棍。当即便有些不知所以的,握着小木棍在木头盒子里的,细沙中画起了字来。 辛虎子照着小脑袋瓜里的,那些个奇怪出现的画面,将那些自己从来都没见过,但却有种异常熟悉感觉的字,缓缓的握着手里头的小木棍,画在了木头盒子里的细沙当中。 看着自己用小木棍画出的,那些个奇怪模样的字。辛虎子却是当真的奇怪的很!自己怎么会突然间,就拿起了小木棍,在木头盒子里的细沙上画出,这些奇怪模样的字来呢?而当自己瞅着,被自己画出来的这些个字,竟是那么的熟悉! 可是自己哪里见过这些个字呢?这些个自己都不认识的字,怎么自己会这么突然而然的写出来呢?辛虎子一边儿想着,却仍旧手中不停的,握着手里头的小木棍,在细沙中写着字。 看着那有种再熟悉不过,却是丁点儿都不认识的字。在细沙中画着字的辛虎子,却是有些个焦急起来。仿佛这再熟悉不过的感觉,却又不认识的字,让他的心里充满了躁动的不安、彷徨和不满一样! “呀!” 正当辛虎子皱着眉头,画下最后一笔的字后。慧娘却是已经,悄悄的来到了,辛虎子的身旁。 而在刚才慧娘看着虎子弟弟,突然扭过了头不理自己的,握着手里头的木笔,在沙盘中仿佛,在画些什么的时候。却是怕虎子弟弟别是胡乱的,握着手里头的木笔,在沙盘上乱画起来! 她可是知道父亲在学寮里的规矩的。不管是谁,都不能在学字用的沙盘里,用木笔乱画些什么的。当初还真有几个不知轻重的屯人孩子,在拜父亲为师后,出于好玩,而在学寮里的沙盘上,乱画了些东西。竟是被父亲发现了,狠狠的吃了父亲好些个板子。最终还让那孩子的家人,将乱画的孩子给带了回去。虽然那孩子的家人,苦苦的哀求父亲,但父亲却是发了话,一辈子都不会在教,那乱画的孩子学字了! 虽然虎子弟弟是辛世伯的孩子,但她却真的害怕父亲看到虎子弟弟,在沙盘上用木笔乱画的样子。想到这里,慧娘便赶忙的,悄悄来到了虎子弟弟的身前。而当她仔细的往沙盘里望去时,却是看到了虎子弟弟,写下的那几个,虽然歪七八钮,但仍旧是很清楚的,看到的那几个字来! 竟是父亲写好了的,挂在前头木墙上的,那几张字!当即有些吃惊的她,因为吃惊而轻轻的叫出了声来。当真是没想到,虎子弟弟竟这么快,就能写下字来! 虽然沙盘上的字,写的难看的很。但仍是能够一打眼就能够看清,这个字是什么!而这些个跟着父亲,在学寮里学字的屯人孩子。虽然每天里,都要跟着父亲学字。但仍是有些孩子,写的字还是歪七八钮的,就像是虎子弟弟所写的这样! 但虎子弟弟这可是第一天来学寮里学字!就算是写不出字来,也不是被父亲帮着写下了么。却是没想到,虎子弟弟就这么着,默默的一点都没看,挂在前头墙上的,那几张大字。就从沙盘里,默默的写下了,那挂在前头墙上的,那几个字来! 欣喜不已的慧娘,却是看着仍旧有些,一脸茫然的虎子弟弟。笑着便蹲在了虎子弟弟的沙盘前,就这么望着虎子弟弟,身前沙盘上写下的那几个字。看来虎子弟弟,当真是有学字的悟性!竟是比自己都要强上了许多呢! 还记得自己当初学字的时候,可没少挨父亲的训呢。还有几次,被父亲训过后,偷偷的跑到母亲那里抹起了泪来。直到后来,自己才慢慢的,将父亲教授的字一一记下。现如今,却也将那书本子上的字,都已经学的**不离十了。 但自己学完了字,会读父亲书架上的那些书本子后。却没过些年,父亲便在家里头的中院里,办起了学寮来。自己个儿,也常常被父亲拉到学寮里,帮着教那些个,来学寮里学字的,屯人孩子们学字。 有些时候,甚至是比自己,大好些岁的屯人子弟,都要让自己帮着教呢! “嘻嘻!虎子弟弟!想不到,你还学的挺快的嘛!这才第一天来这寮里头学字儿,就已经能默写下,你师父挂在墙上的,那些个字儿了!” 慧娘悄悄的,对着仍旧一脸茫然的虎子弟弟道。因为说话时,声音压着很低。在加上屋子里,正不断有屯人子弟,在沙盘里写字的“沙沙”声。她所对虎子弟弟说的话,也只有她和虎子弟弟能够听的见。 辛虎子听了慧娘姐姐的话后,更是不解的很!他那里瞅过,师父挂在墙上的,那些个字了?虽然师父是将几张,画了字儿的纸片子,挂到了前面的墙上。但自己当真是没怎么瞅那几张,被师父挂在前面墙上的,那几张字啊! 辛虎子想着,便仍旧带着茫然,望向了此时正跪坐在前面,闭目养神的师父。却是在望了一眼师父后,便又瞅向了,正挂在师父身后墙上的,那几张写了字的纸片子来。随着他仔细望向那些个,画在纸片子上的大字。他的小脑袋瓜里,那些个带着字的画面,竟是隐约的,与那些挂在墙上字,重合在了一起! “这,这是,俺画的?” 辛虎子又望向了自己身前,木盒子里细沙上的那些个,被自己画出来的字。竟是真的,就像慧娘姐姐,所说的那样。虽然写的字有大有小的,但却是真的与师父挂在墙上的,那几张写在,纸片子上的字一模一样! 熟悉,依旧是那么的熟悉。但除了熟悉以外,便是没有一丝头绪的迷茫!辛虎子望着木盒子里的字,那股子奇怪的感觉,却是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当中!又是让他感觉到了,那股子好似早就对这些,被自己写下了来的字儿,再熟悉不过的感觉!就像他对屯子里的,那些个小林子,在熟悉不过一样!但他却是除了熟悉以外,便是不知的迷茫。因为他并认识这些熟悉,但不认识的字! 正当辛虎子还在望着,眼前沙盘里的字一脸茫然的时候。跪坐在前头的延墨客,却又睁开了眼睛,却是一打眼就发现了,慧娘正蹲在小虎子的身边儿来。随即便皱起了眉头来,却是还以为慧娘因为照顾小虎子,而私自的趁自己闭目养神的时候,帮着小虎子,在沙盘里写了字。 随即延墨客便又缓缓的,从蒲团上站起了身来。就这么慢慢的,又走到了辛虎子的身旁。却是让那些个,不停沙盘里“沙沙”写字的屯人子弟们,都更加卖力的,握着手里头的木笔,在沙盘里写着字。 尤其是那个刚才,吃了延墨客几下板子的,那个长得白净的小胖子。更是随着延墨客的站起,全身也吓得哆嗦了一下子。却是又想起了,刚才被师父打的几下子板子来。当即更加用心的,在沙盘里写起了字。 “噢?” 来到了小虎子身旁的延墨客,一眼便看到了小虎子身前沙盘里的字。却是一眼就看的出,这字定不是,蹲在一旁的慧娘写下的。因为这字写的笔力和劲道,却是无法模仿的。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是不会写字的人所写。而慧娘毕竟是学字多年,再怎么假装,也不可能模仿出,这么差的笔迹来。 “父亲!你看虎子这字写的如何?” 慧娘笑着站起了身来,她却是不在怕父亲看到,小虎子在沙盘里写下的,这些个字了。因为小虎子,在第一天学字,就能够写到这般模样,当真是就连她,都有些难以置信。 “嗯!不错!” 延墨客却是也笑着点了点头,却也是对小虎子写着的,这些歪七八钮的字满意的很!竟是比那些个,在学寮里跟着自己,学了好些日子的,一些笨的要命的屯人子弟,都要弱不了多少。而四岁大的小虎子,今天才是第一天,来自己这学寮里学字!当真是让他都有些惊奇的很!看来这辛兄弟家的小子,还是个天性极为聪慧的童儿! “父亲!虎子弟弟这些字儿,可是一眼都没看墙上,都是默写下来的呢!” 慧娘却看着父亲那十分满意的笑,便又开口说道。却是想让父亲,能够更对虎子弟弟满意才是。她也因为父亲对虎子弟弟的满意,而自己个儿也跟着高兴。 “噢?竟能一眼不看的?默写下来?” “嗯!刚刚我可是亲眼所见呢!嘻嘻!” 延墨客却是在听了慧娘的这番言语后,便有些个疑惑起来。小虎子能看着自己的字,这么写出来已经很是不错了,却没想到小虎子,竟能够不看自己的字,就能这么默写下来。当即便对,仍旧一脸茫然的小虎子道:“虎子,你慧娘姐姐所说,可是真的?” 辛虎子虽然仍旧是一脸的茫然,但却能将师父的话听个清楚。当即便没有一丝犹豫的,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瓜。 延墨客却又看了会儿,小虎子身旁沙盘上,所写下的那几个字,便又道:“那,就让为师,好好看看你怎么默写的吧。” 第五十三章 写字 下 蹲在一旁的慧娘,听了父亲要让虎子弟弟,在重新的默写,那挂在前面墙上的,那些个字。便赶忙拿起了,放在沙盘旁的木刷。随即便将那沙盘里,虎子弟弟所写的,那些个歪七八钮的字儿,给抹了个干净。 但当她刚把那些,虎子弟弟在沙盘里,写下的字儿,用木刷抹去后。便顿觉又有些后悔起来。却想要是虎子弟弟,默写不出来?那可怎么办?刚才可是自己对父亲说,虎子弟弟是一眼都没看的,将挂在前面墙上的字儿,默写了个遍。 慧娘想着便望向了,仍旧一脸子有些茫然的虎子弟弟来。心中此时便有些不免的,为虎子弟弟担心起来。虽然她刚才是亲眼所见,虎子弟弟一眼没看的,将那挂在前面墙上的字儿,给默写了下来。但父亲若是真的,要让虎子弟弟在默写一遍的话。虎子弟弟还能在默写下来么? 想到此处,慧娘便想找些由头。要是虎子弟弟默写不出来,她便出来打岔。但还在想着找什么由头的慧娘,却在此时听到了虎子弟弟开了口。 “噢!” 辛虎子听了站在一旁的师父,叫他在重新的默写一遍,自己刚才不知怎地,画的那些字儿。当即便一口子答应了下来。却是此时,他的脑海里,那些个字儿的画面。在师父叫他在默写一遍时,竟是又隐隐的,浮现在了脑海里。 虽然此时的辛虎子,仍旧是那么一脸的,茫然和不知所措。但他仍是很听师父话的,一把子就竖着握住了,那根已经放下的小木棍儿。当即便又在被慧娘姐姐,用木头刷子抹平了的,木头盒子里的细沙上,画起了字来。 辛虎子的那竖着,握住小木棍儿的手。在触碰到木头盒子里的细沙后,便又有些好似就应该这样画般,画起了自己小脑袋瓜里,那不断隐隐浮现的字儿来。 延墨客此时,则很是认真的,看着小虎子在沙盘里,写下的那些个字。在小虎子就那么,竖着握起了沙盘旁的木笔时,他还有些无奈的,在心里头“嘿”了一声。却是在刚才,进了学寮里,对这些个屯人弟子讲字时。又再次的说起了,要这些屯人弟子,端正自己握笔的姿势。却不想小虎子这小子,看来是丁点儿都没听到心里去。也是,小虎子才四岁大的年纪。而且还是第一次来这学寮里学字,这不会握笔的姿势也是情有可原的。 而当延墨客看到小虎子的木笔,开始在沙盘里的细沙上写起字来时。他的心里头便是一动,随即又是一惊,而后又是一喜,还有丝丝的迷惑。却是不想小虎子这下笔的力道,和那写字的模样,都让他在惊喜中还带着一串子的疑问。 延墨客自身是出身州郡士族名门之后。自幼便在本家族学的学寮里识字读书。却也是族学中的佼佼者,也正因如此,他也逐渐在郡中有了自己的名望。随即更是传到了州中。而当他以本郡延门嫡流子弟,前往州府求学时,更是结识了州府名门玥氏女,成就了门第婚约。 这些年来他虽然已经远离了家乡和故土,但在学问上却是没有任何的松懈。事已当他看到小虎子,那初学写字的姿势,便能够看出小虎子是不可能,在此之前是学过字的。而且小虎子是屯人猎户家的子弟,也根本不可能有人会教授他学字。而按照大炎律,学字与读书,也是士族子弟承袭的权利之一。也正因如此,平民百姓懂的、识字的却是不多。 而从来都没有学过字的小虎子,在沙盘里写下第一笔的时候,延墨客便察觉出了一丝的异样。因为他能够从,小虎子那下笔的力道,与模样看得出,这应该是个多年,会写字的人才有的感觉! 但当他在继续仔细看着小虎子,就那么一笔一笔的默写下,自己挂在前面墙上的,那些个字时。心里头却更加的惊奇与疑惑了。虽然小虎子在沙盘里写下的字,还是那么歪七八钮的,但却是笔划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小虎子可是在此之前没学过字,就算他聪慧能默记下,前面挂在墙上的字来。那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笔一笔的,不出一丝的错了笔划不是。还有那运笔的力道,只要懂这书法之道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多年习字的人,才有的力道!可小虎子这才多大点儿人?才四岁大的小孩子,那里可能有多年习字的时间?就算他打娘胎里学,也是根本就赶不上的。但,这怎么可能呢? 延墨客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小虎子,在沙盘上一笔一笔的默写着字。却是在不经意间,眉头还时不时的皱一下子。当真是对小虎子,这么个从来都没有学过字、写过字的小孩子疑惑的很。 “嘻嘻!” 在辛虎子另一旁的慧娘,却在看到虎子弟弟,那在沙盘里的细沙上,不断写下的字迹,放下了心来。看着虎子弟弟,那写在沙盘细沙上的,歪七八钮的字迹。便觉得虎子弟弟当真是厉害的紧呢!随即心头便又是一喜,便偷偷笑出了声。 慧娘这么一笑倒是引起了,在前面的那些个,在学寮里学字的,屯人子弟们的好奇心来。而那个刚才挨了延师父板子的小胖子,也有些忍不住的,偷偷扭过头瞅了一眼。随即便又装作,认认真真的模样,在身前的沙盘里,不停的写着字。 当辛虎子将最后一个字写下后,便又将手里头,竖握着的小木棍放在了一旁。却是在写完了这些个,隐约出现在小脑袋瓜里的字后,他的心里头虽然仍是充满了不解与迷茫。却也不再像刚才那般,心里头因为再熟悉不过的感觉,而心中烦闷与急躁。 他有一种感觉,那再熟悉不过的不解与迷茫,仿佛在随时间便能戳破。从而得到那再熟悉不过的感觉,所隐藏的真相一般。 “嗯?嗯!嗯....” “嘻嘻!父亲,虎子弟弟可都默写下来了!” “嗯...” 延墨客见小虎子已经将那,挂在前面墙上的字,又重新的在沙盘里写了个遍。却也是不由自主的“嗯”出了,三声长短语气不同的调子来。当真是有些惊奇,有些迷惑,有些个肯定。 而当慧娘叫自己的时候,延墨客便又回了一声。却仍是沉寂在思索当中,久久不能自拔。当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好兄弟辛三哥家的这个小子来。 “虎子,你可认得这些个,被你默写下来的字” “....” 辛虎子听了师父问他,认不认识这些个,被自己画出来的字时,却是一下子有些说不出话来。因为他隐隐的觉得,这些个字,对自己来说是那么的熟悉。这么再熟悉不过的感觉,也让他觉得是认识这些个字的。但既然认识,却又怎地说不上来,这些个字叫啥呢? 还有他那心里头,仿佛随时一戳即破,就能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些个字到底子是啥的感觉。都让此事他,不知道该对师父怎么说是好。这种他根本就说不上来的,再熟悉不过的滋味,当真是让他既不解又迷茫。 “喂!虎子!虎子!师父在问你话呢!怎么不说?” 而在一旁仍旧蹲着的慧娘,在见到虎子弟弟又对着那,被自己默写下来的字,发起了呆来。便赶忙的小声提醒着他。那有师父问话,弟子不好生回答的道理不是? “嗯?噢!” 听了在一旁提醒自己的,慧娘姐姐这么一说,辛虎子便赶忙应了一声。随即便摸着自己的小脑袋瓜,跪坐在蒲团上仰起了头来,对着师父道:“俺,俺也,也不知道...就,就是觉得,这,这些个字...嗯....挺熟悉的...” “哈哈!” 听了小虎子回话的延墨客,却是哈哈笑了起来。随即便从宽大的袍袖里,伸出了手来。却是手里头还握着,一把有些破旧了的折扇。当即便用手里头的折扇,轻轻的敲打了下,小虎子小脑袋瓜道:“好一个挺熟悉的!嘿!为师都因为,你这挺熟悉给难住了。” 延墨客却是不想小虎子,会说着这样的话来。在他看来,小虎子既然能默写下,自己挂在前面墙上的那些个字。要么就是在,刚才自己讲字的时候,对那些挂在墙上的字,都已经在自己讲的时候识得了。而另一种可能,便是小虎子只记住了挂在墙上字,却不认识字。但就是没想到,小虎子会说出,挺熟悉这三个字来。 “嘻嘻!还挺熟悉的呢!既然这么熟悉,那,那你可识得这些字叫什么?” 在辛虎子一旁的慧娘,却是又娇笑出声。随即便问虎子弟弟,既然你都觉得这些个字很是熟悉,那也就应该知道,这些熟悉的字叫什么才是。 辛虎子却是在听了,慧娘姐姐的话后,又摸起了自己的小脑袋瓜来。虽然他是觉得这些个字挺熟悉的,但却是当真的叫不上来,这些个字是啥。 “俺,俺不知道叫啥...” 当即还在摸着自己小脑袋瓜的辛虎子,便又老老实实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第五十四章 一天而过 “当啷”“当啷”“当啷” 随着一阵子铁菱子的响动,辛虎子在学寮里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却是今天里,亲自受到了师父的教导。虽然至今都不怎么能记住,师父告诉给自己的,那几个被自己默写下来的字叫啥子。 但辛虎子能够看的出,师父对自己能默写下那些个字,还是很高兴的。虽然自己在随后,按照师父说的那样,去一一认那些个,被自己默写来的字叫啥子。但却不知怎地,虽然仍旧是,那再熟悉不过。但在师父告诉给自己,那些个被自己默写下来的字儿,叫啥子的时候,就是不怎么记得住。 虽然自己也因为这再熟悉不过,却怎么就有些记不住而气恼。但师父却是笑着,用他手里头的,那个奇怪物件儿,拍打了下自己的小脑袋瓜子,让自己别这么心急。而在一旁的慧娘姐姐,则在师父的嘱咐下。在师父走后,便一直蹲在自己的身旁,和自己说着,这些个字叫啥子来,让自己记住。 就这么着一直到了晌午头儿的,在学寮里学字的大家伙儿,便也都回了住的大屋子里吃饭去了。却是在晌午头儿里,夸二叔带着些屯人,给在学寮里学字儿的大家伙,送来了要吃的饭食。 而正当辛虎子也跟着大家伙,要去夸二叔那里领些个饭食的时候。却被从后面,突然抓了自己一下的,慧娘姐姐给拦了下来。随即便被慧娘姐姐给带到了,后院子里的屋子里头。师娘却是早早儿的,准备了好吃的饭食。 一碗子就像那日里,第一次见到师父、慧娘姐姐吃的饭食一样地腊肉菜子粥。一张子卷了熟肉的大饼子,当真是香的很呢!在吃那张卷了熟肉的大饼子时,慧娘姐姐却说,这可是师父特意让夸二叔,给他准备的。 辛虎子也在啃那张,卷了满满一大饼子熟肉的时候。也吃出了这卷在大饼子里的,熟肉是啥子来。却是屯子里的家猪儿的肉,他在自家的屯子里,也是见过家猪儿的。黑子哥家里头,就养着几头家猪儿,他还和黑子哥偷偷的,用石头子砸过那些个,白白胖胖的家猪儿呢!但就是不知道,这家猪儿咋和老林子里的长毛野猪,怎地就是不一样呢... 在吃过了晌午的饭食后,他便又在后院里头,和慧娘姐姐玩了会儿,便又在一阵子铁菱子响动下,又回到了中院的学寮里,跪坐在蒲团上继续画起字儿了来。让他觉得十分不自在的,就是自己个儿要跪在蒲团上了。早就习惯了盘着腿儿坐着的辛虎子,当真是觉得跪坐在蒲团上,膝盖子都有些跪着生疼。虽然下面还有张软软的,麻线子编的蒲团子。但仍旧是跪着跪着,两条腿儿便有些发麻起来。 下午学字儿的时候,师父却是没来。就连慧娘姐姐,也不知怎地,也没有来学寮里。倒是后来,夸二叔来了学寮里头,就站在前面儿,师父跪坐的那个蒲团旁,瞅着下面的,这些个学字儿的大家伙来。 虽然下午来的不是师父,而是夸二叔。但相同的,却是夸二叔的手里头,也握着一根木板子。却是比师父手里的木板子,还要大上好些呢!而在夸二叔握着,手里头的那个木头板子,也学着师父那样,在学字儿的大家伙儿里,绕了一圈儿的时候。还在经过自己身旁时,用大手轻轻拍打了下,自己的小脑袋瓜。 而当他受了夸二叔的拍打,抬起了小脑袋瓜来,望向刚走开的夸二叔时。夸二叔好似能瞅到,自己望向他一样。很巧的扭过了头来,冲着自己挤了挤眼。 就这么着,一下午的时间里,整个大屋子里头,都是一阵阵的“沙沙”作响声。却都是又写起了,挂在前面墙上的,那些个字儿来。辛虎子也就这么着,跟着大家伙儿一样,再次的握起了,放在木头盒子旁的,那只小木棍子来。不断地重复着,上午的时候,默写的那些个字。 却是在写着那些个,被自己默写下来的字时,那股子再熟悉不过的感觉,又再次的涌上了心头。自己就这么着,带着那股子,再熟悉不过的感觉,和小脑袋瓜中不断浮现的,那些个字的模样,又重新的一遍遍的,将那些个字儿,再次的写了一遍又一遍。 每当自己默写了,满满的一木盒子细沙的字儿后。他便学着上午慧娘姐姐那般,拿起了那个放在木头盒子旁,放着的木头刷子。将那些在细沙上,被自己画了满满一木盒子的字迹,又再次的抹去。随后便又再次的,拿起小木棍子,再次的从木盒子里的细沙上,写起字来。 而现如今他也不再像上午的时候,第一次握小木棍子那般,就那么竖着握着小木棍子画起字来。却是在师父和慧娘姐姐的教授下,学着师父和慧娘姐姐样子,分着手指头,握着小木棍子,在细沙上画着字。 虽然这么握着小木棍子,在木盒子里的细沙上,画着字很不舒服。但在上午的时候,却老是被慧娘姐姐瞅着,就是不让自己在竖着小木棍子,在木盒子里的细沙上写字儿。而且慧娘姐姐还说,要是自己个儿,在这么竖着握小木棍子的话,她以后就不理自己了。事已他也就真的,不在竖着握小木棍子。而是学着师父和慧娘姐姐,教给他的这个模样,来握着手里头的小木棍子,在木盒子里的细沙上画着字。 辛虎子在一下午,不断的画字儿的时候。还时不时的记着,上午师父和慧娘姐姐,告诉给自己的,这些个字儿叫啥。但不知怎地,就是不怎么记得住,当真是有些个气恼,却也没有别的法子。 虽然几乎一整天里,都呆在这大屋子里头,一句话都不说的,就这么不停的,在木头盒子里的细沙上画着字,当真是有些个憋闷。但他在来之前,却也很听阿爹,对自己所说的话。阿爹在来之前,就和自己说起,能来师父家里,学字儿的屯人子弟,都是这片林子里,很有财货的人家。 当自己问起那些,在师父家里学字儿的。有屯子里雀儿姐家里的,麻子叔有财货不的时候。阿爹却笑着对自己说,雀儿姐家的麻子叔,虽说在屯子里是最有财货的。但和在师父家里,学字儿的那些个人家比起来,还是差了老多的。还说要是真的按师父,收学字儿地屯人子弟的规矩。就算阿爹打上好些年的皮子,也是根本不够他学字儿的。 听了阿爹这么说,辛虎子还真是觉得,能来师父家里学字儿,当真是厉害的很呢!他可是老从二丫儿姐的嘴里头,和自己个儿亲眼所见,知道雀儿姐家里的,麻子叔很有财货。虽然辛虎子也不过四岁大的年纪,但老在二丫儿姐的叨叨下,也对啥子叫财货,有了自己的认识。 就像雀儿姐家,是屯子里头屋子最大的。而且还有个石头子,垒起来的大院子。更别说雀儿姐的家里头,还有整个屯子里,唯一的一头大黄牛了。除此之外还有拉木车子的驴子,和十几只老大的大角羊。而且麻子叔还在屯子里,收大家伙的皮子。却是用酒水来换皮子的。为此犊子叔,可没少喝雀儿姐家里头的酒水来。但犊子叔却在喝,从麻子叔那里换的酒水时,老是骂麻子叔黑心坑人,说啥子酒里头兑的水太多了,连酒味儿都快淡没了。 而在来师父家里学字儿的时候,阿爹又对自己说了,就算是整日里烦闷,也不能乱来的话。事已很听阿爹话的辛虎子,虽然自己玩的心思很大,但仍旧是不敢,在这大木屋子里乱来。而且他也是瞅到了,上午挨了师父板子的,那个小胖子的情形。也当真的不敢在这,大木屋子做些别的啥子。只能就这么一直在身前的,木头盒子里的细沙上,不停的画着字儿来。 当大木屋子里,渐渐的暗下来的时候,夸二叔便走出了大木屋子。随着夸二叔离开了大木屋子,那些个在自己前面学字儿的,竟是都不约而同的,呼出了一口子气来。随即在大木屋子里的“沙沙”写字声,便也停了下来。却是在不久之后,就听到了一阵子的铁菱子的响动声传来。随即大家伙便开始各自的,用木头刷子将木头盒子里,细沙上的字儿抹去。随后便都站起身来,走出了大木屋子。 而第一个出大木屋子的,便是那个挨了师父板子的小胖子。这小胖子也不知怎地,在下午的时候,夸二叔还专门的,在他跟前好生的停了会儿才走的。小胖子却也老实的很,在一下午里,都老老实实的,就那么跪坐在那里,不停的在木头盒子里的细沙上,画着字儿。他却是有些好奇的,看了好几次,那小胖子的模样。 当辛虎子走出大木屋子的时候,却见日头也已是渐渐落下。敲打铁菱子的夸二叔,却正在嘱咐着一名屯人汉子,却是不知道说的啥子。而那名被夸二叔嘱咐的屯人汉子,辛虎子却是有些个印象的。那屯人汉子正是晌午的时候,给学寮里学字的大家伙分发饭食的。 “虎子” “嗯?” 辛虎子还在瞅着夸二叔,和那屯子汉子说话间,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慧娘姐姐,叫他的轻唤声。当他扭过头来的时候了,却正好瞅到了,正对着他笑的慧娘姐姐。 此时的慧娘姐姐,仍旧是带着淡淡的笑意,望着自己。但辛虎子却总是觉得,慧娘姐姐似乎那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来。 “嘻嘻!走!跟姐姐去后院子里吃饭去!” “噢!” 辛虎子点了点小脑袋瓜,便又跟着慧娘姐姐,向后院子里走去。 第五十五章 夜宿 夜色如墨,在学寮里学了一天字的,屯人子弟们。此时都已经回了,睡觉的大木屋子里。辛虎子也在吃过了晚饭,在看了会儿,天上的星星后,便也回了大木屋子。 晚饭的时候,却是辛虎子和慧娘姐姐、师娘一起吃的。师父却是因为,今天中午的时候,有客人来访,从而在下午的时候,便没有在去学寮里。而慧娘姐姐则也因为,跟着师父见那来访的客人,从而也没有在下午的时候,来学寮里帮忙。 晚上的饭菜,却是师娘炒的肉片子、野菜花子汤和热腾腾的大饼子。肉片子却是新鲜的家猪儿肉,是夸二叔中午的时候一起带过来的。野菜花子汤则是,野菜叶子伴着鸡子下的蛋,做的一锅子蛋花儿汤水。 辛虎子就这么就着大饼,吃着师娘炒的肉片子,吃了个饱饱儿的。而在他身旁的慧娘姐姐,显然没怎么吃下饭去,也只是喝了些野菜花子汤而已。在一旁的师娘,却也看出了慧娘姐姐的异样,也说了些话来。 辛虎子想着吃晚上饭时,慧娘姐姐有些发愁的模样。虽然他也想问问来着,但不知怎地,就是没有将自己问的话说出口。此时的他却已是躺在了,昨个儿晚上的时候,师娘和慧娘姐姐,为自己铺好了的铺盖上等着睡去。 此时的大屋子里,也已经在屋子里的木桌子上,燃起了几个油豆子火来。油豆子火,就是一些个屯子家里头,专门用来照亮用的灯火了。用来燃起的油脂,也大多出自于畜生身上的油水。虽说不是很明亮,却也足以亮起看得见的地方。 躺在炕上的辛虎子,睡着正是昨个儿,师娘和慧娘姐姐给他准备好的铺盖。自打昨个起,他就睡上了师娘和慧娘姐姐,为他准备的铺盖来。当真是觉得,比自己个儿,从屯子里带来的皮子要舒服多了。虽说皮子也很暖和,却不知怎地,就是觉得不如这滑滑的,布片子铺盖舒服。 虽然辛虎子躺在炕上,但此时的他,却是睡不着的。却是因为此时的大屋子里,到处都是唠嗑的屯人子弟,所发出的笑闹声。 在学寮里学了一天字儿的屯子子弟,大家伙儿此时都在炕上,三五成群的盘着腿,就这么叽叽喳喳的唠着嗑。却是不知怎地,没有一个来理会辛虎子的。也自打昨个儿起,辛虎子便没和这大屋子里的,这些个屯子子弟说过啥子话来。 大屋里的炕却是分为了两大排,都是连在一起的。此时的辛虎子正睡在了,靠着屋门口儿,不远处的地方。而那些个屯人子弟们,则也正好都睡在了,和辛虎子连着的那排炕上。但却都离着靠近屋门口的,辛虎子有些个远。 而为辛虎子选睡觉地方的,正是师娘和慧娘姐姐。虽然他在昨个儿晚上,被慧娘姐姐和师娘,带着来到这大屋子里的时候,师娘还和大屋子里的,这十来个和黑子、大壮哥年纪差不多的,屯子子弟说了自己。但在师娘和慧娘姐姐,帮着给自己弄好了铺盖走后,却没一个和自己说话的。 还有昨个晚上,那个长的白净的小胖子。还在师娘和慧娘姐姐走远后,在自己个儿的后头,“哼”了自己一声。当真是让他有些个摸不着头脑,倒也没怎么在意那小胖子,为啥子要在自己的身后,“哼”自己。 没人搭理的辛虎子,觉得很是无趣。却也没有因此而气恼或沮丧,随即便自己个儿盖了被子,就这么等着睡过去。 现如今那个在昨个晚上,在辛虎子身后“哼”他的,那个白日里又挨了师父板子的小胖子。此时正被几个屯子子弟围着有说有笑。却也是大屋子里嗓门儿最大的主儿。虽然辛虎子,离着他那边儿的炕有些个远。但仍旧能够很清楚的听到,那大嗓门儿的小胖子此时的话语。 虽然辛虎子对大屋子里,此时热闹的吵闹有些个心烦。毕竟大屋子里没一个理他的。却也因为这一屋子的吵闹,自己个儿也睡不下去。只能就这么躺在炕上,盖着被子就这么干等着,大屋子里的这些个,屯人子弟叨叨完了。 却是没想到,听着大屋子里的,这些个屯人子弟的吵闹。还听到了些,别的啥子来。 “嘿!你们谁瞅过女娃子的兜儿?”大嗓门道。 “嗯?女娃子的兜儿?”疑惑的人道。 “俺,俺瞅过!俺在屯子里的时候,瞅过来俺家里头帮活的!”听了大嗓门的话,一个比较积极的回道。 “嘿!瞅过在自家帮活的女娃子兜儿,那算个啥子?你们知道不?俺,可瞅过...嘿嘿..”大嗓门接着道。 “快,快说啊!不带这么膈应人的!”心急的赶忙道。 “是啊!是啊!胡大少!你倒是快说啊!”比较积极的也赶忙追问道。 “俺啊,可是瞅过....”大嗓门说着,便略微的压低了下自己的声音。他这一压低嗓门,大屋子里那些个别的屯人子弟,则也都渐渐的声音小了。显然都是被大嗓门的话,给吸引住了。 “瞅过?啥子?”心急的又问道。 “嘿嘿!说了你们这帮子货,也没瞅过!嗯...那,那兜儿上...嗯...那花儿俺从来都没瞅过!但是啊!好看的很呢!那花儿...那花儿是从水里头冒出来的!嗯!水里头冒出来的!可好看了!”大嗓门很是得意的说着,在说话间仿佛还在回忆着,瞅到时的感想道。 “噢?从水里冒出来的花儿?那,那是啥子?”疑惑的人问道。 “胡大少,你还没说,瞅的谁的呢!”心急的人道。 “哼!当然是,咱这院子里的...了!”大嗓门将声音压得更低了,却也能让大屋子里的屯人子弟们,都能听得到他的言语。 “啊!真,真的?那,那女娃子,可在这院子里,连个正眼儿,都不怎么瞧咱们的。”心急的人听了大嗓门的话,便猛地一惊。当真没想到,大嗓门会说出这个主儿来。 “胡,胡大少...当真,瞅过慧...”疑惑的人说着,但只说出了一个慧字后,便没了下文。 接着大屋子里吵闹的唠嗑声,却因为大嗓门这么一说,都小了下来,却是都已经跟着,那大嗓门的言语,又讨论起,大嗓门瞅到过的,那个女娃子的兜儿来。 辛虎子听着听着,便有些个听不下去。从那大嗓门吵吵着,说那女娃子兜儿上的,那个不知是啥子的花,和那花儿是从水里头冒出来的模样。听着听着便联想起慧娘姐姐,与自己两个人不能说的小秘密来。 而正当辛虎子还在听了那大嗓门的话,自己个儿在被窝子里琢磨的时候。却是不想,那个大嗓门又说出了,瞅到的那个兜儿的女娃子,就在这处院子里。 这下子可就点出了,大嗓门瞅到那兜儿的女娃子是谁了。在这大院子里,那有别的女娃子。只有跟着师父和师娘,住在后院里的慧娘姐姐!听到这,辛虎子便不知名的,心里头便觉得,有些个气恼来。 虽然他只不过才四岁大的年纪,但瞅过慧娘姐姐的兜儿,可是他与慧娘姐姐两人的小秘密。怎么还会有别的人,瞅过慧娘姐姐的兜儿呢? 当辛虎子顺着那大嗓门说话的方向,从被窝子里扭过头来望去时。却也当真的就如同他所想的那般,那说话的大嗓门,正是那个白净的小胖子。 此时那白净的小胖子,正盛气凌人的,盘着腿儿坐在大家伙儿的中间。就那么面带得意的模样,说着他所瞅到慧娘姐姐兜儿的事来。辛虎子却是越瞅那白净的小胖子,便越是觉得讨厌的很,当真是不想在听那白净的小胖子,在这么说下去了! 而此时围坐在,那白净小胖子周围的大家伙儿。却都被小胖子瞅到过,慧娘姐姐兜儿的事,给吸引住了。大屋子里本是三五成群,唠嗑的屯子子弟。此时也都渐渐的,围拢在了,那个白净小胖子的四周。却都在顺着那白净小胖子的话头儿,往下说着慧娘姐姐的兜儿来。 “嘿!你们可不知道!俺当时...嗯...俺当时瞅到那,那女娃子兜儿的时候,还....”白净小胖子仍旧面带得意的说着。 “还?还啥子了?”盘腿坐在白净小胖子不远处的,一名屯人子弟道。 “胡大少!你倒是快说啊!”坐在白净小胖子身旁的,一名心急的屯人子弟道。 “是啊!是啊!快说啊!”坐在白净小胖子身后的,一名屯人子弟道。 白净的胡大少并没有马上说出后话,而是又不由自主的,从他四周的屯人子弟身上,扫了一眼。眼瞅着大家伙儿,此时都围在自己身旁,都眼巴巴的,支楞着耳朵根子,听自己个儿的下文。当真是觉得,自己老大的本事了!这才又缓缓的,笑着道:“嘿嘿!俺瞅了那女娃子的兜儿时,还,还闻了下子呢!嘿嘿!那股子香儿!甭提有多好闻了!俺这鼻子眼儿,还没闻到过,这么好闻的香儿呢!” 围在胡大少身旁的大家伙儿,一听胡大少不光是瞅到过,那女娃子的兜儿。竟然还闻过,那女娃子兜儿上的味儿来。当即便有是一阵子小声吵吵,都羡慕的望着,一脸得意盘着腿,坐在大家伙儿中间的胡大少来。 “嘿!那...” “别说了!” 还没等胡大少继续说下去,大屋子里便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那陌生的说话声,却是一下子打断了,胡大少接下来要说的话头。胡大少也在被那陌生的说话声打断后,便皱起了眉头来,却是一打眼便瞅到了那个,打断自己说下去的家伙! 第五十六章 拳头 上 胡大少盯着那个新来的家伙的同时,也缓缓的站起了身来。而在他身旁的屯人子弟们,也都将目光望向了,那个昨个儿新来的家伙。 对于这些来自于,这片林子里各个屯子里的,富户子弟而言。穿着皮子衣物,穿着毛靴子的,这个一打眼就能瞅出,是屯子里穷户子人家的家伙,当真是有些打心眼儿里瞧不起。 尤其是在昨个儿晚上,瞅着师父家的婆子,和那个整日里都不正眼儿瞧他们一眼的,那个长地俊的很的女娃子。竟然会帮着这个,不知那里来的穷货铺褥子。更是让他们这些个,来自四里八乡屯子里的富户子弟们,老大的不服气! 所以他们也就将这穷货给隔离了开来,谁也不和那新来的穷货说一句话。在加上今天白日里,这穷货竟然还得了师父老大的赞赏,就连平日里不拿正眼瞧他们的,师父家里头的那个女娃子,都腻在这穷货的身边儿。当真是让他们在晌午头里,聚在一起吃饭食的时候,好一阵子的低估。 而且在晌午头和晚上的时候,这穷货竟然还跟着,师父家里的女娃子,去了后院子里吃的饭食。他们虽然没见过,师父家里头的,后院子吃的是啥子。但肯定是比他们吃的好。因为他们可是见过,夸家老二常常带着,不少好肉进了后院子。瞅着夸家老二,带着的那些个好肉。倒是让他们这些个,也住在石头院子里的,跟着师父学字儿的富户子弟,也都眼馋的很呢。 他们可都是花了好些个财货,却也只能吃牛市坊里头夸家,给准备的一些个饭食。虽然也有些个肉吃,但终究不如在自己家里头吃的好。也没有一个,能被师父家的女娃子,带到后院子里吃饭的。却也真的疑惑的很,那个穷货到底给了师父家里啥好处,竟然能跟着师父家里的女娃子,到后院子里吃饭去。凭什么这个新来的穷货,能跟着师父家的女娃子,到师父家里的后院子里吃饭。而他们这些个,来自于老林子里,各个屯子里的富家子,却是一步都不让进后院子的。当真是不公平的很呢! 他们这些个来自于这片老林子里,各个屯子里的富家子。在他们自己个儿的屯子里,那可是说一不二的主儿。也为了能来这老林子里,唯一的一处能学字儿的地方,家里头也是没少送财货。甚至有的富户家,虽然也送了不少的财货,但却最后又都给打了回来。 也有不少的屯人家的富户子弟,在进了这石头院子的学寮里,跟着师父学字儿的时候,因为犯了师父的规矩,却是一次都不留情的,就给打了回去。那些个因为犯了师父家,学寮里规矩的人,只要被师父赶出去,就一辈子都不能,在进这门里来了。 因此他们这些能留在学寮里,在不犯学寮里的规矩下,跟着师父学字儿的,也都是有些本事的。虽然也都吃过师父的板子,但他们却也是不敢在吃了板子后喊疼的。因为这就是学寮里的规矩,就算你吃了师父的板子,也是不能喊疼的。 像昨个儿晚上,这个新来的穷货。一瞅他那模样和年纪,也不过四、五岁大。他们也是见过,像这穷货这么大的屯人子弟,因为第一天在学寮里,写出出字儿来,犯了师父在学寮里的规矩,当即就吃了师父的板子。却也因为吃了师父的板子,疼的很叫出了声,更是惹得师父不高兴。没过多久,他家里的人便来接走了娃子。那家子人还拿来了好些个财货,求着师父看在娃子小的份儿上,能原谅他一回。但最终还是被师父给拒了回去,他们可是眼瞅着,那家子人低头丧气的,领着那第一天就犯了学寮里的规矩,被赶出了石头院子地娃子走的。 因为那个被赶走的屯人子弟,与这穷货差不多的年纪。所以他们都在想着,第二天里看这穷货出丑呢!却是没想到,这穷货竟然还写出了,白天里师父挂在墙上的字儿来!而且还得了师父老大的赞赏!当真是让他们觉得心里不服的很!尤其是那师父家里头的女娃子,一上午都跪坐在,那穷货的身旁。 他们还真没怎么见过,师父家里的女娃子,在学寮里呆的这么长时候的。平日里,师父家的这个女娃子,就算他们在怎么讨好,都不搭理他们的。就算师父让她帮着,教学寮里的大伙儿学字儿,她也是不怎么教的。只要师父前脚一出门,她便说一句,瞅着墙上的字儿,自己个儿写,便也出了门子。 今个儿上午的时候,胡大少就是因为,在沙盘里一没注意,写错了字儿,被正好绕下来的师父给瞅到了。也就当即的二话不说的,就吃了师父的板子。他们也都在胡大少吃了师父的板子后,更加小心的,望着师父挂在墙上的字儿写着。 尤其是在白日里,吃了师父板子的胡大少。当真是对昨个儿晚上来的,这个穷货看不顺眼的很!胡大少是这片老林子里,数一数二的大老财胡家的少爷。即便是当年这片老林子里,昌家集的士族万老太爷还在的时候,胡家便是这片老林子里的大富户了。 虽然胡家也是屯人子弟,但因为胡家的老爷,在有了个乡里头当吏的姑爷后,越发的在这片老林子里有分量了。胡家所在的野扎子沟,也同样有着比师父家更气派的大石头院子。胡家里的牛羊那更是多的很,几乎整个野扎子沟里的牛羊,都是他们家里的!更别说他家里还有个,在乡里头当吏的姑爷了。 也因为这个在乡里头当吏的姑爷,他们家也和师父家一样,是吃细盐巴的人家。这往来牛市坊里头的皮子生意,倒是有不少就是出自于胡家。也正因为胡家的这份子财货,和他家里头有个,在乡里头当吏的姑爷。胡家老爷的宝贝儿子胡大少,也就进了这延师父家里的学寮。 胡大少是胡老财家里的独苗,上头虽然有好几个姐姐,但都已经嫁了人。也正因为胡大少是胡家的独苗,更是胡老财老来得子的缘故,对胡大少当真是娇惯的很。虽然胡大少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却已经在家里头,在胡老爷的忙活下,娶了个从乡里头,嫁过来的俊婆子。 这俊婆子却也是胡大少的姐夫,那位在乡里头当吏的给操办的。也就在前年的时候,刚嫁进了胡家门。听人说胡大少娶婆子的时候,那可是有数十头大牛,披着红段子在前头开道儿的。几乎整个野扎子沟里的汉子,都成了他家的喊亲人!虽然这婆子比胡大少要大好些年岁,但却也是个长的很俊的女人。而且还是从乡里头嫁到老林子里来的,可不是老林子里屯人地女娃子可比的。 胡大少也在来了这延师父家里,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也没少吹嘘他家婆子咋样咋样。还很显摆的拿出了,在他来学寮里学字儿前,他家婆子给他做的,那个叫啥的香?香包子的物件儿来,让大家伙儿瞅。却是那香包子,当真是香的很。倒也让一起在学寮里,学字儿的大伙儿,都对他能娶到个,来自老林子以外的女人当婆子,和那叫啥子香包子的物件儿,着实羡慕的很! 虽然大家伙儿,也都知道这胡大少,老爱吹牛皮。但人家家里头那海了去的财货,也是他们这些个,来自于别的屯子里的,富户家子弟没法比的。毕竟人家可是能和管着,他们这片老林子的,乡里头说的上话。是见了来老林子里,收缴皮子的差役老爷,都不用巴结的主儿。 而在刚想胡大少大嗓门的说起了,他瞅过师父家里头的,那个俊的不行的,女娃子的兜儿。虽然大家伙儿因为胡大少,老爱吹牛皮也不怎么信。但却也听着胡大少这么说,听的也都津津有味。毕竟师父家里头的那个女娃子,实在是他们这些个,来自于不同屯子里的富户子弟们,见过长的最俊的了。在刚开始来这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大家伙儿也都想着,能多和这长地俊的不行的,女娃子说几句话来。 却是不想人家根本就搭理他们。更是让他们这些个,在自家屯子里娇惯坏了的性子,心里头别扭的很,但却又都不敢说些啥子。却是知道这女娃子,可是有士族身份的人。那可是曾经在这片老林子里,只有昌家集的万家才有的物件儿。就连从乡里头来的差役老爷,见了这女娃子都要点头哈腰的。更何况他们这些个,要看差役老爷脸色的屯人了。 也正因如此,对师父家里的女娃子,和那个昨个儿刚来的穷货,关系这么好,都有着即是惊奇,又是羡慕和嫉妒。但他们也因为这穷货,好似与师父家里头走的,极为近乎的关系。虽然都对这穷货看不顺眼,但也都不敢上去欺负这穷货的。也是怕这穷货挨了欺负,扭头就告诉了师父,那可就糟了。 但此时的胡大少,却不这么想。他是这群屯人富家子里头,最看不过那刚来地穷货的。早就想找个茬子,好好教训下,这个刚来的穷货。却是没想到,那穷货竟然敢,打断他和大家伙儿唠嗑!倒是给了他个,治一治那刚来的穷货机会。 “咋了?你小子不服?” 胡大少伸出手来,指着刚来的那个穷货道。 第五十七章 拳头 中 此时的辛虎子却是正光着屁/股/蛋/子,站在了自己的铺盖上。却是实在听不下去,那大嗓门的小胖子,在这么继续说,慧娘姐姐兜儿的事。 此时的他正独一个人,与小胖子和那些围在他身旁的,那十来个屯人子弟对视着。而那十来个围着,小胖子坐着的屯子子弟,却是没一个站起身来的。都用不一样的目光,瞅着他。 看着那个大嗓门,说慧娘姐姐兜儿的白净小胖子。就这么缓缓的站起了身来,还用一种很是看不起的语气,用手指着自己个儿说话。辛虎子却也毫不退让的道:“不服气咋了?俺就是不让你说!” 胡大少却是没想到,自己个儿这边儿,有这么多人。那个光着屁/股/蛋/子的穷货,竟然还敢就这么说话,当真是不怕凑的很呢!但他并没有因穷货的言语而生气,却是又换了一副冷笑的嘴脸,还用双手掐着腰,阴阳怪气的道:“呦呵?还真不服气啊~你咋个不服气了?俺说俺的,关你哈子事?在说了~那女娃子又不是你婆子,嘿!就算是你婆子~俺胡大少,想说也就能说~你能怎地?” 辛虎子听着胡大少那阴阳怪气的言语,便伸出了一只手臂来,攥着小拳头对着胡大少道:“你,你要是在说!那俺,那俺就要你好看!要你,要你吃俺这拳头!” “嗯?” 胡大少一开始还很是不解,却是当真的不知道,那光着屁/股/蛋/子的穷货,为啥子突然的,就向着他这边儿,伸出了小胳膊还攥紧了小拳头。而当对着他攥着拳头的穷货,竟然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要是自己在说,穷货就要他吃拳头来,当即便是楞住了。 “哈哈哈哈哈!” “这,这穷货!哈哈哈!这穷货疯啦!” “哈哈哈!你,你瞅瞅!哈哈哈哈!你瞅瞅,那穷货的小胳膊小腿儿的!” “哈哈哈哈!这小子当真是...哈哈哈哈!” 在辛虎子攥着小拳头,指着胡大少与那些屯人子弟,说出了要胡大少在说,就让他吃自己拳头的话语后不久。寂静了片刻的大屋子里,便爆出了众人的大笑声来。却是当真的被辛虎子,这攥着拳头的小模样,还有他那大言不惭的话,给逗乐了。 尤其是被辛虎子攥着小拳头,指着的胡大少。此时更是不停地眨着小眼儿,两条腿都有些个颤了。此时的胡大少却是并没笑出声来,而是憋着这股子笑劲儿,险些脸色都要被眼前的穷货,给乐的变成了紫的。 “哈哈哈哈!你,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哈!咳咳咳咳!你,咳咳!你!....你!” 最终胡大少也没有憋住笑,在脸色快要因为穷货的话,快要乐的憋紫的时候,大笑了出来。也因为这么突然一下子笑了出来,憋的太久了的笑劲儿,还让胡大少在大笑的时候,还给呛着了嗓子眼儿,竟是连话都说不出全了。在不停大笑的时候,还咳了起来。当真是即好笑又难受。 “咳咳咳!咳!!你,你这穷货!咳咳!咳!本,本大少!咳咳!差点儿,都被你给笑死!果然!哈哈哈!咳咳!果然是有些本事!咳!这差点笑死个人的本事,当真是厉害的很啊!咳咳咳!” “胡大少,哈哈!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哈哈!还真是!这穷货猛不丁的说这笑话!俺都差点笑岔过气儿去!” “哈哈哈哈!这小子,还真想笑死胡大少啊!哈哈哈哈哈!” 那些个围着胡大少的屯人子弟,看着站在他们中间不停咳嗦的胡大少,也都跟着胡大少因为笑呛了,咳个不停的言语。也都纷纷的对那,站在不远处炕上,光着屁/股/蛋/子的,穷货说了起来。却也有几个,在刚才笑着的时候,差点儿笑岔了气儿。当真是从来都没怎么听过,这般好笑的话来。 胡大少虽然长的白净,又是这片老林里,数一数二的,大老财胡老爷的儿子。平日里也是胡老爷/宠/的很的宝儿,也就养起了他这身,肥嘟嘟的膘子肉来。看着胖乎乎的胡大少,在瞅瞅干干巴巴的,那个光着屁/股/蛋/子的穷货。这穷货还想和胡大少玩拳头,那不是自己个儿找揍么。 更何况胡大少也有八、九岁大的年纪。光从个头儿来说,就高了那看上去,也就四、五岁的,穷货一个头都多。这这么一比,那个光着屁/股/蛋/子的穷货,更不是人高马大的,胡大少的对手了。估摸着胡大少只要一动手,那穷货怕就一下子趴的货。 “喂!那光着屁/股/蛋/子的小子!你还是给胡大少认个错吧!好好求求胡大少,别没事找揍了!” 在那些围着胡大少的屯人子弟里,其中一个便突然开口说道。他倒是还有几分善意,眼瞅着穷货要是真的,跟胡大少动起手来,那肯定是挨揍的主儿。也不想就这么看着,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穷货,就这么吃一顿打。却也是觉得那穷货小胳膊小腿儿的,年纪也不过四、五岁大,当真的也吃不了,胡大少几下子打。 “赵狗子!你说个啥啊!这穷货自打来了咱这里,就不规矩的很!胡大少这是让那穷货,长长见识!别老这么没规矩!知道不?!” 那个坐在胡大少身旁,老是心急的屯人子弟道。他倒是不想让刚才说话的赵狗子,打断胡大少揍那穷货。也是打昨个儿起,就看不惯这新来的穷货了。尤其是眼瞅着,师父家里那个,俊的不行地女娃子。竟然与这穷货这么亲近,当真是心里头嫉妒的很呢! 他可是对师父家里那个,正眼都不怎么瞧他们一眼的,女娃子心热的很。但也知道人家肯定是瞧不上他的。但心里头的那份子念想,却仍旧是热乎的很!尤其是每次那女娃子进学寮里来,他可是没少偷偷瞅那女娃子。 虽然自己个儿怎么看,那新来的穷货怎么不顺眼。但他也知道自己个儿,是肯定不能就这么强出头的。他阿爹可是教过他,第一个冒头儿的,肯定要先遭殃的理儿。事已他便也就忍下了心里头,那份对新来穷货不满的心思。也是不信,这一满屋子对穷货不满的人,就都能像自己个儿这般一直忍着。 这不,才第二天。这穷货竟然自己个儿,找上了门来。竟然还惹了他们这群,富家子里头,说一不二的胡大少来!眼瞅着这穷货就要吃胡大少的揍,却也有些都等不及了!那里还能让人,出来说和了! 那刚才让辛虎子,对胡大少服软的赵狗子。见那个坐在胡大少身旁的家伙,说自己的不是。便也就闭了嘴不在说啥子,当真是怕大家伙儿,因为自己个儿,让那小子给胡大少服软,惹来对自己的不满。 而且他也看得出来,大家伙都对这新来的,小子不满的很呢!显然都想让胡大少,借着这个茬子,好好收拾下新来的小子。 闭了嘴的赵狗子,却也只能眼瞅着,渐渐从笑岔了气儿中,缓过来的胡大少,慢慢的收起了笑容来。估摸着不一会儿,胡大少就要上去,揍那新来的小子了。还没等赵狗子在多想,胡大少便又开了口。 “都给本少爷让让!让让!碍事不?” 从笑岔了气儿中缓过来的胡大少,又恢复了他那趾高气昂的模样。随即便对着围在他身旁的,这些个屯人子弟大声道。却是觉得这些个围着他的家伙们,挡着了他走过去的道儿了。 那些个围在胡大少周围的屯人子弟,一听胡大少让他们让出个道儿来,便赶忙的四下里散了开来。还有一两个屯人子弟,因为散的急了,险些被身边儿的人给撞倒在炕上。 看着围在自己身旁的,屯人子弟渐渐散了开去。胡大少仍是望着,站在不远处炕上的,那个新来伤的穷货。瞅着那仍对着自己个儿,攥着小拳头的穷货。却是满意的很呢! 眼下可是这新来的穷货,自己个儿没事找事的,惹到了自己头上来!自己还不信打不过,这干巴巴的穷货了!虽然这穷货和师父家里头关系好的很。还和师父家里的,那个俊地没法子说的,女娃子近乎的很。但想来自己只要揍服了这穷货,让这穷货吃了自己的打,也就不敢说出去的! 而且还要让这穷货,离师父家的女娃子远点儿,当真的看不惯,他和师父家里的女娃子,走着这么近乎!就连他胡大少,都搭不上话的女娃子,那能让你这么个穷货,走的这么近乎! “胡大少!上啊!” 站在胡大少一旁的,那个心急的屯人子弟道。 “嗯!” 胡大少却是点了点头,还没等他向那站在不远处,炕上的穷货走去。却是不想,那光着屁/股/蛋/子的穷货,竟然自己个儿走了过来! “嘿!这穷货,当真是不知打的!” 站在赵狗子身旁的一名屯人子弟,见那穷货竟然自己个儿,走了过来。笑着小声对站在身旁的赵狗子道。 赵狗子却也瞅着,那个光着屁/股/蛋/子的小子。当真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自己个儿,送上门来?随即便又望向了,此时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的胡大少。 第五十八章 拳头 下 此时的胡大少正瞅着,那个渐渐走近了的穷货。当真是心中好笑不已,就那小胳膊小腿儿的,还敢自己个儿送上门来?当真是找着挨揍的货!当即便也趾高气昂的,晃动着膀子,慢悠悠的向那光着,屁/股/蛋/子的穷货走去。 辛虎子瞅着,那白净的小胖子,也正慢慢的,从炕上向自己走来。便在与那小胖子相近的炕上,停下了脚步。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却不料那也同样,停在自己身前的小胖子,倒是先开了口。 “喂!那穷货!这可都是你自找的!别怪俺胡大少欺负你,这可都是你自己找的!知道不?” 胡大少站在辛虎子身前,仍旧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伸出一只手来,用手指着身前,光着屁/股/蛋/子的辛虎子,傲气十足的大声说道。 “穷货?那,那是啥子?” 辛虎子瞅着眼前的胡大少,怪里怪气的站在自己身前,还用手指着自己。说了些奇怪的话,尤其是张口闭口的穷货,还真不知道这穷货,到底子是个啥。想着便不经意间,伸出了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瓜。 “嘿!穷货不就是你么!哈哈!连穷货都不知道是啥子?哈哈!穷货就是穷货!” 胡大少瞅着辛虎子,摸着自己的小脑袋瓜,竟然是在琢磨自己,所说的穷货是个啥子。当即便笑着又道。他还是第一次瞅到,这么傻里傻气的穷货,当真是傻的可以呢! 听了胡大少的话,辛虎子却渐渐的,皱起了自己的小眉头来。虽然他不知道,这穷货是啥子意思。但从身前的,这个白净小胖子的言语里,却能够大差不离的猜到些,肯定是啥不好的言语。更何况这小胖子,还当着满屋子,大家伙儿的面,大嗓门的说起,慧娘姐姐的兜儿来。 他可是瞅过慧娘姐姐兜儿的。却也不想这白净的小胖子也瞅过。虽然不知道这白净的小胖子,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却也说的煞有其事,尤其是当他说起,兜儿上的物件儿时,还当真说的有模有样。慧娘姐姐对他当真很好,他也很喜欢和慧娘姐姐在一起玩。当然不想让人,就这么对着满屋子的人,说起慧娘姐姐的兜儿来。 虽然他也不知怎地,就是不想让这白净的,小胖子说起慧娘姐姐兜儿。但他的心里头,却很是明白。他对这大嗓门的白净小胖子,说慧娘姐姐兜儿很生气。而在屯子里头,大壮哥却是告诉过自己。除了女娃子以外,要是谁惹你生气的时候,最好的法子便是用你手里的拳头,让那惹你生气的家伙,老老实实的闭上嘴头子!事已当他实在听不下去,这白净小胖子在这么继续说起,慧娘姐姐兜儿的时候,他便从睡着的被窝子里站来起来,当即便制止住了,大嗓门的小胖子,在这么继续的说下去。 却是没想当自己学着大壮哥,教给他的模样,对着那大嗓门的白净小胖子,伸出胳膊对着他,举起拳头来的时候。那些个围着小胖子的屯人子弟,竟然都大笑起来。还有这个此时,正站在自己身前的小胖子,也跟着笑个不停。瞅着一满屋子人的大笑声,自己却也觉得有些烦的很,是以到后来,瞅着那些围着小胖子,吵吵个不停的屯人子弟,他便选择了自己走上前来,当真是不想在听屋子里,那吵吵地要命的动静了。 “俺,俺让你别在说,说那兜儿的事了。你,你听到没!” 瞅着眼前的白净小胖子,辛虎子还是想最后在警告下子小胖子。虽然现今当真是觉得,这白净的小胖子讨厌的很。但还是想着,最好别在师父家里头惹事。这里毕竟是不家里头的屯子,就算在屯子里,也有好些次,因为与大壮哥和黑子哥打闹,伤了这里伤了那里啥的。但那毕竟是和屯子里的,好兄弟在一起打闹而已。那里动过真的拳头。 “行了吧!你!” 胡大少却当真的,不想在继续和眼前,这穷货在这么继续婆婆妈妈下去了。当即便趁辛虎子,毫无防备的时候,率先抡起了拳头,照着辛虎子的身上,就是一拳挥去。却是下了死手,用上几乎十成十的力道。 “嗯?” 胡大少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那下了十成力道的拳头,竟然在转瞬间近了那穷货身时,却是让那仿佛和猴子般,灵巧的家伙给闪躲了开来。当真是有些愕然,却是不想这比自己,要小上好些年岁的穷货,还有这么一手! 只在瞬间便闪躲开了胡大少的辛虎子,却也顺势一个跟头向后,滚了几下子才停了下来。却是不想这小胖子,竟然会在突然间,对自己下狠手!幸亏自己在和这讨人厌的小胖子说话时,很是注意这小胖子的一举一动。要不然的话,刚才小胖子那一拳头狠的,自己肯定是要挨上了。 躲避开了胡大少的辛虎子,在向后翻了几个跟头后,便立马又站起了身来。却是还没等他站稳,胡大少的人和拳头,却是又跟了上来!眼瞅着白净小胖子,抡着拳头又向自己冲来。辛虎子也不多想,便又赶忙的,来回躲避起,胡大少的拳头来。 “好!胡大少!好好让那穷货,尝尝拳头的滋味儿!” “胡大少!胡大少!那穷货在你左边儿呢!” “那有!是右边儿!胡大少,在你右边儿!哎!就差那么丁点儿!” “快揍那穷货!快揍啊!” 眼瞅着胡大少与辛虎子,在炕上来回折腾。那十来个屯人子弟,却也跟着瞧上了热闹。但大伙儿却都在为,胡大少摇旗呐喊。当真是想看看胡大少,是咋的一顿好揍,那新来地穷货的。 但看了不多会儿,那些个瞅着胡大少,与辛虎子你来我去的,屯人子弟却发现,胡大少虽然抡拳挥的厉害,却是没一拳头,能打到那穷货身上的。而那在胡大少身旁,来回晃悠的穷货,虽然年纪小,个头儿也矮了,胡大少一个头。却是能很灵活的躲避开,不断抡着拳头打向他的胡大少。 此时的胡大少却仍旧是在,不停的抡着拳头,向在自己身边儿,不停走动的辛虎子挥去。此时的他,当真也是气恼的很!却不想怎么着,都打不到那在身边儿,不停晃悠的穷货!还有耳边儿那些个,不停吵吵的家伙,也让他因为打不着,穷货而烦的很。 “吵吵个啥啊!都给俺闭上嘴头子!” 胡大少却是发话了,当真是听着那些,在自己个儿后头,不停吵吵的家伙们,烦的要命!都觉得自己个儿,之所以老是失手,打不到那个在身边儿,不停晃悠的穷货。都是这些个,在自己背后,不停吵吵的家伙惹得。 那些在一旁看热闹的屯人子弟,见胡大少发了话,却也当即的,便小下了声来。虽然仍在私下里说着,却也不再像刚才那般,大声的吵吵了。显然都很是怕胡大少恼火的。毕竟胡大少可是,这片林子里,数一数二地,大老财家的儿子。 就连刚才那个,喊得最欢地,心急的屯人子弟。此时也在胡大少发了话后,也只能干巴巴地眼瞅着,胡大少与那穷货你来我去的折腾。还在瞅着胡大少每次抡起拳头时,自己也时不时的,动下子胳膊啥的。却也是瞅着胡大少的拳头,老是落了空而着急的很。 辛虎子又躲过了,胡大少一记挥拳,很麻利的又一下子窜到了,胡大少的另一边儿。却还没怎么站稳,胡大少便又扭过了身子,便又是一拳头挥了过来。辛虎子瞅着胡大少那临近了的拳头,便又十分麻利的,躲到了胡大少的另一边儿,当真是让胡大少怎么打,都只能落个空。 虽然胡大少胖大的身子,看似笨笨的模样,实则这小胖子的拳头,和不断寻找在身边儿,不停躲来躲去的辛虎子,还是很快的。也就刚好在辛虎子,刚躲过他的拳头,还没怎么站稳,便又要继续躲开,他那又来的拳头。 辛虎子虽然老是在胡大少身边儿,不停的闪躲着他那下了狠的拳头。但他也并不是,就这么一味的闪躲,而是在等着出手的机会!就像阿爹对他说的那样,当你在碰到猎物,出手的时候。往往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如果你错过了那仅有的一次出手机会。那么你便失去了你的猎物! 虽然眼前的这小胖子看模样,气力也许不如屯子里的大壮哥。但自己真要这么,硬和他拼气力,就算是不分上下的话,那吃亏的也是自己。毕竟这小胖子,可比自己高了一头不止。光是身上的那身膘子肉,怕是自己真的揍上去的话,也不见得就真能,揍疼这小胖子。事已也只能先和这小胖子,闪躲着他的拳头,找机会给他来记狠的才是! 不停闪躲的辛虎子,仍旧在找着,能够给这小胖子来一记狠的机会。却在又一次闪躲开了小,胖子的拳头后,还没等站稳,便觉得肚子处一凉。还没等他多想,便只觉肚子就是一疼,当即便因为大力传来,脚下便没了稳头。 辛虎子虽然肚子上吃疼,脚下也没了稳头,但他却也不怎么慌张。强忍着肚子上,那股子疼劲儿,和使脚下站立不稳的力道,竟是顺着这股子力道,又向后滚去。却在滚动间,也躲过了,在肚子吃疼间,小胖子打过来的拳头。 第五十九章 暴揍 “好!” 那个心急的屯人子弟,却在瞅到胡大少让那穷货,吃了一记狠的后,便再也忍不住的叫好起来。当真是有些为胡大少高兴的很!却是在刚才,当真是觉得胡大少,揍不着那穷货了。 而那些个别的屯人子弟,也在见了胡大少,让那滑的跟个猴儿似得穷货,吃了一记狠的后,也都各自为胡大少叫好起来。倒是在屯人子弟中的赵狗子,有些皱起了眉头来。他倒是有些担心起,那个吃了胡大少一记狠的小子来。 虽然他家里头,也是大有财货的人家。但那也是在他那个,很会盘算的阿爹手里头,才渐渐的多了财货。而在他还小些的时候,家里头也是不怎么有财货的。也就是在近些年里,才渐渐的的,阿爹被屯子里的人,叫做了赵老财。 事已他对屯子里的大家伙,并没有像这些个,和他一样的屯人富家子般,有些个瞧不起,不如自己家有财货的人似得。但他毕竟要和这些个,来自于这片老林子里,各个屯子里的富家子,在一起跟着师父学字儿。也就不得不与他们搞好关系。 当他沉默不语的,望向吃了胡大少一记狠的,在炕上滚了好几个跟头,慢慢站起身来的,那个新来的小子时,难免有些有些担心起来。他可是瞅到了,这新来的小子,可是硬生生的,就这么吃了胡大少一记狠的。光凭胡大少的这把子力气,虽然他是家里头的大少爷,但也是有些斤两的。 而那个新来的小子,却是干巴巴的瘦了些。而且也不过四、五岁大的年纪,那里能吃胡大少这么一记狠的?怕是就算能站起来,估摸着也已经到了极限。 赵狗子想着,却看着那缓缓站起身来的小子,便是一怔。却见那刚才吃了胡大少,猛不丁一记狠的小子,竟然仍旧是面不改色的,好似没事人一样,又向胡大少走去。 此时的辛虎子,却是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因为他在吃了那小胖子一记狠的后,却也琢磨出了,这小胖子的弱点来。虽然肚子间仍然有些疼,但显然他并不怎么在意。但辛虎子却仍是有些个心里气恼,却是不想这小胖子,会用脚丫子踹自己。显然自己还是大意了,没想到他会突然,用脚丫子给自己来这么一记狠的。 虽然自己硬生生的肚子上,挨了小胖子的一脚。但他也在吃了小胖子,这一脚丫子狠的时候,注意到了被他忽略掉的地方。而这个地方,显然就是这个肥嘟嘟的,小胖子的弱点!是能够让这小胖子吃疼的地方! 胡大少却没想到,吃了自己一脚丫子狠的穷货。竟然还能够,就这么又站起了身来!还在站起身来后,就这么又向自己个儿走了过来!当即便也二话不说的,又几步子快走上前,却是还没等那穷货近前,便又抡起了拳头,向那穷货挥去。 辛虎子很快的又闪躲开了,那挥向自己的拳头。随即便又窜到了,胡大少的另一边儿。紧接着胡大少的拳头便又到了近前。辛虎子却在胡大少拳头抡来时,竟没有再次的闪躲到另一边儿去。而是猛不丁的一下子蹲下了身来。 胡大少眼瞅着自己的拳头,擦着那穷货的头皮而过,此时却也无法收回,那挥出的力道。只能眼睁睁的瞅着,躲过了自己这一记拳头的穷货,就那么蹲下了身子。正想要站稳了身子,在用脚丫子踹那穷货的时候。却不想自己那,刚想有些动作的脚丫子,就是一疼。 “哎呦!” 吃疼了的胡大少,却是因为挥出拳头的力道,还没有完全的收回。在加上这么突如其来的脚下吃疼,更是让他站立不稳。就这么在一声惨叫声中,突然地就向后倒去。 “噗通!” “哎呦!” 倒在炕上的胡大少,却又是惨叫了一声。却是因为倒下的力道实在是太快,根本就没来得及用双臂撑一下子。事已他那肥嘟嘟的身子,当真是就这么一下子摔了个狠的。虽然炕上还铺着一层布子,但他和辛虎子动手的地方,却是没有人睡的。更何况在那一层的布子下面,就是硬邦邦的木头板子了。事已也就没有软软的铺盖,来让倒下的胡大少减轻,摔在炕上的力道。 脑袋瓜就这么一下子碰到了,炕上隔着层布子的木板子。当即胡大少就因为,脑袋上的那阵子,仿佛眩晕般的疼痛,当即眼窝子里,便蓄起了泪花子来。在加上此时混身上下,都因为摔在这炕上的木板子上,更是觉得浑身上下都在疼。还有他那吃疼的脚踝,就更别说了,也是在一个劲儿地疼的不行! “大少!快!快起来!” 脑袋瓜因为疼痛浑浑噩噩的胡大少,刚想用双臂支撑着身子站起身来,却不想听到了那个心急的屯人子弟的叫喊声。当即便想要开口,大骂几句。却不想,还没等他支撑起肥胖的身躯。便觉胸前就是一沉,仿佛被啥物件儿给压住了般。随即便因为从胸前,传来的那股子力道,他那刚刚有些支撑起来的身子,便又一下子倒了下了去。 正当他有些眼花的,想要瞅瞅,到底是咋回事儿的时候。便只觉左眼窝子就是一疼,随即便又是一声“哎呦!”的惨呼。当即便伸出手来,握住了自己吃疼的左眼窝子。却也在伸手捂向自己的左眼窝子时,那渐渐从眼花里缓醒过来的右眼,却正好瞅到了,挥着小拳头,向自己右眼窝子而来的穷货! “别!别!” “哎呦!” 还没等胡大少将别后面的“打”字说出口,便顿觉自己的右眼窝子,便猛地吃疼。却也不用多想,便知是那穷货揍的。而刚才自己在用双臂,支撑起身子时,胸前那一沉。也就不用多想,便知道是那光着屁/股/蛋/子的穷货了。 此时辛虎子却是一屁股,坐在了胡大少的胸前。正抡着小拳头,照着胡大少那白净的小胖脸挥去。当真是不给胡大少半分的反应机会。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看着那些个在一旁的屯人子弟,都有些目瞪口呆。尤其是那个,在胡大少倒下后,想要提醒他的,那个老是着急的屯人子弟。此时也不禁的,咽下了几口子口水。当真是没想到,这穷货发起狠来,也是个厉害的主儿! “哎呦!” “哎呦!别!” “哎呦!别打啦!” “哎呦!好,好汉爷!” “哎呦!俺,俺..哎呦!” “俺认输了不行?哎呦!” “哎呦!你,你咋老,哎呦!你咋老是照俺脸揍!” “哎呦!俺不打啦!” “哎呦!呜呜呜...” 在辛虎子一阵子照脸猛揍下,后脑勺和整个身子,仍旧疼个不行的胡大少。此时早已招架不住,骑在他胸前的辛虎子,在这么趁火打劫的照脸猛揍了。当即便服了软,说了一堆的话,却仍是不能阻止,骑在身上的穷货,对自己个儿俊俏的白净小脸儿,一阵子猛揍。 胡大少却是打小,都没有吃过这么一顿狠的。平日里也只有他揍别人份儿,那想自己还会有今天。更别说第一次吃了这么一顿狠的,也是整个人都被小自己好些岁的辛虎子,给揍懵了。只能随着白净小脸儿,不断地吃疼。而双手忙着不停的,在吃疼的白净小脸儿上,这捂捂,那捂捂。却是捂了这边儿,那边儿疼。捂了那边儿,这边儿疼。当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呜呜呜...哎呦!祥子,你小子!还不过来帮忙!” “哎呦!你们!你们!哎呦!快上来帮忙啊!哎呦!” “哎呦!俺的脸!哎呦!” 吃疼不已的胡大少,却在不停捂着自己小脸时,大嗓门的叫喊道。却是想让那些仍在看热闹的屯人子弟,上来帮自己。 那刚才喊的最欢,最为心急的屯人子弟,此时却是四下里张望了几眼。却不想胡大少竟然会点了他,让他上去帮忙。眼瞅着那光着屁/股/蛋/子的穷货,就那么骑坐在胡大少的胸前,抡圆了拳头,雨点儿似得,暴揍胡大少。此时他那里还有上前的勇气。 要是搁在刚才,还没动手的时候,或许为了巴结胡大少,他还真的能上去帮忙。但此时的他眼瞅着,那光着屁/股/蛋/子的穷货,是个不好惹的主儿,那里还能就这么上前去了。在说了,胡大少虽然独自点了自己个儿,但后话也让大家伙儿都来帮忙。但显然此时的大家伙,没一个肯上去帮忙的,都在继续瞅着,被穷货暴揍的胡大少。 祥子想着,便又咽了几口子,嗓子眼儿的口水。仍旧是站在原地一声不吭的,就这么瞅着,被光着屁/股/蛋/子的穷货,暴揍的胡大少。瞅着瞅着,便不免又向后退了退。 “你退个啥子!” 却是不想还没等退几步子,便碰到了站在他后头的人。当他扭过头来,望向自己身后时,却是一脸平静的赵狗子这货。 祥子瞅了眼赵狗子,却也不多说啥子。绕过了赵狗子,竟是站到了大伙儿靠后的地方去了。赵狗子却是瞅着,绕过了自己身旁,站到了后面的祥子一眼,便又望向了前面,仍旧在求饶不止的胡大少来。 当真的没有想到,这新来的小子,竟能就这么一下子,就把胡大少给撂倒了!当真是厉害的很呢!随即,他的嘴角却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丝笑来。 第六十章 真相 “哎呦!” “好汉爷饶命!” “哎呦!俺的脸好疼啊!” “啊!你别打俺脸了!呜呜呜呜....” 又是一阵子暴揍后,辛虎子却也有些个气喘吁吁起来。当真是觉得,这白净小胖子的脸,还真有些肉的很呢。虽然吃了他这么多拳头,但仍是没怎么变样。 在刚才听了身下这小胖子,竟然招呼那些在一旁,看热闹的屯人子弟帮忙。他的心里头便是“咯噔”一下子。当真是有些担心,那些个在一旁,看热闹的屯人子弟,上前来帮这小胖子。要是真那样的话,他肯定是打不过,这么一群子人的。 而在这小胖子说了,让人来帮他的话后,他那下手暴揍小胖子的力道,也便更大了几分。在他抡着拳头,暴揍小胖子的同时,还不时的抬眼,瞅了瞅那些个,仍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屯人子弟。当他发现这些,看热闹的屯人子弟,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便又安下心来,继续就这么,照着小胖子那肥嘟嘟的白净小脸,一阵子暴揍。 其实辛虎子在抡起小拳头,就这么一直照着小胖子的白净小脸,一阵子暴揍时。也是很好的把握住了,自己揍小胖子的力道。却也并不是下了死手,而是留了几成的力道打下去的拳头。也正因如此,小胖子那肥嘟嘟的白净小脸,才没有因为自己这连番的,一阵子暴揍,而出现啥子走样。但却也能让这小胖子,因为不停的轮番挨揍,而吃疼的紧!在加上他此时还头晕晕的,也就没有啥子还手的余力。 抡着拳头揍着的辛虎子,却在不经意间,察觉到了一丝的异样。那就是自己个儿的拳头上,竟然有些个湿湿的。当他微微一怔,瞅向自己的拳头时,却发现拳头上,竟然有些个水渍。而当他在瞅向,捂着白净小脸儿的小胖子时。这才发现,原来这胖货,竟然真的哭出了泪花子来。 虽然在刚才,他也在暴揍小胖子的时候,能够断断续续的,听到身下挨揍的小胖子,那“呜呜”的哭腔。但辛虎子却是觉得,这是小胖子在使花花,并不是真哭。在说了,老林子里的汉子!那有因为吃了这些个疼,就这么掉眼泪花子的?却是不想,这小胖子竟是真的哭了起来。 看着不停捂着脸,这捂捂,那捂捂的模样。即便是自己,已经停下了手里的拳头。但身下的小胖子,还是在不停的,捂着自己的小脸。当真是有些,被揍的找不到边儿了。而辛虎子却也因为,这一顿轮番的暴揍,也已经消去了心里头的气闷。此时他却是有些好笑起来。当真是觉得,身下的这小胖子,太不像样了!竟然真的就像女人般,就这么吃了些拳头,哭了起来。 “你!你还!你还敢说不?!” 停下了拳头的辛虎子,有些气喘吁吁的,光着屁/股/蛋/子,骑在小胖子的身上问道。 “嗯?不说啦!不说啦!俺,俺再也不说啦!还不成么?” 还在不停捂着脸的胡大少,在听了骑在他身上地辛虎子的言语。这才发觉那雨点儿般的拳头,此时早已停了下来。而当他把辛虎子的话,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后,赶忙便答应道。当真是不敢在说啥子,兜儿不兜儿的了!此时他只觉自己那,白净俊俏的小脸儿,怕是都已经,被穷货揍的不成样子... “嗯!” 听了身下的小胖子,一个劲儿的说,自己以后再也不敢了。辛虎子当即便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瓜,仿佛对身下的小胖子的,这么回答还是很满意的样子。但随即辛虎子便仿佛又想到了什么,那本想就这么从小胖子身上,站起的身子却又没了动弹劲儿。 他却是很想知道,这白净的小胖子,到底是从哪里瞅到了,慧娘姐姐的兜儿来。竟然还闻过慧娘姐姐,兜儿上的那股子,说不出的香味来。随即便又对着,那被自己骑在身下的小胖子道:“你,你从哪里,瞅到的!瞅到的慧娘姐姐的兜儿!还,还有!你又是,又是怎地,闻到过那股子,那股子香味儿的!” “这...” 听了骑在他身上辛虎子问的胡大少,却是有些犹豫了起来。 “哎呦!别!别打!俺,俺说还不成!” 还在犹豫间,胡大少便又吃了辛虎子一记拳头。当即便松了口,若不想在继续,挨这光着屁/股/蛋/子,骑在自己身上的穷货打。也只有老老实实的,把话给说了。 “快说!你,你从哪里瞅到的!从哪里闻到的!” “这....” “别打!” “那都是俺自己婆子的!” “啥子?你自己婆子的?” 胡大少在答应了,说出看到的兜儿事情后,却只是又在稍微的犹豫了会儿,便又瞅到了,骑在他身上的那穷货,竟然又要抡起拳头来揍自己。当即便说出了,瞅到的兜儿实情。 原来这兜儿的主人,却并不是慧娘的。而是他自己个儿家里头婆子的。却也不想,胡大少家里头的婆子,正好兜儿上也是绣着出水的芙蓉,更别说他家婆子兜儿上,也是有股子自家的女儿香了。在加上胡大少的婆子,也是从乡上嫁进老林子里的。要不是胡大少的姐夫,是乡里头的吏,那他也是娶不上,乡里头的女人当婆子的。 而且这个从乡里头娶来的婆子,那也是一等一的水灵。虽然比胡大少,要大上好些的年岁,却也让胡大少,他阿爹胡老财的满意。就连胡大少的阿娘,都满意的很。虽然胡大少至今,仍没有与自家婆子圆房,但他却也是能瞅的出,自家的这个婆子实在是俊的很。也正因如此,他便是对人,吹嘘自家婆子好来。 随着胡大少年纪渐渐长大,他便有时候趁着自家婆子,帮着忙活家里头的事,便偷偷摸摸的,溜进了自家婆子的屋子里。却在一次偷偷溜进,自家婆子住的屋子时,正巧碰上了,自家婆子换下的兜儿来。却也在好奇下,当即便很是仔细的瞅了好久,那放在自家婆子炕头的兜儿来。随即便将那滑溜溜的好看兜儿,不知不觉得凑到了鼻子间闻了闻。却是那股子从兜儿上,传来的阵阵女儿香,当真是好闻的很呢! 也就在那次他瞅到自家婆子的兜儿,并且还凑到鼻子间闻了闻的时候。却是不想正巧被折回屋子里的,自家婆子给撞了个正着。不想自家婆子在瞅到,自己握着她的兜儿的模样后,先是一愣随即便红透了小脸。还在他不知怎地溜走的时候,自家婆子却是很快的走上了前来,一把子就抢过了,还握着自己手里头的兜儿来... 胡大少想着想着,却有些不免的,又回想起,自己婆子羞红着小脸,对自己瞪眼的小模样来。虽然自己一直,都和自家婆子是分开过的。但自家婆子对自己却是很好的,每日里都会亲自的,给自己做些好吃的饭食。还陪在自己身旁,瞅着自己吃。 但这些话,却是不可能对,那骑在自己身上,光着屁/股/蛋/子的穷货讲的。他也只是说了,他所瞅的兜儿,其实是他家自己婆子的。而不是他刚才口花花,大嗓门所说的那般,是他瞅到慧娘的兜儿。 听了胡大少这么说,辛虎子却仍是有些不太相信。毕竟这胡大少,刚才所说的那般,当真是像极了,慧娘姐姐的兜儿。其中也包括那股子,说不上来的香味儿。但这胡大少,却也说了,他所说的兜儿的主人,是他瞅到自家婆子的兜儿。 而那些仍旧站在一旁的屯人子弟们,却也没想到胡大少所说的兜儿,竟然是他家自己婆子的。本来就有些不怎么相信,胡大少言语的屯人子弟们。本以为就算胡大少,并没有瞅到师父家里头,那俊的不行的女娃子兜儿,那也一定是胡大少自己个儿瞎编的。却是没想到,不是师父家里女娃子的兜儿倒是不假,是他自己家里头婆子的兜儿倒是真... 有几名站在一旁的屯人子弟,却是见过胡大少家的婆子的。那婆子虽没有,师父家里头的那个女娃子俊。却也是屯人女娃子,不怎么比的上的俊。而那个刚才叫的,最欢的祥子。便是见过胡大少家婆子的屯人子弟之一。此时他却也不免,听了胡大少说出了兜儿的真相,而又想起了,胡大少家婆子的俊俏模样来。 辛虎子仍是骑在胡大少的身上,并没有在听了胡大少,说出了真相后而下来。虽然现在他都无法确定,被自己个儿骑在身下的胡大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他却又想起了,那日里和慧娘姐姐,在师父的小院子里的秘密来。 却也渐渐的,觉得慧娘姐姐,是不可能让,身下的这小胖子,瞅到兜儿的。因为就连自己个儿,要不是在那日里,对慧娘姐姐说了谎。说二丫儿姐都让他瞅了的话,估计他也是瞅到,慧娘姐姐的兜儿的。更别说这白净的小胖子了,他又那里能瞅的到呢?更何况听慧娘姐姐说,除了自己个儿以外,这在中院子里学字儿的屯人子弟,是没一个能进的去后院子的。又那里能偷偷的瞅到,慧娘姐姐的兜儿呢。 “你,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真!当然是真的!” “那,那...” “俺,俺向山老爷发誓还不成么?真真儿的啊!” “嗯!好吧!俺信你了!但,但你以后...” “俺以后再也不说了!” 辛虎子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瓜,这才缓缓的从胡大少的身上,站起了身来。 第六十一章 回屯的日子 “喂!穷货!你今个儿,就要回屯子了么?” “胡,胡胖子!都说了,别,别叫俺穷货!” “哼!就叫了!咋地!” “在,在叫...” “别,别动手!” 晌午儿头里,学了一上午字儿的屯人子弟们,都在宽敞的中院子里吃着,牛市坊里头的夸家,给他们带来的吃食。辛虎子与胡大少,则盘着腿儿,坐在了院子中央的,那颗老大的果子树下面,吃着手里头的饭食。 却又是坐在辛虎子身旁的胡大少,先开了口说起了话来。而当辛虎子,又听到胡大少,叫他穷货。便又不满的,和盘着腿儿,坐在他身旁的胡大少吵吵起来。 却是在半个多月前的那日晚上,吃了辛虎子一顿狠的胡大少,虽然最终被迫说出了,那个所谓的慧娘兜儿的真相。但也一直都老大的不服气!因此在这半个多月里,在那些个屯人子弟的怂恿下,又好几次的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要和这新来的穷货比拳头。 但最终身强力壮的胡大少,还是在这好几次的比试里,被小他一个头的穷货给揍趴下来。也就渐渐的,两人却因为这好几次的比试,从胡大少的叨叨下成了好朋友。就连辛虎子都没想到,他能跟自己个儿一开始,讨厌的很地小胖子,能成了好朋友。 而在和胡大少成了朋友后,他俩便在学寮里,常常的在吃饭的时候,凑在一块儿吃饭食。胡大少倒也仗义的很,还偷偷的在和辛虎子吃饭食的时候,将偷偷贿赂那个帮着夸家,给屯人子弟送饭食的那个汉子,给他独子捎来的好肉,分给和他一块儿吃的辛虎子。还在每每将好肉,分给辛虎子的时候,还不忘显摆显摆,自己个儿家里头的财货。惹得辛虎子老大的不喜,却也慢慢的习惯了,这个老爱叨叨的胡胖子。 辛虎子也在与胡大少成了好朋友后,也渐渐觉得其实这小胖子并不是很讨厌。但就是嘴头子臭的很,老是在自己个儿跟前,穷货前、穷货后的。而他和胡大少在这学寮里成了好朋友,却也让慧娘姐姐都有些难以置信。师娘却瞅着他在学寮里有了朋友,也便不常叫他去后院子里吃饭了。但仍是隔三差五的,叫慧娘姐姐来叫自己,去后院子里吃饭。 每当自己个儿跟着慧娘姐姐,去后院子里吃饭的时候,胡大少都是眼巴巴的,瞅着辛虎子去后院子里的。而当辛虎子吃过了饭,从后院子回来的时候,胡大少便老是缠着他,让他讲讲在后院子里头,吃的是些个啥子来。还老是打听,后院子里都有啥好物件儿。却也让辛虎子,对这在学寮里头,新交的好朋友,在有些时候烦得很! 在隔三差五的,跟着慧娘姐姐,去后院子里吃饭的时候。慧娘姐姐还老是问起,自己个儿是怎地,和那胡胖子成了好朋友的。但他却也知道,要是把胡胖子说慧娘姐姐兜儿的事,说出来的话。那胡胖子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便也为好朋友给遮掩了下去,便说了些别的啥子。虽然慧娘姐姐听了后,仍旧有些狐疑的瞅着自己,还真的让被慧娘姐姐瞅的,有些招架不住。但最终辛虎子还是没告诉慧娘姐姐,他与胡胖子能成为好朋友的由头来。 但也能够在与慧娘姐姐的聊天中知道,慧娘姐姐很是讨厌胡胖子的。却是这胡胖子在刚来这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那股子在屯人子弟间的趾高气扬,让她很是有些讨厌。也就渐渐的,慧娘姐姐便怎么瞅,怎么觉得胡胖子不顺眼。尤其是慧娘姐姐在学寮里,帮着师父教字儿的时候,有好几次都瞅到了,胡胖子偷偷瞧她。更让慧娘姐姐,对胡胖子的观感大大下跌。 事已对自己能和胡胖子,成了好朋友的慧娘姐姐。便老是觉得胡胖子,和自己个儿成了好朋友,有些难以置信的很。总是觉得这胡胖子,是有啥子别的盘算。还让自己个儿,多小心些胡胖子。别着了胡胖子的道儿,吃了胡胖子的亏。 听了慧娘姐姐这些话的辛虎子,却在心里头嘀咕起来。他和胡胖子,却也真有一个,吃了不少的亏呢。但那吃亏的却不是他,而是嘴头子很臭的胡胖子。这半个多月里,他那好几次因为不服气,和自己比拳头的时候,每每都是自己个儿揍胡胖子。虽然自己个儿,也在和胡胖子比拳头的时候,也吃了些胡胖子的拳头。但也就是疼过之后,便没有别的啥子了。倒是胡胖子的身上,倒是被自己揍出些青来,着实让胡胖子吃了些亏。 但这些话,却是不能跟慧娘姐姐说的。胡胖子也跟自己个儿,事先就约定好了,他俩这几次比拳头,只有和他们一起,在学寮里学儿的,屯人子弟们知道外,便不会在让别人知道了。尤其是师父,那就更不能说了。 听胡胖子说,虽然师父在睡觉的屋子里,没立下啥子规矩。但要是让师父知道了,他们在睡觉的屋子里,比拳头的话,那也是不是啥子好事。说不准还为这,而遭师父的罚,更严重的被赶出学寮,也是有可能的!虽然辛虎子对胡胖子这么说有些不信。但却也觉得胡胖子说的有些道理,事已便对他与胡胖子比拳头的事,在慧娘姐姐面前便从来都没有提过。 虽然慧娘姐姐对自己很好,自己也很喜欢慧娘姐姐。但自己个儿要是将他与胡胖子,比拳头的事告诉给慧娘姐姐的话。却是说不准,慧娘姐姐会将这事,在告诉给师父的。毕竟慧娘姐姐,着实讨厌胡胖子的紧。 还有这些天里,胡胖子还老是对,自己个儿身上的那个,白印子感兴趣的很。老是在晚上睡觉的当口儿,来瞅自己身上白印子。当真是对自己身上的,那个白印子好奇的很!也因为胡胖子这一折腾,整个屋子里的屯人子弟们,都对自己身上的这个白印子,来了兴趣。 却也因为身上的这个白印子,惹来的大家伙儿的兴趣。他也渐渐的,跟这些个屯人子弟,都相熟起来。但和自己最好的,还是这个胡胖子。 今天上午的时候,正当自己个儿还在学寮里,跟着师父学字儿的时候。不想夸二叔却来了学寮里告诉自己,阿爹今天下午,便会来师父家里头接他回去。却是阿爹现已来了牛市坊里,因为帮着那个盐巴屋子里的吴老爷子些忙。所以要下午的时候,才能过来。事已阿爹便先让夸二叔,提前的知会他一声。却也让夸二叔,还告诉师父,好生的准备些酒菜。惹得师父一阵子笑,还对自己说,阿爹就是惦记着他家里的酒水。 “穷...虎子!等有空儿,你来俺那野扎子沟儿!俺请你吃更好的!” “嗯!” “嘿!没想,你这么早儿就要回了。” 胡胖子说着,却是有些不舍,坐在身旁的穷货,就这么着走了。就连他自己个儿,都不曾想能与这穷货成了好朋友。但他打小儿就从来没挨过别人的揍。更别说还是个,比自己要小上好些岁的了。 胡胖子想着想着,便一口子咬在了手了头,握着的那张,卷了好肉的大饼子,吃了一口。随即便又瞅了眼,盘着腿儿坐在他身旁的辛虎子。只见此时辛虎子手里头的,那张卷了肉的大饼子,竟是已经吃了老大一半了。当即胡胖子便又使劲儿,吃起了手里头的大饼子来。边吃心里头还道:这穷货!怎么这么能吃?那么小的个儿,这大饼子和肉,都让他吃到哪里去了?俺还不信,吃还吃不过你?! 下午的时候,还在学寮里头学字儿的辛虎子,便因为阿爹的到来,就没有在继续学下去。而是跟着前来叫自己的夸二叔,离开了学寮。在辛虎子跟在夸二叔的后头,走出学寮的屋门时,他还扭过了头来,瞅了一眼偷偷向自己摆手的胡胖子。辛虎子便也对着胡胖子,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瓜,便跟着夸二叔出了学寮。 半个多月没见到阿爹,辛虎子当即便欢喜的不行。师父却也在阿爹面前,没少说他的好话,倒是让阿爹都有些没想到。哈哈大笑的阿爹,却因为师父对自己的夸赞,那温暖的大手,老是时不时的摸一把,自己的小脑袋瓜子。慧娘姐姐却也跟在师父的身旁,对自己老是躲避阿爹的大手,偷笑不已。 夜色如墨,天幕上点缀着浩瀚繁星。明亮的一轮弯月,依旧是那般皎洁。有些吃醉了的辛老三,却因为小虎子这般,受延兄弟夸赞高兴的很。便也在晚上吃酒时,多喝了好些个酒水。此时的他却正要带着小虎子,赶着夜路回屯子了。 “三哥!一路走好!” “三哥慢走!” 站在门口的延墨客与夸二,则对将要回屯子的辛老三道。夸二此时,虽然也有些酒醉。但也并没有再像上次那般,喝的不省人事。还是从屯子里找来的自家伙计,将自己个儿给抬回了牛市坊。因此今天晚上,在和辛三哥吃酒时,他便没有在那么喝了。 “哈哈!俺走了!虎子!还不和你师父、夸二叔说句话。” 辛老三红着醉脸哈哈笑道,此时他仍是背着一口子大/麻布袋子。但袋子里,却没装多少延兄家里头的酒水,而是半月前被自己扛来的,那些个小虎子睡觉的铺盖啥的。 “噢!师,师父!夸二叔!俺,俺走了!” 辛虎子听了阿爹的话,便赶忙对着师父和夸二叔道。却是有些心不在焉,因为他没有见到,慧娘姐姐来送他。不由得想起,在走前慧娘姐姐对自己说,会在走的时候,来送自己的话语。此时却见不到了慧娘姐姐的身影.... 望着渐渐远去的辛老三和小虎子,延墨客这才让站在身旁的夸二,关上了大门。慢步在院子里,朝着后院而去。却在行走间,心里头还叹息道:“哎!”可惜小虎子,是屯人子弟。即便他这般聪慧,也是....想着,自己却也摇了摇头。 “啪啪!” “慧娘,睡了?” 回了后院子里的延墨客,则来到了女儿的闺房前。轻轻的用手,拍打了下窗子。他却是知道,这半个多月里,慧娘老是闷闷不乐的缘故的。 是因为自己,让他见了那个,来家里探望他的那位故人,和随着故人一同来的他家小子。但他知道,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女儿好.... “嗯....” 熄了灯火的屋子里,则传出了慧娘的声音。听了女儿的回话,延墨客便没有在说什么。又摇了摇头,便离开了慧娘的屋前而去。 第六十二章 晨间林猎 绿里红的时节,是老林子里过了大半年的冬季后,第一个出了绿芽子,开了红花儿的时节。绿里红也就是老林里的春天了。此时的山林里正是一片生机盎然,在树丛间到处可见的,那过了漫长的冬季,绿中缀红绽放的花儿。 微风轻轻吹过,一朵点缀在草间的一抹红影。那是朵红里透着白的娇嫩花儿,此时却正因为清晨,刚刚散去的淡淡薄雾,而在花瓣绿叶间,还带着些晨间的露珠。却也因为这点点珠儿,显得那花更加的娇嫩静美。 “啪!” 娇嫩的花儿,突然间随着一道黑影,快速而过带起的风,微微的摆动着。 “啪!” “啪!” 随即又是两道矫健的身影,从它上面掠过,却是险些就要将其踩踏。花儿仍旧在因为,这些匆匆而过的过客,带起的阵阵微风,轻轻的摆动。 “啪!” 又是一个矫健的身影,一闪而过。只不过这一闪而通过的身影,却是比刚才过去的两个,要小上许多。随着那身影一闪而过,仍在摆动的花儿,却最终没有逃脱,被踩踏的命运。身影过后那娇嫩的花儿,已然因为被踩踏而过,软趴趴的贴在了绿叶上。那娇嫩的红白朵瓣,也因为踩踏的力道,而失去了鲜嫩的色泽。就连那翠绿色的嫩叶,也都被踩出了些,绿油油的汁水来。 只见那最后从花上而过的身影,却是一名穿着有些旧了的皮衣子,脚穿毛靴的六、七岁大年纪的屯人娃子。此时的他正有些气喘吁吁的,追赶着身前不远处,跑动的那名离着他,最近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此时正手握着半石猎弓,一枚羽箭却已然搭在了弓弦上。虽然男人的身形有些矮小,却是壮实的很。他的身上也是穿着,有些破旧的皮衣子和毛靴。此时因为不停的追赶前面的,那名离着他有些远的,另一名中等身材的汉子,而有些气喘吁吁。 “三!三哥!” 那有些矮小的中年汉子,跑着跑着便大声的叫喊了起来。却是有些跑的追不上,在前头仍是不停奔跑的汉子了。 此时那跑在最前头的,中等身材的中年汉子。并没有理会,在他身后追赶叫喊的男人。而是在不停的奔跑间,渐渐的拉起了手里头的大弓来! 只见在男人身前有一段远的距离上,是一只大个儿的大角花鹿,正在不停的奔跑。虽然男人已经跑的飞快,但那大鹿却依然有将,身后不断追赶它的人,甩开逃离的迹象。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大鹿便会没了踪影! 男人渐渐的拉开了,他手中的一石大弓!随着脚下的快速奔跑,就这么渐渐眯起了眼来,锁定了那快要跑出射界的鹿儿。 “嗨!” 随着男人猛地大喝一声,他那渐渐眯起的双眼,则也随之睁开。却是男人猛地拉满了手里的大弓,一阵弓弦的紧绷声传来。男人也在拉满手里的大弓同时,脚下便是猛地一停顿。 “嗖!” 男人只在停顿的转瞬间,便将弓弦上的羽箭,射了出去。随之而来的,则是男人因为脚下猛地一顿,而有些控制不住自身的冲力,又快速的向前冲跑的步子。 “呦呦” 男人还在因为脚下的冲劲儿,而有些站立不稳的向前冲跑。却在冲跑间,一阵子大鹿的悲鸣,传到了他的耳畔。男人那胡子拉碴的嘴角,露出了丝丝笑意。一把子,便用射出羽箭,空出来的那只,长满老茧子的粗糙大手,揽住了身前的一颗大树。在大树的身前,打了个转儿,才停了下来。 “呦呦” 大鹿的悲鸣,仍旧回荡在林间。却是在刚才,马上要逃离开的时候,却是不想还是中了身后,追赶之人的羽箭。此时那枚羽箭,竟是透了大鹿的后腿!因为后腿中箭吃痛,而翻滚在草丛间的大鹿,此时已是无法平稳的站起。只能就这么不断的,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但每当它刚将前腿支撑起身子,它那中了羽箭的后腿,却又不听使唤的,拖累着它的前腿,一次次的再次栽倒在,林间的草丛子里。 却也因为后腿上,那透入皮肉的羽箭,着实是疼的厉害,而不断的摇晃着,大角茸头,发出阵阵吃疼的悲鸣。 还在不停想要站起身来的大鹿,又一次支撑起了前腿,却又在支撑起身子时,便又随着一声箭头入肉声,又一下子栽倒在了草丛间。而这一次,那枚羽箭,却是射在了他的后脖颈子上。 耷拉在草丛间的鹿头,却是不停的猛吸的鼻子。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慢慢的大鹿便没了活动,眼瞅着就要没了生气。 而此时却传来了男人“哈哈!”的大笑声。却是那名身材也有些矮小的中年汉子,喜滋滋的收回了,手里头的半石弓。正朝着大鹿倒下的草丛子跑去。却是在跑着的同时,也不忘朝着身后,那扔在追赶他的娃子道:“虎子!快点儿!哈哈!快来瞅瞅这大角货!” “犊,犊子叔...” 气喘吁吁的辛虎子,仍旧在后头不停的奔跑着。此时的他早已跑出了一身子汗来。却也是不嫌累,朝着身前也在跑着的犊子叔而去。 “三哥!好箭啊!” 牛犊子在跑过了,早就停下来地辛三哥身旁时,还不忘对着淡定的辛三哥,挑了挑大拇指。额上满是汗水的辛老三,则对着从他身前的牛犊子,点了点脑袋并没有多说啥子。却是望向了,正追敢在牛犊子身后的小虎子。 辛虎子则在跑过阿爹身旁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了头来。就这么没理会阿爹,跟在犊子叔的身后,朝着那大鹿的方向而去。 望着从身前而过,没有理会自己的小虎子。辛老三则露出了淡淡微笑,轻轻的摇了摇头。也慢慢的向那大鹿所在的方向走去。 “哈哈!这大角货!好大的个儿啊!看模样!咱这趟要早早儿的回了!没想到,刚进这拐子山没多少天,就遇到了这么个货!” 扒拉开草丛子的牛犊子,笑着握住了那大角花鹿的角来。却是好长年月,没瞅到过这么大个儿的花鹿了。当真是有些个兴奋的很!看这对老大的鹿角子,这大鹿肯定就有些年岁了!更何况这大鹿身上,那油光锃亮的皮子了!更是让他欣喜不已!但...但就是有些破了相...而且就算自己个儿,不射那一箭的话,估摸着这大角货也是站不起来。却是自己多此一举了... 却是在刚才牛犊子眼瞅着,那大角花鹿不断的想站起身来。当真是有些怕这鹿儿,就这么真的,又站起身来跑了。事已便又在奔跑间,射了这么一箭。却没想还真让他射中了!那鹿儿也因为吃了他这么一箭,便再也没站起来的势头。此时却已经快要没了生气,虽然白毛的肚皮,仍是有些喘息的臌胀迹象,却也已经很是微弱。 “犊,犊子叔...” 气喘吁吁的辛虎子,此时则也跑到了犊子叔的身旁。有些不好意思的,不敢望向,正一脸笑意瞅着他的犊子叔来。 却是在刚才,刚从一/夜睡中醒来的辛虎子一行。赶着已然在拐子山林,散去的淡淡薄雾行走间,却是没想到,竟然能这么巧的,遇到个正在林间,吃草儿的大角花鹿!正当他们缓缓的,将要靠近这大鹿的时候,却是辛虎子不小心脚下发出了响动,从而惊动了这正在美/美吃着草儿的大鹿。 大鹿却也因为辛虎子发出的响动,从而发现了渐渐靠近他的辛虎子一行人。当即便飞也似的跑了起来。随即走在最前头的,刚想要拉弓的辛老三,则一马当先的,追在了大鹿的身后。而在辛虎子身后的牛犊子,则也在奔跑间渐渐超过了辛虎子,追在了辛老三的身后。辛虎子则紧追在犊子叔的身后,朝着那因为自己,而跑掉了的猎物追去。 “嘿!瞧你这小样儿!不就是个鹿么!你还信不过你爹?那一手子的本事?别说跑的是鹿了,就算是个吃荤腥的好畜生,你阿爹也是一箭头子,就让它趴的货。嘿嘿!” “嗯...” 辛虎子仍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随即便伸出了小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瓜,瞅向了半睁着眼儿,已然没了气儿的大角花鹿。当真是没怎么瞅到过,这么大个儿的鹿! 铁刀子顺着皮子与肉间,十分轻巧的慢慢划过。在铁刀子划过之处,皮与肉便渐渐的,被剥离开来。 “嘿!虎子!你这手刀子的功夫!可是大有长进啊!” “那,那有...” 此时的辛虎子,正在用手里头的铁刀子,剥着大角花鹿的皮子。在他的身旁,则是盘腿坐着的辛老三与牛犊子。牛犊子却是瞅着,小虎子这熟练的剥皮本事,着实地夸赞了小虎子几句。 六岁大的辛虎子,自四岁起跟着阿爹出猎至今,却已经早就从阿爹那里,学到了怎么剥,林子里的这些个,披毛戴角家伙的皮子了。就算是这正在被自己,剥下皮子的大鹿,他并没有怎么接触过。但也能够顺着大鹿的皮肉,很是麻利的将皮子剥离开鹿肉。 只见辛虎子那仍旧稚嫩的双手间,却早已是血淋淋一片。但他却兀自不觉,就像没瞅到般,很是认真的,剥着大鹿子身上的皮子来。对那飘荡在身旁的血腥,也仿佛毫无感觉般。 辛老三也瞅了眼,正仔细剥皮子的小虎子,也微微的点了点头。却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与盘腿坐在身旁的,牛犊子唠着嗑。 “三哥,这大鹿子可不小!这趟子,还真是猎到好货了~” “是啊!这么大的大角货,还真不多见!” “嘿嘿!这花皮子,可是好物件儿啊!还有那对大角!拿到集子上去,也能换些好物件儿!” “你啊...还不是惦记着,换些酒水...” “呃....” 辛老三瞅着有些语短的牛犊子,却是摇了摇头,盘着腿靠在了一颗大树上。 第六十三章 黄昏屯口 “虎子!” 辛虎子望向了,正站在屯子口的二丫儿姐,又是好些天没见了,没想到这次还是二丫儿姐,正好又在屯子口儿呢。在辛虎子还未曾临近屯子的时候,牛二丫儿便已经大差不离的,瞅出了来的那三个,就是好些天前出猎的,小虎子、辛大叔和阿爹。 屯子里的木屋子里,都已是燃起了炉火,淡淡的白烟,伴着昏黄的天色随风而去。现在却也正好,是快要晚上的时候。屯子里的人家,都已经在准备着,晚上要吃的饭食。事已牛二丫儿,便又来到了屯子口瞅一眼。却是正巧瞅到了,赶着临近黄昏的时候,回屯子的小虎子一行。 欢喜的二丫儿,当即便对着,那仍旧有些远的小虎子,挥起了手儿。在这两年里,虽然二丫儿不是每次,都能够凑巧的,在屯子口儿等到,小虎子出猎回来。但她却仍是会这么等在屯子口儿,瞅着那一抹远方。 这两年来,每当小虎子跟着,辛大叔出猎的时候,她已经习惯了,常常站在屯子口儿,等待小虎子出猎归来。也已经习惯了,十天半个月里,瞅不到小虎子的身影。毕竟就像阿爹说的那样,小虎子迟到也要独当一面,在这老林子里讨生活的。 但令她有些心里不是滋味的,则是小虎子在牛市坊里头,那个对小虎子很好的,一个叫慧娘的女娃子。从小虎子的言语里,她知道了这个叫做慧娘的女娃子。还从小虎子的嘴里头,套出了这个女娃子,不过比自己个儿大一岁。而且还是小虎子师父的闺女... 当二丫儿从小虎子的嘴里头,知道了在小虎子学字儿的地方,有这么个女娃子后。她便每每的,在小虎子去牛市坊里,学字儿的时候,都要更加地叮嘱小虎子一番。最主要的,便是不让小虎子,离着那个叫慧娘的女娃子太近乎。虽然她不知道小虎子,会不会听自己个儿的。但她还是会在小虎子,去牛市坊里的时候,不厌其烦的对小虎子叮嘱。 却也因此惹得,大壮和黑子这俩傻货,在自己叮嘱小虎子的时候,还取笑自己。但那俩傻货,也不敢太得罪自己。因为雀儿妹子,在屯子里只有她这么个好姐妹不是。 “嘿!快去吧!没瞅到,你二丫儿姐在前头叫你了么。” 扛着一大/麻布口袋的辛老三,则用大手轻抚了下,小虎子的小脑袋瓜道。 “哈哈!二丫儿,这是又在等你回呢!哎!俺这当爹的,瞅着俺闺女长这么大,还没一次瞅到过,俺家二丫儿,等俺回呢!” 同样扛着一大/麻布口袋的牛犊子,则笑着感叹道。此时在牛犊子的麻布袋子上,还有用麻绳子拴在上面的,一对硕大的大鹿角子。 牛犊子说着,便又扛了扛,在他肩膀头子上的,那一大/麻布口袋的好皮肉来。这十来天里,却也是收获颇丰。除了那只在清晨里,凑巧碰到的大角花鹿。却是没想到,在去往拐子山前面儿的石头溪时,还又碰到了些,别的大家伙。 要是指望着自己儿的本事,那肯定是猎不到这么多好皮肉的。多亏了辛三哥手里头的好本事,却是又猎到了一只大个儿的长毛货。虽然现如今也不过是,刚过了大冬天不久的绿里红时节。也是有些个冷的天气。但毕竟是草皮子见了绿。好皮肉要是放着时间太长了,说不准就要坏。事已这趟子出猎,也就在装满了麻布口袋后,便回了屯子。 此时的牛犊子,则仍是在盘算着,回了屯子里,便将猎到的长毛货野猪皮子,拿去麻子脸儿家里头,换些个酒水来吃。正巧是赶上快要没日头的时候,正是屯子里起火做饭。却是可以和三哥,晚上在自己家里头好好吃些酒水。 “噢!” 辛虎子在听了阿爹与犊子叔的言语后,便也同样扛着一小麻布口袋的物件儿,朝着正站在屯子口,向他们挥手的二丫儿姐跑去。却也是好些天,没见二丫儿姐了! “虎子!” “二丫儿姐!” “嘻嘻!嗯!你瞅瞅!你这脏的!咋还血丝呼啦的!” 当二丫儿笑嘻嘻的,瞅着跑到近前来的小虎子的时候。却是一打眼,便瞅到了小虎子,衣服上脏兮兮的,还染了些红红的血污。她倒是不担心小虎子,会出啥子事。虽然她阿爹打猎的本事不咋地,但辛大叔却是厉害的很。事已也就没将那衣服上,红红的一片片血污,往小虎子自己个儿身上去想。 “噢!这啊!这是俺剥皮子的时候,给染上的” 辛虎子瞅着,二丫儿姐盯着,自己个儿身上的,那些染了猎物血迹的地方瞅。便开口说出了原有,随即便似乎想到了啥子,便又赶忙开口道:“二丫儿姐,俺这次出去,可是瞅到了个,好大好大的鹿子呢!” “嗯!” 二丫儿听了辛虎子的言语,便点了点头。却仍旧在瞅着,辛虎子身上的,那些个染了血污的地方。却是没理会辛虎子,想要打的岔。 “二丫儿!快回去知会你娘一声。今晚上,咱吃鹿子肉。别让她做别的了。” 正当辛虎子还在为如何打岔,不让二丫儿姐老是瞅自己个儿,身上的这些个染了红血污时。却是不想,在他身后走来的犊子叔,却是发话了。 “是啊!是啊!二丫姐,你还是快回去和婶子说一声吧!今晚上吃鹿子肉呢!” “嗯!” 二丫儿又点了点头,却是又瞅了小虎子身上几眼,这才对小虎子道:“虎子!一会儿俺去找你。” “噢!知道啦!” 如释重负的辛虎子,猛地点了点小脑袋瓜回道。 “阿爹!今天刚回来,可别把皮子都换了酒水。要不然,可不够换的了!” “嗯?....噢!阿爹知道啦....” 二丫儿却是又望向了,一脸带笑的阿爹道。等听了阿爹的回话,二丫儿这才自己个儿,跑回了屯子里。 “哈哈!牛犊子!你家里头的二丫头,倒是越来越懂事了。” “哎!懂...懂啥事啊...这不,刚一回来。就,就不让俺这当爹的...” 牛犊子却是笑着脸,顿时就有些塌了下来。却是不想自家的二丫头,又管着自己喝酒水来。眼瞅着二丫头,今年也是九岁大的女娃子了。却是更像她阿娘的性子,尤其是那张老是爱叨叨的嘴头子,更是让牛犊子无奈的很。 也就是近些年,二丫儿便渐渐地,老是管着自己拿皮子换酒水。虽然自己个儿,根本就没放在心里头。但也架不住自家闺女,这么老是在耳朵根子旁叨叨。却也当真的,因为二丫头的叨叨,自己个儿还真的收敛了些。家里头也攒了些财货来,却也正好.... “三哥,一会儿和虎子来俺家里头吃鹿子肉!俺先回去把肉放下,然后去麻子脸儿那黑心玩意儿那里,换些酒水来晚上吃!” 牛犊子却也是十来天里,没喝上口子酒水了。当真是有些心里想着痒痒,嘴里头此时却也觉得,老不是个味儿。便火急火燎地,和走进屯子里的三哥说了声,便撒腿扛着麻布袋子,朝着自家木屋子的方向而去。 “嘿!这牛犊子!还是惦记着,他这一嘴的酒虫子!” “阿爹!咱,咱也快回吧!” 正当辛老三望着牛犊子跑去的背影,有些好笑的自言自语道。却是不想,站在身前的小虎子,也有些心急的,催促起自己个儿,快些回家。 “嗯!那咱也快些回去吧!一会儿,好去你犊子叔家里头吃鹿子肉。” 辛老三却是想到,小虎子怕是有些饿了,才催促着自己赶快回家。便说着向自家的木屋子而去。却是不想,小虎子仍是有些焦急的很,还老是走在前头,催促自己个儿快些走。 “嘎吱!” 辛老三刚一推开木屋子的门,辛虎子便扛着那小麻袋子,从阿爹的身下便钻了进去。却是让辛老三一阵子好笑,就算是有些饿,也不至于这么急的。 辛老三刚刚将屋门推开不久,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子跑步声。 “辛,辛大叔!虎,虎子?”有些气喘吁吁的二丫儿,来到了辛老三的身旁,扶着木屋子的门框道。 辛老三瞅着小脸儿有些红红的二丫儿,便指了指屋子里道:“刚进去。” 二丫儿点了点头:“嗯!” 随即便跑进了木屋子里,却是让扶着屋门的辛老三,更加地摸不着头脑。这一前一后的,火急火燎的进了屋子,是要做啥? “二丫儿姐!你,你咋,你咋这么快!” 刚进了屋子里,放下肩上小麻布袋子的辛虎子。却是不想,二丫姐这么快,就来了木屋子里找他。当真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就这么有些愣愣的,瞅着因为快速的跑动,而脸上有些红红的二丫姐。 二丫儿却仍是有些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小虎子的身旁,竟是二话不说的,就要扒下小虎子的衣服。 辛虎子在瞅到了二丫儿姐,上前来扒自己的衣服时,便猛地向后退了几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自己的小脑袋瓜道:“俺,俺说二丫儿姐...你,你就,你就不能等俺,等俺歇...” “不行!快点儿扒下来!” 还没等辛虎子把话说完,二丫儿便又几步上前,来到了他的身旁,一丝没有商量余地的,对辛虎子说道。随即便又伸出了手儿,向辛虎子的衣服抓去。 第六十四章 衣服之争 眼瞅着二丫姐的手儿,就要抓向自己的衣服,辛虎子赶忙又闪躲开了,二丫姐伸过来的手儿。随即便赶忙开口道:“俺,俺说二丫姐!俺能自己个儿脱成不?!” 辛虎子说着,便有些警惕的,瞅着小脸儿,因为一阵子跑动,而有些红红的二丫姐。却是当真的,不想让二丫儿姐,在这么脱下自己的衣服了。 这两年来,只要辛虎子回来的时候,与二丫儿碰了面,便十有八/九的,就要被二丫姐给扒了衣服,拿去洗的。辛虎子也因为跟着阿爹进老林子里,那里能顾忌到身上的,这些个衣服是不是干净。在说了大老爷们的,那个不都是一身灰丸子? 他可是好几次在和阿爹、犊子叔出猎,碰到小水洼子洗澡的时候。瞅到过犊子叔,那从身上搓出的,老些个灰丸子。更别说这一身子衣服,在老林子里那有个换洗的地方?就算你出猎前,是穿着一身干净衣服进的林子。那你只要十天半个月的不出来,那也肯定是该脏的地方脏,该破的地方破。更别说在老林子打猎,那个不都是染些猎物,身上的血丝呼啦了。 辛虎子也自打跟着阿爹,一起去老林子里出猎后。便很快的就习惯了这在林子里,十天半个月的,都不带脱下衣服的日子。反正就算是在屯子里的时候,他也不是整日里,灰头土脸的?也就是身上的这身衣服,比在屯子里要脏上了许多罢了。 但二丫儿姐就是见不得,自己衣服上的这些个脏。只要在回屯子里的时候,被二丫姐给碰上了,就会跟着自己个儿,回屋子里扒下自己的衣服。虽然一开始的时候,辛虎子也没觉得的咋样。但也随着自己个儿的年纪长了几岁,却也渐渐的就不想让二丫姐,在这么的来屋子里,扒下自己的衣服去洗了。 尤其是因为这,他还在大壮哥和黑子哥面前,老是落下他们的笑。更是让辛虎子,不想让二丫姐在这么,出猎回来的时候,扒下自己的衣服去洗了。 虽然他换下的衣服,本就是牛婶子和大丫儿、二丫儿姐给自己洗的。衣服上皮子破了地方,也是牛婶子和大丫儿、二丫儿姐,给自己补好的。但在二丫儿姐扒自己的衣服去洗,这档子事上,他却是想自己个儿,脱了衣服给二丫姐送去洗,不想在被二丫儿姐,就这么给扒了衣服。 今天却是不想,又正巧的碰上了,在屯子的二丫儿姐。辛虎子却是一时有些个忘了,这档子老是被他惦记的心事。却是在与二丫儿姐说话的时候,瞅着二丫儿姐对自己身上的,这身子脏兮兮衣服,左看右看的,这才又想起了,二丫儿姐可是最见不得,自己这身上的脏衣服了。 事已也就有了他想打个岔,不让二丫儿姐老是瞅他身上的这身脏衣服。而当犊子叔让二丫姐,先回家里头报个信儿的时候,他却是当真的松了一口气。随即便在二丫姐走了后,就想着快些和阿爹回家里,自己个儿先换下这身穿了,十来天没脱下的脏衣服。然后二丫姐在来找自己的时候,他便将换下来的脏衣服给二丫姐。 在出猎回屯子碰不上二丫儿姐的时候,他便是自己个儿换下的衣服,然后在拿着衣服去犊子叔家里头,让牛婶子和大丫儿、二丫儿姐帮着洗的。 却是不想这次,还没等自己个儿回屋子里,换下这身上的脏衣服。二丫儿姐便火急火燎的,跑到了家里头来。眼下却当真是难办的很了,难道又要让二丫儿姐,就这么扒了自己上的脏衣服不成?他可是不想在让大壮哥和黑子哥,因为这档子事来取笑自己了。但自己个儿,却又怕惹恼了二丫儿姐,吃二丫儿姐扭耳朵根子。自己个儿可是最怕,吃二丫儿姐扭了! “喂!你躲个啥子?俺给你洗衣服,你还不愿意?” 眼瞅着小虎子,又躲过了自己,扒衣服的手儿。二丫姐便有些个不满的,又朝着小虎子的方向一边走去,一边没好气的道。却是没想到小虎子,竟然又躲过了自己,要扒他衣服的手儿来!自己好心给他洗衣服,难道还被嫌不成?要是换做她家阿爹,她才不管阿爹那一身子脏呢!都是阿娘和姐姐,帮着给阿爹洗的衣服。 二丫儿姐也不知怎地,就是见不得小虎子,穿着从老林子里回来的脏衣服。自打她那日的清晨,第一次瞅到小虎子,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回屯子。她便每次都会帮着阿娘、姐姐,给小虎子洗衣服。却也在往后,每次在屯子口儿,瞅一眼的时候。只要能凑巧,碰到回屯子的小虎子,便会扒下小虎子一身脏的衣服,给他洗的干干净净。 也在帮着给小虎子洗衣服的时候,顺便从阿娘那里,学会了给小虎子,破了皮子的衣服缝补。每次瞅着小虎子,穿着自己给他洗的,干干净净的衣服。自己个儿的心里头,便高兴的很!虽然她知道小虎子早晚又要穿脏了,自己好不容易给他洗好了的衣服。但脏了不是还有自己,来给小虎子洗么? 其实二丫儿也在近年,就觉出了小虎子,不想让自己个儿,扒下他身上的衣服来洗。但她却仍是就这么,只要能碰的上出猎回来地小虎子。她便会二话不说的,扒下小虎子身上那脏兮兮的衣服来,给小虎子洗干净缝补好。 也因为给小虎子洗衣服的事,她也知道大壮和黑子,这俩傻货老是在,自己背后取笑小虎子。虽然自己个儿也找过,那俩傻货好些次。但那俩傻货,却是前头说了后头忘,自己也不能总是,拿雀儿妹子来吓唬他俩不是? 眼瞅着二丫姐,朝着自己个儿,又走过来的辛虎子。却又是向后退了些,又拉开了与二丫姐的距离道:“俺,俺自己脱了,在给你成不?” “不成!就是不成!” 听了辛虎子言语的二丫儿,却是对辛虎子说的话,没有半分的商量余地。自己个儿都已经来了,难道还扒不下小虎子的,这身脏衣服不成?就算小虎子这般说,倒也不是说不过去的理儿。但自己就是见不得,小虎子这般不让扒下,他身上这脏衣服的模样。难不成自己个儿,给他洗这身,血丝呼啦的脏衣服还错了? 眼瞅着又往后,退了几步子的小虎子。二丫儿却有些不满的又道:“你那次回来,不都是俺和阿娘、姐姐帮你洗的衣服?咋了?嫌俺洗的不干净么?俺给你洗衣服,你还嫌?” “不,不是!俺,俺只是想自己脱下来不成?” 见二丫姐有些不高兴,小虎子便赶忙又道,却是当真的不想惹二丫姐气恼。这可是在屋子里头,可没有多大点儿空跑动。说不准自己个儿刚一跑起来,就被二丫姐给逮了个正着。那自己个儿的耳朵根子,可就又要吃扭了! 一想起二丫姐的手儿,扭自己的耳朵根子,那可当真是疼的很呢!辛虎子想着,便又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却是眼瞅着,再往后走就没地儿走了。因为后面,就是睡觉的炕了。 “不成!” 二丫儿说着,便趁着小虎子不注意,一下子便抓了过来。还在琢磨怎么办的辛虎子,本想先拖住二丫姐,先和二丫姐说着话。却不想二丫姐竟就这么一下子,朝着自己个儿抓了过来! 刚反应过来的辛虎子,虽然还想躲开二丫姐的抓。却仍是晚了一步子,被二丫姐一下子给抓了个正着。却也因为自己往后退的力道,在跟着前头二丫姐抓自己的,那股子冲劲儿,一下子便栽到了后面的炕上。 “哎!” “哎呦!” 随着一前一后,两人同时的栽倒在了炕上。顿时两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呼来。此时辛虎子却是整个人,都倒在了炕上。二丫儿却是在顺着辛虎子倒下时,趴在了小虎子那身脏兮兮的身上。随后便很快的自己个儿站来起来,二话不说的便顺势,拽住了小虎子的裤腿儿,一下子就扯了下来。 “哎!” 还没反应过来的辛虎子,便觉身下一凉。却是不想二丫姐,趁自己栽倒在炕上的时候,便立马就扯下了自己的裤子来。 将小虎子脏兮兮的裤子,退下来的二丫儿。便又在小虎子直起身子时,又很快的退下了他身上的衣服。虽然小虎子一再,躲着自己扒下衣服。但最终自己个儿还是退下了,他那一身脏兮兮,血丝呼啦的衣服。当即二丫儿便露出了,胜利者的淡淡笑意。 被二丫儿姐在炕上,扒了个干净的辛虎子。则有些郁闷的耷拉着小脑袋瓜,光着屁/股/蛋/子坐在了坑上。最终还是没能保住自己的衣服,还是让二丫姐给得了手,当真是有些二丫儿姐,手下败将的感觉。 “嘿!虎子!二丫儿这么疼你,你还一脸的不高兴?” 此时站在门口儿的辛老三,眼瞅着小虎子,最终还是不敌二丫儿,给扒了个精光,光着屁/股/蛋/子,坐在床上郁闷的小模样,便有些好笑着道。却是这才明白,为啥子在刚才,小虎子这般急切的,想要回家了。原来是想躲开二丫儿,脱他身上的脏衣服去洗。 但辛老三却是对二丫儿满意的很。这么小的女娃子,都懂得疼自己个儿未来的男人。却是小虎子今后的福气了。但,但就是二丫儿的性子有些... 第六十五章 大锅子头汤 “噼啪”作响的炉火上,则是一口子有些年头说的大铁锅子。此时辛虎子正围坐在大铁锅子旁,盘着腿儿坐在一个,小木头树墩子上。 正瞅着大铁锅子里的,肉汤看个不停。在他的身旁则坐着,二丫儿和大丫儿姐。牛婶子此时正不时的看着,铁锅子下面的火头,还时不时的用铁勺子,搅一下子,大铁锅子里,那烧地“咕咕”作响的肉汤。 辛老三则与牛犊子,围着大铁锅子,盘着腿儿坐在一起。两人的手里头,都还拿着一个十分粗糙的木头碗子。在两人的身旁,则是一个有些破旧的酒坛子。看模样,却是用的有些年头儿了。在破旧的酒坛子上,还用麻绳拴着一条,用来提的提手。 牛犊子拿着手里头的木碗子,又是一口子喝下了,好些酒水。只见此时他的脸上,已然有些因为吃酒发了红。喝下酒水的牛犊子,却在喝下后便有些不满的,吧唧着嘴头子道:“这刘麻子脸儿,当真是黑心的很!这口子酒里,估摸着有八成是兑了水的!在这么掺下去,怕这酒都能当凉水喝了!真是黑心!黑心的很!” “哈哈!行了!最起码还能喝上些酒水不是?别的屯子里,想喝上口子酒,那可要到集子里才能有的吃。麻子脸儿虽然黑了些,但最起码咱这屯子里的汉子,倒是不愁吃酒了。嘿!可就是手里头皮子,倒是有些不够换盐巴的。” 辛老三拿着手了头的木碗子,笑着对盘着腿儿,坐在他身旁不停发牢骚的牛犊子道。虽然也是觉得,刘麻子脸儿着实黑了些,但也不是牛犊子说的这么夸张。他也是老吃酒水的人,更何况他在这些年里头,也是用打回来的皮子,换了好些刘麻子脸儿,家里头的酒水。也是喝出了刘麻子脸儿,在酒水里头掺了些水的。 却也不像牛犊子说的那般,这酒水里掺水掺的都快淡成凉水。身边儿的这一坛子酒水,要是他俩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下去,那也是会醉上几分的。再说了刘麻子脸儿,在他们屯子里,那可是出了名儿的会盘算。你跟他换些啥子,那肯定是讨不了好的。 就说刘麻子脸儿这些年里,自己个儿从数十里外的牛市坊里头,驾着驴车来回倒腾的这些个酒水。就让他在屯子里,没少赚大伙儿的皮子。光是这些用来兑他家酒水的皮子,也是让刘麻子脸儿家里头,添了不少的财货。 虽然大家伙儿,都在兑了刘麻子脸儿,家里头的酒水后,老是埋怨他家里头的酒水。但还不是说过去后,又都老老实实的,去他家里头兑酒水不是?就算大家伙儿明明知道,刘麻子脸儿的酒水里掺了水,还是都拿着自家打来的皮子,去他那里换酒吃。 而让屯子里的别人,来弄这酒水换皮子的买卖的话,却是没一个肯这么做的。也都没有刘麻子脸儿,那能在牛市坊里头,与酒铺子一买一驴车的财货。更没有像刘麻子脸,那般会做买卖的盘算。所以大家伙儿还是靠着老林子里的,这些个披毛戴角的物件儿过活。 “阿爹!少喝些酒水!” 听了牛犊子在喝了酒水后,又大大的数落刘麻子脸儿的二丫儿,却是开口说了话。 还想在说的牛犊子,听了自家闺女说自己,便自己个儿“嘿嘿!”了几声,便又将想说的那些个,对刘麻子脸儿的埋怨话,给咽回了肚子里。却是瞅到了,正瞅着大铁锅子里的肉汤看的小虎子。便哈哈笑道:“小虎子今个儿这是咋了?咋一来家里头,就不言语了?” “那,那有。俺,俺在瞅这锅子里的肉呢!” 辛虎子在听了犊子叔说自己,便赶忙回话道。却是仍有些,不满坐在他身旁的二丫姐,在刚才家里头,扒下自己的衣服来。眼瞅着好似打了胜仗的二丫姐,就那么喜滋滋的,抱着他那身脏兮兮,血丝呼啦的衣服出了屋子。就是心里头有些郁闷的很,最终还是没能保住自己个儿的衣服不是! “是啊,虎子。你今天这是咋了?来了家里头一句话也没说呢。” 坐在辛虎子身旁一侧的大丫儿,却是笑着对辛虎子道。已经十七岁的大丫儿,却是已经出落成一个,挺俊的屯人少女。一身有些旧的花衣裳,却也是十分的干净整洁。在花衣裳有些地方,还有几处缝补过的痕迹。就连坐在辛虎子另一侧的二丫儿,也同样是穿着一身,有些旧的花衣裳。只是花色要比姐姐身上的要好看些罢了。 此时的大丫儿却是早就知道了,自家妹子又去了辛大叔的家头,扒了小虎子的衣服。就在刚才,帮着阿娘往大锅子里放肉的时候。她便瞅到了,抱着一些个脏兮兮的衣服,回来的自家妹子。 在见到坐在身旁的小虎子,自打跟着辛大叔进门以后,便没有在说过话。想来还是在为,自家妹子又扒了,他身上的衣服气恼呢。但她却是知道,自己的妹子,可是对小虎子好的紧呢。 二丫儿一回来,便将小虎子那身,脏兮兮的衣服,给泡进了家里头的大盆子里。看样子是要等吃完了饭食,晚上就要给小虎子洗出来的架势。 “俺,俺只是饿了...不想说...” 小虎子仍是眼瞅着身前,那冒着热气的大铁锅子道。 此时大铁锅子里,已经是肉香四溢,随着锅子里“咕咕”沸腾的汤水,一些鹿肉和一些野菜叶子,也随着沸腾的汤水上下翻滚着,已是开了锅。 在一旁看着炉火,和不时地用铁勺子,搅动着大铁锅子里汤水的牛家婆子,则笑着对辛虎子道:“哈哈!那先给你这小馋虎一碗子肉汤!看把你给馋的!跟你阿爹和犊子叔,在林子里这些天里,难道还缺了嘴儿了?” “没,没缺...” 辛虎子摇着小脑袋瓜道。要说这些天里,跟着阿爹和犊子叔,在老林子里出猎,当真是没怎么缺了嘴头子吃。尤其是在那日里,打了大角鹿子,当晚就吃上了烤鹿子肉。还在到石头溪,添些水囊子里的水时,和犊子在溪水里摸了些鱼来吃。就更别说后来,又猎到了些别的物件儿,也都是吃了个新鲜。 但他却是不能就这么当着,二丫姐的面儿,说自己是因为被二丫姐,扒了衣服而气恼不是?那在他身旁坐着的二丫姐,还不扭下他的耳朵根子?在说...衣服也都是二丫姐帮着给洗...那有啥子不愿意的.... “阿娘,给俺!” 坐着辛虎子身旁的二丫儿,却是突然的伸出了手儿,向正用铁勺子,搅着大铁锅子汤水的阿娘道。 牛家婆子瞅着自家闺女伸过来的手儿,却是笑着没说啥子。便将手里头的铁勺子,递到了二丫儿的手里头:“小心点儿,这勺子把儿,还有些烫。不行就缠些破布子。” 二丫儿却是一把子,接过了阿娘手里头的铁勺子道:“不烫。” 随即便很是仔细的,用铁勺子在大铁锅子里,捞起了鹿肉来。在捞鹿肉的时候,便将手里头拿着的,木碗子给放了下来。转而将坐在身旁小虎子手里头,拿过了木碗子来。却是要为小虎子,先盛满第一碗子肉汤。 瞅着二丫儿为小虎子盛肉汤,坐在大铁锅子旁喝酒的辛老三和牛犊子,则相视一笑又各自饮了一木碗子酒水来。 牛犊子瞅着自家闺女,在给小虎子添肉汤,那股子仔细劲儿,还当真像是个当婆子的好料。而对小虎子这个未来的二姑爷,他也满意的很。这两年来,他可是没少,和辛三哥、小虎子一起出猎。也是见识了小虎子这两年来,在老林子里的是啥模样。当真是个十足十的当猎户的好料子。尤其是那把子小力气,估摸着日后,三哥家里头的大弓,说不准都也能给承下来。 能拉一石大弓的人,自家闺女能嫁给这么个,老林子里的好汉,也算是她的福。而且辛三哥还是他的好兄弟,跟自己的亲人也没啥子区别。就算小虎子当初,没有和自家二丫头,定下这门子娃娃亲。小虎子还是和自己的亲侄儿没两样。 牛犊子想着,便又望向了,坐在小虎子一旁的大丫儿来。眼瞅着大丫儿正瞅着,二丫儿和小虎子偷笑。瞅着大丫儿身上旧的花衣裳,心里头便是有些愧疚起来。大丫儿打小便帮着她娘,忙活着家里头的事。在有了二丫儿后,更是负责照顾起了,自家的小妹子来。就算家里头买了红布子,也都是让着二丫儿做花衣裳。 自己这个当爹的,当真是没怎么让自家闺女,穿过啥子好看的花衣裳。而且眼瞅着大丫儿也是出落成人,在过些日子,那李家小子也就要上门娶婆子。不能就这么让自家闺女,没的穿嫁出去.... “给!慢着点儿!还烫着呢!急个啥子!” 见二丫儿姐,将盛满了一木碗子的肉汤,递到了自己身前的辛虎子。则赶忙伸出了手来,向二丫姐手里头的木碗子接去。 因为炖煮这一大锅子的肉汤,着实让牛犊子家里头热得很。喝到一半的时候,嫌热的牛犊子,便让自家婆子,将屋门给打了开来。 辛虎子喝着二丫儿姐,为他盛满的,那一碗子肉汤,不一会儿便又和身边儿的,二丫姐说起了话来。瞅着阿爹默默的,听着犊子叔不停的唠叨。还有在身边旁坐着的,大丫儿姐和二丫儿姐,仍旧在大锅子旁忙活的牛婶子,辛虎子的小心思里却是满满的幸福。 第六十六章 红布子 一对硕大的大鹿角子,正被赶路的牛犊子,用麻绳子拴着,挂在了背后,扛着的麻布袋子上。却是他和辛三哥、小虎子一起去拐子山出猎时,打到的那只大角花鹿,身上的物件儿。虽然大角花鹿是三哥猎到的,但最终三哥还是将那大鹿角子,留给了他。 虽然三哥并没有说啥子,但牛犊子却是知道,三哥这是让自己,用这大鹿角子,好在去集子上换些财货,给将要出嫁的大丫儿买些红布子,做一身好看的花衣裳。虽然昨个儿晚上,牛犊子与辛老三吃酒,吃了很多。但今天一大清早,牛犊子便醒了过来,赶着刚刚散去的晨雾,便和也早早儿起来的三哥、小虎子,往数十里外的牛市坊而去。 在昨个儿晚上,躺在被窝子里睡觉的时候。牛犊子的婆子便拿出了家里头,不多的二十来个官府的大钱。虽然自家婆子将这些年来,攒下的这些大钱交给自己,并没有说啥子。但牛犊子知道是自家婆子,让自己拿着这些,家里头积攒下来的财货,去集子里头给大丫儿,买红布子用的。 想想却也心中不是滋味,这些年来自己个儿老是忍不了,自己这一嘴的酒虫子,花去了家里头好些财货。要不是近年来,二丫儿老是叨叨自己,怕是这二十来个大钱,都是攒不下的。却是不想,二丫儿都提前的,给她大丫儿姐,盘算好了攒些财货,好买红布子。自己个儿这才算是明白过来,却是连自家二丫头都不如了.... 大丫儿未来的男人,牛犊子和辛老三都是见过的。却是要从一年前说起,那时候大丫儿也刚好十六岁。自己因为跟着三哥、小虎子一起去老林子里出猎,并没有在家里头。一名路过屯子的年轻猎户,却正巧的碰上了,正在屯子口,河边儿洗衣物的大丫儿。 也自打从那以后,那个年轻猎户便常常的,路过屯子。也就渐渐的,与自家的大丫儿对上了眼儿。却是到后来,还是自家婆子告诉自己的这档子事。起初自己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根子。但最终还是从大丫儿,吞吞吐吐的言语里,知道大丫儿也是喜欢那个小子的。 后来自己也从大丫儿那里,打听好了那小子住的住处。便在一次单独与三哥出猎的时候,顺道儿去了那小子住的屯子。却也正巧的碰上了,那小子没进林子,正在屯子里头,给人帮忙。他还记得自己和三哥,去了那小子家里头的时候,是他家里的老娘开的门。 李小五儿,便是大丫儿对上眼儿的,那个小子的名字。他家里头却也只剩下了,他和老娘两个人过活。早在很多年前,他们屯子里遭了病灾,家里头本来有一大家子人。却是都没挨过病灾,最终只剩下了年纪最小的他,和老娘两个人活了下来。 小五子的老娘很是热心肠,一听自己和三哥是来找小五子的,便赶忙将他俩给请到了屋子里来。瞅着小五子那热心肠的老娘,便知道这家子人却也是个善家子。虽然家里头没啥物件儿,倒也十分的干净利索。 后来小五子的老娘便去了屯子里,将还在帮人忙活的小五子,给叫了回来。当小五子正有些茫然的,瞅着自己和三哥的时候,自己便说出了,他就是大丫儿的阿爹。当即小五子便有些不知怎生是好的,招呼着自己和三哥又坐了下来。 小五子的老娘,显然也知道了,她家小子和自家闺女的事。当即便要去屋子的后院子里,杀只养着的花毛鸡来吃。却是被自己个儿给拦了下来。随即小五子的阿娘,便在自己和三哥跟前,忙活来忙后去,却也并不多说啥子。而有些紧张的小五子,更是在自己和三哥面前坐下后,也没了啥子言语。 随后还是自己个儿先开的口,却是问了小五子和大丫儿的事。虽然小五子,仍旧紧张的很。但他却瞅的出,小五子那有些紧张和激动的言语里,对自家大丫儿的真心思。却也瞅出了,小五子因为自家没啥子财货,而有些为自己和大丫儿的事犯难。 毕竟屯人汉子娶婆子,那也是有些讲究的。谁不想自家的闺女,能嫁给个家里头有财货的人家?自己个儿当初,也是想从集子上,给自家闺女找门子亲的。毕竟在集子上讨生活的人,都是有些本事的。要不然也不会在集子上住下来。 要么就给大丫儿,找个大些的汉子当男人。毕竟三十来岁的汉子,还是要比二十来岁,甚至更小岁数的男人,膀子要厚实。在老林子里讨生活的本事,那也自然比岁数小的,要厉害许多也更会疼人。 但他却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念想,就断了自家闺女喜欢的人。毕竟自己个儿当初,也是二十来岁找的婆子。自家婆子当初本来能够跟个三十来岁,有一身好本事的老林汉子。但最终还是选了自己个儿,跟着自己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 可是他想要娶自家闺女当婆子,那也要看看他这身本事够不够。就算是年轻些也是没啥子,但要是自己个儿,手里头的本事都不行的话,那自家闺女跟了他,不也是白白的受罪么。事已他才会叫上三哥一起来。自己个儿的本事有限,但三哥却是老林子里,响当当的好汉子! 后来三哥亲自,试了试小五子的身手,却也能说的过去。手里的箭头子,也是有些火候,看来在老林子里讨生活,也是个行家。在得了三哥话后,自己便也打定了主意。当日里便和这位,未来的大姑爷,说起了大丫儿和他的事来。 很显然的是小五子没想到,自己个儿能这么痛快的答应,他和大丫儿的这档子事。但随即便欢喜的,要去屯子里头,给自己和三哥讨些酒水来吃。虽然自己一听,有酒水吃便来了劲。但最终还是忍下了,嘴里头的酒虫子,没留下来吃小五子家里头的酒水。 却也定下了他,和自家大丫儿的事来。眼下却正是马上临近了,大丫儿出嫁的日子。屯人嫁女虽说也有些讲究,但却并没有别的啥子花花道道。定下了日子后,便直接到了日子里,男人就会来,娶了婆子回屯子。要是两家子人,都住在同一个屯子里,那就更好办。也就前后脚的,这么一走动,便算是娶婆子了。 倒是那些老林子里的老财富家子,捣鼓出了啥子大牛披红的事。光是那些披在牛身上的红布子,就够做好些个花衣裳了。眼下自己却还在为,给大丫儿买些红布子犯愁。毕竟红布子在集子里头,也算是比较贵的财货了。谁家里头没个婆子,女娃子啥的? 虽然自己身上,也带着二十来枚大钱。但要是真想买一身,好的红布子却也有些难。不过自己还有身上,背着的大鹿角子。光是这难得一见的大鹿角子,估摸着也能换个好价钱。牛犊子想着,便瞅向了走在身边儿的辛三哥。 在来的路上,三哥便说,要和自己个儿一起,去给大丫瞅红布子。并且三哥自己还带了好些个皮子,一部分是用来去牛市坊里的盐巴屋子里,换些个盐巴的。另一部分则是用来换些财货,要是自己个儿身上的财货不够的话,便帮着自己给大丫儿买红布子。 “三哥,你还是去盐巴屋子吧。俺,俺自己个儿去买就成了。” “嘿!咱兄弟俩还说这话。俺知道你是啥心思!可别忘了,你家里的二丫头,都还是帮着俺老辛家给养着呢。就这些个皮子算个啥?” 牛犊子还是打定主意,说出了不让三哥,和他一块儿去给大丫儿买红布子。这些年来要不是三哥,老是带着他去出猎,他又那里每次都能,猎到好些个皮肉来。也是沾了三哥的光,他也能靠着这些,猎来的皮子换酒水吃。倒也没怎么缺了,自己的这口子酒。 眼下却是自己个儿要嫁闺女,难道还要让三哥给自己个儿掏财货?虽然三哥是有大本事的人,但这些年来却也没攒下啥子财货。猎到了好皮子,也和自己个儿一样,都换了刘麻子脸儿,家里头的酒水吃。他也和三哥在出猎回来后,都相互吃对方用皮子,换来的酒水,倒也都能吃个饱的。 说出不想让三哥跟着自己,去给大丫买红布子的牛犊子。却是不想不爱说笑的三哥,竟然打起了自己的趣儿来。却是听了三哥的话,自己个儿的心里头热乎的紧!是啊!自家的二丫头,可不就是给小虎子养的么?等小虎子长成了人,二丫头就要给小虎子当婆子了。他也从以往三哥的言语里知道,三哥是想等将来,小虎子娶了二丫儿后,多生几个娃子,也好给老牛家留个后的。 牛犊子紧了紧背上的大鹿角子,冲着三哥笑道:“嘿嘿!当时候儿,三哥可要给二丫儿出红布子钱!” 辛老三听了牛犊子的言语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嘿!你这牛犊子!那还用说?到时候,俺还要小虎子准备五张,不同样儿的皮子,去你家里头讨婆子!” “好咧!” 应了三哥话头一声的牛犊子,便瞅向了仍旧还有些没睡醒的小虎子。只见此时的小虎子,显然并没咋听他和三哥的言语,而是默默的跟在三哥的身旁。却是这些天里头在林子里出猎,刚一回到屯子里,还有些没歇过来。今个儿又起了个早的,更是没能好好的睡上一觉,显然还是有些累的,但今天小虎子却还是要跟着来的。 听三哥说,今个儿带小虎子来。却是要小虎子,到他那学字儿的,师父家里头去一趟的。毕竟也有好些日子没来牛市坊了,虽然这次不会让小虎子留下来学字儿,但也该让小虎子去一趟师父家里头了。 第六十七章 布铺 上 牛犊子用手指向了一卷子,只剩下不多很是好看的红布子,对着布铺的铺主道:“这布子要多少大钱?” 铺主瞅着牛犊子,手指的那匹红布子,则笑着道:“做一身花衣裳的布,要五十个大钱。” 牛犊子一听便有些皱起了眉头来,他身上那有这么多大钱?自己身上总共带了不过二十来个大钱,还都是他这些年里头,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财货。却是不想自己个儿,刚这么一进布铺子,一挑就挑了个贵的来。 在牛犊子和辛三哥、小虎子进了牛市坊后,便来了这家买布的铺子。而这处铺子却也是整个牛市坊里头,最大的买布的地方。刚一进这铺子门,便瞅到了好些个红布子,摆在铺子里的木板子上。虽然铺子很是宽敞,但里面却并没有多少来看布子的人。 眼前这位铺子主则是一名小四十的汉子,却也是穿着一身好布子做的衣服。一打眼瞅去,便知道是有财货的主儿。可不是,能开这么一大家子布铺,没财货的人可是开不起的。铺子主面相倒是和善,却不想这么一开口,便让牛犊子犯了难。 他可是刚一进这布铺子,便一打眼就相中了,手指的那卷红布子。却是一卷子花色好看的紧,就连这集子里的女人身上,都不常见到的好布子。事已牛犊便想,要是能给自家大丫儿,截一块这么好的红布子,做嫁人时的花衣裳。那等大丫儿出嫁的那天,也总算是穿着一身好红了。 但当牛犊子听了铺主这一张嘴的价,心里头就是一“咯噔”。要用这卷子布做一身花衣裳,竟然要五十个大钱?别的不说,光是这五十枚大钱的价,就让牛犊子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根子了。 以往的给自己闺女做些花衣裳,也不过才用七、八个大钱,在加上些猎到的好皮子,便能够从集子里换上,做两身花衣裳的红布子。却是不想眼下这好看的红布子,竟是要五十个大钱才能做一身的? 在心里头盘算的牛犊子,在望向正对着自己个儿,一脸和善微笑的布铺子主。却是怎么瞅,怎么觉得这布铺子主,怎么像披了人皮的老王子。这不是人的面皮,老虎的嘴么?上下牙一打,就是个天价。 站在牛犊子身旁的辛老三,见牛犊子在听了布铺子主说价后,就没了言语。便知道牛犊子是犯了难,却是自己也觉得,这布铺子主要的价太高了些。他也是见过大集子的人,也是知道些这红布子价的。但也看得出,牛犊子所选的那卷子红布子,当真是好的很。要是给大丫儿,做身嫁人时候穿的花衣裳,那大丫儿也算是不白嫁这一回。 “能不能少要些?”见牛犊子迟迟不开口,辛老三便开口向布铺子主询问道。 仍是一脸善笑的布铺子主,却是摇了摇脑袋道:“这红布子就是这么个价,这价也不是俺给定下的。不瞒二位,俺从乡里头弄这匹子红布,也是花了好些财货才弄到的。听说就连乡里头的女人、女娃子,都是用这红布子做的花衣裳。” 布铺子主说着,便用手掀起了那红布子一角,摸着上面的花色笑道:“光是这匹红布子,就能顶上俺这铺子里小半些财货了。要是二位在晚些来的话,这匹红布子也就快要买完了。” 牛犊子依旧没有开口言语,却仍是瞅着被布铺子主,掀开了一角的红布子。在瞅着红布子的同时,下面的手里头,则不停的摸着包在麻布里的,那二十来个大钱来。因为进了集子里,便直接找了这家,坊市里头最大布铺子。从而身上带着的大鹿角子和一些,顺道带来的皮子,还都来得及去换些财货。 但牛犊子也在听了布铺子主,五十个大钱的价后。便默默的在心里头盘算起,自己身上带着的这些物件儿,能换多少财货来。虽然这硕大的大鹿角子,也算的上是个好物件儿。但牛犊子知道就算是好物件儿,也不可能换上几十个大钱的,最多也就能换十来个大钱撑死。更别说他身上顺便,带着的那些皮子了,也只能是换几个大钱而已。 这么一盘算下来,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十来个大钱,还是差了小一半的数。就算是辛三哥身上带着的皮子,拿去换了大钱,那也是不够的。而且三哥还要用皮子,去盐巴屋子里换些盐巴的。 可就这么放过了相中的这卷子红布子,不给大丫儿做身好的花衣裳,牛犊子的心里头又是不住的摇摆不定。毕竟大丫儿这些年来,从来没和他这个当爹的要过啥子。一直都帮着家里头的婆子,忙活着这个家。自己个儿难道就连闺女出嫁,都不能给弄身,好布子做的花衣裳么? 牛犊子想着便紧了紧,手里头包着的,那二十来个大钱的麻布片子。就算是能讲下来些个价,但也只能少要几个大钱而已。难不成你能让人家,折了好几十个大钱买你不成?但就这么相中了不买,自己这个当爹的.... 布铺子主瞅着牛犊子那摇摆不定的模样,心里头便有了合计。他也是有眼力价儿的人,打这俩汉子还有那个,在铺子里不停东看看西瞅瞅的,男娃子进了他这铺子。他便看的出,这俩汉子身上并没有多少的财货。 虽然自己个儿也是屯人出身,也是背着皮户籍子的身份。但他所在的屯子,却是离着管这片林子的乡,最近的老林屯子。因此他也是有些见识,也是能从乡里头弄到好布子的人。靠着自己个儿的能耐,也算是起了不小的家底子。就算是在自己家里头的屯子里,也是被屯子里的,大伙儿喊上一声老财的。 这些年来自打这片老林子里,有了这么个牛市坊。他便将这卖布子的营生,给做到了这里。这几十里内的大小屯子,但凡是富户老财家里的女人、娃子做花衣裳。也都是来这牛市坊里头,奔着他家里的布子来的。虽然也有不少便宜的布子,但也大多数都是家里头,有些财货的屯人来铺子里买布子的。 但他也是会做事的人,即便是像眼前的,这两位一打眼看去,便知道没啥子财货的屯人汉子。他也会笑脸相迎。虽然自己这布子,也是多要了不少大钱,但毕竟自己还要从老远的乡里头,将布子运到老林子里来不是。 “嘿嘿!两位可以瞅瞅这边儿的布子。这些布子在这集子里头,也是好的很!好些个集子里的女人、女娃子,都喜欢这布子的。” 布铺子主说着,便放下了手里头的那匹,剩下不多的红布子。又朝向铺子里另一边儿,木板子上放着的一些红布子道。 牛犊子和辛老三,则也顺着布铺子主所说,望向了那边儿的红布子。虽然并没有像这,要五十个大钱的红布子好。但也是有好看的花色,还真是挺合适女人做花衣裳的。刚才他俩进这布铺子的时候,却也刚巧有几个女人,正是在那边儿,看着那些红布子的。 “还,还是没有,没有这布子好看。” 正当牛犊子和辛老三都随着布铺子主,看向那边儿的红布子时。却是在铺子里东看看西瞅瞅的,辛虎子说了话。辛虎子在跟着阿爹和犊子叔,进了这家布铺子后,便一直都在宽敞的,铺子里头来回晃悠。瞅着这一满屋子的布子,当真是有些看花了眼儿。 尤其是他还从这家铺子里,瞅到了些很像雀儿姐,身上穿的布子。但最让他觉得好看的,却是犊子叔在一进了这布铺子,就相中的那卷子要五十个大钱,才能做一身花衣裳的红布子。 事已在布铺子主,将牛犊子跟辛老三个目光,引向了那边儿便宜的布子时,六岁大的辛虎子却是说了话。对于他来说,那边儿的花布子,他也在刚才就过去瞅了下。虽然也挺好看的,但还是犊子叔相中的布子好。 而且...辛虎子在刚一进这布铺子,瞅到这布铺子主的时候,还隐约的觉得,这布铺子的主人,似乎在那里见过....事已自己在刚才,东看看西瞅瞅的时候,也没少瞅这布铺子主几眼。 辛老三听了小虎子的话,却是哈哈一笑,便对着布铺子主道:“俺说铺主,你这要五十个大钱的红布子,能不能给俺兄弟在便宜些?虽然俺也知道你大老远的,将这布子拉到这集子里来,也挺不容易。但俺兄弟也是相中了,你铺子里的这卷红布子了。也是当真想买下这红布子!” 布铺子主在听了辛老三的话后,便有些犹豫的,又看向了自己的那匹红布子来。在从心里头盘算了下后,便笑着开口道:“嘿!二位,这红布子要是便宜的话,最多也只能便宜三枚大钱。在便宜的话,俺也是赚不了几个钱了。这位兄弟也说了,俺也是大老远的将这布子,拉到这坊市里头来买不是?而且这红布子也就剩下这么多了,顶多也只能在做两身花衣裳的料。嘿!二位俺只能便宜这么多了,别见怪。” 辛老三却是有些皱起了眉头来。这布铺子主虽说的客气,但却也是黑了些。这红布子在怎么贵,做一身花衣裳的料,也不可能这般贵的!在他看来这红布子最多,也就值三十来个大钱,就已经算是可以了。却是不想这铺子主,仍旧是咬住大钱不放,最多只便宜三个大钱来。 第六十八章 布铺 下 “三哥!咱还是瞅瞅那边儿的布子吧。” 眼瞅着在身边儿的,辛三哥皱起了眉头来。牛犊子的心里头便知道,三哥也是觉得这布铺子主黑了,心里头有些不满。虽然自己个儿也知道,这红布子虽然不可能,就真的会值那五十个大钱。也估摸着这布铺子主,顶多能给自己便宜几个大钱而已。 却也当真的给自己个儿猜对了,还真的就只给自己便宜了三个大钱。自己终究还是买不起这红布子,来给大丫儿做身好的花衣裳。虽然心里头也着实有些不是滋味,但毕竟人家做的就是卖布子的营生,你还能因为不满砸了人家的铺子不成?也只好去那边儿,给大丫儿挑红布子,做一身好看的花衣裳了。 辛老三虽然有些,对这布铺子主心中不满。但毕竟人家笑着脸跟你客气,却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也看出了这布铺子主也说的没错,这红布子眼瞅着剩下的也不是很多,顶多也就是两三个人的料子,当真是不缺人买的。也难怪这布铺子主,这般的不给减些大钱,本就能买出好价的布子,谁不想多赚几个大钱? 而此时在一旁的辛虎子,则也瞅到了阿爹刚才皱起的眉头来。一眼便看出了阿爹不高兴了,事已便也拉了拉阿爹粗大的手掌道:“阿爹,咱还是快些和犊子叔买了布子,去师父家吧。” 辛老三瞅了眼,拉着自己手的小虎子。便点了点头,并没有在多说啥子。便对着牛犊子道:“那咱快些买了布子走吧。” 牛犊子也点了点头道:“好!” 布铺子主却是在刚才,还真有些怕那中等身材的汉子,在皱了眉头后给自己一顿子打。不知怎地,虽然这中等身材的汉子,看上去也是普通的很。但就眼瞅着,这汉子一皱眉头间,自己个儿的心里头,便不由的“咯噔”了一声。 却是当真的觉得,这中等身材的汉子,也是个厉害的主儿。自己个儿也是有些眼力价的,虽说不上看人看的很准,却也能大差不离的,看出一些个事来。毕竟自己个儿也是做这布子营生好些年了,啥样子的屯人都是见过的。 但像今天这位来的汉子,虽然刚才并没有看出,有啥子不一样的地方。但随着他那皱起的眉头,便让自己觉出了些别的味儿。还好这汉子也是个讲理的人,在说了自己个儿也不过是买布子的。就算是这布子的价高了些,难不成你还因为这布子价高就打人? “二位看这布子,这花色也是好的很!做一身子花衣裳,那也是好看的紧!” “这布子多少大钱?” “嘿嘿!这布子嘛....三十个大钱做一身的。不过嘛...看两位也是大老远来的,那就便宜些好了,只收二十五个大钱!咋样?” 布铺子主在牛犊子又跟着自己,来到这那边儿的花布子前,随着牛犊子的问,便说出了花子的价钱。并且在说了三十个大钱做一身的后,又自己个儿给牛犊子,便宜了五个大钱下来。当真是给牛犊子便宜了好些个大钱,倒也是有些因为辛老三在身旁的缘故。 “二十个大钱,卖不?” “这....” 在一旁的辛老三,此时却发了话。粗大的手掌也随着话语声,摸向了那些好看的花布子。言语间便也流露出了,几分不满的语气。显然对布铺子主出的,这边儿的花布子价,仍是不满意。 在他看来刚才那只便宜了三个大钱的红布子,也不过就三十个大钱的料。却是不想这边儿的花布子,竟然一张口就是三十个大钱。虽然布铺子主在说了三十个大钱,做一身的花衣裳后。又立马儿的给牛犊子减了五个大钱,但在辛老三看来还是贵了许多。 事已当布铺子主说出了,这边儿的花布子,给便宜五个大钱后。便立马的就插了话头,又给布铺子主的花布子,减了五个大钱的价。却也是不在像刚才那般,还对着布铺子主说上几句好话,直截了当的便说了出来。 听了辛老三就这么直接的,就给这边儿的花布子,又给减了五个大钱来。布铺子主却是有些,不知该说啥子是好了。要是真按这身材中等的汉子说的,二十个大钱买下做一身的花布子,那他却是真的赚不了多少了。 但布铺子主也从中等身材的,汉子的话语里头,听出了对他的不满。便又觉得自己的后脖颈子一凉,也知道这时候,那个中等身材的汉子,正瞅着自己。但自己却是不怎敢去看那汉子的。可这花布子要是二十个大钱,买给他们的话,那自己个儿这下子买卖,不久没的赚了? 当即布铺子主便犯了难,也就没回辛老三的话,但也并没有从言语里头,直接就这么回绝了辛老三的话。 “刘铺子!俺来瞅你家布子了!” “噢!来啦!来啦!哎呦!原来是二爷!哈哈!又给家里头的女娃子做花衣裳?” “是啊!这不绿里红了么!家里头的女娃子,这不就吵着闹着,要俺给她做身好看的花衣裳么!嗯!你这铺子里头,年前里拉来的那卷子红布子不错!花色也好!还有么!” “有!有!嘿!二爷也是来的巧~那花布子也就能做两、三身的花衣裳了。嘿!要是二爷在来晚些日子要,怕当真就没的有了~” 刘铺子却是不想,在这档口儿二爷会来铺子里,倒也刚好解了自己的围。当即便跑到了二爷的身旁,忙活着二爷这边的事来。虽然那中等身材的汉子,自己觉得出是个厉害的主儿。但这牛市坊里头,有谁敢在二爷跟前耍横?几乎整个牛市坊里头,那也都是二爷家里头占大头儿的。 二爷家里头女人们穿着的花布子,则也都是出自他铺子里的。事已他和经常来铺子里买布子的二爷,也是相当的熟络。 “夸,夸二叔!夸二叔!” “嗯!?这不是小虎子么?!哈哈!三哥也在!你们也是来这铺子里买花布子的?” 夸二说着便用大手,拍了拍跑到自己跟前来的,小虎子地小脑袋瓜笑道。却是不想能在这布铺子里,碰到三哥和小虎子来。 随即夸二便来到了,辛老三身前一抱拳道:“三哥,可又有些日子没见了!今个儿来,也要好好吃些酒水!” 辛老三则也抱拳道:“嘿!今个儿俺主要是陪着,俺这牛兄弟,来集子里买身红布子的。延兄弟那里,等会儿肯定是要去的。虎子也有好些日子,没去给他师父磕头了不是?” 夸二和站在辛三哥身旁的,牛犊子相互抱拳后又道:“哈哈!那还真是赶巧了!” 夸二说着便又望向了,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刘铺子道:“刘铺子,这是俺三哥。你有啥好布子,给俺三哥拿上一身的。好让三哥的这位牛兄弟好拿回去。” “刘铺子?咋了?” “噢!没!没啥子!没啥子!呵呵!” 刘铺子说着便赶忙的,跑向刚才那五十个大钱,才能买一身花衣裳的红布子跟前。当即便笑着对夸二道:“这红布子刚好能做两身花衣裳的料!刚好二爷和这位牛兄弟的!” “俺可出不起五十个大钱!” 辛老三却是开了口,当即便揭了刘铺子的底儿,话语里头也老大的不客气。 夸二一听三哥这口气,便听出了三哥对刘铺子不满的很。但自己个儿也是,老买刘铺子布子的,也是知道这刘铺子的品性。怕是在自己刚才,还没来的时候,这刘铺子正在高价卖布子呢。 虽然刘铺子买给自己家里头的布子,也是赚了些财货。但这刘铺子的花布子,却也是好布子。要不自己个儿也不会,常来他家的铺子里买布子。在说了这刘铺子家里头的小子,当初还是自己个儿出的面,妹夫大人才收下学的字儿。 想到这茬的夸二却顿时有了主意。便笑着拍了拍,站在身旁小虎子的小脑袋瓜道:“嘿!虎子!你不觉得这刘大叔那里眼熟么?” “嗯?!嗯!俺,俺刚才进来的时候。是有些...嗯...是有些觉得....” “哈哈!他家小子可不就是跟你一块儿,在你师父家里头学字儿的么?” “啊?!” “他家小子就是祥子。” “噢!原来是,原来是祥子的阿爹!怪不得,怪不得俺刚才,在进来的时候,就觉得,就觉得有些眼熟呢!” “三哥,这刘铺子的小子,可是一起和虎子,在学寮里学字儿的。” “嗯!” 夸二说着,见自己这么一说,三哥果然那逐渐浮现在脸上的,那股子不满劲儿消了。便知道自己这话是说对了。虽然他也知道三哥不会就这么,因为对刘铺子不满而动起手来。但既然自己个儿今日里瞅到了,那里有不管的理?事已便以小虎子为口子,让三哥消了心里头的气恼。 “哎呀!原来,原来还是和俺家祥子,一起在士族大老爷家里头学字儿的!呵呵!倒是俺的错了!二爷当着面儿,这红布子三十个大钱俺就卖啦!咋样?” 辛老三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在理会,正一脸善笑的刘铺子。而是对夸二指了指,放在铺子里,麻布袋子旁的大鹿角子道:“这大角,夸兄弟能收了不?” 夸二则也顺着三哥的指,瞅到了那硕大的鹿角,点了点头道:“成!这大鹿角子,虽说不是啥稀罕物件儿。但这么大个儿的,却是不怎么多见的!俺出十五个大钱!三哥看咋样?” 辛老三却是摇了摇头道:“给多了,十个大钱就够。” 夸二却是哈哈一笑道:“不多,这么大个儿的角子,还是能值十五个大钱的。” 随即夸二便从腰里别着的麻布袋子里,点出了十五个大钱递给了,站在一旁的辛老三。辛老三则在接过大钱后,便又递给了牛犊子道:“犊子,给大丫儿买身好布子!咱家里的闺女,就该穿身好的出屯子!” “三,三哥”牛犊子却是眼眶子有些红了。有些颤抖的手,从三哥的手里头,接过了那用大鹿角子,换来的十五个大钱。 第六十九章 回师门 瞅着犊子叔,一脸欢喜不行的,搂着怀里头,那卷子好看地红布子地模样。辛虎子还是头一次瞅到,犊子叔能高兴成这模样。就算是犊子叔,从阿爹那里头,得了师父家里的酒水喝时,都没像今天这么高兴。 就在刚出了布铺子,和夸二叔分开不久。犊子叔就因为搂着怀里头的红布子,没怎么瞅身前走过的人,竟还差点儿,把个过路的给撞倒。 辛虎子虽然知道大丫儿姐,和小五哥好。他也是瞅到过几次,小五哥来屯子里,见大丫儿姐的。而且还从二丫儿姐那里,知道了大丫儿姐,将来就要当小五哥婆子的事。 自己虽然和小五哥只是见过几次,但也觉得小五哥挺好玩的。有次他在屯子口儿玩的时候,正巧碰到了来屯子里,找大丫儿姐的小五哥。还是自己和二丫儿姐,帮着他叫出来的大丫儿姐。 却是不想在最近,二丫姐有些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的,偷偷告诉自己。大丫儿姐怕不久,就要嫁给小五哥当婆子了。想到大丫儿姐要是嫁给了小五哥,离开了屯子。他的心里头,也觉得有些难受。而且大丫儿姐要是嫁走了,跟着小五哥去了别的屯子,他往后在被二丫儿姐,扭耳朵根子的时候,却是没人在帮着自己了.... 这些年来,自己也是吃惯了,大丫儿姐给自己烤的鱼。虽然二丫儿姐也给自己烤过,但总觉得不如大丫儿姐烤的好吃。因为这,他还着实的为难了一阵子。眼瞅着自己个儿捉了鱼,二丫儿姐那股子积极劲儿,自己还真不落忍拒了二丫儿姐。 在说要是真拒了二丫姐,那要是惹闹了二丫姐,到头来还是要吃二丫儿姐扭的。真不知道,二丫儿姐为啥子这么喜欢扭人。但却是老扭自己个儿,怎么不扭大壮和黑子哥呢?相比之下,还是雀儿姐好说话。怪不得大壮和黑子哥,老是围着雀儿姐晃悠呢... 辛虎子想着便跟着阿爹,朝着牛市坊外的羊肠小道而去。却是正向着延墨客的那片小林子院落而去。辛虎子也是有些日子没见师父了,却也当真是有些想念师父。这两年来他在师父家里头,老是隔三差五的,就吃师娘做的饭食。惹得一块儿在学寮里,学字儿地大伙儿,都羡慕的很呢。 尤其是那个,常在师父家里头,学字儿的胡胖子。只要自己个儿在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能碰上他。就老是缠着自己,还老是埋怨,咋不去他家的,野扎子沟找他玩儿。 除了胡胖子以外,在学寮里学字儿的大伙儿里头,便是和狗子哥关系最好。狗子哥倒是不像胡胖子那般缠人,自己也挺喜欢和狗子哥说话的。倒是那个在学寮里,每次都能碰到的祥子,自己却是至今都不怎么喜他。 却是不想刚才那个开布铺子的,竟然是祥子的阿爹。难怪自己个儿,每次来师父家里头,学寮学字儿的时候。祥子都在师父家里的,学寮里学字儿呢!原来他阿爹,就在牛市坊里头买布子的。 牛犊子在辛老三与辛虎子,向延墨客家院落而去时,便先自己个儿回了屯子。却是想马上,就将买好的红布子,拿回家里给大丫儿瞅瞅。还没等辛老三来得及说句话,牛犊子便飞也似地,搂着怀里头的红布子走了。倒是让辛老三,都不知道该说啥是好了。 当辛老三与辛虎子,来到延家门外时,是一名牛市坊里头夸家人,给开的门。因为正值上午,延墨客却仍在学寮里头,教授来家里学字儿的屯人子弟。在得了前头报信的夸家人,说了辛老三来了,便起身迎了出来。 “三哥!又是好些时日不见了,哈哈!虎子!为师可也有些想你了!你小子也是好久,没来师父家里学字儿了。” 延墨客笑着对三哥和小虎子道,言语间却也是亲切的很,当真是有些想三哥和小虎子了。尤其是小虎子这个,在他门下学字儿的屯人弟子。这两年来跟着自己学字,当真让延墨客吃惊不小。不过两年的时间里,不怎么来学寮里学字儿的小虎子,竟是能将每次来学的字儿,都能够给记得大差不离的。更能将学过的字儿,给一笔不差的给写下来。 还有小虎子那好似写了好些年字的力道,更是让延墨客至今都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将这位三哥家里的小子,当成天生就是聪慧异于常人。但除了学字儿以外,小虎子和其他屯人子弟,也并无别的不同之处。这聪慧异于常人的地方,也只限在了学字儿上面。 但小虎子却也是他这些年来,教授的这些屯人弟子里,学的最好的一个。而且当初小虎子跟着自己学字儿的时候,也不过才四岁大的年纪。这两年下来,竟是比自己个儿,教的所有屯人弟子,都要强上了不少。更是能够靠着学会的这些字,还能看上些,自己给他的书籍。 虽然书上有好些字,小虎子仍是不认识。但仍是能够将书上的,一些段落,给认出来的。却是屯人子弟当中,少有的几个,能学了字儿看书的。但可惜的是小虎子,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学字儿。而且三哥也是经常带小虎子,去老林子里出猎。事已小虎子这两年来,也只能断断续续的,从自己这里学字儿了。 倒是每次小虎子来的时候,慧娘就会开心些.... “延兄弟!今个儿,正好俺要来集子上买些盐巴。小虎子也老久没来,你这里学字儿了,也该来这里给你磕个头的。虎子,给你师父磕个头。” 辛老三对着延墨客一抱拳道,说着便要让小虎子,当面给延墨客磕头。 辛虎子听了阿爹的话,便要跪下给师父磕头。却是还没等自己跪下,便被师父用藏在袖子里的折扇,给轻轻的按在了小脑袋瓜上,就这么被师父给止住了。 延墨客在止住了,小虎子跪下磕头的小脑袋瓜后。便又用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拍了拍,小虎子的小脑袋瓜,对站在小虎子身旁的三哥笑道:“三哥,咱兄弟还来这客套!你这好些日子不来,我都愁家里头的酒水,都要闲着慌了不是?正巧,今天就在兄弟家多吃些。” “嗯!那就吃个晌午酒!下午俺和小虎子就赶回屯子里去了。过几天还要出猎的。” “这次不留虎子,在我家里学字了?” “不留了,这小子还要多在林子里磨磨才是。嘿!不过虎子这两年里,也是不错的。跟着俺学剥皮子的本事,倒也长进的很呢!是不?虎子?哈哈哈哈!” 辛老三说着,便用粗大的手掌,抚了下小虎子的小脑袋瓜道。惹得小虎子摇晃了下小脑袋瓜,将他的大手给晃了开来。 这两年里头,小虎子当真是在老林子里,学到了不少,也长进了很多。和小虎子这般大年纪的屯人娃子,却也才刚刚有些,跟着阿爹一起进这老林子里熟悉的。而小虎子却是在两年前,就跟着自己个儿,进了老林子里讨生活。 更是在老林子里学会了,剥猎物皮子的本事。倒也渐渐的很像那么回事,剥猎物皮肉时也是仔细的很。更是对血淋淋的物件儿,没半点儿的不对付。为此辛老三还专门的,从这牛市坊里头,给小虎子买了把,剥皮子用的铁刀子。 虽然这铁刀子也不过是件,只磨开了刃的粗铁片子打的。但这把铁刀子,却是小虎子最喜欢的物件儿。自打给小虎子买了这把铁刀子,他就老是学着自己的模样,将铁刀子别在腰里头。这不今日里出门子,来这牛市坊里给师父磕头,他都不忘把铁刀子给带上。 辛老三在和延墨客一边说着,便往院子里的后院走去。辛虎子则瞅了几眼,那学字儿的学寮的方向。却是估摸着这时候,是那些自己认识的人,在学寮里学字儿。那个祥子,现在肯定是在的,他阿爹不正在牛市坊里头买布子么。想着想着,便跟着阿爹和师父,来了院子里的后院。 却是正好看到了,因为师父和阿爹的说话声,而从屋子里出来的师娘。辛虎子瞅到了从屋子里头,走出来的师娘。便赶忙的跑上了前去,倒是也挺想师娘的!在师父家里头学字儿,师娘对自己那也是好的很。每次隔三差五的,在学字儿的时候,来这后院子里吃饭的时候,师娘总是给自己做好吃的肉来吃。 还有慧娘姐姐....却是不知怎地,近年来慧娘姐姐,却是渐渐的和自己个儿,不怎么说话了。虽然慧娘姐姐还是会在,自己来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和自己说话叫自己去后院子里吃饭,但却是不怎么在和自己玩了。却是让辛虎子都不知道,慧娘姐姐为啥就不和自己玩了呢?因为这他还在想,是不是自己那里,惹慧娘姐姐不高兴了.... 正当跑到师娘身旁和师娘说话时,辛虎子的目光却是在不经意间,扫到了一抹人影。随即便扭过了头来,望向了那摸瞅到人影的地方,当即便欢喜的开口叫道:“慧娘姐姐!” 第七十章 大壮的盘算 寂静的屯子四周,仍旧有些未曾散尽的晨雾。此时的天色虽然已经见了亮,却仍是带着一抹淡淡的暗色,正是刚过了黎明的清晨。屯子里虽是寂静,但却仍能不时地听到几声,划破寂静的鸡鸣。 此时的屯子口儿,站着些屯子里的男、女娃子,正是辛虎子和二丫儿他们。有些胖大的大壮,正和有些瘦小的黑子,站在屯子口儿,和小伙伴们说着啥。已经八岁的大壮很明显的,要比站在他身旁黑瘦的黑子,要高上许多。更是比同龄的屯人娃子,要壮实了不少,却是更像个十来岁的模样。 大壮和黑子此时,都拿着各自的麻布袋子。大壮的一只手里头,还握着一杆短小的铁头子猎叉。猎叉的木杆子,却是正好够大壮这般身量使用的。猎叉的铁头子,也并非是老林屯人猎户那般的大叉子。而是要比老林屯人猎户的大叉子,要小上那么一圈儿的小叉。 而站在大壮身旁,有些黑瘦的黑子,却只拎着一个麻布袋子。并没有像大壮那般,身上还带着些,打猎的物件儿。 “大壮哥、黑子哥,早些回来。”辛虎子对着站在身前的大壮,和黑子哥道。 却是在昨个儿下午回屯子的时候,还没等自己个儿在屋子里头歇一会儿。黑子哥便火急火燎的,找上了门来。却是从黑子哥那欢喜地,不行的言语里知道了,今天大清早儿的,他就要跟着阿爹,还有大壮哥、和大壮哥的阿爹,一起去老林子里出猎了。 也就是在去年的时候,大壮哥终于跟他的阿爹,一起出了猎。还记得去年送大壮哥,出猎的时候,大壮哥没少说黑子哥。当真是惹得黑子哥,在大壮哥走了后,没少和自己叨叨。但黑子哥不管咋和他阿爹说,他阿爹就是不带他一起出猎。 当大壮哥第一次出猎回来后,更是当着他和黑子哥的面儿,没少和雀儿姐显摆,自己在老林子里的见识。却也和自己这两年来,见识到的老林子里地物件儿,没啥子却别。但大壮哥就是,老在雀儿姐面前显摆。 黑子哥也自打去年大壮哥,跟他阿爹出猎开始,便老是气恼自己不能出猎,落在了大壮哥的后头。事已近年来,他却是知道黑子哥,没少在他阿爹跟前说,让他也跟着出猎的这档子事。 大壮哥也在平日里,在嘴头子斗不过黑子哥的时候,便用出猎的这档子事来压黑子哥。而当大壮哥拿出猎的这档子事,来压黑子哥的时候。黑子哥总是因此,老是输大壮哥一头。 却是不想今天里,黑子哥终于能跟着阿爹,一起去老林子里出猎了。自己也为黑子哥,终于能跟着阿爹,一起出猎而高兴。随即黑子哥便又告诉自己,虽然这是他第一次出猎,但他一定不会输给大壮哥的。 黑子哥在和自己说了好些话后,便让自己将明个儿出猎的事,告诉给二丫姐知道。随即便又急匆匆的,朝着雀儿姐家的方向跑去。而当自己刚想去犊子叔家里头,告诉下二丫儿姐的时候,却是不想自己还没走几步,便又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 竟是偷偷的,从自家木屋旁,突然跳出来的大壮哥。却是不想刚才,黑子哥和自己说的那些话,都让大壮哥给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原来大壮哥在自己回了屯子后,也想要来告诉自己一声,明天一大清早出猎的这档子事。 却是不想还是晚了一步,当大壮哥来到自己家屋门口的时候,正巧碰上了黑子哥正拉着自己出屋子说话。当即大壮哥便躲到了自家屋子后面,听了黑子哥和自己说的那些话来。大壮哥却是对黑子哥说啥子,虽然是第一次出猎,但一定不输给自己的话,很是有些瞧不上黑子哥。 随即大壮哥便一把子,又将自己给拉到了自家的屋门口,又是说起了明日里出猎的事来.....但大壮哥却是说着,自己个儿今后的盘算。一定在日后要成为,这片老林子里好汉子!然后就真的娶雀儿姐当婆子来。说着便问自己到时候,是帮着他还是帮着黑子? 听了大壮哥的话,自己却也当真的有些不知道,该帮着谁好了。毕竟大壮哥和黑子哥,都是自己在屯子里的好兄弟。要是帮着大壮哥,却又对不住黑子哥。但要帮着黑子哥,却也是不行的。当即便有些犯难起来。 虽然大壮哥和黑子哥,在这些年来,老是和雀儿姐,玩娶婆子的游戏。但他也看得出,大壮哥和黑子哥,都是挺喜欢雀儿姐的。光是为了雀儿姐的事,这俩哥哥可是没少的,在自己跟前吵吵。还因为这,自己也很是为难的很。当初自己为了玩下子,黑子哥的小鼓子,倒是帮过黑子哥好些次的。想想倒也挺对不住大壮哥的.... 还因为自己好些次帮黑子哥,大壮哥没少埋怨自己。虽然大壮哥没少因为,自己帮黑子哥埋怨自己,但对自己还是很好的.... 在有些犯难的想了一通后,还是觉得当初为了玩黑子哥的小鼓子,没少帮黑子哥在玩娶婆子的时候,坏了大壮哥娶雀儿姐当婆子。最终自己便答应了大壮哥,要是大壮哥真要娶雀儿姐,当婆子的时候,那自己...就帮下子大壮哥。 得了自己话的大壮哥,这才欢喜地急匆匆的,也朝着雀儿姐家的方向跑去。还在走之前说啥子,不能老让黑子,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和雀儿姐套近乎啥的。 “虎子!俺这次要是能找到些,好玩的物件儿,就给你带回来!”手握着猎叉的大壮,笑着对小虎子道。在说话间,还趁大家伙儿不注意的时候,冲着小虎子挤了挤小眼儿。 辛虎子则“嗯!”了一声后,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瓜道:“大壮哥,你和黑子哥在老林子里小心些。尤...” “嘿!虎子你就甭提,你第一次出猎的时候,在水里头摸鱼没注意,一下子就从身后,窜出来个老大的长毛野猪了。俺都听你说了好些次了,就连昨...”黑子说着,便立马的闭上了嘴头子。却是险些说出了,昨个儿自己找小虎子的事来。当即便瞅了一眼,站在身旁毫无察觉的大壮来。 辛虎子却是又道:“俺,俺说的都是真的!黑子哥!你进老林子里小心些!俺在那次以后,只要进老林子,就老是瞅着身边儿的动静呢。” 大壮用手拍了拍胸脯道:“放心吧!这不是还有俺么。黑子跟着俺一起出猎,没啥子事的!” “哼!谁,谁跟着你啦?俺,俺是跟着俺阿爹一起出猎的!那是跟着你啊!在说了,你不也跟着你阿爹,一起出猎的么?”黑子却是在听了大壮的言语后,便有些不满的道。当真的有些对大壮,都到了这时候,都不忘了占自己便宜而气恼。 平日里除了自己没出过猎,老拿这档子事来压着自己以外。还老是拿比自己早生了小半年的事,装着比自己大了好些似得。更是在雀儿姐的面前,老是显摆这些事,当真是没羞的很! “呃...”听了黑子的反问,本就嘴头子有些笨的大壮,却是一下子有些哑巴了。 当即大壮便又望向了,站在二丫姐身旁的雀儿姐来。只见九岁大的雀儿姐,当真是好看的紧呢!不光是那一身好看的花衣裳。雀儿姐本身便是俊的很,在她身边儿站着的二丫姐,当真是比不上雀儿姐一半的。 “雀儿姐,等俺回来。俺也给你带些好物件儿!”大壮瞅着,有些怯怯的,站在二丫儿姐身旁的雀儿姐道。 “俺,俺也带好物件儿回来,给雀儿姐!”毫不示弱的黑子,则也紧随其后的道。说着还对着,站在身旁的大壮,扬了扬头。 站在二丫儿身旁的雀儿,则柔柔的说道:“早,早些回来。” “哎!” “嗯!” 听了雀儿姐话的二人,则也赶忙应声道。 “瞧你俩这模样!不就出趟子猎么!虎子都跟着他阿爹,跑了两年老林子了,也没见像你俩这么墨迹的!”站在雀儿身旁的二丫儿,却是有些不满的说道。说着还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小虎子。 当真是觉得,大壮和黑子这俩傻货,是比不过小虎子的。听阿爹说,小虎子这两年来,可是长了好些的本事。手里头的铁刀子,剥起皮子来那也是熟的很。想到这,她却在给小虎子洗,那些脏兮兮衣服上,血丝呼啦的时候。瞅着那染了血污的地方,虽然当真难洗的很,却也并不是那般觉得麻烦了。毕竟是小虎子因为手里头,剥皮子的本事好,辛大叔和阿爹,才让小虎子剥的皮子不是? 辛虎子在又与大壮哥,和黑子哥说了一阵子话后。大壮哥的阿爹吕大叔,和黑子哥的阿爹徐大叔,便一起的从屯子里走了过来。随即吕大叔和徐大叔,便带着大壮哥和黑子哥,赶着清早儿,朝着屯子外走去。 “虎子!俺走啦!哈哈!” 正望着渐渐走远的大壮哥,和黑子哥一行的辛虎子。瞅着没走出多远的大壮哥,又扭过了头来,朝着屯子口喊自己。当即便也跑上了两步,也对着大壮哥和黑子哥喊道:“大壮哥!黑子哥!早点儿回来!” 瞅着听了自己话后,朝着屯子口儿,自己这边儿摆手的,大壮哥和黑子哥。辛虎子也站在屯子口,使劲儿的挥起了小胳膊。 第七十一章 河中一抹红 日头已然升的老高,哗哗流淌的溪水旁,辛虎子正独自一人,挽着裤腿子,在溪水里摸鱼。却是少了以往,在摸鱼的时候,二丫儿的身影。 此时的二丫儿却是正在家里的屋子里头,帮着过不了多久就要出嫁的姐姐,和阿娘一起摆弄阿爹,从牛市坊里头买回来的红布子。事已当辛虎子来摸鱼的时候,往常总是一块儿来的她,便在今日里没有来和辛虎子一起摸鱼。 辛虎子也知道二丫儿姐正在家里头,帮着牛婶子给大丫儿姐,摆弄犊子叔从牛市坊里头,买来的那块红布子。因为想要尽快的,将那红布子摆弄好成花衣裳。前几天大清早儿的时候,大丫儿姐都没能来送大壮哥和黑子哥。 却也在这几天里,瞧得出二丫儿姐,还是挺羡慕大丫儿姐的那块红布子的。可不是,就连屯子里花衣裳最多,老是有新衣服穿的雀儿姐,都没怎么有这么好花色的花衣裳。这些年来二丫姐可没少在雀儿姐跟前,埋怨犊子叔小气。没雀儿姐的阿爹麻子叔,这么老是给雀儿姐买花衣裳。 而得了红布子的大丫儿姐,这些天里手里头就没怎么放下过,犊子叔从牛市坊里,买来的那块红布子。眼下红布子却也快变成,大丫儿姐出嫁时穿的花衣裳了。这些天里,二丫姐和牛婶子,也因为帮着大丫儿姐,将红布子摆弄成花衣裳,着实费了不少的力气。 就连平日里,老是在自己个儿身边,叨叨个不停的二丫儿姐,也在这些天里没怎么找自己。连雀儿姐都在这些天里,也时常去犊子叔家里头,瞅一眼大丫儿姐用红布子,摆弄的花衣裳。还帮着一起摆弄,大丫儿姐的红布子呢。 因为大壮和黑子,都跟着他们的阿爹出猎,还没有回屯子。事已屯子里,却也只剩下了,有些孤单的辛虎子。但这些天里,辛虎子却是没少的,来这屯子河旁,摸溪水里的鱼儿。 却是想着趁大丫儿姐还没出嫁,在多吃几次大丫儿姐烤的鱼来。毕竟大丫儿姐要是嫁给了小五哥,那就要离开屯子去小五哥那里住了,也就再也吃不上大丫儿姐烤的鱼儿。当真是有些不舍得,大丫儿姐就这么走了。 而且这些年来,大丫儿姐对自己也是好的很。自己也是最喜欢吃大丫儿姐,给自己做的饭食。当自己惹了二丫儿姐气恼的时候,也是大丫儿姐出面,帮着自己说话。想着以后就不怎么见得到大丫儿姐了,心里头当真是有些空落落的。 “哗!” 辛虎子一把子将双手,按在了溪水里。只见此时他那双小手下面,一条半大不大的鱼儿,仍在不停的来回摆动,想要挣脱抓住他的手来。辛虎子却是弯着腰,双手按着那溪水里,正来回摆动个不停的鱼儿,心里头便是一喜。 这是他今天下午,逮住的第一只鱼儿。虽然个头儿并不是很大,却也是能烤出些肉来的。但眼下里却是要先在水里头多按一会儿。让那在手下面按着的鱼儿,多使出些气力后,在将没怎么有气力的鱼儿,给捉起来。 虽然被辛虎子按在水里头的鱼儿,个头儿也并不是很大。却是在水里头的劲儿不小,楞是在小虎子的手里头,来回摆动了好长时间,才渐渐的消停了下来。 辛虎子却也不敢在被自己,按在水里头的鱼儿,渐渐消停下来而马虎大意。仍是在等了会儿后,才双手握住已然因为长时间摆动,没了气力的鱼儿。 红,一抹红色的物件儿。就这么顺着辛虎子双手,握着鱼儿的空隙间,顺着清澈的溪水,顺流而过。虽然辛虎子并没有看清,那一抹一闪而过的红物件儿是啥。却也下意识地,伸出一条踩在水里头的脚,挡在了红物件儿流过去的道儿上。 却是在脚下移动间,就这么一走神的功夫。手里一个不稳,那没了好些力气的鱼儿,竟是趁机又是一阵子的来回摆动,就这么一下子脱了手,一溜烟儿顺着溪水跑掉了。 “哎!” 无奈的辛虎子,虽然心里头有些气恼,却也没有啥法子。只能扭过头来,瞅着那一闪就没了踪影的鱼儿,就那么白白的溜走。却也不忘,还被自己的脚丫子,压在水里面的,那个红物件儿来。 当即便伸手,将被脚丫子压在水里面的红物件儿,给拿了上来。随着辛虎子将那红物件儿,拿出了溪水,也溅起了丝丝水花。 “嗯?这,这是....兜...” 拿着红物件儿的辛虎子,仔细一看竟是一件女娃子的兜儿。只见这滑滑的兜儿上,却是毫无一丝花色。却是有些像...见过的二丫儿姐地兜儿模样。想着想着辛虎子便又想起了,两年前他与慧娘姐姐,在师父家里头第一见面时,在师父家后院子里的,那个只有他和慧娘姐姐,知道的小秘密来。 那日里和阿爹、犊子叔一起去了牛市坊。当自己跟着阿爹,去师父家里头,看师父的时候,他也见到了又是好长时间,没见的慧娘姐姐。虽然自己当时,因为见到慧娘姐姐高兴的很。但却不知怎地,老是觉得慧娘姐姐,不比以前那般容易亲近了。 其实他也在这两年里,也渐渐的觉出了慧娘姐姐,与当初遇到的时候,变了好多。但他还是能够觉得出来,慧娘姐姐对自己还是很好的。每次在师父家里头学字儿的时候,都是慧娘姐姐隔三差五的,叫自己去后院子里吃师娘做的饭食。 每次来师父家里头学字儿的时候,也都是慧娘姐姐帮着,给自己准备在学寮里住的时候用地铺盖。而当自己在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也是慧娘姐姐在自己身边儿,帮着教自己学字儿。 每次学字儿的时候,当自己很快的就记下了,慧娘姐姐教给自己的字儿时,看着慧娘姐姐高兴的笑,自己却也觉得开心的很。因此虽然他自己对学字儿,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却也为了能看到慧娘姐姐的笑,便也很是努力的学字儿。 虽然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啥,自己总是觉得,那些稀奇古怪的字儿,对自己总是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这两年在师父家里头学字儿的时候,他也就渐渐的对这种十分熟悉,却又一点头绪都没有的感觉习以为常,也就不在多管。 而在学寮里没事的时候,慧娘姐姐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在没事的时候来找自己玩和说话了。只有在隔三差五去后院子里吃饭的时候,才能见到慧娘姐姐。事已这两年来,自己在师父家里头,能见到慧娘姐姐的时候,也就越来越少了。也就渐渐的觉得,自己离着慧娘姐姐,有种越来越远的感觉。 辛虎子瞅着,被自己抓在手里头,那滑滑的红兜儿。却是不住的老是想起,两年前和慧娘姐姐的小秘密来。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年,辛虎子去却仍是能够很清晰的,记起那日里,在师父家的小院子中,自己和慧娘姐姐,在那小亭子里的事来。 还记得慧娘姐姐好不情愿的,让自己瞅她兜儿的模样。还有慧娘姐姐兜儿上的,那至今自己都不知是啥的花儿。还有慧娘姐姐身上的,那股子好闻的很不知名地香味儿。但又想起这些年来,与自己有些渐渐疏远的慧娘姐姐。却也是.... “虎...虎子....” 正当辛虎子有些皱着小眉头,在想事的时候。却是听到了有人窃窃地,叫自己的好听声音。 “嗯?...雀儿姐?” 当辛虎子依旧是站在溪水里头,抓着那不知谁的兜儿,朝着岸边望去时,竟是挽着袖口的雀儿姐。 此时雀儿白净的小脸上,还带着丝晕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挽着袖口的娇嫩手儿,不时地攥一下子,自己花衣裳的衣角。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则瞅着被小虎子此时,正抓在手里头的兜儿。 却是在刚才自己个儿,一人来屯子口儿洗衣服的时候,一不小心便将洗好了的兜儿,让屯子口儿有些急的,水流给冲了下来。事已她便丢下了,那些身边儿洗的衣物,就这么焦急的,追到了溪水的下游来。却是不想正好瞅到了,在溪水里正抓着自己兜儿看的小虎子来.... 望着此时正站在溪水里头,抓着自己兜儿的小虎子,雀儿却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是好了。却是不想这么巧的,竟然让在溪水里头,摸鱼的小虎子给拿了个正着。但要不是小虎子在这溪水里头,帮她将这兜儿给抓住的话,怕这兜儿也就要顺着溪水,流到更远的地方去了。那自己怕是更找不到,被流水冲走的兜儿了。 但毕竟这兜儿是自己的,现如今正被小虎子抓在手里头,却也是当真羞的很呢!雀儿想着便更加的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向小虎子开口。 “雀儿姐,这是你..” “是,是俺...的...” 没等辛虎子说完,雀儿便抢着认了下来。但说着说着便越是小声,到最后说“的”也只能她自己个儿,才能听到了。 但辛虎子却也将雀儿姐,说的前面几个字给听了清楚。他也在雀儿姐这么一来,便有些猜到了,这兜儿是雀儿姐丢的。想必是在前面屯子口儿的,河旁里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让水给冲了下来。 他在屯子口儿河的,下游溪水里摸鱼的时候,不是没捡到过,从上面冲下来的衣服。但却没想到,今日里能在摸鱼的时候,竟然能捡到雀儿姐的兜儿来。 第七十二章 双送 “也不知道,大壮哥和黑子哥,要等到啥时候,才能回来...” 辛虎子自言自语的说着,便朝着仍旧有些,未散去淡淡薄雾的,屯子口前方望去。此时的他却是又要跟着阿爹、犊子叔,一起去老林子里出猎了。也是自打上次出猎回来,已然在屯子里头,待了十多天的时间。在屯子里这十多天里,早就歇够了的阿爹,便在昨个儿晚上,在犊子叔家里头吃酒的时候,便和犊子叔说了今天大清早,进老林子出猎的事。 而犊子叔显然也是想这几天里,便和阿爹商量着去老林子里出猎,便也一口子答应了下来。虽然昨个儿晚上,阿爹和犊子叔没少吃酒水,但想必在等一会儿,阿爹和犊子叔便会从屯子里出来了。 也如同往常自己出猎的时候一样,自己个儿会比阿爹早起些,却是要在屯子口儿,与来送自己的小伙伴们道个别。而这也成了他这两年来,出猎的时候每次都要做的事。就像大壮哥出猎的时候,他也会早早儿的起来,去屯子口儿和小伙伴们送大壮哥一样。 但今天里又到了自己出猎的时候,自己还本想着能等到大壮哥和黑子哥回来。却是不想都已经过了十来天的时间,仍是不见大壮哥和黑子哥回来的踪影。而在以往的时候,屯子里的人出猎,也都是在出去十来天就该回了。毕竟不是去很远的深山里头打猎,十来天打个来回也是不短了。 望着那屯子口,仍旧还带着些,淡淡薄雾的远方。辛虎子却是有些觉得,没能够等到大壮哥,和黑子哥出猎回来,而感到可惜。没能等到大壮哥和黑子哥回来,也就不能在自己出猎的时候,看到来送自己出猎的大壮哥和黑子哥了。 自己这两年来要跟着阿爹出猎的时候,也不是没碰到过大壮哥还没回来的情形。但以往这个时候,虽然大壮哥不在,但还有没出过猎的黑子哥来送自己。像今天这般,同时没有大壮哥和黑子哥,在自己出猎的时候送自己,倒还是第一次遇上。 没了在自己个儿出猎前,大壮哥和黑子哥,和自己说上两句,却是有些心里头空落落的。本想着大壮哥和黑子哥,也就十来天里就能回来,没成想都到了自己要出猎了,还没等到大壮哥和黑子哥回来。 而且自己还想等,第一次出猎回来的黑子哥,瞅瞅黑子哥第一次出猎回来是啥模样。听听第一次跟着,阿爹去老林子里出猎的黑子哥,会给自己讲些啥子。但想必会被老是和他不对付的大壮哥,当着面儿揭短。 想着第一次出猎回来后的黑子哥,在给自己讲他第一次出猎的时候,大壮哥从一旁不时地揭黑子哥的短,辛虎子却是不由得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来。 “虎子!有俺和雀儿来送你!你还不知足?” 在辛虎子一旁的二丫儿,在听了小虎子还在惦记着,大壮和黑子这俩傻货,便有些不满的道。在她看来这次送小虎子出猎,少了大壮和黑子这俩傻货在场,反而还觉得清净了许多。往里里就算是大壮,出猎不在的时候,送小虎子出猎的黑子,也是和小虎子说个没完。每次自己个儿反而都不能,在小虎子出猎的时候,和小虎子多说上几句。 而今个儿一大早,她便和雀儿早早的,来了这屯子口送小虎子。但却不知怎地,老是觉得站在自己身旁的雀儿,在今天里有些怪怪的。虽然自己个儿也说不上来,雀儿妹子今天那里有些怪,但.... “虎,虎子...早些回...” 站在二丫儿身旁的雀儿,则有些怯怯的柔声道。今天的她却是穿了一身,崭新的花衣裳来的。不免又是惹来了,在她身旁的二丫儿姐,一阵子朝着她身上的花衣裳,东看看西瞅瞅。 雀儿说着说着,白净俊俏的小脸儿上,便不由自主的有了一抹红晕。却是又想起了,前些日子里,在屯子口儿旁的那档子事来。虽然已经过去了好些天了,但想起那日里,小虎子站在溪水中,拿着自己的兜儿模样,还是让她羞愧的很。 也不知怎地,自打那日以后,自己便有些不敢见小虎子了。事已这些天里头,她也就没怎么在去二丫儿姐家里,却是怕碰到去二丫姐家里的小虎子来。 虽然那日里小虎子和自己说,捡到兜儿的这档子事,就当成他俩的小秘密,不会对任何人讲。但.... “嗯!俺知道啦!” 辛虎子却是在听了雀儿姐的话后,仍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又瞅了眼屯子口儿的方向。 “哼!还瞅呢!等会儿,辛大叔和俺阿爹,不就带你从那边儿走么?” 二丫儿却是有些不满小虎子,在和自己和雀儿说话间,还是这么心不在焉的模样,当即便有些气恼的道。 辛虎子听了二丫儿姐的话,这才赶忙道:“那,那有...” 说着便紧了紧,手里头攥着的麻布袋子。却是有些怕二丫儿姐,真的气恼起来。毕竟二丫儿姐气恼起来,那自己个儿的耳朵根子,可就又要遭殃了。而且等会儿就要跟着阿爹和犊子叔一起出猎了。他也当真的不想在这个当口儿,惹二丫儿姐气恼。 “这次出去,早些回来。在过些天可就是姐姐出嫁的日子了。嗯....多打些好肉才是!姐姐出嫁的日子,肯定要请屯子里的大伙儿,来吃饭的!” 二丫儿盘算的道,还真有些当家的小模样。虽然小虎子也不过是跟着,辛大叔和阿爹一起出猎的。也知道打猎的是辛大叔和阿爹,小虎子主要还是负责剥皮子的事。但想着昨个儿晚上,阿娘对阿爹那叨叨个不停的嘱咐,便也是有些学样变得法儿的说了些,阿娘叨叨阿爹的话来。 本来今天姐姐也要来送小虎子出猎的。但眼瞅着姐姐这些天里,为了做出嫁穿的花衣裳,都没怎么睡好。事已在今天小虎子出猎的大清早儿,为了让这些天里忙活个不停的姐姐,好好的歇歇睡个好觉。也就没在大清早儿的时候,叫醒还在熟睡中的姐姐。 而在自己起来的时候,却也正好瞅到了,睡在自己身旁的姐姐,一只手还搭在,放在她一旁的那身,叠的整整齐齐地崭新花衣裳。瞅着姐姐那在熟睡中,还露出的淡淡笑脸。二丫儿却是知道,自己和姐姐在一起的日子,却也不多了.... 而当自己瞅到在姐姐睡觉的时候,仍不放下的那身崭新的花衣裳,她便又想起了,那日里火急火燎的阿爹,将从牛市坊里头买回来的红布子,从怀里头掏出来交给姐姐的情形。二丫儿都有些不敢相信,阿爹竟然能买回这么好的红布子来。而这红布子却是连雀儿妹子,都没怎么有的。 阿娘和接过红布子的姐姐,却也和自己差不了那去。尤其是阿娘,为此还好是一阵问阿爹,这红布子到底从那里来的。阿爹却也将买红布子的时候,辛大叔帮了大忙的事,给仔仔细细的说了出来。却是不想阿爹能给姐姐,买下这么好的红布子,还是多亏了一起去牛市坊里的辛大叔帮忙。 当时自己瞅着姐姐手里头的,那块好看的红布子羡慕的很。但自己却也知道,这些年来,家里头只要买了好看的红布子,姐姐总是会让着给自己做花衣裳。事已姐姐能得了这么一块,好的红布子做花衣裳,自己也是很高兴的。 “俺给你做的那些饼子,饿了可别忘了吃!知道不!” 二丫儿瞅着站在身前的小虎子,见他手里头攥着的,那口麻布袋子道。却是在昨个儿晚上的时候,在知道了今天一大清早儿,小虎子就要跟着辛大叔和阿爹一起出猎时,赶着夜给小虎子做了些路上吃的饼子。 虽然这次给小虎子做的饼子里,阿娘和姐姐也都帮了忙,但大多数饼子却都是她自己个儿做的。却是还记得两年前的时候,小虎子第一次出猎,自己个儿还在为没能亲手,给小虎子做些饼子而气恼。 事已这两年来,自己也当真的,和阿娘、姐姐学了好些个,做饭食的本事。虽然仍是赶不上阿娘和姐姐做的好,但却也做的有模有样。也就渐渐的,小虎子吃的饭食,大多数都换成了自己做的。 “嗯!俺,俺知道啦!” 辛虎子说着便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瓜道。随即便好似察觉到了啥子,便又看向了站在二丫儿姐身旁,正一脸怯怯的望着自己的雀儿姐来。这才发现原来雀儿姐,一直的都在瞅着自己个儿呢。而当自己刚向雀儿姐望去没多久,雀儿姐便低下了头,不在看自己了。 低下了头来的雀儿,不时的用白嫩的手儿,捏一下子花衣裳的衣角。好似正站在二丫儿的身旁,在想些什么似得。却是为了掩饰,自己被小虎子瞅到,自己瞧他的尴尬模样。 虽然往日里,在大家伙和小虎子说话的时候,她也都是在默默的瞅着小虎子。但现今却是在与小虎子对视的时候,都会不由的想起那日的事来。事已便不怎么敢,与小虎子对视了。那抹仍旧未曾散去的红晕,却依旧浮现在,她那白净俊俏的小脸儿上。 “咦?雀儿,你的脸怎么有些红呢?” 在一旁的二丫儿却也瞅向了,低着头好似在想些啥的雀儿道。 “没...没啥子...是,是这天早儿的...缘故...” 仍旧低着头的雀儿,则吞吞吐吐的道。却是将自己羞红的小脸儿,怪这大清早儿有些清冷的天气了。 “阿爹和犊子叔来了!” 正当二丫儿还想问雀儿的时候,却是不想辛虎子却望向了,正慢悠悠从屯子里走出来的,辛老三和牛犊子道。 第七十三章 惨叫 “哎!没想到,大丫儿也长大啦...” “可,可那小五子家里头,也当真没啥子财货...大丫儿嫁过去...” “这趟子出猎,一定要猎些好肉回去。等小五子来屯子里,娶二丫儿的时候,可是要请屯子里的,大家伙儿吃顿子饭呢!” “哎?三哥?你咋突然走这么快了?嗯?虎子?你咋也走这么快了?” 正当牛犊子还在不停的,在辛老三和辛虎子这爷俩跟前,叨叨个不停地时候。耳朵根子都有些,磨出茧子来的辛老三,却是加快了脚底下步子,朝着前面儿的山路便是一阵子走。而跟着辛老三身旁的辛虎子,见阿爹突然加快了的步子,便也麻利的跟了上去。 倒是让跟在辛老三和辛虎子身旁,,这爷俩跟前叨叨的,牛犊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眼瞅着三哥和小虎子,这一下子快了好些的步子。便也紧赶慢赶的又追了上去,便又开口道:“哎!俺这些年来,当真是没咋好好瞅瞅大丫儿。现如今都到了嫁人的时候,这才...哎!...” 辛老三却仍是没有开口,接牛犊子的话茬子。现今他们一行人却是又进了拐子山里。在出了屯子来拐子山的这一路上,牛犊子便一直都在叨叨着,大丫儿的事来。虽然一开始的时候,辛老三还会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牛犊子说上几句话。 却也渐渐的被牛犊子,这么老是翻来覆去,念叨大丫儿的事,让辛老三都有些无奈的很。就算是在昨个儿晚上,起了篝火歇息的时候,牛犊子还是叨叨了好一阵子,才慢慢的靠着树睡了过去。 事已到了现今,辛老三也就不在搭理,老是在身旁,不停叨叨大丫儿的牛犊子了。而牛犊子却显然,并不在乎有没有人,搭理自己个儿的话头子。仍是顾自不觉的,在辛老三和辛虎子爷俩身旁,不停的叨叨着大丫儿的事来。 虽然辛老三也当真的觉得,牛犊子这么不停的叨叨大丫儿,着实叨叨的他有些头疼。却也并没有阻止,仍旧在自己身旁,不停叨叨的牛犊子。却也是知道牛犊子,这是有些舍不得自己闺女。 想想就这么在过些天,大丫儿就要嫁人,去别的屯子里过活。家里头就这么,一下子少了个人。虽然嫁人是屯子里的喜事,但毕竟嫁的不是一个屯子里的,见面儿的时候也就自然的少了许多。事已牛犊子才这么不停的,叨叨起大丫儿的事来。 大丫儿将要嫁的那个屯人汉子,自己也是见过的。那日里还是自己和牛犊子,一起去的那个屯人汉子家。小五子和他家阿娘,却也都是善家子人。虽然小五子的家里头并没有多少财货,却也是个能被他辛老三看得上眼的汉子。而且在自己试了下子,小五子的箭头子功夫的时候,却也发现这小子还是有些本事的。 在老林子里讨生活的汉子,如果箭头子上的本事不行的话,却是不行的。毕竟进了这老林子里,靠着就是这箭头子上的本事吃饭。虽然有些老林子里的汉子,还善使猎叉和别的套锁,但大多数在老林子里讨生活的汉子,还是以箭头子上地本事吃饭的。 毕竟猎叉你投的在远,在准也远不了箭头子。而且碰上那些老林子,里吃荤腥的好畜生。你那猎叉也只能和那些好畜生,近了身才能使出力道来。却也让使猎叉的汉子,在和那些近身的物件儿拼斗时,更加大了自己被畜生害了性命的风险。 而套锁虽然好使,却也有很大的看运气成分。套的在好,也只能套些林子里的小物件儿,兔子啥的。那些小物件儿虽说也能填饱肚子,但毕竟是小物件儿不是。皮子也因为小,在盐巴屋子里头,也就换不了多少盐巴。 事已在这老林子里讨生活的屯人汉子,还是主要靠手上的箭头子本事吃饭的。毕竟你离着猎物远了,便不会因为近了猎物,而让猎物察觉从而跑掉。要是在老林子里面,碰到些吃荤腥的好畜生,也能在远处让它就上疼! 一些在老林子里,与吃荤腥的好畜生,碰了个照面儿的屯人汉子。在没啥把握能胜得过的情况下,往往就是照着那盯上自己的家伙,来上这么几箭头子。大多数吃荤腥的好畜生,但凡吃了疼也就不在和你过多的纠缠。运气好的话,兴许就这么几箭头,就把那盯上自己的家伙,给射死也是不一定的事。 大丫儿相中的,那个叫小五子的小子,虽然是年轻了些。但他手上的箭头子本事,却也不愁在老林子里缺啥吃的。而且这小子在他们屯子里头,也是出了名儿的好人缘儿。自己和牛犊子,在那天去他家屯子里的时候,他却正在屯子里帮人忙活呢。 但毕竟大丫儿要是嫁给了小五子,却也当真的离着娘家的屯子有些远。是要走上几十里的山路,才能到的屯子。虽然也都是在这片老林子里,但要是来回走动的话,却也当真不是怎么方便。 其实辛老三也看得出来,牛犊子之所以这么,不停的叨叨大丫儿的事。除了那份不舍以外,也是对这些年来,自己这个当爹的,没怎么能让自己闺女,过上几天好日子,而感到心里头不是滋味。 自打那日里从牛市坊中,买了红布子回来后。每当牛犊子拿了酒水,来他家里头找他吃酒的时候,便能老是听到,牛犊子埋怨自己的话来。言语间却是对自己,这些年来都没能让大丫儿,穿上件像样的花衣裳,而觉得自己这个当爹,当真是没用的很。还对自己老是管住不,自己这一嘴的酒虫子,花去了家里头不少的财货,而觉得实在是有些对不住,家里头的一家老小。 但辛老三却是知道,虽然牛犊子管不住,他那一嘴的酒虫子。实则却是在十多年前,那次狼头子打草谷而留下的病根儿。也正是因为十多年前,狼头子打草谷,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也只能靠着酒水来治自己的心病,也就渐渐的离不开了酒水。事已虽然牛犊子,没对他家婆子说起过这档子事,但想必牛家婆子也是知道的,也就在这些年里头,牛犊子吃酒的这档子事上,并没怎么管过。 “哎!大...” “吱儿!!!!”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正走着的辛老三一行不远处传来。随着那突然传来的惨叫声,牛犊子那又开始叨叨的话,却也一下子给卡在了嗓子眼儿里。却也赶忙的,放下了背着麻布袋子,将挂在身上的半石猎弓,给取了下来。 辛老三也在听到了,那突然传来的,凄厉惨叫声后,便停下了脚下加快的步子。因为他在行走间,手里头便握着他那一石大弓,事已便没有像牛犊子那般,要现从身上取下弓来。大弓在手的辛老三,当即便抽出了背后箭袋子里的一枚羽箭。却是顺手便将走路的时候,扛在肩膀头子上的,那口子麻布袋子给放了下来。 “三哥,像是长毛货的叫声!” 牛犊子握着手里头的弓箭,便小声的对着站在身旁的三哥道。 辛老三点了点头,却是在回忆着,刚才从林子里那个方向,听到的那声凄厉的惨叫声。他在听到那声惨叫的一刹那,便知道了这声惨叫,定是老林子里地,长毛野猪发出的。虽然不知为何,这长毛货的惨叫有些变了腔调,但仍旧能听出就是长毛货叫的不假。 而在辛老三身旁的牛犊子,也毕竟是在老林子里,讨生活这么多年的老猎户。就算自己个儿打猎的本事并不是很高明,却也对着老林子里的物件儿和声音熟悉的很。事已虽然还是有些不确定,但也大差不离的猜到了,应该是这老林子里的长毛货的叫声。 辛老三回忆着,那长毛野猪的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同时,也在琢磨着能是啥物件儿,让长毛野猪叫出这种,变了腔调的惨叫声。想必是这长毛野猪在这老林子里面,碰到了啥子吃荤腥的好畜生,给伤了个狠的,才会发出这种变了腔调的惨叫声。 而在辛老三一旁的牛犊子,见三哥点头便也确认了自己,刚才的猜测。还真是老林子里的长毛货的叫声!不过这么一下,突然传来的凄厉惨叫,着实的让牛犊子心里头有些打怵。毕竟这老林子里头,可不光是他们这些屯人讨生活。 那些个同样吃荤腥的好畜生,也不是吃素的主儿。却也是想到了,那传来惨叫的长毛货,十有八/九是遇到了啥,老林子里吃荤腥的好畜生,给一下子吃了狠的疼叫出了声... 辛老三缓缓的扭过了头来,却是最终确定了刚才,那传来长毛野猪惨叫声的方向。随即便对着牛犊子和同样放下了,背着麻布袋子的小虎子道:“俺在头里走,你和虎子在后头跟着。咱上去瞅瞅!” 牛犊子则点了点头,便和辛虎子跟在了辛老三的身后。辛老三则走在最前头,手里头的大弓上,已然搭上了一枚羽箭。一行人就这么慢慢的,朝着那刚才传来长毛野猪,惨叫声的方向而去。 第七十四章 搏 上 “可,可别真...碰到啥子...厉害的好畜生...虽然说...在过些天大丫儿就要嫁人了...要是能猎到...好皮子...但,但还是不要碰到的好!毕竟...毕竟...” 跟在辛老三身后不远的牛犊子,一边儿跟在三哥后头慢慢走着,一边儿则只能用,他自己才能听到的低声,自言自语道。随即便瞅了眼,似乎有些兴奋的小虎子来。 此时小虎子也放下了,他那口背着的麻布袋子,正跟在自己身旁。看模样似乎很期待,前面儿能碰到些啥似得....但牛犊子却不这么想。 自打六年前,那次埋...小虎子的时候,碰到了那只老大的物件儿后,他便从心里头落下了病根儿。这些年来就怕在老林子里,遇到吃荤腥的好畜生。虽然后来他也向三哥问起过,自己晕过去的事,但三哥却是说给自己的很少。而自己在想要细问的时候,三哥却是不说了。 现如今却是不知,那在前头林子里,惨叫的长毛货,到底是遇到了啥,才能叫出这般惨叫。但想来肯定是遇到了厉害的主儿了。想想在前头,就要碰上这林子里,厉害的物件儿。牛犊子的心里头,就不时地打起鼓来。 瞅着走在前面不远处的三哥,这才心里头平静了不少。要是自己个儿,跟着屯子里其他汉子,来这老林子里出猎,听到那长毛货的动静儿。自己肯定要离着,那传来惨叫的地方,越远越好。 但现如今走在自己身前的是三哥,事已他虽然此时心里头,仍是有些打怵,却也因为有三哥在前头走着,也就不那么怕了。毕竟三哥手里头的大弓,这老林子里的物件儿,还没有打不了的。 而且想起六年前,那么大的物件儿,都自己个儿跑了,没吃了他和三哥。就知道三哥的本事有多厉害!毕竟三哥可是这片老林子里好汉爷!是杀过好些狼头子的好汉子不是? 紧了紧手里头搭上弦的箭头子,牛犊子便又将那搭上,箭头子的弦子给松了松。却是在又从前方,传来的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中,又一下子停下了脚步来。和他走在一起的辛虎子,则也在听到前方,传来的那阵凄厉的惨叫后,便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却是离着那传来惨叫的地方,越来越近了。 辛老三眯了眯眼睛,在稍微的停顿后,便又继续往前走去。行走间手里头的箭头子,也早就拉在了弦上,已经用了几分的力。 牛犊子在见到走在前面的三哥,在稍微的停顿后又继续朝前走去。便也赶忙的和辛虎子跟了上去,却是越往前走,那传来的响动也就越来越清晰。在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能时不时的听到,从前头不远的地方,传来的长毛野猪的嘶吼声。 突然间走在最前头的辛老三,却是一下子加快了脚步。没有跟后头跟着的,牛犊子和辛虎子打任何招呼。就这么一下子突然地加快了脚步,独自个儿的朝着前头,已经能够很清楚的,听到嘶吼声的地方而去。 瞅着一下子,就走出了老远的三哥。牛犊子还在愣神儿间,却是不想跟着自己身旁的小虎子,却也在见到三哥走快了后,便也小跑似得走在了自己的前头。当即便也加快了脚步,却是不能让小虎子,离着自己太远了,毕竟前面儿还不知是啥情况呢! 当牛犊子紧走了两步,赶上走在自己身前的小虎子时,却是发现了走在最前面的三哥,已经在一处草丛子前,停下了脚步来。当即便轻轻的拍了拍,小虎子的小脑袋瓜,指了指三哥停下来的地方,便也悄无声息的和小虎子,慢慢的摸了过去。 “三哥...” “嘘!” 和小虎子一起悄悄摸到,三哥所在地方的牛犊子,刚轻轻的叫了一声,正蹲在草丛子前的三哥。便听到了三哥不让他说话的“嘘”声。当即便和小虎子,也跟着三哥蹲下了身来。 “嘶!” 刚蹲下身来的牛犊子,定睛一看前面儿不远处,传来的那阵阵长毛货,嘶吼声的方向时,便又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子凉气! 却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这双眼睛了!当即便又伸出手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窝子,又仔细的望向了,前方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幕! 一名赤着上身的汉子,正赤手空拳的,和一只硕大无比的长毛野猪,在前面不远处的地方,你来我去的搏着。那大个儿的长毛野猪,竟能比得上一头半大的牛了!这么大个儿的长毛野猪,当真是在这老林子里不怎么见得到的!那一身黝黑的皮子上,竖起的猪鬃,都好似倒刺般的竖着!还有那对从猪嘴里头,呲出来的那对弯弯的黄牙子,更是像两把短刀子! 而在那硕大无比的长毛野猪身旁,那名赤着上身的汉子,此时正赤着双手,时不时的抡起拳头,照着向他冲过来的大黑脑袋打去。却是正巧的瞅到了,长毛野猪刚冲到那汉子身前,硕大的大黑脑袋上,便吃了那汉子一拳头,当即便惨叫了出来。而那汉子在打疼了,冲过来的长毛野猪后,便麻利地从冲过来的,长毛野猪身侧一闪而过。要是在晚些的话,怕就要撞上,长毛野猪的那双,短刀子般的黄牙了!当真是凶险之极! 眼瞅着吃疼的长毛野猪,好似在吃了那汉子打后,头疼的厉害。在摇晃了,它那硕大的大黑脑袋后,便又调转过身来,朝着那汉子又冲了过去!那汉子显然在与这长毛野猪肉搏的时候,吃过这长毛野猪的苦头。虽然离着仍是有些远,看不清那汉子的容貌。却也能瞅到,汉子赤着的身上,还留有几处,划破了的血道子痕迹。 牛犊子当真是有些看傻了,竟然有人能就这么赤手空拳的,就这么和长毛野猪打的?这长毛野猪虽然是老林子里,常遇到的物件儿。但能长这么大的长毛野猪,当真是稀罕的很! 虽然长毛野猪,算不上是老林子里,多厉害的物件儿。却也有好些,林子里的汉子,吃过这长毛货的亏。而且这长毛野猪也是啥都吃的主儿。就连在这老林子里讨生活的汉子,也有被这长毛野猪给祸害了啃吃了的。 像眼前这半大个牛似得长毛野猪,也就能从屯里的老人们嘴里头,才能听到些关于长毛货,这么大个儿的怪事来。却是不想今天里,还能亲眼瞅到,这么大的长毛货!当真是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这双眼珠子了!但他和三哥、小虎子就离着前面儿,那正和赤着上身的汉子,斗个不停的,长毛野猪就这么近... 在一阵子傻眼儿后,牛犊子却是想到了啥子,便赶忙地抄起了手里头,放下弦来的箭头子,又重新的搭了上去。却是想趁着那长毛货,在与那赤着上身的汉子,来回肉搏间,好给那长毛货一箭头子,帮帮那赤着上身,赤手空拳的汉子。 “别。” “嗯?” “三哥...可,可就这么看着?那,那汉子手里头没家伙儿啊!咱,咱不能...” “没事,我看那汉子未必...” “吱儿!!!!” 还未等辛老三将后面的话说完,便见那长毛野猪竟是又吃了那,赤着上身的汉子一记拳头。又发出了刚才那般凄厉的惨叫声,当真是听着都有些瘆的慌!那汉子在又一拳头,打中长毛野猪的大脑袋后,便又侧着身子,想要从长毛野猪的身侧而过。 却是不想还没等他侧过身子,那还在大脑袋吃疼,惨叫个不停的长毛野猪,竟是突然间便狠狠的摆了下,硕大的黑脑袋。这一摆动正巧扫到了,刚要侧过身子,从它身侧而过的汉子。 那一侧的短刀子般地大黄牙,顿时便也抵上了汉子的身侧。汉子在吃了长毛野猪的摆动撞击,和那抵上身侧的大黄牙后,便被巨大的力道给撞飞了出去! 辛老三也在此时皱起了眉头来,却是不想这长毛野猪,也当真是个厉害的主儿。能在老林子里长这么大个儿的,想必也是在这老林子里都快成精的!眼瞅着与长毛野猪肉搏的汉子,就这么被长毛野猪一下子给撞飞了出去。 辛老三便渐渐的从蹲着的草丛子里,缓缓的站起了身来。他那手里头握着的大弓,此时也已是拉开了小半的弓力,紧绷的弓弦时不时的传来“咔咔”的声响。 而蹲着辛老三身旁的牛犊子,见三哥都拉开了弓,从蹲着的草丛子里站了起来。便也赶忙的站起身来,拉开了他那小半石的猎弓。 辛老三皱着眉头,盯着那长毛野猪冲去的方向。却正是那被撞飞了的汉子所在的地方!虽然那长毛野猪此时正是侧着身子,对着他和牛犊子所在的地方。但辛老三却并没有就这么,就将手里头的箭头子给射出去。 而在辛老三一旁的牛犊子,却是有些等不及了,时不时的瞅一眼,正皱着眉头,望向那长毛野猪的三哥。要是在等会儿,长毛野猪冲到那汉子的身旁,怕那汉子十有八/九,就要被长毛野猪给祸害了! 正当瞅着有些干着急的牛犊子,想要不等三哥,自己个儿先射一箭头子,制止那长毛野猪,冲向被撞飞的汉子身前时。却是又傻了眼,随即便开口道:“不,不是吧....” 第七十五章 搏 下 血,身上一侧又吃了野猪的撞击,而划破了一道长长血口子的汉子。却是又突然间,从被撞倒的草丛子里,站起了身来。而当他刚站起身来不久,那向他冲来的长毛野猪,却也临近了他的身前! 汉子二话不说的,竟就这么一动不动的,正对着那直直冲向自己的长毛野猪。却是让在草丛子里瞅到的牛犊子,一下子又是呆在了当场!当真不知这汉子,到底是啥做的?吃了这长毛货这么一记狠的..竟然和个没事儿人似得,就这么又站了起来? 而且站起了,你还不赶紧跑?就这么傻站着,等那冲到身前的长毛货,在给你个狠的不成?牛犊子却是在刚才,亲眼瞅到了那赤着上身的汉子,就那么被长毛野猪,给一下子撞飞了的! 要是换成自己,挨了那长毛野猪这么一记狠的。别说站起来,估摸着挨了那长毛货这记撞,不断几根骨头都是轻的!更别说在吃了这长毛野猪撞后,还能跟个没事儿人似得,在站起来了... “嗯!” 眼瞅着那汉子又自己个儿站了起来,虽然那汉子此时正一动不动的,就这么等着冲到身前来的长毛野猪。但辛老三却又舒展开了,他那皱着的眉头。虽然此时他手里头的大弓上,那半张开的弓又收了些力道,但仍旧没有完全的松开。 辛老三的心里头,却是当真的佩服起,那赤着上身,和这么大个儿的长毛货,肉搏的汉子来!要是换成自己的话,没了这手里头的大弓,当真是很难斗得过,那么大个儿的长毛货的! 虽然眼瞅着那长毛野猪,就要撞到了那站起身来,一动不动的汉子身上。但辛老三总有种感觉,那汉子并不会就这么,让那冲向自己的长毛野猪,就这么在撞到身上的!但与此同时,辛老三那手里头的大弓,却并没有松懈。时刻准备着,要是那汉子不敌的话,就这么给那长毛野猪一箭头子! “嗨!” “哼昂!哼昂!哼昂!” 只见当那长毛野猪,将要撞到那汉子身上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那赤着上身的汉子,竟是刹那间便赤着双手,抓握住了长毛野猪的两颗,呲出猪嘴里的大黄牙!竟就这么一下子,就和一股子冲劲儿,冲他而来的长毛野猪,互相较起了劲儿来! 目瞪口呆的牛犊子,眼瞅着那长毛野猪,好似带着股风般的冲劲儿。就这么一下子,因为赤着上身的汉子,握住了那对大黄牙。竟然就这么一下子给抵住了。心里头却也不停的低估,这还是人么?当即嗓子眼儿,便觉得堵得慌,干的要命。几口子吞咽下,才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儿好了些.... “嗯!” 而站在牛犊子一旁的辛老三,却是点了点头,那拉开的弓弦却也渐渐地放下了力来。眼凑着那赤着上身的汉子,竟然就这么硬碰硬的,一下子握住了那长毛野猪大牙。就这么抵住了长毛野猪风也似的,那股子大得很冲劲儿!当真是对那汉子,心里头赞叹不已! 此时那因为被汉子握住了大黄牙,而与汉子就这么较劲儿不下的长毛野猪。也是使足了劲儿的,想要撞开正握着大黄牙的汉子。虽然那长毛野猪个儿头硕大,力气也大的惊人。却不管它再怎么使劲儿,就是无法将那握住大黄牙的汉子,拼力气给比下去! 握住大黄牙的汉子,则弯着**的上身。双腿也不时的发力,竟是有些渐渐地,将那不断想要向前冲的长毛野猪,给顶着往后倒退的迹象。 “嗨!” “吱儿!” 在汉子的一声大喊中,汉子竟是几步子上前,就这么突然的,将那不断发力的长毛野猪,就这么顶的向后退了好几步。惹得那正不断往前发力的长毛野猪,又是一阵子乱叫。却也被那握住大黄牙的汉子,竟然就这么一下子,给倒顶的往后退慌乱不已。 “嘶!娘...娘来...这...这也...忒...” 本就目瞪口呆的牛犊子,眼瞅着那正在和长毛野猪较劲儿的汉子,竟然就这么拼着气力,竟能顶着那力大无比的长毛野猪,就这么好些步子后退。当即都不知该说啥好了!仿佛自己个儿,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在听屯子里的,老人们说的怪事儿般!也只有在屯人老辈们的嘴里头,才能听到些这般不可能遇到的事来! 但现在自己却正眼睁睁的瞅着,那本应出现在屯子里,老人们嘴里头的事,就这么发生在自己的眼前,当真是让牛犊子觉得这一切,都仿佛是在做一场梦... 而站在他身旁的辛虎子,此时也目不转睛的,瞅着那赤着上身的汉子。就这么一步又一步的,将那和自己拼气力的长毛野猪,给顶着不断的往后倒退。他那双攥紧了拳头的小手,也有些激动地不时的动弹。当真是从来都没见过,这般在老林子里出猎的! “好汉子!” 辛老三也情不自禁的,自言自语道。本就对那赤着上身,与长毛野猪肉搏,十分佩服的他。更是对那汉子,竟能够就这么硬碰硬的,顶着力大无比的,长毛野猪不断倒退!心中更是对那汉子的力气震惊不已! 这要多大的气力!才能顶着那半大个牛般的长毛野猪,不停的往后倒退?若是常人的话,是根本就没法办到的!就连自己个儿,虽然能拉开手里头的一石大弓,但却是自己这双膀子的劲儿大。而那汉子却是十足十的力大如牛了...或许,连牛都... “嗨!” “吱儿!!!!” 不断被汉子顶着倒退的长毛野猪,虽然仍是在不断的倒退,慌乱间也不忘摇晃硕大的大黑脑袋。但始终无法摆脱,被汉子死死握住大黄牙的力道。那汉子的双手,却在长毛野猪不断的摇晃间,竟仍是稳稳的握着长毛野猪的大黄牙。虽不能说是纹丝不动,却也只是轻轻的有些晃动。却是不知两者间,在那轻轻的晃动下,隐藏着多大的力道! 正当那长毛野猪不断的,摇晃硕大的大黑脑袋时。却是不想那握着大黄牙的汉子,竟又是一声大喝!长毛野猪竟随着,那汉子的一声闷雷般的大喝,就这么一下子被汉子,顺着紧握的大黄牙的双手,给提离了地面! “嗨!” 紧接着那将长毛野猪,给提离了地面的汉子,便又是一声闷雷般的大喝。竟是双手握着长毛野猪的那两颗大黄牙,就这么将长毛野猪给扔了出去!硕大肥胖的长毛野猪,如同一个黑皮麻袋般,被汉子就这么给扔了出去! “咔啪!” “吱儿!!!!” “噗通!” “吱儿!!!!!” 被汉子扔出去的长毛野猪,还在因为被突然的就这么,被汉子给提离了地面,又给像扔麻袋般,给扔了出去,还在晕头晃脑。却是不想立马身上,就传来碰撞的吃疼,当即便又凄厉的惨叫出声! 却是在被那赤着上身的汉子,扔出去后便碰上了,一颗有些年岁的大树。那树当即被长毛野猪肥胖硕大的身躯,给撞了个歪斜。好些树叶子,也随着被撞歪斜的树,不停的掉落下来,犹如绿色的雨点子般。 而那将大树一下子,撞了个歪斜的长毛野猪。却也在撞了个狠的后,便又一下子狠狠的,摔在了树下。当即便又是一吃疼,又发出了那令人瘆的慌地惨叫声。却也在摔了这么一下子狠的后,便再也无法站起身来。一只粗短的大猪腿子,竟是在长毛野猪摔下来的时候,被它自己个儿肥胖硕大的身子,给压折了变了形。 那扔出长毛野猪的汉子,在扔出长毛野猪后,大口子呼吸了几下子。便在那长毛野猪撞到大树,又摔在了树下后,又朝着那长毛野猪冲了过去! “这,这...三,三哥...咱,咱这老林子里..啥,啥时候...有了这般...这般人物...了?” 有些结巴的牛犊子,此时却是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但辛老三却并没有理会牛犊子的问,仍是在盯着前面儿,已经骑跨上了那摔的,有些动弹不得的长毛野猪身上。眼瞅着那赤着上身的汉子,就这么又抡起了拳头,朝着长毛野猪硕大的大黑脑袋上打去! 长毛野猪却在摔了那下子狠的后,本就折了一只腿儿。而当那赤着上身的汉子,骑到它那硕大的身上,照着它那硕大的黑脑袋,雨点儿般的拳头落下,却仍是没能从接二连三的,重创里缓醒过来。 “吱儿!!!!” “吱儿!!!!!” “哼昂...哼昂....” “吱....” 最终在汉子一阵子拳头下,那大黑脑袋上不断吃疼的长毛野猪,终于还是渐渐地没了生息。而那赤着上身的汉子,那双拳头上,此时也已是沾满了血水。 此时那长毛野猪硕大的黑脑袋上,却是好似被啥重物件儿砸裂了般。竟是不断的从黑皮子里头,渗出了许多血水来!却是就这么被汉子,给硬生生的,给活活打死了! 第七十六章 惊变 眼瞅着那汉子,就这么活生生的,将那长毛野猪,就这么给打死了。在过了好一会儿后,牛犊子才又有些嗓子眼儿发干似得,吞咽了几口子口水,这才赶忙小声道:“三...三哥,就...就这么...给...打死了?” “嗯!” 辛老三却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牛犊子的问。虽然离着有些远,看不清那赤着上身的汉子,到底长着啥模样。但那汉子的身材却是十分的高大魁梧。此时那打死了长毛野猪的汉子,仍是骑跨在野猪身上,似乎在歇息一口子气力。 “嘿!真!真厉害!这,这还是人么!那,那长毛野猪跟,跟个半大个牛也差不了多少!而且,而且还那么胖大!那汉子竟然就这么,就这么就把那长毛货,就这么给打死了?” 牛犊子自言自语的,便又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窝子。然后便又瞪大了双眼,看向那仍是骑在长毛货脖颈子上的汉子。却是还没等自己在仔细看,便觉得身边儿好似一阵风掠过,一道人影儿却是从他的身侧一闪而过。 “虎子!回来!” 当牛犊子反应过来时,却是瞅到了小虎子,竟然就这么一下子,朝着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汉子飞奔而去。当即便赶忙大声的喊道,随即便也并不多想,也就后脚的跟了上去。 虽说那长毛野猪,是被那赤着上身的,汉子给打死了。但眼下里还不知道,那汉子是不是个善家子。就这么贸贸然的跑过去,当真是有些太大意了。 毕竟在这老林子里讨生活的汉子,啥品性的都有。牛犊子却也碰到过,在老林子里没死在林子里的,那些披毛戴角地家伙手里,反而是死在箭头子下的猎户。事已在这老林子里讨生活,能碰到同样在林子里打猎的汉子,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眼下那汉子竟能赤手空拳的,就能将那半大个牛的长毛野猪,给活活打死。光是这一点就能看得出,那汉子定不是个善茬。虽然有三哥这般大本事的好汉在身边儿,但那汉子的力气也实在是大得惊人!光是那硬顶着长毛野猪气力,让长毛野猪不停的后退,和那手瞬间将长毛野猪提离了地面,就这么像扔麻袋似得,将长毛野猪给扔出去的气力,怕是十来个汉子加在一起,都不一定有他大的! 牛犊子一边儿追赶着,跑向那汉子的小虎子。一边儿则在小虎子的身后大声叫喊着。这时候也就不在多想了,能将小虎子叫住,才是主要的。就算那汉子发现了他们,只要他们不去招惹那汉子,想必那汉子也不会对他们有啥的。 而在牛犊子的身后,辛老三则也紧随其后的,提着手里头的大弓,向跑得飞快的小虎子追去。当真也是怕小虎子,到了那不知底细的汉子身前,别出啥事来。 辛虎子却是在刚才,眼瞅着那跟个半大个牛似得长毛野猪。就这么被那赤着上身的汉子,给活活打死的情形,却是当真看得有些出神。尤其是当那汉子,就这么硬生生的,顶着向他冲来的长毛野猪,不断的让那长毛野猪往后倒退。还有那长毛野猪被那汉子,就像是扔破麻袋般扔出去,然后又骑在撞歪了的树,摔下来的猪脖子上一阵猛打。看着看着自己那紧握着的双手,也不禁攥出了汗来。 而当那汉子在打死了长毛野猪后,有些迫不及待的辛虎子,便自己个儿的,朝着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汉子跑去。却是要好好瞅瞅,那被赤着上身的汉子,打死的长毛野猪长啥模样。 一双淡蓝色的眸子,透过披散在脸上的长发,望向了正跑过来的辛虎子。却是那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赤着上身的汉子,在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叫声中,便望向了向他跑来的人。 很显然汉子在刚才与长毛野猪肉搏间,并没有注意到有人会在此时,悄悄的靠近他。而他也在与长毛野猪肉搏间,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此时被自己打死,正被自己骑跨在身下的长毛野猪身上。 事已当他瞅着已然临近的辛虎子,便有些微微的皱起了眉头。随即便又望向了,不远处的一颗枝叶十分繁茂的大树,又轻轻的摇了摇脑袋。 “好!好大的个儿!你,你真厉害!俺,俺还没见到过。能不用箭头子,就能杀死长毛货的呢!” 跑到那汉子身前的辛虎子,却是瞅着被汉子,活活打死的长毛野猪道。说着便蹲下了身来,瞅向了那离着自己很近的大黑头。此时那长毛野猪,却是早已死透了气儿,一些血沫子却是染了一猪嘴。就连那和短刀子般的大黄牙,都被染上了猩红的血色。 可见那汉子在刚才,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对着身下的长毛野猪的这顿子好打,使出了多大的气力!当真是力气大的惊人,要不然也不可能硬是,将这长毛野猪给活活打死。而且还是打的长毛野猪地大黑脑袋。 这长毛野猪身上最硬的地方,就属他那黑黑的大脑袋了。虽然不像林子里的,那些个带角的畜生般,能用犄角撞刺你,却也是出了名儿的脑袋硬。而这汉子却能硬生生的,用一双拳头,就将这脑袋硬的长毛野猪,给活活打死。当真是有双,比铁石还要硬的拳头,才能有这般的力道! 正当辛虎子还在瞅着,那长毛野猪的大黑脑袋时。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汉子,却是撩起了披散在脸上的头发来。 “虎子!虎...” 刚火急火燎的跑到辛虎子身旁的牛犊子,本想着找些话头子,先和这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汉子找些话递上。却是不想刚好瞅到了,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汉子,撩起了他那披散在脸上的头发来。当即心里头就是一“咯噔”!不知怎地腿肚子便有些打软,险些就这么一下子摔倒。 只见那汉子虽是黑黑的头发,却是高鼻阔目。还有那双淡蓝的深邃眸子,更是让人一打眼儿,便能看出并不是这片老林子里屯人,应有的模样。 “狼...狼头子!” 吃惊不已的牛犊子却是瞅着,此时也正在盯着自己看的汉子,有些难以置信的道。说着便将一脸不解的小虎子,给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儿。当即便握着手里头的半石猎弓,搭上了那只没有收回的羽箭! “嗯?” 当辛老三也同样看清了那汉子的样貌后,同样也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皱着眉头的他,却是在瞅到了那汉子的样貌后,便放缓了脚下的步子。手里头握着的大弓,也同样搭上了羽箭。却也是一打眼,就认出了那汉子的样貌。竟然是一个从关外来的狼头子! 虽然那汉子也是一头黑色的头发,但却是长着一对淡蓝色的眸子!还有他那高高的鼻梁,和那宽大的颧骨。都说明他并不是这片老林子里讨生活的屯人汉子!而当年辛老三杀的那些个,来老林子里烧杀劫掠的狼头子中,像眼前汉子这般样貌地却也是有的! 这汉子的肤色虽然也是黄的,并不像当年自己杀的那些狼头子兵般,大多数都是白皮肤。但当年死在自己箭头子下的,那些个狼头子里,也是有黄皮肤,黑头发地狼头子的。更有长着黄色和红色头发的。 “犊子叔...咋...咋回事?” 仍旧有些不知所措的辛虎子,却是眼瞅着犊子叔,竟然有对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汉子,搭上箭头子射他的意思。便有些不解的问向了,紧张地有些腿肚子发颤的犊子叔来。 “虎...虎子,别,别问!好好,好好站在你叔后头!知道不?!” “可...” “没可不可的!” “噢...” 辛虎子本还想问犊子叔这是为啥,却不想语气颇为严厉的犊子叔,一口子就把他的问给打断了。站在犊子叔后头的辛虎子,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犊子叔这么凶的和自己说话。 很显然犊子叔似乎有些怕那个,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汉子。却也瞅到了,犊子叔那握着的猎弓,竟然还有些轻微的颤动。 “阿,阿爹...” “嗯!站在你犊子叔后头,别乱动!” “噢...” 本想要和阿爹说话的辛虎子,却见阿爹同样也是一脸的严肃。同时也瞅到了,阿爹那皱起的眉头。一瞅到阿爹皱起眉头,辛虎子的心里头便也觉得,眼下似乎当真的有些麻烦了!因为但凡阿爹皱起眉头来的时候,都是不好的时候... “三...三哥!是,是狼头子!” “嗯!” 牛犊子瞅着走到他身旁的辛老三,却是心里头这才算是安定了不少。虽然此时离着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狼头子,也不过几步子远。但有三哥在身旁,牛犊子却也顿时就长了几分的胆气! 瞅着那仍旧一脸平静的狼头子,牛犊子的心里头,渐渐的便似乎涌现出了,一股子当年才有的冲动劲儿! 第七十七章 对峙 半石猎弓在牛犊子地手里头被握的很紧。牛犊子望着那仍旧一脸平静,淡蓝色眸子的狼头子,他那双眼珠子都有些红了。却是在过去了刚才的,那股子紧张害怕劲儿后,因为身边儿有三哥这样的好汉子在,又想起了二十多年前,惨死在狼头子屠戮下的大哥和三儿一家子来! 如果当年大哥一家子都还在的话,现如今大哥家里头的,自己的那俩小侄儿,却也都已经长大成人,也应该都到了娶婆子,成家立业的年纪!而过不了多久,自家的大丫儿嫁人的时候,大哥和三儿一家子,也肯定会来屯子里帮着自己忙活.... 当年的他因为大哥和三儿的惨死,曾经也觉得活着没啥意思,就想着能给大哥和三儿报仇,就算是能杀死一个狼头子,他这条命就算是没了,那也是值! 为此他还和当年一起早早儿的,出了屯子打猎躲,过了狼头子屠屯一劫的汉子们,一起加入到了老林子里对付狼头子大伙里。却是不想当他们聚集起来的时候,狼头子早没了踪影回了关外。 后来他便又听到了当年的三哥,一个人就杀了一队狼头子人马,还救下了好几十个被狼头子,掳去的屯人女子。也就有了后来,他去当时还在的昌家集,第一次见到三哥的事。还有当年就站在身边儿,给自己让道儿的李大哥和孙大哥.... 虽然离着那次狼头子打草谷,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就连当年这片老林子里最兴旺的昌家集,也在十年前的大冬天里,被狼头子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个干净。但在牛犊子的内心深处,还在为当年没能亲手,给大哥和三儿一家子报仇,而不甘心的很! 这二十多年来,眼瞅着日子也一天天就这么过去。自己个儿也不再是当年屯子里,整日里赖在大哥和三儿,家里头蹭饭吃的懒散汉子。自己也娶了现在的婆子,有了自己的娃子。事已那份子要给大哥和三儿,一家子报仇的念想,也就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流逝,深埋在了心底。 虽然有些时候,自己也会想起,昔日里在屯子里,和大哥、三儿在一起的日子。还会记起自己年轻的时候,逗弄自己那俩小侄儿的情形,但他却也只有靠着酒水,来填补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份子伤口。 当年的他虽然贪嘴好吃,却并不怎么喜欢吃酒。就算是当年最喜欢吃酒的大哥,在和自己吃饭的时候,让自己陪他喝上两口,他都有些嫌的。却是不想,到头来自己却成了一个,离了酒水就不能过日子的人.... 却是不想今天里,竟然会在这拐子山的前段地界儿,能碰上个狼头子来!虽然当年他并没有真的,见到过狼头子的啥模样。但却是老听那些见过狼头子的屯人说起。事已也就记下了,狼头子的模样来。 而刚才第一眼瞅到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汉子,便像极了被自己心里头,记下的狼头子模样!尤其是那双关内的人,根本就不会有的那双眼珠子,更是一打眼就能看得出,这汉子不是老林子里的屯人!而在这片老林子讨生活的,除了屯子里的汉子以外,便是在关外老林子里的狼头子了! 也不知这狼头子,是怎么突然就跑到关内来的。而且还是进了关内这么远的地界,却是离着关外当真是有些远了。虽然自己个儿也不知道,自己生活的这片老林子,离着关外到底有多远。但听老人们说过,像拐子山这么大的老林子,也只不过是隔着关外的一道山林而已。 狼头子想要来关内,却是要越过好几道山林,才能到的。而这拐子山就算是最深处的地方,他牛犊子也只是去过几次而已。一个来回少说,都要走上好几十天的山路。更何况除了拐子山以外,还有那别的几道山林了! 望着狼头子的牛犊子,心里头却是不停的,回想起二十多年前,在这片老林子里所生的事。渐渐充血红起来的眼珠子,却也盯着那个一脸平静的狼头子,欲喷出火来。 他,牛犊子!今天里就要杀了这个狼头子!为当年死在狼头子刀下的亲人报仇!虽然这个狼头子的本事却也大的很!光是那一把子气力,怕是自己个儿,和三哥加起来怕也不够!能活生生的,将半大个牛也似的长毛野猪给打死,也当真不愧是狼头子了! 但就算今日里就这么死了,也要扒下这狼头子的一层皮来!他要为当年惨死在狼头子屠戮下的,大哥和三儿一家子报仇!他要亲手宰了这个狼头子! 虽然此时的牛犊子,心里头也打定了主意,要杀了这个眼前的狼头子,为亲人报仇雪恨。但也不由得,想起过不了几日,就要出嫁的大丫儿。但当他脑海里,又浮现出,当年他最爱的俩小侄儿,被狼头子烤獐子般,吃剩下的情形,血气便也不由得往上涌! 打定了主意的牛犊子,此时却也不再惧怕,那正一脸平静的,瞅着他和三哥看的,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地狼头子。他那刚才有些打软的双腿,也渐渐的有了气力。手里头握着的半石猎弓,也已经渐渐的发力。只要动起手来,他便当即就给那狼头子一箭! 就算自己个儿的箭头子射不死他,他却也想好了后法儿。那就是自己个儿上去,死死的拖住狼头子!让三哥用大弓,射死这狼头子!三哥在当年,就是用他手里头的那张大弓,射死了一队的狼头子人马! 就算是过去了二十多年的时间,现如今的三哥不再是当年地年轻汉子。但三哥手里头的大弓,却依旧拉的满那大弓的一石力!就算这狼头子有天大的能耐,还能挡得住这般大的力道? 牛犊子想着,便瞥了一眼,正站在自己身边儿的三哥来。却也顺便扫了一眼,三哥手里头握着的那张大弓。只见三哥手里头的大弓上,也早已搭上了羽箭。虽然只是拉开了些,并不怎么显眼。但牛犊子却是知道,三哥在用大弓射箭的时候,都是这般先拉开些弓弦的。 此时的辛老三,却是皱着眉头,一言不语的,和牛犊子一样,望着那一脸平静,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狼头子。直到现在,他都有些不敢相信,狼头子竟然会到从关外,到这关内的拐子山来打猎? 但眼前的这汉子,长的那明显就不是老林屯人的模样,也是能一眼就认得出的。而自己在二十多年前的,那次狼头子打草谷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狼头子的模样。却也一眼就认出了,这汉子就是个关外的狼头子不假! 奇就奇在狼头子一般都是很多人一起的。而眼前这个狼头子,显然就他自己个儿一个,在这拐子山里头打猎!而在刚才自己确认了这汉子,就是狼头子后。便有想过,这狼头子会不会在周围,还有别的帮手在。 可他们四周的草丛子,很显然是藏不住很多人的。就算是一两个人,只要仔细看的话,也不难看见。而现今自己周围,却也只有他们这几个人在,再无他人。事已对狼头子有些了解的辛老三,却是对着狼头子独自一人,在这么靠近屯子的拐子山里打猎,有些疑惑更是不解的很。 既然今天能在这拐子山里碰上,他辛老三便不能就这么放过了他!即便这狼头子不是二十多年前,那些个来这片老林子里,打草谷的狼头子。也不是十多年前,屠戮了昌家集的狼头子。但他辛老三既然今天能碰上,就一定要让他死在这里! 辛老三想着,皱起的眉头,却也有些越来越紧。毕竟刚才在没看清这汉子的模样时,着实的对这汉子能赤手空拳地,将那半大个牛也似得长毛野猪,给活活打死的本事敬佩不已。也当真是遇到了个厉害的主儿!就好像当年自己遇到的,那个带着那队狼头子兵,骑着大黑马向自己,冲杀过来的狼头子头领般。 虽然当年自己靠着手里头的大弓,硬生生的将那队狼头子人马,都射死在了马背上。却也对当年眼窝子中了自己一箭,第一个死的狼头子头领敬佩不已!那狼头子头领就算明知自己,会是第一个被射死的人。还是那般根本就一点犹豫,和恐惧都没有的,提着手中地大枪,骑着大黑马就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自己当年骑着的那匹大黑马,便是那名被自己一箭头子,射中了眼窝子,死了的狼头子头领的。当年自己接了昌家集万老太爷的请时,就是骑着那狼头子头领的大黑马去的。 没有丝毫的犹豫,辛老三便在不经意间,举起了自己手里头的大弓,却在瞬间便拉开了一半的弓弦!就连此时在他身旁的牛犊子,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而弓弦上的羽箭,却正是对准了,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狼头子的! “你敢射的话!俺就先射死你!” 辛老三刚想拉满大弓的手,却是一顿。竟是从头上,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第七十八章 头上的人 辛老三本想一箭头子,就将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狼头子,就这么在不经意间射杀在当场。却是不想还没等自己,拉满手里头的大弓,便听到了从头顶上传来的警告声。 就在这么一顿的功夫,也就失去了出其不意,一箭射死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狼头子的最佳时机。而且辛老三也知道,光凭着自己和牛犊子俩的气力,是肯定斗不过,能赤手空拳,就能将这么大的长毛野猪,给活活打死地狼头子的。 事已辛老三在刚才便一直都在盘算着,如何能一击必杀的,将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狼头子给射杀掉。却是不想自己还是疏忽大意了!虽然在他们的四周,并没有出现别人的身影。但就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头上也有可能,会出现别的啥子! 皱着眉头的辛老三,虽然并没有抬头,望向那头上传来说话声的地方。却也能察觉到,头上传来的杀机!自己要是真将手里头的箭头子,就这么射向眼前,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狼头子的话。那自己的头上,说不准也要挨上那么一箭了! 辛老三缓缓的,放下了手里头的大弓。而他眼前的那个狼头子,却也正盯着他,一脸平静的瞅着。仿佛刚才辛老三那突然间,想要射杀他的箭头子,并不是冲着他来的一样。 辛老三也已经注意到,那个赤着上身,高大无比的狼头子,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虽然狼头子的唇角也已长了胡渣,但仍能看出这个狼头子当真年轻的很。与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狼头子对视中,辛老三便更觉得眼前的这个狼头子,是个很厉害的对手! 能在生死间,都能有这种,似乎见怪不怪的眼神。只有经历了许多生死的人,才能有这般的目光!而且近了身前在看,那赤着上身的狼头子,也当真是壮实的很!肌肉虬结的上身,虽然还有许多大小的伤痕,却也更加凸显了,这个漠视生死的狼头子,有多大的能耐! 牛犊子虽然在刚才,三哥拉开大弓的时候,并没有反应过来。但此时虽然也听到了,来自头上传来的警告声。但眼珠子赤红的他,却仍是没有放下,手里头对准了狼头子的弓箭。 在他看来就算那头上的家伙,能一箭将自己给射死。但在他的身旁,还有三哥在!就算自己死了,三哥也能在头上那家伙,射死自己时,能将身前的,那个狼头子给射杀掉! 虽然在他身旁的三哥,在听了那头上传来的警告后,便放下了手里头的大弓。但三哥并没有在放下大弓后,便松开了拉开的弓弦。此时三哥手里头的大弓,依旧还是拉着些力道。却仍是保持着,能瞬间爆发,拉满手里头的大弓,将箭头子射出去的架势。 牛犊子那赤红的眼珠子,仍是死死的盯着眼前,那一脸平静的狼头子。早就打定了主意,就没想着活的他,只想射杀了眼前的,这一脸平静的狼头,好为二十多年前,惨死在狼头子屠戮下的大哥、三儿一家子报仇雪恨! 躲在牛犊子身后的辛虎子,此时却并没有像犊子叔,和阿爹那般的顾忌。在听到了从自己个儿头上,传来的那声警告后,便抬起了自己的小脑袋瓜,望向了自己的头上。 在仔细看去时,这才瞅到,一个身上披挂着树叶子衣、头戴草冠子的人,正坐在一颗老粗的大树杆上,手里握着猎弓正对着他们。那正握着手里头的猎弓,正对准他们的树上面的人,在辛虎子瞅到他的时候,还瞥了眼抬起头来,望向他的辛虎子。 辛虎子则在与树上面的人对上了眼后,便赶忙的又底下了小脑袋瓜来。虽然那坐在大树上的人,离着他们老高。但辛虎子还是能瞅出,那人长得地啥模样。 却是和自己个儿和大家伙儿差不多的模样。并不是像眼前的这个,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奇怪人那般,长着淡蓝色的眸子,还有高高的鼻子和宽宽的脸庞。而那坐在树上面的人,很显然应该就是和他们一样,是这片老林子里的屯人才是。 有些疑惑的辛虎子,还在想那坐在树上面的人,为啥会和自己个儿和大伙差不多的时候。也已经察觉到了,眼下里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尤其是就在刚才,阿爹都差点用手里头的大弓,将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那个奇怪的人给射杀掉。 还有现今那正坐在树上的人,也正握着手里头的猎弓,正对着站在树下面的他和阿爹、犊子叔。辛虎子也觉得此时,那坐在树上的人,手里头对着他们的箭头子,心里头别扭的很。 辛虎子还是第一次瞅到狼头子。躲在牛犊子身后的他,也当真的对那跟自己和大家伙儿,长的很不一样的,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地人,好奇的很。尤其是那人还长着一双淡蓝色的眸子,更是让辛虎子觉得很是新奇。还有那人高高的鼻子,和宽宽的脸庞,更是跟他和见过的人,有着很大的区别。 可是现在自己,却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躲在犊子叔身后看着。却是不能不听阿爹的话,也不能不听犊子叔的话。尤其是眼下里,阿爹还想要拿弓,射死眼前这个奇怪的人.... “那个矮子!你还不把手里头的箭头子放下!想让俺射死你吗?” 在辛老三放下了手里头的大弓,而站在他身旁的牛犊子,却仍是握着手里头的猎弓,对着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狼头子时。坐在树上的那人,便又开口喊道。 “在不放下你手里头的箭头子,小心你的脑袋瓜子!” 却是在说话间,便将刚才对着辛老三头上的箭头子,又对准了仍旧握着弓箭,对着狼头子的牛犊子又道。 牛犊子却好似没有听到,树上那人此时的警告般,仍是握着手里头的弓箭,对着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狼头子。 “犊子!” 站在牛犊子身旁的辛老三,却是开口喊了下子牛犊子。当真有些担心,站在身旁的牛犊子,因为没放下手里头的箭头子,挨了头上那人的射。此时的辛老三,却也有了另外的盘算。今天却是当真的,不能全身而退了!眼前的这个狼头子,毕竟离着他和牛犊子太近!要是真的动起手来,光是那能活活,打死长毛野猪的本事,他却是比不了的。 如果还是刚才离着,这个狼头子有些远的距离。自己还能靠着手里头的大弓,与这一身神力的狼头子一较高下。而现今却因为突然出现的头上面人,一下就阻了自己刚才出手的先机,更是让现今的自己被动不已! 最主要的还有小虎子在身旁!要是真的和那狼头子,和头上的那人动起手来的话,小虎子却也当真凶险的很!虽然辛老三还是有些把握,在躲过了头上那人箭头子同时,用手里头的大弓,将那头上的人给射下来。 也已经在头上那人,不停的警告牛犊子间,便确定了头上那人,此时所在的位置。只要自己抬起头来,找准了那传来警告声的位置,一箭头子将那头上的人射落,便没了头上的威胁! 但想来自己前面将那头上的人给射落,后面那漠视生死,正盯着自己的汉子,肯定会向自己个儿扑来!要是这身材高大魁梧的狼头子,跑动的步子不如自己快的话,自己还是有些把握,能拉开些距离,用手里头的箭头子,与他较量一番的! 也好趁机,让牛犊子带着小虎子,快些跑掉!而这便是辛老三所打定的盘算!就怕那狼头子的步子快,那自己要是与这狼头子,就这么近了身缠斗的话,当真是毫无半点胜算可言。 “三哥!别管俺!俺要,俺要给俺大哥!三儿!一家子!一家子报仇!” 有些激动的牛犊子,在听了三哥叫自己后,便知道三哥是想让自己,放下手里头的箭头子。但此时的牛犊子,那里还能听得进别人怎么说?就算头上那人,不停的警告自己,在不放下手里头的箭头子,就射死他!但他也打定了注意,就算是死,也要先射死眼前那狼头子在说! 辛老三瞅着眼珠子都已经红了的牛犊子,便知道牛犊子这是铁了心的不要命,也要射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狼头子一箭。但要是牛犊子不听自己的,当真的就这么一箭头,射向了那狼头子的话。那自己的盘算,却也都落了空! 而且牛犊子的这一箭头子,也不一定就能将那狼头子给射死。就在刚才自己突然间,将大弓上的箭头子,对准了那狼头子的时候,他便有种感觉,自己刚才的那出其不意的一箭,也不一定就能将那狼头子给射杀掉.... “犊子!” 辛老三又叫了一声,仍是握着手里头的弓箭,对着狼头子的牛犊子。而牛犊子却不在理会辛老三,就这么将手里头的箭头子,对准着眼前的狼头子。 “林子,下来吧!” 骑跨在长毛野猪上的狼头子,却在此时对着那坐在树上的人道。 第七十九章 兄弟 “俺不下来!这俩家伙不是好人!一见到你就要用箭头子射你!俺要是下来了,这家家伙要是在用箭头子射你咋办?” 那个听了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狼头子言语,正坐在大树上的人道。 辛老三见那狼头子竟然说的不是,当初自己遇到狼头子的时候,听不懂的言语。而且这狼头子说话时的强调,和老林子里的屯人并无二样,便觉得这狼头子有些蹊跷起来。 而且头顶上那个,正拿着弓箭,对着他们的人。同样也是用着老林子里,屯人说话时的腔调。却是在刚才,在和这狼头子对峙时,把这一茬子给忘了!那有会说屯人话的狼头子? 关外来的那些狼头子,和他们这些生活在关内的人,是说的不一样地话的。他在当年碰到的那队狼头子的时候,就听到过他们那叽里呱啦的言语,当真是半句都听不懂的。 “狼,狼头子...咋?咋会说...” 见那狼头子一开口,竟是满嘴的老林屯人的腔调。牛犊子都觉得怪异的很!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狼头子,也同样没有听过狼头子言语。但眼前的这个狼头子,竟然说的是和他一样的,老林屯人地言语,也让牛犊子对那身前的狼头子,有了疑惑.... 随即牛犊子却也将,手里头握着的弓箭,给放了下来。还有些不解的,望向了站在身边儿的三哥。而辛老三却也心中存着老大的疑惑,只能对着望向他的牛犊子,轻轻摇了摇脑袋,却是并没有说啥子, 淡蓝色的眸子,又望向了,此时正坐在大树上的人道:“下来吧!这俩汉子,俺瞅的出,不像是坏人。” “可,可是!可是...” 那坐在大树上的人,很显然仍是有些犹豫和担心。但最终还是很听那狼头子话的,从辛老三、牛犊子和辛虎子头上的大树上滑了下来。当那一身树叶子衣,头上带着草冠子的人下来后。辛老三和牛犊子这才发现,原来头上的那人,竟然是个年纪也不过十六、七岁大的屯人少年。 那少年此时手里头,仍是握着他那半石猎弓,警惕的望着辛老三和牛犊子。少年的身材并不高,而且略显消瘦。在身上的那层草叶子,编成的衣子下面,还穿着破旧的皮子衣服。在少年的后背上,还背着些羽箭。看模样就是个进老林子里来,出猎的年轻猎户罢了。 “哥!咱快点儿,拿了那长毛货走吧!” 那少年瞅着辛老三和牛犊子,都有用些惊奇的目光望向他,便有些不满的对那狼头子道。却是不想在和这些人有啥子纠缠!因为这些年来,他和自己的哥哥,却是时常遇到些,像今天这般的情形!他不知道,自己的哥哥,这么好的一个人,为啥子大家伙都这么对他!事已很少与老林子里,外人接触的少年,对这些在老林子里遇到的猎户,都很是看不过眼。 “狼,狼头子?怎么会是你...” “谁是狼头子?!俺哥和俺!都是这老林子里,讨生活的屯人!” 牛犊子在听了那少年,对狼头子的称呼后,便有些不解的将心里头想着的话,一下子就给顺着嘴头子给说了出来。而那仍是有些警惕的,不满辛老三和牛犊子的少年,则在听了牛犊子的言语后,便很是不客气的反驳道。 辛老三瞅着那少年有些生气的模样,心里头却是想到了别的啥子,当即便将手里头,那扔是没有放开弓弦的力道给松了开来。随即便将手里头的大弓,当着狼头子的面儿,便又挂回了身上,这才对着那狼头子抱拳道:“是俺们的不对!俺和俺兄弟,在这里给二位赔不是了!” 牛犊子见三哥,都把手里头的大弓,给背了回去。也在听了那少年不客气的反驳后,同样在心里头,也想到了别的啥子来。这个眼前的狼头子...不!这个长的,有些像狼头子的汉子...十有八/九,就是些曾经被狼头子,糟蹋过的屯人女子生的野娃子... 虽然自己个儿从来没有见到过。而且那些被狼头子糟蹋了后,怀了狼头子的种,生下了野娃子的屯人女子。大多数都会将生下来的野娃子,自己给找地方处理掉... 因为这些野娃子,虽然也算得上是半个屯人。但毕竟娃子的阿爹,是屯人们的仇人狼头子!就算这野娃子是无辜的,但毕竟他的身上流着狼头子的血! 事已他也只能在别人的言语里,听到过些长大了的野娃子的事。而且能被他们的阿娘生下来,而不被马上处理掉的野娃子,当真也是少之又少....这些自打生下来,就长的很像狼头子的人,也同样是不被屯人们所接受的人! 即便是能活着成年,也没有谁家的女娃子,肯嫁给他们这样的狼头子野种的。而且那个屯子里,能容得下他们的存在?他听到的有关这些狼头子,野娃子的事。也都是他们自己个儿一人,在这老林子里过活的。平常里也是不怎么,和老林子里的屯人们接触。 而且就像刚才那般,自己和三哥,在第一眼瞅到这像极了狼头子的汉子时,也不都真拿他当成狼头子了?三哥更是在刚才,差点儿就一箭头子,将那汉子给射杀在当场。 而他也在刚才,一门心思的,想要杀了这汉子,为二十多年前,惨死在狼头子屠戮下的,亲人报仇雪恨。要是换做别的猎户,在老林子里遇到的话,怕和自己、三哥的反应,也差不了多少....可见这汉子,当真是活着不容易的很呢! 牛犊子想着,便也将手里头的猎弓,给挂回了背上,抱拳对那汉子道:“俺,俺错了!这些兄弟!实在...呃...实在是对不住了!” 辛老三见牛犊子也学着自己的模样,对那像极了狼头子的汉子抱拳告罪。便知道了牛犊子也猜到了些,自己所想的事来。眼瞅着这像极了狼头子的汉子,与那屯人少年是一对兄弟。辛老三便在刚才,就马上猜到了,这像极了狼头子的年轻汉子,是屯人女子被狼头子糟蹋后,生下来的野娃子。 他却是对那些被狼头子糟蹋后,生下野娃子的屯人女子同情的很。自己当初不也是救下了好几十个,被狼头子掳走的屯人女子么。在他看来这些屯人女子,生下的这些野娃子,虽然样貌上与狼头子相似,但毕竟都是屯人女子,所生下的娃子!他们却是要背着,他们那狼头子阿爹的罪过,在这片老林子里,受着屯人们的冷眼相待。 就像自己刚才那般,不也是一打眼,就认为这汉子,就是个狼头子?二话不说的,就想用手里头的大弓,将他一箭头子射杀当场。想想却也是心中有愧了。 这些本就生下来,就不怎么能活下来的可怜人。能够活下来,也是他们的阿娘,实在是不舍得,自己生下了来娃子,就这么死掉。毕竟娃子并没有罪过!但能生下来,并将娃子养大成人的,却也当真是少之又少! 那个屯子里,能容得下,生了狼头子野种的女人,在屯子里过活?更不会有那家的汉子,会娶生了狼头子野娃子的女人当婆子。也只有女人自己一人过活,离开屯人们聚在一起生活的屯子,才能养育自己生的娃子。 但屯人里的女人又有几个,能在这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凶险的老林子里讨生活的?虽然有些屯人女子,也是会些打猎的本事。但毕竟还是不能跟,在老林子里讨生活的汉子们比的。 赤着上身的汉子,见辛老三与牛犊子对他抱拳告罪。便也平淡的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也同样向二人一抱拳,却也并不多言,便从长毛野猪的身上站了起来。 那警惕辛老三和牛犊子的少年,见辛老三和牛犊子,对他哥告了罪,并都将手里头的大弓,给收回了背上,这才也将手里头的弓箭,放了下来。随即便跑到了哥哥的身旁道:“哥!咱走吧!” “嗯!” 那汉子对着跑到身边儿的弟弟点了点头,便抓住了长毛野猪的猪腿,在一“嘿”声低喝下,一发力便将长毛野猪,给扛了起来!却是又让站在一旁的牛犊子,有些瞠目结舌。虽然那汉子也是壮实的很,个头儿更是高大无比,但就这么一下子,就能将那半大个牛似得长毛野猪,就这么一下子,给扛了起来,却也当真是... 少年虽然收回了手里头的弓箭,却也仍是有些警惕,辛老三和牛犊子。毕竟他和哥哥在老林子里,遇到过的那些屯人猎户里,却也有不管他们是不是屯人,为了贪哥哥好不容易猎到的好皮肉,想要他们兄弟俩性命的! 事已在哥哥扛起那长毛野猪时候,少年便目不转睛的,望着辛老三和牛犊子。而当哥哥扛起了那长毛野猪,迈着步子要离开的时候,跟在哥哥身旁的少年,仍是时不时地,扭过了头来,望向了仍是站在原地的,辛老三和牛犊子一行人。 “喂!你们!你们叫啥啊?” 躲在牛犊子身后的辛虎子,却是眼瞅着那汉子和少年,就这么渐渐远去时。便从牛犊子的身后窜了出来,对着那渐渐远去的,汉子和少年喊道。辛虎子那稚嫩的喊声,虽然并不是很大,却也扔能被渐渐走远的,汉子和少年听到。 那扛着长毛野猪的汉子,在听了辛虎子的喊问后,便又停下了脚下的步子。却也并不怕别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当即便对着辛虎子喊道:“孙杀狼!” 走在孙杀狼身旁的少年则也喊道:“李林!” 听了孙杀狼与李林兄弟俩,报了各自的名字。辛老三则在心里默默道:孙杀狼...杀狼... 瞅着已经走的快没了影儿的,孙杀狼和李林两兄弟。牛犊子却在心里头,又想到了别的啥来,当即便自言自语道:“孙,李...李...孙...” 第八十章 石墩白 经过在这趟子出猎里,碰到孙杀狼和李林两兄弟的事。辛虎子却是对那能赤手空拳,就能将长毛野猪,给活活打死的孙杀狼记忆尤深。直到这趟在拐子山出猎,回屯子的路上,他还都在想着,那日里所看到的事来。 而且那日里他之所以,当孙杀狼与李林两兄弟,走了的时候还问他们的名字。就是想回到屯子里后,能够在跟大壮哥和黑子哥,讲起这档子事的时候,更能够说的有鼻子有眼儿。 别像以往的时候,在自己从老林子里回来后,将出猎的时候碰到的新鲜事儿,说给大壮哥和黑子哥的时候,因为自己嘴头子有些笨,老是遭到大壮哥,和黑子哥的取笑。 像这趟子出猎,碰到的这档子稀罕事,十有八/九说给大壮哥和黑子哥的时候,大壮哥和黑子哥是不会信自己的。毕竟就连他自己个儿,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能赤手空拳地,就能将那么大个儿的长毛野猪,给活活打死的。 那长毛野猪在自己,跑到孙杀狼的身边儿瞅时,也当真是瞅了个清清楚楚。跟个半大个牛也差不了那里去!想必大壮哥和黑子哥,光是听自己说起,被孙杀狼打死的,长毛野猪个儿头的时候,怕大壮哥和黑子哥,都要说自己吹牛皮呢! 不过自己可是亲口问出了,那俩人的名字不是。能有名字在,那还能是假的?更何况当时阿爹,和犊子叔可都在场呢!阿爹和犊子叔,当时还险些.... 辛虎子想着,便瞅向了,此时正扛着麻布袋子的,阿爹跟犊子叔来。 此时的辛老三和牛犊子,都各自扛着自己个儿的麻布袋子。里面虽也放了些,他们出猎前要准备带上的行头。但大多数的空子里,却是放满了,这趟子出猎的时候,所猎到的好皮肉来。 尤其是此时的牛犊子最为高兴不已!却是在过不了几日,就是大丫儿嫁给小五子的日子了。这趟子出猎,本来就是要给大丫儿,出嫁的日子里,准备好肉的。却是不想还这趟子出猎,运气还真是不错! 在刚进了拐子山,那日里碰到孙杀狼、李林两兄弟后不久。他和三哥、小虎子,便又去了石头溪一带晃悠。却是不想还真的碰到了些,没长眼的好猎物!在三哥手里头的大弓功劳下,这趟子出猎也当真是满载而归了!现如今他俩各自的麻布袋子里头,都已是装了满满一口袋子的好皮肉。等一会儿回了屯子里,便要先拿出张皮子来,先去黑心的麻子脸儿家里头,换上些好酒水,晚上和三哥一起吃! 虽然在那日里经过了,碰到孙杀狼的一场子误会,又勾起了牛犊子,那深埋内心深处二十多年的,与狼头子地深仇大恨。牛犊子更是险些,豁出了性命去不要,就要孙杀狼这半个狼头子的命。 但随着后来自己和三哥,都猜到了孙杀狼的身世,却也自觉的有愧起来。在后来这趟子出猎,露宿在老林子里的夜里。他还时常跟三哥,提起那日里,碰到孙杀狼的事来。而三哥却也不再像,刚进老林子里的时候,不管自己在怎么说,就是不怎么搭理自己。也在自己的话头子下,和自己说了不少的话。 不过令他和三哥都有些没想到的是,这孙杀狼也当真算得上,这片老林子里,响当当的一条好汉子了!有那么大的气力,连跟个半大个牛似得的长毛野猪,都能硬生生的活活打死。光凭着这身了不得的本事,要不是老林子里屯人们,所说地狼头子野娃子的话。怕是想要嫁给他的女娃子,都能海了去了! 而且孙杀狼也不过才二十来岁的年纪,这般年轻就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要是到了这小子三、四十岁,老林子里的汉子,身子骨儿最壮实的年岁,那还了得? 可惜的是孙杀狼,再有本事,也不会得到老林子里,大家伙地认的。毕竟他是狼头子的种,是自打生下来,就要背着他那,作了大孽的阿爹罪过的人。他也觉得,那些被狼头子糟蹋了后,怀了狼头子野娃子的,屯人女子可怜的很!光是被狼头子糟蹋,在往后的日子里,就够那女人,在屯子里抬不起头来。他也不是没听到过,有些被狼头子糟蹋过的女人,寻了短见的。更何况在遭了狼头子糟蹋后,还怀了狼头子种的呢? 就像二十多年前,自己个儿第一次见到三哥的时候。李方子大哥要不是,他们屯子里那个女人的帮忙,怕他这辈子都见不到他妹子了!而他妹子却也因为,自己被狼头子给糟蹋脏了身子,是给她哥带来霉运的物件儿。事已就连自己的亲哥哥,就在自己身旁而过,都不敢下了马车相认! 还有答应了,要是李方子哥家里头的妹子,要是真活着,就娶他家妹子当婆子的孙二哥。在他看来,孙二哥却也当真不愧是条好汉子!要是搁在别的汉子身上,就算是自家婆子被狼头子给糟蹋了,也不见得还会要的。而他却在听了李方子哥的话后,二话不说的就一口子答应了下来,当真是条有情有义的好汉子! 而后来自己个儿那次,在老林子里出猎,偶遇已经发福了的李方子哥时,也从李方子哥的言语里知道,李方子哥后来娶了,那日子里帮着他认妹子的,那个同样苦命的同屯女人。而孙二哥却也当真的娶了,李方子哥妹子当婆子。也从李方子哥的言语里知道了,他们两家子现在都住在一块儿,却是离开了屯子....想必他们也是为了,不让家里的婆子,受屯子里大家伙儿的闲言碎语,才离了屯子.... 老林子里的屯人,这些年来不知道,受了来自关外的狼头子,多少的杀戮。这份子仇怨,当真是深的很!就连自己个儿的,大哥和三儿一家子,不也是在二十多年前,那次狼头子屠戮里,都被狼头子给杀了个干净!?要不是自己家里的屯子,后来被狼头子杀了个干净,他也就不会离了屯子,后来认识现在的自家婆子...想必那时候,自己个儿会是个别的活法儿... 但那个活法儿里,肯定没有现在的自家婆子。自家婆子怕也就成了别人的婆子。就比如当时和自己个儿,都想讨自家婆子当婆子的,那个三十来岁,比自己更有本事的猎户一样。但要真的变成那样的话,你自己也就不可能,在有大丫儿和二丫儿这俩闺女。更不会遇到现如今,和自己是好兄弟的辛三哥... 而这么一盘算下,就连自己个儿,也不知道,当初的那场子狼头子屠戮,是对还是错了...但毕竟自己的大哥和三儿一家子,都死在了狼头子的屠戮里,是自己个儿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事.... “看到屯子了!阿爹!犊子叔!前头就是咱屯子了!” 此时的天色虽已是下午,却也是离着下日头的时日,还是有些时候的。辛虎子欢喜的,手指着前头,已经依稀可见的小点儿道。 “三哥!快到家啦!咱走快些!” “嘿!是不是嘴里头的那口子酒虫子,又犯了?” “呃...哈哈哈哈!还是三哥最了解俺!咱快些回去!好用猎到的皮子,换些酒水来吃!” “还是少换些好,毕竟离着大丫儿嫁人的日子,还有些天数。别到了大丫儿嫁人的日子,没的喝了!” “呃....嘿嘿!那少换点儿,就少换点儿!解解咱这满嘴的酒虫子就行!嘿!又要便宜那刘麻子脸儿啦!” 在辛老三和牛犊子言语间,辛虎子却是欢喜地跑在了最前头。一行人就这么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朝着那依稀可见的小点儿而去。 正当离着屯口儿近了的时候,辛虎子却是不忘仔细瞅了瞅屯口儿。却是看看二丫儿姐在不在?这趟子出猎的十来天里,自己这身衣服却又是脏兮兮一片。而且在剥阿爹和犊子叔,猎到地猎物的皮子时,又染了好些的血污。要是二丫儿姐今日里,在这屯子口儿碰上的话。十有八/九的,怕又要扒了他这身衣服了。 眼瞅着今日屯子口儿,并没有瞅到二丫儿姐的身影。辛虎子心里头却是松了口气,背着身上自己的那口麻布袋子,便走向了屯子口儿。 “咦?这,这是啥子?” 正当辛虎子,想要自己个儿,先回自家的屋子里,将这身子脏兮兮的衣服脱下时。却在屯子口儿旁,瞅到了块老大地大石头墩子。此时在石头墩子上,还压着好些白麻布条/子。 “阿爹!犊子叔!这是啥?” 辛虎子瞅着屯子口儿旁,那块压着好些白麻布条/子的,大石头墩子问道。 “这!石墩白!” 牛犊子瞅了眼,那在大石头墩子上,压着的好些白麻布条/子道。 当即便怕小虎子听到般,又小声地跟身边儿的三哥道:“三哥!屯子里,有人没了...” 却是不想,在这当口儿上,屯子里头竟然有人死了!这可当真是晦气的很!自家的大丫儿,可是在过些日子,要嫁人的不是? “嗯!” 辛老三也望着,那压着大石头墩子的白麻布条/子道。随即便又望向了,屯子里的方向。 第八十一章 噩耗 “啥?啥叫石墩白?” 在牛犊子身旁的辛虎子,在听了牛犊子的言语后,便问向了皱着眉头的犊子叔。 “呃....没,没啥子!咱,咱快些回吧!” 牛犊子见小虎子,问他啥叫石墩白,则赶忙敷衍道。却也不想多说,石墩白的这档子事。却是要回了家里头,好好问问自家婆子,到底子是谁家里头没了人。毕竟都是一个屯子里的,瞅瞅是不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而且在过些天,大丫儿就要出嫁了。这屯子口儿的石墩白,怎么能一直就立在这里?却是要在大丫儿出嫁前,将这屯子口儿的石墩白,给挪走才是。 按照老林屯人的规矩,但凡是屯子里那家子没了人,是要在自家的屯子口儿旁,立块石墩子压上些白麻布条/子的。石墩子则是老林子里山老爷的化身,而那压在石墩子上的白麻布条/子,则是没了的人,交给山老爷的过路财货。寓意是让山老爷在那人,走在下面的路上时,能多护着点儿那人,好让那人平平安安的,到那另一个地界儿去安生。 辛虎子也觉得,应该快些回家才是。虽然二丫儿姐没在屯子口儿,但等犊子叔回了家里头,二丫儿姐也不就知道了,自己个儿回来了么。事已便也赶忙催着,阿爹快些回家才是。当真要比犊子叔要快的,回到家里头! 在和犊子叔分开后,辛虎子便一马当先的,朝着自家的屋子跑去。当他跑回自家屋子后,便赶忙地自家个儿,脱下穿了十多天的脏衣服来。也就在阿爹前脚刚一进门,刚穿上裤子还光着上身的辛虎子,便听到了从门口传来的跑动声。听那动静,便知道肯定是二丫儿姐的。 虽然辛虎子只换上了裤子,还光着有些泥灰的上身。但毕竟是穿上了裤子,不用光着屁股蛋/子不是?正当赤着上身的辛虎子,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跑动声,望向自家的屋门口儿时。火急火燎的二丫儿,便也在此时,跑进了屋子里来。 辛虎子有些得意似得,瞅着火急火燎跑进屋子里来的二丫儿姐。心里头却是道:这,这次二丫儿姐,可扒不了自己的裤子了!嘿嘿! “咦?二丫儿姐?你,你眼窝子,咋,咋红了?” 辛虎子本来还有些得意的小心思,却在见到了跑进屋来的二丫儿姐,那有些红红的眼窝子后,便有些不解的问道。显然二丫儿姐肯定是哭过鼻子,眼窝子才变红的。 跑进了屋子里,还没有来得及,跟辛大叔打声招呼的二丫儿。在瞅到正赤着上身,只穿着一条裤子的小虎子后,便又控制不住眼窝子里的泪花子,当即便她那本就红红的眼睛,又蓄满了泪水。 “虎,虎子...你...呜呜...你,回来了.....” 二丫儿瞅着一脸不解的小虎子,却是再也忍不住的,在说话间便哭了起来。倒是惹得刚放下了手里头物件儿,去牛犊子那里,问问到底屯子里是谁家,没了人的辛老三都是一愣。却是不想今日里二丫儿,刚一见到回了屯子里来的小虎子,就一下子哭了鼻子。 “二,二丫儿姐?你,你咋了?咋,咋哭鼻子了?俺,俺也没惹你啊?俺,俺这才刚...” “呜呜呜....大,大壮...大壮没了!” “嗯?!” 还想在说啥的辛虎子,却是一下子就呆住了。此时的他,脑海里不停的,都在回想起,刚才二丫儿姐说的,那句哭出来的话。二丫儿姐竟然说大壮哥...没,没了? 没了,是辛虎子近些年才懂是啥会事。他的阿娘就是因为没了,才不能和阿爹、自己在一起。也是在一次阿爹带着自己,去那小山包儿看阿娘的时候,阿爹告诉给自己的。本想着自己个儿,总有一天能够见到阿娘的辛虎子,因为阿爹的话,也知道了自己再也见不到阿娘了。虽然自己真的很伤心,那些天里还是二丫儿姐、和牛婶子、大丫儿姐,跟自己说了好些的话,才渐渐地好了起来。但每当自己想起自己的阿娘时,还总是会鼻头子发酸。 却是不想,二丫儿姐竟然跟自己说,大壮哥没了的话来?难道自己往后里,就再也见不到大壮哥了么?那日里自己还亲眼瞅着,大壮哥和第一次出猎的黑子哥,一起走的。 “二丫儿!老吕家的大壮?” 辛老三向仍旧哭哭啼啼的二丫儿问道。怎么也没想到,那屯子口儿的石墩白,竟然是老吕家里小子的!那小子他是知道的,是小虎子在屯子里的好兄弟。也是打小就跟小虎子一起玩的娃子,平日里也时常来家里头找小虎子玩。 而且老吕家的那小子,却也是壮实的很。个儿头和气力,也不是和他这般大岁数的娃子能有的。想来等老吕家的这小子长的成人后,肯定又是一条老林子里的好汉子!可没想到,竟然就这么的没了? 二丫儿仍旧是带着哭腔,对着也有些不敢相信的辛老三道:“是...呜呜...是吕,吕大叔家的....呜呜呜呜...” 辛老三摇了摇头,叹了一口子气后,便没有在多说啥言语。便留下了,有些呆立在当初的小虎子,和仍旧是哭哭啼啼的二丫儿。自己个儿朝着屋门外走去,却是要去牛犊子那里,和牛犊子一起去老吕家瞅瞅。看看有啥子,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虽然辛老三与老吕关系一般,但毕竟都是在一个屯子里的。当年小虎子的阿娘没了的时候,也是屯子里的大家伙儿帮着,将小虎子的阿娘埋到了那,当年本来是埋小虎子的小山包儿。 “大,大壮哥...大壮哥怎么,怎么会没..没了?二,二丫儿姐...你,你可别骗俺!...” 过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从呆立下缓醒过来的辛虎子,强忍着此时也已经,蓄满了眼泪花子的双眼,向站在身前的二丫姐问道。当真的是不相信,大壮哥就这么没了!大壮哥在那日里走的时候,还说出猎的时候,要是碰到哈好物件儿,还给自己带回来... “呜呜呜...俺,俺没骗你...虎子...大壮,大壮...呜呜呜....大壮真的没了!...俺,俺还瞅到,瞅到了,被吕大叔背回来的...呜呜呜呜...” 二丫儿说着,便用手背,抹了把哭的满脸花的小脸儿。那日里,二丫儿本来是想在屯子口儿,瞅一眼看看小虎子和辛大叔、阿爹回来没。却是不想正巧瞅到了,用皮子裹着大壮回来的吕大叔他们。 当二丫儿瞅着,被吕大叔用皮子裹着,没了生气儿的大壮,那苍白毫无一丝血色的,胖嘟嘟脸蛋时,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那么直愣愣的,瞅着用皮子裹着大壮,背着大壮的吕大叔,默默的进了屯子。 而在吕大叔的后头,则是皱着眉头的徐大叔,和仍在不停抹泪花子的黑子。 不久后屯子里在的,都知道了吕大叔家的大壮没了。那些在屯子里,没有出猎的男人们,则都帮着吕大叔,忙活起大壮的事来。她却是没敢去吕大叔家里头的,却是不想在瞅到,大壮那毫无血色的苍白脸蛋。更是不敢相信,平日里老是背着自己,取笑小虎子怕自己这,怕自己那的大壮,就这么没了? 想起平日里,那个嘴头子笨笨的大壮。就这么一下子在也见不到了,二丫儿的心里头就不由得难受的很。尤其是大壮和他们可是打小,就在屯子里一起长大的小伙伴.... 这些天里,因为大壮的事,平日里总是会到屯子口儿,瞅一眼的二丫儿,却也不在像平日里那般,在去屯子口儿了。也就在刚才,阿爹前脚刚进屋门,她便飞也似地,向辛大叔的家里头跑来。虽然又是十多天没见到小虎子了,也当真是有些想小虎子。但最主要的,还是将大壮的事,亲口告诉给小虎子。 “那,那黑子哥呢?” “黑...呜呜呜...黑子,黑子还在,还在家里头待着呢....听,听说...大壮,大壮就是为了,为了救黑子...呜呜呜呜...才,才没的!....呜呜呜...大壮...” “为,为了救黑子哥?” “虎,虎子!你!你去哪?” 辛虎子在听了哭着讲出,大壮哥是为了救黑子哥,才没了的事后。便并没有在多说啥,绕过了站在身前的二丫儿,便朝着屋门跑去。当刚刚又抹了一把子,满脸泪花子的二丫儿,反应过来的时候,辛虎子却是已经跑出了屋门。当即便也赶忙跑到屋门口,对着仍旧赤着上身,只穿了一条裤子的,小虎子背影大声喊道。 辛虎子却是并没有回应二丫儿姐的话,仍是自顾自的朝着前面跑去。他要去黑子哥家里头,亲自问黑子哥,大壮哥到底是咋没的?在辛虎子朝着黑子哥家里的方向跑去时,辛虎子那早已忍不住的眼泪花子,则也顺着他的小脸,默默流下。 第八十二章 死因 “啪啪啪!”“啪啪啪!” 跑到黑子家门口的辛虎子,不停地拍打着,黑子的屋门。随着一声“吱呀”声响,黑子家的屋门,便被打了开来。 此时的黑子却是面色很是憔悴,当他那因为好些日子,都没有好好休息的黑眼窝,望向站在门口儿的辛虎子时,他却是猛地一呆,但随即便反应过,有些吞吞吐吐地道:“虎,虎子...你,你回来了...” “黑子哥!大,大壮哥!咋,咋就没了?” 见到面色憔悴的黑子哥,辛虎子却是一开口,便问出了大壮哥为啥,就没了的事来。 黑子看着眼窝子红红,仍旧有些眼泪花子,从眼睛里默默流出的小虎子。却是不知该说啥是好,当即便让出了屋门的道来:“先,先进屋子里来吧...” “嗯!” 辛虎子见黑子哥,让他进屋子里来,便应了一声,顺着黑子哥让出的道儿,进了屋子里来。 此时的黑子家里头,也只有黑子他自己个儿,一个人在家里头待着。黑子的阿爹和阿娘,则仍是在陪着,没了大壮的老吕和吕家婆子。却也因为大壮之所以会出事,还是因为当时的大壮为了救黑子才出的。事已当老吕将死去的大壮,用皮子包裹着背回屯子里后。黑子的阿爹和阿娘,就一直帮着大壮家里头忙活。 而黑子却也在回了屯子里后,便再也没有出过家门。仍是不停的回想起,那日里所发生的那一切来。却也因为大壮的事,这些天来也就再也没睡过啥觉。尤其是当黑子,每每梦到大壮那,毫无血色的胖脸。还有在梦里头,大壮那双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的模样。都让他这些天里,只要稍微睡下,便会梦到这些事,也就根本睡不了多久,便又会被自己的噩梦所吓醒。 进了屋子里来的辛虎子,还没走出几步子远,便又向刚关了屋门的黑子哥问道:“黑子哥!大壮哥,哥...到底子...是,是咋会事啊!?” 黑子听了进了屋子里来的小虎子,又再次的向自己个儿问起,那日子里所发生的事来。便一下子当着小虎子的面儿,便坐到了地上。耷拉着脑袋瓜子,双手按在了脑袋上道:“都,都怪俺!都怪俺!呜呜呜....都是俺的错!要是,要是俺,俺当时,当时帮大壮一把...呜呜呜...兴许,兴许大壮就不会没....呜呜呜呜...” 黑子带着哭腔短短嘘嘘的说着,但却是一滴子眼泪也无。这些天里,黑子却是哭的,连眼泪花子都哭干了。也因为这些天里,自己个儿老是哭,连他那嗓子眼儿,都已经变得沙哑。 辛虎子听着黑子哥,老是在不停的重复着,啥都是自己的错,错的都是自己的话,当真是焦急的很。便赶忙几步子上前,伸出了双手,一把子抓在了,黑子哥的双肩上道:“到底,到底为啥啊?” 黑子在辛虎子按在他的双肩上,又向自己问话时,则使劲儿的摇晃起,自己的脑袋瓜来:“都怪俺啊!呜呜呜...都怪俺!要是,要是俺....” 黑子说着不停自责的话,便断断续续的,讲出了那日里所发生的事。讲出了那日里,大壮是为啥子没了的事。 却是黑子这第一次跟着阿爹,和吕大叔、大壮一起的,这趟子出猎,并不是很顺利。当他们一行人在老林子里行走间,却是没怎么碰到啥像样的物件儿。虽然有几次,在林子里碰到了些好猎物。但因为没有把握好时机,最终还是让那碰到的好猎物,给白白地溜走了。 事已他们在这十来天里,在老林子晃悠,并没有猎到啥来。也就因为没能猎到些,像样的好物件儿,推迟了回屯子的时间。在阿爹和吕大叔的盘算商量下,最终他们一行人,为了能在回屯子前,猎到些好物件儿,便决定在往老林子里的深处走走。 也因为阿爹与吕大叔的这一决定,引出了黑子在第一次出猎的时候,碰到了差点要他性命的物件儿。 本来第一次出猎,很是兴致勃勃的黑子,却因为这趟子出猎,没能猎到啥,而有些索然无味。更是因为没能猎到些好猎物,没有话头子回屯子里,跟雀儿姐、小虎子和二丫儿说起,而烦闷的很! 事已当阿爹和吕大叔,带着他和大壮,去了老林子里,有些深的地方时,黑子也就没怎么在意,跟前面的林子有啥区别的林子深处。而当黑子跟着阿爹和吕大叔,进了老林子里有些深的地方时,却在赶路的时候出了岔子! 黑子因为疏忽大意,而在阿爹和吕大叔,刚巧发现了一只猎物的时候,被一直藏在草丛子里的,大猫子给盯上了!而当黑子发出那只大猫子的时候,却已经是晚了! 在前头追着猎物的阿爹和吕大叔,却也因为这些天里头,瞅到的那只能猎到的猎物,而没能来得顾及大壮和黑子。事已当大猫子盯上疏忽大意的黑子时,便也注定了毫无还手之力的黑子,要被大猫子害了性命! 而当时的黑子也在瞅到那,猛地从身边儿的草丛子里,窜出来的大猫子时,早已吓得双腿发软,那里还能在想些啥?只能眼睁睁的傻站着,等着那大猫子扑上前来,要了他的性命! 却是在这个当口儿上,本来是跟着吕大叔和阿爹,跑在前头的大壮,不知为啥又折了回来。事已也正巧的碰上了,慢慢向黑子靠近的大猫子!大壮眼瞅着黑子,就要被慢慢逼近的,大猫子害了性命!便二话不说的,挥起手里头的猎叉,便朝着大猫子刺了过去! 也因为大壮这一下子刺,才使得黑子逃脱了被大猫子,害了性命的命运。大壮则见那大猫子,因为自己的这一猎叉下去,吓得拔腿便跑。却也顿时就来了劲儿,当即便不管仍是愣在当场,傻傻站着的黑子。竟是独自个儿的,朝那吓跑了的,大猫子追了过去! 还没等大壮追出多远,那大猫子却猛地一下子,调转了过来。一下子便朝着,步子仍是不停的大壮扑了过来!毫无防备的大壮,还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速度极快的大猫子,便已经将大壮扑倒在地! 被大猫子扑倒在地的大壮,则一边撕扯着扑到他身上,照着他就是一顿子子撕咬的大猫子。一边儿便大声的呼唤着,让黑子过来帮他! 但当从惊吓中反应过来的黑子,看到那扑在大壮身上的大猫子,那股子对大壮,猛咬狠抓的狠模样。却是一下子又被吓在了当场,竟是连挪动一下步子的气力也无! 当黑子眼睁睁看着,向自己不停求救的大壮,被大猫子一下子咬住了脖颈子。大量的血水,顺着大猫子的嘴巴,流淌而出时,黑子的脑袋瓜子都懵了。 是他眼睁睁的瞅着,大壮被大猫子,就这么一下子咬住了脖颈子。在一顿子挣扎过后,大壮便也渐渐的不在动弹。任由那扑在身上的大猫子,撕扯下他身上的皮肉来! 也正当这时候,觉得不对头的阿爹和吕大叔,则又折了回来!但却已经晚了!阿爹和吕大叔,在将那大猫子给赶走后,大壮却也已是睁着大大的眼睛,没了性命。 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当他来到死去的大壮身前,瞅着大壮脖颈子间,少了好些皮肉的模样。还有大壮那死不瞑目的,那双瞪大了的眼睛,好似就像在瞪着他一般! 虽然大壮是因为救下自己,而没了性命。但吕大叔和吕家婶子,并没有因此,而怪罪自己。阿爹和阿娘,则很是过意不去,也因为大壮是为了救自己,而没了性命。事已这些天来,便一直都在帮着吕大叔,忙活大壮的事。 而黑子自己,却在这些天里头,不断的回想起,那日里所发生的事来!尤其是大壮那死不瞑目的双眼,和大壮向自己不断求救的话。每当自己想起当初,没能在了听大壮的求救后,而去帮大壮。黑子的心里头,便仿佛如同刀扎般难受。仿佛大壮那不断向自己求救的喊叫,仍在自己耳畔不停地回响... 如果自己当时没那么疏忽大意,也就能早早儿的发现,蹲在自己身边儿,不远处草丛子里的大猫子。也就能早早儿的,将这档子事告诉给,阿爹和吕大叔。也就不会发生自己个儿,被大猫子盯上,自己差点没了性命,大壮哥过来救自己,自己却被大猫子,活生生咬死的事来。 想起那日里,小虎子在送自己出猎的时候,叮嘱自己的话。要自己在进了林子里后,小心身旁地草丛子。想起自己当初满不在乎,没将小虎子的话放在心上。在进了老林子里后,也没将阿爹和吕大叔的话,当成一回事。却是自己害死了大壮.... “俺,俺这辈子...在,在,在也,再也...不进林子了...” 坐在地上的黑子,抱着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地说着。当他将大壮是咋没了的前因后果,断断续续的都讲给了辛虎子后。便又开始不停的重复着,他这辈子,都不在进老林子的话来。 第八十三章 出嫁的日子 “虎子...” “嗯?啥?二丫儿姐?” “...没...没啥...” “噢.....” 站在屯子口儿的辛虎子和二丫儿,正等着今日里,李小五来娶大丫儿。此时的屯子口儿,也早已经没了前些日子里,摆放着的给死去大壮,送魂的石墩白。 本来按照屯人的规矩,石墩白应该要多摆放些时日的。但眼下里却也赶了个巧儿,牛犊子家里头的大丫儿,也要在近些天里嫁人。事已在前些日子里,回了屯子里的牛犊子,便和三哥一起去了,没了娃子的老吕家。 老吕也是早就知道,大丫儿要嫁人的事。而且他跟牛犊子,在平日里的关系也是不错,两人也是一起出过猎的。虽然自家没了娃子,心里头难受的很,但还是在昨个儿的时候,便和屯子里的大伙儿,将那摆放在屯子口儿的石墩白,给撤了去。好为今日里,出嫁的大丫儿,腾出空儿来。 牛犊子则也对老吕,将那石墩白给撤掉,十分感激老吕。但自己却也不能多做邀请,毕竟老吕刚没了娃子,那有心情在这档口儿的,在去自己家门旁,吃大丫儿的出嫁饭。 在昨个儿晚上的时候,牛犊子便开始忙活起,今日里要忙活的事来。自己的婆子和一些个,屯子里其他家的女人们,则都聚在了牛犊子家里头,帮着牛犊子家里,准备请屯子里大家伙吃的饭食来。 而准备的饭食,也主要是以,牛犊子和辛老三,这趟子出猎时,所猎到的那些好肉,为原料做的。幸亏他们的屯子,也不过是个十几户的小屯子。牛犊子和辛老三,出猎打回来的那些好肉,却也正好够请屯子里的大家伙吃的。要是放在大屯,上百人的地方,却也当真是请不过来的。 今天一大清早儿,辛虎子便和二丫儿,来到了屯子口儿,正等着李小五来娶大丫儿。而大丫儿也早在昨个儿晚上的时候,便早早的换上了,她今日里要出嫁穿着的花衣裳来。 二丫儿却也在昨个儿晚上,没有睡个好觉。她知道,过了今天后,她便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跟姐姐睡在一起。她的姐姐要嫁人了,要嫁到别的屯子里生活。 虽然她看得出,姐姐对自己嫁给小五哥,很是欢喜。她也为姐姐,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而高兴。但一想起往后里,便再也不能,时常见到姐姐,心里头便不住的难受。 还好有雀儿妹子,在这些天里头,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没少劝自己。但让她心里难受的却也不只是姐姐,将要出嫁的事。还有在前些日子里,大壮没了的事,也让她很是难过。 尤其是每每想到在往日里自己,从来都没有给过大壮啥好脸色。还老是拿着雀儿妹子来压他,却也当真是觉得自己以前的时候,对大壮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因此她便在黑子回了屯子后,便不再像以往那般,对黑子没啥好脸色。也觉得应该对黑子好些才是!毕竟大壮已经没了,瞅着自责无比的黑子,二丫儿也是心里头很不是滋味。事已这些天来,她也时常和小虎子,一起去黑子家里头,找黑子说些话来。 小虎子也因为大壮没了的事,这些天里头也是没怎么,吃多些饭食。就连自己给他做的饼子,也没怎么吃下去。也是知道,小虎子对大壮没了的事,很是难受的很。每当看到小虎子,握着自己做的饼子,发呆的时候,她便知道,小虎子又想起了,大壮的事来... 但今日里毕竟是姐姐嫁人的日子.... 二丫儿瞅着站在自己身旁,仍是有些高兴不起来的小虎子,便在刚才不由得,叫了他一声。很显然,此时和自己,站在屯子口儿的小虎子,还在想着大壮的事。 “喂....” “嗯?....咋,咋了?二丫儿姐” 辛虎子瞅着看向自己的二丫姐,今天里的二丫儿姐却也穿了一身,新的花衣裳。是为了今日里,专门送出嫁的大丫儿姐,所特意穿上的。在平日里的时候,就连二丫儿姐自己个儿,想要穿出来,牛婶子也不一定同意。 “今天,今天可是姐姐出嫁的日子...” “俺,俺知道...但,但就是...” “喂....” 二丫儿瞅着小虎子,那有些很是为难的模样,心里头也不免有些不是滋味。便走上前几步子,伸出了自己的手儿,主动的拉住了小虎子的手来。 “今天可是姐姐出嫁的日子...先别想了....” “噢....俺,俺知道了...二丫儿姐...” 温温暖暖的感觉,从辛虎子的手掌里传来。却是二丫儿姐的手儿,握住他的手时,所传来的感觉。辛虎子也觉出了,今日里的二丫儿姐,与往常里那个大大咧咧的,二丫姐有些不一样。但他却很喜欢,与二丫姐就这么拉着手儿的感觉。 “嗯?....” 二丫儿拉着辛虎子的手儿,却是不想被辛虎子,又给反握着紧了些。 “二丫儿姐...你的手,真暖和。” 辛虎子说着,仍是没有松开,二丫儿拉着的手儿地意思。不管是啥节气的老林子,在大清早儿的时候,仍是清冷的很。事已现今和二丫儿,站在屯子口儿,瞅着来娶大丫儿姐来人的辛虎子,此时的手却也当真有些凉。 而二丫儿的手儿,却正好在刚才,拉上了辛虎子的手。事已让辛虎子觉得,二丫姐的手,当真是暖暖的,想要在握紧些。 二丫儿也觉出了,此时小虎子的手,当真是有些个凉。心里头便觉得,不能让小虎子的手,就这么继续凉下去,当即便向握紧了些,她的手儿地辛虎子道:“那,那把你那只手也伸过来。” “噢!” 二丫儿说着,便让小虎子,将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当即便用自己的双手,握住了辛虎子那双,有些凉凉的手来。 辛虎子瞅着二丫儿姐,很是仔细的,为自己暖手的模样。不由得心里头暖暖的,虽然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啥,但他却知道,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 二丫儿姐的手,虽然也有些因为干活儿,而磨出了些茧子来。不像雀儿姐那般,白白嫩/嫩的好看的很。但在他看来,二丫儿姐的手儿,却是一点都不差雀儿姐,那白嫩的手儿的。甚是要比雀儿姐的手儿,要更加的好看! 因为二丫儿姐的手儿很暖,让他很舒服...... “咋样?是不是比刚才暖和多了?” “嗯!” “嘻嘻!” 二丫儿很是仔细的,用自己的手儿,捂着手里头小虎子的手,便问小虎子是不是,比刚才要暖和了。而当她得了小虎子的应声后,便更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辛虎子则也在二丫儿姐的笑声中,让这些天来因为大壮哥没了的事,所带来的忧伤和烦闷,也都融化在了二丫姐在清晨的笑声里。他也随着笑起来的二丫姐,也渐渐的笑了起来。 正当恢复了往日性子的辛虎子,与握着自己手儿的二丫儿说着话儿。眼力很尖的辛虎子,却是瞅到了从远处而来的一行人。虽然那行人在清晨的地平线上,仍是几个小小的黑点儿而已。但辛虎子却是瞅出了,这行人肯定是朝着他们,屯子的方向来的。当即便抽出了被二丫儿捂着的手,顺着自己看到那行人的方向,用手指着道:“二丫儿姐!你瞅瞅!是不是?是不是小五哥来了?” 二丫儿顺着小虎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当她瞅向了那离着他们屯子口儿,越来越近的一行人,便默默的点了点头,却是并没有多说啥子。她只是默默的注视着,那一行渐渐临近了屯子的人。 随着那一行人的渐渐临近,二丫儿也瞅到了,走在最前头的那个年轻汉子,正是要娶大丫儿姐的小五哥。此时小五哥正牵着一头黑驴子,走在那行人的最前头。在他的后面,还跟着五、六个年轻汉子。不用多想便也知道,是跟着小五哥一起来的,同屯子里的人。 辛虎子瞅着那,渐渐临近屯子的小五哥。瞅着那渐渐看得清,渐渐临近,屯子口儿的一行人。便跑上了几步子,对着那行人使劲儿地,摇晃起自己的胳膊来。 而走在最前头的李小五,瞅着站在屯子口儿,正不停地向自己摇着胳膊的小虎子。也笑着向辛虎子,举起了一只手臂,摇晃了起来。 “小五哥!小五哥!” 辛虎子瞅着也向自己,摇晃手臂的小五哥,便高兴的大声对小五哥一行人喊道。 “虎子!哈哈!虎子!俺来娶你家大丫儿姐啦!” 听到辛虎子喊他的李小五,则也大声地对着,站在屯子口儿的辛虎子喊道。 而站在他身旁的二丫儿,却仍是默默地,注视着那渐渐来到,屯子口儿的一行人。虽然此时的她也带着笑,望着来到了屯子口儿,向他们走来的小五哥一行。但在她的心里头,却是想...在多留姐姐半刻.... 第八十四章 喊亲嫁 李小五牵着手里头的黑驴子,来到了屯子口儿。笑着拍了拍跑到身前,辛虎子的小脑袋瓜道:“虎子!好些日子不见啦!” 辛虎子则绕着李小五,牵着的那头黑驴子道:“这,这是小五哥家的驴子?” 只见李小五手里头牵着的那头黑驴子,却也当真是毛色锃亮,大大的耳朵,长的很是有些膘肉。而这头黑驴子,就是专门来接,将要嫁给李小五的,大丫儿准备的。 按照老林子里的规矩,在去别的屯子里娶婆子的时候,是要屯人汉子牵着黑驴子,去娶婆子的。当这家嫁人的婆子,要离开自家的屯子时,则会骑着屯人汉子,所牵来的黑驴子一起回去。 李小五瞅着,辛虎子绕着黑驴子瞅个不停。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挠了挠头道:“哈哈!这是俺屯子里,李老财家的驴子。俺和他家里头有些个亲,这就把他家里头的驴子给借来啦!嘿嘿!是专门来接你大丫儿姐使唤地!” 李小五虽然家里头,没啥子财货。但李小五却在屯子里,很有人缘儿。而这头黑驴子,就是他向屯子里地李老财借的。李老财虽然与李小五有些个亲,但也是比较远的亲。但在平日里头,李小五也是没少帮,李老财家里头忙。事已李老财与李小五,也是比较不错的关系。也就有了今日里,李小五借了屯子里,李老财家的黑驴子,来娶大丫儿了。 而当李小五借来驴子后,却也觉得不能就这么,白白借人家的驴子。事已还因为借李老财,家里的这头黑驴子,还给了李老财一张好皮子当做答谢。本就与李小五平日里关系不错的李老财,见还有皮子拿,那里还退让,也就将李小五给的好皮子给收下了。李小五也高高兴兴的,牵着李老财家里头的黑驴子,赶着夜路摸着黑,便和屯子里的,几个好兄弟出了屯子。 因为他们的屯子,离着辛虎子所在的屯子,实在有些远。即便是摸着黑,赶了一晚上的夜路,也是在大清早儿,都快过去的时候,才算是到了地方。 虽然赶了一晚上的夜路,让李小五着实有些累了,但精神头儿却仍如,昨日晚上那般精神。毕竟今天可是他来辛虎子所在的屯子里,娶大丫儿过门的日子。他,从今以后,就是有婆子的汉子了! 在老林子里虽然有些汉子,到了三十来岁才讨老婆,也是很平常的事。毕竟老林子里的人家,还是喜欢将自家闺女,嫁给那些老成些的汉子当婆子。而像李小五这般,才不过二十来岁出头的年纪,却是老林子里的人家,不怎么看得上眼儿的。毕竟老话说的好,胡子不长办事不牢。 虽然也有些屯人子弟,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甚至更早儿的,就娶了婆子。但那也大多数,是像辛虎子这般,与别人家里的女娃子,早早儿地就定下了亲事。或是那家屯子里老财的儿子、孙子,因为家里头本就财货多的很,那里缺婆子? 像李小五这般,在外面出猎的时候,碰上别的屯子里,还没有出嫁的女人,就这么定下了亲事的,倒也算是老林子里经常发生的事。毕竟屯人汉子大多数,都是以打猎为生,在这片老林子里不停的晃悠。而在老林子里不停晃悠的他们,也往往能在林子里,经过些别的屯子,也就能接触到许多,别的屯子里的人。倒也渐渐成了,老林子里的汉子们,娶婆子的一条道道儿。 李小五对辛虎子说着,便又望向了,站在辛虎子一旁的二丫儿来。他却是知道,自家婆子的这位妹子,当真是泼辣的很。他也知道大丫儿,在平日里也很是疼爱这个妹子。也从大丫儿那里头,知道了二丫儿与辛虎子的娃娃亲。事已他对辛虎子也就没当成啥外人,毕竟在等些年月,二丫儿这个自家婆子的妹子,就要给辛虎子当婆子了。 只见今日里,穿着一身新的花衣裳地二丫儿,此时也正瞅着自己。李小五则又用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对着二丫儿笑道:“二丫儿!俺来娶你姐姐了!” 二丫儿见小五哥,笑着对自己言语,便点了点头道:“嗯!姐姐在家里头等着呢!咱快些走吧。” “娶婆子喽!” “李小五要娶牛大丫儿当婆子喽!” “娶婆子喽!小五哥要娶大丫儿当婆子喽!” “娶婆子喽!李小五要娶牛大丫儿当婆子喽!” 随着辛虎子与二丫儿走在最前头,牵着黑驴子的李小五跟在后头。跟着李小五一起来的那些,一起跟来的好兄弟,则都开始扯着嗓子,在进了屯子里后,便大声地喊叫起来。他们就是今日里,娶婆子时的“喊亲人”。 喊亲人,则是老林子里屯人娶婆子时,所必不可少的人。一般都是娶婆子地汉子的亲戚,或好兄弟们当的。他们则在跟着娶婆子的汉子,来到汉子要娶婆子,所在的屯子里时,便要扯着嗓子眼儿,大声地一边儿喊着,汉子与要娶婆子的名字,一边儿朝着汉子,要娶的婆子家而去。喊亲,则是告诉屯子里的大伙,这家子里的闺女要嫁人了。也是将今后两人,在一起过活的霉运,也一并地给喊走,别跟着汉子和他的婆子。 走在前头的二丫儿,一边儿走着,一边儿听着,身后那不停扯着嗓子眼儿,对着屯子里不停喊叫的人,喊着自家姐姐与小五哥的。虽然心里人头,仍是对姐姐将要嫁人的不舍。但也听着身后那,不停喊叫的言语,又想起了往日里,与小虎子玩娶婆子的游戏来。 当她与小虎子玩娶婆子的游戏时,那时候还活着的大壮,会和黑子绕着她和小虎子,就像今天这般,不停地在她和小虎子身前,喊着娶婆子的话。 渐渐地,随着临近了牛犊子家。早就等在牛犊子家附近,屯子里的大家伙儿,也都跟着那大声喊亲的人,一起喊叫起来。此时的牛犊子家门口儿,也都摆了些树墩子,和石头垫垒砌来的,放饭食的台子。 牛犊子则也早早儿地,在听到那渐渐到了家门口儿的,喊亲人的动静儿后,便站在了自家的门口儿。在他的身旁,则是他的好兄弟辛老三。此时他家的婆子,正在屋子里头,陪着穿了花衣裳的大丫儿。 一些个屯子里,来帮活的女人,仍是在牛犊子家的屋子前后,来回忙活着。刘麻子脸儿家的婆子,却也在今日里,早早儿地就来了牛犊子家,帮着牛家婆子忙活个里外。而此时地雀儿,则也在屋子里头,陪着大丫儿说话。 虽然今日里,只要在屯子里的人,几乎都到了牛犊子家,来吃牛犊子嫁闺女的饭食。但老吕和老徐,却是没有来。老吕不用说了,他家里头刚没了娃子,那里能来的了?而老徐家里,则是因为老吕没来,事已在今天里,也就没来凑这个热闹。 “犊子!小五子过来了。” “俺,俺知道!俺知道该咋做!” 在牛犊子一旁的辛老三,瞅出了此时的牛犊子有些紧张,便赶忙提醒了一下子。而牵着黑驴子,已经来到了牛犊子家门口儿的小五子,却已经将黑驴子,交给了一旁,一起来的一名好兄弟。正和一个捧着,大大的红麻布包袱地好兄弟,朝着站在屋门口儿的牛犊子走来。 牛犊子却也瞅到了,正走向他来的小五子。也知道辛三哥,为啥子要提醒自己。但不知怎地,他就是见不惯大阵势。眼瞅着今日里,自己个儿却是扛大梁的主儿,心里头却是不由的有些发虚.... 但虽然心里头有些发虚,牛犊子却仍是满脸带笑地,瞅着小五子和那个,捧着大红包袱的人,走到了自己的身前。 李小五则走到牛犊子身前时,则一把子接过了,那个大红的包袱。在接替间,却也瞅着出,这大红包袱里头,却也包着件儿,很重的物件儿才是。 见李小五接过了那大红包袱,屯子里的大家伙儿,则也围在了牛犊子的家门口儿,吵吵着让李小五将红包袱打开。就这么着,在周围大家伙儿的吵吵下,李小五打开了接过来的红包袱。 “嘶!好大的个头儿啊!” “嘿!犊子的这个姑爷!嗯!不错!” “哈哈!好头啊!好头啊!” “犊子兄弟!还不快接了你家大姑爷的头子?啊?哈哈哈哈!” 在围着的众人的吵吵声中,李小五则打开了那红包袱。只见那红包袱里头,却正是包着一颗,硕大的家猪儿头!那白白净净的家猪儿头,此时正被李小五捧在自己的手中,向身前的牛犊子递去。 牛犊子瞅着那大的很地猪头,心里头却是欢喜的很!却也听到了,身边儿大家伙儿,对自己这姑爷,今日里送的猪头很是夸赞。当即便一把子,将李小五递过来的猪头接了过去。 随即便将那猪头高高的举过头顶,对着大家伙儿大声的笑道:“嫁啦!” 第八十五章 麻家酒 当围在牛犊子家门口儿的大伙,瞅着高高举起猪头的牛犊子,大声的喊出“嫁啦!”两字后,便都又大声的吵吵起来。同时,也随着牛犊子,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喊出了那声“嫁啦!”,大丫儿也算正式地,成了李小五的婆子。 按照老林子里的规矩,汉子要提着一个猪头,在得到婆子家的当家人同意后,才能娶这家人的闺女当婆子。事已每一个将要娶婆子的屯人汉子,都会在来娶婆子的时候,事先准备好一个猪头,来当做娶婆子的见面礼。而娶婆子时,给婆子家里的猪头越大,那娶回去在汉子家里头的分量也就越重。而且猪头的大小,也会直接让来家里头,吃饭食的大家伙儿瞅到,随后便会在整个屯子里传开。事已这猪头,却是娶婆子时,必不可少的物件儿。 而李小五今日里所带的这颗大猪头,却正是他那屯子里头,最大的一头家猪儿的头了。刚才那个捧着大红包袱,裹着大猪头的年轻汉子,便是这家猪儿的主家。这汉子却也是打小就跟李小五认识,是一块光着屁/股/蛋/子长大的好兄弟。 事已当李小五要来屯子里,娶牛犊子家里的大丫儿当婆子时,便二话不说的便将家里那头,全屯子里最大的家猪儿给宰杀了。李小五也因为自己的好兄弟,将自家的家猪儿宰杀掉,好给自己娶婆子时,专门准备出来,当自己娶婆子的见面礼而激动不已。 但李小五家里头实在是没啥子财货,想要将家里头仅有的一些,存起来的几张好皮子,回给自己的好兄弟时,自己的好兄弟却是死活都不肯要。到头来还是他家里头的阿娘,给他想了个法儿。 因为李小五这位好兄弟,家里头倒是有些财货,事已便也就能早早儿地,就娶了婆子。在前年的时候,他家婆子还生下了个女娃子。事已李小五的阿娘,便让李小五与这位好兄弟,给自家将来的娃子,跟这位好兄弟家的女娃子,定下娃娃亲。 要是李小五娶了大丫儿后,将来生下来的娃子,是男娃子的话。那么就娶李小五,这位好兄弟家里头的女娃子当婆子。要是生下的,也是女娃子的话,那就和这位好兄弟家里头的女娃子,当好姐妹。 听了李小五阿娘这个主意,那个李小五的好兄弟,却也是欢喜的很,当即便答应下了,这门子娃娃亲来。而在今日里,他却是跟着李小五,前来娶婆子的“喊亲人”之一。 而且还是他捧着,自己家里地家猪儿头来的。 牛犊子在举起那只硕大的猪头后,也当真是觉得手里头的这颗大猪头,当真是有分量的很!光是这般举起才多大会儿功夫,便觉得两个膀子,都有些累得慌。但他仍是高高地举着,李小五这位大姑爷,递给他的大猪头。在过了好一阵子后,才缓缓地将手里头的大猪头,给放了下来。 “周家地!哈哈!这大猪头,就交给你们啦!去屋子里头,用大铁锅子给煮啦!大家伙儿一起吃啊!哈哈哈哈!” 此时正好在牛犊子身旁不远处,便是几个在一旁看热闹地屯子里的女人。放下举着的大猪头地牛犊子,便将手里头的大猪头,又递给了那几个屯子里的女人。而那几个女人里,那个长的最粗壮,一打眼就能看得出,是有些气力的女人,便是牛犊子嘴里头,叫着的周家婆子了。 那周家婆子,见牛犊子将大猪头递给她。却也是来者不拒,当即便一把子便将那大猪头,给接了过来笑道:“嘿!犊子兄弟!放心吧!俺们这就去屋子里头,将这大猪头给拾到了!” 说罢便和那几个,在一旁看热闹的屯子女人,进了牛犊子的屋子里,去拾到那大猪头了。 “哈哈!大伙儿都盘上腿!咱先吃些饭食啊!” 牛犊子在将大猪头,递给周家婆子后,便又大声地对着,围在自家门口儿的,大家伙儿大声道。毕竟大家伙儿都是一大清早儿,就来了他家门口儿等着,今日里来屯子里娶婆子的李小五。一些赶的早儿的,肯定是肚子里头,没啥垫底儿的。 而李小五和他那几个,一起来屯子里娶婆子的汉子,也都是赶了一夜的路,也都是饿着肚子的。事已牛犊子便赶忙地,张罗起大家伙儿的饭食来。 “等等!” “嗯?” 正当牛犊子刚想扭过头来,自己个儿先回屋子里头,帮着张罗饭食的人,一起弄些饭食出来。却是不想,在这当口儿,有人说了话。牛犊子听那说话人地动静儿,便知道这是谁说话的声音。当即便扭过了头来,望向了那站在不远处的人道:“俺说刘麻子!咋了?有事?” 言语间,牛犊子却还带着些不满。毕竟今日里,可是他家大丫儿嫁人的好日子。当真不知道在这节骨眼儿上,这刘麻子脸儿要做啥?可别在这当口儿,出啥幺蛾子来! 牛犊子皱着眉头盘算着,却是在想,自己个儿也没欠下,刘麻子脸儿家里头的酒钱啊?看刘麻子脸儿模样,也不像是管他要啥的。 在往日里,因为牛犊子这一嘴的酒虫子,事已他倒是没少和这刘麻子脸儿打交道。而且还因为刘麻子脸儿,没少在自家酒里面掺水,而遭自己的骂。 此时随着刘麻子脸儿,叫住了刚要转身回屋的牛犊子,大家伙儿也都在此时,望向了此时的刘麻子脸儿。 只见一个满脸都没啥好皮,竟是些或大或小豆麻子的汉子,正一脸平静地望向牛犊子。瞅着刘麻子脸儿,那张坑坑洼洼的脸,当真不能想象,屯子里头最俊的女娃子,就是他的娃子。而且他家里头的婆子,也是屯子里头,数得上的俊婆子。此时的刘麻子脸儿,却也穿的一身好料子做的衣服。一眼望去,还以为是从集子里来的人。 “今日里,是大丫儿嫁人的好日子。俺老刘在这里,要送十坛子酒水!让大家伙儿今日里,喝个痛快!” “啥?十!十坛子酒?” “这,这...” 得意洋洋地刘麻子脸儿,瞅着周围地大家伙儿,都带着吃惊不已的表情瞅着自己。却仍是面不改色的又道:“今天!俺就是要送十坛子酒水,来让大家伙儿喝个痛快!来几个人!跟俺去家里头,取酒去!” 牛犊子听着刘麻子脸儿,那面带得意的话语,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根子!刘麻子脸儿是谁?屯子里头出了名儿的,一毛不拔铁公鸡!竟然在今日里,转了性子般地,要请大家伙儿吃酒? 他在前些日子里,还因为今日里,大丫儿嫁人,还专门地带着家里头的皮子,和三哥攒下的皮子,一起去了刘麻子脸儿的家里头,换了好几坛子酒水来。本想着今日里,好请大家伙儿,都能喝上几口子的酒水来着。虽然酒水也就那么几坛子,要是大家伙儿你一口我一口,分了的话,也当真喝不上几碗子的酒水。但毕竟娶婆子嫁人的日子里头,是肯定不能少了酒水的不是。 他自己个儿,也因为今日里,事先给大丫儿准备好了的,这些个酒水,而忍了嘴里头的酒虫子好些天。就在刚才他还偷偷地,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用木碗子挖了一口子酒水,来解下这好些天里,没尝到味儿的酒水来。 “俺,俺说...刘麻子?你,你今日里...咋,咋了?俺,俺可没皮子,没皮子换,换你那十坛子酒水!” “嘿!谁要你的皮子了?俺不是说了么!今日里大丫儿嫁人!俺老刘!送给大家伙儿十坛子酒水!让大家伙儿在今日里吃个痛快!” 听了牛犊子言语的刘麻子脸儿,却仍是一脸得意的说道。随后便又对着,仍是有些难以置信的牛犊子,和周围的大家伙儿道:“俺也知道!平日里大家伙儿,老是说俺家里头的酒水不好!还有人,老是埋怨俺家里头的酒水,那啥!噢!对了!俺家里头的酒,都淡出水来了!大家伙儿今日里评评理!俺今天就要让大家伙儿,吃个痛快!看看俺家里头的酒,到底子是不是都淡出水来了!” “呃....” 牛犊子听了刘麻子脸儿,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竟然将他在平日里,埋怨刘麻子脸儿家里头,酒水的言语都说了出来。他那张老脸,却是有些挂不住在了。毕竟自己在人家背后,老是说人家酒水不行,却也是有些不对... “好啦!来人啊!跟俺回家里头搬酒去!” “俺,俺去!” “俺也去!” “还有俺!” 当刘麻子脸儿,说完话后,便又对着大家伙儿道。当即屯子里的汉子们,便争相恐后地,跟着刘麻子脸儿,朝着他家的方向而去。 刘麻子脸儿则在走之前,还偷偷地瞅了眼,站在不远处,有些老脸发红的牛犊子。却是在不经意间,那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得逞了的笑意。 第八十六章 上驴 “犊子,犊子。” “噢!三哥!咋,咋了?” “嘿!还在想刘麻子脸儿,刚才的事?” “那,那有...俺,俺那想了...” 牛犊子端着手里头的木碗子,有些心不在焉地道。此时他正与辛老三、李小五和辛虎子围着,屋子前的石头垒砌的台子旁,盘着腿儿吃着碗里的酒。在他的周围,屯子里的大家伙儿,都已经就这么,盘着腿儿坐在一起,吃着石头垒砌的台子上,那事先就准备好的饭食有说有笑。 但现如今的牛犊子,虽然已经好几碗子酒水下了肚子。脸上也渐渐的发了红,也和坐在身边儿的大姑爷李小五、三哥碰着木碗子吃酒。但他仍是,时不时地用眼角余光,扫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刘麻子脸儿坐的地方。 此时的刘麻子脸儿,却也是喝的脸上发红,正与屯子里的汉子们,喝着自家的酒水。刚才刘麻子脸儿,便和一些屯子里的汉子,一起从他家里头搬来了,十几坛子酒水。当真就如他说的那般,真真儿的在今天,大丫儿嫁人的日子里,白请大家伙儿吃酒。 虽然有了刘麻子脸儿,那搬来的十几坛子酒水,能让今日里,来自家门前吃饭的大家伙儿,都能够喝个尽兴。但牛犊子的心里头,却仍是有些不是滋味儿。 毕竟刚才刘麻子脸儿,可是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好生的数落了他一通。却也是说的他哑口无言,根本就没法子反驳。毕竟刘麻子脸儿,又没有指名道姓地,说他家里的酒都淡出水的人,是自己个儿不是?可这屯子里头,除了他老是在人前,叨叨他家里头的酒都淡出了水来,还有谁这般说过?就算屯子里,有别人也说过这样的话,那也不像自己这般,大大咧咧的,说的好似整个屯子里,都知道一样。 “嘿!小五子!瞅啥呢?一会儿,等吃完了酒水。你不就要带着大丫儿走了么?急个啥?” “没,没急...” “来来来!咱爷俩,在喝上几口子!” 牛犊子又扫了眼,那边儿喝酒的刘麻子脸儿。却也刚巧的,瞅到了不住地,往自家屋子里瞅的小五子来。却也看的出,小五子还真是急切的很,这时候儿就急着想要见婆子了。 但按照老林子里的规矩,只有等到这顿娶婆子的饭食吃完后,才能让娶婆子的汉子,见要娶地婆子的。而当汉子见到自己要娶的婆子时,也就要带着婆子,离开屯子回家了。 李小五有些尴尬地,掩饰着自己的心虚。却是当真很想见见大丫儿,想看看今天的大丫儿,是个啥模样。却也知道老林子里的规矩,只有等自己带着大丫儿,跟着自己回屯子的时候,才能见到要娶的大丫儿来。 而此时的大丫儿,仍是在屋子里头,由她的阿娘和自家妹子、刘家婆子和雀儿陪着,在屋子里头说着话。本来也想要跟着二丫儿姐,去屋子里头看大丫儿姐的辛虎子。却被从屋子里给拦了下来,他却是不能在这个时候,进屋子里头看大丫儿姐的。事已此时的辛虎子,也就跟在阿爹的身边儿,吃着石头垒砌起来的台子上的饭食。 辛虎子默默地,就这么盘着腿儿,坐在阿爹的身旁,不停地吃着饭食。却是不由地又想起了,往日在屯子里的,大壮哥和黑子哥来。要是今日里,大壮哥还在的话,黑子哥也一定会来的。他们几个,肯定会坐在一块儿,吃着今天里这么好的饭食。 但今天里,屯子里也只有他自己个儿,吃着大丫儿姐嫁人的饭食。大壮哥没了,黑子哥在今天里,也没有来。二丫儿姐和雀儿姐,此时却都在屋子里头,陪着即将出嫁的大丫儿姐说着话。 其实他也有好些话,想要对大丫儿姐说的。可自己个儿因为是男娃子,所以不能在这个时候进屋子里去。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盘着腿儿坐在阿爹的身旁,吃着虽然好吃,但却心里头总有些空落落的饭食。 当大丫儿出嫁的饭食吃完后,屯子里的男人们,也都在今天里,过足了嘴瘾,吃了刘麻子脸儿,家里头的酒水个够。一些贪吃的,还当场醉在了牛犊子的家门口儿。就这么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就那么躺在了地上睡了起来。几乎屯子里来的所有汉子,都喝了个面红耳赤,却也都尽兴的很! 此时的牛犊子,却也将刘麻子脸儿的话,给抛到了脑后。瞅着今日里,大家伙儿当真是吃的尽兴,也觉得自己个儿的面子上有光的很!毕竟他家里头的大丫儿出嫁不是?要是真就那几坛子,他早些从刘麻子脸儿那里换的酒水,还当真不够大家伙儿吃的呢!而且大姑爷小五子,还带了些来喊亲的汉子。要是指望着当初他那几坛子酒水,却也当真是不够的。 一身好看的很地花衣裳,穿在了大丫儿的身上。在自己的阿娘和妹妹的陪伴下,缓缓地从自家的屋子里头走了出来。当即又引起了,大家伙儿的吵吵声。却都是夸赞大丫儿长得俊,身上地花衣裳好看的。 李小五也瞅着大丫儿,那带着丝丝红晕的俏脸,也有些看的入了神。他在打定了主意,要娶大丫儿当婆子时,就暗自发誓,不管往后的日子是啥样,他都要让大丫儿过上好日子! “还,还愣着干啥?还不扶你家婆子上驴子!” “哈哈!还不快扶你家婆子上驴子!” “上驴子!娶婆子上驴子喽!” “上驴子喽!娶婆子上驴子喽!” 众人在看着,在牛家婆子和二丫儿陪下,缓缓走到李小五身边儿,穿着一身好看花衣裳的俊俏大丫儿,便又都起哄起来。都催促着李小五,还不赶快扶着自家婆子上驴子。 李小五也有些脸红地,在跟着来的那些个,屯子里好兄弟的帮衬下,将那头从屯子里,李老财家借来的大黑驴子,牵到了大丫儿的跟前。在李小五刚伸出手来,扶住大丫儿的手臂时,大丫儿却回过了头来,望向了,站在自己身边儿的阿爹、阿娘、妹妹道:“俺,俺走了。阿爹、阿娘、二丫儿...嘻嘻!还有虎子!”说着却也不忘,自己未来的妹夫辛虎子。言语间,虽然大丫儿都带着笑意。但此时的她,眼窝子却也有些红红的。 因为她知道,当她被小五子扶上驴子后,她就要跟着小五子去他家的屯子生活了。也就意味着,再也不能时常见到,自己的阿爹、阿娘还有自家妹子,跟小虎子.... 牛家婆子有些哽咽地道:“去,去了那边儿...好好,好好过活。” 牛犊子哈哈一笑道:“好好跟小五子过日子!抽空儿,俺和你辛大叔,就去你那里看你去。”虽然此时的他,装着没事人似得。但他的眼窝子里,也早已有些湿润了。可他毕竟是这家里的当家的,那能在这当口儿,跟个娘们儿似得哭呢? 跟着牛家婆子身旁的二丫儿,却是没忍住哭了出来道:“呜呜呜...姐!俺,俺不想你..走...呜呜呜...姐!” 牛犊子用手拍了拍,自家闺女二丫儿的头道:“说啥呢?你大丫儿姐嫁人啦!” 二丫儿抹着不住流下的眼泪花子,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却也知道,姐姐是不可能留下来的。 辛虎子则站在犊子叔和阿爹的身旁,对着大丫儿姐道:“大丫儿姐!等,等俺和犊子叔、阿爹出猎的时候,去,去小五哥的屯子里看你去。”辛虎子说着,也难免有些鼻头子发酸。 “好!姐姐等你这头小老虎来俺家里!俺让你小五哥,好生给你弄些好肉吃呢!” 大丫儿在听了小虎子言语后,便笑着对小虎子道。随后便在李小五的扶着下,坐上了那头大黑驴子的背上。李小五见大丫儿坐的稳了,这才慢慢地松开了扶着的手,转而对着牛犊子抱拳道:“阿爹!阿娘!俺,俺要带着大丫儿回了!” 却是当大丫儿坐上了黑驴子后,李小五便要改口叫牛犊子和牛家婆子阿爹、阿娘了。就这么着,李小五便牵着那头大黑驴子,在众人的相送下,朝着屯子口儿的方向而去。 “姐姐!” 二丫儿却在李小五,牵着大黑驴子,朝着屯子口儿的方向而去时。跑到了姐姐的身旁,伸出了手来,拉上了坐在黑驴子上,姐姐的手儿。就这么一起,朝着屯子口儿而去。 而跟着李小五来的那些个好兄弟,则也都又开始扯着嗓子眼儿,喊叫了起来。一行人就这么热热闹闹地,来到了屯子口儿。但二丫儿却仍是,有些不舍的不肯松开姐姐的手。 但二丫儿却也知道,自己最终还是留不住姐姐的。 “二丫儿,往后里,自己好好照顾自己。阿爹、阿娘...” “嗯!嗯!俺,俺知道啦!俺知道啦!” 二丫儿吸着鼻子,点着头松开了姐姐的手。却是没等姐姐嘱咐完,便打断了姐姐的话来。当真是有些怕姐姐,跟自己将嘱咐说完,跟自己说走了的话。 大丫儿却是笑着,瞅了眼别过了头去的自己妹子。随即便在李小五牵着黑驴子的牵动下,慢慢地坐在黑驴上离开了屯子。却坐在黑驴子上,仍是不住地扭过头来,望向站在屯子口儿的大家伙儿。望着自己的家人,望着这个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屯子.... 当大丫儿的身影,已经从屯子口儿的方向望去,只能瞅到小小的黑点儿时。二丫儿却仍是没有离开,仍是站在屯子口儿,望着已经变成黑点儿的大丫儿一行人。此时的屯子口儿,却也只剩下了她跟辛虎子俩。 “姐姐!” 二丫儿望着小黑点儿,也已经消失了的地平线,大声地喊道。 “二丫姐,大丫儿姐已经走了。” “俺,俺知道...” 二丫儿听了站在身边儿的辛虎子言语后,仍是瞅着那姐姐消失的地平线道。辛虎子却瞅着仍在望向地平线的二丫姐,伸出了一只手来,握住了二丫儿姐的一只手来。 “虎,虎子...” “啥?” 二丫儿紧了紧,小虎子主动握住自己的手。又望向了站在自己身边儿的小虎子,很是有些认真地,对小虎子道:“往后里,俺,俺会烤出,比姐姐更好吃的鱼,让,让你吃的...” 第八十七章 夜里的梦 上 “噼啪!”作响的炉火前,是独自一人,盘着腿儿坐着的辛虎子。在过了白天里,大丫儿姐出嫁后,屯子里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屯子里的汉子们,也大多数都因为,白日里刘麻子脸儿,送的那十坛子酒水,个个儿都喝了个饱的。就连辛老三,也是多喝了好些个酒水,此时正躺在炕上,鼾声如雷地睡着。 辛虎子虽然起了个大清早儿的,就和二丫儿姐去了屯子口儿,等来娶大丫儿姐的小五哥。但现今已是夜里的时候,他却仍是没有睡下的意思。事已便独自个儿的,盘着腿儿坐在自家的炉火前,瞅着身前的炉火发呆。 看着眼前石围子里的炉火,那小小的火苗子,慢慢吞噬木头的情形。辛虎子虽觉无趣,却也没有啥可瞅的。也只有屋子里的,炉火还能看看。而在辛虎子的身旁,则放着一本子,已经有些破旧了的书籍。 平日里辛虎子也会在无聊的时候,看些这本破旧书籍上的字儿来。这本破旧的书籍,还是当初在师父家里头学字儿的时候,慧娘姐姐在自己回屯子的时候,偷偷塞到他的麻布袋子里的。还在自己个儿走的时候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将她偷偷塞给自己书籍的事,告诉给师父。因为这本书籍,是从师父珍藏书籍的架子上拿来的。 也正因为这本书籍,是慧娘姐姐给自己的。慧娘姐姐在将这本书,给自己时,还说要自己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上面的这些个字儿,别把师父教的字儿给忘了。事已辛虎子便也很听慧娘姐姐的话的,这些年来也都是会看上几眼,这本书上地字儿的。 虽然自己个儿学字儿认的很快,也很是得了师父不少的夸赞。但辛虎子知道,自己并不喜欢学字儿的。自己还是喜欢,跟着阿爹在老林子里打猎。喜欢在老林子里不停的穿行,喜欢老林子里的花花草草。但他也知道,能在师父家里头学字儿,虽然自己并不喜欢,却也要好好的学。毕竟他要听阿爹的话,阿爹曾告诉过自己,懂了字儿的人,也是有大本事的人。 辛虎子伸出了手来,将放在自己身旁的,那本子旧书给拿了起来。借着身前炉火里,那微弱的亮光,就这么翻开了里面发黄的书页。看着书页上的那些个字儿,辛虎子却又不由得,心里头又升起了,那股子十分熟悉的感觉。 慢慢的,辛虎子的眼皮,却在看了没多久后,便开始打架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辛虎子的小脑袋瓜就那么一低,手里头的书却也掉落在了地上,竟然就这么盘着腿儿睡了过去。 “喂!老师布置的作业你做完了没?” 一个很好听的声音,悄悄地小声道。那是个很是熟悉,却又很是陌生的女人声音。他很是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在自己身旁,正坐着一名穿着,奇怪衣服的年轻女子。女子的样貌却不知怎地,就那么的模糊不清。但她那身上的衣服,却是清晰的很。 当他又望向周围时,却发现黑压压的人头,竟是坐在一个十分奇怪的大屋子里!大屋子里竟是毫无一人喧哗,都安安稳稳地坐在大屋子里,看着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小老头,正用很奇怪的语调,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喂!xx,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连上课都这么心不在焉的?小心挂科!哼!” xx?是谁?是..我么?她为什要叫我xx? 坐在他身旁的那个看不清模样的年轻女子,见他满是好奇的四处张望,便有些没好气的小声低语不满道。 “嗯?啥?啥是挂,挂科?” 他根本就听不懂,那看不清模样的年轻女子,到底子说的是啥。便又扭过头来,望向了那看不清模样的年轻女子。虽然那年轻女子,是看不清模样的。但她那带着笑的脸庞,却也仍能看的出来。 这个看不清模样的年轻女子,是那么的熟悉而有陌生。仿佛他已经认识了她很久.... 正当他刚望向那年轻女子没多久,却是突然间发现,自己竟然又到了一处,四下里漆黑一片的地方。而他却正躺在一处...十分柔软舒适的...炕上?一个人此时正搂着他,那个人的肌肤很是滑/嫩,却是他俩都没有穿任何衣服,就这么紧紧地搂抱在了一起。 “xx...你,爱我吗?” 还是那个刚才,在大屋子里,对着他说话的年轻女子地声音。虽然四下里漆黑一片,但他却仍能听的出,那柔柔的声音,就是刚才那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爱?我爱她吗?他在听了那正搂着自己的年轻女子,柔柔地在自己耳畔说着的情话。他便在自己的心里,问自己爱她吗?爱...是什么?这陌生而又熟悉的话语,仿佛自己真的曾经很多次说过一样。但自己为什么,就没有一点儿印象呢? “喂!xx你爱我吗?嘻嘻!不说话,那也就默认了呦~” 年轻女子用她那滑腻柔软的身子,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身上,在自己半晌都毫无反应后,却是自己个儿说道。 “俺...” 正当他刚想说些啥,猛地他却又站在了,那年轻女子的身前。在他们的四周,则是一些枝繁叶茂的花草树木。那仍旧看不清模样的年轻女子,却是穿着一身十分奇怪的衣服,在她的头上还带着一个十分奇怪的...帽子?那帽子怎么还带着一条小尾巴?也不想是啥物件儿的尾巴?而且那女子的手里头,还握着一个长长的、细细的圆筒子... “xx今天就要毕业了...嘻嘻!喂!你怎么用那种眼神来看我?我,我穿这身学士服?不好看吗?我可是在宿舍里,好好照了镜子的。” 那看不清模样的年轻女子,见他正用十分好奇的目光,看向她身上穿着的,那身奇怪衣服时,便也有些不解地向他问道。 “啥?啥叫?学,学啥服?” 他却是听着一头雾水,便问向了那站在自己身前,正穿着一身奇怪衣服,看不清模样的年轻女子问道。却又是突然发现,转瞬间他便又来到了一处,摆放着许多奇怪物件儿的屋子里。 那名看不清模样的年轻女子,却是穿着一件儿不像是花衣裳,却也很是好看的...说不上啥来的...衣服...只是那衣服,怎么还露的一双雪白的大腿呢?更像是用布片子,就这么围在了那女人身上般的感觉。 “嘻嘻!我给你布置的新家,还满意吗?” 那看不清模样的年轻女子,却是笑着对自己说着。在见到自己并不言语后,竟是几步小跑上前,就这么一把子搂住了自己,柔柔道:“xx...我是不会离开你的!就算..就算爸妈不同意咱俩的事...我也不会离开你!我爱你xx...” “爱?” “嗯!爱!我爱你xx....” 那看不清模样的年轻女子,在听了自己那声对“爱”的疑问后。便抬起了头来,垫着脚将那看不清么模样的脸庞,就这么凑上了前来。那是一种湿湿滑滑的感觉,他只觉得自己的嘴头子,仿佛碰触到了啥美好的物件儿般... 自己..自己正在跑动? “xx...你,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真的能?” “呜呜...太,太好了...呜呜呜...嘻嘻!等你付了首付,咱俩就一起回家看爸妈!爸妈肯定会...呜呜...肯定会同意咱俩的事了...” 听着自己手里头那奇怪的东西,传来的那年轻女子的声音,他的心里头却很不是滋味。不知为何?他在听到那年轻女子,哭哭啼啼的话语时,仿佛觉得自己似乎对她亏欠很多....而此时正在奔跑的自己,却是正在为弥补,对她的那份子亏欠而在奔跑。 冷,寒冷的凉风刮过他的脸庞。那是种再熟悉不过的寒冷,那是老林子里大冬天的冷。此时他却正独自一人地,站在一处高的可怕的大屋子顶上。却在此时,他的脑海里又回想起了,那年轻女子的声音... “xx....我要结婚了...” “.......” “你...自己多保重...” “.......” “嘟..........” “........” 不知为何,当他的脑海中,不停的回想起,那年轻女子的话语时,他的心中就不由得疼的厉害!那不知名的疼,是那么的刻骨铭心!是那么的让他,失去活着的希望... 刺鼻的烟熏,让他觉得很是难受。但他仍是十分平静的,一颗颗地将那不知是啥的物件儿,点燃后塞进自己的嘴里头吸着。那股子十分不好的味道,让他觉得自己的嘴里头都苦苦的。当他将那个小盒子里,最后的一根,不知是啥的物件儿,用奇怪的火折子燃上,吸完后。他便又从口袋中,掏出了那能听到,年轻女子说话的奇怪物件儿按了下。 而在他将那奇怪的物件儿,又重新塞回衣服里。他又从身上掏出了一件,十分好看的白色物件儿来。那,那物件儿却仿佛在哪里,见到过一样熟悉。却是有些,有些与自己胸口上的,那个白印子... 在他将那白色的,十分好看的物件儿,又重新塞回了衣服里。他便没有丝毫犹豫的,就这么迎着凄冷的夜空,从那高得吓人的屋子顶上一跃而下。 在他跳下时,那寒冷的夜风,仿佛都能将他的脸庞,刮出血道子般,刮的人生疼!就这么,他离着地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啊!” 辛虎子猛地,一下子站起了身来!此时的他却因为,长时间的盘腿,而有些腿脚发麻。险些就这么一下子没站稳,后仰栽倒在地上! 他大口呼了几口子气,这才慢慢地平复下,心里头那久久不能平静的气息。打眼望去,此时自己却仍是在自己家的屋子里头。这才缓醒过来,原来自己刚才是睡着了!做起了梦! 第八十八章 夜里的梦 下 屋中的炉火,此时仍旧在“噼啪!”作响地燃着。站在原地的辛虎子,却是皱着自己的小眉头,不住地回想起,刚才自己做的那个梦。还有那个,在梦里不断出现地,看不清模样的女人。 但不管辛虎子怎么回想,那看不清模样的女人,却在他的脑海里,就连她那能够,稍微看清模样的模糊,都在渐渐地消融在他的脑海中。还有那些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奇形怪状的物件儿,都让他很是摸不着头脑。 辛虎子晃了晃自己的小脑袋瓜,随即便用手背抹了一把子,他那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子。却是在刚才的梦里头,迎着那冰刀子天,冻的人生疼的夜空里跳下时,给吓出来的。而那当真是犹如亲身体验的梦境,也让他都深陷其中,仿佛梦里的那一切,都曾经发生过一样,那么地真实。 平复了些有些急促喘息地辛虎子,在他的耳畔则回想着,阿爹那鼾声如雷的响动。听着阿爹那熟悉地鼾声,辛虎子因为那梦境,而十分复杂的心绪,也渐渐地平复了下来。随即他便将掉在地上的,那本子慧娘姐姐,送给他的书籍,又给重新的捡了起来。在他给身前的炉火里头,又添了些木头后,这才又将那本,拿在手里头的书籍,好好地放好。这才朝着炕的方向而去。 当辛虎子爬上炕来后,便又迈着步子,小心翼翼地,绕过了睡在炕头旁外侧的阿爹。这才自己个儿躺在了炕的内侧里头,枕着一张皮子叠起的柔软枕子,听着身旁阿爹那熟悉的鼾声,闭上了眼睛。 睡在辛虎子身旁的辛老三,却是因为白日里,大丫儿出嫁的酒水,喝的实在不少,事已当他红着醉脸,回到自家屋子的炕上后,也就没在脱下他这身行头,就这么和穿着衣服睡了过去。倒是省下了,在脱去衣服,盖上皮毯子的事。 而辛虎子却也在睡在炕上后,并没有脱下衣服,盖上皮毯子睡下。而是像阿爹一样,就这么穿着衣服睡在了炕上。却也因为刚才,那奇怪梦的缘故... 闭上了眼的辛虎子,并没有马上睡去。虽然平日里他早就听惯了,睡在身旁阿爹的鼾声。即便是阿爹打的鼾声在大,他也能安安稳稳地就这么睡下。现今的他却被刚才,自己那奇怪地梦搅的,老是不住地回想起,刚才在梦里的一些事来。 淡淡的薄雾,围绕在葱郁的林间。此时的林间却也因为那,缭绕在林间的薄雾,而显得有些阴暗潮湿。他正在林间漫无目的行走着。此时的他却是赤着双脚,就这么行走在脚下到处都是绿草的山林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林子里这么漫无目的行走。但他却知道,自己必须要行走。虽然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知道... 正当他走了一段时间后,却在那周围的薄雾间,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虽然那身影只在转瞬间,便从他的身前不远处的,林间一闪而过。但眼力很尖的他,仍是能透过不远处的薄雾,看到那身影的模样。那是个赤着身子的女人,那个女人却是一头的白发... 他却在看到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后,心里却是又不由得,对那身影熟悉的很。心里那期盼着与那一闪而过的,身影主人相见的欲/望,让他朝着那出现身影的地方,不停的追赶跑去! 但当他刚跑到那身影,刚才一闪而过出现的地方后,却只留下了丝丝,未曾消散的淡淡清香。那是种十分熟悉而亲切的味道,仿佛自己曾经就闻到过一样。而这种味道,竟然让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阿娘!” 他站在那身影,刚才一闪而过,消失不见的地方大声地,在寂静无声的林间叫喊叫。 “阿娘!” 林间不停地回荡着,他不断叫喊的声音。而他却依旧就那么站在原地,不停的对着周围大声地叫喊。 阿娘,是他在闻到那熟悉的淡淡清香后,第一时间就想到的人。不知怎地,他很确定,这清香的主人,那个刚才一闪而过,赤着身子的白发女人,就是自己的阿娘! 想起阿娘,他便情不自禁地,对着周围大声喊叫。因为他曾从阿爹那里知道,自己的阿娘已经没了,是不会在见到的。却是不想,竟然能在这薄雾缭绕的林间,能见到阿娘的身影! 突然间,还在不停喊叫的他,猛地从身侧不远处,又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身影。随即他便赶忙地,又朝着那刚才,阿娘出现身影的地方,快速跑去。 可当他还没跑到阿娘的身影,刚刚出现的地方。阿娘的身影,却又从他身旁,不远处地另一侧出现了!当即他便又朝着,阿娘出现的另一侧跑去。在奔跑间,他却仍在大声喊叫,叫喊着“阿娘!”。 有些气喘吁吁的他,扶着一颗大树,站在了阿娘刚才出现过的地方。此时的他却仍是没能见到,阿娘的身影。却是不想,自己跑过来后,阿娘又没了踪影。 “阿娘....” 扶着大树的他,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却是不住地,望向四周那薄雾缭绕的林间。虽然阿娘在刚才,又没了踪影。但他却似乎心里头清楚的很,阿娘就在他身旁不远的地方! “阿娘!” 果不其然,正当他四周张望时,却又在身前不远的地方,看到了阿娘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当即他便又朝着阿娘出现的地方,快速地奔跑而去。他!一定要见到自己的阿娘!他要告诉阿娘,自己和阿爹真的很想念她...他想要阿娘,跟着他和阿爹在一起... 当他奋力地跑向,阿娘出现的地方时,阿娘却也在不停地,从他那刚才看到阿娘的地方,朝着前方不停地奔跑。他看着前方,那透过淡淡薄雾,隐约可见的阿娘。却也是憋足了劲儿般,更加奋力地,朝着阿娘那隐约可见的身影追去。 奔跑间,他却发现,不管自己怎么跑。就是不能拉近他与阿娘之间的距离。而当他不停地,朝着前方隐约可见的阿娘,大声喊叫时。阿娘却仿佛听到般,会稍微的减缓下,她那跑动的步子。好让在她身后,不停追赶的自己,能跟上她一样。 眼瞅着自己不管怎么追赶,就是追不上阿娘。他的心中却也焦急万分,真怕那前方隐约可见的阿娘,就这么一下子跑没了影。那他不就见不到,自己的阿娘了么? 正当他焦急万分的时候,一个念头却突然地,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怎么不用双手和双腿,一起奔跑呢?但,但这样真的能追上阿娘吗? 在片刻的犹豫间,那前方隐约可见的阿娘身影,却又是远了好些。在心急之下,他却当真地用起了双手双脚,就那么手脚并用地,朝着前方隐约可见的阿娘追去! 不知怎地,当他用双手双脚,追赶前方那隐约可见的阿娘身影时。他却没有半分的不适,仿佛他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奔跑一样。而当他手脚并用地追赶前方,那隐约可见的阿娘身影时,他却是比刚才的自己,用双脚跑动时快了很多! 渐渐地,前方不停跑动的阿娘,却是在自己的追赶下,离着自己越来越近了!眼瞅着前方,那已经依稀可见的身影。他的心中却是激动万分!终于可以见到自己的阿娘了! 而在他不停追赶的前方,那个赤着身子,白色长发的女人。显然当他因为手脚并用,追赶她的时候,并没有因此,而又拉远与他之间的距离。仿佛就是在等着他,用手脚一起追赶自己一样。 白!刺眼的白光,一下子刺的他,闭上了双眼。他那手脚并用的跑动,也因为这突然出现的白光,而一下子缓慢了下来。当他缓缓地适应了那,刺眼的白光,望向四周时。却发出此时的他,早已是穿过了身后,那葱郁而又有些阴暗,被薄雾所缭绕的林子。 而此时在他的眼前,则是一处如同镜子般,平滑的竟是毫无一丝波澜的湖水。高高的日头,照射在如同镜子般的湖面上,所发出的白光,却是让刚才,在有些阴暗的林子里的他,有些适应不过来。而当他在望向自己的四周时,却发现哪里有阿娘的身影... 虽然他因为失去了阿娘的身影,而有些沮丧和失望。但他仍是默默地,来到了那如同镜子般的湖水旁。 “啊!” 当他望向那如同镜子般的湖水时,他竟然发现倒影在湖水里的,并不是他的身影。而是一只硕大的白虎!那白虎却也随着自己的吃惊喊叫,也做出了张开血盆大口的模样! “虎子” 正当他还对着那镜子里,倒映出来的白虎身影,吃惊的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时。一声十分亲切而又慈祥的声音,却是从他的身后传来! “阿娘!” 此时的他在听到身后,那传来的亲切唤声后,便知道亲切唤声的主人,就是自己的阿娘。当即他也不再管倒映在湖水里的身影,赶忙地回转过了身来。 “啊!” 辛虎子猛地,从炕上又直起了身子。却是又被自己的刚才的梦,给惊吓到了!当他刚才从梦里,听到那仿佛是阿娘呼唤自己的声音,回过头来的时候,却是正巧与一张,金黄色眸子的白虎巨脸对了个正着。因为那巨大的虎脸,离着他也不过几分远的距离,要是再近些的话,怕就要贴到他的脸上。事已他却是一下子,就这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的惊醒过来。 而此时在他身旁的阿爹,却依旧是睡的很沉,不停地打着鼾。有些吓坏了的辛虎子,却是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此时的他却是不敢在这么睡下了。怕自己在睡过去,又做啥吓人的梦! 事已当平复了下心绪的辛虎子,再次躺下身来后。只能眨着双眼,不停地在炕上,翻来覆去地,等着天亮的到来。 第八十九章 说梦 “哎!” 辛老三晃晃悠悠地,缓缓的从炕上直起了身来。当他直起了身子后,便又晃了晃他那,仍是有些因为刚刚醒来,而迷迷糊糊的脑袋。此时的他,却仍是有些头疼。却是在昨日里,大丫儿出嫁的饭食上,喝的酒水实在有些太多了的缘故。 他也是好些日子,没有像昨天那样,喝的那般痛快了。光是他自己个儿,就不知道喝了刘麻子脸儿,昨个儿送来的那十坛子酒水里的几坛子。而昨日里坐在他身旁的牛犊子,虽然也没少喝,但却因为在吃完饭食后,要送大丫儿上驴子出屯的缘故,事已他倒是并没多喝。 毕竟是大丫儿嫁人的日子,他这个家里头的当家人,虽然在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在大丫儿嫁人的时候,却也要规规矩矩的,做好他这个一家之主应有的事。 “嗯?哈哈!虎子,你也醒了?” 当辛老三定了定神,扫了眼屋子时,却也瞅到了,睡在炕里头的小虎子。此时的小虎子,却也正瞅着自己个儿呢,当即便笑着对小虎子说道。言语间还伸出了大手,抚向了小虎子的小脑袋瓜。 辛虎子却是一把子,将阿爹的大手,给挡了回去道:“阿,阿爹...啊~...” 言语间却是打起了呵欠,看模样却是在昨个儿晚上,没怎么睡好的样子。辛老三瞅着小虎子那想睡,却又不睡的小模样,却是笑着问道:“咋了?昨个儿晚上,没睡好?” 辛虎子枕在皮枕子上点了点小脑袋瓜,在又打了个呵欠后,才慢慢地道:“昨个儿,昨个儿晚上。老是,老是做怕人的梦!俺,俺怕睡过去,睡过去后,在做...” 辛老三哈哈一笑,却是不想,小虎子昨个儿晚上,竟然是因为自己个儿,老是做怕人的梦,而不敢在睡下。这到也是奇了,究竟是啥样的梦,能让小虎子不敢睡下呢?当即辛老三便对小虎子问道:“那你都做了些啥梦?” “嗯....俺,俺梦见,梦见自己个儿....嗯....去了个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地方。那里,那里到处都是些俺,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奇怪物件儿!嗯....还有个看不清模样的女人,老是,老是和俺说些,俺不懂的话....还有!还有俺最后,俺最后从一老高老高地大屋子上头,跳下来了!俺,俺也就被吓醒了...” 辛老三听着小虎子,断断续续地,将他昨个儿晚上,做的第一个梦,没有啥头绪的讲了出来。却也没想到,小虎子竟然会做这么奇怪的梦来。啥好些个没见到过的奇怪物件儿,啥老是有个看不清模样的奇怪女人,老是跟自己个儿说话。还有最后他从一老高老高地大屋子上,跳了下来,从而被自己做的梦给吓醒了过来。当真是让辛老三,觉得好笑的很。 不过辛虎子竟然在梦里头,还梦到个看不清模样的女人,倒是让辛老三有些意外,而且还是个看不清模样的女人。更让辛老三都觉得,小虎子的这个奇怪的梦,当真是奇怪的很呢。 “阿爹,你说吓不吓人?俺,俺那时候,当真,当真是觉得,真地就那么从那,从那老高老大的屋子上头跳下来了!那冰刀子天,都冻的俺脸上生疼呢!” “哈哈!没啥!没啥!你瞅瞅!现在天都亮了!还是睡一会儿吧!瞅你这眼窝子,都有些不是个色儿了。” “俺,俺怕在做...” “嘿!没啥的,在说了,哪有大白天了,做怕人梦的不是?” 辛老三安慰着,仍是有些害怕做怕人梦,而不敢睡下的小虎子。好让小虎子安下心来,在好好地补上一觉。毕竟眼瞅着小虎子昨个儿夜里,都没怎么合眼的模样,当真地有些萎靡不振。事已他便让小虎子,在从炕上多睡会儿,好补补昨个儿夜里头,没怎么睡下的困劲儿。 “哈哈!你在炕上好好睡会儿。阿爹去你犊子叔家里头,顺道儿让二丫儿,先别来找你了。” 辛老三说着,便要起身下了炕来。 “阿,阿爹..” “嗯?又咋了?” “俺,俺昨个儿晚上,还,还梦到,梦到俺,俺阿娘了...” “嗯?梦到阿娘?” 辛老三那刚想起身下炕的动作,却也在小虎子说到,昨天儿晚上,他竟然梦到鹃子而停了下来。鹃子没了的时候,小虎子还没记事,那里记得住自己阿娘的模样。事已便很是奇怪,应该对自己阿娘,没啥印象的小虎子,怎么会突然地就梦到自己的阿娘呢? “嗯?你真的梦到你阿娘了?” “嗯!真的!真的梦到俺,俺阿娘了?” 辛虎子说着,便也从炕上直起了身子来道。言语间却也带着些欢喜,却也是对能从梦里头,见到自己的阿娘而高兴。但随即他便又有些迷惑和惧怕,却是又想起了那个梦里头,他虽然见到了自己的阿娘。但也只是瞅到了阿娘的背影,到头来却是在听到阿娘唤自己名字,自己回过头来看去时,却是不想瞅到了一张,巨大的老白王子脸! 那双硕大的金黄色眸子,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而自己却也在瞅到那张,离着他只有几分距离,近在咫尺的巨大虎脸,也当即便被吓醒了过来。 “鹃子....” 辛老三却是久久不语,此时的他心里头,却也是有些不是个滋味。毕竟小虎子这么小,就没了自己的阿娘,肯定是很想见自己地阿娘的。难道...难道是鹃子...给,给小虎子托梦了不成? 辛老三想着,便问向了有些个,皱着小眉头的小虎子:“那,那你阿娘长地啥模样?跟你说了些啥没?” 辛虎子摇了摇头,仍是皱着他那小眉头道:“没,没看到阿娘的模样。阿娘,阿娘也没和俺,俺说啥...” 辛老三不解地道:“那,那你咋知道,你在梦里头,瞅到的就是你阿娘呢?” 辛虎子又摇了摇头:“俺,俺也不知道。但,但就是知道,那,那人就是俺,俺娘...嗯...只是,只是瞅到了,瞅到了阿娘的背影...嗯...还有阿娘,阿娘的白头发。” “啥?白头发?!” “嗯,是啊?咋了?阿爹?” “啥样的白头发?” “嗯...是,是很长的,很长地白头发。” “很长...白头发?那,那你后来,后来又梦到啥?” “后来,后来可吓人了!俺,俺找了阿娘好久。当俺,当俺听了阿娘叫俺,俺回过头去的时候。没瞅到阿娘,倒是瞅到了一张,老大的老白王子脸!” “啊!啥!老白王子!这...这怎么可能...老白王子...老白王子...难道...难道是...可,可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怎么,怎么会...” 辛老三在听到小虎子说,看到的阿娘竟然长着白头发。他的心里头便是“咯噔!”一声,随即便又想起了,六年前小虎子刚生下来不就后,自己所做的那个奇怪的梦来。当即便赶忙询问起,小虎子梦到的那个人,长的啥样地白头发。却是不想,小虎子竟然说出了,是很长很长地白头发!不由得让辛老三的心头,又是“咯噔!”一声。那晚在自己的梦里头,那个女人...不也是一头很长很长地白头发么? 而当小虎子又说出了,后来他听到阿娘从他身后叫他,而当他回过头来时,却是瞅到了一张,巨大的老白王子脸时,辛老三的心里头,那被他深深埋藏在心底深处的往事,却又被小虎子的言语给勾了起来。 辛老三当真是没有想到,小虎子竟然梦到了那个白头发的女人,还有白色的老虎!想起六年前自己的那个梦,想起梦中的那个白发女人,对自己说过的话,辛老三的心里头,却是更加的吃惊与疑惑不解起来。 毕竟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六年!而这六年来,小虎子却是没在出过半分的奇怪事。就算是染了病,那也是老林子里,常见的害病而已。事已辛老三便也渐渐地,将那六年前自己所遇到的,自己所梦到的,那些个奇怪的事,都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深处。 可偏偏为何小虎子,在昨个儿晚上,会梦见那白发女人和老白王子呢?要是该有啥事要发生,那也不用等到现今才!可...为什么小虎子,会梦到那个白发女人?阿娘? “阿娘?....阿娘?....” 辛老三不停地重复着阿娘两个子,此时他却是眉头紧皱,却是仍在顾自琢磨着,小虎子梦到的白发女人和老白王子。 辛虎子瞅着阿爹那皱起的眉头,却是不想自己的梦,竟然能让阿爹变成这模样,当即便小声的问道:“阿,阿爹?你,你咋了?” 辛老三瞅着正一脸不解,望向自己的小虎子,心里头却是坚定地道:不管是谁!都不能将小虎子从俺身边儿带走!他是俺辛老三的娃子!是俺和鹃子的娃子! “虎子!你这梦!给阿爹忘了!知道不?” “可,可梦里,俺,俺..” “那不是你阿娘!听到没?给阿爹把那梦给忘了!” “噢...” “哎!你在睡会儿吧!阿爹就在你身旁瞅着。” “那,那阿爹不去犊子叔家了?” “嘿!不去啦!你快睡吧!阿爹在屋子里,要忙活些别的。” “噢...” 辛虎子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瓜,便又躺了下来。瞅着此时,坐在炕上的阿爹,他的心里头却也觉得,有阿爹在自己身旁,也就不怕做怕人的梦了。便合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却是在昨个儿晚上没睡下,却是太困了,当那股子困劲儿上来后,他便很快的就这么睡了下去。 辛老三瞅着渐渐睡熟了的辛虎子,却是自言自语道:“虎子...是俺的娃子...谁也,别想把俺的娃子带走...谁也别想...谁也别想。” 第九十章 背上的弓 辛虎子瞅着身前走着的阿爹,却是不想自打那日里,自己将那一晚上做的梦,说给阿爹听后。阿爹便在这些天里头,老是有些闷闷不乐的,还时常皱起眉头来。有时甚至还会自言自语,说些他听不懂的话来。 此时的他却正跟着阿爹,行走在拐子山的老林子里。这趟子出猎,依旧是他和阿爹,还有犊子叔三人。而在出猎的时候,却只有二丫儿姐一个人来送自己了,却是少了黑子哥和雀儿姐。 黑子哥不来,辛虎子却也是知道的。是因为大壮哥没了的事,至今黑子哥都还自责的很。他在屯子里的这些天里,除了那日大丫儿姐出嫁的日子,没去见黑子哥。却也是每日里,都会去黑子哥家里头,找黑子哥说说话。有的时候,二丫儿姐也会和自己一块儿去。 雀儿姐却是不知怎地,也是没来的。不知怎地,辛虎子却是觉得,雀儿姐这些天里头,好似在躲避自己一般。虽然这些天里,有些时候还是能从犊子叔家里头,碰到在犊子叔家里头,与二丫儿姐说话的雀儿姐。但他还是察觉出了,雀儿姐好似在躲着自己... 而当自己出猎的时候,平日里会跟在二丫儿姐身旁的雀儿姐,也就像自己觉得那样,仿佛是在躲着自己般,并没有来送自己。事已在出猎的大清早儿,也只有二丫儿姐一个人,来屯子口儿给自己送行了。 少了平日里有些热热闹闹的小伙伴,辛虎子却也当真是有些不习惯的很。但他却也没有啥子办法,毕竟大壮哥没了,黑子哥因为大壮哥的事,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还在这些天里头,老是对自己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去,老林子里打猎了的话来。而雀儿姐却也好似躲着自己一样,也在自己这趟子出猎的时候没有来。 有些落寞的辛虎子,也只能在二丫儿姐的一阵子嘱咐下,跟着阿爹和犊子叔,就这么出了屯子。在走了一天的路后,这才到了拐子山里来。此时他却正跟着阿爹和犊子叔,向拐子山前段子地界儿的,石头溪而去。 此时的辛老三仍旧走在最前头,而辛虎子则跟在阿爹的身后,走在最后头的则是牛犊子。三人之间虽然拉开了些距离,但也走的很近。而瞅着前面,不停地默默赶路的阿爹,辛虎子却又不由得回想起了,阿爹在出猎前,跟自己说过的话来。此时的辛虎子,却也比平日里出猎的时候,身上又多了件物件儿。 却是在辛虎子的身上,正挂着一张刚好够辛虎子身量使用的小弓。而除了身上的小弓外,还有几只树杈子做的箭头子,正从辛虎子背着的,麻布袋子里冒出头来。 这张小弓,便是辛老三专门给辛虎子做的。虽然并没有多大的力道,也根本就没法儿,跟真正的猎弓比。却也是有些力道,刚好够辛虎子使用。 辛老三在将这小弓交给辛虎子的时候,却也对辛虎子说起了,他也要在这趟子出猎的时候,跟着他学射箭的本事。虽然当牛犊子,知道辛老三让辛虎子学射箭的本事后,还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辛虎子这才六岁大的娃子,那里有啥气力,拉得开弓上的弦子?但当牛犊子见到,辛老三专门给辛虎子,做的那张小弓后,便知道三哥这是真想教,辛虎子射箭的本事。事已很是了解三哥性子的牛犊子,便也没啥好说的了。 辛虎子跟在阿爹的身后,他的小手还不时地,摸一下身上挂着的那张小弓。虽然因为大壮哥的事,和出猎的时候,只有二丫儿姐一个人来送自己,而有些心里头不是滋味。但此时他身上的,这张小弓,却是让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让他十分欢喜的,是他这趟子出猎的时候,能够跟着阿爹,学射箭的本事了!他在这些年来,可是没少见到,阿爹手握大弓一箭头子,就将林子里的猎物撂倒的情形。也当真觉得自己的阿爹厉害的很!更是想着将来的自己,也要像阿爹这般,这么有本事! 事已当阿爹将这小弓交给自己的时候,在听了阿爹要自己跟着他学射箭的本事时,当真是欢喜的不行。以至于后来阿爹说的那些话,他都因为太在意手里头,握着的小弓,都没怎么听进去。虽然如此,但他还是听了些,阿爹在那日里,将这小弓交给自己时,所说的话来。却也只记住了,阿爹说的要自己,好好学射箭本事的话。 而在出猎前,阿爹还专门的,教给了自己,在射箭的时候用啥姿势。还教给了自己一些,自己都没有听懂的,射箭的时候,跟着风走的话来。 默默走在最前头的辛老三,此时仍是有些眉头微皱。却是在这些天里,老是回想起小虎子做的那个梦来。事已这些天里,他也当真是有些被小虎子的梦所困扰。 但又让辛老三的心里头,渐渐的安下些心的是,小虎子也只做了那一次梦,便再也没梦到过,那个白发女人和白老虎。 本来还想着等小虎子在大些,才将这手射箭的本事,教给小虎子的辛老三。却也因为小虎子那日所做的梦,改变了他的想法。他要让小虎子现在,就跟着自己学本事!毕竟不知道小虎子,还会不会在做那个梦!而他在六年前的那个梦里,却是用手里头的大弓,射死过那只白老虎的。 虽然后来在那梦里,当他临近了那只,早已被自己射死的白老虎身前时,还遭了那白老虎的暗算。最终自己还在险些被白老虎,吃掉的时候,猛然地惊醒过来。但他还是觉得,要是小虎子能跟着自己,学射箭的本事话...那也是好的...毕竟自己当初,不正是用,手里头的箭头子,射死过梦里头的白老虎么。 事已他便在这次出猎前,便专门给小虎子,做了一把他刚好趁手的小弓来。还在将小弓交给小虎子时,说了些曾经自己在学弓的时候,那个老头子当初说给自己的话。 但显然接过小弓的小虎子,并没怎么在意自己说的那些话。却是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给他做的那张小弓上了。 “前面就要到石头溪了吧?三哥” 走在最后头的牛犊子,扫了眼不远处,能看到的一汪水洼子道。能看到小水洼子,便知道他们离着石头溪肯定是不远了。 走在最前头的辛老三道:“是啊!前面儿应该就到了!” “嘿!虎子!一会儿,等咱们到了石头溪。要是真碰上了,不长眼的物件儿,你可以要好好跟你阿爹学本事啊!等将来,你二丫儿姐,可是要你来养活了!” 牛犊子说着,便几步子上去,拍了拍走在前头的辛虎子。 “俺,俺知道!俺一定,一定跟阿爹,好好学本事!俺,俺将来,也要像阿爹一样!” “哈哈!好!是个好汉子!” 牛犊子听了小虎子,那很是有些认真小模样的言语后,便又笑着道。 “嘿!” 而走在最前头的辛老三,也在听了小虎子的言语后,不免也露出了一丝笑来。却很是喜欢小虎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辛老三的娃子,将来那也应该是,这老林子里的一条,响当当的好汉子才是! 一行人就这么走了不远,便听到了前方传来的流水声。不久后便来到了石头溪。在来到了石头溪后,在辛老三的带领下,却是又行了一段的路程,这才在一处溪水,流经的大青石旁停了下来。 那大青石却也当真是大的很!就算是他们三人同时地,都爬到上面去,也都不嫌挤得慌。而且在大青石的四周,还长了好些个枝繁叶茂的草丛子。却是个藏起身子,等着猎物上钩的好地方。 也正当辛老三和辛虎子、牛犊子三人,刚来到大青石不久。便见一只大獐子,正巧从林间窜了出来,却是要到大青石旁饮水的。而辛老三他们,正巧此时就在大青石后面的地方。事已在大青石前面,此时正要来溪水旁饮水的大獐子,却是没能发现在大青石后的三人。而大青石周围,那枝繁叶茂的草丛子,更是将三人的踪迹,给挡了个严严实实的。 辛老三一行人,却是能从大青石后面,透过大青石周围枝繁叶茂的草丛子,看那大獐子清清楚楚。事已辛老三和牛犊子,便在无声的相互点了下头后,便带着辛虎子,缓缓地爬上了大青石。 而此时那大獐子虽然也是机警的很,在慢慢地来到大青石前的溪水旁的时候,还不忘四下里张望了好一阵子。却仍是没能发现,此时在它前头的危险。大獐子见四下里当真是安全的很,这才放心地缓缓低下了颈子,在大青石前的溪水旁饮起了水来。 “虎子,咱爷俩儿,一起射那獐子。” “嗯!” 躲在大青石后的辛老三,在很是小声地,在和身旁小虎子言语了几句后,便缓缓地慢慢从大青石上直起了身子。此时他那手里头的大弓上,也早已是多出了一枚羽箭。 而在他身旁的辛虎子,则也学着阿爹的模样,很是小心地从大青石上,直起了身子。也将手里头的小弓搭上了一枚,用树杈子做成的箭头子,学着阿爹拉弓时的模样,对准了那正低着颈子,在大青石前饮水的大獐子来。 第九十一章 少年 “嗖!” “噗!” “呦呦!” 随着羽箭没入大獐子的体内,低下颈子在大青石前饮水的大獐子,便也应声而倒惨呼出声。那枚羽箭却是正好,射中了它低下头来的颈子上。吃疼不已的大獐子,在中了羽箭后,在溪水边不停地挣扎。殷红的血水,则顺着它那被羽箭射中的创口,不停地往外冒出。 “嘿!” 一名身材中等,十二、三岁的少年,此时却正站在大青石之上。因为现今正值头阳暖的时节,又是这一天当中最炎热的大晌午头儿的。事已此时的少年,却是赤着他那有些晒的发黑的上身,只穿了条脏不拉几的裤子,站在大青石上。 而此时在少年的手里头,却正握着一张半石的猎弓。只见少年那赤着地上身,却是结实的很。虽然少年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却也是身上肌角清晰可见。尤其是他那双充满了力量的臂膀,更是肌角分明。 少年的头上带着一个草冠子,却是为了好躲在大青石后面,用来伪装自己迷惑猎物时所用。此时的他仍是握着手里头的猎弓,面带几分笑意,望向那大青石前,下面的那只仍在原地,不停挣扎的大獐子来。 少年的面庞虽然仍是有些青涩,但他那双眸子里,却是充满了坚毅和冷静的神色。那是双超脱了他同龄人的目光,是他这多年来,在老林子里所渐渐养成的目光。倘若不看少年那身肌角清晰的身材,光是看他那仍显青涩的脸庞时,却也是看不出这名少年,与旁人有什么不同。但要是与他对视,便可觉出这少年,与常人的不同之处来。 “哈哈!虎子!你这手里头的箭头子本事又长进啦!那大獐子刚一低头儿,就这么站起身来一箭头子,就将那货给射翻了!当真是快的很!准的很!” 在少年的左侧旁,却是一名也刚刚站起身来的中年汉子。汉子的个儿头却是有些矮小,倒是生的粗胳膊粗腿很是壮实。此时那汉子正大大咧咧的说着,却是时不时地瞅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少年来。 “犊子叔...那有...” 少年在听了那站在身旁的汉子,不停地在他身前夸赞自己的箭头子本事好,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却是说着便又望向了,此时正躺在少年右侧的,一名搂着怀里头的大弓,闭目养神的中年汉子来。 这中年汉子的须发,却是已经染了些霜白。但他那刚毅的脸庞,却仍是让人一眼望去,便知道这汉子不好惹。中年汉子虽然此时,还闭着双眼,就这么躺在少年的右侧。但他却似乎仍能察觉到,此时少年正望向自己这边一样开口道:“虎子!不错!箭头子本事当真是又长进了!你犊子叔夸你本事好,也并没有错!好!就是好!” 中年汉子说着,却在他那刚毅而又平静的脸庞上,渐渐浮现起一丝笑意。却是对少年的箭头子本事,又长进了而欢喜。在言语间,虽然仍是平静,却也能察觉出一丝欢喜。 “阿爹,俺,俺这就下去!把那大獐子拾到喽!你,你和犊子叔,在这石头上歇歇!” 少年却是在听了自己阿爹的承认后,这才欢喜的对仍是闭着双眼,躺在大青石上的阿爹道。随即便很是麻利地,从大青石上滑了下来,朝着那渐渐,没了生息的大獐子跑去。 瞅着少年很是迅速地,从大青石上滑下,朝着那大青石前的大獐子而去。那个仍旧一脸笑意的矮小汉子,却对着那少年的阿爹道:“三哥!虎子当真是长本事啦!你刚才可没瞅到啊!虎子就那么只冒了一下头,就一箭头子出去,将那刚低下头来的大獐子给射翻了!嘿嘿!就算是老林子里的老猎户,怕也没几个,能有虎子这般能耐的!而且,而且虎子这才多大点儿的人?才十二岁的男娃子,连毛儿都没长齐呢!就能拉的起猎弓了!嘿嘿!三哥你这手箭头子本事,当真是后继有人啦!” 辛老三听着身旁牛犊子,不停地叨叨着小虎子的事。却是在今天里,不在怎么烦牛犊子的叨叨了。而且还很是奇怪的,想继续听牛犊子这么叨叨下去... “嘿!别夸的太多!别让那小子翘尾巴才是。年轻人,就应该好好磨练,才能有本事。” 辛老三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仍是搂着他那张大弓,慢慢地从大青石上直起了身来。却是不想,就这么一晃,过去了六年的时光。如今的小虎子也已经长成了个,十二岁的屯人少年。而他却也比六年前,又老了许多。就连他这手里头,正搂着的大弓,说句不好听的。也随着自己渐渐的衰老,也是有丝吃力的迹象了。 想起六年前,自己当初第一次教着,只有六岁大的小虎子,开始学自己射箭打猎的时候,却也正是从这大青石上开始的。而六年前的小虎子,却在第一次学着自己,拉弓搭箭射猎物的时候,却是不想惊动了那大獐子,让那大獐子给跑了。为此当初的小虎子,还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让那大獐子发现给跑掉,闷闷不乐了老久... 却是不想六年后的今天,小虎子依旧在原来的地方,只是稍微的在大青石上一露头,便一箭头子,将那刚低下头来饮水的大獐子,给射翻在地!当真是箭头子本事,已经到了一定的火候了! 辛老三带着一丝笑意,在从大青石上慢慢地直起了身子后,便也跟着牛犊子,一同望向了此时,早已在大青石前的溪水旁,用随身携带的粗铁刀子,拾到起大獐子的小虎子来。 只见此时的小虎子,却是面色轻松地,用手里头的铁刀子,剥着那大獐子的皮肉。却是剥皮的速度快的很,当真是熟练的不用多看,也不用多想,便知道那里该削,那里该停。猩红的血水,却也染上了他的双手、双臂,并溅到了他的身上。但此时的他,却好似没事人一样,就那么很是平静,很是仔细地,用心剥着身前的大獐子。 “三哥...在过两年,等小虎子在大点儿。就让二丫儿过门吧!嘿嘿!你也好早点儿当爷爷~” 牛犊子却是在大青石上坐了下来,盘着腿儿笑着对站在身前的三哥道。现如今他家里的二丫儿,也已是十五岁的屯人少女了。在前些年里,却也早就来了红葵。按照老林子里的说法儿,来了红葵的女人,就已经不算是女娃子了。有了红葵的女娃子,却也是个能生养娃子的女人了。 二丫儿也随着渐渐长大,也已经出落成了一个俊俏的屯人少女。在牛犊子的眼里头,自己的闺女,却是这片老林子里最俊的女人。就算是屯子里,刘麻子脸儿家里头的雀儿,虽然这些年来,也已经有好些屯人汉子,想要讨他家雀儿当婆子,他家的闺女也当真是俊的很。但在他看来,还是自己家里头的闺女好看。 而且自打大丫儿嫁给了小五子后,二丫儿却也渐渐地,担起了家里头,帮着自家婆子忙活家里的事。却也渐渐地,做的有模有样,当真是不输,当初还没出嫁的大丫儿了。 眼瞅着二丫儿也已经来了红葵,已经长大成人。而小虎子在这些年里头,却也渐渐成了一名,在老林子里很是有些经验老道的猎户。虽然小虎子也不过,才十二岁大的年纪。要是老林子里别的,和小虎子这般大的男娃子,却也有刚刚跟着自己的阿爹,一起出猎的。就算是能早些地,跟着自己的阿爹,一起进了老林子里讨生活,却也没一个能比得上小虎子的。 哪个人能在小虎子这般大的年纪,便能有这么一手准的很地箭头子本事?又有那个人能在小虎子这般大的年纪,便能轻松自如地拉的开屯人的猎弓,实打实地射杀猎物的?要是如此下去,在过些年,小虎子必定能成为,这片老林子里一条响当当的好汉子! “嘿!行啊!那就在过两年,等虎子在大些。就让他娶二丫儿过门,也早些生几个娃子。”辛老三望着大青石前,下面的溪水旁,正很是仔细地,剥的大獐子皮的小虎子道。随即便又笑着,对盘着腿儿,坐在自己身旁的牛犊子道:“也好能给你老牛家留个后。等虎子多生些娃子,就让个娃子,姓牛。” “哈哈!三哥!看虎子这身板儿,和俺家二丫儿,肯定能生一窝子的娃子!” 牛犊子却在听了三哥的话后,便笑着道。随即他便又想到了别的事来,便又对站在身旁的辛老三道:“三哥,等咱们回去的时候,顺道儿去一趟大丫儿那里吧。又是好几个月,没瞅到大丫儿,怪想她的。” “嘿!你是想去瞅瞅你那小外甥吧?” 辛老三却是瞅出了牛犊子的心思。大丫儿在嫁给了李小五,也就一年的光景,便怀了小五子的种。却也当真是争气的很,第一次生娃子,便生下了个带把儿的来。却是高兴地小五子和他家老娘,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现如今大丫儿家里头的那个小子,却也已经有五岁大的年纪了。他却也是跟着牛犊子,在去小五子家里头看大丫儿的时候,没少见那小子。却也当真是个好娃子,虽然不怎么听他阿娘的话,老是皮痒找他阿娘打,却也是挺招人喜欢的。尤其牛犊子,自打大丫儿有了这个娃子后,却是当真地喜欢的不行。每每在去小五子家里头,看大丫儿的时候,都要抱着他那宝贝外甥好久,都不肯放手的。 “呃....哈哈!还,还真是瞒不过,瞒不过三哥啊!哈哈!” 牛犊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却是当真地有些想,大丫儿家里头的外甥了。这趟子出猎,他便想着顺道儿,去小五子那里看看的。 “成啊!俺也老久没见到大丫儿了。虎子也挺想他大丫儿姐的。等咱回的时候,去大丫儿那里歇歇脚。” “好咧!” 辛老三和牛犊子在大青石上说着,便又都望向了,此时仍在大青石前,下面的溪水旁,剥着大獐子皮的辛虎子来。 第九十二章 院中人 木围子院儿里,两名一男一女的屯人娃子,正撒欢儿似得,在院子里来回打闹奔跑着。两个娃子的年岁却也差不多,都是五、六岁的模样。那名扎着俩红绳花辫儿的女娃子,此时却正在后头,追赶着前面,不停奔跑,躲避她的男娃子。女娃子的身上,穿着一件十分合体,而又好看的花衣裳。 而跑在前面的男娃子身上,却是穿着件有些缝补的旧衣服。虽然旧了些,却是浆洗的干净。只见此时的他,正不停闪躲着,身后那女娃子的追赶。而在闪躲间,还不忘回过头来,朝着那因为长时间奔跑,而小脸儿有些发红地,女娃子做个鬼脸儿,来逗弄那正在自己身后,不停追赶自己的女娃子。 而那女娃子,在见到在她身前,被他追赶的男娃子。在被自己追赶的跑动间,还有闲工夫回过头来,朝着自己做鬼脸,而有些气恼。事已更是加快了自己的步子,追赶着前面的男娃子来。 “孬儿,你和小叶子别累坏了。累了就停下来歇歇。” 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此时正站在院子里,有些担心地,瞅着在院子里,不停你追我赶,玩儿抓人游戏的两个娃子道。 这名年轻妇人,倒也是生的俊。虽然她的身上,也是穿了件,有些旧了的衣服,却也是干净整洁。此时在她的身旁,正坐着两个中年汉子和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 “哈哈!大丫儿,就让他们玩玩呗!你小时候,不也是喜欢跑着玩儿么。” “阿爹!” 那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听了坐在自己身旁,树墩子上歇息的那名,身材有些矮小的中年汉子的话后。便有些不满地,叫了那中年汉子一声。 “嘿嘿!好啦!好啦!阿爹不说啦!嘿嘿!” 那汉子瞅着自家闺女,那有些埋怨似得目光,瞅着自己。便笑着对自己闺女道。随即便对身边儿坐着的那中年汉子,和那少年笑道:“三哥、虎子,看俺外甥多能跑动!等长大了,也一定是个好汉子啊!哈哈哈哈!” 那坐在矮汉子身边儿的中年汉子,则很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嗯!是挺能跑的!倒是有些像,当年的虎子。” 少年在听了那中年汉子说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那有了...阿爹...” 说着便伸出了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头。却是不想,因为犊子叔的话头子,阿爹竟然又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来。 现如今辛虎子正和阿爹、犊子叔,已经来到了大丫儿姐的家里头。却是赶了个不巧,小五哥没有在家里头,已经跟着屯子里几个好兄弟,一起去老林子里出猎了。事已只有大丫儿姐与她的娃子在家里。虽然小五哥没在家里,但又是好些个月,没见到大丫儿姐的他,却很是欢喜,见到大丫儿姐面儿。 当来到大丫儿姐家里的时候,犊子叔便一把子,便将大丫儿姐家里头的娃子,给抱了起来亲个没够。倒是惹得被犊子叔,抱在怀里头的娃子,老是想要挣脱了犊子叔的抱,想要下来。 “嘿!三哥你这么一说,孬儿还真有些像虎子当年的小时候呢!哈哈!都这么能跑!哈哈哈哈!” 牛犊子见小虎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头,便又笑着道。随即便又望向了,此时仍在院子里,不停跑动的俩娃子来。 那个正在前头跑着的男娃子,正是自己的大姑爷小五子,与自家闺女大丫儿生的娃子。外甥的小名儿,便叫做“孬儿”。而在自家外甥后头,不停追赶他的女娃子。则正是与外甥定下娃娃亲,那个当年捧着自家的家猪儿头,来屯子里迎娶大丫儿时,小五子同屯子里好兄弟家的女娃子,小名儿叫做“小叶子”。 却是不想当年小五子老娘的法儿,还当真的实现了。大丫儿在给小五子生下了这个外甥后,自然就与他那好兄弟家里头的女娃子,结下了娃娃亲。这些年里头,也因为两家的娃子,打小便定下了娃娃亲。事已这俩娃子也就常常的,在一块儿玩耍。 但现如今,给这俩娃子定下亲事的小五子老娘,却是在前两年的时候,便已经没了。事已现如今这家里头,也有小五子和大丫儿这两口子,和自家外甥三人过活。想起自己的那个亲家,在活着的时候,当真是对大丫儿好的不行。 还记得当初,自己和三哥,来这屯子里,看小五子是个啥样人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小五子老娘的情形。仿佛就像前几天的事,却是不想已然过去了六年的光景。 大丫儿在跟了小五子后,小五子也很是疼大丫儿的紧。这六年的光景里,娶了大丫儿的小五子,也积攒了些财货。也渐渐地家里头,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穷。也当真是兑现了,小五子当年,私下里对自己承诺的,要大丫儿跟着他过上好日子的话。 但小五子却也在这些年里头,但凡是去自家屯子里串门儿的时候,便会说起些事来。却是小五子每次给大丫儿买些好布子,让大丫儿做些好看的衣服时,大丫儿却总是将那些布子给收起来放好。自己个儿仍是穿着,她那身旧衣服。就连他那外甥,也都跟着他阿娘,没怎么穿过新衣服。 而且牛犊子在每次来大丫儿这里的时候,大丫儿却也时常地,将存起来的好布子,让自己带回去,给自家妹子二丫儿做花衣裳。但自己却不是不怎么收的。 虽然小五子这个大姑爷,也是个豁达没小家子气的好汉子。大丫儿将他买的布子,想要送给二丫儿,还是小五子老是见大丫儿不舍得穿,自己个儿提出来的。可这布子毕竟是小五子,给大丫儿买的。事已每当大丫儿想要将存起来的布子,让自己带回去给二丫儿做花衣裳时,他都是不要的。倒是有几次,实在是拗不过大丫儿,才带回了几次。 这些年来,小五子这个大姑爷,却也是但凡去屯子里看自己,都会提着一坛子好酒水的。赶巧儿自己在屯子里的时候,便会与小五子喝上几碗子酒水。要是自己个儿出猎没在家里头,便会将酒水交给自家婆子和二丫儿收好。 看着眼前已然五岁大的外甥,牛犊子的心里头,却是觉得当初自己决定,将大丫儿许给小五子当婆子,当真是自己这辈子,很少做对的事情之一。除了当初决定将大丫儿,嫁给小五子当婆子这档子事外。便是当年自己与三哥,定下虎子与二丫儿的娃娃亲了。 虽然自己这辈子活着昏头昏脑的,但在给自己这俩闺女找汉子的这件事上,却是自己都觉得,自己还真是有些先见之明的。就算是自己家里头的婆子,在每每和自己说起,自己给大丫儿和二丫儿,定下的这两件亲事时,也都是罕有地夸赞自己。自己也只有这两件事,能入得了自家婆子的眼,得自家婆子满意的。 牛犊子想着,便又望向了,此时也正瞅着外甥,与他那定了娃娃的女娃子玩耍的小虎子来。 此时的辛虎子,却也正看着,大丫儿姐家里头的,娃子玩得起劲儿的小模样,而回想起,昔日在屯子里,与二丫儿姐的事来。 当初自己小的时候,也是时常与二丫儿姐,玩抓人的游戏。真的就像现如今,在院子里不停奔跑的,大丫儿姐家里头的娃子般,老是让在自己后头,追不上自己的二丫儿姐气恼的很呢。 而自己在二丫儿姐追赶不上自己的时候,也当真会想大丫姐家里头的娃子这般,扭过头来,对着有些气喘吁吁的,二丫儿做几个鬼脸。惹得二丫儿姐,更是追着自己不放。有好些次,还真被气恼的二丫儿家,给追赶上逮了个正着。 现如今的他,却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在与二丫姐玩这抓人的游戏了。随着自己和二丫姐渐渐地长大,虽然二丫儿姐仍是那般火急火燎的性子。却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在气恼的时候,老是会扭自己的耳朵根子。但有的时候,倒也会扭几下子... 想到了二丫儿姐,已经长成少年的辛虎子,却也清楚了,二丫儿姐与自己的关系。明白了当初自己和二丫儿姐,定下的娃娃亲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将来肯定是要娶,二丫儿姐当婆子的。 可辛虎子的心里头,却也随着自己的年纪渐渐长大,而老是在自己的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个第一次见面,便因为好奇她头上的物件儿,而被其所逗弄的人。那个曾经第一次见面,便留下了属于他俩小秘密的人。 但辛虎子却是知道,自己与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有着高高在上的身份,而自己却也只不过是这老林子里,一个讨生活的屯人猎户罢了。也随着自己和她渐渐的长大,自己也已经很少的,能在接触到她了。 而且自己是要娶二丫儿姐当婆子的。虽然自己的心头,老是浮现起她的身影。但想起二丫儿姐来,辛虎子便觉得,又是好些天里,没见到二丫儿姐了,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第九十三章 门口儿汉子 日头已经过去了,一天里最热的晌午头。已经是下午时分的时候,辛虎子便与阿爹和犊子叔,便已经回了屯子。前日里,在大丫儿姐家里头,歇息了一晚后,辛虎子才和阿爹、犊子叔起行。又在从大丫儿姐回自家屯子的路上,慢行了一天的路程后,这才在今日下午回了屯子。 在回来的路上,辛虎子还在一处草丛子里,一箭头子射杀了一只,很是有些肥的大兔子来。此时那只昨天里射杀的兔子,也正被辛虎子用麻绳子,拴在他那麻布袋子上。 当辛虎子发现那只大肥兔子,快速地拉弓射箭时,就连辛老三都没瞅到,在他们身边儿不远处的草丛子里,还藏着一只大肥兔子来。牛犊子却也因此,又是一路夸赞辛虎子的这双眼睛,当真是毒辣的很呢! “犊子叔,给!” 辛虎子说着话,便将挂在自己背着的麻布袋子上,用麻绳子拴着的大肥兔子,给拿来下来。递给了要与他和阿爹分开,回家的犊子叔。 牛犊子却在见到辛虎子,将那用麻绳子拴着的,大肥兔子递给自己。便笑着没说什么,便将那大肥兔子接了过来。他却是知道小虎子是啥意思的,事已便也就没在多说些啥。 今天里回了屯子,晚上肯定是让二丫儿,拾到这只大肥兔子的。而且二丫儿也当真是,烤的一手的好肉。小虎子也是最喜欢吃,二丫儿烤的物件儿。尤其是最喜欢他家二丫儿,烤着鱼儿,那当真是香的很呢! “行啦!虎子啊!你和你阿爹回去歇歇吧。嘿!俺回了!三哥,一会儿吃酒了啊!” “嗯!就用虎子猎的那张大獐子皮吧!反正近些天里,家里头的盐巴够吃的。” “好咧!” 牛犊子回了辛老三的话,便头也不回地,快步子朝着自家屋子,所在的方向而去。却是急着快些回到自家屋子里,好将麻布袋子放下,拿着装在麻布袋子里,小虎子这趟子出猎,猎到的那张大獐子皮,去刘麻子脸儿那里,换些酒水吃。 “阿爹,给!” “嗯?” “你不先回家?” “一会儿吧,俺去瞅瞅黑子哥。” “嗯!那你去吧!” 辛老三说着,便接过了辛虎子,递给自己的麻布袋子来。他是知道的,小虎子每次出猎回来的时候,都会去看老徐家里的黑子的。想起老徐家里头的黑子,辛老三却也当真是有些唏嘘不已... 辛虎子在将自己背着的麻布袋子,递给了阿爹之后。便飞也似地,朝着屯子的东北方跑去。却是不想在跑动间,在经过一家子门前时,正巧儿地瞅到了,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在一石围子的人家的门口儿等着。瞅那汉子的模样,便知道是个在老林子里讨生活的猎户。 在那汉子的身旁,还放着几张一打眼,便能瞅得出的好皮子。虽然辛虎子只是,扫了那汉子几眼。但他那尖的很的双眼,却也在这几眼间,便瞅出了那几张皮子是啥来。竟然还真是些稀罕的好皮子呢! 而在瞅着汉子等着的门口儿,整个屯子里也只有麻子叔家,才用的起石头垒的围子。虽然辛虎子并没有停下自己的步子,却也从那汉子的模样瞅的出,这汉子怕也是来麻子叔家,想娶麻子叔家雀儿姐的人。 这些年来随着大家伙儿渐渐长大,他却也很少地在接触到雀儿姐了。而且随着大家伙儿渐渐地长达,雀儿姐却成了这几十里内,出了名儿的俊女人。事已这些年来,来屯子里想讨雀儿姐当婆的屯人汉子,也当真是有挺多的。 但他却是不知道,为啥雀儿姐就这么成了,几十里内,出了名儿地俊女人的。虽然雀儿姐当真是长得好看的紧,就算是和师父家里头的,慧娘姐姐比较起来,也当真是毫不逊色。 按在师父家里头,那个算是自己的好兄弟,一起在师父家里头,跟着师父学字儿的,胡胖子言语。慧娘姐姐一个人,就能把这片老林子里,所有的女娃子、女人都给比下去的话。放在雀儿姐的面前,却也当真是有些太过夸大了。 雀儿姐长的这么俊,也当真是有好些人,想要讨雀儿姐当婆子的。听说来屯子里,想要讨雀儿姐当婆子的里面,还有好几个,老财家里头的人。但不知怎地,麻子叔竟然没有对,老财们为了讨雀儿姐,送来的财货动心?却是让辛虎子,都觉得麻子叔,都有点儿不是麻子叔了.... 随着来屯子里,想讨雀儿姐的屯人汉子,多了起来。有讲理的,也就有不讲理的。有一次,麻子叔家里头,便碰上了个,很是不讲理的楞汉子。那汉子来了屯子里,见麻子叔不给开门和搭理他。气恼之下,便在麻子叔的家门口儿,大声地扬言雀儿姐他睡定了!他一定要讨雀儿姐当婆子!还说啥一定要睡大雀儿姐的肚子,让雀儿姐像家猪儿般,给他生一窝子娃子的话来。 打小便和雀儿姐一起长大的辛虎子,却是正巧在那个楞汉子来屯子时,刚出猎从老林子里回了屯子没多久。因为那楞汉子的嗓门儿,实在是大的很。而且他们这处小屯子,也不过就十几户的人家。那大嗓门儿的楞汉子言语,也就这么传到了,辛虎子他家的木屋子里。 在听了那楞汉子的言语后,很是有些生气地辛虎子,便二话不说地,跑到了那正在麻子叔家门口儿,大大咧咧地大声扬言,要睡雀儿姐的汉子身前。还没等那汉子看清来人的模样,便一拳头,将那汉子给撂趴下了。 那汉子就这么着,狠狠地吃了辛虎子一顿好打。虽然那时的辛虎子,也不过才十来岁的年纪,却已经是力气大的很,竟是一点儿都不输给成年人。那时候的辛虎子,便已经能开的起半石的猎弓,便已经能帮着阿爹和犊子叔,一起在老林子里射杀猎物了。 而那个还没反应过来,便吃了辛虎子一拳头,被辛虎子一拳头就给撂趴下的汉子。却是不想自己竟然被这么个,也就十来岁,毛儿都没长齐的,少年娃子给揍了。而且还是被骑在身上,一阵子好揍。 当那汉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不想自己根本,就不是这少年的对手!那少年的气力,竟然一点儿都不输自己!在吃惊之余,又因为吃了这少年下的狠手,当真是有些招架不住,便在吃了辛虎子一阵胖揍后,很是狼狈地逃走了。 不过那汉子却在狼狈地跑走时,还撂下了狠话。说自己一定会找辛虎子算账,要辛虎子好好等着!但辛虎子却也丁点儿,不怕那汉子的恐吓,当即便对着那狼狈而逃的,汉子大声言语,他就在这屯子等着他!他要再敢来屯子里惹事,他还揍他个连他娘,都认不出他是谁! 因为自己个儿,帮着麻子叔,将那在他门前,大声胡咧咧的楞汉子揍跑了。为此麻子叔还很是夸赞了自己一阵子。竟然破天荒地,还给了他一坛子酒水,让自己带回去给阿爹和犊子叔吃。阿爹和犊子叔在吃自己得的那坛子酒水时,却还开玩笑说,要是揍一个就能吃一坛子,那却是省了用皮子,去换酒水的话来。 二丫儿姐也因为这档子事,说自己是条好汉子呢!但黑子却因为自己揍了那楞汉子,却是有些为自己担心。怕那楞汉子,当真地在找上门来报复自己。 辛虎子又在扫了眼,那仍是站在麻子叔,家门口儿的屯人汉子后。便朝着已经能瞅的到,在屯子东北方不远处的一些,开垦出的田地而去。 当他跑向那些开垦出来,绿油油的田地时,正有一名身材中等的少年,正在田地里劳作着。那身材中等的少年,此时正赤着他那,有些干瘦的上身。因为长时间里,在日头下暴晒。却是比常年在老林子里,穿行的辛虎子,还要黑上许多。 少年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虽然他显得有些干瘦,但也是结实的很。却是常年的在这田地间劳作,让他看似干瘦,实则很是有把子气力。 此时的少年头上却是带了个,草麻子编的大草帽儿。用来遮挡头顶上,那渐渐不怎么毒辣的日头。他那有力的双臂,正在不停地,挥舞着手里头的锄头,挥汗如雨地在田地间忙碌。 对于他来说,这片大部分,被他所开垦出来的田地,便是他的一切。是他这些年来,用自己的努力和血汗,所浇灌出来的回报。虽然当初自己在开垦。这些田地的时候,没少受到屯子里,大家伙儿的闲言碎语。就连自家的阿爹和阿娘,都对自己的这份盘算,很是不解。 但自己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才有了现如今的这些田地,才有了现今的收获。也因为自己个儿的缘故,屯子里却也有几家子,也跟着自己在这片地势,较为平坦的山地上,开垦了些小块的田地来。 “黑子哥!” 辛虎子却是在老远的,便瞅到了那少年。当即便大声地,对那正在田地间,不停劳作的少年道。 那少年在隐约地,听到辛虎子的唤声后,便停下了手里头的锄,直起了身子,一脸汗水地,望向了此时正快步子,朝他跑过来的辛虎子。 当他瞅着辛虎子,渐渐离着他,越来越紧的时候,他也大声地笑着对辛虎子喊道:“虎子!哈哈!你回来啦!”言语间,便拄着手里头的锄头,等着辛虎子就这么,跑到他的近前。 第九十四章 田间 黑子瞅着跑到身前来的小虎子,笑望着此时,也正对着他笑的小虎子。随即黑子便用长满茧子的粗手,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子:“嘿!刚回?” 辛虎子点了点头:“是啊!俺刚回来。这不,就跑来瞅瞅黑子哥。” 辛虎子看着抹了把脸上汗珠子的黑子哥,心里头却也觉得黑子哥,不去老林子里出猎,而是蹲在屯子旁的田地里,种粮食而惋惜。想起当年黑子哥第一次出猎的时候,还在出猎的前一天里,跑到自己个儿家里头,跟自己兴高采烈的说起出猎的事。 却不想他的第一次出猎,竟然成了他最后一次进老林子。而大壮哥,也在黑子哥第一次出猎的时候,就没在了老林子里。至今辛虎子都还记得,在那次出猎前的一天里,大壮哥在黑子哥走后,偷偷地从屋子旁蹦出来,跟自己说起的那些话,让自己帮他娶雀儿姐当婆子的约定.... 不过吕大叔虽然没了大壮哥,却也在前几年的时候,吕家婶子又给他生了个女娃子。也因为吕大叔家里头又有了娃子,黑子哥对大壮哥,因为救下自己而没了的事,这才渐渐地好了许多。这些年来,黑子哥也没少地,将自己种的粮食,送给吕大叔的家里。也算是对当年,大壮哥的事一定补偿。 虽然当年的那件事,吕大叔和吕婶子,并没有怪黑子哥。毕竟黑子哥,那时候才多大点儿的人。也不过是第一次进老林子里,跟着自己阿爹,熟悉林子的娃子而已。在遇到那样的事后,傻了眼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但黑子哥也正是因为,当年大壮哥的事,当真地就如当年,他对自己说的那般,至今都没有在进老林子里出过猎。 这几年里黑子哥一直都在忙活着,他在屯子旁开垦出来的这些田地。在当初自己从黑子哥那里,知道了他真的不在去老林子打猎,而是蹲在屯子里种田地,十分的不解。自己个儿也因为这,没少劝说黑子哥。 毕竟这老林子的屯人汉子,虽然也有些开垦了田地种粮食的。但大家伙儿,还都是以去老林子里讨生活为主。开垦出来的田地,也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交给自家的婆子打理。那有一门心思都放在田地里,整日蹲在屯子里的汉子? 事已在当初黑子哥打定主意,要在屯子旁东北边儿,这处地势比较平坦的山地上,开垦些田地种粮食,而不再去老林子里打猎时,就连黑子哥的阿爹徐大叔,和黑子哥的阿娘徐婶子,都说了黑子哥很长时间。 但打定主意的黑子哥,却不管不顾地,就这么真的在屯子边儿上,开垦出了现如今的这些田地来。他也在黑子哥要开垦这些田地时,也帮过黑子哥的忙。却也知道,屯子里的大家伙儿,都对黑子哥不敢去老林子里打猎,反而蹲在屯子里种粮食而嘲笑黑子哥。 而且当时的黑子哥,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纪。就他那小身子板儿,能开垦出多少的田地来?而且黑子哥也从来都没有种过田地,那里懂得怎么种了? 自己虽然也不希望黑子哥,蹲在屯子里种粮食。但也会在自己不出猎的时候,帮着黑子哥忙活。事已他却是对现如今的这些田地,是怎么来的很是了解,却也当真是不容易的很呢!当真的比在老林子里出猎,还要费心劳力!整日里要蹲在这田地里不说,还要时常地为这田地里的粮食而担心。 毕竟就连他们的屯子,也是在老林子里不是。林子里有些不长眼的,披毛戴角的物件儿,还真说不准就自己个儿找上门来。碰到那些个吃草的,就说不准糟蹋了,这些田地里的粮食。 而在老林子讨生活,却用不着这般辛苦。不用每日里,都要去田地里,看那些粮食长的咋样和担心。也不用一忙碌,就是一整天的时间。而在每次出猎回来后,还能够在屯子里好好地歇上一阵子。等歇的够了,就再去老林子里出猎。 想起当初屯子里大家伙,对黑子哥的嘲笑。却是不想这田地,还真的让黑子哥给种成了!而黑子哥这一种,便再也没有停下来。一直到现如今,他都在这田地里忙活。 也随着黑子哥,种成了这些田地。黑子哥的家里头,也是屯子里唯一一家,能吃得上自家粮食做的饼子,而不用去别处,找人家用皮子兑换粮食的人。大家伙却也在黑子哥,当真地种成了田地,而渐渐地停止了对黑子哥的嘲笑。反而渐渐地,有些屯子里的人,还时常地用自己猎到的皮肉,来换黑子哥家里头的粮食吃。 事已这些年来,黑子哥的家里头,倒是因为种粮食,而积攒了好些财货。黑子哥的阿爹和阿娘,却也因为黑子哥,还真种出了些道道儿。也就不在阻拦黑子哥种粮食的事。反而黑子哥的阿爹和阿娘,还会时常地帮着黑子哥,忙活起他种的这些田地来。 虽然屯子里的大家伙,也有些见到黑子哥家里头,因为种粮食而羡慕,也学着黑子哥的模样,在这屯子边儿上,挨着黑子哥开垦出来的田地种粮食。却也都没有黑子哥这般的心性,事已也都只是些小打小闹罢了。都还是以在老林子里,打猎讨生活为主。 他也在这些年里头,没少吃黑子哥送的粮食,做成的饼子。不知怎地,黑子哥却是渐渐地,与雀儿姐越来越疏远了。直到现今,昔日里和大壮哥,争着想要讨雀儿姐,当婆子的黑子哥。再也没有和自己说起过,想要讨雀儿姐当婆子的话来。 即便是自己在和黑子哥跟前,说起雀儿姐的事来,黑子哥也是平淡的很。只是对说起的,那些个来屯子里,想要讨雀儿姐当婆子的,汉子们一笑而过。 就连前些年里,那个愣头愣脑的,因为麻子叔不给开门,而在麻子叔门前,大声吵吵着,要睡了雀儿的屯人汉子,被自己一顿好打后。黑子哥虽然也对那,汉子的言语厌恶的很。但也只是厌恶那汉子的言语,并没有因此,而过多的担心雀儿姐。反而是担心自己,因为揍了那汉子,别被那汉子算计。 “看模样!今年又能多出不少的粮食啦!” 黑子说着,便和辛虎子,向着田地间的一颗大树下走去。那颗大树下,却是有个树墩子。一个有些破损了的陶壶,和一个木碗子,正放在树墩子上。 辛虎子跟在黑子哥的身后,却也不忘扫了眼,身前的这片绿油油地田地。这些田地却是大多数,都是黑子哥所开垦出来的。 当辛虎子跟着黑子哥,来到那处有些阴凉的大树下的时候,一阵微风轻轻地拂过了,辛虎子和黑子周围的田地。绿油油的田地间,瞬间便浮现出了,一滚绿色的波浪。看着那一闪而过的绿色波浪,辛虎子的心里头,却也顿时凉快了许多。 “黑子哥,今年你家里头,又要添不少粮食啦!” “嘿嘿!到收的时候,俺请你到俺家来吃饼子!今年啊!哥哥我,倒是要多送你些粮食吃个够!” “好啊!好啊!不过,俺还是觉得,二丫儿姐做的饼子好吃!你说是不?到时候啊,还是把粮食给二丫儿姐,让她给咱俩做饼子吃!嗯?...黑子哥?...黑子哥?你咋了?” “呃!没!没啥!哈哈!只是想了想,收这些粮食的事!哈哈!一想就有些楞了!呃?哈哈哈哈!” “嘿!” 黑子却在和辛虎子来到大树的阴凉下,盘着腿儿就这么坐在地上说着话。却是不想在说话间,辛虎子提出了,要二丫儿姐将他的粮食,做成饼子来吃的言语。 黑子却在辛虎子提起,让二丫儿用自己种的这些粮食,来做成饼子吃时,却是一下子有些楞了神儿。而在辛虎子的好奇询问下,黑子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愣神儿,便用刚才想起了自己家里头的,粮食为由头来当遮掩。 看着辛虎子,因为自己用想着粮食的事,来当遮掩自己刚才愣神儿的幌子,而有些好笑地望着自己。黑子的心里头,却在为刚才的那个楞神儿,和自己心里头的心事而觉得,自己当真是对不住小虎子的很! “来!喝口水!” 黑子想着心里头的心事,便拿起了那有些破损了的陶壶,倒了一木碗子的清水,让辛虎子喝。辛虎子却也不客气,他这一路行来,回了屯子后便立马来找黑子哥,当真是有些口渴。事已当即便接过黑子哥,给他倒满的那一木碗子清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干净。装着清水的陶壶,却也正好是放在大树的阴凉下面。事已虽然天气热,壶里的清水,倒也清凉的很。 坐在大树阴凉下的辛虎子,在又和黑子哥说了好一会儿话后,这才站起身来对着,也跟着自己一起,起身的黑子哥道:“黑子哥!俺先回啦!” 黑子喝了一口子手里头,端着的木碗子里地清水:“嗯!回吧!嘿!别让二丫儿姐,在家里头等着急喽!” 辛虎子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没!哪有的事!那,俺先走啦!” 辛虎子说着,便扭头又朝着屯子的方向跑去。在跑动间,却也不忘回过头来,向着仍是站在大树下的黑子哥招手。 望着辛虎子回屯子的身影,依然站在大树下的黑子,却自言自语了起来:“虎子...俺,俺...哎!俺真是对不住你啊!” 第九十五章 心事 自言自语的黑子,望着已经消失在屯子里的辛虎子。此时他的心里,却是不住地,对自己所做所想的事自责不已!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他,也控制不住自己对她的喜欢.... 这些年来,他早就已经淡了,对麻子叔家里头雀儿姐的心思。虽然现如今的雀儿姐,当真是算得上这几十里,数得上的俊女人,也不为过。他也因为常年蹲在屯子里种粮食,从而没少见到,那些形色各异的人,带着财货来屯子里,想讨雀儿姐当婆子。 但这些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么渐渐地,放下了心中那个曾经的梦。那个想要娶雀儿姐的梦,那个曾经和大壮一起做的那个梦。那个在今天看来,是那么不现实的梦。因为此时的他,已经有了自己真正的心上人...但那个人,并不是雀儿姐。 自己这些年来,因为蹲在屯子里种粮食,而不是跟着阿爹,去老林子里历练,将来好成为一名猎户。从而没少遭到屯子里大家伙,在背后的碎嘴子。但他直到现今,都无法忘记,那日里大壮被大猫子,啃食的情形。以至于现今的他,还在有些时候,还能梦到那个可怕的情形。梦到那个大壮在临死前,向自己不停求救的情形。但不知怎的,就算是在梦中的自己。当自己每每见到,大壮快要被大猫子咬死的情形时,仍是无法挪动,自己脚下的步子。他,就连在梦里,都是个迈不出步子的懦夫! 因为惧怕老林,他选择了逃避,选择了不去面对。他害怕在老林子里,就像在自己做的那些个,噩梦里的情形真的发生。他害怕在老林子里,碰到大壮那面无血色的脸庞,就那么站在林子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他惧怕老林,惧怕这片,养育了他和他家人的土地。 为了逃避老林,他选择了另一条,可以避免去老林里讨生活的路。那就是在屯子旁开垦出,现如今的这些田地来。虽然当初自己在做这个决定时,阿爹和阿娘几乎每日里,都对自己翻来覆去的说,让自己放弃这份子念想。老老实实地,跟着阿爹,一起去老林子里讨生活。 但最终自己还是坚持了下来,还是开垦出了,现如今的这些田地。也当真的因为,自己当初的选择和决定,还有那份对老林的恐惧和逃避,他真的成功的种出了自己的粮食。从而屯子里的那些个,嘲笑自己的声音,也就渐渐地从自己的背后消失不见。阿爹和阿娘,也因为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而有了收获,也不再像曾经那般,逼着自己去老林子里,跟着阿爹出猎了。 取而代之的,却是屯子里大家伙的羡慕。因此,也有些屯子里的人家,也学着自己种了些小围子田。因为自己手里头的粮食多,屯子里的大家伙,也都渐渐地,用他们猎到的皮肉,来换取自家种的粮食吃。自己也因为种的粮食,攒下了好些财货来。 虽然现如今自己种粮食的成功,是因为自己当初,对逃避老林而做的坚持。但这份子坚持,也在有些时候很是很脆弱的。他,也在当初的时候有好些次,想要放弃自己的这个,逃避进老林的办法和选择。但,最终他却还是坚持了下来。 是她,在自己好几次,想要打退堂鼓的时候,鼓励了自己。是她让自己坚持了下来,才有了今日里,实现了逃避进老林子的愿望。虽然自己是个没有勇气,去面对老林子的懦夫。但他对她,却是真的从心底深处,即是感激,又是无法控制的喜欢... 虽然他明明知道,她是不属于他,也不可能属于他的。但他仍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她,想要...娶她,当婆子。他忘不了,这些年来,她对自己的照顾。是她在自己这些年里头,自己最难熬的时日里,对自己的好,让他渡过了自己最难熬的日子。 她,就是与小虎子,打小便定下娃娃亲来的二丫儿姐.... 在去年的时候,在她又一次,来到田地间,给自己送来她做的饼子吃地时候。望着她递给自己的饼子,望着她笑着问自己,饼子好吃不的话语。他真的再也无法控制,被自己所隐藏在心底的,那份子对她的喜欢。 因此他扔掉了手里头的饼子,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那么上前一把子搂住了,毫无反应的她。他至今都无法忘记自己上前,搂住她的感觉。当时的他,只觉得,想要搂着她,就这么一直没黑没夜地,一直搂下去!当时搂着她的他,真的不能没有她,不能没有二丫儿姐! 当怀里头因为自己这么突然,一把子搂住了她,而一时没反应过来的二丫儿姐,缓醒过来时。便是死命的,想要挣扎开自己的搂抱。当时的自己,真的好想在多搂抱一会儿,怀里头的二丫儿姐。却也不知怎地,脑海中就突然涌现出了,想要亲一口,在怀里头不停挣扎地,二丫儿姐的想法。 随即他便在怀里头,不停挣扎的二丫儿姐的,那张有些焦急的小脸/蛋/子/上,就那么很是突然地亲了一口。二丫儿姐却是不想,自己竟然还会大胆子的,这么突然地亲她一口来!当即便又有些楞神儿,和自己对望了会儿。 “啪!” 当二丫儿姐挣脱开自己的搂抱,眼窝子里有些红红地,跑走的时候。他却只能心里头,空落落地捂着,挨了二丫儿姐一大耳瓜子扇的脸庞。就那么眼睁睁地望着,渐渐远去的二丫儿姐。 也自打那日起,二丫儿姐便再也没有来过,他种粮食的田地里,给他送饼子吃了。也因为那日里所发生的事,他也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和二丫儿姐说过话。 但自己却没有,对当初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去搂抱了二丫儿姐,和那后来脑袋发热,突然亲了口二丫儿姐的,小/脸/蛋/子/而后悔。他,真的不想在这么,隐藏自己对二丫姐的喜欢。他,真的是好想,娶二丫儿姐当自己的婆子! 可是,他却是知道,二丫儿姐的心里头,满满地都是小虎子。从小到大,二丫儿姐对小虎子的好,他都是亲眼所见的。但即便如此,他却仍是控制不住,自己心里头,对二丫儿姐的那份子念想。 就算小虎子是他的好兄弟,就算小虎子早早儿地,就与二丫儿姐,定下了娃娃亲来。他都无法控制,自己心里头,那份子对二丫儿姐的喜欢。忘不了,这这些年来,自己最难熬的日子里,二丫儿姐对他的劝说。忘不了,往日了,自己独自一人,在田地里劳作时,二丫儿姐给他带来的饼子。 他,对不住小虎子...不应该喜欢上二丫儿姐。每当自己见到小虎子时,他都会想起自己,那份不该有的念想,那份子控制不住的念想来。因此他也在每每,与小虎子见面时,心里头也都会自责的很! 但眼下里,因为去年发生的那档子事后,他已经与二丫儿姐说不上话了。也只能从小虎子的嘴里头,听到些二丫儿姐的事来。而他还要在小虎子,这位好兄弟的面前,不停的遮掩自己对二丫儿姐的,那份子念想。却也当真是无奈的很... “哎!” 黑子又叹了一口子气,随即便又自言自语道:“现如今,二丫儿姐,已经在虎子的家里头,等着了吧...” 黑子想着自己的心事,又慢慢地走出了大树下的荫凉。又回到了刚才,停下手里头活儿的田地里。又再次地抡起了手里头的锄头,继续地在田地间劳作起来。 “虎子!” 一个俊俏的屯人少女,正穿着一身花衣裳,站在辛虎子的家门口儿,望着正跑过来的辛虎子欢喜地道。少女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虽然肤色黑了些,却也显得活泼的很。她那笑起来的嘴角间,两颗小虎牙儿,却也随着她的微笑而露出。 “二丫儿姐!俺回来了!” 辛虎子瞅着那正站在自家门口儿,笑着望向自己的屯人少女,笑着道。 二丫儿瞅着渐渐跑到身前来的小虎子,瞅着他那身脏兮兮的衣服道:“你瞅瞅你!这身衣服又脏的不像样了!走!快些进屋子里去!让俺先把你这身脏衣服,拿回家里头先泡上!” “噢!” 辛虎子在听了二丫儿姐的话后,却并不反驳,而是点了点头应声道。当即便自己个儿,先行进了屋子里。 二丫儿则也在辛虎子进了屋子里后,这才也跟在辛虎子的身后,进了屋子里来。在二丫儿扶着门框,跟在辛虎子的身后,走进屋子的时候,她却是有些略有心事地,趁辛虎子背对着自己不注意时,皱起了自己的小眉头,望了一眼辛虎子来的方向。在望了一眼,辛虎子来的方向后,这才进了屋子里来。 第九十六章 屋两人 “二丫儿姐,这趟子出猎,俺和阿爹、犊子叔,去大丫儿姐那里了!” “嗯!俺刚才,听阿爹说了。嘻嘻!孬儿,还是那么皮痒?找姐姐打?” “是啊!孬儿因为被犊子叔抱的烦,在被犊子叔放下后,还踢了犊子叔一脚呢!大丫儿姐见他踢犊子叔,就差点儿上去揍他/屁/股/蛋/子呢!还是犊子叔,给拦了下来,这才没挨大丫儿姐的打。” 跟着辛虎子进了屋子里来的二丫儿,和走在前面的小虎子说着话。此时的屋子里头,也只有她和小虎子两个人。辛大叔此时已经去了她家里头,找阿爹去了。而她在刚才,一见到风风火火,扛着一大麻布袋子的阿爹回了家。还没等阿爹说上几句,便来了小虎子家找小虎子。 但在她跑到小虎子家里头找小虎子的时候,却发现只有自己个儿一个人,回了家来的辛大叔。在辛大叔的言语里知道了,小虎子在回了屯子后,便去了屯子东北面的田地里,找黑子去了。事已她便等在了小虎子的家门口儿,直到刚才和小虎子一起进了屋子里来。 提起黑子来,二丫儿的心里头,便不自在的很!至今都还在为,一年前发生的那件事,而不想见到黑子!那日里,她好心好意地,带着自己在家里头做的饼子,去田地里,给整日劳作的黑子吃。却是不想黑子竟然像发了疯般,一把子就将她给抱在了怀里! 更可气的是,当自己缓过神来,想要挣脱他的搂抱时,黑子竟然又趁着自己不注意,亲了自己的脸颊一下子!当时本就对黑子突然间,就那么紧紧抱住了自己身子的黑子,很是恼怒不已的她,在又吃惊黑子会突然间,亲了自己一下后,当即便甩了黑子一大耳瓜子! 随后自己便因为黑子这般对自己,心里头很是委屈,鼻子酸酸的,就跑回了家里头。当真是没有想到,黑子会这般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安安稳稳的黑子,会在那日里,突然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就那么突然地搂住了自己,还趁自己缓过神儿来,挣扎间又突然地,在自己的脸颊上,亲了自己一口。 她这些年来,倒是对黑子,比以前好了很多。却也是因为当初,大壮没了的那件事,让她觉得当初,对黑子和大壮,有些太没好脸色了。事已在这些年来,她却是时常地,会去看望下,在屯子里不在去老林子里出猎的黑子。 在黑子打定主意,要在屯子旁开垦田地,来种粮食的时候。自己也没少安慰黑子,更在黑子忙活田地的时候,给他送自己做的饼子吃。渐渐地,自己也比以前,与黑子熟络多了。也觉得黑子这小子,还是挺不错的一个人。 但不知怎地,黑子却是渐渐地,在这些年里,与曾经和大壮在时候,都争着想要讨的婆子雀儿,越来越疏远了。本来自己还以为,虽然大壮没了,黑子还会像以前那般,想要讨雀儿当婆子的。却是不想,他对近些年来,因为雀儿不知怎地,成了这几十里内,出了名儿的俊女人的名头,而来屯子里想讨雀儿,当婆子的汉子不闻不问。 虽然自己也因为他和雀儿的事,还问过黑子。但黑子却只是冲自己笑,并没有说啥子。直到那日里,在去田地里送饼子给他吃的自己,被黑子突然间搂抱,又亲了自己脸颊一下后,她却是有些渐渐明白了过来。难道,难道黑子看上了自己? 自己对那日里,黑子对自己做的那些事,至今都气恼的很!也正因如此,她也就再也没去过田地里,给黑子送过饼子吃。更没有在和黑子说过话。虽然有些时候,还是能在屯子里碰到的。毕竟屯子里也就这几户人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但即便碰上了,自己也不会去搭理黑子。 黑子明明知道,自己打小就跟小虎子定下了娃娃亲。而他和小虎子,也是打小就是认识的好兄弟。要是这样黑子还能看上自己,当真是让她不解的很。毕竟她也是打小就认识黑子,和黑子一起从小到大的好伙伴。从来都没看出,黑子喜欢自己。更别说当初的黑子,可是一股脑儿的,想要讨雀儿当婆子的心思了。 直到今日,自己都没有对小虎子,说起黑子的事来。自己都觉得,那件事发生的匪夷所思。当真是不解,那日里黑子为什么,就像是变了个人似得,突然间抱住自己,还亲了自己一口。虽然自己也因为黑子的反常举动,而猜测是不是黑子看上了自己。但却也没有任何理由不是? 想来想去,自己都想不通的事,事已她便没有将这档子事,告诉给小虎子。却也并不是为了掩饰什么,只是觉得这件事,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小虎子说起.... “先别说了,你先脱了这身脏皮子吧!俺好先把你这身脏皮子,带回家里头,先用水泡上会儿。要不然可不好洗呢!” “噢!” 在听了跟着身后的二丫儿姐言语的辛虎子。则开始当着二丫儿姐的面儿,脱起了自己的衣服来。当他开始扒下自己的上衣时,二丫儿却是背过了身来,不在去看他。脸上却也平静的很,却早已对这种情形习以为常。 辛虎子便麻利地,扒着自己的衣服。这些年来,二丫儿姐却也不再像,以前那般较着劲儿,脱自己的裤子了。随着二丫儿姐渐渐长大,便有了现如今,自己当着二丫儿姐的面儿脱衣服时,二丫儿姐背过身去,等自己将脏衣服脱下,换上新衣服后,在转过身来,拿着自己脏衣服去洗的情形。 “姐姐...是胖了?还是瘦了?” 正当辛虎子刚脱下上衣,要解开自己的裤子时,却是不想二丫儿姐,却是又背对着自己开口询问道。 “嗯....大丫儿姐还是以前那样子,不胖不瘦的。” “噢!......” 二丫儿听着身后的小虎子,一边悉悉索索地,脱着衣服一边回答自己,刚才的问话回应道。她,却是当真的想念姐姐了。虽然姐姐每年里,也会和小五哥,在不忙的时候,带着家里头的外甥孬儿,来屯子里探亲几次。但毕竟不如小虎子这般方便,能时不时地,在老林子里出猎的时候,想顺便道儿去一趟姐姐家就能去的。 想起昔日里,自己和姐姐在一起的日子。二丫儿难免,又有些心里头不是滋味。毕竟不能在如同往日那般,天天和姐姐在一起。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是姐姐和她睡在同一个炕上。但她知道,姐姐现如今的日子,过的很幸福。因为小五哥当真地对姐姐很好,而且姐姐还有了自己的娃子.... “嘿!嘿嘿!” “你笑啥?” “二丫儿姐,今年黑子哥的那些田地,又要收不少粮食啦!黑子哥说等他收了粮食后,就让俺去他家里头,吃饼子吃个够呢!” “噢....” “俺还说,他阿娘做的饼子,不如二丫儿姐做的好吃!到时候,还是让二丫儿姐你做饼子...” “不做!” “嗯?...” “.....” 当辛虎子自己个儿发笑的时候,二丫儿便有些不解地,背对着小虎子问他,为什么自己个儿笑。而当辛虎子说出了,自己因为黑子的事,而笑的时候,二丫儿却是心里头觉得别扭的很。却是不想小虎子,竟然还对黑子提出了,到时候让自己来给他,和黑子做饼子的事来。当即便有些气恼的,一口子回绝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的小虎子。 正当辛虎子因为二丫儿姐,那突如其来的一口子回绝,而有些诧异的“嗯?”时,二丫儿却是不言语了。却是让仍在换衣服的辛虎子,摸不着头脑的很。 片刻的寂静后,因为疑惑而停下了,手里头动作的辛虎子。又悉悉索索地,换起了衣服来。当他将身上穿着的,又是十多天没有换下的,脏衣服脱下。又重新的换了身新的后,这才对背对着自己,没了言语的二丫儿姐说自己穿好了。 二丫儿等小虎子换好了衣服后,便将小虎子脱下了来的,那些个脏衣服拿了起来。此时的她却也觉得,刚才自己那么猛地一下子,突然说出的拒绝话,有些不妥的地方。但每每想起,黑子那小子,那日里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的做的事,她就气打不出一处来。 “你打的那只大肥兔子,俺在来的时候,就先让阿娘帮忙拾到了。等一会儿,晚上的时候,俺烤给你吃。” 二丫儿在将辛虎子脱下的脏衣服收好后,便开口对站在自己身前的小虎子道。正好小虎子在昨个儿的时候,打了只大肥兔子。她是知道小虎子,肯定是要自己烤给他吃的。事已便正好用这个当话头子,引开刚才自己因为气恼小虎子,让自己给黑子做饼子,而突然脱口而出的拒绝气话。 “嗯!俺,俺...” “嘻嘻!知道啦!不要烤的太老~也不能烤的太嫩!要刚刚好~是不?你这张嘴头子啊!还挺难伺候的呢!馋嘴虎~” 二丫儿见小虎子又要言语,便知道是小虎子,要嘱咐自己。在烤兔子时,要吃烤到啥火候的兔子肉。她是知道小虎子,爱吃烤成啥样的。事已便没等小虎子将话说完,便笑着对小虎子打趣道。 “还是二丫儿姐,最了解俺了!” 有些不好意思的辛虎子,则摸了摸自己的头道。 二丫儿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小虎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头的模样,心里头刚才的那股子气恼,却也渐渐地消散了。就那么也不嫌脏地,抱着小虎子换下的脏衣服,望着小虎子的模样笑着。 第九十七章 吃酒 肉香四溢的屋内,二丫儿正坐在辛虎子一旁。很是用心地,在炉火上沸腾的大铁锅子旁,烤着手里头,串在树杈子上的兔子肉。在二丫儿抱着辛虎子,那换下来的脏衣服,回到家中不久。便帮着阿娘,忙活起了,晚上要吃的饭食来。 此时已然是夜色降临,因为正值头阳暖的时节,事已夜里头也是有些闷热。而屯人家里头的炉火石围子,则正好都是冲着屋门儿的。事已此时牛犊子家里头的屋门,此时却也大大地敞开着。好让屋子里,本就有些闷热,和此时屋子内,正燃起的炉火的热度,往屋子外走走。 牛家婆子仍是在炉火前,忙活着炉火上大铁锅子里的肉汤。却是辛虎子猎的那只大獐子做的。此时大铁锅子里的肉汤,却也是不停地汤肉翻滚,显然已经到了火候,汤肉也已经煮的熟了。一些野菜叶子,伴着汤肉,不停地在大铁锅子里翻滚着。屡屡肉香,顺着大铁锅子上,冒出的腾腾热气,飘散在屋内。 围着大铁锅子的牛犊子、辛老三,此时却正各自拿着,手里头的木碗子,喝着木碗子里的酒水。在牛犊子和辛老三的身旁,还放着两个有些破旧的酒坛子。却正是今天牛犊子,用辛虎子猎到的那只大獐子地皮,从刘麻子脸儿家里头换来的。 此时因为天气比较闷热,又加上屋子里头正煮着肉汤的缘故。牛犊子因为嫌热,便早早儿地,扒了自己的衣服,赤着上身喝着酒水。辛老三却依旧穿着件,有些破旧了的麻布单衣,坐在牛犊子身旁吃着酒。却也是挽起了袖子,敞开了怀。 看着三哥也是有些热的牛犊子,虽然劝说三哥也扒了衣服吃酒。但辛老三却还是,拒绝了牛犊子的好意。虽然他和牛犊子是好兄弟,自家的小虎子,也是牛犊子未来的二姑爷。但毕竟是在牛犊子的家里头,还当着人家婆子和闺女的面儿。哪能像牛犊子这般,在自家这么随意,想脱了衣服吃酒就能吃的。 “嘿!三哥!这可是你自己愿意受这热罪的!俺,俺可是劝你了。你自己不听的。” 脸上因为吃了些酒水,已经有些发红地牛犊子说着。便又给自己喝干了的木碗子里,又添了一碗子酒来。当即便拿着木碗子,与坐在自己身旁的三哥碰了下,便又是一股脑儿的,一仰脖儿“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随即便大出一口子气,抄起身前的那双,用树杈子做的筷子,照着大铁锅子里的肉汤,便下了筷子。夹起一块热气腾腾的獐子肉,便放进了手里头,拿着的那只喝酒的,木碗子里吃了起来。 “也不怕!烫了嘴头子!烫死了活该!” 在大铁锅子前,看着锅子里火候,时不时地用手里头的木头棍子,搅动下锅里肉汤的牛家婆子。在看到牛犊子,这般猴急似得,吃肉模样。便没好气儿的不满道。 “嘶!哎呦!你这婆娘!咋就不说俺地好?你瞅瞅!你这一说,还真给俺烫了下子!” 刚没吃几口,木碗子里獐子肉的牛犊子。却是不想,还真应了自家婆子的言语。在没注意间,还真的让这木碗子里的獐子肉,给烫了下嘴头子来。当即便也没好气儿地,对自家婆子道。 “呦?!咋地?还怪上老娘了?” “那,那咋了....” 牛犊子见自家婆子,对自己瞪眼儿,一下子却又软了下来。他虽然是这家里头的当家男人,在不知怎地,在自家婆子面前,就是矮她一截似得,老是提不起一个当家男人的气来。 瞅着自家婆子对自己这么一瞪眼儿,牛犊子的心里头却也当真是暗暗叫苦的很。毕竟是当着三哥和小虎子的面儿呢!但,但要是真惹恼了自家婆子,他却是没啥好果子吃的.... 牛犊子想着想着,便望向了,此时正盘着腿儿,坐在大铁锅子前的小虎子来。此时小虎子正瞅着,二丫儿烤着兔子肉,却是正等着吃兔子肉呢! “哎!俺说,虎子啊!来!来!来!也给你倒上碗酒水!” “犊子叔...俺,俺还是不喝了吧...” “咋?” “怪辣的,还不如吃肉好....” “嘿!三哥!虎子嫌酒辣呢!” 牛犊子却是瞅到小虎子后,便立马儿有了注意。今日里老顾着自己和三哥吃酒了。却是把小虎子这小子给忘了!当即便找了这个由头,不再与自家婆子纠缠。而是将话头子,引到了小虎子的身上。 辛虎子却是有些为难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他却是当真地,不怎么喜欢喝酒。虽然这几年来,自己也在犊子叔,和阿爹的身边儿,吃过些酒水。但总觉得那玩意儿不咋地,喝到嘴里头还辣辣的。也不知道为啥子,阿爹和犊子,这么喜欢喝这玩意儿。他却是真的,不怎么喜欢。还是觉得,老老实实地,吃自己的肉才是。 坐在辛虎子身旁,帮着小虎子烤兔子肉的二丫儿,却见小虎子有些为难地模样,刚想开口替小虎子,把阿爹的话给挡回去。却是不想,坐在阿爹身旁的辛大叔,却是开了口。 “嘿!虎子!老林子里的汉子,那能因为嫌酒水辣,就不吃酒的?难道咱还能因为,老林子里的物件儿厉害,就不去老林子里打猎不成?” “俺,俺没....” “来!虎子!犊子叔给你倒上碗!咱老林子里的汉子,那个不会喝酒?你也该学学啦!哈哈哈哈!” 见三哥发了话,牛犊子便赶忙,给有些为难的小虎子,添满了一碗子酒水来。随即便将那碗酒水,递给了小虎子。 辛虎子接过犊子叔,递给他的那碗子酒水,却是有些为难起来。阿爹刚才的话,却也说的对。难道还能因为,老林子里的那些个,披毛戴角的物件儿厉害,就不去老林子里打猎了不成?他也是知道,老林子里的屯人,大多数都喜欢吃酒。 尤其是大冬天的时候,那也是老林子里的汉子们,吃酒吃的最多的时候。在大冬天里出猎,带上一皮囊子酒水,也是为了太冷的时候,喝上口子,也是暖和起来的好法子。 他也不是没在大冬天里头,跟着阿爹和犊子叔,一起冒着漫天风雪,在白雪皑皑地老林子里出过猎。也在出猎的时候,因为冻得慌,喝过几口子,阿爹和犊子叔,带着的酒水。当那辣辣的酒水,顺着嗓子眼儿,下了肚子里后,却也当真地觉得,一股子热乎劲儿,涌上心头。 可现如今,屋子里头,本来就有些闷热不是?要是在喝上这么一碗子酒水来,那自己不就更热了么?就算在往日里,喝酒水时,也不过是喝上几口罢了。像现今这般,整整一碗子的酒水,却也当真是第一次喝这么多的。而且这辣辣的酒水下了肚,总感觉在吃肉的时候,不自在.... “虎子,先吃些兔子肉,在喝!” 坐在辛虎子身旁的二丫儿,却是看出了辛虎子的为难,便开口道。她却是想着,先让小虎子,吃些自己烤的兔子肉,在喝那碗子酒水。虽然她没怎么喝过酒水,但她却有个离了酒水,就没法儿活的阿爹。 事已她倒是知道些,喝酒的门道儿。眼下小虎子的肚子里,还没垫些啥。要是真的,就这么喝下了,那碗子酒水来。想必在喝完酒水后,在吃啥的话,肯定是不成的。而且小虎子可不比阿爹和辛大叔,他俩可是长年累月老吃酒的了。就算是肚子里没啥,就那么干吃酒水,也早就习以为常。而小虎子毕竟,从小就没怎么吃过酒水。而且小虎子看模样,也当真不怎么喜欢吃酒。 “嗯!嗯!俺先吃了二丫儿姐烤的兔子,在喝!” 辛虎子却也觉得,二丫儿姐的这个法子好的很!要是先吃了烤兔子,然后在喝这碗子酒水的话,便不用担心,自己吃不下烤兔子肉了。事已便立马答应道。 “哎!这咋行呢!虎子!都倒上了!咋不赶紧...” “吃你的酒去!虎子!别管他!” “呃....” 牛犊子见小虎子,先要吃了肉,在喝那碗子酒水,便开口道。却是不想,还没等自己把话说完。自家的闺女二丫儿,便没好气地,一口子把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对!吃你自己的酒去!” “呃....” 牛家婆子则也趁机,帮着自家闺女,很是不客气地,也塞了一句牛犊子。当真是让牛犊子,都不知道该说些啥好了.... “来!犊子!” 辛老三却是笑着,拿着手里头,添满了酒水的木碗子,对有些不知道,该说啥是好的牛犊子道。 “噢?噢!噢!!好咧!三哥!来!来!咱哥俩儿继续!继续!” 牛犊子在见到三哥,拿着手里头,那添满了酒水的木碗子,朝着自己言语时。便赶忙地,又给自己添满了一碗子酒水,当即便又与三哥喝起了酒来。却也知道,这是三哥在给自己解围呢。 “哼!” 二丫儿却是轻哼了一声,仍是烤着自己手里头的兔子肉。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嘻嘻”一笑,对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小虎子道:“虎子!尝尝吧!” 第九十八章 醉酒 二丫儿笑着,便将手里头,握着的树杈子,伸向了坐在身旁的辛虎子来。只见树杈子上的烤兔子,正油光点点仍有轻微的“噼啪”作响。阵阵烤兔肉的肉香,却也当真是诱人的很。 辛虎子倒也毫不客气,也不嫌那仍旧烫的很地烤兔肉热。伸手便握住了烤兔子的一只后腿跟儿,快速而又麻利的,就那么一拧一扯,只听几声“咔咔”作响。那只被辛虎子握住的烤兔子后腿儿,便被辛虎子给扭了下来。却也当真是对这兔子的,肉与骨熟悉的很。很是巧妙的,便躲过了热烫,就这么将那兔子腿儿,给卸了下来。 “嘻嘻!好吃不?” 二丫儿看着,正不停吃着烤兔肉的小虎子问道。言语间,却也不忘,将烤好的兔子肉,小心地一一卸下,放到木碗子里面,好让小虎子吃的方便。 虽然二丫儿卸下烤兔子肉的动作,并没有辛虎子那般的熟练。却也是有条不紊,很是仔细地,将那烤兔子肉给一一卸下,放到了木碗子里。 “嗯!好吃!二丫儿姐,你也尝尝!” 辛虎子说着,便用手抓了一片,被二丫儿姐放到木碗子里的烤兔子肉,递向了坐在身旁的二丫儿姐的面前。 二丫儿见辛虎子,那油腻腻的手里头,递过来的烤兔子肉,便也毫不犹豫地,就那么凑过了头来,一口便将辛虎子,递给她的烤兔子肉,吃进了嘴里。 在咀嚼着,嘴里头的烤兔子肉时,二丫儿还不忘,自己给自己的这只烤兔子想一想。却也觉得,自己烤的这只兔子,倒也刚刚好。随即便自己个儿,点了点头,算是对自己这只烤兔子的认可。 “喂!虎子!来!和老叔、你阿爹,喝一碗!” 吃着正起劲儿的辛虎子,刚抹了一把子,嘴上的油花子。便听到了,犊子叔叫自己喝酒。虽然他还没完全吃饱,却也将二丫儿姐,烤给他的那只烤兔子,给吃了大半。当即便拿起了,身前的那碗子酒水,面向了犊子叔,和阿爹喝酒坐着的方向。 “走着!” 牛犊子见小虎子,拿起了那碗子酒水,便说了一声,又是一仰脖儿,便“咕咚!咕咚!”地,将碗里头的酒水,给喝了个干净。喝干净碗里头酒水的牛犊子,便又自己个儿地,给自己添满了酒水。 辛老三同样地,在牛犊子喝酒的时候,也一仰头,将碗里头的酒水,一股脑儿地,喝下了肚里。在喝下碗里头的酒水时,还扫了眼,同样学着他和牛犊子模样,也一仰头喝下碗里头酒水的小虎子。 在往日里,小虎子却还从来,没这般喝过这么多的酒水。虽然以前的时候,小虎子也会在自己,和牛犊子的言语下,喝上几口子的酒水。但也只是喝上几口罢了。今日里,却是满满地一碗子的酒水。就这么一股脑儿的,都灌进了肚子里去。 却不想这小子,还当真地说喝就喝了。倒也喝的痛快,看他和牛犊子这般喝,他自己个儿也竟然,就这么一股脑儿地,将那碗酒水,灌进了自己的肚子里。想着想着,辛老三的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微微的笑意。却是又想起了,昔日里自己个儿,跟着那个老头子,学喝酒的时候。似乎也是着了那老头子的道儿,就像小虎子这般模样,一口子的,便将那一碗子酒水,就这么一下子,都给喝下去的情形.... “嘶!” 一口气儿,便将那一碗子酒水,喝了个干净的辛虎子。不停地往嘴里头吸着凉气。却是嘴里头,此时全是火辣辣的感觉,当真是不好受地很呢!其实在刚才他一口气,将手里头的那碗子酒水,喝下去的时候,他是憋着气儿喝下的。要不然当真是没法儿,将一碗子酒水,一口喝下的。 “虎子,喝口汤吧。” 二丫儿在见到辛虎子,那不停往嘴里头,吸凉气的模样。便赶忙给小虎子,从炉火前的大铁锅子里,用木碗子舀了碗肉汤来。此时大铁锅子下的炉火,却在一边儿忙活的,牛家婆子摆弄下,早已经小了火候。只留下了小小的火苗子,仍在大铁锅子下面,慢慢地燃着。 事已现今大铁锅子里的肉汤,虽然还不停冒着热乎气儿,却是比刚才要凉了不少。二丫儿端着手里头,舀来的那碗子肉汤,便递给了仍在不停地,往嘴里头吸着凉气儿的小虎子。 接过了二丫儿递来的肉汤,辛虎子便小口地喝了起来。虽然肉汤仍是热了些,却也能压压,此时他那满嘴的火辣劲儿。也随着他不断地,将手里头木碗子肉汤喝下。他那肚子里头,也有些火辣辣的感觉,才好了些。 不知不觉间,还在喝着肉汤的辛虎子,便觉得晕乎乎的,老想就这么睡下。耳畔却是不时地,传来犊子叔和阿爹,吃酒的话语。虽然他不停地,在觉得脑袋晕的厉害的时候,便会摇晃下自己的脑袋。但终究还是无法,将脑袋里那股子,晕乎乎老想睡下的感觉,从脑袋中摇晃出来。 “虎子?你咋了?....阿爹,你瞅瞅!虎子都醉了!” 二丫儿瞅着此时,坐在她身旁的小虎子,老是不停地,摇晃下自己的脑袋。还不时地耷拉下脑袋,想要睡下的模样。便不满地,向仍在和辛大叔,吃着酒水的阿爹道。 “呃....这,这可不能怪俺。谁让,谁让虎子,喝的那么急呢!是不?是不?三哥?” “还说呢!阿爹!你瞅瞅!虎子都醉了!俺给他烤的兔子,他还都没吃完呢!” “嘿!明天吃不也一样么!来!三哥!” 牛犊子说着,便又拿起了,盛着酒水的木碗子来,对着坐在身旁的辛老三道。 “真气死人了!” 二丫儿嘀咕了声,却也当真是有些气恼。不满阿爹,刚才非要给小虎子,倒什么酒水来。要是阿爹不给小虎子,倒什么酒水的话。现如今小虎子,也不可能醉成这样不是? 但眼瞅着此时的阿爹,正和辛大叔喝的起劲儿,却也无奈的很。正当她为喝醉了小虎子担心的时候,阿娘却说了话。 牛家婆子瞅着,辛虎子那老是耷拉着脑袋,想要睡下的模样。便对坐在辛虎子,身旁的二丫儿道:“二丫儿,你还是先扶虎子回去。让虎子先睡吧。看模样,虎子是醉的困了。好好睡上一晚,明个儿就好了。” “噢!那俺,那俺这就把虎子,扶回去....” 二丫儿在听了阿娘的话后,便赶忙站起了身来。扶起此时,早已经迷迷糊糊的小虎子,慢慢地走出了屋门。 “小心路,黑着呢!” “知道啦!阿娘!” 当二丫儿刚把小虎子,扶着走出自家屋子。就因为小虎子走路时,腿一打弯儿,差点儿摔倒在地。瞅着屋外两人的牛家婆子,便赶忙提醒了自家闺女一句。 寂静的夜色下,不时地传来几声,夜鹰子的鸣叫。往日里夜色下的屯子,是漆黑一片,看不清事物的。但今日的月光,却是格外的明亮。事已扶着醉的,迷迷糊糊地小虎子,往他家走的二丫儿。却也能很是清楚地,看清周围的夜路。 “哼!谁叫你喝那么多了?这下,自己难受了?看你以后还,还喝不?” “......” “看....看你那难受样儿!忍着点儿!一会儿,一会儿就到家了!” “......” “也真是的!阿爹非要让你吃啥酒呢!” “......” “喂!你别老腿肚子打弯儿啊!要不!可就真倒了!” “......” “你....” “......” 一路上,二丫儿仍是在,不停叨叨着,此时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辛虎子。虽然辛虎子仍能在,二丫儿的扶着下,腿脚很是不利索地,向自家的方向而去。但此时的他,却也当真地,对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处在一种,毫无知觉的状态了。 叨叨个不停的二丫儿,虽然也知道,此时的小虎子,醉的不清。怕是连自己个儿,不停说的话,也不一定能听的到。但她却仍是不停地,在扶着小虎子走路间说着。 直到当她又一次,抬起头来,有些担心地,望向扶着的小虎子时。却是不想,刚开口说了个“你”字。便与醉的不省人事的小虎子,刚好脸对脸对了个正着。 望着小虎子那皱着眉头,有些难受模样的脸。因为脸对脸几乎是,贴着鼻子尖儿的距离。同样让二丫儿也感受到了,小虎子那一脸的酒气。二丫儿却是在与小虎子,这巧不巧地对上脸后,一下子便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就那么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了与她几乎贴上脸来的小虎子。 “虎子...” “.....” “俺....” “.....” 还想在说些什么的二丫儿,却是不想还没等她,在继续说下去。小虎子的脑袋,却又不知不觉地,往前伸了些。两人的唇,却也正巧地,碰触到了一起。 二丫儿瞪大了双眼,就那么呆呆地,望着小虎子。虽然只是轻微的碰触,却让她的心一下子跳的厉害。渐渐地二丫儿的双眼,轻轻地闭上,慢慢地主动的,吻在了小虎子的唇上。月光洒在两人的身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白。 第九十九章 扭耳朵 “虎子!” “.....” “醒醒!” “.....” “哼!再不起来,你阿爹可就要一个人,去牛市坊了。” “嗯?!....” 仍是有些不想从炕上起身的辛虎子,却在听到要是自己还不起来,阿爹就要自己一个人,去牛市坊的话语后。这才有些不情愿地,渐渐从仍旧有些,迷迷糊糊的睡梦中清醒过来。 睁开双眼的辛虎子,第一眼见到的,则是二丫儿姐那张,正对着他笑着,露出小虎牙儿的脸庞。不知怎地,瞅着二丫儿姐小脸蛋的辛虎子。总是觉得,今天里的二丫儿姐,她的脸上总是有些红红的.... “咋?咋了?俺,俺脸上有啥?” 二丫儿瞅着,被自己唤醒过来的小虎子,老是不住地打量着,自己的小脸儿,便有些心虚地道。当真是怕小虎子,记起了昨日夜里头,自己做的,那羞死人的事来。 但她却很肯定的是,小虎子昨日夜里,早就醉的迷迷糊糊了。不可能记得,昨日夜里...自己...亲...亲的事来啊!但为什么,小虎子还会盯着自己,用有些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呢? “二丫儿姐...你脸..” “嗯?脸,脸咋了?” “脸...” “脸?...咋了?” “脸上,怎么觉得,有些...有些红红的呢?” “那,那有...” “难道...” “难,难道,难道啥?” “难道你也喝酒...哎呦!二丫儿姐!你别扭俺耳朵啊!疼!疼!疼!” “哼!不扭你!你还在说胡话呢!还不快起来!辛大叔都在俺家里头,和俺阿爹吃饼子呢!你在不去的话,一会儿,也只能在去牛市坊的路上,干啃饼子吃了!” “俺,俺知道啦!疼啊!二丫儿姐!咱,咱别扭了成不?” “哼!不成!就不成!不扭会儿,你怎么能醒过来!” “俺,俺这不是,这不是已经醒过来了么?” “谁说你醒过来了?醒过来,怎么还说胡话!” “俺没,没说胡话啊...你脸上,就...哎呦!二丫儿姐,轻点儿成不?你在这么扭,俺耳朵根子都要被你扭下来了!” “还没说胡话?!你刚才不就想说胡话来着!看你还敢在说不!” “俺不说了,还不成么?哎呦!别,别扭啦!真的很疼啊!” 辛虎子不停地,向扭着他耳朵根子的二丫儿姐告饶。却是不想,自己明明看到,看得很是清楚,二丫儿姐的小脸儿上,明明有些红红的。就像是喝了酒水后,上了头一样的脸红模样。但却是不想,自己这么一说,倒是不知明的,竟然惹恼了二丫儿姐...此时的自己,那被二丫儿姐,出其不意地,扭在小手里的耳朵根子,却是火辣辣的生疼! 望着小虎子那因为耳朵根子吃疼,而有些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二丫儿的心里头,这才算是出了一口子气来。却也是为了掩饰,自己老是想起,自己昨日里做出的那件羞人的事。在小虎子面前,竟然羞的自己的小脸儿,都红了起来。 就算是自己的脸上,因为昨日夜里头,自己做的那件羞人的事,而红红的。但也不能就这么,让小虎子大嘴巴似得,当着自己个儿的面,就这么给说出来不是?事已在刚才,她便在小虎子说起自己脸红的时候,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这才一把子扭住了,小虎子的耳朵根子来。 “哼!这次就饶了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在胡说了!” “俺...知道啦!” 当二丫儿松开了辛虎子的耳朵根子后,辛虎子则捂住了,刚才被二丫儿姐扭的,生疼地耳朵根子应声道。却又差点儿,说出自己明明看到,她脸上红红的话来。幸好自己改口的快,要不然怕自己的耳朵根子,又要接挨二丫儿姐的扭了! 但辛虎子的语气里,却又是有些不服气和无奈。却是自己那有说错了?明明眼睁睁看到的事,却仍是在二丫儿姐的扭威下,不得不承认自己说胡话...当真是有些不满。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在二丫儿姐的扭威下,无奈的承认了自己说胡话.....却也当真是,当真是无奈的很... “好啦!别捂你那耳朵根子了。快去俺家里头,吃些饼子吧!好等会儿,去牛市坊。” “噢!” 辛虎子应了声,便自己个儿,从炕上出溜了下来。却是昨个儿晚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是在昨个晚上的时候,他似乎做了个十分奇怪的梦。 在自己迷迷糊糊间,自己的嘴巴,似乎碰触到了啥,十分柔软而又舒服的物件儿。虽然那个奇怪的梦,有些记不太清。却也觉得那梦,就像当真地发生过一样。当时的自己,头晕的厉害。只能在迷迷糊糊间,感受着那十分柔软的碰触。 此时的辛虎子却仍是穿着,昨日里吃酒时的那身行头。二丫儿在将他扶回家里,将他弄到炕上后,他便就这般穿着衣服,在自家的炕上囫囵地,睡了一晚上。而当醉醺醺的辛老三,在昨个儿从牛犊子家里头,回来的时候,却也倒在炕上就是大睡。 虽然昨个夜里,辛老三和牛犊子,都吃了不少的酒水。那两大坛子从刘麻子脸儿家里头,兑换来的酒水,也当真是吃了个干干净净。但今天里,这天刚一蒙蒙亮,辛老三便早早儿地,自己个儿从炕上爬了起来。他却是记得,今日里,还要带着小虎子,去趟子牛市坊呢。 虽然这趟子去,主要是为了去看望下,老久不见的延兄弟。但既然要去,那就顺道儿的,带上些平日里出猎,积攒下来的皮子,去坊市上的盐巴屋子,兑换些盐巴来。 如同往常一样,家里头不怎么起锅烧饭的辛老三。便在从炕上起来后,就去了牛犊子家里头蹭饭吃。而这也是辛老三,在没了自家婆子鹃子后,渐渐养成的习惯。 牛犊子也将三哥,来自家一起吃饭,当成了习惯。毕竟三哥这些年来,也没有在找个婆子。就这么一个人,和小虎子过活。这些年来,三哥猎到的好些物件儿,也都大多数放在了自己家里头。更别说小虎子,还是自己将来的姑爷不是? 有些仍是不满的辛虎子,就这么着跟着二丫儿姐的身后,去了犊子叔家里头,和阿爹一起吃了些饭食。他却是又吃上了,昨天夜里头,没有吃完的那半只烤兔子。二丫儿姐在来屋子里叫醒自己之前,又将那烤兔子给烤了热乎。 在吃饭的时候,牛犊子本想在开几句,辛虎子的玩笑。却是在自家闺女的不善眼色下,又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头子,不在言语。 当辛虎子和阿爹吃饱后,各自都用麻布袋子,装了些皮子出屯子的时候。二丫儿则一直跟在辛虎子的身旁,送他到了屯子口儿。 渐渐升起的日头,仍是无法将,清晨的薄雾全部驱散。虽然是头阳暖的时节,凉意却依旧伴随着刚过的黎明。辛虎子背着麻布袋子,走在阿爹的身后,在他的身旁,则是不停叨叨的二丫儿姐。 仍旧因为昨日里,那碗子酒水,而有些头上隐隐不适的辛虎子。却是又被走在身旁的二丫儿姐,一阵子数落。 “哼!谁让你昨个儿晚上,那么不要命的喝了?这下子,难受了吧!” “别,别说了...二丫儿姐...” 辛虎子晃了晃,仍旧有些不适的脑袋道。本就有些不适的脑袋,在加上此时,不停地在自己身边儿,叨叨个不停的二丫儿姐。却也当真让他头大的很,却也对二丫儿姐的叨叨毫无办法... 而走在前头的阿爹,却好似就像看不见,他和身边儿不停叨叨的二丫儿姐一样。就那么不停地,在前头走着。好在当辛虎子跟着阿爹,来到屯子口儿的时候,二丫儿姐才停了,对他不停叨叨的埋怨。 “二丫儿姐,俺走啦!” “嗯!别...” “知道啦!知道啦!俺去师父家里头,肯定不喝酒了!肯定不喝了!那俺走了啊!” 辛虎子说着,逃也似地,便跑在了阿爹的前头,跑出了屯子口儿。辛老三则看着跑在前头的小虎子,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的笑意。他倒是在前头走着,听了一路二丫儿,不停叨叨小虎子的言语。却也觉得,二丫儿当真是,像极了牛犊子他家里的婆子。都是嘴头子不饶人的主儿。往后里小虎子要是和二丫儿,生活在一起的话,可当真是有小虎子受的了!想想却也有趣的很。 “辛大叔!你可要瞅着点儿虎子!” “呃...嗯!” “辛...” 二丫儿的话还没说完,辛老三便赶忙应了一声,随即便没有在给,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二丫儿言语的机会,当即便加快了步子,很是快速地,走出了屯子口儿。 “真是的!” 二丫儿瞅着,渐渐远去的辛虎子和辛老三爷俩。却是自言自语的,有些不满道。 第一百章 骑马男子 日头渐渐升的老高,从大清早儿,便跟着阿爹去往牛市坊的辛虎子。此时却也因为,天上那高高的日头,实在是热的难受。便将身上穿着的衣服,给脱了下来,搭在了肩膀头子上。就这么背着身上的麻布袋子,朝着牛市坊的方向走着。 直到快要到晌午头儿的时候,辛虎子才跟着辛老三,来到了牛市坊。看着坊市里,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热闹很的叫卖声。因为走了好长的路,有些疲惫的辛虎子,却又是来了精神。 毕竟他也是又有好久,没来这坊市了。也只有在家里头,吃的盐巴不够的时候,才能够跟着阿爹来一趟坊市。在平日里,是没怎么来的。而且现在的他,却也不怎么在去师父家里头,跟着师父学字儿了。 随着自己渐渐长大,阿爹却也不在像以前那般,会时常地让自己,在歇息的时候,把自己留在牛市坊师父家里头,跟着师父学字。他也渐渐地,在阿爹每次出猎的时候,也都会跟着阿爹,一起去老林子里出猎。事已他来这牛市坊里,跟师父学字儿的时候,便也渐渐地越来越少了。 虽然自己渐渐地,就没在怎么来牛市坊里头,跟着师父学字了。但他却也大差不离地,学会了字儿这门子本事。就连被自己这些年来,放在自家屋子里头。那本子慧娘姐姐,当初偷偷送给自己的书,那书上的字儿,他也几乎都能认下来了。 就在前些年,师父还说,自己学字儿这门本事。却也算是学的差不多了,已经所学的字,记的八/九不离十。但要在靠着自己学会的字,往深里去学。去学那叫学问的本事,却是要瞅好些书的。 而自己本来就是个,在老林子里讨生活的猎户。那里需要学啥学问了?阿爹当初,也只是让自己跟着师父,学会字儿这门子本事。并没有让自己,学啥子学问。事已他在这些年来,也就不怎么,在去师父家里头学字儿了。 但每次来牛市坊的时候,不管是来做啥,他都会去师父家里头的。而他之所以,每次都这般会兴冲冲地,去师父家里头。却也多半是为了,瞅瞅慧娘姐姐... 可惜的是,他并不是每次,都能够在去师父家里头的时候,能见到慧娘姐姐。也只能在跟着阿爹,在师父家里头吃饭的时候,才能见到,一起吃饭的她。 即便如此,辛虎子仍是觉得,能见到慧娘姐姐一面也是好的。虽然现如今的慧娘姐姐,当真地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没了当初,自己刚见到她时,那般古灵精怪。不再像以往那样,会和自己玩耍。也不会在主动地,和自己说话...但自己却不知怎地,老是会想起,她的笑... “阿爹!俺先去师父家了!给!” 辛虎子在跟着阿爹,刚走到坊市里的盐巴屋子门口儿。便将身上背着的,那口麻布袋子递给了阿爹。 “嗯!行啊!你先去吧!阿爹换了盐巴,后脚儿就到。你去了后,嘿!跟你师父说一声,让他好酒好肉的,都给俺准备上!” “好咧!” 辛虎子应声道。随即便飞也似地,朝着师父家的方向而去。虽然他跑动的快,却也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很是麻利地穿行。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消失在了,盐巴屋子门口儿的人群之中。 “嘿!这小子!” 辛老三摇了摇头,便一手一个的,拎着两个麻布袋子,朝着盐巴屋子里走去。 穿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辛虎子很快地,便跑出了坊市,朝着去往师父家的那条,再熟悉不过的羊肠小路跑去。在跑动间,他却不忘穿上,仍搭在肩膀头子上的衣服来。却是知道师父最见不得,有人在他跟前,光着膀子赤着上身了。 眼瞅着已然能看到,羊肠小道的最终处。树林子间的石围子大院,离着他越来越近。辛虎子的心里头,却也不住地,一阵子激动。只要能在师父家里头吃饭,那就能见到慧娘姐姐的。想着这趟子来,能见到慧娘姐姐,他的心里头却也欢喜的很。 “嗯?” 当辛虎子刚刚跑到,师父家的大院子前面,仍是有些距离的地方时。便见到有五个,看几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不是屯人汉子的男人。此时正站在师父家门口儿,好像在等什么人。一个汉子的手里头,还牵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另外还有两名汉子的腰间,都还挂着老长的铁刀子,模样的物件儿。 “慧娘姐姐...” 正当辛虎子,还在打量那几个汉子时。师父家的朱红色的大门,却也在此时缓缓地,打了开来。一身素衣的美貌少女,出现在门前。在她的身旁,则站着一名,在院子里帮活的夸家人。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生的肌白如玉面如月花。虽然少女并没有做任何装扮,却仍是看好的很。只见此时的少女,正与一名站她身旁的,年纪约莫十八、九岁的,青年男子说着话。 那男子倒也是生的白皙,样貌却也算出众。只是男子的脸色,却是有些憔悴。即便如此,男子仍是很有精神头儿地,和一同走出朱红色大门的少女说着什么。 眼力很尖的辛虎子,虽然此时离着,师父家的大门口儿,仍是有些距离。却仍是能很清晰地,看到那男子的模样。他的心里头,却是不由地紧了一下。 因为他知道,那名男子,正与慧娘姐姐,定下亲事来的士族少爷。他在前些年,在师父家里头学字儿的时候。就曾经见过几次,那士族家的少爷,来师父家里头探望师父。 也从一同在师父家学字儿的,大家伙儿的嘴里头,知道这了这个士族少爷,就是慧娘姐姐将来要嫁的人。虽然他不知怎地,每当想起慧娘姐姐会嫁给,这位士族家的少爷时。他都会不由地,心里头有些难受。但...那有能怎样呢?他.... 不过他却是当真地,对那士族少爷没啥好感。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这士族少爷,老是用一种很是瞧不起的眼神,看他们这些在师父家里头,学字儿的屯人子弟。就仿佛是个高高在上的大老财,瞅着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饿汉子般,让他不舒服的很。 就连在学寮里,一起学字儿的胡大少、狗子哥和祥子。都没一个说,这士族少爷好的。当真是觉得,那家伙怎么能,配得上慧娘姐姐? 望着那与慧娘姐姐,定有婚约的士族少爷。正很是亲切地,对站在他身旁的,慧娘姐姐说的什么。辛虎子却是微微地,皱起了眉头来。当真觉得,那士族少爷还真是前面一套,后面一套。 在对着他们这些屯人子弟的时候,是一副看不起的嘴脸。倒是在与慧娘姐姐言语间,和善的很呢!想想慧娘姐姐,将要嫁给这样的人。辛虎子不由地,心中便有些憋闷。却也不由地,心里头也有些酸酸的... 青年男子在与站在身旁的,那名十分美貌的白皙少女,在又说了会儿话后,这才相互回礼,走出了朱红色的大门。那名牵着枣红马儿的汉子,见那青年男子走出大门,便赶忙几步子走上前来。 还没等那青年男子来到身前,另一名男子便赶忙来到那,牵着枣红马儿的汉子身旁,就这么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当那名青年男子来到那,趴下身来的汉子身边时。便二话不说地,踩着那趴下身来的汉子,跨上了那匹很是老实的枣红马。 当青年男子安稳地坐上,枣红马的鞍子后,那名趴在枣红马前的汉子,才慢慢地站起了身来。 青年男子在坐上枣红马后,便对着站在朱红色大门下的少女言别。少女很是平静地,又对那骑在枣红马上的,青年男子福了一礼。那青年男子,这才在牵着枣红马的汉子的牵引下,缓缓地调转了马头,在那四名一同跟来的汉子护卫下,向着辛虎子所在的方向而来。 辛虎子望着,那渐渐临近的青年男子一行。其中一名握着腰间,环首刀的汉子,却见辛虎子仍站在路旁,便很是不客气地,几步子上前,对着辛虎子喝道:“闪开!闪开!” 辛虎子见那,握着腰间铁刀子的汉子,很是凶恶的冲着自己呼喊。虽然心里头老大的不乐意,却也仍是又往后退了退。毕竟那骑在马上的男子,是慧娘姐姐要嫁的人。 “哼!” 当那骑在枣红马上的青年男子,在家奴牵着马儿,经过离着他不远的辛虎子身旁时,他那有些憔悴而苍白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了,对辛虎子的蔑视。嘴里头,却也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很是高傲的“哼”声。 辛虎子却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慧娘姐姐将来,要嫁的家伙,用这般眼神和语气,对待他们这些屯人子弟了。事已倒也没怎么在意,仍是平静地,望着青年男子一行人。就这么从他的身旁而过,又渐渐地远去。 “虎子,你来了。” 辛虎子望着,站在朱红色大门的慧娘姐姐。看着她正朱唇轻启,微笑着望着自己。却也在瞬间,便将那刚才,心中的烦闷,忘了个一干二净。几步子上前,便来到了大门口,笑着道:“慧娘姐姐!俺来了!” 第一百零一章 大意 汗水随着辛虎子,不停地跑动,而洒落在林间。在他的前方,正有一头,身上已经中了,好几只羽箭的长毛野猪,在不停地逃窜。那是只个头儿,不小的长毛野猪。是今天辛虎子和阿爹、犊子叔遇到的猎物! 在前些日子,去了牛市坊回来后不久。辛虎子便又跟着阿爹、犊子叔,一起来了拐子山出猎。不知怎地,这趟子出猎。辛虎子却时不时地,老是想起那日里,与慧娘姐姐定下亲事的男子,在大红马上那轻蔑的眼神来。 虽然当时因为见到慧娘姐姐,一时间冲淡了心中,对那男人厌恶。但却不知怎地,当他自那日,离开牛市坊回到屯子里后,便老是不由得回想起,那男子高高在上的模样。 阿爹曾经对自己说过,不是每个有士族身份的人。都像师父那般,对老林子里的屯人这么和善的。更别说还会教授,他们这些个,屯人子弟学字了。而且按照大炎律,只有士族家的子弟,才有资格学字。可是随着世道渐渐变化,士族却也渐渐地,沦落为民。事已便出现了,懂字的人,并非都是士族。这只允许士族子弟,才能学字的律,却也就渐渐地形同虚设。他才有了今日里,跟师父学字的机会! 对于阿爹说的话,辛虎子并不是很清楚。更不知道所谓的,大炎律是个啥。但他却在这些年里,知道自己与慧娘姐姐,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慧娘姐姐的笑容,也越来越少.... 心事重重的辛虎子,却是不想,在这趟子出猎当中,自己却是失了手。以至于今日里,发现的这只长毛野猪,竟然在自己的箭头子,射空下跑掉了! 事已当看着因为自己失手,而让到手的猎物跑掉的辛虎子。在一阵子气恼下,便冲着那仍是在前面,不停逃窜的长毛野猪,就追赶了过来!而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则是同样追赶而来的,阿爹和犊子叔。 此时那长毛野猪,虽然在跑动间,中了自己射出的几只箭头子。但却都不至那长毛野猪的命。反而那长毛野猪,因为中了几枚羽箭,更是吃疼的很,便更加拼了命似得逃窜。虽然此时的辛虎子,仍是在找着时机,好在给那长毛野猪,一箭头子狠的!最好能射中它的要害,让它停了跑动。 但那长毛野猪,实在是跑的飞快,当真是不好拿捏,射箭的时机!虽然林间的草丛子、树木,让那在前头慌不择路的长毛野猪,也没少出现岔子。从而让他找准时机,趁长毛野猪出岔子间,給它一箭头子。但这长毛野猪,实在是皮糙肉厚的紧!除非一箭头子,射中它的要害,才能让它停下跑动。却也当真是没啥,更好的办法可行。 “可恶!” 追赶长毛野猪的辛虎子,气恼地道。 要是在刚才,自己没有失手的话。自己那一箭头子,倒是能正好射中,长毛野猪的脖颈子间。却也刚好,射中其身上的要害。从而即便那长毛野猪,吃了自己射在脖颈子间的羽箭,仍能跑些路。却也因为自己射对了地方,此时怕早就没了气力,再这么跑了。 也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要不停地追赶在,长毛野猪的后头找时机... 尽管此时的辛虎子,仍能跟得上,那前方不停逃窜的长毛野猪。但在他身后的辛老三和牛犊子,此时却已有些吃力。尤其是跑在最后头的牛犊子,此时早已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他们在进拐子山,所带着的麻布袋子,已经拉下了老远的距离。 今天倒是有些让牛犊子有些疑惑。往日里箭头子很准的小虎子,怎么会在刚才,碰上长毛野猪的时候失了手呢?刚才当他们发现那长毛野猪的时候,却正好是正对着那长毛野猪的。虽然离着有些远,但对于常年用/猎弓的猎户来说,却是刚刚好的距离。更何况那被他们所发现的长毛野猪,都没有发现和看到,正在它前方的他们一行人。 这本应是十拿九稳的事,却是不想,小虎子会在射那长毛野猪的时候,竟然会把手里头的箭头子,给射到了地上去...当真让牛犊子不解的很呢!就算是他在刚才的那个距离里,给那长毛野猪一箭头子的话。别的不说,那箭头子也不至于,会偏的射到地上去啊? 眼瞅着那长毛野猪,发现了他们一行。倒也胆小的很!立马儿扭头就跑,真是半分的停留都没有。就连现在正渐渐地,与自己拉开距离,跑在前头的三哥。在当时都没来得及补上一箭,那长毛野猪就跑的差点没了影儿。 要不是这些个山林间的草丛子,树木的遮挡。这长毛野猪怕是早就跑掉了。但这山林间的路,却也难走的很!更何况,他们一行人,此时还要在山林间,追赶那跑在前头的长毛野猪了! 牛犊子抹了一把子额头上的汗珠子,喘着粗气仍是紧跟在三哥的后头。虽然他已经跑的累了,但毕竟也是常年,在这老林子讨生活的老猎户。这些追赶猎物的耐性,他还是有的!尽管如此,他的跑动仍是渐渐地,与跑在他前头的,辛老三拉的越来越远。 此时的辛老三,仍是死死地盯着前面,被小虎子追赶的,那只长毛野猪。他也没有想到,小虎子会在那般近的距离上,会射偏了羽箭。毕竟小虎子,在箭头子上的本事,那都是他亲手教的。虽然小虎子还没有全部学会,但也学了个八/九不离十。但在辛老三看来,现如今的小虎子。最主要的并不是,箭头子上的本事,再有多大的长进。因为现如今的小虎子,箭头子上的准头已经很好。需要他长进的,却是他的气力! 想起自己当年的时候,也是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就能拉的开,这手里头的大弓。辛老三觉得自己此时,握在手里头的大弓。要是小虎子的气力,再长进些的话。用不了几年的光影,怕是就要转主儿了。 他还记得,自己在第一次用这手里头的大弓,射杀的第一只猎物。就是像现如今这般,跑在前头的那只长毛野猪!他第一次用大弓的时候,虽然因为第一次用的缘故,射出的第一只箭头子,也是失了手。但就像现如今这般的距离,他又射出了第二枚羽箭!才将那跑出老远地长毛野猪,给一箭头子射翻在地! 拉弓,辛老三跑动间,手里头的大弓,却也瞬间拉起。却是那跑动在前的长毛野猪,又再一次的出了岔子!眉头紧锁的辛老三,却是紧盯着,那转瞬即逝的刹那时机!只在转瞬间,他便很快地,拉满了手里头的大弓! “嗖!” 一声羽箭划过的声响,从此时也正要,射出手头羽箭的,辛虎子耳畔响起。随着那羽箭声响的划过,他便知道肯定是阿爹,射出的羽箭!却是那枚羽箭,划过的声响,是那么的快速而又随风!是的!随风!阿爹曾经很多次,对自己讲过的,箭头子本事之一!只有让手里头的箭头子,跟着老林子里的风走在一起!那他的箭,就是风! “噗!” 正在前头因为出了岔子,又出现片刻停顿的长毛野猪。刚继续跑出些距离,辛老三的羽箭,便已经没入了长毛野猪的皮肉里!虽然他的羽箭,并没有射中长毛野猪要害。但却靠着他那手里头,大弓强劲的弓力,仍是将那长毛野猪,就这么一箭头子,给射翻在地。 中箭的长毛野猪,再也没有像刚才那般,继续的吃疼奔跑。而是在辛老三羽箭的力道下,因为跑动的惯性,在被羽箭射翻后。又是一连串的在林间,翻滚了些距离,这才摔在前方一动不动。 跑动间的辛虎子,见那长毛野猪,就这么在自己个儿的眼前,被阿爹一箭头射翻在地。却也渐渐地,停止了跑动。他那刚才在看到长毛野猪,出岔子的片刻时机,也拉起的猎弓,也已经放了下来。 此时的他,却正喘着粗气,平复着他那因为长时间的跑动,而“砰砰!!直跳的心。跑的一身大汗的他,仍是盯着眼前不远处,中了阿爹的羽箭,而摔倒在地,渐渐没了生气的长毛野猪。 微微皱起的眉头,却是又想起了,刚才从身旁,划过的那枚,阿爹射出的羽箭!即便阿爹没有射中,那长毛野猪的要害。但仍是靠着,他那手里头大弓的力道,而将这皮糙肉乎的长毛野猪,射翻在地!而自己呢?虽然接二连三的,找准了时机,将手里头的箭头子,射中了那长毛野猪。但最终只是让那长毛野猪吃疼罢了... 即便是自己射的在准,羽箭没了足够的力道,仍是无法将猎物射翻在地的!辛虎子想着,紧了紧自己手里头的猎弓。他,想要成为像阿爹一样的老林好汉!就必须拉的开,像阿爹手里头那样的大弓才行! 但自己...终究还是大意了... 辛虎子想着,便拔出了,别在腰间那只,套在皮套里的粗铁刀子来。 第一百零二章 伤 上 晕眩使他仍是无法,看清眼前的事物。此时他的眼前,仍是一片的模糊。耳畔则是时不时,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嗡鸣声。好似正有谁,在不停的说着什么。疼痛使他无法动弹分毫,这几乎蔓延全身的疼痛,更是让他难以忍受!不知怎地,他却不能因为,身上的疼痛,而大声喊叫...好似喉咙里,也堵了些什么,让他无法出声! 渐渐他那看不清周围的模糊视野,却是慢慢的清晰起来。一只正对着他长毛野猪,此时正死在了他不远处的距离。那早已没了生气的长毛野猪,却仍死死地用它那双无神的眼,凝视着他... 一把粗铁刀子,掉落在长毛野猪身边,不远处的地方。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仍是耳畔不停回荡着,若有若无嗡鸣声的他。却也渐渐的,从晕眩中回想起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就在刚才,当自己刚想,握着手里头的铁刀子。去拾到那被阿爹,一箭头子射翻在地的长毛野猪。却是不想,已经渐渐没了生气,本应毫无还手之力的长毛野猪。竟然会在自己走到它身前,刚想用手里头的铁刀子,给它个痛快时,遭了它的偷袭! 当那长毛野猪,在毫无征兆下,就那么一头撞向自己的时候。因为自己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遭到长毛野猪的袭。事已他并没有警觉,更没有闪躲开来!而当他有所反应,知道不妙的时候,却也已经是晚了! 虽然如此,他仍是在被长毛野猪撞到的一刻。想要用他手里头,握着的铁刀子。与那撞向自己的长毛野猪,搏上一搏! 想来这长毛野猪,在刚才逃窜的时候,已经被自己射中了几箭。在加上后来,阿爹的那一箭,将它射翻在地。更是让措手不及的长毛野猪,还带着不停奔跑的惯性,摔出了老远。以此来判断,就算当时那长毛野猪,是临死之际的猛然一击,却也不会再有多大的力道才是! 可,就在刚才。他却好似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就在他握着,手里头的铁刀子,正对着长毛野猪,凶狠地撞向自己的瞬间。那长毛野猪的双眼里,竟然闪现出了,淡淡的金色眸光!自己也因为,看到那长毛野猪双眼里,一闪而过的淡金色眸光,竟是一下子呆住了!好似那金色的眸光,有一种能将人,吸进去的异样感觉! 当他就那么被金色眸光,吸引住的瞬间。他便被长毛野猪,一下子撞飞了出去! 直到吃疼他,在被撞飞的时候,在那天旋地转,从空中坠落间。他的脑海中仍是想着,刚才看到的金色眸光....是那般的...熟悉.... 疼!是他在被长毛野猪撞飞后,坠落时的第一印象和感觉。随即他便失去了知觉。而后他的耳畔间,便响起了,时有时无的嗡鸣声。随之而来的,便是他的脑袋,好似都不属于他一般。晕眩充斥着他的大脑,让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而他的双眼,却也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模糊不清! “嗡...” “嗡嗡...虎..嗡..” “虎...嗡..嗡嗡..子” “嗡...虎...子...嗡嗡...嗡..” “虎..子...虎子!...虎子!” “嗯?” 耳畔的嗡鸣声,渐渐变得清晰。原来,是阿爹和犊子叔,在叫自己的名字。当仍是头晕目眩的辛虎子,渐渐能够听到耳畔传来的,阿爹和犊子叔的叫声后。他这才算是渐渐的,从那仍是晕眩的感觉中,缓醒过来。 当他那仍是有些模糊的视线,扫了眼自己的身旁时。却是正好看到了,此时正围在他身旁的,阿爹和犊子叔。阿爹和犊子,都面色焦急的望着他。 疼痛依旧随着耳畔那渐渐,能够听的清晰的声音,和那渐渐消失的嗡鸣声。辛虎子却也渐渐的,更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疼来。尤其是此时,他的后脑勺更是疼的厉害!现在的他,正靠在一颗大树上。 后脑勺的疼,却是又让他回想起,刚才失去知觉时的疼来!是了,他是在被长毛野猪撞飞后,坠落时正好碰在了一颗大树上,才失去的知觉!是自己的脑袋,碰到了树上... “阿..阿爹...” “虎子!阿爹在这里!虎子!” 辛虎子有些沙哑地,唤了声正蹲在他一旁的阿爹。望着阿爹那焦急的模样,辛虎子却是不想,在让阿爹这般焦急下去。便很是艰难地,张开了发干发甜的口,唤了声。 “噗!” 正当辛虎子刚唤了声,蹲在自己身旁的阿爹。他那本就发干发甜的喉咙里,便有股子再也忍住不的感觉涌了上来。当即一口子血沫,从口中吐了出来! “虎子!你!你咋!咋了?!” 与辛老三一样,蹲在小虎子一旁的牛犊子。刚因为辛虎子,用沙哑的嗓音,唤了声“阿爹”,而有些放下的心。却是不想,在瞅到小虎子,又突然地吐出了,这么一大口血沫子后,当即便又焦急起来。焦急间,他的眼窝子却也渐渐红了。 望着此时靠着大树,伤的不知有多重的小虎子。当真是不知道,该做些啥才好!就在刚才当他和三哥,也走向那被射翻在地的长毛野猪时。却是正巧看到了,刚走到长毛野猪身旁的小虎子,被一下子撞飞出去的那一幕! 当他看着小虎子,被长毛野猪撞飞出去后。却是一下子,就呆立在了当场!当真是傻了般,就那么看着小虎子,被撞飞了出去! 还是三哥反应快,当自己还在愣神间,三哥便追着被长毛野猪,撞飞出去的小虎子跑了过去!但三哥靠着双腿,仍是追赶不上,转瞬间被撞飞的小虎子。当三哥和缓过神来的自己,跑到撞在大树上,摔落在地的小虎子身边时,小虎子却已经是不省人事了! 焦急万分的他和三哥,便在小虎子的身旁,不停地喊着小虎子的名字!小虎子却也在,过了一会儿后,便渐渐地缓醒过来。但刚缓醒过来的小虎子,在唤了声阿爹后,却是不想,竟就这么一下子,吐出了血沫子来! “虎子!虎子!” 辛老三看着小虎子,那有些苍白的小脸。心里头却也仿佛,被铁刀子扎般的疼!虽然小虎子,在跟着自己这些年来出猎,没少受过伤,受过这老林子里的罪。却也从来没想今天这般,就那么硬生生地,挨了长毛野猪,那么一下子狠的! 他却是在刚才亲眼到,小虎子被长毛野猪,一下子给撞飞出去的!就算是成年的老林汉子,要是被长毛野猪,这么一下子给撞飞出去,碰到树上又摔落在地,怕也是撑不住的!更何况,小虎子这才多大年纪?..... 想着想着,辛老三却是皱起了眉头。他那双长满老茧子的大手,却也渐渐攥紧。自责充斥着他的心头!要是自己刚才,不射那一箭的话,小虎子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但在往日里,能吃了他辛老三,一箭头子狠的!还能够有多余的气力垂死挣扎的,却也不可能有这般大的气力才是!尤其是刚才,他也是瞅到了,被自己射翻在地的长毛野猪,明明是都已经快没了生气。怎么还会反过头来,使出这般大的气力,将小虎子给撞飞出去? 但不管他怎么去想,现如今小虎子受了不知道,有多重的伤却是真的!这,都是自己的错!他,对不起死去的鹃子!他,当真是没有当好这的爹!越想心里头,越是自责的辛老三。他的眉头却是皱着更紧,拳头也是攥的发青发白! 望着呼吸微弱,嘴角挂着血丝的小虎子。辛老三的心里头,却也当真是难受的很!自责的很! 辛虎子望着阿爹,那皱着眉头的痛苦表情。却是不想自己刚才,为了不让阿爹太过担心的唤声后,自己竟会吐出血水来。当即便觉得自己刚才,还不如不言语的好。眼瞅着阿爹和犊子叔,比起刚才来,反而更加担心的模样。他的心里头,却也焦急的很! 虽然此时的他,仍是觉得浑身上下,都疼的厉害。但他却不想,在这么看着阿爹和犊子叔,再这般为自己担心和焦急。当即他便咬紧了牙关,想要动一下,自己那混身都痛得厉害的身子。 “嘶!” “虎子!你!你动啥啊!快别动啦!” 当辛虎子刚想努力地,咬紧牙关动下身子时。却是不想,还没等他直起,靠在大树上的腰来。在他的左肋处,便传来了更大的痛!当即吃痛的辛虎子,便猛地倒吸了一口子凉气。停下了他那刚才,还想要动下身子的想法。 看到辛虎子那想要动下身子,却又因身上的疼痛,而倒吸凉气的牛犊子。却是赶忙开口,让小虎子别在乱动。 辛老三却从辛虎子,那倒吸凉气的表情上,渐渐地将目光,移向了小虎子的左肋。 第一百零三章 伤 下 目光所视处,只见辛虎子的左肋,已是被鲜血染红了衣衫!衣衫上却也破了个口子,仿佛被什么物件儿,给戳破了一样!在刚才的时候,辛老三便已经察觉到了,小虎子身上的这处,十分明显的伤来。但却因为当时的小虎子,仍旧处在昏迷之中,事已并没有在发现后,便对这处明显的伤口进行查看。 当小虎子在刚才,想要移动下身子,却反而牵扯到伤口,而不能动弹时。辛老三便知道,肯定是小虎子这处,左肋伤口的缘故,才让小虎子这般疼痛。 辛老三皱着眉头,在又观察了会儿,依靠在大树上的小虎子后。这才缓缓地,伸出了他那双,长满了老茧子的大手。向着小虎子左肋,染了一片血色的伤口而去。 “三,三哥,你,你这是要?” 蹲在小虎子另一侧的牛犊子,见三哥伸手朝着小虎子左肋的,那处伤口伸了过去,便赶忙道。他却也早就发现了,小虎子受的这处伤来。而这处伤口,却是小虎子,在被长毛野猪撞飞以后,身上最明显的受创之处! “犊子!去把你带来装酒水的皮囊子拿过来!” “俺!俺这就去!” 辛老三在将手伸向,小虎子的伤口时。则对着仍蹲在,小虎子身侧的牛犊道。牛犊子在听了三哥的言语后,便知道三哥想要用酒水来做什么。当即便赶忙应了一声后,便扭头就跑。去拿那塞在自己麻布袋子里,装酒的皮囊子去了。 在这老林子里,但凡是受了这林子里,披毛戴角物件儿伤的汉子。要是身上刚好有酒水的话,会用酒水来抹一下伤口的。虽然不一定能管用,但大多数时候也都会这么去做。毕竟在这偌大的老林子里行走,受了伤的屯人猎户,并没有多余的手段,来医治自己所受的伤。除了这招用酒水,来处理伤口的法子外,也当真没有别的法子可行了。 而这趟子出猎的时候,牛犊子刚好带了一皮囊子酒水。虽然现如今也不知道,他那带着的皮囊子里,还剩下多少的酒水。却也只能在看下小虎子的伤口后,用酒水给小虎子抹一下伤口了! “虎子,忍着点!阿爹帮你瞅瞅!” 辛老三在将要顺着,那左肋处衣衫,破了口子的地方撕开时。则对着因为疼痛,额头上不停冒汗的小虎子道。 辛虎子咬紧了牙关,对着阿爹点了点头。虽然此时的他,因为自己刚才的挪动,触动了左肋的伤口。使他的左肋处,不住地生疼。但眼瞅着阿爹,要撕开自己左肋处的衣衫查看伤势。便咬紧了牙关,对阿爹点头示意。 “嗤!” 随着辛老三很是快速地,就那么一下子撕开了,辛虎子左肋处被染红的衣衫。猛地一下子又感觉到,左肋处阵阵疼痛传来的辛虎子。却又是一阵子疼的厉害!他那紧咬着的牙齿,似乎也都在“咯咯”作响。一颗豆大般的汗珠子,则也因为疼痛,从他的额角顺着眉心滑落。 “嘶!” 辛老三瞪大了双眼,望着小虎子那露出的伤口。在被撕开的血红衣衫下,只见辛虎子左肋处,正有一道伤的很深的大口子!在血肉模糊伤口的周围,更是皮肉翻卷。看模样仿佛是被一把,十分锋利的铁刀子,给狠狠地捅了一下子般! “怎么,怎么会这样!” 辛老三皱着眉头,望着小虎子那十分严重的创口。虽然血水已不流淌,但那创口却也当真是可怖的很!难道...难道是.... 辛老三突然间,又扭过了头来,望向了已经死了的长毛野猪。只见此时那长毛野猪,仍是睁着双眼正对着,他和小虎子所在的方向。红色!一颗从长毛野猪嘴里头,呲出来的野猪牙上,仍是染有丝丝血痕! 看着那仍是染有一丝血色的野猪牙,辛老三的此时的心里头,却也明白过来。那刚才将小虎子,撞飞出去的长毛野猪。竟是在撞飞小虎子的同时,它那颗野猪牙,却也刚巧不巧,抵在了小虎子的左肋上!事已当小虎子被他那猛然一击,给撞飞出去的同时。小虎子的左肋,也被野猪牙给刺伤了! 而这般大的力道,便也顺着长毛野猪的大牙,一下子刺破了小虎子的衣衫,并伤进了小虎子的左肋!自己刚才所看到,小虎子左肋衣衫的那处破口。就是长毛野猪的大牙,在刺破小虎子的衣衫时所留下的! 但,眼瞅着小虎子左肋,那伤得很重的创口。辛老三却也在心里头一阵子发紧,心中低语这伤太重!就算是成年的汉子,要是吃了长毛野猪这么一下子,怕也.... “三哥,酒来了!酒来了!” 满头大汗的牛犊子在跑了老远,找到刚才因为追赶长毛野猪,而被丢下的麻布袋子后。便将塞在自己麻布袋子中,装着所剩不多酒水的皮囊子,给拿了出来。 这一个来回的奔跑,却也因为牛犊子,担心焦急的缘故。让他倒是比平常的时候,还要快上许多。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便拿着装酒的皮囊子,回到了三哥和小虎子的身旁。 “啊!” 当跑到三哥和小虎子身旁的牛犊子,瞅了一眼辛虎子左肋处的伤口时,连牛犊子都难免惊呼了一声。但他随即又赶忙闭上了嘴!却是怕自己这一惊一乍的,别吓坏了正一脸痛苦,靠在大树上的小虎子。 辛老三默不作声,就那么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小虎子左肋处那道,伤的很深很重的伤口上。虽然牛犊子,在刚才叫了他一声。但他并没有理会,来到身前的牛犊子。仍是在皱着眉头,看着小虎子的伤口。 牛犊子握紧了,手里头拿着的皮囊子。此时的他,却也不知道,该做些啥是好!眼瞅着小虎子左肋上,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当真是即意外惊讶,又担心焦急!但... “三哥,先,先给小虎子,把伤口抹下子吧!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啊!” “嗯!” 辛老三听了牛犊子的话后,应声点了点头。当即便又望向了,一脸痛苦的小虎子来:“虎子!阿爹和你犊子叔,要给你这伤口上,用酒水抹干净!....你,撑着点!” 辛老三说着,但仍是有些犹豫。毕竟这处伤口,实在是伤的太重了!就在刚才当自己撕开,小虎子那染红的衣衫,破了的口子时。他也看到了,小虎子因为疼痛,而紧咬牙关,痛苦不堪的表情。 要是在用酒水,就这么直接的,给小虎子清理伤口。将酒水抹在小虎子的伤口上的话...当真怕小虎子,会疼的受不了!... “嗤!” 辛老三想着便一下子,撕下了自己衣服上的一块布子来。当即便让小虎子张开了嘴,将那布片子塞进了小虎子的嘴里。 辛虎子在咬住了,阿爹塞进嘴里的布片子后。便对着望向自己的阿爹,又无声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眸里,并没有因为此时身上的疼痛,而出现惧怕慌乱的神色。此时他的眼眸里,依旧是那般的冷静与坚毅! 他,并不惧怕疼痛!虽然这疼痛,让他痛苦不堪难以忍受!但他不会因为,此时身上的疼痛,而屈服!因为阿爹曾对他说过,你越是惧怕什么,什么就越是纠缠你!只有当你不在惧怕时,你才能摆脱掉惧怕的纠缠! “三哥!” 牛犊子在将手里头,那装着所生不多的酒水皮囊子,递给了辛老三后。便蹲在了小虎子身旁,伸出了双手,按在了小虎子的双肩上。他却是知道,要是三哥用酒水,给小虎子抹伤口的时候。小虎子要是因为疼的不行,而胡乱动弹的话,那可是要坏事的! 事已他将皮囊子,递给三哥后。便用双手,按在了小虎子的肩头。要是小虎子因为受不了,用酒水清理伤口,而胡乱动弹的话。他却能按住小虎子,不让他乱动。 接过了牛犊子递给他的皮囊子。辛老三便将皮囊子里的酒水,含进了嘴里。没有丝毫的犹豫,便一口子将酒水,喷在了小虎子,左肋处的伤口上。 “噗!!!” “呜!呜呜!!” 火烧般的疼痛,几乎瞬间就要将辛虎子给融化!左肋传来的火烧般剧痛,让辛虎子本能地想要直起身子来。但当他想要动弹下身子时,却又被牛犊子,给死死地按在了原地! 渐渐的,因为那火烧般的疼痛,而伸直了脖子的辛虎子。他眼前的视野,又慢慢变得模糊起来。他那左肋处,火烧般的疼痛,也渐渐没了知觉.... 望着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耷拉下了脑袋,毫无反应的辛虎子。辛老三却是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不想刚才那一口子,喷到小虎子伤口上的酒水。竟又让小虎子,给疼晕了过去! 但此时的小虎子,倒也晕了个刚好!却是在晕过去后,不用在受这,用酒水处理伤口的罪!辛老三却也稍微地,松了一口子气来。当即便趁着,小虎子晕过去的时间里,用酒水处理起,小虎子的伤口来。 牛犊子仍是双手,按在小虎子的双肩上。就怕在三哥,处理伤口的时候,小虎子又缓醒过来。 正当辛老三与牛犊子十分紧张的,一个按着小虎子肩头,一个为小虎子处理伤口时。一根毫不起眼的白色毛发,悄无声息的从长毛野猪身上,被一阵轻轻拂过的微风,吹离开来。 第一百零四章 热病 “阿...阿娘....” “......” “阿娘....” “......” 喃喃自语的辛虎子,此时正赤着上身,躺在了自家屋子的炕上。屋内却也早早儿的,便燃起了炉火。有些暗下的日光,因为黄昏的到来,而使屋内显得有些沉闷。 他那在老林子里,被长毛野猪刺伤的左肋,此时也已缠裹上了,一层白色的粗麻布子。尽管如此,仍是有淡淡的血痕,印在了他那受伤的左肋处。 紧皱眉头间,因为身上异于常人的热度,而在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正被坐在坑头旁的二丫儿,用湿润的布巾擦去。在二丫儿坐的地方,还放着一个,装满了温水的木桶子。 眼窝子有些红肿的二丫儿,却在见到小虎子,痛苦地皱着眉头,又在喃喃自语时。她却又无声地,从红红地眼窝子里,流下了泪来。无助的她,只能就这么,陪伴在小虎子的身旁,为他擦拭身上,因为发热而出的汗水。 她还记得当那日里。阿爹和辛大叔,背着受伤的小虎子,回了屯子的情形。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着面色发白的小虎子,昏迷不醒地趴在,辛大叔背上的情形。却让她不由得,又回想起了,小时候见到的大壮... 雀儿和黑子在得知了,小虎子受伤后,便都来看了小虎子。当雀儿看到躺在炕上,昏迷不醒地小虎子时,却也当即哭了起来。黑子则在来的时候,还带来一大袋子自己种的粮食。好让小虎子,在好些的时候吃。 这些天来,虽然小虎子,也清醒过几次,吃了些饭食。但不知怎地,却渐渐在这些天里,身上老是热的厉害!为了给小虎子看病,辛大叔和阿爹,在将小虎子背回屯子后。便赶着夜路,去了牛市坊,找人来帮忙。 她,却也因此,见到了那个,以前常常被小虎子,所提到过的那个,叫做慧娘的人...还有小虎子的师父。就在辛大叔和阿爹,去了牛市坊里,找人帮忙时。是小虎子的师父出面,帮着在坊市里,找到了会看病的小老头儿,一起来了屯子里。 那个小老头儿,却在见到,小虎子受的伤后。便皱着眉头,给小虎子的伤口上,涂抹上一层,捣碎的不知是啥的草叶子来。然后便用白麻布带子,缠上了小虎子的伤口。 在那小老头儿,给小虎子治伤的时候,她一直都守在小虎子的身旁。却也看到了,那个比雀儿妹子都要俊的,叫做慧娘的人。就那么默默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那小老头儿,为小虎子治伤... 她不知怎地,在看到那静静,看着小老头儿,为小虎子治伤的那人...会有一种,被她比下去的异样感觉。尤其是当自己,在不经意间,与那人目光相对,又一闪而过时。那种心里头的别扭,便更加的让她,有些不自在的很。 最终自己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只有在都望着,躺在炕上昏迷不醒地小虎子时,才会似有似乎地,相互对上几眼罢了。 虽然她在来到屯子里,就跟在她的阿爹,小虎子的师父身旁。并没有说过什么话,只是静静地,望着昏迷不醒,躺在炕上的小虎子。但仍能看得出,她却是当真地,很是关心小虎子....要不然,也不会大老远的,会跟着小虎子的师父来屯子里,一起看小虎子的伤势。 直到她,跟着小虎子的师父,和那个为小虎子,治伤的小老头儿,一同离开了屯子。自己心里头的,那种有些不自在的感觉,才渐渐的好了许多。 小虎子却也在那小老头儿,治了左肋的伤口后,也当真的渐渐好了许多。但不知怎地,渐渐有了些好转的小虎子。却又渐渐的,在这些天里,身上发起了热来。随着小虎子身上这突然发起的热,随之而来的,则是加重了的昏迷不醒,和现如今这般喃喃自语... 她在这些天里,每当听到小虎子,昏迷不醒的,在炕上喃喃自语,都会不由地,心里头难受的厉害。尤其是昏迷不醒的小虎子,念叨自己的名字时,那不住地泪珠儿,便会不由自主的流下来。而且,在小虎子的念叨中,还出现了,她的名字.... 看着昔日里,生龙活虎的小虎子,现如今躺在炕上,不住难过模样。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二丫儿轻轻地,用湿润的布巾,擦拭着小虎子,额头上又因为发热,而渗出的汗水。无声地泪痕,划过她那,早已干涸的旧痕。她真不知道,小虎子要是在这么身上发热老,老是醒不过来,会是个啥后果.... 因为小虎子的伤,大家伙儿却也都当真担心的很!辛大叔和阿爹、阿娘,也是已经好些天里,没怎么合过眼了。自己虽然也是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但只要自己睡下不多久,便会梦到些可怕的事...以至于她这些天来,也是不怎么敢睡下的。 她的梦里,老是出现,面无血色的小虎子。被装在当初,犹如大壮那般的木棺材里,就那么在大家伙儿的帮扶下,缓缓地朝着埋小虎子阿娘,辛婶子的小山包儿而去!每当这个场景,出现在自己的梦里时,她都会被自己的这个梦所惊醒! 但她也知道,要是小虎子在这么下去...却也当真是危险的很...毕竟在这老林子里,要是发了热,老是不退的话。那是要出人命的!自己小的时候,也是受过这发热的罪。虽然与现如今,小虎子害的热病有所不同。但当时自己身上那种火烧般的难受,却是让她至今都无法忘记。 听阿爹说小虎子身上,之所以会热的这么厉害。还是因为他左肋上,被长毛野猪刺出的伤有关!就算是你在找来那,坊市里给小虎子治伤的小老头儿。也是对这一身的热病,毫无办法的.... “虎子...你..你醒醒吧...俺,俺再也不凶你了..还不,还不成么?” 二丫儿在为辛虎子,擦拭了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后。便对着昏迷不醒的,小虎子轻轻道。随即便又将那湿润的布巾,很是仔细而轻柔地,擦拭着小虎子,那滚烫的上身。 当二丫儿为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的小虎子,擦拭完上身后。这才又将一张,炕上的皮褥子。轻轻地盖上了小虎子,那赤着的上身掖好。 “吱呀!” 木门被推了开来,一脸憔悴的辛老三,走进了木屋子里。当他望向,此时仍是昏迷不醒地小虎子时。心中却也不由地,为小虎子这老是不退的,热病担心起来。 这老林子里的汉子,不怕大冬天里,冻的人生疼的冰刀子天。就怕自己染上这热病!因为在老林子里,根本就没有,治这热病的法儿。只能就这么硬生生的,自己挨过去!有些没能挨得住的,便也就死在了,这热病上! 当初送延兄弟和那个,给小虎子治伤的小老头儿,出屯子的时候。那小老头儿便对自己说过。要是他给小虎子,涂抹在伤口上的伤药,不顶用的话。怕小虎子就会有,害上热病的可能! 要是当真的害上了热病的话,就算自己跑到离着,林子老远的乡里头找来郎中,给小虎子看这热病,却也是不济于是的。到时候,只能就这么硬生生地,挨过去.... “二丫儿...你还是去歇会儿吧...俺,守着虎子...” “俺,俺不累...” “辛...辛大叔...你说..你说,虎子...虎子...会好起来么?” “.....” 来到小虎子躺着的炕头,望着在昏迷不醒间,仍是皱着眉头的小虎子。辛老三却并没有,回答二丫儿的问...却是他都不知道,小虎子...能不能挨得过,因为他那身上被长毛野猪牙,刺出的伤口而发的热病.... 见辛大叔不言语,只是望着此时仍躺在炕上,昏迷不醒地小虎子。二丫儿便也没有在,过多的言语。此时的她却没了往日里,老是不停的叨叨。 二丫儿在又一次,因为混身火热般的热病,额头上渗出汗水来的小虎子。用湿润的布巾,擦拭过后。便拿着布巾,提着那桶子,已经有些凉了的水,默默地走出了屋子。 当她在走出屋子的时候,却也仍不忘回过头来。望一眼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的小虎子。 暗淡的夜色,仍是在天际边,留有一丝,黄昏时的余光。二丫儿默默地,走回了自家的屋子。 牛家婆子此时,正守在自家的炉火旁,看着炉火上,大铁锅子里正烧着的热水。当她见到提着木桶子,默默走进屋里来的自家闺女时,却自己个儿,轻轻地叹了一口子气。 当即便上前接过了,二丫儿手里头的木桶子。将那桶子里,凉了的水换上热的。 “阿娘...” 坐在炉火旁的二丫儿,看着阿娘换着,木桶子里的水,轻轻的唤道。 第一百零五章 一辈子 换着水的牛家婆子,听到自家闺女唤自己,便望向了此时,坐在炉火旁,一脸满是憔悴的二丫儿来。 “阿娘...你,你说...要是,要是虎子...他,他...” 二丫儿望着阿娘,那憋在心里头,好久好久的话,却仍是无法说个全的。要是,要是小虎子当真,没能挨过这场热病...那她..虽然二丫儿,很想控制住,自己心里头,那乱的很的心绪。想要将还没说完,断断续续的话给讲出来。但最终她还是没法子,说出小虎子要是醒不来的后半段来.... “哎!” 虽然二丫儿的话说的断断续续的。但牛家婆子却也知道,二丫儿那断断续续,没能说完的话是个啥意思。看着自家闺女这些天来,为了小虎子而憔悴的脸庞。她也是不知道,小虎子到底能不能,挨过热病的坎儿。毕竟这热病,要是小热的话,倒也还能熬。但像小虎子这般,是因为身上的伤口,引起的大热。却是连成年的老林汉子,都不见得能撑得住的.... 叹了一口子气的牛家婆子,却是又想起了当年,小虎子生下来的时候。当初生下来的时候,还以为是个生下来,就没了气儿的死娃子。但谁能想到?就是那么个,已经被三哥和犊子,给埋下去的死娃子。竟然能长成现如今,壮实的小虎子来。 小虎子自小便没了阿娘,是自己看着他渐渐长大的。可以说和自己的娃子,没有啥区别。更何况小虎子,在过几年,就要娶二丫儿当婆子了。她还想着,等小虎子娶了二丫儿,有了他们自己的娃子后。自己就能抱上外孙子,看着小虎子和二丫儿的娃子,慢慢长大成人。却是不想,现如今只有十二岁年纪的小虎子,竟然又到了他,生与死的关头.... “二丫儿...虎子...会没事的。想想...想想以前,阿娘给你说起小虎子,刚生下的事。” “嗯!” 牛家婆子安慰着自家的闺女。虽然她也很想多劝说下二丫儿。但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是好。事已便只能提起,自己对二丫儿说起过的,小虎子刚出生时,被当成死娃子,差点儿被三哥和犊子埋了的事,来安慰自家闺女。 但牛家婆子知道,尽管当初小虎子,大难不死的活了下来。可这眼下的热病,当真是生死不知局。小虎子已经昏迷不醒了好些天,就算是偶尔能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却也很快地,就又昏迷过去。要不是靠着这些天里,趁着小虎子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的时候,给小虎子吃了些稀的。怕小虎子早就挨不住了。 眼瞅着昏迷不醒的小虎子,越来越没了生气,却也是死大于生... 还想要说些什么的牛家婆子,在又看了会儿,坐在炉火旁,望着炉火发呆的二丫儿。仍是没能说出,她心里头的话来。毕竟二丫儿对小虎子的心思,她是一清二楚的。二丫儿最大的梦想,便是穿着像她姐姐那般好看的花衣裳,在一帮子喊亲人的叫喊声中,嫁给小虎子当婆子。 “二丫儿,去吧!” 牛家婆子说着,便将手里头,早就换好了热水的木桶子。又递给了,仍是有些发呆,在想着些什么的二丫儿。 二丫儿点了点头,便接过了阿娘递给她的木桶子,很快地便出了门。朝着小虎子家的方向而去。此时屋外却也漆黑一片,已然到了夜里。 “哎!这可,这可真是...咋办呢!?” 当二丫儿出了屋门后不久,躺在屋子里头,刚刚眯了会觉的牛犊子。便已醒了过来,从屋子后的里面走出。只见此时的牛犊子,却也是因为好些天,没能好好歇息,黑了眼窝子也是憔悴的很。 他却是在刚才,二丫儿还没走的时候,便醒了过来。直到二丫儿又出了门,他才很是无奈地,走了出来对自家婆子道。 “你也是好些天,没歇歇了。还是在睡会儿吧。” 牛家婆子看了眼,眼窝子发黑的牛犊子道。牛犊子这些天来,却也当真地累的很。在和三哥轮流背着受了伤的小虎子,跑回屯子不说。当天夜里,便赶着夜路,和三哥又一口气,跑到了老远的牛市坊,请来了人帮忙。而在这之后,还轮流的守在小虎子的身旁。当真是没怎么合过眼。 “哎!怎么睡?一闭上眼,就老是想起,小虎子的事...俺,俺...” 牛犊子说着,却是又想起了,小虎子的伤势。不由得鼻子就是一酸,险些就忍不住,哭了出来。牛家婆子看着,说话间有些哽咽的牛犊子。却也渐渐地,眼窝子红了起来。却也被牛犊子这一哽咽,给勾起了心里头,对小虎子的担心来。 今夜里的屯子,却是云遮月。虽然天色刚刚黑下了没多久,但因为月光被遮挡的缘故,却也是黑的很了。二丫儿独自个儿的,拎着手里头换了热水的桶子,走在去小虎子家的路上。 “二丫儿...二丫儿姐...” “.....” “二丫..丫儿姐....” “.....” “二丫儿姐....” “嗯?” 当二丫儿在听了好几声,叫她的声音后。这才从默默的行走间,缓醒了过来。却是不想,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时候。竟然有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虽然天色黑了些,但她仍能听出,那走在自己身旁的人是谁。 “黑子?” “嗯...是,是俺....” 二丫儿在叫了走在,自己身旁的黑子一声后,便没有在说些什么,仍是默默地,朝着小虎子家的方向而去。 “二...二丫儿姐...虎子,虎子好些了么?” 跟在二丫儿身旁的黑子,见二丫儿不在说话。而是继续默默地,朝着小虎子家的方向而去,便又开口问道。 “没...虎子,虎子老是...老是醒不过来...” 二丫儿在听了黑子问后,便又有些哽咽地说道。 黑子一听二丫儿姐,那有些哽咽断断续续的言语。心里头却也不由得,为此时仍是昏迷不醒,染了热病的小虎子,又多添了几分忧色。但,他心里头另一个声音,却.... “二丫儿姐...俺...前年的事...对不住了....” “别说了...都过去了...” 听着黑子对自己歉意的话语,二丫儿却也不想在提,去年发生的那档子事,但也原谅了黑子。毕竟都在一个屯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可能老是这般,僵持着不和黑子说话。而且在小虎子受伤后,黑子还送来了一大袋子的粮食。这些天里头,小虎子在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便是吃着用黑子送来的粮食,做的稀食。 黑子一听二丫儿姐,原谅自己的话语。心里头却也放下了许多。毕竟他在路上,叫二丫儿姐的时候,心里头仍是担心,害怕二丫儿不理会自己。因为去年发生的那档子事,已经有将近一年多的时间,没能和二丫儿姐说过话的黑子。虽然还想要多和二丫儿姐说上几句话来。但此时的他,却也只能默默地,跟在二丫儿姐的身旁,向着渐渐临近的小虎子家而去。 当一路上无话,快要到小虎子家的时候。黑子却又忍不住开口道:“二...二丫儿姐...” “嗯?” “要是,要是虎子...虎子...醒不...” “别说了!俺....俺不听!” 还没当黑子,将话说完。听出黑子想要说些什么的二丫儿,便打断了黑子的话来。随即便又加快了脚步,想要避开黑子。 “可是!可是!虎子害的是热病!” 被打断了话语的黑子,在见到二丫儿姐,加快了步子,想要避开自己。却也顿时来了勇气,当即便也加快了步子,追赶上了二丫儿姐道。 “虎子...虎子会没事的!俺,俺相信,他...他能挨过去!” “那,那要是挨不过呢?...二丫儿姐!要是虎子!虎子!挨不过呢?!” “挨不过...挨不过...” 二丫儿在听了黑子说的话后,却是自言自语地,重复起黑子说的,挨不过三个字来。她,从来都没想过。要是小虎子,挨不过这场热病...她.... “要是...要是虎子!挨过不热病!二丫儿姐!俺,俺愿意!愿意娶你...” 黑子见二丫儿姐的喃喃自语,却是再也忍不住,心里头想要说出的话。便将藏在心里头的话,一股脑的给说了出来。虽然此时的他,心里也十分的矛盾!但他真的好像娶二丫儿姐,当自己的婆子!就算,就算二丫儿姐...注定要当小虎子婆子...可,可毕竟..毕竟现如今的小虎子...当真是生死不知... 要是...要是小虎子,真的没在了这场热病里。他,愿你照顾二丫儿姐一辈子!一辈子都对二丫儿姐好!他,真的好想娶她!娶二丫儿姐当婆子.... 突然间,二丫儿停下了,走的有些快的步子。跟在她身旁的黑子,也同样停了下来。遮月的浮云,却也正巧,在此时轻轻地,掠过了月。淡淡的月光,隐约照在了,停下步子来的二丫儿,与黑子的身上。 黑子望着二丫儿姐,那冷冷的眼神。他的心中却也顿时凉凉的。还没等他开口在说些什么,二丫儿却很是平静地,对黑子道:“就算虎子没了,俺这一辈子,也是虎子的人!也只是虎子的人!” “一辈子....” 黑子愣愣地,不停重复着,刚才二丫儿姐说的话。二丫儿却早已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啪!” 在不停重复着刚才二丫儿姐,那冷淡而又平静的言语间。黑子却一下子,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大耳瓜子。随即便缓缓地,坐在了地方。 第一百零六章 故去人 “吱呀” 二丫儿推开了,小虎子家的木门。当她提着木桶子里的热水,走进有些昏暗的屋子时。却也正好看到了,坐在屋子里炉火旁,耷拉着脑袋,盘腿睡着了的辛大叔。 为了让坐在炉火旁的辛大叔,能够多睡一会儿,便很是轻巧的,缓缓将木门关上。这才慢慢的,又来到了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的小虎子身旁。 当她将木桶子里的热水,放在自己身旁,看向仍是昏迷不醒的小虎子时。她的眼神却比以往要平静了许多。却是刚才与黑子一路上的对话,让她的心中不由得平静了下来。 虽然在刚才回来的路上,猛地听到黑子,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来。自己的心里也是惊讶的很!他,竟然想要娶自己?!而且还是在小虎子,现如今生死不知的时候... 不知怎地她并不因为,黑子在小虎子现如今因为害了热病,而生死不知的时候,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而怪他。反而在最后告诉黑子,自己最后的想法后,她的心中却也随之平静了许多。 她,自从十二年前。在跟着阿娘,去看刚刚出生的小虎子时候,便被阿娘告知,当时被抱在辛婶子怀里的娃子,便是自己未来的男人。她,与小虎子这些年来,一直都生活在一起。她,最大的梦想,便是嫁给小虎子当婆子...她,一辈子都是小虎子的人!是辛家的婆子!一辈子!都是!就算小虎子真的,因为这场热病,注定要离开她...她,也仍是小虎子的... 来到小虎子身旁的二丫儿,就那么静静地坐在炕头旁。她的小手伸出,轻轻地握住了,小虎子那因为,常年在老林子里行走,而渐渐长出茧子的手掌。热热的手掌,与凉凉的小手重合在一起。二丫儿的心头,却不由得,又想起了前些日子里,小虎子因为吃酒而醉了的那日....想起了那日夜里,自己在扶着吃醉了酒回去路上,所发生的那一切来。 “虎子...真的好可惜呢...” 二丫儿轻轻的,对着炕上昏迷不醒的小虎子喃喃自语道。她的说话声,即是轻柔又很是小声。只有在她和小虎子两人间的距离,才能够听到。 “要是...要是这热病...注定要害在你的身上....真希望,那是在咱俩成亲之后的事。要是那样的话,兴许那时候...俺就有了,咱俩的娃子了...你知道吗?其实,俺...很羡慕姐姐。羡慕姐姐生了孬儿。....要是...咱俩成了亲...也会有咱们自己的娃子...” 二丫儿说着,又轻轻的握了握。她与小虎子重合在一起的手儿,接着道:“不管怎么说...俺,这辈子...真是好像上辈子,欠你的。你饿了,俺想把最好的饭食给你吃。你冷了,俺就会做皮衣子给你穿。你...你害了病...俺,俺也会,会....会....” 哽咽的二丫儿,不在言语。她就那么枕着自己的手臂,与小虎子握着手儿,望着小虎子渐渐的,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吱呀!” 木门被轻轻推开的声响传来。一股有些冷冷的寒意,瞬间随着木门被轻轻的退开,而被带进了屋子里来。 盘腿坐在炉火旁的辛老三,却在那木门被轻轻推开,那股子冷冷的寒意侵袭下,脖颈子间一凉,却也是缓醒了过来。还以为是二丫儿进了屋子里来的辛老三,却仍就盘着腿坐在原地。 当他慢慢直起身子时,那人却已经走过了他的身旁,向炕边儿走去。 “谁?!” 直起身子来的辛老三,望着那走到炕旁,正低着头背对着他的那人道。 只见在炕旁握着小虎子的手,睡去的二丫儿身边,正背对着他站着个,一身崭新花衣裳的女人。本以为是刚才推开了木门,进来的是二丫儿的辛老三,在言语间却也已经站起了身来。 望着那正背对着自己,正低着头看向小虎子的女人背影。辛老三那有些皱起的眉头,却也不知怎地,又渐渐的松了开来...因为,那女人身上穿的花衣裳...却是有些熟悉...那女人的背影...更是... “鹃...鹃子?” 有些不可置信的辛老三,突然间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的面容!是自己已经故去了许多年的小妻!他那有些模糊的记忆里,仍然记得...当鹃子没了的时候,就是穿着此时的那身,她从来都不怎么穿过的花衣裳,入的棺....那个背影...是鹃子的.... 背对着辛老三的女人,在听到身后传来的唤声后,却也慢慢地直起了身子。但她并没有马上转过头来,仍是背对着辛老三一言不发。 “鹃子?你...你咋?又活了?是...” 辛老三说着,便又望向了此时,被鹃子遮挡住的小虎子。他的心中却又是不由得一疼...是啊!当初在鹃子临死的时候,鹃子仍是依依不舍的,用她那苍白的手儿,轻轻抚着尚在皮褥子里,哇哇哭叫个不停的小虎子。 自己曾经在即将死去的,鹃子身边发过誓...一定会好好看着小虎子,长大成人的...鹃子也在听了自己的誓言后,带着一丝笑意走的。但,现如今的他..却并没有履行好,当年自己许下的那个誓言.... “鹃子...俺,对不住你...是...是俺对不住你啊.....没能,没能照看咱俩的娃子。你..是在怪我么?” 少女缓缓地扭转过了头来,苍白的脸上竟是毫无一丝的血色。就连她那本应红润的唇,也是如同她那苍白的脸一样,不带有一丝的红润。她那俊俏的容颜,是那么的冰冷而不带有一丝的生气。看上去却便给人一种,十分毛骨悚然的感觉,好似一个已经死去多年,又像一个活人般站在面前一样。 “鹃子!真的是你!” 当辛老三看到那少女的容颜,心中却不由得,又回想起了昔日,自己小妻的模样。她,就是鹃子!她,一点儿都没有变!她,仍然是自己最后见到她时的模样....但,自己却已经苍老的两鬓斑白.... 再次见到小妻的辛老三,却并有在乎此时的鹃子,那苍白的脸色。当他见到鹃子的那一刻,他那心中深埋已久的感情,却又一下子涌上了心头。当即便几步子上去,想要靠着她近些。 但当他刚走上前几步时,却又慢慢地停了下来。却是看到了站在炕旁的鹃子,轻轻地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靠上前来。 有些不解的辛老三,带着疑惑望向了,此时面无表情,同样也望着他的小妻。虽然此时的鹃子犹如死人般,那毫无血色的脸上,并不带有一丝的感情。就连她那双漆黑的眼眸,也是死气沉沉,不带有一丝的神采。但他却仍能够察觉出,此时默不作声的鹃子,好似很是心急的模样! 因为鹃子那惨白的一双手儿,正死死地紧握着自己的衣角。这却是鹃子,从小便在焦急的时候,就会有的举动!很显然此时的鹃子,虽然是默不作声,脸上也毫无表情,却应该很是焦急才是! “鹃子?你...在为虎子...着急么?” 当从又见到小妻的喜悦中,清醒过来的辛老三,皱着眉头问向鹃子时。面无表情的鹃子,却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那俺..俺能做啥?虎子!虎子染了热病!是染了热病啊!就算是老林子里最结实的汉子!要是染了热病...那也是...那也是...” 面带愁苦的辛老三,无奈的对鹃子说着。他却是当真没了法子,只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小虎子受这生死不知的罪! “嗯?” 看着鹃子的辛老三,却发现当自己说出,自己对害了热病的小虎子,没有丝毫的办法时。鹃子却用她那惨白的左手,捂在了自己的左胸口。随即便又用她那惨白的右手,又抚向了自己的右耳旁的发鬓。 “左胸口?右边的?鹃子?你这是?” 看着鹃子那奇怪的举动,辛老三却是迷惑不解起来。当真是有些迷惑的很,不知道鹃子,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奇怪动作来。 “鹃...” 正当辛老三还想要在询问,自己的疑惑与不解时。鹃子的身影,却渐渐的,在炕头旁越来越淡。竟是要消失在辛老三的眼前! 心中焦急的辛老三,却是不想,鹃子竟然会突然间,就要在自己的眼前,就这么消失不见!当即便要跑上前来。 “鹃子!” 猛地站起身来的辛老三,正当他望向四周时,却发现哪里有鹃子的身影。而此时的自己,却仍是坐在炉火旁。却是自己刚才,就那么不知不觉的,在炉火旁坐着睡了过去!自己刚才...是在做梦... “鹃子...” 辛老三仍是喃喃自语道。 第一百零七章 解惑 有些昏暗的屋子里,只能听到偶尔间,炉火里燃着的木头,所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响。辛老三站在炉火旁,望着刚才在梦里,鹃子站着的方向。那里并没有任何的异常,只有在炕旁,因为多日的劳累,而不知不觉间,睡在了炕旁的二丫儿。 “鹃子....” 辛老三又轻轻的,对着那刚才,在梦里见到小妻,所站着地方唤了声。随即便又坐在了炉火旁,为身前的炉火里,又多添了些木头。好让炉火烧的旺一些,多照亮点屋子里昏暗。 望着炉火里,那渐渐烧的旺起火苗。辛老三却又回忆起了,刚才梦里的一切。皱着眉头的他,自打鹃子没了后,从来都没有梦到过鹃子!而这却是自打鹃子没了后,第一次在梦里梦到她!而且还是在小虎子,害了热病,最难挨不知生死的时候,梦到的她! “鹃子...你,是想要告诉俺...啥啊!?” 辛老三当真有些不解,鹃子为什么会在梦里头,在最后消失之前。会做出那一手抚在胸口,一手抚在耳朵的动作,到底是什么意思。在他看来,梦里头的鹃子,一定不会就那么没来由的,做出那些他不解的动作来。但鹃子为什么,会做出他不解的动作,他却是毫无任何头绪! “为啥呢?....为啥呢?....鹃子....” “阿...阿娘....阿娘...阿娘....” 正当辛老三,还在为鹃子,为什么会做出,那些自己不解的动作时。床上却传来了小虎子,呼唤阿娘的声音。他知道,这是小虎子。又在昏迷不醒间,喃喃的自语。在这些天来,昏迷不醒的小虎子。老是会在不经意间,唤些他认识人的名字。经常唤到的,便有他和鹃子.... “虎子....” 辛老三听着小虎子,在昏迷不醒间,喃喃自语的唤着鹃子。心中却也不由得,想起了梦里头,鹃子那依旧没变的容颜来。虽然梦里头的鹃子面无血色,更是不带有半分的感情。 但他却知道,梦里头的鹃子,也在为现如今,小虎子这生死不知的热病而焦急!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刚才,会梦到鹃子来看小虎子。鹃子也不会,在自己无奈于小虎子,害了这生死不知的热病言语下,会做奇怪的动作来。可,可他当真是不知道!鹃子,为什么会做出那些,他看不懂的动作来!当真是...不知道.... 躺在床上的小虎子,在喃喃自语间,却也因为猛然间,搭出来的手臂,而带起了刚才,二丫儿在为他擦洗身子后,盖好的皮褥子来。露出了他那一半的胸口。 辛老三见小虎子,因为搭出皮褥子的手臂,而带起了胸前的遮盖。便赶忙站起身来走到了炕旁,为小虎子将露出的地方用皮褥子盖好。同时也发现了,与躺在炕上的小虎子,仍旧手掌相合的二丫儿。却仍旧是没有被小虎子的喃喃自语和动作,给扰醒的迹象。看样子,二丫儿却也当真是累坏了! 辛老三在为小虎子掖皮褥子时,却也不忘给睡在小虎子炕头旁,坐着的二丫儿的身上,也轻轻地披上了一件自己穿的皮衣子来。他却是不想扰醒,此时仍在睡着的二丫儿。只见二丫儿虽然枕着手臂,就那么坐在炕头,握着小虎子的手,睡了过去。但她那俊俏的小脸儿上,却仍旧是紧皱着眉头。仿佛在睡去时,仍是对小虎子担心的很。 “嗯?” 辛老三刚为小虎子,掖好了皮褥子。却是不想,小虎子竟又一下子,搭出了他的手臂来。这下子,却比刚才的幅度还要大上许多。以至于将他身前的皮褥子,也都给带了起来。竟是露出了他左胸口的那块,白色的胎印子来! “这..这胎印子!不,不就是...在...在小虎子的...左胸口么?!难道!难道鹃子的意思是!...” 望着小虎子那猛然间,露出来的左胸口的白色胎印子。辛老三却又是马上回想起了,刚才在梦里头,鹃子所做的那奇怪动作来!又想起了鹃子的左手,抚在自己左胸口的样子.... 而小虎子的左胸口上,不就是天生的,就有个白色的胎印子么?难道鹃子那左手抚胸的奇怪动作,就是指着小虎子这天生的胎印子?这胎印子.... “胎印子...怎么...怎么大了好些?” 辛老三瞪大了双眼,望着小虎子那大了好些的白色胎记。却是发现,那本应该是一小块的胎印子,此时却正有慢慢覆盖,小虎子整个左胸口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难以置信的辛老三,当真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着小虎子那大了好些的白色胎记,此时却也不再像胎记的模样。而是像一块变白了的皮!而且还是块,正慢慢覆盖了,小虎子整个左胸口的白皮! “鹃子...你...你到想要俺...知道啥啊?!虎子的胎印子?!...” “阿娘....” 躺在炕上的辛虎子,仍是在昏迷不醒间,喃喃自语着。 “鹃子...你到底...到底想要俺...知道啥?这虎子的胎印子...怎么...怎么会大了这么些!这白...白?!” 辛老三在重复着念了几声“白”后。脑海里却突然间,好似想到了些什么!但那在脑后中,一闪而过的东西,却又让他毫无头绪! “白!到底是啥白呢?鹃子!左手抚胸,要是指着小虎子,这左胸口上,渐渐变大了的白印子!那你,那你右手抚着耳根子旁...那...那又是为啥?” “白...白...白....” 辛老三不停地,念叨着刚才,让自脑海中出现了什么,一闪而过的“白”。但他却丝毫没有回想起,他想要的东西来! “鹃子!你,你可当真是...难为俺啊!这白和耳朵根子...能有啥联系啊!” “耳朵根子!” 突然间辛老三的脑海间,在将那白与耳朵根子联系在一起时。那一闪而过的东西,却也一下子,又浮现在了辛老三的脑海当中!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昔日里,一个少女头戴白花儿,从屯子口儿,一路上绕着自己有说有笑的模样! “白花!鹃子最喜欢,在右边的耳朵上,插一朵白花!是了!是白花!” 终于捕捉到,脑海中那一闪而过灵光的辛老三。却是高兴地,喃喃自语道。但随即他便又皱起了眉头来。因为他不知道,鹃子为什么,会提及她那,右耳旁时常戴着白色花儿,到底是个啥意思。 不知道为啥,鹃子会提到她喜欢戴着的白色花儿....可,可眼看着....眼看着小虎子左胸口处,那白色的胎印子,竟然变得好似一张覆在在小虎子,左胸口上的白皮子般。当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焦急!辛老三却是觉得,小虎子左胸口上,那变大了好些的白皮子。一定还会变得越来越大!他...有种感觉...这白皮子...会将小虎子,从他的身边夺走!他,必须要阻止,这白皮子,在这么继续变大下去才行!但...他又怎么去阻止呢? 正当辛老三,仍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躺在炕上的小虎子,却又开口喃喃自语道:“阿娘...俺...俺和阿爹...又,又是好久...没...没来看你了...阿...” 却是小虎子在昏迷不醒间,竟然做起了和自己,去小山包儿鹃子的坟头旁,看望她的梦。 “小山包儿!” 辛老三想着埋下鹃子的小山包儿。却也又想到了,小山包儿附近,盛开着的白花儿来!他,只要在去小山包儿的时候。只要小山包儿附近,开有白色的花儿。便会摘上一朵,放在鹃子的坟头上! 难道鹃子所指着的,头上戴着的白花儿...是指着埋她的小山包儿么?是指.... 突然间,辛老三的心中却不由得又是一紧!不知怎的,在想起埋下鹃子的小山包儿后。他便又想起了,昔日里与那差点,吃了小虎子的巨大白虎来!想起了他与那白老虎,在小山包儿上的生死之斗!想起了在与那白老虎争斗之后,小虎子又突然间死而复生的事来! 以至于又渐渐的想起了,在抱着死而复生的小虎子。回到屯子后,当晚所做的奇怪梦来!还有那个,他至今都无法忘记,被他深埋在心底深处的,那个白发金眸的绝美女人!想起了那个绝美女人,对他说的那些奇怪的话来! “虎子...是俺!是俺辛老三的娃子!谁也!谁也别想,把虎子,从俺的身边带走!” “谁也!” 辛老三猛地从炉火旁站起了身来。喘着粗气的他,好似正被心里头,一块大大的巨石压着厉害,从而有些喘不上气来。当他抹了把,额头上因为在梦里,又回想起白老虎,与那个白发女人,而出的汗水后。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还是在梦里! “嘶!” 紧皱眉头的他,当即便狠狠地,用粗大的手掌,扭了自己一下。吃疼不已的辛老三,这才相信现在他却是醒了过来!当即加快了脚步,走到小虎子的身前。此时却见二丫儿,仍是握着小虎子的手儿,正枕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臂,睡在炕头旁。 当他刚想掀开,盖在小虎子身上的皮褥子,想要查看下,小虎子左胸口的白印子时,他却又猛地停下了手来。 第一百零八章 夜山行 停下手来的辛老三,最终还是没有去,掀开盖在小虎子身上的皮褥子,查看小虎子左胸口的白色胎印。并不是辛老三不敢去查看,而是此时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回想着刚才梦中,被自己解开的一切。辛老三望着小虎子,那昏迷不醒间,仍是有些皱眉的脸庞,喃喃自语道:“白....绕了这么大一个圈,这么些年过去了,还是绕不开...那个小山包儿啊!” 辛老三想着,想着自打小虎子出生起,自己好似就和那小山包儿,就有了解不开的结,说不清的联系。当初本应该埋小虎子的地方,后来变成了埋鹃子的。当初与那要吃掉小虎子的白色巨虎,在小山包儿死斗的场景,又渐渐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出现在了辛老三的脑海当中!随着那白色老虎的模样,出现在辛老三的脑海里。辛老三那身为猎人的本能,却也让他热血上涌! 他,要去小山包儿!因为在梦里,鹃子最后所指的,就是埋她的小山包儿!他深信,自己的直觉没有错!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去了小山包儿后,会遇到什么,发生什么。但这一切已经都不再重要了! “虎子!阿爹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等阿爹回来,咱爷俩再一起去老林里出猎!” 辛老三说着,便走到了挂着大弓的木墙旁。看着又是好些天,没有使用的大弓,他的心中却又想起了,昔日里在与那白老虎,死斗时的憾事来。当初正是因为他,手中没有大弓,才没能真正地,与那白老虎较量一番!虽然在那之后,从宛如真实的月下梦境中,与白老虎有过较量。但那毕竟是在梦里,算不得真!而且那诡异的梦中,本应该被他羽箭射死的白老虎,在最后竟然自己又活了过来。自己还差点被那白老虎一口子吃下,却也是离奇的很! 望着木墙上的大弓,辛老三的心中,却也有种难言的冲动涌上心头!要是,他再遇到那只白老虎的话。他定要亲手用手里头的大弓,与那白老虎真真地较量一番!而且不知怎地,他有一种预感...今夜他去的小山包儿,一定会遇到什么! “哼!最好是那老白王子!” 辛老三轻哼一声,随即便伸出了大手毫不犹豫地,便一把子将那挂在木墙上的大弓,握在了手中取了下来!而后又拎起了,放在大弓旁的箭袋子,挂在了自己的背上。 手握大弓的辛老三,没有丝毫的忧郁,便走向了屋门。当他打开了屋门,刚要出屋时,却又一下子,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因为他又听到了,躺在炕上的小虎子,唤他的喃喃自语.... “阿...爹....阿爹....阿....” 迟疑间,辛老三又望向了,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的小虎子。 “虎子,等俺回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等阿爹回来!” 辛老三说着,便大步走出了屋门。赶着暗淡漆黑的夜路,就这么独自一人出了屯子。借着被云遮月下微弱的月光,向着那埋鹃子的小山包儿而去。 赶夜路对于辛老三来说,却是家常便饭。但今夜却也当真黑的很,就连那天上本应布满星辰的夜空,都好似被一层厚厚的黑云所覆盖住。月光也因为,天上的黑云的遮挡,而只有微弱的月光,通过黑云的遮挡,和拂过黑云的空隙,照射在山林之间。 尽管如此,辛老三仍是没有丝毫偏差的,在漆黑的夜行间,朝着埋鹃子的那处小山包而去。行进中的辛老三,还因为走的太过急切,却也有好几次,因为脚下没走稳,而险些被山石草扎子给绊倒。好在辛老三在被绊到的时候,反应极快。总是能够很快的反应过来,化险为夷。 当赶着黑漆的夜路,来到小山包儿的时候。辛老三却发现,那遮挡着天空的黑云,却也好似消散了许多。就连天上的月,也越来越清晰明亮起来。 白色的月光下,已然来到小山包儿脚下的辛老三。借着明亮的淡淡月光,朝着小山包儿,埋鹃子的空地走去。当他穿过了一些,稀稀拉拉的山间林木后。他便来到了那处,埋下鹃子的山间空地。 只见此时那山间空地上,光秃秃的一座孤零零的小坟头,正屹立在空地的边缘。在小坟头的后头,便是向上去的并不茂密小山林。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来到山间空地的辛老三,皱着眉头望向了空地里,那孤零零的小坟头。现今可是头阳暖的时节,虽然他又是好些月,没来这小山包儿看鹃子了。但在往日这个时节,小山包儿的这处空地上,应该是长满了各色各样的花草才是! 但此时小山包儿的这块空地上,竟是是寸草不生!当真是.... “那是!...白?” 忽然间,辛老三的目光。却是一下子被那,孤零零小坟头上的,一个物件儿给吸引住了。当即他便跑向了小坟头,跑向了那小坟头上点缀的一点白! 当辛老三跑到坟头旁的时候,那一点白却更加的清晰可见。那是朵长在小坟头上的小白花儿。含苞待放的小白花儿,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芒,在这有些黑暗的夜空下,更是显得格外明亮! “鹃子...白花...戴在头上的...白花?是它么?” 辛老三望着那孤零零坟头上的白花,自言自语道。却是在心里头,想着这朵长在鹃子坟头上的白色花儿,难道就是鹃子在自己梦里,所指的东西? 这朵白花儿可不正是长在,鹃子的坟头之上。好似就像戴在鹃子的头上般!但就算鹃子指的是这朵,长在她坟头上的白花儿的话...那自己...又该做些什么呢? 又有些疑惑不解的辛老三,却是看着那坟头上的白花儿一阵子思索。但就是想不出,鹃子为什么要让他,来这小山包儿看这白花儿。渐渐的,辛老三却是越看那白花。他的心里头,便越是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这长在鹃子坟头上的白花,是要夺走他最珍贵东西的不祥之物般! 正当辛老三心中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时。那长在鹃子坟头上,含苞待放的白花。竟然就在辛老三的眼前,渐渐地张开了花瓣,竟是要开花了! “这!....” 看着那正渐渐张开花瓣的小白花,辛老三的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却更加强烈起来!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鹃子坟头上的这朵白花,就这么在自己眼前绽开! 辛老三想着,便伸出了一只大手,向那渐渐绽开的白花抓去。但他的大手,刚要抓住白色花时。他的手却又停在了,白花之前!竟是有一股子巨大的无形力道,束缚住了他的手掌。让他的手不能在靠近白花分毫! 眼看着自己那抓向白花的手,竟然好似被什么给束缚住般,就那么僵持在了白花之前,碰不到那触手可及的白花分毫!辛老三的心中却也绷紧了弦来! 他不知道自己的手掌,为何就是无法碰触到,触手可及的白花!当他又伸出了另一只手掌,抓向眼前的白花时。竟是如同伸出的第一只手掌般,都在离着白花触手可及的距离,好似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似得,同样的无法在向前伸出分毫!竟是想在收回来,都办不到! 心中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惊疑不定的辛老三。此时却也不能在过多的去想些什么。因为在他的眼前,那朵渐渐绽开的白花眼瞅着,就要在他的眼前,慢慢地完全绽放! 他,不能让这白花就这么绽放开来!可不管他怎么努力,他那抓向白花的双手,就是无法在向前挪动分毫!那被他双手靠近的白花,却也在此时,花瓣上的淡淡白光,也变得更加明亮。在那白色的光芒中,竟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金色来。 虽然那白色的花朵,在这寂静的夜空中,是那么的明亮而又美丽。但在此时辛老三的眼中,却是将要夺走他珍贵东西的不祥之物! 正当他焦急万分,在为无法将手掌,向前伸出分毫的时候。一股熟悉的凉意感觉,竟是顺着他的双臂,蔓延到了他的手掌。那股熟悉的感觉,仿佛就像他的亲人般,让他觉得是那么的熟悉!但他却不知道,这股熟悉的感觉来自何方! 渐渐的,辛老三的双手,竟是有了向前伸出的迹象。咬紧牙关的辛老三,全神贯注使足了气力将双手,伸向那马上要完全绽开来的白花。全神贯注的他,却是没有注意和发现。此时在他的身后,竟有一个飘忽不定的模糊身影,正依附在他的身后。 “嗨!” 大喝一声的辛老三,双手在瞬间,便一下子抓住了,那白色的花朵。没有半分的迟疑,便用大手将那白色的花朵,死死地攥在了双手间。当他感觉到,手掌间传来的一股,稀烂的汁水感后。这才慢慢地松开了,自己紧握的双手。 只见在他那双,长满老茧的大手中。那朵白色花朵,竟是在他的眼前手掌间,化作了发着淡淡白光的白色粉尘。只在眨眼间的功夫,便完全消失在了他的手掌之中! 随着手中的白花,消失不见。他那心头所涌现出来的,那股子强烈的不祥预感,却也随之消散。大出了一口子气的辛老三,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却是在刚才抓向白花时,当真是耗去了他不少的气力。 “吼!” 一声巨大的吼叫声,却在此时从辛老三的身后传来! 第一百零九章 死斗 刚坐下没多久的辛老三,在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吼叫声,便又赶忙站起了身来。那声低沉的吼叫,虽然让辛老三又紧绷起了心弦。但他却是有种莫名的预感,自己在刚才捏碎白花后,小虎子的病会有所转机!因此他此时的心中,却也异常的平静。 站起身来的辛老三,顺手便将挂在身上的大弓,给取了下来。随手从背上的箭袋子里,抽出了一枚羽箭,搭在了弓弦之上。当白色的月光,越来越清晰明亮的,照射在小山包儿空地上时。辛老三也看清了从黑暗中,渐渐走出的那个大家伙! 那,竟是一头身量很是巨大的熊瞎子! 只见那头熊瞎子,正缓缓地从小山包儿,空地边缘的黑暗处走出。它那双有些异常的淡金色眸子,更是让眼力极好的辛老三,马上就注意到了,这头熊瞎子的怪异之处!那淡金色的眸子,竟是有股子说不出来的邪性!好似这头正缓缓,向他逼近的熊瞎子,是个被什么东西所操控的傀儡般! 因为他从那熊瞎子淡金色的眼眸里,竟是看不出一丝活物的光彩!好似这头熊瞎子,本来就不是个活物一样!尽管如此,那好似傀儡般的熊瞎子,却对着他摆出了一副十分愤怒的模样。渐渐地向他所站的空地慢慢走来。 望着那渐渐逼近的熊瞎子,辛老三却早已拉开了手里头的大弓。将弓弦上的羽箭,对准了那随时都有可能,快速扑向他的熊瞎子!因为他知道,在这么近的距离上。看似笨拙体型巨大的熊瞎子,却有着十分惊人的爆发力!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甚至是你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扑到你的面前,用它那锋利的爪牙,将你撕成碎肉! 熊瞎子仍在缓缓地逼近,辛老三却在此时,自己先动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前方不远处的熊瞎子。慢慢挪动着自己脚下的步子,却是渐渐离开了,在他身后的小坟头。尽管这样做的话,他知道会增添许多危险!他却是不想在与那熊瞎子较量时,让那随时都有可能扑向自己的熊瞎子,毁坏了鹃子的坟头!因此他只能自己挪动脚下的步子,尽量地远离身后的坟头! “吼!” 还没等辛老三挪动多少步子,那渐渐逼近他身前,相隔已是不远了的熊瞎子,却是猛然间一下子扑向了,正用羽箭对准他的辛老三来! “嗖!” 早有防备的辛老三却也在那熊瞎子,就这么猛然间扑向自己的一刹那,射出了手中的羽箭!当羽箭射出的瞬间,他便一个翻滚,躲开了扑到近前来的熊瞎子! 随着辛老三瞬间的翻滚,熊瞎子的猛扑却也一下子扑了个空!当即便又向,翻滚在地的辛老三抓来! 眼瞅着熊瞎子在扑了个空后,又向刚避开的自己抓来。辛老三却也毫不迟疑地,又抽出了一枚羽箭,刚一起身便对准了,熊瞎子的眼窝子就是一箭! “嗖!” 还没等辛老三射出羽箭,站稳脚跟。那熊瞎子锋利的爪子,便划过了辛老三的眼前。躲闪不及的辛老三,却是赶忙一撇头,那熊瞎子锋利爪刃,便擦着辛老三的脸颊一闪而过!辛老三的脸颊上,却也因为熊瞎子,锋利的爪子尖儿划过,而出现了几道血痕! 躲过了熊瞎子一瓜子的辛老三,却又是几个跟头,快速地翻滚到了熊瞎子的身侧。此时的他却是不由得疑惑起来!自己明明在刚才的时候,照着熊瞎子射了两箭!怎么那熊瞎子的身上,竟是丝毫没有中箭的反应?而且在这么近的距离,自己可是看的清楚!射出的羽箭不可能在这么近的距离上,还会射偏的!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个从来没有摸过弓的娃子,也能将箭头子射到这熊瞎子的身上才是!但...自己的那两枚羽箭...却是射到哪里去了? 疑惑不解的辛老三,也不是没在躲避熊瞎子的爪牙时,扫一眼四周的地上,却也没有找到自己没有射中熊瞎子,而掉落在地的羽箭!当真是奇了!要是羽箭没能在这么近的距离,射中熊瞎子的话。那也应该掉落在地才是!但他与熊瞎子的周围,竟然是没有一点儿羽箭的影子!当真是奇怪的很! 虽然辛老三的心中,仍是有些迷惑与不解。但此时却是生死关头,那有时间在去多想些别的来。脸上带着几道爪痕的辛老三,刚一停下翻滚便又是一箭头子,照着熊瞎子的后脖颈子射去! 当那熊瞎子反应过来时,却也已是晚了!辛老三射出的羽箭,已然到了它的后脖颈子! “嘶!” 就在那羽箭,将要没入熊瞎子的脖颈瞬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瞬间射到的羽箭,竟然在没入熊瞎子的脖颈间,化作了一根长长的白色发丝!飘落在了熊瞎子的身上! “这!怎么可...” “吼!” 还没等射出羽箭的辛老三将话说完,熊瞎子那锋利的大爪子,便又出现在了辛老三的眼前!辛老三却又是赶忙,趁着熊瞎子身下的空隙,靠着自己的身量,要比熊瞎子小上很多,又从熊瞎子身下的空隙间,躲避开了熊瞎子的爪刃。 在这刹那的闪躲间,辛老三的脑海中,却又浮现出了,另一个诡异的画面!是那十二年前,自己梦到那个白色绝美女人的画面!画面中那个白色的绝美女人,正将一些白色的长发,装进自己空了的箭袋子里!难道是!.... 从熊瞎子身下空隙,闪躲开来的辛老三。又从背后的箭袋子中,抽出了一枚羽箭。但当他刚抽出那枚羽箭的片刻,那被他拿在手中的羽箭,竟是又变成了一根长长的白色发丝! 而当他扔掉了手中,由羽箭变成的白色发丝。又接连抽出数枚,箭袋子里的羽箭时。竟是都如同他刚才那般,都在他将羽箭从箭袋子里抽出,拿在手里时,转瞬间竟都变成了白色的发丝! “原来...十二年前...你,就算计好了!” 辛老三望着,又扑向他来的熊瞎子,喃喃自语道。却是不想在十二年前的,那个梦里。那个白发绝美的女人,将一些白色的长发,装入自己的箭袋子里面,竟是为了在将来的某一天里,杀死自己时所布下的局! 虽然这十二年来,他箭袋子里的羽箭,早就不知道换了几波。但当初的那个箭袋子,却依旧使用到了现今!还是当初那个,在梦里头被白发绝美女人,将白色长发装进空箭袋子的那个。 “砰!” 在缠斗当中,尽管辛老三,又是好几次躲过了,熊瞎子的扑击。但最终还是在,一次躲避的时候,被熊瞎子给撞了个正着。一下子便被力道巨大的熊瞎子,给撞飞了出去! 被熊瞎子撞飞出去的辛老三,手里头握着的大弓,也随着被撞飞出去的力道脱手而出!大弓在天上划出几道弧后,便摔落在了地上。当辛老三同样摔落在地时,他却好奇起来。不知道那将他刚才,撞飞出去的熊瞎子,竟然没趁自己摔落时,上来害自己的性命! “呸!” 当摔落在地的辛老三,忍着身上的疼痛站起身来时,却也吐出了嘴里头,一口子有些咸咸的血水。而当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望向那此时仍是站在原地的熊瞎子时,他却是猛地一下子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一幕,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白!银白色的长发!竟然在无风的夜里,无声地飘动!那是个赤着身子的女人!是个拥有绝世美貌的年轻女子! 绝美的容颜,充满了冰冷与高傲!有些厚厚的红唇,更是充满了无限的诱/惑。她那白皙无暇的完美胴/体,正赤/裸着毫无一丝顾及,展现在辛老三的身前。 此时的她,正用那双好似看上一眼,便能将人吸引去的淡金色双眸。以充满了怨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飘浮在熊瞎子身旁一动不动! 望着那赤着身子的白发绝美女人。和她那双充满了怨恨的淡金色眸子。嘴角带有一丝血色的辛老三,却是露出了好似胜利者的笑容!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十二年前..你带走不他。现今!你也依然带不走他!虎子!他,永远都是俺辛老三的娃子!是俺的娃子!哈哈哈哈!” 面无惧色的辛老三,大声对那白发绝美女人笑着道。 “吼!” “鹃子...用不了多久...俺,就来陪你了...你等着俺....” “吼!” 愤怒的熊瞎子,大吼着向辛老三扑来! “啊!!!!!” 黑色的铁刀子,被辛老三从腰间的刀鞘中拔出。当那冲到近前来的熊瞎子猛然间停下,站起高大的身躯挥舞着锋利的巨爪,拍向辛老三时。辛老三却也毫不退让,大声高喊着,握着手中的铁刀子,刺向了高出他很多的熊瞎子! “呼呼...” “嗯?” 迷迷糊糊间,二丫儿被一阵轻鼾扰断了小睡。当她有些茫然地睁开双眼,望向身前时。却看到了躺在炕上的小虎子,正沉沉地睡了过去的安然模样。 “虎子!” 二丫儿紧了下,她在睡梦中,与小虎子重合的手儿。却发现小虎子那本来,应该有些热烫的手掌。竟是没了热烫!取而代之的,则是暖暖的平常感觉。 接着有些难以置信的二丫儿,便又探出手来,抚向了沉沉睡去的小虎子额间。竟是没有丝毫热烫的迹象!小虎子!他!竟然好了! “辛大叔!虎子!虎子他...他不发热了!不发热了!” 高兴不已的二丫儿,欢喜而又有些哽咽地道。当她回过头时,却发现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人。 “辛大叔?” 第一百一十章 山间的花儿 五颜六色的花儿,开满了小山包儿的空地。在这五颜六色的花儿间,最为显眼的,则是占了大半的白色花儿。头阳暖大晌午的日头下,空地间的花儿,却也驱散了不少,**辣的气息。 一名十三、四岁的屯人少年,此时正站在空地间,两座小坟头前。在少年站着的身旁,还放着一口子,血迹斑斑的麻布袋子。 少年的身上有些脏乱。脏兮兮的粗布衣服上,还染了些发黑的血污。在他的身上,挂着一张猎弓。背上则是一只,装有羽箭的箭袋子。少年的腰间,则扎着一条粗布带子。在带子上,还别着一把通体乌黑的铁刀子。因为此时那天上火辣辣的日头,少年却是敞开了自己粗布衣服的怀。在敞开的衣襟胸口处,露出了里面戴着的,用细麻绳串成的野猪牙吊坠。 站在两处小坟头旁的少年,望着那两处眼前的坟头。平静而又刚毅的眼眸中,却也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阿爹...虎子来看你和阿娘啦~又是好长时间没来了~嘿!犊子叔在和俺前些天出猎的时候,却是走着山路还喝着酒水,一不小心就把脚给崴伤了。还是俺背着犊子叔回的屯子。犊子叔这些天里,还因为吃酒崴了脚的这档子事,挨了不少牛婶子和二丫儿姐的叨叨。嘿!这不,这趟子出猎。也就成了俺,自己一人去拐子山了。” “你看俺身旁的那袋子皮肉。是俺刚从拐子山打回来的。是一只大獐子身上的。嘿!这大獐子当时,还在低着头吃草呢。就那么刚一抬头,俺就一箭头子,把那大獐子给射翻在地了。” “阿爹,虎子现在可是更加小心了!尤其是自己一个人,去老林子里出猎的时候....可是...阿爹不能和虎子...一起出猎了...” 辛虎子说着,便又回想起了,去年时所发生的那一切来。自己却是在受了那长毛野猪的伤,害了热病后。将昏迷不醒时候的事,都给忘了个干净。就连自己在害了热病时,昏迷不醒间喃喃自语的话,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能记起最后一次跟着阿爹,一起出猎时的事来。记得在自己最初,神智模糊不清间,阿爹和犊子叔,背着自己跑回屯子时,那躺在阿爹和犊子叔背上,难受的颠簸和左肋伤口的剧痛。 而当他好了热病,清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便是围在自己身旁的二丫儿姐、犊子叔和牛婶子。却是不见阿爹的踪影....当大家伙儿都在找阿爹的时候,却是谁也都不知道阿爹的去向.....就连在那日夜里,最后见到阿爹的二丫儿姐。也不知道自己在炕旁睡去后,阿爹去了哪里.... 消失不见的阿爹,却在消失的时候,也带走了他的大弓与箭袋子。因此大家伙儿,都猜测阿爹是去了老林子里。但说不通的是,当时的自己,仍是在害了热病生死不知。阿爹根本不可能,在自己害了热病的生死不知间,还会在这个时候去老林子的。 当大家伙都不知道阿爹,去了哪里的时候。还是犊子叔想到个,阿爹有可能去的地方。那便是埋有阿娘小坟头的小山包儿。当犊子叔和屯子里的几个汉子。来到这小山包儿的时候,却是发现了在空地间,厮打过的迹象,与阿爹随身带着的物件儿。 就在现如今自己站着的空地间,犊子叔和一起跟来的,那几个屯人汉子。发现了阿爹掉落在地的大弓,没有一根羽箭的箭袋子。还有那满是血迹,被锋利的爪牙撕碎了的皮衣子。 寸草不生的空地间,被踩出了好些个脚印子。脚印子在印出了阿爹的同时,也同样印出了,与阿爹厮打的那个大家伙。犊子叔和那几个屯人汉子,在看到与阿爹厮打过的,大家伙脚印子后,却也认出了那脚印子的主人是谁。 却是这片老林子里,很是少见的熊瞎子!早在很多年前的时候,这片老林子里,便不怎么在能见到熊瞎子了。毕竟这片老林子里,大大小小的屯子,还是有很多的。人多了,那些老林子里,吃荤腥的厉害物件儿,便也自然而然的就少许多。而在这片林子里的熊瞎子,也就渐渐的没了踪影。只有在离着这片老林,比较远的深山里,才能碰巧的遇上。 当看出了是熊瞎子脚印子的大家伙儿,在围着小山包儿一顿好找后。却仍是没能找到,被熊瞎子害了性命的阿爹。只有那被熊瞎子锋利的爪牙,撕碎了沾有血迹的皮衣子,散落在这空地间。 虽然大家伙儿,在找了好长时间后,都没能找到阿爹的踪迹。更没有找到,阿爹被熊瞎子害了的尸骨。但从那被熊瞎子锋利的爪牙,撕碎了的皮衣子来看,可想而知阿爹却也是凶多吉少了。 事已犊子叔在与一起来的,屯人汉子们一阵子商议后。这才将阿爹那被撕碎了的血衣子,替代了阿爹没有找到的尸骨,埋在了阿娘的坟头旁。 阿爹那常年寸步不离身,别在腰间的黑铁刀子。是在犊子叔,给阿爹挖坟坑子时,从阿娘的坟头旁发现的。那把阿爹随身带着的铁刀子,现在却别在了自己的腰间,成了自己寸步不离身的物件儿.... 辛虎子用手掌,摸了摸别在腰间的铁刀子。这把阿爹常年带在身上的铁刀子,在被犊子叔找到时,本来是没有找到刀鞘的。在当时找到的时候,只是找到了染有血迹的铁刀子。是自己在去年的时候,第一次来这小山包儿,看阿爹和阿娘的小坟头时,自己偶然间在空地附近的小树林子里找到的。 摸着冰冷的铁刀子把儿,辛虎子又回想起了,昔日里阿爹别在腰里铁刀子的模样。小的时候,自己就是因为,很羡慕阿爹别在腰间的,这把黑黑的铁刀子。才有了后来跟着阿爹出猎时,自己成了剥猎物皮子的好手。换来了阿爹给自己,从集子上买来的那把,自己很是喜欢的粗铁刀子。 虽然当时的自己,有了自己的粗铁刀子。但仍是羡慕,别在阿爹腰间的,这把黑黑的铁刀子。但他却也看得出,阿爹对这把寸步不离身的黑铁刀子,却也是珍惜的很!每次当自己,跟着阿爹出猎的时候。阿爹在用过这把铁刀子后,都会将铁刀子清理的干干净净。 在没事空闲的时候,阿爹还会偶尔拿着,手里头的这把黑黑的铁刀子,皱着眉头看上好久,好似是在想着些什么。每当自己看到,阿爹拿着铁刀子,好似在想着什么的时候,他都不会去打扰,皱起眉头来的阿爹。 而当犊子叔将这把,黑铁刀子交给了自己。说出了阿爹不知去向的事,和被犊子叔与屯子里的汉子们,以阿爹被熊瞎子的爪牙,撕碎了的血衣子下葬,埋在了阿娘坟头旁的事后。他却是不信自己的阿爹,就这般的被熊瞎子给害了性命!阿爹可是这片老林子里,最厉害的猎人!阿爹手里头的大弓,那也是在这片老林子里,没什么物件儿能逃的开的!怎能会,就这么被熊瞎子给害了性命?! 当时在小山包儿,找到阿爹踪迹的大家伙和犊子叔。虽然找到了阿爹掉落在地的大弓,和那没了所有羽箭的箭袋子。但奇怪的是,阿爹的箭袋子里,竟是没有一枚剩下的羽箭.... 而且屯子里的大家伙和犊子叔,也只是找到了阿爹的,这些个散落在地的物件儿。并没有找到阿爹的尸骨。事已他不相信自己的阿爹,这片老林子里的好汉子!就这么被熊瞎子给害了性命! 可每当自己来到这,被犊子叔和屯子里的汉子们,埋下血衣子的小坟头时,他都会对着阿爹的,这处小坟头和阿爹说会儿话。 “阿娘,虎子又长高啦!也比以前,吃的更多了。” 辛虎子说着,便又将目光移向了,阿娘的小坟头。言语间,顺手便从身旁的草丛中,摘下了一朵白色的小野花儿,放在了阿娘的坟头上。 他却是自打去年起,每当自己来这小山包儿时。便会学着阿爹的模样,只要这空地间,长有小白花儿,他便会摘上一朵,放在阿娘的坟头上。 将白色小花儿,放在阿娘小坟头上的辛虎子。在对着阿娘的小坟头,又说了些话后。便拎起了放在脚边儿的那口子,鼓鼓囊囊的麻布袋子,扛上了肩头。 “阿爹、阿娘,虎子要走啦。等在过些时候,俺再来看你们。” 辛虎子说着,便扛着麻布袋子,向着小山包儿的林间走去。当辛虎子行走在,繁茂的空地花间时。一阵轻轻的微风拂过,竟是带起了些,被吹散了的草叶子与花儿, 眯着眼的辛虎子,却是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好似在他的身后,正有谁在看着自己。出于本能的警觉,在他察觉到异样后,便扭过了头来向身后望去,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有那两处,紧挨在一起的小坟头。 第一百一十一章 偶遇 一路行来的辛虎子,一只手扛着装有獐子皮肉的麻布袋子。另一只手中,却是拿着一朵白花儿。这朵白花儿却是在刚才,从小山包儿临走之际,被一阵微风所吹散了的。 直到现在,他都觉得奇怪的很。明明在刚才临走的时候,他好似察觉到了,在自己身后有谁在看着他。但不知怎地,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竟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在一年前,自己害了那场,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热病之后。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对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强上了许多的敏锐直觉,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连自己这本就很尖的耳朵根子,也是能察觉到更加细微的响动。 每当他出猎的时候,在老林中矫健快速地穿行时,他都会有种感觉。仿佛自己就是这老林中,一只吃荤腥的物件儿....有着不输于它们的狩猎本能,就连自己的这双眼睛也....但不同的是,自己并不是用锋利的爪牙,在老林中狩猎。而是用手里头的弓箭,在出其不意间,将猎物射翻在地! 而他自身的气力,却也渐渐的,比去年时更加的大了许多。每当他独自一人,呆在自己家的木屋子时。他都会时不时地,望向挂在墙上的那把,阿爹的大弓来。 阿爹的大弓,却并没有被当时,发现了阿爹踪迹的大家伙。像那件被熊瞎子,撕碎了的血衣子一样。一起当成阿爹没有找到的尸骨,给埋在阿爹的坟头里。 是当时的犊子叔,带回了阿爹的大弓,和那只空了的箭袋子。当自己亲手从犊子叔的手中,接过阿爹那张沉沉的大弓时,他却也从犊子叔红红的眼睛中,看出了犊子叔的心思。 他,是阿爹的儿子!他,早晚有一天会拉开,阿爹的这张大弓!当他能拉开,阿爹的这张大弓时。那么他就离着,成为一名老林中的好汉子不远了!对于他来说,只有成为一名,像阿爹那样的人。才是一名真正的老林好汉!而他能够成为像爹那样的关键,便是能不能拉的开,阿爹最引以为傲的大弓!那张在老林里,不管是啥物件儿,都能射翻的大弓! 而且他也曾听犊子叔,对自己说过。阿爹其实也在等着有一天里,自己能拉的开他那张大弓。等着自己拉开大弓时,亲手将大弓交给自己的那一刻.... 其实,他也早就知道,也早就看出了,阿爹对自己的期望和期待。而自己却也正努力的,成为一名像爹那样的老林好汉!但现如今的自己,虽然气力又长了不少,但仍是无法拉开,阿爹留给自己的那张大弓。 自己也在独自一人,呆在自家的屋子时。也是尝试过几次,试着拉起阿爹的大弓。但那要大出自己现如今所使得这张猎弓,近乎一倍的力道,却也当真是吃力的很!好不容易能拉开些,却也是无法达到,能拉弓搭箭的程度。但他却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地,接近拉开大弓的距离!自己终将会拉开阿爹的大弓! “别...别这样...俺...俺就...俺就送到这里了...” “哈哈!你走啥?这么急的走?做啥?” “别...俺,俺要回了...” “嗯?” 正当一路上,想着自己心事的辛虎子。仍在行走间,望着手里头的白花儿,琢磨个不停的时候。他的耳朵根子里却很是敏锐地,听到了前方不远处传来的说话声。听那动静好似,正有一名女子很是有些慌张地,与一名嬉笑不已的男人在说着什么。 因为毕竟离着,还是有些远。若是一般人的话,在自己这个距离上,怕也是听不到那男女的对话。虽然自己能隐约的,听到些前方不远处,传来的说话声。却也因为隔着树木和有些远,听得也是模糊不清。 但那女子的声音,却是一听便有些熟悉。但毕竟离着有些远,从而还是没怎么能辨认出来。当他又走前了些距离,却也是听着更清晰了。当他听出了那女子的声音是谁,又听出了那女子有些焦急的语气后。却是当即扔下了,扛在肩头上的麻布袋子,跑向了那两人传来话语声的地方。 “雀儿姐!” 当辛虎子快速地,穿过了前方稀稀拉拉的树木。出现在那一男一女的身前时,辛虎子便赶忙对着,眼前正被男子拉拉扯扯的女子喊道。 只见一名身材娇小,十六、七岁年纪的少女,正在不停地闪躲着,一个在她身前,正毛手毛脚有些胖的青年男子。少女穿着一身花色很是好看的花衣裳,在她那白皙中透出淡淡晕红的,俊俏小脸儿映衬下,更加平添了几分惹人怜爱。 而在她身旁的那名,正对她毛手毛脚的青年男子,却也不过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他的身上却是穿着,并非老林汉子才有的打扮。只见略显肥胖的青年男子,倒也生的白净。那眯缝着本就不大的小眼儿,此时却都快眯成了一条线,就那么面带笑意地,望着身前不停闪躲他的雀儿姐。他的一只手里,还牵着匹马儿。另一只手,却在不停抓着,闪躲他的雀儿姐来。 当辛虎子看到这一幕,叫了声雀儿姐时。正被那青年男子,动手动脚而一边闪躲,一边俏脸上也早已羞红焦急的雀儿。却也好似看到了救星般,便想要逃离开,眼前的这名青年男子纠缠,跑到小虎子身边去。 “小娘子,别跑啊~” “你!...你放开!...放开...俺!...” 却是不想还没等雀儿,跑向辛虎子出现的地方时。却被发现她举动的那名男子,趁机一把子便将她那柔滑的手儿,给握在了手里。 雀儿也因为那男子,在自己刚想要跑向,小虎子出现的地方时。疏忽大意间,被那名男子一下子紧紧的握住了手儿,却也是更加的焦急万分!此时的她,那本就有些羞红的俊俏小脸儿上,也浮现出了淡淡的怒意。 那紧握着雀儿柔滑手儿的男子,却仍是嬉笑着望向,俊俏小脸儿上,露出淡淡怒意的雀儿。心中却是在握住,雀儿那柔滑无比的凉凉手儿后,更加地跟狗爪子挠一样。 真想就这么一把子,将这俊的不行,惹人怜爱的小娘,搂在怀里头,好生疼爱一番!光是握着小娘,这柔滑凉凉的手儿,都已经让他心中一荡,要是....嘿嘿~ “虎...虎子!” 雀儿在被那青年男子,一把子抓住了手儿不放后。便又望向了,此时正向她走来的小虎子。看着小虎子渐渐的走到了近前,雀儿的心中却也一下子安稳了许多。但毕竟此时自己的手儿,仍被那男子握在他的手中。感觉到那男子手中,老是有意无意间,仿佛十分贪婪地,松紧而握的把玩触感。雀儿的心中,却也更加厌恶起这名男子。 “你放开雀儿姐!听到没!” 有些气愤地辛虎子,此时也已经来到了,那正握着雀儿姐的手儿不放,仍是对着雀儿姐,嬉笑不已的男子身旁道。他却是不想这男子竟然在自己,就这么走到他的近前。还这般握着雀儿姐的手儿不放,好似当自己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虽然辛虎子对此时,正握着雀儿姐手儿不放,好似没看到自己一样的男子,很是不满和气愤。但他也有些没有想到,被麻子叔管着甚是严厉的雀儿姐,竟然会跟着这么一个男子,出现在这里? 毕竟近些年来,老林子里总是有些屯人汉子,想要讨雀儿姐当婆子的。事已近些年,雀儿姐在屯子里,能碰上面儿的次数,却也很是少了。也只能碰巧在犊子叔家里头,见到来犊子叔家里,找二丫儿姐的雀儿姐。 而且辛虎子,也老是有种感觉。好似雀儿姐,在这些年里头,老是有意无意的,在躲着自己一样.... 他也只是在去年,害了热病好了时候,才多见过几次,来自己家屋子里,看望自己的雀儿姐。 看着那仍是不理会自己的男子,辛虎子却也不在多言。一把子便伸手握在了那名,仍是抓着雀儿姐手儿不放的男子手腕上。 “哎呦!” 那男子手腕子吃疼,一下子便放开了,被他握在手中的柔滑手儿。他却是不想,那来到身前看似干巴巴的屯人少年。竟然还有这般大的气力。其实在刚才,当那屯人少年出现的时候。他便扫了眼,那屯人少年的模样。 但见那屯人少年,看上去也不过才个十三、四岁的年纪。更是干巴巴的比自己,还要矮上许多。虽然那少年身上还背着弓箭,他却也是丁点儿都不怕的!却是不想,这干巴巴的屯人少年,倒还真有一把子气力。刚才那抓住自己,手腕子的那一下子,还当真的捏疼他了。 “你这小子!那里冒出来的?!没看到爷爷正和小娘子在一块儿?还敢,还敢捏爷爷的手腕子?识相的就给爷爷滚一边儿去!知道爷爷是谁不?” 男子看着辛虎子,还有此时已经跑到辛虎子身后,有些怯怯的雀儿,却也是语气不善的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差头子 “虎子...咱,咱们走吧...别...” “哼!想走?!门儿都没有!嘿嘿!小娘子当真是可人儿的很呢!说出的话儿,都这么好听!~” “你想咋地?” 辛虎子站在雀儿姐身前,将怯怯的雀儿姐,给挡在了自己身后。皱着眉头,向那语气不善,老是调笑雀儿姐的青年汉子道。他却也看得出来,这青年汉子一定也有些不简单的来历。 光是此时那青年汉子手中,牵着的那匹马儿。在这片老林子里,也没几家子老财能有的。更何况这青年汉子,还穿着一身不是屯人汉子的打扮。打眼望去,便知道肯定是从老林以外来的。而离着这片老林子最近的,除了关外的深山老林,便是关内的一个叫做乡的地方。 想必这青年汉子,肯定就是从那个,叫做乡的地方而来。但想也奇怪,一个从那么远的地方来的汉子,怎么会缠上了雀儿姐呢?虽然此时的辛虎子,心中也很是有些疑惑不解。但眼前却要摆脱开这,老是缠着雀儿姐不放的汉子才是! “哼!俺想咋地?你算啥?敢和爷爷这么说话?识相的就赶紧给老子,滚远远儿的!别打扰爷爷和小娘亲近!” 青年汉子有些不耐烦的道,说着便想要牵着马儿走上前。 躲在辛虎子身后的雀儿,在见到那青年汉子,又要走上前来。心中却也是吓了一跳,赶忙又向身前的小虎子后面靠了靠。当真是不想在见到,那一脸淫邪模样的青年汉子。 辛虎子看着那青年汉子,就那么渐渐的,牵着马儿朝他走来。却也并不惧怕,他有什么别的举动。就在刚才自己伸手出来,捏了下那汉子紧握着雀儿姐手儿,不肯放下的手腕子时。却也察觉出了,这汉子是个,没怎么有气力的主儿。虽然人长的倒是有些胖大,也比自己的个儿头要高上些。但自己刚才,也只不过是稍微用了点气力,捏了下他的手腕子。这汉子就吃疼的叫唤,想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主儿。 虽然如此,但辛虎子却也有着,另外的担心....却是这汉子并不是,这片老林里的人。但凡能从那个,离着他们这片老林子大老远,那个叫做乡里头来的人,却也都是些不好惹的。 他也是从阿爹和犊子叔那里听到些,以前老林子里发生的事。因为老林子里的汉子,与这些来自于关内的人,因为皮子而起了冲突。最终却是让老林子里的,屯子遭了大祸!那惹了事的老林汉子的屯人,竟就那么一整屯子里的人,都被那叫做边军的给杀了个干净! 事已自出了那些个,因为与来自关内人而起冲突,给自己屯子招来大祸事后。老林子里的汉子们,就算是碰上些,不讲理的关内人,从而能让便也就让了。谁都不想因为自己,而惹得整个屯子,都遭了祸事。 眼瞅着那青年汉子,走到了近前来。辛虎子却也依旧站在原地,护着躲在身后的雀儿姐。 青年汉子见比自己,还要矮上许多的辛虎子,竟然还挡在那俊俏小娘的身前,却也在走到辛虎子身前不远处时,牵着手中的马儿停了下来。当即便冷哼一声,伸出另一只手来,指着辛虎子大声道:“真是个不知死活的玩意儿!知道俺是谁不?!俺阿爹就是管着,这片林子的差头儿!要是得罪了爷爷!小心你那吃饭的家伙儿!说不定就要掉喽!知道差头儿是啥不?差头儿就是,你们这些皮户嘴里头,叫的那差老爷上面的主儿!是管着差役的人!” “差头儿?” 辛虎子在听了那,青年汉子趾高气昂的言语后。他的眉头,却也是皱着有些紧了。这差头儿,他倒也是听说过的。听说管着这片老林子里的,粗盐巴兑皮子的买卖,就是这个叫做差头儿的人。而且还是那些个,挎着腰里头长铁刀子差老爷们的头儿! 这些年来,能用皮子换的盐巴越来越少,却也是因为这个,叫做差头儿的家伙弄的。虽然大家伙儿都对手里头的皮子,换的盐巴少了许多而不满。却也不敢因为此事,而惹了那些个差老爷的脑,从而给自家的屯子和亲人,招来祸事! 但这从来都没有在这片老林子里,露过面儿的神秘差头儿。却也是这片老林子里大家伙儿,都很是挂在嘴头子上骂的人。就连辛虎子自己,也因为受到阿爹和犊子叔影响的关系。也同样对着个叫做差头儿的家伙,心里头也是不满的很! 却是不想此时站在眼前的,这个有些胖大的青年汉子,竟然是差头儿的儿子!难怪这青年汉子这般趾高气昂的语气不善。倒也当真是个不好惹的人。毕竟在老林子里,从关内来的这些个差爷,那可是握着老林屯人命脉,粗盐巴的人!更何况曾经那些个,不满差爷与关内人,而惹出事端的老林汉子们。却也都为他们自家的屯人和亲人,招来了那个叫做边军的杀戮..... “嘿!怕了吧!还不赶紧给爷爷,滚的远远儿的!别在爷爷面前碍眼!快给爷爷滚!” 看着在听了自己的言语,而有些面露难色的辛虎子。青年汉子却也当即,更加张狂起来。别说眼前的这个,才不过十三、四岁的屯人少年了。就算是这片老林子里,有些头脸的屯人。那个不是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的?和那些个在这片老林子,有些头脸的屯人比起来,这个毛儿都不是的屯人少年,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还敢在他眼前撒野? 要不是自己今天心情好,当真是看上了眼前的这个小娘。说不准还真要好好教训下,眼前这个不开眼的玩意儿!他是谁?他可是管着这片老林子,差头儿家的少爷!谁敢招惹他?! “虎子....” 躲在辛虎子身后的雀儿,却是有些害怕地,用白皙的柔滑手儿,拉了拉小虎子身后的衣服。说话间却也是带着些哽咽与无助。虽然此时的她,也有些不明白,这个叫做差头儿的是个什么。但这青年汉子,能在阿爹那点头哈腰的,左右示好的陪下,来到屯子里她家里头吃酒。她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屯人少女,却也能看得出,这青年汉子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要不然阿爹也不会,这般的如此巴结讨好他。更不会让自己给个不认识的汉子,在吃酒的时候倒酒水...但这青年汉子虽然在来到她家的时候,仍是有些脸上带着些看不起人的神色。话语间也是有股子高高在上的味道。但还算规矩,并没在她家里头出啥事来。 可不想当这汉子,在家里头吃完酒临走时。阿爹竟然会让自己,送这汉子出屯子。虽然自己当时也很是有些为难,也发现了这青年汉子,在来到自己家里后,就老是有意无意间,用那有些眯缝的小眼儿,扫上自己几眼。让她觉得这青年汉子,却也当真是有些讨厌!但也不能不听阿爹的话,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出了门来送这汉子。 却是不想刚把这汉子送到屯子口儿,这汉子便死活不让自家走。硬是要自己多送他些路...还说自己是阿爹请来客,多送他些路也是应当的话。最终在为难下,自己还是多送了他些路。却是不想,还没等送出屯子口儿多远。这青年汉子便好似变了个人般,一下子便窜到了自己的身旁,在行走间还老是对自己毛手毛脚的。 要不是在刚才碰巧遇到了,出猎回来的小虎子。还当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青年汉子的纠缠。但眼前这青年汉子所说的言语,却也让雀儿有些为小虎子担心起来。毕竟小虎子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受这青年汉子威胁的....要是小虎子,因为这档子事,当真遭了这青年汉子的害...那,自己.... “俺,管你是不是差头儿的儿子!你欺负雀儿姐!俺就不能不管!雀儿姐,咱走!” 辛虎子却是硬气的说道,虽然此时他也有些为难。但却知道他不能就因为,这青年汉子不好惹。而就这么扔下柔弱无助的,雀儿姐不管不顾!那他,还是个老林汉子么?就算雀儿姐不是他认识的人,那他也不能就这么,看到了还不去管的!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竟然!...” 还没等那青年汉子将话说完,辛虎子便握着雀儿姐的手儿。闪过了站在他身前的汉子而去。 那青年汉子却是不想,这干巴巴的屯人少年,竟然在知道他爹是差头儿后,还不老老实实乖乖走人!竟然还敢大言不惭的,就这么拉着自己看上的小娘,就这么在自己眼前走了?他,那里受过这般气? “你!你!你这畜生!当真!当真是不知好歹!找打!” 青年汉子眼瞅着,那干巴巴的屯人少年,就要拉着俊俏小娘就这么走掉!在左顾右盼后,却是看到了挂在马鞍旁的马鞭子。当即便从鞍子旁抽出了马鞭,照着辛虎子的身上便是一鞭子抽来! “虎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逃离 “啪!” “虎子!” 雀儿见那青年汉子,就那么一鞭子抽了过来。当即便大声提醒护在身前的小虎子。当那鞭子瞬间,将要抽到小虎子的身上时。却是不想小虎子竟一下子,用手掌就将那鞭子,给握在了手掌中! 但那被小虎子握在手掌间的鞭子,也一下子抽在了他的手掌中,当即便发出了抽在手掌上的声响。惹得雀儿又是关切的,大声叫了声虎子。 紧握着抽来鞭子的辛虎子,微微皱起了眉头,望向了此时面色不善的青年男子。火辣辣的疼痛,从他那紧握鞭子的手掌中传来。却是在刚才,空手接了那一鞭子抽打,给抽伤了手掌。 “小畜生!还不快给爷爷把手撒开!” “真是个不知死的玩意儿!敢惹到爷爷的头上来!当真是不知死!” “你聋了不成!爷爷让你把手撒开!没听到么?!” 青年男子在用马鞭,抽向那从身旁要走的屯人少年时,却是没有想到这少年,竟然能这般快速地,便能一把子就将自己抽下的马鞭,给接在了手里头!当他反应过来,想要将马鞭从屯人少年手中抽离时,却是发现自己不管怎么使劲儿,竟是无法抽出被屯人少年,握在手里的马鞭。 当他眼瞅着马鞭子抽不回来,便又破口大骂了起来。虽然此时的他,也对这屯人少年不在小觑。也觉得这屯人少年,当真是有两把子气力!毕竟自己刚才怎么使劲儿,就是无法将马鞭,从屯人少年的手中,将马鞭抽离开来。 但他是谁?他可是管着这片老林子里,皮税官府差头儿的儿子!在这片老林子里,不管自己走到哪里。老林子里的这些个前朝的犯民,见了他不都是要恭恭敬敬的?哪里像今天这般,竟然还被个脏不拉几的屯人少年给压了下去? 越想心中越来气的青年汉子,当真是有些动了肝火。握住马鞭把儿的手,却也更加用力使劲儿起来。但见那屯人少年,仍是默不作声地站在自己身前。就是握着抽他的马鞭不放,便又伸出了另一只手来。用双手握在了马鞭把儿上,使足了气力想要将马鞭,从那屯人少年的手中抽出! 等他将马鞭从那屯人少年手中抽出后!他就要用这马鞭,狠狠地抽那屯人少年一顿狠的!最起码也要抽掉这不长眼的东西半条命才是!而躲在他身后的,那个俊俏小娘,他也一定要弄到手!刚好消消自己的心火! 提起这个让他心里头跟狗挠似得俊俏小娘。他的心中却也当真是没有想到,在这片老林子里,竟然还会有这般水灵的小娘!尤其是当他跟着那个,在坊市里和他自家买卖,有些关联的一脸坑坑洼洼,好似癞蛤蟆的屯人汉子,来到他家这处小屯子里吃酒时。更是没有想到,在这么个小屯子里,竟然还会有这等俊俏的美人儿来! 还有这水灵的小娘子,竟然还是那个癞蛤蟆般屯人汉子的女儿。当时都有些不敢相信,就那样的人,还能生出这般的女儿来。这般水灵的小娘子,就算是放在他来的乡里头,那也是数的上的美人儿了!想着这般水灵灵的小娘,他却也动起来自己的心思来! 而且他也不傻。那癞蛤蟆般的屯人汉子,能让自己见他的女儿,还在吃完酒后,让自己的女儿将自己送出屯子,那也是有些说法儿的。虽然自己家里头,已经娶了婆子还纳了一房的小妾。而家里头的那俩女人,也都是有些姿色的。可要是跟眼前的这个小娘比起来,却也当真是没法儿比的!要是能睡上这般水灵灵的美人儿,却也是万般愿意纳了这房妾的。 “小畜生!找死的玩意!敢在爷爷跟前撒野!?今天爷爷不把你抽死!你就不知道爷爷的厉害!” 脸上因为双手的使劲儿,而有些憋红了的青年男子,却也在抽着被辛虎子握在手里头的马鞭时,嘴头子里却也丝毫不闲着。 听着青年男子没口子的谩骂,辛虎子望着他的眼神,却也越来越冷。好似一只隐没在山林间的猛兽,在草丛间静静地,注视着眼前正撒着欢儿的猎物般。 “你...你老,老是瞪着爷..爷爷作甚!?爷爷...爷爷...爷爷...要,要..要抽..抽...” 青年男子说话间,却是避开了辛虎子那冷冷的眼神。不知怎地,他老是觉得,自己的背后好似有股子凉意往上窜。尤其当刚才他在望着,那握着自己马鞭的屯人少年,一顿子好骂时。在与那屯人少年目光相接间,更是让他的心中就是一紧。 那冷的好似自己被啥物件儿盯上的感觉,却是比愤怒与恶狠狠的眼神,更加的可怖让人惧怕。可用这般冷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却只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干巴巴屯人少年罢了...却也当真是...当真是... “哎!?哎呦!” 正当青年汉子还在使劲儿,抽着被辛虎子握在手中的马鞭时。辛虎子却是一下子,松开了被自己,牢牢握在手中的马鞭子。那正使劲儿拽的马鞭的青年汉子,却是不想辛虎子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就这么突然一下子送开了手。 当即没反应过来的青年汉子,便一下子顺着自己使出的力道,在往后倒退了几步子后,便一屁股结结实实地坐在了地上。屁股吃疼的青年汉子,在吃惊后又是一疼,当即便大声叫喊起来。 “哎呦!哎呦!俺,俺的屁股!都,都摔出花儿来啦!哎呦!哎呦!俺的屁股啊!” 青年汉子叫着,便握着手里头的马鞭,缓缓地摸着自己,仍旧生疼的屁股站起了身来。当他仍旧有些哀嚎的说着,站起身来后。刚想伸手,用手里头的鞭子,在去抽打那仍旧站在原地,护着身后小娘的屯人少年时。他却是又马上,打消了这个有些不靠谱的念头。 眼瞅着那屯人少年仍旧站在原地,用那双看得人脊背发凉的冷冷眼神,看着自己。青年汉子却也觉得,自己要是在用手里头的鞭子,去抽那比自己气力,还要大的屯人少年的话,怕还是要吃苦头的。 “小....小子!小子!你....你给爷...爷爷等着!等着!!!” 青年汉子有些涨红的脸上,带着一丝的愠怒道。却是在说话间,摸着自己仍旧有些吃疼的屁股,很是有些笨拙地,在辛老三和雀儿面前,骑上了那匹老实的马儿来。 当那青年汉子骑上马儿后,便又用手里头的马鞭子,指向了那站在不远处的辛虎子:“你...你...你给爷爷等着!爷爷...爷爷早晚...早晚要你好看!....驾!!!” 青年说着,便挥动了手中的马鞭。马鞭狠狠地抽打在了马儿的身上。吃疼的马儿当即便朝着,刚才辛虎子所来的方向飞奔而去。在一阵子马蹄声中,却又传来了那青年男子的喝骂声:“这!这他娘的!是谁扔在这里的破麻布袋子!娘的!害的爷爷,害的爷爷差点摔下马来!...” “虎子....” 躲在辛虎子身后的雀儿,在看着那青年汉子消失不见的方向一会儿后。便一把子抓过了辛虎子那刚才,空手接住鞭子的手掌来。只见辛虎子那刚才接住鞭子的手掌上,印出了一道红红的血印子。看着被自己握在手中,小虎子手掌间的那道血印子。雀儿的心里,却也不由得的便是一疼,当即便有些哽咽起来。 “嘿!没啥事的!雀儿姐!这点儿小伤算个啥?咱走吧!” “嗯!....” 有些不好意思的辛虎子说着话。便从被雀儿姐那双,柔滑凉凉白皙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来。当辛虎子将刚才,被自己扔在路上的,装有大獐子皮肉的麻布袋子扛上肩头,与跟在身旁的雀儿回屯子时。走在辛虎子身旁的雀儿,却不知怎地,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欢喜。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般,能跟在小虎子身旁说说话儿了。 在雀儿跟着辛虎子回屯子的路上,雀儿那双灵动的眸子,却仍是时不时地扫一眼那刚才,小虎子为了保护她,而接下鞭子的手掌。 她,又想起了好多年前,自己在浆洗衣服时,所发生的那件事来。又想起了自那之后,她总是觉得在小虎子的面前,有些不自在的感觉。从而她也就渐渐地,老是有意无意的闪躲着小虎子。 她,还清楚的记得。那日里,站在自家门口儿,吵吵个不停的汉子。被气不过的小虎子,给揍趴下的事。就连阿爹,都因为那件事。很是夸赞了小虎子.... 她,其实很羡慕二丫儿姐。因为二丫儿姐,打小便与虎子定下了娃娃亲。但不知怎地,从何时起...自己的心儿,却管不住自己,老是去想起,自己与小虎子的事来.... “虎子....” 望着走在身前,扛着麻布袋子的小虎子。雀儿的心中,却涌现出了一股子,有什么话想要对小虎子说的冲动。已经跟着小虎子,走到了屯子口儿的雀儿,却是情不自禁的,在小虎子的身后轻唤了一声。 “嗯?”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夜话 “嗯?” “虎子!雀儿?” “二丫儿姐!” 正当走在前面的辛虎子,在听到走在自己身旁靠后的雀儿姐,叫了自己一声有些疑惑时,前方却又传来了二丫姐的唤声。当辛虎子顺着声音,望向屯子口儿前方的时候,二丫儿姐却是已经笑着跑向了他们。 从屯子口儿跑过来的二丫儿,一来到辛虎子和雀儿身旁时,便笑着冲辛虎子道:“回来啦!” 辛虎子点头点头:“嗯!” 看着小虎子和他身旁站着的雀儿妹子,二丫儿却是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咋和雀儿一起回来的?” 雀儿见二丫儿姐,问自己为啥会和小虎子一起回来,却也怯怯的回道:“二丫儿姐...俺,俺是在路上碰到虎子的...” 听着雀儿姐那有些怯怯的言语,辛虎子却是接过了话头子道:“甭提了!二丫儿姐!雀儿姐在路上碰上坏人了!” “啥?碰到坏人了?” 二丫儿在听了小虎子的言语后,却是听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雀儿妹子。本来能在路上遇到出猎回来的小虎子就挺奇怪的了。竟然还在回来的路上,还碰上了什么坏人?当真是.... 辛虎子见二丫儿姐,那有些迷惑的模样。便大致的对二丫儿姐,讲了些他在路上,遇到雀儿姐的事来。当辛虎子讲到,他用手掌接了那调笑雀儿姐的青年汉子一鞭子时。二丫儿姐却是一把子,抓住了他那接住鞭子的手掌来。 望着小虎子手掌心上,那道子红红的血印子。二丫儿却也是心中一疼,虽然小虎子说的简单,可这毕竟是空着手,接了那一鞭子抽不是?当即便想要询问小虎子还疼不。可又一想这伤,也算是帮雀儿妹子伤的。为了不让雀儿妹子担心,她却也只好压住了心中的问,最终还是放开了小虎子的手。 “嘿!没事的!二丫儿姐!这点儿小伤算不了啥的!” 看出了二丫儿姐,那有些担心的眼神。辛虎子便笑着,对二丫儿姐道。 “哼!那家伙当真是不要脸的很呢!虎子,你咋不狠狠揍那家伙一顿?” “二丫儿姐...那,那人...是俺...是俺阿爹..请来俺家吃酒的...” “啥?是,是麻子叔?请来你家吃酒的?那,那他咋,那样对你呢?” “.....” 二丫儿却是不想,那对着雀儿妹子,动手动脚的家伙。竟然是麻子叔,请到家里头吃酒的人!既然能被麻子叔,请到自己家里头吃酒的客。那怎么会做出,对雀儿妹子动手动脚的举动来呢? 正当二丫儿还想在问些什么的时候,看出了雀儿姐有些羞红的脸上,带着几分难色的辛虎子,却是开口道:“行啦!行啦!二丫儿姐!咱还是快些回吧!俺刚打了头大獐子呢!先回去拾到上吧!等晚上也好吃不是?” “就你嘴馋!那咱们快回去吧!瞧你这身衣服脏的!这才出去几天的功夫,就又脏成这般模样了!” 听着小虎子言语的二丫儿,却又看向了扛着麻布袋子的小虎子来。看着小虎子那身脏兮兮,还染了些血污的粗麻布衣衫,二丫儿却也又叨叨起来。 当辛虎子在二丫儿姐的一阵子叨叨里,与二丫儿姐、雀儿姐回了屯子后,便与不同路的雀儿姐分了开来。辛虎子则与二丫儿姐,朝着另一方向而去。分开而独自一人走在回家路上的雀儿,却是走的很是缓慢。 当身后小虎子与二丫儿姐的话语声,在她的耳畔越来越远。当那话语声渐渐的,有些听不到的时候。她却又停下了缓慢的脚步,望向了那走远了的小虎子与二丫儿姐。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却是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忧伤。其实她,也很想多和小虎子说些话儿。但她知道,自己没有勇气,去和小虎子多说几句话的。尽管在刚才的时候,她曾想过鼓足勇气,和好不容易能走在一起的小虎子,多说上几句话...可,最终.... “虎子......” 缠着麻布带子的手掌中,辛虎子正端着一木碗子满满的酒水。早就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辛虎子,此时却正盘着腿儿,与二丫儿姐、犊子叔和牛婶子,围坐在犊子叔家里头的大铁锅子前。 如同往常一样,牛婶子仍是看着,大铁锅子里的火候。二丫儿姐则坐在自己的身旁,时不时地帮着牛婶子,忙活着此时炖煮在大铁锅子里,那一大锅子的野菜獐子肉汤。 大铁锅子下烧的正旺的炉火,却是也照亮了,此时有些昏暗的木屋子。敞着的木门外,则是漆黑的夜晚。 脸上带着些红晕的牛犊子,正将酒坛子里的酒水,倒进刚才喝干了的木碗子里。他的一条腿上,还缠着些麻布带子。身旁还放着一根,用来拄着用的木头棍子。 “好喝点儿!你看你那崴了的脚丫子,还没好呢!就又这么折腾!别在喝着喝着,把那只脚丫子也给崴了!” 正用木棍子搅着大铁锅子里,热气腾腾肉汤子的牛家婆子。却是毫不客气地,对着脸上有些上头的牛犊子道。她却是对上次牛犊子,和小虎子一起出猎的时候。牛犊子因为在走山路时,喝着酒水一不留神而崴了脚很是好气。事已这些天来,只要看到在家里头养伤的牛犊子,又喝这黄汤子她便来气!每每都要叨叨牛犊子几句才行! “你,你懂啥?这,这脚上不就是因为,喝酒水崴的么?不,不多喝点儿酒水,那就,那就好的不快了!” 倒满了一木碗子酒水的牛犊子,却是对自家婆子反驳道。他这些天来,却也因为自己脚崴了的事,没少听自家婆子和二丫儿的叨叨。这些天来,他的耳朵根子里,都快给听出了茧子! 听了牛犊子言语的牛家婆子,当即便有些不服气,又要开口说话。牛犊子却是抢先开口道:“你,你还想说啥?哼!等,等晚上睡觉的时候,让你知道,知道俺的厉害!” “呸!嘴头子里没句正经话!真是...” 牛家婆子却是不想,牛犊子嘴里头竟然会突然,蹦出这句话来。当即她的脸上,却也浮现出了一丝红晕。却是这些天里,睡下的时候,还真的...真的被牛犊子给...可,可你这傻货!那能就这么当着,自己闺女和小虎子给说出来? “嘿!不说啦!不说啦!来来来!虎子,咱爷俩!喝上碗子!” “噢!” 有些听着迷糊的辛虎子,却是没怎么听懂,犊子叔和牛婶子,刚才说的是啥来。见犊子叔端着一碗子酒水,要和自己喝酒时。也端起了手里头的,那一碗子酒水来。 咕咚!咕咚!一口气便将木碗子里的酒水,喝了个干净的辛虎子,却是没有任何的不适。虽然他早已经习惯了,在与犊子叔吃酒的时候,陪着犊子叔喝上几碗子酒水。但他却仍是不怎么喜欢,这股子喝下去,辣辣的东西。但现如今的他,却也在经历了去年那场,差点要了他性命的热病后。便也不知怎地,自己这吃酒的能耐却也一下子,不知不觉间,涨了好多....就连他自己,都有些迷惑和不解。 “好喝些!你今天,还没怎么吃饭呢!别一会儿,喝肉汤子时,吃不下去喽!” 坐在辛虎子身旁的二丫儿,却在辛虎子一口气,将那木碗子里酒水,喝了个干净后道。言语间还狠狠地瞪了一眼,又给自己倒满酒水的阿爹来。 牛犊子虽然看到了自家闺女,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但此时他却是喝上了兴头,当即在倒满了木碗子里的酒水后,便又要辛虎子陪着他吃一碗。最终在自家闺女那有些恶狠狠的眼神中,牛犊子还是如常所愿的,和小虎子又连续吃了好几碗子的酒水这才作罢。 “虎子...你!你小子这,这酒坛子里的本事!也,也有长进啦!” 连续好几碗子酒水下肚的牛犊子,却也已经喝红了脸。但眼瞅着连续喝了好几碗子酒水的小虎子,虽然脸上也是上了头,但并没有因为这几碗子酒水而醉倒,便满嘴酒气地笑着道。 “也就,也就只能喝这么多了...犊子叔。在喝,俺就不行了...” 辛虎子倒也老实,他却是连续陪着犊子叔,喝了这几碗子酒水后。便也觉得自己有些上了头,却也是有些醉了。 “哈哈哈哈!行啦!放心吧!不让你小子喝了。嘿!你小子在这么喝下去,这坛子酒水,怕都不够俺吃的啦!” 牛犊子说着便接过了自家婆子,递给自己的一木碗子,盛满了的獐子肉汤来。在接过肉汤子时,脸角还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子。却是不想自家婆子,在将那碗子獐子肉汤递给自己的同时。还在底下偷偷地用手,狠狠的扭了自己一把。 “噢!对啦!虎子!家里头的盐巴,快要吃完啦!赶明个儿,你带着家里头的皮子,去趟子坊市吧!给家里头换些盐巴来。” “嗯!俺知道了!赶明儿一早,俺就去坊市。也老久没去师父那里了。” “嗯!你那师父,当真是个大好人呢!当初...当初...嘿!不说啦!来!来!来!吃肉汤啦!” 牛犊子说着,便岔开了话题。大大咧咧地,便吃起了手里头,那碗子热烫的肉汤。但在他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三哥的模样....每当想起,或提起小虎子,去年害的那场热病。他都会不由地想起,自己的好兄弟,辛三哥....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找茬 扛着麻布袋子的辛虎子,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在今天一大清早儿,稍微吃了些东西后。便扛着装有来这牛市坊,兑换盐巴的皮子上了路。这些将要兑换盐巴的皮子,却是近些月里积攒下来的。虽然被犊子叔,给兑去了些换了酒水。但仍是留有许多,刚好用来到坊市间的,盐巴屋子换些盐巴。 盐巴屋子所在的地方,辛虎子却是再熟悉不过了。自打小时候第一次跟着阿爹,来这坊市拜师学字儿起。他就没少跟着阿爹,来盐巴屋子换盐巴。 盐巴屋子里管事的吴老爷子,虽然岁数已经大了。但仍是管着,牛市坊里的这间,屯人用皮子兑换粗盐巴的屋子。也因为吴老爷子和阿爹比较熟络的关系,他也渐渐的,与盐巴屋子里的吴老爷子很是熟了。 行走在热闹的集子里,看着渐渐临近的盐巴屋子。辛虎子却也看到了,在盐巴屋子门口儿,停着几辆骡马拉的大车。除了正有几名带着皮子,等在盐巴屋子门口儿,应该是要用皮子换盐巴的屯人外。还有一些个身强体壮的屯人汉子,正围在盐巴屋子的门口儿,好像在等待着什么。这些汉子还不时地,望向站在大车旁的,那名穿着蓝面儿差役皂袍的中年汉子和吴老爷子。 而那名中年汉子和吴老爷子,此时却正在说着些什么。中年汉子的一身打扮,却也看得出他应该是一名,从乡里头来的差役!在他腰间的系腰上,还挂着把环首刀。 吴老爷子仍是那身,浆洗发白了的蓝布役袍。虽然与那名差役,穿着的袍子差不多,却已经是浆洗的,都退了本来的蓝色儿。此时的吴老爷子,正点头哈腰的,对那名差役老爷,指点着手里头,拿着的那本子破旧的草纸本子。 “周爷,您瞅瞅。这都对了吧?” “嗯!不错!都对上了!嘿嘿!吴老头儿~这片林子里,可就属你管的这个集子里,皮子交的每次都够数。不错!不错!” “这都是应该的不是~” “嘿!行啊!你吴老头儿会办差,那这集子里的差事,也就自然跑不了你的。等你这差事办不动了,就让你家里头的儿子啥的,接着你的差事吧。” “谢!谢周爷!谢周爷!” 老吴头儿听了那差役的言语后,却是欢喜的一阵子作揖道谢。他这辈子虽然是,袭了祖上传下的这份子差事。有祖上传给自己的徒籍役户,就算是自己办不动了这份子,在牛市坊的差事。他家里的那个老大不小的儿子,却也能继续袭了,他这份子差事继续给官府办差的。 可到时候他办不动了这份子,在牛市坊里的差事。传给他儿子的时候,却说不好还能不能,继续呆在这牛市坊里头,当这盐巴屋子里的差了。要是儿子袭了他的差事,去了别的地方,还不知道会被派到那里,继续收这皮子兑盐巴的差事。 他在年轻的时候,当刚刚袭了自己病死的阿爹,办起这份子差事时。就被当时那片老林子里的差老爷们,给派到了个很是人烟稀少的小集子上。他,也就在那个不怎么收的上来皮子的小集子里,一呆就是整整十多年,才算是熬出了头儿。在又呆了几个,其他集子上盐巴屋子的差事,这才被派来了这片老林子里,从昌家集到这牛市坊。 为了不让自己那个,将来要袭了自己这份差事的儿子。像自己当年那般,他却是到了牛市坊后,很是尽心尽力地,给管着这片林子的差老爷们办差。就算是盐巴屋子里,没有收够官府给定的皮子数,他也会想尽办法的,给来收皮子的差老爷们凑足这皮子.... 这些年来他就是为了,能让差老爷说出刚才的那句话。就是为了等差老爷答应他,等他这差事办不动了,让他那老大不小的儿子,袭了他这份子差事的时候,能够让儿子继续呆在这大集子里,继续办这份子差事。 “行啦~行啦~你这老小子,在这坊市里头,办的差事最好。俺们也放心不是?” “是!是!是!谢周爷!谢周爷!” 老吴头儿听了差老爷的话后,却又是一阵子的作揖道谢。 差役说着,心里头却也是喜滋滋的。毕竟这牛市坊里头的皮子,可算是这片老林子里,收缴皮子油水儿最多的地方了。他这趟子能被派来这处集子里头办差,却也是自己讨好了上面的结果。要不然这么好的差事,却也当真是不好得的。 “嗯?卢兴?你不是和少爷一起吃酒么?怎么自己一个人回了?” 差役在无聊的四处张望时,却是看到了独自一人,回来的另一名年轻差役。 这名差役也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同样是穿着一身蓝面儿的差役皂袍。只见他那有些红红的脸上,在走向盐巴屋子时,还带着几分醉意。在他的手里头,还握着一条马鞭。 “周大哥,你不过去,喝上几杯?” 青年差役笑着道,言语间已是来到了盐巴屋子旁。看着青年差役走近了,那些个围在盐巴屋子的屯人们,也纷纷地给他让开了道儿出来。 站在盐巴屋子旁的辛虎子,见那青年差役走过来的方向,正好是在自己的前头,便也赶忙地挪动了下位置。当他刚挪动了位置,给那走过身前的青年差役,让出道儿来时。却是不想,那青年差役好似故意般的,竟是一下子撞到了他的身上! “哎呦!谁这么不长眼?!” 那名故意撞向辛虎子的青年差役,却是在撞到辛虎子身上后,脚下一没站稳便摔在了地上。当他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时,却是一边站起身子,一边大声喊道。 “嗯?” 看着青年差役故意撞到辛虎子身上,又没有站稳脚一下子摔倒在地上,那名站在盐巴屋子门口儿的中年差役,却是有些不解和疑惑起来。他却是看的清楚,知道是青年差役,故意撞向了那屯人少年。也知道那青年差役,是故意撞到那屯人少年时,摔倒在地的。 “你小子是不是没长眼啊!?没瞅见你家差爷过来?竟然还敢故意挡道儿,将你家差爷撞倒!当真是不知死活的玩意儿!” 站起身来的青年差役说着,便一把子抓住了辛虎子的衣襟,恶狠狠地道。他那刚才脸上还带着的,那几分醉意,却也一下子都不见了踪影。 “俺没有挡你的路!是你自己撞上俺的!” 辛虎子却是反驳着青年差役道。他在刚才明明都已经给这青年差役让出了道儿来。却是不想这青年差役,还是这般故意地撞到了自己的身上! “周,周爷...那,那少年...是,是俺...” “嗯?吴老头儿你认识那人?” “是!是!小人,小人认识...那是,那是小人认识的,一个屯人汉子家里的娃子....周,周爷...能,能不能...能不能让卢爷,饶了那不长眼的娃子....” 中年差役听了老吴头儿的言语后,却是并没有说什么。便几步子来到了那青年差役的身旁道:“卢兴啊,这是咋了?” 那叫做卢兴的青年差役,见那中年差役走到了近前来,便松开了抓着辛虎子衣襟的手来,赶忙对那中年差役道:“周大哥!这小子不长眼的很!刚才这小子竟然在俺过来的路上,故意把俺给撞倒了!哼!当真是个不知死活的玩意儿!” 中年差役略微思索地,摸着自己嘴角的胡茬子。他却是不知道,今个儿这卢兴是咋了?怎么就是看这屯人少年不顺眼,故意找上这屯人少年的茬子呢... 卢兴看着中年差役摸着胡茬子,在思索着什么的模样。便赶忙又往那中年差役的身前凑近了些,一搭手便凑到了中年差役的耳旁,小声地嘀咕了几句什么。 “嗯?竟然还有这事?” “嗯!周大哥!你说,这事俺能不管么?” “嗯....” 中年差役在听了那叫做卢兴的青年差役,在自己耳旁的几句小声嘀咕后,却也皱起了眉头,望向了此时仍站在原地的辛虎子。他却是不想,眼前的这小子,竟然.... 卢兴见中年差役不在多言,便又走到了辛虎子的身前,恶狠狠地道:“不长眼的玩意儿!今个儿,甭想就这么走了!竟然敢故意撞倒官府的差役!知不知罪?!” 辛虎子见那刚才,故意撞到自己身上来的青年差役。又是这般毫不讲理的言语,却也不服气的道:“俺有什么罪?刚才明明是你,故意撞到俺身上来的!凭什么说是俺,故意撞的你?俺没有故意撞你!凭什么俺就有罪了?”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屯人皮户!竟然敢这般如此大胆!顶撞官府的差役!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嗯?!” 中年差役却在辛虎子反驳,那叫卢兴的青年差役后,便也大声的对辛虎子喝道。他这一嗓门儿,却也当真是大的很了,不光是惊到了围在周围的屯人。就连离着盐巴屋子,有些远的地方,都听见了他的大喝声。 随着中年差役的大喝声,围着盐巴屋子的人,却也越来越多起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鞭打 “虎子!快!快给两位差爷认个错啊!” 老吴头儿却也看出了事情有些不妙,当即便来到辛虎子身旁,拉着辛虎子的手道。随即便又点头哈腰的,对那两名站在辛虎子身前的差役道:“周爷!卢爷!您,您二位消消气儿!消消气儿!这..” “少他娘的废话!老不死的玩意儿!给爷滚一边儿去!” 那个叫做卢兴的青年差役,却是没等老吴头儿将话说完。便一把子z抓住了老吴头儿的衣襟,将他一下子就给扯到了一边儿。老吴头儿去也因为被这么猛地一扯没有站稳,一下子便摔倒在了地上。 “吴老头儿,这事不是你能管的,知道不?滚回屋子里,给爷点好皮子。还想不想让你家里的,袭了这份在集子里的差事了?” 中年差役见摔倒在地的老吴头儿,又想开口说些什么。便先开了口,语气却是有些冷。 “是!是!小人,小人...知道了...这,这就去!这就去!” 本来还想要为辛虎子求求情的老吴头儿,却也看出了那中年差役的不悦。更是听到那中年差役说出了,问自己还想不想让自己家里的,袭了他在这牛市坊里头差事的话。当即便无奈的站起身来点头哈腰道。 “快滚!快滚!该干嘛干嘛去!哼!” 卢兴说着瞥了一眼,向盐巴屋子走去的老吴头儿。随即又望向了,站在身前的辛虎子。 “你小子?知不知罪?嗯?” 卢兴问着辛虎子话,却是散开了手里头,盘起来的马鞭。言语间却也是傲气的很,仿佛在他眼里的辛虎子,当真就是个犯了罪责的囚徒一般。 “俺,没有罪!” 辛虎子看着眼前的两名差役,仍是不承认被那叫做卢兴的,青年差役故意撞倒后,强行加到身上的罪责!在说话间,他的双手却也攥的紧了! “嗯?你攥拳头做甚?难不成?你还要打官府的差役不成?!好大的狗胆!” 见这屯人少年,仍是硬气的很。竟然还是不肯承认,自己刚才故意撞倒了自己。卢兴的脸色却也越来越阴沉了下来。当他的目光,扫到了站在身前的辛虎子,那攥紧的双拳时,便又大声的对辛虎子道。 “没!俺没有!” “还敢狡辩!先是故意撞倒官府的差役!嗯?这倒好!又想在撞倒官府差役后,还想动手打人?你,当真不将官府?放在眼里么?!” 卢兴说着,眼神中却也是恶狠狠地,盯着站在身前的辛虎子。 “找打!” 还没等辛虎子在说些什么,卢兴手中的马鞭,便一下子照着辛虎子的身上抽来!辛虎子眼见那鞭子来的太急,当真是无法接住,便伸出了一只手臂,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啪!” 鞭子抽打在了辛虎子的手臂上,鞭头却是顺着辛虎子手臂的阻挡,又打在了辛虎子的肩膀头子上。 “让你挡!让你挡!你他娘的算个什么玩意儿!爷赏你的鞭子!也敢挡!嗯?不知死活的玩意!知不知罪!知不知罪!” 还没等辛虎子再有所反应,青年差役的马鞭,便如同雨点儿般的落下,狠狠地抽打在辛虎子的身上!随着马鞭的一次次落下,辛虎子身上单薄的麻布衣服,却也被抽出了几道,染了血色的印子来!更是被那马鞭子,给抽出了几道破损的口子! “让你挡!让你挡!你在挡啊!挡啊!挡给爷爷看啊!他娘的!不知死活的玩意儿!竟然敢挡爷的鞭子!让你挡爷的鞭子!让你挡爷的鞭子!爷今个儿,非要让你知道爷的厉害!” “啪!啪!啪!” “知道爷的厉害了不?知道了不?还敢不敢了?还敢不敢了?嗯!?求饶啊?只要给爷求饶!爷兴许就少抽你几鞭子!咋了?聋了?还是哑了?!” “啪!啪!啪!” “他娘的!看来还是抽的轻了!都他娘的不带出声儿的!” “啪!啪!啪!” 无情的马鞭,一次次落在辛虎子的身上。辛虎子依旧在用自己的双臂遮挡着,青年差役抽打在身上的马鞭。紧握着双拳的臂膀,去也因为挡在身体的最前面,而受到了更多的鞭打!粗麻布衣衫的袖子上,在马鞭的抽打下,却是被抽打出了好些破口!露出了里面血淋淋的道道鞭痕! 尽管如此,辛虎子却依旧没吭一声!仍是用他那双冷静而刚毅的眼眸,注视着身前不断将马鞭,抽打在自己身上的青年差役! 求饶?!只有懦夫才会求饶!火辣辣的疼痛,从他身上被抽打出来的伤痕传来。虽然那火辣辣的疼痛,当真是疼到了辛虎子的心里。但他却仍是一声不吭,就这么硬生生挨着青年差役的马鞭! 无言的他,却也是没有别的法子可行!这毫不讲理诬陷自己,刚才故意撞倒他的青年差役。很显然是来找他茬的!就算你有天大的理!怕也是没地儿说去!想到老林子里那些个,因为与差役起了冲突的汉子,给自己屯子和亲人们带来的灾祸。他,只有咬着牙,去受这无罪的鞭打!虽然此时的他,心中充满了不甘与不解!但他只能忍受,没有别的法子! “啪!啪!啪!” 围在盐巴屋子门口儿的人,却也是越来越多了。虽然有很多人,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前来坊市里,拉走皮子的差役老爷,这般生气地鞭打这个,已经被抽的遍体鳞伤的屯人少年。 可看着那被青年差役,抽打的遍体鳞伤的屯人少年,竟是一身不吭地就那么站在原地,挨着一次次落下的鞭打。一些围观的屯人汉子们,却是有些看不下去。人群之中却也是渐渐,传来了些对青年差役不满的话语。 站在一旁的中年差役,看着那一声不吭的屯人少年,已经是被抽的身上到处是伤。而且那个叫做卢兴的青年差役,却也是下了狠手。在好一阵抽打后,也是累得手和胳膊都酸了。在他有意无意间扫了眼,围在盐巴屋子门口儿的人群后。便上前一把子拦下了,抽累的卢兴道:“好啦!好啦!这顿鞭子够这不长眼的小子长记性了!” “嗯?” 有些气喘吁吁的卢兴,却在看了眼中年差役后。也看到了中年差役对他使的眼色。便心领神会般地,轻轻对中年差役点了点头。顺着中年差役拦住的手,将手中沾染了血迹的马鞭子,又重新的收了起来。 “哼!不知死活的玩意儿!今个儿,爷就先教训到这里!” 卢兴说着,还用手中的马鞭,点了点站在身前的辛虎子。 “吴老头儿!” “小人,小人在!小人在!” 眼窝子有些红红的老吴头儿,却在听到那中年差役的唤声后。便从躲藏的盐巴屋子门后跑了出来。他却是在进了屋子里,就一直没有走开。很是不放心辛虎子的他,就偷偷地站在了盐巴屋子门后。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无可奈可的他,只能看着辛虎子,因为那叫做卢兴的青年差役,故意撞倒在地的事,而对辛虎子故意刁难。只能看着老林好汉爷的儿子,就这般被官府的差役无情地鞭打! 看着被青年差役抽的遍体鳞伤的辛虎子。老吴头儿的鼻头子却也是一酸,眼窝子也随着渐渐湿润。他却是又想起了,昔日里这个正被青年差役,无情抽打的屯人少年的阿爹。又想起了那个,只属于老林好汉辛三爷的那一天!那是这片老林子里的屯人,最为骄傲的一天!就连官府都怕的要死的狼头子,竟然被一个默默无闻的屯人汉子,给杀死了整整一队的人马!还救出了好些个被掳走的屯人女子....可,眼下里...就是那个昔日好汉爷的儿子,却要受官府的这群不是东西的人,用无情的鞭子去抽打! “周,周爷...” “嗯!吴老头儿,去!把这小子带来的那袋皮子,给俺收了!记在帐上!就当是这小子赎罪的!” “这,这...” “嗯?咋了?” “是,是!小,小人遵命!小人遵命!” 老吴头儿答应着中年差役的话,无奈的走向了仍是站在原地的辛虎子。看着双腿都有些站立不稳的辛虎子,老吴头儿的心中却也更不是个滋味!但他却也没有法子啊!要是不听这些差爷的话!那他.... 背过头去的老吴头儿,刚拿起辛虎子放在地上的,那口子装着皮子的麻布袋子。却是不想,一只血淋淋的手掌,竟是一下子又握在了他的手腕子上。 “凭什么!凭什么要收俺的皮子!” “吆?!这时候儿咋不聋了?咋不哑了?嗯?凭什么?就凭你刚才撞倒了爷!就凭你刚才攥拳头了!咋了?不服气?爷是官府的差役!想怎么收!就怎么收!” “啪!” 卢兴说着,却又是一鞭子抽来。被甩出的鞭子,却是正好抽在了辛虎子的左脸颊上!顿时辛虎子的左脸颊上,便出现了一道破了皮的血印子! “虎,虎子...小,小老儿...也,也是没法儿啊...你,你就放手吧....算,算小老儿求你了不成....别,别在说啦!” 低着脑袋的老吴头儿,却是有些哽咽地道。言语间,双手却是死死地,攥着手里头的麻布袋子。刹那间,老吴头儿便觉得自己,被握住的手腕子便是一轻,却是握住他手腕子的辛虎子松开了手。 第一百一十七章 转机 “赶紧给爷滚!往后别在让爷见到你!哼!要是在见了面儿!就是你小子皮又痒痒了~又想吃爷手里头鞭子了!” 青年差役那高高在上,手握血淋淋马鞭的身影,出现在辛虎子的脑海之中。然后便是从自己身旁,拎着自己装皮子的麻布袋子,点头哈腰地向那面无表情的,中年差役而去的吴老爷子。 “周,周爷...” “嗯!把皮子收进屋子里,一会儿一起装上大车。” “哎!小人知道!小人知道!小人这就去!小人这就去!” 老吴头儿点头哈腰的答应着,便拎着辛虎子带来的麻布袋子,朝着自己呆着的盐巴屋子而去。在他走进盐巴屋子的时候,他还冲着仍是站在原地,默不作声的辛虎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看到了老吴头儿背对着那两名差役,冲着自己摇头的动作,辛虎子却也知道,这是吴老爷子让自己别在继续呆下去的意思....可,这件事。自始至终都不是他的错!他也没有故意撞倒,那脚下自己走的不稳,故意撞向他的青年差役!他紧握拳头...是!要是站在身前的这两名差役。不是那个叫做官府派来的人,不是所谓的差役。他肯定要用自己的拳头,来和这两个站在自己身前的人,好好说说! 就算他们有两个人,他辛虎子还是有些把握,能一个人!就将他俩给揍趴下的!就算是自己不顶用,没能揍过这俩人,那也是他辛虎子自己本事不够!怪不得别人!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就算他攥紧了拳头,那也只有白白挨打的份儿! 他,不能还手!不能在那青年差役无理取闹间,对抽向自己的鞭子,做出任何的反抗!因为他知道...他不能阻止抽打在自己身上的鞭子!因为那抽打在自己身上的鞭子,就如同青年差役所说的那样...是官府的鞭子!是官府的鞭子!你就必须要挨着!就算那鞭子,是以没有任何凭证的理由,抽打在自己的身上!你,也只能就这么挨着! 因为那叫做官府的东西,不仅仅能来这片老林子里,用带着海沙砾子的粗盐巴,兑换屯人手里头的皮子。还能够叫来称之为边军的一群人,拿着铁刀子将你的屯子、你的亲人、你的家园毁个干净,杀个精光!听说边军就是为了专门防备,关外狼头子的人。是和阿爹一样,杀过狼头子的。但他们同样,也帮着官府杀害过屯人.... 在老林子里谁要是敢招惹到,那个叫做官府的东西。都会为他的屯子,招来想不到的灾祸!他,不能因为自己一人。而连累到整个屯子!连累到二丫儿姐!犊子叔!牛婶子!.... 因此他只有忍耐,只能忍着那狠狠抽打在自己身上的马鞭。只能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就像个待宰的牲畜,毫无一丝的反抗! “一个犯民的后人,竟然还敢嘴硬!爷今天抽了你,缴了你的皮子!那也是爷心肠好!哼!要是换做别人,治死你这不知死的玩意,那也是轻的!还不快给老子滚!少在爷跟前碍眼!” 青年差役说着,顺手甩了甩鞭子上的血迹。 犯民,是官府差役们,对他们这些世世代代,生活在老林子里屯人的称呼。他不知道为什么,被关内的官府差役,称之为“前朝犯民”的后人.... 更不知道自己的先祖,为什么会被这群,来自关内的官府差役,叫做前朝犯民。打他记事起,他就从阿爹那里知道了,老林里的屯人只能一辈子,呆在这养育了他们的老林子里过活。 关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头子,那是数百年来让老林屯人,流了不知道多少血泪的仇寇!而关内却禁止他们,走出老林半步!他们只能生活在,这片养育了他们的老林之中。而辛虎子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自己本来就是这老林子里的人,是靠着老林子为生的人,从而也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走出老林.... “凭啥?凭啥?” 走出了牛市坊的辛虎子,慢慢的行走在回屯子的路上。最终他还是默默的离开了,盐巴屋子的门口。在人们让出的道路上,就这么默默的走出了牛市坊。 “真他娘的晦气!都把爷手里头的鞭子给弄脏了!” 当他离开时却又听到了,用马鞭子抽打自己的青年差役,漫不经心的话语。但他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自己默默行走的脚步。看着周围大家伙,那有些怜悯的眼神。辛虎子却仍旧不以为意,就这么慢慢地走出了,熙熙攘攘的牛市坊。 本来还想去趟师父家的他,却也打消了这个念头。难道要让师父,看到自己现在这般模样?让慧娘姐姐,看到一身是伤的自己?他,不是没想过。在受了那青年差役故意刁难,和无缘无故的鞭打时,说出自己的师父。 可,他终究没有这么做!他想起了自己的阿爹,想起了阿爹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只有无能的人,才会老是想着,让别人来帮助自己!要是老是想着让别人来帮自己,那自己永远都只是个需要别人来帮助的人!那,有怎么能成为,一个像阿爹那样的老林好汉呢? “停车!” 正当辛虎子默默行走在回屯子的路上。一辆从他身旁而过的马车,却是一下子停了下来。虽然辛虎子早就在刚才,看到了那辆马车,和几名护在马车周围的汉子。可他并没有太过在意,这辆将要从他身旁而过的车子。 没想到的是,当那辆马车刚从自己身旁而过。马车上便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紧跟着便是赶车人停下了车子。而自己也因为那熟悉的说话声,同样停下了走动的脚步。 当辛虎子扭过头来,看向那停下来的马车时。一个倩丽的身影,正从那马车上轻轻跳下。只见那人穿着一袭淡淡的素色绿衣,毫无粉黛修饰下,却依旧那般清丽动人。竟是.... “慧...慧娘...姐姐....” 看着那淡雅貌美的少女,脚步有些快的来到了自己的身前。辛虎子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可是从来都没有见到过,慧娘姐姐...出过牛市坊以外的远门...曾经还听过慧娘姐姐抱怨,说师父从来都不让她出远门...可,可今日...怎么会,会在这坊市以外。碰上坐在马车里的慧娘姐姐呢? “虎子!你,你这是?咋弄的?” 少女那白皙如玉的脸庞上,却在见到眼前的辛虎子,那一身带伤的模样后,言语间却也有些焦急。 “没...没啥....” 看着走到近前来的慧娘姐姐,看着她那白皙如玉般,好看的紧的俊俏脸庞。他却是又一下子,被慧娘姐姐的话语,从有些直愣愣的出神中,回过了神来。当即便吞吞吐吐道。 “俺,俺还有些事...慧...慧娘姐姐...俺,俺先走...” “你给俺站住!” “呃....” 还没等辛虎子把话说完,一口同样是边地口音的女声,却是一子打断了他的话来。他那刚有些挪动的步子,和背过去的身影,也随着那话语的传来而跟着一停。 “到底,到底出了啥事?你,你这一身的伤?是咋弄的?” 慧娘却是又绕到了辛虎子的身前。看着辛虎子那身上,到处可见的伤口,她那柳叶儿般的秀眉,却也一下子微微皱起。言语间虽然仍是柔柔的,却也是带着股子不容置疑的口气。 “是....是....是俺....” “谁,是谁打的?” “......” “快告诉姐姐!” “.......” 慧娘那黑黑的眸儿,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默默不语的辛虎子。她那双黑黑的眸儿,却也在不知不觉间,有了一丝的湿润。看着眼前血淋淋,一身是伤的小虎子。她的心儿却也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刺痛般的难受! “你!当真是不说了?” “......” “好!你不说!你不说,那以后就别在见俺了!” “别!...慧...慧娘姐姐...别!” “那你还不快说!你身上的这些伤!到底咋来的?” “......” “哼!今天你要是不说出来,俺就真的不理你了!” “慧....慧娘姐姐...俺,俺说...俺说还...还不行么.....” 见站在身前的慧娘姐姐,那白皙如玉的脸蛋儿上,渐渐升起了一丝怒意。辛虎子却也在左右为难间,还是吞吞吐吐地,将刚才发生的事,讲给了站在身前的慧娘姐姐。 听着辛虎子那有些乱糟糟的言语,她却也听清了小虎子的这身伤是怎么来的。 “就,就是这么回事....” “......” “嗯?慧...慧娘姐姐...你,你咋...” 看着听了自己的话语,而默默不语的慧娘姐姐。还有慧娘姐姐那双红红的双眸,辛虎子却是不知道,在说些啥是好... “走!虎子!跟姐姐回去!俺倒要瞅瞅!是那个穿狗皮的!竟然敢这么作践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出头 “都给爷勤快点儿!快点儿把皮子都装好喽!” 青年差役一边儿吆喝着,一边对着几名不停从盐巴屋子里进进出出,帮着搬运皮子的屯人汉子道。只见这几名屯人汉子,倒也当真是卖力的很!很是麻利儿的从盐巴屋子里,将皮子一叠一叠地扛出,整齐的摆放到屋子门口儿,停着的那几辆大车上。 “快点儿装!快点儿装!装好了,兴许爷还能多赏你们些盐巴~” 那名中年差役,则在一旁大声道。一边说着,他的另一只手还抚摸着,腰间环首刀的刀把儿。 这几名很是卖力的屯人汉子,却是在刚才现招募的,专门帮着搬运皮子和盐巴的人。为了在每次来集子里,搬运皮子和盐巴方便。这些个官府的差役,都会现招募些集子里的汉子来帮着搬运。事已在刚才这官府差役的大车,一到盐巴屋子的门口儿。便围上了一些,身强体壮的屯人汉子。他们都是为了能被差老爷们现招募后,帮着搬运盐巴和皮子,得到些差老爷给的赏盐。 “嘿!周大哥,等一会儿路上的时候。咱哥俩在路上好好喝上几口~俺都安排好了~叫了这集子里头最好的酒铺子,给准备的好酒、好肉。等会儿上路的时候,顺道儿就能从那酒铺子里拿了好酒、好肉路上吃~” 青年差役笑着对站在自己身旁的中年差役道。言语间,却也是巴结的很。却是这趟子来老林子里办差,是这位中年差役说了算的。 “嗯!好啊!哈哈!那等会儿咱哥俩,在路上的时候就好好喝上两口....嗯....少爷那....” “周大哥放心~俺也早给少爷准备好了,路上享用的酒菜~” “嘿!卢兴啊~卢兴~这趟子出来,可比以前出来要强多啦~而且,你还替少爷...嘿嘿!估计回去交差的时候,有少爷帮衬着给你说些好话,上头也肯定...” “那,那也是周大哥帮衬的不是?这趟子出来办差,不也是托了周大哥的福,才揽上了来这处集子里头收皮子~嘿!这片老林子里,也就数这处集子里头油水儿最多了~这还不都是多亏了周大哥啊!要不,俺一个刚进了府里头办差没几年的新差子,那能摊上这等好差事!” “行!你小子这张嘴头子,倒也当真好使的很!哈哈!等下次在来这集子里办差的话,要是上头还叫俺来,俺还点你的名儿,让你跟着俺一起的。” “哎呦!那,那可要多谢周大哥啦!哈哈!这趟子来这集子里头,光这些皮子,啧啧!等交上去,分些小头儿的油水下来,那也是不少的银子啊!” “嗯!是啊!虽然咱们这些个,来这破地方收皮子办差的不容易的很!也就是收上去后,只能从上头拿到些小头儿的油水~嘿嘿!但这小头儿的油水,就够咱兄弟们,在乡里头好生快活些时日啦!” “周,周大哥...” “嗯?” “嘿嘿~” “咋?啥事这么笑?” “咱,咱乡里头那个,那个王老户儿家里头的闺女....” “噢~你说那小娘啊!嘿!你小子眼力价儿倒也行啊!不瞒你说,那小娘等过几日,就是俺老周的第二房小妾啦~嘿嘿!等这趟子办差回去,拿了咱兄弟们的这份子银钱,俺就要娶那王小娘子过门儿了~” “周大哥当真是有福气的很呢!那,那王小娘子当真是,当真是俊的很呢!嘿嘿!等周大哥~娶王小娘子过门儿的时候,兄弟俺可要上门子,多讨些酒水吃了~” “那没啥说的~嘿!等俺娶王小娘子过门儿的时候,少不了咱一起给官府办差的弟兄们乐乐~” 青年差役说着,脑海之中却是浮现出了,一个貌美小娘的模样。那小娘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虽然穿着一身有些旧的衣裳。但仍旧是个十足的小美人儿。在乡里头也算得上数的上号儿的。却是没想到这小娘子,倒是先让周大哥给捷足先得了。不过听乡里头的人说,那小娘子家里头也当真是敢放话的。竟然要三十两银钱的礼红,才能讨这小娘子.....周大哥..... “那两个穿狗皮的东西。” “嗯?” 正当青年差役,还在琢磨着自己的心事。却是不想身后却传来了,很是轻柔好听的女子说话声。而且言语间,却是正儿八经的官话。当他顺着那说话的声音,扭转过头来的时候,却是正好看到了,一名年不过十六、七岁的素衣少女。正在几名屯人汉子的护卫下,来到了盐巴屋子的门前。 “这,这....” 青年差役却是看着那素衣少女,都有些看直了眼儿。当真是没见过,这般貌美的美人儿。那刚才还在脑海之中,久久不能退去的另一个身影。却也随着眼前素衣少女的出现,而一下子就没了踪影消失不见。 只见这白皙貌美的素衣少女,正用一双冷冷的黑眸望着他。那似乎与生俱来高高在上的气质,却是一般的女子所没有的!青年差役却是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唾沫。却是在看到这素衣少女后,喉咙里就有些说不出的发干。 这!是谁家的小娘?竟然..竟然俊成这样!就跟画里面的仙女儿般! “嗯?” 当那青年差役扫了眼,那小娘身旁站着的人时。目光却是一下子,定格在了小娘身旁,一个屯人少年的身上。那,竟然是刚才,被自己狠狠抽了一顿鞭子的家伙!他,怎么又不知死活的回来了?而且...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个这么貌美的素衣女子! 眼珠子又扫了眼,那素衣少女和站在她身后的,那几名好似护卫的屯人汉子。青年差役的嘴角,却是又流出了一丝,轻蔑的微笑来。他却是又回想起了,刚才当自己回过头来的时候,那个素衣少女之前所说的话。竟然敢叫他穿狗皮的!虽然这素衣少女,说的一口子很是流利的官话。可这官话谁不会说?他在乡里头办差的时候,不也是说的一口子流利的官话么? 嘿!竟然敢叫他穿狗皮的?瞧着素衣少女的架势,和那身后站着的那几个一打眼就看得出,是这素衣少女护卫的屯人汉子。说不准这想要帮着,刚才挨抽鞭子屯人出头的小美人儿。是老林子那个大老财家里骄横惯了,不知道官府差役厉害和手段的主儿。 “这位...” “说谁是穿狗皮的?嗯?刚才这话,可是你说的?” 青年差役还没等,站着他身旁的中年差役把话说完。却是抢先开口道。言语间却也转成了官话的腔调,只是他这一口子官话,却是说的不怎么标准。 “对,就是我说的。你身上穿的,不是狗皮,那是什么?” 素衣少女见那青年差役开口问,刚才说他穿狗皮的是不是她。却也很是痛苦的承认了下来,言语间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哎呦!” 青年差役还没将话说完,便被站在身旁的中年差役,一脚给踹倒在了地上。 “延,这位可是,可是延老爷家的...” “嗯?你认识我么?” “小人,小人前年的时候...前年的时候,在给延老爷送盐的时候。有幸,有幸见到过..见过小姐...一面....” “噢~原来是这样。” 中年差役却是言语间,躬身对那素衣少女抱拳道。说话时却是充满了恭敬,额头上也冒出了些汗来。却是因为刚才,被自己踹倒在地的青年差役,险些就说出了什么,对这素衣少女不敬的言语。 他却是在刚才听到那说话声,和站在身旁的青年差役,回过头来看到那素衣少女时,便觉得那少女好似在哪里见过。虽然一时间并没有想起这少女是谁。但他打眼一看便也能看得出,这貌美难得一见的素衣少女,肯定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随即他便想开口询问下,这素衣少女的底细。却是不想还没等自己开口把话说完,便被身旁的青年差役给打断了。而当他渐渐想起这素衣少女是谁后,却也当即就是一惊!刚巧赶上了青年差役,要说些对素衣少女不敬的话语。为了让青年差役闭嘴,他便当即狠狠一脚,踹在了青年差役的腿肚子上,将青年差役一脚给踹倒在地。 同样他也在看到那素衣少女的同时,也看到了站在素衣少女身旁,那名刚才被青年差役,用马鞭子狠狠教训了一顿的屯人少年。看着那屯人少年此时,正站在素衣少女的身旁,他的心中却也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虽然刚才自己并没有动手抽打那屯人少年。但也在一旁帮着青年差役的。眼瞅着这屯人少年,竟然是站在这素衣少女身边。不用多想便也能看得出猜得到,这素衣少女是要给这刚才,挨了一顿鞭子的屯人少年出头的。 而这素衣少女,却也当真是个招惹不得的主!不是因为这素衣少女,自身有多大的能耐。而是她背后的家世,哪是他们这些个,在关内平头老百姓出身的差役,能比得了的? “周...周大哥!你,你干啥踢俺的腿肚子!哎呦!俺腿肚子,都差点儿,让你给踢折喽!嗯?周大哥,你..你这是?” “卢兴!你闯祸事啦!” 见缓缓站起身来,仍是不停揉着自己腿肚子的青年差役。中年差役却仍是保持着躬身,对那素衣少女抱拳的姿势低声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言罪 “祸?祸事?” 青年差役倒也不是个傻子,在揉着腿肚子站起身来后,见那站在自己身旁的中年差役,竟然这般恭敬地对那,站在前面的素衣少女客气。心里头却也一下子,有些没了底。 难道自己刚才猜错了?这素衣少女...并不是什么,这片老林子里老财家里头的女娃子?可,可这少女的身旁,明明护着好几个屯人汉子不是?这阵仗除了这老林子里,有些头脸的老财家才有的,那还有谁能有? 虽然,这素衣少女...身上穿的,也不过是件,在关内很是常见的素面儿衣衫。也就是个平常人家女子的打扮。可这素衣衫,穿在这少女的身上,那才是真真儿的好看!想到这里,青年差役又扫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名,气质高贵的素衣少女来。 心里头便又想,就算这少女身上,穿的不是这片老林子里,女人们喜欢穿的花衣裳。可,可他又不是没见过,老林子里的人,穿关内/衣衫的?只要你肯舍得花些银钱,什么衣衫弄不到? 可,可为什么周大哥,会说俺闯了祸事呢?而且还这般的,对眼前这素衣少女如此恭敬....看样子,倒是连他们这些个官府里的差役,都要惧怕的主儿。 难道是?...... 青年差役的脑袋瓜子里,却也在飞速的想着,刚才周大哥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他却是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让官府差役都要惧怕的可能。但是他也有些想不通...毕竟那种可能,随着好些年前,这片老林子里最繁华的大集子,昌家集的被屠,却也是烟消云散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在这处集子上.... 忽然间青年差役只觉得,自己的那还是有些生疼的腿肚子,都有些转起筋来不住发颤!他!怎么把那茬子事给忘了!好像就在这处集子里头,住着个很是隐秘的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却是吃官府特地送来的细盐!一般都是由官府里头,一名老差役专门来送的!而那名老差役,却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主儿。因为在官府里头呆着时间最长,威望也挺高。虽然大家伙都好奇,被老差役送盐的人家是谁。却也没人敢去问的....好像,好像在去年的时候,有一次因为那老差役害了病,没法子送盐了。还是,还是周大哥替那老差役送的!可周大哥回来后,去也是绝口不提,那户人家的事! 虽然那户人家很是隐秘,但还是有些风声传到了他们这些个,来老林子里收皮子的差役耳朵里。听说那户吃官府细盐的人家,是个来自于外州的士族!好像这些年来,还在这片老林子里办了个学寮。专门教授些屯人娃子学字儿啥的... 还听说这处集子里最有头脸的夸家,好像家里头还有个女子,嫁给了这户外州士族来的大老爷做了妾。事已,虽然只是传闻。但这户人家,却也当真就住在这处集子旁。他们那里敢惹士族老爷?就算是外州来的,那也是有士族身份的大老爷啊! 事已他们这些个,来老林子里的差役们。也在来这处集子收皮子时,倒也很给夸家面子。也因为夸家很会来事,这些年来没少给他们这些个,来这处集子里办差的差役们好处。从而在听说了,夸家与那户人家攀上了亲后,每当来这处集子收皮子时,都会带些细盐给夸家。也算是通过夸家,跟住在这处集子旁的,那户人家结个善缘。 可这户人家根本就没有,跟他们这些个来老林子里,收皮子的差役有过交集。也只有官府里头,专门给这户人家送盐的老差役,风雨无阻的来这处集子里,给这户人家送盐.... 难道!难道真的是!....看周大哥这般模样.....是了!他们这些个官府里的差役,除了那个老差役以外,也就周大哥,见过...见过... “就是你,抽的人吧?” 心中烦乱不已的青年差役,却也是越想越不敢往下想了。毕竟这素衣女子,要真是那户神秘人家的小姐...那他....可还没等他在多想些什么,便听到了素衣少女很是好听的官话声传来。 虽然那柔柔的腔调,当真是好听的很。可现如今听在青年差役的耳朵里,却也不亚于听到什么可怖的声音!毕竟...毕竟自己刚才,险些就说出了什么,对这眼前素衣少女不敬的话语来...好像...好像自己在刚才,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头子...说了什么好大胆子的话来...可,可不管怎么样,自己后面的话,总算是没说出来不是? 刚才倒也幸亏了在口无遮拦的时候,狠狠挨了一脚周大哥的踹!可,可那少女竟然是带着,那个吃了自己一顿鞭子的屯人少年来的...那,那这少女...小姐!肯定是要给这屯人少年...出头了.... “喂!那个穿狗皮的?没听见我在跟你说话儿么?你是聋子?还是哑巴了?刚才那会儿,不是还大声问我,刚才喊你穿狗皮的,是不是我来着?” “延,延小姐息怒!延小姐息怒!卢兴!你还愣着干啥?没听见小姐在问你话么?!” 中年差役躬身对素衣少女抱拳陪着不是。一边却也赶忙催促,有些因为眼前的变故,而愣神儿的青年差役。他却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就这么倒霉不是?毕竟都是在官府里给朝廷办差的人,这卢兴平日里也没少孝敬自己.... “啊?是!是!是!小人...小人听到了!听到了!” 心中不住暗暗叫苦的青年差役,却也在身旁的中年差役催促中,马上缓过了神儿来。看模样这素衣少女,是那户人家的小姐没跑儿了。虽然不知道将要发生些什么,可眼下也只能就这么走一步看一步了。眼瞅着那素衣少女语气不善的,追问自己是不是刚才,用鞭子抽了那屯人少年的人,他那有反驳的话来? 少爷!你当真是要害死俺卢兴啦!你咋,你咋没告诉俺,这屯人的后面儿,竟然还有那户人家,给他撑腰出头呢?这下子,俺...俺卢兴... “既然,你承认了。刚才抽人的是你。那我来问你,你刚才凭什么,要抽..我弟弟的鞭子!” “啥!?弟...弟弟?!” 青年差役听到那素衣少女的言语后,却也不亚于脑海中闪过了一片炸雷,顿时间脑中便是一阵“嗡嗡”作响!险些就没站稳,又摔倒在地上。 而站在他身旁的中年差役,却也皱起了眉头。他却是知道些这户人家的事。毕竟在去年官府里头,那个常年来给这户人家,送细盐的老差役,在害了病不能来的时候,就是自己替那老差役,来给这户人家送的盐。 也在来之前从那老差役的嘴里头,听到些有关这户人家的事。而且那老差役,还专门叮嘱自己,不能透漏这户人家的事。他也在去年送了那次盐后,也当真是绝口不提这户人家的事。 他也在去年来替老差役送盐时,见到了这户人家的大老爷和小姐。而且据他所知,这户人家应该只有,眼前的这位小姐才是啊!那里,那里又蹦出来个...什么弟弟、少爷来? 中年差役毕竟是个闯荡多年的老猴儿。渐渐地他便想到了些什么。谁说这弟弟,就一定就是这延家小姐的亲弟弟了?可别忘了,这位延家大老爷,还在这片老林子里头,收了好些个屯人弟子学字儿呢!想必...应该是...延大老爷的弟子吧? 可要是刚才被卢兴一顿鞭子狠抽的屯人少年...当真就是延大老爷教的,那些个屯人弟子里的人...却也当真是..当真是有些麻烦了!毕竟,这屯人弟子怎么说,也是跟延大老爷有过师生之谊的!放在关内的那些个,正儿八经的学寮里,却也当真是很深厚的一层关系! “你这穿狗皮子的,当真是很会装聋作哑呢。我这话儿说着这般清楚,你却仍是这般,装聋作哑的来糊弄事。难道不知道,大炎律里头,有不能言犯士族的罪责么?” 素衣少女说着,她那白皙貌美的脸上,却也渐渐地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来。那双漆黑的眼眸,也随着话语声,静静的盯着眼前,那浑身上下都有些,发颤发抖的青年差役。 “罪....罪....” 此时的青年差役,脸色都已经被吓得煞白!尤其在从那素衣少女的嘴里头,听到了“士族”二字的时候,更是吓得他不住地浑身轻颤起来。 “对,你是有罪。既然你自己都承认了,那也就好说了。哼!竟然敢装聋作哑糊弄士族,这罪责你却当真是跑不掉了。” “小,小姐且慢!小姐且慢!” “嗯?你这穿狗皮的?还有什么话儿要说?难不成?你也想?” “不,不是!不是!小人...小人....” 本来还想帮着卢兴说话的中年差役,却也看出今个儿这卢兴,肯定要栽在这延家小姐手里头了。可他是官府里头的差役出身。对大炎朝廷的律,却也是知道的!要是,要是这现如今,吓得连话儿都有些说不清的卢兴,当真就这么坐实了,延家小姐那犯言之罪的话,却也..却也当真是要,吃好些苦头的! “还愣着作甚!还不快跪下!给小姐认错!” 中年差役说着便又是一脚踹在了,正瑟瑟发抖的青年差役腿肚子上。本就有些站立不稳的青年差役,那里能经得住中年差役这一脚?当即便又一下子倒了下去。 那中年差役的腿脚,却也当真是准。踹的地方刚好让青年差役,在倒下去时双膝跪地。事已倒下的请年差役,便顺着中年差役的那一踹,就那么一下子跪在了素衣少女的身前。 第一百二十章 找打 双膝跪地的青年差役,先是一呆。随即便不停地磕着头,对那站在身前的素衣少女道:“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小姐!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吆?这会儿,知道自己有罪了?那,刚才干什么去了?刚才不是一直都在装傻充愣,糊弄本小姐么?”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啊!小姐恕罪!” 青年差役一边跪在地上磕着头,一边不停地在嘴里头,叨叨着谢罪。他却也当真没了别的法儿,只能就这么不停地磕着头,谢着罪。但他的心里,却也隐隐觉得不妙。毕竟,这士族家的小姐身旁...可是站着那个,刚才吃了自己一顿鞭子的屯人少年不是?这士族家小姐之所以会找自己的茬,那也肯定就是为了,那个吃了自己一顿鞭子的屯人少年来的!当真是... “哼!” 素衣少女冷冷看着,那个在自己身前,不停磕头求饶的青年差役。心中对这差役的厌恶,却也越来越强烈!这种依仗着一身官府狗皮的办差人,也就能在这片老林子里,欺压欺压良善的屯人罢了!不就是因为老林里的屯人,被朝廷定了个“前朝犯民”之后的身份。他们才敢这般的无法无天。 可这大炎朝都开国多少年了,当年屯人们的先祖,也都早已化作老林里的一捧黑土。只留下了他们这些,在老林中靠着自己的辛劳生活的后人。凭什么,就要遭你们这些个,穿官府狗皮的家伙作践? 小虎子有什么罪过?本来好好的来这集子里,用自己好不容易,从老林子里打来的皮子,换些平日里吃的盐巴而已。就碰上了这么个,故意撞人倒地的狗皮差役。在毫无道理平白无故下,就吃了一顿鞭子!这还不算,就连带来的皮子,都要被穿狗皮的给收了去。当真是欺人太甚! 越想心中越是不平,素衣少女的目光却又望向了,那个仍是躬身对她抱拳行礼的中年差役。 “你又是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就收了我弟弟的皮子呢?” “这...这...小人....” 中年差役本就觉得自己肯定也没什么好果子吃。毕竟在刚才青年差役故意找茬,用鞭子抽打那屯人少年时,自己也是帮了忙的。虽然没有动手,却也是有把柄落下!这不,这延家小姐就找上了自己不是?谁能想到,就那么个不起眼的屯人少年,竟然和这集子里隐秘的士族延老爷家有关系啊!要是早知道这屯人少年有这层关系,就算是少爷发的话,那他也肯定是不敢动这屯人少年的!可,可眼下该如何是好?眼瞅着这延家小姐,肯定要给那屯人少年出头,却也当真是没了任何办法! 他们是官府的差役咋了?也只能吓唬吓唬,这些个被朝廷定为“前朝犯民”之后的老林屯人罢了。虽然在关内也算是吃府饷的,也是有些身份。但和士族老爷们一比,你算个屁啊!人家那可是生来就是贵人的命,老爷能当官、小姐能嫁官!他们再怎么折腾,最多能当个吏就撑死了。可这士族老爷就不一样了,只要出仕被朝廷官府所用,那肯定是要当官的。吏再怎么大,也不过是官老爷身边儿一个跑腿的..... “罗叔” “小姐” 素衣少女见那中年差役没了话说,却又对着身旁的一名屯人汉子道。那屯人汉子四十出头的年纪,倒也长的壮实。见小姐唤他,赶忙应声道。 “嗯,赶马的鞭子带了吧。” “带了!带了!小姐不是刚才吩咐了么。要俺带着鞭子跟着。” 屯人汉子说着,便赶忙从后腰上拿出了,别在腰围子上的一条,盘着花儿的长长马鞭来。 “嗯!很好!那个跪在地上的,起来吧。” “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小....嗯?” 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的青年差役,此时却也磕着脑袋都有些昏呼呼的。此时他一门心思却是想着,如何能让眼前的这位士族家小姐饶了自己。还在不停地磕着头嘴里求饶的青年差役,耳朵根子却是好使的很。一听是叫他呢,便是一个激灵,当即便停下了磕着的头。缓缓地直起了身子。 当他刚刚直起身子,却也正好的看到了,那名站在自己身前的士族家小姐,正用白皙的手儿,葱葱的指间指的自己。 “去,给我狠狠抽这穿狗皮的鞭子。” “啊?!!” “这..这....” 随着素衣少女轻柔的官话说出,跪在地上的青年差役却也是惊呼出声。而拿着手里头鞭子,站在素衣少女身旁的,那名四十出头的屯人汉子,此时却也为难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小姐...他...他可是...可是关内来的差老爷....俺,俺...” “哼!什么差老爷。不就是个只会欺压良善的狗才罢了。他既然能用身上穿着的,那身狗皮欺压人。那本小姐,怎么就不能抽他的鞭子?” “小姐!小姐三思!俺,俺们在怎么说...也是,也是官府派来的人!在这么说..也是官府...” “什么官府不官府的!少拿官府来唬本小姐。官府的官是谁当的?不就是我们士族当的?你一个在官府门下穿狗皮的,竟然还敢拿官府来唬本小姐。” “小..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卢...” “好啦,你别叫他给本小姐磕头求饶了。本小姐今天这顿鞭子,他是吃定了。” “嘶!” 中年差役倒吸了一口凉气。皱着眉头躬身抱拳,垂眼望向站在身前的延家小姐。当真没想到,这位美貌脱俗的士族小姐。发起狠来,却也当真厉害的很!可...可就算给卢兴吃鞭子,也不能...也不能就这么当着,围观的这么多人抽吧?他们毕竟是从关内来的差役,代表的可是官府...这要是传出去,那可当真是丢尽了官府的人了! “罗叔,你怎么还不动手?” “小...小姐...唉!这...这可...这可咋办啊!” 握着手里头长长马鞭的屯人汉子,却也当真是为难的很!要是听了小姐的吩咐,去抽了那跪在地上的差役。那他可不就是惹下了天大的麻烦?那差役肯定是不敢招惹小姐和老爷的。可,可自己不过是个老林子里的屯人罢了。这差役要是因为吃了鞭子,而记恨起来。想必会把这顿鞭子,算到自己的头上!他,又有啥能耐,能抵得住差老爷的火头?可,可要是不听小姐的吩咐.... “哼!怕什么?穿狗皮的,不就是在官府里,挂了个跑腿的差事么。你放心的抽他便是,还怕这穿狗皮的,因为吃了这顿鞭子,来找你的麻烦不成?他只要敢来,那就再抽他的鞭子,本小姐给你担着。” “唉!” 屯人汉子叹了口气,却也听出了小姐的话,是个啥意思。今天这差役铁定是要吃鞭子的!就算自己不抽,小姐还是会叫别人来抽。而且自己也不想因为不听小姐的吩咐,而惹小姐不高兴。想来想去,却也是没了法子!谁叫这不长眼的差老爷,惹了他家小姐呢? 紧握马鞭的屯人汉子,几步子上前便来到了,那仍是跪在地上的青年差役身旁。长长的马鞭,此时却也已经松开了盘花儿,耷拉到了地上。粗大的手掌紧握在马鞭的把儿上,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挥起抽下。 “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见那走到身前的屯人汉子,和他那大手中紧握的长长马鞭。青年差役的心中却也是一紧,二话不说的便又是一顿磕头求饶。眼瞅着这顿鞭子,就要吃到自己的身上来,谁没事找事的愿意挨这顿鞭子? 中年差役此时也急的,脑门儿上湿了一片。当着这么多围观人的面儿,就这么抽打了卢兴。这趟子差事收的皮子,再怎么多再怎么好,那也都是白搭!照样是办砸了差事!就算卢兴吃了鞭子,灰溜溜的回去编谎瞒了过去。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这档子事传到了官府里,不知道这卢兴有啥麻烦,自己也肯定脱不了干系! 而且...而且这拿鞭子的人,还是个老林子里的犯民之后皮户屯人!今天这顿鞭子.....非要当着这么多人抽的话!那,那也不能让一个犯民抽啊! “卢兴你个狗曰的玩意儿!当真是!当真是!当真是找打!找打!” 中年差役大喝一声,大着嗓门儿便来到了,此时仍在磕头求饶的青年差役身旁。还没等站在青年差役身旁,仍是还有些下不了决心的屯人汉子反应过来。便一把子将那屯人汉子,手中的马鞭给夺了过去。 “这...这...” 屯人汉子看着那好似大怒不止的中年差役,夺过了自己手中的马鞭,却也当即楞在了当场不知如何是好。当着众人的面儿,中年差役却是抡起了,手里头的马鞭! 第一百二十一章 隐现 “啪!” 马鞭重重落下,带起一阵轻轻的呼啸。随着鞭子抽在了,跪地不起的青年差役身上。青年差役也当即大声喊叫不已。却是挥舞马鞭抽打他的中年差役,没有留丝毫的情面,就这么狠狠地抽打在了他的身上。 “哎呦!哎呦!疼死啦!哎呦!周,周大哥啊!疼死啦!哎呦!” 挨着中年差役,不停鞭打的青年差役。大声叫喊着变跪为滚,在地上来回躲避着,那中年差役抽打在自己身上的鞭子。但不管他怎么打滚、怎么闪躲,仍旧无法躲开中年差役无情的鞭打。 鞭子仍旧是无情的抽在青年差役的身上。随着青年差役不停的闪躲,抽下的鞭子却也是抽打的他,身上到处都起了伤口。那身刚才还光鲜的蓝面儿差役皂袍,却也因为在地上的翻滚,和来自中年差役手中马鞭的无情抽打,而沾了一身的尘土破了口子。 “咋了?咋了?这...这是...” “嘿!咱集子的延大小姐,教训差老爷呢!” “啥?延...延大小姐....教训差老爷....” “那,那为啥?为啥是差老爷...打差老爷啊?” “嘿!你过来的晚,没有瞅到。是延大小姐让人去抽的。可没想,还没等延大小姐叫的人动手儿。那现在正打差老爷的差老爷,就夺过了鞭子,自己个儿抽了起来。” “噢~原来是这样啊!可...可,为啥?延大小姐...要抽这差老爷的鞭子呢?” “这...呵呵...俺也是赶了个巧儿,虽然来的早些。可也就看了个中不溜儿的。前头儿却是没瞅见。” 两名站在盐巴屋子门口儿,看热闹的屯人汉子,在交头接耳的鼓鼓囊囊的说着。在他们的四周,却也围了不少人。都在看着此时盐巴屋子门口儿,这难以置信的一幕!一些来的晚的,没有看到前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人,便问起了一些来的早儿,知道些的。事已围在盐巴屋子门口儿的人群里,却也不时地传来低低的私语声。 “嘶!” 一名悄悄儿挤进人群里来的青年汉子,在看到盐巴屋子门口儿发生的事后,便一下子倒吸了一口子凉气。青年汉子身上的穿戴,却不是老林屯人的打扮。却是生的白白胖胖,个头儿倒也不矮。虽然站在盐巴屋子门口儿,有些靠后的地方。可他来的正是时候,围在盐巴屋子门口儿,看热闹的人还不算太多。仍能够透过前面有些遮挡的人群,隐约看到盐巴屋子门前发生的这一切! 本来还有些醉酒的他,却也在看到了,盐巴屋子门前发生的事后。当即便吓的清醒了过来,喃喃自语道:“俺...俺不过..不过稍微走开了会儿,怎么...怎么就..就变成这样了?这...这...这是咋了?” “嘿!你们刚才可没见到啊!那延大小姐...” “嗯?” 青年汉子一听,在他身旁的几名屯人,正在小声说着刚才发生的事。便也竖起了耳朵根子,听起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听着听着却也不免,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来。 “哎呦!疼死俺啦!” “啪!啪!啪!” “疼死啦!别...” “啪!啪!啪!” “别,别在抽...抽俺..俺啦!俺..俺真的是...真的是吃不住啦!哎呦!别在抽俺啦!别在...别在抽俺啦!哎呦!” “啪!啪!啪!” “哎呦!哎呦!再...再抽下去..俺,俺就没命了啊!哎呦!别再抽了啊!别再抽啦!哎呦!别...” “啪!啪!啪!” “哎!哎呦!别...别抽了啊!小...小姐饶命啊!小...小人..” “啪!啪!啪!” 青年差役的大声喊叫,却也随着那一次次挥起,又一次次落下的鞭打,而渐渐地变得嘶哑。尽管此时他,身上的皂袍早已被鞭子,抽打出了好些破开的口子。身上也到处都是被鞭子,抽打出来的伤痕。可那挥舞着手中马鞭的中年差役,却仍是丝毫没有停下手来的意思。仍是在不停地,一次次挥起手中的马鞭,无情的落下。 很是卖力的中年差役,此时却也是犹如,刚才这正在地上翻滚求饶的青年差役一般,打的他都有些手脚发酸。身上也冒了一层的热汗。 看着在自己脚下,正不停翻滚,躲避马鞭的青年差役。看着这个自己平日里,关系很是不错,没事儿就巴结自己的差役后辈。他却也只能在心里头默念,卢兴啊!可别怪俺手下无情!要是!要是让这些个犯民后人,抽你的鞭子!你让咱们这些个,给官府跑腿儿办差的,还有什么脸面,在这片老林子里混?嘿!也真是你小子倒了血霉!明明能打了人拍拍少爷的马屁。可没成想,你这马屁倒是拍的少爷舒坦了...可,也给你自己惹了祸事!被你小子打的人...竟然...竟然跟这集子里头的,延大老爷家有关系! 嘿!这士族大老爷可是好惹的主儿?那可是生来就是当官命的贵人啊!咱们这些个平头老百姓出身的人,那有本事跟人家士族大老爷比?你今天栽在延家小姐手里,也当真算你小子倒霉! 想想刚才,幸亏俺没全拦下这档子事来。大头儿都是你小子自己做的。虽然...虽然俺也趁机,刁难了下。是缴了那屯人小子的皮子...可从始至终,俺也不过是在旁,给你敲敲边鼓的角儿。并没有真的动手,把那屯人小子给打伤喽... 嗯!不管咋样!你今天本就逃不了这顿鞭子!延家小姐为了给那屯人小子出头儿,也肯定饶不了你!既然你这顿鞭子肯定是要吃的!那俺这个做大哥的,也只好代劳了!毕竟不能让林子里的犯民抽你啊!而且...而且俺抽了你这顿鞭子,也好摘摘俺身上的脏水儿!毕竟...毕竟在刚才的时候,俺还是帮了你,治了那屯人小子的! 你小子放心!哥哥这手里头的鞭子,虽然抽在你身上是挺重的!但哥哥这手头的本事,和火候儿还是有的!这顿鞭子就算是抽的你全身都是血,破的到处都起皮儿。那也伤不了你的筋骨!顶多就是抽的你这身皮肉伤重罢了!等回去了...将养几个月,就又能生龙活虎!嘿!说一千道一万,这可都是你小子自己倒霉!可,可别怪哥哥手下不留情面!要是,要是抽的你不哇哇大叫,不抽的你身上到处都见血口子。怕这延大小姐,当真是...当真是不饶你的!哥哥俺这也是为你好啊!吃鞭子吧!你! “啪!啪!啪!” “哎!哎!哎呦!疼...疼啊!疼死俺啦!太...太疼啦!” 中年差役仍是在挥汗如雨地,挥舞着手里头的马鞭,抽打着在地上不停翻滚的青年差役。在他挥舞着手里头鞭子的同时,却也时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扫一眼站在身前不远处的延大小姐。看看延大小姐是什么表情和反应。当他又一次挥舞着手里头的鞭子,顺势瞥了眼延大小姐时,却也正好看到了,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笑意的延大小姐。 只见此时站在一旁的素衣少女,看着自己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却也不由得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虽然她并不喜欢,眼前这有些血淋淋的场面。也有些听着那在地上不停翻滚的,青年差役苦苦求饶,而有些心软想要放他一马。可每自己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时,她却又想起了当时,刚见到一身是伤的小虎子来。却也又坚定了自己要好好收拾收拾,眼前这个欺负小虎子的青年差役的想法! 不知怎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差役,身上已然到处是伤,仍旧在地上不停翻滚求饶的模样。她却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来。却觉得终于给小虎子,出了一口恶气了!虽然在来的时候,小虎子并没有说些什么。反而还有些推三阻四的模样。但她也是打小,就和小虎子相识的了。也是猜到些小虎子的想法。知道小虎子的性子,却也当真像他的阿爹辛世伯。 明明在这穿狗皮的在故意刁难他时,可以将自己师父说出来,躲过这穿狗皮的刁难。小虎子却没有开口,就这么白白挨了一顿鞭打!虽然她也在心里头,有些埋怨小虎子,为什么不说出自己的师父来解围。但她却也自始至终,并没有将这些话给说出来。 既然这件事,正巧儿让自己给碰上了。那么她这个当...姐姐的!就一定要管!这穿狗皮的竟然能将小虎子打成这般模样!那么她,也要让这打了小虎子的家伙,尝尝鞭子的滋味!既然他这么喜欢,拿官府的由头来压人。那么她,就用士族的由头来压他! “啪!啪!啪!” “哎...哎呦!俺,俺实在是!实在是受不住啦!” “啪!啪!啪!” “俺,俺也..也是没法子啊!没法子啊!哎呦!这!这都是!都是少爷!让俺,让俺这么做的啊!俺!俺也是没法子啊!哎呦!哎呦!疼死...” “停!” 素衣少女却是突然叫停了,那仍在不停挥舞着手中马鞭的中年差役。中年差役在听到那素衣少女的叫停后,却也当即停下了刚刚挥起的马鞭。却在停下手里头的马鞭同时,眉头却也皱了起来。眼神有些复杂地,望着地上的青年差役。他却是不想,这小子竟然....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少爷?要你这么做的?嗯?” “这...这....” 有些被抽的痛急不堪的青年差役,却是不想自己在刚才,竟然说漏了嘴。虽然身上停下了那久久不停的鞭打,心里头却也大大的暗叫一声“坏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遮掩 坏了!坏了!自己怎么...怎么把少爷给说出来啦! 青年差役头大如斗,他本来是不能将少爷的事说出来的。可...可刚才实在是没招架住,周大哥的鞭打!竟然...竟然就这么脱口,将少爷给说了出来! “卢兴!编啥瞎话呢?!这顿鞭子你本就逃不了!说啥谎子都没用!” 站在青年差役身旁的中年差役,却是先开口说了话。他也是当真有些焦急,没想到这卢兴竟然经不住鞭打,说出了少爷来!事已便赶忙出来掩盖,顺便也要点点这卢兴!你今个儿吃了这顿鞭子,回去后肯定没啥好果子吃。可你毕竟是为了帮少爷,就算没好果子吃,你自己把这档子事都给扛下来的话,回去后还是有转机的! 但你要是连少爷都给供出来喽!那你回去后还有个好?别说你要倒霉,老子也要跟着你倒霉!毕竟这趟子办差,老子可是主事人啊!来之前就被嘱咐,要好好照顾少爷。这倒好,要是再把少爷给牵扯出来.... “是!是!俺...俺一时没了话头儿...老是...老是这么挨鞭子!实在是...实在是受不住了!这才...这才编的谎子...” 青年差役一听那中年差役给自己打掩护的话。却也赶忙吞吞吐吐改口道。心里头却也暗暗自语,周大哥说的对啊!今天这顿鞭子,怎么都没法子躲过去!这都挨上了,还有啥好说的?可...可自己刚才,当真是疼的要命!才在疼急间,没来由的便说出了少爷来!本来今天出了这档子事,就够他回去喝一壶了!要是再把少爷的事给抖落出来,那他回去还有个好?自己这身差衣... “让你乱扯谎子!让你乱扯谎子!” 中年差役说着便又挥起了手中的马鞭,朝着青年差役的身上就又是一顿抽打。 “啪!啪!啪!” “哎呦!哎呦!俺...俺不敢啦!哎!哎呦!” 再次吃疼的青年差役,却又在地上打起了滚儿来。 “行啦,别想瞒过本小姐。还不停了你手里的鞭子?” “这...延,延大小姐...这,这卢兴刚才,刚才确实是胡言乱语,胡乱扯的谎子!他是为了少受些鞭打,这才故意那么说的!当不得真!” 听了素衣少女的话,中年差役却也不敢不停下手来。虽然此时的他心中惴惴不安。但他也只能就这么继续遮掩下去!虽然他也知道,得罪了眼前的这位延大小姐,就够他受的了!可,可要是再因为这档子事,而牵扯出少爷来...那,那他回去后.... “是!周,周大哥说的没错...俺..俺是乱扯的谎子!俺!俺当真是受不住打啦!当真是受不住啦!小姐你就饶了小人吧!饶了小人吧!小人...小人再也不敢啦!再也不敢啦!饶了小人吧!饶了小人吧!” 青年差役说着,便又是一阵子跪地磕头求饶。那一身的伤乱,与沙哑的话语,却也当真可怜。就连站在素衣少女身旁,那名刚才被他狠狠抽打了一顿鞭子的屯人少年,心中都有些不忍起来。 眼瞅着这青年差役,同样也是被抽的混身是伤。看模样好似比自己刚才的伤,还要重上几分。便也觉得算是扯平了。可当他刚想开口,问下站在身旁的素衣少女时。却又回想起,刚才来的时候,素衣少女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虎子,等会儿到了那盐屋门口儿。姐姐不让你开口的时候,半句话也别说,听到没?” “噢!俺..俺知道了...” “知道就好,俺倒要瞅瞅,那个穿狗皮的到底有多厉害!哼!” “慧...慧娘姐姐...你..你想...咋?...咋样?” “这你就别管了,等会儿只管看着,别出声就行。虎子,你当真没和那穿狗皮的,有啥过节?” “没!没有啊!俺,俺是..俺是第一次见那差役...” “这...倒是有些奇了...嗯!不过也不是没可能,这穿狗皮的跋扈,在老林子里也是出了名儿的。哼!” “.......” 回想着刚才在来的路上,慧娘姐姐对自己说着话。辛虎子却将到嘴边儿的话,又给咽了回去。他却是知道,慧娘姐姐的性子是啥样的。你既然答应了她,就不能违背了答应的事来。虽然...虽然自己也觉得,抽了那青年差役这么一顿鞭子,也算是够数儿扯平了...可,可自己在来的时候,早就答应过了慧娘姐姐,不让自己说话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的...而且,这刚才故意刁难自己的差役...听那刚才不小心,说漏了嘴的话...好像还隐瞒了些什么,少爷?....难道.... 素衣少女的眸儿,扫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屯人少年。随即便又望向了,跪在自己身前的,那名青年差役淡淡道:“饶了你,也不是不行。” “小姐饶了小人吧!小姐饶...嗯?当...当真?小姐说的可,可是真的?真的饶了小人?” 听了身前的延家小姐发了话,跪在地上的青年差役,却也立马儿就停下了磕头求饶。就这么跪在地上,仰望着身前不远处的延家小姐。他却是不想,这延家小姐竟然...竟然真就这么饶了他? “饶了你可以。但你,必须把刚才,那什么少爷,给本小姐说个清楚,讲个明白。” “哎呦!小姐!大小姐啊!俺,俺不是都说了么!俺,俺刚才实在是,实在是受不住了,才....才那么说的啊!真的!真的是俺乱扯的谎子啊!哪有啥少不少爷的!俺刚才真的是...真的是受不了,才胡乱扯的谎子啊!大小姐!求您饶了小人吧!小人真的不敢啦!不敢了啊!” 青年差役心里头,却也打定了注意。怎么也不能再说出少爷的事来!就算...就算今个儿,就这么被这延家小姐,给活活打死...他,他也不能,不能再说出少爷来了!可...可这延家小姐...别,别当真一气之下...当真...当真要了自己的性命?自己...自己毕竟是官府派来的差役,是给朝廷办差的啊!要是自己,当真被这延家小姐,给打死在这里....人家..毕竟是士族的身份....也..也不是没这可能...他娘的!当真是悔啊!自己这算啥事?!打个犯民,还他娘的打出这么大的祸事来!早知道,俺还不如好好待在乡里头,不来这老林子里捞油水了! “是啊!是啊!延大小姐!卢兴他刚才当真是在扯谎!哪里有什么少不少爷的。都是这小子为了少吃几鞭子,自己编的谎子!哼!延大小姐您看好喽!今个儿,俺一定要好好..” “哼!就算你把他打死了,难道本大小姐,就不知道那少爷是谁了么?嗯?” “延..延大小姐...您,您这是...” 中年差役心里头,此时却也砰砰跳的厉害。当真是不知道,这延大小姐又想要做些啥?听那语气...难不成?真的...真的要...打死这卢兴?!这...这要是当真的,就这么活活儿打死了官府的差役....就算是,就算是士族的身份,也会惹上些麻烦不是?而且...他们这趟子出来,可是给官府办差的啊。要是当真的,就这么将卢兴给打死在这里.... “罗叔” “小姐,有啥吩咐?” “去,打听下。除了这俩穿狗皮的,和那几个给他们赶车帮活儿一起来的人。还有什么人,是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哼!我就不信了!你们不说,本小姐在这集子里,还打听不到,那个少爷是什么人!” “这....” 中年差役看着那名,面有难色的屯人汉子,在领了他家小姐的命,消失在盐巴屋子门口儿的人群里后。头皮却也觉得有些发麻起来,当真是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是好.... “那穿狗皮的。哼!要是等我派去的人,自己带回了话儿。知道了那少爷是什么人。那么,你么...” “小...小姐饶..饶命...” “那么你么...别以为我延家住在这集子里,就治不了你们。哼!就算你们回了关内,本小姐照样有法子来治你们。既然你们是个从乡里头来的,那也一定听说过,县里的荣家吧。” “荣!荣家!荣家!” “荣...荣家!” 两差役却也在听了延家小姐的话后,都不由得同时惊呼道。在本地官府里听差跑腿儿的他们,那有不知道荣家的?他们所在的乡,上头那个叫做内县的地方。县里头一等一的大户人家,便是士族大老爷荣家了!内县也因为有荣家在,而又有“荣县”之称。这荣家可了不得!那可是世代在郡县为官的士族名门啊! “哼!既然你们知道,那本小姐也不瞒你们。本小姐这是刚从外面回来。去的地方就是县里,一位家父朋友家。你们,以为呢?” “县...县里...荣...荣家...” 中年差役听着延大小姐的话,双腿却也不免有些发颤起来。虽然延家小姐并没有把话挑明,却也听得出是什么意思。这延家小姐分明是刚从县里头,荣老爷家做客回来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认了 “荣...家...啊....” 中年差役喃喃低语道。光是这个延家小姐,就够他们受的了。要是在加上县里的名门荣家...还有他们活?本想着今日里就算丢些面子,让卢兴吃了这顿鞭子,回去后吃些罚也就罢了。毕竟延家小姐不可能追到关内,在找他们的麻烦不是?而且还是为了个犯民出身的皮户屯人。就算是真的追到了关内官府那里,即便你有士族身份,也是讨不了好的。 可是,可是你这卢兴,竟然吃不住老子手里头的鞭子,竟然将少爷给说了出来!这倒好了!这位延家小姐老是揪住这档子事不放!偏要问出个所以然来!要是真的把少爷的事给说出来,回去还有好果子吃?事已也只能硬着头皮,全力为少爷遮掩。只要不说出少爷来,只要能将这事给拖回关内,那也就能不了了之了。 可拖着拖着,竟然又拖出个荣家来!那可是荣家啊!这荣家一搬出来,那还怎么拖?延家小姐刚才虽然说的不多,却也说的明白。点明了县里头的荣家,和她家是故交!那也就是在暗示他们,即便他们现在死不承认,不肯说出少爷的事来。即便他们能将这事给拖回关内,那也拖不掉她的惩治! 荣家是谁?别说他们这些个,给朝廷官府跑腿儿办差的。就算是个平头老百姓,但凡是这内县辖下九乡里的人,谁没听说过县里的荣家?听说现如今郡里头和县上,就有好几位荣家子弟在做官!他们这些个在乡里头,给朝廷官府跑腿儿办差的。就算是见到个,从县里来的差役,都要低人家一等。更别说在郡县里,做官老爷的荣家了! 要是就这么拖回关内,在受到延家小姐的惩治。那荣家肯定是要出头的!这荣家只要帮着出了头,别说卢兴和自己了,就算是少爷他老子,都不顶用啊! “想好了么?要是等本小姐,派出去的人带回了,那什么少爷的信儿。哼!别以为本小姐不知道你们这俩,穿狗皮的狗肚子里打的什么盘算。不就是想着,将这档子事给拖过去。等你们回了关内,就算是结了。” 素衣少女说着,便又扫了眼,眼前一个跪着,一个站着的差役又道:“可本小姐告诉你们,就算是你们将这档子给拖回了关内,本小姐仍有法子来治你们。” 青年差役跪在地上,仍是默默不语地就那么跪着。双手扶地的他,此时心中却犹如翻江倒海般。不管他在怎么盘算,却也当真是无计可施了。本想着打死也不承认,将这档子事给拖回关内。却不想这位士族大小姐,根本就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自己这张臭嘴,真他娘的会给自己惹祸啊!但现在说什么都是晚了,人家压根儿就不听你这些,给少爷遮掩的话。就是认准了,一定要揪出少爷来! 而且...这位延家小姐刚才提到的,可是县里头的荣家啊!那可不是一般的士族人家!那可是在郡里头,都数得上的名门望族!至今家里头,都有人在郡县里做官!要是这档子事荣家发了话,那...那他.... “小,小姐..俺,俺回来了!” 还没等青年差役继续多想,那名刚才被延家小姐,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屯人汉子。穿过了有些拥挤的人群,又回到了延家小姐的身旁。看着那名因为长时间跑动,而有些气喘的屯人汉子。青年差役和中年差役的心中,却也不由得同时一紧!刚才延家小姐可是发话了,要是他们不肯说,而是从自己派去的人那里,打听到少爷的消息话...那,他们.... “别!别啊!俺!俺说!俺说还不成么?!俺说啊!” 青年差役见那屯人汉子,在到了延家小姐近前,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再也忍不住,抢先开口道。此时的他,哪里还管的了什么少不少爷的?那,那可是县里头的荣家啊!谁敢惹?谁又惹得起?他不过是个,给朝廷官府跑腿儿的乡间差役。人家想要治他,那还不是一句话儿的事?少爷啊!少爷!卢兴不是不肯护着你!这档子事,本来就是,就是你自己找上的!俺,俺不过是替你出头的帮手罢了!你老子再怎么厉害...那也,那也还不是荣家一句话儿的事?就算你老子上头有人,那人能有荣家的本事大? “俺说!俺说啊!” 青年差役大声说着,却怕那来到延家小姐身前的屯人汉子,先自己一步说出些什么来。而那名面带愧色的屯人汉子,见那跪在小姐身前的青年差役,好似发了疯似得自己个儿认了,倒也松了一口气。心里头却暗暗道,哎?这,这差老爷竟然,竟然自己个儿认了?那,那感情好啊!俺,俺在刚才被小姐吩咐去集子里,打听那啥没影儿的少不少爷的信儿。可是没打听出来啊!这不!怕耽误小姐的事,赶回来告诉小姐一声。这下可好啦!不用俺开口说,这差老爷竟然自己个儿认啦!嘿!本来还担心自己,没打听到那少不少爷的信儿,要挨小姐说呢!这下可好啦!这下可好啦! “行了,罗叔。你就不用说了。既然这穿狗皮的自己要说,那你打听来的信儿就不用说了。嗯...倒也不能让你白跑这趟。等会儿回了府里,本小姐就知会声,赏你些大钱吧。” “哎?哎!哎!谢,谢小姐赏!谢小姐赏!” 那屯人汉子却是不想,小姐竟然还要赏自己些大钱来。当即便点头哈腰的谢着小姐,说着便又退到了一旁。可不能扰了小姐问话不是? “行了,你说说吧。那少爷,是怎么回事?怎么少爷叫你这样做的?都给本小姐讲清楚了。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本小姐倒也不难为你。哼!要是,你再敢糊弄事...” “不敢!不敢!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啊!” “口是心非的狗才。刚才不还说,少不少爷的,是你自己一时心急乱扯的谎子么?还有,你。” 素衣少女说着话,却又看向了站在青年差役身旁的,那名中年差役来:“还帮着你这狗才兄弟,一起糊弄事。当真是不拿本小姐说的话,当回事呢。” “噗通!” 听着延家小姐那冷冷的官话,中年差役却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赶忙抱拳道:“小姐恕罪!小人...小人知罪!” “哼!你倒是痛快。本小姐只这么一问,自己就认罪了?先不和你废话!要是你这穿狗皮的兄弟,再敢糊弄了事。你就和你这狗才兄弟,一起担着吧!” “是!小人..小人知道了!知道了!” 中年差役说着话,顺手便抹了下,大汗淋漓的额头。却也当真不敢再做他想。既然这卢兴自己认了,他倒是心里一松。毕竟,这说出实情的,不是自己而是卢兴。 即便如此,中年差役的心里头,却也依旧默默叫苦。真他娘的倒了血霉!怎么就摊上了这档子事?好好的差事,眼瞅着就要砸了!俺,俺还怎么回去,讨那王老户家里头的小娘当婆子?那小娘光是礼红,就要三十两银钱啊!俺可就指望着,这趟子出来,多捞些油水儿,好回去讨那小娘当二房呢!娘的!这趟子差事办砸了不说,怕是回去俺也要吃不了兜着走!这要是真的供出了少爷来....他娘的!毛个少爷!呸!呸!呸!!不是那鸟货!老子今个儿也摊不上这档子事!哼!那老家伙自打接了这老林子里的差事,咱爷们儿们能捞到的油水儿,也都少了不少!还他娘的要巴结他那,不是个玩意儿的儿子!老子也没少在那不是玩意儿的身上撒钱!真他娘的亏了!亏了! 中年差役想着,又扫了眼有些蔫巴巴的青年差役,心里头又默默道,兴许...出了这档子事...也不见得全是坏事.... “说吧,本小姐听着。罗叔,你也在一旁听好。要是这穿狗皮的,说的和你打听到的不一样。哼!” “呃.....是!” 那被延大小姐派出去,打听信儿的屯人汉子。一听小姐这么吩咐,虽然有些为难,却也只好硬着头皮应了小姐的吩咐。可,可他哪里打听来,那少不少爷的信儿了?刚才连小姐许给自己的赏都应下了,眼下...也只有应下小姐的吩咐了。 屯人汉子想着,便也望向了那蔫巴巴的青年差役。心里头却默默念叨着,差老爷啊!差老爷!您老人家,可别又说出些什么糊弄人的话来啊!俺,俺老罗,可,可都指望着你说实话了啊!要是,要是你又说些糊弄人的话,让俺家小姐知道喽...俺,俺可咋办啊! “怎么?又聋了?还是哑了?嗯?” “没!没!小人说!小人这就说...说....” 青年差役虽然刚才没忍住,抢先一口子认了下来。可他渐渐的,心里头却又有些后悔。但他也知道,这时候在想什么后悔,却也是晚的不能再晚了。而当他又有些无助的扫了眼,同样跪在自己身旁的周大哥时,却也只看到了周大哥皱着眉头的模样。 当他望向站在身前的延家小姐。在看到那事情的起因,被自己抽了一顿鞭子的屯人少年时。也看到了站在延大小姐身旁,那名刚才被延家小姐派出去,打听消息回来的屯人汉子。那汉子此时正很是认真的...望着自己。看模样仿佛在等着,随时揭发自己一般。 “俺...说....”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实情 “俺说.....” 青年差役在喃喃自语了,好几声“俺说”后。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少...少爷...就...就是这次,跟俺们一起来的...俺们..俺们头儿的儿子...是...是管着这片林子...差头儿家的少爷...” 此时的青年差役倒也老实的很。瞅着那名死死盯着自己的屯人汉子。在紧张和惧怕之余,竟在无意间,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给说了出来。竟连这少爷是怎么来的前因后果,以及一些不管这件事的事,也一同都给抖落了出来...却是当真怕那站在自己身前,死死盯着自己的屯人汉子,揭他糊弄不说的话来。 原来这趟子出来办差,他也只是个副手。是负责帮着,跪在他身旁那名中年差役的。而这趟子来牛市坊办差,差头儿家的儿子,却也刚好是一起同行的人。 因为差役头子是官府任命,管着这片林子里皮子兑盐巴的主事人。而他们这些个来林子里,收皮子和送盐巴的差役,却也都是在这差头子下面听差。为了巴结好上头从而便有了,称呼差役头子的儿子,为少爷的称呼。 因为牛市坊是现如今,这片林子里最大的一处集子。事已差头儿家在这处集子里,也有与自家有关联的生意。这位差头儿家的少爷,这次跟着他们一起来林子,便是被差头儿派来,查看与他家有关联的铺子的。但他也看得出来,这前来查看什么生意也只是个幌子。来这片林子里溜达才是真的。 毕竟差头儿可是管着,这片林子里皮子兑盐巴的人。在林子里谁见了,这位差头儿家的少爷,不都恭恭敬敬的?能在林子里耍耍威风,也成了这位差头儿家的少爷,来林子里溜达的主要原因。毕竟在关内他老子终究也是个,在官府里办差跑腿儿的。虽然被官府任了这份子差事,做了主事人。但与官府里头的吏老爷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头的。 而这趟子来牛市坊办差,一路上这位差头儿家的少爷,却也当真是耍了一路的威风。但凡经过的老林屯子,哪个屯子里的老财,不都是趁机巴结巴结,这位差头儿家的少爷? 就这么一路行来,在快要赶到牛市坊之前。差头儿家的少爷,却嫌他们赶着的装盐巴的大车太慢。便自己个儿先一步骑着快马,来了这牛市坊落脚儿。而他们却是在昨个儿,天色不早的时候,才算是刚到了牛市坊。赶着夜将带来的盐巴卸下后。今个儿他们才算是,正式收起了皮子装上大车。也在昨个儿晚上见到了少爷。 在昨个儿晚上见到少爷时,却发现骑着快马,出去玩的少爷回来后,脸色便有异样。但他和一起来的中年差役,却也没敢贸贸然的过问。 到了今日白天里,为了巴结少爷,他便在集子里最好的酒铺子,请少爷吃酒。虽然一桌子好酒好肉,都是自己掏腰包请的。但他是谁?身上可是穿着差衣的人,谁敢多收他的钱? 正当他和少爷在酒铺里吃着酒正欢时,却是刚巧看到了那名扛着一麻袋皮子,向酒铺子旁盐巴屋子而去的屯人少年。当少爷看到那,走过酒铺子前的屯人少年时。却也立马的变了脸色,一脸的不满与不忿。 看着立马变了脸色,一脸不满与不忿的少爷。青年差役也赶忙顺着,少爷看过去的方向,瞅到了那朝着盐巴屋子而去的屯人少年。虽然他并不知道,少爷为什么会对那个,路过的屯人少年这么反感。但既然这屯人少年,能让少爷这么反感,自己那有不管的道理? 自己可是在少爷他老子手下办差的。这趟子出来,他也是想着法儿的,趁机巴结这位差头儿家的少爷。就是为了能趁着这趟子,能与差头儿家的少爷同行的机会,攀上些关系。好让少爷能在差头儿的跟前,给自己垫些好言。事已没等少爷说什么,他便先开了口。少爷见自己很有眼力价儿,说要替他教训教训,那个让他反感的屯人少年。便也当即许下了,要是自己办的好,等这趟子差事办完回去。他就在自己老子跟前,好好给自己美言一番。 听了少爷这么说,他却更加来了兴子。当即便拿了放在桌子上的马鞭,朝着盐巴屋子兴冲冲而去。却是连少爷为什么对那屯人少年,这么反感的由头都没来得及问。就想着好好教训教训,这惹了少爷的屯人少年,来讨好少爷。 当他装着有些醉醺醺的模样,来到盐巴屋子门口儿的时候。也就照准了屯人少年所在的方向而去。从而引出了后来,自己故意撞到屯人少年身上,然后又假装没站稳摔倒在地的事。并以此为由头,找上了屯人少年的茬子。从而故意刁难上了,这不知怎么惹了少爷的屯人少年。 后来在自己故意刁难的时候。他又将替少爷教训这屯人少年的事,告诉给了看到的中年差役。中年差役一听,自己是替少年出头,便也在一旁成了帮衬。而自己则以没来由的罪责,用鞭子狠狠打了屯人少年。 当自己正用鞭子,抽打屯人少年时。站在人群里的少爷,却也看到了这一切。也因为有少爷在场的缘故,他手中的鞭子,也就更加卖力的,抽打在了屯人少年的身上。为的就是少爷答应过的,在自己好好教训了这屯人少年后,能得他在差头儿面前美言一番... “就...就是这样...这样...” 青年差役吞吞吐吐说着,却也渐渐觉得自己好像,说的太多了!竟然..竟然还抖落出了,好些无关紧要的事来...但自己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个干净... 而跪在他身旁的中年差役,听着青年差役竟然就这么,一下子把些无关紧要的事,也都给抖落了出来。去也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你卢兴说就说吧,用得着这么仔细的,连那玩意儿来这老林子的前因后果,也一起给抖落出来?说了那玩意是谁,他老子是谁,这档子事的起因经过不就得了?用得着讲这么仔细么?真他娘的够劲了! “没了?” “没...没了....” “真的,没了?” “真没了!真的没有了啊!俺...俺真的没有丝毫隐瞒...都,都说了啊!” 青年差役说着还不忘扫了眼,站在身前仍是死死盯着自己的屯人汉子。心里头却也苦道,这汉子怎么还盯着俺啊!俺都把事情给说了个明明白白的!唉!俺卢兴这下子可算是完啦!怎么..怎么说着说着...全都给抖落出来了? 随着青年差役将话说了个明白。站在素衣少女身旁的屯人少年,却也好似有什么话,想要对身旁的素衣少女说。虽然素衣少女也看到了,站在自己身旁的屯人少年,好像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但此时的她,却没有让屯人少年开口的打算。事已素衣少女也就没有理会,想对自己说些什么的屯人少年。而是又对着跪在地上的青年差役道:“哼!本小姐还以为这少不少爷的,是个什么人呢。原来不过是个,穿狗皮家里的狗儿子罢了。不过,你刚才说。那狗儿子见了我弟弟,就一脸的反感,那是怎么回事?” “这...这....” “嗯?” “哎呦!俺,俺真不知道哇!俺真不知道!俺,俺刚才,刚才不是说了么...俺一听..一听少爷...” “哼!什么少爷?叫狗儿子。” “是!是!狗儿子...狗儿子...俺,俺一听..狗,狗儿子说了..说了给俺在差头儿面前..能美言一番...就没来得及问个明白。就..就...” “就故意刁难人,还用鞭子打人?” “是.....” “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啊!俺真的没来得及问,就...” 青年差役说着,却渐渐没了声儿。都到这份儿上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连差头儿家的少爷都叫成了狗儿子!看样子他这份子,好不容易得来的,在官府里头的差事怕是要砸了! “那狗儿子呢?现在在哪?” “这...刚才...少..狗,儿子...在见到俺教训了...后。就,就又回那酒铺子里,自己个儿吃酒去了...俺,俺就没再回去...就,就在这盐巴屋子门口儿,看着装皮子呢...” “在哪家酒铺子里吃的酒?” “是....” 突然间青年差役的心里头,却又是一咯噔。却是又想到了,那家酒铺子是谁开的来。当即便有些很是为难的,又开不了口。 “哼!到底是那家?快给本小姐说个清楚!” “是!是!是...是夸...夸家...的...” “嗯?” “小姐恕罪!小姐恕罪!俺,俺再也不敢啦!再也不敢啦!” 青年差役说着,便又是一顿磕头求饶。他却也听说过,这延家和这处集子里夸家的事。今个儿自己算是霉运当头了!一出出的没个完!替差头家儿子出头,招惹到了延家小姐不说。这倒好!又牵扯出个夸家来! 自己刚才可是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明摆着,仗着这身官府的差衣子,占人家酒铺便宜请差头家儿子吃酒的。这下倒好了,都说到这份儿上,才发现自己竟然又占了,和延家有关系的酒铺子便宜! 看着眼前又是一顿磕头求饶的青年差役,站在他身前的延家小姐则淡淡道:“好啊,很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人群 “啪!啪!啪!” “俺,俺不敢啦!” “啪!啪!啪!” “不敢啦!” “啪!啪!啪!” “小姐恕罪!” “啪!啪!啪!” “小姐恕罪啊!” 青年差役一听延家小姐,那亦有深意的“好啊,很好”的话语。自己个儿倒是自觉得很,先抽起了自己的嘴巴子来。在抽着自己的嘴巴子同时,还不忘重复着刚才挨鞭子时的言语。他倒是肯下手,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抽的自己的脸上通红一片。 谁叫他自己个儿刚才说的,实在是太明白了呢?明明可以一言带过的事,他倒是给说了个明白!就连怎么到了那酒铺子里,仗着自己身上穿着的这身差衣子,来压酒铺子酒肉钱的事,也都给抖落的明明白白。眼下经延家小姐问,才发现事情又更加的不妙了! 自己个儿竟然把那酒铺子是谁开的,给抛到了脑后去!随着延家小姐抽丝剥茧的询问,最终竟然绕到了那,为了巴结差头家儿子,请他吃酒的酒铺子上去!这下子自己可想起来了,但也已经是晚了啊!自己连怎么占那酒铺子便宜的事,都在刚才一股脑儿的说了...眼下可更是雪上加霜!真他娘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今个儿自己这是咋了?怎么就是绕在延家里头,出不来了呢! “你这狗才,当真是...” 素衣少女竟也没想到,这穿狗皮的狗才,今个儿却也当真是该他倒霉。别的酒铺子不去,偏要去自己亲戚家开的酒铺子沾光。 “啪!啪!啪!” “小姐啊!小姐!俺,俺真的...真的是....您,您大人有大量啊!俺,俺真是猪油蒙了心啦!俺再也不敢啦!您就饶了俺吧!饶了俺吧!俺,俺可是什么都说了啊!当真是没有半句的隐瞒啊!俺可是什么都说了啊!什么都说了啊!小姐!您,您就饶了俺吧!饶了俺吧!” 青年差役一听素衣少女那言而未尽的话语,却又赶忙扇了自己几个大耳瓜子后求饶道。想起刚才这延家小姐说的荣家,他的后脊梁骨就忍不住的一阵发冷发凉。那可是比这隐秘在老林子里的延家,更惹不得的主儿啊!越想心里头越觉得惧怕的青年差役,却是越看眼前这位貌美脱俗的延家小姐,越觉得可怖可怕的很!当真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位延家小姐了!啥?再见到这延家小姐?俺他娘的是疯了不成?呸!呸!呸!一辈子见不到才好啊!! “嗯,你倒是说的清楚。可那狗儿子...” “喂!你老往俺身上挤!是个啥意思?别,别以为你是从关内来的!俺,俺就能让了你!” “是啊!是啊!你干嘛老往后头挤!老往俺爷们儿身上挤?” “咋?说你还不听?还往后头挤?你啥意思啊?你?” 素衣少女还没将话儿说完,便听到围在盐巴屋子周围,那早已是水泄不通看热闹的人群里,传来的大声吵吵。这吵吵声一起,便立马吸引了,围在盐巴屋子门口儿,看热闹人的目光。 只见在盐巴屋子门口儿围着的人群之中,正有几个屯人汉子,挡在了一名穿戴打扮,是关内人模样的青年汉子身旁。这汉子倒也生的白净,有些胖大的身躯,仍在不停地往后挤着。默不作声的他,脸上却是带着几分,十分焦急的模样。 但此时在他身前,正有几名被他挤到的屯人汉子,很是不满的对他大声吵吵着。听那言语却是自打刚才起,这一身关内人打扮的青年汉子,便一直都没老实过,老是想着法儿的往后面挤。着实让站在他身旁的,这几名被他挤到的屯人汉子不满的很。 尤其是在他身后的屯人汉子,更是被他老是往后挤的上火。这本就人挨人的情形,那有多余的空儿来让你挤?但见他身上穿着打扮,是个从关内来的人。事已他们却也不想因此事,而招惹到关内人。可这么一直默默忍让下来。这老是往后面挤的关内汉子,竟是越挤越厉害了! 而当他们小声地跟这从关内来的汉子言语,让他别再这么往后挤时,这人却愣是一声不吭。仍旧我行我素使着劲儿往后头挤。而且这人在不停地往后头挤的同时,脸上还带着的对他们视而不见的模样。却是更让被他挤到的人,心中大为窝火! 这盐巴屋子门口儿,此时正被看热闹的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的。你再这么老是往后头挤人,那些被他挤到的屯人汉子,却也当真是受了他挤到的罪。最终一名被他老是这么挤,给挤出了火头的屯人汉子。实在无法忍受这关内汉子,再这么蛮横的挤下去,便大声地对那默不作声的关内汉子吵吵起来。他这么一大声吵吵,随即同样被他挤到的那几名屯人汉子,便也都跟着那汉子,一起大声应合起来。 却是不想他们这一大声应和,一下子便打断了前头,正说着话儿的延家小姐。更是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围在盐巴屋子门口儿,看热闹的大家伙的目光。 随着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传来大声吵吵的地方。站在盐巴屋门门口儿的素衣少女,却也同样看向了那处传来大声吵吵的方向。 “少...” “嗯?” 那名在素衣少女身前,扇着自己大耳瓜子的青年差役。也在听到身后传来的吵吵声后,偷偷地扭头望了眼身后。他这一望却好似被定住般,就那么瞪大了眼珠子望着,只能稍微看到头顶的那人。随即便脱口而出,顺嘴叫了个“少”字出来。但当他刚叫出个少字,便又赶忙闭上了嘴。 可他脱口而出的那一声“少”字,却被站在他身前的素衣少女,给听了个清楚。随即延家小姐便对那,仍在吵吵个不停的人群方向道:“把那人,给本小姐带到前面来。” 大家一听这惩治了差老爷的延家小姐发了话。围在盐巴屋子门口儿的大家伙儿那有不听的?那些个离着那不停往后挤的关内汉子最近的人。便一起发力将那身材胖大,长的白白净净的关内汉子,就这么不停地往前头带。 那仍在自顾自不停想往后挤,默不作声的关内汉子。却也在听了身后传来的延家小姐话后。身子便是一颤,当即便更加死命地,想要从这水泄不通的人群里挤出去。虽然他身量胖大,但气力毕竟有限。自己一个人,那能与一群人比气力?虽然他仍是不停的想要往后挤,可他周围的人,却在不停地将他带的越来越靠前。 那生得白净的关内汉子,一见自己竟然越来越靠前。他所站的地方,本就在离着盐巴屋门口儿靠前的位置。要是再这么被周围的人,带的越来越靠前的话,不一会儿的功夫,自己肯定就被带到盐巴屋门口儿了!事已那肯就这么被周围的人,给带到前面去的关内汉子。当即便发起了狠来,连推带拽的,死命挣扎的往后挤着。可他这一发起狠来,被他推搡和拽到的人,却是更加不让他往后挤了。很快的这死命往后挤的关内汉子,便被周围的人给带到了盐巴屋子的门口儿。 “过去吧!你!” 最终关内汉子被一名,站在最前面的屯人,给一把子推到了最前头。 被推到盐巴屋子前头来的关内汉子。随着刚才推他那人的力道,几步子踉跄却是正巧儿的停在了,那两名跪在素衣少女身前的差役身后。 此时的他却早已大汗淋漓,身上的衣衫也都沾染了些,黑乎乎的脏手印子。他那白净的脸上,也因刚才的挣扎而一脸的涨红。 但他的脚步停在了,那两名跪在地上的差役身后时,却是低低的脑袋,不敢看向此时站在前面的那名素衣少女。而刚才当他被推到盐巴屋子前面时,也只是扫了一眼,那站在延家小姐身旁的屯人少年,就赶忙的低下了头来。 但他不管怎么低着脑袋,他的模样和身形却仍是无法逃过,站在素衣少女身旁屯人少年的眼睛。屯人少年一见这被推到前面来的关内汉子,便认出了这人是谁来。其实他在刚才听到那名,青年差役的言语后,就已经心中有数。 虽然自己心中有数,可站在他身旁的素衣少女,却并没有听他说明的意思。事已他也只能就这么继续看着,素衣少女审问那青年差役。却是不想那人,这时候竟会在人群里.... 眼瞅着那被推到近前来的关内汉子,屯人少年却也只能继续默不作声的看下去。看着仍旧面色如常,平静无波的素衣少女。屯人少年的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穿狗皮的,你刚才叫他什么来着?” “少...狗...” “少,狗?” “狗...狗儿子!狗儿子!” 青年差役回过头来又瞅了眼,那名站在他身后,低着脑袋的关内汉子。在延家小姐的追问下,却也只能把心一横,别过头大声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现身 听着跪在自己身旁,那青年差役大声叫着“狗儿子”三字。青年汉子低着的脑袋,还轻轻的抬了抬,扫了眼那背对着自己的青年差役。那双小眼儿中,却也充满了怒火。可,可现如今的他。那还威风的起来?眼瞅着这祸事都要烧到自己头上,哪还管得了那大声叫他“狗儿子”的青年差役? “你就是这穿狗皮的,说的那个狗儿子?” “.......” 素衣少女的问话,并没有得到青年汉子的回答。那青年汉子依旧是默不作声的,就那么站在原地,低低着脑袋一动不动。 “哼!怎么?你也想学这穿狗皮的?先装会儿聋子、哑巴了?也...” “噗通!” 突然间默不作声的青年汉子,却是一下子便跪了下来。他这一跪却也打断了,素衣少女那没说完的话儿。青年汉子在跪下的同时,心里头却在叨叨个不停。埋怨着那刚才,在吃鞭子时说漏了嘴的青年差役。卢兴你这狗玩意儿!怎么说着说着就把老子给供出来了?也真他娘的点儿背!要是刚才,刚才不好闲。见这盐巴屋子门口儿,又围上了好些人,自己个儿也凑了上来...也是能跑了的啊! 青年差役心里头不停叨叨着。却是刚才在这盐巴屋子,附近的酒铺子里吃酒时。又见这盐巴屋子门口儿围了好些人。他见围了这么些人,自己个儿也就围了上来,看看究竟。谁成想他刚挤进了,当时人还不算太多的人群里。瞅了眼那盐巴屋子门前的情形,便一下子惊醒了身上的醉意。不知道这到底子发生了什么事的他,却也在听了自己身旁,那几名屯人汉子的小声嘀咕后,这才将盐巴屋子门口儿发生的事,给听了个大概。 听了那些屯人汉子的言语,当即便觉得要坏事的他,却也想着快些离开,好躲避躲避。毕竟,这件事的起因。可不就是自己个儿,指使卢兴做的?要是,要是这卢兴,万一把自己给供出来....还没等焦急慌乱的他,在做多想。前头却又传来了,卢兴在吃鞭子的时候,刚巧不巧的说出了自己来!当他一听吃不住鞭子的卢兴,竟然真的把自己给说了出来!哪还有自己犹豫的时间?当即便想偷偷的退出人群,想要快些离开这处集子才是!刚好自己的马儿,正拴在吃酒的铺子门前。要想逃离集子,却也不是件难事! 只要自能骑着快马,离开了集子回到关内。隔着这么老远,他倒也不怕这集子里的延家,还能找上门来跟自己算账。而且这卢兴竟然敢抖落出自己来!哼!等他回了关内,一定要让自己的阿爹,好好收拾收拾这嘴头子,没个把门儿的玩意儿! 可当他打定了主意,想要离开人群悄悄逃离时。却是不想自己根本就挪不开步子!却是自己在人群里站着的时候,这盐巴屋子的门前,又围上了好些人。短短一会儿功夫,竟将这盐巴屋子的门前,给围了个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的!哪里还能出的去? 而且他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后头来看热闹的人,给挤的更加靠前了些。而自己后头那些看热闹的人,那也是挤得满满的。在加上自己的身量本就胖大,更是挤在这些人里头,根本就动不开身! 要是搁在平日里,他肯定会大着嗓门儿,叫围在自己身旁的,这些个看热闹的滚开,让出一条道儿来。可眼下他那还敢大声说话?那不明摆着,把自己给暴露出来吗? 事已他便自己个儿默不作声的,就这么使劲儿地想要往后挤。想要自己悄悄地,就这么挤出人群。可不成想不管自己怎么往后挤。那后面的几个屯人汉子,就是不给自己让出道儿来。反而自己越挤,他们就越不让道儿! 而就在这时候,他的耳朵根子也没闲着。也在很仔细地,听着前头不远处,盐巴屋子门口儿传来的动静。那老周倒是不错,听卢兴竟然吃不住鞭子,把自己给供了出来。当即便给自己遮掩起来。他的心里头也就稍微安定了些。却是不想替那被打屯人出头的士族小姐。竟然在后头搬出了县里的荣家!更是在搬出了荣家后,还叫人到集子里打听自己的消息! 再后来因为荣家的关系,那卢兴竟然吓得,将他怎么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事,竟然毫无隐瞒的都给抖落了出来!让那给屯人小子出头的士族小姐,给听了个明明白白!而且,而且那卢兴!竟然,竟然还敢当着这么多人,叫自己“狗儿子”?! 可自己现在哪里能管得了这些,还是应当快些逃走,在另想办法才是....但自己心里头,也对那士族小姐说的荣家...没了底...当真应了那士族小姐的话....她家虽然在这老林子里,可那荣家就在他们所在的乡...乡上头啊!要是,要是偷偷跑回去,那荣家得了信儿,当真要治他的话... 正当自己胡思乱想,想要快些挤出人群时。那些站在自己身旁的屯人汉子,竟然在这当口儿,大声吵吵了起来!那跪在盐巴屋子门口儿的卢兴,竟然又在这当口儿认出了自己!好么!这下可没的跑了!这些个围在盐巴屋子门口儿的人。在听了那士族小姐的话后,都跟打了鸡血似得,玩命儿的把自己往前头带。自己一个人,哪里是他们这一群人的对手?最终还是被硬生生的,推到了最前头来.... 自己这一被推出来,却也被那昨日里,碰到的屯人小子给看了个正着。就算自己低着脑袋,那小子也肯定能认出自己是谁。说起来也他娘的怪那个,非要请自己去小屯子里吃酒的磕碜脸!他娘的没事儿,非要请自己去吃什么酒呢?自己也是怪了,听那磕碜脸的一顿子马屁,竟然还真让他拍的,就这么乖乖儿跟着去了! 不过,不过那磕碜脸家里的,那个小娘当真是,当真是...唉!还他娘的想什么小娘不小娘的?眼下里,自己个儿还不知道是啥情形...这眼前比那磕碜脸家的小娘,还要俊的士族小姐...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自己呢....没成想,本来还想趁着这趟子,来老林子里溜达。在这些个犯民跟前,耍耍威风的自己。威风没耍成,反倒惹上了大麻烦! “小人知罪!” 青年汉子大声说着,便在跪下后朝那素衣少女磕头道。他却在磕下头去之后,便没有将头再抬起来。就那么保持着的磕下头去的姿势。在他身旁的那名,同样跪着的中年差役。却也趁机瞥了眼,那跪在自己和青年差役身后的青年汉子。 看着那在平日里和他家老子,对他们这些个在他老子麾下,作威作福的玩意儿。现如今这般老实的跪在地上的模样。心里头却也默默道,你小子也有今天?他娘的!这趟子出来,要不是你小子跟着来,俺也不会惹上这等的祸事!反正爷爷这趟子差事算是办砸了!回去后也肯定讨不找好儿!但...你小子今个儿也肯定讨不了好儿!看你那自打接了这林子里差事,就没做过啥好事的老子怎么保你! “本小姐,还没问你话儿呢。你自己个儿,倒是先知道自己有罪了?说说吧,你这狗才,为什么要让那穿狗皮的,故意刁难本小姐的弟弟,竟然还动手打伤了他。” 素衣少女说着话,却是对着老是想和自己,说些什么的屯人少年,轻轻摇了摇头。示意那屯人少年沉住气,不要在这个时候说话。屯人少年再三的想要对,素衣少女说些什么的想法,却也最终被素衣少女的摇头示意给打消了。看着那从人群里,被推搡出来的青年汉子。早已明了的他,此时的心中,却是在想着别的事....士族..... “小人.....” 青年汉子无奈下,便将昨日里与屯人少年起争执的事,给说了出来。他倒是不傻,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该说的一句都不说。只是讲了自己个儿,在昨日里调笑一个小娘的时候...正巧遇上了与小娘认识的这个屯人少年。随后又讲了自己不想因为屯人少年的出现,而扰了自己的好事。从而与少年起了争执的事给讲了出来。却也只是讲了,他怎么与这屯人少年遇到的事。丁点儿没提,昨日里自己怎么跟着磕碜脸,去他家所在的小屯子吃酒的事。 说完了自己怎么与那屯人少年起争执的事后。大气儿都不敢喘的青年汉子,依旧保持着那磕下头去的姿势。等待着站身前的士族家小姐发落。此时的他,那里还有什么管着这片林子里差事,差头儿家少爷的气焰?在人家士族家小姐面前,当真是.... “虎子” “慧娘姐姐...” “这狗才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嗯!都是真的!” 听着身前的士族家小姐,与那昨日里和自己,起争执的屯人少年的对话。青年汉子只觉得,自己的心肝儿都快要跳出来了!当真是难熬的很!却是在想,自己会不会也和那不是个玩意儿的卢兴一样,也吃一顿鞭子? 青年汉子想着,而在他身前跪着的中年差役。却也同样想着,要是差头儿家的,这个不是玩意儿的儿子...被延家小姐罚鞭子...是不是...还是自己... 第一百二十七章 屋中 淡淡的清香使人心神安宁,一身是伤的辛虎子,仍旧穿着他那件,被差役抽打的破了口子的衣服,独自一人站在宽敞明亮的屋子里。在他的手中还握着一口麻布袋子。 雕花儿精美的架子床旁,则是一张简洁的木几。木几旁是一张竹席。在席间则有两个团垫摆放其上。木几上则摆放着些,女儿家梳妆时所用的物件儿。除此之外,便是些做工精巧的木制器具。和一些辛虎子没怎么见过的,新奇物件儿摆放其间。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辛虎子却是觉得,宛如梦境一般!却因此时他所身处的地方,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来的地方。从而让傻傻站在原地,独自一人的他。不免又回想起,刚才所发生的事来。 当慧娘姐姐见到那差役背后的主使。那名管着这片老林子,皮子兑盐巴的差头儿家儿子。在明白了那差头儿家儿子,为什么要找自己麻烦后。出人意料的是,慧娘姐姐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而是让盐巴屋子的老吴头儿,将自己带来的那些皮子,兑成了盐巴交给了自己。随后就这么绕过了,那两名差役和那个,正跪在地上等着慧娘姐姐发落的差头儿家儿子。就这么自顾自的,在围着盐巴屋子门口儿,那些看热闹的人群自然而然,让出的一条道儿走了出去.... 本以为慧娘姐姐,会像刚才那般,再让人打那差头儿家儿子一顿鞭子的自己。却没想到最后慧娘姐姐会这么,一言不发的就离开了盐巴屋子。但他的心里头却也觉得,虽然最终并没有惩治了,那在背后找自己麻烦的差头儿家儿子。但事情做到这一步,却也已经可以了。毕竟...还是慧娘姐姐帮了自己.... 要不然他在今日里,吃了这没来由的亏。自始至终都还不知道,这亏是怎么吃的。更别说还能折回去,狠狠教训了那刚才,抽了自己一顿鞭子的差役了。还有被当做赎罪,而被收缴了的皮子。此时也已经变成了从盐巴屋子里,兑来的盐巴装进了自己的麻布袋子里。拎着手中麻布袋子的辛虎子,却也察觉出了,此时麻布袋子里的盐巴的斤两,却是比以往要多出许多!肯定是盐巴屋子里的吴老爷子,在得了慧娘姐姐的吩咐后,趁机多给自己铲了些。 拎着手中多出了许多盐巴的麻布袋子。他,也在今日里。见到了不一样的慧娘姐姐。见到了慧娘姐姐,是怎样以士族的身份来惩治差役。从而也让他,对慧娘姐姐的身份...士族...有了新的认识。 虽然这些年来,随着自己渐渐长大,也慢慢的知道了,自己与慧娘姐姐之间的差距。但在他看来这士族也就是比,老林子里那些个屯子里大有财货的老财们,还要有分量的人。可今日里发生的一切,却也让他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是士族....也终于知道了,自己和慧娘姐姐...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士族的身份让慧娘姐姐就那么,狠狠地打了那刚才故意刁难自己的差役。而那差役却因为惧怕慧娘姐姐的士族身份,自始至终都在想着法儿的,让慧娘姐姐饶了他。他,连一丝的反抗都没有!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慧娘姐姐自身所拥有的士族身份... 不知怎地,当他看着慧娘姐姐,虽然依旧是平日里,那淡淡的语气,很是平静自然的模样惩治着差役。但他的心里,却是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仿佛那时的慧娘姐姐,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跟他这些年来,所认识所熟悉的那个她。跟他当初和阿爹,来到师父家初见时的她,判若两人.... “吱呀” 木门被轻轻的推开,一身素衣的貌美少女,怀中抱着一小巧的木匣子,走进了屋子里来。 素衣少女的出现,却是立马打断了,辛虎子心里头正想着的事。被打断了心思的他,这才又被拉回到了,此时自己所身处的现实之中。此时的他,却是正在慧娘姐姐自己住的屋子里! 在跟着慧娘姐姐,来师父家的路上。慧娘姐姐却也说起了,师父并没有在家里。仍是在那个比乡还大、还远的那个叫做县的地方。在那刚才慧娘姐姐对那两个差役,提起过的荣家做客没有回来。听着慧娘姐姐的话,辛虎子的心里却也是有些遗憾,这趟子来没能见到师父他老人家一面。但又想来,自己现在这副摸样。要是见到了师父他老人家,当真是...太狼狈不堪了些。 但跟着慧娘姐姐,来到师父家里。那平日里总是呆在家中后院子的师娘,却是他怎么都绕不过去的。当自己跟着慧娘姐姐,就这么一身是伤的来到后院时。见到跟着慧娘姐姐,一起回来的自己。师娘却也当即吓了一跳,当真被自己这身上的伤给吓到了。 随后慧娘姐姐便简单的,对师娘说了些有关自己这身伤的事后。便带着自己来了这,她自己住的屋子...而他,这些年来。却也是第一次进这屋子里来。进这慧娘姐姐自己住着的屋子。他曾听昔日里在学寮中,一起学字儿的胡胖子说起过...这关内女子的屋子是有忌讳的。是不允许男人进的地方。而师父和慧娘姐姐,可是从关内来的士族。事已当跟着慧娘姐姐,来到她所住的屋子门口儿时。一听说这屋子,是慧娘姐姐自己住的地方。他却是当即停下了,刚想迈进屋子的脚步,左右为难犹豫起来。 可,最终自己还是听了慧娘姐姐的话。就这么稀里糊涂,老老实实的就这么走进了,慧娘姐姐住着的这间屋子里来。走进了这间充满了淡淡清香,让人一闻便心神安宁的屋子里来。走进了这间,让他此时的心,都有些不由得加快跳动的屋子里来...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走进这慧娘姐姐,自己住着的屋子里。而当慧娘姐姐在将自己,领进了她所住着的这间屋子里后。却又将自己单独的留在了屋中。并没有说些什么,便自顾自的离开了屋子,带上了屋门。 而被慧娘姐姐没来由的,单独留在屋子里的他。却也当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就这么傻傻的站在原地...等着慧娘姐姐回来。而在等待的时间里,他便又回想起了,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来。想着想着,却对“士族”,这层隔着他与慧娘姐姐的这层身份...... 还没等他再多想,慧娘姐姐却在此时,又推开了屋门,回到了屋子里来。当他看着怀中抱着小木匣子,走进屋子里来的慧娘姐姐。却也被慧娘姐姐手中,拿着的那精巧的小木匣子所吸引。很显然,慧娘姐姐刚才一句话也不说的离开。肯定是去拿此时抱在她怀中的小木匣子去了。 “噗嗤” 正在看着慧娘姐姐怀中抱着的小木匣子愣神的辛虎子。却是不想慧姐姐却是突然间,轻笑了起来。 “喂!你怎么还傻傻站着?” “俺...俺...” “俺出去的时候,你就不会自己从屋子里,拿个团子先坐着?” “俺...俺....” 看着怀中抱着小木匣子,站在屋子门口儿,冲着自己轻笑的慧娘姐姐。听着慧娘姐姐,那很是好听的边地方言,对自己说的话儿。辛虎子的心里头,却也顿时觉得暖暖的。尤其是当他看到,慧娘姐姐那对着自己轻笑的模样。更是让他忘记了,此时身上的伤痛。 “别俺了,快。自己去拿个团子,过来坐下。” “噢!” 听了慧娘姐姐吩咐的辛虎子,乖乖的便去拿团垫去了。随着屋门再一次传来“吱呀”的声响。关上了屋门的慧娘,当她转过身来,看到去拿团垫的辛虎子。竟然还拎着他那手中,一直拎着的那口子装着盐巴的麻布袋子时。却是没好气儿的道:“喂!你就不能先放下手里头,那袋子盐巴?都到了俺的屋子里,还怕有人抢了你的盐巴不成?” “呃...噢!” 一只手已经拿起那席间团垫的辛虎子。在听到身后传来的话语后。便赶忙在应声中,将手中拎着的麻布袋子给放了下来。随即便一只手拿着团垫,向慧娘姐姐走去。 还没等辛虎子拿着手中的团垫,走到慧娘的身旁。慧娘却抱着那怀中的小木匣子,自己个儿走了过来。见向自己慢慢走来的慧娘姐姐,辛虎子却是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你先坐下,等着。给,先拿着。” “噢!” 慧娘说着话儿,便将抱在怀中的小木匣子,递给了此时正拿着团垫,停下了脚步的辛虎子。赶忙接过慧娘姐姐,递给自己小木匣子的辛虎子。在接过小木匣子时,却也察觉到了木匣子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随即便将手中拿着的团垫,放在了地上跪坐在了上面。 跪坐在团垫上的辛虎子,望着走向席间的慧娘姐姐。看着慧娘姐姐那倩丽的身影,他的心中却又浮现出了,刚才所想的事来...士族.... 第一百二十八章 脱了 “看够了没?” “呃...” 直到慧娘拿着团儿,来到辛虎子身旁时,辛虎子仍是在傻愣愣的,看着走到他身前来的慧娘姐姐出神。慧娘见自己都走到他身旁了,辛虎子仍在傻愣愣的看着自己,便不满地道。随即便将那从席间拿来的团儿,放在了辛虎子的对面,十分优雅的跪坐了下来。 还没等辛虎子在说些什么,慧娘便伸出了白皙的手儿,又将刚才递给辛虎子的,那个小木匣子给拿了回来。 “把衣服脱了。” “呃....” 脱衣服?辛虎子看着跪坐在自己身前,小木匣子放在双膝上的慧娘姐姐。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他,却又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不解的他望着眼前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庞。心里却道,这可是在慧娘姐姐...自己住的屋子里啊!别说关内的女子这屋子里规矩多了。就算是,就算是他们这些个,在老林子里的屯人。哪有大老爷们儿在别家女人,自己住的屋子里脱衣服的? “咋了?你老是瞅着俺干啥?” “慧,慧娘姐姐...这,这可是在你住的屋子里...俺,俺在你住的屋子里,脱衣服?...” “哼!啥好不好的?你不脱了衣服,俺怎么给你治这身的伤?” “啥?治伤?” “是啊?咋了?你没瞅见,俺手里头这物件儿么?” 慧娘说着便又将放在双膝上的,那个小木匣子给举了举道:“这里头装着的,是能治你这身伤的创药。还是去年你受伤的时候,那个给你治伤的巴老爷子给的呢。” “去年....” “虎子?.....” 见小虎子在听自己提起了,去年他受伤的事后。小虎子看着自己手里头的小木匣子,有些略有所思的忧伤表情。慧娘却也立马想起了,在小虎子病好后,就此消失不见的辛世伯来。怕是小虎子因自己这一提,又想起了他不见了的阿爹。 想起自去年辛世伯失踪之后,阿爹时常在吃饭时,露出的落寞表情。她便知道,阿爹这是又想起了,昔日里每当来牛市坊,便会来自己家吃酒的辛世伯来。事已自打去年起,家里头吃饭时,便也很少能在见到酒水的踪影。就连本身就对酿酒有爱好的阿爹,也不怎么再和夸二叔,讨论酿酒的事了.... 而去年也因为小虎子被野猪所伤,她也第一次去了小虎子打小生活的地方,那个很小很小的屯子。见到了时常被小虎子挂在嘴边儿的,那个叫做二丫儿的女孩。但她看到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的小虎子时,她心里那久久被压抑的某些心绪,却又一下子翻涌在了心间。虽然当时的自己,看着小虎子那躺在炕上,痛苦不堪的模样,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但她的心里,却在一遍又一遍的,唤着昏迷不醒的小虎子。 她,看得出来。那寸步不离小虎子炕头的,那个叫做二丫儿的女孩。那个打小便与小虎子,定下了娃娃亲的女孩。是真的对小虎子很好。虽然她与那女孩,自始至终并没有说过一句话儿。 在那个被阿爹从牛市坊找来的,集子上最好的郎中巴老爷子,给小虎子治完伤口后。她,不得不跟着阿爹回了家。因为自己并没有留下的理由...她,注定不是那个,寸步不离小虎子身边儿的,那个叫做二丫儿的女孩。她,只能在心中默默的为小虎子祈福。希望小虎子能快快的好起来... “虎子....对不起...” “慧娘姐姐?” “又想起辛世伯了?” “......嗯......” “......” “慧娘姐姐....” “嗯?” “他们,他们都说,都说俺阿爹...没了...也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可,可俺觉得,俺阿爹一定,一定还活着!” “嗯,辛世伯还活着。” “嗯!俺阿爹一定还活着!” 辛虎子看着慧娘姐姐,那正对自己微笑的脸儿。心中便仿佛被什么填满了一般,那刚才在想起了阿爹,心里又涌出的淡淡忧伤,去也是一扫而空消失不见。 “来,快脱了衣服吧。” “这....” “咋?连姐姐的话儿,都不听了?是谁小时候儿说,听姐姐话儿的?” “那,那都过去...好些年了...” “哼!过去好些年。所以,你就不认账了?” “不,不是!” “哼!是谁当初对俺说,老林汉子说话儿,只要说了就一定不会改口的?” “这...慧,慧娘姐姐...俺,俺不是不肯脱...只是,只是这地方...这地方...” “俺都没说啥,你又怕啥?还不快脱了?难不成?还要姐姐亲自动手?” 慧娘说着话儿,便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儿,向着跪坐在身前的小虎子抓去。 “别!俺,俺自己脱还不成么?” “哼!那你还不快点儿脱了?” “噢!” “等会儿!” “嗯?” “脱的时候小心些,别扯动了伤口。” “噢!” 辛虎子听着慧娘姐姐的嘱咐,小心翼翼的便将身上的,破了好些口子的衣服给脱了下来。当他脱下自己身上,沾染了血迹的衣服时,还当真磨的身上的这些伤口生疼。尤其是挡在最前面的双臂,更是因为渗出了好些干涸的血迹,使袖子上的布料还有些粘在了双臂上。 看着辛虎子不时微皱的眉头,慧娘却也跟着好一阵子的紧张。那双白皙的手儿,也紧紧的握着放在双膝上的小木匣子。当辛虎子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时,慧娘却也不由得俏脸上染了些红晕。 虽然自己也曾跟着阿娘夸氏,在去牛市坊的时候,见过些光着膀子的屯人汉子。可,这还是第一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而且,这个人...还是...虽然慧娘仍旧故作镇定,但她脸上的红晕却是无法掩饰。本就肤白如玉的她,却也觉得此时的脸上有些烫烫的。 而且小虎子展露在慧娘眼前的,那肌角分明的上身。却也让多年来,在她的印象中干巴巴的虎子弟弟,一下子就变了个样儿。她却是没想到,平日里看似干巴巴的小虎子。在退下衣衫后,竟是这般模样...难怪,难怪刚才那个幕后主使,找小虎子麻烦的狗才家儿子,那般胖大的身量,还在昨日里被小虎子给赶跑了。 退下衣衫的辛虎子,却是有些不自在的,跪坐在慧娘姐姐的身前。只见此时的他,上身也只剩下了,那个戴在胸前的野猪牙吊坠。吊坠左侧的胸口上,则是一块白色的胎印子。在他那满是鞭痕的上身,最为显眼的却并不是此时,他身上的那些随处可见的抽打过的鞭痕。而是在他左肋处的,那个早已愈合了的一道很是不小的伤口。 渐渐的慧娘那看着小虎子,上身的眸儿里便有些湿润。因为此时小虎子的身上,到处都是随处可见的鞭痕。而在刚才穿着衣服的时候,虽然也能看到些。却不想退下衣衫后,这随处可见的鞭痕,却是那般的让人心疼。 “疼么?” 慧娘伸出了手儿,葱指轻轻地抚在了,小虎子左脸颊上,那道清晰可见的伤痕处。在轻轻的触碰下,慧娘还能感觉到,小虎子的伤痕处传来的隐隐抽搐。 “不,不疼。” 左脸颊伤口处,在传来了慧娘姐姐,那凉凉的指尖请触后。辛虎子便赶忙开口道。看着一脸关切,眸儿有些红红的慧娘姐姐。辛虎子却将因为脱下衣服时,而扯动的伤痛,都给抛到了脑后。 “是不是这么跪在团儿上不舒服?” “嗯...俺,俺还是不习惯...跪在上头...” “那,就别跪着了。反正啊,现在又不是在学寮里,跟着你师父他老人家学字。” “嗯!” “哼!答应的怪干脆。” “呃....” 看着跪坐在团垫上的辛虎子,老是挪动着跪在团垫上的双腿。慧娘却也看得出,小虎子还是不习惯这跪坐的姿势。虽然当初小虎子跟着自己的阿爹,在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都是跪坐在团垫上,跟着阿爹学字的。可小虎子这些年来,却仍旧是不习惯,跪坐在团垫上。 辛虎子一听慧娘姐姐的话,便换跪为盘坐在了团垫上。看着此时直着身子,跪坐在自己身前团垫上的慧娘姐姐。他倒是真有些佩服起,慧娘姐姐来。这些年来虽然跟着师父,在学寮里学字的时候,便老是跪坐在团垫上。可自己始终都不习惯,这跪着就等于坐着的姿势。他还是喜欢老林子屯人的,盘腿儿坐着的姿势。喜欢盘着腿坐在石头或木头墩子上。 “啪” 在辛虎子盘腿坐在对面团垫的时候。慧娘也顺手打开了,放在双膝上的小木匣子来。只见小木匣子中,正摆放着两个一大一小的瓷瓶。除此之外便个,放在瓶侧竖着的小瓷碟。打开了小木匣子的慧娘,便将小木匣子放在了身侧。顺手便将那小一些的瓷瓶给拿起打了开来。 “啪” 随着瓷瓶的红塞子被打开,一些白绿色的粉子,被慧娘姐姐倒在了小瓷碟里。随后慧娘姐姐便又打开了,那只要大上一些的瓷瓶。又将瓶中犹如清水般的液体倒在了,装着白绿粉子的小瓷碟里。 “这是...” 随着那清水般的液体,倒入小瓷碟中。辛虎子却也闻到了一股子熟悉的味道,竟是.... 第一百二十九章 涂抹 上 “闻出来了?也是,这么近,怎么会闻不出来呢。不过...这瓶子里的,应该很淡才是。连俺都没怎么闻出来,倒是你鼻子灵的很呢!” 看着慧娘姐姐倒在小瓷碟中那清水般的液体。辛虎子则有些好奇的问道:“慧娘姐姐,这..是酒水?” “是啊...嗯...算是酒水吧。不过这酒水可不是一般喝的酒水。” “不是一般喝的酒水?” “嗯,这酒水啊。虽然也是用酿酒的法子做出来的。可并没有一般酒水那样的烈。是一种叫淡酒的酒水。” “淡酒?” “嘻嘻,这可是你师父他老人家,俺阿爹他自己酿的。听阿爹说,这淡酒在关内,是士族文府饮宴时的一种酒水。在俺老家那个叫做峆州的地方,很多士族家的子弟,在饮宴观赏歌舞的时候,都是喝这种酒水的。” “峆州?饮宴歌舞?士族....” “嗯?咋了?虎子?” 慧娘见盘腿坐在自己身前的虎子弟弟,好似在听了自己的话后,略有所思的模样,便开口问道。 辛虎子却是没怎么听懂慧娘姐姐刚才所说的话。虽然他也曾听慧娘姐姐说起过,她与师父的老家,便在那个叫做峆州的地方。但对于他这个打小便只生活在老林子里的屯人来说,却也只是个十分陌生的名字罢了。而饮宴歌舞他就更不知道是啥了。虽然他听得不怎么明白,却也知道了这种闻起来,酒味十分淡的酒水,是士族们喝的东西...士族么.... “没,没啥?” “是不是没怎么听懂俺说的话?” “嗯...是有些...没怎么听懂...不过,不过知道了,这也是一种酒。” 辛虎子说着却又有些好奇地望向,慧娘姐姐手中拿着的小瓷碟中,那已经用淡酒冲混了的白绿粉末道:“可,可慧娘姐姐,为啥,为啥要将酒水倒进那小碗子里呢?那白白绿绿的...” “不倒进这碟子里,怎么给你治身上的伤?” 慧娘说着便伸出了葱指,用指尖轻轻搅动起,小瓷碟里用酒水冲混了的白绿粉末。不一会儿在她的指尖搅动下,那混了酒水的白绿粉末便都变成了,有些黏糊糊的暗绿色沫子。看着小瓷碟中被自己搅拌成暗绿色的沫子,慧娘便将小瓷碟端给了,仍是一脸不解的小虎道:“你瞅瞅,这物件儿是不是,跟...你去年抹在伤口上的草沫子很像?” 辛虎子看着被慧娘姐姐,端在手中的小瓷碟里,那暗绿色的沫子。倒也当真像他去年的时候,抹在被长毛野猪刺伤了伤口上的那些草沫子。当即便开口道:“是,是有些像...可,可俺也没听说。抹在俺伤口上的草沫子里,还掺了酒水的?” “这药沫子,肯定与你那时候抹的不一样了。那时候给你抹在伤口上的,听那给你治伤的巴老爷子说,是他家里头传的秘法儿。是专门抹一些大伤的。而俺手里头的这碟子药沫子么,是用来抹些像现在,你身上的这些小伤用的。而且巴老爷也说了,药沫子要用酒水掺了才好用。本来这药沫子被巴老子送来时,只是装在一个小罐子里的。后来才分开了,换了瓶子装在这小木匣子里。本来跟这药沫子装下的是平常酒水。但后来还是换成了现如今的淡酒。” “噢!” 辛虎子听着慧娘姐姐的言语应了一声。看着慧娘姐姐端在手中碟子里的药沫子,却又想起了去年时,自己刚受伤的情形。当时看着自己被长毛野猪,刺成了重伤的阿爹。便是用酒水含在嘴里头,喷到自己左肋上的伤口的。他却是至今都无法忘记,那火辣辣要人命的疼痛。也因为那火辣辣的疼痛,让难以忍受的他顿时就昏迷了过去。而他的记忆,也似乎就在他昏迷过去的那一刻,就此终止。直到他退了热病,清醒过来时,才算是真正的又恢复了过来。而他却不知怎的,就是记不起在他那日昏迷后的事.... 虽然他对自己昏迷不醒时的记忆,毫无印象。可不知怎地,每当他想起,那根本就无法记起的记忆时,他都会有种说不出的似悲似喜的感觉充斥心头。 “虎子?” 看着在应了自己一声后,又陷入了一阵子好似沉思般的小虎子。又用指尖搅拌了会儿,小瓷碟里药沫子的慧娘,便又轻轻唤了声。 “嗯?” “来。” “慧,慧娘姐姐你,你这是?” 辛虎子看着用葱指,抹了些小碟子里药沫子的慧娘姐姐。正将指尖靠近自己,便猜到了慧娘姐姐这是要做什么。竟是要用自己个儿的指尖,给自己涂抹身上的伤口。看着那已经伸到身前来的指尖,辛虎子却是有些不自在起来。 指尖就那么轻轻地,触碰到了辛虎子胸前的一处鞭痕上。那轻轻凉凉的触感,伴随着一股子隐隐的灼疼,却也让盘着腿儿坐着的辛虎子,不由得直了直身子。 “怎么?疼?那俺,在小心些...” “不,不疼...” 慧娘脸上的红晕,依旧没有丝毫退去的痕迹。她那轻轻触碰到,小虎子伤口上的指尖,却也仿佛在触碰到小虎子时,也同样触碰到了自己的心儿。本来还算镇定的她,却也不免身子有些轻微的颤抖。但不想让小虎子察觉到异样的她,随即便想到了找些话头子,来吸引小虎子注意的法子。 “你,这白印子?怎么,好像比以前....” 慧娘说着,却又有些说不下去了。她在以前小的时候,却是见过光着膀子的小虎子的。事已对小虎子这左胸口上的那块,很是显眼的白色胎记,也是知道的。看着此时小虎子左胸口那块,好似大了些的白色胎记,她便以此为话头,来吸引小虎子的注意。 但她这话儿刚一说出口。却又后悔了。毕竟,毕竟这男女有别不是?自己怎么,怎么会当着小虎子的面儿,问人家身上胎印子的事呢?想着想着,慧娘便在心中,暗暗的啐了自己一下。好没羞的慧娘,怎么..怎么能问,问虎子弟弟身上的胎印子呢...这... “嗯,俺..俺也不知怎地。这胎印子就比去年的时候要大了些....好像..好像是在去年,自己热病好了后的事...” 同样也因为慧娘姐姐,用她自己的指尖为自己涂抹伤口,而有些别扭的辛虎子。在也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是不想慧娘姐姐却是先开了口,问起了自己胸口上的胎印子来。当即便赶忙接了慧娘姐姐的话头子道。说着话便也自己个儿的低下了头来,瞅了眼那左胸口上的胎印子。 只见那白色的好似一只,未长成形小兽般模样的胎印子上,却也正好有一道子比别处,要淡上些的鞭痕。却也是在刚才,被那个故意刁难自己的青年差役打的。 “呀!原来这里也有道伤。” 有些遮掩自己心中羞涩的慧娘,却也在仔细的看了那,小虎子胸口上的白色胎印子时,发现了那块白色胎记上,有处被抽打过的鞭痕。当即便说着话儿,用收回来的指尖,从端着的小瓷碟中沾了些药沫子。便又伸手向小虎子胸口上的白色胎印子抹来。 当她的指尖还未曾碰触到,小虎子胸口上的白色胎记。她那沾染了药沫子的葱玉指尖,便在半空中略微的停顿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在略微的停顿后,还是触碰到了小虎子胎记上的伤处。在她又一次轻轻触碰到,小虎子伤口上的同时。她的心儿却也仿佛,再一次被什么所触动到... 白皙的手儿,随着那葱玉般的指尖,轻轻地触碰划过。随着那轻轻的触碰划过,那凉凉中带着隐隐灼疼的触感,却也让辛虎子的心中,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此时的他,却是觉得...今日里,就算再多被那青年差役,多抽几鞭子...却也..不是件坏事.... 而且今日里的慧娘姐姐,仿佛又变回了昔日里,那个自己所熟悉的慧娘姐姐。虽然他知道慧娘姐姐一直都没有变。只是随着他们的年纪渐渐长大,身为...士族...的她,也只是在遵循着她自己的生活方式罢了。因此他能见到慧娘姐姐的机会,却也随着他们的渐渐长大,而变得少了许多。虽然随着他们的年纪渐渐长大,仿佛他与慧娘姐姐疏远了许多。但他的心里却是知道,那个自己所熟悉的慧娘姐姐,那个昔日里与自己一起玩耍的她,其实并没有改变.... “喂!” “嗯?啥?” 看着慧娘姐姐那轻轻拂过,自己胎记伤口上的指尖。辛虎子却是一时间没了话语,从而在短暂的一阵无语后,慧娘却是忍不住开口道。此时她却是心中小鹿跳的厉害。就连她那伸出去,为小虎子涂抹伤口的指尖,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尤其是现如今,两人都默不作声。更是让用指尖,为小虎子涂抹伤口的她,更加的羞涩不已。刚才还在为说了,小虎子胎记而暗啐自己没羞的她。现在却又在为自己这用指儿,为小虎子涂抹伤口的事...而... “疼么?” 小脸儿红红的慧娘问道。此时她却也是想不出什么好的话头子来。也只能再次问起小虎子,刚才被自己涂抹伤口的事。 第一百三十章 涂抹 下 “不疼...” 辛虎子说着,望了眼小脸儿晕红的慧娘姐姐。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慧娘姐姐那染了红晕的白皙脸庞。还有慧娘姐姐在不经意间的轻颤,他也都是察觉到了。但此时的他却好似依旧没有察觉到般的模样。 他,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像今天这般,与慧娘姐姐说过话儿了。虽然在每次跟着阿爹,来师父家里吃饭时,是和慧娘姐姐一起吃饭的。但那时的慧娘姐姐,也只是带着微微的笑儿,看着自己并不多言.... 随着他们渐渐长大,他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经常梦见慧娘姐姐来。在梦中的他和她,依旧是当初那般小时候的模样。还有那个师父家后院里的,那处十分隐秘的小花园子。在后院中与慧娘姐姐,追逐嬉笑的他...可每当从梦中醒来,他却总会有种失落的滋味。而且他也知道,慧娘姐姐终究是要嫁人的...而他,在将来的某一天里。也会娶犊子叔家的二丫儿姐当婆子。但不知怎地,他就想再多见几次慧娘姐姐。看看她那对着自己轻笑的模样。 葱玉的指尖再次伸出,朝着辛虎子的脸颊而来。看着慧娘姐姐那双黑黑的眸儿,和那红红的脸庞望着自己。还有那伸向自己脸颊的手儿,和那将要触碰到颊上的指尖。辛虎子却仿佛产生了一种,慧娘姐姐正看着自己,伸出手来抚向他脸庞的幻想... 又是那种凉凉的,带有隐隐灼疼般的触感传来。辛虎子那刚才心里的幻想,却也再次的被拉回到了现实当中。从他左脸颊那道很是明显的鞭痕上,传来的柔柔触感。也让他知道,这是慧娘姐姐在为他涂抹,脸颊上的伤痕。尽管如此他仍是看着慧娘姐姐,那仔细注视着自己脸颊上伤痕的目光。看着慧娘姐姐那张染了晕红,清丽脱俗的貌美脸庞,却是有种说不出的喜欢...冲动... 冲动,使辛虎子仿佛是没来由的举动。他就那么很是自然而然的,就伸出了自己那因为常年使用猎弓,而磨出老茧子的手掌。就那么轻轻的握在了,那伸到他面前来的白皙皓腕上。 “呀!” 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任何防备的慧娘,却也一下子惊呼出声。虽然她的惊呼声很小,仿佛是她在行走间,没有注意脚下的绊物,而被绊了一下子的感觉。可她那被辛虎子握住的皓腕,却也一下子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就那么怔在了当场。就连那仍旧为辛虎子涂抹脸上伤痕的指尖。也因为她这一怔,而一下子涂歪了道儿。一条暗绿色的沫线,却是顺着伤痕的轨迹,划出了另一多余的道儿来。 有些惊讶的慧娘,眨着她那微微有些吃惊的眼眸,望着轻轻握住自己腕儿,傻傻看着自己的虎子弟弟。当她的眸儿扫过那道,因为自己的腕儿,被虎子弟弟这一没来由的轻握,而涂歪了的杰作时。心里的那种不安与紧张的感觉,却也一下子一扫而空。一种久违了的轻松,却是一下子充斥在了心头。 “噗嗤!” 随着慧娘那犹如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仍旧在傻傻看着慧娘姐姐的辛虎子,却也一下子从傻傻的愣神中缓醒过来。当他那轻握着白皙皓腕的手掌中,察觉到凉凉柔滑的触感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握着,慧娘姐姐那伸到他面前来的腕儿。在吃惊之余当即便松开了,自己在刚才没来由的冲动下,而轻握住的白皙腕儿。 “嘻嘻....” 看着慧娘姐姐用另一手儿,轻掩在她那淡淡的朱唇上,柳眉含笑望着自己的模样。辛虎子那还在为刚才,自己那没来由的冲动,害怕惹了慧娘姐姐气恼的担心,这才渐渐的安定下来。 “你瞅瞅你那样。刚才干嘛,突然握住俺的腕儿。你瞅瞅,嘻嘻!都把你脸上涂抹的伤药,都给涂歪了道儿。” “呃...俺,俺也不知道...就...” “好啦!好啦!你老实些。嘻嘻!别在胡闹了,听到没?” “嗯!俺知道了!” 辛虎子听着慧娘姐姐的话语,却也松了一口气。当真害怕慧娘姐姐,问起刚才自己为什么,就突然无故间握住了她的腕儿。虽然慧娘姐姐当真是问了,可自己还没等怎么解释,便被慧娘姐姐给说了过去。听着慧娘姐姐犹如小时候般,对自己的那种带有嬉笑般的警告。还有那仍旧不时地,看着自己的脸上轻笑不已的模样。他那心里头的不安与别扭,却也一下子消失不见。 “老实些!” 慧娘说着话儿,却又以手儿轻掩朱唇“嘻嘻”轻笑了几声。这才从小瓷碟中,用指尖沾染了些药沫子,再次向小虎子脸上的鞭痕抹去。 “嘻嘻...” “慧,慧娘姐姐...” “咋了?嘻嘻...” “你,你咋...” “嗯?” “你咋,你咋...老是笑呢...真有这么好笑?” “哼!要你管!” “哎?” 随着慧娘姐姐的一声轻哼,辛虎子便觉得自己脸颊上,却是仿佛又多了条,不是抹在鞭痕上的道儿来。 “这....” “嘻嘻!叫你在多嘴!哼!还敢不敢了?” “不,不敢了....” “嘻嘻!这才是听话的好虎子~” 慧娘说着这才又继续地,为辛虎子继续涂抹起,左脸颊上的那道伤痕。在涂抹间却是比刚才,给人的感觉,更加的轻松自然了许多。虽然此时她那白皙如玉的俏脸,依旧带着羞涩的红晕。可与刚才的她相比,却已经不再像刚才那般的紧张。 就连刚才小虎子,突然轻轻握住了她腕儿的举动。却也被她给忽略不计掉了。此时的她,仿佛一下子就放下了好些,她所要顾忌的事。仿佛又像回到了从前,随心所欲的和虎子弟弟,在一起嬉笑玩耍的自己。 可是...小虎子竟然握住了自己的腕儿?这却是慧娘从来都没有想到的。想起刚才小虎子在握住自己腕儿的时候,傻傻看着自己的模样。慧娘那有些惊讶的心思里,却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却并是她所讨厌的,反而心里还有种不明的喜悦。她,也曾经见过许多人,在见到自己时看她的样子。但她并不喜欢那些见到自己时,那种充满了让她厌恶的目光。但,小虎子...是例外的.... 他,觉得自己好看么?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傻傻的看着自己?是啊...阿爹也曾对自己说过...自己很像她那从来没有见过面的阿娘。听阿爹说起过,曾经的阿娘是峆州玥氏出名的美人。自己真的很像自己的阿娘么?为此,每当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时。她都会从自己的模样中,去想象阿娘会是什么样子... “嘶...” “疼了?” “不疼...” 慧娘在为小虎子涂抹完,左脸颊的伤痕后。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那伤的最厉害的双臂上。当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小虎子,臂膀上深深的伤痕时。在一阵凉凉的灼疼下,辛虎子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却是刚才慧娘姐姐,用指尖涂抹过的伤口,因为伤的比较深的缘故,实在是有些火辣辣的疼得厉害。 “还说不疼呢,那你皱啥眉头?” “俺,俺不疼...” “哼!还嘴硬!你身上的这些伤啊,就这胳膊上最重了。忍着点...” 慧娘说着也更加仔细认真的,为小虎子用指尖,涂抹起他那臂膀上的伤痕来。 虽然辛虎子一再强忍着,那臂膀上传来的一阵凉意后,火辣辣的灼疼。可他却仍在慧娘姐姐,轻轻涂抹臂膀上的伤口时,被涂抹的那只胳膊,不免因为吃疼而轻轻颤抖。就连他的额头上,也因为那阵阵传来的灼疼,而渗出了汗水来。 “嗯?” 看着小虎子因为涂抹臂膀时的伤痛,额头渗出的汗水。慧娘便又停下了,手中的涂抹。端着小瓷碟的手儿,也跟着放了下来。当忍着凉中带着火辣辣灼痛的辛虎子,有些疑惑的望向慧娘时。慧娘却从自己的袖间,抽出了一块白净的手帕来。 “给” “不,不用。” 看着慧娘姐姐递给自己的那方白净如雪的帕儿。辛虎子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拒绝道。却是那方白净如雪的帕儿,当真比他此时的这张脸..还要干净...而且这还是慧娘姐姐自己的物件儿。要是自己接过这帕儿擦头上的汗,那肯定会弄脏这方帕儿的。 “哼!叫你拿着就拿着。难不成,还要俺给你擦不成?” “不,不是...” “那你拿着,自己擦。” “还是...” “咋了?” 见小虎子仍旧有些犹犹豫豫的,不肯接过自己递给他的帕儿。慧娘却也似乎察觉到了小虎子的意思。嘴角却不由得露出了淡淡笑意,但脸上却露出了有些不高兴的模样道:“咋了?难不成,你还嫌俺的帕儿?” “不是!俺...俺拿着就是...” 见慧娘姐姐脸上露出一丝不悦,辛虎子哪里还敢不接?也只能小心地接过,慧娘姐姐递给他的那方帕儿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问 轻轻拿着慧娘姐姐,递给自己的那方比他的脸,还要干净的白色手帕。辛虎子却又有些犹豫起来。看着此时被拿在手中的,这方白净的帕儿。一想起这帕儿的主儿,正是此时跪坐在自己身前,仍是在为自己涂抹伤药的慧娘姐姐的物件儿。他便更不舍得,用它来擦拭自己头上,那因为涂抹伤痕时,所疼出的汗水来。 “还傻愣着干啥?” 慧娘说着话儿,手上却没有丝毫的停顿。在她将自己的那方白净的手帕,递给辛虎子后。便又端着小瓷碟中的药沫子,继续用指尖为小虎子涂抹起手臂上的伤来。 而在为辛虎子手臂上涂抹伤药的慧娘,看到辛虎子手中仍是拿着,自己递给他的那方手帕,默默发呆犹豫不决时却开口催促道。 “噢...” 辛虎子见慧娘姐姐,催促自己快些擦汗,便赶忙的应了一声。虽然此时他仍是不舍得,用那刚才慧娘姐姐递过来的这方,拿在手中的帕儿擦拭头上的汗水。但他是知道慧娘姐姐是啥性子的。你既然拿了她递给你的帕儿,要是不听她的嘱咐,却是要惹她生气的。 事已虽然此时的他,心中仍是存着不舍。但最终还是拿着手中,那方白净的帕儿,擦向了自己那因为疼痛,而渗出汗水的额头。 丝滑的触感,轻轻拂过了他那湿湿的额头。当他在用白净的帕儿,擦拭自己额间渗出的汗水时。帕儿上却也带出了,阵阵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闻着那从帕儿上传来的淡淡清香。辛虎子的心中,却也不免回想起,昔日里的一些往事。这若有若无的香气,当他第一次闻见它时,还是第一次跟着阿爹,来师父家的事。 虽然已经过去了多年,可他仍是记得那头上戴着绿珠儿,向自己走来的她。那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她。见到现如今正在为自己,涂抹伤药的慧娘姐姐。在第一次见到慧娘姐姐的同时,他和慧娘姐姐还留下了,那个只属于他们俩的秘密。 因为那个秘密,他还很近的闻到了,慧娘姐姐身上的这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这令人闻起来便很舒服的香气,却也又是许久没在闻到过了.... “嘶...” 用丝滑白净的帕儿,擦拭着额间汗水的辛虎子。却又是冷不丁的,倒吸了一口子凉气。却是正给他涂抹臂膀上伤口的慧娘姐姐,那轻轻划过的指尖,又触碰到了他手臂上,伤的较深的伤口上。 “忍着点儿,快好了。” “嗯!” 辛虎子答应了一声,便将擦拭额头的那方白净的帕儿,缓缓放了下来。却是已经擦干了,额上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渗出的汗水。可此时那白净的帕儿上,却也不出他所预料的,沾染了些额上的汗水污渍。 看着手中那方沾染了汗水污渍的帕儿,他的心中却又有些为难后悔起来。这方帕儿他本来就是不舍得使用。毕竟自己长年累月的在林子里跑惯了。十天半个月的不洗澡那也是常有的事。虽然自己在今天来之前,还提前在自己家的木屋子里,给自己洗了一桶子凉水。可他从屯子里一路行来,风尘仆仆的赶到牛市坊时,身上却又出了一身的臭汗。却是跟来之前,没洗那桶子凉水没啥分别。事已在刚才的时候,看着慧娘姐姐,递给自己的这方,比他的脸还要干净的白帕。他才会再三的犹豫不想去接,怕弄脏了慧娘姐姐的物件儿。 可,到头来...自己还是用了这方白净的帕儿。虽然擦在额头上,确实舒服的很。那白帕上传来的那股子,慧娘姐姐身上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更是让他想起了以前,第一次见到慧娘姐姐的事....可当他擦完了额头,在看向白帕时。却又无奈于染了一片汗水污渍的白帕来。难道,就这么还给慧娘姐姐?可,可这都被自己给弄脏了。还怎么好意思,在还给她? “好了,换另一个。” 还在为怎么将染了汗水污渍的白帕,怎么还给慧娘姐姐而为难的辛虎子。却又听到了慧娘姐姐的吩咐。却是慧娘姐姐已经将刚才涂抹伤药的手臂,给涂抹完了。这是要他换另一只呢。 “慧,慧娘姐姐...给...给你....” 辛虎子有些吞吞吐吐地说着。便将手中那染了汗水污渍的帕儿,硬着头皮递向了,跪坐在身前的慧娘姐姐。 “咋了?俺的这帕儿不好使么?” “嗯?没!没啊?” “那你咋这么快就要还了?” “俺,俺已经用完了。这不,头上的汗已经擦干了。” “你现在擦干,难道过会儿,在疼的时候就不出了么?” “俺,俺不疼....” “哼!嘴还这么硬。不疼的话,那你刚才吸啥气?” “呃.....” “行了,这帕儿你先自己留着擦汗吧。过会儿,还有你疼的时候呢。” “噢!” “把那只胳膊伸过来” “噢!” 无奈下辛虎子便又收回了,手中拿着的那方染了汗水污渍的帕儿。在应了慧娘姐姐的话后。随手便将那帕儿,又交到了刚才被慧娘姐姐,涂抹好伤药的另一只手臂的手里。 “虎子....” “啥?” “你就不想问问。俺为啥,最后没治那刚才,躲在后头的狗儿子?” 听了慧娘姐姐这一问,辛虎子的心里却也有些好奇。毕竟在见到那躲在后头的主使,差头家的儿子没有出现前。慧娘姐姐可是狠狠地,惩治了那个替差头家儿子,鞭打自己的年轻差役。他也是本以为,慧娘姐姐在问清了事情的原由后。也会像惩治那个替差头家儿子,故意刁难自己的年轻差役般,会当面惩治他。却不想最后慧娘姐姐,并没有当面惩治差头家的儿子。就这么绕过了,那两个差役和差头儿家儿子走了。 而对于刚才慧娘姐姐,替自己出头惩治了差役,和最后揪出了幕后的主使,那个昨日里调笑了雀儿姐的差头家儿子。辛虎子的心中却并没有多少的喜悦可言。毕竟这一切都是在别人的帮助下才做到的。要是靠他自己的话,却也只能忍气吞声。但他还是很感激慧娘姐姐的。同样也因为这件事的发生,让他重新的认识到了,什么是士族... “慧娘姐姐既然这么做。那,那肯定是有道理的。俺,俺不用多问...” 辛虎子想着,却也觉得这档子事,既然慧娘姐姐会这般做。那也肯定是自有她的道理。事已虽然他在心里头,也有些奇怪为什最终会是这样。但他却并不想因此而问慧娘姐姐为什么这么做。 “哦?你倒是很信得过...嘻嘻!狡猾~” 慧娘还真没想到,自己认识的那个老实而又有些木讷的虎子弟弟。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本来她还以为,虎子弟弟会自己个儿忍不住,问起自己这件事。却不想到头来,他却对这事一句话都没提。到头来反而是自己这个,刚才替他出头的人,先按耐不住提了出来。 慧娘笑着,却用那染了药沫子的葱指。对着小虎子脑袋的方向点了点。这才又轻轻地,将指尖的伤药,涂抹在了小虎子手臂上。 “俺,俺...那里狡猾了?...” “哼!你自己不问,反而让俺自己个儿说出来。这不是狡猾,是啥?” “这...俺,俺当真...当真没想问的。毕竟,毕竟慧娘姐姐已经替俺,教训了那抽俺鞭子的差役了。俺觉得,这样..也就够了。” “哼!你倒是好说话儿的很呢。那个刚才抽你鞭子的狗才,本来就不是啥好货。你没听他说么,他请那狗儿子吃酒的地方。竟然还是阿娘家里头开的铺子。要是当时他将吃酒的铺子一起说了。他那顿鞭子还能轻了?最起码还要狠狠抽那狗才一阵子才解气!” “可,可那差...” “差啥?不过是官府门子里养的狗才罢了。” “呃...可他,刚才那顿鞭子,俺也是瞅到了。那个和他一块儿来的那..那人。手里头也没留情面,当真是一鞭子是一鞭子的。看模样,抽的比俺身上的这些伤还要重。” “哼!那个拿鞭子的狗才,也不是啥好货。他敢手下留情么?俺可就站在他前面呢。他要是敢手下留情,正好给俺抽他鞭子的由头。” “啊?这....” 辛虎子听了慧娘姐姐说的话,却是不想原来慧娘姐姐,还想抽另一名差役的鞭子! “你啊啥?那抽鞭子的狗才,不是在最后收了你的皮子么?本来是想着,等抽完了那个打你的狗才,再接着治他的。没成想,还没等治到他头上,那打你的狗才,竟然说出了后头藏着的人。哼!要不是那吃不住鞭子,打你的狗才说出了这事后头还有主使。收你皮子的狗才,今个儿也是要吃鞭子的。”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那,那....” 辛虎子说着,却也经慧娘姐姐这么一说。勾起了他心里头的好奇心来。便想问问慧娘姐姐为什么最终,没惩治后头的主使,那个差头儿家的儿子。但刚一开口说了个“那”字,便又有些犹豫起来.... “嘻嘻!是不是?想问为啥没治狗儿子的事?”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许动 黑黑的眸儿,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辛虎子。看着跪坐在身前,那好似正一脸期待模样的慧娘姐姐。辛虎子却在心里头,却有种上了慧娘姐姐套儿的感觉。也是...从第一次见到慧娘姐姐的时候,他们之间便是以慧娘姐姐,问自己是不是也要戴下,她那时候头上戴着的,那个绿色的珠儿相识的.... “还,还是算了...俺,俺没想问来着...” “当真,不想问了?不问了?” 慧娘见小虎子模样,还真不想在问,为什么最后没惩治,那狗才家儿子就走了的事。却仍是有些不放弃的,又带着些好似诱/惑的语气道。 “嗯!俺不问了...” “哼!好吧,既然不问。那俺也就不说了,不过嘛...” “不过啥?” “哼!你不是不问了么?咋?怎么又问了?” “呃.....” “不过嘛,有些事儿。到时候,你自己就会知道了~” “......” “咋不说话儿了?” “慧娘姐姐...不是,不让俺问了么....” “真是的!俺都说完了,就不算问了。” “噢!” 辛虎子无奈的道,他却是都有些跟不上,慧娘姐姐说话儿的节奏了。尤其是在刚才,被慧娘姐姐给绕了进了,那个问还是不问的问题。更好似让他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可,自己这一不开口。慧娘姐姐这又反而问起自己,为什么又不言语。到头来,这错还都是自己的.... “好了!好了!不说这事儿了。接着抹药。” 慧娘看着辛虎子那脸上露出的无奈表情。心里头却也觉得好玩的很。在刚才的时候,她在问与不问的话头出来后。便故意绕了小虎子一通。就算最后小虎子,还是问了自己的话。她仍是会绕小虎子一通的。 她就是喜欢看着小虎子,那因为自己的法子,而在自己面前,无可奈何的小模样。虽然...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能像今天这般,让小虎子在自己面前,露出这般无可奈何的模样了。 看着此时小虎子无可奈何的小模样,慧娘却在心里头道,哼!谁叫你当初,当初占人家的便宜来着。这,这可都是你自己找的,知道不?要是,要是当初,当初你不那么占人家便宜的话。人家也不会这么,老是想着法儿的...让你,让你在当初那个秘密里,占...占人家便宜! 慧娘心里想着的,却是至今都在为,昔日那个她与小虎子两人,在阿爹秘密小花园子里的,那个只属于他们俩的秘密而气恼。随着渐渐长大,每当她想起昔日里,那个她至今都清晰记得的秘密时,都会觉得当初的自己,是吃了小虎子亏的。 本想着趁着带小虎子,到阿爹的那处在家里头,后院子里的秘密小花园子里玩耍时。糊弄小虎子,来解开自己当时,那没羞的疑惑的。却是不想,到头来却把自己个儿给绕了进去。至今当她回想起,当初的自己。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那么傻傻的就被比自己,还要小上好几岁的小虎子,给绕进了道儿的。尤其是小虎子那打小时候起,就有些木讷和呆呆的。即便是这样,自己还是被绕了进去。更是让她每次想起,都会觉得又气又羞.... 想起当初“狡猾”的小虎子,竟然用与他定了娃娃亲的,那个叫做二丫儿的女孩,来说起他见过女孩家兜儿的事。自己当时竟然还真的就那么傻傻的信了!后来想起才觉得那时,却也当真的不对劲的很。毕竟,毕竟那个叫做二丫儿的女孩,可是与小虎子定了娃娃亲的。就算,就算是小虎子真的看见了,二丫儿的兜儿。那本就是将来要做小虎子婆子的女孩,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不是?倒是自己.... 竟然还真的就那么傻傻的信了真....还当真的在犹豫不决和为难下,自己就那么解开了自己的衣襟,给小虎子看了自己的兜儿来。可,可自己可是他未过门儿的婆子,也不是与他定了娃娃亲的女孩啊!但当时的自己,却也当真是,当真是好奇那...男孩与女孩之间,为什么不同的事....稀里糊涂的,就与小虎子定下了,那个只属于她与他的那个秘密来。 可更可气的,还在后头!在看了自己的兜儿不说,还...还要贴近了,闻...自己。当时的自己也不知怎么,竟然还真的就那么一而再的,就答应了小虎子.... 虽然,在最后要离开小花园子时...小虎子还是,兑现了他与自己许下的承诺。也...那啥...摸了下...但,到头来...自己却还是吃亏的很呢! 为了弥补自己当初,在那只属于她与他的那个,自己吃亏了的秘密。自己便会在见到小虎子的时候,只要有机会的话,她便会想着法儿的,来绕一绕有些木讷呆呆的小虎子。渐渐的她也喜欢上了,这老是看到小虎子,在自己面前无可奈何的模样。却也当真觉得,自己想着法儿的绕小虎子。看着小虎子那无可奈何,和犯愁的小模样,当真是好玩儿的很。 但.... 慧娘想着想着,却又微微皱了皱,自己那柳叶般的细眉。此时的她却已经为小虎子,用药沫子涂抹完了双臂上的伤口。一抹不明的忧伤,拂过慧娘的脸庞。但最终那抹忧伤,还是很快的便隐没不见了。 “嗯!俺在瞅瞅。你伸一伸胳膊。” “噢!” 辛虎子听了慧娘姐姐的言语,便赶忙将被慧娘姐姐,涂抹了药沫子的双臂。在慧娘姐姐的身前伸了伸,让慧娘姐姐看看。 “好了,放下吧” “......” “等等...” “咋?咋了?慧娘姐姐” “你瞅瞅,头上又出汗了。咋不擦擦?手里头,不是拿着帕儿么?” “俺,俺知道了...这就擦,这就擦...” 辛虎子说着话,便将那拿在手中的帕儿。再次地伸向了,此时又因为刚才,涂抹伤口时的疼痛,而冒出汗的额头擦去。当那丝滑带着若有若无,淡淡清香的帕儿,再次碰触到自己湿湿的额头时,辛虎子却在心里头,又是一阵子无奈。这手中本就在刚才擦拭时,沾染了汗水污渍的帕儿,却是又要染上好些汗水污渍。却是更不好在还给慧娘姐姐了.... 还没等辛虎子再过多想,又在小瓷碟中添了些,药粉子和淡酒的慧娘。便又开始涂抹起,小虎子身前的,那些个鞭痕来。 “喂!你动个啥?” 有些不满的慧娘淡淡说着。她那沾染了药沫子的指尖,在轻轻划过小虎子身前的,那些个鞭痕时。却是察觉到了,在她的指尖触碰伤口时,小虎子那轻微的晃动。 “不,不是....” “不是啥?” “慧娘姐姐,你..你这么抹...俺,俺觉得有些痒痒。这才,动的。” “哼!不这么抹的话,那还咋抹?痒的话,那也忍着,不许动。” “这...真的有些痒...” 有些为难的辛虎子说着,却也当真是有些为难的很。虽然身上的那些个伤口,比两个胳膊上的要轻些。可每当慧娘姐姐那葱玉般的指尖,划过身上的那些伤口时,他都会觉得痒痒的。那轻轻的触碰而发痒的感觉,却也让他混身都有些不自在的很。事已他才会在慧娘姐姐,为自己涂抹身前的伤口时,忍不住的晃动下自己的身子。来缓解慧娘姐姐指尖的触碰,而带起的那种发痒的感觉。 “哼!真是奇怪了。明明你身上这么些伤,那里会痒?肯定是你作弄人。” “不,不是...俺真的觉得,有些痒....” “哼!还狡辩。刚才俺给你抹药的时候,你咋没痒?咋偏偏这时候痒了?” “这...俺,俺也不知道...可,可俺说的是真的!慧娘姐姐!俺,俺真没骗你...” “哼!谁知道你骗没骗。” “俺,俺没有...” “不许动,就是不许动。痒也不行!没瞅见,俺给你抹药么?就差身上的这些个伤没抹了。” “......” 与辛虎子说完话的慧娘,便又开始涂抹起,辛虎子身上的伤口来。辛虎子见慧娘姐姐不再多言,自己却也没什么可话说。也只能就这么忍着,那涂抹伤药的指尖,在轻轻的触碰时,所带来的痛痒。 忍来忍去他却是觉得,这身上因为慧娘姐姐,涂抹伤药而带来的灼疼。竟然还不如指尖划过,带起的痒更让他难受。此时的他更愿意身上在多些伤痛,也不愿意在受这又疼又痒的罪。那又疼又痒的滋味,当真是难熬的很。 不知不觉间忍着痛痒的辛虎子,头上却又冒出了好些汗来。此时的他却也只能就这么继续忍着,身上传来的这痛痒难当的感觉。心里头却也在想,希望慧娘姐姐能快些的,把自己身上的这些伤口涂抹完... “你咋还动?” 第一百三十三章 难忍 “俺,俺实在是...实在是有些忍不住...慧娘姐姐...真的,真的是有些痒的难受。” “哼!肯定在说谎子。你瞅瞅你那头上的汗。难不成?还是因为痒痒才出的?俺还从来没听谁说过,这痒痒还能痒痒出汗来的。是不是...疼的厉害?忍不住了?” “这...俺...这...” “可,这也不对啊?刚才俺给你抹胳膊上的伤口时。你可没这么乱晃的。俺看啊,你虽然身上这伤是疼。但还是不老实的很呢!老是晃来晃去的捉弄人。” “呃....哎!”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辛虎子又被慧娘姐姐的一顿言语,给说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了。可,可刚才当真是难受的很。尤其是那种疼里,还带着些痒痒的感觉,更是让他不由得,就想要晃下身子。这忍来忍去的,却是头上冒的汗,比刚才慧娘姐姐给自己,涂抹双臂上伤口时出的还多。 他倒不是个怕疼的人。这些年来跟着阿爹在老林子里行走,摔着、磕、碰着的事,那也是家常便饭。而且他也已经习惯了,随时都有可能受伤的情形。毕竟在老林子里讨生活,哪个屯人汉子不都是身上带些伤的。虽然今天被那故意刁难自己的青年差役,给狠狠的用鞭子抽了一顿。但对他来说,这一身的伤却也不算什么。 他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这身伤虽然抽的他皮外伤有些重。但并没有伤到他的筋骨。而且他也在那青年差役,用鞭子抽打自己的时候。便从那青年差役,抽打自己的力道断定出,那青年差役虽然是下了狠手,却也只是用蛮力而已。他那一顿鞭子,要是跟去年自己被那长毛野猪,刺的那一下子比起来,却也当真是没法比的。自己左肋上那道,愈合留下的大口子,才是真伤的厉害。 事已在刚才慧娘姐姐,在给自己涂抹伤口时,他却是早就习惯了,受伤时的难受滋味。但他就是受不了,那指尖涂抹划过时,所带来的痒痒的感觉。那好似蚂蚁在身上爬的感觉,却也让一身肌角分明,结实的很的他,都有些扛不住...当真是,当真是还不如,在多疼一些来的痛快。他宁愿慧娘姐姐在涂抹伤药时,身上的伤口更疼一些。也不希望出现,那好似蚂蚁爬过,疼中带痒的感觉。 也因为自己强忍着那蚂蚁爬般痛痒,他的心里头却也不由得,自然而然的更加去想。以至于此时的他,却是比刚才忍着伤口时的疼痛,还要出了更多地汗来。 但这忍着忍着,却也当真是难熬的很。忍来忍去,最终还是没忍住....最终还是没来由的,便又晃了晃身子。却也因此又引来了,慧娘姐姐不满的言语。更让他头疼不已的,还是刚才慧娘姐姐,非要自己答应他,在涂抹伤药时不让他动的话语。 虽然自己刚才并没有答应慧娘姐姐。但想来慧娘姐姐还是以为,自己不说话就是答应她了。想到这,却是自己就这么难稀里糊涂的,算是答应了慧娘姐姐不在动的约定。他可是知道慧娘姐姐,最讨厌的就是,说话不算数的人... “哼!你刚才,不是答应了俺,不会动的么?咋了?说话不算数?” “不,不是...俺,俺刚才也没说俺...答应啊...” 辛虎子见慧娘姐姐果然说起了,刚才自己想到的事来。果然在刚才自己没开口,被慧娘姐姐当成了,自然而然的答应了她。便赶忙开口解释道。言语间却是自己好似有些心虚般的吞吞吐吐。却是怕自己惹了慧娘姐姐的气恼。毕竟慧娘姐姐这可是好心的,给自己涂抹伤药不是?人家好心的给你涂抹伤药,你还故意的气人家那算什么事?可,可自己...当真是没答应过慧娘姐姐啊... “刚才没答应,那怎么不说?哼!你倒是狡猾的很呢。这不开口说,能答应也能不答应是不?” 慧娘说着手里头却是没有停下,她那仍在继续的工作。仍在一边说着,一边给辛虎子涂抹着,身前的那些个伤口。虽然她在言语间,脸上都露出了些,不高兴的模样。但她那微微翘起的嘴角,却是出卖了她现如今的心态。 其实她并不在意,小虎子在涂抹伤口时的晃动。但两个人就这么默不作声的坐着,一句话也不说的话,却是她不想见到的。事已她才会抓住晃动这个话头,来和小虎子说些话儿。在避免两人沉默不语的同时,也算是遮掩下自己心中的羞涩。而且说着说着,却是又将小虎子,给绕进了自己的套里。看着小虎子那因为自己的言语,而无可奈何的模样,却也是好玩的很呢。 而且她也不知怎地,在心中的羞涩下,她的心儿仍是一阵阵的跳的厉害。虽然已经不再像,刚才那般紧张的要命。但她却不知怎地,自从刚才小虎子,脱下了他那件破了好些口子的衣服后。每当自己看到小虎子,那肌角分明赤着的上身。她的心儿就老是一阵的乱跳。这还是她在小的时候见过几次,干巴巴光着膀子的小虎子之后。多年来,又一次见到小虎子赤着身子的模样.... 她这么在给小虎子,涂抹着伤口说着话儿。却也是为了给自己分神的。分一分自己那每当,看到小虎子结实而又强壮的上身时,自己那跳的厉害心儿的神。 “俺,俺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你瞅瞅你那头上的汗,还不快擦擦。” “噢!” 辛虎子答应了一声,便又拿着手里的帕儿,擦起了额头的汗来。可擦汗的同时,却还要忍着慧娘姐姐指尖的触碰,而带来的那好似蚂蚁爬过般的疼痒...可,可这痒起来,比疼还要... “慧娘姐姐...” “嗯?” “俺,俺觉得...抹到现在,现在这样子...就成..成了吧?” “咋了?” “没咋了...就是,就是觉得...” “噗嗤!” 慧娘见小虎子那一脸忍着难受的模样,却也当真是再也忍不住,自己那有些紧绷的红红小脸儿,便一下笑了出来。轻笑间却也停下了,她那让小虎子,忍着好不难受的涂抹。她却是看小虎子这么老是强忍着,却也不是个法子。毕竟看他那忍着难受的模样,虽然觉得好笑,却也是因为自己的言语,才忍成那般难受的模样。 “当真有那么痒?看你那样儿,有这么难受么?俺这好心好意的,帮你涂抹这身上的伤。咋还抹着抹着,倒让你好像更难受似得。” 却是在刚才的时候,辛虎子当真是有些,忍不住慧娘姐姐那指尖,轻轻划过时所带来的,好似蚂蚁爬般的疼痒。他也是灵机一动,想到了个法子。那就是不让慧娘姐姐,在给自己涂抹身上的这些伤口了。毕竟他伤的最重的地方,就是在青年差役抽打他时,挡在身前的双臂。而刚才的时候,慧娘姐姐也早已,将双臂上的伤口给涂抹好了。 眼下却也只剩下了,自己身上的这些个伤。就算不涂抹的话,想来在将养些时日后,自己就会结疤好了。他可是不想再这么忍下去,受这痛痒难当的罪了。只是没成想,自己还没把话说完,听了自己言语的慧娘姐姐,反而是轻笑了起来。 看着慧娘姐姐那对着自己轻笑的模样,辛虎子的心里却也是一松。刚才紧绷忍着疼痒的模样,却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当即便开口道:“俺也不知道。就是,就是觉得有些痒痒得慌。慧娘姐姐,俺刚才真的不是故意晃的。俺是真的有些忍不住那痒,才晃的。” “算了,反正也快要抹完了。你也别忍着那啥痒了,但不能扰了俺手上的事。” “嗯!俺,俺知道了。” 慧娘说着便又开始在辛虎子身前,那些个所剩不多的伤口上,涂抹起伤药来。在涂抹间,却也仍时不时的,与小虎子说些话儿。 当慧娘很是满意的,看着自己为小虎子,涂抹完的伤口时。盘腿儿坐在慧娘身前的辛虎子,却也是长出了一口气来。在辛虎子自己看来,慧娘姐姐这好一通涂抹,就如同他在老林子里,追了好长时间的猎物一般使得慌。他那在慧娘姐姐一开始涂抹时,就直起来的身子,也在涂抹完伤药后,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被他拿在手中的白色帕儿,此时却也没了什么顾虑。照着脑门儿上的汗水,便擦了起来。 “嗯!看样子,还不错。” 慧娘笑着道,言语间又仔细瞧了瞧,辛虎子身上的那些个,被自己涂抹过的伤口。确定都已经涂抹好了,这才慢慢地收拾起,小木匣子里的东西。 淡淡的笑意却也随着,慧娘那收拾东西的动作,渐渐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仿佛带着一抹忧色的神情。 “慧娘姐姐?” 看着笑容不见,脸上仿佛带着一抹忧色的慧娘姐姐。辛虎子却也忍不住的唤了一声。慧娘却没有理会唤他的辛虎子,在将小木匣子合上后,却又自顾自的从团儿上站起了身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再一次 “啪!” 站起身来的慧娘,来到了屋子里的窗前,顺手打开了一扇窗。窗外则是些院子里养的花景。看着那窗外的花景,慧娘心中那刚才久久不平的心绪,却也渐渐的平静下来。窗外花草的香气,透过打开的窗纸,飘进了屋来。淡淡的红晕,也渐渐地从她那白皙的脸上退去。 看着顾自走到窗前的慧娘姐姐,辛虎子的心中却也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仿佛那渐渐走到窗前的慧娘姐姐,正在渐渐的离他越来越远。他,讨厌这种感觉。却也不知为什么,刚才还嬉笑不已的慧娘姐姐,怎么在给自己涂抹完,身上的伤口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呢? “慧娘姐姐?你,你咋了?” 辛虎子说着,便也从团垫上站起了身来。但他并没有在站起身后,向慧娘姐姐走去。 听着身后传来辛虎子的问话,慧娘却依旧沉默不语的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那处石围里的,那些郁郁葱葱的花景。屋内却也一下子沉寂了下来,站在慧娘身后的辛虎子,也仍是站在原地,就那么望着站在窗前的慧娘姐姐。 “唉!” 轻轻叹了一口气的慧娘,却仿佛在为什么而惋惜。仿佛是在为刚才,那匆匆而过的时光而惋惜。但消失而过的事物,却是只能留下片片的回忆,一去不再复返。 “虎子。” “慧娘姐姐...” “你还记得,以前的时候。咱们在这院子里,绕着石围子里的花儿,玩的游戏么?” “记得。慧娘姐姐...每次,都..都...” “每次都跑不过你,还要你让着,对吧?” “也,也不全是让的事...” 辛虎子说着,便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此时的他,却是摸不着头脑的很。不知道为什么,慧娘姐姐会这么突然间,问起往日里小的时候,他与慧娘姐姐在这师父家后院子里,玩抓人的游戏的事来。 想起当初小的时候,和慧娘姐姐在师父家后院子里,玩抓人的游戏。辛虎子却也不免,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却是因为慧娘姐姐实在跑的太慢,不管是她当抓人的,还是被抓的,都不是自己的对手。为此慧娘姐姐还老大的不乐意,自己也只能在有意无意间,故意的放慢些速度,让着慧娘姐姐... 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虽然已经过去多年,但辛虎子仍旧记得,慧娘姐姐那很是努力的,想要追赶上自己的模样。还有她那因为跑动,而涨红的脸庞,都被他记在了心里。 “如果,还能...再玩一次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慧娘望着窗外的石围子,喃喃自语道。仿佛在她窗外的那处石围子旁,正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正在嬉笑打闹。那个女孩却是比那男孩要大上几岁。虽然女孩很是努力的,想要追上正围着石围子跑跳的男孩。但她怎么追就是追不上。在前面跑跳的小男孩,在看到小女孩因为追不上,而有些气恼的模样。便故意的放慢了速度,好让在他身后追赶着的小女孩,能够追上自己。笑闹声,仿佛依旧回荡在她的耳畔。 “再玩一次?” 听着慧娘姐姐站在窗前的喃喃自语。却也能从她那柔柔的话语中,好似感受到了渴望与无奈的滋味。看着那窗前的倩丽身影,辛虎子的心中却是有些不解的道。心里也在想着,慧娘姐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突然的,就老是说些...奇怪的话来?先是说起了,小时候一起玩的游戏。这又说起还有可能?再玩一次的话来。再玩一次?是想要再玩一次,小时候玩的游戏么? “慧娘姐姐,要是..要是想玩的话...俺,俺陪你...” 辛虎子想着,便开口说道。但他刚说出来,便觉得却是有些不可能的。毕竟,现如今的慧娘姐姐,怕是不可能在像以前那样,无拘无束的跟自己玩小孩子的游戏了。别的不说,师父他老人家就不会允许的。他也不是一次两次的,曾听慧娘姐姐说起和埋怨,师父他老人家老是叮嘱,要慧娘姐姐学好士族的规矩。以前的他却也只是只觉得,师父他老人家也只是,管着慧娘姐姐有些严厉罢了。但现如今的他,却也知道士族,是隔着他与慧娘姐姐的,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墙。士族的规矩... “好啊” “嗯?!” 辛虎子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却是没想到,慧娘姐姐竟然会真的答应了下来。这,怎么可能呢?但那站在窗前的慧娘姐姐,那淡淡的话语,他却是听了个真真儿的。难不成?慧娘姐姐真想要,玩小时候他们玩的游戏? “不过,那也许是...” 慧娘依旧淡淡的说着,但说到后面的话时,却已是无言的唇语。而在她的心中,却是随着朱唇,无言的碰合默默道,那也许是..下辈子的事了...如果...还有来生的话...虎子,如果有来生。你还会和我,在石围子旁,玩游戏么?如果有来生的话,真希望... “慧娘姐姐...俺,俺没听到,你后面说的是啥?” 辛虎子不知道慧娘姐姐,说的那也许是的后面是什么。但他也听到了慧娘姐姐,前面说的不过。不过,那也许是...什么呢?但在他想来,肯定不是现在。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上,刚才还抹了好些伤药不是?要是慧娘姐姐当真的,要玩那小时候的游戏。虽然自己现在受了好些个伤,却还是能跑得动的。但就怕这一跑起来。身上的这些个,慧娘姐姐好不容易涂抹完的伤口。也会因为自己的跑动,而在大幅度的运动下,白白的浪费了那些,涂抹在伤口上的药沫子。要是真那样的话,慧娘姐姐刚才好不容易,给自己涂抹的伤口,不就白费功夫了么? 而且,要是这件事...要是让师父他老人家知道的话。那也当真是不妙的很。他倒是不怕老是呆在后院子里师娘,要是看见了玩游戏的他们后,会告诉给师父他老人家。毕竟师娘还是很疼慧娘姐姐的。虽然师娘并不是慧娘姐姐的亲娘。但师娘对慧娘姐姐的疼爱,也是让他老是想起,自己阿娘的原因之一。 但要是真的瞒着师父他老人家,与慧娘姐姐在这后院里玩的话。却是在心里头,觉得... 轻盈的脚步再起,从打开的窗前,向那木几上的席间走去。辛虎子那还在想着的心思,去也随着窗前伊人的走动而被打断。看着渐渐走到席间的慧娘姐姐,看着慧娘姐姐在席旁,轻轻地退下了她那双小巧的鞋儿。就那么轻轻的跪坐在了席间。他却依旧还是站在原地,看着跪坐在席间的慧娘姐姐。 可此时的席间,并没有跪坐时,舒适的团垫。跪坐在席间的慧娘姐姐,也只能跪坐在铺于地面,硬邦邦的席子上。看着跪坐在席间,没有团垫的慧娘姐姐,辛虎子却是想着拿起,慧娘姐姐刚才跪坐过的团儿,递给跪坐在席间的慧娘姐姐。 “啪!” 又是一声轻轻的扣响。跪坐在席间的慧娘却是打开了,她那放着些女儿家梳妆物的木几上,其中的一个漆木云纹盒。只见那盒中,红红的绸布里,正躺着一枚翠绿珠花的步摇钗。 望着那静静躺在盒子里的步摇钗,她的耳畔却仿佛又回响起,一些即熟悉而又久远的话语... 在大树下正有一名小男孩,跟着他的阿爹站在一起。小男孩是来家里,向自己的父亲拜师学字儿的。她却是躲在屋子里,一直都在偷看着,那个干巴巴的小男孩。当自己被阿爹发现后,不得不走出来,来到大树下时。她却发现了小男孩的目光,正很是好奇的,望着她头上的步摇钗。看着小男孩那双好奇的大眼睛,支楞着脖子望着自己头上的模样。觉得好玩的她,还故意地轻轻晃了晃头上的钗子。让那钗上的绿珠儿,一阵子的轻轻摇晃。 在轻轻的摇晃中,小男孩那好奇的目光。却也随着她那钗子上的绿珠儿,而跟着来回移动。就连他的小脑袋瓜,也跟着他那好奇的目光,轻轻地晃着。 “...好不好玩?...” “好玩!好玩!俺还从来没见过这物件儿呢!它咋还会自己个动呢?还有!这绿绿的珠子真好看!” “...想不要,也戴一戴?...” 珠花摇动,那静静躺在漆木盒中的钗子,被白皙的手儿轻轻拿起。在木几上的黄面铜镜里,映出了伊人清丽脱俗的脸庞。在铜镜的映衬下,少女缓缓的将拿在手中的钗子,插在了头上的发髻中。她,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戴过这枚钗子了。但今天的她,却想要戴上这枚钗子。戴上这枚,曾经第一次遇见他时的钗子。带上钗子的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平静的眼眸中,却是带着淡淡的忧伤。 “虎子” “慧娘姐姐” “姐姐,要嫁人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无奈 悄无声息间,白色的帕儿,从手掌中缓缓飘落。辛虎子仍旧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跪坐在席间,背对着自己的慧娘姐姐。直到那帕儿无声无息的掉落在地,他却依然没有察觉,从手中掉落的帕儿。 看着慧娘姐姐的背影,还有那刚才,被慧娘姐姐戴在头上的,那枚很是熟悉的绿珠儿。辛虎子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受。虽然自己也知道,慧娘姐姐迟早是要嫁人的。而且那个将要娶慧娘姐姐的,那个同样是士族的男人,他也是见过几次的。但那个将要娶慧娘姐姐的男人,那个来自于关内的士族子弟,辛虎子却并不觉得那个男人,能配得上他的慧娘姐姐。 很是奇怪的是,慧娘姐姐从来都没有,和他说起过那个将要娶她的那个男人的事。而那个男人将要娶慧娘姐姐的事,他还是从一起在学寮里学字儿的,那些个屯人子弟中听说的。但大家伙的反应,却都跟自己一样,对那个将来会娶慧娘姐姐的男人,没有任何的好感可言。 尤其是当那个男人,在见到他们这些,在师父家学寮里学字儿的屯人子弟时。都会以一种高高在上,仿佛是站在云端,俯视他们的眼神看着他们。不屑一顾的表情,同样也是那个男人,在见到他们这些个屯子子弟时,所常有的嘴脸。 就像去年的时候,他在来牛市坊看望师父和慧娘姐姐时。就在师父家的门口,碰巧遇到了来师父家,看望师父和慧娘姐姐的那个男人。他还记得那个男人,在与慧娘姐姐在一起,说笑时的模样。虽然当时的他,离着师父家门口,还有一定的距离。但眼力很好的他,却仍旧能清楚的看到,站在师父家门口的那人,很是高兴地在与慧娘姐姐说的什么。但当他骑着马,经过自己身旁时,却又换成了那种,高高在上一脸不屑的表情.... 慧娘姐姐,要嫁给那个男人了么? 被压抑了许多的失落与无奈,在听到刚才慧娘姐姐,说出的那句话后,猛地袭上了他的心头。 这些年来,他总是在回避,慧娘姐姐要嫁人的现实。可当这一切真的要来临的时候,他却在慧娘姐姐刚才,那很是平淡的话语中,知道在怎么逃避也无法避开,将会面对的现实。他,又能做些什么呢?看着那跪坐在席间的倩丽身影,虽然不过是几步之遥。但在此时的他看来,他与慧娘姐姐之间的距离,却是那么的遥远。远到就像现在的他,站在山林之中,无法望到山林的尽头。 “慧娘姐姐....” 辛虎子默默的,在自己的心中,唤了一声那近在咫尺,背对着自己跪坐在席间的慧娘姐姐。他,并没有开口。只是在心里默默念着。此时的他,不知道要对慧娘姐姐,说些什么。此时的他,似乎才察觉到了些什么。是了!他察觉到了,刚才慧娘姐姐那些奇怪的举动。察觉到了,此时的慧娘姐姐,并没有因为出嫁而喜悦。 这让他不免又回想起,多年前犊子叔家里的大丫儿姐,在嫁给小五哥时的情形。那时候的大丫儿姐,在嫁给小五哥之前的模样,他也是见到过的。虽然大丫儿姐也为将要离开犊子叔、牛婶子和二丫儿姐而难过。却也同样为嫁给小五哥而喜悦。 但此时的他,却一点也感受不到,慧娘姐姐嫁人的喜悦。慧娘姐姐嫁给那个男人...她会开心么?辛虎子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默默想着。 突然间!还在默默想着的辛虎子,却又想到了一个更令他,不敢去想的事!如果,慧娘姐姐真的嫁给了,那个来自关内的士族子弟,那个男人的话。那么慧娘姐姐,不就要离开这片老林子了么?!就像当初大丫儿姐在嫁给小五哥后,离开了自己所在的屯子,跟着小五哥去了他的屯子里生活一样。但大丫儿姐虽然嫁的远了,但毕竟还是在同一片老林子里。 而慧娘姐姐要是嫁给了那个男人,那个从关内来的个士族子弟。那么慧娘姐姐也就要离开牛市坊,去那自己只在别人的嘴里头,才听说过的关内了么?!是啊!如果慧娘姐姐要是嫁给了,那个从关内来的将要娶她的那人...肯定是要离开这片老林的。肯定是要跟着那人,去关内生活的! 但,慧娘姐姐如果嫁给了那个男人。离开了这片老林...那么他,以后还怎么在见到慧娘姐姐呢?!一想到远嫁关内,从此之后再也见不到慧娘姐姐。辛虎子却是有些不敢在往下去想。虽然这些年来,他能见到慧娘姐姐的机会,已经是少了许多。但再怎么着,他还是能见到慧娘姐姐的。他,只是想多见几次慧娘姐姐。只是想多见到几次,慧娘姐姐的笑脸,他便已经知足。 如果慧娘姐姐真的嫁给了,那个来自关内的士族子弟。那么他就连见到慧娘姐姐的机会都会失去,更别说再见到慧娘姐姐的笑脸...而且,他那被自己隐藏在心底里,对慧娘姐姐的心思。却也随着此时心里那时而失落,时而无奈的心绪而摇摆不定。但他知道,就算自己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份,对慧娘姐姐的心思。这一切仍旧是无法改变的。也,没法改变... 无法改变么?是啊!自己不过是个老林子里的屯人猎户。自己,有什么本事?有什么能耐?来改变眼前的这一切呢?就连刚才在盐巴屋子的门前,被那个来自关内的差役鞭打。自己,也只能就那么毫无反抗的忍着。忍着那毫无道理可言的鞭子,抽打在自己的身上!只能像个懦夫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到头来,反而是慧娘姐姐...帮了自己。帮自己惩治了,那个故意刁难自己,抽了自己鞭子的年轻差役。帮了自己揪出了,那个躲在后面的幕后主使。那个在昨日里调笑雀儿姐的,差头儿家的儿子。帮了自己要回了,被差役以赎罪为由,收缴去的皮子。还帮了自己,换来了比往日里,要多出许多的盐巴...自己,凭什么...来改变这一切呢?自己.... 越想心中越是无奈的辛虎子,缓缓地攥紧了自己的双手。这无法改变的一切,让他想要去反抗,但他却根本找不到反抗的源头。如果说反抗,能改变这一切的话。那么他,又能反抗些什么呢?如果反抗能改变,慧娘姐姐嫁给那个,来自关内的士族子弟的命运。他,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去这么做!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去做,才能改变这一切。改变这他不想看到的这一切。 可是他连一个从关内来的差役,都无能为力...又怎么去反抗?怎么去改变这一切?怎么让慧娘姐姐,不嫁给那个来自关内的士族子弟?士族...他,又怎么去反抗? 此时,那年轻差役羞辱的话语。仿佛又回荡在了他的耳畔...从那年轻差役的话语里,他仿佛感觉到了,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他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而那无形的力量,是什么?是那年轻差役所说的,那个叫做朝廷?那个叫做官府的东西么?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朝廷,什么是官府。他只是知道,如果自己反抗了。就有可能会给自己的屯子,屯子里的大家伙儿,惹来祸事...因此,他只能就那么毫无反抗的,忍受年轻差役的羞辱,忍受年轻差役根本就毫无道理的鞭打。忍受着这一切的一切! 隐隐之中,仿佛这一切,都曾经在他的身上所发生过一样。仿佛他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要嫁人了这句话。仿佛在许久之前,他便曾听到过这句话,让他失落又无奈的话... “慧娘姐姐...要,嫁给那个人了么...” 屋中久久的沉默,最终还是在辛虎子的询问下被打破。无奈的辛虎子,望着静静跪坐在席间的倩丽身影道。虽然此时的他,心里其实早就知道了答案。但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来。问出了这句,他根本就不想说出的话。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不去问。慧娘姐姐也会告诉自己,这个他本来就知道的答案。既然是这样,他觉得还是自己问出这句话,比慧娘姐姐亲自说出,更让他的心里... 镜中是一张清丽脱俗的少女脸庞。少女那貌美的脸庞,静静的就那么倒影在黄黄的镜面里。少女在听了身后少年的话语后,平静的脸庞上却也随之而然的,产生了些轻微的变化。那平静而美丽的脸庞,也因为少年的一句话语,而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忧伤。但她的脸庞,依旧保持着她那,仿佛应有的平静。 “嗯....” 少女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却不在多言。她,并没有因为少年的话语,而多说些什么。 “啥...啥时候?” “半个月之后...” 跪坐在席间的少女,依旧是淡淡的回答着少年的问话。在说话间依旧是静静地,注视着铜镜里的自己,看着镜中那张清丽脱俗的容颜。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远方 半个月?只有半个月了么? 半个月之后...就再也见不到慧娘姐姐了么?半个月之后,慧娘姐姐就要嫁给那个,从关内来的士族子弟,将要跟着那个男人,一起回关内生活了么?关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他,也只是听别人说起过,那个所谓关内的事而已。而屯人是不允许入关的。他们只能世代生活在,这片连着关内与关外的中间地带,这片广袤的深山老林里... 难道以后,真的就再也见不到慧娘姐姐了么?是啊!慧娘姐姐要嫁给那个从关内来的士族子弟了。就算慧娘姐姐再回这片老林,探望牛市坊的师父他老人家,那..也和自己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他,又怎么知道,慧娘姐姐会在什么时候,回老林子里探亲呢?他,又有什么理由,再见嫁人之后的慧娘姐姐呢? “慧娘姐姐...” “嗯?” “你...嫁给他...会,开心么?” 望着静静跪坐在席间的慧娘姐姐,辛虎子却也问出了,刚才心里所想的事来。因为他根本就感受不到,慧娘姐姐在说出嫁人时的喜悦。而在他的心里,也因此产生了这么一个想法。慧娘姐姐...要是嫁给了那个,从关内来的士族子弟,那个看不起他们这些屯人的男人...会开心吗? 虽然辛虎子也觉得,当着慧娘姐姐的面,问出她要嫁的那人,会不会开心的话,有些不太对劲。但此时的他却也不在乎这些了。就算慧娘姐姐因此而对自己气恼,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他,只想知道,慧娘姐姐会不会开心? “开心么?” 葱玉般的指尖,随着镜中少女的动作。缓缓地抚在了她那,没有涂抹一丝胭脂水粉的白皙脸庞。指尖缓缓的从她的脸庞划过,最终停留在了她那淡淡的朱唇上。随着少女指尖的划过,她却也对着镜中的自己,喃喃地自语道。淡淡地重复了一句,站在身后少年的话语。 开心么?自己为什么要开心呢?是啊...自己应该是开心的。毕竟,自己要嫁人了不是?自己要当新娘子了,自己应该是开心的。但,她却始终都开心不起来。当她知道了自己,终究要嫁人的时候,她除了接受,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呢?开心... “开心...不重要了...” “慧娘姐姐....” 辛虎子听着慧娘姐姐,那犹如在梦中的话语。心里却也是说不出的难受。紧紧攥起的双手,又渐渐地松了开来。直到他将攥紧的双手松开,他才察觉到手中的,那方慧娘姐姐递给自己,擦拭头上汗水的帕儿,静静地掉落在了地上。 看着那方掉落在地上的帕儿。辛虎子这才弯下腰来,将那帕儿又重新的拿在了手里。再次将帕儿拿在手中的辛虎子,却并没有马上站起身来。而是拿着手中的帕儿,在回想着刚才,慧娘姐姐说出的那句,不重要的话语。 不重要了么?..... 是啊...就算慧娘姐姐,嫁给那个从关内来的士族子弟,并不开心。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因为慧娘姐姐不可能,因为开不开心的事,而不嫁给那个从关内来的士族子弟。因为这门亲事,这门慧娘姐姐与那名,来自关内士族子弟的亲事,他已经知道了很久很久。从他小时候第一次知道,慧娘姐姐要嫁人的事,至今却也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而且,这门亲事...还是师父他老人家,给慧娘姐姐定下的。 不重要了.... 碰触在淡淡朱唇上的指尖,轻轻滑落。跪坐在席间静静注视着,铜镜里貌美容颜的少女,收回了自己的手儿。白皙的手儿,在收回后又重新的,放在了少女的膝上。 此时的她,依然在等着。等着身后少年,将他想要问出的话语,一一的说出来。因为自今日之后,她却不知道,还有几次能在与少年,见面的机会。她知道,自己要嫁人了。那肯定是要离开这片老林的。离开了这片老林,也就等于失去了,与少年见面的机会。 虽然这一切都不是她所想要看到的。但现实就是这样,是你无法摆脱的。虽然在去年的时候,因为少年那突如其来的伤病,让她那久久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某种不应该存在的心绪,又浮上了心头。但她知道,她必须将那,不应存在的心绪,重新的深埋在自己的心底。因为这,对她和他,都是最好的结果。这样,她...永远都会是虎子弟弟的慧娘姐姐...永远都是...即便是她,嫁给了那个来自关内的士族子弟。她,依然是虎子弟弟的慧娘姐姐... “慧娘姐姐...你要去那个,关内叫做乡的地方么?” 跪坐在席间的少女,听着身后少年的话语,淡淡地回道:“不是...” “不是?” 在辛虎子所认知的关内,他最常听到的便是那个,叫做乡的地方。事已他才会问起,慧娘姐姐是不是,要去那个关内叫做乡的地方。因为那个叫做乡的地方,是离着这片老林最近的地方。听说从老林入关的话,到的第一个地方,便是那个叫做乡的地方。 虽然辛虎子也知道,就算慧娘姐姐去了那个叫做乡的地方。他,也是去不了的。但那个叫做乡的地方,毕竟是离着这片老林子,最近的地方。他,只是想着,慧娘姐姐即便是嫁了人。嫁给了那个来自关内的士族子弟。希望嫁到关内去的慧娘姐姐,能够离着这片,他永远都不会走出的老林子近些... 但他的问话,得来的答案,却是慧娘姐姐的否定。不是那个关内,叫做乡的地方么?如果不是那个叫做乡的地方...那么慧娘姐姐,会去哪里呢?辛虎子想着,心里却不免有些茫然。毕竟他只是个生活在老林子里的屯人,只不过是个在老林子里讨生活的猎户罢了。就连他最大的梦想,也只是梦想着,有一天能成为像自己的阿爹,那样的老林好汉。就这么一辈子生活在,这片养育了他的老林子里,直到死去...就像他的先祖一样,一生都只生活在这片老林里... 可,慧娘姐姐不是去,那个关内叫做乡的地方...那,她会去那里呢?难道...是... “是比乡还要远的地方...” 慧娘在短暂的沉默后,又再次开口说道。 “比乡,还要远的地方...那是...” 辛虎子迷茫地说着,心里却也不免一阵酸楚。慧娘姐姐所说的话,却也明白的很。既然不是自己所知道的,那个关内叫做乡的地方。那一定是比乡还要远的地方...其实他在刚才,在听了慧娘姐姐的否定后。心里便知道,如果慧娘姐姐不是去,那个叫做乡的地方,那只能会去比乡还要远的地方... “县....” 少女淡淡的又道,言语间却又伸出了白皙的手儿。扶了扶刚才被自己,插在发髻上的那枚钗子。虽然那枚被少女插在发髻上的步摇,并没有歪斜的痕迹。但她却仍是伸出了手来,扶了扶了头上的钗子。 “县?” 辛虎子重复着,慧娘姐姐说出来的答案。县么?虽然这个地方,对辛虎子来说很是陌生。但他却是知道了,慧娘姐姐要去的地方。比关内的那个叫做乡...还要远的地方...辛虎子默默地在心里道,慧娘姐姐...要去那个叫县的地方么?县...是比乡还要远的地方...在刚才的时候,慧娘姐姐便曾说起过,那个叫做县的地方....刚才那两个,从关内乡里头来的差役,和那个差头儿家的儿子。好像很怕那个叫做县里头的人...怪不得...慧娘姐姐会去那个叫做县的地方...但,那个叫做县的地方..是比那个叫做乡的,离着老林子里还要远的地方。是离着这片老林子还要远的地方啊...慧娘姐姐...要去那个叫做县的地方...要去那个比乡还要远的地方... 自己,连这片老林子都出不去...连那个关内叫做乡的地方,都去不了...又怎么去那个叫做县的地方?自己,又凭什么去那个叫做县的地方呢?慧娘姐姐就要嫁人了...就要嫁给那个,从关内来的人...就算自己能走出这片老林子,去那个叫做县的地方...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见慧娘姐姐呢?而且...那个要娶慧娘姐姐当婆子的人。对他们这些个屯人,也很是瞧不起的...自己...凭什么呢...凭什么... 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辛虎子拿着那方,慧娘姐姐给他擦汗的帕儿,缓缓的站起了身来。想来想去的他,却发现自己想的这一切,都是毫无用处。因为就算自己,能去那个叫做县的地方...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去那里看她... “虎子” “慧娘姐姐...” “你还记不记得,刚才姐姐,在惩治狗才时,说起的那个县里的人家?” 此时辛虎子却是脑子乱乱的。猛地一听跪坐在席间的慧娘姐姐,突然问起自己。却也一时半会儿,没怎么反应过来道:“县里的人家?” 第一百三十七章 荣家 难道是....辛虎子想着,刚才慧娘姐姐和自己说的话。却也知道,慧娘姐姐不会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提起,她在惩治差役的时候,说起过的,那个在县里的人家。 短暂的沉默后,跪坐在席间的慧娘淡淡道:“荣家” 还没等辛虎子言语,慧娘却是自己开口说了出来。辛虎子也在听了跪坐在席间,背对着自己的慧娘姐姐言语后,也重复道:“荣家?” “慧娘姐姐?...” “荣家,就是要去的地方。” “就是...要去的地方?” 辛虎子又一次,重复起慧娘姐姐,那背对着自己说出的淡淡话语。却也是听懂了,慧娘姐姐想要告诉自己的是什么。原来,慧娘姐姐要去的地方,是荣家...而荣家不就是在那个,叫做县的地方么?要去的地方,也就是慧娘姐姐要嫁到的地方...原来,慧娘姐姐要嫁到,那个叫做县的地方,那个荣家去... 想着心里得到的答案,辛虎子这才觉得,对那个很多年前,就与慧娘姐姐定下亲事的,那个士族子弟的男人,根本就一点都不了解。而这也是他,多年来想要逃避,不去理会的结果。直到现在他才知道,那个来自关内的士族子弟,是来自关内叫做县的地方,是那个荣家的人... “这次出远门,就是和阿爹,一起去的荣家。为的就是定下,半个月之后的亲事。” “慧娘姐姐....” “你会来么?虎子?半个月之后?” “慧娘姐姐....” 辛虎子说着话儿却也知道了,为什么自己能在牛市坊外面的路上,碰到从来都不出远门的慧娘姐姐的原因。原来慧娘姐姐这次出远门,是跟着自己的师父,一起去了那个叫做县的地方。一起去了那个县里的荣家,为慧娘姐姐定下半个月之后,将要嫁给那个来自关内的士族子弟,那个荣家男人的亲事的... 自己这次来牛市坊,却也当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幸的是他这次来牛市坊,虽然遭了那差役和差头儿家儿子的刁难和鞭打。但也在离开牛市坊的途中,见到了刚巧从关内,县里荣家回来的慧娘姐姐。不幸的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慧娘姐姐在半个月之后,嫁给那个来自关内的士族子弟,那个叫做县的地方荣家的男人...而自己却也只能就这么看着,看着慧娘姐姐离开这片老林。离开这,他一辈子都不会出去的地方... 自己会来么?自己会在慧娘姐姐,半个月之后,要嫁给那个男人的时候,来牛市坊...看着那个男人,就这么带走慧娘姐姐么? 自己...还能在见到慧娘姐姐么?自己还能再见到,慧娘姐姐那对着自己微笑的模样么?还有...那半个月之后,将要带着慧娘姐姐,离开这片老林的那个男人...他... “他,叫啥?” “嗯?” “俺,俺现在都还不知道...那个,那个要娶慧娘姐姐的人...名字....” 逃避了多年,自己终究还是问出了,那个在半个月之后,将要娶慧娘姐姐的男人,叫什么名字。其实他在很早的时候,就想知道那个来师父家里,看望师父和慧娘姐姐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但那个男人的名字,却也只有师父和慧娘姐姐才知道。而在学寮里学字儿的大家伙儿,最多也只是知道些,慧娘姐姐要嫁给那个男人的事罢了。听说还是有次,那个男人来师父家的时候,胡胖子碰巧在出门撒尿的当口,偶然间听了那个男人,带来的家奴在闲聊中得知的。从而经由胡胖子的大嘴巴,学寮里的一起学字的屯人子弟们,才都知道了慧娘姐姐要嫁人的事来。才知道了那个来师父家,探望师父和慧娘姐姐的那人,是与慧娘姐姐定下亲事的人。 “他么。他叫荣子常。” “荣子常....” “他,是你师父的一位故交好友的儿子...” 慧娘在说出了,那个她在半个月之后,将要嫁的那人姓名后。却又说起了,那个她要嫁的那人,与自己家的一些事来。 原来当年慧娘的父亲延墨客,在带着慧娘的亲生母亲玥氏,离开他们的故乡峆州,来到这边地霄州的时候。是投奔延家的一位族叔而来的。当时延墨客的那位族叔,正好在霄州的郡中任职。在投奔了这位族叔之后,延墨客与妻子玥氏,也得了这位族叔很多照顾。但却因为延氏,为士族名门的缘故。从而让本是来边地隐居的延墨客,却不得不应付一些,来自于州中地方官府的征辟文函。同时还要应对一些,本地士族的上门拜访。久而久之,延墨客却也觉得不胜其烦。 这时,延墨客却通过族叔,结识了一位与族叔,同在郡中任职的同僚。他与那位族叔的同僚,却也投脾气得很。因此长久下来,却与那位族叔的同僚,建立起了很是不错的友谊。从而在那位族叔同僚友人的帮助下,为了躲避州中官府的征辟,和那些慕名而来的地方士族。延墨客便又带着妻子,离开了族叔所任职的郡中,来到了现如今所在的这片老林里隐居。 一开始那位友人,为延墨客夫妻安排的去处,则是其家族的故交,这片老林子里的万家,当做隐居生活的地方。而当时的万家,则也是这片老林子里,唯一拥有士族门第的大族。虽然久居在这老林之中,家中的子弟也不常出仕为官,却也在县里素有名望。 而来到万家隐居的延墨客夫妻,却也深得万家老太爷的照顾。慧娘当年就是在万家,所在的昌家集出生的。同时她的母亲玥氏,也是在昌家集病故的... 失去了妻子的延墨客,则选择了带着年幼的慧娘,离开了慧娘的出生地,玥氏病故的昌家集。从而便又了后来延墨客隐居在了牛市坊,还娶了牛市坊屯人家的夸氏女为侧室的事。 离开了昌家集来到牛市坊的延墨客,却依旧很受那位友人的照顾。即便是族叔不在霄州任职,这位友人依旧对他这位,远离了故土来边地隐居之人照顾有加。因为管着这片老林的那个关内的乡,就是在这位故友家族势力范围的县下。事已,在那位友人的嘱咐下。还特地从那个乡里,挑选了一名老差役,多年来风雨无阻的,专门为延家送盐送物,毫不间断。 这位友人每年也都会来老林之中,看望延墨客这位隐居在老林之中的朋友。 在多年前的时候,在那位友人带着儿子,来这片老林子里,探望延墨客时。却也以此为契机,让慧娘见到了第一次,跟着自己的父亲来老林中,拜访延墨客的荣子常。也是在慧娘第一次见到荣子常的时候,他的父亲那位延墨客的故交好友,便也委婉的提出了,想要与延墨客结亲,让荣子常将来娶慧娘的事来。 而慧娘见到荣子常的时候,却也正巧是辛虎子,第一次来学寮里,跟着延墨客学字的时候.... 听着慧娘姐姐的诉说,虽然辛虎子仍是有些听不懂的地方。却也是知道了,慧娘姐姐与那个叫荣子常的男人,是怎么定下的亲事。而且这次跟着师父去荣家,慧姐姐也说了就是为了定下,多年前与荣子常早已许下的亲事。而荣家也早就准备好了迎娶慧娘姐姐。之所以会在半个月之后成亲,去也是挑了个最近的吉日... “慧娘姐姐...” “嗯?” “他,他会对你好么?” “他么?会的。” “可他...” “他会的,虎子。” 淡淡的话语,打断了辛虎子想要说的话。仿佛慧娘知道辛虎子想要说些什么。而辛虎子却也因为慧娘姐的话语和打断,便也没有再继续的说下去。 “虎子” “慧娘姐姐...” “好好待二丫儿。” “二丫儿姐?....” 辛虎子听着慧娘姐姐的话语,也喃喃地说道。慧娘姐姐要自己好好待二丫儿姐么?是了,听犊子叔说起过。自己去年被长毛野猪伤了后,慧娘姐姐是跟着师父,一起来过屯子的。事已慧娘姐姐,也肯定是见过二丫儿姐的。但他却从来没听二丫儿姐说起过... “好好待她吧,虎子。忘了...” 慧娘说着话便缓缓地从跪坐的席间站起了身来。 “慧娘姐姐...” 看着从席间站起身来的慧娘姐姐,竟然就这么从席间向自己走来。竟是连那刚才退下的鞋儿都没有穿,就那么只穿着足袋,向自己慢慢走来。 那清丽脱俗的容颜上,依旧是平静如常。但那有些略微皱起的柳眉,却仿佛让伊人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忧伤。乌黑的秀发上,发髻间的翠珠步摇,也在随着少女的走动,而带起一抹轻轻的涟漪。 “嗯!?” 未等站在原地的少年反应过来,少女却已然来到了他的身前。微微踮起的脚尖,伴着白皙的双手,扶在了少年的肩头。淡淡的朱唇,随着那微微踮起的角度,轻轻地碰触在了少年的嘴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却是让少年宛如在梦中一般。但嘴上传来的,那柔滑的触碰,却是那么的真实。还有那双有些湿润的眸儿,却也正伴着那轻轻的触碰,柔柔地望着自己... 看着那双柔柔望着自己的眸儿,少年的双手却也不由得,缓缓伸出抚向了少女的腰间。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回想 因为紧张,少年的双手,在轻轻抚在少女的腰肢上时,还带着些微微的轻颤。他,始终都有些不敢相信,这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但他知道,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却都是真实的。 “虎子” 少女那淡淡的朱唇,在轻轻地碰触到,少年的嘴唇上好一会儿的功夫后,才缓缓的分离开来。当少女那淡淡的朱唇,分开少年的嘴唇时,少年那轻抚在,少女腰肢上的双手,却也没来由的一紧。他,却是希望少女那淡淡的朱唇,在多一会儿的碰触。他,并不是贪念少女那淡淡的朱唇。而是他知道,随着少女那淡淡朱唇的分离... 少女的朱唇在与少年的嘴唇分离,在唤了声少年的名字后。她那双有些湿润的眸儿,却依旧在柔柔的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也许是她,察觉到了少年的不舍。察觉到了少年那双,轻抚在腰间双手的异样。 少女在轻轻唤了声少年的名字后。却是又将淡淡的朱唇,再次地轻轻碰触到了,少年的嘴唇上。随着那淡淡的朱唇,再次碰触到自己的嘴上。少年那轻抚在少女腰肢上的双手,也渐渐的又松开了些。 若有若有的淡淡香气,仿佛正随着少女那淡淡的朱唇,一点点的传来。在少年的眼前,依旧是那唇与唇轻轻触碰间,清晰可见的貌美脸庞。那双黑黑的眸儿,依旧在唇与唇的轻轻碰触间,柔柔地望着自己。看着少女那双柔柔的目光,少年的心中却也在一次次的,唤着少女的名字...慧娘姐姐... 最终美好的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匆匆而过。少女再次的将她那淡淡的朱唇,与少年分开。少女白皙的脸庞上,又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少女的唇角,却是带着一丝,仿佛如愿以偿的浅浅笑意。 轻轻按在少年肩头的白皙手儿,在她的朱唇与少年分离时,慢慢的又用上了些力。少年却也顺着少女按在肩头上的力道,缓缓的略俯下身来。少女则趁机又将朱唇,凑到了少年的耳畔,小声地说了些什么。少年听着自己耳畔,少女对自己的小声低语,脸上却也渐渐地,露出了一丝激动的神情来... 当少女低语完,又再次地注视着,站在她身前的少年时。少年却也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少女伸出的白皙手儿,轻轻地挡在了少年的嘴唇上。轻轻的推搡,少年便被少女轻轻地推开了身前。 被推开的少年脸上,依旧带着些激动,想要说些什么的神情。但他知道,少女是不会让他说出的...事已,被轻轻推开的他,只能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那貌美白皙的脸庞上,染了一丝红晕的少女,带着一抹淡淡的轻笑,就那么柔柔的望着自己.... 伊人依旧轻笑,但在少年看来,那对自己的淡淡轻笑,更像是在和自己做别离的寄语。他,虽然喜欢看见她的笑。但当这笑,将成为他与她分离的情景。他的心中却也随着那,淡淡的轻笑而隐隐的作痛。 还有她那在轻笑间,依旧都在注视着他的,那双有些湿润的眼眸... 红红的眼眸中,正含着些眼泪花子。少女正很是仔细地,在为他检查着脸上的那道,被打出的鞭痕。在他的耳畔则是少女熟悉的话语,听着少女那有些哽咽的话语,他的心里却仍是有些心不在焉地默默不语。 “那些,那些人...咋,咋下手这么狠呢?他们,他们凭啥,凭啥要动手打人?凭啥?” “.....” “虎子?你咋了?咋不说话呢?还疼不?” “....” “虎子?” “不,不疼了,二丫儿姐...” “还说不疼了呢!那些人真是下手太狠了!早知道是这样子,咱今天就不该去集子里换盐巴。” “不去集子里...不去么...” “对啊!要是今天不去集子里,换盐巴的话。你这身上咋会受这些伤?都怪阿爹!家里头的盐巴虽然不多了,但还是有些的。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去集子里换盐巴!都怪阿爹!都怪他!” “不去么...” 辛虎子喃喃自语道。此时的他却是已经回了,小屯子里自己的家中。正赤着上身,盘腿坐在炕头旁。二丫儿则侧着身子坐在炕头旁,替辛虎子检查着身上的伤口。屋子里因为天色已是夜幕,从而只能依靠着,燃起的炉火来照亮。 看着眼前正很是仔细的,为自己检查身上伤口的二丫儿姐。辛虎子却又想起了,白日里的那些事来...当他有些恍惚的,穿着一件很是不合身的,慧娘姐姐给他临时找来的衣服,离开师父家...离开牛市坊...默默地在临近黄昏时,回到屯子时。在屯子口儿的二丫儿姐,却是一眼就看到了,此时她仍旧很是关切的,脸上的那道被青年差役抽打出的鞭痕。 随后他便在二丫儿的催促下,回了自己家的木屋子里。在得了二丫儿姐信儿后,犊子叔和牛婶子,却也都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二丫儿姐却在犊子叔,查看自己身上的这些伤时。很是埋怨了犊子叔一通,言语间却也是险些哭了出来。当犊子叔问起了,自己这身伤是怎么来的时候,他却是隐秘了些实情。隐瞒了这身伤的起因,是昨日里麻子叔请来屯子里,吃酒的那个差头儿家儿子所为的事来。却也是为了,避免犊子叔因为这件事,而去麻子叔家里找麻子叔理论。 犊子叔与麻子叔,在这屯子里,多年来的不对付。却也是这个小屯子里,众所周知的事。要是让犊子叔知道了,自己这身伤,与麻子叔有关联的话。想必犊子叔会立马,就要跑到麻子叔家里,找麻子叔算账的。而且,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因为昨日里,自己碰巧遇上了,被麻子叔带回家里吃酒的,那个差头儿家儿子,趁着四周没人调笑雀儿姐才引起的。 要是被犊子叔知道了,在屯子里这么一嚷嚷的话,却也对雀儿姐没什么好处。事已他也就自然而然地,隐瞒了些实情。只是说了那在牛市坊,收皮子的差役,故意没来由的找自己的茬子。在自己不服气的与他们理论时,才惹来了差役的恼怒,被鞭打了这么一身的伤来。同时,他也大体的说了些。后来所发生的事。 却也是为了让犊子叔安下心来。毕竟在这片老林子里,不管怎么着。要是惹上了关内来的差役,终归不是件好事。但自己把慧娘姐姐...为自己出头的事,说了些出来。却也是让犊子叔打消,差役别再来找自己麻烦的担心。毕竟,慧娘姐姐...是士族... “当然不去才好!” “不去...么...” 在辛虎子喃喃自语不去么的时候,正在辛虎子身前,仔细查看辛虎子身上伤口的二丫儿,却又开口道。听着二丫儿姐再次说出了,不去才好的话语。辛虎子却仍是喃喃地,重复出了不去么三个字来。同时在他的心里,却在默默道...不去么?如果..今日里,自己没有去牛市坊。去换盐巴的话。那就不会碰到,昨日里调笑雀儿姐的,差头儿家的儿子。让差役故意刁难自己...白白的挨了一顿鞭子...还被夺去了自己带着皮子... 但,要是今日不去的话...又怎么在路上,碰到刚巧从...那个,那个荣家做客回来的慧娘姐姐?又怎么在慧娘姐姐,帮着自己出头,教训了故意刁难自己的差役后,又找出了藏在幕后的主使...昨日里调笑雀儿姐的,差头儿家的儿子呢? 又...怎么会在后来...跟着慧娘姐姐在去了,师父家里后...被慧娘姐姐涂抹身上的这些伤? 又怎么...从慧娘姐姐的嘴里,知道了..她,将要在半个月之后,嫁给那个从关内来的士族子弟...那个叫做荣子常的男人呢?又怎么...可能,会... “还好,你带来了药沫子...要不然,你这身上的这些伤。好起来可就慢了。” 二丫儿说着话,还轻轻地拍了拍放在她身旁的,那个被辛虎子从牛市坊带回来的小木匣子。 看着放在二丫儿姐身旁的,那个被自己带回来的小木子匣子。辛虎子却又回想起了,慧娘姐姐在屋中,帮自己涂抹身上的,这些伤口的情形。 “你这些天里,就好好待在屯子里养伤。等好了,再去林子里。阿爹那条破腿,估摸着也快好了。让他自己一个人去林子里就成!” 二丫儿说着话,便将那放在自己身旁的小木匣子,拿起放到了屋子里的木桌子上。这才又道:“早些歇了吧,俺先回了...虎子?” “...啥?....” “没...没啥!你早点儿睡吧。俺先回了。” “嗯!俺知道了...” 二丫儿说着话,便又在叮嘱了辛虎子几句后,这才走出了屋子带上了屋门。 看着二丫儿姐走后,辛虎子便从炕上,自己枕着的皮子下面,抽出了一小团白色的物件儿,拿在了手中。当他将那团白色的物件儿,拿到自己的身前时,却是一方有些脏了的帕儿。望着被自己拿在手中的帕儿,辛虎子却又喃喃自语道:“慧娘姐姐...” 第一百三十九章 少女与饼 “你会来么?虎子?半个月之后?” 昏暗的屋内,只有炉火快要熄灭的微亮所点缀。躺在炕上的少年,却是一夜都没有怎么睡好。此时的他仍是在睁着双眼,望着自己那举起来的一只臂膀上。看着臂膀上已经愈合养好的伤口,如今的他却已经在屯子里,呆了半个月之久... 在这半个多月的养伤期间,二丫儿姐每天都会不厌其烦的,为他检查身上的这些伤口。并且还帮着自己,换了好几次身上的伤药。直到身上的这些伤,都结疤痊愈为止。二丫儿姐始终都还是有些,不怎么放心自己身上的这些伤。 黑子哥则在这半个多月里,跑了自己家好几趟。还专门送来了些,他自己种的粮食。二丫儿姐似乎依旧是,不怎么搭理黑子哥。当黑子哥急匆匆的来到屋子里看自己的时候,二丫儿姐还避嫌似得,躲开了来屋子里看望自己的黑子哥。虽然自己并不知道,二丫儿姐为什么,会对黑子哥这么的反感。但他却也察觉到了,黑子哥似乎与二丫儿姐之间,发生过什么,让二丫儿姐讨厌黑子哥的事。而且每当自己和二丫儿姐在一起,说起黑子哥的时候,二丫儿姐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找话头子避开自己说起黑子哥。黑子哥呢?虽然看上去并不怎么在意,二丫儿姐对他的视而不见。但自己却并不希望,从小一起长的的大家伙,会是这个样子... 雀儿姐也来看过自己一次。她却是跟着二丫儿姐一起来的。虽然自己将在牛市坊怎么受伤的事,对犊子叔有所隐瞒。却并没有瞒着二丫儿姐,事已雀儿姐却是从她的好姐妹,二丫儿姐那里知道了,自己这身伤是怎么来的。 当雀儿姐跟着二丫儿姐来看自己时,却是看着自己被打的这身伤,而一边哭着一边对自己说着对不起的话。自己却也不免,好好地安慰了雀儿姐一番。直到雀儿姐跟着二丫儿姐,离开的时候他都在安慰着,仍旧有些哽咽的雀儿姐。 雀儿姐有什么错?难道她被那个,调笑她的差头儿家儿子,那般调笑就是她的错么?自己要是眼睁睁的看着雀儿姐,就那么被差头儿家儿子调笑,而不管不问的话,那自己还算是老林汉子么?还算是..阿爹的儿子么?虽然自己并不像阿爹那般,是老林子里响当当的一条好汉子!但自己是阿爹的儿子! 如果,自己还遇到这样的事。如果,再给自己一次选择的机会。自己仍旧会毫不犹豫地去这么做。就算没有慧娘姐姐的帮忙。就算自己仍旧会因此而吃鞭子。他,依然会这么去做! 就算...没有慧娘姐姐的帮忙...自己仍然会去做! “慧娘姐姐...” 少年喃喃自语着,缓缓地从炕上直起了身来。赤着上身的他,在他那肌角分明,十分结实的身躯上,却依旧留有许多,结了疤的痕迹。在他的左胸上是一处,十分显眼的白色胎记。一枚野猪牙,在红色麻绳的穿引下,吊挂在了他的胸前。 慢慢走下炕来的少年,在穿好了放在炕头旁的,昨日夜里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后。随手便将一把,通体乌黑未出鞘的铁刀子,别在了自己的粗麻布系腰上。触手冰凉的刀把儿,在少年那长着茧子的,手掌下渐渐有了丝温色。 此时的屋内依旧是昏暗一片。就连那屋内的炉火,此时也已经将要燃尽。少年却在一片昏暗中,推开了屋门走了出去。只见屋子外的天色,依旧是未曾退去黑色的天幕。虽然天上的星辰,已然退去了不少。已然有了些,天明的迹象。孤傲的启明星,却依旧默默的守卫着它的职责。 站在屋门口的少年,在扫了眼四周静悄悄的屯子后。这才又带上了屋门,朝着屯子口儿的方向而去。他,却是要赶着仍旧算是夜的天色。将要去他今天要去的地方。为了能提前赶到他所要去的那个地方。他才会在这未曾天亮的时候出发。为的就是能早些的,到达他今天要去的地方。那个他将要失去...的地方... 默默行走在屯子里的少年,他的一只手掌却仍旧,抚在腰间的铁刀子的刀把儿上。虽然刀把儿已然有了些温色,却依旧是那般的冰凉。仿佛如同这未亮的天色般,虽然是天热的时节,却因为离着清晨,依旧有些远的时辰,而带着一股冷冷的凉意。 “嗯?” 快要走到屯子口儿的少年,却在默默地向前走的路途中,发现了些什么。虽然少年离着屯子口儿,仍旧有些距离,却依旧能看得清楚。在屯子口儿,正有一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好似在这天还未亮的时辰里,等着什么... “二丫儿姐..你,你咋,你咋在这里?” 少年小跑的来到了屯子口儿,他却是在看了眼,那站在屯子口儿的人影后,便立马儿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是谁。当即便赶忙小跑的来到屯子口,有些略带吃惊地,对那双手抱在胸前,有些因为天冷而不停地,轻轻吸着鼻子的少女道。 只见在屯子口儿,正站着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此时的她,在见到那跑到近前来的少年时,却也立马露出了笑来。虽然因为天色的缘故,少女不怎么能看得清,少年此时的模样。却也能从少年的语气中,知道此时少年的惊讶。少女就这么看着少年,站在了自己的身前。她却依旧是那副,好似很冷般的,将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看着此时站在身前的少年。 “嘻嘻!俺就知道,你肯定要早早儿的起了,出屯子的。” “二丫儿姐?俺,俺不是昨个儿就说了么...今天,俺要去趟牛市坊的。你咋,你咋?” 少年看着那站在自己身前的少女,却有些不解的问道。他却是在昨日里,事先就告诉了犊子叔、牛婶子和二丫儿姐。他今日要去牛市坊的事。却不成想,二丫儿姐竟然会在天还没亮的时候,比自己还早的就等在了屯子口儿。 二丫儿姐?为什么要来等自己呢?这又不是和往常似得,和犊子叔出猎时,赶着大清早儿来送自己。而且自己这趟子,也不是去出猎啊?这天都还没亮,怎么... “给!” 二丫儿说着,便放下了她那双手,交叉着搂在胸前的双臂。顺手竟是解开了衣襟,将一只手伸进了衣服里。掏出了一个干净的小布包袱来。 “嗯?” 少年略有疑惑的,接过了二丫儿姐,递给自己的那看上去,很是单薄的包袱来。触手竟还带着些温热的感觉。 “这是?” “俺给你做了些饼子,让你在路上吃的。要是你在路上饿了的话,就吃上几口。” “吃的?二丫儿姐...你...” “你快走吧,早些回来。” 少年拿着二丫儿姐,递给他的那包裹着饼子,仍旧带着温热的包袱。却是还没等自己再说些什么,便被二丫儿姐催促着快些赶路。 “那,那俺...先走了...” “嗯!早些回来...虎子...” 二丫儿笑着道,却在说话间,又吸了吸自己的鼻子。 “俺,俺知道了。二丫儿姐,这天冷,你还是快回吧。” “嘻嘻,俺知道!你快走吧。” “嗯!那俺,走了。” 少年说着话,却也学着二丫儿姐的模样。将那刚才被二丫儿姐,揣在怀里的,包裹着饼子的小包袱,又塞进了自己的怀里。看着少年将自己的饼子,又塞进了自己的怀里。二丫儿却依旧笑着,看着站在身前的少年。直到少年从她的眼前,走出了屯子。渐渐的越走越远,远到消失在了地平线。她,却依旧站在原地。望着在地平线上,早已消失不见的少年。 “虎子...” 二丫儿的笑容,却也随着少年的消失,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带着些,淡淡苦涩的愁容。她,知道小虎子今天里,是去看那人出嫁的。她,其实知道些,小虎子的心事...因为在小虎子在去年,受了长毛野猪的刺撞,害了那场好不厉害的热病时。她,却是寸步不离小虎子身旁的。从而在小虎子害了热病时,经常说的胡话,她也都听了个清楚。 其中,便有那叫做慧娘的人...便是小虎子经常,会在昏迷不醒的时候,所念叨的名字。虽然,小虎子也会念叨些别人的名字。其中也包括自己的。但小虎子念叨慧娘的名字的次数,却是比..自己要多的。就连雀儿妹子,小虎子都没怎么念叨过... 而她,也在小虎子害了热病的时候。见到了跟着小虎子师父,一起来屯子里看望小虎子的,那个叫做慧娘的人。她还记得当时见到那人的情形。当她看着那个岁数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就那么慢慢地走到小虎子躺着的炕旁时,她却是在心里产生了一种,小虎子会被什么人所夺走的感觉... 那比雀儿妹子都要俊的小娘,那个叫做慧娘的人...却也让她,第一次在同性的面前,产生了一种自卑的感觉。是啊...自己在那个叫做慧娘的面前,当真是没法比的。但小虎子...是她这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人!她... “虎子...” 一颗晶莹的泪珠儿,悄无声息地,顺着少女的脸庞滑落。少女仍旧孤独地站在屯子口儿。望着那早已消失不见的少年。在过了好些时间,直到天际间出现了光亮。她,却依旧站在那里。 第一百四十章 再遇 “这是最后一张了。” 辛虎子说着,便从包袱里,拿出了最后一张饼子来。拿着饼子的少年,停下了脚步,望了望此时天上,已然升的老高的日头。虽然日头已经升高,但离着晌午头,还是有些时辰。 吃着手中最后一张饼子的辛虎子,虽然此时他已经吃的饱了。但他却依旧没有停下,继续吃着二丫儿姐,给他带在路上吃的最后一张饼子。却是在吃着饼子的同时,又回想起了在来之前,二丫儿姐在屯子口儿等自己的情形... 没想到二丫儿姐,竟然会在今日里,起的比自己还要早的,就等在了屯子口儿。就那么一直等着自己...怕自己在路上会饿肚子,而给自己准备了现在,自己正吃着的饼子... 而且二丫儿姐还怕饼子凉掉,还将做好的饼子,捂在了自己的怀里。就为了让自己能在路上,吃上热乎的饼子... 虽然辛虎子的嘴里头,因为连续吃下了好些饼子,有些口干。但他却依旧不停地,嚼着嘴里头的饼子。虽然二丫儿姐并没有说,这些饼子让他在路上就一定吃完。但他却已然吃到了最后一张饼子。直到他将二丫儿姐,给他做的饼子,吃到最后一张时,他那在赶路中有些不明烦闷的心,才算是平稳了许多。 不知怎地,在屯子口儿,与二丫儿姐分开后。他的心中便不由得有些堵得慌。一种不明的烦闷,让他的心中总是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但他知道,这却并不是因为...慧娘姐姐,将要嫁人的事。 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慧娘姐姐的那句,你会来么的话语,老是盘绕在他的心头。虽然在那天,直到自己临走时,他都没有回答,慧娘姐姐的那句话。但今天,就是慧娘姐姐要嫁人的日子。他却是一定要来的...而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能见到,她的机会... 当辛虎子将二丫儿姐,给他准备在路上吃的,最后一张饼子吃完的同时。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却也能隐约看到,他今日里将要去的地方...牛市坊。 “慧娘姐姐...” 辛虎子又望了眼,天上高高的日头。便朝着离他越来越近的牛市坊而去。当他来到那熟悉的牛市坊时,还没等进集子里,便已经察觉到了,今日的牛市坊与以往的不同。 却是在集子外的木围子上,都系了好些的红布子!而当他走进那熙熙攘攘,依旧闹热的很的集子时,却到处都是随处可见,披挂在外的红布子。此时的牛市坊,却好似陷入了一片红色之中。 集子里不管是买卖货物的铺子,还是住户人家。几乎挨家挨户的,都在自家的屋子上,挂上了红红的布子。以及一些用红布条/子,所扎系而成的花头好不喜庆! 就连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正有好些屯人汉子,依旧在忙活着手里头的活计。却大多数都是在,忙活着手里头,到处挂红布子的事。 “嗯?!” 正当一边走一边看着,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等场面的辛虎子,还在自顾自的行走在热闹的集子里的时候。后背却没来由的,便狠狠地挨了一捶! 随着他那吃痛不已的肩膀头子,辛虎子却也是闷哼了一声。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打,着实让毫无准备的辛虎子,一个踉跄险些就扑倒在了地上。 当他在向前踉跄了几步子,皱着眉头望向自己身后时,却发现正有三个比他要大上些年岁的屯人少年,却正站在一起看着他偷笑。三个少年的年纪约莫都在十六、七岁左右。一个高个子站在左边,一个小瘦子站在右边,中间则是个头儿中等,长的胖大的少年。 看着那三个应该就是没跑的,刚才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给了自己一捶的家伙。辛虎子先是一愣,随即他那皱起的眉头,却也一下子舒展开来,当即便高兴地大声道:“胡胖子!狗子哥!祥子!你们...” “呸!你这穷...小子!还认识本大少爷啊!老子都在沟子里等了你这么些年了,你小子就是不来?是不是瞧不起本大少爷?嗯?” 那站在中间的胖子少年,有些没好气儿地先开口道。言语间,却还不忘有些装腔作势般,拍打了下自己的袖子。却是他此时穿着的衣服,竟是和关内人的打扮没什么两样。要不是他那一口子,带着林子味儿边地话,还真像是个从关内来的人。 “虎子!好些年不见,你小子倒是好眼力啊!这么久不见,还能一眼就把咱都给认了出来!哈哈哈哈!” 那个站在胖子身旁的高个儿少年道,说话间却也因为能再次碰到辛虎子,而高兴的笑了起来。 “就是!就是!俺说虎子!大少,狗子你不多见。俺平日里不去外头忙活,没事儿的时候都是呆在集子里,帮着阿爹忙活铺子的生意。你小子就不能来集子的时候,顺道儿去俺的铺子里找俺唠唠嗑?” 紧跟着,那名站在胖子右边的小瘦子,也紧接着开口说道。言语间,却也有些不满的语气。他却是有些埋怨,辛虎子明明知道,他在没事的时候,就是呆在集子里,帮着阿爹照顾自己家铺子的生意。离着这么近,辛虎子却是从来都没有,去过他家的铺子找他。 “俺...俺...” 辛虎子看着眼前站着的这三位,昔日一起在师父家的学寮里,求学识字儿的屯人子弟的“同窗”。却也不知该说些啥是好。对于胡胖子的问,他却是当真没怎么在意过。想当初在学寮里学字那会儿,胡胖子还被自己这个,比他要小上好些年岁的娃子,给揍的求饶不止呢。却也因此竟让他俩,成了在学寮里最好的朋友...也算得上是好兄弟。 但对嘴头子臭的很的胡胖子来说。他那老是嚷嚷着,让自己去他家所在的那个,叫做野扎子沟的屯子里找他玩的事。在辛虎子看来,也不过是胡胖子,想要借机向自己显摆显摆罢了。事已虽然他曾经许多次,答应了胡胖子,会去他家野扎子沟找他玩儿,但一次都没有去过... 狗子哥,赵狗子呢。却是他在师父家的学寮里头,最谈得来的一个朋友。他也在学寮里那些个,老财家出身的屯人子弟里,瞅着狗子哥最为顺眼。事已在学寮里,他与狗子哥的关系也是很不错的。是仅次于胡胖子的好朋友。 眼瞅着狗子哥,虽然已经有些年头,没在见过面。虽然他的变化也是不小,个头儿也是高了不止一点半点。但他还是能认得出,长高了许多的狗子哥来。也很高兴能再见到狗子哥。 对于祥子...辛虎子却是当真地,有些讨厌这小子。想当初自己在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在与胡胖子起争执打架时,他却是叫的最欢的一个。不知怎地,他虽然自己个儿,都忘了当初怎么揍的胡胖子。但唯独就是记住了,当时在他与胡胖子打架时,叫的最欢的祥子... 而且在那之后,还发生了他跟着阿爹和犊子叔,为了给将要出嫁的大丫儿姐,去他家的铺子里买布子的事。更是让他见识到了,祥子那很会赚钱的阿爹...事已,他在心里头,却也对祥子有些看法。虽然祥子当真是,离着他最近的,昔日在学寮里一起学字儿的“同窗”。 但他却在那次跟着阿爹和犊子叔,去过他家开的铺子之后,便一次也没再去过他家的铺子。而且他每次来牛市坊的时候,不是为了去盐巴屋子里换些盐巴,便是去师父家里看望师父和慧娘姐姐。却也当真的,把他这位昔日的“同窗”,给自然而然的忘了个一干二净。 说也怪的很,他却是一次,都没在集子里碰到过祥子。也只有在学寮里的时候,见到过祥子... “别俺,俺了。你小子就是个没良心的穷...娘的!本大少爷,都请了你那么多次,你小子就是不去本大少爷的沟子里玩儿。咋?还怕去了本大少爷的沟子里,还能把你给生吞活剥了不成?当真是没拿本大少爷,当好兄弟!嘿!要不是今日里,碰巧儿遇上了你小子...” 胡胖子仍在有些埋怨地说着。 “胡胖子!” “呃..啊?!” 还没等胡胖子将话儿说完,却不料站在他身前的辛虎子,却先开口突然叫了他一声。被打断了话头子的胡胖子,却也怔了一下子不解地道。 “是不是你小子,刚才在俺后头给了俺一捶?” 辛虎子有些没好气儿的问着。却是又想起了,刚才那险些把他一下子,撩趴下的那一捶。要不是自己反应的快,那没来由毫无防备的一下子,肯定就让自己趴地上了。想来,狗子哥和祥子,都不是干这事儿的人。要是除了狗子哥和祥子以外的话,那也就只剩下了,做事不着调的胡胖子了。事已,他才会突然地打断了胡胖子,那仍是没说完的叨叨和埋怨,对没怎么反应过来的胡胖子说道。 “呃...嘿嘿...你小子,倒也长进了么!这么快,就猜到是,是本大少爷所为了?” 胡胖子有些心虚地道。 他去是刚才第一个,从后头认出辛虎子的人。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做事不着调的很。但是认真仔细起来,却也是挺靠谱的。辛虎子是他在学寮里,关系最好的朋友。事已他却是记得辛虎子的身量。虽然已经有好些年没见,但他还是认出了辛虎子。 “就知道是你!” “哎?你想干啥?!” “当然是还回那一捶了!” 胡胖子见辛虎子向自己走了过来,便赶忙问道。却不料这穷货,还当真是个不吃亏的主儿! 第一百四十一章 集子里的红布子 “好啦!好啦!俺说虎子,你也是来..” 当辛虎子走到胡胖子身旁时,却是站在胡胖子左边儿的祥子出来打了圆场道。他却是仍然巴结胡胖子的很,毕竟胡胖子家在这片老林子里,可是是数一数二的大老财。而且他家里还有个,在乡里头做吏的姑爷不是?那可是比差役都厉害的主儿。 “是,是啊。你们,也是?” 辛虎子在听了祥子的问后,却也停下了走到胡胖子身前的脚步。刚才还想要教训下胡胖子的想法,却也就没了下文。 看着面露异色的辛虎子,站在胡胖子右边的赵狗子,却是看出了些什么。他却是在学寮里头,早就看出了辛虎子,对师父家的慧娘有些心思的。明眼人的他,却和自己的阿爹一样,从来都不会多嘴。见辛虎子问了话,便接了话头子道:“是啊,是啊。俺和胡大少,这不是接了祥子给的信儿,就赶过来了么。毕竟咱都是在师父家里头,跟着师父学过字儿的。其实俺和胡胖子,在昨个儿就来了。一起住在集子里,夸家开的宿铺里。” “就是,就是!俺和狗子,在得了祥子给的信儿后。昨个儿就提前赶过来了。娘的,夸家开的铺子,住的老子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胡胖子在赵狗子说完话后,便赶忙地又接着道。言语间,却是对昨个儿住的,那夸家在集子里开的住宿铺子颇为不满。想来这位在他自家沟子里作威作福惯了的大少爷,肯定是住不惯这外头住店的炕头。胡胖子说着还扫了眼,站在他左边儿的祥子... 祥子见胡大少,扫了自己一眼,却也立马苦了脸道:“哎呦!俺地胡大少爷啊!不是俺不让你住俺家里头啊!俺不是都说了么?俺家里头这些天里,都快没落脚的地儿了啊!自打半个月前,俺和俺阿爹在得了夸家给的信儿,给师父家里头置办红布子,俺自己个儿在这半个多月里,都没怎么合过眼啊!” “哼!你不合眼,还不是因为你和你阿爹,钻进了大钱眼儿里去了!你瞅瞅这满大街的红布子、红花子,几乎八、九成的,都是你家里的布子。这半个月,怕是赚的都快合不容嘴了吧你!” 胡胖子却在听了祥子的言语后,丝毫没买祥子的帐。仍是有些不满地道。 辛虎子倒是在听了胡胖子的言语后,却也是听出了些什么来。原来这自打他还没进这集子里,便能瞅到的一片红,这大多数红布子,都是祥子他家里帮着置办的。但看着这满集子里的红色,辛虎子却也有些难以置信道:“俺,俺说祥子...这些,这些红布子。都是你家里头的?” “呃...也不都是。嘿嘿...是,是夸家的人,在半个多月前,找上了俺家。那时候刚巧俺回了老家,是俺阿爹得了夸家的信儿后。知道了师父家里头的...要嫁人了。俺怎么着都是跟着师父他老人家,学过字儿的不是?能多帮点儿忙,就多帮点儿呗。俺和俺阿爹,就把俺在老家里头的亲戚啥的,都给叫上了,忙活起置办红布子的事。其实,其实这集子里也不都是俺家里头,给师父家置办的红布子...” “少来吧你!还不都是?这满集子里的红布子,昨个儿的时候才刚开始挂起来。俺可都瞅见了,可都是从你家铺子里头抬出来的。噢!对了,还听那些在集子里,帮着挂红布子、红花子的人说。你家里头,为了揽这活儿,还在半个多月前的时候,就包下了集子里好几间大库是不?不都是为了放红布子的?” “这..这....哎呦!俺说胡大少啊,俺..俺这也不是,为了师父...” “少来!少来!啥为了师父。还不是你爷们儿,想多赚这置办红布子的财货?要不然的话,你家里能这么拼命的揽下这活儿?俺不信!” 胡胖子说着,还摇了摇他那肥嘟嘟的大脑袋道。 祥子见胡大少却也说的在理儿,而且还真像胡胖子所说的那样,他家里之所以会这么拼了命地,给师父家置办红布子。揽下了这集子里几乎八、九成挂着的红布子,却也当真是为了多赚些财货。但他家里头毕竟是这集子里,做布子买卖最大的铺子。要是在半个多月前,夸家不是先找上他家里的话。在这集子里,却也没那个卖布的铺子,能像他家这般,能这么快的就能在半个月不到的功夫,就置办齐了这么多红布子来。 那些同样在集子里的布铺子,却也当真没他家有这般大的能耐和本事。顶多都加起来,也只能置办个两、三成就足足的了。在说了夸家这些年来,在集子里和他家的关系,那也是比较不错的。夸家里买的布子,却也大多数都是来自他家里的铺子。凭着这些年的老主顾关系,夸家在帮着师父他老人家,置办红布子的时候,那也肯定会想到他家的。在说了,他自己个儿,不就是在学寮里头,跟着师父他老人家,学过字儿的么? 看着面露得意的胡大少,祥子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要是真的和胡大少就这件事理论起来,就祥子那多年来,跟着自己阿爹在生意买卖上,学来的心眼儿和嘴头子上的功夫,胡大少却也当真不是他祥子的对手。但你要是真的和胡大少,因为这较起真儿来的话,却也当真是不至于。毕竟祥子还是很想讨好胡大少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当胡大少的小跟班儿了... 虽然是跟班儿...但也有失败的时候...比如当初,辛虎子刚来师父家学寮里的那会儿。他就曾怂恿过胡大少,用拳头教训辛虎子的。当初他自己却也是,在胡大少与辛虎子在炕头上比拳头时,喊的最厉害的人。但当胡大少被小他好几岁的辛虎子,给揍的爬不起来的时候,他却在胡大少向自己求救时,躲到了人群的后头...也正因如此,胡大少在教训辛虎子不成,反被辛虎子教训后,着实地狠狠骂了自己一顿。 虽然这档子事,早已过去许久。但祥子心里头,却也是觉得,当初的自己,还挺对不住胡大少的...毕竟在当初的时候,自己可是喊着最凶的一个。胡大少之所以和辛虎子,在炕头上比起拳头来,也有自己在一旁怂恿的成分在里面。 “哈哈!没话说了吧?你小子心里头,那些花花肠子?还能瞒过本大少爷?瞧瞧你那熊样儿。不就是被本大少爷,给揭了小短儿么?放心!放心!本大少爷不给你说出去就是!放心吧你!” 胡大少看着祥子,那有些无奈的小模样。却也觉得自己厉害的很,当即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大咧咧地道。 “哎!” 祥子叹了一口气,却是在心里头默默道,胡大少啊!胡大少!俺,俺能说啥?你咋想就咋说吧你!哎!当初也怪俺多事,早知道就不把这信儿,在置办红布子时,顺道儿告诉你了。也不对...要是俺不把师父家慧娘嫁人的事儿,告诉给你。你要是知道的话,怕又会怪俺不把信儿告诉你。嘿!真是不告诉是亏,告诉也是亏,里外不是个人! “叹个毛气儿?赚了这么多财货?还有啥好叹气儿的?” 胡胖子笑着道,顺手还拍了拍,小瘦子的肩膀头子。顿时便惹来了祥子“哎呦!”的惨叫声。 “哈哈哈哈!” 接着胡胖子却又大声地笑了起来。惹得来来往往的过路行人,都不停地往他们这边看来。 辛虎子却站在胡胖子身前,看着四周的这些,大多数出自祥子家,帮着置办来的红布子,心里头却有些不是滋味儿。这满集子里的红布子,不用多说便能看得出,是为谁准备的了。 而且刚才从胡胖子和祥子的言语里,也是知道了祥子家里头,在半个多月前,就得了夸家帮着置办红布子的信儿。却也正好和自己在半个多月前,从慧娘姐姐那里知道了...她,要嫁人的信儿相吻合。 祥子这半个多月来忙活置办的红布子,却也正是为今日里...她,要嫁人所准备的。 “俺说,祥子啊!你这半个多月里,帮着置办了这么些红布子,到底赚了多少?” 一听胡大少这么问,祥子却一脸苦笑道:“哎呦!胡大少啊!哪有你想的赚那么多?别看俺置办了这么些红布子。可这些红布子,可都是要靠人,去关内买回来不是?这一来一去的,还要雇大车将这么些红布子,给拉回集子里,那也都是要花好些财货的。抛去这些还不算,还要雇人手...” “少来!少来!这么费力不讨好?那你家还帮着置办这么多布子?俺才不信呢!你家里这趟子到底赚了多少?” “哎!那有赚多少啊!....” 祥子见胡大少仍是揪着他家,在这次帮着置办红布子中,赚了多少钱的事上不放,却也当真是无奈的很。想来想去却在看了眼,站在胡胖子身前的辛虎子后,小眼儿一转便想到了法子,当即便对辛虎子道:“哎!对啦!虎子!俺还想问你件事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半月前 “啥?啥事?” 辛虎子没想到,祥子会突然问他事来。却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事,值得祥子去问的。毕竟自己和祥子,虽是同在师父家学寮里学字儿的“同窗”,但并没有太多的交集。顶多就是在学寮里那会儿,祥子跟在胡胖子身旁时,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些话。 祥子说着便四下里张望了下,这才又对辛虎子小声道:“虎子,你知不知道,半个月之前...在集子里发生的那件事?” “半个月之前...” “是啊,半个月之前。半个月之前那会儿,俺还不是在老家没回来么。后来俺在回集子里后,听集子里的人说啊,在俺不在集子里的时候,师父家的那位很是教训了,来集子里收皮子的差老爷呢!听说是为了给一个来集子里换盐巴,挨了差老爷鞭子的少年出头才引起的。” 祥子说着话却是不经意间,扫了眼辛虎子左脸颊上,仍是有些淡淡疤痕的地方。他倒是看得仔细,其实在刚才,刚碰到辛虎子的时候,他便注意到了,辛虎子左脸颊上的那道,已经不明显的旧伤。 从而便在心里头,便将那半个多月前,自己不在集子里发生的那件事,给联系到了一块儿去。毕竟辛虎子和大家伙儿,一起在学寮里跟着师父学字儿的时候,师父家的那位俊的没边儿的小娘,可就是与辛虎子最亲近的。而且辛虎子的阿爹,还是师父在老林子里的好兄弟。 事已他才会在察觉到了,辛虎子左脸颊上的,那道已然不怎么看得见的旧伤后,就将半个月前在集子里,所生的那件事,跟辛虎子联系到了一块去。他却是不怎么觉得,师父家的那位心高气傲的小娘,会无缘无故地为一个,毫不认识的人出头的。 而且听说那与集子里收皮子差老爷起争执的人,正好也是名年纪不大的少年。从年纪上来说,却也与辛虎子相似。虽然他在集子里一次都没有碰到过辛虎子,这位昔日里在师父家学寮中,一起跟着师父学字儿的“同窗”。但他也在与辛虎子,一起在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从辛虎子那里,知道了些辛虎子的事。知道辛虎子会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带着猎到的皮子,来集子里的盐巴屋子换盐巴的事。却也正好与差老爷起争执时,那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来集子里的换盐巴的事一样... 虽然这些都只是他自己个儿的猜测。更何况辛虎子那左脸颊上,已经快要好了的旧伤,也不一定就是鞭子伤的。毕竟在老林子里行走,那有不刮着蹭着的?可在他看来,他所听说的那件事的描述,却也大致不差的与辛虎子相当。事已他才会将那半个月前的事,在刚才见到辛虎子时,给想到了他身上去。 “啥半个月,不半个月的?祥子,俺怎么没听你小子说起过呢?还啥?教训了差役?” 胡大少听着祥子,在与辛虎子说起的,那半个月之前发生的事后,当即便开口问道。他却是没听祥子说过,啥半不半月前的事。他在昨个儿来牛市坊的时候,却正巧碰上了赵狗子。在见到了这位昔日里,一起在学寮里学字儿的老熟人后。胡胖子立马便来了兴子,在和赵狗子去了趟师父家,在师父家门口儿见了师父一面后。便非要拉着赵狗子去集子里吃酒。也就没怎么搭理,给他们报信儿的祥子。 而当他和赵狗子吃完酒后,这才去祥子家开的铺子里找了,仍在自己家铺子里忙活着的祥子。见到祥子后,却是又拉着祥子和赵狗子,又吃了一顿酒才算是尽了兴。这才醉醺醺地回了那,睡的颇不舒服的宿铺子里歇了。却是自始至终,都没听祥子说起过,啥半个月之前的事来.... “半个月之前?” 站在胡胖子右边的赵狗子,却也有些疑惑不解道。他却是听的比胡胖子要清楚的多。还真没想到,在半个月之前,这牛市坊里头还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从关内来的差老爷,谁敢招惹的起他们?就算是这片老林子里,有些头脸的老财,在差老爷的面前,那也都是要点头哈腰的。也就胡胖子的胡家行,毕竟他家里攀上了一门关内亲。胡家的姑爷是关内吏老爷的事,却也是这片老林子里众所都知的事。也就胡家在见了那些,从关内来的差老爷后,在差老爷面前说出的话有分量,也不用点头哈腰的。 听祥子刚才所说的话意里,半个月之前师父家的慧娘,竟然会为了一个来集子里换盐巴时,挨了差老爷鞭子的少年出头,从而教训了那些个,来牛市坊里收皮子的差老爷...可这事毕竟已经都过去了半个来月,虽然他们这片林子是不小,大大小小的屯子也挺多。可怎么一点信儿,都没听说呢? “祥子,你说的这档子事是真的么?怎么一点信儿...” “嘿!狗子,这档子事啊,也就在这牛市坊里传传。外头啊,怕知道的也不会明面儿去说的。俺出去回来后,还是听一个给夸家帮活的伙计说的呢。听说啊,师父家的那位,在狠狠教训了,来坊市里头收皮子的差老爷后。不久得了信儿的夸家人,便在集子里发话了。谁要是敢把这档子事,给传到外头去。那他就甭想再在集子里讨生活了。而且就连在集子,谈起这档子事,也是要小心着点儿呢!” 祥子说着话,却还不住地又私下里张望了下。说话的声音,却也小的很,也就站在他身边儿的这几位能听到。却也是不敢明的,说起他那也是听来的,半个多月前在集子里发生的事。 “唉?祥子你小子,咋昨个儿没和俺提起过呢?你小子倒是能藏着掖着啊!你小子在给俺好好说说!” 胡胖子此时却也听着,祥子的言语而来了兴致。吵吵着便要祥子,在他说一遍刚才,他没怎么听清的那件,半个月前发生的事来。 虽然辛虎子并没有回答祥子的话,但此时的祥子却也算是圆满的,解决了胡大少老是问起自己,这趟子帮着置办红布子赚了多少财货的事。便又小声地和胡大少嘀咕了起来。在一旁的赵狗子,却也来了兴致,同样在一旁,又听起了祥子的小声嘀咕。 看着正在与胡胖子,小声嘀咕的祥子。辛虎子却也没来由的,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左脸颊上的,那已经不仔细看的话,已经是看不出来的伤口。他却是在祥子刚才,问起自己知不知道,半个月之前的那件事时,也察觉到了刚才祥子,扫了自己脸上一眼的小动作。心里却也猜到了些,祥子怕是将那半个月之前,慧娘姐姐为人出头,教训差役的事给想到了自己的身上... “你们三个就别再嘀咕了。那半个多月前,吃了差役鞭子的人,就是俺。” 辛虎子见他们三个,就这么站在集子里头,嘀咕个没完。便又开口说道。他却是不怕别人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在半个多月前,被差役抽鞭子的少年。而且既然刚才祥子,已经把那挨鞭子的人,猜到了自己的头上,他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啥?!是你?” “嗯?!虎子?是你?” “嘿!虎子,还真是你啊!” 胡胖子却在听了辛虎子的言语后,先大着嗓门叫道。却也立马惹来了,好些行走在他们身旁的行人侧目。赵狗子却是比他要平静许多,但说话的语气里,也是有些惊讶。祥子一听自己还真的猜对了正主儿,也就没像前面说话的,胡胖子和赵狗子那般惊讶。语气里却还带着些得意,猜对了的欣喜。 “虎子,真的是你?” 胡胖子还有些不信的,又问了遍站在身前的辛虎子。怕辛虎子糊弄人。 “是俺,在半个多月前...慧...就是替俺出的头。” 辛虎子说着却也望了望,身旁的过往行人。刚才他也听祥子说起过,自打慧娘姐姐为了给自己出头,而发生了那件在半个月前,教训差役的事后。夸家的人便发下了,不让将这事传扬开来的话。却也觉得这件事,当真是不传出去的好。这才私下里学着祥子刚才的模样,也看了看自己四周的情形。毕竟..今日里,可是慧娘姐姐...嫁人的日子... “嗯?!还,还真是你啊!那你快说给俺听听!” 胡胖子见辛虎子脸上认真地很,便也知道这档子事的正主儿,还真是辛虎子无疑,便赶忙开口道。 “大少,咱还是一边儿走,一边说吧。你瞅瞅这人来人往的。祥子不是刚才也说了么。夸家都发话了,不让把这档子事给传出去。就连在这集子里说起,都要小心。” 赵狗子见大咧咧的胡胖子,又问向了站在身前的辛虎子,便开口道。在他看来他们四个人,就这么傻愣愣地,站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说起那半个多月前发生的那件事,却也当真是不妥的很。而且那件事还是因为,此时正站在身前的辛虎子引起的。替辛虎子出头的,还是师父家的那位...就这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嘀咕这档子事?能行么? “这...也是!那咱一边儿走,一边儿说吧。” 胡胖子此时却也觉得,他们四个站的地方,还真不是说事儿的地方,便开口道。随即便走上前来,和辛虎子站在了一块儿道:“走!” 辛虎子见胡胖子一下子,又蹿到了自己身旁,却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嗯!”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说起 “唉?!竟然是差头子家的儿子,调笑了你屯子里的人?才惹起来的?” 胡胖子一边听着走在身旁的辛虎子诉说,一边有些气愤地大声道。却也对那差头子家的儿子,调笑辛虎子屯人里的小娘颇为不满。再怎么说他家里,也都是屯人不是?就算是攀上了个在乡里头办差,当吏的姑爷。但那也改变不了,他家里是屯人的身份。 虽然胡胖子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也因为他上头还有个在乡里头,办差的姐夫给罩着。事已他在见到那些,来林子里办差的差役时,却也并不像其他人那般,要低头哈腰地讨好那些见到的差役。反而那些来老林子里办差的差役,还会对他有几分的恭敬。毕竟他姐夫,可是在乡里头,办差的吏。 但胡胖子却在这些年里,没少听别人说起过,来老林子办差的差役,凭着他们身上的那身差衣子,欺压老林子里屯人的事。但他也只是在平日里,听别人说起过罢了。而在他自己周围和身旁,却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来。可今日里他却辛虎子这位,昔日一起在师父家学寮里,最为要好的好兄弟口中,听说了那管着这片林子,差头子家的儿子,调笑自己好兄弟屯子里小娘的事。却也当真对那差头子家的儿子,气打不一处来。 当他在大声说了几句话后,又听到那差头子家的儿子,后来还用马鞭子抽辛虎子。被辛虎子一把子给握在了手中的时候。却也不免望了望自己那,肥嘟嘟胖乎乎的手掌。却也在想着当时的辛虎子,用手来接住那向他抽来的鞭子,肯定挺疼的... “真不是个玩意儿!调笑小娘不成,反而还用鞭子抽人?哼!” 胡大少在看了看自己那胖乎乎的手掌后,却又大声地道。 “哎呦!俺说大少爷!你还是小点儿声吧!你这么大声,这路上的人,可都能听得到啊!” 祥子却在胡胖子仍旧有些气愤的言语过后,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便在胡胖子的身后一边走着,一边对胡胖子提醒道。他却是在胡胖子身后,小声地言语时,还不忘四下里望一望,看看有没有被附近,仍旧在忙活着的夸家帮活人听到。毕竟这集子里,给夸家做事帮活的,那可是多了去了。要是让夸家的人,把胡大少大声嚷嚷的话,给听了去... “咋了?俺说话,还用你小子管着?” 胡大少在听了身后走着的祥子,在后头小声提醒了自己后。虽然也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是大了些。但他却仍是死不承认,还扭过了头来,冲着走在他后头的祥子大声道。 “这...嘿嘿...大少爷别跟,跟俺见识啊~嘿嘿,俺..俺这也不是...” 祥子见胡大少扭过头来,没好气儿地瞥了自己一眼。当即便换了一副笑脸,对着身前走着的胡大少客气道。 看着对胡大少点头哈腰的祥子,走在祥子身旁辛虎子后头的赵狗子,却仍旧是默不作声地就这么继续走着。一边走着却也一边听着,前头辛虎子所说的,那件半个月前所发生的事的前因后果。 却也在刚才听到辛虎子不怕那,差头子家儿子的身份,依旧护着同屯子里小娘的时候,而轻轻地点了点头。在心里却也为辛虎子,这般做默默地叫了声好。毕竟那个调笑辛虎子屯子里小娘的,可是从关内来的差头子家的儿子。这差头子怎么着,那也是管着这片林子里,各处集子皮子换盐巴的人。而且在前些年的时候,这差头子还限了林子里的铁物件儿。致使前些年的时候,林子里的铁物件儿都贵了好些。 辛虎子这般做,却也当真有惹到那差头子的可能。毕竟辛虎子坏了他儿子的好事。而且,辛虎子这才多大点儿年纪?也不过才十三、四岁罢了。比他们还要小上好几岁。但他的这份胆气,却也当真是老林汉子的本色! “好啦!好啦!虎子,你接着说吧。甭理祥子那小子。” 胡胖子却在听了身后祥子,那好言好语的客气话后,却也当即不再跟他计较。但跟走在身旁的辛虎子说话时,语气却也比刚才要小了许多。却也是听进了刚才,祥子对他的劝告。他虽然不怕这集子里的夸家,但这夸家后头嘛...每当他想起,在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挨师父他老人家板子的事来,就不免心里头打怵... 挨师父的板子,更是他在做噩梦的时候,一种很是折磨人的梦。每当他在睡觉的时候,做起在学寮里挨师父板子的梦来,都会让在梦中的他难受的要命!谁叫他在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是整个学寮里最笨的呢?虽然他十分讨厌师父的板子,也讨厌师父家的学寮。但对严厉的师父,他却在心里头,很是敬佩的!可那板子... “嗯!那俺,就接着说了...” 辛虎子见胡胖子在和祥子都消停了后,便又一边走着,一边接着说起了,在自己赤手接住了,那恼怒不止的差头子家儿子鞭子后,往后发生的事来。在说着后续的事情时,胡胖子也会偶尔很是气愤的言语几句。虽然声音依旧大了些,但也不再像刚才那般大着嗓门喊了。 而在他身后的赵狗子和祥子,却也依旧走在辛虎子和胡胖子身后。依旧在默默听着前头辛虎子的诉说。听着辛虎子的诉说,就连走在胡胖子身后的祥子,都不免对辛虎子,这家里头没啥财货的昔日“同窗”,平添了几分佩服。 已经知道了那调笑人的身份,是管着这片林子的,差头子家的儿子。但辛虎子仍是执意要护着,被调笑的小娘走,却也当真是让他有些佩服。要是这档子事,让他给摊上事的话,那自己... “嘿!当真是教训的好!抽的好鞭子!真他娘的是狗玩意儿!凭啥就打咱的鞭子?哼!要不是穿着那个鸟官府的差衣子,就他那狗样儿?还想来林子里充大爷?” 胡胖子在听到师父家的慧娘,替吃了鞭子的辛虎子出头。差役被逼着拿鞭子抽自己人的时候,却也很是解气地笑道。他却是对辛虎子说着那个故意刁难辛虎子,还无缘无故地抽了辛虎子一顿鞭子的差役,恨的牙根儿痒痒。却也不想到头来,那抽打辛虎子的差役,竟然会吃上自己人抽他的鞭子。 “可不是!当真是抽的好!那些来咱集子里收皮子的差老爷,当真不是啥好货!” 就连走在胡胖子身后,默不作声了许久的祥子,在听到此处时也不免开口说道。他却是对那些来集子里,收皮子的差役也有自己的不满。这还要从有次来集子里收皮子的差役,闲着没事儿的在集子里晃悠时,竟是进了他家的铺子里说起... 那碰巧儿进了他家铺子里的差役,他们那敢招惹得起?他们父子俩,也只能在差役跟前,点头哈腰地应着。到头来那差役却在走之前,却是挑了他家最贵的布子走的。在走后他还要和阿爹,站在铺子门口儿,好言送着那渐渐走远的差役。心里头却是将那来他家铺子里的差役,给骂了祖宗十八代都不止! 却是那差役仗着自己身上穿着差衣子,在挑中了他家铺子里最贵的布子后,竟是只给了几枚大钱而已!他们父子俩,哪里敢不卖的?见那差役跟个没事儿人似得,就那么掏出了几枚大钱,就带走了能做好几身衣子的布料,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他们父子俩的,笑脸相送下满意而去。祥子的心里头,却是都快要疼的滴出血来。 可他们有啥法子?人家身上可是穿着官府的差衣子啊!你就算有天大的胆子,能跟那关内的官府过不去?你家里头难道就不吃盐巴了?还有家里头本就是,从关内乡里头贩布子的。要是你招惹了乡里头的差役,那你家还咋去关内的乡里头贩布子?却也只能就这么吃了大亏,还要万分讨好般地,将那差老爷好好的送出门子... 但那差役却也当真是狠了些。挑就挑呗,还偏偏挑中了他家里那匹最贵的布子。挑中了不说,还一下子就裁了能做好几身衣子的料!那可都是实打实的钱啊!他这么一挑,却让自己家里头,折了好些本钱。 事已他才会在听了,师父家里的慧娘,这般解气的惩治了,那抽辛虎子鞭子的差役后,才会忍不住地说了出来。虽然那被惩治的差役,不是那个来他家里头,讹他家好布子的。但就那么故意刁难辛虎子的家伙,却也当真不是啥好东西! “确实教训的好!” 赵狗子在祥子说完后,便也跟着说道。言语间又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却并不多言,但也觉得师父家的慧娘,那般惩治了故意刁难辛虎子,还抽了辛虎子一顿鞭子的差役,当真是解气的很! 虽然他家里与关内来的差役,并没有多少交集。但他也对那些,来老林子里为非作歹,老是欺负他们这些屯子的差役,心里不怎么对付。 四人就这么一边说着,一边走在牛市坊熙熙攘攘的集子里。虽然他们都没有说去哪,但都不约而同地,向着集子外走着。却都是朝着通往牛市坊外,延家的那条小路而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路上的人 “唉!真是可惜了!师父家那位,要嫁给那个货!” 在听完了辛虎子讲述完,半个月之前牛市坊所发生的那件事后。胡胖子却又不知,哪里来的感慨叹息道。言语间,却也对师父家的慧娘,嫁给那个从关内来的士族子弟,很是有些惋惜。 “可不是么!那个从关内来的家伙。只要在师父家里,碰见咱们。哪次不都是瞧不起人的模样。不过...不过再怎么说,那人也是有士族身份的...” 祥子在听了走在前头的胡大少言语后,便接着话头子说道。他也算是有些见识的,也是知道些士族有多大的能耐。但想起以前在师父家,碰见从关内来的那人,每次都用瞧不起人的眼神看着他们。难免心里头,也对那人有些不满。 而他们这些人里,最不满那家伙的,便属为师父家的慧娘,大叹可惜的胡胖子了。可不是么,胡大少再怎么说,也是这片老林子里数一数二的,胡大老财家的宝贝儿子。林子里的谁见了他,不都给胡家几分面子?想当初那个从关内来的主儿,在见到胡大少时,却同样是用瞧不起人的眼神,扫了胡大少的。事已,胡大少才对那,从关内来的家伙不满的很。 但胡大少也不总是大咧咧的,老是没个方寸。虽然那从关内来的家伙,老是用瞧不起人的眼神看人。但他也知道这家伙,是从关内来师父家,看望师父的。事已,很是怕师父的胡大少,却也只能就这么忍了下来。却是怕自己要是胡乱来的话,惹了师父他老人家,自己个儿可是要吃苦头的。 巧不巧的是,当初知道了那个,从关内来的家伙,来师父家是什么原有的,却还是他这个,老是在学寮里头“尿急”遁走的...当他巧不巧的,从那个关内来人的随从家奴那里,听说了那个关内来人的目的后,却也当真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根子!却是不想,那个瞧不起他们这些,在师父家学寮里学字儿的人...竟然是与师父家慧娘,定下亲事的人! 最终当胡胖子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给学寮里的大家伙的时候。大家伙儿却也同样的都有些不相信。尤其是当时在学寮里,一起学字儿的辛虎子,更是不信整日嘴里头没句好话的胡胖子,说的是真的... “士族么?” 对胡胖子、赵狗子和祥子诉说完半个月前,所发生那件事的辛虎子。却在听了祥子的话语后,又自顾自的喃喃重复起了,刚才被祥子所提到的士族两字。 至今,辛虎子依旧在为士族两字所困扰着。好似这两字,就像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座,无法搬移的山岳,让他毫无办法...此时的他,却正与走在身旁的胡胖子,和走在自己和胡胖子身后的狗子哥和祥子,已然走出了热闹的集子。正朝着去师父家的路而去。 “嗯?!前面的路,咋...” 辛虎子看着前面那条,被扩宽成大路的昔日小路,疑惑地开口说道。紧接着还没等辛虎子把话说完,走在他身旁的胡胖子,便打断了他的话接着说道:“嘿!没想到吧!昨个儿俺和狗子一起来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呢!这小路却不知啥时候,就变成大路了。估摸着也就近些日子弄的。” 当辛虎子和胡胖子、赵狗子、祥子四人,走到去师父家的那条,熟悉的小路的时候。辛虎子却发现了,那条昔里熟悉的小路,竟不知从何时起,被扩宽了好几倍不止!就算是并排着行走他们四人,那也都是绰绰有余的!而且那被扩宽了的路面上,还留有许多新泥子,一看便知这路肯定是近些时日,刚扩了没多久的。 “是啊,俺在昨个儿,也是刚从胡大少和狗子那里,听说了师父家这路不知啥时候,给扩宽了好些。嘿嘿!今个儿一见还别说,真的比以前宽多了啊!估摸着,应该是...为了娶婆子用的吧?” 走在胡胖子身后的祥子,此时也看到了前头,那被扩宽了好些的路面。他在昨个儿与胡大少、赵狗子一起吃酒的时候。却也从胡大少和赵狗子那里,听说了这件事。但他这半个多月里,老是忙活着置办红布子,光是来回跑路,从集子里到自己老家,就跑了好几趟子。从而这集子里通往师父家的,这条昔日里的小路。从什么时候起,被人扩宽了这么多,成了一条大路,他却是不知道的。 而且这半个多月里,集子里那么多给夸家帮活的。都在为今日师父家的慧娘,要嫁人的这件事,忙里忙外的。就算是派了人,来替师父家把这条小路,给扩宽成了大路,那也是没人会去注意的。 “俺说祥子啊!昨个儿俺就问你,这路是啥时候弄的,你就说不知道。亏你还是这集子里的人呢!这路在怎么说,也是从集子里通过来的。你小子好歹也是集子里的人,咋连半点儿风声都没有听说呢?” 胡胖子听着祥子的话,却有些不满地对祥子说道。他和赵狗子在昨个儿,与祥子吃酒的时候,却是问起过祥子,这路是从什么时候修的。但祥子却听了他和赵狗子的话后,却是一问三不知,竟然压根儿不知道这路的事。见问祥子问不出话来,胡胖子便也没在多问。便与赵狗子和祥子,又接着吃起了酒来。虽然昨个儿在见到师父的时候,胡胖子是想问师父的。但见师父实在是太忙,他们便也不好过多的打扰,这路不路的事便也就没问。 “嘿!俺说大少啊!俺这半个月里,哪闲着了?自从接了夸家给的信儿,俺就没少来回跑。哪里知道这路,是啥时候扩的?就算是回了集子里,还要不停地算着布子数够不够。” 祥子说着话还揉了揉,他那好些时日都没怎么休息好的黑眼窝子。虽然这半个多月来,因为帮着置办红布子的事,确实让家里赚了好些财货。但这也都是他和家里人,没黑没夜忙活了好久,才算是置办齐了,要在今日里用的红布子。这么忙,就算是注意到了,这条通往师父家的小路,被人给扩成了大路。他也不会去在意这小路,被扩成大路的事的。想来肯定又是集子里的夸家,找集子里帮活的汉子,在这半个月里给扩的。 而且这么急着扩宽路面,那也只能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今日里,师父家的慧娘嫁人时所准备的。 “嗯!祥子说的没错。俺看啊,这扩宽的路,应该是为了娶婆子用的。不过...就算是坐人的大车,也用不着这么宽的路吧?” 赵狗子看着前头被扩宽的路道。 “呃...坐大车么?嗯!看这宽了这么多的路,说不准那从关内来的家伙。还真是要用大车,让婆子坐着走呢!嘿!想当年,俺娶俺家婆子的时候。也是前头好些披红的大牛开道儿,俺那婆子坐在大马拉着的大车里嫁过来的!” 胡胖子在听了赵狗子的话后,有些得意地显摆道。却是又想起了,昔日里他娶婆子时的事来。当时胡胖子在娶那位,从关内来的婆子时,那也是老林子里很大的排场了!谁家里能在娶婆子的时候,能用上那么多牛来开道儿?而且还都是披着好料子的红布子。更别说还能用马儿,拉着大车接婆子了。老林子里平常的人家,能用上黑驴子娶婆子,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咱还是快些过去吧,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娶婆子的人就要来了。看这日头,怕是都快晌午头儿了。” 祥子提醒着大伙儿道。言语间还瞅了眼,一个刚从身旁而过,向师父家而去的人。看模样,估摸着是去师父家门口儿,看娶婆子热闹的。虽然平日里,师父家门口儿是不怎么有人去的地方。但今日里却比以往不同。毕竟是师父家的慧娘嫁人的日子,肯定是要热闹些才好。而且集子里的人,也肯定有不少,会到师父家门口儿,看看士族人家是怎么娶婆子的。这么新鲜的热闹,人要是少了才怪! “嗯!祥子说的不错!咱还是快点儿走吧。毕竟这日头已经快到晌午了。嘿!不过咱们就算是到了师父家门口儿,也是进不不了门儿的。咱啊,也只能在师父家门口儿瞅着喽~” 胡胖子接着祥子的话道,言语间还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 “嗯?咋?咋不让进门了?” 辛虎子一听胡胖子这么一说,便也有些疑惑地问道。心里头却也不由得一紧。他这次来看慧娘姐姐出嫁,便是想最后再见一次,未出嫁的慧娘姐姐。却不想胡胖子会说出,进不了师父家门的话来。 “虎子,昨个儿俺和胡大少,不是提前就来了么。其实啊,来的人也不光是咱几个。还有些也是曾在学寮里,跟着师父学过字儿的,同样早来的人。昨个儿俺和胡大少,本想着来了后,能帮上师父啥忙的。就一起先去了师父家。但没成想,师父他家里根本就用不上咱。而且这些天里头,在师父家进进出出的,大多数也都是些,给夸家帮活的女人。虽然在师父家前院子里,也有些给夸家帮活的汉子。但那也都只能在前院子里忙活。中院和后院是不让男人进的。听说,这是关内的规矩。是为了啥避嫌,怕进家的男人,见到没出嫁的婆子有啥忌讳。所以啊,咱这些帮不上忙的。也只能和那些从集子里,赶来看热闹的人,一起在师父家门口儿看热闹了。” 赵狗子替胡胖子,解释着刚才胡胖子所说的那些话。 “可不是么!咱们啊,也只能就这么,跟着那些看热闹的一起瞅着了。不过昨个儿,在见到师父他老人家后,师父可高兴啦!哈哈!还跟咱说了,等娶完婆子了,就让咱们都到院子里吃酒去。不过这娶婆子前,咱们是进不去了。再说了咱们进去了,啥也帮不上不是?” 胡胖子在赵狗子说完后,便又接了赵狗子的话道。言语间却也不怎么在乎,进不进师父家里去。在他看来反正到了最后,他们这些个曾在师父家学寮里学字儿的,师父肯定是让他们去家里吃酒的。这不就得了。 “进不去了么...” 辛虎子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却没想到眼下会是这样的情形!心里却也不免有些失落。难道自己...今天里,不能见到慧娘姐姐了么?可自己,还有好些话,想对她说的...慧娘姐姐... 第一百四十五章 心思心事 “虎子,你咋了?” 当四人一同行走在,去往师父家那条,被扩宽了的路上时。胡大少见一路上,不再言语的辛虎子,瞅着他那好似,有什么心事的模样,便开口问道。在他们身旁,却也不时地,走过几个从集子里,向师父家而去的屯人。看模样,应该都是去看娶婆子的。 “没,没啥...只是,觉得这路...还真是宽...” 辛虎子一边走着,一边回着胡大少的问话。言语间却在遮掩,此时他那心里所想着的心事。他,之所以会在今天来牛市坊。不用多想也能看得出,是和现如今与他一起走着的,这三位昔日里一同在师父家,学字儿的“同窗”一样。都是为了慧娘姐姐,要嫁人的事来的。但在今日里除了和他们,都为了同一样的事而来以外,却还有他的另一个目的。那便是自己,还有些话,想要对她说... 自从半个月前,回到屯子里养伤,辛虎子便一直都在想着,那日在慧娘姐姐的屋中,她在自己耳畔低语的那些话...虽然,他在听了慧娘姐姐说的那些话后,便很想把自己对她的心思,都当面告诉慧娘姐姐。但还没等他说出心里的那些话来,便被慧娘姐姐用手儿,给轻轻地拦了下来。 因为慧娘姐姐的阻拦,最终自己还是没能说出,自己那些想要对她说的话。那些被自己藏在心里的,这些年来对慧娘姐姐的心思。但当他回到屯子里的这半个月里,他却越来越觉得那日里,没能将自己的话说出来而感到后悔。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对慧娘姐姐说出,自己对她的心思。是辛虎子这半个多月来,想的最多的心事。而且每当他回想起,慧娘姐姐当初,在自己耳畔对自己低语的那些话。他便不由得更是觉得,自己当时真应该,当着慧娘姐姐的面,说出自己心里的那些话!可是...自己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虽然那日里,有慧娘姐姐的阻拦,他才没有说出。可他知道,就算当初有慧娘姐姐的阻拦,只要自己还是执意要说出的话,慧娘姐姐也是无法阻拦的。但最终...还是自己...没能说出,那些他想要对慧娘姐姐说的话。 为了弥补半个月前,自己没能对慧娘姐姐说出的那些话。他在今日里,来牛市坊的原因之一,也是他最主要的目的,便是要对她说出,他在半个月前,没能对她说出口的那些,自己想要对她说出的话。 可是...当他刚才从狗子哥那里,知道了今日里他是无法,见到慧娘姐姐的时候,心里头却也是一阵的无奈与无力。其实他在今天来之前,便想过很多遍,自己能不能见到慧娘姐姐。别的不说,光是师父他老人家那关,他就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但他在来之前就打定了主意,只要有机会能去到,师父家后院子里的话。就一定想方设法的,最后再见一次,未出嫁前的慧娘姐姐!然后将那半个月前,没能说出的心思,都当面告诉她!但现如今,却是连进师父家院子的机会也无...又怎么有机会,去师父家的后院子里,最后再见一次慧娘姐姐呢? 难道...自己那些想要对慧娘姐姐说出的话,终究是无法对她说出么?可他,却在那日里,从她在自己耳畔的低语中,听到了她对自己说出的话...而自己想要对她说的话,她却还没有听到。但在那日里,当慧娘姐姐在自己的耳畔低语后,将他轻轻推开时,看着对自己淡淡轻笑的慧娘姐姐...心里头却也明白了些,为什么慧娘姐姐要拦下,不让自己说出心里的,那些想要对她说出的话语和心思。 那日里,慧娘姐姐的轻笑,仿佛是无语的诀别。仿佛是对被她拦下,自己想要对她说的那些心思的,一种默默无言的已知。可是,自己还是想亲口,对她说出自己的心思!而不是这种被拦下的,默默无言...因此就算慧娘姐姐今日里,就要嫁给那个从关内来的人。就算自己无法改变这自己无能为力的现实。自己...还是要对慧娘姐姐,说出自己心里的一切来。说给即将出嫁远方的她! 她,会听自己说么?...但,现在...自己又怎么对她说呢?连面,都见不到... 辛虎子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看着离师父家,那越来越近的前路,却也只能就这么继续的走着。虽然他不想让身旁的,这几位昔日里在学寮中,一起学字儿的“同窗”们,看出自己有心事的模样。但不善于隐藏自己心事的他,那不经意间微微皱起的眉头,和一路上老是默默不语的样子,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的心事重重... “真的没事儿么?嗯?” 胡胖子看着辛虎子,那摆在明面儿上的模样。看着辛虎子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和一路上的默不作声,打死他都不信,走在他身边儿的辛虎子没有心事。事已他在听了辛虎子那掩饰的话语后,便又询问道。说话间,还用手肘捅了捅,走在身旁的辛虎子。 辛虎子听着胡胖子的言语,却也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想在胡胖子面前遮掩,都有些遮掩不住。但他哪能就这么承认?事已便又对胡胖子关心的话语道:“真的没有。只是看着这路...想起了些,以前的事罢了。” “噢!原来是这样啊!” 胡胖子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道。随即便也四处张望了下,自己走着的这条,被扩宽了的路,接着又道:“嘿!要说以前的时候,俺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师父家的情形。当时还真没看出,这么一条不起眼儿的路,能通到那么大的一处院子。呃...虽然师父家的院子,是挺大的。但和俺家比起来,还是小了些。你说是不?祥子?” 胡胖子说着便看了眼,此时已经走在自己身旁的祥子来。 祥子听了胡大少的话,便点头哈腰地笑道:“是啊!是啊!嗯...大少家的院子,是比咱师父家的还要大些。” 他倒是去过好几次,胡胖子家所在的野扎子沟的。别的不说,就在这半个月里置办红布子时,就去了趟胡大少家的沟子。还在胡家吃了顿很是不错的。而且还见到了胡大少的婆子,那位从关内嫁过来的女人。 一想起见到胡大少家的婆子,祥子便羡慕的很。虽然胡大少家的婆子,比胡大少要大上好些年岁。但模样当真是俊的很!虽然还是比不上师父家的慧娘。但放在他们这老林子里,那也算是数的上的。而且人家的婆子,来的地方是关内。身上穿着的,那也不是老林子里女人的打扮。虽然胡大少家的婆子,穿的衣子在关内人家的穿戴里,也很是稀松平常。但在祥子看来,就是比老林子里的女人好看。 因为自己家是贩卖布子的,事已他却是能见识些,老林子里的屯人,没见过的一些关内人穿着的衣子。自己也在关内的那些,和他家里有布子生意买卖的关系下,还去过几次不许屯人进的关内,到过那些差老爷来的,那个叫做乡的地方。事已在这片老林子里,他也算是个见过些“大世面”的人。 胡大少家的婆子,所穿着的衣子,在他去过的关内看来,也就是平常人家穿着的衣子。但不得不说,胡大少家的婆子,别说放在他们这老林子里,就算是放在关内那个叫做乡的地方,那也是... 对了!那日里,他在胡大少家吃饭的时候。胡大少好像还说起过...他家里的婆子,好像还有啥没嫁人的妹子啥的...胡大少的婆子都这么俊,要是胡大少婆子家的妹子...嘿!要是自己能讨胡大少家,婆子的妹子当婆子那该多好! 可自己家里头...虽然也算的上是个有些财货的老财。但和人家胡大少家里比起来,那还当真算不上啥...而且,当初胡大少娶他家婆子的这门亲事。还是胡大少的姐夫,那个在关内乡里头当吏的大老爷给操办的... 自己就算是有胡大少家里那般的财货身价。怕也没啥门路,讨婆子能讨到关内去的。 “哎!?” 祥子在想着他那,一连串儿的琢磨联想时,却是有些诧异地瞅了眼,走在胡胖子身旁的辛虎子来。却是又将想起的一件事,扯到了辛虎子的身上,不免“哎!?”了一声出来。刚才辛虎子说起的那件,发生在半个月前的事。起因就是因为辛虎子屯子里的一个小娘。虽然辛虎子没说那小娘家里姓氏,但那麻子叔家里的话,他却是听得清楚。一听这麻子,他却是想起了,不知从哪里听说的,这集子附近有个小屯子里,一户姓刘的人家,那户人家的当家的,是个麻子难看的很!但他家里头,倒是有个小娘是出了名儿的俊!好像近些年,有好些屯人汉子,都去过那屯子,想要讨那户人家的小娘当婆子,但都被那户人家给拒在了门外!听说,就连一些屯子里的老财,想讨那户人家的小娘当婆子,都没讨成呢!难不成...这小娘就是... “你小子干啥一惊一乍的?!又咋了?!” 胡胖子却被祥子那一声“哎?!”给扰到了。便又有些不满地对此时,走在他身旁的祥子埋怨道。 “呃...没,没啥!没啥!刚才,走路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个石头子” 祥子笑着对胡大少道。 “嘿嘿!活该!你!” 胡胖子听了祥子的解释,却也当真的就信了。他却是没看到,刚才祥子是看了眼,走在他身旁的辛虎子时,才叫了那么一声。一听祥子是被石头子给绊了一下,却是笑着幸灾乐祸道。 “前头好像有很多人啊!” 还没等祥子在说些什么,走在辛虎子另一边儿的赵狗子,却用手搭在头上望向前方此时,已经能够隐约可见的师父家。只见此时那隐约可见的大院子门前,却是黑压压一片好不热闹! 第一百四十六章 好位置 三人听了赵狗子的言语,便也都望向了前方不远处,那隐约可见的院门口儿。只见还真如赵狗子所说的那般,当真是黑压压一片,一看便知有不少人在。 “哎呦!还真是热闹的很啊!瞧那阵仗,当真有不少人啊!” 胡胖子也学着赵狗子的模样,做手搭凉棚状,瞅了瞅眼前那隐约可见的师父家门口儿。虽然他个头儿没有赵狗子那般高,却也能从那隐约可见的师父家门口儿,看到那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儿,分散在院子的两旁。 “咱也快点儿过去吧,别等会儿到了娶婆子的时候,没地儿站了。” 赵狗子见那前头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儿,便对身旁的辛虎子、胡胖子和祥子说道。他却是看着那站在师父家门口儿,好不热闹的来看娶婆子的人群,怕他们几个过去了,也只能站在靠后的地方没个好位置。虽然他们都是在这院子里,师父家的学寮学字儿住过的人。可眼前这些来看热闹的,可不会管你是不是曾在这院子里,学过字儿住过... “是啊!是啊!咱还是快点儿过去吧!别等会儿到了时候,连个看热闹的好地儿都没有。不过...现在过去的话,却也有些玄乎...” 祥子也很是赞同赵狗子所说的话点头道。在他看来,本来他们几个人,来师父家门口儿,就是为了看师父家慧娘嫁人的。而且在师父家的慧娘嫁人后,他们还能进院子里吃酒。但眼瞅着他们已经是来晚了,看着那院门口儿黑压压的一片人,心里头却也没怎么有底,怕是等他们到了院门口儿,也没啥好位置可站。 “急啥啊,你!慢点儿也没啥大不了的。” 胡胖子瞅了眼,身边儿的祥子,仍是不急不慢地道。 赵狗子见大咧咧的胡大少,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这么淡定。却也当真觉得,此时这不急不慢的胡大少,还是那火急火燎的他么?心里头却想,这时候儿他们里,应该最急的是胡大少才是。怎么胡大少这时候,反而这么沉得住气?难不成...胡大少,早就有了法子? 想到这赵狗子便开口问胡胖子道:“胡大少,你?” 胡胖子“嘿嘿!”一笑,仍是不急不慢地,与三人一边走着一边说道:“狗子啊,昨个儿咱俩来师父家门口儿的时候,不是碰到了几个,在学寮里一起学过字儿的么,还记得不?” “嗯?昨个儿,碰到的...” 赵狗子听着胡胖子的话却也想起了,昨日里他在来了牛市坊碰到胡大少后,便和他一起来师父家的事。当他和胡大少一起来到,师父家门口儿的时候,却也正巧碰到了几个,一起得了信儿结伴而来的,昔日在学寮里一起学过字儿的“同窗”。 他也在见到那几个“同窗”后,便与他们在师父家门口儿,在等师父的时候唠起了嗑来。胡大少却也跟一个“同窗”聊的甚欢。毕竟大家伙儿都是在师父家,一起学过字儿的。而且还都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彼此之间也都是有些交情。随着大家伙儿都渐渐长大,也都渐渐地离开了师父家的学寮。却也都是好些年没怎么见过面了。事已在见面后,大家聊得也挺高兴。 直到师父他老人家,从院子里出来见了他们。他们才停下了聊得起兴的事。后来他便与胡胖子,去了集子里的酒铺子吃酒。再后来又在吃完酒后,去找了仍旧在自家铺子里忙活的祥子。然后又在胡胖子的拉扯下,他跟着胡大少和祥子,又吃了一顿酒这才作罢。这才算是尽了胡大少的兴,回了他和胡大少落脚儿的,那个夸家在集子里开的宿铺子里歇了。 可为啥?胡大少,要提起昨日里,在师父家门口儿,碰到的那几个“同窗”的事呢?眼瞅着那前头,黑压压一片人影儿。就算是那几个,昨日里一起来的“同窗”,比他们早些到了,怕也不好找到他们。毕竟看热闹的人太多了... 胡胖子依旧还是那副不急不慢的模样走着。而在他身旁的祥子,此时却有些焦急起来。毕竟眼瞅着马上就要到晌午头儿了。估摸着那个从关内来娶慧娘的人,怕也已经快到牛市坊。眼瞅着那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儿,祥子那心急的性子,却也让他有些魂不守舍的。 辛虎子却仍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此时的他,心里头却仍在想着他自己的心事...想着,自己这趟子来的心事...却是丝毫不在意,等会儿他们到了,师父家门口儿后,有没有好位置... “你们啊,就别瞎着急了。昨个儿俺在师父家门口儿,碰到小四儿的时候,就跟他说了!要是俺在今个儿睡过了头儿,来的晚了的话。就让他事先给俺占些好地儿来。嗯!当然不只是给俺自己一个人占的。你们也有份儿。毕竟昨个儿俺也不是一个人吃的酒。就怕在吃完酒后,咱几个因为吃酒的缘故起的晚了,来了师父家门口儿没个好地儿站。 嘿嘿!今个儿可是师父家那位嫁人的日子。这么大的一件事儿,依着小四儿那小子,爱看热闹好事精的性子,他还能来晚了?怕早早儿的就来师父家门口儿,给咱们事先占好地儿了。还怕啥来晚了,没好地儿看热闹?而且小四儿又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那几个和他一起来的,也肯定会帮着小四,给咱们占好地儿的。怎么说,也是俺胡大少发的话!” 胡胖子不无得意的说着,言语间却也觉得自己,还真有先见之明。本想依着自己那平日里,好睡懒觉的性子,怕今日里还止不准就来晚了,没自己看娶婆子的好位置。而且他既然来了集子里,怎么着也要好好地,和碰了面儿的狗子,给他报信儿的祥子吃顿酒不是?但要是昨个儿吃了酒的话,今日里却也当真是更加玄乎了... 事已昨日里在师父家门口儿,当他见到了这位在学寮中,出了名儿的爱看热闹的小四儿后,便立马来了主意。当即便在与小四儿聊的甚欢的时候,把这档子事托给了小四儿。小四儿却也在听了自己的言语后,哪有不答应的?当即便很是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因为有了小四儿的答应,他在昨日里也就没拉着,小四儿和他一起来的那几个“同窗”,一起去吃酒。要是连小四儿都醉了的话,那可就糟了!而他自己却在昨日里,好生地吃了两顿酒,才算是尽了兴,回了那夸家开的宿铺子里歇了...可没成想的是,那夸家开的宿铺子里的炕头儿,当真不是人睡的!那硬的和土坷垃似得皮子,他这身肉睡在上头,当真是说不出的别扭...以至于虽然他没少吃酒,但躺在那不自在的炕头上,就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虽然最后还是就这么将就了一晚,但也因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今个儿却也起的早,倒也用不着昨个儿,托给小四儿的事了。但当他和醒了的赵狗子,去祥子家的铺子里,找了还在忙活的祥子,一起从集子里向师父家走时。却不想竟然在集子里碰上了,同样因为师父家的慧娘嫁人而来的辛虎子。 在辛虎子后面儿,认出了辛虎子的他,心里却也高兴的很!在小声地跟身边儿的,还没认出辛虎子的赵狗子和祥子,嘀咕了一声后。便立马儿从辛虎子的后头,狠狠地给了辛虎子一捶!算是打招呼了。 却因为在见了这位昔日在学寮里头,与自己关系最为要好的好兄弟太过高兴。也就没去多想自己那下手的力道到底重不重。却是不想自己那一捶,倒是险些把走在前头,丝毫没有防备的辛虎子,就那么一下子差点儿给撩趴下。但他却也并没怎么在意,毕竟再次遇到辛虎子,他心里头却是高兴的很... 可后来当他们这一路上,听着辛虎子说起的,那半月前在集子里,所发生的那件事。却也因此耽误了好些时间,才算是走到了师父家。眼瞅着肯定是来晚了,但他还有昨日里,小四儿答应的后手。从而在赵狗子和祥子的言语下,依旧淡定的很。 “哎?!原来是这样!嘿!还是胡大少厉害!在昨个儿来的时候,便事先想好了这事儿!哈哈!小四儿啊!那小子当真是好事儿的很!爱看热闹的很!今个儿这么大的阵仗!这么大的热闹!小四儿那小子,怕是昨个儿晚上,因为今个儿这场热闹惦记着,一宿睡不着都有可能!估摸着肯定是早就到了!” 祥子在听了胡大少的言语后,却也高兴的说道。言语间也不免趁机夸赞了,他本就想巴结的胡大少一番。 “哈哈哈哈!也不瞅瞅俺是谁?既然咱是来看热闹的,能不事先有些准备么?等会儿,见了小四儿啊。俺倒要瞅瞅那小子,能占些啥好地儿给咱留着。” 胡胖子笑着道,却也听着祥子的夸赞倒也受用的很。 “那是!那是!估摸着,肯定是靠门口儿的好位置!还是胡大少想的多!想的周到!咱还是快点儿过去吧!别让小四儿那小子等太久了。” 祥子笑着对胡大少说道。虽然有小四儿那爱看热闹的好事精,替胡大少事先占好了位置。但现在的时辰,毕竟已经离着晌午头儿不远了。却也应该早些过去才是! “嗯!你小子说的也对!那咱还是快点儿过去吧!别让小四儿那小子,等的太久了。” 胡胖子此时心里头,去也因为祥子的一顿夸赞舒坦的很。祥子的话却也怎么听,怎么在理儿。当即便顺着祥子的话头,对一起走着的辛虎子和赵狗子道。 “嘿!那倒也是!咱还是快些过去吧。” 赵狗子点了点头笑道。却是不想,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胡大少,在昨个儿和小四儿唠嗑的时候,还留了这么一手儿。就连他都没想到... “嗯!那咱就快点儿过去吧!” 辛虎子点了点头开口道。 正当他们四人,刚走到师父家门口儿不远处的地方。却也更清楚的看到了,那站在师父家门口儿两侧,围着满满的来看热闹的人群。此时那昔日幽静的朱门外,却是热闹的很!虽然来院门口儿看热闹的人,都很是自觉地小声说着话。毕竟这院子里的主家,可是比关内来的差老爷都有身份的人。但因说话的人实在太多,事已还是有些闹哄哄的。 “胡大少!胡大少!俺在这里!在这里!” 第一百四十七章 预料之外 当辛虎子他们,顺着那叫胡胖子的声音望去时,却发现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却也离着他们所在的地方不算太远。只见在师父家门口儿有些靠后的位置,正有几个十六、七岁的屯人少年,正向他们这边儿招手。其中一个身量比较矮小的,却仍在朝着他们所站的地方喊着胡胖子。 “哎?小四儿他们,咋到那里去了?这是咋回事儿?” 胡胖子看着那名,身量矮小的少年,还在叫他便有些疑惑的道。却是那少年所在的位置,实在是有些太过靠后。离着师父家门口儿,怎么着也要有好几十米开外的距离。 祥子也有些奇怪,但他也一眼便认出了,不停向他们招手的,那几个站在不远处的屯人少年。可不正是昨日里见到的,那几个一块来师父家的“同窗”么。而那个站在最前头身量较为矮小,朝着他们喊胡胖子的,正是胡胖子所说的那个,爱看热闹的好事精小四儿。 只不过...和胡胖子所说的,和自己所想的不同...小四儿和那几位“同窗”,并不是站在靠近师父家门口儿的位置。而是有些很靠后的样子。当真是... “先别说了,咱还是先过去吧。后头还有人正往这赶呢。” 赵狗子说着话,便扭过头来,瞧了眼身后的路。却是仍能看到正有些人影儿,隐隐约约地出现在,身后被扩宽了的路上。不用多想便知道,也是赶过来看娶婆子的。看着仍有人还在往这赶,却是想着还是先过去找小四儿他们才是。 胡胖子虽然仍是有些不解的很。他不知道为啥小四儿,和那几个昨日里见到的“同窗”,怎么站的这么靠后的位置?和自己个儿的盘算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瞧着小四儿他们现如今,站着的那已经算很是靠后,都已经排到了师父家门口儿外,好几十米远的距离。心里头却也不免有些埋怨起小四儿来。小四儿可是昨个儿,明明答应好自己的。今个儿一定挑些好位置,给他们留着。咋今个儿怎么就变味儿了? 甭说好位置了,就小四儿他们站的那地儿。要是他们能在早来会儿的话。却也用不着小四儿帮他们去占了,他们自己个儿就能找的到。但听了一旁赵狗子的话,胡胖子却也只好点点头,有些抹不开面子的道:“呃...那成啊..那咱们,先过去找小四儿吧...呃...先过去吧!先过去吧!” 祥子也顺着胡大少的话道:“是啊!是啊!咱还是先过去吧。” 他倒也能从胡大少的言语里,听出些此时的胡大少有些难为情。毕竟刚才在来的路上,胡大少可是夸下了小四儿,一定能替他们提前占些好位置的事。但眼瞅着小四儿他们此时,竟然站的位置这么靠后。却也让刚才胡大少,在他们面前夸下的事等于白说了。眼瞅着胡大少在听了赵狗子的言语后,有些抹不开面子难为情。祥子这个昔日里,在师父家学寮那会儿,就是胡胖子小跟班儿的他,哪有不给胡胖子打圆场的道理?事已当胡大少刚吞吞吐吐的说完话后。他便赶忙接着道,顺便还对着小四儿他们,所在的地方招了招手以作回应。 辛虎子却是自始至终,还是那般些默不作声的模样。在胡胖子、赵狗子和祥子他们,朝着小四儿所在的位置走过去的时候,便也跟在他们身旁,一块儿走了过去。在行走间却也瞅到了,此时那那离着他们有些远的距离,师父家的那有些褪色的朱红色大门,竟也是粉刷了一新。在那很是显眼的,朱红色大门两侧,还挂着两个巨大的,用红布子扎系而成的大花头。 十几个身上披着红布条/子的夸家帮活,正在紧闭着的朱门外,将那些站的有些靠前的人,给赶回看闹热的人群里去。为等会儿要来娶婆子的人,清出正对着朱门的道儿来。而在靠近师父家门口儿的位置,却也有几名夸家的帮活汉子,专门隔开些人群不让其靠近院子。事已那些看热闹的人,即便是站在最前头的位置,那也是离着师父家院子有好几米远。 看着那朱门上左右两侧,挂着的巨大花头,辛虎子的心里却是不由得一紧。脑海之中却又浮现起了,那日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轻笑的慧娘姐姐。看着那紧闭着的朱门,他的心里却依旧在为,那日没能当面对慧娘姐姐,说出自己对她的那份心思而后悔不已。 毕竟自己不知道他在过了今天,这个慧娘姐姐将要嫁人的日子。慧娘姐姐将要跟着那个,叫做荣子常的人去了关内以后。还有没有再见到慧娘姐姐的机会....难道...自己最终,都没有办法,对慧娘姐姐说出,自己心里的那份,对她的心思么?可他,却在那日里...那个被慧娘姐姐突如其来的两次亲吻后,却是从她对自己的耳畔低语中,听她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自己...还能再见到她吗?还能再见到慧娘姐姐吗? 默默行走间,辛虎子不在去看那,在他看来很是刺眼的,那刷了新漆的朱红色大门。和那挂在朱门两侧的,用红布子扎系起来的大花头。就这么默默地跟在胡胖子、赵狗子和祥子的身旁,来到了昨日里答应了胡胖子,占些好位置的小四儿他们身前。 小四儿看着胡胖子他们几个,走到了近前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胡,胡大少...俺,俺这..边儿就是,给你们占的地儿...” 言语间便让出了些,早就占好的空儿来,让给胡胖子他们。和小四儿站着一起的那几个,昔日里的“同窗”却也同样地,让出了些空儿来,给晚来了胡胖子他们。 胡胖子却是有些没好气儿地“嗯!”了一声后,便自己个儿站到了,小四儿给他让出来的空儿上。却也当真是不客气的很也不见外。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四儿,却是看着祥子和辛虎子高兴道:“哈哈!祥子、虎子也来啦!” “嘿嘿!能不来么!今个儿怎么说,也是这集子里的大事儿。咱这在集子里的,能不来瞅瞅么。在说了,还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嘿嘿!能不来么~” 祥子倒也不冷场,虽然小四儿没能完成,昨日里答应胡胖子的事。可在怎么说,也算是给他们这些,来的更晚的人占了地儿的不是?虽然此时胡大少的脸上,有些不满的神色。但他却不能因此,而冷落了小四儿这个“同窗”。毕竟小四儿家里头,也是很有些财货的老财家。 辛虎子此时虽然心中仍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但再见到这几个,昔日里一起在学寮学字儿的“同窗”,也是挺高兴的。事已便与小四儿他们几个,早他们而来的“同窗”一一说了几句。言语间便和赵狗子,一起站到了,那几位“同窗”给他们让出的地儿来。 “俺说,小四儿啊!你这是咋弄的?你不是昨个儿答应俺好好的么!今个儿一定帮咱找个好地儿。咋今个儿就变味儿了?别说好地儿了,连中不溜儿的都排不上。就这地儿,等一会儿看热闹的时候,还能瞅到人么?” 早先没搭理小四儿,自顾自的站在了小四儿,给他让出空儿来的胡胖子。此时却是忍不住开口道,言语里却也颇为不满的很。说着话还伸了伸脖子,瞅了瞅离着他们有些远的师父家门口儿。看着那离着师父家门口儿比较近的地方,那本应该是他胡大少该站的地方,心里却觉得刚才,自己真是出了大丑了。 事已他在刚才小四儿,给他让出空儿来的时候,便很是不客气的就站在了,小四儿让出来的空上。毕竟小四儿可是明明答应了自己,今个儿一定会帮他,在师父家门口儿看娶婆子的热闹时,给占些好位置的。可现如今这算是怎么回事?事已心中不满的他,也就没怎么搭理站在他身旁的小四儿。本想着不搭理小四儿的,可忍来忍去还是忍不住,便把心里头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毕竟依着小四儿,这个“同窗”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在今个儿来晚了呢?看模样他们现在所站的,这离着师父家门口儿靠后的位置。小四儿他们却也应该就比他们,稍微来得早些罢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小四儿么?小四儿可是他们这些,昔日在学寮的人里头,出了名儿的爱看热闹的好事精。不管啥事儿只要有热闹看,保准是第一个冲在最前头的。 今天师父家的慧娘嫁人这么大的热闹,当然肯定少不了小四儿了。小四儿这个爱看热闹的好事精,也肯定是早早儿的就应该到了才是。要不然他在昨日里,咋那几个和小四儿一起来的“同窗”不托。就专门找上了小四儿呢?还不是因为自己知道这小子,是出了名儿的爱看热闹的。可眼下里...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是啊!是啊!小四儿你咋今个儿来晚了呢?这可不像你小子啊?” 站在小四儿一旁的祥子,在听了胡大少的言语后,便也开口顺着胡大少的话问道。毕竟就连他自己,在刚才听胡大少说起,昨个儿把替他们事先占地儿的事,交给了小四儿后,也觉得胡大少托的人当真是妥当的很!也是清楚小四儿这小子是个啥性子。因此还很是夸赞了胡大少一番。可没成想,竟是现在这般模样。心里头却也觉得奇怪,平日里爱看热闹的好事精,今个儿怎么就... 小四儿听了胡胖子和祥子的问,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吞吞吐吐道:“这...俺,俺也想早些来的...可是...” 第一百四十八章 原由 “可是啥?” 看着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小四儿,胡胖子继续追问道。 “可是...俺,今个儿起来的时候...睡过头了...” 小四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接着道。却也觉得有些对不住胡大少。毕竟昨个儿在师父家门口儿的时候。自己可是答应好了胡大少,要是今天胡大少来晚的话,就事先替胡大少他们,占些好地儿的。可没成想,今天自己睡过了头,以至于自己都没有好地儿了,那里还能替来晚的胡大少他们,占些好地儿看热闹? “啥?睡,睡过头..起晚了?” 胡胖子听着小四儿的言语,有些难以置信地道。今个儿明明有这么大的热闹,小四儿这爱看热闹的好事精竟然还能睡过头起晚了?当真是有些太出乎胡胖子的预料。难不成.... 胡胖子想着,便有些耷拉下脸来,对着站在身旁的小四儿问道:“俺说四儿啊,你是不是昨个儿,从师父家门口儿回了集子里就去吃酒了?” 在胡胖子看来,能让小四儿这个爱看热闹的好事精,能在今天有这么大热闹等着,还能睡过头起晚了的话。也只有这小子昨个儿,在和他们从师父家门口儿分开后,去了集子里的酒铺子吃酒,才会在今个儿睡过了头起晚了。他在昨天里,便也想到了这茬儿。事已,便在师父家门口儿,见到师父后临走时,便没叫上小四儿,和他一起来的那几位“同窗”去吃酒。就是怕要是拉上小四儿去吃酒的话,说不准今个儿他就起不来了。虽然他不知道小四儿这小子的酒量咋样,但瞧这小身板儿,也不像个能装酒的... “没!俺没吃酒。昨个儿,俺和他们几个,回了集子里...晚上吃了些饭菜,都是早早儿的就睡了。” 小四儿见胡大少脸色有些不悦地看着自己。当即便赶忙解释道。他却是在昨个儿,从师父家门口儿回了牛市坊的集子里。也就天黑了后,和那几个一起结伴而来的“同窗”,吃了些他们住着的宿铺子里的饭菜后,便早早儿的就睡下了。当真是丁点儿酒水都没沾... 一听胡大少这么说,却也知道胡大少,还以为自己在昨个儿的时候,是因为吃酒的缘故,今个儿才睡过了头儿起晚了的。但他当真是丁点儿酒水没沾啊!而今个儿之所睡过了头起晚了,却是因为... “嗯?不对啊!你小子既然在昨个儿,从师父家门口儿回了集子里,没吃酒还早早儿地就睡了。那咋,今个儿还能睡过了头,起晚了?不是你小子,蒙本少爷吧?” 胡胖子却是有些不信小四儿的言语。心里头却觉得,你小子既然在昨个儿回了集子里,既没吃酒还早早儿的就睡了。那今个儿怎么还能睡过了头儿起晚了呢?是不是你小子在昨个儿,就是吃了酒才在今个儿睡过了头儿起晚了。但在本大少爷跟前,又不敢对俺说实话,故意蒙本大少爷! “哎呦喂!俺说胡大少啊!俺哪里蒙你了。当真是没吃酒,也当真是早早儿的就睡下了。不信的话,你问问他们几个。俺和他们在昨个儿,都是一块儿来的集子,住在同一个宿铺子里。晚上睡的时候,也都是一起睡的大屋子。” 小四儿见胡大少仍是不信他的话。便赶忙拉上了,跟他一块儿来的那几个“同窗”。说着话便扭头对那,正在和赵狗子唠着嗑的,一块儿来的“同窗”道:“全幺,你说俺昨个儿,从师父家门口儿回了集子里后,去吃过酒没?是不是早早儿的就睡下了?” 那被小四儿叫做全幺的,此时正在和站在一旁的赵狗子唠着嗑。一听小四儿叫他,便赶忙扭过头来,看向了小四儿他们这边儿。只见那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倒是一副好皮囊,眉清目秀小脸儿也挺是白净。一看便知是个不怎么下力的主儿。 “呃...是啊!四哥说的没错。昨个儿俺们一块儿回了集子里后。就在俺们住的宿铺子里,吃了些饭菜,便都早早儿地睡了。俺们几个都是住在同一间大屋子里的,都没吃过酒。” 全幺话一说完,便又与站在身旁的赵狗子继续唠嗑道:“狗子哥,你瞧!你瞧!那边儿那个看热闹的小娘~嘿嘿!还挺俊的...” “哎?那可就怪了。既然你们都睡的早儿,咋今个儿怎么都来晚了呢?而且,还都是睡在宿铺子里同一间大屋子的。就算是你小四儿睡过了头起晚了,他们几个,难不成也都睡过了头起晚了不成?” 听小四儿叫那个,叫做全幺的“同窗”回了自己话后。胡胖子心里头的疑惑却是丝毫不减,反而是更加的大了。一个人睡过了头起晚了,可还有另外好几个人呢。总不能都睡过了头起晚了吧?要是真这样,也太那啥了吧! “嗨!甭提了,胡大少!昨个儿俺们几个,是睡的早儿不假。可不知咋回事儿,睡下后就老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老是...老是想着今个儿要看热闹的事...不光是俺,他们几个也都睡不着。也都在想着今个儿的事,就这么翻来覆去的直到...深夜里,还唠了会儿嗑...才算是都渐渐的睡过去...可,可谁成想...等大家伙儿起来的时候,这日头却是升的老高了...” 小四儿见胡大少继续刨根问底的问着,便道出了他们之所以起晚的由头来。原来他们几个在从师父家门口儿,回了牛市坊集子里的宿铺子早早儿歇了后。小四儿他们却老是想着,今个儿看热闹的事,竟都是兴奋过了头儿,以至于昨个儿夜里头都没怎么睡着觉。等他们渐渐地睡着后,却因为睡下的太晚,从而在今个儿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日头已经升的老高。当他们急急忙忙地从集子里,赶到师父家门口儿的时候,却也是已经不早。也就没能占些好位置,看一会儿师父家慧娘嫁人的热闹。只能站到了很是有些靠后的位置,顺便给胡大少他们留下了些空儿来,等着比他们来的更晚的胡大少... “呃...” 胡胖子隔着小四儿,瞅了眼站在小四儿另一旁的祥子。祥子却也在听了小四儿的解释后,也同样隔着小四儿看了看,站在小四儿另一旁的胡胖子。祥子却是没成想,自己刚才在路上,夸胡大少的那些话,竟然还真有些给应验了... 竟然还真像他刚才所说的那般,小四儿这个爱看热闹的好事精。在昨个儿晚上的时候,因为兴奋过了头儿,而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以至于今个儿睡过了头起晚了...而且还不止小四儿自己一个人,因为今个儿看热闹,而兴奋过了头没怎么睡好起晚了。而是和小四儿一起来的那几个“同窗”,同样也因为兴奋过了头,都给起晚了...想想,还真是... “咋,咋会是这样...” 祥子在隔着小四儿,和胡大少对望了几眼后,便摇着脑袋道。 小四儿见听了自己的解释,胡大少却一直都没言语。便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站在身旁的胡大少说道:“俺,俺也不想今个儿起晚...可,可谁成想,就变成这样儿了。大少,你可别怪俺们来的晚,实在是..实在是真睡过了头儿起晚了...” “呃....” 胡胖子仍是不知道该说些啥是好...这小四儿可也够那啥的!竟然还真像刚才祥子说的那样,因为今个儿师父家慧娘出嫁的事,而在昨个儿早早儿睡下后,竟是半宿都没睡着觉...以至于今个儿睡过了头起晚了。可更离谱的是,和小四儿一起来的那几位“同窗”...竟然和小四儿一样!都因为今个儿看热闹的事,而兴奋过了头儿,也都是起晚了... “哎?大少?你咋?咋不言语呢?” 小四儿见站在一旁的胡大少,老是“呃”不言语。便有些不解地,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胡大少问道。 “没...没啥!既然...既然已经这样儿了。那还有啥好说的,就站在这破地儿看热闹呗!哎!” 胡大少无奈地说着话,不免叹了一口子气出来。还略微伸了伸脖子,朝着离他们有些远的,师父家门口儿的地方瞅了瞅。想着他们现在所站在这么靠后的位置。虽然也能看到师父家门口儿,可毕竟是离着师父家门口儿有些远。肯定不如离着师父家门口儿近的看的仔细。估摸着等会儿,看娶婆子的时候,也只能大差不离儿的看看了。 “哎!快看!快看!路上来骑大马的人了!来骑大马的人了!” 正当胡大少还在望着前头,那离着他们有些远的,师父家门口儿的时候。站在胡大少身旁的小四儿,却是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大家伙儿一听小四儿的叫喊,却也都顺着刚才来的路看了过去。只见几个关内人打扮的汉子,正骑着大马出现在了来的路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 马来马去 “近了!近了!” 眼瞅着那几名,骑着大马的关内汉子,就这么来到了师父家门口儿。小四儿却是更激动地喊道,言语间别提有多高兴了。瞅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娶婆子的人已经来了呢! 胡胖子一边儿听着身旁咋咋呼呼的小四儿言语,一边儿看向那几个骑着大马的关内汉子,就这么渐渐地来到了他们的近前。只见这几个骑在大马上的关内汉子,却也当真是个个儿生的膀大腰圆。身上也都是穿着同样的蓝面儿衣子,那骑在大马上的派头儿好不神气! 当一名骑马汉子骑着大马,从胡胖子他们身边经过时,胡胖子还瞅到了那汉子腰间,挂着的一把长长的铁刀子来。铁刀子上却是系着红布条/子,刀把儿的顶端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圆环。却是一把关内人所使的环首刀。他却是曾在姐夫身上,瞅到过这物件儿的。事已在见到那从他们身前,骑着大马匆匆而过的关内汉子时,却也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刀是啥名堂。 “哎?还是带铁刀子的?” 胡胖子看着那已然骑着大马,跑到了自己前头的那名关内汉子说道。 “是啊!是啊!俺也瞧见了。那人腰里头,还挂着把长铁刀子呢!” 小四儿此时也伸长了脖子,瞅着那已经骑着大马,快要到师父家门口儿的那关内汉子说道。 此时的延家门口儿,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几个,骑着大马的关内汉子出现。那些围在延家门口儿两旁看热闹的人,却也一下子都嚷嚷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自然而然地,随着那几个骑着大马的关内汉子而移动。而那些此时在延家门口儿,给夸家忙活的汉子,则也更加卖力地,将一些看热闹而凑的,太过靠前的人又给驱赶了回去。怕他们站的太过靠前,而占了一会儿娶婆子时的道儿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几个骑着大马的关内汉子。骑在马上好不威风地,在绕着延家门口儿晃了几圈儿后,却是又都一股脑儿的,风也似得地骑着马儿,向回跑去! “哎?!这,这咋又走了?” 小四儿瞅着那几个刚才出现的骑马汉子,在师父家门口儿骑着大马,绕了一圈儿后竟然又策马而去,却是有些不解地疑惑道。 看那几个骑马汉子的模样,也肯定就是今日里,跟着那娶婆子的人一起从关内来的。可既然都已经来了?为什么还要骑着大马走呢?兴致头儿刚被那几个,骑着大马的关内汉子,给吊起来的小四儿。却在看着那几个,又消失在来时路的,骑马汉子的背影儿后,又有些焉儿了下来。 “嘿嘿!四儿你急个啥啊~这才到哪儿?不就是几个骑马汉子么?又不是一会儿要娶婆子的正主儿来,走就走了呗~别着急~” 祥子手搭凉棚瞅着那刚才出现,又策马而去的那几个骑马汉子,消失的来时路说道。此时他倒是沉得住气,虽然在刚才的那会儿,看着那几个关内大汉,骑着大马匆匆而过时,心里头也是被勾起了兴子。但他却没有小四儿那般,看几个关内骑马的汉子,就高兴成那般模样的。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去过几次,关内的那个叫做乡的地方,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瞧那几个刚才,骑着大马而来,又骑着大马而去的关内汉子。虽然心里头也是有些不解,但却也没怎么把这档子事看在眼里。毕竟娶婆子的正主儿还没来,要是娶婆子的正主儿来了的话,那几个刚才骑着大马的汉子,也肯定都是少不了的不是? 站在祥子另一边儿的全幺,此时也开口接着道:“不就是,几个关内来的骑马汉子么?有啥好威风的?那些个看热闹的小娘,就和没见过人骑马似得,有那么新鲜?” 他倒是在刚才,瞅着那几个骑着大马,匆匆而来的关内汉子时,并没怎么太过在意。而在扫了几眼,那几个出现的骑马汉子后,又张望起了那些个,同样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小娘来。 但看着那些个同样是来看热闹的小娘,看到那几个关内骑马汉子出现后,那眸子就离不开汉子的身上时,他的心里头却是有些酸酸的。尤其是当他看到,那个刚才被他相中看上的,和狗子哥说起的俊俏小娘。却也同样看着骑马汉子,挪不开眸子的模样,心里头却也更加的气不过的很!心里头不住地想,不就是几个从关内来的骑马汉子么?有什么好看的?等俺回了屯子,也让俺阿爹给俺弄匹马儿去!哼!到时候,俺在骑着马儿... “不过那几个汉子骑的大马,和咱林子里的那些马比起来,却也当真是把咱林子里的马给比下去了。光那个头儿,就没关内马高大。” 站在全幺身旁的赵狗子,却是在全幺之后开口说道。他家里头倒是有匹马的。但与其说是马,却与林子里的黑驴子也差不了哪去。也就个头儿上比黑驴子要大些罢了。他曾听屯子里的老人们说起过,昔日屯人们的先祖在逃到这林子里避祸时,这些现如今的林子马,便是当时被先祖们,从关内带来的马儿繁衍下的。 而关内的马儿,也自他们的先祖避祸在这老林之中后。便再也没有流入这片老林子里了。事已这林子里的马,却是越来越矮小。到最后竟是比林子里的黑驴子也大不了哪去。听说之所以关内不让马儿流入老林子里,是为了防范老林子里的另一边儿,怕关外的狼头子得了关内的马种,才这么做的。 可他有些不信的是,虽说关内的马儿,是比他们现如今老林子里的马要高大。但要是怕关外狼头子趁机,得了关内的马种却是不信的。毕竟他们这片老林子里的屯人,这数百年来可没少受那关外狼头子的掳掠。听老人们说,那关外的狼头子,生来就是会骑马的!那狼头子的大黑马,即便是在深山老林之中,也同样能穿行自如!而且个头儿那也是比关内的马儿还要大上些的。虽然自己从来都没有亲眼见过,可他们屯子里却有个,二十年多年前,狼头子大屠戮时活下来的老爷子。却是亲眼见过那些骑着大黑马,杀进屯子里来的狼头子的! 那老爷子却也是命大的很!当时他全家上下都惨死在了狼头子屠屯里。唯独他自己个儿活了下来。却是当时给他一枪的那狼头子,手里头的劲道虽然够大,靠着马上的冲劲儿,一枪就把正在前头抱着娃子逃跑的他给挑飞了。可他却因为那一枪挑,在被挑飞出去摔在地上后,便在中枪的疼痛中晕死了过去。从而让他却是因此,捡回了一条性命。可当他缓醒过来的时候,在他眼前的则是被大火所吞噬的家园。他,成了他们屯子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现如今那个老爷子,却正是在自己家所在的屯子里,在自己家里头帮活。阿爹见他孤苦无依的,便让他成为了喂养家里头那几只驴子和马儿的人。他也因此便从那老爷子嘴里头,听说了些有关狼头子的事。他还记得,当他看到老爷子,给他看的那个后腰上,被穿刺的大眼儿时。心里头却也不免的打了个寒战....却也对那二十多年前,那场狼头子对这片老林子里的大屠戮,有了很深的印象... 二十年多前.... 赵狗子在说完话后,便看向了此时站在自己身旁的辛虎子来。他却是知道些,有关辛虎子阿爹的事。也是从那个给他家里头帮活的老爷子那里听说的。但他却从来都没有对别人讲过,也从来都没有问过辛虎子...毕竟,那件关于辛虎子阿爹的事,那个老林子里好汉爷的传奇,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 看着此时依旧默默不语的辛虎子。赵狗子却是似乎猜到些,此时的辛虎子在想着什么。在他看来,辛虎子是对师父家的慧娘,是有些心思的。但今日里,却是师父家的慧娘,将要嫁人的日子。怕此时的辛虎子,还在为师父家的慧娘,即将嫁人而心中失落不已吧... 耳畔依旧是那周围,随处可闻的嘈杂声。但此时的热闹,对于默默不语的辛虎子来说,听着却是那么的刺耳。此时他,只能就这么默默地站在师父家门口儿的人群里。无奈地看着那前方有些远的师父家,看着那挂着大红花头的禁闭朱门。除此之外,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只能看着... “俺,俺说狗子哥...话,话不能这么说...不就是关内的马儿,比咱林子里的大些么...那又咋了?” 全幺此时有些不满地说道。虽然他家里头,现如今也没一匹马儿。但听着狗子哥说起关内的马,比林子里的马要高大,夸赞关内马好。便有些不服气地接了话头子。可这林子里的马比起关内的要矮小,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嘿!啥马不马的。不就是几匹马么?有啥好说的?俺家里头,就有好几匹关内马呢!” 胡胖子大咧咧的说道,言语间还有些显摆的意味。 第一百五十章 有的起 胡大少话刚一说完,便引来了身旁小四儿他们的注目。尤其是刚才听了赵狗子言语后,颇有些不服气的全幺。更是在听了胡大少的言语后,便有些惊奇地问道:“哎?!大少家里有关内马?那,那大少是从哪来的?” “嘿!这关内马还能是哪来的?自然是关内来的呗~难不成还是咱林子里的,那些比黑驴子也差不了那儿去的林子马变的不成?” 胡大仍是那副大咧咧的模样说道。随即便又开口接着道:“不就是几个骑关内马的么。少爷家里头的那几匹马,和刚才那几个汉子骑的也差不了那儿去。神气个啥?不就是骑了个林子里不常见的马么!” “对!大少说的是!不就是骑了个,林子里不常见的马么?哼!有啥好看的?!” 全幺很是赞同地,顺着胡大少的言语说道。他是家里头的老小,老幺儿。事已他那在这片林子里,数的上号儿的老财阿爹,很是疼爱他这个家里头的老小。家里头啥好物件儿,也都是先有他的份儿,才是其他哥哥姐姐的。从而养成了他很是有些自大的性子。尤其是近年来,他心里头渐渐萌生了,想要讨婆子的心思后。更是让他养成了,每到一处地方,都会瞅一瞅这地儿小娘的习惯。也因为他自身本就生得白净,又长了一副好皮囊,家里头又是林子里很有财货的全家老财的小儿子。事已在他见到的一些小娘里头,还真有不少看上他的。也就渐渐养成了他总觉得,自己在那些小娘的眼里头,很是那啥的心态... 而对于那些在见到这位全家老财小儿子,看上了他的小娘们来说。毕竟全家是这片老林子里,数得上号儿的老财。他家里的这个生得白净,又有一副好皮囊的小少爷,还真是个不错的可嫁人选。虽然他上头还有几个哥哥,可全家那么大的家业,到头来也肯定少不了他那份儿的。更何况全家老财,还最是疼爱他这么个小儿子。说不准最后那全家老财蹬腿儿的时候,把家里头财货的大头儿,都留给他这个小儿子都不一定!而且这小子却也当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又是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从样貌和年纪上,却也与那些他所见到的小娘差不了那儿去。 虽说林子里很多女人,都以嫁给在林子里,讨生活的好汉子为荣。能嫁给个林子里的狩猎好手儿,那也是很有面儿的事。但毕竟那样的好汉子,也都是靠着自己的本事慢慢磨出来的。事已很多在林子里讨生活的汉子,都是在三十来岁甚至更大些的时候才会讨婆子。而那些年纪轻轻的猎户呢?虽说也不是本事不行,可毕竟太过年轻些,在这林子里的人家看来,还是年纪大些的靠得住。事已,年纪轻轻的猎户,想讨个好婆子却是有些难的。 虽说林子里的小娘们,不抵触嫁给一些比她们要大上许多的,在林子里讨生活有些本事的汉子。可毕竟是比她们这些初长成,豆蔻之年的少女要大上了好些年岁。而且嫁给了那些在老林子里讨生活的汉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在老林子里讨生活的,即便是再怎么有大本事的人,也不一定就不会出啥事。说不准在哪次出猎的时候,当家的就这么一去不复返。林子这么大,到头来连个尸首都不一定能找得到。要是已经有了娃子的,在没了自家汉子的情况下,却也更加难过的很。有不少没了汉子的女人,为了生计到头来,也不得不选择再嫁给别的汉子。 事已除了能嫁给一些,在老老林子里讨生活有本事的汉子外。最好的选择,莫过于嫁给老财家的子弟了。能嫁给老财家里的,却也当真比嫁给些,在老林子里讨生活的汉子要更加保险。毕竟老财家里的子弟,是不用像林子里的,大多数汉子那般,要去林子里打猎为生的。也就不会因为在林子里碰到啥凶险,而出些什么害了性命的岔子。从而全幺在小娘们看来,却也当真是不错的选择。 正因为全幺老是被他所见过的小娘看上惯了。事已在今个儿自己看上的,那个同样是来看娶婆子热闹的俊俏小娘后。便也不由得将那俊俏小娘的心思,往那平日里他所见到的,那些看上他的小娘上去想。想来要是那俊俏小娘见了自己,也肯定是会相中自己的...可没成想当那几个,关内来的骑马汉子出现时,那被自己看上的俊俏小娘,她那双眸儿就离看不开关内来的骑马汉子了!看着被自己看上的俊俏小娘这般模样,他的心里头却是说不出的不满和酸酸的。 而且不光是自己看上的那个挺俊的小娘,老是看那几个骑马汉子没完。还有好些站在人群里的小娘,同样也是眸儿看在那几个汉子身上就挪不开了。看着眼前的这些小娘这般模样,他那被小娘倾慕惯了的性子,却也让他更加对那几个,骑在大马上的关内汉子不满排斥起来。 也就有了当那几个骑马汉子走后,他便当即说起了那几个骑马汉子的不是来。可没成想自己话刚一说完,站在自己身边儿的狗子哥,竟然说出了好似有些帮着,那几个关内骑马汉子的话来。当即心里头却老大的不服气!而在刚才又听了胡大少那大咧咧的言语后,却立马儿很是赞同起胡大少所说的话来!心里头却也不免又道,要真是稀罕物件儿,咋胡大少家里头就有了?还真像胡大少刚才所说的那样儿!不就是骑了个林子里不常见的马么?有啥好稀罕的?咱林子里的马是小了些,怕是关内还没咱林子里这模样的马呢! “嘿!大少家里头有关内马么?嗯!还真是!怕这林子里,除了师父他老人家,也就大少家里头能有的起,这关内马了。” 站在全幺身旁的赵狗子,此时却又开口说道。 “哈哈!狗子说的还真没错儿。除了咱师父他老人家能有那关内马。在这片儿林子里,也就咱家里头能有的起那马了。不错嘛!狗子!你小子挺有眼力价儿啊!哈哈!” 听了赵狗子的话,胡胖子却是开心地大笑道。 “哎?!为,为啥除了咱师父。咋只有大少家里,才有的起那马?” 全幺本想着,等今个儿从集子里回了屯子。也让自己的阿爹全老财,给自己弄匹关内马骑骑。可不成想,狗子哥竟然会说出这般话来。他虽然知道胡大少的胡家,在这片老林子里是数一数二的大户老财。可他家里头那也是数得上的。虽说不及胡家那般的身价,可他全家也自认不差!一匹马的话,他全家还是能买的起的!咋狗子哥会说,在这片老林子里,除了师父以外,也就胡大少家里才有的起呢?不解的他,当即便问起了站在身旁的狗子哥来。 赵狗子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长得挺白净好皮囊一副的全幺道:“因为....” “嘿嘿!还能因为啥?俺家里能有的起关内马。是因为俺姐夫,是在关内乡里头当吏老爷的。” 胡胖子却是没等赵狗子把话儿说完,便抢先开口对隔着他,有好几人远的全幺说道。言语里却也有些显摆的意味儿。毕竟在这片老林子里,也就他胡家能有这么个,在关内当大老爷的人物亲戚。想当初还是自己阿爹有眼光的很!把二姐许给了,当初还只是个差老爷的二姐夫。现如今倒是好了,二姐夫在关内步步高升,已经做到了比差老爷和差头子,还要大的吏老爷。 他们家也因为有这么个,在关内乡里头做吏老爷的姑爷,谁不都是高看他胡家一眼?而且他那嫁给姐夫的二姐,那也是争气的很!连着给姐夫生了三个大胖小子,在姐夫家里头却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儿。每当二姐来沟子里探亲时,姐夫都是亲自送姐姐回娘家的。更在姐姐走的时候,还会亲自来接姐姐回去。可就是...姐夫的岁数,比姐姐要大上许多。可不管咋样儿,姐夫很疼姐姐就是了! 想当初自己那门,关内婆子的亲事。便是二姐催着姐夫,在那个关内乡里头,花了好些财货和气力才定下的。也就他那在关内乡里头,当吏老爷的姐夫能把,关内的女人给说到老林子里来。旁人谁有这本事和能耐?你家里头再怎么有财货,那也都是白搭。 也正因家里的姐夫,是在关内乡里做吏老爷的。他家里才能有些老林子里,其他人家根本就没法有的物件儿。就像刚才赵狗子所说的那关内马,当初也是靠着姐夫的关系,给弄到了他家的沟子里。听说这关内马,是关内不让林子里有的物件儿。好像是因为那啥,和狼头子有些关联的事,才不让关内马流入林子里的。也正因如此那些来老林子里,收皮子送盐巴的差役们。除了自己那收皮子送盐巴的差事外,便会在路上经过他们路过的屯子时,顺便查看有没有被关内那个叫做官府的,不允许流入的物件儿。要是给查到了却是不小的罪过。 可他家里头却因为,有姐夫这么个在关内做吏老爷的在。事已那关内马靠着姐夫的关系,便成了这片老林子里,除了师父他老人家以外,也就他胡家才有的起的物件儿了。那些来老林子里收皮子的差役,也都对他家里头有关内马的事不闻不问。 “唉!胡大少家真好!能有个在关内当吏老爷的姐夫!俺咋就没有呢!” 听着胡大少那有些显摆的话,全幺却是有些泄气的说道。当他刚把话说完,他便又听到了四哥,那很是兴奋而又熟悉的叫喊声。 “快看!快看!那几个骑马汉子,又!又回来啦!又回来啦!” 第一百五十一章 看过来 “折腾个啥啊?又来?这都晌午头儿了,咋正主儿还没到呢?老是来这几个骑马的是啥意思?” 胡胖子在听了身旁小四儿的言语后,又再次地看向了刚才,那几个骑马汉子出现后又消失的路上。只见那几个骑马汉子,还真的又回来了。胡胖子瞅着又出现的骑马汉子,渐渐临近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来啦!来啦!” 小四儿却并没有理会,身边儿的胡胖子不耐烦地埋怨。而是又因为出现的骑马汉子,而来了兴子大声地说道。在说话间他那双眼珠子,却是片刻不离策马而来的骑马汉子。 “哼!有啥好瞅的?不就是几个,骑破马的关内汉子么?刚才都来过了,还有啥好瞅的?” 全幺依旧是不服气的说着,虽然他依旧对再次出现的,那几个已经策马来到近前的关内汉子不满的很。可还是趁着那几个,打他身前而过的关内汉子时,瞅了几眼那几人骑着的大马。眼里却也不免露出几分,羡慕的神色。虽说他嘴上说有啥好瞅的,可他的心思却在刚才,听了狗子哥和胡大少的言语后,便落在了这几个关内汉子,骑乘着的大马上了。 要是...自己也能有这样的大马骑着。肯定会有不少小娘,见了自己挪不开眼儿了。可关键是...狗子哥和胡大少刚才也都说了。这关内的大马,他们林子里也就师父他老人家,和胡大少家里头才有的起... 看着那一闪而过,从他们几人身旁,策马奔驰而过的关内汉子。听着自己周围,看热闹人群里头,发出了一片喝彩声。还有那些又将目光,投向了骑马汉子的那些,看热闹的小娘。全幺的心里头,那份对关内马的热慕,却也更加的越来越强烈了。甚至他都有了,打胡大少家里头关内马主意的心思。想着能不能和胡大少说说,让他卖给自己一匹关内马来。可随即他便只能将这,刚刚打起的心思给打消掉。虽然他年岁不大,也不过才十五、六岁。可他还是知道,要是关内不让你有啥物件儿,你还是有了的话,那肯定是要惹上祸事的! “唉!” 越想心里头越是有些气闷地全幺,却是又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那刚才被他相中的那名,和狗子哥说起的俊俏小娘的身上。看着那与他们隔着大路的另一侧看热闹的人群里,正有几名站在前头,同样是来看热闹的小娘,此时都很有兴子地,看着那已经策马奔驰,快要到师父家门口儿的关内汉子。其中一名小娘却是比和她站在一起的,要俊上好些。看年纪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身上穿着的是屯人女子所喜欢的花衣裳。虽然那身衣子很是平常,甚至比那几个跟她站在一起的小娘比起来,还要差上些。可那小娘俊俏含苞的小模样,却是让他的心思,在刚才看到她时,便一下子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看模样这小娘...应该是这集子里的人家的吧?那几个跟着站在一起的小娘,也应该是一起来的。全幺虽然看着那被自己相中的小娘,兴子很高地瞅着那几个骑马汉子,心里头有些酸酸的。可还是不住地猜想琢摸着,这小娘是不是牛市坊集子里的人。瞧那很是俊俏的小模样,当真是好看的紧!虽说要是跟师父家的慧娘比起来,那也许是比不了的。可放在这片林子里,那也算的上是不错的小娘了。可比自己近些年来,瞅到过的大多数小娘要俊呢! 越看那小娘,全幺心里头却也觉得越加的火热。虽然他在近些年里,也不是没见过俊的小娘。可像这个被他相中的小娘这般俊的,还当真没几个。他倒是在近年来,也相中过几个小娘的。可那几个小娘不是已经有了相好的汉子,就是已经嫁人有了当家的...虽然他家里头是这片老林子里数的上的老财家。可这抢别人家女人的事,他全幺还没那么下作。就算是那几个被他相中的小娘里,在有了相好汉子和当家的后,还是看上了他。他也没有下手,去将那小娘抢过来。毕竟他心里头这些年来,渐渐养成的心态告诉他,林子里小娘俊的又不是一个两个,早晚能找到合适的当婆子。 事已,他也就没怎么太过在意...倒是在去年的时候,曾有个他相中的挺俊的小娘。却是在已经有了相好的汉子后,还时不时地招惹他。虽然自己并没有做过啥,可还是因为那小娘的招惹,而让他惹上些不好的名声来。和那小娘相好的汉子,更是个火爆脾气。还因为那小娘老是招惹自己,便拉着一帮子人,找上自家的门儿来找自己算账。倒是让仍在家里头,没嫁人的四姐,给骂的狗血淋头,灰溜溜儿的跑了。可四姐...却也因为那汉子找上了自家的门来找自己算账的事,很是不客气地教训了自己一通...当真是晦气的很!可这每到一处,就看小娘的性子,他却仍是死不悔改.... 在全幺这次来的时候,他倒是偶然间听说了一件事。好像在牛市坊附近的一处小屯子里,有户姓刘的人家。倒是有个出了名儿俊俏的小娘。听说林子里有好些汉子,想讨那户人家的小娘当婆子都没讨成。还拒了些想讨那小娘当婆子的老财家... “嗯?!咋?咋瞅过来了?” 全幺在时不时地,瞅一眼那个站在另一侧的俊俏小娘时。却是不想那个俊俏小娘...竟然在这个时候自己看了过来!而且那小娘目光所瞧来的方向,竟然...就是他们这几个站的地方!当他有些既喜又惊的自言了一句后,随即便不再看向那小娘所在的地方。 虽然他收回了自己那时不时,看向俊俏小娘的目光。可心里头那股子长久以来,被小娘们看上惯了的心思,却也在此时又泛滥起来。当即他便装着的和没事儿人似得,漫不经心地四周看着。他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却也因为那几个关内骑马汉子的到来,而又热闹起来的人群里,还真显得挺特别的... 虽然全幺装成了一副漫不经意,四处张望的样子。可他仍在漫不经心间,偷偷扫一眼看向他们这边儿的俊俏小娘。而那个俊俏小娘在注意到他们这边儿后,便老是看向他们这边来。全幺却在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同时,也在琢磨着找机会在合适的时候,“正巧”与那看向他们这边的,俊俏小娘对上眼儿。 不一会儿的功夫,装作漫不经心的全幺,他那漫无目的的目光,便很是自认而然地,扫到了此时老是看过来的俊俏小娘。当他很是“巧合”地在扫到,那仿佛正在看向自己的俊俏小娘时。“很巧”与小娘对上眼儿的他,却也立马儿在与小娘,四目相对的同时,也瞅到了小娘仿佛也在等着,自己看到她的惊喜模样! 全幺看着那名,在自己漫不经心下“对上眼儿”的小娘后。看着她那含苞小模样,小脸儿很是惊喜的望着自己。他的心里头却也不由得一荡...而在与小娘对上眼儿的刹那间,自己那见惯了小娘的平常心,一下子就“噗通!噗通!”地跳的厉害起来。 “咦?啥,啥意思啊?” 正当与那俊俏小娘对上眼儿的全幺,还没有缓过心跳加快的劲儿来时。便又看到了那名小娘,竟然对着自己打起了手势...看着俊俏小娘对着自己打起的奇怪手势....全幺却是茫然地很。不知道那小娘做的那些奇怪手势,是个什么意思?疑惑不解的全幺,便看着小娘做给自己的奇怪手势,喃喃自语说了出来。. 而那正看着全幺的俊俏小娘。却仍是在惊喜当中,重复着她那对全幺做出的奇怪手势。竟是先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随即便拉了拉站在她身边儿的,一个好像是跟她一块儿来的小娘... “咋了?全幺?” 正当全幺还在疑惑不解时,站在他身边儿的赵狗子,却是扭头来看向了老是自己个儿说话的他问道。而全幺刚想对站在自己身边儿的狗子哥说些什么的时候,那还在对着全幺做着些奇怪手势的小娘,却又在此时对着她点起了头来!手势却是变成了指向了她身边的那个小娘,然后又指向她自己... 难不成?她...指的是...狗子哥?! “狗...狗子哥...” “啥?” “那,那对面儿的小娘?好像,好像认得你...” “嗯?对面儿的小娘,认得俺?” 赵狗子在听了全幺的话后,便也顺着此时全幺所看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此时那刚才在和全幺唠嗑时,说起的俊俏小娘。在看到自己望向她时,竟是高兴地对着自己不停地招起手来。他却看着有些摸不着头脑,奇怪的很...自己刚才在和全幺唠嗑的时候,他便顺着全幺指着的方向,看过那刚才全幺说的俊俏小娘。 还别说全幺这小子还挺会看人。那小娘虽然身上穿着的花衣裳,比那几个像是和她,一起来的小娘要差上些。可那小娘当真是挺俊的。在那几个小娘里头,也很是显眼。听全幺这小子的话意里,好像还真相中了那个俊俏小娘了。 可...自己不认识那俊俏小娘啊?她怎么和认识自己似得,老是对自己招手呢?当真是奇怪的很!... “俺说狗子哥...你也忒不地道了...明明认识人家。刚才,咋不和俺言语一声呢!” 看着那转而望向狗子哥的俊俏小娘,全幺的心里头却又是一阵酸酸的。当即便开口有些不满地对站在身旁的赵狗子说道。 “呃...这...”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认识 赵狗子听着身旁全幺,那有些不满的言语,却也当真是冤的很。他哪里认得,刚才就看到过的小娘了?瞧那俊俏小娘老是一个劲儿地,朝他这边儿招手的模样,却好似那个小娘认识自己一般。可自己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小娘啊?咋那小娘会对着自己招手呢?难不成是认错人了? 赵狗子想着心里头的疑惑,便看着那老是朝着自己这边儿招手的俊俏小娘,用手指了指自己。示意那站在另一侧的俊俏小娘,她招手的人是不是自己。 当赵狗子用手指向自己的时候,谁知那大路另一侧的俊俏小娘,却也立马儿地点起了头来。看来还真是对着自己招手了... “哎?奇了怪了?俺,不认识那个小娘啊?她咋老是向俺招手呢?” 赵狗子却在得了那俊俏小娘的点头示意后,不解地说道。要是这小娘是他认识的人,那他应该有些印象才是。咋自己怎么就一点儿印象也无?看模样那俊俏小娘,虽说身上穿的花衣裳,不如那些好似和她一起来的那几个小娘。但倒也不是一般屯人家小娘的打扮。瞧那身衣子的花色,应该也是好料子做的。而且那几个好似,是跟她一块儿来的小娘,也同样都是穿着很是好看的花衣裳。估摸着就算家里头不是老财的话,那也应该是家境不差的屯人家的女子才是。 “狗子哥,你还愣着干啥?对面儿你那老熟人,还在向你招手呢!” 全幺仍是有些酸溜溜地,对站在自己身旁的狗子哥说道。瞧那大路对面儿另一侧,自己刚才相中的俊俏小娘。正不停地朝着这边儿招手的样子,却是不想竟是和狗子哥认识的人。看那模样,倒是对狗子哥还挺热乎。心里头却不免有些不是个滋味儿。 “呃....” 赵狗子在听了全幺的言语后,却有些无奈地对那,大路另一侧看热闹的人群中,仍在对着他这边儿招手的俊俏小娘点了点头。算是对那小娘做了个回应...毕竟你不能老是让人家,就这么一个劲儿地朝你这边儿,挥着小手儿吧?而且这小娘...在刚才的时候,还是全幺这小子相中了的... 虽然他不知道大路另一个侧的,那个俊俏小娘为什么,会这般热情地朝他打着招呼。可他当真对那俊俏小娘半点儿印象也无。还有现在站在自己身边儿的全幺这小子,还在见到那对面俊俏小娘,老是朝着自己这边儿热情招手后,很是有些不满的小模样。还说什么自己明明认识对面儿的小娘,还在刚才他和自己聊起那小娘时,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却也要当着这小子的面儿,解开误会才是。 赵狗子在对着那俊俏小娘点头的同时,便对身旁的全幺说道:“全幺,你小子可别这样。哥哥俺当真不认识对面那小娘。嘿!瞧你那小样儿,还算是老林子里的汉子么?这么小家子气?” 说话间,那对面朝着赵狗子热情招手的俊俏小娘。却也在见到赵狗子向她这边儿点头示意后,便也停下了对他老是挥起的手儿来。但还是时不时地朝着赵狗子这边儿看过来。同时也因为她那对大路这一边的举动,却也引起了应是和她一块儿来的那几个小娘的注意。那几个小娘在见到她老是,朝着赵狗子这边儿招手的模样后,便都向她问起了话来。问话间也同样,顺着那俊俏小娘,刚才向赵狗子这边儿招手方向看了过来。却也在嬉笑间,还对着他们这边儿指指点点的.... “谁,谁小家子气了?不,不就是个挺俊的小娘么...既然,既然是狗子哥认识的人。那俺还能抢了狗子哥的不成?” 全幺小脸儿有些焦急地说道。他却是最在意,别人说他不像老林汉子的话。虽然他家里头很有财货,自己个儿那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眉清目秀的模样,也很是招惹小娘们喜欢。可他的心里头,却很是崇慕那些,在老林子里,讨生活的好汉子。也曾梦想着,自己那一天,也能成为一个,在老林子里头讨生活的好汉子。可他也知道,自己也只能就想想罢了。毕竟他从小到大,不管是干啥事儿,都少不了他那老财阿爹的帮衬。 就算没他那老财阿爹的帮衬,还有上头的那几个哥哥姐姐在。事已从小到大,他却也衣食无忧,想做啥家里头也都帮着。虽说自己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活法儿。可在他的心里,还是想当一名,老林子里的好汉子的。因此他最见不得人说的,便是自己不是老林汉子的话。事已一听狗子哥说自己小家子气,不像个老林子汉子,当即便有些焦急起来。 “唉!俺不都说了么,那对面的小娘,俺当真是不认识。你小子还就是不信了。要不等会儿,等咱看完了这娶婆子。就和那边儿的小娘,当面儿问个清楚?” 赵狗子见全幺这小子,仍是不信自己与那对面,另一边儿的俊俏小娘不认识。竟然还说什么,既然自己认识,他还能抢了自己的不成?抢自己个啥啊?那对面的俊俏小娘,自己压根儿就不认识,还用得着抢了?在说了即便是他与那小娘当真是认识的人。估摸着,那般俊俏的小娘,也不一定能轮着他去抢吧?哎?!咋还真想到认识那俊俏小娘了?还想什么轮不轮到自己的事... “那,那成!等会儿看完娶婆子了。咱就过问问...不过,狗子哥?你要是不认识人家。人家干嘛老是朝你招手?咋,咋不向别人招呢?你瞧,对面的小娘她们,都朝咱这边边儿看呢。” 全幺说着话便顺手指了指,大路另一侧正向他们这边儿看来,指指点点的小娘们。看模样那些小娘,应该指的是狗子哥了。听狗子哥那好像还真不认识,对面那俊俏小娘的话语。全幺却也有些疑惑起来。心里头却是默默道,瞧狗子哥的模样,也不像是和自己胡闹开玩笑啊?难道狗子哥当真不认识对面儿那俊俏小娘?可,可这也不对啊!要是狗子哥真不认识,对面儿那俊俏小娘的话。那为什么刚才自己,在和对面小娘对上...眼儿后...那小娘谁都不找,偏偏就找上了狗子哥呢?可狗子哥...又老是这么不承认,认识对面儿的小娘...而且刚才还说了,等会儿娶完婆子后,就去问那小娘... 全幺还是信得过赵狗子的。毕竟他们在以前的时候,都是在师父家学寮里,一起学过字儿的“同窗”。还是同吃同住在师父家里头的。这么些年来的相处,他也是知道狗子哥是个啥样的人。知道狗子哥在他们这些“同窗”里头,是出了名儿的靠得住。在学寮里那会儿,狗子哥的人缘儿,也因为他这沉稳的性子那也是好得很。大家也都喜欢狗子哥,这沉稳可靠的性子。而自己虽然在学寮里的时候,和狗子哥的关系一般。不过也是不错的...依着狗子哥不是和自己开玩笑的话...狗子哥应该当真是不认识那小娘的... 可...可是... 全幺一边儿心里头想着那矛盾的心思,一边儿看着大路对面,那俊俏小娘她们,看向自己这边指指点点的模样。却也当真是越想越是不解和疑惑。想来想去要是说的通的话...那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刚才和自己“无意间”对上眼儿的俊俏小娘...对站在自己身旁的狗子哥一眼就相中了!一眼就看上了身量...高高的狗子哥... 全幺想到这,心里头还真有些自觉想通了似得。不免望了望站在自己身边儿的赵狗子来。只见此时站在自己身边儿的狗子哥,还真是挺高大的...虽说也只不过比自己大上几岁的年纪,可那个头儿却是高出了自己好些。可就是...就是瘦了些... “嗯?咋了?” 赵狗子对望向自己的全幺问道。他让站在身边儿的全幺这一瞧,却是浑身上下都有些不再在起来。 “俺说狗子哥...那个俊俏小娘,是不是...” “啥?” “是不是相中你了?” “....” 全幺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那刚才唯一能想通的,为什么那俊俏小娘,在见到狗子哥后,既然两人互不相识,还对狗子哥这般的理由...虽然他也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有些不切实际。可他也只能想到这种可能。要不然怎么狗子哥不认识那俊俏小娘...那小娘还这般对狗子哥呢?在说了,那小娘一眼就相中了狗子哥,也不是不无可能的事不是? 赵狗子听着全幺的言语,却是对这小子无语的很。没想到这小子还能琢磨出,这样的理由来...他的性子本就老成,像极了他那办事牢靠沉稳的阿爹。事已在他听了全幺的话后,却是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啥是好了... “哎!?那几个骑马汉子,咋又骑马往回赶?难不成又要走?” 正当赵狗子还在对,站在身旁的全幺无语的时候。小四儿却是又大声地说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后头 “还真是!这些关内来的,咋还来回跑上瘾了这是!” 在胡胖子的言语间,那几名骑马的关内汉子,却是又再次地从他们身旁,匆匆而过消失在了来时的路上。 “唉!这咋,这咋又走了呢?” 小四儿看着来时的路,那几个骑马汉子消失的地方。却是叹了一口气,有些惋惜地说道。他却是在那几个骑马汉子,再次出现后。那双眼珠子就没离开过,那几个又再次出现的骑马汉子。看着那几个骑着高头大马,膀大腰圆的关内汉子,在师父家门口儿来回溜达了好几圈儿的模样。倒也让他那爱看热闹的性子,一下子就燃了起来。 可没成想,那几个骑马汉子。在师父家门口儿,骑着大马遛了几圈儿后,竟是又像刚才那般,骑着马儿匆匆而去。却是又让他那刚被燃起的兴子,又一下子给凉了半截儿... “咋老是来来回回的。都已经是大晌午头儿了。那从关内娶婆子的,咋还没来呢?” 祥子说着话,手搭凉棚地还瞅了瞅,天上那高高的日头。已经是大晌午头儿的火辣辣日头,却也当真够让他们这些,围在师父家门口儿,看热闹的人受的了。可今个儿毕竟是有大热闹看,要不然谁愿意这么干巴巴的,站在日头下面儿等着。幸亏了师父家是在这处小林子里。这院子的四周还都是些树木,正好能遮挡些火辣辣的日头。 可这已经是大晌午头儿了,那从关内来娶婆子的人怎么还没到呢?可要说没到的话,那刚才已经是来了两回的骑马汉子,肯定跟娶婆子的人一起来的。既然都来了两回骑马汉子了,那娶婆子的人也应该快来了吧?.... “又!又来啦!又来啦!快看!快看!那几个骑马汉子!又骑马过来啦!” 正当祥子还在琢磨着,那关内来娶婆子的人,啥时候能来时。紧盯着来时路的小四儿,却又大声地说道。言语间却是又立马儿,恢复了刚才他那很高的兴子来。 “真是没完了!咱今个儿来,可是看娶婆子的。咋成了看那几个关内汉子,来回骑破马了?” 胡胖子看着那第三次出现的骑马汉子,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他却是对那几个,老是这么来回折腾的骑马汉子,很是有些厌烦起来。不过倒也觉得,这第三次出现,倒比前两次当真是要快了好些。也就在第二次骑马走后,没过多久就又再次出现在了来时的路上。 “哎!不对!你们快看!那汉子后头,后头还有人!还有人!!” 小四儿兴奋地指着,那几个再次出现的骑马汉子。他倒是看得仔细,虽然那几个再次出现的关内汉子,此时离着他们所在师父家门口儿,还是比较远的距离。但还真像小四儿说的那样,在那几个又出现的骑马汉子身后,还当真出现了些别的人! “那是...” 已经沉默了许久的辛虎子,却也看着那几个骑马汉子,和他们身后出现又多了好些的,同样也是骑着大马的关内汉子默默道。却是在那又多出了的骑马汉子中,看到了那个在今天不想看到的人...荣子常... 只见在七、八名骑马汉子的中间位置,一名头戴黑纱小雀弁,身穿红襟行玄瑞服。腰系朱红大带,带上左腰处饰有一寿凤纹组佩的青年男子。正骑着一匹通体火红的大赤马,缓慢地骑行在那几名汉子之中。青年男子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眉目清秀,虽脸色有些悴容,却依旧是精神奕奕。在青年男子的身旁,还有一名约莫五十余岁的中年汉子,骑行在其左侧。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在他的手中则多了一把,乌漆三尺棍。棍上还系有红绸小花头。 随着那被七、八名汉子,簇拥在中的骑马男子出现。围在延家院子门口儿,看热闹的人群里,却也不住地传出了,渐渐变得越来越大的嘈杂声。 “今个儿娶婆子的正主儿来了。” 胡胖子看着那被七八名骑马汉子,护在中间的那名身着礼服的关内青年男子说道。言语间却是不带有一丝喜怒。他却是对那今个儿,要娶师父家慧娘的这位,没有半分的好感可言。要不是今个儿是师父家的慧娘出嫁,他才不会来凑这热闹呢!可眼瞅着那神采奕奕的家伙,被七、八个骑马汉子,护在中间缓缓行来的气派劲儿。却也让胡胖子的心里,有些羡慕起来... “哈哈!终于来啦!” 小四儿看着那渐渐临近,看得更清楚的那人。那个被七八名骑马汉子,护在中间的青年男子兴奋地大声道。此时的他,却对经过身前的那几名,第三次策马奔向师父家门口儿的骑马汉子,倒是不管不问了。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此时已然骑着大赤马,近了的那名被骑马汉子,护在中间的那人。那个今个儿娶婆子的正主儿,他今天来看热闹的主角儿。 “后头!后头!好大的一辆大车啊!那,那是做啥用的啊?!” 小四儿本来还在看着今个儿娶婆子正主儿的眼睛。却在扫了眼那今个儿正主儿身后时,却是一下子又移不开了!随即便又大呼小叫地大声道。 只见在那青年汉子和护卫着他的,那几个骑马关内汉子身后。竟是出现了一辆,由四匹火红色的大马拉着的大车!每匹大马的头前,都系有一红绸子扎成的花头点缀其上。随着那辆由四匹火红色大马拉着的大车,出现在大家伙的眼前。早已按耐不住看热闹兴奋的人群里,却也立马儿爆发出了闹哄哄的喧哗来。却是都被那由四匹火红色大马,拉着的大车给惊到了! 只见那好似一间小木屋子般的朱漆大车,正在四匹赤色大马的拉着下,缓缓地跟在前头不远处的人,朝着延家院子门口儿行进。看着那好似一间小木屋般的大车,怕是同时坐进三、四人的话,也不觉挤得慌...一名赶车汉子正驾驭着四匹火红大马,很是娴熟地让马儿,一个都不多抢一步的,就这么缓缓前行着。在缓缓的前行间,仿佛那四匹大马的马蹄,落地声都是一个拍子的。 朱红色的漆木大车上,还分别系有四条红绸布子延伸至车顶。当那红绸布子在大车顶端相会时,却又一同打成了一个花结,变成了个点缀车顶中央的,红绸大花头来! “嘶!乖乖!这,这要花多少好料,才能弄成这般模样啊!!” 有些目瞪口呆的祥子,看着那后头缓缓行来的朱红色漆木大车,却是不禁倒吸了一口子凉气,自言自语地赞叹道。瞧那大车上系着的好几条,在日头下仿佛都在闪着红色光泽的红绸子好料。他这个家里头做布子买卖的人,却也当真是有些看傻了眼儿。 这么上好的料子,别说是他家里头没有。就算是在关内的话,那也是很金贵的料子!一般人家哪能穿得起?他家里也就能通过关内的,一些商户买卖些中下等的布子罢了。也就在那些和他家有买卖布子的关内商户家里头,碰巧瞅到过一次这么好的料子。但那也不是他们家铺子能进的起的。听说这能在日头下闪出光的料子,在关内叫做绸缎。是比布子要贵上很多的一种做衣子的好料... “排场..还蛮大的么...” 胡胖子瞅着那朱红色的漆木大车,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看着那辆大车他便想起了,刚才在来的路上,赵狗子对他说起的那些话来。看模样今个儿这扩宽了的路,还真是为了娶婆子的大车准备的...刚才还说...这路扩的这么宽,就算是给大车开的道儿,那也是用不着这么宽的...可眼前的这辆么...却也当真是大的很呢!难怪,难怪要扩出这么宽的路来...要是扩的小些,还当真行不了这么大的车子!...比起自己当初,娶婆子时用的那辆所谓的大车,要是跟眼前的这辆比起来,还当真是没法儿比啊!还有人家这四匹大红马...当初自己娶婆子的时候,也不过才用了一匹马拉着...在看看人家...不光是用了四匹大马,而且还是四匹毛色一模一样的大红马!可真是... “后!后头!还!还有车子!” 正当祥子还在瞅着那辆,系着红绸子的朱漆大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个没完的时候。身旁的小四儿却是又大呼小叫地道。言语里却也能听得出,他那此时激动不已的心情,当真是兴奋的很! “还有?嘶!” 祥子刚将目光,从那辆系着红绸子的朱漆大车上移开。望向大车的后头时,却又是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子凉气!却是在大车后头不远处,又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辆接着一辆的大车! 只见那行在朱漆大车后头,不远处的那一辆接着一辆的大车。每辆大车都是由两匹大马拉着,在大车的左右两侧,还护着好些个同样是,身穿蓝面儿衣子,腰佩环首刀的关内汉子。而在那一辆接一辆的大车之上,则是载着一个个云纹朱漆的大木箱子!在每个大木箱子上,竟是同样都系有红绸子!在箱子的顶端,也同样是由系在箱子上的红绸子所结成的大花头!一眼望去,看着那一辆接着一辆出现在来时路,好似没有尽头的大车。和那大车之上系着的,用红绸子结成的大花头。祥子却是不住地,吞咽起了自己的口水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喊话 “八!十!十二!有!有十二辆大车!后头竟然有十二辆大车!” 小四儿一边儿瞅着那一辆接一辆出现在路上的大车。一边儿很是兴奋和激动地数着说道。直到那来时的路上最后第十二辆大车出现时,在那最后一辆大车的后头却是还有好些,骑着大马的关内汉子跟在后面。好像是专门看护大车后路的人。 “还,还真是...十二辆大车!十二辆...大..车!...” 祥子顺着小四儿那刚才,很是兴奋和激动的言语接着说道。言语里也不住发颤和吞吞吐吐的。看着那规模庞大的十二辆,载着云纹朱漆大木箱子的马车。和那大箱子上系着的红绸子大花头。祥子那颗本就被眼前这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大阵仗所惊到的心。此时却又是一阵接着一阵的狂跳不止起来!每当车子一辆接着一辆出现时,他都仿佛能察觉到,自己那一阵接着一阵,狂跳不止的心,砰砰直跳都快要冒到嗓子眼儿的感觉! 这么些大车!这么些系在大木箱子上,由红绸子系成的大花头!光是那些用来系大木箱子的红绸子,都不知道要用去多少的好料子!还有那些个大木箱子,也都是一个个好看的很!个个儿都还涂着好看花色...也不知道...这些箱子里装的是啥? “好!好大的车子啊!” “后头咋还跟着那么多车子啊!” “好家伙!这么多大车!这么多大木箱子!里头肯定装着不少好物件儿吧?!俺这辈子还从来没瞅见过,这么大的...” 此时延家院子的门口儿,却也好似炸锅般的热闹。那些分散在院门左右两侧,来看热闹的人群里在看着,眼前这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娶婆子情形后,却都给惊的忘记了他们刚才,还很是自觉克制住的小声嘀咕。此时的他们都在一边儿瞅着路上,那娶婆子的车马,一边儿不停地在闹哄哄的说着话。 而那今日里的正主儿,那位从关内来娶婆子的青年男子。却是有些不屑一顾地,对周围看热闹的人,高高在上的扫了几眼后,便也就不在多看一眼。而是看着那前方紧闭着的朱门,在离着朱门还有些距离的时候便停下了马来。对于他来说,他是瞧不起这些个,关外前朝犯民贱户的。可怎么着今个儿,也是他娶亲的好日子。瞧着这些关外前朝犯民贱户,对着他前来迎亲的车马大呼小叫,目瞪口呆的模样。心里头倒也觉得有股子得意,也就没去多加理会,这大路两旁闹哄哄的嘈杂声。哼!贱民就是贱民! 将青年男子护在中间的那些骑马汉子,在青年男子停下来后。便也同样停下了继续前行的大马,随后便各自分散了开来,骑着大马来到了左右两侧,游骑在了看热闹的人群前。只有那名刚才在来时,骑行在青年汉子左侧,怀中持有乌漆花头三尺棍的中年汉子,此时仍伴在青年汉男子的左侧寸步不离。 夸家的那十来个帮活汉子此时却也因为,那些骑马汉子各自来到了左右人群两侧前的缘故,而缓解了很大的压力。那些骑马汉子却是一声不吭地,骑着大马驱赶着,看热闹时而有些站的过于靠前的人。 “哒哒哒!” 随着一串清脆的马蹄声传来,一名骑行在车马最后面的骑马汉子,却是策马而来。在那汉子来到了青年男子左侧,那名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身旁时,则立马拉住了坐下的马儿。随即便从马上探过头来,对那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木棍的汉子说了些什么。而后便又策马朝着车马后面奔去! 而那名怀中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则在那名骑马汉子策马而去后,便又对今个儿娶婆子的正主儿小声地说了些话来,在那青年男子微微点头示意下便下了马来。在将马缰递给了一名,跑上前来的护车汉子手中后。就持着怀中的乌漆花头三尺棍,缓步走向了紧闭着的朱门前。在其行走间则是左脚一大步,右脚一小步不等地迈步前行。在每当迈出小步子时,还会特意停顿的时间,比迈大步子时要长些。 “郎已至!请门!” 当那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行至朱门外不远处站定时,便大声对着身前那紧闭着的朱门大声喊道。那汉子的嗓门儿倒是大得很!他这么一嗓子很是纯正的关内官话一喊出口。那些围在延家院子门外看热闹的众人,却也渐渐地又小声自觉地嘀咕起来。就算是仍旧说话声有些大的,也会被行在两侧的夸家帮活汉子给呵斥住。或是被骑行于左右两侧的关内汉子给盯上,自认而然地也就不敢在大声喧哗。 但随着那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对着延家紧闭着的朱门喊完话过了一会儿之后。那紧闭着的朱门,却是仍旧紧闭着,并没有丝毫开启的迹象。而围在左右两侧看热闹的人,见那大嗓门儿的汉子,用很是纯正的关内官话喊完后,那紧闭着的门子依旧没开。却也都很是好奇地,议论起了那门子,为啥没开来。 “哎?门子咋没开呢?” 胡胖子伸着脖子,望着前头有些远的师父家门口儿。看着那名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背影疑惑地说道。却是刚才那汉子的一声喊,他这离着师父家门口儿,有些远的地方都听的很是清楚!可没成想随着那汉子的一声大嗓门儿喊,师父家那朱红色的门子,却依旧没有打开的意思...难道?师父他老人,又不想把慧娘嫁给那关内来的家伙了不成? 胡胖子心里头想着,却又从那汉子的背影处,慢慢地顺着前头的朱漆大车,望向了后头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来。直到他的目光停在了近前的,那辆马车时才算作罢。看着近前的那辆马车上,载着的云纹朱漆大木箱子。那刚才心里头所想的不切实际的想法,却也立马儿就没了下文... “是啊!门子咋不开呢?那前头的人,都对着门子喊了,咋还不开呢?” 小四儿此时却也有些焦急地大声道。却在刚一说完话后,便被那几个站在身前护在大车旁,他们这一侧的关内汉子给瞪了几眼。当即便缩了缩脖子,知道肯定是自己说话声太大了些...随即便不再多言,也继续望向师父家门口儿。看着那在大嗓门儿喊话后,便没了下文站在师父家门口儿一动不动的汉子。却是又对那刚才好大嗓门喊的汉子,咋在喊完话后就那么傻站在师父家门口儿不解起来。可他却不敢在言语了,怕止不住自己的性子,又大声地说起话来,惹得那些护在车子旁的关内汉子瞪眼... “好马啊...” 赵狗子瞧着前头对着师父家门前,站着一动不动的那刚才大嗓门儿喊话的汉子时。却也不住地扫向,那些拉着车子的大马来。看着那些健硕的关内马,却也不由地感叹说道。 “这有啥了...” 站在赵狗子身旁的全幺,虽然言语间仍是有些不服气,但说话的声音却是小的很。看着刚才出现,如今正摆开一字阵的这些车马。他的心里头说不服却是假的,也被眼前的这些车马给惊到了。尤其是当那第一辆,由四匹火红色大马拉着,那好似一间小木屋子般的,朱漆大车出现在他的眼前时。当真是被那好似一间小木屋子般的大车,给惊的说不出话来!还有那拉着大车,四匹通体火红的大马,更是看着他羡慕不已... “真是!真是好料子啊!” 祥子自言自语地说道,言语间还不忘吞咽了下口水。看着眼前那些载着大木箱子的车马。他那双眼珠子却是看着,那箱子上系着的红绸子和那结成的大花头看个没完。越看心里头却是越加的火热!眼瞅着这么些做衣子的金贵好料,就那么系在眼前的这些大木箱子上。当真是眼热眼馋的很!觉得这么好的料子,就这么当成了娶婆子时,扎在大木箱子上的红布子,实在是太过浪费可惜了!而且他这么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那系在大木箱子上的红绸子。竟然还是好几层双着面儿的,系在大木箱子上的!难怪他在看着那由红绸子,系成箱子上的花头时,总觉得那花头好似很有些分量似得。原来是由好几层绸缎双着面儿,扎系而成的! “郎已至!请门!” 在间隔了一会儿后,那站在延家朱门外,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却是又大声地对着身前不远处,紧闭着的朱门大声喊道。却是依旧是刚才大着嗓门儿,喊出的那些话。也依旧是用着很是纯正的关内官话。 可当那汉子再次地喊完话后,身前那紧闭着的朱门,却还是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开门的迹象... 看着那汉子依旧没能喊开,延家那紧闭着的朱门。却也让那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们,又是好一阵子动静儿有些大的小声嘀咕。却都是头一次见到,这娶婆子还不给开门的?! 但那站在朱门前,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却依旧是不急不慢的模样。在喊完话后,便又站在了原地不动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六请门 “郎已至!请门!” 那名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又在间隔了一会儿后,便又大着嗓门儿喊出了,第三遍刚才喊出的话来。依旧还是那如同前两遍喊出的那些话语。依旧还是用的关内很是纯正的官话喊出的。 可当他在第三次喊完话后,那紧闭着的朱门却还是纹丝不动,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虽然那汉子在喊完话后,还是那般丝毫无事的模样。依旧持着怀中的乌漆花头三尺棍,就那么继续静静地站在原地。可那些围在大路两旁,看热闹的人群里的人,却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哎?你说这门子咋老是不开呢?那怀里头抱着个黑棍棍儿的汉子,都已经喊了三遍啦。门子还是没开,奇怪不?” “俺,俺也不知道啊。咱也是头一次见这关内人娶婆子的。不过,这门子咋就是叫不开呢?还真是奇怪的很呢!是不是...是不是这院子里的士族大老爷,又反悔了?不想把自家的闺女,嫁给这关内来的了?” “拉倒吧你!你瞅瞅那关内来的,带了多少车马?这么大场面!俺还是第一次瞅到!原来这关内人娶婆子,还是这模样的!瞧那关内来娶婆子的,带了这么些车马,能娶不到婆子?” “嗯!还真是!瞧最前头那辆涂着红的大车!跟着住人的屋子也差不了哪去啊!还有那拉车子的大马,都跟一团火似得,都是大红色儿的呢!俺今个儿可算是真长见识了!” “可是这门子,咋就是叫不开呢?叫不开门子,这婆子咋娶啊?你说是不?” “也是...不过,俺倒是觉得,这兴许是那些关内人,娶婆子时的规矩吧...” “嘿!哪有娶婆子叫门叫不开的规矩?你还真能想啊你!门子都叫不开,这叫啥娶婆子的规矩?” 看热闹的人群里,不时都在私下里嘀咕着,那叫不开的门子。都对那老是叫不开的门子,不解和困惑的很。毕竟那站在门口儿的汉子,这都已经是喊了第三遍了!那门子还是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难道..这院子里的那位士族大老爷...还真有了不想把自家闺女,嫁给这从关内来的意思?要不然为什么老是叫不开门子呢?这可都已经是喊了第三遍了啊!可眼前这从关内来娶婆子的,带来了这么些车马...却是这些前来看热闹的人,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大场面。当真都被这些大车、大马还有那好些个,穿着蓝面儿衣子的关内汉子给惊到了!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要说今个儿这从关内来的,娶不成婆子的话。他们这些来看热闹的,那也是不信的... “嘿!师父家那门儿,倒是关着严实啊~” 胡胖子瞅着师父家门口儿,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虽然那从关内来娶婆子的大阵仗,着实打击到了胡胖子,他那颗少爷心...可眼瞅着师父家的门子,那大嗓门儿的关内汉子,怎么叫就是叫不开的模样,却也是有些心里,不由得找回了些平衡来。 “是啊!是啊!咋就是叫不开门子呢!咋叫不开呢?当真是,当真是急死个人啊!那汉子这都已经是喊了三....” “郎已至!请门!” 还没等站在胡胖子身旁的小四儿,把他那有些替喊话汉子心急的话说完。那站在师父家门口儿的汉子,却又是第四次地喊出了,同样的话来。随即便也打断了,小四儿那没有说完的言语。小四儿则在等着那汉子在喊完第四遍话,又观察了会儿师父家那紧闭着的门子后,这才接着说道:“四...四遍啦!还是没开门子!” “兴许...兴许,咱师父不想嫁闺女了...” 全幺疑惑地说道。他也对站在师父家门前的关内汉子,都已经是喊了第四遍话,却依旧没能叫开师父家门子而不解。看着那刚才已经是,喊了第四遍话的关内汉子的背影,心里头也有些替那汉子着急起来。毕竟这都已经是喊了第四遍话了!怎么师父家的门子,还是没打开的意思呢?难不成...师父他老人,真的改了主意?又不想把自家闺女,嫁给那从关内来的不成? “要是...要是不嫁的话。这么些好料子,不就白瞎了么?唉!” 祥子的目光,却依旧在那些云纹朱漆大木箱子上打转儿。同时也时不时地瞅一眼,那离着他们有些远的师父家门口儿,有些心疼地说道。在他看来这些系在大木箱子上的绸缎,本就觉得就这么当成了摆设用的红布子,就有些瞎了这么好的料子。要是...要是今个儿师父又改了心思,那这些用来当娶婆子摆设用的,系在大木箱子上的红绸子,不就更是白瞎了么?想想便觉得心疼的很! “郎已至!请门!” “哎!这,这都第五遍了啊!” 当那站在延家紧闭着的朱门外,第五遍喊出话来的关内汉子,大着嗓门儿喊完话后,小四儿却又是憋不住地急道。说话间他还用手背抹了抹额头上,那替站在师父家门前汉子着急,而急出来的汗珠子。还真把那喊话汉子的事,好事成自己的事,替别人瞎着急。 “嘿嘿!继续看呗~看那汉子要喊多久~才能把咱师父家的门子给叫开~” 胡胖子却依旧是幸灾乐祸地说道。 “难不成?咱师父还真就这么不开门子了?不开门子的话,这今个儿的婆子还咋娶?不就娶不成了么?” 全幺却是越想越觉得,师父家的门子老是这么叫不开的话,那今个儿的婆子不就娶不成了么?便一边儿望着师父家门口儿,一边疑惑地说道。 “娶不成了么?...” 默不作声的辛虎子,却在此时喃喃地小声自语道。此时的他虽然很久都没怎么说过话。可他却一直都在注视着,娶婆子的人...那个要在今日里,娶走慧娘姐姐的男人...荣子常。此时的他同样也在看着,师父家门前那喊了第五遍话,却依旧是紧闭着的门子。要是...师父家的门子,当真叫不开的话...那还就真像全幺刚才所说的那般。从关内来的要娶慧娘姐姐的人,就不可能娶成慧娘姐姐。娶不成慧娘姐姐的话,那慧娘姐姐也就不用在去,自己根本就到不了的关内。也就不用在离开这片老林了。那...自己在今日里,想要对慧娘姐姐说的话... 辛虎子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骑着大赤马立于延家门前的青年男子身上。只见此时那青年男子,就那么骑在大赤马上,静静地等在延家门前。而在刚才从那青年男子,出现在辛虎子的视野里后,辛虎子的目光就不曾离开过青年男子的身上。他就这么一直看着那骑在大赤马上的青年男子。看着这个在今日里,要带走慧娘姐姐的男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一直盯着,那依旧是高高在上模样的青年男子。可这眼前的这一切,除了那个在今日里,将要带走慧娘姐姐的人,他...还有什么可看的? 虽然随着那青年男子的身后,还出现了由四匹火红色的大马,拉着的好似木屋子般的朱漆大车。还有那紧随其后一辆接着一辆好似没个完的,载着好些云纹朱漆大木箱子的车马出现。可这眼前辛虎子都不曾见过的这一切,对于今日里的他来说,却都是多余的东西。在他的眼里,只有那将要把慧娘姐姐,从老林子里带走,从他身边带走的,那个从关内来的男人。那个与师父和慧娘姐姐一样,都有着士族身份的男人。那个每次见到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模样,看不起他们这些屯人的男人... “郎已至!请门!” 大嗓门的关内汉子第六遍地喊出了,他那已然重复了六次的话语。随着他第六次,对着身前紧闭着的朱门喊出话来。看热闹的人群里,却也同样又起了一阵,动静儿有些大的嘀咕来。却也都有些替那大着嗓门,不停喊话的关内汉子嫌累得慌。眼瞅着那紧闭着的门子,老是这么一而再的叫不开。却也都在琢磨,这紧闭着的门子,今个儿到底还能不能开了? “嘎吱!” 一声清脆的声响,却是随着那大嗓门儿关内汉子,在喊完第六遍话后不久,从那汉子身前紧闭着的门子里传来。一些站在前头离着近,耳朵根子很是灵光的,却在听到那一声脆响后,便望向了那传来声响的门子。随即便见那好些次喊话,都不曾打开的紧闭朱门,竟是敞开了一丝缝隙来! “快看!快看!门!门子开了!门子开了!” 也不知是谁先说出的话,但随着那人的话语传开,看热闹的人群里,却也很快地从前到后的传了个遍。那些离着门子比较远的,看不出门子有什么动静的人,却也在前头传来的话里头,听到了门子开了的事。随着门子开了的话,传遍看热闹的人群里。紧闭着的朱门,却也一点一点的缓缓打了开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开献禽 “哎!!门!门子!门子还真的开了!还真的开了啊!” 小四儿望着渐渐打开了的门子,却是又一阵兴奋地大声道。看着师父家的门子真的打开了,却也不由得一阵子高兴。今个儿来可不就是为了看娶婆子的么?要是这门子老是不开的话,那这婆子还怎么娶?娶不成婆子的话,那他这趟子不就是白来了么?还有啥热闹可看? “行啦!行啦!你小子就不能消停会儿?你瞅瞅,那几个边儿上的汉子,又都瞅你了!” 胡胖子拍了拍小四儿的肩膀头子,有些不满地说道。今个儿他可是又见识到了,昔日在学寮里那会儿,这位爱看热闹的好事精小四儿的风采了!当真还是像以前那般的性子,还是这么一惊一乍的...可小四儿老是这么一惊一乍的大呼小叫,却也让他们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不免向他们投来那啥的目光...胡胖子这位站在小四儿身旁的“同窗”,却也同样因为小四儿的缘故,也遭了不少那啥目光。 事已当小四儿见到,站在师父家门前喊话汉子,在喊完第六遍话后,真的叫开了门子而大呼小叫时,便开口说了小四儿。让这小子别这么老一惊一乍的。 “呃...” 小四儿在兴奋之余,听了身旁胡大少的言语后,却也扫了眼站在他们身旁不远处,护在大车旁他们这一侧的那几个关内汉子。只见还真如胡大少刚才所说那般,几个护在大车旁他们这一侧的关内汉子,还当真正用带着提醒意味的目光看着自己。心里头却也不免道,坏!坏了!一时没忍住!嗓门儿又大了!又,又惹了那几个关内汉子...还,还是小声些吧... 看着小四儿还真在听了自己的言语后,扫了眼那几个护在大车旁,他们这一侧的关内汉子,缩了缩脖子的模样。胡胖子却也不免心中一乐,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来。便也不再去管身旁的小四儿,而向师父家打开的门子看去。 只见师父家的门子在两名帮活汉子,一人一扇下缓缓地打了开来。那两名帮活汉子,今个儿却也同样都是穿着关内人的打扮。都是一身的蓝面儿衣子,倒是与那来娶婆子的那些关内汉子有些相像。当那宽大的两扇朱门,在完全的打开之后。一名头戴小礼黑纱冠帽,身穿大袖红襟玄袍,腰系朱红大带的中年男子,却是缓缓地从打开的朱门内走出。只见那关内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看模样不过四十来岁的年纪,蓄有小髭须。白净的脸上,因为岁月的流逝,已然生了些皱纹。可依旧无法掩下,他那俊朗脱俗的气质。 随着中年男子缓缓走出门子,那刚才推开门子的两名帮活汉子,和一名身穿关内打扮,红色深衣的帮活年轻女人却也一同,跟在了中年男子的身后走了出来。当那中年男子在打开了的朱门外站定后。那两名帮活汉子却也是一左一右地,分别站在了中年男子的身后。而那名跟着出来的帮活年轻女人,则也站在了中年男子的右侧身后。 “是,是师父!” 胡胖子瞅着那走出门子的中年男子,有些惊讶地说道。那从朱门内迈步走出的中年男子,却正是胡胖子他们的师父延墨客了。胡胖子却是头一次见到,平日里只穿着简单关内袍子的师父,穿成这般模样!看着那一身礼服打扮的师父,却也觉得师父他老人家,穿上这身不知道是啥名堂的衣子,还真是另有一番威仪! “郎下!” 那依旧站在开了的门子外,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见延家的主人穿着礼服,从请开了的门子里走了出来。待其站定在自家的门口后,便又大着嗓门儿喊道。 随着他的话声响起,两名早在那门子缓缓打开时,便来到青年男子身旁的关内汉子则也开始忙活起来。那名站在大赤马左侧,马头旁的汉子则接过了,青年男子扔给他的马缰,继续牵着大赤马站在原地。 而另一名站在骑马男子左侧的汉子,便跪成了“下马凳”般的姿势。青年男子便踩着那跪成“下马凳”般汉子,宽大厚实的脊背,缓缓地就这么下了马来。 青年男子在踩着“下马凳”汉子下马后。却是站在了大赤马前不在走动。而那名刚才跪成“下马凳”姿势的汉子,却并没有在那青年男子下马后站起身来,仍是依旧保持着他那身为,青年男子踩着的“下马凳”姿势跪在原地。 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见那今个儿娶婆子的正主儿,踩着“下马凳”下了马来站在了大赤马前,这才又大声地喊道:“车开!予禽!” “快!快看啊!那,那前头的大车子开门子了!里头原来还有人啊!” “哎!?还,还真是!里头竟然还有人啊!” “你们都给俺让让!挡着俺都瞧不见了!快让俺瞅瞅!快让俺瞅瞅!” 只见随着那持有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话刚喊完。那停在大赤马后头不远处,由四匹火红色大马拉着的,朱漆大车前的木门子,竟也随着那汉子话音刚闭,便被人从里头打了开来!两名身穿大红曲裾的关内少女,一左一右地分别打开了,朱漆大车的前门子!当那两名身穿大红曲裾的关内少女,打开门子的那一刹那,却也顿时让围在前头看热闹的人们,都不住地一阵子的惊呼。 却是那一左一右分别打开,大车前门子的那两名,身穿大红曲裾的关内少女,也都当真是俊的很呢!两人仿佛就像是一对儿孪生姐妹般相似。都同样梳着戴有黄铜钗的发髻,和一模一样的大红曲裾。就连此时两女分别打开门子的动作,都是那般的一致! “是!是关内来的女人么?!关内来的女人么?!” “她们穿着那身衣子是啥啊?俺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衣子呢!” “还真是啊!俺还是第一次瞅到,关内来的女人呢!瞧那身红衣子!真好看啊!” “真是俊的很呢!瞧那小模样,真好看!这关内来的女人,她就是不一样啊!” “哎?你这死婆子,老是拦着俺做啥?俺不就想瞅瞅,这关内女人到底是个啥样子么!?老是被你拦着!俺还咋瞅关内女人啊!俺这辈子还没见过,关内女人长啥样呢!” 打开大车门子的两少女,成了看热闹的人群里汉子们,争相观看的焦点。一些个站在后头的汉子,却也想着法儿的,想挤到前头来看个仔细。而那些身在看热闹人群后头的汉子,却也只能听着前头说起大车里,关内女人的言语干着急。只能就这么干巴巴地瞅着,大车的侧面和后头瞧个不停。 随着朱漆大车的前门子打开,出现在车内的两名关内少女,却是又让看热闹的人群里,很是一阵子嘀咕个没完。而看热闹的大家伙,却也都不敢在过多的大声言语。却是因为那些骑着大马的关内汉子,正在时不时地骑着大马,握着他们腰间的环首刀,不停的在大路左右两侧来回巡视着。看着那骑着大马,手握铁刀子的关内汉子,谁还敢在大声吵吵?只能小声左右嘀咕着,那此时身在大车内,开了门子的关内少女。 “下!下来啦!下来啦!” “啥下来了?” “你瞅瞅!那大车上的关内女人下来啦!” “哎?!还,还真下来了!真下来了!” “咋手里头,还,还抱着个...雁子?是不是雁子啊?” “管啥雁不雁子的!没瞅见那俩关内女人下车子了么?” 当开了朱漆大车前门子的两名,身穿大红曲裾的关内少女走下车来时,却是又引起了人群里一阵骚动。尤其是那些站在人群后头看热闹的汉子们,更是一阵子伸脖子探头!都想看个清楚!瞅瞅这关内女人到底是个啥样儿!却也同样引得,那些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屯人小娘们,都有些不服气起来。可瞅着那两名身穿大红曲裾的关内少女,走下朱漆大车后的模样时,却也都不免有些泄了气。看那一身老林子里都没有的衣子,在比比自己身上穿着的花衣裳... 走下朱漆大车的两名关内少女,其中左侧的那名少女的怀中,却还抱着个以红绸子系好的大雁。大雁的嘴巴上,此时也由红绸条/子,系了个很是精巧的小花头来。被少女抱在怀中的大雁,虽然仍有些不老实。可此时它身上早就扎好了红绸子,却是让它想动都动弹不得。就连他那长长的脖子,也因为红绸子的扎系,而只能小幅度的摇晃。 而另一名右侧的少女,在她的手中则捧着一块叠的很是整齐的红绸条带。两名少女在一左一右的,下了朱漆大车后,便又在四匹火红色大马前会合,并肩一左一右的走到了,下了大赤马的青年男子身后。 “献!” 随着那两名身穿大红曲裾的少女,一左一右地并肩站在了青年男子身后。那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便又大着嗓门儿喊道。 青年男子在听了汉子的一声喊后,便迈着同样是左脚一大步,右脚一小步的步子,向着站在朱门前的延家主人走去。而在他身后的那两名,一左一右并肩而立的少女,也同样紧随其后小步子地,跟在青年汉子身后,缓缓地走上了前去。 当青年男子走到延家主人身前时,这才停下了自己的脚步。随即那名左侧抱着大雁的关内少女,便走上了前来将手中的大雁,躬身奉上递给了,接过大雁的青年男子。随后便又退回了,自己站着的位置。而接过大雁的青年男子,则在双手接过大雁后,便对着身前的延家主人,高高的举了三举手中着的大雁。这才又将大雁躬身递给了,站在他身前的延家主人来。 接过了青年男子递来大雁的延家主人。则也同样对着青年男子,高高地将手中的大雁举了三举,这才又将大雁递给了,站在自己右侧的那名,走上前来的帮活女人手里。女人在躬身双手接过大雁后,则又恭恭敬敬地,退回了刚才所站的位置。 第一百五十七章 礼下上 “这,这都是些啥规矩啊?咋还弄出了个雁子呢?是给师父他老人家吃的么?” 胡胖子瞅着前头,那从师父手中接过大雁的年轻女子道。这娶婆子的怎么还给师父送了个活活儿的雁子呢?这雁子在他们这老林子里,那也不是啥稀罕物件儿。可这娶婆子的弄了这么大的排场,给师父他老人家送的就是那么个雁子?不是还有那些个,载在大车上的大木箱子么!不都是今个儿,娶婆子用的?咋偏偏弄个雁子做啥?还要那车子里的关内小娘,给抱着下车。又经手儿递了两递,才到师父他老人家手里,麻不麻烦? 不过那俩下车子的关内小娘...倒是长的挺俊!那身红衣子,他家婆子也是有的!可那是他家婆子,嫁过来时穿着的衣子啊!咋到了这娶婆子的时候,就成了抱雁子的了?那等会儿,师父家的慧娘要是从门子里出来,那她... “下礼!卸!” 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见那从延家家主手中接过大雁的女人,在抱着大雁又站回了延家家主右侧身后时,便又开口大声喊道。 随着他那大嗓门儿的喊话声传出,那些跟在朱红色漆木大车后头,第一辆载有云纹朱漆大木箱子的车旁,护在车子两侧的关内汉子,则开始忙活了起来。随着第一辆车子开始忙活,后头的那些车子,却也都跟着一辆接着一辆地忙活起来。 只见那些护在车子两侧的关内汉子,都很是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载在车子上的云纹朱漆大木箱子,一一的给搬运了下来。瞧着那些膀大腰圆的关内汉子,很是有些吃力地,搬着那一个个大木箱子下车的模样。也能看出他们所搬着的,大木箱子里的物件儿肯定轻不了。 当那一辆接着一辆马车上的,云纹朱漆大木箱子都被关内汉子搬运下车来。一些汉子则从那搬空了的车子上,抄了朱漆长木棍子。看那长木棍子的模样,倒像是个挑物件儿的杆子。那些持着朱漆长木棍子的汉子,则分别站在了云纹朱漆大木箱子头前。而在大木箱子的后头,则也同样都有一名关内汉子站着。 “这,这是要做啥啊?” “是啊!瞧那些汉子手里头拿着的棍子...咋这么像挑担子的长木杆子呢?!可,可要是挑担子的长木杆子的话...要挑箱子?...那些箱子上也没啥可挑起的绳头儿啊?” “也是!根本就没挑的绳头儿啊!看模样,那些大箱子里头的物件儿,还都不轻呢!也不知道里头都装了些啥物件儿!” “嘿!估摸着肯定都是些好物件儿吧。瞧这么大阵仗,那还能孬了不成?” “啥好物件儿,孬物件儿的。俺还是瞅着那前头,站着的那俩关内小娘好啊!要是,要是能讨那么个,关内小娘当婆子!那该有多好啊!” “行了么吧你!还想讨个关内小娘?!你先讨个咱林子里的小娘在说吧你!别老想些没谱的事儿!” “咋?连想都不能想了?这不都瞅到了么!还别说,俺这么一瞅啊。还真觉得这关内小娘,和咱林子里小娘不一样呢!瞅那身红衣子,可比咱林子里,那些小娘穿着的那啥花衣裳好看多了!” “唉!行啦!行啦!在怎么好看,那也只能过把眼瘾。能瞅瞅也算知足了!俺还从没见过,关内小娘是个啥模样呢!今个儿倒是知足啦!知足啦!” 看热闹的人群里也随着那些,载在车子上的云纹朱漆大木箱子,一个个被搬运下来,而又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看着那些护在车子两侧,膀大腰圆的关内汉子。此时都已经一前一后地,站在了搬下车来的大木箱子前后。却也又是引来了,看热闹的人们嘀咕个没完起来。 但仍是有些站在人群里看热闹的汉子们,都对那站在青年男子身后的,那两名刚才下了朱漆大车的关内小娘,看个没完聊个没完。都对那两个从来都没见过的关内小娘,比那些被搬下车来的大木箱子要感兴趣的多!毕竟这关内小娘,他们也都是头一次见到!还有那关内小娘穿在身上的大红曲裾,更是让他们第一次见识到了,关内小娘穿着的衣子是个啥样。当真比平日里见惯了的,林子里小娘们穿着的花衣裳,要好看得多了! 也同样因为那两名,突然间从朱漆大车子里,走出来的关内小娘。使得那些个在今日里,穿着好看花衣裳来看热闹的屯人小娘们,都在穿着大红曲裾的关内小娘面前失色不少。但那两名穿着大红曲裾的关内小娘,却也当真都俊的很!也都是可人的主儿,能不让那些看热闹的屯人汉子看得眼热么?而且还都是从关内来的小娘,也都物以稀为贵。越看那俩关内小娘,就越觉得比屯人小娘要俊了。 “那俩小娘,还真是挺俊的!” 此时的全幺却也对那俩,站在前头的关内小娘看个没完。早就把刚才站在对面儿的,被自己相中了反而对自己身边儿的狗子哥,很是热乎的俊俏小娘给抛在了脑后。同时也对身前的,那些被搬下大车的大木箱子,也是不管不问不去理会。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前头的那俩关内小娘的身上! 虽然他们现如今站的地方,离着师父家门口儿比较远。可当那两名小娘一左一右地走下车来时,却也能让站在比较靠后的全幺,正好能看到个小娘的正脸儿。看着那从朱漆大车上缓缓下车的小娘,全幺心里头的那团火热,却也一下子被那走下车来的小娘给勾了起来!心里头却也在默默地想着,要是自己能讨个像这样般的关内小娘当婆子的话...那该有多好啊!胡大少家里头的婆子,不就是从关内讨来的么?可...可人家胡大少家里的婆子,听说那也是他家,在关内当吏的姑爷...给操办的...自己... “唉!还真是....” 想着想着全幺却又不免叹了一口子气,有些泄气地自言自语道。毕竟他家就算是再怎么有财货,那也不如人家胡大少家里厉害啊!人家能有的起关内马,能讨关内的小娘当婆子,都是有个关内当吏的姑爷。可他呢?... “你小子咋又叹起气来了?咋?想讨个关内婆子?” 赵狗子笑着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全幺。却好似知道这小子此时,是个啥心思似得说道。此时的他在刚才的时候,却也被这一波接一波的娶婆子大阵仗、大场面给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也同样顾不得那对面儿,老是向他看来的俊俏小娘。同样当那两名从朱漆大车上下来的,关内小娘出现时,也是看个没完。毕竟这从关内来的小娘,谁都没见过不是?还在瞅着前头的赵狗子,一听身旁全幺唉声叹气的言语,便一下子就猜到这小子在想些啥。从而便以关内小娘的事,跟站在自己身边儿的全幺开起了玩笑来。 “想,想又咋了?咱,咱也只能想想罢了...” 全幺倒也不矫情,一听狗子哥问他。便也当即承认了下来,但在言语间却也有些无奈。毕竟这关内小娘,他也只能和看热闹的,这些汉子一样瞅瞅罢了。就算他家里再怎么有财货,那也没法儿讨个关内小娘当婆子的。也就只能是个看着的份儿... “嘿!行啦!能瞅到就不错了!要是搁在以前,咱能瞅到关内来的小娘么?是不?别想太多了。” 赵狗子劝着全幺,却是又扫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辛虎子来。此时的辛虎子却依旧是默默不语的站着,看向师父家门口儿,那娶婆子的人... “上礼!前!” 侧转过身来,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在等那些载在马车上的大木箱子都被一一搬下来,关内汉子们又都一前一后的,站在了大木箱子旁时。这才大着嗓门儿对着头前,第一个卸下的大木箱子喊道。 随即那站在头前,第一个大木箱子前后的汉子。便开始动手忙活起来。只见那站在大木箱子前面,手持朱漆长木棍的汉子,在听到喊话后,便将手中的木棍子,给穿到了大木箱子顶上的,那由红绸子系成的大花头下。却是正好形成了个可以挑起来的挑绳子。而那站在大木箱子后头的汉子,则也赶忙地接过了穿花而过木棍子的另一头。 就在看热闹的人群注目下,两名膀大腰圆的关内汉子,便扛起了朱漆长木棍,挑着云纹朱漆大木箱子上的大花头,起步向前朝着延家门口儿而来!随着那头前第一个大木箱子被挑着抬起,后头的那些大木箱子却也同样都是井然有序地,一个接一个的被挑着抬起,朝着前头延家门口儿而来!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那些看热闹的人群里,却也都不住地的惊呼出声。却是都没想到原来那系在大木箱子上,好看的很不知是用啥料子扎的大花头,竟然还能当挑着抬起大木箱子的挑绳子使!当真是长见识的很! “哎!哎呦!这,这么金贵的好料!就,就这么使?!” 第一百五十八章 开头百 祥子很是心疼地说道,看着身前的那些关内汉子,同样也在将马车上的,云纹朱漆大木箱子卸下后。也都是挑着大木箱子上的大花头起身而去的样子,却是看着那被挑起来的大花头,都有些不忍在继续看下去了! 在那些关内汉子前后各一个的,挑着大花头从身前而过时。他都能听到那红绸子吃重时,所发出的“吱吱啦啦”的紧绷声。却是听在祥子的耳朵根子里,很是有些折磨的意味。听那动静儿也知道,那被抬起的云纹朱漆大木箱子里的物件儿,肯定轻不了!要不然也不可能,绷着大木箱子上的红绸子这般响。可是... 祥子皱着眉头看着又一个大木箱子,从他们身前被两名膀大腰圆的关内汉子抬着过去。心里头却是又默默道,可是这红绸子还真能撑的起重!虽说是好几层双成面儿扎着的。可那般柔软的好料,没想到还真能撑得住这大木箱子,和里头不知道是啥物件儿的重量!不过,不过这也太糟蹋好料子了吧?!在怎么说这叫绸缎的料子,在关内可是很金贵的物件儿啊!一般人家谁能穿得起,用绸缎做的衣子?就连家里头认识的,那几个有布子买卖的关内人家,有些绸缎那也是不舍得自己用的!唉!真是!真是太... “哎!?原来这大花头,还能!还能这么使?!可瞅着那些个大箱子,看模样挺沉的。这看上去滑滑的红布子...能担的起这么重的分量么?” 站在祥子身旁的小四儿,却也有些不由自主地替那抬着,云纹朱漆大木箱子的汉子们好事地担心起来。担心那看上去很沉的,不知道里头都装着些啥物件儿的大木箱子。别因为那被当成了挑布的红布子承不起重,而在走着前行的时候出了岔子来。事已小四儿在一边儿看着,那打从他们身前而过的,挑着大木箱子的关内汉子时,便很是有些替那些挑着,大木箱子的汉子们担心地说道。 “你瞎担心个啥啊?那来师父家娶婆子的,他能想不到这茬子事儿?既然能用这看上去,不怎么经重的红布子当挑头儿。那这布子肯定是能担得来箱子重的。难不成他还能在这么些老少爷们儿跟前,出丑不成?” 胡胖子不冷不热地说道。在他看来那个来娶师父家慧娘的,这么瞧不起他们这些屯人子弟。今个儿可是他来林子里娶慧娘的好日子,难不成还要让他瞧不起的屯人们,瞧他的笑话不成?怕那瞧不起他们的那人,在今个儿还要借着这娶婆子的由头,还要向他们这些林子里讨生活的,好好显摆显摆呢!这不!眼前这么大的阵仗,哪个看热闹的不都是惊的一阵一阵的。眼瞅着又出了这么个,红布子花头当挑儿的事来。也肯定是娶婆子的那人,事先就准备好的。这事先准备好的事,它还能出岔子不成? “也是!大少说的在理!哈哈!看来是俺多心了!” “嘿!你小子多心的还少了?” 小四儿听了胡胖子的话后,当即便点头笑着说道。还真是那么个理儿!要是这看上去经不住重的好看红布子,承不住那大木箱子重的话。那今个儿来娶婆子的,也不可能用这红布子花头当挑儿了。 随着小四儿那赞同的话刚一说完,胡大少却不免又添了一句话出来。却是觉得小四儿这小子,自打那骑马汉子三个来回出现时,就没少替那今个儿娶婆子的瞎担心。这担心来担心去的,还担心的少了?言语间却也有些嘲弄小四儿的意味。可小四儿却在听了胡胖子的言语后,竟是楞没听出胡胖子的话意来。还是那么津津有味儿地,继续瞅着那已经剩下不多的,从他们身前而过的大木箱子。看着从身旁而过的大木箱子,却还时不时地瞅一眼,那早已停放下来的打头第一个箱子。 只见刚才第一辆马车上,卸下的第一只大木箱子。在被两名关内汉子挑着抬到那,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汉子身旁时,便将挑着的云纹朱漆大木箱子给放了下来。在其放下后挑在前头的汉子,则抽回了挑在花头下的朱漆长木棍。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站在了大木箱子旁。而紧跟其后的那些,挑着大木箱子的关内汉子。则也顺着第一只大木箱子,竖着一字排开,陆续挨着个儿地停放了下来。停放下大木箱子的汉子,则也依旧是站在箱子前后。却并没有像头前第一个,放在喊话汉子身旁的箱子那般,将长木棍从花头下抽出。而是保持着前后汉子,手持长木棍挑在大木箱子的姿势。 “头开!” 站在延家门前的那名,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瞧着在自己身前停下的,竖着排了一串儿的大木箱子。看那最后头的大木箱子,也已经被挑它汉子,放在了最后的位置,这才又大着嗓门儿喊道。那喊话的汉子在喊话间,便站到了大木箱子的一旁。却是让出了空来,使大木箱子能更好地,被站在延家门口儿的延家家主看到。 随着那持有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喊完话。停放在他身前的第一个云纹朱漆大木箱子旁,站在箱子后头的汉子,则伸手顺着那系在大木箱子上的大花头就是一抽。竟是将那大花头一朵“花瓣”给抽长了出来。随着那朵大花头上的“花瓣”被汉子抽长了。系在大木箱子上的大花头却也随之一松。 当大木箱子上的花头松开后。那名抽动了花头上“花瓣”的汉子,便顺手按开了大木箱上的黄铜箱扣。只听“啪嗒!”一声响,紧跟着“吱呀!”一声,便打开了第一个大木箱子来! “哎呀!里头!里头好些个大钱!数都数不过来!这是有多少大钱啊!咋上头,上头还放着俩小红盒子呢?” “哎!让俺瞅瞅!让俺瞅瞅!好!好家伙!!这么一箱子大钱!这!这歹有多少大钱啊?!” “这么一箱子大钱!俺,俺花一辈子...不!花三辈子也花不完啊!” 随着那第一个大木箱子的打开,那些个站在延家门前看热闹的人们,却也都发出了一阵不小的惊呼声!却是都没见过,这么多大钱放一块儿的! 只见那被打开的第一个大木箱子里,竟是满满一箱子以小红绳儿串成的一吊吊大钱。而在日头下黄灿灿的铜串钱上,还左右各放着个朱漆小方木盒子。 那打开了大木箱子的汉子,在将大木箱子打开后。便又轻手轻脚地拨弄开了,放在铜串钱上的朱漆小方木盒。当他打开左边的小方盒子时,里面却是事先盖好了一层红绸子的盖布。当那汉子轻轻将那红绸子盖布揭开后,里面竟是放置着十枚烙有州府官刻的金锭!而当他在打开右边的小方木盒,同样揭开另一个盒子里,盖着的红绸子盖布时,里面却是换成了十枚烙有州府官刻的银锭! “百两金!百两银!百贯大钱压箱底!” 当那汉子将放置在铜串钱上,一左一右的小方木盒打开后。那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便又郎声大着嗓门儿喊道。却是朝着站在延家门前的,延家家主报起了箱中之礼来。 “是,是金子!和银子!咋!咋有这么多金子和银子!” “哎!?原来金子和银子,是这模样的!” “金子和银子?那是啥啊?” 被打开在铜串钱之上,盒子里的金银。顿时又变成了前头,能看到的人们讨论的话头子。有些家里头祖传下些金银物件儿的,倒是认出了那两个盒子里的金银。而一些看热闹的却还是头一次见到金银,更有根本就不知道啥是金银,只认识那一箱子大钱的。因这金银很少能流入老林子里,事已能认得这金银,和听说过金银的,便也自然而然的就不多。有的没见过金银的,也只是在屯子里老人们的嘴里头,听说过这种黄白色的物件儿。而那些根本就没听说过,不知道金银是啥的,则也大有人在!但这看热闹的人们,见到这稀罕物件儿,不管是认得还是不认得的,也都又是一阵子嘀咕个没完。 而那打开了大木箱子和箱子里,那一左一右两个小方盒子的汉子。在见到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轻轻晃动了下他那持着的棍子后。便又开始一左一右的,重新给金银盖上了红绸子,合上了那放置在大木箱子里的小方盒子。随即便又将那打开了的大木箱子,又给重新的合了起来。当他将大木箱子上的黄铜箱扣重新扣好后。便又顺着那被抽松了的大花头,将那刚才抽长的“花瓣”,又不知用了啥法子,重新地给缩了回去!竟是又将那抽松了的花头,缩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当那云纹朱漆大木箱子上的大花头,又重新变回了系在大木箱子顶端的模样后。那早就等在一旁持着朱漆长木棍的汉子,便又将手中的长木棍再次,穿过了大木箱子上的花头。竟是又和那接过另一头长木棍的汉子,又用长木棍担在花头下,将合上的大木箱子给挑着抬了起来! 就这么在看热闹的众人一片吃惊中,挑着那大木箱子金银大钱,四平八稳地进了延家的院子里。而当第一个大木箱子,被挑着抬进了延家院子里后。紧接着第二个大木箱子,则已然又被挑到了,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汉子身前放定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海牲果谷 “前头好热闹啊!可惜咱看不见,那前头箱子里装着些啥物件儿。” 小四儿伸着脖子瞧着,那已经消失在师父家门子里,被挑着抬进去的第一个大木箱子说道。言语里却也很是有些遗憾的意味。毕竟他们现在的位置,离着师父家门子比较远。从而那刚才打开的箱子,也只能被站在前头看热闹的人看到。可对于今个儿来看热闹的他来说,不能亲眼看到那打开箱子里装的物件儿,还真是损失挺大的... “那汉子刚才不是喊了么,你没听到?啥百两的金子、银子、大钱啥的...总之就是那箱子里头,装着些金子、银子和大钱呗。” 胡胖子说着话,虽然语气依旧是平淡的很。但此时他的心里头,却也不免起了一阵的惊骇。他家因为是这片老林子里,数一数二的大老财家。事已自己这大老财家的少爷,那也是见过些大财货的人。这老林子里极为稀罕的物件儿,金子和银子他家那也自然是有的。大钱对于他家来说,那更是不缺的物件儿。 可这关内来娶婆子的,头一个大箱子里,竟是放着百贯的大钱!和百两的金银!倒是让这位在老林子里,财大气粗惯了的胡大少爷,都禁不住心里头一阵的惊呼。他可是知道那那一箱子财货价值有多大的。也真没想到那箱子里,竟是放着百贯的大钱!百两的金银!按照老林子里屯人们的习惯,和屯人们的算法儿。这一吊子的关内黄铜大钱,也不过是一百个钱子而已。 但要是放在关内的话,一吊的黄铜大钱,也就是所谓的一贯钱。那可是一千个黄铜大钱串起来的叫法!而且在这林子里头,也没有所谓贯的叫法。只有所谓的老林屯人们,自己算的吊的叫法。可这林子里的叫法,和关内比起来的话,那是当真没法儿比的。毕竟老林子里的一吊钱在关内,也就是一吊钱的十分之一罢了。可这老林子里的一吊钱,要是放在老林子平常人家的话,那可是不小的一笔财货了! 还有那百两的金银,胡大少也是知道,这金银在关内,都是以两来计的。在关内的话那一贯千多个大钱,也不过才能换一两的银子!十两多的银子,才能换一两的金子!就算是自己家里头,要是拿出那箱子财货来的话,那也是要出极大的血本儿的。并且家里头也没那么多金银啊!这从关内来娶婆子的,当真是大手笔的很呢!光是这头一个箱子里的这些财货,怕是都能顶上好些个,林子里老财家的家当了! “八式海味!翅、鲍、唇、参、裙、贝、脆、士!” 随着那第二个云纹朱漆大木箱子的打开。那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立马儿又大声地喊道。 只见那被打开的第二个大木箱子里,却是分别放置着八个云纹朱漆小方木盒。随着那喊话汉子的言语,那开箱子的汉子又分别,一一打开了,那八个云纹朱漆小方木盒子来。只见在那八个一一打开的盒子中,却是分别放着八种不同的,由鱼翅、鲍鱼、鱼唇、海参、鳖裙边、干贝、鱼脆、蛤士蟆组成的海味珍馐! 当那一一打开盒子的汉子,在将八个盒子都打开后不久。喊话的汉子又是摇晃了下,持着的乌漆花头三尺棍。那汉子便又一一地将打开的盒子纷纷合上,也如同第一个大木箱子一样。就这么挑着抬进了延家的院子里去。 直到第三个大木箱子被挑到,那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汉子身旁时。看热闹的人们却仍是有些糊涂,还在琢磨着那刚才打开的,第二个箱子里头装着的物件儿。老林子里的屯人,毕竟都是些靠着林子讨生活的。从来没见过海,也不知道海为何物的他们。自然而然的就不认识,这第二个大木箱子里,装着的那些奇怪物件儿都是些啥了。 听着那喊话汉子用关内话,喊出的他们从来都没听说过的物件儿。看着那一一被打开的,盒子里从来没见过的海中珍馐。却也只能就这么大眼儿蹬小眼儿的看着。事已在人群之中,却是一阵子的互相询问声不绝于耳。可这问来问去的,人群里却是没一个知道的。看着那盒子里干巴巴的一个个奇怪形状的物件儿,当真是不知道这些物件儿都是些啥。 “雌雄双三牲!双锦、双角、双尾!” 第三个大木箱子又随着喊话声而打开。只见那大木箱子里,却是左右并排各置有一对雌雄长尾巴野鸡、一对雌雄小羊羔、一对大鱼。三种不同的牲物都已事先宰杀,归置在大木箱子里重整整齐齐。在野鸡、羊羔及大鱼的身上,也都系有红绸子结成的小花头。 打开了大木箱子的关内汉子,则分别小心翼翼地,按照那喊话汉子刚才喊的牲物顺序,一一地将那归置在大木箱子里的野鸡、小羊羔和大鱼拿出。又在拿出后一一将其放好。 “那汉子拿出的那三样物件儿,不是长尾巴野鸡、小羊羔子和鱼么!” “还真是!这箱物件儿,可比前头那箱不知道是啥的,要好认多了!一眼就瞧出是啥了!可是那汉子咋喊的那么玄乎呢?竟喊些听不懂的。还以为又是啥没见过的物件儿呢!原来是这三样啊!” 看着那汉子一一拿出,又一一放回的那三样牲物。看热闹的人们,这次却都认得这三样物件儿是啥了。可还没等他们在过多的议论下去。第三个大木箱子便已经又合上,被膀大腰圆的关内汉子挑着,抬进了延家的门子里去了。 “福圆四果!眼、枝、桃、生!” 第四个大木箱子又很快地,随着那喊话汉子的言语而打了开来。只见这个大木箱子里,却是放着四个盖有红绸子封口的朱漆木桶。打开箱子的汉子,则分别一一解开了,那四个封好口的木桶封子,将木桶里放着的物件儿,对向了延家家主的方向。只见那四个被分别打开的木桶子里,则是龙眼干、荔枝干、胡桃干与花生。 因为那汉子是将打开的木桶,对向延家家主的方向。事已那些站在前头看热闹的人,也只有站在延家家主那边儿的少数几个,才瞅得见那汉子打开的木桶里放着的物件儿。可这四种桶子里的物件儿,也就最后的花生还能认得出。前头的那三样却又是从来都没见过的... “斗谷精米!黍、稷、菽、麦、稻!” 第四个大木箱子被挑着抬走,第五个大木箱子则随着,喊话汉子的大嗓门儿而打开。随着喊话声那打开大木箱子的汉子,又接连开启了放置在大木箱子里,五个朱漆木桶的红绸子封口。五个木桶里则分别装着黄米、粘米、小麦、大豆、稻子五种不同的谷物米子。 同样也是由那开箱的大汉,端着木桶朝向延家家主的方向。看热闹的人,也只能听着那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那根本就听不懂的唱礼声,就那么眼巴巴儿地看着前头,那第五个大木箱子,再次地被挑着抬进延家的院子里。 那些已经将大木箱子抬进院子里的汉子们。则都很是自觉地顺着门子的右侧墙,在放下自己抬着的大木箱子,出了延家门子后,便又走回了他们在来时,各自护着的车马跟前分别站定。 “花罗二十匹!绫纹、单丝、瓜子、孔雀、宝花!” “绫绢二十匹!...” “绸缎二十匹!...” “绢布二十匹!...” 云纹朱漆大木箱子,随着一个个被挑着抬到,那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身旁。一个个打开,又一个个合上。就这么一个接一个地,被挑着抬进了延家的院子里。 接下来的那些大木箱子里,却都是些绫罗绸缎。看着那花色各异,煞是好看的各种不同样的织物。头一次见到这布子,还有这么些样子的看热闹人们,却又是发出了一阵接一阵的惊呼声。却是自那装着二十匹花罗的大木箱子开始,惊呼声就没有间断过。 而那些站在靠后,根本就看不到前面,那一个接一个打开箱子的人们。则也只能听着那大嗓门儿汉子不停地喊话同时,还要听着从前头传来的,那些看到箱子里织物的人,对所看到织物的吹嘘和夸赞。这些一生都只生活在老林子里的人们,却是除了他们经常穿着的粗麻布以外,却还是头一次听到,和见到这么多不一样的织物。那些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小娘,则更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很是羡慕地瞧着那一个个,装着各色花样儿布子的大木箱子,被膀大腰圆的大汉挑着抬进延家的门子里去。 而除了那些很是羡慕不已的小娘外,祥子却也同样是听着抓耳挠腮的。他却是听着那喊话汉子,喊着那不同样儿的织物。却也是大多数听都没听过...听着那大多数自己个儿,都没怎么听过的织物名字。都恨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跑上前去,仔仔细细地瞧瞧那箱子里,自己都没怎么听到过的织物,到底是个啥模样! 无奈的祥子却也只能听着,从前头传来的织物描述和夸赞。只能伸着脖子瞧着师父家门子,看着那一个接一个的大木箱子,被关内汉子挑着抬进师父家门子里去。 “总算是快到头儿了!这一大串子喊,那汉子也当真是生得一副好嗓子!” 第一百六十章 尾闭院来 胡胖子瞅着那已经渐渐不多了的,几个快要抬完的云纹朱漆大木箱子。却是光这一个接一个的大木箱子,随着那喊话汉子的一个个说起,又一个个被挑着抬进师父家的院子里,都已经是耗去了很长的时间。虽然看热闹的人们,依旧是很有兴致地看着。可胡胖子却是有些不耐烦起来。他们站的这地儿本就瞧不见,前头那些大木箱子里头装的是啥物件儿。也只能通过前头看热闹的传来的话里,知道些那些个看不见的大箱子里装着些啥子。 可听着那好似天书般喊话汉子,不停喊着的一个个大木箱子里的物件儿。对于根本就听不懂的胡胖子来说,却也当真是无趣的很!事已他却是想着,那汉子还是快点儿喊完罢了。而且看这日头,却也已经是过了晌午头儿了... “可惜咱站的这地儿实在是...” 祥子很是有些惋惜的说着,又伸了伸脖子,瞅了眼师父家门口接着道:“实在是有些离着太远了。也不知道那汉子喊的那些个布子,都是啥模样!老是听前头传来的话儿,不能亲眼瞅瞅真是可惜的很呢!” “可不是么!唉!都怪俺昨个儿...今个儿算是吃亏吃大了!早知道...今个儿这热闹,有这么多不知道里头装的是啥物件儿的大木箱子。俺昨个儿夜里就不应该睡!该昨个儿夜里,就提前来师父家门子外头等着!唉!” 小四儿听着站在身旁祥子的惋惜话语,却也是无奈地叹气儿说道。却也当真是挺后悔的!早知道今个儿这关内来娶婆子的,能有这么超出他所预料的动静儿的话。依着他那爱看热闹好事精的性子,还真能就像他所说的那般,半夜里就能屁颠屁颠儿地跑到师父家门口儿等着了。可现在说啥都已经是晚的不能再晚了...眼瞅着那喊话汉子身前,那些个大木箱子快要没几个了,却也只能就这么眼巴巴儿地,从远处瞅着那没能看到里头是啥的大木箱子,一个个被关内汉子挑着抬进师父家里去。 “可惜个啥啊!兴许..兴许等会儿,等那娶婆子的走了。咱几个进了师父家里,不就能瞅见那些个大木箱子里装着是啥了么?俺看那些挑着大木箱子,进师父家院子里的那些关内汉子。瞧那进进出出的模样,应该是把带来的大木箱子,挑进了师父家前院子里放下就出来了。等娶完了婆子,还愁进了师父家院子里,瞧不见那些个放在前院子里的大木箱子?” 全幺倒是看的仔细。他自己个儿也听不懂,那前头喊话汉子唱天书般的关内话,到底都说了些啥。同样也是对那一个个打开,一个个被挑着抬进师父家院子里的大木箱子,装着些啥很是新奇。事已他在瞧着那些挑着大木箱子,进了师父家门子的关内汉子时,还真的瞧出了些名堂来。自己还估摸出了那些汉子,挑着大木箱子进了师父家院子,然后在出来的时间,也就正好是将那些挑着的大木箱子,放进师父家前院子里罢了。 想来等这娶婆子的娶了婆子走后。他们这些个早就在昨日里,得了师父请的学字儿弟子。那进了师父家院子里吃酒的时候,不就能看到前院子里的,那些个被放下的大木箱子了么?能看到那些被放在前院子里的大木箱子,还愁看不到大木箱子里,到底都装着些啥物件儿? “哎!?幺儿啊!你小子还真是!还真是长能耐了啊!你小子这么一说,还...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咱几个不是昨个儿,就得了师父请了么!这娶婆子的娶完婆子走后,咱不就能进师父家里去了!能进得了师父家,不就能瞅到那些个,被抬进师父家里的大木箱子!哈哈!幺儿啊!你小子说的在理儿!在理儿啊!哈哈!等会儿...呃...” 小四儿激动不已地,大声夸赞着隔着祥子站着的全幺。他那还在为不能亲自瞅一眼,那些个大木箱子里头到底是些啥物件儿的遗憾。却也因为全幺的言语,而一下子就明朗了起来!可他这一激动高兴过了头儿,自己那本就在兴奋之余,就管不住的大嗓门儿,却又再次地惹来了,已然放完箱子,又回到他们身前马车旁,站定汉子的一阵子好瞪。却也随着那些回来站定汉子的瞪眼,他那后头还要要继续说出的话,却也一下子卡了壳儿。他不能在人家的瞪眼下,还这么继续大着嗓门儿说下去吧? “嗯!全幺这话还真是说的在理儿。现在咱几个是瞧不见,那些被抬进师父家的大木箱子里,到底子装着些啥物件儿。可要是等会儿,那娶婆子的走了,咱几个进师父家院子里吃酒的时候。还真有可能见到,那些大木箱子里,到底都装着些啥物件儿!” 赵狗子却也同样赞同全幺的话说道。虽然他心里头还是有些担心,可他却并没有把自己心里头的那些,自己想出来的担心话给说出来。毕竟现如今大家伙儿,都因为全幺的话而都觉得,等会儿娶完婆子后,进了师父家院子里吃酒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会像全幺所说的那般,能瞧见那些被抬进师父家的大木箱子里,都装着些啥物件儿。 可心思沉稳的赵狗子,却又想到...这些个又重新系好了的大木箱子。被挑着抬进了师父家里,也不知道按照关内人娶婆子的规矩...能不能让看那些大箱子里的物件儿...就算师父他老人家没意见,可要是依着关内人娶婆子的规矩不让看的话...怕那也是看不成的。就像昨个儿和胡大少来的时候,就因为依着关内娶婆子的规矩。师父家的后院子和中院子里,就不让进陌生男人... “这...” 赵狗子在说完话后,却又在不经意间,望向师父家门子的时候,扫到了对面的那个,好似认识自己的俊俏小娘来。却是不想这一时半会儿没怎么注意她的功夫...那小娘仍在瞅着自己这边儿...不用多想,便也知道那俊俏小娘,肯定是瞅着自己了...一想到这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的俊俏小娘,赵狗子却也觉得不知道该咋办是好。想着不知该咋办是好,赵狗子却也不由得自言自语了声“这”。 但他却并没有在看到,对面那不认识的俊俏小娘,仍在大路的另一侧看着自己时而再去搭理她。毕竟身边儿还有全幺这小子在呢!这小子可是在刚才,一眼就看上了对面儿的,那不认识地俊俏小娘。他现在都还被全幺这小子怀疑呢,却也不好在过多的去瞧那小娘了。而且,自己当真是不认识啊?咋就老瞅着自己呢?!要论他们几个里,怕也就全幺这小子生得一副好皮囊。要看的话,也应该是全幺这小子才对啊! 看来等会儿这娶婆子完事后,自己还真要当面儿问问那,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的俊俏小娘,她为啥老是朝着自己招手呢?就跟真的认识自己一样...而且赵狗子还有种预感...就算这娶婆子的完事后...自己不过去问,那小娘也会自己个儿过来找自己的... 赵狗子想着自己心里头,关于那老是瞧过来看向他的,那个不认识的俊俏小娘。却又扫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虎子来。瞧着虎子那依旧默不作声的模样,却也不好在这时候无缘无故地和他搭话。想来现在的虎子,还在为师父家的慧娘,嫁给那从关内来的而感到难过吧?毕竟在以前的时候,师父家的慧娘可是与虎子最亲近的。打虎子头一次来师父家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对他们这些个在师父家学寮里,学字儿的屯人子弟,没啥好脸色的慧娘。可就单单只对虎子最是亲近...可是...虎子老是这么默不作声的模样...却也觉得有些...还是多注意些比较好...毕竟... “尾闭!” 正在这时候那站在延家门前,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却是又大声地喊道。随着他那大嗓门儿的喊话,最后一个大木箱子,也已是被挑着抬进了延家的院子里。 当喊话汉子见最后挑着大木箱子,进了延家院子里的汉子,在放下大木箱子走出时,却又大着嗓门儿接着喊道:“待迎!” 汉子的话在喊完之后,看热闹的大家伙却又瞪大了眼睛,瞅着延家的院门前。但在等了好一会儿后,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从而又都有些疑惑和不解地,开始在人群里小声嘀咕起来。 “快!快看!快看啊!院子!院子里头!有人正往外走呢!” 人群里一个眼尖的,倒是先瞅到了延家朱门里的动静。随即便大声地说道。听到他说话的人们,则又都向延家的朱门内望去。这一望却都不免地,在人群里传来了一片的惊呼声!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新娘子 真红色的鱼尾曲裾,宽袖长尾。在鱼尾曲裾那一圈儿一圈儿的襟边儿上,还有用金线缝制的云纹。披着红绸盖头的新娘子,正在一名三十来岁,穿着大红深衣的中年美妇的右侧搀扶下,缓缓地迈着小步子,出现在延家的院子里往外走着。 在那新娘子的身后,却是拖着长长的曲裾裙尾。光滑的裙尾就那么随着新娘子的走动,而在新娘子的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尾迹来。在红绸子盖头下的新娘子,因那绸缎的薄面子缘故,从而还能印出些新娘子那隐约的容颜来。四枚长长的金花簪子,则分别左右各二的,簪在了新娘子盖头下的发髻中。顺着红绸子盖头两侧,撑起露出在外。在新娘子的腰间,也同样系着一条朱红大带。大带的右侧腰间,还饰有一寿凰组佩。倒是与那来娶婆子所系左侧腰间的,那一寿凤组佩好似一对的模样。 “那,那一身红衣子...是,是师父家的慧娘么?!” 胡胖子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却是都有些看傻了眼儿,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师父家门子里,将要在中年美妇搀扶下,走出来的披着红绸子盖头的新娘子。 看着那好不漂亮的真红鱼尾曲裾,虽然新娘子头上戴着的红盖头,遮住了她那清丽脱俗的美丽容颜。可就算看不到新娘子美丽的容颜,却依旧能从那婀娜的身姿看出,不是一般女子能比得了的!除了师父家的慧娘,还有谁能有这般的身段?而且... “还能有谁?!你没瞅见,是师娘搀着走出来的?再说了还披着红盖子呢!不是新娘子还能是谁?!是不?!” 小四儿很是兴奋地说道,却也同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那在师娘搀扶下,已然迈着步子走出了,师父家门子里的新娘子。看着今日里师父家的慧娘,竟是穿着这么件,好看的没边儿的红衣子走了出来!可当真是好看的紧啊!在想想在以前的时候,从师父家学寮里学字儿的那会儿,见到过的师父家慧娘那清丽脱俗的美貌模样,却也觉得今个儿这娶婆子的热闹,当真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热闹了! “慧..慧娘姐姐...” 辛虎子看着那在师娘的搀扶下,披着红盖头穿着好看红衣子,从师父家朱门里走出的新娘子。却也不由得叫了一声出来。言语间却也是有些激动的心绪,在见到已然成了新娘子的慧娘姐姐时,涌上了他那久久平静的心头! 虽然自己看不见慧娘姐姐,那遮在红盖头下的容颜。却也能从那红绸子盖头,隐约透出的轮廓里,看出正是自己熟悉的她!自己...终于见到她了!可是,现如今的慧娘姐姐,是要嫁给那个从关内来的,叫做荣子常的人当婆子...是要跟着那个要做她男人的人,离开这片他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的老林。自己...该怎么办才好?自己还有好些话,想要在今日里对她说!可眼看着慧娘姐姐,已然是走出了师父家的门子!自己却只能站在人群里,看着即将跟着那个将要娶他的男人,就这么离开老林子!离开... “那,那身红衣子!当真是...” “哎?!那就是今个儿要嫁人的新娘子?!” “快看!快看!新娘子从门子里出来啦!从门子里出来啦!” “哎呦!这新娘子穿的这身红衣子,当真是好看的紧呢!她这一出来,都把那俩关内来的小娘,都给比下去了!咋还有那么好看的红衣子呢?这都是啥做的啊?” “还真是这么回事儿!瞧那新娘子穿的红衣子,这一出来就把那俩关内来的小娘给比下去了!果然是新娘子啊!难怪连关内的都要来咱林子里娶婆子了!” “嘿!在怎么说,这延家大老爷,可是咱这林子里,唯一个一个士族大老爷。他家里嫁闺女,那还能差了不成?” 随着披红盖头的新娘子的出现,今日里娶婆子的俩正主儿,却也算是都到齐了。看热闹的人也都在见到,穿着这般好看红衣子的新娘子后,而又是一阵阵惊呼不断地嘀咕着。嘈杂声却也随着新娘子的出现,而又一下子大了好些。就连那些夸家的帮活,与跟着娶婆子的青年男子,一起来的骑着大马握着腰刀的关内汉子,都有些维持不过来。当真都被这出现的新娘子给惊到了! “这红衣子!这红衣子的料!怕是比绸缎都要好呢!也不知道,这红衣子是用啥料子做的!真是没的说!没的说啊!俺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衣子呢!” 祥子此时倒也沉得住气,在瞧了好一会儿后才激动地说道。今个儿他算是真长见识了!这一出出自己家里开布铺子的,都没怎么听过见过的好料一一出现,当真让他说不出的激动和兴奋。虽然他也在见到那俩,从朱漆大车子里走出的,关内小娘时也是新奇的很!可他的心思却并没有停留在,关内小娘的身上。而是流连在了关内小娘身上穿着的红衣子上! 瞧着那俩关内小娘,身上穿着的大红曲裾。却也能一眼就能看得出,那衣子用料也当真不是一般的布子。可随着新娘子穿着她那身,真红鱼尾曲裾的出现。却也让还在琢磨着,那俩关内小娘身上穿的,大红曲裾是用啥料做的祥子,从这个琢磨的坑子里拉进了另一个坑子里。只不过在换成琢磨,新娘子的这身红衣子的坑时,却是比刚才琢磨关内小娘穿着的,大红曲裾的坑子要大了许多... 但不管祥子在怎么琢磨,在好一阵子琢磨后,毫无头绪的祥子,也只能无奈地赞叹的,新娘子身上穿着的红衣子。心里头却也不免有些失落的意味。毕竟自己家是开布铺子的。今个儿虽然见了这么些,没怎么见过,没怎么听过的布料,是挺长见识的。可这老是没个自己认识的布子...却也当真是挺受打击的... “唉!这新娘子一出来,怕是娶婆子的热闹也就快完了。这么好看的热闹,还不知道往后,能不能再瞅到呢...” 此时小四儿却是有些不舍地说道。虽然今个儿站在位置是不咋地,但并没有影响到他看热闹的兴子。看着今个儿不虚此行的娶婆子热闹,也算是过了把看热闹的瘾。可一想到这娶婆子的热闹看完后,还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再瞅到,像今天这般的热闹,却也当真是觉得有些不舍起来。可这娶婆子的,哪能就这么老是没完不是?眼瞅着师父家的慧娘,都在师娘的搀扶下,走出了门子。 那也就是说,离着今日里娶婆子热闹完结也就不远了...估摸着等会儿,那从关内来娶婆子的,带着师父家的慧娘走后。这娶婆子的热闹也就要散了。不过...他们倒也能在散了热闹后,去师父家里吃酒。还能瞅瞅那些个,被抬进师父家里的大木箱子,到底都装着些啥物件儿...倒也不错... “娶婆子...快要完了...” 辛虎子却也将小四儿的话,给听进了心里。听着小四儿说出的话,却也不由得重复出了,对他来说很重要的话。辛虎子说着话,眉头却也渐渐地皱了起来。看着被师娘搀扶着,已然来到了师父身旁,披着红盖头的慧娘姐姐。还有那站在师父身前背对着自己,将要娶走慧娘姐姐的那人...辛虎子的心里却也渐渐地越加焦急起来! 自己要对慧娘姐姐说的话,还没有告诉她!今日里来的主要目的,不就是要把自己那些,想要对慧娘姐姐说的话告诉她么?要是,要是自己在今日里,不能把自己的话,说给慧娘姐姐...那么,荣子常带着慧娘姐姐离开了老林子,去了那关内那个叫做县的地方...自己,还能再见到嫁去关内的慧娘姐姐么?还能有机会,对已经嫁人的她,说出自己想要对她说出的那些话么? 渐渐地,辛虎子却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子勇气!渐渐地,他攥紧了自己的双手!他,想要就这么从人群里走出去!走到现如今站在师父身旁的慧娘姐姐面前!当着大家伙的面儿,告诉慧娘姐姐他在今日里,想要对她说的那些话!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会是怎样!可他看着即将被关内来的荣子常带走的慧娘姐姐...他却不想在慧娘姐姐在离开老林之际,还没能听到自己亲口对她说出的那话!而眼前的这一切,却也逼得他毫无选择!除了就这么直接走上前去,当面对着慧娘姐姐说出,自己那想要对她说出的话,却也当真没有别的法子可行! 自己,怕什么?为什么要惧怕?就算是师父他老人家...就算是今日里,因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扰了慧娘姐姐嫁给荣子常的亲事。就算那荣子常是士族!对于他来说,这都算得了什么?! 在犹豫片刻间,辛虎子却是迈开了步子!可当他刚迈出一步子后,却又一下子停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阻拦 停下脚步来的辛虎子,却是缓缓的扭过了头来。看向了那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却是在刚才当他打定主意,刚迈出一步子后。站在他身旁的赵狗子,发现了他的异样。从而便伸出了一只手,搭在了辛虎子的肩膀上,制止了想要就这么直接走上前去的辛虎子。 而发现辛虎子异样的,却也只有站在辛虎子身旁的赵狗子。其他旁人还都在看着,那一身真红鱼尾曲裾,披着红绸子盖头的新娘子。都没有注意到此时辛虎子的异动。 赵狗子因为就站在辛虎子身旁,而且他还时不时地在不经意间,扫一眼站在自己身旁,老是默默不语盯着前头看的辛虎子。他却是早就觉得,辛虎子有些不对劲儿。也知道定是因为师父家慧娘,嫁给那个从关内来的缘故。从而看着老是默不作声,有些不对劲儿的辛虎子,赵狗子却是留了个心眼儿。 却不成想虎子竟然想从人群里就这么走出去!当即便伸出了手来,搭在了虎子的肩膀上。从而制止了辛虎子,那心里头想着,就真没直接走上前去的冲动。虽然赵狗子并不知道,辛虎子要从人群里走出去做什么。可眼瞅着这娶婆子的事,也已经快要完了。在这个时候站在身边儿的辛虎子,竟然会做出这般的举动来。却也肯定不是啥好事。毕竟要是刚才不是自己拦下了,要走出人群里的虎子。这会儿的功夫,还不知道他会惹出些啥事来呢!而且从刚才虎子走出的方向看,却是正好朝着师父家门子而去的! “虎子!你这是要干啥?” 赵狗子小声问着,站在自己身旁的辛虎子。他却是不想让太多人,听到此时他与辛虎子的对话。因为身旁的大伙儿,都在嘀咕着新娘子的事。从而赵狗子那声音很小的说话声,却也只有他与站在自己身旁的辛虎子才能听到。 “俺..俺...” 辛虎子却是不料,站在自己身旁的狗子哥,会在这时候拦下自己。并且还问自己要做啥?可此时的他,却真不知该如何回答狗子哥是好...难道,要告诉狗子哥...自己要当着众人的面儿,就这么直接走上前去,对着慧娘姐姐说出,自己想要对她说的话?那是肯定不行的...辛虎子想着想着,在几声“俺”后却是没了下文。 赵狗子却是看着回答不上自己话来的辛虎子。眉头却是渐渐地皱了起来,接着小声说道:“虎子!今个儿可是咱师父嫁闺女的好事!你要是在今个儿,做出些啥搅了好事的事来,对得起这些年来师父他老人家对你的好么?嗯?!” 虽然赵狗子不知道辛虎子,为什么要在刚才朝着师父家门口儿的方向走。但想来肯定还是因为,今日师父家慧娘嫁人的事。早就看出昔日在学寮里,辛虎子就对师父家慧娘有心思的赵狗子。却也能自己个儿猜到些,辛虎子为什么要朝着师父家门口儿走的原由来!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是新娘子已经出了门子,就等着跟那从关内来娶婆子的走了啊!虎子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就这么愣愣地走上前去,不管他想要做啥,那都是要搅了今个儿,师父家慧娘嫁人的亲事的! 而且那关内来的可是好惹的?那可是和师父他老人家一样,都是有着士族身份的人!哪是他们这些在老林子里的能惹得起的?要是今日里虎子当真搅了,那从关内来的亲事...就算师父他老人家绕了虎子,关内来的那人能饶了虎子么? 这关内来的人,每次只要来师父家里拜访师父。哪次不都是用瞧不起人的模样,瞅着他们这些在师父家,学寮里学字儿的屯人子弟?这么瞧不起他们的人,要是你在去搅了他的亲事,他能饶的了你?! “俺!俺不是想搅了..搅了慧娘姐姐...” “你小子既然不想搅了,咱师父他老人家嫁闺女!那咋在刚才还朝着师父家门子那走?” “俺...俺...俺真的!真的没想的!可..可是...” 辛虎子还想对一脸严肃看着自己的狗子哥辩解。可还没等他将吞吞吐吐的话语说完,赵狗子却又打断了他的话来。却是又问的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自己当真没想搅了慧娘姐姐嫁给那个,从关内来的叫做荣子常的亲事...也不想对不起,对自己很好的师父...可,可是慧娘姐姐,就要跟着荣子常就这么离开老林子了!自己自始至终都还没对慧娘姐姐,说出那半个月前就想要对她说出的话!自己不想让即将离开老林子的慧娘姐姐... “虎子!今个儿师父家的慧娘,这嫁人的事!是谁也拦不住的!就算,就算你过去了,也是啥都做不了的!而且也不能这么做!今个儿你要是就这么走过去了,你对得起咱师父么?咱师父他老人家,在学寮里对你小子可是最好了!难道你都忘了不成?” 赵狗子说着话,言语里却也变得越来越严厉起来。当真怕虎子这小子再做出些啥搅了今个儿,师父家慧娘嫁人的事来!而且他这么做,当真也是为了虎子好!也不知道这小子今个儿这是咋了?就算你小子对师父家的慧娘有那心思,可人家也未必就看得上你啊?!你小子这是何苦呢?兴许...兴许慧娘还就相中了,那从关内来的...这也都不一定啊!虽说在学寮里的时候,师父家的慧娘也就对你小子最是亲近。旁人想跟她说上句话儿,都是没可能的事...可师父家和咱们可不一样啊!师父可是从关内来的士族,咱们只不过是这老林子里的屯人罢了!按那些关内来的差役们说的,还是那前朝犯民之后...怎么能... “俺...俺当真没想...” 辛虎子听着狗子哥严厉的话语,嘴上却也只能继续地辩解道。虽然听着狗子哥那严厉的话语,心里也是焦急的很!可他却不能说出自己刚才想做的事的... 赵狗子见辛虎子仍是吞吞吐吐地说着辩解的话。却是又打断了他的话接着道:“不管你小子想还是不想!你这步子在师父家慧娘,嫁给那关内来的走前,就别动了!知道不?” “可是!可是俺还没..唉!” 辛虎子焦急的说着,还险些因为焦急,而脱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来!但最终却是无奈地,叹了一口子气出来。眼瞅着已然盯上自己的狗子哥,却也知道自己想要就这么,走上前去却也是难了!就算狗子哥拦不住自己...可还有胡胖子他们...怕狗子哥拦不住自己的话,一定会叫胡胖子他们,帮忙拦住自己的。 “可是个啥啊?!你小子不是早就定下亲来了么?咋?你就这么走过去?和你定了亲的小娘咋办?你就不替她想想?” 赵狗子却是想起了,虎子还有一门子早就定下亲来的事。却是在学寮里大家伙儿一起学字儿的时候,还是听虎子说的...想到这,赵狗子便以那与虎子定下了亲事的小娘说道。 “二...二丫儿..姐...” 还在为被狗子哥拦下自己而焦急的辛虎子。却在听了狗子哥提起二丫儿姐时,心里的焦急却也一下子平静了许多...随即在他的耳畔,却仿佛又回荡起了,半月前慧娘姐姐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来...让自己好好待二丫儿姐的话...还有在今日里天还未亮时,早就等在了屯子口儿为自己送行,给自己饼子在路上吃的...她...来... 想着二丫儿姐...辛虎子心中那股子冒出的,就这么走上前去,对着即将出嫁的慧娘姐姐,说出自己想要对她说的那些话的想法,却也一下子变得越来越犹豫起来...自己,自己还有二丫儿姐...二丫儿姐还在屯子里,等着自己回去... 要是自己就这么走上前去,把自己想要对慧娘姐姐说的那些话,对慧娘姐姐说出来...那,那二丫儿姐...该怎么办?!阿爹在的时候,就老是盼着自己,能早些把二丫儿姐娶过门来...自己...二丫儿姐... 慢慢的,辛虎子的心里,却是有股子说不出的难受涌上心头。他却不知道这股子难受的滋味是什么。可他知道这股子涌上心头的难受,是因为二丫儿姐的缘故才起的...自己...二丫儿姐...二丫儿姐还在屯子里等着自己回去...等着自己看完今日里,慧娘姐姐嫁人后...回去...自己... 赵狗子看着辛虎子很是犯难的模样。却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才算是真说进了辛虎子的心坎儿里。见辛虎子又恢复了默不作声,面带难色的模样,却是又扫了眼自己周围的情况。见身旁的全幺、祥子、小四儿和胡胖子他们,都没怎么注意到他这边儿的动静,却也是放下了心来。也觉得这件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要虎子别在这节骨眼儿上,搅了师父家慧娘的亲事,自己也就当成没看见这事就是了。 “哎!哎!那娶婆子后头的关内小娘动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载空归 小四儿有些大声地说道。只见站在青年男子右侧的,那名手中托着红绸布子的关内小娘。却是在新娘子被搀扶到,师父身旁站定又过了一会儿后,便小步子地从青年男子的右侧走上了前来。 不过这次倒是令小四儿很是有些疑惑。因为当那站在青年男子右侧的关内小娘,迈着小步子从他右侧走上前来时,那名老是喊个不停的关内汉子,竟然没再喊话...而这个疑惑,却也不只是小四儿一个人的疑惑。而是很多看热闹的人,都在想着的疑惑。却都因为那站在延家门口儿喊话汉子,从头到尾喊个没完,别管听得懂听不懂的,可都已经习惯了,在那汉子的一声喊后瞧热闹。这次却是不想,还没等那喊话汉子言语,那站在娶婆子后头右侧的小娘,倒是自己个儿小步子的走上了前去... 手中托着红绸子布的关内小娘,却是在行到延家家主身前时停下了脚步。在其停下脚步后,便躬身奉上了手中,托着的红绸布子来。而延家家主则也微躬身,接过了关内小娘躬身奉上的红绸布子。随即那关内小娘便在延家家主接过了,自己手中递过去的红绸布子后,便又倒退着小步子,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又站回了青年男子身后右侧的位置。 接过红绸布子的延家家主,则在拿着红绸布子略微迟疑后。这才将手中拿着的红绸布子的一头,递到了新娘子的左手上。在新娘子接过了红绸布子的一头后,便在延家家主拿着红绸子的牵引下,和夸氏搀扶着右手缓缓地,向站在延家家主身前的青年男子走去。 当延家家主牵引着新娘子走到青年男子身旁时。青年男子则对着延家家主行礼躬身,却是在躬下身后便没有在直起身来。直到延家家主对着那身前躬着身子的青年男子,淡淡说了声“允”后,这才又缓缓地直起了身来。 “接!” 当青年男子缓缓直起身来后,那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却又大着嗓门儿喊道。随着他的喊话声传出,延家家主却也将手中拿着的红绸布子,又重新的递给了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则又躬身接过了,延家家主递给他的红绸布子。当他从延家家主手中,再次接过了牵着新娘子的红绸布子时,那喊话汉子却又大着嗓门儿喊道:“持迎!” 随即两名分别站在青年男子身后两侧,身穿大红曲裾的关内小娘,便又分别一左一右的小步子,来到了新娘子的左右两侧。却是接替了搀扶在新娘子右侧的夸氏,换成了一左一右扶搀在了新娘子的两侧。 在那关内小娘一左一右,分别搀扶在新娘子左右两侧后。喊话汉子却是又晃动了下,他那持着的乌漆花头三尺棍,接着又大声喊道:“开迎!” 接过延家家主手中递来红绸布子的青年男子。在听了那汉子的大声喊话后,便持着手中的红绸布子,慢慢地牵引着握着另一头,红绸布子的新娘子向着那辆,由四匹火红色大马拉着的朱漆大车而去。在行走间,那驾着朱漆大车的汉子,也将早就准备好的朱漆蹬子,放在了大车的前门子右侧。 “慧娘姐姐...” 看着在青年男子牵引下,离着朱漆大车越来越近的新娘子。辛虎子却又不由得喃喃地自言自语,小声唤着即将蹬上朱漆大车的新娘子...此时他却觉得自己的双腿,仿佛就像被无形的枷锁所束缚住了一般!一步也无法迈动...他知道...自己真的不能就这么毫无顾忌地,走上前去...对着即将出嫁,离开这片老林子的慧娘姐姐,说出自己心里那些想要对她所说的话...因为,他还有二丫儿姐...二丫儿姐还在屯子里等着自己回去...如果自己要是在今日里,就这么毫无顾忌地走上前去,对着慧娘姐姐说出自己想要对她说的话...那..二丫儿姐又该怎么办呢?他,不能这么做...狗子哥说的对!自己还有二丫儿姐在...自己... 而在辛虎子的肩头,赵狗子搭在他肩头的手,却仍旧没有收回去的意思。却是还有些不大放心虎子...毕竟虎子可是对师父家慧娘有心思的...要是虎子在这节骨眼儿上,还有些脑袋瓜子发热的话,那可就真麻烦了!事已他那搭在辛虎子肩头上的手,却也是一种用来预防虎子,又一时脑热的准备!毕竟现在可是娶婆子的重要时候,看模样师父家的慧娘要是坐上那,由四匹火红大马拉着的朱漆大车后,就要跟着那关内来的离开老林子了!这可是重要的时候...可别出什么岔子才是! 就在赵狗子还在想着辛虎子的事的同时。牵着新娘子的青年男子却已然将新娘子,牵引到了那放着朱漆木蹬子右侧车旁。当青年男子将新娘子牵引至朱漆木蹬子旁后,便又将手中牵着新娘子的红绸布子,递给了搀扶在新娘子左侧的那名关内小娘。随后那名接过红绸子的关内小娘,却是接替了青年男子,先顺着朱漆木蹬子上了大车。随后才缓缓地牵引着,握着红绸布子另一端的新娘子,在右侧的那名关内小娘的搀扶下,缓缓地登着朱漆木蹬子上了车来。 青年男子看着新娘子上了车子,被搀扶着缓缓走进了车里,直到那两名关内小娘又一左一右地,缓缓关上了大车的前门子后。这才又自己一人缓步走到了,自己的大赤马前,踩着那已然跪在地上,跪成“下马蹬”姿势许久汉子的脊背,又坐上了自己的马来。 直到青年男子上了马后,那跪成“下马蹬”姿势的汉子,才缓缓地有些四肢僵硬的直起了身来。而骑上马来的青年男子,则在马背上又对站在前方不远处的延家家主施了一礼后。这才又接过了站在马侧汉子手中牵着的马缰。 而那名站在延家门口儿,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却也同样在那青年男子骑上马,对延家家主施完礼,又重新地接过马缰后。这才也对着站在身前不远处的延家家主深施一礼。随即便也走回了自己的马旁上了马来。当他骑上马后,便又大声喊道:“绕!” “哒哒哒!” 随着他那大嗓门儿的喊话,青年男子却是骑着大赤马,开始围着载有新娘子的朱漆大车绕起了圈儿来。他这么一绕却是又引起了,那些看热闹的一阵子新奇议论。当那骑着大赤马的青年男子,在绕着朱漆大车三圈儿之后,却是在不经意间便一夹马腹,骑着坐下的大赤马飞也似得,便从延家门前疾驰而去! 正当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有些让看热闹的人们都又是一阵子不解和疑惑时。那骑着大赤马的青年男子却是已然,骑着马儿来到了车马的最后头。当那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在见到青年男子策马停在了车马的最后头时,这才又大着嗓门儿高声喊道:“转!” “哒哒哒!” 那些骑着大马巡在大路两侧的关内汉子。则在听到喊话后便又开始集结起来。随着那骑马汉子的集结,载着新娘子的朱漆大车,却也在驾车汉子很是娴熟的驾驭下,调转过了头来。蹄声响起,四匹大马却又如同来时,踩着一个拍子般!拉着朱漆大车调转过了头来。随着最前头的朱漆大车掉转过头来。在大车身后的十二辆已然搬空了的马车,却也同样井然有序地一个个调过了头。当最后一辆马车在调转过头来后,骑在大马上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却是又最后大声地喊道:“载空归!压后红!起!行!” 随着那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最后的喊话声传出。又成了骑马站在头前的青年男子,便轻催坐下大赤马,带着十二辆空了的车马,以及最后载着新娘子的朱漆大车,开始缓缓的离去... 那些刚才跟随青年男子行来,护卫其左右的骑马汉子。却是护在了朱漆大车的两旁,与那名策马行在大车左侧的,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一同就这么随着朱漆大车,缓缓向来时的路行去。 “慧娘姐姐...俺...” 看着那渐渐临近的朱漆大车,辛虎子却又缓缓地小声说道。言语间他那紧紧攥着的双手,却是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直到那朱漆大车到了身前,他却依旧只能默默地,看着那从身前缓缓行去的大车...直到那大车从他身旁行去时,他那紧紧攥着的双手,握成的双拳才算是缓缓地又松了开来...随着他那紧紧攥着的双手,缓缓的松开。仿佛也是少年放开了什么...他,只能放开...除了放开以外,却是做不了任何事!只能就这么默默地望着...望着那辆缓缓远去的朱漆大车...望着那载着... 随着朱漆大车的远去,赵狗子那搭在辛虎子肩头的手,却也同样收了回来,他却也松了一口子气...毕竟在刚才载着新娘子的大车,从他们身旁缓缓经过时,他那搭在虎子肩头的手,却也感受到了从虎子身上,传来的微微颤抖...却也当真有些怕这小子,别又一时脑热做出些啥来。可现在... 赵狗子手搭凉棚,瞧着那渐渐远去的朱漆大车。心里头却也不免有些惋惜...却也对那娶慧娘的,从关内来的青年男子没什么好感。也曾在那青年男子来师父家拜访师父时,受过那青年男子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白眼。想着心里头的惋惜,赵狗子却又不免露出了一丝苦笑来。却是随着那娶婆子的车马而去,站在大路两旁看热闹的人们,却也开始又恢复了乱乱的嘈杂,渐渐地散了开来...而那名站在对面,不认识的俊俏小娘...却也在这时,向他们这边儿走了过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夜宴 夜色下的林子里,却是没了往日的平静。在漫天的星幕下,一张张大木桌子却是,摆放在了院子里的前院、中院甚至是院子门外都有好些。临时垒起的石头围子,却也同样分布在四周。在石头围子里则是燃着正旺的篝火,照着四周人影绰绰好不热闹! “来!来!虎子!咱俩在喝一碗子!嘿!师父家这酒水,还当真是好喝的很呢!可比俺自己家沟子里的好喝多了!呃!” 满脸酒气的胡胖子,对坐在身旁的辛虎子说着话,打了个酒嗝后便端起了,身前的那一碗子酒水来。而坐在他身旁的辛虎子,此时却也是喝的一脸通红,虽然依旧是默默不语的样子。可也已然是露出了几分的醉意。 辛虎子在听了胡胖子的言语后,倒也不推脱也不言语。便也随着胡胖子端起的,那一木碗子酒水就是一碰。随即便一仰脖子,便将自己碗里的酒水给喝了个干净。当他一饮而尽后,便又随手抓过了,大木桌子上的酒坛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子酒水来。 而胡胖子却也当仁不让!见虎子一点儿也不矫情,便也像虎子那般,一仰脖儿便咕咚咕咚地,将碗里的酒水一口气儿喝了个干净!在喝完后还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即便赤着大手抓过了一只放在身边儿,啃了几口子的肥嫩鸡腿就是一顿好啃。却是吃着一嘴油来一手油浑然不觉。 “嘿!这么一桌子好酒好肉的!那几个傻货还不快点儿回来吃。都他娘的跑去瞅那啥,大木箱子里的物件儿!当真是...呃!” 胡胖子在啃了好几口子手中握着的肥嫩鸡腿后,便又开口说道。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却又是打了个嗝儿,把他那没说完的话,给卡了回去。却是在师父家的慧娘,在被那从关内来娶婆子的娶走后。师父他老人家便发了话,今个儿来看热闹的竟是都有份儿的,能吃上顿师父家的酒菜!却也当真是乐坏了那些,来看热闹的人。 他们几个在昨个儿,便早就得了师父请的学字儿弟子。则被得了师父吩咐的夸家帮活,专门请进了师父家的中院子里来吃酒。而能进师父家中院子里吃酒的,除了他们这些昔日里,在师父家学过字儿的屯人弟子外。却也只有些集子里有头脸的,和夸家很是要好的人。这些人却是在师父他老人家,给慧娘办亲事时出了大力的。事已在今日娶完婆子后,这些人有幸被师父请到了中院子里来吃酒。 而那些在前院子里和院子外头吃酒的。虽然在吃的饭菜上和他们也都差不了哪去。可这酒水却都换成了夸家酒铺子里的。而不是现如今他和虎子喝着的,这师父他老人家自己酿的酒。虽然那夸家酒铺子里的酒水也是不错,可要是跟师父他老人家自己酿的酒比起来的话,却也当真是差了许多的! 还有那刚才一起来的那几个家伙,除了虎子以外竟是都屁颠屁颠儿的,跑去看那大木箱子里的物件儿去了!以至于他们这一桌子的酒菜,却成了他和虎子两个人在吃!噢!对了!还有那赵狗子却是不知从哪里,认识了个很是俊俏的小娘...这时候,却是正在院子外头,和那小娘在一起呢!嘿!这小子倒也是有些能耐!瞅那俊俏小娘的小模样,那也当真是在林子里数的上的!倒是惹得全幺那小子一阵子好不乐意... 不过...不过全幺、祥子、小四儿他们几个,咋现在还没回来呢?虽说那些个大木箱子,仍是被放在了师父家的前院子里。可夸家却是派了好些帮活汉子,持着大棒子守着呢。他们几个嫌货,也当真是够嫌的!看就看呗!用得着看这么久都不回来的?尤其是那祥子,却是比小四儿那爱看热闹的好事精都要兴奋的很! 胡胖子想着那几个和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的人。却又不免扫了眼另外一张桌子,和全幺、小四儿一起来的,那桌子“同窗”来。只见那桌子“同窗”的几人,倒是吃喝的好不热闹!比起他们这桌子只有俩人的酒席,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他娘的!那几个嫌货咋还不快点儿回来?都他娘的吃上酒,吃上菜了!咋还瞅那箱子没完了?!” 胡胖子有些不满地大声嚷嚷道,却是惹来了对面那桌“同窗”的一阵子好笑。胡胖子却也趁机和对面的那桌子“同窗”一阵子笑骂。这才又赤着手撕下了一块,大木桌子上的一盘煮熟了的牛肉来,噻进了自己的嘴里头嚼着又道:“嗯!这夸家厨子煮的肉还真不错!倒是和师父他老人家的酒水配的很呢!你说是不?虎子?” 辛虎子却依旧没怎么理会,在自己身旁老是说个没完的胡胖子。他却是并没有怎么动,眼前这一桌子的好肉。却是端着他那碗子,盛的满满地酒水有些略有所思的模样。 胡胖子却并没有因为虎子不理会自己而不满。却依旧自言自语地说道:“嘿!这一桌子的好酒好肉,也不知道夸家这是要准备多少好畜生,才能整出这么多桌子来!来!来!虎子,咱俩走一碗子!来!” 两个大木碗子相碰,辛虎子与胡胖子却是又喝下了,自己手里的那一碗子酒水来。胡胖子在喝干了木碗子里的酒水后,却是不再往自己的木碗子里倒酒了。反而是扫了眼,又很是积极地往自己个儿木碗子里倒酒的虎子来。却是在心里头念道,今个儿虎子倒是能喝的很啊!瞧这模样这几年不见!还真练出酒肚子来了!虽说今日里也是头一次,和虎子喝酒...不过,虎子这酒... “呦!幺儿啊!哈哈!你小子总算是回来了!嗯?咋就你自己个儿回来的?祥子和小四儿那俩货呢?” 胡胖子见从前院子里回来的全幺,却是笑着对其说道。但见全幺竟是自己个儿一人回来的,却也不免问起了刚才,和全幺一起去前院子里,看大木箱子里物件儿的祥子和小四儿来。 “嗨!甭提了!那俩货拉都拉不回来!前院子里那些个大木箱子旁,到处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俺实在是受不了那身挤!就先自己个儿回来了!四哥和祥子哥他俩,都不搭理俺的。瞧着那些个大木箱子里的物件儿,眼珠子都看直了。估摸着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了...” 全幺对胡胖子说着话,却又对那一旁的,另一桌子“同窗”言语了几句,这才盘着腿儿坐了下来。当他坐下后,便也伸手看准了那盘子熟牛肉撕了过去。他倒也不嫌那牛肉上的油花子沾了手,在撕下一块熟牛肉后,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头嚼了起来。 “嗯!嗯!这牛肉不错!不错啊!还挺有嚼头儿的!” 全幺说着却又伸出手来,朝着大木桌子上的,那盆子炖鸡的另一根肥嫩鸡腿儿撕去。但他的手还没伸到那盆子炖鸡跟前,却被端着空木碗子的胡胖子给拦了下来! “哎!哎!俺说你小子知不知道先来后到啊?你们几个儿去前院子里瞅那热闹,在去前院子里的时候,这一桌子酒菜还都没上呢!是俺和虎子先等在这桌子上的。这盆子炖鸡里另一根腿儿,要被吃的话,那也应该是虎子吃才是!你说是不?虎子?” 胡胖子说着便看向了仍是端着,已然倒满了一木碗子酒水的辛虎子来。可辛虎子却并没有去理会胡胖子的言语。仍是在默不作声地好似在想着些什么似得。 “俺,俺说胡大少。你瞧虎子都不言语,这腿儿那就是俺的了!嘿嘿!” 全幺却是趁着胡胖子,问虎子话的时候,瞧虎子并不言语搭理胡胖子。便一下子摆开了胡大少,那拦在手前的空木碗子。照着那盆子炖鸡剩下的,另一根肥嫩/腿子就撕了下去。 “哎?!哎!你!你小子!” 胡胖子没成想全幺这小子还有这么一手儿,当即便有些不满地说道。随即却也不再去管他,而是收回了自己手里头的空木碗子。在给自己倒满了一碗子酒水后,便朝着全幺说道:“来!来!幺儿!别老顾着吃肉啊!和俺、虎子喝一碗子!” 全幺摇着脑袋啃着手里头拿着的鸡腿子道:“还是算了吧!算了吧!俺酒量不行,要是喝醉了,这一桌子好肉不就吃不成了?” “拉倒吧你!你小子家里头又不是没好肉吃?” “哎!这可不一样!今个儿怎么着也是师父他老人家请的!” “那也没见过,光顾着吃不带喝的啊?!酒肉!酒肉!你光顾着吃肉,不喝上碗子酒水,那还叫酒肉么?” “嘿!行了吧!大少!你就别诳我吃酒了,俺是真没那量。就喜欢吃些好肉。” “俺看啊,你小子就不是个老林汉子!哪有老林子汉子,不吃酒的?你瞅瞅虎子,都已经和俺喝了好些酒水了。” 胡胖子却是突然间,想起了全幺这小子的弱点来。毕竟他们这些昔日里,在一块儿学字儿的,可都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谁是什么性子,那也都是清楚的很!事已胡胖子见全幺老是推脱,不爽快。便赶忙搬出了全幺这小子的弱点来说事。 “谁!谁不是老林汉子了!俺,俺...”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碗酒 全幺那还在吃个不停的嘴头子,在听了胡胖子的言语激将后,却也立马儿停了下来。当即便很是在意地反驳着胡胖子的言语激将。可他心里却还是有些发虚,毕竟自己当真不能喝...但胡胖子却以此来说他不是个老林汉子,却也当真说的他有些沉不住气了。 “嘿!既然你是老林里的汉子,那就和俺、虎子喝一碗呗~敢还是不敢?不敢...就不是老林里的汉子!咋样儿?” “谁,谁不敢了?不就是一碗子酒水么?!俺,俺还是能喝的!” 全幺硬着头皮应着胡胖子的话,心里头却在暗暗叫苦道,哎?!咋,咋应着应着,就真给应下来了?俺可是真没啥酒量啊!可是,可是自己要是不喝下一碗子酒水的话,胡大少就非说俺不是老林子里的汉子!这哪成?!看来...今个儿这碗子酒水,是非喝不可了! 想罢,全幺便拎过放在大木桌子上的,那坛子酒水来。对着个大木桌子上的空木碗子,就是“咕嘟咕嘟”地填了满满一大碗子酒水来。看着全幺上了自己的当,当着面儿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木碗子的酒水。胡胖子却是笑成了个眯眼儿胖佛,夸赞道:“哈哈!幺儿啊!你小子还当真是个敢作敢当的真汉子!来!来!来!咱三个走了这碗子酒!” “那,那还用你说么?!俺当然是真汉子了!” 全幺听着胡胖子的夸赞,却也应着回道。言语间却已然将那,添的满满一木碗子的酒水,给端了起来。当全幺端起手中的那一碗子酒水来时,胡胖子却也拉着酒坛子口儿,对着自己手里头那空了的木碗子,倒了满满的一木碗子酒水来。 “来!走了这碗子!” 胡胖子在给自己填满了一木碗子酒水后,便与全幺碰着木碗子说道。随即便又碰了下坐在身旁,默不作声的辛虎子手中,端着的那一碗子酒水后,这才又一仰脖儿,“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当他仰着脖子干完了碗里的酒水后,却又不免大呼“痛快!”。 而此时的全幺,却与胡胖子正好相反...他非但不痛快,反而是很有些受罪的滋味儿。在与胡胖子碰了手中那碗子酒水后,他便也学着胡胖子的模样,鼻子里不带喘气儿的,“咕咚咕咚”地喝下了,那一碗子酒水来。 虽然他在仰着脖子,喝完那碗子酒水时,因为憋着不喘气儿的缘故,也将就的一饮而尽了,手里那碗子酒水。可毕竟他酒量差的很,当他刚喝完那一碗子酒水,便只觉嗓子眼儿好似火烧般的难受。肚子里却也同样烧的厉害,当真是说不出的不是滋味儿。也当即心里头暗暗后悔起来...不该学着胡胖子和辛虎子那般,就这么直接一仰脖儿,就把那一碗子酒水给一口气儿,喝了个干净...现在倒好!当真是难受的要命!嗓子眼儿和肚子里都好似火烧般的... 胡胖子在干完了手中那碗子酒水后,却又不在往自己空了的木碗子里倒酒了。而是又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儿,默不作声的辛虎子在喝完了酒后,又再给自己的木碗子里倒酒的动作。看着辛虎子那已然上了脸的红子,胡胖子却也并没有去阻拦的意思。今个儿既然能碰上虎子这个,昔日在学寮里的好兄弟,那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喝上一顿了!但,这酒水却也不能喝的太过急了...就算自己酒量是挺好,但也架不住老是一碗接一碗的急吃...该停一停的时候,那也是要停的...这也是自己阿爹教自己的喝酒法子。 “虎子啊!你咋老是不吃菜呢?光吃酒不吃菜那算啥啊?来!来!本大少爷给你亲手,撕片子好肉给你!” 胡胖子说着话,却是伸手撕向了大盘子里的熟牛肉来。当他撕下一块熟牛肉,递给坐在身旁的辛虎子时,辛虎子却也不能拒了胡胖子的好意。只能默不作声地接过了胡胖子,递给自己的那块熟牛肉来。但他却并没有在接过后,将肉吃下去的意思。 而胡胖子也并没有再去多管辛虎子。转手便又抓向了,大桌子上那盘子还没来得及动的烤兔子。只见那盘子早就撕好的烤兔子,却也依旧冒着些热气。胡胖子则小心翼翼地,赤着手从那盘烤兔子肉里头,挑拣了一大块好肉来。 “哎?!幺儿?幺儿?” 正当胡胖子拿着挑拣好的,那块烤兔子肉收回手来时。却发现了刚才还和他们吃了一碗子酒水的全幺,竟是趴到了大木桌子上不动弹了...那被他啃了大半的肥嫩鸡腿子,却也扔在了大木桌子上不管不顾。看到这情形的胡胖子,当即便对着全幺唤了几声。 可趴在大木桌子上的全幺,却是听着胡胖子的唤声,并没有丝毫的反应。倒是让胡胖子有些纳闷儿起来,心中却也不免道,这小子这是咋了?难不成...是刚才喝的那一碗子酒水的缘故?这也不应该啊!不就是一碗子酒水么?至于喝成这样?再说了师父家的这酒水当真是好酒!喝起来过瘾不说,也比平常喝的酒水不容易醉!...咋这幺儿,只喝了一碗子酒水...就成这熊样儿了? “哎!哎!幺儿!幺儿!你小子听到没?” 胡胖子见全幺仍是趴在大木桌子上不搭理他。便自己个儿凑了过去,一边儿拍着全幺的肩膀头子,一边儿对那趴在大木桌子上,一动不动地全幺说道。 “咦?还不理俺?俺说...” 全幺还是那副自顾自的,趴在大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模样。胡胖子却是一边儿说着,便顺手掀开了全幺那趴在大木桌子上的一条胳膊。瞧这小子到底搞的啥名堂。而这一瞧却是让胡胖子又一下子乐了起来。 “嘿!你小子...咋还真...哈哈哈哈!咋还真醉成个熊样儿了!啊?喂!幺儿啊!听到没?” 只见被胡胖子拉开一条胳膊的全幺,却也顺着胡胖子的拉起,露出了半张醉的满脸通红的脸来。此时的全幺却是早已醉的不省人事,还半张着嘴巴,不住地往外淌着哈喇子!却是与他这眉清目秀的好模样极不相称! 胡胖子看着全幺当真就因为,刚才喝下的那一碗子酒水,醉成了这般熊样儿却也是乐的不行。还招呼着另一桌的“同窗”,一起来看全幺这小子醉了的熊样儿。却也觉得好玩儿的很! 得了胡胖子招呼的,那另一桌吃酒的“同窗”。却也都不见外,毕竟他们在昨个儿,就是和全幺、小四儿一起来的。在看到趴在桌子上因为一碗子酒水,就醉成这般熊样儿的全幺后,却也都哈哈地乐了起来。在好一阵子乐后,才又回了自己那桌子,继续吃了起来... “嘿嘿!你小子就睡你的吧!让你还惦记着这桌子好肉!哈哈!吃不成了吧你!嘿嘿!这可不能怪俺啊~是你小子自己个儿喝的~嘿嘿!怪不得俺~怪不得俺啊!哈哈哈哈!” 胡胖子在围着趴在大木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的全幺,好一阵子晃悠后,便一边笑着一边说着,又回到了自己坐的地方。这才又拉过了大木桌子上的酒坛子来,给自己的木碗子里填了一碗子酒水来。随着胡胖子给自己个儿添满了碗子里的酒水,那酒坛子里的酒水却也已经是下了大半。这一大半的酒水,几乎都是他和辛虎子两个人吃的。 “来!虎子!咱接着喝!嘿嘿!” 胡胖子笑呵呵地说着,便端着手里填满了酒水的木碗子,碰向了辛虎子的那一碗子酒水来。可还没等他将碗子里酒水喝下,却又一下子怔住停了下来。随即却也改了刚才那副大咧咧的样子。而是换成了一副很是正儿八经的模样。 “虎子!虎子!别喝啦!师父他老人家过来啦!” 胡胖子小声对仰着脖子吃酒的辛虎子说着,在说话间自己也赶忙站起了身来。而另一桌的“同窗”,却也在看到走过来的师父后,同样也都站起了身来。刚才的笑闹声,却也随着渐渐临近的师父,而一下子消失不见。 “师...师父?” 喝干了木碗子里酒水的辛虎子,却在听了胡胖子在一旁小声言语后,有些没怎么转过弯儿来。却是因为他已然吃下了好些的酒水,而有些脑子里蒙蒙的。当他有些疑惑地问了句,在自己身边站起身来的胡胖子后,却也慢慢地又反应了过来。 “师父!” 当脑子里仍是蒙蒙一片的辛虎子,说着话站起身来时。依旧是穿着那身玄袍礼服的延墨客,却已然来到了他们这些,昔日里在学寮中学字儿的屯子弟子们身前。在他的身旁,还跟着名托着个木盘子的帮活汉子。在木盘子里则放着个精美的纯银如意酒壶,和一盏纯银雕花酒杯。 看着来到他们这桌子的师父,辛虎子的心里却也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涌上心头。却是那在心中压抑了许久的失落心绪,又一下子都涌了上来。但也因为此时他喝下了许多酒水的缘故,也很是起到了麻木自己心中失落心绪的作用... “师...师父...你,你来啦...” 见师父走到了他们这桌子旁,胡胖子却是有些拘谨地,就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起来道。当真是对师父他老人家敬畏的很! “嗯!” 延墨客微微笑着,对拘谨的胡胖子点头应了声。随即便望向了吃酒吃的满脸通红的辛虎子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夜路 寂静的夜路上,孤单一人的少年,默默地背着一麻布口袋,就这么无声地走着。在行走间,少年还因为上头的醉意,而有些腿脚不利索的打着转儿。但少年却依旧没有停下自己脚步的意思,就这么慢慢地朝着他要回的地方而去。 虽然今晚的天上有好些星子。天上的月儿也是较为明亮。可少年走着的夜路,却也依旧比较昏暗。对于一个没少喝酒,独行在夜路上的人来说,却应该是大大不便的。 但这眼前的一切对于醉意上头,独行在夜路上的少年来说却是算不了什么。因为他,有一个对谁都没说起过的秘密!那便是他在夜里,照样能像白日般,看清事物的能力!每当夜晚来临,他也不知怎地,自己眼里的黑夜,却是变了个样!变的与其他人和自己以前,看到过的漆黑夜晚有所不同... 这却是要从少年在去年时,在受了很重的伤后,害了一场差点要了他性命的热病说起...当少年自打从去年那场,差点要了他性命的热病好后,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能在夜里看清事物了!仿佛自己的眼睛,就像是老林子里,吃荤腥的披毛戴角的物件儿般...有的时候,每当他在漆黑的夜里,看着眼前这犹如白日般清晰的事物时,看着眼中那灰茫茫的清晰一切...却也不由得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自己真的就是林子里吃荤腥的物件儿一样.... 而对于自己有了这种异于常人的,在夜里也能看清周围事物的能力,他却也并没有告诉给任何人。却是并没有太把自己这突然有了的,异于常人的能力当回事。比起自己因为害了那场热病好了后,自己多了的这夜里能看得清事物的能力。他却是觉得自己那渐渐还在慢慢变强的臂力,与耳朵根子更加灵光的听力,更令他觉得欣喜!因为对于在老林子里讨生活的汉子来说,有一把子力气那是必不可少的!耳朵根子灵光的话,也能听到些别人不怎么注意到的动静!而这却是能在老林子里出猎时,打到猎物和预防被林子里,吃荤腥的好畜生偷袭的绝佳能力! 就像自己的阿爹...少年还记得第一次跟着阿爹一起出猎时的情形。阿爹就是靠着自己那很是灵光的耳朵根子,便很是准确地捕捉到了,躲藏在草丛子里的长尾巴野鸡的... “咕咕~咕咕~” 夜鹰子扑闪着翅膀,从少年行着的路旁,不远处的小林子里飞出。少年的脚下却也因为那,突然出现的夜鹰子,而略微的停顿了脚下那有些发虚的步子。随即少年便扫了眼,夜鹰子飞出的地方,那处稀稀落落的小林子。在扫了眼那小林子,略微地停顿片刻后,这才又继续地赶起了路来。在赶路的同时又顺手紧了紧,背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口子沉甸甸的麻布袋子来。 虽然对于自己要赶着夜路回屯子,胡胖子他们是不让自己就这么,自己一个人走的。毕竟自己没少吃酒,而且自己一个人赶夜路,却也是有些不太保险的做法。虽说有屯子的地方,能伤人的畜生是很少出没的。但毕竟还是有些不太保险... 可自己却在吃完了酒后,心里头却老是想着,赶快回屯子里去。事已他却是拒绝了,胡胖子他们执意挽留自己,在牛市坊等过了夜在走的好意。就这么背着师父给自己的一袋子物件儿,独自一人走在了回屯子的路上。 对于师父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一袋子物件儿...他却是也能猜到些的。师父对阿爹和自己那是真没说的。就连当初自己害了热病,还是师父和...她...专门跑来了屯子里,替自己找来了牛市坊最好的治伤人,给自己瞧的伤口... 而在今夜里的酒席上,当师父来到他和胡胖子身前站定时。辛虎子那因为醉酒,而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却也不由得一下子清晰了许多。当师父微笑着端着手里的酒杯,和胡胖子给自己倒满了酒水的木碗子相碰时,他却是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却是他与师父第一次吃酒。 在往日里跟着阿爹来师父家的时候,他还记得师父和阿爹吃酒的模样...还有那总在一旁浅笑的她来...可当他第一次与师父吃酒的时候,她...却已然不在。 他在喝下了第一次,与师父吃的那一碗子酒水时,却是看着师父那有些欣慰地,瞧着自己慈祥的笑脸。却也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的阿爹来。鼻子却也有些发酸,险些就当着师父的面儿红了眼窝子。 当和自己喝完了那碗子酒水后,师父便又和胡胖子他们,一一地喝了一杯子酒后,这才又折回了自己的身旁,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对着自己欲言又止地微微点了点头,说了几句让自己多来看他的话,这才带着那随身跟着的帮活汉子而去。 看着师父那离去的背影,他却觉得师父仿佛还有好些想要对自己说的话,并没有对自己说似得。可最终师父还是就这么走了... 背着此时身上那口子,沉甸甸的麻布袋子。辛虎子却并没有太多的,去理会背在肩头的袋子。虽说这口袋子里的物件儿是有些沉,可对于气力很大的他来说,却也算不了什么。而且这口麻布袋子,还是师父事先吩咐好,要夸家帮活给自己准备的。在自己吃完酒和胡胖子他们离开师父家时,那早就准备好师父吩咐的夸家帮活,便早已等在了师父家的前院子里,等着自己了。 而当自己接过了那夸家帮活,按照师父吩咐和安排,给自己准备好了的,这口子沉甸甸的麻布袋子时,却也早就事先扎好了严实的口子。得了师父送的自己,却也并没有多问。就这么扛着麻布袋子,和胡胖子他们离开了师父家的院子。 虽然见到自己得了师父送的这袋子物件儿后。祥子和小四儿在从师父家回牛市坊的路上,就老是吵吵着让自己打开袋子,瞅一眼里头到底都装着些啥物件儿。可自己终究还是没去打开,早就扎好了口子的麻布袋子。却是惹得祥子和小四儿一阵子的不乐意。但他却并不怎么在意这些,也不怎么在乎,师父送的这袋子里装着些啥物件儿。 因为他在出了师父家门子后,心里的那想要快些赶回去的心思,却是越来越强烈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啥,在从师父家吃完酒后,就这么急切地想要快些赶回去,赶回自己的屯子里去...但却是有种说不出的心绪,在不断地催着他,让他快些回去... 从而因为这份急切,想要快些赶回屯子的想法。让他拒了胡胖子他们的好意挽留。让他忍着醉意上头的难受滋味,就这么独自一人走在了回屯子的夜路上。他,只想要快些回去...这就现在的他,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却也再无其他... 直到辛虎子在走了好长的夜路,已然是后半夜的时辰,才算是隐约地瞧见了那熟悉的小点儿。看着那隐约可见的远处,辛虎子那急切的心绪,这才算是渐渐地平静了许多。虽然醉意依旧让他难受的很,但看着那隐约可见的远处,就连这难受的醉意也让辛虎子不在那么难受了。 默默行在那熟悉的路上。辛虎子却又不免回想起了,昨日里天还未亮时,那早就等在了屯子口儿,比自己起的还早,在清冷的夜色下,孤单一人...为自己送行的二丫儿姐来... 还有那从二丫儿姐怀中掏出的,那些二丫儿姐为自己事先,就准备好了的那一小包袱饼子...他似乎还能记起,自己接过那小包袱时,上面带着的那温温的感觉来。当自己接过那小包袱时,二丫儿姐那对着自己在夜色下微笑的模样...现在想来,却是令他的心里,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总觉得,在二丫儿姐递给自己饼子后...自己应该和二丫儿姐再多说些话的。可自己却... “二丫儿姐...” 想着二丫儿姐的事,辛虎子却也不免,喃喃地唤出了声来。随即他却又使劲儿地,摇晃了下自己那晕乎乎的脑袋。这才继续地朝着回屯子的方向而去。 冷冷的后夜,却也让辛虎子不免有些身上凉凉的。若不是现如今自己身上,还有一股子酒劲儿的话,怕是更觉得冷了。此时辛虎子却是想着,快些赶回屯子里才是。 “啪!” 沉甸甸的麻布袋子,随着辛虎子的手掌松开,而掉落在地上。辛虎子却是傻傻地,站在了屯子口儿不远处。就这么呆呆地瞧着屯子口儿的方向。 却是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抱着双膝低着头坐在那里。就那么孤零零的一人,悄无声息地坐在那里...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好似正抱着双膝,在屯口儿睡着了的模样。辛虎子却也一眼就认出了,那熟悉的身影是谁来! 也因那孤零零的一人,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坐在屯口儿。当辛虎子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时,他的心里却也好似被什么东西,给猛然撞击了般,使他的脚步也随之而然的停了下来。就连他那背在肩头上的麻布袋子,也顺着他的肩头,在他的手掌的松开下,掉落在了地上。 “二丫儿姐...” 第一百六十七章 等来的人 “嗯?” 轻轻的唤声,和那麻布袋子掉落的声响。却也是惊醒了孤单一人,抱着双膝低头等待的少女。当少女透过蒙蒙的月光,望向她已然等了不知多久的屯口时,却也看到了少年那熟悉的身影。 “虎..虎子?!你,你回来了?!” 有些高兴,又有些惊讶的少女。带着略显惊疑的语气,对着那看不清模样的熟悉身影问道。却也在说话间,已然是站起了身来。 “俺...俺回了...二丫儿...姐...” 看着坐在屯口的少女,缓缓地站起了身来。辛虎子却也不由得,鼻子就是一酸。说话的语气里也带着些,说不出的意味夹杂在内。他没想到...少女会在这么晚的夜里,还独自一人等在屯口。等着有可能今夜无法回来的自己... 从而辛虎子的脑海中,却是又浮现出了好些,那片片回忆的画面来。从小到大二丫儿姐等在屯口,等着自己回来的画面...从小到大二丫儿姐在屯子口,送自己出猎时的画面...从小到大二丫儿姐给自己做吃的,问自己好不好吃的画面...这好似永远没个尽头的画面,却也让辛虎子心绪如泉涌般的冒出,好似回忆已然没了尽头! 随着那一个个回忆画面,二丫儿姐从小到大的笑,和二丫儿姐气恼时扭自己耳朵时的模样,却也都夹杂其中...似乎自己从小到大便已然习惯了,二丫儿姐在自己身旁的喜怒哀乐。似乎二丫儿姐就应该就这么一直留在自己的身旁,直到永远...但,自己... “虎子!” 少女在听了少年的回话后,却是高兴地跑到了少年的身旁。在跑动间还因为坐的时间太久,而险些一个踉跄。可这一切对于少女来说,却都已不重要了!包括她自己独自一人,就这么默默地守候在屯口,忍着冷冷的夜风,就这么孤自一人等着...因为,她的虎子回来了!不管这个夜还剩下多久,但虎子却是回来了! 因为虎子在昨个儿的时候,就答应过自己!他,会在看完娶婆子后就会回来的!她,等到了他的归来。其实她...在这个孤单的夜里,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能等到已然是后半夜的虎子。因为,这个夜已经是太晚了...可是,她却真的将他给等了回来! “虎子!你,你咋这么晚才回来?” 少女在跑到少年的身旁后,却是赶忙询问起了少年来。在她看来,这么晚才回来的少年,却也当真是有些太晚了。在说话间,少女还吸了吸鼻子。却是因为自己独自一人,就那么坐在屯子口太久,而有些着凉。 “俺,俺在师父家吃酒来着。吃着吃着就晚了...所以,就回来晚了...” 少年回答着少女的话,却也望着夜色下少女那关切的脸庞。看着少女那关切的脸庞,少年的心中却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子很是满足的感觉,袭上了他的心头。 “哎!既然吃酒吃的这么晚了!那,那你咋还往回赶?就不能在集子里歇一晚在回?要是,要是路上遇到些啥..那可咋办?” 少女听着少年的回答,却又很是关切地问道。言语间却还有些责备少年的意味夹杂在内。虽然她对少年能在后半夜,她自己都没怎么想到的时候,赶回屯子里来很是高兴。可对于少年吃了酒,还要赶着夜路回来,却也当真有些后怕的。 毕竟这老林子里也不是个太平的地方。虽说有屯子的地方,吃荤腥的物件儿是不怎么出现。可说不准在路上就遇上了!而且少女也从身前少年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子很是浓浓的酒水味道。除此之外,就连少年在说话间,嘴里头却也是冒着酒气。而听少年的言语,却也能听得出,少年当真是没少喝才对!她却是因为家里头,有个吃酒不要命的阿爹,倒是对吃酒的人很是了解。 虎子都吃了这么多酒,肯定现在还醉着呢!这个模样往回赶,还是夜路...想来还当真是不放心的很呢! “俺,俺不是,不是答应了二丫儿姐么...在吃完酒后,就会回来的。这不,吃酒吃的有些晚了...可,可俺不能不回来...俺,俺答应过二丫儿姐的...” 少年在听了少女那有些埋怨的话语后。却是露出了笑来,带着醉醉的语气,向少女解释地说道。随着他的话语说出,少年心里头那莫名的,在吃完酒后就想着快些赶回的急切,却也自己个儿找到了答案...因为自己,答应过二丫儿姐... “你...真,真是的!...” 少女听着少年对自己的解释,却也当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心里却不免一阵子甜甜的意味,涌上心头...那些还想要说些的责备话语,却也一下子都没了下文。随着少年的解释,少女却觉得心里有些说不出的,莫名激动的心绪涌上了心头...也觉得,自己那因为夜里的冷风,而有些凉凉的身子,也随着少年的解释,而渐渐的热乎了起来。 “来!瞧你连个稳都有些站不住的!让俺搀着回吧!哎?咋还带回了这么一大袋子物件儿?” 少女说着话儿便自然而然地,拉过了少年的一只臂膀,搭在了自己的脖颈间。搀扶在了少年的一侧说道。却在言语间,也透过蒙蒙的月光,看到了掉落在少年身旁的,那口子鼓鼓囊囊好似装着不少物件儿的麻布袋子来。 “这,这袋子里的...是,是师父让俺带回来的...” “嗯?里头都装着些啥物件儿?” “俺,俺也不知道...俺还没来得及看呢,就扛着袋子回来了...俺当时就想着快点儿回来,也就没顾得上瞅里头,都装着些啥物件儿。” “瞧..瞧你急的...又,又不是...又不是回不了屯子...” “二丫儿姐...俺,俺先扛上这袋子,咱在走...” “嗯!” 少年说着话却是又将被少女,搭在她脖颈间的手臂给抽了回来。当他将那口子麻布袋子,拎着扛上了肩头后。这才又自己个儿的,将那刚才被少女,拉着搭在她脖颈的手臂,又重新地搭了回去。 当少年将手臂又重新地搭回了,少女的脖颈间后。少女便缓缓地,搀着少年朝着夜色下,寂静的屯子里慢慢走去。在行走间,少女却是一直都带着一丝,甜甜的微笑。 却是仍在想着刚才,在与少年说起那口子,里头不知道装着些啥物件儿的麻布袋子时,少年的回答...当她听到少年因为就想着快点儿回来,都没顾得上瞧一眼,袋子里都装着些啥物件儿的时候。却也是听着她心里,不由得又是涌出了,那莫名激动的心绪来... 虎子...虎子就只为了,能快些回屯子里。才,才连那袋子里的物件儿是啥,都没来得及看。就这么急着往回赶的...虎子...是为了在昨个儿,当自己送他离开时...答应了自己...才,才会这么急着赶回来的.... “虎子...” 少女却是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地便唤了声,在自己搀扶下扛着麻布袋子的少年来。 “嗯?咋?咋了?二丫儿姐?” “没...没啥...你,你以后少喝点儿!别跟着阿爹学!知道不?” 少女却是不想,自己那情不自禁的轻唤。却是引来了搀扶下少年的轻问。随即少女便为了掩饰,自己那刚才情不自禁,唤出少年名字的羞涩与尴尬,赶忙找了些借口说道。却在言语间不知不觉的,脸上也有些烫烫的感觉... “噢!俺,俺知道了...” 听着少女的言语,少年却也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却是这醉酒的感觉,当真是难受的很!虽然此时少年身上的酒劲儿,已然是消了不少。可他的脑袋里,却依是晕乎乎的。就连脚下的步子也是虚的...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这脚下发虚...还带着有些打转儿站不稳的步子...是怎么回来了...可当他被二丫儿姐搀扶着行走时,那脚下的打转儿和发虚的感觉,却是让他都有些觉得,要是没了二丫儿姐的搀扶,自己怕连这么近的,屯子里自己家都是回不去的... “二...二丫儿姐...” “啥?” “你,你做的饼子...俺,俺都吃完了...” “嗯...好吃不?” “好,好吃!俺,俺在没到集子的时候,就,就把你给俺做的,在路上吃的饼子,给吃完了。” “哎?!那,那也是好些饼子呢!你,你就不怕撑着了?连口水都没喝?” 少女听着被自己搀扶下少年的言语,却是不想自己在昨个儿,赶着夜给少年做的那些用粮食做的饼子。少年竟是在去集子的路上时,就都给吃完了!虽然自己做的饼子也不是很多,可...可吃下那么些饼子,不带喝口水的... “嘿嘿!俺,俺当时..就,就只顾着吃饼子了..也,也没觉得口渴啥的。” 少年笑着对搀扶他的少女说道。他却是觉得,那些二丫儿姐做给自己吃的饼子。就算是不喝一口水,吃下去也是香的很!而且...他在被二丫儿姐搀着,就这么往自己家木屋子走...却也不由得就想说起那些,昨日里二丫儿姐给自己做的饼子来。仿佛就是想听到,二丫儿姐对自己说出,现在的这些话语般... “笑啥啊!?咱,咱还是快点儿回吧...” “嗯!....” 第一百六十八章 屋内的炉火 “吱呀!” 木门子被推了开来。少女搀扶着扛着麻布袋子的少年,回了少年家的木屋子里。此时木屋子内却是昏暗一片,只能透过天上那蒙蒙的月光,模糊地看到些屋内的情形。 但这一切却一点儿都难不倒,搀扶着醉酒少年的少女。少女很是有数的在推开了木门子后,便慢慢地在一片漆黑的木屋子里,将醉酒的少年搀扶到了炕头旁的位置。却是即便不靠着亮光,也对屋子里的物件儿有数的很! 就连被少女搀扶着的少年,都很是有些惊讶...毕竟少年因为自己那能在夜里看清事物的能力,是能看清这漆黑一片里的事物的。可,可少女却是并没有他这般的能力,却也能做到心中有数。不用眼睛去看,也能搀扶着他慢慢来到屋子里的炕头旁... “你先躺下!俺去把炉火给生起来。” 少女在搀扶着少年来到炕头旁时,一边接过少年抗在肩头的麻布袋子放下,一边又对着少年说道。 少年在听了少女的言语后,便躺在了自家的炕上。从而在躺下后又继续看着少女,在漆黑一片的自家屋内慢慢摸索的模样。只见少女在将他搀扶到炕头后,便又自己个儿在漆黑一片的屋子里摸索了起来。却是在摸索中很是准确的,找到了生火的折子。 看着少女拿着火折子,又慢慢地摸索到了自家石围子炉火旁的模样。还有那在炉火旁努力生火的动作...少年却也不由得,渐渐地露出了一丝笑来。他,不知怎地...看着少女的模样...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满足... 当微弱的火苗子,渐渐在石围子里燃起后。少女却是赶忙地,对着那火苗子,很是小心的吹着气和添着草叶子。随着微弱的火苗子渐渐燃的旺了,少女这才渐渐地将准好的木柴子,一一添进了炉火里。 漆黑一片的木屋子,也随着少女点燃的石围子炉火,而渐渐变的明亮起来。“噼啪”作响的炉火,也使得木屋子里那凉凉的气息,也渐渐地变得暖和起来。昏黄的火光柔和地倒影在,依旧蹲在石围子炉火旁的少女脸庞。少女却依旧很是认真地,瞧着石围子里的炉火。 她却是知道这后半夜里,却是最容易使人着凉的。别看现在的时节是挺热,但那是白天里。这老林子里本来湿气就重,事已在林子里的夜里,却也是和白天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木屋子里要是不点些柴火,驱驱这屋内夜里的凉气,却也当真是不行的。更何况...虎子还醉成了这般模样。虽说身上还带着酒劲儿,能让身子暖暖的。但这酒劲儿要是下去了,那自然会觉到凉的不是? “虎子,俺这火给你生的旺些。等会儿俺走的时候,再给你拨拉小,这样就能烧到天亮了。等天亮了,俺就给你做些饼子拿过来。对了!再给你做碗子腊獐子肉吃!嘻嘻!家里头年前腌的獐子肉,你不是很喜欢吃么。” 少女说着话却是又朝着,身前的石围子炉火里添了些柴火来。 “虎子?...” 当少女在在给石围子炉火里添了些柴火后。却见炕上的少年并没有什么反应便扭过了头,望向了炕上没了动静儿的少年来。 只见躺在炕头旁的少年,却已然是合着衣子,很是香甜的睡了过去。看着已然睡去的少年,少女却又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来。却是将自己往炉火里添柴的动作,给放轻放慢了许多。也在少年睡去后,便也不再说话儿了。 在过了好一会儿后,少女这才慢慢地将石围子炉火里,燃着旺盛的火苗子给拨拉小了许多。这才满意地缓缓站起了身来,朝着已然合衣躺在炕头睡着了的少年走去。 来到炕头旁的少女,却是依旧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瞧着躺在炕头旁已然睡着了的少年。在微弱昏暗的黄色火光倒影下,少年那有些模糊又有些清晰的模样,却也让少女一阵子好瞧。 慢慢地少女却是坐在了炕头旁。轻轻地伸出了手来,慢慢将手儿抚向了少年那,已然很是淡了的左脸颊上的伤痕来。柔柔的眸儿,却是带着些湿润的气息。看着熟睡中的少年那平静的脸庞,少女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温暖。 她,却是又回想起了,刚才在屯口时,少年对她所说的那些话来。又回想起了少年是为了答应她,才会赶着夜路带着一身酒气,回了屯子... “虎子....” 想着想着,少女却是又情不自禁地,轻轻柔柔地唤了声,熟睡中的少年。她却是当真被少年,刚才在屯口所说的话语,给触动了心里的弦子... 从小到大,却也不知从何时起...虎子,慢慢地便成了她...时刻都记挂在心里的人。看着熟睡中的虎子,自己却仿佛又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虎子时的模样。 那时候的自己...是跟着阿娘和姐姐,一起来的这间木屋子看的虎子。那时候的自己,是在还活着的辛家婶子怀里,第一次见到了好似个小耗子般的虎子...那时候的虎子,只知道饿了,就吃辛家婶子的奶/子。除此之外便是紧闭着小眼儿,裹在皮褥子里睡着... 还记得阿娘对自己第一次说起虎子时的话...却是她第一次听到,自己将来会当他婆子的事。仿佛自己还能隐约记起,辛家婶子对自己笑的模样...虽然那时阿娘和辛家婶子说了些什么,她都已经不再记得。 可自己与虎子第一见面时,自己很是好奇地瞧着,裹在皮褥子里虎子模样的情形...却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事。正是自打那天起,虎子在自己的心里,却也慢慢地变得越来越重要起来。直到虎子第一次跟着辛大叔,去牛市坊拜师学字儿... 而从牛市坊回来的虎子,却也带回了另一个人的消息...那个叫做慧娘的人...却也自此之后,每当虎子提起,那个叫做慧娘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自己也因为心里头的别扭,还和雀儿妹子说起过。可雀儿妹子那柔柔的性子,即便是听了自己的诉说,也是半点儿法子也无。渐渐的,自己却也有所察觉...在虎子的心里,仿佛那个叫做慧娘的,比自己都要让虎子在意许多。为此自己还在暗地里哭过鼻子,骂过虎子是个没良心的家伙!甚至还为此找茬扭过虎子的耳朵根子。 虎子为什么老是想着,那个叫做慧娘的?自己才是他要娶的婆子啊!但自己却也不能因此,而明摆着对虎子说出这档子事...也觉得自己要是因为这档子事,对虎子说起的话。却也当真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毕竟虎子是要娶自己当婆子的。 但...直到去年。当虎子在林子里受了重伤,染了那差点要了虎子性命的热病时。当自己见到那个叫做慧娘的时候...却也当真觉得自己...是比不过她的...难怪虎子会这么在意她。就算在虎子害了热病的时候,唤的人里最多的名字,便有她的...而自己... 为此自己还很是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但在虎子渐渐好起来的时候,却也只能在虎子面前,继续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可心里头却也不免,老是回想起,那日里...那个叫做慧娘的,跟着虎子的师父来屯子里的情形。 她能看得出,虽然那个叫做慧娘的。在看到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的虎子时,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语,也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但她知道那个人,在见到虎子的时候,对虎子的担心...即便是不用言语来表达,也是能察觉得到的。自己...真的好害怕!害怕会失去虎子...毕竟,自己在那个叫做慧娘的面前,是没法跟她比的... 如果...自己没有了虎子...那,自己...该怎么办?这是她不敢去想,却又会自然而然冒出来的想法。尤其是当半月前虎子在去牛市坊时,挨了从关内来的差老爷一顿鞭子,回来后老是默默不语的模样。看着虎子那般模样的自己,却也当真觉得心里空空的。即便是知道了,那个叫做慧娘的人,将要嫁人... 可看着虎子半月来老是魂不守舍的模样...自己却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自己,只能在独自一人的时候,落下不争气的泪来。直到...昨日里,当她整整一宿都没睡,就为了给虎子做些饼子在路上吃。送虎子时...看着在漆黑未亮的夜空下,已然离开了屯子上路的虎子。自己却只能傻傻地站在屯口,看着远去的虎子... 而现在的虎子...却是为自己..才赶着夜路回来的!尽管回来的晚了些...可,可自己真的好高兴!因为,虎子是为了自己才... “虎子...” 少女又在轻轻地唤了声,依旧熟睡中的少年后。却是慢慢地坐在炕头旁低下了身子,淡淡的唇儿却是渐渐地,靠近了熟睡中的少年。 “呀!” 只在少女的唇儿,刚轻轻地碰触到,少年的嘴上收回时。却也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第一百六十九章 醉的醒 “虎...虎子..你..你...俺...” 看着在突然间,又睁开了眼来的少年。少女却是有些不知所措地惊呼了一声后,便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地吞吞吐吐道。她却是不想虎子会在这时候会自己醒了过来...可是在刚才的时候,当自己仔细观察躺在炕上的虎子时...虎子明明是已经因为醉酒而睡着了啊!但,但为什么..为什么片片在这个时候,虎子又...又睁开了眼呢?这,这可怎么办?自己...自己可是刚刚... “二..丫儿姐...” 正当少女还在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躺在炕上的少年却是开口叫了少女的名字来。其实少年在刚才的时候,并没有想睡去的意思。而是因为这酒醉的滋味儿,实在是难受的很。事已他在刚才看着少女在生火的时候,本想着稍微的闭上眼来歇息下。可没成想...自己这一闭眼,当真的就这么给睡了过去。 直到刚才...少女轻轻地在自己耳畔,唤着自己的名字时...他才又缓缓的醒了过来。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明明已经睡过去的自己...为什么会在少女的轻轻唤声下,而醒了过来。可当少女那轻轻柔柔的唤声,被他听到后。却好似自己的心里,被什么暖暖的物件儿给碰触到了般,让他不由得便自己个儿就这么醒了过来。 但他没想到的是,当自己缓缓睁开眼的时候...却是正好瞅到了,轻轻亲吻了自己一下子的二丫儿姐。感受着二丫儿姐那轻轻柔柔的唇儿微微碰触,自己的心里却也有种说不出的暖意涌上心头... 看着被自己发现了,好似做了什么坏事般的二丫儿姐。看着脸上渐渐起了一阵红子,有些惊慌失措的二丫儿姐。却也当真与平日里,自己见惯了的那个,很是有些泼辣的她...当真是判若两人。但自己...却是觉得,现在的二丫儿姐...也是很美的... 少年不断想着却也因为,自己身上的那股子酒劲儿的缘故。觉得自己应该对二丫儿姐说些什么才是...而且...自己真的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而且就是现在,不是明天,也不是将来...自己...是应该对二丫儿姐说些什么了...这些年来,自己好似总是在逃避着什么。又好似在争取着什么、期盼着什么...但眼前的这一切,才是最真实的...自己...应该去珍惜... 自己...应该.... “虎...虎子...你...” 依旧保持着坐在炕头旁,低着身子正脸儿很近地,对着躺在炕头旁少年的少女。却在听了虎子那仍是有些醉醉的言语后,很是有些尴尬地回着少年的话。不免自己的脸上,也因为少年发现了自己刚才那,情不自禁的举动...而渐渐地染上了一层红晕来。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脸上烧的厉害...毕竟,毕竟这可是当着面儿,就被虎子给看到了啊!这..这可咋办是好?!哎?!对了!兴许...兴许虎子现在...还是醉的呢!兴许...兴许虎子明个儿,就..就不记得了...就像,就像自己的阿爹那样! 他在有时候喝酒喝的醉了,就不记得自己在醉酒时的情形...虎子...也应该...但愿,他...不记得才好!不记得才好!要不然的话...自己往后里,还怎么...还怎么面对虎子啊?!就好似..自己那啥似得...虽说自己是要当虎子的婆子...可,可是哪有像自己这样... 少女还在有些惊慌失措,心中很是纠结地想着心事。却也同样被躺在炕头旁的少年,将她脸上的表情给看了个清楚。少年看着少女那有些惊慌失措,和很是尴尬的模样...却也不免在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的笑来。不知不觉间,他却是伸出了手来,长着老茧子的宽大手掌。却是抚向了在他近前的,那张稚嫩的少女脸庞。 “哎?!虎..虎子!你...你这..这是做啥?” 还在为自己心中的纠结,而有些彷徨失措的少女。当她感受到自己脸儿上传来的,那有些粗糙的手掌抚摸时,却也是当即吓了一跳。从而惊疑了一声后便对着,突然间便将宽大手掌,抚向自己脸儿的少年问道。 在问话间,也因为那突如其来的宽大手掌...就那么一下子抚上了自己的脸儿,身子也随之而然地有些轻轻的微颤。感受着此时此刻,少年那长着老茧子的宽大手掌,对自己脸颊的触摸。还有少年手掌上那暖暖的热度。却是让少女觉得,是那般的温暖... 好似自己就等着有一天里,被这般暖暖的手掌,抚在自己的脸颊上一样。少女的心也随着,脸颊上传来的有些粗糙的触感,而有些乱乱的。仿佛在彷徨失措间,又夹杂着温暖的甜意...随着少女那乱乱的心思,时而高涨又时而低落...好似她,正在做一场奇怪的梦一般。 在那乱乱的心思中,最让她心中烦乱的,还是那刚才...自己亲吻虎子的时候...被虎子看了个正着...自己...还真希望...这都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因为自己可是被虎子,看到了自己亲他啊!...虎子要是在明个儿,或往后里问起自己来,那自己要怎么回答他?! 要是...要是...虎子...还没醒酒的话,那就好了...兴许...现在的虎子...还是醉着呢...也不一定...可,可虎子要是还醉着...那他为什么要摸自己的脸呢?不会把自己...当成了别人了吧? 想到这,少女的心中却也不免又有些失落起来...要是现如今的虎子,还是醉的话...当真把自己当成了...别人...光是想想,心里头却也是难受的很!... 可...可那也不对啊!刚才,刚才虎子可是在...在自己亲他醒来的时候...明明叫的是自己!那,那虎子应该,应该不可能把自己认成她的!肯定不可能的!嗯!不可能的! 又想到这的少女却也不由得,自己轻轻地晃了下头来。好似在将自己刚才,心里头想着的那些乱糟糟的事给晃掉一般。而随着她轻轻的晃动,少年那抚在她脸颊上的粗糙大手,却也同样地停了下来。 “虎...虎子...” 少女又轻轻地唤着此时躺在炕上,眼睛正有些眯着似得,望着自己的少年。她却是想要应征一下,自己那刚才侥幸想着的想法!却是觉得现在的虎子,怕还是在没醒酒的状态... 要是虎子当真还在没醒酒的状态...那倒好了!最起码不用担心,明日里虎子记得,刚才自己亲他的事了!即便是他还记得,要是问起自己...自己也可以找些理由,说是他自己个儿不做些好梦!竟是做些奇怪的梦给推掉! “虎子?...你...你醒了么?” 少女见虎子并没有回答自己的话语。而仍是有些眯着眼儿似得,望着自己那离着他,很是近的脸庞看个没完。却也更加让少女觉得,现如今的虎子...或许...有可能...当真...还在醉着没醒呢...怕是...怕是连他自己个儿,现在所做的这些事,都...都不知道自己在做啥吧... 想着心中的想法,却也不免让她心中有些失落的意味。毕竟...少年那轻抚在她脸颊上的粗糙手掌,却是那般的温暖...那般的让她觉得心中有股子说不出的甜意。可...可这却都是在他...没醒酒的时候,才做出的...他...怕是自己个儿,都不会记得了吧? “嗯?!” 正当少女的心中起了复杂的心绪时。少年那轻抚在她脸颊上的粗糙手掌,却是顺着少女的脸颊,慢慢地又滑到了她的脖颈间。这一突然而来的举动,却也又让少女的身子,又是不住地为之轻轻的微颤了一下。 当少女还在不知少年,那从抚向自己脸颊上的粗糙手掌,为什么会突然又滑到自己的脖颈间,而疑惑和羞涩时。少年的手掌却又顺着少女的脖颈,缓缓地又伸到了少女的后脖颈处。 哎?!他,他为啥子?要把手伸到自己脖子后头来呢?这... “啊!嗯!” 少女在惊呼了一声后,又随着“嗯”了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儿了。却是少年在将粗糙的手掌,抚到少女的后脖颈处后。竟在突然间勾住了少女的后脖颈,将少女那本就靠着他很近的脸庞,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来。 正当少女在少年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惊呼出声时。少年却是吻在了少女的唇上,从而使得少女在惊呼一声后,便也只能在少年的亲吻下,发出了一声“嗯”,便没了言语。 大大的眸儿,很是吃惊不已地,望着少年那看着自己的双眼。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当真是让她措手不及的很...直到现在,她却是不信...少年还是醉着的...虽然,随着少年的嘴唇,她能很是清晰的感受到,那股子带着淡淡酒气的味道...可,少年那望着自己的双眼...却不在是刚才,那有些眯着的模样。而是平静中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热烈...望着自己... 渐渐地,在吃惊之中...少女却是缓缓地,闭上了自己那大大的眸儿。 第一百七十章 迟了的话 “嗯!” 随着少年亲吻少女的唇儿,少女却也不免发出了轻轻的“嗯!”声来。但少女那闭合上的眸儿,却始终都没有睁开... 但她的心里却也不免更加的,有些惊慌失措起来。她,不知道虎子这是怎能了...为什么,会突然亲自己...可她能感觉得到,虎子那亲吻在自己唇儿上的感觉,是那般的火热... 自己却在这个时候,像是个逃避猎人的猎物般,逃也似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不敢去看那勾着自己的脖子,亲吻在自己唇上看着自己的虎子...这,还是自己么?还是那个,时常因为一些小事,就扭虎子耳朵根子的自己么?可,可自己却是当真,有些不敢去睁开眼...去与那平静之中,又带着一团火热的目光对视...自己... 品尝着少女那柔柔的唇儿,少年却也对自己刚才那,情不自禁的举动,而有些吃惊不已。可不知怎地当他看着二丫儿姐,那离着自己很近的脸庞时,却是不由自主的便伸出了手来,抚向了她那稚嫩的脸庞。随即便又顺着脸庞,滑落到了她的脖颈间,又在后来...就这么突然而然的,勾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的脸儿拉到了近前,亲吻在了她那柔柔的唇上。 仿佛这一切就是此时的他,所想要做的事。仿佛只有这么做,才能够宣泄出,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份,对二丫儿姐的心思来...自己,对二丫儿姐的心思...直到此刻,自己才发现...那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早已在他的内心深处汇聚成了一条,流淌在他心间的溪流。就这么默默地,流淌在他的心间... “二丫儿姐...” 直到一阵子亲吻过后,少年在看着少女那紧闭着眼眸,羞红的脸庞轻轻唤她时,她却依旧闭着眼眸不敢睁开。但她那闭着的眼眸,却在闭合中微微地,带起了睫毛的颤动。仿佛就像少女此时那心中的小鹿,跳得厉害的心思般。 听着少年轻轻唤着自己,少女却并没有睁开眸儿。虽然少年的嘴唇,已然离开了自己的唇儿。可她直到此刻,却依旧有些逃避似得,不敢去看向那近在咫尺的少年脸庞...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回应他...就像刚才,在自己偷偷亲吻他时,被他发现一样...这突如其来的一阵子亲吻,却又是让此时的她,很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虽然...少年的吻,还带着一股子淡淡的酒气。可却是让她的心中,在被少年亲吻时,涌起了一阵子甜甜的滋味。 这,是虎子第一次亲自己...今日里的虎子...却是好似跟以前那个他,很是有些不一样的感觉...难道是,这酒水的缘故么?可,自己又不是没见过,虎子喝醉过的样子....像今天这般的模样,却还是头一次遇到...虎子...是自己主动亲自己的...这,应该不是因为醉酒的缘故吧? “二丫儿姐?俺...” 少年在静静地看着紧闭眸儿,不说话的少女一阵子后。却是又开口轻轻唤道。言语间却也有些询问的意味,却是对自己那突如其来的一阵子亲吻,是不是惹了二丫儿姐不高兴,而有些担心起来... 毕竟自己现在的手掌,还勾在二丫儿姐的后脖颈处。还保持着刚才那,轻轻拉近那稚嫩脸庞,亲吻在她唇儿般的姿势。而且看着眼前二丫儿姐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却也觉得好似是二丫儿姐有些怕了自己一般... 事已,他才会在少女依旧不搭理自己时,才又开口问道。 “虎...虎子...” 在少年再次轻轻唤她时,少女却是轻轻地吸了一口子气来。随即便缓缓地睁开了,她那在刚才不敢看向亲吻自己的少年。从而在睁开了眸儿后,便也算是回应般地,有些吞吞吐吐地叫了少年的名字。 两人的脸庞,依旧是靠着很近。就那么对视着他们,各自眼中的他与她。少女在吞吞吐吐地,唤了声少年的名字后,却是又不再言语。而此时的她,却也不再紧闭着眸儿。而是直视着的少年,那望向自己的平静中带着些热烈的目光。 自己,为什么要逃避呢?自己,不应该逃避才对!自己,不就等着有一天,像今天这般的模样么?自己,不是在梦里也曾梦见过,虎子就像这般模样的看着自己么? 想着心中还有些烦乱的心绪,少女虽然早已羞红了脸颊。但此时的她却也不再逃避,那看向自己的少年目光。对视许久,少女却是觉得,自己的心儿,也随着与少年的对视,而跳的越来越快。就连自己的呼吸,也随着那“砰砰”直跳的心儿,而有些急促起来.... 有些急促的呼吸,轻轻地打在少年的脸庞。少年看着少女的脸庞,看着她那很是少见的羞涩模样,却也让他此时心中的那股子不明的火热,更加的强烈起来。就连身上仍旧很是难受的酒劲儿,也随着那股子不明的火热,而烧的他全身难受的很! “啊!” 少女还在与少年的对视中,却被躺在炕头旁的少年,猛地一下子拦抱在了腰间,就这么一下子用他那强有力的臂膀,将自己坐在炕头旁的整个身子,给拦腰抱着翻倒在了炕上。少年却也在在将少女拦腰抱着,翻倒在炕上的同时,也顺势将少女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虎...虎子!你!你这是要做,做啥?!” 少女见自己被少年就这么,突然地压在了身下。心中却也有些焦急起来。仿佛此时的她也能猜到些,少年想要对自己做些什么来。言语间,却也有些惧怕的意味。 难道...难道虎子...想要自己的身子?!自己是早就来了红葵不假..可,可是...自己...还,还不是虎子的婆子...虽然,虽然自己早晚会当虎子的婆子。可,可要是在当婆子前,就被虎子要了自己的身子...姐姐...也是在被小五哥,娶回屯子里后,才被小五哥要了身子的...自己...自己...听...姐姐和阿娘说...刚被要身子时,那...那是很疼的... “二丫儿姐...俺..俺喜欢你!俺,俺要娶你当婆子!俺,俺要和二丫儿姐,生好多好多娃子!好不好?二丫儿姐?” 少年在将少女压在身下,却在听着少女那有些焦急的言语后,当即便开口认真地说道。言语间,他却也将自己想要对二丫儿姐说的话,给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这却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二丫儿姐说喜欢的话来。而这声喜欢,却是迟了好多年...而这声喜欢,在昨日里...却还差点儿,对另一个人说出...虽然这声喜欢已经是晚了许久,可他却知道...自己必须要对二丫儿姐说出,这迟了许久的话来...自己,喜欢二丫儿姐! 也直到此刻,他也算是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她...在出嫁的半月前的时候,对自己说出的那句,让自己好好待她的话来...自己,却也当真是蠢的很...连自己真正的心思,直到现在才算是明白了过来!虽然...那说出,让自己好好待她的那人,也已然离开了老林... “虎子...俺,俺也..好喜欢虎子的!俺,俺好喜欢虎子的!” 少女听着少年的话语,那很是认真的对自己说出的话。却也让心中还在焦急的她,一下子楞住了神来。随即少女却是红了眼眸,带着哭腔激动异常地,同样也对少年说出了,她那心中压抑了许久的话来! 少年的话语,却是让她没有想到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少年对自己说出喜欢的话来。听着少年对自己说出的话,却也仿佛是他对自己许下的誓言。虎子..他..终于说出喜欢自己了!他,想要自己当他的婆子!想要...自己给他生下好些娃子来...娃子来... 少女在说了对少年的喜欢后,却也轻轻地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少年。说出自己心里话的少年,却也自然而然地随着少女的轻推,而直起了压在少女身上的姿势。可当他刚直起身来时,却是看到了同样直起身来少女,缓缓拉开自己衣襟的动作。 “二丫儿姐...” 少年看着少女自己缓缓拉开了自己衣襟的模样。却也不由得又轻轻唤了声,已然解开了衣襟的少女。看着少女解开的衣襟里,露出的红兜儿一角。少年的脑海里却也是有种说不出的乱乱感觉。 “虎子...俺,俺想要...当你的婆子...还要,还要和虎子...生好多好多的娃子...” 少女说着话儿,虽然她脸上依旧是一片羞红。就连此时的话语,在说出的时候,还带着些微微的颤音。可她那望向少年的湿湿水眸中,却也带着股子柔中的坚定! 随着少女话语的说出,少女却也自己个儿,慢慢的在少年面前,退下了自己的衣子。上身只穿着一件红兜儿的她,在退下衣子后便伸出了手来,拉起了少年那粗糙手掌,缓缓地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虎子...俺,俺是你的婆子...二丫儿,是你的婆子...” “二丫儿姐...” 少年听着少女那依旧发着微微颤音的柔柔话语。看着少女那羞红了的稚嫩脸庞...却是又慢慢的将退下衣子的少女,再次地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第一百七十一章 怀抱 屋内石围子里的柴火,依旧在默默地燃着。偶尔还会发出几声,略显清脆的“噼啪”作响。略显昏暗的炕头旁,少年少女却正在一张,皮褥子下依偎在一起。 在少年的臂弯里,依旧还有些呼吸急促的少女,面带染红了脸颊的丝丝红晕,无力地将散开了长发的脑袋,靠在了少年的胸口上。闭着的眼眸中,似乎还在随着微微皱起的眉头,而在轻轻地颤抖着。在她的眼角还残留着,未曾干涸的泪痕。似乎那撕裂般的疼痛,还在少女的心尖久久回荡。 黑黑的长发,却是将少女的脸庞遮住了大半。只能看到她一侧的稚嫩脸庞。只见将脑袋靠在少年胸口的上的她,在靠着少年休息的同时,也在听着少年那强健而有力的心跳声。听着那依旧还有些急促的心跳,少女脸上的丝丝红晕,却也越来越发的烧的厉害起来。 她,却是又想起了刚才...虎子在要自己身子时的羞人模样...那犹如暴风骤雨般的猛烈,就像现如今被自己听到的,那强健有力的心跳般,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虽然...被要了身子的自己...真的不喜欢,被虎子这般的欺负...可,在虎子要自己身子的时候...看着虎子那般模样...却也... 而且当虎子要自己身子的那一刻,自己并没有在惧怕什么。对于从阿娘和姐姐那里...听到的被第一次要身子时的事...却也都已经不在重要了...虽然被虎子在要自己身子的时候,那好似被撕裂般的疼痛,让自己都因为难忍,那一**疼痛而落下泪来。可自己并没有因此,而阻止要自己身子的他... 因为当自己在退下衣子的那一刻起,自己便下定了要真真正正,做虎子婆子的决心!虽然自己的身子,还没等到虎子娶自己的时候,就在刚才给了他...可自己并不后悔这么做...因为自己注定是他的女人,从第一次见到他时,便已经是了... 一抹淡淡的笑意,却是伴着少女那依旧好似还有些痛苦的模样,微微露在了少女的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意,却是随着少女听着,少年那强健有力的心跳,而久久留在了少女的唇角。 却是少女在想起刚才,虎子在要自己身子的,那撕裂般的痛楚的同时。她的心儿,却也随着少年不停地,对自己的征伐,而被莫名的被少年的占有感所填满。自己...终于是虎子的女人了...自己...会给虎子生下好多好多的娃子来!自己...要和虎子就这永远在一起!自己... “虎子...” “啥?” “俺,俺是你的婆子了...” “嗯!” 听着怀中少女,那有些无力的柔柔话语。少年却也不免,心中升起了一股子,说不出的幸福滋味。随即在应着少女的话语同时,却也将躺在自己臂弯里的少女,又紧了紧自己对她的搂抱。 “哎!别,别老乱动...俺,俺还有点儿...疼的...” 随着少年爱怜地,又紧了紧自己楼着少女的臂弯。少女却因为少年的动作,而有些带着羞涩的语气开道。 此时的她,却只想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在自己爱郎的臂弯里。就这么一直地呆下去...而且...自己当真是有些动弹不得....因为刚才虎子那般猛烈地要了自己的身子缘故...至今...少女都还在隐隐地,忍受着那被要了身子后,余波的痛楚。却也真想好好在爱郎的臂弯里歇息一下。 “是,是俺...俺的错...二丫儿姐...俺的...” 少年很是有些自责地说着,却也觉得刚才自己当真是,有些...太过于不顾二丫儿姐了...可,可自己刚才当真是...只觉得肚子里好似有一团,无名的火团子般!只有,只有刚才身下的二丫儿姐...才能灭了自己...刚才的那团火来。 而当自己要二丫儿姐身子的时候,他却仿佛又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来...仿佛自己...并不是第一次...要女人的身子....因为,自己在要二丫儿姐身子时候,却是仿佛知道...该怎么去做一样...可是..可是自己除了在刚才...却是第一次要女人的身子...怎么,怎么自己会有那种莫名的感觉? 但自己在刚才的时候,那般对身下的二丫儿姐,无度地所求...却也当着是一点,都没顾忌现今...躺在自己臂弯里的她来... 少女听着少年那自责的话语,却也当即回道:“啥,错..不错的...” 少年接着又自责道:“俺,俺不该...不该,那么...那么急的...” 随着一只手儿,轻轻搭在了少年的肩头。少女很是有些羞涩地,吞吞吐吐地说道:“也,也没啥的...等,等会儿...等屯子里的鸡儿,打鸣的时候...也,也许...就,就差不多..不疼了...” 说着说着到了最后,少女的言语却也是声若蚊鸣。却也当真觉得,说起自己身上的那疼不疼的事来...自己都觉得没羞的很...虽然,自己现如今的这般模样,都是因为被虎子要了自己的身子才引起的。可,毕竟这女儿家,自己身子上的疼...就这么...当着虎子的面儿说起...还是觉得别扭的很... 长着老茧子的宽大手掌,轻轻地抚在光滑的脊背上。少年仿佛在刚才少女那说话间,渐渐声若蚊鸣的缘故,而察觉到了臂弯里她的难言羞涩来。从而却也不在多言,就这么静静地搂着怀中的她,轻轻地用手掌抚着她那光滑的背脊。 “二丫儿姐...” “嗯?” 在好长一段默默无言后,少年却是又忍不住地开口说道。随着少年的言语,躺在他臂弯里的少女,却也很是有些慵懒地,轻轻应了爱郎一声。 “俺,俺要像当初,阿爹娶阿娘时候的模样!要,要给你准备五张不同样的稀罕皮子!到犊子叔家里娶你当婆子!” 少年说着话,言语里却也充满了,很是坚决的意味。他曾听牛家婶子说起过,自己的阿爹在娶阿娘的时候,阿爹是准备了五种不同样的稀罕皮子,骑着大黑马带着大猪头,娶的阿娘... 想着曾经阿爹娶阿娘的事,他却也想在娶二丫儿姐当婆子的时候,给二丫儿姐准备五张不同样的稀罕皮子来!虽然,现在他的本事...还是有些欠缺...最主要的,还是自己不能灵活的使用,那张挂在墙上的大弓。 但自己这双膀子的力气,却仍在不断地渐渐长着。虽说现在自己还不能使得起阿爹的大弓,但依着现在自己的气力,估摸着也用不了多少年岁。自己,就能用得起阿爹的大弓了! 只要自己能使得起阿爹的大弓!那么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给二丫儿姐猎五种不同样的稀罕皮子来!就像当年阿爹所猎的那五种不同样的皮子,自己也要亲手打到!然后用这五种不同样的皮子,当作自己的聘礼,娶二丫儿姐过门! “嘻嘻!好!俺,俺等你给俺猎五种不同样儿的皮子,来俺家里娶俺!不过,不过你也不用非要像当年,辛大叔讨辛婶子当婆子那样,弄些不好猎的物件儿...那,那也怪吓人的...俺,俺只要你好好的,俺就...俺就好...” 二丫儿笑着说道。她也曾听阿娘说起过,当年辛大叔是怎么,讨辛家婶子当婆子的。却是阿娘在以前的时候,从辛家婶子那里听来的。听着刚才虎子,对自己说的要像当初,辛大叔讨辛婶子当婆子时,准备五张不同样的稀罕皮子,来讨自己当婆子... 却也当真是心里头说不出的甜甜的...可,当初辛大叔猎的那五种不同样的皮子,却也有好些是林子里,很是凶狠的吃荤腥的物件儿!想着虎子为了自己而专门去林子里,打那些不好惹的凶狠物件儿...二丫儿的心里头,却也不免又为虎子担心起来。 毕竟...只要虎子能好好的...那,那自己其实也并不在乎啥,皮子不皮子的...虽说要是虎子当真给自己准备了,像当初辛大叔娶辛婶子时,那五种不同样的稀罕皮子的话...却也当真是老林子里好汉子的作为。要是传出去,那也在老林子里很有面儿的!可,可那毕竟是要打不好惹的凶狠物件儿啊! 要是,要是虎子当真非要弄五张不同样的皮子...那也可以打些好猎到的物件儿...不也是能凑齐五种不同样的皮子么? 想起去年虎子因为害了那场差点,要了他性命的热病...却也让她觉得,只要虎子能安安稳稳的...那么自己,也就没什么好求的了。自己...只想做虎子的婆子...就像虎子说的那样...和他一直安安稳稳地,就这么生活在这小屯子里...在生好些个娃子...她,便已经很知足了...就算虎子成不了,什么老林子里的好汉子,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却也不算什么了...自己的阿娘,不也就这么和阿爹,过了一辈子么? “俺,俺一定会打五种好皮子的!” 少年听着少女的言语,在略微停顿之后,却仍是语气坚决地说道。在说话间却又紧了紧,搂在臂弯里的少女。少年的目光却也在说话间,望向了那挂在墙壁上的大弓。 第一百七十二章 白皮子 白,毫无一丝杂色的毛皮。随着一名十四、五岁少年人的行走间,也跟着轻轻摇晃着。在那通体雪白的毛皮上,最为显眼的则是那条,低垂下来的毛茸茸的大白尾巴。从那条长长地大白尾巴便可以看出,它在原先活着的时候肯定是个不小的物件儿。 行走在林间的少年,面带欣喜地扛着一大袋子,鼓鼓囊囊的物件儿。在那口子依旧沾染着些,透着红色血印子的麻布袋子上,还拴挂着几张已然剥好了的皮子。其中便有那张很是显眼的白色皮子也夹杂在内。 只见那几张栓挂在少年麻布袋子上的皮子,却都是用细麻绳子穿好了眼儿,牢牢地栓系在麻布袋子上,最下方垫着的则是一张獐子皮。而在獐子皮上,便是那张很是显眼的白皮子了。虽然在白皮子上,还拴挂着几张兔子皮。可依旧无法掩下,那白皮子的显眼。 扛着麻布袋子的少年,身上的衣子却也已然很是脏了。除了那扛在肩头身上的,那一大麻布袋子物件儿,和挂在麻布袋子上的皮子外。在少年的身上还斜身挂着张猎弓,和装着十来只羽箭的箭袋子。一把通体乌黑的铁匕首,则斜斜地别在了少年腰间的,那条破旧麻布腰围子上。 临近晌午的林间,也渐渐地热了起来。虽然现今刚刚是,一年里开始热的头儿。正赶上绿里红春季里的尾巴,头阳暖夏季的开头。却也正是林子里最不冷不热的时节之一。尤其是这到了晌午头的时候,即便在林子里有树木遮荫下,也是觉得阵阵的闷热。 行走在林间的少年因为闷热,不时地用手背抹一把额头上,因为长时间的赶路而累出的汗来。虽然少年已然是独自一人,在林间行了很长的一段路程。但此时的他却依旧不知疲倦地,在努力往前赶着。赶着出林子回屯子的路!因为,正有人等着他快些回去! 想着那正等在屯子里的人,少年脸上的笑意,却也是越来越浓了。自打去年的那一夜,自己要了二丫儿姐的身子后...虽然犊子叔和牛家婶子,都装作没事人似的...可在一次和犊子叔出猎的时候,爱叨叨的犊子叔还是忍不住,问起了自己这档子事来...问自己什么时候,把二丫儿姐给娶过门子。还说他都有些等不及,抱孙子了!...却也当真是问的自己,不知该怎么说是好... 而自己在想了许久后才像那日夜里,在要了二丫儿姐身子后所说的那般,也对犊子叔说了同样的话来。说出了自己要像阿爹那样,准备五张不同样的稀罕皮子,讨二丫儿姐当自己的婆子! 听了自己的言语,却也当真把犊子叔给乐的不行!一阵子夸赞自己不愧是阿爹的儿子!还说就等着自己给二丫儿姐,准备那五张不同样的皮子的话。不过在说着说着的时候,还提醒了自己几句...要是二丫儿姐在自己还没娶她的时候,就怀上了娃子的话,却也是有些说不过去的...虽说犊子叔当真有些,巴不得二丫儿姐能快些怀上娃子...可,可现如今自己,毕竟还没讨二丫儿姐过门...因此,犊子叔还特意地叮嘱了自己些...别的话来... 想着当时犊子叔像是做贼似的,小声和自己嘀咕的模样,却也当真是说不出的好笑。可自己却也觉得犊子叔...说的没错。要是...要是自己还没凑齐,五张不同样的稀罕皮子...二丫儿姐就怀上了自己的娃子...却也当真有些...说不过去... 为此自己也在去年说出了,要准备五张不同样的稀罕皮子,来讨二丫儿姐当婆子的话后。便很努力的做着准备五张不同样皮子的事。因为犊子叔这阵子,常往小五哥那里跑,帮着小五哥忙活些事的缘故。事已这阵子里来,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个儿,一个人来拐子山出猎的。 而在自己这趟子来拐子山出猎的时候,却是正好打到了件在林子里很是稀罕的物件儿!便是现如今挂在自己麻布袋子上的那张白皮子了。当自己往拐子山深里走的时候。却是正巧儿碰上了,现如今已然被自己剥了皮子的大白狐狸来!自己也因为追着这只大白狐狸,愣是追了老远才终于打到了它。随后却也在得了这白狐狸皮后,便去了自己经常来拐子山去的地方,石头溪碰碰运气。说来这趟子出来当真顺的很!刚到石头溪周遭没多久,便碰上个不长眼的大獐子! 从而在自己猎到那只大獐子后,便也觉得自己这趟子出来,也算是可以回了。就在昨日赶路赶到夜,在林子里歇息了一晚后,今个儿一大早便又赶忙起了身,朝着出拐子山的方向走着。 想着现如今自己扛着麻布袋子上,那张通体雪白的白狐狸皮。少年的心里却也当真是说不出的高兴!这张皮子却也当真是个稀罕物件儿!这些年来他也不是没打到过,林子里的狐狸皮子。可这通体雪白的狐狸皮子,却是自己头一次遇到! 而且当自己追着大白狐狸,好一阵子在拐子山里绕。抓住机会出其不意地一箭头子射出时,本来是射向狐狸后身的箭头子,没成想那大白狐狸竟好似听到,箭头子临近的声响般,自己个儿回过了头来!从而那巧不巧的箭头子,便也顺势没入了大白狐狸的眼窝子里!从而使得这张被自己很是仔细剥的,白狐狸皮子上却是连一个伤眼儿也无! 本来就想着要把这白狐狸皮,当成讨二丫儿姐准备的五张皮子的自己。却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巧合,很是高兴了一路!虽然自己箭头子上的本事,又长进了不少。可和阿爹比起来却还是差的老远。听说阿爹在当年讨阿娘的时候,所准备的那五张不同样的皮子。就是专门打的猎物的眼窝子。而今这张白狐狸皮子,却也正好... “嘿嘿!这么一张大白皮子,正好能当讨二丫儿姐,那五张皮子里的!” 辛虎子笑着自言自语道,在说话间又抹了把子,额头上渗出的汗来后,便又加快了些自己脚下的步子。走着好似有些下坡般的山路,他却也知道估摸着自己,在今日里就能走出这拐子山了。 想着回到屯子里,二丫儿姐给自己做吃的模样,却也让辛虎子觉得满足的很!还有...二丫儿姐在夜里头,有时会偷偷来自家屋子里的时候...躺在自家身下的二丫儿姐,看着她那娇羞唤着自己名字的模样...却也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幸福。 这趟子回去,又能搂着二丫儿姐好好睡一觉了。这次出来也已经过了好些天,等回去后就把这白皮子,给二丫儿姐好好瞅瞅!辛虎子一边想着一边笑着,却在走着走着的时候,他那很是灵光的耳朵根子,却也在突然间微微的晃动了下。 随着辛虎子耳朵根子的微微晃动,他那快了好些赶路的步子,却也立马又放慢了下来。随着步子慢慢的慢了下来,渐渐变成了小步子。与此同时辛虎子的双眼,也渐渐地眯起望向了前方。 不多久的功夫,在辛虎子前方不远处的山路上,便出现了一行人正慢慢的,朝着辛虎子这边行来。因为辛虎子的眼力极好,虽然那行人离着此时的他还有些距离。但辛虎子还是看出了那行人,异于屯人的打扮!竟都是关内人的穿着!瞧那不下二十多个的一行人,正慢慢地朝着自己这边儿行来。辛虎子却也不免有些警觉地,微微皱起了眉头。 看着那远处行来的二十来个,关内人模样打扮的汉子。还有那好些驮着不知道是啥物件儿的黑驴子行在其中。微微皱起眉头来的辛虎子,却在走着的同时,自言自语道:“关内来人?可,可关内来的,咋来这拐子山了?还带着好些黑驴子...” 觉得很是奇怪的辛虎子,想着这一行二十来的,穿着关内人模样打扮的汉子。还有那些驮着不知是啥物件儿的黑驴子,来这拐子山里是要做啥呢?能来这林子里的关内人,除了关内官府派来的差役外。便是些和官府有些关系的买卖人。可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却并不是官府差役的模样。但要说是从关内来的买卖人的话...那... 虽然辛虎子还在想着,这一行二十多个关内人模样打扮的汉子,来这拐子山是做啥的。可他自己那放缓了脚下的步子,却并没有因此而停顿。依旧朝着那行离着自己,越来越近的人走去。 辛虎子随着与那行人离着越来越近,却也看到了那些汉子身上带着的物件儿。却是与自己一样,也都带着些弓箭。甚至有的汉子的腰里,还挂着关内人使的长铁刀子! 而那行二十多个关内人模样打扮的汉子,则也在看到独自一人行在林间的辛虎子后,也都将目光向他投了过来。但也都没太过在意,独自一人的辛虎子,仍是继续向前行着。 直到辛虎子在与他们这行人相遇后,也没有说上一句话。依旧是一行朝着拐子山里走,一个朝着出拐子山走,各走各的行去。 “小兄弟,你这皮子卖不卖?” 第一百七十三章 买卖 当辛虎子在经过一名,行在那二十来人中间的,四十来岁中年汉子身旁时,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说话声。不用多想便也知道,肯定是那才刚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中年汉子对自己说的。而那汉子所说的话语,却也并非是老林子里的方言。而是很好听的关内话... 随着那汉子的话语声说出,那一行还在继续向前行着的人却也都停了下来。而辛虎子也在听到身后那人,对自己的言语后便也停下了自己的步子,转过了身来看向了那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 只见那汉子倒是面相和蔼,身上穿的衣子与这行人倒也无异。可辛虎子却从刚才的举动便能看出,这汉子肯定是这行人里说话很有分量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这汉子,刚才一句话便都跟着停了下来。 和蔼的中年汉子见辛虎子,在停下后看向了自己。便又笑着伸手指着,辛虎子扛在肩头的那麻布袋子问道:“小兄弟,你打的白皮子卖不卖?” “不买,不买。这皮子,是俺要留着娶婆子用的。” 辛虎子一听那和蔼大叔,问的是自己打的那张白狐狸皮,当即便摇着脑袋说道。要是这大叔,要的是自己打的獐子皮、兔子皮的话...自己倒是能卖给,这关内人打扮的大叔。可,可那白狐狸皮,可是自己为了讨二丫儿姐当婆子用的,怎么能卖掉呢? 辛虎子想着,却也又开口接着道:“除了,除了那白皮子,俺倒是可以卖打的獐子皮和兔子皮。” 辛虎子说着话便将扛在肩头的,麻布袋子给顺手放了下来。虽说他年岁不大,可毕竟也是常走集子的。也知道些从关内来的这些买卖人,有见到皮子就收的习惯。而且给的大钱,却也比屯人收皮子的要多。事已老林子里的大伙,还是很愿意将自己手里打的皮子,卖给从关内来收皮子的买卖人。 可能碰到从关内来的买卖人的地方,除了正好是在路上,像自己现在这般碰了个正着的。便也只有在集子里偶尔能碰上。可让辛虎子奇怪的是...这行关内模样打扮的人,竟然是在关内人不会来的拐子山碰到的!虽说自己对这行来拐子山的人很是好奇,可心思渐渐成熟的他,却也知道...还是不要去多问才好... “哈哈!原来这白皮子,是小兄弟娶婆子用的。嗯!这样吧!要是小兄弟肯把白皮子卖给我。那我就连小兄弟剩下的皮子,都买下来怎样?” 和蔼的中年汉子,笑着对辛虎子说着话。却也不免用手摸了摸,自己那留着的长须来。看着自己眼前的这屯人少年,中年汉子的心里却也对这少年,向自己推卖皮子而心中一乐。 他本来就是关内的大商户,这走南闯北的惯了什么人也都见过。从而也练就了他这双,看人很准的眼力来。也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在加上自己的后头,还有个在州中很有势力的大靠山...因此,他这些年来的买卖,却也是越做越大。 而在刚才往这山林里走的时候,偶然间碰到这独自一人,行在林子里的屯人少年。看到少年身上的白皮子,却也不免心中便是一动。正好...自己这趟子去那边儿,手头上还真没什么稀罕物可献的。倒是这少年身上的这张白皮子,还真是个稀罕物! 瞧那从麻布袋子上低垂下来的大白尾巴,便也能看得出应该是狐狸的皮子才对!而这白狐狸皮,却也当真是件稀罕物!自己也是常年行走在,这些屯人生活的林子里的。事已收了这么多年的皮子,这白狐狸皮虽然自己也曾收到过,可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却是不想今日里,竟然在去那边儿的路上,还能遇到这么个屯人少年来。看来还真是天意如此...天意如此...让自己遇到这打了白狐狸皮的少年。有了这白狐狸皮,自己到了那边,见到...时候...正好可以献上去! “不成!不成!那,那俺不卖了。俺,俺不能卖了这白皮子的。俺不是都说了么,这白皮子是俺用来娶婆子的。” 辛虎子又一阵子地摇头说道,说着话便想要顺势拎起,刚刚放下来的麻布袋子。 “哎!哎!这位小兄弟先别走啊!先别急着走啊!” 一名刚刚赶到那和蔼中年汉子身旁,看年纪也有六十余岁的老汉,却在看到辛虎子有扛着麻布袋子走的迹象,便赶忙地对辛虎子说道。言语间便已然来到了辛虎子的身旁,同样也是笑着对听了自己的言语,而停下手来的辛虎子说道:“俺说这位小兄弟啊!你既然是用这白皮子来娶婆子的。那这皮子也不就是用来娶婆子时的财货?你看这样可好,俺们...俺们出半吊的大钱,买下你这张白皮子,咋样?就算是在集子里,熊瞎子和老王子的皮,也就半吊大钱的价儿了。你这张白皮子,在怎么金贵。也应该和熊瞎子、老王子的皮差不多价儿吧?有了这半吊大钱,你还愁没娶婆子的财货?” “俺,俺真的不卖。就算,就算你给半吊大钱。俺也不卖这白皮子。” “哎?!小兄弟,俺可说的是半吊大钱啊!这要是放在...一般家里的,那也不是个小数儿了。你,当真不卖?” “不卖,俺这皮子就是用来娶婆子的。” “可...” “老余头儿,行啦。别再说了。” 听着那老汉与辛虎子言语的和蔼中年汉子,却是打断了那老汉还想接着劝辛虎子的言语。那老汉虽然面上仍是有些不甘的神色,却也在听了中年汉子的话后,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脑袋退到了一旁。 “小兄弟,如果你肯将这白皮子卖给我。那我就出两吊大钱,买下你这所有的皮子,你看怎样?” “两!两吊大钱?!” 辛虎子本来还在想着,拒了这和蔼大叔的言语,却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大价钱给惊到了!他竟是没成想,这和蔼大叔一开口说价,便是给开出了两吊大钱的价来!那,那可是两吊大钱啊!可是有两百个黄铜大钱,串成的两吊大钱! 自己这张白皮子,虽说是挺稀罕的。可他自己也知道...刚才和自己说起价来的老爷子,已经算是给自己开出了不错的价。毕竟就算是比较稀罕的熊瞎子和老王子皮,也就值最多半吊钱的价。而且有时候还不一定能卖到半吊钱的价呢...可自己,是用这白皮子当讨二丫儿姐时,凑那五张不同样的稀罕皮子用的...事已,虽然那老爷子给开出的价,当真挺不错的...可,自己还是没答应... 但没成想...这刚才在自己和那老爷子说话间,笑着看他的和蔼大叔,竟然一开口便说出了这个惊人的价来!...当真是...当真是... “要是小兄弟,还觉得不够的话。那我可以在加一吊大钱!只要小兄弟肯将这白皮子卖给我。小兄弟,有了这么些大钱,可够你讨婆子的?” 和蔼的中年汉子说着话,却也在言语间向着辛虎子,伸出了三根手指来。 “三!三吊大钱!” “嗯!三吊大钱。小兄弟觉得怎样?” “三...三吊大钱...三吊大钱...” 辛虎子在又从和蔼大叔的口中,确认了刚才大叔所开出的价后。心里却也是吃惊的很!一张稀罕的白皮子,竟然...竟然能卖三吊大钱!要是真能用这打到的白皮子,换了和蔼大叔的三吊大钱的话... 在犹豫间,辛虎子却也不免,瞧向了自己脚边的,那拴在麻布袋子上的白皮子来。虽说这白皮子当真是个稀罕物件儿。是自己准备讨二丫儿姐当婆子时,用来凑那五张不同样的稀罕皮子用的。可,可这关内人打扮的和蔼大叔...竟是给自己开出了三吊大钱的价来买下这皮子! “小兄弟你还犹豫个啥?俺家老爷都已经给你开了这么高的价了,你还有啥不愿意的?这么多大钱,还不够你娶婆子的?就算小兄弟你讨的是林子里,老财家的小娘。嘿嘿!~” 老汉见辛虎子在听了自家老爷的二次开价后,犹豫不决地瞧着自己那脚边的麻布袋子上,挂着的白皮子没完。便又开口对辛虎子笑着说道。 和蔼的中年汉子在那老汉,对辛虎子说话的时候,依旧带着笑意看着一阵子默不作声的辛虎子。等着这屯人少年最后的答复。但他想来自己开出的价,这屯人少年不答应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己两次开出的价,放在这林子里却也当真是高的很了。 即便是一些林子里那些所谓的老财家里,也不见得能拿出这般多的黄铜大钱来。有了这笔对这屯人少年来说,很是巨大的财富...或许...还能因此而改变他的生活... “怎么?小兄弟还觉得不够?” 和蔼的中年汉子,却是不想在一阵子等后。犹豫不决的屯人少年竟是摇起了头来。看着屯人少年那摇头的模样,中年汉子却也不由得便笑着开口问道。随即便又接着道:“那,小兄弟是想要多少?尽管开口便是。” 听着和蔼大叔笑着对自己言语的模样,辛虎子却又是摇了摇头。看着辛虎子又是摇头,中年汉子的心里却也不免泛起了嘀咕...难不成,这屯人少年...还当真见着这么多大钱都不心动?就想着用这白皮子,讨婆子用? “不,不是...”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简单 “老爷,这少年人...” 站在和蔼中年汉子身旁的老汉,一边看着那渐渐远去的屯人少年背影,一边对手中正不停抚摸着白狐狸皮的中年汉子说道。 “嗯!这少年人,不简单啊!” 中年汉子听了身旁的老汉,那好似没有说完的话语后点头笑道。随即在抚摸着手中刚才从屯人少年那,得来的白狐狸皮子的同时,也望向了那渐渐离着他们越来越远的少年身影。 在刚才自己还以为那三吊子按屯人算法的大钱,还不够买下现在抚在手中的白狐狸皮时,却是不想那少年却是说出了,有些让他很是不解的价钱来... 本以为这屯人少年见自己非要买下他的白狐狸皮,而想要趁机多讨要自己些钱财的。可没成想少年在自己问他想要多少时,少年却说自己给的太多,还是按刚才老余头儿给的价卖的话。 听那少年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却也让自己这见惯了买卖的生意人,也都有些楞神儿起来...而当自己问起少年,为什么会放着自己给出的大价钱不要,偏偏要以刚才老余头儿的价卖给自己的时候... 少年却很是认真地对自己说道,他不会因为自己给出的大价钱,而把不值那么多钱的皮子卖给自己...还有那句他阿爹曾对他说过,老林子里的好汉子,是从不占别人便宜的话...看着少年那被自己刚才所忽视的那双,好似跟少年的年龄很不相称的深邃眼眸,却也被少年那股子与生俱来的说不出的气质,而为之一惊!倒是自己看走了眼... 而当自己又问少年,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了想法,又想把这皮子卖给自己时...少年却是吞吞吐吐地,不在言语了。既然能买下这十分罕见的白狐狸皮子,见少年又不想言明,他为什么又突然改了注意,将这白狐狸皮子卖给自己,自己却也不会再去多问... 最终在自己再三的推让下,靠着自己那见什么人谁什么话的口才,少年还是收了自己一吊的大钱,将所有的皮子给自己留了下来。当少年在毫无掩饰地很是些欣喜,和一丝多收了自己好多钱的惭愧中,又再次地扛上了他那口麻布袋子上路时...自己却真想把这少年,给留下来...要是这屯人少年,能留在自己身边,帮自己做事的话...却是比他这一辈子都辛辛苦苦的,在这片林子里艰难地讨生活,要好上百倍不止! 可自己...终究还是没那么去做...毕竟自己这趟子来,可是要去那边儿的...能跟着自己出来的这二十来人,也都是自己这些年来,精挑细选对自己忠心耿耿,不会出卖自己的手下...要是贸贸然地,就这么收下这少年的话...却也当真不妥得很... 而就算自己问了那少年所住的屯子,不带这少年一同去那边儿。而是在从那边儿回来后,在顺道儿将这少年从他所住的屯子里带走的话...可这少年是在自己进这林子里碰上的...想来还是不妥的很...为了谨慎起见,虽然自己当真动了,想留下少年在自己身边儿的想法,可最终却也只能看着那少年,就这么渐渐远去... “老爷...想留下那少年?” 站在中年汉子身旁的老余头儿,瞧着自家老爷一边摸着手里的皮子,爱不释手的模样。一边儿还在望着那已然模糊了身影,远去的化为了一个小点儿的少年,好似看出了老爷的心思般问道。 “嗯!是啊!那少年...当真是不简单啊!能见钱不眼开的,说的容易。但真能做到这一点的,却是少的很...少的很啊..要不是咱这趟子要去那边儿的路上,碰上这少年的话...我是会留下那少年的。可惜了...” 中年汉子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言语间却也不免有些惋惜的意味。可毕竟他现在做的事,要是走漏了半点儿风声,那也是要一满家子和自己这些,忠心耿耿的手下掉脑袋的!事已他却只能惋惜,碰到这卖皮子的屯人少年的地方,不是个时候了。 老余头儿听着自家老爷的言语眨了眨眼儿,随即便笑着对自家老爷说道:“老爷!今个儿咱能买到这稀罕物,也是咱的福气啊!在来的路上,老爷不还老想着,去了那边儿没啥好献的么?这不正好儿了?有了这稀罕物,老爷就不用愁了!” 老余头说着话儿,却也将目光投向了,此时正被自家老爷爱不释手,抚在手中的那张很是稀罕的白狐狸皮子来。心里却也不由得想着,这白狐狸皮子,要是放在关内的话...那也是千金难得的物件儿!嘿!可是放在这林子里,却只能换上百来个铜子儿!还一年年的下来,光这林子里出去的皮子,何止千万?!当真是养着官府和士族家的那帮子,吃人不吐骨头的玩意儿... “行啦!行啦!你这老小子,就嘴头子好使!咱还是继续赶路吧!还有好些路要赶呢。” 中年汉子笑着说道,此时他那望着远处的方向,渐渐远去的屯人少年,却也已然消失了踪影。听着自家老爷的言语,老余头儿却也又笑着和自家老爷说了几句,这才又赶回了前头。就这么一行人便又向拐子山的深处行去。 中年汉子则将买下的白狐狸皮,交给一个随行的手下人好生收好后,在又扭过头来望了眼那屯人少年消失的方向,这才又继续的赶起了路来。 沉甸甸的一串子黄铜大钱,仍被辛虎子拿在手中。感受着手中那百来个黄铜大钱的分量,辛虎子的脸上却也不免露出了些复杂的神色。虽然在刚才的时候,自己本不想将那打到的白狐狸子,卖给那面相和蔼的大叔的。 可当那关内大叔把那张白狐狸皮的价钱,给自己第二次涨到了三吊大钱时,他却在吃惊之余又想起了一件事来...却是二丫儿姐至今都还用着,那很是粗糙的树杈削成的木钗子。 自己也是好些次,看到二丫儿姐对雀儿姐戴着的,铜钗子羡慕不已模样。事已...在他想来自己要是能将手里的白狐狸皮子,卖掉换些大钱的话...便能找牛市坊集子里的打铁汉,帮自己用大钱给二丫儿姐打一只铜钗子... 最终...虽然自己仍是对这不想卖掉的白狐狸皮子,有些不舍...可想着,如果能用这卖掉白狐狸皮子的钱,给二丫儿姐打一只铜钗子的话...却也不用二丫儿姐,再瞧到雀儿姐戴的铜钗子时羡慕了! 事已自己还是将那打到的白狐狸皮,卖给了那个给自己出了好大价钱的和蔼大叔来。可自己并不想因为那和蔼大叔,给开出的大价钱将自己打到的白狐狸皮卖掉。 却是觉得这白狐狸皮就算是卖给那和蔼的大叔。也只能要人家个合理的价。而一开始那个老爷子给自己开出的价钱,便已经算是不错的价了。从而自己便说出了要以半吊钱的价,来卖掉自己打的白狐狸皮子... 可说来说去,却不知怎地,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最后还是以一吊子大钱的价,卖掉了自己打到的那张白狐狸皮子,和自己另外那些皮子来...虽然自己当真觉得,那和蔼大叔实在是给的太多了。可最终自己还是无奈地,接过了那和蔼大叔,笑着递给自己的这串子,百来个黄铜大钱。 虽然那和蔼大叔,问起了自己为什么,又改了想法把皮子卖给他。但自己却并没有将自己要用换来的大钱,给二丫儿姐打一只铜钗子的想法给说出来...好在那和蔼的和蔼大叔,见自己吞吞吐吐不怎么言语,便也就没再问。 看着那和蔼大叔对自己笑着的模样。自己却有些为多收了大叔,好些大钱而有些惭愧...但为了给二丫儿姐能打一只铜钗子...自己却也只能就那么收下了,和蔼大叔递给自己的这串子钱来。 “除了给二丫儿姐打钗子的大钱,剩下的...犊子叔...” 辛虎子喃喃自语的说着,却又盘算起了这吊子大钱,在给二丫儿姐打只铜钗子外,在做些什么是好。当想到犊子叔时,便想着用剩下的大钱,给犊子叔买些酒水。想来犊子叔能喝上自己给他买的酒水,那也肯定是高兴的很! 可又一想要是二丫儿姐知道的话...随即便又自己个儿摇起了头来。怕自己要是用这卖皮子换来的大钱,给犊子叔买酒水的话...二丫儿姐说不准就要扭自己的耳朵根子了! “嘿!还是回了再说吧!” 想来想去都不成的辛虎子,在实在是想不成下,却是又自言自语地笑着说道。随即便将那拿在手中的一吊大钱,给塞到了自己腰间的那条破旧麻布腰围子上。就这么扛着肩头的麻布袋子,继续赶起了路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做人的狗 “老爷。” “川子的伤怎样了?” “没啥大碍。就是,就是被那不长眼的物件儿,咬上去的时候,流的血多了些。咱不是带了上好的伤药么,都给川子敷了。这会儿功夫,也已经歇下了。等明儿上路的时候,不会耽搁的。” “嗯!那就好!...那就好啊...” 夜色下,中年汉子说着话。随手便将一根树杈子,添进了身前临时用石头子,围起来的石围子篝火里。中年汉子身上的衣子,却也因为好些天没有替换而脏兮兮的。烧的正旺的篝火,将中年汉子周围照的通亮。一名六十来岁的老汉,在与中年汉子说话时,坐在了中年汉子的身旁。 在中年汉子的四周,也同样分散的好些个,用石围子燃着的篝火。却都是以中年汉子的这一篝火为中心而散开的。一些用来驮物的黑驴子,则被拴在了篝火旁的树木旁。围在篝火旁的汉子们,则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说着话。还有几个汉子则站在篝火的四周,持着弓箭、环首刀正巡视着四周的情形。 “他们都是跟着俺,来这林子里的好汉子!我不能让他们出什么事啊!没什么事就好...等这趟子回去,就给川子多些银钱。让他回去好好养伤。” 中年汉子说着话,却也不免望了眼,周围的那些汉子来。 “老爷说的是!哎!他们这些小子,能摊上像老爷这么为他们着想的老爷,那也是他们的福分。” 老汉说着话,便也顺手将一根树杈子,扔进了身前燃着的篝火里。在他将树杈子扔进篝火里后,便将一件很是有些脏了的皮褥子,递向了中年汉子接着道:“老爷,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儿睡吧。这一路上小半个多月来,你可都没怎么睡好。等明个儿,咱也就该到了。” “还是等会儿在睡吧,每次只要来这边儿,我不是都睡不好么,还差这一次?这么些年也都习惯了,不碍事的。” 中年汉子笑着道顺手便接过了,老余头递给自己的那张,有些脏了的皮褥子来。 “唉!” 老汉听着自家老爷的言语,却也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来。随即便不在言语,而是就那么坐在自家老爷身旁,就这么直愣愣地瞅着,眼前那烧着正旺的篝火。 “等下次来的时候,也该让咸儿跟着一起来了。也许...到时候,咸儿还要接替我来这边儿...” 在一阵子无言后,中年汉子却是又开口说道。言语间虽然他并没有看向,坐在自家身旁的老汉。但他们这处中心的篝火,除了他们这一主一仆,却也再无旁人。也只有坐在他身旁的老余头儿能听到。 “老,老爷...少爷...少爷年岁...还是太小了些...是不是,是不是在等等?...” 听着自家老爷的话语,老汉却是很有些不舍的意味说道。言语间却也好似很有些话,想要对自家老爷说...可... “不小啦!不小啦!我像咸儿这般大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做起买卖了。你啊!就是太护着他了。虽说这些年来,他跟着我也学了不少的本事。可那些东西是不够的...” 中年汉子说着话,却也不免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又说道:“而且,要是哪天里...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咸儿也好接替我...” “老爷!你,你这是说的啥话!啥出不出事的!多不吉利啊!再说了...再说了...咱,咱现在的买卖...都做的这么大了...还,还非要...非要来...来,来这边儿么...” 老汉一听老爷说他自己要是哪天出什么事的话,却也当即便有些焦急的接着道,言语间在一时心急下,却也将自己心里憋了许久的话,给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 他却是觉得,现如今自家老爷的买卖,那也是日进斗金都不止!光是这一来一回的从这些,屯人生活的林子里收去的皮子,倒手那么一卖出去,那利润可是大的很!虽说...自家老爷的买卖,还要靠着上头的那个在州中的大靠山...老爷这买卖也只能在得了利后,二七分的拿那二成的小头儿。 可就这二成的小头儿,也让自家的老爷腰缠万贯!在县里老爷这买卖商户的府门子,都比县里的士族老爷的门子都大!也因为老爷后头的那位州中的大靠山,地方的官府和士族家的势力,那也都会给老爷几分面子...都已经做到这样了...还,还用的着,非要...非要在来这边儿么? 虽说...当年老爷之所以能有今日里的一切...是离开这边儿...可,可这些年来,要不是自家老爷花下了大心血...靠着自己的努力...那也是得不来,今日这一切的...现今的老爷...本应该...可以好好在家里享福的...可,可为什么,偏要... “哼!这事休要再提!老余头儿,我禧湖义是什么样的人,你跟了我这么些年还不知道?要是真只为了这眼前所谓的富贵,那我当真是不用再来这边儿了。可这富贵,对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禧湖义说着话,却是缓缓地站起了身子来。脸色也由刚才的和蔼平静,渐渐化为了淡淡的孤冷。见自己说错了话的老余头儿,却也不免有些心中不安,赶忙随着自家老爷站起身来告罪道:“老爷别生气!是,是俺多嘴了!是俺多嘴了!” “唉!我也知道,你也是为我着想。老余头儿,这些年来...每次都让你跟着我来这边儿...却也..” 听着老余头儿有些不安的告罪,禧湖义说着话却也又慢慢地,回复了刚才那和蔼平静的脸色。言语间在按了按同样站起身来的老余头儿的肩头后,自己便又坐下了身来。老余头儿见自家老爷又坐了下来,脸色又回复了往常。心里却也不免松了一口气,便也缓缓地又坐到了自家老爷的身旁。 “什么买卖不买卖...咱们这些在关内给士族老爷跑腿的。虽说能靠着士族老爷,在得了利后能占些小头儿。表面上是挺风光...可说白了,也不过是士族老爷门子里养的一条狗罢了!士族老爷今日赏识你,用你,你能得些利。到哪天用不着你的时候,就能一刀子宰了你。这...就是咱们这些给士族老爷当狗的买卖人...所谓的富贵...” 禧湖义看着身前燃着的篝火,对坐在自己身旁的老余头说道。言语间却也不免很是有些无奈的意味夹杂其中。 “就像咱们来这些屯人生活的林子里,用几个铜子就能换来好些,在关内价值不菲的皮子一样。要不是得了咱上头那人的关照,咱能来这林子里收皮子?本来就被地方官府和士族盘剥不堪的屯人,其实和咱们这些表面上风光的买卖人是一样的...只不过咱们是士族老爷门子里养的一条狗罢了...虽说是能得些像是自己的富贵...可这一切也不过是士族老爷们,嘴里一句话的事...让你有你就有!让你无你就无!...有当人的机会...谁,愿意当一条狗!?” 禧湖义好似是自己问自己般,在说了最后一句话后,便紧紧地攥紧了自己的双手。看着那眼前的篝火,他那表面上仍是和蔼平静的外表下,却是好似正压抑着的一团无法浇灭的怒火,正在他的心中默默而又热烈地烧着。 他,不会忘记当初年轻时的那个自己...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却因为自己不过是个,没什么身份、没关系势力的买卖商户。便要对那些时常来自家铺子里,讨要好处的官府差役时刻讨好! 后来...又因为自家的买卖,碍了某家后头有士族老爷撑腰的商户,却是险些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直到他不得不为了一线生机,冒死偷偷带着伙计,来了这被官府和士族老爷们,所把持着的皮子买卖的林子里...却也巧不巧的,正好遇上了改变自己一生的那人... 他还记得,那个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天里...正是秋天里的时节...自己差点儿就成了他手下人的刀下鬼!但最终他却是活了下来!除了自己活了下来,还有现如今坐在自己身旁的老余头儿...自己,也在从那天起,在得了那人的帮助,才算是免了家破人亡的结局... 后来靠着那人给自己的帮助,自己不光是避免了家破人亡。反而还使那差点害的自己家破人亡,后头有士族老爷撑腰的商户妻离子散丢了买卖!可看着那个差点害死自己的商户,就那么被自己反过来治的丢了买卖,没个好下场...自己却并没有出了恶气的欢喜...也没有再去怨恨那个商户... 因为当初的那个商户,也不过是为了能多给自己后头的主人,那个士族老爷家多赚些财货罢了。自己既然碍了他的道儿,他能不找自己的麻烦?而且...现如今的自己,同样也像那昔日差点儿,害死自己的商户一样...同样都是在士族老爷门下当狗,同样也会用自己的手段去惩治那些,像当初自己那般碍着自己道儿的人... “有当人的机会...谁愿意做一条士族门子里的狗...” “老爷...你...” 老余头儿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老爷,虽然老爷说的话他还是有些没听懂...可也知道,老爷对那边儿却也当真是铁了心...这些年来真是风雨无阻,即便是官府查的最严的时候,也都没断了来这边儿... 但想着下次再来的时候,老爷还要带上少爷一起来...却也不免又自己个儿摇了摇脑袋不再多言。只能就这么和自家老爷,一起望着身前的篝火默默无语。 第一百七十六章 狼现 荒凉破败的石墙围子,断断续续的圈围着好大一块,依然留有许多迁移痕迹的空地。这是一处靠近林子不远的草甸,一些还没有完全拆除掉的木栅栏,和木梁子很是散乱的分布在四周。寂静的草甸中还有一条浅浅的溪水,正在缓缓的流淌。一只灰色的大狼子则低着脑袋,正舔着清清的溪水。 这是一只体格十分强健的灰毛狼,在他低着脑袋舔食溪水时,他那双透着凶戾的双眸,仍不忘对四周的警惕。当它还在继续舔着溪水时,它那双尖尖的大耳朵却是一下子,竖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从而使得还在溪水旁舔着溪水的它,赶忙地直起了身来,望向了前方那离着溪水不远处的林子。 在它看向林子不一会儿后,便飞也似地朝着石墙围子的方向跑去。快速的奔跑只在片刻间的功夫,便越过了那道石墙围子。在越进了石墙围子里杂乱的空地之后,它却依旧在不停地奔跑,直到跑到了空地里一处,用石头和木梁垒砌而成,被拆的只剩下一半的屋子旁,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当它来到那处被拆的只剩下一半的屋子旁,一只粘着些泥土的牛皮靴子,则出现在了屋门口儿。随着靴子的出现,灰毛狼便围在了那靴子旁,打起了转儿来。穿着牛皮靴子的,是一名一身皮衣子的中年汉子。中年汉子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面色黝黑的他却是披散着长发,在长发的两侧还扎着些鼠尾小辫儿。 中年汉子的样貌则是黑发黑眼,与常人并无异样。虽然他身上穿的皮衣子,做工很是粗糙。但他那条扎在腰间的牛皮带子上,却是有个很是精美的黑铁扣环。一把通体乌黑的黑铁长刀,则挂在牛皮带子上。刀子却并非直身,而是带有一定的弧度。 看着在自己脚边来回晃着尾巴的灰毛狼,中年汉子随即便又望向了刚才灰毛狼跑来的方向。而在此时一名同样是黑发的三十四、五的中年汉子,则从他身后的屋子里走了出来。而这名汉子虽然同样也是黑色的长发,却是长着一副高鼻阔目的模样。在他的左耳上还戴着一个银环。魁梧的身躯倒是比身旁站着,看向远方的中年汉子要强壮了许多。他却是并没有穿着皮衣子,而是穿着件同样做工很是粗糙的麻布衣子。一些缝制衣子时的粗麻线头,还依旧挂在他那粗糙的麻布衣子上。 与那名穿着皮衣子的中年汉子一样的是。在他的腰间同样也是扎着条,黑铁扣环的牛皮带子。可那黑铁扣环,却并没有精美的兽纹模样。但带子上却也同样,佩有一把通体乌黑的黑铁长刀。 “索尔布速豁格,他们是不是来了?” 在他出来后便站在了,望向远处林子方向的中年汉子问道。说话间虽然用的是中土话,发音却是不准的很,甚至还很是生硬。 豁格,则并非中土话里的词汇。而是一些胡族里,用来称呼大人、尊贵之人的意思。而这一词汇最广为通用的,便是中土北方与东方的胡族。相传这一词汇的原起之地,却是在中土西南方的西域。出自一个曾经在西域,十分强大而已然没落的王国。 “嗯!应该不会有错!大耳朵肯定听到了什么,才这么急的跑回来的。” 穿着皮衣子的中年汉子说着,却是伸出了手来抚了抚,仍在自己脚旁撒欢儿似的灰毛狼的脑袋。灰毛狼则在主人抚着自己脑袋的时候,却也很是享受般地眯起了眼儿来,还发出了低低的呜呜声。 “依哈啦哈兹格!比吧比里起!” 穿着粗麻布衣子的中年汉子,却是有些等着不耐烦的模样,说起了并非中土话的语言来。听着身旁穿着粗麻布衣子的中年汉子言语,被那汉子称作索尔布速大人的中年汉子,却是笑着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他们也是不想来晚,毕竟从那边儿来这边儿的山路,那也是难走的很,而且野兽也多。扎尔代,咱们又不是第一次,等着他们晚了,心急是没用的。” “可,可是,可是这次,与以往不同啊!大单于可是邀了,各部族的王来那木拉山。可是让咱们要在各部王,来那木拉山前,接他们到的...” 扎尔代说着话,言语里则满是急躁的意味。这次他倒是不再说,不是中土话的语言了。而是又换成了很是生涩的中土话来。在说话间还因为舌头打转儿的缘故,说出的话音却都不在一个调上。 索尔布速看了看自己宽大的手掌,还自己略微地晃动着手指,好似算了算什么似的,这才又望向那依旧平静无异的林子方向道:“还有些天呢!再说了,虽然大单于让咱们,要赶在各部王来那木拉山前,接他们回去。可也没下死令,不用担心的...哼!再说了,有那个老狐狸在...这次各王来那木拉山...” “索尔布速豁格...那,那老狐狸...” “嗯?!好像真是他们来了!” “啊?!来了么?!” “应该没错,你看最前头打着的东西!不就是咱们的狼旗么?!” 扎尔代顺着索尔布速所指着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林子里却正有一行人,正在慢慢地走出林子里来。虽然那行人离着他们所在的地方,还很是有些远的距离。可那行人头前的一名汉子,双手持着一根长木棍子的模样,却还是能隐约看清的!只见那根长棍子上的顶端,则挂着一条长长的狼尾。在狼尾的四周,还分散着好些色彩很是鲜亮的,五颜六色的麻布彩条。 看着那远处隐约可见的狼尾,和那五颜六色的麻布彩条,眼力很好的扎尔代则很是高兴地,随即便对周围大声喊道:“那乌嘎!哈森代里森!务吧里哈吧森!那乌嘎!” 随着扎尔代那又变成了,不是中土语言的呼喊声传出,在被拆着只剩下一半的屋子四周。同样残留着些没来得及,拆除的残垣断壁间,却是很快地便出现了好些个,同样都穿着皮衣子和麻布衣子的汉子来!这些汉子却也都各有各的模样。除了一些黑发黑眼并无异样,只是面色黝黑的汉子外。有的汉子却是白色的面皮,金色的头发!还有些则是蓝色的眼眸,棕色的尾辫。这些汉子的腰间却都同样,都扎着条黑铁扣的牛皮带子,佩着黑铁长刀。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些形色各异的汉子,便都已各自牵着自己的大马,来到了索尔布速和扎尔代的身旁。高大的马儿,都是个个膘肥体壮,从马儿油亮的毛色可以看出,这些汉子倒是很爱惜他们的马儿。两名手中分别又多牵着一匹大马的汉子,则在来到索尔布速和扎尔代的身旁时,两人便从汉子的手中,各自接过了一匹大马的缰绳来。在索尔布速率先很是迅速地翻身上马后,随即扎尔代和那一干汉子则也都分分骑上了马来。 “走,咱们上前头,接他们去!” 索尔布速骑在大马之上,挥着手中的马鞭大声道。随即便一夹马腹,大马便四蹄飞也似地朝着,向他们这石墙围子而来的那行人奔去。灰毛狼见主人骑着大马飞奔而去,便也紧随其后的跟了上去。而在索尔布速的命令下,扎尔代与那些骑上大马的汉子们,也都同样跟在了索尔布速的身后疾驰而去。 当那一行出了林子里的人,看着从废弃的石墙围子里,飞奔出来的这些骑着大马的汉子时,便也都慢慢地放缓了前行的步子来。那打头持着长木棍子,挂着狼尾和五色彩带的汉子。却是更加卖力地高举着,手中的长木棍子。好似怕那些正气势汹汹向他们这边,疾驰而来的骑马汉子,看不见他手中高举着的长木棍子一样。 一名面相和蔼的中年汉子,则在那些骑马汉子向他们这边奔来时,便与一个六十来岁的老汉,赶忙从这行人的中间位置,来到了那高举着长木棍子打头汉子的身旁。 而那名高高举着长木棍子的汉子,在看着那向他们这边仍旧是飞奔不止,骑着大马的汉子渐进临近时,却也不由得有些双腿发软打起了颤来,额头上却也渗出了好些汗珠子。却是心中当真有些惧怕那些,气势汹汹的骑马汉子。但他那高举着的长木棍子,却依旧很是坚挺的就那么高高举着。 “禧先生,好久不见!” 索尔布速骑着大马快速急行,却很是收方有度地驾着身下大马,在来到那高举着长木棍的汉子身旁时,便已然缓下了坐下的马来。随即便在马上对那站在高举长棍汉子身旁,正对着他笑的和蔼汉子用中土话说道。言语间却很是有些相熟的意味,仿佛两人在很久之前便早已认识般。 面相和蔼的中年汉子则抱拳,对那骑在大马之上的索尔布速,很是客气地笑着回道:“索尔布速大人,禧湖义让您久等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两人 满地的尸体到处都带着浓浓的血腥味。被刺死、砍杀、咬死的驮马,黑驴子也都混迹于,倒在地上的尸体四周。一些散落在地上的皮子,也都沾染着殷红的血水,仿佛又经历了它第二次,被猎人所杀的命运... 在这满地的尸体中,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和一名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就这么坐在血污之中,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围眼前的这一切。仿佛直到此刻,他们还没有从刚才,那突如其来的杀戮中缓醒过来! 只在片刻不到的功夫间,他们这一行好几十人的商队,便被从周围林子里突然杀出的这伙骑马人,就这么给杀的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活人!而他俩之所以没有被杀死...却是因为他俩反应的最慢...还没来得及跑和反抗,便被吓得呆坐在了地上! 就这么傻愣愣的看着这些,身穿黑铁甲衣的人。挥舞着各自手中的长枪,铁刀将他们这行想要反抗或逃跑的伙伴,就这么毫无迟疑的杀死在了他们的周围!就连那些带来的驮马和黑驴子,也都无一幸免的死在了这些,好似杀红了眼的骑马人手中! 还有那几只令人看一眼,便觉得后背直冒冷汗的灰毛狼!却都在照着些他们死去的同伴,或是驮马、黑驴子拱着嘴。从那冒着血腥子的狼嘴里便可看出,这些灰毛狼却正在啃食着他们的同伴!和那些死了的驮马、黑驴子... 看着那些在杀戮之后好似跟没事人的,这群形色各异的汉子...却也一眼就能辨认出,这些汉子与他们的不同之处来!因为这些汉子除了都穿着些,没见过的黑铁甲衣外。便是他们杀戮时所用的长枪和铁刀,也同样是没见过的黑色铁刃!就连他们骑着的大马,也都是毫无杂色的高大黑马!与普通的马匹比起来,这些马却当真是高大的很了!这些汉子则个个都留着尾辫,虽然也有黑发黑眼,黄面皮的汉子。但有些汉子则是白色的面皮,黄色、棕色甚至还有红色的头发!高鼻阔目蓝色的眼眸,更是说不出的妖异! “老,老爷...俺,俺看咱俩这次...肯定要死了!这,这些人...看样子...应该是林子里,屯人嘴里头说的狼...” “唉!死不死的还有什么分别?回了关内是个死,没个活路!来了关外碰到他们..也是个死!只是...老余,是我连累了你啊!要是,要是这趟子不叫你来的话...你也...还有这些,跟着我不要命的伙计!我...” 青年男子说着话,神情却也是越来越有些激动起来。 坐在青年男子身旁的,那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却在听了自家老爷的话后,便开口说道:“老爷这是说的啥话啊!俺,俺余二子,要,要不是你给俺出的钱,帮俺赎的人...俺,俺也娶不到俺家的婆子!要不是老爷帮俺...俺那婆子现在早就给人糟蹋了!俺婆子都说了,要俺好好跟着老爷!俺,俺也一辈子都记得老爷的恩情!不,不就是个死么?俺,俺余二子陪着老爷就是...” 中年汉子说着话,心里却也不免有些忧心起来默默道...俺,俺要是今个儿,和老爷死在了这林子里...那,那俺家里的婆子..可,可咋办啊?!唉!俺婆子本就死了男人...要是,要是俺又死了的话...那,那她不就又要守寡了?还不被那些碎嘴子的给说叨死?可,可老爷对俺可是有大恩的啊!俺余二子本来就是个没亲人的孤汉子...要不是老爷当初帮俺赎回了人,让俺成了亲有了个家... “唉!本想着这次来林子里,要是能偷偷收些皮子回去的话...家里的买卖便会有些转机!可,可没成想...这皮子刚收了些还在路上,便遇了祸事...看来...是天意要禧某,注定死啊!可恨那姓徐的!我要是死在了这林子里,家里那一家老小...唉!” 青年男子摇头苦笑的说道,看着自己周围这狼藉的一片,却也是说不出的苦来。这些现今都死了的伙计,可都是因为跟着他跑这趟林子才被杀的!自己...当真是对不住他们的很!想着当初这些跟着自己,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伙计,他们生前的音容相貌。青年汉子的心里,却也越发的难受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都是因为自己为了自家买卖能有所转机,为了不至于被那后头有人姓徐的,给逼的家破人亡束以待毙...才会想到,冒着被官府和士族发现的危险,偷偷来了这官府和士族所把持着的禁地...老林里收皮子... “老,老爷!你!你瞧!瞧那边儿!那,那不是些...女人么?” 正当青年男子还在默默想着,心里压抑许久的苦闷时,在他身旁坐着的中年汉子余二子,却好似发现了什么对青年男子有些吃惊地说道。青年男子则在余二子的言语下,抬起了低着的头,望向了不远处的前方。 只见还真如余二子所说的那般,正有几个女人被一名骑在大黑马上的汉子,给用粗麻绳子串成了串儿,像牲口般的从林子里给牵了出来!要只是女人的话,却也不至于让余二子吃惊。却是那几个被像牲口般,脖颈子套着粗麻绳的女人,竟都是赤着身子!从那些女人留着的发髻看,应该是林子里屯人女子。 “真,真是...太,太作践人了!俺!..” “老余!你想做啥?快坐下!” 看着那几个赤着身子的女人,被那骑在大黑马上的异族汉子,就那么像牲口般的牵出。坐在青年男子身旁的余二子,却是一股子怒火涌上了心头!随即便在言语间,就一下子站起了身来! 青年男子见余二子看不下去上了真火,便赶忙拉住了余二子的胳膊急忙说道。虽然他俩现如今的境地,却也当真是十死无生的局...可,可现今毕竟他俩还活着...要是余二子惹了这些狼...那肯定就是个死! “你,你忘了家里头还有婆子了?你要是死了,你家里的婆子怎么办?” “俺,俺...唉!老爷!咱,咱还有活路么?你瞅瞅这一地的弟兄...还被那狼子啃着呢!唉!” 余二子一想到他那家里头,很有些姿色身段儿又好的婆子,却也立马又泄了气,一屁股又坐回了地上说道。说话间却也不忘瞧了眼,那仍被狼子啃着肚肠的,已然死了的弟兄...心里却也当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正当青年男子还想要安慰下,坐在自己身旁的余二子时,却因为一个从大黑马身上下来的汉子,向他们这边走来而心中不由得便是一惊!那汉子却是在刚才,率先打头从林子里杀向他们的人!刚才自己也是亲眼看到,那汉子只一个照面儿,便挥着手中的黑铁刀子,左一个右一个的,杀了好几个自己的伙计! 这汉子看模样年岁倒也与自己相仿。却并非长着异样,也是黑发黑眼并无异处...只是这汉子肤色较为黝黑罢了...看着那下了马来穿着黑铁甲衣的汉子,朝着他们这边儿缓缓走来...还有他那依旧没有收回,握在手中的黑铁长刀...青年汉子的心却也跳的越来越厉害起来!心里却不住地想着糟了!这狼黑汉子...肯定...肯定是刚才看见了,突然站起身来的余二子...才,才又注意到他俩,这还活着的人...这是..要来... “老,老爷...那,那杀了咱,咱好些弟兄的狼...朝,朝咱这边儿过来了...” 看着那面色黝黑的青年汉子,握着手中的黑铁长刀向他们慢慢走来。余二子心里便也顿时就是一凉,那刚才看到赤身屯女的怒火,却也是退的差不多了,惧怕的他在说话间,却也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唉!该来的...想躲是躲不过的...” 青年男子看着那渐渐临近,面皮黝黑的青年汉子。还有他那手中染着血色的黑铁长刀,心里却也有股快要解脱的意味涌上心头...不知怎地,随着那汉子渐渐临近,自己那跳的越来越快的心,却也又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虽说自己当真很是不甘...可那带刀的人,已然走到了近前...自己,除了认命外,还能做得了什么? 面色黝黑的青年汉子,握着手中的黑铁长刀,止步于面色平静的青年男子身旁。看着坐在一片血污之中的青年男子,他那平静之中带着一丝凶戾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怜悯!有的只是对血的追求,和对杀戮的习以为常! 缓缓地,面色黝黑的青年汉子,举起了他手中的黑铁长刀。看着那缓缓举起的黑铁长刀,坐在青年男子身旁的余二子,却是焦急万分!因为那汉子手中的刀,将要落下的方向,正是自家的老爷! “老爷!” 在一声惊呼声中,一道寒光闪过!那握着黑铁长刀的汉子丝毫没有犹豫地,便对着坐在地上的青年男子,挥下了手中的刀来! “索尔布速!” 第一百七十八章 办的事 “禧先生,你不用太过担心!就算先生不能赶在,大单于吩咐的时候到那木拉山。大单于也不会责怪先生的。” 索尔布速牵着自己大马的缰绳,对着好似很有心事跟自己走在一起的禧湖义说道。在他看来这禧先生,肯定是因为刚才,火爆脾气的扎尔代一阵子牢骚,给说的有些担心起来。事已见他老是默默不语想着心事的模样,便赶忙开口对其劝解道。 虽然大单于在他们来接人之前,便下了要他们赶在这次那木拉山,各部王来之前就将人接回。可自己毕竟跟了大单于这么多年,却也能猜测到大单于这般急切,让他们接人回去是为的什么。事已他倒是并不像跟着自己一起来的扎尔代这么心急。 而且...每次各部王来那木拉山...那个乌泰乌颜部的老狐狸,总是让大单于想做什么就做不了什么...虽然大单于在各王间也有自己的支持者,可那老狐狸毕竟是侍过好几代大单于...是各部族间最有威望的老王!还有他那乌泰乌颜部,更是各部族中势力最为强盛的部族之一...以至于这些年来,每当大单于召集各王来那木拉山,有时候都还要看那老狐狸的脸色!却也当真气人的很!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算想绕过那老狐狸,除了老狐狸魂归那木拉神的怀抱...却也当真没法子... 想想却也觉得可笑!伟大狼神母亲那木拉的后人里,竟然会出了这么个,被各部族称之为老狐狸的人!这老狐狸还算是狼神的子孙吗? “啊?!唉!索尔布速大人说的是!说的是!可是...这次来这边,禧某毕竟还是来的晚了!当真是有愧大单于!” 禧湖义那还在想着昔日的一些往事的心思,却也在牵着大马走在身旁的索尔布速的话语中给拉了回来。而他也不说破自己刚才那回想往事的事,而是顺着牵马走在身旁的索尔布速的话语,面露难色和无奈地说道。 索尔布速见走在身旁的禧湖义,面露难色的模样。还真以为自己刚才猜对了禧湖义在想着什么,随即便又接着道:“禧先生不用担心!你是大单于的也里该,是咱狼然尊贵的客人!大单于每次派我们来接先生,都会叮嘱我们要好好护着先生。可见大单于对先生的看重!这趟大单于之所以会让我们,赶着各王来那木拉山前,接先生回去...” 索尔布速说着话却微微一顿,在其略微扫了眼四周后,这才又小声地对走在身旁的禧湖义言道:“是因为...先生去年来的时候,和大单于说起过的那件事!大单于是想尽快听到,先生办的那件事如何了?要是能赶在各部王来那木拉山前,就能听到先生办的那件事的结果,也能在之后见到各王时...说出那事的时候,更有些把握来!” 也里该,是中土东北方关外生活的狼然胡族,所使用的一种称呼。是名义上掌管着狼然各部族,至高无上的大单于的亲信之人的意思。在狼然部族中,能成为大单于的也里该,则是一种无上的荣耀!在有的时候,作为大单于的也里该,也是辅佐大单于发布命令的实权者!一点都不亚于各部族之中的实权豁格,也就是尊贵之人。 “嘿!索尔布速大人。你也..很像知道...禧某,在去年的时候,和大单于说的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吧?” 禧湖义听着身旁索尔布速的言语,却是面露微微笑意地对其说道。听刚才索尔布速的言语,禧湖义却也能感受到,这位狼然大单于麾下的亲信将领...也很是对自己去年,自己和大单于说起的,那件要办的事感兴趣的很! “哈哈!禧先生!索尔布速既然是大单于,派来专门接先生的。禧先生在去年的时候,和大单于说起办的那件事。索尔布速自然也要先替大单于,问一问先生不是?毕竟索尔布速这次被大单于派来,急着接先生回那木拉山,就是为了先生去年说起要办的那件事啊!” 索尔布速笑着对禧湖义说道,他倒也不掩饰自己同样,也很想知道禧湖义那件事办的怎么样的想法。作为大单于的亲信将领,他却也对禧湖义在去年时,便对大单于说起的那件事感兴趣的很!因为...如果禧湖义当真办成了,他去年所说的那件事的话...却是对大单于早在多年前,便许下的心愿梦想,那是极其有利的!说不准...这些年来的等待,就会因为禧湖义办成那件事,而... “那件事,禧某却是给大单于,带来了一半坏的消息,和一半的好消息!” 禧湖义渐渐地收敛起了自己那,刚刚还露着的半分笑意来。转而很是有些严肃地对走在身旁的索尔布速说道。 “噢?一半的坏消息?一半的好消息?这,是为何?” 听着禧湖义这很有些玄机的话语,索尔布速却也不免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一半坏又一半好...却是这事办的... “坏的是那事办的并不顺利,定云关的镇守将军尔朱坚石这人...并不是个见财起意的人。这定云关的辎重补给,他是死活都不松口。就算是我那关内的靠山,也对这尔朱坚石无奈的很!毕竟他家里是世代袭着,镇守定云关的将位,而且还是袭爵的人。虽然论士品家格,他也不过是“中三家”的武家。比我那在关内出身“上三家”的文府家格的靠山,当真不如的很。可毕竟那人现在是袭着他祖上的将位,是受朝廷直接任命的镇守将。并不受州府的节制!而且虽然他的家格不如我那关内的靠山。可袭的爵位,却是我那靠山没得有的...” 家格,是中土炎朝区分士族的一种重要等级制度。炎朝的士族分为文府与武家。文府是世代承袭朝廷文官职位的士族,而武家则是世代承袭朝廷武职的士族。除了士族分为了文府与武家外,还分为了上、中、下九品三等,又被称为上三家、中三家和三下家。 上三家为炎朝高品,一品至三品家格的士族,才能被称为上三家。是有着外可任州中大吏,内可为御前廷臣的高家。中三家则是四品至六品家格的士族,可在州中或郡县为官,亦有入朝为官的资格。下三家为七品至九品家格的士族,因是最下的三品士族,从而只能在郡县或乡里为官为吏。 禧湖义在与索尔布速说着,索尔布速却也能听得懂,禧湖义所说的话来。却因他的先祖便是炎朝开国时,前朝遗民不愿受新朝所治,逃出关外与关外狼然部族融合的那一部分人。索尔布速的先祖在出关前,便是前朝在霄州的一位有官身的士族。从而索尔布速自幼在族里,也就没少听家里人讲述的,昔日先祖在关内的一些事。而这士品家格,则正是炎朝承袭前规的制度,他却也是明白些。 眉头渐渐皱起的索尔布速,在听禧湖义的言语后,便有些不解地问道:“这么说来...先生这事...没办成?..可,可先生不是说还有一半的...” “嘿!虽然没能按去年时,我和大单于所说的那般。可后来,我倒是又想了个别的法儿,给补救了补救。” “嗯?那定云关的镇守将军,既然都已经拒了先生的请,又不收先生给他的金银玉帛。而且还不买先生那关内靠山的面子。那,这事还有什么补救之法?” “虽然禧某是没办成,这定云关辎重的事。可,我却把定云关外那十八里烽火的辎重,给揽了下来!” “什!什么!?先生揽下了,关外的十八里烽火?” 索尔布速听着禧湖义那依旧冷静而平淡的话语,却是有些吃惊地大声道。他这一大声却是引来了周围,自己带着来的狼然武士与禧湖义带来人的注意。就连此时依旧默默跟随其后,被他称之为大耳朵的灰毛狼。也在主人的惊呼声中,有些警惕地望向了和自己主人走在一起的禧湖义来。 当索尔布速发觉了自己有些失态后,这才又渐渐地恢复了平静,望了望自己的四周。更是用眼神扫了扫骑在大马上,关切望向自己这边的扎尔代。在向他示意没异样后,这才又小声而仍带着些激动的语气,对依旧面色如常的禧湖义道:“禧先生!当真揽下了...那,那关外的十八里烽火?” “索尔布速大人!禧某这话既然说出来了,还有假的不成?嘿!这便是我刚才所说的...一半的坏消息,是禧某办不成定云关的事。而这一半的好消息,便是禧某揽下了关外的十八里烽火。” “先生这一半的好消息!...还真是!嘿!有了先生这一半好消息...虽然,那一半坏消息当真可惜。可这好消息却也够分量的很!先生不愧是大单于的也里该!竟然,能把那十八颗炎人钉在我,狼然身上的铁钉子活给揽了下来!当真是好的很!好的很啊!” 索尔布速说着,言语间却也当真是高兴的很。但随即他却又有些疑惑起来,既然...禧先生都没办成定云关的事...那,那怎么反而会办成了,炎人设在关外的那十八里烽火的事呢?那十八路烽火...可也是属定云关辖制的!怎么... “禧先生...你....” 索尔布速想着心中的疑惑,便又开口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老狐狸 广袤的矮丘草甸起起伏伏,却也与天上那一望无际的蓝白相得益彰。一行赶路的人马,正在这广袤的矮丘草甸中穿行。骑着大马腰带黑铁长刀的汉子,则分散在这行人马四周骑行着。在骑行间还不时策马在广袤的草甸上奔驰老远,在打马而回。 骑马汉子在策马驰骋间,还会大声高呼着奇怪的腔调。当那奇怪的腔调传出后,很多骑马汉子则都会应合着腔调同样的高呼。高呼声伴着广袤的草甸矮丘传得老远。 每当那灰色的身影,从人马中驮着物件儿的黑驴子旁快速穿过时。都会引来黑驴子不安的躁动或喊叫声,对那一闪而过的灰色身影惧怕不已。那灰色身影却是撒欢儿似的,在几个前后来回间便跑到了这行人马最前,一个骑马汉子的身旁绕了起来。 只见一只灰毛狼正露着锋利的牙齿,和猩红的舌头。正不时地绕着骑马汉子,支棱着耳朵望向那一望无际的草甸尽头。好似听到了什么动静... “扎尔代!看来,有人走在咱们前头了。” 骑在大马上的汉子略微沉吟了下,在又看了眼绕在自己马下的灰毛狼后,便对着另一名同样骑在大马上的汉子说道。 “嗯!前头那些人,难道也是朝着那木拉山去的?” 扎尔代说着话,随即便手搭凉棚望向了远方的草甸接着又道:“索尔布速豁格,前头的人,虽然现在咱们看不到。可刚才咱们的兄弟都已经喊了好些声了。前头的人也应该能听到些才对...可是..怎么就没个回声呢?倒是有些怪的很!...要不..我带几个兄弟,先去前头看看?毕竟马上就要到那木拉山了,可别出什么岔子!” 索尔布速听着身旁扎尔代的话,在略一沉思后便说道:“前头不远,就应该到那木拉山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岔子,不过...扎尔代!你说的对!你带几个兄弟,去前头看看吧!咱这趟子毕竟是接禧先生的。要是真出了什么岔子,你我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豁格放心!我...嗯?!前头好像有人骑马过来了!” 扎尔代应着索尔布速的话,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便见前方草甸处就行来了一小队人马!当即便有些疑惑地,手握马缰指向了那前方草甸而来的那行人道。 索尔布速看着那小队越来越近的人马,看那同样都是骑着健硕大马的骑马汉子,心里那刚刚升起的疑惑却也又放了下来。一些跟着索尔布速来的骑马汉子,见那小队人马渐渐离着近了,便也策马向着那行人而去。当骑马汉子与那一小队人马相遇说了些什么后,那小队人马便也不再向前行来而是打马而去。 “豁格!那些人是乌泰乌颜部的!前头赶路的,正是来那木拉山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一行!” 一名金发碧眼的骑马汉子,在与那碰了面打马而去的小队人马说完话后,便快马行到了索尔布速与扎尔代的身前言道。 “嘿!原来,原来是那老狐狸的人马!索尔布速豁格,咱们是不是去前头和那老狐狸打声招呼?” 扎尔代一听是乌泰乌颜王蒲烈呼,便对身旁的索尔布速说道。 索尔布速微微点了点头应道:“那是肯定要去的!毕竟,他可是大单于请来那木拉山的部王!巴里泰,你去和禧先生说一声。就说我和扎尔代先去前头见下,乌泰乌颜的老王蒲烈呼。你们先行着!” 那前来告诉索尔布速与扎尔代,前头那些是何人的金发碧眼的骑马汉子,在听了索尔布速的话后便点头应道:“那木拉!”随即便骑着大马向着仍在行着的人马后头而去。 “走!咱俩去前头,见见那乌泰乌颜部的老狐狸去!” “哈哈!这老狐狸,来得到是时候儿!竟然还和咱们给碰了个头尾的!索尔布速豁格,看来咱们这趟子接人,也不算来的晚!这老狐狸那次来那木拉山,不都是第一个赶到的?就算不是第一个来,那也是来的早很少会来晚。” 索尔布速“嗯!”了一声后,便也不在多言。一挥手中马鞭,便骑着坐下大马,向着前方驰骋而去。跟在他大马身旁的灰毛狼,在见到自己的主人策马而去。便也赶忙紧随其后的追了上去。随即扎尔代也策马跟上。 “哒哒哒!” 在一阵子马蹄声响下,索尔布速与扎尔代两人,便已然策马越过了好些个矮丘。一阵子疾驰过后,在他们的前方便隐约出现了,好些骑着马的人来!只见那行人却是不下好几百之多,正在慢慢的向前行着。 当索尔布速与扎尔代追赶上这好几百人马后。便在几名骑着大马穿着黑铁甲衣的狼然武士带领下,来到了那好几百人的头前。只见一名身披狼皮大氅,裹着自己很是严实的瘦小老头儿。正骑在一匹大黑马上盘着一条腿儿,正笑吟吟地眯着他那双,深邃而狡捷的淡蓝色眼眸,瞧着在狼然武士带领下,向自己骑马而来的索尔布速与扎尔代两人。 这老头儿却也当真是老的很,干巴巴犹如枯橘皮的脸上,道道皱褶在他那露出的笑脸上,更是堆起了好些皱纹来。长长的络腮白胡子也是老大一把。光秃秃的头顶只在发鬓两侧周围,还留有少许白发结成的几个零散鼠尾小辫儿。倒是他那微微笑着的口中,竟是仍长着一副白齿好牙,与他的年纪和模样不相称的很。 “王!幕都部者埋索尔布速...” “嗯!好啦!好啦!你先下去吧!这人本王认识的。” 还没等那带着索尔布速与扎尔代,来到近前的狼然武士把话说完。那老头儿便挥了挥手,打断了狼然武士的话语笑着说道。狼然武士们则很是恭敬地,在听了老头儿很是随意的话后,便都在大马上恭敬低头躬身示意下,这才骑着各自的大马离去。 幕都部,便是狼然大单于所在的部族。作为大单于自己的部族,同样也是整个狼然部族中,势力最强大的部族之一。 者埋,则是狼然部族中率领一卡切三百至六百余骑不等的职务。在狼然骑军中,除了重骑兵“铁狼头”一卡切为三百骑外,则多为率领不低于三百骑的狼然将领。 “哈哈!索尔布速!原来是你小子在本王的后头呢~” 老头儿笑着说道,言语间还在马上伸出手来,用干枯细长的手指点了点,已然骑着大马行到了自己身前的索尔布速来。 索尔布速则很是恭敬地,向着那骑在大马上,盘着一条腿儿的瘦小老头儿道:“索尔布速,见过蒲烈呼豁格!” “扎尔代,见过豁格!” 紧跟在索尔布速之后,扎尔代却也同样,在马背上恭敬地对那小老头儿道。在说话间,扎尔代却还不忘偷偷扫了眼,在小老头儿身旁的一名骑马汉子来。 只见在乌泰乌颜王蒲烈呼的身旁,则是名看模样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汉子。这汉子却是黑发碧眼,虽然面色有些枯瘦,却也是个十足十的美男子!青年汉子的身上则穿着件,跟扎尔代相仿做工很是粗糙的麻布衣子。 “索尔布速豁格,好久不见了。” 面色枯瘦的青年汉子,在索尔布速与扎尔代,在向蒲烈呼言语完后,这才笑着对索尔布速说道。 索尔布速则在见那骑马近在,蒲烈呼身旁的青年汉子向自己笑言。便也对那青年汉子微微一笑道:“济赛布里图豁格,好久不见!” 言语间却也很是有些相熟的意味。看模样两人倒也是认识许久的老熟人。 蒲烈呼见自己身旁的济赛布里图,对索尔布速打了招呼。这才又对索尔布速笑着道:“索尔布速啊,你这是...” “我奉大单于之命,刚办完事回来。” 索尔布速一听这狐狸老王问自己,便也赶忙又很是恭敬地回道。他确并不言明,大单于叫自己去做什么,只说自己刚帮着大单于办完事回来。 蒲烈呼则听着索尔布速滴水不漏的言语,却也只是皱着他那橘皮般的老脸,微笑着对索尔布速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在刚才的时候,自己的人便已将碰到后头,索尔布速的情形告诉给了自己。 听自己人的描述,也知道在自己身后的索尔布速,正与一行关内人打扮的一同而来。从而便也猜测到,索尔布速是接了大单于什么令。想来是被大单于派去接那个,在关内布下的探子,那个关内人也里该的。但他却也不点破,索尔布速要接办的事是什么。毕竟自己并不是大单于幕都的人,多打听大单于的令,自己还没那么闲得慌。 但这次...大单于发了要各部王来那木拉山的令,估摸着还是要旧事重提那件事... 蒲烈呼想着这次被大单于,召来那木拉山的事。却也不免又望了眼,见自己无话后又与索尔布速说起话来的济赛布里图...心里却也不免有些无奈,和爱怜地叹息了一声“傻外孙!”。 随即便望向了依旧行着的前方,已然隐约出了轮廓的巍峨高山。 第一百八十章 那木拉 巍峨的高山拔地而起,蜿蜒起伏在苍茫天地间。好似一个寂静无声的巨人,坐卧在这一望无际的矮丘与草甸里。数条静静流淌的清澈溪水,蜿蜒曲折流经在高山周围,直到消失在远方的尽头。 在高山附近与溪水周围,则是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毡房。白茫茫一片的毡房,好似一朵朵绽放在绿草甸子上的白花儿般美丽。成群的牛羊则在草甸子间,悠闲地吃着嫩嫩的青草。一些骑着大马赤着上身的汉子,则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在苍茫无际的草甸间驰骋。两三只灰毛狼则跟着那飞奔在,草甸中的骑马汉子一起玩耍嬉戏。 越是靠近高山的地方,那散落在高山下溪水旁,大大小小的毡房便越来越稀少。直到临近山脚时,却也只有少些的白色毡房坐落其间。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高山上那成百上千,挂着狼尾与五颜六色麻布彩条/子的长木棍子。 每当山风来袭时,那成百上千条的狼尾与彩条,都会随着山风而轻轻舞动起来。好似正有成百上千条只狼儿,在山间不停奔跑好不壮观! 一些穿着同样由五颜六色的麻布条/子编成衣子的人。则正在成百上千只挂有狼尾彩条的长棍间走动。这些人则都将自己包裹在彩条衣子里严严实实,根本就看不见他们的容貌。但从那较小的身形也可看出,应该是女子无疑。虽然她们都将自己包裹着严严实实,却并没有因此而包裹住她们的手来。那尖细白嫩的手儿,却也只有女子才会有的。 这些看不见面容的女子,在行走在这成百上千,挂有狼尾与彩条的长木棍间,会将一些被山风吹着不牢的木棍,在重新地插牢固。随后便会对着重新插牢的木棍,跪伏在地念叨着些什么。 而在成百上千根,扎系着狼尾彩条木棍,还要往上去的地方。则坐落着好些在屋顶间插着,同样系挂着狼尾彩条木棍的毡房。这些毡房则都是围绕着其中一个,很是特殊的巨大毡房为中心散开的。 这特殊的巨大毡房,却是比一般的毡房要大上许多!好似一间单独的殿宇模样。在毡房的正中央位置,一颗参天大树从毡房的屋顶中央,伸出并繁茂地生长着。而在这颗好几人都无法抱拢的参天大树上,繁茂的枝叶间却也同样,都系着好些五颜六色的麻布彩条/子。 巨大毡房的四周,则竖着好些姿势为站立,刻画很是粗犷的人首狼身,在狼身的肚腹下还长有六乳的高大奇异的石像!人首则是一名扎着好些尾辫的女子模样。虽是女子的人首模样,却也充满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一些盛着血淋淋内脏与生肉的大银盘,分别摆放在石像之前。好些悠闲模样的灰毛狼,则在这些石像间随意的穿行。一些还停留在了石像前,啃食起了银盘里的内脏与生肉。 一名身穿着麻布彩条衣子,佝偻身子遮住面容的人。则小心翼翼地,绕开了那些在石像前的灰毛狼,向着那坐落在中央位置的巨大毡房而去。当他在来到那巨大毡房前,左右两名同样穿着麻布彩条衣子,身形很是魁梧的人,则拦住了他的去路。从这两人的身形便可看出,只有男子才能有这般的魁梧。 只见这两个同样遮住了容貌,无法看清长相的魁梧汉子,一左一右手中各持着一杆黑铁长枪。当那佝偻人一走到巨大毡房宽大厚重门的布帘门前时,便左右各一的交叉起了长枪,阻拦住了佝偻人的进入。 佝偻人见被守护在巨大毡房,门前两侧的给拦住了去路。却也不急,而是后退了一步,跪伏在了巨大毡房前,向着身前毡房那宽大厚重的门布帘,高高举起了双手大声呼喊道:“那木拉!” 随着他那很是有些沙哑和苍老的男子嗓音传出,就连那些些很是悠闲,啃食着石像下血肉的灰毛狼,都不免抬起了头来望向了,跪伏在巨大毡房前的那人。 “合捏格里根。”{狼然语:进来的意思} 很是沉稳浑厚的男子声音,则从巨大的毡房内传出。随着毡房内男子话语的传出,两名分别持着黑铁长枪,阻拦佝偻人进入的魁梧汉子,则也分别收回了各自手里的长枪来。 佝偻人见左右两侧的魁梧汉子,收回了各自持着阻拦自己进入巨大毡房的黑铁长枪。这才又缓缓地站起了身来,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用手,掀起了一面宽大厚重的布帘一角,就这么一闪身溜进了巨大毡房内。 灯火通明的巨大毡房里,正燃着数以千百计的,围着圆形毡房内一圈又一圈的黑铁灯盏。这些形色各异的黑铁灯盏,纷纷挂在毡房墙壁上的黑铁挂钩处,都是以人首的姿态为造型刻画。喜怒哀乐的人首形态,有女有男有老有幼千奇百怪。但这些形色各异的黑铁灯盏,都是在人首形态的顶部燃着牛羊的膏脂,照着巨大毡房内很是明亮。 在巨大毡房的中央位置,白色的大石顺着参天大树绕了一圈。白色大石上则是些,已然黑透了好似血液般的汁水,描绘着的一些奇形怪状的动物图案。而在树身离着地面有些高的位置,则有个天然而成能容下一人的树洞。在树洞里则坐着一名身披白毛皮裹身,面戴白银狼首面具的人。一层层白色的薄纱垂落在树洞外,阻隔了那坐在树洞之内的身影。却也只能大体的看出,那人身形的较小,却也应是名女子。 四名穿着麻布彩条衣子遮住了面容的女子,则正低低吟唱着奇怪的语调,围着参天大树下缓缓行着。她们却都是赤着雪白的脚儿,踩着脚下用各色柔软皮子,铺垫的地面就这么不停地走着。 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巨大的毡房之中。好些做工很是精美的纯银大盘,则分别摆放在四名女子和中央的参天大树前。一只正对着大树与成年真狼大小模样的纯银狼像,正以昂首而啸的姿势静立在诸多银盘之前。在狼嘴中却正叼着一颗人的心脏!淡淡的血水顺着狼嘴而下早已干涸。在那些纯银狼像前的各银盘中,则分别放着不同样的人的肚肠等物。而正对着狼像的银盘中,则是颗面容娇美的闭目少女头颅。 从那白净的闭目少女的头颅可以看出,少女却是长着淡红色的长发和白色的面皮。长发则是精心修饰过,盘起扎在了头颅脑后的。在洁白而毫无一丝血色的脸颊上,还有些点点青涩的斑痕。因为少女的头颅本就是闭合着眼眸的缘故,若不是在那银盘中看到话,还以为这少女是在熟睡般的模样。但少女头颅脖颈下却是空无一物,只有淡淡的血水从头颅的脖颈间渗出。 穿着粗麻布衣子的中年汉子,看模样也应有五十余岁的年纪。此时正跪在那盛着少女头颅大银盘前,不远处的柔软皮子铺成的地面上。正默默地闭着双眼,好似在聆听着什么,就那么默默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在中年汉子身旁的皮子上,还放着一盏纯银的狼首酒杯。满满一盏的鲜红血液,还泛着些淡淡的血沫,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中年汉子棕色的长发上留着好些尾辫,黑色的面皮还留有好几道陈旧的伤痕。面色略显严肃的中年汉子,却也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 偷偷掀开了宽大布帘的佝偻人,在溜进了巨大毡房后。便缓缓地躬着他那本就佝偻的身子,朝着那跪在少女头颅银盘前的中年汉子走去。当他来到那中年汉子身后不远处时,便不在向前行进。而是又跪伏在了地上,朝着那中央参天大树上,被好些白色薄纱遮掩住的那人,高举着双手拜服了下去。 当他拜服过后,这才又跪着膝行到了中年汉子的身后。随即便用他那沙哑而苍老的声音,对着中年汉子魁梧的身后小声道:“乌泰乌颜王蒲烈呼到了。” 佝偻人在言闭后便不再多言。就那么躬着本就佝偻的身子,跪在了中年汉子的身后。 一双淡蓝色的眼眸,则缓缓地睁了开来。中年汉子那一动不动的身子,则也随着佝偻人的言语而有所动作。只见他微微抬起了头来,望向了那离着地面有些高的,坐在大树洞里的那人。随即便顺手拿过了放在身旁,那盛着满满一杯子的鲜红血液来。就那么看着树洞里的那人,缓缓饮下了杯中的血液。 棕色的胡须上,依旧带着些在饮血时,所沾染上的杯中血液。中年汉子则用手背抹了一把,胡须上的血液来。当他放下了手中的杯盏后,便也高举起了双手,朝着那树洞里的人拜服了下去。 拜服过后,中年汉子这才缓缓地站起了身来。随着他的起身,佝偻人却依旧是膝行着往后退着。直到退到离着中年汉子有些距离时,这才又缓缓地站起了身来。 佝偻人在站起身来时,那中年汉子却已然行到了他的身旁。佝偻人则在中年汉子经过自己身旁时,又躬起了自己的身子来。直到中年汉子从自己的身旁而过,他才赶忙又跟了上去,替那中年汉子掀起了一面,宽大而厚重的门帘让中年汉子出去。 随着中年汉子走出了巨大毡房,那两名守护在毡房左右门前,持着黑铁长枪的魁梧汉子,则也都分别持着长枪单膝跪地。佝偻人则在中年汉子走出了巨大毡房后,这才紧随其后地跟了上去。直到佝偻人跟着中年汉子走出了,巨大毡房所在的中央位置后,这才又在中年汉子的身后,凑着近了些小声道:“除了那老狐狸到了,索尔布速也回来了。大单于...” 第一百八十一章 狼然之子 听着佝偻人的言语,中年汉子却是略微停顿了下。随即便开口道:“回来就好...不过,那老狐狸这次倒是来的晚了。各王都已经到了,他才最后赶过来。” “嘿嘿!那老狐狸,怕是身子骨不行了吧~” 佝偻人沙哑地笑道,言语间却也有股子说不出的猥琐。 “那老狐狸,身子骨有不行的时候?哼!要是真不行了的话,倒也好了。” 中年汉子说着话,却也有些无奈的意味夹杂其中。随后他便又回过了头来望向了,离着他与跟自己身旁的佝偻人,已然有些远了的那处巨大毡房。心中却也默默念道,那木拉!我舍尔赤一定要完成先祖们,不能完成的心愿!让狼神的子孙,永远都是这大地的主宰! 佝偻人同样也随着那扭头望向,巨大毡房的中年汉子停下了脚步。同样也望向了远处的巨大毡房,却是不知他的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他,是狼然部族王中之王!是统御各部之王狼神母亲那木拉之子!是伟大的狼神在人世间,统治狼神子孙后裔的狼头!他便是现今的狼然大单于舍尔赤!一位狼然部族伟大的首领!是极少数能以私生子的身份,通过叛乱而夺取单于之位的伟男子! 他的母亲呼琴,是狼然安塔图部族的王妃。而他的生父则是继任了,因攻打中土炎朝定云关不破,病死的老单于哈穆昆的长子舍齐阿。他的出生本来是个错误,因为他的母亲是在舍齐阿单于的身下怀上了他。虽然他是安塔图部族呼琴王妃所生的第一个孩子,是名义上安塔图王恰巴泰的长子。但却因为自己是单于的私生子,从而他名义上的父亲安塔图王恰巴泰,自他出生起便对他冷漠不语从不理睬。 只有他的母亲呼琴王妃,是他年幼时唯一能给予他温暖的人。只有母亲那温暖的怀抱,和对着自己微笑唱着牧歌哄自己入睡时,才是他年幼里最美好的时光。但这一切,却也并不长久... 直到有一天,当他还在与表弟扑伦蓬、小奴隶多阿古,在草甸子上玩耍时...一队部族里的武士却突然出现,像捆牲畜般地将他捆起,在他的面前一刀砍死了,想要阻拦他们的小奴隶多阿古,并打晕了自己的表弟扑伦蓬,就这么将他带到了部族,最偏远最荒芜的草牧...他,便由一名王子,变成了一个只能在荒凉的草坡间放牧的奴隶。 后来他才知道,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那个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生父。那个因为他,使得疼爱自己的母亲,与名义上的父亲不睦的男人...舍齐阿单于和他的子女们,都已被那个男人的弟弟,一个叫做座铁的人,给杀害在了狼然神山那木拉下的狼然祖庭... 而帮助和支持了,那个叫做座铁的人里,便有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安塔图王恰巴泰。就在自己从一名王子变为奴隶的那天里,他再也没有见过疼爱自己的母亲呼琴王妃。母亲也在那天里,被自己名义上的父亲,亲手了结了生命...听说,母亲是被自己名义上的父亲,用手活活掐死的...但因为母亲死的时候,是死在了自己的毡房里。而那时的毡房里,除了自己的母亲以外,便只有命所有人退下,自己名义上的父亲恰巴泰一人...而当他在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后,便命人焚毁了留有母亲尸体的毡房...事已,他的母亲是如何被杀死的,却也只有亲手杀死了母亲的他才知道。直到后来的那一天里,当他亲手杀死曾经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时,自己也曾问过他...但他却至死都没有回答自己...至此,他母亲的死,便也永远成为了一个解不开的谜... 二十多年的孤独与寂寞,并没有击垮他!因为他,注定是要成为单于的人!当他在荒凉的草坡间放牧的二十多年里,另一个女人的出现,则使他忍受住了这孤独与寂寞,改变了他的一生!也因为当初那个女人,在杀死了自己生父的叔叔座铁面前的求情,他才避免了一死才能沦为奴隶。那个女人曾经是自己从没见过面的生父的女人。是生父在生前的诸妃之一,是扎泰礼部已故老王蔑切力的小女儿。那个女人也曾是杀死了自己生父,篡夺了自己生父单于之位的叔叔座铁的女人。但现在,那个女人却是自己的女人,是自己无可替代的额敦!{额敦,狼然大单于的正妻。在狼然部族中,则是犹如皇后般的尊贵地位。}是为自己生下了三个儿子的母亲...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当自己的表弟,自己生母呼琴王妃的外甥扑伦蓬,千里跋涉来到荒凉无际的草坡,找到自己时的情形。因为表弟的出现,和表弟身后安塔图部强族之一候阿莫族的支持,在他的身边...那些残存下来曾支持生父的各部贵族们,则纷纷地暗中聚集到了他的身旁! 他,仿佛生来就有驾驭人的能力!他知道那些支持自己的,曾经是生父支持者的各部贵族们,想要的是什么!在利益的面前,是使人疯狂的良药!他在驾驭这些昔日里,本是生父的支持者们的时候,便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点!从而他并没有成为这些支持者们的傀儡,而是成为了他们的主宰! 当他那在单于之位上,坐了二十余年的叔叔座铁病重时...他,则在寂寞与孤独的隐忍中爆发!他知道,除了成功的夺取那本来,不会属于自己的单于之位外,他便没有任何的退路与活路可言!因为当那从没见过面的生父,他的那些被打压的支持者们,各部贵族找到他的那一刻起,他便没了退路!而他,也不需要退路! 在这场虽然蓄谋已久,但仍旧步步艰难的夺位之争中。不到三十岁的他,便在一次次地与叔叔座铁单于的夺位之争中,步步胜利为自己渐渐树立起了威望!为了胜利,每当战事来临时,他都会驰骋在最前!因此他的身上,到处都是铁刃留下的战痕! 在那场...面对昔日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安塔图王恰巴泰的交战中。他亲手杀死了自己名义上的父亲,那个杀死了疼爱自己的母亲呼琴王妃的男人。在那场杀死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安塔图王恰巴泰的死斗中,他的脸上也因此而留下了数道无法抹去的刀痕。而当他在战场上遇到他时,他却并没有太多的仇恨。有的只是莫名复杂心绪,涌上心头... 那一天里,万里晴空!在数以万计的各部武士的高呼声中,他迈过了病重将死,被自己一刀砍杀的叔叔,座铁单于的尸体...带着满靴的血迹,坐上了狼然祖庭那巨大毡房内,象征着无上权利的狼座!他,在坐上单于狼座的那一刻起,他便成为了狼然之子!是数十万狼然人的大单于! 直到他杀死了连握刀都不稳的叔叔座铁单于时,看着他那形容枯槁的面容,看着这个杀死了自己从未见过面的生父,将自己贬为一介奴隶的他时...自己却也在杀死他的那一刻起,听着那万人的高呼,他的心里却也在那时渐渐生起了对他来说,将是他一生都要去追逐的梦想!同样也是历代他的先祖,先代单于们所追逐的梦想... 而为了这个梦想,他已经等待了二十多年。自他继任为单于至今,却因为昔日历代先祖们血的教训,使他想要实现自己的这一梦想,却也是难上加难。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等待成为了他这二十多年来,每天都在做的事。随着他的等待,他却也离着实现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近... “呼巴日” “大单于...” “你今天献给那木拉哈局的人牲不错。” “嘿嘿~只要大单于满意就行~” 舍尔赤在说话间,又转过了身来,不在去看向那巨大的毡房。又继续地向山下走去。而在他身旁跟着的,那个被舍尔赤叫做呼巴日的佝偻人,则也在此时掀起了,他那罩在头上的麻布条/子来。 乱糟糟的半秃顶银发下,则是张油光满面的老脸。他却是长着一副中土人的样貌,只是额骨较为宽大些。在他那因为单于的夸赞,而从笑嘴里露出来的牙齿,竟都是一颗颗像野兽般的尖锐!却都是经过了打磨修饰而成的尖形!一双很是机灵的小眼儿,在他掀开了遮盖在脸上的麻布条/子后,便没有离开过走在身前的大单于舍尔赤的身上。 “大单于,是要先见一见,从关内来的那人,还是?” 呼巴日佝偻着身子,行在舍尔赤的身后小声问道。 “不,既然那老狐狸已经来了。那就不要在多等了。就让那些早就来了的各部王和那老狐狸,都到祖庭里来吧!先商议下再说。” 舍尔赤听着身后问自己的呼巴日一边说着,却略微沉思了一下,便停下了走着步子接着又道:“索尔布速说了什么?” 呼巴日一听大单于问,便赶忙又离着大单于近了些,在向四周张望了下后,这才小声地将索尔布速说的话,告诉给了大单于。 听着呼巴日的小声话语,舍尔赤的眉头却也在微微的皱起后,又渐渐地舒展了开来,嘴角却也带上了一丝笑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牧奴与学徒 高高的日头下,一身褴褛蓬头垢面的十八、九岁青年,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块大石上,看着他眼前的羊群。破旧而脏的黑乎乎的皮衣子,到处都是用粗麻线子缝补过的痕迹。棕色的长发因为长时间未曾清洗,而已然打了卷儿。黝黑的面皮,淡蓝色的眼眸正目视前方。看着他眼前羊群以外,那一望无际的苍茫草甸。 在青年身旁的不远处,便是间木与石垒砌而成的简陋屋子。这间屋子却是并没有房门,只有些杂乱的树杈子捆绑而成的栅栏,竖在屋门口儿。以数十只小木搭盖起的屋顶,则铺着些发黄了的草儿。两三只小羊羔,正在这简陋的屋门处来回玩耍叫着。 淡淡的微风拂过,轻轻吹拂起青年那,脏乱的棕色长发。青年迎着微风,却是微微地皱起了眉头眯起了眼来。随即他的手掌便抚上了,放在大石旁的一把,黑铁长刀的刀鞘来。 只见在青年目光所视最远处,正有一个黑点儿缓缓向他这边行来。看着那渐渐临近了的黑点儿,青年则也从坐着的大石上站起了身来。随即便将黑铁长刀,别在了自己破旧的牛皮带子上。 当那渐渐临近他的黑点儿,渐渐看得清晰的时候。青年那淡蓝色的眼眸中,却也闪过了一些十分复杂的神色。其中即有欣喜,又有警惕,更有些不知所措和迷茫,但最终却都归于了平静。 那是一个佝偻身形,穿着身破布条衣子的中年汉子。中年汉子直到渐渐临近了青年所站着的,那处大石不远处时,都还在不停地对那站着大石上的青年挥着双手。好像是在告诉那站在大石上的青年,他并没有什么恶意一样。 就这样,穿着破布条衣子的中年汉子,离着青年站着的大石越来越近。直到他满头大汗很是劳累地,走到那青年站着的大石下,他却都没怎么去看那站在大石上的青年。 而是在来到大石旁的时候,便自己个儿很是不客气地,就那么一屁股坐在了大石下的遮处乘起了凉来。在乘凉间还扒开了自己穿在身上的衣子,露出了很是有些骨瘦如柴的上半身。一身臭汗的佝偻人,则将他那畸形的后身依靠在了,那大石下凉凉的石壁上。 从那到处都是一片黑泥的身上便可看出,这佝偻汉子却也应是很长时间没洗过澡了。而在他的身旁还放着个,破旧的兽皮大包袱。和一根挂着些退了色的,破麻布条/子扎系在头的光滑拄棍儿。 凉凉的一道黑影却在此时,架在了那正在大石头下,扒下破麻布条衣子依靠在大石下,遮荫处乘凉的佝偻汉子脖颈间。佝偻汉子却并没怎么在意,那架在自己脖颈间的黑影。而是依旧仰着自己的脖子,贴着凉凉的大石壁,看着那白云漂浮的天空。 “你是干什么来的?” 带着略显警惕意味的话语,青年淡淡地问想那佝偻汉子。他却是并没有出刀,而是以刀鞘抵在了他的脖颈间。但他却并没有因为这突然出现,还对自己不管不顾就这么自顾自的,躲在大石下遮荫处乘凉的佝偻人,而放松了自己的警惕! 因为...在这些年来...他,学到的第一件事。便是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能放下自己的警惕!因为你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而在这荒凉无人的草甸子里丢了性命! “你小子自己不会看啊?” 佝偻汉子却在听了那青年人的问后,有些不怎么愿意搭理他的意味,用沙哑的嗓音说道。言语间他却依旧在看着,那在天上静静漂浮着的白云。好似那些白云在他的眼里,是什么很好看的东西一样... “谁知道你是什么人。” “哎?!不知道?没看到我身上穿着的衣子么?...你...” 佝偻汉子说着话,这才望向了正用手中的刀鞘,抵在自己脖颈间的青年来。看着眼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青年,当他顺手抓起自己的麻布条衣时,这才有些恍然地笑了笑,略显无奈和有些尴尬地又道:“啊!我都忘了。走了这一路,我这身衣子也是有些...有些旧了...” 青年虽然依旧警惕着,这看似并没有什么威胁的佝偻汉子。但他那抵在佝偻汉子脖颈间的黑铁刀鞘,却也在佝偻汉子说话间想要直起身来时,便也顺手又收了回去。 看着那赤着上身和自己差不多脏乱的佝偻汉子,摸过了放着他身旁的那根光滑的带有破布条/子的拄棍时,青年却也不免又紧了紧自己握刀的手掌。 “看,看到没?这,这是我..我的棍子。” “嗯?!” “还,还不懂?” “....” 见握着手中黑铁长刀的青年,依旧没能理解自己意思的佝偻汉子,却在心里不免有些无奈起来。但看着眼前这青年老是这么,认不出他是什么人,却也有些不耐烦起来。便拄着自己那扎系着破麻布条/子的拄棍,缓缓地站起了身来,很是有些没底气地说道:“我,我是...是个萨满...” “萨满?....” “还,还不算全是...是,是跟着师父老萨满的...徒弟...” 佝偻汉子一听青年疑问,却是自己个儿不打自招地,又断断续续地说道。说着话却是又坐了下来,重新依靠在了大石上。 “小子,别站着了。一块儿坐吧。这里,是你的家么?” 佝偻汉子说着话,却好似这大石是他家的一样,招呼着仍是疑惑不解的青年人一起坐下。 就这样,佝偻汉子与青年渐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直到夜晚来临时,令那佝偻汉子意想不到的是,青年竟宰杀了一只大羊来招待他...他,也在与青年的谈话中得知,青年是一个在这片草甸子里住着的牧奴。 而他也大体对青年说了下自己的事...本来他是跟着师父老萨满来的这里。他的师父将会在这里,担任一个族里的萨满。可不知道怎么地,却是走着走着竟然就和师父他们走散了...从而才会有了他,在漫无目的草甸子上无头苍蝇般行走,最终碰到了站在大石上的青年... 当青年宰杀大羊的时候,佝偻汉子却是想阻止青年这么做。因为他知道,青年既然是一个牧奴,那么这些羊也就并非青年所有。但青年却并没有在意这些,依旧宰杀了他那看着的二十来只羊里,最是膘肥的一只... 燃在大石下的篝火,却是带着股子,淡淡的肉香。佝偻汉子看着眼前,那分别烤在篝火旁的羊肉骨,却也是直往嗓子眼儿里吞口水。他,却是有好长时间没吃过肉了...即便在苛刻的师父老萨满身旁。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他也永远都只是那个,最不被待见的弟子。因为他生来就是畸形的缘故,本来他是个豁格家的孩子,却因为自己的模样,而在年幼时便被父母,送到了师傅那里... 青年虽然很是平静地,烤着那些割好了的羊肉骨。但他也同样是好久,都没曾吃过肉了...看着被自己烤着的肉,闻着那徐徐飘来的肉香,他那时常吃不饱的肚子,却也是有些咕咕地叫了起来。 但他还是将烤的半成熟羊肉骨,递给了这个今日里遇到的奇怪人。这个好长时间里,见到的第一个人...看着他被肉烫着呲牙咧嘴的模样,青年的心里却也有种久违的滋味袭上了心头... “给!” “这是什么?” “是,是我师父的酒。” “你师父的?” “没,没事儿的。大不了,挨师父一顿揍就是了。我早就习惯了,不碍事的,嘿嘿!” 佝偻汉子说着话,却是解开了自己那带着的兽皮大包袱。随即便将里面的一只皮囊子,递给了坐在一旁仍旧烤着羊肉骨的青年来。他,却是并没有什么,可以报答青年的...却也只有这替师父背着的,皮囊子里的酒水能拿得出手。 既然这青年都肯为自己这么个不认识的过路人,宰杀一只大羊。背负着要被主人责打的命运...那么他,也就能为了报答吃上这顿羊肉,而遭师父一顿毒打给青年些酒喝。因为自己...这些年来,根本就没人对他这么好过... 青年,接过了佝偻汉子递过来的皮囊子。他,却也很久都没喝过酒了。就连上一次喝酒时,那还是在好多年前,他还很小的时候的事了。虽然,他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那份警惕。但看着佝偻汉子啃着羊肉骨,露着那一嘴很是难看的尖尖牙齿望向自己的时候,他却是有种莫名的信任,就那么喝下了佝偻汉子皮囊子里的酒水。 “啊!噢!噢!嗷呜~~~” 篝火旁,扒的一身精光带着醉意的佝偻汉子。却是绕着那篝火,和依旧烤着羊肉骨与青年,跳起了奇怪的舞蹈来。满面红光的他,在跳着奇怪的舞蹈间,还时不时地啃一口拿在手中的羊肉骨。 青年则也面带几分醉意,看着那好似疯了般绕着自己和篝火,赤着身子跳着奇怪舞蹈的佝偻汉子。空了的皮囊子和满地的羊骨碎肉掉了一地。听着那即沙哑又很是难听的叫喊声,青年却也渐渐地在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来。 “嗷呜~~~那木拉~先祖~~嗷呜~~~护佑...哎?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不知道你叫什么,我这替你跳的神舞,可就不灵啦!我这么一跳,兴许...兴许,你那主子,就,就不治你杀了他羊吃的罪了。你也就不用因为杀羊,吃鞭子啦!” 佝偻汉子说着,却是依旧绕着青年和篝火乱跳个没完。 “舍尔赤...你呢?你叫什么?” “我啊!嗷呜~~我叫~~嗷呜~~~我叫呼巴日啊!哈哈哈哈~啊!噢!噢!嗷呜~~~~” 舍尔赤看着一边在乱叫中,夹杂着自己名字在内的呼巴日,却也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赤着身子为自己祈护的人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王 上 男女老幼,都在一行十来个骑着大马的人前,纷纷躬下了身来。在头前两名十分魁梧,身穿黑铁甲衣的武士,一左一右的护卫下。一名骑着大黑马四十七、八的中年汉子,则面色冷峻地朝着已然临近了的一处毡房群而去。 在中年汉子粗麻布衣子外,则披着件狼皮大氅。黑色的长发却是留着半秃的,数条扎着细麻绳的尾辫。白色的面皮高高的鼻子下,还蓄着浓密的胡须。在他的下颚处的胡须上,还系了几个小鼠尾辫。一条黑铁狼首的扣环牛皮带子,则扎系在中年汉子的腰间。黑铁长刀的刀柄,微微露在了狼皮大氅外。白色的银链盘在他的脖颈间,围着他的脖颈绕了好几道圈子。在白色的银链上,还带有好些小狼头的珠像。 在他的身后,则跟着八、九名同样,穿着黑铁甲衣的武士。当他在这十来名武士的护卫下,来到了那山下的毡房群时,便见好些木栅栏将那些毡房,给圈围在了其中。 好些同样穿着黑铁甲衣,持着黑铁长枪的武士,则分别巡弋在木栅栏及毡房群内外。当中年汉子一行人出现在毡房群外时,那些巡弋着的武士便也同样的,都躬下了身来等着中年汉子骑马而过。这才又直起了身来,继续在木栅栏与毡房群中游走。 最终,中年汉子一行则停在了,这处高山下的毡房群中央位置,一个很是巨大毡房前。这处巨大毡房却也当真是大的很!竟是与高山之上的那处,远观只能看到小点儿的巨大毡房遥相呼应。而在毡房的四周临近处的数十米内,却也再无其他毡房。而是立着些高高的长木棍。在每根长木棍上都挂有一条,随风而动的长狼尾。一些五颜六色的麻布彩条,则也夹杂其中。 除此之外便是在巨大毡房中央顶部的位置,还立着一只与成年真狼大小无异的坐姿白银狼像。狼像却是正对着巨大毡房出入的宽大门布帘处。一些完整的狼皮,则被点缀在巨大毡房的周身挂着。 “嗯?倒是给他先来了。” 中年汉子在看到拴马的木栏旁,那早已拴着的一匹大黑马时,却是一边下着马一边自语道。说话间便将马缰扔给了名,早就等在拴马栏旁的少年马奴。随后便头也不回地,朝着那处巨大毡房走去。 而跟着中年汉子而来的那十来个武士,则也纷纷的下了马来,各自牵着各自的马儿,到了一旁等了下来。 厚重而又宽大的布帘子,被中年汉子掀了开来。当他刚走进这巨大毡房内时,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带着腥味儿的肉香。宽大的圆形毡房内,却是铺着好些柔软的皮子。五张矮木长桌则是左三右二,摆设在两侧。在左右两侧木桌的中央位置,还架着一口硕大的黑铁锅子。在大铁锅子下的石围子里,则燃着升起的小火。白色的烟雾,正从“咕咕”煮着的汤水的,大铁锅子里徐徐升起。好些铁棍子,则被插在大铁锅子内。 而在这巨大毡房内最为显眼的,却是正对着两侧五张木桌上首位的,那通体由白银所铸的狼首座椅了。只见那能同时坐下两人的宽大座椅上,还垫着好些毛色鲜亮的狼皮子。一张带有狼头的皮子,则挂在了宽大的椅背之上。 好些陈旧了的长枪、铁刀则分别挂在,毡房内的墙壁之上。而在这些长枪、铁刀下,还分别安放着一盏狼首的黑铁灯子。在这些黑铁灯盏的照应下,宽大的圆形毡房内,却也被照的如屋外般光亮。 “禄尔黑济,你来了。” 一名早已等在毡房内,盘腿儿坐在右侧第二桌的汉子。在见那走进毡房来的人后,便开口笑着说道。 说话间,这早就等在毡房内的汉子。还不时地用手中的黑铁短刀,剔着木桌上银盘中冒着热气的羊骨嫩肉。 这汉子却是比走进屋来的还要大些年岁。估摸着也有五十三、四岁的年纪。金色的长发被扎成了好些尾辫,在长发间还带有好些白银的辫珠。神色有些慵懒随意的他,在用他那双淡蓝色的眼眸,望了眼走进屋来的中年汉子后,便也不再去多看走进屋来的汉子。而是在与汉子打了声招呼后,便自顾自地继续握着手中的短刀,剔着木桌上银盘里的羊骨嫩肉来。 他倒是穿着一身好料的衣子。看模样却也应是关内才能织出的布料。挂在勃颈间的银链,倒也比进了屋来的汉子要精细许多。却并没有小狼头的珠像,而是换成了雕有狼纹的东珠。握着短刀的宽大手掌的大拇指上,还带着个翠绿的玉扳指。除此之外,在另一个只手掌的三根手指上,却也同样都带着三枚,做工很是精细的白银指环。 一把黑铁长刀则被放在了,木桌上盛着羊骨嫩肉的银盘旁,并没有带在他那黑铁扣环的牛皮带子上。而他那放在桌上的黑铁长刀,刀鞘刀身的弧度却是比一般的刀子更大了些。被退下来的狼皮大氅就那么很是随意地,被这汉子扔在了自己的身旁。在大氅上还放着顶狼皮软帽。软帽却是以狼头的皮子所制而成。在那双空洞了的狼皮眼窝子里,还分别镶着东珠眼儿。 被盘腿坐在桌前,剔着银盘羊骨嫩肉汉子,称之为禄尔黑济的中年汉子。则缓缓地走到了那口毡房内中央位置的黑铁大锅旁。伸手便握住了一根,插在大锅子里的铁棍子搅动了几下。只见随着他的搅动,使得锅底汤水的肉骨,也随之而翻了上来。 “古也仆阿,你倒是来的早。知道你那老丈人来了?” 禄尔黑济说着话,便抽出了握在手中的那根,插在锅子里的黑体棍子。只见那黑体棍子插在汤水下的,竟是个两尖叉头儿。在叉头儿上,还插着块煮着发白了的羊肉骨。 在禄尔黑济观察着拿到近前来的,那黑体叉子上的羊肉骨看时。仍旧在剔着银盘中羊骨嫩肉的古也仆阿,则将剔下来的半熟嫩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笑道:“呵呵,这诸王议事可是各部族的大事。当然少不了我那老丈人了。再怎么说,他也是咱各部族里资历最老的王嘛,你说是不是?安塔图王?” 禄尔黑济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便顺手将拿在手中的黑体叉子,又重新插回了大铁锅子里。转而又从大铁锅子里拿起了,另一根黑体叉子来,看着叉子上冒着热气的羊肉骨道:“扎泰礼王说的是,乌泰乌颜王...自然是咱各部族资历最老的王...” 话说间,禄尔黑济却在“最老”的两字上,特意说重了语气。却也点出了他说这句话的重点来。而盘腿儿坐在桌前剔着羊骨嫩肉的古也仆阿,在听了禄尔黑济这“有意”的话后,也只是又“呵呵”地笑了几声。便又很是专心地剔起了自己桌前,银盘里的羊骨嫩肉不再言语。 安塔图王禄尔黑济,则是狼然大单于昔日名义上的父亲,安塔图王恰巴泰与王妃阿穆多敏之子。阿穆多敏王妃则是安塔图部合合颜族老族长的孙女。在安塔图王恰巴泰因杀死了呼琴王妃,而与本部侯阿莫族交恶后。便迎娶了本部合合颜族的阿穆多敏为王妃,生下了两子一女。 禄尔黑济则是阿穆多敏王妃所生的次子。在兄长与父王与现今的大单于交战,为护卫座铁单于战死后。出人意料的是,新任的单于舍尔赤却并没有因对昔日,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安塔图王恰巴泰的仇恨。而杀害他的亲族。反而在继任大单于之位后,还保护了他在亲族。其中便包括禄尔黑济,这位在大单于的支持下,而坐上了安塔图王王位上的男人。 虽然他的父亲与兄长,都死在了大单于的手中。可对于这位杀父杀兄的仇人,对于禄尔黑济来说,却也同样是他的恩人...如果没有大单于舍尔赤的保护与支持,这现如今父亲的王位,却也应该是他那些,父亲其他妃子所生的兄弟或叔伯们的。因此虽然对于大单于,他在心里很是矛盾与复杂。但却也被大单于广阔如苍茫天地般的胸怀所折服...从而,他成为了诸王间,站在大单于一边的支持者。还被大单于以“兄弟”相称。他,也早已对那木拉起誓,放弃了自己与大单于之间的仇恨。 扎泰礼王古也仆阿,是扎泰礼已故老王蔑切力之子。他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娅,是大单于舍尔赤的额敦。而他的王妃,则是乌泰乌颜老王蒲烈呼的女儿。因此他与大单于舍尔赤,和乌泰乌颜王蒲烈呼的关系密切。但在大多数的时候,他却与自己妻子的老父,乌泰乌颜王蒲烈呼不谋而合。事已他在诸王间,却是时常站在乌泰乌颜王蒲烈呼一面的。 即便是与大单于舍尔赤意见不合,却也仍与大单于舍尔赤关系密切。这还要从他在大单于舍尔赤,在与叔叔座铁单于争夺单于之位时说起。当座铁单于令扎泰礼王的他,一起出兵征讨舍尔赤时。他却选择了按兵不动,并在后来率先承认了舍尔赤单于的身份。从而在舍尔赤夺取单于之位后,他便成为了与大单于舍尔赤关系亲密的人。但时常与乌泰乌颜王蒲烈呼意见相同的他,却也是大单于舍尔赤在诸王议事时,令他很是头痛的一个。 第一百八十四章 王 中 插在黑铁叉子上,煮着发白的羊肉骨,被禄尔黑济又凑近了,闻了一闻看了看。这才被他拿着缓缓地走到了,左侧第一张空着的桌前坐了下来。待他盘腿儿坐定后,便拿起了桌上的黑铁短刀,将那羊肉骨从铁叉上给插了下来。放在了木桌上事先就准备好的大银盘里。 随即禄尔黑济便解下了身上,穿着的狼皮大氅。大氅则被他解下后,就那么扔在了身后铺着的柔软皮子上。他却是并没有解下,自己腰间带着的黑铁长刀。仍旧是带着长刀,盘腿儿坐在桌前,用手里的短刀割着,煮的发白直冒热气的羊肉来。 正当禄尔黑济与同在毡房内的古也仆阿,各自吃着自己剔割的羊肉时,巨大毡房那宽大厚重的门布帘,却是又被人给掀了开来。只见一名披着狼皮大氅,约莫四十三、四岁的中年汉子,笑呵呵地就这么走了进来。 这汉子倒是长得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光秃秃剃着很是光滑的头顶上,只在后脑勺留着些鼠尾小辫儿。每个油亮小辫儿却都是精心修饰过的。就连他那留着的棕色胡须,也同样都是油光锃亮,没有一根乱了的胡茬。白色的面皮粗长的浓眉,还有双好似在任何时候,都会给人一种会笑模样的淡蓝色眼眸。 “呵呵~两位倒是来的早啊!” 汉子说着话便走到了,那中央燃着的大铁锅子前。顺手便抄起了刚才,被禄尔黑济看着还没怎么熟,又重新插回了汤锅里的,那插着羊肉骨的铁叉来。 “撒乌欢,你也来的不晚嘛。” 古也仆阿一边笑着对那拿着铁叉,看上面插着羊肉骨的汉子说道。一边将刚刚从羊骨上,剔下来的嫩肉塞进嘴里。 “拉舍佳王,昨个儿那奴隶好吃么?” 禄尔黑济看了眼面色祥和的汉子,便用手中拿着的短刀,割着银盘中的羊肉骨平静地说道。言语里却也有些调侃的意味。 撒乌欢则听了禄尔黑济的言语后,便“呵呵”一笑颇有些自豪地说道:“还不错~那小子的肉虽然不如女人好吃,但那身肉倒也挺嫩的。就是...煮那小子的汤有些淡。” 说着话,撒乌欢便将那插着仍旧没有煮熟的羊肉骨的铁叉,拿在了手中走到了左侧第二桌盘腿儿坐了下来。倒与坐在左侧第一桌的禄尔黑济成了邻桌。 当撒乌欢盘腿儿坐定后,便将手中叉着没煮熟的羊肉骨,给放在了桌上的银盘中。这才又很是仔细地,解开了披在身上的狼皮大氅。还很是仔细地,将狼皮大氅给叠了个整齐,放在了自己身旁的一侧。 随着撒乌欢退下了,披在身上的狼皮大氅。他那里头穿着的,由薄皮子精心缝制的衣子,却也展现了出来。一条有些粗大的长银链子,缠绕在他的脖颈间。银链子并没有丝毫的修饰,做工却也十分的粗糙,但却打磨的色泽十分鲜亮。 黑铁狼首的大扣环牛皮带子上,挂着一把黑铁长刀。黑铁长刀的刀鞘,还裹着一层精心修饰过的狼皮套子。长刀的刀把儿也比一般的刀子,要长出了好些。 拉舍佳王撒乌欢,虽然看上去面色祥和慈眉善目。却是名十分残暴的狼然部王。作为狼然部族中保留着,狼然本族血统最为纯正的部族。自他的先王祖辈起,便崇尚狼神血统的高贵。曾为狼然部族势力中强大的部族,却因不愿与外族融合。在中土炎朝初立,前朝遗民出关融入狼然部族时,拒绝了中土前民的融入。因此关内前朝遗民带来的技艺,也就并没有很好的在部族中传播。从而致使了拉舍佳部逐渐在狼然部族中,失去了强大部族的地位。 虽然现今的拉舍佳部,在狼然各部族中势力并不强大。但其部族的汉子们,却以骁勇善战著称。随着狼然各部与外族的融合,现如今的拉舍佳部,却也是唯一仍保留着先祖完整习俗的部族。其中食人的习俗,在其部族中便极为盛行。 十分贪恋杀人与血肉的拉舍佳王撒乌欢。与他的历代先祖先王们一样,也是名崇尚狼神血统高贵的人。他在部族中但凡饮宴,都会宰杀奴隶,招待部中各族族长食用。而他最喜欢吃的,便是少女与婴儿的鲜肉。因其贪恋杀人食肉的本性,其在各部族间便有了“欢狼贪”的名号。 面色平静的禄尔黑济,在将一块割下的羊肉,用短刀送入口中咀嚼时,还扫了眼已然用桌子上的短刀,割着不熟的羊肉骨吃起来的撒乌欢。看着撒乌欢很是仔细地,割着银盘里不熟的羊肉骨,禄尔黑济却在心里“哼”了一声。却是因这拉舍佳王撒乌欢,没少受大单于的恩惠。但在这诸王议事的时候,却是老向着乌泰乌颜的老狐狸,当真是有些吃里扒外的很!也不知道这撒乌欢,收了那老狐狸什么好处! 厚重的门布帘再次被缓缓掀开,一名年不过三十来岁的汉子,则出现在了巨大的毡房里。随着那三十来岁汉子的出现,吃着银盘里不熟羊肉的撒乌欢,则赶忙吞咽起了嚼在嘴里的羊肉来。 这默不作声的汉子,同样也披着件狼皮大氅。长长的黑发却是遮住了他大半的脸庞。一双很是有些阴郁的黑色眼眸,在扫视了下毡房内的情形后,也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就这么径直地走到了,左侧第三张木桌前坐了下来。 这汉子却是生的黄色的面皮,倒有七、八分关内人的样貌。随着汉子坐到了撒乌欢的邻桌,撒乌欢却也已然吞咽下了嘴里的羊肉。从而笑着对那默不作声的汉子道:“呵呵,来了?” 汉子微微点了点头,却依旧没有开口。仍是披着他那件狼皮大氅,就这么默默地盘腿坐在了桌前。从他那坐下身来的大氅里露出的,则是件有些破旧了的麻布衣子。他的脖颈间却是并没有银链缠绕,只在他那腰间黑铁扣环的牛皮带子上,除了挂着一把黑铁长刀外,还多了一把别着的黑铁短刀。汉子的一只手掌,则正握在那把短刀的刀把儿上。 撒乌欢在笑呵呵地,与那坐在邻桌默不作声的汉子,打了一声招呼后便也不再多言。仍旧自顾自的仔细割着,银盘里不熟的羊肉骨。但他那仍旧带着几分笑意的嘴角处,却是多了些特殊的意味。 除了撒乌欢以外,同在毡房里的禄尔黑济与古也仆阿,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打理,那默默走进毡房里坐下的那人。好似就当那人不存在一般。坐在左侧的禄尔黑济,因为与那汉子间,还隔着个撒乌欢,倒也是不想看那汉子也就看不到。 但盘腿儿坐在右侧第二桌的古也仆阿。则与对面的撒乌欢对坐,只要抬头便能看到坐在撒乌欢邻桌的汉子。剔着眼前桌子上,羊骨嫩肉的古也仆阿。在那汉子走进了屋子里后,他那剔着羊骨的刀子,便比刚才的时候缓慢了许多。在将剔下的羊骨嫩肉塞进嘴里时,还用眼角的余光扫了那,默不作声坐着的汉子,心里却默默道,嘿!这卓素罗王阿拔善啊... 卓素罗王阿拔善在狼然各部族中,是位久负盛名有着很多仇家的王。在他还是少年时,他便以弑杀了自己重病的父亲,桌素罗的老王古尔古里泰,与其所有的兄弟及家人、部族中的支持者。踩着亲人的鲜血与尸体登上王位,而令其“弑亲者”的名号,被狼然各部族所熟知。 但也因为他当初的杀戮,为其在各部族间,同样也结下了诸多的仇怨!死在他手中的兄弟及其家人,包括那些他兄弟们在族中的支持者。不管是他们在本部族中的,还是其他部族中的亲人,都对其当初亲手所造成的杀戮充满了仇愤! 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他在杀死其兄长阿巴势时,也杀死了他的妻子,乌泰乌颜部老王蒲烈呼的女儿骨硕丽。但当他杀死兄长阿巴势一家时,却在阿巴势忠实的老奴的保护下,他与骨硕丽的儿子济塞布里图,却成功地逃过了一劫,被带到了乌泰乌颜部,得到了老王蒲烈呼的保护。至此,失去了本部王女的乌泰乌颜人,便对卓素罗部一直保持着,杀害本部王女的仇怨至今... 而双手沾满亲人鲜血的少年,却成为了现今的卓素罗王。靠着他那冷酷而又果断坚毅的杀伐手段,成功地渡过了数次,不满其继任为王的部族内乱!在数次的内乱平叛中,又先后杀死了诸多本部族,其祖辈、父辈的王室亲族后。这才渐渐坐稳了他卓素罗王的王位至今。 与此同时,其少年时便展现出来的善兵事的才能,也随着他杀害王室亲族平息部族内乱,而被各部族所熟知。因过重的杀伐与冷酷的手段,即便是本部族中,与其较为亲近的支持者,也都对其畏大于敬!很少有人能真正,成为他的亲近之人。即便是他的王妃及很少几个,成为了他妃子的女人,和她们的亲族也不例外... 阿拔善握着腰间手掌中的黑铁短刀,面无表情地坐在桌前。他那双黑色的眼眸,却在不经意间瞥向了,对面右侧第一张空着的木桌。 第一百八十五章 王 下 “呵呵呵呵~” 巨大的毡房外,透过那厚重的门帘,传来一串苍老的笑声。随着那笑声的传来,坐在毡房内右侧第二桌的古也仆阿,却也立马脸上带了几分喜色地,赶忙丢下手里还在剔着的羊骨和短刀,站起身来便朝着毡房门口而去。 看着古也仆阿迅速地很的动作,坐在左侧第一桌的禄尔黑济,却在嘴角露出了一丝淡笑。随即便顺手割下了一块羊肉,送入了口中咀嚼了起来。 而坐在禄尔黑济身旁,左侧第二桌的撒乌欢,则又赶忙吞咽起了,嚼在嘴里带着血丝未熟的羊肉来。倒是左侧最后一桌的阿拔善,却依旧还保持着他那副,默不作声的模样。但他那藏在身下,握在腰间黑铁短刀的手掌。却也随着刚才那传进屋内的苍老笑声,而略微的紧了紧握住的刀把儿。 “呵呵!老爷子!你可算来啦~” 古也仆阿笑呵呵地说着话,便在快步走到毡房门前时,自己个儿掀开了厚重的门布帘。只见在毡房门外却是站着个,很是苍老的小老头儿。小老头儿看着给自己掀开了门布帘的古也仆阿,好似早就猜到他会自己个儿跑过来,给自己掀开门帘子一样。从而在对着古也仆阿点了点头后,便带着一脸笑意的走进了巨大毡房里来。 只见这一脸褶皱十分苍老的小老头儿,身上则严严实实地裹着一件狼皮大氅。虽然在行走间颤颤巍巍的,却也是走的很是自然。在小老头儿这一走进毡房里,盘腿儿坐在左侧第二桌的撒乌欢,便赶忙站起了身来,对那小老头儿笑道:“老爷子,你来啦。” “呵呵~来啦~来啦~大单于发了召令,咱能不来么。只是...我这把老骨头啊~却是有些不听使唤喽。哎!要是搁在以前的时候,你们啊,也甭想来我前头~” 小老头儿说着话,便自己个儿绕过了,巨大毡房里中央燃着的大铁锅子。朝着那右侧第一桌子而去。当他在经过左侧最后一桌时,也是没搭理默不作声的阿拔善。就这么径直地走到了,右侧第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随着他的坐下,撒乌欢便也又坐了下来,吃起了自己那桌上不熟的羊肉骨。 “乌泰乌颜王,你既然身子骨儿不好。怎么不叫萨那都替你来?反正你这王位,早晚是萨那都的。” 禄尔黑济一边用手中的短刀,割着银盘里的羊肉骨。一边对盘腿儿坐了下来,依旧严严实实裹着狼皮大氅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说道。听着禄尔黑济的言语,刚刚坐下身来的古也仆阿,却也不免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一脸平静割着羊肉骨的禄尔黑济。 乌泰乌颜王蒲烈呼,这个被各部族称之为“老狐狸”、“狐狸蒲”的小老头儿。他却曾在青年时代,便跟随他的父王和哥哥们,为当时的哈穆昆单于,征战于中土炎朝的定云关下。是在当时的定云关之战中,留下了勇武之名的部族勇士! 更在那场由当时的狼然哈穆昆单于,率领狼然诸部对中土炎朝的定云关之战中,失去了自己诸多亲人...其中,便包括他的父王及哥哥们。在他的父王和哥哥们,先后战死在定云关下时,身负箭伤的他便在部中诸族长的推举下,二十岁出头就继任了本部的王位! 至今,却也是经历了哈穆昆单于、舍齐阿单于、座铁单于及现今在位的舍尔赤单于,四位单于的部族老王。在他二十岁继任为乌泰乌颜王在位的六十多年里,在他的治理下乌泰乌颜部的强盛,却也是仅次于单于幕都部的存在!乌泰乌颜部各族与其子孙们的团结,则也成为了他自始至终努力的结果。 虽然他在各部族间,因狡猾而被人们称之为“老狐狸”、“狐狸蒲”。但在乌泰乌颜部内,却拥有着无上的威望!备受部中各族的爱戴。他的子孙则也都十分的团结,为乌泰乌颜部的王室带来了长达六十多年的安定。从他继任为王至今,乌泰乌颜部便没有上演过一次,窥伺王位而引起的父子、亲族间的叛乱与争斗。 因其服侍过四代单于,又是狼然部族中鲜有在位时间最长的老王。从而在各部族间也享有很高的威望,即便是狼然名义上各部族的首领舍尔赤单于,都要以小辈的姿态对其恭敬有加。 而在每次单于召集各王来那木拉狼然祖庭议事时,这位部族老王却也同样有着,他在议事时自己的支持者女婿扎泰礼王古也仆阿,与拉舍佳王撒乌欢。从而在每次议事时,大单于舍尔赤都要为争取,这位占了议事中二王支持的老王费尽心思... “萨那都啊~呵呵~那小子这几年里,也是挺上进的。哎!要不是部里的事儿离不开那小子,我啊~也就让他来了。呵呵~” 蒲烈呼在听了坐在对面左侧第一桌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的言语后,便也笑着回道。言语里却也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夹杂在内。 听着老狐狸不阴不阳的言语,禄尔黑济虽然听着不顺耳,却也不知该怎么驳了老狐狸话里的毛病。没想到这老狐狸竟然会说什么,他那将来要继他王位的四儿子萨那都,因为部族里的事离不开,他才没让萨那都来,而是他自己来的...这,这都是说的什么话! 难道,他部族里的事是事!接了大单于的召令,来那木拉祖庭议事就不是事了?可,可这老狐狸这话里却好似还有些别的意思在里头...好似叫他那儿子来,还大材小用了!他才自己来的...真是... “老爷子~这一路上可是辛苦了。古也仆阿给你挑块好肉去。” 古也仆阿笑着说道,随即便又从坐着的桌前站起了身来。也没等坐在身旁的老丈人蒲烈呼回应,便自顾自地走到了毡房中央位置,燃着的黑铁大锅子前伸手,便抄起了一只插在汤水里的铁叉子瞧了起来。 他却是当真与乌泰乌颜部的,这位老丈人关系好的很!却也不光是自己心爱的王妃是他的女儿。还因为王妃给他生的几个孩子里,也大多数因为王妃的关系,而与乌泰乌颜部结下了好些的亲事。却也当真是亲上加亲。尤其是自己那被定为,继承自己王位的长子合都尔翰。更是娶了他妻弟,未来的乌泰乌颜王萨那都的女儿为妻。 想来等自己和老丈人魂归那木拉怀抱后,自己那位很是沉稳的妻弟亲家萨那都,肯定会继续与合都尔翰保持这般亲密关系的。从而他与自己的老丈人私下里也是经常走动。虽然他与大单于的关系,也因为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妹妹额敦娅,与当初自己选择不理睬座铁单于,与大单于的夺位之争。和第一个站出来承认了大单于之位的身份,而与大单于的私人关系那也很是亲密... 可在这那木拉祖庭的议事时,自己却与老丈人蒲烈呼的意见很是一直。既然意见一直,那也自然就支持自己的老丈人了。 古也仆阿面带笑意地,在很仔细的为老丈人蒲烈呼,挑选了一块插在汤水里煮着熟烂羊肉骨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拿着铁叉,来到了右侧第一桌的蒲烈呼面前。 蒲烈呼则面带笑意地,用他那颤颤巍巍地枯细手掌,接过了古也仆阿递给自己,插着熟烂羊肉骨的铁叉道:“哎!真是劳烦扎泰礼王喽~”言语间,却也是亲近的很。 “呵呵!老爷子客气啦!噢!对了!合都尔翰那小子,过几天就要带着苏尔米,去你那里住些日子!到时候儿,老爷子可别太给那小子惯着才是!” “哈哈哈哈!扎泰礼王这是说的哪里话。合都尔翰怎么着,也是我的外孙和孙女婿。我那孙女苏尔米,能嫁给像合都尔翰这样的那木拉子孙,那也是她的福气啊!他们俩来了乌泰乌颜,就应该像回了自己家一样!~” 蒲烈呼听着自己这位老女婿古也仆阿的言语,却也更加亲切地对其言道。言语间却好似正在与自家人闲谈般的意味。听着这一对翁婿部王的你一言我一语,自顾自割着银盘里羊肉骨的禄尔黑济,却是越听越有些不耐烦起来。但他也没有办法,毕竟对面那两桌的,是与自己同样是身为一部之王的人。而且乌泰乌颜与扎泰礼两部,更是比他的安塔图部的势力要强大的多,也是不争的事实。 蒲烈呼颤颤巍巍地用枯瘦细长的手掌,握刀割着盛在银盘里熟烂的羊肉骨。就这么和坐在自己身旁,右侧第二桌的老女婿扎泰礼王古也仆阿闲聊着。 而坐在左侧第二桌的拉舍佳王撒乌欢,则也会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对面的两王笑呵呵地聊上几句。只剩下了坐在左侧头前第一桌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和最后一桌的卓素罗王阿拔善不参与这三王间的闲谈。 在过了好一会儿后,正当毡房内的三王,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吃着各自桌上银盘里的羊肉骨时,一个沙哑的嗓音却从毡房外传来。 “那木拉狼神之子,大单于进庭!” 第一百八十六章 巴鲁黑里根 随着那沙哑的嗓音传来,屋内的闲聊却也立马儿停了下来。坐在屋内的狼然各部的诸王,又恢复了默不作声的平静。就在这时,两名身材高大的披甲武士,则左右各一的掀开了巨大毡房,两扇宽大厚重的门布帘来。 随即一名身披狼皮大氅的中年汉子,便迈着步子走进了巨大毡房里。在这披着狼皮大氅汉子的身后,还跟着名佝偻身形,穿着很是光鲜的麻布条衣的老头儿。 走进屋来的中年汉子却并有看向那,坐在左右两侧桌前的诸王。而是在那名佝偻人的陪同下,径直地绕过了中央位置的大铁锅子,来到了左右两侧木桌上首位,白银所铸的狼首座椅前。当那汉子走到垫着狼皮的座椅前时,这才又缓缓地回转过身来,正对着那坐在左右两侧的狼然诸王坐了下去。 而跟在他身旁的佝偻人,则在中年汉子走到座椅前时,便自己个儿很是自觉地,站到了狼皮座椅的左侧位置。 直到那中年汉子在那狼皮座椅上坐定。左侧第一桌坐着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便率先第一个站起了身来。随即跟着他的站起,在坐的诸王也都纷纷地站起身来。 “老爷子,你就免了吧。毕竟年岁大了。” 正当坐在右侧第一桌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时,那坐在首上狼皮座椅的中年汉子,却是伸出了手来对其言道。 “嘿嘿~老头子,谢过大单于了~” 刚刚站起了一半来的蒲烈呼,一听坐在首上的大单于都发了话。便也不矫情推辞,笑着躬身言道。随即便又坐了下来。而除他以外,剩下的诸王却都已然站起了身来。都高举着双手躬身朝向坐在首上,狼皮座椅上的大单于大声道:“那木拉!” “那木拉!” 坐在狼皮座椅上的大单于舍尔赤,则也在向他躬身高举双手的诸王,也同样微微躬身高举双手大声道。随即站着的诸王,这才又纷纷地坐了下来。 “大单于,让她们进来吧?” “嗯!” 看着诸王纷纷坐定后,站在大单于舍尔赤左侧的呼巴日,则恭敬地躬着他那佝偻的身子,用沙哑的嗓音对其问道。听着呼巴日的询问,大单于舍尔赤便也微微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随即呼巴日便对着巨大毡房,已然敞开了的厚重门布帘大声道:“巴鲁黑里根!” 沙哑的嗓音刚刚传出巨大毡房外不久。便见五名身披狼皮子的十四、五岁少女,就缓缓地赤着她们雪白的脚儿走进了毡房里来。在每个少女的足踝处,都戴有一枚白银脚环。披着狼皮的少女,在她们挺翘的臀儿后,则都缀着条长长的狼尾。狼尾是与披在少女身上的狼皮是连在一起的。一些细麻绳子则系在了,少女洁白的脖颈间、小蛮腰处,将其固定在了少女那娇小的身上。这些少女除了身上都披着狼皮以外,上面便只用一条单薄的麻布条带,包裹住了她们仍在渐长中的胸儿。因为麻布条带的单薄,从而在布面子上,还印出了两点微微的凸起。下面则也只是围着条,不过膝的同样很是单薄的麻布子。 五名无饰粉黛的少女,虽然稚嫩中带着青涩,却也是个个面容娇美惹人垂怜。她们都留着一样的发髻,以麻布彩条扎着角辫。除了两名少女是黑发黑眸,黄色的面皮外。其余三名则都是金色或棕色的头发,淡蓝色或黑色的眼眸,白色的面皮。一点好似血液的猩红点儿印,则印在了少女们的眉心处。 巴鲁黑里根,是狼然部族里招待部族贵客的祈舞。只有年龄在十二岁到十六岁间,没有破过身子来了红葵的少女,才有资格在客人面前跳起。相传这种舞蹈,能给客人们带来那木拉的护佑。是狼然各部族中,招待客人时所常见的招待方式。会根据客人的数量,而定下跳舞少女的数量,与客人的数量一致。每一名少女,则都会在起舞时,专门负责一名客人。在她要起舞的客人面前,单独地为他展现自己的身姿。除了在客人面前起舞之外,若客人满意的话,还会被留下招待客人。 能够成为跳起巴鲁黑里根的少女,则也都必须是出身自,本部族奴隶以上的家庭。都会由曾经在部族中跳过巴鲁黑里根的女性亲戚,母亲或姐妹教授。而作为一名跳起巴鲁黑里根的少女,在客人面前跳舞时,则也是她自己今后的一种荣耀与肯定。 因为只有被本部族族长或部王,挑选的少女才能在族长或部王面前起舞。虽然也有少女自己家里的长辈或父母,为了招待自家的客人而让自己的亲眷起舞。但这种祈舞,大多数也都是有着豁格身份的部族人物,在招待自己的客人时才会用的舞蹈。 尤其是被本部族的族长或部王,在招待他们的客人面前起舞时,更是她们有机会被观舞的客人,或本部族的豁格们看中,从而嫁入豁格家的重要途径。 而作为比部族里的族长、部王还要尊贵的大单于。能够在他招待贵客面前起舞的少女,则也都是经过了精挑细选本部族最好的。也只有在大单于招待贵客时,跳起巴鲁黑里根的少女们。才有资格在她们的脚儿裸踝上,佩戴银质的脚环。 银,则是狼然部族中,只有豁格{尊贵之人,大人的意思。}才有资格佩戴的饰物。就像这毡房内坐着的狼然部族诸王,都在脖颈间佩戴银链一样。也只有部王及单于,才有资格在脖颈间佩戴银链。 但如果少女在客人面前起舞间,并非是没破过身子的少女。若被人所知的话,则会因此而使家族蒙羞!从而会受到本族族长的惩处。或被贬为奴隶,或被直接杀死,来平息那木拉的愤怒。 当走进了巨大毡房内,披着狼皮的少女们,围着中央燃着的大铁锅子起舞时。坐在巨大毡房里的诸王与大单于舍尔赤,则也都看向了围绕着中央位置,大铁锅子跳起巴鲁黑里根的少女们来。 妖娆的舞姿,顺着巨大毡房内中央位置的大铁锅子翩翩而起。少女们在围绕着中央大铁锅子起舞时,还会时不时地挺起自己渐长的胸儿,仰着细长白嫩的脖颈,望着巨大毡房的圆顶。 或是时而一起学着狼儿的模样,摇晃着小蛮腰和小翘臀,使那缀在身后的长长狼尾,随之而轻轻摆动。像狼儿般四肢着地爬着,离开围绕着的中央位置。随后又会重新聚拢在中央。 亦或是在不经意间,来到两侧的诸王桌前,在跪下身来高举双手挺胸仰头时,或刻意亦或是无意间,让诸王看见她们那,只在身下裹着一层薄麻布里的情形。那洁白的腿根与那中处,一抹羞人的淡淡黑儿,却也给看到的人,带来无线的诱惑与冲动! 诸王之中,坐在左侧第二桌的拉舍佳王撒乌欢。却在一名金发碧眼白面皮的娇美少女。每次在自己身前跪下身来时,都会有些呼吸急促地,睁着大眼盯着那少女跪姿下,而被他所看到的白与黑儿看个不停。 而那专门每次都会来到他身前跪下身来的少女,却也并不因自己的隐秘/处,就这么被一名陌生男子所看到而感到羞愧。反而在她那青涩渐起红晕的脸儿上,还带着一股子更加稚嫩的妩媚来。在她那淡淡的蓝色眼眸中,则也好似夹杂着一丝取悦了身前贵客的喜悦、和一丝让那人如此看着自己的骄傲。 坐在右侧第一桌裹在,狼皮大氅内严严实实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都不禁每当那来到自己桌前,看着少女那诱人的身姿与舞蹈时,也会眯起眼儿来色色地瞧着她。他那坐在身旁邻桌的女婿,扎泰礼王古也仆阿则也带着笑意,不时地用手抚着自己的胡子。欣赏着身前少女对自己不断舞动的身儿。 即便是坐在左侧第一桌,脸色依旧平静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此时也很是享受地,看着时不时会像狼儿般,摇晃着小蛮腰和臀儿,来到自己身前的少女。 诸王间,也就只有坐在左侧最后一桌的,卓素罗王阿拔善。还仍是那副冷漠的表情与模样。即便他身前那少女,很努力地摆出各种诱人的狼态舞姿。阿拔善却也依旧很是平静地,就那么瞧着身前少女对自己的献舞。他那握在腰间黑铁短刀的手掌,却仍没有离开过刀把儿上。 大单于舍尔赤则坐在首上的狼皮座椅上。看着眼前跳着巴鲁黑里根的少女们,还有那诸王各自的表情与模样。但他最为关注的,还是那乌泰乌颜的老狐狸蒲烈呼。这位侍过自己的祖父哈穆昆单于、未见过的生父舍齐阿单于,还有那被自己杀死夺了单于之位的叔叔座铁单于...又在自己夺得了单于之位后,侍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老王。他却是当真有些心中无奈的很! 自己那一生想要完成的梦想,却也因为这位老王,而只能在等待中等待。今天,他却又要在次重提那件事。想必这老狐狸,也肯定知道自己这次为什么要召集,诸王来那木拉单于祖庭。虽然,自己明明知道...这次的诸王议事,注定了某些结果...但他,却必须要再次的提起!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不同命运的少女们 在好一阵子的巴鲁黑里根之后。那些跳着舞儿的少女们,则也都个个舞出了好些汗来。大单于舍尔赤见也差不多了,便挥了挥手。站在他左侧的呼巴日,便赶忙用他那沙哑嗓音道:“跪吧。” 随着呼巴日的言语,那些刚刚又再次,像狼儿般四肢爬着,聚拢在中央位置大铁锅子的少女们,便又纷纷各自地,跪到了她们所负责,对其起舞的诸王面前。 “嘿嘿!快过来吧~” 拉舍佳王撒乌欢眯着笑眼儿,便伸出了手来。用那沾染着好些油腻的一根手指,点了下跪在自己身前少女额间的那点猩红。随即那少女便面带喜色地,起身来到了撒乌欢右侧坐下,服侍起了这位狼然部族的拉舍佳王来。 而坐在他右边左侧第一张桌子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也同样用手指头,点了那跪在自己桌前少女额上的红点儿。那少女也同样是面带喜色地,起身坐到了禄尔黑济的右侧。 随后对面右侧那两桌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与扎泰礼部王古也仆阿。同样也都点了那两名,跪在他们桌前少女额上的红点儿。尤其是那坐在右侧第一张桌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更是一等那服侍自己的少女坐在了自己右侧的位置。便用裹着自己身上严严实实的狼皮大氅,一下子便披在了少女的身上。 他这一替那服侍自己的少女披上,裹在自己身上的狼皮大氅。却也同时露出了,他那穿在大氅里的麻布衣子来。而那名被他披上了狼皮大氅的少女,却也是有种受宠若惊的表情。白白的小脸儿却也是越发的红了,低低的脑袋都有些不敢去看向那,正用一只苍老细长的枯手。握着自己白嫩小手的老王蒲烈呼来。 “哈哈!老爷子啊~你倒是不客气的很呢!还真没拿大单于当外人啊!” 见对过右侧第一桌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竟然将自己披在身上的,那只有各部族的王,才能披着的狼皮大氅。给同时披在了服侍他的,那名跳巴鲁黑里根的少女身上。拉舍佳王撒乌欢便哈哈一笑,笑着对那搂抱着少女的老王蒲烈呼言道。 而坐在首上狼皮座椅上的大单于舍尔赤,则也是笑着点了点头言道:“乌泰乌颜王是咱狼然的老英雄。我部族的女子能跟了老爷子~呵呵~那也是她的福分~” 听了坐在首上大单于的言语,那正同时与蒲烈呼披着同一张,狼皮大氅的少女。却是又将臻首给埋的更低了些。但她那带着羞涩的红红小脸儿上,却是掩不住的喜色! 而那几个同样服侍在诸王身侧的少女们,则也都有些羡慕般地,瞧向了那正被枯瘦的老王蒲烈呼,搂抱的少女。因为她们知道,这次在大单于贵客诸王前,跳起巴鲁黑里根的最大赢家。便莫过于这名,刚才专门给乌泰乌颜王蒲烈呼献舞的她了。 能被大单于的贵客,狼然尊贵无比的部王,披上他自己那尊贵的狼皮大氅。却也说明了这位部王,想要讨这名少女当自己女人的意思。而这也是在各部族豁格们,在以巴鲁黑里根招待客人时,客人们所常用的一种讨要对自己起舞少女的方式。但不同的是,客人们则通常是用他们的披风或带来的随身之物。在为自己起舞的少女服侍自己时,给看上了的少女戴上。 看着自己的老丈人竟然还真收下了,这刚才给他跳巴鲁黑里根的少女。扎泰礼王古也仆阿却也是笑着,不时地瞄一眼自己那搂抱着少女的老丈人来。 而坐在左侧第一桌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却也好似有些看不惯对面坐着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的模样般。竟在不经意间,便将退下来扔在身后的狼皮大氅,给一下子披在了服侍在侧的少女身上。 “哎?禄尔黑济~怎么?你也?” 坐在他邻桌的拉舍佳王撒乌欢,却没成想这安塔图王禄尔黑济,竟然也将狼皮大氅给披在了,服侍他的少女身上。便笑着言语中带着些别的意味说道。随即便将一只油乎乎的大手,抚在了服侍在自己右侧少女的腰间。 这时,那还有些没怎么反应过来的。服侍在禄尔黑济身侧的少女,在她反应过来时,却也是一脸激动地,用她那黑亮亮的眸儿,望向了刚才在不经意间,给自己披上狼皮大氅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来。 同时,那服侍在扎泰礼王古也仆阿,与拉舍佳王撒乌欢身旁的少女,却也更的加眼热起来。毕竟,在今日里。大单于邀请的可是,狼然各部族尊贵无比的部王!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的话... “大单于,禄尔黑济收下你部族里的女人了。” “哈哈!我的兄弟!她能跟着你,那是她在那木拉面前祈祷的回报!” 听着禄尔黑济对自己的言语,大单于舍尔赤却是亲切地笑道。言语间却是扫了眼,那仍旧孤零零地,跪在卓素罗王阿拔善面前的,面色略显苍白和隐隐焦急的少女来。 这名刚才在为诸王跳起巴鲁黑里根的少女。却也是跳着最为卖力的一个。但不管她在刚才,怎么对冷若冰霜的卓素罗王阿拔善起舞。这位素有“弑亲者”之称的卓素罗王,却始终都不为所动。 而看着那一名名都被诸王,点了额上眉心处红印子的姐妹。都服侍在了诸王的身旁...更已经有了两名姐妹,先后被乌泰乌颜王与安塔图王看中,披上了狼皮大氅...她,却也是更加地焦急起来! 因为她,是这几名跳起巴鲁黑里根的姐妹里,出身最好的豁格家的女儿。那些今日里,一同与她来为诸王起舞的少女,却都没有她的出身高贵。但没想到的是...在走进这狼然祖庭前,按照巴鲁黑里根的规矩,抓阄选择招待客人时,竟却选中了这位卓素罗的冷面王阿拔善。 不管她怎么在这位面色阴沉,冷漠无言的卓素罗面前,用可怜楚楚恳求般的眼神望着他。卓素罗王却始终都不为所动,仍就那么自顾自地默默坐着。好似那正跪在他面前的,面容娇美的少女不存在一般。 已然在黑黑的眼眸中,起了湿雾的少女。虽然此时的她心中焦急万分!但还是依旧保持着,跪在卓素罗王面前的姿势。就那么无声地跪着,渴望着这位大单于尊贵的客人,狼然部族中尊贵的王...能让她服侍在他的身旁... 脚步声响,佝偻身形的呼巴日。在这时已然慢慢地走到了那,跪在卓素王身前少女的身旁。他,却是一直都在注视着,巨大毡房内的情形。与大单于舍尔赤的举动... 见大单于刚才扫了眼,那跪在卓素罗王面前的,仍旧没被阿拔善指点眉心的少女。便心领神会地自己个儿走到了,那孤零零一人跪在卓素罗王面前的少女身旁。 “走吧,来。我带你出去。” 沙哑而关切的说话声,从少女的身旁传来。失落无比的少女,便在呼巴日的搀扶下,缓缓地站起了身来。呼巴日则牵着少女那白嫩的手儿,就这么慢慢地走出了巨大的毡房。 牵着少女白嫩的手儿,走出了巨大毡房的呼巴日。每当那巡视在毡房群内的武士见到他时,都会恭敬地向他躬身停步,等着他的离开。 当呼巴日带着少女在来到一间,这处毡房群里很是有些破旧了的毡房前时,他却是停下了脚步。扭头望向了那也是一脸疑惑的娇美少女。 “啊!” 还在疑惑呼巴日为什么牵着自己,把她带到这破旧毡房前的少女。却是轻轻的惊呼了一声!却是因为站在自己身前的,呼巴日用他那粗大的手掌,抚上了她的臀儿。 看着一脸很是有些猥琐,朝着自己眯眼儿笑的呼巴日。少女那还有些惊异的小脸儿上,却也又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来。 “额莫苏~你?~我的屋子~嗯?嘿嘿~” 呼巴日用他那奸笑般地沙哑嗓音说着话,一边还加大了些抚在少女/臀儿上的力道。今日里,这些被挑选来为诸王跳巴鲁黑里根的少女。却都是他安排的。事已,他倒也知道这少女的名字和家世。 听着抚着自己臀儿,一脸色相望着自己的呼巴日,那带着暗示的话语。被呼巴日称之为额莫苏的这名,刚才在狼然祖庭里为卓素罗王,跳起巴鲁黑里根的少女。却也明白了...他...问的是什么... 他,是大单于身边最得宠的人。是大单于亲自任命的部族里的大萨满。是除了那木拉神山哈局木庭,供奉着哈局神木的萨满们以外,幕都部里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也因为他那天生畸形的缘故,即便他有着十分尊贵的幕都部大萨满的身份。还是大单于最为宠信的人,也没有那家的豁格,肯将自己家的女子嫁给他的。因此,听说他虽然在部族中,有许多和他睡觉的女人。但她们大多数都是身份卑微,或是奴隶... 但没成想的是,他竟然...想要自己的身子!? 好似在犹豫不决的少女,因为呼巴日那很不老实的粗大手掌,依旧抚在她的挺翘臀儿,脸上的淡淡红晕却也是越发的红了。呼巴日则在等着少女的选择。他倒是不急不慌,即便是少女不肯答应自己,走进自己的毡房里。那他也是占了少女不少的便宜~ 想着刚才在狼然祖庭里,为卓素罗王起舞的这位豁格家的女儿,叫做额莫苏的少女,刚才跳起巴鲁黑里根的情形。呼巴日却也在额莫苏,不被卓素罗王所看中时,便在心里起了些心思。这才有了,在看到大单于扫了眼不被卓素罗王所点的额莫苏后。自己亲自带着娇美的豁格家女儿,走出祖庭并把她...带到自己的毡房前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劝说 呼巴日感受着,自己手掌中传来的,那股子柔柔的触感。色色地瞧着面容娇美的豁格家女儿额莫苏。要是能在今日里,睡了这么个小美人儿的话,那也当真是自己的福气了!这还多亏了,那个卓素罗王阿拔善白长了那双眼珠子。这般貌美的小美人儿,还是豁格家的女儿...那般卖力地给他跳着巴鲁黑里根,让他看到她的秘/处,竟还是不为所动。 不过倒也要谢那卓素罗王~要不是他~自己也不可能,带她来了自己住着的毡房前。等着少女自己的选择...自己这些年来,虽然睡的狼皮子上,是不缺女人的白肉。但那些女人大多数都身份卑微或是奴隶。 像今天这么个还没被男人动过身子,又是豁格家的貌美少女,却也当真是给了自己一个好机会!哼!虽然大单于对自己当真没得说!也多次给自己提起过,在部族里找家豁格的女子嫁给自己。但自己也知道,部族里的豁格们,都因为自己的畸形,而瞧不起自己。 就算自己是大单于亲自任命的大萨满。这些部族里的豁格们,也都是面子上对自己恭敬,私下里却也没少讨论自己。事已,虽然他也很想找个部族里豁格家的女子。但因为自己知道豁格家的,都瞧不上自己。从而他在大单于多次和自己,提起这事时便都给谢绝了。 但今日里...这刚才为卓素罗王阿拔善,跳着巴鲁黑里根的小美人儿,却是当真勾人的很!虽然这些今日献舞的少女,名义上是自己挑选的。但真正挑选的人,则是名部族里很懂巴鲁黑里根的,豁格家的老婆子帮着自己挑选的。 毕竟自己不懂这巴鲁黑里根,大单于既然要自己负责挑选。他便请了个行家,曾跳过巴鲁黑里根豁格家的老婆子,帮着自己挑选出了这五名少女来。从而也只是在那豁格家的老婆子,帮着自己挑选完后,也只见过她们一次而已...虽然印象也早已有些模糊,但这名叫做额莫苏的豁格家少女,他却是那几个少女里,记得最清楚的一个... “额莫苏~你要是跟了我~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你别羡慕刚才在祖庭里,被诸王们选中的那俩姐妹。嘿嘿~她们就算是跟了王,就她们那家世,能在王的女人里占个什么位置?除了王妃以外,哪个王的妃子,不都是部族里豁格家的?就算她们能给自己家里,带来些好处...但只要她的亲族,不离开咱们幕都,又能有什么用?那些王能为了这么个,没怎么有家世的女人,而去让她们的亲族,去他的部族里当豁格?王可不是部族里的豁格。要是她们被豁格给看上了,那倒还好说~兴许她将来有了孩子,就能当了豁格~但这王么~等他的心思下去了,你也就只能干等着了~就算是那木拉护佑~让她们怀了王的孩子。那等她们生下孩子后,也会因为她们自己的身份不够高贵。连孩子都不能自己养育,而被王送给他那些出身高贵的女人们抚养~ 呼巴日对着仍旧犹豫不决的额莫苏说着话儿。他那抚在额莫苏翘臀上的粗大手掌,却也渐渐地又顺着她的翘臀,轻移到了她那光洁的脊背上。言语间还观察着少女那起了红晕的俏脸表情。 看着因为自己这一席话,俏脸上起了些异色的额莫苏。呼巴日却也又不急不慢地,用他那沙哑地嗓音说道:“而且,等王们在咱幕布完了事~那也就各自回各自的部族了~你那俩被王看上了的姐妹,也就要跟着王回去了。就她们那身后没个强大家世的,这一去~嘿嘿~” “额莫苏~我知道你与今日里,给诸王跳巴鲁黑里根的,那几个姐妹不同~你是咱幕都部豁格家的~但就算是你跟了王,你又能比你那俩,跟了王的姐妹好多少?毕竟你家里是咱幕都的豁格~那些王的女人里,能当妃子的女人~除了本部族有权势大族里的女子...外部族的~那也怎么着也要是,别的部族里王室的亲族吧?~要是跟了王,连个妃子都不是~那么就算是当了王的女人,那在王的女人里也是没什么身份地位可言的。” 额莫苏听着抚着自己脊背的呼巴日言语,她那还很是犹豫不决的心里,却也渐渐地出现了些松动。因为呼巴日所言却也当真如此...虽然她在被挑为今日里,诸王前跳巴鲁黑里根时,当真是高兴的很!毕竟,能在狼然祖庭里,为大单于招待他的贵客,诸部族的王跳黑鲁巴里根,那也是很少有的! 也曾在今日来祖庭之前,还幻想过要是被诸王看中后,成为了狼然部族中尊贵的王的女人...但,因为她是豁格家的女儿。对这些狼然部族间,各部族的联姻之事那也是知道的。就像她,也曾经见过几个,本部族里豁格家的男子...但,自己却是不想...今日里...会遇到这般,就等在毡房外,让自己选择的呼巴日来。 看着这个比自己的祖父,都要大上好些年岁的糟老头子。看着他那畸形模样,和他那仍旧抚在自己脊背上的粗大手掌。额莫苏只觉得自己此时的脑子里乱的很!当真不知道该怎么是好!毕竟,这个畸形的糟老头子,是部族里最得大单于宠信的人...虽然还真没怎么听说过,这糟老头子得了那家部族里,豁格家女人身子的事。 可...自己...要是...真的把干净身子...给了这么个糟老头子的话,那么自己... “额莫苏~虽然我呼巴日是老了些~也长得寒碜了些~可,比起部族里的族长、豁格们,那也是不差的。在大单于身边儿走的最近的,就是我呼巴日~你别看我没怎么讨过,咱幕都部里豁格家的女人。实话给你说了吧~大单于都给我提过好多次,咱部族里各族长家的女人。族长家的女人比你怎样?虽然你是豁格家的,但族长可比豁格要大的多吧?哼!我呼巴日的女人,那自然是我自己挑了~就算是大单于给我挑的,我也是给拒了。嘿~能拒了大单于的,你见过有几个敢这么干的?” 呼巴日说着话,那轻抚在额莫苏光洁脊背的粗大手掌。却是又变抚为搂,搂在了额莫苏的小蛮腰儿上。却也随即靠到了少女的身旁,闻着少女身上那股子,夹杂着汗水的淡淡体香,接着又小声说道:“可我呼巴日,今日里就看上你了~那个卓素罗王阿拔善~嘿嘿~他看不上你~那是他瞎了眼~好额莫苏~你就跟了我呼巴日吧~我呼巴日就想要你这身子~要你额莫苏的身子~要你躺在我呼巴日的皮子上~” “你!” 额莫苏听着呼巴日那渐渐说着,越来越露骨的话语。她的心儿却也是渐渐跳的越来越快!她却并没有因为呼巴日,这般露骨的言语而动怒。因为在狼然部族里,像呼巴日这般对女子说的露骨话语。却也是再自然而不过的情话。只是...额莫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般露骨的话来。毕竟她是豁格家的女儿,所见到和接触到的男人们,那也都是部族里有一定身份和地位的。还真没有那个男人,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这般对她动手动脚,还说出这般露骨话语的。 而且,听着呼巴日那就算是,大单于给他选的族长的女儿都不要。他就看上了自己的话语,却也当真有些受用。她,倒是相信呼巴日这般的说词。毕竟他是大单于身边儿最得宠的人。能直接越过了哈局木庭里,供奉着那木拉哈局的萨满们,就直接被任命为幕都部的大萨满。光从这一点便可看出,大单于对他的宠信那也当真是无以复加的... “额莫苏~额莫苏~进我的屋子里吧?我呼巴日可就想要你的身子了!嘿嘿!你就...” 还没等呼巴日搂着额莫苏,继续对她小声用他那沙哑的嗓音说着。被呼巴日搂着小蛮腰儿的额莫苏,便忽然间一下子挣脱开了对自己小声,说着露骨话语的呼巴日。 呼巴日则有些不解地,瞧着挣脱开自己搂抱的额莫苏。心里却也不免有些遗憾起来,看着虽然面色上还带着淡淡羞人红晕的额莫苏。那平静地淡淡望着自己的娇美模样,心里却也不免道,哎!真是可惜!估摸着差点儿就能得手了!嘿!这额莫苏... “呼巴日!” “啊?” 额莫苏望着站在自己身旁,佝偻身形的糟老头子呼巴日,有些语气微重地用她那,很是好听的声音叫了呼巴日的名字。 呼巴日则有些不知所措地应道,心里却也不免有些打起鼓来。别是这豁格家的...对自己刚才对她那摸来摸去的...要是,她当真和自己计较起来。虽然他是幕都部的大萨满,是大单于身边儿最得宠信的人。可毕竟...她,再怎么说...也是豁格家的女儿。还当真有些麻烦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追究 “哼!别以为你是大单于身边儿的人,是部族里的大萨满。就能随便摸我额莫苏的身子!” 额莫苏说着话儿,她那依旧未曾退下淡淡红晕的小脸儿上,却也渐渐地从娇羞与犹豫的模样,换成了一副有些高高在上的冷漠表情。看着站在自己身前,这刚才对自己身子动手动脚的糟老头子。这个部族里的大萨满,大单于身边儿最得宠的人。她是豁格家的女儿,也是有着身为豁格家女儿的尊贵的! “哦...呵呵~额莫苏~你说的是没错~咱们狼然里的规矩,只要女人们不愿意,就算是大单于都不能要你身子~可,可刚才我摸你的时候,你也...你也没说不愿意啊?是不?呵呵~这,应该不算随便乱摸吧?~” 见眼前这豁格家的小美人儿,还真不是个善茬儿。在刚才还欺额莫苏不过才十四、五岁年纪小,就算自己摸了她的身子,占她点儿便宜也是不占白不占的呼巴日,此时却也打起了几分的心思来,对一脸瞧着自己冷漠表情的额莫苏笑道。 “哼!你这嘴头子,难怪听族里的说,就算是占了便宜还能说出个理来。怎么?刚才白白摸了我的身子,这时候又不认账了?亏你还是咱部族里的大萨满呢!” 额莫苏说着话,嘴角却也露出了一丝,带有嘲讽的笑来。 看着额莫苏那娇美稚嫩的小脸儿上,对自己露出淡淡笑来的模样。呼巴日的心里却也好似跟猫爪子挠似的,恨不能就这么一把子搂上去,狠狠吃上额莫苏小嘴儿几口子。 可他也知道...这额莫苏可是部族里豁格家的女儿。就算她家里也不过是一般的豁格家,赶不上一族之长那般在部族里的地位。可在狼然部族里,这么个很讲究家族的地方。一个豁格家的后头,那便是他整个家族的存在!狼然的部族是什么?不就是一个个家族的族,聚集起来而成的部么?事已,即便是一部之主的部王,和大单于在处理与部中各族间的事务时,那也都是不敢大意的。 这额莫苏...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本部...乎尔害族豁格家的。乎尔害族的族长,那也是很受大单于器重的部中族长。自己也是常年与他有所往来...要是,因为自己惹了这他族里的女子,和乎尔害族交恶了的话...却也当真是..当真是不妙的很啊! 再怎么说,乎尔害族可是幕都里,掌握着锻打黑铁技艺的大族!几乎整个狼然部族里,大多数黑铁器具都是出自乎尔害族的手里!因此,乎尔害族里的豁格,那也自然不是一般族里的豁格能比的...而他们的先祖便是在数百年前,在中土那个叫做炎朝初立时,关内来的入了狼然的老族!即便是别的部族里,那也有好些同样来自关内的,这种老族的存在。他们间也是从来都没有断了来往,至今都有来往... 哎?!这一想来!索尔布速...不,不也是乎尔害族里的么?他可是大单于身边儿最得力的者埋!手里头那也是实打实,握着好些部族骑兵的人!别因为今日里...自己这... 越想越是有些头大的呼巴日,这才觉得这面前的乎尔害族豁格家的小美人儿,还当真是有些惹不起。就算自己是大单于身边儿最得宠的人,是部族里的大萨满...可,可要是这额莫苏,真把自己对她动手动脚乱摸的事儿,告诉给了她家里,在这么添油加醋的一说...自己这本就不怎么被各族瞧得起的,那可就... “哼!怎么,不说话儿了?是不是怕我族里的长辈们来找你算账?” 额苏莫似乎看穿了仍旧在瞧着她笑,但显然没了刚才那股子色样儿架势的呼巴日,此时心中的担心和干系。当即便淡淡地带着一丝冷笑,对其说道。 “嘿嘿~额莫苏~既然,既然你不愿意~那,那我派人送你回去便是~用的着,用的着这么和我过不去么?再怎么说...我和你族里的族长,都是在大单于身边儿听使唤的人不是?也,也算得上是你的长辈~” “哼!这时候又搬出我那族长大爷爷来了?又装起了我的长辈?那你刚才乱摸我身子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是我的长辈?怎么就不搬出我那族长大爷爷来?” 额莫苏听着气势有些渐弱的呼巴日的言语,却也更加的有些强势起来。 呼巴日却依旧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咧着大嘴露着他那口,打磨着十分尖锐的牙齿,接着道:“哎呦!额莫苏啊~就算你真想这么和我呼巴日过不去...是,我呼巴日在部族里就我自己个儿一人,也没什么亲族~也就那么几个,跟着我的徒弟罢了。是没你乎尔害族在部族里本事大~你要是真想因为我摸了你,找你族里的长辈们给你出气~那也是,那也是说的过去~毕竟嘛~嘿嘿~我呼巴日没管住我这只臭手,摸了你的身子~” 说话间,呼巴日便伸出手来,用那只没摸额莫苏身子的手,轻轻地拍打了下刚才,摸了额莫苏的手又接着道:“可我呼巴日在怎说,那也是大单于身边儿的人不是?就算你那族里长辈真给你出了气~找了我呼巴日的不自在~那,那也是在给大单于找不自在啊~怎么说,咱整个幕都部里,谁不知道我呼巴日是大单于身边儿的?你让族里的长辈们给你出了气,那也就是把气给出到了大单于的身上。我可是大单于亲自任命的大萨满~嘿嘿~那也是常往那木拉哈局木庭跑的人~跟哈局木庭里的萨满豁格们,关系好的很~” “呼巴日!你这是在用大单于和哈局木庭里的萨满,来欺我额莫苏么?什么叫族里的长辈们替我出气,教训了你对我动手动脚乱摸我身子,就是把气出到了大单于的身上。还有你和那木拉哈局木庭关系好又怎么了?难道你还要用你和哈局木庭里萨满们好的关系,还要在祭祀先祖献人牲的时候,给我们乎尔害族脸色不成?你不就想说我额莫苏,就算被你摸了身子,也是白摸么?不就是这么个意思?!” 额莫苏说着话儿,娇美稚嫩的小脸儿上,却也渐渐的露出了几分怒色。呼巴日则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瞧着对自己露出几分怒色,却依旧好看的很地乎尔害族小美人儿。却也不知怎地,更加觉得自己对这叫额莫苏的小美人儿,还真是越加喜欢了...可是,看着身前站着的额莫苏,这要与自己计较个没完的情形...呼巴日却也当真有些无奈起来。 “额莫苏~我,我呼巴日刚才也明说了。真就,真就看上你了。想要讨你当我的女人...嘿嘿!要是,要是你真想教训我,刚才对你动手动脚的。那,那我呼巴日认了就是~大不了...就挨你那族里长辈们一顿子。可,可我呼巴日!可是真看上你了!就算你族里的长辈们,找到大单于那边儿,我呼巴日还是这句话!嘿嘿~就算我吃了你族里的亏,我也照样儿想讨你当我呼巴日的女人!我呼...哎?你?” 还没等呼巴日继续说下去,站在他身旁的额莫苏却是绕开了他。当他看向绕开了自己,向他身后走去的额莫苏时。额莫苏却已然自己个儿,掀开了呼巴日那破旧毡房的门帘子,自己个儿走了进去。 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很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呼巴日,却是有些傻傻地站在了原地,瞧着自己那破旧的毡房,就这么愣愣地看着。直到毡房里传来了额莫苏的说话声,他才从傻愣和不解中缓过了神儿来。 “嗯?哼!还真没看出来,外头那么破...里面,倒是...” 当反应过神儿来的呼吧日,兴冲冲地掀开了自己那,破旧毡房的门帘子进屋子里时。额莫苏却正饶有兴致地,瞧着呼巴日干净整洁的屋子里,那很是奢华的摆设和装扮。 屋内的奢华却与毡房外的破旧,形成了很是鲜明的对比。在毡房里的地面上,则铺着层干净整洁的柔软毛皮。几张朱漆长木矮桌则分别,靠在毡房的墙壁处。在桌上则整齐摆放着,好些精美的金银器皿。 一些萨满在跳神舞,与做法时所使用的法器,也分别很是有序地,静静挂在毡房内的墙壁上。 最为显眼的则是那张,硕大的朱漆雕花儿大木床了。只见那带着一股子关内富贵人家气息的大木床上,很整洁地铺着好几层柔软的皮子。这却与只睡在毡房,地上的狼然人的睡法儿... 还有那圆形毡房的墙壁上,挂的好些燃着牛羊膏脂的黑铁灯盏。竟在灯身上还错有金银纹饰,好不华丽!在灯盏的照耀下,那摆放在朱漆长桌上,做工精美的金银器皿,更为毡房里点缀起奢华的光芒。 少女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却也当真有些惊异于这屋子里的摆设来。毕竟就连她那身为乎尔害族,一族之长的大爷爷家里,也没这般的奢华。 “额...额莫苏..你!你!” 有些兴奋的呼巴日,却是几步子上前,一下子便贴在了少女的身后,很是有些急切地说道。闻着少女身上那,带着淡淡汗味儿的体香,呼巴日却又情不自禁地,向少女伸出了他那双粗糙的手掌来。 第一百九十章 选择 粗糙的大手再次缓缓地,从少女身后搂在了她的小蛮腰儿上。佝偻身形的糟老头子,见少女并没有因为自己那,粗糙的手掌搂上了她那小腰肢,而再次地与自己过不去...心里,却也更加的有些激动起来。 随即便双手一紧搂着的少女腰肢,从后头就那么紧贴着少女,将她给抱在了怀里。 “额,额莫苏...你,你...你答应了?答应了?!” “我什么我..你,你没看见...我进来了么?” 额莫苏有些心慌地,对身后紧紧贴着自己,搂抱着她的糟老头子呼巴日说道。感受着搂抱在自己腰间,那仍旧不老实的粗糙手掌。还时不时摸着自己,光洁腰儿的指节。她的心里,却又越发的有些跳的厉害起来。毕竟,像今日这般...被一个男子这般摸自己的身子...而且,还是个这么老的老家伙... “你,你真的!真的!愿意做我呼巴日的...女人?!” 呼巴日还有些不信地,又再次问了在自己搂抱中的少女。但他在问话间,却已然有些把持不住地,将自己的脑袋凑到了,少女那洁白而光滑的脖颈间了。 “你...” 还没等额莫苏回话,呼巴日的鼻子便吸在了,少女那洁白的脖颈间。好似头贪恋的野兽,在嗅着美味的肉食般的贪婪!闻着少女脖颈间那带着汗味儿的淡淡体香,呼巴日的脑海中却又浮现起了,在刚才祖庭内为卓素罗王阿拔善跳起,巴鲁黑里根的额莫苏来。 嘿嘿~只不过~现在本应是侍候在,卓素罗王阿拔善身侧的她,却进了自己的屋子!这位本部乎尔害族豁格家的女儿~就要被我呼巴日这么个,不被豁格们看得起的人给睡了!给破了身子!嘿嘿~ “你,你乱闻什么...” 在因呼巴日突如其来的,将脑袋凑到自己脖颈间,好一阵子贪婪吸闻时,额莫苏却将刚才只说了一个字“你”后头的话,也全部都给说了出来。 她,也因为身后那糟老头儿,对着自己脖颈间好一阵子贪婪吸闻,从而使得很是敏感的身子,都有些微微的发起颤来。而且..自己毕竟在刚才的时候,在祖庭里给位卓素罗王阿拔善...卖力跳着巴鲁黑里根时,着实出了不少的汗...也怕,这好似猪鼻子的,贴着自己脖颈间一阵子闻的家伙...给闻出什么别的味儿来... “额,额莫苏~你,你的身子~真,真好闻~就像那木拉山上,开着的花儿似的~好闻极了~嘿嘿~” 呼巴日笑着说道,言语间却是又将鼻子,凑到了少女洁白的脖颈间,又是一阵子好闻都没个够。在闻着少女脖颈间的汗水,与淡淡体香的同时。他那搂抱着少女腰肢的粗糙大手,却也又更加的不老实起来。 一只手掌慢慢上移,却是一把子便握在了,少女渐长的胸儿小隆丘上。而另一只手掌,则移到了少女裸露在外的小腹肚脐上。这上下各一手掌的变动,却也又令少女不由得,身子就是微微一颤。 随即便也伸出了自己的白嫩小手,分别按在了那两只不安分的粗糙大手上。 “你...还,还乱摸!” 说话间少女的语气,却也是带上了些颤音。她却是因为那分别握在,自己胸儿与小腹间的手掌,而更加的羞涩起来。这,却是比刚才在祖庭里,很是卖力地向自己招待的大单于的客人,卓素罗王阿拔善跳起巴鲁黑里根,更加让她觉得羞人的很。 虽然...自己在祖庭里,在为卓素罗王阿拔善起舞,在跪向卓素王面前时,还向他展露了...自己...可,可这呼巴日... “啊!” 少女还在有些慌乱的时候,在她脖颈间闻个没够的呼巴日,却是变闻为吻亲起了少女的脖颈。随着呼巴日的亲吻,少女却也因此而发出了一声轻呼。 “额莫苏~你,你这身子~可,可真香啊~我,我呼巴日~嘿嘿~能,能讨了你当我的女人~那,那可真是受了那木拉的庇佑啦~哈哈哈哈~” 呼巴日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亲吻着额莫苏光洁的脖颈。与此同时,他那一上一下抚握在,额莫苏身上的粗糙大手,却也并没闲着。握在上面胸儿的手掌,则是有些老道地一紧一松的握弄着。那抚在腹儿上的手掌,却也粗指轻重有度地,绕着腹儿上的肚脐。 “你,你对那些...卑贱的女人...也,也是这么做的?” 少女有些呼吸急促地问着呼巴日。言语里还带着些复杂的意味夹杂其间。 “嘿嘿~哪能啊~额莫苏~我这手段~也,也只有对你额莫苏使得~那些,那些和我睡的~我可从来都没这么过...都是,都是直接按在地上就...嘿嘿~” 呼巴日回着少女的话,在仍旧不停地亲吻着,少女那光洁的脖颈间同时,眯着的小眼儿却也不时地,偷偷看向自己那张,屋子里的朱漆雕花儿大木床来。 想着一会儿,自己就要把这小美人,按在自己的床上破了她的身子~呼巴日的心里却也当真是有些迫不及待起来。但他也知道~这小美人儿,还是要先熬一熬才好~自己又不是第一次睡女人的身子,这些年来虽然睡的都是些卑贱的女人,可也是破过些奴隶女人的身子... 而自己现在对额莫苏使得手段,还真没怎么对那些女人使过。毕竟那些女人大多数都是卑贱的人,自己可是部族里的大萨满!就算是当着她们男人的面儿,把她们给睡了~那也是那木拉护佑了他们~ 可这额莫苏... “额莫苏~等,等我要了你的身子~我,我就去你家里,把你给讨过来~让你做妻我的妻子!” “哼!你,你要是敢去,那就上我家里来...” “嘿嘿~额莫苏~你这身子,我呼巴日~今个儿是要定了~” 听着额莫苏的话语,呼巴日却是笑着,挣脱了少女按在自己,粗糙大手上的白嫩小手。一下子便横抱起了额莫苏,朝着屋子里的那张朱漆雕花儿大床快步走去。 被呼巴日抱上了朱漆大床的少女,便被呼巴日压在了身下。呼巴日却也很是不客气地,便亲吻在了少女那诱人的唇儿上。即便是少女因为呼巴日的急促,而有些埋怨似的用手儿,捶打着呼巴日的脊背。呼巴日却依旧不管不住地,就那么不停地吃着少女那诱人娇嫩的唇儿。 他却是不想...刚才还在屋外,便想着狠狠吃上几口,这额莫苏的唇儿的想法。这一转眼间,便当真地给实现了~而且~在接下来~却是比吃她的唇儿,还要... 柔滑的大床皮毛上,少女身上那本就不多的衣物,在呼巴日不停吃着她唇儿的时,被他的粗糙大手给一一退了下来。少女虽然仍有些阻拦,可这都已经被这糟老头子呼巴日,给弄上了大床,却也当真是即便是反抗...也是无力的很了。 更何况...此时的少女,也因为呼巴日的一阵子好磨,也给磨出了缠绵之意。而且这是她自己的决定,是她自己走进了呼巴日的毡房里。在狼然的规矩里既然一名女子,接受了部族里男人们的要求,自己主动走进了他的屋子。那也就表明了她是心甘情愿的,愿意让那男子睡了自己的身子,当...自己的男人... 事已,虽然额莫苏此时的心里,还有些慌张惧怕与不知所措。但她也知道,既然自己选择了,把身子交给这个,比自己祖父都要大的糟老头子...那么她,就不会反悔!因为,她是额莫苏!是豁格家的女儿! 她,虽然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真的答应了,这个将要破了自己身子的糟老头子呼巴日...要当他的女人。可是,自己还是选择了答应!虽然,她也知道...要是自己真的当了他的女人,家里或是族里,甚至是整个部族...也都会因此,会说起自己的事来... “额,额莫苏~你,你这身子~真,真是太美啦!~” 呼巴日在将少女剥的身上不剩一物后,看着躺在自己大床柔软皮子上,和个白嫩羊儿般的少女。和她那微闭着眼眸,迷离的瞧着大床上盖顶木雕的小模样。看着她那随着有些急促的呼吸,而微微一起一落的挺翘胸儿。那胸儿上随着一起一落,而分外显眼白嫩上的两点嫣红。和那下处充满了,无限诱惑的一抹羞人黑儿。呼巴日心头的一团子热火,却也烧的他浑身热的不行!此时的他,就想着破了额莫苏这个,豁格家女儿的身子解火。要让这部族里乎尔害族的小美人儿,做自己的妻子! 言语间呼巴日便迫不及待地,扒开了自己的衣子。当他也脱了个干净,再次压上少女那光洁的身子时,却又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 “额莫苏,别怕~我呼巴日,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呼巴日说着话,便左右各一的轻分少女的双腿。看着身下少女那仍旧迷离的小模样,心头火热一片的他便要直破玉门。 “大萨满!大萨满!你在不在里面?” 第一百九十一章 办事等着 “谁,谁啊?” 正当呼巴日就差那么一步的时候,听着自己毡房外那大嗓门儿汉子的呼喊声,当真是扰了他这箭在弦上的兴致。从而左右各一轻举少女白嫩/腿儿的他,便很没好气儿的用沙哑的破嗓子,大声对那门外叫喊自己的汉子道。 “大萨满...大单于,叫我来寻你。让我找到你后,就带你快点儿回去。” “大...大..单..于....” 本来还想要听了这刚才,在自己最关键的时候,扰了自己兴致的汉子言语后。就当即驳斥他一顿的呼巴日,一听大单于叫自己回去,却也又一下子给蔫巴了下来。说话的语气,也拉着长音渐渐的没了动静儿。 这一想来...自己,还真是出来了许久...在刚才拉着额莫苏出祖庭的时候,还...还真把祖庭里的事儿给忘了! 在加上刚才那会儿,自己毡房外与额莫苏好一阵子说。和这后来又进了毡房里的事...还,真是...就一门心思,都放在额莫苏的身上...但,但毕竟这额莫苏不仅模样俊的很,还是部族里豁格家的女儿。又是个没破过身子的...哪个见了,不动心的? “大...大单于...也,也没这么急的,叫我回去吧?我,我在屋子里,还..还有些事儿...嗯...有些事儿要办。嗯!一会儿就回去了,你...你先回吧!” 想来想去,看着身下小美人儿,这待己采摘的小嫩模样。和自己下头那活儿都已经碰到花泥了,就这么在半途而废的起身走了?还真是于心不忍的很!事已,呼巴日便扯着谎子,对等在毡房外的汉子道。 既然...大单于让人来找自己回去...那,那自己回去就是...只不过,在回去前还要等等...等自己...忙完了自己的事在回也不迟啊。而且...就凭他和大单于的关系...那也应该是没事儿的。虽说今个儿是大单于在祖庭里,与各部诸王商量事。需要他这么个,部族里的大萨满跟在身边儿。可,可自己...这不是,也有重要的大事!...要办么...想来,就算自己晚点儿回去,大单于也不会因此而怪罪自己的。 “那,那我就等在大萨满门前,等大萨满办完事一起回。” “你!谁,谁叫你在我毡房外头等了?!我,我不都说了么?你先回去,大萨满我忙完了事一会儿就到。” “这,这恐怕不行啊...大萨满...大单于叫我来,是要我带着你一起回的...我要是自己个儿回去了...还,还是等你忙完了,咱一起回吧...要不然的话,我也不好向大单于交差不是?” “我...你...我...我...” 呼巴日没想到这毡房外的家伙,还当真难缠的很!自己个儿都说了等会儿自己就回了。可这草疙瘩脑袋的玩意儿,就是不开窍儿!愣是要和自己一起回去!还非要等在自己毡房外头,等着自己...办完了事儿...这,这不他娘的... 谁和女人睡觉的时候,愿意让别人站在毡房外听到的?而且...这还是大单于和诸王都在祖庭里,商议事情的时候。要是自己真就这不管不顾地,就这么让屋外头等着个大单于,派来叫自己回去的人...自己在屋里睡了额莫苏...还真是... “那,那你...离着毡房远点儿!别,别站在我屋门口儿!我又不是部族里的族长、豁格!还用不着有人站我门口儿!” “可,可是...” “可是个啥啊!?没听见我说话?!又不是不让你等,就让你离我这屋子远点儿!再说了...我,我在屋里办事儿,不能...不能受了打扰!让你离远点儿,我也..我也能快些,把自己手头儿上的事给办完!这才好和你一块儿回去!” “那,那好吧...大萨满...你,你可要快点儿...我,我得了大单于的令,都已经出来了有些时候了。这才,这才找上了你在这里的毡房,才...” “好啦!好啦!哪来这么多废话!快给我站远点儿!别,别碍了大萨满我办大事!” “那...” “哎?!你咋还说个没完了?!” “是....” “好家伙...这个派来的...还真是...” 在好一阵子言语后,呼巴日总算是把那,被大萨满派来找自己,站在自己屋子外头的家伙,给打发到了离着自己毡房远点儿的地方。他既然没法子把这家伙给支走,让他先自己个儿回去。便也只能想到这么个主意,让那站在自己屋外头的家伙,离着自己的屋子远点儿。 这样的话,虽然外头的还在等着自己一起回去。可离着自己屋子远了,那也就自然听不到屋子里的动静儿。那也就不怕站在外头的,听到些不该听的动静儿。可就是...就是想着,外头不远的地方,还等着这么个被大单于,派来找自己一起回去的...心里头,还是难免有些... 不管了!不管了!既然事儿都这么干了!那就多耽搁会儿也无妨!再怎么说,这额莫苏我是一定要破了身子才能回的!要不然,我这一身的火,往哪里发去? “屋外头的?听到没?” 呼巴日见屋子外真没了动静儿,却是还有些不太放心。便又对着屋外喊了几声。见真没了动静儿,这才心满意足地又要继续,他那破身大业来。 “嗯?额莫苏?...你...哎,哎呦!” 可还没等呼巴日在继续下去,他那身下赤着身子的少女额莫苏,却在此时自己个儿又缓缓地,直起了白嫩的小身子。 还没等有些疑惑不解,额莫苏为什么又自己个儿直起身来,说完他那话时。直起白嫩小身子的额莫苏,便一下子抱住了呼巴日,一口便狠狠地咬在了呼巴日的左肩头上。 吃痛不已的呼巴日当即大呼出声。却当真被额莫苏这一口下来,着实地吃了个狠的!却不想这额莫苏还真下了狠劲,只觉自己肩膀头子上的肉,恐怕都被这赤着白嫩身子的小美人儿,给咬下了一块来! “哎,哎呦!哎呦!额,额莫苏...你,你干吗咬我?!这,这一口狠的!哎呦!” 看着在狠狠咬了自己一口子后,唇角儿带着血印子的娇美脸儿。呼巴日那被额莫苏,这么突然而来的一口咬,而在心里升起的火气,却也又一下子散没了踪影儿。他却是当真越看越觉得,这乎尔害豁格家的小美人儿对路的很! 自然也就不会去怪她,在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一口子咬了...而且,看着唇角儿带着些,自己肩头上被咬破的血迹,他那下头的活儿却也更加的火热起来! “你还不快去!没,没听见刚才那人都说了么!大单于叫你回去!” 听着面带红晕,仍在微微气喘的小美人儿,很是有些严厉的话语。呼巴日的脸上,却是渐渐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来。听这口气,这小美人儿明显是在为自己着想呢!却也是心里越加的欢喜起来。这都还没破了她的身子~都已经在为自己想着了~还真是好啊!~ “怎么?没听见我说的话儿?” 见吃了自己狠狠一口咬的糟老头呼巴日,这个即将成为自己男人的家伙,在听了自己的言语后,还是那副不以为意的模样。额莫苏的心里却是有些焦急起来!毕竟她可是豁格家的女儿,知道大单于的令要是谁敢违抗的话,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而且自己在刚才之所以,要直起身子狠狠地咬他一口子。便是气他这都什么时候儿了!还,还想着...竟然,还敢就这么打发了那,被大单于派来的人!还说什么...重要的事儿要办!...让那被大单于派来的...离远点儿,别碍了他办事! 越想越觉得呼巴日这般太过胡闹的她,便在呼巴日支走被大单于派来的人后,便直起了身子一下子就咬在了呼巴日的肩头!她,却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哪来的,这般大的气...一咬上呼巴日的肩头,还就越咬越起劲儿了!以至于到了后来,当她的嘴里尝到了淡淡的血腥时,这才算是出了气的送开了口。 但当她刚松口时,还是有些那啥的...毕竟自己这一口子下去着实不轻...但看着吃了自己这一口咬,还是那般看着自己色色模样的呼巴日,她的心里虽然仍带着股子气,却也不免渐生了些别的意味...自己这般对他,他还这般模样...当真是... 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这糟老头子...自己的男人...还是快点儿回去才是!毕竟现在可是大单于在祖庭里招待诸王的时候!哪有像他这般,放着大单于的等...就为了...办这事儿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先回去 “额...额莫苏...” “还不快穿了衣子,跟那大单于派来的回去?!” “可...可是,我要是就这么...跟着那...走了。咱俩这...” “你!我..我又跑不了!这都,这都在你屋子里了!你...你还怕什么?!” “是!是!是!不,不怕..不怕...只不过...” 呼巴日点头应着,直起身来赤着白嫩身子,对自己言语的小美人额莫苏。那双色迷迷的小眼儿,却仍是没个够地瞧着,小美人那白嫩身子上诱人的胸儿。看着那对儿渐长挺翘的隆团儿,还有团儿上的两点,惹人怜爱的嫣红。呼巴日却是当真舍不得,就这么走了... “还瞧!你!” “哎!哎呦!” 额莫苏见呼巴日还是心不在焉地,老是瞧着自己胸儿没完。心里却也气恼的很,当即便伸出白嫩小手,照着呼巴日脑门儿,就是一下子狠的。 吃疼不已的呼巴日,则又因身前赤着白嫩小身子的额莫苏,一记狠敲而惨叫出声。赶忙伸出双手护在了自己的脑门儿上。但他那带着微微痛苦表情的老脸上,却依旧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对着有些生气了的小美人额莫苏道:“别,别打了!别打了!额莫苏~我,我这不是,这不是..也是想...想...” “呸!还说!又...又不急在这一会儿...你...哎!” 还没等额莫苏把话儿说完,呼巴日看着身前的白嫩身子,却是又一下子搂抱住了小美儿。 “你!你!...” “额莫苏...” “嗯?...” “我呼巴日,对那木拉起誓!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嘿嘿~等以后咱俩有了孩子~那他将来,也一定是部族里的大萨满!~” “谁,谁说给你生孩子了!就,就你这样儿...” 额莫苏被呼巴日紧紧搂抱着身子,听着糟老头子呼巴日搂着自己,很是有些认真语的,对自己向那木拉神起的誓言...当即便有些羞涩起来,从而很不给呼巴日面子地,便说出了驳斥他的话来。 但当她这话,刚说到一半...她却又一下子说不下去了。因为随着她那话语说到后头的时候,却也能感受到搂抱着自己的呼巴日的身子,因为自己的话语,而一下子僵硬的感觉。而她,却也猜到...肯定是自己说错了话,才会引得这没脸没皮的呼巴日,会在抱着自己的时候,有这种反应... 想来,肯定是自己刚才那话里,映射他畸形的模样,和那没说完的话语,触到了这糟老头子心里的那根弦了... “呼巴日?” “啊?...啊!...嘿嘿~没,没事儿~我,我刚才想到些别的...” 额莫苏想着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心里却也不免生出几分悔意。当即便语气柔和了许多地,问向了搂着自己身子不再言语的呼巴日来。呼巴日则在听了被自己,搂在怀抱里的额莫苏的言语后,好似有些出神儿被扰了般,赶忙掩饰地回道。 他却是当真被额莫苏,刚才没说完的话语给触到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伤痛。但他并没有因此,有责怪额莫苏的意思...反而还因为额莫苏那刚才的话语,还真有些担心起来! 感受着怀里头光洁嫩滑的,小美人额莫苏的小身子...呼巴日却也不得不想...要是,要是还真像,额莫苏所说的那般...额莫苏真的怀上了自己孩子的话...那生下来的孩子...不会,不会再像自己这般的模样了吧?自己这生来就有的畸形... 毕竟,额莫苏这么美丽...虽然自己...可,可要是...真... 想着自己曾经在幼年、少年、青年、中年时,因为自己这幅畸形皮囊,而使得自己生来就被人瞧不起的他。心里却也因为别人那时常,向他所投来的异样目光,只能在寂寞中孤独与彷徨... 他还记得...这辈子,最难忘的一件事...便是自己中年时,在一处荒凉的草甸子上,遇到的那个牧奴青年。还有那天夜里,自己跳着师父老萨满教的神舞,围着大石下的篝火与牧奴青年,赤着身子起舞的模样...那是他,一生中少有的最开心的时刻。 也自打那天起,他便与那名孤独地,在荒凉无人的草甸子上,放羊的牧奴青年成为了朋友。而那个牧奴青年也是他的第一个朋友!后来...在有一天里,他和往常一样来找他...他和他照常般地依靠在大石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却是不想...他会突然问自己....最大梦想是什么...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他那带着玩笑般的回答:“如果有一天,他能成为部族里的大萨满,那该多好啊!那样,他就不用在跟着现在的师父老萨满。也就不用在师父老萨满心情不好的时候,吃师父老萨满的鞭子~而且能成为部族里的大萨满,那么他就是整个部族里,最大最大的萨满!部族里的其他萨满,见了他都要毕恭毕敬...” 没想到的是...这,一切...到后来,却都成了真!当自己那牧奴青年的唯一朋友,不再是牧奴...而是一下子变成了,狼然部族的大单于时...他,真的帮着自己实现了,他一辈子都遥不可及的梦想...他,真的成为了部族里大萨满!而且...还是狼然里的“头族”幕都的大萨满! 在他成为了大萨满后,虽然很多人都对自己这么个,畸形的人成为部族大萨满而很有非议。但大单于却依旧不为所动,每每都会让自己跟在他的身旁...每当自己走在大单于的身后时,他的心里却仍能记起,昔日站在大石上的那个他来。 那时候的他,就那么站在烈烈的大风之中。迎着吹拂在大石上的烈风,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望向那一望无际的荒凉草甸。而自己...则因为烈风的缘故,而站在了他的身后,眯着眼儿看着他那,站在烈风之中的背影... 这些年来,虽然有很多人,都盯着自己现在的这个位子。但他们却渐渐发现,大单于对自己的宠信,却也当真没得说...这二十多年来,他在成为了部族里大萨满后,便一直都是部族里的大萨满。后来...那些曾经盯着自己大萨满位子的人,便也依依地不再去妄想着,取代自己现如今的位子...因为他们知道,在大单于的身边儿...一个丑陋的畸形人,永远都站在大单于的身旁...就像当年...在荒凉的草甸里,那块大石头上的两人一样... “呼巴日?你,你怎么了?我...” 额莫苏见搂着自己的呼巴日,在好似出神被自己打扰般,回应了自己后又是一阵子的沉默。却也心里有些慌慌的...随即在一阵子沉默后,便又开口问道。 “额...额莫苏...我,我还是,先..先回去吧...等,等祖庭里,大单于那边儿忙完了...我,我再...” 呼巴日还没等搂在怀里的小美人儿把话儿说完。便自顾自地开口说道,言语里却仍有些不舍的意味。 说着话儿,呼巴日便轻轻地,将搂抱在怀里的小美人儿额莫苏,给松了开来。随即便当着小美人儿的面儿,急急忙忙地在大木床上穿起了衣子来。此时的他却也不在多瞧,身前白嫩小身子的小美人儿了。 而额莫苏则一直就那么跪在大木床上,看着把衣子穿的有些歪七八扭的呼巴日。当即便也主动地帮着呼巴日,整理起他那穿在身上的彩条衣子来。 当呼巴日在穿好了衣子,移身下床时。仍旧赤着身子跪在大木床上的额莫苏,却是一下子主动的从呼巴日,那佝偻的背后搂抱住了他。 虽然额莫苏并没有说话,但呼巴日却好似,猜到了主动搂上自己背后的额莫苏,此时在想着些什么。感受着自己佝偻脊背上,传来的那柔柔身子的轻压。呼巴日则用他那粗糙的大手,轻轻拍打了下额莫苏搂着自己的白嫩小手,用沙哑的嗓音笑道:“嘿嘿~乖乖的在皮子上等着~” “嗯...” 额莫苏听着呼巴日的言语,却也很小声地应了下,便松开了她那贴在呼巴日佝偻脊背上的身子。就这么看着佝偻身形的呼巴日,头也不回地慢慢地走出了毡房。 直到呼巴日那佝偻的身形,消失在了毡房里。额莫苏却仍旧跪在柔软的皮子上,赤着她那白嫩的身子,看着毡房的门帘处。缓缓地她便又躺在了大木床上,顺手将床上的柔软皮子,给盖到了自己身上。当她静静地望向大床上的顶盖时,那朱红顶盖上的精美浮雕,则又再次映入了她的眼帘。 “大,大萨满!大萨满!我在这!我在这!” 第一百九十三章 跟随的武士 刚走出毡房的呼巴日,便看到了不远处,正不停向他招手,呼喊的披甲武士。这穿着一身黑铁甲衣的武士,还当真是魁梧结实的很!在他的一只手掌中,则持着一杆黑铁长枪。 披甲武士的看年纪,约莫有二十七、八。棕色的长发梳着些尾辩,模样倒也不差。但走出毡房来的呼巴日,却并没有因为披甲武士,不停向自己招手呼喊,而去搭理他。却是径直朝着回祖庭的方向而去。 呼巴日还真有些不怎么想搭理,这刚才扰了自己好事的家伙!要不是这家伙,来的刚巧不巧儿的,在自己准备破关而入时,喊了那嗓子话,他呼巴日的大事早就告成了!还用的着带着没解的火气,去祖庭里么?! 想着刚才额莫苏那白嫩的小身子,躺在朱漆大床的皮子上,任自己采摘的娇美小模样儿。呼巴日心里的那股子不舍劲儿,却是越发的强烈起来。可,现如今自己...这都已经穿好了衣子,从毡房里走了出来。肯定是回不去了...也只能就这么忍着,毡房里大床上还等着个,小美人儿额莫苏的心事,就这么带着一身的火气回了祖庭。 “大,大萨满!大萨满!等等我啊!” 自顾自走着的呼巴日,听着身后正不停叫着自己的,那被大单于派来的披甲武士,在身后一边向自己跑来,一边对着自己不停呼喊,却仍是没去搭理他。 直到那披甲武士持着长枪,跑到了他的近前时,呼巴日还是连正眼儿,都不去瞧他一眼。就这么径直地,朝着祖庭的方向走着。 “大,大萨满,你?你这是?...” 见部族的大萨满呼巴日豁格,老是这么不搭理自己,就这么自顾自地径直朝着,祖庭而去的模样。魁梧的披甲武士,这时候却也好似,察觉出了些什么来。随即,便带着略显疑问的语气,小声向大萨满呼巴日问道。 “哪来这么多废话!你那眼窝子里,长着的是什么?没瞧见大萨满我正朝着祖庭走么?瞎叽歪个什么?!” 呼巴日很没好气儿地,对那高出自己好多的,披甲持锐的魁梧武士说道。言语间却也趁机训斥了,这没个眼力价儿的武士一顿。那脚下走着的步子,却也是更加的快了许多。好似是在躲避这跟在自己身旁的武士一般。 “我...我...我领了大单于的令...是,是要带着大萨满,一起...一起...” “这不都在走着了?” “这...这...” 披甲武士持着手中的黑铁长枪,听着身旁大萨满呼巴日那不善的言语,却也只能就这么乖乖儿地听着。毕竟这个畸形的老头儿,可是部族里的大萨满啊!自己只不过是个,在这大单于住的地方,负责巡视的部族武士。别说是他了,就连管着他们的豁格,那也是见了这位大萨满,也要毕恭毕敬的... 无话可说的披甲武士,却也只能无奈地,就这么默默跟在,大萨满呼巴日的身旁走着。在路遇好些巡视的同僚们时,同僚们便依依地停下了脚步,躬着身子恭敬地等着,他与头前走着的大萨满而去。 呼巴日则一眼都没去看那,一路上向自己躬身停步的,这些在大单于毡房群里,负责巡视的披甲武士。却将对这身旁披甲武士的火气与不满,也同样都撒在了那些,停下脚步向他躬身的武士们来。 直到呼巴日与那跟在身旁的武士,渐渐临近了毡房群里,那中央位置的地方。呼巴日却始终都没与武士再多说一句话来。而那武士虽然木纳了些,但见刚才大萨满那般模样,此时却也识趣儿的很,一直都没再言语。 “大,大萨满...” “又怎么了?” 行走间,披甲武士见祖庭就在前方不远处。却也不得不又开口,对走在前头的大萨满小声道。而呼巴日却依旧还是那副,很有些不耐烦地回了披甲武士一句。心说,你这傻货这是又犯那门子傻了?怎么又开口说起话了? “前面,就是祖庭了...我,我是巡视祖庭外的,没资格...离着祖庭太近...所以,所以只能送大萨满到这里。我,我会在这里,看着大萨满回祖庭!...” “嗯?!” 听着走在身旁的这名,披甲武士的言语。呼巴日那走着很快的步子,却又缓下了许多。随即他便扭过了头,扫了眼这魁梧高大的披甲武士。见这武士身上的甲衣模样,和他腰间的那条黑铁扣环的牛皮带子上,并没有佩戴黑铁长刀后,这才微微地点了点头。 他这常年就住在大单于,毡房群里的大萨满却是知道。甲衣上只有在胸前左右带狼纹,腰间佩长刀的布瑟额{亲卫之意}武士,才有资格护卫巡视在,这处大单于居住的毡房群,中央位置的祖庭周围。而这名被大单于派来的披甲武士,显然他的甲衣胸前并没有左右狼纹,腰间也没有佩戴长刀,看来还真就是个巡视在,祖庭以外的普通武士罢了。 “嗯...你,叫什么?” “我?我,我叫哈里布尼!大萨满!” 哈里布尼一听大萨满问自己名字,当即便应声回道。言语里却也带着股子,很是有些激动的意味。这可是部族里的大萨满,在问自己的名字!大萨满可是有着直通上天,与那木拉借助法力的人! 激动与恍惚间,哈里布尼却是又回想起了,刚才接下寻找大萨满之令,来找大萨满的事来...他,也是在前不久的时候,才刚刚从病死的兄长那里,承袭了兄长巡视在,大单于毡房群里武士的职位。 能来这里,担任巡视武士的职位。却也是幕都部诸多年轻汉子们,梦寐以求的荣耀!部族里的女人们,大多数都喜欢,找一个能护卫在大单于,身边的武士当自己的男人。因为这里是大单于居住的地方,在这里除了居住的大单于以外,还有他的家人及亲族。能保护大萨满及其亲族的人!那可是在部族里最为荣耀的事! 虽然他能担任这荣耀的职务,是因为兄长的病死为代价...虽然兄长的死,也使得他很难过!但想着自幼,便羡慕兄长能接替年迈的父亲,担任这巡视在大单于,毡房群里武士的职位...他的心里,却也不免又是高兴不已... 而在今日里,与往常一样在毡房群里巡视的他。却不成想自己这个普通的巡视武士,竟然在经过中央位置的祖庭附近时。会被那现如今仍护卫在祖庭左右的,大单于布瑟额{亲卫之意}豁格{尊贵之人、大人的意思}跑来叫住!随后布瑟额豁格便向自己,传达了让他去找回大萨满的事来... 想着自己刚才找到大萨满,大萨满一路上不怎么搭理自己的模样。本来心中还很是忐忑不已的他,却在听了大萨满问起自己的名字时,心里的忐忑却也放下了许多。因为大萨满在问起自己名字时的语气,却并不在是刚才那般没好气儿了,而且... “嗯~我知道了~” 呼巴日看着一脸很是激动表情的,这名披甲持枪的巡视武士哈里布尼。却也因为哈里布尼刚才对自己说的话语,消去了心里的一些对他的不满来。毕竟,这武士也是得了令,来找自己...自己却也不能太过责怪他。想来自己刚才那一路上没个好气儿,对他爱搭不理的模样,肯定使这年轻武士,心里忐忑的很才是... 渐渐的,呼巴日的老脸上,却也带上了一股子得意的笑来。看着眼前这名年轻的,巡视武士哈里布尼。这般因为自己一句问,就这么激动的模样。却也觉得自己这大萨满的身份,还当真是没得说~受用的很~即便是部族里的族长、豁格们,私下里对自己仍是瞧不起。但在见了自己后,哪个不都是客客气气的?哼!就算你们在怎么瞧不起我呼巴日,可见了我这个部族里的大萨满嘛~嘿嘿~ 而且~今日里,自己也算是讨了个,豁格家的小美人儿当自己的女人了~尽管...还没把好事儿给做成~但只要熬过了,祖庭里诸王们议事~今个儿晚上~嘿嘿~ “行啦~行啦~大萨满我,回去了~” “大,大萨满慢走!” 呼巴日挺了挺他那佝偻的身子,说着话便大模大样儿地,朝着中央位置的狼然祖庭而去。而跟了他一路的巡视武士哈里布尼,却只能持着手里的长枪,就这么看着渐渐远去的大萨满说道。 向着祖庭走着的呼巴日,看着那近在眼前的巨大无比的祖庭毡房。这处狼然祖庭,是狼然至高无上的大单于,与各部族诸王议事时的地方!同时,这里也是大单于处理本部族事务,面见部族里的族长、豁格们的地方。是只有得了大单于允许,才有资格进入的狼然圣地! 想回曾经的自己,当初第一次如梦境般,跟在大单于的身后,以部族大萨满的身份,渐渐走近这狼然部族里,神圣而不容外人靠近的地方。虽然随着时间的流失,二十多年过去后,自己早已不再有曾经那般,难抑激动的心情走近这神圣之地。而走近这神圣之地,也因为自己走了二十多年,也就渐渐地变成了稀松平常。但这稀松平常,却也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享有!而他,这么个不被人们所瞧起,身有畸形的人...却正是那极少数,享有进入这狼然神圣地的人!因为他,是部族的大萨满!是站在狼然之子大单于身旁的人! 第一百九十四章 庭中 呼巴日带着笑脸,走进了刚才离开的祖庭。只见此时的祖庭里,却也是热闹的很。诸王的桌子上也早已上了好些,各色各样盛在银盘里的肉食。尤其是每张桌子上,盛在大银盘中的煮牛头,却是最为显眼! 这煮熟了的牛头还在直冒热气。从那对硕大的牛角便可看出,定是成年的雄牛无异。能长成这般大角的雄牛,那也应是牛群里的首牛了。 而他在走进祖庭之后,便扫了眼仍旧默坐于,左侧最后一桌的卓素罗王阿拔善来。看着这位刚才拒了额莫苏随侍,仍对着桌前摆着的,诸多肉食,一动不动的卓素罗王。 呼巴日却在心里自得地道,嘿嘿~阿拔善豁格~你就自己个儿就这么干耗着吧~你不稀罕额莫苏~我呼巴日可是稀罕的很呢!~不过~这也要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对额莫苏那般模样~嘿嘿~我呼巴日,也不可能有机会,带着额莫苏到我那里~阿拔善豁格~你就自己个儿坐着吧~ 想着想着,呼巴日的嘴角却在经过,这位在祖庭里很有些,与此时热闹气氛格格不入的,卓素罗王阿拔善身旁时,还露出了一丝淡淡得意的笑来。 “呵呵~大萨满回来啦~” 见佝偻身形的大萨满呼巴日,又回了祖庭。坐在左侧第二桌正拿着一只黑铁小锤儿的,拉舍佳王撒乌欢则笑着说道。说着话儿,便挥起了手中拿着的小锤儿,照着那桌上银盘里的牛头便敲了下去。此时的拉舍佳王撒乌欢,倒还真是吃的正欢!满手的油膏不说,就连他的脸上,也都带着油花子。而随侍他身侧的,那名刚才跳起巴鲁黑里根的少女。则正忙着双手握着一只皮囊子,将清澈的酒水倒进,桌上的一盏大号儿的羊首银杯里。 呼巴日却是并没有直接,回应拉舍佳王撒乌欢的话。而是在经过撒乌欢那桌时,朝着这位喜爱杀人吃肉的狼然部王,微微地点了点头。便径直地朝着首上坐着的,大单于舍尔赤而去。 当他在经过了拉舍佳王撒乌欢,对其笑着点头示意时,却也不忘看了眼,那脸上已然带了几分醉意,拉舍佳王对过的扎泰礼王古也仆阿。此时这位狼然部王,正斜身靠在一堆柔软皮子垫起的靠物上。手中端着一盏羊首银杯,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而随侍在他身旁的少女,则不时地将桌上自己用短刀,割好的肉片献给古也仆阿。 倒是左侧第一桌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端着手中的大号儿羊首银杯,喝着杯子里的酒水。时不时地便伸手,抓起些桌上的肉食送进嘴里。在他身旁的那名被披上狼皮大氅的少女,则很是殷勤地侍候在他的身旁。不时地替他倒酒,亦或是帮着用短刀,剔割些桌上的肉来。在呼巴日经过这位,诸王里大单于支持者的身旁时。禄尔黑济则对着看向自己而笑的,呼巴日点了点头却也并不多言。 苍老的欢笑声中,坐在右侧第一桌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还在用他那狼皮大氅裹着他与少女。少女此时的脸儿上的红晕,却依旧未曾消退。正用她那双白皙的手儿,帮着在大氅的遮掩下,搂着自己身子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撕着桌上一银盘里的羊碎肉子。 此时坐在首上狼皮座椅上的,大单于舍尔赤的面前。却也同样多了一张长木桌子。在木桌子上也同样摆放着,好些用银盘盛着的肉食。而在桌上的中央位置,也是个盛在大银盘里的熟牛头。 “大单于~” 呼巴日在走到大单于舍尔赤身前的长木桌时,便躬下了他那佝偻的身子,对着坐于首上狼皮座椅上的大单于舍尔赤道。 “嗯!” 手里正不慌不忙用短刀剔着,一只羊蹄子的大单于舍尔赤。则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躬身站在桌前的呼巴日,便不再理会他。呼巴日则自顾自地又重新,站回了狼皮座椅的左侧。 嫩嫩的羊蹄肉在被舍尔赤剔下后,缓缓送入了口中咀嚼。看着此时祖庭里,热闹吃着肉食饮着美酒的诸王们,舍尔赤的眼角余光仍是时不时地,扫向右侧第一桌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 见这老家伙搂着少女一脸欢笑的模样,舍尔赤却知道,这...只是老狐狸表面上的一种掩饰罢了!虽然他对今日里,老狐狸会将狼皮大氅,披给跳巴鲁黑里根的少女,是有些意外...但想来,这老狐狸也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的。 自己这二十多年来,可没少受这老狐狸的制肘。光是在这祖庭里,一次次的诸王议事,就让自己很是领教了,这位历经四代单于的部族老王的厉害!想起二十多年前,仍旧有些不太冷静的自己,在第一次召集诸王,来那木拉狼然祖庭,商讨那件事的情形...因为安塔图王禄尔黑济资历尚浅,无法对自己支持...剩余的诸王,竟都站在了这老狐狸一边的时...舍尔赤的心里,却也当真不是滋味儿的很! 可虽说大单于是狼然诸部的共主,是狼然族群里的领袖!可这祖庭诸王议事的规矩,却是自打他们先祖起,便存留至今的规矩!每当狼然部族决定大事时,历代的先单于与诸王们,都要在这那木拉神山下的祖庭里,共同商议决定族群里的大事! 而大事的决定与否,却是要单于与诸王们,反对与支持的人数来决定的!事已,在这祖庭里也常会出现,单于想要做的事,因为诸王们反对的人数多,而不得不停止。亦或是,反对与支持的人数相当,而相持不下...从而,这祖庭里的议事,却也当是诸王商议,而非单于一人决断! 这二十多年来,当初支持乌泰乌颜王蒲烈呼的,那两个支持者则已然故去。也随着那两名支持者的病死、被弑杀,从而两个支持者,也就变成了现今的一个支持,一个既不反对也不支持。 舍尔赤想着心事随即便扫了眼,坐在左侧第二桌吃着正欢的,拉舍佳王撒乌欢来。这和他那病死了的父亲,一个模样都爱吃人肉的家伙。虽然自打他继任为拉舍佳王后,与自己的关系也算不错。自己也没少为拉拢拉舍佳部给他诸多好处。可这拉舍佳王却和他那病死的父王一样,都是支持老狐狸的... 还有那坐在最后一桌,默不作声的卓素罗王阿拔善。这弑杀了自己的生父,踩着亲人与部族子民的血肉,登上了部王之位的男人...却是自打他成为部王后,便从来都没表明过,他在祖庭里真正的心思!不过他这不支持也不反对,两不相帮作壁上观的姿态,却也算是帮了自己的忙!毕竟因为他弑杀了自己的生父,取代了那个曾经也是支持老狐狸的那个老家伙。他才能少了个在这祖庭里支持老狐狸的人! 要不是阿拔善当初,杀了他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兄长阿巴势,和他的妻子老狐狸的女儿...怕是等阿巴势坐上了这卓素罗部的王位,光凭着他那老狐狸女婿的身份,肯定也是支持老狐狸的...不过阿巴势,又是济赛布里图的父亲...济赛布里图要是等阿巴势死后,那肯定是... 想起济赛布里图,舍尔赤的脑海中,则又浮现出了一个,穿着麻布衣子的十四、五岁的枯瘦少年模样...还有好些已然是许多年前,听到的一些不曾忘记的话语...随即便又扫了眼,仍在调笑少女的乌泰乌颜部老狐狸。 此时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正在大氅里对着那,同样裹在狼皮大氅里的少女,动手动脚好不快活!他那枯瘦的手掌也当真不安分的很。在自己那狼皮大氅的掩饰下,却是都摸进了少女包裹在臀儿的薄麻布里。 而被乌泰乌颜王蒲烈呼,当着诸王和大单于的面儿,就这般在祖庭里对自己,到处摸个不停的老王。却也只能任由这苍老的,乌泰乌颜王对自己抚弄。因为她在乌泰乌颜王将这,裹在自己身上的狼皮大氅,披在自己身上的那刻起,她便已经成了他的女人... 一边受着乌泰乌颜王蒲烈呼手掌抚弄的少女。却扔在用她那白嫩的手儿,撕扯着桌上银盘里的羊肉碎子。还在抚弄自己的老王欢笑间,用手儿将撕扯好了的碎肉,拿着送到老王蒲烈呼的嘴边儿。 享受着手掌中传来的滑/嫩触感,蒲烈呼在吃下少女每次,将撕扯好的羊肉碎子,用白嫩的手儿送到嘴边儿时。还会在吃下羊肉碎子的同时,不忘顺道儿吃几口,少女那因为撕扯羊肉碎子,而沾染上油脂的指间。却是当真好不享受,这少女精细撕扯下,烤的鲜嫩的碎羊肉,与少女那白嫩指儿~ 清澈的美酒从皮囊子里缓缓流出。大单于舍尔赤又给自己,添满了羊首银盏里的酒水后,随即便举起了杯盏,向着两侧的诸王道:“那木拉!” “那木拉!” 诸王见大单于舍尔赤向他们敬酒,则纷纷高喊一声“那木拉”,喝下了自己杯里的酒水。 第一百九十五章 梦兆 “哎!” “老爷子?你怎么了?叹什么气啊?” 喝下了坐于首上狼皮座椅上,大单于舍尔赤的敬酒。乌泰乌颜王蒲烈呼,在将手里的羊首杯盏,放下后无故地便叹了一口气来。随着他的叹息,他的目光却也看向了,对过安塔图王身后墙壁上的,一把挂着的黑铁长刀。 而听到乌泰乌颜王蒲烈呼的叹息,坐在他身旁的女婿扎泰礼王古也仆阿,随即便不解地问道。他这一问,祖庭里的诸王和大单于舍尔赤,则也都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位仍旧搂抱着少女,裹在狼皮大氅里的老王来。 “看着哈穆昆单于,曾经的战刀...我这把老骨头啊...又想起了当年的一些事儿来...就在前不久,我还做了个梦...梦里还见到了,哈穆昆单于...” “那木拉...” 祖庭里的诸王与大单于舍尔赤,听着乌泰乌颜王蒲烈呼的言语,却也都不由得呼了声“那木拉”来。却因狼然人最崇信的,便是梦的预兆。而现如今的祖庭里,也只有昔日六十多年前,曾经追随过哈穆昆单于的,乌泰乌颜老王蒲烈呼,见过那位昔日的先祖单于。事已,众人在听到这位老王梦见了先祖的梦后,却也不得不都恭敬地,呼了声他们神灵的名号来。 “那,那先单于,都...都说了什么?” 在诸王与大单于舍尔赤,呼了声“那木拉”后。拉舍佳王撒乌欢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向了依旧一脸有些略有所思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他作为狼然部族里,保留着狼然习俗最为纯正的,拉舍佳部族里的王。那也是对先祖托梦的预兆,深信不疑的很! 既然先单于哈穆昆,会托梦给乌泰乌颜的老王蒲烈呼...那,肯定是有些说法才是!不然,先祖们也不会,就这么没事显灵的不是? “哈穆昆单于...” 乌泰乌颜王蒲烈呼说着,却也不忘又看了眼,那挂在墙壁上的,陈旧长刀接着道:“并没有说什么话...可,可我在梦里见到他时,他...还是那副,身披黑甲...身中数箭的模样...他的身上,到处都被鲜血所染红!他就那么站在朦胧的高山里,在满地的部族武士的血肉上站着,就那么默不作声的望着我...” 听着乌泰乌颜王蒲烈呼的言语,刚才祖庭里还很是热闹的气氛,却也当即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寂静的聆听。和那些服侍在诸王身旁,少女们有些花容失色的模样。毕竟,她们可是在听,狼然部族最有资历的老王,在讲述他所梦到的预兆!而且,还是先单于哈穆昆的托梦! “这,这是什么梦啊?!怎么,怎么先单于...一身是血?好多死去的部族武士...难道,要打仗了?可...东边儿的合泰恩人...这几年,早就消停了啊...这是...” 拉舍佳王撒乌欢有些皱眉地说道。言语间还不忘,将一块被身旁随侍少女,给自己剔好了个羊肉,塞进了嘴里咀嚼。 在狼然部族梦的预兆里,先祖们的托梦,只要有死人或鲜血的出现,都是在向后人们预示,有战争将要发生!而乌泰乌颜老王蒲烈呼的梦,则让这位喜爱杀吃人的拉舍佳王撒乌欢,立马儿想到了近些年还曾与他们,交过手的合泰恩人来。 合泰恩人,是生活在距狼然部族还要远的东方。一个白种胡族。因为他们大多数,都是红色的头发和白色的面皮,而在狼然语中红色便是合泰恩的意思。事已,这支人数不少的白种胡族,便被狼然人称之为合泰恩人。 在近数百年间,狼然部族却是没少,与这位东方的邻居起战事。却因靠着捕鱼为生的合泰恩人,所生活的地方。大多数都是水草丰美的河流地域。从而狼然人为了争夺,这些丰美的水草。数百年间一直都在将合泰恩人,驱赶至水草荒凉的东方更远地。 而在战争中所俘获的大量,合泰恩人的男女老幼。则也都成为了部族里,地位最为卑贱可以任意宰杀的奴隶!渐渐的,合泰恩便也成为了部族奴隶的代名词。 但在近些年里,虽然狼然也曾发起过,驱赶合泰恩人的战争。但也都是些小规模的战争而已。拉舍佳王撒乌欢便曾在数年前,还应乌泰乌颜老王蒲烈呼对大单于与诸王之邀。一同讨伐了不知死活的,一支胆敢跑到乌泰乌颜部领地附近,额瑟楞巴河下游上万人的合泰恩部落。 除了时常与之多有战事的合泰恩人外,北方广袤的默素拉善草牧,也已在大单于舍尔赤多年前的征讨中,让瓦目人臣服在了大单于的脚下。事已,这些年来北方倒是没起过战事... “应该不是合泰恩人吧?...刚才老爷子不是也说了么,先单于身中数箭,是在高山之中...只会捕鱼的奴隶,他们的弓箭能射的穿,我们狼然的黑甲吗?而且合泰恩大多数都生活在有水的地方,可先单于是站在高山里的...就算老爷子的梦,是预兆着战事,那也应该不是合泰恩人。” 扎泰礼王古也仆阿则抿了口,端在手中的羊首杯盏道。听着他的言语,拉舍佳王撒乌欢则也觉得,扎泰礼王古也仆阿所言有理。也觉得乌泰乌颜王蒲烈呼老爷子的梦,应该不是指的又要与东边儿的,合泰恩人起战事才对。可,可要说,先单于哈穆昆...所站在的高山之中...高山... “哈穆昆单于站着的地方...正是当年,炎人守的山关下...” 还在琢磨着先单于哈穆昆,在乌泰乌颜王蒲烈呼梦境中,所站高山的拉舍佳王撒乌欢。一听老爷子蒲烈呼这后头的言语,却也当即恍然大悟。也是,先单于哈穆昆也就是站在炎人的山关下才对! “乌泰乌颜王,你这个梦...难道说,我狼然又要与中土的炎人起战事了?” 沉默了许久,听着老狐狸蒲烈呼与扎泰礼王古也仆阿、拉舍佳王撒乌欢一阵子言语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则摸了摸自己的胡茬淡淡说道。 对于刚才这老狐狸,在吃了大单于的敬酒后,就叹气的望向他身后,祖庭墙壁上挂着的,那把昔日先单于哈穆昆的长刀。他却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这次倒好!大单于还没说起,今日要议的事!这老狐狸,倒是先说起了,当年因为攻打炎人的山关,中箭负伤而后死的哈穆昆单于来!这梦里的意思,却也当真耐人寻味的很! “与炎人开战?这...不可能吧?中土的炎人,自打那个姓呼突的死后。就再也没出过关,来打过咱们。倒是咱们,没少越过高山,扫他们的屯子。除非...呵呵~” 拉舍佳王撒乌欢说着说着,却也不再多言。当他说到“除非”二字时,便自己个儿打断了话语,不再往下细说。但他的这“除非”二字,说出了口。坐在首上狼皮座椅上的大单于舍尔赤,却是没来由的扫了眼,刚才说出“除非”二字的,拉舍佳王撒乌欢来。 大单于舍尔赤,很明白拉舍佳王撒乌欢,那“除非”二字后面的是什么。除非...他们狼然人,破了炎人的山关,直入中土!那样的话,就肯定会与中土炎人,打起大的战事来!可是,正是这“除非”后头的那些话,却是让他等待了二十多年,都不曾实现! “哎!那些死在哈穆昆单于,身下的部族武士...真是,个个都...哎!就像当年,跟着哈穆昆单于,打那炎人山关时的情形一模一样...死了好多的人啊!到头来,就连咱们的哈穆昆单于...也因为受了关上炎人的箭伤,早早的就归了那木拉的怀抱。” 乌泰乌颜王蒲烈呼说着,却也难免有些伤感起来。脑海中又再次,浮现起了六十年前,在炎人山关下的那些奋不顾身,不惧生死冲向高山雄关的部族武士们! 看着那一个个,昔日的亲人、朋友,惨死在关下的情形,蒲烈呼的心里却也是一阵子难受!虽然那场六十多年前的残酷之战,让他继任了部族的王位。但对于亲人们一个个死去的他来说,这王位的代价却也当真是太大了! 而且,到头来却也致使了,哈穆昆单于的死去。舍齐阿单于与座铁单于两兄弟,为争夺单于之位的争斗。以及后来,现如今的大单于舍尔赤,杀死了他的叔叔座铁单于,登上单于之位的一系列事来... 听着老狐狸蒲烈呼的言语,安塔图王禄尔黑济却并没在接他的话。毕竟...哈穆昆单于,是大单于舍尔赤的祖父。当年哈穆昆单于靠着个人,在部族间的威望,就是在这祖庭里,得了诸王们的支持。才有了后来的那场多年前,攻打炎人山关的战事。 可,正是那场战事。却也使得狼然部族元气大伤,不光是死了成千上万的部族武士。部王、族长和豁格们,则也都有死伤...看着狼然元气大伤,合泰恩人与北方默素拉善草牧的瓦目人,则也曾趁机发难...也正因这场惨败,才致使了现今诸王都不愿,在去谈及炎人山关的事。更别说,大单于这还想出兵再伐炎关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三王 “我的祖父,哈穆昆单于。他是狼然的英雄!虽然,在那场攻打炎人山关时,我们失去了许多亲人!可是,哈穆昆单于为什么,要率领诸部攻打炎人的山关?诸位,也应该很清楚。” 大单于舍尔赤说着话,不免扫视了下,祖庭里形态各异的诸王们。他,却并没有因为乌泰乌颜王蒲烈呼,说起那个祖父哈穆昆单于的梦,而放弃今日要商议的事。反而是开门见山地,直接说出了他的想法来。在扫视了祖庭里的诸王后,舍尔赤也望向了,安塔图王禄尔黑济身后不远处,在黑铁灯盏的照耀下,依旧闪着暗暗寒光的陈旧长刀来。 这把已然沉寂在祖庭的墙壁上,很多年的黑铁长刀。正是多年前自己的祖父,哈穆昆单于的战刀!是那场六十多年前,狼然诸部在单于的率领下,又一次攻伐炎人山关的见证! 而在这把陈旧的战刀旁,还挂着两把长刀。却分别是他那未曾见过面的生父舍齐阿单于,和被自己杀死夺取了单于之位的叔叔,座铁单于的战刀。按照狼然的规矩,只要是做过单于的,即便是他被人取代杀死。但带有他灵魂的长刀,就必须留在这挂满历代先单于刀刃的墙壁上! “大单于...炎人的山关,是用坚固的大石,垒砌在险要陡峭的山壁上的。我们是那木拉的子孙,是生来就骑在马背上,在草甸子间追逐猎物的恶狼!当年哈穆昆单于对炎人山关的攻伐...我们的武士不能骑着我们的战马,与躲藏在山壁石关内的敌人交战。只能靠着他们的双腿,冲向那高不可攀的山关!被卑劣的炎人用弓弩,从山关上射杀在山下!部族武士们的鲜血,在那场战事中,都染红了炎人山关的石路!太多的武士,连他们的敌人,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倒在了炎人的箭矢下!如果...不能破了炎人那如山般的关口,难道...又要让武士们的血肉,垒砌在炎人的山关下吗?” 乌泰乌颜王蒲烈呼依旧面带悲伤的说道。对于现如今在这祖庭里,只有他这么个经历过,六十多年前那场,对炎人山关攻伐的老人来说。那惨烈无比的对炎人山关的攻伐,部族武士们血流成河的惨状,却依旧还历历在目! 对于他来说,这多年来自己始终,压着大单于想要,重蹈他祖父哈穆昆的老路,想要再伐炎关的想法。那也是为了整个狼然部族着想!而且,他对大单于舍尔赤这些年来,对狼然各部族名义上的治理,却也是没话说。 大单于继任以来的这二十多年间,狼然北方的默素拉善草牧的瓦目人,也已经再次臣服在了狼然之下。这却是大单于亲率诸部,征讨瓦目人的结果。因此大单于在击败了,瓦目人而使其再次向狼然臣服时,他在狼然各部间的威望,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在这祖庭诸王议事的时候,只要不是牵扯到炎关的事。他也大多数都会选择,支持大单于的想法和主意。可就这想要再伐炎关的事,他却是万万不会松口。即便是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也断然不会同意再伐炎关的! “山关的后头,就是炎人水草丰饶的广袤土地!还有数不清的一个个大大小小,用石头垒砌起来的部落!他们的男人和女人,都像毛羊般顺从!生来就是当合泰恩{奴隶的代名词}的料!还有那堆积如山的金银!喝不完的美酒!这些,难道就不应该属于,我们那木拉狼神的孙们吗?只要越过了高山,那一切就都是我们的!那木拉的子孙从不来不惧怕死亡!战死在战场上的武士,才有资格魂归那木拉的怀抱!” 安塔图王禄尔黑济,在乌泰乌颜王蒲烈呼说完后,接着道。说话间便直视向了,坐在右侧对桌的乌泰乌颜老王蒲烈呼来。 听着安塔图王禄尔黑济的话语,扎泰礼王古也仆阿则淡淡道:“安塔图王说的没错,那木拉的子孙从来都不惧怕死亡,炎人的关内也是丰饶无比。可是,刚才老爷子也说的很明白了。武士的死,也需要他死在,该死的地方。而不是白白去送死。让武士白白去送死,那就等同于武士被滥杀!那木拉的子孙是草甸子上的恶狼,应该是大地上的主宰。不应该无缘无故的,就这么白白丢了性命。” “嗯!扎泰礼王说的...不错...就算,就算是我们拉舍佳部。在哈穆昆单于那次,攻伐炎人山关的时候,也是死了好多部族武士。至今部族里还流传着,好些当年部族武士们,惨死在炎人山关下的传闻。我们的武士在怎么英勇,可我们的对手是卑劣的炎人!他们只会躲藏在山壁的石头后,用他们手里的弓弩,偷袭我们的武士!这样的战事...只会给我们的部族,带来无谓的牺牲。” 拉舍佳王撒乌欢点头应合着,扎泰礼王古也仆阿的话语。即便是他的拉舍佳部,是狼然诸部中最为骁勇善战的部族。可在当年正因为,他的部族骁勇善战,在跟随哈穆昆单于对炎人山关的攻伐时,也是死伤最多的部族!那场多年前的战事,直到现在拉舍佳人都还记忆犹新。当年很多部族里有武名的勇士,在跟着哈穆昆单于离开了,广袤无际的草甸子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他们则都死在了,无法撼动的炎人山关下。用他们的鲜血,染红了炎人山关的石壁!更有许多无法收敛的尸体,被卑劣的炎人砍下了,他们高贵的头颅,成为了敌人的战利品!这,却是对拉舍佳人来说,最不能接受的耻辱! 也正因如此,拉舍佳人对炎人山关,便有了他们自己的抗拒。以至于曾率领诸王,对炎人山关攻伐的哈穆昆单于。在拉舍佳人的眼中,也成为了给狼然带来失败的,一位不合格的狼然领袖。 “哼!说来说去,还不是...哼!” 有些心急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见这三王又是一致的,不愿出兵炎人山关的态度,便冷哼着说道。但在说话间,却也只是说了一半,便不在言语。赌气般地端着手中,少女为其倒满酒水的羊首杯盏,便一饮而尽。 大单于舍尔赤看着三王各自的反应,却也不得不为乌泰乌颜的老狐狸暗赞一声。从刚才自己与诸王敬完酒后,这老狐狸便把握住了时机,用自己的祖父先单于哈穆昆为幌子,不管他是否真的梦没梦见自己的祖父。但却因他这么一说,却也是打乱了自己,在敬完酒后要说的事来。 他这么一搅合,今日这头一天祖庭里的议事,却也是举步维艰。虽然刚才自己已然点明了,今日要说的事。可自己还没开口说下去,这三王便已然又否了他的想法... 轻轻抿着杯盏中清澈美酒的大单于舍尔赤。却是又将目光扫向了,在祖庭里好似跟没事人的,坐在左侧最后一桌的卓素罗王阿拔善来。见这默不作声的卓素罗王,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模样。舍尔赤的心里却还真希望,这卓素罗王阿拔善能站在自己这边儿。那样的话,最起码靠着自己和禄尔黑济,在加上他还能与乌泰乌颜的老狐狸打个平手。 可眼下这情形,自己和禄尔黑济两人,是不行的... “别的不说,光是咱们要真的去炎人的山关。那山关前的十八个烽火堡子,怕是早就燃了烽火,把信儿给传到炎人的山关了。得了信儿的炎人,那还不准备好了弓弩,等着咱们去打?” 拉舍佳王撒乌欢见坐在邻桌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自己个喝起了闷酒,便又接着言道。他可是见识过,炎人那山关外的十八个烽火堡子的。那些炎人的烽火堡子,却也当真是坚固高大的很!可见炎人为了防范他们,也是下了大功夫的!这些高大坚固的石堡,不光是依山而建易守难攻。守关的炎人兵卒那也不下数百,堡子里还存有大量的粮草。 就算你把堡子给围了,攻不攻的下那还是另说。那一里多地就有一处的十八个,炎人烽火堡子的烟雾这么一烧。你还怎么去打炎人的山关?不过,当年哈穆昆单于率诸部攻伐炎人山关的时候。听说可不只有现今的,这十八个烽火堡子... “拉舍佳王要是为了,炎人关外的那十八个烽火堡子担心的话,却也是不用了。” 舍尔赤笑着对拉舍佳王撒乌欢言道。不想还没等自己提及,关内来的禧先生,给自己带来的好消息时。这拉舍佳王撒乌欢,倒是先帮自己给铺垫了。 “嗯?!大单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有办法?能弄掉炎人这关外,防着咱们的十八个烽火堡子不成?” 很有些意外的拉舍佳王撒乌欢,则疑惑不解地望着,一脸笑意的大单于舍尔赤问道。随着大单于舍尔赤的话语一出,不光是拉舍佳王撒乌欢疑惑不解。祖庭里的诸王们,包括那默不作声,不闻不问的卓素罗王阿拔善,都不免也望向了大单于舍尔赤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 烽火事 “嘿嘿~看来大单于,在关内的那位也里该,还真帮咱们办成了件大事~没想到~竟然能揽下,炎人那十八个烽火堡子的粮草~” 听着刚才大单于的讲述,乌泰乌颜王蒲烈呼,又先开口笑道。随即便从狼皮大氅中,伸出了一只手来,端起了桌上的那杯,没怎么碰过的酒水,轻轻地抿了一小口。 他却是在来的路上便正巧儿碰上了,护送大单于那关内来的也里该而来的,幕都部乎尔害族的索尔布速。但他没想到的是,这关内的也里该,竟然还真帮了狼然一个大忙!竟然揽下了,炎人十八个烽火堡子的粮草!这粮草,可是这十八个烽火堡子,最不能缺的东西!是他们的命门所在!虽说这些堡子都有着很深的地洞子,能存好些粮草。可这存的粮草再多,也有吃完的时候儿。 这也里该现如今成了专门负责,给这十八个烽火堡子,运送粮草的人。那也就是说,这十八个烽火堡子的命门,就等同于按在了他们的手里... 提起这十八个烽火堡子,乌泰乌颜王蒲烈呼,却又不得不回想起,那六十多年前跟随,大单于的祖父先单于哈穆昆,征讨炎人山关时的一些往事来...那时候的炎人,在那个叫做定云的山关前,可不只有现如今的,就这么十来个烽火堡子。而是有不下四十之多! 正是因为那六十多年前,对炎人定云关的征讨。那四十多个炎人设在关前的烽火堡子,才没了当年那般的规模。后又因炎人自己的遗弃,或遭了别的事,便剩下了现如今的这十来个堡子。 想起当年每隔一段马程,便能望见的烽火黑烟。那冲天的烟柱,却是一个接一个不断从,被部族武士们围攻的烽火堡子里冒出。也正因为这些烽火堡子的烽火,致使了炎人的山关在他们到来之前,便早已准备好了弓弩,射杀不惧生死的部族武士们。 要说...先单于哈穆昆,在那六十多年前,对炎人山关的征伐中,所做的益事....却也只有,让炎人设在关前的那诸多大石垒砌在,险峻山路上的烽火堡子失了不少。 可当初攻破炎人这些易守难攻的烽火堡子时。诸部却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得以攻破!当初的自己,便是在得了父王的令后,率数百部族武士强袭了一处,炎人的烽火堡子。自己也因此,受了不小的伤...虽然那处久攻不下的堡子,最终还是被他所率的数百武士,给攻了下来。可在攻下后,自己手下的那数百人,也就没剩几个活着了... 也正因自己在攻打炎人的,烽火堡子时受了不小的伤。他才在后来继续跟随父王和兄长们,追随先单于哈穆昆对炎人山关的攻伐中,因伤势不轻而被亲自带领兄长们,率部族武士攻山的父王留在了,部族的大营里守候。 但他没想到是,亲自带着兄长们,率部而去的父王...却与兄长们,都战死在了炎人的山关下!而他,则在部族的大营里...在部族的诸位族长、豁格,以及亲族老辈的支持下,成了部族的新王... 看着被部族武士们,冒死从炎人的山关下,夺回来的父王及兄长们,满身箭矢的尸体。还有那父王和兄长们,死不瞑目的模样。他,也在那时起,便在心中生出了,不能在让自己的亲人、部族里的大伙儿,在这么白白丢了性命! 而在此不久后,先单于哈穆昆便因,亲临炎人的山关时,身中炎人数枚箭创后,诸部这才不得不撤离了,无法攻下而被狼然的鲜血,所染红的炎人山关!当他们撤离时,他还听到了山关上,传来的所谓“胜利者”们的呼喊声...这刺耳般的呼喊声,他也曾多次听到。那曾是他最喜欢和最享受听到的声音。因为只有草甸子上的主人,那木拉的子孙在与敌人的交战中,胜利后才会发出作为最后胜利者,才会有的呼喊声。当当那木拉的子孙败退时... 先单于哈穆昆的死,为这场让整个狼然部族,都笼罩上了一层难以退去的死伤之战,划下了无奈的句点。在那之后,狼然诸部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算从那场惨烈的攻伐中缓过了劲儿来。 大单于的生父,那位先单于哈穆昆的儿子。舍齐阿单于...对于他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单于。只知道整日压在女人身上的舍齐阿单于,并没有给虚弱下的诸部带来恢复。反而,还因为他那好色的性子,得罪了许多诸部的人。其中,便有大单于昔日名义上的父亲,现如今坐在自己对过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的父王,老安塔图王恰巴泰.... 最终舍齐阿单于还是被他那,野心勃勃的弟弟座铁单于,杀死在了现今他们所在的祖庭里。但没想到是...在座铁单于在这祖庭里,用长刀杀死了正在寻欢作乐的,舍齐阿单于的二十多年后...同样的一幕却是又在祖庭里上演,不过这次的主角则是现今的大单于。而被杀的则是身患重病,将要死去的座铁单于。 对于被大单于,所杀的座铁单于...自己,却对那位死在,大单于长刀下的先单于座铁,还是很有几分好感的。也正因为座铁单于在位时,狼然诸部才慢慢恢复了元气。座铁单于更在杀死了舍齐阿单于后,亲率诸部赶走了趁机发难的东方合泰恩人。与北方强大的瓦目人则多有征战...也算是位,骁勇善战不堕了幕都之名的单于。 轻轻放下了手中端着的羊首银盏。乌泰乌颜王蒲烈呼虽然对,大单于舍尔赤想要,再伐炎关的念头多年压制。但对大单于舍尔赤的也里该,把持住了炎人的那十八个烽火堡子,还是很高兴的! 能按住这十八个烽火堡子的命门...却也,当真对大单于想要再伐炎关,铺平了很多道路。只要能用好了这关内的也里该,所把持着的这十八个烽火堡子,粮草命门的事。将这给炎关示警的十八个烽火堡子给拔掉的话...那偷袭毫无防范的炎关,兴许还真有几成胜算! 嘿!可就算有几成胜算,那又如何?你又不是按在炎人山关的命门上。就算大单于的那位关内来的也里该本事通天,真能揽下炎人山关的粮草... 蒲烈呼在将杯盏放于桌上后,便瞧了眼对过一脸兴奋模样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来。一见这大单于的支持者,这般兴奋的模样。便知道这安塔图王禄尔黑济,怕是要趁机在祖庭里,为大单于再伐炎关而鼓动一番了。 “大单于!虽然咱们能将手,按在炎人十八个烽火堡子的命门上。可除掉了这十八个烽火堡子,也不过是去了能给炎人山关,烽火报信儿的耳目罢了。就算咱能趁着炎人,毫无防备的时候,打到他们的关下...那高大无比,巨石垒砌而成的炎关...又该怎么攻破?毕竟咱们的长刀,砍不动炎人山关的石墙。而炎人却能从高高的山关上,用弓弩射杀我们的武士。到头来趁着炎人山关,毫无防备的攻打...还是要强攻的。” 没等跃跃欲试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言语。扎泰礼王古也仆阿便抢先言道。他倒也说的有头有尾十分在理,坐在他对面的拉舍佳王撒乌欢,则听着扎泰礼王古也仆阿的话语,微微地点起了头来。看模样也觉得,扎泰礼王古也仆阿所言非虚。 就算大单于真的拔掉了,炎人山关前的那十八个烽火堡子。最多也不过是去了,炎人山关前设下的那十八个,为山关报信儿的耳目罢了。虽然...自己,还真因为大单于能有这手段...把手按在炎人那十八个烽火堡子的命门上,还真有些心动了。 毕竟这炎人的山关,是阻断了狼然向南的去路。因此,狼然只能不断向东,或向北扩展自己的部族和领地。可东面是合泰恩人,北面是再次,臣服的瓦目人。如果,能破了炎人这阻断了,狼然数百年的山关而入的话。却也是完成了历代,先祖们想要策马关内的遗愿。 可是...扎泰礼王说的倒也不假!就算你拔掉了,炎热这十八个烽火堡子。可到头来还是要诸部的武士,用双腿跑着冲向乱石陡峭的关下。去强攻那炎人高大无比的山关!毕竟炎人这山关,在中土还不是炎廷的前朝时便已修成。又在炎立于中土后,数百年间的修葺扩建,那也当真是犹如一座,卧在高山上的石城子般! 光是驻守在关里的炎人兵卒,便不下数千人之多。在加上这般易守难攻的地势,坚不可摧的石砌高墙。与那让狼然吃尽苦头的弓弩...狼然的武士,又不能骑上战马,只能靠着双腿,越过崎岖的乱石窄道,冲向关下...这攻不攻的下另说,死的人肯定不少! 拉舍佳王撒乌欢那刚才,还真动了的心思,却也因扎泰礼王古也仆阿这一说,当即便烟消云散了。当他在听着扎泰礼王的言语,而不住地微微点头时,邻桌传来的轻轻冷哼声,却也被他给听了个正着。 第一百九十八章 散 拉舍佳王撒乌欢仍旧还是那副,笑眯眯慈眉善目的模样。对于邻桌这位大单于的支持者,安塔图王禄尔黑济刚才发出的冷哼声,则充耳不闻地仍是自顾自吃着桌上的肉食,饮着随侍少女为自己添满的美酒。此时的他,却是选择了沉默不再多言。 虽然自己是支持乌泰乌颜王蒲烈呼,是站在乌泰乌颜王与扎泰礼王一边的。可自己毕竟在多年里,受了不少大单于的恩惠。即便自己仍如父王般是支持,乌泰乌颜王反对再伐炎关的。但也不能太过于当着大单于的面儿,说太过支持的话... “就算要死许多人,但只要能攻下炎人的山关!这一切那也都是值得的!咱们既然能把手按在,十八个烽火堡子的命门上。那就应该出兵!把这十八个烽火堡子都给拿下!然后...” “安塔图王,要是攻不下炎人的山关呢?你,能保证咱们拿下了炎人的十八个烽火堡子后,就一定能攻下炎人的山关么?能保证咱们的武士,不会白白死在炎人的山关下?要是炎人的山关攻不下的话...那又当如何?” “哼!扎泰礼王!你是不是胆子忒小了些!当年先单于哈穆昆的时候,老扎泰礼王蔑切力可是支持攻打炎人山关的!难道扎泰礼老王蔑切力,当初支持先单于哈穆昆攻打炎人山关还错了?那时候死在炎人山关下的部族武士们的仇恨!难道我们就不去为他们报吗?!那木拉的子孙有仇必报!当年惨死在炎人山关下数以万计的部族武士,可是染红了炎人的山关!这么深的仇怨,难道就不想为他们讨回吗?” 随着安塔图王禄尔黑济的言语,被扎泰礼王古也仆阿的打断。听着扎泰礼王又在碍着自己说什么,白死不白死的事。却也当即上了心火,便大声反驳道。他却是直接搬出了,不支持再对炎人山关,用兵的扎泰礼王以故的父亲,扎泰礼老王蔑切力来。 扎泰礼老王蔑切力,在当年哈穆昆单于在位时。便是曾经支持哈穆昆单于,对炎人山关用兵的诸王之一。而在六十多年前攻伐炎人山关时,这位扎泰礼部以故的老王,还曾亲率本部人马攻下了,炎人山关的一处很是重要的石堡子! 虽然最后的结局,仍是以攻伐的失败而告终。但在那六十多年前的那场,对炎人山关的攻伐,扎泰礼老王蔑切礼却也是最出彩的王。从而他那攻下了炎人攻不可破的,山关石堡子的传闻,至今都还在诸部中流传。 微微皱眉的扎泰礼王古也仆阿,看着同样也在看向自己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提起自己已然故去的父亲,扎泰礼老王蔑切力。古也仆阿却是又回想起了自己曾经见过的,父亲身上好些炎人箭矢所留下来的创痕。那场由先单于哈穆昆率领而起的,攻打炎人山关之战里,扎泰礼部也是死伤了很多部族的青壮! 直到自己的父王,在临死之际都还在念叨,他对不住那些曾经跟随他,在炎人山关下战死无归的人!也正因如此,他对大单于这二十多年来,每每提及再伐炎关的想法,始终都保持着否定态度。与这支持大单于再伐炎关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却也不是一次两次,因为这再伐炎关之事在祖庭里争吵。倒也习惯了安塔图王,很是有些直来直去的性子。 但对于安塔图王在上了心火后,说自己胆子小却也当真有些心生火气!在狼然部族里,对于有身份的人来说。你当着人们的面,说他不够勇敢的话,那便是对被他极大的讽刺! “安塔图王~扎泰礼王,也是为咱狼然部族着想。你也犯不着生出这般大的火气来。呵呵~扎泰礼王,你也别往心里去。安塔图王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他这也是无心之举,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正当祖庭里的气氛,因为安塔图王禄尔黑济的言语,而有些僵持的时候。坐在右侧第一桌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却是“呵呵”笑着对两人劝解道。 随着他的话语说出,坐在首上狼皮座椅上的,大单于舍尔赤却也不得不,微微点头道:“老爷子说的是!说的是啊!咱们在这祖庭里,商议的事,那都是为了整个族群着想。就算在祖庭里,有些时候意见不同,出些误会也是在所难免的。但这都是为了整个族群!安塔图王、扎泰礼王,两位就别在多说什么了。” “是!” 听着坐在首上狼皮座椅上的,大单于舍尔赤的话语。安塔图王和扎泰礼王却也只能,听从大单于的调解纷纷称“是”。 “啪啪啪!” 不一会儿的功夫坐,在左侧第二桌的,拉舍佳王撒乌欢,却是又拎起了桌上的黑铁小锤儿,敲打起了已然裂开了的牛头骨。他这么一阵子敲打,却再次将祖庭里的气氛,给引到了继续吃喝的上面来。 扎泰礼王又恢复了他刚才那般,倚靠在一堆由皮毛垫起的靠物上,继续喝着他那羊首银盏里的美酒。安塔图王禄尔黑济也仍是,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自己桌上的肉食。 祖庭里则又回荡起,乌泰乌颜王蒲烈呼调笑,裹在狼皮大氅里少女的笑声。不一会儿的功夫敲开了,桌上大银盘里熟牛头的,拉舍佳王撒乌欢,便开始吃起了熟牛头里的牛脑儿来。 “哈哈!幕都的牛头,果然好吃的很啊!这脑儿真是鲜嫩!头虽硬了些~不过味道还真不错~” 扒开碎裂牛骨的拉舍佳王撒乌欢笑着说着。大手便抓起熟牛头内的白脑儿,就往嘴里头塞去。 “拉舍佳王爱吃就好。” 大单于舍尔赤回着撒乌欢的话,也同样继续握刀,剔起了羊蹄子来。经过刚才安塔图王禄尔黑济和扎泰礼王古也仆阿,因为争议再伐炎关出不出兵的事,而起的不愉快。也使得今日在祖庭里,自己再提及的话,也就有些不太事宜了。 事已,大单于舍尔赤便也不再提及再伐炎关之事。而是在随后,又与诸王们议了些,各部族里的琐事后,这狼然祖庭里第一天的诸王议事,便只能在夜色下宣告结束。 第一个走出祖庭的,则是坐在左侧最后一桌,没吃过丁点儿桌上肉食,和说过话儿的卓素罗王阿拔善。随后则是大步流星地,安塔图王禄尔黑济和跟在他身后的,那刚才被披上了狼皮大氅的少女。拉舍佳王撒乌欢则笑眯眯地,对祖庭里仍未离开的诸人说了几句,这才走出了祖庭。而后便是搀扶着乌泰乌颜王蒲烈呼的,那名被老狐狸披上狼皮大氅的少女,与老狐狸随行的扎泰礼王一同离开。 当祖庭内的诸王和刚才跳起巴鲁黑里根的少女们,都走了个干净的时候。坐于首上狼皮坐上的大单于舍尔赤,却依旧还是坐在祖庭里,默默地吃着桌上银盘里的肉食,喝着杯盏里的美酒。 站在大单于狼皮座椅左侧的,呼巴日此时却也只能,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站在原地...大单于不出祖庭,自己那也肯定是不能动的。 但呼巴日的心思,却是早飞到了此时,自己那破旧毡房里了。想着正在炎人的大床上,等着自己回去疼爱的小美人儿额莫苏...面色平静的呼巴日,此时的心里却是焦急的很!但站在大单于身侧的他,可不敢在大单于面前,露出他那般急色的模样来。只能就这么乖乖儿候着,等大单于出祖庭.... “老爷子...你刚才,是故意让我,惹怒禄尔黑济的吧?” “嘿嘿~古也仆阿啊~其实,刚才在祖庭里,给你使眼色~是想让你多与禄尔黑济说些话,好拖延些时间。可没成想,这禄尔黑济的直性子脾气,还是一点儿都没变~经你这么一说,他就上了火气,楞是把刚才在祖庭里,商议的事儿~给自己搅和了~这倒是给咱们省了心~大单于一见你和禄尔黑济闹了个两头火。今个儿这大单于想要,借那关内来的也里该,揽下十八个烽火堡子的事,那也就自然接不下去了~嘿嘿~这趟来那木拉山,大单于倒也...~呵呵~” 盘腿儿骑着大黑马的蒲烈呼,与骑在马上的古也仆阿,在行出了大单于的毡房群后,两人一边同行一边说着话。在他们的身前与身后不远处,则是些护卫两王的乌泰乌颜部,与扎泰礼部的骑马武士。 “不过...这次大单于既然,能抛出十八个烽火堡子的事...看来,这次...大单于想再伐炎关的事...还真是有些不好办了!” “呵呵~古也仆阿,别想太多了~这几天该怎么议,就怎么议~有老头子我在~大单于这再伐炎关的事嘛~呵呵~” “哈哈!那我就不打扰老爷子了~今个儿你要了那,跳巴鲁黑里根的小美人儿~还让人提前把她送了回去~老爷子~你可要悠着点儿啊~” “嘿嘿~行啦~行啦~” 夜色下,扎泰礼王在与乌泰乌颜王,同行了一段时间后,二王便分道朝着各自,在那木拉山下临时搭起的毡房而去。此时,随着黑夜的降临,无数星点般的璀璨篝火,则也自那木拉巍峨的高山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绵延多地! 第一百九十九章 小狐狸 略显单薄的身影,穿过了一个又一个,毡房前的篝火。一名青年汉子,则步行着缓缓接近了,由十多名披甲武士把守着的毡房。每当他经过毡房的篝火前时,橘黄色的火光都会映出,他那虽然枯瘦但仍很英俊的脸庞。 当他临近了那十多人披甲武士,所把守的毡房前时。一名手扶腰间长刀的中年武士,则赶忙走上前来,向其躬身道:“豁格!” 青年汉子则伸出手,拍了拍中年武士的肩头,示意其不用在躬后。随即便看向了,那披甲武士们,把守的毡房问道:“老爷子睡了?” 中年武士在直起身后,便小声对青年汉子道:“还没呢!今个儿王在祖庭里,要了个跳巴鲁黑里根的。还在...” “噢?” 虽然中年武士没有把后面的话儿说完。但青年汉子却也能猜到,武士后头的话是什么个意思。但他还真没想到...老爷子,竟然在刚到的第一天里,就要了个在祖庭里,跳巴鲁黑里根的少女来。 “嗯!那我在外面等会儿吧。” 青年汉子略一沉吟,随即便开口道。 中年武士见青年汉子,要在毡房外等候不敢怠慢。当即便唤人将毡房前大石围子里,燃着的篝火给生的更旺了些。在吩咐了那十多名依旧把守在,毡房外的披甲武士后。便后脚来到了坐在,毡房篝火前的青年汉子身旁。 “豁格,给!” 中年武士说着,便将腰间的一只皮囊子,解下递给了坐于篝火前的青年汉子。 “达多叔叔,你随身都带酒囊子的习惯,还是...” 青年汉子英俊的脸庞上略带笑意地说着。随手便接过了被他称之为达多的,这名中年武士递给自己的皮囊子来。 达多则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青年汉子道:“豁格...也,也不是我达多,离了这酒没法儿过。只是,这夜里草甸子上又冷又湿。这一冷身子就僵了,咱可是王身边儿的布瑟额{亲卫之意}。可是干系着王的安危!自然,自然要在冷的时候..喝上几口,来暖暖身子不是...” “嘿!达多叔叔,你这暖身子的这囊子美酒...” 一手握着皮囊子的青年汉子,则笑着将手里握着的皮囊,对着站在身旁的中年汉子,摇晃了几下接着又道:“可剩不多了~” “哦....这....” “行啦!达多叔叔你也别站着了,坐吧!坐下和我说说话。” “是!” 达多应着青年汉子的话,在略一躬身后。便坐在了青年汉子的身旁,一起烤起了火来。 坐下身来的中年武士达多,看着缓缓拧开皮囊塞子的青年汉子。这位本部老王的亲人,却又不免回想了,当初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形。 当他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才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他是在一个老合泰恩{奴隶的代名词}的保护下,逃到乌泰乌颜部的。他,是卓素罗被杀的老王古尔古里泰的孙子。是卓素罗老王古尔古里泰之子阿巴势之后。他的母亲,便是本部老王的女儿骨硕丽...曾经的乌泰乌颜之花!是王最为疼爱的女儿。 曾经还很年轻时的自己,便因为父亲是王身边的布瑟额{亲卫之意}的缘故。他便在还很年轻的时候,就成为了一名保护王和他亲族的布瑟额。而他第一个保护的人,便是王女骨硕丽。 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初那个用好奇的淡蓝色眼眸,瞧着他看个不停的少女。她是那么的美丽!是乌泰乌颜的花儿!而自己,也因为她那好奇的瞧个不停的模样,令当初的自己一脸滚烫。直到自己听到她那轻莺般的笑声而去时,看着她那窈窕背影,自己的心却也在那一刻,被她所带走... 后来,她嫁给了卓素罗王古尔古里泰之子阿巴势,离开了部族,去了卓素罗...她的离去,也使许多梦想着,能娶她为妻的部族男子们,都不免心生大憾。 但大家没想到的是,王女跟她的男人。卓素罗老王古尔古里泰之子阿巴势...竟会双双惨死在,阿巴势的另一位同父异母弟弟的手中。那个为了夺取卓素罗王位,而杀死了成千上万的部族子民及亲族的人。便是后来被诸部称之为“弑亲者”的,现任卓素罗王阿拔善! 随着噩耗传来,王女与阿巴势的独子,也来到了乌泰乌颜。他,便是现今坐在自己身旁的济赛布里图豁格!但杀害部族王女的仇怨,也自王女和她的男人阿巴势被杀时起,便在乌泰乌颜与卓素罗两部间蔓延开来! 作为阿巴势之子,被弑杀的卓素罗老王古尔古里泰之孙。随着卓素罗王室亲族,被“弑亲者”杀的所剩无几。便也成为了仅有的,能继承卓素罗王位的直系王族。虽然在狼然里,有着不干涉别部,王位之争的规矩。但失去王女的乌泰乌颜人,却一直都想着替王女之子夺回王位!...他,便也是其中一个,想要帮助王女之子,向他那“弑亲者”的叔叔,卓素罗王阿拔善夺回王位的乌泰乌颜人。 正当乌泰乌颜人在多年间,都在为王女之子不平时。济赛布里图却是出人意料的,娶了部族中有着“小烈马”之名的,扎里海族老族长家的女儿哲舍为妻... 而当时生活在乌泰乌颜的济赛布里图。却因其与生俱来的英俊样貌,是乌泰乌颜女子们都想要嫁的男子。不少族长、豁格,甚至是乌泰乌颜王室亲族的女子,都对他倾慕不已。是少有能不以勇武...就能俘获女人们心儿的人... 扎里海族虽然在乌泰乌颜里,并不是很有权势的部中之族。但也是传承了数百年的老族,更是有着昔日幕都部,单于血脉的支族余脉。因此,扎里海族在乌泰乌颜部中,也享有很高的威望。而扎里海的老族长,却是多年来都不曾有过儿女。在老族长年过半百时,才与一名合泰恩女子,生下了这么个女儿来。 虽然扎里海的哲舍,她的生母是个合泰恩。但这并不影响她在部族里,扎里海族长之女的尊贵身份。毕竟,她可是扎里海老族长唯一的女儿。虽说族长之位没有女人来继承的,可在狼然人的规矩里,却也没说女人不能继承族长之位。而扎里海的老族长,也因为就她这么一个女儿,也是对她百般宠爱。 因为她的生母是合泰恩的缘故。从而生来便长有红发,自幼美貌出众的她,却在部族里是出了名的脾气执拗。还曾因与部族里豁格家的女人们起了争执,而对其大打出手。从而她那“小烈马”之名,便在部族中广为流传。 谁能驯服乌泰乌颜的小烈马,也成为了曾经乌泰乌颜的男人们,时常讨论的话题。但大家都没想到,最后驯服小烈马的,竟然是王的外孙济赛布里图。 当大家都还为济赛布里图,娶了扎里海的“小烈马”哲舍的事,还没缓过神儿来的时候。这位卓素罗的王族后裔,便又做了两件,更令人意外的事来。那便是济赛布里图对那木拉的起誓。他,却是起誓自愿放弃了,身为卓素罗王族的卓素罗王姓。并且,同时也向那木拉起誓,放弃了与杀害他双亲,有着“弑亲者”之称的叔叔,卓素罗王阿拔善的仇怨。 随着他的起誓,却也成为了狼然诸部间,广为流传的传闻。同样也盖下了他在乌泰乌颜部里,迎娶扎里海族的“小烈马”哲舍为妻的事来。而得知了济赛布里图起誓的,卓素罗王阿拔善。则也少有的开口,也向那木拉起誓,自己不会在与济赛布里图有任何的仇怨。 再后来,当扎里海的老族长,魂归那木拉的怀抱。他,便在扎里海族的豁格、老辈们的推举下,成为了扎里海族的一族之长。而那部里出名的“小烈马”哲舍,更在成为他的妻子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再像以前那般。大家也都因此在背后议论,济赛布里图是怎么驯服了,这匹扎里海的小烈马的。但大家却也知道,虽然济赛布里图驯服了“小烈马”哲舍。但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好... 成为了乌泰乌颜部族里,一族之长的济赛布里图。在其成为族长之后,便渐渐显露出了,他那治理事务的才能。扎里海族也在其成为族长后,渐渐成为了部族里很有权势的一族。因其时常都会跟随在,他那老王外祖父的身旁。更有传闻老王和萨那都豁格,也都时常会听取他的建议。事已也不知从何时起,有人便称他为乌泰乌颜的“小狐狸”。 “达多叔叔?你怎么不说话?” “啊?呵呵~豁格,我这不,等你说么。” 看出坐在自己身旁的达多,有些走神儿的济赛布里图。却是带着淡淡笑意,向达多问道。随即,他便将抿了很小一口酒水的皮囊子,又重新还给了坐在自己,身旁的布瑟额{亲卫之意}达多。 随后两人便坐在毡房的篝火前,闲聊了起来。却都是聊着这趟子,跟着乌泰乌颜王蒲烈呼来了,那木拉山下的幕都部后,对幕都部的所见所闻。 乌泰乌颜王的布瑟额{亲卫之意}达多,则在与面带淡淡笑意的,扎里海年轻族长济赛布里图闲聊间。看着这位被人们称为“小狐狸”的英俊青年。看着他那枯瘦却仍不失英俊的脸庞,却又在心里为他很是单薄的身子,叹了一口子气来... 两人的闲聊直到一名刚才被达多,特意叮嘱了几句的一名守护在,毡房旁的披甲武士走来,向他报信才算结束。 “豁格,可以进去了。” 第二百章 爷孙俩 厚重的门布帘被人掀起一角,济赛布里图便闪身,走进了这处毡房里来。此时的毡房里,乌泰乌颜的老王蒲烈呼,却正赤着他那枯瘦的身子,就那么盘腿儿坐在铺着毛皮的地面上,吃着桌上银盘中的烤羊肉。在他的身后则散落着凌乱的衣子,以及一名半裸着身子,躺在毛皮上半掩着皮褥子的少女。 此时的少女,在她那白嫩的身子上,还留有绯红的余晕。在有些轻微的急促呼吸下,面带潮红的少女,此时好像透支了所有体力般。带着额角粘在娇美脸庞的缕缕青丝,微皱着眉头就那么紧闭双目,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阿图~你来啦~” 乌泰乌颜王蒲烈呼笑着对走进毡房里,朝着自己走来的济赛布里图说道。言语间便招呼着济赛布里图来他身旁坐下。而走到乌泰乌颜王蒲烈呼身旁的济赛布里图,却是扫了眼那好似累的只能,躺着一动不动的半裸少女一眼后,也不多言盘腿就坐在了,老王吃着烤羊肉的桌旁。 “嘿嘿~瞧见了?祖庭里跳巴鲁黑里根的。” 不无得意的蒲烈呼,见自己的外孙,看了眼那刚才在自己身下,被折腾的死去活来的少女。则又笑着对外孙济赛布里图言道。 看着眼前的这个爱女骨硕丽的儿子,蒲烈呼却是面露慈祥的模样。想起自己那被“弑亲者”杀死的女儿,虽然自己身为乌泰乌颜的王。拥有着一部诸族的武士们,为自己听命。可他,却不能因为爱女的被杀,就这么打着复仇的旗号,去向卓素罗人开战。 虽然心有不甘,时常还会梦见,自己那死去的爱女。但他,却也只能化解与卓素罗人的仇怨。而不是带着部族里的武士,用长枪与铁刀,向卓素罗人讨回失去爱女的仇恨。 而眼前的外孙济赛布里图,这些年来他所做的一切。却都让他对这个不到三十岁,便已然是自己部族里,很有分量的一族之长的阿图,满意的很!能自己放下,对昔日杀死父母的仇恨。并抛弃了,自己身为王族的姓氏。这却是很少有人能做得到的! 在蒲烈呼的眼中,济赛布里图的机智与沉稳,是他的后人里最像自己的子孙。有时,他甚至都想,让自己将来要继承王位的儿子萨那都。在他继任王位后,再将王位传给济赛布里图。或是...直接,将王位... “外祖父...今天,大单于...” 济赛布里图看着自己的外祖父,这位狼然诸部间资历最老的王,便有些迟疑地问出了,他那有些含糊不清的话来。 “唉!你啊!” 听着外孙那有些含糊不清的问话,蒲烈呼却也不免摇头叹息道。接着便拎起桌上的银壶,倒满了银盏。 济赛布里图见外祖父叹息的模样,虽然心里很明白,外祖父这叹息的意思。可他却仍是接着道:“外祖父,咱们...就不能...” “不行的,阿图...” 蒲烈呼又摇了摇头,打断了济赛布里图的话道。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枯瘦,但英俊非凡的外孙。蒲烈呼的心里却不免有些后悔起来...想起当初,大单于在那次来乌泰乌颜的时候。自己当时真不应该,显摆的让还是少年的外孙,济赛布里图替自己去接大单于... 要不然的话,大单于也就不会与外孙一见如故。阿图也就不会,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个支持大单于,对炎人山关用兵的人。为此,自己可没少告诫阿图。可最终,阿图的性子,却也像极了他那母亲,自己的爱女骨硕丽。却是怎么告诫,阿图仍是坚持自己支持大单于,对炎人山关用兵是对的。 “可,可外祖父...您跟随哈穆昆单于,征讨炎人的山关,都已经过去了六十多年。难道,难道我们狼然。就不能,一雪当年战失的耻辱吗?大单于是能给狼然带来荣耀首领!我相信大单于他能,带着诸部打下炎人的山关!” 有些激动的济赛布里图,对坐在桌前喝着银盏中美酒的外祖父,乌泰乌颜王蒲烈呼说道。他知道,自己此时的劝解,也许根本一点用都没有。但他却不甘心!不甘心大单于因为外祖父的阻拦,而致使祖庭里商议再伐炎关的事无法实现。 虽然他已经很多次,与外祖父谈起过大单于,再伐炎关之事。对于他来说再伐炎关,是除了他那已然放下的,王族仇怨后最大的梦想!能够追随大单于,再次兵临炎人的山关之下。则也成了他一直都想要做的事! “阿图,难道你想让外祖父,看着你们这些子孙。走在我这把老骨头的前面吗?大单于能让北方默素拉善草牧的瓦目人,再次臣服在我们狼然之下光凭这点,他的确是为我们狼然带来了荣耀。可是,北方的瓦目人是什么?他们也是骑在马背上的族群。是和我们一样,都是骑在马背上,在草牧与草甸子间追逐猎物的猎人。虽然他们在马背上的能耐也很不错,可他们的手中却没有那木拉的恩赐{黑铁}。就算当年哈穆昆单于那场,对炎人山关的攻伐失利后。瓦目人和合泰恩人几乎同时发难,可最终的结果又如何?还不是被当时的座铁单于,率诸部给打了回去?就算当时我们元气大伤,但我们有那木拉的恩赐{黑铁}在。所以,我们与瓦目人之间的战事。才能常常立于不败之地。再不济,也是能打个平手的。” 蒲烈呼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桌前坐着的外孙济赛布里图,在略微停顿后便又接着道:“可炎人呢?阿图,我知道你是什么个心思。你觉得现如今的大单于,是能为我们狼然带来荣耀的族群首领。可当时的哈穆昆单于呢?他,难道不是吗?哼!当初的哈穆昆单于,那也是在诸部间,享有很高威望的族群首领。要不然的话,诸王也不会在祖庭里,支持了哈穆昆单于对炎关的攻伐。唉!当初,你的曾外祖,我的父王就是站在哈穆昆单于那边的...可后来,又怎样了?梦终究只是梦!自打我们的先祖起,这数百年间对炎人的那道山关,还少攻了?可哪次又攻下来了?到头来,这破关而入中土的梦,它也只能是梦!为了这个梦,我们狼然已经死了太多太多人啦!” “外祖父...” 济赛布里图见外祖父,乌泰乌颜王蒲烈呼。又渐渐皱起了他那枯橘皮般的脸庞,好似在追忆昔日,战死在炎关下亲人的哀思。却也知道不能在说下去了。可自己...今晚来找外祖父的目的。就是想再次,同外祖父谈论下,关于大单于再伐炎关的事。 “阿图啊,外祖父已经老到,快要去见那木拉了。嘿嘿~这临走前还有几件放心不下的事,其中便有你啊!” “我?!外祖父...是想说...” 济赛布里图听着外祖父那略带伤感的话语,心里却也不免有些不是个滋味儿。毕竟自己从失了父母后,便是在外祖父的抚养下长大成人的。对于他来说,外祖父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却也是除了自己的父母外,最重要的亲人... “你啊!什么时候,能和哲舍有自己的孩子?我知道,你和哲舍关系不好。但再怎么说,她也是扎里海族故去族长的女儿。她的祖父还曾经是与我,并肩在炎人山关下作战的人。而且还是推举我当王的族长之一。而她的父亲在活着的时候,也是帮我做了很多事的。现如今,你既然继承了扎里海的姓氏,成了扎里海族的一族之长...就算你和哲舍的关系不好...你们,也应该为扎里海族,生下扎里海的孩子来。” 蒲烈呼关切地对自己的外孙济赛布里图说着。对于外孙与他的妻子,那位曾经在乌泰乌颜部,出了名儿的“小烈马”哲舍不和的事,他却很是关心的。尤其是外孙与哲舍已然成婚多年,但依旧没有子嗣的这件事,更是令他牵肠挂肚。他却是知道,自己的这位外孙。因其美男子的外貌,很受部族里女人们爱慕。可外孙却是除了他的妻子哲舍外,并没有一个多余的女人... 没有子嗣,对于狼然部族里的部王、族长和豁格们来说。那可是最大的危机之一!就像当年哲舍的父亲,扎里海的族长。他便因多年来没有子嗣,而遭受了许多族内族外的非议。直到他与一名合泰恩少女,生下了哲舍后才算平息... 虽然现如今外孙还很年轻。可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与他的妻子哲舍不曾生下一男半女。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外孙除了哲舍以外,在部族里又没有别的女人...没有女人,那也就没有子嗣啊!没有子嗣来延续自己的血脉,那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先祖? “外祖父...我和哲舍...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济赛布里图有些无奈地,对放心不下自己没有子嗣,为心事的外祖父说道。他还以为外祖父放不下自己的,是自己支持大单于再伐炎关的事。却不想竟是自己这些年来,未曾与妻子哲舍生下子嗣的事。 看着老态的外祖父,虽然济赛布里图知道,外祖父其实身体很健壮。只是在外人面前,才会装成一副颤巍巍苍老的模样。可他也知道,外祖父这些年来,却也当真是大不如前了。可这... 济赛布里图想着心事,却又不由自主地扫了眼,外祖父身后半裸着身子的那名,依旧躺盖着皮子一动不动的少女。 “嘿嘿~要不要,给你也找个?” 第二百零一章 镇守之忧 粗大的手掌轻轻拂过,柔软光滑的白色毛皮。大单于舍尔赤一边抚着,这张纯白色的罕见狐皮。一边则笑着对站在身旁的禧湖义说道:“禧先生,你的这张皮子就算在这里,也很是件稀罕物。” 听着大单于舍尔赤那声音浑厚的中土话,禧湖义则躬了躬笑道:“这皮子,也只有大单于才能使得。” 他直到刚才的侍候,才在那木拉山下,大单于的毡房群里的漫长等待中,等来了大单于的布瑟额{亲卫之意},带着他来到了这处,大单于所居住的毡房,与大单于会面。 当他再次跟随大单于的布瑟额{亲卫之意}。走进这来过许多次的毡房时,心里却也不免升起,一股莫名的敬畏来! 虽然大单于所居住的这处毡房,并无什么特别之处。甚至还有些空空...偌大的毡房中,地上铺着的柔软皮子。在毡房的墙壁上,则挂着些黑铁灯盏。除了一幅挂在木架上的黑铁甲衣与长刀、长枪外。毡房里的摆设便仅仅只有几张长木矮桌,及一些摆放在矮桌上的,羊皮纸卷和一些杂物罢了。 而这便是令关内惧怕不已的东北方,势力强大的邻居狼然的大单于,一位可比肩关内炎天子的人!他,所居住的地方!可他的生活,却是如此简单!即便是关内的一个,郡下县里或乡中“下三家”的士族。怕是都要过着,比他要奢华的多。 看着一身粗麻布衣,线头都露在外的,这位狼然的大单于。他虽然每次来时,都会带来关内的锦缎丝帛。可大单于却总会将,狼然很少有的这些,关内的稀罕物赠予,那些部族中的子民,自己并无保留。 虽然现在大单于对此时,自己来这边的时候,顺手从林子里的那名屯人少年手里,买下的这张很是稀罕的,白狐狸皮子爱不释手。可到头来...依着大单于的性子,还不知这皮子,最终要送给那位族长、豁格。也许...就像大单于,每次都会将自己送来的锦缎丝帛,送给扎泰礼王古也仆阿一样...这张稀罕的白狐狸皮子,最终会被大单于送给,额敦的那位喜好穿着打扮的王兄...也说不准... 舍尔赤虽然对手中的白狐狸皮子,爱不释手地抚摸了好一阵子。但最终还是将那白狐狸皮子,放在了身旁的矮桌上。接着便又看向了,禧湖义为他带来的几个,摆放在毡房里的大木箱子。这些木箱子里,则是些禧湖义用驴子,驮来的关内锦缎丝帛。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木箱子里,装着些晾干了的根叶药物。这一箱子药物,却是舍尔赤在去年时,便与禧湖义说好了的。 “博乎!” “大单于!” 舍尔赤看着木箱子里的药材,便对着毡房外大声道。随即便有一魁梧大汉,应声而入躬身道。 “你带几个人把这箱子,禧先生从关内带来的药物。给乌泰乌颜部的扎里海族长,济赛布里图豁格带去。” 被舍尔赤叫做博乎的大汉,在听了大单于的令后。便招呼了数名同样都是膀大腰圆的汉子,进了大单于的毡房里。二话不说的便抬那箱药物出了毡房。 这箱药物却是舍尔赤专门,给济赛布里图向禧湖义要的。因狼然部族萨满盛行。一般的狼然人在得了病后,都会向萨满祈医。因此萨满们便也都懂些,医治病疼的法子。可真要碰上些厉害的病,却也是素手无策。当真是只能祈求那木拉的庇佑了。 而作为自己支持者之一的,乌泰乌颜部扎里海族的族长,济赛布里图的病症。便是多年来萨满们素手无策的病症之一。对于舍尔赤来说,他与济赛布里图虽然,没怎么见过几次面。但两人却有着英雄相惜的互解。对济赛布里图多年来,牙疼肚胀不可食硬物肉食,只能喝稀物汤水度日的怪病。也当真有些担心,他会因这奇怪的病症,而早早的归了那木拉的怀抱。 事已,见萨满们这些年来,仍然对济赛布里图的病症,毫无办法的他。便将医治济赛布里图的希望,寄托在了关内来的禧湖义身上。在将济赛布里图的怪病,说给了上次来的禧湖义后。便让禧湖义这次来关外时,带些为济赛布里图医治的关内药物来。 “大单于,禧某有愧您的托付...也只能,拿下那十八个烽火堡子的粮草...我..” “禧先生,不用再说了。你既然能拿下那十八个烽火堡子,便已经是帮了大忙。那炎人的山关,要是真这么容易,就能把手按在它的命门上。那也就不会数百年来,我狼然一次都没攻破过了。” 听着禧湖义有些愧疚的话语,舍尔赤则摆手劝解道。随即便又接着笑道:“不过,禧先生!你能把这炎人的十八个烽火堡子,给拿下却也当真是好手段啊!” 在刚才的时候,当禧湖义一进这大单于舍尔赤,居住的毡房里。舍尔赤便问起了,禧湖义怎么揽下的,这十八的烽火堡子的事来。因为这炎关前的这十八个,烽火堡子的驻守兵卒,也同样都是来自于炎人的山关。是受那炎关镇守将尔朱坚石所治。 这山关的镇守将尔朱坚石都已然拒了,禧湖义对山关的粮草买卖。一点儿都不给禧湖义,在关内那“上三家”士族靠山的面子。又怎么会将关外的那十八个烽火堡子的粮草,这般重责交给他呢? 可禧湖义还是将十八个烽火堡子的粮草买卖,从这山关镇守将那里给讨了过来!听禧湖义所言,他虽然无法说动,山关的镇守将讨来,定云关的粮草买卖。但这关外的十八的烽火堡子,却还是那镇守将自己个儿点的头,被他讨过来的... 只因定云关的镇守将尔朱坚石,有一续娶夫人。是定云关临近郡县士族家的小姐。在其续娶了这位弦内后,便对他这位年轻美貌的娇妻十分宠爱。虽然禧湖义为了能说动尔朱坚石,着实花下了大笔的金银。其中便包括尔朱坚石的,这位续弦夫人。 可最终还是无法说动,镇守将尔朱坚石。即便他那关内,“上三家”的面子也都给拒了。眼看事情办不成的禧湖义,便转而拉拢起了续夫人家的亲族,退而求其次地一起讨那,十八个烽火堡子的买卖来。那镇守将续夫人家里,本就与镇守将颇有渊源。又是郡中自炎庭初立时,便得了士族家格的州中老族。从而禧湖义与那续夫人家中亲族,一同揽下这十八个烽火堡子,粮草买卖的生意。在续夫人和她家人的说项下,最终还是松了口。 虽然尔朱坚石松了口,可对他这后头有着“上三家”靠山的商户。还是不怎么放心!怕自己在揽下了十八个,烽火堡子的粮草买卖后。克扣了十八个烽火堡子,购买粮草的银钱中饱私囊。从而便与他立下了,但凡自己押运粮草的大车,出关往十八个烽火堡子送粮时,都要事先在定云关内,验好了载着粮草的大车,才能放行出关! 只要是查出自己送往,关外十八个烽火堡子的粮草,有什么纰漏的话。便会收回十八个烽火堡子的粮草买卖!即便是自己是与他续夫人娘家亲族,一起揽下的这十八个烽火堡子的粮草买卖,那也是丁点余地也无。 由此可见,这定云关的镇守将尔朱坚石。倒还真是个大单于,要再伐炎关时很大的障碍!听闻他在继任为定云的镇守将后,便砍了好些贪墨粮饷的,守关军将的脑袋!更是深得守关将士的爱戴!想来...要是大单于当真哪天,要攻打定云这尔朱坚石... “大单于...这定云关的镇守将...” 禧湖义有些担忧地,对大单于舍尔赤言道。毕竟这镇守是朝廷直接授的镇将。只要朝廷不令派他人,这现任的镇守将尔朱坚石,怕是要坐一辈子的镇将了。而且这镇守还是世袭的。就像这尔朱坚石之前的那位老镇将。便因家中子嗣断绝,才在其死后被尔朱坚石袭了将位。那子嗣断绝了的老镇守的先祖,便是当年炎庭初立时,武家名门呼突氏的家将出身。在百年前他家便一直袭着定云关的镇守,都已承袭了百年之久! 现任的镇守将尔朱坚石,他那故去的原配夫人,便是那老镇守家的女子。虽非老镇守亲生,却是视为己出。要不然那老镇守,也不会在自己临死之时,会将自家承袭了百年的,镇守之职交给尔朱坚石。而且,这尔朱家...自身也是袭着炎庭子位的显爵。虽是“中三家”的武家出身,却因有爵位在身。从而便比没爵的,“上三家”士族都要有身份!更何况现今还被授了,他那故去夫人家的镇守世职。 “尔朱坚石么...” 听着禧湖义略显担忧的话语,舍尔赤却是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言道。对于他来说,不管那镇守在炎人山关上的是谁。他早晚有一天,都会亲率诸部去破了炎人的山关! 第二百零二章 挨揍 脸上青紫一片的呼巴日,讪讪地站在了大单于舍尔赤的身旁。躬着他那佝偻的身子,一声不吭地眯着有些肿起的小眼儿。虽然此时的他看上去,当真是狼狈不堪的很。但他的嘴角却是,终带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此时的他正与大单于舍尔赤,两人站在宽大的祖庭里。大单于舍尔赤却是正用手,拨弄着祖庭中央位置,黑铁大锅子里的一根铁叉。看着锅中煮着的羊肉骨默不作声。 “大,大单于...” 呼巴日见大单于在自己,进了祖庭里后没说一句话。默默站在大单于身旁的他,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便先开口用他那沙哑的嗓音小声,向身前背对着他的大单于道。 “嗯” 大单于舍尔赤淡淡地回了声,站在身旁的呼巴日却是没了下文。仍是自顾自地用手握着铁叉,摆弄着大铁锅子里煮着的羊肉骨。 “哦....这....” 呼巴日见大单于不怎么搭理自己。却是有些吞吞吐吐起来。心里也不免有些后怕,刚才所发生的事... 在昨个儿晚上自己终于等到,大单于出了祖庭后。他便火急火燎地跑回了自己的破旧毡房。看着正赤着身子,半掩在大床上皮子里,睡着了的小美人儿额莫苏。呼巴日那压抑了许久的身火,却也烧的更加厉害起来。 当即便三下五除二的,扒光了自己身上的麻布条衣,与大床上的小美人滚作了一团来。当他在与身下的小美人儿,再次缠绵了许久后,见情形差不多的老油子。当即便寻正了花泥口儿,挺枪直入叩关破门。 虽说小美人儿的钰户已然涝的不行。可毕竟是没经过任何闯物的雏儿。当即便疼的猛抓他那佝偻的脊背。小美人儿这么一抓,在加上那欲仙欲死的紧软滋味儿,着实让呼巴日这杆老枪头子,差点儿就一泻千里。 好在他也是老油子一个,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就这么先是爱怜地轻动,渐渐很有套路地转轻为中,而后便是暴风骤雨毫无停息。就这般折腾了许久,呼巴日才搂着俏脸含泪的小美人儿,渐渐地睡了过去。 可,就在刚不久前。当他猛地被人从舒适的大床,柔软的皮子和搂着的小美人,娇嫩的小身子中提起。狠狠地被人拎着,摔在毡房铺着皮子的地上时,他都是脑子蒙蒙的没缓过味儿来。 直到他刚想从地上铺着的皮子上,直起身来看个究竟时。无情的拳头便照着他那老脸,便是雨点儿般落下。打的他是毫无招架之力。但他还是在被打间,瞧见了几个一眼便可看出,是豁格家的女人。正往额莫苏的身上套着衣子,拉扯着她就要往外走的情形。 看着被人拉扯要走的额莫苏,和听着暴揍自己的那魁梧汉子的言语。他却是知道这是,额莫苏家里人来寻她了...可没成想还没等他,在今日里想着亲自带,额莫苏去部里乎尔害族呢!这乎尔害族的竟然就自己个儿找上了门来!而且,还二话不说的,便对他这部族里的大萨满,好一顿拳脚相加的狠揍。还真是... 可自己哪能就这么看着额莫苏,被那几个豁格家的女人强行带走?当即便想要阻拦,可还没等他阻拦几下。那暴揍自己的汉子,却是更变本加厉地,对自己拳打脚踢,着实让自己吃尽了苦头。 额莫苏见自己这般模样,便哭泣着央求那,暴揍自己的魁梧汉子,别在打自己。她会乖乖跟他们回去...听着自己的女人,为自己苦求的言语,呼巴日的心里却当真有些不是个滋味儿。但也从她的话语里听出,这暴揍自己的魁梧汉子,正是额莫苏的叔叔。 最终额莫苏还是被她叔叔,和一起来的豁格家女人给带走了。而自己却也被她那下手,没个轻重的叔叔给揍的一脸青紫。身上也着实挨了不少拳脚。要不是他呼巴日身子骨十分的硬朗,就这一顿狠的。就算是搁在青年汉子身上,那也够他受的!更何况自己现今,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 不久后,还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般的他。便被听到了风声的大单于,派手下的布瑟额{亲卫之意}博乎,领着自己来了这祖庭。也就有了现今,自己站在大单于身旁,就这么干等着的情形.... 可,可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大萨满啊!就算我睡了你家的女儿。可,可那也是你家的女儿,愿意做我呼巴日的女人!要不然的话,她会自己个儿心甘情愿地,就这么进了我的毡房? 再说了,我呼巴日那点儿,配不上豁格家的女儿当我的女人?就算我呼巴日是丑了点儿年纪大了些。可我是幕都的大萨满啊!就算是你乎尔害族,在幕都部里是老族,深得大单于倚重!但,我还是大单于身边儿最信任的人呢!你就这么把我呼巴日,从自己毡房的炎人大床上揪下来,扔地上就这么没轻没重地一顿拳脚? 哼!要不是看在额莫苏的面儿上...我...我...嘿嘿~不过,你们乎尔害族豁格家的女儿,还不是被我呼巴日给破了身子?而且还是自愿做我呼巴日的女人~ 呼巴日虽然心里很是有些矛盾,但他还是不由得会想起昨日夜里,乎尔害族豁格家的小美人儿,在自己身下被自己破了身子时,那娇美可爱的小模样而心生得意。尤其是额莫苏那吃疼的轻吟,更令让呼巴日久久无法忘却,当真是犹如莺鸣般美妙。 “这锅子里的汤水,还是欠些火候啊。” 大单于舍尔赤淡淡地,自言自语的说着。随手便拎起了一根,叉着半熟羊肉骨的铁叉来。 “是!是!是欠些火候...这火...还是,小了些...” 听着大单于舍尔赤的话语,呼巴日却也赶忙应道。毕竟他跟着大单于都这么多年来,大单于所说的话儿里,是什么个意思他也能听出来。一听大单于说什么煮汤水的火候欠了,便知道大单于这是在说自己呢!当即心里就是一个机灵,便顺着大单于的话意,把自己这个欠火候的给说了。 随着叉着半熟羊肉骨的铁叉,再次被大单于舍尔赤,给放回了煮着白色汤水的大铁锅子里。大单于舍尔赤仍是时不时地,瞧着这锅煮着直冒热气的汤水。 而站在他身旁的呼巴日,见大单于在点了自己几句后,便又再次没了言语。却也只能就这么干巴巴地站着。虽然此时他心里还真挺担心,被乎尔害族来人带回去的额莫苏。但想来额莫苏毕竟是乎尔害豁格家的女儿。而且就算乎尔害族因为,额莫苏被自己给睡了的事,而迁怒于额莫苏的话,那也肯定会再来向自己讨个说法的。 想着额莫苏因为自己,而在此时被她的家人和亲族责骂。呼巴日嘴角带着的淡淡笑意,却也渐渐的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略显忧虑的皱眉。此时的呼巴日,心里却也早就打定了主意!就算自己睡了额莫苏,而得罪了乎尔害族。他,也要将把干净身子给了自己的额莫苏,给讨过来当自己的女人!当自己的妻子! 自己可是在昨个儿,亲口答应过额莫苏的! “呼巴日。” “大单于...” “你那脸上的,要不要紧?” “没,没事儿!嘿嘿~我呼巴日皮糙肉厚的,经打的很呢!” “你啊!你!” “大,大单于...呼巴日知错啦!可,可额莫苏,她是自愿跟我呼巴日的!这可不算坏了咱狼然的规矩啊!大单于!我...我...” 呼巴日在与背对着自己,仍旧看着大铁锅子里汤水的,大单于舍尔赤说着。却不想大单于在听自己说话间,会突然转过头来用淡淡的眼神,扫了自己一下。 经大单于这么一眼扫,呼巴日却是直觉,后脖颈子就是一凉。缩了缩自己的脖子后,他那仍未说完的话,却也说不下去了。见大单于转过了头来,他那本就躬着的佝偻身子,却是又躬起了些,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看着呼巴日有些惧怕的模样,大单于舍尔赤却在心中不禁莞尔。虽说呼巴日是他在部族中,最信任的大萨满和老朋友。可对于呼巴日这好色的性子,他却也是早有耳闻的。 因为呼巴日在平日,都是找些部族里合泰恩女子,来解决他那好色的性子。虽说大家都因为他的模样,很是瞧不起他。可在自己看来,呼巴日在这些年里,还是长进了不少的。自己也曾试过给呼巴日,说个部族里豁格家的女子。可还没等自己去帮呼巴日去说,呼巴日一听自己给他找部族里豁格家的女人,自己个儿倒是先把他的好意给拒了。 这倒好,呼巴日在昨个儿的时候。竟然把给卓素罗王阿拔善,跳巴鲁黑里根的少女,给带进自己的毡房里给睡了。那少女还是乎尔害族豁格家的女儿... “大单于!乎尔害族的族长和豁格来了!” 第二百零三章 乎尔害族来人 走进祖庭里来的布瑟额{亲卫之意}博乎,躬身对大单于舍尔赤小声道。 “嗯!叫他们进来吧。” “是!” 得了大单于令的博乎,随即便转身又出了祖庭。看着博乎走出祖庭的背影,呼巴日的心里却是有些不知名的慌张起来!虽说他现今身为部族的大萨满,那也是有着不输族长、豁格的身份不假。可自己这大萨满,却是没个亲族帮衬的。事已,他在部族里虽然地位尊贵。能与部族里的族长们齐肩,豁格们见了他那都要躬身的。 可他知道,这些族长、豁格们。哪个真的瞧得起他了?这些年来,虽然自己也曾努力尝试过,拉拢些部族里的族长、豁格们,和他们建立起关系来。可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人家也都是敷衍他而已。从而他便也淡了,拉拢部族里族长、豁格们的心思。 其实他在刚才被大单于身边儿的,布瑟额博乎带来祖庭的时候。他心里便早已有数,知道乎尔害族的肯定会来找自己。毕竟自己睡了他们族里豁格家的女儿,这件事怕是不久后,便会在部族里传开。 乎尔害族又是部族中地位崇高的老族和大族。为了本族的荣耀,肯定是要和自己算账的!可没成想,这才刚揍了自己一顿狠的没过多久。乎尔害的族长和豁格,就找到大单于这边儿来了!还真是...还真是丁点儿,都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还想着今日里,好好跟大单于说说,自己与额莫苏之事的呼巴日。此时却也当真有些慌了神儿。这时他才回想起,额莫苏好像...叫乎尔害族的老族长...大爷爷来着...本以为,为额莫苏出头的,会先是些乎尔害族里的老辈和豁格的他。却不想自己刚挨揍,没过多大会儿功夫。乎尔害族的老族长,就自己个儿亲自来了! 乎尔害族的老族长多都宁,那也是大单于身边儿很得力的族长。深受大单于的重用!虽说自己平日里,与这乎尔害族的老族长多都宁,也算是关系不错。可今日却不同往事!自己可是睡了他族里豁格家的女儿...在从昨日额莫苏的言语,和今日其亲自带着,族中豁格前来找大单于...便可看出,额莫苏应是乎尔害族长的亲族无疑。 “大,大单于...我,我就在这?” “嗯?你不在这,那还能在哪?” “可,可是我..我...” 有些头大的呼巴日此时却不想,当面见兴师问罪的乎尔害族的族长和豁格们。就刚才自己被额莫苏她那叔叔一顿狠揍。着实让平日里高高在上惯了的呼巴日,吃尽了苦头。心里这猛不丁的一听乎尔害的名号,就有些莫名的双腿儿发软。就想着等会儿博乎带着,前来找大单于理论的,乎尔害族长他们来之前,自己先回避下... 可,可大单于一听,自己想要回避意思。便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想法给否了...看来,自己这想要暂避的想法... “哼,现在知道难办了?” 看着一脸无奈的呼巴日,大单于舍尔赤却是淡淡地“哼”了声。随即便略带严肃地,对站在自己身旁躬着,佝偻身子的呼巴日言道。 “大,大单于...我..我...” “嗯。” “.....” 舍尔赤轻轻地挥了挥手,打断了还想对他说些什么的呼巴日。呼巴日见大单于挥手,便也只能无奈地,将他那吞吞吐吐没说完的话,给咽了回去。没过多久,便见大单于的布瑟额博乎,带着三名一老两中年的男子,走进了祖庭里来。 当那一老两中年的男子,在走进祖庭里时。其中一名跟在那老人身后的魁梧汉子,在见到站在大单于身旁的呼巴日时,还很没好气儿地皱着眉头,狠狠地瞧了呼巴日几眼。 呼巴日却不由得心里一惊,缩了缩脖子。心里却暗暗叫苦!真他娘的晦气!刚才揍了自己一顿狠的,把额莫苏拉扯走的人,竟然也跟着乎尔害族的,老族长一起来了! 与那狠狠瞧了呼巴日几眼的中年汉子,同行在老人身后的那人。则在见了呼巴日后,却也不免微微皱了皱眉头。可他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这中年汉子却也同样是身材高大,黑发黑眸皮肤黝黑。一身粗麻布衣子,腰间带着狼首纹的,黑铁扣环牛皮带子。因为在走进祖庭里时,被守卫在祖庭外的,布瑟额给解下了长刀。事已,此时的三人,都没带任何的兵刃。 要不然的话,心里不断叫苦的呼巴日。还真有些担心,那在刚才揍了自己一顿狠的家伙,别犯起楞来在祖庭里,一刀把自己给砍了!虽说大单于就站在自己身边儿,可这祖庭里...被砍死的人还少了?别的不说...当初,大单于不就在这祖庭里,一刀砍死了他那快要病死的叔叔? “大单于!” 被大单于的布瑟额博乎带进祖庭里的,那名走在最前的老者。在见到站在祖庭大铁锅子旁的舍尔赤后,便躬身对其道。随即跟在他身后的,那两名中年汉子,则也同样都躬身叫道。 老者自走进祖庭里来,在他那那苍老的脸上,便始终都带着淡淡的笑意。即便是见到了站在大单于身旁,脸上一片青紫的部族大萨满呼巴日。也仍未露出别的什么异样表情。但他那很是深邃的黑色眼眸,在瞧向站在大单于身旁的呼巴日时,却令呼巴日有些不自在的很。 “多都宁族长。” 大单于舍尔赤面带笑意地,轻轻扶起了向他躬身的,乎尔害族的老族长多都宁。随着多都宁被大单于轻轻扶起,站在他身后的那两名中年汉子,则也都随着多都宁被轻轻扶起,而又直起了身来。 其中那名刚才在呼巴日的毡房里,暴揍了呼巴日一顿的额莫苏的叔叔。则仍是时不时地,用他那不善的目光,瞧上呼巴日几眼。脸上也因为气氛,而染上了几分怒色。 倒是站在他身旁的那名中年汉子,仍是面色平静地站着,但他的脸色却是有些冰冷。虽然他并不去看向,站在大单于身旁的呼巴日。但呼巴日却觉得,这名不显露自己的汉子,比暴揍自己一顿的额莫苏叔叔,怕是更加对自己不满... “大单于,是我自己没好好管好自己的族人。这不,我一听说呼巴日豁格,被族里的给打伤了。就带着这小子来领罪了。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大萨满认错?” 乎尔害族的老族长多都宁说着,便令站在身后一脸怒色的魁梧汉子,给站在大单于身旁的大萨满呼巴日当面认错。虽然那汉子仍是一脸的怒色,但却也不得不听族长的令。当即便躬身朝着大萨满呼巴日大声道:“呼巴日豁格!刚才是我纳林古不对!要是呼巴日豁格想要讨回受的伤,就用马鞭狠狠抽纳林古吧!” 魁梧汉子说着话,便从后腰上一掏。手中便多了一根马鞭来。看着本以为是要向自己问罪的,乎尔害族老族长多都宁三人这般举动。着实让心中本就有些惊慌的呼巴日,心里不免又是一惊。但他哪敢去接纳林古掏出的马鞭?更何况这纳林古还是额莫苏的叔叔... “纳,纳林古豁格...还是收回马鞭吧。我没怪你...你,你还是快起来吧!” 呼巴日面带尴尬的笑意,眯着他那不久前,被这位额莫苏的叔叔纳林古,揍得肿起的小眼儿说道。 直起身来的纳林古,仍是面带几分怒色与不甘。在听从了族长多都宁的话,对呼巴日告罪后。也不多言便重新,又站回了族长多都宁的身后。 大单于舍尔赤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却也猜到了,乎尔害族的老族长多都宁是个什么意思。经刚才纳林古,对呼巴日认错,被呼巴日原谅。呼巴日却再也不能,用今日纳林古在不久前,暴揍了部族大萨满的事,来找乎尔害族的短了。而呼巴日呢?却是把自己的短处,完全给乎尔害族的,给握在了手里。 “大单于,既然纳林古,都已经为他刚才的鲁莽,向呼巴日豁格认错了。那么,也就该说说,我那小侄孙女儿额莫苏的事了。” 依旧面带淡淡笑意的,乎尔害族老族长多都宁说着话。却是望向了面色很是尴尬的呼巴日。随即乎尔害的老族长多都宁,便顺手指了指站在他身后的,那名面色冰冷的中年汉子道:“这是泰布朗,额莫苏的父亲。” 额莫苏的父亲泰布朗,在经本族老族长多都宁介绍后。便又再次向站在老族长多都宁身前的,大单于舍尔赤躬了躬。虽然他自打进了祖庭里后,便没有显露出自己对,呼巴日占有了女儿身子的愤怒。但他越是平静,却也是越令此时,得知了他真实身份的呼巴日,心中更加地忐忑不安起来。 看着向大单于躬身的泰布朗,面带尴尬笑意的呼巴日,老脸便是不由得一僵。却也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苦道...原来,原来这一进了祖庭里,便一脸冰冷的汉子,就是..就是额莫苏的父亲啊... 第二百零四章 合泰恩答塔 “大单于,我的女儿额莫苏。便是昨日里,在祖庭为诸王跳巴鲁黑里根的。” 泰布朗恭敬地又再次,向大单于躬身道。言语间仍是十分的冷静与沉着。但对于站在大单于身旁的呼巴日来说,却当真是有些折磨的他不行。毕竟这个人,就是额莫苏的父亲!自己... “啪!” 装着清澈溪水的小银盆,从一名红发少女端着的手中,被另一名坐在皮子上的赌气的少女,给一手打翻在地。 红发少女见手中的小银盆,被少女打翻在地。却是赶忙手持银盆,跪伏在了少女的身前,不敢出声。 “答塔!你叫毡房外头的,都给我滚开!” 打翻了红发少女手中持着小银盆的少女,却是十分气氛地对红发少女厉声喊道。 “主,主人...答,答塔...答塔...” “哼!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滚!” “可,可主,主人...” “是我母亲,让你打水来的?” 赌气少女见跪伏在地的红发少女,很是有些为难地模样,心里却又是一软。虽然此时她心里很担心...自己...那破了她身子的老男人...可眼前的这名自己家的合泰恩{奴隶的代名词},这名自幼便侍候在自己身旁的答塔,也算是自己最为贴心的半个朋友。 自己打翻了母亲,让她给自己端来净洗身子的水盆。想必无法完成母亲给她下的令,会遭到母亲严厉的责罚。可是,她在刚才看着答塔,躬身端着清水银盆时,心里就不免气打不一处来。 事已她才在刚才见到,走进毡房里的答塔。看着答塔手中端着盛有清水的银盆时,便很是不客气的一手便将,答塔手中的银盘打翻在地。 想起昨日夜里,呼巴日压在自己的身上,不断对自己征伐。感受着身体里那巨大的灼热,烧的她疼痛不已,好似烧红的黑铁棍儿,在自己娇嫩的身子里出入时。额莫苏的心里,便生起了一种被呼巴日,征服了的异样感觉。 怎么?你们是嫌我身子脏么?我额莫苏,就算把自己的身子,给了那不被你们瞧得起的呼巴日。那也是我额莫苏自己的选择!就算是我的父母长辈!那不行!呼巴日... 想起自己哭求叔叔纳林古,不要再打呼巴日的情形。和呼巴日拼命地想要阻拦,自己被族人带走的模样。额莫苏的心里却是,又一阵的患得患失起来。 虽然自己被叔叔纳林古强行带回了族里。但当叔叔和父亲、母亲与长辈们,都在为自己的身子,被呼巴日睡了后愤怒不已时。自己却是说出了自愿当呼巴日女人的话来。她这话一说出口,却也当即遭到了族人长辈们,包括父母在内的亲人一顿斥责。 最终,自己在回到家里的毡房后。便被父亲下令让手下,将自己给关在毡房里不准出去!而自己,却也隐隐猜到些,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他们一定会去找呼巴日算账!可自己,现在还被关在自己的毡房里,根本就没法出去!这... “答塔!你跟我说实话!我父亲是不是,和族里的长辈们...都出去了?” 跪伏在地的合泰恩少女,听着小女主人小声询问。小脑袋却是使劲地摇晃了起来,来表达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意思。 “哼!你不说实话!” “不,不是的!不是的!主人!答塔...答塔...” 合泰恩少女答塔焦急地辩解道,吞吞吐吐说话间,她的眼眶儿也因为焦急而渐渐湿润起来。虽然此时面前的小女主人很生气,但对于答塔来说,她却是当真不想,让小女主人这般生气。 她知道,要不是自己跟在小女主人身旁。自己的身子,在来了红的那刻起,还不知道要被多少男人们玩弄。是小女主人保护了自己,让自己避免了很多,合泰恩姐妹在来红时,被她们的男主人及其他男人玩弄的命运。事已已然十六岁她,依旧还是个没被破过身子的处女。 “算了!你,还是重新去打水吧!就算我不洗,放在毡房里,你也好去交差!还不快去!” 额莫苏见答塔为难的不行的小模样,却是轻轻一叹道。毕竟答塔是自己的合泰恩...而且,还是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半个朋友。看着她那焦急中委屈的不行的小模样,额莫苏却也不想在这般为难她。毕竟...她也只不过是个,任人宰割的合泰恩罢了。 “是!” 听着小女主人发了话,答塔却是赶忙直起身来。持着手中那早已空了的小银盆,就向毡房外走去。可当她还没走到毡房前,那厚重的门布帘时,却是又一下子停了下来。 “嗯?怎么了?” 看着答塔在急急忙忙的向毡房外走去的时候,又一下子停下了脚步。额莫苏却是有些不解地,问向了又转过头来,仍是一脸为难的答塔。 “主,主人...答塔...” “怎么了?” 答塔在说话间,却在心里好一阵子难以选择后,最终还是决定了她的想法,又小步子地来到了小女主人身旁。 “你?” “主...主人...大,大主人...和,和大主人的..的亲人..都,都出去了!” 说到最后时,答塔却是好似用尽了,自己全身的气力般,才将自己想要对小女主人说的话,给全都说了出来。此时的她,却也知道...自己违背了刚才在来时,大女主人...也就是小女主人母亲,在自己来小女主人的毡房前,对她的嘱咐...也就是说..自己这个合泰恩{奴隶的代名词},会因为触犯了主人,而被主人处死。 “答..答塔!你!真是!” 看着俊俏小脸一片惨白的答塔,和她那卑微之中,又带着几分坚定的小模样。额莫苏的心里却是暖暖的。她不用想也能猜出,肯定是自己的母亲,不让答塔在自己询问时,将父亲已经和族人出去的事告诉给自己。 可最终...这名跟随了自己多年,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合泰恩答塔。还是违背了自己的母亲,将说出来就会被处死的事,告诉给了自己! “答塔,你别怕!有我在!只要你不说出去,没人知道你把刚才的事,告诉给我的。” 额莫苏轻声安慰着答塔道。 答塔听着小女主人的话语,却是凄惨的一笑无奈道:“没,没用的...答塔...答塔已经向那木拉...起过誓了...自己会说对,大女主人说实话的...” 听着答塔很是无奈绝望的话语,额莫苏却也能猜到,在答塔来自己的毡房前,母亲肯定是不光叮嘱了答塔。不让她对自己说起,父亲和族人出去的事。而且,还让答塔这个服侍了自己多年的合泰恩,向那木拉起誓不能对母亲撒谎!等答塔给自己送完银盆里的清水回去后,母亲肯定会问答塔话的。 既然已经在来之前,答塔便对那木拉起过誓。那肯定会老老实实地,将她最终还将母亲不让说的事,告诉给自己而实话告诉给母亲。那样的话,答塔... “别担心!我,你....我的男人,是部族里的大萨满!他,他可是能直接与那木拉对话的人!有他在,你对那木拉起的誓言,也就能帮你向那木拉说解的!” 额莫苏说着话,还轻轻地拍了拍,仍旧一脸无奈凄惨模样的,合泰恩少女答塔的白嫩手儿。 “主,主人的...是,是大萨满?!” 答塔在听了小女主人安危的话语后,惨白的小脸上当即便恢复了些生气。萨满!那可是部族里地位很尊贵的人!即便是豁格们,在见到萨满时,都要向他们躬身!而且,他们还都有一身的法力!是那木拉女神,在凡间的传达者! 而自己的小女主人的男人,竟然是部族里的大萨满!那... “放心吧!有大萨满在,你这对那木拉起的誓言。大萨满也能帮你向那木拉收回的。” 额莫苏见刚才还是一幅,大难临头模样的答塔。俊美的小脸儿上又再次恢复了,激动不已的神色。一边小声对她说着,在望了眼毡房的门布帘后,便又接着小声道:“一会儿,你出去打水的时候。在帮我好好看看!有我男人在,你就别怕对我母亲,向那木拉许下的誓言了。我母亲要是问你的话,你就说没对我说过你答应她的事!知道了么?” “主,主人...答...答塔...知..知道了!” 合泰恩少女答塔,很是乖巧地点着小脑袋,对自己的小女主人说着。虽然她还是觉得,对大女主人说谎是很不对的...可想来,小女主人的男人,那位同样也是自己主人的大萨满...看在小女主人的面上,应该会帮自己,向那木拉讨回自己,对那木拉许下的誓言的。可自己... “主,主人...” “又怎么了?” 看着答塔还是有些吞吞吐吐的模样,额莫苏便又问道。 “大...大萨满...一定,一定会帮...帮...” “放心吧!大萨满是我的男人,而且还是很听我话的男人。我叫大萨满帮你,收回你对那木拉许下的誓言,他就会帮你收回的。还不快去!” “是...是!答塔...答塔这就去!这就去!” 看着一脸喜色的答塔,额莫苏却是觉得有些好笑。虽然在狼然里,对那木拉的起誓,那是无法违背的。但在这个时候,却是不想...那个自己的老男人,竟然还派上了用场。 第二百零五章 来访 “啊!” “又怎么了?答塔?” 听到走出门外的答塔,又是一声惊呼。在毡房里的额莫苏,便又大声地向毡房外问道。她倒也真服了自己这贴身合泰恩。不管是做什么,都一副一惊一乍的模样。好似任何事物都能将她那,草兔般大的胆儿给吓到一样。 “呵呵~” 正当额莫苏等着毡房外,听到自己问话的答塔回应时。随着银铃般的轻笑声传来,毡房的门布帘也在同时,被人给掀了开来。 “玛尔珠姑姑!你!你怎么来了?!” 当额莫苏看到走进毡房里来的那人时,却也很是有些惊喜地叫道。随即便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走进毡房里来的少女手儿。 只见那走进毡房里来的,这名娇美可人儿的少女,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生的却是唇红齿白,黝黑的长发,则盘在了头上,以银簪银扣扎起。一双灵动的黑色眸儿,正笑眯眯地瞧着,一脸喜色的额莫苏。 “怎么?姑姑不能来么?” 还是那般很是好听地银铃般娇笑,却是听着额莫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玛尔珠...你,你也知道了?” 额莫苏好似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不好意思地对这名,被称为玛尔珠的少女轻声道。 玛尔珠则伸出手儿,用白玉般的葱指,轻轻点了点额莫苏的眉心,不无责怪地柔声道:“你啊!你!平日里那些豁格家的,你看不上吧?怎么,怎么就把..就给了那么个糟老头子?哼!你可是把族里的长辈们可都气坏了!就连,就连我父亲,都有些为你这事儿着急呢!” “连,连族长...大爷爷...都...都着急么....” 额莫苏听着玛尔珠的话,心里却也不免一紧。这比额莫苏大不了一、两岁的小姑姑玛尔珠。便是乎尔害族老族长多都宁最小的女儿。虽然多都宁一大年纪,但还是在老来之时,得了这么个有着族中,第一美人之称的玛尔珠。 因为是多都宁最小的女儿,从而在乎尔害族里,很受族中长辈们疼爱。尤其是老族长多都宁,更是对其疼爱有加。 看着这位老族长大爷爷的小女儿,玛尔珠姑姑笑眯眯模样看着自己。额莫苏却是有些紧张地,小声对玛尔珠道:“玛尔珠姑姑...大,大爷爷...是不是和我父亲...一起...” 玛尔珠微微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说什么。但额莫苏却知道,小姑姑玛尔珠的点头,意味着什么... “这,这可怎么办啊!连,连大爷爷...都...” 松开了刚才握住玛尔珠手儿的额莫苏,却是更加地有些焦急起来。她心里很是明白!这次她和呼巴日的事,肯定会惊动老族长大爷爷的。可没想到..大爷爷会这么快,就和自己的父亲,去找呼巴日了!虽然她自己的心里,也是想到了会是这么个结果。可当这事真的发生时,额莫苏却是有些惧怕起来。 要是,要是大爷爷和父亲,找呼巴日算账的话...呼巴日会怎样呢?他,他会怎么跟大爷爷和父亲说?想起呼巴日那佝偻着身子,一脸坏笑的丑陋模样,额莫苏的心中却是充满了担心与埋怨。 “现在知道急了?谁叫你昨个儿...” 玛尔珠说着话儿,便又小声对额莫苏问道:“额莫苏,你跟姑姑说。你,你当真看上呼巴日了?” 玛尔珠看着焦急模样的小侄女儿额莫苏,这个虽然名义上是自己小侄女儿的好姐妹。虽然她因为自己的父亲,是额莫苏的大爷爷。从而比自己小一、两岁的,额莫苏要大上一辈。可在乎尔害族里,她与额莫苏的关系,却是最为要好的。两人也几乎是一块儿长大的好姐妹。额莫苏的事,自己的事两人都是清楚的很。 可在今个儿当她听说了,额莫苏与大萨满呼巴日的事后。她却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自己这好姐妹,竟然会与那佝偻身子的,大萨满呼巴日好上了?而且还在昨日里,就睡在了呼巴日的毡房里! 虽然她知道自己这好姐妹,额莫苏的性子那还真是敢作敢当的很。可,可呼巴日在部族里,那也是出了名儿的,不被族长、豁格们瞧得起。就连自己的父亲,在私下里的时候,都流露出过对呼巴日,这位佝偻人身为部族大萨满的轻蔑。 而额莫苏,身为乎尔害族豁格家的女儿。竟然成了呼巴日的女人。要是这件事,在部中各族间传开的话。那当真是让各族,看了乎尔害的笑话。 事已,在得知了此事的族长父亲。便在不久前便与,额莫苏的父亲、族叔,骑马去了那木拉山下的大单于毡房群。想来,肯定是向大单于讨个说法的。但毕竟这呼巴日,是大单于身边儿最为宠信的人。就算是要讨个说法,光大单于那边儿怕也不好过。 可这件事,却是关乎族里荣耀的大事!父亲是不可能因为呼巴日,是大单于最为宠信的人,而不去争的。可,额莫苏... “姑姑...难道,难道我就不能..不能和呼巴日在一起吗?” 额莫苏望着一脸关切模样的小姑姑玛尔珠。眼眶却也有些湿润地说道。想起昨日里,那好似一场梦的真实。额莫苏虽然知道自己答应了呼巴日,会闯出很大的祸事。可她,却是真的想与呼巴日在一起。呼巴日这个糟老头,是触动了她心儿的男人。因此,她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即便是为此而招来族中诸多的非议,甚至是族里严厉的惩罚... “额莫苏..你...唉!” 玛尔珠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好姐妹额莫苏。她却也知道,自己的这位好姐妹,怕是真看上了部族里的大萨满呼巴日了。要不然的话,额莫苏也不会将自己干干净净的身子,给了那佝偻的糟老头子。 轻轻的搂抱下,玛尔珠一边抚着额莫苏黑缎般的长发。一边则小声安慰着有些轻轻,抽泣着的好姐妹额莫苏:“别多想了,这些都是男人们的事。要是,要是那呼巴日,当真在乎你的话。他肯定不会放下你的。” “可,可呼巴日...他...他...” 额莫苏很是有些担心地说着,随即却不免问了玛尔珠一句:“那别苏太还...缠着你么?” 抚在黑缎般长发的,白嫩手儿微微一僵。但随即便又很是轻柔地,继续抚在黑段般的长发上。玛尔珠的心里,却也不免有些无奈起来。想起大单于的那位,老是缠着自己的儿子别苏泰。玛尔珠却也当真有些无奈的很。 别苏泰是大单于与额敦娅所生的第二子。虽然他已经娶了部中大族依勒根的姐妹花,大小卓佳之一的小卓佳为妻。但他那好色的性子,却是一点儿都没因,娶了那般貌美的妻子而有所收敛。 自己,便是被他所看上的女人之一。为了得到自己,这位大单于的儿子,可没少往乎尔害族里跑。父亲虽然头痛别苏泰看上自己,但也只能每次当他前来时,都会好好招待他。毕竟他是大单于的儿子,而且还是额敦所生,在大单于的诸子中的地位也很高。还是大单于诸子中,少有的能被分了族,成为一族之长的儿子。 “唉!别说我了。现在啊,你才是最重要的!” 想着被额莫苏刚才一句问,给勾起的烦心事。玛尔珠却是叹了一口道。其实她知道,父亲每次应付别苏泰。不光是看出自己讨厌别苏泰。还因为别苏泰已经娶了,依勒根族的族长之女小卓佳为妻。自己身为族长之女,难道在成了别苏泰的女人后,身份和地位要在小卓佳之下么?同为幕都部的大族,乎尔害族的族长之女,是不可能在别族之女下的。 而且...玛尔珠也察觉出了,父亲的别有用意。虽然父亲不会答应,让自己成为别苏泰的女人。但还是利用了别苏泰,对自己的心思。从而牵扯到了大单于...对于大单于...玛尔珠作为一个狼然部族里的女子,那也当然不会有所抗拒。能成为大单于的女人,为大单于生下那木拉的子孙,也是件为族人带来巨大/荣耀的事。可...大单于...好像... “玛尔珠姑姑...我,我...我是不会和呼巴日分开的!” 脱离了玛尔珠怀抱的额莫苏,却是语气坚定地道。 “唉!” 轻轻地摇头下玛尔珠却并没有再说什么。虽然自己这趟前来,便是因从族里听说了,额莫苏当众说出了自愿,跟着呼巴日的话语。可她还是想来劝劝额莫苏,让她放下跟着呼巴日的念头。 不光是呼巴日那佝偻的身子,在部族中被大家暗地里耻笑。而且呼巴日的年纪,却也当真是太大了些。比前些年额莫苏死去的爷爷,自己的叔叔都要大。要是额莫苏跟了他的话,那等呼巴日魂归那木拉后,额莫苏该怎么办?事已,她来看望好姐妹额莫苏的目的之一。便是想劝说额莫苏,放弃与呼巴日在一起的。 可看着目光坚定的额莫苏,玛尔珠却也能看出,不管自己再怎么说,依着额莫苏的性子,怕是不可能听自己的劝了。 “哼!” 第二百零六章 额母 “母,母亲...” 随着一声淡淡的冷哼声传来,毡房的门布帘也再次地,被人给掀了开来。只见一名颇有姿色的中年美妇,面色冰冷地走进了额莫苏的毡房里。还在与族长大爷爷家的小姑姑玛尔珠,小声说着话儿的额莫苏。一见这走进毡房来的,中年美妇心里便是一紧。随即便轻呼了一声“母亲”。 “布苏姐姐...你来啦。” 玛尔珠见一脸冰冷的中年美妇走进了毡房里。却是带着淡淡笑意,对那中年美妇说道。 中年美妇缓缓向玛尔珠点了点头。随即便皱眉对额莫苏冷声道:“额莫苏!你说!你怎么就把身子,给了那个糟老头子?!你让咱们家,往后还怎么,在族里抬得起头来?家里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叫你别去跳那巴鲁黑里根,你偏要去!这下可好!你这事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让整个部族里都知道了!” 气愤不已的额莫苏母亲布苏,冷冷地对自己的小女儿额莫苏说道。看着小女儿额莫苏有些惧怕的模样,虽然心里也很是不忍。但为了让自己的小女儿断了,与呼巴日在一起的念想,她却必须要对额莫苏严厉些才行! 想着自己这平日里心高气傲的小女儿额莫苏。竟然被部族里那出了名的,佝偻老头儿呼巴日给睡了干净身子。作为额莫苏的母亲,布苏的心里却也当真心痛不已! 恨死呼巴日的布苏,恨不能亲手拿着男人们的长刀,把呼巴日这坏了女儿身子的家伙给剁了!然后喂了丈夫养着的那只灰毛狼! 在刚才老族长的小女儿玛尔珠,来自己家毡房看额莫苏的时候。她便后脚的也跟了过来,只不过她在跟过来时,正巧碰上了去打水的合泰恩答塔。 从而便先问了些答塔女儿的事。可这答塔那比兔子胆儿,也大不了多少的性子,却也当真让她气恼的很!不管自己怎么问,这答塔总是吞吞吐吐连句话儿都说不利索。一气之下她便支走了答塔,自己便来到了女儿的毡房外。 可还没等她走进去,便隐约听到了毡房里,额莫苏与玛尔珠的对话。却也巧不巧的,正好听到了额莫苏,说什么一定会跟呼巴日的话。听着女儿这般的话语,心中更加气结的布苏,便在一声冷声中,掀开了毡房的门布帘走了进来。 “母亲!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和呼巴日在一起!他,他是部族里的大萨满!为什么?我...” “够了!额莫苏!不管你再怎么说!你和那呼巴日,肯定是不能在一起的!难道你想让整个乎尔害,都要因为你而被别的,部中之族所耻笑吗?他呼巴日在部族里,谁家的女子肯跟他?当他的女人?他也就只配,和那些部族里合泰恩的女人...” “不许你这么说他!不许!我额莫苏就要跟他!就要当他的女人!” 额莫苏大声对母亲布苏喊道,发泄着她心中对家人和亲族,对呼巴日的歧视的不满与愤怒!现今的她,早已打定了主意!即便是死,也不会改变自己,要当呼巴日女人的心思! “你!” 紧皱眉头的布苏,见女儿这般模样。心里的那团早已压抑许久的怒火,也是升腾而起。当即便几步上前,来到了额莫苏与玛尔珠身旁。伸手便要打额莫苏。可当她刚伸出手后,看着女儿那带着泪痕的,红红眼眸和倔强模样。心里却又是一疼,那已然挥起的手儿与臂膀,却是一下子僵在了半空之中。再怎么想挥,却也挥不下了。 额莫苏是她与丈夫泰布朗,所生的小女儿。因自己与丈夫泰布朗所生的长女夭折,次子现今是一名部族武士不在族内,身边也就只有这么个小女儿。因此布苏对额莫苏,当真是疼爱的很。几乎从小到大,都从来没有打过额莫苏。也就是严厉的训斥过她而已。 即便是现今,额莫苏在族里闯出了,这般大的祸事。她也都在极力地,想方设法保护自己的小女儿!虽然在刚才时,自己当真因为额莫苏的倔强,和心中对额莫苏的气愤,而动了真火。差点便对额莫苏挥手打下。可最终当她看着额莫苏,那让她心痛不已的模样时,她那心中的怒火却是又被,她对小女儿的疼爱所浇灭。 “布苏姐姐!你!你这是做什么?!” 玛尔珠说着话,却是赶忙将布苏,僵在半空中的手儿,给按了下来。随即便开口对额莫苏的母亲布苏劝道:“布苏姐姐!这事儿,最终还是要泰布朗哥哥,和族里的说了算的!你就算心急,也是没用的。” “唉!” 布苏听着玛尔珠的劝,看着一脸倔强的小女儿额莫苏。看着她仿佛就像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虽然玛尔珠对自己所说的话,却是一点儿都没错!额莫苏闯出了这般大的祸事,给乎尔害族带来这般大的耻辱,也只有自己的丈夫和族里的说了算。 可自己却也想到了别的法子,来最后平息小女儿额莫苏,所闯下的祸事!那便是让小女儿嫁给,自己族里的男子!也只有这样,才能将额莫苏闯下的祸事,给淡化到最小! 而且自己在刚才来的时候,便已经替额莫苏想到了,一个可以娶额莫苏的男人。那便是自己的娘家,赫赤颜族的族侄巴不济...在两年前,自己带着额莫苏回娘家,赫赤颜族的时候。自己那三十来岁的族侄,便看上了自己的小女儿。巴不济在族中也是有着豁格身份的武士,因为妻子在多年前生产时死去,至今都还未曾在找女人。 当初虽然自己曾让额莫苏见了巴不济。怎奈额莫苏根本就看不上他。虽然自己也很想,让女儿嫁给自己的亲族子侄。见女儿对族侄看不上眼,自己便也只好放下了,撮合巴不济与女儿的心思。虽然在后来时,自己的这位族侄,仍对额莫苏念念不忘... 要是...现在额莫苏跟了巴不济的话...那么,额莫苏与呼巴日的事,便也就... 语气缓下的布苏,则小声对女儿额莫苏劝道:“额莫苏!母亲这也都是为了你好!那呼巴日有什么好的?是!他是部族里的大萨满!就算你大爷爷见了他,也要对他客客气气的。可他那模样,就算是部族里的大萨满,谁又真的瞧得起他?” 额莫苏则摇着脑袋:“不停!我不听!” 布苏见女儿这般模样,虽然心里仍是气愤焦急的很。但依旧还是小声对额莫苏劝道:“额莫苏!你是豁格家的女儿!难道,你就这么想,让你父亲和哥哥,在族里抬不起头来?!让自己的亲族,让整个乎尔害族都因为,你跟呼巴日的事,被部里的诸族所嘲笑?!这样的话,你对得起乎尔害的先祖么?” “母,母亲...我,我是真的,真的想和呼巴日...” “不行的!额莫苏!就算你想和呼巴日在一起,这件事也不是母亲,和父亲能说了算的...唉!” 布苏很有些无奈地说着,便看了眼正站在一旁,安慰小女儿额莫苏的玛尔珠来。想来这和自己的小女儿,情同姐妹的老族长家的玛尔珠。怕是已经偷偷将她父亲老族长多都宁,和自己丈夫泰布朗,去了大单于那边儿的事,告诉给了额莫苏。 “这事,也只有族里的长辈和你大爷爷,才能说了算...就算你父亲,那也要听族里的...” 布苏说着话,心里却依旧想着将额莫苏嫁给,自己族里的族侄巴不济,来将额莫苏这次闯下的祸事,平息到最小。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算是额莫苏不同意,自己也要这么做! 但女儿这般倔强的性子,怎么才能将她嫁给巴不济呢?不管怎样!等玛尔珠走后,一定要好好和女儿说说才行! “母亲!不管族里的长辈们...大爷爷怎么说...我,我是不会和呼巴日分开的!” “你!你怎么就是不听母亲的话!真是!真是!唉!” 一听女儿这么说布苏的心里,那想着让额莫苏嫁给,族侄巴不济的心思,却也知道当真是难上加难。别的不说光是额莫苏,这倔强起来谁都不听的性子,自己却是当真拿她没半点办法! 还好此时毡房里站着的玛尔珠,是自己女儿的好姐妹。也是一门心思,都在为自己女儿额莫苏着想。要是让外人听到了... 玛尔珠见额莫苏老是这般倔强的模样,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儿小声劝道:“额莫苏!你母亲也是为你好,别再说了。” 额莫苏听着玛尔珠姑姑的话,看着母亲无奈与焦急的模样,也知道母亲这都是为自己好。可自己就是听不得母亲,老是说呼巴日的坏话。这才会老这顶着母亲的话说。但她也觉得自己这般,对疼爱自己的母亲,心里也是愧疚。从而便微微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唉!” 布苏也知道自己在这样劝说下去,也只能与女儿额莫苏,越说越是冒火和无奈。见自己无法劝说成额莫苏,却也不再多言。正当她想着,怎么对女儿提起,自己的族侄巴不济的事时,毡房的门布帘却又再次被人给掀了开来。 第二百零七章 亲事 看着掀开门布帘的人,布苏却是有些焦急的,先向那面色冰冷的中年汉子,十分关切地问道:“泰布朗,怎么样了?” 可还没等走进毡房里来的泰布朗说什么,却是又有一人随着泰布朗的走进,也跟着进了毡房里来。 只见这随后而来的人,约莫三十四、五岁的年纪。中等的身量,却也壮实的很。身上穿着的麻布衣子,虽然有些早已陈旧,但依旧很是干净。腰间则是条黑铁扣环的牛皮带子,佩有一把鞘身镶有银络狼纹的黑铁长刀。棕色的长发以一根麻绳系在脑后。整齐的短髯给人一种老练之感觉。淡蓝色的深邃眼眸,却正带着几分笑意,瞧着毡房里的额莫苏、玛尔珠与布苏三人。 “你,你是嘎台林的...舒尔格豁格?” 见那随后走进毡房来的中年汉子。玛尔珠则有些惊异地,向那进来的人问道。 “玛尔珠,好久不见。” 面带几分笑意的中年汉子,则对玛尔珠淡淡言道。 额莫苏与母亲布苏,一听来人是嘎台林的舒尔格。却都是有些疑惑地,母女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在为这部中噶台林族的族长舒尔格,为什么会跟着自己的父亲、丈夫一起,回来而疑惑不解。 尤其是刚才亲自,送走了自己丈夫的布苏。更对这突然跟着自己丈夫,泰布朗一同回来的噶台林族长舒尔格,心生几分忧虑。她可知道刚才自己的丈夫,是和族长多都宁一起,去了那木拉山下的毡房群,找大单于... 可怎么回来的时候,是和噶台林的族长舒尔格,一起回来的?平日里自己的丈夫,跟这位先单于座铁,与现今大单于额敦所生之子舒尔格,是没有任何交集的。怎么,怎么今日里,就一起回来了? 噶台林族,是昔日座铁单于,在被大单于舍尔赤,杀死夺取了单于之位后,将曾经幕都部里座铁单于的支持者,聚于一起而成的幕都新族。而他们的族长,便是现今的舒尔格。这位与他的诸多兄弟姐妹们一样,都没有被夺取了单于之位的,堂兄舍尔赤为除后患所杀。而是在舍尔赤成为了大单于后,少年时的他还被这位,杀死了自己父亲座铁,娶了自己母亲扎泰礼娅的堂兄,赐予了属于自己的部族噶台林。 虽然噶台林族,在大单于的幕都部中,势力并不强大,甚至可算的上是较为弱小的一族。可噶台林的这位,先单于座铁之子。却是深得大单于舍尔赤的信任。 而舒尔格则也已经对那木拉起誓,放弃自己身为幕都的尊贵姓氏。和他的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一样,都将大单于舍尔赤杀死他们父亲的仇怨,通过那木拉的誓言选择了放弃。 曾多次跟随大单于讨伐,默素拉善草牧的瓦目人,与东方合泰恩人的舒尔格。其自身的勇武,也被部族中众人所熟知。尤其在数年前的那场,由乌泰乌颜老王蒲烈呼所邀发的,对迁徙至额瑟楞巴河下游的,一支合泰恩万人的部落之战中。更是亲率噶台林百余骑,便一举擒获了这支合泰恩部落的,首领及其亲族而使其勇武之名更为外部所知。 样貌英武的舒尔格,虽然他早已放弃了,身为幕都能够继承单于之位的尊贵姓氏。可他却依靠着自己的才能,而被大单于所重用。他的武勇也给他带来了,诸多部族中女子们的青睐。其中便包括现今,站在毡房里的玛尔珠。她便是对舒尔格,有着一份青涩爱慕的一位。 “好...好久不见...” 玛尔珠在犹豫了好一会儿后,才俏脸有些红红地对舒尔格笑道。想起第一次真正与舒尔格见面,那还要多亏了大单于的那位,好色的儿子别苏太。 是别苏太在一次,来乎尔害时拉上了,这位在部族中武勇出众的,一族之长舒尔格一同前来。她才有机会能近距离的,与这位部族中出名的部族英雄相识。 自己也在那次,与这位部族中享有武勇之名的,一族之长舒尔格相识后。那颗豆蔻初开的心儿,便渐渐地产生了一股,对这位噶台林族长舒尔格的淡淡爱慕。 可也自那以后她便再也没能,像今天这般与他近距离相谈。她,也知道。即便是自己心仪舒尔格。自己的父亲也不会同意,自己与他在一起的... “额莫苏...” “父亲...” 走进毡房里来的泰布朗,在看了眼正一脸关切,望着自己的妻子布苏后。便又望向了也是一脸有些焦急,正看着自己的小女儿额莫苏,从而便叫了女儿的名字。 额莫苏则也赶忙回应道。此时她的心里却是,充满了未知的彷徨与无措。不知道父亲接下去,会对自己说些什么。虽然此时的她,心中忐忑不安的厉害。可她仍是眸儿一眨不眨地,望着父亲那冰冷的脸庞,等着父亲接下去要说的话。 “准备,准备吧。过几日,大萨满就要娶你当他的妻子了...” “什么?!” “啊?!” 随着泰布朗那很有些无奈的话语说出。布苏却是吃了一惊,当即便难以置信地,大声问了丈夫泰布朗一句“什么”。她却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丈夫泰布朗,会说出这般的话来! 而站在一旁的玛尔珠,则也是有些吃惊的“啊”道。即便是她,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乎尔害族的一族之长,都为了自己的好姐妹,额莫苏去向找大单于理论去了。竟然会是这么个结果。但她看着有些愣神的额莫苏后,却是赶忙碰了碰额莫苏,小声叫了她一声。 眼眶又渐渐湿润起来的额莫苏,在听了自己父亲的话语后,在楞了好一会儿神后。这才忍不住抽泣着,趴在了好姐妹小姑姑玛尔珠的怀里。 “舒尔格豁格,是大单于派来,替大萨满说亲的...” 看着自己的妻子布苏,仍是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表情。依旧冷着脸但无奈的泰布朗,则又对自己的妻子布苏说道。 说着话泰布朗却也不免又回想起,刚才在来之前的祖庭里,所上演的那一幕幕事来。虽然老族长多都宁成,为了避免后患。叫上了暴揍了大萨满呼巴日一顿的族弟纳林古。还叫纳林古当着大单于的面,向呼巴日低头认了错。从而为后来提起,呼巴日与自己的女儿,额莫苏的事时便有了底气。 可没成想大单于却在,他们步步紧逼呼巴日,与自己小女儿额莫苏的事时。会突然提起纳林古是怎么跑到,大单于毡房群里来的事。又是怎么知道了,额莫苏是在呼巴日的毡房里。纳林古倒也老实,就说出了他是通过,在大单于毡房里,出身自乎尔害族的巡武士,才找到呼巴日在毡房群里住的地方。 虽然并没有提及他是怎么得知,额莫苏是在呼巴日的毡房里的。可想来便也能猜到,肯定还是毡房群里的,乎尔害族出身的巡武士,将消息给透露给乎尔害的。 还没等他们缓过味儿来。大单于便厉声叫进了几名布瑟额。当着他与老族长多都宁,族弟纳林古的面。便当众宣布,将护卫巡视在毡房群里的,乎尔害族出身的武士,都免去他们在毡房群中的职务! 理由则是他们在没有得到,大单于的亲令时。便私自放外人进入大单于的毡房群!而且还将毡房群里的事,私自带出告诉他人! 听着大单于冠冕堂皇的正正理由。即便是老族长多都宁,也都想不出用什么说法,来替那些乎尔害族出身的巡武士,向大单于求情。毕竟大单于说的并没有错... 但要是乎尔害族出身的,这些护卫在大单于毡房群的巡武士。都因此事而被大单于一律免去,他们在毡房群里巡视武士职务的话。那乎尔害族在部中各族间的威信,那也将会一落千丈!是一族无法抹灭的巨大耻辱!比起自己的女儿,被呼巴日给睡了的事相比,却也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无奈下,看着那几名得了大单于令,将要走出祖庭的布瑟额。自己这个因为自己的女儿,才起事端的父亲。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大单于委婉地,说出了要呼巴日,为自己女儿负责的话来。 大单于听了自己退却让步的话语。虽然仍是让布瑟额处罚了,那些徇私的乎尔害族武士。却也将免除所有乎尔害族出身,巡视武士职务的大令给收了回来。 随后,便命人将正巧来晚些,正等在祖庭不远处毡房里歇息的,噶台林族的族长舒尔格,给叫进了祖庭里来。当即便令舒尔格,和自己一同回了,乎尔害族的毡房群。为呼巴日在数日后,迎娶自己的小女儿额莫苏说亲。 “额莫苏等过几日,你就是大萨满的妻子了。那木拉!{此处,为恭喜之意}” 泰布朗在与自己的妻子布苏,说了为什么噶台林族的族长舒尔格。会和自己一同前来后。舒尔格则笑着,对仍旧趴在玛尔珠怀中,不停抽泣的额莫苏言道。 第二百零八章 倾慕 “豁格...你,你这就走么?” 当舒尔格走出毡房时,在毡房里的玛尔珠,却也同时跟了出来。并俏脸含羞地问其道。 舒尔格面带笑意地对玛尔珠道:“我还要去拜访,乎尔害族中的长辈们。” “是,是为了额莫苏和大萨满的事?” 玛尔珠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舒尔格的身旁。随着她渐渐临近了,这位部族中享有勇武之名的英雄。她的心儿,却也渐渐地跳的厉害起来。现如今,额莫苏却也不用担心,她与大萨满呼巴日的事了。 既然是大单于亲自令舒尔格,这么一位一族之长,跟着自己的堂兄泰布朗一同前来,为额莫苏与呼巴日的事向族里说亲。那这门亲事,也肯定是不好再拒了。 舒尔格微微点头道:“嗯!本来你父亲多都宁豁格,想自己回来向族里说的。可大单于已经下令,让我替大萨满向贵族说亲。那我自然要亲自,去拜访贵族的长辈们。” 玛尔珠一听舒尔格,提起自己的父亲,便不免问道:“我,我父亲,还...还没回来吗?” 舒尔格一边走向,牵着大黑马的合泰恩青年,一边则笑着回道:“多都宁豁格,还在祖庭里受大单于的请呢!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当舒尔格在祖庭里,当着乎尔害族的老族长多都宁的面。接下了替呼巴日,向乎尔害族说亲的事时。大单于便也令布瑟额传下了,要在祖庭里宴请多都宁的话来。而大萨满呼巴日,却也同样被留在祖庭里,一同享受大单于的这次宴请。想来肯定是大单于,为了让双方化解矛盾之意。再怎么说,能被大单于邀请在祖庭里会宴,那也是一种无上的荣耀! 玛尔珠有些羞涩地询问道:“那,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舒尔格在听到玛尔珠的询问后,只在片刻的犹豫,便猜出了玛尔珠的好意。玛尔珠是乎尔害族老族长最小的女儿。平日里深得乎尔害老族长多都宁的宠爱。在乎尔害族中那也是有着,很高地位身份的族长之女。 自己这次替大萨满呼巴日,接了大单于的令,帮他来乎尔害族说亲。本就是个不怎么讨好的差使,兴许碰到些乎尔害族里,固执的老头子。说不准就要闹些不愉快的事来。要是有玛尔珠随自己一同前往,却也当真是省去了好些不便。 当即舒尔格便对走在身旁,一脸羞涩的玛尔珠微微躬身笑道:“那就多谢你了,玛尔珠!” 玛尔珠见部族里的英雄,竟然会对自己躬身,心里却也又是一阵跳的厉害。随即便有些慌乱的,摆着自己白嫩手儿道:“没,没什么的!没什么的!” 就这样舒尔格便与同样,骑上了自己马儿的玛尔珠。在玛尔珠带来的乎尔害武士,和护卫舒尔格的,噶台林武士跟随下。舒尔格在玛尔珠的引领中,一一拜访了乎尔害族里的长辈们。因为有玛尔珠这么个,本族族长之女的陪同。舒尔格在向每位,乎尔害族里的长辈们,传达多都宁老族长,已然同意了额莫苏与大萨满呼巴日,之间的亲事时,却也没有受到太多的阻力。 顶多就是些比较顽固的乎尔害族的长辈,在听到自己的言语后,说了些埋怨大萨满的话罢了。 日头偏西,寻遍了乎尔害族长辈们的舒尔格。却是要回去向大单于交差了。骑在大马上的他,在他的身侧则是,一天里帮了他大忙的玛尔珠。玛尔珠则骑着,她那匹通体雪白的马儿,行在舒尔格的身侧默默不语。她,却是正在为已然完成了,大单于令的舒尔格送行。 “今日多谢了,玛尔珠。有空的话,欢迎你来噶台林做客!” 舒尔格说着话便在马背上,向为他送行的玛尔珠说道。 玛尔珠则微微点头,向舒尔格小声道:“也,也欢迎,欢迎豁格,来乎尔害...” 看着在昏黄的日光下的舒尔格,玛尔珠的心里却也有种,不舍的滋味在心中蔓延。虽然今日为了帮舒尔格,她也是骑着马儿,走遍了部族里诸多长辈们的毡房。可她却并没有觉得一丝劳累,反而还在与舒尔格,这位部族英雄的身旁时,有种莫名的激动心绪久久缠绕在心间。 每当拜访族中长辈时,这位部族英雄在与长辈们交谈中,他那身上所散发出的魅力,却也她不由得心中渐起阵阵波澜...看着族中长辈们,在与他交谈时所流露出的,对英雄的敬服。在一旁偷偷看他的自己,却也不免有种莫名的甜蜜。因为自己,是与他一同来的... 玛尔珠也与部族里,许多女子们一样。都是崇拜部族里,有着勇武之名的英雄。而眼前的这位英雄,却是第一个走进她心里的男人。是第一个被她那少女的心思,所倾慕的英雄... 虽然玛尔珠也知道,自己与这位第一个,走进自己心里的男人。也许一生都不会有多少交集,甚至今后能见面的机会,也不一定还有几次。但她却对今日能帮上,自己暗暗倾慕的部族英雄,为他在族中毡房群里,引路指引而心感欢喜。 但拜访终究是要结束的,当这位部族英雄在拜访完,最后一位族中的长辈后,她知道...他,要离开乎尔害了...虽然心中仍是不舍,但也只能就这么,默默地送他一程。 “嗯!我会再来的!那木拉!{此处,为再见的意思}” “那木拉...” 马鞭挥舞舒尔格在与,依依不舍的玛尔珠分别后。便骑着大马,在一群噶台林族武士的护卫下,向着黄昏下的那木拉山飞驰而去。看着在草甸间,渐渐远去的舒尔格一行。玛尔珠却在心里,有些不舍地叹息了一声。 “族长豁格!我看那乎尔害的玛尔珠,是看上你了!想要做你的女人!” 骑行中一名护卫在舒尔格身侧的年轻武士,则打趣儿的对族长舒尔格道。 “呵呵!衮里布雍,老老实实骑你的马吧!别在从马背上摔下来!” 舒尔格却是笑着,对那名骑行在自己身侧的年轻武士道。随着他的话语说出,听到族长话语的武士们,却也都发出了哈哈大笑来。而那名被舒尔格称为衮里布雍的年轻武士,则有些不服气地对舒尔格道:“族,族长豁格!那,那次不算!那,那次是我衮里布雍...喝醉了酒,才,才从马背上摔下来的!你们!你们笑什么笑?我,我就不信,你们没有喝醉了酒,从马背上摔下来过!” 衮里布雍此话一出,却是又引来了,一阵骑行中武士们的笑骂。听着身旁自己亲信武士们的笑骂,舒尔格嘴角的笑意却是渐渐地淡了。他的脑海中却也回想起了,刚才乎尔害族那朵青涩的花儿玛尔珠,带着不舍意味的送行模样。 其实在那次陪着大单于的儿子,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别苏太。为了玛尔珠来乎尔害族的时候,他便察觉到了第一次见面的玛尔珠,看着自己时那带有异样眼神的目光。这种目光对于他来说却是熟悉。因为自己在部族中的武名,他知道自己在部族中,有许多女子对其倾慕。但这些女子们的倾慕,对于他来说却并不算得了什么。 虽然他对这位乎尔害的,这朵青涩花儿也有好感。但他知道,这朵美丽青涩的花儿,并不是他所能碰触的。因为她是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大单于的儿子别苏太所看上的女人。而自己与那位好色性子极强的弟弟别苏太,却也很要好的关系。因为别苏太他也不会,对这朵美丽的花儿有半分的打算。毕竟,自己的这位同母异父的兄弟,是有着幕都之名的大单于之子。是有着能够继承单于之位,顺位权的人...而自己.... “哒哒哒!” 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中,舒尔格便与族中武士们,回到了那木拉山下的大单于毡房群。当他下了马来,将要去面见大单于时,一名合泰恩青年却是来到了他的身旁。 只见这名剃着半秃头,留着些鼠尾小辫儿的红发青年,也不过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白色的面皮却也是,生得一副很是受看的好皮囊。但他那带着谄媚的笑容,却让他俊的脸庞大打折扣。 看着这名走到近前的合泰恩青年,舒尔格则笑着道:“依都,你家主人让你来找我?” 被舒尔格叫做依都的合泰恩青年。在听了舒尔格的话后,便点头哈腰地对舒尔格躬身道:“豁格~我家主人~已经在族里,准备了美酒肉食,等着招待您呢~豪舍果豁格,一会儿也会来~” 听着合泰恩依都的话,舒尔格则沉吟道:“噢?豪舍果豁格...” 在片刻的迟疑后,舒尔格便点头道:“你先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就说我随后就到。” “是!” 依都应着舒尔格的话,便躬身退到了一旁。目送着向毡房群中祖庭方向而去的舒尔格。直到舒尔格与族中武士们走远后,他才直起身来朝原路而回。 第二百零九章 报信者 “怎么你自己回来的?不是让你请噶台林族长么?” 看着轻手轻脚,掀开了门布帘的合泰恩{奴隶的代名词}依都。宽大毡房里正躺卧在柔软皮子,所铺成地面上的年轻汉子,则有些懒洋洋地对依都说道。 这名年轻汉子约莫二十岁出头儿的年纪,长着棕色的长发与淡蓝色的眼眸。长发是经过精心修饰过,结成了好些细小的尾辫,披散在肩头及脑后的。一抹油光锃亮的小胡子下,则是张略显单薄的嘴唇。一身花色鲜亮的绸缎,缝制的宽大衣子,倒是有几分关内人衣着的模样。 在他的腰间则系着条,做工很是精美的银片缎带。两条扎出的带条,垂落在系带之前。 年轻汉子的身旁则跪坐着名,红发雪肤的合泰恩少女。这少女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却是生的很是娇美可人。在她那白皙的脖颈间,还系着条同样由缎子所制的细绳。细绳的另一头,则正握在年轻汉子的一只手中。 宽大的毡房里,倒也奢华的很!在镀有金银纹路的,黑铁灯盏的照耀下,毡房内灯火通明。在毡房的墙壁上,每个黑铁灯盏的上方,都挂有一张十分完整的狼皮子。与皮下的黑铁灯盏交相呼应。一些靠着毡房墙壁摆放的,关内样式的朱漆木架上,则分别摆放着好些,金银玉石所铸琢而成的精美器物。 除了此时躺卧在毡房正首位置的,年轻汉子身前摆放着的,那张长木矮桌外。在矮桌前方的左右两侧,则也分别各置有一张相同的矮桌。桌上则是些用银盘,所盛着的早已准备好的丰盛肉食。在三张矮桌围着的中央位置,则放置着一只正在黑铁架子上,烤着的小羊羔儿。 当年轻汉子在问起走进,毡房里来的依都同时。顺手还拉扯了下,自己手中握着的那根,系在合泰恩少女白皙,脖颈间的那条细绳。随着年轻汉子的拉扯,那默默跪坐在年轻汉子一旁的合泰恩少女。便赶忙直起身来,走向了毡房中央位置,正以小火烤着小羊羔儿的黑铁架子。当她来到烤着小羊羔儿旁的黑铁架子旁时,便伸手握在了那串着小羊羔儿的铁棍转动了起来。 “主人,我已经把您的邀请。带给了噶台林的豁格。” 依都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绕过了那名站在中央位置,正转动着铁棍,烤着小羊羔儿的合泰恩少女。走到年轻汉子身旁小声道。 年轻汉子则淡淡道:“他答应了?” 依都面带谄笑地,又将身子躬的更低了些回道:“是~噶台林的那位说了,他在面见了大单于后,就会过来~” 年轻汉子则轻轻冷哼一声,露出几分淡淡笑意:“不就是个呼巴日么?父亲至于为了那么个,佝偻的老头儿。这么讨好那乎尔害的老家伙?那老家伙也当真是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明明知道我别苏太看上了,他家里的玛尔珠。竟然还装作没事人似的!要不是他是乎尔害的族长,我早就狠狠教训那老家伙了!” 别苏太说着心里却也不免,起了些异样的心思。看着那正转动着铁棍,烤着小羊羔儿的合泰恩少女。他却是想起了,乎尔害的那朵青涩花儿的音容样貌。那十分动听,犹如银铃般的笑声,似乎又回荡在了他的耳旁。当真想把那朵青涩的花儿,采摘在自己的手中! 他是大单于之子,因为是大单于额敦所生。从而自他出生起,便比他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们都要高贵。他是大单于额敦所生三子中的次子。因为是额敦所生,除了比他早生几年的大哥外。他便是继任单于之位的,第二顺位继承者。 是大单于诸子中少有的,能被其父大单于舍尔赤,授予了一族之长尊位的儿子。他所被授予的尼失赫族,也因他是大单于最为倚重的儿子,而渐渐在大单于所领的幕都诸族中崭露头脚。 幕部的大族之一,与幕都单于多有联姻的依勒根族。被誉为依勒根“姐妹花”的大小卓佳的妹妹,小卓佳便是他的妻子。小卓佳的美名,也是幕都部所共知的。很多人都因为他能娶到小卓佳,而对这位大单于之子羡慕不已。 虽然他娶了这么一位十分貌美的妻子。但他却仍旧没有改掉,他那好色的性子。更因他好色的性子,还曾与一位部中豁格家,争抢女人而闹起过风波。最终那本应成为豁格之妻的女子,则成为了他的女人。因此有人说他像他的祖父舍齐阿单于。但他的勇武之名,虽比不上他那同母异父的哥哥,噶台林的舒尔格。但也是位善战的一族之长。也曾与东方的合泰恩族群的,交战中立下过战功。 看着自己的主人别苏太,瞧着合泰恩少女默默出神的模样。依都却是眼珠子一转,便笑着小声对自己的主人别苏太道:“主人,听说...” 听着站在身旁的合泰恩依都,那未曾说完带有询问意思的话语。别苏太则“嗯”了一声,示意依都将那没说完的话,给继续说下去。 依都则瞧了眼紧闭着的门布帘,接着便小声对自己的主人别苏太道:“听说,这次大单于令噶台林豁格,去乎尔害族的时候...乎尔害的玛尔珠...跟了他一天...” “嗯?” 别苏太听着依都的话,却也渐渐地便从,躺卧中坐直了身子。随即便扫了眼,面带谄笑的依都道:“噶台林的豁格,今天一直都跟玛尔珠在一起?” 依都:“刚才我在回来的时候,乎尔害族那边儿,派的人给回的话儿。与噶台林豁格他们,正好前后脚来的。” 别苏太一边听着依都的话语,一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噶台林豁格...和玛尔珠么...玛尔珠...玛尔珠...” 虽然别苏太不相信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兄长舒尔格。会抢自己看上的女人。但经自己的合泰恩依都这么一说,心里还当真有些不是滋味儿起来。想起当初...还是自己带着舒尔格,一起去的乎尔害见的玛尔珠。可也没发现,玛尔珠对舒尔格有意思啊? 而且自己与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那也是关系好的很!就算那玛尔珠...当真看上了舒尔格。舒尔格也断然不会,抢了自己所看上的女人的。再说了...前不久的时候,自己的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还把这合泰恩的小美人儿送给了自己。 看着眼前那娇美的合泰恩少女,想起她那身子柔的不行的小模样。当初破她身子时,那股子难言的舒坦劲儿,还真是受用的很!这合泰恩少女的由来,还是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兄长舒尔格,在乌泰乌颜部的额瑟楞巴河之战中,掳掠的那支万人合泰恩部落的女眷。 一想到这般貌美的合泰恩少女。舒尔格都不曾留着自己享用,而是将这没被破过身子的少女,送给自己享用。别苏太却也觉得,玛尔珠与舒尔格的事... “噶台林豁格,不会的。” 别苏太在想了会儿后,便轻轻地摇了摇头淡淡道。 站在他身旁的合泰恩依都,则小声告罪道:“主人,是我的过错~我...我不该...” 别苏太听着依都的告罪,则接着又道:“你也没什么过错。这件事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早晚会知道的。” 依都:“是~” 依都瞧着自己的主人别苏太,并不因自己刚才所报的,噶台林族长舒尔格,与玛尔珠之事而起异。便在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后,接着又道:“主人,我先出去候着。” “嗯” 别苏太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注视在,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舒尔格,前不久送给自己的,那名合泰恩少女的身上。当依都走出毡房后,他便又拉了拉手中握着的,栓在少女白皙脖颈间的细绳。 随着别苏太拉动了细绳,还在摇动手中铁棍,烤着小羊羔儿的合泰恩少女。便停下了手中摇晃的铁棍,又重新回到了别苏太身旁,轻轻跪坐了下来。 一只大手则在少女跪坐下的同时,一把便拦在了少女细饶的小腰肢上。猛地一用力便将她给搂在了怀中。随着少女一声轻“嗯”。别苏太便很是不客气地,狠狠亲吻在了少女那淡淡的唇上。伴随着亲吻宽大的手掌则也,时缓时急地抚握着少女挺翘的臀儿。 吃着少女淡淡的唇儿,别苏太那抚在少女挺翘臀儿上的大手。也不由自主地,在少女的身上渐渐游走开来。不久后少女便被她的主人压在了身下。单薄的衣子被猛地扒开,接着便是那粗暴的硬物灼热无情地的闯入,带起急如暴雨般的征伐!随着征伐的开始,少女的喉间则发生出了难言的低吟。栓在少女脖颈间的细绳,也在此时被握绳的那人,给扯的一紧一松。征伐也因为少女的低吟,而渐渐越来越发的猛烈! 直到那压在她身上的人,在一阵更猛过一阵的疯狂征伐后。随着那人猛地一顿,灼热的火流在身内蓬勃爆发,这场疯狂的征伐才算完结。 站起身来的别苏太,缓缓地扎着自己腰间的,那条华美的银片缎带。他却是并没有去管那,刚才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合泰恩少女。少女则很是自觉地,在主人享用完自己后,便自己穿好了衣子,拿着刚才主人手中,握在自己脖颈间的细绳,默默走出了毡房。 第二百一十章 试探 欢笑声伴着毡房内翩翩起舞的少女们,在毡房里升腾起欢乐的气氛。在族长别苏太的准备下,三名幕都部尼失赫族少女,正围绕着毡房里烤着小羊羔儿的篝火,赤着白嫩的双脚跳着舞儿。 她们三人跳着狼然部族间,最为盛行的一种可由三人、六人或九人不等,所组成的舞蹈。多以模仿山间花儿,在风中、雨中、阳光下的姿势为舞姿。向人们展现她们柔美的身段。 在舞蹈间三名少女还轻声哼唱着,只有语调而没有歌词的歌曲。三人的轻声哼唱应在一起,那久远而又古老的语调,却也听的使人为之神往。尤其在这花儿般,轻轻舞动身姿的少女们身上,更加让观赏者赏心悦目。 此时毡房里坐于上首的别苏太。正端着一只手里的银盏,在与坐在右侧矮桌的,同父异母的兄长舒尔格说笑着。在刚才舒尔格来到毡房后,才从别苏太那里得知了,今晚别苏太邀请的另一位客人,自己另一位同母异父兄弟,豪舍果无法前来。事已,今夜的饮宴,也只有他和别苏太两人,观赏这三名尼失赫少女的起舞。 “舒尔格兄弟,大单于让你去乎尔害办的事?...” 不经意间面带淡淡笑意的别苏太,在与舒尔格说笑了一阵后,便问起了舒尔格去乎尔害的事来。 听着别苏太这好似无心的话语,舒尔格则笑着喝下了手中,银盏里的美酒微微点头道:“嗯!大单于交代的事,已经办好了。不过,这还要多亏了别苏太兄弟你啊!” “噢?!多亏了我?” 别苏太一怔有些不解地问道。说话间还用手摸了摸,自己那油光锃亮的小胡子。他倒没想到舒尔格,会说出这般的话来。他今日去乎尔害族,替呼巴日向乎尔害族说亲...怎么,还多亏了我? 舒尔格看着一脸疑惑不解的别苏太,却是接着道:“要不是前些年,别苏太兄弟邀我一起去乎尔害族的话。我是不会认识乎尔害的玛尔珠的。今日我去乎尔害替呼巴日说亲,正巧遇上了玛尔珠。要不是后来,玛尔珠帮着一起去拜访,那些乎尔害族中的长辈们,这件事还真不好办。要不是那次跟着别苏太兄弟去乎尔害的话,这玛尔珠怕也不会帮我的。” “哈哈哈哈!舒尔格兄弟!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别苏太,帮你忙了!来!来!喝酒!喝酒!” 大笑中别苏太说着话,便将手中端着的那盏美酒一饮而尽。见舒尔格一点儿都不避忌,自己今日里与玛尔珠一同,拜访了好些乎尔害族里的长辈。还因为玛尔珠平白地,让他欠了自己一个人情。心中欢喜的别苏太,却也将心中那因为,自己的合泰恩依都在向自己,说了玛尔珠与舒尔格的事后,还有的那么点担忧,也是消散为无。 舒尔格见别苏太将手中银盏的美酒一饮而尽。便也陪了别苏太一杯,随后便抓起了一把,早已撕好的羊碎子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咀嚼了起来。在咀嚼间还淡淡问道:“豪舍果兄弟?” 别苏太一听舒尔格问起,同为母亲所生的兄长豪舍果。却是“呵呵”一笑道:“他啊!还能怎么着?那位他老惦记的人来了,我这里也就自然不来了。”话中有话的别苏太说着,便也伸手抓起了一把,桌上银盘中的羊碎子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听出话中有异的舒尔格,却是手臂微微一僵。别苏太的话却也使他心里,不由得便是一跳。对于豪舍果这位同样,也是自己母亲所生的同母异父的兄弟。他与豪舍果的关系也很是友好。因为豪舍果是自己母亲,大单于额敦所生的长子。从而自他出生起便是继承,单于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者。虽然在狼然历代的单于中,并非额敦所生的大有人在。可他作为单于之位的继承人身份,却是被大单于所认可的。事已他在部中各族间的身份地位,也就比其他大单于的诸子要高出很多。 而豪舍果在作为单于之位的继承者的同时,还是固哈纳颜族的族长。是大单于诸子中,除了别苏太以外,少有的能被授予一族之长尊位的儿子。固哈纳颜虽是小族,却因为他们的族长,是将来继任单于之位的人。从而在部族间,也没有人敢小窥他们这一族的存在。 在部族以外,生性耿直的豪舍果,则与安塔图王禄尔黑济关系亲密。又因其果敢的性子和出众的武勇。而在部族武士间享有很高的威望。能够获得部族武士们的认可,便是他将来作为单于的最好助力。 而他的未婚妻扎泰礼沁穆尔娜...则是扎泰礼王族之女。是舅舅扎泰礼王古也仆阿族兄的孙女。要是他能成为单于的话,扎泰礼部也肯定会是拥护他的部族。沁穆尔娜的美貌,也是各部间享有盛名。更有着扎泰礼第一美人之称!但凡是见过沁穆尔娜的男人,没有那个不为她的美貌所倾倒... “嘿嘿~” 吃着羊碎子肉的别苏太,却在咀嚼间轻轻地笑出了声来。 舒尔格见别苏太突然发笑,便有些不解地问道:“别苏太兄弟?为何而笑?” 别苏太则朝着那三名仍在绕着,毡房里中央位置烤着,小羊羔儿篝火的少女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直到三名尼失赫少女,都退出了毡房后,他才略带嘲讽般地,对不解的舒尔格笑道:“豪舍果兄弟,每次见到那位的时候...呵呵,都像是丢了魂儿似的。那位嘛,我看..好像对咱们那兄弟...嘿嘿!不过这次人家来那木拉山,可不是见咱们那位兄弟来的。人家是来探望咱们母亲的。” “别苏太兄弟你这话,要是让豪舍果兄弟听到的话...” 舒尔格看着仍是一脸,幸灾乐祸模样的别苏太,则小声关切地对其劝道。 别苏太却不以为意,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这里可是我尼失赫的草甸子。他那固哈纳颜,还管不到我这儿。” 听着别苏太的话,舒尔格却也察觉到,别苏太对自己那位,将来继任单于的兄长,豪舍果颇有微词。他也知道其实不光是别苏太。就算那些并非额敦所生的单于诸子,也都对将来成为单于的豪舍果,心里有着他们的不满与嫉妒。 毕竟他们都是大单于的儿子。但这那木拉之子的单于之位,却只有一个。谁,不想坐上那祖庭之中的狼首座椅?可那座椅...又有几个是真能坐的稳的? 想起自己那被大单于,所砍杀在祖庭之中的父亲座铁单于。舒尔格其实并不憎恨,多年前大单于杀死了他的父亲。还有自己放弃了,能够继承单于之位的尊贵姓氏幕都...但那侵染着不知多少血色的狼首座椅,虽然大家都知道,它会带来死亡。但还是会有许多人,想要坐上它!成为族群的主宰! “别苏太兄弟,还是小心些好!毕竟豪舍果兄弟,将来...” 舒尔格小声对别苏太说着,看着别苏太不以为意,摸着自己油光锃亮的小胡子模样。心里倒也清楚,这位同母异父的兄弟。可不是这表面上看来的这般模样,也是位很有心机的人。 虽然他当着自己面儿,说了不少对豪舍果颇有些不满的话语。但他这么说却也是在试探自己。通过对豪舍果的不满,来探一探自己的意思。看来自己这位同母异父的兄弟,对那沾染了不知多少血色的狼首座椅,也有着自己的心思... “嘿!行啦!不说他了。就让他去找他的那位去吧!” 别苏太笑着道,便又与舍尔赤喝起了酒来。 不久后别苏太便将侍候在,毡房外的合泰恩依都,给叫进了毡房里。让他用短刀削下一片片,篝火上烤着肉香四溢的小羊羔儿肉,分给今晚的客人舒尔格和自己。 依都则手握短刀仔细地,将仍在篝火上烤着小羊羔儿的嫩肉,很是老道的一片片削下,盛在银盘中躬身献给了,今晚主人邀请的客人噶台林的舒尔格,和自己的主人。 直到深夜,很是尽兴的舒尔格,才带着护卫自己的,噶台林武士离开了,别苏太的尼失赫族毡房群。别苏太则亲自将,自己这位同母异父的好兄弟,一直送出了老远才停下了自己的马儿。望着在夜色下,渐渐远去的舒尔格一行。面带淡淡笑意的别苏太,却又渐渐恢复了平淡的表情。 他在今晚邀请舒尔格时,其实便猜到了自己那将来,要继承单于之位的兄弟豪舍果不会来。因为有那位来了那木拉。依着豪舍果的性子,那肯定是会推掉自己的请的。 事已,今晚的主要目的...便是见一下自己这位,同母异父的好兄弟舒尔格。而自己在刚才与他喝酒时,在对自己这位好兄弟的试探中,听着这位好兄弟的话语,别苏太却是觉得... “主人,咱们回去吧?” 看着自己的主人,依旧还在望着那早已没了,舒尔格一行人踪影的草甸子尽头。与几名尼失赫武士,策马在别苏太身旁的合泰恩依都,则小声对自己的主人道。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夜客 回到宽阔河流岸旁草甸子间,噶台林毡房群的舒尔格,迎来了他的一位在毡房中,等候许久的客人。当他从自己的合泰恩那里,听说了部族大萨满呼巴日,已经等了自己许久后。却也不敢怠慢,在下马后便来到了,大萨满呼巴日等候的毡房。 脸色带着几分醉意的呼巴日。在与同样也是酒气醺醺的,噶台林族长舒尔格见面后。很是客气地先对舒尔格,微微躬了躬笑道:“舒尔格豁格~” 舒尔格赶忙几步上前,轻轻将这位大单于身边,最为宠信的部族大萨满扶起道:“大萨满这是做什么!” 眯着仍旧有些青肿小眼儿的,呼巴日则很有些感激地,对舒尔格道:“舒尔格豁格,你今日帮我呼巴日,去乎尔害说亲。虽然是大单于的令,可我呼巴日也知道。这事并不容易做啊!唉!我也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在部族里不怎么被豁格们待见。呵呵...舒尔格豁格既然,能帮我把这门亲事给说下来。我呼巴日是不能忘记,你对我的恩情的!” 呼巴日说着话却也不免又想起了,白日里乎尔害族的老族长多都宁,与额莫苏的父亲泰布朗,还有那揍的自己现在,都还没缓过劲儿来,下了死手的额莫苏叔叔纳林古,在祖庭里对自己发难时的情形... 要不是大单于在他们几个,对自己步步紧逼时,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自己现在怕已经,去了他们乎尔害,等着接受乎尔害族的惩罚了。还有后来这噶台林族的族长舒尔格,二话不说的便接了大单于,令他跟着额莫苏的父亲,一同回了乎尔害族说亲的事。 自己因为后来被大单于留在了祖庭里,招待乎尔害族的老族长多都宁。和那暴揍了自己一顿狠的,额莫苏叔叔纳林古。事已直到黄昏时,当他再次见到,回祖庭面见大单于的舒尔格。才从舒尔格与大单于的话语,和对自己的祝福中松了一口气。 还真要多谢了这位,噶台林的族长舒尔格。虽说在大单于下令,将要免去所有,乎尔害出身的巡武士职务时。乎尔害为了大局着想,最终还是选择了答应,自己与额莫苏的事。可毕竟乎尔害族中,还有许多在族里,德高望重的族中长辈需要说服。舒尔格接下了大单于的令,与额莫苏的父亲泰布朗,一同回了乎尔害替自己说亲。主要目的便是,前去游说那些乎尔害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们的。 而大单于之所以要留下,乎尔害族的老族长多都宁。其实不仅仅是在,变相逼迫了乎尔害,应下自己与额莫苏亲事后,对乎尔害的一种礼遇。也是在为乎尔害族的,这位老族长多都宁着想... 毕竟人家乎尔害族,本来就对他与额莫苏的事,气愤不已。虽然乎尔害族的老族长,最终因为巡武士的事,也不得不同意了,他与额莫苏的亲事。可要让乎尔害族的老族长,亲自回族里说这事的话。作为一族之长,在族中也肯定没人,胆敢去违抗他。可呼巴日也知道,这是肯定不行的! 多都宁之所以前来,就是为了找大单于,理论自己与额莫苏的事。是为了乎尔害本族的荣耀而来...要是就这么本是前来理论,随后回了族中却又让额莫苏嫁给自己。想来肯定会有损多都宁,在乎尔害族中的威望的。而且,也会让乎尔害族因为自己的事,在部中各族间更平添了,许多不该有的传闻出来。 事已这替自己前去乎尔害,游说那些族中长辈们,却也当真不是件易事。即便舒尔格身为一族之长。在部族中有着尊贵的身份,也在部族间享有勇武之名,是公认的部族英雄。可毕竟舒尔格不是乎尔害的族长,而且每个族中的长辈,在族中也是仅次于族长的一群人。是深受族人尊敬的存在。 舒尔格能将自己与额莫苏的事,在乎尔害族中游说了个遍。得了那些乎尔害族中长辈们认可,却也当真是帮了自己的大忙!要不然,他也不会在祖庭里,送走了乎尔害的族长多都宁后。就又火急火燎地,跑到了噶台林族的毡房群里来。 “大萨满,什么大忙不大忙的!我也让你久等了!” 舒尔格有些歉意地,对等候了自己多时的呼巴日说道。 呼巴日则笑道:“舒尔格豁格,我这点儿等,算的了什么~你可是帮了我呼巴日大忙的人~” 舒尔格笑道:“大萨满可别这么说!等过几日你和额莫苏,成亲的时候我是一定会去的。” 呼巴日听着舒尔格的话语,青肿的老脸上,却是都快笑出了花儿来。虽然此时他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着实难看的很。笑着的嘴里也不免露出,他那满嘴打磨的尖尖的牙齿。可他真的很高兴,能听到这位噶台林的族长,说出这般的话来。心里却也觉得,自己这趟前来,却也当真是来对了。 自己这趟子来...还真是为了自己与额莫苏成亲的时候,想要问下舒尔格会不会来。对于舒尔格这位被大单于派去乎尔害,替自己说亲的噶台林族长。自己的这门亲事,本就是他替自己去乎尔害族说的。等过几日自己要与额莫苏成亲的时候,作为说亲人的他。按照狼然的规矩,那也是要来的。毕竟在外人眼中,说亲人就是说成这门亲事的人。要是说亲人在成亲的时候,都不来的话...听了刚才舒尔格的话,他倒也将心里那,仍放不下的心事,也算是落了地。 自己虽与这位噶台林的,族长舒尔格早已相识多年。但也只是认识而已,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深交。可今日却因舒尔格,成了自己与额莫苏的说亲人。让他倒有了能与这位,噶台林的舒尔格亲近的机会。毕竟他可是自己与额莫苏的说亲人不是? 呼巴日想着自己心中的盘算,点头笑道:“舒尔格豁格,等我和额莫苏成亲的时候,一定会好好招待你这位说亲人的~等我和额莫苏成亲后,我和额莫苏还会来噶台林拜访你...” 舒尔格点头笑道:“大萨满来噶台林做客,我会好好招待大萨满的。” 呼巴日大笑道:“哈哈哈哈!那咱们说定啦!” 虽然夜色已然很晚,舒尔格仍是与这位部族里的大萨满,攀谈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才送走了这位部族里的大萨满。在谈话间他也听出了,呼巴日对自己亲近的意思。 对呼巴日这位部族里的大萨满。他却与部族中的,那些族长、豁格们对呼巴日的感观大有不同。却是不怎么在意呼巴日,佝偻身子的畸形。事已对这位深得大单于,宠信的大萨满呼巴日的亲近之意,倒也欣然接受。连他都没成想,今日因自己接了大单于令,却乎尔害替呼巴日说亲的事...倒成了他与这位大萨满亲近的由头。 毡房中送走了呼巴日的舒尔格,正用手掌抚着一匹光洁的菱纹锦缎。这匹锦缎便是今晚,前来拜访自己的部族大萨满呼巴日,为了答谢自己替他前去乎尔害说亲的谢礼。 舒尔格并没有拒绝,呼巴日送给自己的这匹锦缎。也知道呼巴日的这匹锦缎,应是大单于的那位关内来的也里该,从关内带来送给大单于的物品。作为大单于身边最得宠的人。那也肯定会受到,大单于对他的赏赐。这匹华美的关内绸缎,肯定是大单于赏赐给呼巴日的。 像这般珍贵的物品,在狼然的族群中,那也是十分稀有的东西。虽然各部族会时常去,关内的山林间对那些,生活在林子里的炎人屯民进行掳掠。来抢夺他们的粮草、毛皮、女人和财货。 但那些生活在林子里的炎人屯民,大多数也都是些没什么财货的人。碰巧能掳掠些有财货的炎人,但那也都是少数。像自己现在手中,所抚摸的这匹华美的绸缎布子,却是根本掠不到的。也只有大单于的那位,关内来的也里该,能带些进献给大单于。除此之外,便只能通过北方默素拉善草牧的瓦目人,从他们的手中得到些。 随着手掌在华美的菱纹绸缎上轻轻拂过。舒尔格却是自言自语道:“关内...炎人...” 毡房的门布帘被掀起一角时,淡淡的香气随着一阵微风,轻轻吹进了毡房里。仍旧用手掌轻轻抚在绸缎上,略有所思的舒尔格。在闻到那随人而进的淡淡香气后。却并没有抬头看向那,已然走进毡房里来的那人。 只见一名身披麻布条衣,罩住脸庞的娇小身影,出现在了舒尔格所在的毡房之中。虽然这人身上披着的层,宽大的麻布条衣,给罩住了全身看不清样貌。但头兜上无法遮掩住的,那双淡蓝色水眸,却是那般地美丽动人。眸儿则望向了仍在抚着绸缎,默不作声的舒尔格。 见舒尔格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那穿着麻布条衣的人,便自己缓缓地在毡房里走动了起来。好似也不搭理舒尔格一样,当他在经过舒尔格身旁时,却也不免用他那淡蓝色的水眸,扫了眼抚着绸缎的舒尔格。 “来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夜客 上 回到宽阔河流岸旁草甸子间,噶台林毡房群的舒尔格,迎来了他的一位在毡房中,等候许久的客人。当他从自己的合泰恩那里,听说了部族大萨满呼巴日,已经等了自己许久后。却也不敢怠慢,在下马后便来到了,大萨满呼巴日等候的毡房。 脸色带着几分醉意的呼巴日。在与同样也是酒气醺醺的,噶台林族长舒尔格见面后。很是客气地先对舒尔格,微微躬了躬笑道:“舒尔格豁格~” 舒尔格赶忙几步上前,轻轻将这位大单于身边,最为宠信的部族大萨满扶起道:“大萨满这是做什么!” 眯着仍旧有些青肿小眼儿的,呼巴日则很有些感激地,对舒尔格道:“舒尔格豁格,你今日帮我呼巴日,去乎尔害说亲。虽然是大单于的令,可我呼巴日也知道。这事并不容易做啊!唉!我也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在部族里不怎么被豁格们待见。呵呵...舒尔格豁格既然,能帮我把这门亲事给说下来。我呼巴日是不能忘记,你对我的恩情的!” 呼巴日说着话却也不免又想起了,白日里乎尔害族的老族长多都宁,与额莫苏的父亲泰布朗,还有那揍的自己现在,都还没缓过劲儿来,下了死手的额莫苏叔叔纳林古,在祖庭里对自己发难时的情形... 要不是大单于在他们几个,对自己步步紧逼时,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自己现在怕已经,去了他们乎尔害,等着接受乎尔害族的惩罚了。还有后来这噶台林族的族长舒尔格,二话不说的便接了大单于,令他跟着额莫苏的父亲,一同回了乎尔害族说亲的事。 自己因为后来被大单于留在了祖庭里,招待乎尔害族的老族长多都宁。和那暴揍了自己一顿狠的,额莫苏叔叔纳林古。事已直到黄昏时,当他再次见到,回祖庭面见大单于的舒尔格。才从舒尔格与大单于的话语,和对自己的祝福中松了一口气。 还真要多谢了这位,噶台林的族长舒尔格。虽说在大单于下令,将要免去所有,乎尔害出身的巡武士职务时。乎尔害为了大局着想,最终还是选择了答应,自己与额莫苏的事。可毕竟乎尔害族中,还有许多在族里,德高望重的族中长辈需要说服。舒尔格接下了大单于的令,与额莫苏的父亲泰布朗,一同回了乎尔害替自己说亲。主要目的便是,前去游说那些乎尔害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们的。 而大单于之所以要留下,乎尔害族的老族长多都宁。其实不仅仅是在,变相逼迫了乎尔害,应下自己与额莫苏亲事后,对乎尔害的一种礼遇。也是在为乎尔害族的,这位老族长多都宁着想... 毕竟人家乎尔害族,本来就对他与额莫苏的事,气愤不已。虽然乎尔害族的老族长,最终因为巡武士的事,也不得不同意了,他与额莫苏的亲事。可要让乎尔害族的老族长,亲自回族里说这事的话。作为一族之长,在族中也肯定没人,胆敢去违抗他。可呼巴日也知道,这是肯定不行的! 多都宁之所以前来,就是为了找大单于,理论自己与额莫苏的事。是为了乎尔害本族的荣耀而来...要是就这么本是前来理论,随后回了族中却又让额莫苏嫁给自己。想来肯定会有损多都宁,在乎尔害族中的威望的。而且,也会让乎尔害族因为自己的事,在部中各族间更平添了,许多不该有的传闻出来。 事已这替自己前去乎尔害,游说那些族中长辈们,却也当真不是件易事。即便舒尔格身为一族之长。在部族中有着尊贵的身份,也在部族间享有勇武之名,是公认的部族英雄。可毕竟舒尔格不是乎尔害的族长,而且每个族中的长辈,在族中也是仅次于族长的一群人。是深受族人尊敬的存在。 舒尔格能将自己与额莫苏的事,在乎尔害族中游说了个遍。得了那些乎尔害族中长辈们认可,却也当真是帮了自己的大忙!要不然,他也不会在祖庭里,送走了乎尔害的族长多都宁后。就又火急火燎地,跑到了噶台林族的毡房群里来。 “大萨满,什么大忙不大忙的!我也让你久等了!” 舒尔格有些歉意地,对等候了自己多时的呼巴日说道。 呼巴日则笑道:“舒尔格豁格,我这点儿等,算的了什么~你可是帮了我呼巴日大忙的人~” 舒尔格笑道:“大萨满可别这么说!等过几日你和额莫苏,成亲的时候我是一定会去的。” 呼巴日听着舒尔格的话语,青肿的老脸上,却是都快笑出了花儿来。虽然此时他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着实难看的很。笑着的嘴里也不免露出,他那满嘴打磨的尖尖的牙齿。可他真的很高兴,能听到这位噶台林的族长,说出这般的话来。心里却也觉得,自己这趟前来,却也当真是来对了。 自己这趟子来...还真是为了自己与额莫苏成亲的时候,想要问下舒尔格会不会来。对于舒尔格这位被大单于派去乎尔害,替自己说亲的噶台林族长。自己的这门亲事,本就是他替自己去乎尔害族说的。等过几日自己要与额莫苏成亲的时候,作为说亲人的他。按照狼然的规矩,那也是要来的。毕竟在外人眼中,说亲人就是说成这门亲事的人。要是说亲人在成亲的时候,都不来的话...听了刚才舒尔格的话,他倒也将心里那,仍放不下的心事,也算是落了地。 自己虽与这位噶台林的,族长舒尔格早已相识多年。但也只是认识而已,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深交。可今日却因舒尔格,成了自己与额莫苏的说亲人。让他倒有了能与这位,噶台林的舒尔格亲近的机会。毕竟他可是自己与额莫苏的说亲人不是? 呼巴日想着自己心中的盘算,点头笑道:“舒尔格豁格,等我和额莫苏成亲的时候,一定会好好招待你这位说亲人的~等我和额莫苏成亲后,我和额莫苏还会来噶台林拜访你...” 舒尔格点头笑道:“大萨满来噶台林做客,我会好好招待大萨满的。” 呼巴日大笑道:“哈哈哈哈!那咱们说定啦!” 虽然夜色已然很晚,舒尔格仍是与这位部族里的大萨满,攀谈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才送走了这位部族里的大萨满。在谈话间他也听出了,呼巴日对自己亲近的意思。 对呼巴日这位部族里的大萨满。他却与部族中的,那些族长、豁格们对呼巴日的感观大有不同。却是不怎么在意呼巴日,佝偻身子的畸形。事已对这位深得大单于,宠信的大萨满呼巴日的亲近之意,倒也欣然接受。连他都没成想,今日因自己接了大单于令,却乎尔害替呼巴日说亲的事...倒成了他与这位大萨满亲近的由头。 毡房中送走了呼巴日的舒尔格,正用手掌抚着一匹光洁的菱纹锦缎。这匹锦缎便是今晚,前来拜访自己的部族大萨满呼巴日,为了答谢自己替他前去乎尔害说亲的谢礼。 舒尔格并没有拒绝,呼巴日送给自己的这匹锦缎。也知道呼巴日的这匹锦缎,应是大单于的那位关内来的也里该,从关内带来送给大单于的物品。作为大单于身边最得宠的人。那也肯定会受到,大单于对他的赏赐。这匹华美的关内绸缎,肯定是大单于赏赐给呼巴日的。 像这般珍贵的物品,在狼然的族群中,那也是十分稀有的东西。虽然各部族会时常去,关内的山林间对那些,生活在林子里的炎人屯民进行掳掠。来抢夺他们的粮草、毛皮、女人和财货。 但那些生活在林子里的炎人屯民,大多数也都是些没什么财货的人。碰巧能掳掠些有财货的炎人,但那也都是少数。像自己现在手中,所抚摸的这匹华美的绸缎布子,却是根本掠不到的。也只有大单于的那位,关内来的也里该,能带些进献给大单于。除此之外,便只能通过北方默素拉善草牧的瓦目人,从他们的手中得到些。 随着手掌在华美的菱纹绸缎上轻轻拂过。舒尔格却是自言自语道:“关内...炎人...” 毡房的门布帘被掀起一角时,淡淡的香气随着一阵微风,轻轻吹进了毡房里。仍旧用手掌轻轻抚在绸缎上,略有所思的舒尔格。在闻到那随人而进的淡淡香气后。却并没有抬头看向那,已然走进毡房里来的那人。 只见一名身披麻布条衣,罩住脸庞的娇小身影,出现在了舒尔格所在的毡房之中。虽然这人身上披着的层,宽大的麻布条衣,给罩住了全身看不清样貌。但头兜上无法遮掩住的,那双淡蓝色水眸,却是那般地美丽动人。眸儿则望向了仍在抚着绸缎,默不作声的舒尔格。 见舒尔格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那穿着麻布条衣的人,便自己缓缓地在毡房里走动了起来。好似也不搭理舒尔格一样,当他在经过舒尔格身旁时,却也不免用他那淡蓝色的水眸,扫了眼抚着绸缎的舒尔格。 “来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夜客 下 最终,还是抚着绸缎的舒尔格,先开口淡淡道。 “嗯。” 很是清脆的柔美声音,从那披着麻布衣子,遮住样貌的那人口中传来。听这柔美的话语声,便可知这披着麻布衣子的人,定是名女子无疑。 舒尔格在淡淡的问了那,披着麻布衣子的女子一声后。便又再次沉默了下来,继续盘腿儿坐在毡房里,用宽大的手掌抚摸着,矮桌上的那匹呼巴日送来的关内绸缎。 那披着麻布衣子的女子,见舒尔格又不再理会自己,仍在抚着身前矮桌上的那匹菱纹绸缎。在几步临近了盘腿坐于,毡房地上铺着柔软皮子的舒尔格时,便又用她那很是清脆好听的,柔美声音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件炎人的布子?” “呵呵~这炎人的布子,在你眼里也许并不算得了什么。可在我这个小族族长手里,却是十分珍贵的物品。” 舒尔格淡淡地笑道。他对这披着麻布衣子的女子,对自己刚才所说的,那应算是有些冒犯的话语,并不怎么在意。反而还自嘲地,对那女子说出了,手中所抚着的这匹,呼巴日为答谢自己,替他去乎尔害族说亲,所送来的炎人绸缎。对他这么个在幕都部中,势力较弱的小族族长来说,却是件很是珍贵的物品。 听着舒尔格略带自嘲的话语,披着麻布衣子的女子,却又从抚着绸缎的舒尔格身旁渐渐走远。当她来到毡房里那副披挂在,木架子上的黑铁甲衣时,在他身后的舒尔格却又淡淡道:“从姑祖母那里来?” “嗯。” 女子应着舒尔格的话,从麻布衣子中伸出了一只白嫩的手儿。指尖轻轻触碰着,身前这件带有许多征战痕迹的黑铁甲衣。在触碰间,女子却在应了舒尔格一声后,接着又道:“你不问我,见他没有?” 舒尔格淡淡道:“听说他去找你了?” 指尖传来的淡淡凉意,顺着女子那葱玉般的指尖,被女子所感触着。她,却并没有马上回答,身后舒尔格的问话。而是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才略带埋怨地道:“知道,还问?”说话间,仿佛对舒尔格刚才,所问的的那个他,还带有几分不愿提及的意味夹杂其间。 “见他了?” “不见能行么?” 女子回着舒尔格的话,显然对那个不愿提及的那个他。与他的见面,让她很有些无奈。 舒尔格微微点头道:“是啊...不见不行...” “怎么,你不喜欢我见他?” 女子听着身后舒尔格,传来的略带无奈的话语。便有些说笑般的语气对其问道。但舒尔格显然并不怎么想回答,女子的这一问题。在好一阵子的沉默后,舒尔格才又接着道:“你怎么今晚来了?” “哼!你还没回答我,刚才问你的事呢?怎么,想打岔?” 女子却是并不想给舒尔格,蒙混过去的机会。在听了舒尔格没有回答,自己刚才问他的事后。便又重新将自己刚才的问,又给问了回来。 舒尔格的嘴角,随着女子的问话,而渐渐带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随即便对女子道:“并不是我故意岔开,你刚才所问的事。只不过...” 女子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舒尔格略带无奈地道:“只不过,你问的事..我是无法改变的...” “你已经在改变了,自从我们...难道,不是么?” 女子说话间,语气却也更加柔和了许多。略带温情的话语中,更是夹杂了些别的意味。 沉默,是舒尔格对这名,询问自己女子的答复。女子却并没有在去问他。而是指尖不停地在身前,这副黑铁甲衣好些,陈旧的战痕上轻轻拂过。好像她那葱玉般的指尖,在划过那黑铁甲衣的战痕时,能带着她回到生死一线的战场... 骑着黑马身披黑铁甲衣的武士。正手握长刀不停地,在战场上砍杀他的敌人!在这名武士将他面前的敌人,一一用手中的长刀砍杀的同时,他自己也早已变成了血人! 长刀随着砍入敌人的身体,带起一阵阵湿热的血浪!染红了他的甲衣、长刀和胯下的黑马!虽然武士自己也已然,在与敌人的厮杀中受了不小的创伤。即便是他的马儿,也已然被他的敌人,刺破了好些的创口伤痕累累。但马儿好似知道他的主人不会退缩般。依旧带着他的主人,在战场驰骋与敌周旋! 他,始终在这场战争的最前方。带着他的武士们,为了部族的荣耀,将他的长刀砍向他的敌人! 欢呼声起,疲惫不堪的武士,缓缓滑落下马。随着主人的滑落,黑马也早已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站立不起。滑落下马的武士,很是艰难地缓缓站起了身来。将身旁散落在地的,一根顶有长狼尾的长棍,在欢呼声中高高举起。 随着他高高举起那,早已染成了血色的狼尾战旗。那木拉的呼声,则也渐渐响彻天地!他在对着苍天高喊中,扒掉了自己的铁盔。露出了他那棕色的长发,和他英武疲惫的脸庞。他,是胜利者也是英雄。 沉默许久后女子这才,在不经意间开口道:“你一点儿也不比他差。” 舒尔格依旧没有回答,女子那不经意间所说的话语。但他却知道,女子所说的那个他是谁,也知道女子为什么,会将自己与那个他来做比较。但他却无法改变这一切... 女子仿佛知道,舒尔格是不会回答,自己这个问题一样。在略微的又一停顿后,便又接着道:“我是在见了他后,才来找你的。听说他今晚,本来也要去你刚才来的地方的。但因为我,他才推掉了去那里。你应该从那个地方的,主人那里知道了吧?” 舒尔格依旧抚着菱纹绸缎的大手,因为女子的话语而停顿了下来。随即便开口淡淡道:“我是从那个地方回来的...” “哼!” 女子对舒尔格的回答,却是冷声了一声。随即便不再多言,就这么继续用指尖,在那副饱经战事的黑铁甲衣的战痕上轻轻划过。听着身后传来的响动,女子的指尖却也为之一顿。但随即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用指尖在黑铁甲衣的,战痕上轻轻划过。 直到身后站起身来的舒尔格走到她身后。女子依旧没去理会,已然来到她身后的舒尔格。临近了披着麻布衣子,看不清样貌的女子身后。那股随着女子走进毡房,而带进的淡淡香气,却也是越来越浓。而这股越来越浓的淡淡香气,却令舒尔格的心神都为之一荡。迟疑片刻间,他却是缓缓对那站在身前,正用指尖轻轻划过黑铁甲衣的,女子伸出了手来。 虽然他知道,身前的她并不属于自己。但他还是在来到她身后,闻到她身上所传来的,那股越来越浓的淡淡香气时,向她的身后伸出了手来。可当他的手掌,将要触碰到女子的肩头时,他却又再次地犹豫了起来。 “你?还是我认识的他吗?” 女子仿佛察觉到了,身后舒尔格的举动。当舒尔格宽大的手掌,在临近她的肩头,停下犹豫不决时,女子却又开口问道。 正当舒尔格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女子却自己转过了身来。一把便将舒尔格刚才伸到肩头,而停下的粗大的手掌,用自己白嫩的手儿握着,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看着女子望向自己的那双,柔柔的淡蓝色水眸。那无尽情意的目光,柔柔望着自己。和隐在麻布衣子下,被女子用自己的手握,按在她心口上所传来的,饱满柔软的触感。还有那颗能够感触到的跳动心儿。舒尔格却是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一把便将身前娇小的女子,给搂进了自己的怀中。 披着麻布衣子的女人,在舒尔格的搂抱下,闭上了自己眼眸。很是享受被舒尔格,这般结实而有力的搂抱。就这么静静地贴在了,舒尔格宽阔的胸前。 “舒尔格哥哥...” “你说的没错...虽然我无法改变这一切...但我已经在改变了...” “你承认了?” “承认什么?” “承认你对我见他...” “嗯...” “呵呵~” “笑什么?” “笑你承认了。” “承认又有什么好笑的?” “因为你承认了,所以我才会笑...” 舒尔格听着怀中柔香润玉般女子,那带着喜色的话语。心里却也不免有些不是滋味,随即便又紧了紧,被自己搂抱在怀中的她。他虽然知道,就算自己最终还是承认了,刚才女子让他所回答她的问。但他仍旧无法改变这一些...无法改变,她不属于他的事实。但此时的他,还是将她抱在了怀里...因为就算她不属于自己。但此时她,却是在自己的怀里,而不是那个人。 “沁穆尔娜...” 舒尔格轻轻地,对搂抱在怀中的女子,很是爱怜地唤了声。他,最终还是叫出了她的名字。 第二百一十三章 被叫名的人 “你叫我名字了。” “我知道。” “知道,还叫?” “因为我想叫你。” “呵呵~怎么?刚才你不是连承认,都不敢么?现在,却连我的名字,都敢叫出来了?不怕被别人听去了,告诉给他?” “即便是他知道了,又能怎样?现在的你,是在我怀里。而不是在他怀里。” “舒尔格哥哥...我喜欢在你怀里...” 沁穆尔娜柔柔地说着话,却是在舒尔格的怀抱中,挪动了下位置。将头部贴在了,舒尔格左胸处。听着舒尔格那强有力的心跳,那双露在外面没有被遮掩住的淡蓝色水眸,则露出了十分享受的神色。 依偎在舒尔格怀中的沁穆尔娜道:“刚才呼巴日来找你,是为了他要娶乎尔害豁女子为妻的事儿?” 舒尔格听着怀中,沁穆尔娜的话语笑道:“是啊!我今日去祖庭,面见大单于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乎尔害的老族长多都宁,带着族人向呼巴日兴师问罪。大单于便派了我这么个,出力不讨好的差使。让我替呼巴日去乎尔害,替他向乎尔害族里说亲。” 沁穆尔娜关切道:“呼巴日虽然是大单于身边最得宠的人。可他那模样,听说在你们幕都部里,各族的族长、豁格们可都不怎么瞧得起他。怕是幕都部里哪家的豁格,都不愿意将自己家的女子,嫁给像呼巴日这样的人。你今天替呼巴日,去乎尔害帮他说亲...” “哈哈哈哈!” “笑什么笑?!” “你是不是,也听说了些什么?” 舒尔格在一阵哈哈大笑后,便对有些赌气般地,搂在怀中的沁穆尔娜笑道。听沁穆尔娜那有些试探性的话语,和后面没说完的话,舒尔格却也能猜到些什么。怕是今日自己在接了大单于的令,替大萨满呼巴日前去乎尔害说亲时,乎尔害的玛尔珠帮着自己,拜访乎尔害族中长辈们的事,也被沁穆尔娜给听到了些风声。 舒尔格:“是不是想问白日里,我在替呼巴日向乎尔害说亲时,拜访乎尔害族中长辈们的时候,是谁和我在一起的?” 沁穆尔娜在“哼!”了一声后,有些生气地道:“你既然猜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舒尔格:“是乎尔害的玛尔珠,和我一起拜访的乎尔害族中长辈。” 沁穆尔娜略有迟疑地问道:“你,和玛尔珠...” 舒尔格轻轻用宽大的手掌,拍打了下依偎在怀中沁穆尔娜的脊背:“玛尔珠是别苏太看上的女人,你说我能和我那同母异父的兄弟,抢他看上的女人吗?就算没有别苏太,我也不会和玛尔珠,有什么过多的交集的。” “别苏太?我不喜欢他!一个看到女人,连路都不会走的人,真是像极了他的祖父!” 沁穆尔娜有些厌恶地,对舒尔格说道。她之所以会如此对别苏太厌恶。还是因为这位大单于的儿子,在每次看到她时,那虽然隐藏的很好,但还是被她察觉到的贪婪目光。 作为别苏太的哥哥,未来单于的继承人,豪舍果的未婚妻。她在多次来那木拉山的时,也曾见到过别苏太,这位大单于之子的妻子,依勒根的“姐妹花”小卓佳。 对于像小卓佳这般美貌的女子,都成为了别苏太的妻子。他还这般好色成性的模样,却是令她对小卓佳,嫁给别苏太即惋惜又不忿。还有他明明知道,自己是他哥哥,豪舍果的未婚妻。却在见到自己时,还被自己察觉到了,他那对自己异样的眼神...更是令她,对这位大单于之子,充满了厌恶之感。 “别苏太,虽然是好色了些。但他也不像他祖父那般的。他可不是单于...” 舒尔格小声对依偎在怀中的沁穆尔娜说着。一边还用宽大的手掌,爱抚着沁穆尔娜的脊背。 “呵呵~你竟然敢这么说?不怕我把你说的这些话,告诉给别人?” 沁穆尔娜银铃般地欢笑着,对搂抱着自己的舒尔格笑道。听着舒尔格那夹杂着,别有深意的话语。沁穆尔娜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甜蜜。因为她知道,能够听到舒尔格这些话的,怕也只有她自己。 沁穆尔娜在说完话后,却是没等舒尔格回答,便又小声道:“要是...要是单于,是你的话...那该有多好...” 沁穆尔娜在说话间,能够很清楚地察觉到,搂抱着自己的舒尔格。在听到自己的话语后,身子微微的一僵。 而舒尔格则有些无奈地摇头道:“沁穆尔娜,我已经对那木拉起过誓言,早已放弃了先祖们赋予我的尊贵姓氏。我是没有资格...而且,你说的这些话...可是能让我一族,都掉脑袋的话啊...” “那个人,他那里比的上你?除了在马背上的能耐是厉害些。可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的男人!我沁穆尔娜不稀罕,当什么单于的额敦。比起将来成了他的女人,在他当了单于后,做单于的额敦...我更希望...能成为噶台林族长的妻子...” 沁穆尔娜小声在舒尔格怀里说着,心绪却也不免有些激动起来。她知道,虽然自己这些年来,一直都在逃避着,与自己将来要成婚的那个他。但不管自己再怎么逃避,最终也无法逃脱嫁给那个他的命运。 因为这是身为部族王女们,都要面对的现实和命运。即便你将来所嫁的那人,对他再怎么厌恶,再怎么反感...你最终都还要,为了自己的部族,为了部族中的子民,而当他的女人... 舒尔格听着怀中沁穆尔娜,有些激动的话语。便又紧了紧怀中的佳人道:“沁穆尔娜...就算你将来,做了他的女人...我舒尔格,也会一直把你埋藏在心里!让你永远都在我的心上...让你永远都只是我心上的沁穆尔娜...” “舒尔格哥哥...沁穆尔娜永远都只是你的女人...自从在草甸子上,我把身子给了你,我就是只属于你的女人...” 沁穆尔娜柔声说着,不免回想起了她与爱郎,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那,还是要从自己幼年时说起...自己在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便已然是幕都部的一族之长。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是以陪伴他的母亲,单于的额敦,自己的姑祖母一同前来的。 其实,按照部族里的辈分。自己是要叫他一声叔叔的。但自己却从来都没有这么称呼过他。即便是第一次见到他时,自己也是叫他哥哥。 她还记得年幼时的自己,第一次骑马便是他教给自己的。自己曾在小时候因惧怕马儿的缘故。虽然很想骑在马背上玩耍,但因惧怕从而只能放弃这种念头。直到那次他陪着姑祖母,来到部族里拜访自己的叔祖父时。在他的耐心教导下,自己才终于克服了,小时候惧怕马儿而无法骑马的难事。 后来,随着自己渐渐长大。自己便渐渐成为了,部族男人们所讨论的焦点。即便是自己亲族里,也有许多哥哥、弟弟们,都对自己殷勤有加。她知道部族中的男人们,都想成为自己的男人。但在她的心里,却早已留下了他的身影。虽然,在那次见面后,直到事隔多年,才再一次见到他。 但再次见到他时,他已然是勇武之名,在族群中广为流传的英雄!以百余骑便一举擒获了,万人合泰恩部落首领亲族的他,就这样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时的自己却已然,被许给了他的同母异父的兄弟。而他,也已经有了妻子...尽管如此,自己还是在再次见到他时,义无反顾的想要和他在一起。最终,在广袤的草甸子上,自己与他结合在了一起。那身下的青涩草儿,带着斑斑血痕的柔嫩草茎,则成为了她变为女人的见证。 “那时候的草甸子,还没有长高。叶尖还很青涩。” 舒尔格淡淡地小声对,怀中的沁穆尔娜说道。对于他来说,能够得到沁穆尔娜,也是他一生中最为难忘的事。虽然他在当时,也曾有些犹豫。但当沁穆尔娜在他的面前,退去华美的衣子,看着那白玉般的身子,和享有扎泰礼部第一美人之称的她,对自己的爱慕诉说时。他还是将她压在了草甸子上,占有采摘了这朵扎泰礼之花。 虽然后来他也曾因,与沁穆尔娜的私情而彷徨。也曾在自己那位将来要成为,沁穆尔娜男人的同母异父兄弟面前,心中不免想起沁穆尔娜的身影...但自己,终究还是无法,与沁穆尔娜分开... 沁穆尔娜听着舒尔格的话语,却是渐渐从爱郎的怀中直起了身来。白嫩的双手左右各一的,环在了爱郎的腰间。用她那未被遮掩的淡蓝色水眸,深情地望着自己的爱郎:“舒尔格哥哥...” 宽大的手掌则在沁穆尔娜,唤她的舒尔格哥哥时,缓缓地掀起了,她那遮掩住面容的遮盖。 第二百一十四章 真现 任由爱郎掀起遮盖在脸庞上的,那层遮住样貌的布条。沁穆尔娜美丽倾城的容颜,也在遮盖被掀起的霎那间,出现在了久违的舒尔格眼前。 绸缎般的金发,柔顺地披散在沁穆尔娜的肩头与身后。那白皙如玉的肌肤,好似吹弹可破般娇嫩。虽然少女的脸色依旧带着青涩,但她那令男人一望,便无法忘怀的美貌,却也充满了无限的诱惑。使每一个看到她容颜的男子,都不免对她产生一丝遐想。 淡淡的樱唇,此时正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淡蓝色的动人水眸,则也在她的主人,露出完美的容颜时,更加的动人无比。此时这双眸儿,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掀起她遮盖着,倾城美貌的男人。就这么满目含情地,注视着她深爱的男人。 舒尔格看着沁穆尔娜美丽的容颜,在与那水眸对视了许久后。才从沁穆尔娜白皙如玉,使人一望便无法忘怀的美貌中清醒过来。随即,他那双大手便又开始退下,沁穆尔娜身上的麻布衣子。 随着舒尔格轻轻退下,沁穆尔娜身上披的,那层为掩人耳目,而披在身上的麻布条衣。一身单薄而华美的绸缎衣子,则也出现在了舒尔格的眼前。 “怎样?我这身衣子比呼巴日,送你的那匹要好不少吧?” 沁穆尔娜带着迷人的微笑说着,还稍一歪头扫了眼刚才,被自己爱郎抚个不停的,那匹呼巴日送给爱郎的绸缎。 “布子在美,也没有你这朵,扎泰礼的花儿美丽!这身衣子,是因为被你穿在了身上,才会让它这般华美。” 舒尔格看着一身单薄华美衣子的沁穆尔娜。因为这华美的衣子,很是单薄的缘故。从而沁穆尔娜妖娆的身姿,也在这单薄衣子的映衬下,更显凹凸有致。尤其那丰而小巧的双峰,在隆起于柔滑绸缎的少女胸前时,因为布子较为单薄的缘故,还隐约凸起了两点十分诱人的小点儿点缀其上。由此可见,在少女这件单薄而华美的,绸缎衣子下却是在无一物。 一条十分精美的金薄片绸子细带,则扎系在沁穆尔娜的小蛮腰上。舒尔格在将沁穆尔娜身上的,那层麻布衣子退下后。宽大的手掌便又朝着,这条精美的细带伸来。 可还没当他的手掌伸到带前。便被沁穆尔娜白嫩的手儿,给轻轻地握而制止。随即,沁穆尔娜白皙的脸上,便渐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水眸中也略带埋怨般,白了眼正望着自己的爱郎啐道:“还没说几句话儿呢!就这么急色?哼!我看你,和你那兄弟别苏太,也差不了多...呀!” 还未等沁穆尔娜将话说完,便觉一股大力传来。随即站立不稳的她,便在这股大力带着下,倒在了毡房那铺着,柔软皮子的地面上。 随着她的倒下淡淡樱唇,也被一股带着浓烈酒气的嘴唇狠狠吻上。随着樱唇的失守,还没缓过神儿来的沁穆尔朱,便觉唇内的齿儿被强行开启。带着酒气的长舌随即便搅上了,她那娇嫩的小香舌。 沁穆尔娜因为爱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有些不满地用白嫩的手儿,轻轻捶打着爱郎宽阔的胸膛。但她的捶打却也只能在,爱郎那渐吻渐深的狼吻下,渐渐的妥协与接受。渐渐的,她那白嫩的手儿,不再去捶打她的爱郎。而是左右各一的,又再次环抱在了爱郎那宽阔的腰间。 水眸在轻闭中带起,长长睫毛微微的颤抖。好似喝醉了酒儿的沁穆尔娜,此时她那白皙如玉的美丽脸庞,则也染上了一层红红的霞儿。直到压在她身上的爱郎,在一阵亲吻过后与她的樱唇分离时,还拖出了一线晶莹的丝涎。 “呵呵~” 当狠狠亲吻了沁穆尔娜一通,转而亲吻她白皙脖颈的舒尔格。有些急促地亲吻着沁穆尔娜,娇嫩脖颈的雪肌时。被爱郎短髯扎的一阵发痒的沁穆尔娜,却在轻笑间还用手儿,搭在了爱郎的头上,想要制止这扎着人生痒的源头。 但随着爱郎越亲越往下的动作。沁穆尔娜的轻笑,却也渐渐变成了轻轻的闷哼。压在她身上的舒尔格,则顺着沁穆尔娜白皙脖颈往下亲吻时,随即便扒开了她身上的华美薄衣。 直到被剥成了一条小白羊儿般的沁穆尔娜。很是羞涩地别过头去不去看向,已然要进入自己的爱郎时。随着那熟悉的peng大硬物闯入,一声略有压抑的“啊”声,则掀起了她的男人,对她的猛烈征伐。 时而,她的男人会猛烈地压在身上。急风暴雨般,对她无情的征伐。她,好似条在风暴中,将要沉没的小舟。在这场猛烈的暴风骤雨中,随着风与雨的侵袭,而在水面上时隐时现! 时而,她又好像个骑手,骑乘在部族英雄为马儿的身上!随着身下那健硕的马儿,好似在广袤无际的草甸间驰骋,而令她在马上不停地颠簸。但她,并没有因为那一波不停,又起一波的颠簸,而制止身下健硕的马儿。 反而,她在身下健硕马儿强烈的颠簸下,扬起了她那白皙的勃颈,水眸迷离地望向了毡房圆形的拱顶。丰而小巧的双峦,则也随着她身下健硕马儿,对她带起的阵阵上下颠簸,而不停地上下而晃。那双峦上的两点樱儿,也在颠簸间划出充满了诱惑的弧。 直到,这猛烈的征伐,随着无情的peng大硬物,离开了她的身内。白色的灼流,带着生命的种子,泼洒在她白嫩的胸前。这已然令她与征服她的男人,汗如雨下的征服与被征服,才算是告一段落。 疲惫的少女喘息着趴在,男人健硕而有力的胸前。用她那白嫩水洗般的身子,紧紧贴在男人的身上。男人也很有些呼吸急促地,用粗大的手掌轻轻抚着,少女那水洗般满是汗水的光洁脊背。 “你,你这是...这是多久...都,都没碰过女人了?” 沁穆尔娜喘息地说道,说话间还用白嫩的手儿,握成了小拳捶打了下,征服自己的男人。 舒尔格笑道:“数月前见你那次后,我就再也没碰过女人...” 沁穆尔娜有些难以置信地,从趴着的男人胸前直起了身来。水眸望着爱郎道:“嗯?为什么?” 舒尔格抚着沁穆尔娜,绸缎般的金色长发:“因为我知道,这次大单于召集诸王,来祖庭的时候你会来的。没有那个女人,能比得上你...” 沁穆尔娜听着爱郎的话语,却是笑着啐道:“好啊你!就为了这趟我跟叔祖父来,你就好几个月不碰女人,专门来折腾我是不是?” 舒尔格没有回答,沁穆尔娜的问话。而是又将沁穆尔娜吹弹可破的白嫩身子,给紧紧搂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虽然沁穆尔娜略带些小反抗,但最终还是如了爱郎的心意,将自己白嫩身子再次,又贴在了爱郎健硕的胸前。 望着爱郎胸前,那随处可见的旧创伤痕。沁穆尔娜的水眸中,却是带起了一股骄傲的神色。自己男人身上的这些伤痕,是她的男人在与敌人交战中,所留下的英勇见证!没有那个狼然女人,不喜欢躺在这样的怀抱里! “舒尔格哥哥...” “嗯?” “我....” “怎么了?” 见怀中的沁穆尔娜在说话间没了动静。舒尔格则有些不解地问道。随着舒尔格的问话,被舒尔格搂抱在怀中,一同躺在柔软皮子上的沁穆尔娜,却是缓缓挣脱开了,爱郎那温暖而水湿的怀抱直起了身来。 “我不想嫁给他...” 沁穆尔娜略显忧伤地,赤着白玉般的身子,坐在了柔软皮子上说着。 看着直起身来,背对着自己的沁穆尔娜。舒尔格则从她那光洁的后背,搂上了现在是自己女人的她:“我知道...你是我舒尔格的女人...是我舒尔格的沁穆尔娜。但是,你是扎泰礼的王女...是我舅舅和大单于,为你和他...定下的亲事...” “但我,但我真的不想让别人,碰我的身子!我只属于你,舒尔格哥哥...” 沁穆尔娜有些失落地说着,便向身后搂着自己的爱郎躺去,依偎在了爱郎的怀抱里。随后她便伸出了白嫩手儿,轻轻抚着自己胸前,刚才爱郎泼洒生命种子的地方:“如果,我是你的妻子...那该有多好...那样的话,我会为你生下我们的孩子。可以看着我们的孩子慢慢长大...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直到魂归那木拉...” “沁穆尔娜...” 舒尔格听着躺在怀中的,沁穆尔娜的倾诉。心中虽然充满了无奈,但他知道...他,是无法改变眼前这一切的。毕竟,沁穆尔娜将要嫁的那人,那个自己同母异父的兄弟,是将要成为单于的人。自己这幕都部的族长,最终还要臣服在他的脚下...除非... 第二百一十五章 回 哗哗流淌的河水声,不时从毡房外传来。此时毡房里的两人,正相互依偎在一起,就那么静静躺在,毡房里铺着柔软皮子的地面上。挂在墙壁上的灯盏,也已然暗淡了许多。 “我该回去了...” “嗯...” “你就不留我下?我说要走,你就答应了?” 有些嗔怪搂抱着自己男人的少女,在说话间挣脱开了,男人那温暖的怀抱。赤着吹弹可破的白嫩身子,缓缓地直起了身来。 看着少女那诱人的白嫩娇躯,躺下的中年汉子却也跟着直起了身来。背对着男人的少女,则缓缓用双手,梳理起绸缎般的金色长发。男人却在少女梳理长发时,再次从后将少女搂进了自己的怀抱。 “呵呵~真是怕了你!怎么就没个够?” 少女有些疲惫无奈地笑道。她在男人刚才,从身后搂住自己时,便又察觉到了男人身下那物,又有些异样地顶在了自己身后。说话间她还朝身后,顶的自己的那物,伸出了白嫩手儿,一把握在了那物上。 “沁穆尔娜!” “呀!” 随着少女白嫩手儿,对身后搂抱着自己的,男人那物盈盈一握。却是不想这一握,却又握出了祸事。随着身后搂抱着她的男人,在呼吸急促地叫了她的名字后,便又再次被身后的男人给压在了身下,躺在了毡房里柔软皮子铺着的地面上。 “啊!舒...舒尔...格..哥哥...啊!” “沁,沁穆尔娜!沁穆尔娜!你,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沁穆尔娜!” “是!我,我是你的!是你的沁穆尔娜!啊!” 灼热的硬物,再次闯入了,紧湿的秘境!随着舒尔格再次征伐,已然很有些疲惫的沁穆尔娜,便又进入到了被自己男人,征服中臣服的过程。 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沁穆尔娜,白嫩的雪肌上,又因自己的征伐,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霞。和那缠绕在耳畔,如凄如诉的低低柔吟。双手左右各一扶握在,小蛮腰肢的舒尔格。却是一阵快过一阵地,更加快速猛烈地,对这朵扎泰礼之花征伐着! 云收雨歇时,毡房里又再度充满了,两人因再次欢愉后,而不停急促地喘息声。经过这次再度被征伐,疲惫不堪的沁穆尔娜,却也是四肢无力地紧贴在了,再次征服了自己的男人,爱郎宽阔的胸膛上娇/喘连连。 “你,你是不是,是不是不想让我走了?在这样的话,我怕是连骑马的力气都没有了!哼!我要是赶不回去的话!看你!看你怎么办!” 沁穆尔娜喘息着说道。却也当真被自己的男人,给折腾的四肢无力疲惫不堪的很。现在的她,只想就这么躺在,征服了自己的男人怀中,就这么一直躺下去。 舒尔格的手掌,则轻轻抚在了,沁穆尔娜圆滚的臀儿上。感受着手中惹人遐想的软/肉,和身上正紧贴着自己的娇嫩身子。却也当真觉得沁穆尔娜真像朵,带着无尽诱惑的花儿。让自己这采摘了他的人,每当闻到它的芬芳时,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要一而在再而三的,再次闻一下它那诱惑无比的芬芳。 “你不是骑的很好么?” “嗯?你!你!真是!哼!你就是我的马儿!是我沁穆尔娜骑的马儿!” 听着爱郎的话语,先没怎么反应过来的沁穆尔娜。在略带疑问地“嗯”了一声后,随即便猜到了爱郎所指的骑是什么个意思。羞极的她却也不免因爱郎的话语,而又想起刚才自己骑乘在这部族英雄身上,将这部族英雄当成马儿,骑在身下的情形。在战场上杀死敌人,为部族带来荣耀的英雄,却是自己身下的马儿。想着想着,沁穆尔娜的小心思里,却也不免有种骄傲油然而生!随即沁穆尔娜便以此,对刚才取笑自己的爱郎回道。 “能成为沁穆尔娜的马儿,那也是我舒尔格的荣幸。” 舒尔格笑着对沁穆尔娜的话语回道。不免在说话间,还紧了紧那抚在,沁穆尔娜圆滚臀儿上的手掌。 “你就不能老实些?哼!我刚来的时候,你还装着和没事人似的。这倒好...我这马儿的主人,都快被你这马儿给累死了!” “那是你自己的骑术,还不到家的缘故。” “可这马儿也太不老实,在我骑它的时候,它老是晃来晃去的。呵呵~” 最终沁穆尔娜,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随着她那银铃般地笑声,从爱郎宽阔的胸膛上,再次直起身来的她。却又开始用白嫩的双手,梳理起自己绸缎般的金色长发来。在梳理时,还不无警告般,对身后也直起身来的舒尔格道:“这次可别闹了,我要回去了。再不走的话,天都快亮了。” 舒尔格这次却也没有,再从沁穆尔娜的身后,将她那吹弹可破的白嫩身子,再次搂入自己的怀中。而是也随着沁穆尔娜的梳理,穿起了自己的衣子来。 直到身前的金发美人,再次将她那诱惑无比的白嫩身段,穿上皱巴巴的华美衣子,将自己的身影再次遮掩在,宽大的麻布衣子下时。舒尔格却一直都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看着穿上衣子的她。 “这几天,还会来么?” 看着再次披上那层,宽大麻布衣子的沁穆尔娜。舒尔格便开口问道。 沁穆尔娜则扫了眼,刚才在一旁看着自己,穿衣子的爱郎道:“怎么?你还没要够?” 舒尔格则笑着走上前来,将沁穆尔娜搂在了怀里:“一辈子都不够!” 沁穆尔娜呵呵笑道:“那我就让你要我一辈子...这次我跟着叔祖父,一起来那木拉...可是打着来看姑祖母的幌子。这几天,还是要多陪陪姑祖母的。” “我等你...” 舒尔格淡淡道。他知道,沁穆尔娜这次之所以会跟着,舅舅扎泰礼王古也仆阿一同前来。虽然名义上是打着,好久没见到自己的母亲,大单于额敦的名义。实则,是她想要来看自己...但沁穆尔娜毕竟是打着,前来那木拉看自己母亲的幌子...而且自己的母亲,也对沁穆尔娜这位她族兄的孙女,倒也当真宠爱的很!不光是因为...沁穆尔娜未来的男人,是母亲所生的那位,将来会成为狼然单于的,同母异父兄弟妻子的缘故... “舒尔格哥哥...我,走了..” “嗯!走吧!” “你,怕不怕?” “怕什么?” “怕和我在一起?” “为什么怕?” “因为,我可是他...” “不怕,要是怕的话。当初,我...” 未等舒尔格将话说完,仍在他怀中的沁穆尔娜,便垫高了脚尖,用自己的樱唇亲吻在了,爱郎的嘴上。随即便带着迷人的淡淡笑意,轻轻挣脱开了爱郎的怀抱,头也不回地向毡房外走去。 当她在走到毡房门口时,虽然脚下的步子,显然迟疑地缓慢了下来。可她仍是头也不回的,掀起了门布帘的一角,就这么默默离开了,只剩下舒尔格一人的毡房。 不多时,舒尔格便听到了毡房外不远处,响起的一阵清脆马蹄声。他的心,也因那渐渐远去的马蹄声,而有些不明的滋味袭上心头。他,很想将沁穆尔娜,这位深爱着自己,却不是自己所能拥有的女人留下。而不是,看着她默默离开。可他,却不能这么做... “唉!” 直到那渐渐远去的马蹄声,早已不再听见。耳畔只有毡房群不远处,那条河流静静流淌的哗哗水声时。依旧注视着毡房门口的舒尔格,却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随即便也走出了这间,刚才与沁穆尔娜欢愉了多次的毡房。 当他走出毡房时,站在不远处的一名,看不清模样的武士,则赶忙来到了他的身前。因为天色依旧昏暗一片,虽然不远处生着篝火,但篝火的亮光却也只能,照应出武士有些模糊的身形。 “豁格!” “衮里布雍,人走了?” “走了!” “好...” 舒尔格听着自己这位,身边亲信武士的话语。在轻轻用手拍打了下,衮里布雍的肩头后,便自顾自地走了开来。冰冷的夜风,吹过舒尔格的身旁,带起阵阵草叶沙沙作响。当他在走了一阵后,便来到了一处由好些族中武士,所巡护的几间毡房。巡武士则借着,毡房前的篝火看清了来人后,便都很是恭敬地对着,走向一处毡房的舒尔格躬下了身来。看着他掀起了毡房的门布帘,就这么默不作声地走进了毡房。 毡房里却是暖暖的。一处石围子燃着,依旧未曾熄灭的篝火,依旧闪着淡淡火光。虽然这处毡房的墙壁上,点着些用来照亮的黑铁灯盏。但已然油膏将尽的灯盏,却也只剩下了豆大的微弱火光。使得毡房内虽有些亮光,却依旧很是昏暗。 在这昏暗中舒尔格则很熟悉地,来到了毡房里用皮子,垫高了的一处好似床榻的墙下。一名合衣而睡背对他的女子,则正躺在其上盖着皮子睡着。来到这处皮子旁的舒尔格,却也不想打扰到,那睡在皮子里面的女子。在轻轻躺在女人身旁后,便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渐渐在耳畔响起的,淡淡河水声中睡了过去。 随着舒尔格渐渐睡去,在毡房里响起阵阵鼾声。那躺在皮子靠里背对着他的女人,则在昏暗中睁开了眼眸,一滴泪珠则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一眼侯 随着大萨满呼巴日,与乎尔害女子的亲事,在整个那木拉山下传开。这一谁都没想到的消息,却也立马成了整个部族间,最为盛行的传闻。几乎整个幕都部的男女老幼,都在说着关于大萨满呼巴日,与乎尔害族女子的事。即便是大单于这次召集,狼然诸王来祖庭议事,也因这场呼巴日,突如其来的亲事,给盖住了风头! 作为大单于最为宠信的,大萨满呼巴日的亲事。大单于的亲临,也是预料之中的事。也因有着大单于亲临的缘故,对呼巴日与乎尔害一族亲事,而嘲笑的部中各族,也消停了许多。但对乎尔害将豁格家的女儿,嫁给不被族中豁格们,所看得起的呼巴日,却依旧充满了对乎尔害一族的嘲笑。 就在部中各族对乎尔害一族嘲笑时,让人更想不到的事,却在嘲笑讥讽中发生了!来自狼然诸部的王们,除了那位格格不入的,卓素罗王阿拔善以外。都为幕都部的大萨满,将要成亲的事,献上了那木拉的祝福。并且在乌泰乌颜老王蒲烈呼,派手下布瑟额向呼巴日许下了,在呼巴日成亲时会亲临后。接着便是扎泰礼王古也仆阿、安塔图王禄尔黑济、以及拉舍佳王撒乌欢,也纷纷各派布瑟额,向其许下了亲临之事。 顿时间,呼巴日的风头,也在部族中一时无两。虽然他是幕都部里的大萨满,地位尊贵。但还没有那位大萨满,能在亲事时有这么多,狼然诸王前来参加的。只有大单于自己,在迎娶额敦时,才有这般高的荣耀,能让诸王前来参加! 那些在近日里,因呼巴日将要娶乎尔害女子的事。而对乎尔害一族嘲笑的部中各族,也因诸王会在呼巴日,迎娶乎尔害女子时亲临,而渐渐都消停了下来。能让狼然诸王亲临的亲事,又有谁还会去嘲笑?因诸王会亲临呼巴日的亲事,幕都部里的各族族长、豁格们,却也不免动起了心思。 本来是以嘲笑乎尔害族女子,与呼巴日亲事的传闻。也渐渐的变成了一场,亲临这场亲事,是件荣耀的事。即便是这些天来忍受着,诸多部中各族嘲笑的乎尔害一族。却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化,而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乎尔害一族,仍对呼巴日与额莫苏的亲事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本族女子的亲事,能带来这般巨大/荣耀的,却也从来都未曾有过。即便是以前族中,出过的那些族中单于的妃子们。也没有哪个,能像额莫苏这般,有狼然诸王亲临的荣耀! “看来我这面子。在部族里还不如诸王们大。” 盘腿坐在毡房里的大单于舒尔赤,笑着对毡房里另一名,同样也盘腿坐在地上的中年汉子笑道。 这中年汉子的岁数,约莫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光秃秃的头顶周遭,则是些散乱的鼠尾小辫儿。在他的左眼上,则戴眼有一牛皮眼罩。只留下了一只,暗含精光的独目右眼。 高大而魁梧的身躯上,则穿着件有些脏乱的麻布衣子,显得这名汉子很是有些邋遢。未曾刮过的胡须,也将他的嘴部遮掩在了,浓密的大胡子里。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真实表情。 但随着大单于舍尔赤的话语,中年汉子的大胡子,却也随之而抽动了下。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意般的模样。但他却依旧沉默并不多言。 舍尔赤道:“扑伦蓬兄弟,你怎么看?” 舍尔赤说着话便望向了不远处的,那名大胡子的中年汉子。中年汉子则低声道:“老狐狸想用呼巴日的亲事...怕是大单于,这次召集诸王来祖庭议事...” 舍尔赤听着扑伦蓬的话语,微微点头道:“这只老狐狸,还真是狡猾的很。这次祖庭里的诸王议事,那件事只要有老狐狸在,是议不出个什么来的。” 扑伦蓬眯了眯他那只,独眼右目淡淡地道:“自从大单于坐上这,那木拉的狼首座椅。乌泰乌颜的这只老狐狸,就一直都在阻拦那件事!他难道就忘了他的父王兄弟,不都是死在了炎人的手里吗?这件事都已经议了这么多年,怕是只有老狐狸死了!才能议出个结果来。” 扑伦蓬说着话,便与舍尔赤对视了几眼。一只放在膝上的粗大手掌,还做了个握拳的姿势。舍尔赤则微微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对于眼前的这位自己死去母亲,昔日安塔图部乎琴王妃的亲族子侄。自己的表弟侯阿莫.扑伦蓬,他却是自己在部族中,除了呼巴日以外,自己最信得过的人。 在当初自己还在荒凉的草甸子间,依旧是一名放羊的牧奴时。是自己的这位表弟,不远万里来到了他所在的地方找到了他!为他带来了,成为狼然之子的机遇! 也是他,以安塔图部侯阿莫族族长身份,带领侯阿莫一族反出了安塔图。一直跟随在自己左右,直到自己步入那木拉山下的祖庭那刻。也是他跟随在自己身旁,见证了自己亲手用长刀,砍杀了自己那位杀死了,自己生父舍齐阿单于的叔叔座铁。在自己踏过座铁的尸体,坐上狼然之子的狼首之椅时,他也是第一个跪在自己狼座前的人。 自此侯阿莫一族,便成为了幕都部单于亲族。也渐渐在幕都部中,成为了势力最为强大的诸族之一。是自己在幕都部中,最为坚实的支持和拥护者。 而扑伦蓬,也成为了合思彦那的章台。是握有狼然部族最强骑军的狼然大将。在他成为狼然大单于,坐上祖庭里的狼首座椅后。便统合了各部族间的精锐铁骑,设立了以“合思彦那”为名的一支精锐重骑。合思彦那便也自此,成为了狼然重骑的称呼。也就是关内炎人所俗称的“铁狼头”。是只有各部族豁格出身的狼然武士,才有资格进入的精锐骑军。能成为一名合思彦那,也是每个狼然部族武士,所梦寐以求的事。 合思彦那铁骑,则以每二十骑为一“丁”,设“巴固”一名。十五“丁”为一”卡切”,设“者埋”一名。三“卡切”为一“则嘞”,设“额固”一名。四“则嘞”之首为“章台”,领有合思彦那三千六百余骑。 若合思彦那中,有人在战中死去。他的亲族兄弟子侄,则可以继承他身为合思彦那的身份。继承死者在生前的,甲胄兵刃继为合思彦那。即便是他的家人无力继承,也会获得丰厚的马匹、牛羊与合泰恩{奴隶的代名词}作为补偿。但很少有人会放弃继承合思彦那。 作为狼然最为精锐的重骑,在广袤平坦的战场上,数以千计的黑铁长枪,对敌人的死亡冲锋!使他们在战场上几乎没有敌手。在与北方广袤无际的默素拉善草牧,生活的瓦目人交战中。这只狼然的精锐铁骑,是瓦目人最为忌惮的存在。即便是现今,已然再次臣服于,狼然之子脚下的他们。依旧对这支带来无尽杀戮,与毁灭的合思彦那,充满了敬畏之心! 扑伦蓬作为合思彦那的章台,自从他的表兄大单于舍尔赤,设立合思彦那初至今的二十多年间,便一直都是这只精锐重骑的统兵大将。作为这只精锐重骑的章台,则也使他成为了,各部间公认的部族英雄!令狼然北方宿敌,默素拉善草牧的瓦目人,再次向狼然之子大单于臣服。他所率领的这支狼然精锐铁骑,却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所率领的合思彦那对瓦目人大军,多次地以多胜少的击溃,也令他的传闻在各部间广为流传。 事已,他在狼然各部武士间,也享有很高的威望。是狼然最为骁勇善战的骑军大将!因他在多年前失去了左眼,只剩一只独眼右目。从而便有了他,侯阿莫“一眼侯”的称呼。 “听说,最近那小子,又在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舍尔赤在沉默片刻后,便又笑着对扑伦蓬道。说话间舍尔赤的脸上,则也带上了几分慈爱神色。 扑伦蓬则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那小子啊!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弄出来...大单于...唉!” 听着扑伦蓬欲言又止的话语。看着这位素以骁勇善战著称的,合思彦那章台无奈的表情。舍尔赤却也不禁莞尔:“贡阿善是额敦最小的儿子,也是额敦最疼爱的儿子。他既然不想学你的本事,你这个老师就只管看好他吧。” 扑伦蓬的嘴角,因为大单于的话语,而微微抽动了一下。好似是在露出一丝苦笑般。作为大单于亲命的,教授贡阿善本领的老师。他却当真对自己这位即是自己的侄子,又是自己学生的单于之子无奈的很! 在略一沉吟后,扑伦蓬却也只好默认了,大单于所说的话,微微点头道:“大单于,等会儿我还要去教他骑马...” “嗯!你先去吧!告诉那小子!他是我舍尔赤的儿子!作为单于的儿子,要是连马都不会骑,就别当我的儿子!” 舍尔赤虽然说话间语气有些严厉,但脸上却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扑伦蓬在站起了身来,对大单于微微躬身后,便走出了大单于的毡房。但他还没走出多远,便又不由叹了一口气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好了 “豁...豁格!不,不好了!不好了!” “咳咳咳!怎么?咳咳!怎么了?” “您的老师来啦!扑伦蓬豁格!扑伦蓬豁格来啦!” “咳咳!知...啊?!我给忘了!好像..好像...扑伦蓬叔叔,要在今日里教我骑马!” 看着一惊一乍的,一名年不过十二、三岁的合泰恩少年。在身旁上窜下跳焦急万分的模样。一脸烟熏的少年则从蹲坐中站起了身来。这名脸上和身上,都被烟雾熏的白一道黑一道的少年,也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光秃秃的头顶上,只在脑后留有根鼠尾小辫儿。左耳上还带有一小巧的银环。身上穿着的麻布衣子,也早已被身前那,正燃着黑烟的篝火,给熏的黑灰一片好不脏乱。在直冒黑烟的篝火上,则是件铸的有些歪七八扭,好似个鼎的三足器物。在这好似鼎的黑铁器物上,还盖有拱形的顶盖。一些难闻的白烟,正随着篝火下生起的黑烟,飘散在露着天顶的毡房里。 “是啊!是啊!豁格!这,这可怎么办啊!刚才,刚才我在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您的老师,已经骑着马从远处过来了!要是,要是让他知道...知道您...这,这下完了!这下可完了!巴米巴怕是,怕是要被豁格的老师,给杀掉啦!呜呜呜呜...” 合泰恩少年巴米巴说着,在焦急之下还哭泣起来。他可是知道自己小主人这位老师的厉害!小主人的这位老师,可是打的北方默素拉善瓦目人,都臣服在了小主人父亲脚下的狼然大将!那可是杀人不眨眼,听说还很喜欢吃人肉的豁格... 在前几日里,自己这服侍在小主人身旁的合泰恩。还被小主人的这位老师,叫去问话...自己当时连看小主人老师一眼都不敢!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抖的厉害,险些就迈不开步子! 听着小主人老师,让自己好好看着小主人,别在惹出些什么乱子的话语。自己这服侍在小主人身边儿的合泰恩,却也当真无奈的很!自己只不过是,小主人身边儿的合泰恩...能有什么法子,去看着的小主人?可既然小主人老师都发了话...自己哪能不应的?而且,小主人老师在临走的时候,还提醒了自己...要是小主人,再出什么乱子的话。他便会惩罚自己这,小主人身边服侍的合泰恩... 虽然这几天里,自己当真有些害怕,小主人老师所说的那些话...可对于小主人老是,弄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一个合泰恩,又能说什么?只能祈求那木拉的庇佑,能让小主人收收心,别在弄出些什么乱子来才是! 小主人也在他的老师,找了自己后。发现自己这些天来,老是闷闷不乐的模样。问起了自己为什么老是哭丧着脸的原有。自己便将小主人老师,让他看着小主人的事,告诉给了小主人...小主人则很有些生气地,责骂了自己一通...说自己是他身边的合泰恩,怎么可以听他老师的话,来看着他呢? 不过在小主人一阵子责骂后,还是说了要是他真的又惹出,什么乱子来的话。会替自己向老师说情的,不会让老师来责罚自己...听小主人这么说,自己的心里却也安稳了许多... 可,可今日...是小主人老师要来,教小主人骑马的日子!自己早已提醒小主人好多次..可小主人还是因为,弄现在这不知道叫什么的铁家伙。又把自己提醒他多次,今日老师教他骑马的事,给抛在了脑后!这下可好!小主人的老师,都已经来了族里!要是,要是看到小主人这般模样的话!那,那自己这小主人身边儿,服侍的合泰恩... “咳咳!慌什么慌?咳咳咳咳!不,咳咳咳!不是还有乎琪格姐姐在吗?咳咳咳!” 一脸熏的黑灰一片的少年,用同样脏兮兮的手儿,抹了把脸上的黑灰。因为熏的实在是厉害,他那淡蓝色的眼睛,还被熏出了好些泪来。经他这么一抹,黑灰与泪水顿时都混合在了一块儿,一下子他便把自己给抹成了个大花脸!比刚才被熏的一脸黑灰,更加的脏乱一片! “哎!哎呦!主人!就算,就算是女主人...女主人,能帮你拦下您的老师!可,可您现在这样子!要是,要是让您老师看到的话。那,那...” 看着被自己抹成了大花脸的小主人。合泰恩少年巴米巴却是更加焦急起来。虽然最近自己这小主人,确实没再怎么惹出乱子来。整日就鼓捣现今,这露天毡房里的,不知道是什么的铁家伙...可,可小主人现在的这副模样!怎么去见已经到族里来的老师?! 就算自己的女主人,能替小主人一时拦下,小主人的老师...但也不可能拦的太久。每次只要小主人惹出什么乱子,或想逃开老师...都会让自己的女主人,替他遮掩拦下...小主人的老师却也知道了,只要女主人出面,肯定会猜到小主人,怕是又... “咳咳咳!你这一说...倒还真...咳咳!那我,那我还是快点儿回去洗个澡。见扑伦蓬叔叔...唉!怎么,怎么又到了,教骑马的日子了?!真是!咳咳咳!唉!” 少年说着话便有些闷闷不乐地,往露天没有门布帘的毡房外走去。合泰恩少年巴米巴,见自己的小主人向毡房外走去。便也不免有些焦急地催促道:“主,主人...咱,咱还是快些回去吧!也好,也好快些洗完澡...见...” 还没等合泰恩巴米巴说完,刚走出毡房的少年便又停下了脚步。扭过头来,瞧向了身后跟着自己,一同走出来的合泰恩少年巴迷巴。巴米巴见自己的小主人,那双淡蓝色的眼睛,瞧着自己有些不善的目光。心里便是一“咯噔”,暗叫不好!还没等巴米巴多想,抹的一脸花的少年,便朝着他列嘴笑道:“那好!要我快些回去洗澡...那,那你要背我回去!这样,咱们就能快点儿了!” “主,主人...你看...” 巴米巴苦笑着扫了眼此时正候在,毡房外的几名腰带长刀的族中武士。这几名虽然未着黑甲,只在腰间带着长刀的魁梧汉子。都是专门护卫小主人的布瑟额{亲卫之意}。要是小主人真想让人背他,回去洗澡的话...那也用不上自己去背啊!自己这小身板儿,哪有这几个小主人的布瑟额的气力大? “我看就你行!别人我还不让背呢!巴米巴,有你这样对自己主人,推三阻四的吗?刚才,可是你老催我,快些回去洗澡的。怎么?让你背我回去,你还不愿意了?你说,咱们是走着回去快。还是你背我跑回去快?你要不背我,那咱们就走着回去!看谁急过谁!” 少年说着话,却是笑着更加灿烂起来。嘴里的那掉了些牙齿,不齐的白牙也因为他的笑,而露了出来。 “这...主,主人...那,那我还是...还是背您回去吧...” 最终,巴米巴却也只能苦笑着,对自己发难的小主人道。不管怎么说,能快些将小主人,给背回去洗澡,然后好去见来族里,教小主人骑马的老师,才是最重要的!无奈的巴米巴在说话间,便蹲下了身来。 “嘻嘻!嗯!这才是我身边儿合泰恩该做的事!嗯!不错!等扑伦蓬叔叔走了,我赏你只羊儿~” 少年一边笑着对蹲下身来的巴米巴说道。便很不客气地趴在了,巴米巴的背上。在趴好后还好像骑马般,用双腿夹了夹巴米巴的腰肢。巴米巴则在小主人夹了夹腿后,便很小心地背着小主人直起了身来。二话不说地,便背着小主人撒腿便跑。 在他的跑动下身后跟着的那几名布瑟额,则也小跑地跟在了巴米巴身后。趴在巴米巴脊背上的少年,则笑着催促着身下背他的巴米巴:“快点儿!在快点儿!要是晚了!可就不好了!哈哈哈!驾!驾!” 少年一边笑着说道,还在巴米巴的背上,做了些好似骑马的动作。巴米巴一路小跑,却也当真顾不上累不累了。只想着快些背着小主人回了毡房,洗了澡见他的老师!一路上却也不再多言。 直到巴米巴一口气儿,背着他的小主人跑出了老远。又在绕过了好些,稀稀落落的毡房后。这才来到了被几名披甲持锐的族中武士,所守护的几间比旁的毡房,要大出好些的毡房来。 只见这好几个大毡房的四周,还垒砌着一圈儿石头矮墙。将这几间毡房正好围在了其中。那几名护卫在这几间毡房的披甲武士。见巴米巴背着一脸花的少年跑来,却也不敢怠慢。都纷纷向跑过身前,背着一脸花少年的巴米巴躬下了身来。 巴米巴却也不去看那几名,躬下身来的披甲武士。朝着这几间毡房中,早已有名合泰恩少女,等候在房门外的毡房便跑了过去。 第二百一十八章 洗澡 当巴米巴背着他的小主人,跑到那名等候在毡房门口的,合泰恩少女身旁时。合泰恩少女也早已掀起了,毡房的门布帘道:“女主人已经让人打好了清水,还烧了些热的。就等主人回来洗澡了。” 合泰恩少女说着话儿,还对背着小主人从她身边,而过的巴米巴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快点儿进去。巴米巴虽然早已因为,背着小主人跑了这么远的路,而累的浑身冒汗,却也不敢怠慢!赶忙背着小主人,一溜烟儿地跑进了毡房里。那几名刚才还跟在身后,小跑而来的布瑟额,则也都分散在了,毡房外等候了下来。 “哈哈!还是乎琪格姐姐想的周到!我还没回来就已经让人,给准备好了洗澡的清水!哈哈哈!” 没心没肺的一脸花少年说着话儿。便从停下脚步的巴米巴的背上,跐溜一下滑了下来。随即便用脚踢了踢,正用麻布衣子的衣袖,抹汗不止的巴米巴。 巴米巴则会意地,赶忙帮着小主人脱下了,穿在脚上的那双角靴。随即一脸花少年,便当着巴米巴与那名,刚才等候在毡房外的合泰恩少女面儿,脱起了自己脏兮兮的衣子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脸花少年便脱了个干净。大摇大摆地毫无无忌地,朝着正对着大木盆,倒着缓缓热水的那合泰恩少女走去。 “主人,水好了。您...呀!” 还没等合泰恩少女把话儿说完,一脸花少年便跳进了合泰恩少女身前的大木盆里。溅起的水花则打在了,合泰恩少女的身上。合泰恩少女则因一脸花少年,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惊呼了出声。 “嘻嘻!拉喜珠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我不就洗个澡么?哈哈!你看你,衣子都湿透啦!哈哈哈!” 少年在跳进早已兑好温水的大木盆里笑道。还在说话间对那合泰恩少女,用双手带起盆中清水,向少女本就因为刚才,他那突如其来的一跳,而有些湿透了麻布衣子掀去。 “主人!别闹了!你要,要是在闹的话!我,我可要告诉女主人了!” 被少年叫做拉喜珠的合泰恩少女。则一边儿用手臂挡在身前,躲避着少年将盆中清水,掀到自己的身上。一边儿有些生气地对自己这,老是捉弄自己的小主人说道。 少年在听了拉喜珠略带威胁的话语后。却是小脸一仰,从大木盆里站起了身来。好似头十分骄傲的小兽般,趾高气昂地板着小脸儿,对站在大木盆旁的拉喜珠道:“哼!还反了你了!我可是你的主人!虽然你是乎琪格姐姐的合泰恩。但乎琪格姐姐是我的妻子!那,那你也就是我的合泰恩。和巴米巴一样,都是我的合泰恩!你要是敢在,乎琪格姐姐跟前说我的坏话...那,那我就狠狠惩罚你!让你...嗯...让你光着屁股,围着族里的毡房跑圈儿!” 合泰恩少女拉喜珠,一听自己的小主人,说什么要惩罚自己,光着身子在族里毡房间跑圈儿。却也当真有些害怕,便赶忙低下了头来躬身,对那光着屁股蛋/子,趾高气昂望向自己的小主人道:“拉喜珠不敢了...主人,别生拉喜珠的气...” 少年见拉喜珠有些害怕地,躬身对自己说着知错的话语。很是满意地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随后便接着道:“嗯!知道自己错了就行!哈哈哈哈!” 没装多久少年便又哈哈笑着,在盛满清水的大木盆中,用双手带起盆中的清水,向毫无防备的拉喜珠掀去。这次,合泰恩少女拉喜珠,却是不敢在躲避,任由小主人向她掀来盆中清水,打湿她身上的麻布衣子。在小主人的笑闹中,衣子湿透的她,婀娜的身段也随着,衣子的湿透而展现了出来。 “巴米巴!你去外面等着吧!等拉喜珠给我洗完澡。咱就去见扑伦蓬叔叔!”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望了眼站在毡房门口儿。仍旧一脸焦急地合泰恩巴米巴。 巴米巴:“主人!那,那您可要快点儿洗啊!要是晚了的话,您的老师会生气的!” 少年很有些不耐烦地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真能叨叨!我这不是都已经在洗了么?哪有你这么不听话的合泰恩?还不赶快去外头等着?” 巴米巴听着自己小主人,很有些对自己不耐烦的话语。虽然仍想在说些什么,但又怕惹了小主人。在无奈地轻轻摇头下,也只好退出了毡房。只留下了站在大木盆清水中,光着屁股蛋/子的少年。和要帮着少年洗澡的,合泰恩少女拉喜珠。 少年见巴米巴走出了毡房,便又笑着对拉喜珠道:“拉喜珠!你还不谢谢我!你看你这身衣子都湿透了。要不是我支走巴米巴,那你不是要让巴米巴,看你的笑话?” “谢谢主人...” 拉喜珠有些无奈地谢着自己的小主人。心里却不由暗暗道,我这身衣子刚才还是好好的...要不是小主人你老是把水,掀到我身上...我这身衣子能湿透么?心里虽然委屈,却也不敢当着小主人的面儿,有半分地不乐意。 她可是知道,自己这小主人,爱捉弄人的手段...可不想,在招惹小主人,而遭了捉弄。而且,女主人还在等着,小主人洗好了澡,去见她和小主人的老师呢! “主人,拉喜珠给你擦洗身子。” “嗯!” 随着少年点头同意。拉喜珠便挽起了自己**的袖口,拿起一条柔滑的绸布,便开始为自己的小主人擦洗起身子来。 少年则在拉喜珠给自己很仔细地,擦洗后背时。自己用手捧起,盆中的清水洗净了,自己的一脸花。露出了一张稚嫩白皙的脸庞。随着拉喜珠的擦洗,当她在为少年擦洗前身的时候。少年则饶有兴趣地,瞧起了拉喜珠娇美的白嫩小脸儿来。 “拉喜珠,这样看你。还觉得挺好看的。” 少年望着拉喜珠那白嫩中,带着淡淡红晕的娇美小脸儿道。 拉喜珠淡淡一笑:“谢谢主人...”说话间却很仔细地,轻轻用手中的绸布,擦起了少年那光秃秃的头顶来。少年则也随着拉喜珠的擦洗,而坐在了大木盆里,事先就准备好的小椅上。好让擦洗自己脑袋瓜儿的拉喜珠,能够更方便些。 当拉喜珠躬着身子,梳洗起少年脑后那鼠尾小辫儿时。却也将宽松襟口儿的春光,被坐在大木盆小椅上的少年给看了个正着。少年透过拉喜珠白皙勃颈间,松宽的襟口则时隐时现地,瞧见了拉喜珠白嫩的胸儿。和那随着拉喜珠的动作,而起伏着的小巧双峦。 “拉喜珠,你的可没有乎琪格姐姐的大!嘿嘿~” 少年说着话儿,还从水中伸出了手来,扒了扒拉喜珠的衣襟口儿。 拉喜珠见自己的小主人,透过自己麻布衣子勃颈间的襟口儿,看向了自己的衣内。还动了手去扒...却也是小脸儿一红。虽然这样被自己的小主人,看到了自己衣子内的秘密,很有些不自在和羞涩。但她却并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去阻止小主人,看向自己的衣内。 她,本来就是女主人身旁的合泰恩。按照狼然的规矩,跟在女主人身旁的她,也就是侍奉男主人的女人。虽然现如今小主人的年纪还小,并不需要她的侍奉..可她知道早晚有一天...自己会是小主人的女人...自己有什么理由,来阻止小主人看自己的身子呢?自己本来就是他的女人... “唉!拉喜珠,你轻点儿!” 还没等少年多看会儿,为少年梳理脑后鼠尾小辫儿的拉喜珠。便又伸手向少年坐在盆中小椅的身下而去。却是用白嫩的手儿,一把便握在了少年的那物上。 少年再一次地扬起了自己的小脑袋,向着手中正握着自己那物的拉喜珠,很有些不满地拱了拱嘴,好似在示威一般。他却觉得拉喜珠刚才那一握,是她在故意报复自己,刚才透过她勃颈间,麻布衣子的襟口儿,瞧见她胸儿的白肉。 而拉喜珠却并没有去理会自己的小主人。但白嫩的手儿却是轻柔了许多,很是仔细地用指儿,在清水中拨弄着少年的那物。淡淡的红晕则也顺着她那白皙的小脸儿,一直蔓延到了白皙的勃颈。 虽然她还是个没经历过男人的雏儿。但也知道自己抚弄清理在指间的,小主人那物是什么...自己的小主人,不会永远都是小主人。终有长大成为男人的一天。当小主人成为了男人...这正被自己抚弄清理的物儿..又会是个什么样呢?在好奇与羞涩中,拉喜珠却也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发烫发热起来。 即便是坐在大木盆清水中的少年,也察觉出了拉喜珠有些怪怪的。但他却并没怎么在意,拉喜珠的变化。仍在饶有兴趣地自顾自地,瞧着小脸和白皙脖颈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红儿的拉喜珠。 第二百一十九章 奶酒 上 “扑伦蓬叔叔,这奶酒的味道怎样?” 宽大的毡房里,一名跪坐在矮桌前的年轻女子,带着淡淡笑意,看着不远处,盘腿坐于令一矮桌前的扑伦蓬道。 女子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样貌十分地娇美动人。棕色的长发自然垂落在她的肩头与脑后。灵动的淡蓝色眼眸,正瞧着端起银盏,喝着盏中奶酒的扑伦蓬。在她那丰满的朱唇下还长有一小痣,更显那娇艳欲滴的红唇诱人无比。虽然她的身上,只穿着件麻布衣子。但即便如此仍无法遮掩,她那高贵的气质。 “嗯!乎琪格,你这酿奶酒的功夫,真是厉害的很啊!这奶酒和北边儿瓦目人酿的,竟是一个味道!就算是瓦目人向咱们,进献时带来的奶酒,怕都没你酿的好!不错!这奶酒当真不错!哈哈哈哈!” 扑伦蓬一边笑着说道,一边还拎起身前矮桌上的,一只银壶向早已喝干了的银盏中,倒下了淡淡的白色酒浆。随即便又端起了那盏,重新盛满了奶酒的银盏,一仰脖儿一饮而尽。一些白色的水珠儿,则沾染在了他那浓密的大胡子上。 乎琪格看着又往银盏中,倒下白色酒浆的扑伦蓬笑道:“扑伦蓬叔叔要是喜欢喝的话。那我让合泰恩给您准备些走的时候带上。不是我乎琪格自夸,我这奶酒就算是,北边儿来的瓦目人喝了的话~怕也都以为我这奶酒,就是从默素拉善弄来的~就连大单于,喝了乎琪格酿的奶酒,都说是奶酒的味儿。” 扑伦蓬听着乎琪格的话语,却也不住地点起头来。和身前这位自己学生和侄子贡阿善的妻子,乎琪格聊天说话。却也见识到了她那善于交际的能力。虽然乎琪格要比自己那学生侄子贡阿善,大十多岁的年纪。但两人间的关系,却也当真好的很。 阿合彦.乎琪格的祖父切素干与阿合彦族,曾在舍齐阿单于时,便是舍齐阿单于忠实的支持者。在舍齐阿单于被他的弟弟座铁杀害时,她的祖父切素干则也一同被座铁,杀害在了祖庭之中。阿合彦族也在座铁单于在位时,被幕都部其它诸族所吞并。 直到自己的表兄舍尔赤,在祖庭杀死了座铁单于,登上狼首座椅后。消失多年的阿合彦族,才在大单于的支持下再度复兴。乎琪格的父亲阿合彦族的族长巴里固托,在生前便是大单于最忠实的支持者之一。 随着巴里固托的病逝,乎琪格的兄长额米伦的继任。这种阿合彦族对大单于的支持延续,本应就这么继续下去。但随着乎琪格兄长额米伦的英年早逝。阿合彦族族长家男性血脉的断绝。乎琪格的第一任丈夫,昔日幕都部中的部族英雄,古尔哈都则成为了,新的阿合彦族长。 这位新的阿合彦族长,则也因他身为部族英雄的缘故。而为阿合彦带来了荣耀。而古尔哈都成为部族英雄的战功,则是在与默素拉善草牧的瓦目人,交战之中所获得的。 很巧的是这位部族英雄。曾是自己麾下的一名,合思彦那中掌有二十骑一“丁”的“巴固”。曾是自己的一名手下... 但厄运却依旧,未曾离开命运多舛的阿合彦族。乎琪格在十四岁时,便失去了她的第一任丈夫古尔哈都。古尔哈都在一次出猎时,因为受伤而染上了恶病,在痛苦中死去。而关于古尔哈都的死,还有一个传闻。便是他在喝醉了酒后,才在出猎时出了意外。刚刚怀了古尔哈都孩子的乎琪格,则也因丈夫的死,而在过度忧伤中,失去了她与古尔哈都的孩子。他的死,与乎琪格肚中孩子的失去。又让整个阿合彦族,笼罩在了一种被那木拉所惩罚的恐慌中。 当阿合彦的恐慌,在整个幕都部渐渐传开时。大单于的额敦,则在此时生下了,她与大单于的第三个儿子贡阿善。随着大单于之子的诞生,大单于则作出了个,令整个部族都为之一惊的举动。那便是让刚出生不久的儿子贡阿善,迎娶了阿合彦的未亡人乎琪格为妻。 就这样刚刚死去第一任丈夫,失去了肚中孩子没多久的乎琪格。便在大单于命布瑟额,所带到阿合彦的大令下,接受了这桩亲事。而他便是当初,刚出生不久的贡阿善,与乎琪格的说亲人。 还记得那场十多年前,被合泰恩奶母抱在皮褥子里的贡阿善,哭闹着与穿着盛装的乎琪格成婚时的情形。就这样,乎琪格在失去了她第一任丈夫和肚子里的孩子后。又迎来了她的第二任丈夫,仍在合泰恩奶母怀中,哭闹不停的大单于之子贡阿善。虽然乎琪格与贡阿善的成亲,曾在当时被部中各族所暗中取笑。但不得不说,却也成功地将阿合彦,接连死去族长的恐慌,给一扫而空。 阿合彦也因为,乎琪格与贡阿善的成亲。迎来了他们的新族长,被抱在合泰恩奶母怀中,哭闹着要奶/子吃的贡阿善。自此之后,阿合彦便脱离了,曾经的阴云。虽然阿合彦族的势力,在幕都部中属于弱小的一族。但深得大单于和额敦疼爱的贡阿善,却也令阿合彦一族在部中的地位,也因有他这么个族长而不容别族小窥。虽然他至今都没怎么,治理过自己的一族。但在族中却依旧深受族人们爱戴。 而作为贡阿善妻子的乎琪格。在这些年来,则成为了阿合彦族真正的掌管者。这位族长之女、族长之妹和族长之妻...却也当真把阿合彦,给治理的井井有条。 “嗯!喝着你酿的奶酒。倒是又让我想起了,当年在北边和默素拉善瓦目人,交战时的事。” 喝下银盏中白色奶酒的扑伦蓬,一边回味着嘴里的奶酒香醇,一边笑着对乎琪格说道。 乎琪格则听着扑伦蓬的话语笑道:“扑伦蓬叔叔,我酿的奶酒,能让你想起当年,你和瓦目人交战的往事~看来,我这奶酒倒也当真没得说了~” “哈哈哈哈!是没得说!没的说啊!哈哈哈哈!” 扑伦蓬哈哈大笑着,便拎着装有奶酒的银壶,又往桌上放下的银盏中,倒下了白色的酒浆。随着他倒满了银盏,却也淡淡道:“最近,贡阿善,是不是又弄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听说,他这次好像,从炎人的那个叫做书的东西里...” 乎琪格见自己小男人丈夫的老师叔叔,问起了自己小男人丈夫最近,又弄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不由得便心中一紧,随即便开口为自己的小男人丈夫遮掩道:“哪有弄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他啊!这些天,还不是老在族里面来回疯。” 扑伦蓬端起桌上盛满了白色奶酒的银盏。有些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并没有去接乎琪格为贡阿善遮掩开脱的话。其实自己在刚才来的时候,刚一下马便被这位,阿合彦族实际上的“女族长”,请到了这处毡房里时。便猜到这是乎琪格在为,她那老是爱弄出些,稀奇古怪东西的小丈夫,她的小男人贡阿善在拖延时间。 但他却也只能,装作没看出来的模样。与乎琪格坐在毡房里,喝起了乎琪格自己酿的奶酒...不过,不得不说...乎琪格酿的奶酒,却也当真是好喝的很!因为当年自己率合思彦那,在北方与默素拉善瓦目人,交战多年的缘故。却也对这广袤草原牧人,所饮用的奶酒倒也喝的惯了。 虽然这些年里,也没少喝瓦目人,在来那木拉觐见,大单于时带来献给自己的奶酒。可乎琪格所酿的奶酒,倒是真比瓦目人,从默素拉善带来的,还要更加香醇。自己这一喝,倒还真就等了下来。 有些心虚的乎琪格,则在心中暗暗叫苦。却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自己那小男人丈夫贡阿善。当真有些心生焦急!她可是知道,这些天来...自己那小男人丈夫,正在弄什么从炎人那叫书的东西上,学来的炼蛋还是丹什么的东西。听说炼成了的话,吃下那个蛋还是丹的东西,能让人长生不死... 这些天来,自己那小男人丈夫,为了炼这蛋丹...还找来了乎尔害人,帮着铸了个难看死的,三只脚的奇怪东西...可没成想,自己的小男人丈夫这次,弄出这奇怪的三只脚东西没多久,消息就传到了扑伦蓬叔叔的耳朵里! 扑伦蓬叔叔可是大单于,亲自给自己小男人丈夫找的老师!是专门教授自己小男人丈夫,本领和成为一族之长的人!自从扑伦蓬叔叔成了自己小男人丈夫的老师后,可没少因为自己的小男人丈夫,老是爱从炎人那叫做书的东西上,学来的稀奇古怪东西而头痛。 自己也在这些年里,没少替自己的小男人丈夫,在这位叔叔老师面前遮掩拖延。但自己的小男人丈夫,却始终都对那炎人叫做书的东西,学个没完...虽然她也多次劝说过自己的小男人丈夫。但并没有任何成效。最多也就是消停几天,便又会继续弄些炎人的,稀奇古怪东西出来。 “扑伦蓬叔叔...” “扑伦蓬叔叔!扑伦蓬叔叔!你来啦!” 正当乎琪格想要在替,自己那小男人丈夫,硬着头皮再说些什么,遮掩开脱的话时。敞开着的毡房外,便传来了少年的欢笑声。 第二百二十章 奶酒 下 少年欢快地一溜烟儿,便跑进了敞开着门布帘的毡房里。还没等扑伦蓬说什么,少年便已然凑到了,这位狼然大将的身旁。很是好奇地瞧着扑伦蓬,手中银盏里盛着的奶酒。那对机灵的小眼儿,却也不免因为看到,银盏里的奶酒,而乱转了起来。 “贡阿善,你小子这是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很是了解自己这侄子学生的扑伦蓬,见贡阿善那对机灵的小眼儿,老是盯着自己端在手中的奶酒银盏,看个不停的小模样。便知道这小子,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便开口对贡阿善道。 贡阿善则呵呵一笑,有些遮掩道:“没,没什么啊!扑伦蓬叔叔...乎琪格姐姐...酿的奶酒...味道不错吧?” 扑伦蓬看着侄子学生贡阿善,很有些羡慕般地看着自己,手中盛满了奶酒的银盏。却也从贡阿善这老是盯着,自己银盏中奶酒的小模样,似乎猜到些什么。在贡阿善的注视下,便将手中银盏里的奶酒,又是一饮而尽。这才略一停顿对仍在,望着自己手中喝干了奶酒银盏,看个不停地贡阿善淡淡道:“是啊!你家乎琪格这酿的奶酒,就算是瓦目人酿的怕也比不上她酿的好。” 贡阿善:“嘿嘿~那当然!乎琪格姐姐酿的奶酒,就连父亲喝了,都说酿的好!” 贡阿善一边说着便不免看向了,此时正笑而不语望着他的乎琪格姐姐。这位自己从小到大几乎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姐姐妻子。从乎琪格那双明亮的眸子中,贡阿善似乎看出了,乎琪格姐姐警告自己的神色... 但贡阿善还是装作没事人似的,一把便将扑伦蓬叔叔矮桌上,那盛着奶酒的银壶给拎了起来。当他拎起桌上的那只银壶的同时,坐在不远处正望向这边笑而不语的乎琪格,却也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扑伦蓬叔叔,我给您倒奶酒!” 贡阿善一边笑道,一边拎着手中的银壶,便向扑伦蓬手中,空了的银盏倒下白色的酒浆。闻着那奶酒香气从银壶里,倒出而四处飘散。贡阿善却也不免咽了口口水。他却是最喜欢喝,乎琪格姐姐酿的奶酒了。尤其是加了些果子汁水的奶酒。 但乎琪格姐姐却并不喜欢他喝酒...因此,虽然乎琪格姐姐,酿了好些奶酒。但真正能让他这位,阿合彦一族之长尝到的,却是少的可怜。虽然他也曾,背着乎琪格姐姐,偷偷喝些奶酒。但只要被乎琪格姐姐发现了话,自己的小屁股可就要遭殃了!事已,每当见到乎琪格姐姐用奶酒,招待来族中做客的客人时,他便总会变得法儿的,找机会趁机喝上几口奶酒来。 刚才他一进毡房便瞧见了,今日乎琪格姐姐在帮自己拖延,来族中教自己骑马的扑伦蓬叔叔时,桌上招待扑伦蓬叔叔的便是奶酒。不免心里便是一动,随即便很亲热地,屁颠屁颠儿的就跑到了,扑伦蓬叔叔坐的地方。为他下一步趁机从扑伦蓬叔叔那里,讨些乎琪格姐姐招待他的奶酒,而努力着! 看着手中端着的银盏,被侄子学生贡阿善给倒满了奶酒。扑伦蓬倒也不客气,便又将银盏里盛满的奶酒,一仰脖儿给喝了个干净。喝完后不免还微微点了点头。好似在称赞这奶酒的味道般。 “来!来!扑伦蓬叔叔!再喝!再喝!” 贡阿善见扑伦蓬叔叔,喝干了自己为他倒满的奶酒。便又很是殷勤地,拎着手中盛着奶酒的银壶,向扑伦蓬叔叔端在手中的空盏倒下。 “贡阿善,你小子是不是想灌醉你扑伦蓬叔叔?就算你灌醉了我,今日你也要学骑马。我可是刚从从大单于那里过来。大单于可是说了,要是你连马都不会骑,那就别当大单于的儿子了。” 扑伦蓬一边淡淡道,一边还扫了眼小脸儿因为自己的话语,而颇有些为难模样的贡阿善。他却是当真对这侄子学生贡阿善,无可奈何的很。贡阿善是额敦所生三子中最小的儿子。不光是额敦对这个小儿子宠爱有加。就连自己那大单于表兄,对他这连马都不会骑的,小儿子也是痛爱的很。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让自己,这个合思彦那的章台当他的老师。可不管自己怎么教...教来教去,却依旧没教会,贡阿善半点儿本事。反而这小子爱弄些,稀奇古怪东西的传闻,在部族间倒是广为流传... “哪,哪有!我怎么敢灌醉扑伦蓬叔叔呢!这不是,这不是今天,见到您高兴嘛!” 贡阿善说着话虽然依旧很是眼馋,扑伦蓬叔叔能喝上乎琪格姐姐酿的奶酒。但一听扑伦蓬叔叔说,是从父亲那边儿来的。心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突。不免暗暗叫苦,看来自己今日里,这马是一定要骑了。唉!不就是个马么?有什么好骑的?两条腿儿不也能好好走路?非得要骑什么马啊! “就知道你小子会说话。但不管你怎么说,等会儿这马是一定要骑的。” 扑伦蓬说着话便又将,被侄子学生贡阿善,倒满银盏的奶酒一饮而尽。随即便将拎在贡阿善手中,盛着奶酒的银壶给拿了过来。却是自己个儿拎着那,盛着奶酒的银壶,给自己倒满了一盏奶酒来。 “喝了吧。” 将银盏里倒满奶酒后,扑伦蓬却并没有在端起银盏。而是将拎在手中的银壶放在了矮桌上,对很是眼馋的贡阿善道。他却是早就看出了,贡阿善对这奶酒垂涎的小模样。想来这小子刚才这般殷勤的,一直给自己倒酒。怕是就想趁机喝上几口奶酒罢了。 “扑伦蓬叔叔!这...” “怎么?不喝?” “喝啊!当然喝了!嘿嘿~” 欢喜不已地贡阿善,在得了扑伦蓬叔叔的话后。便将那盛满了奶酒的银盏从矮桌上拿起。拿起的同时还不忘扫了眼,笑而不语看着他的乎琪格姐姐。心里不免暗暗自我开脱道,这可是扑伦蓬叔叔让我喝的啊!乎琪格姐姐你也都看到了!可不是,可不是我贡阿善自己向扑伦蓬叔叔要的。 虽然依旧有些心虚,毕竟自己被乎琪格姐姐禁止喝酒。但对这乎琪格姐姐酿的奶酒滋味儿...贡阿善却是说不出的喜欢。随着奶白色的淡淡酒浆,被贡阿善一饮而尽。扑伦蓬则在贡阿善,喝完了银盏里的奶酒后,便接着淡淡道:“好了,酒也喝了。咱们也该去骑马了。” 扑伦蓬说着话便站起了身来。拍了拍贡阿善的肩头,便不再多言自顾自地走出了毡房。 贡阿善见扑伦蓬叔叔,自己走了出去。却好似也想到了什么,便赶忙放下了手中的银盏,向毡房外跑去。可还没等他跑出几步远,便听到身后乎琪格姐姐叫他的声音:“站住!” 随着乎琪格有些严厉的话语从身后传来。贡阿善却也不免缩了缩脖子,只觉自己的小屁股,竟有些莫名地生疼。虽然此时他很想逃出毡房,但现在却已是为时已晚。都听到身后乎琪格姐姐叫他站住...哪能在跑出毡房? “乎琪格姐姐,什么事啊?我还要去跟扑伦蓬叔叔学骑马呢!” 贡阿善有些为难地,对娇美脸庞上仍旧带着,淡淡笑意的乎琪格姐姐说道。 乎琪格却在走到贡阿善身旁时,瞧了眼毡房外的情形。见扑伦蓬叔叔走的远了,四周也没什么人看着。便很不客气地,用白嫩手儿轻轻,拍打了下自己这,小男人丈夫的小脑袋瓜儿。略带埋怨地对贡阿善道:“叫你嘴馋!不是不让你喝酒的么?怎么又趁着招待客人喝酒?!” 贡阿善则辩解道:“乎琪格姐姐,可,可不是我想喝的!是,是扑伦蓬叔叔给我倒的奶酒,是他让我喝的。我,我可没找扑伦蓬叔叔要酒喝....” 乎琪格却不由分说,又轻轻用白嫩手儿,轻轻拍打了下贡阿善的小脑袋瓜儿道:“还有理了你!你不向扑伦蓬叔叔要酒喝。那你刚才怎么一进屋来,就老是绕着扑伦蓬叔叔没完?还老是瞧着扑伦蓬叔叔,盏子里的奶酒?” 贡阿善显然很不喜欢,别人拍他的小脑袋瓜儿。在乎琪格轻轻拍打了下,小脑袋瓜儿后。便用双手捉住了,乎琪格柔嫩的白皙手儿,不让乎琪格姐姐在拍自己,随即便道:“谁,谁让乎琪格姐姐小气来着!乎琪格姐姐酿了这么多奶酒!我,我也就只能,喝那么几小口。这奶酒是乎琪格姐姐酿的,那也应该是我的才对!我,我不就想喝几口奶酒么...” 看着一脸委屈的小男人丈夫,很有些不高兴地小模样。乎琪格的心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软,随即便柔声道:“好了!好了!你还是快去扑伦蓬叔叔那边儿吧。晚上的时候...给你弄些奶酒喝总成了吧?” “嘻嘻!乎琪格姐姐可不许耍赖!” “好!不耍赖!” “哈哈!那我去跟扑伦蓬叔叔学骑马了!” “嗯!一会儿我也过去。” 看着自己那好似长不大的小男人丈夫,因为晚上能喝上奶酒,而高兴地屁颠屁颠儿的,朝毡房外跑去的模样。乎琪格却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的淡淡笑意,却也是越发的浓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件事 得了乎琪格姐姐晚上,会给自己弄些奶酒喝话儿的贡阿善。欢喜地朝着毡房外,不远处的草甸子走去。那几名同样跟他前来,专门护卫阿合彦族长的布瑟额,则也又跟在了这位少年族长身后一同而去。 与此同时一脸惧怕不安的,合泰恩少年巴米巴。却也跟在了这几名,跟随在贡阿善身后的,布瑟额一同而来。只不过,他好像在躲避着什么,不敢靠前。而是跟在了这几名,小主人贡阿善布瑟额的最后。 “巴米巴!你躲什么躲?还不快给我过来!有你这么当合泰恩的么?你可是我身边儿的合泰恩!离着主人这么远,你还怎么当合泰恩?快给我过来!” 已然看见不远处草甸子上,正牵着大马的扑伦蓬叔叔,和几名护卫着扑伦蓬叔叔布瑟额的贡阿善。在向扑伦蓬叔叔走去时,却也不免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当他扭头望向身后时,才发现原来是少了,常在自己身边儿上窜下跳的,合泰恩巴米巴。 看着躲藏在自己布瑟额最后的巴米巴。贡阿善便很没好气儿地,对走在最后面的巴米巴叫道。 巴米巴听到走在最前的小主人叫自己。在无奈下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带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小跑儿地来到了自己小主人身旁:“主,主人...我,我不是...我不是...” 贡阿善皱了皱自己的小眉头,有些不满地打断了,吞吞吐吐对自己说话的巴米巴:“不是什么?你这是在对我笑呢?还是在对我哭啊?笑的真难看!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儿别乱跑!” 巴米巴听着自己小主人的话语,便小鸡吃米般点头应道:“是!是!是!巴米巴...不乱跑...就,就跟在主人身边..身边...”一边说着一边跟着小主人,向小主人的老师走去。在行走间还偷偷瞧了眼,此时正望向小主人这边儿的老师。看那小主人老师,望向小主人和自己这边。巴米巴却也顿觉,自己的头皮都有些发麻起来! 不免又想起,几天前...小主人的老师,在来族里教小主人的时候,交代给自己的事...要是,要是小主人的老师...真的对自己不满的话,会不会一刀下来,把自己的脑袋给砍了? 唉!自己真不该跟小主人一起过来啊!可,可自己是小主人身边儿的合泰恩啊!哪有主人的合泰恩,不跟在主人身边儿侍候的?可,可这跟着小主人一起过来...那小主人的老师,也肯定会看见自己的...真是... 心中惶惶不安的巴米巴,在内心惶恐中便跟着,自己的小主人贡阿善,来到了牵着大马的,小主人老师扑伦蓬的身旁。却也不由得把身子,给躬的更低了些头也不敢抬。 “扑伦蓬叔叔,我来跟你学骑马了!” 来到扑伦蓬身旁的贡阿善,一边和扑伦蓬叔叔说这话儿,一边还看起了被扑伦蓬叔叔,握着马缰牵在手中的那匹大黑马来。只见这匹大黑马,却也当真是老实的很!除了不时地摇晃下,那条大黑马尾驱赶些蝇虫,便再无多余的动作。 “怎样?贡阿善?这匹马儿是不是很老实?” 扑伦蓬似乎瞧出了,贡阿善的心思般,大胡子下带着几分,淡淡地笑意对其言道。 贡阿善则点头应道:“还真是老实。扑伦蓬叔叔...我要骑它么?” 扑伦蓬:“嗯!这匹马儿,是今天专门给你准备的。你不是嫌以前那些马儿,都不怎么老实么?这匹马儿可老实的很了。” “扑伦蓬叔叔...今天...非要骑马么?” 贡阿善虽然对眼前这匹,被扑伦蓬叔叔牵在手里的,大黑马没有异议。可仍是有些不情不愿地,对扑伦蓬叔叔道。 扑伦蓬好似早就猜到,贡阿善会这般说一样,淡淡道:“今天这马是必须要骑的。刚才在毡房里,我也和你说了。大单于可是没有不会骑马的儿子...贡阿善,你说呢?” “唉!” 贡阿善在叹息间,便走到了大黑马旁。不情不愿地,便被牵着大黑马的扑伦蓬叔叔,给抱着坐上了大黑马的马鞍。虽然他仍是有些不情不愿,不想学什么骑马。可今天这学骑马的事,却也是躲也躲不过了。也只好就这么骑了... “扑伦蓬叔叔...” “嗯?” 将贡阿善抱上马鞍的扑伦蓬。刚牵着大黑马在广袤无际的草甸子间,没走几步远。便又听到骑在马背上,双手抱着马脖子趴着的贡阿善叫自己。随即便带着疑问的口气,“嗯”了一声。 “扑伦蓬叔叔...这马骑的时间长了,会磨的腿根子疼!还,还会磨破了皮!疼的很...” 贡阿善不无埋怨地,对牵着马儿在草甸子间,走着的扑伦蓬叔叔苦道。 扑伦蓬则淡淡回道:“那是你小子没怎能骑过马的缘故。等你这马骑的时间长了,你那腿根子里的皮肉,也就都磨的硬了。现在是你这腿根子里皮肉太嫩的缘故。磨的不疼了也就好了。” “可,可当我这腿根子里的皮肉,给磨的不疼了...那,那也要吃好些苦头的。而且,而且这马骑的时间长了腿也就弯了。” 贡阿善抱着大黑马的马脖子,一边说着还不时地,瞧向牵着大黑马的扑伦蓬叔叔。看着扑伦蓬叔叔的罗圈腿,他可不想自己的这双腿,也变成扑伦蓬叔叔这般。虽然他知道,部族里的男人们,都或多或少的,因为长期骑马的缘故,使双腿都有些罗圈。可他当真不想,自己的这双腿,也因为骑马出了弯儿来。 扑伦蓬虽然是在前头,牵着大黑马行在草甸子间。但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抱着大黑马脖子,趴在马背上的贡阿善正瞧着自己。随即便淡淡道:“狼然的子孙,哪个不是生来,就骑在马背上?贡阿善,你可是大单于的儿子,要是你连这马都不会骑的话...” “行啦!行啦!我知道了!反正这马是一定要骑的,是不?不过,我还是觉得,我弄出来的那个带着,好些轮子的大车。用马拉着坐在上头,比骑马要舒服...” 不想再听扑伦蓬叔叔说教的贡阿善。则打断了扑伦蓬叔叔的说教道。 扑伦蓬:“你啊!你!竟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想起自己这侄子学生,老爱弄出些从关内炎人的,那个叫做书的东西上,学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扑伦蓬便觉头痛的很!尤其是那次,自己在教贡阿善骑马的时候,他弄出来的那个好些轮子的大车。更是让他见识到了,自己这不知道脑袋瓜儿里,都装着些什么的侄子学生,弄出稀奇古怪东西的天赋! 那好些轮子的大车,也在那天教贡阿善骑马的时候,用马拉着还没在草甸子上跑多远,就给跑掉了轮子散了架...因为这事,贡阿善弄古怪东西的传闻,却也在部族间不免又多了一条。自己这当事人的老师,虽然表面上装作不怎么在乎的样子。但心里却也不免,有些为贡阿善而担忧。 毕竟贡阿善是大单于和额敦的小儿子。虽然他还在襁褓之中,在与乎琪格成婚时,便失去了单于的幕都姓氏,而改为了阿合彦。但他身为单于之子的身份,却是无法改变的。也因他是额敦所生的小儿子,除了他那早已定下,单于继承人身份的大哥豪舍果。和他那尼失赫的二哥别苏太以外,他便是第三个有资格,继任单于大位的继承者。 一个有着继承单于之位资格的人,竟然连马都不会骑...他这个老师,却也当真是面上无光的很。毕竟他是大单于亲命,教授贡阿善本领的老师。对这些年来根本一点本领,都没从自己这学会的贡阿善。除了无可奈何,却也是毫无办法... “扑伦蓬叔叔...” “又怎么了?” “要是,要是我学会了骑马的话...您,可不可以答应我件事?” “嗯?” 听着趴着大黑马上,抱着马脖子的贡阿善,向自己提条件。扑伦蓬却也停下了,自己牵着大黑马在草甸子间行走的步子。随即便用他那独眼右目看向了,正一脸期待地瞧着自己的贡阿善。 扑伦蓬道:“你想要叔叔答应你什么事?” 贡阿善在扭头扫了眼,离着他们已然有些远的,布瑟额们和巴米巴。这才小声对扑伦蓬叔叔道:“要是,要是我学会骑马的话...扑伦蓬叔叔,你能不能...” 见贡阿善这小子,欲言又止的小模样。扑伦蓬则大胡子抽动了下,笑着淡淡道:“能不能什么?说来听听?” “能不能,告诉我...您左眼的事?” 贡阿善很是小心地小声说道。随着贡阿善最终说出了,他想要自己答应的事。扑伦蓬脸上带着的淡淡笑意,却也渐渐淡了下去。 看着一脸期待,等着自己答复的贡阿善。扑伦蓬还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会问起,自己没了左眼的事来。 “你小子,很想知道我这左眼没了事?” 第二百二十二章 骑马 贡阿善见扑伦蓬叔叔,并没有因为自己,想知道他左眼的事而生气。反而还问起自己,是不是很想知道。却也当即点头道:“是很想知道!扑伦蓬叔叔,您可是咱狼然里出名的英雄!当年您和我父亲,让默素拉善的瓦目人,再次向咱们臣服。关于您的传闻可多了!可,可就是您这左眼的事...” 贡阿善说着话不免瞧了眼,扑伦蓬叔叔那戴着牛皮子眼罩的左眼。部族间关于扑伦蓬叔叔,昔日在与默素拉善瓦目人交战时的传闻有很多。但在大家讨论起扑伦蓬叔叔时,却也不免提及他那,不知在何时没了的左眼。 唯一知道有关扑伦蓬叔叔左眼的传闻。却是说扑伦蓬叔叔在早年间,跟随父亲在一次去炎人关内掳掠时,遭了炎人的围堵才失去了左眼。从而成为了现今只有一只右眼的独眼龙。 尤其是扑伦蓬叔叔在接了父亲的亲命,成为教授自己本领的老师后。他对经常都会见到的扑伦蓬叔叔,没了的左眼就更加好奇起来。虽然他不是没想过,向父亲问起关于,扑伦蓬叔叔左眼的事。可又怕向父亲问起时,挨父亲的责骂。事已,他便有了亲自向扑伦蓬叔叔,问起关于他左眼是怎么失了的想法... “你小子别拿好听的话遮掩。想知道就是想知道。不过,敢当面问我左眼之事的,还真没有几个。” 扑伦蓬淡淡说着,嘴角却也带起了一丝淡淡地笑意。因为自己现今在部族间的身份地位。敢在他跟前提及左眼之事的人,却也当真没有几个。即便是自己本族的子侄也不例外。而部族间知道自己这左眼,是因何而没失的人,也不会说起这事...没想到今日自己这,侄子学生贡阿善,倒是敢向自己提及,自己这左眼的事来。 贡阿善笑道:“嘻嘻~我不是扑伦蓬叔叔的学生么~扑伦蓬叔叔,您到底答不答应啊?要是,要是我学会了骑马...” 扑伦蓬瞧着自己这侄子学生,抱着马脖子趴在马上的模样,即是好笑又是无奈。自己这合思彦那的章台,领有狼然最精锐的铁骑大将...竟然对这么个,不学无术的贡阿善没个法子...部族里谁不知道,爱弄些稀奇古怪东西的,大单于之子贡阿善是自己的学生。 本来能成为自己学生,在部族间可是求之不得的。可在这侄子学生的眼中,自己这老师... “哼!你小子还知道,是我的学生?我这个当老师的,连教你骑马都教不会。到头来,还要答应你小子事。” “扑伦蓬叔叔~您就答应我吧~我,我肯定能学会的!” 贡阿善说着便从抱着马脖子,趴在马上的姿势中直起了身来。那双滴溜溜老是乱转的小眼儿,也包含期待的目光看向了,牵着大马站在身旁的扑伦蓬叔叔。 “你小子不是怕磨破了腿根子的皮子么?怎么?这时候又不怕磨了?” “嘻嘻~不怕了!不怕了!扑伦蓬叔叔,您到底答不答应啊?我,我保证不会乱说的!可以向那木拉起誓!” 贡阿善一边说着,还一边将自己的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小胸膛上。很有些郑重其事的样子,好似真的在对那木拉起誓般。 扑伦蓬的大胡子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下,随即便带着几分笑意道:“还对那木拉起誓?也用不着起不起誓的。关于我这左眼,现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只不过这些年来,向我问起这事的人不多罢了。你小子既然想知道的话,那好!只要你学会了骑马,那我就把左眼的事告诉你。” “哈哈!扑伦蓬叔叔,你可答应了啊!不许耍赖!” 贡阿善见扑伦蓬叔叔答应了自己,要是自己学会了骑马的话,便将他那左眼的事告诉自己,当即便欢喜地道。 扑伦蓬则淡淡道:“答应归答应,你小子要是还学不会...” 没等扑伦蓬将话说完,趁扑伦蓬一时大意间。贡阿善便快速地从他手中,抢过了牵在扑伦蓬手中的马缰。双腿一夹马腹,很是听话的大黑马,在得了骑它的贡阿善授意下,在广袤无际的草甸子间奔跑起来! 当扑伦蓬看向骑着马儿,在自己前方的草甸子间驰骋的贡阿善,很是熟练地驾驭着身下的大黑马时。浓密胡子下的嘴角,却是又抽动了一下。心里则暗暗笑骂道,这混小子!什么时候学会的骑马?!我怎么不知道?怪不得刚才非要让我答应他,要是学会了骑马,就让我把左眼的事告诉他。原来这小子早就会骑马了!嘿!想不到我扑伦蓬,还有看走眼的时候!不过... 随即,扑伦蓬却又觉得,贡阿善能瞒过自己学会了骑马,那也是他自己的能耐。自己这侄子学生...再怎么说,也是大单于之子啊... 巴米巴见不远处草甸子间,骑着大黑马自由驰骋的小主人,很是娴熟地驾驭着马儿的模样,便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主,主人!主,主人他,他会骑马了?!主人会骑马了?!” 站在巴米巴身前不远处,正默默望着前方草甸子上,自己那小男人丈夫骑着马儿驰骋的呼琪格。则依旧默默地看着骑在马上,在草甸子间驰骋的贡阿善。她在刚才过来后,本以为自己的小男人丈夫,又会赖在马背上...却没想到,会看到他突然抢过,扑伦蓬叔叔手中马缰,骑着马儿自由驰骋在草甸子间的这一幕。 一丝淡淡的笑意,则浮现在了乎琪格的嘴角。就连她也没想到,平日里只会弄些,稀奇古怪东西的小男人丈夫。竟然连她也给瞒过,自己早就会骑马了。不过她在默默注视着,此时正骑在马背上,于草甸子间来回驰骋的贡阿善时,还是不由得有些替他担心起来。 在大家的注视下,骑在马背上的贡阿善,还在来回驰骋间做了几个,斜身骑马的姿势。却是吓得心中有些担心他的呼琪格,不由得便上前了几步。还以为贡阿善没在马背上骑稳要摔下来了。但见这小子很是娴熟地,在做了个斜身骑马的姿势后,又自然而然地从马背上直起了身来,心里却也不免暗责了贡阿善几句。 在好一阵子的策马驰骋后,又再次骑着大马来到,扑伦蓬叔叔身旁的贡阿善,则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站在原地看向他的扑伦蓬叔叔道:“扑伦蓬叔叔,马我已经会骑了...” 他倒是是心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自己是用学会了骑马为交换,来让扑伦蓬叔叔告诉自己,关于他左眼的事。其实他在很早以前,便会骑马了...只不过实在受不了,大腿根子因为骑马,而磨破皮子的肉疼。事已他才会装作不会骑马。 即便是从小到大,和他在一起的乎琪格姐姐,也是不知道他会骑马的事的。今日要不是他想从扑伦蓬叔叔那里,知道关于扑伦蓬叔叔左眼的事。他也不会将自己早就会骑马的事给露出来。 不过也正因他这老是,装作学不会的模样。才能从刚才与扑伦蓬叔叔说话间,让扑伦蓬叔叔答应自己,要是他学会了骑马的话,就把关于左眼的事告诉给他。不管怎么说...自己也算是完成了,用来交换扑伦蓬叔叔,告诉给自己关于他左眼之事的条件不是? “扑伦蓬叔叔?” 见扑伦蓬叔叔依旧站在原地,用他那只独眼瞧着自己的模样。贡阿善的心里却也不免有些发虚起来,随即便又叫了声没搭理他的扑伦蓬叔叔。 扑伦蓬依旧没有说话,在贡阿善再次叫了他声后,便自顾自地朝着草甸子的前方慢慢走去。贡阿善则也随即调转了马头,骑在大马上跟在了扑伦蓬叔叔的身旁。还不时从马上瞧向,慢慢在草甸子间,行走着的扑伦蓬叔叔。见扑伦蓬叔叔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瞒着他,早就会骑马的事而生自己的气。便开口先承认起了自己有错道:“扑伦蓬叔叔...我,我错了...” “嗯?你有什么错?” 听着骑马跟在自己身旁的贡阿善,小声向自己认错的话语。扑伦蓬则淡淡地一边回着贡阿善的话,一边仍继续朝着草甸子的前方走去。 “我,我不该...瞒着您...早就会骑马的事...” “嘿!你并没有错贡阿善!能瞒过我,这说明你有本事。贡阿善,作为你的老师,你能瞒过我这个当老师的,我很高兴!哈哈哈哈!” 扑伦蓬说话间不免哈哈大笑起来。对这不学无术的侄子学生,今天出乎意料的表现,还真有些欣慰。他之所以要朝着草甸子前方而来。是为了不想让旁人,将他要告诉贡阿善左眼的事,被人给听了去。虽然这关于他左眼的事,并不是他所忌讳的事。但在刚才他也只是答应了,把这事告诉给贡阿善一人,所以他才会走远了些。至于贡阿善会不会,将他左眼的事告诉他人,这却是他管不着的。而且,自己这左眼的事... “真的?” “嗯!” “那,那刚才...扑伦蓬叔叔您答应我的事?” 贡阿善见扑伦蓬叔叔,并没有因为自己隐瞒了,会骑马的事而生气。反而还因为自己瞒过了他而大笑起来。再次询问了扑伦蓬叔叔,是不是真的不生他气后。便又迫不及待地提起了,刚才扑伦蓬叔叔答应过他的事。 扑伦蓬则缓缓停下了,自己走动的脚步。随即便用手抚上了,自己那戴着牛皮眼罩的左眼。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失眼因 似乎那失去左眼的疼,依旧还被封抑在,他那早已失去眼睛的左眼窝中。他也未曾想到二十多年前的,那次跟随亲自率领部族武士,对关内山林炎人的杀戮...会让刚成为合思彦那章台的他,险些命丧于山林之中...并且,还失去了自己的兄弟... “扑伦蓬叔叔...” 贡阿善骑着大马在来到,扑伦蓬叔叔的身旁时,见好像在想着什么事的扑伦蓬叔叔,默默不语的模样,便轻唤了一声。随即自己便从马背上轻巧地滑落下马,将马缰牵在了手里。 扑伦蓬淡淡问道:“贡阿善,你都知道些什么关于我这左眼的事?” 贡阿善:“嗯...听说...扑伦蓬叔叔当年,跟着父亲去关内山林的时候,在与好多炎兵交战中,才...才没的左眼。” “哈哈哈哈!什么在与好多炎兵交战中没了左眼?炎人是在山关上,留有许多兵卒不假...但山林里只有炎人的屯民罢了...不过,那传闻倒也说对了一点。当年我是跟着大单于一起,绕过了炎人的山关,去的关内林子里才没的左眼。” 扑伦蓬听了贡阿善,那半真半假的部族中,盛传着关于他这左眼没了的传闻后。却是哈哈笑着对一脸好奇,牵着大马站在自己身旁,瞧着他看的贡阿善说道。 贡阿善:“那,那扑伦蓬叔叔..不是在和关内的炎兵,交战中没了左眼...那...” 戴在左眼窝子上的牛皮眼罩,被扑伦蓬轻轻向上推起一角。露出了那早已失了眼睛的伤窝疤痕。贡阿善看着扑伦蓬叔叔,那没了眼睛的眼窝子,心里却也不由的就是一突!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老是在左眼窝上,戴着牛皮眼罩的扑伦蓬叔叔,这失了左眼的真实模样! “看见了么?贡阿善。扑伦蓬叔叔的这只左眼,是被箭矢给打瞎的。当时那打瞎我这左眼的箭矢,要是在深些的话。怕我这脑袋都要被那箭给射的穿了。不光是我这左眼被箭矢给打瞎了。跟我一起去的,你那没见过面的另一个叔叔。我的同父异母弟弟撒合及,也死在了我的身旁...” 扑伦蓬一边说着,在他的脑海中,却也不免又回想起了,自己那死在打瞎了他左眼的,那人箭下的弟弟撒合及来...撒合及这位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是当年自己在追随,还不是单于的表兄舍尔赤时,便是自己在族中最为倚靠的亲信族众。 撒合及也在跟随自己,在与当时的座铁单于交战中,立下了诸多的战功。而在表兄舍尔赤坐上祖庭的狼首座椅后,则成为了合思彦那最早的四“则嘞”之一的“额固”。他,本应是自己在后来,与北方默素拉善的瓦目人交战中,自己的左膀右臂之人!却不想早早的,便死在了那二十多年前,对关内山林炎人的掳掠之中! 要是撒合能活到现在的话,以他的能力和战功,怕也早早的就应该是一族之长了。但他的死,也让没有留下后代的撒合及,在身死之后失去了,他作为合思彦那额固的身份。 虽然自己当初曾想过让自己的儿子,过继给未曾生下子嗣的撒合及的妻子诃撒尼。但他的妻子却拒绝了自己这一想法...反而,在她改嫁别族前,还对自己没能带回他的丈夫,而对自己充满了怨恨。最终,没能留下一丝血脉和过继子嗣的撒合及,他的血脉也因他的死,而在侯阿莫一族中断绝... “扑伦蓬叔叔,那,那你的左眼...和我那叫撒合及的叔叔...是被谁的箭?...” 贡阿善见扑伦蓬叔叔,在说完自己的左眼,是被人用箭矢所打瞎后,又再次沉默了下来。实在有些等不住的贡阿善,则又开口向仍旧还在回想着,死去兄弟与往事的扑伦蓬叔叔问道。 “我这没了的左眼,和你那死在箭下的叔叔撒合及,都是同一个炎人猎户所为。” “什,什么?!扑伦蓬叔叔的左眼,和,和撒合及叔叔..都,都是同一个炎人?!猎户?!” 贡阿善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又将牛皮眼罩拉下,盖在了没了眼睛的左眼窝上的扑伦蓬叔叔。在他的心目中,除了父亲和自己的兄长豪舍果外。他最为敬佩的人便是打的北方,默素拉善瓦目人臣服在自己父亲脚下的,这位部族英雄扑伦蓬叔叔! 像扑伦蓬叔叔这般英勇的部族英雄,和自己那从来都没见过面的,撒合及叔叔竟然...都中了同一个炎人的箭矢!而且...那人,竟然还只是个打猎的炎人猎户?!这却是贡阿善,无法想象的事!扑伦蓬叔叔...可是连北方那么强大的敌人,都给打的臣服在了自己父亲的脚下!是部族的英雄!怎么会,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炎人猎户,给打瞎了眼睛?!难道是自己听错了不成?!而且,那个炎热猎户,在打瞎了扑伦蓬叔叔的眼睛时,竟然还射死了扑伦蓬叔叔的弟弟,撒合及叔叔... “那,那肯定是,那个狡猾的猎户,趁扑伦蓬叔叔不注意,偷袭了扑伦蓬叔叔,和撒合及叔叔是不是?” 贡阿善随后便将自己所能想到的,为什么那炎人猎户会在打瞎了扑伦蓬叔叔的左眼时,又将撒合及叔叔给射死的猜测给说了出来。 扑伦蓬却是摇了摇头淡淡道:“不!那打瞎了我左眼,射死了你撒合及叔叔的人,并没有偷袭我们。他,是从正面将骑在马上的,我和撒合及射下马来的!” 贡阿善听着扑伦蓬叔叔淡淡话语,却也不由得小脸儿就是一呆。连被他牵在手中的大马,因低下头来吃着草甸子上的青草,而使牵在他手中的马缰,从他的手中脱掉都没有察觉... 在过了好一会儿后,贡阿善才摇着自己的小脑袋瓜儿道:“这怎么可能!扑伦蓬叔叔!那人就算是从正面射出的箭矢。但扑伦蓬叔叔和撒合及叔叔,是骑在马上的!那人的箭在准,躲也是能躲过的吧?!就算躲不过..也不能...” 扑伦蓬轻轻用宽大的手掌,拍了拍因为他越说,而越难以相信的贡阿善肩头道:“正因为当时在那炎人猎户,箭矢射来的时候我低了低头。那支箭才没有将我射死,而是打瞎了我的左眼。可你那撒合及叔叔就没我这般命大,死在了那炎人猎户的箭下。不光是我和你那撒合及叔叔,跟我一起的那些族中武士,除了我命大以外,都死在了那人的箭下!”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扑,扑伦蓬叔叔...你,你说的这都是真的?!这都是真的?!” 贡阿善看着一脸平淡的扑伦蓬叔叔,难以置信地再次问道。本来就对那炎热猎户,竟然一人就能打瞎了扑伦蓬叔叔的左眼,射死了扑伦蓬叔叔的弟弟,撒合及叔叔很有些不信的他。在又听了扑伦蓬叔叔后面所说的,关于跟着扑伦蓬叔叔一起的族中武士,竟然除了扑伦蓬叔叔以外,竟然都被那同一个炎热猎户射死的事后...却是更加的难以置信了! “贡阿善,我所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事只要是二十多年前,跟随大单于一起去的人都知道。只不过回来的时候,大单于曾下过大令,不让他们说起这件事罢了。因为那时候的大单于,才刚刚坐上狼首座椅没多久。不想因为这件事,而生出什么变故来。现在,却是没什么顾忌了...但这件事没人会去说的,毕竟这件事里有我在...” 扑伦蓬一边说着,一边望着因为贡阿善,在没察觉间的松手,而此时正悠闲自得地,在草甸子间吃着青草的大黑马。脑海中却是又回忆起来,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天...他和撒合及与族中武士们,骑着大黑马带着些,掳来的炎人女子和皮毛粮食,前往与大单于约定好了的,回关外汇合之地时的情形... 一名年不过二十来岁,穿着一身皮衣子的屯人猎户。在他们赶路前方不远处,就那么站在了原地,用手中的大弓对着他们的情形!一开始跟在自己身旁的族中武士,还不免嘲笑这个自己来送死的屯人。但也对他不惧生死,独自前来的勇气而赞赏。但随着他那第一枚箭矢的射来,和那名带头嘲笑他的族中武士,中箭落马...这场突如其来的杀戮,却也自此而展开! 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当自己骑着大马,带着族中武士向那,屯人猎户冲去时的情形!那人的箭出奇的准!出奇的快!让人防不胜防!即便是他和族中武士们,在马背上不停做着闪躲的姿势,但仍旧毫无作用!好似那人的箭,长着眼睛般!不管你如何躲避,都无济于事! 随着马儿渐渐临近那不停射出箭矢,将族中武士一一射落马的屯人猎户。他也最终被那人的羽箭,从马背上射落下马!而他的弟弟撒合及,却正是死在他前头的那个...看着被那人射落下马的弟弟撒合及,愤怒不已的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低了低头的功夫,自己左眼的剧痛便带着中箭的他,摔下马来昏死了过去... 而当他再次醒来时,却已然是天色渐暮...当他捂着中箭的左眼,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时。却发现那射杀了除他以外,所有族中武士的屯人猎户...却早已连同那些被掳掠而来的,屯人女子没了踪影... 第二百二十四章 心事 “贡阿善...” “嗯?” “还在生姐姐,不让你喝奶酒的气么?” “没,没有...” 背对着姐姐妻子的贡阿善,有些无精打采地,应着躺在自己身后的乎琪格姐姐的话语。此时贡阿善与乎琪格,正躺在睡下的毡房里的,一张关内才有的朱漆大木床上。 扒了个精光浑身光溜溜儿的贡阿善。此时的身上只件,盖在肚子上的皮子,除此之外便再无它物。在他与呼琪格的身下,则垫着好些柔软的皮子。睡在大床上的呼琪格,则也退下了她的衣子。在她那白嫩的身子上,则盖着件宽的的皮褥子。将她娇美的身形,大半都遮掩在了皮褥子下。 一双光洁充满诱惑的白嫩双腿,则从皮褥子中伸出。在那柔嫩的一只玉足的足踝上,还带着条精美的白银小链。十枚玉豆儿般的足指,点缀在玉足间,在与那柔软皮子的映衬下,更显娇柔之姿。 乎琪格在问着背对着自己睡下的,小男人丈夫贡阿善时。便从躺下的姿势中,用玉臂轻轻支撑着,在大床上直起了身来。丝缎般地棕色长发,则十分柔顺地垂落在她的身后及身前。白皙的勃颈下,虽然依旧遮盖着皮褥子。但那丰挺的双廓,却是皮褥子无法遮掩住的。 鸣虫的低吟,伴着寂静地夜色。此时的毡房中虽然在墙壁上,点了着些用来照亮的黑铁灯盏。但豆大般地灯火,却只能隐约照亮屋内的情形。在很是昏暗的毡房里,乎琪格的淡蓝色眼眸,却始终都未曾离开过,她的小男人丈夫贡阿善的身上。 当白日里贡阿善出乎意料地,露了一手马上的本领后。在他与扑伦蓬叔叔,好像谈了些什么回来后。贡阿善便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即便是晚上,给贡阿善多准备了些,掺了果子汁的奶酒,也没能令他高兴起来。若是以往的话,喝上掺了果子汁奶酒的贡阿善,肯定会很高兴才对... 贡阿善的闷闷不乐,直到他睡下时依旧在困扰着他...看着贡阿善在床上,老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模样。心中不免为他担心的自己,便以自己不让他喝奶酒为由,与他说起了话儿来。在以往的时候倒也见过贡阿善,因为自己自己不让他喝奶酒的缘故,而像这般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样子...但今日的他,似乎比以往... 虽说,贡阿善是她的丈夫。但她的这位小男人丈夫,却是她从小看大的。因为她嫁给刚出生不久的贡阿善时,自己刚失去丈夫和肚子里的孩子。事已在她的心里,这些年来在有些时候,自己的小男人丈夫贡阿善,在她的心目中还被她当作自己的孩子...她对贡阿善的感情,却也是深厚无比。随着贡阿善渐渐长大,她也在等着贡阿善成为男人的那一天...她,会为自己这亲手带大的,小男人丈夫生下他们的孩子。 “乎琪格姐姐...” “怎么了?” 贡阿善在自己的妻子姐姐乎琪格,问起自己话后。在沉默了好一会会儿,便开口唤了乎琪格一声。 当乎琪格柔声关切地,问着背对着她唤了她一声的贡阿善时。很是了解贡阿善的她,便知道接下来贡阿善,会对自己说些什么的,也会将他之所以闷闷不乐的心事说出来。 “没,没什么...还,还是算了...唉!” 贡阿善在乎琪格姐姐,很是关切的问起自己后。最终在犹豫间,还是没有说出他心中,之所以闷闷不乐的心事。凉凉的柔滑,则从贡阿善的背后,搂抱了过来。在这凉凉的柔滑中,一对丰挺的双儿,则也贴在了贡阿善的脊背上。淡淡的体香,也在白嫩的双臂,搂在贡阿善的身上时,从贡阿善的背后传来。却是他身后的乎琪格姐姐,从他的身后贴身将他搂在了怀里。 “贡阿善你怎么了?为什么从草甸子上,跟着扑伦蓬叔叔学完骑马回来后,就老是闷闷不乐?难道,不能和姐姐说么?” 柔柔的话语,从贡阿善身后传来。乎琪格在说话间,还用一只白嫩的手儿轻柔地抚摸着,被自己贴身搂在怀中的,小男人丈夫光秃秃的小脑袋瓜儿。 “乎琪格姐姐...我,我在白天...问,问了扑伦蓬叔叔一件事...” 贡阿善一边说着,一边将抚在自己小脑袋瓜上的那只,白嫩柔滑的手儿捉住,握在了自己的手中,拉到了自己的身前。 乎琪格:“你是因为问了扑伦蓬叔叔那件事,才这么闷闷不乐的?” 贡阿善:“嗯!...” 乎琪格有些疑惑不解道:“那,你问了扑伦蓬叔叔什么事?” 贡阿善则有些吞吞吐吐道:“我,我问了,问了扑伦蓬叔叔...他,他左眼的事...” 乎琪格听着贡阿善的回答,却是微微一怔。没想到自己的小男人丈夫,竟然是向扑伦蓬叔叔问起左眼的事。心中却也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关于扑伦蓬叔叔左眼的事,她也是曾听别人说起过的。大家虽然都对这位部族骁勇善战的英雄,是怎么失去的左眼充满了疑惑。但谁又敢去当面向,这位在整个狼然族群中,德高望重的部族英雄,问他关于他左眼的事?要是因此而惹恼了这位部族英雄... “那,那扑伦蓬叔叔是怎么说的?他,有没有怪你?问起他左眼的事?” 乎琪格略带紧张地向贡阿善追问道。心中却也不免猜测,是不是自己的小男人丈夫,因为白天里当面向,扑伦蓬叔叔问起,关于他左眼的事,而惹恼了扑伦蓬叔叔...才会从草甸子回来后,老是闷闷不乐?要是这样的话..还真有些难办了! 倘若贡阿善当真,惹恼了扑伦蓬叔叔的话...那么自己肯定是要去,侯阿莫族里向扑伦蓬叔叔当面道歉的...而且,从白天里看...贡阿善从草甸子上回来时,扑伦蓬叔叔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变化。可扑伦蓬叔叔却连奶酒都没来得及拿,就在从教授贡阿善骑马的草甸子上回来后不久,便以族里还有事要办为由,和跟随他一起来的武士便走了...看来...还真是... “没,没有!扑伦蓬叔叔并没有怪我,问起他左眼的事...而且,还,还把他左眼的事,告诉了我...” 贡阿善一边说着,便从背对着乎琪格中转过了身来。看向了正望向他的乎琪格姐姐。 听着贡阿善话语的呼琪格,则很有些惊讶地向贡阿善问道:“什么?扑伦蓬叔叔他...他告诉你了他左眼的事?”呼琪格一边惊讶地说着,便将盖在自己身上的皮褥子,一同盖在了转过身来的小男人丈夫身上。 贡阿善则有些后悔道:“唉!我,我还不如,不知道扑伦蓬叔叔左眼的事才好!可我知道了...扑伦蓬叔叔左眼的事...唉!” 白嫩的手儿再次,轻轻抚在了贡阿善的小脑袋瓜儿上。乎琪格那刚才,还在为贡阿善问起,扑伦蓬叔叔左眼的事,而惹扑伦蓬叔叔不高兴的担心。却也在贡阿善说出了,这些话后才算是放下心来。但她却真没想到,谁都不敢向扑伦蓬叔叔问起的事...竟然被自己的小男人丈夫,从扑伦蓬叔叔那里给问了出来。心中不免也很有些好奇的乎琪格,则对闷闷不乐的贡阿善笑道:“你啊!都知道了扑伦蓬叔叔左眼的事,怎么还这幅闷闷不乐的样子?难道...扑伦蓬叔叔左眼的事...” “扑伦蓬叔叔的左眼,是在去炎人关内的时候,被一个林子里的炎人猎户,用弓箭给打瞎的...” “什么?!怎么会这样?!” “嗯!就是这样...我本来也不怎么信的...可,可在草甸子上...扑伦蓬叔叔还让我看了,他那眼罩下被打瞎的左眼呢...还有...” 断断续续间贡阿善便将他,白日里扑伦蓬叔叔对他说起的,关于他左眼的事,都告诉给了他的乎琪格姐姐。听着贡阿善的话语,呼琪格却也不免,流露出惊异的神色。 她却也怎么也没想到,扑伦蓬叔叔这么了不起的部族英雄。他的左眼竟然是被一名,关内林子里籍籍无名的,炎人猎户用弓箭给打瞎的!而且,那炎人猎户当真是厉害的很!不光是用弓箭打瞎了扑伦蓬叔叔的一只眼睛!还将跟随扑伦蓬叔叔的族中武士,甚至是他的同父异母的兄弟撒合及,都一同从马背上射杀了下来! “我,我就是因为听了这事,才觉得自己还不如,不知道扑伦蓬叔叔左眼的事呢!扑伦蓬叔叔可是部族里的英雄!就连咱们北边的瓦目人,都被扑伦蓬叔叔给打败了!怎么,怎么会让一个小小的炎人猎户给...唉!” 贡阿善很有些郁闷地,对乎琪格姐姐说着。却也不免又回想起,白日里当他跟着扑伦蓬叔叔,从草甸子上回来时,自己问起扑伦蓬叔叔的话... 自己问扑伦蓬叔叔...如果,还能见到那名炎人猎户的话...扑伦蓬叔叔会杀死那炎人猎户,为死去的族中武士和撒合及叔叔报仇吗?扑伦蓬叔叔却是摇头回答道,要是还能在见到那打瞎了他一只左眼,让他失去了兄弟和族中武士的,那名炎热猎户的话。比起杀死那名猎户,让那猎户成为一名狼然人,才更令他觉得对得起死去的,族中武士和他的兄弟撒合及... “别在多想了,贡阿善。这件事...不要在对别人说起,知道么?” 呼琪格在又将贡阿善,轻轻搂抱在自己怀中后,则柔声淡淡道。 第二百二十五章 明天 贡阿善听着乎琪格姐姐对自己的叮嘱,微微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瓜儿。本来他那还在为,白天听了扑伦蓬叔叔,说起他左眼的事而有些闷闷不乐的心思。却也因为告诉给了,自己的姐姐妻子乎琪格,而一下子好了许多。 “乎琪格姐姐...” “嗯?” “听扑伦蓬叔叔说,明天拉舍佳王的布瑟额{亲卫之意}布里黑,要在那木拉山下与人比试。” 贡阿善随着心中的烦闷渐渐淡去,却又想起了扑伦蓬叔叔,告诉给他的另一件事来。那便是这次被父亲大单于,召来那木拉祖庭议事的诸王中,拉舍佳王的布瑟额布里黑,要在那木拉山下与人比试的事。 在狼然部族间,武士们的互相比试,却也是件很平常的事。虽然在这些比试中,也存在着诸多危险。比如马上比试,用真正的兵刃比试等。或是在缠斗中出手过重,都会使比试之人重伤或丢了性命。但武士之间的比试传统,却依旧在狼然各部极为盛行!是彰显个人勇武的最好见证! 而能够在那木拉山下,在部族众人的注视中,与人比试的武士。则也都是技艺超群的武士!他们的比试,往往会吸引很多人前来观看。能在那木拉山下比试,也就成为了部族武士们,都想要做却很难做到的事。一些很是久远的古老传闻,便有好些是关于某位部族武士,在那木拉山下的比试中,因其勇武过人而留下了他们的传闻,至今仍在部族间流传着。 关于这位拉舍佳王身边的布瑟额。贡阿善却也是知道些,关于他的一些传闻的。因这位拉舍佳王的布瑟额,还真不是一般的武士能比的。他可是拉舍佳部族中,享有拉舍佳第一勇士之名的男人!听说这位拉舍佳第一勇士,徒手便能搏杀恶虎!有着高举牛马奔跑的气力!想来这次拉舍佳王带着这位,拉舍佳第一勇士来那木拉,也是要向人展示拉舍佳武士的勇武之名的。 毕竟在整个狼然族群中,拉舍佳部的武士可是出名的骁勇善战!能在这么个骁勇善战的部族中,享有部族第一勇士之名的布里黑,那也定是万里挑一的武士才对!等明天拉舍佳的布里黑,要在那木拉山下与人比试的话。那也肯定会有不少人会前去观看,明天的那木拉山下肯定会热闹的很。 “布里黑么?拉舍佳的第一勇士?” “嗯嗯!是拉舍佳的布里黑。不知道明天都会有谁,向布里黑挑战。不过,肯定会很热闹...乎琪格姐姐...我明天想去看看...” 贡阿善一边说着,还瞧了瞧乎琪格姐姐。怕乎琪格姐姐不让自己,明天去那木拉山下,看拉舍佳的布里黑比试。平日里不管自己,怎么在族里胡闹。乎琪格姐姐是不怎么管自己的...但要是牵扯到,自己去族外的话,除了去祖庭里看父亲和母亲以外,却是要得了乎琪格姐姐的同意才行的... 乎琪格道:“嗯!明天我也和你一起去。看看这拉舍佳的布里黑,能和部族里的武士们能比出什么来。” “嗯?乎琪格姐姐也要去么?” 贡阿善有些惊异地道。他却是知道,乎琪格姐姐是不怎么喜欢看,武士们之间的比试的。连本族武士间的比试,都没怎么看过淡淡呼琪格姐姐...怎么会...倒是自己这喜欢热闹的,每每都会去看族中武士们的比试。看到精彩的比试还会赏赐,在比试中胜利一方些许牛羊马匹... 乎琪格见贡阿善小脸上,略显惊异的小模样,便笑道:“怎么?只许你去看,姐姐就不能去看了?布里黑毕竟是拉舍佳的第一勇士。已经有好长时间,没人在那木拉山下与人比试了...” 乎琪格一边说着,却也不免心生几分淡淡的忧伤。还记得自己这朵阿合彦的青涩花儿,刚来了红渐开的时候。他,也曾在那木拉的山下,与人比试...那时的他,已然是从默素拉善回来的部族英雄!他的勇武之名也因为他,在与瓦目人交战中所获得的荣耀,而被部族众人们所熟知。他的传闻也在当时,被部中各族广为传颂。 在那天的那木拉山下...他,好像永远都不知疲倦。虽然因为接连的比试,而使他身上伤痕累累。但他依旧还是比到了最后,最终他还是打败了,所有向他挑战的部族武士,使他的勇武之名在部族间,更被人们所传颂。 自己,便是在那场他在那木拉山下的比试中,第一次那么近的见到了他...后来,自己便成为了他的女人...自己也曾因为,是他的女人而感到骄傲。但这份骄傲与幸福,却只伴随了她一年..她便失去了一切...先是自己的父亲与兄长接连死去。 而他则在父亲与兄长死去后,支撑起了阿合彦。虽因父亲与兄长的接连死去,使族人们都很悲伤。但身为自己的男人,部族英雄的他,在继任为新的一族之长后,却也为整个族群带来了荣耀! 自己,也在他成为族长后,怀上了他的孩子...在失去亲人悲伤与新生命即将到来的幸福中,自己却没想到...不幸还会继续缠绕着自己和整个族群...他,和肚子的孩子,最终还是被不幸,从自己的身边夺走了...随着失去他们,自己的心却也随着他们的离去而死去。 因为在狼然中也曾出现过一族之长,甚至是部王接连死去的怪事。而出现这种接连死去族长或王时,则会被部族中的萨满们,认为是那木拉对狼然族群的惩罚!虽然不知道那木拉为什么,要这般残忍地惩罚他的子孙。但身为那木拉子孙的他们,只能接受惩罚! 随着失去了他和肚子里的孩子...自己却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但她却知道...自己身为阿合彦一族,阿合彦姓氏仅有的末裔...不能就这么离开这个世上...不久后来自祖庭的大单于布瑟额,则带来了大单于要自己,嫁给他刚出生儿子为妻的大令。 她知道,大单于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帮助因接连失去族长,而在那木拉惩罚中,恐慌的阿合彦一族,从不幸中解救出来!因此,她作为阿合彦一族,族长家唯一的末裔,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是担任说亲人的扑伦蓬叔叔,带来的额敦为她与单于之子,成亲时的盛装。还有好些牛羊马匹...一时间因自己即将与,大单于之子的亲事。笼罩在恐慌之中的族人们,也因此事而渐渐冲淡了恐慌。因为他们即将迎来,又一位新族长...虽然这位新族长,只不过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但他却是那木拉女神在凡间的儿子,狼然之子单于的子孙!即便是阿合彦遭受了那木拉的惩罚,接连失去族长。但单于之子,却是那木拉的血脉,是受到那木拉护佑的尊贵之人!也只有他的到来,才能化解那木拉的惩罚。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见到自己第二任丈夫时。便是自己穿着由额敦为自己准备的盛装,与他成亲的日子。被他的合泰恩奶母抱在怀中的他,听着他那充满了生命与活力的哭闹声。自己那因接连失去亲人、丈夫和孩子而死去的心,却又渐渐地活了过来。 在后来,他便成为了自己,最重要的人...族群也因为他的到来,而摆脱了那木拉的惩罚,渐渐又恢复了兴旺。 “乎琪格姐姐...你,你能不能不去看,不去看布里黑的比试!我,我也不想去看了!不就是个比试么?有什么好看的!哼!” 贡阿善有些酸溜溜地,对这次竟然开口说出,想去看比试的乎琪格姐姐劝道。虽然他倒是挺想去看的...但不知怎地,一听乎琪格姐姐也想看那布里黑的比试...心里却也不免有些酸酸的。毕竟在狼然的族群里,部族里武勇出众的男人,往往都会是女子们所爱慕的对象...而这有着拉舍佳第一勇士之名的布里黑...难道,乎琪格姐姐... “想什么呢!我会去看布里黑在那木拉山下的比试,还不是因为你要去?你要是不去的话,那姐姐我也就不去看了。倒也省的你去那木拉山下的时候,弄出些什么事来。” 乎琪格一边笑着,便伸出白嫩的手儿,轻轻拍打了下,贡阿善的脊背说道。她却也听出了,自己这小男人丈夫,有些酸酸的口气意味。心里却也不免有些好笑,自己这小男人丈夫,还真是... “那,那明天还是去吧!我,我要骑马带着乎琪格姐姐一起去!乎琪格姐姐,你说好么?” 贡阿善听着乎琪格姐姐的话语,心里那股子酸酸的醋意,却也立马消散了下去。心里不免暗暗道,哼!我就说嘛!不就是个布里黑么!乎琪格姐姐是因为,怕我自己去了那木拉山下惹出什么事来,才要一起去的~正好!反正我会骑马的事,也是遮掩不住了!那明天去那木拉山下,看布里黑比试的时候,正好骑着马儿带着乎琪格姐姐一起去看! 乎琪格轻轻将贡阿善,向自己怀里又搂了搂,柔声道:“好!姐姐什么都听你的。” “乎琪格姐姐...” “嗯?” “我,我想听你唱歌了。啊~我困了...” “嗯...” 轻轻的哼唱声,渐渐在昏暗的毡房里响起。没有语言的古老语调,伴着柔而动听的女声,使女子怀中的少年,渐渐进入了梦乡。随着少年渐渐在女子怀中睡去,女子在轻轻地哼唱间,还轻轻地亲吻了下,怀中少年的额头。 第二百二十六章 邀请 上 清晨的草甸子间,仍是带着淡淡的薄雾。晨出的日光虽然温暖,却依旧消退不了,冷夜潮湿的凉意。一行二十余人则正向着,不远处的那木拉山下而去。好些腰挎长刀骑着大马的狼然武士,则前后左右分散地,护卫着中间大黑马上的一男一女。 大黑马此时正不急不慢地,在骑它的少年驾驭下,朝着晨出的方向那木拉山而去。与他一同坐在马鞍上的,身后那名娇美无比的年轻女子。则紧贴在少年的身后,轻轻用她那白皙的双手,从后搂抱在骑马少年的腰间。 “贡阿善,冷不冷?” “不冷,呼琪格姐姐。你冷不冷?” “姐姐也不冷。” “呼琪格姐姐,前头就要到那木拉山了!咱们来的这么早,怕是拉舍佳的布里黑都还没来呢!嘿嘿!” 贡阿善有些不无得意地,对坐在身后的呼琪格姐姐说道。这个趁着天还刚蒙蒙亮,就起身向那木拉而来的主意,便是他想到的。他却是猜到,今日里拉舍佳的布里黑,要在那木拉山下比试的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前来看他的比试,事已他才会来的这么早。就是为了能在布里黑比试开始前,站个好位置看布里黑的比试。 “饿不饿?” 呼琪格并没有回应,贡阿善那不无得意的话语。而是又问起了,为了今日看这拉舍佳的布里黑比试,连早饭食都没顾得上吃,就拉着自己向那木拉山而来的,贡阿善有没有饿了。 “不饿!不饿!” “一会儿到了那木拉山下,让拉喜珠给你弄些吃的。” “都说不饿了,呼琪格姐姐!” 贡阿善有些不满地对身后,搂抱着自己的呼琪格姐姐道。却也不免扫了眼此时正骑在马上,行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合泰恩巴米巴来。 只见此时骑在马上的巴米巴,在他的马上还带着好几张卷起的皮毯,以及一大皮袋子鼓鼓囊囊的东西。贡阿善虽然嘴上说不饿,实则还真有些肚子里空空的。那口大皮袋子里,正装着些拉喜珠,做好了的吃食和一些,呼琪格姐姐酿的奶酒。是为了赶到那木拉山下的时,看拉舍佳的布里黑比试时吃的。 “巴米巴!” “主,主人?” “你怎么连马都骑不好?!怎么老是在马上歪歪扭扭的?” “这..这...” “是不是昨天,我赏你的那只羊,让你乐的连马都不会骑了?” “这....” “快点跟好了!” “是,是!” 巴米巴听着自己小主人,有些严厉中带着戏谑的话语。心里却也不免暗暗叫苦,自己这是又哪里惹得小主人不高兴了?我这马之所以会骑着歪歪扭扭的...还不是因为,这马身上带着的东西太多了么。怎么...小主人还提起昨天,赏给我的那只大肥羊来了?...不过,那只小主人赏赐给我的大肥羊...还当真是肥的很呢!多了这么只大肥羊,我巴米巴在族里合泰恩里头,也算得上是很有财货的合泰恩啦!嘿嘿~在加上以前小主人,赏赐给我的那些~等以后自己再娶个,族里合泰恩的女人~嘿嘿~ “巴米巴!你想什么呢!还不快跟上主人他们!” “啊?!噢!噢!知道了!知道了!” 正当巴米巴在想着,自己美好的未来,而有些出神儿的时候。从他身旁骑着马儿一闪而过的,合泰恩少女拉喜珠则对其言道。反应过来的巴米巴,则赶忙催促着坐下马儿,向着已然离着自己有些远了的小主人,和女主人同骑的那匹大黑马追去。 当贡阿善骑着大黑马带着,自己的妻子姐姐呼琪格,来到那木拉山下的时候。却也正好看到山下不远处一地,早已围上了好些部族里的人们。看着那十有八/九便是,今日里拉舍佳的布里黑,要与人比试的地方。贡阿善那还有些因为,自己早来能站个好位置的得意心思,却也立马凉了半截... “豁格!前头那些人就是来看,今日拉舍佳的布里黑比试的!” 一名被贡阿善派去前头打探消息的布瑟额,则带回了令贡阿善颇有些沮丧的回答。看来今日里为了看,这素有拉舍佳第一勇士美名的布里黑比试的...还真是大有人在!自己这么早来的,都已然是来的有些晚了...那后头来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带些人,去前头先站...站个好地方吧!巴米巴,你跟着他们几个一起过去!把带来的皮毯子铺上!” “豁格!前头有人朝咱们这边儿过来了!” “嗯?” 正当贡阿善吩咐自己的布瑟额时。那名被被派出去回来的布瑟额,则对贡阿善道。贡阿善则也顺着,布瑟额的话语瞧向了前方不远处。只见一名年不过二十来岁的合泰恩青年,正骑着马儿向他们这边招手而来。看着那渐渐临近了的合泰恩青年,贡阿善却也认出了那名合泰恩来。 “哎?好像是别苏太哥哥的合泰恩。” 贡阿善一边说着便扭头看了眼,坐在身后的呼琪格姐姐。呼琪格此时,却也同样正看着那已然骑着马儿,临近了他们的那名合泰恩,从而淡淡道:“嗯!是别苏太的合泰恩。” 说话间呼琪格的眉头,却也不由得微微皱了下。对于自己小男人丈夫的这位兄长,她却是没有什么好印象... “尼失赫{族名}合泰恩{奴隶的代名词,狼然语为“红色”之意}依都,见过阿合彦{族名}豁格{尊贵之人,大人的意思}。” 合泰恩依都在来到贡阿善与呼琪格,同骑的那匹大黑马前时,便下了马来对贡阿善与呼琪格躬身道。 “你是我别苏太哥哥的合泰恩?” “是!~主人叫我来请阿合彦豁格,去看布里黑的比试。” “哎?别苏太哥哥来的这么早?” “主人也刚来不久,但看布里黑的位置,已经事先就准备好了。是在最前头的地方。” “哎?早就准备好了...” “是!~早就准备好了。豁格,主人叫依都前来,就是为了请豁格过去,一起看一会儿布里黑的比试的。” “早就准备好了么...唉!” 有些心不在焉的贡阿善,在自言自语间却也不免,叹了一口气出来。却是自己这打着先到的小心思,到最后还不如自己的别苏太哥哥,提前就让人来准备好的法子好!别苏太哥哥也才比自己早到不久...可人家却早就让人,事先给准备好了位置...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有些懊恼的贡阿善,还在患得患失间,坐在他身后的呼琪格,则从他身后耳畔间轻轻问道:“贡阿善,过不过去?” “嗯!既然别苏太哥哥,都请咱们一起过去看了,肯定是要去的...再说了...别苏太哥哥事先准备好的位置在最前头。” 呼琪格也在自己的小男人丈夫叹息话语中,听出了他因为自己那小如意算盘打空,而有些气恼的心思。毕竟今日里天还刚蒙蒙亮,还带着黑的时候,他便早早就拉着自己上了路,朝着现在这那木拉山下,看拉舍佳的布里黑比试的地方而来。但没成想他的盘算还是落空了... 既然,自己小男人丈夫的那位兄长...都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看布里黑比试的好位置。还派了自己的合泰恩过来请他们过去。却也正好不用因为来晚,而没好位置看比试了。 虽然在阿合彦族里,自己说一不二。但到了外头,就算自己的小男人丈夫,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但事情却也都要先问过,自己的小男人丈夫才行。毕竟,自己的小男人丈夫才是真正的一族之长,自己是他的女人。 “阿合彦豁格~那依都就给您带路吧?” “嗯!你前头带路吧!我们跟你着。” 依都在得了贡阿善的话后,在又骑上马来对着,贡阿善与呼琪格再次躬了躬身后。这才骑着马儿头前带路,领着贡阿善一行朝着不远处,那早已围了好些人的那木拉山下而去。而在他们前去的途中,却也同样正有好些人,骑着马儿往这赶来。 当依都领着贡阿善与呼琪格一行,来到已然很是热闹的那木拉山下时,人满为患的嘈杂声却也不绝于耳。听着耳畔这乱糟糟的说话声,贡阿善却也又来了精神!他却是好久都没瞧到,像今天这般热闹的情形了。心里却也不免暗暗道,果然是那木拉山下的比试啊!就是和族里的武士们比试不一样!这么多人来看这布里黑的比试!嘿!要是那布里黑在那木拉山下输了的话!嘿嘿~ “呼琪格姐姐!这边!这边!”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呼唤声。呼琪格却也在散落四周,坐下身来的人群前不远处,看到了一名一身华美衣子的女子身影。那名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在人群最前好大一块,没人去占的空地上,正向他们这边挥着手儿。一些穿着麻布衣子,手握腰间长刀的狼然武士,则分散在空地四周巡视着。 看着那向他们不停挥手的年轻女子,呼琪格则也面带笑意地,向她示意般挥起了手来。心里却也不免道,是依勒根的小卓佳,别苏太的妻子...倒是许久,都没见过她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邀请 下 金色长发美人此时正用,她那淡蓝色的灵动水眸,望着一马两人向她这,缓缓骑行而来的少年与女子。犹如金色丝缎般的柔亮长发,则披散在了她的身后,由头上好些做工精巧的白银扣饰所点缀。一些扣饰上散下的白银珠儿,则散落在柔美的金发中,更显金与银的映衬之美。 这名年不过十七、八岁,穿着一身华美衣子的金发美人。样貌却也当真是美艳无比,犹如一朵刚刚盛开的花儿娇艳欲滴。即有着少女般的淡淡青涩,又有着渐渐成熟的女子妩媚。 当她看着已然骑着大马,来到身前的马上两人时,却是笑着用她那,银铃般的娇柔声音道:“呼琪格姐姐,你倒是省事的很呢!让你男人骑着马儿带你过来~” “那,那当然是我骑马,带着呼琪格姐姐来了!要不然还有谁带呼琪格姐姐来?” 贡阿善有些不服气地,对那马下金发美人道。 金发美人则在听了驾驭着大黑马,让马儿停在自己身前的贡阿善,有些不服气的话语。却是又发出了一连串银铃般地咯咯笑声。随即便又笑着对贡阿善道:“贡阿善~你倒是挺护着自己妻子嘛~看来~”金发美人说着话,又望了望坐在贡阿善身后,双手轻搂着贡阿善腰间的呼琪格,接着又道:“呼琪格姐姐~跟了你,还挺不错的~” “那当然了!呼琪格姐姐不跟我,还能跟谁?” 贡阿善听着金发美人的话语,虽然知道金发美人在跟他开玩笑。但他还是有些觉得金发美人,老是拿他当孩子!事已,在他心里却有些老大的不乐意起来... 很是了解自己这小男人丈夫的呼琪格,似乎也察觉到了贡阿善,有些不乐意的心思,便笑着柔声对骑马,带着自己的小男人丈夫道:“好了,好了。贡阿善,咱们下马吧?” 贡阿善点头应道:“嗯!” 随即坐在贡阿善身后的呼琪格,便松开了自己轻搂在,贡阿善腰间的白嫩手儿。让坐在马前驾驭大马的贡阿善,先行下了马来。随即她才才从马上下来。 “贡阿善,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骑马?看来,扑伦蓬叔叔还是挺有本事的~呵呵~” 金发美人依旧还是不放过,与贡阿善开玩笑的机会,带着迷人般的甜美笑意,对滑落下马的贡阿善道。 “哼!早就会骑马了!只是我不喜欢骑罢了!” 贡阿善则依旧有些不满地,对那娇美动人的金发美人道。 呼琪格则在下马后,便将手中的马缰,交给了一名早就候在旁侧的合泰恩。随即便笑着拉起了,身前站着的金发美人白嫩手儿道:“小卓佳妹妹,好久不见了。” 金发美人则轻轻摇晃了下,被呼琪格拉住手儿的玉臂。淡淡的朱唇也有些嘟起,不无埋怨地对呼琪格道:“上次见到呼琪格姐姐,都是半年前的事了!我不是都说了?要是呼琪格姐姐没事的时候,来尼失赫找我的么?你看!这都过了好长时间,呼琪格姐姐一次都没来尼失赫!我看啊!呼琪格姐姐是把小卓佳给忘了!” 呼琪格听着小卓佳那有些带着埋怨的话语。看着这位自己小男人丈夫的那位兄长,尼失赫族长别苏太的妻子。伊勒根有名的“姐妹花”,大小卓佳之一,姐妹中最漂亮的妹妹小卓佳。她却是很喜欢这位,贡阿善兄长别苏太的妻子。比起那永远都是副,遥不可及模样的,另一位贡阿善兄长的未婚妻...她却是更喜欢,这位真性情的小卓佳。 “不是我不想去尼失赫找你。只是这段时日里,族里头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所以...” “所以,呼琪格姐姐就把小卓佳给忘了!” 小卓佳却是没等呼琪格,把话说完便又抢先道。随即便又笑着,挽起了呼琪格那只,拉着她白嫩手儿的玉臂道:“好了!好了!先不说了!呼琪格姐姐咱们去前头坐下吧!已经铺好毯子了,你带来的啊~就不用了~” 小卓佳一边笑着说道,一边挽着呼琪格的玉臂,便向身前不远处,那早已在草甸子间,铺好了的皮毯子而去。在皮毯子的顶上,还有用木支架撑起的皮子遮盖。几张矮桌则摆放在了,皮毯子之上却是空空如也。小卓佳在行走间,还扫了眼皱起眉头来的贡阿善,好似在向他示威般。 贡阿善虽然对小卓佳,拉着自己的呼琪格姐姐,向前走去而有些心中不满。但不想在与小卓佳斗嘴的他,便也沉下了性子来。心里则暗暗道,哼!我,我才不跟你一般见识呢!是呼琪格姐姐脾气好!要是换做我的话!哼!别以为你是别苏太哥哥的妻子,在我贡阿善面前就老是装大人!哼!那是我贡阿善不跟你一般见识! 心中默默念叨的贡阿善,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走在了,小卓佳和呼琪格的前头,来到了那早已铺了好些皮毯子的地方。还没等小卓佳与呼琪格退下脚上的角靴,贡阿善倒是先赤着脚,上了那没人的皮毯子。 小卓佳则看着抢先,跑上皮毯子的贡阿善。却是又咯咯地轻笑了起来,不免在轻笑间还望了望,身旁正退下角靴,露出白嫩脚儿和足踝上,戴着白银链儿的呼琪格姐姐。好似是在无言地,对呼琪格姐姐说,瞧你那小男人丈夫这心急的。 呼琪格却也仿佛从,小卓佳的轻笑与看向自己,猜到了小卓佳想要对自己表达的意思般。面带淡淡笑意的她,却也是微微地摇了摇头。随即便与同样退下角靴的小卓佳,一同走上了那带着遮盖的皮毯子。 “我说小卓佳,你怎么光摆着桌子没有吃的?” “哎!叫谁呢?!我可是你哥哥的妻子!再怎么说,你也应该叫我声姐姐才对!这桌上的吃的嘛,还有人要来呢!等人都到齐了才摆的,急什么急。” “哼!我才不叫呢!” 贡阿善听着小卓佳的话语,虽然他自知理亏。却依旧不承认自己不对,他才不叫小卓佳什么姐姐呢!倔强的他便摇着小脑袋瓜,耍赖般盘腿儿就坐在了,皮毯子上的矮子前。 “小卓佳妹妹,还有谁要来?” 呼琪格听着小卓佳的话语,却也从她的话语中知道了之所以,现在这摆放在皮毯子上的矮桌,没有放上吃食。是因为还有人要来的缘故,随即便向小卓佳问道。 小卓佳:“一会儿我姐姐和吉失乎哥哥也要过来。刚才别苏太身边儿的,合泰恩依都倒是眼尖,看到了他们也过来了。就把这事儿告诉给了别苏太和我。别苏太要去接姐姐和吉失乎哥哥,所以嘛~我就负责先招待呼琪格姐姐了~” 贡阿善本来还纳闷,怎么不见别苏太哥哥的疑惑。却也因小卓佳的话语,而明白了为什么别苏太哥哥,怎么没在这里的缘故。怪不得怎么只有个老是,和自己斗嘴的小卓佳在呢!原来是别苏太哥哥去接人了啊! 呼琪格则站在皮毯子上,望了几眼不远处,设下的那几间毡房。随即便对站在身边的小卓佳,小声问道:“吉失乎?...” “嘿嘿~呼琪格姐姐你猜到了?” “嗯!你姐姐的男人吉失乎,可是伊勒根最出名的武士。这次拉舍佳的布里黑,在那木拉山下与人比试。吉失乎就算为了伊勒根,怕也会来与布里黑比试一番的。” 呼琪格一边与小卓佳说着,却也对今日小卓佳姐姐大卓佳的男人。那位伊勒根的名武士吉失乎,与拉舍佳的布里黑之间的比试,多了几分期待。 在当初吉失乎之所以,能娶得伊勒根“姐妹花”大小卓佳之一的大桌佳为妻。便是通过了伊勒根本族武士间的比试,才最终赢得美人归的。而且大桌佳在没嫁给他之前,便对这位本族豁格家出身的武士,早已芳心暗许。两人在成亲后,却也是过的幸福美满...当年,自己的丈夫古尔哈都...还活着的时候,还曾教过这位,年轻时的伊勒根名武士... “呼琪格姐姐?” “嗯!咱们坐下吧!” 呼琪格在略微失神间,在听到小卓佳叫自己后。随即赶忙笑着对小卓佳说道,拉着小卓佳的白嫩手儿便坐了下来。 小卓佳则在坐下后,对身前背对着她与呼琪格姐姐,盘腿儿坐在前面矮桌旁的贡阿善笑道:“贡阿善,你要是饿了的话。那我让合泰恩先把咱们这张,皮毯子上的吃食先上了。” “不饿,不饿!再说了,我和呼琪格姐姐来的时候,也是带了吃食来的。” 贡阿善虽然肚子还真是觉得饿了。但他怎么能在小卓佳面前,露出自己饿了的事来?便一边说着不饿,还提及了自己有带吃的来。 小卓佳却是毫不退让道:“那可不行!既然你和呼琪格姐姐,是被请来的,那怎么可以不吃我们准备的东西?!你说是不是?呼琪格姐姐?” 小卓佳并没有去再去问贡阿善的意思。而是直接问起了,坐在自己身旁的呼琪格姐姐。因她与呼琪格关系要好,又是贡阿善兄长别苏太的妻子缘故。倒也知道阿合彦的这对族长夫妻,呼琪格是说了算的。从而她便没有去问贡阿善,而是直接问向了呼琪格。 “贡阿善,小卓佳妹妹既然都说了...那咱们还是不吃,自己带来的东西了吧?” “好吧!...” 虽然呼琪格是以询问的语气,问向了坐在前面正背对着她的小男人丈夫。但贡阿善哪有不听呼琪格姐姐话的?虽然仍旧有些对小卓佳不满,但他也知道...既然是小卓佳替自己的哥哥别苏太,请他们来了尼失赫早就准备好的皮毯子上...作为招待他们的尼失赫,怎么可能让被邀请来的客人,吃自己带来的东西?也只好答应呼琪格姐姐... “哎!是别苏太哥哥!哈哈!是别苏太哥哥回来啦!” 第二百二十八章 迎 贡阿善欢喜地从皮毯子上站起身来。朝着前方不远处,正向他们这边骑马行来的,别苏太哥哥和他同行的人挥起手来。 “是姐姐和吉失乎哥哥来了~” 小卓佳一边笑着说道,便也从皮毯子上站了起来。跟她坐在一起的呼琪格,则也随着小卓佳的起身而站起。看向了不远处正向他们这边,骑马而来的那行人。 只见行在最前的骑马人,便是小卓佳的丈夫,贡阿善的兄长别苏太。在他的身侧则是名,年纪略大约莫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这汉子却是中等身材,头上只在左右两侧留着些鼠尾小辫。正在马上与别苏太一边说笑着,一边向他们这边行来。 而在那中年汉子身后不远处,则是名同样骑在马上的美丽女子。这名女子倒与现今,站在自己身旁小卓佳的样貌有几分相似。金色的长发被她披散在身后,光洁的额头上则带着条银带。银带左右两侧,则自然垂下数道,用银珠串联而成的缀饰。她的身上则也穿着件,华美纹样的绸缎衣子。当那名女子在离着他们,越来越近看到他们时,唇角却也不免带起了淡淡的笑意。 还没等别苏太与那名中年汉子,从马上下来。赤着双脚的贡阿善,便撒腿从皮毯子上跑了过去。别苏太见自己这小弟弟,这般赤着脚连角靴都没穿就跑了过来。便笑着翻身下马对着,还没跑到身前的贡阿善道:“贡阿善,你怎么光着脚就跑过来了?嘿!你小子是不是从,扑伦蓬叔叔那里得了,拉舍佳的布里黑要比试的消息才来的?” 听着兄长别苏太的话语,跑到兄长跟前的贡阿善则点头道:“是啊!是啊!我就是从扑伦蓬叔叔那里,听说了拉舍佳的布里黑,要在那木拉山下比试的消息才来的。” 贡阿善一边说着,却也不免看向了,同样随着别苏太下马。也从马背上下来的,那名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道:“吉失乎哥哥!你在一会儿...是不是要和拉舍佳的布里黑比试啊?”他倒是在刚才,从身后呼琪格姐姐,在与小卓佳的谈话中,听到些关于今日里,吉失乎要与布里黑比试的事。从而在见到这位,伊勒根的名武士后,便将这事给问了出来。 吉失乎听着贡阿善的问话,则哈哈笑道:“是啊!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见识下这位,拉舍佳的第一勇士是什么个本事!” “你啊!还是小心些才是!” 在吉失乎笑着与贡阿善说话间,那名骑着马儿跟在他身后的美丽女子,却也是下了马来。一只手牵着马儿,走到吉失乎的身旁,有些关切地对吉失乎说道。 别苏太则在不经意间,扫了眼那名牵着马儿,站在吉失乎身旁的那名美丽女子。随即便又对赤着脚的贡阿善笑道:“和你家呼琪格一起来的?”说话间还不忘,便看向了此时正向他们,这边走来的妻子小卓佳和呼琪格。 贡阿善则点头应道:“嗯!我骑马带着呼琪格姐姐来的。” 别苏太听着贡阿善的话语,却是微微一怔道:“嗯?你小子会骑马了?哈哈!看来扑伦蓬叔叔...还是有些法子的啊!哈哈哈哈!” 贡阿善则有些埋怨道:“别苏太哥哥少瞧不起人!我,我只是不愿意学罢了!要是想学的话,那早就会了!”虽然贡阿善在别苏太哥哥,取笑自己的时候,很想说自己早就会骑马了,只不过自己为了不骑马,才老是装作学不会的样子。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自己早就会骑马的事来...毕竟,在这件学骑马的事...还与扑伦蓬叔叔,告诉自己他左眼的事有关... “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不是都说好了,让你早些过来的么?还让别苏太去找你们过来!” 小卓佳在与呼琪格,来到别苏太与吉失乎,和那名站在吉失乎身旁的,美丽女子面前时。则不无埋怨地,对那名美丽女子道。 呼琪格则带着淡淡笑意,对那美丽女子道:“大卓佳姐姐你们来了。” 呼琪格一边说着,还不忘对站在大卓佳身旁,她的丈夫伊勒根族的,名武士吉失乎微微点头示意。当她在对吉失乎这位昔日,曾跟着自己第一任丈夫学过本领的,伊勒根名武士点头示意时...心中却也不免有种,莫名的伤感袭上心头。 而当她又对那正笑着,看向她的别苏太点头示意时。看着别苏太这位自己小男人丈夫的兄长,她却总有些说不出的反感... 这却与别苏太在部族间,出了名儿的好色有关...自己也曾察觉到过,这位自己小男人丈夫的兄长,那对自己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贪婪神色。虽然她在察觉后,装作不知的模样。但对他这么个,连自己弟弟的妻子,都会流露出这般神色的人,却是反感的很。 要不然的话,她与小卓佳这般要好。他又是自己小男人丈夫的兄长...肯定会常去尼失赫找小卓佳的。却也当真有些为小卓佳,这朵伊勒根出名的“姐妹花”之一的妹妹...嫁给别苏太这么个色鬼,而不免有些惋惜...听说在当初的时候,小卓佳本应也是要嫁给一名,伊勒根本族的族中豁格的...但不知怎么,最终还是嫁给了别苏太。 比起别苏太即便是对,自己亲弟弟的妻子,都能流露出贪婪神色的兄长。倒是那生性耿直,在部族间深得武士们爱戴,将来会继承单于大位的,贡阿善另一位兄长豪舍果,却是让她觉得他才是,自己小男人丈夫真正的兄长。 自己的小男人丈夫,虽然与他的这两个哥哥,关系都很要好。但还是与他那豪舍果兄长的关系,要比眼前的这位在部族中,因为好色而出名的兄弟要更好些。豪舍果也在平日里,有空的时候便会来族里做客,看望他的这位亲弟弟。她也知道颇有勇力的豪舍果,在自己的小男人丈夫,心目中也是他最佩服的人之一。当真比这别苏太,强上不知多少.... 众人在向着铺着皮毯子,撑起遮盖的地方走去时。与小卓佳和呼琪格,自然而然走在别苏太、贡阿善和吉失乎身后的大卓佳,则轻笑着对走在身旁的呼琪格道:“呼琪格妹妹,每次我去尼失赫的时候啊,小卓佳可没少向我埋怨,说你不去看她呢。” 小卓佳则接着道:“呼琪格姐姐说了,她族里有事忙,所以才没来尼失赫找我。” 呼琪格听着大小卓佳,这一大一小两个,伊勒根“姐妹花”的前后言语,则笑着道:“是~是我的错还不成么?小卓佳等看完布里黑的比试,过几天我就和贡阿善一起来尼失赫找你,这总成了吧?” 小卓佳点头道:“呼琪格姐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可别又不来!” 呼琪格笑道:“好!好!好!一定来尼失赫找你!” 小卓佳很满意地咯咯笑着,则又对呼琪格道:“其实呼琪格姐姐一个人来尼失赫就行了!我才不稀罕你家贡阿善来不来呢!我主要是想和呼琪格姐姐说说话儿。” 呼琪格则有些无奈的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却不知为何,小卓佳就是与自己的,小男人丈夫贡阿善不对付。但随即呼琪格便又向,走在身旁的大卓佳道:“大卓佳姐姐...吉失乎哥哥...他?...” 大卓佳似乎知道,呼琪格那未说完的,话里是什么个意思。随即便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他啊!一听说今日拉舍佳的布里黑,要在那木拉山下比试。就铁定了要来找布里黑比一比。哪里能听的进劝?唉!”虽然大卓佳的话语里,不无对自己丈夫吉失乎的埋怨。但她那看向自己男人背影的目光,却是充满了柔情。 小卓佳则安慰着自己的姐姐道:“别太担心了,姐姐。吉失乎哥哥在怎么说,也是咱伊勒根的名武士!想当初,要不是他能胜过了,那么些部族里的武士,能娶到姐姐么?就算那布里黑,有着拉舍佳第一勇士的名头。但那也只是拉舍佳的第一勇士,可不是咱幕都的第一勇士。我看吉失乎哥哥,兴许就在一会儿与布里黑的比试里,说不准就能赢了他!” 呼琪格也点头道:“小卓佳妹妹说的对。那布里黑是有拉舍佳第一勇士的名号不假。但那名号也只是拉舍佳的,不是咱幕都的。再怎么说...吉失乎哥哥的勇武,在部族里也是众所都知的。也不见得就比那,拉舍佳第一勇士差到哪儿去。” 大卓佳听着妹妹,与呼琪格安慰自己的话语。虽然她也觉得自己的男人,是名勇武出众的部族武士。但那今日里,要在那木拉山下找人比试的布里黑,在怎么说也是拥有,拉舍佳第一勇士名号的人...虽然妹妹和呼琪格,说的没错...布里黑是拉舍佳的第一勇士不假,但他并不是幕都的第一勇士... 可拉舍佳部族武士的骁勇善战,却也是各部间所公认的事实。能在拉舍佳部族中,享有第一勇士之名...还真有些,狼人第一勇士的意味...要是自己的男人,真能在今日与他比试中,胜过了这位第一勇士的话...那他的勇武之名,也就不输于那些部族英雄了。可是...他的男人能在比试中,胜过布里黑么?这却是不得而知... 大卓佳:“也只能看看再说了...唉!” “呼琪格姐姐你们快过来啊!” 第二百二十九章 学酿 已然与别苏太和吉失乎,走到羊皮毯子旁的贡阿善。则向着身后走来的,呼琪格和大小卓佳催道。随即便又赤着脚,踩上了铺在草甸子上的皮毯子。 随着要等的人都已到来,作为尼失赫族长之妻的小卓佳,便吩咐族中的合泰恩将事先,就准备好的吃食也都给,摆放在了矮桌上。 看着矮桌上摆放的丰盛吃食,早已肚子饿的有些难受的贡阿善,却也很不客气地便用手儿,抓起身前一银盘里的熟肉,往自己的嘴里塞去。坐在贡阿善身旁的呼琪格,则也将自己带来的奶酒,命人送到了别苏太,与吉失乎夫妻的桌上。自己则也提起盛满奶酒的银壶,给坐在身旁吃个不停地,小男人丈夫贡阿善倒满了一盏奶酒。 “呼琪格姐姐,你也吃啊!” “姐姐不饿,看你吃就好了。” “不行!不行!你也要吃!” 贡阿善见坐在自己身旁的呼琪格姐姐,老是看着自己吃个不停的模样,她自己却丁点儿没吃。便不满地用手抓了些,桌上银盘里的羊碎子肉,伸到了呼琪格那丰诱的朱唇旁:“呼琪格姐姐给你!” 呼琪格见贡阿善,竟自己用手抓了些,银盘里的羊碎子肉,拿给自己吃。却是嘴角含笑地,吃下了小男人丈夫,用手抓来的羊碎子肉。心里却也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呼琪格姐姐!看来贡阿善还挺疼你的嘛~” 坐在邻桌另一张皮毯子上,正帮着丈夫别苏太倒下奶酒的小卓佳。在看到这一幕后,便笑着对仍在吃着羊碎子肉的呼琪格道。 “还,还用你说?呼琪格姐姐是我贡阿善的妻子!我不疼她,谁疼她?” 贡阿善则不无得意地,一边又抓起些银盘里的羊碎子肉,一边对邻桌别苏太哥哥的妻子小卓佳道。 小卓佳却并没有理会贡阿善,仿佛将他当成了不存在般,又对呼琪格姐姐道:“呼琪格姐姐,你这奶酒酿的真好喝!等你来尼失赫的时候啊,我要好好跟你学学才是!” 呼琪格在用随身带着的,一方绸缎帕儿擦拭了下,自己那因吃了羊碎子肉,而沾染了些油腥的丰诱朱唇后。便笑着对另一桌的小卓佳道:“好啊!等我和贡阿善去尼失赫的时候,就教你怎么酿这奶酒。” 小卓佳则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来尼失赫你可要好好教教我,怎么酿奶酒。” “你不也去学学?” 坐在另一桌皮毯子上,喝着呼琪格酿所奶酒的吉失乎。却也在此时有些忍不住地,对坐在身旁正忙着,为自己倒奶酒的妻子大卓佳问道。他也在喝了几盏呼琪格自己带来酿的奶酒后,对这香醇的奶酒满意的很!一听说自己妻子的妹妹,要在呼琪格去尼失赫拜访时,会教她酿这奶酒的法子。却也有些心动...要是...大卓佳,也能一起去跟着学下,这酿奶酒的法子的话...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就能常常喝到,妻子为自己酿的奶酒了? “哼!想喝的话,怎么不自己去跟着学?” 大卓佳却很没好气儿地,对自己的丈夫吉失乎道。 吉失乎则笑着用他那宽的的手掌,握了握妻子白嫩的手儿道:“我,我不是学不会么...再说了...这酿奶酒的事...就算在瓦目人那边儿,也都是女人干的活儿不是?呵呵...” 大卓佳听着吉失乎的话语,却也不免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随即便对邻桌的妹妹小卓佳道:“妹妹,等呼琪格去尼失赫的时候。我和你吉失乎哥哥也会一起去你那。到时候,我也要跟着呼琪格好好学学,这酿奶酒的法子,好回去后给家里的,酒囊子里盛些奶酒才是!”大卓佳一边说着,还在说到“酒囊子”三字时,加深了些语气。扫了眼一脸期待的丈夫吉失乎。 “好啊!好啊!姐姐能一起来学的话,那再好不过了!别苏太,你说等呼琪格姐姐,和姐姐一起来尼失赫的时候,咱们是不是要好好招待他们?” 小卓佳听着姐姐也要来一起学酿奶酒后,便很是高兴地向坐在身旁的丈夫别苏太问道。别苏太则笑着对她点头道:“那是应该的!贡阿善兄弟也好久没来尼失赫了,等他和吉失乎兄长来尼失赫,咱们肯定要好好招待他们。” 别苏太一边笑着对自己的妻子小卓佳说道。一边还将刚才小卓佳为自己,倒满了的那盏奶酒一饮而尽便又道:“呼琪格酿的这奶酒,还真是不错。比瓦目人酿的都要好啊!” “放心吧!等我从呼琪格姐姐那里,学会了这酿奶酒的法子。让你整天都泡在奶酒里都行!” 小卓佳一边说着便又为丈夫,倒满了一盏奶酒。听着妻子的话语,别苏太却也笑而不语地,又端起了妻子为他倒满的那杯奶酒,一样脖子儿喝了下去。随着那醇香的淡淡酒液,被他一口喝下。别苏太却也不由得,在脑后中浮现出了一幅,美人酿酒的画面来...呼琪格那诱人的身段儿,和她酿酒的情形,却也让心生浮想的他不由得,便是心神一荡! 但随即在他的脑海中却又浮现出了,另一个美人在月色下篝火旁,随着好听的哼唱翩翩起舞的情形...却是妻子的姐姐,大卓佳正在跳舞的模样...身着盛装的大卓佳,在篝火的火光映衬下,那妖娆的舞姿却也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喂!我可是要和呼琪格姐姐,一起去尼失赫找别苏太哥哥的!” 很有些不满刚才,小卓佳无视他的贡阿善。此时却是忍不住开口道。 “又没说你不是跟着,呼琪格姐姐一起来?” 小卓佳则笑着对依旧在不停,吃着桌上肉食的贡阿善道。 冷滑的手儿则在贡阿善,还想在说些什么的时候,搭在了贡阿善的手背上。贡阿善却也因此,而不在多言。继续埋头吃起了眼前,桌上的那些好吃的肉食。却是呼琪格的手儿,制止了颇有些不服的贡阿善。 对于这两位在每次见面时,就要你来我往起些什么争执的主儿。呼琪格却也只能尽量安抚下,自己这小男人丈夫。令她欣慰的是每当自己,只要将手儿搭在贡阿善的手上,他都是会意地不在多言。尽管心里在怎么气闷,也会听自己的话儿。 “还喝不喝了?” “嗯!” 呼琪格柔声问着闷不做声,吃着银盘中肉食的小男人丈夫。随即便将手中银壶里的奶酒,再次倒进了贡阿善喝酒的银盏。今天在这那木拉山下,不是在族中的呼琪格,却也不再多管贡阿善喝酒的事。 贡阿善虽然心中仍旧有些气不过,小卓佳老是与自己过不去。但为了自己的呼琪格姐姐,他也只好将心中的气闷给忍了下来...再说,还能不受呼琪格姐姐限制,一盏接一盏的喝下,呼琪格姐姐酿的奶酒...即便是今日看不上,什么拉舍佳的布里黑比试,倒也是值了... 光顾着吃桌子上肉食喝奶酒的贡阿善,此时却才想起...今日不是来看拉舍佳的布里黑比试的么?怎么人都来了这么多这么久...那布里黑怎么还没到呢? 贡阿善一边寻思着,便扭头向四周看去。只见此时在他周围,却也早已围满了人。乱糟糟的嘈杂声,则也从身后不远处隐约传来。却因此时护卫在他们四周的,布瑟额们都在附近巡视的缘故。一些离着他们这处最前面,观看比试地方较近的人。都在布瑟额的护卫下,不敢大声言语。事已他们这边儿倒也还算安静。 “看什么呢?贡阿善?” 呼琪格见自己的小男人丈夫,老是来回扭头向四周望去。好似在找什么人般,便有些不解疑惑地向他问道。 贡阿善则小声对坐在身旁的呼琪格姐姐道:“怎么那拉舍佳的布里黑,还没来啊?这都来了好些人了,他怎么还没到呢?” 呼琪格却是淡淡笑道:“谁说他还没来了?” 贡阿善一听呼琪格姐姐这么说,却很是不解道:“呼琪格姐姐,难道布里黑已经来了?不可能啊?咱们就在最前头,要是布里黑来了的话,也应该是在前面才对。可这前头哪有他的影子?虽说我不认识布里黑,可他既然是今天要在,那木拉山下比试的人。那肯定很好认才对!可你看前头的这些人...也没个像布里黑的啊?” 呼琪格依旧望着一脸疑惑的,小男人丈夫淡淡笑道:“你啊,是看惯了咱族里武士们的比试。这那木拉山下的比试,可不是一般的比试。按照狼然的规矩,在那木拉山下比试的人,是要提前一天睡在山下的。这拉舍佳的布里黑,既然要在今天比试。那他昨天肯定早就来了,你看那里。” 呼琪格一边说着,便伸手指向了不远处的一边。贡阿善则仍有些似懂非懂地,顺着呼琪格姐姐手指的方向望去,直到他看清呼琪格姐姐所指的那处地方后,方才恍然道:“原来,原来布里黑在那里!我说怎么没见他来呢!” 第二百三十章 吃食 只见在前方不远处的另一边,正有几间早已设下的毡房。贡阿善其实早在刚才来到前头时,便注意到了那几间设下的毡房。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几间毡房竟是布里黑的!本以为是部族那家族长、豁格,设在那里等着看布里黑比试毡房!原来就是布里黑的... 而在将其与呼琪格姐姐刚才,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联想在一起...按照狼然的规矩,那木拉山下的比试,是要提前一天就来到。想必这拉舍佳的布里黑在昨天,就将这毡房给设在了那里。晚上时候就睡在那几间毡房里... “呼琪格姐姐...” 突然间看着那几间毡房,恍然大悟的贡阿善,却是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呼琪格则淡淡地笑道:“又怎么了?” 贡阿善则一脸疑惑地,对自己的姐姐妻子呼琪格道:“呼琪格姐姐,你以前有看过这那木拉山下的比试么?怎么,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呼琪格听着贡阿善的话语,唇角带着的淡淡笑意,却也是微微一怔。心里却也不免道...是啊,自己并不是第一次,看这那木拉山下的比试...还记得当初的时候,自己也曾像贡阿善一样...因为老是看不到,要在比试中出现的他...而问起了带着自己,一起来的父亲和兄长...但兄长却也不知道,这那木拉山下比试的规矩。还是自己的父亲笑着,用手指向了几间最前的毡房...向疑惑不解的她和兄长,说明了他...正在那毡房里的事... “呼琪格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我,我...” 见经自己这一问,而在身旁默默不语,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模样的呼琪格姐姐。贡阿善的心里却也不免就是一突,不由得便暗叫一声不好!怕是自己说了什么让呼琪格姐姐不高兴的话了!可,可自己在刚才也没说什么啊!不就是有些不解,为什么呼琪格姐姐,对这那木拉山下的比试这么熟悉么?就好像呼琪格姐姐在以前的时候,曾看过这那木拉山下的比试一般...不过,也有可能是呼琪格姐姐,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有关那木拉山下,比试的规矩...毕竟在部族间,关于那木拉山下比试的传闻有很多。这些古老的传闻,虽然并没有怎么提到过,有关那木拉身下比试的规矩。而多以赞颂某位部族武士,是怎样在那木拉山下的比试中,如何勇武...但想来也肯定有些,关于那木拉山下比试规矩的传闻吧... “没什么...姐姐的年纪比你大些,当然就知道些你不知道的事了..等在过些年...姐姐就把一些事...告诉给你...好么?” 呼琪格在自己小男人丈夫,很有些关切的话语中,渐渐缓醒过来。又在平复了下自己那,已然成为过去记忆的复杂心绪后...这才带着淡淡笑意,对望着自己一脸关切模样的,小男人丈夫贡阿善道。 她,知道...早晚有一天,自己会把自己心里的事,都说给贡阿善听的。虽然她已然放下了许多曾经的事...但毕竟有些事,是她无法忘记的...虽然她也觉得,这样对贡阿善很有些不公平...毕竟现在的他,才是自己的丈夫...自己也只能是他的妻子和女人。就像刚才贡阿善,问向自己为什么,会对这那木拉山下的比试这么清楚的这一问... 虽然现在的她...还不想对贡阿善的这一问回答...毕竟在这个回答中,还有那早已成为了过去的他。那个自己的第一任丈夫,部族英雄古尔哈都的身影...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离着将这一切的一切,告诉给自己小男人丈夫的日子也已经不远。 而当那天到来时,也是她与曾经的那些过去,真正做个了断的时候... “噢!...” 听着呼琪格姐姐很有些郑重其事的话语。贡阿善虽然仍是似懂非懂。但他还是应了呼琪格姐姐一声。见呼琪格姐姐并没有,因为自己刚才的问,而惹她不高兴便也放下心来。 随即便又想到了什么,扭过头来对着站在身后不远处,草甸子上的拉喜珠叫道:“拉喜珠,把你做的熟羊肉拿过来。” “哎!贡阿善,不是都说好了么。吃我们尼失赫族,准备的吃食。怎么还叫合泰恩去拿吃的?” 不远处邻桌的小卓佳,则有些不满地对贡阿善道。 贡阿善则依旧不管不顾地,又吩咐了拉喜珠一句:“拉喜珠,你快去拿吧!”随即这才对着正不满地,看向他这边的小卓佳仰头道:“我吃惯了拉喜珠做的吃的!这不,别苏太哥哥给我准备的吃食,我也吃了不少了,在吃点自己带的怎么了?” “你!” 正当小卓佳还想在与贡阿善继续理论时。她的男人别苏太则笑着,用宽大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那端着盛有奶酒银壶的白嫩手儿劝道:“好了~好了~不就是些吃食么~用不着这么来回争。既然贡阿善弟弟,吃惯了他族里带来的吃食,就让他吃些吧。” “嘻嘻!还是别苏太哥哥好!哈哈!” 看着自己的兄长别苏太,为自己在他那老是,与自己过不去的妻子面前帮自己说话。贡阿善则也不无欢喜地,对坐在邻桌的兄长别苏太笑道。心中却也暗暗道,你小卓佳就算是别苏太哥哥的妻子~别苏太哥哥到头来,还不是向着我这个亲弟弟?嘿嘿~ “你啊!哼!” 仍旧有些不服气的小卓佳,最终还是很听话地,并没有在与要自己本族合泰恩,拿些带来吃食的贡阿善继续理论。而是小声地对自己的丈夫,别苏太有些小埋怨地淡淡道。 别苏太则笑着端起了,妻子小卓佳为他倒满的,那盏奶酒喝了下去并不再多言。 得了小男主人吩咐的拉喜珠,则向身后站的又有些远,正牵着大马与尼失赫族的合泰恩依都,低低私语聊着甚欢的巴米巴而去。却也在行走间唇角不免,带起一丝淡淡地笑意来。心里却也因自己的小男主人,还能想起他的拉喜珠为他和女主人,夜里忙了半宿没睡而做的熟羊肉,而心里甜甜的... 当拉喜珠走到巴米巴身旁时,巴米巴则赶忙问向拉喜珠道:“主人,主人这是又?” 拉喜珠则淡淡道:“主人要吃带来的熟羊肉,快去拿些来。” 巴米巴则应声道:“这就拿!”随即便赶忙将卸下的那口,大皮口袋打了开来。将里面一大银盒儿,拿起交给了站在身旁的拉喜珠笑道:“拉喜珠给你。” 拉喜珠则接过了巴米巴,递给她的那只盛着熟羊肉的大银盒后。微微点了点头,便扭头朝小男主人和女主人所在的,那处羊皮毯子而去。 “巴米巴,这是你女主人身边儿的?” 依都瞧着渐渐离去的拉喜珠背影,则对收拾着打开皮口袋的巴米巴道。不免在看向拉喜珠的窈窕身影时,眼中流露出贪婪的目光。虽然这叫拉喜珠的,比不上噶台林送来给族长享有的那位...但也算得上是个不错的合泰恩美人儿了。即便在尼失赫里,像拉喜珠这般可人儿的合泰恩,还真是不怎么多见。就算是有,也早就被她的男主人给破了身子,侍奉在了男主人的皮子上。瞧这拉喜珠那依旧青涩未曾开脸的小模样,很有些老道的依都却也能猜到,这拉喜珠肯定还没被破过身子...怕是那位阿合彦的豁格,整日忙着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没来得及享用这朵青涩渐熟的花儿。要是自己能得了这拉喜珠... “嗯!拉喜珠是女主人身边的合泰恩。平日里很照顾我的!有些时候,主人对巴米巴发脾气,拉喜珠还会帮巴米巴说话呢!” 巴米巴说着话儿,便将那刚才为了,给小主人拿熟羊肉,而打开的大皮口袋,又重新地给扎系起来。听着巴米巴的回话,依都却也不免,在巴米巴的身后,用一种轻蔑的眼神,扫了眼这位同样,也是一族之长身边儿的合泰恩巴米巴。 刚才在阿合彦的豁格来了后。他便与这位阿合彦族长,身边的合泰恩凑起了近乎。毕竟这位合泰恩少年,虽然要小上自己好些年岁。但他的身份却与自己相同,都是一族之长身边儿侍候的合泰恩。虽说他自己只是个合泰恩,但因为他是族长身边儿的人。事已,即便是在族里。也没有谁敢轻易的招惹他。 也因此在尼失赫族中,以他是族长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的身份。从而在族中也就有着不输“豁格”们的身份地位!他,也很会经营自己这,侍候在族长身边儿合泰恩的身份。在给自己的主人办事时,那也是尽心尽力,深得主人欢心... 即便是豁格家的女人,他这么个合泰恩,却也是知道她们是个什么滋味儿的。一些族中早早便死了丈夫,却又没再嫁人的豁格家女人,倒是有让他给得了手的。每当他压在豁格家女人身上,总有种说不出的快意袭上心头!即便那豁格家的女人早已年老色衰,但他却依旧觉得兴奋无比!因为他,是一名合泰恩!但他这个合泰恩,却是征服了豁格家女人的合泰恩! 看着这位同样也拥有着,族长身边侍候身份的合泰恩巴米巴...依都却是觉得,巴米巴当这族长身边儿侍候的合泰恩,当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么个身份! “主人,熟羊肉拿来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现 当拉喜珠拿着,盛有熟羊肉的银盒,来到自己小男主人和女主人,所在的那处皮毯子旁时,则躬身对皮毯子上的两位主人小声道。 “拉喜珠,你也上来吧。伺候豁格。” 呼琪格见拉喜珠抱着怀中银盒,来到了她与贡阿善坐着的皮毯子旁,便开口对拉喜珠淡淡笑道。对于这位自己身边的,贴身合泰恩少女拉喜珠。当拉喜珠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时,她便成为了自己身边的合泰恩。这些年来主仆二人,却也有着很深厚的情谊。 “是!” 得了女主人话的拉喜珠,则十分小心地退下了,穿在脚上的角靴。赤着白皙的脚儿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小男主人的另一侧跪坐下来。还没等她坐稳,便见小男主人早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向她抱在,怀中的那盛着熟羊肉的银盒抓来。 “嘿嘿!还是拉喜珠做的羊肉好吃!” 抢过拉喜珠抱在怀中银盒的贡阿善,在将银盒的盒盖打开后。便用手抓着里面那,煮的白嫩白嫩地熟羊肉吃了起来。吃着间还不忘夸赞了几句,做羊肉的拉喜珠来。 看着自己的小男主人,很喜欢吃自己做的熟羊肉模样。依旧在坐下后,保持着微微躬身的拉喜珠,却也在唇角露出几分淡淡的笑意。她却是知道平日里小男主人,是最喜欢吃自己做的熟羊肉了。 为了今天能让小男主人,吃上自己做的熟羊肉。她可是熬了大半夜,都在为小男主人做吃食的。看着小男主很开心地,用手抓着银盒里的熟羊肉,吃个不停的模样,心里却也是说不出的高兴。 “哼!我说贡阿善!有这么好吃么?难道我们尼失赫招待你的这一桌子吃的,都还比不上你自己带来的那盒羊肉?” 坐在另一桌的小卓佳,却是又有些忍不住地,再次开口对贡阿善道。虽然她在刚才被丈夫别苏太,制止了不让他在与贡阿善继续争执。但看着贡阿善这小子,吃着他自己带的东西说话,就是气打不一处来。事已最终还是没忍住的她,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不满。 别苏太却也不免有些无奈,他也知道自己的妻子,每次只要见到自己这小兄弟贡阿善,总是会自然而然地就斗起嘴来。但小卓佳偏偏又与自己那小兄弟贡阿善的妻子,阿合彦的呼琪格关系很好... “这可都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这一桌子吃的,都比不上我自己带来的羊肉好吃!” 贡阿善滴溜溜地,小眼儿在乱转间,则面色平静地一边吃着银盒里的羊肉,一边对自己不满的小卓佳道。他却在刚才还真有几分,是故意说出...还是拉喜珠做的羊肉好吃的话。但他也是问心无愧,毕竟自己就是喜欢吃,拉喜珠煮做的羊肉。这些年来渐渐的,也就只觉得拉喜珠,做的羊肉才最好吃。 “你!” 小卓佳一听贡阿善这般言语,却也是气恼的很!心中却也不免暗暗道,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好心拿你当客人来招待,还这般气人!真是... 当气恼不已的小卓佳,刚想再与贡阿善理论争执时。别苏太的手掌,却是又轻轻拍了下,小卓佳跪坐中的腿儿。随即小卓佳便扭过了头来,用不甘的眼神扫了眼,制止了自己的丈夫别苏太。 别苏太见妻子这般模样,却也只好装作没看见。但他也不能就这么眼看着,妻子又再次跟自己的小兄弟贡阿善,又因琐事而起争执。也只好尽量制止,妻子与贡阿善说话罢了。 “哼!就只知道护着你那弟弟!” 最终小卓佳虽然觉得,自己吃了贡阿善的亏。但还是很听话地,并没有在与贡阿善继续争执下去。而是端着手中的银壶,在给自己的丈夫别苏太,倒下淡淡白色酒浆时,不无埋怨地对别苏太小声道。 “嘿嘿~” 吃着银盒里熟羊肉的贡阿善,则好似打了一场胜仗般,欢喜地继续吃着银盒里的熟羊肉。但在喝下银盏中的奶酒,望向倒下奶酒的呼琪格姐姐时,却被呼琪格姐姐白了一眼,心中却也有些发虚的很...毕竟,自己在刚才的时候,还真是有些故意,气小卓佳来着...不会,不会被呼琪格姐姐给发现了吧?可,可自己明明装的很好啊?!不可能被发现才对! 正当贡阿善还在患得患失的间,耳畔那顿时便大了好些的嘈杂声,却也立马吸引了他的注意。听着热闹起来的声响,心中不免有些激动地贡阿善,随即便看向了不远处的那几间毡房。 只见还真如他心中所想的那般,一名十分魁梧高大的汉子,则正跟在一名披着麻布条衣的老萨满引领下,从敞开了的毡房里走出,对着那木拉山的方向高举起双手。仿佛正在对那木拉神山的祈护! 而走在那名魁梧汉子身前的老萨满。则也朝着那木拉山的方向跪了下来。俯着身子开始没规律的颤抖起来。仿佛正在向那木拉山上的神灵,借来通天的法力般! “呼琪格姐姐!快看!快看啊!那个从毡房里走出来的汉子,是不是拉舍佳的布里黑?是不是?!” 很有些兴奋地贡阿善,则对坐在自己身旁的,姐姐妻子呼琪格急忙道。 呼琪格却并不怎么在意,那名站在老萨满身后的魁梧汉子。而是一直都在注视着,那很有些苍老的老萨满。仿佛此时的她,又再次回到了,曾经的那场那木拉山下的比试...他,也是在一名德高望重的老萨满引领下,在走出毡房后朝着伟大的那木拉神山,高举着自己强有力的臂膀,向那木拉祈求神灵的护佑! “嗯...应该是拉舍佳的布里黑....” 呼琪格略带忧伤地,对自己身旁很兴奋的贡阿善道。贡阿善却因此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名高举双手,向那木拉山祈护的魁梧汉子。从而并没有注意到,坐在身旁的呼琪格姐姐的变化。 “那,那就是布里黑啊!嘿!还当真是个好汉子!” 赞叹不已的贡阿善,看着那不远处的魁梧汉子道。 只见那走出毡房来的魁梧汉子,却也当真是魁梧壮硕的很!虽然他的身上还穿着件麻布衣子。却是依旧无法掩下,他那麻布衣子里健硕的身躯。光秃秃的头顶,却是没有一根头发。倒箭浓眉下,则是双淡蓝色的大眼。很有些浓密的络腮胡子,则遮掩住了他的嘴角。 “倒是,倒是有些像扑伦蓬叔叔...这胡子...” 贡阿善饶有兴致地,看着那魁梧的大汉道。心中不免暗暗...但这汉子的身量倒也当真是魁梧的很!却是扑伦蓬叔叔没法比的!即便是自己族里的武士,也有好些魁梧汉子。但像眼前这么魁梧的,却当真没怎么有... 随着那魁梧汉子的出现,围绕在那木拉山下的人们,却也因他的出现而陷入了一片欢腾!不知从何时起,嘈杂欢腾的人群里,渐渐开始叫起了“布里黑”的名字。这声音却也渐渐连成一片,在那木拉巍峨的山下久久徘徊。 直到那朝向那木拉山,俯身跪下浑身颤抖的老萨满,停止了自己浑身的颤抖,又再次从地上缓缓直起身来时。那同样朝着那木拉山高举双手的魁梧汉子,却也同样放下了他那高举的双臂。随即便在众人的注目下,解开了穿在自己身上的麻布衣子。 当他将身上的麻布衣子退去后。只见充满了阳刚之美的魁梧身躯,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十分壮硕坚实的肌肉,仿佛如同一块块肉生的坚铁充满了力量!好些征战时留下的荣耀伤痕,则遍布在魁梧汉子健硕的胸前与脊背! 在他那六块结实的腹肌下,则系着条黑铁扣环的牛皮带子。鱼线则浮现在腹肌的左右两侧,更彰显了这位魁梧汉子的阳刚之力! “布里黑!布里黑!” “第一勇士!” “嗷呜~嗷呜~~~~~” 嘈杂的叫喊声也随着魁梧汉子,退下了上半身穿着的麻布衣子,而令周围的人们再度,陷入了更加热烈的沸腾之中!对那汉子的狼叫声,则也渐渐取代了布里黑三字。仿佛那魁梧汉子,正在一群嗜血的恶狼前,展现他那无与伦比的勇武般。 “呼琪格姐姐!快看!快看!拉舍佳的布里黑,他走过来了!他走过来了!” 很有些激动不已地贡阿善,则一边对依旧带着淡淡忧伤的呼琪格姐姐说着。一边则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魁梧汉子,缓慢而有力地一步步来到被人们围着的,那木拉山下宽阔的草甸子中心位置。 “看来...比试要开始了...” 面带淡淡忧伤的呼琪格,则淡淡地自言自语道。她却是并没怎么在意,来到草甸子中央位置上的魁梧汉子。仿佛此时的她与眼前的这一切,又都回到了昔日里自己第一次,看那木拉山下比试的那一天... “吉失乎...你要小心...” 第二百三十二章 第一场比试 “嗯!放心吧!大卓佳!我又不是没与人比试过。不会有事的!” 听着坐在身旁的美丽妻子,大卓佳关切的话语。放下手中喝空了奶酒银盏的吉失乎,则一边安慰着为他担心的妻子,一边缓缓从矮桌前站起身来。 大卓佳则看着缓缓站起身来的丈夫。虽然此时的她对自己的男人,与那拉舍佳的布里黑,即将展开的比试充满了忧色。但她的心里却也不免,生起一股对自己男人的自豪来!能够在那木拉山下,向拉舍佳的第一勇士挑战,却也是件令人倍感荣耀的事! 虽然她知道这场比试,很有可能会让自己的男人,在与那拉舍佳的第一勇士比试中受伤。就像当初自己的男人为了娶到自己,而在族中接连战胜了好些,族中勇武出众的武士一样...那时的他,几乎都变成了血人...但看着他为自己留下的血与伤,自己的心里却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嗯?!” “怎么了?” “嘿!看来第一个挑战的,倒是用不着我了。” “嗯?” 将一双美眸注视在自己男人身上的大卓佳。却是并没有发现,此时周围的变化。正当缓缓站起身来的吉失乎,刚想走上前去向拉舍佳的布里黑挑战时。一名骑着大马的年轻汉子,却是抢先来到了布里黑所站的中央位置。 大卓佳则也随着吉失乎的话语,扭头看向了那骑马而来的年轻汉子。心里却也因那骑马汉子的出现,而使她心中的忧色消去了一些。看模样这第一个向布里黑,提出挑战的是用不着自己男人去了... 嘈杂声随着那骑马汉子的出现,而让周围的呼喊声更加热烈起来。而那名骑马而来的年轻汉子,则在下马后便将马儿,让随行而来的人牵走时,便也退下了穿在身上的麻布衣子。露出了他那健硕的身躯,随即便向他的对手,拉舍佳的第一勇士布里黑大声道:“察尔可林.撒英褚!” “拉舍佳.布里黑。” 布里黑很是平静地,淡淡对那报上名号的汉子道。随即两人便缓缓地,从草甸子两旁渐渐接近。那幕都部察尔可林族的撒英褚,则也在缓缓向布里黑走去时,攥紧了自己坚实的双拳! “原来是察尔可林的撒英褚...” 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前方不远处,第一场比试的吉失乎,则自言自语道。看着站在草甸子中央位置的两人,渐渐接近的模样。吉失乎的心里却也不免为,这今天第一个向拉舍佳的第一勇士,发起挑战的撒英褚,生出几分忧色... 这场上第一个向布里黑,发生挑战的撒英褚。也是名近些年在部族间,渐渐有了勇武之名的年轻武士。虽然他的年轻是他今后,成为一名出色武士的优势。但也正因他的年轻,在经验老道的年长武士面前,却也却也少了些应对手段。而这拉舍佳的布里黑... “嗨!” 还没等两人走的更近,面色如常的布里黑便先发制人!在一声暴吼声中,挥拳便向身前要矮他,一头不止的撒英褚打去! 撒英褚见布里黑拳势猛烈!却也不敢怠慢!赶忙双臂护胸,向一旁躲去!但他还没来得急闪躲开来。仍在挥拳中的布里黑,虽然他身躯魁梧却异常灵活。还未等其拳打到撒英褚的身上,便又从出拳中变拳为脚,带着一阵疾风一腿便踢打在了,双臂护胸刚刚做出闪躲姿态的撒英褚胸前! “嘭!” 随着一声双臂与小腿的撞击,带着冲力的撒英褚却是站立不稳。在经受了布里黑的这一记踢打后,便后退连连卸下身上所受的冲力。 布里黑却也没有放过这一时机。继续向后退连连的撒英褚追去!不停地对撒英褚进行踢打。让其无从还手只能防守他那不停地进攻! 在场的众人也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比试,给看得热血上涌!不停地在为草甸子中央位置的两人呐喊着!狂吼着!宣泄着他们心中被燃起的火热!而在这疾风骤雨般的,一连串猛烈踢打攻击下。撒英褚却也有些渐渐招架不住! 看着仍旧在草甸子上,只有苦苦支撑招架之力,而没有一次还手之机的撒英褚。被布里黑一连串的快速踢打,给打的即将败下阵来的情形。微微皱眉的吉失乎,则也在心中暗暗赞道,好一个布里黑!好一个拉舍佳第一勇士!只不过在刹那间,便抓住了撒英褚不敌他踢打的时机!就把撒英褚给踢的死死的!而且...他这能收放自如,将打出去的拳,再变回腿的能耐!这般快速的变化!却也当真是厉害的很!而且,他这般高大的身量...竟能做出这般灵活的变化,怕是刚才第一个上去的,是自己而不是撒英褚的话...没和他交过手的自己,肯定也要吃他这腿脚的亏的!而且,这一腿一记狠!撒英褚别说是反击了!就算就这么硬生生的,挨他这一腿快过一腿的踢打,怕也已经是快到极限了...但要是换做旁人,吃了这布里黑这般厉害的一阵子踢打...怕是早就被布里黑给踢倒在地了!这察尔可林的撒英褚...还是很有能耐的... 猛烈的踢打让只能招架,而无还手之力的撒英褚。只在坚持了没多久后,便已被布里黑快速而有力的踢打,给踢的浑身上下到处都出现了青紫的伤痕!他的嘴角也已然,渗出了一丝淡淡的血色。却是在刚才腹侧,不经意间吃了布里黑,一记踢打后让他受了不小的内伤所致。 虽然此时的他只觉得,身上到处都疼的厉害!而这疼痛还在随着,布里黑那一腿快过一腿,力道不减的踢打而越发强烈!但他却依旧在苦苦支撑!依旧在巨大的劣势中,寻找着属于他那微乎及微的胜算!因为从刚才当他与布里黑的比试开始至今,也才刚过没多久的功夫!他却是没有一次对布里黑,进行过反击!而是一直在经受着,布里黑那无穷无尽的进攻!只能无奈地接连防守! 他,是察尔可林的撒英褚!是察尔可林武士中的佼佼者!不能因为眼前的这一切,因为身上的疼痛,而就这么败下阵来!连一次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眉头微皱间,不断将腿脚踢打在,眼前这位苦苦支撑对手身上的布里黑。却在刹那间发现了,正在招架之中撒英褚的破绽!随即毫不犹豫的他,便狠狠一记腿脚踢打在了,撒英褚露出破绽的腹部! 随着这一记狠辣无比的踢打,被直击而中的撒英褚,却也在这一记踢打中,犹如断线的风筝般,朝后飞着倒去!布里黑则依旧是那么快速地,对他的对手求追不舍,猛烈的踢打也紧随而来! 只在刹那间,被直击而中的撒英褚,却在倒飞中又接连身中布里黑,数道腿脚猛烈的击打。豆大的汗珠则也因这,一阵阵身体所承受着的剧烈击,顺着他的额角流淌而下。咬碎钢牙的他,在接近恍惚间,却是突然发力,随着一声怒吼!双手却是一下子,钳住了布里黑,那不停踢打在他结实身躯上的腿脚。 这一突如其来的一幕,却也令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得为之一惊!都没想到这察尔可林的撒英褚,竟能在已然被踢打的落败之际,还会有如此反击而惊讶。 而看到眼前这一幕的吉失乎,却也不住地微微点起头来。虽然他在刚才便也发觉,渐渐支撑不住的撒英褚,早晚会因苦撑不下,最终会在布里黑的踢打下,露出破绽而败。 当他刚想到撒英褚会因,支撑不住而露破绽没多久,紧接着便看到了撒英褚露出了“破绽”。随即便是布里黑抓住,撒英褚的“破绽”而在即将,击败撒英褚之际,确实不想撒英褚,会在此时一举钳住了,布里黑的腿脚!看到这里的吉失乎,却也猜到了撒英褚,怕是在刚才故意卖了破绽给布里黑!就是为了引着布里黑,对他继续猛烈进攻!从而为他找到一丝抓住,布里黑破绽的时机!而最终在他将要倒下去的时候,他还是找到了这一时机!但撒英褚怕也已经到了极限... “嘭!” 钳住布里黑一只腿脚的撒英褚。最终还是在布里黑,另一只腿脚突然发力击打下,再也受不住对手的击打,而倒在了草甸子上晕死了过去! 但直到他倒下为止!他那钳在布里黑腿脚上的手掌,却依旧未曾离开过布里黑的腿脚。即便他因为对手最后一击倒地晕去...他的双手,却依旧牢牢钳着对手的腿脚。 布里黑则也在最后一记,将这位可敬的对手击倒晕过去后。缓缓俯下身来,用自己的手掌仔细分开了,撒英褚那牢牢钳在自己腿脚上的双手。并搀扶起晕过去的撒英褚,将他交给了跟他一起前来的人。这才又重新站回到了,草甸子的中央位置。 “布里黑!布里黑!” 欢呼声却也随着布里黑重新,站回了草甸子的中央位置,而响彻那木拉山下。看着面色如常的布里黑,吉失乎的嘴角却也渐渐,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第二百三十三章 又来人 “还笑呢!你看察尔可林的撒英褚...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布里黑给打败了!” 见依旧站在身旁的丈夫吉失乎,嘴角带着淡淡笑意,看着正站在草甸子间中央位置的布里黑。大卓佳的心里却是充满了忧色道。言语间却也在心里暗暗道,这布里黑当真是厉害的很呢!虽然那察尔可林的撒英褚的勇武,不及吉失乎...可再怎么说,也是部族里勇武出众的武士! 可他竟然在刚才与拉舍佳的布里黑比试时,连一次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连串的踢打,给踢晕了过去...这布里黑,当真是... “嗯!其实我还真要多谢这撒英褚。毕竟我没见过布里黑的能耐,只知道他是拉舍佳的第一勇士。并没有见过这拉舍佳的第一勇士,出手时是个什么样子。倒是撒英褚和他的比试,让我见识到了这位,拉舍佳的第一勇士,到底有什么本领...” 吉失乎一边说着,便开始解开身上穿着的麻布衣子,他却是要准备上场向布里黑挑战了。虽然吉失乎在与妻子大卓佳说话间,语气很是平淡。但他的心里却也充满了,对这位强大对手的渴望与兴奋!心里却也也暗暗道,从刚才他这般轻松地,就击败察尔可林的撒英褚看...这布里黑怕是还隐藏的好些实力,并没有完全使出来才对! 他之所以在刚才,只用腿脚来踢打,察尔可林的撒英褚。并不完全只是为了隐藏自己那,没有都施展出来的实力。也是在保存自己的体力!好应对一场接一场的比试! 按照狼然的规矩,凡是在那木拉山下设下比试的人,都可以在每场比试结束后,向下一个前来挑战的对手,提出休息后在接受挑战的条件。但这那木拉山下的比试,就算是有设下比试的武士,提出休息的条件,也不会休息很长时间。毕竟这是在向观看比试的人们,展现自己强大武勇的机会!是武士们梦寐以求的一战! “吉失乎,你先别急着脱衣子了。你看!又有人抢在你前头,向布里黑挑战了。” 正当吉失乎刚敞开,自己的麻布衣子要退下时。在听到了妻子大卓佳的话语后,便又望向了不远处,草甸子中央空地位置上的,布里黑以及又一名,早已赤着精壮上身,向布里黑慢慢走来的,一名四十来岁中年汉子。 “今天还真是比试的好日子啊!先是察尔可林的撒英褚...这又换成了古里布剌的速托了...” 看着那年约四十来岁,赤着精壮黑黝黝上身的中年汉子。吉失乎则又淡淡地笑道,随即便不在站着,而又坐下了身来。 “呵呵~吉失乎,看来啊~这今日的比试,还当真热闹的很呢!先是察尔可林的撒英褚,这又换成了你那老对手速托~布里黑要与速托比试的话...” 大卓佳一边笑着说道,一边又为坐下身来的,丈夫吉失乎倒满了一盏奶酒来。对于这位紧接着察尔可林的撒英褚落败,而又上了场来的古里布剌的速托,这位勇武不在自己丈夫之下的豁格。大卓佳却也是再熟悉不过了... 古里布剌族的速托豁格,是个勇武不输于自己丈夫的男人。在这些年来却也没少跟吉失乎比试。但两人却从来都没分出过胜负...但自己的丈夫吉失乎,毕竟比这位成名早过他多年的速托要年轻十多岁。事已在气力上,速托却还是比自己的丈夫吉失乎要略逊些的。可速托却因年长,和久经战阵的经验老道,而在武艺上又比自己的丈夫略高些...从而,两人在比试间,也就从来没分出过输赢。在私下里,速托和自己家的关系,也算得上是不错。 “看看再说吧!既然速托都上了...这第二场比试,可是有的看了!” 吉失乎一边说着话,却仍将穿在身上的,麻布衣子给退了下来。露出了他那身健硕的身躯!只见他那健硕的身躯上,却也有着好些或大或小的新创旧痕,倒也是身经百战的武士,才有的一身“荣耀”。 端起矮桌上奶酒的吉失乎,却并没有马上喝下。而是仍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草甸子上中央位置的两人。只见布里黑与速托,在相互报上了各自地名号后,便在相距不到五步开外的距离对视起来。仿佛两只相遇的恶狼,在相遇后为了比出谁是强者,而在对峙一般! 叫喊的人们则有些心急地,在此时催促着对视的两人。但两人仿佛对身旁,周围的这一切都当成了不存在般。此时的他们,眼中只有他的对手!都在寻找着对手的破绽和出手的时机! 突然间,对视了好一会儿的布里黑,却在此时缓缓地,向站在自己身前五步开外的速托,举起了自己的左拳!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却也立马吸引了观看比试的众人!都以为这第二场的比试,这位拉舍佳的第一勇士,还是率先发起进攻的那一个! 但令人想不到的是,朝着速托举起左拳的布里黑。却在举拳之后并没有进攻他的对手,而仍是站在原地静静望着,依旧没有丝毫动作的速托。而观看比试的众人人,也大多不解布里黑,为什么会突然向速托,举起他的左拳,而不进攻议论起来。 看着草甸子上出现的这一幕,略有些微微皱眉的吉失乎。却也关切地望向了此时,依旧没有任何动作的速托。他却是知道这是布里黑,在向他的对手挑衅呢!怕是布里黑在与速托的对视中,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可趁之机。事已,才会做出向他的对手,举起拳头挑衅的举动。来试探下自己的这位对手... 但见速托依旧不为所动,仍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很是了解速托火爆性子的吉失乎,还真有些怕速托会在刚才,布里黑刚举起拳头挑衅时,而着了布里黑挑衅的道儿。但看着依旧站在原地,面色平静无波的速托,仍在与他的对手布里黑对视。吉失乎却也饮下了,手中端着的那盏奶酒。 “哎?这,这古里布剌的速托叔叔...怎么,怎么不上去揍那布里黑?!” 很有些不解的贡阿善,在看到布里黑与速托对视时,布里黑挑衅般地对速托叔叔举起拳头后,则气愤不已地道。因为自己的老师扑伦蓬叔叔,曾多与速托叔叔来过他的阿合彦,事已他与这位古里布剌的速托叔叔,也是认识相熟的。速托叔叔则曾在扑伦蓬叔叔,与北方默素拉善的瓦目人征战中,是其合思彦那麾下最得力的部下之一。 虽然现在的速托叔叔,早已将他在合思彦那的职位,承给了他的儿子。但作为扑伦蓬叔叔,当初最得力的部下及朋友,两人的关系却也十分的要好。在不久前扑伦蓬叔叔来阿合彦教自己本领时,还专门让一同前来的速托叔叔,教过自己如何使用长枪... “先别急贡阿善,这是布里黑在向速托叔叔挑衅呢!要是速托叔叔,就这么上了布里黑当,怕是要吃布里黑的亏的。” 呼琪格笑着对有些不解和气愤的贡阿善道。看着草甸子中央位置,仍在对视着的两人...呼琪格却也不免心中叹息了声。却是今日的比试,她却当真有些后悔来了...接连回想起的多年往事,却也让她的心情越发的沉闷起来。 “呼琪格姐姐,你说...速托叔叔会输么?” “嗯?” “布里黑真是太厉害了!刚才那个察尔可林,叫撒英褚的年轻武士。也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不到,就被布里黑给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好不容易抓住了个机会,逮住了布里黑的一只腿脚。但还是被布里黑用另一只脚,给踢晕了过去...” “别太担心了,贡阿善。速托叔叔在怎么说,也是咱部族里很有武名的武士,不会就这么轻易输了的。” “也许吧...可,可我总觉得,依着速托叔叔那火爆的性子...布里黑这么在比试里向他挑衅...” “是不是觉得,依着速托叔叔那火爆的性子。肯定会在布里黑,向他挑衅的时候,就冲上去揍布里黑?” “嗯!” 看着贡阿善点着小脑袋应着自己话儿的模样。呼琪格却是接着道:“速托叔叔的性子在怎么火爆,但眼下可是报上了本族名号的比试。是关乎一族荣耀的事,肯定是要谨慎些的。” 贡阿善:“可,可我总觉得,依着速托叔叔的性子...不应该...” 未等贡阿善把话儿说完,四周的噪杂和呼喊声,却也一下子又大了起来!只见草甸子间空地中央位置的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起动起手来!伸拳挑衅的布里黑,则又变拳为脚,换成了他那强劲的腿踢。向他的对手速托踢打而来。而速托则也在用一只臂膀抵御间,另一只手臂则挥舞着拳头打向了布里黑! 第二百三十四章 第二场比试 “嘭!”的一声,几乎在布里黑与速托,交手的瞬间。两人的拳脚却也都在同时,击打在了对方的身上!同时,两人在遭到对方的击打后,又都纷纷向后拉开了几步远的距离。 这场第二轮的比试,便在互相各给对方一击中拉开了序幕。吃了对方一记踢打,但被他那挡在身前的臂膀,卸下了不少力道的速托,在后退中则也化解了,这一记踢打所有的力道。 而与此同时硬生生吃了,对手速托一拳的布里黑。却也依旧面不改色地,同样也顺着对手的力道,在后退中将他那拳的力有化为无。停下脚来的布里黑,看着眼前的这名黝黑汉子,目光中也多出了几份欣赏之色。 “啊!” 只在两人纷纷吃了对方各一击打,向后倒退数步没多久。布里黑却是又先发制人!大吼一声震如猛虎般,向身前几步开外的速托扑将过来! 速托却也毫无犹豫,见布里黑向他猛将扑来,便也伸展臂膀在对手,扑将过来时与布里黑角起力来!一高一矮的两人,随着角力相抗,双方都想在比拼气力间,将自己的对手压倒!观看比试的人们,则也在布里黑与速托,开始角力比拼时,也又再次地一浪高过一浪地,高呼呐喊起来! “吉失乎,你看速托,他竟然和布里黑较起力来了!这不是让布里黑,给占了大便宜?布里黑的勇武之名,多半就因他力大无比。速托的能耐再怎么大,怕这角力...” 大卓佳看着草甸子上僵持不下的两人,对坐在身旁默默注视着,场上两人的吉失乎道。她不是没见过速托与吉失乎的比试...在以往的那些比试中,速托可从来没能在气力上,占过自己丈夫的便宜。 虽然速托是身经百战之人,能以老道的经验,来弥补他自己气力,不如自己丈夫的劣势。双方最多也是打成个平手不分胜负。可眼前的这位拉舍佳来的布里黑,却是有着天生神力的勇武传闻!速托也肯定是知道才对!既然知道布里黑有力大无比!却还要和他硬生生地,就这么比试起气力来,当真是... “未必!” 听着坐于身旁的妻子大卓佳的话语。双目紧盯着眼前不远处,依旧在角力中两人的吉失乎,却是微微摇头道。 “未必?” 大卓佳却是不想,自己的丈夫会说出这两个字来。但她看向目不转睛,此时的眼中仿佛只有那,草甸子上比试两人的吉失乎时,却并没将自己还想说的话说出来。而是又默默地为丈夫,喝干了的银盏中又倒下了一杯奶酒。 看着草甸子上正与布里黑角力不下的速托。吉失乎却也知道速托这出了名的火爆性子,既能成为被对手抓住破绽的机会,也能让他立于不败之地!而眼前的角力中的速托,怕是想要报那刚才,受布里黑举起挑衅之怒,才会硬生生地接下了,对他来说是劣势的角力! 但速托肯定不会,因为接下了自己的劣势。而让他的对手,占什么便宜的!就像当初自己,每次在与速托比试时,即便是自己的气力,比速托要强上些。但也没能在抓住时机,与其比拼气力时发挥出优势。反而还被他化解了,自己气力比他强上些的优势... 不停在与对手角力间,变化着脚下步子,来卸下对手强劲力道的速托。却也在与这位对手的角力中,发觉了布里黑惊人气力!自己的这双臂膀,也在与他角力比拼间,都有些承受不住渐渐不支!而此时的布里黑,却依旧在与他角力中,施加着越来越大的气力!而自己..却已然用上了最大的气力,在与他比拼! 虽然现在还能用脚下的步子挪动,来化解卸下些布里黑压来的力道。但不知道布里黑,还有多大的气力没有施展出来!而自己却也不能老是在与他,就这般继续耗下去!不然的话,早晚会被他这,越发加大的气力,在角力中给压下去! “嗨!” 一声大喝中,布里黑却是又提起些气力,向与他角力中的对手猛地压下!他见这黑黝黝的汉子,还真能在与自己角力中,竟能僵持不下!虽然他仍没施展出,自己全部的气力。但也不想就这么,在与这位对手继续比拼下去!从而便在僵持不下间,又再次猛然发力!想要一下子将角力中的对手压下! “嘭!” 猛然间,抓住对手继续发力瞬间的速托。却也使足了气力,双臂一抖一下子便挣脱开了,与布里黑的角力比拼。随即便一跳一斜身,快速向布里黑身侧而来!他却想趁着未曾收回,压下力道的布里黑,还没收回力道前,从身侧给布里黑一记击打! 但当他刚一斜身,本以为出其不意间,布里黑收不回力道的他。却看到了令他,很是惊讶的一幕!布里黑竟只在片刻间,便以他那魁梧的身量,迅速地收回了他那压下的力道!转而竟是随着自己这一斜身,一记重腿却是向他踢打而来! “嘭!” 双臂格挡间速托却也不敢轻视,这带着呼啸风声的一记重腿!只觉双臂在接下了,布里黑这一记重腿后,便是一麻胀痛的速托,却也不免微微皱起眉头!却是这记重腿,当真比刚才挡下的,那记踢打更加猛烈!力道也更加强劲!心中却也不免一惊!随即便猜到了,刚才布里黑在与,自己相斗时的那一记踢打,肯定他也并未施展出全力!而这现在的这一重腿,这般巨大的力道,才应该是他真用上了力道!是他真实的实力!就像刚才在与他角力间,那不断越发加大的力一般,怕这布里黑仍未曾使出他... 在第一场布里黑与察尔可林的撒英褚比试中。自己也是从头仔细看到尾的。布里黑对撒英褚那顿不停施展的踢打,也让经验老道的他看出些门道。知道这布里黑并没有,在与撒英褚的比试中,用上他的全力...但没成想,他竟保留了这么多的实力! “嘭!嘭!嘭!” 随着一记重腿过后,未等扔处于抵御姿态的速托再过多想。身手敏捷的布里黑,便又接连飞快地向他踢出了三记重腿!见自己躲闪不及浑身上下,都被布里黑的腿攻所罩的速托。却也只能硬接下了,这三记重腿的击打! 在这连续的三连重腿击打下,速托却也不住地往后退着步子。他脚下的草甸子上,则也在倒退中,划出了两道深深的泥痕。抵御下布里黑三记重腿的速托,他那防护在身前的坚实双臂,此时却也都出现了些青紫。却是被那一记重过一记的重腿,给踢打出了淤伤! 重腿之后,布里黑却依旧保持着,他那一贯的进攻姿态。仍在用快腿踢打不停攻击着,渐渐处于劣势防御的速托。但速托却是比刚才,第一场的撒英褚有所不同。他在接连抵御下,布里黑快速腿攻击打下,仍在有条不紊地,与他的敌人进行周旋。而不是在连续的击打下,只能苦苦支撑。 “坏了!坏了!你看速托他,又像刚才察可儿林的撒英褚一样。现在只能不停的,防着布里黑的踢打...这...” 看到眼前这一幕的大卓佳,却也不免有些担心地,对坐在身旁默默不语,看着草甸子两比试的吉失乎道。大卓佳的心里却是明白的很!要是连速托都只能在,布里黑的面前不停防守,而无还手之机...那自己的丈夫吉失乎...要是与这布里黑比试的话... 吉失乎则安慰妻子道:“未必,未必...速托虽然现在,只能防着布里黑这一阵子腿攻。但布里黑不会老这么踢出快腿的...” “又是未必!哪有这么多未必!” 大卓佳见丈夫说着胸有成竹,虽然心中也信吉失乎所言。但她仍是带着些埋怨的口气,对依旧平静如常的丈夫道。 “嘭!嘭!嘭!” 在好一阵子快速踢打过后,布里黑那一腿快过一腿,一腿重过一腿的击打,却也渐渐地缓慢下来。而经受住了布里黑,这好一阵子快腿击打的速托。却依旧未曾出现一丝破绽!虽然此时的他身上,也着实吃了不少腿脚。坚实的双臂和身上,也因吃了布里黑的这一阵腿脚,出现了好些大大小小的淤青。但他却依旧面色如常,依旧紧紧盯着他的对手!盯着对手那渐渐缓下来的腿脚!因为他知道,在这阵快腿击打过后,布里黑也肯定会消耗不少的气力! 而这身大大小小的淤青,对于他来说却也不算了什么!反而他在抵御对手这,一腿快过一腿的防守中,气力倒是没怎么消耗!这却是他继续与因连续踢打进攻,而消耗了不少气力的布里黑,比试的有利条件! 猛然间,速托的双眼却是一下猛地圆睁!仿佛一条恶狼,发现了它的猎物般!随即便在又接下了,布里黑一记重腿踢打后。猛然发力趁着布里黑,在接下来的一记踢打瞬间,一拳便向布里黑的腹部打去!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却也让继续保持着踢打姿势的布里黑,没能再来得及收回自己的腿脚。随着速托的胸前吃了布里黑一脚,速托的拳头也打在了布里黑的腹部。两人则又在一人身中一拳,一人身中一脚后,再度纷纷后倒退几步拉开了距离。 第二百三十五章 伤 豆大的汗珠随着两人的分开,则也渐渐渗出了速托的额头。一记重拳击打在布里黑腹部的速托,依旧举着他那坚实的双拳,平静地望着同样也在望着他的布里黑。 仿佛是两只对视中的恶狼,在第一次交锋过后,短暂地互相露出锋利的獠牙般。两人在互相对视间,则也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强大威慑!在目光的对视间,两人在短暂的对视后,便又再次斗在了一起! 布里黑的踢打依旧灵活多变,速托却也不再只是防守。而是用他的腿脚,在阻挡下敌人的进攻时,不时地寻找对敌人进攻的时机!你来我往间,双方却也是斗的不分上下! 虽然布里黑的个头要高过速托许多,但机敏的速托也占了个小而灵动的优势,不停地在与布里黑腿脚往来间,变换着自己的位置。寻找着敌人的破绽! “呼琪格姐姐!快看!快看!速托叔叔开始进攻了!哈哈!我就说嘛~速托叔叔怎么可能轻易败了呢~肯定在刚才的时候,试探这拉舍佳的布里黑,有多大能耐才没怎么还手~” 贡阿善一边儿说着话,在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比试时,还一口喝下了银盏中的奶酒。随即又抓起了一把,矮桌上银盒里的熟羊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目不转睛地继续看着,你来我往比试中的两人。 呼琪格并没有接贡阿善的话,而是依旧默默地在为,贡阿善倒满了银盏中的奶酒后,静静地看着前方草甸子上,比试着的速托与布里黑。即便她不想让眼前的这一切,与自己那早已成为了回忆的过去,重合在一起...却依旧无法,阻止自己去将眼前的一切,与过去相重合...似乎现在的她,正在过去与现在的交织点上,能同时看着过去与现在般...那个早已成为过去的他,和他那勇武不凡的身影,似乎就在自己的眼前...就在那两人间... “嘭!” 又再次吃了速托,一记踢打的布里黑。却也不免向后倒退了几步。速托则紧追不舍,继续对中了一记踢打的布里黑攻去。虽然布里黑也在刚才与速托,你来我往的腿脚踢打中,踢中了速托好几记腿脚。但却对速托并未造成多大的威胁和伤害。反而是经验老道的速托,在身中他的击打后,还趁机猛烈地反扑过来! 渐渐打成了平手的布里黑与速托,则也因越发激烈的打斗,而引起周围观看比试的人们,一阵阵高声呼喊。 虽然速托在让布里黑,吃了自己一记踢打后,抓住了对手受了攻击,向后倒退的时机。但他那紧追不舍的进攻,却依旧无法对他的对手,造成更大的打击。但他的反击却也因此而开始! 一记记踢打伴的重拳向布里黑而来。布里黑却也因对手这,一阵更猛过一阵的拳脚威胁,而选择了对速托猛烈攻势进行招架。但在招架之中,还是身中好几记,对手的拳脚。 看着在雨点般进攻下,不时身中拳脚的布里黑。观看比试的大卓佳却也不免,对身旁的吉失乎道:“看来你这未必,还是有些道理的。刚才布里黑还老是打的速托不能还手。现在倒是换成速托,打的布里黑不能还手了。” 吉失乎听着妻子大卓佳的话语,却是微微摇头道:“今日的速托,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大卓佳有些疑惑地道:“嗯?” 吉失乎十分冷静地看着,草甸子上不停进攻的速托道:“我和速托也不是一次两次交手。速托最厉害的是他的那双臂膀和拳头,而不是他的腿脚。可从刚才速托转守为攻后,他却是出腿的时候,比他出拳的时候多。而且看他出拳的姿势,好像有什么顾忌...” 对于速托这位自己在部族间的老对手。吉失乎还是很了解,这位对手的优缺点的。同样,与他多次比试交手的速托,也知道他的优劣。对于速托的臂膀和拳头,吉失乎却是没少吃他的苦头。毕竟速托曾是阿合彦那出身,有着高超的马上枪本领。但因常年骑马驰骋的缘故,他的腿脚却并不如他的臂膀与拳头有力。 而从刚才速托抓住展开反击的时机开始。他便注意到了今日里的速托,和平日里与自己比试的那个他,有些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他在与布里黑的比试中,并没有发挥出他那强有力的,臂膀与拳头的优势。而是在用不及拳与臂膀的腿脚,在与布里黑一较高下... 难道...速托他... 心生疑虑的吉失乎,却也仿佛猜到了些什么。看着仍在草甸子间,对布里黑持续猛烈进攻的速托,吉失乎心中的担忧却也越发的重了。因为自己与速托是老对手的关系,他是知道些这位昔日里,阿合彦那的速托,之所以从阿合彦那离开,而让他的儿子承袭了,他在阿合彦那中职位的原由的... “不好!” 忽然间,看着速托挥着自己的右拳,向布里黑打去这一幕的吉失乎,却是不由得叫出了声来。在他身旁的大卓佳也因,丈夫这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而扭头来看向他。而在她扭头的同时,右拳再次击打在布里黑身上的速托,额上的汗水却也因那一拳的击打,而更快速地从他的额上流淌而下。 看到眼前这一切的布里黑,虽然再次身中对手这一重拳而吃疼。但他也早已发现,自己这位强劲对手的变化。察觉到什么不一样的他,在对手依旧持续不断的拳脚击打下,依旧在抵御着对手密不透风的击打。但每当对手打出他的右拳时,他便好似是在有意般,并不怎么阻拦对手的右拳击打。每每都会让对手的右拳,成功地击打在他的身上,对他造成伤害。 “看来...布里黑发现了...” 吉失乎自言自语地淡淡道,眉头却也渐渐有些皱起。 “嘭!” 布里黑在又吃了记,对手右拳的击打后。却是一臂打在了,速托的右臂上。闷哼一声的速托,却在收回自己的右臂后,用左臂抵御住了布里黑抓住他破绽的腿击。带着强大力道往后倒退的速托,却也在倒退间,一直用他的左臂,抵挡着布里黑的反攻!而他的右臂虽然护在他的身前,做出防守的姿势。但抵挡对手进攻的,却只有他的左臂。 “吉失乎..速托他..” “嗯!速托右臂的旧伤,估计是犯了...” 吉失乎淡淡地回答着妻子大卓佳。看着穷追猛打的布里黑,和苦苦支撑的速托,虽然心中也有些替速托不甘。但速托右臂上的旧伤发作,却也让速托在这场比试中,处在了十分不利的劣势是毋庸置疑的。 速托之所以在自己还是强壮的年纪,便早早将他在阿合彦那的职位,交给了他的儿子来继承。便是因在多年前,他在与北方默素拉善的瓦目人交战中,右臂所受旧伤的缘故!因为右臂上的旧伤,致使了以马上枪本领著称的速托,不能够再在马背上,长时间的持枪作战!从而他才会在壮年,便离开了阿合彦那... 但这多年来的旧伤,却未不影响他,与部族武士间的比试。自己每次在与速托比试时,他这右臂上的旧伤,却也从来都未曾发作过..即便是右臂在比试之中,受了伤也依旧没影响到他...却不想,今日的比试,速托这右臂上的旧伤...却好不好的在这关键的时候发作了... “嘭!” 挡在身前的左臂,被布里黑一记重腿击中后,又使左臂自然而然地,压在了胸口上。又是闷哼一声的速托,则因这记力道强劲的重腿,给一下带飞了出去!周围观看比试的人们,则也看着被布里黑一记重腿,给踢飞了的速托而发出一阵惊呼。 而布里黑则在踢飞了速托后,并没有再次追赶上去。而是任由吃了自己一记重腿的速托,在被自己踢飞后,找稳了点站稳在草甸子上。正当众人不解为什么,布里黑没有抓住,速托被他踢飞之际,而对他进行攻击时,布里黑却是淡淡地,对豆大的汗珠从额上,一颗颗滚落下来的速托道:“你手臂上有伤,我布里黑要是在这场比试胜了你。那这场不公平的比试,也不会得到那木拉的认可!同样也不会给我布里黑,带来击败对手的荣耀!这场比试...” “是我输了!” 速托未等布里黑将话说完,却是拖着自己那耷拉下来的旧伤右臂道。随即便对布里黑又微微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朝着草甸子的人群里走去。在他走去的人群前,则是他那一脸关切的家人,正等着落败的他归来。 “布里黑!布里黑!布里黑!” 欢呼声却也随着,转身离去的速托,而再次一浪高过一浪地,在人群中响起。看着速托与他的家人,离开的身影。布里黑却是微微的摇了摇头。心中却在想着要不是,这速托右臂有伤的话,这场比试肯定不会就这么容易而过的... “该我上场了!” “你要小心些!” “嗯!放心吧!” 第二百三十六章 第三场比试 “吉失乎哥哥!你一定要好好跟那,拉舍佳的布里黑比一比!” 当吉失乎再次起身,向着站于草甸子上,中央位置的布里黑走去时,从他的身后则传来了,邻桌小卓佳的呼喊声。吉失乎却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小卓佳的话语,而是就这么默默地,来到了众人注目的草甸子上。 “呼琪格姐姐...你说,你说吉失乎哥哥,能胜得过拉舍佳的布里黑么?连速托叔叔都败了下来...哎!要是刚才速托叔叔没有伤了手臂的话...” 不无为速托叔叔感到惋惜的贡阿善,则小声对坐在身旁的呼琪格姐姐道。 呼琪格则望着已然,走到草甸子中央位置的吉失乎道:“吉失乎可是依勒根的名武士...他的勇武不在速托叔叔之下。听说他们两个没少比试,可从来都没分出过胜负。刚才要不是速托叔叔,他伤了手臂的话,我想...那拉舍佳的布里黑,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赢下第二场的比试...这第三场的比试...” 场上互相对视的两人,还是发起挑战的吉失乎,先对面前的布里黑道:“伊勒根.吉失乎。” 布里黑:“拉舍佳.布里黑。” 只待布里黑刚报上名号,两人便几乎在同一时间,向着对方猛地冲去,只在刹那间便已然接上了手!吉失乎的腿脚,在抵下了布里黑,惯用的踢打后。随即就是一记重腿,快速踢向了布里黑的身侧!布里黑则一臂挡下了吉失乎,那记踢向他身侧的一击后。转而挥拳向吉失乎面门打来! 带着一道劲风的拳头,只差分毫便打在了吉失乎的面门上。吉失乎却并没有闪避,而是以攻克攻地,再次向布里黑的腹部,踢出了一记重腿。迫使布里黑最终只能放弃,将打到他面门前的那一拳的攻势,转而改为闪躲来避开,吉失乎那记重腿击打! 而后布里黑却也开始,以腿攻腿与吉失乎斗作一团。却是打的难舍难分不分上下!两人的腿脚则相互抵御和进攻着。虽然吉失乎的腿脚,因为身量不及布里黑,而劣于布里黑些。而布里黑的快速踢打,则也是吉失乎所不具备的。但巧妙在抵御与进攻间,处处以攻代防的吉失乎,却也因其大胆而为,遏住了布里黑那凌厉的踢打!使其连胜两场立下大功的踢打本事,在与他的这第三场比试中,并没有起到什么出彩之处。 即便如此吉失乎却也知道,这正与自己相斗的布里黑,却仍未使出他的真正实力!就像刚才第一场比试里,布里黑对阵察尔克林的撒英褚时,便只靠着快速进攻,抓住了撒英褚不敌他的踢打而获胜。而第二场的比试,在面对经验老道的速托时,这布里黑才算是渐渐展露出了,他本应有的真正实力!但却因速托右臂上的旧伤缘故,从而他所展露出的真实实力,也并不是很多。 但他在对阵速托时,那力道明显要高过,第一场对阵撒英褚的气力,他却也是察觉到的! 而此时正与自己对阵的布里黑,吉失乎却也能明显的察觉到,布里黑的踢打,竟有种越打越强的迹象!好像是在逐步试探自己!以对手的强弱,来使用多大的气力! “嘭!” 吉失乎在双臂抵下了,布里黑一记重腿的击打后。他却是又向布里黑的侧身,快速踢将了过去!对于身量比自己高大魁梧的对手,即便他在怎么灵活!他的死角却也是有的!而身侧则正是布里黑,必须要防备的一点!要是这一点被身量,要矮他的自己所抓住的话。这却将会成为布里黑的一大破绽! “嘭!” 再次抵下了对手,向他身侧踢打而来的腿脚。布里黑却也察觉到,眼前的这位中年汉子,却也当真不比第二场,对阵的那位叫做速托的差,也是个难对付的对手。当他在抵下了,吉失乎这记侧踢后,却是猛然间大喝一声,提起一股气力,挥拳便向身前的吉失乎砸去! 吉失乎却依旧不闪不躲,仍是以攻克攻。但当他的一脚成功地,踢打在了布里黑的身侧时,那躲闪不及的重拳,却也已然打在了他的身上!闷声一声的吉失乎却也与,身中一记重腿踢打的布里黑,同时向后倒退而去!但布里黑显然在刚才的,相互各中一击中受到的击打,要比被自己一记重拳,所击中的吉失乎要轻上不少。事已,他倒是先停下了,被击中后向后退去的步子。从而向着依旧被巨大力道,带着向后倒退的吉失乎冲来! “吉失乎!” 看到眼前这一幕的大卓佳,却也不免惊呼出声!从刚才吉失乎走向草甸子中央位置时,她便在心中默默地,为他向那木拉祈护!希望那木拉能护佑她的丈夫,在这场比试中少受创伤! 而在经过了刚才,不分上下的比试后。这转眼间就要处于下风的丈夫,大卓佳的心却也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而此时的布里黑,却也已然追到了吉失乎的身前! “嘭!嘭!” 在倒退之中的吉失乎,在用双臂护身抵下了,布里黑紧接而来的两记踢打后。却依旧在冲力下,继续向后退去。而吉失乎却也在抵下了,布里黑的这两记,追击而来的踢打后。也察觉到了这两记踢打,所带来的力道,竟比刚才还要大上许多! “嘭!嘭!” 连续的踢打依旧跟着,渐渐停下身来的吉失乎。但此时的吉失乎却并没有,因为对手力道又增加了许多的踢打,而露出什么破绽。而是又渐渐地,开始在布里黑的踢打中,以攻克攻地与比布里黑斗在了一起!但此时他的心思,却并没有完全放在,布里黑那一记记,力道大了好些的踢打下。 刚才身中布里黑那一记重拳,所带来的痛处却也让他认识到,布里黑拳头的厉害!这却是在第一场撒英褚,与第二场速托的比试里,没有展露出来的!而刚才自己在硬吃了,布里黑那一记重拳后,却也察觉到了布里黑,那一拳的威力之大!要是在第一场比试中,布里黑是用他的拳头,而不是腿脚比试的话。怕是撒英褚也不可能苦苦支撑些时间,怕是早就被布里黑的重拳打的败下了阵来!看来这布里黑真正厉害,并不是他的腿脚。而是他这双力道十足的拳头! 即便是自己那老对手速托,也没有他这般大力道的拳劲!速托要是在刚才,他那右臂的旧伤没发话...这比拼拳头的本事,怕也是敌不过这天生巨力的布里黑的! “嗨!” 提足一口气力的吉失乎,在再次抵下了布里黑的一记重腿后,挥拳便向布里黑快速打来!布里黑见状,却是顿时双目圆睁!却也在同时,收腿换拳向吉失乎打去! “嘭!” 两拳相碰!吉失乎却也不免,就是眉头一紧!顿觉自己那刚才,与布里黑拳头相碰的臂膀,都因布里黑那强劲的力道,而震得整只臂膀都在微微地颤动!而他的拳头却也好似,一拳打在了坚石上!令指骨都被撞的生疼! 随着两人改腿为拳斗在一起,布里黑强有力的拳头,却也令与他比试中的吉失乎,真正见识到了眼前这位,拉舍佳第一勇士的强大实力!心中却也不无赞叹,这布里黑不愧是有着,徒手便能搏杀恶虎的猛士!光凭着他这身,极其霸道的巨力,却也当真是无人能及的! 而在与布里黑比试中,让其露出真正实力的吉失乎。却仍旧不知这位,拉舍佳的第一勇士,到底还隐藏着多少实力未曾使出!但现在的他却在与,双拳往来的布里黑的比试中,因自身的气力比不上,眼前的这位强大对手,而渐渐处在了下风! 想要逆转的话,却也当真是难上加难!而且就算能暂时的逆转,想要赢下这位天生巨力的对手,对于吉失乎来说却也渺茫的很!毕竟在比试勇武间,即便是经验老道的武士,能够以自身的老道经验,来化解些对手比自己强的气力优势。但在面对像布里黑这般,天生巨力的强大对手,在老道的经验却也是无用的! “嘭!” 再次打回了布里黑,一记重拳吉失乎。却也只觉自己的臂膀,都有些发麻发胀起来!而他的拳头却也渐渐,在与布里黑的两拳相碰间,因剧烈的撞击而红肿。 眼前的这一切却并没有让吉失乎,失去比试的信心!即便眼前的布里黑,有着自己无法比拟的天生巨力!但他是伊勒根的吉失乎!是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败下阵来! “嘭!嘭!” 双拳相碰!吉失乎依旧在无所畏惧地,与身前的布里黑比试着。周围的呼喊声,却也不时夹杂着,布里黑与吉失乎的名字。 一行数十人却也在此时,穿过了观看比试的人群,来到了人群的最前。走在这行人最前的,是名年约二十三、四岁的年轻汉子。在看着场上比试的两人,却不无惋惜地对身旁一名大汉道:“看来我还是来的有些晚了,这拉舍佳的布里黑,都已经比试上了...”随即便又自言自语道:“伊勒根的吉失乎么...” 第二百三十七章 观战 年轻汉子说话间,目光则也一直,都盯在场上比试中的两人。这年轻汉子却是长得,孔武有力中等的身量。身上则穿着件有些,破旧了的麻布衣子。腰系一条黑铁扣环的狼首纹牛皮大带。带上则悬有一把黑铁长刀,倒是一副狼然武士,所常有的普通打扮。 一双坚毅的淡蓝色眼眸,此时正不停地扫视在,场上的布里黑与吉失乎的身上。光秃秃的头顶上,也只是在他的额头上方,留有一小绺棕色的头发。白色的面皮,也因常年的风吹日晒,而显得黝黑。 “豁格,我看那伊勒根的吉失乎,怕不是拉舍佳的布里黑对手!” 站在年轻汉子身旁的大汉,在听了年轻汉子的言语后,则对年轻汉子道。此时他与年轻汉子一同而来的人,都在注视着草甸子上比试之中的两人。这大汉约莫三十七、八岁的年纪,同样穿着件有些破旧了的麻布衣子,腰间的黑铁扣环牛皮大带上,也配着把黑铁长刀。 年轻汉子则摇头道:“吉失乎可是伊勒根的名武士,即便他敌不过这拉舍佳来的布里黑,也不会就这么败下阵来的。”随即年轻汉子却又扭过头来,看向了身后站着的一名,也在观看场上比试关内人打扮的中年汉子道:“也里该,怎样?这那木拉山下的比试,在你们关内可是见不到的吧?” 那关内人打扮的中年汉子,则在听了年轻汉子的话后,微一躬身对年轻汉子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禧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的比试!当真是...当真是热闹的很啊!” 禧湖义虽然表面上是这般说辞。实则心中却当真有些,不喜这周围嘈杂无比的叫喊声。但他却不能驳了这位豁格面子,也只好跟着这位豁格,一同来了这那木拉山下,看起了狼然人的比试。 年轻汉子则笑着,用他那宽大的手掌,拍了拍禧湖义的肩头道:“也里该!我还要多谢你送来的那些关内绸缎!要不然的话,这次我那未婚妻跟着舅舅一起来那木拉,我还真不知道拿什么去送她!今天我请你来看这那木拉山下的比试,也算是答谢你送的绸缎。” 听着年轻汉子的话语,禧湖义则赶忙笑道:“禧某能帮上豁格的忙,那也是豁格肯用我带来的那些绸缎。要是豁格喜欢的话...那禧某下次来的时候,会专门儿多给豁格,带些关内的好绸缎便是~” “哈哈哈哈!就这么说定了!等也里该下次来那木拉,见我父亲的时候,我一定会在族里好好招待也里该!” 年轻汉子似乎很满意,禧湖义所说的话。对于这位父亲在关内的也里该,他本来倒是并不怎么在意。也是这次自己那未婚妻跟着,自己舅舅一起来了那木拉的时候,他却是一时不知道该拿什么,去送给自己那心爱的未婚妻子...还是他在族里在与族中豁格们,因此事商议的时候族里的一位豁格,提议下找了这位正好在这诸王议事时,来了那木拉的也里该。 而当自己找到这位,关内来的也里该时,也便从他那里得了些,很是好看的关内绸缎,连同他带来绸缎的大木箱子,一同送给了自己那跟着舅舅,一起来那木拉的未婚妻。看着得了自己送来的绸缎,而面露娇笑的她...自己的心里,却也是说不出的满足。 也正因这关内来的也里该,帮着自己得了未婚妻满意的笑。他对这位关内来的也里该,却也因此大为改观。为了答谢他的那箱绸缎,他便在今日请了他,与自己一同前来这那木拉山下,看拉舍佳的布里黑与人比试。 本来他还想请自己那未婚妻一同前来。但未婚妻却依旧还未曾睡醒,自己却又不想催她起来,在等了好些时间见她依旧未醒,便也只好放弃了请她一同前来的念头...只好自己与得了请的,这位关内来的也里该,与手下布瑟额来了这那木拉山下。 “嘿嘿~豁格,那禧某下次来的时候,定要去贵族好好看看,贵族女子们的巴鲁黑里根了~” “噢?!也里该也喜欢看巴鲁黑里根?嗯!好!等下次也里该来那木拉的时候,我一定会让族里最漂亮的,给你跳巴鲁黑里根!要是也里该看巴鲁黑里根的时候,看上了那个话...尽管开口便是!” 很是直爽的年轻汉子,则笑着对禧湖义道。 禧湖义则也笑着点头,心中却也不免暗暗道,这位大单于之子豪舍果,倒真是位性子直爽之人!下次和咸儿一起来的时候,定要与这位大单于之子多亲近亲近。嘿!正好下次来的时候,和咸儿一起去他的族里,看那巴鲁黑里根... 看着眼前的这位大单于,与额敦所生之子。禧湖义的心里,却也不免生出了,好些别的心思。对于这将来要继承,单于大位的男人。他这么个大单于身边儿的也里该,那也当然要好好攀附一番。 虽然在以前来的时候,他便经由大单于见到了,这位将来会继任单于之位的豪舍果。但他也发现这位单于之子,似乎并不怎么理会自己。倒是自己这次来的时候正好是祖庭诸王议事,赶上了他那未婚妻与扎泰礼王古也仆阿一同前来,为他亲近这位单于之子创造了机会。 而自己正好在进献给单于带来的物品时,还留有些多余的绸缎。见他来找自己帮忙,那也自然而然便将留下的绸缎,都送给了这位单于之子。也正因如此算是攀上了这位,单于之子的关系。倒也算是自己这趟来那木拉,很是不小的收货。 “豁格!快看!吉失乎快要撑不住了!” 随着豪舍果身旁大汉的话语说出,豪舍果却也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不远处草甸子上比试的两人。只见真如大汉所说,那草甸子上正与布里黑比试的吉失乎,却也当真有些招架不住之势!被布里黑一阵虎虎生风的拳头逼着步步倒退。虽然吉失乎依旧在沉稳应对着,布里黑力道十足的拳攻。但此时的他却也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机! “嘿!这拉舍佳的布里黑,当真不愧是拉舍佳的第一勇士!竟然连伊勒根的布里黑都不敌他!不过吉失乎虽然被布里黑的拳头,逼得后退...但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看模样...这布里黑当真是天生神力!吉失乎虽然勇武出众,但他的气力却是不如,这拉舍佳的布里黑的。” 看着渐渐不敌布里黑拳攻的吉失乎,仍在苦苦支撑的模样。豪舍果却也随即拉下了,系在腰间的牛皮大带。紧接着便退下了,身上穿着的那件破旧的麻布衣子来。 当豪舍果退下他那破旧的麻布衣子时,则也显露出了健硕无比的魁梧身躯!好些新创旧痕则也遍布在他的身上。退下了衣子再次将,牛皮大带系在了腰间的豪舍果,则对身旁的大汉道:“吉失乎要是败了,那下一场的比试,我就去会会这拉舍佳的布里黑!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大汉则扫了眼周围的人群道:“我看布里黑要是打赢了,这场与吉失乎的比试,怕也没几个敢向前找他比试了!但凡是部族里有些头脸的武士,那个不认识伊勒根的吉失乎的?连吉失乎这么厉害的名武士,都敌不过布里黑的话。这上场要与布里黑比试的人,怎么着也要掂量下自己的本事!毕竟比试前可是要报上本族名号的!就算下一场比试,还有人向布里黑挑战的话,怕也没这么快上场的。” 豪舍果笑着道:“哈哈!尼莽吉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幕都的武士,都没个比得上那拉舍佳来的布里黑?” 被豪舍果称之为尼莽吉的大汉则道:“豁格就能比的上!” 豪舍果微微摇头道:“不!我看那布里黑的气力,却也当真是大的很!即便是我上去与他比试,也不见得就能赢了他!要是在马背上比试长枪的话...我倒是有把握,把他给刺下马来!” 听着豪舍果与尼莽吉的对话,看着赤着健硕魁梧上身,满布新创旧痕的单于之子。禧湖义却也不免在心中暗暗感慨道,这豪舍果还当真是个好武之人!要是他这身份放在自己那关内的话,也算是当朝的太子爷了!但与关内的太子爷不同的是,这位将来要继承单于大位的人...却是位在部族间,享有很高威望的部族武士!连单于之子都是这般骁勇善战之辈!倘若当真有那么一天...狼然破了那大兴云山上的定云关,长驱直入的话... “嘭!” “噗!” 双臂渐渐失去知觉的吉失乎,在又抵下了布里黑一记重拳后。却因反应慢了些让布里黑抓捉了破绽,从而胸口狠狠吃了记重拳!只觉胸闷无比的吉失乎喉咙就是一甜,不由得便喷出了一口血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苦战 “呸!再来!” 在吐出一口血水后,吉失乎便又对布里黑道。 “嘭!” 挥舞着重拳的布里黑,则又是一记重拳击打在了,吉失乎抵御着的臂膀上。随着布里黑的再度攻来,吉失乎却又再度陷入到了,抵御对手猛烈击打的防守中!步步紧逼的布里黑,则依旧拳攻猛烈!使得不停招架中的吉失乎,只能步步后退。 在不停地招架后退之中,吉失乎却也只觉自己绷紧的双臂,在经受着好似巨石般的猛击下,也已然都快痛胀的不属于自己!但此时的他却依旧沉着冷静,依旧在与这天生神力的,拉舍佳第一勇士的比试中,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嘿!这伊勒根的吉失乎,当真不愧是伊勒根的名武士!都挨了那布里黑那么多拳,还能这般继续支撑下去!” 站在豪舍果身旁的大汉尼莽吉,一边夸赞着场上依旧,在与布里黑比试中的吉失乎。心中却也不免暗暗道,换做那场上比试的人,是我而不是伊勒根的吉失乎...怕早就被那布里黑的拳头给击倒在地了!那布里黑也当真厉害的很啊!不愧是有着拉舍佳第一勇士名号的男人!光从这场外看就能看出,他出的每一记拳都劲道十足!换做旁人,又有谁有这般大的气力使得?怕是十个人像他这般,也早就耗尽了气力!而他却依旧拳势如风,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果真就如传闻里所说的那般!这拉舍佳的这位第一勇士,当真是有着那木拉的护佑,一身的天生神力! 豪舍果却在听了身旁大汉,尼莽吉的话语后则淡淡道:“就算这场比试是伊勒根的吉失乎输了,他也是给伊勒根挣得了荣耀!武士就应该像他那样!” 禧湖义听着身旁两人的对话,虽然他对这什么那木拉山下的比试,并不怎么在意,但也看着不远处草甸子上,此时正一攻一守打的十分激烈,好似正以死相搏的两人。听着耳畔那一浪高过一浪,为两人狂热的呼唤声。却也渐渐被这苍茫间的比试所感染。 对于这崇尚勇武至上,依旧带着食人恶习的狼然人。他既是心中有着隐隐的惧怕,也有着另一种十分复杂的心绪。比起关内那所谓的士族,所谓的礼乐上国之邦。在那华美富饶高贵下,却是冷漠丑陋可憎,贪婪无度的一张张虚伪嘴脸!满嘴仁义道德的他们,只会对他们所统治的,生活在关内的千万子民,当成他们犹如狼然人,所称呼的“毛羊”般,将他们任意宰杀!苛捐杂税下失去田产的百姓,只能卖儿卖女,甚至就连他们自己,也只能签下身契,成为士族老爷门子里的一条狗! 但这一切却都好似天经地义般!百姓也只能毫无反抗地,任由统治他们的士族任意宰杀!夺取他们的田地,甚至他们的妻女,也只能沦落为士族老爷们的玩物!而士族子弟却永远都是高人一等!生来就有着能承袭官爵,是坐享一世荣华的上等人!是生来就被炎朝,赋予协助天子治理天下的存在! 虽然在这狼然族群里,也是这般父死子继的规矩...但在这以嗜血好杀,征战为族规的族群里。高贵的身份也只有那些,能够承担自身高贵身份的人,才有资格继续传承下去!即便是狼然最为高贵的单于,那祖庭之中高高在上的狼皮座椅,却也同样沾满了历代单于鲜血的祭堂!即便你能承来父祖,所带来的高贵身份。但只要你没有那份,可担当得起高贵身份的勇武。即便你再怎么高贵,周围的狼也会将平庸懦弱之人所吞噬!取而代之的则是更有能力的人,来继承高贵的身份!来使他的部与族,在狼群之中更加的强大。否则...只会在群狼环视下被吞没! 这就是关外的狼然人!一个梦想着越过炎朝的山关,去那关内与坐享了数百年,富饶繁华的炎朝士族门阀,一争高下取得那富饶九州,与天下子民“毛羊”的恶狼!只是那难以逾越的山关... “嘭!” 在一阵呼喊声中,拳势如风的布里黑,却是身中吉失乎,一记反击重拳!被吉失乎那记重拳,给打的向后倒退连连。在他那身中吉失乎这记重拳的右胸处,也出现了猛烈击打后,所留下的暗淤痕迹! 布里黑最终还是在不停的进攻下,被处于劣势中不停抵御着,他那强劲拳攻的吉失乎,抓住了可乘之机!从而一拳便将不停猛攻的布里黑,给击的倒退出去,从而打断了他的进攻!但吉失乎却并没有再度上前,抓住这得来不易的反击之机,却依旧紧握红肿的双拳,带着早已布满淤青的臂膀,踩着脚下已然化为一片泥泞的草甸子,就那么默默地站在原地。 “吉失乎哥哥!快上去啊!哎呀!怎么不上去揍那布里黑!快上去揍他啊!吉失乎哥哥!” 心急如焚的小卓佳,却是大声喊叫道。她却是对这场比试后半段中,一直都处于防守的吉失乎哥哥充满了焦急!虽然她并没怎么在,观看这场比试中说过话。但她却一直都在心中,默默地向那木拉神祈祷,希望那木拉神护佑吉失乎哥哥!而且她也知道,此时坐在邻桌的姐姐,怕是更为吉失乎哥哥担心的紧!事已她却也按耐下了自己的性子,在观看比试时尽量不多言语。却是怕自己这一张嘴就停不下来,惹得邻桌的姐姐对场上比试的,吉失乎哥哥更加的担心。 而在刚才吉失乎哥哥,挨了布里黑那一记重拳,被打的吐出一口血水时,她却险些叫出声来。但最终她在望了眼,邻桌默不作声看着,场上比试情形的姐姐后,还是忍下了心中的焦急... 直到吉失乎哥哥在出其不意间,给了拳攻猛烈的布里黑一记狠的!打的那布里黑倒退了好几步远!心中却也当真欢喜的很!也想着接下来,该是吉失乎哥哥趁机,向那布里黑反击才对! 可没成想...在将布里黑一记重拳击退后,断了布里黑那一阵猛烈拳攻的吉失乎哥哥,却并没有趁机上前,对他的对手进行反击!而是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场上比试的这般情形,小卓佳却是再也忍不住,便大声对着场上依旧默默站在原地,摆着一副抵御架势的吉失乎哥哥喊叫起来。 “小卓佳,别喊了。” 坐在妻子身旁的别苏太,却是劝着站起身来,对着场上喊个不停地妻子小卓佳道。 小卓佳则不解道:“吉失乎哥哥明明都将那布里黑,给打的倒退出去。怎么,怎去不趁机攻上去啊?!难道就这么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刚才那布里黑可都把吉失乎哥哥给打吐血了!” 别苏太听着妻子的话语,却是伸出手来一把,拉在了小卓佳白嫩的小手上。虽然小卓佳仍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在别苏太的拉着下,坐下了身来。 “吉失乎兄长,并不是不想反击!只是...” “只是什么?别苏太?” “只是现今的吉失乎兄长,要是贸然攻过去的话,依着现在的情形,怕是敌不过布里黑的!兴许还会在攻过去的时候,被布里黑给抓住了机会,趁机把吉失乎兄长击败!” “怎,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吉失乎兄长毕竟在刚才,与布里黑比试的时候,受了布里黑不小的伤!带着这么一身伤,就这么贸贸然地攻过去,即便是有利也会变成失利的。” “那,那就这么看着,看着布里黑就这么...” 看着场上又再次缓缓走近吉失乎哥哥的布里黑。小卓佳的心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紧!随即她便又扭过头来,看了眼依旧面色如常,默默坐于邻桌的姐姐大卓佳来。看着姐姐依旧还是那般平静的模样,小卓佳这个当妹妹的却是知道自己姐姐的性子!姐姐越是这般地平静,越说明此时的姐姐,对场上的吉失乎哥哥紧张的很! 走到吉失乎身前的布里黑,却并没有马上出手,用他那强劲无比的铁拳,打向这位刚才给了自己猛然一击的对手。而是对着一身伤痕累累的吉失乎道:“伊勒根的吉失乎,你是个很不错的武士!”随即没等吉失乎说些什么,布里黑却又再次向处于,防守姿态的吉失乎重拳攻来! 霎时间,一记记强有力的重拳,却是又再次将站在原地,处于防守姿态的吉失乎罩住!但顽强的吉失乎却依旧丝毫不惧,对手那好似无穷无尽般的重拳猛攻!虽然此时的他早已在这场比试之中,为了抵御敌人这强劲的重拳,而疲惫不堪浑身疼胀。可他的心却告诉他,只有当自己被对手击倒在地的那一刻!他,永远都不会放弃,这场已然分出胜负的比试!因为,他是伊勒根的吉失乎!他,曾答应过自己的女人... “喂!吉失乎!” “什么?” “你,会为了我,打败明天所有比试里的族中武士吗?” “会!因为只有我,才能娶你!” “呵呵~那你不怕,明天要是你败了的话,那又该怎么办?那样的话,我可要嫁给别人了~” “不会!我吉失乎不会败的!” “那你答应我件事怎样?” “嗯?” “只要你不倒下,那你永远都不能放弃每一场比试!” 第二百三十九章 倒下 “只要你不倒下,那你永远都不能放弃每一场比试!” 大卓佳看着场上经受着布里黑,一阵猛烈击打的丈夫吉失乎。却是不由得自言自语,小声喃喃道。淡蓝色的眼眸中,却也染上层蒙蒙的水雾。 还记得那时的他,那时在族中还只是个,刚刚展露出不凡勇武的他。在那个将要在明天与好些,族中武士比试的前夜...他与自己的说的那些话,自己让他答应自己的那件事来。 其实在那比试前的那夜,当自己在见过心爱的男人后。便又去了父亲那里,告诉了父亲自己不管比试最终的结果如何,只会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父亲虽然并没有答应自己,但自己做出的选择,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 他,最终还是兑现了,他对自己的承诺!只要他没有倒下!那么他永远都不会放弃!最终一身血污浑身是伤的他,成功地击败了所有,比试当中的族中武士,得到了他应有的奖赏...自己成了他的女人。 而他也从那之后,成为了族中的名武士!渐渐在部族间,被武士们所熟知。与此同时也因他的勇武之名,而有许多慕名前来向他发起挑战部族武士。与部族间武士们的比试,却也成为伴随他与自己,生活当中的一部分。他,则在比试中依旧遵守着,曾经答应过自己的事!只要不倒下那么他,永远都不会放弃! “嘭!” 又是一记劲力十足的重拳,击打在了吉失乎的身上。在一声闷哼声中,坚实的身躯有些摇摇欲坠的他,却依旧在沉稳应对着,对手接下来的进攻!对手猛烈的进攻,那强劲的重拳击打,却是犹如一次次,铁锤击打在他的身上!麻木的双臂则也只能,在对手一次次猛烈的击打下,不停地抵御着铁锤般的击打! 吉失乎只觉浑身,都在对手强劲的击打下而微微颤抖!这却并不是因为他的惧怕,而是因为布里黑那天生巨力,所带来的强劲力道所致!即便是他这么个,身经百战的名武士,在这绝对强大的巨力面前,也只能是苦苦做着无望的坚守!直到...自己再也无法坚持。直到,自己倒下去的那一刻到来! “呼琪格姐姐...看来,看来吉失乎哥哥...他...” 有些沮丧的贡阿善,则小声对身旁的呼琪格姐姐道。说话间还很有些警惕般,扫了眼邻桌面带忧色的小卓佳。好似怕自己说出的话,被那邻桌的小卓佳给听到般。 “嗯!” 微微点头下,呼琪格却也明白,自己的小男人丈夫,想说的是什么。在只应了声后就再无下文。看着前方不远处,布里黑与吉失乎的比试。看着只能在布里黑,一记记重拳击打下,保持着防守姿态的吉失乎。和吉失乎身上所受的越来越多的痕... 呼琪格却也知道,这位伊勒根的名武士...昔日,曾在他的教导下,学过本领的吉失乎,却依旧不是拉舍佳第一勇士的对手。败下阵来,也只是早晚的事...他...所教的人..要败了么?要败了..么? “嘭!嘭!嘭!” 好几记重拳击打在,处于防守姿态的吉失乎臂膀时,也带着吉失乎不断地向后退去!吉失乎却在不断向后退去间,紧皱眉头下的双目,却也露出惊异的神色!望着眼前这丝毫没有任何,因长时间挥出重拳击打,而出现消耗过多气力拳势减退的布里黑。反而在这又是好几记重拳击打下,力道又再次大了许多! 却也不由得让吉失乎的心里,对布里黑暗暗惊道,这布里黑拳上的力道!竟是有增无减!他到底还有多少气力,没曾使出来?!看样子这布里黑还是在遮掩着,自己未曾完全施展出的实力!仍然有所保留!要不然的话,这好几记力道又大了好些的击打,又怎会打在自己的臂膀上?这布里黑到底还遮掩了多少实力?!难道我吉失乎在这场比试里,连他应有的实力都无法见到,就这么败下阵来?!不!我是伊勒根的吉失乎!就算我最终要倒在这那木拉的山下!那么我也要让对手,使出他所应有的实力来! “啊!!!” 一声发自心中的长吼,伴着吉失乎的一记重拳挥出,对上了布里黑向他打来的拳头!随着两拳相碰,吉失乎却也仿佛,都能听到自己那早已,红肿不堪的拳头,所传来的指骨“劈啪”作响声!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拳,却也在与布里黑打来的一拳相碰间,向布里黑身上打去!他,却是又再次向这位,天生神力的对手发起了进攻!而不在继续做着,苦苦支撑的防守! 而布里的眼眸中,却也快速地闪过了些,不解与疑惑之色。自己这天生神力的能耐,这已然吃了自己好些重拳的吉失乎,却也应该是清楚的很才是!怎么他明明知道,与自己就这么硬生生地比拼,只能让他败下来的更快!也能让自己在与他比拼时,从而找到进攻中的他,更多的破绽对他进行击打!难道他... 伴着吉失乎那对上布里黑,打来一拳的相碰。对方所传来的巨大力道,也使得吉失乎的臂膀,随着巨力而向一侧甩开!却也将他身前毫无防备的一侧,给完全暴露在了对手的击打范围下! 此时的吉失乎却似乎毫不在意,自己身前一侧的破绽,已然暴露在了敌人击打的范围下。仍旧执着于打向布里黑身前的一拳! “嘭!” 未等吉失乎来得及,收回自己那甩开来的臂膀。他却只觉两眼一花,身侧却好似被一匹强壮的大马,快速跑动间冷不丁撞在身上般!就被这巨大的力道,给带的飞起! 好似在腾云驾雾中,他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在刹那间,变的缓慢下来!周围的嘈杂与呼喊声,却也越来越模糊,直到自己什么都听不到。而依旧保持着挥拳姿势的布里黑,却是他在最后一刻落地前,所看到的最后一幕。 随着落地翻滚,摔在草甸子上的吉失乎,却也只觉身上失去了所有的气力!自己也不知过了多久,仍在恍惚不清间,一滴凉凉的水滴,则滴落在了他那闭合的眼上。 随着水滴的滴落,却也好似是唤醒他的良药。从而让处于恍惚之中的他,缓缓睁开了沉重异常的双眼。 “吉失乎哥哥醒了!姐姐!姐姐!吉失乎哥哥醒过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耳畔传来的则是妻子的妹妹,小卓佳很是关切话语。听着小卓佳的话语,却也让依旧有些恍惚之中他,更加清醒起来。当他模糊的视野看清周围的事务时,却见此时的他,正头枕在妻子的膝上。妻子与小卓佳则都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又是一滴凉凉的水滴,滴落在了他的脸上。 但他看清这水滴的真实面目时才发现...原来那凉凉的水滴...是妻子的泪水... 看着妻子那美丽的淡蓝色眼眸中,依旧还闪着连连泪光。虽然渐渐缓醒过来的吉失乎,只觉浑身都疼胀的厉害。但此时的他心中,却是充满了暖意。一丝淡淡的笑意,却也随即浮现在了他的嘴角。 “还笑呢!吉失乎哥哥,你刚才,你刚才可把我和姐姐吓坏了!那布里黑下手也太狠了!真是..” “别在说了小卓佳,你吉失乎哥哥这不没事么。” “可,可是...哎!好吧!好吧!我走开还不行么?哼!” “....” 小卓佳见吉失乎哥哥已然醒来,却也放心了许多。随即在姐姐不让她继续叨叨地说下去后,便又站起身来回了自己那桌。从而只留下了头枕在大卓佳膝上的吉失乎,和他的妻子大卓佳两人。 “我...” 头枕在大卓佳膝上的吉失乎,嗓音略带沙哑地艰难说道。 “嗯!” 大卓佳仿佛知道,自己的丈夫想要说些什么。随即便打断了,只说了一个“我”字的丈夫,让他不用在将后面的话说出。白嫩的手儿则也一直都未曾离开,丈夫那早已红肿不堪的手掌。那大手上所传来的热度,却似乎仍未曾从那刚才,惨烈的比试中完全释放出来般。大卓佳则正用她,凉凉的手儿帮着,丈夫化解他手掌上,依旧存留的热度。 “现在,场上..” “还没有人上场...” 听着丈夫依旧还在关注场上的事。大卓佳便柔声对枕在膝上的丈夫道。却是自刚才吉失乎,被布里黑一拳击飞晕过去后。却也再无一人走上场来,向那站在草甸子中央位置上的布里黑挑战。 而周围噪杂热烈的呼喊声,则也伴着站在草甸子中央的布里黑。仿佛他在今日那木拉山下的成功,也将自此成为一个在部族间,新生的英雄传闻般! “快!快看!又,又人上来了!” 人群里则在呼喊声中,又传来了互相传告。却是在伊勒根的名武士吉失乎,被布里黑击败后,又一位挑战者正缓缓向前走来! 第二百四十章 第四场比试 “哎!那不是豪舍果哥哥么!他,他也要向布里黑挑战?” 猛地从矮桌前站起身来的贡阿善,则一脸吃惊地看着场上,已然与布里黑相对站着的兄长豪舍果道。随即便又扭过头来,向邻桌的别苏太兄长望去:“别苏太哥哥!是,是豪舍果哥哥!他也要向布里黑挑战呢!” 别苏太眯了眯眼睛,用他那淡蓝色眼眸,看着场上的兄长豪舍果,淡淡地对贡阿善道:“看来!咱们这位大哥,也想要与这拉舍佳的第一勇士比试下能耐呢!” “豪舍果哥哥!豪舍果哥哥!那木拉!那木拉!” 贡阿善大声地对场上,站着的兄长豪舍果喊道。却也当真是使足了气力,小脸儿也因喊叫,而有些涨红起来。在他的眼中却也充满了,期待与担忧... 他期待自己最佩服的豪舍果兄长,能在接下来与布里黑的比试中,赢过这位拉舍佳的第一勇士!从而令兄长在部族间,更为部族武士们所敬仰。 但他也在刚才观看布里黑的比试中,看到了布里黑的强大!却也在心中起了好些的忧色。毕竟这拉舍佳的第一勇士,已然连赢了三场比试!先是察可儿林的撒英褚,接着又是速托叔叔和吉失乎哥哥。却也当真是厉害的很!也不知道...豪舍果哥哥,与这布里黑交起手来... 随着豪舍果的出场,一些人群之中认出这位,大单于之子的人们,则也大声对草甸子上,呼喊起了豪舍果的名号来!也令观看比试的人们,都渐渐知道了此时场上的,是大单于的儿子!部族间勇武最为出众的豪舍果! “固哈纳颜.豪舍果” “拉舍佳.布里黑” “嗨!” 场上的两人,只在相互报上名号后。便再无过多的耽搁,第四场比试也自此开始!而率先发起进攻的,则是向连赢三场比试的布里黑,发起挑战的豪舍果。在一如雷般的呼喊中,豪舍果快速上前,便与布里黑角起力来!却是丝毫不惧,这位强大对手那天生巨力! 而布里黑则也在与对手角力时,接着一声呼喝提足了气力,绷紧了自己坚实的臂膀,大力向这位气势凶猛地对手压来!随即他的心中,却也不由得便是一惊!却是暗暗道,难怪这固哈纳颜的豪舍果,这位大单于的儿子,敢这般直接上前就与自己角起力来!原来还真是气力足的很!自己向他压下的力道,竟是丝毫无法,撼动这位对手分毫!而自己却已然是使上了六、七成的气力!即便在刚才,在与那速托角力比试时,也不多才用上了五、六成的气力! 这固哈纳颜的豪舍果,果真是个好对手!能经住他这使上六、七成力道的对手,还能想他这般的真没有几个!好!好!好!我布里黑倒要见识见识,你豪舍果能受的住我多大的气力! “嗨!” 又是一声如雷般的吼叫!角力中的布里黑,却是又再次加大了角力中的气力!竟是施展出了他七成以上的实力!随着他的气力不断增加,却也只听两人四臂相交中,骨节因相互角力的巨大力道,而生出了“啪啪”作响声! “嗨!” 一脚向前踏出!布里黑却是与豪舍果的角力中,力压豪舍果一头!凭借着自己施展出的七成力道,硬是在角力之中压着,这位气力也是很大的对手,迫使他向后开始倒退! “不好了!不好了!豪舍果哥哥角力,比不过布里黑!这,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看着场上角力中的豪舍果哥哥,在与布里黑角力间,被压着向后倒退的情形。一脸关切站在桌前的贡阿善,则很有些焦急地自言自语道。他却是当真有些担心,自己的兄长豪舍果,别在这角力中吃了,布里黑的亏才是!就像刚才速托叔叔,在与布里黑角力时,也是不敌布里黑的! “贡阿善,还是坐下看吧。别老站着了。” 坐在贡阿善身旁的呼琪格,则对站着的贡阿善道。 “不坐!不坐!豪舍果哥哥都上场比试了,我怎么能坐下?而且,呼琪格姐姐,你看布里黑,都压着豪舍果哥哥不停向后退!要是在这样下去的话...那,那豪舍果哥哥,不就要输...” 贡阿善说到最后,却又闭上了嘴。他可不想自己的豪舍果哥哥,就这么在比拼角力间,输给了布里黑!难道幕都就没人,能比得过这拉舍佳来的布里黑的? “啊!!!!” 一阵长啸则从草甸子上,向呐喊中的四周传出!却是角力中被布里黑,压着步步倒退的豪舍果,猛地停下了倒退中的步子!不管身前靠着巨力,压着他的对手在怎么冲压,豪舍果却宛如一块千年屹立的磐石,就这么稳稳地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四周的呼喊声,则也因豪舍果的这一举动,而又一浪高过一浪的响起!呼喊着豪舍果的名号声,却也在一时间,盖过了对布里黑的叫喊声!豪舍果这位大单于之子!这位幕都武士的骄傲!是值得他们去为他呐喊呼叫的! 依旧眯着淡蓝色眼眸,默不作声喝着妻子小卓佳,为他倒满银盏奶酒的别苏太。却在嘴角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他却是并不怎么希望,自己这生来就注定高他一头的兄长,胜过拉舍佳的布里黑! 因为在父亲大单于的眼中,只有他的这位兄长,才是兄弟间最出色的那一个!只有他才是将来,能够继任单于大位的人!其余的兄弟只能臣服在,这位兄长的脚下,成为效忠于他的臣子! 但他别苏太却不这么认为!因为他自认不比这位,只靠着勇武出众,赢得父亲大单于,及部族武士赞赏的兄长差多少!他,不过就比自己早生了几年!不过是母亲额敦所生的第一个儿子罢了! 还有舅舅家母族里,那出了名儿的扎泰礼之花沁穆尔娜...这般美艳不可方物的绝色美人,却也因他是母亲所生的第一个儿子,是将来要继任单于大位之人,而白白让他给得了去! 他不就是在勇武上,比常人要厉害些?!即便是自己的勇武,不及他这般厉害!但身为单于...并不只是会率领他的族群与外族征战!真正的单于...也要有聪明的头脑,才能不被窥伺单于大位的人,夺去单于之位!就像当年自己的祖父舍齐阿单于,还不是一时大意便被他的兄弟,座铁单于给夺了大位? “别苏太!快看!快看!豪舍果哥哥,他动了!他动了!” 坐在别苏太身旁的小卓佳,却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此时心中所想。见角力中被布里黑,压着倒退连连的豪舍果哥哥,竟然在稳下了脚步,不再向后倒退的同时,还向前迈出了步子!当即便很是兴奋地,对坐于身旁默不作声的别苏太喊道。 虽然只是迈出了一步,却也依旧令在气力上,压过豪舍果使他步步后退的,布里黑心中吃惊不已!他却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在向前迈出这一步时,自己那坚实的双臂所传来的,对方强大的气力!竟迫使他不得不让出这一步来! 没想到自己都已然用上了七成以上的实力!竟然还不能在角力中,压下这位单于之子!他,当真不愧是狼然之子的子孙! 在十分艰难地向前迈出第一步后,紧接着便是第二步的迈出!虽然布里黑的巨力,压着豪舍果已然快到他自身气力的极限!但他依旧还是靠着自己的坚毅,在接下了对手不断压着他,向后倒退的气力时,又开始反过来压着对手向后退去! “那木拉!那木拉!豪舍果哥哥!那木拉!” 看着场上角力之中的兄长豪舍果,竟然在角力中制止了,压着他不断向后退去的布里黑后。又开始一步一步地,反压着布里黑向后退去!贡阿善却也是兴奋不已地,又大声对着场上比试的,兄长豪舍果大声呼喊起来! “坐下看吧,贡阿善。” “嗯!嗯!” 此时的贡阿善却是欢喜的很,听着身旁呼琪格姐姐,再次让他坐下的话语,却也不再拒绝,从而坐下了身来。坐在他另一侧的拉喜珠,则将女主人呼琪格倒满的奶酒,递给了自己的小男主人贡阿善。 贡阿善则大口喝着银盏中的奶酒,看着场上依旧在一步步,在角力中反压着对手,向后退去的兄长豪舍果。却也是笑着眯起了双眼,心中却也不免想着,要是...要是豪舍果兄长,真能在这场由拉舍佳的布里黑,发起的那木拉山下的比试中,赢了这拉舍佳的第一勇士...那么豪舍果兄长,在部族间的勇武之名,肯定会因这场比试,而成为部族间广为流传的传闻! “哎?!不好!不好!豪舍果哥哥,怎么又,又被那布里黑,给压着向后退了?!” 只在片刻间,场上却又发生了变化!在艰难之中压着布里黑,向后倒退的豪舍果。却又再次被天生巨力的,对手布里黑给压着向后退去!这一变化却又使观看比试的贡阿善心急起来。贡阿善则在说话间,不免又从矮桌前重新站起身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 猛击 “嗨!” 大吼声中再度在角力间,压着豪舍果向后退去的布里黑,却又无法前进分毫!再次僵持不下的两人,也在互不相让的角力中狼目相视!脚下青草也早已,在两人的角靴下,化为了一片泥泞。 渐渐再度不支的豪舍果,却又缓慢地被布里黑,以强大的气力压着向后退去!虽然豪舍果倒退的缓慢,但依旧可以看出他已然,抵不住这位拉舍佳第一勇士,天生巨力的冲压! 随着脚下步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豪舍果的心中却也不免暗暗赞道,这布里黑果真天生神力!即便自己再怎么硬支,但在这力大无比的布里黑面前,却依旧无法阻挡后退的步子!倘若在这般继续角力下去,自己早晚会被他给压下!败下阵来! “嘭!” 角力不敌布里黑的豪舍果,最终还是选择了,一抖双臂脱离开了与布里黑的角力。却也趁机在脱离间,虚晃一腿一脚一拳一肘,变换击打姿势向布里黑罩攻而去! “嘭!嘭!嘭!” 虽然布里黑有着无人能及的气力无往而不利!但对这豪舍果这猛然间,一发力抖脱了他的双臂,又变换着击打姿势的一连串进攻,却也顿时间打乱了阵脚。在连吃布里黑一腿一拳又一肘击后,却也是后退连连。但他脚下的步子却依旧十分沉稳,丝毫未曾在后退间,露出半分的破绽,给追打上来的豪舍果。 “哈哈!豪舍果哥哥!使劲儿揍他!使劲儿揍他啊!哎!就差那么一点儿就又中啦!豪舍果哥哥!揍他啊!” 大声呼喊的贡阿善,则一边对着场上的豪舍果兄长喊叫着。一边还不时地挥舞自己的小拳头,却也每每都是在豪舍果,击打布里黑时挥起很是统一。 坐在贡阿善身旁的呼琪格,则也望着场上正对高大魁梧的布里黑,一阵猛烈击打的豪舍果。却也在心中暗暗道,不愧是部族间勇武出众的豪舍果!即便他与自己的小男人丈夫一样,都是额敦所生的单于之子出身高贵,还是将来被定为继任单于大位的继承人。但他的勇武却也当真了得!不然也不会在部族间,深受各族武士们的爱戴和敬仰。 “呼琪格姐姐!快看!快看!那布里黑敌不过豪舍果哥哥,老是在往后退呢!哈哈!豪舍果哥哥真厉害!” 看着依旧在一阵猛烈击打中,迫使布里黑仍在步步后退的豪舍果哥哥。贡阿善的小心思里,却也因自己有着这么位,了不起的兄长而感到自豪无比!那此时回荡在耳畔,喊叫着兄长豪舍果名号的嘈杂声,却也令他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得意道,这场上打的那拉舍佳第一勇士布里黑,步步后退的人就是我贡阿善的哥哥! 听着贡阿善那很是大声的呼喊,即便是邻桌的小卓佳也不免,被那邻桌不对付的贡阿善所感染。同样也看着场上比试的两人道:“豪舍果哥哥狠狠揍那布里黑!狠狠揍他!为吉失乎哥哥报仇!狠狠揍那布里黑!”她却也在豪舍果对那布里黑一阵猛烈的进攻击打中,想着豪舍果狠狠揍那布里黑!好为受了好些伤的吉失乎哥哥报仇! 而坐在她身旁的别苏太,却有些微微皱起眉头。他却是想着要是要是场上的布里黑,当真敌不过自己这勇武很是厉害的兄长的话...那么这场那木拉山下的比试,不就是白白送给了自己这兄长老大的名望?能在那木拉山下的比试中,击败了来自拉舍佳的第一勇士,还能在那木拉山下的比试中胜出!却也当真是一举两得美得不能再美的好事! 本来豪舍果在部族间武士们眼里,就是他们心目中的榜样...要是在让豪舍果赢了这布里黑...那有关豪舍果在部族间的传闻,却也就随着这场比试而传了出去!毕竟现在这段时日里,可是父亲召集各王来祖庭议事!... 看着场上不停快速变换着,腿脚与拳肘间击打姿态的兄长豪舍果。别苏太的心中妒火,却也让他更加觉得,那木拉对他的不公!同样都是母亲额敦所生的他,不管自己怎么去做,到头来做的最好的,只有眼前场上比试的这位兄长!即便是他那坐在邻桌的小弟贡阿善,都比他要得父亲大单于,和母亲额敦的宠爱。 而自己虽然也早早地,便被父亲大单于授予了一族,成为了部族中的一族之长。但他却觉得自己的尼失赫族,却是无法与兄长豪舍果的固哈纳颜相比的!即便是自己那次跟随父亲,率族中武士参与了数年前的那场,对迁徙至额瑟楞巴河下游一带,居住的万人合泰恩部落之战... 明明在那场合泰恩部落之战中,自己立下的战功比自己这位兄长要大得多。但在封赏时却也只得了,比他要少上许多的牲畜与合泰恩{狼然语,红色的意思。因合泰恩人特征为红发,从而此语被用来称呼合泰恩人。亦是狼然部族间,奴隶的代名词}。这却都因他是父亲所指定的,单于之位继承人身份的缘故! 紧握手中盛有奶酒银盏的别苏太,在默默注视着前方不远处比试的两人时,却是希望场上的豪舍果,能被拉舍佳的布里黑所击败!虽然即便是豪舍果在这场,那木拉山下的比试中败给了布里黑,也不会影响到他在部族间的威望。但看不得他在比试中击败了布里黑后,将会获得更加巨大威望影响的他,却也不免都有些埋怨起,场上的布里黑来...刚才还接连击败了,察尔可林的撒英褚,古里布剌的速托以及那,依旧还枕在美丽妻子膝上的伊勒根的吉失乎...怎么到了对上豪舍果,就露出了败落之相? 微微眯起眼来的别苏太,在饮了口银盏中那香醇的奶酒后。还有些心绪复杂地,偷偷扫了眼分别,坐于小弟身旁的呼琪格。与那照顾着吉失乎,让他枕在膝上的大卓佳。 “嘭!” 布里黑的一记重拳,狠狠地击打在了,豪舍果的一只臂膀上。顿时豪舍果臂膀上,便出了些淡淡的淤色。随着布里黑的一拳打出,豪舍果的一记腿脚,则也在成功地骗过了对方的阻挡后,击打在了布里黑的身侧!又再次吃疼的布里黑,却也当真对这眼前的,好对手豪舍果头痛不已的很! 他可是以七成以上的气力,挥出一记记重拳,向眼前这位对手击打而去。可这豪舍果却也当真是勇武了得!就像刚才那被他的臂膀,所抵下的那记重拳一样。虽然他的气力不如自己,但却应对自己那一记记,劲道十足的重拳,却也是应对自如,并不受那重拳力道所迫! 而且他那双坚实无比的臂膀,却也当真能吃的起自己这,一记记重拳的击打!竟然也只是起了些淤色,而未曾因自己的击打而落下伤来... 自己并没有因为这位对手,是单于之子而有所顾忌。因为在这比试的草甸子上,即便你贵为一族之长、一部之王,甚至是单于本身,那也都要遵循比试的规矩来!场上只有为了荣耀而勇敢相搏的武士!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而这眼前身份高贵的对手,能在角力中与自己比拼气力间,使自己施展出七成以上的气力,还在刚才那猛然间一脱一抖时,即是脱离开了与自己继续相持的角力,也找到了迫使自己不断防守的进攻之机...他那出其不意变幻无常的腿脚与拳肘,却也当真令自己吃了好些苦头! 现如今的自己虽然并未曾,因对手猛烈快速的击打,而受到多大的伤来。但身中好些对手的击打,身上却也出现了好些,击打后留下的瘀痕。这场比试的开始便因对手发起的角力,从而又在对手的脱离中,变为了自己不停的猛烈击打,却也让自己失了这场比试的先机!以至于现今的自己,都因对手变幻莫测的击打,而处在了不利的境地!但自己必须要将这不利,给搬回来才行! “嘭!” 布里黑又是一记重拳击打在了,豪舍果的臂膀之上!在这一记下,豪奢果却也猛地,因这记重拳的击打,而令他猛烈的攻势就是一缓。脚下的步子也因,对手这记重拳的力道,而使他略一后退。随即才又猛地攻了上去,变换着腿脚的击打,转而又是一拳还在了布里黑的身上! 迫于豪舍果这猛烈的击打进攻,布里黑最终还是使上他八成以上的气力!挥出了重拳击打在了豪舍果臂膀上! 虽然豪舍果在刚才,吃了布里黑这记重拳后,只是略有些后退,便又恢复了对布里黑的击打。但他臂上渐渐加深的淤痕,却也令他清楚地知道...若不速战速决的话,自己终将不敌这,天生神力的对手!毕竟自己的气力在这,猛烈的进攻中也是多有消耗!还要在进攻间,抵下布里黑那本就比自己气力,要大上很多的击打!即便自己这身板儿在怎么结实,也是经不起这般不停地击打的! 而且这布里黑身量魁梧,虽然他的身上中了自己的击打,也起了些淤色。但却并未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自己必须要想些法子才行! 微一皱眉的豪舍果,在见布里黑又一记重拳袭来时,则也只好以臂膀抵在身前,受那重拳的一击。但随着臂膀上传来的疼胀传来,豪奢果却也在对手的,这记重拳击打在臂膀上时,那双坚毅无比的淡蓝色眼眸,却也在看着对手时就是一亮! 第二百四十二章 死角 双目圆睁间,布里黑却是猛然发力!一拳便击打在了豪舍果的臂膀上,另一拳却也接踵而来!他却在豪舍果渐渐不支时,自己则也用上了八成以上的气力。却是发现了刹那间对手的破绽!从而一拳打在豪舍果臂膀上为引,另一拳则向豪舍果身侧,那渐露死角的一处打来。 而当他眼看着自己那力道十足的一拳,将要击打在豪舍果身侧露出的死角破绽时。豪舍果的拳头却也冷不丁地,离着他的眼前越来越近!刹那间布里黑的心中却是一惊!暗叫一声不好!但他那打出去的重拳,眼看着就要击打在对方的死角上,却也不想让自己这一拳,因豪舍果这打到面前的一击而因此作罢。 没有丝毫地犹豫,布里黑依旧选择了,即便是硬吃豪舍果这一拳,击打在自己的面门上。也要将自己重拳打在,豪舍果身侧的那处死角!毕竟豪舍果的气力在大,也是不及自己的!只要自己这记使上了八成以上气力的重拳,打在豪舍果身侧的死角破绽!就算自己因此硬吃他,这记将要打在面门上的一拳。就算是一换一的话吃亏最大的,却仍是与自己换拳的豪舍果而不是自己! “嘭!” “嘭!” 两人的重拳,也在几乎不分前后间,分别各打在了对方的身上!只觉身侧肋间,好像被打断了肋骨般剧痛无比的豪舍果,却也不免手捂被布里黑,一拳击中之处,连连向后退去! 而布里黑却也好不到哪去!在受了豪舍果那一拳击打后,却也是后退连连竟是险些,站立不稳倒在了草甸上!即便他最终还是稳住了脚,却也是连连摇晃着他那刚才,被豪舍果一击而中的脑袋。 至今他那脑袋依旧还在,那种来回摇晃的晕眩之中!最终他还是太过疏忽大意,着了豪舍果的道!豪舍果那一拳虽然是向他面门打来。但进攻时变幻莫测的豪舍果,那打向他面门的一拳,最终却并未击打在他的面门上。而是顺着他自然而然地,一扭头的规避瞬间。顺着他的头侧,狠狠击打在了,头侧的太阳穴上! 这一猛然的一记重拳砸下,即便是有着天生神力的自己,却也当真是受不住!他却不想豪舍果却早在,刚才挥出他那记重拳,向他的面门打来时。目标就是他头侧之处!而这却也当真是对他,造成无可避免伤害的隐秘死角! 依旧伴随着阵阵脑袋里,传来的剧痛和眼前晕眩晃动。为了使自己好受些的布里黑,也只有不停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来减轻此时脑中不停的摇晃。看着不远处也因,吃了自己那记重拳,捂着身侧好不到哪去的豪舍果。布里黑心中的恼怒,却也因吃了豪舍果这记,击打在头侧的重拳腾然而起! “啊!!!!” 不顾眼前依旧还在晃动不停,头疼不已的布里黑。却是怒吼着向豪舍果挥拳冲去!他却当真被豪舍果,那一记重拳所激怒!自他在第一场比试至今,虽然身上也受了大小不等好些伤。但却都不及刚才豪舍果,对自己那一拳的击打之重!伤害之深! 提足了气力的布里黑却也不再遮掩,自己那依旧未曾使出全力的气力!快步向手捂身侧,中了他一记重拳的豪舍果挥拳攻来!而看着渐渐挥拳攻来,被自己激怒了的布里黑。豪舍果带着一丝血涎的嘴角,却也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淡淡笑意! “哎呀!哎呀!豪舍果哥哥怎么还不动啊?!那布里黑都已经打到他面前啦!豪舍果哥哥你倒是快还手啊!哎呀!怎么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这!” 焦急不已地贡阿善,则对着场上比试的豪舍果兄长大声道。虽然在刚才时他很想为,豪舍果兄长能一记重拳下,便将布里黑给打的倒退连连,老是不停摇晃脑袋叫好。但看着手捂身侧,也是好像受了不小伤的,豪舍果兄长那般模样,却最终还是没有叫出这声好来。可他那小心思里,却是觉得豪舍果兄长厉害的很!即便是两败俱伤,但能打的布里黑,差几点儿站立不稳倒在地上。却是前三场比试都不曾见过的! 重拳袭来,还在一手捂着身侧的豪舍果。却也在那记带着阵阵风声的拳头打来时,一腿便扫向了打来重拳的布里黑!布里黑却也不免因此,而使他那打出的重拳,攻势就是一缓。不得不注意豪舍果,那向自己下盘扫来的腿脚!若是他站立不稳的话,即便他这施展出全力的一拳,击打在豪舍果的身上。那么自己也会有被对方得手,扫在在地的风险! 当布里黑的注意力,被豪舍果对他下盘的扫打所吸引时。豪舍果却又变换了自己的攻势!扫腿则半路落下,变为了他前攻的支点!随即便一侧身,几乎是胸前贴着,布里黑打来重拳的臂膀,就又是一拳向布里黑的脑袋砸去! 至此布里黑才察觉,却是自己又疏忽大意!竟在恼怒间,忘了对手那变幻莫测的击打!而看着即将得手,再次一拳砸在自己脑侧的豪舍果。布里黑却也在刹那间,便做出了决断!紧咬牙关的他,见那向脑侧砸来的一拳,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从而也随着豪舍果击打的变化,而变换了自己那力道十足的重拳!变拳为扫! “嘭!” 被猛烈的力道,给一下子扫飞出去的豪舍果。却也在同时一拳狠狠地,又再次击打在了对手死角的头侧!但与此同时,他也因刚才胸前几乎是,贴着布里黑那记击打来的重拳姿势。而在布里黑变拳为扫,强有力的臂膀,扫打在他的胸前时,也因这无法阻挡的巨力所带下,被扫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再度被豪舍果击打在,头侧死角太阳穴上的布里黑。却也在扫飞了豪舍果后,在原地不停地又再次摇晃起头来。摇摇欲坠的步子,仿佛在片刻间,便有站立不稳倒下之危! 耳畔的嗡鸣声掩下了,周围那嘈杂不断的呼喊。头疼欲裂的布里黑,却也在不停地摇晃着脑袋时,他眼前的视野却也时而模糊时而清晰。鲜血顺着他的脑侧,从他的头上流淌而下!却是在又经受了豪舍果,那记更加猛烈的一拳击打后,所受到的重创所致! “扑通!” 被布里黑施展出全力,一臂扫飞的豪舍果,却也重重地摔在了草甸子上!当他十分艰难地,从地上缓缓直起身来时,只觉胸闷无比间,紧接着便是一口血水,随着他缓缓起身从口而出! 当他用宽的的手背,摸了把嘴角的鲜血,看向远处依旧站在原地,不停摇晃着脑袋,摇摇欲坠的对手时。虽然此时的他也是站立不稳,但他心里却也明白!再次吃了自己那记重拳,打在头侧死角的布里黑,此时却也好不到哪儿去! 看着仿佛在下一刻,便有倒下之态的布里黑。豪舍果那刚才所想的,要赶在自己渐渐不敌,气力要比自己强上不知多少的布里黑,在比试中压下自己前。趁着自己还有些优势,速战速决的想法,却也当真已成现实!若不是刚才自己在抵下了,布里黑一记重拳时,察觉到了布里黑头侧的死角。 要不是布里黑没能察觉到,自己打向他面门的那一拳,实则是朝着他头上死角打去,从而让自己得手的话...就凭刚才硬生吃了,布里黑击打在自己,露出“破绽”身侧的那一击,便让他自身的实力削弱了不少! 而后被自己一拳,砸在头侧死角上的布里黑。却也因此被激怒攻来!正好又为自己接下来,再次对他头侧死角的击打创造了机会!愤怒使得这位天生神力的对手,失去了对自己应有的防范!从而自己这第二次,对他头侧死角的击打,也因他的愤怒而成功打出! 但这布里黑却也是当真是个果决的好汉子!即便自己那一拳成功地,再次打在了他头侧的死角上。他却也变拳为扫,以强大的力道将自己扫飞了出去!现如今的自己,也因被布里黑那一扫,而胸疼欲裂!想要提起些气力,却也因身侧和胸口的伤,而受了很大的牵制!根本就没法子提起! 现今的自己,即便是站立在草甸子上都费劲的很!自己都不知,下一刻会不会,因身上的伤而站立不稳,倒在这草甸子上!可见这布里黑实力之强!自己只是硬吃了他两记击打,就成了现在这边模样!若不是自己能想到,击他头侧死角的法子...怕最后倒在这草甸子上的,只能是他豪舍果! 摇晃间视野时而模糊,又时而清晰的布里黑。却也将目光锁定在了,被自己一臂扫飞出去,离着自己有些远的豪舍果身上!即便他再怎么努力,想要将脑袋里那越来越重的晕眩晃去,却依旧无法做到!这种头痛欲裂的晕眩感,也催着他不断眨眼的眼,好似即将困睡般越来越重。 自己是拉舍佳的第一勇士!是不会败的布里黑!自己怎么会,败在这那木拉山下?自己... “扑通” 魁梧的身躯一下子跪在了草甸子上。再也无法承受脑中剧烈疼痛的布里黑,随即便又从跪地间缓缓向前倒去。在他倒下的瞬间,他那注视着对手时而模糊,又时而清晰的视线,则也同样看到了,缓缓倒下的豪舍果。 第二百四十三章 裁决 “都,都一起倒下了!哎呀!这,这到底是谁赢了?到底是谁赢了啊?!是豪舍果哥哥...还是那布里黑?” 贡阿善看着场上,几乎在同时倒在草甸子上的两人。很有些焦急地对身旁,坐着的呼琪格姐姐道。 呼琪格则摇了摇头:“看样子...应该是布里黑,和豪舍果兄长一起倒下的...” 贡阿善道:“这,这不可能!不可能!刚才,刚才明明是布里黑,先跪在草甸子上的...这,这应该算是布里黑先倒下吧?” 呼琪格道:“虽然布里黑是先跪在了地上,但他的身子却没倒下。他的身子倒下的时候,豪舍果兄长也在同一时间倒下的。” 苍茫天地间,那木拉的山下却也是呼喊声,再次一浪高过一浪地响起。但此时的他们,却都在呼喊着他们的单于之子,豪舍果的名字!都想要这位勇武出众,在部族武士们间,享有很高威望的单于之子,在倒下后站起身来! 但不管他们在怎么呼喊,仰倒在草甸子间的豪舍果,却好似没听见般,就那么默默地注视着,他眼前那碧蓝的天空!好似万马奔腾的浮云,在碧蓝的空中徐徐飘过。 他,却是在看到自己对手倒下的那刻,才也跟着仰倒在了草甸子上。却也是自身到达了极限,才在布里黑倒下时也跟着倒下身来。胸前与身侧的剧痛,依旧未曾得到缓解。却也使他想要再度站起身来,都已然成了件十分困难之事! 听着耳畔部族子民们,不停叫着自己的名字。豪舍果却也在着积蓄着气力,想要再次站起身来!与此同时因豪舍果,两次猛烈击打在头侧死角,而倒下的布里黑,却也同样有了渐渐缓醒过来的迹象。他那双跪在草甸子上,倒下时紧握的双拳,也在缓缓松开抓握着,草甸子上的青草。 贡阿善见那倒下的布里黑,竟有再次站起身来的迹象。看着他那倒下的魁梧身躯出现了晃动,却也当即便有些焦急道:“不,不好了!那,那布里黑,竟然,竟然又动了!这下可糟了!豪舍果哥哥还没站起来啊!” 坚实的臂膀渐渐支撑起魁梧的身躯。依旧头痛欲裂的布里黑,在缓缓直起身来时,却也眯着依旧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双眼,看向了不远处也在艰难地,从草甸子上直起身来的豪舍果。在确定了自己的对手,不会趁着自己未曾起身时,在向自己攻来后。才跪在草甸子上用双臂,支撑着魁梧的身躯,不停地又摇晃起头晕目眩的脑袋来。 同样是缓缓直起身来的豪舍果,在一只手掌捂在身侧的伤处,忍受着胸前与身侧好似,骨裂断开般的疼痛时。也同样望向了不远处,正双臂撑地跪于草甸子上,不停摇晃着脑袋的布里黑。 此时的豪舍果心里也清楚的很,倘若布里黑在向自己攻来的话,他却也无法在与这位,拉舍佳的第一勇士一较高下,便已然是输了!可看着依旧脑袋摇晃个不停的布里黑,豪舍果却也知道自己刚才那,两记击打在他头侧死角上的重拳,却也令这位天生神力的对手,着实吃了自己不小的亏!却也应是无力在向自己攻来... 就在豪舍果与布里黑,两人都十分艰难地站起身来时。那名刚才引领着布里黑,向伟大的那木拉神山祈求神灵护佑的老萨满。却又再次颤颤巍巍地,从草甸子旁走上了前来。当老萨满出现在草甸子上时,依旧嘈杂的人群却也渐渐小下了声来。 对于这几乎仍未分出胜负,但两人都无法在进行比试的情形。作为那木拉在世间的传达人萨满,会是这种无法分出胜负比试的裁仲者。 “呼琪格姐姐,那个老萨满不是咱幕都的萨满。是刚才引着布里黑,来草甸子上的。应该是拉舍佳来的萨满。要是让他来为豪舍果哥哥,与那布里黑裁决的话...会不会?” 看着颤颤巍巍的老萨满,已然来到两人比试的身旁。贡阿善则有些不无担忧地,对坐于身侧的呼琪格姐姐道。对于这由萨满来裁决事务的规矩,他却也是知道的。事已当眼前这分不出胜负的比试出现时,看着老萨满又再次出现后,便知道这场比试却要由,这老萨满来做出决定了! 而对于这位刚才引领着布里黑,来到草甸子上的老萨满。也只有本部族的萨满,才会引着本部族的武士,来到比试的草甸子上。事已这老萨满也肯定就是跟着,拉舍佳部族一起来的才对,而不是从幕都请来的萨满。 要是...这拉舍佳来的老萨满,最后是向着他本族的布里黑...却是要判豪舍果兄长输了这场比试的!可刚才要不是布里黑,狠狠地吃了豪舍果兄长的击打,他也不会倒在地上好久都没站起身来!但...但那布里黑也在刚才,让挨了他击打的豪舍果兄长倒地不起...这要当真分出个谁赢谁输来...却也当真难办的很!但这老萨满可是和布里黑一伙儿的啊! 呼琪格则轻轻摇头道:“不会的!这是在那木拉山下的比试。就算那老萨满,是跟着布里黑一起来的。他也不敢在伟大的那木拉注视下,做出不公正的裁决。” “哼!他,他要是敢做什么,不公正的裁决!我,我肯定饶不了这老家伙!才不管他是不是萨满呢!不光是我,光是这些看比试的部族子民。要是他敢判的偏袒,也肯定得不了好!” 贡阿善哼声道,随即便貌似很有底气般地,扫视了下四周的嘈杂声,因那老萨满出现在草甸子上,而顿时小了许多的众人。心中却也不免暗暗道,有这么多人看着,那老家伙要当真偏袒,他本族的布里黑的话,大家也肯定不会同意的! 看着自己的小男人丈夫,站着环顾四周的小模样。呼琪格却也是猜到了,他心里在想着些什么。却也不免有些无奈的微微摇了摇头。随即便又看向了,草甸子上的那即将为,比试的豪舍果与布里黑,做出裁决的老萨满来。 颤颤巍巍的老萨满,则躬着他那略带驼背的身子。在缓缓行至布里黑与豪舍果,两人之间的身旁后。则分别用他那微有浑浊的眼眸,看了眼直起身来的布里黑与豪舍果。在略一沉吟后,则缓缓对两人道:“这场比试,在那木拉与众人的见证下...” 依旧摇晃个脑袋不停的布里黑,则在老萨满即将宣布,这场比试到底谁赢谁输时,也不免伸出手来用手指,戳着自己的耳朵眼儿。怕听漏了老萨满说的话。虽然现在的他,耳畔依旧还伴着,忽隐忽现的嗡鸣声。但因老萨满就站在自己身旁不远处,倒也能隐约听得清他的话语。 而对这场比试将由本部而来的老萨满,替他与豪舍果裁决最终的输赢,他却也毫无疑义。毕竟依着现在的他看来,这已然闹的他头疼欲裂,不能看清周围事物的情形,却也当真是被动的很!好在那豪舍果也是无法在接着比试。最终也只能依着老萨满,为他与豪舍果做出裁决。来判定这场比试的输赢... 即便此时他心中也仍有些懊恼,但他对这场比试中,自己倒在豪舍果击打下,却也是心服口服。狼然的武士从来都不会,因为输掉了比试,而不尊重他的对手。即便这位赢了自己的对手,在气力上比不过自己。但他却依旧倒在了这位对手的击打下,这却是不争的事实。要是...这最终的判定,是自己输给了这位,单于之子豪舍果的话,他倒也无话说。 虽然这是在那木拉山下的比试,输掉了比试的自己,肯定会成为赢得比试的人,给其带来莫大的荣耀。但这单于之子的勇武,却也令他还想再次,与他比试较量一番!...要是下次,还能与这位单于之子,比试较量的话... 听着老萨满即将判定最后的输赢结果。比头痛欲裂的布里黑,也好不到哪去的豪舍果。也正在努力支撑着,骨裂般剧痛难忍的身子,听着最后老萨满的决断。 这场比试的输赢,对于他来说却也并不是他所注意的重点。今天能与这拉舍佳的第一勇士,在那木拉山下比试较量,却也令他心满意足快意的很。这布里黑气力之大,却也是他豪舍果平生仅见的一人!难怪他能在以骁勇善战著称的拉舍佳部,成为了部族的第一勇士!自己只是挨了他两记,没有抵下的击打,便被打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若不是自己发现了他头侧的死角,成功地将他击倒的话。这场比试却也肯定是自己输的。就算现今老萨满最终,还是判定自己输了这场比试,他倒也毫无疑义。 “你们两人都不分输赢...” 随着老萨满最后的话语说出,却也有些出乎了布里黑与豪舍果的预料。没成想到头来这老萨满,竟是判定这场比试没有输赢,这样的话却是两人都没有赢了对手,也都没有输给对方... 第二百四十四章 离去 老萨满在说出了自己,对这场比试的判决后,则又看向了场上,站着的布里黑与豪舍果。在看向布里黑时,心中却也不免生出几分惋惜。毕竟自己是拉舍佳的萨满,哪有本部族人不希望,自己部族的勇士,能成为这那木拉山下,比试中最终的胜利者的?而且自己还是刚才,引着布里黑来到山下的人... 但这布里黑的对手豪奢果...却也当真是勇武不凡之辈!即便他的气力比不上,布里黑这般天生神力!但也靠着他自身的武勇,将布里黑击倒在地也是事实!而且,两人在刚才也几乎同时倒下!站起身来的时候,也是如此...自己这判了两人不分输赢的决定,也会得到那木拉的认可的。 “不,不分输赢,就不分输赢吧!我布里黑,没话说!” 布里黑倒是在老萨满,宣布两人之间比试的结果后,率先大声道。即便在说话间,他还在不时地摇晃着,自己那头疼欲裂的脑袋。此时的他却是只想,赶快完了比试,好回毡房里歇歇才是!这脑仁儿疼的厉害,却也折磨的他这位,拉舍佳的第一勇士苦不堪言!比起身上经常受到的大伤小伤的创疼,流血受伤却也比这脑袋疼个不停好得多!还不如在自己身上,多开几道血口子,换他这现今脑仁疼的厉害! 不输而平手布里黑倒也觉得,老萨满这样的判决不失恰当。就算是平手却也比输给对手好! “我也没有异议!老萨满既然判了这场比试不分输赢,那这场比试就这么结了!” 豪舍果则也毫无疑义地道,随即他便迈着很是艰难地步子,向他的对手拉舍佳的第一勇士布里黑走去! “难道,难道豪舍果哥哥,对那老萨满做出的判决不满意?怎么又向那布里黑走过去了?难道还要在比试下去不成?” 看着场上缓慢地向布里黑走去,离着布里黑越来越近的豪舍果兄长。贡阿善则有些疑惑不解地自言自语道。因为他们离着比试的地方很近的缘故,倒也在刚才老萨满宣布,两人不分输赢的判决后,也是听到了那来自拉舍佳的老萨满,所作出的这场那木拉山下比试最后的决断。 贡阿善虽然在听了那老萨满的最后决断后,仍有些心中替豪舍果兄长不甘。但他也觉得这样的结果,总比有一半可能,听到老萨满裁决豪舍果兄长,输给那布里黑的决定要好的多。而且这样一来,也并不堕了豪舍果兄长,在部族间的威望!能与拉舍佳的第一勇士打成平手,也不件坏事... “等下次在和你比试的时候,定要好好比试一番!你要是有空闲的话,尽管来我族里,我会让族人准备最好的酒肉,跳最好舞的女子,来招待你这位客人!” 豪舍果在捂着身侧伤处,来到布里黑身前时,则对布里黑道。 布里黑则哈哈一笑:“下次要是在与你比试,我可不会在这么让你,打了我的脑袋!这头疼的滋味儿,我布里黑可是记下了!还有你这个对手!我布里黑也是记下了!” “嗯!” 比试过后很有些英雄相惜的豪舍果。则对着布里黑微微点头后,便拖着身上传来剧痛不已的身躯,在众人的注目下渐渐离开了草甸子。紧随而来的则是人们,对他这位大单于之子,豪舍果震天般的呼喊。 摇晃着脑袋看向了,那渐渐远去对手的布里黑。则也在心中不免道,豪舍果当真是个好汉子!要不是我这次前来,是以王身旁布瑟额的身份来的话...定要去他族里,找他喝酒去!嘿! “布里黑,咱们也走吧!哎!只是可惜了,你白白赢了那三场比试” 同样看着渐渐离开草甸子的豪奢果。听着那周围传来的一阵高过一阵,对这位挑战了布里黑打成平手的,单于之子豪舍果名号的呼喊声。老萨满则也有些不无惋惜地,对一旁摇晃着脑袋地布里黑道。 布里黑则又哈哈一笑:“这那木拉山下的比试,虽然能给我布里黑,带来巨大的荣耀!能让我的名号成为传闻,在部族间被人们所熟知。但比试就是比试!就算这场比试我没能成功,但能遇上值得比试的对手,那也是一名武士,梦寐以求的事!” “我还是快些回毡房里好好歇歇吧!这脑袋疼的实在是厉害!不走的话要是再倒在这草甸子上,可是要让人看笑话了!” 也转过身来脚下步虚,有些来回摇晃的布里黑,则也在说话间向着他那,昨日里就设在那木拉山下的毡房走去。老萨满见他这般走路不利索,也当真有些怕这布里黑,在走着走着的时候因为站立不稳,而又再次倒下身来。随即便又在望了眼,已然被人搀扶住的豪舍果后,也走上前来搀在了布里黑一侧,与他一同向毡房而去。 离开了草甸子的豪舍果,在自己的布瑟额尼莽吉,几名汉子的搀扶下,缓缓地一边走着,一边对尼莽吉笑道:“你们倒是接的及时的很!要是你们几个在晚来些的话,怕我还当真站不住了!” 搀扶在豪舍果一侧的尼莽吉道:“嘿!豁格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可是在刚才,把那拉舍佳的第一勇士,都给揍倒的人!就算这场比试是平手,但我们都知道豁格,是赢了那布里黑的!你们说是不是?” “是!尼莽吉大哥说的没错!是豁格赢了!” “是豁格赢了!” “布里黑是被豁格打倒在地的!” 听着身旁搀扶自己,护卫在周围的族中布瑟额们,议论自己与与布里黑比试的话语。面色因身上的剧痛,而有些发白直冒冷汗的豪舍果,却也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摇头道:“不!我并没有真正赢了那布里黑!要不是刚才,我发现了布里黑,头上有死角的话。怕这场比试光是拼气力,我也不是布里黑的对手!不过...我豪舍果即便是气力不敌布里黑,要说输的话...那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输了的。” “豪舍果哥哥!豪舍果哥哥!” “嗯?” 听到围在自己周围的人群里,有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豪舍果却也不免,扭头向四周望去。只见自己那小弟贡阿善,竟然和他的妻子呼琪格,出现在了不远处的人群之中。却也当即让拦着众人的布瑟额,对自己的小弟与他的妻子放行而来。 “豪舍果哥哥!你伤的重不重?!身上还疼吗?” 被豪舍果布瑟额放行而来的贡阿善,则一等跑到豪舍果身旁后,便很是关切地向依旧在,尼莽吉搀扶下的兄长问道。在说话间却也不免,近距离瞧着,豪舍果兄长胸前与手捂身侧位置上,那显而易见的淤痕。 “嘿!这点伤算不了什么!你小子也来看这那木拉的比试了?” 豪舍果虽然依旧身上疼的厉害,但对这很是喜爱,感情深厚的亲弟弟贡阿善,却也不免伸出了一只大手,抚了下他的小脑袋笑道。随即便又望向了,跟在弟弟身旁的呼琪格来。 呼琪格则微一躬身,对豪舍果带着一丝笑意,淡淡地点了下头,却并未多说什么。豪舍果也微微对呼琪格点了下头后,随即便又向瞧他不停地小弟贡阿善道:“不用在瞧了,你豪舍果哥哥可没这么不经打。” 当贡阿善还想在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名关内人打扮模样的中年汉子,却在此时出现在了他的身旁。看着这名一身关内人打扮模样的中年汉子,贡阿善却也一下子又被这中年汉子,身上所穿着的打扮给吸引住了。 “你,是...关内..来的?” 虽然贡阿善的关内话说的很不标准,但走到豪舍果身旁的禧湖义,却也是听的清楚。见这少年人与豪舍果这般亲近,却也不敢怠慢忙用狼然语笑道:“是,我是从关内来的。” “哈哈!那,那你一定是我父亲,在炎人关内的那个也里该了?!” 贡阿善看着禧湖义,却好似发现了新大陆般,又瞧着眼前的这位父亲大单于,在炎人关内的也里该,充满了好奇看个不停。他倒是很早的时候,就知道父亲有位,关内炎人的也里该的。 因为自己对关内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事已他倒是很想见一见,父亲这位关内来的也里该。但父亲却似乎并不想让自己见他这位,关内来的也里该。即便自己多次找过父亲,也未曾如愿的见到他。而自己在大多数时间,也只能呆在自己族里。即便这关内的也里该,来了幕都他也是无从得知的。 不想今日这那木拉山下的比试,倒是让他给碰了个正着!让他见到了这位,很早前就很想见上一见的也里该。倒也让他心生欢喜! “正是在下~” 听着贡阿善的话语,禧湖义却也赶忙应道。他却也早有耳闻,知道大单于有位,在部族间很喜欢摆弄些,炎人物件儿的小儿子。在刚才一听贡阿善的这般说辞,却也猜到怕这位眼前的少年,就是大单于那很是疼爱的小儿子贡阿善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不熟肉 一些身穿着脏兮兮关内衣子的汉子们,正在夜空下围着毡房前的篝火,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在说话间他们却好似,都在提防着什么般,即便是说话时的笑声,都带着几分压抑不敢大声笑出。 “余老爹,老爷...老爷怎么,怎么还不回来啊?都这么晚了咋还没回来...” 一名赤着上身肩头缠有伤布条/子的年轻汉子,则对坐在身旁篝火前,用一根树杈子串着羊肉,烤着的小老头儿道。言语间却也不无忧色,他却是自打来了这后,心中便老是惶惶不安。看着周围都是些,在关内早有耳闻的关外胡人,却也当真心生惧怕。 “不会有事的。那请咱们老爷去..去看什么比不比试的...是大单于的儿子。你没见那来请咱老爷的人,前些时候还来过咱这里,和老爷要了箱绸缎好料么?他来请咱老爷去,肯定是招待老爷的,不用这么担心。” 小老头儿虽是这么说,却是烤着手中的羊肉,都有些心不在焉起来。但他看周围这些年轻汉子,在听了自己的言语后,都或多或少地消了些,他们对老爷至今未归的忧色,却也不免松了一口气来。但随即心中却也又暗暗道,老爷咋还没回来啊?川子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就算那人要招待老爷,这天都这么晚了,咋还没个信儿?!要是老爷被那人留下了,也该派人来告报个信儿才对!咋连个报信儿的都没有呢?哎!当时真应该跟老爷一起去的!可,可老爷又不让自己跟着!非要让自己留下来,看着这些小子...怕这些小子,在自己和老爷都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来...老爷说的也对!毕竟这些小子就算以前,也跟着来过好些次,可毕竟这里不是关内,心里头也肯定... 听着小老头儿的话,那肩头带伤的年轻汉子,却也渐去了些心中的忧色。但他仍是时不时地,扭头向前方不远处地草甸子望去。还是很有些放心不下老爷。 “来!来!来!都来尝尝你们余老爹烤的这羊肉!哈哈!不是你们余老爹俺吹!俺这烤羊肉那也是烤出了些名堂的!都来尝尝!都来尝尝!川子啊,来!你小子身上有伤。这第一块儿羊肉,就分给你啦!” 小老头儿说着话也不嫌热。很是麻溜儿地,便伸出手来,剥下了树杈子上串在头前的第一块羊肉。羊肉则落进了身旁年轻汉子,手捧接着的木碗子里。 “余,余老爹...” “嗯?咋了?” 小老头儿在将自己树杈子上烤着的,第一块羊肉分给了那坐在身旁的年轻汉子后。便站起了身来分别将,树杈子上串着的羊肉,分给了围坐在篝火旁的其他汉子们。分肉间却又听到了,分得他第一块烤羊肉的年轻汉子,从后叫他的话来。 肩头带伤的年轻汉子,看着木碗子里小老头儿,刚才分给自己的那块烤羊肉,却是面带几分难色地道:“余老爹..你这羊肉,咋,咋没烤熟啊?这肉皮上,都,都还带着血呢...” “嘿!你小子懂啥?这叫,这叫...不熟肉啊!你没见这里的人,不管是煮啥,烤啥,都是没个熟就吃么?咱现在可是在这边儿,这吃的也当然,要像这边儿了。再说了,你余老爹还能谎你不成?俺这烤的羊肉,就算是不熟那也是好吃的很!都还楞着干啥?快吃啊!” 围着篝火坐了一圈儿的汉子们,却都在分得了小老头儿给他们,每人分的一块“不熟肉”后,都未曾动嘴去吃。而是都看向了,那问起小老头儿话来的受伤汉子。却好似都在等那受伤汉子,先下这第一口般。 “川子,你小子先吃上口儿。让他们瞅瞅,俺这烤的不熟肉好吃不?嘿!就像俺骗你们似得。就连咱们老爷,那也是很喜欢吃俺老余头,烤的这不熟肉的。只不过在关内的时候,俺不长露这手儿罢了。再说了,咱关内也不兴这吃法儿。要是让旁人给看去了,兴许还要惹出些麻烦来。” 老余头一边说着,便在分给了围坐在篝火前的汉子们,每人一块“不熟肉”后。便又再次坐回了那名,叫做川子的年轻汉子身旁。随即便拎着树杈子仍带着的,一些分剩下的“不熟肉”,小眼儿很有些期待地,瞧向了端着木碗子的川子来。 看着周围大伙儿向他投来的异样目光。在看看手中木碗子里的那块,依旧直冒热气带着血的不熟羊肉。川子却也只好无奈地,最终还是对那木碗子的“不熟肉”下了口。 “咋样?” “真,真的很好吃!” 见川子吃了自己烤着“不熟肉”。老余头便赶忙向川子问道。围在篝火旁的众人,见川子一边说着一边吃着正欢,却也都在无疑虑吃起了,他们这位余老爹,分给他们的“不熟肉”来。 老余头则微微一笑,也朝着树杈子上剩下的“不熟肉”咬去。其实他哪里会烤什么“不熟肉”了。这“不熟肉”的名字,也是在刚才的时候,他自己胡编乱造出来的。自己不过是因为担心老爷,而没能将树杈子上烤的羊肉给烤熟罢了。但他也不能明说自己这羊肉,是自己当真没烤熟。而是扯了个谎子,说什么自己是跟这边儿人学的。嘿!不过自己也算是没说错,这边儿的人就是喜欢吃,烤的半生不熟的肉。 不过看着这些小子,津津有味儿地吃着,自己烤的这“不熟肉”模样。在加上自己也吃下了,自己烤的“不熟肉”...倒也觉得自己这“不熟肉”烤的还真不错,竟是比烤熟了的还要好吃... 依旧吃着树杈子上“不熟肉”的老余头。则也在不经意间,朝着远处前方漆黑的草甸子望去。虽然他表面上依旧是面色如常,但此时他的心中则也开始琢磨起...要是老爷一直就这么不回来的话...自己应该怎么做?是不是为了以防万一,去找那带他们来的那位,叫做索尔布速的狼然大人? 可自己虽然知道那位,叫做索尔布速的狼然大人住在那里。但他那住的地方,离着这里却也当真不近!而且这里可是狼然人的地方!要是就这么贸贸然地擅自行动...可别惹出什么乱子来才是! 但自己的老爷可是大单于的也里该,谁敢对大单于身边儿的人动手脚?而且那白天来请走老爷的人,还是大单于的儿子。前些天的时候,还来找过老爷。而老爷似乎对这位大单于的儿子,能来找他帮忙很是欢喜。跟自己说了好些,自己不怎么听得懂的话...想来,老爷跟那人在白天,去看那啥比试不比试的,也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才对...可咋都这时候了,还没回来呢?嘿!要是老爷真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跟着老爷,一起来这边儿的人... “来!来!来!别老顾着吃你们余老爹这不熟肉啊。不是还有酒么?都喝上!喝上吧!嘿!这酒水虽然不比咱关内的好喝,但也算不错~” 老余头一边说着,便又朝着周围那些,同样围坐在篝火前的汉子们说道。随着他的话语传出,那些围坐在篝火旁的汉子们,则也都纷纷各自喝起了,好些用皮囊子盛着的酒水来。 对着囊嘴儿就是一口牛饮的老余头,在吧唧了下嘴后。便又吃起了树杈子上,烤着的他那“不熟肉”来。在他的带领下,周围很有些沉寂气氛的众人,则也都纷纷大口喝起了酒来。说话的嘈杂声却比刚才要大了许多,也少了些对这身处异地胡族的忌讳与恐惧。 看着周围众人都不再像刚才那般,老余头则又对坐在身旁,喝着皮囊子里酒水不停地川子道:“你小子还是少喝些,这肩膀头子上的伤,可还没好呢!别太贪嘴。” 川子则笑着对老余头道:“没啥的!没啥的!不就是些酒水么。俺这肩膀头子上的伤,也已经起疤子了,不会破了口的。” 老余头还是有些不放心,喝酒不停的川子。从而又对其言道:“还是要小心些好!你余老爹可是见过,被林子里的好畜生给挠了,伤口起了疤最后还是破了,染了热病没了的事。这酒可不光是热物而且烈的很。你小子还是少喝些好!” 川子也知道余老爹,这都是为他好。而且一听余老爹以前,还见到过被畜生伤了后,起了疤最后还是破了,从而染上热病的事。却也当真心里有些顾忌,便也不再多喝那皮囊子里的酒水。 这热病可是得了没几个能好活的!要是挨不过去,肯定要被那股子邪乎热给活活烧死!在怎么精壮不得病的汉子,但凡是得了这热病的,也是九死一生的命... “是,是老爷!是老爷回来啦!余老爹!是老爷回来啦!” 不知是临近篝火那个眼尖的,却在远远的漆黑夜色下,便发现了有人正渐渐而来的身影。从而在注意下见那身形,隐约像是自家老爷的模样,便对着临近篝火的老余头与众人大声呼道。 第二百四十六章 回帐 当骑马都不稳的禧湖义,出现在围上来的众人伙计们面前时,禧湖义那依旧因醉酒,而晕晕乎乎的脑袋却也就是一醒。当即便在一名跑上前来的伙计帮衬下滑落下马。 看着自家老爷竟然醉成这般模样,深知自家老爷是有好酒量的老余头,却也是眼珠子一转,赶忙跑上前来很是关切地,对自家老爷略有埋怨道:“哎呦!俺说老爷!你咋喝成这样了?”随即便又看向了,送自家老爷回来的那几名,同意也是骑马而来的狼然汉子。 见这几名骑马送老爷回来的狼然大汉,依旧还骑在马上不曾离开,就那么立在那里,却也当真有些疑惑起来。这,这人都已经送回来了?怎么,怎么还不走?难不成?还想留下来让俺们请你们吃酒不成? 被两名伙计分别左右各一,搀扶于身侧的禧湖义,则似乎看出了来到身前的老余头在想些什么,却是哈哈笑着醉道:“这几位...几位狼然兄弟,是...是得了...得了他们族..长的令...要送我这客人,直到进了自己的毡房...才会走的。你们俩还不快...把..把老爷我,扶着回毡房歇了?要不然...还,还..还要劳烦这几位..狼然兄弟,在这里等下去~” 老余头一听老爷这么说,才恍然道:“原来是这样!你们俩还不快点儿,扶着老爷回毡房里去?老爷回了毡房,这几位狼然大人才好回去交差!快点儿!快点儿!扶老爷回毡房!别楞着啊!” 看着眼前这群从关内来的“毛羊”炎人,呼呼啦啦地绕着自己族长,请去族中饮酒看舞的也里该,渐渐走远进了毡房。一名骑在马上的狼然武士,这才对着周围那几名,一同护送也里该回来的武士大道:“咱们走吧!” 众武士在纷纷应了声,那武士的话后便纷纷侧马便消失在了,苍茫漆黑的草甸子上。只留下了那些依旧在身后,篝火和毡房旁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毛羊”炎人。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反正老爷也已经回来了,大家都散了吧!让老爷好好休息下!都喝成这样了,肯定要好好睡一觉才成!” 看着被两名伙计给搀扶着,躺在了毡房里垫起的皮毯子床上,已然是一触毯子就不醒迷糊,渐渐睡去的老爷。老余头则对那些挤进毡房里,关切老爷的伙计们道。 众人则也都在余老爹的吩咐下,都渐渐地退出了毡房。既然老爷也已经平安归来,他们这些跟着老爷一起来这边儿的人,却也都将心中刚才,对老爷的担心给放了下来。睡不着的则依旧围着,毡房前的那些篝火有说有笑地,吃着牛羊肉喝着皮囊子里的酒水。困了的则也就各自回了毡房睡下。 老余头则在遣散了,老爷毡房里的众人后。又偷偷地掀起毡房门布帘儿的一角扫视了眼,看周围却是再无旁人后。这才又小心翼翼地,来到了自家老爷的身旁,对那已然渐渐睡去,一身奇怪酒味儿的老爷小声道:“老爷,伙计们都退下了...” “嗯!” 不一会儿的功夫,依旧还在因醉酒,而睡去的禧湖义。却是应了声老余头的话,缓缓地又从皮毯子垫高的床上直起了身来。虽然此时他的脸上,依旧还带着几分醉意。却是比起刚才已然醉的不行的那个他,要不知好上多少。他却是在刚才故意装成了醉的不行模样,蒙混过了这些跟他一起来的伙计们。 “看来这酒的后劲儿,还真有些大!我这脑袋还真有些吃不住啊!” 微微摇晃着脑袋的禧湖义,则淡淡地对为自己拿来,装有清水皮囊子的老余头道。 老余头则嘿嘿一笑:“俺说老爷,你这是喝的啥酒?咋身上还...”老余头一边说着,便又吸了吸鼻子,又再次确认了下,从老爷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子怪怪的酒味儿道:“咋还带着股子,像是奶/子的味儿?” 禧湖义则在接过了老余头,给他递来的那装有清水的皮囊子后道:“这是奶酒的味道,在咱们关内是没法子喝上这种酒的。”说着话禧湖义,便拔掉了皮囊子上的塞子,喝下了好些皮囊子里的清水后,这才又接着对身旁一侧的老余头道:“本来我是想着,今日跟着单于的儿子,那个叫豪舍果的,一起去看山下的比试后,和这位单于的儿子好好亲近亲近的。谁料后来在山下看比试的时候,又让我碰上了单于的另外两个儿子。最后老爷我受了那,单于小儿子的请,就去了他的族里,喝了些他妻子酿的奶酒...” 禧湖义一边对老余头说着,却也又再次想起了,刚才直到自己从那位,大单于的小儿子族里离开时,大单于的小儿子依旧对自己,缠着不放的情形...却也让他见识到了,这位大单于的小儿子,对关内的好奇心之强... 本来自己是想着,在跟着大单于的儿子,豪舍果在今日看完那山下的比试后,就去他的族里做客,趁机好好亲近下,这位将来会继任单于大位的单于之子。 谁料豪舍果却在到了,山下时竟是亲自上场比试,还把那今日在山下,设下比试的狼然汉子,给打成了平手结束了,今天山下的比试...但也与此同时,在比试中被那狼然汉子,给打的受了不小的伤。却是去了他那族里,也不好多呆。但正好又碰上了,在今日里来山下观看比试的,大单于另外的两个儿子... 对于大单于另外的两个儿子。他却是见过别苏太的...对于这位,给自己带来危险气息的单于之子。他却也不敢多与他走的过近。倒是那位今日里,第一次见到的大单于小儿子贡阿善。则成了他今日里,另一个一定要结交亲近之人。 这位深得大单于与他的妻子额敦,所宠爱的小儿子贡阿善。却也当真就如自己在狼然族群里,所听到的那般模样。对关内的稀奇事务当真是充满了好奇!当他见到了自己这从关内来的,他父亲大单于身边儿的也里该后,那自然而然地便跟自己说了起来。连他那在比试中,受了伤的哥哥都不管了。 后来自己便在这位,狼然的少年族长,大单于的小儿子邀请下,去了他的族里做客。却也被他那一路问个不停,回了族里问个不停,吃酒观舞的时候问个不停,直到自己临走的时候,依旧问个不停的问个不停,给问的脑袋都大了... 要不是自己最后装作,贪杯喝多了他那美的很地姐姐妻子,酿的很好喝的奶酒,告醉离开的话...怕是现在,自己还要被那,大单于的小儿子贡阿善,给问个不停呢! 到头来就算是自己假装奶酒喝多了,想要离开的时候。还险些被贡阿善给留了下来,让自己住在他的族里。还是他那美的很地姐姐妻子发了话,自己最终才能离开。但自己却也当真见识到了,这位大单于的小儿子那问个不停的能耐...这问来问去的,竟还真把自己给问的,都渐渐在他那大小不一,有关关内的事给问的迷糊了。 自己也答应了他,等自己下次来的时候,肯定帮他带好些关内的书来。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位大单于的小儿子,不光是会说关内话,竟然还识得文字!却是他跟着部中索尔布速所在的,乎尔害族老辈们学来的。他也从索尔布速那里知道些,这部中的乎尔害一族,便是炎朝初立时,前朝的一些不愿受炎庭所治之人,逃离出关内融入到狼然的,一支关内人的后裔子孙。这识字的能力,也同样被这乎尔害一族,所继承传了下来。 当这位大单于的小儿子,带着自己看他所收藏的书籍时,倒还真有不少在关内,早已绝迹了数百年的孤本!竟是前朝所留在本朝已被禁毁之物!还有些则是狼然武士们,在小股越过山林来到关内,袭扰关内时掳掠所得。倒也当真是玲琅满目,什么书都是有的.... 倒也让他对这位喜好,关内事务的单于之子,还真有几分刮目相看!却也让自己在下次,带着自己的侄子咸儿一起来这的时候,又多了处一定要走动拜访的地方! 能够在这次来关外,同时攀上了豪舍果与贡阿善,这两位单于的之子,却也是自己这趟来关外,很是不小的收获! “老余头,让伙计们准备准备,咱们这几天就回了。” “嗯!好!好啊!” 老余头听着自家老爷说,近些天要回关内,则欢喜地应道。他却是当真不喜欢,来这关外胡族之地。虽然这些年来,他没少跟老爷,往这边儿跑。但总是对这胡人生活的关外别扭的很。而且每次来,可都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要是让关内的地方官府,知道了他们私通外胡,那肯定都是无赦的大罪。虽然自己既然跟着老爷来,那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这来回走这么一遭,却也当真是艰辛无比的很!光是越过那好些野兽出没的丛山峻岭,就是能要人性命的险地。这些年来也当是折了好些,一起来这边儿对老爷忠心耿耿的伙计。 第二百四十七章 路诉 与索尔布速一同走着的禧湖义,则正朝着今日要拜别的,大单于所在住的毡房群而去。他在今日拜别了大单于之后,便要踏上返回关内的行程。而这次返回关内的行程,则也仍是由大单于的这位,本部族的亲信将领索尔布速护送。 两人在行走间,禧湖义则一脸含笑地,听着这位狼然将领,算是自己在狼然,关系很是要好的老朋友,略带埋怨地诉说。却是为他那本族的一位好友家的女儿,即将嫁给在部族中,出了名儿的不被豁格们,待见和瞧得起的大萨满亲事,而很是有些愤愤不平。 禧湖义虽然在索尔布速诉说间,并未仔细问这事的来龙去脉。但他在这些天里,却也没少听说有关,那位佝偻畸形的大萨满,即将与索尔布速所在的乎尔害族,豁格家少女成婚的事。却也一时间成为了,这次自己来这边,听到的最多的事了。 “唉!为了这件事...我还去找过大单于。请大单于别把我那族中好友家的女儿,嫁给那呼巴日...可还是被大单于给拒绝了!唉!” 索尔布速一边说着,却也不免叹出一口气来。却是对自己那族中好友泰布朗,因自己的女儿额莫苏,要是嫁给了呼巴日的话...那肯定会被部族里的豁格们,暗地里所取笑的! 虽然呼巴日与额莫苏的成婚,将会有诸王们前去。是有着不输于单于迎娶额敦的大婚般荣耀。可那呼巴日毕竟在部族里,不怎么被各族豁格们所瞧得起!而且额莫苏这才多大的年纪?呼巴日都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头了!肯定会早额莫苏好些年,就会早早地魂归那木拉!等呼巴日一没了,留下依旧年轻孤单一人的额莫苏...作为大萨满的未亡人,在部族间却也是少有能再嫁他人的。 因为萨满的妻子,却是不像豁格们那般,只要她的男人死后,便可以选择再嫁他人,或是留下抚育孩子。因为是那木拉传达人妻子的身份,却也让这些萨满们的妻子,在萨满们死去后因为这层顾忌,很少有谁会去娶她们。 呼巴日是部族里的大萨满,是直接能与那木拉山上,供奉着那木拉哈句的萨满们往来,部族中地位最崇高的萨满。额莫苏跟了他,谁又敢在呼巴日死后,娶大萨满的未亡人? 唉!从自己去找大单于,便能看得出大单于,对呼巴日娶额莫苏的事,很是偏袒呼巴日。要不然的话老族长多都宁和泰布朗,去祖庭找大单于的时候,也不会最终迫使乎尔害,接受了这门亲事。 自己也算是与呼巴日,认识多年的人。虽然算不上是朋友,却也因常伴在大单于身旁的缘故,也是经常与他见面的。还真没想到,有一天这呼巴日,会打上他乎尔害的主意!愣是在几天后,就要娶自己好友泰布朗家的,小女儿额莫苏为妻了! “索尔布速大人...那呼巴日在怎么说,也是部族里的大萨满。就算,就算他模样是长着丑些...也不至于...” 禧湖义见自己这位,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脸无奈地模样。便笑着对其劝道。这事要是放在关内的话,士族门阀的联姻,就算是真碰上了,老头儿娶少妻那也是不无可能的事。毕竟人家的地位身份摆在那里,有着高贵的门第。有些人巴不得,将自己家的闺女嫁给人家,怕人家还不一定要。 而这呼巴日在怎么说也是部族里的大萨满。可是不比部中族长们的身份差到哪去。甚至在部族间,也就只有大单于一人,是高过他的存在都不为过。这样一个在部族间,有着这般高贵身份地位的人。就算他年老些长的模样丑陋,也不该就娶不到女人吧?索尔布速那朋友,虽然是他族中的豁格。但也只不过是一般的豁格家,难道大萨满这般尊贵的身份,还不配娶个豁格家的女儿? 听着禧湖义的话语,索尔布速却是摇头道:“禧先生,你虽然常来部族里。但你毕竟还是呆的时间少,不知道部族里的一些事。这呼巴日你也是认识的。他那模样在部族里,本就不怎么受各族豁格们待见。虽然他是有着高贵的身份,是部族里的大萨满。但在狼然他那本身的佝偻模样,就是那木拉的惩罚。听说呼巴日以前,也是出生在豁格家。就因为他生来有着那木拉的惩罚,所以才被他的家人,送到了老萨满那里当了弟子。一个本身就是受着那木拉惩罚人,他在部族里就算身份在怎么高贵,也不会被人们所重视的。” “可是..可是呼巴日是大萨满啊...萨满可是那木拉在世间的传达人...一个受了那木拉惩罚的人...又怎么会为萨满?听你这么说,那呼巴日的家人,见他生来就是受了那木拉的惩罚,才送到老萨满那里...这...” 禧湖义还真有些听着糊涂。索尔布速说呼巴日那佝偻畸形的模样,本来就是那木拉的惩罚。一个带着那木拉惩罚的人,又怎么会成为那木拉在世间的传达人呢?这却是前后矛盾的很!而且听索尔布速说...呼巴日出生在豁格家,他的家人见呼巴日生的畸形,是受了那木拉的惩罚,才被送去了老萨满那里。这样看来倒是应有不少,生来就是畸形受了那木拉惩罚的人,成了老萨满的弟子...那自然也应该有不少,当了萨满才对... 索尔布速摇头道:“并不是每个受了那木拉惩罚的人,都能像呼巴日这般受到大单于赏识的。在部族里是有着哪家的孩子,要是生来就是畸形的话,就会被送到老萨满那里,将惩罚从自己家族带走的传统。而那些生来便带着那木拉惩罚的人,也只有成为萨满弟子身旁人的身份,才能够让他们得到那木拉的原谅。但这些成为萨满弟子,生来就受了那木拉惩罚的弟子。能得到他们师傅老萨满认可,从而成为萨满的却也并不多。有的一辈子也只能是萨满的弟子,他们的师傅老萨满死后,则会继续跟着其他萨满当弟子,直到他们魂归那木拉为止。” 经索尔布速这么一说,禧湖义却也明白了,为什么呼巴日在部族里,这么不受部中各族豁格们待见。从索尔布速的话语里,在加上自己这些年来,对狼然部族的了解,也能猜到些这些生来,便被视作是那木拉对他的子孙们惩罚的人,为什么会受到部族众人的歧视。却是他们生来的佝偻畸形,是不能骑在马上,为他的部族征战的。 对于一个生来便注定要在马背上生活的族群。一个无法为他的部族骑马征战的人,多一个存在便会让他的部族,少一个能够骑马征战的武士。也就自然而然地便会被部族,视作是他们的神灵对他们不满的惩罚。事已,这些生来便被部族里的人们,视作是带着那木拉惩罚出生的人,自然就不怎么被部族里的人所瞧得起。 就像呼巴日一样,即便他出生在豁格家。但因他生来就是佝偻畸形的缘故,从而只能会被他的家人,送往老萨满那里成为一名,默默无闻的萨满弟子。而不能受到他那豁格的尊贵家族,在部族中应有的身份地位。 即便是现如今的呼巴日,他已然是伟大的狼然之子,身边儿最得大单于宠信的人。是身份尊贵的大萨满,却也依旧无法改变,他那生来就要伴他一生的佝偻畸形,所带给他的一生影响。却也注定了他,一生都要活在,生来便是那木拉神,对他的子孙惩罚的影响下... 这样看来呼巴日却也当真在部族里,不怎么受部族豁格们待见。更别说谁愿意将自己家的女子,嫁给这么个身负那木拉惩罚的人为妻了。 “这趟送先生回关内,倒也让我不用去看我那好友,嫁女儿的亲事了。唉!见不到倒也好!” 索尔布速说着话,却也依旧透着些,很是无奈的语气。他倒是能靠着这次,送大单于的这位关内来的也里该,算是自己多年的老朋友禧湖义,回关内的这些时日里,避开自己好友泰布朗家的女儿额莫苏,嫁给呼巴日成亲的日子。倒也当真是不见为净。不然的话额莫苏与呼巴日成亲之日,自己也肯定要去参加的。 本来自己就对呼巴日,娶额莫苏的这门亲事,就像自己的族人们一样很是不满。但这一切却也都已然成为了事实。却是无法再去更改的。当今日禧先生与大单于拜别后,自己就要护着禧先生一起启行了。也不知回来后会听到些什么,关于额莫苏与呼巴日成亲的事来... 直到禧湖义与索尔布速,来到大单于所在的毡房前,索尔布速才停下了,自己那一路上对禧湖义,所说的关于自己族中好友家女儿,将要嫁给呼巴日的话来。 在毡房前不远处便停下了脚步的索尔布速,则对着略微整理了下衣子的禧湖义道:“禧先生,我在外面等你。” 禧湖义则微微点头,却也不再多言。几步上前便掀起了,毡房的门布帘一角闪身进了毡房。 第二百四十八章 还白 “大单于” “禧先生,今天就要走了?” “是,大单于。今天禧某就要回关内了。” 走进毡房里来的禧湖义,很是恭敬地躬身对站在,宽大毡房里的大单于舍尔赤道。 舍尔赤则手中拿着,禧湖义前些时日,进献给他的那张,十分珍贵的白狐狸皮。一边手抚着白狐皮,一边对禧湖义笑道:“今年我们这倒是猎到了不少好皮子,禧先生带着这些皮子回了关内,也能向你那关内的豁格交差了。” 禧湖义听着大单于的话语,则又躬身回道:“是!我带来的那些驮驴,都已经按照大单于的吩咐,将皮子都带上了。只是...嘿!没想到今年大单于能给禧某,准备这么多上好的皮子,让禧某带回关里去。” 每年禧湖义来到关外时,都要带好些关内的珍物,用善在山林中穿行的屯人黑驴,驮着运来关外。在临走时则会得到,大单于为他事先就准备好的,狼然部族在关外所猎到的上好皮子带回。而他之所以能在这数十年间,相安无事来回于关内关外。便因他那关内的大靠山,上三家士族门阀的缘故。而他每次来这关外一消失便是月余,却也是扯着进偏远山林,搜罗屯人手中好皮子为由。 每次都能带着好些上好皮子归来的禧湖义。自然而然地便很得他那,关内靠山的赏识。在加上他自身十分精明仔细,又有着一帮子不惧生死,跟在他身边儿的伙计们,倒也是有惊无险。 在他每次来这关外前,也都会布置妥当。会在来这关外时,让一名形似自己的伙计替身,带着些人假装自己,在那些屯人生活的偏远山林里转悠。收皮之余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而来这关外得的皮子,因都是上好的皮子,还多为关内山林,不容易猎到的兽类。事已,在回到关内后,也着实让自己那背后的关内靠山,坐享了万贯之财。一条上好的皮子,经由他那关内靠山的手里,运卖至邻州、甚至是那炎朝之都中州皇京,那些达官贵人只要喜欢,便会千金一掷利润颇丰。 舍尔赤微微点头间,则又对着禧湖义道:“昨天那木拉山下的比试去看了?” 禧湖义躬身道:“是!禧某受了豪舍果大人的请,就一起去了山下看的比试。” 舍尔赤一听禧湖义,提及他那勇武很是出众的儿子豪舍果,则面露几分慈色笑道:“那小子生来就是这么个性子!不过...昨天他在那木拉山下的比试,倒也还算不错。能与拉舍佳的第一勇士,比了个不输不赢,也不算堕了我幕都之名。呵呵!不过那小子也是吃了苦头。还是我把禧先生给我带来的关内药,让布瑟额给他送了去治他身上的伤。” 禧湖义见大单于脸色,却也趁机夸赞道:“豪舍果大人当真是勇武不凡!他与那场上武士比试的时候,禧某也是在一边看着的。那武士当真了得!听说前几场比试,也都上的是很厉害的武士,但都没能伤他分毫,便都给打的败下阵来。还是豪舍果大人上场与他比试,才能和他打了个不分胜负。” 虽然禧湖义并不怎么喜欢,看这狼然部族间很是盛行的勇武比试。但他还是会去留心关注。当那天被大单于的小儿子,贡阿善叫去了他的族里做客时,也间接地从贡阿善那里,知道了些那在山下,设下比试的那位武士,是如何如何勇武。他却也都给记在了心里,本是想着再见到豪舍果时,好以此对其夸赞一番。却不想倒是在今日里,用到了大单于的身上。 听着禧湖义很会察言观色的,对自己那很受他期望的儿子豪舍果的夸赞。舍尔赤则笑着摆手道:“豪舍果的勇武是很出众,但他的能耐我这个做父亲的还是知道的。要论气力的话却是比不过,那拉舍佳的第一勇士布里黑的。但这比试却并不只是比的气力,也是比的谁更有办法,能将对手击倒在地。即便豪舍果在与布里黑的比试里,最终输给了拉舍佳的布里黑,那也算是对豪舍果的磨练。我也听豪舍果说了,要是那天他没能打到,布里黑头侧上的死角。就算他能多坚持会儿,最后输的也会是他。” 虽然大单于是这般说辞,但同样也是一脸善笑的禧湖义,却也能从大单于流露出来的表情里看出,大单于还是很满意自己对豪舍果的夸赞的。却也趁机又道:“豪舍果大人说了,等下次禧某来的时候,会在族里招待禧某。” 禧湖义一边笑着说道,一边还很留意大单于的表情。看大单于的反应如何。虽说这位勇武出众的单于之子豪舍果,是被大单于认可为将来继任单于大位的人。但他觉得还是把这事,告诉给大单于一声才是。毕竟自己是从关内来,即便这数十年来没少来部族里。可刚才索尔布速在与自己说起那,大萨满呼巴日娶他族中之女时,所说的那些话却也一点没错...即便自己几乎每年都会来这关外,但自己毕竟每次来了之后,也不过最多的时候,就呆上十来天的功夫,就又要折回关内。对于狼然里的一些事,自己还是不甚了解。关内与关外毕竟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之处的。自己还是应该谨慎些才是! 要是自己在下次来时,就这么贸贸然地带着侄子,去了豪舍果族中做客...却也觉得有些不妥。今日回关内前正好,向大单于询问下,看看大单于的意思... 舍尔赤听了禧湖义的话,则哈哈一笑:“既然豪舍果邀请了先生。那下了次来的时候,就去他那族里吧!”随即舍尔赤却是话锋一转,又对禧湖义笑道:“索尔布速是不是,跟先生提起了,他那族中女子,将要嫁给呼巴日的事?” 禧湖义倒是不想,大单于会突然问起这事来。却也不敢隐瞒,当即便应道:“索尔布速大人是对禧某说了些,呼巴日大人要娶他族中女子的事...” 舍尔赤则略有些遗憾道:“可惜先生走的早了些,要是走的晚几天的话。倒是能赶上看呼巴日成亲。” 随即舍尔赤却又从面带笑意中,渐渐换成了副认真地模样,对禧湖义道:“禧先生,今年秋天会有对关内的袭扰掳掠。你那进山林里收皮子的人,也要事先好好安排下。” 禧湖义一听今年秋天,狼然会对关内进行掳掠。却又不免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个秋天...自己也是正巧赶上了,前来关内掳掠的狼然武士。差点儿就死在了现今,已然是自己老朋友的索尔布速的刀下!要不是当初一同来了关内的,大单于喝住了索尔布速...怕自己的脑袋,早就在那多年前的秋季,就被砍了下来...至今虽然那事,已经过去多年。但每每想起,却都能让他感触良多....也是自那以后,他便成了大单于,在关内的也里该。做起了一旦被朝廷得知发现,便是九死莫赎的勾结关外胡族的事来。 但自己当初不这么做的话,哪会有今日的自己?就算不被索尔布速砍了,怕也早早儿地就被,当初生意上背后有士族老爷,当靠山的对手给逼的家破人亡了。 虽然这些年来自己也是常年,在关内的山林里来回走动。对那生活在山林中,被关内称为“前朝犯民”的屯人,有几分亲近之感。也对狼然每每越过丛山峻岭,对山林之中的屯人杀戮劫掠,不免同情...但这一切却是无可避免的。虽然屯人在关内不被算为百姓,而是前朝犯民之后。但他们所生活的山林,却为州中郡县的百姓,抵下了狼然每每前来关内的掳掠之灾... “是!禧某明白!等我回了关内,便好好安排下,收皮子的事。” 禧湖义一边说着,则又躬身对大单于舍尔赤道:“大单于,禧某这就回关内了。” “嗯!先生一路好走。” 舍尔赤说着话儿,便又将手中那爱不释手的白狐狸皮,递向了正要转身离开的禧湖义。看着大单于将自己在来时路上,偶遇屯人猎户少年,所得来的这张十分珍贵的白狐狸皮,又重新向自己递来。却有些不解地道:“大单于...这...” 舍尔赤则笑着对疑惑不解的禧湖义道:“禧先生,这张白狐狸皮虽然珍贵。但在我手里在怎么珍贵,也不过是张皮子罢了。先生要是将这皮子,带回关内给你那关内的豁格。比送到我手里,更有它该有的价值。所以这张皮子,禧先生还是一并带回吧。” 禧湖义在略一犹豫间,最终还是接下了,大单于向他递来的,这张前些时日进献给,大单于的白狐狸皮。心中却也对大单于的此举很是触动,随即却也不再多言,再又向大单于微一躬身后道:“禧某告辞!”随即便转身离开了大单于的毡房走了出去。 走出毡房的禧湖义,在向等候在毡房外的,索尔布速走去时。却也不免又重新停下了脚步,看向了拿在手中的那张白狐狸皮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白枕锦帐 十根葱指紧紧抓着,白色的狐狸皮子。垂着明黄锦罗的纱帐朱床上,则是一阵阵娇声似柔的,女子美妙鱼水轻吟。伴着纱帐朱床上的帷幔晃动,一上一下两人身影,则隐现在纱帐之中。在好一阵的帷幔晃动过后,随着一下之人婀娜之姿,如中箭天鹅般自引劲儿,仰首间传来的一声无力长吟,却也为这帐中的欢事,给划下了结束的尾音。 最终映在那隐现锦帐内的两影,一上之人的身影却是将那,自引颈儿的婀娜影儿,给紧紧地抱在了怀中贴合在了一起。直到帐内女子被臂膀抱住,她那十枚葱指却依旧,还牢牢抓握在枕下的白狐狸皮上。 四散的青丝则因刚才的鱼水欢愉,垂落在女子的胸前与身后。看女子的模样,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绝美容颜白皙的脸庞上,还因刚才的欢愉,而带着些未曾退去的红儿。很有些无力的她,则星眸微闭地,就这么任由男子抱着她那,妖娆白嫩地身子,就这么躺在了宽大的锦帐之内。 “爱妃可是累了?” “陛下,您,您真坏!明明知道,臣妾...臣妾经不起折腾,还,还这般对臣妾...” “哈哈哈哈!是,是朕的错,是朕的错还不成么?嘿嘿~只是~只是朕...” 将刚才被自己征伐于锦帐身下的绝美女子,那诱人无比的身子搂抱在怀中的中年男子,则在爱怜地手掌轻抚着,泛着淡红的粉背时,则又有些不老实地,将头凑到了女子的颈部,亲吻了起来。 “呵呵~陛下,别!别!痒~胡子扎人~呵呵~” “美人儿,你,你可真是朕的心头肉!心头肉啊!一天不抱着你,朕的心里头就跟猫爪子挠似得!你这身子...你这身子,当真是美的很!美的很啊!嘿嘿~” 中年男子说话间,却又在没过多久,便又重振雄风。再次将那绝美女子,压在身下好一阵征伐。那明黄锦帐内却是又再次,传出了柔美诱惑地鱼水欢/吟。 看着身下的绝美女子,在自己身下无力承受,而不停摇晃着螓首,不自觉地手儿抓握着,枕下白狐狸皮上的模样。已然是大汗淋漓的中年男子,却也在心中充满了一股,油然而生的征服感。 “啊!!” 直到过了好一阵子后,中年男子终将心火发出,在一声低沉的吼叫中,才倒下身来压在了,绝美女子的身上不再起身。而再次被中年男子好一阵征伐折腾的绝美女子,则也缓缓分开放下了,刚才在男人征伐时,缠上他腰间的那双腿儿玉足。在男人将他那灼热的火流,浇入她的玉宫内后,才很是满足地松开了,紧握在枕下白狐狸皮子上的手儿,轻轻抱住了压在身上的男人。 在再次征服了身下绝美女子,在绝美女子身上压歇了会儿后。中年男子则身子一侧,躺在了绝美女子的身旁。却是与那绝美女子,一同枕在了柔软的白狐狸皮上。随即便一伸手将绝美女子,给搂在了身侧怀里。从而笑着对乖巧依偎在,身侧怀里的绝美女子道:“爱妃可喜欢这张白狐皮?” 绝美女子则一仰螓首,将诱人的唇儿贴近了,中年男子的耳畔轻笑道:“臣妾喜欢的很呢!陛下对臣妾真好~知道臣妾喜欢这些革物~每每各州进献来的珍物,都会想着臣妾~臣妾真是...无以为报...” 听着怀中绝美女子最后说那,无以为报的话语时羞答答地,好似都能滴出水儿来的模样,中年男子却又是心头一热。当真被这绝美女子给勾的欲罢不能。随即便又紧了紧,怀里的绝美女子,略带些询问的语气,对其轻声道:“爱妃...今个儿,今个儿能不能...” 听着中年男子略带询问的话语,绝美女子却是将她那,轻搂在男子身前的手儿,轻轻举起捶打在了男子的身上不满道:“陛下怎么就是折腾个没够!臣妾可是经不起了!要是陛下还想要,那,那就去别的姐妹那里吧!” “呵呵~朕,朕也只不过就这么一说嘛~呵呵~朕哪里舍得你这美人儿。” 中年男子一边笑着说着,一边还伸出手来,轻轻在绝美女子的尖尖下巴上摸了一下。心中却也不无可惜道,唉!罗爱妃的身子,真是让朕欲罢不能的很!嘿嘿!不过那些隘州来的牛鼻子道士,倒还真有两下子!给朕炼的那些丹药,倒也当真受用的很!有了那牛鼻子道士给朕炼的丹药,倒是省了近年来,朕做妙事时的力不从心了~倒也制的朕这罗爱妃~... “等下次霄州那边儿,进献来的御贡里要是,再有这么好的皮子,朕一定还会先给爱妃送来的~” 中年男子说着话,便又用手轻轻抚了抚,自己那渐起的肚腩。星眸含笑诱人无比的绝美女子,见男人轻抚肚子的模样,却也是心中有数的很。在轻轻脱开了男子的搂抱后,便对着锦帐外柔声唤道:“葩儿,去,叫外城子里的膳房,给陛下弄些吃的来。”随后绝美女子在略一沉吟后,便又轻声对帐外道:“就弄些峆州、隘州菜吧,就这些你去吧。” “诺!” 在绝美女子吩咐完后,静静地锦帐外则传来一声,少女略带稚嫩的轻应。没过多久便只听门子轻开,又轻轻闭上的声音,屋内则又再次恢复了平静。 躺在绝美女子身后瞧着身前,白嫩妖娆身段儿的中年男子。却也不由得自己个儿,缓缓起身凑上前来。将头埋进了女子的后脖颈。不停地用鼻子贪婪地吸/吻着,女子脖颈间垂落下的青丝雪肤。 与此同时他那双很不安分的大手,却也从身后袭上了女子胸前的白玉双丘。感受着男子从身后对自己的吸/吻手握,绝美女子却也不由得,在男人的撩拨下轻嘤了几声。这才用白嫩的手儿止在了男子,握在自己双峦上的大手,扭头对依旧吸/吻在青丝与后颈间的男人,不无埋怨道:“陛下说话...说话不算话儿~这,这还是一言九鼎么?刚才,刚才陛下,可是答应了臣妾,不,不在折腾臣妾的...怎么,怎么这才过了没一会儿就..就又...” “没,没有啊?呵呵~朕,只不过,是想闻一闻爱妃身上好闻的味儿~可,可没做什么啊?~” 中年男子一边说着,他那从绝美女子身后伸出,左右各一握在手掌中的白玉双丘,却依旧在不停地轻轻揉捏着。即便绝美女子的白嫩手儿,已然抗议般地搭在了,中年男子那从后抓握在双峦上的手背上,表现出了制止的意味,却依旧无法阻止中年男子的举动。 “哼!有什么好闻的...陛下,都折腾了臣妾这么久..臣妾可是出了好些的汗来。哪里还有什么香了?” “嘿嘿!就算是一身的汗儿,那出在爱妃身上,那也是香的~不是?朕就喜欢闻爱妃身上的这股子香~真香啊~” 中年男子说着话儿,却更有些不老实起来。抓握吸/吻间,又有了蠢蠢欲动的念想。绝美女子见男人这般模样,却是轻笑道:“要是陛下真想要的话,那..那就让葩儿来侍候陛下吧?” “嗯?葩儿么?嘿嘿!你这贴身小侍女,近年来倒也是渐长了~” 中年男子一听绝美女子说起,她那贴身的小侍女葩儿。在又是一阵对绝美女子,后脖颈青丝间贪婪地吸/吻后,笑着对绝美女子道。 “那小妮子啊,要是能得了陛下宠幸,那也是她的福分不是?” 绝美女子说着话,却是很有技巧地,轻轻脱开了从身后,缠着她不放的中年男子。随即便从锦帐内赤着白嫩身子,起身下了床来。 虽然略有些惋惜但中年男子,却也不得不放弃继续与这,绝美女子缠绵下去的念头。在等了一会儿后,便见身上穿了件,绿罗薄纱衫子的绝美女子,又再次出现在了锦帐里。而在她的手中则多了件,明黄的男子绸衫。 “陛下,臣妾侍候您更衣~” “哈哈~那就有劳爱妃了~” “不过...” “嗯?爱妃还有什么话要说?” “不过陛下,刚才臣妾问您的事儿,陛下觉得怎样?” 看着拿着衣子,候在帐前的绝美女子,柔声询问自己模样。与那她此时穿在身上时隐时现,隐约可见的诱人身段儿。中年男子却是故作不知地笑道:“爱妃刚才问朕何事?朕怎么不知道?” “好~好~好~陛下不知道的话,那臣妾就再说遍就是~臣妾是问,陛下什么时候幸了葩儿。这下陛下可听清了?” 绝美女子一边说着话儿,却是帮着站起身来的中年男子穿起衣子来。享受着绝美女子的穿衣伺候,中年男子却面带笑意地,看着一身纱衣的绝美女子道:“既然爱妃都这么说了,那改天朕就幸了你那小侍女葩儿,爱妃这下可满意了?” “哼!陛下说这话倒像是臣妾,托了陛下好大的事似的!” 帮着中年男子整理着衣襟的绝美女子,一边说着还用美眸白了眼中年男子,随即便又道:“陛下这可是答应了臣妾,不许反悔!” “哈哈哈哈!朕知道啦~朕可是一言九鼎的很呢~” 中年男子说话间,便趁着帮自己整理衣子的,绝美女子不注意,便又一下子将她给一把,贴身抱在了怀里,轻声在绝美女子耳畔道:“朕可是大炎的天子,既然答应了爱妃,那肯定是说话算话儿的~要不然,还怎么一言九鼎?” 炎天子在搂抱着他那绝美的罗爱妃说出那“鼎”字时,却也伴着那最后的“鼎”字,身子却也不由得,便向贴身抱在怀里的罗爱妃顶了下。 第二百五十章 内城外城 夜色如墨一名十三、四岁年纪,身穿鱼尾曲裾素雅宫服的清丽少女,则正小步行走在周围,植满了玫瑰花儿的朱廊小道上。即便是这朱廊小道,却也是雕梁画栋,在廊柱与斗拱间,绘有好些精美的仙境画图。而在朱廊的每个檐角,则都挂有一十分珍贵的,以玉琉璃为材质做的转影灯。在灯内的大颗红烛燃亮下透过琉璃灯壁,则向周围倒影出各色奇异地仙子身影。那好似来自天上宫阙般的仙姿,则也透过倒影点缀在朱廊四周,郁郁葱葱的玫瑰花海上。 在夜色下的玫瑰花海中,随着转影灯的照映,在向花海上倒影出,天上宫阙仙子们的身影同时,一些微闪着金光的花儿,则也不时地闪现在花海之中。却是好些以假乱真,经能工巧匠精心铸磨的金花,随意散布于这片花海内的缘故。金花则在夜色下的灯火照映中,闪耀出微闪的金色光芒,却也更显夜色下的花海,充满了仙境之色。 清丽少女则在朱廊小道小步行走间,却也时常碰到些身着鱼尾曲裾,红色宫服的貌美宫女。这些宫女们在见到她时,都会自觉地为少女让出道儿来,候在一旁先让少女过廊。 这些少女时而在朱廊上碰到的貌美宫女。则都在她们的手中握有根长长的鎏金杆儿。在杆儿上的一头还带有一弧度小钩,却是每当她们在经过一处,朱廊檐角的琉璃转影灯时,都会用手中握着鎏金杆儿上的小钩,拨动下转影灯。好让灯壁上倒影出来的影儿,不会老是倒影出同一个影子。 虽然做着这一切的宫女,即便是偶遇在朱廊里,也不会相互多说一句话,和其他交流之色。好似这花海异境内,充满了无限地寂静。但在这充满了花香与奇异灯色的花海世界里,即便这一切都是那么寂静无声,却也仍给人带来一种,无声中的热闹。那倒影在朱廊四周成千上万朵玫瑰花儿上,好似随着转影灯在宫人们的不时转动下,像是在花海上活了般的仙影,却也当真热闹非凡。 在少女穿过了一段朱廊后,则又是一片长满了各色果子的园子。行走在这郁郁葱葱,庞大无比的果园世界里。却也能随处可见,周围枝繁叶茂的各色果树上,那已然渐熟了的果儿点缀其间。宽大的白玉石阶,则像是条白色的线脉,蜿蜒曲折地将园子周围的绿景一分为二。白玉石阶虽然铺于地上却是一尘不染。倘若在这夜色下不仔细看的话,兴许都不会发现这踩在脚下的白玉石阶上,却都浅纹着不同模样的精美浮图。图中则都以各色花儿,与天阙仙子为浮样。 几处素雅中却不失贵气的朱漆木柱亭,则分布在这段白玉石阶的过道上。在这几处亭子的四面檐角上,则也同样分别挂有一琉璃转影灯。几名或站、或跪坐在亭内,一尘不染的朱漆木板所铺地面上的宫女,则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园内的情形。 但当少女在经过这些分布于,白玉石阶旁的几处朱漆木柱亭时,那或站或跪坐于亭内的貌美宫女,却也同样都会对那少女报以恭敬之色。直到清丽少女离开她们所在的亭旁时,才会又恢复到好似她们该有的那份,亭内的美人慵懒之态。 哗哗的溪水声,在少女即将穿过这段果园玉路时,隐约浮现在少女的耳畔。随之而来的则是奇石围岸的,一段水中亭阁之路。这些立于水面上的亭台楼阁,却都是一律的朱色。即便是少女小步行着的水上木栏桥,在她行走的桥上木板,则也都是一尘不染地朱色。 当少女行在这水上的亭台楼阁时,却也时常能听到些脚下传来的,水中鱼儿的游水声。即便在这夜色下也能靠着水上亭台楼阁间,檐角各处挂着的琉璃转影灯,看清些水里的动静。却是好些大尾锦鲤,在水中满布的大叶荷花下,来回自由自在地游弋着。随着水中锦鲤的游弋,那由转影灯倒映在水面上的龙宫图,却也仿佛夜色下的此处水景,便是夜色下的海中龙宫。一处仿佛是自然天成青苔满布,花草繁茂的奇石怪山,则“哗哗”流淌下清澈地溪流,在石山流水落下处溅起阵阵水花。 在这水上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处朱漆亭阁,则都是由一段段朱漆木桥,将这片荷上水色相互通连。宽大的朱漆亭阁里,则在亭阁内的四周摆放着,白瓷青花鱼戏盆。盆中则载满了各色花儿点缀阁间。穿行在这些水上亭阁间的清丽少女,却也依旧能时不时地,在各个亭阁间碰到些,手握鎏金杆儿的貌美宫女。 直到少女在穿过了这片水上亭阁,又经过了一段花海朱廊后,她才来到了一处,由好些英姿飒爽,身穿鲜亮朱色甲衣,手握环首腰刀的女武士们,把守的一道朱门高墙。这处朱门高墙却也当真大的很!好似个小号儿州郡城门般模样。朱红色的高大木门上,则是密密麻麻的鎏金铜铆。一对硕大的狮首门扣环,则映衬在大颗大颗地鎏金铜铆间。 在朱门的正上方处,则是带有“玫瑰宫”三个鎏金大字的城楼。朱漆木柱的城楼,却也当真气派威严的很。好些手持红缨长枪的女武士,则正在城楼间来回巡视。那带着淡淡地肃杀英武之气,却也当真不输于身为兵卒的儿郎们。 小步来到这处朱门前的少女,在她那黑亮的眸子中,看着这些英姿飒爽的女武士们,却也不免生出几分羡慕之色。一名年纪略长,约莫三十来岁的貌美女武士,在见到清丽少女出走到近前时,便也笑着向少女走去,用她那很是好听地声音笑道:“这不是葩儿么?这么晚了还来这里?” 少女则对那向自己笑着的貌美女武士,微一躬身清丽的脸庞上也带上了几分淡淡地笑意道:“朱门将军,葩儿是得了我家娘娘的命,要去门那边儿,让膳房里的厨子,给陛下做些饭菜。” 被少女称之为“朱门将军”的,美貌女武士则咯咯一笑道:“你这小妮子,什么朱门,那门的~不过是陛下好玩儿,随便给了我这么个名号罢了。既然是贵妃娘娘,让你去门那边儿,让膳房里的厨子,给陛下做些饭菜,那你快去吧。可别让贵妃娘娘和陛下等着急了。桃子,你带几个姐妹,引着葩儿去那边儿吧。” 朱门将军说着话儿,便吩咐身旁不远处,一名年不过十七、八岁地貌美女武士道。随即便几步上前,伸出手来捏了捏,清丽少女葩儿的白嫩小脸儿道:“下次你这小妮子,在敢叫什么朱门不朱门将军的,看我不好好治你!~” 葩儿在朱门将军,捏自己白嫩小脸儿时,却是有些不大乐意地小声道:“庞姐姐...我,我这不是要守宫里的规矩么。你可别难为葩儿,你这朱门将军可是陛下亲自授的。”葩儿说着话在四下里张望了下后,这才又对那朱门将军小声道:“而且,我还听说...庞姐姐你这朱门将军,还是有朝秩的呢!你说庞姐姐,你这朱门将军是不是真的?” 朱门将军听着葩儿那小声翼翼的话语,却也当即又咯咯地笑出了声来,却是随即又捏了捏葩儿的小脸儿道:“好了!好了!姐姐说不过你!你还是快点儿跟你这桃子姐姐,去门那边儿让膳房,给陛下做些饭菜送来吧。” 葩儿在得了这位老是一碰面,就爱开她玩笑的朱门将军庞姐姐的话后。便跟着那名被朱门将军庞姐姐,令其引她去门那边儿的,叫做桃子的武士姐姐,和几名随在身后的女武士,就这么经由巨大朱门旁的,一处小门向门那边而去。 在葩儿过那小门时却又扭头望了眼,依旧含笑望着她的朱门将军庞姐姐。这才跟着那叫做桃子的武士姐姐,去了小门的那边儿。对于这庞姐姐,葩儿却是在她还不是,现在这朱门将军时,便已然早就认识了。当初的庞姐姐也不过是,守护在这玫瑰宫内城里的一名普通武士。 庞姐姐的祖上,则是士族武家的出身。本应是士族小姐的她,却因家道中落,失了势的家族却也渐渐,就沦落为了普通地平民百姓。从而她便在后来,成了这玫瑰宫里的一名,守护在宫中内城的武士。 再后来随着庞姐姐的年岁越来越大,却也渐渐到了这宫中内城,女子不过三十的规矩。这生活在玫瑰宫内城里,侍候陛下的女子。但凡只要过了三十岁的年纪,不管你在怎么漂亮,却也依旧无法逃脱,被遣出内城的命运。好的则会继续留在这玫瑰宫里,但也只能在宫中外城生活。坏的话却是直接给一笔银子,任由其离开宫廷。 看着庞姐姐年岁越来越大,葩儿却也为这位在宫中内城,与自己交好的武士姐姐担心起来。好在一次陛下回宫的时候,恰巧碰上了因事而晚到值岗的庞姐姐。却是正好让庞姐姐碰上了回宫的陛下...陛下则在那日,宠幸了恰巧偶遇的庞姐姐,而庞姐姐则也从陛下那里,得了个“校尉”的差事。做了陛下的女人后,庞姐姐也就不会因年纪的事,而遭到遣出宫中内城了。 而后陛下则在宠幸庞姐姐时,庞姐姐那校尉差事,也在不久前被陛下,给迁升到了“朱门将军”。被封了将军后的庞姐姐,随即便被派来了这处,连接着宫中内城与外城的朱门,成了这把守朱门的将军。而在这只有陛下一个男子其余皆为女子的,宫中内城的另一端外城,却是有男子在的。 当葩儿跟着桃子和那几名,身后跟随而来的女武士,穿过了有些漆黑的城道来到外城时。在外城小门两旁则是两名,手持红缨长枪的男武士,分别把守两侧。看着这两名男武士,葩儿的心中却也仿佛,有种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感觉,这里便是有男子存在的宫中外城了。自从她还很年幼时,有幸进了这宫中内城,便也自此与世隔绝。常年也只是呆在内城,出内城来这外城时,却也当真犹如隔世。 第二百五十一章 膳房 刚一过这宫中的内城,一名面上堆笑的外城侍官,便走上了前来。这外城侍官葩儿却也是认得,是这宫里专门候在外城朱门的常吏。与陛下所居的天子正居烨央宫不同的是,这天子的别居玫瑰宫,却是没几个侍候在宫中行走的黄门宦官。除了这宫中分为内外两城,内城则只有陛下一个男子,其余皆为女子,就连黄门宦官却也无一人。而这外城则是有男子在城中办差的,就像眼前的这位常年候在,朱门下的宫中常吏。他便是专门候在这里,等着从内城来人传话儿的。 面带笑意的侍官,也已有四十来岁的年纪。见是葩儿从内城过来,却是恭敬的很。走上前来便笑着问道:“内侍来外城要办何事?” 虽然侍官知道葩儿的名字,但他却不敢直呼葩儿。若是惹了这年岁不大的小娘,说不准人家在陛下面前,告他一状他便吃不了兜着走。说不准还会因此,丢了他这份差事也说不准。事已,但凡是从内城来的女子,只要被他当值时碰上,都会冠以“内侍”的名号。而这也是玫瑰宫里外城,对从内城来的这些,侍奉在陛下身边的人,所通用的称呼。 “我家娘娘要我来这边儿,让膳房里的厨子,给陛下做些可口的饭菜。这菜要峆州与隘州的。” 葩儿知道,只要把要办的事,告诉给这位等在,朱门旁的侍官,便也就没她什么事了。这侍官在这外城朱门旁的差事里,便包括了从内城来人通报后,为陛下传膳的事。 那侍官在听了葩儿所言后,却也当即对身旁,同样候着的一名蓝衣子宫人下属小声道:“带几个人去膳房,叫他们赶紧给陛下,做几道峆州菜与隘州菜。可别让内侍等久了!” “诺!” 蓝衣宫人在得了,侍官大人的话后,却也当即点了几个,同样穿着蓝衣的宫人,就在小跑间一溜烟儿地功夫,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这些侍官的手下宫人,却也都是男子而非黄门宦官。都是些皇京城子里,有些关系的人当的差。 依旧面带笑意的侍官,在令手下宫人走后,则请了葩儿与她那一同前来的女武士们,来了小门旁一处小凉亭里歇息。侍官却也是经验老道在这凉亭里随时,都备有可口的小点茶水。专门为这些从内城而来的,“内侍”们等候歇息时所准备的。 葩儿在与桃子一干女武士们坐下后,她却并未去碰那凉亭石桌上的,那几个精美朱漆木盒儿里所盛着的小点。而带她一同前来坐在她身旁的桃子姐姐,与那些来的女武士们,却是老大不客气地,伸手拿起了木盒儿中的小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那到了凉亭内依旧不敢坐下,而是站在一旁面带善笑,看着坐在凉亭之中诸女的侍官。见这陛下十分宠爱的红人罗贵妃的小侍女葩儿,并不吃他事先早就备好的小点,却也不敢多言。依旧带笑着就那么站着。 倒是吃着木盒儿里小点的桃子,觉得这盒子里的小点好吃的很,不免便对身旁的葩儿道:“葩儿妹妹,你不吃些?这盒子里的小点,还蛮好吃的。” 葩儿则浅浅一笑道:“你吃吧,桃姐姐。葩儿不饿。” 见葩儿不吃,桃子却也不客气。依旧吃着盒中的小点,她倒是知道来这外城时,这另一边儿朱门旁候着的侍官,有为从内城来人准备茶点的习惯,倒也不见外地继续吃着。她却是不像葩儿这般,是跟着陛下身边儿的红人,罗贵妃的侍女。只不过是守门武士的她,倒也没什么顾忌。 “鲍小哥!鲍小哥!你,你师傅呢?” 得了侍官吩咐的宫人,在一阵子好跑后,这才带着几名与他一同前来的宫人,跑到了这宫中外城里的一处膳房。只见这处膳房院子却也当真不小。一排高大朱漆木柱的大房,可同时容下百人不止。夜色下的膳房里,却也依旧灯火通明。伴着四周时隐时现的虫鸣声,则显的有些寂静。 宫人在气喘吁吁的,带着同样都有些跑累的宫人,一进这膳房大院儿后,便对一名身材高大赤着精壮上身,正巧挑水而过的年轻汉子道。那被宫人唤作鲍小哥的年轻汉子,见后头有人叫他便回头一看,见是宫人则呵呵一笑道:“你找我师傅啊,不巧的很。今个儿我师傅他老人家不在膳房当值。怎么?又是哪个城子里的官爷,想吃我师傅做的菜了?” 年轻汉子说话间,却是放下了挑在肩头的担子。却也因挑水时出了好些的汗,而在说话的时不免用宽大的手背,抹了把额上的汗来。他却是知道这些城子里的官爷,在平日里是很喜欢吃,他师傅做的菜的。虽然师傅他老人家是这宫中,专门给天子做菜的厨子。可这里毕竟不比天子所居的正所烨央宫。而且光是这膳房院子也不下十多处之多,他师傅也不过是这十多处膳房院子里,其中一房的厨子罢了。虽然天子在来这玫瑰宫时,也是吃他师傅做的菜。但在平日里大多数时候,还是这些城子里的官爷,吃他师傅做的菜多。当然也不可能白吃,给这些城子里的官爷们做菜,那也是要银钱的。 宫人一听年轻汉子这般说,却是有些焦急道:“什么?!你师傅他不在膳房?哎呦!这可糟了!刚才从内边儿来人了!说陛下要吃膳房做的峆州菜、隘州菜的!” 宫人说话间却也不免,也用手背抹了把额上渗出的急汗。虽然这外城十多个膳房里,做菜高明的厨子众多。但能同时身兼两州大菜的勺子,却还要数这位鲍小哥的师傅“毛大火”。这毛大火因有一手,大火炒菜的绝活儿,而在这十多个膳房里,算得上是出了名儿的好手。 虽然能做出隘州好菜的厨子,在膳房里倒也不少。可这峆州的名菜里,却是以渊义湖的三大湖鲜为食材,烹制的鲜美菜肴。能同时以这三大湖鲜,做出三大好菜的,却也只有这位毛厨子了。 他们这些在外城里当差的,平日里嘴馋的时候,也是会找膳房里的厨子们,给弄些小菜儿来饱饱口福的。当然那也是要使银钱才行。而这些膳房里的厨子,也都收惯了他们的银钱。事已在这外城的膳房里,也就多了私下里厨子们,收钱炒菜的规矩。 毛厨子因为他那大火炒菜的好手段,却也当真赚了他们不少的银钱。可还别说这毛厨子的手艺就是好的很!那看似没熟的菜肴,鲜嫩鲜嫩的上了桌儿,但吃进嘴里头,却是好吃的紧。倒也是这十多处膳房里,很得他们推崇的厨子。 “噢?不是你们想来吃我师傅做的菜?是陛下来人叫我师傅做菜的?” 年轻汉子说着话,便双手一摊接着道:“你也看到了,我师傅他今个儿不在房里。你还是去别的院子找人做吧。做峆州菜的李老厨,和做隘州菜的彭老厨,现在都应该在他们院子里。就算把我师傅这时候叫回来,光这一个来回就要耽搁好些时辰,怕是来了膳房也是晚了。” 宫人见这鲍小哥都到这时候了,竟然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却也当真就想上前,退下脚上穿着皂靴,狠狠抽这小子几下子解恨!可看这小子魁梧高大的身躯,和那赤着的汗流浃背的精壮上身,这想法却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他也只不过是个在侍官老爷身前听差的宫人,又不是带有官身的,却也知道在这外城里,就算是个扫院子的,也说不准后头有个什么大靠山,倒也都不敢轻易招惹谁。 “唉!算了!算了!那我还是快去找李老厨和彭老厨吧!要是晚了的话别说是我,你们这些膳房里的也肯定讨不了好!” 宫人没好气儿地说着话儿,便招呼起一起来的,那几名宫人扭头便向院外走去。在行走间宫人们却也不免,自顾自地小声低语着些牢骚话。看着渐渐远去的宫人,年轻汉子却又再次将,放下身来的担子,给重新挑在了肩头。朝着那排大房其中一间,敞开朱漆木门的屋子而去。 随着鲍小哥挑水走进屋内,只见这宽大的屋子里,却是挂满了好些各式各样的腊味干货。一些依旧还燃着小火儿的炉灶旁,还有好些默不作声的帮活,正坐在炉灶前看着火候。这间膳房里的屋子,便是他师傅所掌管的膳房了。因为明儿便是他师傅当值,事已院子里师傅所管的这间膳房,却是在今晚便早早儿地燃上了火头。 他们这处膳房院子,像师傅这般掌着一房的厨子,却也不下十多个。但他们却都因不在当值的时日,屋子却都是上了锁的。也只有即将当值的厨子,才会在当值的前一天开了锁头,早早地燃了屋子里的灶火,好赶个“先火头”厨规吉兆的说法。 而作为师傅亲传弟子的他,却也是师傅现今众多弟子中,唯一一个跟在师傅身旁的徒弟。他的那些师兄弟们,则大多数都在这皇京附近营生,有的去了士族老爷家做了厨子。还有的师兄手艺好,进了王府做厨子的也有。再不济的便是自己开了店子做了当家。倒是他这个跟了师傅好些年岁的小徒弟,依旧还未曾出师。跟在师傅身边儿,在这宫中外城里当帮厨。 第二百五十二章 叫人 正当鲍小哥将担子上挑着的两大桶清水,倒进膳房里的大水缸。检查房中燃着的炉灶火候时,却在膳房门外又响起了一阵,快步而来的嘈杂声。随着步子临近,那名刚才很没好气儿,去别处膳房找厨子做菜的领头宫人,却是又再度出现在了,膳房的门前焦急道:“鲍,鲍小哥!鲍小哥!你!你快去宫外,把你师傅给叫回来!快去!快去!叫你师傅回宫里来给陛下做菜!” 见那宫人焦急万分的模样,鲍小哥则有些疑惑不解道:“你怎么又回来了?没去找李老厨和彭老厨?都说了我师傅今个儿不当值,就算我现在去宫外头叫我师傅回来,那也...” “哎!甭提了!那俩老东西今个儿可算是闯了大祸了!闯了大祸了啊!竟然都喝醉了酒,别说做菜了,就连那炒菜的勺儿,怕是都掂不起来!这般模样还怎么给陛下做菜?这可倒好!陛下可是派了人,还等在门子那边儿呢!你快去宫外头,把你师傅给找来!我让马园子里给你弄匹腿脚快的马,好让你快点儿接你师傅回来!快去!快去!” 宫人一边很是焦急地说着话,一边还不时因为焦急,而用手背擦拭着额上的汗水。而跟在他身后又是一阵子老跑的宫人,却也都好不到哪儿去。此时也都是累的,不停抹着额上与脖颈间的汗水。有名年纪略大,约莫三十四、五岁的中年宫人,则在那领头宫人说完话后,则接着又道:“在快也是晚了!就算鲍小哥骑着马,从这宫里到外头,把他师傅给找回来,那也要耽搁好些时辰!到时候..要是门子那边儿的人等急了,可,可怎生是好?!别说那等在门子边儿上,从内边儿来的人了。光是咱们大人,怕也说不过去!唉!” “那,那你说该怎么办?!啊?挨千刀的李老厨,和那彭老厨真是害死个人!什么时候喝酒不行?偏偏赶在这当口儿?!那俩老家伙平日里,就仗着以前是烨央宫里头出来的御厨身份,来了咱这别宫就老是一副老师傅派头儿。这下倒好,他们自己捅了篓子。还要咱弟兄们受牵累!这俩老家伙,忒不是东西!我难道就不知这时候叫鲍小哥去宫外,找他师傅回来还是晚了么?可,可那也总比没个厨子,给陛下做菜强吧?!现在这十多个膳房里,能给陛下做上桌峆州三湖鲜、隘州菜的,也只有鲍小哥的师傅。陛下的金口,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一筷子下,保准儿好坏都出来!要是就这么凑合着,在膳房里随便找个在值的厨子,就这么给陛下做了菜。陛下吃了不满意的话,真要是追究下来...咱们还能有个好儿?唉!这俩挨千刀的老厨!真他娘的害死个人啊!” 那领头宫人在一阵子言语后,却也不免心中悲愤的很。本来自己这领了,侍官大人的差。办的好了那是会得侍官大人多看几眼的。可没成想竟成了现在这副田地!那俩今儿晚上在膳房里当值的老厨,竟然都好不好的在一块儿喝上了酒,都醉的不省人事! 这俩老家伙他早就看不惯了。仗着自己在以前的时候,在陛下正宫居所烨央宫的,御膳房里做御厨的身份。来了他们这别宫膳房,就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虽然这俩老家伙做的菜,确实挺好吃的。但说实在的,还是比不上鲍小哥的师傅“毛大火”做的香。而且,这俩老家伙给城子里的官爷们做菜,那也是要收好些银钱的。当真是不划算的很!可有些城子里的官爷,还就爱吃他们这俩老货这一口儿。倒也很有些城子里的官爷,是他们的老主顾。也助长了这俩老家伙,不怎么把他们这些,在城子里官爷身边儿,听差的宫人放在眼里。老是一副堪比城子里官爷的模样,对他们这些听差的宫人趾高气扬。 现在倒好!正用上这俩老家伙的时候,他俩却都醉成了烂泥!这菜肯定是做不成了!在从膳房里现找个当值的厨子补救的话,虽然膳房里的厨子们都是做菜行家,但也不能就这么随便找个,就能应付的了的!就算你想找,那些厨子也不一定就肯帮你干。万一做的不合适,他们也肯定是要受牵累的。 而且陛下的金口,那也是尝遍天下菜!什么菜该有什么味儿,那也是一尝便知!要是就这么急匆匆地,随便找个厨子给做了菜。陛下这么一尝,给吃出了不是个味儿来...那这麻烦也肯定不小!说不准就要追究到,他们这些被侍官大人,派来膳房的人头上!他们上头的侍官大人,怕也是讨不了好! “走吧!走吧!鲍小哥,我这就带你去马园子,找匹腿脚快的马。好让你快些出宫,把你师傅给接回来,好给陛下做菜!” 那领头宫人说着话儿,便急匆匆地向外走去。但他还没走出几步远,见身后的鲍小哥并没有跟来,便又扭头看向了,仍旧一脸淡然地鲍小哥急道:“哎?!你怎么,怎么还站着不动啊?还不快跟我去马园子?还愣着作甚?” 依旧站在燃着火的炉灶前,一动不动的鲍小哥,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那领头宫人道:“我,我不会骑马...” “嗯?!不,不会骑马?” “别说鲍小哥不会骑马了,就算他会骑马。现在这都什么时候儿了。没出宫的牌子,怕是连门子都出不去!” 当领头宫人在听了鲍小哥,一句不会骑马而恍然时。那名刚才插嘴的中年宫人的又一席话,却也又让领头宫人为难起来!先不说鲍小哥会不会骑马,现在已然是深夜!出宫的门子也都肯定都已关了!没有出宫牌子的他们,别说鲍小哥不会骑马了,就算他会骑马这门子也肯定是出不去的! “我,我倒是与几个,把守出宫偏门儿的军爷相熟!兴许,兴许能让那几个军爷,给个方便!可,可就是不知,今个儿他们当不当值...” 一名年不过二十来岁的宫人,则在领头宫人左右为难时插话道。这眼前的情形却也当真不妙的很!即便他这个跟着领头宫人来的,要是这趟差事给办砸了,也肯定脱不了干系!事已,他也只好尽可能地,替领头宫人想着法儿的帮忙。 “那,那你快去看看!快去看看!你那相熟的几位军爷朋友,今个儿是否在门子当值!快去!快去!要是在的话,就算咱们自己掏些银钱,但凡能出门子就行!” 领头宫人在听了那,说出认识几个军汉的随行宫人言语后。却也立马面露几分喜色,赶忙对其言道。得了领头宫人话,认识守门军汉的宫人,则也麻溜儿的就向外跑去。看着那认识守门军汉的宫人跑去的身影,领头宫人却也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那几个军爷一定要在啊!一定要在啊!只要能,只要能让我骑马带着鲍小哥,从宫里出去找来“毛大火”。就算是晚了些,得不了好儿。那也总比连个做菜的厨子都找不到,把差事给办砸了强啊! 在宫人们的焦急等待中,好一会儿功夫后,那名跑出去的宫人,才气喘吁吁地,又再次跑了回来。宫人们见他跑回,便也赶忙都跑上前来,询问他相熟的那几个,认识的军汉在不在当值。 当领头宫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儿,满眼期待地望着那名,跑回来的宫人时。看到那满头大汗的宫人,很有些无奈地摇头模样。那都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却也立马儿就凉了半截儿...这可倒好!当真是祸不单行的很! 他当初进这玫瑰别宫,当了现今这外城子里的宫人差事。那也是他家里头下了大巴的气力,使了好些的银钱才托人给办的。本来这宫里头每月拿的饷钱,都还要被他们上头那位,侍官大人给盘剥些。又要在宫里头认识些人,少不了请客吃酒...别的不说,他能使唤的起宫里头,马园子里的马。便是他在马园子里,有位相熟宫人的缘故。两人没少在一起吃酒。这算下来,却也当真是剩不下几个子儿...现今他连当初家里头,给他托人办下这宫里头差事的银钱,都还没找回...怕是这次说不准,就要把这差事给折进去,都不一定...当真是...倒霉的很!难不成,这门子是死活出不去了?就这么眼瞅着,差事办砸在手里? 正当领头宫人与随他一同前来的宫人们,都在面面相觑时。只听得“哗!”地一声,油入热锅的声响,从他们身后的膳房里传出。紧接着则是从膳房里,传来有人说话的吩咐声:“去后头的大池子里,把从峆州送来的湖鲜拿来!还有土盆里的笋子也拿些过来。” 随着那人的吩咐,几名在膳房里看炉灶火候的帮活,则也纷纷跑出了膳房,朝着院子里的一处小门儿跑去。 第二百五十三章 做菜 上 看着膳房里那几名帮活,都被叫去了膳房后院子里弄食材。领头宫人却也不由得就是一愣,随即便赶忙跑进了膳房。见那“毛大火”的帮厨徒弟鲍小哥,此时正站在灶台前,不停地用手里握着的长勺儿,来回翻炒着大锅里的热油,却也不由得开口问道:“鲍小哥,你这是?...” “这时候去叫我师傅,肯定是晚了。既然我师傅来是晚,不来也是晚。那这菜就由我这个徒弟代劳吧。” 鲍小哥一边淡然地说着,一边则娴熟地来回翻炒着,大锅子里的热油。那领头宫人却很有些担忧地对鲍小哥道:“我说小哥,你可要想清楚啊!这可不是给咱们这些,在城子里当差的做菜!那,那可是给陛下做菜啊!要是,要是你做的这菜,不合陛下的口味...那,那怪罪下来,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领头宫人虽然自知现今,已然是没了法子。但看着眼前这赤着精壮上身的鲍小哥,竟然自己个儿说干就干,为陛下做起了菜来。当即便又是一阵忧色袭上心头!毕竟他认识鲍小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这位小哥性子豁达,而且在膳房里也很有人缘儿。每每他替侍官大人,来这膳房里找厨子做菜时。但凡是找到他师傅“毛大火”这里,也总是这位鲍小哥在一旁帮衬。而且鲍小哥的菜,却也是做的很好。“毛大火”也常让他的这位徒弟,一起置办些城子里官爷们要吃的饭菜。倒也没人能觉出,不是“毛大火”的手艺。可见这位年岁不大的鲍小哥,也当真是深得他师傅“毛大火”的真传。 城子里的官爷吃不出来,这菜是不是“毛大火”做的。但陛下却不一定尝不出来!听说在以前的时候,陛下在烨央宫的某天,很想吃几道菜。便命人去了御膳房,找了那几个很会做,这几道菜的御厨给他做了。不想那几个御厨里,有两个把自己要做的菜给弄混了。而且这两个御厨,对那两道弄混了的菜都很擅长。事已虽然弄混,但那两道弄混了的菜,却也依旧是色香味俱全。 不想菜做好后,送到陛下身前时,陛下只在分别一闻一尝间,便把那俩御厨弄混了的菜,一下子就给尝出了不同。从而便发现了弄混之事。虽然那两个御厨,也没有因为此事,而受到什么处罚。但陛下这金口辨菜的美名,却是在宫里头传开了。 毕竟“毛大火”做的菜,陛下也是吃过的。要是鲍小哥是顶着,他师傅“毛大火”的名号,把这菜给做了送去内城子的话...要是被陛下这金口,给尝出了什么来...那可怎生是好?到头来,自己这前来膳房传话儿的,也肯定是讨不了!思来想去这菜要是出了岔子,那做菜鲍小哥怕也要遭殃.... 真他娘的晦气!今个儿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什么坏事儿,都让我给摊上了?要是真因为今个儿这事,让我把这身得来不易的宫衣给扒了去,那可当真是亏的不能再亏了! “行了!行了!这菜要是我不做的话。就算你现在去别的房里找厨子,人家也不一定肯给你做。你说是不?我自己还是有些分寸的,虽然我这做菜的本事,当真不及我师傅。可眼下你有更好的法子么?我不做这菜,就要让从内城子来等菜的内侍,就只能这么干等着。这菜老是不见来,那内城子来的内侍,也肯定会着急。这一急起来,说不准就把气,撒在你们大人头上,让你们大人落个埋怨。嘿!到时候你们这些在大人手底下办差的,还能讨个好儿?说不准大人还会将,从内侍受的气,在撒到你们头上也说不准。” 鲍小哥说话间,却是命一名候在身旁的帮活,给起了热油的薪火减了些火候。随即便麻利地抡起一大号儿菜刀,将一大块还带着猪皮的嫩肉,放在菜板子上便切了起来。切肉间又道:“还好明儿就是我师傅当值,刚好有今个儿宰杀的鲜肉。要不然的话做这隘州菜。还要去别的房里讨些食材呢。”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一大块带皮猪肉,便只剩下了几条,这块肉上最为鲜嫩的里脊。刀工极为娴熟地鲍小哥,随即便又将这几条猪肉的精华所在,切的很是均匀的里脊,铲到了刀背上向热油,已然静下来的大锅里放去。 只听得“哗”地一声响。随着这一声响传来,鲍小哥却是又吩咐起,候在一旁看着炉下火候的帮活,鼓动起了灶旁的风箱,给这灶火加大了火候。手握大锅把儿的鲍小哥,一个掀锅一道大火便也随着,大锅在鲍小哥手中掀起离了灶台,而一下子火焰冲天!锅中的里脊,则也在掀锅时,在锅中热油里翻滚渐起金色。 紧接着一层淡淡地细盐撒入锅中,冲天的炉火则随着,大锅落在灶上而又被盖死。只在片刻间便已然是,过了油出了金黄色泽的里脊,便被掌锅的鲍小哥,从锅里的热油中捞出,空在了一事先准备好的,银漏子里空着肉上,仍带着的一些锅中油儿。 淡淡地里脊肉香,则也随着鲍小哥,将那里脊肉的捞出,而在周围飘散。随着鲍小哥将那里脊,从锅中捞起。那几名被他派到后院子里,去拿食材的帮活们,则也都一一陆续返回。只见他们几人手里,却也分别都端着些,青瓷的盆儿。盆里清水中则分别是,个儿头不小的青蟹,如淡墨般一指来长的虾子,尾端带有白线的肥鱼。以及一名身上还带着些土腥味儿的帮活,怀中抱着的几个鲜嫩的笋子。 “鲍,鲍小哥...这,这回可,可都要看你了!要是,要是咱能挨过今儿这道坎,哥几个就请你吃酒去!” 在鲍小哥油过里脊后,默不作声看在一旁的领头宫人,此时却也只能认了,眼前的这位鲍小哥给陛下做菜。见那几名被鲍小哥吩咐去后院子里,已然弄来做菜食材的帮活,和他们手里各有的食材,则对切起了葱姜鲜料的鲍小哥道。 此时那几名随来的宫人,则也纷纷都在领头宫人言语后道,只要能挨过今儿这事,定要凑份子请鲍小哥,却好酒楼子里吃酒去。 鲍小哥却是“嘿!”了一声,一手便拎起了个,帮活怀里抱着的个头最大的笋子,一边则道:“也用不着你们请我吃酒,我自己就是个做菜的厨子,再说了那外头的酒楼子,能有咱这膳房里做的菜好?” 很有些打趣儿鲍小哥说着话儿,便已然将那笋子给剥了个白白嫩嫩。随即便用一好似小钻子般的铁物,朝着笋子的底部便掏了进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那笋子的底部,给掏出了个很是整齐的圆洞来。随后在掏了这个笋子后,便又转手掏起了另外几个,被帮活抱来的笋子。他这手掏笋的本事,却也当真快的很!还没跟那些宫人,在多说几句,便已然将笋子,都给掏出了整齐洞儿。 看着鲍小哥这一手手,很有套路的模样。那领头宫人的心里却也,当即放松了些下来。心中却也不免暗暗道,希望这鲍小哥...能,能以假乱真!能做出像他师傅“毛大火”那般好的菜来!希望陛下这一尝便知的金口...这次,这次可别一尝便知了... 随着笋子都被鲍小哥给掏好了圆洞。鲍小哥却是又来到了,另一出处燃着火的炉灶旁,将从笋子里挖出的鲜嫩笋肉,在混了些鲜嫩菜叶子后,便在灶上的大锅里翻炒起来。在翻炒了好一阵子后,又将那空好了油的金黄里脊,给倒进了锅中一起翻炒。 当带着笋味儿特有的菜香传来时,鲍小哥却已然将锅里的笋炒里脊,给重新倒在了一白瓷大盘中。随即便对名帮活道:“用勺儿,把菜填进笋里。” 那帮活在得了鲍小哥的吩咐后,便很仔细地用一银勺儿,将白瓷大盘里直冒热气,菜香四溢的笋肉里脊,给填进了空了心儿的白嫩笋子里。而鲍小哥却在吩咐完帮活后,便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另一处灶台前放着的那尾,在盆中清水里来回游着,略有不安的鱼儿上。 出其不意间,鲍小哥却是一伸手,便抓住了盆中的鱼儿。随着一道清水撒出盆中,那鱼却是丝毫不差地,落在了整洁的菜板上。还未等那鱼儿多翻腾几下,便只听得“啪”地一声轻响。那鱼身仍还在晃动,鱼头还在张嘴儿,却依然是头身分离。在阵阵鱼腥中,鲍小哥则将鱼内脏给掏了个干净。又将鱼肉过了好几遍清水后,这才大火起锅将切成块儿,带着鱼头的鱼肉下锅,随即便是葱姜等一干鲜料,几瓢不满锅子的清水纷纷送入锅内。 在将这锅鱼弄好后,鲍小哥便又开始,拾到起大个儿青蟹,与那盆中鲜活乱跳的虾子来。当鲍小哥将青蟹揭开了肚壳儿,塞进了料物上了小蒸笼蒸上。虾子都泡在了添了料物的上好酒水中后。这才又重新回到了,第一处笋肉里脊的灶旁,洗净了双手便又将被帮活,填好了笋心的白嫩笋子,给罩在了大蒸笼里蒸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 做菜 下 一阵子的忙活后却是累的,赤着上身的鲍小哥浑身是汗。在加上身前好些炉灶,都已然在帮活的帮衬下,起了压着的炉火。顿时让整个宽敞无比的膳房里,渐起了一股子热浪来。 那些穿着蓝面儿宫衣的宫人们,却也都同样热的流下汗来。但此时的他们,却都很是期待地,望着在一大一小两蒸笼前,晃悠着的鲍小哥。毕竟此时的他们,也只能靠眼前这位,鲍小哥来解除眼前的困境。那从内边儿来的,还在他们侍官大人陪同下,在朱门前等着呢! 在这些宫人里出汗最多的,还要数站在头前的那个领头宫人。此时汗流浃背的他,却也不全是因为这,膳房做菜起来的热温缘故。最主要的还是他那此时,七上八下的忐忑心理...也不知道侍官大人那边,现今是个什么情况?他这一来一回的,先后找鲍小哥的师傅“毛大火”。然后又找了李老厨和彭老厨...光是在膳房里转悠来转悠去,就耗去了不少时间!而且还在折回了,鲍小哥这处膳房里的时候,又因让鲍小哥出宫,找他师傅“毛大火”回来的事,又耽搁了不少时间!这来了膳房要是早找到“毛大火”,或是那没醉成烂泥的,李老厨和彭老厨的话...现今,这菜却也是早该做上了!也不知...这鲍小哥替他师傅“毛大火”做的菜,能不能让陛下满意...还有,要是把鲍小哥做的菜,递到内边儿去...怎么说这做菜的人,也是个麻烦! 难不能就以鲍小哥的师傅“毛大火”的名号,将这菜给递到内边儿去?可这菜都是鲍小哥,替他师傅做的啊!要是这菜真出了什么岔子,追究下来...那也算是欺君了!但要不说是鲍小哥的师傅“毛大火”做的菜...那,那就直接说...是“毛大火”的徒弟做的?可这膳房里掌灶的可是鲍小哥的师傅“毛大火”,而不是鲍小哥...唉!当真是就算将这菜,给做出来递过去,也是个麻烦!看来,这事还要好好想想才成!打着鲍小哥的师傅“毛大火”的名号,那是肯定不行的!这事还要从现在,做菜的鲍小哥身上想... 领头宫人很是左右为难地思索着,便也将看着大小蒸笼的目光,再次看向了因为做菜,而大汗淋漓的鲍小哥身上。虽然领头宫人此时的心中,忐忑不安的很。但还是对在危机时刻,帮了他们一把的鲍小哥很是感激。虽然鲍小哥是替他师傅“毛大火”出头做菜,一方面也是出于替他自己师傅,与膳房着想。但要是换做膳房里别的厨子,怕没有人敢像鲍小哥这般,二话不说地便自己个儿,拎了勺儿就把这菜给拦下做了。 赤着精壮上身的鲍小哥,在看了会儿一大一小两蒸笼,又在分别各掀起了一次后。这才又重新回到了,那泡在上好酒水里,已然侵醉了的指长虾子前。在洗净了手后,便两指伸出夹住了,一只酒水中侵泡的虾子,放到了鼻下闻了闻。随即便在微微摇头间,又将虾子给重新放回了酒水里。却是好似对这虾子,侵泡的程度不满意般。 “鲍小哥?虾子还没好?” 领头宫人现在最见不得的,便是出现什么意外。见鲍小哥那刚才,闻虾子时摇头模样。却也不由得心里就是一紧,当真被这老是不顺的事儿,一出接一出的来给吓怕了。当即便赶忙向鲍小哥问道。 鲍小哥却依旧还是那副淡然模样。虽然此时的他因为这同时,起锅的好几处灶火,而忙出了一身汗来。但他却依旧掌控有度不紧不慢。似乎丁点儿都不为,此时他正为天子做菜而紧张。见那领头宫人问自己,却是微一点头道:“嗯!这虾子还没泡透。虽然都醉了,可还是不行。估摸着还要多泡会儿才行!”说着话鲍小哥便又开始,拎起一把小号菜刀,在一干净的菜板子上,剁起了一些膳房里,备下的青菜来。随着青菜被剁成了碎末,鲍小哥却是又将这一菜板子的青菜碎末,用刀背儿铲着来到了,蒸着青蟹的小蒸笼前。 在命那看着小蒸笼这处灶台帮活,帮他掀开蒸笼竹盖时,便很是快速地,将刀背儿上那堆,剁好了的青菜碎子,给一股脑儿地撒进了,蒸笼里已然蒸的,渐出红壳儿色泽的青蟹上。随即便接过了蒸笼竹盖,在扫了眼后便又很是快速地,将竹盖给盖在了蒸笼上。 随着鲍小哥将那刚才剁碎了的青菜碎子,都一股脑儿地撒进了,蒸着青蟹的小蒸笼里。那刚才随着蒸笼的打开,而冒出的蟹肉香气,却也伴着滚滚热流扑面而来。却也不免令那些,依旧围在膳房中的宫人们,吞咽起自己的口水来... 虽说这蟹子,在酒楼子里,也不是没有。但眼前这小蒸笼子里的蟹子,却不是一般的蟹子所能比的。这蟹子与此时,鲍小哥炖煮的那尾鱼,和侵泡在酒水里的指长虾子,却都是专门由快马往来于,中州与峆州的官道马驿,为陛下从千里外的,峆州渊义湖打捞而来的湖鲜。 这峆州最出名儿的菜色,名气最大的便是渊义湖里的,这三样儿东西。而渊义湖的青壳大蟹,则也因个儿大膏肥,是其他各地蟹子所不及的,而有第一蟹的美誉。事已在这中州皇京城子里,能吃上这渊义湖青蟹的,那也都是些身份显贵之人,才能享的口福。更别说还有那此时,正在锅子里煮着的白鳞尾鱼,与那泡在上好御酒里的墨翠虾子了。却也都不是一般人,能享用的起的,都是朝廷御贡的珍馐。 “咕咕”直冒热气的汤水,则在鲍小哥掀起了,那煮着尾鱼的锅子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滚烫的白色汤水,却也不时地在白嫩鱼肉间,翻滚起一些葱姜鲜料。鲍小哥则在看了眼锅中汤水的色泽后,便又向锅子里撒了些淡淡的白盐。随即便将一密封着的土色陶罐儿,给打了开来。用一小勺儿挖了些,有些黑黑的粘稠之物,搅拌进了这锅煮着,尾鱼的白色汤水中。 随着那粘稠之物的入汤搅拌,不一会儿的功夫,这锅刚才还是白色的汤水,便变成了带着微棕的色泽。更加浓郁的鱼肉香气,则也随着汤水的颜色变化扑面而来。鲍小哥在用一干净勺儿,点了些锅中变了色的汤水,尝了后便又再次盖上了这锅子煮鱼的汤水。 而后就一刻不闲地,将一颗挑剩下的白笋拿起,拎着一把很是锋利的小号儿菜刀,不一会儿的功夫便上下翻飞地,雕出了个模样很是好看的笋雕来。而那些在他雕琢白笋时,所掉落的笋屑却也没有浪费,而是都剁成了碎子,在混了些红绿鲜嫩的菜蔬后,就这么放置在了菜板子上。随后便又来到了蒸着笋子的大蒸笼前,将大蒸笼的竹盖掀起。 只见一股白色的热雾,随着大蒸笼的掀起,而渐渐散去。那白色的笋子则也在,热雾散去时再次显现。此时的笋子则都尖儿冒热气,已然是蒸的透了。鲍小哥见笋子蒸的差不多了,便亲自以银夹子,将大蒸笼里的笋子,一一从蒸笼里夹出。摆放在了一很是精美地,青瓷竹纹花的大盘里,围成了个小圆儿。随即便将那刚才雕好了的笋雕,摆放在了小圆儿的中心。然后便是那放置在菜板子上,绿白二色鲜嫩的菜蔬与笋碎子,撒落在了大盘之内。 依旧在大盘中,直冒热气的笋尖儿,却也伴着一股笋子所特有的菜香,弥漫在大盘内向四周飘散。鲍小哥见这盘笋菜已成,便在摆放好笋菜后,又将一与这大盘看模样,是一套的青瓷大罩,给盖在了笋菜上。 随着这盘笋菜的完成,那刚才看着蒸笋的帮活,却也立马拿来了一,描金云纹的朱漆食盒儿,将这笋菜小心翼翼地,给送入了朱漆食盒儿里。见那已然装入食盒儿的笋菜,领头宫人则也赶忙让一同来宫人,从那帮活手中接过了食盒儿。 此时的鲍小哥则又回到了,侵泡着指长虾子的酒水旁。在捞起一只虾子闻闻后,这次才微一点头,不再像刚才那般。随即便吩咐了名帮活,去膳房用的冰窖里,取些厚实的冰来。这才又来到了一堆瓶瓶罐罐儿前,前后有序地以醋油相合,伴着姜末等物,混出了好几小碟沾料。 当他混好了小碟沾料不久。那名得了他吩咐的帮活,却也拎着一小木桶子,从膳房冰窖里取冰而来。 鲍小哥见那帮活取冰归来,便命人端着一白瓷大盘,站在了自己身旁。在洗净了手后这才从那小桶子里挑拣起冰。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挑好了的冰,很不规则地摆放在了白瓷大盘中。随即这才将那酒水中侵泡的虾子,有挑拣地捞起,放在了白瓷大盘中的冰上。而后则又分别在盘中,又放下了事先就准备好的,那几小碟沾料。这才又将一白瓷大罩,给盖在了做好虾子的白瓷大盘上。 这次倒没等鲍小哥,在让手下帮活动手。一名看着做菜的宫人,便早已拎着朱漆食盒儿,很是自觉地将那盘做好的虾子,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食盒儿里。 “啊!” 正当鲍小哥又去看那煮着尾鱼的炉灶时,还未等他掀开锅上的盖子,便听一娇柔的惊呼声,从膳房门口儿突然传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 僵持 随着那声惊呼传来,在膳房里的众人,却也都齐刷刷地,向传来惊呼声地膳房门口望去。只见一名清丽地少女,却正微捂着小嘴儿,俏脸带着淡淡红晕,望着膳房里赤着精壮上身的鲍小哥。 扭头望向膳房门口的领头宫人,见那来人竟是在侍官大人陪同下,候在朱门旁从内边儿来人。心里却也当即就是一“咯噔”!暗叫一声不好!随即便在那少女身后,看到了同样一同前来的侍官大人,一颗心却是更加沉到了谷底...看来,今天他算是完了。说不准,就要搭进自己这得来不易的差事。虽然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可谁叫他就是那个,领了侍官大人的差,来这膳房里传话儿的人呢?既然你这话儿都没传好,又耽搁了这么久的时辰,那肯定是落不得好儿了。 更何况...依着现在的情形看,却也当真是坏的不能在坏!那从内边儿来的内侍,都自己个儿亲自来了膳房!可见这内侍也应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等着急了!要不然也不可能亲自来这膳房看个究竟。可她这一来倒正好一眼就看到了,赤着上身在为陛下做菜,而忙碌的鲍小哥。 葩儿在一声惊呼后,却仍有些惊异地,用她那带着些慌乱地眸儿,望着此时依旧自顾自地,看着锅中汤水赤着精壮上身的年轻男子。她,虽然并不是第一见到,男人赤着身子...却除了那人外,在没见过其他男人,像眼前这人般,赤着上半身的。 看着那充满了力量与阳刚之力的坚实肌肉,与那一身大汗淋漓模样的年轻男子。葩儿的心里却也不由得,便好似被什么给击打了下,使得她的心儿都不由得为之一颤。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在这宫中的外城子里,竟然还有人敢不穿衣子的!难道他不知道,这宫里的衣严之规么?即便这里是给陛下做菜的膳房,也不应例外才对! 没有真正来过这宫中外城子的葩儿,当然不知道在这外城子里,却是有出她想象的。毕竟像她这从宫中内城子里的来人,大多数也只会停留在,连着内城与外城的门子处。在一些专门候在门子旁,接她们前来的侍官陪同下,等着侍官替她们接下要办的差事,去命人到外城子里给办了。而她们也就像刚才,葩儿与桃子和那些随行而来女武士般,只会在门子处坐等事情办好,折回内城子里罢了。 她却不知这外城子里的人,却也当真是松散的很。并不像她所在的内城子那样,什么都很守宫里的规矩。就拿这在宫中必要守的衣规而言,这眼前赤着精壮上身的鲍小哥,肯定是要坐实了犯严之罪的。但在这外城子里,却也只有那正房正院儿大殿里的宫人们,才会守这衣规。那些身份与地位不高,在这宫里头又偏的院子,却是不怎么守这宫中衣规的。就像眼前的这位,膳房里的鲍小哥便是如此。他却早已在这膳房里热的时候脱了衣子。就算被来这里传话儿宫人看到,谁又会去管他了? 但今天的他却也当真是倒霉的很,竟然碰上个从内城子里来的。而且...这从内城子里来的,还不是一般人。还是陛下身边儿最得宠,在这玫瑰别宫出了名儿的,一等一的罗贵妃身边儿的贴身宫女!要是他这般模样,被人家给捅到内城子里,她那侍候着的贵妃娘娘...甚至是陛下的耳朵里...怕是这外城子,也肯定会因此,掀起些风浪来!说不准犯了这宫中衣规的他,便会因此坐实了犯严之罪,而遭到严惩都不一定! 此时喉咙里干的要命的侍官,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他却是下意识地,扫了眼站在身前的内侍与那位,被唤作桃子的女武士。虽然这两位是被他引着,带来了这处膳房院子。但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他派来膳房的手下宫人,却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而且还没个回来传话儿的...而这位得了命,从内城子来的内侍,却也似乎有些等得不耐烦。在那吃了他备下的,好些小点的唤作桃子的女武士建议下,自己却也只好带着她俩来了这膳房...却也是他一时疏忽大意,竟把这膳房里不怎么遵守,宫中衣规的事给忘了!这下却是糟的很!让从内边儿来的内侍,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而且...他在来这膳房院子前,从几个膳房帮活那里打听到的,是他派来的宫人进了这“毛大火”的膳房院子。那应该就是找“毛大火”,给陛下做菜才对!可这做菜的...怎么不是“毛大火”?而是跟在“毛大火”身边儿的徒弟呢?难道... 侍官心思电转间,却又不由得将目光,望向了脖颈子此时,都有些发僵发直的,也正望向他这边的领头宫人。领头宫人见侍官大人,用很是不善的目光,看向自己...却也当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眼下这般情形,却也超出了他所能想象得到的...即便在刚才,鲍小哥接下了,这替陛下做菜的事时,虽然他的心中也同样,充满了忐忑与不安。但那毕竟是还没见到,从内城子来的内侍与自己上头的侍官大人。可现在倒好,正主儿一个不落的都到齐了...而且还是伴着那名内侍的,一声惊呼声来的... 宽敞地膳房里,却也因出现在门口儿的三人,而一下子有些僵持怪异。葩儿依旧还保持着刚进这膳房门来时,那因看到男子赤着的精壮上身,发出一声惊呼后的轻捂唇角的惊异之色。而那站在她身后的侍官却是面色不善地,望着前方不远处此时,脖子都不会转了的领头宫人他们。唯独那名唤作桃子的女武士,却是依旧面色如常地,还带有几分好奇的神色,望着仍在自顾自忙碌在,膳房里不闻不问的鲍小哥。 桃子却也是第一次见到,男子在她身前这般赤着上身的模样。虽然在刚才进这膳房时,当她第一眼看到做菜的鲍小哥,赤着精壮地上身也是心里,不由得便是一惊。但随即便也立马儿又冷静了下来。毕竟她再怎么说,也是内城子那边儿的武士。年岁与阅历都要比,身旁站着的不怎能么出,内城子的葩儿要多上许多。也就没怎么惊异,而又很快恢复了平静。但随即桃子却也觉得,现在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 因为葩儿的一声突如其来的惊呼,此时这膳房里却也除了,那名依旧在自顾自做着菜,赤着精壮上身的年轻男子外,都是愣在了当场。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桃子的心里却也不由得,便有些后悔起来。毕竟在刚才的时候,是自己撺掇的葩儿,来这膳房里瞧瞧的。却没成想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她也是常年只呆在内城子里的人,对这外城子的事也是知之甚少。当然也不会想到,在这宫里头竟然还有胆大包天的,连衣严之规都不守的家伙! 可看着那此时依旧自顾自忙碌个不停,赤着精壮上身的年轻男子。看他那依旧不怎么把,周围眼前所发生的事,放在眼里的模样。却也又令桃子,对这年轻男子生出了几分好奇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她,不停地对这来回于,炉灶前的年轻男子,充满了好奇地打量。与此同时桃子却也闻到了一股股,很是诱人的菜香。随着眼前的这位年轻男子,在掀开锅盖与蒸笼时,在膳房里四处飘散。 突兀的一声铁勺儿碰撞锅子的“叮当”作响声,则打断了此时膳房里充满了僵持的气氛。自顾自依旧做着菜的鲍小哥,却并没有去理会,此时膳房里所发生的这一切。而且在他看来,膳房里此时发生的一切,却也都不怎么管他的事。他的事就是做菜仅此而已。虽然他这么想,可还是在刚才,那来人从膳房门口儿的,那一声惊呼而受到些影响。使他在刚才做鱼的时候,略有些迟疑... 在好一阵子煮着尾鱼的汤锅,与那蒸着发出金黄色泽的青蟹蒸笼来回间。见汤锅里的尾鱼已然做好的他,便拎起了一把灶旁的铁勺儿,开始将汤锅里直冒喷喷菜香热气的汤中尾鱼,用铁勺儿来回地在锅中,不伤汤中鱼肉地搅动了会儿。随即便起锅将这锅鱼与热汤,倒进了事先就准备好的,一青瓷裂釉小盆儿中。 随着这锅鱼与汤,倒入小盆儿里。众人则也都从默不作声地僵持中,仿佛被那铁勺儿碰触在锅里,所发出的“叮当”作响声所惊醒般都渐有恢复。葩儿则也恢复了以往的淡定,放下了她那刚才因为惊异,看到男子赤着的精壮上身的模样,而在发一声惊呼后,轻掩在了唇角的手儿。只是她那白嫩地俏脸上,依旧还带着股诱人的羞红。 而那心思精明的侍官,则也在此时对那,脖颈子依旧僵直的领头宫人使起了颜色。领头宫人虽然此时,因这发生在眼前的一连串,非他所能想的事而略显呆滞。但见侍官大人向他使眼色,却也立马儿就打了个机灵。随即便心领神会般,几步上前便亲自接过了,被鲍小哥做好了的那盆鱼汤。随即便小心翼翼地,在顺手为那盆儿上,盖上了瓷盖儿后,将鱼汤送入到了事先,就准备好了的朱漆食盒儿里。 第二百五十六章 回城 略显诡异的沉默气氛就这样出现在了,热气与菜香扑面的膳房里。随着那盆儿鱼汤做好,放入了朱漆食盒儿里。又一名宫人则没等吩咐,便自己个儿拿着朱漆食盒儿,候在了赤着精壮上身,看着最后小蒸笼里,蒸着青蟹的鲍小哥身旁。 而已然各自拎着各自手中,放下了鲍小哥做好菜的食盒儿宫人们,却依旧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就这么微躬着身子,站在原地等着那最后一道菜的做成。 站在葩儿与桃子身后的侍官,却是有些心里发虚地,扭头向身后扫了眼。心中却也不免暗暗道,幸好刚才只这两位,跟自己来了膳房。那几个一起,从内边儿过来的,没有一起跟来。要是都看到这膳房里,做菜的是个光着膀子的,那可就更加不妙了!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可,可这也不对头啊!就算光膀子做菜,那也轮不到这姓鲍的小子吧?!那也应该是他师傅“毛大火”才对!这到底唱的哪一出啊?眼下这些菜肯定也都是这,毛大火的徒弟姓鲍的小子做的...要是,要是这姓鲍的小子,做的菜不合陛下口味...那可就糟了!还有...这罗贵妃身边儿的贴身侍女...又该怎生是好?她可是看到这姓鲍的小子,坏了宫里头衣规的...可别把这事儿给捅到陛下那里!要是真追究下来...别说是膳房和这鲍小子,自己也肯定会受牵连!说不准就会在这外城子里,弄出些不小的风浪来!可真要...好好想想法子..才行!... 带着葩儿与桃子来的侍官,心中还在为如何是好而苦恼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葩儿,却也是进退两难。是退出这膳房不可,不出去又很为难。却也在心里有些后悔,不该听了桃子姐姐的话,就这么贸贸然地,来这膳房一看究竟。可刚才她在朱门处,也当真因为老是等不来,被侍官派去的宫人,而有些等出了不耐。事已才会在同样因为等不来人,而心中不耐的桃子姐姐,这一说下也就动了心思。 自己毕竟常年只呆在内城子里。就算像现今这般得了,出内城来这外城之机。那也只能等在内城与外城,相连的门子旁。从来都没有真正在这,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外城里走动过。经由刚才桃子姐姐这一说,还真起了趁机看下这外城,究竟是个什么样儿的心思。可没成想...竟然看到的,会是眼前这般情形... 因为羞涩的缘故,葩儿脸上的红晕,却也依旧未曾退去。她也自觉脸上还有些发烫。但也不好在众人面前遮掩,只好就这么有些尴尬地,继续看着那名正在为,陛下做菜的年轻男子。但看着他那精壮上身,葩儿的心里却也不由得,跳的有些厉害起来。 鲍小哥依旧还是那副自顾自地看着小蒸笼。在看着小蒸笼的同时,也不忘顺手在一堆,瓶瓶罐罐儿中,又再次配了几碟小料。当他再一次掀起那,扑面而来的蟹香蒸笼时,此时蒸笼里的蟹子却也都已然,被蒸出了诱人的金黄色。 见这笼蟹子也已然蒸好了的鲍小哥。便用一双大号的朱漆木筷,将那笼里的蟹子挑拣夹出。放在了灶台上一白瓷大碟里。随着蒸笼里的蟹子被他夹出,那白瓷大碟中的蟹子却也越来越多。当他将笼里挑拣出的,最后一只蟹子夹出,摆放在白瓷大碟中后。随即便又将刚才自己,事先调好了的几碟小料,也一并放在了白瓷大碟上。随小料放下的,还有两个很是小巧的细银勺儿。 那候在一旁默不作声,手中拎着朱漆食盒儿的宫人。见鲍小哥已然做好了,这最后一道菜。便打开了食盒儿,将那刚做好的蟹子,小心翼翼地,给放进了食盒儿之中。 “菜都做好了,快给那边儿送去吧。” 看着自己做好的最后那道蟹子,被宫人小心翼翼地,送入了朱漆食盒儿里。鲍小哥则淡淡地,对依旧沉默不语,站在膳房里的众人道。随着他这句话的说出,却也好似点醒了,那还没有想出主意,站在膳房门口儿的侍官。 “你们几个,还不快把菜送到门子那儿去?!” “诺!” 随着侍官的话语传出,那些各自拎着手中,沉甸甸朱漆食盒儿,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的宫人们。则也都找到了主心骨,在一一应了声大人的吩咐,便都向膳房门口儿而去。 侍官则在吩咐完手下的宫人们后,又小心翼翼地来到了,站在自己身前的葩儿与桃子两女旁,依旧还是面带善笑地道:“两位内侍,咱们这就回吧!这菜已经做好,可别让陛下和贵妃娘娘等久了。” “嗯” 轻轻应了声,侍官话语的葩儿。却是微一点头,随即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先向膳房外走去。而与她一同前来的桃子,也随着葩儿的转身离开而跟了上去。 侍官见两女并不多言,都在听了自己所言后扭头便走。却也不敢怠慢赶忙跟了上去,就这么引着两女,带着手中各拎着一个,朱漆食盒儿的宫人们,向膳房的院子外走去。只留下了一身大汗的鲍小哥,与那几名依旧忙碌拾到的帮活。 “啪”地一声轻响。见众人离开膳房,鲍小哥便掀起了一只,挑剩下的蒸蟹壳儿。随着蒸蟹的蟹壳儿,被鲍小哥掀起。里面白嫩黄儿的蟹肉膏脂,则也露在了外面直冒热气。 “嗯!味道刚刚好...” 掀开了蒸蟹壳儿的鲍小哥,在吃了口蟹肉后淡淡道。说话间却也不免,微微点了下自己的脑袋,但随即却又微一皱眉。却是又为刚才的事,而有些担忧起来... 自从他在刚才听到那声,女子的惊呼后。便也注意到了突然出现在,膳房门口儿的那两女与她们身后的侍官。对于那位这些宫人的头儿,候在朱门旁的官老爷,他倒也认识。这位官老爷在平日里,也是吃过他师傅做的菜,倒也见过几面。令他心生忧虑的,则是随官老爷一同而来的两女。 见那一身鲜亮甲衣的女子,倒也让他的心里猜到些什么...听说在这外城子的另一边儿,那只有女子的内城子里,护卫在城子里的兵卒武士,却也同样都是女子。见那刚才进屋来的女子打扮,莫不就是从内边儿过来的? 还有那站在穿着鲜亮衣甲女子身边儿的清丽小娘。那身打扮也不像是这外城子里的宫女...自己现今这幅光着膀子的模样,就这么被那两女看了个正着,却也当真让他有些担心起来。但他担心的却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师傅毛大火。要是那两人真是从内边儿过来的,将自己这光着膀子的事给捅出去,可别因为自己而连累了师傅他老人家! 鲍小哥想着想着,却又不由自主地,微微摇了摇头,却是又吃了口,手里拿着的蒸蟹。 “内侍慢走。” 微微躬身的侍官,在看着葩儿、桃子与那几名,从他手下宫人手中,接过朱漆食盒儿的女武士们,离开外城顺着刚才而来的小门儿,往内城道而去地身影,则恭敬地道。 直到他看着内侍们,都消失在了有些幽暗的小门儿城道。躬身面带善笑的侍官,这才缓缓地直起了身来,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却是想着,总算把这些内侍,给打发了回去...虽然他不知道那罗贵妃身旁的小侍女,和那名女武士会不会,将她们刚才在膳房里,所看到的那一幕说出去。但从刚才在自己引着,她俩从膳房回来的路上,直到离开回了内城,都未曾提起过膳房里,所看到的那一幕来看...他却觉得那两位,应该不会说出,刚才在膳房里看到的那一幕才对!毕竟就算说出去了,真要追究下来,膳房和自己个儿肯定是讨不了好。她们也会因此,得罪这外城子里的人。即便她俩是在内城子里,侍候陛下的内侍。可说不准那天,就要离了内边儿出了城子。 不为别的,就算为自己将来打算...也应该不会将,将这么得罪人的事,给捅出去才是!即便那贵妃娘娘身边儿的小侍女,就算她能一辈子跟在贵妃娘娘身边儿。可这后宫里头的凶险,那也是多了去了。争宠暗地里使绊子的事,那也是时有发生。她要是真捅了今个儿看到的事,说不准哪天后宫里的那位娘娘,就能以此来找她和她主子的麻烦也不一定。 “你们是怎么给本大人办的差?!不是叫你们去膳房,找厨子给陛下做菜么?怎么让个帮厨给陛下做上菜了?还耽搁了这么久?耽搁了这么久不说,也不派个人先回个话儿!哼!要是陛下吃了那菜,不喜的话,别说你们几个。就连本大人,都要被牵连进去!真是群没用的东西!我手下办差的,怎么就出了你们几个,连差事都不会办的家伙?真是老天瞎了眼!让本大人摊上你们几个废物!” 换了一幅恶狠狠模样的侍官,在略一安心后,又因做菜的是鲍小子,而心生几分忧色。随即便对那几名刚才被他,派去膳房办差的宫人严斥道。 站在那几名宫人最前头的领头宫人,则哑口无言地耷拉着脑袋站在原地,听着大人的严责不语。直到侍官大人在好一阵子斥责后,渐渐消了些火气,这才弱弱地小声道:“大,大人...不是...不是小的们,不给您争脸...是,是那毛厨子今个儿不在值...那,那在值的,能做峆州菜和隘州菜的...李,李老厨和彭老厨...又,又都醉的不省人事...这才...这才...” 听着领头宫人吞吞吐吐的话语,侍官却也不由得又想起一事...好像...好像自己刚才紧张过头儿...都没把做菜的那小子...是膳房里那一房的,告诉给已然回了内城里的内侍... 第二百五十七章 别院 再次折回内城的葩儿,却也并没有在朱门多待。在与她那把守朱门的朱门将军,庞姐姐说了句话儿后。便在庞姐姐命人传唤下,由女武士换成了几名,貌美宫人接过了那些,放着各色菜肴的朱漆食盒儿,就朝着回去的朱廊小道儿行去。 直到她离开朱门向来时路走去,心儿却依旧还有些跳的厉害。却是刚才在外城子膳房里,所见到的那一幕依旧,还是那么清晰可见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使她不由得白嫩小脸儿上,又透出些淡淡地红儿来。只不过在这夜色下的玫瑰花海中,行在最前的她却因夜色的遮掩,并未让默默随行的那些,手中各提着一朱漆食盒儿的宫女们发现。 行走间的葩儿此时,却很有些心不在焉。那赤着精壮上身,一身大汗的年轻男子,虽然算不上英俊,却也自带一股阳刚男子气概,令此时豆蔻初开的她,心中却也不免烙下了一丝深影...他,就是膳房里的厨子么?怎么这么年轻?陛下会喜欢吃他做的菜么?脑子里有些乱乱的葩儿,却也不由自主地,将心思向那年轻男子想去。虽然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想,去想一个第一次见面,就给她带来极深印象的年轻男子... 因为她是贵妃娘娘身边儿的贴身侍女。按照宫里头的规矩,她这个娘娘身边儿的贴身侍女,也算得上是陛下半个床榻之人。就像陛下其他的几位娘娘,她们身边儿的贴身侍女,便有好些都得过陛下的临幸。自己...也只能好好侍奉陛下和娘娘,旁人对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能得到陛下的临幸,是这内城子里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她见过太多太多,容貌美丽的宫女姐姐因为年岁大了,却也只能就这么带着她们曾经,梦想着得陛下一幸的遗憾,就这么离开了内城消失不见。 自己这娘娘身边儿贴身侍女的身份,那也是内城子里许多人,都很是羡慕与可望而不可求的差事。为的却都是想接近陛下,好有机会能让陛下一亲芳泽。而她这贴身侍女的身份,也使她在内城子里,即便是那些城子里的女官们,都要在她面前恭敬有加不敢怠慢。这一切都因她的上头,有个深得陛下恩宠的主子贵妃娘娘的庇护。而娘娘对她来说,既是她的主子,又是她的大姐姐。自从娘娘还不是现今的贵妃身份,而是刚得了陛下授了“美人”封号的罗美人时,她便已然侍候在了娘娘的身边。 随着娘娘的封号渐渐升高,她也就一直都跟在娘娘的身边儿。直到数年前娘娘最终,被陛下封为了在这后宫之中,地位只比皇后低了一等的贵妃时,自己一直都陪伴在她的身旁。跟在娘娘身边儿时间久了,对这宫里头的一些好事、坏事却也都见怪不怪。也曾见过别的院子里的娘娘,为了争夺陛下的恩宠,而私下里暗处使绊子,那也是常有的事。但这些风浪却都未曾难住她的娘娘。陛下也自从宠幸了娘娘后,对娘娘的恩宠却也越发的深厚。即便陛下也会因一时的新鲜,而纳些年轻貌美的女子,但得陛下翻牌子最多的,依旧还是她的娘娘。 这玫瑰别宫虽说只是陛下所居的别宫,比不上陛下所居的那烨央宫正所。可陛下最喜欢住的地方,还是这玫瑰别宫。而在这别宫内城子里,住着的娘娘却也不在少数。虽然每个娘娘都在住与这玫瑰别宫的同时,在烨央宫里也有着自己另一处居所。但知道陛下钟爱此处的娘娘们,却大多数都选择了住在这处别宫,而不是烨央宫里。为的也正是多得些陛下的恩宠。可要是宫里头的娘娘,都这么一窝蜂似得,都来了这玫瑰别宫,却也是不行的。事已,来这别宫里的娘娘们,也是轮换着来的。也只有正宫里的皇后娘娘,是不怎么离开烨央宫的。 倒是自己的娘娘,是唯一一个得了,陛下金口玉言。能一直住在这玫瑰别宫,从不去那烨央正宫之人。听说为此那些别院的娘娘们,在私下里也都颇有微词。可陛下最宠幸的还是自己的娘娘,那些别院里的娘娘即便是不满,也不敢摆在明面儿上来。 也因为娘娘的得宠,娘娘的娘家人,也都得了不少陛下的恩赐。尤其是娘娘的弟弟罗大人,更被陛下授了爵成了爵爷。倒也因娘娘家本来就是士族门第出身,罗大人被陛下授爵,也并没有受到朝中多大的阻力。虽然娘娘家里,在娘娘进宫前便已然没落。但娘娘家里的士族门第,却是在册府里在册有录的。 在这些年来,能一直都得陛下恩宠。娘娘却也不仅仅是靠着,绝美的容颜与身段儿。最令陛下喜欢欲罢不能的,还要属只有娘娘才能跳的鼓上袖舞。在朱色大鼓上踩着鼓面,翩翩起舞带起赤脚下,阵阵鼓点的娘娘。还有那随着她偏偏起舞间,在空中不停甩出犹如长虹般的舞袖。在陛下亲自击节伴奏下,当真是无人能及。能得陛下在起舞时击节伴奏的,在这后宫里也唯独娘娘一人。娘娘也因这能在大鼓上,踩出鼓点偏偏起舞,甩出如虹长袖的舞姿,而不仅仅在宫里,听说在宫外也有很大的名气。这却还是自己跟着娘娘,去外城的别院里,见来宫里头见娘娘的罗大人时,娘娘在与罗大人叙话儿中,被她在一旁给偷偷听去的。 随着渐渐临近一处,半遮在郁郁葱葱的清幽院落。走在来这院落上白玉石阶的葩儿,却也渐渐收敛起有些烦乱地心神。在这处清幽院落门前,则有十多名身穿鲜亮衣甲的女武士,围着院落来回走动。当她与身后跟着的那几名,手提朱漆食盒儿的貌美宫女,来到这清幽院落地门前时,一名貌似是这十多名,女武士头领模样地中年女子。则面带笑意地,来到了葩儿身前,小声对葩儿道:“怎么回的这么晚?陛下和娘娘在刚才的时候,都叫了这边儿的先弄了些,小菜酒水送来了。” 听那貌似是女武士头领女子的话语,葩儿那渐渐静下来的心思,却也不免又再次想起了在外城子时,看到的那一幕来。当即便又觉得自己的小脸儿上,有些发热发烫起来。却也依旧不慌不忙地,对那女子小声道:“那边儿的厨子没想到,陛下这么晚了还要用膳。我这一去那边儿的膳房,就有些忙乱了手脚。这一弄就把这做菜的时辰给耽搁了。”说着话葩儿却是,轻轻地拉了下那女子的手儿,接着小声又道:“陛下和娘娘,没等急吧?” 女子微一摇头随即便对,一名过来的女武士使了使眼色。那名得了女子眼色的女武士,便走到了那些提着朱漆食盒儿的宫女身旁,一一掀起了盛着饭菜的食盒儿。随后便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了双银筷子,在一一检查着食盒儿中各色菜肴间,还不时地用筷子夹起些,食盒儿里的菜肴送入自己的口中。 “没等急,那些小菜儿做的再好。也肯定不如葩儿你,去那外城子里找膳房里的厨子做的。就是陛下和娘娘吃酒的时候,少不了伴酒的小菜罢了。” 女子一边说着则一边看着,面色微有异样的葩儿俏脸。虽然在夜色的遮掩下,葩儿能很好的隐藏自己,因想起在外城子里,所见到的那一幕,而有些发热的小脸。可这眼尖的女子,还是隐约地看出了有些异样地葩儿。那双灵动的眸子则也在,看着葩儿略显异色的俏脸上微微眯起。 葩儿见女子一直都在盯着,自己的小脸儿看个不停。却也能猜到那女子,怕是看出了自己的异样。随即便很有些不满地用手儿,碰了碰那眯着眸子,瞧着她的女子。在碰那女子间,却也不免小声不满道:“于姐姐,你看什么呢!葩儿的脸上,可没什么可看的!” 听着葩儿略带不满的小声话语,那被葩儿唤作于姐姐的女子,却是对葩儿略有深意地浅浅一笑。却也并不多言,见那尝菜验查的女武士,已然将最后一个食盒儿,又重新地盖上对她微微点头示意。便对着仍有些对自己,刚才一直瞧着她小脸儿不停,而略显不满的葩儿笑道:“好了!好了!你还是快点儿,把这些菜给陛下送去吧。别让陛下和娘娘多等才是~” 葩儿虽然还有些心虚地,想在与于姐姐说些什么。可见于姐姐都这么说了,却也只好点头应了声。随即便带着那几名,提着朱漆食盒儿的宫女们,进了这半遮在郁郁葱葱中的院子。 看着已然进了院子里的葩儿一行,那好似这些女武士头领模样的女子,却依旧面带淡淡地笑意,在看了眼渐渐远去的葩儿后。随即便又恢复到了刚才平淡的模样。继续在这处半掩在,郁郁葱葱中的院子周围,与那十多名女武士,来回走动着。 第二百五十八章 菜至 进了这处半掩在郁郁葱葱中的院落,葩儿一行又在穿过了几道爬满了青苔绿叶儿的青砖瓦墙后,才来到了这处院落的后院。在一路行来时,每一道青砖瓦墙间,都会有几名女武士,手握腰间环首刀,护卫在墙壁四周。 随着葩儿来到后院,后院中同样半掩在,树木花草中的金瓦朱殿则也隐现在了她的眼前。只见这处半掩在月色草木间的华美殿宇,此时正透过一扇扇朱漆木窗,将殿外的院内给照的通亮。不时还有欢笑声,隐约从殿内传出。 小步迈上殿宇石阶的葩儿,在即将进入这处半掩在,葱郁之中的华美殿宇时。几名侍候在殿宇门外的女宫人,则纷纷从那几名提着食盒儿的,貌美宫女手中接过了,她们各自拿着的朱漆食盒儿。却是并不需要她们,将这些为陛下准备的菜肴送入殿内了。 看着自己手中这一路提来的食盒儿,被走上前来的女宫人,一一从手中拿走。那几名随着葩儿一同前来的貌美宫女,却也不免在她们美丽脸庞上,抹过一丝失落之色。毕竟错过了这么好的一次,能够接近陛下的机会。却也不知还有没有这般好的机会了。而她们这些在内城子里服侍陛下的,那个不想得了陛下的宠幸,自此常伴君王侧? 被候在殿宇门外的女宫人,拿去手中朱漆食盒儿的宫女们。则在一名女宫人的引领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处,她们无法进入的殿宇。 而葩儿则面色如常地,则在朱门前朝着殿内唤道:“陛下,娘娘。菜已经送过来了。” “你啊~这菜上的晚了些~本宫都已经和陛下,吃上这边儿做的小菜了~快进来吧~” 娇柔地话语声则从屋内传来。随着那话语声的传来,葩儿便在身旁的两门女宫人,左右各一分开宽大的两扇朱漆木窗门后。便带着那几名提着食盒儿的女宫人,走进了这处灯火通明地殿宇内。 在明亮地大个儿盘龙金烛照映下,只见这殿内却是贵气无比好不奢华!粗大的朱漆木柱间,却是垂落着好些金丝串织的薄纱绸幔,在屋内金烛的照映下,显出缎子上金灿灿的光泽。一些随处可见,做工很是精美地鎏金盘龙灯树,在好些弯拱地鎏金树杈间,很自然地圈起了好些,用来放置金烛的烛台。那明亮异常地个个儿金烛,则纷纷燃在了这些,灯树上的烛台中。映照着烛台盘龙灯树,都带上了层金闪闪的色泽。 朱红色的锦毯,则铺满了整个殿宇。与一些摆放着各色奇珍异物的,朱色略暗地木架遥相呼应。在殿宇内处一副巨大如壁的,绣山水丝面儿屏风后,则不时向外传出,女子与男子地欢笑声。葩儿则踩着朱红色的锦毯,无声地带着身后,提着朱漆食盒的女宫人们,来到了那殿宇内处,传来女子与男子欢笑声的屏风旁。 当她转过屏风,来到屏风内侧时。只见在一纱幔遮掩了的锦帐床前,正有一男一女在一雕花儿云纹的朱漆长桌前,左右各一地跪坐在明黄的锦团上,吃着桌上的一些精美小碟儿里的小菜,喝着金壶里的美酒。 一袭纱衣的绝美女子,此时正陪在一年岁,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旁。中年男子蓄有两撇,精心修饰过的胡须。男子的肤色却也甚是白皙,虽因年龄的缘故,已然有些发福渐胖,却依旧能够看出,其在年轻时也应是名俊秀之人。身穿明黄锦衣的中年男子,此时一只手臂正拦在,陪在他身旁的那名,身穿纱衣的绝美女子细腰间。 眯着有些微醉的眼睛,却并没有去理会走近的葩儿。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陪在自己身旁的绝美女子身上。那拦腰抱在女子细腰上的手掌,却也很有些不老实地,不时间在绝美女子的细腰处,这摸一下那摸一下,好似没个够一样。 而那绝美女子则杏眼含春地,一边不时地咯咯笑着。一边还用她那白嫩的手儿,不时地将身旁金壶里的美酒,倒入桌上的金盅里。然后将金盅送到男子身前,等着男子将她送到身前的美酒喝下。 “葩儿,快~把菜都给陛下上了~这老吃小菜喝酒,不吃些正菜也是不行的。” 那绝美女子见葩儿,已然来到了她与中年男子的身前。便对葩儿柔声道。 葩儿则听了那绝美女子的话语后,微一躬身应“诺”。随即便吩咐那些,提着朱漆食盒儿的女宫人,一一将从外城子带来的菜肴,给上到了中年男子与绝美女子,面前的那张朱漆长桌上。随着盖在菜肴上的盖儿一一打开,扑满而来的菜香,却也使那白脸男子,因吃酒而起了红的微醉脸上,也不由得打起了精神。而上好了菜肴的女宫人,则井然有序地躬身倒退着,向屏风外无声退去。 “陛下~尝尝这膳房厨子做的菜?~” “嗯!~” 绝美女子柔声笑语间,便将男子身前的,那双象牙筷子,递到了男子的手中。男子在笑眯眯的,望了眼绝美女子应声后,便举筷向身前葩儿从外城带来的菜肴夹去。 看着眼前的陛下用筷子,夹起了一片鱼汤里的鲜嫩鱼肉。葩儿却也不由得,在心底起了一丝莫名地紧张。却是又想起了刚才,在一进膳房时看到的,那个为陛下做菜而大汗淋漓,赤着精壮上身的年轻厨子... 正当葩儿瞪着黑亮的眸子,看着陛下手中的筷子,夹着那片鲜嫩鱼肉渐渐靠近嘴边儿时。筷子却在下一刻又停了下来。看着陛下停下了,夹着鲜嫩鱼肉的筷子。葩儿的心却也一下子更加紧张起来。一些乱乱的心思,去也在此时充斥心中...陛下,陛下怎么...怎么停下筷子了?难道,难道那厨子...做的菜不好?陛下不想吃?可,可这些菜真的很香啊?!陛下怎么..怎么就停下筷子了? 心中还在惶惶的葩儿,在微一愣神儿间,便听到询问的话语到了耳畔:“这些菜,是膳房里那一房做的?” “是....” 马上从楞神儿中回过神来的葩儿,刚一说出个“是”字,却是怎么接都接不下去了。她却是因在膳房里,看到年轻厨子赤着精壮上身的一幕,而在心思烦乱间,竟是忘记了按照平日里的规矩,问一下是膳房里的谁,给陛下做的菜了... 这么经由陛下猛不丁的一问,却也立马让她回答不上。当即俊俏的小脸儿,便刷地一下一片惨白。随即便赶忙跪地道:“婢子有罪!婢子有罪!刚才,刚才来的急了...没,没来得及问...给陛下做菜的,是膳房里那一房的...婢子有罪!请陛下、娘娘责罚!” “哈哈哈哈~朕不怪你~你起来吧~就算你没问,这却也难不倒朕~” 炎天子一边笑着说道,一边还很有些显摆地,扫了眼正瞧向他的绝美女子。随即便将手中象牙筷子,夹起的那片鲜嫩鱼肉,送入到了自己口中咀嚼起来。在将那片鱼肉吃下后,却也不免微一点道:“嗯!这做鱼的火候儿却是好的很~能将这峆州渊义湖的白鳞尾鱼,火候儿烧的这么好的...在这外城子的膳房里,怕也只有毛厨子才能做得。可是...” 刚得了陛下话儿,告罪起身的葩儿。在听着陛下吃下鱼肉言语间,本来略一放松的心思,却也随着陛下的“可是”说出,而又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微一摇头间,炎天子却是接着又道:“可是这菜...虽说火候儿好,但味道上还是有些欠缺。但这做出来的火候儿,应该就是毛厨子才对...依着毛厨子的能耐,不该做这鱼的时候,味道上略有欠缺才是...难道毛厨子真老了?” 葩儿仔细听着陛下说的每一句话,心里却也有些忐忑不安起来。从陛下的话语里,她却也能猜到些什么出来...陛下这金口尝菜的本事,却也当真是无人能及的。只要吃过就不会忘记,这菜该是什么味道。 在加上自己刚在回来的路上,就有些怀疑为陛下...做菜厨子的身份。按理说就算膳房里的厨子在怎么年轻...也不可能有这么年轻的膳房掌房才对。再加上刚才陛下所说的,这菜像是什么毛厨子做的。和那对毛厨子是不是年纪太大了,以至于这菜做的味道都有些欠缺的话语...却也能猜到那给陛下做菜的年轻男子,肯定不是陛下口中所说的毛厨子...但陛下的金口,是肯定错不了的...既然能吃出这菜与毛厨子有关,那这做菜的年轻男子,也肯定与被陛下误认为的毛厨子脱不了干系才对! “回陛下...膳房那边儿,好像因为准备的太过匆忙...所以,这才耽搁了时辰。想来...那膳房准备的不妥,才让这菜的味道....” 葩儿见陛下略有疑惑,却也当即便躬身小声说道。她却是不由得,便为那让陛下尝出了,菜里味道略有欠缺的做菜男子...说起了好话儿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醉锦帐 |->第二百五十九章醉锦帐 罗贵妃看着略显紧张的女葩儿。却也不由得在心里,生出几分疑惑来...葩儿可是自她刚成为陛下的女人时,便一直都跟在她的身旁。葩儿是什么样的性子,她这个做主子的,却也实在是在清楚不过。平日里并不怎么,关心别人事务的葩儿,却是不想在今个儿,竟会为了个膳房里的厨子说情,却也当真有些奇怪。 虽然罗贵妃心里觉得奇怪,葩儿这幅有些反常的举动。却丝毫不影响她对葩儿的袒护。在她的心里葩儿即是她的贴身宫女,又是她的小妹妹。在这后宫之中,却也只信得过葩儿一人。 “好了~好了~那膳房的厨子啊~怕是这么晚了,都没成想咱们陛下,还能叫他做菜来着。怕是刚才啊~在膳房里忙昏了头,这菜的味道,就给做欠了些~陛下宽仁的很,也不会跟他见识~” 罗贵妃说着话儿,便伸出了白嫩手儿,拿起桌上的一双银筷子,便夹起了那白瓷大盘中,冰块上放着的指长虾子,随即便剥起了皮来。 炎天子则微微一笑,随即便点头道:“爱妃说的是~就算这菜做的是欠了些~但现今毕竟是夜深了~想来那厨子也是一时慌了手脚~朕自然不会怪罪~” “还是陛下宽仁~陛下~” 罗贵妃一边笑着对炎天子柔声说着,一边则用白嫩手儿拿住虾头,将白嫩晶莹地虾肉,沾了些大盘上摆着的碟中小料。随即便送到了炎天子的嘴旁。 炎天子则二话不说地,很配合罗爱妃的举动。微一伸头便将那沾了小料地虾肉一口吃下。在吃下虾肉的同时,还顺便亲了下,拿着吃剩下虾头的白嫩手儿。却也立马引来了,他的这位绝美爱妃,笑眼含春地白了他一眼。 “嗯~哈哈~这虾子倒是没话儿说~应该是用咱宫里头...嗯...峆州进贡来的贡酒泡的~而且嘛~这泡虾子的酒里面儿,还放了些厨子自己备好的料物~倒是把这虾肉本身的鲜嫩,给泡了出来~嗯~不错~哈哈~” 炎天子吃着爱妃为自己献上的虾肉,微微点头笑道。 站在一旁微躬身子的葩儿,却也不由听着陛下的话语,心里也微微一松。不免在心中暗道,看来...那人,做的这虾子倒是让陛下满意,不像刚才陛下吃了片鱼肉,便尝出了味道略有欠缺... 罗贵妃见陛下对自己给他剥的虾子很满意。便又用银筷夹起了一只虾子,在为陛下剥虾时则对陛下笑道:“陛下说好吃~那这虾子自然好吃的很~臣妾再为陛下剥只~” 炎天子笑而不语间则伸手朝向了,盛着金黄青蟹的白瓷大盘。随手便将一金黄青蟹拿在了手里,很是娴熟地就这么上下一掀,便只听得“啪”地一声轻响,那大个儿金黄青蟹的金黄蟹壳儿,便被炎天子一手揭开。依旧冒着淡淡热气的白黄儿蟹膏,则出现在了被揭开的蟹壳儿里。 随着蟹壳儿被揭开,炎天子便将这蟹,在爱妃为自己剥好了,另一只虾子向自己送来时,也同样送到了自己爱妃的身前。炎天子则再次一口吃下了,爱妃为他剥好的虾肉。而罗贵妃则也在看着陛下,吃下了自己为他剥好的虾子后,这才很满地接过了,陛下为她亲自剥壳儿的蟹子。随后便拿起了一根放在那,盛着膏蟹的白瓷大盘上,很是小巧的细银勺儿,沾了些大盘上的小料,挖起壳儿里的蟹肉,送入了自己的口中,细细品尝起来。 看着爱妃吃起了蟹子,炎天子则又自己个儿,拿起了一只蟹子掀开了壳儿。同样从白瓷大盘上拿起根小巧地细银勺儿,却未曾沾那盘上的小料,就这么挖着白黄儿蟹膏,送入到了自己的口中。 吃着入口鲜嫩地蟹肉膏脂,炎天子则微一点头道:“嗯~这蟹子倒也不错~鲜嫩的很~火候儿嘛~倒也是用到了好处~”随即便在说话间,翻过了金黄的蟹子,看向了蟹子的底壳儿。看着依旧带着些料物痕迹的底壳儿,却是又接着笑道:“哈哈~毛厨子这配出的料物,倒是都透进了这蟹子里~果然不错~果然不错~哈哈~” 看着陛下很有兴致地,吃着手里的金黄蟹子。和那对做蟹之人,被误以为是那毛厨子的赞语。葩儿却依旧默默站在原地,看着吃蟹的陛下与贵妃娘娘。心中那微微放下的心,却又放下了好些,而暗暗自道,看来...那人做的这虾和蟹子,倒是都挺让陛下满意的... 在炎天子吃完了第二个,剥开的金黄蟹子时。跪坐一旁服侍的罗贵妃,却是又为他斟满了一盅酒来。仰头间一口喝下了,金盅美酒的炎天子,却是又将目光注视到了,最后那道未曾尝过的笋菜上。 随着陛下的目光落到了,最后的那道笋菜。葩儿那放下了许多的心,却也不免又起了些波澜。虽然刚才的虾与蟹子,都能让陛下满意。可最后的这道笋菜,却依旧让她提起了心中的紧张...陛下..对这最后的这道笋菜...会满意么? 又有些心中渐起不安与忐忑的葩儿,看着陛下伸手就拿起了,一个白嫩笋子放到了,自己身前的一白瓷盘里。随即便用手中拿着的象牙筷子,剥落了放倒在白瓷盘中,白笋底部的那一用来,封口儿的笋肉。随着封口儿笋肉,被象牙筷子剥落。一些色泽诱人的棕色菜肴儿,则也冒着热气,顺着被打开的封口儿,而从笋里流出。 夹了一口笋内的笋炒里脊吃进嘴里。炎天子却也在吃着,嘴里的笋炒里脊时,不免微微眯起了眼来。而在一旁的罗贵妃,见陛下眯起眼来,品尝着笋炒里脊的模样,却也依旧带着笑意,美眸含春地望着自己的陛下。等着陛下接下来为最后的,这道笋菜说出评语。 “这笋炒里脊,也是不错~哈哈~里脊过油的时候儿,要是没个注意,这里脊可就要油老了。在与这笋菜炒在一起的话,却是要失些味道的。这里脊过油倒是拿捏着刚刚好,即不失里脊的鲜嫩,又让里脊的肉香随着过油,给过了出来~在加上这笋菜的相合,蒸在笋子里。倒也做出了这道隘州名菜的味道~哈哈~” 炎天子在对这道笋菜,做出了自己的评价后。便又夹了一口笋炒里脊,送入了口中,在微微点头间又道:“不过...这笋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觉得炒的有些略过鲜嫩。倒是伴着笋子里的里脊,吃下去味道也是不错~倒也透着几分新鲜~” 葩儿依旧默不作声地,就这么看着陛下吃着,外城子里膳房那人,给陛下做出的这道笋菜。心里却也随着陛下,对这道笋菜的夸赞与随后,所说出的不过话语上下起伏。但见陛下一筷筷下来,夹着那笋心里,流出的笋炒里脊吃个不停的模样,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心中则也暗暗自道...陛下对这最后一道笋菜还是满意的。要不然也不可能,不停吃着这道笋菜... 金烛照映下炎天子在与罗贵妃说笑间,一边喝着金盅里的美酒,一边吃着长桌上的可口菜肴。直到好一阵子后,罗贵妃见陛下,吃酒吃的差不多了,这才搀扶起吃醉了酒的陛下,跌跌撞撞地向身后纱幔锦帐而去。而候在一旁的葩儿,则也在不发出半点声响间,扭头向殿外走去。叫来了候在殿外的女宫人,不动声色地撤下了,殿内长桌上的吃剩菜肴。 “爱...爱妃...” 说话儿都有些不太利索的炎天子,在被罗贵妃搀扶进了,纱幔遮掩的锦帐之内后。当他躺下身时则对自己的爱妃唤道。 罗贵妃则笑着应道:“陛下~” 闭眼躺在锦帐床内的炎天子,听着身旁罗贵妃的回应。却是笑着问道:“哈哈~爱...爱妃...你...你..以为..以为朕...朕喝醉了么?” 听着已然是醉了的陛下,反问自己的话语。罗贵妃却是假装略有些,吃惊地语气问道:“唉?!陛下没醉?!” “哈哈~当...当然...然..没醉了~朕...朕只不过...不过是...” 还没等炎天子将后面的话说完,便枕着锦帐内那从霄州进贡来的,珍贵白狐皮醉的睡了过去。看着一脸醉红的陛下,罗贵妃却是十分爱怜地,小心翼翼的为陛下,盖上了件锦帐内的丝缎薄被。 随后便自己个儿躺在了陛下的身旁,用她那明亮的眸子望着,这位自己的男人,大炎的天子醉酒睡在自己身旁的样子。不由得她那诱人的朱唇嘴角,却是渐起丝淡淡地笑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锦帐内便传来了男子熟睡时,所发出的细细鼾声。随着锦帐内的鼾声传来,锦帐四周燃着的金烛,却也都一一被候在,帐侧旁的葩儿悄无声息地,给拨弄的暗下了许多。 第二百六十章 唤声 “烈烘...” “谁...” “烈烘...” “谁?是谁在叫朕?” “烈烘...” “嗯?” 熟睡中的炎天子,在一声声不知名的唤声中,渐渐从睡梦中醒来。那声音却仿佛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飘荡于四周。虽然炎天子并不知道这唤他名字的人是谁。可这略显沙哑地男子苍老嗓音,却是令他仿佛在心中,生气一股没来由的亲近。可他却当真不知,也从来没听到过,这唤他名字的声音... 这人到底是谁呢?是谁又敢这么大胆,直呼朕的名讳?朕是大炎天子,是这天下九州之主。除了自己还未曾是天子时,已然故去的父皇母后和先太子皇兄...和那些现今,早已都封到各处的兄弟外...却是许久都没曾有人,敢这般直呼朕的名讳了... 而且...猛地睁开双眼的炎天子烈烘,却是不由得心中就是一惊。当他在又一声唤他名字的声音传入耳中后。却也立马从帐内,一下子坐起了身来!当他坐起身来后,却发现此时的自己,竟是毫无半点儿醉意,头脑却也清晰无比!就像他从来都没醉过酒般! 当他扭头望向身旁时,没有看爱妃身影的他,却也越发地慌乱不安起来!心里却也不免暗暗道,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爱妃没有睡在朕的身旁?还有... “烈烘...” 随着那时隐时现的唤声,再次传入他的耳中。炎天子却也不由得,很有些紧张慌乱地向四周望去。只见此时的他却正孤零零一人,就这么直着身子坐于锦帐之内。帐外鎏金灯树上燃着的金烛,却也应在他刚才醉酒睡下时,被候在帐外的爱妃侍女给调的小了。事已,此时的四周虽然依旧被金烛照亮,却也不似刚才那般灯火明亮。而是显得暗下了许多...却更令此时的他,心中生气一股难言的不安与慌乱。 “来...来人!...” 不安的炎天子,最终还是坐在,锦帐内对帐外叫起人来。可不管他再怎么对帐外叫喊,却依旧没人理会!仿佛这偌大的殿内殿外,就只剩下了他一人!其他人却都消失不见! “爱...爱妃?爱妃!...” 在锦帐内叫人无应的炎天子。见无人回应却又立马儿,在锦帐里唤起了他那刚才本应,睡在自己身旁的爱妃。随着他唤着爱妃,那不知名的唤声,却又回荡在了殿内与他的耳畔。 “烈烘...” “你..你到底是...是...是谁?这,这里可是..可是朕的后宫...你..你难道不知道...不知道...私自...私自进这后宫...” “烈烘...” 没等身子因为此时诡异的气氛,而吓得微微发颤抖的炎天子,将他那算是鼓足了勇气,吞吞吐吐说出的话语说完。却是又听到了那人,唤着自己名字的声传来。却也当即打断了,炎天子那吞吐间,还未说完的话语。 被打断了话的炎天子,则又开始慌乱不安地,向纱幔垂落的帐外四周张望。心中却也是怕的很...不知这听到耳朵里,既是亲切又陌生的唤声,到底是何人所为。要不是这声音,听到耳朵里有一股子,使他倍感亲切和熟悉的感觉。怕是早就吓得他,不知该如何是好。虽然此时的他,也已然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而且那不时间传来的唤声,还带给他一种引着他,向纱幔垂落的帐外走去的感觉。却也令此时的他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帐里...才算安全... 可,可这帐里真安全么?连一个女宫人..一个护卫院落的女武士,都没有的殿宇...仿佛偌大的殿宇院落,就只剩下了他一人...要是...要是唤着自己名字的那人...真...真起了什么歹意!那,那朕又该如何是好?! “烈烘...” 忐忑不已的炎天子,还在惴惴不安地,脑中乱糟糟想着,自己该如何是好时。那亲切而陌生的唤声,却是又再次从纱幔垂落的帐外传来。仍旧在帐内坐着的炎天子,却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在帐内不停地,随着那唤声传来,而来回慌张的向四周张望。而随着那唤声又再次消失,殿内又再次恢复了寂静。慌乱不安的炎天子,却也再次鼓起了勇气,对着空无一人的纱幔外,吞吞吐吐道:“你...你到底是谁?!这,这里可是...可是朕的后宫内城!你..你难道...难道不知道...不知道...私自来这后宫内城...是...是犯了...犯了大不敬之罪吗?!你!...你到底是谁!快...快给朕出来!给...给朕...出...出来!别...别...” “烈烘...” 依旧还是那不急不慢,仿佛永远都是一个腔调的唤声传来。炎天子那又再次鼓起勇气,对这不知何人,唤他名字的问话,却也随着那人,再次唤起他的名字,而又将吞吞吐吐,未曾说完的话语咽回了肚子。 一丝冷汗也在此时,从炎天子的额上渗出。对于此时的他来说,现在这般诡异的情形,却是令他觉得每一刻,都仿佛是如坐针毡!这却也是自他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这般无力与彷徨。他,惧怕这种无法掌控的无力...仿佛就连他的性命,都在现今那唤着自己名字的人手中!却也令他不由得想要从这,诡异的局面里挣脱出去。可他又该如何去做?! 此时的他所在的这处,垂落在纱幔遮掩中的锦帐,却也仿佛是间无形地牢笼,将慌乱不安的他囚禁其中!可他刚在心里,刚涌起了一股想要,从这纱幔垂落的帐内,逃出去的冲动时。那不由得微一起身的身子,却也随着那唤他名字的声音,再次传来而又一下子僵住。却也让炎天子立马儿打消了这种,从纱幔垂落的帐内,逃离出去的冲动念头... “烈烘...” 听着那又再次传来,打破了殿内沉寂的唤声。炎天子却也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来。随即便用手背抹了把,额上渗出的细汗。却也为刚才自己险些,就这么差点儿起身,出了锦帐而有些后怕...本来现在的自己,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算这锦帐是间无形的牢笼。却也比就这么贸贸然,从帐内出去的好!毕竟自己在这帐内倒也还算安全...而自己要是出了这帐外,却是就不得而知了...对于出了帐外的不得而知,心中慌乱不安的炎天子,却是觉得...还是继续呆在这锦内要好... “烈烘...” 沉寂过后,亲切而陌生的唤声,依旧再次从殿内传来。炎天子却因也依旧坐在帐内,在那唤声传来时有些慌乱不安地,向纱幔外的四周望去。他却是不再开口说话,而是选择了继续沉默。 一次次的唤声就这么,在每隔一段时间,便从沉寂地四周,向纱幔垂落的帐内传来。炎天子则也依旧每次当那唤声传来时,不由得略显慌乱不安地向纱幔外四处张望。没有法子的他,却也只能就这么一直,呆在这还算安身无事地帐里。虽然他也好几次想在那唤声传来时,对不停唤着自己名字的人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儿,却还是打消了这种念头...毕竟他在刚才时,也已经对那唤着自己名字的人说了话的...可那人却并没有回应他半句,依旧在不停重复着,那仿佛永远都是一个腔调的唤声... 难道...难道自己...就这么一直呆在这帐里?等着...等着来人...救驾?...可,可那唤着自己名字的人,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还有那些...本应是候在外面儿的,女宫人和女武士..竟都消失不见没了踪影...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才...还有...朕的爱妃...也..也... “陛下?” “爱...爱妃?!是...是你么?!是你么?!” 正当炎天子又想起,刚才还睡觉自己身旁,此时却消失不见的爱妃,而为爱妃担心时...纱幔垂落的帐外却是突然传来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女子唤声。却是他的爱妃在叫自己!不是她还是谁?! 听着帐外爱妃那略带询问的唤声。炎天子的心里却也不免,涌起了一股难言地激动。在吞吞吐吐说话间,便赶忙跳下床来,赤脚穿过纱幔向外跑去。 当他面色激动地,寻着爱妃的话语出了锦帐。却是并没有在帐外,看到爱妃的踪影!看着周围空无一人,却也立马让炎天子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可还没等他在过多想,直觉脚下就是一空的他,在发出一声惊呼中,不由得便向下坠落而去! 第二百六十一章 赤动 烈烈的大风吹着紧闭双眼,依旧保持着呼喊姿势的炎天子。当这似乎是从四面八方吹来的大风,不停吹打在他的身上时,在一阵子惊呼中的炎天子,这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可当他慢慢睁开,因为刚才的坠落,而惧怕紧闭地双眼时,却是又被眼前的这一切给惊呆了!在呆滞了好一会儿后,才又从嘴里发出了,又是一阵高过一阵地惊呼声。在慌乱间则不停踹蹬着无一物的脚下!却是此时的他,正被一股无形力道,给悬浮在了高空之中! 扫一眼身下则是一片云海!在白云从他的身旁、脚下慢慢拂过时,也能隐约闪现出,身下壮丽的山川河流!见到身下的山川河流,炎天子的心里却也惧怕到了极点!因为此时的他可正好就在,这山川河流上的高空!他不知自己会不会,在下一刻便会失了这,悬于云空之中的力道,就这么一头从云空中栽下!却也又再次因为惧怕,而紧闭上了双眼,脚下依旧在拼命地,蹬踹着毫无落处的空中浮云。 直到一阵子恐惧挣扎后,有些无力无奈的他,却也不免又缓缓地,睁开了依旧带着慌乱的双眼。烈烈的大风则吹着他身上的,明黄衣子发出“啪啪”的声响。已然无力停止了挣扎的炎天子,却也不由得因为惧怕,而在这云空之中不停的微微颤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就这么突然而然地,出现在了这不知何地的云空之中!也不知道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这无法掌控的未知,和此时他所身处的险境,却也让他充满了对所在之处的恐惧... 朕刚才...明明因为醉酒,而睡在了锦帐内。身边儿还有朕的爱妃相伴!怎么,怎么一转眼,当自己醒来时,偌大的殿内殿外,就只剩下了朕一人?还有那刚才,唤醒朕的声音...要不是听了那声音的话,朕也不可能醒来!而后...又因听到了爱妃的唤声,从刚才的锦帐里跑了出去,脚下却是一空就掉到了,现今这不知多高的云空之中!还有这天... 炎天子一边想着,却也不免向四周望去。只见此时的天色,却也不再是夜晚,而是晴空万里的白日!虽然炎天子望向周围,这波澜壮阔的云海天景,并没有看到日头,但此时的晴空万里却是真实的很!眼前的这幅身临其中的云海美景,却并未让他心起一丝欣赏之色。有的只是对周围一切的恐惧,与那随时都有可能,从这高空之中坠落的凶险!倘若朕真的就这么,一下子从这高空而落,那朕还有个活?! “烈烘...” 正当炎天子无奈恐惧中,正在胡思乱想间,那久违了的唤声,却是又再次从他耳畔响起。随着这一唤声传来,却也立马儿让悬浮于,云空之中的他打了个激灵,随即便对四周大声喊道:“谁!你...你到到底是谁!是不是...是不是你把朕!给...给弄到这来的?!你...你到底想做什么?!...朕...朕...可,可是天子...是...是...” 说话儿间炎天子却是,越说越说不下去了。他却是觉得,自己现在这般模样,要都是那唤自己名字之人所为...那自己,却也当真是无能为力的很!眼前这一切不可思议之事,却也让他觉得那唤自己名字之人...当真深不可测...难道是神仙所为?! 脑子里刚一想到这个念头,他却也不由得额上,渐渐渗出了好些汗来。心中却也不免暗暗...难道是朕得罪了哪路神仙不成?!是神仙所为?!可朕...可朕但凡祭祀,都是毕恭毕敬!又哪里会招惹到神仙?! “烈烘...” 随着又一唤声传来,炎天子却也只好随着那,又再次传来的唤声,而又向云海四周望去。依旧毫无所获的他,则又开口道:“是...是哪路神仙...朕...朕又没有...没有得罪过你...为,为何...” 还未等他将话说完,炎天子却是又再次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围的云海,竟在他的眼前慢慢散去!看着好似没个尽头的云海,在眼前逐渐消失。炎天子的一颗心却也随着,云海的消失而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却是有些后怕,别是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惹恼了那个神仙?! 当周围几乎所有的浮云都消失一空时,炎天子却也更能直观地,看清脚下葱郁广袤的山川河流!望着脚下清晰可见的山川河流,很有些眩晕与无力颤抖的炎天子,却是觉得这脚下的山川河流...似乎...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难...难道是...” 炎天子喃喃自语间,脑子里则也浮现出,一张大炎九州图来!这沟壑纵横地山川河流...可不就是大炎治下的中土九州?!虽然从这么高地空中望去,还真有些没怎么认出来。可那相似大炎九州图上的模样,却也仍能查找到,一些相似之处! 看着脚下这只有在大炎九州图上,才能看到的属于自己的大好河山。炎天子的心里却也起了些,莫名地心绪...心中的那份,悬浮于空中的不安与恐惧。却也随着看清下面的中土九州,而略有些平静下来。 虽然除了脚下的中土九州外,四周还有些模糊不清的外域。但这也更加衬托出了,他脚下偌大的中土河山!那离他在空中很远地中土九州,却在一种奇异地距离差上,令悬浮于空中的炎天子,仿佛是在近距离俯视般!一眼便能将高空下的,万里江山看个清楚。 在等了好一阵子后,看着脚下仿佛近在咫尺,却又远的很地中土河山。炎天子却在心中,又有些焦急不安起来...却是那吓的他慌乱不安的唤声,竟然再也没有传来...虽然他并不想听到,那不知名地唤声。可现在这般情形,他却在心中又很想,听到些其他的动静... “呜嗷!” 巨大的鸣叫声响彻天地!随着这声突入起来的巨大鸣叫,炎天子却也冷不防地,心头便是一震。耳朵似乎都在那声,巨大地鸣叫声中,都险些被这股,仿佛都能穿透身体地鸣叫,给震的聋了!当他捂着依旧在翁翁直响的耳朵,痛苦地想要大声叫喊时,扫到身下九州异动的他,却又一下子愣在了悬浮的空中! 只见在九州中央位置,蜿蜒地山岭竟是渐渐地,活了般开始慢慢蠕动!看着那仿佛活了般地蠕动山岭,炎天子的心中却不由得就是一紧!心中不免暗暗...那蠕动的山岭,既然能够蠕动,却也应该是活物才对!可,可没听说过...山岭也能自己活了的啊?! 正当有些目瞪口呆地炎天子,看着那九州中央位置的,山岭蠕动越来越快时。那蜿蜒的山岭间,葱郁地山岭植被,却也渐渐由绿色转换为了赤色!好似一条正在渐渐变色的赤色大蛇! “呜嗷!” 随着山岭地变化,又是一声巨大地鸣叫响彻天际!仍在看着那渐成大蛇般模样,蜿蜒山岭的炎天子,却也因毫无防备,而又再次遭受到了,这股巨大鸣叫声的罪。耳朵本来仍还有些嗡嗡作响的他,却是又再次如遭雷击,捂着自己的双耳,在悬浮的高空中来回地,因这使他头疼欲裂的鸣叫声,而痛苦无声地闭眼挣扎。 直到在好一阵子头疼挣扎后,有些虚力的炎天子,才又再次睁开了双眼,看向了那刚才异动变红地蜿蜒山岭。 “嘶!” 倒吸了一口凉气地炎天子,再次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心里却也因看到的事物,而使他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只见那刚才还好似,渐化为一条红色大蛇,不断蠕动的山岭...竟然真的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了九州地中央位置! 只不过...令他无比震惊地是...这已然化为了活物的赤色巨/物,却并非是一条大蛇!犹如鱼鳞般闪着点点金光地红色鳞甲,则遍布此物全身!看着那带着金光地双角,和那头前鼻间长长地双须。还有那四肢金赤足爪...这哪里是蛇...却是一条赤龙! 看着那出现的赤龙,悬浮于空中炎天子,却是都有些看傻了眼!他却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能看到真正的龙!而且当他看着赤龙时,心里却也不由得,升起了一股莫名地亲切来!仿佛那出现的赤龙,与他有着千丝万缕般的关系... 龙背上的赤色背鳍与龙须,则在无风自动。好似睡着般地赤龙,在出现后便闭合着龙眼,就这么盘着庞大的赤色龙身,盘踞于九州的中心处,好似一座巨大的赤色大山! “呜嗷!” 巨大的龙吟鸣叫,自赤龙微一仰首间发出。目瞪口呆地炎天子,这次却反应的快,当即便捂住了耳朵,瞪大了双眼看那赤色盘龙! 第二百六十二章 黑兽 听着赤龙再次发出,响彻天地间的龙吟鸣叫。炎天子却也仿佛,感受到了一股发自,龙吟之中的悲鸣苍凉。随着这声响彻天地的龙吟传来,那盘踞于九州中央的赤龙,发着淡淡赤色金光的龙身,却也在渐渐退去那应有地华美色泽。仿佛是一渐渐衰老的老者...直到赤龙周身,都退去了金光色泽,庞大的赤色龙身,也都暗淡无光才算停止。很有些有气无力地赤龙,就那么闭目盘踞在,九州的中央之处。 看着那仿佛已然很是苍老的赤龙,炎天子的心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紧!一股前所未有地危机感,则也不断从他的内心深处涌出! 正当他还在为盘踞于,九州中央的赤龙心生忧虑时。一只看黑色巨兽!却是突兀地从九州以外,被遮掩的外域一处,悄无声息地一下窜出!巨兽的周身都被一股,淡淡地黑雾笼罩看不清样貌。在淡淡地黑雾中,实现实现的兽身上,那通体黑色的长毛,犹如一根根倒立着的黑铁长刺,长在巨兽的身上。在巨兽张开的口中,一条猩红地长舌,则顺着锋利如钩的牙口,向外缓缓伸出。充满了杀戮与嗜血地深邃双目,从黑雾中闪着淡绿色的光芒,正贪婪地盯着那盘踞于九州中央的赤龙!却是趁着赤龙不曾发生,便悄无声息地缓缓来到了赤龙的身旁! “小...” “呜嗷!” “吼!” 未等炎天子喊出小心二字,来提醒下赤龙。随着一声充满了愤怒与吃疼地巨大龙吟,那缓缓逼近赤龙的黑色巨兽,却是在怒吼声中,猛地向那盘踞于九州中央的赤龙扑去!一口便死死咬在了,赤龙已然消失了金色光泽的身上! 随着黑色巨兽猛烈袭来,赤龙却也在此时,睁开了龙目。同样也朝着那撕咬在它身上的黑色巨兽咬去!前肢的龙爪也与此时同,抓向了黑色巨兽的脊背! 霎时间一龙一兽,便斗在了一起!死死咬住赤龙的巨兽,却并未因赤龙的反击而松口。反而更加死死地,咬在龙身之上!随着巨兽的咬下,龙身的伤处则也溅起阵阵血雾。翻飞的赤色鳞片,随着巨兽不停地撕咬,而不断从龙身的伤处掉落。 “呜嗷!” 因伤痛而又发出一声,响彻天地悲鸣的赤龙,却也毫不退让!即便那被一层淡淡黑雾,所笼罩的黑色巨兽,有着坚如根根黑铁长刺般的毛发。赤龙还是用它的锋利龙牙,狠狠地咬在巨兽的身上。紧接着的庞大的龙身,则也渐渐缠绕上了巨兽,将它死死困住! “呜!” 同样因赤龙的反击,而有些受不住地黑色巨兽。却是发出了一声吃疼地哀嚎。听到这声要小于赤龙悲鸣的哀嚎,炎天子却是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那看不清样貌的黑色巨兽...它所发出的哀嚎惨叫,却是..却是像极了犬.... “吼!” 未等炎天子在过多想,那狠狠撕咬在赤龙身上的黑色巨兽,却是松开了咬在赤龙身上的利牙,猛地扭头仰首竟是朝着龙首脖颈间咬去!赤龙却也察觉到了,巨兽这反头一击。却也赶忙松开了,咬在巨兽身上的龙口。闪避间则贴巨兽,咬来地兽首擦肩而过,不好凶险! 但黑色巨兽却仍是未曾放弃,随即便又追着龙首脖颈不舍咬去!一只龙爪则在巨兽咬来间,猛地抓向了巨兽的兽首。黑色与红色血水四溅飞起,赤龙的龙爪却也在,成功地划过巨兽的兽首,对巨兽造成伤害的同时。也被恼羞成怒地巨兽,紧接着一口咬死死咬住!巨大地龙吟悲鸣则也随着,赤龙因足爪被巨兽咬住,吃痛不已而再次传来! 黑色巨兽却也好不到哪去!他那隐在淡淡黑雾之中的巨大兽身,却也依旧被赤龙死死缠绕!并有渐渐收紧的架势!巨兽也因身上所传来的,这股越发收紧地巨大力道,而又发出了几声似犬哀嚎。随即便突然松开了,被它咬住地龙爪。从而又猛地向龙身咬去! 措不及防的赤龙因来得及躲避,黑色巨兽的这一突然咬下。当即便又被黑色巨兽,成功地咬在了身上,带起一片血雾鳞甲!随着黑色巨兽再度狠狠咬下,紧紧缠绕在巨兽身上,越勒越紧地龙身,却也渐渐地出现了松动。不在像刚才那般紧紧缠绕。而黑色巨兽却也趁机,在咬住龙身的同时,还不时地来回摆动着巨大兽首,撕扯着龙身伤处一片血肉模糊。 即便此时的赤龙因前后两次,身中黑色巨兽的猛烈撕咬伤势不轻。即便因身上传来的不断疼痛,而让它不能在紧紧缠绕在,黑色巨兽隐在淡淡黑雾中的庞大身躯。即便此时的它,已然身处下风。但它却仍旧在与咬住龙身的,黑色巨兽抗争着毫不退让!龙首再次反击,咬在了黑色巨兽的身上。前肢的足爪,还有那被黑色巨兽,咬伤滴血的一只,也一并不断抓挠在,黑色巨兽的身上! 泪水则不由自主地,从看着一龙一兽死斗中的,炎天子眼中滑落。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泣。可看着那拼死与黑兽相搏的赤龙,与赤龙身上被黑兽,咬出的重伤血口。却是不免在心里,生起一股无限的悲凉。仿佛那正与黑兽相搏,被黑兽所伤的赤龙,正在为他...而在与黑兽相搏... 此时的炎天子,却也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那一龙一兽的身上。就连此时他这悬浮于高空中的惧怕,也都被他抛于了脑后。此时他的眼里,只有那一龙一兽,不再有其他。心中却也在默默地,为那已然处在了下风劣势的赤龙,祈求上天的庇护。希望它能将那从遮掩外域而来,不知名的黑色巨兽击败! 龙身缓缓从缠绕在,黑色巨兽的身上滑落。仿佛随着龙身的缓缓滑落,也在预示着正与黑色巨兽,死斗中的赤龙即将落败的前兆。炎天子却也在此时,心中越发地焦急不安起来。仿佛随着赤龙渐渐败落,他也将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凶险般。虽然心中焦急的很,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此时的他,只是个无助地观战者。只能就这么被一股无形地力道,悬浮在这高空之上。只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无奈地看着。 如果...他能回去的话...即便会死伤不计其数的炎朝将士!他也要派兵来助!帮那此时正渐渐不支要败落的赤龙。将掩在淡淡黑色雾气中的巨兽击败! “啪!” “呜呜!!” 黑色巨兽仿佛也觉到了,自己将会成为这场死斗的最终胜利者。而放松了对赤龙的警惕。在不经意间,赤龙那已然松下,缠绕在巨兽身上的龙身,却是忽然间猛地一抖一甩。带起的巨大龙尾,便出其不意地,狠狠击打在了,毫无防备的巨兽身上。随着龙尾狠狠扫落,遭受了龙尾击打的黑色巨兽,却也发出了一阵似犬般地吃疼哀嚎。随着龙尾的第一次狠狠落下,在赤龙再次将龙尾挥起,向黑色巨兽袭来之际。黑色巨兽却是猛地,伸出了它那未曾用过的锋利前爪,在向龙首划去同时,则也趁机松口,猛地向后跳开。让它闪躲开了,那记再次向它挥起落下的,一记龙尾击打。 猛地跳开的黑色巨兽,虽然在与赤龙刚才的死斗中,身上也同样受了些赤龙对它造成的伤害。一些黑色的血水,则也顺着淡淡黑雾,从它那巨大的身躯滴落。但与赤龙相比,它所受的这些伤,却也当真算不得什么。 跳开后的黑色巨兽,依旧用它那发着淡淡绿光的嗜血双眸,死死紧盯着已然伤势不轻地赤龙。虽然它在随后几次的试探中,又想再次冲扑上前去。 但看着赤龙那微微晃动摇摆的龙尾。刚才吃了赤龙一记狠抽的黑色巨兽,却也长了记性,又放弃了再次向赤龙攻来的念头。而是不停地在赤龙身前来回走动徘徊。 而此时的赤龙却也当真伤的不轻!在它身下的绿色山川,却也都染上了一层猩红地血色。在刚才在与黑色巨兽死斗间,被咬伤血肉翻卷的伤处,也依旧有血水不停滴落。即便如此赤龙仍是,稳稳占据着九州的中央毫不退让! 而虎视眈眈地黑色巨兽虽然不甘。但也知道眼前的赤龙,并未曾因被它所伤,而失去了继续相斗下去的力量。从而只能在赤龙身前,就这么恶狠狠地盯着赤龙。仿佛在等待着一个,再次向赤龙扑去的时机! 炎天子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虽然此时的他,对赤龙身上所受的伤,都看在了眼里。也很为此时与黑色巨兽,对峙中的赤龙心生关切。但也不由得随着,赤龙与黑色巨兽从死斗分离,变为现今的对峙,而在心中松了一口气来。起码...赤龙并未败给黑兽。还有... “这..这是?!...” 第二百六十三章 异动 炎天子看着正与赤龙,对峙中的黑色巨兽。却不知从何时起,在黑色巨兽的身后不远处,竟出现了个模糊的巨人身影!那模糊的巨人身影,则被笼罩在一层淡淡地金光之中。却是悄无声息地,就这么出现在了,黑色巨兽的身后! 黑色巨兽则也发现了,站于身后不远处的,那笼罩于金光中的身影。从而在盯着身前的赤龙同时,也不免分神扭头看向了,身后不远处的巨人身影。 不多时,那身影却在黑色巨兽的警惕下。自己慢慢地走动起来。当巨人身影慢慢走动间,黑色巨兽却依旧未曾移动。就这么用它那散发着绿色光芒地凶力双目,看着笼罩于金光中的巨人身影,就这么慢慢地向西边走去。 直到那巨人身影,已然离着巨兽与赤龙,远去一定距离时。那身影才停下了脚步,随即便好似老僧入定般,盘腿坐下身来。随着他的坐下,在他周身的淡淡金光,却也更加闪现出明亮色泽。仿佛...就像尊真正地佛陀般! 黑色巨兽一直都在关注着,那已然坐下身来的巨人身影。见那身影坐下身来便不再警惕,转而又紧盯着身前的赤龙,来回走动徘徊。 随着那巨人身影的坐定,在赤龙身侧的另一方,却又渐渐从地上缓缓,冒出两朵相互环抱的巨大花影!这两朵花儿却是一明一暗,都笼罩在淡紫色的光芒中。见这巨大的双花出现,炎天子的心中,则也升起一股莫名的忧虑。 “呜嗷!” 一声龙吟则在双花出现后不久,猛然从赤龙身后发出。当炎天子在为那出现的巨人身影,与那紫色双花茫然时,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大龙吟,给惊的心中一跳。随着这声龙吟声传来,炎天子却也自心中生气一股,难言地反感与莫名的不安来。 这声突然传来的龙吟,却并非正与黑色巨兽,仍在对峙中的赤龙发出。因为这声铿锵有力的龙吟,却也夹住着一股充满了,活力的凌然之威!与那发出苍老龙吟悲鸣的赤龙,形成了鲜明对比。虽然赤龙的龙吟响彻天地十分巨大。而这声龙吟虽有不及,却也能让天地所闻。 随着这声龙吟传出,炎天子则也看到了,正在赤龙身后很有些远的地方,在葱郁地丛山峻岭间,一条周身散发着淡淡青光的蛟龙,则出现在了赤龙身后!这周身都散发着淡淡青光的青色蛟龙,却是比赤龙要小上许多,即便如此却也依旧身躯庞大。 当这蛟龙出现后,那仍与黑色巨兽对峙中的赤龙。却也有些愤怒般地,随着那青色蛟龙的一声龙吟后,也发出了一声响彻天地的龙吟悲鸣。仿佛是在发泄它的愤怒与不安,但因身前正有死死盯着它的黑色巨兽,却也令它无暇顾及身后,那突然出现的青色蛟龙。 而黑色巨兽却并没有理会,出现在赤龙身后,盘踞于丛山峻岭间的青色蛟龙。在赤龙发出龙吟悲鸣后,还趁机想要靠近赤龙。但被赤龙发现了它的动向,从而在赤龙挥舞着,赤色龙尾高高举起时,又放弃了靠近的心思,又继续在赤龙身前走动徘徊起来。 看着那周身散发出淡淡青光,鳞甲鲜亮很有生机地青色蛟龙,盘踞于赤龙身后丛山峻岭的模样。炎天子的心里,却也是说不出的别扭与反感。但他却只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赤龙身后的青色蛟龙,就这么盘踞在赤龙身后。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炎天子在看向那盘踞于丛山峻岭间的青色蛟龙时,总觉得那青色蛟龙正在慢慢变大!正当炎天子心怀忧虑时,一只比黑色巨兽要小上许多,同样也身形硕大的巨兽,则从赤龙身旁凭空走出!这一突如其来的一幕,却也不免令炎天子的心里又是一紧。却是怕这凭空而出的巨兽,别是与黑色巨兽一伙,要对赤龙不利! 在心中因这巨兽突然,出现在赤龙身旁,而为赤龙担心时。这只依旧看不清模样,但看兽身上时隐时现地斑斑点纹,和兽首模样却也像极了豹子的巨兽。却在出现后并没有理会,对峙中的一龙一兽。就这么自顾自地朝着,与那早已坐下身来的巨人身影,相同的方向径直而去。 而这次黑色巨兽却也连看,都没看那走远的,形如豹子般的巨兽一眼。仿佛就当那巨兽不存在般。而赤龙也是如此,依旧警惕着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向它袭来的黑色巨兽。 看着形如豹子般巨兽,就这么离远了一龙一兽。炎天子却也不由得,在心里又暗暗松了一口气来。毕竟正与黑兽对峙的赤龙,已然伤势不轻。光与身前的黑兽相抗,都很是力不从心。要是这突然出现,形如豹子般的巨兽,也在此时一同与那黑兽,向赤龙攻来的话...却是大大的不妙! 好在这形如豹子般,凭空出现的巨兽,并没去理会对峙中的一龙一兽。而是自行走开...可这形如豹子般的巨兽,所走去的方向...炎天子想着心中的疑惑,却是看着那巨兽,就这么渐渐地来到了,那刚才坐下身来缠绕在,淡淡金光中的巨人身影旁。 巨兽来者不善地目光,则也随着临近巨人身影,而如同那一龙一兽般,注视在了坐下身来,犹如一尊佛陀的巨人身影上。巨兽则也在盯上那巨人身影时,还很是不怀好意地,想要慢慢接近那,坐下身来的巨人身影。仿佛也想学那刚才的黑色巨兽,向巨人身影也来上一次突然袭击。 可当巨兽刚一接近坐下身来的巨人身影。一动不动地巨人身影,却是扭过了头来,朝向了那向他悄悄逼近的巨兽。巨兽则见巨人身影注意到了它,却也很有些忌惮巨人般,止下了脚下的步子。在离着巨人身影不远处,来回走动徘徊了一阵后,便又向后退去。直到巨兽再次退到了,离着巨人身影有些远的距离时,那头朝巨兽的巨人身影,这才又不在理会看向巨兽。 巨兽则也蹲坐了下来,兽首则依旧很是不甘地,就这么朝向巨人身影坐下的方向。仿佛正如那一龙一兽般,与坐下身来的巨人身影对峙一样。 眼前的这一幕幕,却也令悬在空中的炎天子,都不知该看那边儿才是。但他最为关注的,还是那盘踞于中央处,正与来回走动间,虎视眈眈的黑兽,对峙中的赤龙。 朱色的身影则渐渐,浮现在盘踞于丛山峻岭间的青色蛟龙,与那正与坐下身来的巨人身影,对峙的形如豹子般地巨兽中间,由虚无化为真实。 只见这又出现的朱色身影,却是一笼罩在淡朱色光芒中的巨鸟。巨鸟在由虚化实的那一刻,则展开了硕大双翼,犹如展翅翱翔般!随即当巨鸟收回双翼时,九根长长的尾翎则也,随着双翼的收回,无风自动地飘散在巨鸟的身后。 这九根漂浮在空中,无风自动的朱色翎羽。则也在漂浮间,散发着淡淡地朱色金光。在巨鸟出现在青色蛟龙,与那形如豹子般的巨兽中间时,却也立马引来了蛟龙与巨兽的注意。都不约而同地,将龙首与兽首,朝向了凭空出现的朱色巨鸟。 紧接着就连那正与黑色巨兽对峙中的赤龙,却也不得不因这,又凭空出现的朱色巨鸟,而再度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龙吟。再度随着龙吟发出,而捂住双耳的炎天子,却也将目光注视到了,这只又凭空出现的朱色巨鸟身上。 与其说是看向那凭空出现的巨鸟,更不如说是看巨鸟身后,那九根散发着朱色金光的翎羽。九根巨大而长地翎羽,却也让看到它的炎天子,心里生出了厌恶与不安。更令炎天子觉得,这只凭空出现的巨鸟,它的出现其实就是为了衬托,它身后的那九根散发着,朱色金光地翎羽般。 此时的大地上,却是出现了一幅,十分怪异的情景。这些行色各异,但都身形巨大的龙、兽、人、花、鸟则都活灵活现地,或对峙或观望,亦或是不闻不问地,就这么形态各异的,展现在偌大地九州各处。令此时悬于空中的炎天子,却是看得目不暇给。但炎天子的心中,却隐约觉得这地上,所出现的诸般事物...却都与他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因为每当他看向那,大地上的每一出现的东西时,心里总是会升起一股,各异地心绪来。赤龙带给他的,是一种莫名地亲切感。黑色巨兽则是恐惧如临大敌。巨人身影无好无坏,但依旧让他不喜。紫色双花使他心生忧色,却也还算心安。青色蛟龙让他不自在的同时,渐渐在心里生起一股怒意。形如豹子般地巨兽是心生无奈。而那最后出现的巨鸟,则带给他一种厌恶之感...却也当真是五味杂陈... “吼!” 在巨吼声中,那徘徊于赤龙身前。与赤龙对峙良久的黑色巨兽,却是突然间,随着一声巨吼传来,而再次向赤龙发起了进攻!炎天子则也在心中焦急紧张,为赤龙担心之余,也再次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向了中央处的一龙一兽。 此时的赤龙也仿佛,在与黑兽对峙时恢复了好些。在一声响彻天地的龙吟中,再次与那黑兽斗在了一起! 第二百六十四章 咬龙 赤龙虽然伤重但依旧顽强,当那黑色巨兽再次向它攻来时,它也在一声响彻天地间的龙吟中,再次与那攻来的黑兽斗在了一起!随着一龙一兽再度交锋,此时纷纷出现在,九州各地一方的人、花、兽、龙、鸟的巨大身影,则也都向斗在一起的,一龙一兽望去。 这次攻来的黑色巨兽,却依旧攻势凌厉。但似乎很有些心急,从而在猛扑过来时,被早有防范地赤龙,一记狠厉地龙尾扫打在了身上,从而发出了一阵吃痛惨嚎。但随之而来的,则是黑色巨兽再次,向赤龙伤痕累累的龙身咬去! 未等黑色巨兽咬上龙身,赤龙却先一口咬在了巨兽的脊背上!依仗着自身灵活的身长,先巨兽一步对其造成伤害!再接连的失利中,黑色巨兽却依旧不依不挠,虽然赤龙的撕咬也带起了黑色血水四溅。但却依未对强壮的黑色巨兽,造成更大地伤害。 而黑色巨兽也在赤龙接连,对其造成打击伤害时。奋不顾身地一口便咬在了赤龙的身上,再度带起一阵血雾鳞片。赤龙则也在黑色巨兽,再次咬上龙身时,挪动庞大的长身,向撕咬龙身的巨兽缠去。可未等赤龙将那巨兽缠住,巨兽却不知因为何故,猛地竟是一下子,挣脱开了与赤龙的纠缠!赤龙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未能成功缠住巨兽,只能任由那兽又再度,徘徊在了它的身前。 但这次的徘徊,显然黑色巨兽,并没将注意力集中在赤龙的身上。即便此时的赤龙,正紧盯着巨兽。巨兽却很有些烦躁不安的向四周望去。好像...将要有什么事发生般! 白!在一片白光中,一个体型比黑色巨兽,都要庞大的白兽!则缓缓从赤龙身后,外域遮掩中走出。随着这只庞大无比的白兽出现,不光是正与赤龙对峙的黑色巨兽,在不安焦躁地徘徊观望。就连那随后一一出现在,九州各方地人、花、兽、龙、鸟,也都因那白色巨兽身现,而纷纷向白兽侧目望去。 而这只周身笼罩于淡淡白光中的白色巨兽,它那周身时隐时现地斑纹与躯影,却也像极了一只隐现在白光中的白色猛虎。一双淡蓝色闪着淡淡精光的冷厉眼眸,则在它出现后便盯上了,刚才正斗在一起的那一龙一兽。却对九州其它各方,都不怎么在意的模样。 “吼!” 一声巨大的嘶吼,则是黑兽对那出现白兽的,不满与不安的传达。仿佛也在警告那突然出的白色巨兽!随着吼叫声传出,黑色巨兽身后的长尾,却也来回晃个不停。白色巨兽却依旧缓缓走来,丝毫不受任何影响。黑色巨兽则不再理会身前的赤龙。而是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向它与赤龙走来的白兽身上。 随着白色巨兽步步逼近,赤龙却也不免,将注意力也从黑色巨兽的身上移开,注视在了即将临近的白兽身上。一颗豆大汗珠,则在此时从悬浮于高空中的,炎天子额上渗出,顺着他的眼角及鼻翼缓缓划落。他却也被这突然出现的,白色巨兽给吓到了。看着这只周身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白光中的白色巨兽,这只身量都比黑色巨兽,与赤龙都要大上好些的白兽。心里的那份强烈的恐惧与不安,却也达到了顶点! 而更令他焦急万分的,则是这白色巨兽所走的方向,可不正是朝着中央处的赤龙而来?而唯一能阻挡白兽前行,来到赤龙身前的,则只有那出现在赤龙左侧上方的,那两朵合抱在一起的紫色双花... 当白色巨兽来到那合抱在一起的巨大花旁时,那巨大的双花,却仿佛凭空消失般,在那白兽刚一接近的刹那,便消失了踪影!随着双花的消失,也再无他物能阻挡白兽向赤龙前行走近!而炎天子却是瞪大了双眼,看着那在巨大双花身旁而过,便令双花瞬间消失的白色巨兽。满眼地不可置信! 随着白色巨兽的步步逼近,那一出现便凶力无比的黑色巨兽,却也好似畏惧渐渐近前的白色巨兽,虽然仍旧用它那双散发着,淡绿色光芒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白色巨兽。却也在盯着渐渐临近的白兽间,不由得便向身后退去,渐渐离着中央处的赤龙,拉开了一定距离。 “吼呜!” 一声巨大地虎啸震动九州四方!紧接着那渐渐逼近了,赤龙的白色巨兽便是猛地一跃,快速地向伤痕累累地赤龙扑来!虽然赤龙在白色巨兽,向它扑来时便挥起了巨大龙尾,向白色巨兽狠狠扫去。可白色巨兽的强大,却也出乎了赤龙的预料!巨大的龙尾扫打在,白色巨兽的身上,竟是没有对其造成伤害!反而猛扑而来的白色巨兽,却是一口便咬在了赤龙的脖颈间!这一口咬下却也让还想抵抗,白色巨兽进击的赤龙,一下子便失去了所有力量!顿时间便只能在白色巨兽咬住脖子后,来回摆动着龙身摇晃死命挣扎!顺着白色巨兽咬在赤龙的脖颈上,大股大股地殷红鲜血,则也顺着赤龙的脖颈,从撕咬裂开处不断涌出! 而那退到一旁的黑色巨兽,即便在白色巨兽咬在它曾经的对手,赤龙脖颈上的时候,也未曾敢扑上前来,对白色巨兽进行攻击。依旧在不远处好似焦躁不安地徘徊观望,看着白色巨兽渐渐将赤龙咬死... “不...不...不!!!” 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的炎天子,看着即将被白色巨兽咬死的赤龙。却在恍惚间喃喃自语叫出了声来。当他看着即将被白色巨兽活活咬死的赤龙时,心中却也充满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悲伤与绝望。但他的呼喊声,却并不能制止白兽将赤龙杀死! 赤龙在最后无力地仰首间,最终停止了挣扎。紧接着已然暗淡下去的赤色龙身,则也在赤龙无力地垂下龙首的下一刻,瞬间变的更加暗淡苍白。也就在赤龙死去的下一刻,悬浮于高空中的炎天子,却也在同时失去了,悬浮于高空中的那股无形力道。从而快速地从高空中坠落! “不!不!不!!” “陛下?陛下?” “不!!!” 猛地睁开双眼的炎天子,气喘吁吁地瞪大了双眼。只见在烛火有些暗的映衬下,他的爱妃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龙!龙呢?!” “龙?” 听着炎天子从睡梦中惊醒后,很是突兀的一问。罗贵妃却也不禁,随着他重复了一声“龙”来。紧接着一身大汗的炎天子,便从锦帐中直起了身来。很有些惊魂不定的,向烛火昏暗地四周望去。仿佛还在找“龙”的踪影。 想起刚才赤龙被白色巨兽咬死的那一幕,和自己从悬浮的空中,快速坠落的情形,却也不免让炎天子后怕不已。虽然当他仍旧带着些惊惧,向周围张望时,也渐渐清醒...但他却觉得,自己刚才所经历的一幕幕,仿佛都是真实而非梦境!可... “葩儿,烛火亮些。” “诺。” 看着从梦中惊醒过来的陛下,依旧很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罗贵妃却也是第一次,见到陛下这幅样子。随即心思灵通的她,便赶忙对帐外侍候的葩儿唤道。随着葩儿的应声,不一会儿的功夫,锦帐四周便又渐渐从昏暗变得明亮。 即便如此,炎天子却依旧,还在时不时地,向四周张望。仿佛还在找他那,刚才梦境里的蛛丝马迹般。望着依旧毫无一丝异样的锦帐,感受着握上手来的凉滑柔夷。感受着身旁爱妃的关切,炎天子心中的不安与恐慌,却也渐渐平复了好些... “龙..龙死了...” “龙?死了?陛下,您刚才做噩梦了...” 听着炎天子微皱眉头,好似是喃喃自语,又好似是在对她所说的话语。罗贵妃则一边用白嫩手儿,握着炎天子的手掌,一边关切地对炎天子柔声说道。 “爱...爱妃...刚才...刚才朕...做了个...” 随着罗贵妃的关切话语,炎天子却也渐渐将他,刚才梦里所看到发生的一切,都说给了自己的爱妃。听着陛下的诉说,罗贵妃却也是惊奇不已。在罗贵妃的倾听与安抚下,炎天子虽然心中仍有余悸,但却也不再像刚才那般慌乱。随着罗贵妃命葩儿,送来了一盏微凉香茗压惊。两人却又再次地躺下了身来。 “陛下,在睡会儿吧。离着天亮还有些时辰呢。” “朕..朕睡不着啊...” “那,那陛下闭着眼歇会儿。臣妾给陛下,唱个小曲儿。” “好...” 再次躺下身来的炎天子,最终还是听了爱妃的话。枕在白狐皮上闭上了双眼,虽然此时的他因为刚才的那一场奇异梦境,给惊的没了睡意。可在闭上眼后,听着身旁体香袭人,给他带来无比安逸的爱妃,哼唱着柔柔小曲儿的动人声响,却也又渐渐起了困意。 “虎子?” 第二百六十五章 怪梦 昏暗的屋内,少年猛地从炕上直起了身来。随着少年的动静,睡在他身旁的少女,则也因少年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而被惊动扰醒。当她有些睡眼迷离地,望向气喘吁吁的少年时,则也在下一刻轻轻唤了声少年的名字。 “虎子?咋了?做噩梦了?” 辛虎子则抹了一把额上,因为刚才的怪梦,而惊出的汗水。这才对着同样也直起身来的少女说道:“二丫儿姐,俺刚才做了个怪梦!可怪了!就,就和真的似得!” 二丫儿则在直起身后,用盖在自己和虎子身上的,那一薄皮毯子遮掩住了,身前的胸儿有些疑惑地道:“怪梦?是啥梦?” 梦,是他们这些生活在老林子里的屯人,十分信的一种征兆。有时林子里的屯人们,甚至会因为自己的一场梦,而大动干戈那也是常有的事。尤其是那些做出的怪梦,就更加让人心生疑虑。但在老林子里还有一个说法儿,那就是年纪越大越长的人,他所梦到的东西,才会更加的灵验可信。往往年纪不大梦见的,却是不怎么灵的。 辛虎子唯一皱眉,则对身旁的二丫儿姐道:“俺梦见了条老大老大的大蟒子!那蟒子全是都是红的!还有,还有好些奇怪的物件儿!是些...”辛虎子在说话间却是略一停顿,好似在回忆着刚才那奇异怪梦般,但随后却微一摇头又道:“记不清了,可那大蟒子,俺可是记得清楚...还有个看不清模样的黑物件儿,在大蟒子身边儿。然后,然后俺就扑了上去一口咬...” 说到咬字时,虎子却是又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此时的他才发现,自己刚才在梦里的时候,仿佛并不是用双腿走的...好像...好像是腿脚并用...还有当他第一眼见到那,盘着硕大蛇身的大蟒子时。却也不知心里到底,哪里涌出的一股子勇气,仿佛自己就是看那大蟒子不顺眼的很,就想上去要了那大蟒子性命似得。就这么走到大蟒子身前,一下子就向那大蟒子扑了过去!一口就咬在了... “咬?虎子...你在梦里咬了那蟒子?!” 二丫儿见虎子说着说着,在说到他见了那条大蟒子,一下子扑上去时说到咬字没了下文,便有些急迫地对虎子说道。心中却也不免升起一丝忧虑...因为按照屯人梦里的说法儿,这蛇倒是家里头,先人们的化身。一般做梦见到蛇的人,大多数都会认为,是先祖们来找他说事儿的。就算在平常里屋子里见到了蛇,他们也不会去伤了蛇。反而还会毕恭毕敬地,将屋子里的蛇给好好送走。 可一听虎子说什么,在梦里梦见了一条红色的大蟒子...还在见到大蟒子后,便一下子向那大蟒子扑去,咬了那蟒子!这还得了?!心里却也不免暗暗自道,前几天...自己才刚和虎子,去了小山看了辛大叔和辛婶子的...难道是...辛大叔和辛婶子,给虎子托的梦不成? “俺是咬了那大蟒子,可俺觉得出,那大蟒子肯定不是先人...” 辛虎子倒是从二丫儿关切中,略显急迫的话语里,听出了二丫儿话语里的意思。从而便开口对二丫儿说道。想到二丫儿姐怕是将那大蟒子,给猜到自家先祖,给自己托梦上来,便当即开口说道。 他心里却是莫名的有数,不知怎地他就是知道,那怪梦里所看到的,那只被自己咬在嘴里的大红蟒子,肯定不是自家的先祖。那股子当他第一眼,见到大红蟒子时,心中便升起的对大蟒排斥与不喜,就是很好的证明!而且...他还当真就从来都没有,梦见过蛇这物件儿...即便他因为思念自己的阿爹、阿娘,还真想梦到回... 而且...那大蟒子也当真奇怪的很!竟然蛇头上还有俩大大的,像是鹿子的犄角!更让他心奇的,还要数那大蟒子的四肢足爪,和那好似鱼尾却又不像的尾巴...貌似自己在扑咬大蟒子的时候,身上还挨了那大蟒子一尾巴打...而令他不由得惊醒的原因,还是那梦太过真实!真实到自己一口,咬在了那大蟒子蛇头下时,仿佛自己的嘴里,都能尝到浓浓地血腥味儿。 虽然对于他这么个常年在,林子里讨生活的猎户来说,这血腥味儿早已是见怪不怪。可那从蛇身上涌进嘴里的那股子浓浓血腥,却还是不由得让他从梦里惊醒了过来!而且还有在自己醒过来的那一刻...仿佛还有个声音...在隐约喊着不?.... 一只小手儿则在辛虎子,还在为自己刚才做的那梦,而反复回想时,握住了辛虎子宽大的手掌。随着这只略显凉柔的小手轻握,却也使辛虎子从回想中缓过神来。二丫儿则一边用自己的手儿,握着虎子宽大而粗糙的手掌,一边则轻声对虎子道:“你啊!也许是这些天里,在林子里太累了,这猛地一回来,就做起了怪梦!还是在睡会儿吧!这天还没亮呢!等天亮了,俺给你做饼子吃。” “嗯!” 辛虎子在应了一声后,便又握着二丫儿的手儿,躺下了身来。随着他的躺下,二丫儿则也顺势依在了他的身侧一并躺下。 “虎子,在说说你在林子里,碰到的那几个边军吧。” 在两人躺下后,二丫儿却是又向虎子,提起了他在这趟,去拐子山出猎时,碰巧遇上的那几个边军来。虽然她早在虎子,这次出猎回来后,就没少听虎子提起,他自林子里碰到边军的事。可为了不让虎子,在去想刚才的怪梦,便又将这事给提了起来。 辛虎子在听了二丫儿姐这一提后,还真有些来了兴致,便对着依在身侧的二丫儿姐道:“那几个边军,身上都带着长铁刀子!有的身上还背着大弓、箭袋子!他们身上都还穿着的铁片衣子!俺还是第一次见到边军呢!听他们说啊,他们也是不常来这片林子的...” 辛虎子一边说着,却也不免心生几分羡慕。虽然他也曾听人说起过,这些出没于林间的边军,在屯人因不满那个,关内叫做官府而闹将起来时,就是他们帮着官府,杀了不少的屯人!至今在林子里,还流传着些,当初边军杀屯人的老事。可对于能杀狼头子的边军,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其他的想法... 他在拐子山碰巧遇到边军时,还真有些惊慌失措。毕竟在这拐子山里,除了他们这些讨生活的屯人猎户外,还真是再无他人来这山林...也就前些月里,碰巧遇到的那行,往林子里赶路的奇怪关内人...没成想还能遇上,很少来这片林子的边军。 想起当初自己在林子里,遇到那几个边军的情形...那几个边军看到自己身上,背着的獐子肉,眼里的那股子火热,却也让知道边军,曾杀了不少屯人的他,心里不由得就是一紧。 可后来那几个边军却是用大钱,买下了他猎到的獐子肉。自己还和他们几个,在拐子山里一起过了一宿。从他们那里知道了,不少关于他们在林子里的事...还有边军与狼头子的事。他们这几人,则是被边军派来山林里,探查的边军斥候。是专门在山林里,寻找狼头子踪迹的一群人。 而当他们真的在山林里发现了狼头子的踪迹,或是直接遇上了狼头子时,便会将随身带着的信鸟放回。好让得了信鸟报信的边军,能知道狼头子来的动向以作应对。但只发现了狼头子的踪迹还好,要是真的遇上了来这边儿,山林里掳掠的狼头子,却也当真是九死一生的命!边军里还真有不少,遇上了来山林这边儿掳掠的狼头子,而全被杀光的。但得了信儿的边军,也能在有所准备下,杀些来关内袭扰的狼头子。 听着那几个一边儿吃着烤獐子肉,一边喝着皮囊子里酒水的边军言语。他却也不免想起了自己的阿爹来...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像阿爹那般,成为一名老林子里的好汉子!阿爹在当年就是杀了好些,来林子里掳掠的狼头子,才有了好汉子的名号...边军却也是杀狼头子的一群人...却也不免仍让他,在真正见到这几个,碰巧在拐子山遇到的边军时,而生出几分别的念头来...如果...自己... “虎子?你咋又不说了?” 二丫儿在听着虎子一通好说后,却发现虎子在说着说着,便又没了下文,便又不免轻问道。 “啊?俺,俺说到哪了?” 辛虎子则在二丫儿的轻问中,从想着边军的事里缓过了神儿来。随即便觉臂膀上就是一疼,二丫儿略带埋怨的话语,却又再次传来:“你说你说到哪了?!” 一听二丫儿略带埋怨的话语,辛虎子却也赶忙伸出了手臂,一把拦住了二丫儿的肩头,经由虎子的这么一搂,二丫儿却也不再埋怨吱声,倒很是顺从地,又往辛虎子身上靠了靠。 “虎子” 二丫儿在过了一会儿后,又轻轻唤了声,搂着自己的虎子。 “啥?” “这几天,又要去林子了?” “嗯!这不都已经进短秋了么。要不趁着这时候,多弄些好肉皮子,入了冬就不好过了。” “要不...要不,你等阿爹回来再去?” “不用!俺自己个儿就行。光是小五哥那边儿的活计,就够犊子叔忙的。等犊子叔过些天回来,就让犊子叔在家里好好歇歇吧。” “那,那你自己可要小心些...” “嗯!” 辛虎子在应着二丫儿的话语时,则又紧了紧搂着二丫儿的臂膀。在又是一阵无话后,二丫儿却也再次渐渐睡去。他却依旧未曾睡去,仍在想着刚才边军的事。还有那将他从熟睡中惊醒的怪梦。 第二百六十六章 缝补 “呀!” 一滴梅花绽放的嫣红,随着吃疼的轻叫,则在有些破旧的布子上晕开。却是两名在木屋子里,缝补衣子的少女,其中一人的手指,在缝补衣子时,不小心被细针给刺破了。 少女轻允手指间,坐她身旁的另一名少女,则关切的问道:“二丫儿姐,没事吧?” 二丫儿微一摇头道:“没啥...” 二丫儿说着话儿,便看向了坐在身旁,仍在认真地缝补衣子的雀儿。此时的她则正与自己的好姐妹雀儿,在为外出打猎的虎子,缝补他穿的衣子。因为长年在林子里出猎的缘故,虎子的衣子大多数,都会或多或少的,出现些破口与猎物身上的血渍。 在帮着虎子浆洗衣子之余,这缝补破口衣子的事,却也都落到了她的身上。今天倒是赶巧儿,在她为虎子缝补衣子时,雀儿便来了。从而便有了雀儿,也加入到帮虎子,缝补衣子之中来。 看着很是手巧的雀儿,飞针走线很是娴熟地,为虎子缝补着衣子上的破口。在看看自己为虎子,缝补衣子时虽然也是缝的结实,但却并不好看的缝口...心中却很有些羡慕,手巧的雀儿妹子。从而在刚才一不留神间,一针下来便戳破了自己的指儿。 “二..二丫儿姐...俺,俺脸上有啥?你咋,你咋老瞅俺呢?” 当雀儿在关切地问了,坐在身旁的二丫儿姐后。却是发现二丫儿姐老是瞧着自己。心里不由得就是一紧她,在怯怯地问向二丫儿姐时,也不免有些心虚地暗暗道...难道...难道二丫儿姐...看出了啥来?看出了..自己并不是碰巧来找她的?... “雀儿妹子” “嗯?!啥?...” “麻子叔,啥时候给你找门好亲事?” “亲...呀!” 未等雀儿回答突然向她问起,亲不亲事的二丫儿姐。她却因一时紧张,在没注间竟也一针没了准头,戳破了白嫩的指儿。 看到雀儿因为自己这一问,而在慌乱间竟也戳破了手指。二丫儿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雀儿歉道:“哎呀!都怪我这时候问你!快吸一吸伤口。” “嗯!” 雀儿在吃疼之余,便很是听话儿地,将那刚才因一时紧张慌乱,而戳破了的手指含在了自己嘴里。看着惹人怜爱的雀儿妹子,那坐在炕头旁,允着指儿的小模样,即便是二丫儿都有些,为雀儿妹子这么个小美人儿,心生几分感慨...倘若自己也是个男的,怕也会巴不得,娶个像雀儿妹子,这般水灵的当婆子... 但让二丫儿很有些疑惑不解的是,这些年来虽然有很多,因为雀儿妹子的美貌,而来屯子里向麻子叔说亲的屯人汉子。其中也不乏老财家的...但这些来人,却都没能入得了麻子叔的眼,竟是都无一人能得了,麻子叔话儿的。 倒是麻子叔近年来,却是越发地更有财货了。常往来于屯子与牛市坊的麻子叔,在屯子里隐约有了些老财的味道...麻子叔家的石头院子,也是越砌越高,都已经赶上了,牛市坊里的那些院子。可就算麻子叔家的财货在怎么多,也只有雀儿妹子这一个女儿...要是哪天雀儿妹子真要嫁人的话,那也肯定是要离开的...自己也会少了这么个,几乎是跟她一起长大的好姐妹。一想到雀儿妹子,要嫁人离开屯子,心里却便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雀儿妹子...你要是,要是哪天嫁人离了屯子。最好是嫁个离咱屯子近些的。这样有空的时候儿,俺和虎子还能去看你。” 二丫儿一边说着话,便又开始为虎子缝补起,手里头破了口的麻布衣子。 听着二丫儿姐的话,仍在允着伤指的雀儿,也不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来。虽然现在的她,仍没有和那家的定下亲来。可她也知道,离着自己将要定下亲事的时候,却也是越来越近了...毕竟她现在这十六、七岁的年纪,也算是正好儿的嫁人时候。自己的阿爹也已经,真动了给她说门亲事的念头...可自己... 想起小时候的自己...想起与他在一起玩耍,那做他“婆子”时的情形...还有洗衣子时,被捉鱼的他,在溪水里捡到兜儿的羞涩...还有他帮着自己家,打跑了在家门前,求亲不成说了好些难听话的汉子...保护自己挨了差头儿子鞭打的他...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在自己的心里越来越深,越来越无法抹去...即便自己知道,他已经有了二丫儿姐...二丫儿姐是自己的好姐妹...可自己对他的那份心思...即便自己将来嫁给别的男人...即便这份心思,只能藏在自己的心底,却也依旧无法改变...虎子... “俺,俺也不想离着屯子远了...要是远了话...见二丫儿姐..和...和虎子,还真不方便...” 放下了伤指的雀儿,随即却也有些,很是不舍地说道。在说话间,则也再次拿起了,虎子的衣子缝补起来。 两女却也因这事,都有些心里不是滋味儿,竟在好一会儿里,都没了动静儿。直到觉得有些沉闷的二丫儿,再次开口对雀儿笑道:“嘻嘻~先不说你了~你看虎子给俺,从牛市坊打的这只钗子好看不?!” 二丫儿说着话儿,便一侧颈首。好让自己个儿头上戴着的那只铜钗,能更好地被坐在身旁的好姐妹看个清楚。这只铜钗子却是她心上的宝贝!是虎子在好几个月前,从拐子山出猎回来的时候,碰巧遇到了一行奇怪的关内人,买下了虎子打到的一张稀罕狐皮,换来的好些大钱找牛市坊的铁匠打的。 虽然这只铜钗子及不上,雀儿妹子戴的那些钗子好,甚至很有些粗糙。但她却依旧对这只铜钗子宝贝的紧!虽然她在从虎子手里,得了这枚钗子也已然过数月,也不知让雀儿妹子,看了多少回说了多少回。可她仍会时不时地,与自己的好姐妹雀儿,说起这枚钗子来。 雀儿看着二丫儿姐头上,戴着的那枚铜钗子,却也有些窃窃地小声应道:“好看...”说话儿间那双黑亮的眸子里,却也隐着一丝羡慕的神色。虽然此时的她,头上也戴着个,很是好看的钗子。是自己阿爹从牛市坊,专门给她买的。可与二丫儿姐头上戴着的,这只由虎子用出猎打到皮子的大钱,为二丫儿姐打的这只钗子比起,在她心里却是怎么都及不上的...她宁愿用自己所有的钗子,去换二丫儿姐的这只... 直到接近晌午时,两女才在一边说话儿中,帮虎子缝补好了破旧的衣子。随即两人在将缝补好的衣子放好后,便离了虎子家的木屋各自回去。 刚一回了自家屋子的二丫儿,一眼便看到了偷偷喝酒的阿爹,当即便几步上前夺过了,阿爹手里的那只酒囊不满道:“还喝!昨个儿回来,都喝了那么多了!阿爹说话不算数!你自己都说,今个儿不喝了!咋又喝上了?” 看着气鼓鼓地二丫儿,牛犊子的心里却也不免暗暗叫苦...自己在昨个儿从大丫儿那里回来,却也同样带回了,小五子给自己弄的好几大囊子酒水。虽然昨个儿回来后,在自己吃醉的时候,还真说过今个喝个够,明儿就不喝的话...可这一觉醒来...嗓子眼儿里发干...就忍不住想喝上几口子,刚巧儿自己婆子正忙活着晌午饭,倒是给了他这么个,偷偷喝上几口子的机会...不料这刚一口子下肚...二丫儿就回来了... “你啊!还是管管你这嘴头子!昨个儿都喝了那么多了!咋今个儿还喝?!” 还没等牛犊子向二丫儿辩解几句,忙活着晌午饭的牛家婆子,却也来到了近前一把,就从二丫儿的手里,拿过了酒囊子道。 “行!行!俺不喝了还不成么?!” 看着自家婆子,与二丫儿不满地看着自己。牛犊子却是有些招架不住地服了软。随即他便在无酒的晌午,吃完了这顿索然无味的饭后,就又回了炕上继续睡觉。 二丫儿则在帮着阿娘忙活完后,便又走出了屋子。朝着她在虎子出猎不在的时候,就会去的屯口呆会儿。渐渐临近屯口的二丫儿,心里却也不免暗暗道,算时日...虎子也该回来了...兴许...今个儿就能回来... 想着虎子就要回来,二丫儿的心里却也不免一阵欢喜。眼下屯子里的男人们,虽然都在准备趁着短秋,林子里的都是最肥的时候,好好猎些好肉皮子。但虎子却是比他们,都要早的就先进了林子。想来依着虎子的本事,这次回来肯定能猎到些,不少的好肉皮子才对... 等虎子回来...就给他做好些,他最喜欢吃的饼子... 晌午的日头却是有些炎热,但站在屯口的二丫儿,却依站在日头下,独自一人望着屯口的远方,那每每自己会看到,虎子归来的方向...直到...几个黑点儿,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看着那几个突然出现的黑点儿,二丫儿虽然好奇却并没怎么太过在意,直到那几个黑点儿渐渐由远及近,渐渐看清那几个黑点儿的二丫儿,却也不免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第二百六十七章 烟起 穿行于林间的少年,微一仰头看了下,天上仍有些毒的日头。汗水则早已打湿了他的衣背。满身泥污的他,正扛着一鼓鼓囊囊地大麻布袋子,朝着前方不远处,这处小林子的空旷而去。 少年有些不合体的,宽大衣子已然很有些破旧,浆洗出了白。但此时却因身上到处都是泥污,与斑斑血迹的缘故,而掩下了浆洗发白的衣料本来的模样。一条同样满是泥污的麻布带子,则扎系在少年的腰间。在这条同样也有些破旧的麻布带子上,斜斜地插着一把通体乌黑的铁刀子。一把猎弓则斜挂于少年身后,猎弓上还叠有一皮箭囊子。这只皮囊却也有些年头,皮革都已磨的起了不少的破皮。在囊子里十多只尾翎分岔的羽箭,则被扎口束缚放于其中。 因天热的缘故,少年在扛着肩头上,那口鼓鼓囊囊透着血迹的,大麻布袋子赶路时,便早已解开了前怀,露出了坚实的前胸。同时也露出了,挂在他脖颈间的,一红麻绳儿串成的牙饰。虽然他一路行来,没怎么歇息。但他脚下的步子却依旧未曾,因长时间的赶路而有一丝放缓。此时的他却是一门心思,只想快些赶回屯子,见他的二丫儿姐,看着二丫儿姐在屯口儿,等到自己回来时,那高兴地赶上前来,与自己一同走回屯子的模样...这却是催着他,想要快些赶回屯子的动力与缘由... 辛虎子一想到等在屯口儿的二丫儿姐,在看到自己后欢喜模样,心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暖。身上这些天的劳累,却也觉得轻了许多。这趟子出猎他却是猎到只,个头儿很是不小的鹿子!虽然是只母鹿,并没有角子可割,但这鹿却也当真不小!也只有在这一年中,林子里的都是最为肥壮的时候,才能猎到这般肥鹿。除此之外倒也顺手,猎了几只肥兔野鸡也都在林子里,燃了火烤的吃了,只剩下了几张兔子皮带回。等这趟子回去,却还真不能多呆。怕是歇息个两、三天,就又要往山林子里赶,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一年里出猎最好的时节。 想来犊子叔也估摸着,该从大丫儿姐那里,帮小五哥忙活完回来了。倒也正好在出猎时,与犊子叔一起。等忙完了短秋,让二丫儿姐和牛家婶子,多晒些猎到的肉干子,天也就要渐渐冷了。在过不了多久,就会是一年里,最为漫长的冰刀子天。到了那时候儿出猎,却是有些难了。而且,还要赶在短秋之后,去趟牛市坊的盐巴屋子,找吴老爷子用猎到的皮子换些盐巴... 渐渐地,少年的脚步却也随着,他想到去牛市坊的盐巴屋子,用皮子换盐巴而有些慢了下来。却是不由得又想起了,他不怎么想要想起的事来...只要自己每每将心思,想到一些与她相关的事时,都会不由得只觉心里有股子,莫名的烦闷袭上心头。 他不知道这股子,莫名的烦闷是什么。但他知道这烦闷,却是因为自己又想起她的缘故。事已,他尽量的不让自己再去想她。毕竟她已离开了这片林子,去了那个他一辈子,都不会去的那个关内远方...因此,虽然他也会在去牛市坊的时候,去看看自己的师父。但也不会从师父那里问她现在怎样...最多,也只是从师父那里,听到些关于她在关内的事来,但也只是只言片语... 但有件事,却是直到后来,他才知道明白...这事,却还要从去盐巴屋子,找吴老爷子换盐巴说起。却是在她去了关内后没多久,管着这片林子的差头子就换了人。听说换的新差头子,是个上了年岁的差役。而那克扣林子里盐巴的前差头子,之后就被赶出了官府,还因为贪了好些银钱,着实吃了不少苦头。那俩让自己吃了一顿鞭子的差役,却也同样也被赶出了官府。从吴老爷子那里,听到这些的他,却在心里不由得,想起了她在那天,在她的屋子里涂抹伤药时,她所问自己的那些话来。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她会问起自己...自己想不想知道,她为什么没有惩治,那个在背后唆使差役,打了自己一顿鞭子的,差头家儿子的事来... 林子里换了新的差头子,也让吴老爷子很是欢喜。这新来的差头子,却是个好相与的。一来便将以前被前差头子,克扣的盐巴兑皮子的买卖,又从减了半铲子的两铲子半,恢复到了原先的三铲子盐巴。而每月发给吴老爷子的饷盐,却也不再像以前那般,还要被差头子盘剥,也都拿到了全数的饷。倒也因盐巴兑皮子的买卖,又恢复到了以前的三铲子,而令林子里的大伙儿,都对那新换的差头子很是满意。 这一切...却都是她在离开老林,去了关内后发生的...而这一切之所以发生,却都是她为了自己... “想啥呢!想啥呢!!” 自言自语间,少年却是使劲儿,摇晃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好将那脑海中渐渐,浮现出的那人,又从脑袋里晃去。 一丝对二丫儿姐的愧疚,也在辛虎子又再次,想起那人时在他的心中悠然升起。现在的他已经有了二丫儿姐。也对二丫儿姐说过,自己一定会为她,亲自猎到五张不同样的稀罕皮子,将她娶过门来。而现在的他,却也正在为自己,向二丫儿姐许下的,那五张皮子努力着。虽然在数月前的时候,他在拐子山里出猎时,偶然猎到张很是稀罕的白狐狸皮子。但那张皮子却为了,换些大钱给二丫儿姐,打只钗子从而便卖给了,在拐子山偶遇的那行关内人。虽然没能将那张稀罕的白狐狸皮,当做自己娶二丫儿姐的,那五张皮子之一而有些可惜。但看着二丫儿姐很是宝贝,自己送她的那只用大钱,在牛市坊打来的钗子,却也不由得因为二丫儿姐的喜欢而高兴。 缓下的步子,又渐渐地加快。没一会儿的功夫,辛虎子便走出了这片林子,朝着已然渐渐熟悉的山路走去。日头则也随着辛虎子穿过,一处处山路林子,而渐渐西斜。随着日头西斜,天色却也渐渐变的昏黄。 “嗯?!那是啥?!” 直到辛虎子在离自家屯子越来越近时,一抹好似天地间划过的细小黑线,则也映入到了赶路中的他眼帘。看到那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黑线,辛虎子却也不由得,自言自语地疑惑道。 紧着着他便发现,那黑线所划出的方向,正是他要回的屯子!却也令他的心里,不由得更加奇怪起来...这黑线却也渐渐被,辛虎子看出了名堂,竟是一股徐徐升起的黑烟...要是这烟真是从屯子飘起的,这么大的黑烟...也应该不是屯子里,那家烧火做饭能起的...除非...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辛虎子的心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紧。他还真听说过,整个屯子都因失火,而烧起来的老事!别是屯子起了大火!把整个屯子都给燃了!想到屯子失火,却也不由得为屯子里的大伙儿担心起来!随即辛虎子便也不顾身上背着的,那口子装满了皮肉的麻布袋子。将袋子一扔,撒腿便向黑烟生气的方向,自己将要回屯的方向跑去! 二丫儿姐!犊子叔!牛婶子!雀儿姐!黑子哥!....你们,你们可别出啥事啊!一路奔跑间快步如飞的辛虎子,便离着黑烟升起的地方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更加清晰的看清,天上飘着的浓浓黑烟。心里却也不由得,不断念叨着屯子里大伙儿的名字...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则在他不停奔跑间,快速地从他脑海中逐一闪现。汗水则也越发快地,随着他的奔跑,从他的头脸、身上流出。即便他好几次因心中的焦急,而没留神脚下的石子,险些被石子绊倒。他也依旧没有丝毫地停顿,继续朝着黑烟升起的方向不停跑去! 在奔跑间他却也想到了,冒着黑烟的其他可能...那就是山林里最为危险的山火!毕竟现在这短秋时节,林子里的草木也都变得干涩。却是一年里,老林中最容易出现山火的时节!即便是林子里在怎么凶猛的物件儿,要是遇了山火逃离不及,那最终也只能被山火活活烧!而自家屯子的四周,便是片不小的山林! 想到有可能是屯子周围的林子起了山火!辛虎子悬着的那颗,为屯子里大伙担忧的心,却也依旧没有放下分毫。他知道...即便真是屯子周围的山林起了山火,而并不是屯子失火,那也同样糟的很! 毕竟这山火可不长眼睛!要是真就这么顺着草木烧到了屯子,那也不是屯子里的大伙能挡住的!山火可不分你是人,还是林子里披毛戴角的物件儿! 渐渐地那不停冒着滚滚黑烟的一处小点儿,便出现在了辛虎子的眼前!看着那黑烟直冒的那处,很有些远的小点儿,辛虎子的心却也一下子提的更紧!以他极好甚至超出常人的视力,却也一眼便能看出那冒着滚滚黑烟的小点儿,可不正是他要回的屯子?! 第二百六十八章 死屯 上 “麻...麻子叔?!” 当辛虎子跑回冒着滚滚黑烟的屯子时,还未等他进屯子里看个究竟。便见一人身影扑倒在屯口的泥土上。见那人身上穿的衣子和身量,却也一眼便被辛虎子认出,可不正是屯子里的麻子叔!见状,辛虎子便赶忙一边跑到,一动不动地麻子叔身旁,一边唤着倒地不起的麻子叔。 血,干涸的血水则染透了,刘麻子脸儿背后的好几处血洞!辛虎子却因此时的焦急,便也没注意到刘麻子脸儿身上此时的异样。直到他跑到刘麻子脸儿身旁时,那醒目于刘麻子脸儿背上的血洞,却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虽然地上也有好些血水,却因泥土的吸食而只是染红了,刘麻子脸儿身下的土地。一双仿佛仍在痛苦挣扎的双手,则依旧保持着抓握张合的姿势沾满了泥腥。 “麻子叔!麻子叔!你,你咋了!快醒醒啊!快醒醒啊!俺,俺是虎子啊!你咋了!麻子叔!” 辛虎子见麻子叔这般情形,却也立马就有些慌神。虽然他也是常见血腥的猎户,可眼前却并非林子里的,那些披毛戴角的物件儿。而是一个人!一个他屯子里的叔辈!即便平日里,他也不怎么喜欢,这位老爱占屯子里大伙儿便宜,又小气抠门儿很有财货的麻子叔。可他毕竟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人! 晃动刘麻子脸儿身子间,辛虎子却也将刘麻子脸儿,从面朝地面的姿势给翻过了身来。这一翻身,却也令辛虎子更加睁大了双眼!只见麻子叔的脸上,依旧带着未曾散去的惊惧!早已没了神采,瞪的老大的双眼里,还夹杂着不甘的绝望与痛苦。干涸了的血色,也则依旧挂在他的嘴边... 手指轻探间,连手掌在此时,都有些颤抖的辛虎子,很是不安与艰难地,探到了麻子叔的鼻下,接着便犹如被蜂子蛰般,又一下子快速收回,却也在收回间慌乱地喃喃自语道:“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麻...麻子叔...怎么,怎么可能会...死...怎么,怎么可能会死!!” 仍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辛虎子,一边说着瞪大了难以置信的双眼,一边则来回晃动起已然死去,一脸惊恐地麻子叔。直到好一会儿后,辛虎子才猛地站起身来!心里的不安与恐慌,却也越来越深,越来越重。他却是只在屯口,便看到了死去的麻子叔!还有麻子叔脊背上的,那好些个一眼便能看出,被人刺出的血洞!却也更加为屯子里的大伙儿担心起来! 紧接着辛虎子便放下了,死去的刘麻子脸儿,而是朝着浓烟滚滚地屯子里跑去。在奔跑间便也大声呼喊起来:“二丫儿姐!犊子叔!你们在不?!俺,俺回来啦!牛婶子!二丫儿姐!犊子叔!俺,俺回来啦!你们...你...” 当辛虎子刚冲入烧着的屯子里,还没跑出多远的距离,便看到了好些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男女老幼!看着这些屯子里熟悉地人们,都一一躺在干涸的血泊之中,就那么散乱地躺着。辛虎子却不由得,不停地摇晃起自己的脑袋,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惨不忍睹的一幕! 这些死去的人里,女人大多数都被扒去了衣子,就这么**着白花花的身子,倒在流干了血水的泥土上!有些身子则没了脑袋,或被利器刺穿了身子,流淌出好些腹中的肚场散落一地!还有的则被残忍地砍去了四肢!而那被砍去了四肢,身上没穿一物的女人,却正是麻子叔家的刘婶子!她那怪异扭曲的颈子,却正朝着辛虎子的方向,让他一眼便认出了她来!双目痛苦地紧闭,则是刘家婶子最后死时,定格在脸上的表情... 男人们的尸体,则也大多都或多或少的残缺不全!有的同样被砍下了头颅,面带惊恐地头颅,则静静地滚落在无头尸体的一旁。其中一颗滚落一旁的头颅,则正是死去大壮哥的阿爹!屯子里的猎户吕大叔!除此之外黑子哥的阿爹,徐大叔却也在男人们的尸体里!他们身上则都有,被什么物件儿撕咬过的痕迹!残缺不全的尸体,最严重的则已然被撕咬的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来的模样!好不凄惨! “呕!” 再也控制不住,胃里翻江倒海般的辛虎子,在看到这些,屯子里死去的大伙后不久,便呕吐出了胃里的食物。直到他因为不停地呕吐,而双腿发软双膝跪地。直到他再无任何食物,从胃里吐出时,他才双臂支撑着身子,涨红着脸跪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 这眼前的一切,却让他觉得,自己正置身于,一场最为残酷的梦里!但周围传来的火辣辣的灼热,与刺鼻的硝烟血腥,却又提醒他这眼前的一切一切,都是真的!让他在恍惚间,却又不得不继续,忍受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直到他再次站起身来!不在去看向满地尸体,而是朝着他所熟悉的地方跑去!他的心却也随着他的跑动,而提到了嗓子眼儿!在跑动间心里却也在,一遍遍呼喊着她的名字! 可在他刚跑到那处,已然烧着大半的木屋子时,木屋旁倒下的一人身影,却让他不由得就是一停。随即便向那倒下之人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那倒地之人的名字。 “黑..黑子哥!黑子哥!你!你!...” 跑到黑子身旁的辛虎子,却见此时的黑子正怒目圆睁地,保持着死前最后一刻的模样。紧握手中断成两截锄头的他,仰面就这么倒在了犊子叔家门前!断开的锄头上,还残留着些红白血物,都已干涸粘在了锄头上。在他的左胸上,则有个被利器刺穿,留下的老大血洞!却正是这个血洞,要了黑子的性命! 干涸的血痕则挂在黑子微张的嘴旁,顺着他的下巴流淌于地。而在他身旁不远处,正有一脑袋裂开,红白一地的大狼子躺在地上!在大狼子依旧张开的锋利牙口中,依旧还残留着些零碎血肉!半截残存的人手则掉落在狼嘴一旁!这只手掌却已被撕咬的烂了,手指都已残缺不全! 狼子的体型硕大!即便是常年在林子里打猎的辛虎子,也没怎么见过这般大的狼子!而且...这只被敲死的大狼子,却是没有尾巴!空空如也的尾部,留有好些血迹,好似是在死后,被人割去了狼尾。 看着死不瞑目的黑子哥,辛虎子在一阵抓着,黑子哥的尸体呼喊后,便又扭头望向了,此时正燃着“噼啪”作响的屋子!随着他看向浓烟滚滚的木屋,辛虎子的心却也沉到了谷底。当他看见个隐约躺倒在屋内的人影时,便立马放下了黑子哥,也不顾屋子正燃着熊熊烈火,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危险,就这么冲进了浓烟滚滚地屋内! “咳咳咳咳!” 当他刚一冲进屋内,便被屋里的浓烟,给呛的咳嗦不止!眼睛也因四周的浓烟,给熏的泪花子不停落下。但他却依旧不管不顾,就这么冲到了那倒在屋内的身影旁,用脚将那身影旁燃着的碎木,给拨拉到一边,当他蹲下身来,用颤抖的手掌,伸向那熟悉的身影时,却也顿时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一把将那倒在,屋内的身影给翻了过来。这一翻,却也又让辛虎子的眼窝子,不由得就是一红。泪水却也更加止不住地,不停落下!这人...正是他的犊子叔! 死不瞑目的犊子,却也像极了黑子哥死时的模样。怒目圆睁的双目中,依旧带着不甘与无尽的恨意!在他的身旁还散落着断裂的猎弓,与崩断的弓弦!散落在地的羽箭,也都一一被人踩断!好些老大的血洞,则出现在犊子叔的胸前,湿漉漉的血水,则浸透了他身前的衣子。犊子叔的一只手臂,却是连同他的手掌一并消失不见!残留在断臂上的残破衣子与肉骨,则留有被撕咬过的痕迹暴露在外... 双手不停颤抖的辛虎子,则瞪着赤红的双眼,抓握在死不瞑目的犊子叔身上,却是一句话都无法说出...直到他默默地扛起犊子叔的尸体,冲出了燃着熊熊烈火的屋子,将犊子叔的尸体放在了黑子哥身旁。随即便又再次冲向了,燃着大火的屋内! 随着他的再次冲入,燃着火头更大的屋子,到处燃着的火星,却也燃上了他身上穿着的衣子。在不停扑打着,衣子上燃上的火星时,辛虎子便冲进了,屋子里的后间。 可当他刚一冲入后屋,一股子带着灼热气息的浓浓血腥,便伴着滚滚浓烟扑面而来!紧接着当他那被屋子里不断冒出的浓烟,熏的睁眼都有些困难的双目,眯眼隐约看清周围的事物时,却也不由的又再次睁大了双眼!双腿一软竟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第二百六十九章 死屯 下 双手被粗麻绳高高吊起的少女,则被人剥光了衣子。双臂因被高高吊起的缘故,而让她只能双脚刚好站在地上。此时的少女却是无力地垂落的头颅,只能依靠双手被吊起的力道,悬着身子立在屋内。散落一地的衣子,其中不少则被撕成了零碎布片。虽然被吊起的少女,是背对着辛虎子。但辛虎子还一眼便认出了,这被吊起的少女是谁!在看到少女被高高吊起的瞬间,辛虎子便只觉双腿发软,站立不住的他,就这么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而在少女身侧的墙壁旁,还有一被散乱长发遮住面容的女子。这名女子则靠在了燃火的墙壁上。也同样被扒光了衣子,赤着白花花的身子,双腿无力地叉开着,就这么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在她的左胸上赫然有个被刺穿的血洞!干了的血水,则顺着那刺穿的血洞,染红了半边的身子! 当连站起身来都有些困难的辛虎子,压抑着心中的无措,缓缓走到被高高吊起的少女身旁时,看着少女无力垂落的头颅,和身上到处可见地青紫伤痕,却也不免让他险些,又因这残酷的现实,而又再次站立不稳跪下身来。 但最终他还是站到了少女的身前,随即便抽出了腰间的黑铁短刀,猛地一下便斩断了,吊着少女的绳子。随着失去绳子的束缚,少女的身子在下一刻,便向辛虎子的身上倒去。在少女倒去的那一刻,辛虎子一把便将少女紧紧地搂在了怀中,缓缓地跪在了地上。 “二...二丫儿姐...俺,俺回来啦...你,你咋了?...俺...俺是虎子啊!...二丫儿...姐...” 此时的辛虎子,却早已将周围,依旧燃着熊熊烈火,与冒着滚滚浓烟的凶险,都给抛在了脑海。眼中只有被自己紧紧搂在怀里,已然没了生气的二丫儿姐。 当他用粗大的手掌,轻拂过遮掩着二丫儿姐面容的发丝后。一张依旧保持着死前,痛苦挣扎的面容,则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一些依旧清晰可见的干涸泪痕,则挂在二丫儿姐的脸上。看着二丫儿姐带着憋红变色的痛苦脸庞,和她那白皙的脖颈间的颈骨扭曲,很是清晰地手印青紫,却也让看明白的辛虎子,瞪大了双眼青筋直冒! 与此时同二丫儿姐,依旧被捆在一起的双手。手指却也大多数,都已扭曲变形!却也被人用很大的力道,给硬生生掰断!却是不知何人,为何要如此折磨她! “啪!” 直到一根燃着火焰的顶木,因烧着的缘故,而从房顶掉落而下。才让死死搂着二丫儿的辛虎子,渐渐从无限地悲伤中惊醒过来。但看着已然将他团团包围在,大火之中的屋内四周。辛虎子却并没有一丝地慌张,反而还有种想要就这么,随着屋内的二丫儿姐,一同被大火吞噬地念头,不断袭上他的心头。 猛然间,紧紧搂抱着二丫儿的辛虎子,却是发现了什么!也不顾那灼热的火焰,抱着二丫儿几步挪移,竟是将手伸向了那刚才落下,燃着火焰的顶木!无惧火烫的他,就这么从火焰中的地上,拿起了一枚灼热地钗子!看着手中这枚钗子,辛虎子瞪大的双眼却又再次望向了,搂在怀中的二丫儿姐,那被人硬生生掰断的指儿... 直到此时再也无法控制,心中悲痛的他则发出绝望的吼叫,死死攥着灼热钗子痛哭起来。直到又一根燃着烈焰的顶木,落下并硬生生地,砸在了他的身上。在让他吃疼的同时,也烧着了他身上的衣子。 缓缓站起身来的辛虎子,却没有丝毫地犹豫,便将二丫儿给扛在了肩头。随即便又将那靠在墙壁上,看不清面容的女子,也同样扛了起来!当他扛起那名,靠在墙壁上的女人时,女人同样痛苦死去的面容,却也让辛虎子看清了她的模样...却也正如他刚才所想那般...正是牛家婶子... “啊!” 在一大吼声中,不顾身上衣子,已然烧着的辛虎子,却是猛地向屋外冲去!大火则在他冲出这即将烧塌的内屋时,也同样烧着了他的头发!但他却依旧不管不顾,依旧在向屋外冲去! 直到他冲过一道道火墙出了屋子,自身却也都快变成了火人!当他冲出屋子后在将,二丫儿姐与牛婶子放下,这才又快速地扯下了身上燃着的衣子,与猎弓箭囊。随即便又用黑铁短刀,将都快烧到头皮的头发一把割下。虽然他麻利地,去除了身上被大火烧着的危险。但赤着精壮上身的他,身上依旧还有多处,被烧伤的痕迹!尤其是刚才他伸向火中,取出钗子的手掌,手心手背却也伤的不轻!手心处还因刚才紧握灼热钗子,而留下了一道很深的暗红伤痕! 突然间,又想起什么的辛虎子。在又望了眼被他从火海中,扛出来的二丫儿姐后。便朝着自家屋子的方向跑去。直到他跑到自家屋前时,却也不免心中又是一紧!却是此时的屋子也同样,被烧的浓烟滚滚,屋内的火焰则顺着,敞开的木门不断向外窜出! 只在片刻地停留,赤着精壮上身地辛虎子,却是又再次向自家,火光冲天地屋内冲去!灼烧的疼痛不免让他,在冲进屋内后发出几声闷哼。在火焰几乎吞噬了一切的四周张望时,很快地便将目光盯在了,那张依旧静静挂于墙上的大弓!看着那张依旧静静挂在墙上,还没被周围的火焰,波及而吞噬的大弓。辛虎子则赶忙跑上前去,一把便将那弓从墙上取下,又再次向屋外冲去! “嘭!” “啊!!!!” 只是这次向外冲去的辛虎子,却并没有刚才那般好运。一根烧塌了的火木,却是正好砸中了他的脊背!让他险些就因这巨大的疼痛与灼烧,而一下子站立不稳倒在地上!即便是没有倒下,却也砸的他不由得,为了减轻身上受到的巨力,而单膝跪地伏下身来! 双手死死紧握大弓的辛虎子,在一既是痛苦又是聚力地怒吼声中,再次站起身来!向身前地火墙冲去! 夜色下的屯子,依旧还有火光闪现。手持一把断成一截锄头的辛虎子,却是默默地站在,好些新立起的一座座矮矮坟丘旁。此时他的身上,却依旧赤着精壮上身。撕扯下的麻布条/子,则斜斜地绑在他的身上。将他背上那道被火木砸到,烧灼的伤口给遮掩其中。除此之外,他那烧伤的右手,也同样被麻布缠裹。 这一座座矮矮坟丘,便是他为屯子里死去的,大伙儿挖出埋下的。这处埋葬着几乎是整个屯子里所有人的地方,却正好是他曾经经常在屯子河旁捉鱼的地方。一些散碎的石头,则依旧能从埋下的坟丘泥土中依稀可见。却是为了防止,一些吃荤腥的物件儿,能寻着血腥气找来,而特意在埋下尸体时,添放进埋着尸体的泥土中的。 看着眼前的这一座座矮矮坟丘,辛虎子却也不由觉得,自己的眼前都有些恍惚起来。仿佛眼前的不是一座座坟丘,而是一个个站在身前,屯里的大伙...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突如其来的杀戮,会让他失去所有的一切...但此时他也渐渐猜到,这让他失去一切的是谁! 作为一名常年在山林里讨生活的猎户,对猎物追踪的本事,却也是必不可少的。从屯子里随处可见,即便是关内马都没有的马蹄印子,以及那只被敲死的大狼子来看...却正与老辈们,所说的狼头子极其相像!尤其是那只应该,是被黑子哥敲死的大狼子...能够带着这般巨大的狼子跟随,残忍地杀掉屯子里几乎所有人的凶徒,却也只有从关外来的狼头子才能做出! 狼头子...对于这个名号,辛虎子并不陌生。但这片老林,却是许久都没有,在遭到过狼头子的掳掠。林子里的屯人们,也大都渐渐淡忘了,那已然过去数十年的杀戮...但今日这销声匿迹的杀戮,却又再次悄无声地,来到了这片老林! “雀儿姐...” 喃喃自语间,辛虎子却也不由得,唤出了雀儿姐的名字。他在收敛屯子里大伙儿的尸体时,却唯独没有看到雀儿姐的尸体...从而便也能猜到雀儿姐十有八/九,是被屠戮屯子的狼头子给掳走了才对!一想到雀儿姐至今生死不知,辛虎子便也暗下决心,他一定要将雀儿姐给找回来!为二丫儿姐和屯子里的大伙报仇!杀死那屠戮屯子的狼头子! 扔掉手中的锄头将阿爹的大弓,与烧的起皮发焦的箭囊子背在身上的辛虎子。在又多看了几眼,身前的这一座座矮矮坟丘后,随即便朝着他所发现,马蹄印子出屯的方向寻去,消失在了夜色下的山林。 第二百七十章 路遇 越过一座座矮丘树林,在漆黑之中的夜色下,辛虎子矫健地身影,则在林间不停穿梭。靠着他能在夜色下,看清周围事物的特殊能力,使他即便是在漆黑的夜里,也能照样寻着时断时续的马蹄印子,向屠戮屯子的狼头子尾随追去! 不难发现的是依着马蹄印子的数量,这些狼头子却也人数并不是很多。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辛虎子,虽然此时的心中只想着,为死去的二丫儿姐和屯子里的大伙儿报仇。却也随着不停地奔跑,而渐渐让他的心思冷静了下来...虽然他并不怕死!但倘若自己在没能杀死,那些狼头子前,就被杀掉的话,那这份血海深仇,又有谁去报呢?而自己...必须要杀死那些狼头子才行! 当辛虎子又紧随着,断断续续地马蹄踪迹,穿过一片树林后。却也能隐约看到,不远处又是一处火光冲天的情景!虽然那处光火,离着他仍旧很有些遥远,但他还是能一眼,便能看出那处光火,是一处正在燃烧的屯子!而这处燃着熊熊烈火的屯子,正是辛虎子寻着狼头子,遗留下来的马蹄印子,所向他指引的方向! 看着那处在夜色下,燃着火焰的光亮小点儿。辛虎子却也不免紧皱眉头,不用多想便能看出,定是那些屠戮了自己屯子的狼头子,又在行进间巧遇了,这处林子里的小屯,从而又对这处小屯大下杀手! 只在片刻地停顿,辛虎子便将背上的大弓取下,一枚羽箭则也搭上了弓弦。随即便在向前缓缓行进间,警惕的向着那处夜色下,燃着光火的小屯摸去! 离着小屯越来越近的辛虎子,心却也随着渐渐临近那处,越来越近的光火,而渐渐跳的越发的厉害!很是紧张的他知道,要是那些屠戮了屯子,杀死了二丫儿姐...和大伙儿的狼头子!当真没有离开的话...那么自己肯定就会在这里碰见他们!要是当真碰上的话... 伏着低低的身子,辛虎子犹如在林间狩猎般,悄无声息地,便来到了火光冲天的小屯旁。周围的一切也在此时,都被屯里的光火给照的通亮!即便是伏低着身子来到小屯旁,想躲藏在草丛间的辛虎子,都因这周围的光亮,而无法用身前的草丛进行遮掩。 四周张望间,辛虎子却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异样。更没有发现有活人行走的踪迹!有着只是那股淡淡热浪,不断向他与四周涌来的灼热。在一阵子观察无事后,依旧未曾放下警惕的辛虎子,则又缓缓从身前的草丛慢慢走出,向着眼前被大火吞噬的小屯走去。手中的大弓却也被他死死握紧,搭上弓弦的羽箭也拉开了一定的弧。只要发现丁点儿不对劲,他便会在下一刻,将手中的羽箭快速射出! 耳朵轻微晃动,听着四周声响的辛虎子,在默默走进这处燃着熊熊烈火的小屯时,刚一走入小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便伴着灼热的气流,扑面而来打在了他的身上。使他的身子不由得就是一僵,身上的皮肤却也因这掺杂着血腥的灼热,而起了层鸡皮疙瘩。 微一眯眼的辛虎子,映入眼帘的则是犹如白日,自己屯里的那一幕幕惨剧,又再次出现在了这处,同样燃着熊熊烈火的小屯子里!只见在他身前不远处的地方,好些被狼头子屠戮惨死的屯人,正横七竖八地躺在血水染红的地上! 被砍去头颅的男人,与被挑出了五脏六腑的尸体,和一些砍下的血肉四肢,就那么散落于地。殷红的血水则早已染红了尸体四周的泥土。在灼灼火光的照应下,被血色染红的泥土,却是显得阴暗可怖! 女人们则都被剥去了衣子,一具具白花花的身子,有的四肢残缺不全,有的依旧保持着被凌辱时,屈辱地双腿叉开,还有的则保留着死前,痛苦挣扎的姿势!一些年岁或大或小的娃子,则也大多数都只剩下了,残缺不全的四肢与头颅,却是消失了好些应有的皮肉身子。 辛虎子默默看着这些,惨死于狼头子屠戮中,不下三十余具尸体的男女老幼。按照这处小屯的模样,却也应是屯子里所有人... 又向四周警惕观察的辛虎子,再次将目光看向那些,惨死于身前的屯人时,紧绷的心却也不由得就是一惊!随即便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在略显紧张地向周围警惕张望间,便快速地向着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跑去! 当他跑到那具趴在地上的男人尸体身旁,便见这男人的一只抓着泥土的手掌,竟然还有轻微地颤抖!在男人的身下,却是染了好大一片的血色!男人背上的衣子,则有个像是被箭射中的伤处!但这伤处却好似被撕裂般!在伤处四周好些皮肉,却都不见了踪影! “你?!” 在辛虎子将那人给翻过身来,男人的大手便猛地顺势抓在了,辛虎子翻他的手臂上。却也让辛虎子不由得心里又是一惊,随即便向那看清了模样的男人叫道。 这名男人却也应有四十来岁的年纪,略显苍老的面容和嘴角周围,全被血色染红。随着辛虎子将男人翻过身来,在看清男人的样貌同时,也看见了男人身下的腹部,破了大口的麻子衣子间,一道被利刃划破的肚腹长口,则也映入了他的眼帘! 一些肠肚则顺着男人,肚腹上的那道长口流淌在外!看到这一幕的辛虎子,却也只觉头皮发麻!却是这人都已经是肠肚露在了外面,竟然还未死去而感到惊悚异常。 与此同时胃里的那股子,随着看到男子这般凄惨模样,又不断向喉咙里涌来的呕意,却也让他难受的很!要不是现在的他,胃里毫无半点可吐之物,怕是在看到这男子,肠肚外流却依旧未死的下一刻,就忍不住呕吐不止。 男人抓在辛虎子手臂上的力道并不大,甚至还带着些微微地颤抖。从他那微闭双眸中,依旧还能看出此时的男人,还停留在狼头子杀戮的惊惧中无法自拔!仿佛男人因为对狼头子的惊恐,连他身上此时所受的重创,都给忘到了脑后。失去了血色却沾染着,好些血水的苍白面容,只有惊恐而没有痛苦。 直到被辛虎子翻过身来的男人,在惊恐恍惚间渐渐看清了眼前的辛虎子。当他那微闭的双眸,渐渐有些丝惊讶之色,渐渐睁大的瞬间,在下一刻睁大双眼的头颅,便向一侧歪去。而那抓在辛虎子手臂上,微微颤抖的手掌,也在男人头颅向一侧歪去时,同样无力地松开,缓缓从辛虎子的手臂上滑落... “你!!你!!你!!!你...” 辛虎子看着这个,被自己翻过身来,刚才还有一口气的男人,就这么在自己面前瞬间死去。心里却也不免因男人的死,而被什么所触动压抑无比!在连续说出好几声“你”字后,却是没了下文...就这么瞪大了双眼,望着被自己翻过身来的这个,已然死去的男人久久不语。 缓缓站起身来的辛虎子,当他的目光从死去的男人身上移开,向充满了血腥的四周望去时,看着周围地上的一具具惨死的尸体,感受着周围向他的身上,吹打而来的滚滚热浪。在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后,便又默默地走开,在火光冲天地屯子四周,寻找起狼头子的踪迹。 漆黑的夜幕渐渐透出一抹红,而有了丝天明的迹象。烧了许久的屯子木屋,则也渐渐在熊熊烈火的吞噬下,而烧成了废墟灰烬。只剩下徐徐残烟,与仍未烧透的屋木仍在零星燃着。 满手血污的辛虎子,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并没有在发现狼头子的踪迹后,就这么匆匆离开这处,同样惨遭狼头子屠戮一空的屯子。留下来的他则在这处小屯子旁,将这些惨死于狼头子屠戮下的,一个个屯中男女老幼亲手埋下,垒起一座座矮矮的坟丘。 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惨死在狼头子,屠戮下的屯人就这么暴尸于地。如果他就这么寻着狼头子的踪迹离开。这些惨死在狼头子屠戮下的屯人尸首,便很有可能便会被,寻着血腥而来的,林子里吃荤腥物件儿,给撕咬吃掉成为它们的口食。 就算这屯子里,在这场灭屯屠戮时,也有像他这般正巧,赶着短秋时节在外出猎,而未曾在屯子里呆着的汉子。可等他们在得了风声,或是出猎归来时...怕这屯子里的尸首,也早就被林子里的,给吃的差不多了... 将最后一块石子,放在最后一座坟丘顶端的辛虎子。在缓缓直起身来时,略微看了眼起了丝天明迹象的天际后,便又再次寻着狼头子离开屯子的踪迹,离开了这处同样被狼头子屠戮一空的屯子。赶着依旧还是黑黑的天色向远处而去。 第二百七十一章 林踪 清晨的雾气带着些许寒意,穿着件从那同样被屠戮一空,杀的干净小屯中,一名死去男人身上扒下的,还算干净完整衣子的辛虎子。依旧还在林间不断穿行,寻着狼头子时断时续的马印踪迹不断前行。 在寻找着这些能够指引他,找到那些狼头子的踪迹中,因其自身便是猎户的缘故,从而在很短地时间内,便能发现这些狼头子,所留下的蛛丝马迹。即便是马印踪迹在有些地方,因山地多石的而断了踪影。也依旧能目视四周,寻出狼头子骑马经过的去向。 不停追寻着狼头子,马印踪迹的辛虎子。在接近晌午时便又发现了个,被狼头子屠戮一空的小屯。当他就像昨日夜里,进入这处小屯时,小屯早已被熊熊烈火烧的干净!一些烧焦的尸体则散布其间,与那烧着只剩废墟的残垣灰木,同时散发着白白焦烟! 这处小屯却并不像,昨日进去的那个屯子,大多数屯中男女老幼,都惨死在屯中的空旷地带,被集体屠戮杀死。而是大多数都与房屋一同被烧成了焦炭。这些被活活烧死在屋内的尸体,有的蜷缩着身子,或相互搂抱,亦或是抱着娃子,就这么与周围的黑灰融为一体。 而没有被困于屋内被烧死的人,则是些手脚则仍被捆绑的男人,和一些没穿衣子脖颈间,像拴牲口似的套着绳套的女人。那些被捆绑着双臂缚于身后的男人,大多数身上都被刺出了好些血洞!在被血水染红的泥土上,依旧还能清晰可见,他们曾经挣扎过的痕迹!有的则被砍去了头颅或肢体,大股大股的肠肚则从划开的肚腹间流出。一些寻着血腥而来的蝇虫,则围上了那些死去之人,暴露在外的肠肚来回飞舞。 散落在地的箭矢与猎弓,则表明这个屯里的男人们,曾在这些狼头子来袭时做过抵抗!但不幸的是他们依旧,不是这些突然来袭的狼头子对手!或许屯子里的男人们,要比狼头子的要上许多,但狼头子却依旧将这处屯里的男女老幼,或杀或烧给屠了个干净! 而那些脖颈间套着绳套的女人,则也同样被捆绑起双臂缚于身后。辛虎子也曾听林子里的老辈们说起过,狼头子有在屠戮屯子后,将掳掠的年轻女子,像套牲畜般用麻绳套住她们的脖子,骑在马上像赶牲畜般,赶着这些掳到的女人一起上路... 但看着这些脖颈间,依然套着麻绳套子,却也当真都是些年轻,模样也算俊俏的女人尸体。却是不知为何,她们却并没有被狼头子掳走。而是与那些死在她们身旁的男人们一样,白花花的身子上都有好些,被刺出的血洞惨死当场。 这些惨死在狼头子屠戮下,光着白花花身子的女人中,最为凄惨的则是名,模样最为俊俏,年岁也不算很大,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子。这名女子却是半截身子,都被砍的分离开来皮肉翻卷!身上也到处都是,随处可见的血洞!皮肉大多数则被割下没了踪影! 惨白地俏脸上,一只眼窝子却是血肉模糊,竟是没了眼睛!只有一只瞪大的独眼怒目,依旧毫无神采地就那么睁着。血淋淋的唇齿间,还死死地咬着一只,被她硬生生咬下的血耳!一些散落在地,被撕扯下的缕缕青丝,则散落在她的四周。 看着那名死相极惨的女子,双腿有些发软的辛虎子,虽然因为连续看到,这般惨烈的屠戮情形而有些麻木。但那死相无比凄惨的女子,却也不免让他的胃里,又泛起一股股,想要呕吐的冲动。 最终辛虎子只是有选择的,埋葬了这些没有在屋,被熊熊烈火烧成焦炭的尸体。他不可能在花太多的时间,一一去那些烧成废墟的屋内,寻找那些同样被烧死的屯人。而在他埋葬那名口中死死咬住血耳,死相极惨的女子时,他却无法将女子那,死死咬住血耳的口齿松动分毫! 但同时他也在想法子,松动那女子死死咬住,被她撕扯下的那只血耳时发现,这只被女子死死咬在口中的血耳上,竟然还有个很是小巧的银环!依旧无法将女子口中,死死咬着血耳拿出的辛虎子,最后不得不将女子就这般,与她那咬在嘴中的血耳一起埋下。 汗水则在他埋下这些惨死于,狼头子屠戮中的屯人男女时,打湿了他身上穿着的那件,从死人身上剥下的衣子。晌午的烈日虽然炽热,但照在大汗淋漓的辛虎子身上,却顶点儿都没让他的心中,感到一丝的暖意。 烈日的烘烤让辛虎子身上的血腥都仿佛越来越浓。一脸冷漠的辛虎子,在埋下了这些屯人尸体后,便又再次踏上了继续,寻找狼头子的踪迹!不知疲倦的他,已然忘却了自身的劳累与饥饿。仿佛有股无穷无尽的气力,在支撑着他毫无休止地不停前行!从白日到黄昏,然后便是黑夜地再次降临! 粗糙的手掌捏起一块,马蹄印子旁的粪便。感受着指间马粪所带来的松软与湿度,半跪于地的辛虎子,却也不免向马蹄印子,消失的黑夜前方望去!凭着发现的新鲜马粪,以及马蹄印子更加清晰的痕迹,还有在马蹄印子四周,随处可见的宽大脚印...便能判断出这些狼头子,在行到此处时,已然下马而行! “五个?还是六个?....” 略带嘶哑的话语,则从辛虎子干涸的嘴中自语说出。紧皱眉头看着那些,马蹄印子旁的散乱脚印。辛虎子则有些摇摆不定地判断着。随即便又接着道:“不管是五个!还是六个!一个都别想活着走!” 猛地站起身来的辛虎子,在扫视了下四周的动静后。便寻着那马蹄印子与脚印的踪迹,朝着身前不远处的山林走去。在行走间辛虎子便也再次,将挂在身上的大弓取下。 随着他慢慢走近这处山林,在茂密地山林行走间,也尽量不发出一声多余的响动。靠着他那即便是在夜里,也能清晰看到周围事物的夜眼,就这么一步一步地,寻着因走进这处山林,而更加不好寻找的踪迹而去。 穿行在草木之中的辛虎子,在前行间也不时,会找些临近地草丛树木作为遮掩。虽然进了山林有草木的遮盖,给他继续寻找狼头子的踪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常年在山林间行走的他,却仍能找到些狼头子经过的痕迹。一些因活物走动经过,而在草木间留下的痕迹,则带着他就这么继续朝着,这处山林的深处慢慢行进。 直到一个时隐时现地火光小点儿,出现在漆黑的山林前方。压低着身子缓缓前行的他,才又停下了脚步半跪在了地上,向四周警惕的望去。见周围毫无异样,才又变伏为爬慢慢地朝着,那隐约可见的火光小点儿爬去。 一些传入辛虎子耳中,隐约可闻的话语嘈杂,则也不免让离着火光,越来越近的他在爬行间更加小心。即便他在每次抬头,向那火光之处观望时,都会选在一些所过之处,茂密地草丛为遮掩,看向那处近了的火光。 眯眼望去只见一名,离着火光很近的一人,正手握长枪来回在火光四周慢慢走着。在行走间还不时,说着些他根本就听不懂的话语,与他身后火光处传来的话语应和欢笑。 看着那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握着手中长枪来回,走动于火光附近的模样。能在夜色下看清事物的辛虎子,却也因渐渐临近了有光之处的缘故,而使他在夜色下能够看清周围事物的双眼,受到了一定的阻碍,无法将那男人看个清楚。可从那男人和他身后营地中,传来的他根本就听不懂的话语,辛虎子却也知道...他们就是杀死大伙的狼头子无疑! 一股压抑许久的心中怒火,则也在辛虎子渐渐,临近狼头子夜色下的营地时,在他的心中熊熊燃起!虽然辛虎子很想就这么,突然站起身来,用手里的大弓一箭,将那放哨的狼头子杀死!但他知道...即便他真能将那狼头子杀掉,那自己也肯定会暴漏无疑!对于只有五、六人,就能连续屠戮了,三个屯子近百人的狼头子,自己也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只有...在这漫长的黑夜里,等待他们歇下睡去的时候!才是自己出手的最好时机!而且...他已然跟了这些狼头子一路,并没有发现他们在这两天间,有过停留歇息的痕迹!怕是他们也已经最少两天都没合眼。而现在他们已然起了篝火,想来肯定是为了歇息过夜而准备。只要他们睡下,就算自己最终没个活,也要用手里阿爹留下的大弓,杀死几个为二丫儿姐和大伙报仇! “啊!!!” 一声女子凄厉地惨呼,则在前方不远处的火光营地里传出。听着这声凄厉地惨叫,趴伏于草丛间等待时机的辛虎子,却也不由得心里就是一惊! 第二百七十二章 风中箭 “哈哈哈哈~嗷呜~嗷呜~” “啊!!!” “那木拉!那木拉!” “嗷呜~” 女子的惨叫声与男人们狼啸欢叫夹杂在一起。辛虎子也同样在听到那熟悉的女子惨叫后,险些就这么站起身来冲上前去!心中却也焦急万分,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是!是雀儿姐!雀...雀儿姐!” 趴伏于草丛间的辛虎子,则以一种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低语喃喃说道。紧握着大弓的手掌,也不由得攥的更紧了几分! 尤其是当他听到男人,粗重地喘息声传来,与雀儿姐痛苦无力的,有一声没一声地惨呼时,更是折磨的他想要放弃这种继续地等待!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听着,一起长大的雀儿姐,就这么被这些狼头子糟蹋折磨! 但如果他在此时站起身来,就这么冲上前去...或许真杀狼头子个措手不及!但也说不准...自己一个都没杀了,自己便死在他们的手里!光是前头不远处,那个依旧在营地篝火前,来回徘徊走动的狼头子,就能够在自己站起身来时发现自己!而他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这个放哨的狼头子! “啊!...” 又是一声凄厉地惨叫传来,随着这声惨叫,男人发泄似的低吼也伴着,惨叫而吼出声来。随后不久便只剩下了,男人的低声喘息,与其他男人仿佛,催促地声响不绝于耳。 而辛虎子此时的心,却也都快滴出血来!在难以抉择间,虽然此时的愤怒,早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但性子沉稳的他,却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就这么贸贸然的冲上去,却是救不了雀儿姐的!他能有把握在那放哨狼头子,发现自己的同时,快速地向那狼头子射出羽箭。但却无法保证自己这一箭射出,能将那狼头子杀掉! 毕竟那放哨的狼头子,虽然看似悠闲。但辛虎子却也察觉到,其实那狼头子并没有放松警惕!看似不经意的来回走动张望,却也都是看着,四周很有可能出现异动的几点!其中便包括他自己,所在的这个方向!就算自己能够成功射死,那名来回走动放哨的狼头子,也肯定会惊动其他的狼头子!到时候.... 依旧在心中不停思量的辛虎子,却也时不时地向四周望去。他的优势便是能在夜里,看清周围的事物!虽然篝火的亮光,会让他受到些阻碍与影响。但他依旧能看清周围的情形,与那名此时正在篝火前,来回走动徘徊的狼头子。 趴伏间在只剩下男人,喘息声传来的同时。辛虎子便又缓缓地,趁着那放哨狼头子,转身走向另一旁时向前爬去!夜色下的草木,因不时会有风的拂过,而带起阵阵沙沙作响与晃动。却也为辛虎子能够借着,草木的晃动,能够更近一步地向前靠去。直到他又小心谨慎地,缓缓趴伏着向前行了一小段距离,便又在一处茂密地草丛前,停下了身来。却是已然来到了,那名放哨狼头子,在走近便可发现的距离。 因离着那放哨狼头子更近了些,辛虎子的夜眼在看向那放哨的狼头子时,却也看的更加清楚!就连狼头子此时头上,缠绑着的麻布条/子,斜斜地盖住着渗着血色,没了一只耳朵的模样,也都被他看了个清清楚楚。却也不由得让他心里,又回想起在白日里,所见到的那名,死相极惨的屯女来!想起那名被狼头子残忍杀死,只剩下一只独眼怒目,死死咬着口中,一只血耳的模样...就不由得,与眼前的这个,没了一只耳朵的,狼头子联系到了一起! 冷冷的目光则也随着此时,辛虎子望向那放哨的狼头子背影,而让辛虎子心中顿起无尽杀意! 突然间,那手持黑铁长枪的狼头子,却也好似发现了什么!竟在辛虎子冷冷地盯着他时,突然扭过了头来向四周张望起来!随即便又离着营地篝火走远了些,竟是有向辛虎子这边越走越近的趋势! 辛虎子却也因这放哨的狼头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而使他心中一惊!却不知这狼头子,为何突然又向前走动!好似发现了什么!但他在刚才时,却是小心谨慎的很!肯定没有被他发现才对!而且,就算真的被那狼头子发现的话...那狼头子也应该会在第一时间,便会告知其他狼头子,一起向自己这边寻来才对!可这狼头子... 长长的黑铁长枪,则不停地扫打在,狼头子周围的草丛间。虽然那狼头子离着辛虎子还有些距离,但不免让死死盯着狼头子的辛虎子,一颗心在此时跳的厉害!他不怕死!也不怕被那狼头子所发现!但他知道...如果,连他都死在这里!那屯子里大伙的仇!二丫儿姐!犊子叔!牛婶子!黑子哥!他们的仇又有谁来报?!雀儿姐...也在他们手里!他发过誓!如果自己能找到雀儿姐的话,一定会将雀儿姐带回去!...自己... 就在此时,一股淡淡地混合着汗酸味的血腥,却也被趴伏在草丛间的辛虎子所察觉闻到。闻着这股子难闻的淡淡气味,辛虎子不免扫了眼,自己身上穿着的,这件很不合身的衣子来。 他却是都已经忘了,自己身上穿的这件血衣。也同样忘了,自己身上因埋葬屯人尸首时,所沾染的好些血水,而带到身上的血腥味!一想到刚才那狼头子奇怪的举动,在联想到自己身上所散发出的,这股子混合着汗酸的淡淡血腥...辛虎子的心却也不由得就是一沉!不免心中暗暗...难道!是自己身上的这股子气味,让那放哨的狼头子给闻到不成?!自己能依着草木间随风而动的遮掩,缓缓靠近他们!但这风也能将自己身上的气味,给带到那边去!怕是那放哨的狼头子,是闻到了什么!才会... 想到这的辛虎子,那看向放哨狼头子目光,却也从狼头子的身上收回,而向四周望去。却在为如果被那狼头子,发现了自己做准备!可当他刚在四下张望时,那狼头子却又收回了,扫打在周围草丛间的长枪,又在向漆黑地四周张望了会儿,便又扭头向回走去。 狼头子重新回到营地篝火旁,却也不免让心中忐忑,趴伏于草丛间的辛虎子松了口气。而当辛虎子再次看向那,又重新回到营地篝火旁的狼头子时。狼头子却仿佛又有所察觉般,又扭过头来看向四周。却也不免让辛虎子心里又是一惊!赶忙将目光扫向一旁,那狼头子这才又回到了,刚才走动徘徊的地方。 看着那狼头子又重新来回走动,辛虎子却也不免为这狼头子,仿佛能够察觉到自己盯上他的举动,而在心中惊异不已。在吃惊之余,又有些疑惑起来...自己刚才在找到这狼头子所在之处后,便一直都盯着这个狼头子的...可那时这狼头子也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盯上他...怎么这会儿,就好似能察觉到般... 毫无头绪的辛虎子,在又试探性地将目光看向了,那名不远处的放哨狼头子。见那狼头子却是没了刚才异样反应。心中这才又暗暗放下些心来。默默注视观察着,前方不远处放哨狼头子的辛虎子。就像他平日里在出猎时盯上猎物般,静静地等待着时机出现。 草虫的鸣叫声,则伴着漆黑的夜色,在林间时隐时现。而趴伏于草丛间的辛虎子,则也再没有听见,雀儿姐的声音...却也让辛虎子的心,更加地惴惴不安起来。但他只能强忍着,这种近在眼前,却又不能上去救人的痛苦与挣扎,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趴伏在地上!直到...那不远处狼头子营地篝火,不在有任何响动传来。直到那放哨的狼头子,也不再时不时地,在放哨间来回走动。 缓缓喘息间,辛虎子则很是小心地,趁那狼头子转身走动时,向身旁的一颗粗大老树爬去。直到他来到那树跟前,在等到那放哨狼头子,在转过身背对着他时,便在虫鸣遮掩与周围草木因风沙沙作响下,快速地起身离了草丛,躲到了老树之后!靠着老树坐下身来的辛虎子,在这一刻砰砰直跳的心,却仿佛都要跳出嗓子眼儿!随之而来的便是因为紧张,而加快了许多的急促呼吸。 但这股子紧张与急促,在辛虎子的刻意压抑下,又渐渐被他所控制收敛。随着几口无声地吐息动作,便又渐渐地平稳下了心神,急促地喘息也变得再次平稳。随后又在听了会儿,周围毫无其他声响后,这才又小心翼翼地,微微从老树后侧出了小半个头来,看向了前方不远处的,那名放哨间仍背对着他的狼头子。 见那放哨的狼头子,并未发现自己的异动。一枚羽箭则也被辛虎子,从身后的箭囊里抽出,搭在了弓弦之上。随着那狼头子的走动,而慢慢地拉开了弓弦。轻微地弓弦紧绷声,则因周围虫鸣与夜风的吹拂,而被完美地遮掩。 一阵夜风袭来草木又再次,因夜风的吹拂,而带起阵阵沙沙作响。坐于老树后的辛虎子,则也伴着这阵顺势夜风,猛地从树后站起身来!侧身间便出了树后,半张的大弓则也在他,侧出树后时一下大开,随着一声满弦的紧绷声传来,羽箭则也在下一刻离了弓弦,向那依旧背对着他,听到身后传来的异动,刚要转过身来的狼头子射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缠斗 “噗!” “嘭!” 只在刹那间,那枚羽箭便没入了,放哨狼头子的脖颈子!黑铁长枪则也随着,狼头子手掌的松开,而掉落在了地上。随即那狼头子却是有些不可置信地,双手捂着中箭的脖颈子,不断涌出血水的喉咙,发出一阵“咕咕”的怪叫声响,缓缓倒下身来! 辛虎子拉满弓弦地左臂,则依旧有些颤抖!却是这张阿爹留下的大弓,虽然他已然能拉满射出羽箭,但弓弦的力道依旧还有些控制不住。看着手捂流血不止地喉咙,缓缓倒下身来的狼头子,辛虎子的心却也紧张异常! 他在盯着这名放哨狼头子这么久的时间里,便也算好了这名狼头子,来回走动的距离与转身时间。同样也定下了,箭射狼头子脖颈子的想法。为的就是不让狼头子,能够在中箭后还能喊叫出声,唤醒此时没了动静的狼头子营地。 “哦!啊!!!!” 正当辛虎子又从挂在背后的箭囊子里,抽出第二枚羽箭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在他的眼前发生了!那名眼瞅着缓缓倒下的狼头子,不知从哪里来了气力,竟在倒下时重新站起了身来!摇摇晃晃间竟也不再顾及,犹如断了闸般从脖颈子,不停涌出的血水! 随着狼头子的再次站起,却也在喉咙间发出了大声地,犹如被水呛到的叫喊!紧接着身材高的的狼头子,便挥舞着双拳朝着,此时依旧站在树旁,很有些慌乱地辛虎子冲去! 在他冲向辛虎子的下一刻,第二枚羽箭便也到了狼头子的近前!毫无悬念地再次没入了,狼头子的胸口!随着这枚羽箭的没入,狼头子也在弓力的作用下,吃疼地向后倒退连连。但随后依旧未曾倒下的他,便又再次向辛虎子冲来! “噗!” 只在那狼头子,即将接近辛虎子所在的老树时。第三枚羽箭也再次随着,一阵弓弦的嗡鸣声,射入了悍不畏死的狼头子,张开满嘴血沫子的大口中!这只不偏不移地一箭,却也在没入他口中的下一刻,便借着强劲的力道,贯穿了他的头颅! 怒目圆睁的狼头子,魁梧的身躯则在一阵轻微颤抖下,缓缓地在辛虎子身前不远处仰面倒下,重重摔在了地上。 “森都!森都!” 就在辛虎子惊魂未定地,射杀了这名悍不畏死,冲到身前的狼头子时。那燃着篝火光亮的营地里,便传来了一阵子呼喊的声响!却也不免让辛虎子的心就是一沉! 他没想到这个被自己都射中了脖颈子,本应说不出话的狼头子,竟然会在临死之际,还会做出这般举动!在震撼的同时,也让他即将面临,更加凶险的境地!因为刚才这狼头子的临死呼喊,那些本应在营地之中,睡下的狼头子,却也都因他的呼喊,而被惊动唤醒! 眼瞅着自己的盘算都将落空,紧皱双眉的辛虎子,便见两名一左一右的狼头子,正各拎着黑铁长刀,很是匆忙地从营地里跑出! 羽箭上弦间还没等那两名,急忙从营地里跑出的狼头子,看清周围漆黑夜里的情况。辛虎子的羽箭便已然在一阵弓弦紧绷间,随着嗡鸣声的响起再次射出! “噗!” “啊!!” 随着羽箭没入皮肉,惨呼声则从一名从营地里,跑出的狼头子口中叫喊而出。却是羽箭射中了他的小腹,让他在吃疼之余,便快速地倒下身来!那名看着同伴中箭倒下的狼头子,随即便用自己的身躯,护在了那名中箭倒下的狼头子身前。握着手中的黑铁长刀,警惕着四周来回张望,寻找着袭击他们的敌人! 当他发现了站在不远处,老树旁的黑影时,划过夜色的箭影,便已然来到了他的近前!根本就来不及躲闪的他,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枚羽箭由远及近,到了他的眼前! 接着额上中间,被羽箭贯穿了头颅的狼头子,便仰面向后倒去!倒在了小腹中箭的同伴身旁!那名小腹中箭疼痛不已的狼头子,见护在身前的同伴被人一箭射穿了头颅,却也是愤怒到了极点!在一声暴喝声中,便折断了小腹上的羽箭,猛地站起身来!也不怕羽箭向他射来,就这么挥舞着手中长刀,向再次弓弦搭箭的辛虎子冲将而来! “啊!!!” “噗!” 未等那小腹中箭的狼头子,冲到辛虎子近前。再次射出的羽箭,便已没入了狼头子的左胸!因羽箭带着的力道,身子微微一顿的狼头子,却也只在片刻停顿间,随即便冲到了辛虎子的近前! 辛虎子则暗叫一声不好!在那冲到近前的狼头子,举刀向他劈砍而来时,便顺着狼头子劈砍而下的方向,快速地闪向了一侧。随即便抽出了别在腰间的黑铁短刀,猛地向高出了他许多的狼头子心口扎去! “噗!” “嘭!” 随着辛虎子将黑铁短刀,扎进了狼头子的左胸口。辛虎子也在同时间,被狼头子一臂狠狠扫飞了出去!这狼头子的力道却也是大得惊人!即便此时的他因为小腹,与左胸口上的重伤而无法提足气力!但这扫飞辛虎子的力道,却依旧大的很!当辛虎子“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在不远处的地上时,那左胸口上插着短刀与箭矢的狼头子,却已然再次走到了他的近前! 而此时的辛虎子,却只剩下了背上的箭囊子,与囊中的羽箭!大弓却在刚才,被狼头子扫飞出去的下一刻,便脱了手掉在了老树附近! 看着即将来到近前的,那名手握长刀的狼头子。辛虎子却也在他来到身前时,便从背后的箭囊子里,抽出了一枚羽箭!随即便向那狼头子主动冲去! 长刀则在辛虎子冲上前时,向辛虎子身上砍去!却因挥刀的时机慢了半拍,而让辛虎子有惊无险地,几乎是贴着刀刃闪过!随即辛虎子便猛地撞在了,狼头子魁梧高大的身上!带着一股子巨大冲力的他,一下子便将重伤在身,站立不稳的狼头子,给撞翻在地骑跨在了身下!长刀则也在辛虎子,将他猛地撞倒时,脱手而出掉落在了地上。 在狼头子倒下挣扎时,双手持握羽箭的辛虎子,便狠狠举起羽箭,向狼头子的脑袋落下!只听“噗”的一声轻响,血水飞溅间,那枚被辛虎子双手持握的羽箭,便深深地没入了狼头子的左眼窝子里! 随着这枚羽箭的没入,狼头子也在下一刻,渐渐停止了挣扎.... 正当气喘吁吁的辛虎子,刚要起身站起时,耳畔传来的马匹嘶鸣,却又再次让他的心,不由得就是一惊!却是他在与这两名,从狼头子营地里急忙冲出,查看情况的狼头子纠缠时,那狼头子营地里,其他的狼头子也同样又有了动静! 没有片刻地停留与犹豫,辛虎子在听到那声,让他心头一惊的马匹嘶鸣后,便一把从死去的狼头子身上,拔出了自己的黑铁短刀。随即几个翻滚便来到了,掉落大弓的老树旁,将刚才被狼头子扫飞出去时,掉落在地的大弓又重新捡起。 几声好似在呼唤名字的叫喊,则从马声嘶鸣的狼头子营地里传来。辛虎子在又躲藏到了老树之后,便露出了小半个脑袋,看向了狼头子营地的方向。 随后不久那狼头子营地,便又传出了几声,仿佛是在叫喊名字的声响。却依旧没有狼头子从营地里出来。辛虎子却也紧紧地,盯着此时狼头子营地里的一举一动。因为刚才的失误,而让他在射杀了第一个狼头子时,便惊醒了营地里的狼头子。 但随后又接连冲出的那两名,急忙查看的狼头子,却也都因有些慌乱,而被辛虎子有惊无险的杀掉!但他也明白的很!杀掉了这三个狼头子后,在狼头子接连呼喊无人应答后。那营地里的狼头子,也肯定知道了事情的不对!虽然他们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从周围,漆黑的夜色下找到自己的位置。可这死去的三个狼头子,所发出声响的大体方向,那营地里的狼头子却是知道的! 而刚才自己在与这两个,匆忙冲出营地的狼头子缠斗时,营地里便再没人出来...想来此时营地里的狼头子,也早已有所准备!而自己听到的马声嘶鸣... “啪嗒!啪嗒” 正当辛虎子还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时,马蹄声响则从狼头子的营地传来!只见三匹没人骑的大马,则缓缓从狼头子营地里跑出。三匹大马在从营地里跑出后,却分别朝着他所在的这处方向而来! 惊疑不定的辛虎子,还在为这从狼头子营地里,跑出的三匹大马惴惴不安,不知该不该,动手射杀这三匹,已然渐渐临近的大马时。一匹头前的大马,便已然来到了,第一个被他射杀的,那名放哨狼头子的身旁。随即便停下跑动,用马头、马嘴不停地,蹭着已然死去的那名狼头子。 紧接着剩余的那两匹大马,也同样都这般来到了,另外两名分别死去的狼头子身前,也同样停下了跑动,蹭着倒在地上死去的狼头子。看到这一幕的辛虎子,心中的不安与紧张却也更加的厉害!当他刚想到些什么,心中暗叫一声糟了的时候,一声马匹的嘶鸣声,却又再次从狼头子营地中传来! 第二百七十四章 斗马狼 上 快马从狼头子的营地冲出的瞬间,辛虎子便见一狼头子,正趴伏在马背上!长枪背握的向三匹大马,停下的地方快速冲来!狼头子虽然是趴伏在马上,但身上的黑铁衣子,头带皮檐铁帽盔的模样轮廓,还是被辛虎子尽收眼底!也能猜到怕是这狼头子是在刚才,趁着那两名不知情况,就急忙冲出查看的狼头子出来时,便为了穿上这身铁衣子,才没有与那两名狼头子一起出来...而这三匹大马停下的地方,却正是他所在的老树附近!让此时的他根本就毫无可躲之处! “嗖!” 一枚羽箭则先那策马驰来的狼头子一步,到了他的近前!随之而来的则是箭入皮肉,大马吃疼的惨叫声!那枚被辛虎子射出的羽箭,却是正好射在了大马的脖颈处!从而让跑来的大马,因这一箭的伤痛,速度就是一减。即便如此那马却也将要,跑到辛虎子的近前!趴伏于马背上的身影,也在此时猛地从马背上直起,长长的铁枪则直直地,向站于老树一侧的辛虎子刺来! 来不及多想,辛虎子便在射出箭后,赶忙侧身向老树躲去!紧接着辛虎子便觉左臂就是一疼!却是那刺到身前的长枪,锋利的枪头却是擦着他的臂膀划过!在划破了辛虎子的麻子衣子时,也同样将他的臂膀上的皮肉,划出了一道血口! 只在片刻间,那骑在大马上的狼头子,便已然骑马冲过了,辛虎子站着的老树!还没等辛虎子有所反映,那狼头子便早已娴熟地,调转了大马的马头,又再次策马提枪向站于树下的辛虎子刺来! 看着再次正面策马提枪,向他刺来的狼头子,辛虎子却也不由得就是一惊!若是他再想就这么躲闪到,老树的另一面来避开,狼头子这已然刺到身前的一枪,却是闪躲不及! “嘭!” 带着一阵劲风的黑铁长枪,在马上的冲力下,一下便狠狠刺入了,辛虎子所在位置的老树上!粗大的树身也因这长枪的猛然一刺,带动起树梢上繁茂枝叶,起了阵沙沙作响。在那长枪即将刺中辛虎子时,却是被猛地蹲下的辛虎子,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划过,而被其给躲开来! 若是换做旁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向自己刺来的,这躲无可躲的一枪,却也当真是十死无生的局!光是吓都能把人给吓死!但辛虎子却抓住了那一刻,只要慢了分毫,就是让他丧命的时机!从而成功地躲开了,这毙命的一枪猛刺!在成功地闪躲开,狼头子的这一枪猛刺后,便翻滚着离开了老树。 可还没等他在翻滚间站起身来,便觉不远处的狼头子营地中,竟是又起了阵马匹嘶鸣。随着这嘶鸣声传来,辛虎子心中却也不由得就是一惊。光是眼前的这个骑在马背上的狼头子,就已然让他自顾不暇。这还是仗着在草木繁茂的林子里,让那骑在马上的狼头子,无法施展他马上的优势。但这狼头子毕竟有大马的帮衬,却也让此时的他无计可施,只能忙于奔命!而此时又听到从狼头子营地中,传来的马声嘶鸣便也能猜到,定是还有没从营地里出来的狼头子!怕这眼前的狼头子,便是为了引出自己,而策马袭来的!那营中的狼头子,定会随后就到! 就在辛虎子翻滚离开了,粗大老树的下一刻。那名骑在大马上的狼头子,便大喝一声猛一抽枪,便将入木的枪头拔出!辛虎子见状却也顾不得,那随时都有可能,从狼头子营地里,策马而来的其他狼头子。随即便赶忙向着身旁,草木较为密集的地方跑去。 可他还没跑出多远,那身后的狼头子,便已然又到了他的身后。若不是他正好绕过一颗,身前树木的遮挡,阻碍了狼头子的前行。不得不让骑在大马上的狼头子,微侧身子调转了下马头,避免与那树碰在一起。怕是狼头子的长枪便早已再次向他身后刺来! 但很快那狼头子便驾驭着大马,几乎是侧马贴着树木快速而过。马上的长枪也再次,向快速奔跑的辛虎子后心瞄准刺来!辛虎子却也在此时,虽然是背对着狼头子,并没有回头去看。但耳目极灵的他,也能从身后马蹄渐渐逼近的声响中判断出,那骑着大马的狼头子,已然是来到了自己的身后!从而也就能想到,狼头子的长枪怕也在此时,早就对准了他的后背!可此时的他却也只有继续奔跑,向着已然临近了的前方那处,草木密集之地而去,才能与这狼头子继续缠斗!只差...一点点! 身子猛然一滞前倾,脚上的剧痛却也让辛虎子,只觉仿佛整个脚,都已然在剧痛间变得麻木。随之而来的便是他,仿佛飞起般失了重力向前快速扑去。时间却也仿佛在这一刻,都变的极为缓慢。辛虎子几乎很能够很清晰地,听到自己此时砰砰直跳的心与急促的喘息声。而他身后狼头子黑铁长枪锋利的枪尖儿,却也已然刺触到了他的衣背。 但因辛虎子这猛然间的向前飞扑,却也让即将从辛虎子后心刺入,将他洞穿的一枪,给有惊无险地躲闪了过去!而在长枪依旧还保持着,紧追辛虎子后心刺去的下一刻,失了重力的辛虎子便开始快速下落,紧接着便是重重地,摔落在了草丛间。因没来及收回跑动间的力道,而让他在重重摔落后,在地上不断翻滚起来! 身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却也让翻滚间的辛虎子,在头晕目眩中难受的要死。即便如此他还是看到了,那骑在大马上的狼头子,同样被带的飞起,脱了马鞍向他这边,随后扑来摔下的模样!而那被狼头子骑在身下的大马,也在一阵惨呼嘶鸣中,因前腿失蹄而狠狠地栽倒在了,刚才他跑动间最后停留的地方...那处隐在茂密草丛间,一颗长长的大石! 正是那颗将他在跑动,躲避身后狼头子枪/刺时,不经意的被那脚下大石的一绊,却是救了他的性命!让他在躲开了刺向后背的长枪同时,也让骑在马上让他毫无办法的狼头子,也同样因这大石的隐绊,而失去了骑马的优势!同时也让那狼头子,在失了大马的同时,也同样被带的飞起,向身边不远处的地上摔落。 牙关紧咬间强忍着身上,摔碰剧痛的辛虎子,则快速地站起身来。随即便从身后的,箭囊子里抽出了一枚羽箭。弓弦绷动间,羽箭便瞄上了同样,摔得不轻的狼头子! 狼头子却因马上的冲力更大,从而在从马上甩飞出去,摔下时更是受了比辛虎子还要大的冲力。戴在头上的铁盔也在他摔下时,从他的头上滚落在地。当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时,一股巨力便在他刚一起身的瞬间,击打在了他的胸前!在狼头子还在恍惚间,便只听得“叮当”一声脆响,射在狼头子胸前的羽箭,便掉落在了地上。 正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却也让脑袋仍在晕眩中的狼头子,猛地就是一醒,从而扭头看向了四周,发现了再次拉弓开箭的辛虎子! “啊!!” 大吼声中狼头子便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与头上的晕眩,双手持枪便向辛虎子快速冲来! “噗!” 血色飞溅间,羽箭便没入狼头子的额头,洞穿了他的头颅!面带狰狞的狼头子,则在羽箭的弓力带着下,就这么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向后倒去! 看着面前的狼头子倒下的身影,剧烈喘息中的辛虎子,紧绷的双臂却依旧,还在微微地颤抖!一股难言地紧张热流,却也自他的肚腹中升起,仿佛将他整个他都烧灼般。 “哒哒”地马蹄声响,则又在辛虎子的耳畔响起。羽箭也在那马蹄声再度响起时,搭上了大弓的弓弦!却是又一名狼头子,自营地中快速策马向他冲来! 此时的辛虎子却也在连续,杀死了四名狼头子后,心中却也不再像,刚才那般紧张与慌乱。羽箭则也在那同样,穿着一身铁甲衣子的狼头子,冲到近前时从弓弦上弹动射出!转瞬间便已然到了那狼头子的马前!就在那羽箭来到狼头子身前时,辛虎子的下一枚羽箭,便已然又再次快速射出! 策马向辛虎子快速冲来的狼头子,在想要躲开第一枚羽箭时,第二枚羽箭射来的声响,却也同时被他发觉!看着转瞬间两道在夜色下,向他飞来的箭影。却也让骑在大马上的狼头子,更加难以抉择!对面这一道向他而来,另一道向他身下大马而来的羽箭。他却也只能躲开其中的一枚! 最终狼头子还是选择了,趴伏在了大马上,闪躲开了辛虎子射向他的那枚头前箭!紧接着便是他胯下的大马,中箭吃疼猛地一顿,惨叫嘶鸣中高高扬起了马身前蹄。 而辛虎子则也趁着,狼头子的大马中箭的时机,赶忙向身前不远处,草木密集的地方跑去!奔跑间却也依旧,警惕着身后的狼头子。当辛虎子刚一跑入,草木繁杂之地。后脚策马提枪的狼头子,便已然到了他的近前! 第二百七十五章 斗马狼 下 退入繁杂草木中的辛虎子,一边在草木间来回行走,一边则注视着在身前不远处,来回策马盯着他的狼头子。伸手向背后箭囊子摸去的辛虎子,却发现箭囊子里的羽箭也将要用尽!只剩下了最后的两枚!若是他将这最后两枚羽箭射出的话,他便再无羽箭可用!那他就只能靠着自身带着的黑铁短刀,与那骑在大马上的狼头子近搏了。 马声嘶鸣那骑在大马上的狼头子。在策马于辛虎子所在的繁杂草木前,来回徘徊了一阵子后,最终还是按耐不住对辛虎子,已经杀死了他四名同伴的愤怒!在一如洪钟的大喝声中,提枪策马便向辛虎子冲杀而来! 只在片刻间的功夫,那策马提枪的狼头子,便已然到了辛虎子近前!若不是他所在之地,有好些树木草丛的阻隔,怕那刚才狼头子的一冲,便已然将他给挑飞出去! 辛虎子见那刺到身前的长枪也不敢大意。在那狼头子的长枪一到身前,便快速地侧身几个翻滚,离了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随即那狼头子的长枪人马,便到了他刚才所在之地。 暴怒不已的狼头子,见自己这一枪/刺了个空。便调转马头又向辛虎子,翻滚起身的地方冲来!刚一起身的辛虎子,见那狼头子又向自己冲来,便又向一侧躲去。闪躲间就从身后的箭囊子里,抽出了一枚羽箭! 对于常年在老林子里行走的猎户来说。这绕林子的本事却也是他们,在躲避林子里吃荤腥的物件儿,或是追逐猎物时,所必不可少的本事。只见辛虎子在很是灵巧的,再次闪躲开了那骑在大马上,挺枪向他刺来的狼头子后,便又翻滚到了另一旁。让骑马在这草木繁杂之地的狼头子,却也只能在策马注意身旁四周,这些阻碍了他跨下马的草木同时,还要调转马头向辛虎子冲去! 辛虎子在又躲开了,向他策马挺枪/刺来的狼头子后。却也很是为难起来...虽然他能仗着眼前的有利地形,和这骑在大马上的狼头子纠缠。可这也并不是什么长法!他与狼头子最终也只能活下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死不休!就算自己能暂时缠住这狼头子,让他即便有大马的助力也奈何不了他。但自己毕竟只能靠着自身的气力,与这骑在大马上的狼头子干耗。就算自己能撑得久些,也肯定撑不过骑在马上的狼头子!而且这狼头子也当真狡猾的很!在自己闪躲他的冲刺时,还会将自己往草木繁杂之地外驱赶。若不是自己能在第一时间,便能辨好了方向闪避翻滚,怕是早就被他给逼得,出了这草木繁杂之地.... 处于劣势之中的辛虎子,虽然此时的手中已然握了枚羽箭。但他在狼头子这片刻不停地策马枪/刺下,却也只能片刻不停地忙于闪躲奔命。还要在不停地翻滚闪躲间,注意小心别着了狼头子的道,给逼赶出了这草木繁杂之地...根本就毫无机会射出羽箭进行反击!而且他的羽箭,也只剩下了最后两枚!若是在将自己手中的这枚羽箭射出...那么他便只剩下了,背后箭囊子里最后的一枚羽箭! 大马再次于辛虎子翻滚闪避间向他冲来!刚一起身的辛虎子,便要再次向另一侧躲避,又将到来的枪/刺。但这次他在翻滚起身间,却是察觉到了向他冲将而来的狼头子不同!却是发现了刚才刺向他的那枪,比刚才的枪/刺速度都要缓些。虽然他不知道这狼头子为什么出枪慢了,但他却明白即便是慢下来,自己也不能放松分毫! 不容辛虎子多想,看着再次策马提枪,向他刺来的狼头子。还没起身站稳辛虎子便又向另一处地方躲去!但这次的闪躲,却在辛虎子听到“呼”地一道声响,向他身后而来时,却也不由得心中就是一惊!暗叫一声不好! 身后传来的破风声,却也紧随着辛虎子翻滚闪躲而来!虽然辛虎子并没看清那,向他身后飞来的黑长影子是何物。但能带起这阵声响,向他身后飞来的...却也只有狼头子手中的长枪了!定是那狼头子,将手中的长枪向他投来! 依旧保持着的翻滚姿势的辛虎子,虽然心中焦急万分,但他却无法收回,此时自己仍在翻滚间的力道。而那身后向他飞来的长枪,却已然照准了他的后背/飞来! “啊!!!” 大弓、羽箭脱手而出。仍在翻滚中的辛虎子,却是用自己的双臂手掌,向地上撑去!这一撑却也当即减缓了,他闪躲时快速翻滚的力道,从而让身子就是一滞。而他那撑地的双臂,却也巧妙地一高一低,从而使他撑地的力道,也是一高一低有大有小。从而让他在撑地,缓下翻滚的刹那,身子因一高一低的撑力,而向矮的一侧歪去! 在这时那向他身后飞来的长枪,则也没入到了他的身上!只听得“嘶啦”一声衣料被扯烂的声响传来。向一侧滚去的辛虎子,身上所穿的血衣,则也只剩下了半件挂在身上!一道长长的血口长线,则从他左侧的背脊一直延伸到了,他身侧的肋部。 在他刚被长枪划伤,那枚长枪便在下一刻落地!将他身上穿着的半件血衣,给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火辣辣的疼痛,则从辛虎子左侧的背脊与身侧传来!却是皮肉在刚才,被长枪的锋利顺势划过所至。若是他在刚才但凡身子歪斜的再晚些,那枪却肯定不止是单单划着,他的脊背与身侧而过。而是将他的后心刺穿,将他给死死地钉在地上! 即便辛虎子滚到了一旁,躲开了这差点,就要了他性命的一记投枪。但他却依旧不敢大意分毫!他知道就算那狼头子,投出了长枪手中失了兵刃,却依旧不是他所能正面对付得了的! 狼头子见投出手中的投枪一击不中。便又策马向那被他投出,钉在地上的长枪而来。辛虎子见那狼头子,将要再次拾回刚才被他投出,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长枪。而并没有第一时间向他追来。却是心中苦涩万分... 此时的他却是失了手里大弓、羽箭。只剩下背上箭囊子里最后的一枚羽箭!在刚才翻滚撑地间,却是不得已丢掉了,手中的大弓、羽箭!此时两手空空的他,却也只能就这么看着那狼头子策马拔出,被他投出的长枪!而自己却毫无办法! 而且...等那狼头子拔出长枪后,两手空空的自己... 扯下身上半件血衣的辛虎子,露出了伤痕累累的坚实身躯。一手攥着扯下血衣的他,另一只手则拔出了腰间的黑铁短刀。胸腹起伏间便向着,拔出钉在地上长枪的狼头子冲去。 那狼头子显然没想到,辛虎子会自己向他主动冲来。在将长枪从地上拔出后,二话不说地便又策马挺枪,向与他对冲的辛虎子刺去! 一团黑色则在狼头子,即将刺到向他冲来的辛虎子时,向他的头脸猛不丁地罩来!还没等他来得及多想,那罩向他头脸的黑东,便已然在胯下大马的带动下,头脸就碰上了那团黑色! 一股湿乎乎混着汗水与淡淡血腥的气味,则从狼头子被罩在黑暗中的头脸上传来。当他伸出手想要扯下,罩在头脸上的黑东西时,便听到了胯下大马,吃疼惨呼声传来!还没等他多想,便觉身子就向一侧倾斜! 没有片刻地犹豫,狼头子便先那大马倒下时,双脚脱镫离了马鞍向下跳去!却也顾不得此时的辛虎子!因为若是在大马倒下时,他不能脱马而下话...那么他便很有可能,会有被倒下的大马压住!而且在他的身旁,还有一个敌人在!在跳下的瞬间,狼头子便也将罩在脸上的,那团黑东西给扯了下来,却是半件扯烂的血衣! 大马则在狼头子自行跳下时,重重地侧身摔倒在地!在大马的脖颈处则多了个老大的血口子,大股大股的血水则不断从中涌出!却是刚才辛虎子趁着丢出,身上穿着的那半件血衣时,顺势便使足了气力,抽出了腰间的黑铁短刀,一刀子便照着狼头子,胯下大马的脖颈间刺去! 而被血衣罩住了头脸的狼头子,则也因看不清眼前事物,而被辛虎子低头间便躲过了,向他刺的一枪。从而在借着大马向前的冲力,与自己向大马跑来的力道,狠狠刺破了大马脖颈后,便又片刻不停地,向一侧闪去! 虽然辛虎子这一刀出的很快,但在抽刀闪避时,还是被大马给撞了下子,险些就被这大马撞翻在地!若是他在抽刀晚些,怕也当真讨不了好,说不准就会被那大马撞飞出去。 跌跌撞撞间趁那狼头子,自己脱马滚落的间隙。收回了短刀的辛虎子,便来到了刚才掉落大弓和羽箭的地方。而在那狼头子扯下罩住头脸的血衣,看清周围的事务时。辛虎子搭上羽箭,拉满弓弦的大弓,却也对准了狼头子! 第二百七十六章 营中 “嗖!”地一声轻响,羽箭便被辛虎子射出,向那刚站起身来的狼头子而去!还没等那狼头子做出任何反应!在下一刻羽箭便没入了狼头子的脖颈!带起一阵血雾飞溅! “嘭” 长枪则在羽箭没入狼头子脖颈时,便被狼头子丢下。双手捂在血水泉涌般地脖颈,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他,就这么看着依旧保持着射箭姿势的辛虎子。 手臂还在微微轻颤的辛虎子,在射出羽箭后不久,便又从身后的箭囊里,抽出了他最后的那枚羽箭。冷冷的目光则依旧紧盯着,身前捂着脖颈不断涌出血水的狼头子。 狼头子见辛虎子又再次,从身后抽出了羽箭。却在下一刻缓缓向后倒去。穿着黑铁甲衣的魁梧身躯,在重重地摔在地上时,发出一声沉闷地声响。 看着已然倒下的狼头子,不停喘着粗气的辛虎子,却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慢慢地走到了,倒下身来的狼头子身旁。看那狼头子是否真的死去。当他来到那依旧手捂脖颈的狼头子身旁时,只见瞪大双眼的狼头子却已然没了生气,微张的嘴中也同样流出了好些的血水,这才算放下了心来。 “二...二丫儿姐...犊..犊子叔...牛婶子...还有..大伙儿...俺,俺给你们报仇了!...” 望着最后一名被自己射杀的狼头子,辛虎子则用沙哑地嗓音,带着一股难言的心绪喃喃自语。随即他便又想起了,刚才从狼头子营地里,传来地雀儿姐的惨叫声。从而扭头便向狼头子的营地冲去,在刚一冲进狼头子的营地时,却又一下子放缓了脚步。 只见一脸惨白的一名十分俊俏的少女,则仿佛死人般赤着白花花的身子,闭合着双眼就这么躺在一张皮子上一动不动。在少女白嫩的娇躯上,到处都是青紫的伤痕。一根绳套则依旧栓在少女修长的脖颈间,绳子的另一头则系在了一旁的树上。 “雀...雀儿姐!” 辛虎子看着那名饱受凌辱与折磨的俊俏少女,在大声叫喊着少女的名字时,便快步跑到了她的身前。但雀儿却仿佛死人般,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仍是躺在皮子上一动不动。 “雀儿姐!雀儿姐!你,你咋了?!俺,俺是虎子啊!雀儿姐!你,你瞅瞅俺!俺,俺来了!...” 冲到雀儿身旁的辛虎子,在抽出了腰间的黑铁短刀,割断了栓在雀儿脖颈上的绳套后,便一把将生死不知地雀儿,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大声对雀儿喊道。当他将雀儿**的身躯搂紧怀中,则也感受到了一丝活人的暖意。从而心中在见到,雀儿生死不知的忐忑,却也放下了许多。只要...雀儿姐还活着!那就比啥都好!只要雀儿姐还活着!他就会带着雀儿姐...一起回去...回去... 仿佛麻木的变成活死人般的雀儿。则在辛虎子的怀中缓缓,睁开了失神的眸子。当她的眸中映出她所熟悉的那张面容,却仿佛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梦魇般的屠戮,则让她无时不刻地,还在为她所经历的事,而无力痛苦地承受... 狼头子来了!杀死了屯子里所有的人!阿爹则趁着屯子大乱的时候,带着自己和阿娘向屯子外跑去...但最终阿爹还是被发现了他们的狼头子,给杀死在了自己的眼前...阿娘和自己...则被狼头子带到了,屯子里的空地上...在眼睁睁地看着,屯子里的大伙被杀死时,自己也被狼头子撕烂了所有的衣子,压在了地上... 撕裂般地疼痛,几乎让她死去...那阵阵疼的她放声哀嚎惨叫,却让压在她身上的狼头子,更加不断地折磨她,让她痛不欲生...当狼头子发泄完后,阿娘和屯子里的婶子们,则也都被狼头子残忍地杀死...唯独自己活了下来...她不知道二丫儿姐,是不是还活着...但看着一个正穿着衣子,从二丫儿姐家方向,慢慢走来的狼头子时...她却也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屯子被狼头子点燃,是她在被捆绑于,狼头子马背上时,所看到的最后一幕...接着便是狼头子,在路遇林子里其他屯子时,对屯人们的无情杀戮... 那个年岁不过比自己大上几岁的女子,则在狼头子压在她身上时,咬下了那个在屯子里,从二丫儿姐家方向,穿衣走来的狼头子一只耳朵。却也因此惹怒了狼头子,被他们残忍地杀死!而被咬下一只耳朵的狼头子...则在那女子还没断气时,割下了她身上的皮肉,吃进了自己的嘴里... 而那个屯子里像自己一样,也应该会被带上掳走的女人...则也都在那咬掉狼头子一只耳朵的女子惨死后,也同样都被手握长枪、铁刀的狼头子,一一杀死在了她的面前。 这些残忍血腥的一幕幕屠戮,却也让她在恍惚与真实间,渐渐变得麻木...其实她在狼头子,凌辱占有她的身子时,她也想过反抗!可她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她并不怕死...她... “虎?...” 声音嘶哑的雀儿,则微微张了张,破了好些血口的唇。对搂抱着自己的虎子,只说了一个“虎”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是!是俺!雀儿姐!是俺!俺是虎子!雀儿姐!俺,俺来带你回去了!” 见一脸惨白好似活死人般的雀儿姐,终于有了反应认出了自己。辛虎子则又紧了紧,身子冰凉的雀儿姐对其言道。 一滴晶莹地泪珠,则在雀儿听到辛虎子的话语后,从她早已泪痕干涸地眼角滑落,顺着她的眼角流落到了散乱鬓角。颤抖的手臂则也无力地微微举起,随即便被辛虎子有力的手掌紧紧握住。 接着辛虎子便看到,雀儿姐的眼眸中也渐渐有了些神采。可还没等他在说些什么,被他搂在怀中雀儿姐,便挣扎着离了他的怀抱,在下一刻却是将他猛地推倒在地!还没等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被辛虎子明白时,一道黑影则已然从他的身前快速闪过! “噗!”地一声,长枪则带着推倒他的雀儿姐,在下一刻便向后倒飞出去!血雾飞溅间,瞪大了双眼的辛虎子,则也扭头望向了身后,那本应被他一箭射中脖颈,血流而死的狼头子!却是不想这狼头子竟还活着! 只见依旧一只手掌,捂在脖颈间的狼头子。在见刚才那一枪投出,并没有投中辛虎子后。却又抽出了腰间的黑铁长刀,便向辛虎子冲杀而来! 还没等辛虎子在有过多准备,长刀便已然向他的头上砍来!心急间躲无可躲的辛虎子,便在长刀落下时拿起了,放在身旁的大弓挡在了身前。“啪”地一声脆响木裂,大弓的弓身则在长刀的劈砍下,断为了两截!但辛虎子却也成功地,在用大弓抵下长刀劈砍的瞬间,身子则向一侧滚去! 呼啸的刃风则也在一刀未中后,再次向辛虎子滚去之处追来!看着又是躲无可躲的一刀,当头向自己砍来!辛虎子的心却也沉到了谷底!难道自己...就这么死在这狼头子的刀下?!难道自己...双手在慌张的在地上随意乱摸间,却是摸到个冰凉的物件儿!没有任何的多想犹豫,在下意识间,便将那物给高高举起!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嗡!” 长刀挥下却是带起了一阵,仿佛弹奏般的弦鸣声!辛虎子紧握冰凉物件儿的手掌,则也随着那传来的弦鸣声,而使他整条臂膀都起了微微的颤抖! 当他定睛一看,看清被自己握在手中的物件儿时,却也不由得就是一惊!却是他手中握着的,是一张通体乌黑的长弓!那不知何物的弓弦,却正好抵在了狼头子锋利无比,向他猛力挥砍而下的刀锋上!这一突如其来的一幕,却也不仅让用长弓的弓弦,抵下了劈砍而下的辛虎子心惊不已。 即便那一手捂着脖子,一手紧握长刀,劈砍而来的狼头子,也同样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却是这通体乌黑的长弓... “嘭!”地一声,趁那狼头子愣神间。辛虎子的双脚,便猛地发力踹在了,狼头子的腿上!站立不稳的狼头子,在下一刻便被辛虎子踹倒在地! 当倒下的狼头子挥舞着手中长刀,向骑上身来的辛虎子砍去时。辛虎子手中紧握的黑弓,却又再次成为了他抵挡长刀的挡物!在成功的再次抵下了,狼头子又一刀挥砍后,便二话不说地将那不知何物的弓弦,套挂在了狼头子的脖颈上! 狼头子则丢掉了手中长刀。还没等辛虎子多想,那空出来的手掌,便向辛虎子肚腹打来。紧接着辛虎子便见,一刀寒光闪过!却是那狼头子打向他肚腹间的拳头是假!趁机夺去他别在腰间的黑铁短刀是真! “嘿!” 辛虎子大喝一声,双臂则使出了所有力道!紧接着套在狼头子,脖颈间的弓弦,便被他死死地勒住!即便是狼头子将从辛虎子腰间,拔出的黑铁短刀被他卡进了,越勒越紧的弓弦上。那锋利的刀刃,却依旧无法割断,紧紧勒在脖颈上的弓弦!而狼头子另一只捂在脖颈的手掌,也在此时不再捂着,折断了箭矢的脖颈伤口,而是快速伸出同样卡在了辛虎子的脖子上! 第二百七十七章 雀梦 脸颊涨红的辛虎子,虽然用黑弓的弓弦,死死地勒住了狼头子的脖颈子。但也在那狼头子,同时伸出手掌,死死地掐在自己的脖子上,而憋的无法喘息! 但他用黑弓勒在狼头子脖颈上的弓弦,却并没有放松分毫越勒越紧!血水则也在辛虎子死死地,用弓弦勒在狼头子的脖颈间,又缓缓从他那刚才,被辛虎子射中的折箭伤口处不断流出!因他那刚才捂在伤口上的手掌,已然掐在了辛虎子的脖子上,从而再无任何阻挡。 瞪大狠厉双目的狼头子,虽然不停地拼死挣扎,但他却依旧无法摆脱,即将被勒死的命运!最终狼头子在不停从脖颈间,箭伤处涌出一股股血水时,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听不清是什么音节的哀鸣后,掐着辛虎子脖子令他窒息的大手,则缓缓地垂落而下,在辛虎子脖颈上留下了好些血手红印。 辛虎子看着没了生气的狼头子,但并没有就这么站起身来。而是依旧用拾起的黑弓,死死地继续勒着已然被他勒死的狼头子!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后,才从勒红了眼的血腥中缓过神来。 当他几乎用尽了全力,颤抖的双臂松开了,勒在狼头子脖颈上的黑弓时,却是整个人都有些虚脱无力。喘着粗气的辛虎子,这才认真地打量起,眼前这被自己用黑弓,勒死的狼头子来。 只见这狼头子却是长的金发蓝眼!白色的面皮则因,长时间的暴晒而略显黝黑。年岁却也应在二十五、六的模样,剃着光秃秃的头顶上,只在头顶的两侧,扎着好些鼠尾小辫。此时狼头子的脖颈,却已然被他在刚才用黑弓勒着下,被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红印。 看着被自己勒死的狼头子,渐渐缓过神来的辛虎子,却又想起了刚才,被狼头子一枪投中,不知生死的雀儿姐!随即心念一动,便赶忙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向雀儿姐倒下的方向跑去! 当他跑到雀儿姐身旁时,却见那本应是朝他而来的黑铁长枪,却是刺穿了雀儿姐的肋下!一股股鲜红的血水则顺着,长枪/刺中之处不断向外涌出! “雀!雀儿姐!!” 辛虎子见状便赶忙跪下身来,轻轻扶起了被长枪所伤的雀儿姐。见面色因失血,而更加惨白的雀儿姐,更加虚弱无力地模样,辛虎子却也不免更加焦急起来 紧皱眉头间,雀儿则在辛虎子的唤声中,缓缓睁开了眼眸,看向了将她轻轻扶起的虎子。在看到虎子安然无恙后,嘴角却是挤出了一丝笑意。 “噗!” 但在她的笑意下,一股从喉咙里压抑不住的血水,却也在下一刻、被她从口中吐出! “雀儿姐!你!你别动!忍着点!俺,俺要帮你把身上这杆枪头子拔出来!千万别动!” 很有些经验老道的辛虎子,一边焦急地对吐出一口血水的雀儿姐说着。一边则手掌微微颤抖地,握在了那杆刺中雀儿姐的长枪杆子上!这一握之下,却也不免因枪身被触动,而又令身中枪/刺的雀儿疼的微皱眉头。 “啊!!” 随着一声虚弱无力的沙哑惨叫声传来,没有片刻停顿的辛虎子,便一把子便将那刺在雀儿肋下的长枪拔起!紧接着辛虎子便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麻布系带,快速地在雀儿姐伤口,血水不断涌出时,紧紧地缠裹在了雀儿姐,被刺出血洞的伤口腰间。 直到看着勒紧在雀儿姐肋下腰间的血洞,在染红了他那麻布系带后,仍有些不停地往外滴着血水,却已然减缓了许多的模样,悬着的心才算是安下了些来。 但他知道自己给雀儿姐,缠在腰间伤口上的麻布带子,也只能起到暂时的止血作用。他必须要赶快带着雀儿姐离开这里!只有找到能医治这创伤口的看伤人,才能救下雀儿姐的性命!只有...去牛市坊找人! “雀儿姐!你!你一定要撑住!俺!俺这就带你!带你回去!带你去牛市坊帮你,把这伤给治好!” 辛虎子一边说着,便将一张散落在地的皮子裹在了,依旧赤着身子的雀儿姐身上!随即站起身来的辛虎子则又来到了,那被他活活勒死的狼头子跟前,在解下了狼头子腰间的牛皮带子后,笨拙地系在了松垮的腰间。而后便将被狼头子,刚才抢走的黑铁短刀重新收回,短刀入鞘别在了自己的腰间。在他即将走开去背雀儿姐离开时... 却是又脚下一停...目光则又看向了,依旧勒在狼头子脖子上的,那把很是奇异的黑弓上!片刻犹豫间辛虎子最终还是伸出了手来,一把便将那弓从狼头子的脖子上,取下拎起挂在了自己身上。随后便回到了雀儿姐身旁,将紧闭双眼的雀儿姐,小心翼翼地背在了身后。 “雀..雀儿姐..你,你把手搭在俺身上!俺,俺带你回去!” 背着雀儿缓缓站起身来的辛虎子,在双臂托着背上裹在皮子里的雀儿时,则在走动间对背后的雀儿道。 一双无力的双臂,则在听到辛虎子的话语后,从他的身后缓缓伸出,环在了辛虎子的脖子上。没有片刻地停留,辛虎子在背起雀儿后,便默默离开了依旧燃着篝火的狼头子营地。 当他在走出营地顺着来时路返回时,那几匹依旧守候在狼头子尸体旁的大马,则也再次映入到了辛虎子的眼帘。虽然辛虎子从来都没骑过马,但想着要是能起上大马,却是能更快地带雀儿姐回去!可当他走上前去牵住马缰拉扯时,大马却不为所动依旧站在死去狼头子的身旁。见无法牵动大马的辛虎子,最终却也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就这么步行背着雀儿姐,继续朝林子外走去。 “雀儿姐!你,你忍着些!咱们,咱们很快就回了!很快就回了!” 辛虎子背着默默不语的雀儿,在走出林子后继续朝着,回来的方向而去。在前行间却也不时地,与身后默不作声的雀儿姐说着话儿。若不是背上的雀儿姐,那微弱的呼吸打在他的肩头身上。能够让他感受到的话,他还真以为背上的雀儿姐已经... 失神的眼眸,微微地睁开。感受着脸颊上,那充满了汗味与血腥的热度。雀儿毫无一丝血色,带着血水的唇角,却是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虎子,会有一天将她背在身上... 渐渐失去知觉的她,虽然很想与虎子说些什么话儿来。但她不想过多的消耗自己的体力,她想要在多会儿地,感受下被自己心上的人儿,背着的感觉...如今的她早已忘却了,身上那依旧还在,慢慢向外渗着血水的伤口,所带来的痛楚。有的只是些模糊的念想,从她的脑海中一一闪现。 穿着大红衣子的少女,被少年抱上了黑驴子。满脸羞红的她,则在看着头前少年的背影时,听着身旁传来的呼喊声,而更令她既是欢喜,又是羞涩的低低着脑袋。双手则死死地攥着衣角,偷偷看向那牵着黑驴子的少年... “噢~噢~雀儿嫁人喽~雀儿嫁给虎子喽~” “刘家雀儿嫁给辛虎子喽~” “哈哈!新娘子嫁人喽~嫁人喽~” 在众人地呼喊声中,少女就这么侧坐在黑驴子上,被少年牵着驴子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家... 红色的新衣散乱地,被随意丢在了暖暖地炕头旁。少女则面带羞涩地将头瞥向了一旁,不敢去看向那正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自己毫无一物白嫩身子的少年。任由少年就这么缓缓向她的身上压来... 娃子的哭啼声,则让屋子里充满了,无比欢喜地气氛。已然成熟了许多的少女,则虚弱无力地靠在炕头旁,看着怀抱初生娃子的少年。以及站在少年身旁...自己的阿爹、阿娘,围着怀抱娃子的少年,来回逗弄娃子的模样。少女汗湿的憔悴脸旁,带着一丝满足的浅笑。紧接着少年便抬起了头来,欢喜无比地看向了她... “雀儿,咱们,咱们有自己的娃子了!” 少女听着少年略显激动的话语,却依旧没有说话,而是就这么一脸幸福含笑,望着她的男人少年... “阿娘!阿娘!快看!快看!阿爹回来啦!阿爹回来啦!” 奶声奶气的一个小男娃子,则跌跌碰碰地跑到了自己,年轻阿娘的身旁欢喜地叫着。当娃子的阿娘抬起头来,望向木屋子门口时,扛着一鼓鼓囊囊麻布袋子的,年轻汉子则满身脏乱地站在了屋门口。 看着满身脏乱的年轻汉子,年轻女子则赶忙牵着娃子,一脸欢喜的走到了自己男人的身前。娃子则欢喜地边喊边叫着,在年轻男人身旁来回跑动。却被年轻男人一把给抱了起来,带起娃子阵阵地笑声。 年轻女子则看着自己的男子,抱着娃子的欢喜模样,而微微笑看着这一大一小的爷俩... 一丝红色的血线,缓缓从带着淡淡笑意的唇角流出。搂在少年脖颈间的双臂,则在少年跑动颠簸下,缓缓向少年臂膀的两侧分离滑落。气喘吁吁的少年,当他发现不对劲时,便赶忙停下了身来,大声对身后叫喊道:“雀儿姐?!雀儿姐?!!” 再也感受不到一丝,微弱呼吸吹打在肩头的辛虎子,则在在急促的喘息中,无力地缓缓跪下身来。 “雀儿姐...俺,俺...俺带你回家...” 第二百七十八章 林中人 摇曳地火光伴着一个个,拿着火把的男人气氛紧张地,在忙乱的屯子里来回闪现。一些屯中的犬吠声,则也因在屯子里,拿着一个个火把,来回走动的男人而吠叫不止。除此之外在屯子的四周,也同样起了一个个,熊熊燃着的篝火。男人们则都拿着些,各自的猎弓、铁叉等物,紧张地来回在屯子里走动。不放过一丝夜里的异样,生怕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即便是在夜里依旧有许多人,仍在屯子周围的木栅栏旁,忙活着手中的活计。将一根根从屯子附近,砍伐来的树木对木栅栏进行加固。好些女人则在这些,木栅栏旁来回走动。或是帮着拖拽砍来的木头,或是在木栅栏旁燃起的篝火上,用大铁锅子煮着热气腾腾的汤水。一些零散的男人们,则聚集在这些大铁锅子旁,端着一个个粗糙的木碗子,就着饼子喝着热腾腾的汤水。即便是他们在坐下吃饭时,也依旧时不时地向四周,加固木栅栏的忙碌人们望去。 在屯子不远处的小林子里,几名身穿麻布衣子,关内打扮的汉子。则都手握腰间的环首刀,跟在一名二十来岁,腰悬三尺剑的青年男子身旁,注视着不远处屯子里的动静。在这小树林通往屯子的宽敞土路大道上,也同样零散着十多个,关内打扮的汉子。他们也都个个手握,腰间的环首刀警惕着屯子的方向。此时正有一些驮着,好些物件儿的黑驴子,正顺着这条通往小树林的土路道子,向掩在林中的石砌大院而来。 月光下的山路,虽然依旧很是昏暗。却也让摸黑前行的屯人,能够依稀地看清周围的事物,从而向着朱门大开,从门子里透出隐约光亮的院子前方而来。 “大人!这样等下去!是不是太慢了?!” 一名跟在青年男子身旁的汉子,则看着一名从他们身旁,牵着黑驴驮物而过的屯人时,向站在身前望着林外不远处,被篝火与火把照亮屯子的青年男子道。话语间却也带着股子焦急烦躁的意味。 青年男子则紧了紧,握在手中的剑柄,语气坚定地道:“一切都要听家主吩咐!不管是慢是快!” “可,可是...那些从关外来的狼胡。离着咱们太近了!周遭的好些屯人的屯子,都有不少被狼胡杀了个干净!这林子前边的牛市坊,可是这周遭最大的集子!要是...那些狼胡真的朝牛市坊来的话...那家主...和小姐的安危...咱们来这里可不就是为了,接家主和小姐回去的?...家主和小姐可不能有半点闪失啊!” 青年男子话音刚落,又一名年岁较大,约莫四十七、八的,中年汉子则又接着道。话语间却是充满了忧色。随着这名中年汉子的话语说出,另外几名关内汉子则也都觉得,这汉子说的在理纷纷点起头来。 “是啊!是啊!家主和..和小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这里当真凶险的很!前天我在得了家主和小姐的命,骑马和那个带路的屯人,去找那个叫什么虎子不虎子的小子...可,可是老远的,就看到了那个屯子被烧了个干净!哎呦!那个惨啊!!...而且在去的路上,还看见了一摊子血迹,和一些零碎的皮肉!被撕碎了的麻布袋子...肯定是个碰巧儿,遇上狼头子的,给狼头子顺道杀的...那个屯子...离着咱们这里可不算远...” 在那话语里充满了忧色的,中年汉子说完话后。另一名年纪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汉子,则很有些后怕地小声道。说话间却也是压低了嗓音,只能让在他身旁的青年男子,与几名关内汉子才能听到。生怕被牵着黑驴子,从牛市坊方向而来的屯人听到般。 青年男子则也听着,身旁的这几名手下汉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或是不安恐慌,或是忧虑与后怕的话语,给说的心中烦闷不已。他何尝不知,在这林子里多等一刻,家主和小姐的安危,就多一分危险! 可他作为本家支脉的子弟,作为奉本家族老之命,来迎家主回归的家将,却是不得违背家主之命的!而令他最为难的是...即便他深知这林子里,因从关外而来的狼胡凶险异常...家主与小姐的安危,却也令此时的他无比担忧。但家主与小姐之命,他却是无法违背! 倘若家主与小姐...当真出了什么事...那么他这个此次,奉命率领族中家兵,前来迎接家主与小姐的家将,去也当真是百死莫赎!自己作为本家支脉的族人,也肯定会因自己的失责,而遭到本家最为严厉的惩罚!而且... “不必多言!一切唯家主命是从!你们家里可都是本家的田户!别的不说,若是这次惹了家主,等回去了...哼!” 青年男子说着话,随即便在一声冷哼中,结束了他的话语。他却也看得出,这些跟随自己前来的,本家派给自己的家兵,虽然个个都有着一把子气力,是本家家兵里的精锐。但毕竟包括他自己在内,都没经历过生死战阵。眼见身临险境,却也都个个起了些别的心思。 而他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家将,虽然是本家支脉的子弟。也同样与本家,顶着同一个姓氏。但身份与地位,却是远远不及本家子弟的。也就比这些本家家兵们高些罢了。而且这些家兵里,也有与他一样,也是出身于本家支脉的远族。只不过没有自己这脉,在族里有些分量罢了。 其实就在他接了本家族老之命,领下这份前来霄州迎回家主的差事时,族里便有好些人很是眼热自己得了这份差事。毕竟能将家主迎回的话,不光是对自己。同样也是对自己这一脉,在家族中都会有不小的地位提升。而且自己迎回家主的同时,却也十有八/九便会成为家主的亲信。族里又有谁不眼热,得了这份差事的自己?而且他也能看得出,在来的这一路上,虽然这些本家的家兵们,明面儿上对自己客客气气,很是听从自己。但实则却也是个个心中,多多少少的都有些不服自己。 眼下这狼胡来袭,家主与小姐安危有险的时刻,更是让这些本来就在心里,对自己有些不服的家兵们,生出些压服不住的势头!谁都怕死!其中也包括他自己在内!但他作为这次前来迎家主回去的家将,却是必须要镇的住,这些在此时因狼胡出现,而心中渐起繁杂的手下家兵收心才行!而最好的压服便是借势! 跟在青年男子身旁的汉子们,一听青年汉子说出的话语与冷哼,却也又都个个安静了下来。他们可都是有家小在的...而且都是本家,在籍的田户出身。谁家不是靠着种本家的田地过活?虽然他们都对这本家支脉的青年家将,在心里头存着几分嫉妒不满。但他却说的一点没错...身为本家的家兵,若是当真惹了家主的厌烦...别的不说...光是眼前的这个,带着他们来这破林子里的支脉家将,在家主跟前偷偷告他们一状,那也当真够他们受的! 说不好回去后家主大手一挥,就把自己在本家田里的籍名给消了去!那没了本家庇护的他们,还怎么养活自家的老小妻儿?就算他们当真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只要家主能安稳的回了本家,自己家的老小妻儿,也定会得些家主的照抚。 几个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本来还想撺掇着青年家将,去家主那里说下,好快些离了这凶险异常的破林子。却是不想会被这,他们不怎么瞧得上眼的支脉家小子,给趁机压了一头。却也又都不敢多言,只能老老实实地,就这么跟在青年男子身旁,或惶恐不安或忧虑与后怕地,就这么默默随着青年男子,注视着林子不远处,依旧在夜色下忙碌异常的牛市坊。 “大...大人!大人!” 正在好一阵子沉默后,一名在山路上站着的关内汉子,却是气喘吁吁地,向他们这边儿跑了过来。在那汉子跑到青年男子,与青年男子站在一起的,那几名关内汉子身边,叫那青年男子时。却也不由得让那几名,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的关内汉子,不免个个紧握腰间的环首刀,面色紧张的向四周不停张望。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青年男子虽然心里也因,跑到身前的这名手下,气喘吁吁的模样,给惊的心中就一紧!却也当真怕出现什么...但表面上却依旧沉稳,问着跑来的手下汉子。 跑来的关内汉子,则气喘吁吁地回道:“有...有个屯人少年...来,来这里...要,要见...见家主!” 青年男子疑惑道:“屯人少年?要见家主?” 气喘吁吁的关内汉子微一点头:“是....他,他说自己...自己是...是家主的弟子...”汉子说着话却是望向了,那名站在青年男子身旁,二十来岁的关内汉子接着又道:“他,他说他叫虎子...辛虎子...” 第二百七十九章 素衣 “这边请!” 青年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引着一名赤着上身的屯人少年,与跟在身旁的那几名汉子,一同进了朱门大院。在他引着这名屯人少年,向朱门大院里走时,却也不忘让人,先他一步去院子里通报一声。 少年此时的状态却很是不好。整个人都仿佛处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恍惚之中默默不语。即便在刚才被那,拦住他的关内汉子,带来青年男子身旁。也并没怎么搭理,为他引路的青年男子。只是说了自己的名字,与青年男子家主的关系...随即便沉默不语不再多言。 此时的他身上则缠着好些,透着殷红血色的麻布条带。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淡淡血腥却也让,周围除了那在头前,为少年引路的青年男子外,都与他保持了一定距离。都被少年身上,所带着的那股子,淡淡血腥给闻的,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事已虽然那些跟在青年男子,身旁的几名关内汉子,依旧是跟在青年男子的身旁。却也是跟在青年男子与屯人少年身后的。一张通体乌黑很有些粗糙感的大弓,则被这一身血腥气的屯人少年斜挂在了身上。在少年的脖颈间,则是条好似是红麻绳串着的牙饰。那本应是红色的麻绳,却也是泥污一片,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一条与少年很不合身的,牛皮带子则系在少年的腰间。在这牛皮带子上还别着把短刀。 跟在青年男子与屯人少年身后的,那名二十来岁的年轻汉子,则在此时不停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位身上到处是伤的少年...心中却也不免,有些七上八下...毕竟,他可是在前天的时候,被家主和小姐派出去,就是为了专门找这个,叫虎子的少年的。 而他虽然也当真骑马,与带路的屯人去了那屯子找这个少年。可当他在看到那个屯子,早已被大火烧了个干净的模样后。心里的惧怕却是让他都差点儿,从马背上摔下来。他可不想死在这鸟不拉屎的破林子里!可不想被那从北边儿,关外来的狼胡给要了性命!家里头可还有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等着他回去疼爱...要是自己把性命交代在了这里...那家里头的小娘子,可不就要便宜了别人? 事已他在去了那,要找这少年的屯子时。也就打马与那同样,也是怕得要死的屯人,在烧成废墟的屯子里晃悠了一圈儿后,随即便骑马跑了回来。给家主和小姐交的差...那也是说了,屯子里没个活人...可他并没有说,屯子里同样也没见到个死人。在他想来那些屯子里的,或许...都被狼头子给掳走了?当他回来报信时,便也说了屯子都被烧了个干净...而家主与小姐一听自己说了,屯子里没个活人后都面色难看的很,也没在问自己话...却也省了他想了许多的说词。 可..可没成想...这个在前天,被自己去找个正主...竟然自己个儿找上了门来!这可当真是... 就在那二十来岁的年轻汉子,心里头很是忐忑不安时,那名在头前为屯人少年引路的青年男子,则也有些面色不悦地,扫了眼年轻汉子。年轻汉子见青年男子,用不悦的眼神扫视自己,心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突...不免心中暗暗叫苦,坏事了!坏事了!前天自己在得了家主和小姐吩咐,去找这叫虎不虎子的小子时...可是在大人跟前说了,自己可是仔细查看了后才回的!这才被大人引着,去见了家主跟小姐...可,可这叫虎不虎子的小子,现今都自己个儿来了...大人肯定发现...自己扯了谎... “虎...虎子?!虎子!” 正当一行人刚走入这处大院的中院子时,女子很有些激动与不可置信的话语,则从他们身前不远处传来!跟在青年男子身后,默默不语的少年,则也在听到那女子的唤声后,仿佛从深渊里的心,也透出了一丝光亮。随即便望向了话语声传来的方向,只见一名身着素缟的清丽少女,正站在他前方不远处看着自己。在清丽少女的身后,则也同样站着名,也是一身素缟的少女。 虽然清丽少女一身素缟,并没有任何的妆扮,却依旧美丽动人。但少女单薄的身影,却也略显几分憔悴。在她的额上则系着条白稠条带。苍白俊俏的脸庞,在见到少年时才带了几分,因激动而起的淡淡红儿。一双灵动的水眸,此时却也蓄满了,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悲伤的难言泪水。就这么一脸既是激动,又很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同样看向她,一脸不可置信的少年。 青年男子见那一身素缟的,清丽少女出现在了身前。却也不敢怠慢,赶忙微一躬身向那清丽少女恭敬道:“小姐” 随即那几名跟在青年男子,与屯人少年身后的关内汉子,则也都纷纷向那清丽少女,恭敬地微躬下身来齐声道:“小姐” “慧...” 屯人少年只在用他那,很是沙哑的嗓音,说出了一个慧字后。那名一身素缟的清丽少女,便已然跑到了他的身前。随即便轻轻抽泣地,望着一身是伤的虎子说道:“你!你还活着?!你还活着?!虎子!你还活着?!我...我和爹爹...派人去寻你...可,可得来的信...却说你...你...你还活着?!” 清丽少女说话间,便伸出了白皙的手儿,轻握在了少年的那只,缠着带有血污麻布的手上。当她在激动之余,感觉手掌上传来的湿滑,低头一看时,却是险些惊呼出声来! 却是自己那握在少年手掌的,手心竟是一片血红。随即她这才从欢喜激动之余,看清了此时少年身上几乎满身伤痕的模样。在下一刻便险些站立不稳,而被身旁的那名同样,穿着一身素缟的少女,轻轻搀扶了下。素缟少女在搀扶她时,却也轻声地唤道:“夫人...” 清丽少女则向一脸关切的,那名素缟少女微一摆手,示意她并没有什么大碍。随即便又伸出手来,拉住了虎子另一只,同样血污一片的手掌,很有些急切地道:“虎子,跟我来!”随后她便又看向了,依旧恭敬地站在一旁的青年男子道:“让哥哥,你去忙吧。” “诺!” 被清丽少女称呼为让哥哥的,青年男子则躬身应道。随即便看着清丽少女,拉着依旧还很有些,恍惚的屯人少年,便向后院内宅而去。看着渐渐远去的清丽少女,和她那单薄动人的白色身影。青年男子的心中,却也不免生出几分怜意。但他心里很是清楚...自己的身份,也只不过是名家将...而她,则是家主的女儿...是自己要守护的小姐! 但他还是很喜欢,小姐叫他一声哥哥。虽然他一再推辞这种,小姐对他的称呼。毕竟他只是个本家派来的家将,即便他与小姐同属一族,也是同姓宗亲。可小姐身份的高贵,却不是他这么个,族中支脉子弟可比的。但小姐对他的称呼,却依旧没有改变。 “哼!你不是说,前天都看了个仔细。那屯子里确实一个活人也无么?怎么现今,家主和小姐要你前天,去找的人自己找来了?!” 青年男子在目送清丽少女远去后,便扭头冷哼地对一脸愧色地年轻汉子道。那年轻汉子却也能猜到,等小姐一走这位大人,肯定会来逼问自己。但他也当真想不出什么好说辞,来应对青年男子的逼问。可他也不能就这么,眼巴巴地一句话也不说。从而在青年男子冷着不悦的脸色,看向他时只好硬着头皮回道:“是...是我...我...” “哼!” 青年男子却也不等,那硬着头皮的年轻汉子,吞吞吐吐把话说完,便先甩袖离开,朝着朱门外走去。而那年轻汉子却也只好住了嘴,与那几名跟在青年男子,身旁的关内汉子又默不作声地,跟在了青年男子身后走出了院子。 “你先出去吧,这里也没什么事了。顺便让人多烧些热水,找身干净的衣子来。还有...要是父亲大人事情谈完了。就把虎子来了的事,告诉给父亲大人。” 清丽少女一边吩咐着,站在身旁的素缟少女,一边则怀抱着一小木匣子说道。 “可...可是...夫人...” 素缟少女在听着清丽少女的吩咐后,却是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仍有些担忧地望着,清丽少女吞吞吐吐地小声道。 清丽少女则微一摆手,仿佛也猜到了素缟少女,想要说些什么。从而淡淡道:“你去吧...” “诺...” 最终素缟少女还是对清丽少女微微一福,虽然仍有些放心不下的模样,但还是缓缓走出了屋子,轻轻将朱漆窗格的门子带上而去。 燃着烛火的屋内却也倒是明亮。清丽少女在支走了素缟少女后,便抱着怀中的小木匣子,来到了默默盘腿,坐在团垫上的少年身旁。当清丽少女来到少年身旁时,少年却依旧毫无反应。似乎仍在想着些什么... 清丽少女见一身是伤的少年这般模样,心里却也不免就是一疼。在对着少年跪坐下身来时,红红的眸儿望着仿佛,还处在恍惚之中的少年,则柔声关切地问道:“虎子?!你...你这是怎么了?...” “慧...慧娘姐姐...” 第二百八十章 死讯 “虎子...先别说话。我,我帮你把身上的伤...” 慧娘见虎子叫自己,便开口说道。接着便将怀里的小木匣子打开。只见这木匣里,却是有一大一小两个瓷瓶... 看着身前的素缟伊人,将木匣子里瓷瓶打开,混合淡淡酒水的白色粉末,渐渐在瓷碟中变为暗绿色的模样。这宛如隔世的熟悉情景,却也不由得让辛虎子的心,升起诸般感慨。 “屯...屯子里的大伙...都,都死了....” 正当慧娘将倒入瓷碟里的药沫子搅拌均匀时,辛虎子沙哑的话语却也再次脱口而出。用指儿轻轻搅动着,瓷碟中暗绿色药沫子的慧娘,却也因虎子这突然说的话,而使她搅拌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便又开始搅拌起来,却并没有回虎子的话。 “俺亲手埋了屯子里...大伙...二..二丫儿姐...犊子叔...牛婶子..还有..还有雀儿姐...他们...他们都死了...” 辛虎子对着默默不语,蹲在身前的慧娘姐姐说着。却也不免又回想起了,被自己埋下的大伙。还有本应已然被自己救下...但却依旧没能活下来的雀儿姐。他觉得很对不住死去的雀儿姐...尤其是当自己被那,假死的狼头子偷袭时,要不是雀儿姐将自己推开,那么死的肯定是自己! 是雀儿姐为了救自己将他推开,而她却被狼头子的长枪所伤...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背她回来的路上。最终他将雀儿姐,埋在了屯子里的那条小河旁。与死去的大伙埋在了一起。而他则在一天的恍惚中,于夜里来了牛市坊,来找他的延师父。 虽然他已然杀了那些屠戮屯子,害了二丫儿姐和大伙性命的狼头子。可他觉得这依旧还不够!他...要杀更多的狼头子!为二丫儿姐和死去的大伙报仇! 紧紧攥握双拳的辛虎子,在下一刻却又听到了,身前慧娘姐姐关切的话语传来。 “别动!你这手可伤的不轻!快别握着了!松开!” 随着关切的话语声传来,一双白嫩的手儿,便又再次轻握在了,辛虎子缠着血污麻布的手上。一片血污的麻布条/子,则在慧娘的仔细解开下,不一会儿的功夫,便露出了里面红肿的手掌。尤其是掌心处的,那条深深的暗红色烙痕,在烙痕周围却是起了好些的血脓。让看到掌中伤口的慧娘,不由得心中就是一疼。 “忍着点...” 暗绿色的稠糊药沫则被慧娘沾染在指上,涂抹在了辛虎子烧伤的手掌。从来都没有见过,这般严重伤口的慧娘,却也在为辛虎子涂抹伤口时,双手都有些微微发颤。但她还是认真仔细地,为辛虎子涂抹完了手掌上的伤口。 在涂抹间当她的指儿沾染着药沫,碰触在虎子烧伤严重的手掌时。却也能察觉到,手掌因疼痛而轻微地颤抖,但他却依旧默默不言。白色的帕儿则在慧娘,为辛虎子涂抹完伤口后,轻轻缠在了烧伤的手上。 “慧娘姐姐...你...你怎么回来了?” 辛虎子在慧娘帮他,处理完手掌上的伤口时,则开口对其问道。在他刚才被人领进师父家时,见到突然出现的慧娘姐姐,心中便也觉得不敢置信的很。毕竟慧娘姐姐已经嫁到了,关内那个叫做县的地方。就算是回来探望师父的话...可这也太不是个时候。 毕竟现在的林子到处都充满了,来自关外狼头子的残忍杀戮。慧娘姐姐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回来,却也让他不解的很。 还在仔细查看自己为虎子,包扎上白帕伤手的慧娘。却也在听了虎子的这一问后,俊俏白皙脸庞上不免浮现出,一抹说不出的凄色。在微一沉默后,则淡淡地对坐在身前的辛虎子,平静地小声道:“他...病故了...” “病故了?...” 辛虎子听着慧娘姐姐,这没来由的一答,却也不免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句。随即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病故了...他?病故了?他?...他?!...难道是?! “荣!....他?!” 紧接着在反应过来后,一脸不可置信的辛虎子,则很是惊讶地望着,脸上带着凄色的慧娘姐姐道。因为惊讶与不可置信,他却只说了个荣字后,在一顿间也只是说出个他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还记得在去年时,慧娘姐姐嫁给那人,那场从来都没见过的关内娶亲。还有那人骑在大红马上,将慧娘姐姐接走的情形,却依旧历历在目,让他无法忘怀... 默默不语的慧娘,并么有直接回答虎子。而是微微地点了下头儿,却又继续将小瓷瓶里的药沫子,混入到瓷碟中继续搅拌起来。而得了慧娘点头默认的辛虎子,却也被这突然起来的那人死讯,给惊的有些脑中空白一片。 他..竟然真的死了?病死了?那个只要来师父家,探望师父和慧娘姐姐,就对他们这些在师父家,学字的屯人子弟没个好脸色,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模样的士族子弟。那个在去年将慧娘姐姐,娶走带回关内那叫做县的地方的人...他...竟然病死了?!可他死了...慧娘姐姐怎么办?! 直到此时辛虎子,才发觉慧娘姐姐身上,穿着的这身白衣子的不对劲来。这白衣子即便是在林子里屯人们眼中,也是家里头死了人才会穿的凶服。虽然屯人们穿的也只不过是,用粗白麻布做成的简单衣子。并没有像慧娘姐姐现今,身上穿的这般模样...但慧娘姐姐穿在身上的白衣,可不就是凶服?! 一时间屋内的两人,却都沉默不语无话可说。辛虎子依旧还在为,刚才听到的那人死讯而感到震惊。慧娘则也依旧默默无言地,在拌匀了瓷碟中的药沫子后,又为辛虎子涂抹起身上,其他地方的伤来。 看着此情此景的辛虎子,心中却也觉得很不是滋味。他..在去年最后一次在慧娘姐姐出嫁前,见到她的时候...却是就像现在这般...就在这慧娘姐姐自己的屋内,她在为自己涂抹伤药时,听到了她即将嫁人离开老林的事...还有... 心中的烦闷却也让辛虎子,不住地摇晃下脑袋。却是不想再去想不该想的事,即便如此他还是,不由得为慧娘姐姐担心起来。毕竟那个人的死去,却也让慧娘姐姐没了男人,没了依靠。 还有...刚才那些拦住自己...又引着自己来师父家的,关内人打扮模样的汉子。那些关内汉子,却好似在警戒着师父家的这片林子。在刚才自己来到林间土路想要上来时,便被他们给拦了下来。还是在自己告诉了他们,自己来找师父说了自己的名字后,才将自己放行。引着自己进了师父家的院子。难道那些汉子就是送慧娘姐姐来的,被荣家派来的人? “那些...带俺来的人...是?....” 辛虎子想着心中的疑惑从而便问了出来。他却觉得虽然那人已然病死,可现在这时候的林子,当真不是慧娘姐姐该来的地方!要是那些关内汉子,是护着慧娘姐姐回来的荣家人,他却是想劝说下慧娘姐姐,还是先回了关内躲避下才是!不光是慧娘姐姐,就算是师父也应该,跟着一同回到关内,避开此时充满了杀戮的老林。 “他们是从我和父亲老家来的。” 慧娘在为辛虎子解开了,绑在身上的血污麻布后,语气很是平静地回答着虎子的问话。随即便站起了身来,绕到了触目惊心被火木砸出,好大一片灼伤的辛虎子身后。 看着辛虎子身后,那好大一片被火木砸中,留下的血脓灼伤。慧娘却也不由得,惊的手背轻捂在了唇上。微皱眉头间,一双水汪汪的湿润眼眸,却是险些滴出泪来。 “疼么?” 葱指在微微地碰触着,辛虎子身上好大一片,灼伤之处柔声问道。却在说话间,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不疼...” 辛虎子淡淡地回道,他却因背上的伤疼的时间太久,而使他已然习惯了,这烧灼般的疼痛皮肉也早已麻木。即便在慧娘用手指,轻轻触碰到灼伤的口子,也因皮肉早已麻木,而感觉不到什么疼来。要说伤痛此时在他的身上,却是到处都是或大或小的伤痕。虽然在与狼头子缠斗中,并没有受到太重的伤。但身上也被狼头子的利刃,划破了好些的血口,跌跌撞撞间也是没少受皮肉外伤。可这一身的伤痛,却依旧无法让他,忘却压抑在心中的悲寂。 二丫儿姐那等在屯口儿的身影,却老是闪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让他的心犹如被一块巨石压着憋闷异常。 “啪啪啪” 朱漆的木格窗门被轻敲的声响,则在此时从屋外传来。随着这阵轻敲,门外则也传来了刚才,被慧娘支走的那名,同样一身素缟的少女说话声:“夫人...老大人那里,已经谈完话了。老大人叫我来给客引路,带客去见。” 第二百八十一章 请求 “知道了,你先门外候着。” “诺。” 慧娘一边回着门外素缟少女的话,一边则将准备好的白布条带,为虎子缠在了他背上的伤处。随即便小声关切地,对站起身来的虎子道:“你先去见父亲,我让人给你做些吃的。还有,你这身上的伤,这匣子里的伤药怕是不够。我在叫人给弄些来,好医你这身伤。” “那俺去了,慧娘姐姐。” “嗯,去吧。” 站起身来的辛虎子,在与慧娘姐姐道别后,便走到了朱漆木格子门前。当他打开门子向外走时,那名早已回来的素缟少女,正默默地站在门前等着他出来。素缟少女的手中,此时则也多了件,男人穿的麻布衣子。 慧娘似乎还有些不太放心,从而在辛虎子走出屋子时,便又跟上前来。当辛虎子从素缟少女手中,接过了衣子穿在身上,将要跟那素缟少女去见父亲时,却又对素缟少女叮嘱道:“淡儿,人见了老大人,你就回来。” 那名被慧娘称呼为淡儿的素缟少女,则在听了慧娘的叮嘱后,微微一福应声称“诺”。随即便头前带路,引着辛虎子向前走去。看着渐渐远去的虎子和淡儿的身影,慧娘却也情不自禁地,站在门前多走了几步,但最终还站住了脚步不在前行。 离了慧娘闺房的辛虎子,则在那名素缟少女的前引下,来到了师父所在的书房。当素缟少女在来到房门前,轻轻拍打了下朱漆门子,得了里面那熟悉话语回应推开房门时,再次见到师父的辛虎子,心里却也有种说不出的,复杂心绪涌上心头。 而此时在师父的书房里,却也不止只有师父一人。除了师父以外还有个他熟悉的人夸二叔。夸二叔见到走进门来的他时,却也不免上前几步,打量起他来感慨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这身伤只要将养些时日,定会好起来!” “夸二,快些回坊市里,和家里的商议下。若想走的,还是快些早作准备。不想走的...就留下看护院子和坊市的家业吧!” 一脸平淡地延墨客,则对走到辛虎子身旁的夸二说道。夸二则随即又看向了延墨客点头应道:“嗯!俺这就回去,在和家里的那几家子说道说道。眼下这林子里可到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狼头子凶险的很!要是真舍不得这坊子了里的财货...唉!” 夸二说着话,却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一脸苦色的他随即在又看向辛虎子后,挤出个很有些难看地笑容对其言道:“虎子,二叔先走啦!你和你师父聊吧!” 说完话不等辛虎子反应,便急匆匆地向屋外走去。在走出屋门时,顺手便将屋门合上。留下了书房里辛虎子与延墨客二人。 看着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辛虎子,延墨客的心中却也不免放下心来,从而上下打量起辛虎子。 随着他的打量却也不免微皱眉头。却是发现了扎在辛虎子腰间的,那条黑铁狼纹扣环的牛皮带子。看着辛虎子腰间,这条打开了他尘封记忆的牛皮带子。却是像极了当年...他在昌家集第一次见到三哥时,三哥扎在腰间的那条。目露惊异的延墨客,随即便开口向辛虎子问道:“虎子,你这条带子?从何而来?!” 辛虎子见师父对自己,腰上扎着的这条牛皮带子很是关注。随即便也望向了自己腰间的这条,从狼头子尸体上解下,扎在身上的牛皮带子回道:“这条带子,是俺在杀狼头子的时候,从狼头子身上弄的。” “什么?!你杀了狼头子?!” 延墨客虽然对辛虎子,这一回答心里也有所准备。但还是在亲口从虎子这般少年口中听到时,不由得惊讶出声。毕竟那场在数十年前,他也是经历了那场,狼头子对这片老林的屠戮。还记得当初自己在还没被狼头子,杀了个干净付之一炬的昌家集时...那一个个从四面八方,从林里各处逃难而来的屯人。以及笼罩在昌家集的恐慌与不安,都让他至今难忘...甚至是在昌家集的他,都曾想过会自己也会死在狼头子的刀下。 却是不想还只是个少年人的虎子,便能杀死狼头子!这条只有狼头子,才会扎在腰间的牛皮带子,也能证明虎子并没有说谎。看着眼前的虎子,延墨客记忆里那个模糊的身影,却在此时竟与虎子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俺,俺给屯子里死了的大伙,二丫儿姐...报仇...” 辛虎子在略一沉默后,便渐渐将他为屯子里大伙报仇,一路追赶狼头子的事都给说了出来。听着辛虎子这惊险异常的诉说,不由得让延墨客时而眉头紧皱时而眉头舒展。随着辛虎子的讲述,而心中惊骇不已! 能够连续三天不吃不喝,也没有丝毫的休息,就这么没黑没夜的,追赶狼头子的踪迹。在追上狼头子时更是抱着必死之心,与狼头子在夜色下的林间缠斗...虽然辛虎子在诉说这些事时,有时候很没有头绪。但其中的凶险,却也仍能被延墨客听得清楚。 当辛虎子吞吞吐吐地,将这三天来的头尾,都给说了个遍后。延墨客才在好一会儿,沉默后长叹了一声。心中却也不仅感叹,虎子不愧是三哥的儿子!能以一人之力,便能杀死五个狼头子!却也真有当年三哥的风采!而今,虎子所在的屯子早已被狼头子付之一炬。而且...他在屯子里没过门的婆子,和屯子里的所有人,也都已惨死在狼头子刀下。却也当真是无家可归... “虎子,留下来吧!等你身上的这些伤....” 看着站在身前的辛虎子,和他依旧没被遮掩在衣下的伤痕,延墨客却也下定了主意,随即便开口对其言道。 “师父...俺...俺这次来...是,是来求你帮俺的!” 还没等师父把话儿说完,辛虎子便有些急切地,打断了师父的话语。 延墨客则有些疑惑地道:“噢?你想要为师,帮你何事?” 深吸了一口气的辛虎子,则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身前的师父坚定地道:“俺..俺想要...想要当边军!杀狼头子!给...给屯子里的大伙...二丫儿姐...报仇!” 延墨客显然没想到,辛虎子会说出这般的请求。却也不免在听了辛虎子的请求后,很有些惊讶地道:“边军?虎子...你...” 辛虎子随即又道:“俺知道,这林子里的边军,是杀狼头子的!俺要是当了这边军,就能...就能替屯子里死去的大伙,和二丫儿姐报仇!师父...你...你能帮俺么?!” 说话间...看着渐渐皱起眉头的师父,辛虎子的心中却也不免忐忑不安起来。他,是在将死去的雀儿姐,背回了已然烧成灰烬的屯子时,又想起了前些日子,在林子里碰到的那些,边军斥候的事来...其实他在见到那些边军斥候,回了屯子里后。便一直都没放下,见到边军斥候的这件事。总想着要是自己也能当了边军,那么自己不就也能像阿爹那般,能杀狼头子成为林子里,响当当地一条好汉? 但他也知道...屯人除了只能在老林子里讨生活外,是不可能再有别的活法儿的。那些在林子里碰到的边军斥候,也都是来自于关内的汉子。虽然都是说的林子里的山话,但他们却并不是屯人。屯人是不可能成为边军的...因为自己的先祖是前朝犯民... 可现在的他已然无家可归!狼头子将他的家园付之一炬,残忍地杀死了他那还没娶过门的二丫儿姐。还有那些屯子里的男女老少,还有跟他一起长大的黑子哥...和为了救自己最终还是死在了,狼头子枪伤下的雀儿姐...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对狼头子恨之入骨!即便他已然杀死了,那些屠戮了屯子的狼头子。但他在杀死了狼头子后,心中莫名的无力,却也让无助的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做什么... 最终他在将雀儿姐,与屯子里的大伙埋在一起后。便独坐在了二丫儿姐,矮矮坟丘旁想着边军的事...而能让他成为边军的,在这林子里便只有眼前的延师父,阿爹在林子里的好兄弟。因为师父是士族!想来...师父应该有法子...能让自己成为边军的!只要自己能当了边军...那么他,就能杀死更多的狼头子,替二丫儿姐还屯子里死去的大伙报仇! “师...师父!你,你能不能帮俺?” 辛虎子见师父在听了自己刚才的请求,皱眉苦思一阵子沉默不语,便有些急切地又道。 延墨客则在辛虎子再次问向他时,却又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事先不急...虎子,你也已经三天都没怎么歇息。还是先去歇息下吧!为师知道你想为屯子里的报仇,可这事却也当真急不得一时。容我在想想...在想想...”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夜食 辛虎子见师父虽然没有完全应下,但在话语里也没有不应。忐忑不安的心,却也放下了些。当他退出师父所在的书房时,在门外不远处的地方,慧娘却正刚巧儿向这走来。 一身素缟的慧娘,则在夜色的映衬下,却也仿佛是白衣仙子般美丽。但此时的辛虎子则看着,向他走来的慧娘姐姐...却又不由得想起了,慧娘姐姐那已然病死的男人。却又不免为慧娘姐姐,嫁了那么个短命鬼,而感到惋惜。 慧娘在走到虎子身旁时,柔声对虎子道:“虎子,走吧。我让人给你做了些饭菜。你...和父亲说完了?” 辛虎子则点了点头回道:“嗯!俺,俺和师父把话都说了...师父让俺先等等...” 一丝淡淡地苦笑,则微微浮现在慧娘的唇角。随即便又消失于无。她并没有再去问虎子,他与父亲说了些什么。只是在听了虎子的回答后,便头前带路引着虎子,又回到了后宅中自己的房里。 当再次回到慧娘姐姐所住房里,此时的房里却是多了张朱漆矮桌。一身素缟的少女淡儿,则正跪坐在矮桌前的团垫上,忙活着给大饼里,添着直冒热气的熟肉。 矮桌上除了些放在大盘里的一叠叠大饼,与一小盆儿直冒热气的熟肉外。还有一盆子的热乎汤水,与一盘带骨的羊肉。顿时间屋内却是弥漫起,一股子诱人的饭菜食香。 淡儿见慧娘带着虎子回来,便赶忙从跪坐的团垫上站起身来。手中却还是拿着夹着熟肉的大饼,对走到近前的慧娘恭敬道:“夫人...” 辛虎子听着淡儿对慧娘姐姐的称呼,却也在此时发现了些不对劲来。他也是跟着师父学过好些年字的,对于这关内夫人的称呼,也是知道些...当初在师父家里学字的时候,胡胖子也曾显摆地,用过夫人这个词来叫他家的,那个从关内娶来的婆子。而这名自打他见到慧娘姐姐后,便一直跟在慧娘姐姐身旁的少女,却也是一直称呼慧娘姐姐夫人的。 看着那名模样俊俏的素缟少女,辛虎子却是觉得仿佛...这少女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他哪可能会见过这少女?这少女却说的一口子关内话,想来定然不是老林子里的屯人。 慧娘在来到淡儿身旁后,在对淡儿微一点头后,随即便伸手接过了,淡儿手中夹肉的饼子道:“烧的热水和伤药都备好了么?” 淡儿则应道:“都已备好了夫人。热水我怕凉了,就先温在灶房里,伤药已经送到给客,准备歇息的房里去了。” 慧娘听着淡儿的回话,在微微地点了下头后,随即便招呼着依旧,还有些傻愣愣地,站在一旁的辛虎子道:“虎子,坐下吃吧。” 慧娘一边说着话,便先跪坐在了,刚才淡儿跪坐下的团垫上。而淡儿却微躬着身子,就这么站在了慧娘的身侧。此时的辛虎子却也是闻着,屋内四处飘散的菜香肉味后,也不由得只觉肚腹里紧疼的厉害。在得了慧娘姐姐话后,便二话不说地来到桌前,另一团垫处盘腿就坐下身来。 当他刚一坐下身来,手握卷好熟肉的大饼,便被慧娘送到了他的面前。辛虎子则一把子接过了,慧娘姐姐递给他的大饼,一口咬下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却是当真有些饿过了头,在狼吞虎咽地吃掉了,慧娘姐姐为他递来的大饼卷肉时,却是好几次险些噎着。还是喝了好几大口子,桌上很是好喝的菜叶子汤水,才算是解了险噎之苦。 随即便风卷残云般,不等慧娘姐姐在为他递来饼子。自己个儿便伸手拿起大饼,赤手抓着熟肉,就着大饼吃了起来。看着眼前的虎子,犹如饿死鬼托生般的模样。却也不由得又让慧娘,心中又是莫名地一疼。虽然她很想劝下虎子,让他别这么心急的吃。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就这么默默地跪坐在旁,看着口齿不停地虎子,将一个个大饼,就着桌上的肉与汤水吃下。 而站在慧娘身旁的素缟少女淡儿。却也不由得看着,这么能吃的辛虎子,都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她还从来没见过,哪个人能像眼前的这位,夫人家的客能吃的! 这一桌子的大饼和肉,就算是三人吃,却也不一定能吃的下。却是不想只是眼前这位客一人,就已然快要吃掉,这整桌子的饭菜!难怪...夫人在刚才吩咐自己,去给这位客准备饭菜时,会让自己给他准备这么多...还有...夫人对这位客... 淡儿在看着狼吞虎咽的辛虎子时,却也不免偷偷看向了,跪坐在矮桌前的夫人来。她还从来都没见过,夫人这般对谁的。即便老爷还活着的时候,也不曾见过夫人这般对过老爷。更令她感到惊异的,则是夫人会将这位客,带到自己住的房里。而女儿家的闺房,却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更别说还是个男人了。可夫人却一点都不在意,不仅亲自给这位客在房里亲手治伤,不忌与男子的肌肤之亲。而现在还将准备好的饭菜,直接命人给送到了房里,伴着这位客吃。却也当真超出了她的想象... 油乎乎的大手,在将最后一根,吃剩下的羊骨放在桌上后。只觉腹部鼓胀地很的辛虎子,却也是吃完了这顿,三人份量的饭菜。跪坐在旁的慧娘,则很是关切地说道:“要是吃撑了,就先歇会儿。” 其实慧娘也没想到,虎子能吃下这么多的饭菜。她之所以会让淡儿,准备这么多饭菜,也只是怕虎子饿着。可看着虎子竟当真把这好几人,才能吃下去的饭菜,竟都一股脑儿地吃了个干净。却也不由得在心中,为他担心起来怕他吃坏了肚子。毕竟虎子吃下去的东西实在不少。要是换做旁人怕早已撑的不行,或是早就吃不下了。可看虎子的模样,却也并无什么异样,这才算放下心来。但她还是在虎子风卷残云般,将这一桌子饭菜吃了个空后,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辛虎子微一摇头,随即便站起身来道:“没啥,俺吃饱了慧娘姐姐。” “淡儿,你把这桌子上的收拾下吧。那灶房里的热水,就不用你带着虎子去取了,我来带他去取。” 慧娘说话儿间,便在虎子站起身后,也同样跟着站起了身来。随即便对站在一旁的淡儿说道。 淡儿一听夫人吩咐她,收拾桌子本无二话。可在听到后头,夫人要亲自带着客,去灶房里给客去取热水...却是有些窃窃地小声对夫人道:“可...可是夫人...” 慧娘见淡儿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地模样。不免微皱绣眉,却也能猜到些淡儿,想说些什么话儿来。还没等吞吞吐吐地淡儿,将话儿说完便又先开口道:“这里不是荣府,淡儿你既然跟我,从那里来了延家,那些琐碎规矩,就别老想着了。” “淡...淡儿不敢!淡儿不敢!请...请夫人责罚!” 听出了夫人话语里的不满,淡儿却是有些慌张起来。随即便微躬着身子,对夫人小声告罪道。 “唉!你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又哪里怪罪你?你把这桌子收拾好,我先带着虎子,去灶房取热水去了。” 慧娘一边说着,便带着一头雾水的辛虎子,就这么走出了屋内。直到看着夫人与那客离开,合上了朱漆木格子门。默不作声的淡儿,这才松了一口气来。虽然她知道夫人真的并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但她还是不免紧张的很!毕竟刚才要是在荣府里的话,惹了女主人不满的下人,会受到府里头不小的责罚。 现在的她虽然已经跟着夫人,离开了那个自己生活了多年的荣府。但她却早已习惯了,在府里头要守的规矩。即便是跟着夫人来了这片林子,来了夫人的娘家...虽然她已然在夫人的说道下变了许多,可曾在府里的规矩,却不免在有些时候,就会时不时地会让她...幸好...夫人并么有责怪自己的意思。 跟在慧娘身后出了屋的辛虎子。却并没有在说些什么,就这么默默地,跟在慧娘身后在她的引路下,来到了依旧还燃着灶火的灶房。在走近灶房后只见好几个屯女帮活,正在灶前忙里忙外做着好些人吃的饭菜。 当她们看到慧娘,亲自来了灶房的身影,却也都赶忙停下了手里头的活计。随后慧娘便挑中了,这几个帮活女人中,最为粗壮的一个中年女人。那中年女人则在慧娘的吩咐下,将两大木桶子里倒满了热水。随即慧娘便又头前引路地,带着辛虎子与那提着热水的女人离了灶房。 虽然辛虎子想要帮那粗壮的屯人女子,提上一木桶子热水。但最终还是被那女子给拒绝了好意。看着那粗壮的屯人女子,提着两大木桶子热水,健步沉稳的模样,也就不在多言。就这么跟在慧娘姐姐身旁,向着后宅子里一处偏屋而去。 第二百八十三章 屋来 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手中冰凉的弓身。挨着炕头旁墙壁靠着的辛虎子,在只有一盏微弱烛火的屋内,依旧还未曾睡下。一枚钗子放在了燃着烛火的桌上。 此时的辛虎子身上诸多伤口,也都已涂抹了伤药。白色的麻布条带,则分别缠裹在伤处。洗去了一身汗与血腥的,身上也不再脏乱。在换下了一条略显肥大的麻布裤子后,也同样换下了那条从狼头子身上扒下的牛皮带子。取而代之的则是条崭新的麻布围子。 在这间师父家后宅里的一处偏房歇下后。虽然此时已然夜深。可他却毫无一丝困意。即便他已然三天都没合过眼,双目中也早已布满了血丝。可躺在炕头的他,却依旧无法就这么睡下。 心中那莫名地烦躁,依旧无时不刻的,侵蚀着他的内心。尤其是当他每每想起,二丫儿姐...与屯子里的大伙儿,还有雀儿姐死去时的模样。都让他一闭上双眼,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死去的他们。 手中传来的冰凉让辛虎子,烦躁不安的心神略有缓解。看着手中握着的这把,从狼头子营地里拿回的黑弓。感受着冰凉的弓身上,那坑坑洼洼的触感,却也不由得让他,对这把算是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命的黑弓,生出几分好奇来。 他可是在与最后那狼头子,死斗时亲眼见识了,这把黑弓所带来的奇迹!那不知何物的弓弦,竟能在挡下狼头子,手中锋利的铁刀长刃后,竟是毫无一丝一毫的损伤。却也当真奇的很!而当他在死死将这黑弓的弓弦,勒在那狼头子的脖颈子上时。即便那狼头子趁机,拔走了自己腰间的短刀,将短刀伸入了勒在,脖颈子上的弓弦。但也依旧没能阻挡,自己将其活活勒死的命运。 而自己那把阿爹留下的黑铁短刀,是何等的锋利他却是再清楚不过的。短刀即便是厚实的皮子,也能轻易地刺破划开。更别说还常常被他,用来在处理猎物时割肉剔骨了。但短刀的锋利却也依旧无法将弓弦割断,直到自己最终将那狼头子活活勒死在弓下。 “嗡....” 犹如音符般地脆响嗡鸣,伴着辛虎子拨动,从黑弓的弦子上发出淡淡地回音。听着弦子被拨动时,所发出的这声脆响嗡鸣,辛虎子却在下一刻不由得,便从炕头旁直起了,靠在墙壁上的身子。一手握弓一手拉弦,缓缓便将手中的大弓给慢慢拉开。 弓弦则在辛虎子慢慢拉开拉满间,渐渐变的紧绷有力。直到他将弦子拉到最满,又瞬间松开带起阵阵,更加清脆的嗡鸣声响。辛虎子则在松开弦子后,喃喃自语道:“一石多的力...倒是,与阿爹的大弓,差不多的力道。可是...” 辛虎子在试了下黑弓的力道后,心中却也更有些奇怪起来。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能拉满一石力的大弓,并不是什么难事。虽然一石的力道,对他来说仍有些吃力。但也正因自己能开得起这一石弓的能耐,才能用阿爹留下的大弓,杀死了那些屠戮了屯子的狼头子,为屯子里死去的大伙报了仇。 也因自己对阿爹留下的大弓,并不很是熟悉的缘故。从而在用大弓射杀狼头子时,准头也就低了些。不过最终还是将那些,狼头子都给射杀在了箭下。可惜的是...阿爹的大弓却在自己,为了抵下最后那狼头子,向自己劈砍而来的长刀时,被一刀砍断。他也因背着雀儿姐走的急,并没有将被长刀砍断的大弓带上。 而是在从那被自己勒死的狼头子手中,收回被其夺走的短刀时,便将这把黑弓也给一并给带了回来。而在刚才当自己拉开这黑弓时,虽然这弓的力道,是与阿爹的那张大弓差不多。但他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尤其是刚才在自己,拉满这不知何物的弓弦时,总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异样感袭上心头!还有这明明试的是满弓时的一石力道,却比自己在拉满阿爹的大弓时,还要让他更费力好些...仿佛这弓的力道...可不止是只有一石那么简单... “啪啪啪” 门子被轻轻敲响的动静,则打断了直身坐于炕头的辛虎子,继续想着手中这奇怪黑弓的心思。当他在听到那阵轻轻敲门声后,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去开口问下是谁在敲门。也没有挪动身子走下炕来。而是就这么望向了,又再次响起被轻轻敲响的门子。心中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紧。却是想着这敲门子的声响,是不是与自己跟师父,说起的请求有关...是不是师傅...他.... “啪啪啪...虎子...你,睡了么?” “慧..慧娘姐姐?...” 随着这次敲门声起,一同传来的还有慧娘轻声的询问。听到门外是慧娘姐姐,辛虎子紧绷的心思,却也不由得就是一松。随即便赶忙将手中,拿着的黑弓放在了炕头旁的桌上,赤着双脚便跳下炕来。三两步便跑到了门前,当他将门子打开时,却见依旧是一袭素缟的慧娘姐姐,正静静地站在屋子的门前。 辛虎子见站在门外的,还真是慧娘姐姐,便有些不解地疑惑道:“慧娘姐姐,你...你咋这么晚了,还没睡?” 慧娘清丽俊俏的脸上,却是带起一抹淡淡地浅笑:“睡不着,这不来看看你。怎么?不行么?” “没,没什么不行的。” 辛虎子说着话,便赶忙将站在屋外的慧娘姐姐,给让进了屋子里来。现今这林子里的短秋时节,夜里却也是清冷的很。辛虎子见一身单薄的慧娘姐姐,却也怕她站在屋外久了着凉。 将慧娘姐姐让进屋来的辛虎子,随手便关上了打开的门子。但在他将屋门合上后,却在心里头生起了一股子,什么地方不对劲的念头。但还没等他在过多想,身后便传来了慧娘姐姐问他的话声。 “虎子,算算我在去年出嫁的时候...咱们也应该,有一年多没见了吧?” 听着身后传来的问话,辛虎子心中那仿佛被压抑了,许久的一些莫名心绪,却也在此时不断向外涌出。当他合上门子转过身来,则点头回道:“嗯!是有一年多了...” 回过头来的辛虎子,当他看向慧娘姐姐时,却发现慧娘姐姐则已然坐在了炕头旁。辛虎子一边说着话,却也慢慢走到了炕前,挨着慧娘姐姐坐下了身来。却是这屋子里除了这睡人的大炕,与炕头旁的一张木桌外却也再无他物。 “听爹爹说...你那天...来了后,吃了不少的酒。爹爹本来想留你在家过夜的,可你还是赶着夜路回了...” 当辛虎子坐在了身旁,慧娘却又淡淡地说道。说话间她那白皙的手儿,却是悄无声息地,在长袖的遮掩下渐渐握的紧了。 辛虎子则微微点了下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俺...俺那天来了后,本想再见你一面的...可,可没成想。这关内娶婆子的规矩,是不让人见新娘子的。所以俺只能和胡胖子、狗子哥他们,站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瞅着...” “你...是因为,没见到我...才,吃了那么多酒么?” 扭过头来的慧娘,则用她那双黑亮的眸子,望向了坐在一旁的辛虎子问道。 辛虎子却依旧没有去看向慧娘,虽然他很想点头承认。但他却在下一刻便又想起了,那天夜里因自己喝醉了酒,回屯子晚了...还依旧孤单一人,忍着夜里的凉风,等着自己回来二丫儿姐。却也不由得心里就是一疼,本想点头的承认,却也在下一刻变为了摇头否决。 见虎子摇头否认,慧娘却又再次将望向虎子的目光收回。虽然虎子否认了,在她出嫁的日子里,喝下好多酒水是因为,没能见到自己的缘故。但她的心里却是明白的很...若不是虎子没能在自己出嫁时,见上自己出嫁前的最后一面,也不会喝这么多酒来... “你...你在关内的时候,还好么?” 在好一会儿沉默后,辛虎子却是先开口,向坐在身旁的慧娘姐姐问道。随着他这话的说出,却在下一刻又有些后悔起来。毕竟现在慧娘姐姐之所以回来,是因为那个将她从林子里娶走的人,已然病死故去。而且...他也在心里有种,仿佛是种逃避的念头,让他不想听到慧娘姐姐,在关内的事情....可他却在不想听到下,又在心里有种很是矛盾的,想要知道的心理...从而在纠结中,他却还是问出了,慧娘姐姐在关内的事来。 随着虎子的问出,慧娘则一脸平静地淡淡道:“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他...在活着的时候,对我很好...只是,也许是我在这里,生活的惯了。去了关内到了荣家,老是会想起在林子里的时候。” 辛虎子听着慧娘姐姐的回答,心中却也不免就是一疼。从慧娘姐姐平静地话语里,他也能听出些似乎慧娘姐姐,在关内过的并不怎么好... 慧娘在说完话后,却是又向再次沉默不语的辛虎子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淡儿在哪里见过?” 第二百八十四章 红白女 “嗯!” 辛虎子随着慧娘的问话,而微微点头应道。他的确觉得那名,跟在慧娘姐姐身旁的,素缟少女在哪里见到过。可那素缟少女身上所穿的衣子,却并不是老林子里女人的穿着打扮。还有那一口子关内话,也说明那少女应该是从关内来的才对。 想到这倒让他又记起了,慧娘姐姐曾与那少女的对话里...好像提到过荣家...难道,那少女是跟着慧娘姐姐,从荣家来的不成?可就算那少女是跟着慧娘姐姐,从荣家来的。那他又从哪里见过她?可自己在见到那少女时,那种似成相识的感觉...却也当真奇怪的很。 “淡儿,就是在我出嫁的时候,跟着荣家的迎亲人一起来的。那两个穿红衣子的其中一个...” “穿红衣子的?是,是那两个,从大车上下来,最后接着慧娘姐姐,上了大车的那两个?” “嗯。” 辛虎子经由慧娘姐姐这么一说,才算是想了起来。对那好似在哪见过的素缟少女,在脑后中的印象,也渐渐清晰起来。原来这名叫淡儿的素缟少女,就是去年慧娘姐姐在出嫁时,那两个从头前大车上下来,接着慧娘姐姐上车而去的红衣少女!难怪自己怎么老是觉得,那素缟少女好像在哪里见过般。这样一来那名叫淡儿的素缟少女,是从荣家来的倒也说的清了。 “淡儿是我在荣家的侍女,也是...他的通房...” 慧娘淡淡地说着,随即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从而接着又道:“淡儿在荣家就是侍候我的,但也算是他的女人...” 听着慧娘姐姐的话语,和那个提到的“他”,却也让辛虎子明白了,这名叫做淡儿的少女,在荣家既是侍候慧娘姐姐的人,也是慧娘姐姐的男人,那个“他”的女人。 虽然辛虎子听懂了,慧娘姐姐话语里的意思。可对于在老林子里的他来说,还是有些不甚明了。既然淡儿也是“他”的女人,那为什么又会是侍候慧娘姐姐的人呢?而且...慧娘姐姐,这才嫁到荣家也就刚好一年的光景...那个姓荣的就... “荣,荣子常都明明娶了慧娘姐姐!怎么,怎么还招惹别的女人?难道有了慧娘姐姐,还不够么?!” 一股子怒火却也在此时,在辛虎子听了慧娘姐姐的话语后,从他的心中油然而生。不由得便很有些愤愤地说道。说话间却也不在隐晦,已然因病故去的那个“他”的名讳。却也从“他”便成了直呼道姓。本来就对荣子常,将慧娘姐姐从林子里带回关内,心中很是难受的辛虎子,却也只觉荣子常忒不是个东西! 也就连着那个叫做淡儿的,也一并心生几分厌恶。要是这事放在林子里的人家,一个在外头偷腥,去招惹别的女人,家里头有还婆子的屯人汉子。不管是汉子还是那个女人,都会被屯子里的大伙儿,磨嘴皮子戳脊梁骨的。而且...慧娘姐姐,这才嫁过去多久?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虎子...在关内,士族家的子弟。都不是只有一个...婆子。虽然在明面儿上,会有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做婆子。明面儿上的婆子就是夫人,那些名分低的或是没名分的,就是些像淡儿这样的可怜人...” 慧娘见听懂了自己话语意思的虎子,很有些气氛的模样。心中却也不由得就是一暖,随即便又对其解释言道。 “士族么....” 辛虎子喃喃自语间,却是又想起了,去年时自己因为,招惹了那个管着,这片老林的差头家儿子的事来。那差头家的儿子,却是让差役找上了自己的麻烦,从而在众目睽睽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顿鞭子!还强行拿走了,自己辛辛苦苦猎到,用来换盐巴的皮子... 可就是那些在林子里,都能横着走的差役...却在身为士族的慧娘姐姐面前,只能跪在地上不停认错。也因慧娘姐姐士族的身份,在慧娘姐姐帮着自己狠狠,惩治了那两个找上自己麻烦的差役同时,也找出了幕后的真正黑手。那个因调笑雀儿姐,而被自己制止了的差头家儿子。随后便是林子里,没过多久就换了管事的差头... 不经意间辛虎子的一只手掌,却是渐渐握的紧了。就像他来找师父一样,也是因为师父的士族身份,才能够帮助自己当名边军... “本来...我想着在荣家,就这么过下去。在我嫁到荣家后,他也什么都依着我...在今年时本来我还打算,回林子里看望下父亲...但没成想,他在今年身子染了风寒后,就一天不如一天。虽然找了不少看病的,给他医治。但都没有什么起色...最后,他...还是走了...在他走了后,因为荣家里的一些事,我不想在荣家继续待着,就跟着来荣家的父亲,一起回了林子...本来,还想等你来牛市坊的时候,来家里见父亲时见你的,却不想...” 慧娘一边说着却也不免又回想起,这差不多一年多的时间里,在荣家里的一些事来。她本来已然将对虎子的,那份心思给封藏在了心底...而自己的夫君,他也对自己很好。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可没成想好景不长,一转过头年他便一病不起。因身子本来就弱的缘故,即便是吃了好些,看病的郎中给开的补药方子,也依旧没能将他染的寒病医好。 他的死,也让自己失去了,在荣家的依靠...紧接着在荣家里,暗藏着的流言蜚语,却也渐渐在荣家私下里传开。虽然她在荣家的这一年里,并没有过多的抛头露面,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平日里荣家人也都对她不错。可在他死后,荣家的一切却也都变了。 即便如此,她也并不想,就这么回了林子。虽然她的确很想回到林子里来。可她知道...她不能这么做。因为自己是他的夫人,自从嫁入了荣家的那一刻起,她便是荣家的人。 但最终她还是无法忍受,在为夫君守丧时,那些荣家人虚伪的和善。和那在荣家私下里传开的,娶了自己这么个克夫女的传闻。这一切都令她觉得,呆了一年多的荣家更加的陌生。即便是他的父亲,在荣家极力地维护自己,可整个荣家关于自己,克死了他的传闻,却还是无法止住。也因在荣家里的度日如年...自己甚至在心中,渐渐起了对父亲的怨意。 如果不是父亲当初,让自己见了来林子里,探望父亲的他。如果不是父亲当初应下了,自己和他的婚事...那么她,也就不会嫁到关内,不会来到荣家。虽然他在活着的时候对自己很好,但这一切却都不是她所想要的。她并不在乎,什么士族不士族的身份。可她却不得不因为,生来就有的这层身份,而令她只能无奈地,面对身为士族的现实。 得了他死讯的父亲,则也在不久后来了荣家。心灰意冷的自己,到最后却也不在顾忌荣家,也婉拒了他父亲的挽留,在荣家人不善的神色中,便跟着父亲一起又回了老林。在临走时她也没有忘记,在自己嫁到荣家后,便一直侍候在旁的淡儿。 倘若自己不带走淡儿,那么淡儿在荣家却也不会好过。虽然她是自己这位夫人的通房,也算是他的女人。但他已然不在,要是自己也不管她的话,想来淡儿最好的结局,便是被荣家给找门子,家里的下人嫁了了事。亦或是成为荣家别房子弟的玩物... 自己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后淡儿的悲惨境地。事已她在得了荣家的应允后,便也要来了淡儿在荣家的身契。从而自此便离了荣家,虽然自己依旧没有在名分上,与荣家扯清关系。但自己却也不会在回,那个陌生的“家”了。 在回老林的路上,看着又苍老了许多的父亲。心中本来生起的,对父亲的怨念,却也都渐渐淡去。想来父亲却是更为自己挂心的...当她与父亲回到阔别年余的老林时,却也不由得按耐不住心中的思绪。又想起了林子里的他来... 但自己也知道...虎子有个自幼便与他定下亲事的二丫儿。那次在虎子因为被野猪刺伤后,染了热病时的探望,却也让她见到了与虎子定下亲事的二丫儿。 虽然自己很想在回到林子后见虎子一面。但她却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只有在漫长地等待中,等着虎子来牛市坊,探望父亲时...可没成想,当自己回到家里没几日,从自己和父亲的家乡便来了人...随着这些家乡人的到来,也同样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随后不久,关外的狼胡也同样来了老林! 当自己在从派去的人哪里,得知了虎子所在的屯子,没个活人的回话后...却也使她整个人,都陷入到了绝望之中。因此她开始后悔,恨自己为什么不在一回到林子里,就去找他!可这一切却也都已经晚了。 直到今夜再次见到,满身是伤的虎子,活着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便在心底里暗暗发誓...不会在让自己后悔!即便是... 白影倾斜,慧娘却是慢慢地,将身子靠在了辛虎子的身侧。这一突入其来的举动,却也令辛虎子不由得就是一惊,随即便开口问道:“慧娘姐姐?你?” 第二百八十五章 秘密 淡淡的体香随着青丝散落,而飘进了有些不知所措的辛虎子鼻间。闻着这股子很好闻的淡淡香气,辛虎子的心神却也不由得有些恍惚。让他因经历重大变故,而压抑不止的心神,也渐渐地为之一松。 “虎子...你还记得,这只钗子么?” 轻柔的话语,则在轻靠在辛虎子身侧的慧娘口中说出。随着轻柔好听的话语说出,在她的白嫩手上,则也多了枚钗子。她却在刚才轻靠于虎子身侧时,便抽出了簪在头上的钗子。从而此时的她,却是垂落着长长的青丝,依靠在辛虎子的身侧。 辛虎子的目光,也随着慧娘的柔声话语,而看向了被慧娘拿在手中的那枚钗子。虽然此时屋内的烛火,并不怎么明亮。但依旧还是一眼便能认出这枚钗子来。随后便道:“怎么不记得,这钗子...是俺第一次见到,慧娘姐姐的时候,姐姐戴着的钗子...” 慧娘在等来了,辛虎子的回答后。则又缓缓从轻靠在虎子身侧,直起了身来。随即嘴角便带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轻轻晃动了下被自己拿在手中的钗子,轻声道:“还记得那时候的你啊,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被我这头上的钗子给引住了。当时我还问你,你要不要也戴一戴...” 翠绿的珠儿则在,慧娘轻轻摇晃钗子下,带起一串绿影。望着慧娘姐姐手中的这枚钗子,和晃动起的钗上翠珠,辛虎子却也不由得,记起了那个已然,有些模糊的画面回忆。一个小男娃子在第一次见到,一个头上戴着奇怪珠子的女娃子时,因为好奇而一直都在盯着,女娃子在向他含笑走来时,头上那摇晃不停的珠儿。 还有后来女娃子莞尔一问,小男娃子还很有些兴致地,点头答应的情形... 随着看向白嫩手儿上,那只带着绿珠的钗子。辛虎子的目光,却也不由得又看向了,青丝随意垂落的慧娘姐姐。看着依旧穿着一身素缟的她,和她那半侧清丽俊俏的脸庞,辛虎子的心却也不免生出几分,莫名的疼来... “记得...当然记得...那,那是俺第一次,跟阿爹一起来这牛市坊。第一次来师父家,见师父、慧娘姐姐还有师娘。往后里也常见姐姐戴这钗子。” 辛虎子一边说着目光却依旧,停留在看着手中钗子,不时轻轻晃动下的慧娘姐姐。 “没了么?” “嗯?” 辛虎子在说完话后,慧娘的又一突然一问,却也令看向慧娘的他,不由得有些疑惑。他不明白慧娘姐姐,为什么会突然问了自己,这么一句没来由的一问。从而在听到慧娘姐姐这一突然一问后,便不解地“嗯”了一声。 柔柔地水眸则在辛虎子,发出那声不解的“嗯”声后,扭头看向了依旧在望着她的虎子。看着依旧是一脸疑惑不解的虎子,慧娘则淡淡地轻声道:“还有...那个,只有咱俩才知道的秘密啊...” “两...两个人的...秘,秘密...” 听着看向自己的慧娘姐姐,说出了他们两个才知道的秘密。辛虎子却也不免,有些吞吞吐吐地重复了一遍。却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此时,正用一双柔柔水眸,看向自己的慧娘姐姐。 “哼!怎么?忘了?” 慧娘见虎子吞吞吐吐的模样,却是轻哼一声,语气略带不满地道。 辛虎子则有些为难地道:“没...俺没忘...只是..只是那都是小,小时候的事了...所以...” “所以,你就把这事,给当没有一般?” 慧娘没等辛虎子有些为难的把话说完,便先他开口接着道。看着一脸难色不知该说些什么的虎子,被自己的话给难住的模样。却也不由得让慧娘想起了,曾经的那个老爱耍弄虎子的自己。让她这一年多经历的种种,而心生的凄苦也都渐渐化去。 辛虎子却是下意识地,微微摇晃了下脑袋。他怎么可能会将两人,那曾经第一次见面时,便有的那只属于他们俩的秘密给忘记,或是当成没有一般?只是他不曾想,慧娘姐姐会这么直接地,在自己面前将秘密之事,就这么给提了出来...毕竟现在的他,和慧娘姐姐...也不再是以前的小娃子... 想起在第一次来师父家,跟着慧娘姐姐到这后宅玩耍的自己。还有偷偷摸摸地进了一次,师父自己的后宅小院,在小亭子里看了慧娘姐姐亵兜的事。还有在走出小院时,完成了自己在看了兜儿后,与慧娘姐姐的许诺...却也让他的心中不由升起了,几分莫名的心绪袭上心头。 “虎子?” “嗯?啥?” “咱俩...在起个,只有咱俩才有的秘密...怎样?” “啥?在起个秘密?” “嗯!在起个只有咱俩才有的秘密...” 沙沙作响的解衣声,则从辛虎子身旁传来。辛虎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慢慢解着自己衣子的慧娘姐姐。却也不由得心中就是一惊!他不知道慧娘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在与慧娘姐姐的一问一答中,却也不由得便往刚才,慧娘姐姐所说的在起个,只有他俩才知道的秘密上去想...只有两人的秘密?... “慧...慧娘姐姐...你...你,俺...” 看着已然解开素缟衣襟的慧娘,露出了里面的轻薄内衫,和那掩在衫内隐约可见的一抹红儿。辛虎子的心却也渐渐有些跳的快了。当他还在手足无措间,随着慧娘自己轻轻退去了素缟,却也将里面穿着的轻薄内衫,给直接露在了外面。 退下素缟的慧娘,此时俊俏白皙的脸上,也因羞涩而起了阵,淡淡的红儿。但她却并没有因此,而放弃接下来的打算,和她已然想好了的心思。 在退下了身上穿着的素缟之后,慧娘便又开始解下内衫上的襟带。白嫩的葱指则也在解开,内衫上的襟带时,因为心中的紧张,而起了微微的颤抖。直到此时看着即将解开内衫襟带,直接露出里面毫无遮掩红兜亵儿的慧娘姐姐。辛虎子这才从手足无措的,慌乱和心惊中缓过神来,当即便一把握住在了,解着襟带的白皙皓腕上。想要制止继续解开内衫的慧娘姐姐。而他望向慧娘的双眼,也在下一刻扭头,向另一侧望去。不在去看正在解着,内衫襟带的慧娘姐姐。 “哎!虎子你握疼我了!” 听着慧娘姐姐因为吃疼,而不满的话语传来。辛虎子略带手劲,一把握在慧娘姐姐,白皙皓腕上的手掌,却也在慌乱间下意识地,便又如被蜂子蛰般松了开来。随后便很有些慌乱地道:“对...对不起!对不起!慧娘姐姐...俺,俺不是故意的!不是...” 辛虎子还没把话说完,却又有些说不下去了。却是在他的耳畔,又听到了那股子,悉悉索索解衣的声响再度传来。不想他在因刚才慌乱间,握在慧娘姐姐皓腕上的手掌,就这松了开来后。慧娘姐姐却依旧没有停下,仍在继续解着自己的衣带... 他不知道为什么慧娘姐姐,会突然这般举动。让此时的他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他不能就这么,看着慧娘姐姐在再退下衣子...自己不能... 看着身前闭合着的屋门,辛虎子心中的慌乱,却也仿佛找到了,能够解决的法子!从而在慧娘刚一解开,轻薄内衫襟带的同时,便在下一刻赶忙从坐着的炕头旁站起身来。几步上前来到门前,当他刚要打开屋门,想要躲出去时,身后却又传来了,慧娘姐姐的话语。 “虎子,你..你要是出了屋门,那..那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听着身后慧娘姐姐,略带不满地话语传来。辛虎子的身子不由就是一僵。那本想开了屋门,就这么躲出去的想法,也因身后传来的话语而被制住。 轻轻地脚步声则在随后,从辛虎子身后传来。耳目极灵的辛虎子,听着那离着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响,心中略缓下的心跳,却也再次地跳的厉害起来。 一只白皙的手儿,则在脚步停下时,握在了辛虎子的手上,将他轻轻地拉着转过身来。随着辛虎子从背对中转过身来,已然解开轻薄内衫,露出里面柔滑红兜的慧娘姐姐,则出现在了他的身前。看着白皙的肌肤在这抹红的映衬下,形成的鲜明对比。和那掩在红儿下,无法遮住的隆起双峦。闻着渐渐浓郁了许多的淡淡体香,辛虎子的心神却也不由得有些恍惚。 “来...” 随着慧娘说出话语,她便牵着虎子粗糙的大手,再次向炕头旁走去。看着走在身前,牵着自己手儿的慧娘姐姐。感受着手掌中,那柔滑冰凉的触感,辛虎子却也只觉,此时的他并不在真实之中。而是正在做着一场异梦...可那手掌中所传来的柔滑,却是那般地真实,是梦中无法所有的... 辛虎子很是听慧娘话的,又再次坐在了炕头。随着他的坐下,脸上带着淡淡羞红,但依旧平静地很的慧娘,便站定在了辛虎子的身前,对着辛虎子的正面,缓缓退下了她那,已然解开了衣襟的内衫。 第二百八十六章 喜欢 “慧...” “嘭” 未等辛虎子在说些什么,退下轻薄内衫的慧娘,便一把将他推倒在炕上。随即带着红儿的俊俏脸庞,便又出现在了辛虎子眼前。紧接着柔滑触感,伴着朱唇的亲吻,而封住了辛虎子的嘴。 瞪大了双眼的辛虎子,此时整个人却都有些懵了!伴着慧娘姐姐的唇,亲吻在自己嘴上的柔滑触感,还有那飘进鼻间的淡淡香儿,使他在如坠梦境的恍惚间,渐渐起了变化。一双不安的手掌,不由得便搭上了,慧娘白嫩的双肩裸/背。 慧娘则也因虎子的一双大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背。从而使她的身子,也都有些微微发颤起来。渐渐变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则伴着慧娘的亲吻从两人间发出。仿佛压抑着莫名的暗燃木火,随时都有可能猛烈燃烧般。 久久地缠绵唇吻最终还是在辛虎子,双手制在了慧娘的肩头下而结束。但两人却依旧保持着,慧娘在上辛虎子被压在下的姿势。此时的慧娘白玉般的上身,却也只剩了件红绸兜儿。散开了的青丝长发,则顺着她的左右肩头,柔顺地滑落而下。 不知是因羞极还是他故,在慧娘白玉般的身上,则浮现起了一层淡淡的红儿。却也更显其身姿诱人无比。微微喘着急促呼吸的慧娘,因急促的喘息,而带着胸前红绸兜儿下的双峦,紧贴着身下辛虎子,坚实的胸腹阵阵起伏。 柔柔的水眸中却也自带一股,仿佛是迷雾般的湿气。辛虎子在看着这双,充满了无限情意,也同样注视着自己的双眸时。那本来就因久久地唇吻,而使他呼吸急促猛跳不止的心,却也不免跳的更加越发地厉害... 望着一脸羞红的慧娘姐姐,和那依旧带着湿润气息的诱人朱唇。辛虎子则吞吞吐吐地慌张道:“慧...慧娘姐姐...你...你为啥..要...” “嘤!” 又是未等辛虎子将话说完,那被他制下的亲吻,却又随着慧娘低下头来,亲吻在他嘴上而被再次打断。辛虎子无力的双手,却不知何故仿佛已然失去了所有的气力。 没有了往日里平时自己,那般能开的起大弓气力惊人的他。有的只是任由压在身上的慧娘,再次轻探身子便毫无阻力地,再次低下头来封住了自己的嘴,而使他再次陷入到,这久久无法自拔的香滑唇吻中。 其实他并没有半分半点想要抗拒...反而还很喜欢这种,带着淡淡香气的亲吻。感受着慧娘姐姐温温地鼻息,再次因朱唇亲吻而打在自己脸上。辛虎子的心神却也不由为之一荡。压抑在内心深处埋藏许久的心绪,也随着突如其来的唇吻释放而出。 “嘤!” 娇声轻哼间,慧娘略显迷离地水眸,却是闪现出了一丝,既是有些惊异,又是有些欢喜地神色。却是在她久久地主动唇吻下,被她压在身下的虎子,却也渐渐变的主动起来。 贝齿则在双唇亲吻间,被一条大舌抵入,搅上了丁香小舌。随着两舌碰触搅动,却也不免令慧娘发出了几声,勾人心魄地轻嘤之音。 随着而来的,则是被她压在身下的虎子,更加变的越发的主动地回应。那双依旧搭在她肩头的粗糙大手,却也渐渐在她那起了淡淡红儿的,白玉般粉背上来回抚动。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凉滑肌肤细腻的触感,品尝着淡淡香气地美妙唇儿,辛虎子却也犹如一根,被点燃了的枯木般,从沾染了点点星火后,从默默燃起逐渐变成熊熊烈火。 “嘤!...呀!” 身子翻转间上压姿势的慧娘,在发出又一声轻嘤后,便被压在身下的辛虎子,一个翻身就被其压在了身下。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却也不由得让渐渐,沉寂在这种唇吻间的慧娘,发出了一声惊呼。 将慧娘反过来压在身下的辛虎子,在刚要低头吻下时,脑海中的一丝清明,却是止住了他下一步的举动。两人则也因此,又都相互一上一下,注视起对方。 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慧娘姐姐,雪肤红霜穿着红绸兜儿的诱人模样,和那双依旧注视着自己的柔柔水眸。辛虎子却是有些茫然无措起来,压抑着此时心中的烈火,却也烧的他燥热难当。可他还是犹豫了...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更不敢去想会发生些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不能这么对慧娘姐姐... “虎子...” “慧...慧娘姐姐...” 似乎察觉到了虎子心中的纠结,慧娘则在轻唤了声,压在身上的虎子后,却是伸出了一只手儿,轻轻抚在了虎子坚毅中,依旧带着稚嫩的脸庞。诱人的唇角则带起一丝淡然地笑意:“这,只是咱俩的秘密...就像,当初那个秘密一样...难道,不好么?虎子?你...难道,一点儿都不喜欢姐姐?” 辛虎子听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慧娘姐姐说出这番话语。却是一把便握住了慧娘姐姐,轻抚在自己脸颊上的白嫩手儿。在他仿佛是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回答时,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喜欢么?对于喜欢...辛虎子却是曾经,很多次地梦见过慧娘姐姐。如果说只要见到慧娘姐姐的笑,只想多见几次慧娘姐姐,他就会心生欢喜知足地很的话,那这便是喜欢... 可当慧娘姐姐嫁人离开了老林,他才恍然发现了,一直都在默默等着他的二丫儿姐...随后他最大的心愿,便是想着凑足五张,不同样的稀罕皮子,将二丫儿姐给娶过门当婆子。就这么安安稳稳地,在屯子里和二丫儿姐过日子。 每次出猎时二丫儿会将,事先准备好的热乎饼子,塞进自己的怀里。被二丫儿姐送到屯口,在她的默默注视下渐渐远去..直到回来时,每每看到等在屯口的二丫儿姐,见到收获颇丰的自己,扛着沉甸甸地麻布袋子回来时,在屯口向自己欢喜招手。看着二丫儿姐欢喜的笑,向自己跑来... “俺...俺...俺...” 辛虎子连续说了三个“俺”字后,却始终无法说出接下来的话。此时的他心中却也烦乱的很,不知该如何回答慧娘姐姐。不过可以肯定是...自己对慧娘姐姐的那份心思,却依旧未曾变过。只不过...二丫儿姐的身影,却让此时的他... “虎子...” 望着柔柔水眸中,带着些许期望神色的慧娘姐姐。辛虎子最终还是轻轻地说道:“俺...喜欢...” 说出了喜欢的辛虎子,却也只觉心中的烦闷,也都在他说出回答后为之一松。虽然这声喜欢下,他却觉得很有些,愧对死去的二丫儿姐。可当他在看到慧娘姐姐,眼神之中的期许后,心也不由得为之一疼。他不能再看到,慧娘姐姐失望的神色...不能... “这就够了...虎子...” 略带泣声的慧娘却是水眸湿润地,望着对自己说出喜欢的虎子。这声喜欢...对她来说却是在重要不过的一声回答。虽然她知道虎子的心里有自己,可现今的她...却还是想要虎子,亲口对自己说出这声喜欢。因为她...需要这声喜欢... “虎子...你...你还在...等什么?...” 仿佛是催促,又仿佛是在诱惑。慧娘已然毫无遮掩的暗示话语。则在随后被她从口中说出。 辛虎子的心却也在听到,慧娘的暗示后不由得就是一跳。他从来都没想过...会有今夜这般情形...可当他在听到慧娘姐姐,说出的催促与诱惑的暗示话语后,心中却也不免生起一丝异样。 是啊..他在等什么?又为什么要在等?等的是什么?他,不能让慧娘姐姐在等下去! “啪嗒!” 翠珠金钗从炕头旁缓缓滚落。却是刚才在慧娘抽出,簪在头上的金钗时,将其随手放在了炕头旁。但随着炕上两人的缠绵,却也不由得被扫落在地。 随着翠珠金钗滚落在地,一抹红儿则也在随后,从炕头旁飘落。却是件红绸子兜亵。粗重地喘息于屋内久久回荡,伴着女子时而发出的嗯嘤声,却是显得诱惑无比。直到随着女子发出一声,压制着声响的疼叫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时高时低,女子轻吟不断从屋内响起。 白嫩的手儿则在开始的征伐中,由紧握转而松开。又由松开转而变换为紧握。随即便是死死地,抓握在了手下的毯垫布子上。而后却又被强有力的粗糙大手,死死地十指相合相握。宛如在暴风骤雨中,不停变换着姿态的白色飞鸟,在风雨中不停寻找... 直到燃在桌上的一豆烛火,已然燃的将要尽了,屋内昏暗漆黑一片。那伴着粗重喘息声的,女子轻吟却依旧未曾停歇。时断时续地女子轻吟,直到随着一声轻喝传来,带起女子略显高亢地吟叫后,才渐渐只剩下了粗重的喘息。 第二百八十七章 回家 上 合十的双手依旧未曾分离,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则默默地躺在炕上。感受着怀中玉人般的身子,贴靠在自己身上的感觉。辛虎子却是不想...自己竟然就这么,要了慧娘姐姐的身子...那刚才久久未曾停歇,宛如在云里雾里的美妙滋味,却也让他心中因屯子里的事,而结的郁气也散去了大半。此时的他却是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慧娘姐姐了。 毕竟自己在刚才时,心中燃着的那团子火,却是烧的他丝毫都没有顾忌,身下的慧娘姐姐肆意征伐。即便是见到慧娘姐姐在征伐下,眼角带起了泪儿,却依旧不管不顾。却是自己... “虎子...” 有气无力地柔柔唤声,则从偎在辛虎子,身上的慧娘口中传来。依旧还带着些许欢愉后,淡淡红儿的清丽脸庞。却仍未从刚才那暴风骤雨般的,征伐中恢复过来。 虽然此时的她,整个人都已精疲力尽。那女儿家的私地,更在虎子的肆意征伐下,带着灼灼的疼儿。但感受着暴风骤雨般的欢愉过后,这静静依偎在虎子怀中的温暖,却也令她的心中说不出地满足。 “啥?...” 辛虎子听着躺在怀中的慧娘姐姐,唤了自己的名字。却赶忙心中很有些惴惴不安地回道。直到此时他却发觉事情的严重...别的不说,自己既然睡了慧娘姐姐的身子,却是不能不认的。老林子里的汉子敢作敢当!可是...一想到要是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了自己这般对慧娘姐姐的话..那么自己求师父,为自己办的事... 还有自己又该如何对慧娘姐姐?慧娘姐姐是关内的士族,自己只不过是个,在林子里讨生活的猎户...又能给的了慧娘姐姐什么?而且自己还要为二丫儿姐,和屯子里的大伙报仇!...却是... 依偎在辛虎子怀中的慧娘,靠着辛虎子坚实地臂腕淡淡道:“估计在过些时候,父亲和我还有阿娘和阿娘家里人,就要离开这林子了...” 辛虎子则道:“是去关内躲这狼头子的灾么?去了关内也好,现在林子里实在乱的很。” 虽然身子很是无力,但在辛虎子说完话后。依偎着辛虎子的慧娘,却还是脱离了爱郎的怀抱,缓缓地直起了身来。背对着自己的爱郎缓缓道:“不止是要回关内,这次要是回了关内...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虎子...” 听着慧娘姐姐的话语,心中不由得就是一惊的辛虎子,却疑惑不解地赶忙也直起了身来,看向了背对着自己的慧娘姐姐:“不,不再回来了?那,那是为啥?难道...师父要在关内安家?” 慧娘微一摇头:“不是,父亲不是要在关内安家...而是回家...” 辛虎子依旧不解:“回家?” 慧娘点了点头:“嗯,回家...” 辛虎子疑惑道:“可,可这里不就是,不就是师父和慧娘姐姐的家么?师父要回家?” 突然间辛虎子却是想到些什么。他的心却也不由得,因为自己想到的可能而为之一紧。却是他又想起了,刚才那些在师父家,小树林中徘徊戒备的关内汉子来。 刚才自己在问慧娘姐姐,那些关内汉子打扮模样的人,是不是荣家派来的时,慧娘姐姐却是说了,这些汉子是从...难道是!... 回过身来看向皱紧眉头的虎子,慧娘却也猜到虎子肯定是想到了,刚才那些他见到的,从老家而来的家兵护卫。随即便开口道:“这次回了关内,父亲和我是要离开这里,回老家峆州的...虎子,要是父亲和我,回了峆州老家的话,怕是以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在,在也不回来了?!慧娘姐姐!你!你和师父!!...” 辛虎子喃喃自语了一句后,却是猛地语气就是一重道。 白嫩的手儿则在此时,又重新合上了粗糙的大手。随即慧娘便接着又道:“这些家里来的,是来接父亲回老家继家主之位的。因为我那老家里的家主大伯已然故去,虽然大伯有子嗣在。可家里的族老们,还是选了父亲来继这家主之位。本来父亲想着要是回去的话,就让夸二舅舅一家子跟着走的。不想这狼头子这时来了,眼下却是在等阿娘家里的,一起准备启行...” 听着慧娘姐姐的诉说,虽然辛虎子仍有些听的似懂非懂的。对那家主、族老的称呼,也是不知甚解。可还是能听出些,师父是被老家里的给叫回去的。而且在听到慧娘姐姐说什么,夸二叔和夸家也要跟着师父,一起回关内老家的话。却又不免回想起,在去师父书房时,见师父和夸二叔的情形。还有夸二叔在临走之际,和师父说的那些他听不懂的话来... 在略一沉默后,辛虎子却又开口问道:“慧娘姐姐..你,你和师父不走不行么?” 慧娘则摇了摇头,轻轻紧了紧与虎子十指相合的手儿:“不行的,虎子...父亲虽然不想继这家主之位,可族里的事已然被族老们定下,却是毫无退路。要是父亲不接这家主之位,那就是愧对延家的先祖。而且...我也看得出,虽然父亲不想接这家主之位。可父亲这些年来,还是很思念故土家乡的。这次回去了,也算是了了父亲的心愿...” 慧娘在说完话儿后,屋内却又陷入了一片沉寂。而在此时延家大院里后宅,延家主人延墨客的书房中,却也同样是一片寂静。此时的书房里却也同样,燃着一盏微弱的烛火。跪坐在书房矮桌前的延墨客,则望着矮桌上的几封,与这些从老家峆州来人,一同送来的家信沉默不语。 在矮桌上除了几封被开启的书信外。还有一银花酒壶和一银盅。此时的延墨客一只手,却正放在一张家信上,眼中却是带着几分湿润。 “大哥...没想到,你我在家中一别,竟是永诀...” 延墨客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便拿起了桌上的酒壶,为自己斟满了一盅酒,随即便默默地饮下了酒水。 想起昔日种种,延墨客的心中,却是百感交集。他,之所以会不远万里,携妻远离故土家乡,来这霄州老林隐居数十载寒秋。正是为了远离家中的那位,与他争夺延家家主之位的大哥。 虽然自己比大哥晚生了数年,可他却是父亲在世时,正室夫人所生之子。又因自己的生母是郡中名门之后,与延家互为并称郡中两族。从而他这个正室夫人所生之子,自出生起便注定是要继,父亲这身为延家家家主之位的。 而比自己早生数年的大哥,却因生母出身卑微,不过是父亲纳的一名小妾所生。从而即便大哥是父亲,所生的第一个儿子,却因其生母身份卑微,而无法继任这家主之位。 还记得小的时候,即便在族中学寮里,也是学识很好的大哥。教授自己习字念书的情形...还有和大哥与族中子弟们,玩耍欢乐的时光...大哥与自己的身影,却也渐渐从回忆的孩童,慢慢长大成人。 前往峆州州府的游学,则成为了他与大哥,渐渐疏远的起点。在那里他遇到了,自己的恩师玥先生。还有玥先生的女儿...虽然自己与大哥,是同时拜在了恩师的门下。可恩师却在他与大哥间,更加对自己偏爱有加。与此同时的是自己与大哥,却也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子...那便是恩师的女儿...但最终娶了她的却是自己。 因为自己娶了州中名门玥氏女的缘故,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却也越发的举足轻重。正当自己与新婚妻子恩爱于州府时,家中的父亲的突然身故,却为自己与兄长埋下了,争夺家主之位的起火。 在父亲死后本来会顺理成章地,继任为延家家主的自己。却因族中倾向于兄长的族老反对,而未曾在父亲死后便继任为新的家主。在延家祠堂内,为了与自己争夺家主之位的兄长,那充满了愤恨的模样。却也不由让自己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悲凉。 还有那些同样是父亲所生,同父异母的弟弟们,却也都站在了兄长一旁。加上那些兄长在族中的支持者,他却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兄长却在家中就这么暗地里,拉拢起了好些族人。 虽然心中气愤异常,但看着族中分为两派,分别支持自己与兄长的族人。两方不止不休的架势,却也让他知道...倘若在这样下去的话,有损的必将是延家的声望,还有很可能的一族为二,致使延氏本家分裂的险境。最终为了平息这场继任风波,自己便主动放弃了继任这家主之位。从而在不久后便带着妻子,离开了延家,离开了自己的故乡峆州。 他,还记得在自己最后离开家乡时。那一抹在家乡的山间,默默送了自己一程的孤影独骑。虽然那人因离着车马遥远,而看不清样貌。但他却是知道,那送自己的是谁... 第二百八十八章 回家 下 恨么?对于夺走了本应属于自己家主之位的大哥。延墨客的心中,却也当真不知是该恨,还是该悲。对于自己的大哥,这位自幼便与他一同长大,自幼便亲密无间的兄长。他们之间的亲情,却是比那些其他,同父异母的兄弟,要深厚不止一星半点。 他不是没有想过,与大哥争下那本来,就应该属于自己的家主之位。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放弃,将家主之位让与了大哥。从此便远离了故土家乡,来了这帝国素有北州之称的霄地。投奔了本家在此出仕的一位族叔。 虽然霄地并非他唯一的选择,亲族之中也有族人,在离着故土家乡临近的州府郡县任职为官。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来到这位出仕最远的族叔之处。而没有去选择那些,离着故土家乡较近的亲族投靠。却也是为了更好地避开本家,从此便隐居在了霄地,在这里安定下来。 而在自己走后不久,大哥也如愿以偿的,继任为新的延家家主。那些被大哥所暗中拉拢的亲族,也因大哥继任为新家主,而得了不少大哥的照拂。而在家中曾经支持过自己的亲族,也并没有因大哥的继任,而遭受什么打压排挤。 就这样大哥与自己,在父亲死后争夺,新家主之位的族争。族中分为支持大哥与自己的亲族两派,也都被大哥成功地安抚下来。那些曾经支持自己的亲族们,见大哥已然木已成舟,也并未因他们支持自己而受到打压排挤,从而便也不在反对大哥。自此大哥作为家主的地位,也就渐渐在族中稳定下来。 可随着自己为了避免,亲族间因争夺家主之位,而起了争执有损家势的出走。却也致使了母亲家里,作为本郡与延家并称,郡中二族的余家,也因此与继任为延家家主的大哥交恶。 自此之后本有姻亲的两家,便逐渐在郡中变得形如水火。虽然大哥也曾试着,缓解两家之间的矛盾。毕竟两家在郡中并称为二族,可见延家与余家在郡中的分量之重。 想要再次与余家联姻的大哥,却是多次都被毫无余地的余家所拒。自此后两家便也再无联姻。而郡中征辟官吏时,本应是两家商议着,互相举荐的规矩,也变为了两家相互争抢。也因此致使了本家在这数十年间,被征辟出仕为官为吏的族中子弟,比以往年月都要少上许多。 随后另一件事的发生,也使得本家在州中,着实失了不小的颜面。那便是作为延家家主的大哥,主动向州中名门玥氏文府,提出迎娶玥氏女为妻的联姻之事...但最终玥氏却是拒绝了,大哥这位州中郡望之族的家主,没有将族女嫁给他为妻。因为玥氏的拒绝,却也让作为一家之主的大哥,招来了不少州郡间的闲言之语。 最终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娶了本郡九县里的士家之女为妻。随后也纳了几个姬妾,生养了一子两女。而自己则在这数十年间,再也没有回过一次故土家乡。就这么从投靠的族叔郡中,又到了这片老林里的昌家集...在昌家集跟着自己,不远万里不离不弃的妻子,则也病故在了这里...留下了依旧还很是年幼的女儿慧娘。 而自己则在妻子死后,又移居到了现在的牛市坊,才算是真正地久居了下来。为了能更好地抚养慧娘,他便纳了坊子里屯人大户夸氏女,做了自己的侧室... 就这样一晃十多年的光景过去。随着自己慢慢老去,也就越来越眷恋故土的家乡。女儿夫君的亡故,却也令他不由得,只觉愧对女儿。虽然他知道自己那好友家的儿子,身子自幼便有些羸弱。可没成想本来自己是为了,给慧娘找个好的归宿...到头来却让女儿,早早地就守了寡。 而当自己将憔悴的女儿,从荣家接回后不久...家乡里的来人,却也带来了远在故土家乡,身为家主的大哥,已然故去的消息。与此同时还一并带来了家中族老们,选了自己作为新家主的事来。 却是并没有在大哥亡故后,而让本应父死子继的侄子,继任这延家的家主之位。在本家分量极重的大多数族老的推举下,最终这延家家主之位,却是又再次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而对于本家族老们,之所以会选择自己来继任这家主之位。而并非是大哥的子嗣,自己的侄儿。他却也心中明白的很...因为自己走后的这数十年间,本郡母族余家与延家的对立便是一方面。 现今郡中余家的家主,正是自己舅父之子,自己的表弟。倘若自己能返回本家,继任为延家家主。却也自然而然的,便会化解郡中两家数十年来的对立,继而两家的联姻,也就能再次恢复。而此时在桌上的这几封家信中,其中一封便是自己那余家家主的表弟所写,一并同族里的家信一起捎来的。 信中却也明了地说了,在大哥故去后余家便对延家有所施压。以自己母族外戚的身份,找上了几位本家里,地位很高的族老。支持自己回归本家,继任延家的家主之位。而在表弟的斡旋下,那几位延家的族老,在思量过后却也听从了他的建议。从而在这家主之位,由谁来继承的大事上,却都选择了自己。 想起昔日年幼时,曾跟着母亲回余家走亲,那个不学无术惹得舅父,整日气恼不止的表弟。那个在自己离开本家时,很是气愤地策马而来,追赶上自己的车马,埋怨自己临走竟都不告他一声的少年。却不想现今却也是,独当一面的余家家主了... 而除此之外的另一方面,则也因自己曾是州中名门玥氏的门生。更是娶有玥氏族女为妻。虽然与妻子只生得一女,却也是延家与玥氏的血脉。对于大哥这位昔日也曾在,玥氏门下求学的门生,延家的家主。不甚感冒的玥氏,却也在拒绝了大哥,上门求得一门玥氏亲后。便在这数十年间也就没怎么,再收过延家子弟为门下弟子。 如果自己这位昔日玥氏的门生,玥氏族女的女婿继任为新家主。凭着自己与玥氏的渊源,以及女儿慧娘身上两家的血脉,却也定能与这州中一等一的名门文府玥氏,再次攀上关系。 一个在峆州境内,无法与州中第一名门文府玥氏,有一定关系的郡中大族,却也当真是少之又少。玥氏也因其在州中举足轻重的地位,以及门生遍布州中的影响,也成为了凡是州中士族子弟,都已出自其门下为荣。也正因如此得了玥氏举荐,而在州中为官为吏的,却也不在少数。 外因之后,还有就是大哥自身的内因。那便是大哥得这家主之位的不正,也是其为本家族人所诟病之点。即便是这数十年过去,族中依旧还是有很多人,对大哥的出身而私下里有异。毕竟大哥的生母,并不像自己的母亲,是同样与延家并称为郡中二族的余家出身高贵。而只是名府里身份卑微的婢女,是父亲所纳小妾所生之子。从而没有个好生身之母的大哥,他的出生也注定了,烙有其母身份卑微的印记。 虽然大哥能继承为家主,可他却无法抹去,他的生母所带来的影响。怕也正因如此,以家族门第为规的州中名门玥氏...才没有将族女,许给大哥为妻。 不过大哥在执掌本家的这数十年间,倒也算是位合格的家主。在其继任为家主之位后,最高也做到过不输父亲的郡中六丞之一。因其才能而被一任郡守征辟为官。倒是与同时被征辟的,郡中六丞之一的表弟...在任时素有恩怨纠葛。 本家现如今的境况,虽然是等着自己回去继任家主。可大哥也在这数十年间,于家中素有威望。一些族人们则是支持大哥之子,自己的侄子来继任家主的。 可能左右这家主之选的本家族老,则大多数都在大哥故去后,站到了自己这边。这...却也是自己能名正言顺地,回归峆州故土的最好机会。 毕竟自己在外,在这帝国北方的霄地,隐居生活了数十年之久。若不能叶落归根,却也当真是大憾此生。即便自己早已淡了,什么家主不家主的事。可只要自己回了本家,却也无法逃避那本应,就该属于自己的一切包括责任。 想着这数十年来,所发生的一幕幕过往,延墨客的心绪却也起伏不定。看着桌上那些家信上,所写的本家之请和家中过往。在叹息了一声后,则带着些许的无奈,又很有些心中复杂地,喃喃自语道:“唉!该...回家了...” 随即延墨客便又拿起了,桌上的酒壶又自斟了一杯。却是并没有在斟满酒后,将银盅里的酒水喝下。而是又陷入到了,对往事与现今的苦思追忆中,眉头却也渐渐微微皱起。 第二百八十九章 送食 屋外的日头已然升的老高,躺在炕上依旧未起的辛虎子,这时才算缓缓从熟睡中醒来。当他睁开双眼,缓缓从炕上坐起身来时,却发现慧娘姐姐早已没了踪影。 而夜里最终沉默下来的两人,却是避开不在谈论,关于师父与她将要返回故土家乡的事,在沉默中渐渐睡去。辛虎子却因连续三天,都没好好歇息过的缘故,从而在睡去后丝毫没有,察觉到慧娘姐姐的离开。 一觉醒来的他,却也更加有些为难起来。毕竟在夜里时,要了慧娘姐姐的身子。作为老林里的汉子,他是不能不为慧娘姐姐负责的。可现今的他又有什么资格,来对慧娘姐姐负责呢?不光是他与慧娘姐姐身份不同,慧娘姐姐有着士族的身份不说。自己来这牛市坊的目的,就是为了求得师父帮助,好让自己入那边军,为屯子里死去的大伙报仇!杀死更多的狼头子! 若是...慧娘姐姐与师父,当真就这么回了那,叫做峆州的故土家乡...再也回不来的话。那么他...不就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慧娘姐姐...和师父了么?可是...自己已然打定了主意要去当边军... 纠结中辛虎子便从炕上缓缓起身,当他穿戴好后走向屋门,将门子打开时却没想到,屋门外正有一人在等着自己。那人却是一身素缟,就那么默默地站在屋外。看样子怕是等了有些时辰,可不正是侍候慧娘姐姐的淡儿么。 淡儿见客起身出了屋来,便赶忙走上前去,在对辛虎子福了一礼后,便轻声道:“夫人吩咐过等客醒来。让客先不要出屋。给客准备的饭菜都已做好,都在灶房里热着。婢子这就给客取来。” 辛虎子在昨天与慧娘姐姐言语时,却也知道了这名叫做淡儿的素缟少女,也算得上是那个已然故去“他”的女人。虽然慧娘姐姐对他说过,这名叫做淡儿的,也是个在荣家的可怜人。可他还是不由得,心里有些排斥这个,名叫淡儿的素缟少女。 “俺知道了,那俺回屋子里等着了!” 辛虎子也没在过多问,随即便又扭头回屋内。话语里却也有些生硬的意味,却也被淡儿给听出些,仿佛这位...夫人家的客...对自己...有些不满... “诺...” 虽然辛虎子扭头就往屋内走去,淡儿却不敢怠慢。毕竟他可是夫人家的客...而且...在对着辛虎子转身回屋的身影应了声后,便又向着后宅里的灶房而去。一路上淡儿却又有些患得患失起来。她却不知自己哪里得罪过这位夫人家的客。也就昨天夜里,才第一次见到这位客才是。 林子里短秋时节的日头,即便是过了晌午后,依旧还很是有些火辣。当淡儿还在想着,这位夫人家的客,为什么会对自己不满时。却已然来了后宅里的灶房。 “关里来的大人,还给你这饼子里,添些肉不?” “不必了,多谢。” 淡儿听着灶房里传来的话语,一颗心却也猛地一下子,跳的有些厉害起来。却是听到回话人的声音...是那人的...不由得脚下的步子,就为之一缓。犹豫片刻间却是低着头,走进了依旧忙活着没完的灶房里。 此时正在灶房里一旁,站着吃饼子的青年男子,见低着头走进屋来的淡儿后,便开问道:“家主和小姐的客醒了?” 低着头走进屋来的淡儿,则好像这才发现,站在屋里的青年男子般,赶忙对那青年男子福了一礼:“回大人话,那位客已经醒了。夫人叫婢子来为客,拿些准备好的饭菜送去。” 依旧在吃着饼子的青年男子,则微微点了下头却并不在多言。淡儿则一脸平静地,来到了一处房里热着饭菜的锅灶旁。一名长着很是粗壮的中年屯女,则将事先就准备好的热饼子、熟肉,以及用菜叶子做的汤水等,一一为来拿饭菜的淡儿准备俱到。 当淡儿要提着摆放着饭菜的朱漆食盒儿,将要向外走去时。那名青年男子却走上前来,帮着淡儿提起了分量有些不轻的朱漆食盒儿道:“这盒子有些沉,我来帮你提着。” 青年男子说着话,便不等淡儿反应,自顾自地就提着食盒儿向屋外走去。有些无措的淡儿,此时的心里也跳的更加厉害。随即便也紧跟在了青年男子身后,一同出了灶房。 看着走在身前的青年男子,那虽然不算魁梧高大,却很是挺拔的身影。淡儿却也不免在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她知道这位从夫人故土家乡来的大人,是与夫人同出一门的亲族。是这次带着这些,从夫人故土家乡来的家兵,来接回夫人和老大人的家将。虽然比不得夫人和老大人那般尊贵,但也算得上是士族门里的子弟。而自己...不过是个婢女罢了。若不是自己命好,跟了夫人这么好的主人,怕是现今依旧还在荣府里待着。又哪里还能奢求别的?自己的心思,却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小姐...现在还没醒么?” 一路行走间,走在头前提着食盒的青年男子。则向走在身旁偏后的淡儿道。 淡儿有些烦乱的心神,则也因青年男子的问,而又渐渐平静下来。随之而来的不知为何,心里却因青年男子关切地,问起夫人来而有些微妙的难过。随即便赶忙回道:“夫人...在昨晚与客说了好些话儿,有些累了...所以现在还歇着呢。” 淡儿说着话儿,却也不由心里有些紧张。却是她这个夫人身旁的婢女,是知道昨日夜里...夫人是去找那位客的。近乎一夜未归的夫人,和侍候夫人回来歇息时的模样...淡儿却也心知肚明,夫人与客之间发生了什么。 可她是侍候夫人的婢女,自然一切都会以夫人为中心。自然不会做出什么,有损夫人的事来。而且,对于她这个在荣府里,自幼便耳濡目染的下人来说,士族门子里的那些秘事、隐事,却也是再清楚不过。虽然她并不想违心,扯谎子来骗眼前的这位大人... “唉!小姐也是命苦之人啊...” 青年男子则在听了淡儿的回答后,不由得叹息了一声道。他却是为自家小姐,这般年纪轻轻便没了丈夫,而守了寡心里很是怜惜。而对淡儿说起的那位小姐和家主的客。他这个昨日里带客,进了府院的人却也看出,这位名叫辛虎子的屯人少年,与家主和小姐的关系,却也当真非同一般。 尤其是当小姐在见到他时,那毫无遮掩的喜悦与惊讶,还有不避讳众人过于亲近的举动,便能看出在小姐的心里,这位名叫辛虎子的屯人少年,却与小姐关系亲厚的紧。青年男子想着,却也不由得有些羡慕起辛虎子来。 两人无话间便已然来到了,辛虎子睡下的屋外不远处。见快要到了客住的地方,淡儿便赶忙开口道:“大人...送到这里就行了。夫人吩咐过,让婢子亲自将饭菜送到的。” 青年男子则微一点头,随即便将提在手中的食盒儿,递还给了淡儿道:“那我走了。” “嗯...谢过大人。” 淡儿在接过青年男子,递给她食盒儿后。一边应声谢道,一边微微对青年男子福了一礼。随即便提着食盒儿,向客所在的屋子而去。当她刚没走出几步,却又不免悄悄回头,看了眼已然转身离开的青年男子。随即这才又朝着客所在屋子走去。 “啪啪啪” 淡儿在来到屋门前,轻轻敲着门子小声道:“客,饭菜送来了。” “进来吧!” 得了屋里辛虎子言语的淡儿,则推开了屋门,提着食盒走进了屋来。在走进这间辛虎子歇息的屋子时,淡儿却又不免想起了,一夜未归的夫人,那衣衫不整的模样。不由得俊俏脸上,便有些发烫起来。夫人...在昨日夜里...就是在客的这间屋子里... 看着走进屋来的淡儿,低低着脑袋不敢看向自己的模样。辛虎子却也并没怎么理会。就那么坐在炕头靠在墙上,看着将朱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放在炕头前的木桌子上。 辛虎子见淡儿摆着差不多了,便也凑到了桌前,毫不客气地便拎起一张热乎的大饼。赤手抓了些盘子里的熟肉,便卷进了饼子里大口吃了起来。 虽然在昨夜吃了不少,可他这一觉醒来,却还是觉得有些肚饿。本想在辛虎子拿起大饼时,递给他一双朱漆木筷的淡儿。见客赤手抓肉往饼子里夹,却也只好将拿起的木筷,又重新放回了桌上。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大口吃着饼子,喝着菜叶子汤水的客。 吃着饼子的辛虎子,却是渐渐地有些不自在起来...昨夜在慧娘姐姐的房里吃的时候,却因有慧娘姐姐伴着,着实饿的不清的缘故,倒也没怎么顾忌和在意,站在一旁的淡儿... 可现今这淡儿就这么,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吃东西模样。辛虎子却是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你,你要是饿了...那,那就一起吃些?” 第二百九十章 醒睡 向淡儿问出话的辛虎子,随即便从桌上拿起了,一张大饼子就要递给,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吃的淡儿。淡儿则赶忙摇头回道:“婢子吃过了,谢过客的好意。夫人吩咐过,让婢子侍候着客,把这饭菜吃完,将这桌上的收拾好。” 辛虎子一听淡儿说,是慧娘姐姐让她,看着自己吃东西。却也有些无奈起来。但他还真没有这种,被人看着吃饭的习惯。总觉得别扭的很...随即便道:“那,那你先去忙别的。等俺吃完了在叫你。俺不习惯吃饭的时候,有人在旁瞅着。” 淡儿见客不喜欢有人侍候在旁,却也有些犯难起来。毕竟她可是得了夫人的吩咐,要侍候着客把这桌上饭菜吃完收拾干净的。可这客却是并不喜欢有人侍候在旁,却也让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这位客现今在她的心里,却也不是一般的客所能比的。能在昨夜和夫人...若是就这么走了,听了客的话...那却是没按夫人的吩咐来办...但要是不听客的话...却又... 握着手中热乎大饼的辛虎子,也似乎察觉到了淡儿的为难。见淡儿面露难受,却也想到她肯定是怕,没按慧娘姐姐的吩咐,而遭了慧娘姐姐的数落。从而随即又道:“等回头,俺会跟慧娘姐姐说的。要是慧娘姐姐向你问起,你就说是俺不你让在一边儿站着就成。这总行了吧?” “诺...” 最终淡儿还是应下了辛虎子所说,在微微一福后便向屋门口走去。在来到屋门前轻声推开门子后,随即在走出屋子时,又很轻巧地将门子带上,尽量不发出一丝多余地声响。看着淡儿走出屋外合上了门子关。辛虎子这才算是没了,有人在一旁看着吃东西的别扭,吃起了桌上的饭食来。 直到他就着桌上的熟肉,菜叶子汤水吃下了几张饼子。这才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他却是忘了问下,那个叫做淡儿的,要到哪里去找?直到他刚一推开门子,向外走出时淡儿轻轻地话语,却又从他身旁传来。 “客吃完了?” 望着站在门口旁的淡儿,辛虎子却是不想,她竟然只是出了门子,并没有离开。也是他太过大意...虽然他在淡儿走出屋门时,耳目极灵的他并没有听到,随后传来的脚步声响,却也并没有怎么在意。想来这淡儿在出了门子后,就一直这么站在了门前,等着自己吃饱了饭食,从屋子里出来。 “呃...吃,吃完了...” 辛虎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看着规规矩矩地,向自己福了一礼的淡儿,又小心翼翼地走进屋里,去收拾起桌上的残羹剩饭模样。心中对淡儿因昨晚,听了慧娘姐姐的言语后,而生起的几分恶感,却也不由得为之一空。却也记起了慧娘姐姐说的...淡儿也是个荣府里,可怜人的话来。 见淡儿折回了屋内,帮自己收拾起桌上的残羹剩饭。现今不知该做些什么的辛虎子,却也不由得又随着淡儿,后脚进了屋子。随即便向淡儿问道:“俺师父呢?” 淡儿:“回客的话,老大人今天一早儿便出门了。跟着老夫人家里的,一起去了坊里。” “师父...去了牛市坊么...” 辛虎子听着淡儿的答话,却也能猜到些师父为什么去牛市坊。从昨天夜里慧娘姐姐,告诉自己的话语里他便知道。若不是师父放心不下,师娘家在牛市坊的亲人,却也已然是即将启行,要回故土家乡了... 师父今天一早便去了牛市坊,十有八/九还是为了,让师娘家的跟他一起,回那叫做峆州的地方去谈事的...想着师父与慧娘姐姐,要回那峆州老家。辛虎子的心里却也有种说不出的烦闷。尤其是现今,自己又与慧娘姐姐... 收拾完桌上的残羹剩饭,将碗筷重新放回了,带来食盒儿里的淡儿。则对着又重新坐回炕头旁的辛虎子轻声道:“客还有什么吩咐?” 辛虎子微一摇头,既然师父并不在家。他却也不知该干什么。索性还是待在屋子里,等着师父回来...或是慧娘姐姐醒来... “没啥事了...要是...要是慧娘姐姐醒了...算了,没啥了。” 辛虎子说着话却是又觉得,还是不要让淡儿,在慧娘姐姐醒来后...而是又重和衣躺在了炕上不再多言。 淡儿见客又重新躺回了炕上,想要再次睡下。却也不敢打扰,在轻轻地小声应“诺”后,便提着朱漆食盒儿,脚步轻轻地走出了屋子。只留下了独自躺在炕上的辛虎子,想着心中繁杂的心事... 现在的辛虎子既要为师父,能不能帮自己当林子里的边军之事,而心生忐忑。又因自己与慧娘姐姐的事,而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有就是...眼瞅着慧娘姐姐,要与师父将要在不久后,离开老林不再回来。这一切的种种,却都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能够再次见到,回到老林的慧娘姐姐。却是他在昨天夜里,来师父家时没有想到的。还有在与慧娘姐姐的言语中,得知了那个在去年时,将慧娘姐姐娶走,带回关内的荣子常已然病故的消息。却都让辛虎子很有些不知所措与震惊无比。 而在昨夜睡下时,慧娘姐姐的突然来访。又很是突然地,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要了慧娘姐姐的身子...现在的自己... 很有些茫然的辛虎子,就这么躺在炕上,想着自己心中繁杂的心事。眼皮子却也渐渐越来越沉,他虽然睡了好些时辰,可毕竟是三天都没曾怎么歇息过。事已依旧未曾歇息过来的他,在又躺在炕上后,困意便又渐渐向他袭来。 最终,在这些围绕在心间,繁杂的心绪纠结下,他却是又再次睡了过去。 暮色的昏光,透过朱漆格子木窗,照射进了宽大的屋内。缓缓从纱幔垂落的朱漆大床上,坐起身来的清丽少女。则慵懒地倚靠在了,纱幔下的床沿旁。透过薄薄的纱幔,看向了幔外被暮色昏光,所照射的静静屋内。 一抹淡淡的笑意,则渐渐浮现在少女的唇角。白皙的手儿略微拨弄了下,几根遮掩在俊俏脸庞上的青丝后。少女便轻声对幔外唤道:“淡儿?” “夫人,淡儿在。” 没过多久门外却是传来了淡儿,轻柔的话语声。随着话语声的传来,朱漆格子的木门,也被从外打了开来。依旧是一袭素缟的淡儿,则缓缓地走进了屋来。在轻轻地合上门子后,就小步来到了依靠在床沿旁的夫人身边。 慧娘看了眼站在身旁的淡儿:“几时了?” 淡儿轻声道:“回夫人话,已经是酉时了。” “酉时了...虎子可醒了?” 慧娘说着话,便掀起了盖在身上的锦被。淡儿见夫人掀了锦被,便赶忙一边向床旁,已经为夫人准备好的衣子拿去。一边则回着夫人的话道:“客在晌午的时候是醒了,按着夫人的吩咐。婢子给客送了些饭菜。客吃完后便又睡了,现在是不是起来,婢子倒是不知。” “知道了...呀!” 当淡儿拿着事先为夫人准备好的衣子,来到夫人身旁侍候着,站起身来的夫人穿衣子时。慧娘却是有些站立不稳,发出了声轻呼。却是她依旧只觉...那女儿家的私地...还带着隐隐痛楚。双腿也是有些无力,险些就一个没站稳,又坐回到床上。 淡儿见夫人站立不稳的模样,却也赶忙上前一步,虚扶在了夫人的身侧关切道:“夫人...您没事儿吧?” 俏脸一红的慧娘,却是轻轻推开了,虚扶在侧的淡儿赶忙道:“没事!没事!...快,快把衣子拿来吧...” “诺。” 淡儿应着夫人的话,便将手中拿着的,那件崭新的素缟衣子展了开来。慧娘则有些异样地,迈着步子在淡儿的帮衬下穿上了衣子。 虽然现在的她已然是离了荣家,但她却不能违背,身为已故夫君未亡人的身份和规矩。即便她已在昨夜...把身子给了虎子。可这为亡夫守丧,穿的素衣却是不能变的。 她并不因自己在为亡夫守丧时,便把身子给了虎子而觉得,对不起自己那已然故去亡夫。只要是她延慧娘认定的事,即便是不可违却也敢做得。 在淡儿服侍下,穿戴好衣子的慧娘。随后便又来到了,房内的梳妆台前,跪坐在台前的铜镜旁,看着映照在镜里的俊俏脸庞,竟是有些出神起来。而在她身旁同样跪坐下身来的淡儿。则一手拿着牙梳,一手很小心地捧着夫人的青丝,为夫人梳着头儿。 葱指间微微转动着生母故去时,为她留下的翠珠金钗。慧娘的心里却也不免,长长叹息了一声暗暗道...虎子,我和爹爹、阿娘就要走了...你难道就不能...难道你想和我分开么?.... 想着心事的慧娘,转动着翠珠金钗的手儿,却在转动中又将钗子微一紧握,心里却也在思量间打定了注意! 第二百九十一章 又夜 夜幕再次降临,几乎一整天时间里,都没出过屋的辛虎子。正独自一人躺卧在炕上默默出神。在夜里时侍候慧娘姐姐的淡儿,则又来过一次为他,按照慧娘姐姐的吩咐,送来了些饭菜吃食。他也在吃东西的时候,又问了下师父是否回来。 淡儿则告诉他,师父依旧未曾从牛市坊回来。却也让他本来打算要是师父回来,去找师父问下当边军的想法只好作罢。 除此之外自己却并没有,向淡儿问起慧娘姐姐。而是在草草地吃了些,她给自己送来的饭菜吃食后,就又独自一人待在了屋里。漆黑一片的屋内,并没有燃起桌上的烛火。 在寂静昏暗中辛虎子,却又想起了这些天来,他所经历的一幕幕。其实他在睡下的梦里,就见到了死去的大伙...梦里的他们却并没有遇到狼头子,而是都好好的活着。他在出猎回来时,二丫儿姐却也正好,等在了黄昏的屯口。看着二丫儿姐在等到自己归来时,欢喜地招手向自己跑来的模样,辛虎子却觉得真实里所发生的一切...才是自己所做的梦,而并非真实... 跑到身前的二丫儿姐,用衣袖为自己擦拭着,额上因长时间赶路而出的汗水。就这么跟在自己身旁回了屯子。夜里依旧是在犊子叔家里吃着,二丫儿姐与牛婶子做的饭菜。自己则与犊子叔喝了好些酒水,大家就这么围绕在冒着,滚滚热气的大铁锅子前,有说有笑直至深夜。 夜深时当自己在自家屋里歇下后不久。偷偷推开屋门的二丫儿姐,则心照不宣地又来到了自己的屋内。看着躺在自己身旁的二丫儿姐,笑望着己的模样...自己却真怕合上眼后,她便消失不见在自己身旁。二丫儿姐仿佛看出了自己久久不肯睡去,老是看向她的异样而问起了自己... 自己却也老老实实地,对躺在身旁的她说出了,怕自己睡去后她会消不见的话来。二丫儿姐却是笑着说,她就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哪里都不会去,让自己安心睡下。 在二丫儿姐的催促下,最终拗她不过的自己,就这么看着二丫儿姐笑看自己的面容,合上了双眼。可当自己闭上双眼的刹那,自己便又后悔起来。当自己想要睁开双眼,在看向二丫儿姐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却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就是无法睁开双眼。 在心急间自己的意识却也渐渐清醒过来。当自己晕晕沉沉地,从睡梦中醒过来时,不由得只觉鼻子就有些酸的厉害。眼窝子里也控制不住地,渐渐起了湿雾。 梦终究只能是梦,却是无法取代现实。他的二丫儿姐,与犊子叔、牛婶子、黑子哥...还有雀儿姐,与屯子里的大伙,却是永远都不会活过来了。 “嘎吱”一声,门子被轻轻推开的声响,则让躺在屋内昏暗漆黑中的辛虎子,不由得向推开门子的那人望去。在门外月色的照映下,只见依旧是一袭素缟的清丽少女,却出现在了门前。 清丽少女望着屋内昏暗一片的模样,虽然能借着明亮的月光,能依稀看清些屋内的情形。但却依旧是可视有限,不知屋里的虎子是否已然睡下。 紧接着手扶门框的少女,再向屋内迈进一步后,则对着屋里轻声唤道:“虎子?你睡了么?” 辛虎子却并不答话,而是一下子跳下炕来。即便那站在门前的清丽少女,在听到屋内的响动后,又轻轻唤了声虎子。辛虎子却依旧未曾回应,而是就这么三两步,便来到了少女身前。 “呀!虎子!你!” 在少女的惊呼声中,辛虎子则一把便将,站在门前的清丽少女,拦腰抱起了身来。随即便用腿脚将门子一扫合上,就这么径直朝着屋内炕的方向而去。 素缟少女显然没想到,虎子会这般对她。虽然心中有些惊异,却也依旧未曾抗拒。随着她被虎子拦腰抱起,而在随后便将双臂搭在了,虎子坚实的双肩上。 屋内的昏暗则让少女看不见四周的事物。随着虎子又将门子,用腿脚给一扫合上,更使此时的她目无所视。只能任由抱着自己的虎子,将她就这么抱到了炕头旁。任由虎子将她放上了炕来,紧接着便与同样上了炕的虎子,一同滚作一团纠缠在了一起。 随着悉悉索索地声响,渐渐变得粗重的喘息声,则也弥漫在了整间屋内。在好一阵子缠绵之后,女子压抑着声响的轻吟,则又再次于屋内渐渐响起。犹如一头猛兽般地辛虎子,则不停征伐着身下,那柔弱无力地娇美人儿。随着他的征伐,而令人儿如泣如诉。 一双白皙的手儿,则也在一次次猛烈地,宛如直刺心灵的撞击下,不由得抓挠在了,辛虎子坚实的背部。留下一道道被甲儿,划过留下的血痕。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筋疲力尽地,相拥在了一起。那久久不停的征伐,才算渐渐停息。 无力地躺在虎子臂腕里的慧娘,则在香汗淋漓地喘息中,不无埋怨地挥手,拍打了下爱郎坚实的胸膛。她却对虎子不闻不问,就这般猛烈的要了自己身子,而做出无声抗议。 那本来在昨夜就因虎子的征伐,而依旧未曾退去痛楚的女儿家私地,此时却也因虎子这般猛烈的征伐,而又使她苦不堪言。若是虎子在这般无度的话...自己却也当真是吃不消了... 想着自己吃不住虎子,这般征伐心思的慧娘。却也不由得使她那,本来就在欢愉后,红儿未散的俊俏脸庞上,又起了阵羞涩的热来。自己...怎么会这般去想?辛亏现在的屋内,昏暗一片看不清事物... 粗糙的大手则在慧娘,白皙的手儿拍打在自己胸前时。一把便将手儿抓握在了手中,感受着怀中被自己搂抱着的慧娘姐姐,那无力地想要挣脱开,自己握住她那拍打在自己胸前的白皙手儿。 辛虎子刚才又因自己的梦,而烦闷不堪的心神,却也在此时又渐渐消散一空。却又觉得自己对不住慧娘姐姐而心生愧疚。毕竟刚才慧娘姐姐在刚一进门子后不久,便被自己没来由的就这么一把子,拦腰抱起二话不说的放在了炕上...随后又一声不吭地,再次要了她的身子...却也当真是理亏的很了。 “慧...慧娘姐姐...” 辛虎子觉得老是这么不说话,却也当真说不过去。在犹豫片刻间,却是先吞吞吐吐地,开口对慧娘姐姐唤道。 慧娘则无力地娇哼一声柔柔道:“怎么?现今知道说话了?刚才...刚才还一声不吭,也不理人就那般对我...” 辛虎子听着怀中的慧娘姐姐,略带不满地柔声话语,却也不由得紧了紧,搂着慧娘姐姐的臂膀。却是只觉现在的自己,能有慧娘姐姐陪伴在旁,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满足。 “虎子...心里...好些了么?” 在略一沉默后,慧娘却是柔声问道。 辛虎子却是不想,自己刚才因为烦闷,而一声不吭地,就要了慧娘姐姐的心思,却也被慧娘姐姐察觉。更是自觉对不住慧娘姐姐,随即便应声道:“嗯!...” 握住慧娘姐姐手儿的手掌,则也松了开来。让白皙的手儿,又重新搭回到自己坚实的胸前。 慧娘白皙的手儿,则在重新搭在虎子坚实的胸膛后。不由得便以指儿,轻轻地在虎子胸前微微划过。当葱指碰触到,虎子胸前的浅浅伤处时,却也不由得就是一停。随即便开口唤道:“虎子...” 辛虎子:“嗯?” 慧娘轻声道:“今天没等到父亲吧...” 辛虎子一听慧娘姐姐,问起了自己等着见师父的事。却也不由得心里就是一紧...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因为他之所等着见师父,是为了让师父帮自己,当这林子里的边军。好为屯子里死去的二丫儿姐和大伙报仇。这事...自己却是并没有对,慧娘姐姐说起半分。 即便在昨日夜里,当自己在得知了,慧娘姐姐与师父,将要在不久后离开林子,回那关内不知有多远的故乡时...他却依旧没有对慧娘姐姐,提起自己与师父所谈之事。 而今慧娘姐姐问起,自己没等到师父的事。却不免让他不知,该不该对慧娘姐姐,说出自己与师父所谈之事。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却是有些逃避的意味,并不想让慧娘姐姐,知道自己与师父所谈的,关于自己想要在林子里,当一名边军的事。因为...慧娘姐姐和师父,是要离开老林的... 想到有可能再也见不到,离开老林的慧娘姐姐,辛虎子的心却也不由得难受的厉害。可他又有什么法子?难道要慧娘姐姐...跟自己留下来,留在这不知又在何时,又会遭到关外狼头子,袭扰掳掠的老林?让她不要跟着师父回去?...这却是不能的... “虎子...你,能跟我们一起走么?....” 第二百九十二章 走与留 “一起走?...” 辛虎子不由得,就重复了一句慧娘姐姐,所说的那句话来。心里也不由就是一紧。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慧娘姐姐所问。 慧娘则赶忙道:“是啊!我们一起走!虎子!离开这林子,跟我和父亲一起回峆州!这样...就不会分开了...” 辛虎子听着慧娘姐姐再次说出的话语,却是沉默不语并没有回答。若是自己就这么跟着,慧娘姐姐和师父...一起回了师父那很是遥远的故土老家。他的确是不用在和慧娘姐姐、师父分开了。可是...那自己也必须要离开这片,生养自己的老林。也就不能再去,为屯子里死在狼头子刀下的,二丫儿姐与大伙报仇了... 屯子里那一幕幕悲惨景象,却是他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那曾经鲜活的一个个,屯子里的男女老幼。就这么都倒在血泊之中的情形,和二丫儿姐最后死去时的模样,都令他无时不刻心痛如绞。若不能杀狼头子给屯子里,死去的大伙报仇...而是就这么跟着慧娘姐姐和师父,离开老林... “俺...不能走...” 在犹豫了好一会儿后,辛虎子却是狠下心来,对怀里搂抱着的慧娘姐姐道。 慧娘在辛虎子说出不走后,却也沉默了会儿。这才又缓缓道:“虎子...你,当真要去,当那边军么?....” 辛虎子不由得一呆,没成想慧娘姐姐却是,早就知道了自己来找师父,是为了当边军的事。随即便开口道:“俺,俺要当那边军,杀狼头子给死去的...二丫儿姐和屯子里的大伙报仇!...俺要留下来...不能...跟你和师父走...” 慧娘听着虎子所说的话语,却也随后又道:“那...那你要留下了,我...怎么办?...要是这次我跟父亲,离开了老林...就再也不能回这林子了。那你我...还...” 慧娘说着说着,却也不由心生悲色。话语间却也略带几分泣声,却是不想与虎子分离。若是自己不能劝下虎子,让他跟着自己和父亲一起上路,离开老林回故土家乡。那么她还能再见到虎子么? 想起前天夜里,虎子在淡儿引着下,去了父亲书房见父亲时...自己偷偷地来到书房前,偷听书房里虎子与父亲的谈话。当她听到虎子想要求父亲帮忙,让他当一名老林边军时,心里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再次能见到活着的虎子,却也令她既是欢喜又感到庆幸。她却不想在失而复得后,在失去... 因此她便打定了注意,从而在昨天夜里,便来到了虎子歇息的屋子...其实她在昨夜,在那疯狂过后...便想要随着话儿,在说出自己与父亲将要离开老林,不再回来时。就想把让虎子一起走的提议,一并说出来的。可她在昨天夜里,却还是只说了,不久后将要离开林子的事。而没有提及让虎子,一起走的话来。却也是为了让虎子,在听到自己与父亲,要离开林子的事后,能够自己思量下。 今夜...却要与虎子将话儿说开。而且对于想要去当什么边军的虎子,慧娘却打心里为他担心的很!毕竟那林子里的边军,她也是听说过的。却也当真是与从关外来的狼胡,多有交手的一群军汉。 但也因真的与越过险峻山林,从关外而来的狼胡厮杀...性命之忧却也是,慧娘为虎子最为担心的事。若是虎子真的当了那边军的话,真要遇上关外来的狼胡,厮杀中却是刀剑无眼。 还有就是虎子留下的话,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她也不是没想过,留下来陪着虎子,而不跟父亲一起回故乡。但这念头却也只是想过后,却是觉得不可行的很。父亲已然渐渐老去,膝下也只有自己一个女儿。若是自己留下,即便是父亲真的答应下来,但她又于心何忍?而且若是留下,自己与虎子...却也是说不清道不明。自己还背负着荣家未亡人的身份,虽然在这林子里,不再受荣家的约束。可要是风声传到了荣家,说不准荣家会做出些什么来。 而现今父亲即将回归故土,是要回峆州老家,继为延家家主的。在父亲成为家主后,自己又远离了有荣家影子的这里。若是虎子也一起跟着回了峆州,那么自己却也能正大光明地跟虎子在一起了。 可要是虎子执意留下,不跟自己与父亲,一起回峆州的话... 辛虎子此时的心中,却也是说不出的纠结。他既不想离开慧娘姐姐,可又不能离开老林。但在两者之间,他却只能二选其一。无奈中却是叹息道:“唉!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可是,可是俺必须留下来...俺要给死去的二丫儿姐,和屯子里的大伙报仇!去杀狼头子!慧娘姐姐...俺...你...” 慧娘又再次沉默,虽然她很想在劝虎子。可虎子念念不忘,一定要杀狼头子为死去的,二丫儿...和屯子里的报仇。这却是她不知该如何,开解虎子的一个结。 对于二丫儿...虽然她与二丫儿只见过一次面而已。但对二丫儿的印象,却因虎子的缘故,还是比较深的。而现今二丫儿已然被从关外来的狼胡杀害。却也令她不免想起了那个,因为虎子昏迷不醒害了热病,而一直没黑没夜地,守护在虎子身旁,眼睛红红一脸憔悴的屯人少女来。 难道要让虎子,放下对狼胡的仇恨?这却是她说不出口,也不可能说出的。毕竟二丫儿是被狼胡杀害的...虎子的屯子,也同样是被狼胡,给屠了个干净...这样的仇怨,却已然深深烙印在了虎子的心里。不是轻易便能化解的。 两人无话间却也使得屋内渐渐静了下来。辛虎子却是觉得,更加对慧娘姐姐愧疚的很。他不知道要是慧娘姐姐与师父,回了关内那更加遥远的峆州后,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慧娘姐姐。他只不过是名注定要一辈子,都只会在林子里讨生活的屯人猎户罢了。就像他的祖祖辈辈们一样,只会生活在这片老林里过活,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离开老林。更别说那个他根本就不知道在哪的峆州了。 “虎子...睡吧...” 漆黑的屋内在久久地无话后,慧娘柔声平淡的话语再次传来。 “嗯...” 辛虎子随即便应了一声。 昏暗的屋内渐渐变得明亮,缓缓从虎子臂腕里,轻轻起身穿着衣子的慧娘,却并没有惊扰到,依旧在炕上熟睡的虎子。在她将素缟重新穿好后,便悄无声息地向屋门走去。当她来到屋门前,却不由得扭过头来,又再次看了眼依旧在熟睡中的虎子。随即这才轻轻推开了门子,随着一声轻微地“吱呀”声响,而将门子轻轻闭合。 而在慧娘走出房门后不久,躺在炕上的辛虎子,却也睁开了双眼,缓缓从炕上坐起身来。他却是一宿都未曾睡去,一直都在想着慧娘姐姐,所说的让他一起走的话来。 反复思量间,他不是没狠下心来,想着就这么一走了之。跟着慧娘姐姐和师父,就这么离开这片老林。但却每每都会不由得,回想起那屯子里血腥的一幕幕,又让他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从而让他又很快,打消了那一走了之的念头。就在这种相互矛盾下,从黑夜到临近黎明,直到刚才慧娘姐姐,还以为自己仍在熟睡中,起身悄悄离开... 自己为什么要装作仍在睡着,而没有在慧娘姐姐,走出屋子时起来?是不能给她一个她想要的答复,而不敢面对她么?还是自己在逃避慧娘姐姐?渐渐地坐在炕上的辛虎子,却是攥紧了双拳。 “慧娘...” “父亲?” 在悄悄走出虎子歇息的屋子后,慧娘则默默地在依旧,昏暗的夜幕下,向着自己闺房的方向而去。当她很有些心事重重地行走间,父亲的唤声则打断了,她那依旧在想着的心事。 当她寻着父亲话语声传来的方向望去时,只见一脸平静地父亲,正站在自己不远处看着自己。却也不由在下一刻,心中暗道...父亲...发现了么? 延墨客看着一袭素缟的女儿,身影单薄地站着。却是关切地道:“这天色还没亮,还是有些冷的。你还是快回房里歇息吧。” 慧娘本想应声称“诺”的话语,却在下一刻又突然有了转变。心里打定主意的她,却是几步上前来到了父亲身旁道:“父亲...我...有些话想对父亲说...” 延墨客见一脸认真的慧娘,心里却也不免叹了一口气来。随即便微一点头道:“那,你跟为父来书房说吧。” “嗯!” 慧娘在应了声后,便跟在了父亲身后,向着父亲的书房而去。 第二百九十三章 师问 在淡儿的前引下,辛虎子很有些惴惴不安地,向师父的书房走去。今天师父却是在的,当他在吃完了淡儿,送来的饭菜后。得了师父吩咐的淡儿,便带着他向着,师父的书房而来。 一路上辛虎子的思绪却是乱的很...昨天还很想快些见到师父的心思,现今却是有些不安起来。却是因为慧娘姐姐与自己的事,而令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在的师父。还有...若是师父知道了,自己与慧娘姐姐的事,又会是什么反应?可这事已然发生,却也无话可说。 还有自己对师父提起的,此次前来最重要的事。请师父帮忙让自己,当林子里边军...也不知... 看着走在前面引路的淡儿,那一袭素缟白衣的模样。辛虎子烦乱的心思,却也不知为何更平添了几分。却是看到这身白衣,又想起了另一个人来...慧娘姐姐... 自从昨夜慧娘姐姐向自己提出,让他跟着一起离开老林,一起回师父的故土家乡后。辛虎子的心神就一直都很烦乱。却因自己拒了慧娘姐姐而心生愧疚。 “老大人,客已带到。” 直到淡儿来到延墨客书房门前,辛虎子依旧很有些心不在焉,想着自己的心事。轻轻敲响门子的淡儿,则恭敬地对屋内唤道。 “进来吧。” “诺。” 在得了老大人吩咐后,淡儿便轻轻地推开了门子。辛虎子则在随后,便走进了师父的书房。待辛虎子入了房内,淡儿则又随后将门子合上。留下了书房里的延墨客与辛虎子。 看着跪坐在屋内矮桌旁的师父,辛虎子的心却也因自己,与慧娘姐姐的事而紧张异常,砰砰地跳得厉害,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般。 来到师父近前,辛虎子则赶忙道:“师父!” 延墨客微一点头,招手示意辛虎子坐下。辛虎子则忐忑不安地,盘腿坐在了矮桌旁的,另一个事先就准备好的团垫上。当他刚一坐定,延墨客便开口道:“身上的伤好些了么?虎子?” 辛虎子:“嗯!好多了!” 延墨客又一点头,在略一沉吟后道:“为师要离开林子,回老家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辛虎子:“嗯!知道了...” 辛虎子答着师父的话,却总是觉得师父这话里有话。仿佛是在侧向点出,自己是怎么知道,是谁告诉他般。让辛虎子不由得,因为紧张而攥紧了双拳。 延墨客望着坐于身前的辛虎子,随即又道:“虎子,为师想带你一同回我那故土老家,你可愿意跟为师一同回去?现今你也已是孤身一人,这林子里却也凶险的很。说不准那天,狼头子就又来林子。为师这次回了故土老家,可就不会回这林子,咱们师徒却也是后会无期。若是你能跟为师一同回了关内,一同随我回去的话。却也能生活无忧,也能天天见到慧娘。” 皱起眉头的辛虎子,听着师父所言。心中却也不由得绷紧了心弦。心中却也不免暗暗,师父...直接对俺说起了,让俺跟他一起回关内,那叫峆州的地方。却是绝口没提,自己在前日里的请求...还有...最后说的...天天见到慧娘姐姐...难道师父他...已经知道了?! 越想心中越觉得不对劲的辛虎子,却在师父说完话,好一会儿沉默后,这才开口道:“师父...俺,俺前天跟你说的,关于边军的事?...” 等着辛虎子回应的延墨客,一听辛虎子提及了,他在前日夜里,对自己提出的请求,让他当一名林子里边军的事。却是并没有回答,而是接着又道:“虎子,你可当真想好了么?若是,你当真留下了。为师与你慧娘姐姐这么一走,怕是这辈子可都没有什么再见面的机会了。” 辛虎子听着师父所说的话,却又一下子沉默下来。他又何尝不知,要是自己留下来,再也不会回这老林的师父和慧娘姐姐,怕是这辈子都可能不会再见。可他心中对杀害了二丫儿姐,与屯子里大伙的狼头子,那份复仇执着。却也让他铁下心来,虽然他也犹豫与不舍,但无法为死去的二丫儿姐,和屯子里大伙报仇的话,却是他无法接受的。 因此他在昨晚便拒了慧娘姐姐的劝说。对于将身子都给了自己的慧娘姐姐,却也自觉很是对她不住。现今却是不想,师父也同样劝起了自己,想让自己跟着一同回关内离开老林。 沉默过后,辛虎子随即便道:“师父!俺,俺没想那么多!只想当个林子里的边军,好为屯子里被狼头子,害死的二丫儿姐和大伙报仇!要是...要是俺就这么走了的话,俺怎么对得起他们?俺...俺是阿爹的儿子,阿爹是老林子里的好汉,俺也要做林子里的好汉!” 延墨客看着虎子,这个跟自己学字的弟子,这个三哥的儿子。听着他所说出的话,却又不免将眼前的少年,与昔日里那个他所熟悉的汉子,给想到了一起。 虎子...毕竟是三哥的儿子啊...要是,没有慧娘求到自己。怕也就应下了虎子想要当边军的事。现在自己已经觉得,当初安排慧娘嫁给子常,就是个错误。慧娘又对虎子一往情深...即便虎子不是士族子弟出身,只要虎子能跟自己回了峆州,回了自己的故土家乡。 坐回延家家主之位的自己,却也有法子让慧娘,与虎子在一起的。可是虎子这般坚决,却也当真难办的很...难不成要强带着虎子走么?那却是行不通的。 “唉!虎子。这事你在想想,在与为师说吧。这几日就好好在家里将养身上的伤。我说与你的话与事,也要好好想想。一会儿为师还要和你夸二叔去牛市坊,你先回去歇息吧。” 最终延墨客还是没有回应,辛虎子对他再次提及的,想做一名边军为屯子里,死去大伙报仇的事。而是让辛虎子再回去好好想想。而今林子里虽然依旧有狼头子掳掠的消息,不断从四周传到牛市坊。可对于牛市坊这般大的千人大屯来说,这小股子的狼头子却也有应对之力。事已现今的牛市坊倒也算是安全。 而且遭受这次狼头子袭扰的林子,他们这片却也还算不是太坏。虽然有许多屯子,都已然被狼头子屠戮了个干净。但却因来这里的狼头子着实不多的缘故,虽然造成了整片林子里屯人们的恐慌,但没有被波及到的屯子,却也不在少数。 比起那数十年前,那次更大规模的狼头子袭扰。这次狼头子的突然袭来,虽然也造成了不少屯人的死去,不少屯子也被付之一炬。可还是差的远了...那次的袭扰,却也是延墨客一生都无法忘却的经历...尤其是当那成群结队的狼头子,黑压压地出现在昌家集外,聚集在集子里四处逃难而来的屯人,乱作一团时的模样。却也使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生死不由人的恐惧。 忆起已然不复存在,曾给他在这老林中,带来诸多回忆与发妻亡故的昌家集。却也不由得让此时的延墨客心生纠结。那个因为自己愧对亡妻,而尘封已久的那人身影,却也不由得因为虎子而想起昌家集,而再次淡淡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可...可是...师父!” 辛虎子本想还要说些什么,刚唤了声后。延墨客却是默默不语地,跪坐在矮桌前向他微微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过多言。辛虎子则见师父摆手,却也只好无奈地,从团垫上缓缓站起身来,又在略一犹豫间,只好无奈地向书房门外走去。 看着出门子的辛虎子,延墨客却也不由得,又暗自叹了一口来。嘴角却是带起一丝意味深长地苦笑。虎子与慧娘的事,却已成了他眼前最为难办的事。倒是坊子里夸家的事不用太过着急。还有就是...那虽然被自己所逃避,但却终究无法逃避的了。困扰了他与三哥...几乎一生的那人...去也不知是不是,该在走前再去见她一面。却也不由得令延墨客心生感慨...现今三哥也早已不在。曾经的三人...现如今却也只剩下了自己与她。 离开了这片老林,离开了这霄州之地。那也自然今生,再也无缘与其相见。也许...自己该去见...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延墨客?你难道还没有放下?若是...当初你放下的早...唉!兴许慧娘的母亲,就不会病的那么重...兴许就不会早早地故去...让慧娘这般幼小就没了母亲。这却都是你的错啊!延墨客!已经这么多年不见,何必在想着去见?不见...就不见吧!若是见了...嘿!你又能说些什么?现今,三哥都已经不在了。还有什么可说的?也不知...她知不知道,三哥不在了的消息...” 延墨客自言自语地说着,神情却也显得颇为落寞。在又是一阵子沉默之后,却又自言道:“也不知...她这些年过的怎样?...” 第二百九十四章 抉择 寂静地夜色下犹如昨夜两晚,辛虎子搂抱着怀中的丽人,就这么默默地躺在炕上。今夜却是没有那疯狂的欢愉与征伐,有的只是两人默默的相互依偎。 两人很是默契般的,并没有任何语言交流。依旧是穿着一袭素缟衣子的慧娘,则也并未退去身上的衣子,就这么合衣与爱郎睡在了一起。果然不出她所预料...父亲并没有说服虎子,让他一起回关内老家峆州。 但父亲也给虎子留有余地,让他在这些天里好好想想。并没有太过急切地催促虎子,当即就答应下来。不知为何本来在今夜,想要继续劝说虎子的话语,到了嘴边儿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而今在虎子的搂抱中,慧娘的心绪却也很是复杂。她既不想让虎子离开自己,不想让虎子留在这林子里当什么边军。又不想因此而让虎子违心,带着不甘和自己回峆州去。却也当真纠结万分。 辛虎子此时却也全无睡意,白天师父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他却都听的清楚。对于师父最终都没曾提及,自己所求之事...虽然无奈但也毫无办法。而且对于师父与慧娘姐姐,不久后就要离开老林,回那峆州老家的事,却也是他根本就无法逃避,和绕开的一个死结。 不论自己在怎么挣扎,却都会最终牵扯到,这个死结原点上来。他不得不承认,若是自此之后,一辈子都难以再见到,师父和...慧娘姐姐的话,却也当真是他无法想象的事。而且听师父在与自己所谈言语中的意思,他却也听出些什么。师父却是隐隐有让自己,与慧娘姐姐在一起的打算... 两人的无言,就这么一直到了黎明。依旧如前两日般,慧娘悄悄地下了炕来,在不惊扰到虎子下,默默地离开了屋子。走在依旧很有些清冷,天色微凉的院子里。慧娘的脚步却也不由得就是一停,从而扭头望向了离她,还很有些距离的,一处石围子花卉。 看着那处石围子里的花儿,慧娘的耳畔却仿佛,听到有隐隐的笑闹声传来。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绕着石围子嬉戏追逐的情形,却是渐渐浮现在了脑海之中。随之而来的,则是那一男一女的两个小孩,仿佛真的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那处石围子旁。 小女孩虽然跑的累了,追不上小男孩。却依旧毫无放弃,依旧在不停追赶着,跑在身前的小男孩。小脸儿因长时间的跑动而有些涨红,但她不管再怎么跑,就是追赶不上前面的小男孩。 小男孩一边跑着,躲避着身后追赶自己的小女孩。一边则笑着对小女孩笑道:“慧娘姐姐~你快来抓俺啊?” 小女孩很有些不服气地道:“你...你...哼!我..我肯定能抓到你的!” 围绕追逐间,小男孩却见小女孩,当真追赶不上自己。却是假装放缓了脚步,一不留神间便让锲而不舍,仍在他身后追赶的小女孩,一下子给抓了个正着。 抓住小男孩的小女孩,则欢喜地笑道:“你...你看...我,我不是说了,一定...一定能捉住你的!...” 小男孩却是并不答话,虽然他被小女孩抓住。脸上却依旧带着笑,看着抓着自己不松手的小女孩。直到两人不由而同地,扭头望向了不远处,看着他们的慧娘。 当小男孩与小女孩都笑眯眯地,扭头望向慧娘的下一刻,两人的身影却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了那空无一人的石围子。 看着两人消失不见的身影,慧娘的心里却很有些不舍。不由得停下的脚步,便向前迈了下。随即却又停了下来,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儿,若有所失地微微摇了摇头。而后便又扭头离开,但她却并没有向,自己屋子的方向而去。却是朝着父亲的书房默默走着。 心怀忐忑的辛虎子,却是不想第二日,师父便又要见自己。却也心中奇怪的很,不免心中暗暗...师父不是说要等自己,在好好想几日,才会在问自己的么?怎么...怎么这才刚过了一晚,就又找上自己?难不成...今天又要问自己,是不是一起回峆州的事?.... 想着心中师父会不会问起,让自己随着一同回峆州的事。辛虎子便跟着淡儿,再次来到了师父的书房前。待淡儿为他开了门子,将辛虎子送入房里,又重新将门子合上后。却如昨日相仿般的情形,又再次出现在了辛虎子的眼前。 师父依旧独自一人,跪坐在矮桌前的团垫上。闭合着双目仿佛正在想着思索着什么。倒是让走进屋来的辛虎子,不由得就放缓了脚步,不敢过多地打扰闭目思索的师父。 “来了?” 延墨客突然地淡淡一问,却让辛虎子走上前来的步子,不由得就是一顿。随即便赶忙回道:“嗯!俺来了师父...” 缓缓睁开双眼的延墨客,看着停下脚步的辛虎子。却是挥手示意他,坐到昨天那个团垫上。辛虎子见师父摆手示意,便也心领神会地,走到了昨天坐着的垫子旁,盘腿坐下身来。 当他刚一坐定,师父的话语便又传来。却令他不由得就坐直了身子,认真听了起来。 “你要当边军的事,为师虽是士族,但这事对为师来说,却还真有些难办。毕竟为师不是霄地的士族,在怎么说也只是个外人...” 延墨客说着话,却又闭上了双眼,仿佛又在思索着什么。 辛虎子听着师父所言,却也不由得心里有些焦急。当即便赶忙道:“师...师父!就,就没有法子么?俺,俺知道这事不好办,可...可俺也只能找师父...来帮俺这忙...” 缓缓又睁开双眼的延墨客,则一边看着辛虎子焦急的模样,一边淡淡道:“虽然这事为师不好办,但为师倒是可以让别人来帮着办。毕竟为师在这霄州地界上,还是认识些本州士族的。请他们帮咱们这忙,你这当边军的事,倒也不难。只是....虎子,为师可是最后,在问你一次。你可当真想好了么?若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你去当了那边军。那时候为师和你慧娘姐姐,可就不在这林子里了。” 辛虎子本来还在听到,师父说能请人帮自己,而感到欢喜的心思。却也不由随着师父后面的话语说出,而又大起之后一下子落下。眉头也微微皱起,心中不免暗道...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看着没有立马回答的辛虎子,延墨客却也并没有催促。而是再次闭上了双目,仿佛又在思索起事来。屋内也随着辛虎子的沉默,而又沉寂下来。直到在过了好一阵子后,辛虎子才很是艰难地道:“俺...俺要当边军!...” 说出这句话后辛虎子却也只觉,自己仿佛用尽了所有的气力。他也知道自己在说出这般话后,却是要与师父和...慧娘姐姐分离了。想着往后兴许再也见不到慧娘姐姐,虽然心中愧疚无比也难以割舍。但他仍旧还是狠下心来,说出了要留在林子里当边军的决定。 或许...今后他会后悔自己的选择。或许...他会因为这一选择,而无法再见到不想离开的人。但要让他不杀狼头子,而就这么离开老林,跟着师父和慧娘姐姐,仿佛是逃避般去那峆州的话...却是他做不出的。 “好!既然你已决定,为师就帮你。” 再次缓缓睁开双眼的延墨客,则又看向了辛虎子。虽然他在心里着实为难的很,但既然虎子已然做出了决定,他这个做师父的却也只好,帮他这个忙了。 挥手间延墨客却是指向了,身旁矮桌上的其中一封信函道:“你拿着这封信函,去关内本郡的竟县...找县里夏家的万夫人。她看了这信,就会帮你...” 辛虎子很是认真地听着师父所言,不由得心中松了一口起来。他却在刚才还真怕,师父是找那荣家帮自己。因为慧娘姐姐与荣家的事,倒让他对荣家全无半分好感。在刚才师父说出了,要找别人帮自己的话,他却也猜到师父有可能,会找上荣家来帮自己。 就算自己真能当了边军,但若是在荣家的帮助下当的话,却也让他打心底里就有股子说不出的别扭。幸好师父并不是找的荣家来帮自己,而是找了这个关内叫做竟县地方的夏家... “除此之外,你要是入关的话,倒也有些麻烦。毕竟你是林子里的屯人,官府是不允许屯人入关的。不过为师也已替你想好了法子,你可以去找胡擅文帮你入得关内。为师给胡擅文写的信函,也已放在桌上。等你将这信函给他打开看了,他便知怎么将你送入关内,带你去竟县夏家找万夫人了。你从牛市坊走时,为师就命人送你去胡擅文那里。” 听着师父的言语,辛虎子却不由觉得这叫胡擅文的...好像...在哪里听过似得。不由得让他思索起,这个叫胡擅文的人来。师父说...这叫胡擅文的,能帮自己入关。还让那胡擅文帮自己,去那竟县找万夫人...胡擅文...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胡...擅文...擅...胖子?!胡胖子?! 第二百九十五章 往事 “胡....” 辛虎子想到胡胖子时,却也忍不住脱口而出了个胡字。却是师父让他去找的那个胡擅文,可不就是一起跟师父学字的胡胖子么?他这多年来叫惯了胡胖子,大家伙儿认识胡胖子的,也都称呼他为胡大少,却是极少有人叫他本来的大名。而自己虽然也曾听胡胖子,亲口对自己说起过他的本名,但还真的一时想不起来。若不是还有些印象,怕是当真就不知道这胡擅文就是胡胖子。 延墨客见辛虎子脸色,便也能猜到他却是,想起了胡擅文是谁。随即便点头道:“不错,就是那个跟你一起在为师学寮里,学字的那个胡擅文。他姐夫在关内县里是一名官府的吏,为师叫你去找他便是要他帮你,通过他姐夫的关系好入得关内。然后在去本郡的竟县找夏家的万夫人...万夫人...在看了为师给她所写的这份信后,定会帮你的...” 延墨客说着话却不由得眉头微微皱起,仿佛此时的心中很是挣扎不定。在对辛虎子说完话后,却是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叹息了一声接着对辛虎子道:“虎子...你可知咱这林子里曾经有个昌家集么?” 辛虎子道:“昌家集?俺...俺曾听屯子里的老辈们说起过!那集子听说...比现在这牛市坊还要大。不过,那叫昌家集的地方,不是已经在好些年前,就被狼头子给毁了么?” 辛虎子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提及昌家集的事。而他却也知之甚少,也只是从别人那听说过,那个叫做昌家集曾经的繁华。听说昌家集还在的时候,却也住有士族老爷的。是这片林子里屯人聚的最大的集子。更曾听过林里不过万的说法,便是说林子里财货最多的,不过就一个昌家集里的万家...万家? 想着师父让自己去那关内叫做竟县的地方,找夏家的万夫人。辛虎子却也不由得将那,早已不复存在的昌家集的士族万家,与夏家的那位万夫人给想到了一起。从而又心思电转间记起了,师父...可不就是从昌家集,来的这牛市坊么?!自己竟是把这事给忘了!难道这昌家集的士族万家...与那万夫人...还有师父... 延墨客在听了辛虎子所言后,微微皱起的眉头,却也拧得更紧了几分。面色却是有些复杂起来。脑海中那一抹不想在去记起的丽人身影,却又再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却也着实让延墨客心生几分无奈与感概。随即便又对辛虎子说道:“这位万夫人,正是从咱这林子里出去的。她正是那昌家集里的万家女...为师在当初来这林子的时候,便是借住在了他们万家。唉!当初为师在初到万家的时候,万家的老太爷便请我,教授了些万家子弟学问和礼法。这位万夫人...就曾经跟为师...学过些...” 辛虎子不想原来师父竟是这般,与那早已不复存在的昌家集万家起的关系。但也算是如他所想,师父与昌家集的万家,倒还真有关系。不过...他也发现师父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仿佛在说起这些关于,昌家集万家的事时很有些异样,却是不知为何。 “而且...这位万夫人...也是认识你父亲的...” 延墨客淡淡地话语随后说出,却让辛虎子很有惊讶道:“啥?!那,那万夫人...还认识俺阿爹?” 延墨客看着面色惊异的辛虎子,心中却也不免暗暗叹道...三哥,你倒是瞒得紧啊!就连你在昌家集跨马游街,被万家请的事,都没跟虎子说过。难怪你当初带虎子来拜我为师的时候,让我一定要答应你,不要对虎子说起你与我是怎么相识的。却是执意要避开昌家集...嘿!却是不想让虎子知道,你在昌家集的事啊!今天倒是让我这个做师父的,替你给说了出来...三哥,你可不要怪我延墨客多言。而今虎子要想当那边军,除了荣家...以外。也就只有万儿才能帮得了虎子。我这个异乡来的士族,终究是个无根草。到时候虎子留下来...想来万儿看在你我面子上,定然会多加照拂虎子的。万儿.... 想起心中那个许久,不知多少年都不曾唤起的名字。延墨客却是觉得现在的他,再唤出那人的名字时,却并不是件很难的事了。不免令延墨客心里,又平添诸多感概。 本来延墨客不是没想过找荣家帮虎子。可因为慧娘他却对荣家人,也不免生出了几分恶感。而且让荣家帮虎子的话,怕慧娘...也不会答应。事已,他最终还是想到了她。 延墨客随后又道:“虎子,你阿爹也许从来都未曾对你讲过。当年他在那场狼头子屠戮中,救下了数十个屯女。而被林子里的人们所熟知。都知道你阿爹杀了狼头子救了人,是林子里的一条好汉。随后,他便得了这林子里昌家集万家的请。就带着那数十个被他救下的屯女,一同来了昌家集。也就有了你阿爹与我相识的经过...” 延墨客说着说着,嘴角却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来。却是又记起了昔日,那个在万家宴请间,不停地闷闷喝酒,不多言语的年轻汉子。那个与自己还有万儿,三人扯在了一起的过去... “在万家的请下,不止是我与你阿爹认识,还成了好兄弟。在昌家集你阿爹认识的人里头,就有现今夏家的万夫人。” 辛虎子瞪大了双眼,听着他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有关阿爹的过往。还真有些没缓过味儿来。即便是犊子叔还活着的时候,也都没跟他提起过阿爹,在昌家集里的事。最多也只是说阿爹杀狼头子,是老林里响当当的好汉子罢了。而另一个也算得上阿爹,认识的老熟人。这牛市坊里盐巴屋子的吴老爷子,也同样都没跟他提起过,关于阿爹在昌家集的往事。他倒是知道吴老爷子,曾经就是从那早已不复存在的昌家集,来的这牛市坊。 随着延墨客的诉说,辛虎子却也听的认真。不免为他的脑海中,勾勒出了曾经的阿爹,意气风发的模样。那成百上千的屯人男女老幼,纷纷都争相看着,跨马而过直往昌家集万家的阿爹。不由得让心绪很有些激动的辛虎子,在听着师父诉说间攥紧了双拳。 延墨客:“虎子...你若见了那万夫人,也顺便替为师给她带个好吧...” 辛虎子认真地点了点头应道:“嗯!师父尽管放心,俺一定替师父,给那位万夫人把好带到。” 怒了努嘴的延墨客本想还要在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儿却又一下子滞住,最终还是没将话说出。而是伸手便将桌上的两封信函拿起,递向了盘腿坐在一旁的辛虎子。 辛虎子则赶忙起身接过了,师父递给他的两封信函。只见一封的分量却是重了另一封不少。那封厚鼓鼓的信函纸皮上,却是写着个万字。另一封单薄的信函,则是写了个胡字,却也一目了然一眼便能看出,这两封信函分别写给何人。 待辛虎子将两封一厚一轻的信函收好后。延墨客又道:“明日一早,就会有人带你离开牛市坊。将你送去擅文的野扎子沟,你去准备下吧。好明日上路。为师...就不送你了。” 辛虎子略一沉默,随即便点了点头。延墨客见辛虎子脸上的不舍神情,却也不由得淡淡笑道:“虎子...这路是你自己选的。你自己却要走好才是!给你的那封捎给万夫人的信函,也写下了日后若是你不想再当边军时,来峆州寻为师和你慧娘姐姐的所去之处。不管你哪天...只要改了心思。便可去找万夫人,让她派人将你送来峆州。” 心里正因要与师父和慧娘姐姐分离,也不知这辈子还有没有,再见面机会的辛虎子还在难舍之余。听到师父这么一说,却也好受了许多。不免更加小心地,收好了拿在手中的信函。 只要...只要还有见到,师父和...慧娘姐姐的机会...那就好... 辛虎子随即便道:“俺知道了!” 延墨客又多看了会儿,一脸认真的辛虎子。眼神中却也露出几分慈色道:“虎子,好之为之。你...去吧!” 辛虎子听着师父最后所说的话语,眼窝子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红,险些就滴出泪来。随即便对着师父一抱拳,也不在多言。拿着师父交给他的两封信函,转身便向屋外走去。 在他推开门子即将离开时,脚下的步子却又是一停。从而又转过身来,对着跪坐在团垫上的师父猛地跪下。“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磕下。随后才起身离开。 望着敞开的门子,已然消失不见的辛虎子。延墨客却是微一摇头,很有些戏谑地淡淡道:“这虎子...怎么临走,倒把这关门子的事给省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钗换牙 看着默默收拾着麻布包袱的慧娘姐姐,坐在炕头旁的辛虎子却有些不自在起来。今夜却是他在师父家最后一晚。明日一早他便要离开牛市坊,在师父派人带着下,去野扎子沟找胡胖子。 而他也将要离开即将回故土家乡的师父和慧娘姐姐。虽然师父给他捎给关内万夫人的信里,有说如果自己哪天,想要去师父的故土家乡找他的话,万夫人会帮自己。但辛虎子却还是十分不舍,与师父和慧娘姐姐分离。毕竟,他也不知自此一别后,要过多久才能有再见的机会。也不知自己投了那林子里的边军,又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即便他心中虽然得偿所愿,可看着一袭素缟的慧娘姐姐,不闻不问地就这么走进屋来,替自己打点行装的模样,却也是说不出的难受。自己...终究没能答应慧娘姐姐,和她与师父一同回师父的故土家乡。而是选择了留下,在这林子里当一名边军。 却是自打心底里只觉,很是对不住慧娘姐姐。辜负了她对自己的好。但他却不得不留下当这林子里的边军,好为被狼头子害死的二丫儿姐,和屯子里的大伙报仇!事已他只能选择留下,留在这林子里。 “你去那胡擅文的野扎子沟,怎么也有两、三天的路程。又不是骑马去,路上要当心些。毕竟林子里有狼胡的踪影...听坊子里传来的话说,今天又有好些屯子没了的,从老远的地方跑来了坊子。” 慧娘一边为辛虎子,拾到着麻布包袱。一边则淡淡地对坐在炕头旁的辛虎子道。仿佛是一个正在为即将出远门的丈夫,收拾行囊的妻子般叮嘱。 辛虎子则微一点头应声道:“嗯!俺记下了。虽然胡胖..胡擅文的野扎子沟俺没去过。但只要有师父给俺派的带路人在,俺还是会尽量走那些马不容易走的地方。这样也能避开有马的狼头子。” 为了不让慧娘姐姐过多的担心自己,辛虎子却是想着说道。言语间却将叫顺了口的胡胖子,又给叫成了胡擅文来。虽然这样叫的别口,但辛虎子觉得此时,还是叫胡胖子的大名为好。 想起胡胖子曾经不止一次地,请自己非要到他家的地界,那个叫野扎子沟的地方找他。辛虎子却也不由得心中暗叹一声,没成想自己这些年来没能去成的地方,却是眼下这般情形去的。 算来自打去年,慧娘姐姐出嫁那天,见了胡胖子他们后。至今却也是有一年多没见过面了。 慧娘听着虎子的回话道:“这样最好。虽说胡擅文的野扎子沟,离着关内是比较近了。但说不准就有狼胡出没。能避着走的话再好不过。” 说话间慧娘便已然将,鼓鼓囊囊地麻布包袱给收拾好了。从而转身便坐到了辛虎子身旁,两人却是又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辛虎子却是不知,此时该对慧娘姐姐说些什么才好。看着已然为自己收拾好了,麻布包袱的慧娘姐姐,坐在了自己身旁。而明天自己就要离开... “虎子...” 淡淡地轻声唤语传来,慧娘缓缓地依偎在了辛虎子肩头。辛虎子则也顺着慧娘的依偎,伸出了臂膀搂抱在了慧娘的腰肢。 “也不知峆州,是不是与这林子里一样。听父亲说...峆州是咱炎国九州里最大的一个。在峆州有的地方四季如春,有的地方则是春夏秋冬。是个山林与田地都很广袤的地方。” 依偎在辛虎子肩头,慧娘则喃喃自语道。她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与父亲的故土家乡峆州的。要说故土家乡的话...她更觉得生养自己的这一方山林,倒是自己的故土家乡。而并非那父亲与自己亡故多年的生母,所来的那个叫做峆州的地方。 现今她与父亲回乡在即,但慧娘却是对生活了多年的老林,依旧很有些恋恋不舍。毕竟她早已习惯了,这林子里的一切。习惯了这林子里几乎大半年光景都是冬天,很短的春秋夏时节。更主要的是她的心上人也在这里... 而明天她的虎子就要离开自己和父亲,却也让此时的她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悲色。是她又去找了父亲,和父亲说了为虎子帮忙,让他如愿以偿去当林子里的边军。虽然她至今都心有不甘,但她知道...自己在并不能劝说得了虎子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那便是帮他。 若是虎子不情愿地和自己与父亲,回了故乡峆州的话。一个整日里老想着心事的虎子,却是她不想也不愿看到的。也只能希望...有一天,虎子会来峆州找她... 辛虎子听着慧娘姐姐话语,却是紧了紧搂抱着慧娘姐姐的腰肢。他却并没有答话,就这么搂着靠着自己肩头的慧娘姐姐。直到两人几乎是不由而同地,互相对视起来。双唇相合缓缓地倒在了炕上。 两人的衣子则纷纷落在了炕上与地下。再次缠绵在一起的两人,却仿佛是燃了干柴的烈火般。在粗重地喘息声中,女子压抑着声响的娇柔轻吟,却也逐渐由快到慢。又由慢到快地来回转换。随着辛虎子的不停征伐,慧娘却是宛如一叶疾风骤雨里的小舟,随着犹如风雨般地征伐一**袭来,而在倾覆间不停摇曳。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停歇下来的两人,则又搂抱在了一起。娇软无力地慧娘,则头枕着虎子坚实地臂膀,看着身侧的爱郎,带着一股淡淡湿雾的水眸中,却是说不出的不舍。 “虎子,这枚钗子你拿去...” 慧娘说着话儿,便将刚才在与虎子疯狂欢愉时,早早就抽出放在炕头旁的,那枚簪在头上的翠珠金钗,又拿在了手中递给了她的爱郎。 接过了慧娘姐姐递给自己的这枚翠珠金钗,辛虎子却是有些不解地,望向了看着自己的慧娘姐姐。 慧娘见虎子接过了自己的钗子,看向了自己。则很是认真地对虎子道:“等你...来找我的时候。在将这钗子亲手还我!” 辛虎子拿着手中的钗子,在听了慧娘姐姐话语后,却也不由得点了下头。他却是知道这枚钗子,对于慧娘姐姐来说,是件十分珍贵的物件儿。并非这钗子本身的翠绿宝珠,与金钗子本身的贵重。而是这钗子是慧娘姐姐,已然故去的生母,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而他对于这枚此时拿在手中的钗子,却也有着一份属于自己的回忆...当他第一次来师父家拜师时,第一次遇见从学寮中走出的慧娘姐姐。她便是戴着这枚钗子,而自己却也在第一时间,便被这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物件儿所吸引。从而在后来还被喜爱玩笑的慧娘姐姐,莞尔地问了自己是不是也想戴下?.... 辛虎子:“那,那你一定要等俺...慧娘姐姐...等俺把这钗子还你!” 慧娘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那你可要快些,说不准我回了峆州,就碰上别的男人嫁人。若是你来的晚了,可莫要后悔?” 辛虎子则有些没好气道:“不行!慧娘姐姐不能嫁给别人!” 辛虎子说着便将手中的钗子,放在了一旁。随即便将脖颈子上的那枚牙饰给取了下来,递给了慧娘姐姐:“这枚野猪牙子,就是当初差点儿,要了俺性命的那只,刺破了俺皮肉的。按照林子里的规矩,这大难不死后,是要把这差点儿要了性命的物件儿,给做成护身符戴在身上,好求得山老爷保佑的。俺也没啥可给,除了阿爹留给俺的那把铁刀子外,也就这野猪牙子。等俺...去找慧娘姐姐的时候,慧娘姐姐在...” “等你来了,我在把这牙子还你!” 未等辛虎子把话说完,慧娘却是抢着开口道。却是紧紧地握住了,那枚虎子递给她的野猪牙子。 “嗯!” 辛虎子看着一脸认真,紧握着野猪牙子的慧娘姐姐则应声道。 “虎子,你可一定要来找我...我在峆州等你来。等你来将我给你的钗子还我。等你来拿回牙子。咱俩说定了...” “俺一定会去找你的慧娘姐姐...等俺...” 看着怀中依旧熟睡的慧娘姐姐,辛虎子却是轻轻地,将枕在她螓首下有些发麻的臂膀,轻轻地抽了出来。就这么悄悄地从炕上起身,静静地穿起了衣子。当他穿戴整齐后,便将从狼头子营地里,带回的黑弓斜挂在了身上。又将慧娘姐姐为自己收拾好的麻布包袱背在了肩头。随即便缓缓向门子走去。 当他来到门前时,却是脚下一顿。随即便从怀中掏出了,那枚慧娘姐姐在昨晚给他的钗子。又转过身来看向了,依旧在炕上睡着的慧娘姐姐。犹豫片刻间,最终他还是轻轻推开了门子,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虎子...你可一定要来找我...一定要来...” 随着辛虎子的离去,依旧躺在炕上的慧娘,闭合着带有晶莹的双眼,小声喃喃道。 第二百九十七章 入沟 枝繁叶茂的山林间,路途并不怎么好走。一名中年汉子则与一名,身背麻布包袱和大弓的少年,正朝着山沟里行进。中年汉子拄着一只猎叉,身上也同样背着一口麻布包袱。中等身量的他,却有些气喘吁吁地跟在了,身背大弓的少年身后。 “虎子,前头就该到胡家的野扎子沟了。嘿!这沟子还是和以前一样难走。也不知这胡家是怎么想的,再怎么说也是咱这林子里,数一数二的大户老财。多修他几条好路,难道还能要他家好些财货不成?” 中年汉子说着话,便用袖口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汗水。他便是被延墨客派来,专门送虎子来野扎子沟的带路人。是牛市坊里夸家的一名帮活,姓周名大保。早些年在林子里讨过生活,也算得上是名身手不错的猎户。因为曾在当猎户时,给野扎子沟的胡家,送过几年皮子。从而对这胡家的野扎子沟,倒也熟悉的很。沟子里也有些朋友。事已在延墨客的吩咐下,夸家便找上他做了这,给辛虎子带路的。 虽然现今林子里,因为来了狼头子,而个个人心惶惶。谁会在这时候闲得慌到处乱跑?但他还是接下了,夸主家子找上自己,派给他的这门子差事。他却并不只是因为,对夸家许给他的好些财货心动。也是为了报答夸家,这些年来对他的照顾。尤其是夸家二爷,那也是在他刚到牛市坊时,给过他诸多帮助的恩人。就连他后来在坊子里,起的屋子也是二爷帮的。要不然的话,他后来也不可能,讨了坊子里的女人做婆子。现今却也是婆子、娃子热炕头。 虽说自家女人很不同意,他接下夸家的这门子差事。但他仍是不管不顾的,就接了下来。在大前天天还没怎么亮,就带上了自己在林子里,讨生活时最擅长的家伙。就去夸家找到二爷,跟着二爷又到了士族延大老爷门子,接了眼前的这位少年上了路。 这三天一路行来,却也当真有些提心吊胆。虽说野扎子沟是临近关内的屯子。可毕竟没出这片林子。说不准就有狼头子,在临近关内的屯子掳掠。事已他与要带着去野扎子沟的,这位叫做辛虎子的少年。则多走的是大马不怎么好过,穿行的山路林子。不敢走那地势过于平坦的地方,就是为了以往万一。也因走的是难走的山路林子,本应是两天到的路程,却也多走了一天。现今虽然是到了野扎子沟的地界,却还是要走好些路,才能进到沟子里。 而这对他来说很是熟悉的野扎子沟,虽然他已有些年月没怎么来过。但这往沟子里的难走,却依旧顶点儿没变。若不是这沟子里,住的是林子里响当当的胡大老财。怕是谁都想不到,这处藏在沟子里的屯子,就是林子里最有财货人家住的地方。 整个野扎子沟通往外头的道路,就只有一条很有些隐秘的山间土路。这还是专门给过往送运皮子的大车准备的。而这条土路也并不好走,也只能同时行出进来一个方向的大车。土路则正对着通往关内的方向。事已这胡家的野扎子沟的正沟,则是朝向关内的。他与虎子因为是从牛市坊而来,从而走到这野扎子沟时,却是要走背面的沟子。从而连那条不怎么好走的土路,却也是走不上了。 若是执意要走那正沟,朝向关内的土路。虽然定比现今,他与虎子这么走背面沟山要好走许多。可他与虎子却要绕好长的路程,还不如直接就这么从沟子的背面而行。虽说从这沟子背面向沟子里难走。又加上这沟子的山间,还生着好些扎子草。一不留神就会被浑身没片儿叶子,都长满尖刺的草条/子给划一道子、扎上下子,也很不好受。也正因这山上到处都长着些,扎人的草子才有了野扎子沟的名号。 不过这沟子从外头进去不好走,还长满了扎人的草子。可要是进了这沟子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沟里的屯子四周,却是被胡家给开出了田地与井子。还有一口甘甜的泉子,倒也让沟里的人,从来不缺水吃。牛羊在沟子里也是不少,却因沟子里野草也很是繁茂。 “周老叔,要是累了。咱就歇歇。” 走在头前的辛虎子,在听到走在身后,为自己带路的周大保言语。便脚下步子一缓,扭头看向了身后,有些气喘吁吁拄着猎叉的周大保。 周大保则微一摇头,哈哈笑道:“你小子行啊!俺在你这年纪的时候儿。虽说也早早儿跟着阿爹,进了林子里讨生活。可那时候的一把子气力,还真没你小子足!走了这三天的山路,你小子倒和没事儿人似得。嘿!要是你老叔俺,在年轻他几...十来岁的话。你小子怕是走不过俺的。唉!这身子骨儿只要不常在林子里走动,就是不经动了。这才走了不过三天的路,俺这把子气力就有些跟不上了。” 周大保一边笑着说道,一边则拍打了下,辛虎子厚实地肩膀头子。他倒与辛虎子很投脾气,一路上行来两人也多有说笑。每每和辛虎子说起,林子里讨生活的事,却也都谈的很是兴起。在与辛虎子的言谈中,他也知道了辛虎子的遭遇。也从辛虎子那知道了,他竟然杀了五个狼头子的事,而对辛虎子很是刮目相看。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辛虎子竟然还是那数十年前,林子里出的好汉爷辛三的后人! 也因虎子现今背在身上的那张,通体乌黑的黑铁大弓,却是做不得假。他也是屯人猎户出身,对这弓一眼瞧去,便能瞧出什么不一样来。虽说他没见过狼头子使得物件儿是个什么样。但这大弓却是林子里没有的物件儿。更别说大伙都知道,狼头子的铁物件儿都是黑的。这做工很是粗糙的大弓,却正是黑铁铸的弓身,不是狼头子的物件儿,还是谁的? 随着虎子的诉说,他倒也对这狼头子的大弓,起了好奇心思。也拉了拉这张狼头子的大弓,却是使尽了气力试了好几次,也只是张开了最多半开的弦子,就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也在拉试间估摸出,这弓的力道少说也有一石以上!却也当真算得上是大弓了! 而随后见虎子接过大弓,当面将这弓拉满的情形。却也当真让他吃惊不已!虎子才只不过是个少年,便能开得起这一石的大弓,当真是了得的很!在林子里大多数讨生活的,虽说有不少是使弓的。但能张的起一石弓的却少之又少。却不想这虎子倒是天生神力,还真是个生来就是个,在林子里讨生活的好苗子。 可惜...虎子所在屯子现今,已然被狼头子屠了个干净。他也要去当那什么林子里的边军。怕是做不成这林子里的猎户了。 辛虎子见周老叔要继续赶路,却也不再多说。他倒也很喜欢,和这位周老叔边走边聊。倒也冲淡了些,因为离开师父和...慧娘姐姐,而起的心中不舍与烦闷。也因周老叔曾经也是在林子里讨生活的猎户,而很是谈的来。从周老叔的言语里,也知道了他在林子里讨生活的时候,与大多数主要靠着弓箭,射杀猎物的屯人猎户不同。周老叔却是擅使,此时正被他拄在手中赶路的猎叉。 在这三天里歇息时,自己倒也见识了,周老叔使这猎叉的本领。还真让他有些大开眼界。没成想这叉子到了周老叔的手里,还真是就像活了般灵巧。不管是投是刺都老辣的狠。一路行来周老叔还用这叉子,投了只大肥兔子做了吃食。若是自己能早早认识这位,身手不凡的周老叔的话。那自己肯定要跟他学上学,这叉子的用法。 “周老叔...前头好像有人!” 忽然间依旧前走的辛虎子,则脚下一顿。随即便扭头对,走在身后的周老叔小声道。说话间辛虎子便支棱起耳朵,听起了四周的响动。随即便与听到自己言语的周老叔,一同蹲下了身来。 周大保则在蹲下身后,向附近打量起来。虽说现在的他心中还真有些紧张,但这里毕竟是快要进沟里。若是真遇上些人,估摸着也应该是沟子里的才对。但他还是很警觉地,在听到耳目极灵的辛虎子言语后,便握紧了手中的猎叉,查看起四周的情形。毕竟这林子里可没有百分百的安全。就算是常年在林子里讨生活的猎户,也说不准哪天就阴沟里翻船,被林子里披毛戴角的物件儿给害了性命。更别说...现今是什么时候?到处都有狼头子出没的踪影... 当警惕的辛虎子与周大保,蹲下身来不久后。便见七、八名屯人汉子,则各自拿着弓箭、猎叉等物。出现在了离着他们不远处的前方。见到这七、八个屯人汉子,辛虎子与周大保的心里,这才算松了口气。 而那七、八个屯人汉子,因为离着辛虎子、周大保,还有些距离。更因辛虎子与周大保,蹲在了茂密的草丛子里。事已并没有发现不远处的他们。倒是给辛虎子带路而来的周大保,瞧清了那几个屯人汉子的模样后,先站起了身来朝着那几个汉子喊道:“是野扎子沟的胡溜子兄弟么?!” 第二百九十八章 溜子 那七、八名汉子显然没想到,在他们不远处的前头竟然还有人藏着。都在周大保一嗓子喊下,不约而同地抄起了手里头的家伙,向传来喊话声的方向望去。在这些汉子里其中一名,身量颇为瘦小的中年汉子,虽然也很有些惊慌,但却比他周围的汉子要好上许多。一听周大保的喊话,却在随后便回喊道:“是,是谁在叫俺?” 周大保见那瘦小汉子回了话,便又大声喊道:“是俺啊!溜子兄弟!俺是周大保!” 那瘦小汉子这才从惊慌中缓醒过来,一听周大保说了自己名号。却是一改惊慌神色,也看清了不远处,在草丛子里站着的那人,可不正是周大保么?!随即便招呼着身边儿的汉子,放下了手里头的家伙。从而对周大保笑骂道:“嘿!原来是你小子!俺说咋这林子里,就突然冒出个喊俺的人呢!你小子不好好在牛市坊里待着,咋这节骨眼儿还在外头瞎跑?不怕碰上狼头子,要了你小子的小命儿?爷们儿们别慌神了,这人是俺好兄弟。以前也是常往沟子里跑的猎户。” 胡溜子说着话儿,便与那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子气来的屯人汉子,向辛虎子和周大保走去。一边走胡溜子却也一边骂道:“你小子刚才那突然一嗓子喊,可当真吓死个人。差点儿没把俺裤裆子里都给吓出尿来!当真以为咱爷们儿手里头的家伙儿长眼了?说不准你小子喊了一嗓子,咱爷们儿手里头的家伙就冲你招呼来了。” 周大保则哈哈笑道:“那还要多亏溜子兄弟反应的快。要不然咱爷们儿身上,真吃了几箭头子,那可就真是倒了大霉!” 说话儿间胡溜子便带人来到了周大保身前。随即便狠狠地给了周大保,胸口上就是一拳:“你小子可是有些年没来沟子里了!咋了?把兄弟给忘了?不记得是那个混小子每次来沟子里,是住谁家吃谁家的了?不在林子里讨生活,去了牛市坊给夸家做了帮活儿,就把沟子里的兄弟给忘了?” 周大保虽然吃疼,却依旧一脸欢喜:“嘿!哪能啊!溜子兄弟你可别怪俺。这不,近些年里俺给夸家帮活,却是有些忙不是?再说了溜子兄弟,俺可是哪次只要从牛市坊里,见到你们沟子里胡家来的。可都让人给你捎些坊子里的好酒不是?这些年俺跟在夸家二爷身边儿帮活,一年到头有时候都不见得清闲几天。溜子兄弟就别怪俺,没来瞧你了吧。” 胡溜子则笑着,拍了拍周大保的肩头道:“行啦!行啦!看在你小子,让沟子里的给俺捎了好些酒水的面儿上。俺就不跟你小子计较了。既然你小子来了,那就好好在沟子里待上些天。眼下里咱这林子可不太平,到处都是狼头子!你小子这个节骨儿还到处乱跑,难道是显得自己活的长了?跟俺回了沟子里,哪儿也别去。等过了这阵,在回牛市坊。啥也别说,听俺的准没错。再说了,你跟俺回了沟子里,俺还能亏待了你不成?你小子那次来沟子里,可不都是俺好吃好喝地招呼?哈哈~忘了跟你说了,俺在前年的时候儿,家里头的婆子又给俺生了个带把儿的~还没请你小子喝上几口子呢!这下倒好,你小子正好来了。那咱这就回去,叫俺家的婆子,宰只羊子吃上!” 胡溜子一边儿与周大保说着,一边则也不忘周围,跟他一起来的汉子又道:“爷们儿们也都一起到俺家里头吃羊子。今儿俺好兄弟来了,大家都有份儿!大家都有份儿!” 听着胡溜子很是豪爽的言语,那几个跟在胡溜子身边儿的汉子们,则也都个个儿欢喜地应着。但其中一名年纪略青的屯人汉子,则有些顾虑地对胡溜子道:“溜爷,咱们...咱们可是得了大少的吩咐,来沟子这片儿巡山的。要是就这么回去了...大少不会怪咱们吧?” 胡溜子大手一摆道:“没事儿!没事儿!大少是俺侄儿,俺是大少的老叔。你们几个怕啥?再说了咱们不也是出来巡了都快一天了么?咱这沟子的后山本来就不是好走的。光是这沟背山上的这些扎人草子,人都走的难,更别说是马了。数十年前那次狼头子来凶不凶?咱沟子里不照样没事儿?爷们儿们也都巡了快一天的山,也该回沟子里歇歇了。而且,这派来巡山的。可不只是咱这几个。还有那些人一块儿寻呢,还怕缺了咱几个,这山就巡不成了?” 那年纪略青的屯人汉子,一听溜爷说的也是在理,却也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直到现在胡溜子才注意到,站在周大保身旁的辛虎子。随即便笑着对周大保道:“哈哈!光顾着和你小子说话儿了,这是?...” 周大保却因与自己在沟子里,好些年都没见的好兄弟相遇。一时间欢喜过头,竟是把一旁的辛虎子忘了个干净。直到胡溜子问起,站在身边儿的辛虎子,这才赶忙道:“啊!这是跟俺一起从牛市坊来的虎子。俺这趟子来野扎子沟,就是接了夸二爷给俺的差。专门带虎子来沟子里找胡家大少爷的。虎子曾在牛市坊,跟士族延大老爷学过字儿。跟你家胡大少爷可是相熟的很。” 胡溜子还带着笑意的脸庞,却也随着周大保的话语说出,而渐渐变得认真起来。能在这狼头子到处都是的节骨眼儿,被周大保接了牛市坊夸家二爷的吩咐,冒着风险带到他们这野扎子沟的人...却也应该是有正经事要办!心中却也不免暗暗,我说么!大保子兄弟除非是疯了,敢在这节骨眼儿还往外跑,不好好待在牛市坊里。原来是接了夸家二爷的差,送这少年来见俺侄儿的。而且这少年人竟然还与俺侄儿,一起跟着牛市坊的士族延大老爷学过字儿,还认识俺侄儿。 胡溜子随即便对周大保点头道:“那咱们还是快些回沟子里吧。俺那侄儿啊...现在应该还在沟子里,召集人手练家伙呢。” 周大保疑惑道:“啥?练家伙?” 胡溜子见周大保有些莫名其妙,却是露出了一丝苦笑道:“嘿!自打俺这沟子里得了狼头子来了的信儿。俺那侄儿就整天拉着,沟子里一些年轻汉子,在沟子里耍刀弄叉的。就连俺这老叔,也要天天被俺那侄儿派了差事。整天带着这几个沟子里的爷们儿,在沟子的山上转悠。” 辛虎子听着胡溜子的言语,却也知道了这位周大叔,在野扎子沟的好兄弟,应该是胡胖子的族叔。他倒是没怎么言语,只是在一旁听着周大叔与这位,胡胖子的族叔胡溜子的谈话。却也从这位胡老叔的嘴里听得,现在胡胖子正在沟子里,召集起一些年轻汉子。整日里忙着练这些汉子,却也是忙的紧。 周大保却是嘿嘿一笑:“溜子兄弟,你就别倒苦了。你们胡家大少爷,还不都是为了沟里的着想?你这做叔的,那也自然要被胡家大少爷,派个差事护着沟子。” 胡溜子叹息一声,便对周大保接着道:“咱还是快回去吧,让虎子也好快些见到俺侄儿。”胡溜子一边儿说,便又对周围跟着自己的汉子们道:“爷们儿们,咱回沟了!” 一路上胡溜子倒也是个能说的。却也因好些年,没见周大保这个,自己的好兄弟,又是一顿好说。倒也让一同跟着的辛虎子,听到不少现在野扎子沟里的情况。 现今沟里的汉子们,却都被派了差事。不像现在胡老叔这般,给派来巡山的。就是被派往沟子里,唯一一条土路道子把守。还有些沟子里的年轻汉子,则在跟着胡胖子,这位野扎子沟的大少爷,忙着练手里头的家伙。女人们却也都没闲着,也都跟着沟子里的汉子们,一起忙活了起来。虽然不用像汉子们这般,但在照看沟子里的牛羊牲口和田地外,还要给沟子里的汉子们做饭食,给分工各处的汉子们送去。一时间整个沟子,却也都热闹了起来。 而这却都是得了沟子里的大少爷,也就是胡胖子的吩咐做的。现在沟子里胡老爷却是放开了手,将胡家的很多事务,都交给了胡胖子来做。 除此之外胡老叔还说了另一件沟子里的大事。虽然与现在狼头子无关,却也让辛虎子很有些没想到。那便是胡胖子在今年绿里红的春天时节,他那从关内讨来的婆子,竟然给他生了个带把儿的大胖小子...想来也是...自己在第一次见到胡胖子的时候,这小子就已经在他那,从关内做吏的姐夫帮着下,讨了个关内的婆子成了家。 想当初自己与胡胖子,还是从一开始在学寮里,因为他谎称是瞅见了,慧娘姐姐的兜儿。实则是他自家这位关内婆子的兜儿,引起的打闹才渐渐相熟成了好兄弟的... “前头就要到了,一会儿到了后。咱先带着虎子,去见俺侄儿。随后啊,大保子兄弟,你就跟俺回家里头,等着吃羊子吧!咱兄弟可要好好喝上几碗子才是!” 第二百九十九章 见胡 翻过了沟背山的辛虎子,则在胡溜子和野扎子沟的汉子们带着下,来到了离着沟中屯子还很有些远的山坡上。从山坡上向下望去,却见一很是不小的屯子,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而这屯子却是与别的屯子,很有些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这处屯子并非是以木头为主的木屋屯子。而大多数屋子却都是以石头垒砌而成。一道分为好些段的石围子墙,则将屯子围拢在内。却也是围的讲究,一点也不显屯屋拥挤。 在这处石屋屯子四周,空旷的山地间,则散落着好些大大小小的田地。一些隐约可见的人影,则正在田地间来回忙碌着。还有些散落在山间的牛羊,也在人影的驱赶下,在山间的沟子里来回游荡。倒是与沟外山上,那成山成片的扎子草,有着极大的反差。却是不想只是隔着一道山内山外,竟是两个世界般! 胡溜子刚与走在身边儿的周大保说了几句。见辛虎子站在山坡上,有些愣神儿地瞧着山坡下的屯子。便很有些自豪地,对辛虎子笑道:“虎子,这就是俺们野扎沟子屯。是俺们老/胡家,在这沟子里起的屯子。嘿!想当初俺们太爷爷那辈儿,就拉扯着一大家子人,来了这沟子里起了屯子。靠着俺们胡家好几辈人倒弄,才有了现今这般大的屯子。不过嘛~现在这屯子能有这般光景,也多亏了俺那大哥的本事大!就连关里头那在官府里,做吏的大老爷,都是俺大哥的女婿。这些年来咱这沟子也早把以前,盖着的木头屋子,都给换成了现今儿这石头的。哪家的屋子,不都盖着和林子里,那些别的屯子老财家,才能起的石头屋子似得?” 胡溜子一边儿有些显摆地说着,则一边儿又看向了身边,站着的好兄弟周大保:“俺说大保子兄弟,你小子当初要是肯听俺的留下。不去那牛市坊做夸家的帮活,现今儿怎么着也能在沟子里,起一处自己的石头屋子。嘿!你小子就是不听俺的非要走!” 周大保则哈哈一笑道:“溜子兄弟,虽然俺没能住得上沟子里的石头屋子。可这不是还有你么?有你这么个好兄弟在,俺还怕来沟子里的时候,没地儿住?” 胡溜子听着周大保的言语,则也点头应道:“那是自然,咱俩是好兄弟么。你来沟子里不找俺找谁?行啦!行啦!咱爷们儿也别光站这坡子上歇脚。早些下去回了屯子,也好早点儿去俺家里头,等着吃羊子喝酒去!” 在胡溜子的招呼下,众人便又向山坡下的屯子走去。因为他们现在翻过了,很是难走的沟背面儿山。现今来到这山内面儿,却是好走了很多。就连山背到处疯长的扎子草,在来到这内面儿后都已然不怎么多见。而且他们又是居高临下,从高处的坡子往下走。事已,这下来的脚程,却是比从山背而来不知快了几倍。 从而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便已然来到了山下的屯子。在下来时却也正巧碰上些,同样是被派出巡山的屯里汉子。却都见了胡溜子这位胡家少爷的老叔,都很是客气的打招呼。而对突然跟着胡溜子而来的,辛虎子和周大保这两个,不是屯子里的生面孔。也因带他们来的是胡溜子,而并没有多问。 当一行人来到屯口儿时却也能听到,从屯子旁隐约传来的呼喊声。胡溜子则笑着对辛虎子道:“虎子,听到没?这动静儿就是俺那侄儿,在和屯子里的年轻汉子练家伙呢。走吧!到屯子那边儿,背阴的空场子去。他们啊,就在那里练家伙。” 辛虎子微一点头,却也并不多言。这一路上行来,他却是说的极少。而是将这路上说话的份儿,都留给了胡溜子和周大保,这哥俩老久不见的好兄弟。而跟着胡溜子的那几个沟子里的汉子,则也同样是听着多说着好。也并不怎么插话,倒让一路而来的胡溜子,和周大保说了个痛快。 “他娘的!你们咋这么软蛋!是咱沟子里的汉子么?!这铁刀子才几斤的分量!咋抡起来都一个个跟娘们儿似得!平日里你们在自家田地里,抡着铁家伙刨地的时候,可没见你们这么费劲儿!都给本大少上心些!今个儿都好好练,晚上俺就叫屯子里,给大伙儿宰几只大羊子吃!都给本大少使把子力!” 在屯子旁一处石围子小空地场子里,一名赤着上身汗流浃背的,十七、八岁的胖小子,则正大声地对着场子里数十名,同样都一个个赤着膀臂的,年轻汉子大声喊着。在胖小子的手里,还拎着把锻打的很有些粗糙的环首铁刀。虽然这刀锻打的很是粗糙,但刃口却很锋利。 而那些站在场子上的年轻汉子,则也都一个个大汗淋漓,个个儿很是卖力地,抡着手里头同样都每人各一的环首铁刀,照着他们身前的那些木头桩子,就是一次次呼喊砍下。 胖小子倒是生得一身白净,一看便知是个不怎么下力的主儿。他也就是自己,在场子里来回走动间,时不时地也同样,挥着手里头的环首刀劈砍几下。却并没有使出多大的气力。而是主要盯着这些,场子里一个个很是卖力的年轻汉子们,抡着手里的环首铁刀,劈砍着他们各自身前的木头桩子。 “文子!文子!” 正当胖小子还在绕着,场子里来回走动时。却听场外便传来的呼喊声。胖小子一听这喊声,却是不由得扭头,瞧向了已然头前而来的喊话人。 “俺说老叔。你咋这时候儿就从山里回来了?俺不是叫你带人,在咱沟子山背面儿,看着些么?咋...” 胖小子还没等把话儿说完,便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却是瞧见了随后而来的辛虎子,在略一愣神儿后。则哈哈一笑,几步子就跑到了辛虎子身前,欢喜地大声道:“你,你小子咋来了?!还来的真是时候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来,不怕来的路上遇上狼头子,给狼头子一刀子砍了?俺都跟你说了这么多年,你小子一次都没来俺沟子里。这下咋想起来俺沟子了?也好!也好!来了也好!哈哈!你小子可算是来了!” 见胖小子与辛虎子这般亲近,却令周围的大伙儿,都有些不适应的很。他们这位沟子里的大少爷,那可是出了名儿的没好脸色。却是不想竟然对这么个,其貌不扬的少年这般地亲近。 而站在一旁的胡溜子则趁机对胖小子道:“瞅见没?文子。俺这可不算是偷懒儿,这不是给你带回人了么。人俺也已经给你带到了,俺就先回了。” 胖小子则笑着对胡溜子点头道:“哈哈!那你就回吧!老叔!你也在林子里转悠了一整天了,回就回吧!” 胡溜子对站在身旁的,跟他一起的那几个汉子,与自己的好兄弟周大保使了使眼色。随即便与那几个汉子向场外走去。 周大保则在走前对虎子道:“虎子,俺去你胡老叔家里了。要是有啥事儿找俺,就让大少派人来你胡老叔家里叫俺。” 辛虎子道:“周老叔,这一路上多亏你了。” 周大保哈哈一笑:“说啥谢,俺来了沟子,也正好与溜子兄弟喝上几碗子。他家里添了个带把儿的,俺这个当老叔的还没瞅瞅呢。” “大保子,别墨迹了。快来啊!” “来啦!来啦!” 随着周大保也跟着,胡溜子出了场子。此时却也只剩下了,辛虎子和赤着上身的胖小子站在了一起。胖小子则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辛虎子,却是并不言语。 辛虎子:“胡胖子,俺这次来。是来找你帮俺...” 胡胖子大手一挥,却是止住了辛虎子的言语:“先别说啥事。啥事都好办!你小子既然来了俺这沟子,那就要好好跟俺喝上几碗子!要么啥事都不好说!” 胡胖子一边说着,便一边对着都一个个,因为胡胖子与辛虎子说话缘故。而好奇地望向这边儿,手里头挥着的刀子也不约而同,慢下来的年轻汉子们大声道:“你们先自己练着吧,俺好兄弟来了!俺就先回了!你们要是敢偷懒儿,今晚的大肥羊子,俺就不宰了!让你们没羊子吃!” 众人一听大少发了话,却又都一个个很是卖力地,抡着各自手里的刀子,继续对着各自身前的木头桩子,使劲儿劈砍起来。都已然卖了大巴子气力,砍在这劳什子木头上。可别临了的,在吃不上大少,许下的羊子那可就瞎了!事已,直到胡大少与辛虎子离开了场子。场子里的年轻汉子们,却依旧都一个个很是卖力地,抡着各自手里的刀子,砍在木头桩子上。 直到一名抱着一大捆子干草的年轻屯女,一溜烟儿小跑地进了场子里,小声对众人道:“大少爷跟那客走远啦!” 这才随着报信儿人的一句话,使得整个场子里的年轻汉子们,都不约而同地一个个坐在了地上,大口子喘着粗气歇了下来。而那名年轻屯女则放下了,抱在怀里的那一大捆子干草,摸索着从干草子里拿出了个,鼓鼓囊囊地牛皮囊子,便向一名坐在地上休息的年轻汉子走去。 当她来到那年轻汉子身旁时,则蹲下身来拔掉了牛皮囊子的塞盖,一边递向那年轻汉子,一边则柔声对那汉子道:“喝吧。” 第三百章 听闻 上 “芍儿!咱家来客啦!芍儿!咱家来客啦!哈哈!” 胡胖子拉着辛虎子就是一路好赶,在偌大的屯子里穿街过巷了好一会儿后。才来到屯子里一处石垒高墙的大院子里。这处院子却也当真不小,当胡胖子刚一进院,便扯着嗓子大声呼喊起来。 随着他的喊话没过多久,一名模样很是俊俏的年轻女子,则缓缓地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只见这名女子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身上则穿着件十分普通的麻布衣子。倒也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打扮,却仍显得整个人很是好看。女子在从后院里走出后,见正拉着辛虎子的胡胖子,正一边喊着,一边往后院里走。便带着淡淡笑意对胡胖子道:“当家的回来了?” 胡胖子哈哈一笑:“哈哈!不回来行么?今个儿俺要好好喝上几碗子!芍儿!你瞧这小子,就是俺常给你提起的穷..呃...虎子!虎子!哈哈!俺在师父家学寮里的好兄弟!没成想这小子今个儿来了咱沟子,俺今个儿高兴~一定要多喝上几碗子才成!” 胡胖子一边儿说着,便又向辛虎子道:“虎子,这就是俺家婆子~嘿嘿!你可要叫声嫂子的~” 辛虎子看着眼前这位,模样很美的年轻女子。却也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与胡胖子不打不相识的往事。却也不敢怠慢,赶忙对着胡胖子家的婆子抱拳道:“胡家嫂子!俺是辛虎子!” 胡胖子的婆子芍儿,则笑着道:“快别站着了,进屋里来吧!” 胡胖子:“哎?大根子呢?咋没听到咱娃子动静?” 正当胡胖子要拉着辛虎子,进到自家院子的后宅里时,却又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娃子来。想让辛虎子先瞧瞧他与芍儿生的娃子。 芍儿:“大根子啊,被阿爹、阿娘接过去了。他二老你还不知道?这一天里不抱下大根子,怕是连饭都吃不下。阿爹派人一来,奶娘就抱着大根子去阿爹和阿娘的院子了。来人说了大根子今个儿,要留在阿爹、阿娘的院儿里。” 胡胖子:“嘿!咱阿爹、阿娘可真够宝贝大根子的。算啦!算啦!就让大根子待在阿爹、阿娘那儿吧!正好今个儿俺要跟虎子多吃几碗子。要是吃酒的动静儿大了,说不好就要扰到大根子。要是大根子哭闹起来,可就不好弄了。” 芍儿:“那你和虎子兄弟快进屋吧。我这就去院子里的灶房,给你和虎子兄弟弄些菜来。” 胡胖子:“哈哈!虎子!今个儿就让你尝尝你嫂子的手艺!你嫂子做的饭菜可好吃的很呐!可不是俺自夸,一会儿等这一桌子菜上了,你小子就知道啦!” 胡胖子说着话便又拉着辛虎子,忙不迭的就往院子里后宅跑。芍儿则看着一溜烟儿功夫,便拉着虎子消失在后宅里的自家男人,却是不由得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是带着丝淡淡地笑意,转身便往院里的灶房而去。 辛虎子却是在见到胡胖子后,这一路上走马观花的,被好似脚底板抹油的胡胖子,一顿好拉好走。竟也是看都看不过来,就这么有些晕乎乎地,就被胡胖子拉到了,后宅里一处大屋子。 待他被胡胖子拉着进了这间大屋子后,却见这大屋子里却是当真宽敞的很。偌大的屋里摆着好些,像是师父家一样的物件儿。只不过屋子里到处挂着的皮子等物,倒也一眼便能看出屯人家的模样。 胡胖子见辛虎子在被他拉进屋子里后,就老是瞅着屋里四周的摆设看个没完。便笑着对辛虎子道:“这些木头架子,和架子上面儿的瓶儿啊,罐儿啊啥的。都是俺家那婆子弄的。是不是瞅着,跟咱师父家里的那些很像?嘿!这些物件儿,都是俺带着俺家婆子,回关内她娘家探亲。看俺在关里的阿姐、姐夫和侄儿的时候,从关里置办的。” 辛虎子一听到关内二字,心里却是不由得就是一突。还没等胡胖子在接着把后面的话说完,便赶忙打断了胡胖子,想要接着说下去的话道:“胡胖子,俺这次来是带着咱师父的信来的。咱师父让俺把这封信交给你,让你帮俺入关找人!” 胡胖子:“呃...啥?!你小子要入关?入关找人?” 辛虎子见胡胖子一脸疑惑,便将师父让自己交予胡胖子的信函,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递给了疑惑不解的胡胖子:“这是咱师父写给你的信。” 接过辛虎子递来的信函,胡胖子却是面色认真起来。他却是对自己的延师父打小儿便很是敬畏,却也当真不敢怠慢。 胡胖子:“那,那咱俩坐下说吧!你小子想入关?嘿!咋了?想去关里头,去瞧师父家的慧娘么?” 面露苦色的辛虎子,却是带着几分苦笑摇了摇头。经由胡胖子这么无心一提,又让他的心犹如被什么物件儿,刺了一下有些难受的紧。但他也知道,胡胖子并不知慧娘姐姐现,今已然又回了牛市坊师父家里。也不知那在去年,排场极大地将慧娘姐姐,从林子里娶走带回关内的荣子常,现今早已病故。 “你!你说啥?!荣!那,那荣子常!病,病死啦?这,这可才刚过了多久?那小子可是在去年,刚娶走了师父家的慧娘!咋就,咋就这么一晃过年,就,就死了?!” 当胡胖子与辛虎子找来两个团垫,盘腿儿坐下后。辛虎子却是先将,荣子常已然病故的消失,说给了胡胖子。却也不由得令听到这信儿的胡胖子,很有些吃惊不已。当即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对盘腿,坐在身前的辛虎子道。 随即胡胖子又道:“这荣子常也忒不是个东西!自己都他娘的只有一年的命,还他娘的从咱师父家讨走慧娘!这不是!这不是害了慧娘么?!那小子这么一死,再怎么说慧娘也要给那小子做了寡妇!俺是瞧那小子不顺眼,但在怎么说...他也是讨了咱师父家慧娘的男人。可...可那小子,怎么...怎么就死了?他这一死,让慧娘咋办?” 胡胖子很有些气不过地说着。毕竟慧娘可是他师父的女儿。虽然他对那从关内来的士族小子荣子常厌恶的很。看不惯那小子每次来师父家,探望师父和慧娘时,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他们这些屯人子弟的模样。但这小子毕竟是娶了慧娘当婆子的。他这么一死,那让慧娘今后该咋办?没了自家男人的女人,就算在林子里,那也是没个好过的。更何况是在关里头,那么个离着师父远的地界。 “慧娘姐姐现在,已经回了牛市坊...在过不了多久,咱师父和慧娘姐姐,就要离开林子回关内了...” 还没等胡胖子将荣子常病死的事消化掉。辛虎子却是又开口说道。胡胖子听着辛虎子的言语却又是一愣:“师父和慧娘要回关内?是躲林子里正乱的时节么?先暂时回了关内倒也好,现在林子里乱的很。到处都是狼头子...” “他们...走了后。就再也不回林子了...胡胖子,咱师父这次回了关内,是要回他自己来的地方,那个叫做峆州的老家的...” 辛虎子没等胡胖子把话儿说完,却是又开口说道。 “啥?!!咱,咱师父要回他来的地方?不,不回林子里了?这...这是...” 这一个接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却也让胡胖子整个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没想到在先听到,荣子常已然病故的消息后...虎子,竟然又告诉他...师父要走了,要回关内...而且这次回了关内,是再也不会回林子了。是要回师父来的地方,那个叫做峆州的老家.... 看着一惊一乍的胡胖子,瞪大了不置信的双眼,望着自己有些说不出话的模样。辛虎子却也不由得心中一叹,却是又对胡胖子再次说道:“胡胖子...俺,俺家的屯子现在已经没了...二...二丫儿姐...和屯子里的大伙,都被狼头子害了性命...今天来这沟子里找你,是要你帮俺入关找师父,让俺去找帮俺忙的人...” “呃....” 胡胖子本来瞪着就大的双眼,却是又在听到辛虎子,接下来的话后。竟是又睁大了几分,更是一脸的惊愕不已。他没想到虎子这一句接一句的话,却是让他都有些缓不过神儿来。却是在随后听到虎子家的屯子,已然被狼头子给杀了个干净。还有那叫做二丫儿的,虎子未过门儿的婆子,也被狼头子害了性命,而惊的说不出话来。 那本来还因虎子终于,来他胡大少的野扎子沟的欢喜劲儿,却也因听到虎子所说,也都消散于无。却又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在略一沉默后却是猛地,用手掌拍打了下,自己盘腿儿坐在团垫上的大腿,大声怒道:“这群挨千刀的畜生!有本事咋不直接过了林子,去关里杀那些关内人!咋老是跟咱们这些,在林子里的过不去?!他娘的!真他娘的!” 第三百零一章 听闻 下 随后胡胖子却又想到了些什么,从而又疑惑地对辛虎子道:“不过...虎子...你说你,要去关里头...找师父让你去找的人,帮你忙?帮你啥忙?咋还要去关里头找人?要是这忙,俺能帮得了你。你就直接跟俺说不就成了?还用得着入关?” 辛虎子知道胡胖子是一番好意想要帮自己。但他也明白的很,虽然胡胖子的胡家,在这林子里是说一不二的主儿。但也只限于这片林子里。若是自己想当边军的话,只有师父让自己去关内,那个叫做竟县的夏家找万夫人...才能帮得了自己... 辛虎子看着一脸关切的胡胖子,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胡胖子,这忙你帮不了俺。这忙只有师父让俺去找的关内那人,才能帮的...” 胡胖子在听到辛虎子所言后,却是又追问道:“到底是啥忙?难道连师父都办不了?” 胡胖子说着话,却又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却是虎子可不正是,从师父他老人家那里来么?若是师父能帮得了虎子的话,那也肯定就帮了。何必又大费周章的,让虎子来沟里找自己?让自己送虎子去关内,找能帮上虎子忙的人。却也只能说明...这忙当真难办的很! “俺,俺要当边军!杀狼头子!给屯子里死去的大伙!和,和二丫儿姐报仇!” 随即辛虎子却是攥紧了双拳,大声地对盘腿儿坐在身前的胡胖子道。 “啥?!你,你要当边军?!” 胡胖子显然没想到,辛虎子会说出这般话来。边军他也是知道的。一群专门在林子里待着的军汉。这群军汉却也当真了得,还真与从关外来的狼头子搏过命,杀过不少狼头子。 可这边军也不光是杀狼头子...听屯子里的老辈们说,在当年的时候儿。林子里有一些汉子,因为不满关内管着,林子的官府而闹将起来。这些林子里的边军,可也是杀过不少屯人,毁了不少屯子的。虽然这事已然过去不知多少年月,可终究这边军再怎么说,也是与屯人有着一份子仇怨在的。 不想虎子竟然要投那边军...边军.... 胡胖子想着想着,却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却是当真帮不了虎子这忙。虎子想要当那边军,但边军却是只征关内人的。他们这些林子里的屯人,被称作前朝犯民的人,是只能世世代代,在这林子里讨生活,是不允许进关的... 这边军的事...除了师父能帮得了虎子。怕这林子里也当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帮得了虎子。毕竟师父可是士族... “虎子...你真想当那边军?可,可那边军,在当年也是杀过咱们这些屯人的...” 胡胖子显然对边军不甚感冒。毕竟他也是屯人,对那些欺压过屯人,杀屯人的人也是心有愤恨。即便他有个在关里头,做吏的姐夫在。可他终究还是个屯人。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现实。 而虎子要当边军...那不就是要去当那,曾经为了帮官府,而杀了好些屯人的人么?虽然这边军是杀狼头子不假,现今也不再杀屯人,可终究让胡胖子心里很是别扭。 辛虎子则摇了摇头:“俺管不了那么多...边军是在很久前,帮着关内那叫官府的,杀过咱们屯人。可他们在这林子里,还是和关外的狼头子杀的多。要不然俺也不会起了这么个念头...而且,现在屯子也没了...二丫儿姐,和屯子里的大伙儿...也都没了...俺...唉!” 胡胖子看着一脸无奈的辛虎子,却也不由得也跟着摇了摇头。他却不想再次见到自己这位,在师父家学寮里一起学字儿的好兄弟时,竟然会是这般情形... 这才刚过了不到一年有余,虎子便没了一切。没了屯子,也没了他那未过门儿的婆子。跟虎子比自己却是当真幸运得多了。这野扎子沟就算真有狼头子想要进来,那也当真是难得很。不说这沟子外头的山上,到处都长满了扎子草。就连人走路都有些难行,更别说是以马代步的狼头子了。还有通往这沟子里的山路,却也只有一条隐秘的土路。若不是常年来往于沟子里的人,怕是想找到这条路,也要花费好些时间。 而之所以通往沟子里的,只有一条朝向关内的土路。也是自己阿爹动的心思...路多了虽然通行方便,他们胡家也不差修他十几条好路的财货。但这路多了既是方便了自己,若是狼头子来了林子,那也自然而然地,也是方便了狼头子。事已通往沟子里的,就只有这么一条隐秘土路。因这狼头子只能从沟子背面儿,也就是从虎子所来的牛市坊方向而来。从而这路却是开在了,朝向比较安全的关内。也是为了方便,运往关内的装皮子大车。就算沟子当真守不住的话,也能顺着这路,好往临近的关内跑。 就算是狼头子顺着这路,往沟子里赶。那一路上也是设有,好多石头垒砌起的小堡子。都有屯子里的汉子们把守。拦不拦得住顺着土路,往沟子里赶的狼头子是另一说。但有这些路上设下的石头小堡阻碍,却也能为沟子里争取很多时间有所准备。 更别说这多年来,在自己阿爹的经营下。整个沟子里的木头屋子,也早就都换成了现今,不怕火烧的石头屋子。而且在屯子四周都是一段段,相互串联的石头墙子,也是易守难攻。就算被人占了些,沟中屯子里的屋子、墙子。也因屯子里都分为了一段段的关系,也能很好地将外敌,与本屯子里的隔了开来。 拿着辛虎子给他的,那封延师父写给自己的信函。听着辛虎子屯子里的遭遇诉说。胡胖子却也是唏嘘不已。尤其是当他听到,辛虎子仅靠一人之力,便追上了那伙儿狼头子后。竟然杀死了五个狼头子!却也令他不由得,直拍大腿为辛虎子叫好。 却也是听得胡胖子热血上涌:“虎子!你小子不愧是你阿爹的儿子!老子英雄儿好汉!你阿爹是咱林子里的好汉子,你小子也是咱林子里的好汉子!嘿!跟你小子比...俺倒是自己个儿,在沟子里瞎折腾了。” 胡胖子说着话儿不免有些泄气。他却是在得了狼头子来袭的消息后。便组织起了屯子里的汉子们,这些天来一直都在勤加操练。为以防狼头子真的摸进屯里来做准备。因为胡家在沟子里,有自己的打铁作坊。而且作为林子里数一数二的胡大老财,哪会缺少做铁物件儿的铁料?事已这几天来沟子里的打铁作坊,便一直都在不停地用胡家存下的铁料,锻打关内人使的兵刃环首铁刀。 但终究因这林子里的锻铁本事,本就稀松平常。事已就算是作坊锻打出了,跟关内人使的环首铁刀相仿的刀子,却也不能跟关内人的铁刀子比。又加上锻打的急,事已这些铁刀子,却也当真是粗糙的很。好在刀子开了刃口儿倒也锋利。 这几天里他便专门找了些,屯子里最是年轻力壮的汉子们。在屯子里本来是打粮食用的小石场子,练起了这铁刀子的本事。可他又哪里会使这铁刀子了?也只不过是不懂装懂地,就那么不停地让那些,被自己组织起来拎着,环首铁刀的汉子们,对着些木头桩子使劲儿劈砍罢了。 却是不想今个儿,虎子竟然能来沟子里找他。不过随着虎子的到来,却也带来了这么多,令他都快反应不过来的消息... “胡胖子,师父说了...只要你看了他老人家写的这信,就知道怎么帮俺入关,去找师父让俺找的那人...” 辛虎子看着一脸有些焉巴巴的胡胖子,很是认真地对其说道。 胡胖子则正色道:“虎子,你小子尽管放心!别说有师父的信在,就算没师父的信,俺还不帮你了不成?咱俩又不是外人,也是一起跟着师父学字儿出来的好兄弟。你这忙俺能不帮?不就是把你送进关么,这事儿尽管包在俺身上!嘿!别的不敢说,就这进关的事,俺是一准儿能给你送进去。这把着咱这边儿林子,进关里的官府差役,哪个不买俺姐夫的面子?你就放下心来,等着入关吧!” 胡胖子说着话,不免又安慰辛虎子道:“虎子...你小子也别在那啥了!咱都是林子里的汉子,这生生死死的事,在林子里也算是常见的很。就算...就算屯子和人都没了...这不是你还活着么?唉!别的话,俺也说不出个啥道道儿来。你啊!好好活就是了!” 辛虎子听着胡胖子的开解,不免微一点头但并未应声。在这时从屋外却传来了脚步,随着脚步声渐渐临近,胡胖子却也一改脸上愁容,哈哈一笑道:“咱也别光顾着说了,你嫂子这都已经派人来上菜了!今个儿,你小子啥都别想!就和俺多喝几碗子!” 第三百零二章 吃酒 “来!先喝上!走着!” 端着大海碗的胡胖子,则将满满一大碗子酒水,与同样端着大海碗的辛虎子一碰,随即便一样脖子儿,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此时在两人盘腿儿坐的地方,却是搬来了张大矮桌。 桌上已然是上了不少的肉菜。有羊碎子肉、熟牛肉以及一小盆儿山蘑子炖鸡。除此之外在桌旁还放着几坛子,开了泥封的酒水。肉香与酒香则顿时充斥在了,两人所在的屋内。 一饮而尽的胡胖子,却是大手抹了把嘴大呼道:“哈哈!痛快!痛快啊!虎子,你小子今个儿也算是真有口福!这几坛子酒水,可都不是咱林子里一般的酒水。可都是俺从关里头带来的。平日里俺都没怎么舍得喝,倒是让你小子今个儿,给捡了便宜~哈哈哈哈!” 同样随着与胡胖子碰碗,一饮而尽的辛虎子则微皱眉头。适应着口中那股子火辣辣地酒劲儿,虽未说话儿却也不住地点起头来。他却也能喝出,胡胖子家的酒水不同来。 平日里喝的最多的便是,屯子里麻子叔家里的酒水。那酒味儿淡了好些的酒水,当真不能跟现今喝的比。这一碗子酒水下肚,立马儿一股子热流不住上涌,却也当真是好烈的酒水。 胡胖子见辛虎子模样,却又嘿嘿一笑。随即便赤手抓起了把,桌上的羊碎子肉塞进了嘴里。一边儿嚼着肥嫩的羊碎子,一边儿则对辛虎子道:“别,别老顾着喝啊!来,尝尝!尝尝你嫂子做的菜咋样?不是,不是本大少吹啊!俺家婆子做的这肉,当真好吃的很!快尝尝!快,尝尝!” 辛虎子同样也随着,胡胖子抓了把羊碎子肉,塞进了嘴里吃了起来。还别说这胡家嫂子做的羊碎子,却也当真好吃的很。在吃了第一把羊碎子后,却是又赶忙抓起了第二把羊碎子,塞进了嘴里吃了起来。他倒也有些饿了,这一路上行来。露宿于山林之中,那也是不怎么敢生火做食吃的。 三天来也主要是吃的,从牛市坊带的干粮。就算在来的路上,周老叔用猎叉,打的那只大肥兔子。也只是草草儿地燃了个小火儿,还没怎么烤的熟了,就半生不熟地吃了。却是怕这火一升,白日里定然有烟冒起,却也当真危险。就算是夜晚有光亮的地方,也是最为惹人注目的信号。 看着辛虎子狼吞虎咽地,吃着桌上的肉食。胡胖子却又忙不迭地,给自己倒满了一碗子酒。随即便又招呼起辛虎子:“哎!哎!虎子!你小子咋吃上了就忘了喝?这老吃不喝算啥?还叫吃酒么?嘿!虽说这肉好吃,可这酒是不能少啊!来!来!咱兄弟在走一碗子!在走一碗子!” 辛虎子见胡胖子又端起了,满满一大海碗的酒水。也不推脱同样拿起了碗子,从自己身旁的酒坛子里,舀了一大碗子酒水,便与胡胖子一碰,仰脖子就一口喝了下去。 胡胖子也算见识过辛虎子真实的酒量。知道这小子也是个能喝的,便也不说二话。随即便也一样脖儿,就将碗里的酒水也同样喝了个干净。随后便赤手撕了根,盆儿里炖鸡的腿子吃了起来。 正当两人边吃边喝时,胡胖子的婆子芍儿,却是小步进了屋来。在她手上还端着个,直冒热气的小泥锅子。胡胖子因吃了酒水,而渐渐上了头的红脸醉眼,在看到端着小泥锅子的自家婆子后,则哈哈笑道:“芍儿,鱼也好了?” 芍儿:“好了,这不,都给你和虎子兄弟端来了么。” 芍儿一边说着便小步子来到了,自家男子和辛虎子身旁。小心翼翼地将那直冒热气的小泥锅子,给上了木板垫子放在了,两人吃酒的矮桌上。当芍儿用麻布巾子握着泥锅盖掀开后。一股子浓郁地鱼肉香味儿,却也瞬间飘散在屋内。 只见这锅里煮着,直冒热气的白色汤水中,却是漂浮着好些块儿大的鱼肉骨子。一些山里的野菜子则点缀其间。除此外还有好些,大片儿肥肉混于汤水里。 辛虎子渐醉的心神却也因闻到,看见这又上来的一锅子鱼肉汤水,而为之一醒。 “哈哈!来!来!虎子你尝尝你嫂子这锅子鱼!嘿!这锅子鱼可是好吃好喝的紧呐!” 胡胖子说着话儿,便将自家婆子芍儿,一并带来的两个大木勺子接过,递给了辛虎子一个。自己拿起大木勺子,也不嫌锅子里的汤水热,舀起一勺子就要往嘴里送。 “哎!这还烫着呢!哪能就这么直接喝的?!” 可还没等胡胖子将木勺子里的汤水送进嘴里。芍儿却是伸手止住了胡胖子道。却是怕自家男人,就这么直接连吹都不吹一下的,喝了热汤烫了嘴头子。 胡胖子则全不在意地嘿嘿一笑:“俺知道烫。这不是要送嘴边儿吹吹么。” 随着胡胖子言语说出,止住胡胖子的芍儿,却也随即松开了手。从而淡淡笑道:“你呀!跟虎子兄弟先吃着吧。”说着话儿却是起身,向屋外走去。 “嘿!虎子!这鱼汤好喝不?” 看着辛虎子舀起一勺子汤水,滋溜滋溜地喝着津津有味儿。胡胖子则笑着对辛虎子道。 辛虎子却是不住地点头:“俺,俺还真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子呢!” 胡胖子则不无得意地笑道:“那是自然~你嫂子这炖鱼肉汤水的能耐,可是从关里带来的。这汤炖的就是关内人饭菜的味儿。嘿!咱林子里普通人家,又哪能吃得上关内人的饭菜不是?” 辛虎子听着胡胖子的话语,却是并没有答话。而是伸出油乎乎地大手,拿起桌上的一双木筷,便向鱼汤里的一块儿大肥肉片子夹去。入口热的紧的大肥肉片子,却也是烫的辛虎子赶忙张嘴呼气。即便他在将这大肥肉片子,在送入口中前,着实地吹了一阵。但却不想不怎么冒热气的大肥肉片子,入了口中还是这般的烫热。 可肥肉片子肥而不腻的口感,及肉香与鱼香混合的味道,却也是辛虎子第一次吃到,还有这般好吃的肥肉片子。却也转头便忘了,刚才吃肥肉片子的热烫。吃完了第一块儿后,随即第二筷子便下了锅。 “哎!你小子汤也喝了,肉也吃了。咱兄弟是不是,又该喝上碗子?嘿!这汤好喝,肉好吃。可没了酒水,也是不行啊!” 还没等辛虎子夹起,已然夹在锅子里的大肥肉片子。胡胖子的筷子却是先他一步,夹止在了辛虎子的筷子上笑道。却是又催促起辛虎子吃酒来。 一碗子一碗子的酒水,随着两人就着桌上的菜食,却也是下的飞快。在胡胖子有意无意地的灌酒下,辛虎子却也很快,便醉上了头。但依旧在胡胖子的劝酒下,还是一碗子接一碗子的喝着。 直到搬到两人身旁的酒坛子,都已喝的空了。辛虎子也醉的趴在了桌上,胡胖子才又将最后一碗子酒水,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净道:“哈哈!虎子,这场子酒...到,到头来...还是,还是本大少喝到最后!你小子不成!不成啊!呃!” 说着话儿胡胖子却是打了个酒嗝儿。却是一鼓嘴,胃里翻江倒海般,险些随着这一嗝儿,就把吃下的桌上肉食,一股脑儿地给吐了出来。 但他也是个常喝酒的,在很是经验老道地,稳了稳后便压住了,刚才随着自己打的那个酒嗝,而起的那阵子胃里的翻江倒海。虽然真的就这么吐了出来,他这一肚子酒也能醒上不少。但他终究还是没这么做,并没有跑到屋外吐出来。 看着趴在桌上一动不动,还握着空碗子的辛虎子。醉眼朦胧的胡胖子,却是叹息了一声摇晃了下脑袋。随即便摇摇晃晃地起身,向屋外走去。却是去叫人来,带虎子下去休息。 “嘿!这,这头还真有些疼啊!” “你啊,谁叫你喝这么多了?” “呃...这不是,这不是虎子来了么...俺这一高兴过了头儿,就多喝了~嘿嘿~” 夜里的炕上,胡胖子赤着白胖的身子,依靠在炕头旁。跟端着一碗子醒酒汤水,送到自己身前的自己婆子芍儿说着话。他在白天里叫人送走虎子后,自己则也回了屋里的炕上,晕乎乎地就睡了过去。直到刚才才算是醒了过来。却是自家婆子一直都侍候在旁。 接过自家婆子递来的那碗子醒酒汤水,一饮而尽后的胡胖子,却因这汤水实在酸的厉害,不免紧皱眉头不停地吧唧嘴道:“这汤,是不是太酸了点儿。都倒牙了。” 芍儿:“不酸点儿,你这后头的酒劲儿,能醒的快么?” 胡胖子却是不敢反驳自家婆子的言语,也只是呵呵傻笑。芍儿则接过了自己男人喝光了的碗子,刚要起身却是不想,腰肢上便传来一股子大力,随即便被带着连人带碗一起上了炕来。 “胡闹啥呢!” “嘿嘿!俺就是喜欢和你胡闹~俺可不就姓胡么?你说是不?芍儿?” “你!哎?这刚一醒酒...就,就毛手毛脚的!” “嘿嘿!怕啥?反正这都已经夜里了。再说,今个儿正好咱那宝贝儿子,在咱阿爹、阿娘那儿~嘿嘿~” 第三百零三章 为难 好一阵子在自家婆子身上折腾的胡胖子,事后却是赤着身子躺靠在了炕头旁,看着辛虎子带来由师父写给他的那封信函。眉头不由得就有些微微皱起,好似有些为难的模样。 “咋了?当家的?” 俊俏的脸庞上依旧还带着些许,刚才欢愉过后未退红晕的芍儿,则看着自家男人略带为难的神色,则在一旁问道。 胡胖子泄气道:“唉!要说在平日里,这关内咱胡家还不是想去就去的。咱姐夫就在关里做吏,有咱姐夫在谁敢给咱胡家上眼药?可眼下,可真有些难办了...” 芍儿拉着盖在自己与胡胖子身上的皮毯子,遮掩着胸儿便也从炕上坐起身来,靠在了自家男人身侧道:“是不是...因为现今咱这林子里,不太平的缘故?” 胡胖子微一点头:“可不么!这当口儿关里头也肯定听到了风声。怕是守着关内通咱这林子的道儿上,也肯定是戒了严。这些关里的可比咱们怕死的多,生怕这狼头子从林子里摸进关里去。要是在往常的时候,别说是送虎子一个了。就是送他几十个也能一股脑儿地给他送过去。可这当口儿确实赶得不是时候儿的很啊!” 芍儿看着自家男人很是为难的模样劝道:“那,就让虎子兄弟在咱这,多待些时日咋样?等这阵子狼头子风声过了,咱在把虎子兄弟给送过去。” 胡胖子略带一丝苦笑:“唉!怕是不行!不行啊!你不知虎子为啥要入关,入关又是去找谁,做什么。这事儿啊!还真有些急...可既然虎子都找上俺了,还带来了延师父给俺的信子,俺能不帮么?” 芍儿:“对了,你这一说,俺倒是还想问呢。到底虎子兄弟为啥这么急着入关?在这节骨眼儿上能来咱这沟子里找你,看模样也挺急的。” 胡胖子:“可不么!这当口儿别说关里,估摸着也都怕的很。更何况咱这直接就遭了,狼头子祸害里的林子呢。虎子...他的屯子和他那,未过门儿的婆子...屯子里的人...都被狼头子杀光啦!...” 芍儿听着自家男人的诉说,却是不由得心里就是一紧。白皙的手儿却也情不自禁地,握在了自家男人的胳膊上。却是光听到狼头子祸害人的事,她的心就怕的很。 随着胡胖子的诉说,芍儿却也听了的大概。还知道了这位之比自家男人,要小上些年岁的屯人少年。还真是条林子里的好汉子!竟然能追着屠戮屯子的狼头子踪迹,找到了那伙儿杀了屯里所有人,包括他未过门儿婆子的那些狼头子。还将那些狼头子都给杀了,为屯里的报了仇。却也当真令她心惊不已。 “竟然...竟然有这事儿?难怪...难怪虎子兄弟,这么急着要入关...原来是去找能帮他当边军的人。” 芍儿在最后听了胡胖子,又说出虎子之所以找上他。是因为得了延师父的帮助,去关内找本郡竟县里的夏家帮忙。好去当林里的边军,杀更多的狼头子给屯子里,死去的大伙儿报仇。却也知道为什么,虎子要这般急着入关了。 别说虎子...但凡是摊上谁,只要是有股子血性的汉子,哪个不会想着报仇?更何况这林子里的汉子,最看重的就是有担当的好汉子。 胡胖子在对自己婆子说了个大概后,则又叹息道:“其实...虎子要是不去当那边军的话,要是还能留在这林子里讨生活。俺倒想留下虎子,让虎子在咱这沟子里安生。有俺胡文子在,还能少了他这个好兄弟的?!嘿!当年...还记得在小的时候儿,俺还因为你那红兜子,和那小子打了一架。没少吃那小子拳头。哈哈!想想...还真有意思的很!可现今...虎子要去关内,去找那啥夏家的帮忙。看来虎子也是铁了心,要离开咱这片儿林子了...” 芍儿倒也曾听自家男人,说起过他与这虎子兄弟,是怎么不打不成交的往事。也知道当初自家男人,谎称看了自己的兜亵...是延师父家小姐的,才与虎子起了争执。却也不由得莞尔,但从自家男子的言语里倒也能听出,自家男人却是当真,有想留下虎子的意思。便也不由得动起了心思,在略一沉吟后道:“要不...要不先暂时把虎子兄弟...找些由头给留下来?让些沟子里还没找男人的小娘,找些由头多在虎子兄弟跟前露露脸儿...要是有虎子相中的,或是瞧对眼儿的...不就能把虎子兄弟给留下了?虎子兄弟要是娶了咱沟子里的小娘,不就走不成了?也就能留在咱沟子里。” “嗯?!” 胡胖子经由自家婆子这么一说,还真有些顿时双眼放亮。心中去也不免暗暗,对啊!要是虎子...能讨个自己沟子里的女人当婆子,那他这都没屯子可回的,不就能留在沟子里了? 但随即胡胖子却又微微皱了皱眉,摇了摇头给否掉了这个,他都听起了还算不错的主意。他也是跟虎子,从延师父家学寮里一起学过字儿,呆过多年的好兄弟。这小子是什么性子,他还是知道的。只要是打定了主意,却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更何况,虽然自己屯子里,长得俊的小娘,还没找男人的也是有。可他却觉得...还是少了些啥... “唉!可惜了!要是...要是你那妹子,没给祥子那小子牵头儿的话...俺还真想把你那妹子,说给虎子呢...就是你那老舅忒不地道。老王子大张口,一口就要了祥子家里,几乎全部的家底儿。才将你那妹子许给祥子...这他娘的,都成了卖闺女了!” 胡胖子说着话儿,却是不由得想起了前年的事来。却是在延师父家的慧娘,嫁去了关内后不久。他便与祥子一同去了趟关里办些货子。祥子家里头也是有些门路,也是能进得了关的。可要与自己比起来,却还是差的远了。见自己正好也要进关里办货,祥子却也提出了想搭着,自己这顺风进关。 自己也觉得没啥大不了的,便与祥子相约一同入了关。在顺道儿按着自家婆子的意思,给她阿娘家里的老舅捎些,林子里的皮子时。祥子却也顺道儿跟着自己,去了她那老舅家一趟。却也正巧儿见到了,自家婆子那老舅家的闺女。 祥子在见了她那老舅家的闺女后,却是连眼珠子都差点儿挪不开。到后来却是左打听,右打听...打听的自己都不耐烦了,就把自己婆子老舅家闺女的事,都给打了去... 后来他与祥子在置办完了各自入关的货子,都回了林子里又过了阵子。却是不想这小子又找来了沟子。好说歹说地求自己,向自家婆子老舅说亲,想要讨自家婆子的妹子当婆子。正好巧不巧儿的,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在去年的时候,来这林子里收皮子的那俩,抽了虎子一顿鞭子的差役。竟有个就是许了她那妹子亲的。因为虎子的事得罪了慧娘,从而丢了差事,险些下了官府的牢子。 而那门子进了差役家门子,就是个二房婆子的亲事,也自然而然地因那差役,没能付上足足地礼红,也就没了下文。但毕竟是已然说成许下的事,就差付足了礼红银钱娶过门子。但又这么突然一下子没了下文。却也让自家婆子老舅家的妹子,也白白的折损了名声。却也是一时半会儿,不好在找人嫁了。 自己与祥子本就关系不错,见这小子求的心切,便将这事说与了自家婆子。最终在自家婆子的牵头下,倒是祥子与自家婆子老舅的妹子,许下了亲事...可这门子亲事,却也是许的就连他这胡家大少,都有些气不过心里直冒火头。 却是自己婆子那老舅还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竟是老王子大张口,一口不二话儿地就向祥子,要银钱礼红好几十两!别说这银钱放在关内,平常家子里都是拿不出的。就算是关里有点财货的主儿,也不见得能拿得出这么多银钱来。 可没成想...祥子还真拿出了这么多的银钱!因为娶婆子的事,却是把家底子都给掏了一空!还差点儿因为铺子里没了银钱流转,险些就把老家起的石头院子卖了!还是自己先给了祥子些银钱,让他先用着才没卖掉。 那自家婆子的老舅,却也都有些不可置信,没成想这祥子还能真掏出这么多银钱来。也在见了钱后,便将闺女许给了祥子...就等今年这快入冬的时节,将婆子娶回林子... 因为气不过自家婆子这老舅,哪像是嫁闺女。倒像是卖闺女的行径。而且光是前头自己婆子这妹子,险些就差点儿成了个差役家的二房,也让他心里觉得这老舅忒不是个东西!而且祥子家里,可是为了娶自己婆子的妹子,也是花光了家底儿。那老舅在关里头也是出了名儿的没好名声。他可不想这做牵头的,对不住祥子。想给祥子找回些势的他,便找上了自己的姐夫帮忙,给那老舅和祥子下了个官府里的文书。却是让那老舅赖不了祥子这门子亲事。 第三百零四章 猜测 依偎在自家男人身旁的芍儿,则有些埋怨地挥着白嫩拳头,捶打了下自家男人:“哪有你这么说老舅的...” 胡胖子不以为意:“咋了?你那老舅都把你妹子当物件儿卖了,俺这说他还是轻的!你又不是没瞧见,那天你那老舅卖闺女的时候儿,跟祥子是咋说的。只要能掏出那几十两银子,就能把他家闺女娶走。嘿!这可不就是卖闺女么?还有你那老舅,本来就在关里头没啥好名声,包裹你那老舅的儿子,也整日里只知道游手好闲。你让俺给他家,送去的好些皮子啥的。哪回不都被你老舅,和你老舅家的哥子折腾没了?倒是真可怜了你那妹子,咋有这么个阿爹和亲哥呢。这下倒好,前头差点儿当了二房,给许个差役。后脚儿就又要了好些银钱,许给了祥子...不过,祥子这小子虽然滑了些,抠了些...但在怎么说也是跟俺,一块儿在学寮里学字儿的兄弟,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儿。这小子能舍得,花上他几乎全部家底儿的银钱,来娶你这妹子。就能看出这小子是真瞧上你妹子了。你妹子要是跟了那小子倒也不亏,这小子肯定疼你妹子。而且你妹子要是嫁到咱林子里来,不正巧儿合了你心意?没事儿的时候,咱就叫祥子让你妹子,来咱沟子里住一阵子。嘿!不过啊~等祥子今年冬天,跟你妹子成了亲。哈哈~这小子可要改口儿,喊俺声姐夫了~嘿!倒也真有些新鲜!新鲜!” 芍儿听着自家男人的言语,却是叹了一口气道:“当家的...俺也知道这事儿,挺叫你气的。可,可俺老舅当初在家里,那几年关里头闹灾的时候,各家各户都吃不上饭。家里都险些饿死人,俺也...差点儿就被卖去了别人家。要不是老舅凭着股子狠劲儿,给家里弄了好些粮食帮着,怕也熬不过那段时日。老舅还因为接济家里,差点儿闹出人名来。被官府的给绑了去,在牢子里待了好些月才放出来...光凭这,老舅对俺家可是没说的。阿娘也每每都跟俺提起这事,说当初要不是老舅拦着,怕是俺现在早就成了那些,大老爷门子里的婢子了。” 胡胖子听着自家婆子的言语,却是并没有应声,而是微微点了下头,示意自家听得清楚。这事儿他却也是知道的,也正因如此他才对,自家婆子的老舅是又气又敬。气的是自家婆子的老舅,人品的确不咋地。光从他只为银钱,就把自己闺女像卖物件儿般许人,就让胡胖子对这老舅很是看不过眼。又加上他对祥子,更是老王子大张口,一口价儿地就跟祥子要了这么多银钱。更令胡胖子觉得这门子亲,有些让他在林子里的兄弟跟前下不来台。 但敬的是...要不是老舅当初,拦着自家婆子的阿爹、阿娘。怕是自己现今也讨不上芍儿当婆子。更不会跟芍儿生下他们的娃子来。事已光凭这点他胡胖子还是很敬老舅的。要不是当初这老舅拦着,不让芍儿的阿爹、阿娘卖掉芍儿。为了给芍儿家里多弄些粮食,险些闹出人命被送进了官府里的牢子...怕是现今自己这婆子,指不定就在关里那家,大老爷的府里头侍候人呢。 心里很是矛盾的胡胖子,却也不由得只觉,自己刚才有些说过了。毕竟这老舅对芍儿那也是好的很。听说当初芍儿在自己姐夫说亲下,要嫁到林子里跟自己的时候,这老舅还老大的不愿意。怕芍儿来了这关外,受了屈没人照应。 可怎么...到了他自己闺女身上...怎么就,怎么就变了味儿?咋就跟不是自己闺女似得?这做买卖般讨要银钱...就像这闺女不是他亲生的一样。 “嗯?!” 忽然间胡胖子的脑子里,却因自己胡思乱想间的一动,仿佛想到了什么,微微皱起了眉头。却是想到这芍儿的妹子...那也当真是俊的很,一点儿都不输自家婆子,却也是个极为水灵的小娘。谁能讨了这么个水灵小娘当婆子,却也是他的福分。 想想芍儿那妹子的俊俏,在想想老舅和那芍儿不成器的哥子模样...倒还真不像... “咋了?当家的?” 看出自家男人沉默不语后,芍儿则有些疑惑地向自己男人问道。 胡胖子虽然觉得自己想的岔了,甚至还有些胡闹。毕竟像自己婆子这般俊的,都能是老舅的外甥女儿不是?兴许老舅家,就兴女的俊俏,男的...丑啦吧唧?可,可怎么想...就是觉得芍儿的妹子... “芍儿...” “咋了?” “俺,俺说句不好听的。你,你可别生气啊?” “嗯?啥不好听的?不会是...不会是又要说老舅的不是吧?当家的...俺知道你瞧老舅不上眼,可..可在怎么说,他在怎样...也是老舅啊...” 胡胖子摇了摇头:“不是说老舅...” 芍儿不解:“不是说老舅?那是啥不好听的?” 胡胖子略有些迟疑,但他这心思已然起了,却还真就放不下了。随即便扭头凑到,自家婆子耳旁小声道:“俺说啊...俺先说好,俺只是胡乱猜的,你可别当真!你说...你那妹子...是不是...是不是...不是老舅...亲生的?” 芍儿听着胡胖子这猛地一说,就有些楞神儿。她没想到自家男人会说出这般话来,一双美眸却也瞪大了望向自家男人:“当家的...你,你咋这么想?妹子不是老舅亲生的,还...还能是谁的?!” 胡胖子见自家婆子惊愕模样,却并没有因他的言语,而气恼自己这胡乱猜想,便又接着道:“你想啊,要是老舅家的闺女,当真是他亲生的,咋...咋这么对她?你老舅对你这外甥女儿都没得说。当初还为了养活你,拦住了阿爹、阿娘打消了,把你卖人的心思。你在瞧你那哥子,你那老舅不也是,对你那哥子好的很么?虽然...你那哥子,也是个不成器的...可怎么,怎么到了你妹子身上,就变味儿了?你不是说过...你妹子的阿娘,是在你老舅前头的婆子病死后,才嫁给你老舅的么?” 芍儿微一点头,却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也就今天经由自家男人这么一提,她才起了些别的心思。在经自家男人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奇怪的很...打小儿老舅对自己那后舅娘,生得妹子就很是苛刻。 但自己那妹子生来就十分乖巧,自己与老舅家的妹妹感情也是很好。因此她还很是看不惯,老舅这么对自己的妹妹。也同样对老舅像是卖东西般,将自己妹妹许人换钱,心里也不是没犯过嘀咕。可毕竟老舅对自己很好却是真的... 想起老舅在娶后舅娘时,却是妹妹生得也是挺早...好像后舅娘在进了老舅家门子后不久,便怀上了妹妹...难道...而且老舅在当初讨后舅娘时,并没有花什么银钱,反而是后舅娘家里的,还贴了些银钱给老舅...后舅娘却也是生得俊俏,在当时老舅娶后舅娘时,乡里的汉子们还着实羡慕地紧。可现在想来...还真是这事后里,透着股子古怪。 胡胖子瞧着自家婆子,因听了自己的言语,渐渐皱起的眉头。却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都被自家婆子给听到了心里。却也并不打扰自家婆子在想着的事。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后,芍儿才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道:“算了...想那么多也是白想。反正,反正妹妹要嫁到林子里来了。这样...也好...离了关内来林子里,也不是啥坏事...” 芍儿说着话,心里却还真起了,自己老舅家的妹妹,是不是老舅亲生的心思。可再怎么说,她们姐妹俩的情分却是做不得假。就算老舅家的妹妹,真不是老舅亲生的,那又怎样?但老舅... 胡胖子哈哈一笑:“行啦!行啦!芍儿啊,你说的对!等你妹子嫁到咱林子里来,就知道咱林子里的好了。唉!可惜...要是晚上几个月...要是没把你妹子,给祥子牵头许下的话。我还真动了,给虎子说说的心思。就算虎子出不起,老舅那宰人的银钱。有咱老/胡家在,还怕虎子出不起么?大不了就替虎子出了,让他娶了你那妹子,好生在咱沟子里过活,也是挺好...唉!可惜了啊!” 芍儿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男人这般大方。即便是沟子里同族的胡家子弟,想要跟自家男人借些银钱,自家男人也是拿捏有道。别看自家男人表面上粗,实则却是个心细之人。虽然也不差这几个钱子,但那也要分对谁。 可能得她男人说出这般话的,这位自家男人的好兄弟虎子,却也是仅有的一个。她也确信自家男人既然能对自己说出这些话来,那也自然做不得假。看来...自己男人和虎子兄弟,还真是好的很。 “算啦!算啦!咱竟想些瞎心思!还是好好想想,咋把虎子在这狼头子,来了的节骨眼儿上,给他送进关里去吧!俺可不想食言,既然都已经答应了虎子,那一定要把虎子给送进关里去的。” 第三百零五章 谁送 胡胖子说着话儿,却是又回到了,怎么才能把虎子,在这当口儿送进关里的难点上来。却也不由得让他有些犯起了头疼....他可是对虎子那小子夸下海口的...可是说了一准儿把他送进关里。而且虎子这般急切的入关,肯定是等不了狼头子这阵风声紧的。 但现今关内那边儿来这片林子的道上,肯定在关里得了狼头子来的信儿后,早就戒了严。也不知平日里那些个,管着这片林子关道的差役,这时节还好不好说话...要是不行的话... “实在不行!俺就亲自送虎子入关!俺就不信了,俺有官府里做吏的姐夫在,俺还进不得关了!不就是林子里闹狼头子么?又没闹到他们关内里去,怕个啥?杀的、掳的,还不都是咱屯人?哪见过关里头,啥时候遭过狼头子?想来那些把守道子的差役,见到俺亲自入关的话,肯定还是好说话的!” 胡胖子一狠心道,他却是觉得这事儿,还真要他亲自出马才行!毕竟自己跟着自家沟子里的大车,去关内置办货子的次数也不少。尤其是近年来,自己在逐渐接掌了沟子里的大小事后,更是亲自押车入关的多了。那些把守这片林子入关道子的差役,也是没个不认识他胡大少的。谁不知他胡文子,有个在关里府面儿上做吏的姐夫?又有谁不卖他胡文子个面子? 虽说这当口儿入关是有些难办,但只要自己亲自出马的话。这事应该也不是很难!再不济的话...实在不行就给那些差役,使些银子!也应该就能过的!只不过...要是自己走了的话...那这沟子里...又要交给谁去管事?阿爹已经不怎么管沟子里的事了,做了个甩手掌柜。几乎大部分沟子里的事,现今都是自己来管。少部分事则是胡家里的老辈们,在帮衬着做,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要是自己亲自去送虎子入关的话...那家里头的事,可要好好安排安排... “当家的?你要亲自去?!” 芍儿听着自家男人发狠做的决定,却也不由得面露惊色。随即便又摇头道:“不成!不成!你要是走了,谁来管着沟子?咱阿爹现在可不怎管事儿了,要是平日里没这狼头子,你去关里置办些货子,那还好说...去之前好好安排下,也没啥事。可,可现在狼头子,正在林子里啊!你要是亲自送虎子兄弟去...那,那万一真在路上...出,出了什么岔子...你,你可叫俺跟大根子...还有,阿爹、阿娘咋办?!” 芍儿说话着话儿,心里也忐忑不安起来。自家男人的性子她这个,做婆子的炕头人可是清楚的很。要是下了决心,那肯定会去做的!虽然她一点儿都不反对,自家男人帮着虎子兄弟,去给他办那现今,很是难办的入关之事。可要是自家男人亲自送虎子兄弟入关...这却是她不愿的。 毕竟自家男人可是这胡家沟子里的大少爷,是管着这沟子里大小事的人。更别说他还是自己男人,还是娃子的阿爹。现今这林子里到处都是,被狼头子屠戮的屯子,到处都不太平...要是自己男人,在送虎子入关的时候,万一...真出了什么岔子的话...那让他们娘俩儿可怎么活?!阿爹和阿娘就更别说了,二老也就自家男人一个儿子!这事却是万万不成的! “呃...这,这不是没别的法子了么?芍儿,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把守咱这林子,入关道子上的差役,哪个不认识你男人俺的?谁见了俺那也都肯定会卖俺一个面儿。现在这节骨眼儿上,想要入关的话...那也只能由俺亲自带虎子去!见了那些把守道子的差役也好开口,好让他们放行把虎子送进关里去。” 胡胖子虽然也觉得,自己要是亲自送虎子,入关的话...在这当口儿还真有些风险...毕竟现在狼头子还没从林子里离开,说不准就在林子里哪个地儿出现。可自己都已经答应了虎子,哪能说话儿不算话的?想要将虎子快些送进关里去,也只有他胡家大少亲自去送,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 胡胖子说着话儿在见到自家婆子,很是担心地瞧着自己的模样后。却也不由得心里就有些犹豫起来...毕竟自家婆子说的也一点儿没错...自己可是这沟子里的大少爷,要是自己出了啥岔子的话...别的不说,这沟子里就肯定要乱...还有就是...自家婆子和娃子,那也是他最放心不下的。毕竟自己的娃子,这也才刚生下不久...并不是他胡胖子因为,狼头子在林子里出没,就怕了死不敢带虎子入关...只是,只是他有老有小,当真是难办的很啊!... “要不...要不...当家的...要不你让咱溜老叔,送虎子兄弟入关咋样?...” 两人在略一无话后,芍儿却是先开口,对自家男人小声犹豫道。 胡胖子听了自家婆子的言语后,却也有不由得地回道:“叫溜老叔,送虎子入关?” 芍儿:“嗯!溜老叔...本来就是管着,入关置办货子的。而且他也是常年进关的人,跟那些把守咱这边入关道子的差役都认识。...在说溜老叔在关里头,不是也认识些朋友的么?要是溜老叔把虎子兄弟送进关里,那也可以让溜老叔找他那些朋友,帮着去找虎子兄弟要找的人。这事办下来,一点儿也都不比你亲自去差....” 芍儿一边儿想着一边说道,却也在说话儿间,不时瞧着自家男人的脸色。毕竟这事虽然不是自家男人去,可自己这提起的,也是自家的老叔... “让老叔带虎子去?老叔他...行么?” 胡胖子经由自家婆子这么一说,还真想到了他那溜老叔来。溜老叔是阿爹亲老叔家的儿子,跟阿爹是堂兄弟关系。一直以来都是胡家老辈里,分量很重的本家人。 这胡家往关里置办货子的事儿,这位溜老叔却是常年跑的。事已溜老叔倒与入关道子上的差役们熟络。也因常年跑关里置办货子,着实认识了些关里的朋友,这他也是知道的。 别的不说就大上次自己跟了趟,去关里置办货子的大车入关后。就见进了关的溜子叔,跟着个关里的朋友,一起去吃酒的情形。要是这事儿真的托给溜老叔来办的话...倒还真行... “这...不好吧...溜老叔在怎么说,也是咱沟子里的老辈。在这当口儿让溜老叔去送人...” 胡胖子左右寻思间,却还是最终摇头为难道。要让他跟溜老叔提起这事儿,他还真有些说不出口。毕竟溜老叔可是自己的老叔啊!这狼头子来林子的当口儿,你这做侄儿的...竟然叫自家的老叔去送人...怕是自己阿爹知道了,也会说自己的... 芍儿也瞧出了自家男人的为难,随即便道:“俺也知道...这事儿要溜老叔去做,有些让当家的为难。可,可当家的你要是在这时候,离了沟子去送人,那也是不合适的很!你想,你这带人离了沟子去送人...这眼下沟子里的大伙儿,别瞧表面儿上一个个都不怕。其实心里头哪有不怕的?当家的可是咱沟子里的主心骨儿,要是你在这节骨眼儿上离沟子,就算大伙知道你是去送人,是送虎子兄弟入关。可你这一走,怕后脚这沟子里就要人心惶惶起来。怕是连咱家老爷子出面都不好使。俺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除了当家的你亲自带虎子兄弟去...也就溜老叔最合适带虎子兄弟入关了...” 胡胖子长叹了一口气,却是伸出了臂膀拦住了,依偎在身侧的自家婆子白嫩身子。他这经由自家婆子一说,还真觉得自己是去也不是的很...不去也不是的很... 但自家婆子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他之所以要这么折腾,沟子里的汉子和女人。也不光是为了护着沟里的屯子。也是给屯子里的男人、女人们都下些活儿,让他们都忙起来。也就不会老是琢磨,狼头子会不会来的事。他之所以要召集起,沟子里一些年轻力壮的汉子,聚在沟子里的小石头场子,整天呼喊着抡着手里头的环首铁刀子,砍那木头桩子也不单单是为了,操练这些屯里的年轻汉子。也是借此来安抚沟子里的大伙... 要是自己真就这么带着虎子离开,去送虎子入关的话...却还真如自家婆子所说的那般,自己这胡家的大少,沟子里主事人在这时候不在沟子里。又是眼下这么个到处都有狼头子出没,乱的很的时节...那肯定会使沟子里的人心惶惶。这却是他不想看到,也不愿看到的。 可是...自己... “唉!俺咋好意思跟溜老叔开这口呢?真是难办的很啊!” 胡胖子说着有些无奈的话,却是紧了紧搂在怀里的芍儿。心中却也不免暗暗...这送虎子入关的,除了自己合适外...还真不出溜老叔了啊!... “喷嚏!是..是那个,在...在背地...里说俺坏话了?” 第三百零六章 周前事 满脸通红的胡溜子一边儿说着话,还不住地捏了捏自己红红的鼻子。一身酒气的他却正在与,来沟子里的好兄弟周大保,吃着酒水。因为夜已经很深,白天里那些跟他一起回家,吃酒吃羊子的本屯汉子们,则也都吃饱喝足后,各回各的家。现今却也只剩下了,他与自己的好兄弟周大保,仍旧没个够地吃着碗子里的酒水。 两人却都是盘腿儿坐在在炕上,在两人间则是张朱漆矮桌。桌上则散落着好些,吃剩的羊肉骨子,和一些凉了的饭菜。除此外则是几坛子开了泥封子的酒坛子,东倒西歪地堆在炕下的地上。 屋内燃着好几根大个儿的油烛,虽说燃着的时候直冒黑烟。但却照着屋里很是通亮。 “哈哈!溜...溜子兄弟!是不是...是不是那家子的...小娘想你了?你才打的?啊?...呃!” 早已也喝得上头,醉醺醺的周大保。端着半碗子没喝干的酒水。见自己好兄弟不住地,直摸鼻子的模样。却是笑着开起了胡溜子的玩笑来。 胡溜子则脖子一梗,嘴角上扬道:“嘿!就是哪家的小娘想俺了,她也想不到你大保子身上去!你小子这是眼馋了吧!” 周大保道:“不馋!不馋!要是馋的话,俺还能弃了,当年...当年在沟子里,给...给老/胡家打皮子的营生。去...去牛市坊做别的?...” 听着周大保的言语,一脸醉态的胡溜子,却也不由得就是一醒。他却是听出了自己这,大保子兄弟里话里有话儿的意思。在喝干了碗子里,剩下不多的酒水后,却是叹息了一声道:“你小子...不会...不会是还放不下...俺那哥子家的闺女吧?...” 同样醉态嘻嘻哈哈的周大保。却也不由得一愣,却是不想自己在刚才,在和溜子兄弟吃酒说笑间,竟是不经意地就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同样在喝干了碗子里的酒水后,却是嘿嘿一笑遮掩道:“哪能呢!那都过去多久的事了!俺还想她作甚?眼下,俺也是有婆子、娃子的人了。在牛市坊也有了自家的屋子...虽说在夸家二爷手下帮活,有时候是挺累的,但也过的滋润。没事儿的时候,还能吃上好些,二爷给的酒水啥的。倒也...呃!...倒也过的滋润!” 胡溜子吧唧了下嘴巴,虽然还想说些什么话儿来。但话儿到嘴边儿,却又不知为何,就是难以开口。他却是知道自己这大保子兄弟,当初是为啥要舍了,能在沟子里落户安家。而是选择了去牛市坊,给夸家做帮活的由头。 却是因为他本家哥子的闺女惹得...在当初自己是先认识了,这位常来沟子里将打的皮子送来,换些财货的猎户大保子兄弟。之后两人随着互相交集,却也渐渐都熟络起来。又因他俩很投脾气,从而在后来便成了好兄弟。 大保子每每来沟子里送皮子时,因为有自己的帮衬。大保子兄弟的皮子,倒也能换到更多的财货。后来有一次大保子来沟里,自家吃酒的时候儿。却是巧不巧儿的,正好碰上了来自家,找自家婆子的那位哥子家的闺女。 因为这位哥子虽在沟子里与自己同辈。但岁数却是比他长了许多。他那闺女也自然年岁,就比自己没小几岁。在当初的沟子里,也算得上是出了名儿的小娘。 也就在那时,大保子兄弟便认识了,哥子家的闺女...到后来,两人却也在自己的撺掇下,差点儿就成了一对儿...可惜的是,自家那哥子目光短浅,嫌弃大保子兄弟,只不过是个在林子里讨生活的穷猎户。配不上他老/胡家的闺女...从而,这桩子亲...也在自家那位哥子搅和下也就没成。因此,自己与那哥子,还当着沟子里大伙的面儿,干了一架。 最终那位哥子家的闺女,嫁到了林子里别的屯子,一户老财家。大保子兄弟也在那之后,便弃了继续在林子里讨生活,不在来沟子里用打来的皮子换财货。而是去了牛市坊,当了名夸家帮活... “唉!她呀!现在过得也不是咋好!没给那老财家生下带把儿的,倒是给那家老财,生了几个闺女。虽说有咱老/胡家给撑着,那老财家里的也敢咋样,但这绝户命风言风语的,也是够俺老哥那闺女受的...” 最终还是没忍住嘴的胡溜子,还是说出了那位哥子家闺女的现状。虽然当初那位哥子,是很满意自家闺女,算是嫁了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可现今却也不知是个啥滋味儿。 周大保听着胡溜子的言语,神情不由得就是一呆。他却是自打离了这沟子后,可就再没听到过她的消息...这猛不丁地,听到了她的消息,却也不由得心里,就有股子说不出道不明的,难言滋味儿袭上心头。折磨着他却是又自己个儿,拎起了半坛子不到的酒水,就给自己倒满了一碗子来。 看着给自己倒满了酒水的周大保,胡溜子却也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在随后拎起快要见底儿的酒坛子,给自己倒满了一碗子来。两人无话间却很是默契地,各自伸出了手里端着的碗子就是一碰。随即便各自一仰脖儿,一口气喝干了碗里的酒水。 喝干了碗里酒水的周大保,却是觉得不说些什么心里堵得慌。而且眼前的又是自己的好兄弟,却也觉得没啥好遮掩的。从而在喝干了酒水后,借着酒劲儿道:“俺,俺说...溜子...溜子兄弟!嘿!当初...其实这事儿,还真是多亏了你。虽说最后没能说成俺和她的那门子亲事。但,但俺大保子,还是很承兄弟你这情的!唉!俺,俺当初其实,其实也是想着,要是...要是跟,跟她成了亲的话。就留在沟子里不走了,这样...咱兄弟俩,也..也就能在一块儿了...可没成想...嘿!你那哥子压根儿就瞧不上俺啊!也是!俺大保子不过是个,林子里讨生活的...比不上那些咱林子里的老财。她...唉!也不说啥啦!都已过去这么多年了,在想也就那样儿了!” 周大保说着心中的感慨,随即便赤手抓起了一把子,桌上盘里的羊碎子塞进了嘴里吃了起来。在吃着羊碎子的时候,却又接着道:“再说...俺现在也有了家...现在也是婆子、娃子热炕头儿了。还有啥好求的?等,等过了这阵子...狼头子消停了。溜子兄弟,你..你就来牛市坊瞅瞅,俺在坊子里的家!嘿嘿!顺便也瞅瞅俺家婆子和娃子!” “好!好!好!等过了这阵子,俺一定去牛市坊瞧瞧,你小子现今到底有多少财货了!” 胡溜子听着大保子兄弟的言语,则笑着对大保子兄弟道。虽然大保子兄弟说的洒脱,但他还是能看出来,其实在大保子兄弟的心里,自己那哥子家的闺女,还是很有分量的。但他也不好说破... “俺说大保子兄弟,你小子这酒肚子倒是没小!都喝了俺这么多好酒,都还没趴下。还和当年一样啊!” “咋了?心疼你这酒水了?哈哈!溜子兄弟你这酒水,还当真够劲儿的很呐!嘿嘿!不愧是兄弟你从关里带来的,跟咱林子里的酒水比起来,还真能喝出些不一样来。俺也是在坊子里做了多年帮活的。夸家酒铺子里的酒水,那也是常喝。可跟这关里的酒水比起来,就是差了些。” “那是自然!咱林子里酿的酒水,就算你夸家酿的,那也是比不上俺从关里带来的!俺这酒水可都是在关里置办货子时,专门儿让关里的朋友给俺弄的。那肯定都是好酒了!嘿!这些酒啊,俺在平日里,自己个儿也都不怎么舍得喝。要不是兄弟你来,俺也就是喝些自家沟子里酿的。毕竟这去关里置办货子,大车上空地儿有限。连俺那侄儿文子,跟着一起押车进关里置办货子,那也是只带几坛子回来。俺这常往关里跑的,也是长年累月,有时没时地带上坛子回来,才攒下的这些酒水。” “那,那咱可不能浪费了这么好的酒水!来!来!溜子兄弟,咱兄弟俩在加把子力!把这剩下的酒水,都喝干净了!” “嘿!那是自然!就算你小子喝不下,俺也要灌着你小子喝下去!” “哈哈哈哈!这么好的酒水,还用你溜子兄弟灌么?俺自己个儿就喝了!” “哈哈哈哈!” 随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醉话,却是又都起了拼酒的劲头儿。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剩下的最后一点酒水,却也都被两人给喝了干净。喝到点儿的胡溜子,虽然很想在继续硬撑下去。可眼瞅着坐在身前的大保子兄弟,从一个人变成了俩。又从俩变成了仨...就算他在怎么摇头,也是晃不清自己的脑袋瓜子。最终在头晕目眩间,一后仰便倒在了炕上,身后的一团皮毯子上。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流着哈喇子打着呼睡了过去。 “嘿嘿!溜..溜子兄弟...你,你这酒...还..” “嘭!” 未等周大保笑到最后,他却也趴在了桌上一动不动。屋内却也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与打呼声。 第三百零七章 找胡 “当家的!快起!快起!文子来找你啦!你还睡!快醒醒!快醒醒!” 躺在炕上仍在呼呼大睡的胡溜子,还在做着他的美梦。却不想在这时候,自家婆子却是搅了他。在昨晚他和周大保喝了个深夜,才都醉在了屋里。还是他家婆子守着他俩都睡着了,这才叫人把周大保送去歇息,拾到好了屋子这才睡下。 胡溜子却因醉的厉害,就连自己身上的衣子,被自家婆子扒了,都浑然不觉。这时候却正光着屁股蛋/子,舒舒服服裹在皮毯子里睡着正香。当他听到自家婆子略急的呼喊声后,却也有了反应。将裹在身上的皮毯子猛地一扯,竟是将头脸罩在里面,依旧不理不睬继续睡觉。 胡家婆子见自家男人这般,却也是心下一横打定了主意。虽说当家的是文子的老叔,可文子可不光是当家的侄儿。那也是沟子里的大少爷,这整个沟子里偌大的胡家产业,不都是大少家的? “哎呦!你!你疯啦!这,这大清早儿的,咋还不让俺好好睡会儿?!昨个儿,俺可是喝了不少酒水!现在这脑瓜子还晕晕的!这大清早儿的,湿气本来就重!哪有,哪有你这样对自家男人的?!” 胡溜子本想继续不理会自家婆子的言语,继续闷头大睡。却是不想整个身子就是一凉,一股子凉意却是让他顿时在炕上,打了个激灵。从而赤着身子便从炕上坐起身来,很是不满地对自家婆子大声嚷道。 胡家婆子却并不理会自家男人的嚷嚷。在将手里的皮毯子又重新,扔还给了在炕上坐起身来的,自家男人后便道:“你快点儿起来!文子来了!你还不快去见见?!” 依旧一脸不满的胡溜子,一听自家婆子说文子来了。却也不由得就住了嘴,心里却是泛起了嘀咕...文子咋这么一大清早儿的,就来俺家里找俺?难不成?是来催俺今个儿,快些去山里头带人晃悠?!可,可俺在昨个儿的时候,就跟徐老哥说好了啊!今个儿先让他替俺,带人去山里头晃悠。咋?!难不成徐老哥没去?!这也不对啊! “还想啥呢!还不快起来,穿了衣子去外头见文子。文子可是来了有一会儿了!难不成还要老等着你这当叔的?” 胡家婆子见自家男人坐在炕上发呆,却有些没好气儿地催促道。可还没等她在多说些什么话儿来,便只听屋外就传来了哈哈笑声。 “哈哈!婶儿就让俺老叔躺着吧!俺自己个儿进来不就是了!” 却是胡胖子说着话儿,便从屋外走了进来。 “呦!文子!你咋来了?!还愣着干啥?快,给俺把衣子拿来啊!” 胡溜子见胡胖子竟然自己个儿进了屋来,却也不敢怠慢。随即便想到自己这还光着身子!哪有这样见人的?!便赶忙一边儿招呼着走进屋来的胡胖子,一边儿对自家婆子嚷道。 胡家婆子则因胡胖子,这猛不丁地自己个儿进了屋来,而有些反应不过微一愣神。随后便在自家男人的吆喝下,赶忙将早就准备好的衣子,递给了裹着皮毯子的自家男人。 胡胖子则笑着对胡家婆子道:“婶儿,俺有话要跟老叔说。” 胡家婆子一听胡胖子这话,便知道是文子想单独,跟自家男人说的。便笑着道:“那你和你叔慢慢说吧,俺去忙别的了。”胡家婆子说着话,便向屋外走去。 胡溜子则在这档口儿,却是麻溜儿地提上了裤子。还没等他将衣子穿好,便听胡胖子道:“老叔,俺有件难事想要老叔帮俺...” 一边儿穿着衣子的胡溜子,不由得手上就是一顿,随即便向胡胖子问道:“啥忙啊?文子!你小子还跟老叔来这话!咱不是一家人么?哪来着这些客套!啥难事儿,说来听听!只要老叔能帮你的,那还有二话?” 走到炕旁坐下身来的胡胖子,却是微一犹豫。最终还是狠下心道:“俺想让老叔,帮俺送个人去关里!就在这几天送去!” “嗯?!” 胡溜子听着胡胖子的言语,不由得便发出了一声惊疑。随即脑袋瓜子转着极快的他,却也不由得便想到了,昨个儿被好兄弟大保子,送来屯里的虎子身上。 他也在昨个儿,与大保子兄弟吃酒时,从大保子兄弟那,听说了虎子的事。也知道了虎子,竟是数十年前,老林好汉辛三的后人。而且,这少年也当真不堕他阿爹的威名,也是个好汉子!竟然杀了不下五个狼头子,给屯子里的报仇。也当真听得他对虎子敬佩不已。而大保子兄弟也因与虎子一路上说的多了,也就自然而然地知道,虎子这趟子来沟子里找文子,是为了让文子送他入关找人的事。也知道了虎子是因为啥要入关。 昨个儿夜里,他还在听了虎子的事后,琢磨过这时候儿,文子要怎么才能把虎子送进关里去。毕竟在这节骨眼儿上入关,还真是难办的很!别看胡家在林子里说一不二,还有个在关内做吏的女婿。就连这往来林关道子上把守的差役,那也都很给胡家面子。可那也是在平日里没事儿的时候,眼下这狼头子已然来了老林,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得了狼头子来的信儿,这关里的还不把这入关道子,给看着死死的?就算老/胡家有人,怕在这当口儿也不怎么好使...没成想,文子这第二天便找上了自己... 想想也是,自己毕竟是常往关里跑的。没少带着沟子里的大车,去关内拉货子回来。也因这常往关里跑的缘故,着实认识了些关里的朋友,跟那些把着林子这边儿,入关道子上的差役,那也是相熟的很。文子找上他来帮忙送人,却也是找对了人。可...这当口儿带人入关... 见老叔在听了自己言语后,一脸犯难的模样。胡胖子却也有些抹不开面子,可在昨个儿夜里,自家婆子说的那些话却也没错。自己毕竟是沟子里的大少爷,要是自己在这当口儿,离了沟子去送人。这还不让沟子里,本就有些惶惶的人心,不更加慌了不成? 最终他还是打定了主意,一大早儿地便硬着头皮,找上了溜老叔。虽然他在来的路上,也想了好些言语跟老叔说的。可这见了老叔后,他却觉得还是省了那些客套,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就是想让老叔送虎子入关。 而且虽然他并未提及这送的是谁,但想来老叔还是能够猜到的...因为老叔那从牛市坊来的好兄弟,可不就是送虎子来的人么?估计他那好兄弟,在昨个儿跟老叔吃酒的时候,便将虎子的事都告诉给了老叔...倒也省了自己细说。 “老叔...嘿!不瞒你说,本来...俺是想亲自送虎子入关的。可,可俺要是在这当口儿,送人入关的话。这沟里的...却也当真是走不开!要不然,俺也不会这...” “文子!别说啦!老叔还不知道你小子?你小子既然找上老叔,这事儿老叔就帮你办了!嘿!你那虎子兄弟也不愧是咱林子里的汉子!老叔也知道他为啥,这么急着入关。这些事儿,送虎子来的大保子兄弟也都跟俺说了。虽然不知道,这带人到了入关道子的时候儿,好不好过。可你老叔还是跟那些个,守着道子的差役相熟的。想来,这事儿也是能办得了的..只不过...” “不过啥?老叔?!” 胡胖子一听老叔应下了,带虎子入关的事,心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松。但当他听到老叔说到,后头的“只不过”三字没了下文。便有些急切地问道。 胡溜子则对胡胖子伸出了一只手来,做了个勺斗儿的姿势道:“只不过...在这当口儿,咱要想入关的话...怕是少不得,要给那些把守道子的,送些银钱。” 胡胖子点了点头:“老叔说的对!要是平日里咱胡家入关,那是从来不给守着入关道子使银子的。可这当口儿还真不好说,你不给人家些银钱,怕这事还真不好办!那成!俺这就叫人给老叔准备些银钱来!”胡胖子说着话儿,却又略一沉吟道:“这次老叔送虎子入关,要带几个人去?” 胡溜子摸了摸自己草草的胡茬子:“这当口儿怕是没人,愿意跟俺去关里的。硬要点些人去也不好...要不,就俺自己个儿送虎子去!这样人少了也方便!只要能入了关那就好办。” 胡胖子一拍大腿道:“那成!这事就这么定了!老叔俺先走了,这就去跟虎子说去。” 火急火燎地胡胖子刚一起身,却又是猛地一顿,随即便又扭头看向了,仍旧坐在炕上笑着,看向自己的胡溜子道:“老叔,俺这当侄儿的...竟给你...” “你小子!甭说别的了!嘿!咱这沟子是老/胡家的沟子,你小子只要好好把咱老/胡家的沟子弄好了,那就是对得起老叔。快去吧!老叔还想在睡会儿呢!” “那,那俺走了!老叔!” 看着出了门子的胡胖子,胡溜子却在随后,不由得靠在了炕头,长出了一口气起来,喃喃自语道:“这事还真有些难办啊!” “溜子兄弟!” 第三百零八章 明日 清晨的沟中依旧还带着些未曾散去的雾气。胡胖子在先去了溜老叔家里,将这事说妥当了。便又来到了虎子休息的地方,当他走进屋来时,却见虎子正好从炕上起来。 一身结了疤子,到处都是大小创口的虎子。只穿了条裤子却是未曾穿衣。正摆弄着他从狼头子那,弄来的那把黑弓。辛虎子见胡胖子来找自己,还没等他先开口,胡胖子却抢先打量着,辛虎子笑道:“哈哈!还没瞧出来!你小子这身子骨儿倒挺结实!是咱林子里的汉子!” 辛虎子则放下了手里的黑弓,转而对胡胖子问道:“胡胖子,师父让俺给你带的信...” 胡胖子:“那信俺在昨儿晚上就瞧了。这不,刚才就去给你小子,找带路的人呢!事儿也已经定下来了,给你小子带路的,就是昨儿个领你进沟里来的溜老叔。你俩也算认识,这路上你小子多照应下俺这老叔。虽说溜老叔年岁比你大,可他不像你是在林子里讨生活的。这林子里的事儿,虽然他也懂些。可毕竟不是猎户出身,一些事你小子多瞧着点儿。你小子能不能入关,能不能入了关后,找上那夏家的万夫人,这入了关里头,可都要靠俺老叔了。” 辛虎子一听胡胖子说,这送自己入关的事已经定下,送自己入关的人也已然找好。心里还有些悬着的心思,却也随之一松。而又听胡胖子说,那带自己入关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儿个引自己和周老叔,进沟里来的溜老叔却也是识的,随即便点头应下了,胡胖子所说的话。 胡胖子见辛虎子点头回应,却也很满意地笑坐在了炕上:“瞧!俺胡大少说到做到!这送你入关的事儿,这不就成了?嘿!只是...你小子这一走,这一离了林子...俺这心里头,还...还真有些那啥呢!” 胡胖子说着话儿,却也不免露出一丝不舍神情。虽然自打他与虎子,不从延师父家的学寮里学字儿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可毕竟还都在同一片林子里。而虎子这却要离开林子,去关内找那能帮他当边军的人。也就自然而然地会离开这片老林... 他却是希望...师父给虎子找的那啥,关里头夏家的万夫人,给虎子办不了这边军的事...这样的话虎子却也只好,不得不再回到林子里来。而那时他便能将虎子,给留在自己的沟子里过活。要是真能这样的话...那他也想好了,肯定会给虎子,找门子好婆子!说不准就会托关里的,自家姐夫帮忙,给虎子找个关内的小娘当婆子。 有了婆子,自己再在沟子里,给虎子起个石头院子。这小子也就有了家,那也自然而然地就会安生地,在沟子里过日子了。自己也就能没事儿的时候,找虎子喝喝酒。 也不知咋地,能被他胡大少瞧对眼儿的,还真没几个。但虎子就是自己瞧对眼儿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认虎子,当自己的好兄弟。眼下这位在林子里的好兄弟就要走了,他的心里却还真有些酸酸的... “要...要是咱师父...给你小子在关里头,找的那能帮你当边军的人,给你小子帮不成的话。那你小子可要回来!俺先说好了,你小子要是当不成边军的话,回了林子里哪儿也别去!就直接来俺这沟子里找俺!有俺胡大少在,你小子就安生地在咱沟子里过活吧!” 胡胖子想着想着,便说出了自己心里所想。但他却并没说,自己要给虎子找个关内婆子的事。只是说了要是虎子,按照师父的安排。去找了关里头能帮他忙的人,但若办不成再回来的打算。 辛虎子却也瞧得出,胡胖子有些激动的神色。不由得心里也有些难受起来。毕竟他与这胡胖子,在师父家的学寮里那会儿,就是最好的朋友。虽然胡胖子这嘴头子很烦,老是刺自己些穷货啥的话来。可他也知道,胡胖子也就这嘴头子臭了些,人却是不错。要不然学寮里的大伙儿,也不可能都围着胡胖子转悠。也不单单是因为胡胖子的胡家,是这林子里数一数二的老财。也因胡胖子自己本身的缘故。 虽然辛虎子现今,还并没有去关里,找那师父让他找的,能帮自己忙的万夫人...那个自己阿爹,和师父都认识的人。可他却也知道,既然是师父让自己去找的,而且还认识自己的阿爹...这事却也应该十拿九稳。 可看着胡胖子不舍神情,和为自己若是当不成边军,都替自己想好的退路打算,却也不由得心中很是感激。随即便点头应道:“俺,俺知道了!要是...要是咱师父,让俺去找的那人。帮不了俺这忙的话,那俺就回林子里找你!” 胡胖子点头道:“这就对了!嘿!你小子回来不找俺,还能找谁?再说了...”胡胖子说着话,却又不免微皱眉头,接着又道:“再说,咱师父这也要回,他那自己来的老家啥州了...师父这一走...唉!你小子要是当不成边军,就赶快回林子里来找俺!这就成了!” 辛虎子现今最怕听到的,便是师父要离开老林,回那很是遥远的故乡峆州的事。经由胡胖子这么猛不丁一提,他那逃避的心里,却也猛地好似被什么东西刺中般,说不出的不是滋味儿。尤其是随着师父离开老林,又想到了慧娘姐姐...自己,可是答应过慧娘姐姐。早晚有一天,自己会去那遥远的峆州找她!将她在离别前,交给自己的那枚钗子,亲手再还给她... “唉!虎子?虎子?...虎子?!” “嗯?!啥?” “你小子咋了?在想啥呢!咋叫你这么多声儿,都不回话儿?” 辛虎子想着沉闷地心事,却是不由得就发起了呆来。就连坐在炕旁的胡胖子,连着叫了他好几声名字,都没有听到。直到胡胖子大声叫了他好多声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没...没想啥...只是...只是...” 辛虎子却是不知,该怎么对胡胖子说才好。虽然他与胡胖子是好兄弟。可自己与慧娘姐姐的事...他却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 “嘿!你小子也别装了!俺知道你小子在想啥想楞神儿了。是不是在为师父,要离了林子心里难受?嘿!还有,师父家的慧娘...当初大家一起在师父家的,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师父家的慧娘,可就独独对你小子最好。俺们这些个一起在学寮里学字儿的,也都只能眼巴巴儿地瞧着的份儿!也不知你小子哪里好?让师父家的慧娘这么喜你小子!哈哈!是不是你小子心里的难受,也有些是因为师父家的慧娘...” 胡胖子本想打趣儿的话,却是说到最后就有些说不下去了。却见听着自己言语的辛虎子,渐渐皱起了眉头。不免让他心中暗暗,坏了!坏了!俺这嘴头子还真没个把门儿的!咋说着说着,就把慧娘给扯到里头去了!真是张臭嘴啊!虎子这可是刚没了,他那没过门儿的婆子!而且...师父家的慧娘也没了男人!自己这张臭嘴这不是欠抽么?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非歹说着说着,就把他俩给扯到一块儿去了!虎子可别因为,自己这胡乱一说,心里头别扭起来... “俺,俺说虎子!俺,俺就这张臭嘴!你,你可别往心里去啊!俺,俺也就是说说罢了!嘿嘿...” 自觉说错了话儿的胡胖子,随即便赶忙补救道。说着说着却有些心虚起来。 辛虎子却是叹了一口气,无力地摇了摇脑袋,却是并没有回应胡胖子的言语。他却是并没因胡胖子,这打趣儿的话而心里别扭。而是不免在听到胡胖子随后言语,又想起了在牛市坊师父家...与慧娘姐姐在一起的那几个难忘的夜晚。至今想来,却都如梦似幻般。让他自己都觉得,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又太过不真实...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是...自己对拒了慧娘姐姐,向自己提出一同回师父那,遥远的故乡峆州之请后。心里却对慧娘姐姐...充满了愧疚... “没,没啥的...俺,俺只是一想到...师父,和...和慧娘姐姐,这么一走,也不知道...啥时候儿,才能再见...” 辛虎子略带伤感地淡淡说道,言语间却也神情落寞。 胡胖子见虎子真没有因为,自己刚才打趣儿胡咧咧的话语,而生自己的气来,却也不免心里一松,随即便接着辛虎子的话头子道:“唉!这也是咱师父自己要走,咱虽然也舍不得师父离开老林。可,可咱也没法子不是?想开些吧!虎子!” 胡胖子说着话儿,却觉得老是绕着,师父要走的话头子说,却也当真扫兴的很。随即便转了话头对虎子问道:“虎子,这带你入关的人,也已经给你找好了。依着俺的意思,你小子在多留几天在走。可,可要是留的久了,又怕你小子等不及...” “就明天走吧!明天就让溜老叔,送俺入关!” “呃!啥?明,明天就走?是不是,走的太急了些?你小子,可才昨个儿刚来了沟里!咋这屁股都没坐热,就..就要走啦?!” 第三百零九章 出沟 一路上胡胖子却并没有,与辛虎子这位好兄弟多说些什么话来。就这么默默地与辛虎子,并肩向着出屯的土路行着。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他的婆子芍儿,除此之外还有胡溜子的婆子。 胡溜子则在昨天一大清早,接下了要送辛虎子入关找人的差事后,便早早儿地就将这事说与了自家婆子。虽然他那婆子一听本家大少,找上他是让他在这时候儿,带人入关的。而在惊愕之余,却也担心起来。但她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咋劝?毕竟自家男人也已经,应下了大少要送人入关的差事,她虽然心里很是担心,这路上是不是太平。可最终也只好无奈地接受,默默地便在昨个儿,给自家男人收拾起行囊来。 而此时的胡溜子,则正与自己的好兄弟,周大保一同跟在了,辛虎子和胡胖子的身后。周大保却也在胡胖子,找上胡溜子说了,带虎子入关的事后。便在后脚就来了,溜子兄弟的屋内。在得知胡家大少一大早儿来,是为了让溜子兄弟,带虎子这几天入关的事后。便也立马儿就向胡溜子,提出了一起带虎子入关的要求。 却是让胡溜子都不知该说啥才好!而周大保则笑着,对胡溜子言道,他本来就是夸家二爷,派来专门送虎子的。眼下这虎子要入关了,而且这送虎子入关的,还是溜子兄弟你!那他也就再送虎子一程又如何?而且他还从来都没有入过关,也不知关里是个啥样。眼下倒是个好机会!倒是可以去关里走一早儿,见识见识这关里到底是个啥样来。最终拗不过大保子兄弟的胡溜子,却也只好应下了让大保子兄弟,跟他一起上路带虎子入关的事。却也是除了他与大保子兄弟外,再无他人随行送虎子入关了。 虽然一路行来,辛虎子与胡胖子并没怎么言语。可两人却也都知道,今日一别却也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再见。心里却也都有些不是滋味儿的很。尤其是胡胖子为了这,一宿都没怎么睡好合眼。他那宝贝儿子大根子,也因此并没有从,阿爹、阿娘那里接回来。 在昨个儿听了辛虎子,说今儿就要上路,离开沟子的话后。没法子劝辛虎子多留一天的他,便也只好随后又找到了溜老叔,将虎子今个儿就要上路的事告诉给了他。而后便又去给虎子,准备起了路上要带的东西。其中还包括给溜老叔,准备的好些银钱。 毕竟这到了入关道子上,现今也不知是啥情形。说不准就要给那些个,把守入关道子的差役,使些银子才能入关。而且溜老叔带虎子入关后,那也是少不了银钱的。毕竟还要在入关后,帮虎子去夏家找人。这银钱却也当真是,最不能缺少的物件儿。 “你小子这弓,可要瞧好喽!俺让人给你这弓,缠的麻布条/子可就别拆了。这弓打眼一瞧,就知道不是咱林子里的物件儿。这黑铁物件儿,也只有狼头子那儿,才能打出来。你小子既然舍不得这弓,可进了关后还是要小心些。说不准这关里的就有人知道,狼头子物件儿都是黑的,把你小子给当成狼头子捉了去!” 胡胖子觉得这一路上老是无话说,却也当真烦闷的紧。见虎子身上背着的那把,已然被他让人给缠了个,严严实实的黑铁大弓,便笑着对辛虎子打趣儿道。 他却也是个心细的,见虎子背来的这张黑铁大弓怪异。便不免为虎子想,要是关里的认出了,这弓是狼头子的物件儿。那虎子可不就要遭殃了?在将这事说与了虎子后,虎子却依旧执意要带上这黑铁大弓。随后他便又想了个法儿,那便是让屯子里的,将虎子这黑铁大弓,缠了层很是结实的麻布条/子。有了这麻布条/子包裹着,却也看不出这弓是啥做的。也就不用担心入关后,别人认出这弓是狼头子的物件儿来。 辛虎子听着胡胖子的言语,却也不由得点了下头。要不是胡胖子对他提起,他还真把这弓的事给忘了。也就直接背着这黑铁大弓入了关。要是这黑铁大弓,真被关里的给认出是狼头子的物件儿。那到时候怕是自己再怎么说,也没个信的。还是胡胖子主意好,将这黑铁大弓给严严实实地,裹在了麻布条/子里,却也让人看不出这弓是啥做的。 想着胡胖子帮自己拾到黑弓的事,辛虎子却也不由得,握了握别在腰上的,那把阿爹的黑铁短刀来。却是这黑铁短刀也是黑铁打的,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这黑铁短刀说不准...也是狼头子的物件儿。应是阿爹在当年,杀狼头子的时候,从狼头子身上夺来的才对。 但这黑铁短刀毕竟要比黑弓小上许多。若是怕被人瞧见,他大可将短刀,收到自己怀里便是。倒也用不着也缠上层,严严实实地麻布条/子。 虽然胡胖子为辛虎子想着很是周到,也替辛虎子想到了些,辛虎子都没曾想到的纰漏。但胡胖子却是忘了,这关里的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狼头子的。更谈不上知道,这从关外来的狼头子,所使得物价儿都是关外特有的黑铁所铸。毕竟这狼头子每每小越过,险峻山岭绕过定云关,来这林子里掳掠时,那也只是在林子里杀掠屯人。却并没有真正,杀进过关里去。 事已这些年来,虽然林子里时有狼头子,来袭的事件发生。关里的也在每每听得,狼头子来袭的事后,也会人心惶惶。但最多也只是这样罢了,毕竟他们也知道,这狼头子是入不了关的。最多也只是杀掠些,林子里的前朝犯民。也正因如此,关内霄地的地方官府,也就对狼头子入关,袭扰掳掠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是极少将州府内,狼头子从东而来的事,上奏给朝廷。以至于朝廷以为,这东边的狼胡,一直以来都未曾犯境。而霄地的士族们,只要是临近老林郡县的。就没个不贪图林子里屯人,用血汗打来的皮子的。事已也自然而然地,便尽量不让狼胡,来袭的事传出去。 毕竟这屯人的皮子,他们这地方士族,可是占了大头儿。而地方官府的官吏,也多是出于本地士族子弟。这皮子一从林子里收缴上来,除去每年要进贡给中州皇京的御贡皮子。却也着实银钱赚的不计其数!因此,霄地士族在中州皇京里,那也是有好些皮铺子生意在的。很多皇京里的达官显贵,则也多是他们的老主顾。也因此与皇京里的达官显贵们多有交集,从而受到皇京高门的庇护。 若是朝廷知道了,这霄地东面的狼胡,屡屡犯境的话。朝廷真要重视起霄地的狼胡。那么他们这贪了不知多少,屯人皮货的地方官府和士族门阀,那也就说不准便要失了,这林子里屯人的皮货。没了屯人的皮货,他们这些腰缠万贯的,地方官府的官老爷,和本地士族却是又去哪,弄这么多银钱来?而且地方官府与本地士族,那也是多年来贪下了,不计其数的皮货。按大炎律若是真的发现后彻查下来,却也是不小的罪过。毕竟这些皮货大多数是挑来,进贡去中州皇京,给皇室王族使用的御贡王礼。这每年上缴朝廷进贡的皮子,虽说也都是百里挑一,甚至是千里挑一献给了朝廷。可这皮子上缴的数目,却是做了很大的假,里面诸好处,却也都在上缴中一层层地榨去。但第一层榨去的好处,便是自他们这霄地的,地方官府与本地士族起的头。 也正因如此,自大炎立国数百年间。也就初立时,对这帝国九州最东之州霄地,朝廷还是很了解狼胡的危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朝廷到霄地官府下的大令,随着霄地老林里的前朝犯民,不得擅自出林以皮换货,或是霄地商贾入林买卖交易。地方士族和地方官府,逐渐垄断和贪墨林中屯人们的皮货后。这霄地东面的狼胡,也就渐渐成了大炎东部,最为“相安无事”的胡族蛮邦。 虽然在此期间,狼然人也曾大举攻伐过,炎朝在东方霄地的第一山关定云。可因这山关高而坚固,却也从无一次攻破。事已,这数百年间这霄地境内,除了饱受士族和地方官府欺凌,却还真没遭过狼胡入关的袭扰。 而地方官府与士族虽然对,老林屯人的皮货贪婪无度,但也知道狼头子的厉害。事已对定云关的修葺,却也是舍得花上巨大银钱。以至数百年间本就是大关大隘的定云,却也更加固若金汤。而这也是地方官府与本地士族,之所以会隐瞒朝廷,不让朝廷得知狼胡来袭之事的依仗。却是都对他们花下大笔银钱,有着无法攻破的定云关信心十足。毕竟这数百年间,东面的狼胡可是一次都没有攻破过定云。 在加上霄地善战的数万边军,也都分布于霄地各处。也自然而然地更令本地官府,与士族门阀更加放心的很。事已今次狼胡再度袭扰关内老林的消息,也就一如既往的并没有被地方官府,传到州府之中。那本就得了好些,地方官府与本地士族,皮货银钱的州府。也就自然而然地即便是,听到些狼胡来的风声,也会主动替他们遮掩装作不知。就更不会将这狼胡来袭之事,告于远在中州皇京的朝廷了。 “嘿!虎子,你瞧!前头那石头堡子!” 第三百一十章 车来 胡胖子说着话儿便伸手指向了,在他与辛虎子前头不远处的,一座由大石垒砌而成的小堡。只见这座小堡约莫四、五米高,宛如一大屋子般模样。在堡上则开了好些垛口,几名屯人汉子则正围拢在,堡子前闲聊着什么。 “这样的堡子,在咱这沟子道儿上,还有好些呢!再往前走就能瞧见。想当初这些小堡,还是数十年前那次狼头子,来势很凶的时候儿,俺阿爹让人垒的。后来,又多次添了好些石料。就成了现今这般模样。就算是狼头子真来了,这人只要往这堡里一躲,在燃上堡顶上常年备好的柴烟。其他道儿上的堡子,只要见到一个堡子燃了烟,也就都会跟着燃了。咱沟子里也就能很快瞧见!嘿!这法子,还是俺阿爹跟关外堡子的法儿学来的。” 辛虎子听着胡胖子的言语,却也不住地点起头来。随后一行人便来到了,这处沟子里往外走的第一座小石堡前。那几名大清早儿,便围拢在一起闲聊的汉子,在瞧见大少带人过来,却也不敢怠慢。都赶忙围上前来,向大少一行打招呼。 胡胖子则哈哈笑着,挨个儿拍打了下,这些屯人汉子的肩膀。有长得比胡胖子高的,也不由得轮到他时,就自觉地蹲低身子,好让胡胖子更容易将手掌拍打在肩上。 “哈哈!爷们儿们辛苦!咱这沟子里,你们这守着道子小堡的,也是出了大把子气力!等狼头子这阵子风声过去了,本大少肯定要好好让爷们儿们,吃好的!喝好的!” 胡胖子很满意这些,守着小堡的屯里汉子随即笑道。 一名年岁也就十八、九岁的青年汉子,则笑着对胡胖子回道:“大少这是说啥!咱都是屯子里的,谁不是一门心思,想好好护着咱自家的屯子!再说这几天来,大少也没少让屯里的女人,给俺们这些守在堡子里的,送些羊子啥的。俺们可都记着大少的好呢!大伙儿说是不?” 在这青年汉子的言语带动下,其他几名守着小堡的汉子,则也都纷纷应喝起来。 “是啊!是啊!阿中这小子说的没错!就算等这狼头子风声过了,大少也用不着给俺们弄啥好吃、好喝的。俺们在屯子里的活计,还不都是胡家给的?能住上连林子里各屯老财,才能住得起的石头屋子,这还不够?!” “可不么!俺们能给屯子出把子力,那也是俺该出的!俺也愿意出!” 听着这几名汉子的言语,胡胖子则笑着道:“行啦!行啦!俺都知道啦!不过,本大少既然都说了,那还有收回的道理?!俺说给你们的,就还是要给的!啥都别说,听俺的就成!你们几个就好好守着堡子!俺还有事,先走一步!” 一行人就这么离开了沟中屯子,经由朝向关内土路的第一个石头小堡。在又行了好长一段路后,便又见了不远处的第二个堡子。此时的天色却也随着他们的前行,而日头渐高。 “胡胖子...” “嗯?啥?” “就送到前头那个堡子吧!你就算在怎么送俺,也不能送出道子吧?” “嘿!咋了?俺特意和你嫂子来送你...你小子倒是不领情的很呐!俺还没说啥呢,你小子倒是嫌俺送的远了?!” “没!俺,俺只是觉得...” “觉得啥?你小子啥话儿说啊,咋这么婆婆妈妈的?” “唉!没啥!没啥!” 辛虎子见前头不远处,第二个土路道子上的小堡。却也觉得胡胖子也已经从沟子里,送出了自己好长一段路。即便是胡胖子再怎么送,也是迟早要分别的。不如就等到前头的小堡后,就叫胡胖子别在前送,让他回去...事已便开口将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不想他这么一说,胡胖子却很有些来气,却也说得辛虎子,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胡胖子言语里虽然没有好气儿,实则心里却是不舍的很!要不然也不会送虎子这么远的路。他也知道...要是今日与虎子一别,还不知啥时候才能再见。事已,他便想多送虎子一程。但他也明白,即便自己将虎子,就这么陪着送出了道子,那最终还是要分别的... 在两人无话了好一会儿,默默前行时,胡胖子却在不经意间道:“那算啦!既然你小子嫌咱送你路长...那,那就在前头不送你小子了!嘿!你小子就自个儿走吧!” 辛虎子这次却也只是默默地点头回应,并没有答话。其实他心里也是有股子,说不出的难受滋味儿。虽然胡胖子这张臭嘴,的确不招人喜欢。可他毕竟是自己在林子里的好兄弟...今日一别,自己当了那边军的话,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正当一行人来到那处小堡,胡胖子依旧是笑呵呵地,跟那小堡里同样都起了的,汉子们说着话儿时。一名眼尖的汉子则有些惊疑地突然道:“唉?!前头,咋,咋这时候儿...还有大车来呢?!不对啊!眼下狼头子风声这么紧!咋,咋还有大车,敢往咱沟子里赶?” 随着那名汉子的言语说出,众人则也都不约而同地,纷纷将目光看向了不远处,正往他们这处小堡驶来的大车。虽然众人都对这,突然出现在道子上的,大车很有些吃惊。但心里却都有数儿,既然前头那些堡子,能将那几辆大车放行过来,便可看出这大车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即便如此小堡里的汉子们,则也都个个儿从堡子里拎出了,各自早就准备好的家伙儿已做防备。胡胖子却也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心里也不免暗暗嘀咕,这几辆车子,咋这时候儿还敢来沟子里?是来沟子里送货子的?这也不该是来送货子的!那家子疯了,敢在这狼头子风声紧的节骨眼儿上,还敢往外走货的?可要不是送货子的...那是... “唉?!文子!瞧那车子上坐的,不是...不是你八/老叔么?!” “呃...八,八/老叔?” 胡溜子瞧着那渐渐向这小堡驶来的几辆大车。见那头车上竟然还坐着,沟子里本家哥子,却是赶忙向胡胖子言道。胡胖子经由溜老叔这么一说,才算是反应过来。这八/老叔也是本家的一位老叔,虽然不比溜老叔这般,在本家的分量和身份。但也算得上是沟子里胡家的老辈。却是不想竟然会在这,碰到带着大车往沟里赶的八/老叔来。 胡溜子对胡胖子说着话,却不由得扭头看向了,同样也在默默看着,向这小堡驶来大车的周大保。却是这位自己的本家哥子,就是当年...他家闺女差点儿就成了,大保子兄弟婆子的那位...也就是他在当年,亲手拆散了大保子兄弟的亲事...却是不想,今个儿倒也巧了!竟然会在这碰上本家的八子哥来! 周大保的眼力却也是极好,也是打老远便瞧见了,坐在第一辆头车上的,那位当年她的阿爹。那个拆散了他与她亲事的人...但他却并没有说什么,就这么默默地看着,那人带着几辆大车,向他们这处小堡行来。 胡溜子却也觉得此时自己的嗓子眼儿,都有些发干发涩起来。不知该对大保子兄弟说些啥才好。毕竟等本家哥子带的大车,一到这小堡那肯定会停下车来。毕竟自己这本家大少的侄儿文子,可就在这堡子!见了胡家的当家人,你这胡家的还能不下车说两句?可,可要是八子哥这一下车来,那也肯定会瞧见,自己和大保子兄弟!而且自打多年前,因为大保子兄弟与八子哥闺女的亲事。在沟中屯子里与八子哥,当着大伙的面儿大吵了一架后,也就再也没怎么跟这位,本来还算关系不错的八子哥,再有过什么交集。就算是偶尔在屯子里碰了面儿,也就表面上打声招呼而已...却是不想,今个儿自己与大保子兄弟,一起带虎子出沟子,竟然能碰到他来!这八子哥也是!你没事儿带啥大车回沟子?都一把子年纪了,不老老实实呆在沟子里,还到处乱跑个啥?! “哎!俺倒是想起来了!这狼头子的信儿,刚一来了沟子。俺在分沟子里差事的时候儿,八/老叔还找过俺,说是要来这道子上,帮着守堡子的!” 胡胖子却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道,随着他的言语说出,那几辆大车却也后脚儿地,便来到了小堡前。坐在头车上的一位,看年纪约莫六十来岁的老汉,见到站在堡前的胡胖子,却也不敢怠慢。赶忙从车把式旁的座儿上,还没等车子停的稳当,便先跳下了大车。几步子上前便来到了胡胖子身边儿,笑着对胡胖子道:“文子,你咋来堡子了?” 随后当这老汉定睛打量起,跟在胡胖子身边儿的几个汉子时。脸上的笑容却也随着,瞧见胡溜子与周大保,而不由得就是一僵。他却不想竟然会在这,遇上胡溜子来!而且...在胡溜子身边,竟然...竟然还站着个,多年不见的周大保!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下车人 “俺是来送人出沟的!八/老叔,你这是?” 胡胖子却是并没有发现,身前的八/老叔与自己这边儿,一行而来的胡溜子和周大保的异样。听得八/老叔问起自己便回道。 胡八子因看到了胡溜子和周大保,显然有些愣神儿。但在听到胡胖子的言语后,却也反应极快:“呃...俺,俺这是从外面,接人回沟子里...” 胡八子说着话,却不由得有些为难起来。却是他这从沟外头接的人...不知该不该下车露个面儿。可自己这话儿都已经说了,哪有不让车子上的下来,见一见胡家的大少爷? 可...可这怎么这么巧?!怎么,怎么就在这碰上了胡溜子不说...还,还好多年不见的,周大保竟然也在这里?!这可如何是好?!要让车里的...就这么下来...见了周... “阿爹?” 随着一声轻问传来,一名中年美妇便从后头的大车上走下。只见这名中年美妇在下了车后,却也不由得便瞧向了胡八子这边。当她一双美眸看到了,站在胡胖子身边的周大保时,却也下意识地不由捂住了嘴唇。她却不想...今日会在这!能,能再见到他来! 周大保也显然没想到,那走下车的...竟然会是她!但他却沉稳的很,虽然猛不丁地见到,多年未见的她后,心也跳的厉害难受的紧。但也只是微一皱起眉头,却依旧默默不言。就这么站在胡溜子身旁。 “老,老丈人?这,这咋停车了?咋不往前走了?咱是不是快到沟子了?” 随后又有名看模样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则也从那中年美妇的车上走了下来。只见这中年汉子倒也生得白净,一身干净地粗麻布衣子。虽然浆洗的有些发白,但却是一尘不染。从他那很有些肥胖的矮小身量,便能看出这汉子是个不怎么干活的主儿。 这中年汉子在下了车后,却并未发现中年美妇的异样。也并没怎么理会,站在车下的中年美妇。而是径直地走向了,胡胖子这边来。 “呃...阿昌!来,见见咱胡家的大少爷!” 胡八子见那中年汉子来到身旁,却也只好硬着头子对其说道。随即便又强笑着对胡胖子介绍道:“文,文子...这,这是俺家姑爷。你,你老姐家的男人...” 胡胖子哈哈一笑:“老叔,怪不得你非要,来这土道子守着。是不是在得了狼头子,来了的信儿后。就打了让老姐一家子,来沟子里躲灾的心思?这才揽下了来这道子守着的差事?” 胡八子道:“文,文子,俺,俺这不是....” 胡胖子大手一摆:“好啦!好啦!老叔你啥也甭说。咱沟子里这么大的地儿,难道还住不下人么?你咋不早说,要让老叔家的姐姐一家,来沟子里避祸?!用得着自己个儿,这么一大把子年纪,还要来这道子上守着?也太把俺当外人了吧?!八/老叔!” 胡八子赶忙道:“哪能呢!哪能呢!这不...这不是...唉!俺这不也是心急,想自己个儿来这边儿瞅着点儿。这才向文子,讨了这来道子把守的差事。” 在胡胖子与胡八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言谈中,周大保却也不由得,打量起这位她的男人。而胡溜子则也有些面色不善地,瞧上了那位此时正一脸含笑,站在胡八子身边儿的那位中年胖汉。 那中年胖汉显然也是个机灵的。也甚会察言观色,见胡胖子身边儿那两位汉子,面色不善地瞧着自己,心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突,不免暗暗...俺,俺今个儿可是刚来沟子里...这,这平日里,也是不怎么来的。咋,咋胡家大少身边儿的,这俩汉子...怎么,怎么老是瞧俺不顺眼的模样?这,这是咋回事? 正当这时,一名约莫四、五岁的女娃子,却是又从那大车上跳下。在她跳下车后便跑到了,中年美妇的身边儿。拉住了中年美妇的衣角,一脸好奇地瞧向这边。 周大保也因那小女娃子的出现,而再次不由得又瞧向了,那中年美妇来。而此时的中年美妇,却也渐渐从吃惊中缓醒过来。又因身边的小女娃子,拉住了自己的衣角,便也顺手将那小女娃子,给抱在了怀里。 看到这一幕的周大保,却是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来。也知道那小女娃子,定是她所生的孩儿。心中却也有股子,莫名地难受袭上心头。本来再次见到她,却已纯属意外。却是不想在见到她后,竟然还又见了她的男人、娃子。他周大保自认是个真正的老林汉子!却不想今日...却有了逃避的心思...即便在以前时,在林子里讨生活,好几次险些丢了性命的凶险,与今日里这偶然一遇相比,却都是不如... “文子!俺和大保子,这就和虎子上路吧!” 胡溜子却也有些,不想在这么干耗下去。他也万万没想到,竟然今个儿这么巧儿的,会在这遇上本家的八子哥来。而且随后还见到了,已然多年未曾回过沟的,八子哥家闺女...也就是当初,差点儿跟大保子兄弟成了亲的,那位本家侄女儿。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这本家侄女儿现在的男人,竟然也出现在了当场。却也不由令他有些头大起来,在偷偷瞄了几眼站在,自己身边儿的大保子兄弟,脸色越发的难看后。胡溜子却是只觉在这么僵持下去,却也是对谁都不好。更何况...这现今又从车上,跳下个本家侄女儿,与她男人所生的娃儿来... 本来在胡八子与胡胖子言语的差不多了,见是时候儿自己开开口的胡八子姑爷。刚想开口与胡胖子,这位林子里数一数二的,胡家大少套套近乎。却是不想他这嘴刚一笑开,胡溜子的话儿却是先说了出来。 胡胖子一听溜老叔的催促,却是脑袋瓜子里忽然闪过一丝灵光。却是突然想起...好像,这八/老叔跟溜老叔...在沟子里不怎么对付来着!好像...在多年前在沟子里,还当着大伙儿的面儿大吵了一架。那一架因为吵的极凶,事已现在沟子里都还有印象。而自己也曾听,沟子里的说起过这事。但当初这八/老叔,跟溜老叔为啥吵的架却是不知。 想到这的胡胖子,随即便不免在心中暗暗,眼下这送虎子的事,才是大事!八/老叔既然都将,老姐一家子接来了沟子里。那也有的是时候见,可虎子这一走,却是不知啥时候才能再见。 “哈哈!八/老叔!俺这还有人要送呢!你先和老姐一家,回沟子里歇着!等俺回来后,在去找八/老叔!” 胡胖子笑着对胡八子,与站在胡八子身边儿的姑爷道。 胡八子却也不免,在心中松了一口气来。却是他也巴不得,赶快就这么带着自家闺女一家,快些回了屯子。见胡溜子竟然先开了口,却也省下了让他,费心思想着法儿的,找话先走的由头。随即便赶忙回道:“文子你这是说啥!等你忙完了,俺就带着阿昌去你那。” 胡八子说着话儿,便又扭头对又想开口,与胡胖子说上几句的姑爷道:“阿昌啊!快和你婆子上车吧!咱也好快些赶回沟子里。大少这也有正事要办!” “呃...知,知道了...” 依旧是一脸堆笑的胡八子姑爷,却是赶忙回道。他却是心中无奈的很,本来还想趁机,与这位胡家大少攀攀亲,套套近乎。却是不想,先是被那位,站在胡家大少身边儿的,给搅了开口言语。这随后又被自己的老丈人,给搅了再次开口的机会。 但他也不敢怠慢,毕竟现今可是来沟子里避祸。不管什么都要仰仗着胡家,和自己这位在胡家算是老辈的老丈人。那也自然而然地,就不敢有半句反驳...再说自家虽然在自己那屯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儿。但要跟人家胡家比起来,却是根本就没法比的。也只好自认倒霉,没能与这位胡家大少,趁机攀上些亲,套一下近乎。可毕竟已然是来了沟子,而且老丈人也说了,等大少忙完了便会与自己去见大少。却也是早晚能和大少说上句话的,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得了老丈人吩咐的他,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笑着往回走去,在走到依旧站在原地,望向胡胖子那边儿的自己婆子后。却是不由得小声催促:“快上车吧!” “嗯!” 中年美妇略显苍白的脸上,却也依旧是淡然的很。但此时她的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但为了不让自家男人,发现自己的异样。也只好故作镇定。而她那抱着娃儿的双手,却依旧顾自不觉地微微打颤。 好在她男人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而是在催促了一句后,便先行上了大车。随后中年美妇却也低下了头来,不敢在望向胡胖子身边的周大保,就这么也上了车来。 “那,那俺先回了!文子,你先忙吧!” 胡八子见自家闺女和姑爷,都已上了大车。便赶忙对胡胖子言道,随即他也上了车来。在他的招呼下,几辆大车就又向沟里驶去。 第三百一十二章 沟别 几辆大车则缓缓,驶离了胡胖子一行,所在的这处小石堡子。当那拉着胡八子闺女一家的大车,在经过胡胖子一行身前时,站在一旁的周大保却也不由得,扭头瞧向了那辆,开了窗子的大车。 只见那胡八子的姑爷,依旧一脸堆笑地,在车窗里向他们抱拳示意。而她...却也隐约能见到,正抱着娃儿低低着脑袋,却是看不见面容。 看着远去的大车背影,周大保的心里却也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苦恼。握在手中的猎叉,却也不由得更紧了几分。他却不想这次,再来沟子里竟然,会有这般偶遇...竟能再次见到多年未见的她。本来他在前天夜里,吃酒时听到溜子兄弟,说出了她的近况后...心里就久久不能平静。 老是在脑海中回想起,那多年前在沟子里与她在一起的时日。没成想...这才只过了一天,就真的再次见到她来。可,再次见到又有何用?她也早已成了别人的婆子,也早已不在是当年的那个她。而自己也已然在坊子里娶妻生子。 想起当初自己在坊子里,一开始没找到营生的时候,还是因常去婆子家开的酒铺子吃酒,才遇上了现在自家的婆子...后来,自己在成了夸家的帮活后,也是常来婆子家的铺子里吃酒。也就一来二去的,便与这铺里出了名儿的,泼辣小娘搅合在了一起。 起初自己也并没多想,就觉得这酒铺里的小娘很投脾气。有股子不输爷们儿的性子,自己也拿她当妹子看。而她也在与自己相熟后,每每在自己来她家铺子里吃酒时,都会偷着瞒着多给些酒水饭菜,却也是极为照顾自己。 渐渐的...当他也察觉出,不是这么回事儿的时候,却也已经晚了。不知怎地,他与这小娘就走到了一起。后来她的阿爹、阿娘却是极为反对,自家闺女跟自己这么个,刚来坊子里没几年,啥都没有的夸家帮活。 却也不由得让他又想起了,当初在这沟子里所发生的一切。但出人意料的是,她并没有因为自己家人的反对,而离开自己。虽然自己也曾觉得,自己这啥都没有的,配不上她。可她却依旧没二话儿的跟了自己,与自己成了亲... 夸家二爷见自己这成亲的,竟连个屋子也无。便帮着自己,在坊子里起了屋子。 虽然自家婆子脾气不好,很有些小家子气和泼辣。可对自己那确实没得说。因为婆子跟了自己,很是气恼的婆子娘家,便跟自家婆子断了关系。可随着自己与婆子生下了娃儿,又有夸家二爷帮着说和,关系却也渐渐缓了下来。婆子现今也时常带着娃儿,回坊子里的娘家。 这次送虎子出来,虽然自家婆子很是反对。怕现在这林子里乱的很,到处都是狼头子出没。可最终在自己那日,早早儿地起了炕来,走的时候...还不是自家婆子,事先就替自己拾到好了包袱? 自己...还有啥不知足的?!放不下的又是啥?!这些年来...虽说每每想起她来,总是会令自己心里不是滋味儿。今天再次见到,也的确心中翻江倒海般。但这一切却是回不来的。虽然心里难受的紧,可今天这一见,却也算是个了解.... “大保子?你...” 胡溜子看着周大保紧握,手中猎叉的模样。和脸上阴晴不晴的表情,却是小声关切道。 周大保则摇头苦笑:“没啥的!今个儿,倒也...当真是巧儿的很吶!” 胡溜子微一点头:“唉!谁说不是!俺都没成想...今个儿竟然...唉!你...” 周大保无言只是拍打了下,自己好兄弟胡溜子的肩头。虽然此时的他心中难受异常,但却不知怎地这次再见,倒也算是解开了他,这多年来无法面对,老是逃避她的心中死结。毕竟现在的他有了自己的生活,在坊子里还有婆子、娃儿在等他回去。而她...不管怎样...也有了她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活法,即便是山老爷也是管不了的。 另一边的胡胖子则也在与辛虎子一阵子唠叨后,却也是没了话说。胡胖子找了好些由头,与辛虎子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来。就连自家婆子给辛虎子事先备好的,包袱里的东西都给说了个遍,却也当真是没了话头可说。 “胡胖子,俺和溜老叔、周老叔这就走了。” 辛虎子见胡胖子没了话,便向胡胖子说道。说话间还紧了紧,背在身上的麻布包袱。 胡胖子望了眼远处的出沟土路,随即便叹了一口气来:“是啊!你小子该走啦!在不走,俺..俺也烦了!走吧!走吧!” 辛虎子笑道:“等俺,要是当了边军的话。有空,就回林子里来找你吃酒!” 胡胖子呵呵一笑:“那感情好!只要你小子回了林子,那就来沟子里找俺!好吃好喝的肯定有!嘿!你小子可记住你这话,有空啊!一定回林子里来找俺吃酒!” 辛虎子微一点头:“嗯!” “文子,那俺和虎子、大保子兄弟这就走啦!” 胡溜子对胡胖子说着话儿,却又扭头看向了,跟芍儿站在一起,一直都没怎么言语过的自家婆子。见自家婆子欲言又止,一脸担心地瞧着自己的模样,却是嘿嘿一笑:“好生在家等俺回来!这次去了关里,估摸着要等狼头子,这阵子风声消停了,才能和大保子兄弟回来!家里的娃儿都好生带好!等俺这次从关里回来,少不得给你带些好布子。” “啥好布子,不好布子的...当家的,你...你这路上可小心些...” 胡家婆子在听了当家的言语后,却是有些略带泣声地言道。虽然她也不想让当家的,这时候去关里送人。可毕竟是文子找上了自家男人,而自家男人也应了文子。自己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却也在这大事儿上说不得话。却也只好祈求山老爷保佑,能让当家的平平安安进了关里。 胡溜子:“别担心,这不大保子兄弟跟俺一块儿走么?你还有啥不放心的?嘿!好生在家里等俺回来便是。俺说了给你买些好布子,就一定给你买回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胡家婆子抹了抹眼角的湿雾:“那,那你可要在关里...吃好,歇好...可,可别瘦了...” 胡溜子:“哈哈!这还用说?文子可给了俺不少银钱。抛去给那些把守关道的差役,要使的银子还余下好些。这些银钱,可足够俺跟大保子兄弟,在关里头好吃好喝一阵子了。在说了关里头,俺不是还有些朋友么,那也是少不了请的。你就放心吧!嘿!再说,这入关你家男人又不是第一次去了,没啥的!” “溜老叔!这趟子入关,见了俺阿姐、姐夫,替俺给阿姐、姐夫捎个好儿!在关里有啥难事,就找阿姐、姐夫。” 胡胖子随即插话道,他倒是按照延师父,在虎子给他带来的信中所说。给自己在关里的姐夫,让溜老叔带上了一封信。也将这封信事与溜老叔,事先就说了个清楚。 胡溜子听着胡胖子的言语点头应道:“俺知道啦!嘿!这事儿既然你老叔俺都揽下了,那就保准儿给你办的妥妥当当。你小子就放心吧!不说啦!大保子!虎子!咱仨上路吧!” 胡溜子招呼着周大保和辛虎子,便要向出沟的土路走去。在走前却又再对自家婆子点了点头。胡家婆子却也很默契地,也同样对自家男人点了下头以作回应。周大保则在胡溜子言语下,握着手中猎叉向胡胖子微一抱拳,却也并不多言。随后便与胡溜子一前一后向前走去。 辛虎子则也紧随其后,可当他刚走出不远,便听身后胡胖子喊道:“虎子!你小子可别忘了!要是,要是这趟子事不成!可要在回沟子里找俺!要是你小子真当了那边军,就回来找俺吃酒!俺可都记下了!你小子可不许耍赖!” 脚步一缓的辛虎子,随即便又扭过头来,看向了不远处,正望向他的胡胖子笑喊道:“俺不会忘的!你就等俺回来找你吃酒吧!” 随即辛虎子却又再次扭过头来。追赶上前头走着的,胡溜子与周大保。在追赶上胡溜子与周大保时,辛虎子心中却也不免暗暗,胡胖子!俺...俺辛虎子承你这份子大情!要是,要是哪天能还的话,俺肯定会还你这份子大情! 辛虎子不知的是,他却在后来当真还了胡胖子一份子大情。只不过那份子大情还的,却也差点就要了胡胖子的性命,这却是后话... 看着从出沟土路上渐渐消失的一行三人,胡胖子却也不知为何,鼻头子就有些莫名地发酸。眼窝子里却也有了湿气,可他却是个死要面子的主。在一阵子微风吹过后,便假装受了些凉,伴着这阵子风去打了个喷嚏。却也趁机抹了把眼角的湿润:“他娘的,这过秋天的时节,还真是凉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道前 一连数天的行程,当胡溜子带着辛虎子,与一同而来的周大保,来到林间大路时,却是笑着对辛虎子与周大保道:“嘿!虎子!大保子兄弟!前头就要到入关的道子了!只要过了前头那道子,咱就是入关了!” 听着胡溜子的言语,辛虎子却也不免多向前张望了几眼。这数天来在溜老叔带着下,却也走的不快步慢。而越是离着关内近了,却也越发的安全。尤其是在前日里,在他们到了溜老叔,经常在入关歇脚的屯子时。那处屯里的人们,却也当真安稳的很。虽然屯里也都知道狼头子来的消息,可依旧生活如常。 而那屯子却也让辛虎子,见识到了不一样的情形。那便是整个屯子里,竟然没有一家子猎户,几乎都是做皮子买卖营生的人家。屯子里的皮货铺子,也是一间挨一间。虽然屯子不大,也就几十户人家,却也是富足的很。但因这狼头子现今,正在林子里掳掠的缘故,却也很有些冷清。 毕竟这节骨眼儿上,怕也没有谁还敢做皮子买卖。因为昨日走到屯子时,已然天色不早。溜老叔便在屯子里,找了家住人的栈子,三人便在栈子里住了下来。那栈子的掌柜,却也是溜老叔的老熟人。见住栈的是溜老叔,倒也极为热情。在吃饭时还特意弄了不少,很不错的吃食招待他们。 因为这第二天一大早,还要接着赶路便也没敢吃酒。今天一大清早儿便离了屯子,走到现在却也已过了晌午。这一路好走也终于到了,溜老叔在昨个儿,就向他们说起的,今天就要到的地方...入关道子! 听溜老叔说,只要过了这入关道子,那就是入关了。也就是正儿八经地离了老林,进了关内人生活的地界。虽然自己对这入关,去找夏家万夫人帮忙,让他当边军的事很是心切。就想着快些离了老林,早些入得关去。可当真到了这马上要见到的入关道子时,自己的心里却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滋味儿袭上心头... “哎!你们三个,做啥的?!这入关道子,现在不通了!没事儿的,赶紧回去!” 正当三人继续前行时,两名身穿粗布褐衣,外罩铁片子甲的汉子,则各自手持腰间环首铁刀,大摇大摆地向他们走来。其中一人却在见到辛虎子一行三人后,先大声嚷嚷道。 胡溜子见来人是两名关内军汉,而非把守入关道子的差役,心里就是一紧。他却不想这入关道子上,竟然还有关里的军汉把守。但见那两名军汉大摇大摆地,向他们这边走来。却也立马儿满脸堆笑,对来到近前的两名军汉道:“嘿嘿~两位军爷~行个方便~” 胡溜子说着话儿,便从怀里掏出了十来枚大钱,分别塞到了两名军汉的手里笑道:“几个钱子,给两位军爷,买些酒吃~” 两名刚才还趾高气扬,见了辛虎子三人,没个好脸色的军汉。这手上一拿上胡溜子,分别塞给他们的大钱。却也都立马儿换了副笑脸。见这屯人汉子这么上道儿,便也不再像刚才那般。 胡溜子见两军汉在收了钱后,脸上带了笑。便赶忙问道:“二位军爷~这,把守着入关道子的,不是..不是差老爷么?怎么,怎么今个儿...” 将胡溜子递来大钱,塞进怀里的一名军汉,一听胡溜子问起这事,却也叹了一口气苦道:“嗨!甭提了!还不是狼头子闹的!本来,这守着入关道子的,是本地差役不假。可这次狼头子来的倒凶,也不单单只是咱这片林子闹的厉害。别的郡县地界里的林子,也多有狼头子闹腾。咱这郡老爷,一见这狼头子来的凶,就有些怕了。这不,俺们这些郡里的,在郡老爷发话后,就从郡里来了这入关道子上守着。那些把守入关道子的差役,怕是这阵子回不来了。俺们倒要替那些蓝衣子差,多守这道子好些时日!唉!真他娘晦气!晦气!” 胡溜子虽然依旧一脸堆笑,可听着那名军汉道苦,心里却暗叫一声不好!不免心中暗暗,这下可真糟了!没成想现在这把守入关道子的,没有本地差役!却都换成了从郡里来的军汉!自己又哪里认得这些军汉?! “谁说不是呢!不就是林子里闹狼头子么!又不是第一次闹!再说了,这闹来闹去的,也闹不到咱关里去不是?顶多那狼头子也就在林子里,折腾折腾就又回关外去了。咱这郡老爷也真是个怕事的!也难怪!谁叫咱这郡老爷不是本地的士族老爷,是从外州来的。嘿!怕是这狼头子来了的信儿,还真把这外州来的郡老爷给吓坏了!” 另一名军汉则也不无埋怨道,他却是觉得这不是本地,士族出身的郡老爷还真是小题大做。不就是关外来的狼头子么?这些年来,哪次狼头子真杀进过关了?也就是小打小闹地,杀掠些林子里的前朝犯民罢了。关里根本顶点儿事也无。也就是这外州来任的郡老爷,不知这狼头子的道道儿。见临近林子的郡县,都有狼头子掳掠的消息传来。便再也坐不住慌了神,四处派遣郡兵把守。 可郡老爷这一手,倒也真苦了他们这些,平日里在郡里头呆惯了的郡兵们。这猛不丁地被派来了这么个鬼地方,把守这鸟不拉屎的入关道子,却也当真苦闷的很! 要按平日里,估摸着来这入关道子把守,也能捞些想入关的屯人银钱。可眼下这狼头子来了的节骨眼儿上,谁还没事儿找事儿的想要入关?不想,今个儿他俩这在入关道子前,闲着无聊瞎转悠的,竟然还碰上几个,来这入关道子的屯人。估摸着这三个家伙,保准儿就是想入关的。另一名抱怨的军汉说着话,却也动起了胡溜子三人的心思来。 而与此同事胡溜子却也在打着,这两名军汉的心思。那本来还想打发这俩军汉的几个小钱儿,却也觉得刚才给的少了。说不准今天这入关之事,还要摊在这俩军汉身上。毕竟他所相熟的,那些把守入关道子的差役,现今却都换成了这些,从郡里来的军汉老爷。眼下想要入关的话,少不得军汉们点头才行! “你小子少说两句!那可是郡老爷!能是咱们这些吃饷的说的?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先答了胡溜子话的军汉,则有些皱眉地对另一名军汉言道。说着话便又看向了,依是一脸堆笑的胡溜子:“俺说你们还是回吧!眼下这关你们是入不得了。现今这入关道子上,可全是俺们这些,从郡里下来的。没个你认识的差役,还是快回吧。” 胡溜子听着先前回自己话的军汉言语,却依旧没有急色。他也是常年往关里跑的,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关内人。眼前这军汉虽然是这般说辞,可他心里却明白的很,他这话里却也有别的意思。 自己在刚才也就是一问,这把守入关道子的差役之事。这军汉便能猜到他肯定是认识些,把守入关道子的差役。要不然也不会说出,现今这把守入关道子的,没个他认识的差役。早就都换成了他们这些,从郡里来的军汉。 但也与此同时,也正是点给他,现今这入关道子上,是他们这些从郡里来的军汉说了算。你那些认识的,把守入关道子的差役,却是用不上了。而那最后一句快回去,却是... “嘿嘿!二位军爷~既然咱能在这儿碰上,那也是缘分不是?俺和俺兄弟,还有俺侄儿,这是要去关里走亲的!这不,眼下林子里狼头子闹的厉害。俺们这也是...想暂时进关里躲一躲...” 胡溜子说着话儿,便向自己怀里掏去。 那两名军汉听着胡溜子的言语,见胡溜子又向怀里掏摸,却也心中明了,笑的也比刚才更亲切了几分。但也随着胡溜子的言语说出,那刚才劝胡溜子,还是赶紧回去的军汉,却又接着道:“这个...就算你在关里有亲戚在。想在这狼头子来林子里,闹的厉害的时候儿,暂时进关里躲一躲。虽然...也还说得过...可眼下毕竟是狼头子,闹的凶的时候儿,这关却是不好入啊!” “是啊!是啊!就算你在关里有亲戚在,可眼下是个啥情形?连俺们这些郡里来的,都要守着入关道子,你...” 还未等另一名军汉把后面的话说完,便见在自己怀里一阵子掏摸的胡溜子,却是掏出了几两散碎银子来! 那另一名军汉见到胡溜子,从怀里竟然掏出了碎银子,却也立马看着眼珠子都直了。后头还没说完的话儿,却也没了下文。而刚才与胡溜子言语的军汉,也同样在胡溜子,从怀里掏出碎银子后,也是一双眼珠子直愣愣地,盯在了碎银上,也是无法挪动分毫。 第三百一十四章 入关 “这...这...这....” 军汉连着说了好几声“这”,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他俩却是不想今个儿,竟然能碰上个林子里颇有银钱的主儿。但看这几个屯人的模样打扮,却也不像是有财货的。倒是他俩给看走了眼! 胡溜子眯着笑眼瞧着两名军汉,直愣愣地瞧着自己手里头,那散碎银子的模样笑道:“不瞒二位~俺们在关里的亲戚,也是府面儿上的人。俺侄女儿的男人,就是官府吏~这次狼头子来实在凶险,要不俺们也不能,在这节骨眼儿上,想着入关不是?嘿!二位军爷~咱能?行个方便不?你瞧,俺们这都来了入关道子~在前往走走~只要过了关道~就入关了~不知二位军爷~嘿嘿~” 胡溜子说着话儿,却是掂了掂手里的,那几两散碎银子来。他却在言语间,挑明了自己在关里,也是有靠山的。却是怕这两名军汉,真要收了他这手里的银钱,然后懒掉也是没辙。事已这先敲打敲打,两名军汉却还是要做的。毕竟自己说的又不是假话,文子的姐姐自己那侄女儿,她家的男人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官府吏。 这些个从郡里来的军汉,再怎么从郡里来的,那最多也只不过是军汉罢了。而自己那侄女婿,可是货真价值的官府吏。在怎么说也是个在官府里,替官府办差的假官。虽然比不得那些,官府里的官老爷,但却比那些个,在官府里听事的差役,要强上不止一星半点。要不然胡家也不可能,在林子里这么吃的开。 两名看着胡溜子手里的碎银,两眼直冒光的军汉,听着胡溜子的言语,却也都不住地点起头来。虽然上头是下了令,在这狼头子风声紧的时候,入关道子是禁止通行的。 可毕竟山高皇帝远,那郡里的又不可能,看到和知道这入关道子上,所发生的事。这现今把守入关道子的,都是他们这些军汉。大家都是在一个营子里吃大灶的兄弟,谁又不知道谁?本来这被派来入关道子守着,就不是什么好差事。今个儿竟然能让他兄弟俩,碰上个林子里有财货银钱的主儿。也算是他俩兄弟,今个儿注定要发笔子财! “呃...原来,原来是入关后,投靠官府吏老爷门子的亲戚。嘿!那,那也自然是..是能入得了关的!这,这银子?” 军汉说着话却很有些艰难地,将目光从胡溜子手里,那银灿灿的碎银子上移开。瞧向了一脸堆笑的胡溜子来。他却是不得不正眼,多打量下胡溜子。毕竟能一下子拿出,这般多银钱的主儿,还真不是一般人。 而且人家可是有个,在官府做吏的侄女婿撑腰。自己再怎么从郡里来,也只不过是个兵家子。哪能跟人家这在官府里做吏的老爷比?不过...既然这林子里的,要想从这入关道子进关,可还是要他们这些个,把守入关道子的兵家子说了算。这县官不如现管,也就是这么个理儿。 胡溜子笑着并不多言,便将手里拿着的,那几两散碎银,分别递给了那两名眼巴巴儿,瞧着碎银的军汉手里。两名军汉却也都宝贝的紧,手里一拿上胡溜子递来的碎银,却也赶忙将手给攥的紧了,好似生怕这胡溜子会反悔一般。 “这银子,自然是给二位军爷的~二位军爷这银子也都拿了,俺们仨这入关?...” 胡溜子在将手的碎银,分给了两人后,却依旧一脸堆笑道。 正将胡溜子给的银钱,往怀里塞的军汉,则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儿道:“这事儿,就包在俺俩身上便是!几位就瞧好儿吧!一会儿等咱们到了入关道子,几位可不能...把俺俩收了这银钱的事儿,给说出去!” “是啊!是啊!带你们到了入关道子的时候儿,可,可不能把俺俩,收了你们银钱的事儿,给说了!一切都要听俺俩的才成!你们就只管瞅的,啥都别问,也哈都别说。只管等着入关吧!” 另一名军汉则在那军汉说完后,又接着补道。却是嗓门儿要低了许多,生怕自己的言语被不相干的给听了去。 胡溜子嘿嘿一笑回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既然这银子,都给了二位军爷~那这事儿也自然就要劳烦,二位军爷多担待了~俺们肯定到了入关道子啥都不说,一切可都要仰仗二位军爷了~” 军汉很宝贝地,抚了抚怀里揣着的银子笑道:“嘿!尽管放心便是!既然俺兄弟俩,收了你的银子。这入关的事儿没说的!咱们走吧!瞧这天色,要是你们这时候儿入了关,估摸着也能到最近的,那个乡里过夜。行啦!啥也别说,咱们走吧!” 军汉招呼着一行人,便笑呵呵地头前带路,向着前方不远处的入关道子行去。看着溜老叔这一套子下来,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说动了这俩刚才还,一见面儿没个好脸,没好气儿的军汉。虽然是使了银子,但也能看出是溜老叔,自己的本事能耐了得。有的嘴笨的,即便是你给他,像溜老叔这么多的银钱,说不准也依旧是说不动人家。 见溜老叔向自己跟周老叔,使了个眼色。依旧默不作声地辛虎子,便紧跟在溜老叔身后,与同样没句话默默不语的周老叔,就这么跟在溜老叔身后,随那两名得了银钱的军汉,向入关道子走去。 往前也没走多远,便见前面的道路上,却是多了好些石木垒砌而成的屋子。在屋子四周则是好些个,与这两名军汉穿着一样的汉子。除此之外一道高高地石头墙子,却也很是醒目地将这道路给一分为二。在这面高大石墙门洞子的正上方,则镌刻着关道两个大字。 一些正在四处溜达的军汉,瞧见辛虎子一行,是跟着那两名军汉而来,却也并不阻拦也没有上前。最多也就是向他们这边,看着他们指指点点。倒是有些与这两个军汉相熟的,则会凑上前来与两军汉言语几句,随即却又走开。 直到他们在这两军汉带着下,穿过了那好些在高大石墙前的石木屋子,来到那高大石墙下时,才算是停了下来。正有名翘着二郎腿儿的军汉,则靠着石头墙子将双腿,搭在一大石上闭目养神。这名军汉虽然穿的衣子与片甲,与这些军汉并无二异。可在他的脖颈上,却是多了条红色的麻布巾子。 带他们来到石墙下的一名军汉,则对另一名军汉使了个眼色。顺手便将怀里,先前胡溜子给他的大钱,递给了另一名军汉。那名军汉便拿着大钱,又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那份,两份十来个大凑在一起。就颠颠儿地来到了,那名闭目养神的军汉身旁恭敬道:“达爷~俺们要送几个,林子里的入关~” “嗯?要入关?” “是!要入关~” 军汉恭敬地回着那名,被军汉称为达爷的话儿。顺手便将事先备好的十来个大钱,小心翼翼地拉起达爷的一只手来,放在了他的手里。 “嗯~” 达爷依旧闭着双眼,并没有去看手里塞来的,那十来个大钱。只是顺手掂量了下,手里那十来的大钱随即应道。 得了达爷应声的军汉则恭敬道:“那,那小的,就不打扰达爷歇息了~” “走吧!走吧!爷我这还困着呢~” 达爷说着话儿便将军汉,递来的那十来个大钱,悄无声息地塞进了,自己怀里淡淡道。 “是~是~小的这就走~这就走~达爷您慢慢歇着~” “嗯!” 军汉恭敬的说着话儿,便对不远处瞧着他的,另一名军汉使了个眼色。随即那名军汉便默默地,带着辛虎子一行朝那,高墙下的门洞子走去。行走间那先前跟达爷言语的军汉,也再次又回到了他们身旁。 走进这十分宽敞很有些幽暗,能同时容下一辆大车的入关道子。辛虎子的心里却是感慨万千,他也知道...等他从这道子里,在出来时...却是已然离了老林...等着他的,则是关内的地界。 不知为何,默默行走间的辛虎子,却总有种忍不住冲动,想要回头去望一眼,那生养他的故土老林。但他却并没有这么做,依旧是跟在溜老叔的身后,向着前方渐渐临近的光亮行去。 直到辛虎子跟着溜老叔,穿过了这段不算太长,但在他的心里却异常漫长的入关道子时,再也忍住不住回头念想的辛虎子,这才扭过头来,望向了幽暗道子另一边的故土家乡。 “这道子也给你们带过来了,剩下的可就不管俺们的事儿了。” 军汉小声地对胡溜子言道,言语间还不时地,向入关道子的幽暗门洞望去。 胡溜子一脸堆笑地抱拳对两个军汉道:“多谢二位军爷~” “没啥!没啥!没事儿的话,就快走吧!这里毕竟是入关道子,你们老是在这里待着,也不是啥好事儿。” 另一军汉则也随即小声道,言语间却也有些匆促他们,快些离开的意思。 胡溜子微一点头,便招呼起周大保与辛虎子道:“咱们走吧!” 依旧还有些恋恋不舍的辛虎子,在又多看了眼幽暗门洞后。却也心下一横,随即便扭过头来,跟着溜老叔与周老叔,向已然踏上的关内土地行去。 瞧着渐渐远去的胡溜子一行,两名军汉却也不约而同地,相互对望了一眼松了一口气来。随即却也都有些不无得意地,下意识摸了摸各自怀里,揣着的碎银子转身向回走去。 第三百一十五章 乡子 入了关的辛虎子一行,却也当真应了,那带他们入关的军汉所言。却是赶着天亮渐黑的时候,刚好到了他们在入关后,第一个乡子。 听溜老叔说,这关里头县的下面,有好些个这样的乡子。小的乡少说也有好几百口子人,大的也有上千人之多。却都赶上了林子里,最大的牛市坊。而县里不用说也知道,定然比这乡里人还要更多。要按林子里的算法,就像是依着牛市坊,而起的那大大小小好些屯子。牛市坊在林子里便是县,那些个大大小小,围着牛市坊的屯子,便是一个个乡了。 而来的这个乡子,却也是溜老叔,很熟悉的一个地方。在这里辛虎子却也发现了,这关内与关外的不同之处。虽然也能见到些,穿着跟他们差不多的人。但这关里人的穿着打扮,还是跟他们这些,从关外老林来的不太一样。 而这里的房屋,也多是些辛虎子从来,都没怎么见过的泥墙屋子。这些泥墙屋子有的,则混了些石头垒砌。有的在破了的泥墙皮子里,还露出些包在里面的石头壁来。 但这乡里的人,显然能经常见到些,像他们这样的屯人。对他们这一行三人从林子里来的,并没有过多的异样。可毕竟是狼头子来的时节,见到他们三个一看穿着打扮,就是从老林来的屯人时,也有些好奇的关内人,则会看向他们。 在溜老叔带路下,一行三人在进了这关内的乡子后。就找了家乡里住客的栈子。这栈子倒也当真不小,起的二层木楼即便是,林子里牛市坊的夸家,都没得比! 此时的栈子却也冷清的很,没几个住客。当他跟着溜老叔进了这间栈子时,那肥胖栈掌柜,见来客是溜老叔,却也更加热情。显然与溜老叔是多年的老相识。溜老叔则也在随后,对他与周老叔言道,这家住客的栈子,是胡家多年往来关内老林时,常住的地方。 事已这栈掌柜却也与他这个,常年带车来往关内老林跑的,那也自然再熟不过。也因胡家常年往来关内老林时,都会住在他家的栈子里。事已但凡是胡家来人,只要是相熟认识的,都会便宜不少银钱。 栈掌柜显然没想到,溜老叔会在这时候带人入关。见这次来的也只有他们三人,便也能猜到这次溜老叔入关,既然没有带着大车前来,也定然不是来关里置办货子的。也就没与溜老叔,提起货子大车的事。而是询问起了林子里的情形。 这一聊二去,栈掌柜便给他们三人,上了桌很是不错的吃食。辛虎子与周老叔,则一起吃着酒菜。听溜老叔与栈掌柜说起了,林子里的事来。却也听得栈掌柜惊的瞪大了双眼。从这栈掌柜的表情看,他却也是怕狼头子的紧。 这入关后的第一顿吃食,却也让辛虎子见识了,关里的饭菜到底是个啥样,啥味道。一桌子饭菜却也顶点儿,也无林子里的粗盐巴那种,吃进嘴里的那股子,叫做“海”的腥味儿。也没有半点海砂砾子的牙碜。却是像极了在林子里的时候...从师父家,和在野扎子沟时,胡胖子那吃的盐巴。 而且这桌上的饭食,也个个儿都好看的很。与在林子里屯人们除了炖煮,就是烤来吃大有不同。听溜老叔说,这关里的饭食,多是用炒来做的。这炒的吃食,虽然他也在林子里吃过,但也是很少有机会吃到。也自然而然地,又想起了曾经吃到的地方,牛市坊的师父家... 一顿子酒足饭饱后,喝的很是尽兴的栈掌柜,却是先离了桌子。虽然溜老叔与周老叔,都喝了不少的酒水。但辛虎子却也能瞧得出,这桌上的一坛子酒水下去,两位老叔也就是上了脸,并没有真的醉了。但这栈掌柜却是个不能喝的,见栈掌柜都已然离了桌。也是吃了个饱,喝了不少酒水的溜老叔和周老叔,便也不再吃酒。就这么上了栈子的客房歇息了下来。 正好这狼头子来的时节,栈子里没几个客住。栈掌柜倒也大方的很,以一间房的价,便许给了他们三人,每人一间的实惠。当辛虎子也有些晃悠悠地,进了自己的房里,倒躺在很是松软的炕上时,却不知为何怎么也无法睡下。 在反复难眠间却也不由想起,今天白日里所发生的事来。想到了跟着溜老叔,来到入关道子上碰巧,遇上的那两名军汉。又从那两名军汉想到,收了溜老叔银钱的军汉,带他们入关的情形。还有那不知是何人,但令那两名军汉,很是敬畏的闭眼军汉来。这胡思乱想间,却也又想起了,一些繁杂的林中过往。却是更令他无法入睡。 直至清晨时分,晃悠悠从房中走出的辛虎子,却依旧有些精神不振。却是一整晚的时间里,他都没怎么睡好。老是在稍有睡意时,便会想起些别的事来。 “哈哈!虎子你也起的这么早?” 正当辛虎子走出房门后不久,便见昨个儿没少吃酒的周老叔,却也正好从房门里出来。看模样却也是没怎么睡好,眼窝子也有些发黑。但精神头儿却是比他要好上许多。 辛虎子:“周老叔,你也起的早。” 周大保嘿嘿一笑,随即舒展了下筋骨道:“唉!还别说,这林子里呆惯了,一来到这关里头,还真有些不适应。老是觉得这关里头,与咱林子里不太一样...” 周大保说着话儿,便看向了临房的门子道:“还是你溜老叔睡得踏实,昨个儿夜里俺可没少听你溜老叔打呼。唉!这说来也怪。昨个儿俺也没少吃酒,可怎么就是一躺在这栈子里的炕上,就是睡不着呢!” “吱呀!”一声门响,却是胡溜子睡下的房门,也被打了开来。开了门子的胡溜子,则哈欠连连地缓步从房里走出。显然他还有些没怎么睡醒,当他刚一走出房门,瞧见已然都在门前,站着的大保子兄弟和虎子时,却是笑着对两人道:“哈哈,我还以为今个儿,俺是起的最早的,没成想你俩倒是比俺起的还早。咋?瞧模样,你俩在昨个儿没怎么睡好?” 胡溜子瞧着周大保与辛虎子,两人都有些发黑的眼窝子,却也能猜到定是两人在昨夜,没怎么睡好的缘故。从而随即又道:“嘿!这也没啥,毕竟是第一次入关。还真别说,想当初俺也是头几次入关的时候,也有些老是睡不着觉的毛病。毕竟这里可不是咱林子的地界儿,心里头怎么着也有股子别扭。想着想着就老是睡不着,还老是想着些林子里的事儿。但来的多了,也就自然习惯了。这睡着也就跟在林子里一个样了。” 周大保与辛虎子听着胡溜子的言语,却也都微一点头。他俩却也当真应了,胡溜子所言。即便是昨个儿夜里,同样与胡溜子没少吃酒的周大保,都因为不习惯这关里的一切,而一宿都没怎么睡好。 胡溜子瞧着两人在听了自己的言语后,不约而同地点头模样,却又不免笑着对周大保道:“嘿!俺说大保子兄弟,等以后得空儿,你多跟俺来这关里跑几趟,也就能睡的好了。” 周大保摇头道:“还是算了吧,这关里头来多了,也就没啥意思了。就算这关里头,是比咱林子里好。可再怎么说,也不是咱的地界。再说了,俺这常年跟夸家二爷忙的,哪有那么多空闲,来跟溜子兄弟进这关里。不过...这关里的酒水,还真是不错。” 周大保说着话,心里却也不免有些复杂。却是他也在来之前,便从夸家二爷那听说了,二爷一起家子要跟士族延大老爷,一同离开林子的事来。 夸家二爷要是这么一走,他这个在二爷下头做帮活的,那也自然就没了差事。而且听夸家二爷说...这夸家走的,也不单单只是,二爷一家子。虽然夸家里也有不想走的,但大多数夸家人,这次却都要跟延大老爷,一同去那很远的地方。 在自己接了,送虎子去野扎子沟前。二爷便将牛市坊里,一处铺子的地契交给了他,叫自己今后好在牛市坊里有个安生。虽然自己推辞了好久,但最终还是拗不过二爷,收下了二爷的这份馈赠。 而这处在牛市坊里,位置不错的铺子,也是二爷在夸家的一份子产业。自己在送虎子出来前,为了防止不测万一。也就把那铺子的地契,早早儿地就交给了,自家婆子好生收好。对于夸家二爷...与夸家对自己的这份子恩情,却是让他一辈子给夸家当帮活,也是愿意的。可惜的是...怕是等自己送完虎子回到坊子里,二爷却也要走了... “行啦!行啦!就算没睡好,咱也该上路了。今个儿咱也都起的早,要是咱们现在走,走的快些的话,估摸着也能走到下个乡子歇脚。就算赶个夜路也是没啥。这里毕竟是关里,不比咱林子里到处都有凶险。等咱们到了下个乡子,那里俺有个朋友,这送虎子去县里找人的事。少不得要那朋友帮忙。” 胡溜子一边说着,便招呼起一宿都没怎么睡好的,辛虎子与周大保各自回房收拾了行囊。在付了一宿的住钱后,三人便离了这入关后,住下的第一个地方。向着下个胡溜子,所说的乡子而去。 第三百一十六章 见吉 夜色时从入关后第一个乡子,大清早一路好走的辛虎子一行,便来到了胡溜子所说的下一个乡子。这处乡子却是比他们,入关后住下的第一个乡子,还要大上好些。 虽已入夜但依旧有好些人,在一个个铺子前忙活着各自的活计。却是这处乡子里倒有不少,是开铺子买卖的人家。除了好些路过一打眼,便能瞧出是做皮货买卖的铺子外。别的买卖铺子倒也不在少数。显而易见的是,与入关后的第一个乡子一样,这处乡子里也透着几分冷清。但却比第一个乡子,要热闹不少。 “瞧见没?这些铺子,要是在狼头子没来的时候儿,那可是热闹的很呐!这时候正好是过秋天的时节,本来咱林子里披毛戴角的物件儿,也都到了皮好肉肥的时候。唉!要不是今年这狼头子,来的还真是不是个时候,这里早就热闹起来了!怕是一整夜里,也都有的忙活。” 胡溜子一边儿给,东张西望的辛虎子,与周大保说着。一边则带着两人,向乡子里一处铺子走去。当他们三人来到这那处,很是冷清的铺门前时,正巧一名看模样约莫四十出头的关内汉子,从铺里走出。 这关内汉子倒也生得魁梧,身量中等的他却是皮肤黝黑,一看便知是个常在日头下晒的,一身粗麻布衣子也有几分陈旧。此时的他手里正拿着个锁头,看模样是要将铺子锁起来。 可这汉子没成想这刚一出门,便碰上了来铺子的胡溜子一行。当他定睛一看这三人,瞧见正一脸笑意,望向他的胡溜子。却是猛地就是一愣神儿,显然没想到来人会是胡溜子。随即当他缓过神儿来后,却是“哎呀”一声怪叫,接着便几步上前窜到胡溜子身旁,一把子就将手掌握在了,胡溜子的臂膀上欢喜道:“溜老哥!你!你咋这时候儿来了?!俺,俺刚才还,还真有点儿不敢认呢!还以为自己瞧花了眼,认岔了人!没成想!还真是你!你咋这时候儿来了?!” 关内汉子很有些激动地说着,随即便又望了望,胡溜子身边儿的周大保与辛虎子来。胡溜子却是看出这关内汉子的心思,随即便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头,笑骂道:“别瞧了!你小子难道见了老哥哥俺,就只知道做买卖生意?!这刚一见面儿,就想着俺这趟子来,带了多少车子和人,嘿!你小子还真是一门心思只想着做买卖生意!别瞧啦!俺这次来,就只带了俩人,没有大车,也没有多余的人跟着!” 关内汉子嘿嘿一笑:“瞧你说的!溜老哥,你可真把俺阿吉小瞧了~俺阿吉这不是,瞧瞧溜老哥,这趟子来都带了啥,也好帮着溜老哥谋划不是?” 这名叫阿吉的关内汉子说着话,却也不住地叹息了一声道:“最近这狼头子一来,俺这大车铺子里雇车的也就没几个了!瞧着铺子里伙计们闲着,也是心里闹得慌。这不!叫伙计们都先回了家,俺自己个儿在铺子里守着。这一天过去,还是连一个雇车的也无!唉!也只好关了铺子,回家里歇着喽!” 阿吉道苦说着话,随即又道:“要是往日里,这狼头子没来的时候儿。怎么着铺子里三天两头儿的,也要来几个运货的商老爷。可现在倒好!林子里闹起了狼头子,这关口道子上也换成了,从郡里来的兵家子!也不知道要过多久,这阵子风声才能过去。” 言语间阿吉却又突然想起了胡溜子来,从而接着问道:“对了!溜老哥..你咋这节骨眼儿,还敢来关里?!现在这关口道子上,可都换成了从郡里来的兵家子么?!你?...” 胡溜子:“嘿!你以为你溜老哥闲得慌,在这节骨眼儿上,来关里头玩儿的啊!俺这不是有事儿来么。虽说这趟子来,没带大车和大把子人手。可还真有事儿要你帮忙!正好你这铺子里的大车闲着,也没啥生意上门。俺这一来,不就是给你小子送生意来了?” 阿吉一听胡溜子此言,却也是笑着应道:“哈哈!那感情好!还是溜老哥照顾老兄弟!知道兄弟俺这日子不好过!要是溜老哥要使唤俺铺子里的大车,俺还有啥话说?!这车子肯定是俺亲自驾的!要是俺没猜错的话,溜老哥是想雇兄弟的车子,去...县里吧?” 胡溜子点头道:“没错!你小子倒也机灵!难怪能开起大车铺子来!嘿!你老哥哥俺这次来乡里找你,还真是要用你铺子里大车,走一遭县里!到时候儿这雇车的大钱,肯定一个子儿也少了你的。” 阿吉摆手不满道:“溜老哥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咱兄弟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日里溜老哥但凡是带着大车,从林子里过来。哪次不都照顾俺!俺也就是跟溜老哥开个玩笑罢了!不就是走一遭县里,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儿。在说了现在铺子里的生意,都他娘的快要淡出个鸟来!就算是关上十天半月的门子,也没啥事儿。既然溜老哥能用上俺铺子里的大车,俺还能向溜老哥讨钱不成?嘿!没啥说的!等明儿一早儿,咱就上路!有俺阿吉驾车,溜老哥就等着去县里吧!” 胡溜子:“不成啊!阿吉!你小子这大车铺子,毕竟还要养活家里。这阵子,你这铺子怕也别想开张。可你还要给铺子里的伙计,开钱不是?这事儿不用你小子照顾,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嘿!这事儿没得商量,你小子尽管听老哥哥的便是!别说啥了!” 阿吉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到胡溜子笑着对他摇头的模样。却也只要将想说的话,又给咽回到了肚子里。随即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这..这...唉!溜老哥,你可真让兄弟俺...唉!不说啥了!既然溜老哥都来了!那今晚咱就在自家吃!哈哈!正好儿溜老哥,还带了俩客来!咱凑一桌子酒吃个痛快!走!都跟俺回家!俺让家里的婆子、妹子,给做些好菜来!正好俺家里,还存着些酒水!” 胡溜子:“你小子就是不说,这晚上的吃食也自然是你小子张罗!这乡子可是你小子的地界,老哥哥既然都来了你小子的地界,肯定要吃你小子、喝你小子的!快把铺子上了门板锁头,前头带路吧!” 阿吉呵呵笑着,便很麻溜地上给铺子,上了门板和锁头。随即就前头带路地,带着胡溜子一行,朝着铺子后头的街巷而去。 一路跟随的辛虎子,却与周大保一直,都没怎么言语。就听胡溜子一路上,跟这位胡溜子在关内,相熟的老兄弟聊着。胡溜子则也在路上,向阿吉介绍了辛虎子与周大保。阿吉倒也是个好客的,虽然这一路上没怎么跟,辛虎子与周大保言语。可还是会隔三差五的,怕冷了他俩而牵些话头,与辛虎子与周大保说两句。就这么说笑着,来到一处泥墙皮子已然掉落,露出里面石头壁子的院落。 这处院落虽然不大,也显得很有些破旧,可也算是这片屋子里,不小的院子。阿吉前脚刚一踏进院门,便扯着嗓子对院里喊道:“娃儿他娘!妹子!快去做些好菜来!咱溜老哥来啦!” 不多时便见名,三十来岁的中年美妇,从院里的一间屋内走出。这中年美妇的身上,虽然穿着件肥大陈旧的麻布粗衣。但仍无法遮掩那衣下,藏着的成熟诱人地妖娆身段儿。待其从屋内走瞧见进了院里的阿吉,与跟在阿吉身旁的胡溜子时,则笑着道:“溜老哥可是有阵子,没怎么来家了!俺大哥前两天,还念叨着溜老哥来着!” 阿吉却是哈哈一笑:“妹子,你还愣着干啥?!快去和你嫂子弄些好菜来!还有,把咱家窖里的酒水,也都给拿来!今个儿,俺要好好跟溜老哥,和两位客喝几碗子!” 在这时另一名年纪略比,中年美妇要长上些的中年妇人,则笑着从屋里走出,在她身旁还跟着个半大小子。小子的眉眼倒与阿吉三分相像。 那年纪略长的中年妇人,还没等走到阿吉身旁。胡溜子倒先向前走了几步,一把子便抱起了半大小子。惹得那半大小子一阵子欢笑。胡溜子却有些吃力道:“石头这是又长身板儿了!哈哈!怕是在过些日子,老叔都抱不动你啦!好的很!好的很啊!” 年纪略长的中年妇人则看着,放下半大小子的胡溜子笑道:“溜老哥和两位客,先去屋里歇着吧。俺和妹子这就去灶房里弄些菜来。当家的,你先跟溜老哥和两位客唠着。” 年纪略长的中年妇人却正是阿吉家的婆子。阿吉家婆子说着话,便拉着还想多与胡溜子,闹腾会儿的自家娃儿,便与阿吉的妹子,那位先从屋里出来的中年美妇,向院里的灶房而去。 阿吉则招呼着胡溜子,与辛虎子、周大保一同进了屋子,等着饭菜与酒水上来。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不速客 进了屋来的辛虎子,见这屋里倒也收拾的整齐,虽然没什么物件儿,倒也很是干净。众人随着阿吉在进了屋后,便各自找了麻布团垫,分别盘腿坐在了地上。这地面却也并非泥土,而是砌了砖石。 看到阿吉随后又忙活着,搬着两张矮桌而来拼凑时。辛虎子与周大保也赶忙起身,帮着阿吉一同将两张矮桌,拼凑在了一起。不用多想便也能猜到,是为了一会儿吃酒时,桌上摆放饭菜用的。 闲聊间胡溜子却是猛不丁地,问起了阿吉:“阿吉兄弟,你去没去过那...叫做竟县的地方?” 阿吉回道:“竟县么?俺倒也去过。前些年俺曾给个,从竟县来的商老爷运过货子。嘿!那竟县也是个好地方,虽说离着林子远了,但也多田地富足的很!” 胡溜子则听了阿吉的回话后,点头笑着指向辛虎子道:“去过就好!这次俺入关来,就是为了送俺这侄儿,去那竟县找人的!等咱明儿上路,先去俺侄女儿那,让俺侄女婿给弄个路引文书。还要麻烦阿吉兄弟,送俺侄儿去那竟县。” 胡溜子却也不藏着掖着,既然阿吉都说了,去过那叫做竟县的地方。那自己这趟子来,还真找对了人。毕竟他没去过,那叫做竟县的地方。也只有像阿吉这般,常年做大车营生的,才有机会去得。 而他也在来之前,便与文子早就将此事商议好了。就是先入关里,找个能带虎子去的人。然后在找文子的姐夫,让他从官府里弄个,出入郡中别县的路引文书,也就能过县找人了。这路引之事,却也是文子在牛市坊的延师父,在让虎子捎来的信里,专门向文子提及的。若没有这官府给开据的路引文书,即便是出了现在这地界,怕也到不了虎子要去的竟县,就会被别县的差役给截了。 阿吉瞧了眼坐在胡溜子身旁的辛虎子道:“嘿!只要溜老哥能从官府那,弄来这出县的路引,竟县自当去得!别说是竟县了,就算是咱这郡里别的县子,也都能去得!溜老哥既然都发了话,俺这做兄弟的,哪有不办的道理?” 胡溜子满意道:“让你送虎子去竟县找人,你老哥哥俺还能亏待了你不成?这银钱也自然少不了你的。你也甭拒绝,毕竟你还有一大家子养活。更别说还有大车铺子的生意买卖。虽然现今这狼头子闹的,也是赚不了几个大钱。可既然是你老哥哥俺来找你出活儿,那也自然要照顾下你这老兄弟了。” 胡溜子见阿吉还想推脱,不收自己的钱子。便又话头一转,对其说道。他也知道虽然阿吉现今,是自己开了大车铺子。但并没赚下多少财货。平日里每当自己,入关的时候儿。也都会找机会,让些胡家的大车子活儿,给阿吉开的大车铺子搬运。 毕竟他在多年前,阿吉还只个在别家,大车铺子里做车把式时,就认识了阿吉。知道阿吉性子实诚的他,却也不想多沾这老兄弟的光。而且.... 阿吉本来还想推脱的话,却也因胡溜子的言语,也就怒了努嘴。最终还是在胡溜子的笑脸下,又咽回到了肚子里。他也是知道自己这位,从林子里的溜老哥,是个仗义汉子。要不然也不可能,与溜老哥成了好朋友,交往这么多年。 眼下这狼头子一来,还真让自己开的大车铺子,都已经歇活儿了好久。这铺子里的大车不说,光是拉车的骡马,人手,那也都是要花钱的。在这么不开张下去,却也不是个法子。而今,溜老哥既然都这般说了,他却也不好在拒溜老哥的好意... “溜...溜老哥...你,你瞧你!这!这!唉!” 阿吉还在有些难为情吞吞吐吐间,这时从院里却传来了呼喊声。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见名身量也是魁梧的中年汉子,醉醺醺地便从屋外走了进来。 这中年汉子倒也与阿吉模样有几分相像。却是光着膀子,一件麻布衣子则搭在了肩头。一进门子就呵呵傻笑了几声道:“大,大哥!俺,俺今个儿,来吃顿饭子!” 阿吉见来人这般,却也面露几分不喜。在微一皱眉间,便对那汉子斥道:“阿二!你又去那寡婆子开的酒铺子吃酒了?都跟你说了多少遍!别和那寡婆子搅合在一块儿,你小子就是不听!是不是家里的门子,又因为你小子去寡婆子那吃酒,弟妹不让你进了?!这才来了俺这?!” 阿二则嘿嘿一笑:“大,大哥!不,不是俺非要去那酒..酒铺子里吃酒!实在是!实在是...那酒铺子里的酒水,着实好喝的紧!俺,俺这不是嘴馋,就,就一时没忍住~嘿嘿~就,就去了那酒铺子里吃了些!呃!可,可俺不是自己个儿去的!可是跟几个兄弟,一...一起去吃的!” 阿二说着话儿,却也瞧见了胡溜子。随即便对胡溜子抱拳道:“原...原来溜老哥来啦!可,可好阵子没见了!” 阿吉见自家兄弟醉成这样,虽然心里有些恼怒。但也不好在溜老哥面前发作。毕竟自己阿爹、阿娘没的早。自己这做大哥的,除了自家的小妹外,也就这么一个弟弟。虽然瞧不惯自己这弟弟,老是不学好!竟跟些乡子里,游手好闲的汉子称兄道弟。可毕竟还是自己的亲弟不是?虽然无奈,可也没别的法子。 “好啦!好啦!快拿个垫子坐过来吧!一会儿,你嫂子和咱妹子,给溜老哥和两位客,做的饭菜就要上桌了!你小子就...就跟着一起吃吧!但先说好喽!你小子只准吃菜,不许吃酒!瞧你这熊样!难怪俺那弟妹,咋老跟你吵!” 阿吉说着话儿,却是不由得伸手,照着自己这不成器的,兄弟肩膀头子上,就是一下子狠的!只听得“啪”地一声,却是疼的醉醺醺的阿二,呲牙咧嘴起来。 “哎呦!俺,俺说大哥!咱,咱能别下手这么重么?俺,俺可是你亲兄弟啊!” 阿二在呲牙咧嘴间,却也有些不满道。这猛不丁地,被自己大哥,这一下子狠拍。还真疼的他把脑子里的酒劲儿,给醒了几分。 阿吉则有些恨恨道:“俺这打你肩膀头子还是轻的!你小子要是下次还不长记性!还老往寡妇铺子里跑!吃那铺子里的酒水!俺还要打你!也不怕乡里乡亲的,说咱的闲话?!” 阿二听着自家大哥,这般在外人面前,叨叨个没完说自己。心里却也有些郁闷的很。本来他在吃完酒回家后,就吃了自家婆子个闭门羹。不叫自己在今晚回家...却是不想,来到大哥这又是这般。本就有些郁闷的他,在加上今天没少吃酒,却也更加心里犯恼。在自家大哥一阵子好说下,却是忍不住驳道:“俺,俺只不过就去那铺子里,吃了些酒水这又咋了?!再说了!又,又不止是俺,去吃的酒!寡妇咋了?!难道寡妇就不是人了?咱家妹子还是寡妇呢!” “啪!” 宽大的手掌却是猛地一下,拍打在了桌上。震得矮桌都有些摇晃起来。却是听了阿尔言语的阿吉,大怒下所为。随着阿吉一巴掌,狠狠拍在了桌上。阿吉则也气的满脸涨红地,恶狠狠看向了坐在身旁的阿二来。 阿二也因大哥这一猛拍桌子,却也猛地清醒了大半。自己...自己刚才说的什么话!怎么...怎么说着说着,就把...就把自己那苦命的妹子,给...给扯进去了?!平日里妹子的事本就是大哥,自觉最对不住家里的事。自己这一说可不就明摆着,戳大哥心里的痛处么?! 还有...哪有像自己这做哥子的?!哪有自家哥子说自家妹子的?!就算,就算妹子所嫁非人,现今又守了寡...可,可这也都怨不得自家妹子!都是那家伙!对不住自家妹子!可...可自己刚才却是真有些,气恼上了头!就这么一时没注意,竟然就这么没过脑子地说了出来!呸!自己还真不是个玩意儿!说啥不好!咋还说起自己妹子来了?! 阿二越想却也越是愧疚。随即却也不敢在去看向,自己大哥那恶狠狠盯着自己的模样。脖子一缩便低下了身来,耷拉着脑袋不敢言语。 阿吉却是气的只喘粗气,险些就要当着胡溜子与辛虎子、周大保的面儿,狠狠地给自己这不成器的兄弟几下子狠的,好好教训下这连自家妹子都说的哥子。 可他最终还是忍下了,狠狠给自己这不成器的兄弟,几下子狠的心思。不由只觉愧对自家妹子...当初要不是自己...将妹子许给那人。自家妹子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只能呆在家里,就这么凑活着过日子...却都是自己这做大哥的,对不住自家妹子!自己又哪有资格,来教训阿二?... “唉!” 阿吉在平复了下心中,那久久不平的苦闷时,却也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胡溜子也是知道阿吉家里的事。见眼前这般情形,虽然很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也有些无从说起。而在这时屋外却又传来了脚步声。不一会儿的功夫,那身段儿妖娆的阿吉家妹子,与阿吉家婆子便分别,端着些热腾腾的饭菜,走进了屋来。 第三百一十八章 阿吉妹子 “行啦!行啦!菜都已经上了!那咱还是先吃着、喝着!” 刚好没个由头缓和气氛的胡溜,却也赶忙趁机道。言语间便站起身来,帮着阿吉家妹子,接过了一小盆儿菜子炖肉。阿吉见胡溜子起身帮着端菜,也赶忙站起身来,帮着一起端菜道:“溜老哥!瞧你!你可是俺家里的客!哪有让客端菜的道理?!” 阿吉一边说着,便很没好气儿地,瞥了眼依旧坐在身旁,默不作声地阿二道:“还愣着干啥?还不帮着端菜?!真当自己不是外人!” 阿二略一愣神儿,却也赶忙起身,帮着自家大哥端起菜来。当他瞧见自家妹子,笑着看向他时,心里却也不免,生起几分愧疚。心中不由暗暗,自己这当哥子的,却也当真够混! 本想也帮着端菜的辛虎子与周大保,还没等他俩起身。却被早就看出苗头的阿吉,事先就给拦了下来。却也没能帮上忙来,直到众人身前的矮桌上,渐渐多了好些饭菜,和两坛子开了泥封的酒水,今晚的饭菜倒也齐活。 阿吉则先拎着一坛子,开了泥封的酒水。分别给胡溜子、周大保与辛虎子,倒了满满三碗,随后才又给自己倒满了一碗。阿二却也只有眼馋的份儿,虽然他也很想吃些。可刚才自己那混账话一出口,现今却也自知不是讨酒的时候。也就只好闷闷地坐在大哥身旁,有一口没一口吃着桌上的饭菜。 端着碗子里的酒水,胡溜子却是笑道:“阿吉兄弟,今个儿这酒水,还是少喝些好。等明儿咱还要上路,往俺侄女儿那赶。咱要是今个儿喝多了,怕是明儿就起不来了。” 阿吉躬着身子,先与坐在对桌的胡溜子、周大保与辛虎子,先后碰了碗子。这才笑着回道:“没事儿!没事儿!就算是明个儿,咱都吃醉了酒。俺阿吉可还是能照样早醒。反正溜老哥,和二位客,都是要坐俺拉的大车。你们只管在大车上歇息便是!这一路上有俺阿吉,给你们驾车,保准儿在去县里的路上,让你们就跟睡在炕上样安稳!” 胡溜子:“还是少喝些好,俺们这一路子好赶,也是没怎么歇息。今儿这好容易,紧赶慢赶的才在这天黑时节,总算是到了你小子的地界儿。咱这酒吃到点上就好,不用吃的太多。在说了,等你小子把俺侄儿,送去了竟县回来。咱不是还有的是时间吃酒?眼下这林子俺和大保子兄弟是回不去了。估摸着也要等林子里的,狼头子消停了才能回。少不得要在关里多待些时日。这么些天还不够和你小子吃酒的?也不在乎这一顿两顿的!到时候这酒水就尽管,包在你老哥哥俺身上便是!” 胡溜子倒也说的豪爽,他这趟从沟子里出来。文子还真没少给他带上银钱。抛去入关时贿赂那两名,把守入关道子的军汉的几两碎银。却还余下好些。就算他与大保子兄弟,住进了县里上好的住人栈子,好吃好喝的歇着,也是足足的够。 而他也知道自己这位阿吉兄弟,也是个喜欢吃酒的。要不然当初认识这位阿吉兄弟时,也不可能这般投机。却是一开始便是从这吃酒上,吃到一块儿去的朋友。 但阿吉家里却也着实没几个钱子。又加上他家里本就人多,还有这么个不成器的兄弟阿二,没事有事儿都是他这做大哥的给拾着。更何况阿二能在这乡子里,起了自家屋子讨了婆子,那也都是他这做大哥的给帮来的。倒也当真是个顾家的好汉子。 只不过...阿吉家的妹子却是命苦的很。早年当他刚认识阿吉时,还因阿吉家里的不认识自己,与阿吉家的妹子还闹出场笑话来。那时候儿的阿吉却也是个年轻汉子,自己也不过刚三十来岁的年纪。刚巧儿是带着大车往关里来,又是夜路阿吉这个乡子。也就临时起了心思来乡子里,瞧一眼这位当初在关里相熟的朋友。 可没成想自己来的不巧,那时的阿吉还只不过,是帮别人家驾车的车把式。却正好不在家和他兄弟阿二在外帮活驾车。自己又不认识阿吉家里的,虽说当初也来过阿吉家这院子。可也就是认了个门儿,并没有进到家里。虽然也知道阿吉家里,除了他那刚过门儿不久的婆子外,还有个妹子却也并没见过。这猛不丁地到了阿吉家,又因在路上吃了些酒。也就头脑一热醉醺醺地,敲起了阿吉家的门子。 那时节阿吉家里,也只有阿吉家的婆子,跟还没嫁人的妹子在。门前这闹哄哄的来了这么个醉汉,又是大半夜的。也却是惊到了屋里的,阿吉家婆子和妹子。 到后来自己敲了一阵子门后。见没个回应,又喊了好些嗓子,也依旧没个动静。本也想着有些奇怪,还以为阿吉不在家刚想走时,却不料阿吉家门子,却是一下子开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盆子凉水便一股脑儿地,泼到了自己身上。浇了自己个透心凉不说,也一下子就让自己脑子里,烧的厉害的酒劲儿,还真醒了不少。 虽是夜里,但天上的月色,倒也照的见,那开门子的人,却是名俊俏小娘。还没等自己说些什么,那小娘却是泼辣的很,先是泼了自己一身的凉水。而后便抡起一根大棒,照着自己就打了过来。多亏了自己那时候,因为身上浇了凉,缓醒过来了好些。见那俊俏小娘愤愤地,抡着手里的棒子,就要打上自己。又因自己这一阵子闹腾,阿吉邻里家的也都从门子里赶了出来。见阿吉的妹子抡着大棒打自己,还真以为自己是个,醉了酒找上门子闹事的主儿。也就都帮着阿吉的妹子,追打起了自己。自己则在来回闪躲间却也慌了神,见这么多人跟阿吉的妹子追打自己,却是连解释都没来得急,便灰溜溜地逃走了...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那小娘便是阿吉的妹子。在阿吉的训斥下,阿吉的妹子则向自己告了罪。却也闹得自己当初,在阿吉的妹子跟前,很是不自在了一阵。 不过到后来,阿吉家里的也就跟自己熟了。自己在时常出入老林,顺道来阿吉这乡子时,也会常来阿吉家,找阿吉吃酒。记得有次从林子里来,自己还给阿吉家的婆子和妹子,捎了些自家沟子里,让铁匠打的钗子戒指,女人用的物件儿。倒让阿吉家妹子,好一阵子欢喜。 到后来阿吉便将自家妹子,许给了个外乡子的人家。那家子人本来还挺不错,家里也颇有财货。听阿吉说当初就是看上了,那家子要娶自己妹子的人不错。能对自己妹子好,家里又有财货,自家妹子嫁过去,也不会受什么苦,却也很是满意。 可没成想没过几年光景。阿吉的妹子却与自家男人闹的僵了。不知阿吉妹子的男人是咋想的?有了阿吉妹子这般俊俏的婆子,竟然还到处沾花惹草。本来是个踏实汉子,却是转了性般,对阿吉的妹子没少打骂。 阿吉也因自己妹子的事,没少找上门去,与妹夫家多起争执。到后来阿吉妹子的男人,却是在他那乡子里,因勾搭了别人家婆子,在做那事时,让那婆子的男人给撞了个正着。那人却也怒火中烧,失手便将阿吉妹子的男人杀了。 因此阿吉的妹子,便早早儿地就成了寡妇。又因夫家人见阿吉妹子的男人死了,对家里的财货大起争执。阿吉的妹子便也起了,离开夫家的心思。那夫家人也因阿吉的妹子,若是留在家里却也有分量,争得一份子家中财货。从而便也没加拦,也就让阿吉接走了自家妹子。好在阿吉的妹子,也没给她那男人,生下个一男半女。这一走倒也走的干净,没有任何瓜葛纠缠。 到后来自己在与阿吉吃酒的时候,还听阿吉说起过那家子人。却也在这些年来,没几个善终的。不是死的死,就是病的病,倒也是得了报应。可阿吉的妹子则也自那以后,便跟阿吉又住在了一起。至今都没有再找个汉子嫁了,也是个苦命女人。 “溜老哥咋不吃菜呢?是俺和俺嫂子做的不好?” 正当胡溜子还在心里,想着阿吉那苦命妹子,为啥这般苦命时。阿吉的妹子却又从屋外走了进来,却是又端来了一大盘子菜。阿吉的妹子在将端来的菜,放到桌上时。见胡溜子只是端着,手里满满的酒水,并没有动桌上的菜,却是笑着对胡溜子不无埋怨道。 胡溜子则呵呵一笑:“这,这不是在吃酒么!等俺喝干了你大哥,给俺倒的这碗子酒,那肯定要多吃菜的!” 胡溜子说着话儿,便一仰脖儿将阿吉替他,倒满的那碗子酒一饮而尽。惹得对桌的阿吉,不住地为胡溜子叫好起来。 阿吉家妹子则在上了菜后,却又笑着向屋外走去。临了出门时却不由得,又回过头来瞧了眼吃起了刚才,自己上的那一大盘子菜的胡溜子来。嘴角却依旧带着,一丝淡淡地笑意。 她却不想自己这没来由的举动,却是刚巧儿被闷闷坐在大哥阿吉身旁,吃着桌上饭菜眼馋别人吃酒的二哥给看了个正着。阿二却也并没吱声儿,见妹子笑着从门口儿瞧了眼,胡溜子后离开的身影。却也不免心中暗暗...妹子这是?... 第三百一十九章 训斥 “大..大哥...溜...溜老哥,和..和两位客,都,都走了?” 趁自家大哥在吃完酒,送走胡溜子与那两个,一起来的客人之际。阿二却是又补了几大碗子酒水。见从屋外回来的大哥,还想接着来一碗子的阿二,便赶忙起身一脸醉态地,对自家大哥笑道。 阿吉则紧皱眉头,他却知道自家兄弟,肯定是在刚才,背着自己又吃酒了。虽然这桌上的残羹剩饭,在刚才自己出门送胡溜子和两位客时,早已被自家婆子和妹子给拾到了下去。 可现今这屋里却依旧,还留有刚才吃饭时,喝剩下的那半坛子不到的酒水。想来是自己这兄弟,肯定是央求了自家婆子和妹子,留下了这半坛子酒来。倒让这小子趁自己,送溜老哥和两位客,去乡子里住人的客栈时,给钻了空子。 “咋?!你小子还不成真是上辈子,没吃过酒的空肚鬼脱胎?咋就见了酒,就没个够呢?!你大哥俺虽然也好这口,可那也是自有分量!哪像你这般,做活的时候吃酒,这不做活的时候也吃酒!你好歹也成了家,这样下去对得住,你家婆子俺那弟妹么?!好在俺那弟妹也是个大度的,从来不跟你这整日里,有了闲钱就都吃了酒的计较!可就一条!你小子要是今后,再敢去咱乡子里,那周寡妇家开的酒铺子吃酒,看俺不打断你小子的腿!你不怕咱乡子里有人说闲,就不怕说俺弟妹的闲?!亏你还是个大老爷们儿,要是连自家婆子都连累,还算是爷们儿么?!” 阿吉最瞧不上的,便是自家这不成器的兄弟,喝了酒就老没个够的模样。尤其是他还老去那,乡子里出了名儿的,周寡妇开的铺子吃酒。更是令他气恼不已!虽说自己这不成器兄弟家的婆子,平日里也因自己兄弟,老是没个够地吃酒,没少跟自己兄弟争执。 可那最多也只是小打小闹。但自家兄弟只要偷偷儿,去那周寡妇开的酒铺子吃酒,却是真犯了弟妹的忌。只要自家兄弟每每去周寡妇,开的酒铺子里吃酒被弟妹知道了,那就少不得要闹将好长一段时日。 虽然自己气恼归气恼,但毕竟是一个娘生的娃儿。怎么也不能就这么着,眼瞅自家兄弟在这样下去。可不管自己再怎么劝,自己这不成器的兄弟,就是听不进去。 想当初自己刚开大车铺子那会儿,本来是他兄弟俩一起做的。阿二这小子也是有把子气力,没少给铺子里出力。但那时的阿二便也渐渐,不知从何时起就养成了,好酒没酒不行的毛病。 即便是架着大车上路出活时,那也都是酒不离身。好几次因为这,还得了雇主的不满,险些就失了生意。最终忍无可忍的他,在好多次劝说无果下,这才将阿二给踢出了铺子。本来也只想让这小子,知道什么是轻重,别在这么浪荡下去。 可没成想这小子倒好,一出自家铺门。后脚儿便去了乡子里,另一家大车铺子,继续干起了车把式营生。那家大车铺子的铺主,他也是相熟认识的。虽然人奸猾了些,但对阿二还是不错,这日子也就这么过了下去。 到后来自己见这小子老是没个家也是不成。便想着法儿的,没少花钱子,好不容易给这小子,说了门外乡子的亲来。虽说弟妹的长相模样很是一般,可毕竟是个会过日子的。跟了自家兄弟这些年来,那也当真是没过几天好日子。 阿二也在成亲后,离了院子分家而过。自己也是替他,出了不少钱子,盘下了乡子里老图叔的老宅,让这小子有了自己的院子。本想着这小子成了亲有了婆子和自家,就能收下心来。却不想这小子依旧没有长进,混的很! 也就在前些年当他知道这小子,竟然跟乡子里的那些个,游手好闲的汉子,竟然去了周寡妇家开的酒铺子吃酒。还听说阿二跟那风骚寡妇,吃酒时说笑模样后。却也当真是气的他,就想立马将这小子,给揪到自己身旁,好生教训教训这不成器的亲弟! 可还没等自己教训,阿二便被他家婆子,给好生教训了番,被一顿乱棒打将出门。身上着实被打出了好些伤来。见被得了信儿气恼不已的弟妹,打得可怜兮兮的阿二,来了自家老院儿。他这个当大哥的,却也只好让阿二,住在了家里。临了还是自己去了阿二家,好说歹说的才让弟妹消了气。 这保证来保证去,阿二却是不知悔改。只要阿二偷偷去周寡妇那吃酒,被弟妹知道惹出了事端,便保准儿往自己这跑。自己这做大哥的,倒成了这小子的救星。每每都是自己去他家,代他向弟妹赔不是!这算是那门子事啊?! “唉!你小子到底啥时候儿,能给俺争口气啊!别老惹出这么多幺蛾子来!咱乡里可是关于你小子,跟那周寡妇的事都传开了!都说你小子相上了,那酒铺子里的周寡妇!你小子得了咱乡里的,这么多闲言碎语。让弟妹在乡子里可咋抬头?!是俺当初害了弟妹!就不该给你小子说这门子亲!可真是害了人家!” 阿吉无奈地叹息道,他却觉得这些年来,对不住弟妹的很。成亲至今自己这兄弟,当真是没给他这做大哥的落出来。每每只要弟妹家里的,来乡子里探亲的时候,都对他和阿二没好脸色。那也自然,人家闺女跟了你家兄弟。这些年来好的没摊上,竟摊上些不好的事来,谁还会待见你? “大,大哥!俺,俺没跟周家妹子...” 阿二听着大哥言语,却还是有些心里别扭,随即就辩解道。可还没等他把话儿说完,阿吉却又打断了他的话,训斥道:“还周家妹子?!她那般在自家男人病死后,还跟自家小叔子私通,可是被夫家给修回来的!是!她当初是咱乡子里,出了名儿的俊俏。可那也只是以前!现在她可是因为坏了妇道,被夫家给修回来的弃妇!要不是她老周家在咱乡子里,是最有财货和权势的人家。她家几个哥子,都在县里头官府当差。怕早就被乡子里,瞧不过的给赶出了乡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周寡妇自从在咱乡子里开了酒铺子,去她那铺子吃酒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外乡来的商客,就是些咱乡子里游手好闲的汉子!你小子要是在跟着,那些游手好闲的汉子,老是这般懒散。小心...” “小心打断俺的腿,是不?大哥?” 阿二却是没等自家大哥,把后头警告的言语说出,却是抢先道。 阿吉却被自家兄弟这一打断,嗓子眼儿里后头的话,还真有些被噎住的感觉。但随即又道:“你,你小子知道就行!唉!你小子啥时候儿,能让大哥省省心!等明儿大哥俺又要去你那,向弟妹赔不是!哪有像你这般做弟弟的?一天不给大哥惹出些麻烦事来,就一天憋得慌是不?!在这样下去,大哥别的不做。老是这般被你气,也早晚被你小子给活活儿气死!” 阿二耷拉着脑袋,却是不敢在反驳大哥的言语。他也知道此时的大哥,正在气头儿上。虽然心里对大哥于周家妹子的偏见,让他很是不满。可现今却也只好低着脑袋,不敢在过多的言语。 他也是知道自家大哥的性子...要是真把自家大哥给惹急了。那自己可少不得,要吃大哥一顿子打。打小儿他也是最怕大哥,真生起气来打自己,那可当真疼得厉害! “你小...” “大哥?又在训二哥呢?” 正当阿吉还想继续,对自家这不成器的兄弟,在继续训斥些什么的时候。自家妹子却是从屋外,走了进来。 阿二见自家妹子进了屋来,却也好似得了救星般,这才敢抬起头来,冲着自家妹子笑道:“妹...妹子来了?” 阿吉则也随即停下了,继续对阿二的训斥,转而对自家妹子关切道:“阿秋,这么晚了,你咋还不去歇着。今个儿晚上,可没少忙活。还是早些歇了吧。” 阿秋正是阿吉妹子的名字,因为阿吉的妹子生在秋天而得名。 “那大哥和二哥也早些睡吧。明儿大哥不是还要送,溜老哥他们去县里么?这替二哥向二嫂赔不是,还是俺去说吧。” 阿秋看了眼依旧不敢,在大哥面前说话的二哥淡淡笑道。 阿吉则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道:“瞧俺这脑子!都被你二哥给气晕了!怎么就把明儿要送溜老哥的事给忘了!这还是刚送溜老哥去客栈里歇了,咋一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唉!看来,明儿俺还真去不了,你二哥家里替你二哥,向你二嫂赔不是了。也好!你去就你去吧!” 阿吉说着话却又不免,恶狠狠地瞪了眼,站在身旁的阿二警告道:“等俺这趟子事忙完回来,要是你小子在出啥幺蛾子,看俺不打断你的腿!” 阿二苦笑着点了下头,算是自己的回应。却也不免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子起来。不免心中暗暗...还,还是自家妹子去...去跟俺婆子说好!幸亏溜老哥今个儿来了家里,要不然等明儿,大哥亲自去了俺家,跟俺婆子说了...那,那肯定又少不得要挨大哥训。自家妹子去的,倒是省了大哥叨叨... “你小子别以为,咱妹子去不是俺去,俺回来就不说你了!等俺这趟子忙完回来!哼!你小子就等着吧!” 好似看穿了阿二心思的阿吉,见阿二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随即便又没好气儿地补道。 第三百二十章 瞧上眼 “呃...” 阿吉就像见了鬼般,抬头诧异地望向了自己的大哥。心里却不免惊道...大哥,咋就知道了自己心思?!自己..自己刚才可没露出啥破绽啊?!咋就被大哥给看穿了?! 还没等阿吉在过多想,阿秋便分别向两位哥哥道了别,往屋外走去。阿吉却并没有理会,站在自己身旁的阿二。而是又瞧向了空荡荡地屋门,随即便不无感慨道:“阿二,咱爹娘走了好些年了...” 还在诧异中的阿二,却是不想大哥怎么好好儿的,又突然问起自己这来。但也不敢怠慢赶忙回道:“是,是啊!咱爹娘走的时候儿,俺和阿秋妹子都还小。嘿!要不是大哥,撑起了这个家,估计俺和阿秋妹子,怕也长不成了!” 阿吉则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当初,俺曾在阿娘身边儿,答应过阿娘...要好好照顾你俩。你小子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有了家有了婆子!可咱妹子...唉!” 阿吉说着却又叹了一口气来后悔道:“俺当初真不该,把咱阿秋说给那家子!是俺瞎了眼!光顾着瞧那家子颇有财货!那家子要娶咱阿秋的汉子,也算是老实本分!阿秋嫁过去怎么着,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不像以前那般咱兄妹三人,当初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阿秋还要为了照顾咱俩,自己宁愿饿着,也要给咱俩这当哥子的多吃些!好容易咱家里算是起来了!不在像以前那般,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阿秋也出落成了俊俏小娘。可,可怎么着...俺这做大哥的,就猪油蒙了这双招子!咋就给阿秋说了个,不是东西的男人?!不是东西不说,还到处沾花惹草!到头来竟然还被别家女人的汉子,撞了个正着。被人家汉子给杀在了炕上!这等恶事...唉!” 阿二醉红的脸庞,却也因听着大哥,说起自家三妹阿秋的不幸,也渐渐露出几分悲色。他虽然吊儿郎当惯了,但对自家妹子,却也是疼爱的很!想当初自家妹子渐长成乡子里,出了名儿的俊俏小娘时。一些乡子里的闲散汉子,就因为说了几句自家妹子的闲话,被他给听了去。他便恼怒不止,竟然硬是一人就将那,好几个闲散汉子打的抱头鼠窜。在当时也算是乡子里,一件谈事被乡里乡亲们说起。 当初大哥为三妹阿秋说的那门子亲事,他却也觉得那家子人,倒也当真不错。家里颇有财货不说,那汉子本人他和大哥也是见了多次,都觉得阿秋跟了他准没错。兄弟俩一合计,阿秋便在他这俩哥哥许下,就嫁给了那家汉子。可没成想...阿秋嫁过去没几年,那家汉子就变成了个,整日里不学好的主儿。自己和大哥也因为,那汉子打骂拦着他的阿秋,好些次找上门去说理,可都无济于事。那些年可当真让他这,逍遥自在惯了的,都愁到了心里去,连酒水都吃的不是个滋味儿。 再后来当阿秋的男人,因为偷人被别那家的汉子,给杀死在炕上后。他便与大哥又去了阿秋的夫家,将为了争夺家中财货,而闹得不可开交的阿秋,接回了乡里的家中。至今多年过去,却依旧未曾再给阿秋,说门子亲事... 虽然这些年来,乡子里倒也有些鳏夫,和未娶过婆子的汉子,想要讨阿秋当婆子。也因自家妹子不光人长得俊俏,也是个善于持家的。事已自家妹子倒也不愁再嫁。更何况当初自家妹子那夫家的事,乡子里也是知道。都知道妹子命苦,跟了个偷人被杀的男人,自家妹子的名声在乡里,那也是很好。 但大哥却至今,都未曾与阿秋,说起过再嫁的事来。他倒也知道...大哥为啥这些年来,没有再给阿秋,提起再嫁之事。却是心里觉得,当初给阿秋许的那门子亲,对不住现今守寡的阿秋妹子... “大哥...咱,咱要不...再给咱妹子...说门子亲吧!” “嗯?!” 阿二憋了许久,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思。他却是个直肠子,放不住心里话。又加上这酒劲儿没断,这话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阿吉则在听了阿二的言语后,不免皱起眉头,有些惊疑地“嗯?!”了一声。 阿二却是接着又道:“咱妹子...毕竟也已经自己一个,过了好些年。咱乡子里当初,跟咱妹子一起的那些小娘,现在有的...自家闺女,都有嫁人的...可,在瞧瞧咱妹子?唉!俺也知道,大哥心里这些年,老是觉得对不住阿秋。可毕竟阿秋现在这岁数,要是在拖着过上几年,说不得就真要耽误下了...” 阿吉默默不语听着阿二的言语,心里却也不免纠结异常。他又何尝不想再给自家妹子,找门子好亲?!可那前车之鉴,和现今妹子似乎并没有半点,想要再嫁的意思,却也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不是这些年来,没曾想过亲自问下,妹子是否有再嫁人的心思。可不知为何,就是迟迟不敢去问。事已这些年来,也就这么过了。 但今日阿二这么一说,却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去。自家妹子现今也已三十来岁的年纪,若是在晚些年还不找人嫁了,怕还真就这么耽搁下了。那些乡里乡外,想讨妹子的汉子,他也不是没仔细瞧过。有些倒也是知根知底儿熟悉的很。可他又怕妹子瞧不上,这事虽然自己这做大哥的能做得了主,但他却也不敢就这么做得... “这事...在等等看吧!咱也不知阿秋是个啥心思,哪能就这么替阿秋做主?俺这个做大哥的,已经对不住咱这苦命妹子了。难不成还要在做一回不成?就算是阿秋再嫁,那也要阿秋瞧对了眼儿的。只要阿秋自己瞧上了,咱也就没啥话说。这事儿...唉!” 阿吉思索了一阵,开口对阿二说道,言语间却也有些无奈,又有些无力。 阿二则道:“要,要咱妹子瞧对了眼儿的?那,那还不简单!” 阿吉没想到阿二会说出这般话来,心里不免就是一突,从而赶忙问道:“你小子说啥呢?!你这意思...难不成?知道咱妹子,瞧对眼儿的汉子?” 阿吉说着话,却又不免摇起头来:“不对!不对!你小子整日里,除了只知道吃酒外,还会些啥?!就算咱妹子真有瞧对眼儿的汉子,那也应该是俺这做大哥的,或是俺家婆子先知道才是!再说了,你小子现在又不跟咱住一块儿,咋就知道咱妹子有瞧对眼儿的汉子?是不是你小子这酒吃晕了,胡诌呢!” 阿二急道:“大,大哥才吃晕了胡诌!俺,俺咋就不能知道,知道咱妹子瞧对眼儿的汉子是谁?!是!妹子是跟大哥大嫂,在咱这老院子里过。可,可怎么着,俺,俺也是他二哥不是?凭啥,俺就不能知道,知道咱妹子瞧对眼儿的汉子是谁?!呃!” 阿吉半信半疑地沉默了会儿,随即便很认真地瞧上了,依旧一脸醉意的阿二,小声问道:“那,小子说说...咱妹子瞧上咱乡子里,那家汉子了?俺倒要好好听听!” 阿二摇了摇头:“不,不是咱乡里的汉子!” 阿吉疑惑道:“不是咱乡里的汉子?那是哪里的?阿二!不是你小子真说胡话了吧?!咱妹子只待在乡子里,哪里去得外面?除了咱乡里的汉子,还能瞧上哪里的汉子?” 阿吉说着话,便有些气恼起来。却是觉得阿二这小子,肯定是喝多了说胡话。自己还真傻傻地信了真,这会儿却是一股子怒火,直往上涌。 阿二见大哥面色渐渐不善,却也打了个激灵,赶忙回道:“是,是溜老哥!溜老哥可不是咱乡里的汉子吧?!他,他可是从关外林子里来的!咱家妹子瞧对眼儿的,就是溜老哥!” 阿吉听着阿二的言语,却是不由得就是一愣。他却不想自家兄弟,竟然会说出溜老哥来!可当他缓过神儿来,却更加没好气道:“你小子就会胡诌!溜老哥是常来咱家里吃酒不假,可咱妹子怎么就瞧上溜老哥了?!竟说些胡话!看来今个儿俺要拉你小子,好好去泡泡凉才是!让你小子这脑袋瓜子清醒清醒!” 阿吉说着话便不由阿二分说,拎着阿二衣襟就要往屋外走。阿二见大哥动了真火,怕被大哥拎着出了门子,少不得要被大哥浇一身凉来,便赶忙又道:“大,大哥!俺,俺没胡说!刚才,刚才吃酒的时候儿,咱妹子上了菜出门子时,俺,俺可是亲眼瞧见,咱妹子偷偷瞧着溜老哥笑呢!俺虽然是吃了好些酒醉不假。可,可俺这双招子没瞧差!明明就瞧见咱妹子,偷偷瞧溜老哥笑来着!这,这不是瞧上了溜老哥,那还是啥?!咱妹子自己过了这么多年,除了咱自家人还对哪个男的,这般笑过?!俺,俺哪里胡说了?!明明,明明就是俺亲眼瞧见的!” 阿吉扯着阿二衣襟往外走的步子,却也随着阿二的言语又渐渐地缓下停了。从而在停下后又有些皱眉地,瞧向了一脸急切的阿二道:“你小子,当真看清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二房做小 阿吉见大哥不在扯他向外走去,却也心下一安。但也不敢怠慢赶忙回道:“看的清清的!要么,要么俺咋跟大哥,提起阿秋再嫁的事呢!不就在刚才,瞅见了咱家妹子,瞧着溜老哥偷笑么!俺瞅着,咱家妹子十有八/九,是瞧上溜老哥了!也是,溜老哥也不是外人,这些年可没少往咱家跑。要说当初咱家妹子还没嫁人的时候儿,俺就觉得咱家妹子跟溜老哥亲近的很!哪次溜老哥来咱家吃酒啥的,咱家妹子不都欢喜的很?!” 阿吉不由得听着阿二的言语,眉头却也渐渐皱的更紧了几分。自家妹子要是真有瞧上眼的汉子,那也是他这做大哥的,求之不得的好事!毕竟自家妹子都这般年纪,是该再找个汉子嫁了。但他也不是想赶自家妹子走,而是觉得自家妹子虽然现今,跟自己一家子住一块儿,也早已习惯。可毕竟不能总让妹子,就这么孤单一人过吧? 可要是阿二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话...自家妹子当真,瞧上了溜老哥...那确实不行啊!溜老哥可是有家室的人!难不成要让自家妹子,去给人家当二房做小不成?!那又何苦来哉?!这事... 阿吉越想心里却也越觉得这事,还是就当没有的好。随即便松开了阿二的衣襟,对阿二认真道:“这事儿!谁也别说!就连你家婆子也别提!就当...就当这事儿你没瞧见吧!” 阿二不解道:“大,大哥你这是说的啥话?刚才,刚才可是你让俺说的,咋这会儿又变卦了?咱妹子既然瞧上了溜老哥,干啥不把咱家妹子给溜老哥说下?再说了...俺阿二也觉得,溜老哥挺配咱妹子的!而且胡家在关外那边儿的林子里,也是出了名儿的数一数二的大家子。咱家妹子要是真跟了溜老哥,那去了虽然离着远,可也一定吃不了啥苦。总比...总比让阿秋,就这么一个人,孤单过活好吧?....” 阿吉并未直接答话,而是转身走到拾到干净的桌前,拎起桌旁的酒坛子,就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水。随着那股子火辣,烧灼口齿肠肚的感觉袭来,这才盘腿儿坐在了桌旁的团垫上又道:“就算咱家妹子,当真按你说的那般,瞧上了溜老哥...可这事儿,是肯定不成的!就溜老哥家里已经有了婆子这条儿,你让咱妹子咋跟溜老哥?是!溜老哥跟咱家关系好的很!要是咱家妹子跟了溜老哥,俺这做大哥的那也没啥话说。可人家已经有了婆子,难不成你让咱妹子,去给人家当二房做小不成?!所以...这事啊,以后就别在提了!就当...就当没有吧!唉!” 阿二却也拍打了下自己因为醉酒,而烧的发烫地脑门儿。他还真有些,被这一肚子酒给烧糊涂了。咋就只想着自家妹子,瞧上了溜老哥的事。就把溜老哥家里,早有了婆子和娃儿的事,给忘了个干净?老想着要是自家妹子,跟了溜老哥是个啥样...还当真是... “可,可咱妹子这,这好不容易瞧上个...要是,要是阿秋...当真愿意的话...” 阿二随即又犹豫道,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从他的话意里,听出什么来的阿吉,却是厉声道:“就算阿秋当真愿意,不介意当二房做小,那俺还不愿意呢!真要这样,还对得起咱死去的爹、娘么?!别的不说,就这当二房做小的事,俺是一万个不会同意!” “瞧,瞧你说的!刚才愁咱妹子,再嫁的是你。这又拦着咱妹子,再嫁的也是你。不,不就是个名分么!至于么...” 阿二说着说着,看着大哥又渐渐,脸色不悦的模样,却又不由得住了口。 阿吉则道:“那按你小子说的,就让咱妹子真给人,做了二房小的,你也愿意?!这女人跟男人过日子,哪有不注重名分的!哼!要说不注重名分的倒也有!咱乡子里老周家的,那个开酒铺子的便是!可咱妹子是谁?再怎么说,也不能给人当二房做小!” 阿二却是听着大哥的言语,有些不乐意起来。心里却想大哥这咋说着说着,便扯到周家妹子身上了?是!乡子里的大伙儿,是都对周家妹子嚼舌根子,嚼的厉害。都说周家妹子不守妇道,自家男人没了的时候,竟然还跟小叔子私通。可,可那事儿也都是从外面,随着周家妹子回来后,传来的!谁又真瞧见了?!凭啥,就这么冤枉周家妹子?弄得现今整个屯子里,也就他和些平日里,都好酒这一口儿的兄弟,还有外面来的商客不知情的,才敢去她开的酒铺子吃酒。 但他所见到的周家妹子,可不像大伙儿嘴里,所说的那般。是个很好的女人,待人也很和善。而且...还酿的一手好酒!自己也是做车把式的,这些年来也没少往外跑。别处乡里、县里的酒水,那也自然都是喝过。但那别处乡里、县里的酒水,他阿二却是觉得,都没有自家乡子,周家妹子铺里的好吃! 虽说乡里嚼周家妹子舌根子,弄的周家妹子在乡里不是人。也就老周家的和乡子里的亲戚,才敢跟她来往。可这周家妹子的酒铺子生意,却也因酒水好,着实有不少过往商客,成了这酒铺子里的老主顾。自己这嘴馋的,那也自然就渐渐,与周家妹子相熟起来... “大,大哥!你咋,你咋说着说着,就,就扯到周家妹子身上去了?!咱,咱不是在说阿秋的事么!关周家妹子何事?...” 阿二最终还是觉得,自家大哥这般说周家妹子的不是,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从而驳道。 阿吉则不满道:“咋了?你小子是真喝傻了?!还是真醉了?!还是你小子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周寡妇是个啥样,俺这嘴头子都快说破了,你小子就是不听!眼下乡子里可没少说咱闲的!都知道你小子往那,周寡妇铺子里跑的勤快!都说你小子这是惦记上了,那酒铺子里的风骚寡妇!哼!要是咱爹娘还活着,怕是光听到咱乡里乡亲这般说。也都能被你小子,给活活儿气死!你小子也已经是有了家的!不好生在家待着,老往周寡妇那乱跑个啥?!还真别说!虽然咱乡子里,那些跟你相熟的闲散汉子。也都或多或少的,跟那周寡妇有那么些闲话。可唯独就你小子,与周寡妇的闲话,在咱乡子里传的最多!” 阿二听着大哥的言语,却有些气恼起来,当他也默默来到,桌前的一团垫旁盘腿儿坐下后,则有些恼怒道:“这些乡子里的,也都是闲得慌!竟说些没影儿的事!也不怕嘴里的舌头,嚼着烂在了嘴里!俺不就是吃准了周家妹子,那酒铺子里的酒水么?!这又咋了?!俺又不是不给钱?!咋就偏偏说俺的闲话最多?!” 阿吉告诫道:“你小子知道就好!大哥可不想,老因为你小子,偷偷去周寡妇那吃酒,害的俺老往你家里跑,替你小子给弟妹求情!这做大哥的,哪有俺像这样的?!唉!你小子还真是个不争气的!这都讨婆子多少年了,咋弟妹就没个信儿呢?!你瞧你侄儿,这都多大了。你小子也该有个娃儿了。” “呃...” 阿二一时间却是有些,被大哥的话给噎住了嘴。心里却是不由得苦笑,他也纳闷的很。咋这些年来,自家婆子的肚子,就老没个动静?虽说因为自己这好吃酒的性子,惹得自家婆子每当自己吃酒后,就不让自己碰她。可在没吃酒的时候,那也自然做夫妻事的。可怎么这些年来,自家婆子就是怀不上娃儿呢?大哥这顿言语,却也正中他的软肋...却是他都有些觉得,是不是...自己那啥... “大,大哥!瞧你说的!咱刚才还在说阿秋的事!这你倒好!咋说着说着,先是扯到家妹子,这...这咋又扯到俺了...” 阿二有些不自在地遮掩道,却是说着话心里有些发虚起来。他倒也听说过,有些爷们儿虽然也能跟,自家婆子行房做那事。可就是生不下娃儿来...也就是俗称的“清水罐子”。可,可自己这么壮实,哪里有那毛病?!...应该,没有....咋自家婆子,就是怀不上呢?! 阿吉没好气道:“哼!这一桩桩的!真是没个省心的!咱妹子的事,还有你小子的事..唉!你小子还坐这里干啥?!这么晚了,还不快回房歇着!俺送溜老哥他们去乡子里,客栈歇下回来的时候儿,你嫂子已经给你小子,拾到好西边儿的屋子了。今儿你小子也没少吃酒,快回屋睡吧!” 如蒙大赦的阿二,却也不由得松了口气来。一边赶忙起身,一边对大哥说道:“那,大哥...那俺去睡了...你,你也早点儿歇着...” 阿吉则点头道:“嗯!俺当然也要歇了。明儿就要驾车,送溜老哥他们去县里。你小子这些天,给俺在乡子里好好老实消停会儿!唉!也真是这狼头子闹的,要是平日里...这会儿的话,你小子怕是早就,不在乡子里待着,接了大车铺子的活儿,给商老爷们拉货子去了!还能像现在这般,整日里闲着没事儿,去那周寡妇铺子里吃酒?!哼!” 阿二没敢再与大哥言语,在大哥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屋子。只留下独自一人,坐在桌旁的阿吉,想着阿二刚才所说的话,不由得摇起头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 车上 颠簸的路上,胡溜子与周大保,却是各自裹着条,麻布毯子缩在了大车里睡着。唯独辛虎子裹着麻布毯子,看着车外依旧带着淡淡雾气的四周。天色刚一放亮,昨日胡溜子找上的阿吉。便架着大车来了他们三人,所住的栈子。 此时他们三人,正坐在阿吉驾的车,往他们接下来,要去的下一个目的地,那个叫做县的地方而去。对于去那叫做县的地方,辛虎子却也早就知道,是去找胡胖子的姐夫,那位在官府做吏的,要份叫做路引文书的东西。若是没有那路引文书,他便去不了竟县。 而今他正要去的县子,却也不免让他心中很是纠结。因为早已病故的荣子常,便是从那县里而来... 曾在去年慧娘姐姐出嫁时,他便早就记下了那个叫做内县的地方。却是不想...自己还真有一天,会去到那里。只不过这次去,慧娘姐姐却早已回了老林。而那每每来老林师父家,对他们这些个在学寮里,学字的屯人子弟,蔑视与瞧不起的人,却早已埋进了地下。世间无常,却也当真令人意想不到... “虎子?你咋不也睡会儿?这路啊,还长着呢!还是多睡会儿好!” 在前头驾车的阿吉,虽然并未回头看向车里。却知道车里的辛虎子,依旧未曾睡去。却是一边架车,一边对车里的辛虎子说道。 辛虎子则瞧了眼,驾车的阿吉道:“俺,睡不着...” “还是听你吉老叔的吧,虎子。这路还长着呢!别看咱这一入关,也就一天工夫就到了你吉老叔的乡子。那是离着入关道子近的缘故,自然这乡子要有几个近的。可这越往前啊,这乡子就一个个离着远了。咱要去县里,前头还要过好几个乡子才到。光是那几个乡子,就没个近的。要是真就靠咱自己个儿,这两条腿走着去。怕也要走上七、八天呢!虽说这关里头不比咱老林,是没了那么多林子里的凶险,还有好些个土路道子像现在这能走大车的。可就算咱坐大车去,怎么着也要四、五天的能到。所以啊,这路还长着呢!不睡会儿咋行?” 裹着麻布毯子的胡溜子,却是根本就没睡着。在听了阿吉与辛虎子的言语后,便闭着眼靠在车上淡淡道。 同样裹着麻布毯子的周大保,则也挪了挪身子:“这关里早晨的湿气,可真一点儿都不比咱林子里小。也没见关里头树多,咋这湿气就这么重呢?” 胡溜子嘿嘿一笑:“大保子兄弟,你也没睡着?瞧你今个儿一早起来,眼窝子黑的。怕是昨晚...又没睡好吧?” 周大保叹息一声:“嘿!可不么!不知咋的老是觉得,睡在栈子里的炕上,心里就不踏实的很!昨儿一宿,还真没怎么睡好。老是翻来覆去合不上眼。” 在前头驾车的阿吉,听着车里的言语笑道:“周老哥你这是来关里少的缘故,等你多来几趟,这老沾炕睡不着的毛病,那也自然就好了!” 胡溜子:“可不是么!瞧见没?大保子?连阿吉兄弟,都这么说。这你倒是不如人家虎子了,瞧人家虎子。昨个儿一定睡的熟了,这精神头儿可比你好多了!” 胡溜子说着话便睁眼瞧向了,依旧有些心事重重的辛虎子来。辛虎子则赶忙道:“哪,哪有!俺,俺也不知咋了。昨晚一沾炕,这眼皮子就打架,没一会儿功夫,俺就睡着了。这一觉醒来刚好天亮。” 辛虎子却是说的实话,他在昨个儿夜里,还真就一沾炕就睡意上头。没一会儿功夫就睡了过去,说来也怪...前天刚来这关里住下时。那时也是住在乡里的栈子,可就是没法睡下。老是刚有点睡意,就会想起些林子里的事来。一来二去的也就没怎么睡好。 可在昨天来到吉老叔的乡子,再睡在栈子里的炕上时,这次却是睡得踏实。也没再有睡下后,就会做起的梦来... “听见没?大保子?瞧人家虎子,这也就第一晚,没怎么睡好。这第二晚,不就睡着好好儿的?” 胡溜子对周大保说着话,便又瞧向了在前驾车的阿吉来:“阿吉啊,你小子今个儿这是咋了?一大早儿的一脸子有心事的模样?是不是?阿二那小子又惹你生气了?” 阿吉听着胡溜子问起自己,不由得心里就是一紧。他却不想自己在今个儿,见了溜老哥后的胡思乱想,竟然还给溜老哥瞧出些啥来。但他哪能直说,自己是因为昨个儿,听了阿二说起的...缘故。却也只好假装叹息一声,随即便道:“可不么?!没,没成想...今个儿,还是被,被溜老哥给瞧出来了。俺就那么一个亲弟,他那整日里吃酒,没个够的性子...当真是,当真是让俺这做大哥的,都不知道该说啥好!唉!那小子,也不知咋想的!明明知道乡子里,那周寡妇开的酒铺子名声不好。可还老往那铺子里跑,这不是...这不是自找麻烦么?!俺当初给那小子说亲的时候,可没少给说亲人使钱子,这才给他找了婆子。本想着这小子在成家后,性子能收敛些。等他婆子在生了娃儿来,那也自然就治好了,他那吊儿郎当的性子。可没成想这些年来,他还是那性子不说,竟然吃酒都吃出了闲话来!唉!光是想想,俺这做哥子的就觉得头疼!还有,俺那妹...呃...” 阿吉本来是假装遮掩,却是不想本来是拿出,自家那不成器的二弟来当挡箭牌,溜老哥那也自然信得...可自己这说着说着,却也没来由的就道出了苦水。一没注意就真把阿二的事,给说了起来。到后来竟然又扯出了,自己那苦命的妹子...却也不免心里暗自叫苦,自己还时常说阿二,嘴头子没个遮拦,老是说着说着就说过了。看来自己也别大哥笑二弟,这也说着说着就给说过了。本来是拿阿二那小子当遮掩说事,却不想还真说起来一没留神,竟然又把自家妹子给扯了进去.... “阿吉啊!你也别老埋怨阿二了。他毕竟是你兄弟不是?咱兄弟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阿二是个啥性子,俺也是瞧的出的。那也是个直性子的好汉子,只不过...他那好酒的性子,俺倒是没想到,尽然还扯出了闲话来。不过...依着阿二的性子,难道你这做哥子的,还真怕阿二跟那,酒铺子里的寡妇,犯了牵扯?” 胡溜子却也当真以为,今日见到阿吉心事重重的原由,就是因为他那不成器的兄弟阿二。也是,昨个儿可不就碰了个正着。阿二正巧儿因为,去那乡子里名声极差的,寡妇铺子里吃酒的缘故。回家吃了个闭门羹,这才不得不来跑来,他大哥阿吉家让阿吉帮他。 “俺,俺也知道。就算阿二那小子在混,也不可能做出啥,与那周寡妇见不得人的事来。他也就是嘴馋的毛病,一没酒吃就不行。可...唉!这乡子里都已经起了闲话,却也当真难办的很!可有些乡里乡亲,跟俺关系相熟不错的,都私下里跟俺说起过,阿二那小子不检点的毛病。这一来二去,老往那寡妇铺子里跑,就算没啥。去得多了,那也能给你变出些啥来!这寡妇门前是非多啊!” 阿吉听着溜老哥的言语,则接着回道。说话间还催动了下,拉车有些慢下的骡马。 阿吉却不想,自己本来这为了遮掩,而说起阿二的事,还越说心里也觉得,等自己这趟子忙完回去。还真有必要,在好好找那不成器的兄弟,好好谈谈才行! 毕竟现在整个乡子里,可都已经渐渐传开了。都说自家兄弟阿二,老往那周寡妇铺子里跑,是有腥事儿。还有的传着有鼻子有眼儿,说阿二在酒铺子里,没少跟周寡妇眉来眼去。当真是光是听着,就够他这做大哥的气恼。更何况阿二家里的婆子,在听到这些乡里的闲话后,又是个啥心思。 想着想着心里却也不免暗暗,呸!这不成器的东西!弟妹让你吃闭门羹还真算好的!咋没抡个家伙儿,打你这不成器的东西!唉!昨个儿倒是被那小子,一说起溜老哥...跟阿秋的事儿,给这小子给顺岔了道儿,还真把心思都给放在了,阿秋...跟溜老哥的身上去了!倒是没怎么收拾这小子! 不过... 阿吉纠结的心思,却又不免从阿二的身上,又转到了自家妹子身上。想起阿二昨晚跟自己说起的那些话,却又不免心里一阵纠结。他却是信了,阿二所说的那些话来。自家妹子自打没了男人,在家里成了寡妇后。还当真没怎么对别的男人笑过。就算是乡里乡亲认识的,那也都是客道而已。 但像昨晚阿二那小子所说那般,即便是傻子怕也能猜些啥来。就算猜不出也能察觉到,自家妹子可不会就这么没来由的,对溜老哥有那般举动... 在胡思烦乱间,阿吉却也不由得,微一扭头。向身后车里望去,却是正好与看向他的,胡溜子对了正眼儿。胡溜子则有些奇怪道:“咋了?阿吉?” 阿吉则赶忙遮掩道:“没,没啥!俺就想瞅瞅,这车里还算舒服不?要是不舒服的话,那...那俺就驾慢点儿!”阿吉说着话儿,却是没有半分驶慢的迹象,反而还因为心虚,不由得更加快了几分,朝着远方的土路道子行去。 第三百二十三章 内县行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男女老幼络绎不绝。阿吉则架着大车缓行在人群里。而早已下了车来的辛虎子,则跟在胡溜子和周大保身旁,走在了阿吉架着的大车头前,混于这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在数天的行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内县。 看着过往行人来来往往,繁华热闹地景象。辛虎子却也不由得,只觉此番场景,与昔日牛市坊十分相像。只不过牛市坊的热闹,与这内县相比却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当他在进这内县时,看着那不亚于将入关道子,一分为二相隔开来的高大石墙。将整个县子围于其中时,心里却也说不出的惊叹。 而今当他走在这县里,铺着的平平石砖、石条的道路上,看着左右两旁,一家挨一家的琳琅商铺时,却也只觉自己当真到了,另一个世界般! 而在向这内县而来的数天里,每当他经过一处乡子时,都会带给他不一样的感受。尤其是当他在经过那,这几日见过的最大乡子时,那有着上千人规模的乡子,却也当真令他见识到了关内的繁华。 那处乡子里所设下的好些皮货铺子,却也是他这一行而来,见到皮货铺子最多的地方。听溜老叔说...那处大乡便是官府,专门设下收囤林里皮货的地方。 因为是官府所设,从而聚集了不少,为官府办差的差役。几乎附近这林里的所有的皮货,都会收囤到这处大乡里来。也正因如此在大乡子里,便有好些个管着差役的差头子。管着自家林子的差头子,便也是住在这大乡子里。 而那些在林子里气焰嚣张的差役,也同样都在大乡子里听差。平日无事时,便待在乡子里。等到了收取皮子时,便带着官府大车,由入关道子而来,到林里收取皮子。在将官府运来的盐巴,送往林中各处大小集子的盐巴屋子。听到这些的辛虎子,却也不免又让他想起了,去年时那两个在牛市坊,抽了自己一顿鞭子的差役来。 也正因为这处大乡子,是官府用来收取皮子囤起的大仓所在。往来做买卖生意的商客,也自然不少。来往商客一多也自然使乡子里,住人栈子也就多了起来。更有商客在乡子里,开有自家的买卖铺子。有些门路广的,甚至都能将自家铺子开到,囤积皮货的大仓外。但不管这些商客来自何方,都有什么门路。有一点则是肯定的,他们背后都或多或少,跟士族老爷有所瓜葛。要不然也不可能,得了官府的允许,能在乡子里做起皮子买卖。 人一多了也自然使乡子兴旺起来。胡家入关最常往来的地方,便也是那这处大乡。因为胡家有个在县里,官府当差的吏姑爷。从而胡家倒也能在那乡子里,赚取不少财货。可不管在怎么赚,要是跟那些个在乡子里,有本事开了买卖铺子,后头有士族老爷撑腰的商客比,那也当真是不及的。在人家跟前那也只能算是小打小闹。胡家也就只是这附近一片林子里的人家。而那处大乡子里收囤的皮子,却是附近所有林子的皮子,可不单单只是他们而来的那片林子。 但再怎么说胡家也算是,官府里有人当靠山。从而在这乡子里,做皮子买卖也是得了,不少乡子里差役们的关照。毕竟胡家的这位姑爷,当初也是个在这乡子里,听差的差役。倒有不少跟他相熟的差役,至今仍在这乡子里听差。更何况现在胡家姑爷,那也是水涨船高,已经去了县里的官府做吏。那也自然对胡家多有照顾巴结讨好。 而乡子里囤下的诸多皮货,只有在县里或郡里的官府,下了文书才会从仓中取出验查。然后在起了大车运往别处。而所经之地那也自然要走,现今这繁华的内县了。 自进了这内县一路上过道两旁,辛虎子却也没少瞧见,做各种买卖营生的铺子。但做皮子买卖的,倒是没见到一家。正当辛虎子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从林子里一路而来,到处都能见到的皮货铺子,怎么在这里见都见不到的时候。走在辛虎子身旁的胡溜子,则笑着对正东张西望的辛虎子道:“虎子,这里可不比咱过来的那些个乡子。这里可是那些乡子的上头儿。是不是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地方?嘿!不这么闹热那也就不是县子了!其实俺也不常来这县里。前些年文子他姐夫,俺家那姑爷也只是在收囤皮子的,大乡里做吏办差。也就近年才接了官府文书,到了这县里办差。咱胡家这也才跟着来这县里多了。但平日里还是来着少,还是主要去那收囤皮子的大乡子次数多。” 辛虎子听着溜老叔的言语,却是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溜老叔,这县子里...咋没有买卖皮货的铺子呢?” 胡溜子似乎也能猜到,辛虎子会有这么一问,从而笑着回道:“这县子里是没几家皮货铺子,可你小子不也瞧见了。咱来的时候儿那收囤皮子的大乡子里,不是有好些皮货铺子么?那些商客早就都跑到,那收囤皮子的乡里做买卖了。这县子里自然就见不到,买卖皮货的商铺了。再说了有直接开在收囤皮子的地方,还用得着在跑老远来县里开么?而且...” 胡溜子说着话儿,却是凑着辛虎子更近了些,小声道:“这县里可是士族老爷们的地界儿。别看那些士族老爷们,私底下也是让帮他们做买卖的商客,做这皮子买卖。但这明面儿上,却都装作没事人儿似得。听说这县子里之所以皮货铺子没几家,是因为县里的士族老爷荣家的缘故。是荣家发了话,不让商客在县里开皮货铺子。也就那么几家,县里别家的士族老爷的皮货铺子,才能绕过荣家开得。这荣家嘛,可是这内县数一数二的士族老爷。听俺那姑爷说,就连这县里的官老爷,那也都得听荣家,和其他几家县里士族老爷的话。可在这内县官老爷听得最多的,还要数荣家。嘿!你别瞧这荣家,不让这县里开皮货铺子。可这荣家自己个儿,在咱来的收囤皮子的大乡子里,那可是有好些个做皮货买卖的铺子。” 辛虎子微一皱眉,却是不免喃喃自语:“荣家...” 胡溜子则点头回道:“嗯!荣家。这家子士族老爷那可当真了不得的很呐!听说这家子士族老爷,那可是有好些都在官府里,当官老爷的!嘿!也难怪这县里的官老爷,这么听荣家的。人家自己就是当官老爷的,而且还有的都做到了县上头,那叫郡的地方的官老爷。虽然俺没去过那叫做郡的地方,不过你吉老叔倒是曾给个,很厉害的商客拉货时去过。嘿!听你吉老叔说啊,那叫郡的地方,一个就能顶上好些个县的人多!你说厉害不?” 辛虎子虽然仍在听着,身旁胡溜子的言语。但他却并没有听到心里去,而是有些心不在焉地,想起了荣家来...一想到荣家,他便不由得想起荣子常来。而后便又想到了,在去年时嫁给荣子常的她...还有现今的她...却是不由得令辛虎子的心神,又再次烦乱起来。脑海中也浮现出,一袭素缟白衣的她来。 “咱们从这岔道儿走吧!这道儿上的人太多,阿吉兄弟的大车也不好走。从这岔道儿走,离俺侄女儿家也更近些。” 胡溜子一边说着便伸手指向了,前方不远处一道石头岔路。辛虎子与周大保自然无异,阿吉便架着大车,紧跟在胡溜子与辛虎子、周大保身后,缓缓朝着岔道驶去。 当一行人穿过那条岔道,又拐过好几条街巷后,这才来到一处行人不是很多的道子。这条道子虽然也有好些商铺,却显然要比刚才路过的街巷要少上许多,倒是高屋大院很是不少。 胡溜子则在前头带路下,来到了一处大院门前。这院子却也当真不小,从外看便能看出,里面定然有不少屋子。虽然院子不小,但门子却是正常人家的门子。倒显得这处院子,很有些不协调。 正当胡溜子走上前去,辛虎子与周大保,和下了大车的阿吉,紧随其后刚想敲门唤人时。却不想这门子倒是自己个儿开了。只见一年岁比胡溜子、周大保都要大上好些,五十不到的中年汉子,却是正一手握着半边脸,一脸愁容地正往外走。中年汉子的身上,则穿着件蓝面儿的皂服袍子,虽然模样与差役身上的衣子很是相像,但依旧可以看出不一样的地方。 很显然这中年汉子,没想到会有人来敲门。当他悄悄开了门子,正要往外走出时,打眼一瞧来人是胡溜子,先是一惊。随即便面露喜色,当即便有些激动道:“老,老溜叔,你!你咋来啦!”言语间虽然有见到胡溜子的欣喜,可这中年汉子却是瞧着胡溜子,就像瞧见救星般。 胡溜子虽然也没成想,会在这门前这么巧儿地碰上中年汉子,可还是反应的快赶忙笑道:“这不,咱林子里狼头子闹的厉害。文子怕他姐在关里不放心,这...” “来得好!来得好啊!哈哈!来...” “谁来不来的?!哼!姓严的!不管谁来!俺跟你说都不好使!” 还没等那中年汉子把话说完,院里便传来一女子娇喝声。却是不由得令那与胡溜子,言语的中年汉子吓得缩了缩脖子。 02 第三百二十四章 闹 上 胡溜子听到院里传来的动静,则向院里喊道:“二丫头!俺来了难道也不好使?” “溜,溜老叔?是溜老叔来了?!” 院里那人显然没想到,来人竟会是胡溜子。言语间便很有些激动地道。在一阵子脚步声下,只见名年不过二十六、七的年轻女子,则从院中来到门前。 这名女子却是生得颇有姿色,身上则穿着关内女子的衣衫。虽然不甚华丽,但也是好料所做。女子一来到门前,那悄悄开了门的中年汉子,便赶忙一脸堆笑地闪到一旁,好给来到门前的女子让道儿。 “真,真是溜老叔来了!溜老叔你咋这时候来了?!听说,现在咱林子里闹的挺凶!阿爹、阿娘,还有小弟...没啥事吧?!” 年轻女子一边跟胡溜子,很有些心切地说着话儿。一边则将胡溜子一行,给迎进了院来。 胡溜子:“没啥事儿。你阿爹、阿娘在俺来之前,正在家里头抱孙子呢!文子最近倒是有些忙,整日拉着沟里的汉子,戒备狼头子的动静儿。俺这次来,一是文子怕你担心。二来嘛,倒有些事要找姑爷办。” “好说!好说!咱自家的事,又不是外事,那自然好办~” 那闪到一旁的中年汉子,则在听了胡溜子的言语后,赶忙笑着抢道。 却是惹得那名年轻女子,很有些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吓得那中年汉子顿时就打了个激灵,缩了缩自己脖子。那捂在脸上的手,却是捂的更紧了些,生怕别人瞧见般,却也不敢再过多言。 胡溜子也瞧出了自家侄女儿和侄女婿的不对劲来。虽然侄女婿那只捂在脸上的手很是严实。但仍能从边边角角,看出青紫淤痕。怕是被人打了,才弄成这样... 这二十六、七的年轻女子,便是胡胖子在关内的二姐,乳名唤作二丫头,大名则叫胡月娘。conad1();因胡老爷的婆子,生她时是在夜里,而有了这么个名字。却还是当初胡老爷,专门儿向当昌家集里,识文断字儿的万家人,给讨来的名字。 而那年约不到五旬的中年汉子,便是她的男人唤作严大。却也因他在家里,是长子而得名。也就是胡胖子的姐夫,现今在这内县府衙里做吏为假官。因为府衙里的吏,比不得府衙里真正有秩石的官老爷。但也是有一定权力的办差人,事已吏便有“假官”之称。 多年前严大还只是个,在老林里替官府跑腿儿的差役时,胡老爷便慧眼独到,将自家闺女许给了,这位早早就没了婆子的严大,做了续弦婆子。到后来这位胡家姑爷,却还真成了事。从差役做到差头子,又从差头子做到了,收囤皮子的乡吏。现如今又做到了,县中府衙的吏来,却也当真是顺风顺水的很。 而这县中府衙的吏,也不是一般人便能做得。那些本地士族家中子弟,却是大多数都会补缺。在未曾做到正官时,便会选择做这吏来,在步步升迁。严大能从一介差役,做到现今这步,却也算是个很有本事之人。 又加上他是在娶了,胡月娘这位小他二十余岁的续弦娇妻后,才渐渐顺风顺水步步升迁。后来月娘又给他生养了,两个带把儿的大胖小子,事已在严家这位小他,二十余岁的续弦娇妻,却是说一不二的主儿。严大却也知足的很,对这位娇妻那也是百依百顺。但也就渐渐养成了,怕婆子的毛病。这一来二去但凡是他,惹得月娘气恼时,月娘那泼辣性子一旦发作,便会对他大打出手,他也只有挨打的份儿。 这些年来胡家却也多靠他这位,在关内府面儿上的吏老爷撑腰,倒也当真成了,林子里数一数二的人家。就连当初胡胖子娶亲,那也是他亲自给忙活张罗。更是对月娘在林子里的娘家,比自己的严家都要亲上不止多少。可就一条.... 胡月娘很是热情地,将胡溜子一行人,引着向院里的大屋走去。一路上胡溜子,却也简单介绍了下,跟他一起而来的辛虎子与周大保、阿吉三人。conad2();而在进了这院来后,辛虎子与周大保、阿吉,却也不由得又再次四下打量起来。却发现这院子从外面看是一个样,进了院来却又是另一个样。这进了院里才发现,比他们从外面看时,所想象中的还要大上好些。 跟在胡溜子身后走着的辛虎子,看着院里的摆设布置,却也透着说不出的新鲜。倒是有几分像....林子里师父家的院子.... 严大见月娘很是热情地招待,进了大屋的胡溜子一行,却也只好干笑着也跟着走进了屋来。他倒也自觉的很,在进了屋来后,便自己个儿找了个团垫,盘腿儿坐在了一旁。屋内石砖砌成的光洁地面,却是一尘不染好不干净。惹得走进屋来的辛虎子与周大保、阿吉三人,都有些别扭起来。即便是关内的阿吉,也很有些不自在。 他虽然与胡溜子是认识多年的老兄弟,可那也只是跟胡溜子走动。即便是知道胡溜子,有位在关里头很了不得的亲戚,那也跟他扯不上半分关系。而当他见到那一路上赔笑,穿着官府吏老爷衣子的严大后,就更有些显得拘谨。毕竟在这关里,不管是乡子里的差役,还是县里的差役,那都是不好惹的。更何况这位吏老爷,还是县里的官府老爷... 倒是胡溜子很是自在,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鞋上的泥尘。在走进屋来后,便先找了个团垫盘腿儿坐了下来。随着他先坐下,辛虎子与周大保、阿吉三人,也都先后有些顾及地,找了个团垫坐下身来。 却是惹得胡月娘抿嘴一笑:“都是咱林子里来的,哪有这么客套?!这屋里的地上,本就是让人走的,哪有这么金贵!你说是不?当家的?” “啊?!是!是!是!月娘说是啥,就是啥!” 严大一没留神儿,却是不想自家婆子会叫自己。但也不敢怠慢,赶忙回道。说话间却也依旧是一脸苦笑,不时偷瞄一眼笑着的月娘。可此时他的心里,却是苦的很.... 早就瞧出不对劲来的胡溜子,一听自家侄女儿这般说辞,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便觉在这样下去怕是要糟。conad3();就先自己开口问道:“月娘...你两口子,这又是?闹得哪出啊?” 胡月娘冷哼一声,狠狠瞪了眼缩着脖子,不敢言语的自家男人道:“还不是咱这胡家好姑爷惹得!老叔你问问他,他都干了些啥好事?!当初俺从林子里,这么老远跟他回了关里。他当初是咋跟俺说的?这倒好!一当上县里官府的吏老爷没几天,就不知道这家里的门子朝哪开了?!在这样下去俺们娘仨,早晚要被咱胡家,这好姑爷给撵出门子,到最后都要回林子里过活!那也倒好!省得大福、二福跟他这爹,不学好!跟俺回了咱沟子里,也有他文子舅舅看着。那也自然能长成个,林子里的好汉子!” 严大却是被胡月娘说的,顿时额头直冒冷汗,却也顾不得除了,胡溜子这位老叔外还有别人,当即便苦苦告饶起来:“这...这...月,月娘...俺,俺是猪油蒙了心。对,对不住你和...和咱大福、二福。可,可俺也...也没做那事啊?!你,你就瞧在咱老叔来了的份儿上,就,就饶俺这回吧!俺,俺真的再也不敢...” “哼!是没做,可心里咋想的,俺就不知道了!要是哪天又想做了,保不准儿就要把俺们娘仨,早晚给撵出门子!你咋就这么没良心?当初你娶俺的时候,是咋跟俺说的?!还说这辈子只有俺这一个婆子,不去招惹别的女人!可这倒好!你说!你对得起俺么?!” 胡月娘说着说着,便当着众人的面儿,小声抽泣起来。 严大则有些头大如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见自家婆子都哭了起来,却也当真有些慌神,赶忙劝道:“哎呦喂!俺地亲姑奶奶!咋说着说着,就,就哭起来了?!都是俺的错还不成?!月娘,你...你就饶俺这回吧?!要不是,要不是衙里的,那个缺德孙子杨和,非要拉着俺去吃什么花酒...俺,俺也没想去那,那,那...” “呸!不要脸!谁叫你跟着杨和去花楼吃酒了?!咱家里又不缺酒吃?啥好酒你没吃过?咋就偏偏要去花楼里吃?!要不是你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骚狐狸身上的味儿,和几根骚狐狸身上的头发。俺还真以为你去杨和家里吃的酒!连实话都不敢跟俺说,不是你心里有鬼,那是啥?!光是想想你去花楼里鬼混,俺就觉得恶心!你这么喜欢花楼里的骚狐狸,那你就把俺休了!把俺和大福、二福从这门子里撵出去!把咱这家...这家都开成个大花楼去...呜呜呜呜....” 越说越觉得心里委屈的胡月娘,却是说着说着哭的更凶起来。惹得严大更加不知该说啥才好。却是当真怕了自家婆子,这一闹二哭三要走。无奈的他便只好,眼巴巴儿地瞧上了,坐在自家婆子身旁的胡溜子来。 胡溜子倒也从他俩的言语里,听出了始末。感情是自家这姑爷,跟个叫杨和的去花楼里吃酒,回来后也没敢跟自家侄女儿说实话。却被自家侄女给发现了纰漏,这才惹出了这档子事来。 printchaptererror(); 02 第三百二十五章 闹 下 “呃...行啦~行啦!月娘啊,你..你也别光顾着哭...这,这不咱姑爷,都已经认错儿了么?” 胡溜子见自家侄女儿,也不能老这么闹下去。便开口好言对胡月娘劝道。 胡月娘却泣声不满道:“哼!溜,溜老叔!...你,你咋也向着严大!明明,明明是严大不对!为,为啥,为啥...老说俺?!” 胡溜子苦笑道:“是!是!是!老叔不对~可,可你也不能老这么哭不是?咋?老叔来了,你也不高兴?嘿!等过了这阵子风声紧的,咱一块儿回沟子里待段时日,咋样?老叔这趟来,怕是狼头子这阵子风声过不去,是回不了林子了...” “老叔尽管住下便是!咱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屋子!老叔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严大一听胡溜子言语,则赶忙接话道。心里却是欢喜的很!林子里自家婆子的这位老叔,也当真来的够巧儿!自己正在愁着怎么平息,自家婆子的恼怒当口儿,这位老溜叔就从林子里来了!当真省了自己好多麻烦! 哼!那可恶的杨和!你没事儿下了衙,不老老实实回家里,搂着你那几房大的小的,快活也就罢了!非要撺掇俺,跟你一块儿去花楼里,吃什么花酒?!这下倒好,这花酒还吃出了一身骚来!害的俺平白地就遭了,自家婆子一顿好打不说...还哭闹着,要带大福、二福回林子里去...这可都是你小子给害的啊! “咱自家人来,那自然要住下,还用你说?!也好!等这阵子狼头子风声过去,俺就带着大福、二福跟着溜老叔,一起回林子里待着。再也不回关里了!好给你腾出空儿来,让你把那花楼里的,都接到咱家里来快活!这可不如你意了?!哼!俺跟大福、二福在也不回关里来了!你不稀罕俺们娘仨儿,大福、二福都是俺娃儿,俺自己个儿养!你就跟那花楼里的,在生几个!” 胡月娘却是半分不领严大的情,瞧着自家男人一副巴结讨好的模样。conad1();就气打不一处来随即便道。 严大却是被自家婆子这么一说,便又赶忙对自家婆子求饶道:“俺,俺说月娘!你,你就饶俺这回吧!俺,俺当真只是去吃花酒,一点儿..一点儿都没碰那...” “哼!你少来!没碰咋你身上会有,花楼里那些个骚狐狸的骚/味儿?!就算你不碰俺不信,那些花楼里的骚狐狸,不给你敬酒往你身上蹭?!俺可是从你身上,找到好几根头发丝儿来着!平日里你这衣子,可都是俺给你浆洗。那次不都给你洗的干干净净?哪里会有女人的头发丝儿来?!你还敢说,顶点儿没碰?!” 胡月娘却是越说越来气,说着说着便作势起身,向自家男人冲去。不好生教训下自家男人,她就解不了心中的怨气! “这,这...月娘!俺,俺可真没动歪心思啊!都,都是那杨和,非要拉俺一块儿,去花楼里吃酒!俺,俺身上才带着几个钱子?!可,可都是杨和那小子,撺掇着俺去的...这,这吃酒的钱...也,也都是杨和那,那小子请的...” 严大见自家婆子,欲要起身的模样,便又赶忙开口说道。他也讲的是实话,这平日里家里的财政大权,那也都是掌握在自家婆子手中。自己这一家之主,那也只不过是口头儿上的主儿。 真正掌管家里大事、小事的,那也自然都是自家这位,婆子说了算。不管是每月府衙给发放的饷银,还是平日里自己没少捞的油水儿啥的,那也都会乖乖儿地,交到自家婆子的手上。更别说自家产业的地契、房契了... 他这在县衙门里,帮着官老爷办差的吏,却是平日兜儿里,也就只揣着十来个大钱而已...哪有闲钱,会去花楼里快活?! 要不是昨儿下衙的时候,那衙门里的差头子杨和,非要请自己吃酒...用不得自己花钱,他也不会就这么巴巴儿地去了。虽说等跟着杨和一起到了那小子,神神秘秘不肯说出的酒铺子门前时,他还真有些楞神儿。下意识地便想离开...可,可最终还是没扭过,杨和那小子的软言好语,还是进了花楼... 也是自己太过大意,本以为进了花楼吃酒,还能来个神不知鬼不觉呢!没成想自己一身的酒味儿虽大,可依旧被自家婆子,给发现了衣子上的异样。conad2();而且...那些个花楼的,竟然还给他这衣子上,掉了好几根女人的头发丝儿来?!可自己咋就没发现呢?!可这也正给他惹下了天大的麻烦!这倒好!从昨个闹腾到现在,自己还没抽身,去衙里报名呢...唉!也真他娘的晦气!自己这么多年来,那喜欢俊俏小娘的破毛病,也已经在娶了月娘后改了不少!平日里就算瞧见个俊的,也只不过多瞧几眼罢了。可,可昨个儿,自己就怎么..就怎么真去了花楼呢?! “左一句杨和,右一句杨和!感情杨和叫你做啥,你就去做啥?!杨和叫你去花楼吃酒你就去吃!杨和叫你去抹脖子上吊你也去?!那杨和只是个衙里的差头子,你可是衙里的吏!你要是不想去,他还能拦着你?非要你去?!还不是你自己个儿想去!这才跟着杨和去的!怕是你巴不得的,想跟杨和去花楼里好好快活!” 胡月娘依旧还是不依不饶,即便在外人面前,也是半分情面都不给严大。却让成了看戏人的辛虎子、周大保与阿吉三人,都有些坐不住了。辛虎子倒还好些,他在林子里倒是没少听,胡胖子在学寮里那会儿,时常向他提起的,这位嫁到关里来的姐姐。 可眼前胡胖子姐姐这幅模样,却与胡胖子当初向他说起的...有很大出路。但瞧着胡胖子姐姐这般模样,却也不由得令他想起了胡胖子来...还真是亲姐弟... 周大保与阿吉,却是有些不自在的很。毕竟这可是胡家自己的家事,他们本就是跟着来的外人,当然是不好开口相劝。更何况这还真真儿地瞧见了...尤其是阿吉,他本就是关里人。见吏老爷这般,还真有些坐不住。可这溜老哥的侄女儿,也当真是个厉害的!竟能治的官府里的吏老爷这般,那也当真是... “姑爷啊!你这是要出门子?”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胡溜子,却是猛不丁地开口打断了,此时还在训着严大的胡月娘,与正老老实实听训的严大。conad3(); 严大则瞧了眼,恶狠狠望向自己的月娘。硬着头皮对胡溜子言道:“俺这是要去衙里报签的...没,没成想...这刚一出门子,就碰到老叔来了。” 胡月娘听着严大这般说,却是白了他一眼冷哼道:“平日里,就算你不去衙里报签,你手下的那些个差役跑腿儿的,不也都争着抢着,帮你报签?咋今个儿,就要你亲自报签了?” 严大苦笑道:“娘子说的是!可,可在怎能么说,俺这衙里办差的,怎么着也要到衙不是?就算俺下头的差役,帮着俺签了。可这衙里的差,他们可不能帮俺办吧?还是,还是要俺自己个儿办的。那可都是衙里的官老爷,给派下的差事。你就算给他们八个胆儿,他们也不敢帮你这忙。” 胡月娘依旧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却是不再理会自家男人。她这么一闹二哭三要走的一阵子闹腾,又加上自打昨个儿起,被她发现不对劲后,就一直都没消停,却也出了心中不少恶气。 “月娘,就先让姑爷去吧!哪有自家男人不干活的?要是咱姑爷不干活儿,还咋养活家里?你说是不?” 胡溜子见自家侄女儿,不在言语的模样。却也猜到这一阵子闹,自家侄女儿也是出了心中不少气来。虽然不至于完全消气,可也算是出了心中的气恼。从而笑着好言对自家侄女劝道。 胡月娘:“谁拦他了?他爱走不走!刚才俺见老叔来了,可只带着老叔,和几位客进屋的。可没让他也跟着!” 胡溜子则笑着对严大道:“姑爷,俺这趟子来,可是还有件事儿要你帮呢!也不是别的,文子他延师父要咱,帮他送人去别的县子。”胡溜子说着话儿,便伸手指向了坐在一旁的辛虎子又道:“俺这趟子来,除了来家里给你和月娘,说下沟里的事报声平安,也是来送虎子的。可要从咱这去别的县子,没有咱本地官府开据的路引文书怕是不行。” 胡溜子一边说着,便又接着对胡月娘笑道:“虎子,在延师父家学寮学子儿的时候,本就跟咱文子认识,关系好的很呢!” 胡月娘一听这话,却也不由得多瞧了几眼,坐在胡溜子身旁的辛虎子来。 “那俺这就去衙里办了就是!不过....” 严大先一口应下,但随即却又觉得不妥起来。他倒是脑筋转的飞快,瞅着眼前这架势...老溜叔和那俩汉子,都是来送这叫虎子的少年。可现在自己这家里,却是离不开老溜叔啊!怎么着也不能让老溜叔,跟着一起去送人才是!但也不能做的太过明显。 刚才一行人在月娘带着下进屋的时候,他便从胡溜子的言语介绍里,知道了那两个汉子的身份。尤其是那高个儿魁梧汉子,还是胡溜子在关里认识的车把式。不用多想便也能猜到,这拿来路引文书送人的,定然少不了这驾车的把式...少不得车把式的话... “不过啥?是不是这事儿,不好办?” 胡溜子见严大头前还很爽快地答应,后头却又有些为难的模样,心里不免就是一紧,赶忙追问道。 printchaptererror(); 02 第三百二十六章 路引 “呵呵~老溜叔~你也知道!现今这关外的狼头子一来,咱这关里头也是有些严了。别瞧外头的,都跟没事儿人似得。可这也就是在咱自己的地界儿上。这狼头子闹得这么凶,就连咱县上头的郡老爷,都有些吃不住。这不,连咱这边儿的入关道子,可不止咱那片林子。通往别处林子的道子上,那也都清一色的,换成了从郡里下来的军汉。更别说这来往外地别处了,那也...当真都卡的严着呢!” 严大对胡溜子说着话儿,却也下意识地收回了,捂在半边脸上的那只手来。这一收手便露出了脸上,被揍出的乌青瘀痕。但他也并没在意,见胡溜子皱起眉头,便赶忙又道:“虽然这事儿有些难办,但也难不住俺。只不过,怕是这路引文书弄下来,估计最多也只能允许两人出县。现在这节骨眼儿上,咱自家本县的商客就不用说了。就连别处来做买卖的商客,也是没几家子,郡里各县都是禁了严。老溜叔你在来的路上,这也都瞧见了吧?” 胡溜子听着严大的言语,却也无奈地点头道:“唉!姑爷说的没错!俺这一路上,还真没瞧见个,做买卖的商客。就连那收囤皮子的大乡子,也是好些皮货铺子,都上了锁头关了门子。看来这事儿,还真有些难办了啊!” “哼!不管难办,还是好办!严大,咱老叔都找上你了,不就是几张路引文书?至于这么难办?你连过往商客的财货,不管是不是士族家里的,都能榨出些油水儿来。这事儿,你还不好办?!” 胡月娘却是见不得,自家老叔为难模样。当即便紧皱秀眉,冷眼对自家男人没好气儿道。 严大则急道:“哎呦喂!俺地小姑奶奶!你,你这话幸亏是在咱自己家里说!要是在外头,让哪家子有心的给听了去,真要把这些话儿给捅出去,俺还有好果子吃?啥叫连坐买卖商客,不管是不是后头有士族大老爷的,俺都敢榨油了?那些钱子可都是他们,自己个儿塞给俺的。可不是俺给他们要的...” 严大一边说着,心里不免暗暗叫苦,自家这婆子还真是,一急了啥话都敢说啊!是!那些从外边儿来县里地界,做买卖生意的商客,是有给俺送银钱行方便的。conad1();可俺也只不过是拿了个小头儿。大头儿还要属县老爷拿!这话...要是真让有心人给听了去,要是当真传开了那还得了?!幸亏这屋子里,除了老溜叔外,那俩是从林子里来的。另外一个车把式,也是没啥...要不然,还真说不准,出啥漏子来。 严大说着话,便不由得用衣袖,抹了把额上渗出的汗来。 “俺不管你用啥法子,咱老叔让你办的事!你必须一准儿,给咱老叔办成喽!不然,你今个儿出了咱这门子,就别想回来!” 胡月娘可是并没理会,自家男人的道苦言语。依旧我行我素地言道,随即便又瞧向了胡溜子:“溜老叔,这事儿就让严大去办就成!俺还不信了,他在怎么说,也是这县衙里的吏。这县衙里的事,除了那几位上头的官老爷外,他还办不成这事?” 胡溜子知道自家侄女儿是个啥心思。但见姑爷确实很为难的模样,也不能老凭着自家侄女儿这般胡来。毕竟胡家这些年,可没少依仗这位,本事很大的姑爷。怎么着也不能这般对人家不是? “姑爷...这事啊,你就看着办吧!本来...俺是想着,让俺这位在关里的老兄弟阿吉,架着大车送虎子去的。俺跟这位大保子兄弟,也是想着一起送虎子。可你说的这也是在理,现在毕竟是狼头子来的节骨眼儿上...要是当真不好办的话,只要能将路引文书弄来就成!” 胡溜子一边琢磨着,一边对严大说道。当他把话说完后,便瞧了眼坐在身旁的辛虎子,随后又将目光看向了,坐着很有些不自在的阿吉:“阿吉啊!要是俺家姑爷真就只能办下,两人的路引文书...那就只好劳烦你,自己送虎子去了。俺跟大保子兄弟,也就只好等在这县里,等你送完虎子后回来。” 阿吉拍了拍胸脯:“溜老哥尽管放心!这事儿尽管包在俺身上便是!只要,只要吏老爷能给俺弄来,去别处县子的路引文书,俺保准儿将虎子给送到竟县去!” 严大听着两人的言语,心里却也不由得松了口起来。conad2();这样的话...等会儿去了衙里,只给那叫做虎子的少年,和这送人的车把式,弄两人出县的路引文书即可。倒是能把老溜叔给留在家中了!只要老溜叔在家里,那自己这次因为去花楼,惹出的祸事。也就自然能够化解! 他娘的杨和!要不是你小子,非要拉俺去什么花楼吃酒?俺家里能这么乱?!哼!你小子倒是家里安稳的很!家里不管大的、小的都依着你,就算你大摇大摆的,去花楼里逍遥快活,也没个敢管你的。可俺家里可是有月娘在啊!既然你家里没人治你,那俺倒要好好在衙里给你小鞋儿穿穿!看看能不能治你! 胡溜子:“姑爷,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还要劳烦姑爷,去衙里的时候,把这事给办了。” “唉?!老溜叔!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咱可是一家人!一家人还能说两家话?!这事儿你不找俺,还能找谁?!没啥说的!那,那俺这就去衙里。一准儿回来的时候儿,把路引文书给带回来。” 严大说着话便从团垫上站起身来,随即便又一脸讨好带笑,瞧向了自家婆子:“月,月娘啊。咱,咱老叔这大老远的来了,你可要好生招待。等,等俺今个儿,在衙里的事都办完了。俺就去老李家的酒铺子,多弄几坛子好酒来。今个儿怎么着,也要给咱老叔接接风不是?这饭菜...” 胡月娘本来不想搭理严大,可一听严大说起招待溜老叔的事,便也不得不上心。在听严大说完了酒后又提到饭菜,便赶忙抢道:“饭菜啥的,就不用你操心了!肯定是俺给老叔做!那些酒楼里的,虽然模样好看,但吃起了来,也就那么回事儿。还是自家做的好!你就回来的时候,从老李家的酒铺子,多弄几坛子好酒,捎回来便是。” 严大听着自家婆子的言语,则赶忙回道:“是!是!是!都听月娘的!那,那俺这就走了。” 胡月娘白了严大一眼:“谁还稀罕你留下?走就走呗!咱老叔让你办的事,给俺办好就成!” 严大保证道:“月娘放心!这事儿俺一定办好!” 严大一边说着,便又分别与屋里的众人道别。conad3();这才在自家婆子,冷冷的注视下,走出了大屋。 “月娘,咋不见大福、二福呢?” 见姑爷走了,胡溜子却又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没有瞧见,侄女儿家的那俩大胖小子。 胡月娘一听溜老叔提起自己那俩宝贝娃儿,脸上便浮现出一丝慈意:“大福跟二福,还没下学呢!严大给大福、二福,找了个县里办学寮的,士族老爷家亲戚。使了些银钱送大福、二福,跟那位士族老爷家亲戚,学字儿呢。” 胡溜子点头笑道:“学字儿好!学字儿好啊!等大福跟二福大了,也跟咱姑爷一样,做这官府里的吏老爷!” 胡月娘则道:“他俩啊,只要别跟他爹似得就好!俺也不指望大福、二福今后,能不能当啥子吏老爷,只要能本本分分过日子就成。” 胡月娘与胡溜子说着话儿,却是又笑着瞧向了,坐在胡溜子一旁,默默不语的辛虎子来:“虎子,咱姐俩儿可是头次见呢!刚才溜老叔既然,都说了你在延师父家学寮里,跟文子关系好的很。那一定就是文子,跟俺提起过的虎子了。文子可是说了,他在延师父家学寮里,可是有个叫虎子的好兄弟的。文子来关里看俺,跟俺说起林子里的时候,可没少跟俺提起你呢!没成想这次溜老叔来,竟然还把你给带来了。” 辛虎子听着胡月娘这番言语,却也不由得就是一呆。没成想胡胖子,竟然还将自己说与了他这位姐姐。但随即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知该说些啥才好。 胡月娘在说完话后,便从跪坐的团垫上站起身来:“溜老叔,几位客就在这屋里稍等。俺这就叫家里的帮活,给准备饭菜去。等严大回来,就让他好好陪溜老叔,和几位吃几碗子。” 胡月娘一边说着,便又向门外喊道:“徐阿婆,把咱家里的茶子,给泡些送屋里来!” “知道啦~夫人~” 随着胡月娘的喊话没过多久,屋外边传来一老婆子的回应声。那老婆子虽然回话声不大,但也能让屋里听得清楚。胡月娘听见那老婆子的回话,这才又对胡溜子等接着道:“溜老叔你们就先在屋里歇着,吃些茶子。这茶子还是严大,从别处来的商客那弄的。可比外头那些粗叶子好喝多了。都尝尝!俺这就去后院灶房,和家里的帮活忙去了。” 胡溜子呵呵笑道:“那感情好!这茶子就算是粗叶子茶末,在林子里都不一定能喝得上。姑爷这从别处来的商客手里,弄来的茶子。那自然是好茶了!看来俺们几个,今儿还真有口福!也能尝尝这关里的好茶子,是个啥味儿!” 随着胡月娘走出门子,没过一会儿功夫。便见名年岁约莫六旬左右的老婆子,端着一壶子茶水与几个茶碗,从屋外走了进来。 printchaptererror(); 第三百二十七章 入夜来 “吱呀”一声轻响,喝的上脸的严大,却是悄悄悄儿地,从屋门外缓缓进了屋子。在今儿早晨的时候,那叫虎子的少年,便与车把式拿了自己,从官府讨来盖有大印的路引文书,早早儿地就上了路。他也如愿以偿地,留下了从林里来的老溜叔。 虽然在留下老溜叔的同时,为了掩人耳目不被人,看出是他有意而为。从而顺道便也将那,林里夸家派来的帮活汉子,也一并留了下来。他家这院子最不缺的,便是住人的屋子。别说留下两人,就算留下十来个人,那也不嫌多。 当初这院子,他在刚来县里,买下的时候儿。听说以前还是县里,一位士族老爷家的宅子。因为那士族老爷家里败落,又有不争气的子孙挥霍,这才倒腾卖掉,后来就转手到了他的手里。 白天在大清早儿,送走了那叫虎子的少年后。他便在去衙里办差时,很是求了老溜叔一通。让他帮自己多跟月娘说说好话,好饶了自己这回。直到夜里有些晚的时候儿,他才又带了好几坛子,老李家酒铺子里的好酒,让酒铺子里的伙计帮着,捎回了家里。 没了送人差事的老溜叔,和那夸家帮活。也自然比前天晚上,虎子和车把式还在时,要放开得多。也因此吃了不少酒水。虽然今晚的饭菜,依旧是自家婆子,跟从县里雇来的帮活女人一起做的。可因为他们吃酒吃的太晚,事已自家婆子却是早早儿歇了。院里的帮活女人,也不能留在院里太晚,而都回了家。也只好让常住家里的徐婆子,替他们拾到起,吃到不早儿的酒水桌子。 这不,这酒刚一吃完,他便回了歇息的屋子。但昨个儿他却并没敢回来...而是也睡在了,自家住客的屋子。而他今天下衙回来,跟溜老叔吃酒的时候儿,溜老叔便也跟他悄悄儿说了...月娘的气儿,也已消得差不多。事已他才敢在今晚。又回了与月娘歇息的屋子。 但他自己毕竟心里有亏,虽然这吃了酒后,胆气也提了不少。可这一进黑漆漆,安安静静的屋里时,还有些心里发虚的很...不免心中暗暗,月娘可别一会儿,把自己给赶出屋去...那,那这人可就丢大了!虽说这时候儿,吃了好些酒的溜老叔,和那夸家来的帮活,肯定都回屋睡了...但,但就怕这大半夜的,月娘要在发什么脾气...那,那要是闹起来,被四方邻里听去了,可就不好了! 犹豫不决间严大在走进屋来,往屋里朱漆大床走去的步子,却也不由得为之一缓。虽然此时屋里的烛火早已熄灭,但今夜的月色却明亮的很。透过朱漆木格子窗映进屋来,倒也能大半瞧见屋里的情形。其中在这大半之里,便有隐约可见的朱漆大床。还有此时正睡在床上,半露粉肩的自家婆子。 还,还是在等等吧!自己,自己今晚还是,还是在回住客的屋子,再凑合一晚... 严大一边儿心里自顾盘算着,一边儿便又扭头向回走去。他脚下的步子虽轻,可毕竟穿着的是差吏公人的皂靴。事已那结实的皂底儿,在碰触地面时还是会发出些,细小轻微的响动。更何况现在可是夜深人静,屋子里本就没有任何响动,他这走动起来的轻轻步子,那细微响动还是传进了不远处,朱漆大床上歇下的月娘耳朵里。 “这么晚了,不好好歇着,又想去哪儿?” 刚转身向回走没几步的严大,一听身后传来的月娘说话声,却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却不想这么晚了,月娘依旧还没睡下。可他也不能假装没听见啊?! 严大赶忙回身道:“呃...俺,俺这就回去睡了!这就去睡!” “呼”地一声,只听得躺在床上的胡月娘,却是猛地掀开了,盖在身上的绸子锦被。露出了诱人的白嫩娇躯。在她的胸前则穿着件,大红绸子亵兜。在淡淡地月光照映下,却是更为这娇美人儿,披了层淡淡的白光,更显其身段儿妩媚。 “哼!这是还惦记着,花楼里的那些骚狐狸呢!连自家歇着的屋子,都不敢歇了?!” “呃!哎呦喂!俺,俺说月娘...咱,咱能不提那档子事么?!俺,俺不是...俺不是都已经认错儿了?俺,俺真的再也不敢啦!你就饶俺这回吧?!瞧,瞧在咱家俩小子的份儿上...就饶俺这回吧?!” “哼!你还好意思提咱大福、二福?!你这当爹的,都这般模样!让大福、二福咋办?!难不成也跟你学这没事儿往花楼里跑的毛病?!光是想想俺就觉得恶心!要是大福、二福都成你这样儿,那俺这做娘的可就没法儿活了!咱这家迟早也要完!” “不,不学俺!不学俺还不成么?!月娘,你...你消消气儿!大福、跟二福哪能学俺呢?!你消消气儿!月娘...” 严大一边哄着从床上直起身来的月娘,去也下意识地便几步子上前,来到了大床旁坐下了身来。嬉皮笑脸地拉起月娘一只皓腕,用月娘那白嫩的手儿对着自己的老脸,便是轻轻扇来:“俺严大欠打!欠打的很!月娘你要是能消气儿,那就再狠狠给俺几下子!俺欠打!欠打!月娘你就打俺吧!” 胡月娘小嘴儿一撅,却是从严大粗大的手掌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来,没好气儿道:“哼!少来这套!要是这么像你自己说的这般欠打。那前天俺打你,你躲个啥?!” 严大则苦笑道:“月娘,前天俺也没想躲来着。可,可你到后来,都...都拎起家伙儿了。俺要是不躲着点儿,身上要是吃不住你那顿打。少不得身上要受些伤...这要是,影响到俺去衙里,可咋办差啊?” 胡月娘白了眼,坐在床旁的严大。因为严大侧着身子坐着,正好那月光照在了他那半边,依旧还带着青紫淤痕的脸上。从而让胡月娘心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虽然这事儿都怪严大自己惹得。可瞧着严大那张老脸上,被自己打出来的伤痕,还是有些心里疼疼的。下意识里胡月娘便向严大问道:“脸上的伤,还疼不?” 刚一问出这话儿,胡月娘的心里便有些后悔起来。从而不免在心里暗暗,呸!呸!自己好端端的,问他这脸上的伤做啥?!那,那不就表明...自己倒是心里不安有愧了么?!他,他这伤!都是他自己个儿找的!去那花楼里吃酒本就不对!那你既然去吃酒,吃就吃了!又没跟那些个,花楼里的骚狐狸勾搭,那为啥回来后,不直接跟俺说?还非要拐着弯儿的,说什么是去杨和家里吃酒!哼!不是自己个儿心虚,那为啥不敢跟俺直说?!就算,就算俺气恼你去花楼里吃酒,可你直接跟俺说了,俺最多...最多也是打你顿轻的!也不至于这么气!这,这都是你自己找的! “好!早好啦!俺昨个儿进了衙里,就找了衙里的老赵头儿,让老赵头儿给俺弄了些,他家里的好创药抹了。这点儿小伤在过几天,就自己个儿下去了!没啥事儿!” 严大经由胡月娘这么一问,心里便不由得就为之一松。却也知道月娘,既然能说出这般话来,便已是原谅了自己。毕竟老夫老妻这么些年了,自家婆子是个什么性子,他这做男人的那也自然清楚的很。 “哼!既然都没事儿了,那就快点儿睡吧!” 胡月娘说着便自顾自地,扯盖上了绸缎锦被,扭过身去不再理会严大。严大则赶忙一边应着,一边退下了身上穿着的衣子。但当他刚躺下不久后,却又起了些别的心思。粗糙的大手也慢慢地,摸上了胡月娘背对着他,露在锦被外的粉嫩柔肩。 “啪”地一声,胡月娘却是伸手,打掉了严大摸上自己身子的大手,没好气儿道:“不老老实实歇着,又起啥幺蛾子?” 严大则嘿嘿一笑从胡月娘身后,将她诱人地身段儿搂住:“好,好月娘了!俺,俺知道自己错啦~俺不是个东西~家里有月娘这般,好的不能在再好的婆子,俺还没良心的,去啥花楼里吃酒?!真是罪该万死的很!月娘,你...你这身子可真香啊~” 狗鼻子般闻个没完的严大,一边嗅着胡月娘粉嫩的背脊,一边则大手很不老实地,在胡月娘身上摸索。虽然胡月娘很有些不愿意搭理他,但却架不住严大这般挑逗,没一会儿功夫白嫩身子,便软了下来。 “哼!你,你不是...不是喜欢花楼里的,骚狐狸么?有本事,就...就别碰俺...” 早已将胡月娘压在身下的严大,则狗啃般亲吻着胡月娘的身子,一听自家婆子这般言语,便扭头凑到了胡月娘的耳畔道:“俺,俺只喜欢俺自家婆子!别的女人,就算是天上的仙女儿,那也都瞧不上眼!俺就喜欢月娘你这身白肉!可,可喜欢的很呐!” “嗯!” 伴着胡月娘一声酥软轻吟传来,却是严大轻轻咬上了,她那小巧地耳垂儿。没来由的身子如触电般胡月娘,便哼出了声来。随着这一声轻吟传来,严大见时机已然成熟,便也不在顾虑,黄龙直捣却也不在话下。 静静地屋内却也渐渐响起,木床的“吱呀”声来。与渐渐变得粗重地喘息,掩在了深深地月色下。 02 第三百二十八章 府门前 “这...这就是夏家的院子?!” 从大车上下来的阿吉,看着不远处那不能只单单,用院子来形容概括的大宅,则不无感叹地喃喃说道。而站在他身旁的辛虎子,亦是如此。 如今他二人已然是来了竟县。阿吉虽然曾来过此地,但却并没有真的到过县里。今次送辛虎子而来,在入了竟县的地界后。便按着他做车把式的经验,一路打听一路前行,这才来了县里。 这竟县虽说是一县,但却与别处不同。分为上竟与下竟两部。上竟与下竟统称为竟县,一条由郡西流经而来的河水,则将竟县分为了上、下两竟。 也正因有这条四季不断的河水,在流经竟县后又分为,诸多小支流经县内各处,从而使得竟县之内田亩颇多。阿吉与辛虎子这一行而来,也因正值短秋时节,收粮的县中各乡百姓,则也都在忙着收获田中粮谷。 当他二人一路打听,来到竟县时。一提起竟县里的士族夏家,却也是没个不知的。夏家则正在竟县的下竟,看着眼前青石灰面儿的砖砌高墙。和那朱漆大门前,两座威武的石狮子。还有高悬于府门之上,书有鎏金“夏府”大字的巨大匾额。与府门前朱漆木柱上,悬挂多对的大红灯笼。却也当真气派非凡好不华贵! 正当两人愣神之际,一名从夏府朱漆大门旁,一小耳偏门而出的瘦小汉子。刚伸了个拦腰,瞧见在自家府门前,来了个大车站着两人,便趾高气扬地走上前来,大声道:“你们两个,是从哪个乡子里来的?是哪个乡子里的田户?!今年的秋粮,老夫人已经下了账子。难不成你们乡子里的,还不知道?怎么跑县里来了?!没别的事儿啊,就赶紧走!别把这车堵在府门前!” “呃...” 阿吉与辛虎子听着那名,从夏府小门里走出的那人言语,却也都不约而同地,瞧向了那瘦小汉子来。正当两人都在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之际,那瘦小汉子却是又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我说话儿?帐子都已经分派各乡,上面儿记的田地是多少,那就要交多少粮食。conad1();咱夏家的田地,就是这么个规矩!就算你们是乡子里,夏家的亲戚户儿,那也没得商量!” 阿吉倒是听着那瘦小汉子,接下来的言语。却是听出了这瘦小汉子,感情是把他跟虎子,当成了本地种夏家田地的庄户。不由得一脸堆笑,冲那瘦小汉子抱拳道:“这位爷~俺们不是,不是贵府的庄户...是...” 未等阿吉好言好语的,把后面话说完。那瘦小汉子却有些气恼道:“嗯?!不是我们夏家的庄户?那你们是来做什么的?这夏家的府门子,是你们停车的地方吗?!也不四下里打听打听!我们夏家这府门子,是个什么地方?!就算是县老爷的车子来了,那也要停在边儿上!你们倒是好大的胆子!竟然,竟然敢把大车,就这么停在府面前?!难不成你俩是想去县里的府牢,待几天好好醒醒?!” 那瘦小汉子却是越说,气焰也越发的嚣张。他瞧这两人的穿着打扮,便知不是有什么身份的主儿。更何况这大车也是一般人家的车子,而且还显得有些破旧,定然不是什么好人家。不过是平常百姓罢了,要不然他也不敢这般模样。 阿吉一听这瘦小汉子说着说着,竟然要将他与虎子,给扔进什么县府里的牢子?!心里不由得就是一惊!那县府里的牢子,可是人去的地方么?进去后少不得要吃上好些苦头!这人却是还没说几句,便要将他与虎子扔进县府里的牢子,还当真是不讲理的很。可,可人家是这夏府里的人啊... 瘦小汉子见阿吉面露惊容,心里却是暗叫一声“有门儿”!不由得背起了双手,双手在身后一抓一握。却是他想要借着自家府上的威势,敲阿吉和辛虎子些银钱来。 “俺们是来夏家找万夫人的!” 还没等瘦小汉子接着开口,站在阿吉身旁的辛虎子,却是对那瘦小汉子说道。他却是不像阿吉这般害怕,没有被这瘦小汉子借着,夏府的威势而被吓到。其实...他自始至终都听得这瘦小汉子,跟吉老叔的言语,云里雾里没怎么听懂。conad2();但他却也看出这瘦小汉子,正在刁难自己与吉老叔。见吉老叔不言语,便也不想在过多耽搁,一张嘴便说出了此行而来的目的。 本来自觉十拿九稳的瘦小汉子,还真被辛虎子这突然而来的这句话,给打断了他接下来,向阿吉与辛虎子讨要银钱消灾的言语。一听辛虎子说是来夏家找万夫人的,眉头却也不免微微皱起,看模样却是更加气恼起来。随即盯上辛虎子的瘦小汉子,便很没好气儿道:“我们家老夫人,那是你说见就能见得?!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夏府门前闹事?!爷爷我这就叫府里的人出来,治治你这嘴里没个准头的东西!让那小子横着回去!哼!看来刚才我说的,送你俩去县府里的牢子,还真是说轻了!今个儿不让你俩,好好见识见识夏府的手段,怕你俩还真不知死活!” 瘦小汉子说着话,便做势欲要回头叫人。却让阿吉不免心中又是一惊,刚想上前拉住瘦小汉子,辛虎子却是接着又道:“俺是从万夫人老家林子里来的!俺师父让俺来夏家找万夫人!你凭啥不让俺见?!” 瘦小汉子刚迈出的步子,却也不免因为听了辛虎子的言语,而一下子又停了下来。眉头却也比刚才,皱的更紧了几分。他一听辛虎子说是从万夫人老家林子来的。又是什么这小子的师父,叫他来找万夫人,却也有些拿不定注意起来。 毕竟这小子说的,可是从老夫人的老家林里来。虽然老夫人在林子里的娘家昌家集,早已在多年前被关外的狼胡付之一炬。万家也已然惨遭灭门...可既然这小子能从林子里,来到竟县找老夫人...而且这时候又是关外狼胡,闹得凶的节骨眼儿上...还有这小子说什么?他师父叫他来找老夫人... “你师父是谁?他叫你来我们夏府,找老夫人做什么?” 瘦小汉子这才认真打量起,这两个一打眼便能瞧出,没什么身份的家伙。但也没了刚才那般的嚣张。毕竟这事既然有了转机,那也自然就不能做的太绝。在这士族老爷门子里混饭吃,那也是有讲究的。没有十足的把握,那就要留几分情面,这样往后才能见面好说话。 辛虎子回道:“俺师父叫延墨客。conad3();” 瘦小汉子听着辛虎子说出延墨客的名字,却是皱眉思量了一阵。他却根本就不知道,这叫延墨客的到底认不认识老夫人。对老夫人自家的事,他最多也就知道老夫人,是从林里的士族万家而来。而今林里的万家,也早已不复存在。可...既然这小子,都说出了这么个名来...却也不能当成耳旁风啊! 反复思量间,瘦小汉子最终还是冲辛虎子与阿吉道:“那,那你俩就先在这等着!我回府里禀报声!哼!要是老妇人根本就不认识你们说的这人!那可就别怪我夏禄不客气了!少不得让你俩去县府里的牢子,待上几天!不!是待上几年!” 名唤夏禄的瘦小汉子说着话,便向回来的小门走去。当他进了门后,却又偷偷地来到大门前,透过门缝儿向外瞧去。见那两人依旧没有丝毫慌张逃走,这才半信半疑地向府里走去。 抛去夏禄回府暂且不表,就说此时站在夏府门前的阿吉,却是有些被夏禄刚才那番言语,给吓得脸色一阵泛白。虽然他知道虎子这趟子来,是他那叫延墨客的师父叫他来的。可此时他的心里,却还真有些没了底。 毕竟刚才那瘦小汉子在扭头回府前,可是给他和虎子撂下了狠话。要是...要是那位夏府里的万夫人...不认虎子的师父...那,那他和虎子,可就要出大祸了! “虎,虎子...你,你师父...和,和这位夏家的万夫人...是,是肯定认识吧?...” 阿吉不无担忧地对站在自己身旁,依旧跟没事儿人似得辛虎子说道。 辛虎子则有些奇怪地,瞧向了脸色很有些难看的吉老叔不解道:“吉老叔,你咋问这事?这来找夏家的万夫人,是俺师父让俺来的。那肯定是认得万夫人了。而且,听俺师父说...” 说着话辛虎子却又止住了接下去的言语。却是不知为何,他却有些为难说出,自己阿爹也与这位,万夫人认识的话。不知怎地,当他每每想到这位万夫人,竟然也认识自己的阿爹,心里就有些说不出的... 阿吉见辛虎子说到后头的话又没了下文。却也并没有去追问。想来虎子也有些,不想说出被人听去的话。正当两人默默等待时,去了好一会儿功夫的夏禄,便又再次从那小门里走了出来。随着夏禄的走出,在他身后却又跟了个人来。 printchaptererror(); 02 第三百二十九章 送信 只见夏禄这次倒是安生的多了,没了刚才那般嚣张模样。在其先从小门儿里走出后,便很恭敬地笑脸儿相迎,将一名年约四旬的中年美妇,从身后的小门儿里迎了出来。 这名中年美妇虽然容貌颇有几分姿色,但因年岁的关系,也已然出现几分苍老。身上则穿着件关内女子,常穿的素服衣衫。当她从小门里走出,跟着头前引路的夏禄,来到辛虎子与阿吉身前时,未等那夏禄开口,便先向辛虎子问道:“你,就是延师父的弟子?” 辛虎子点头回道:“俺就是!” 中年美妇听着辛虎子的回话儿,便微微点了下头来。随即不知为何看向辛虎子的眼眸中,就露出几分惊异之色,从而使她的双眼不由睁大了几分。仿佛有些不可置信看到什么惊事般。 随着中年美妇的打量,辛虎子却也察觉到,这妇人在看向自己时的眼神变化。但他依旧没有出声儿,就站在那里等着中年美妇的下文。而中年美妇的心中,却是涌起了滔天巨浪,不免心中暗暗...这!这怎么可能?!他,他这样貌...怎么,怎么这样像?!虽然这少年岁不大,可却!.... “这怎么可能...” 中年美妇微一皱眉间,却也不由得下意识喃喃自语。但随即便发现自己的不妥,从而又向辛虎子犹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辛虎子回道:“辛虎子。” “辛!...” 当听到辛虎子报上自己姓名后,中年美妇显然又是吃了一惊。虽然她隐隐就能猜到,少年会说出这个姓来。可不管她心里再怎么有所准备,还是在听到眼前站着的少年,说出这个姓氏后,不免心中又起一阵风浪。从而在心中也暗暗重复了一声辛来。 “你!...” 随着中年美妇不由得心中,也跟着辛虎子重复了个“辛”字。conad1();很有些激动模样的中年美妇,却又开口说道。可她却只说了个你字,便又没了后话。虽然她很想在问些什么,可她最终还是没有问出,自己想要问出的话。而是又不由得打量起,站在身前略有些紧张的辛虎子。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夏禄,却也很有眼力价儿。见中年美妇这般模样,便能瞧出里面定有文章。也不敢插话就这么老老实实,站在中年美妇一旁。心里却是盘算起来...看模样这少年,还真是从老夫人老家林子来的...又是什么延墨客的弟子。瞧眼前这架势,怕还真不是一般人!要是这样的话...这少年进了府里,自己少不得要巴结下才是! 与夏禄此时心里转着的心思不同的是,阿吉的心里却是紧张的很。他也瞧出了眼前这中年美妇,在问起虎子时的异样。但想着刚才那瘦小汉子,对他与虎子说出的那般狠话,还真有些心惊胆战。可此时的他却也只能,瞧着没了话儿的中年美妇,不停地打量着虎子,却也是毫无任何办法。 “延师父...叫你来找万夫人,所为何事?” 中年美妇在打量了辛虎子一阵后,便又再次问起辛虎子话来。 本欲开口的辛虎子,嘴巴却是张了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师父叫他来找万夫人所为何事。而是有些警惕地,随着中年美妇的问话,反问起中年美妇道:“你是万夫人么?” 中年美妇没成想,辛虎子会有这么一问。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轻轻摇了摇头。但随着她的摇头否认,嘴角却也带起了几分,淡淡地笑意:“我不是万夫人...” 辛虎子一听这中年美妇说不是万夫人,心中却又思量起来。自己这好不容易来了关里,又好不容易从那内县来到竟县。就是为了师父让他找这夏家万夫人帮忙的。见不到这夏家万夫人的话,为什么而来却也不能就这么,随便说与旁人。但也不能没个答复... 辛虎子一边想着,便伸手向怀里摸去。conad2();将师父让他带来,捎给夏家万夫人的书信,从怀中掏了出来。随即便对那中年美妇道:“俺师父让俺来给万夫人,捎这信的。” 辛虎子说着话儿便将那信函递向了,依旧在瞧着他的中年美妇。中年美妇却也不敢怠慢,一听辛虎子说这封很厚实的信函,是写给自家夫人的,便很细心地从辛虎子手中接过。 当她看到这封厚实的信函皮子上,写着个大大地“万”字后,便也不由得点了下头:“不错!是延师父的字迹!...”中年美妇一边说着话,心中却也不无感概,这么些年过去了...自打跟着小姐来了这关里。可就再也没有,听过延师父的消息...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延师父派人来...而且还是派这少年...捎的这封书信...也不知,延师父和他...都还好么?... 中年美妇说着话,随即便将那信函,拿在手中收好接着又道:“夏禄,你带两位客,先进府里歇着。我这就将信,给老夫人送去。” 转身间中年美妇便也不再多言,又向那出来的小门走去。辛虎子却也不免心中松了口气来。一听那中年美妇要将师父,交给他的信函给老夫人送去,便知这事已是成了。虽然不能亲手将这信,交给那夏家的万夫人。可只要能让万夫人,瞧见师父让自己,给她捎来的这封信函,便也就达到了,此行而来的目的。 待那中年美妇先他们一步,进了小门隔了会儿后。夏禄则笑脸相陪地,冲辛虎子与阿吉道:“两位,刚才多有得罪!对不住!对不住的很!两位可别往心里去~等两位没了事儿,咱就去县里上好的酒楼,吃顿子酒去!夏禄定要好好儿请请两位~” 阿吉倒是反应的快,见这叫夏禄的瘦小汉子。刚才还是一副都能将人,生吞活剥了的嘴脸。这一转眼就又换成了副讨好的模样。便也知道虎子这事已是成了!心里不由得一松同时也不敢托大。毕竟人家可是这夏府里的人,自己只不过是个替人搬运货子,做跑腿儿买卖的车把式。有啥资格跟人家过不去?听夏禄说的客气,便也赶忙抱拳道:“禄爷太客气了!俺们这刚到府前,也是俺们自己个儿不懂,贵府上的规矩!怪不得别人!” 夏禄听着阿吉的言语回话,却也不免多瞧了这魁梧汉子几眼。conad3();心里却又不免暗暗,嘿!还没瞧出来,这高个儿汉子倒还是个会来事的!还挺上道儿。 夏禄一边儿笑着头前带路,便带着辛虎子与阿吉,也顺着那朱漆大门旁的,小偏门进了府来。在进了府后就立马唤来一府里家人,吩咐他去外头将大车安顿好。就带着辛虎子与阿吉两人,继续向府里走去。 而这一进夏府里来,却又不免令辛虎子与阿吉,看了个惊叹不已。他俩却是从来都没见过这般大的宅院!在跟前些天进到,胡胖子姐夫严大家的院子一比,竟是连人家的这府前院门都不如了。 话分两头,在说那先辛虎子、阿吉,进了府来的中年美妇。此时却也刚好走到了,府院后宅里的一处大屋前。在其轻轻拍打了下,雕纹很是精美的朱漆木格子门后,没过多久便听里面,传来一极为柔美的女子问话声。 “问清了?” 随着屋内传来的话语,中年美妇则恭敬道:“回夫人话,问清了。” “真是延大哥派来的人?” 中年美妇回道:“是延师父派来的人,还给夫人捎来了一封书信。婢子已将这信拿来了。” 随着中年美妇的话语说出,屋内倒是一下子没了动静。在过了好一会儿后,屋里才又传来了女子的言语。 “进来吧。” 中年美妇随即应声称“诺”,从而轻轻推开了门子,走进了屋来。 只见一名长发披肩的素衣女子,正俯首于屋里的一张桌案前,看着桌上一卷书籍。在桌案旁则燃着个,空心雕花的圆形三足小铜炉。一股淡淡地香烟,则从炉里徐徐飘出。让屋里带起淡淡地香来。 中年美妇在走进屋来后,随手便将开了的门子合上。这才迈着小碎步来到了中年美妇,跪坐的桌案旁。躬身将那信函双手轻抬,递向了跪坐于桌案前览书的素衣女子。 五根细长的白嫩葱指,则轻轻从中年美妇手中,拿过了信函。随即便撕开了信函边角。将里面字迹满满的好些信子,从函中拿出铺在了桌上。 随着素衣女子看起,打开来铺在桌上的信子。中年美妇却依旧没有挪动身子,而是站在素衣女子身旁,就这么默默候着。直到那素衣女子在叹息了一声,依旧未曾抬头地淡淡问道:“阿夕,那少年...很像他么?” 中年美妇则微一躬身:“回夫人话...他,是很像...” 素衣女子在听到,被她唤作阿夕的中年美妇,回话后便又接着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阿夕道:“他叫辛虎子。” 素衣女子不由得淡淡自语:“辛虎子...虎子么?...” “阿夕,叫虎子来吧。我要见见他...” “诺。” 阿夕应声后便又迈着小碎步向门子走去。可还没等她走到门前,身后便又传来了,素衣女子的话语:“阿夕,延大哥的信上说...他,已经故去了...” printchaptererror(); 02 第三百三十章 万夫人 “什么?夫...夫人!你说他!!辛!...” 阿夕满眼不可置信,在听到身后传来的素衣女子话语后。又不由得转过身来,看向了依旧跪坐于案前的素衣女子惊呼道。 显然那个他的故去,对于阿夕来说,却是件很意想不到的事。在震惊之余,却是站在门前呆住了。 “延大哥的信上说,他在前些年就已经故去了。虽然没有说是如何身故,想来延大哥对于这事,是不想细表。” 素衣女子依旧俯首案前,细细地看着桌上那好些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字迹的信子淡淡道。她的语气之淡漠,仿佛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但阿夕却知道此时夫人心里...也应该难受的很才是!只不过...自从夫人嫁到这夏府,便也渐渐将自己的心思,掩藏在了内心深处。即便是她这个夫人身旁的贴心人,这些年也是很少见得,夫人流露出真实心思.... 但他...怎么,怎么就没了?! 阿夕越想心里却也越发难受的厉害,不由得眼眶便已然有些湿润。若不是此刻她正站在自家夫人面前,怕是早就找个地方哭了出来。但应比她更加难受不知多少的夫人,却依旧还是这般淡薄模样,她也只要强行忍下心中难过,在犹豫间便试探地说道:“要不...要不,我把虎子带来后...夫人亲自问下,他阿爹...” 素衣女子则毫无半分犹豫,淡淡拒绝道:“不了,既然人都已然身故,在问又有何意?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本能在林子里安安稳稳生活。不想这关外狼胡一来,自家的屯子没了。还有他那未过门的妻子也...唉!你去叫他来吧,我想见见他...” “可是夫人...” “没什么可是的,有些事就算知道了,还不如不知。不问反而更好。” “诺...” 最终阿夕还是放弃了,自己想要带他孩儿来时,顺便问下他是如何身故的事。conad1();既然夫人都这般说了也只好作罢。无言间阿夕便转身离开了屋子,只留下了独自一人,跪坐在桌案前的素衣女子。 “啪嗒”一声滴落轻响,却是模糊了桌上信子的墨迹。俯首案前的素衣女子,依旧还在默默看着桌上的信子,不由喃喃道:“辛大哥....” 阿夕在好一阵平复后,才朝着夏禄带辛虎子与阿吉,歇息的屋子而去。当她再次见到辛虎子时,虽然眼眸里依旧还着些,哭过后留下的淡淡红儿,但却已然看不出异样。 再次见到辛虎子的阿夕,心里却也不由得,将辛虎子与他比对在了一起。心中却也不无感慨道,虎子的模样,还真是像极了他...年轻时的模样...唉!只是...他... “哎呦!夕夫人~您来了~” 正在屋内陪着辛虎子与阿吉闲聊套近乎的夏禄,见阿夕进了屋来。便很恭敬地笑迎道。 阿夕则微一点头,面带淡淡笑意地对辛虎子道:“夫人在等你,你随我来。” 辛虎子一听这话,便当即随着阿夕出了屋子。在夏禄与阿吉送走两人,又回了屋内。阿吉却有些疑惑地向夏禄问道:“禄爷,这位也是贵府里的夫人?” 他倒也知道些士族门子里的规矩,能在门子里被称为夫人的,那也都是身份尊贵的女子。可既然虎子是来找夏家的万夫人,怎么给虎子引路的不是这府里的婢子,而是府里的夫人? 而且在刚不久前,他与虎子在夏府门前等候,前去通报的夏禄回来时,也是这位夫人亲自出门过问...这也应该是府里下人才干的事,怎么... 夏禄见阿吉疑惑不解的模样,便笑着对其言道:“阿吉兄弟,我们府里的这位夕夫人。conad2();是当年跟着老夫人一起,从林子里嫁过来的。本来夕夫人是侍候老夫人的万家人。这老夫人的身边儿人嘛,那也自然就是老爷的妾了。眼下府里除了老妇人外,还有少爷的少夫人,就属这位夕夫人,在府里的资格最老,所以府里的都这么叫。” 阿吉虽然听得明白,但还是听得有些愣神。原来这位夕夫人,也是个婢子出身。只不过因为是跟着,这府里的老夫人一起,嫁过来的娘家人。这身份地位也就随着,府里的老夫人水涨船高。 夏禄说完话儿后,却又有些后悔起来。觉得对一外人,说起自家夫人的事有些不妥。当即便又小声对阿吉道:“阿吉兄弟,我跟你说的这些话儿,你可别到处乱说!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府里府外也都有不少人知道。可毕竟你是从外县来的,还是自己知道就好!” 阿吉则赶忙点头道:“禄爷说的是!俺知道这事不能乱嚼,这可是士族大老爷门子里的事啊!俺哪能乱说?!” 夏禄却是越看越觉得,这位高个儿车把式顺眼。本就在府里闲来无事,正巧儿遇上个从外县来的。也就又与阿吉聊了起来。 再次回到后宅屋前的阿夕,则在门前向门里轻声唤道:“夫人,人已经带来了。” “嗯!带他进来吧。” 随着屋内再次传来,很好听的女子说话声。阿夕便又轻轻推开了门子,引着很有些紧张的辛虎子,便走进了这处偌大的屋子里来。 进了屋来的辛虎子,却也不由得吸了吸自己的鼻子。他却是从来都没闻过,这般好闻的香味儿。没来由的心神也因为这股子,很是好闻的气息不由得就是一振。 当他跟在阿夕身后,进屋瞧见了正堂一侧,跪坐于桌案前的,一名年约二十七、八岁模样的年轻女子时,不由得因这女子的姿容就是一呆。这女子却是生得肤白如玉,虽未着一丝粉黛却容貌极美!清丽脱俗间,却也不失一身贵气。conad3();他还从来都没见过,这般美丽的女子。即便是慧娘姐姐...也... 渐渐的辛虎子在吃惊之余,却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这女子太年轻了!按理说依着自家师父所言,那位与师父和...阿爹相熟的夏家万夫人...也应该是有些年岁才对!师父都说在数十年前,便与夏家的万夫人相识。就连自己的阿爹...也一样认识这位夏家的万夫人。就算这位夏家的万夫人年岁在小,也应该与师父和阿爹的年岁相仿才是! 可眼前这容貌极美的女子,却是太过年轻了些...但刚才自己在来之前,带自己来的这位夕夫人,可是说了是来见万夫人的!可怎么来了屋里,却见到这名位年轻女子?! 辛虎子心中正充满疑虑与顾自推测间,眼力极好的他便也就注意到了,这位容貌极美的年轻女子,身前桌案上拆开来的信函。见自己带来的信函,已然被拆开摊在了桌上,显然这女子已是看过。心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紧!这信函可是师父让他,带来夏家交给万夫人的!怎么,怎么这女子?! “你,你咋把俺师父,让俺给万夫人带来的信函,给拆了?!” 心中有些气恼的辛虎子,却是没来由一股邪火直往上涌。还没等打量他完的,那坐在桌案前的素衣女子言语,他自己个儿便先开口问道。 辛虎子这一开口,倒是吓了站在他身旁的阿夕一跳。她怎么都没想到,辛虎子竟然会来这一句问。还没等她有所反应,那跪坐于桌案前的素衣女子,便淡淡回道:“你这信函不就是给我送的?为何我不能拆得?” “你!你就是万夫人?师父让俺找的万夫人?!” 辛虎子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他却不想这位已经被他认定为,不是万夫人的貌美女子,竟然就是他来夏家找的万夫人。可是...这位万夫人也太... 万夫人见站在身前不远处的辛虎子,一脸惊疑的模样。却也不由得脑海中,浮现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人的身影却也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是个年不过二十来岁的魁梧汉子,一脸吃惊地看向自己...那魁梧汉子的眉眼与轮廓,却是与眼前的这位少年极为相像.... 唇角轻启间,万夫人却是露出了淡淡的笑来。这没来由的美人一笑,却又让辛虎子心头就是一颤。他可还从来都没见过,女人笑起来会有这么好看! 而站在一旁的阿夕,却也随着自家夫人露出淡淡笑意,不由得心下里为之一松。还真怕虎子这没轻没重的,惹了自家夫人气恼。虽然虎子毕竟是他的孩儿,自家夫人想来定然不会怪罪,可还是少出些岔子才是! 正当辛虎子愣神儿间,却也下意识地伸手,摸向了腰间的那把遮掩着的黑铁短刀。他这一摸腰间短刀,却也让看向他的万夫人,也注意到了刚才没发现的那把短刀。这一见那短刀却又是换做她,不由得就是微微一愣。那双平静无波的美眸中,也闪现出一抹惊异的神色。不由得便从跪坐的团垫上站起身来。 “你,腰间的那把短刃...是?” printchaptererror(); 02 第三百三十一章 短刀 “这把短刀子?” 辛虎子随着万夫人的目光所视,也不由得看向了,被自己握在腰间的,那把黑铁短刀来疑惑道。 站在辛虎子一旁的阿夕,则也因自家夫人,惊异的神色也同样,很是疑惑地瞧向了,被辛虎子握于腰间的短刀来。当她见那短刀模样,只是一眼便不由得惊呼出声:“这是!...夫人?!” 阿夕说着话便又将目光看向了,站在桌案前的万夫人来。万夫人却依旧没有说话,而是站在案前,用她那淡淡的眸子,就这么盯在了被辛虎子握于腰间的,那把黑铁短刀上。心中却有股说不出的滋味袭上心头...却也当真是五味杂陈,有再见这短刀的欣喜,又有物是人非的哀愁,更有对往事的追忆... “这,这是俺阿爹留下的...” 辛虎子虽然不知,为何万夫人与阿夕,在见到自己腰间的,这把黑铁短刀后,会出现这般神色。但见两人这般异样,又有之前万夫人,在见到自己这腰间短刀后的一问。便也在疑惑间说出了这把短刀,是自己阿爹所留。 万夫人一听辛虎子说出这话,绣眉便不由得就是微微一皱。貌美之极的脸上,也不免露出一丝痛苦神色。不免心中暗暗,是啊!这短刀除了他的孩儿,还又能有谁可以值得他交付?他,已然故去...这把短刀,那也自然,要给他的孩儿了....可是你,怎么就去?不过...这一切,也都已经不在重要了。 万夫人想着心中百感交集的思绪,却也不由得轻轻一叹,从而又缓缓坐下身来。站在辛虎子一旁的阿夕,却也不免有些担心起自家夫人。从而几步上前便来到,自家夫人身旁关切道:“夫人,你?” 万夫人微一摇头:“无碍的...” 阿夕见自家夫人这般说,却也不好再劝。万夫人则又瞧向了,依旧站在原地的辛虎子:“你延师父信函里...所说之事,我都已知道。conad1();既然你延师父,让你来关里找我。让我来帮你办那当边军之事。那这事我就帮你办了...不过,我也要代你延师父,再问你一句。你当真打定了,要当那边军的主意?倘若你当真进了边军,怕是三年五载,是无法从那回来。即便是我也帮不了你,你只能呆在那边军之中。你可要想要。” 万夫人对辛虎子说着话,心中却也不免生起,为辛虎子今后之路的打算心思。从她看完延墨客让辛虎子,给她捎来的这封好些信子的书信中,她也知道了辛虎子,为何来找她的前因后果。从而也知道了,那个令她无比震惊,有关他...也早已身故的消息。除此外还有延墨客,将要返回故土峆州的事,也在信中一一有说。而延墨客这一走,便也不再回来。却也不免让数十年来,早已与老林音信全无的她,在此时此刻心中繁杂百结。 但多年来在这夏府之中,经营夏家有道的她,却也渐渐养成了,不被别人看出真实心思的淡漠。即便是阿夕这位当初一同跟她,嫁来夏府门子里来的贴身侍女也不列外。 虽然在刚才时,因为见到辛虎子,腰间的那把短刃。不免让她遮掩下的真实心思,最终没能控制住,而有所流露。但最终平稳下自己心绪的她,又变回了夏家说一不二的老夫人。 就算辛虎子前来,没有延墨客的信函。只要确认辛虎子是他的孩儿,那么她也自然没有不帮的道理。可对于现如辛虎子,要她帮的忙。她却与延墨客一样,都对辛虎子去当那边军,而心生忧虑。 毕竟那边军的营子,不比州郡里的军营,都是设在州境之内。而是设在州境边缘,多与外族胡人相近。虽然银饷丰厚,却也当真是提着脑袋,卖命的一群人。倘若自己当将他唯一的孩儿,送去了林中与关外狼胡,相对的边军营地。若是辛虎子真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么自己又如何,对得起已然故去的他?可是这书信里,却也写的明白。此事还是延大哥所托...却也当真矛盾的很! 书信中延大哥也有提起,他在劝说虎子无果后,才最终答应了虎子,让他来找自己帮忙。但这事...为了他,自己也要再问一下才是! “俺,俺已经想好了!俺就是要当边军!给死去的二丫儿姐!和,和屯子里的大伙儿报仇!俺要杀狼头子!给死去的大伙儿报仇!” 辛虎子却是没有丝毫犹豫,在听到万夫人这一问后,便立即回道。conad2(); 万夫人微一点头,却是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在略一沉思后,随即便对站在身旁的阿夕道:“送虎子回去歇了吧...” “诺。” 阿夕应声道,便又向辛虎子走去。当她刚要引着辛虎子离开时,辛虎子却是又转身向万夫人问道:“万夫人...听,听俺师父说。你,你是认识俺阿爹的...” 辛虎子这一猛地一问,却是让引着他将要出门的阿夕,也不由得脚步一停。又再次看向了跪坐于桌案前的自家夫人。对于辛虎子这猛然一问,却又不免让她的心里为之一紧。 而跪坐于桌案前的万夫人,则依旧淡漠如常地微一点头:“认得,数十年前,我便认得你阿爹了。” “那,那俺阿爹,他,他那时候,是个啥样?!” 辛虎子有些激动地追问道。 万夫人略一沉吟淡淡道:“他,很像你现在的模样。只不过...那时候的他...” 万夫人说着却又止住了话来,转而向辛虎子反问道:“你阿爹,从来都没跟你提起过,他以前的事么?” 辛虎子摇头道:“没有...俺阿爹从来,都不跟俺说起以前的事。就算,就算俺过去问过阿爹...阿爹也是不说。俺听得最多的,就是屯子里犊子叔跟俺说起的,阿爹在当前杀狼头子的事...” 万夫人听着辛虎子的言语,不免喃喃自语:“从来都不曾提过...从来,都不曾提过么?...不提起,这也倒好...” 辛虎子虽然听不懂,万夫人自语所言。conad3();可他却也算是,了却了自己这一路而来,心里所想的一件事来。那便是当面问下,这位听延师父所说的万夫人,认得阿爹的事。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要当面向万夫人问起确认。可随着他与万夫人的言语,却又想从万夫人口中,知道些关于阿爹更多的事来。但万夫人这般尊贵的身份,和冷冷的性子。却也让辛虎子知道,他能问出的却也是有限得很。 “虎子,你可愿意将你阿爹,留给你的短刃,借我几日?” 在屋内略微沉寂后,万夫人却又淡淡说道。 辛虎子却是不想,万夫人会提出这一要求。这把阿爹留给他的黑铁短刀,是他从不离身之物。但他并没有因为万夫人,提出这一突然要求,而有所犹豫。便伸手从自己腰间,将黑铁短刀抽出,递给了站在身旁的阿夕。 他在从腰间抽出这把,阿爹留下的黑铁短刀时,便知自己是肯定不能,就这么走上前去,亲手将短刀交给万夫人的。正好在他身旁有这位夕夫人在。却是能将取下的短刀交予夕夫人,再交到万夫人手中。 阿夕则在接过了这把,入手冰凉的黑铁短刀后,便又走向了自家夫人。目光却也不免在自己拿着的短刀上不停徘徊。她怎么都不曾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天,能再次见到这把短刀。只不过上一次见时,却是许久以前的事了... 玉手轻握间,万夫人拿上短刀的手儿,却也不由得有些微微发颤起来。虽然她极力掩饰,此时心中莫名的激动。但还是被将短刀,递向她的阿夕所察觉。 阿夕却也并不多言,在将短刀交给了,跪坐于桌案前的万夫人后。便又回到了辛虎子身旁。在对辛虎子招呼一声后,便带着辛虎子走出了屋子。随着屋门再次闭合,手握冰凉短刀的万夫人。却是不由得用手轻轻抚摸起,这把通体乌黑的黑铁短刀来。 “没想到...你还能在回到我的手里。不过,现在你已经是他孩儿的东西了。” 万夫人抚摸着被她拿在手中的黑铁短刀,却不由得喃喃自语。看着这把曾经再熟悉不过的黑铁短刀,万夫人的心绪却也不免,又再次有所惆怅。 虽然这短刀数十年不见,但依旧还是它曾经的模样。仿佛这数十年而过的岁月,未曾对它有过半分的改变。但持有它的人,却早已不在是他。而当的那个自己,也早已不在是曾经的自己。一切都已经变了,却唯独这把短刀,依旧还是曾经和现在的模样。 “唉...” 随着一声幽怨的轻叹,万夫人却是缓缓从铺满信子的,桌案前站起身来。一双白嫩的手儿则紧握着,被她贴靠在胸前的那把,从辛虎子手中借来的短刀,慢慢离开了桌案。向着自己歇息的屋中内厢走去,隐没在了珠帘之中。 printchaptererror(); 第三百三十二章 赠与 亭台楼阁间,花草繁茂春意盎然。虽然这处水榭并不大,但也匠心独运赏心悦目。此时水中池鱼,正争先恐后夺食着,从少女手中撒下的一小撮鱼食。站在水中亭阁间的少女,虽然身着一袭淡青色无饰素衣,也毫无一丝粉黛点缀,却生得极美肤白如雪。纵然是天上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在少女身旁还站着名,年岁与素衣少女一般无二的婢女。这婢女倒也生得俊俏,但因正站于**少女身旁缘故,却也使其只能成了陪衬。 “阿夕,我叫你去叫人来,怎么都过了这么久,人还没来?” 素衣少女在将手中,那一小撮鱼食,都撒了个干净后,便有些不无埋怨道。 那站在素衣少女身旁的婢女,则赶忙回道:“回小姐话,婢子一早儿就去了。都是按照小姐吩咐办的。” 听着身旁婢女的回话,素衣少女却有些心不在焉道:“说了就好...” 言语间却是又伸手,从自己端着的那一小藤蓝里,拿起一小撮鱼食,丹蔻小手则如指挥着,鱼儿的令旗般。一挥间池里的鱼儿,便都游弋到了,撒下鱼食的方向争抢而去。随着池中一条条鱼儿,在少女的指挥下,东游游西游游。却也让喂鱼的素衣少女,朱唇轻启浅露微笑。 “万儿!” 一名年不过二十余岁的青年汉子,则唤了一声便从园外走来。这汉子中等身量,却也生得魁梧。虽然身上穿着的衣子,都已然有些破旧。但却无法掩下一身豪气。 站于亭中的素衣少女,一听那走进园来的汉子轻唤,则欢喜的将手中盛着鱼食的小藤篮,递给了候在一旁的阿夕手中。从而笑着挥手对那,向亭子走来的青年汉子道:“辛大哥!” 青年汉子看着,佳人亭中轻笑模样,却也不由得就有些愣神。 “怎么站着不动了?快过来呀!” “呃...这就来!这就来!” 青年汉子说着话,却很有些尴尬地,用粗大手掌抚了下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便走过曲折的水上小道儿,来到了素衣少女所在亭阁里。 素衣少女则在青年汉子来到身旁时,笑着对青年汉子道:“辛大哥,这园子你来我家这么多次,可一次都没见过呢!你瞧这池里的鱼儿,是不是很漂亮?这鱼儿可是我祖父的宝贝物件儿~除了他老人家亲自来喂养,也只有我这孙女儿,才能替他老人家代劳~” 青年汉子随着素衣少女轻言细语,却也不由得瞧向了,这一汪池水中欢快的鱼儿来。看着水中这五彩斑斓的鱼儿,却也不由得好奇道:“这水里的鱼还真跟俺在那些个,溪水里见过的不太一样!溪水里的鱼虽然有大有小,但都是一个模样。可这水里的...怎么...” “怎么有这么多颜色是吧?嘻嘻~这些鱼儿,可都是我祖父,特意让人从关里带回来的。咱这林子里自然没有了!” 素衣少女不无得意地接话道。说话间便又从端着,鱼食小藤篮的婢女手中,接过了一小撮鱼食。又如指挥般小手一挥,洒下鱼食间那池里的鱼儿,却又都向落下鱼食的水面争相游去。 “万儿,你...今天叫俺来...是?” 青年汉子说着话儿,便不由得向四周望了望。好似在瞧什么人来了没。 被青年汉子唤作万儿的素衣少女,则轻笑道:“别瞧了,今天延大哥要去教我家,几位哥哥礼法来着。所以啊~辛大哥,你今天是见不到他了~” 青年汉子一听万儿说出这话,不免心下里就有些疑惑不解道:“那,今天延兄弟不在?万儿你?” “哼!怎么?!没了延大哥在?我就不能叫你来么?” 万儿说着话却也不免,貌美的脸庞上露出一抹不悦神色。青年汉子却是赶忙道:“没!俺,俺没那意思!” 万儿见青年汉子,着急的向自己解释,不免阴转晴来。却是刚才也不过是,假装不悦罢了。随即便又对站在身旁,也不免偷偷低头发笑的婢女,假装温怒埋怨道:“阿夕,哪有你这般取笑辛大哥的?!” 阿夕赶忙认错道:“婢子,婢子不敢了。” 万儿却依旧不依不饶:“那,你还不快给辛大哥,陪个不是?” 虽然阿夕自觉委屈,毕竟刚在可是自家小姐,装作不悦戏弄辛大哥来着。却是不想自己只不过是...也跟着偷偷笑了笑。就被自家小姐罚着,要向辛大哥赔不是。但她也毫无办法,既然自家小姐都这么说了,让自己向辛大哥赔不是,也只好照做。 青年汉子见阿夕,要向自己赔不是。却是赶忙制止道:“这,这是哪里话!是,是俺自己有错...阿夕妹子,就...就不用给俺赔啥不是了!万儿,刚才是俺不好...怪不得别人。” 万儿听着青年汉子的言语,却仍是摆出一副认真模样,对阿夕吩咐道:“既然辛大哥,都原谅你了。那你也就不用给辛大哥道歉了。嗯?这篮子里的鱼食不够了,在给我取些过来。” “诺。” 阿夕应声便提着手中,依旧还有很多鱼食的小藤篮,就往小亭外走去。在离开小亭走出园外时,却又扭头看了眼,此时站在亭里的两人。嘴角却是微微一笑,转而便向园外走去。 而亭中只留下万儿与青年汉子两人后,倒也显得比刚才沉寂了许多。但这种沉寂也只在,阿夕离开后不久,便又被万儿打破。万儿看着渐渐远去,离开园子的阿夕。便从衣袖中拿出了把,通体乌黑的黑铁短刃,递向了站在身旁的青年汉子道:“给你!” 有些莫名其妙的青年汉子,则也不敢怠慢。伸手便从万儿手中,接过了这把通体乌黑的黑铁短刀来。接过了黑铁短刀的青年汉子,却也不由得打量起这把,入手既凉的短刀仿佛略有所思的模样。 还没等青年汉子在过多想,万儿便在青年汉子从她手中,接过了那把黑铁短刀后,就对青年汉子道:“这把短刀,是我母亲所留之物。因为母亲去世的时候我还很小,很多关于母亲的事,也都是听父亲所说。而这把母亲留给我的短刀,就一直都被我带在身上。今天...我把它送与辛大哥...” 万儿说着话,貌美脸庞便不由得,泛起一阵红儿,却是尽显女儿家羞涩。 青年汉子则握着手中短刀,就有些愣神。没过多久便将手中握着的短刀,又紧了几分很有些激动道:“万儿!你!你!俺...”语无伦次间,却是说不出话来。 万儿虽然羞涩难当,但还是皱眉催促道:“辛大哥,你到底收不收啊?!” 听到这这话,青年汉子这才渐渐冷静下来。从而赶忙认真道:“万儿既然都说送给俺了,那俺肯定收下!只是...万儿。这短刀,可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你...” 万儿羞涩间不免因青年汉子,提及自己已然亡故多年的母亲,而不免露出几分伤色道:“母亲将这短刀,留给我...是为了让这刀儿护着我。我将它送与辛大哥,那么...今后就让辛大哥,来...来保护我,和...我的家人...” 万儿说到最后,却还是羞没能说出,只保护她的话来。而是又多加了保护她的家人。羞极的她因为肤白如雪的缘故。从而淡淡地羞红,也就顺着雪白脸颊,一直染到了她的脖颈间。却也当真是羞态动人不可方物。 青年汉子则认真点头道:“我,我会好好保护好万儿!和...万儿家人的...” 万儿虽然羞极,但听着青年汉子,当面对自己的承诺。心下里却是甜蜜的很,今日她之所以要岔开,跟辛大哥交好的延大哥单独相见。便是想将自己的贴身之物送与辛大哥。 见目的已然达成,又得了辛大哥承诺,心里却也为之一松。正当她还想与辛大哥,在说些什么的时候。离了小亭而去的阿夕,却又再次跑了回来。见阿夕很有些匆忙的模样,万儿却是有些心虚起来。 阿夕则小跑到亭子里后,便对自家小姐道:“小,小姐...延师父跟,跟四爷和六爷,往园子这边来了。” 万儿却不免小声道:“真是的!四哥和六哥!不是说好的,今个儿让延大哥,教他俩礼法的么?怎么就...” 未等万儿在过多想,不远处的园外,便传来了男子的说笑声。万儿则很有些遗憾地,望了眼也同样面露憾色的青年汉子。青年汉子则在万儿的注视下,将那赠与他的黑铁短刀,收进了自己的怀里。 看着被青年汉子小心翼翼,收入怀中的黑铁短刀,万儿却是露出了一抹淡淡地笑来。 唇角依旧还带着淡淡浅笑,抚着手中黑铁短刀的万夫人,不由得便有些出神起来。直到阿夕小步从外厢走来,这才收起了自己的浅笑,又恢复了往日淡漠。 “夫人...少爷回来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舞宴 阿夕说着话却不由得面露难色,万夫人见阿夕面露难色,便也不由皱起了秀眉淡淡道:“夏示清在哪呢?” 阿夕则吞吞吐吐道:“少爷...从外面回来后,就回了自己院子。” 缓缓站起身来的万夫人,随手便将黑铁短刀,收到了自己的衣袖中:“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吧?” 阿夕虽然为难,但也不敢隐瞒如实回道:“少爷...少爷还带了几个,县里的朋友一起回来的...” 万夫人冷哼一声:“什么朋友?不过是些县里,不争气的士族子弟罢了!他这不学好的性子,要是在这样下去,这个家他还能撑起来么?!早晚要出祸事!” 万夫人一边说着,便顾自向外厢走去。在行走间便又淡淡问道:“少夫人呢?” 阿夕道:“少夫人...还在自己房里...” 阿夕回着话儿,见自家夫人自顾向外走去,便知道事情不妙。虽然在往常自家夫人,并不怎么管少爷这等闲事。可今日却不同往日,却是见了虎子...与延师父书信的。 平日里早已性子淡漠的自家夫人,若是在以往听了这关于,少爷带人回府里自己院子的事后。虽然也会面露不悦之色,可最多也只会说句“知道了”便不了了之。但今日...却... 伴着几名貌美乐女,吹弹出悦耳动听的曲子。四名身穿华美绸缎单衣的舞女,正赤着雪白脚儿,踏着脚下柔软红毯,在乐曲下翩翩起舞。长袖轻甩间,却也灵动不凡,韵律十足。男子饮酒的欢笑声,却也使得此时的屋内十分热闹。 几名姿态各异的年轻男子,则分坐于舞女两侧。一边观赏着优美无比的舞姿,一边则互相大声说笑着,吃着桌上各色各样的美酒佳肴。而在两侧矮桌中央主位上,则躺卧着名衣衫半解的年轻男子。 这名年轻男子约莫二十来岁年纪,却是生得唇红齿白,端的一个俊美公子。但此时的他显然已是喝的有些上头,正侧卧在主位软榻上,半眯着眼笑而不语。 “示清兄这府上的舞婢,真是不同凡响的很啊!可比我家里的那些个,榆木疙瘩好跳多了!就说这从皇京里传来的袖舞。我在自家府上,也是专门请了个,从郡里来的行家指点。可没成想,这银子没少花。可那几个榆木疙瘩,就是学不会!唉!虽然个个儿长得俊俏,可爷我买她们进府,可就是专门给爷找乐子跳舞的。这倒好!买了几个赔钱货不说。这舞啊,可就看不成了!也就只会随着小曲儿,自己摆动摆动。要是那几个榆木疙瘩,还不会跳!爷我就直接卖她们花楼里去得了!那里倒是不嫌长得俊的多,来一个收一个!” 坐在左侧的一名年岁略长,约莫三十四、五的锦服男子。则有些不无好气儿地说道。言语间却是直直地盯着,那四名在身前中央红毯上,偏偏甩袖起舞的貌美舞娘,眼中却是充满了贪欲。 而坐他身旁左侧另一桌的,身量较胖的年轻男子,则嘿嘿笑道:“行了吧~你!你这上竟的吴家少爷,谁不知道你?咱这县里只要有破落户,卖儿卖女的。可就数你家管事儿的跑的最勤!只要是模样俊俏,那还不一准儿,就让你吴少爷给收了去?这些年你府上买下的婢女还少了?嘿嘿~可就一样儿,你吴少爷买的这些个小娘,都是些田户家里的。就算模样俊俏,就那粗手笨脚的。你还指望着从郡里,使些银子请个行家来,就能教会她们跳这袖舞?也忒小瞧了这袖舞吧?怎么着,这袖舞也是咱大炎朝,贵妃娘娘的绝活儿不是?哪有这么容易跳的?~” 这胖男子说着话儿,却是并没怎么理会,坐他身旁听了他言语后,很有些不乐意的中年男子。而是扭头看向了,躺卧在主位软榻上的俊美男子道:“可人家示清兄可就不一样了~人家这四个小娘,可都是从郡里买来的~怎么着也要比你小子,只图个模样俊俏便宜,从咱这临近乡子里,买来的田户之女,要强上不知多少~哎!我说这话儿,吴兄你也别不爱听~难道我郑某人这话儿,还说错了不成?~” 胖男子见坐在身旁的吴家少爷,想要开口争辩。随即便话锋一转,端起桌上倒满了美酒的彩釉酒杯,就向吴家少爷正好拿在手中的酒杯碰去。 吴家少爷虽然不服气的很,但这酒杯都已然碰了对儿,哪有不喝的道理。随即便一仰脖儿干了杯中美酒。可这酒水刚一下肚,不忿的脸上却又带起笑来,从而冲那胖男子说道:“嘿!你小子也别光说我。你这跟我同在上竟住着的郑二少爷,那也是风流的很啊!对了!听说你在前不久的时候儿,去你家田户最多的槐乡收账,还惹出件风流事来?” “什么风流事?我怎么不知道?吴之聚!郑泽这小子,去槐乡惹出什么风流事了?!我怎么一点儿风都没听到?这也不对啊?!郑家的槐乡旁,可就是我家的原桥乡。离着这么近,要是郑泽真在槐乡里,惹出什么风流事来,那也该传出些风儿才对啊。” 单坐于右侧的那名,年岁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却是来了兴致,不由得向坐在对面的,那位吴家少爷吴之聚,和郑家二少郑泽问道。 吴之聚则瞧了眼,欲言又止不怎么好意思说的郑泽一眼。心下却是觉得自己找回了,刚才被郑泽数落的面子。从而趾高气扬地,对那坐于对过右侧的青年男子道:“你可不知道~咱们这位郑泽兄,那也当真是风流的很呐!跟着自家去槐乡收租子的,碰上个交不起租子的田户~嘿!见那田户家女儿俊俏,就想睡了那小娘抵了田户家租子。谁成想正拉着那哭啼啼小娘走的时候儿,那田户家的婆子却是跑了出来,求咱们郑兄不要带走她家女儿。嘿嘿!咱郑兄打眼一瞧那田户家的婆子,嘿!竟然生得比她女儿还俊俏!那还得了?!好么!直接就带走了她娘俩儿!后来啊...” “之聚兄!咱能不提那档子事么?那,那事儿都过去有些天了,至于..至于还说?” 郑泽却是再也忍不住,打断了吴之聚接下来的话,一脸讨好般地带笑道。 可他这一打断,那坐于右侧的青年男子却是不干了。他倒是听着吴之聚讲的津津有味儿,正在听着入神的时候儿,却是不想竟然被郑泽,给没来由的打断了。从而没好气儿地对郑泽道:“好你个郑泽!你小子惹出了那么档子风流事儿来!竟然...竟然回了县里,也不跟我说说!你小子倒是藏着掖着的紧呐!感情,哥几个儿在一块儿,吃了这么多年酒,都白吃了?!不就是件风流事儿么?说说又不会掉块儿肉!咱士族子弟有那个没风流事的?要是这风流事传的好了,那还是一段佳话不是?” “嘿嘿~洪兄啊~咱郑泽兄这档子风流事儿,他也是有难言之隐啊~你说是不是?郑泽兄?” 吴之聚说着话儿,却又是居高临下般,瞧了眼面露难色的郑泽来。 郑泽却在心里,狂骂吴之聚不止。你个吴家老杂毛,偷自家嫂子生的小杂毛!别以为抓住了,你郑爷爷那...那档子破事儿,就能压你郑爷爷一头!哼!真是给脸不要脸!就算那档子破事儿,真的说出来!我郑泽也不怕别人知道!你郑爷爷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吴家小杂毛,竟然还敢跟你郑爷爷过不去!少拿那档子破事来压我! 郑泽心下里一狠,便对那坐于右侧的青年男子道:“洪兄啊!既然你想知道,那我郑泽自己个儿说了便是!也就不劳烦之聚兄,多此一举替郑某代劳了~不就是那档子事儿,弄出了人命么~我就不信你们家里,去下面儿乡子里收租子,没有闹出过人命的。可这理儿都在咱手里头攥着不是?那些个乡子里的田户,种的是咱们的田。也因为是咱们的田,在咱们门子下面儿呆着。官府要的税子,也就交几个大子儿罢了!比起那些个种自己田的,可要省去好些官府的税子!那个不争着抢着,想要种咱们家的田地?!可就这样还有些不知足的,竟然还交不起租子来?哼!像这样的,你不打死几个,这些犯贱的玩意儿,他能给你老老实实交租子?真当咱们这士族门子,都是白给的?” “行啦!行啦!郑泽!你小子还是快说说,你在槐县里惹出的风流事儿吧!谁愿意听你小子,讲那没用的?怎么?你小子带走了那娘俩儿,还弄出人命来了?哈哈!有趣!有趣的很!快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坐于右侧的青年男子,催促着郑泽说下去,却也顾不得再去观赏,此时屋里还在不停起着的舞乐。而是兴致满满地,看向了坐于对面的郑泽来。 “这个...唉!也当真是晦...” 还未等郑泽把话儿说完,那躺卧在主位软榻上,眯眼的俊美男子,却是不由得坐起了身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 割衣 郑泽见躺卧在中央主位上的俊美男子直起了身来,话头儿却也不由得就是一转。从而笑着对那男子道:“示清兄~你也想听听我那风流事儿不成?” “春梅” 直起身来的俊美男子,却是并没理会郑泽言语,而是淡淡唤道。 随着他这一声轻唤,那在中央跳着袖舞,其中一名貌美女子,便很巧妙自然地,脱离了四人舞队。从而迈着小步来到了,俊美男子身旁躬身道:“公子” 虽然本由四人跳起的袖舞少了一人。但并未打乱袖舞的顺序。在那貌美女子脱离后,三人便毫无纰漏地又跳在了一起,弥补了少一人而显得空旷的一角。 俊美男子则一把将那貌美舞娘拉入怀中,慵懒地看向了左侧着的郑泽道:“不就是你小子,去了咱县里的乡子,折腾起的小事儿。有什么大不了的?” 俊美男子说着话,被他搂在怀中的貌美舞娘,却是拿起了桌上鎏金银盘里的,一颗小果送到了他的身前。俊美男子一边说着话,便一口噙/住了那颗小果,吃了下去。 “呃...呵呵!那是!那是!郑某这些破事儿,那自然入不得示清兄的法眼~咱哪能跟示清兄比?听说前不久,示清兄可不就把,咱县子里出了名儿的花楼娘子,魁主香妙儿给梳拢了~嘿!示清兄,您这可就不仗义了!想当初可是咱几个,一起去的雅月阁见的香妙儿。你老兄这下手的时候儿,还真是不带半点儿响动!咱兄弟知道信儿的时候,那都过了好些天了。” 郑泽一边说着,却是灵机一动。便将自己那档子在槐县,惹出人命来的风流事绕过。从而接话说起了这位夏家少爷,夏示清的风流事来。他这一说还真被坐在身旁的吴之聚,与对面儿的洪家少爷,给听了进去。从而巧妙地让他避过了,说出自己那档子风流事来。 这花楼娘子,在没被男人碰前,却都是梳辫的。只有在第一次接客,被男人破了身后,才会梳起头来。他这打小儿就去惯了花楼的,那也自然梳拢了不少,县里各家花楼的小娘。这却也成了他,在县里与人炫耀的资本。 尤其这下竟地界上,最出名的雅月阁。那阁中最出名儿的,便是这位被县里士族子弟们,公认为魁主的香妙儿小娘子。年岁虽然不过十四、五岁,却是身段儿丰腴的很!若不是事先就知道了她的蔻龄,还以为她已十七、八岁。更别说这妙儿小娘子,还是州中犯官家眷。若不是因罪遭了株连,那也是跟自己无二的士族小姐。不过现如今,却也只能做了这花楼娘子。 他倒是早就盯上了这位,从郡中来的小娘子。那也是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银子,可没成想到头来,竟然还是给夏示清给尝了鲜。虽然心中遗憾郁闷的很,但他老郑家的家底儿,就算跟在座的吴家小杂毛儿,和洪述三家加起来,也不一定能比得上夏氏一家。夏家虽是县里的士族,但家格门第却是很高的“中三家”。那也是家里出过好几任州官大吏的本州名门。 虽然自夏家老爷病故后,这夏家因当年内乱...与人丁稀少的缘故,也就渐渐再也能,出过几个入仕为官的族中子弟。但毕竟是名门家世,家中产业那也自然多了去。却依旧是这县里,一等一的士族门子。 因此就算这位夏家少爷,抢了自己看上的花楼小娘。他郑泽也只能就这么忍了...不过... “嗯?你说的是那雅月阁的小娘子吧。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头也已经梳了,我也就没怎么再去那楼里吃酒。” 夏示清淡淡地说道,却是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什,什么?!示清兄,你把那妙儿小娘子,梳拢了后就再没怎么去过?!这,这也太浪费了吧?!怎么着那小娘子,也是被你示清兄给先尝了,那也自然会头一遭儿的,记得示清兄是她的恩客。怎么....” 吴之聚则有些惊讶道。他也跟郑泽一样,从那雅月阁的香妙儿小娘子身上,花了大把银子。本来也想与郑家胖猪,争一争这县里的花楼魁主。可没成想却被夏示清给得了先。也只好悻悻然从而作罢。为了避嫌这些月里,也就没怎么再去雅月阁快活。 但没想到夏示清,竟然在得手后,却是连余后温存也无。直接开了那小娘子苞后,就再也没怎么去过雅月阁。那可当真是... “嘿嘿~示清兄~你看这样可好?~这几天郑某请你去云望楼吃一顿酒水,这花衣子可否割舍?” 郑泽还没等吴之聚把话说完,却是抢先道。他说这话里的意思,却是想自个儿掏银子,请夏示清去县里最好的酒楼吃顿酒。花衣子则是士族子弟们,对花楼娘子的戏称。虽然士族子弟去花楼吃酒风流快活,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有一条却是私下里,不得不认的规矩。那就是朋友沾了的花衣子若是碰了,那就是对朋友不敬。但要是真相中了朋友的花衣子,只要能得了朋友允许想让,那也就能碰得。 夏示清微一点头,虽不言语却也算应下了,将那雅月阁的香妙儿,让与郑泽的这档子事来。嘴角却也不由得,带起一丝淡淡地得意笑来。却是只有自己尝了鲜,睡过的女人。别人才能得了去,虽然面上不说,但心里却是自得的很。 “哎呦!那,那郑某可要多谢示清兄成全啦!多谢!多谢!哈哈!示清兄倒也当真够兄弟的很!够给我郑泽面子。来!来!来!郑某敬示清兄一杯!” 郑泽欢喜间,说着话儿便自斟了一杯酒来。向坐于中央主位的夏示清敬去。吴之聚此时却有些后悔的很!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向夏示清讨那香妙儿?!就算那香妙儿失了处子,但那也是一等一的小美人儿不是?!那滋味儿不亲自去尝尝,却也当真遗憾的很!自己怎么就光顾着吃惊,怎么就没想到向夏示清,讨要这小美儿当自己的花衣子?! 虽然气恼自己没有郑胖猪这小子想的快,但也在郑泽向夏示清敬酒的时候儿,也自顾自地随着敬了夏示清一杯子酒来。 “你们...倒是快活的很!什么花楼娘子不娘子的!唉!我就没你们这等快活喽!就算是有这心思,也没这胆儿去花楼里快活!唉!真不知当初我家那老爷子是怎么想的。非要给我找那么个难伺候的当夫人!连我去趟子花楼吃酒,都也管着!唉!真是烦人的很啊!” 坐于右侧的洪述却是羡慕道,说着话便自己个儿吃起闷酒来。很有些索然无味之感。 “嘿!你小子就别在我们面前诉苦了。谁不知道你那夫人,可是临近内县荣家来的。那荣家怎么着也是内县一等一的士族门子。你老洪家要不是给你娶了荣氏女为妻。能在内县那收囤皮子的地界儿上,赚那么些银子?我都有些羡慕你小子!” 吴之聚却是在洪述诉完苦后,笑着对洪述说道。言语间却也有些戏谑之意,而他这也都是说的实情。正因为洪述娶了内县荣氏女为妻。洪家的店铺便也就开到了,内县收囤皮子的大乡子里。这一年下来虽然洪家,遮掩着密不透风。可谁不知道在这霄州地界,最赚银子的便是做皮货生意。州中的高门有的都把自家的皮货铺子,开到了中州皇京里去,那也当真是日进斗金都不止。 像他老吴家虽然在这县中,那也是握着好几个乡子的田地。家中的铺子也是开到了郡里。可要是跟洪家比起来,还有些不足的很。可惜的是...自己家的老爷子,却是没想过也去做那皮货买卖。而是紧盯着县里各处乡子的田地。想着法儿的,从那些个破落户手里,多捞些田地来。 洪述叹息一声,摇头无奈道:“想当初,没娶这内县来的时候。我还能隔三差五,去花楼里快活快活。偶尔还能得几个,县里那家俊俏小娘的手。可这倒好这荣家的一来,别说花楼去不得,县里的俊俏小娘碰不得。就连我自家府里的婢子,她竟也管的严实。真是...没法儿说了都!唉!” 郑泽嘿嘿一笑:“洪兄~你也不用太过发愁~真想找乐子,那还不简单~不行的话,你就常往郑某府里走动。到我那园子里找乐子便是~别的不敢说,洪兄你要是来了我那园子~我保准儿有你的乐子~” 吴之聚瞥了眼郑泽,他就是看不上这郑家胖猪得瑟模样。从而吃着杯中美酒,不怀好意地冲郑泽道:“我说郑兄啊,你怎么把刚才,没说完的那档子风流事儿给忘了?不是说好了,要当面儿给哥几个讲讲么?你那档子风流事儿,正好儿当咱今晚吃酒的乐子,还不快说说?” 郑泽脸上的笑容,却因吴之聚一番话,而不由得就是一僵。心里却是又骂起了吴之聚来。嘿!你个吴家的小杂毛儿,这是明摆着跟我郑泽过不去啊!那事都已经说着绕了过去,竟然还被你小子,给重新扒拉回来。 心里虽然大骂吴之聚不止,脸上却依旧带笑,不无责怪地伸手指了指,不怀好意的吴之聚道:“你啊!你啊!那好!郑某就接着说来便是~” 02 第三百三十五章 风流事 郑泽说着话儿,便又瞧了眼,依旧搂着貌美舞娘,吃着舞娘拿来小果的夏示清,这才又笑着道:“这事儿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哥几个都知道,槐乡里的田地,大多都是我们老郑家的产业。我自己个儿手底下,老爷子拨给我的,几十亩子田地也都在槐乡。所以在前不久的时候儿,我见府里的管事人,正好去槐乡收家里田户的租子。也就跟着一起去了槐乡,瞧一眼我那自己的几十亩田来。心里也正想着,咱老窝在县子里,不出去走走也不行啊。” 郑泽说着说着,却不免偷偷瞄了眼,依旧搂着貌美舞娘,毫不在意听他讲述的夏示清。他却是有些话,还真不能当面讲。那便是自己之所以会在前不久,走了趟槐乡还惹出段,闹出人命来的风流事。跟这位夏府少爷,还有些牵扯。 但就算给他十个胆儿,他也不敢说这话啊。难不成还要跟坐在身旁的,吴家小杂毛和对过的洪述,说是因为自己费了好些心思,想要得到的雅月阁魁主妙小娘子,被夏示清捷足先登。而心中郁闷没了去花楼快活的心情,才想着出去散散心。这才跟着府里去槐乡,收租子的管事人一同去了乡子?既然这话儿不能说,也就只好找些别的由头。正好槐乡里有自家老爷子,在自己冠礼成年时,分给自己的几十亩田地。以此为由头加着,也就能说出个去槐乡的所以然来。 郑泽在偷瞄了夏示清一眼后,故作喝了口杯中美酒,便接着又道:“还真别说我这趟子去,正好赶上个欠家里租子的田户。巧不巧儿的,去槐乡收租子的管事人,到那家田户催租子的时候儿,我也正好在场。闲来无事也就跟着,一起去了那家催租。谁成想这一去,就瞧见了那田户家的女儿。嘿!还别说~那小娘的模样真挺招人疼!本来我也是好心,既然我郑某人瞧上你家女儿,让你家女儿陪我几晚,那我也就免了你家租子。可那田户竟然死活不干!管事人见那田户这般不知好歹,便叫家里的架住他,带他女儿就要走。可还没走几步,就又从屋里跑出个来。也就是那田户家妻子。嘿!那田户家的妻子,竟然比他女儿还要俊上三分!还有那身段儿~啧啧~也是没得说~我都有些替那田户家妻子可惜,怎么就跟了个种田的?要是来咱这县子里,不管是那家花楼做娘子,那不比整日闷头在烈日下种田好?要是伺候着爷们儿舒坦了,还能得爷们儿好些银子。conad1(); 所以啊!我就让人将那田户家妻子,跟他女儿一起带走了。嘿!那田户妻子也是个性子烈的,死活不让我碰。那好!你不让我碰。那我就先把你女儿睡了。不过~说是这么说,哪能有两个一大一小的美人儿,不一起享用,先去享用另一个的道理?那自然要大的小的一起乐呵,才是真的齐人之福~” “那,那你到底大的小的一起睡了没有?那田户家妻子,既然性子烈。你不会让人绑了她,来强的吧?” 洪述有些替郑泽心急,便开口问道。 郑泽却是嘿嘿一笑,又自斟自饮了一杯美酒,然后接着又道:“洪兄,我可学不来你说的那绑人手段~” 洪述一听郑泽这话,却又替郑泽琢磨道:“不用绑的?那我在想想...难不成郑兄你用她家男人要挟?咱们士族家的,想让谁进县里的牢子,那还不一句话儿的事!她要是不肯让郑兄碰,郑兄就把她家男子,扔进县里的大牢待着。看她还不乖乖儿的,自己个儿退光了衣子,上了床来?” 郑泽摇头笑道:“郑兄你这法子虽好,但也不保险。说不好碰上个拿不准的,那可就要糟~你忘了咱县里老魏家的魏老七,是个什么下场了?还不是就用你说的这招儿,让个县里的女人,给阴在了床上。女人没睡成,还让那女人把那活儿给咬了去~嘿!也真难为魏老七家的夫人,这倒好~现今只能守活寡了~” 郑泽说着却不由得,向坐在身旁的吴之聚敬了一杯酒来。吴之聚却是有些不再在起来,但也只好随着郑泽敬酒,喝下了杯中美酒。但此时他的心里还真有些发虚的很。 因为县里魏家老七的夫人,却是跟他在背地里有段私情。那魏老七家里的夫人,也是别县士族之女。那也是生得俊俏,身段儿也自然不错。可魏老七却是个不知收敛的主儿。虽然家里有娇妻美眷,但还是搁不住他那好色性子。没事儿找事儿的,就老往外找乐子去。 自己本来就与魏老七关系不错,那也自然去魏老七家里做客时,见过他家夫人几面。conad2();也因此就惦记上了,魏老七家的夫人。再后来自己那也是下了好大功夫,买通了魏老七家里的管事和下人仆役。这才慢慢跟魏老七家的夫人勾搭上。 可还没勾搭几天,魏老七便在外,出了那档子事来。虽然那女人和她男人,因为魏老七没了那活儿,都被县府砍了脑袋。可没了那活儿的魏老七,也就不再像以前那般,整日在外逍遥快活。他也就没了机会,在偷偷儿去魏老七家里,和他家夫人勾搭。 最多也就是去魏老七家里,看望魏老七的时候儿,顺便见下魏老七的夫人。自己跟魏老七夫人的那档子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这事儿他也做的干净利落很是隐秘。除了魏家的管事和几个下人仆役知道外,却是再无旁人知晓。可这郑泽为什么说着魏老七的事,敬自己酒来?!难不成自己跟魏老七夫人的事,让这小子给知道了?!这,这也不能啊?! 正当喝下酒的吴之聚心里直犯嘀咕时,关子卖的差不多的郑泽,见吊足了对面洪述的胃口。而坐于中央主位上的夏示清,也显然有些在听自己说下去的意思,便又接着笑道:“我郑某人一不用绑,二不要挟。那三嘛~嘿嘿~自然要让那一大一小,都心甘情愿的伺候我了~哥几个也是花楼里的常客,难道就不知道,一些初次接客梳拢的娘子,也有些性子烈的?碰到这样的娘子,大多数就用媚药服之~那娘子身上的药性一发作,也就自然乖乖地,上了床来做了那事~” 洪述哈哈笑道:“原来郑兄,你是给那田户家的一大一小下了药了!哈哈!郑兄还真有法子的很!花楼里的药子,我怎么就没想到!还真别说~我以前梳拢的几个花楼娘子里,还真有因为性子烈,害怕伤了恩客给先服了药的~” 郑泽道:“也就那么回事儿吧~嘿嘿~不过真别说~那晚上还真有乐子~一边儿给那小的开/苞,一边儿还要跟大的乐呵~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只是这乐子一过,那大的一缓醒过来,就自己咬了舌头。唉!真是可惜了那身白肉!这一想起来,我还真有些不舍呢!” 洪述道:“那大的咬了舌头死了?” 郑泽双手一摊:“可不么!本来是快活事,没成想那大的这么想不开。conad3();一没留神就自己个儿咬了舌头!那小的,我也没留着。让人给送了回去。不过那家子田户倒是不知好歹。为了补偿他家死了人,我可是免了他家租子的。就连他那咬了舌头死的妻子,也是我掏的钱,让乡里打的棺子。可那田户竟然还想撺掇着乡子里闹事?!这还得了?这一来二去,我也就不能不管。要是乡子里的真让他给撺掇起来。那今年乡里的粮食,还怎么收?既然给脸不要,那也就不能怪我郑某无情了。后来我就让手下人,去了那田户家,一刀砍了那厮。那田户家的小娘,也不知怎么就疯了。看她可怜我在回来前,就把她许给了,在槐乡替府里看了好几十年大仓,没妻没小的驼背老汉。” 洪述听到这也已知道了,郑泽这风流事的前因后果。从而接着道:“郑兄这事也算是做的仁至义尽。再说了不就是个,在咱门子下面儿,种咱田的田户么。睡了他妻,又不是白睡。都已经给他免了租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要知道,就算是这些田户,种的是自家田地。那官府收的税子还少了?哼!这些个在咱门子里种田的狗儿,要不是咱们这些当主子的护着,怕是早被官府给盘剥的过不下去。不好好谢咱,还反过来闹事,当真是不知死活的很!来!来!来!郑兄,我敬你一杯!” “好说~好说~往后啊~洪兄你想要找乐子,大可来我家园子便是。~” 郑泽一边儿说着,便又自斟了一杯酒来,回敬着对面的洪述笑道。心里却是盘算起,要是洪述这小子,来了自家园子...自己还真要好好款待,这位跟内县荣家有姻亲的洪家少爷。最好是能让自己手下的商户,也能借着洪家的光,将铺子开到内县,收囤皮子的乡子里去!嘿!那样一来,我郑泽也就能,多条赚银子的路了! 看来少不得,要用自家园子里,花了大巴子气力,养着的那几个雏儿,来伺候洪述这小子! “吱呀”一声轻响传来,却是还没等郑泽,将手里端着的那杯美酒,喝下肚去。屋门便被人从外给推了开来。郑泽也就没来由的,随着屋门开启就那么打眼一瞧。却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酒杯也在下一刻,从手中滑落往桌上掉去。 printchaptererror(); 第三百三十六章 老夫人 “啪嗒”一声响,杯中酒水却是撒在了,郑泽的桌案和衣子上。他却不由得瞧着那,走进屋来的女子竟是呆住了!而与他没两样的吴之聚,则也瞪大了不可置信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从门外走进的那人。 这女子却好似天女下凡才有之姿。淡漠好似不近人间烟火的模样,却也当真脱俗的很。惹得他俩却都不由得,因这从来都没见过的绝色美人,看得都一时说不出半句话来。 而屋内刚才还跳个不停的舞娘,与弹奏的乐女们,也都在见了那从屋门外,走进的绝色美人后,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舞动与弹奏。三名舞娘则也在停下舞动后,悄悄地退到了一旁。低低着脑袋躬着身子,不敢看向那走进屋来的绝色女子。 “这...这...” 郑泽倒是先喃喃自语道。在吃惊之余心下却是只觉,自己这些年所睡过的那些女子,跟眼前的这位比起,那可当真是白睡了。这女子怎能美成这般模样?! 随即他又下意识地想到,这夏府可当真是...藏龙卧虎之地!这般绝色佳人!怕是寻遍整个郡府,怕都不一定能够找到!那雅月阁的香妙儿,要是跟这美人比起来,却也当真是没法比!这女子竟然有这般绝色!怎么...怎么县子里竟半分消息也无? 自己跟吴家小杂毛和洪述,也不是一两次来这夏府。怎么就没曾见过这女子?!嘿!这夏示清难怪怎么尝了,雅月阁的香妙儿鲜,也就只去了一次,就再也不去了!家里有这么个绝色美人在,还去那雅月阁作甚?!真是!真是绝色啊! 此时喉咙很有些干涩的吴之聚,却也当下心中暗暗,这女子竟然美到这般地步!可当真算为天人!要是...要是能让我得了这绝色美人,就算让我倾家荡产我也愿的! “见...见过,夏老...老夫人...” 还在各自心中浮想联翩的郑泽跟吴之聚,还没想个够看个够的时候。坐于他们对面的洪述,却是不由得站起身来,向那依旧一脸淡漠的绝色美人揖礼道。 “什!什么!夏老夫人?!” “夏老,老夫人?!” 几乎是同时间,猛不丁听了洪述言语的,郑泽与吴之聚却都不约而同地,脑袋里炸了个响雷,几乎是同时惊呼道。他俩却是不想,这眼前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的绝色美人,竟然...竟然就是这夏家之主夏老夫人! “小,小侄儿郑,郑泽!见过老夫人!” 郑泽只在震惊片刻,便慌忙从桌案前站起身来。随即便对那站于门前的,绝色美人揖礼道。他这一礼下去,却也不由得额头上,就渗出些冷汗。那吃下去的好些酒水,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退去了大半! 不免心中暗暗,还,还好!刚才就算...就算是有些失礼的地方...也,也没有太过!这,这绝色美人!竟然,竟然就是夏家老夫人?!夏示清的母亲?!怎会这般年轻?!夏示清少说也有二十余岁,他这位夏家之主的母亲,怎么...怎么会这般年轻?! 郑泽在吃惊之余,却也不免在躬身做礼时,扫了眼依旧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吴之聚一眼。不由得嘴角,便浮现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来。在夏家老夫人面前,要是失了礼。就算他老子吴朔雄来了,怕人家夏家老夫人,都能给直接撵出门去! 他可是曾听家里的长辈们,说起过这位夏府现今真正之主,夏示清母亲老夫人的厉害!听说在当年,夏家老爷还在世的时候。这位老妇人便因是夏家老爷的正室夫人,又生下了夏家老爷唯一的嫡子夏示清,而在这府里说一不二。 等到夏家老爷过世时,因为夏示清还很年幼。从而无法镇服这庞大家业下,分布于上、下两竟,与县内九乡的夏家亲族。从而引发了夏氏一门里,争夺夏家大权的内乱。险些这夏府本家之权,就旁落他人之手。 但这位夏家老爷的未亡人,却是当真了得!竟以一己之力,平息了亲族内乱。还趁机将早在夏家老爷在世时,在族中分量颇重的本家亲族,也一并铲除。 却是一点都不顾及亲族颜面。夺了那几家亲族的家格不说,还除去了那几家亲族,在夏氏一门里的宗籍!并以夏氏本家威压,迫使官府囚了那几家亲族,不分男女老幼押往别处。至今却也不知,那些当年被押往别处的,夏氏本家亲族去了哪里。可有传言说,那几家人一出郡府,便在路上被夏家老夫人,事先收买好的押送差役,杀死在了路上。可那也都是传闻,并没有人真的见过...但不管这传闻是真是假,这位夏家老夫人也就渐渐成了,上、下两竟士族门子里,都不愿提及的危险人物。 尤其是那些个跟夏家,或多或少有姻亲关系的门子。而自己家里,却刚好巧不巧儿的,就与当年这位老夫人,在平息族中内乱时的,一门争夺本家大权的亲族有姻亲关系。 听族中老辈们说,本来郑家是想暗地里,支持那门子夏氏本家亲族,夺一夺这夏氏本家大权的。要是那门子夏氏本家亲族,真能取代了当时还很年幼的,夏家家主夏示清。郑氏必会得到很多好处! 就算那门子夏氏本家亲族最终落败...那也对郑氏毫无损失。毕竟这家门里的内乱夺权,损伤的必然是夏氏一族的势力。夏氏弱,也是县中其他各家士族,都想见到的局面。 可正当自家,一边暗地里想要支持,那门子夏氏本家亲族。一边又想看夏氏一族内乱消耗时。雷霆手段的夏家老夫人,却是釜底抽薪。夺了那几家子在夏氏一族中,分量颇重挑起内乱的本家亲族。很快便平息了这场,刚在夏老爷故去后不久,掀起没几天的族中内乱。 却也当真震得上、下两竟的士族门子。都不由得一下子,从蠢蠢欲动中安分下来。那些个还想趁着夏氏亲族,为了争夺本家大权,浑水摸鱼之辈,也只好悻悻然的消停下来。 虽然夏家的家主少爷,在当时不过才三、四岁年纪...可却没人敢小窥了夏家。谁都知道在这位娃儿少爷身后,可是有位手段狠辣的老夫人在!但这些年来...真能见过这位,从来都足不出户的,夏家老夫人真容的,却是少之又少!就算是见过之人,也都从来不提及此事。别人虽然好奇,也都怕惹出什么祸事,也就没个敢问的。 夏家则在这位真正的夏家之主,老夫人的经营下那也是有声有色。除去在本县里的大片田地外,夏家门子里的商户,在本郡的郡城里也有好些买卖铺子不说。就连州府的州城里,那也是有夏家字号的铺子在的。这等本事...却也当真了得! 可,可怎么洪述这小子,就...就识得夏家的老夫人呢?!当真是奇怪的很!依着这小子放不住话的性子。要是以前见过这位绝...夏家的老夫人。就算是嘴巴在怎么严实,也应该跟他和吴家的小杂毛说了才是!怎么就一点儿,都没听这小子提起过?!嘿!看来洪述这小子,也是个能藏着掖着的!自己今后想要借着他,与内县荣家的关系,将买卖铺子开到内县之事...却要好好斟酌下了。 “见,见过老夫人!见过老夫人!” 好容易从吃惊中缓醒过来的吴之聚,却也当下觉得不妙。虽然也自知晚了礼数,可还是硬着头皮站起身来。因为他这一下站的猛了,在碰翻了自己桌案上,好些个大小盘中美味佳肴后,吃痛之余还险些没个站稳倒下身来。但最终还是忍着碰在桌案上的疼痛,向站在门口的夏家老夫人,一揖躬身到底慌忙道。 刚才还热闹不已的屋内,却也随着夏家老夫人的到来,一下子变得悄然无声。唯有刚才吴之聚在起身撞翻了,好些个自己桌案上的菜肴,打翻的金壶里的美酒,不时地滴落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坠在案下的红毯上。 虽然搂着怀中貌美舞娘的夏示清,依旧未曾起身。还是顾自坐在中央主位的软榻上。可被他搂在怀中无法脱身的貌美舞娘,却是吓得小脸儿惨白,浑身上下不由得发起颤来。臻首也是垂的极低,不敢看向那静静站在门口的老夫人。 “你们都各自回家吧,示清醉了。阿夕开了旁边门子。” 极为柔美好听,不带有一丝感情的话语声,在寂静的屋内轻轻回荡。却是站在门前的夏家老夫人发了话。随着夏家老夫人的发话,跟随夏家老夫人一起而来的,另一名年约四旬的中年美妇。便吩咐着一起跟来,站在门外的两名府上婢女,开了另外一扇朱漆木门。 “那,那我们,我们就不叨扰了!多有冒犯!还望,还望老夫人见谅!见谅!” 郑泽说着话儿,却是头前向那两名婢女,另开的门子走去。随着他这一走,站在他身旁还保持着,一揖到底的吴之聚,则也赶忙道:“多又冒犯!多有冒犯!”说着话便也低着头,快步跟上了将要走出门子的郑泽来。 而当洪述也想就这么,跟着一走了之时。他却刚一离了桌案还没走几步,夏家老夫人的那双淡淡美眸,便一下子盯上了他来。却是吓得他顿时就冒了冷汗。 第三百三十七章 母子 “老,老夫人...小侄儿,告辞了...” 洪述吞吞吐吐道,言语间却是不敢,再与夏家这位老夫人对视。 “娥儿最近还好?” 轻柔不带有半分感情的问话,则从老夫人口中淡淡说出。 洪述一听这话,便忙不迭一边点头,一边笑道:“好!好的很!她,她还没少说起...要来,要来看望老夫人呢!” 虽然心中依旧很是紧张,但当他听到老夫人,问及自家夫人却也不由得就是一松。其实当初他也没想到...自己那从内县嫁来的夫人荣氏,竟然还与这夏家的老夫人相识。当他带着新婚夫人荣氏,来夏府见到这位,夏家的老夫人时,也着实吃了一惊! 后来他才从妻子那得知,原来老夫人的本族万氏,与他们荣氏一族乃是世交。虽说现今老夫人的本家一族,早已在多年前遭灾而覆。但老夫人还在,而自家夫人又正好,嫁给自己来了竟县。那自然要去拜会下,这位万氏故交了。 可当他在见过这位老夫人后,却是不敢与旁人提及。一边是自家夫人不让自己多言。二来他也知祸从口出,不想因自己这嘴,没管住而惹出麻烦来。事已他曾带夫人去夏府,拜访过夏家老夫人之事。却是从来都没跟他人提起过。而自家人那也自然不会随便说起。 虽然自己曾来夏府,见过这位夏家老夫人。但也只见了那么一次,往后即便是常来夏府。也都是应夏家少主夏示清之邀,却是再也没有见过这位老夫人面。可,可谁想...今日与往常一样来夏府吃酒,竟然...竟然就见到了老夫人。 “娥儿要是想来看我,让她来便是。” “是!是!小侄儿知道了!知道了!那,那小侄儿,这..这就告辞了!” 洪述一边儿说着,便要向郑泽与吴之聚,所出门子而去。可当他还没走几步,身后便又传来老夫人的话语。 “没事的时候,多在家里陪陪娥儿。” “小侄儿知道!知道了!” 洪述回着老夫人话,便向门子走去。刚一出了门子,便逃也似地一眨眼便没了踪影。只留下屋内那些个,依旧站在一旁,躬身低头的舞娘乐女。以及依旧懒洋洋搂着,怀中舞娘的夏示清来。 “你们都退下吧。” “诺” 随着老夫人一句淡淡吩咐,那些个站在一旁的舞娘乐女,却也都齐声应道。随即便都悄悄地向屋外退去。而那名依旧被夏示清,拦腰搂在怀中的貌美舞娘,虽然也想起身离开。但她那腰肢却正被主人搂着无法脱身。虽然心中焦急害怕的很,但也不敢擅自动弹。只能低低着脑袋,无助地颤抖不止,却是怕极了老夫人。 “怎么?我让你退下,你没听见?” 正当那舞娘低低着脑袋,还在提心吊胆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之际。老夫人淡淡的话语传来,却是听在她耳中,犹如一声炸雷般惊响。当即便身子一软,也就再也顾不得,搂着腰肢的少主。赶忙从主位如坐针毡的软榻上,一下子跪在了地下,俯首娇呼道:“婢子不敢!婢子不敢!请,请老夫人责罚!” “砰砰砰!” 舞娘一边告罪,一边以额触地磕起头来。她却是当真,不敢在这位夏家真正之主,老夫人面前放肆。虽然她是这夏府里,少主人从郡中买回的舞娘。是专门为少主人跳舞取乐的婢子。从而在府中的婢女中,身份也比其她婢子,要高出许多。可你就是身份在高,在怎么讨少主人欢心,那也不过是个婢子罢了。 而当初她与另外三名姐妹,被从郡中买回府里后。便听府里的下人们说起过...她们并不是唯一被少主,从郡里买回的舞婢。本来少主也曾从别处,花了不少银钱,买回过一名能歌善舞的舞婢。那名舞婢却与她们姐妹四人一样,也是精于袖舞。更能在起舞甩袖间,唱起炎歌雅乐而深得少主人欢心。 但那舞娘虽然平日在府里也算小心谨慎。却因一次少主观赏她起舞而歌时,正巧碰上老夫人前来。仗着自己深得少主恩宠,礼数便有所失。却因此惹了老夫人不满,不久后这舞婢便在府里没了踪影。而少主却跟没事人一样。府里自然也没人敢提及那舞婢之事,更不知她去了哪里。可任谁也都能猜到,这舞婢之所以失踪,肯定跟老夫人有关... “还不退下。” “诺!” 得了老夫人再次吩咐的貌美舞娘,一边应声称诺,一边则赶忙起身向外走去。只留下了主位软榻上,夏示清一人独坐。 “母...母亲...” 正当屋内又再次沉寂下来,老夫人正淡漠地看着,独自一人仍坐于,主位软榻上的夏示清时。一名身着华服的年轻女子,却是有些匆忙地,从老夫人身后的门外走了进来。当她刚一走进屋来,便赶忙小步来到老夫人身旁小声道。 这名华服女子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虽然模样一般了些,倒也端庄大气。当她很有些胆怯地,轻轻唤了老夫人一声“母亲”后,便也不敢再过多言。大气儿都不敢喘地,就站在了老夫人一旁。 而夏示清却也随着那,年轻华服女子走入屋内。便从软榻上站起身来,不看老夫人与那华服女子,自顾自的便向外走去。当他刚一走过老夫人身旁,老夫人却开口淡淡道:“站住。” 在听了老夫人话后,脚下又向前多迈了几步的夏示清,最终还是停下了步子。但他却并未转身,而是依旧背对着两人。 “往后,少领那些闲散人来府里。” “哼!诺!母亲还有别的事,吩咐示清么?没有的话,示清就告退了。” 夏示清轻哼一声淡淡回道。言语间却仿佛例行公事般。 “退下吧。” 老夫人在得了自己儿子夏示清,很随意的回答后便淡淡说道。得了母亲话的夏示清,便依旧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而那华服女子却在夏示清离开屋子时,不由得偷偷瞧了眼,离去的夏示清背影。眼眸中却也夹杂着些许别样神色。有淡淡的忧伤,也有莫名的无奈,更有一丝难以向人道出的怨恨。 “琳娘。” “母亲...” 老夫人说着话便转身看向了,低头恭顺的华服女子。华服女子一听老夫人唤她,便赶忙回道。 看着很有些怯怯模样的华服女子,老夫人心中却也不由得就是一软。她也知道自己这儿媳是个什么性子。虽说是府里的少夫人,但因性子老实顺从,若不是这府里是自己说了算,有自己压着示清,怕是少不得要吃好些气来。 这些年示清倒是对不住儿媳的很。虽然自己也多次训斥过示清,让他好好待她。可示清却都当成了耳旁风。就连儿媳的屋子...那也是从来不去。 “唉!没事了,你也退下吧。” “诺” 老夫人淡淡地说着话,心绪复杂间便打发走了儿媳。随后在扫了眼,屋中的空寂后,便也出了屋子。 “嘭!” 一只大手狠狠拍打在了,走廊的朱漆木柱上。却是很有些气恼的夏示清,在走出屋子后发起火来。而此时在他身旁,还站着名同样也是二十来岁的年轻汉子。这年轻汉子倒也生得端正,穿的则是府里下人的衣子。 年轻汉子见夏示清正在气头儿上,却也不敢多言。就这么静静地候在一旁,看着夏示清阴晴不定难看的脸色。心里却也犯起了嘀咕...今个儿这是怎么了?往日老夫人可是不管,少爷请人来府里吃酒的。怎么今个儿就一下子转了性。管起少爷的闲事来?... “夏向!” 忽然间站在廊前的夏示清,却是猛地开口道。 “小的在~少爷有何吩咐?” 而站在夏示清身旁,还在心里泛着嘀咕的年轻汉子,却是赶忙应声回道。 “哼!把春梅那女人,给我卖掉!” 夏示清则冷哼一声,淡淡地对站在身旁的夏向道。 “什,什么?少,少爷...要,要卖掉春梅?!” 夏向一听少爷这话,却是不由得就是一呆。他可没想到自家少爷会突然说出这话!那春梅可是从郡中,买回的四名舞婢里容貌最美,袖舞也是跳的最好的一个。当初还是他这少爷身边儿的管事人,亲自去郡里买回的。那也是花了好些银子!怎么...怎么没来由的,说卖就卖掉?! “怎么?我说的话没听明白?” 夏示清却是有些不悦道。 “听,听明白了!小的听明白了!” 夏向却是一个机灵,赶忙回道。他却是不敢违背自家少爷的意思。虽然心中不无可惜,但少爷既然执意,要将春梅卖掉,那也自然只好帮少爷做了便是。 “哼!明白就好!不管多少,把那女人给我卖掉便是!” 夏示清显然一提起春梅,就气不打一处来,随即便又接着道。说话间便又向廊前走去,不在理会站于身旁的夏向。 “诺...” 夏向则朝着少爷离开的背影躬身道。嘴角却露出一抹淡淡地笑来。随后他也几步上前,跟在少爷身后走的远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安排 一连数日辛虎子却是再也,没见万夫人的面。只能呆在给他安排好的厢房里歇着。虽说天天能吃上好些,从来都未曾吃过的美味饭菜。但他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 而送他来的吉老叔,也在自己来到夏府第二日,便被那位万夫人身边的夕夫人,给使了些银子打发了回去。现今却只剩他一人,在这干等.... “虎子!老夫人传话儿来啦!今个儿要见你!哈哈!你小子这几天不是都等急了么?这不!老夫人这就要见你!” 正当辛虎子躺在厢房的床上,胡乱想着心事时。夏禄却是一把推开了房门,从外走了进来笑着说道。他倒是这些天,跟辛虎子混的熟了。也从老夫人跟夕夫人的吩咐下,成了专门照顾虎子的人。只单单看辛虎子这几天来,吃着不亚于府里主人们的吃食。便可看出这位老夫人的老家客,定然在老夫人心中极有分量的很!要不然也不会,让他住这府里最好的厢房。更不会好吃好喝供着,还顺便给这小子置办了一身行头。现今在看这从关外林里来的小子,除了那风吹日晒的黑皮换不了。但早已换了一身衣子的他,却再也瞧不出半分关外屯人的模样。 一听进了屋来的夏禄这话,辛虎子却也不由得从炕上直起身来。随即便从乱糟糟的,朱漆大木床上一跳而下欢喜道:“禄老叔!你说万夫人叫俺去见她了?!” 夏禄一脸讨好般笑道:“可不么!你小子不是这些天,老是跟我吵吵。说老夫人怎么还不见你的事儿么!这不,我刚从夕夫人那里得了话,这会儿老夫人可正在后宅里等着呢!还不跟我快去?!” 辛虎子则欢喜道:“那,那咱快点过去吧!别让万夫人等急了!”说着话辛虎子便抬脚向外走去。 可当他刚走出一步,便又被夏禄给一把子拉住了胳膊,苦笑道:“虎子!你还没穿鞋,还赤着脚呢!怎么?你就想这么光着脚,去见老夫人不成?这成何体统?” 辛虎子经由夏禄这一说,才发现原来自己,在刚才听了夏禄所言后。却是连鞋没顾得上穿,赤着脚便从床上跳了下来。这时候...自己可不还光着脚么。想到这辛虎子便又赶忙赤脚回到床前,穿上鞋子后才又跟着夏禄,一同去了后宅见万夫人。 依旧还是第一次见到万夫人所在的偌大屋内。第二次再见到万夫人的辛虎子,却还是心中说不出的紧张。而此时的万夫人却也依旧如同,前些天第一次见到那般,跪坐于桌案前静静地看着他。 却是看着辛虎子都有些不自在起来。仿佛万夫人那双不带有一丝感情的淡淡美眸,能将他的心思看穿般一样。若不是此时屋内,万夫人身旁还站着夕夫人,他却当真都有些被万夫人,看的心里不由得发虚起来。 “还他。” 万夫人淡淡说道。站在身旁的阿夕便应声称诺,走到了辛虎子身旁,将手中拿着的黑铁短刀,又再次递还给了辛虎子。 从阿夕手中再次接过,自己几天前借给万夫人的黑铁短刀后。辛虎子便将短刀又重新,别回了自己的腰间。 万夫人看着从阿夕手中,接过黑铁短刀的辛虎子,很有些期待神色地看向她。却是心下一叹息,不由得心中喃喃自道,辛大哥...这是虎子自己选的路。他既然来到关内找我,让我帮他这忙。若我因他是你的孩儿,而加以阻拦...怕是你还健在的话,依着你的性子,也会让我...应下的吧?... 万夫人心中默默想着,却是这些天她也反复思量了许久...这他的孩儿来关内,让自己帮他的那忙...自己到底是帮还是不帮。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就这么留下虎子。只要有自己在,虎子在这竟县里,自然会过上堪比县里,那些士族家的子弟生活。只要有自己在,虎子就是她从老家,林里来的亲人。虽然入不得夏氏一门的宗籍,但自己也能仗着身为夏家老主母的身份,为虎子办下外族亲眷的名分来。自然就能让虎子过上,只有士族子弟才能享有的生活。不再像他在林中那般,整日要靠着出入山林讨生活。 可思来想去她还是否掉了,自己为虎子打算的未来。因为在延大哥的信中,他也同样为虎子,留下了日后去峆州找他时,让自己送虎子前往峆州的后话。而且信里还或多或少,提及了延大哥的女儿...与虎子的事... “你既然跟你延师父,学了这么多年的字。那写字认文定然都能做得?” 万夫人看着辛虎子淡淡问道。 辛虎子却是不知,万夫人为何突然问起,自己会不会写字识文来。但既然万夫人问起,便也赶忙回道:“只要是字,大多俺都认得。那也自然会写...只是也有好些年,离了师父家学寮有些生疏。但俺都还记得咋认咋写。” 万夫人听了辛虎子的回答,便微微点了下头来。心下她所替辛虎子,在这几天所想到的折中办法,却也更加觉得可行。既然虎子能识文断字,那却是再好不过。即便是边军里,也是需要营中书吏的...只要自己能让虎子,当了边军里的营中书吏,也就省却了好些为虎子的担忧。就算虎子去了边军,发现事情不对...那也自然由不得他。就算他不愿...那边军营子是个什么地方?能由他胡来? 正好在过些时日,州中各郡要从各处募兵。边军也有设在州府募所的门子。夏家曾经的故旧里,还有些仍在边军里任职。只要让府里人带着虎子,将自己夏氏的手书信函,送至州府的边军募所。那些边军故旧定然会卖夏家个面子。虎子去边军当个营中书吏的事,那也自然就能这般定下。 而虎子屯人的身份,也在多加考虑后,便以自己那早已在林中...不复存在的万氏之名,让他成为万氏一族的外亲。也就是跟万氏一族,或多或少有亲戚关系,但却没有士族家格的子弟。但只要自己这夏家老夫人认可,那么他这自己的一族外亲,也就有足够的分量,去任那边军营里的书吏。即便虎子的年岁是小了些... 等他在边军里待下来,那些个故旧看在夏家的面子,也自会对他多有照应。若是自己给他安排的差事,虎子做的上心。说不准还能被简拔下也未尝可知。总比当名不知明日生死的军汉,要强上不知多少。 心中为虎子去边军打算定主意的万夫人,随即开口又道:“我已修好信函,和你在竟县的籍子。这两样东西会让夏禄带着,送你去州府边军的募兵之所。关于你在竟县籍子的事,若是按屯人身份,州律是不得入营为军的。所以我替你在这县里,向官府报了份籍子。日后若有人问你哪来的,就说是竟县夏家人便是。等你准备妥当,便随夏禄启行吧。夏禄我已吩咐好,你只管跟他去便是。但你当了边军,边军让你做什么,我却管不到数。进了边军后,边军派你什么差事,你便做什么差事,知道么?” 辛虎子却是不知,万夫人这话里,还藏着别的意思。更不知依着夏家这州中名门的权势,和在边军有故的关系。他只要进了边军,自然少不了关照。也不知道万夫人这话里,说是边军派你什么差事,你就是个什么差事的本意。却是还没等他进边军营子,万夫人便早已替他,在向边军书去的信函里,谋了个营中书吏的差事。 听了万夫人这番言语,辛虎子却是心中欢喜的很。只要能让他进了边军,杀狼头子给死去的二丫儿姐...跟大伙报仇!就算受再多的苦那也都是值得!从而赶忙向跪坐于桌案前的万夫人道:“俺知道了!只要,只要能进边军,让俺做啥都行!” 对于辛虎子的回答,万夫人则满意地,再次点了下头来。随即又扫了眼被辛虎子,重新别回腰间的黑铁短刀。淡淡的美眸中,却也不免闪过几分异样神色,但随即就一闪而逝。从而对站于辛虎子身旁的阿夕吩咐道:“去帮虎子收拾下吧。” “诺。” 阿夕应声道后,便带着辛虎子出了门去。 “禄爷,你也是咱府里的老辈了~虽然你是给老夫人办事的。可你也别忘了,这府里的事~早晚还是少爷说了算。你说是不是?” 话分两头,此时在夏府一处寂静角落。一脸很是为难的夏禄,却正默默不语地,听着身旁夏向说道。夏向虽是一脸带笑,但话里却透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架势。 虽然夏向入府的时日比不得,自夏禄祖辈起就在这府里,伺候夏氏一门资格老。但夏禄心里却明白的很,虽然自己是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在这府里那也是身份高的很。可要真跟这位少爷身边的管事比起,还是差了些分量。 夏禄却是不想,自己这刚从老夫人那,得了外出州府的差事。后脚这位少爷的管事,便找上了自己。 第三百三十九章 交出 “禄爷,不是小辈为难你~只是,这事儿可是少爷吩咐下来~让我办的~咱少爷是个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 夏向依旧还是一脸带笑,对夏禄说道。心里却不由得暗暗,哼!老家伙!我就不信你不把老夫人,给你的东西交出来!就算现在这府里府外,都是老夫人说了算。可说不准那天,这府里的事可就都要归少爷做主!毕竟少爷才是这夏府之主!你这在府里混了这么多年的老家伙,难道还不懂门子里的规矩不成? “阿向啊!唉!你还真会给我出难题!老夫人可是,可是吩咐我。让我拿好这两样东西,送那位家客去州府的。要是...要是老夫人知道了,我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你...那,那我还有好儿?别说我了,你也讨不了好儿。是!这府里早晚归少爷说了算,可这眼下府里毕竟还是老夫人说了算不是?纸包不住火,保不准那天,老夫人知道了,就要查及此事...那,到时候儿...” 夏禄则在盘算了好一会儿后,一脸苦涩地向夏向说道。 夏向却不由得皱起眉头,本来他以搬出少爷来,这事也就十拿九稳的成了。却是不想这老家伙这般固执!竟还不死心把东西交出来!可转念一想,他也觉得这老家伙说的有些在理。保不准那天,老夫人就会问起此事...而且从这几天来,老夫人对那位,从林里来的家客,意想不到的照顾,却也超出了他的想象。 也正因如此才引起了,他这府里少爷管事的注意。从而在打探清这位家客所来细节后,更发现那日老夫人反常,驱散少爷请来府里吃酒的几位爷,是在同一天。而也自那日后,老夫人却比以往,都有反常之举。想来这些天,老夫人的反常,却都离不开那位,从林里来的家客缘故。 自己这少爷的管事人,那还不把自己琢磨了好些天的事,告诉给依旧还因那日老夫人扫兴,闷闷不乐的少爷。而少爷在得了自己话后,却也觉得老夫人的反常,定与那日老夫人见的家客有关。事已这事便派到了他的身上,而在刚才他便从府里眼线下人那,得了这老家伙将要带着两样东西,送那位家客前往州府的消息! 自己随后就将这事先告诉了少爷。在得了少爷将那两样东西,从夏禄手中弄来看个究竟的话后,这才找上了夏禄。不过刚一见面,瞧这老家伙眉飞色舞的模样,便知这趟子去州府,定然是份子不错的差事。要不然这老家伙能这么高兴?!哼!什么老夫人知道了这事儿,你向爷我也讨不了好儿?!老夫人给你那两样东西,可是少爷点名儿要看的!就算这事儿真被老夫人知道,追究起来...依着少爷的脾气性子,那也定然会一力承担的。嘿!你这老家伙是怕自己,摘不出来才说的这话! “嘿嘿~禄爷~难道刚才我那些话,说的还不够明白?你手里的那两样东西,可是少爷让我来要的。当然~禄爷要是执意不交出来,那我也没什么法子。可是~我这一回头,将这事告诉给少爷。少爷定然不喜,我因为没办成差事,讨顿少爷责骂定然还是其次。可保不准儿,我这一回去~再来找你的,可就是少爷本人了~ 而且少爷也说了~只是看看老夫人,交给你的那两样东西。又没说不还你?定然不会耽搁禄爷,去州府为老夫人办的差事。难道...禄爷你连这点儿薄面,都不肯给少爷?真不怕惹恼了少爷,少爷真的怪罪下来,那是个什么后果?是!禄爷你是给老夫人办差的管事人,在咱这府里那也是跺跺脚颤一颤的主儿。可你别忘了,咱们这管事人的身份,还不是主子们给的?老夫人是主,难道少爷就不是主了?你说是不是?禄爷?” 夏向说着话儿一脸带笑的神色,却也渐渐变得有些冰冷起来。 夏禄左思右想间,还真有些没了主意。是交不是,不交也不是。将手里老夫人的那两样东西交出去...那定然能得少爷满意,不会得罪少爷。可这一交出去,就坏了门子里的规矩。哪有将自己主子嘱托的东西,就这么交给别人的?少爷虽是老夫人的孩儿。可这府里谁不知道,老夫人跟少爷不对付。即便是住在同一个府里,也是根本没什么走动。这母子关系都淡的不能再淡。 要是老夫人交给自己的那两样东西,交到少爷手里。还真不知少爷会做出什么来!那自己这趟子去州府,替老夫人送客的差事,那还有个好儿? 可,可要不把东西交给夏向。夏向这小子回去,在少爷跟前多说几句自己坏话,定然会让少爷恶了自己。那自己往后在府里,就是有老夫人庇护,也是躲无可躲啊!说不准哪天,少爷就找上自己麻烦!唉!这,这事还真难办的很! “哼!禄爷!既然你不愿意交出来。那我也不难为你。你就等着少爷亲自来吧!” 夏向见夏禄依旧还心思不决,便也觉得这火候儿也已烧的差不多了。脸色猛地一冷,没好气儿地说着话,随即便要转身离开。等夏禄刚一缓过神来,夏向却已然离他,走出了好几步远。心急间便也顾不得别事,赶忙上前一脸带笑地,拉住了夏向一只胳膊:“嘿!你小子急什么!我,我又没说...没说不给...怎么,怎么就这么走了?” 说着话儿夏禄的心里,却也不免暗暗自悲道,唉!我要是这眼下里,不把老夫人的东西交出来。怕是不久少爷就真如夏向这小子所说,亲自找上自己。那样的话,真还不如...将老夫人交给自己的,那两样儿东西...现在交出来!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少爷...拿到老夫人交给自己的那两样东西后,别...别做的太过...才是!要不然...我这趟子去州府的差事,定然是要砸在手里。 夏向一听这话儿脸上却又重新,换了副如同见了老友般的欢喜神色。从而笑着对夏禄道:“禄爷,这才对啊~这事儿你可别怪我这小辈难为你。我也是给少爷办事!放心~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我定然在将东西,交给少爷的时候儿,多替你美言几句~嘿!等这档子事儿忙完了。抽空儿我请禄爷去楼子里,吃顿子好的~那...禄爷~东西呢?” “唉!在我怀里...” 夏禄却像个霜打的茄子般,有气无力地说着话,伸手便从怀里掏出个,绸子包裹的东西来。他这刚一从怀里掏出,胳膊却又不由得就是一僵。但看着一脸带笑的夏向望着自己。随后就将那被绸子包裹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从不情不愿的夏禄手中,接过东西的夏向,却是又冲夏禄嘿嘿一笑:“禄爷,你且宽心~少爷只是看下这东西里都有什么。定然误不了你去州府送人的差事。再说了~你可是领了老夫人差的。少爷在看了这东西后,定然不会为难你~等少爷看完了,我立马就把这东西,再给禄爷送回来~” 夏向说着话儿便小心翼翼的,又将从夏禄手中接过的东西,重新塞进了自己的怀里。脸上的笑却在夏禄眼中,看得夏禄说不出的别扭。好似是个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戏谑般。但夏禄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夏向转身离开而毫无办法。见夏向得了东西走的远了,夏禄却是长叹一声,无言地向另一方向走去。 “少爷~您要的东西~我已经拿来了~” 走到少爷歇息的屋门前,夏向在将候在门前的,两名府里婢女支走后。又四下里查看了番,这才轻轻敲了敲门子,小声儿地对屋里道。 “进来。” “诺~” 得了少爷吩咐的夏向,则小心翼翼推开门子。在走进因为门子都已关了严实,又没烛火照映而显得有些昏暗的屋内。随手又将门子合上后,这才躬着身子朝后厢走去。 当他刚一走到后厢门帘子旁时,便又停下了步子。低着头不敢看向屋内,而是又向后厢里小声道:“少爷,小的进来了。” “恩,进来” 再次得了少爷话儿的夏向,这才又轻轻掀起那,翠玉小珠儿串成的门帘,走进了这处带有淡淡女儿香的后厢里来。他刚一走进也只是微一抬头,偷偷瞄了眼那纱幔垂落中的大床一眼,便不敢再看。 轻薄的纱幔中,依稀可见一男子身影,正缓缓从床上坐起身来。而除那男子身影外,还有另一婀娜身影,则隐于男子身后。 夏向则低低着脑袋,躬身来到纱幔垂落的大床一旁。不声不响地候在那,等着自家少爷从纱幔中走出。 没一会儿功夫,披散着长发赤着上身,只穿了条绸裤的夏示清,便掀起纱幔一角,从里面走了出来。 夏向则在夏示清走出时,将身子又躬着更低了些,将早已从怀中掏出的东西,恭敬地双手举起。 看了眼夏向举在手里的东西。夏示清随手拿起,一边掀开绸子包裹,一边则淡淡道:“夏禄还老实?” 第三百四十章 小店 心事重重的夏禄,最终还是带着辛虎子,按照老夫人的吩咐上了路。只不过本来因为能去州府走一遭的好心情,却被出了夏向跟自己讨要,老夫人让他随身带的东西,而一下子跌倒了谷底。 虽然在后来向自己讨走东西的夏向,又将包着严严实实的东西,给还了回来。可不用想也知道,送来的东西定然被做了手脚。但他还能怎样?也只能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认了。 老夫人在将东西交给他时,他也从老夫人的吩咐下,知道那两样东西都是什么。一样是老夫人以夏家之名,写给边军募所故旧的信函。另一封则是虎子落为竟县,老夫人外亲的籍子。也知道老夫人将虎子送往州府边军募所,是为了给虎子谋个边军书吏的差事。 还真别说他在听老夫人的吩咐后。真有些羡慕起,老夫人这位家客来。毕竟那吏的身份,也算是个“假官”。就算那边军因为常与外胡作战,连他都知道是个凶险之地。可虎子才多大点儿年纪,不过是个少年罢了。就一下子去了边军,在老夫人的帮衬下,得个军中书吏的差事。那也自然算是一步登天。 他在府里在怎么风光,在怎么仗着身为老夫人管事身份,替老夫人办差。可到头来也只不过是府里的一个下人。哪能比得上这正儿八经,得个假官为吏的身份厉害? 本想着自己在得了,这份送虎子去州府的差事后。一路上在多与这位,即将去那边军为吏的,少年虎子再多凑凑近乎。好为自己在外多铺条路子。可谁成想...眼下这去州府办差的事,却一下子因为夏向的出现,而变了味儿。 他也早在昨天,夏向将东西送还后。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包裹,看了那封信函与虎子在竟县的籍子。这一看心下里便也就是一凉...果不出他所预料,送回的两样东西,都已被掉包篡改。 本来那虎子在县里,是老夫人万氏外亲的籍子。却被改成了府里下人的身份。而那封早先由老夫人手书,将要递往边军募所的信函,也早已换成了府里的荐帖。帖子里也是写的明白,荐虎子这位夏府出身的下人,去边军为一小卒... 看着那封荐帖,他却当真有些哭笑不得。本来好好儿的吏老爷,这一转眼却变成了个军汉。这等境遇却也当真天壤之别。而这荐帖也算怪的很。这州里那家门子里的下人,活得不耐烦。竟然要去边军营子里当军汉的?谁不知道进了那边军营子,自己个儿的脑袋就保不准,哪天就要搬家! 虽说那边军营子里的银饷丰厚,可那也当真是卖命的活计。谁活得不耐烦,好好的在士族老爷门子里闲着慌,自找没趣的往边军营子里钻? 幸好这趟子差事...也算能去州府办了。虽然老夫人交代下的差事,已然因两样东西掉包,早已不是那么回事。可这事还是要去做的...唉!想来还真有些对不住虎子。要是自己不把老夫人,交给自己的那两样东西交出去。他定然能得了书吏的差事,还能以老夫人外亲身份进那边军。也就自然少不了,几位军中故旧老爷们照应。可这倒好...虎子一下子成了夏府里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老夫人写给边军募所的信函,也早已换成了府里的荐帖。 有这份府里的荐帖,虎子定然能当上边军不假。可就算进了边军,你一个府里下人的身份。就算你是从士族门子里来的,又有谁会正眼瞧你?而且那些个当边军的,大多都是些穷汉子出身。不是家里田地没了吃不上饭的,就是些无牵无挂一张嘴一个人的孤汉。更有些还是被州中各地官府,罚了苦役而送往边军的...却也当真是鱼龙混杂的很! 也不知虎子就这么去了,会是个什么情形.... “虎,虎子啊~咱上前头那家小店儿里,吃些东西在赶路吧?” 心中越想越觉得有愧的夏禄,在瞧了眼这一路上,都带着股欢喜劲儿,坐于身旁的辛虎子后,却是笑着对其说道。此时他俩正坐在,由夏府派来送人的大车上。这眼瞅着也早已出了本郡,来到别处郡县的地界。刚好前面有家路边开的小店。而且这一路上还真没怎么歇息,正好去那小店里吃些饭来,歇息下在好上路。 辛虎子却也觉得,这一路而来肚子里还真有些饿了。便点头应道:“那咱就去前头的铺子,吃些东西在走” 随即夏禄便吩咐了声,驾车的把式。将大车给停在了,那家小店儿一旁。这小店儿虽然不过是间泥坯子大屋,连着搭建起的好几个凉棚模样。但也算是个不小的店子。 此时正有几个早先来的赶路人,也分别盘腿儿坐在,铺着草席的团垫上,吃着矮桌上的饭菜。在每张店子里铺下草席的地上,都还铺着石砖。在架高了草席与地面的距离外,即便是赶上不好的下雨天,也能因草席是铺在垫高的石砖上,也是湿不到的。 因为快到晌午的缘故,过往的赶路人也都到了,该找个地方吃饭歇息。事已此时的小店里倒也算是热闹。不过店子里来的,都是些步行路客。这坐着辛虎子与夏禄的大车一来,一名店子里眼尖的伙计,便赶忙一脸带笑地迎出店去。待夏禄头前走下车来,便点头哈腰道:“这位爷~您想吃点儿什么?” 下了车来的夏禄,依旧还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一边往店子里走,一边则道:“把你这店子里最好的酒菜,都给爷上了~银子少不了你的~” 说着话便随手从袖里暗衬,掏出几枚大钱扔给了一脸堆笑,屁颠颠儿跟在身后的店伙计。 店伙计忙不迭地接了,夏禄扔给他的几枚大钱。却是更加欢喜道:“谢爷赏~谢爷赏~爷您稍等~我这就给爷弄壶好茶去~” 随着头前进了店来的夏禄,大摇大摆地坐在了空着的席子上。辛虎子与那车把式,也自然坐到了夏禄所在的席子。比起辛虎子的随意,那驾车的把式,却是有些紧张的很。 虽然他与夏禄同是府里的下人。可人家是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在府里那也是招惹不起的大人物。就算偶尔因府里的差事,能跟这位禄爷一起行事。他也不敢在这位禄爷跟前多说一句话。事已这一路上来,他倒是跟以前一样,除了听夏禄的吩咐外,却是极少说上句话的。 不一会儿功夫,那刚才得了夏禄赏的店伙计。便又颠颠儿地拎着壶茶,到了夏禄这一席的桌前。在殷勤地分别给,坐于席上的三人,摆上个小碗儿,又一一为三人倒了碗茶后。这才笑着告退,去招呼另一桌客去了。 “啧啧!这末子还真不咋地!喝着都带股子草味儿。估摸着里头是掺了些干草枝子的。” 喝了口碗里热茶的夏禄,吧唧了下嘴道。 辛虎子则在喝下碗里的茶后,却是毫无任何感觉。他也不过在来到关里,第一次喝到这叫做茶的东西,还是在胡胖子的姐姐家。对于他来说,这味道怪怪犹如草叶子的物件儿,可不就是一种草子?一听坐于身旁的夏禄所言,也没觉得那里不对。本来就是草,当然要有草味儿了。要不那还是草么? “伙计!你这店子里,有啥好吃好喝的,都给俺上了!” 正当辛虎子与夏禄,坐在店子里等着上饭菜时。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却是从店外走了进来。这名大汉约莫三十五、六年纪,大络腮胡子粗眉豹眼。身上则穿着件略染风尘的粗布衣子。皮肤因常年风吹日晒的缘故,而显得黝黑。在他身上除了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外,却是再无其它物件儿。 他这一进店里,就是一嗓子喊,却是声如洪钟。不由得让此时,坐于店里的赶路人,都不约而同地多瞧了他几眼。但随即又都各自吃起了桌上的饭来。 夏禄却是在那魁梧汉子,走进店来后不由得皱了皱眉。他却是一打眼便瞧见了,那汉子脚上穿着的靴子。虽然那靴子上,早已沾染了好些泥土。但还能看出是军汉穿戴之物,想来这汉子不知是哪来的军汉。但他却不喜这汉子,在刚才进了屋来的那一嗓子喊。却是吓他一跳,险些就一口将那碗,跟草叶子差不多的热茶,一股脑儿地喝下肚去。要是真就这么一口喝下,定然要烫了口舌不说,自己能讨了好去? 心中正气恼那汉子,你好好儿的进了店里吃喝便是。没事儿喊什么的时候,殷勤的店伙计,却也刚好在此时,将饭菜给上到了桌上。看着桌上几样荤素菜子,和随后店伙计又上的一小坛,拿到席前才开了泥封的酒水。夏禄却是不由得点了下头来。 却是没瞧这小店儿土里土气。这上来的荤素菜子倒是不错。还有那当着他面,被店伙计开了泥封的酒水。那也自然一闻从坛里,飘出的酒香便知是好酒。 随即夏禄便一扫刚才,心下对那走进店来汉子的不喜。招呼着辛虎子与车把式,吃起桌上的菜来。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大汉 吃着桌上荤素皆有的可口饭菜。夏禄则一扫刚才,这一路而来的心中苦闷。却也因此多吃了些酒水。在与辛虎子碰了碗酒喝下肚后,随即便又很是不屑地扫了眼,刚才走进店来的那名,嗓门儿极大的魁梧汉子。 只见此时那汉子的桌上,也早已摆了几样小菜,和几张大饼。除此外便是一坛子酒水。那汉子此时正狼吞虎咽,一边儿就着小菜吃着大饼。一边儿还时不时地拉过那坛子酒水,也没用碗子直接对着坛口就是一灌。看到这夏禄心中不免暗暗,哼!还真以为你小子很有钱呢!什么好吃好喝的上?不就是几样不起眼的小菜,跟一坛子早就开了封的酒么?没钱充什么大爷?也不怕刚才那嗓子喊,喊死你这穷货! “来!来!来!虎子,咱在喝一碗子!这店子里的酒,还真是不错~光闻这味儿,就知道有些年头儿~” 夏禄则一脸微醉地,冲辛虎子一笑。从而又倒满了一碗子酒来,向坐于身旁的辛虎子敬去。却是说话声提了不少,仿佛正有意让店子里,其他桌的赶路客听到般。 辛虎子见夏禄又向他敬酒,便也倒满了一碗酒来。他还真没瞧出,这夏禄倒也是个能喝的。这一小坛子酒水虽说不多,但眼瞅着就要见底,大多都是被夏禄自个儿,给喝进了肚里。他与同桌而坐的车把式,倒是没怎么吃下。 两碗相碰夏禄一仰脖儿,就喝干了碗里的酒水。又在吃了些饭菜后,眼瞅着时候也差不多了。便招呼了店伙计来到桌旁,连价儿都没问那伙计,一两碎银便扔在了桌上。 随着那一两碎银掉在桌上“叮当”作响。却也让那跑来算账的伙计,一双眼珠子都瞪的溜圆。当他缓过神儿来,冲着夏禄忙不迭地道谢,候其慢走时。夏禄与辛虎子却也早已出了店子。只留下双手捧着宝似得伙计,拿着那一两碎银,颠颠儿地跑进了屋里。 正当上了大车的夏禄跟辛虎子,等着车把式继续驾车赶路时。一声大嗓门儿喊,却是又惊的刚想躺靠在车里,小睡会儿的夏禄,差点儿一头栽在车里。 “嗨!那车子先别急着走!” 差点儿一头栽在车里的夏禄,此刻却是真有些上火。一听便知这大嗓门儿是谁。不免心中暗骂道,这厮他娘的天生就不会好好说话儿?没事儿你喊什么喊?!刚才在店子里是,这出了店子还是这样!真把爷们儿惹急了,爷们儿就送你进... 夏禄虽然气恼,脑子也因吃酒而有些发热。但随即他就想到,这里可不是竟县地界儿。就是自家府上是士族门子,可毕竟是在外边儿。怕也不能想送谁进牢子就能进的。 “禄...禄爷,那,那汉子过来了...” 正当夏禄在心中纠结时,坐在车前驾车的把式,却是回头冲车里的夏禄小声说道。 “嗯?!什么?哪个汉子?” “就,就刚才喊那嗓子的...” “嗯?!他来干什么?” 直到此时夏禄才想起,刚才那汉子一嗓门儿喊,可不就是让大车别走?自己可就只想着,因为那汉子一嗓门儿喊,给吓得差点儿一头栽在车里。可没去留意那汉子喊的是什么。这一下经由车把式提醒才恍然,原来那大嗓门儿汉子喊的,是自己这车子! “别管他!驾车快走!” “诺...” 没好气儿的夏禄,才不管那大嗓门儿汉子,为什么要喊住自己这车子。但想来定然不是什么好事。随即便对驾车的把式道。车把式在得了夏禄吩咐后,一挥马缰只听“啪”地声响,吃疼地马儿便拉着大车,继续往前行去。 大车这么一动,夏禄这才又想躺卧在车里睡会儿。可当他刚一闭眼,还没等后背跟脑袋靠到地方。便只觉车身就是猛地一下子摇晃,又险些让刚想靠下的夏禄,差点儿栽倒在车里。好在坐于身旁的辛虎子眼疾手快,一把便将他给扶住,才没有栽倒在车里。 “俺刚才不是都喊了么?让车子停下!咋就不听呢!这车子不停,俺还咋上车?” 正当夏禄被辛虎子扶住不久,车里却传来一男子说话声。夏禄不由得顺着声响,向车后望去。心里一团子怒火,就噌地一下直往上涌。嘿!没成想!这大嗓门儿汉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儿,竟然自己个儿就上了车来?! 随后夏禄却又将刚才,大车没来由的猛地一晃动,跟这不知什么时候上了车的大汉,给联想到了一起。好啊!原来是你小子,刚才跳上车的缘故!好么!今个儿你小子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但就是冲你禄爷我来的!先是在小店儿里,那一嗓子吓得爷爷我,差点儿就一口子喝下,满满一碗子热茶不说!这随后又是一嗓子差点儿,吓得爷爷一头栽在车里!这倒好!车子走起来,竟然人都自己个儿跳到车里来了?!还有没有王法?!也不打听打听,这车子是谁家的?!就算这里不是本地郡县的地界儿,可我们夏家那也是州里的名门!你小子还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主! “哎呦!这位兄弟!刚才对不住!俺见车子喊不停,就自己个儿跳了上来。害的兄弟差点儿,就倒在了车里!倒是对不住的很!俺在这先给兄弟赔不是了!” 大汉说着话儿便一脸带笑地,冲脸色很难看的夏禄拱手抱拳道。 夏禄憋了一肚子火刚要爆发,坐在身旁的辛虎子,倒是先开口说道:“你刚才跳上车来那一手,可真厉害!” 大汉一听这车里坐着的少年,夸奖自己刚才那迫不得已,快步上前一下子跳进车来的身手。却是哈哈笑道:“这算啥,别说是这车子!就算是老高的屋子,俺也能一准儿的,给它跳上去!” “听你这话,难不成你是做贼的?哪有没事儿闲着,跳人屋子的?” 最终夏禄在听到那坐进车来的大汉,夸夸其谈时阴阳怪气道。 大汉虽然表面上粗糙,但心思倒是很细。一听夏禄这话,跟现在夏禄一脸不愤的神色,便知道自己肯定是惹到这位主儿了。随即便道:“俺可不是贼人,这位兄弟说笑了。” 夏禄则冷哼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三儿啊!把车停了,好让这位说自己不是贼的,自己下车!” “别!别啊!俺这一路上,好容易碰到你这车子。俺要是下了车,光靠自己这俩腿走,哪能快过车子?再说,俺这车子也不是白坐。俺给钱还不成?” 大汉一听夏禄要撵他下车,便赶忙说道。 夏禄则又冷哼一声:“谁稀罕你那三俩大子儿?你也不打听打听,这车子是谁家的?倒也不怕吓着你,这车子可是士族老爷家的!识趣儿的,就自己个儿下去!别不知好歹!” 大汉微一皱眉显然夏禄所说,还真被他这看似大咧咧的,给听了进去。但随即却又反问夏禄道:“这车子是你的?” 夏禄虽然不解大汉为什么会这么问。但也很有些趾高气扬地,对那大汉道:“这车是我们府里的!” 大汉嘿嘿一笑,双手一摊道:“这不就结了!既然这车子不是你的,那你也不是士族老爷。不是士族老爷为啥还能坐这车子?你刚才不也说了,这车子是士族老爷的?既然连你这不是士族老爷的,都能坐这车子,为啥俺就不能坐了?” “你!你!强词夺理!我,我是府...府里的...!那,那当然能坐!三儿还不快把车子停了!” 夏禄却是不想这汉子,竟然还能说出这么一通歪理来。当即心下里便是又好气又好笑,还真险些被这汉子,给噎着说不出话来。而那大汉一听夏禄,又吩咐那车把式将车停下,却也大声对驾车把式喊道:“别,别听他的!你继续驾车便是!” “嘿!你!你这人!端的好不讲理!先是自己个儿跳上车不说!这还吩咐起人来?!三儿!你小子是不是不想在府里待了?!怎么还不快把车停下!” 夏禄却是恼怒道,说着话又恶狠狠地,看向了那依旧一脸带笑的大汉来。 “禄老叔...咱这车里,反正还有好些空。要不,咱就带这老叔一程?” 正当车子慢下来将要停下时,听着夏禄与大汉言语的辛虎子,却是猛不丁开口道。 “什,什么?!虎子,你这不是说真的吧?!咱们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的,带他一程?” 夏禄却是不想辛虎子会在这时,开口替那突然跳上车来的大汉说话。诧异间便扭头对辛虎子问道。 “嘿嘿!还是这位小兄弟仗义!就凭咱这萍水相逢,那也算缘分不是?这位兄弟,刚才俺也告罪了~就别跟俺计较了吧?~再说俺也不是故意要跳上车的。要不是见车子不停,俺实在没别的法子。嘿嘿~这才跳上来的。~” 大汉一边笑着说道,一边从怀里掏出十来个大钱。接着又道:“俺不是白坐车子,俺给钱的~” 夏禄瞧着那大汉手里,掏出来的十来个大钱。眉头却也不由得紧皱起来。谁稀罕你这十来个铜子儿了?!怎么着你爷爷我也是夏府里,给老夫人办差的管事!什么财货没见过?!那也是上去得州府,下去得郡里见过大世面的!就算是成千上万的银钱,那也都是见过!连刚才在小店儿里吃的那一桌酒菜。爷爷我连价儿都没问一句,随手便扔了一两银子结账。你这十来个臭铜子儿算个什么?!打发要饭的不成?! “禄老叔,咱就带上这位老叔吧?” “呃...” 第三百四十二章 车上 “三儿啊~你小子这车架的慢些!太快了话,这碗里的酒水可就要洒了!” 大汉哈哈笑着,一手端着碗酒水,一手拿着块熟肉,对驾着大车的把式喊道。听着大汉这一嗓子喊,却又令坐于大汉旁的夏禄,心里就有些泛起嘀咕。你倒是不见外的很!这车子是我们夏家的车子,这车把式也是我们夏家的车把式。你倒成了真大爷吆喝着起劲儿!哼!也不知你小子自己说的身份是真是假?是不是州师里的军吏队率! 州师则是炎朝在天下九州,设于各州府的精锐之兵。统帅唤作州师将军,虽比州牧官阶略低,但也相差无二。一个为州中政务之首,一个为州中军务之首。又因各州所处之地接壤不同,多有胡人来袭的霄地,这州师兵力那也自然不少。 本来夏禄是执意,要将这大汉赶下车的。但最终还是在辛虎子的说和下,不情不愿地就带上了他。一路行来夏禄倒也从大汉口中,知道了些大汉的事来。却是不想这看上去,也就个一般军汉的家伙,竟然还是有些身份的主儿。不大不小也是个州师里的队率军吏! 按大炎兵制,每五人为一伍,设伍长一名。每十人为一什,设什长一名。每五十人为一队,设队率一名。每一百人为一屯,设屯长一名。在往上便是每二百人为一曲,设军侯一名。两曲四百人为一部,设军司马一名。足两千人为一营,营主为校尉。 能做得手下管着五十多号军汉的队率。虽不及屯长有了官府的“秩石”。但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军吏。说不准哪天就从队率的位置上,一跃而升做了屯长,成了真正的官老爷。 秩石,秩则是朝廷官府有序之意。石则是衡量官之大小的阶位。比如这州中一郡之守,便是两千石的州中要官。只有得了朝中秩石的,才是朝廷官府真正的官老爷。而那些不入流但手中还握有一定权力,就比如这自称州师队率的汉子。若真如他所说,是州师里的队率。那只要在往前一步,当了那有秩石的屯长,便也是正热八经的官老爷了。 而队率大小也是个军吏,在军中就如同官府里“假官”差吏的身份。虽然夏禄仍旧对这后来在车上,自称是什么州师队率的汉子,很有些怀疑他这身份是真是假。但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谁让虎子都给这汉子说话来着? 不信虽不信,可既然知道了这人,有可能真是军吏的身份。他也不敢在像刚见那般对这汉子。谁不知道这州师里,那也多是些州中武家,士族老爷们呆的地方?这人既然是州师里的队率,那管他上头的那位,定然就是武家里的士族老爷了。而且人家这还是有军吏假官的身份,自己在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士族门子里的一个下人。就算这汉子上头的那位士族老爷,不如自己夏家州中名门家格高。可定然也是州府里的士族。自己这在外替府里办差的,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哈哈!夏兄弟!你倒是仗义的很!竟然还专门在路边儿,有酒铺子的地方停了,给俺买了这么好吃的酒水和熟肉!俺韦辑承你这份子情!等咱到了州府,少不得让你跟虎子,一起去俺家里坐坐!嘿嘿!让俺家婆子给你和虎子,做顿好吃的!” 韦辑一口干了碗里的酒水,随即又将拿在手里的,那块肥嫩熟肉塞进嘴里。一边吃着一边对一脸假笑的夏禄道。却是车里多出的,那一坛子酒水,跟一大包熟肉。都是刚才夏禄见路边,正好有家酒铺。特意停下车来,给他买下请他吃的。 “呵呵...没,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顿酒肉。韦兄弟喜欢就好...” 夏禄自个儿都不知道,刚才怎么就突然想起,要在路边那刚巧路过的酒铺子停下,自己掏钱请这叫韦辑的汉子吃酒。虽然此时他心里还真有些后悔。但这事都已办了,也只能好人做到底不是?要是这韦辑当真是州师里的队率,说不准哪天还能用上他这条路子。但那也要他这队率身份,是货真价实才行。 自己刚才之所以要请他这顿酒肉。也不过是他这府里管事,习惯见到能拉上关系的人,性子使然。若是换做旁人,怕是嫌都来不及,又哪会请他喝酒吃肉? 夏禄一边儿违心地说着,却是连他自个儿,都觉得腮帮子这假笑,说不出地牵强。无奈此时他好人都已做了,而且他也不差这一顿子酒肉钱,也只好顺着韦辑的话接下。 心下里却不免暗暗,哼!你小子要是真喝醉了也好!生得老在车里乱来乱去!唉!这州府怎么还没到呢?!等到了州府爷爷我还巴不得,你小子快点儿滚蛋!哪还有闲情,去你家吃你女人做的东西?!哼!也不知是那家子闺女,这么不长眼嫁了你这么个主儿!真是活该那家子女人受罪! 闻着车子里四处飘散,混杂着肉香的酒味儿。在看此时吃着熟肉正香,喝着酒水好不快活的韦辑,夏禄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厌烦。 “来!来!夏兄弟!虎子!咱仨一起喝碗子!光俺自个儿吃算啥子?也怪没意思的!这酒啊!还是人多了吃起来快活!嘿!虎子!你小子这弓倒是不错!少说~也有一石力吧?” 醉儿马/眼的韦辑一边说着话,便伸手拿过了放于车内的那把,缠了好些麻布条/子的黑铁大弓来。随手便双臂一张,竟是一下子将大弓,给拉开了大半。但随即脸上都有些憋着通红的他,却是在怎么使足气力,就是拉不满弓来。 倒让坐于一旁的夏禄,看着不由得就觉得解气。他在府里去辛虎子所住厢房,跟辛虎子套近乎时,也是见过辛虎子,拉开拉满过这张大弓。瞧韦辑怕是都用上了吃奶的劲儿,都没法子将这大弓拉满,心下里却是说不出地畅快。嘿!你这把子气力也不过如此!看你这块头儿倒是不小,没想气力竟然还不如人家虎子这少年人! 连续试了好几试的韦辑,心下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惊!他也是州师里的军汉出身,那也是见过不少硬弓!自认也是能开得起的!虽然箭法稀松平常,可一石弓对他来说,那也绝非难事!而这弓他在来回几番拉握间,却也察觉到了不同之处。 虽说这弓身上到处都缠着,严严实实的麻布条/子。瞧不见这弓身是何物所制。但即便如此他这手握上弓来,从这弓的分量和控弦的拉响,也能猜到定是铁物所制。 而听这弓弦在拉握间,所发出的弦鸣...也是透着股子怪异!绝非是一般筋子,所制弓弦发出的响动! 更令他惊奇不已的,还是这看似也就一石多力的大弓。这拉起来却不止一石力那么简单!竟是怎么拉也无法将这大弓拉满!难道是自己的气力,有所减退不成?这也不该啊?!自己在平日,那也对武艺没有丝毫懈怠。就算现今自己这离州别妻,回乡省亲那也没有落下。怎么...怎么就拉不满这一石弓了?!真是怪的很!怪的很! “韦老叔,还是让俺来吧。” 辛虎子倒也不想,这看似高大魁梧的韦老叔,竟也拉不满自己这黑铁大弓。虽然他自己要拉满这弓,也是吃力的很。可这些天来,他也是每天都会拉上几下,也渐渐熟悉了大弓。虽然依旧吃力,但明显觉得比前些天,要轻快了些。 “你?你来?那,那给你...” 很有些郁闷的韦辑,显然有些抹不开面子。但听辛虎子这般说了,他还真想看看这少年,是怎么开这弓的。而且这弓...本来就是这叫虎子的少年之物。 从韦辑手中接过大弓的辛虎子,却是猛地提气双臂一震,便拉开了大弓。随着弓弦发出轻微地紧绷颤音,渐渐地便被辛虎子给拉的满了。 “嘶!” 看到这一幕的韦辑,却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却不想,连自己这成年汉子,都拉不满的大弓。这,这少年竟然...竟然就这么给拉开了! “呃...好!好!好得很啊!哈哈!还真没瞧出来!虎子你还有这等气力!嗯!是个好汉子!好汉子!来!来!跟老叔俺吃一碗子!” 韦辑在微一愣神儿后,直到辛虎子收了弓,才反应过来大呼道。说着话儿便随手将碗子,舀进了酒坛里。给辛虎子舀了满满一碗子酒来。当辛虎子从韦辑手中,接过那碗子酒后。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夏禄,仍在心里暗暗嘀咕着,韦辑中看不中用的时候儿。韦辑另外舀满的那碗子酒水,却是又向他递来。 心中着实无奈地很的夏禄,却也只好苦笑着从韦辑手中,接过了那碗子酒水。不免心中又道,嘿!见虎子的大弓自己拉不开,回头儿这又吃起酒了?倒也是个变脸快的主儿! “来!咱仨一起吃一碗子!吃一碗子!” 随着韦辑的招呼,夏禄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与辛虎子,跟韦辑在车里吃起酒来。 第三百四十三章 至州 车水马龙间,早已从大车上跳下的辛虎子,看着宽敞路面上,来来往往的过往行人,不由得就有些眼花缭乱之感。虽然现在他还离着,到那禄老叔所说的,叫做州府的城子还有些距离。可这路上却已然有这么多,络绎不绝的车马行人自身旁而过。想来比这关内郡县,都要大上好多的州府,定然热闹非凡! “虎子!前头还有些路要走呢!别看现在这道儿上,车马和人多了不少。嘿!这些车马和人,都跟咱一样,是往州府里赶的。你还是快点儿上车来吧!这样咱也好让三儿,驾车架的快些,也好早点儿到州府城子。” 正当辛虎子看着过往,好不热闹的大车路人时。从大车里探出头来的夏禄,则笑着对走在车旁的辛虎子道。他也瞧得出,第一次来州府的辛虎子,怕是从来都没见过这般景象。 别说虎子了,就连他这从夏府里来的管事。第一次来州府的时候,那也跟虎子一样,对什么都新奇的很!不过往后来州府里,办差的次数多了,那也自然就不再像以前那般。这於中城如此热闹兴旺,那也自然是整个州里的中心所在。要不然也不可能成为一州之府。 虽然夏禄这些天,老在愁着这趟子,来州府所办差事。可现今都已然将要到了州府,也只好就这么把事给办了。虽说自家少爷真是不地道的很...竟然将老夫人交给自己的,那两样东西给改了个面目全非。让本来能进边军为营吏假官的虎子,一下子变成了个边军小卒。可毕竟老夫人让自己来州府送虎子目的,就是让虎子进边军里去...不管怎样...也只能按着现今,身上所带着的那两样东西...把虎子送进那边军募所才是!可要是往后...老夫人问及此事... “夏兄弟?你是不是有啥心事?瞧你这一路上,老是忧心忡忡的。要是有啥心事,说来听听!兴许俺还能帮上你不是?” 夏禄在招呼了虎子上车后,随后自个儿便又坐回了车里。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难色模样,却被坐于对过的韦辑给瞧了个正着。韦辑则大咧咧地对夏禄道。他这话倒也发自真心。毕竟他能坐上车来,顺道儿一起回到州府,还是多亏了这夏兄弟应允带他上车。 虽说当初是虎子为他求情,才得了这位夏兄很有些,不情不愿的答应。可人家若是真不答应...真执意要将你赶下车去,那自己也是毫无办法。难不成还要强赖在车上不走? 好在这一路行来,虽然他也瞧得出,这位夏兄对自己很不待见。可毕竟这一路上,还是得了人家照应不是?既然前头就要到了州府城子,虽然自己也不过是个,州师里的队率小吏。可毕竟也算是到了自家的地界儿,若是能帮上这位夏兄什么忙,他韦辑还是没二话的。 “呵...呵呵...没,没什么事....只是,只是许久不来这州府。还,还真有些...有些念想....” 夏禄却是苦着脸笑道。他哪能对这外人道出,现今自己心中的苦来?但也能从韦辑的话里,听得出他是真心想要帮自己。心下里却也对这一路而来,都不无厌恶的汉子,平添了几分好感。 而且这汉子的身份,也在过州中各处郡县,被官府查验时,那也是验明了正身。果真如他所言,还真是名州府里的州师队率。他也是在这汉子,拿出路引文函时,偷偷瞄了眼。见那路引文函上,的确盖有州师大印,却是做不得假。 这盖有州师大印的路引文函,等同于盖了州府大印的路引一般。是州师里的军汉,只要能得此印许,便不用经官府门路,便可直接于州中畅通无阻。 “哈哈!夏兄弟!等会儿到了州府城子,你跟虎子都不能走!都跟俺回家里认认门子先!好让俺家婆子,给你俩做顿子好的,吃了在走!俺韦辑说话算话!既然都说了要请你俩,到俺家里吃顿好的。那自然要说到做到。不然俺韦辑可不就成了,说话不算的主儿了?” 韦辑却是难掩此时,要回到州府城子的欢喜。一边对苦着笑脸的夏禄说道,一边则望眼欲穿地,不时抬头看一眼车前,那渐渐出现的州城轮廓。 “嘿嘿~韦兄客气了。咱不是正好路过碰上么~正好韦兄你也是来州府的,那自然就顺道儿一起来了不是?~不必太将此事放在心上~呵呵...” 夏禄一脸苦笑道,心下里却是暗暗,嘿!你小子这么急着回去,还不是想自家女人了?还真没瞧出来,你小子倒是个有福气的!自家女人竟然还是个士族家的。不过...也不知你小子这是自己给脸上贴金吹的,还是实情...可既然都说了一路,要请我和虎子,去他家里吃酒。尝尝他家女人的手艺,那也应该做不得假才是。 在这一路上夏禄与辛虎子,倒是没少听韦辑提起,他家的那位妻子来。原来这趟子回乡省亲,他因挂念家中妻子,也就没省几天便匆匆上路回赶。说来也巧儿,这路还没赶出多远,便碰上了刚好路过的夏禄与辛虎子的大车。也就有了这顺道儿,一起来州府的后话。 “夏兄弟你这也忒不给俺韦辑面子了吧?反正你跟虎子,本就是来州府办事的。再说了你送虎子去边军,设在州府城边儿的募所。那个地儿,离俺们州师营子的募所本就不远。等咱到了州府城子,啥都别说!径直往俺家里去便是!等咱吃完了饭,俺跟你一起送虎子,去边军募所还不成么?” 韦辑却是觉得自己怎么着,也是借人家的车子,才省下了不知多少脚力,才能更快地回了州府。怎么着也要报答下人家才是!这顿子饭却是少不得的。等回了州府城子自己家里,先让夏兄弟跟虎子,在自己家吃顿好的。然后在跟夏兄弟,一起送虎子去那边军募所。 正当夏禄想要接着推辞,下了车走在车旁的辛虎子,却在此时又跳上车来。还没等他上车坐稳,韦辑便又笑着冲辛虎子说道:“虎子!你瞧瞧你这禄老叔,死活都不肯去俺家,吃你婶儿做的一顿饭子!他不去,你跟俺去咋样?等咱吃完了饭,韦老叔俺亲自送你去那边军募所。这样可好?~” “虎子,咱还是先去边军募所吧。” 夏禄却是不等辛虎子回韦辑话,却是抢先对辛虎子道。一方面是为了拒韦辑邀他与虎子,去他家吃饭的好意。另一方面...也是出于他自己的想法。本来这趟子来,就是为了送虎子去边军募所的。趁着现在也不过是刚到下午时分,还是先将...身上带着的那两样东西,递到边军募所才是。 “嗯!” 辛虎子一听夏禄这话,却也当即点头应道。不由得一双手掌,也渐渐握的紧了。不免心中暗暗,二丫儿姐...雀儿姐...黑子哥...犊子叔...牛婶子...还有大伙儿。俺这就要当那边军,杀狼头子给你们报仇了!只要俺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杀狼头子,替你们报仇! “哎?!俺说夏兄弟!你这不是明摆着,不想给俺韦辑面子么!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咋?还就是不去俺家吃饭了不成?!” 韦辑却是有些真被夏禄这,一而再的推辞给惹的有些气恼。从而没好气儿地对夏禄不满道。自己明明是好心好意的,请你跟虎子到家里吃顿好的。可这倒好!人家还死活不去!不管你咋说,人家就是不为所动! 夏禄却也瞧出韦辑是真有些气恼起来。随即便干笑几声,对韦辑一拱手道:“韦兄,不是夏禄我不给你面子。这可都是我在从府里出来前,老夫人吩咐好的。只要来了州府,就送虎子去边军募所。眼下这天色离着黑还早,定然要先送虎子去那边军募所了。你看这样可好?等咱到了州府,我跟虎子先去那边军募所。你也先回家去。等咱这事都忙完了,咱在一起去你家吃酒如何?嘿!韦兄想要找我跟虎子,那也容易的很!州府里的南四街,有我们夏家开的铺子。韦兄只要来了街上打听,便知道是那家子。我跟虎子去了边军募所回来,便会到铺子里歇着。韦兄来了铺子找我跟虎子,只管报上我夏禄的名号便可~这样可好?” 韦辑虽然仍有些不情不愿,但夏禄这话儿都已说到这份儿上。难不成还要绑了夏禄,到自己家吃饭不成?却也只好点头应道:“那成!南四街是吧?嗯!是个好地段儿!夏兄弟你这府上门子,看来还真是有大本事的!那南四街怎么着,也是这州府城子里,出了名儿的繁华街子!那过往商客当真不少!能在那街子上起买卖铺子的,不是这州府里的大户人家,那也差不了哪儿去!看来说不得夏兄弟,还真瞧不上俺家的里饭食了。” 夏禄忙摆手道:“韦兄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能得韦兄请,那也是给我夏禄面子不是?” 韦辑哈哈一笑却是不由得,伸手拍打了下夏禄的肩头以示亲近。却是这几下子拍打,倒让夏禄着实吃了些苦头。心下却也不免无奈道,这..这韦辑,还当真是个兵家子!咋这手上的劲儿,就不知道收呢?你这几下子拍,可不比给我几下子狠的,也差不了哪儿去。嗯?!别是这小子...故意的吧?... 第三百四十四章 募所 “下一个” “军爷~” “哪儿来的?姓谁名谁?” “锦平郡来的~俺家在郡里的汜县大罗乡~俺叫罗五~” “嗯!瞧你小子身板儿倒也结实,庄户吧?” “是~是~俺就是给士族老爷种田的庄户~” “领牌子吧!下一个!” “是!是!~” 一名年轻汉子说着话,很是小心地从站在,凉棚里的军汉手中接过枚,书有“边募”二字的小木牌子,随后便往不远处人声鼎沸的,城外营子走去。而在凉棚中正有一中年书吏跪坐于案前。百无聊赖地一边喊着下一个,一边不时打量着天上的日头。有时还会喝上口,桌案上的茶水。 在他身后两旁,则分别站着名魁梧军汉。虽未着甲在身,但也自带一股彪悍之气。一身褐色麻布粗衣,手握腰间环首刀,正护卫在书吏左右。除此外另有名军汉,则站于书吏旁的案前。若见书吏桌案上碗里的茶水见底,便会帮着书吏再添满一碗。当书吏每喊下一个人,上前询问完后,便会从身旁大木箱中,随意拿起一书有,“边募”二字的小木牌子,递给那问完话的汉子。 而除了这处凉棚外,还有好些个凉棚,依次布于四周。正有成百上千人分别不一地,排着长龙队等候着去到棚中。在得了这些跪坐于凉棚里的,书吏询问入册后,便领了木牌去那附近营子。而那处营子显然是最近才设,此时营中仍在忙不迭地,搭起一个个住人的帐子。好些赤着上身的汉子,正很卖力地在军汉们的指挥下,在营地里来回忙碌,倒也当真是片热闹景象。 “下一个” 书吏一边唤着下一个人走上前来,则一边提笔写着来人籍贯。每每上来汉子,也不过看上两眼。也不问年岁几何,便会让来人通过,领了身旁军汉手中的小木牌子,便会让其自行离去。 而每个得了那凉棚书吏通过,拿了小木牌子的汉子,却也都表情不一。无所谓的有之,皱眉踌躇的亦有之。更有的在拿了小木牌后,便径直的去了营子。还有的则扭头向回走去,但即便被来回走动的军汉见到,也并未阻拦。毕竟这人都已上了名册,若是逃军按州律却是不小的重罪。 “下一个” “军,军爷~” “嘿!老家伙!你都这把岁数儿了。怎么?才想起要吃这碗饭?是不是有点儿晚了?” 书吏瞧了眼又上来的一名,看年岁也已不小于六旬的老汉,不咸不淡地道。 那老汉却是点头哈腰道:“不晚!不晚!俺也...也不过五十八、九~还,还没到老呢~” 书吏摇头道:“老家伙,你还是趁早儿回吧。你这岁数能在营子里挨得过?怕是还没等跟胡人交手,你这把老骨头就交代了。下一个!” 老汉一听书吏又叫下一个,却是还没等身后那汉子走上前来。便猛地推了把身后汉子,惹得那被他猛不丁推搡了下的汉子,一脸不善地皱眉看向他来。 老汉却顾自不觉,又笑着对那书吏道:“别!别啊!~军爷~俺,俺真有把子力气!不信!不信你可以试试俺啊!俺在家的时候儿,可是..可是一个人,能干俩汉子的活儿!俺进了营子肯定能挨的住!军爷!俺肯定行!” 书吏倒是有些觉得新鲜,今个儿他也在这棚里坐了一天。这手脚还真有些酸麻,见这老汉这般固执,还真有些来了性子。随即便笑着看了眼,脸上颇为急色的老汉。扭头便对那站在身旁,帮着端茶倒水递木牌子的军汉吩咐道:“你去,试试这老家伙的力气。” “诺!” 那名替书吏端茶倒水的军汉,在应声抱拳后。便几步上前来到了那老汉身旁。 书吏在吩咐完那帮他端茶倒水的军汉后。便又瞧向了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老汉道:“只要你能把他撂趴下,那我就让你领了木牌,吃这营里的饷。” “老家伙!咱...” “嗨!” 未等那走到老汉身旁的军汉把话儿说完。那老汉倒是先出其不意地动起手来。一双臂膀却是死死钳住了军汉双臂,使足了气力就要将那军汉一举撂倒! 军汉因为老汉这突然发难,还真险些没站稳脚。在老汉的大力推搡下,不由得脚下一轻。慌乱间只好向后退了几步,来缓解这老汉推搡在身的力道。 但随即心中便起了恼怒。本来他还瞧这老汉上了年岁,要是真跟自己比起气力来,自己说不得要放些水点到为止。可没成想这老汉竟然还来这一手?!趁自己不备,刚才险些就栽在他手里!那他往后在营子里还咋混?一个连老汉都打不过的,可不被营里的笑死?! 越想心中越是气闷的军汉,在连退好几步站稳脚跟后。便大喝一声“呔!”,一双被老汉死死钳住的臂膀,也使足了气力向老汉推去! 老汉毕竟上了年岁,刚才也是趁着军汉,一没留神才占了上风。可真当这军汉缓过神来,他却也当即不敌。不由得就蹭蹭连退数步,差点儿就被那军汉,一鼓作气推倒在地。 可最终老汉还是挺住了,军汉这气力十足的反击。虽然一张皱巴巴的老脸,因为气力尽出而涨红。双腿也在不由得微微打颤,可仍在苦苦支撑,不让那军汉在推他后退分毫。 “好!老家伙!在加把子劲儿!” “哈哈!还真没瞧出来!这老家伙还真有两下子!” “老家伙!你要是赢了!等咱进了营子,俺请你吃酒去!哈哈哈哈!” 那些个还在凉棚前,排着长龙队的汉子们。却也都被这老汉与军汉比试气力,给吸引着围拢上来。见那老汉苦苦支撑的模样,却也都瞧着新鲜,七嘴八舌地喊道。 书吏则也嘴角带笑,瞧着那老汉与军汉的比试。他倒是不想,这老家伙还真有些能耐。这给自己端茶倒水的麻二,那也有把子气力。没成想刚才麻二,一嗓子喊提足了气力的反推,竟然没能把这老家伙撂倒。不过毕竟那老家伙已然上了年岁,怎可能是麻二的对手。 “啊啊啊啊啊!” 就在众人见那老汉,渐渐体力不支时。那老汉却是大吼着,竟是又将那把他压着死死的军汉麻二,给硬生生地推着又有些站立不稳,又有了后退的迹象。不由得令周围,看热闹的汉子们,都渐渐静了下来。 而那当戏看的书吏,也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老汉这又一次发力猛推。 麻二此时心下也是吃惊不小。不想这老家伙竟然还有后劲!刚才他在提足一口子气力,反推这老家伙时也已察觉,这老家伙的气力已然到头。可没想这老家伙!竟然还有气力反击! “呔!” 麻二哪能在让老汉,再推他倒退。刚才因自己一时大意,还情有可原。可现今两人都已角上力来,若是在被这老汉推着倒退,那可就当真丢人的很了! 大喝一声后麻二再次提力,要将这老汉就此一下压倒。可那老汉却是紧咬牙关,似乎身上的骨头,都发出“咯吱”声响。但却依旧不肯后退半步,那脸上憋足了气力的红色,也渐渐有向紫色转变的迹象。却是不由得由令周围,看热闹的汉子们为他叫起好来。 “呔!” 麻二心下大怒,自己这大喝,都已连喊两通。连续提足了两次气力,都不能将这老汉拿下。心中气恼之余,却也当真觉得,这老汉还真是毅力惊人!竟然就这么硬生生地,连接自己两次全力推搡!可依旧未曾倒下! 但在此时众人眼前,他一个壮年汉子,哪能连一个糟老头子都比不得?!却也心下一横,第三次提足气力,向老汉压来。 “扑通”一声,那老汉最终还是不敌,军汉第三通大喝提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子喘起了粗气。脸上却也充满了失落神色,却是他这一败...便没了入营的机会。 “老家伙。” “军,军爷...” “哪里人?” “呃...” 坐在地上的老汉,没成想棚里的书吏,会问起自己哪里人来。那将老汉最终撂倒在地的军汉麻二,却是反应的快。一听书吏老爷问起这话,便赶忙厉声对那,仍旧有些发呆的老汉道:“还愣着干啥?!没听到吏老爷在问你话?!说!你哪里人?!姓啥叫啥?” “俺,俺是沿...沿郡应县..荟,荟乡人...俺,俺叫刘大” “嗯!” 书吏微一点头,提笔便在身前名册上,将老汉籍子姓名写了上去。军汉麻二则冷脸将依旧有些,不知状况的老汉拉起身来。随即便走到木箱前,从箱内拿起一木牌,递到了老汉手里。从而又小声对那老汉提醒道:“还不快谢过吏老爷!没见吏老爷,都把你那籍名,写进册子里?!” “啊!” 接过木牌的老汉,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向那凉棚里的书吏跪拜道:“谢!谢军爷!谢军爷!” “下一个” 书吏却是没再理会老汉,又淡淡地叫下一个来人上前。军汉麻二则又一把将老汉搀起不再多言。又回到了书吏身旁,当他的帮活去了。老汉则在站起身后,欢喜地向长龙队后,那些个随应募汉子,而来的亲戚家小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摇晃着,手中得来不易的,那书有“边募”二字的小木牌子。 第三百四十五章 爷媳孙 “宝儿!宝儿!哈哈!瞅瞅阿爷手里拿的啥子?” 兴高采烈的老汉刘大,晃着手里拿着的小木牌子,来到一满脸菜色的年轻妇人,与一面黄肌瘦的小童身前。蹲下身来便将那,拿在手中的小木牌子,拿给被年轻妇人拉在身旁的小童看。 年轻妇人约莫二十来岁年纪,身上则穿着件有些脏乱的麻布衣子。上面还有好些破损后,缝补过的痕迹。模样倒也还算俊俏,见老汉刘大拿着小木牌子给娃儿看,却是不由得露出一抹难色。 那被年轻妇人拉在身旁的小童,也不过四、五岁年纪。大大的脑袋,身子很是瘦弱。看着蹲在身前的老汉,欢喜不已地拿着小木牌子,给自己看的模样。却是不解疑惑地歪着脑袋,看着老汉手里拿着的小木牌子。他却不知为啥,自己阿爷拿着个小木牌牌这么高兴。 “哈哈!宝儿啊~只要,只要阿爷有了这手里的小木牌牌~你和阿娘就能吃上,好多好多粮食啦~宝儿不是最喜欢吃粮食的么?~等阿爷进了边军~阿爷就能拿饷银,来给宝儿跟阿娘,买好多好多粮食吃~你说好不好?~呵呵~” 老汉满是褶皱的老脸,带着慈祥的微笑,瞧着小童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手中小木牌子的模样。心下里却也不由得叹息一声,长贵!只要阿爹还有一口气在。你娃儿俺孙儿就不会没饭吃!要是,你小子还有份子孝心~嘿!就跟下头的阎王老爷说说~让老汉俺在晚死几年,好让俺多赚些钱来,给俺儿媳和孙儿! “阿...阿爹,咱...咱别进这营子成么?...俺,俺跟宝儿...可都,可都离不开你。要是,要是你进了营子,有个啥三长两短。俺,俺还有啥脸,去...去见俺夫...呜呜呜...” 年轻妇人哽咽着道,便也蹲下身来。一把搂住了看着小木牌牌直发呆的小童。 老汉刘大却是呵呵一笑:“娥啊!俺知道你孝顺~可眼下咱来了州府,投靠你家哥子。你跟宝儿还好说~嘿!俺一个糟老头子,也不能老是跟你们娘俩儿,留一块儿不是?~再说了,阿爹身子还壮实的很!等俺当了军汉。就能拿上银饷,让你跟宝儿,都能吃饱肚子~” 老汉一边说着,一边则笑着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摸了下自己孙儿,那面黄肌瘦的小脸儿。却是不由得看着孙儿的脸庞,想起了自己那已然在不久前...于荟县乡子家里,被士族老爷家下人,杀死的儿子来。 今年,自家乡子里的田亩,本是个见丰的好时节。自己跟儿子这忙活了一年,也算是没白忙。眼瞅着这到了收秋的时节,若是除去交给士族老爷家的租子。今年自己一家子人,也能多吃几顿饱饭。 可正是今年的好光景,也给自家的乡子,招来了灾祸!因为自己所种田地,是县子里士族周大老爷家的。而周大老爷却在今年,做皮子买卖折了本。好像是东面林子里闹狼胡的缘故...但也因此,折了本的周大老爷,便将回本的心思,打在了乡子里他们这些,种周家田地的庄户身上。 周家管事人带着周家下人,一来到乡子里。便与乡子里种周家田地的庄户,说了今年要收的,竟是二七分的租子!管事人一说今年的租数,却也让整个乡子里都炸了锅。若是按管事人这般收法,只给他们这些庄户,留下二成的余粮...在抛去明年要下地的粮种,那他们今年这冬天还咋过?! 要是家里只有一、两人的庄户,那还能凑合着忍饥挨饿的过了。可,可自己家里除了自己跟儿子、儿媳外,还有小孙儿啊!这只给留下二成的余粮,能养活一家四口子人?! 因此乡子里好些个,有老有小的汉子。便在乡子里跟那来的周家管事闹将起来。自己儿子...也因心中愤愤,搀和了进去。却不想惹得周家管事急了眼,竟让跟他来的周家下人,抽了刀子! 可这周家下人一抽刀,更激起了与周家管事闹租的汉子。一来二去便来了真,自己儿子因闪躲不及,便被周家下人砍死在了,周家收粮的大仓前... 一张破席便是儿子,下地埋下的棺材板。却是连件换洗新衣都没有一件... 再后来,周家管事还是如愿以偿地,收足了周家老爷所要的二七租子。那些除了自家,还有别家因不满,周家二七租子的闹事汉子家。却也因得罪了周家管事,而在其收完租后,便被除去了周家庄户的田籍。看着乡子里别家人,欢喜不已地补缺了,自家的田籍。却也只好无可奈何地交出了,自家种了多年的田地。 儿子的死也不过换来了,周家给的一两不到的银钱。随后不久无法在乡子里过活的他,在听从了儿媳的意见后。便来了这州府的城子,投靠她一位亲戚哥子家。 在别人屋檐下,儿媳的这亲戚哥子,却也日子过得紧巴。但好在他这位哥子,和他哥子家女人都还不错。倒也肯收留儿媳跟孙儿。在也瞧见儿媳家哥子和他家女人,至今都没个娃儿。便也做主让孙儿,认了他家哥子跟女人做了干亲。自是让他家哥子跟女人欢喜不已。 为了不给儿媳和孙儿当累赘,自己也是拼了命的,想在这州府城子里找份子营生。但自己毕竟是一把子年纪...就算在乡子里,那些个跟自己年岁差不多的,能活到六十来岁的,那也是没有几个。不是早早儿的,就死在了田地里,便是无钱看病而死。 自己这身子骨倒也算是硬朗,愣是活到了六十多,也没出过啥大病来。但自己现在活地好好儿的又有啥用?要不是还有儿媳、孙儿在,少不得要跟那周家人拼了这条老命! 还好近日听说了州府里,招募军汉的棚子要人。便不顾儿媳的劝阻,来了这边军招人的棚子。不为别的就为了能比,其他招人棚子多领好些银饷。他就算豁出这条老命,也要试试才行!还好...自己总算是得偿所愿!等自己回去收拾收拾,也就不用在儿媳哥子家吃人家饭了。 而且只要自己还活着,还能在边军营子里活着。那么自己每月就能领好些钱来,给在州府城子里过活的儿媳和孙儿!希望...自己进了边军营子,能多活几年!在多活几年... “阿,阿爷...俺,俺不吃粮食!俺,俺要阿爷留下,留下陪俺跟阿娘!俺不要阿爷走!不要阿爷走!” 小童宝儿随后却也有些哽咽道。他虽然年纪小,但也是个小大人儿。从阿娘刚才所说的话里却也听出了,阿爷要离开自己跟阿娘的话来。随即便伸出小胳膊小手儿,打了下阿爷拿给自己看的小木牌牌:“俺,俺不这小木牌牌!不要!俺,俺就要阿爷留下!” 老汉刘大不由得眼窝子便有些湿润。他又何尝想离开自己孙儿?可若是自己不走,便会成了儿媳跟宝儿的累赘。虽然儿媳那哥子一家是好人,但自己这老是吃人家闲饭也不是办法。 还好自己这老胳膊老腿的,还有把子气力还能动弹。今天能进这边军当个军汉,却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虽然自此以后,还不知能不能,再见到儿媳跟宝儿。 可他也听人说了,只要自己这人,入了边军营子。但凡是人没在营里,只要家里还有什么亲人的话。那么儿媳跟宝儿,便能得到一笔银钱。在抛去官府的盘剥,怎么着也能剩些钱来,到儿媳手里。 “呵呵!阿爷不走~阿爷哪都不去!~阿爷不是说了,要瞧着咱家宝儿,娶了婆子成家的?~呵呵~阿爷说话算话~” 老汉刘大说着话,便吸了吸自己酸酸的鼻子。对依旧搂着宝儿,直抹泪的儿媳使了个眼色,缓缓站起身来。那年轻妇人虽然心里难受,但也只好哄着自己娃儿,将他抱在怀里也跟着站起身来。 “老头儿,前面可是边军募所?” 正当老汉刘大,跟抱着孙儿的儿媳,将要离开时。一名好衣打扮的中年汉子,却是带着名少年来到近前问道。 刘大一见那中年汉子的打扮便知是贵人。赶忙笑着回道:“是!前头就是招人的地方~” “嘿!今年这边军募所,倒是来人不少!虎子咱快点儿过去吧!” “嗯!” 中年汉子说着话儿,便不再理会老汉。头前带路地便带着少年,向那前方不远处,依旧排着长龙队的凉棚走去。那少年却在跟中年汉子离开前,倒是对刘大道了声谢。 当那中年汉子带着少年,来到老汉刘大刚才登册的凉棚前时。本来等到上前的排队汉子,却是不想会有人插队到自己身前,从而不满地大声道:“你!你这人咋不排队?!” 而那中年汉子却是没事人一样。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一脸带笑地将信放在了,凉棚书吏的桌案上。 第三百四十六章 入营 书吏见那插队人,将一封信子放在了桌上。便也赶忙将那信子开了查看,一看之下却也当即满脸带笑。见那本应是下一个,上前入册的排队汉子,仍要与递信插队人纠缠。便赶忙微一皱眉,站起身来冲那汉子斥道:“还不给爷消停会儿!知道这是谁么?这么没规矩!再不老实排你队,爷就让人把你小子给赶出去!” “可!...唉!” 那汉子本来还要与那,平白无故插自己队的汉子争执。但不想坐于棚中的书吏,竟然都替那插队人说话。在支吾间也只好服软,老老实实站了回去。 书吏则在斥了那汉子一通后,见那汉子还算老实。便又笑着对那插队汉子抱拳道:“这位兄才怎么称呼?” 插队人却也不敢托大,赶忙向那书吏抱拳回道:“呵呵~某姓夏名禄~这次来还要劳烦大人~给我这小侄儿,入个册子~” 夏禄一边说着,便伸手指了指,站在身旁的辛虎子。书吏见夏禄手指那站于他旁的少年,却是有些心生疑惑。这竟县夏家怎么着也是州中名门!在营子里也有好几位军将大人,与夏家乃故旧之交。怎么...怎么夏家会为了个少年,入营为军...还派来个看模样,定然不是府里一般人物来?!可更奇怪的,还要属这封荐帖...那也是有夏家画押印红的,定然做不得假... 印有夏家画押红印的荐帖...就,就为了个少年?让其来营中为一小小兵卒?这,这还真是从来都未见过!就算这少年自个儿来,那也自然能入得了营子,何至于... “呃...咳咳!这位大人~既然这帖子,你也都已看了。那,还是快些把名入册吧~” 夏禄见书吏眼神有些怪异地,看向站于身旁的虎子。却也明白这书吏怕也心中起疑。可不么!哪有自己这般,带着高门荐帖,就只为送一少年,入营为军的?...当真有些太过大费周章,让人不解... “呃...那是!那是!” 书吏一听夏禄这话,便知这里头的事,定然没有这么简单。但这事却并不关他半分干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知道这士族门子里,可竟是些光怪入离的奇闻异事。说不准...这少年还真有些来头...并不像夹在那荐帖中籍子里所写,只是名夏府下人那般简单。 “家住何处?姓谁名谁?” 书吏一边跪坐下来,一边笑着对辛虎子问道。 辛虎子则早在路上,便从夏禄那知道了,他现今的身份。便以夏禄教给他的话说道:“唤云郡竟县人,俺叫辛虎子。” 书吏微一点头,便将辛虎子的籍子姓名,写入了名册之中。而站于书吏旁的麻二,则也赶忙从大木箱子里,拿出一小木牌来,递到了辛虎子手中。 “呵呵~这位大人~今个儿,等你这差事忙完~请去西街春阳楼一聚,不知大人可否赏脸啊?~” 夏禄见辛虎子已然入了边军名册,便知这事已然定下。随即便又笑着对那书吏道。他却是见机行事,根本就没在什么春阳楼,定下酒席。再说了自打这前脚来了州府,后脚他便带着虎子,来了这州府城边的边军募所。又哪里有空,跑去什么西街酒楼?但那州府里也算是数得上的春阳楼,就离着夏家铺子不远。只要等自己回去,便立马命人去春阳楼,定桌了酒菜那也没什么问题。 “这,这怎么好意思...” 书吏一听夏禄这话,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推脱道。他自己本来就是州府人士,当然知道州府城子里,那家子很不错的春阳楼了。一听这位夏府来人,要请自己去春阳楼吃酒。便知定然是为了这,名叫辛虎子的夏府少年。 嘿!不就个来营子里当军汉的少年?就算自己接了请,去了春阳楼那也是有赚不赔~能搭上个夏家的朋友,也是不错~大不了等这少年进了营子,多替这位夏兄看着点儿,别让营子里的欺辱便是~但这客气话儿却是不得不说的~ “哎~大人这说的哪里话?~难不成是嫌我请大人去的,那家子酒楼不满乎?~” 夏禄却是接着笑道。 书吏微一摆手:“呵呵,夏兄可别叫我什么大人!某姓何名义~夏兄只管唤我名便可,莫要在叫什么大人不大人了~”书吏一边说着,便又赶忙站起身来。 夏禄则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夏某就托大,叫大人一声何兄~何兄莫要忘了,今晚这春阳楼一叙~我已让人在楼里备好了酒席~就等何兄今晚来楼里吃酒~” “那,那何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呵呵~” “哪里~哪里~何兄你且忙事。我先带着小侄儿,去营里看看~” 书吏一听夏禄要带辛虎子,先去营里看看。心下里一想,便对那站于身旁的麻二道:“麻二,你且带着夏兄,去营里看看。莫让营里那些不长眼的家伙,冲撞了夏兄。” 麻二赶忙抱拳道:“大人放心!包在俺二子身上便是!” “呵呵~何兄那我先走一步~莫要忘了春阳楼一聚~” “忘不了~忘不了~夏兄且去~等何某忙完了今天的差事,定然到的~” 两人又相互寒暄了会儿,麻二便领着夏禄与辛虎子,径直往边军营地而去。刚一离着边军募所远了,夏禄便笑着从袖中暗衬,摸出几枚大钱,赏给了给他与辛虎子带路的麻二。 麻二欢喜地接过钱子,却是忙不迭道:“谢爷赏~谢爷赏~”说着话儿便赶忙将钱,给揣进了怀里。 得了夏禄赏的麻二,却是更加对夏禄,与辛虎子亲热起来。夏禄虽然脸上带笑,心下里却是瞧不起,这一身酸臭的军汉。但毕竟有这军汉带路,却是再好不过。 偌大的营地里此时好不热闹。一些个早早儿就得了,边军麻布衣子的新军汉子。则相互指指点点取笑着,在营子里来回晃悠。更有些军汉,此时则在营里的演武场上,练起了家伙来。 那些练家伙的军汉,却也趁机在这些,刚入营的新军汉子前,显摆下自己的本事能耐。刀枪自然不在话下,而在演武场一侧,还有好几十个草人箭靶。有些草人上则横七竖八地插着好些羽箭。 一些打眼一瞧,便知是新军的汉子们,正围在一名射箭军汉四周。看着那名军汉拉弓射箭。将一枚枚羽箭,射向几十步开外的草人箭靶。只要那箭射在草人上,便会引来四周新军汉子们,一阵子叫好声不断。 听着四周新军汉子们,大呼小叫的喊好声。倒也听的那射箭军汉,不由得脸上带起几分得瑟。正当他再次拉弓欲射时,却是正巧看见了头前引路,带着夏禄跟辛虎子而来的麻二。随即便又将手里弓箭收了,转而冲着麻二大声喊道:“二子!你小子不是在当茶厮么?咋还偷起懒了?还没事儿带人,在营子里闲逛起来?” 麻二本不想与这汉子照面言语。在刚才带着夏禄跟辛虎子,刚一来到演武场时。便瞧见了箭靶这边的军汉。随即便想引着,夏禄跟辛虎子避开。但却是不想还没等他避离,这军汉却瞧见他,冲他喊起话来。 “我这是领了何大人的命!带人来营子里瞧瞧!倒是你,咱营子里出了名儿的箭手子。咋这箭头子,还有射到地上去的?嘿嘿~你小子是不是昨个儿,酒喝多了?把手里头的家伙儿,当成那铺子里的酒坛子了?” 麻二见既然躲不过去,便也毫不示弱地,冲那汉子回道。 那些围在射箭军汉旁的新军汉子,一听这两位唇枪舌剑的言语。便知两人定然有什么过节。要么也不能一见面儿,就这么不对付。但当下一听麻二挤兑射箭军汉的话,却也都忍不住偷笑起来。惹得那射箭军汉,却是冷哼一声,当即便将上在弦上的,那枚羽箭对准了麻二。还没等麻二反应过来,便只听得“嗖!”地声响!竟是将箭射向了麻二! “啊!” 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的夏禄,却是把持不住。当即惊呼惨叫一声,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辛虎子却也不由得皱紧眉头。他却不想这汉子端的好不讲理!竟然说着说着便随手,将箭射向人来! “嘭!” 羽尾顾自乱颤,却是钉在了麻二身旁,不远处的一根粗大木柱上。即便那羽箭是朝麻二射来,但麻二却依旧跟没事人一样,动都未动。好似那射向他的羽箭看不到般。但随着那枚羽箭射在了身旁木柱上,却也不由得令他青筋直冒,眉头紧紧皱起。 “二子~爷爷我这手里的,是弓还是酒坛子啊?~嗯?~” 射箭汉子在将那羽箭,射在了麻二身旁的大木柱上后。随即便一脸嘲讽地淡淡对麻二道。 “厉!厉害啊!毛爷这箭可,可真准!” “哎呦!刚,刚才可真吓死俺了!俺,俺还以为..那箭,真朝那人去的!真,真要是出了人命,那可就糟啦!” “真是厉害!毛爷连眼都没眨一下。就这么一箭射了过去!真是厉害的很!” 随着射箭军汉那一箭射出,顿时又让周围吓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的新军汉子们。又再次纷纷议论起来,大赞这射箭军汉本事了得! “哼!不就张一石都不到的弓么!有啥大不了的?!” 第三百四十七章 弓来 射箭军汉脸色,刷地一下就是一冷。不由得看了眼,大言不惭的少年。而此时站于麻二身旁的辛虎子,则正将吓得跌倒在地的夏禄,给从地上扶起身来。 “吆喝!还真没瞧出来!二子!你带来的这小子,嘴头子还挺厉害!倒是跟你小子有点儿像~” 射箭军汉轻蔑地,看了几眼辛虎子后。便又扭头对紧皱眉头的麻二道。 “哼!毛常!别以为你主子是咱营子里的士族老爷!就能在营子里胡作非为!你不给俺面子,难不成连何爷的面子都不给?!这两位可是何爷的客!你这般无礼难道就不怕,被何爷知道了,让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麻二一边说着,大手却也抚上了,腰间的环首刀来。看这架势还真要动真格的。但那被唤作毛常的射箭军汉,却依旧是副老不在乎模样。嘴角则带着一丝淡淡嘲讽:“哼!啥何爷不何爷的!你小子也不过是营子里的伍长!爷爷我可是比你多领了五个弟兄的什长!你小子跟那何义,不都是魏爷营子里的~俺家老爷可不怕魏爷!有本事尽管跟那何义说去!大不了在找上你们主子魏爷,让他来罚俺!” 麻二嘴唇抽动间,脸色却也是阵青阵白。那只紧紧握于环首刀上的大手,也因握的过紧而青筋直显。若要不是他还真顾忌这毛常身后,有那位赵大老爷给他撑腰。怕是早就动了刀子!他麻二这手里的铁刀,那也不是吃素的!那也是砍过狼头子,见过人血的杀刀!可要是真就这么动起手来,即便是闹不出人命,将毛常这厮给砍伤在地...自己定然会受到营子里,严规惩戒不说。要是真连累了魏爷跟何爷,那他... “咋了?哑巴了?哼!是谁刚才说俺这手里头的弓子不是弓,是啥酒坛子来着?!嘿!俺手里头的弓子不准,难道你这手里握着的刀子,就准了?俺看啊~你小子手里的~才是酒坛子迷糊汤吧!呃?哈哈哈哈哈!” 毛常说着说着,便放声大笑起来。虽然他表面上,仍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实则心中却异常警惕,眼角余光还不时地,打量起站于身前的麻二来。 “你能开得那半石弓,有啥了不起的!有本事,开个一石弓来瞧瞧!” 还在大笑中的毛常,不由得面皮就是一僵。一听这话便知定然又是,麻二身边儿的少年所言。心下不免暗暗,哼!小兔崽子!刚才你毛爷爷放你一马,你倒是不知好歹的很!竟然还敢出言不逊!真以为俺还怕了那姓何的不成?! “呵呵~你小子倒是口气不小~也不怕闪了舌头~有本事你来试试这弓?嗯?!来试试啊?!小兔崽子~懂个啥啊!~哈哈哈哈!” 毛常大咧咧地笑着道,还真将握着弓子的手,做出欲向辛虎子递去的动作。心下里却是暗暗,嘿!你小子不是嫌俺,只能开得这半石弓么?有本事~你来试试啊? “虎,虎子!你干什么?!” 夏禄惊呼一声,却见听了毛常话的辛虎子。还真就这么走上前去,不用多想便知定然是要,去接那毛常手里的弓的。心下不免大急。他在刚才不是没想过,破口大骂这毛姓军汉。当真是吓得他,差点儿就尿了裤子! 但随后听两军汉的言语,也听出些别的道道儿。原来这很是胡来的毛姓军汉,在这营子里是有士族老爷护着的!难怪这般目中无人!若是自己真与这军汉起了争执...说不准还真会惹出些,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事来! 而且自己要是得罪了这毛姓军汉...后脚走了倒也没什么。可虎子是是要留下的!说不准就要遭了这军汉报复...事已这事他虽心中气恼,可还是忍了下来。 看着已然走到那军汉身前的辛虎子。夏禄却是不由得,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儿。但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辛虎子便伸手握在了军汉的弓上。 毛常倒是不想,这少年还真来拿他手里的弓子。嘴角却也不由得,露出一丝淡淡地冷笑。握弓的手掌却也暗自加了气力。若这少年想要从他手中将弓拿去,那也要他肯放手才行~ “嗯?!” 正当毛常还在盘算着,当这少年使上气力,来拿自己手里弓时。自己在这么猛地一放,那这少年定然会失了平稳,一下子栽倒在地。可随着少年一手握上弓来,毛常拿弓的手掌却也不由得,只觉好似被一股大力所牵引般。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里的大弓便脱手而出,被那少年一把给拿了过去。 这下却不免令毛常暗吃一惊!自己刚才那也是在握弓手上,下了不小的气力!怎这少年!竟一把便将弓子,从自己手里就这么...就这么给拿了过去?! 还没等他在过多想,辛虎子便在众人的注视下。拿着毛常的弓子,走到临近的箭囊旁。很娴熟地从那囊中,抽出一枚羽箭。行云流风般弯弓搭箭,只在羽箭搭上弓弦,拉满的瞬间便将那羽箭一射而出。那离弦羽箭犹如一道飞芒,转眼间便穿透了几十步开外,草人箭靶的脑袋! “嘶!” “这,这小子...还,还真有...真有两下子!” “可,可不...没,没成想...这,这小子还,还真有些本事...” 围聚于毛常周围的新军汉子,却都有些被辛虎子,这随手拈来的一箭,给看傻了眼。本来都在心里打着,看这少年被毛常戏耍的乐子。却是不想...人家还真就从毛常手里,拿走了大弓不说。竟然还真就这么,连那好几十步远的草人箭靶,看都不看一眼。随手拉弓就是一箭,竟就射中了那草人箭靶!而那准头儿,也当真准的吓人!比刚才毛常要瞄上会儿,才会射中的准头,不知强了多少!而且...那弓对于这少年来说,想要拉满也绝非易事。可人家就好似没事人般,弯弓搭箭说拉满,一眨眼功夫便给你拉的满了! “呵呵~看来,俺今个儿还真要露一手才行~要不然,还真要被小瞧了去!~” 见势不妙的毛常,此时心下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紧。他也没想到,这少年竟然真有些本事!瞧他刚才那行云流风般地弯弓搭箭,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得。怎么也要多年的功底撑着,才能有刚才那般架势!看来自己还真小瞧了,这不起眼儿的小子!一时大意就着了这小子的道儿! 但他毛常是谁?那也是边军营子里,出了名儿的强弓手!要不然也不可能得了,自家主子赵爷赏识。眼下怕是在过不久,自己就能在提上一级,从什长做到那队率军吏了! 今个儿要是真就这么,被麻二带的少年给比了下去。那这事要是在营子里传的开了,自己这张脸还往哪搁?!哼!别的不说,这麻二定然会大肆宣扬此事!既然这样!那自己今个儿,还真要动一动那一石弓来!好让人瞧瞧他毛常的厉害! “都给俺让开!让开!” 毛常大咧咧说着,便走到附近摆放着,好些弓子的木架旁。随手便从那木架上,拎起张一石弓来。随后便又走到了,正看向他的辛虎子旁。在其冲着辛虎子冷哼一声后,便随手从身旁的箭囊里,抽出一枚羽箭搭上了弓弦。 “嘿!开!” 随着毛常一声大喝,提力间弓弦则在随后,慢慢拉的满了。因这一石弓的筋力着实大的很,事已毛常拉满弦子的右臂,却是不由得便有些微微发起颤来。 而站在周围的新军汉子,此时却也又都噤声不敢多言。看着毛常拉满的一石大弓,心下却都为其啧啧不已。 “嗖!” 最终毛常在拉满大弓稍一停顿后,便射出了弦上羽箭。随着弓弦依旧还带着阵阵嗡鸣,那羽箭却转眼间,射入了草人箭靶!正中草人箭靶胸处! “好!毛爷可,可真厉害!” “是啊!是啊!毛爷这手儿本事,可真了得!” 随着毛常将羽箭射入草人箭靶,周围则又传了新军汉子们的叫好声。而麻二与夏禄两人,此时也都来到了辛虎子身旁。麻二在刚才也是没料到,这即将入营的少年。竟然还有一手很是了得的弓箭本领。心下里便盘算起,等这少年若是入了营子。定要想方设法,将这少年给要到魏爷曲里! 眼瞅着刚才被少年将了一军的毛常,随后就找回了场子。怕少年吃亏的麻二,便想带辛虎子跟夏禄快些离开。毕竟毛常这弓箭上的本事,他是再清楚不过。那也当真是有些大能耐的主。要不然也不会,被营子里的赵爷看中,成为赵爷曲里的强弓手。 虽说这少年的箭术也是不差。从刚才那一手拿过毛常弓子,随手便是一箭,就正中草人箭靶便可看出。可毕竟这毛常也是动了真格,还真起了比试的心思,当真开了那一石弓来。若是再这样下去,这少年定然讨不得好... “该俺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两人 辛虎子说着便又伸手,去接毛常手里的一石弓来。他这一伸手,却也不由得令那,刚想开口说话的麻二,心下里就是一惊。不免心中暗暗,难道这少年...连这一石弓也能... 夏禄见辛虎子又向射箭军汉,讨要手里的大弓。嘴巴却是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劝阻。他却也当真恶那射箭军汉好生张狂。仗着自己在这边军里,有士族老爷给他撑腰。竟然当着他一外人面儿,一句话不合便是一箭射来。幸亏他这箭射的准,若是射的不准...那刚才一箭,不就有可能射到自己身上?! 哼!让虎子去灭灭这厮的威风也好!瞧刚才虎子拿过那军汉弓子,随手一射而中的本事能耐。还有虎子自个儿本就有张,跟此时这军汉手中大弓无二的弓子。开那大弓应该不在话下才是! “呵呵~这弓你当真能开的?可别怪爷爷没提前说~若是这弓你小子拉握不好,这弦子的弓劲儿,可不比刚才那张。说不准你还没拉起,那弦子就打在你小子身上。啧啧!那滋味儿可不好受~若是你小子强拉这弓~伤了筋骨那也是自找的~” 毛常一边冷嘲热讽地,对伸手过来的辛虎子说道。这次却并没加以阻拦,便将手里的大弓递到了辛虎子手里。虽然他表面上仍是一副大咧咧地模样。实则心中还真有些泛起了嘀咕...这小子刚才能拉开那半石弓,还情有可原...但这一石弓在营子里,也只有像自己这般的强弓手,才可开得。莫说这少年,即便是气力跟自己差不多的成年汉子。若是没几年的苦练琢磨,对这弓不熟的话。就算是能开得起弓来,那也是根本就没个准头儿的! 他一个少年...怕个啥子?!...就算...就算他能开那半石弓来。可这...一石... “噔噔!” 随着辛虎子从毛常手中接过大弓。还是如刚才那般,羽箭搭弦被其快速拉开!未等周围人反应过来,手握大弓的辛虎子便早已,拉满了一石弓的弦子。随着弓弦被瞬间拉满的嗡鸣声传来,也再次让周围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都一副吃惊不已的模样,大眼瞪小眼儿看着眼前,这不知哪来的少年。连那草人箭靶瞄都不瞄,就是一记快箭射出! “嗖!”地一声,那离弦羽箭只在片刻,就射在了刚才辛虎子所射箭旁。皆中草人箭靶头心,犹如双箭并发所致! “嘶!” 看到这一幕的麻二,却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子凉气。他还从来都没见过,谁的箭能有这般准的!毛常那也是仗着,有一手高超的弓箭本领,才在营子里成为出名的强弓手!可这少年不光是气力惊人不说!在从毛常手中拿过一石弓来,竟是又如刚才拿起半石弓般,连瞄都不瞄一眼就是一箭射去!就射到了与刚才那箭,几乎同中的一个点上!这等本事端的好生了得! 若是那草人箭靶,是人而非草木的话,怕也逃不过这少年的弓下!这等厉害的本事!自己定要替魏爷,将这少年留下才是! “呃....” 同样都是惊骇不已的毛常,此时却是下不来台的很。他哪成想这少年还当真强悍异常!从刚才这手瞬间满弓发箭便可看出,光是气力怕是远在自己之上!自己拉满这一石弓时,也是慢慢拉开。让臂膀适应这一石弓力才可。但这少年却是连这循序渐进的适应都给省去!竟就这么直接开了弓来! 更别说那精的可怕的准头!自个儿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谁,射箭能射成这般本事的!开一石弓竟然连瞄都不瞄,就能射出这般精准的箭来...这下自己可真算是栽了!若是...营子里传开了此事!那,那自己可不就要,成了营子里众人的笑柄?! 那自己过不久,升那队率之事...可不就要泡汤不成?! “小兄弟,好俊的箭法!” 正当众人都被辛虎子,这出神入化的弓箭本领,震惊不已的时候。一名不知从何时,来到众人里的中年汉子,却是笑着对仍旧手握大弓的辛虎子道。 那说话的中年汉子,年岁约莫四旬左右。中等身材虽并不高大,但面色黝黑器宇轩昂。一袭很是平常的麻布粗衣,穿在他的身上倒也显出几分与众不同,透着几分英武之气。而在这汉子身旁,还跟着名年不过二十四、五的青年汉子。清秀的眉目中则透着些傲慢与冷意,正默默看着眼前众人。 那黑脸汉子不无赞叹地说完话后。便几步上前,来到了辛虎子与毛常身旁。还未等辛虎子反应过来,便伸手向辛虎子作势讨要,此时被他握在手里的大弓。 辛虎子见那黑脸汉子讨要手里的大弓。却也没觉得有啥不妥,就将手里的大弓递给了那人。接过大弓的黑脸汉子,随即便也拉了拉那一石弓来。但也只是对准了,几十步开外的草人箭靶,简单地拉了几下,便又将大弓给收了回去。 “这人是谁啊?也是新来的军汉?” “俺,俺也不知道!刚才,刚才他俩可没站在俺身边儿的。也不知啥时候,就到俺身前了。俺刚才可就瞧这小子射箭了,根本就没在意身边儿来人。” “这俩家伙是谁啊?” “嘿!管他是谁呢!喂喂!没瞧见毛爷脸色都变了?这是要出事儿啊~” 那些个围在周围的新军汉子,却是私下里又小声嘀咕起来。却是都不知这俩突然出现的来人是谁。但瞧他俩身上穿的衣子,估摸着也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主儿。说不准也是来这营子里的新军汉子。 “你俩是干啥的?!新来的?!还懂不懂规矩了?!嗯?!” 被无视了好一会儿的毛常,却是有些恼火发作起来。从而扯着嗓子冲那俩不知从哪,突然冒出的汉子大声喊道。 本来他还想趁着这次州府募兵。在这营子里好好显摆下自己的本事能耐。好为以后升任队率军吏做做铺垫。却不想今个儿触了霉头,碰上个不知从哪来的,厉害到没边儿的小子,栽了跟头不说!这倒好!不知从哪又跑来俩货,这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大胆!你个小小卒伍,敢对我家大人这般说话!” 听毛常言语不敬,那站于黑脸汉子旁的年轻汉子,却是大声喝道。他这一嗓子喊,倒还当真有些震住了毛常。毛常也没想到,那汉子竟然会有这般反应。但瞧他俩身上穿的衣子,也不过是普通汉子所穿。不就是干净些罢了!有啥了不起的?不过那汉子喊啥?他家大人?啥子大人? “哎呦~年兄!原来你跑这儿来了~小弟我可是找你一圈儿,都没在营子里找到你人。没成想~原来老兄你跑这靶场来了~呵呵~倒让小弟我一通好找啊~” 正在这时,一名身着绸服的中年汉子。却是笑着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对冲那黑脸汉子道。 “苗!苗爷!” 毛常见那来人,却是不由得惊呼道。这来人他怎不认得?却是营子里的小苗爷苗子成!因其兄长苗子远为边军朗将,这位小苗爷那也是,跟自家主子一般,皆为一曲之军侯。而营子里为了区别他与其兄长,便有了大苗爷跟小苗爷之称。 随即毛常却是只觉头皮发麻,背上不由得渗出汗来。只见这位小苗爷却是径直来了那,握弓黑脸汉子旁。瞧那亲近模样,这黑脸汉子... “哈哈!苗兄你来了!” “可不就我来了?年兄倒是好不仗义!趁苗某一没留神,就自个儿在这营子里闲逛起来。咱不是来营子前说好了?要一起在这营子里走走的?” 苗子成一边与这位被他,称之为年兄的黑脸汉子说着话。却也瞧见了站于一旁的毛常跟麻二来。见这俩军汉倒也认得,尤其是毛常还是同僚赵军侯,麾下出了名的强弓手。但随即见那跟着年兄,一同而来的年轻汉子,正面色不善地盯着神色惊慌的毛常。心下里便不由得暗暗,这年兄家将...为何这般看着毛常?莫非...这毛常得罪了年兄不成? “毛常!你可有对年大人无礼之处?” 苗子成微一皱眉,语气平淡地对神色慌张的毛常问道。 毛常却是吓得赶忙双膝跪地,抱拳告罪道:“小,小人眼瞎,冲撞了大人!小,小人知罪!小人知罪!”说着话便“砰砰砰!”地,冲那黑脸汉子磕起头来。 “哼!哪敢劳你告罪磕头!刚才可不还问我家大人,知不知道这营里的规矩么?!” 那站在黑脸汉子旁的年轻汉子,却是丝毫不留任何情面。见毛常惧了苗子成所言,告罪不止磕起头来。便在一旁没好气儿道。 黑脸汉子却是冲那年轻汉子淡淡道:“不知者无罪,阿岱休要多言。” 苗子成见状却是心下里便有些为难。毕竟这毛常是同僚赵军侯的亲信。自己若是当面惩处于他...这打狗可还要看主人的!但此人当真在刚才,有对年兄出言不逊失了礼数,却又不得不对其加以惩处。若是年兄归去,将这边军汉子不知礼数之事,也一并带回。却是大大失了我霄地边军的面子! 第三百四十九章 邀 “哼!毛常!既然你自己知罪,念在你这知罪的份儿上。那就...那就自行去领十军棍!还不快去?!” 苗子成打定主意后,便对跪地告罪的毛常道。 “小人知罪!小人这就去领罚!这就去!” 毛常忙不迭说着,便赶忙又从地上站起身来。随即又在向黑脸汉子告罪了几声后,这才转身灰溜溜离去。那些个围在周围的新军汉子,却也都知趣儿的很。一见这毛常惹了不知哪来的大人物。却也都在毛常跪地告罪时,便都悄悄鸟兽散了。 只留下依旧站于原地的辛虎子,与夏禄、麻二三人。麻二却在毛常去营里领那十军棍罚时,不由得幸灾乐祸地偷瞄了他一眼。不免心中暗暗,哼!你小子也有今天?!不是老在营子里充大爷么?这时候儿咋了?碰到真大爷,你这假大爷,还不是要给人家跪下求饶?!看你小子往后,还敢不敢在营子里胡作非为! “年兄,这...呵呵~真让你见笑了~咱这些营子里的军汉,不懂礼数~年兄可不要见怪才是~” 苗子成随即便一脸堆笑地,抱拳对黑脸汉子道。 黑脸汉子则微一摇头,略有不满地摆手道:“苗兄啊!刚才我不都说了?不知者无罪~咱都是营子里领兵之人。营子里这些个手下,都在私下里有什么勾当,你我还不知?呵呵~在说咱大炎各州营子,那还不都一个样?在这营子里可不比在家。礼数这东西对咱们这些,在营子里任仕的武家子弟,可不比庙堂上的文府重要。在营子里哪来这么多礼数?” 苗子成一听黑脸汉子这话,不由得就哈哈笑道:“年兄说的是!说的是!可既然小弟都已经说了,要罚那厮十记军棍。这说出去的话,哪还有收回的道理?嘿!那小子也是皮糙肉厚,十记军棍打在身上也碍不了事~” 黑脸汉子无奈地指了指苗子成,随即便将目光投向了,依旧在旁的辛虎子来。从而又笑着对辛虎子道:“小兄弟你叫什么?从哪里来?年岁几何?” 辛虎子却是依旧按着,夏禄吩咐自己所言回道:“俺叫辛虎子,是从竟县夏家来的,今年十四!” “噢?!竟县夏家?!” 听到辛虎子说出是从竟县而的夏家人。那站于黑脸汉子旁的苗子成,却是不由得暗自低语了一句。有些好奇地打量起,眼前这名少年来。见这少年面色黝黑,一看便知定然不是,夏氏的亲族子弟。竟县夏氏与自己苗氏本为故旧。当年夏家老爷在世时,于州府为官便与自家父辈们交好。虽然现今这夏家老爷已然过世,可年节两家也多有遣人问候。 “好!真是头虎也!~” 听着辛虎子的回答,黑脸汉子却似乎更加满意了几分。不由得赞道。他这一言话说出,却是令苗子成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年兄为何这般看重眼前少年。 就算当初年兄刚来到州府城子。在自己邀请下去到家中时,对自家苗氏子弟也未有此评。怎么今日...年兄会这般赞一少年? 正当苗子成莫名其妙间,那黑脸汉子却是又对辛虎子道:“小兄弟!跟我去中州如何?” “中,中州?哪,哪是啥地方?” 辛虎子一听那黑脸汉子所言,却是云里雾里。他哪知道中州在哪?现今自己也只是渐渐明白,自己所在之地是这大炎,九州之一的东州霄地。即便是这些时日,走马观花般走过,一个个郡县乡子,他也都是一过就忘...又哪里会知这黑脸汉子,所说的中州在何处? “敢,敢问这位爷~您,您要带我家侄儿,去...去中州做何?” 站于一旁的夏禄,却是小心谨慎道。说话间便微一躬身,双手则也执了个门子里的下人礼。 那黑脸汉子见这少年竟然不知中州为何地。却是有些哭笑不得。又见那站于少年旁的,中年男子问起话来。从男子口中听得,这少年是其侄儿。便又对那站于少年旁的男子道:“呵呵!我要你家侄儿,随我一同回中州为卒,你可愿意?” “去,去中州...为,为卒?!” 夏禄却是不想,这黑脸汉子竟然,要带虎子去中州当军汉去!那中州可是大炎九州之心,乃大炎皇京所在之地!虽说自己从未去过那中州地界,可听人说起那也是无比向往好不繁华!可这霄地离那中州,还隔着个祀州有一州之隔。却也当真是万里之遥!要是虎子跟这黑脸汉子,去了那中州的话,可就真不知还回不回得来!虽然刚才听那黑脸汉子言语,便知不是一般人物。可毕竟摸不清这汉子底细。再说他此次前来,就是为送虎子,进这边军营子的。这等大事...自己却是无法做得了主的。 “你也是夏家来的?” 那站于黑脸汉子旁的苗子成,见夏禄在听了黑脸汉子话后,没了言语。便开口向夏禄问道。 夏禄则赶忙躬身道:“回爷话~小的是夏家府里的管事~” 苗子成一听这话,便点头又道:“原来是夏府的管事。”随即又看了眼,跟夏禄一同而来的辛虎子。还是未能看出这少年哪里异样。怎么年兄还没说几句,便要带这少年,跟他一同回中州呢?但不管怎样,若能在这事上,帮上年兄的忙,他还是很乐意帮的。从而接着又对夏禄言道:“我乃州府苗氏子弟,跟你们夏氏乃是故交。这位年大人乃是中州皇京来的,左畿卫步军的军将!年大人这次来州府城子,便是为步军营子拔人的。你家侄儿能得年大人赏识,那是他的福分~还不快些应了,更待何时?” 夏禄一听苗子成这话,脸上的笑意却又更浓了几分。却是不想这位苗大人,原来是本家在边军营子里的故旧子弟。又听说这位黑脸汉子,竟是从中州皇京来的军将!却也当下心里就是一惊!虽然他不知那左畿卫步军是个什么营子,可想来能在天子脚下为军,定然厉害的很!不由得便下意识地,就要替辛虎子点头应下。可还没等他点头同意,辛虎子却是不干了。 “俺,俺哪也不去!俺来州府城子,就是为了投边军的!俺要当边军,为...” 辛虎子拒绝道,但话刚说到一半,却是说不下去了。因其后头的话里,便要提及自家老林屯子!屯子可是只有老林才有的叫法。也只有老林屯人住得。这一路而来禄老叔可没少提醒他,不可对人提及老林屯子之事! 若是被人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是那什么老林来的前朝犯民。那自己来关内当边军之事,也定然就要泡汤!可他刚才还是一时没能管住嘴,险些就将后话给说了出来。从而只能将拒绝的话,说到一半便闭口不言。 “是,是啊!这位小兄弟,是要进边军来...来俺们魏爷曲里...” 站于一旁许久都不曾言语的麻二,则吞吞吐吐道。他虽然也对那站于身前的,来自中州皇京的军将大人,心中敬畏不已。可一听辛虎子拒了军将大人的请。刚才心里的盘算,却又再次活泛起来。 若能替魏爷,将这少年留在曲中。想来这箭法很了得的少年,定然能得魏爷赏识!那自己也算是有举荐之功,少不得也会得些魏爷犒赏!而且依这少年的本事能耐,在边军营子里也定能混的不错!即便不用自己举荐,也定会被营子里,别家大人赏识!既然这少年执意要留在营中,那自然要为自家大人着想。 “哼!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这么没规矩?!” 还没等苗子成开口,那站于黑脸汉子旁的年轻汉子,却是先开口一脸不屑地冲麻二斥道。 “阿岱!” 黑脸汉子却是微一皱眉,语气中带有训斥之意,叫了那年轻汉子一声。随即便又看向了一脸为难的辛虎子道:“小兄弟,年某还有几日才回。若你心意有变就拿这块牌子,来募兵棚所随便找一书吏递上便可。” 黑脸汉子笑着道,随即便从袖中,摸出一木质光滑,带有云纹铜扣的小木牌来。只见这牌上,却是书有“京左”二字。 辛虎子虽并未回话,但还是从黑脸汉子手中,接过了那枚小木牌来。待辛虎子接过木牌,黑脸汉子却是又对辛虎子,微一点头也不再多言。随即便与苗子成和那年轻汉子,一同离了靶场。 看着渐渐远去的黑脸军将与苗子成。夏禄却却不由得起了别的心思。若是...若是虎子当真就这么跟着,这位本家故交苗大人的朋友,从中州而来的军将大人,一起回了中州的话...那往后老夫人可不就找不到虎子了?找不到虎子,那自然就不会知道...自己在来之前,两样东西被少爷动手脚之事!人都找不到还追究什么?!自己这趟子来的难事,可不就迎刃而解了?!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的夏禄,从而又一脸带笑地看向了辛虎子来。 第三百五十章 两夏谈 去州府夏家铺子的路上,夏禄便没少试探辛虎子的口风。但不管他怎么试探,辛虎子却仍是横下心来要当边军。虽然无奈,但夏禄却也并未放弃,自己起的心思。好在那位中州来的军将,还要在等几日才会离开。倒是还有些时间,劝说辛虎子跟那军将,一同去中州为军。 当夏禄带着辛虎子,来到州府南四街的夏家铺子时。也正好赶上铺里商客往来的热闹景象。铺里夏家帮活见大车上来人是夏禄。却也都极为热情地上前招呼。没多久铺掌柜便亲自迎出铺来。 这铺掌柜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生得白面胖大。身上穿着锦缎华服,一看便知是个有钱的主儿。见铺掌柜都亲自出门相迎,夏禄倒也不敢怠慢。也是几步上前,就与铺掌柜寒暄在一起,言谈间却也很是近亲。 铺掌柜夏示续,并非夏家下人。而是竟县夏氏一族的旁族出身。虽未有士族家格的门第,但也是在册入籍的夏氏亲族。当年随着夏家老夫人,铲除了夏氏一族的本家亲族。一些旁支家族却也渐渐,得了夏家老夫人的重用。而他这一支也自其父辈起,便得了老夫人器重,成了这夏家在州府所开铺子的掌柜。 而再其父远赴这州府铺子当铺掌柜时。他便跟随其父来了州府。等其父于州府故去后,也就顺理成章的接替了亡父之职,成了这州府夏家铺子的掌柜。这些年也算是为本家尽职尽责。没少为本家在州府赚取银钱,倒也是个精于贸术的买卖人。 因夏禄是本家府里老夫人的管事。事已在多年前,夏禄第一次来到州府时,夏示续便与这位,本家而来的老夫人管事,称兄道弟关系那也当真不错。每到年节州府铺子在遣人回竟县本家时,也都往往会顺道儿给夏禄,这位老夫人身边儿的管事,送上份子礼来。 当然这礼却也并非只给夏禄一人而送。最主要的还是遣人,将州府购得的名贵珍物,献于老夫人。其次还有少爷与少夫人,然后才是老夫人与少爷身边的管事... “禄老弟!你可是有些年,没来州府了!怎么?这次府里叫你来,所谓何事啊?~” 白面胖大很是富态的夏示续一边言道,一边则引着夏禄往铺里后宅走去。 夏禄却是嘿嘿一笑:“这次来...也,也没什么事....” 夏禄有些吞吐的模样,却也让夏示续一眼,便瞧出了定然有事。从而在吩咐铺里帮活下人,先去安顿好随夏禄一同而来的,辛虎子与车把式后。在进了后宅外院时,又自领夏禄往内院而去。 这夏家铺子的后宅,倒也当真不小。分为前后外内两处院落。外院则是用来接待来客,铺中帮活所居之所,亦有住客厢房。而内院则是夏示续自己一家子所居之处。 待夏示续引着夏禄,走过外院来到自家内院的一处安静厢房里。却是又赶忙问道:“禄老弟~是不是老夫人,这次叫你来办之事~出了什么纰漏?~” 夏禄无奈地苦笑着点了下头来。他也知这事却是瞒不过,眼前这位夏家铺掌柜的。就算自己不说对他扯谎,也是瞒不过这位爷。这位爷那也是这州府里,颇有人脉的主儿。这些年夏家铺子在其,父子二人两代经营下。那也当真做得风生水起,着实成了夏家在外,最赚银钱的铺子。既然这样的话,倒不如直接就将那事...说与他来。倒也算多个人知道... “唉!续老哥!小弟这趟子差事,却也当真难办的很啊!一边是老夫人,一边是咱少爷...这,这...真是耗子夹在风箱里,两头都讨不得好啊!” 夏禄一边唉声叹气道,便一屁股坐在了厢房里,事先就准备好的软垫上。 而在夏禄旁跪坐下的夏示续一听这话,却依旧一脸带笑疑惑不解道:“呵呵~禄老弟~你这话倒是说的为兄,连个头尾都不知何故?到底是怎么个两头,都讨不得好了?” “唉!真是一言难尽啊!我在从府里来之前...” 夏禄却是说着说着,便也毫无隐瞒的将辛虎子的事,与老夫人在来之前,交予自己两样东西。以及随后又被少爷掉包种种,一并说与了夏示续。 听着夏禄娓娓道来,却也不由得令夏示续,微微皱了皱眉头。待夏禄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夏示续却也不由得苦笑道:“呵呵~禄老弟~你这次来还真给老哥我出了个大难题啊!既然我都知道了这事,要是老弟你真把人就这么给送进了边军里去。到时候这东窗事发,老弟你定然少不得,老夫人的追究责罚。怕是到时候...我这老弟你落脚的地方,也不得安生...” 夏示续倒也想的长远明白。既然夏禄来到州府,是在他这铺子里落脚歇息。那自己这铺掌柜定然,少不得会与夏禄往来...这一来二去不知道些事,那才真见了鬼!但自己既然知道了这事,夏禄却仍是将错就错地把这事给办了...那到时候夏禄所办之事,被老夫人得知追究起来。自己定然也是要受些牵连的。 而且在本家府里的,也都知道自己与夏禄关系不错。怕是这份子牵扯,自己当真是少不了... “嘿!续老哥,这事儿还没糟到你想的那一步...” 夏禄见夏示续面露难色,却是苦笑着对其言道。 夏示续一听夏禄此言,却是不由得精神一震,从而问道:“噢?!禄老弟此言怎讲?难不成?老弟你有好法子解此危局?” 夏禄叹息道:“也说不上是好法子...但眼下里,也只有这法子可行!可真要这般做了,怕是老弟我回了府里,还是少不得老夫人责罚。毕竟老夫人是要我带这少年,来州府投那边军的。可眼下这事都成这样,却也顾不得太多!总比...总比让老夫人知道,那两样东西被少爷,在来之前掉了包好!若是老夫人跟少爷,因那两样东西和这少年的事,又在府里起什么争执...嘿!我还能讨得了好?说不准就要栽在里头!我这刚一到州府,便...” 夏禄说着便又将自己在一到州府城子,就带着辛虎子去了城边的,边军募所发生之事又都一一道出。说与了跪坐于旁的夏示续来。当夏禄刚说完自己带着辛虎子,去到那边军营子所遇之事。还未等他说出自己后面的打算心思,夏示续却是不由得点头道:禄老弟你这个法子倒也可行!若这少年真就这么,跟那位从中州来的军将,离了咱这霄州地界。那自然是一去解难...就算禄老弟,你回了本家府里,因此事受些老夫人责罚...那也总比禄老弟你将错就错,将老夫人吩咐之事办了的好!若是这样的话...也是没法子的法子了....” 夏禄苦笑道:“可不么!既然这事都已经到这步。最好的法子就是让这少年,跟那位从中州来的军将,一同离了霄州地界,去那中州当军汉去。就算因事我这回了府里,得了老夫人一顿责骂惩处,也好过现今这将错就错,将这事给办了的好! 唉!我也想好啦!要是老夫人真因此事,罢了我这府里管事的差,我也毫无话说...” 夏示续听着夏禄很有些意兴阑珊的后话,心下里也不无为本家担忧起来。对于本家府里的事,虽然他自随父在数十年前,离了竟县来到这州府,就没怎么再回过老家。但也是知道本家的老夫人,与少爷这对母子关系紧张。从夏禄这位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在与少爷身边的夏向之间...便可看出一些端倪。 虽然老夫人在这些年来,执掌家门有道。不光是他打心眼儿里佩服。即便是夏家其他亲族,那也都是敬服的很。可终究这夏氏一门的大权,迟早还是要归于少爷夏示清手中。对于这位整日饮酒作乐,毫无作为的本家少爷...他也当真为夏氏一门的前途心生忧虑。 “老弟虽然打定主意让那少年,随中州来的军将去往中州。但却不知那少年何意?” 夏示续在略一沉吟后,却是接着又道。从刚才夏禄所说的话里,也知道这位老夫人的外亲少年,定与老夫人关系非同一般。不然也不会让夏禄这么大老远的,带他来州府入那边军谋一书吏的差事。 虽然夏禄这法子可行,但若那少年不答应的话...难不成还要强让人去不成? 夏禄虽未言,但在听了夏示续这一问后,却是不由得摇了摇头。夏示续见夏禄摇头,心下却也觉得此事,还真是有些难办。但随即又想到一事的他,却是觉得那事...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下!说不定...就...当即便站起身来。 “唉?续老哥,你这是?...” 见跪坐于旁的夏示续,不声不响地站起身来。夏禄却有些疑惑道。 夏示续则呵呵一笑:“老弟你不是今晚,要请那边军书吏吃酒么?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老哥我这就命人,去那春阳楼备桌子酒菜。今晚这顿子酒嘛~哥哥我也随你一同前去~老弟不会见怪吧?~” 夏禄一听这话,便也赶忙起身道:“哪能!哪能!续老哥能随我一同前去,那是再好不过!” 第三百五十一章 夜请 随着夜幕降临,州府城中也渐渐,一片灯火通明。白日里一些生意兴隆的买卖铺子,大多也都上了门板停了买卖。夏家铺掌柜夏示续,则在命手下帮活,去那春阳楼备了一桌子酒菜后。便与夏禄一同早早儿便离了铺子。留下的辛虎子则于铺中,后宅的外院厢房里,顾自想着心事。 一盏明亮油灯下,辛虎子则躺卧在厢房里的床上。有些自顾出神地,看着那寂静屋内的灯火。在灯火旁的桌台上,则是几样荤素皆有的菜子。除此外还有几张大饼,与一小坛子酒水。却是夏示续在与夏禄离开时,专门叮嘱后宅里的帮活,特意为他准备的。 “吱呀”一声轻响,却是打断了此时,正盯着灯火发呆的辛虎子。随着声响传来,那油灯的灯火也不由得,随之而微微颤抖了几下。只见两人却是从外,推开门子进了屋来。 当辛虎子看向来人瞧清时,则不由得从床上坐起身道:“韦,韦老叔?你咋来了?!” 韦辑呵呵一笑:“俺咋就不能来了?咱不是说好了,等到了州府城子~你小子跟夏兄弟,先去那边军幕所的营棚。俺也...先回...这不~俺可不就来找你跟夏兄弟了么?!” 韦辑说着话便扭头对那,带他来的夏家帮活道:“瞧见没?虎子可是认得俺的!这下可放心了?” 那跟着韦辑一同而来的夏家帮活,见这汉子真的认识辛虎子。便也打消了心中疑虑,随即便又从屋里退了出去。只留下了韦辑与辛虎子两人。 辛虎子听韦辑这一说,却也不由得想起,白日在来到州府城子前,与这位韦老叔的相约之事...若不是韦老叔当真依着,禄老叔所言找上门来。怕是自个儿都不记得这门子事了。可..可现今,也只有自个儿一人在...禄老叔也已经和铺子里的那位胖掌柜,去了什么春阳楼。与今日约的那位边军大人吃酒去了...这可... “韦老叔...禄老叔他已经出门了。要么,咱明天在...” 辛虎子犹豫间,吞吞吐吐道。 韦辑则走到桌台旁,看着桌上那几样,荤素皆有的菜子。还有那开了泥封的酒水,却也不由得啧啧赞道:“真是大户人家的铺子!俺在刚才一来这铺子门前时,还真没想这铺子这么大!嘿!这一桌子酒菜,怕是比外头的,也差不了哪儿去!嗯!还有这坛子酒水...” 韦辑一边自顾自说着,还真就端起了桌上的碗子,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来。在对着碗里的酒水闻了闻后,便一仰脖儿喝干了碗里的酒水。又不由得啧啧道:“好酒!好酒啊!真是好酒!嘿!这酒怎么着,也是上好秋粮酿的!虽然年头差了些~可这味道当真不错!若是在多放上些年月,估摸着定然更加好吃不少!虎子啊!起了跟俺走!老叔带你去外面儿吃酒去!” “外,外面吃酒去?...” 辛虎子重复了一句,韦辑后头的话随即又道:“可,可禄老叔他...” 韦辑一听辛虎子提及夏禄,则一脸不满道:“哼!夏兄弟好不仗义!俺在报上夏兄弟名号后,便知他已约了人,去那春阳楼子里吃酒去了!不过嘛...既然你小子在,那找你小子也是一样!走!老叔带你去酒铺子吃酒去!” 辛虎子在看了眼,桌上早已上好的荤素菜子,还真有些犯难起来。这么好好儿的一桌子饭菜,现如今就摆放在桌上。若是自己就这么跟着韦老叔,出去吃的话...那这一桌子饭菜又当如何?但他却又不好驳了韦老叔的面子。毕竟自己跟禄老叔,可是到州府城子时,就应下韦老叔的... “韦老叔...咋,不去你家里吃么?” 突然间辛虎子却是想到,韦老叔不是在来州府城子前。说是要请他与禄老叔,去他家里吃么?怎么又变成了到酒铺子里? 一听辛虎子提及家里二字,韦辑的脸色却也不由得,平添几分阴郁。带笑的脸上也不由得就是一僵。但随即便又遮掩下去,从而呵呵笑道:“这...这不是,你..你婶..她...她不巧儿这些时日...害了病!没法子做得饭来!俺这才..请你去铺子里吃的!” 辛虎子倒没察觉韦辑脸色变化。却也不由得点了下头来,最终还是应下了韦辑之请。在出铺子前还特意跟后宅里的帮活说了。将自己屋里的饭菜撤去莫要浪费,这才跟着韦辑出了铺子。 而韦辑所去的那处酒铺,倒也离着辛虎子歇下的,夏家铺子不是很远。在绕过几条繁华街巷,于一条巷子的小角处,便见到了这家铺子。虽说这铺子不算很大,但里面酒客倒是不少。此时铺里倒也很是热闹,当韦辑与辛虎子进了这家酒铺子里时,也正巧儿赶上桌角落僻静位置的酒客结账走人。韦辑则也在那桌子酒客起身离开的后脚儿,便与辛虎子盘腿儿坐在了那桌位置。等着铺伙计前来收拾,桌上吃剩的饭菜。 那来到桌前的伙计,一见来人是韦辑。倒也是相熟认识,从而一边儿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剩饭。一边则对韦辑笑道:“哎呦~韦爷~您来了~可有些时候儿,没来咱铺子里吃酒了~” 韦辑呵呵一笑:“俺这不就来了?!拾到好桌子,跟后房里说!让他给俺弄几样好吃的来!当然,酒水也不能差了!” 铺伙计在拾到完,桌上的残羹剩饭后,便应声而去。没过多久便抱来了一小坛酒水。韦辑倒也毫不客气见酒水来了,便不二话地先拎着酒坛,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子酒来。因喝的过急,那碗里的酒水倒有好些,都顺着他的下颚流下,沾透了他身上的衣子。 “哈哈!痛快!痛快的很啊!来!来!虎子!你也吃一碗子!尝尝这铺子里的酒水!” 自顾自喝了满满一碗子酒的韦辑。说着话便忙为辛虎子,倒满了一碗子酒来。也没等辛虎子说话,却是又自个儿倒满了一碗,又是一仰脖将碗里的酒水喝了个干净。 看着好似疯了般,自顾自吃酒的韦辑。辛虎子倒也察觉出韦辑的异样。仿佛此时的韦辑,正有意要将自己灌醉般。若是这般急色的吃法,就算韦辑酒量再好,怕也是架不住醉的。 “韦老叔,你喝的是不是太急了些?” 辛虎子见韦辑又再次,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子酒来。却是再也忍不住,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止住了其倒酒的手臂。 “呃...嘿嘿!俺这一时兴起,光顾着自己吃了...就,就把虎子你给忘了!哈哈!这酒...当然,当然要两人吃才好!可这光是吃酒,没个菜子算啥?伙计!俺桌上的菜,咋还没好?!” 微一缓过神儿来的韦辑,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从而一脸微醉地,笑着对辛虎子言道。随即便又扯着嗓子,冲铺里大声喊道。他这一嗓子喊,也着实大的很。立马就让屋里热闹的吃酒说笑声,一下子低了好些。使得铺里的酒客都不由得望向了,在角落吃酒的韦辑与辛虎子这桌。却是不想在这角落里,竟还坐着个嗓门这般大的汉子。 也只过了片许铺子里,就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也许还真因韦辑这一嗓子喊的缘故。那刚才走了的铺伙计,还当真端着几样菜子,颠颠儿地跑了过来。 韦辑见那铺伙计向自己这桌跑来,却是笑着对坐于身旁的辛虎子打趣儿道:“哈哈!瞧!俺这一嗓子好不好使?这一喊,伙计就来了!” 两碗相碰韦辑便又吃下了碗里的酒来。辛虎子却也不好推辞,也就随着韦辑吃下了碗里的酒水。这酒刚一吃下肚去,却也不由得令他,在心下里暗赞一声好酒!却是这酒甘醇浓烈!端的是好酒! “嘿!咋样?虎子?这酒不错吧?!” 韦辑见吃下酒去的虎子,看着自己空了的碗子。却是呵呵笑着对其言道。说话间便赤手抓起了些上了桌的,那一大盘子直冒热气的熟肉,塞进自己嘴里吃了起来。 那上菜的伙计,在将端来的饭菜,都上了桌后。便又笑着告退道:“韦爷~您还有啥吩咐,尽管叫小的便可~” 韦辑却在点头间发话道:“你小子先别忙着走!咋就只上了一坛子酒?没瞧见俺今个儿还带着客来的?在给俺上坛子来!咋?!还怕爷爷俺给不起钱咋地?!” 伙计一听韦辑这话,则赶忙笑道:“嘿!瞧您说的~小的这就给爷,在拿坛子酒来~” “虎子?你咋不吃啊?!是这桌上的饭菜不合胃口?嘿!这铺子你可别瞧着不怎么起眼。但这好酒好肉当真不懒!要不,俺也不会常来这铺子里吃酒!快尝尝这桌上的肉来!” 韦辑一边催促着辛虎子吃桌上的菜子。一边则赤着手也不嫌那盆子里的棒骨烫热。从那大棒骨上撕扯下大片,肥腻油油的肉子就狼吞虎咽地,吃进了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忽然间还在撕扯着,那直冒腾腾热气,大盆里棒骨肉的韦辑。却是想起了什么,从而向辛虎子问道:“哎!对了!光顾着吃酒吃肉!都没问今个儿,你小子去边军那咋样了!咋样?还成不?” 正伸手向桌上大盘里熟肉抓去的辛虎子。一听韦辑提起自己入边军之事,却也面带几分喜色地,不由得就又将手给收了回去。从而摸进自己怀中,掏出个小木牌来拿给韦辑一看。 “这?这是?...京左?...” 第三百五十二章 劝边 辛虎子见韦辑异样,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摸错了牌子。却是将那“京左”牌子,当成“边募”牌子,给拿了出来。随即便要将手中牌子收回,却不想被韦辑给拦了下来。 拦下辛虎子将木牌收回的韦辑。则顺势从辛虎子手中,拿过了那枚做工精细的“京左”牌子。在仔细打量了番后,便对辛虎子问道:“虎子...这牌子你从哪弄的?这可是中州京营的牌子!哎?!你还别说!见你这牌子,俺倒想起件事来!好像...近些日子是有位,从中州皇京来的军将大人,趁着咱这霄地州府募兵时节拔人呢。可俺也就只听到些小道信子...难不成?虎子!你见到那军将大人了?!” 辛虎子却是不知,那给他木牌的黑脸汉子。是不是韦辑所说之人。但既然韦辑当面问起,便如实回道:“俺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老叔说的军将。可这牌子,是他给俺的...还说叫俺跟他一起走。去那叫中州当军汉去。俺虽然没答应,可还是收了他这牌子。” “啥?!你,你小子没答应?为啥不答应?!这,这可是去中州的机会啊!” 韦辑却不想辛虎子竟会,拒了那给他木牌人之邀。但从辛虎子刚才所言他却也料定,此人即便不是那中州皇京来的军将。但既然能给虎子这中州京营,才有的募兵牌子。也定然是跟那军将,一同而来的随行之人。 但却不想辛虎子竟放着,这么好的机遇白白浪费掉!那中州皇京是个什么地界?!那可是大炎九州之心!自古便是这中土最为繁华之地!能去那中州皇京当个军汉,肯定胜过现今辛虎子,要去的那边军营子! 那边军营子是啥地方,他韦辑却也再清楚不过。想当年自己在刚从老家乡子出来时。本是三人一同出的乡子。自己则选了州师入营,而那两位却是入了边军营子。 但也自那以后便再没见过,昔日一同投军的两位乡人。而在多年后自己回乡时,却从乡里得了那两位乡人,先后于边军营子在与外胡交战中身死的消息。 本来他在与辛虎子、夏禄来州府的路上。便对这前来州府投军的少年颇有好感。当得知他来州府,是为了投那边军营子时。却也不免心中升起想要劝阻的意思。更有了若这少年非要投军...那也可投到自己州师里来。那样的话自己便可动动营里的关系,把这少年给要到自己的队中,那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虽然他也在来时路上,试探地问过夏兄弟与虎子。为何非要来投那边军。但夏兄弟和虎子却都支支吾吾,不想多言的模样。自己见人家不愿说,也不好强求也就打消了询问缘由的念头。 若说那边军营子唯一的好处...便是营里的军汉,所领的银饷倒是真比,州郡其他营里的要多上不少。可那也当真是提着脑袋,卖命的营生!还没见过几个能囫囵的,从边军营子里出来的汉子!那些个领兵的士族老爷倒还好说。可他们手底下这些个卖命军汉。却大多数都会或多或少地,在与来犯境子的外胡,交战中留下诸多伤病。 一些个在与外胡交战中,缺了手脚的军汉。也只能从边军营子里,领上丰足的银钱退出营来。虽是少了腿脚但总能有条命活着出来。却是极少有人,能在边军营子里,做军汉一辈子的。 虎子这才多大点儿年纪...也不过是个少年人。若是当真就这么入了边军,说不得那天这霄地边境,就要与来袭的外胡起了战事。那战场上刀枪可不长眼,说不准哪天就丢了性命! 眼下这般好的能去中州皇京的机会!别说是虎子!就算是自己...若能去得!这劳什子州师队率自己也不稀罕!甘愿去那中州皇京为一军汉!离开这... 见韦辑很有些不解和惋惜地看着自己。辛虎子却也不由得摇了下头来:“俺不能去!俺要入边军,给...” 辛虎子说着却又不得不,将后话给重新咽回了肚里。竟是又险些说出是为了,给屯子里的大伙报仇的事来。可自己现今的身份...是竟县夏家人,不再是那老林里的屯人。即便是韦老叔... 韦辑听着辛虎子说到一半,却没了下文的后话。这次却没有像在来时路上那般没再追问。而是追问道:“虎子!你韦老叔俺也是个放得住话的!俺在搭你跟夏兄弟的大车,来的路上便觉得,你小子来这州府城子,投那边军定然是有不好说的缘由!要么你一个少年,不好好在家待着。为啥偏偏来这州府城子,提着脑袋把命卖给边军? 嘿!在车上俺问你跟夏兄弟,你俩都支支吾吾不肯跟俺说出缘由。可俺今个儿还真想知道,你为啥偏要投那边军营子?如今这这州府城子,可不止是边军营子在招募新军汉子。俺州师营子也同样在州府城子外,设了募兵营所招募军汉。要是虎子你不愿去那中州,大可来俺州师营子便是!总比你去那边军营子,过了今天没明天强吧?!” 辛虎子虽然很是为难,但在想了阵后还是心下里一横,对韦辑道:“韦老叔...其实俺,不是关里人!” 韦辑微一皱眉:“不是关里人?!那你...” 辛虎子见韦辑一脸疑惑,却是接着又道:“俺是从关外林子里来的!俺是...屯人...” 说着话辛虎子便将自己为何来这关里的前因后果,一一为韦辑讲了一通。因其说的较长,以至于桌上的饭菜都已凉了,两人都未曾动过。 韦辑倒也不由得听着辛虎子说起,他为何非要来这关里,投那边军的前因后果有些入神。一直听到辛虎子将今日下午,去那边军营子所发生的事,也一并都给说与了他来。不由得让听完后的他,长出了一口气来。 不免为这少年竟能以独自一人,便杀了不下五个关外狼胡的勇武,而心中叫好不已!果然应了那句老话英雄出少年!可又转念一想...虎子来这关里,就是为了投边军。为他那关外家屯,死去大伙报仇的。更何况...他那未过门的婆子,也是惨遭了狼胡杀害。若是自己再劝他放弃投边念头,却是根本行不通的。 可那边军,虎子当真去了的话... 韦辑在为辛虎子担忧之余,却也不免让他本来,就很是气闷的心里,又平添了几分苦恼。从而又自个儿拎起酒坛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子酒来。 “虎子...这边军...你最好还是不要去了!” 端着碗里的酒水,韦辑却是淡淡说道。 辛虎子微一愣神,却是不知韦老叔,为啥会突然说出这般话来。从而在缓过神来后,便赶忙问道:“为啥?” 韦辑却是并未先答辛虎子问。而是先“咕咚咕咚”喝干了碗里的酒水,这才慢慢对其言道:“咱这霄地边军,虽说是与那东面,定云山以东的狼胡,多有争执不假。可这狼胡也只是东面的外胡!咱这霄地的境子上,可不止是只有东面这一家子胡人。在北面的境子上,还有个连山以北的瓦胡在。” 韦辑一边说着便伸手从,大盘已凉的熟肉中,拿出了一大两小三片子肉来。分别大片放于中间,两小片一东一北,放于大片两侧。用手一指那被两小片,成夹击之姿的大片道:“这便是咱霄地。要不是东边和北边,分别有定云和锦连两座大山隔着。还不知咱这地界,要遭关外胡人多少祸害!但即便是有大山隔着,还是会有胡人袭扰境子。就像...前些时日,虎子你那林子那般...到了那时候先与这两胡交手的,便是驻守在境边上的边军! 除了虎子你来的定云山林里有边军营子。那锦连山林子里也同样有边军营子。若是你就以一个小卒身份入了边军。这去哪边的营子待着,却不是你能做得了主的!真要将你给派去了连山营子,让你去跟霄地北面的瓦胡交战,那也是没准的事! 就算...夏兄弟能帮忙,让人将你派往定云山的边军营子。可谁知道你去了营子里,今后会不会被派往北边?老叔俺再怎么说,也是州师营子里的军汉出身。也是知道些边军里,有军汉换防的事。就算你一时去了那定云山的边军营子,能如愿以偿有了跟,东面来的狼胡交手机会。 但也不可能就这么老是待在东边。真要到了换你去北边的时候,难道你还不去?嘿!这人只要进了营子当了军汉。那你这条命,可就不是自个儿,能说了算的!那都是营子里让你去哪,你就去哪!要是你不听营子的,轻则吃些棍棒。重则掉了脑袋,那也是有可能的事!真到那时候,你还敢不听营子里的? 你入边军不就是为了报仇的?老叔俺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你小子这仇没报成,狼头子也没杀成。把性命丢到了北边瓦胡手里,那可不就白瞎了你这条性命?你说是不?” 辛虎子听着韦辑娓娓道来,心里那投边的决心,还真出现了些松动。他,并不怕死!只要能让他杀狼头子,为屯子里死去的大伙报仇!可真要按韦老叔所言...就算禄老叔能帮自己,一时去到边军在林子里,与狼头子相邻的地界。可自己总有天还会被换去别处。那样的话...自己还怎么杀狼头子?为屯子里死去的大伙报仇? 第三百五十三章 导左 韦辑手指轻点桌上那枚,书有“京左”的木牌。却也将面露难色的辛虎子,给吸引到了那枚小木牌上。 “但虎子你这不有去中州入营的机会么?只要你能按那给你这牌子的大人所言。将这牌子递到募所棚子里去,就能不必在入边军营子!若你没这牌子,今日已然将名籍入了边册...怕是不想去,那也是不成的!就算你是来自关外的屯人。可带你来的夏兄弟,那也是以夏家人的身份,将你的名籍入的边册。真要追究起来,就算夏家势大,受不得影响。可你终究没给夏家落出来不是?” 韦辑淡淡说道,见辛虎子听的认真。便知自己所言,定然被其听进了心里。从而随即又道:“虎子...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能拿这牌子,当真随那位大人,去了中州营子。那中州是个啥地方?!嘿!虽然俺在咋说,你也是不知。可俺就一句话,能去到那里说不定你就能为,屯子里死去的大伙报仇!” 辛虎子听了韦辑这番言语,不由得心里就是一惊。从而将看向桌上木牌的目光,又重新看向了一脸认真的韦辑来。 韦辑则道:“这营子里但凡是领兵军将,除了些像老叔俺这般的军吏外。都是只有士族老爷才能当得。可那中州的营子...则不然!听说那些中州营子,是谁有大本事能耐,便有机会得以简拔为官!嘿!虎子!那可是为官!有官身秩石啊!能在营中为官的便是军将!军将就是领兵之人! 若是...虎子你能去了中州,靠着这身了得的弓上本事。被中州营子里的大人赏识的话...说不准就能得以简拔!就能从军汉做到军将这领兵之人的位置上!只要你手里有了兵,还怕这仇...报不了?” 辛虎子在微一阵沉思后,却是向韦辑问道:“可,可俺听禄老叔说。那叫中州的地方,离着咱这霄地很远。要是俺真去了那中州的话,就算能当上老叔你说的那啥子军将。俺还咋回来?” “呃...这....” 韦辑却是不想这虎子,看似土包子进城根本啥都不知。但心思倒也细密...竟连被自己特意忽略掉的,都给找了回来。但他怎么着也是阅历比辛虎子,这初来乍到的少年不知高了多少。从而在微一愣神儿间,便又哈哈一笑接着道:“虎子,那中州的营子,可比咱这霄地的营子厉害!咱这霄地各处的营子,是根本就没法动的!该在那就在那!就像你投的边军也只有像现今这般,赶上招募新军汉子的时候,才能在这州府城子里露露脸。一般时候也只能待在,霄地的那些早给他们,定下的境子边上。 你在瞧那给你这牌子的大人。他可是从你说的很远的中州来的。那么远都能跑到咱这霄地来。而且跑来还是为中州营子,挑人回去当军汉的。这么大老远都能来回跑,难道等你当了军将后。就不能在从中州回来了? 就算当时候,是你自个儿回来...那你也是有官身在的军将。光是那从中州回来的身份,想再去那边军营子还不简单?!去了那也是领兵的大人。到时候你这有官身在的军将,谁还敢再像那无权无势的军汉般,让你去哪就去哪?你不就能留定云山的边军营子,给屯子里的报仇了?” 一通好说后韦辑都有些觉得,自己还真有些说客的潜质。这一通他自己想出来的歪理,却是都为了能让辛虎子想通,可别浪费了这能去中州营子的大好机会。 见坐于对过的辛虎子,又将目光看向了,此时桌上的那枚“京左”木牌。韦辑却也趁热打铁,伸手将那木牌向前一推:“虎子,俺跟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记在心里便是!可别对旁人提起!毕竟这军将谁不想当?要是被人知道了你进那中州营子,就是为了能当上军将报仇的。怕是还没等你在营子里有啥起色,就被些也想当上军将的汉子,给挤兑出了营子。就像夏兄弟不让你,对旁人说起自己是从关外,屯子里来的道理一样。这事你只能自个儿记在心里,却是不能说出来的。即便是你去了那中州营子里,认识了些相熟的朋友。那也不能将此事说与他们。而且...最好是..连夏兄弟,都别说...” “连,连禄老叔?都....” 辛虎子却是不想,韦辑在说到最后时,竟然让他连禄老叔,都不让告诉。心下里却也当真疑惑不解的很。若是旁人不能说的话,那还情有可原。可怎么连禄老叔都不让说呢? 韦辑却是故作神秘嘿嘿一笑:“这你就甭问了,老叔俺不让你说与夏兄弟,自有俺自个儿的道理。嘿!说与你小子怕也听不明白!只要记得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便是!咋?答应不?” 辛虎子虽然仍有疑虑,但也不由得点了下头来。显然经由韦辑这一通好说,还真被其说动了心。毕竟韦辑所言也是实情。即便辛虎子入了那边军营子当了军汉。那军汉却也是要听营里的安排。要将你派往何处,那也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就算能在现今入营前,有夏禄帮衬着活动,被分派去了定云山,与狼头子相近的营子。可说不准哪天就变了样,转而让他去往别处。 若是真能按韦老叔所言那般...跟着那位给他牌子的大人,一同回了那中州为军。真有机会当上军将的话,到时候... “好了!好了!咱都说了这么久!这桌上的酒肉都凉了!” 韦辑大咧咧笑道,随即便又大嗓门唤来了铺伙计。让其将桌上这些凉了的菜子,再回锅里热了。从而又接着对辛虎子说道:“虎子,收好这个牌子!说不准你小子的仇,可就指望这牌子了!那边军的事,你小子就别在多想了!” “好!那俺就去中州!” 辛虎子毅然道,随即便伸手将桌上木牌,又重新拿回掖进了怀里。 “嘿!这便对了!这便对了!来!来!来!吃酒!吃酒!” 韦辑见辛虎子将木牌,重新掖进了怀里。却是笑着又开始向辛虎子劝起酒来。一通子酒水下来,辛虎子倒也吃了不少。就连韦辑都不曾想到,这少年竟也是个能吃的主!两人在接连吃光了两坛子酒后,却也是吃的酒足饭饱。待韦辑结了帐走出铺子时,已是将要入更的上夜。街子上的行人也已不多,打更汉子也都已上了街子。 虽然两人都没少吃酒,但脑袋都还算清醒。当韦辑按原路将辛虎子,送回夏家铺子所在的街子时。则笑着对辛虎子言道:“好了!前头儿就到你小子的地儿了!俺,俺也该回,回客栈里歇了~你小子可别忘了,俺给你说的话!嘿!等你小子走的时候,俺..在来送你!送你小子去那中州!~好了!好了!快回吧!今个儿你小子也没少吃酒!早些回去歇了,也好...也好明儿,将牌子递过去!” 同样也是醉儿马/眼的辛虎子,在听了韦辑所言后,却也不由得点了下头来。但随即却是觉得韦老叔的话里...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在略一沉吟后,却是笑着对韦辑言道:“韦,韦老叔...别光说俺。刚才那桌子酒,你也没少吃的!连回家都说成了回栈子!俺走了,你也早些回去歇了吧!” 一脸醉意的韦辑,在听了辛虎子所言,不由得心头就是一疼。脸上的醉态笑意,却也不免有些微僵。但还是笑着对辛虎子言道:“行啦!行啦!俺的事儿,用不着你小子管!俺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你小子快回吧!俺,俺也走啦!走啦!” 韦辑一边儿说着,便晃悠悠地向回走去。待其走了有一段路后,却又回身看向了,早已没了辛虎子踪影的街子,不由得喃喃自道:“虎子!你小子可别怪老叔俺骗你!嘿!能去中州...总比,总比你小子留在这霄地,去那劳什子边军营子强!就算...你小子哪天,知道俺骗了你...那时候你小子也早已,不在这霄州地界。唉!去中州吧!别留在这霄地...啥仇怨?到中州好好过活吧!” “虎子?!你,你这是跟那姓韦的吃酒了?” 刚在铺伙计引着下,走路有些摇摇晃晃的辛虎子,进了歇下的厢房里来时。早已在厢房里等了许久的夏禄,则赶忙上前问道。见辛虎子模样,便知定然没少吃酒。不由得心下里那想了许久,要再劝其去中州的话,又重新咽回了肚里。不免心中暗骂韦辑,为什么要让虎子吃这么多酒来?这不明摆着不给自己今晚,好好劝虎子去中州的机会么?! 可见虎子醉成这样,即便是头脑依旧清醒。可保不准今晚给他说了,明儿一早就又给忘了。而且...虎子也不一定会答应,去那中州...不过他在今晚与夏示续,约那边军书吏何义吃酒时,便也早已商议好对策。若是依旧无法说动虎子去中州的话...却也只好动用那下策了! “禄,禄老叔...俺,俺明个儿,就拿着牌子,投那中州营子去!” “什,什么?!” 还在满心纠结的夏禄,一听辛虎子此言,却是不由惊呼道。 第三百五十四章 二入 天一刚亮一宿都没怎么睡好的夏禄。却是很有精神头儿的,要与辛虎子出门了。在昨天夜里得了辛虎子,说要去投那中州营子的话后,他便留在了辛虎子的厢内。竟是连夏示续为其在后宅内院,备好的厢子都没回去住。就为了等辛虎子醒来后的一句准话。 而今得了准话的他,便很有些迫不及待地,便又领着辛虎子出了铺子。再次向边军募兵棚所而去。虽然他不知为什么,辛虎子会突然转了性子,又想着去投那中州营子。 可想来...这事定与昨日夜里,请虎子吃酒的韦辑有关。虽然他想知道其中的缘由。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及此事。在他看来只要虎子能应下,去投那中州营子。离了这霄州地界,那就比什么都好!又何必太过在意其中的缘由呢? 这也倒省却了昨夜,在与夏示续请那书吏何义,吃酒时所合计的下策,不知要强上多少。 当夏禄再次与辛虎子,来到边军募所的棚子时,还是找上了书吏何义。而那军汉麻二依旧站在何义身侧,帮来入册的新军汉子递着牌子。 “呵呵~夏兄~这么早就来了?~” 刚将个投军汉子名籍入册的何义,瞧见夏禄来了。便赶忙从棚里的坐垫上站起身来,向夏禄抱拳道。 夏禄则赶忙上前两步与其寒暄道:“何兄倒也起的早啊~” 何义却是接着又道:“嘿!不早来也不成啊!眼下正是营子里,在州府城子最忙的时节。这要办的差该是你的,你也跑不了不是?~”说着话却不由得,私下冲夏禄使了个,很隐秘的眼色。 却是他在昨夜应夏禄之邀前去那春阳楼吃酒时。便顺道儿与其合计了,若是辛虎子不去中州,怎么想着法儿的让其去中州的下策。见今日夏禄带着辛虎子一同前来,便以为就是为行那下策来的。事已才会与夏禄言语间,向其私下里使眼色询问。 夏禄见何义使眼色,却在笑颜间微一摇头,从而接着又道:“今日夏某过来,可还有事要劳烦何兄办的~”夏禄一边说着,便招呼了辛虎子一声,顺势便将辛虎子手中,拿过那枚书有“京左”的木牌,递到了何义手中接着又道:“劳烦何兄~把我家小侄,那入了边军的名籍勾掉~我家小侄,要去中州营子了~” “噢?!” 何义却是不想,今日夏禄而来,竟是说通了辛虎子。不过在他想来这也倒好。省却了自己帮那下策的麻烦外,还能让这位夏家管事,欠下自己一份子人情来。尤其是昨日夜里,在那春阳楼吃酒时,与这位夏家管事一同而来的,那位夏家掌柜。更是在州府城子里的官面儿上很有些门路。能与其扯上些关系,昨日那顿子酒水,倒也当吃的划算。 从夏禄手中接过木牌的何义,则在笑着点头间便又重新回坐下。从而将桌案上那叠起的,几本子厚厚名册里,抽出一本掀了起来。没过多久便找到了昨日,辛虎子入册的名籍。随即便大笔一挥,就将辛虎子在册上的名籍勾掉。又在那被勾掉的名籍旁,注写了勾名的因由。这才又再次站起身来,对那站于旁侧的麻二道:“二子,那设在咱营子里的中州营帐,你是知道怎么走吧?” 麻二道:“知道!那中州营子从昨晚设下后。可没少引来营子里,一些爱凑热闹的去瞧。因为这俺还没少在俺住的帐子附近,叮嘱那些新军汉子别去凑那热闹呢!” 何义听着麻二的回答,却是满意点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帮我再给这位夏爷带趟路,将人给我送到中州营帐去。” 何义一边说着,便又对夏禄抱拳道:“夏兄可别怪罪何某才是~要是我这手上的差事不忙,那是自当亲自送夏兄去的。可眼下这实在走不开,就让麻二代我送夏兄去了~” 夏禄则赶忙摆手道:“何兄这是说的哪里话?!~你且忙便是~等我家小侄这事忙完~呵呵~咱兄弟少不得在一起聚聚!” 何义笑着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在拜别了又回到募兵棚子里,忙活的书吏何义后。夏禄却是瞧着,再次给他带路的军汉麻二,都比昨日要顺眼了几分。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路上倒是没少跟麻二谈笑。 麻二虽然面上与夏禄谈笑间没露丝毫异常。但仍在夏禄不注意时,便会偷偷瞄上眼,跟在一旁的辛虎子来。对于昨日在营子里,与毛常比试弓箭本领的辛虎子,他却是打心眼儿里佩服的很!若不是辛虎子被中州来的大人看中,并给他发下募牌。说不得就要拉他入了,自己所在的魏爷曲中。 可惜的是...今日这少年来,已然是改了主意。 再次跟着麻二进了边军营子的夏禄与辛虎子。却是不想那中州拔人的营帐所设之处,倒是离着昨日发生事端的,那处演武场不远。也就只隔了几道新军汉子,新起的所住帐子。 而这处在边军营子里设下,起了高高木栏相隔的小片营帐。更像是这营子里的营中营。虽然这一小片营帐数目不多,但帐前竖着的一展红地金龙旗,却是十分惹眼。不时引来些过往新军汉子,围在这中州拔人的营帐附近,私下里聊着出现在营子里的,这一稀罕事来。 “站住!可有牌子入内?!” 正当麻二带着夏禄,跟辛虎子来到这处,中州拔人的营中营前,还没等他带人进到营子里。便被站于营前的两名身着铁甲,头带红翎铁盔的军汉其中一名,给伸手拦在了营外。 这两名军汉倒也端着高大魁梧。身上穿着的铁甲下,则是件赤色麻衣。涂有黑漆的铁片甲叶,则以双横赤绳相扣。腰间则系着条赤巾围子,一把同样是鞘身漆黑的环首刀,则被其一手反握于掌。此时正左右各一的,站于这中州营帐的出入之处。 那名喝住麻二的左侧军汉,一边说着便伸手拦住了,欲要径直入内的三人。却是瞧着最前带路的麻二,眼神里不由得带起几分蔑视神色。 “呵呵~两位军爷~我们是来送人投军的~这是牌子~” 未等麻二说些什么。夏禄倒是看出这两名军汉身着,与这边军营子里的那些个不管是新军汉子,还是营里本来就有的军汉不同之处。光是这身衣甲,就与这满营子里的边军不一样的很。 这营子里的边军汉子,都是穿着褐色的麻布衣子。而甲胄那也未有眼前,这两名军汉身上所穿这般,甲叶上还涂有黑漆。头上所带铁盔,那也自然没有红尾翎羽。想来...这两名军汉定是跟着,那位军将大人从中州而来。而且听两人口音,也并非霄地方言。一个小小军汉,竟都说的一口地道官话。 “这牌子是谁的?” 那拦下他们的军汉说着,便打量起眼前的三人。 夏禄则赶忙伸手指向了,站于身旁的辛虎子道:“是我这小侄的~就在昨个儿,贵营的军将年大人~亲自给我家小侄的牌子~” 夏禄一边说着,却也不忘点出,昨日这牌子是怎么来的。虽然他不知那位,昨日给虎子这牌子的军将叫什么。可他倒是记得,那位本家故交苗大人,在与那军将言谈中,称呼其为年兄。 如今这般说与这把守出入营帐的军汉,则也是不想让两人轻看了他等。果不其然那接过牌子查看的军汉。一听夏禄此言脸色倒也一缓。不像刚才那般,不冷不淡目中无人。在其又将那接过的牌子,重新还给了夏禄后则对其言道:“那,叫你家侄子拿牌子进去吧!你们不能进!” “呃...这...” 见那军汉果然听了自己言语后,面色就是一缓。心想大事已成的夏禄,确实不想...人是可以进了,但只有拿着牌子的辛虎子,自个儿才能进得。 麻二却是看了半天,不由得眉头就微微皱起。虽说这两名军汉,打眼一瞧就不是边军营子里的。定是从中州随那前来拔人的军将大人,一同而来的中州军汉。可再怎么说,这营子可是边军的营子!咋俺这边军就入不得了?!在自己营子里都入不得是何道理?! “禄老叔!俺自个儿进去就成!你就在这等俺吧!” 辛虎子却在夏禄左右为难之际,便顺势从夏禄手中拿过牌子道。 夏禄则微一沉吟,随即便又呵呵笑着。在左顾右盼间,伸手就往自己袖中暗衬摸去,掏出一两碎银来。从而很是遮掩隐秘地,冲那站于身前的军汉道:“军爷~行个方便~能否让我跟小侄一起进去?~行个方便~行个方便~” 那军汉扫了眼夏禄手中的那一两碎银。脸上却露出一抹难色,在其看了眼站于右侧的军汉后,却又不声不响地摇了摇头来。 夏禄一看那军汉这般动作,笑着的脸上却不由得就是一僵。心下里却是暗骂道,呸!什么东西!不就是俩看门的狗才!爷爷要不是!要不是送虎子进去!才懒得搭理你俩兵家子! 虽然心中暗骂不止,但还是又乖乖儿地,再次伸手向袖里摸去。 第三百五十五章 帐前 虽然很不情愿但夏禄仍从,袖中暗衬里掏出一两银来。再怎么说他也是做了,多年的夏府管事。从刚才这身前的中州军汉,那很是刻意的举动便可看出,明显是嫌自己给的钱少! 不光是他自个儿要银子,就连那站于右侧的军汉,那也照样不能少!不然的话也不会在扫了眼,自己手里的银子后。又去看向站于右侧的军汉来。这是摆明着对其示意,这银子可不能单单只给他一份。连同那右侧军汉,也是要给上一份的。 “呵呵~这样可行否?~” 夏禄一脸堆笑地说着,便将手里的二两碎银,向那军汉递去。这次那军汉虽然面色如常,但还是微微点了下头来。随即便顺势从夏禄手中,快速过了二两银子。 “带你侄子进去!但这跟你们来的边军不行!” 正当夏禄要与辛虎子入营时,那得了二两碎银的中州军汉,却是又淡淡言道。 “你!凭啥俺就不能入得?!这营子可是俺们边军的营子!既然是俺们边军的营子!为啥俺就不能入得?!端的好没道理!” 麻二一听这话,心中就是一团,怒火直往上涌。他早已在这营帐前忍了许久。若不是得了何大人吩咐是来送人的。早就不伺候眼前的中州军汉!就算你是从中州营子来的,俺还是这边军营子里的伍长呢!再不济!俺大小也在营子里,管着五、六个弟兄!那也比你个把门的军汉强! 而在刚才见这军汉,竟然就这么轻易,收了夏禄所给的二两银子。就更让他气不打一处来。那可是二两银钱!既然你都收了银钱,却为啥偏不让俺入得?竟还大言不惭地说啥?!俺这一起来的边军入不得?! 越想越恼羞成怒的麻二,便要对那军汉发作起来。见麻二面色言语不善,站于右侧静看的另一军汉,却是不由得冷哼一声道:“识相的赶紧给爷走开!这左畿卫步军的营帐!是你个小小边戎卒子撒野的地儿?!也不瞧瞧爷们儿身上穿的是什么衣子?!咱身上穿的,可是皇京卫军的甲衣!知道卫军么?那可是护卫天子的中州精锐!你个小小的边戎卒子,竟然敢在我步军营前大呼小叫!真不怕爷们儿将你拿了,扔给你们这戎营的军将,治你个不规之罪?!少不得让你小子,尝尝棍棒的滋味儿!” 麻二一听那突然发话的右侧军汉言语,心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紧。却也渐渐从恼怒中冷静下来。昨日那毛常也就因,不识中州来的军将大人,失口大言了几句...便被小苗爷罚了十军棍不说。后来得知此事的赵爷,随即又给毛常加了二十棍罚!这前后共挨了三十棍的毛常,现今正躺在自己的帐子里养伤... 自己...可别平白无故的,惹出啥祸事来!可这俩中州来的家伙,当真嚣张跋扈的很!自己... “哼!没事儿的话,就赶紧给爷走!还有你!快些带你侄子进去!我们兄弟,放你这没牌子的进去,本就是网开一面。还不快些进去?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儿?!” 右侧军汉见自己一通子话,当真让起了火头的麻二,又再次沉默下来。从而一脸不屑地扫了眼麻二,又淡淡对夏禄言道。 “是!是!是!这就进!这就进!~” 夏禄忙不迭说着,在向麻二微一摇头,对其示意了下后。便要与辛虎子入营帐里去。可还没等他与辛虎子入得,迎面便走来一年轻男子。夏禄见这人倒也认识。不就是昨儿跟在那位,年大人身旁的年轻汉子?刚想笑着上前说句话来,却不想那年轻汉子,在走到营帐前先开了口,对那两名左右各一的,把守军汉道:“出什么事了?大呼小叫的?” “呵呵!没,没什么事!是个拿了牌子,来咱营帐里入册投军的。” 那刚才还一脸不屑冷言冷语的右侧军汉。却是面色一变,好像换了个人似得。讨好儿般对那年轻男子道。 年轻男子微一皱眉,在扫了眼夏禄与辛虎子后。又将目光看向了,站于两人旁的麻二。麻二见那年轻男子看向他来,心下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突。 “刚才在营帐前,是谁大呼小叫的?” 年轻男子淡淡说道,但目光却依旧,停留在麻二身上。 麻二却是心中暗暗,这下可要糟了!这年轻汉子怕是盯上了自己!刚才... “刚才,刚才是俺...” “你好大的胆子!” “呃...俺,俺...” “哼!竟敢在我步军营前大呼小叫!真不知死活!这步军营帐是你个,小小边地卒伍,大呼小叫之地?!” “俺没...” “还想狡辩不成?” 年轻男子却是一通严斥,将麻二说的心下大急,不知该如何应答才好。而站于一旁的夏禄,脸上的笑也不由得,就有些发僵。毕竟这麻二是送他与虎子的人,这年轻男子一上来,就不问青红皂白的,对麻二一顿训斥,却也当真嚣张的很。 可他也想的明白,眼下却不是自己该说话的时候。就连身旁很有些气不过的虎子,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也被其暗地里扯了下衣子,对其微一摇头使了眼色,才止住了虎子的冲动。 毕竟这年轻男子,定在这营帐里颇有分量。不然这两个把守营帐出入的跋扈军汉,也不会这般对其好言好语。若是在这时惹了这位不喜,说不得虎子入这中州营子的事就要泡汤。事已现如今没法子的他,也只好看着那年轻男子,咄咄逼人的问罪麻二。 “既然这冲撞营帐的事,你自己也认了。那就去你们边军营里,自领二十军棍吧。” “啥,啥子?二十军棍?!” “哼!罚你二十军棍,那也是见你初犯,网开一面。还不快去领罚更待何时?” “俺,俺!...” 颇为面色不服的麻二,却是心中又再次,涌起一肚子怒火。自己哪里冲撞了什么步军营帐?!也就刚才在这营帐前,与这俩军汉理论了几句罢了!就因几句理论,要打他二十军棍?!这是啥子道理?!可正当麻二还欲再说些什么时,见年轻男子脸色渐渐阴沉下来的他,最终还是将想要说出的话,又给咽回了肚里。 涨红着脸喘着粗气便微一躬身,向那站于身前的年轻汉子,一抱拳后便转身离去。自是去营中领那,罚挨的二十军棍去了。 “年丰!” 见麻二负气离开,年轻男子却是唤道。 “小的在!” 那站于右侧的军汉,随即便向年轻男子,抱拳躬身道。 年轻男子则望着麻二没走远的身影,便对那右侧军汉吩咐道:“去!跟上那边军卒伍。看着他受那二十棍罚,莫要让那卒伍耍什么手段。要一棍下去是一棍,明白了?” 右侧军汉道:“小的明白!定不会让那厮,少吃一棍!” 年轻男子满意地点了下头:“还不快去?” 右侧军汉应声称诺后。便向麻二走远的身后追去。看了眼追去的右侧军汉,年轻汉子随即便又扭头,看向了一脸堆笑的,夏禄与辛虎子淡淡道:“你俩谁的牌子?” 夏禄一听这话,却是心下里暗道,这人莫非把我跟虎子忘了不成?可,可这也不对啊?!昨天刚见了面,怎么着也应该不会忘了才是!怎么这人明知,是虎子得了军将的牌子,还要问谁的牌子? “俺!” 辛虎子却是拿着牌子回道。 年轻男子微一点头:“那你随我进去入册吧!”随即便又扫了眼,依旧笑着看向他的夏禄又道:“其余人等,无牌者不得入内!” 言罢也不等辛虎子反应,便向营里走去。夏禄见那年轻汉子说完话,便自顾自地向营里走去,便也赶忙对辛虎子道:“虎子快去吧!老叔...在外头等着。” “那俺去了!” 辛虎子在与夏禄说了声后,便后脚跟上了那名年轻男子。 看着入营的辛虎子,夏禄却是只觉,自己刚才真是花了冤枉钱。白给了那左侧军汉二两银子!人都已经跟那嚣张跋扈的年轻汉子,给带入了营帐。可自己...还是留在了外面! 但这钱都已经给了,难不成还有收回的道理?当其想着心中郁闷,看向那站回左侧的军汉时。那军汉却好似没事儿人般。不由得又令心中气结的夏禄暗骂道,神气个什么?你小子在怎么神气,那也不过是看这营门出入的狗才罢了!哼!爷爷才不稀罕那二两银子!不就是二两银子么?就当爷爷喂了狗!狗... 还在心中暗骂军汉不止的夏禄,却是不由得缩了缩脖子。那在心中的暗骂,却也为之一消。却是那站回左侧的军汉,不知为何竟是没来由的,冷眼扫了他一下。害的他还真有些心里发虚起来...难,难不成!这军汉还能猜到自己心里所想?!要不然... “哼!” 还在心里发虚的夏禄,又在暗自嘀咕时,那军汉却又不知为何,发出了声冷哼来。 夏禄却也不免又将脖子缩了缩,不敢再看向那站于左侧的军汉。而是自顾自的在营帐前,不声不响地往营里望去。 “呦~岱爷~您来啦~” 第三百五十六章 进营 一名小眼儿瘦书吏,正跪坐于营里一帐内。帐子里则摆满了各种器物。书吏年约五旬左右,头发大半都以花白。一见进了帐来的是年轻男子,便赶忙站起身来,向那走进帐里的年轻男子道。 年轻男子则微一点头:“给这新来的入册,发他身衣子,领他到空着的帐子里。” 老书吏听完年轻男子吩咐,则赶忙应道:“诺~” 言罢,年轻男子便扬长而去。留下了站于帐内的辛虎子,与老书吏二人。老书吏这时却也不由得,打量起被年轻男子带入帐里的辛虎子来。见辛虎子不过一少年,不免自心中就有些泛起嘀咕。这少年是不是太年轻了些?不过是一少年,怎么就被拔中入了营子?虽然他心中觉得奇怪,但既然这人都已入了帐里,还是大人身边的亲信家将引着来的。想来这少年还是有些过人之处。 “呵呵~小子~姓谁名谁~年岁几何?~家住何处?~” 书吏一边着冲辛虎子笑着问道,便又重新坐回了案前。掀开案上一本入了小半的册本提笔蘸墨。 “俺叫辛虎子!十四!唤云郡竟县来的。” 辛虎子依着现今自己的身份,向那书吏回道。 书吏在将辛虎子年名籍子入好册后。便又重新站起身来,开始在帐子里那些摆放着的,大木箱子前转悠起来。正当辛虎子有些好奇的,看向那不知为啥,来回在箱子前晃悠的书吏时。书吏则停在了一箱子旁,顺手便将那箱子给打了开来。 只见那箱子里,却是整齐码放着,好些赤色的麻布号衣。书吏在拿起几件比对了下后,便挑中一身衣子从箱里拿出。随手便递向辛虎子去:“嘿!我这帐子里,还真没件儿,合你身的衣子。这箱子里的衣子,是这次来时专门给,身量矮小的汉子备的。可要穿在你身上,怕是还要大上些。不过这也没法子,你小子就凑合着穿吧~等咱回了中州营里,就有合你身的衣子穿了。~” 辛虎子在将赤色号衣,从书吏手中接过后。书吏便又从箱里拎起条,赤色围腰一并递与了他来。随即这才又重新合上了箱子,又在给辛虎子找了双,依旧大上些的皂靴,及一张麻布赤毯递给他后。这才接着又道:“随我来吧,去你住的帐子看看。在过几日,咱就要起营回京了。还有什么要办的事,都尽快办了。这一走出了霄地,怕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要是事情都忙完了,那就回营帐里待着便是。~” 书吏说着话儿,便头前带路,引着辛虎子出了营帐。此时营帐里,倒也清静的很。很多帐子里却是都没人在。想来这营子也不过,才在昨晚设下。即便是早在辛虎子来前,就有军汉来到营里入册,也不一定留在帐里。毕竟这即将远离故土去往中州,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回来。定然会趁着这几日时光,各自归家与亲朋道别。 直到老书吏终于在一处营帐前停下时,这才向辛虎子道:“这几日,你就先住这帐子里吧。” 书吏说着便先进了帐来。只见这可容四、五人住的帐内,里面却是空着三张铺子。一名正裹着麻布毯子,埋头大睡的汉子,直到辛虎子与老书吏,进了帐里也未曾醒来,依旧在自顾打着呼噜。 一股子臭咸鱼味儿,则隐隐散于屋内。但老书吏倒也见怪不怪。在进了帐内见那汉子仍在睡着。便走上前去顺势,便用脚踢了踢那汉子。那汉子虽睡的熟了,但经由书吏这几下子轻踢,还真给扰醒。 当他一脸睡意,用手揉着睡眼,从铺子上扭头望去时,见来人是老书吏。便赶忙赤脚站起身道:“呦!大人来了!有啥吩咐要俺去做?” 这人高马大的汉子,看年岁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身上穿着的赤色号衣,却已是有些脏乱,显得很有些邋遢。那汉子说着话儿,便忙不迭地开始穿起,铺旁随手扔在地上的皂靴来。 “行啦!行啦!别忙了!~该忙活的事,咱昨个儿也都已经做了。~嘿!不过你小子倒也勤快!看你这衣子脏的!等走的时候儿,要是我那帐子里的号衣,还有剩下合你身的,就叫你小子领去。~对了!来!来!这位小兄弟,要与你同住一间帐子。我叫醒你,是为你俩相互引荐下的。~” 老书吏随即便对那汉子笑道。 大汉一听老书吏所言,便也扭头向辛虎子瞧去。见将要与自己同住的,竟然是个少年。却也不由得奇道:“大人,这小兄弟?也是...被拔中的?” 听大汉此问书吏虽不知,辛虎子是如何被拔中入营的。但既然人都已入册,那还有什么好说?当即便点头应道:“那自然是与你一般,都是被拔中入营的。不然我怎会带他来你这帐子?” “呃...是!是!俺,俺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嘿嘿!主要是这小兄弟的年岁,当真小了些...” 大汉一边说着,便对辛虎子又道:“俺叫朱会!是这州府城子的本地乡人!小兄弟叫啥?哪来的?” 辛虎子道:“俺叫辛虎子,唤云郡竟县来的。” 正当朱会还要与辛虎子,在说些什么的时候。那老书吏却是笑着打岔道:“好了~好了~既然你俩都认识了。那这帐子里,也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一步,你俩就慢慢聊吧~” 朱会见书吏要走,便赶忙将老书吏送出帐去。辛虎子则也随后同行而出。待书吏走后,朱会才又与辛虎子回了帐里。朱会则替辛虎子,挑了个帐子里,最靠里的好位置,让虎子铺了毯子。随即便笑着对辛虎子道:“咱这帐子里,本来还有位在的。瞧见没?就是俺这对过的铺子。嘿!那人其实昨晚上就来了。不过也就来了帐子里,没一会儿就又走了。走之前就把领的毯子,扔到了铺上。除了那人咱帐子里,也就没别人了。对了!虎子!你小子今个儿是住在咱这帐子里吧?还是先回外头住?” 朱会说着话却不由得,看向辛虎子的目光中,透着出几分期待。他倒是自己一人,住这帐里实在有些寂寞。虽说这营子也不过,才在昨天刚刚设下。但像他这般早早就住进营里的却是不多。若是虎子能留下的话,倒也多了个说话解闷儿的。 辛虎子想了想,倒也觉得自己,留在夏家铺子里,也没什么事来。便不由得点了下头道:“那俺今晚就住在营子里。” 朱会一听辛虎子这话,却是心下里就是一喜,当即便哈哈笑道:“那感情好!走!走!老哥请你去州府城子吃酒去!往后咱兄弟可要一起,去那中州皇京的花花世界了~嘿!也不知那中州皇京是不是,真像俺乡子里本家人吹的那般繁华!不过~咱也过不了几日,就要去那中州皇京了!少不得见识下,那中州皇京的繁华!嘿!不过现在嘛~咱爷们儿,先去州府城子里吃酒!老哥身上还有些闲散银子,正好够咱吃的!~” 来了兴致的朱会一边说着,便要拉辛虎子出去吃酒。想起夏禄还在营前等着的辛虎子,却是赶忙回道:“俺老叔还在门口等俺呢。要不朱老哥,你等俺先回去,拾到好行头在...” “嗨!那还不好办?!俺去帮你把行头拾到好,拿来不就得了?可虎子俺可跟你说,这营子里可不准带的物件儿太多。瞧见没?哥哥俺也就带了两包袱物件儿!除了那两包袱物件儿外,就再没啥了!嘿!你小子要是带的物件儿多了,等咱走的时候儿那可是带不走的。” 朱会一边说着,便起身向外走去。辛虎子见朱会这般热心,倒也不好拒绝。也只好随着朱会一同出了帐子。直到两人来到营前时,那早先得了年轻男子吩咐,去盯着麻二吃军棍的右侧军汉,却也早已回来。 在营前不时踱步,向营里望去的夏禄。见辛虎子从营里出来,便忙不迭上前问道:“虎子!事都办妥了?” “嗯!都办妥了!禄老叔俺想回铺里,把带的行头拿来,今晚要住在营子里。” 辛虎子在回话间,便也一并将留在营里,住下的决定说了出来。 “这...虎子,要么...咱在铺里再多住几日?反正离走...还有些时日...” 夏禄则有些犹豫劝道。 “嘿!虎子他老叔!你别不放心!俺是跟虎子住同一帐子的!有俺跟虎子住一帐子,你尽管放心便是!” 未等辛虎子在说什么,随辛虎子出来的朱会,倒是先笑着对夏禄言道。 夏禄刚才便奇怪,怎么辛虎子出来时,还跟了个营帐里的军汉。而这军汉身上穿的衣子,与这把守营帐的两军汉,差不多模样。还没等他来得及问,这汉子倒先自己说了。 一听那汉子言语便知定然也是个,被拔入这中州营里的新军汉子。而且说的还是本州霄地方言,看这汉子模样估摸也是个庄户家子。见这汉子人高马大,又是与辛虎子住同一帐子。夏禄虽瞧不起军汉,但还是一脸堆笑地对其言道:“走~咱边回一边说~” 夏禄说着却不忘扫了眼,那两名面色不悦的左右军汉来。想来自己与辛虎子和这新入营的军汉,在营前言语惹了他俩不喜。虽然心里很是气闷,但还是那句老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已便想快些,离了这中州营前。 第三百五十七章 帐三人 酒足饭饱的朱会则与辛虎子,勾肩搭背地在日头西斜下,回了营帐里来。想起进营前,那俩把守营前的左右军汉,一脸冷冷不悦神色。帮着辛虎子拎着黑铁大弓,刚一走进帐里来的朱会,便有些不愤道:“呸!那俩守门货有啥了不起的?!咱爷们儿这身上,不也穿着中州营子的号衣?早晚都是吃一口灶的,至于拉着驴脸?给谁瞧呢?!” 辛虎子倒是没怎么在意,站于营前左右军汉的冷眼。但对那俩军汉故意刁难,害的领自己来的军汉麻二,吃了一通棍棒之事。却也对那俩军汉心怀不满...还有那没说上几句,便罚了麻二一通棍棒的年轻男子。他也觉得那人三言两语间,就让人吃一通棍棒,也着实没理的很! 因而对那平白无故,吃了通棍棒的军汉麻二。辛虎子心里倒是很有些过意不去。不过好在他将这事说与禄老叔后。禄老叔便也说了,会给那麻二一些银钱以示补偿。 “唉?!虎子!还真别说!你小子这把弓子,握在手上的分量,还真是不轻!俺还...俺还真拉不动呢!” 进了帐来的朱会一边说着,却是好奇地摆弄起,帮辛虎子拎来的黑铁大弓。但他也只是试着,握弓拉了下便觉这弓,不是自己能拉的开的,便将大弓放到了辛虎子铺旁。 辛虎子则在进了帐子后,便开始换起营中老吏,所发的中州号衣来。他这刚一退下衣子,不免露出一身的伤来。倒让一旁的朱会,都有些看傻了眼。除去这一身犹如亲历百战的伤痕不说。看似与平常少年无异的辛虎子,这一退下衣子。那一身坚实的身板,却也同样展露无遗。不由得令朱会心中暗暗,嘿!这小子怕是真有些能耐!瞧那一身疤子和身板儿!俺说呢!怎么营子里,会招个少年来?既然不是走的门路,那定然有些本事! 待辛虎子将发下的号衣穿在身上,倒是惹得朱会一阵发笑。毕竟辛虎子还是个少年,这大他好些的号衣穿在身上,那自然是不合身的很。不过老书吏给他挑的那双皂靴,虽也大了些不过倒也凑合。 见朱会取笑自己这一身松垮模样,辛虎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还没等两人在闲聊几句,一名面容白净的年轻男子,却是一脸阴郁地从外走进帐来。 这年轻男子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身上也同样穿着,赤色的中州号衣。这身衣子倒是穿在他的身上,还真是板正的很。但这人一看模样,便知不是个怎么下力的主儿。 年轻男子刚进帐不久,一名拿着大包小包好些行囊的中年汉子,却也随后跟进了帐来。这中年汉子一身锦缎绸服,眉眼倒与先进帐的年轻男子几分相像。 朱会见那年轻男子进了帐来,却也不再取笑辛虎子。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这一前一后,进了帐来的两人。 “舅舅,回去吧。” 年轻男子刚一走进帐来,便坐在了朱会对过的,那张铺上淡淡道。 “阿卓...你也不必这般。等,等舅舅以后...想些法子。看看..能不能让你回来...” 跟着年轻男子一同,进了帐来的中年汉子。则小声对那一脸阴郁的年轻男子道。 年轻男子却是冷哼一声,不免白净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笑意:“既然他让我走,我又何必再回来?毕竟大哥才是家里的长子!我一个庶出的旁子,留下来只会碍眼罢了!” 中年汉子一听这话,却是不由得皱起眉头。在看了眼帐子里同样,在看向他与年轻男子的,朱会与辛虎子后。这才语气有些严厉地,对那年轻汉子小声斥道:“阿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还不快快住口!” 年轻男子却依旧不以为意,见那中年汉子又扫了眼,同在帐里的朱会与辛虎子。则又冷哼一声淡淡言道:“怕什么?这都进了兵家子的营里,难道还比那连句话,都不能说的府里?还怕被人听了去,背地里使绊子?我都要去中州当兵家子了!还怕什么?!我连家里的宗籍都入不得,我有什么好怕的?!” “你!你!唉!阿卓!你怎可..怎可这样讲?!” 中年汉子却是真被这年轻汉子一通子话。给说的脸上就有些涨红,眼看就有些急火。但随即却又长出一口子气来道:“阿卓...舅舅,知道你心里难受。可,可为了你母亲...你...” “如果不是为了母亲...我也不会去那中州当什么兵家子!我能为母亲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年轻男子淡淡道,言语间却不免夹杂着,一丝愤恨、无奈与哀愁。 中年汉子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儿却又咽回了肚里。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来,默默地替那年轻男子,将带来的大小行囊,整齐码放在了年轻男子坐下的铺旁。 直到那中年汉子将带来的,大小行囊放好后。才又一脸带笑地,看向了同在帐里的,朱会与辛虎子来。从而抱拳对朱会与辛虎子道:“我家外甥初来乍到,还请两位多多照应!多多照应!” 中年汉子说着话,便从袖里摸出几两散碎银子,就要分给朱会与辛虎子。朱会却大手一推:“瞧你说的!咱这不是住同一帐子里么?自然会相互照应!哪有收同帐兄弟钱的?你说是不?虎子?” 辛虎子见朱会问起,虽未答话但也点了下头来。 中年汉子在又推让几次后,见朱会与辛虎子当真不收。便也只好将那银钱,又重新收回袖里,从而又对朱会与辛虎子笑道:“那,那就改日请两位,去酒楼吃顿好的,就当...” “舅舅,你还是快回去吧!” 未等那中年汉子将话说完,年轻男子却打断道。说着便自顾自地裹了,铺上的那条赤毯翻过身去,背对着三人不在言语。 中年汉子则无奈地,苦笑着摇了下头来。又在与朱会、辛虎子小声言语了几句,这才在临走前又对那背过身去,看样子要睡的年轻男子道:“阿卓...等明日...我再来看你...” 中年汉子说着,便离开了帐子,只剩下帐里的三人。朱会则在那中年汉子走后,小声与辛虎子耳语道:“瞧见没?这就是咱帐里的那位!咋样?不像个当军汉的吧?” 辛虎子倒也觉得,这年轻汉子奇怪的很。刚才这一进帐来,就与那同进帐的中年汉子一通好说。他却是一句都没听懂。但听着朱老哥一旁耳语,却也不由得点了下头来。 “嘿!瞧他这大包小包的!怕是等咱走的时候儿,也带不了几件儿!哎?!俺刚才倒是忘说了!嗯!不行!瞧这样儿,俺还真要给他说说才是!省得走人的时候儿,这小子没个准备!” 朱会与辛虎子小声说着,随即便冲那裹着赤毯,睡着的年轻汉子道:“哎!那谁!你叫啥啊?咱都是住一帐子的,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儿呢!” 那裹着赤毯的年轻男子,显然没有搭理朱会的意思,依旧还是自睡自的。 “嘿!不说就算了!不过俺可告你声儿。咱过几天就要上路去中州了!营子里那位吏老爷可是说了,最多只准带两个包袱。你这大包小包是带不走的。趁早儿还是把用不着的,都给留下让你那谁,帮你拿回去才是!” 朱会见那年轻男子不搭理自己,倒也并不气恼。而是随后就将事,说与了那年轻男子。随即便在自己铺上,一边脱着脚上的皂靴,一边对辛虎子笑道:“虎子,咱也睡会儿吧!虽说这天还没黑。可今个儿这肚里没少吃酒!没少在城子里转悠!也挺累的!咱也早早儿歇了吧!” 随着朱会将脚上的皂靴脱下,那股子臭咸鱼味儿,却又渐渐在帐里弥漫起来。从而惹得那不搭理朱会的,年轻汉子倒是躺不住了。从而将裹在身上的赤毯一掀,便有些不满地直起身,对躺上铺来的朱会皱眉道:“要么你穿着鞋睡!要么就去洗了睡!不知道你这味儿熏人么?!” “嘿!咋了?你小子刚才不是不理俺么?咋这会儿又开口说话了?这脚是俺的,可没长在你身上。俺穿就穿~脱就脱~洗不洗也是俺自个儿的事,用不着你小子操心~” 朱会依旧还是副大咧咧的模样笑道。一边说着还不时动动,他那双臭脚的脚趾头,仿佛在故意气那年轻男子般。 年轻男子本来白净的脸上,不由得因为朱会这通言语,而气的有些涨红起来。可他见朱会根本就不把他当回事。脸上还一副戏谑模样,当即一股怒火就直往上涌。 但这好不讲理的粗汉,却是高大魁梧的很。依着他这身板气力,要是当真与他动起手来,说不得要吃这厮不小的亏来。心中虽是气闷但年轻男子,最终还是忍下了心头的怒火。在面色不善地再与朱会对视了会儿后,却又重新躺回了自己铺上不在言语。 “嘿!~” 朱会则嘴角不由得,带上丝胜利者的笑来,还不忘冲辛虎子挤了挤眼儿。倒是让看着眼前这一切的辛虎子,有些莫名其妙的很。 第三百五十八章 阿卓 随着离去中州的时日越来越近,好些只在营帐里留下铺子,但人没在的军汉则也一一都返回了营中。霎时间营帐里倒也热闹起来。辛虎子与朱会的帐子,最终也没再住进旁人。辛虎子倒也在这些天,与朱会越来越熟络。 唯独那依旧不冷不热的阿卓,依是副阴郁模样。倒是他那舅舅跑的勤,几乎每日都会来营里。朱会见阿卓舅舅又倒腾来,不少大小行囊。便又对他舅舅说了,他们这些即将随着,中州来的军将大人回去时,不让带这么多行囊物件儿的事。这才让阿卓舅舅消停下来,又将拿来的大小行囊往回拿。 “阿卓...你,你母亲想...想见见你...” 阿卓舅舅一边试探地说着,一边看着外甥阿卓的脸色。 “哼!有什么好见的?!等母亲...在给他生个儿子,也就不用这般了!” 阿卓淡淡冷哼道。 “你!阿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母亲这些时日,可为你去那中州之事,都已哭成泪人!这些大小行囊也都是她,这些天特意为你备下的。虽然不让带这般多...可...” 阿卓舅舅却是压抑着心中怒火,对阿卓不满道。 “可什么?这个家我既然要走,就一辈子也不会回来!再说...这个家,还有我待得地么?他不让...大哥,更不让!他要是让了,那他不就给将来,等他死后要当家主的大哥,在本家亲族里留下祸患?大哥是个什么性子,我这做弟弟的还不清楚?这我不用说,舅舅也应该知道!” 阿卓淡淡道,一双冷冷的双眼,则看向了自己的舅舅。 阿卓舅舅却被外甥这席话,给说的哑口无言。随即在长叹一口气后,则摇头又对阿卓劝道:“阿卓!他,他再怎么说,也是...也是你父亲啊!虽然...他这般...是为了能让你大哥,将来当了家主后,在本家亲族里少些争执。可,可他送你去中州,也是不想看着你,跟你大哥再这样继续争下去...毕竟,你大哥才是将来的家主...” “哼!舅舅净说些好听漂亮话!当我是三岁小娃儿么?!母亲终究是侧室,我这庶出的怎可能做得家主?什么他是为了不想看,我跟大哥再这样争下去?这统统都是借口罢了!真要不想看我与大哥争?那当初他为何放任不管?!为何当初看着我与大哥争?!为何我真有机会去得了,他便立马出来帮着大哥?!这一切种种,还不都是他的缘故?是他放任我与大哥争!可到最后...哼!嫡子终究是嫡子!庶出终究是庶出!” 阿卓说话间平淡阴郁的脸上,不免添上几分不甘与愤恨。他恨自己的父亲,更胜过他那,将来会继承家业,成为家主的大哥!若不是当初父亲放任自己,给了自己将来也有可能,会得那家主之位的假象。他也不会去跟大哥,争那什么家主之位!更不会落得现今这般田地!只能灰头土脸的以军汉之身,远走他乡去那遥远的中州之地。 这一切的一切,都因自己的父亲,是他一手造成!当自己真有了能与大哥在家中,分庭抗礼的势力。整日花天酒地好不快活的大哥,还在花楼吃酒耍乐。当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从来,都没被他所瞧得起的庶出弟弟,直指他那生来就应得的家主之位时,却是惊慌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步步为营的他,本来已有了把握,却不想这一切,也不过都是场梦罢了!梦的起始是父亲给他的假象,而梦的终结则是父亲给他的真实!其实他自起了与大哥,争夺家主之位的心思,便知这是条没有头回的不归路。但最终自己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为的不仅仅是自己!也是为了母亲! 因为自己的出生,他并未给自己的母亲,带来母以子贵。反而带来的是大哥的生母,正室夫人的排挤与欺凌。他所做的这一切,其实也是为了自己的母亲。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的母亲到最后,竟然也会站到父亲与大哥那一边!也正因如此他一败涂地,根本毫无翻身的余地!就连眼前这位,从小儿对自己很好的舅舅也... “舅舅,我就不恭喜你了。表弟要娶大母家的族女,你也就能安心的继续给他做事了。可惜了!我是看不到表弟成亲了。” 阿卓戏谑地说着,嘴角却也不由得,浮现起一丝冷冷的嘲意。 到头来就连自己的舅舅,现如今也投向了大哥一方。大哥的生母,也就是自己那名义上,那个昔日家里的大母。竟将自家的族女许给了,为那个家中做买卖行商多年的舅舅家儿子。来拉拢这位昔日,在背地里给予了他,在与大哥争夺家主之位时,出力极大的舅舅。倒也当真是很大的手笔!毕竟大母家的族女,那也是有士族身份的女子。嫁给个商户出身的子弟,倒还真是高攀了。 “这...唉!阿卓,你就别说舅舅啦!毕竟...这事都成这样。难不成你想看着,舅舅也...也被逐出本家生意不成?那样的话...你母亲她...” 阿卓舅舅很为难地说道,言语里倒也充满了无奈。 “事已至此,再说无益。反正明日我就要上路,跟那从中州来的回中州去。舅舅往后,也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倒也省了舅舅心里别扭。” 阿卓一听舅舅又提起母亲,却是眉头微皱淡淡道。 “那...那明日...” 阿卓舅舅似乎仍有些不甘地试探道。 “不见!舅舅不也整日忙着铺里的买卖生意?若是忙的话,那不来也罢!” 阿卓却是不等舅舅,把那试探话说完便打断道。却是连他舅舅都一并拒了。 “唉!不见...就不见吧...不见吧...那我先走了...” 一脸无奈的阿卓舅舅,见外甥还是这般。便也只好无奈地向帐外走去。而阿卓却丝毫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直到阿卓舅舅走的远了,自顾躺在铺上正与辛虎子闲聊的朱会,却向阿卓道:“喂!你小子真不见见你阿娘?咱这一走可不知啥时候儿,才能再回这霄州地界。说不得一辈子都回不来,那也不是没可能的。当真不见一面?” “哼!偷听别人说话,倒是真有本事能耐!” 阿卓却是丝毫不领情道,说着话便自顾自地,躺在了铺上看着帐顶。 “嘿!虎子瞧见没?咱这位帐里兄弟,脾气还真不小?~” 朱会倒仍是那副大咧咧的模样,对辛虎子笑道。随即便好似故意般,将赤着的一只大脚,向躺在对过铺上的阿卓摆动起来。他这一动那股子臭咸鱼味儿,便又一股股向躺在铺上,正自顾看着帐顶沉默不语的阿卓传去。熏得阿卓直皱眉头。 继而闻到熏人味的他,便又从铺上坐起身来。见朱会竟是故意将一只臭脚朝向他这边。心头一股子怒火便直往上涌。不由得便从铺上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看向了依旧还那副,大咧咧模样的朱会。 “朱老哥,你..” 辛虎子见阿卓模样,便知阿卓这是真动了气来。便开口想要劝下朱会。但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阿卓却是冷哼一声,扭头掀了帐帘儿,便向帐外走去。 “嘿!这小子倒还是个能忍的!俺还以为他会跟俺比试下拳脚,没成想倒是自个儿出了帐子。” 朱会见阿卓在自己故意气他下,竟没有扑上前来与他厮打,而是转身出了帐子。则一脸带笑地对辛虎子言道。可还没等他在说些什么,拿着一根哨棒的阿卓,却是忽然冲进了帐来。抡起手中的哨棒,便照着躺在铺上的朱会打去。 只听得“啪”地声响,还没来得急反应过来的朱会。便结结实实地吃了阿卓一记闷棍。呲牙咧嘴间朱会赶忙一个翻滚,没再给阿卓出手之机便赤脚站起身来。但脸上带着些许气恼的表情,却立马又换成了副大咧咧的模样。一边摸着刚才被阿卓偷袭打到的地方,一边则笑着道:“哈哈!你小子这一棍子下去,还真有些力道!嘿!可惜,这营里的哨棒~你小子不会使~要不然你刚才那一棍子下去,俺这猛不丁儿地吃你这棍子狠的,说不得就要吃个大亏!~可惜你小子不会使这哨棒~力道虽然有些,可打在俺这身上,也不过是疼些罢了~” “哼!少废话!” 阿卓冷冷道,却是不想朱会吃了自己一记闷棍。竟好似跟没事人般。随即便又握紧手中哨棒,向朱会打来! “嘭!”地一声,还没等阿卓将手中哨棒,再打到赤手空拳的朱会身上。他便猛地跌倒在地,手中哨棒却也到了朱会手里。一脸不可置信的阿卓,看着夺过自己手中哨棒的朱会,笑着看向自己的模样。刚想站起身时,朱会的大手却是向他伸来:“行啦!俺不跟你小子闹了!起来吧!咋?还嫌俺手黑咋地?你小子刚才可是先偷袭俺,给了俺一棍子的!俺也不过是夺了你手里的棍子,将你小子给撂倒罢了。怎么?还记仇不成?~” 犹豫片刻间阿卓最终,还是握住了朱会的大手,被其带起身来。随着阿卓被朱会拉起身来,拍打了下自己身上土尘的阿卓,却是又自顾自的向帐外走去。 “嘿!你小子这是又去找啥家伙儿来?~” 看着又自顾向帐外走去的阿卓,朱会却将哨棒肩头一扛,打趣儿道。 第三百五十九章 启程 “禄老叔,咋没见韦老叔来呢?” 穿着赤色号衣,身背行囊包袱与黑铁大弓的辛虎子。在与前来送行的夏禄,与夏示续即将分别时说道。不时还会向前来送行的人群中望去。想找到说好来送他的韦老叔身影。 今日便是他将要启行,去那中州的日子。但不知为何早已说好,会来送他的韦老叔,人却并未出现在送行的人群里。倒让即将离开霄地的他,心中不免有些遗憾。他却很想在见韦老叔一面,向他道声谢的... “呃...他啊!这些天我也没见他人!嘿!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看着不时瞧向送行人群,寻找韦缉身影的辛虎子,夏禄则笑着对其言道。虽然这身中州营子的号衣,穿在辛虎子这少年身上,着实大了好些,显得很有些松垮。但换了这身号衣的辛虎子,倒还真有了几分军汉模样。此时的夏禄却也着实有些心中愧疚。 毕竟若是按老夫人交给他的吩咐来办,辛虎子是没必要去那什么中州营子的。虽然中州皇京那花花世界,当真让人心向往之。但有能在营中为吏的机会,还是比当个军汉不知要强上多少。 可是...虎子这能做假官的机会。却因他的纰漏而失,虽然虎子现今是自愿,去那中州为军的。但他心里,终究还是很有些过意不去... “来!虎子!这些散碎银子,你且拿好~是我跟你禄老叔的一点儿心意~这路上可长着呢!~要先出咱这霄州,在越祀州~要过两州之地,才能到那中州地界儿。这路上自己有些闲钱,总比没有的好~呵呵~你说是不?~” 夏示续白胖笑脸一边说着,便从身上摸出一小巧钱袋来。只见这小巧钱袋由菱缎缝制,一条红绳儿系带,则紧紧扎着袋口。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才有之物。 夏禄见夏示续拿出了,早已商量好为辛虎子,准备的散碎银子。则也赶忙笑着对辛虎子言道:“是啊!虎子!这些散碎银子你自己收好~不管是在路上,还是到了那中州营里都有用处~虽然银子不多,但也是我跟你续老叔的一点儿心意~” 辛虎子见夏示续,向他递来那袋银钱,却是伸手一推拒道:“禄老叔!续老叔!这银子俺不能要!俺这一路上来,和这进了州府城子,多亏了两位老叔照应!俺记下两位老叔的好!要哪天..俺能再回来的话...俺一定要好好谢谢两位老叔!” “这...” 一听辛虎子不要银两,夏禄不免有些为难起来。辛虎子是个什么性子,他这一路同行而来之人,也是知道些的。既然虎子说了不要,那十有八/九是真不会收下。 虽然这一小袋银两,是他与夏示续两人所凑。可大多还是他夏禄自个儿掏的腰包。不为别的就算是弥补下,自己心里对虎子的那份愧疚。 夏示续见辛虎子不收银子,则也对其劝道:“虎子~这些银两你还是收下吧~毕竟是我跟你,禄老叔的一番心意~若你执意不收,岂不是白费了,我跟你禄老叔的这份心思?” 夏禄见辛虎子听了夏示续劝后,脸上还真有些犹豫神色。却也当即接话道:“是啊!虎子!这些银两可是我与你续老叔的一番心意!你若不收的话,那不是太拿我们当外人了?刚才你不还说,要..要记得我与你续老叔的好么?这怎么刚一说了,就给忘了?” 未等辛虎子在过多言,夏示续便将那袋银两,又向辛虎子递去。而夏禄则也照准时机,一把便将夏示续递去的钱袋拿过,顺势塞进了辛虎子怀中:“这些散碎银子好好掖着,总有用到的时候儿~” 夏禄说着话儿却是嘿嘿一笑,在将钱袋塞进辛虎子怀里后。还轻轻拍了拍,辛虎子鼓起的怀里。 “那,那俺走了!禄老叔!续老叔!” 辛虎子说着便要回到,即将出发的军汉队列里。可他这前脚刚迈出一步,后脚却又停了下来,继而又转身看向夏禄。夏禄见辛虎子又扭头看向自己。却是不知何故,刚要问其缘由,辛虎子却开口道:“禄老叔...你回去后。跟俺向老夫人道声谢!还有就是...让老夫人收好,俺从林子里带来的那封信子...” 让老夫人收好信子?夏禄虽然心里不解,但还是笑着点头应道:“放心~放心~老叔回去后,一定把话儿带到~” “嗯!那..那俺走了!” 辛虎子这次却是真向那军汉队列而去。一边走心里却有股,说不出的滋味袭上心头。让他对周围充满,分离的嘈杂声,很有些心中烦乱。 “嘿!跟你老叔道完别了?” 当辛虎子刚一回到队列中来,站他身旁手握一杆缠着,厚厚红绸长棍的朱会,却是呵呵笑着对其言道。 辛虎子点了下头,随即便有些好奇地,看向了朱会道:“朱老哥,你咋没人来送?” 朱会瞧了眼不远处,那些前来送行的军汉亲眷,一咧嘴便又呵呵笑着,对辛虎子道:“俺家没啥子亲眷,倒是有个妹子~她啊!也早嫁了人。嫁的远自然不方便来不是?~妹子家男人,倒是对俺妹不错,挺知冷知热的。嘿!而且俺妹子也是争气,给她家男人生了个带把儿的,这小日子也是过的不错~俺也就放心走啦!哈哈!可以无牵无挂~去中州瞧瞧花花世界喽~” 朱会虽然说的洒脱,但在看向送亲的人群时,眼中不免闪过几分羡慕神色。随着他有一眼没一眼的看去,也正好瞧见了从送亲人群里走来的阿卓。 只见在阿卓身后,除了他那早就认识的阿卓舅舅外,还跟着位颇有姿色的中年美妇。那中年美妇约莫四十不到的年纪。虽穿着并不华丽,但也是素缎好料。在这中年美妇身旁,则跟着阿卓舅舅。此时阿卓舅舅正对那边走边用白帕,直抹眼泪的中年美妇说着什么。不时还会叫上声,不管不顾独自前行的阿卓。 最终阿卓舅舅,还是没能叫住阿卓。而阿卓则拎着一小行囊包袱,不紧不慢地便走到了,辛虎子身旁另一侧,军汉队列的空位上。一身赤色号衣的阿卓,此时在其腰间则多了把佩剑,除此外便再无他物。 “嘿!你小子咋来这么晚?要是在再晚来会儿,怕是咱这队人就要走了~” 见阿卓还那副万年不变的阴郁模样。朱会却是隔着站于中间的辛虎子,对其打趣儿道。 “哼!用不着你管,管好你自己吧!” 冷哼一声后,阿卓淡淡对朱会言道。 辛虎子却是真有些被两人,这一冷一热夹在中间好不自在。他也不知这朱老哥,为啥老是招惹阿卓。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冷一热的两人在旁,却也让他刚才不知何故,而乱乱的心绪好了许多... “开拔!启行!” “启行!” “启行!” 随着头前依次传来的号令,虽然仍有些军汉,还在恋恋不舍地,与前来相送的亲眷说着什么。但号令传来,也只好匆忙回了,自己所站位置。一名策马来回的年轻军吏,则不时在旁指挥着,队列向前行进。 辛虎子打眼一瞧,那骑马军吏倒也认识。正是让麻二吃了通棍棒的年轻男子。此时这年轻男子,却是一身甲胄赤衣。腰系红穗宝剑,头戴红翎铁盔,倒也端的一身好装。 “呼”地一声,站于辛虎子旁的朱会,却是随着队前依次展开的红地金龙旗,也将握于手中的那杆长棒红绸展开。随着朱会展开手里的红绸,在其前后的军汉则也不由得,与辛虎子他们渐渐拉开了些距离。一展红地金龙旗,则出现在了朱会手中。 随着队列里一些身材魁梧的打旗军汉,纷纷打开了各自手中的金龙旗,队列却也渐渐长。最终形成了军汉分两侧,中间走大车的行军队列。 而那些行于军汉中央的大车上,则分别载着一路所需的辎重营帐等物。更在最后几辆车旁,还跟着十多名从中州营子来的军汉压队。却是专门护卫,最后走的那几辆大车。而那几辆大车上,却都整齐码放着一口口红漆木箱。箱上都合有大个儿黄铜锁扣,以坚实绳索牢固车上。 宽阔的大路上,一些正往州府城子来回的路人大车。都纷纷为这支打着红地金龙旗的队伍让出路来。即便是坐着华丽车子,有家人护卫的车马,也同样如此。 看着渐渐远去的州府城子,辛虎子却是不由得,望向了自己东来的老林方向。而此时在他手中,则紧紧握着两枚,一金一铜的钗子。 “俺发誓...一定会回来的!” 辛虎子喃喃自语道,不时回望眼渐渐远去的故土家乡。他却不知他的离开,将是他波澜起伏的一生起点。更不知自己将会在今后,那即将到来的英雄乱世中,有多少艰辛苦难,在等着他去经历。同样他也不知的是,他在离开时所发下的誓言,永远都无法兑现。十四岁而去的他终其一生,都没有再回过他的故土家乡霄州老林。 【源起】篇自此完结...新篇将会续更~ 也许有朋友觉得尾鱼这源起开篇里,写的人物过多记都记不过来。但俺也没办法╮(╯▽╰)╭啊!毕竟是本作开篇,里面出现的人物,基本都会在随后的故事发展中出现,并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人生轨迹。甚至会影响到本作的后期~在此将近快一年的每日一更中,多谢支持和留言的书友们的关照~希望在接下来的新篇中,大家多多支持~尾鱼在此谢过~ 第一章 乘凉 秋蝉嗡鸣虽以秋尾冷意渐起。但晌午高高的日头,却依旧晒的人厉害。一行数百人的长龙队拉着老长,正在略显崎岖的山路道子上行进着。因四周并无多少树荫遮挡,事已此时队列中行进的赤衣军汉们,都个个热的汗流浃背。好在道路宽阔,随行辎重车马,倒也不难通过。 “虎子!来口水!来口水!” 正在队里扛着红地金龙旗的朱会,却是敞着怀对行在身旁的辛虎子讨道。 听见朱会讨水,走他旁侧的辛虎子。便将身上带的水囊,递给了满头大汗的朱会。接过水囊的朱会,当即便咬开囊塞,咕咚咚喝起水来。 “他娘的!这是啥鬼天?要是在咱霄地,这秋尾巴晌午,也没这么热的!” 朱会在喝完水后,不无埋怨地直呼鬼天气,却也引来同行队中,其他军汉们应和。都对这头顶上热的厉害的毒日头一顿子牢骚。但牢骚归牢骚,可这路他们却不能停。既然当了军汉,那就要唯令是从。这一路行来倒也有几个,出幺蛾子的军汉。那也都个个儿挨了狠罚以儆效尤。事已就算把这两条腿,在这山道路子上走断,只要不得号令却是不能停的。 好在探马前去回来时,便将带回的消息告诉了他们。在走过这段山路到了平地,便能路过一处乡子!只要走到前面那处乡子便可歇息。而探马军汉也持了中州营牌,找了乡里的乡正乡事。让他们召集乡人备些饭食,等着他们这些早已饥肠辘辘,跋涉军汉们的到来。 只要到了前面的乡子,便能吃上热乎饭菜。倒也不由得令这些,顶着高高日日头,行军受罪的汉子们,都加快了脚下步子。 当军汉们终于走到乡子时,却也引来乡里不少,男女老幼站于乡旁看起热闹。得了号令的军汉们,却也顾不得地上泥土尘子。各自随便找了个,乡前有树的阴凉。便三、五成群地,围拢坐在树下,扒了衣子乘起凉来。 “哎呦喂!可算是到了!可算是能歇会儿了!啧啧!这一路好走!真是累的俺腿脚都有些生疼!” 将好似水洗般地号衣,搭在肩头的朱会。一边说着便将手里的大旗靠在了树上。自己也在随后一屁股坐在了树下,将汗淋淋的脊背靠在了树上。而与他同坐树荫下的辛虎子。虽然身上的号衣,也早已湿透,但却并未脱下。只是将背在身上的行囊包袱,与黑铁大弓放在了一旁。同样也是靠在了树上,享受着树荫下时不时,微微吹过的凉风。 “阿卓!~你小子不也来坐下歇会儿?都走了一路不嫌累啊?没听见大人都叫咱歇了?咋你小子还跟个木头似得?” 双臂交叉垫于脑后的朱会,看着同样走到树荫下的阿卓。依旧还在站着,便笑着对其言道。 “我没那么累。” 阿卓淡淡道却是说着话,不由得用手摸了把额上渗出的汗来。随即便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是现今一身湿塌的号衣,那股子难闻汗酸味儿,着实令他不习惯的很。但他也没法子一路上来,也只有这一身号衣。虽然自己带的行囊包袱里,有几件替换的衣子。可这行军队列中却是不允许,穿除号衣外其他衣子的。也只好忍着每日身上,和身边不时传来的难闻味道。当真令他只觉度日如年。 “嘿!你小子就别充好汉了!快点儿把衣子扒了,也坐下歇会儿。估摸着等日头下去些,咱在这乡子吃些饭食,就又要启行上路。你小子要是光站着,不坐下歇歇~到时候儿这再走起来,可就要走到晚上安营扎寨,才能歇了~” 朱会一边说着,便又从辛虎子旁,拿起那小半囊水来。拔了囊塞就往嘴里,又是几口子猛灌,随即便直呼过瘾。 阿卓在略一沉吟后,也当真觉得腿脚酸麻。虽然不想让朱会这厮小瞧,但最终还是有些妥协般,在听了朱会劝后。便也在树荫另一侧,与朱会隔着辛虎子坐下身来。 没过多久便见乡子一侧路上,就走来好些有女人相伴,挑着担子的男人。随着这些挑担汉子到来,却也立马引起躲在树荫下,乘凉的军汉们注意。看这架势便知,定是乡里来送饭的! 走在男女最前的,是几个身着补衣的男人。这几个男人却都是清一色的光头。领头那人约莫四旬左右,胸前还挂着串百单八的数珠。此时正走上前来与此行的,黑脸军将年大人说着些什么。 “那跟大人说话的,咋没头发?” 辛虎子在看向那正与年大人,说着些什么的光头男人,与随他一同来的几个光头男人时,则有些好奇道。因其目力异于常人所视极远,那几人虽看似离他远些,但在他眼中却连那,几个光头男人头上,整齐三排共九点的小圆疤,都看得清楚。 “那头前跟大人说话的,应该是这乡子里的乡正。跟他身后的那几人,想来是这乡里的乡事、乡役。” 坐于辛虎子一侧的阿卓,倒是淡淡对辛虎子回道。他这一开口却也引得,坐于辛虎子另侧,正瞧着几个大光头新鲜的朱会奇道:“唉?!还真是怪了?咋这乡子里的乡正是个秃子!连跟他一块儿来的乡事、乡役,也都是秃子?难道这乡子里出了啥怪病不成?有这秃头的症候儿?” 朱会一边打趣儿说着,便又瞧起了那些挑来担子的男人。看看他们里还有没有秃子。这一瞧还真发现几个,也同样是秃着头的汉子。不由得哈哈笑道:“还真被俺说中了!这乡子里的汉子,估摸着还真有不少是秃子!” “哼!你懂什么?这些人的头可不是自己秃的。是受了戒剃的发。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处乡子并非是本地郡县官府所治。而是归寺庙所管。不然这乡子里的乡正,与那乡事、乡役诸人,怎么都是和尚。” 阿卓却是有些不耻地扫了眼,自觉良好以为猜对的朱会,从而淡淡道。 “和,和尚?那是啥子?” 辛虎子却是第一次听到和尚一词。但不知为何仿佛这第一次听说的和尚...又觉得熟悉...但他却真不知和尚是什么。倒是听阿卓这般说来,那自然是知道和尚是什么人了。从而便扭头向坐于一侧的阿卓问道。 阿卓:“和尚么...就是些修佛之人。具体都做些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可这祀州却是跟咱来的霄州大不一样。这祀州地界,有佛州之称。听说州中各地寺院林立,大佛小佛不计其数。当年...” “嘿!行啦!行啦!还以为你小子,也知道这和尚是做啥的!不就是和尚么?俺也曾听乡子里的本家人说过!听说...也是群富贵之人!好像有大把子田地,都不输士族老爷啥的!俺不就是没见过和尚,光听说是些没头发的,这刚一见还...还没往那处想呢! 不过这祀州还真是怪了。这郡县下面的乡子,竟然不归官府里的老爷们管。竟是些和,和尚管着。当真奇怪的很!奇怪的很啊!” 朱会没等阿卓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言语说道。 阿卓则冷哼一声道:“我刚才不都说了,这祀州有佛州之称。在这祀州地界,即便是郡县里的官府,那也不一定有这些和尚好使!不知道这祀州的佛宗之祖,当年那也是跟着太祖皇帝,一起从北项起家。是平定这九州天下的开基之臣么?” “嘿!谁知道你小子说的都是些啥子?啥祖宗,北啥的。俺只知道现今俺肚子饿的咕咕叫,走了老长的路子,该吃些东西垫垫底儿了~” 朱会倒也耍滑,并没直接回应,阿卓所言。而是将话头一转,扯到了现今都饿着的肚子上来。见听了自己言语的阿卓,顿时就微微皱起眉来,却是心下里坏笑暗暗道,嘿!鬼知道你小子都说的是啥?俺要是在跟你就这和尚来,和尚去的扯。怕是还真扯不过你小子!让你小子给占了便宜去!嘿嘿!既然这事扯不过你小子,那俺就不跟你扯了,看你能咋地?~ “你!” “俺咋了?~” “不可理喻!” “啥鱼不鱼的,俺不信你小子不饿?” 坐于阿卓与朱会中间的辛虎子却是无奈的很。这一路行来可没少听,朱会与阿卓吵吵。正当辛虎子在无奈之际,一只白嫩小手儿,却是拿着张热乎乎的饼子,伸到了他的面前。不由得令他抬头望去。 只见给他递来饼子的,是名年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娃儿。身上则穿着件,有些破旧缝补的衣子。虽然衣子破旧了些,但却洗的干净。此时这小女娃儿在将手里的,那张热乎乎饼子在向他递来时,还瞪着明亮的大眼好奇地看着,坐于树下的辛虎子。好似辛虎子在这群人里,是很独特的存在般。 “大哥哥,吃饼...” 小女娃儿见辛虎子抬头望向她来,却有些怯怯道。 “呃..嗯!” 微一愣神儿间,辛虎子便顺手,从小女娃儿手中,接过了那张饼来。还未等他再过细想,看样子应是对夫妇的男女,便往他们这处树阴下走来。 那挑担汉子倒是生得高大魁梧。此时因挑担一路行来,身上着实出了不少热汗。将他身上满是补丁的衣子,都给湿透了大半。而跟在他旁走来的那名女子,也颇有几分姿色。虽也是身有着缝补痕迹的衣子,但穿在她的身上,倒也显出几分素美之姿。 “嘿!虎子!你小子倒是不客气的很!人家给你饼子你就接了?俺这肚子可也正饿着呢!~” 还在跟阿卓吵吵个没完的朱会,见那来到身前的小女娃儿,将手里的饼子递给了辛虎子。却又笑着对接过饼来的辛虎子打趣儿道。 “军爷!~要吃饼子,俺这担里有!~” 第二章 汤饼佛乡 挑担的魁梧汉子,在将担子挑到辛虎子三人,所在的树荫前放下后。便憨笑着对朱会言道。而随他身后而来的那名年轻美妇,则在自家男人放下担后,便帮着将挑篓里的热乎饼子,与几样盛在大土碗里的汤菜,一并拿出分与辛虎子三人食用。 “哈哈!那俺可就不客气了!” 朱会一边笑着说道,便将从年轻美妇手中,接过的热乎饼子,大口就着汤菜吃了起来。在吃汤饼时却也不忘,招呼声身旁的辛虎子,与一侧的阿卓:“虎子!阿卓!咱爷们儿可要多吃些才是!吃了这顿热乎饭,说不准今晚这下一顿,还要吃冷灶!” 阿卓依旧没搭理朱会,在那年轻美妇将热饼,与一碗子汤菜递给他时,还不忘道了声谢来。倒是比其他树荫下吃饭,根本就没半分礼数的军汉,不知强了多少。而其言语间也并非说的霄地方言而是官话。不免令那年轻美妇,多瞧了他几眼。觉得阿卓言行不像个军汉。 而此时的辛虎子,却是有些吃不下,手里的饼与汤菜。却因此时在他身前,那名小女娃儿仍在,瞪着圆滚滚的好奇大眼,瞧着他吃汤饼的模样。很不习惯被人瞧着吃的辛虎子,却是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当他苦恼时,那年轻美妇却好似,瞧出了辛虎子此时的尴尬。从而笑着便将小女娃儿,给拉到了自己身旁,与那小女娃儿说起了悄悄话来。但那小女娃儿却依旧,不时地向吃着汤饼的辛虎子望去。 “这位兄弟,你家婆子和娃儿,都挺俊的!你可真有福气啊!” 朱会虽然不停吃着汤饼,但嘴头子却依旧没有闲着。一边吃着汤饼还与那,一脸憨笑的年轻汉子聊起话来。 “呵呵!军爷说的是!说的是!” 年轻汉子一听朱会此言,却是笑着回道。 “兄弟是这乡子里的?” 朱会瞧了眼不远处,乡子里的房屋问道。 年轻汉子却是摇了摇头:“不是!不是!俺不在这乡里住,俺是从临乡来的。”回话间年轻汉子,则将搭在脖子上的麻布汗巾,很随意的拿起一角,往自己满是汗的头脸上抹了一把。这才又接着说道:“俺是得了军爷要来的信儿,跟俺乡里的一起赶过来的。” 朱会却是不想,这汉子还不是本乡人,竟是从别处乡子赶来的。从而有些不解问道:“既然你不是这乡里人,那为啥大老远的,跑这乡里来给俺们送饭吃?难道...给俺们这些军汉,送吃的还有啥好处得?” 中年汉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呵呵笑道:“其实,其实也不算太远。俺那乡子就在这乡子西头边儿上。要是军爷往西走走就能瞧见。就只隔了些乡子里的田地罢了。至于为啥要跑来,给军爷们送吃的...嘿嘿~俺们只要给军爷,送上这顿汤饼。那俺们向官府交的税子,就能减免些...所以这信儿一传到俺们乡里。可不光俺家忙活,别家里也都一样忙。军爷你瞧这来送饭的挑汉女人,其实大多都是从俺乡里来..” “别竟瞎说!” 还没等年轻汉子把话说完,那与小女娃儿说悄悄话的年轻美妇,却是打断了他的叨叨,有些不无埋怨地道。却是怕自家男人什么都给军汉说,要是说错了话那可就糟了! “呃..也,也就这么回事儿..呵呵...” 年轻汉子经由妻子打断,便也当即讪讪。虽有些说的虎头蛇尾,但也让朱会听了个明白。 “哎?!那,那按你这么说...俺们派来的探马汉子,让这乡子里给准备饭食的事。这准备来准备去...到最后,都准备到你们乡子里去了?可这,这也不对啊?既然你们给俺们准备饭菜,能让官府减免些税子。那咋这乡子里送饭的,还不如你这别乡来的多?这...” 朱会却有些奇怪道。他却不想这些挑担,来给他们送汤饼的男女,竟然大多都是从邻乡而来,而非本乡人。但从这汉子口中倒也得知,他们若是送来汤饼,那就能得官府减免些税子,倒也很是划算。可既然有官府的税子减免,那为啥这乡里来送汤饼的,反倒不如临乡来的人多?真是奇怪的很! “这位兄弟,你那乡子不是和尚管的吧?” 没等朱会想明其中原由,坐于辛虎子另一侧的阿卓,却是向那中年汉子问道。 中年汉子则点头应道:“是!俺那乡子不归僧老爷们管。” 阿卓微一点头:“这就对了...” “对,对个啥啊?阿卓,你小子问那乡...” 朱会刚说到一半的话,却是戛然而止。他倒是想起了刚才,阿卓这小子所说的话来...刚才这小子是有说过...这乡子是归和,和尚管的。可,可这税子难道..也归和尚管不成?!可这,这也不对啊?!哪有税子不是官府收的?!即便是霄地那些个,种士族老爷家田的庄户,也是要交些官府税子的!怎么... “哼!你还不明白?这位兄弟来的那处乡子,是归这州郡官府所治。那自然要向官府交税。可这处乡子既然是归和尚管,那这税子也自然就要交到和尚手里。既然这乡里的税子,都是交给和尚的。谁还会在意官府减免的税子?若我没猜错的话,怕是这处乡子在咱们,派出的探马回来时。就让人去了这兄弟家,那由官府管的乡子。将咱们要来的消息,告诉给了他们那处乡子。这由官府收税的乡子,自然会为了减免些税子,往咱这赶了。” 阿卓一边琢磨一边说道。听着阿卓这番话的朱会,还真没想到原来这里头,还有这么些道道儿!更让他有些难以置信的,还是这乡子不光是由,那些秃头和尚管...竟然连官府的税子,也能自己揽下!还真是听都没听过! “嘿嘿!军爷说的是!就是这么个理儿!这乡里的僧老爷,一得了军爷们要来的信儿。就骑马到了我们乡里,将军爷们来说了。这不?乡里大伙一得了信儿,各家热汤热饼一出灶,就立马挑着给军爷们送来了!都还热着呢!几位军爷~咋样?家里做的汤饼好吃不?” 年轻汉子说着便又将一张饼子,递给了手里将要吃完的朱会。 朱会则忙不迭地接过饼来点头赞道:“不错!好吃的很!嘿!要说这汤饼,还是热的香!这自打进了你们这祀州地界一路好赶!前不着县后不着乡的,可没少在路上吃冷灶!吃的俺这些天,胃口都不好了!今个儿能吃上你家这口热乎饭,也算是俺来祀州享福啦!你说是不?虎子?” “嗯!” 辛虎子随着朱会问,而一边吃着汤饼一边应道。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却在此时,从不远处传来。随着这声佛号传来,那些挑担而来的男人,与随行的女人们。则都赶忙停下了,手里帮着树荫下军汉们,送汤送饼的忙活。都很是虔诚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向念诵佛号的和尚躬身默祈。 看着眼前这一幕,周围刚才还在树荫下,吃着汤饼笑闹不止的军汉们,却也都有些不知所措地楞了神儿。都不由得停下了,手里不断地吃喝,看向了眼前这奇怪的一幕。从而使得刚才还很热闹的,乡旁一片树荫渐渐安静下来。 那刚才头前而来与军将年大人言语的老和尚。却正双手合十在拇指间,夹了挂于脖颈上的百单八数珠。不停口诵晦涩经文,缓缓向乡里走去。 而跟他一同而来的那几个和尚,也同样都紧随其后。同样微张嘴默诵着什么。当那头前行来的老和尚,经过那些来送汤饼的男女身旁时。都会引来男女们,恭敬地向其磕头行礼。从而在起身又双手合十,目送那老和尚远去。 “这,这是...” 看着眼前这一幕,很有些觉得不可思议的朱会,不由得喃喃自语道。而刚才还在跟自己闲聊的年轻汉子,以及跟他来的妻子女儿,也都恭敬地跪在了地上,向那走过身旁的老和尚磕头行礼。 辛虎子倒也看着新奇,尤其见那刚才还给自己,送饼吃的小女娃儿,也有模有样地跟着自己爹娘,跪在地上一双小手合十,向那走过身前的老和尚磕头行礼,更是觉得新鲜。从而也向那一身补丁衣子的老和尚望去。 不知怎的那老和尚却不知何故。在辛虎子望向他的瞬间,竟没来由的就是一个趔趄。若非跟他身后的,那几名随行和尚眼疾手快。赶忙上前一把将其扶住,说不得就要没个站稳趴在地上。 “噗!” 看到那老和尚险些出丑,倒是乐坏了朱会。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而那同样躲在树荫下的军汉们,则也都暗自传来低笑。倒是那些依旧跪地的男女,还是那副虔诚模样依旧不为所动。 自觉在军汉前失了颜面的老和尚。虽然心中气闷,但还是装模作样的,继续迈着步子,口念晦涩经文向前走去。直到与他随行的和尚都已离开,树荫下这才又恢复了,刚才消失的热闹。 待辛虎子、朱会与阿卓三人吃完这顿汤饼。又在歇了会儿后,便听见号令传来,却是又到了启行的时候。当队列又要开拔启行时,那些从邻乡送饭来的乡人,便将剩下的饼子,都送给了即将启行的军汉们。 “哎?!刚才都忘问,那女娃儿叫啥了。” 直到顺着乡旁房屋的道路,继续前行离开时。忽然想起什么的辛虎子,却是突然自语道。 “咋?你小子瞧上那小女娃儿了?~” 扛着红底金龙旗的朱会,却是一边走一边对辛虎子打趣儿道。 辛虎子却是摇了摇头来,不由得望了眼身前不远处的石墙院子。 第三章 停让 “唉?!前面咋停了?” 正当开拔行军,顺着乡旁道路而过时。却不知何故,前面则传来了,停下的号令。很有些不解的辛虎子一边自语,一边则眺望起前面停下的队列来。 “唉?这咋又停了?难道年大人又改了注意,让咱在歇会儿?嘿!这地儿不错啊!比起刚才乡子旁的树荫凉也差不了哪儿去?瞧这家的石头墙子!应该是这乡子里的大户人家!嗯?!院子里竟然还起了小楼儿~嘿!能在这院墙下歇会儿倒也不错~” 扛着红地金龙旗的朱会,拄着手里的旗杆,望着路旁那处着实不小的石墙院落。只见这处院落的墙壁,虽是用不平滑的乱石垒起。但也砌的规整井然有序。更令他感到好奇的是,在这石墙院子里,竟然还靠墙筑有一小阁木楼。虽木楼的泥墙皮子,已然有些陈旧脱落。但涂有朱漆的格子木窗,倒像是最近才新涂过。显得木楼这一新一旧,倒也别有一番景致。 “大家靠边儿站了!” “靠边儿站了!” 正当朱会抬头看向那,院里的小阁木楼时,队列前却又依次传来了号令声。朱会一听号令心头就是一乐,还真应了那句老话想啥来啥,正好旁侧便是这石墙高院。当即便扯了把还在时不时,向前眺望的辛虎子。又看了眼早已向石墙下走去的阿卓,便也扛着红地金龙旗,往那石墙下走去。 而被他扯了把的辛虎子,在缓过神来后。也同样跟在朱会身后,向那处石墙而去。随着阿卓、朱会与辛虎子三人,接二连三的跑到了石墙下乘凉。临近的新军汉子,则也都赶忙三五成群的,各自找了临近的乡旁院墙,或是路旁树荫下歇了。从而将这前行的乡道,给让了出来。 “这还真奇了怪了!咱好好儿走着,咋说停就停了?这倒好!停了不说连这道儿,也都给让了出来靠边儿站。到底是咋回事儿?嘿!~难不成前头要来啥大人物?~” 将红地金龙旗往身后石墙上一靠。解了怀儿的朱会,则背靠着凉凉的石墙壁子,与站在身旁的辛虎子、阿卓打趣儿道。 “哼!你就瞎猜吧你。” 阿卓哼了声淡淡道。 “嘿!咋?~俺还说错了不成?你小子也不想想,咱再怎么着也是跟着,年大人去那中州皇京当军汉的。没瞧见这一路上从霄州过来。只有别人给咱让道的份儿,哪有咱给别人让过道儿的?多神气!~就连好些个士族老爷的车子,和咱在道儿上碰了。那也都是给咱爷们儿让路! 俺可为这事儿,问过曲老爷了~曲老爷说,咱们虽然是群子军汉。可都是打着赤金旗的!这旗子只有中州皇京,那啥...对!京卫的营兵才能打的!是护卫天子的兵家子!咱这大旗一亮,只要是在中州以外。别说是士族老爷的车子,见了咱都要给咱让道儿。就算在道儿上,碰见官老爷的车子,那也都要先让咱先走! 可你瞧现在,咱从霄州一路过来。可没碰上过停了队子,给别人让道儿的事吧?要是没有大的来头咱能停下?闲着没事儿让咱都让出道儿来站两边?俺可没说错吧?估摸着肯定有大人物,要从这道儿上走!可还有谁能大过士族老爷,跟官府老爷?真是怪了去了。” 自顾分析一通的朱会,一边说着却也百思不得其解。经由朱会这一通说,却也让阿卓都不免有些,微微皱了皱眉。本来还想反驳朱会,这大老粗的言语,却也没了下文。 倒是不想这朱会虽然粗,可分析起事来倒也头头是道。你要硬找他这话里误点,还真不好找。而且...他这一通分析也没说错。毕竟他们这些新军汉子,可都是打着中州京卫的大旗!这京卫大旗一亮,就是他们直通中州的官凭路引。即便是穿州过府,那也都不在话下。有谁敢管护卫天子的卫军? 可眼下这不过是一乡路...会是谁家这般大势,能让他们这回往中州的京卫,都要停下队来让路? “嘿!你小子没话儿说了吧?要不是大人物儿,从咱这前面儿过,咱能给他让道儿?兴许...咱中州还没到,就能在这见见,祀州的大人物~” 朱会见听了自己,一通言语的阿卓,略有所思的模样,却是不无得意道。 阿卓没再搭理朱会,而是自顾自的同样将,湿透的衣背贴靠在了,凉凉的石墙上。静静地看向了队列停下,拉的老长的前方乡道。 “阿弥陀佛,诸位有口渴的么?有的话来吃碗水吧!” 随着一声佛号传来,一名身穿粗布衣子的光头男子。却是提着桶水,从那石墙大院绕了出来。这光头男子约莫二十来岁年纪。头上因剃发的不勤,也早已生出微寸黑发。但那点在头上的圆疤,倒仍旧清晰可见。这光头男子一边说着,便向站于石墙下的新军汉子们走来。 随着头前的这名男子,从那石墙大院绕出。又有四、五名,同样都是光头的男子,也都陆续从那大院出来。只见他们却都是同一副打扮。手里也都清一色的,拎着个盛了水的大木桶子。也与那头前男子般,一边走一边口念佛号,询问起在乡道两旁让道而歇的众军汉来。 “那,那谁!给俺来口水喝!俺嗓子有些干!” 还没等那光头男子过来,朱会便扯着嗓子喊道。倒是惹得站于一旁的辛虎子,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他来。却是刚才在那乡前的树荫下,朱会可没少喝那夫妇做的汤菜。怎么这才过了多大会儿功夫,他这又口干了?再说...就算口干咱这不在启行前,又向那对给汤饼吃的夫妇,讨了满满一囊子水么?怎么... “嘿!虎子你咋这样看老哥?嘘!啥都别说!~” 有些心虚的朱会,见站在旁侧的辛虎子,用怪异的眼神看向他来,却是嘘声对辛虎子道。 “阿弥陀佛,水来了!” 那光头男子口念佛号间,便拎着水桶向朱会走来。 “哈哈!来的好!来的好啊!俺可不就刚好口有些干。这水就自己个儿送上门了~” 朱会说着话便从那光头男子手中,接过了一大瓢水来。可他哪能喝下这么一大瓢水?也只是意思下微喝了两口,便吧唧着嘴赞道:“嗯!还真别说!这水还当真好吃!不光凉凉的!还带着一丝甜!虎子,来!你也尝尝!” “俺...” 还没等辛虎子回绝。朱会便将喝了两口的,那一大瓢子水。一把子就塞到了辛虎子手里。虽然辛虎子并不口渴,但见朱老哥都把瓢子,递到了自己手上,却也只好吃起瓢里的水来。 “那谁。这大院子是你们家的?” 将水瓢塞给辛虎子的朱会,却是找到了借故的由头。用脏脏的袖口,抹了把嘴上的水渍。向那放下桶来等着辛虎子,喝完的光头男子问道。 “阿弥陀佛。这精舍并非贫僧所有。乃是贫僧与众师兄弟们,一同修行之所。” 光头和尚却是双手合十,向问他话的朱会回道。 “啥,啥舍?贫僧?...又是啥?是你名字?” 朱会倒是第一次,听人说出这俩新词。从而很是不解的,向那和尚问道。 “哼!你哪能听懂?连和尚都没见过?又怎么知道这精舍是何物?还有那贫僧就是这些和尚,称呼自己的一种叫法。说白了咱们乘凉的这所石墙院子,就是这些和尚住的地方。他们都是住这院里的和尚。这下听懂了吧?” 一脸嘲讽的阿卓,却是逮住机会,从而对朱会言道。 “嘿!就你小子知道明白!~俺这不是...这不是一时半会儿,没绕过弯儿来?其实,其实俺在刚才...瞧这汉..和尚!没头发就知道是和尚。也就随口问他下...谁成想他刚才说的词儿,俺还真没怎么听过,就把俺给饶糊涂了。嗯!这下好啦!俺明白过味儿来了!原来这大宅子,是你们这群和尚住的地...唉!好家伙!你们这些和尚,可是住的够宽敞的!瞧这院子大的!别说只住你们几个。就算再住他十七、八个,也都住的开!啧啧!” 朱会前头还在遮掩自己不懂,这和尚的那通子话,而让阿卓逮住的机会。后面就将话锋一转,将事给扯到了光是这几个和尚,就住这么大一处院子而咋舌。 “不过,你这和尚心肠倒是不错!~见咱爷们儿停你院前歇息。还出来给咱爷们儿送口水喝。嗯!不错!” 朱会这话倒也出自真心。见有人停歇在自家院旁,还能主动出来送口水喝,怎么也能说明这几个,住这院...啥舍的和尚心肠好。 “阿弥陀佛,贫僧几人其实刚才,还在舍内静修。是得了舍主学师吩咐,才打来院中井水,出舍为诸位解渴。” 和尚则又口念一声佛号,双手合十对朱会言道。 “快瞧!快瞧!前头!前头来了俩骑马的!” 不知是哪个眼尖军汉,却是突然大呼道。随着那军汉话刚说完,让出道来站于两侧的军汉们,却也都立马来了精神,纷纷向前路望去。 第四章 旗骑 没一会儿功夫便见两骑身影,左右各一从前道飞驰而来! 伴着阵清脆马蹄声,那马上人倒也越发看的清了。只见这两骑飞驰而过之人,背后左右则各插一小旗。小旗随两人快马飞奔,而迎风飘展。旗为红地绣有金线盘龙。在日光照映下,那随风而动的金线盘龙。仿佛活了般,随着旗面不停摇动。 而这两骑则都身着赤色号衣,外罩明晃鳞甲。腰间红绸丝绦上,则悬有金纹鞘三尺宝剑。头戴乌纱滚带弁,绿松珠缀分垂左右。随着策马飞驰,而被带起来回摇摆,端的好不威风! 惹得站于道旁两侧,让出道儿来的左右军汉们,都不由啧啧赞叹。虽说那两汉子样貌,都没怎么看清。可那身华美衣甲,倒让他们这些从霄地而来的,新军汉子们心向往之。 “哒哒哒!” 清脆马蹄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一阵风般从乡道上一闪而过。看着那俩渐渐远去的骑汉身影,阿卓却是喃喃自道:“这是...王命旗牌?!” “啥牌?” 朱会听旁侧阿卓自语,则有些不解道。 望着绝尘而去的两骑,阿卓则缓缓又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两个骑马汉子...是有王命在身的旗牌官。没见他俩身后都插有靠旗?跟你手里的旗子差不多么?” “呃...嘿!还别说!你小子这一提,还真是那么回事儿!那俩骑马汉子背上的小旗,还真跟俺手里的旗子差不多!难道?也是从中州来的?可咱还没到中州地界儿啊?这里不是祀州么?咱们这停下来,就是给那俩啥旗让道儿吧!嘿!还挺威风的!” 朱会自语说着便作势准备,等前头传来继续启程的号令。可他伸头向前望去,却是未听到前头依次传来的行军号令... “哼!我说的是王命旗牌,可不跟咱中州营子一路。你这一路上来,打了这么久的龙旗。难道就没发现自己这旗子,跟那骑马汉子背上的旗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阿卓见朱会仍不明白,什么是王命旗与自己这赤金旗的分别。却是随即嘲讽道,倒是正好让他,逮住了将朱会这厮一军的机会。 “呃...咋,咋了?能有啥不一样的地方?不都是..纹着龙!红底子的?要说...不一样的地方。那,那就是俺这旗上的龙..是飞的!那俩骑马汉子旗上的龙,是盘成团儿的。咋样?俺没说错吧?!就算...那俩骑马汉子,不是咱中州营子的,那也应该是中州来的。你瞧那俩汉子身上穿的衣子,可不跟咱一样?” 朱会一听阿卓这小子言语里的嘲讽之意。心下里就有些警惕起来。他也知道这阿卓小子,虽然当军汉不咋地。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知道的比他多得多。这一路上可没少出,差点儿栽他手里的事,让这小子将自己军。 就像刚才见到那...和尚的时候。也是这小子先发现了,那来跟年大人上前言语的秃子是和尚。自己刚才要不是耍滑,说不准就要被这小子,给逮了机会将自己一军! 听这小子刚才说啥旗子牌...肯定是知道这俩骑马汉子的道道儿!嗯!自己可要小心些才是!可别被这小子给逮了机会! 朱会一边琢磨一边回道。生怕被阿卓给逮住,一丝半点儿的机会。但说到有漏的地方,又故意含糊其辞,给自己话中留有余地。也算是他的一种大智若愚的策略。 “没了?” 阿卓少有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来。对将话说完的朱会问道。 朱会见阿卓这小子,竟然对自己笑了,便知定然有幺蛾子。可他怎么想也没发觉,自己刚才有说错的地方。虽然心里还真有些发虚,可还是对阿卓微一点头,以示回应。 心中则不免暗暗...这小子还真不如不笑!笑起来可真有些渗得慌!嘿!俺刚才那些话,也都是琢磨好说的!里头俺也给自个儿留了活扣儿!就算你小子真能从俺话里,逮住啥不对的地方。到头来俺还是有糊弄过去的后路!~怕是你小子自己知道,俺刚才说的话里没啥错的地儿,这是故意耍笑来诈俺!俺才不上你当呢!想诈... “那好!我且问你。你这旗上金龙,足有几指?” 阿卓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笑意,对朱会问道。 “有,有几根指头?这...” 经由阿卓这一问,朱会心里不由得就是一紧。这龙旗是他这一路上,从未离身的物件儿不假。可真要说仔细打量的话...他还真没注意过,这旗上的龙爪,到底有几根指来。 不免心中又是暗暗...坏!坏了!俺哪知道,这旗上龙爪有几根指头?真没成想!这小子竟然,竟然用旗上龙指头说事!不好!要糟!要糟!随着心中暗暗,想起什么的朱会。却也顾不得依旧在旁的阿卓。从而快速拿起靠在墙上的大旗。掀开了缠裹在旗杆上的旗面,向那旗上的金龙望去! “一、三...五...” 数着旗面上,金龙一只爪上的指数。朱会却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没错!你这旗上的金龙,是每爪有五指。而那刚才骑马过去的,靠旗上的金龙,却是每爪只有四指。这就是你这整天都打的旗子,跟那俩骑马汉子的旗子不同之处。五指为龙,四指为蟒。你这五指的龙旗,代表着护卫天子。天子才能享有五指龙纹。有五指的龙纹,才是真龙。而那俩骑马汉子,背上靠旗纹的则是假龙。也可以叫做蟒龙。这下你该知道,哪里不同了吧? 哼!这龙指都不一样。那俩骑马汉子又怎么可能是从中州来的?虽然他们身上也都穿着,跟咱相似的赤衣。但光从他俩背上蟒龙旗便可看出,定不是跟咱一路的中州营兵,更不是从中州而来。” 很有将了朱会一军,胜利者说教姿态的阿卓,则不无得意地娓娓道来。瞧着朱会这厮,脸上仍有些不服的模样,心下倒也无比畅快! “行,行了吧你!谁能在意,在意那么小的地方?!不就是,就是这龙啊蟒的,指头数不同么?哪来这么多道道儿?!俺这是没咋在意,没往细里想,你小子神气个啥?” 朱会梗着脖子道,还真是打死也不服输。虽然这事已然说的明了,就是他刚才没仔细注意,才让阿卓将了他一军。可他怎么可能会对,阿卓这小白脸儿服软?那,那可不就丢人丢到家了?! “哼!刚才我可是先问了你。是不是没了?是你自个儿点头认的。难道你这脖子,是木头桩子?它刚才自己动的不成?明明是你自个儿认了,我才将事说明。还有什么好争辩的?” 阿卓却并未因朱会,梗着脖子耍赖而气恼。反而嘴角依旧带着丝,胜利者的淡淡笑意,继续对朱会言道。毕竟朱会这厮,刚才自个儿都点头承认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既然无法改变,那这次将这厮一军,倒也是十拿十稳了! “唉,哎呦!你,你还别说!俺,俺这脖...脖子啊!这,这几天还真,真有些僵的很!就跟个木头桩子,安在肩膀上似得。这几天可没少上下左右晃。” 朱会突然惊呼一声道,说着话还真装模作样地,来回摇晃起脑袋来。随即便又做微微点头状,从而接着又道:“嘿嘿~刚才,还真不好意思的很!你问俺话的时候儿,俺这脖子...可不正巧儿僵的厉害。这可不就...上下稍微晃了下!~ 可,可没成想!让你小子给当成了俺应你话了~。实在是...实在是对不住的很呐!可,可俺这脖子真是,连着好几天都僵的厉害。兴许..是从霄地来这祀州那啥...嗯!对!对!水啥不服!” “你!” 阿卓却是不想朱会这厮,还真能顺杆儿爬!什么他这脖子这几天发僵的厉害?分明是临时瞎编的谎子罢了!还不是听了自己刚才讥讽挖苦这厮,他这脖子难不成是木头桩子还会自己动...倒是给他找了个,死乞白赖的胡扯机会!真真的如了这厮的意!想要借此蒙混过去! 越想心中越是气恼的阿卓,却也当真被这没脸没皮的粗汉,给气得够呛。从而没好气儿道:“哼!你这脖子还真僵的挺是时候!在路上和刚才歇的树荫子,怎么没见你这脖子僵了?怎么一听我问你话,它便僵了?!分明...” “呃..哈哈!行啦!行啦!啥僵不僵的。竟扯些没用的!~还是准备准备上路吧!没瞧见那俩骑马汉子都过去了?估摸着前头的年大人,也快让咱启行上路了!” 朱会却是突然打断了,阿卓跟他的争辩。而是打诨间将话题一转,一边说着还煞有其事地,开始准备起来。 “唉!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怕是诸位,还不能上路...” 那站于朱会身旁的和尚,却在朱会说完后。长叹一声对准备启程上路的朱会道。 第五章 车马泣 “啥?还要等?你没见那俩骑马汉子,都已经过去了么?咱这道儿,不就是给他俩让的?难道,后头还有人来?那咋不见人影儿呢?” 朱会一听身旁和尚所言,从而不解问道。 那和尚则淡淡道:“阿弥陀佛...刚才这位檀主便以说了,那两骑为王命旗牌。既身负旗牌,自为王命而来。”和尚一边说着则转身对,刚才点出两骑为王旗的,阿卓双手合十微一躬身。 阿卓听和尚所言,便知这和尚定然知道内情。从而向那和尚问道:“听你这话想必是知道,这两骑从何而来?若我没猜错的话,这两骑应是这祀州境内,哪家王府来的。可对?” 和尚微一点头道:“阿弥陀佛,檀主说的是。这两骑牌官,的确是本州郡的王府命旗。” “王?!王府?!那,那刚才骑马过去的俩汉子...是给王爷办差的?!” 朱会却是不由得惊呼道。毕竟即便是在霄州地界,也是有几位封王在的。那几位王爷可以说,在州中就是天王老子谁敢招惹?即便是州里的士族和官府,也都是百般讨好使劲儿巴结。 听说但凡是州里,要去那中州皇京,办设买卖铺子的士族门子。若是没那几位王爷,从中得些份子帮衬,却是开不成的!而州里能去得了中州皇京,办买卖铺子的士族门子。也都是州里响当当的大家门子!但不管是谁家的买卖铺子,开到中州皇京去。却也都是卖同一样物件儿,那便是林子里的毛皮。 自己所在乡里本家,倒是有位堂哥。是给州里一位在皇京,有买卖铺子的士族门子当帮活。听他说那皮子不管好坏!只要是皮子,一到皇京铺子里,那就是一张张银子!他主家在皇京里的买卖铺子,那可当真是日进斗金都不止。而那在铺中有份子的王爷们,更是只占了个份子名,啥都不管就能平白每年得好些银钱!士族门子都要自个儿掏钱养着,他们在买卖里的份子。可见这王爷的本事能耐有多大! “阿弥陀佛,檀主说的不错,那两牌官正是给王爷办差之人。” 和尚口念一声佛号,向朱会回道。 朱会则伸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儿醒悟道:“难怪!难怪!原来这俩骑马背旗的,是给这祀州地界上的王爷办差!难怪咱们要给人家让道儿!人家可是给王爷办差的!” “哼!现在才知道?刚才我不都说了,那两骑马汉子,是王命旗牌?怎么?你这脖子和脑袋是僵的。连你这耳朵也是?” 阿卓却是趁机,对朱会一通讥讽。 “呃...嘿嘿~还真别说~你,你刚才说啥来着?咱这几天自打出了霄州,来到这祀州地界儿。没少走山路道子!晚上也有好些天,是在山路道子旁安营扎寨歇的。这山风日夜往耳朵里灌,俺这俩耳朵还真有些...嘿嘿~不大好使了~” 朱会依旧还那副大咧咧模样,死乞白赖地顺杆儿上爬,堵着阿卓道。 “我...” 阿卓见朱会又抓住自己话,没皮没脸的又说什么,自己耳朵这两天,灌进风去不怎么好使。却也当即心下就是一火,刚开口说了个“我”字,便又没了下文。 他却当真懒得,在与朱会这厮言语。这粗汉死皮赖脸的本事,却也当真使的出神入化。即便是你再怎么有理,跟他多说两句,就能给你黑的变成白的,白的变成黑的。真是无赖可恨的很! “朱老哥!阿卓!你俩快瞧!前面,前面有车子来了!” 正当朱会还想再气气,不想在跟他纠缠言语的阿卓时。依旧拿着水瓢的辛虎子,却是突然手指前方那,隐约出现的黑点儿道。 “啥?前头来大车了?在哪呢?!俺瞧瞧!俺瞧瞧!” 朱会一听辛虎子此话,却是又立马来了兴致。便也不再跟阿卓继续纠缠。扭头便往那前方隐约出现,不怎么能看清的黑点儿望去。这一瞧不免就是一愣,哪里能看得见,辛虎子所说的大车?那么远的距离,能看到才见了鬼!就算那前面隐约而来的,真如辛虎子所说那般是大车的话...那也要等那车子,来到差不多够近的距离,才能看得见啊!怎么虎子...难道,这小子... “嘿!~虎子!你小子可不地道啊!耍老哥呢?哪有啥大车?离着那么远能瞧见个啥?就算有这么远谁能瞧见?~” 朱会一边说着,便顺手将辛虎子,手里的那只水瓢,又重新拿了回来。从而又递还给了,仍旧站在旁侧的和尚。那和尚却在接过水瓢后,很有些惊奇地看了眼,依旧在看向远方黑点儿的辛虎子。从而对朱会道:“阿弥陀佛...刚才这位檀主,所言非虚...贫僧虽然没有这般好的眼力,看见那远来何物。但若贫僧没猜错的话...定是这位檀主,刚才所说的车马...” “呃...真,真是车马?!” 朱会一听连这和尚,都说若他没有猜错,来的定是车马。却也不由得也看向了,渐渐离着他们越来越近的黑点儿来。除了他们外,其他站于道旁两侧的军汉。也同样都在发现了,前方而来的隐约黑点儿后。也都不约而同地,向那黑点儿望去。 有人猜那隐约来的,还是些就像刚才般,疾驰而过的骑马汉子。而又有人则猜的,与辛虎子刚才所见一般,是向这驶来的大车。更有些军汉则闲来无事,还为这猜测打起赌来。 就在众军汉胡思乱猜注视下,那缓缓驶来的车马,则也渐渐映入了众军汉的眼帘。随着车马到来,细声抽泣则也不绝于耳。却是这一行数辆车上,都是些哭着的女娃儿! 最大的也不过十一、二岁。小的则有八、九岁,甚至六、七岁大。这些小女娃儿却都是,穿着大上她们好些,很不合的赤色衣子。衣子却也都是好料缝制,带有暗菱纹络。有的年纪大些的女娃儿头上,还横竖乱插着铜簪。却是与胡乱盘起,乱蓬蓬的头发很不合物。 除了车上那些女娃儿外,每辆车上还都分别左右各一,坐有两名身着华美服饰的中年妇人。这些坐在车上的中年妇人,只要瞧见自己车上,那个女娃儿哭着厉害。便会挥起手中藤条,冲那哭着厉害的女娃儿身上,就是一记狠抽。 挨了打的女娃儿,有的却是怕极,不敢在大声哭泣。有的却是吃痛不已,哭的更加厉害。怕极了的则会又小声抽泣起来。而那哭着厉害的,便又会被中年妇人一顿好抽。直到那哭着的女娃儿,自己知道越是哭的厉害,挨那中年妇人手中,藤条抽打就越厉害,从而不敢再大声哭出为止。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些女娃儿,在隐忍许久后还是会不由得,放声大哭起来。 随这几辆大车一同前行的,则是数十名个个身着赤衣,腰佩宝剑的骑马汉子。却都是生得膀大腰圆,一看便不是好相与的。这些骑在统一赤马上的汉子,瞧见退让两旁同样都穿着,一身赤衣的军汉们。却都是眼神中露出不屑的神色。有的还在策马从军汉身旁经过时,还会故意挥鞭打马,让坐下马儿吃痛间,不由得加快蹄步。从而带起阵阵土尘,让军汉平白无故吃一通灰来。 而在这骑马汉子中,尤为显眼的则是名,相貌慈善的长须老者。这名老者却是头戴黑折华阳巾,身穿两仪云纹袍。一手握坐下赤马缰绳,一手则持宝珠白尾浮尘。端的一副仙风道骨模样。此时正有名看模样,很是巴结他的华服男子。正跟他有说有笑地,在好些骑马汉子护卫下,随着载有女娃儿的大车,信马而来。 “无量天尊~” 当长须老者在经过,站于精舍石墙下给朱会,吃水的和尚身旁时。却是不由得一挥手中浮尘,声音洪亮地打了声道号来。却是惹得站于朱会身旁的和尚,不免看着那身前而过,随着大车与众多骑马汉子,扬长而去的老者身影,面露几分不悦神色。 “这,这是做啥的?咋,咋这车上...怎么拉着这么多女娃子?这是要送哪儿去啊?” “呸!谁知道他们送那么多女娃儿到哪儿去?!俺只知道!刚才那些骑马汉子,端的好不讲理!明明有好路不走!偏要从俺身边儿过!害的老子吃了他那破马一蹄子灰!真他娘的晦气!” “嘿!行了吧你!你那还好!~瞧见没?就前面那几个倒霉蛋儿。~嘿!有个骑马汉子正巧儿他那马,踩了个路边儿的小水洼子。那泥浆子水,都溅到那几个倒霉蛋儿身上去了。~你不就只吃了一通灰么?跟前面那溅了一身泥的比,拍打两下不就没了?你就知足吧你!~” 当那一行车骑渐渐走远时,站于道边两侧的军汉们,却又都私下里纷纷议论起来。无非是觉得那车上载着,那么多哭哭啼啼的女娃子奇怪的很。更有为那骑马汉子,好不讲理的策马扬尘而愤愤。 “真是奇了怪了!咱们...不会就为了这几辆,拉着女娃子的大车让的道儿吧?瞧那车上女娃子哭的...怎么跟抢来似得?!还有那车上瞧见哪个女娃子哭得厉害,就是一通狠抽的妇人...倒让俺想起了那啥,花楼里教小娘子的鸨婆子了!...” 朱会有些皱眉地瞧着那,渐渐远去的一行车骑道。 “阿弥陀佛...诸位檀主可不就是,为这些车马让的道?那两王旗便是为这些车马头前开道的。” 第六章 王事德主 “俺说和尚!你说俺们在这等了半天...就是,就是为了给那几辆大车让道儿的?!..这...” 朱会望向站于身旁的和尚道。 “阿弥陀佛,正如檀主所言。诸位之所以无法继续前行。而是让路停靠。皆为这炯王府车骑让道。” 和尚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 “炯王?刚才那身负王命的旗牌官?就是...” 阿卓一听和尚说出炯王一词,便知这炯王二字便是中心。从而向那和尚问道。 和尚依旧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阿弥陀佛,正是!那先前快马而来的王旗,正是本州炯王府的牌官。他二人是专为那大车,与骑马之人开道的。” “那,那按你这么说...这让道的正主儿,就是那大车上的女娃儿了?!呃!对!还有那好些骑马汉子!他们都是你说的那啥王府的人?车和人既然都是那啥王的。那车上那些女娃儿?” 朱会一边说着却是又想起了,刚才在那大车经过身旁时,所看到的那一幕来。看着车上一个个哭泣不止的女娃儿,还有那凶神恶煞的中年妇人,手持藤条教训女娃儿的模样,却都令他心里好不别扭,总感觉怪怪的... “阿弥陀佛,那车上之人都是要送炯王府去的。唉!诸位不是本州人,自然不知那炯王做派。炯王信外道而常服丹丸。刚才那与车马随行的外道,便是炯王府从隘州请来的府师。这些车上之人,都是炯王在服外道丹丸时...所用引物!” 和尚说着不免神色露出些许不愤。却是不耻这炯王此等修法,更对炯王身在有佛地之称的祀州为王。却偏偏信那隘州的外道而恶其所信。 “啥,啥子?!啥丹啊丸的?俺咋一句都没听懂?” 朱会却是听着和尚这一嘴的官话,听了个云里雾里。根本就不知这和尚说的是什么。可也听出这和尚话里,着实对那炯王颇为不满。 “哼!这和尚的话意就是说,那些车上的女娃儿,都是送到炯王府里,供那王爷享乐的。刚才你不也见了?那队车马里有个老道,在经过咱身前时,还念了句无量天尊的。那老道便是给王爷,炼丹吃的方士。王爷吃了那老道给他炼的丹,就要发掉吃下丹丸的药力。这发力的引子,应该就是车上的女娃儿。这位炯王爷是要破了,那些女娃儿的身子。和尚我说的可对?” 阿卓依旧还是那副,不冷不热模样淡淡道。 和尚:“阿弥陀佛,檀主所言正是!” “嘶!” 朱会听了阿卓所言,在倒吸了一口凉气后。不由得在心里就摸索出一个词来。那便是花楼里有时给楼客们备下的丸子来!听说...一些那活儿不行,但有大把银子的老爷。只要吃了那花楼里的丸子,倒也能生龙活虎做那事来! 怎么听着阿卓这小子的言语...那啥王爷吃的玩意儿,可不就是花楼里,给楼客备的丸子么?!...还有!位王爷也是够狠!瞧那些女娃儿模样,最大的也就十一、二岁年纪。怕是连葵都还没来,就这般被他破了身?而且更有些也不过才七、八岁大...这王爷是不是也太... “这,这一车的女娃儿,都是...给那啥王爷当药引子的?他,他能用得过来?!那,那这些女娃儿家里的...就这么看着自家娃儿,让那啥王爷糟蹋不成?!” 朱会在吃惊之余又向和尚问道。 和尚脸色却是有些难看地回道:“那些女娃儿家人,即便想拦也拦不住。炯王在州里的王命旗牌,大多都在这州中各郡,搜罗丹引之人。若你不肯把人交出,定会被那些车马旁的王府家兵,当场以犯颜罪杀之!明知挡其要人是个死,又有谁敢拦着? 炯王虽已年近七旬,但却因常年服那,外道给其所炼丹丸。靠那外道非正之术,却也依旧可日夜行乐。这车马上之人,怕也不过是他本月所需引物罢了!” “真,真他娘的,不是个...嗯?等等!你!你说啥?!这王爷都快七十了?!还,还能?” 朱会听着和尚所言,越听越觉得这啥王爷,着实可恨的紧!不由得破口大骂,但骂出的话说到一半,又说不下去了。却是那和尚所言后话,更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很!都快七十岁的人了,他那活儿竟然...竟然还能使?!当真闻所未闻!更何况那可是快七十岁的人!即便是在自家乡子里,能平平安安活到七十的,也就那么一两个!一般人能活到六十来岁,便已经是高寿了!这王爷倒是厉害!不光是快活到七十岁的人,竟然还能睡女人?!而且还是专门找些,连红葵都没来的女娃儿破身!当真不是个东西! “哼!这位王爷倒是风流快活的很呢!你们本州郡县的官府,怕是没少给这位王爷遮掩吧?” 阿卓依旧还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对和尚问道。 “阿弥陀佛,那炯王身为大炎皇室宗亲,本州官府又有谁敢去管?” 和尚却是面色无奈道,但随即却又面带几分傲色又道:“但那炯王的旗骑,也只在官府所治郡县搜罗。而在我等奉佛之地,就如此乡这般,却是从不来扰我宗下乡民的。” 朱会一听和尚此言,却也不用多想,便能猜到定是这乡子并非官府所治,而是这些秃头和尚管着的缘故...但随即他却更有些心中疑惑起来。按理说...既然这祀州的啥王,连官府都不敢管。任由其胡作非为草菅人命。可为啥就不来这些和尚,管着的乡子锁人呢?难道是怕了这些秃头和尚不成?越想越觉得不对头的朱会,却是有些半信半疑的,问那面上带有几分傲色的和尚道:“这...俺说和尚,你小子不会是吹牛吧?那啥王爷连你们这,州郡里的官府都不鸟。凭啥...凭啥就不敢来你们这些,和尚管的地界儿锁人?嘿嘿~说句不好听的~俺可不怎么信,那啥王会怕了你们这些和尚。” 和尚却是微微一笑,双手合十对朱会道:“檀主所言极是。那炯王并不怕我等。而我等身后却有国师德主在。这州中只要有宗门僧众所管县乡。皆有国师德主庇护。那炯王即便在怎么飞扬跋扈,可还是要让我国师德主三分的。” “国..国师德主?那是...” “哼!就是我刚才在树荫下,给你说的那位当年,跟着太祖皇帝自北项起,平定天下九州的那位大功臣和他的后裔!” 朱会还想再问那和尚,啥是国师德主时。比他知道不少的阿卓,却是抢先对朱会嘲讽道。 “原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朱会虽然听得似懂非懂,但从阿卓那小子嘴里,却也明白原来这国师德主,就是刚才阿卓那小子,说的那啥...对!跟着太祖皇帝啥起,后来打下了这天下的功臣!和...和他的子孙后代? 虽然心里仍是不太明白。可他哪能跟阿卓这小白脸儿服软?也只好打着哈哈,装成副明悟的模样道。 “阿弥陀佛,正是如此。当年太祖皇帝立万世基业,祀州多有前朝余孽作祟。州中多杀戮死伤无数反复无常。国师大德心念祀州,亲向太祖皇帝请命!携百僧入祀,发大愿要使州众脱离苦海。至今已有数百年之久。 经历代国师德主,于州中各郡设寺舍,不辞劳苦宣扬德宗大/法!才有了今日这祀州安平,而得佛州之称!” 和尚却是越说嘴角的笑意也就越浓。眼里却也带上了一抹,难以言表的激动神色。 “开拔了!” “启行了!启行了!” 正当那和尚还想接着再说些什么时。队列前却是传来了,再次开拔启行的号令。站于道两旁的军汉们,在得了号令后便又重新,渐渐围拢在道路上,纷纷各自找自己位置站好。 “嘿!和尚!多谢你送的水!俺们大人要俺们走了!虎子!阿卓!咱走吧!” 朱会一边说着,一边扛起了旗子。和尚见军汉们又要启行,便又对朱会等人双手合十打了个佛号。随后便与那些送水和尚又回了精舍。 阿卓却依旧不搭理朱会,自顾自地便向渐渐站成的队列走去。而辛虎子却有些,面上带着心事模样。在向队列走去时,不免回头向那刚才来这乡子时,歇息的地方望去。 “虎子~你小子不是在担心,刚才给你送饼吃的小女娃儿吧?” 再次回到队列中来的朱会,却好似看穿了辛虎子,为啥老是回头望去的缘由。 “朱老哥...你说那王啥的人,不会抓了她一并带走吧?” 辛虎子见朱会看穿了自己心思,从而扭头向朱会问道。 “放心吧!那刚才给你饼吃的小女娃儿,人家在咱走后。也早就往自家乡子里回了。而且,刚才那啥王的车马,可没从咱刚才来的地方走。是朝另一个方向去的。跟来给咱送饭的人,走的是相反的道子~你小子就安心吧!” 朱会笑着对辛虎子安慰道。他倒在刚才看的仔细。瞧那啥王爷的车马,所去的方向。却正好与刚才来给他们,送汤饼的男女不一个道。倒也没有糊弄辛虎子。 “那就好!那就好!” 心头一松的辛虎子,则喃喃自道。 “启行!” “启行!” “启行!” 随着从前到后,依次传来的号令声。开拔的队列又再次启行上路了。而随着队列行进的辛虎子,却总感觉四周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不管他私下里,怎么向四周张望,却依旧无法找到哪里不对来。直到他随着队列,离开了乡子走的远了。那刚才的不对劲才消失不见。而他却始终不得要领。 “阿弥陀佛,好一个杀伐少年...” 第七章 窗足 略显昏暗的小楼木阁内,依旧站在朱漆木格窗前的年轻僧人。却是依旧注视着刚才,已经从精舍旁缓缓而去的,这只去往中州皇京的新军汉子。不由得又回想起,刚才那名他于阁上注视下好,似发现了自己正看着他的那名少年来。 他,不知为何。看着那名刚才站于,精舍墙院外的名少年时。便直觉一股全所未有的,冷意与血戾直冲心底。不由得令他微微皱起眉来。他,有一种预感。那个已然随着队列离开,即将前往中州皇京的少年... 年轻僧人约莫二十八、九的模样。身穿一袭蓝面粗布纳衣,身形颇为消瘦中量身材。厚耳福相薄唇白面,倒也端的是一俊才。在其右手腕处,则缠有串檀木念佛。右手则正握此串珠,两指微捏珠儿。 “阿弥陀佛,学师舍。他们已经走远了...” 正当那年轻僧人依旧还自顾,站在朱漆木格窗旁。看着早已在乡路尽头,没了踪影的那队人马时。刚才为朱会、辛虎子送水的那名和尚,却是恭敬地在僧人身后小声道。 “倓喜,你有话要说吧?” 年轻僧人并没未回头,去看向站于身后的倓喜和尚。而倓喜却在犹豫再三后,对那年轻僧人微一躬身,双手合十向那年轻僧人,打了个佛号恭敬道:“阿弥陀佛,学师舍...弟子想知...学师舍,会去接那法函么?....” 倓喜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事。从而面带几分忧色地,望向了此时站于朱漆木格窗旁,默默不语仿佛正在沉思着什么的年轻僧人来。 淡漠中不带有一丝感情的眼神,一直都在凝视着那队人马,消失不见的方向。仿佛时间在这一刻渐渐开始倒转,倒转回了很多年前,那个略显阴暗的地方... 一双稚嫩肮脏的小手,正抓握在满是灰尘的木格子窗上。小手的主人是一名五、六大的孩童。枯瘦的小身子只裹着件,满是缝补痕迹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破布衣子。此时他正很有些费力地,踩着用朽木堆叠起来的垫物。才能摇摇晃晃的将双手,抓握在木格窗上看向窗外世界。 在他耳畔还能隐约听到,从窗子下方传来的隐隐笑闹声。在下方长满漂亮花草的小院里,正有位身着海清金纹衣的中年僧人,在与年岁与孩童差不多的的男童,一边在院中来回跑动一边笑闹不止。 而在小院旁的木廊内,还跪坐着名衣饰华美的中年妇人。在其身后则跪坐着个神情木讷,侍女打扮的年轻女子。在那年轻女子手中,还拿有一绸面绣花团扇。不时为那衣饰华美的中年美妇,扇起阵阵细风。 “娘...亲?” 手握木格子窗的小童,一双不带有一丝感情的好奇大眼。却是盯着那侍女打扮的年轻女子,不由得喃喃自道。 “吱呀”一声,略带刺耳的轻响。于此时从小童身后传来,从而打断了他继续向窗外看去。当他回头望向昏暗屋内被打开的门子时,却是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脚下,摇晃垫物而摔在地上。 “唉?!小心!” 随着略显微急的步子,踩着咯吱作响的木板声传来。一名年约二十四、五的年轻僧人,却是赶忙跑上前去,一把便接住了踩着朽木垫物,仍在摇晃不止的小童。 将那小童安安稳稳接着放下地后。年轻僧人却不无埋怨地对小童道:“杵足!你不老老实实呆着?非要爬那窗子作甚?!三叔不是都跟你说了,这不用的经阁里,好些木头都已松动!让你老老实实呆着!怎么,怎么就是不听三叔的话?!” 小童默默不语地听着为他,拍打身上灰尘的三叔言语。在三叔说完后却是稚声稚气,话语间有些生硬地结巴道:“三..三叔,娘..亲在,在下面。还有,有父僧、大,大哥和,和大哥的大,母。” 还在拍打小童身上,破烂衣衫的年轻僧人。听着小童的话语,看向小童的眼神中,却也不免带起几分怜意。在微一沉吟后,却也不嫌小童身上脏乱。一把便将小童给抱起身来。缓缓来到了刚才小童,尽力攀爬抓握的那扇满是灰尘的木格子窗前。 从而让小童不用在去找垫物攀爬,便能看到此时阁子下方那处小院里的情景。 “杵足,再看一眼...你娘亲吧...明日,三叔就要带你离开这里,送你去三叔曾经呆过的地方。到了那..你就不用再整日,被关在这见不得光的废弃经阁里了!也许当初...三叔就不该拦着,让你父僧把你留在本家寺院里。让你这些年只能住这地方... 阿弥陀佛...三叔也许真的错了...不该把你留下..不过,好在明天你就能跟三叔走了。再也不用整日独自一人,就这么被关在这终日都见不得光的地方...” 怀抱着小童的年轻僧人,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又仿佛是在对此时,又再次透过格窗,看向下方小院里的小童所说。而他在轻语间却也不由得,面带几分怒色看向了,下方那处小院里其乐融融的情形。 在年轻僧人的眼神中,却是依次闪现出愤恨、嘲讽、不甘、鄙视、甚至是贪婪,五味杂陈的复杂神色。不由得让年轻僧人在心下暗暗,二哥啊!二哥!你好狠的心肠!杵足也是你亲生孩儿!也是我本家血脉!你就这般对他?!哼!若非当初大哥早年病逝,你怎有机会得了父僧所传,继了这本家寺院?!若非当初我在外游学,怎会让你捷足先登?! 你却是忘了当年父僧,对我们兄弟的教诲,要善待本家子弟!杵足的生母虽然卑贱,只是个种本家佛亩的庄户女。可你也不该这般对待自己孩儿?!无非是你怕二嫂家势大!怕二嫂家寺院里的兄长!既然这样当初又为何,让我这可怜侄儿,生下世来?让他平白受你这恶父之过?! 更可恨那二嫂!还有那生我侄儿的卑贱田女!一个是将我侄儿关进这,阴暗旧阁里禁锢的毒妇!一个是生下自己孩儿,却连敢认的勇气也无的无情女!到最后竟还恬不廉耻,成了那恶毒妇人的身边侍女?!真是... “三..三叔,你说我..可,可以从这,里..里出去了?” 小童却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结结巴巴向抱着他的三叔问道。 “是!明天三叔就要带杵足离开这里,去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许,你再也不会见到..娘亲了...” 年轻僧人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又重新移到了,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侄儿身上。看着身上与其说穿,更不如说是裹着件,脏乱不堪的破麻布的侄儿。还有他那身上到处被泥污沾满的小身子,年轻僧人心中对亲情的那份渴望,却是再次被不由得触动。从而笑着对抱在怀中的小童道:“一会儿三叔给你好好洗洗。看看你这身上脏的,都快成小泥猴儿了。嗯!三叔我在本家寺院里的屋舍,也许久都没回了。一会儿等三叔回去看看,那些以前三叔小时候儿穿的衣子,还有没有剩的。若是有就给你换上。若没有,就去附近佛亩的庄户家,给你找身衣子来。” “三,三叔!明,明天..娘,娘亲..会,会来送,送..足,足么?” 小童却是并没怎么,将年轻僧人对他说的话听进去。而是透过满是灰尘的格窗,看向下面园里时,向抱起他来的三叔问道。 “这...” 年轻僧人却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毕竟那卑贱的庄户女,是杵足的生身之母。就算她在怎么绝情,按理说明日自己,就要带着侄儿离开这本家寺院。怎么也应该来送一送杵足... 可她,会来送杵足么?自己也曾私下质问过,那生下杵足的庄户女。但她除了在自己质问下,不停对自己磕头求饶,便再无别话可说。想起她那胆怯始终都在躲避的模样,当真令他心中无比恼火!再怎么说,杵足可是她的亲生孩儿! “杵足...很想让娘亲来送么?” 年轻僧人在略一沉吟后,则问起了被自己抱在怀中的侄儿。 小童则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道:“足,足只是..是看..看见。大母..在,在大哥跟,跟父僧出,出门时。都,都会送,送大,大哥。所,所以..足,足..明天,明天也,也要出门。娘亲..送,送足。” 听着侄儿的回答,年轻僧人却不由得,鼻子就有些发酸。恨不能现在就带着侄儿,离开这无情无义的本家寺院!可自己那好二哥,却是答应了只能在,明日杵足跟自己离开时,才会放杵足从这废经阁里出去!自己却是毫无办法!毕竟这本家寺院的寺正,是自己的好二哥!若是没有二哥应允,就算自己将杵足,从这废经阁中带出,那也是出不了本家寺院的。 “好!三叔答应你!会给你问下娘亲。明日等咱走时,会不会来送你启程。” 年轻僧人笑着对侄儿说道。但他却心里明白的很...那庄户女,怕是不会来的... “嗯!” 小童不由得点头应道。眼眸中则也闪现出一丝期待神色。看着窗外下小院里,正为大母扇扇的娘亲。 第八章 晨寺门 “咚咚咚咚” 木鱼轻敲声不绝于耳,在佛室内身披袈裟的和尚,正跪坐于一团垫上,敲着木鱼默诵经文。闭目朝向室内供奉着的鎏金佛像。这尊佛像却是通体鎏金高约四尺。在像下八盏金玉香灯照耀下,于此时夜里的室内,闪着淡淡金泽好不华美。 “阿弥陀佛。” 随着经文念诵完结,那身披袈裟的和尚,则在放下手中木槌后,双手合十对着身前鎏金佛像,打了个佛号来。随即便淡淡问向了,身后那静坐的年轻僧人道:“明日就要走了?” 年轻僧人:“是。” 袈裟和尚:“嗯,还有别的事么?没有的话,就早些回去歇了吧。” 年轻僧人看着背对着自己,仿佛在虔诚礼佛的袈裟和尚。不由得嘴角露出一丝嘲笑。从而对那袈裟和尚道:“倒还有件事,想让二哥帮忙。” 袈裟和尚却是不想,年轻僧人会说出,还有事要他帮的话来。从而微一皱眉间淡淡道:“噢?!三弟还有何事要我帮的?尽管说来便是。” 年轻僧人则双手合十,朝佛室内供奉的佛像,打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明天我就要带着杵足,离开本家寺院。我想让二哥帮我,去叫杵足的娘亲,在杵足离开时来送他。” “这...” 袈裟和尚显然没想到,年轻僧人会让他帮这忙来。在左右为难之际,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年轻僧人合十的双手渐渐放下,在缓缓站起身时则又淡淡道:“二哥且忙,小弟回去歇了。明日一早还要启行。” 未等袈裟和尚再说些什么。那年轻僧人却自顾自地,赤脚踩着室内地面上,擦拭着光洁如镜的木板,就这么走出了佛室。只留下室内依旧沉默不语的袈裟和尚。 而目视佛像的袈裟和尚,冷冷的脸上却是阴郁的吓人。凶恶的眼眸里却是充满了愤怒。 “哼!怎么?心软了?你那好三弟,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那样的话,你何不直接把咱家的寺院和院外,好几个乡子里的佛亩田地,都一并让给他?! 你可别忘了!当初你能坐上这寺正的位置。承了你那老不死的父僧家业,我娘家寺院可是出了大力的!要不然,你这寺正的位置,早让你那好三弟给夺了去!” 一名穿着菱纹华服中年美妇,不声不响地从佛室旁侧的,小门中一闪而出。赤着一双雪白玉足,在轻轻走到佛像前,依旧双手合十的袈裟和尚身旁时,则冷哼一声对其言道。 “夫人为何动怒?我又没答应他?不过是他自己说的罢了!” 袈裟和尚阴郁的脸色与暴戾的眼神,在妇人来到身旁时又恢复如常。从而对走到身旁的中年美妇淡淡道。 中年美妇则在走到袈裟和尚身侧后。便从袈裟和尚一侧绕到其前,跪坐在了袈裟和尚旁道:“哼!还不是你当初惹下的祸?睡了个种地的庄户女!还让那脏女人怀了你的种?!当初就不该让那女人生下这孽种来!要不是你当初瞒着我,这孽种她能生下?!想想你睡过那些庄户家的脏女人,再来碰我身子,我就觉得恶心! 应鸣你给我听着!我不管你在外面,还有多少女人!但这孽种的事若是再有发生,可别怪我不客气!虽然你现今是做了这本家寺院的寺正。可你别忘了,我娘家的哥哥,也是寺院里的寺正!而且还不止是一个!本家寺院的法嗣!是豁儿的!将来也只有豁儿,才能继这本家寺院的寺正!” “说完了?” 袈裟和尚平静地脸上,似乎不带有一丝感情道。 中年美妇则冷哼一声,铁青着脸缓缓从袈裟和尚旁站起身来。也不再理会袈裟和尚,赤着雪白玉足踩着脚下木板,迈着小碎步又缓缓顺着,那道来时小门离开了佛室。又再次只留下了,独自一人跪坐于,佛像前的袈裟和尚来。 “阿弥陀佛!” 袈裟和尚则在佛室内,又再次回复平静后。朝那身前供奉的佛像打了一佛号。 清晨薄雾缭绕,手牵小童的年轻僧人,则缓缓从废经阁内走出。当穿着一身略显肥大,还有几处缝旧衣的小童。在年轻僧人手牵下走出废经阁时。一双好奇地大眼,却是不由得来回打量起,这个对他来说很有些陌生,但却并不陌生的一切。 “杵足,咱们该上路了。” 年轻僧人微微笑着对小童道。 “嗯!” 小童微微点了下头来,却在随年轻僧人缓缓向外走去时,不由得望了眼废经阁前,那处紧闭院门的小院来。一丝憾色则从小童眼眸中,一闪而过再无一丝波澜。 穿过偌大寺院里,一道道朱漆门廊。小童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般,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不由得来回自顾张望,直到他在年轻僧人牵着下,来到由两名手持戒棍,高大魁梧的僧汉,左右把守的朱门前。 “阿弥陀佛,寺师...寺正有令...你与这..这小童。不能从..正门出去...” 当年轻僧人将要带着小童出门而去时。那两名魁梧僧汉中的其中一名,则很有些为难地,一手持棍一手合十,对年轻僧人小声为难道。 “是我二哥亲自给你们下的令?” 年轻僧人面色如常,淡淡对那拦下他的僧汉问道。 僧汉则赶忙回道:“是,是寺正夫人身边的侍女,传来的令...” “寺正夫人的侍女?...” 年轻僧人听着僧汉回答,眉头却也不由得微微皱起。从而在扫了眼站于身旁的小童后,心中却是不由得暗骂道,好一个毒妇!即便是放我这可怜侄儿出这恶门家院!也不得从这正门而出!竟还叫杵足那卑贱生母,前来假传二哥之命!当真是心如蛇蝎!好歹毒的心肠! “哼!若我今日,偏要走这正门,又当如何?” 年轻僧人越想一股怒火便直冲心头。从而在冷哼一声后,对那拦下他的僧汉道。 “这...这...寺,寺师!您,您就别为难小僧了...小僧,也..也不敢违抗寺正的法命啊!” 魁梧僧汉说着便一下子,跪在了年轻僧人前告求道。而另一名魁梧僧汉,见同伴都跪了下。却也同样随着跪下,单手合十向年轻僧人道:“还望寺师施法恩!施法恩!” 随着两名守门僧汉,双双跪下向年轻僧人告求。年轻僧人面色却也是阵青阵白,心中却也不免暗暗...想我应钴也是这本家寺院的嫡脉寺师!今日竟连出这正门都不得?!父僧!若你在极乐土有灵,看看你这将本家寺院,弄的四分五裂的法嗣传人!你为何当初在大哥病寂后,不等我从外游学回来?偏偏要将这本家寺院的寺正之位,传给我这好二哥来?如今连我这本寺寺师,想带侄儿出这正门都不得?!父僧!... “三,三叔..走,走那!..” 小童扯了扯一脸怒色的年轻僧人道。说话间还伸手指了指,偌大正门旁偏处的那一小门。 看了眼瞪着一双大眼,看向自己的侄儿。应钴最终还是长出了一口胸中闷气。也不再去看向旧跪地的僧汉。而是牵着侄儿杵足的小手,向那寺院正门旁的偏门走去。 毕竟现今这本家寺院的寺正是他的二哥。应钴虽知这不让他与侄儿杵足,从正门而出定是二嫂从中作梗。并非他那好二哥应鸣所为。但他太了解自己这好二哥了...既然那歹毒妇人能堂而皇之,假借二哥寺正之名阻拦自己与侄儿。定然也是留有倘若自己,真就硬从正门而出的后计! 若是当真让那歹毒妇人得逞...怕是今次自己带走侄儿,说不准会因自己一时气恼而功亏一篑。只要自己带着杵足硬闯正门而出...那歹毒妇人怕是后脚,便会将自己硬闯之事,告与自己那好二哥。 哼!到头来二哥定会依那歹毒妇人!不让自己带走杵足!若是杵足再被关进那废经阁里...说不得那天自己这可怜侄儿,便会遭了那歹毒妇人的毒手!二哥啊!二哥!难道杵足就不是你亲生骨肉?!在你眼里..难道就只有寺与寺之间的利益?田亩?僧位?亲情对你来说,难道就这般一文不值?! “杵足,咱们走吧...” 应钴就这么默默地,牵着自己侄儿的小手,从寺院的小偏门里走出。在其心绪复杂地回望了眼身后那,朱墙灰瓦好不气派的本家寺院后,则面露一丝苦笑对侄儿道。 “嗯!” 杵足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应道。 走在离开本家寺院的路上,此时的晨雾也早已渐渐散去。附近田亩间则也出现了,庄户田家的男女们劳作的身影。只要有人看到应钴的身影,不管那人离着他有多远。都会在下一刻停下手中的劳作,恭敬地双手合十对应钴躬身行礼。 “怎么了?” 看着自家侄儿一步三回头,很是好奇地看着刚才那,经过一路边田亩时,一个种地老汉仍跪在田里的泥泞中,双手合十向自己行礼模样。平复了好些心中烦闷的年轻僧人,却是微笑着对侄儿问道。 “叔,他..他..” “杵足,三叔带你去的地方,你好好跟那里的师父学法。也许有那么一天,你也会跟三叔一样,让这些田家子对你行礼膜拜。” 应钴说着话,却是不由得,伸手抚摸了下,侄儿的小脑袋瓜。杵足却是似懂非懂地,抬头看向了面带微笑的三叔疑道:“我?” 第九章 分别 “咚咚咚” 沉闷而悠远的钟声,响彻山林天际。一老一轻一小三名僧人,则缓缓走在长有青苔的石阶长道上。 “阿弥陀佛..就送到这吧!扶明师兄,我这小侄杵足就托付师兄了!还望师兄多多教诲!” 应钴双手合十,对那年已六旬的老僧,口念一声佛号道。说完话便又笑着看向了,跟在老僧旁侧的小侄杵足来。 只见如今的杵足,却也剃发留起了戒头。身上也换了件,依旧大上好些,不怎么合身的纳衣。但却比在本家寺院里时不知要好上多少。 站于杵足旁的那位六旬老僧,则是一身颇显陈旧的缝补衣子。但却浆洗的很是干净。在这老僧的脖颈上,还挂有串乌木佛珠。干枯的一双老手,则也在应钴向其合十行礼间。也同样双手合十,双手拇指夹于珠链,对应钴回道:“小师弟...前路多艰...可要好自为之..” 应钴则对老僧扶明躬身道:“钴,知道了。谢过师兄。” 扶明苍老的脸上,不免露出几分忧色。在微一皱眉间,还是对应钴说道:“唉!小师弟...其实,这等大事本应你我师兄弟同去。怎奈...” 应钴见扶明老僧面露难色,便又对其口念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佛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若师兄能与钴一同前往,助我济涟上师却是再好不过。可怎奈师兄年事已高,又有病疾缠身无法远行。不过师兄大可放心!支持济涟上师的宗门僧众不在少数。即便是无法驳除门中弊漏,也大可自保。毕竟除了济涟上师外,还有金乘弘允寺的瀑云上师、净随寺的胜荇上师帮衬。今次我济连上师,定能让国师德主让步!” 应钴说话间,神情却也异常坚定。双目中不由得闪现出,一抹渴望与激动的神色。看着应钴神情模样,扶明却是皱眉微一摇头道:“唉!虽我济涟上师,有除宗门弊漏之心。甚得门中诸多僧众支持。更有门中大德瀑云、胜荇两位上师相助...但...” “师兄不必担忧!这宗门关乎妇人的弊漏,自我德宗开门师祖起数百年间,但凡出现法嗣寺正之争,多为其祸所至!就像...我这可怜侄儿般!他哪里不如我那二哥家另一侄儿?哼!只不过并非那女人所生,便无成为法嗣,承继本家寺正之位! 若我今次不能在返回本家寺院时,将我这可怜侄儿从那无情无义的本家接走。怕是早晚要被那歹毒妇人所害!这都是我宗门各家寺院,对法嗣选立之失!妇人干涉宗门法嗣、寺正之选,乃祸乱宗门之本!必要杜绝才可! 济涟上师为我宗门计,进国师德主言妇**乱嗣继。让宗门立下妇人不得干涉立嗣继正之规,也是令我等宗门寺院少些人伦悲苦!钴,自得济涟上师命!已访本郡十三院,皆闻我上师为宗门计,不无支持上师者!更得九院寺正、寺师,联名法表留印。除去上师遣我这路,其他别路师兄弟也皆有所获!诸寺僧都在联名法表上留下各自法印,难道国师德主看了这些联名法表,还能驳回上师所请不成?” “阿弥陀佛...小师弟...上师虽在我宗门内德高望重。可你莫要忘了,宗门之主是我国师德主。上师这般联名州中各郡寺众上表,怕是...会得我国师德主不喜啊...” 扶明不无担忧地,说出了心中忧虑。 “师兄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师兄后悔在师弟这法表上留印?!若是师兄怕担干系,师弟也不为难师兄!将师兄法印从表上抹去便是!我自会带侄儿离开!” 应钴一听扶明忧言,却也不由得皱眉道。脸色也渐渐冷了下来。 “阿弥陀佛!小师弟...当年你离本家寺院,来师父门下学法。师父便对你说过刚过易折,你这性子却是半分都未曾改。师兄也不过是替上师而忧罢了,你便如此动嗔...唉!你这性子...还是要改啊!” 扶明见应钴脸色不对,却是苦笑着对这位,自家师父最后的闭门弟子道。想起昔年这位年不过十余岁的小师弟,初来寺院的情形。却也当真恍如隔世。如今却已过十余载之久...算来,师父也圆寂多年了。 “阿弥陀佛!师兄教诲的是!怎奈..钴这性子,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刚才钴一时心急,还望师兄莫要怪罪才是。” 应钴面带几分愧色,双手合十口念一声佛号,向扶明歉道。 “呵呵!哪有师兄跟师弟置气的道理?你我本就是同门师兄弟,今日怎如此见外?师兄知你之志,也知你所想。但师兄还是要说你些话,你可莫要嫌师兄多言才是。” 扶明说话间却是对走在身旁的应钴微一躬身。 应钴则赶忙让过,从而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师兄这是做甚?可不折煞应钴么?师兄有言教诲,说与钴便是!钴,自当洗耳恭听!” 应钴说着话便又向扶明,双手合十微一躬身以示宗礼。 扶明则也双手合十回了他一礼道:“阿弥陀佛,我要说的是...凡事莫要强求,事总有其顺与不顺时。若遇不顺莫要逆之,顺则也不要过切,这便是我要说与你的话。” “阿弥陀佛,钴受教了!” 应钴在双手合十间,很认真地听完了扶明所言后,则口念一声佛号对其回道。 扶明看着眼前这位,血气方刚的小师弟。心中却是有些无奈的很!毕竟自己这位师弟虽有才学,对本宗佛法也颇有见地。可就这性子太过急躁求切!若不是他这般急躁性子听师父所言...现今说不得,也能得到更高的僧位。可惜... “扶明师兄...扶裕师兄他...” 应钴在回完扶明老僧话后,面上却露出几分复杂神色道。却是他带着自家侄儿,来到这曾经游学的福恩德明寺时。在面见了昔日的师兄,现今的寺正扶裕。在将济涟上师所托法表呈上,说了济涟上师为宗门请法之事后,扶裕师兄虽也大为赞同,但在请其在法表上按下法印时,却是委婉拒绝了自己....而身为寺中经堂首座寺师的扶明师兄,却是二话不说的当即便将自己法印,按在了法表上。对于两位师兄,一个婉拒一个果断,他却是心下里... “阿弥陀佛,小师弟...你扶裕师兄,也是有他自己的难处。毕竟这福恩德明寺,是你扶裕师兄从他父僧,你我恩师手中传得。他虽有心与你我同样,支持济涟上师为宗门请法。可在他身后却有太多忌讳... 你我同出一门,又都在恩师坐下听法。也是知道师父诸子,你那些别的师兄们。对你扶裕师兄选为法嗣,承袭寺正之事都心有堵念。若非当初师父在圆寂时,命我与恩师僧族老辈见证。我又为寺中经堂首座多年,于寺中略有薄名从中调谐。怕是师父圆寂后这福恩德明寺,要因法嗣寺正之事不得安生。 师父虽佛法高深。更曾做过上代国师德主的业师。可这家门之事却...唉!” 扶明说着却不由得在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难色更有一抹悲色。 应钴却也在听了扶明老僧所言后沉吟不语。扶明师兄说的不错...恩师的佛法精深!曾做过上代国师德主的业师,教授国师德主本宗大/法。历经三代国师德主,于宗门中也是威望颇高的宗老。若非恩师多次推辞,国师德主要授其上师尊位。怕恩师在圆寂时,也不单单只是这,福恩德明寺的寺正。 可恩师却也并非完人...对于其诸子那几位师兄,觊觎法嗣之位他也是知道。其中尤以母族权势颇大的扶忻、扶柃二位师兄尤甚。而这两位师兄却也都颇有才具,在寺中也有不少支持者不相伯仲。 只是到头来得恩师所寄望的,却并非扶忻、扶柃二位师兄。反而是略有木讷,沉默寡言的扶裕师兄,承袭了恩师所传法嗣,从而在恩师圆寂后做了这福恩德明寺的寺正。 若说扶裕师兄才具虽不如扶忻、扶柃二位师兄。但却为人公正,倒也不失为守成寺正。这些年来抚福恩德明寺,也在其执掌下没有出过,什么大的纰漏。 但未曾继得寺正之位的扶忻、扶柃二位师兄。虽然表面上接受了,分做律堂、静堂首座寺师。可想来依着自己对他们二人性子了解...定然是不会信服,扶裕师兄做了这寺正之位。怕是深得恩师信重的扶明师兄,没少帮着扶裕师兄,才使得福恩德明寺依然安泰。 “扶明师兄~钴,可从来都未听你对师父抱怨过~” 应钴双手合十对依旧面露难色的扶明道。 “呃...这..哈哈哈!是!是!是师兄失言了!失言了!” 扶明经由应钴一提,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还真有失言之处。如今恩师早已圆寂多年,他却在今日于小师弟面前,竟然还道起了恩师的不是来。想罢却也不由得对应钴笑道。 “阿弥陀佛,扶明师兄。钴,这就去了。” “阿弥陀佛,小师弟慢走,一路多多保重。” 当应钴在与扶明道别将离时,却又在走前蹲下身来。对仍旧一脸茫然的侄儿杵足笑道:“杵足..好好跟师父学习佛法。等三叔办完事,再来看你。” 杵足微一点头虽然他很想对三叔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从而只能瞪着一双大眼,看着三叔轻轻抚了下,他那刚剃不久的小脑袋瓜,笑着转身离开。 “叔...” 第十章 罪罚 “嘭!” 经阁木门被一脚踹开。头前一名膀大腰圆的僧汉,却是倒提一根戒棍从外而入。在那僧汉身后还跟着十多名,同样都手提戒棍的僧众。 当那头前踹门而入的僧汉,率先走进经阁里来时。在经阁内正在静听扶明老僧讲经的诸僧,却也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来者不善的那十多名不速之客。其中一名坐于扶明近旁的年轻僧人,却是一脸怒色地站起身来,对那头前而入的僧汉怒道:“尔等怎敢如此放肆!此乃经阁所在!还不快与我师跪罪出去?!” “哼!尧圆!今个儿,我就是不走了!你能奈我何?!” 那领头僧汉倒提手中戒棍,以棍指那年轻僧人不以为意道。 “你!尧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经阁内乱言胡闹?!” 被领头僧汉称之为尧圆的年轻僧人,在那被其称为尧驯的僧汉语讥下大怒道。 “谁敢?我敢!是我让尧圆来的!” 还未等尧圆在说些什么。一名四十不到的中年僧人,则从那十多名提棍僧众后缓步走来。这中年僧人倒也模样端正,但那双卧蚕眉下,略显暗色的双眼,却令他平添了几分阴沉。一袭海清金滚镶边绸衣,脖颈间则挂着串上品紫檀数珠。一只从袖中伸出的手里,还握着把古旧戒尺。随着这名衣着华贵的中年僧人出现。那十多名提棍僧众,则也都一一单手合十,躬身向走过身旁的中年僧人行礼。 而在中年僧人旁侧还跟着名,神态颇为倨傲三十余岁的年轻僧人。这年轻僧人样貌虽然平常,但其身上却是穿了件,带有金菱暗纹的绯衣。右手间则托一书卷,就这么与中年僧人,一并步入了经阁里来。 “那,那身衣子!是!...” “是德赐衣!是朝廷赐的绯衣?!” “难道是从那,那里来的?!...” 经阁内本来都为这突然闯入的提棍僧众,都面色不善地望向门前时。在见那又同时出现的中年僧人,与其一同而来的绯衣僧人后。却都表情不一地,纷纷在私下里小声议论起来。 绯衣,又称绯色衣。只有通过宗门上、中、下三大部经试者,才可获宗门推举。经由州府入牒递往皇京,得朝廷恩准才可得此赐衣。为宗门中之比紫衣低的殊荣。在宗门里有“一绯胜一正”之说。便是说得这朝廷所赐绯衣者,胜过一寺之寺正。而高于绯衣的紫衣,也只有宗门中那些德高望重的,上师高僧大德才有机会获得。 刚才还与领头僧汉尧驯起争执的经阁弟子尧圆。却在看到走进阁来的中年僧人,和那一同而来的绯衣僧后,却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中却是暗叫一声不好!这寺里律堂首座扶忻师叔,怕是来者不善!竟然敢叫其门下戒僧打上门来!定有大事将要发生!而且...跟在扶忻师叔身后的,还是位身着绯色衣的年轻僧师... “你便是福恩德明寺,经堂首座扶明?” 那跟随中年僧人一同走进阁内的绯衣僧。在其站定后便看向了,依旧盘坐于蒲团上的扶明老僧道。言语间却是充满了冷意,不免令周围在座的诸僧们纷纷住了,私下里的小声议论。 “阿弥陀佛!不错,我便是扶明。不知这僧友,来者何意?” 扶明双手合十,口念一声佛号,对那绯衣僧平静问道。 绯衣僧却是冷冷道:“哼!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应该清楚!这福恩德明寺上代寺正崧定大和尚,也曾是做过我先国师德主业师的宗老。却不想他这衣钵弟子中,竟出了你这么个不尊宗规的逆徒!当然,还有你那死不知悔改的师弟应钴也算一个!” “小师弟?” 扶明一听绯衣僧此言,不免心头就是一紧。却是又想起了数月前,自己送小师弟上路的事来。从而不由得心下里就是一叹。他却也早有预感,见都已过数月。都未听不到一丝半点,关于济涟上师向国师德主请法之事。就已有些心忧... 而听这绯衣僧所言,不用多想便可知他来,定与自己在济涟上师,让小师弟所携那印有,自己法印的法表之事有关。 “阿弥陀佛,我已明了僧友为何而来。只是,不知我那师弟他..” “哼!应钴助宗叛济涟妄图不轨!在被德戒们捉拿后,仍旧顽固不化!不思悔改放下邪念,竟还大言不惭妄议宗规,实乃罪大恶极!本要与一众妄叛僧徒,一同枭首示众。但念及为宗老崧定大和尚弟子,与先代国师德主同与一师门下!事已国师德主法外开恩,不以枭罪论。改与恶首济涟一同焚灭!好让业火烧去其恶念得以往生极乐!” 绯衣僧语气不善道,一边说着便将手中,拖着的书卷缓缓展开。随着书卷被绯衣僧缓缓展开,绯衣僧的神情却也瞬间变得庄重,大声口念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宗法旨宣!”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阁内的众僧,不管是经僧还是律僧,都一一跪下身来。双手合十口念佛号,缓缓躬下身来叩首。而站于绯衣僧旁的中年僧人,与坐在蒲团上仍旧未起的扶明老僧,却也同样向那持有本宗,国师德主法旨的绯衣僧叩首。 “福恩德明寺经阁首座寺师扶明!附宗逆济涟谋恶!本欲重罪论,但念其为崧定大和尚经学衣钵。若心怀悔过之意,可罪从轻但不赦,免其福恩德明寺首座、寺师僧位!由福恩德明寺律堂弟子,送与寺中锢舍发愿悔过!国师德主立!阿弥陀佛!” 绯衣僧宣读完手中法旨后,阁内诸僧在同念一声佛号后,才都缓缓站起身来。那些先前对突然闯入律堂僧汉不愤不满的经僧们,却都表情不一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的悄悄离着扶明老僧站的远了,有的则面色惊恐依旧未从这,突如其来的震惊消息中缓过神来。更有的却是依旧不为所动,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 “阿弥陀佛...” 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的扶明,却依旧神色淡然。仿佛这事不干他一般。而那绯衣僧却也有些奇怪...按理说这扶明老僧,在刚才听到自己说出,那附逆宗叛应钴伏法,已被烧成灰后。该有所反应才是...无非是惊恐、悲愤、痛哭流涕...亦或是为他那附逆师弟面露伤色才对...可这扶明和尚,却怎么跟没事人般? 虽然心中疑惑,但不想再过多耽搁的绯衣僧。却有些不耐道:“既然国师德主的法旨,你也听了!我且问你,你知罪否?可悔过自新?”如同公式般,绯衣僧在高声喝问扶明老僧时,便将那手中法旨高高举起。 “阿弥陀佛,老僧何罪之有?” 扶明老僧却是双手合十,对那绯衣僧淡淡答道。 绯衣僧显然没想到,这老和尚竟然会拒不认罪?他那早就准备好,说出的前词责斥却也因,扶明老僧这何罪之有一句话,又给堵的重新咽回了肚里。而他也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看向了,眼前这位不怕死的老和尚! “扶明!刚才这法旨,难道你没听清吗?!” 绯衣僧面色随即便是一冷,从而对扶明老僧不善道。 扶明依旧如常,仍双手合十,对那绯衣僧道:“已听明旨中所言。” 绯衣僧却是面沉如水:“哼!既然听的明白!哪为何不肯认罪?难道,你也不知悔改?现在还心向那宗门逆叛济涟一众?!难道你也想被枭首示众不成?!让德戒们用戒刀斩下汝头,悬于这福恩德明寺让这全寺上下,都看看你这寺中附逆之恶?!” “师父!” 站于一旁眉头紧皱的尧圆,却在此时忍不住对恩师唤道。他却不想眼睁睁就这么看着,自己的恩师惨遭杀害!虽然他明知恩师只要是认准之事,便无回头之念!也深知恩师的性情,但... “哼!尧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竟敢在旨师前无礼插话!来呀!给我拿下架走!送律堂以寺律戒规论!” 那站于绯衣僧旁的中年僧人,却在尧圆叫了声师父后,厉声吩咐道。 得了吩咐的律堂僧汉尧驯,却是立马领命上前,与另一名僧众就要用,手中戒棍将尧圆架走。但他两人还未等动手,扶明却又口念一声佛号,对那中年僧人与绯衣僧微一躬身道:“阿弥陀佛!还请扶忻师弟、旨师原谅我这徒儿鲁莽。扶明还是那句话,何罪之有?我既不认这无有之罪,那就请旨师发落了。” “师!师父!” “休要再言。” “....” 本欲再开口说些什么的尧圆,最终在恩师扶明的制止下,背过了头去不忍在看。而僧汉尧驯与另一刚才,想要用戒棍架走尧圆的僧汉,则在他们的首座寺师,扶忻的摇头示意下却也都停下手来。 霎时间经阁里却是沉寂一片,只剩下阁内众僧的喘息声。而那宣读法旨的绯衣僧,却因扶明拒不认罪,而面色越发的难看。最终在沉寂片刻后,手持法旨指向身前而立的扶明怒道:“好!好!很好!真是崧定大和尚的好弟子!好的很!扶忻!还不..还不快给我速速拿下!拿下这不知悔改的附逆之人!” “诺!” 扶忻领命后便亲自,手持戒尺来到扶明身前。紧随其后的则是数名,随他而来的本堂僧众。未等扶忻再说些什么吩咐话,扶明便很是配合地走到扶忻身旁,跟着扶忻与押送他的律堂僧汉向阁外而去。 第十一章 托付 “师..师父,喝水。” 杵足捧着碗清水,来到了盘坐于蒲团上的扶明老僧旁。将水向扶明递去道。 仍在闭目冥坐的扶明老僧,则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向了与他一同被禁于寺中锢舍的杵足。在其因于经阁中,当面拒不认罪。而被国师德主派来的绯衣僧,关入这满是枯草的幽暗屋舍时。杵足则也被寺僧举报,从而也被关入了这,寺中只有犯下大错者,才会来的禁锢之所。 “呵呵~为师不渴~尧足,你自己喝吧。~” 扶明笑语间则伸手轻轻推了下,自己这收入门下的小徒弟,给他递来的那碗清水。心中却是有些不知该不该开口...对自己这小徒说出送他来的叔父,自己的小师弟已然随济涟上师,同被宗门焚身而死之事。 对于小师弟的死,扶明虽心中颇为触动。但人生岂有不灭者?佛陀亦有涅槃时。不过在那日与小师弟别离之际,自己对他的那番叮嘱。却是直到他随济涟上师一并焚身时,也都未被其听取而感到惋惜。 从而不免心中感慨,唉!小师弟...你终究还是没听师兄所言。还是在济涟上师请法一事败后,与上师一同受难。不过...师兄倒也快来找你了,在往生路上也算同行。只是...你这托付与我的小侄... 扶明心思转念间,却是不由得为自己这,数月前刚收入门的小徒,为其将杵名改为本寺尧字辈,小师弟所托孩童担忧起来。毕竟现如今更名为尧足的小徒弟,却是受了自己与其叔父牵连,才被关进这幽暗的寺中锢舍里来的。 待自己这附逆叛宗之罪得定,自己则必死无疑。虽自己早已看破生死,对生死向来不惧。可自己身后这小徒又该何去何从?他虽年幼但却是小师弟的侄儿。又刚巧是在数月前,随小师弟携那事一同而来,却也当真脱不了干系。 即便是自己这小徒得以开罪。但因其身为小师弟侄儿身份,也是不会再被寺中所留。若被发回原先他来的自家本院...怕是又要过上那终日无光,像现今这般的禁锢生活。却也当真难办的很... “尧足,你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三叔了。他,已然故去。” 最终扶明还是对自己的小徒,说出了小师弟身死之事。 “噢...” 改名为尧足的杵足,在将那碗清水小心放在一旁后。则平静地点了下头道。 看着小徒尧足的反应,扶明却是有些心中惊奇。却是不想...自己这小徒,在得知了自己叔父身死后的消息,却依旧还能跟没事人般。心下里却也不免暗暗,难道尧足不懂自己所说何意? 正当扶明刚要开口,再对一脸平静地小徒尧足,说些什么时。紧闭的房门却被人缓缓打开。一年约五旬的中年僧人,则缓缓走进了舍来。这来人却是粗眉深眼,一张略显棱角的脸庞上,此时布满愁容。当他走进这有些幽暗的锢舍后,便对盘坐于蒲团上的扶明老僧,双手合十口念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扶明师兄...我来了...” 扶明则双手合十还了那僧人一礼,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扶裕师弟你来了。” 来人正是福恩德明寺的寺正,上代寺正崧定大和尚之子扶裕。当初若不是身为经阁首座的扶明,帮他稳定了寺中在上代父僧圆寂后,很有可能出现的,为争夺寺正之位而起的内乱。他也不会这般安稳做得寺正之位。对于这位师兄... 扶裕在走入锢舍后,便缓步来到了扶明与尧足身旁。盘腿坐在了扶明旁侧的干草上,却是不由得看了眼,抱膝坐于师兄扶明旁的尧足来。 “小师弟这一去,我若也应罪身死。他却要落得无依无靠。因他叔父之故,怕本寺是待不下了。若被送回本家去...却是我不愿见的。” 扶明见寺正师弟扶裕,看向了抱膝坐于身旁的小徒,便淡淡对其言道。 “阿弥陀佛,此事好办。本寺若无他容身所,我可遣人将其送往他处寺院。这样来他便不会被送回去了。” 扶裕则在听了师兄扶明,替尧足的担忧后。双手合十口念一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如此甚好,有师弟为我这小徒安排。我也便可无牵无挂,安心去往极乐了。” 扶明说着话嘴角却也不由得,带上丝若有若无地笑来。 扶裕粗眉微皱,在略一沉吟后,便对师兄扶明又道:“师兄...数月前小师弟,前来本寺为那事而来时。对你我所言那事...” “何必在意。事已至此,就由他去吧!我知你心中所苦,你那样做是对的。当初恩师之所以将寺正之位,传与你而非其他几位师弟。便是看中你一心为寺想,而不计自身事。 有你来执掌本寺,才能使寺中安泰。而你也不负众望,执掌寺事这些年来,也令众人信服。这样很好,很好。” 扶明双手合十对扶裕淡淡道。 扶裕却依旧心中有愧道:“虽然师兄这般说,可..可裕心里,还是为小师弟之事...唉!却不知这事,竟会至如此田地?!想那答应帮助济涟上师的,瀑云上师、胜荇上师也皆为门中宗老。却不想在济涟上师真将诸僧法表,请递于国师德主座前时,竟会出尔反尔!尤其那胜荇上师,竟在背地里将济涟上师,所请之事秘告于国师德主。还在国师德主下法令,拿下济涟上师一干人等后。亲自手书法文于州中,大斥济涟上师之罪!光是被其门下僧徒所捕,支持济涟上师的各郡僧众,就不在少数! 而为济涟上师与...小师弟,行那焚燃之刑的。更是其门下律堂寺师。唉!济涟上师枉信他,却是被他所害...” 扶裕说着脸上则也不免,露出几分不愤神色。却是不耻那在门中地位崇高,为一门宗老的大德高僧胜荇之行。虽然同样答应帮助济涟上师的,另一位宗老瀑云上师,始终都不曾露面。但瀑云上师却没有因,济涟上师获罪而落井下石。更没有将济涟上师合众僧印法表事,秘告于国师德主。倒是比胜荇这般小人嘴脸,要强上不知多少。 想起自己年轻在外游学时,还有幸见过一面胜荇而大喜过望。接连数日都无法安睡的记忆,现今却是说不出的厌恶。 “若在你我看来,胜荇所为自当是错。而在国师德主看来,胜荇所为却是再对不过。这错与对,本就是同根花。错中有对,对中有错。你若非要给他定个对错,却是定不得的。还是那句老话,既然事已至此,对与错也已不再重要。师弟你又为何,太过在意这对与错呢?” 扶明坦然道,嘴角笑意却是更显了几分。 听了师兄扶明一席话的寺正扶裕,却是有种豁然之感。当即便对盘坐着的师兄扶明双手合十躬身道:“阿弥陀佛,扶裕受教了!多谢师兄点拨!” “我的时间该到了吧?” 扶明淡淡问道。 扶裕面上难色不免因,师兄扶明所问又更添几分,在略一沉吟后则无奈叹息道:“是!那绯衣旨师以代国师德主下法令。师兄免血刃死,而以焚燃处置...” 扶明双手合十口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如此甚好!身绕业火热,然我心自凉。” “师兄...当年...” 扶裕犹豫再三后,还是说出了心中,当年扶明助其,稳继寺正的事来。可还未等他将话说完,扶明却打断其言,淡淡回道:“当年之事师弟也不必挂怀。既然师父叫我与身前,说与我师弟为寺正之选。我自当助之。只要是师父所选,不管是哪位师弟继寺正之位,我都亦会助之。” 扶裕双手合十,向师兄扶明微一躬,口念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虽然师兄这般说,可若非师兄当年助我。寺内定不得安生,定会因父僧寂去而乱起。归根到底还是师兄之故,才使寺无所失啊!其实,当年父僧在世时,便曾对我说起,欲收师兄为继子之事...怎奈...唉!...” 扶裕此言后话一出,却是不由得令扶明心中,点起一丝波澜。义子之事...他却也曾在恩师健在时有所耳闻。但那也都当成寺内僧众们的戏言罢了。恩师有诸子多位师弟,当然不缺身后承法嗣者。而且即便恩师无有己出,也大可从支族中过继一子,何来收自己为继子? 可听闻寺正师弟扶裕此言...却是他当面曾听恩师提起过,却也应是真的。却是不想...恩师在当年,竟是真有收自己为继子之念?难道?莫非... “阿弥陀佛,前事后事都将随身而去。师弟,我这小徒便托付与你了。” 扶明缓缓闭上双目,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 扶裕说出了心中,深藏多年父僧对他所说事后。心中的烦恼却也少了几分,又在听闻扶明师兄,再提小师弟之侄相托之事。便也赶忙对扶明师兄,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师兄放心。师弟定...” 话刚说到一半,扶裕却是不由得就是一顿。却是盘坐于蒲团上的师兄扶明,虽然依旧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但头颅却已低垂。心中不由得一丝慌乱的扶裕,却也顾不得礼数。当即便起身上前,以手探试扶明鼻间,却已没了生息。 “阿弥陀佛...” 缓缓站起身来的扶裕,却是双手合十对着,坐化圆寂的师兄扶明,躬身口念一声佛号。 “师...师父?” 而依旧抱膝坐于扶明旁侧的尧足。见师父好似睡去,便轻轻在旁唤了声来。 第十二章 碑林偶遇 “啪!”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这佛像要擦的光亮!你看看这佛像脚下!怎么还有灰迹?!哼!要是你在给我偷懒!今晚的斋饭就别想吃了!嗯!顺便再把林子里,德经文碑那边的长明灯,也一并给擦拭干净!听到没有?!还不快去?!” 很没好气儿的一名年轻僧人,却是打了刚入寺的师弟一巴掌,呵斥吩咐道。这年轻僧人约莫十八、九岁年纪。身上则穿着件蓝面儿的纳衣,此时正手持一把扫帚。冷冷看着挨了一巴掌后,自去不远的小师弟一眼。 对于这位新来的师弟,他只知道是自己师父,在多年前于州中游学时的友人,福恩德明寺寺正所托送来,叫做尧足。师父在收下他后,便让自家来教导这位,新入寺门的师弟。对于这个说话都口吃,即便是你欺负也不哭不闹的师弟,却正好当成使唤人用再好不过! 哼!即便是师父友人所托,还是位寺正送来的。但在这金乘弘允寺里,像他这般送来者,却当真多如牛毛!其中也不乏寺正之子,与身有法嗣身的游僧。 金乘弘允寺乃是祀州德宗三大名院之一。其开院祖师为昔日追随第一代国师德主善照,自中州皇京来的亲传弟子元机上师。元机上师领国师德主善照法旨,于州中符非郡金弘山起院开寺,始建金乘弘允寺本院为第一代寺正。后娶国师德主善照女为妻,而为国师德主外亲。数百年来两家姻亲不断,元机上师一脉则也一直,都承袭着金乘弘允寺寺正诸位。 历经数百年间,金乘弘允寺的规模,也逐渐由开设的,一寺一院数十僧众。成今日十二寺三十九院六十七舍数千僧众。更有一座金弘山一座府中郡之称。说的便是坐落于符非郡金弘山的,金乘弘允寺规模之巨堪比一州郡城大。 如今金乘弘允寺最著名的高僧大德,还要数元机上师嫡传孙裔,出身十二寺本家之一的金元弘机寺,有“元机临”之称的瀑云上师。因其佛法精湛高深,而在宗门中有元机上师,再次临世般的美誉。凡宗门僧众无不以入其门下为弟子以荣。但瀑云上师门下亲传弟子却是不多。却皆为宗门高俊更出绯衣者。 树荫繁杂间脸上依旧带着,刚才师弟所打红印的尧足。却是很听话地拎着半桶都不到,有些脏了的水与擦布。便来到了刚才师父所吩咐他的,这处有着数十块石碑的碑林之中。 这十多面雕琢精美的石碑,却都有十余尺高。在有佛陀、菩提花等纹络的点缀下,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晦涩经文。每座石碑前都有许多鎏金莲花形的长明灯,点缀在这数十块面石碑四周。 随着微风轻轻拂过石碑附近好些古树,都会带起阵阵树叶的沙沙作响声。伴着声响一片片绿叶,却也随之而飘落于地,点缀在因时间的流失,而不再又昔日规整的石砖地面。岁月的冲刷已然使得,当年这一地白玉般的石砖,都已失去了它往日的风采。有的只是在落叶的点缀下,龟裂斑斑的旧痕。更有的则已消失不见,在这古老的石砖地面上,留下好些坑洼痕迹。 唯有那数十块依旧精美的石碑,经受住了岁月的冲刷。虽然在碑身上,也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但却因得到了僧众们的细心照看,虽有数十年,甚至是数百年的风吹日晒,却依旧如故。 其中在这些石碑里,最古老的一块经文碑,则是昔日这金乘弘允寺的第一代寺正,元机上师晚年时亲书所写,赠与其第七子图珉之法物。图珉也就是现今这所十二本家分寺之一,金林弘提寺的开寺祖。自第一代金林弘提寺寺正图珉后,历代寺正都会在这林之中,立下一块碑文相同的石碑来。以纪念昔日先祖元机上师分寺恩德,也是历代金林弘提寺寺正,都不可或缺的继任仪式。 独自一人走在这郁郁葱葱,还略显阴沉的碑林里。一脸平淡的尧足,则开始了他擦拭每一块,文碑前鎏金长明灯的繁杂工作。因长明灯还要高出自己一头,每当尧足在擦拭长明灯时,都要借助附近的石物垫脚,才能够到长明灯的灯亭。 好容易擦拭完几座文碑前,数十盏长明灯的尧足,刚想接着去擦拭下一座文碑前的长明灯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在本能好奇的驱使下,当他迈着步子轻轻来到那,还未曾擦拭的长明灯文碑前时,那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却依旧未曾停下。 也因尧足脚步极轻,又有现今时不时,挂过的阵阵微风,吹拂起碑林里的老树,带起的沙沙作响声。直到尧足慢慢来到那,高大文碑背面时,那窸窸窣窣的声响,却仍在继续。 “你...你,是..是谁?” “啊!” “咚!” 随着尧足这一突如其来的一问。却是吓坏了躲藏在文碑后的那人。那人在不由得一声惊呼后,手里的东西却也一下子掉落在地。只见这人却是名约莫三十五、六的中年女子。 长发盘于脑后,插着枚白珠铜簪。一袭略显陈旧的衣子,从那早已褪色的衣身,与精美的暗菱纹络看,当初也定是件好料缝制的衣子。白净的脸庞上,因岁月的流逝,而在眼角与额上,出现了淡淡的皱纹。但这名女子还是颇有几分姿色,细柳眉下那双带着惊恐的眸子,此时却正不知所措地望着,突然从身旁绕出的尧足。 “你,你...真是,真是吓死我了!” 惊魂未定的中年女子,在看清来人是名僧童。又扫了眼尧足手里,正拿着的脏脏擦布后,却是不由得用手儿,拍打着自己的前胸,不无埋怨道。 “哎呀!糟了!这,这都掉地上了!” 中年女子说着话,随即便又突然想起,刚才因尧足这猛一出现,而一时没拿住掉在地上的那物来。只见此时石砖地上,一些碎点心则从,油纸包中散落在地。 看着从油纸包中散落而出的碎点心,那中年女子随即便蹲下身来,将那从油纸包中散落的碎点心,又重新拾回了油纸包里。 尧足见这很是古怪的中年女子,在小心翼翼地拾捡着,地上刚才因自己的缘故,而掉落在地的碎点心。却也随即将手里的那块擦布,给放在了石碑一旁。从而也随着那中年女子,在落叶的石砖地上,帮忙找起了碎点心来。 中年女子见尧足帮着自己拾捡地上的碎点心。却也并未阻拦,任由其将找到的收获,重新归到包裹着碎点心的油纸包里。 而尧足在帮着中年女子,拾捡地上的碎点心时,却也不由得好奇地,私下里打量起这个奇怪的人来。不知为何尧足总有种感觉,这个中年女子不是坏人...而且,她的脸色却是有些过于白了...并非健康人的自然白,倒像是失血后的苍白。 “你看什么呢?” 中年女子虽然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尧足看她。但在尧足帮她拾捡地上,散落的碎点心时,也不由得打量起这个刚才,吓了她一跳的僧童来。从而因此也就发现了,尧足在私下里偷偷打量她来。 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的中年女子,随即便停下了手里的寻找,而是向蹲在一旁的尧足问道。 “没,没看,看什么..” 尧足一边说着,便将新发现的,一块碎点心捡起,向油纸包伸去。 “等等!” 中年女子则在尧足,将那一小块碎点心,重新放入油纸包后。却是叫住了还要继续在地上,寻找散落点心的尧足来。从而伸手将油纸包里,一块没有掉在地上的碎点心,小心翼翼地拿起向尧足递来:“给!尝尝吧!” 尧足见中年女子向自己递来点心。也并未多想便伸手,从那中年女子手中接过。随即便将那碎点心塞进了嘴里,不由得身子就是一僵。一双眼睛却也渐渐瞪着越来越大。这入口好不香甜的东西,却是他从来都未曾吃过的。他却不想这掉落在地的东西会这么好吃!只是... “呵呵!没吃过这东西吧?” 当尧足吃下那块碎点心,看着神情很是奇怪的尧足模样,中年女子却是笑着对尧足道。说话间便又将一块没掉落在地的碎点心,从油纸包中拿出向尧足递去:“给!” “不,不吃..吃了。我,我还是..还是帮,帮你继,继续找吧!” 尧足一边说着一边拒道。虽然他是这般说辞,但在看向中年女子,递向她来的碎点心时,不免眼中闪过一抹渴望神色。但他还是拒绝了中年女子的好意,因为在他看来...毕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让这人手里的这些...不知是什么从来都没吃过的东西掉在了地上。自己刚才已经吃了人家一块...却是不该再吃人家的东西... “别找了,这些已经差不多了。刚才掉的也都差不多找回来了。给!” 中年女子却是缓缓站起身来,对着同样也站起身的尧足道。却是说话间,又再次将拿在手中的碎点心向尧足递来。 第十三章 心念 “你叫什么?” “杵...杵,尧足...” 最终还是从中年女子手中,接过碎点心的尧足。吃着嘴里的美味点心,向问起他名来的女人回道。 “尧?这是什么辈分?这寺里的法辈,我也是知道些的...可,可还从来都没听过这个辈的。你,是刚从外面来的?” 中年女子却在听了这眼前,有着口吃的童僧所言后。一边想着自己所知的寺里僧辈,一边向吃下碎点心的尧足问道。 尧足则点了点小脑袋瓜道:“是,是。我,我刚,刚来这里..没,没几天。” “你,这脸上的红印是?” 中年女子说着话,却也在看向这新来寺里的童僧时。发现了尧足脸颊上,依旧未曾退去的一片红来。她却是一眼便瞧出了,定是被人打后留下的红痕。从而不由得心中就有些,为这新来的童僧生出几分怜意。又因她自己...从而语气中却也不乏关切道。 尧足见中年女子看出了,自己脸上被师兄打的巴掌。却也下意识地伸出脏脏的小手,摸了摸依旧还有些微疼的脸颊淡淡道:“没,没什么,么事。是,是我..我自己手笨。擦,擦师..师兄让,让我擦,擦的佛像没擦净。是,是我,我自己的错。” 中年女子听着尧足所言,却不免微微皱了下眉来。她,却是知道这寺里勾当,也见惯见多了寺里的恶事。这新来寺里的僧童,分明是被管着他的师兄欺负所打。哪里是他自己的错?见尧足双手与身上,都有些脏乱,她便招呼尧足道:“来!过来!坐这碑后面歇歇。” 中年女子说着话便将拿在手里,包裹着碎点心的油纸包,小心翼翼地铺在了,自己坐着的石碑下的底座石阶上。 尧足犹豫再三后,还是走到了中年女子坐下的石阶旁,也随着中年女子一同坐下身来。虽然他年岁不大,但却也知道男女是有分别的。见这中年女子竟然会出现在后山碑林中,却也是一肚子的疑惑。但他却并没有问起... 因为他从来都没吃过,刚才那么好吃的东西。而给他吃的便是眼前这人。尧足看着眼前这对他好的女人...一个熟悉既陌生的称呼,却不由得绕上了他的心头,那便是娘亲... 对于娘亲这个称呼,他既是陌生又是熟悉。在那叫做家的地方,那个终日见不得光的阴冷地方。他,最多也只能透过窗子,见下自己的娘亲。记忆中娘亲与自己见面的次数,却也当真是屈指可数。每次见面都是大母跟在身旁。他不知为什么大母每次见到自己,都让他能够感觉到大母对他的不喜。虽然自己很想让大母别不喜自己,可他却知该如何去做。 还有自己的父僧,他只对自己说过一句话,那便是叫家里的僧人,将自己送进那终日无光的地方。对自己面色冰冷的父僧,和那次父僧仅有的一次对自己开口所言,便是父僧对他的所有。 而大母的大哥,却能终日得到,父僧与大母的笑。还有自己的娘亲,也对大哥笑。只有...很少回到家来,甚至是从他记事起,都不曾见过的三叔,却是家里仅有对自己笑的人。自己还在第一次见到他时,从三叔那双湿润的眼神中,看出些别的东西。 虽然自己不懂那是什么,可对自己来说自己却很需要那种东西。后来,自己就这么跟着三叔,离开了那个叫做家的地方。离开了娘亲、父僧、大母还有大哥。再后来他在另一个家里,有了个叫师父的人。那个人给自己改了名字,自己也从以前的杵足,变成了现在的尧足。 后来自己在另一个家,有了师父后。三叔却要离开了,自己虽然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让自己很有些不想与三叔分开。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对三叔说起...最终,三叔还是走了。 再后来师父跟自己,在另一个家中被关进了,又一个不见光的地方。这不免让他又回想起,那个离开的第一个家来。而在那见不得光的地方,师父告诉了自己...三叔死了。死,虽然他还很有些不太明白是什么。但还是知道...死,就是自己再也见不到三叔了。 最后,在那见不得光的地方,师父也死了...自己则被走进见不得光地方,跟师父说了些话的人,送来了这里。在这里他又有了个师父,这个师父在送自己来人前,则说了很多话来。随后自己便又有了师兄,也就是现今让自己,每日在这新的家里,擦拭佛像和长明灯的人。师兄虽然每每都会说,自己擦的不好不干净,从而让自己饿肚子。但他却觉得在这个家里,却是比第一个家,与第二家都要好。 因为在这个家里,他不用再住进那,终日见不得光的地方。即便是自己多挨师兄的罚,多饿些也没什么关系。因为他能在擦拭佛像和现今这,石碑前长明灯的林子里,这走走那走走... “脸上被师兄打的,还疼么?” 在尧足也同样坐下身来后,中年女子则看向了与她,仅隔着铺在石阶上油纸包点心的尧足道。一双已然有些浑浊的眼眸中,却仿佛因眼前这偶遇邂逅的僧童出现,而点起一丝涟漪。随着这一丝的波澜,渐渐由小变大,让她不由得从心底里,想要多亲近些这名,饱受师兄欺凌的新来僧童。 “不,不疼了。是,是我..我自己的错。是,是我,我没,没能,能,能擦好。师,师兄,让,让我擦,擦的佛像。是,是...” “给...” 未等尧足结结巴巴地,将全是自己的错话说完。那名坐他另一侧的中年女子,便又从铺开的油纸包里,挑了块没掉在地上的干净点心,向他伸手递来。 “我,我不..不能再吃,吃,了。” 尧足见中年女子又再次将油纸包里,这他从来都没吃过的东西向自己递来,却是不由得拒道。毕竟自己已经吃了人家,这不知叫什么的好吃东西两块了。而且他也发现自己吃的,都是中年女子专门挑的那些,没有掉在地上的。 那些掉落在地沾染了土尘的,却依旧还夹杂在油纸包中。刚才...要不是自己的原因,这很好吃不知道叫什么的东西,也就不会掉在地上。自己又哪里还能在去接人家这,不知道叫什么的好吃东西呢? “怎么,你嫌我这点心脏不成?刚才你不吃的好好儿的?” 随着尧足不好意思的拒绝。中年女子也察觉出,尧足并非是不愿吃的因由。但她却也并不点破,而是有些假责怪道。 “不,不是!我,我没,没有...刚,刚才,是,是我的错。这,这叫,叫点心的东西,才,才掉在了地上。我,我...” 尧足见中年女子假责,还真以为她生起气来,却是赶忙急道。说话间便又从,坐着的石阶上站起身来。 看着尧足很有些心急的模样,中年女子心中说不出的,那份只属于她的苦楚烦闷,却也一下子好了很多。一丝淡淡的笑意则出现在,她那略显惨白失了血色的脸上。不由得令站起身来的尧足,看着那中年女子的笑,心里不断涌出说不出的暖意。 他不知道这不知名的暖意代表着什么。可他却很喜欢看眼前这,第一次见面毫不认识的人笑。这种笑却是与当初,自己在那第一个家时。从只属于自己的阴暗透过灰窗,才能从目所能及的小院中看到。是大母...对大哥的笑。 “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中年女子见尧足,看着自己略显苍白,失了血色的脸庞,有些发呆的模样,却是有些心虚道。但随即却又笑着,将手里拿着的那块,干净点心向尧足再次递来。 “吃吧!这可是好东西,一般人还真吃不到呢!” 中年女子笑着说道,却也随即站起身来。将手里的那块碎点心,拉过尧足脏脏的小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上。随即便又坐回了石阶上,自己则挑了块刚才掉落在地,沾染了土尘的点心,小心翼翼地吃进了嘴里。 尧足则在看了下自己手中,那块没有掉落在地的干净点心。又看了下挑拣着油纸包里,那些掉落在地点心吃的中年女子。却是没来由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由得便走上前去,将手中刚才中年女子,递给他的那块,没有掉落在地的干净点心,又重新放回了油纸包里。 “怎么?不好吃么?” 中年女子则有些疑惑地,问向了将干净点心,又重新放回油纸包里的尧足。她在刚才尧足吃下碎点心时,却也发现了这个新来寺里的僧童,对这从来都没有吃过的好吃东西,那份对新鲜事物的新奇。 虽然...这个眼前的僧童,还真有些特别之处。因为她在刚才,所能察觉到他对这,油纸包里的点心那份好奇。却并非通过他脸上的表情看出。而是在他吃下点心时,在其眼神中闪过的异样。而在他那还很是稚嫩的脸庞上,仿佛永远都只有一种表情,那便是好似没有生气的平淡...犹如一人,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一层看不见的厚墙里般。 “我,我能,能自..自己拿,拿着吃..吃吗?” 第十四章 法侍 尧足有些脏脏的小手,在征得了中年女子的同意后。便向铺在石阶上的油纸包伸去。拿起块刚才掉落在地的点心,便往自己嘴中送去。夹杂着一丝细微砂砾的点心,则在尧足的口中渐渐被他吃下肚去。虽然那细微的砂砾,让很是美味的点心,在吃进嘴中时会有些牙碜。但那从来都未曾吃过的香甜,却依旧令此时的他很是满足。 不由得令他在心中暗暗...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在呢?听刚才这人说...这很是好吃的东西叫做点心。自己刚才若不是发现了,这躲在石碑后的人,却是根本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点心的。可要不是自己刚才,这猛地出现...她这叫做点心的好吃东西,也就不会掉在地上... “对,对不起...我,我..都,都是我,我的错!” 越想越觉得心中有愧的尧足,则向那同样吃着油纸包中,碎点心的中年女子歉道。 “坐下吧,这一包点心,我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咱俩一块儿吃吧!你可不能不吃!刚才要不是你吓我那一跳,这包点心也不会掉在地上好些。快坐下和我一起吃。” 中年女子一边对尧足淡淡笑道,一边则拉了下依旧站在身旁的尧足。 “那,那...” “那什么那,还不快坐下一起吃?” “那...嗯...” 虽然尧足心中仍是歉疚的很,但还是听了中年女子的话,从而又坐在了刚才的位置上。伸手便向油纸包中,那些刚才掉落在地,沾染了些微尘的点心拿去。 “别光吃掉地上的...刚才,你也不是故意跳出来吓我。我也没怪你。再说你年岁比我小,我这大人怎么着,也应该让着你些不是?来,吃这块,还有这块。” 中年女子说话间却是止住了,尧足伸向沾染微尘点心的手来。从而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油纸包里一些,刚才没有掉落在地的干净点心,用手指拨拉出朝向了尧足坐着的那边道。 “我,我...” “没事,吃吧!这点心,也是你今天该有口福碰上。也不知道,你今天吃了这次,还...” 中年女子说着话,却是不由得住了口。却是说着点心的事,不免触动了自己心里的那道深深伤口。从而不免在略一沉默后,很有些无力地淡淡哀叹了一声道:“吃吧...” 尧足见中年女子面露苦涩,却也不再多言。而是继续吃着油纸包中的点心。而中年女子也同样,默默地将油纸包中,那些掉在地上的碎点心,一一从油纸包中挑拣出来,自己吃下肚去。 “你,从哪来?” “我,我么?不,不知道...我,我只,只知道,我,我换,换了两,两个家...” “两个家?” “嗯!第,第一个家,我,我住,住了好久...那,那里有,有父僧、大,大母...还,还有娘,娘亲...可,可我,我不,不能跟,跟他们住,住一起。父,父僧,让,让我住在,在个..黑,黑屋子里...我,我只,只能天天待在,黑,黑屋子里。 后,后来。我,我三叔来,了。就,就把我从,从第一家带,带到了第,第二个家。我,我在那里,有,有了师父,和,和好些师兄。可,可师,师父和,和三叔都死了。我,我,我就被送,送这,这第三个家,家来了...” “原来是这样...是这样...” 听着尧足结结巴巴的言语,中年女子倒也算知道了个大概。这连自己从哪来都不知道的僧童,倒与自己一样也是个苦命人。先是在第一个真的家里,不被自己的亲人们疼爱,反而被他那无情父亲,关进了家中的一处黑屋中不让他出来。 而从这僧童的言语里,却也能猜到...他定是出生在寺院之家。大母则是他那父亲,也就是父僧的正室夫人。而他的娘亲...说不得,连他父僧的小妾都算不上。一个并非正室夫人所生的孩子,定然不会被正室夫人所待见。即便那个孩子的身上,同样也流淌着她夫君的血脉... 可这僧童的父亲,却也当真无情的很。再怎么说这僧童也是他自己的孩儿,竟然就这么被他独自一人,关进了终不见光的黑屋之中。独自一人...怕是这僧童,本来也并非这般口吃。因为极少与人说话,才渐渐落下了这语不能顺的毛病。 而他那三叔能将其从本家寺院接走。倒也能看出他的这位三叔,还是对亲情有所珍重。随后还给他在另一家寺院里找了个师父,也是想的周到。 但没成想...僧童的师父与三叔,却是接连亡故,不由得又令这僧童,失了依靠...从而又被送来了这,被其称之为第三个家的地方。但这里,是家么?自己..再清楚不过... “你,你是,是住在,在这里的么?” 尧足见中年女子在听完自己回答后,又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从而在等了会儿后,便向其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毕竟这寺院后山的碑林,外人却是不容易进的。也只有住在寺院的人,才会到这里来。 “是,我跟你一样,都是住在这里的人。但也只是住罢了...” 中年女子略显凄色地笑着道,却是不由得望了眼,四周茂密的老树来。 “你,你也是住在这,这里的?那,那你...” 尧足一听中年女子说,她也是住在这里的。心下却也不由得就有些暗暗,如果...她,也是跟自己一样,是住在这寺院里的。倒也...或许,还有再见的机会。 “我是这寺里的法侍,是种这寺院佛亩田地,庄户家来的。哼!什么法侍...只是名字好听些罢了。说白了就是取悦寺里,僧老爷们的下人罢了..我...” 中年女子很有些有气无力地,回着尧足的这一问道。她却也坦然将自己在寺院里的身份,和自己对寺院的那份恨意,也一并都说了出来。但说着说着却又不知,为何就说不下去了。一双早已因经历了太多太多,而变得浑浊的眼眸,却也不住地起了层淡淡湿雾。 法侍对于她,和那些种寺院佛亩田地的庄户来说。是庄户家的女孩们,都无法逃避的现实。她,还在很小的时候便被来乡里,挑选法侍的老法侍看上从而被自己的父母送来了寺院。而自己的父母家人,也因自己被选入寺中,而得到寺院对自家田地的一些减免租税。 她早已记不清父母家人的相貌模样。就连当初自己的家乡,也早已在她的记忆中模糊不清。但她却清楚记得,当初乡子里与她一样,被选来的那十一名同乡姐妹。还有她们的名字... 在初来这所寺院时,她对周围的一切都是新奇好奇的。在山间的侍馆中,并非只有她们几个被选来的女孩。还有好些来自不同地方,但都是庄户家而来的女孩。她与大家在那里,一同度过了十分严苛,甚至是不近人情的日日夜夜。 每当清晨来临时,侍馆里的老法侍们,便会将她们叫起床来,开始一天的授业。她,在侍馆里从老法侍那,学会了如何书写识字。也在侍馆里学会了,各种姿态优美的舞乐。更在那里知道了,等待着她们的将是什么... 那些手脚笨拙领悟差些的姐妹,因为老是书写识字不好,或是在学舞时老是记不住出错,都会受到老法侍们严厉的惩罚。自己也在初来时,因为老是不会书写识字,和记不住各种舞姿,而受到毒打忍饥挨饿的惩处。 慢慢的自己因为害怕老法侍手里的竹鞭,和吃不饱饭的肚饿难忍。从而不得不无时不刻地,努力识字书写习学那,繁杂反复的舞乐姿势。渐渐的她便掌握了这些,本来跟她毫无关系的一切。 而当初被送入侍馆中的姐妹,也在这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的这般反复中,有的因为实在过于笨拙,而被老法侍们从侍馆中带走,从此消失不见。还有的则是没有经受住,老法侍们的严苛而患病死去。更有的却因熬不住这般生活,而选择了自杀了解。最终能够剩下的,便都是即将成为法侍的人。 就在这几乎是毫无休止的日复一日中。她也从一名刚刚懵懂,便被家人送来的孩童,渐渐长大成人。十三岁那年她来了红葵。也就是说她已经是名,即将从侍馆中走出的法侍了。 她还记得在那一天里,每日对她几乎都是一脸冰冷的老法侍。亲自为她梳理盘头,为她带上枚很好看的玉珠发簪。与此同时她那身,不知布满了多少缝补痕迹,都已浆洗退去本来色泽的粗布衣子,也换成了很是华贵,上织暗金纹络的菱纹素衣。 虽是素衣却是绸缎缝制,在衣面的菱纹上还织有经文小字。就连她的内衫,也换成了崭新的月白衬。还有那朱红绣荷的红兜儿,也是她第一次戴上那,女儿家的私物。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老法侍为她更衣梳理间,都变得如同梦幻不在真实。而那面自己跪坐前的大铜镜里,映出的自己模样却是那么的真实。直到那服侍自己更衣盘发的老法侍,来到自己身前很是仔细地为她画眉,教她如何用红纸印唇,她却不由得被老法侍的双眼,所吸引... 第十五章 苦夜 那是双充满了许多复杂神色的眼眸。有欣喜、亦有失落。有慈祥,亦有冷漠。有犹豫,亦有决绝。她不知道这个几乎是,从小教授她们的老法侍为何会有,如此这般多的眼神变化。但这一切却都被她所察觉,因为她早已在这待了多年的侍馆中,学会了如何去察言观色。对人的表情与眼神,都有细致入微的观察。因为只有这样,她才知道这些,与她们一同生活在,侍馆中的老法侍们,是否对自己的表现满意。这也成了她每日都要认真去看,认真去想的事。 但今日这一切的变化,却都令坐于大铜镜前的她,很有些不知所措。直到为自己梳理穿戴的老法侍,为自己整理好了衣容后,她才从老法侍那得知...今夜她要与几名,同样有了红葵的姐妹们,第一次以法侍的身份,去寺院里为僧众们施宴起舞。 听到这个消息的她,第一反应却是紧张万分。但她知道自己之所以多年来,要在这冷酷无情的侍馆中,每日不断地重复着各种,舞乐及其他事物的学习,都是为了取悦寺里的僧众。 而施宴则正是自己这些法侍们,取悦寺中僧众们的其中一项。每当寺院中各堂、各阁、各舍要举行施宴时,都会有法侍前来歌舞助兴。而在这施宴中,若有法侍被那位,很有地位身份的寺师所看中...那么她,便很有可能,会成为专门侍奉,这位寺师的法侍。专门侍奉中,便包括将自己的身体,献给寺师们享用。而这也是她在入侍馆多年来,便早已知道的法侍本分。对于那时懵懵懂懂的她来说,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就应该这样。 那夜的月色很美,她还记得自己在走出,那处隐于山间的侍馆时,不由得回头张望。那对她来说既给了她无限苦难,又给她带来不一样成长岁月的木阁屋舍。一阵难言的伤感,却令她眼眶湿热。好在与她一起同行的,还有几位同样要在今夜,为施宴僧众起舞的姐妹相伴。而那名为自己梳理更衣的老法侍,便是这次带她们去往寺院的人。 一路上老法侍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她们一行趁着天色,刚刚落下黑幕时,才赶到了寺院里的别舍。她,始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来。紧张与颤抖则是她,在将要于僧众前起舞时唯一表现。 与自己一同而来的那几位姐妹,却也同样出现了焦虑与不安。可等到自己与姐妹们,来到施宴起舞的石台时,心中的焦虑与不安,却又都一下子消失不见。 因为她听到了熟悉的鼓乐,这熟悉而陌生的鼓乐,便是她日日夜夜都要在,侍馆中随乐而起的舞奏。仿佛是透入骨子里的不由自主,她便与一同而来的姐妹们,如花蝶般在那只属于她们的石台上翩翩起舞。配合着天衣无缝,舞动的姿态也仿佛如同一人。 渐渐的周围观看舞乐的僧众们,那有些噪杂的喧哗声,却也因她与姐妹的翩翩起舞,而渐渐归于平静。赤脚踏着冷冷石砖的她,却也早已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脑海中却总想着那围绕于耳畔的鼓乐声。 直到鼓乐随尾而默,当她与姐妹们一同停下时,众僧们的叫好声却也不绝于耳。而听着众僧们的叫好声,她的心中却也有种,说不出的解脱。就这样,她作为法侍第一次,在众僧施宴前的起舞,以博得了饮宴中诸僧们的认可而结束。 可她却不知的是,正是这第一次,以法侍之身的舞跳,却也令她的人生轨迹,出现了不一样的变化。那便是在这场施宴中,她被寺院别舍的舍主僧师看上,等待她的将是成为这位,舍主僧师单独侍奉的法侍。 与此同时有几名姐妹,也分别被这别舍里,另外几位寺师看上,也同样都要在今夜留下。留下的她们,则要用她们的身体,来侍奉她们的恩僧。 恩僧,便是她们这些法侍们,对长时间单独侍奉僧人的称呼。有的法侍一生中,也只服侍过一位恩僧,直到她陪伴着自己的恩僧死去。而又有的法侍则会被,自己的恩僧送与另外的僧人,转而会去侍奉别的恩僧。但被第一个恩僧转送时,也是失去宠爱的表现。 伴着心中的彷徨与不安,她便与那几位同样被留下的姐妹,在老法侍的带引下,来到了一处水榭木廊里,在廊间各屋舍的朱漆木门前等候。直到她看着第一个姐妹身前的朱漆木门打开,一名年约四旬的僧人伸手将那名姐妹,拉进屋内重新闭合了屋门。 接二连三的屋门被开启,又再次闭合。也渐渐只剩下了她独自一人,还静静地站在木门前,等待着自己身前的那扇木门打开。可正当她还在心中惶惶不安时,一声凄厉的惨呼声,却是打破了处这月色水榭,木廊屋阁的虫鸣寂静。 这声仿佛充满了无限痛苦的惨叫声,却是从第一个被拉进屋的姐妹房中传来。伴着第一声惨呼传来,男人的欢笑声却也渐渐,在自己的耳畔时隐时现。如泣如诉的姐妹惨呼,却也渐渐伴着男人的欢笑,令她不由得心中平添了几分,对这即将到来的侍奉惧怕。 可未等她在过多想,那扇久久未曾开启的木门,却在此时缓缓从内打开。一名三十六、七的中年僧人,则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当自己望向那名面色慈善,但发福肥胖的中年僧人时,她却不由得被那僧人,眼神中所透露出的贪欲所惊恐。 就这样她被那面色慈善,但眼神中充满贪婪的中年僧人,轻轻地拉进了那扇门内。虽然她并不知当身后的那扇木门闭合后,等待着她的将是怎样的一个夜晚。但那依旧时隐时现略有耳闻的姐妹痛呼声,却令她的心中不免对今晚的侍奉充满了畏惧,可她又该如何去逃避呢? 自她被送入这寺院山间的那处隐秘侍馆后。她便没有了逃避的机会,更没有逃避的资格。她只有面对,不管是自愿还是不愿,都要去面对她无法逃避的这一切种种。 撕扯伴随着贪婪的唇齿,不停地侵袭着她的身体。直到她身无一物,如同一具玩物般,被那同样身无一物的僧人,在华丽的朱漆木床上,分开扛起双腿,胖大的身躯缓缓向她压下。那股难言地撕裂痛楚,却如同一把火热的尖刀,直刺她的心底。 不由得令她发出痛苦的惨叫,随着惨叫声传来那压在她身上,将火热尖刀刺入她身体的中年僧人,却是加快了他那无情的征伐。那灼热的刀刺,宛如永不停歇般,一次又一次地刺穿她软弱无力的身躯。直到她因无法忍受,而渐渐在这几乎永无停歇的剧痛中,昏死过去... 直到她昏死过去的那一刻,仿佛在她的耳畔依然能够听到,从屋外别房传来的,其他姐妹与自己同样的惨呼声。但这一切却都在她,因为那灼热的刺痛,渐渐失去知觉时,而消失于无。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当她缓缓醒过来时,那在昨夜令她生不如死的中年僧人,却早已消失不见。而当疲惫不堪的她,缓缓从凌乱的床上坐起身时,那股难言的火辣剧痛,却依旧未曾消散。 刺眼的斑斑血痕,与干涸了的白色恶物,点缀在华丽的床毯上。让她不由得的看着有些呆了,从而忍不住地低声抽泣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已然无法哭出泪来,直到木门再次被缓缓打开。 当她扭头很有些惊恐地,向木门望去时出现在她眼前的,则是侍馆里的老法侍。老法侍带来了新的衣子,还是那般的华美。很是仔细地为她再次梳理穿衣的她,自己却不知为何不敢去看向她那双,饱含复杂神情的双眼。 仿佛经过昨夜那刻骨铭心的痛楚,令她整个人都在今天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在老法侍的搀扶下忍着灼灼疼楚的她,脚步蹒跚地走出了屋舍。 当她在经过一处昨夜,一名姐妹的木屋门前时。却正好有一名僧人,将裹在白麻布里的东西,从那名姐妹的木屋中扛出。一双白皙稚嫩的手腕间,依旧带着青紫色的勒痕,无力地从包裹着的白麻布中垂落。随着那扛着她的僧人走出离开,而带起一丝摇晃。 看着眼前这一幕的她,却是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从而又回想起那个昨夜,走进这扇木门中的她来。那个在昨日夜里,与自己一同在施宴上起舞,一同被送来这水榭木廊的她来。 可当她看着从白麻布包裹中,露出的那双白嫩手儿时,心中却也不免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悲凉与绝望。 而搀扶她的老法侍,也没有因为她的停下,而催促她。而是就这么一边搀扶着她,也同样静静地望向了,渐渐远去的那名扛着她的僧人。 后来在恍惚间,她还是在老法侍的搀扶下,步履阑珊地来到了一处,寺院里的幽静房舍里。在那里她看到了,昨夜其她几名同样被留下的姐妹们。她们与自己一样,眼神中的神采都已渐渐退去。有的则只剩下了木讷,任由身旁的老法侍,为她梳理重新盘起乱糟糟的长发,带上那玉珠发簪。 幽静而宽敞的房舍院落,则成为了她离开侍馆后的新家。她也自那日起便再没有回到过,昔日给她带来无数磨难的侍馆。而正式成了名在寺院里,侍奉僧师的法侍。 第十六章 恩悲 红床摇曳的水榭木廊,渐渐成了她最为熟悉的地方。在寺院里的幽静屋舍住下后,只要那位恩僧传唤,她便会穿戴上最好的衣衫,在铜镜前精心梳妆后去到那里,侍奉自己的恩僧。 他,是这金林弘提寺分脉林余精舍的舍主。还是承袭着金林弘提寺,历代寺正的左寺护。在金林弘提寺这一金弘山下,分出的十二本家分寺里,都与本家金乘弘允寺般,设有左右寺护之职。为协助寺正治理寺事之人,担此职者皆为嫡脉亲族。 而她的这位恩僧,金林弘提寺分脉,余林精舍的舍主先祖。正是第一代金林弘提寺,开院寺祖图珉第六子净余。在开院寺祖图珉在世时,净余便担任了左寺护一职,直至传到今日。而在其孙硕林为左寺护时,得第二代寺正净通允,而得以设寺下分舍,为现今余林精舍开舍祖。 取悦他渐渐成为了自己,在寺院里唯一要做的事。而自己得到的回报,则是华美的衣物、首饰珠宝,以及幽静的屋舍院落中,最为宽敞的楼阁。但也正因自己成了他的法侍,身边一同住进屋舍的姐妹们,却也都渐渐与她越发的疏远。 直到有一天自己呕吐不止,被屋舍里的老法侍发现。她才知道自己怀了他的孩儿。紧接着等待她的则是碗,苦不堪言的浓浓汤药,与失去骨血的那份从来,都未曾有过的悲痛。在那段时日里只有她自己独自一人,面色苍白地躺在他为自己安排下的,寂静楼阁中的朱漆大床上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摇曳依旧,恩僧冷酷的宠爱,在自己怀了他,第一个孩儿失去后,又再次回复了以往。就这样自己一直都陪在他的身旁,从刚刚成为法侍的豆蔻少女,一直到她芳华渐失。她也在第一次怀过他的孩儿后,便再也没有怀过他的孩子。 随着年纪渐渐增长,她也渐渐有了些,很是奢望的自己想法。那便是在怀个孩儿,她渴望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儿。虽然她知道若是自己再次怀上了孩儿,等待她的仍旧是碗苦涩的汤药。但她还是经不住心中所想,每每都会梦见自己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娃儿来。 他,传唤自己去水榭木廊里的次数渐渐变得少了。这次却不同往日,以往他也会找些,寺院里其他法侍让她们侍奉。而这次却是又来了几个,住进自己所在幽静屋舍的新来法侍。 仿佛时间的转轮,而回到了最初的起点。看着那几名新来的法侍少女,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其中一名新来的法侍,却正是他渐渐不再传唤自己的缘由。她被那新来的少女法侍取代了... 华丽的衣衫与首饰,还有自己在幽静院落中,早已住了多年的宽敞楼阁。这些本来就是她身外物的一切,也在那新来法侍少女渐渐取代她后,被她所拥有。 渐渐的,她与曾经而来的姐妹们,关系又逐渐得以恢复。因为同样被取代的,也不仅仅是她自己。其她姐妹也同样因芳华渐逝,而成为了被新来法侍取代之人。而被取代的她们,在得不到恩僧们的眷顾后。也只能成为了这些新来法侍,每当被传唤去水榭木廊侍奉时,替她们更衣梳理之人。这让她不禁想起,自己在第一次走出,也是最后一次走出侍馆时,那个为自己梳理更衣的老法侍来。仿佛那双充满了复杂神采的眼眸,依旧在注视着她般。而为新来法侍更衣梳理的她,却也仿佛正用昔日,那老法侍的眼眸在看向她们。 自己本以为自己就这么,慢慢在幽静的院落中,无人问津地慢慢老死故去。但没想到的是...她还会有被再传唤的一天。当她那天在得知,又被恩僧传唤时,心中却也禁不住的,不知是欣喜还是彷徨。 再次穿上已然有些陈旧的华丽衣衫,梳理盘起发髻戴上珠簪她,又再次缓缓走向了多年来,再熟悉不过的那条水榭木廊。可还未等她走进那熟悉的木廊院落时,却被护卫院落门前的僧人们拦下。从而让她很有些心中疑惑不解地,跟着他们去到了另一处,她不曾去过的地方... 那是另一处院落,只不过这处院落,她却不曾来过。这里没有荷花点缀红鲤戏水的水榭,也没有雕梁画栋的干净木廊,更没有一间间奢华的房阁。有的只是从一排排颇有些简陋的屋舍中,传来的粗重喘息与压抑着呼叫的女子吟声。 看到眼前的这一切,她的心却也不由得,起了丝慌乱。可还没等她来得及多想,她便被那两名僧人,带进了一间铺着草席,垫着仍留有干涸恶物白迹的旧毯屋舍里。 一股大力传来被猛地推倒在,草席旧毯上的她刚回头去望时。那两名僧人却早已走出了,这件很是简陋地屋舍。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名四旬左右的中年僧汉,却是出现在了屋舍中。看着将屋门渐渐合上的僧汉,她的心却也沉到了谷底。 撕扯与辱骂声不绝于耳,犹如蛮牛般地冲撞,那不停征伐她的灼热,让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屈辱。但她除了侍奉这,走进屋来的新恩僧,却也再无其他办法。 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双颊,新恩僧在一夜无休止的索取后,才在日头渐亮时穿了衣子,离开了简陋屋舍。只留下了犹如死人般,直愣愣瞪着双眼看向屋顶的她来。 他,那位自己第一个男人,自己侍奉了多年的恩僧。在那一夜将她送给了她的新恩僧。一位他手下的僧领寺师... 也自那日起她便又有了,被恩僧传唤的机会。但去往的去处却已然不在是,昔日那环境优美的水榭木廊。而是换成了一处幽暗破旧院落,与一排排简陋的屋舍。而在那一排排简陋的屋舍中,她的这位新恩僧,却不只单单让她单独侍奉他一人。 有时当她被传唤直幽暗院落,进到那简陋屋舍后,等着她侍奉的却是些,恩僧要她去侍奉讨好之人。其中不乏恩僧手下的粗鲁僧汉。就这样她在侍奉新的恩僧时,还要侍奉恩僧要她去侍奉的其他人...用自己的身子,尽量去满足他们... 直到她再一次发现,自己呕吐不止。她,又怀了孩儿... 为了这个肚中孩儿,她隐瞒了自己怀了孩儿的事实。她想过就这么偷偷一走了之。但她却发现自己连下山的路都无法找到。更别说这处自己住了多年的寺院,她却至今都不曾真的熟悉过。她已经在山上住了太久太久,都已然忘却了寺院外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而自己那早已不见多年的亲人,却也不知现今是生是死。对于亲人的记忆,依旧还停留在儿时,被老法侍带离的那一刻... 无力的隐瞒与无奈的反抗,最终换来的仍旧是,无法避免的结局。仿佛这一切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只有这一种结局。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残酷的现实再一次降临到她的头上。 毒打与谩骂,让她身心疲惫。赤裸着身子蜷缩在简陋屋角的她。在自己的恩僧得知她隐瞒了怀了孩儿的事后,却是恼羞成怒地对她拳脚相向。虽然自己一再护着自己有些隆起的小腹,可还是被恩僧无情的踢踹而再次,失去了她的孩儿。 血水则在她痛的失去知觉的前一刻,从自己眼前的泥地上流淌而过。她知道这血水是从何流出,她不停地在心中祈求佛祖,可怜可怜她肚腹中的孩儿,可这一切却都是无望的。最终她眼前一黑抱着双膝,躬身瘫坐昏死在了简陋屋舍的墙角。 一包被油纸包裹着的碎点心,则成为了她失去肚腹中孩儿的补偿。看着油纸包上昔日熟悉的“穗合斋”字号。却令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第一位恩僧来。昔日他时常命手下僧人,为她送来美味的小点吃。 而那些小点包裹着的油纸包上,都印有“穗合斋”的字号。这包碎裂了的点心,应该就是穗合斋奉与寺舍的供品。油纸包上显而易见的碰撞痕迹,则是送来路上掉落在地,使包中小点碎裂时所致。从而不能被当做供品送与寺内,有着高位在身的诸僧。这才辗转到了她,现今恩僧的手里。 而将自己肚腹中孩儿踢打掉的恩僧...则又将这包摔碎了的小点,当成让她失去孩儿的补偿送给了自己。呆呆地看着身前那包,用自己肚中失去孩儿换来的小点,她却只能就这么默默地看着看着... 直到她带着这包摔碎了的点心,来到寺院后山处的无人碑林中,想要独自一人吃下时,却是不想会遇到个寺里新来的僧童。而且他这猛一出现,还惊落了自己手中的点心。 仿佛冥冥中自有天定,看着眼前这可怜僧童,她却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肚腹中,再次失去的孩儿来。母性的慈爱让她看着眼前,这名小脑袋瘦身子的僧童,心中去是不住地起了些别的心思... 从而在与僧童吃着油纸包里的碎点心时,不时地打量起他来。倒让坐她身旁的尧足,都有些被她看的很不自在起来。 “谢,谢谢..” 就在中年女子随后,老是时不时地看向他的不自在中。尧足与中年女子则无话地,吃完了那包有脏,也有干净的碎点心。再次从石阶上站起身来的尧足,则一边对中年女子道着谢,一边拿起了那块脏脏的擦布,又要继续去擦拭还剩下许多的长明灯来。 “你,自己一个人...能擦的完么?要不,我帮你一起擦吧?” 第十七章 夜查 “尧,尧足!你,你怎么回,回来这么早?!这,这天还,还没全黑!你,你就把,把我交给你的,那擦林里长明灯的事,都给忙完了?!我可事先说了的,要是你擦不干净,哪怕只有一盏灯,你今晚的斋饭也就别想吃了!” 正在房舍里自顾吃着斋饭的年轻僧人。见出现在门口的尧足,却是有些吃惊道。说话间便放下了,手里还未吃完的斋饭,向站在门口的尧足走去。言语间还夹杂着一丝恼怒,却以为这新来的师弟,定然没听他的话,没有将碑林里的长明灯擦拭干净。 尧足师兄一边走向尧足,心下里却也不免暗暗,这小子怎么回来的这么早?!那林子里的长明灯,少说也有好几十个!就算能擦完的话,也不可能擦的这般快!嗯!定是这小子肚子饿了,自己个儿跑回来了!哼!竟敢不听我的!有你小子好受的! “师,师兄!我,我已经,已经把,把那些,些灯都,都给擦完了!” 尧足见走到身旁的师兄,一脸不善便对其言道。 尧足师兄显然没想到,尧足会说出这般话来。那刚到嘴边儿上,还没说出的训斥话,却也不由得就是一顿没了下文。但紧接着便又是脸色一沉,对尧足呵道:“尧足!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当真把我交给你的事,都给做完了?!哼!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林子里的长明灯,哪怕有一盏没有擦拭干净,你今晚的斋饭就别想吃了!不!可不止是今晚上的,明早的斋饭也不能吃!听到没?!我可最后再问你一次,让你擦的那些林子里的长明灯,你当真都擦干净了?!” 师兄的逼问和威胁,显然对尧足来说并不算什么。尧足在听完师兄所言后,便点了下小脑袋瓜道:“是,是!我,我真,真的都,都擦完了。师,师兄若是,若是不信的话,大可,可自己去,去林子里看!看!” “哼!不用你说,我也去看!我倒要看看,林子里的灯,你是怎么擦的!要是还像白天里,你擦佛像那般搪塞,定要让你吃顿戒尺!” 尧足师兄恶狠狠说着,随即便大步向屋舍外走去。在其刚走出屋舍没几步远,便又回过头来对尧足招呼道:“还不快过来?!一起去?!” “噢!” 尧足答应了师兄一声后,后脚就跟在了师兄身后,又再次向那后山中的碑林而去。在走向碑林的路上,尧足却是又回想起了,今日在碑林里所遇到的,那个给他点心吃的女人。 若是只有他自己一人的话,当然是现在都擦不完,那碑林里的长明灯的。可在吃完点心后,有那女人帮着却是擦的极快。竟是赶在这天色渐黑刚下夜幕时,便已将林里的长明灯都擦了一遍。而且擦的都很干净。 在擦拭完长明灯后,那个给他点心吃的女人,便也离开了碑林。随着她的离去,虽然他心中很有些不舍。可不知该说些什么的他,却也只能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她...在对自己微微一笑后,没有再说什么就这么默默离开了碑林。 随后他也回到了,与师兄住着的屋舍。而今不相信他已将林里长明灯,都擦拭干净的师兄。却是又带着他,赶着黑下来的夜色,再次回到了碑林中来。 “唉?!这,这...” 走在碑林中的尧足师兄,却是有些不可思议地,在碑林里来回转悠起来。不时地这摸摸那摸摸,看看手中摸过的,那些长明灯亭与灯柱上,是否留有灰痕。可他接连走过好几块石碑,摸了不下十多盏长明灯后,却依旧未见一盏擦拭不干净的。从而不免心中疑惑不解地喃喃自语道。 “尧,尧足!这,这些灯,灯!都,都是你一个人,擦的?!” 尧足师兄停在一盏长明灯旁时,则很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了,跟在身旁的师弟尧足问道。他却是不信,就单凭尧足一人,就能把这林子里的长明灯,都给一一擦拭的干净。 当即点了下头来的尧足,没有丝毫犹豫道:“是,是我,我自己擦的..我,我也,也不,不知道怎么回,回事。就,就擦,着,擦着就都给擦完了。不,不过倒,倒是有些奇,奇怪...” “什么奇怪?” 尧足师兄听闻尧足说到奇怪,却是赶忙向其接着问道。 尧足则假装沉思了一会儿,脸上也露出几分不解神色,对师兄回道:“我,我在,在擦,擦这,这些长明灯的,时候。见,见了个,个老,老人。他,他就,就坐,坐在那,那个,个,石碑那。一,一开始,我,我也没怎么在意。可,可一转眼。再,再去看,看那人的时候。那,那人就,就消,消失不见,了。” 尧足煞有其事地说着,还伸手来指向了不远处的一块石碑。 “嘶!” 尧足师兄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是有些吓傻了般,随着尧足手指方向,看向了尧足所指的那块石碑。却正是这金林弘提寺历代寺正中,最为辩善恶著称的,先代寺正丰笏上师,在当年继任为金林弘提寺寺正时,所立石碑! 想当年这位先代寺正丰笏上师,那也是宗门中颇有名望的一代高僧大德。其当时在宗门之中的名望,却是一点都不亚于现今,有着“元机临”之称的瀑云上师! 正是在丰笏上师接掌了,日亦衰败的金林弘提寺后,才一扫数代寺正的颓势。又使渐渐在十二本家寺中,失去应有地位的金林弘提寺,再次夺回了昔日在十二寺中,应有的权势! 在使金林弘提寺又重获,本应有的本家十二寺权势同时,丰笏上师也获得了当时整顿宗门的,先代国师宣都德主的器重。从而被任为“诸戒”坐,协助先代国师宣都德主,惩治宗门中的不规不法。 但也因此与承袭“诸戒坐”的,同为十二寺之一金定弘信寺的两代寺正宣解、丰远关系紧张,更直接致使了两寺百余年来的不睦。 而丰笏上师却也因振兴寺门,又得先代国师宣都德主器重,而被寺里众僧们,称为金林弘提寺的中兴寺祖。更因其当年不计亲情、族情、师情,贬杀寺中僧众,才使本寺再度兴旺。因三绝情义太过,从而使丰笏上师,又得了个“三绝笏”的名号。 尤其是当年只因其子,在寺中以寺正子身份,欺压寺众小辈被其发现。便被其贬出寺门,革除其身为元机上师后裔子孙的宗格,而使寺中再无人敢以高辈身压低辈身。 更有只为一庄户人判理,便命寺中戒堂僧汉,当众打杀了坐下弟子。其嫉恶如仇的性情,乃当时门中的风云人物... 一滴冷汗却是不由得,从尧足师兄的脸颊上缓缓滑落。谁不知道丰笏上师活了六旬左右圆寂的...听说,以前寺里也曾出现过,丰笏上师显灵的事!却,却都是寺里出了恶事显的灵! 自,自己不,不会是因为,因为就,就只是,单单...单单让,让这新来寺里的师弟,多,多替自己,自己打扫下...就,就惹,惹了丰笏上师吧?!可,可那,那块石碑,确实是当年,丰笏上师在继任为,金林弘提寺寺正时所立! 尧足是在白天时他让来这碑林里,擦拭林子里这些长明灯的。一般没什么事...谁,谁会来这后山的碑林里闲逛?!就,就算有人正巧,被尧足看见。那,那也不能,好好一大活人在眼前。说,说不见,就不见了?!更,更何况,奇怪的还有,尧足他自己,都,都不知道,怎,怎么就把这,一人根本不可能这般快擦完的长明灯,都,都给擦完了! “阿..阿,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佛祖保佑!保佑!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神神叨叨的尧足师兄,却是当真有些心虚怕了。不由得双手合十,朝着尧足刚才手指的,先代寺正丰笏上师,所立石碑不住地,一边口念佛号,一边鞠起躬来。 倒是惹得站于一旁的尧足,有些疑惑不解地向师兄问道:“师,师兄?你,你这是做,做什么?” “阿弥...呃...” 经由站在身旁的尧足一问,心中既慌乱又怕的厉害的尧足师兄,却也不由身形就是一顿。从而心下里不由得暗暗,还,还好!还好!还,还不算太晚!不算太晚!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尧,尧足啊!走!走!咱,咱回去吃饭!你,你也一定饿了吧?今,今晚师兄,师兄亲自给,给你做顿好吃的!咱今晚就不吃那,干巴饼子和干巴菜了!师,师兄还留着些好吃的,没,没舍得吃呢!走!走!咱回去吧!回去吧!” 尧足师兄一边对尧足说道,便头前快步向碑林外走去。因天色已晚的缘故,又加上碑林里老叔繁多。却是不由得更令尧足师兄,心中对周围漆黑的树影充满了恐惧。仿佛在那看不清的树影中,正有一人站在那看着他般! “师,师兄!等,等等我!” 尧足见师兄头前走的飞快,却也不由得跟在师兄身后,一边小跑着追赶师兄,一边对走着飞快的师兄道。心中却不由得暗暗...那人教自己的这些话...还真管用。师兄真的没再难为自己。 第十八章 称呼 “尧,尧足啊!你,你这是?” “师,师兄。我,我去林子里,里。擦,擦...” “呃...那,那你快去吧...顺便,替我向丰...算,算了!你去吧!去吧!等擦完灯,顺便将地也扫下...就早些回来吧!” 尧足师兄最终还是放弃了,让尧足在去后山碑林里,擦拭供奉经文碑的长明灯时,替他向丰笏上师所立文碑礼敬之事。但他也着实被昨天夜里,丰笏上师的显灵给吓得够呛。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老是翻来覆去地回想起,尧足遇到丰笏上师显灵的事来。 不免让他没少在回来后,心里不断念叨着佛号,求丰笏上师原谅自己所作所为。并再三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难为欺负这新来的师弟。可他还是在一宿都没怎么睡好的恍惚间,做了个很是奇怪的梦来。 梦里有个看不清样貌,应该是个老头儿身量的人,老是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不管他怎么想要接近,就是无法靠近那人。直到他辗转醒来时,一摸湿乎乎的额头,却是不知何时...出了一身的汗来! 今日他却不敢再像以往那般,对这新来师弟呼来喝去。给其安排的忙活却也少了许多。佛像也改由他自个儿去擦,唯独留下了不敢再去的后山碑林,让尧足去打扫... “那,那师,师兄。我...” “去吧!去吧!” 尧足师兄却也不想再过多言。在将中午斋饭一并交给了尧足后,便将其打发了出去。随后自己也去了山间佛堂,擦拭佛堂里的佛像去了。 后山碑林处尧足独自走在,坑坑洼洼的石砖地面上。却是很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不时地在碑林里的各个石碑前徘徊,却并未用手中的擦布,去擦拭供奉经文碑的长明灯。 看着身前高大耸立着的经文碑,尧足却是不由得心中暗暗...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碰见她。不过真像她所说的那般,师兄一听自己说的那些话,就没再跟自己计较。师兄也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像以前那般对自己没好脸色。而且还在昨晚给自己做了顿好吃的热乎斋饭。 今日师兄让他忙活的,除了打扫下碑林里的地面外,也只有现今碑林里的灯了。而这些灯也早在昨日,就被她和自己擦的干净,只要挨个看一遍简单擦下便可。倒是她,还会来这林子里么? 尧足一边在心中患得患失地想着,却也不免回想起昨日那给自己好吃点心的人,随后又帮他擦拭起碑林里长明灯的事来。虽然自己也是擦了不少,可擦的最的多还是那,帮他一起擦灯的人。若不是那人帮着擦灯,怕是就算自己擦到深夜,也不一定能擦得完。 漫步于碑林中东张西望了好一阵的尧足,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寻找那人的身影。从而又忙活起今天要做的事来。晌午时分的日头虽然有些炎热,但尧足所在的碑林里却依旧十分凉爽。 在忙活了一上午后,独坐于石阶上的尧足,则赤手吃起了铁钵里的斋饭来。今日师兄给他备下的斋饭,却也不再是以往的残羹剩饭。而是与师兄自己吃的一样,都是今日刚做的斋饭。一些腌制的咸菜,与半钵已凉的谷米,倒也令他吃的津津有味。 “在吃什么好东西呢?” “嗯?!” 正当尧足还在低头赤手,扒拉着铁钵里的谷米咸菜时,熟悉的话语声却从他的身旁传来。抬头望向话语声传来方向的尧足,只见昨日那人却是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他的身旁。不由得令他心中一喜,立马停下了手里的吃食。从而赶忙站起身来,看向了冲他微笑的那人。 只见昨天那名中年女子,还是穿着那身昨日的旧衣,仿佛是悄无声息间般出现在了尧足的身旁。虽然女子脸色的惨白,已比昨日要好了许多,可今日的她却是一脸的疲惫。盘起的发髻也有些乱乱的,仿佛还没怎么来得及梳理般似得。 “你这饭是怎么吃的?怎么还吃到脸上去了?” 中年女子却是笑着对见到她,从而站起身来的尧足道。说着话下意识地便伸出手来,抹去了沾在尧足唇角的几粒谷米。却是令尧足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自己,会,会擦...” “给!” “这,这是?” “拿着,鸡子!” “我,我...” “你什么你?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我...” “拿着!” 中年女子说话间,便将藏在另一只手里的,一枚鸡蛋拿了出来,从而向尧足递去。尧足虽然并不想接,但却拗不过中年女子的好意,最终还是无奈地从中年女子手中,接过了那枚鸡蛋来。 “会吃么?” “嗯!” 尧足回着中年女子话,鸡蛋他倒也是认得。还记得数月前,第一次吃鸡蛋的时候,便是早已故去的三叔,给他剥的蛋皮。 再次坐回石阶上的尧足,在将自己手里吃饭的铁钵,放到身旁的石阶上后,便很是有些费力地剥起了鸡蛋皮来。看着尧足笨拙模样,就知道尧足是第一次,剥鸡蛋皮的中年女子。却是又笑着从尧足手中,拿过了那枚刚被剥了,一小点儿皮子的鸡蛋来道:“哪有你这么剥蛋皮的?都不知道磕一磕!” “啪啪啪!” 中年女子在将鸡蛋拿过后,便将鸡蛋磕碰在了石阶上。随着几声细微的碎裂声响,鸡蛋的皮子却也都碎成了蛛网状,从而被她很是小心翼翼地将蛋皮碎壳一一剥落。 “给!吃吧!” 将鸡蛋剥好后中年女子便又将鸡蛋,重新递给了默默在旁看着的尧足。 “谢,谢谢...” 接过白滑鸡蛋的尧足,则在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中年女子道了声谢后。便在中年女子很是期待地注视中,吃下了那颗中年女子剥好的鸡蛋。 “咕噜噜~” 一阵肚饿饥叫却在尧足吃下鸡蛋后,从身旁看着他的中年女子处传来。不由得令吃下鸡蛋的尧足,望向了面色因肚饿饥叫,而微微发红的中年女子来。 “你,你没,没吃饭吗?那,那你,你吃我,我这,这饭吧!我,我自,自己吃,吃不,不了的。” 尧足说着话便拿起了盛着斋饭的铁钵,向坐在身旁的中年女子递去。肚子饿的滋味儿,他也是常能体会到的。虽然他也早已习惯了饿肚子,也将吃不饱当成了家常饭。可毕竟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他也是知道清楚的很。 见给自己鸡蛋吃的中年女子,竟然肚子咕咕叫。那定然是饿了才会这般。事已便将自己的斋饭,要让给中年女子吃。 “没,没什么!你吃吧!我来的时候没怎么觉得饿也就没吃。等我回去后自己会做饭吃的。你这清淡斋饭啊,还是你自己吃吧!我自己回去做的,比你这斋饭可要好吃多了。~” 中年女子却是并没有去接尧足,向她递来的那钵斋饭。而是笑着对尧足拒道,心下里却是不由得,因尧足将自己的斋饭,让与自己而一阵欢喜。 “鸡子好吃么?” “好,好吃!” “呵呵,等以后我在拿给你吃。” “不,不...” “就这么定了!” “....” 不等尧足再说出什么拒绝话来,中年女子便打断了尧足的言语。将以后若有鸡子的话,就会拿来给他吃的事定了。颇有些心中无奈的尧足,却也不由得直觉空荡荡的心里,因眼前这人的出现而一下子满满了许多。 虽然刚才他想说出拒绝的话来,但实则心里却是想多见她几次,并不在乎什么鸡子不鸡子的...虽然那鸡子确实很好吃... “怎样?我昨天让你对师兄说的话,都给你师兄说了?” 中年女子笑着对尧足道。 尧足一听中年女子问起昨日她让自己,说与师兄的那些话来的事却也不住地点头道:“嗯!我,我,我把,把你,你让,让我说的,那,那些话...都,都告诉,诉师兄了!师,师兄他,他真,真的没,没说,说什么。还,还在昨晚,夜,夜里..给,给我,我,做,做了顿,很,很好吃的,的斋饭!就,就连今,今天的斋饭,也,也都,都是今,今天刚做的!” 中年女子听着尧足很有些费力的口吃言语。则笑望着身形颇为瘦小的尧足道:“这就好!这就好!只要他不难为你,这就好...”中年女子说着话,却是渐渐沉默下来。很有些疲惫的脸上,则也不免闪过一抹难色,看向了吃着铁钵里斋饭的尧足。最终中年女子还是鼓足了勇气,对尧足小声询问道:“你,你可,可以叫,叫我声...姨,姨娘么?....” 吃着铁钵里斋饭的尧足,在听了中年女子话后。却是有些不解地看向了,一脸期待神色的中年女子。他却不知为什么中年女子要自己叫她姨娘,而且他也不知道姨娘是个什么称呼。 “行么?” 第十九章 扫归念悔 “姨...姨,姨娘?” 疲惫不堪的白皙脸庞上,不由得带起一抹淡淡的笑来。听着尧足唤自己姨娘,中年女子的心中就是一暖。从而接着对尧足道:“好了!好了!你,你快吃吧!快吃吧!” 在中年女子的催促下,尧足则又吃起了铁钵里的饭来。直到他将半钵谷米就着咸菜吃了干净,那坐他旁侧的中年女子都未曾再说一句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不停用手,拿起铁钵里一捏又一捏谷米吃的尧足。 虽然尧足很有些不习惯,这么被人看着吃。可他也不好对中年女子说,因此也只好就这么在中年女子旁注视下,吃完了今天的晌午饭。 “阿,阿弥陀,陀佛...” 吃完了铁钵里晌午饭的尧足,却也不忘对着空了的铁钵,单手合十打了声佛号。看着尧足这般模样,却也不由得令坐他旁侧的,那名中年女子心中就是一乐。 “今天你那师兄,叫你来林子里,还是要继续擦灯么?” 见尧足吃完了饭,中年女子便对尧足问道。 尧足则点了下自己的小脑袋瓜道:“嗯!今,今天。师,师父叫,叫我来,来这林里。还,还像,像昨天一,一样。来,来擦这,这碑林,林里的这,这些灯。除,除此外。还,还要打,打扫这,这林,林子里的叶子。” 中年女子听完尧足话后,却是不由得举目望了,满林子里的坑洼石砖地上,那到处都是的叶落来。别说尧足自己一人,就算在加上她来,怕也是扫不完的。 更何况这落叶可不就地上的这些。说不准你前脚刚扫过去,后脚这林子里的老树经风一吹,就又要落下不知多少叶来。这可,这可要扫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可,可刚才尧足不也都说了,她给尧足出的法子已经让,尧足的那个欺负他的师兄,不敢在欺负他了。怎么今天尧足再来这林子里,还给他派下这么个无法完成的活呢? 正当中年女子微微皱起秀眉时,见中年女子脸上露出几分难色的尧足,却是接着又道:“师,师兄说了。不,不用都,都扫干净。只,只要简,简单地扫下,就,就可以回,回去吃,吃晚上的,斋,斋饭了。” “原来是这样,害我吓了一跳。白替你担心一场!还以为你那师兄,还要欺负你呢!让你自己一人,扫这林子里的满地叶子。别说就你一个,就算我帮着扫,从现在扫到晚,怕也扫不完这满地的叶子。你也是,刚才怎么不说清楚明白?我还以为这又是出了什么岔子了呢!呵呵~” 中年女子随后在听了尧足,接着说起的后话间不免伸手,拍打了下自己的胸口不无埋怨道。 尧足则有些不好意思地歉道:“对,对不...” “别老说什么对不起的话。你啊,这整天给人赔不是的性子,还真是...” 中年女子却是不等尧足将道歉的话说完,又笑着对尧足道。但话说到一半却又不在往下说了,而是从坐着的石阶上站起身来,从而对着尧足又道:“咱一起吧!姨,姨娘...也,也帮你扫!你去挨个看下,那些石头碑旁的灯,还都干净不?” “我,我...嗯!”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尧足,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想要说出的话来。却是觉得就算自己想要拒绝,却也拒绝不了。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中年女子则笑着从石阶旁,拎起了打扫林中落叶的扫帚,自顾在林子里打扫起落叶来。而尧足也很是听中年女子话地,也开始一一检查起了,那些昨天跟中年女子,擦拭过的长明灯。 两人却也各自忙活,都没有再说过什么话。只有碑林里时不时,传来细风吹拂而过,带起的林叶沙沙作响不绝于耳。夕阳西下当暮色来临时,尧足与中年女子仿佛是很有默契般,又都回到了晌午时他俩坐下的那处石碑石阶旁。 “我,我要,要回,回去了...姨,姨娘...” 尧足说着话却是有些,不敢看向此时在暮色下,对着他淡淡微笑的中年女子。 “回吧!我也该走了。” 中年女子则有些欢喜地道,随手便将自己手中的扫帚,又重新还给了尧足。 “嗯!...” 在试了又试下尧足最终,还是只说出了个“嗯”字,来作为今日分别的回应。他其实...很想开口问下,明天这位被他称呼为姨娘的人,还会不会再来。可他最终还是只单单说了个“嗯”字。 当他说出这声“嗯”以作回应后。却是不由得心下里又起了阵悔意。可还没等他在说些什么,那对他淡淡微笑的中年女子,被他称呼为姨娘的人,却又再次转身离开而去。 看着渐渐走远了的那人身影,尧足却是握着手中的扫帚,一动不动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渐渐远去离开。 “唉!我,我...” 一声叹息间,尧足有些无奈地默默自语道。从而耷拉着脑袋,也向自己来时的方向而去。 淡淡的菜香,从小院里飘来。还未等尧足走进院内,便闻到了院中屋舍里传来的菜香。当尧足回到自己与师兄所住的屋舍时,师兄却也正好将炒好的菜子一一摆上了桌来。 除了那几样炒好的菜子外。在吃饭的桌子上,还多了个小木牌牌。歪七八钮的字迹,虽然尧足并不识字,却也觉得写的很丑。而将炒好的菜子,一一放上桌的师兄。见扛着扫帚的尧足回来,却也不由得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眼此时摆在桌上的,由他自己书写的小木牌来。 这小木牌却是他今天偷懒做的。上面却是写着先代寺正丰笏上师的法号僧位。今天我之所以做了这几样菜来,便是要奉敬下先代寺正丰笏上师的法牌灵位,以求得丰笏上师的原谅... 见忙完回来的尧足有些傻傻地看着,桌上丰笏上师的法牌灵位。尧足师兄却是干笑了两声道:“师,师弟...你,你回来啦!” 尧足点了下自己的小脑袋瓜道:“嗯!” “别,别愣着了!快!快去净净手,咱,咱开饭!你瞧,今天师兄我,可是做了不少好吃的!一会儿你可要多吃些才是!不然这一桌的菜,可不就浪费了不是?!” 尧足师兄一边对尧足说着,随即便很是恭敬地将那写着,先代寺正丰笏上师的法牌灵位拿起。放在了屋舍里事先备好,铺了大红色麻布的供桌上。在早已备好的供桌上,还燃着两盏尧足师兄,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烛台。此时两根高脚红油蜡,却正红亮亮地燃着。 在将写有先代寺正丰笏上师的法牌灵位摆放好后。尧足师兄却又分别挑了些桌上炒好的菜子,一一盛到了备好的小碟小碗里。又恭恭敬敬地将那小碟小碗儿一一摆放在了,供桌上先代寺正丰笏上师的法牌灵位前。 “阿弥陀佛!” 合十双手的尧足师兄,则煞有其事地对着,供桌上的法牌灵位,口念佛号躬身道。心下里却也不由得暗暗悔道,丰..丰笏上师!小..小的金林弘提寺净所徒孙念来,给,给您老人家告罪了!我,我不该欺负新来寺里的师弟。我,我保证以后肯定改!不再欺负人!还,还请上师慈悲,饶了徒孙这回。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徒孙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一阵自我心中悔过后,紧闭双目的念来,却也只觉身上就是一轻。昨夜一宿都没睡好起床时,那股仿佛无形压着的缠闷,此时也都消散不见。从而心下里却也只觉,是先代寺正丰笏上师显灵了!原谅了自己对师弟的欺辱!不免心下里就是一喜。从而又不停地口念佛号,对着供桌上摆放的先代寺正,丰笏上师的法牌灵位一通礼拜。心中不免又说了许多悔过的话来。却是越说越觉得心中的烦闷就越发的轻了。从而就这么没完没了地,在供桌前忘我地悔过起来。 这忏悔来忏悔去,却是忏悔的越来越多。多到连他从前所做下的那些坏事,也都一股脑儿地给说了出来。也因他这一股脑儿地都给说了,反而越发地为说出的,曾做下的坏事悔过的越多。 不由得累的他额头上,都渐渐起了层汗来。可他却依旧自顾不觉,仍在没完没了地继续自己的悔过。却是忘了对先代寺正丰笏上师悔过的初衷。而就他自己所做的那些坏事,对着先代寺正丰笏上师悔过个没完。 “嗯?!” 直到察觉有人从他身后拉他时,这才从无尽的悔过中缓过神儿来,从而有些晕头晕脑地,满脑子想着对丰笏上师悔过的事,向扯他衣子的身后望去。 “啊!” 这一望却是吓得念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望向了那刚才从他身后,拉扯他的那人。 第二十章 忌事 “师,师兄?你,你这,这是,怎,怎么了?” 很有些不知所措的尧足,看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瞪大了不可置信的双眼,看向自己的师兄念来道。 “你!你!你!” 念来依旧瞪大了双眼,则直愣愣地看着尧足。在连说了三声你字后,惊慌的神色才渐渐有所缓解。却是经由刚才那一吓,打了个激灵出了一身的冷汗。 刚才当他回过头来,看向拉扯他衣子的师弟时,竟在恍惚间看到的并非自己的师弟...而是,而是名年约六旬的老者!虽然那老者模样他没看清,可不知为何他就知道那人是谁! 因此不由得令他脑子“嗡”地一声,顿时只觉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一个人的名字却也顿时,显现在他的脑海之中...那便是先代寺正丰笏上师!若不是他在被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随后尧足对他的几声唤问。怕是现今都还在惊恐中...差点儿就被吓尿了裤子! “师,师兄...你,你没,没事吧?” 尧足见师兄念来依旧坐在地上,对着自己连说了三声“你”后,又没了下文。便又向师兄念来问道。 “呃...没,没事儿!没事儿!呃..嘿嘿~刚,刚才一没留神。就,就没站稳摔地上了~呵呵,师兄没事儿!没事儿” 念来说着话儿便立马站起身来。但随后却又扭头看向了,供桌上摆放的法牌灵位。从而又再次双手合十对着,桌上供奉的先代寺正丰笏上师的法牌灵位,心中不断念道...上,上师求恕!上师求恕!徒孙念来以后定当悔过自新!悔过自新!定当,定当善待师弟!还请上师恕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看着又再次神神叨叨,对着供桌上的小木牌牌,不停躬身念叨的师兄模样。尧足心里却也当真奇怪的很!不知师兄为何这般,不停向那桌上的小木牌牌拜个没完。他虽然来的时日不久,可自打他跟在师兄身旁的这些时日里,可还没见过师兄这般模样。 而且...更令他不解的是。好端端的一碟碟,热腾腾的菜子。也都摆放在了铺着红布子桌上,小木牌牌前...难道,师兄是让这小木牌牌吃的不成?可,可那小木牌牌又不是活物?又怎么可能会吃下桌上摆着的菜子呢? 虽然尧足不知道师兄今日这是怎么了。可他这做师弟的也只有看着的份儿。只能默默站在神神叨叨的师兄身旁,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念来又是好一阵子对着,供桌上的小木牌牌躬拜后。累的一身是汗的他这才长出一口气,仿佛解脱了般用手擦拭了下渗出好些汗的额头。 “好,好了!没事儿了!没事儿了!走!咱去吃饭!去吃饭!” 念来终于对着先代寺正丰笏上师的法牌灵位,心中念叨完自己的悔过。这才对着依旧站在身旁,一脸不解疑惑地尧足道。他却不想跟自己这位,自打来到寺院归他管后,就饱受他欺凌的小师弟,说出自己为何这般做的缘由。 瞧这小师弟模样便知,自己现今所做的一切,定然是一丝半点知道也无。倒也令他心下一安,这事...自然是自己清楚知道就好!哪怕是多一个人知道,在这寺里那也等于,将自己的把柄握在了别人的手里! 虽然他也不过是寺院里,一个小小净所的擦扫僧。也就是每天按照,师父吩咐下的活儿,擦擦这扫扫那。可他也是自幼便入了这寺里,也在当初刚入寺时,没少吃带他的师兄气受。对于寺里的这些,见不得人勾当那也是再清楚不过。要是谁把谁的什么把柄给握在手里,说不准哪天就要倒大霉也不一定! 就像现今自己这给先代寺正丰笏上师弄的供品供桌。那也不能老是摆在屋舍里。若是被别的什么人,来到屋舍里给瞧了去,就不知会出什么漏子来。 招呼着尧足吃饭的念来,则先盘腿坐在了矮桌旁的蒲团上。赤手便向桌上的菜子抓去,在将菜子抓到手中后。随手又将菜子放进了自己面前,盛着谷米的铁钵中。随后又用手搅拌了下混着谷米吃了起来。 而盘腿坐在矮桌旁的尧足,也同样如念来般赤手吃起了,桌上的菜子与钵中的谷米。今日这桌上的菜子,虽然依旧没怎么有油水。可在尧足看来,却也是好吃的很!几样山里挖来的野菜,山菇子等物,就着钵里的谷米却也吃的香甜。最重要的还是尧足的这位师兄,倒也是个会做饭的。几样野菜、山菇子,也都是他自己个儿,在山里采挖来的食材。 “尧足啊...今天,师兄在咱屋里,弄的那个小木桌的事,可别跟任何人说起。知道了么?” 吃着钵里混杂了菜子的谷米,念来则有意无意间对尧足淡淡道。他倒也是个心思紧密之人。今日自己在屋舍里礼敬,先代寺正丰笏上师法牌灵位之事,只有这新来的小师弟尧足知道。 虽然自己这师弟整日,都在自己的吩咐下,忙活着擦拭打扫之事。很少能与寺中别院别舍的,僧人有太多的交集。可就怕万一啊! 说不准那天自己这师弟,就碰上个跟他闲聊的路过僧人。要是聊着聊着把他见到,自己今日礼敬先代寺正丰笏上师,法牌灵位之事给传扬出去,那可就大大不妙了!事已,这事还是要事先跟自己这师弟说清楚。毕竟师弟这般小的年岁什么都不懂,倒是很听自己话。但凡是自己说了吩咐的事,那也都一准儿的服从完成。 只要自己叮嘱他,不让他在外人面前,说起今日所见之事。倒也不怕他后脚就忘了,将自己的叮嘱当成耳旁风,对此他倒也放心! “嗯!我,我知道了...师,师兄...” 尧足一边扒拉着钵中的饭菜,一边则点头对师兄念来回道。 念来则很满意地道:“嗯!这就好!这就好!多吃些!谷不够灶里还有。” “呵呵~你那师兄?当真立了个小木牌牌,摆在个铺着红布子的桌子上?还,还给那小木牌牌前,摆了些做好的菜子?” 轻笑间剥着手中鸡蛋皮的中年女子,则忍不住向坐她身旁的尧足问道。她却不想尧足的这位师兄,竟然会做出这般荒唐事来。怕还真是心虚疑神疑鬼的缘故。 本来她在第一次见尧足时,只不过是为了让尧足,少受些他那师兄的欺凌,而给尧足出了这么个主意。却是不想尧足的这位师兄,倒还真真的信了!这不,昨天尧足回去后。他那师兄竟然还在屋舍里,供奉礼敬起法牌灵位来。 不用多想便能猜到令尧足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自己师兄为何会对个,写了字的小木牌牌敬礼的缘由。便是那小木牌牌上写的,定是这金林弘提寺先代寺正丰笏上师的法号。 尧足的这位师兄还真将自己教与尧足所说的,丰笏上师的假显灵给完完全全的当了真。要不然也不会做出这般荒唐事来...不过这倒也是件好事,这说明尧足的这位师兄,定然在今后不会在难为尧足。 想起尧足的师兄,一脸惧色地在写有,丰笏上师的法牌灵位前,虔诚悔过的模样。坐于尧足身旁的中年女子,却是更加忍俊不住地笑出声来。 “给!吃吧!” 将手中鸡蛋剥好皮的中年女子,在将手中鸡蛋递向尧足时,淡淡笑道。 “嗯...” 看着依旧一脸疲惫神色的中年女子,还有她那头上盘起很有些乱糟糟的长发。尧足的心里却也不由得,升起些异样心绪。却是为自己这位在寺院里认识的姨娘,很有些不知名地担心起来。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只是每每见到姨娘这满脸疲惫神色,都不由令他心中就是一疼。 “姨,姨娘...” “嗯?什么?” “我,我跟,跟你说,说的师兄,师兄的事。你,你,你可千万,别,别告诉给别,别人。师,师兄昨,昨天可,可是跟,跟我说了。不,不让我,我,我将,将昨晚的,的事。告,告诉别,别人的...” 尧足一边从中年女子手中,接过那枚剥好了皮的鸡蛋,一边对中年女子道。在今日晌午这刚见了姨娘不久,他便将昨日夜里吃饭时,师兄的怪事说与了姨娘。见姨娘听了自己说出师兄事后,很有些止不住笑个没完模样。便也能猜到姨娘定是知道些什么。要不然姨娘也不会这般老是笑个没完。 可随即他又很有些心里纠结...毕竟自己可是答应了师兄,不会对人说起昨日夜里所见之事。可他却不知为何在见了,又拿着枚鸡蛋而来的姨娘后,便将这事告与了姨娘。 随后心想不妥的他,便又向姨娘叮嘱道。却是怕姨娘再将这事,告诉他人知道... “呵呵~姨娘知道了,这事啊~姨娘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快吃吧!” 中年女子则笑着对尧足道。却是只觉尧足能将师兄,不让告与别人之事告诉给她。心里说不出的欢喜与开心!心中却也只觉自己为尧足,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为,她是尧足的姨娘。 第二十一章 珪师叔 扛着扫帚的尧足赶着暮色落下时,向住着的屋舍而回。刚一走院里便见师兄点头哈腰地,送着位年约十六、七的少年僧,从屋舍中慢慢走出。 看那少年僧模样,虽然身上也是穿着,跟他与师兄差不多的蓝面儿纳衣。但衣料却并非粗麻缝制,而是上等的绸缎好料。在衣面上还时隐时现能够看到,暗织的花色纹络倒也端的好看。 少年僧人显然不怎么待见念来,甚至是很有些瞧不起的模样。这少年僧的眉目倒是十分清秀,肤白如女子般。在其细长的脖颈上,还戴着串湖绿石打磨的念珠。 “师叔慢走~师叔慢走~” 念来在将这小他好几岁的少年僧,恭敬地送出屋舍后。却依旧躬着身子满脸堆笑地,对那走在身前的少年僧道。 少年僧显然很有些不耐烦,一刻也不想在这脏脏的小院里多待片刻。在念来将其恭敬地,从屋舍中送出后。便淡淡地对念来道:“好了,好了。你也别送了,就到这就行。明天让你去办的事...” “师叔尽管放心!~您让弟子办的事,弟子保准儿,给您办的妥妥的!您就瞧好儿吧!~” 念来也不等少年僧将话说完,便立马满脸堆笑地抢先回道。 听着念来所说的满意答复,少年僧一脸不怎么待见,念来的面色这才稍稍一缓。嘴角也带起丝笑来微微点了下头。而这时少年僧却也看到了,傻愣愣站在院门口的尧足。 “尧足!还不快给师叔让出路来!” 念来见回来的师弟挡在了院门口,便赶忙冲尧足喊道。 尧足虽然不知这比自己师兄,年岁还要小上些的少年僧是谁。可见自己师兄这般恭敬模样,便也知定是寺院里的大人物。从而很听话地赶忙让到一旁道:“师,师叔。” 脸上又带上几分不喜神色的少年僧,一听尧足开口却是不由得,眉眼间就是一乐。还未等他说些什么,瞧见少年僧眉目变化的念来,便赶忙满脸堆笑地对那少年僧道:“呵呵!他,他就这样。新来寺里的师弟,这舌头...呵呵,不怎么好使。~” “嗯!” 少年僧在听了念来的言语后,又微一点头轻应一声。随后便轻步从尧足身旁缓缓而过,不再去看向这一身脏脏的僧童。 而尧足却在那少年僧从身旁而过时,不由得很是好奇地望向了,在师兄陪着下走出小院的那名少年僧来。却是当那少年僧,打他身前走过时...竟然从那少年僧的身上,还传来股很是好闻的淡淡香气。 “唉!可,可算把他送走了!” 没过一会儿功夫,将少年僧恭送出小院的念来。则抹着额上渗出的细汗,自言自语地回了院里。当他看着依旧还傻傻站在原地,瞧向院外那已然走远了的少年僧时。念来随即便伸手拍打了下,尧足的小脑袋瓜道:“还瞧!都走远了!” 尧足却是有些不解地向师兄问道:“师,师兄。他,他是?” 念来仿佛还怕附近有人般,又于门口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后,这才对尧足小声道:“他是咱的小师叔!咱师父要是见了这位小师叔,那也都是听他说话的份儿!嘿!你小子刚才回来的也巧儿,竟然让你小子给碰了个正着!” 念来说着见尧足依旧满脸疑惑不解模样,便又接着小声对尧足道:“他啊...是咱寺里右寺护的小儿子步珪!现在正好在咱净所,担着寺师的僧位。嘿!别说是咱师父见了他,都要听他话的份儿!就连咱净所里的首座、长老师伯们,见了他那也都要让他三分!” 原来来人正是金林弘提寺右寺护之子。这右寺护则为金林弘提寺下,林允精舍舍主显元。因左右寺护在寺中地位尊贵,为协助寺正治理寺务之人。从而这位右寺护、林允精舍的舍主显元。便以自身身为右寺护寺中高位之便,将儿子任为了本家寺净所寺师。 除了是对儿子在担任寺内僧位上的一种历练外。更多的也是为今后,儿子担任寺内更高僧位做准备。 而对于这位净所里的小师叔,念来却也打听的清楚。这位步珪师叔除了有个在寺里,地位很高的右寺护老子外。他母亲家也是颇有权势,是符非郡名门望寺之女。更因其生母为右寺护正室夫人,虽头上已经有了将来会继任其父,林允精舍舍主、右寺护之位的同胞大哥。 可有他右寺护的老子,跟母家强势的母亲在,却也应该差不了哪去。眼下这不就已经做了,本家寺净所里的寺师。虽然净所比不上那些本家寺里其他堂阁权重,但也是正儿八经的本家寺正职。 依着现今他这般小的年纪,日后在本家寺担任寺中僧位倒还长着。而且这位小师叔在寺中,也是出了名儿的神童。这才十六、七的年纪,便熟读门中经法,更有传言...连有着“元机临”之称的瀑云上师,都瞧上了这位小师叔的聪慧,想要收其为门下弟子。 若是步珪小师叔当真得了,瀑云上师看中成为他门下弟子。说不得日后其自身作为,都能胜过他那将来会继任,林允精舍舍主、右寺护之之职的兄长大哥。 只是...这位小师叔的性情,却是端的不招人喜。不光是对净所里的众弟子趾高气扬,根本就不将所中弟子放在眼里。即便是其他堂阁里的弟子也亦是如此。因此,他在寺里却是出了名儿的不好相与。 今日,却是不想...这位心气儿高的不得了的小师叔,会来到自己这小院子里找上他来...不过,他来...却也并非带来什么好事... “唉!” 想着这位难伺候的小师叔,给自己带来的吩咐。念来却也不由得哀叹一声。 “师,师兄?” 尧足见师兄面露难色模样,却是随即问道。 念来则苦笑着对尧足道:“明天,你就不用去后山打扫擦灯了。” 尧足一听师兄此言,眉头却也不由微皱,心下里更是一紧。不免心中暗暗...要是不能去碑林里扫地擦灯。那自己还怎么去见,在碑林里等着他的姨娘? “明天,咱要去个地方。估摸着来回要走上一个多时辰...唉!今天咱这位师叔来,就是叫咱俩去那地方打扫屋舍的。嘿!没想到...竟让咱俩给碰上这倒霉活! 不过...摊上这倒霉活的也不光咱俩。这不,这位师叔还叫我,找些净所里的人手一起去。怕是找上谁都要心里骂我找他...唉!真是个费力不讨好得罪人的差事!” 念来一边道苦说着,心下里却也不免,暗自骂起刚才来的,那位净所小师叔步珪。却是这明天要去打扫的地方,本应是净所里另一位寺师师叔所管。不想步珪今天来,竟会让他明天去那地打扫。 虽然现在他都没搞明白,为什么不是步珪管的地方,他怎么去管。而且还是叫自己这么个,本应是派在本家寺里担扫擦活的去。听步珪这小子的话意...怕是来找自己,连师父那边儿都没知会一声。 也是!人家好歹也是寺里高门之后。就算是得罪些寺里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人家是元机上师的后裔子孙。就算没有僧位光凭着,他那在籍的上师后裔身份。也自然会在这金弘山上,有份属于自己的家业田产。 哪像他们这般生来就是劳苦命。既然投胎没投对个好人家,也只能怪自己这辈子运气差,希望下辈子投个好胎了。 “师,师兄...咱,咱们明,明天要去哪?是,是明,明天只,只去一天,还,还是...天,天都,都去?” 尧足心下里却是有些急切,虽然师兄只是说了明天去那地方。可却没说清过了明天的以后去不去,从而向师兄接着问道。 念来则苦笑着微微摇了摇头:“你问我,我问谁去?今天咱这位小师叔过来,也只是让咱们明天去。往后啊...谁知道呢!唉!不说了!不说了!这晚上饭还没做呢!等吃了饭我还要去跑明天这事!唉!肯定要得罪人了!真晦气!” 尧足听来听去却依旧糊涂。师兄所说的这些话,却是根本就没有提及,明天要去的地方是哪。见师兄欲走入屋,便又向师兄追问道:“师,师兄。咱,咱明,明天。要,要去哪里?你,你还没,没说呢...” 念来显然不想提及,明天要去的地方是哪。刚才他也有意无意间,避开不想说那地名。可无奈师弟尧足还是向他问起此事。在略一沉默后,最终长叹一声道:“还能去哪儿?咱啊,明天要去寺里的禁地。那些关押寺里犯下大罪过僧人的地方。唉!去给锢舍那边儿打扫院子。” “锢,锢舍...师,师父....” 蔫巴巴的念来在说完话后,则唉声叹气地走进了屋里。留下了听他说出,明天要去之地的尧足,依旧默默的站在原地。却是听了师兄提起,那熟悉地名锢舍二字后。不由得令尧足又想起了,在第二个家里最后跟师父,所待的那处幽暗屋舍。 喃喃自语间尧足不免,又想起了他那早已圆寂于,幽暗锢舍里的师父老僧扶明来。 第二十二章 涧路分歧 “呜噢噢~呜噢噢~呜呜~” 山间密林中不时传来猿猴啼叫,此时天色也已然大亮。在今日一早天还未亮就起身赶路的尧足一行,也离着他们将到的地方越来越近。 除了尧足与其师兄念来外,还有十来个年岁都不大的僧人。小的跟尧足差不多,大的也不比尧足师兄大多少。其中一名身材高高,约莫十七、八岁的年轻僧人。却是一边走一边对走在最前,带路的念来埋怨道:“念来师兄!咱可说好喽!下次你要来这猿啼涧,可不准再来叫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来这鬼地方忙活!” 猿啼涧名如其地,为金弘山十二本家分寺中,金林弘提寺辖下寺领。因此处多猿猴于山间啼叫,又有条清澈溪水蜿蜒林谷而得名。为金林弘提寺关押寺中犯下,大罪过僧人的锢舍所在。 走在最前的念来听着身后,那年轻僧人的埋怨。却也不气不恼,反而一脸带笑地,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对那埋怨他的年轻僧人道:“念预师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就你不想来这鬼地方?师兄我就愿意来了?!嘿!这可是步珪师叔吩咐下的,咱这些所里弟子能不来么?再说...那也不是我挑着师弟。是步珪师叔吩咐下,我才叫的你啊。” 被念来称呼为念预的年轻僧人,却是不屑的哼了声道:“得了吧!你我还不知道?怕是步珪师叔,也没跟你说点了谁名叫谁来的。是你自己找的离你住的,最近几家咱师兄弟的院子,自个儿挑的吧?肯定不是步珪师叔点着我们来的。” 念来一听念预这番言语,心下里却也不由得就有些发虚。还真别说...昨晚吃完斋饭后他便出门找了,来这猿啼涧锢舍忙活打扫之人。还真就专门找了他们几家,离着自己所住小院儿最近的,师兄弟所住院子。 没成想自己耍的小心思,还真被念预给一语道破,说中了的要害。可他哪能就这么认了?本来被他叫来的师兄弟,都对被他叫来做这苦差很是不满。要是在这时候因为念预这一说,又惹起此时同行的其他师兄弟,心中对自己的气恼。那自己这趟子来可不就,得罪他们更狠了? “哪有!哪有!昨天步珪师叔找我吩咐,师弟你又没站我身边。你怎么就知道步珪师叔没点你名?要是不得了步珪师叔的点,我能去挨个找你们?” 念来当即矢口否认,念预所说的那番自猜。不由得心下里就是一紧,却是不住向前望去。盼着快些到那涧边锢舍,好不在跟这老爱找茬的师弟纠缠。 “哼!念来师兄,你也别把话儿说的这么死。咱步珪师叔是个什么性情,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别说咱们这些所里的弟子了。就算是所里的一些师伯、师叔,咱这位步珪师叔没记住名的,那也是大有人在! 就这?步珪师叔还能挨个的,把名字都告诉给师兄你。在让师兄你来找我们来?我才不信呢!” 念预却在听了念来的反驳不承认后,没好气儿地又道。 他此言一出却也立马引来了,周围其他师兄弟们的认同。都觉得今天被念来叫来,实在是屈的很!定然是念来自己寻思着找上了他们。而并非是步珪师叔,点了他们的名让念来挨个叫的他们。 “对!念预师弟说的没错!念来啊!肯定是你小子为了图方便!专门找了咱几个,住着离你小子近的师兄弟!真是晦气!晦气!跟你小子住的近,还真没什么好事!好活摊不上,竟摊些费力不讨好的活!” 正当念来还想接着反驳念预话时。另一名走在后头身形颇为胖大,累着气喘吁吁的年轻僧人,则不无埋怨地冲前喊道。这年轻僧人的岁数,也就二十三、四。不知是累的还是何故,此时赶路的脚步都已有些虚力。拄着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树杈枝子,慢吞吞地跟在一行人的后面。 在他身旁还跟着三名,年岁跟尧足差不多大的僧童。都各自拎扛着打扫擦拭的行头,看模样便知定是这胖大僧人所管师弟。 “这...哎呦!念续师兄!我,我哪儿敢啊?!当真都是步珪师叔亲自吩咐下的!这,这...唉!还,还真是...” 念来虽然此时心里苦的要命,可该装的还得继续装不是?哪能光凭念预这根本就没说错的自猜就这么认了?当然要继续装成苦主模样,继续给自己叫屈。 装成很是无奈模样,给自己叫屈不止的念来。随即便伸手指向了跟他身旁,走了一路的师弟尧足道:“不信!师兄可以问问这,跟我住在同一院里的新来师弟!你问问他,是不是...步珪师叔找上我,跟我说的大伙儿名字?” 别无他法的念来只好将,跟他一路都沉默不语,好似很有心事的尧足搬出,当了挡箭牌。 还不知怎么回事儿的尧足,刚一反应过来师兄叫他,便在师兄私下里眼神儿暗示下,点头应道:“没,没错!师兄说,说的没错!” “哼!你让尧足说,这能算么?尧足可是跟你住在同一院子里的。是你管的师弟!肯定说什么都是向你!这不算!不算!” 念预却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留给念来当即驳道。 “唉!念预师弟!就算你心里对来锢舍满肚子牢骚。可人都已经来了,还能怎样?就算念来师兄真是自个儿,随便挑了咱们来的。那也只能怪咱运气不好,才被念来师兄给挑中的。咱还是快些到了锢舍,打扫完好早些回去才是!人都马上到锢舍了,说再多也没用了啊!” 一行人中一名年岁与念来相仿,也是二十余岁的年轻僧人,则对依旧一脸愤愤的念预说道。他这话倒也说没错!人都已经来了,难不成怪这挑他们来的念来,就能不用去锢舍打扫了?却也只好自认倒霉,领了这好不晦气的差事。 走在最前步子不由得就是一顿的念来,眉头却也不免微微皱起。他却怎么听,怎么觉得刚才那年轻僧人所之言,不像是安抚...更像是在挑唆! 只要认识念预师弟的,都知道这小子的脾气倔。你越说往东那这小子,肯定就认准了往西!在这节骨眼儿上,在经这一撺掇...要是这小子的倔劲儿上来,还真不好办! 虽然念预是自己在净所里的师弟。可这小子在净所里,大小也有些关系能耐!净所里的步恭师叔,就是这小子家里的亲戚!在这小子面前师兄师弟这一套,还真不怎么好使! 越想心中越觉得气闷的念来,不免心中大骂,好你的念沣!这哪是劝人,分明是在挑拨念预!要是这小子真在这时候儿耍倔,那自己还真没把握平息... 哎!也怪自己大意!怎能,怎么就找了念预这么个倔脾气的一起...不过,这小子倒是离自己住的地方最近。呸!呸!就因为这小子住的最近,才第一个找上他来!可没成想这一路上没怎么言语道苦的念沣,却在这节骨眼儿上出来挑唆! “哼!不就是白来一趟?!难道我就不敢在这时候儿,扭头回去?!要扫你们去吧!” 还真如念来刚才所忧那般。念预在听了念沣挑拨后,当真有了立马回去连锢舍都不进的心思。却是令头前带路的念来,顿时就有些头大如斗,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念,念,念预,预师,师兄!不,不能走啊!要,要是你,你就这么,么走了。肯,肯定会,会得罪,步,步珪师,师叔的!毕,毕竟这,这次...是,是步珪,珪师叔让,让来的。你,你要是,就,就这么走了。让,让步,步珪师,师叔知道了,话...” 正当念来还在一边前行,一边心里急着琢磨该怎样,劝说这倔脾气的师弟时。跟他身旁走着的尧足,却是开口对一脸愤愤地念预劝道。 念来一听尧足劝言,却也赶忙接道;“是啊!是啊!念预师弟,咱这都马上要到地方了!你要是在这时候儿回去...要是让步珪师叔知道了...” “哼!” 念预却是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颇有些心中不服的意味。可他却并未像刚才所说那般,不在向前赶路扭头而回而是继续前行。 虽然他在刚才就是气不过头脑发热。可在听了新来的口吃师弟尧足的那番话后,便也渐渐冷静下来。毕竟那位净所里的小师叔步珪,却也当真是惹不起的主!就连自己的娘家外舅步恭,自己真要在此事上出了什么漏子,到时候怕也不好使!心中气恼依旧可他也知道既然已经来,也只有快些忙完早点回去罢了。 行走间念预却是有些不喜地,望向了离他不远的师兄念沣来。刚才都因念沣的挑唆,才让他头脑一时发热。心下里对念来的不满,却也不由得或多或少,被这位挑事的师兄念沣给分担了些去。 “到了!到了!快看!前面就是猿啼涧的锢舍!” 第二十三章 遇 走在最前的念来招呼着,一同而来的师兄弟们。便朝着前方不远处,已经隐约可见的屋舍院落而去。当他们一行渡过溪水上的木板小桥后,便来到了屋舍院落的近前。 随着渐渐临近,不下十余处的石墙院落,则出现在他们眼前。低矮的石墙显然已有些年头,墙面上爬满了绿绿葱葱的叶虎草。有些石墙则已然坍塌,露出里面杂草丛生的内景。 “哈哈!你们几个,是从本家寺净所来的?” 正当念来与一众师兄弟们,琢磨着是不是先找个,住这的管事僧人说说时。一名嗓门儿不小的中年僧汉,却是赤着精装黝黑的上身,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中年僧汉身上自带一股彪悍气。若不是他那光溜溜的脑袋,跟脑顶上点有九点戒疤。还有脖子上挂着串长念珠,却还真看不出是个僧人来。 粗眉虎目一脸大络腮胡子,样貌却也端的粗犷,看年纪也应有四旬左右。最为显眼的还要数,他那赤着的精壮上身,好几处应是与人打斗时留下的长长疤痕,看模样应是利刃所伤留下。 “唉?!怎么?洒家说的,你们几个没听见?你们是不是从本家寺净所来的?” 中年僧人见这既有少年、也有青年的一行十来个家伙,竟然都看着自己默默不语。便有些不解奇怪道。 “呃...是!是!我们,我们几个,是从本家寺净所来的!不知僧师如何称呼?” 念预却是反应极快,先开口对那出现在,他们身前的中年僧人道。在刚才他也被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看模样还真不像是僧人的汉子给吓了一跳!看那模样...别说不像是个和尚。要是他那光秃秃的脑袋上,在长上些头发的话,可不就活脱脱一个山路劫匪?! 随着念预先反应过来,念来也在随后双手合十,对那中年僧人恭敬道:“阿弥陀佛!我们是受净所步珪师叔所命,前来打扫此处屋院。” “嘿!换人了?!我说嘛!怎么净所派人来的这般勤快?原来是管着洒家这片儿,打扫的寺师换了人!不是步述那家伙管了!哈哈!看来洒家让手下弟子,去本家寺告那一状,还真管用了!” 中年僧汉笑着大声说道,在说话间不无得意地,用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 “敢,敢问僧师...你,你刚才说...” 念预却是一听这中年僧汉此番言语,心下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惊。心中不免暗暗...怪,怪不得!怎么净所里管着锢舍打扫的步述师叔,好端端的就不管这地了!原来,原来是眼前这人,告了步述师叔一状!怕是正因眼前这人告的一状,才让本来由步述师叔管的锢舍,归到了步珪小师叔手里.... 念预心中想着,却还是经不住,心中的好奇...从而试探般向那大咧咧的中年僧汉道。 中年僧汉倒也不藏着瞒着,一听念预提及他状告之事,则没好气儿地哼了声道:“哼!你们那净所里的步述,端的好大架子!怎么?!瞧不起洒家这关人的地方?!自从洒家来了这里,可就没怎么见过,步述那家伙派人来打扫! 洒家那是从本家寺戒堂出来的坐堂寺师!他不个依老卖老的家伙,还敢跟洒家过不去?!哼!就算他后头有本家寺里,净所长老给他撑腰。难道洒家后头就没人了?!可洒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先是你们净所不给洒家面子,洒家那也是忍了又忍,这才让手下弟子带着状子,回了本家寺戒堂! 本来嘛,洒家还纳闷呢!怎么这状子递回去都这么久,还是没个消息!哈哈!今天看到你们来,又听你这小子说什么,管着洒家这地打扫的,换了个叫步珪的。那不就说洒家月前,让手下人递回本家寺的状子,把你们净所里的步述那老家伙给告倒了? 哈哈!好!好的很!换人好!换了人你们这净所里派人来都勤快了!要是你们几个也像以前,步述那老家伙派来的,只在洒家这里偷懒瞎忙活,不把该打扫的都打扫干净。嘿!洒家可说不准,就又要让手下弟子,带着状子去本家寺告一告! 这次少不得也要把你们几个也给捎上!看洒家在戒堂里的师兄弟,怎么惩治你们!少不得让你们吃些苦头,尝尝戒堂里最出名的戒棍,是个什么滋味儿!” 随着中年僧汉的话语说出,念续、念来、念沣、念预,四名净所里的师兄弟们,却都不约而同地私下里,相互对望了几眼。都从他们师兄弟眼神中看出,对这来猿啼涧锢舍打扫忙活的不情不愿。尤其是念续、念沣跟念预三人,都在与念来对望时,不免脸上带有几分怒意。都怪他偏偏不找别人,专门将倒霉事找到他们身上! 而念来此时心里也是只吐苦水,不由得心中暗暗...真,真他娘的倒了八辈子血霉!怎么,怎么偏偏让我念来,贪上这么个讨人嫌的差事!就算这事我给步珪办的妥当,依着步珪的性子也定然觉得理所应当!真是那边都讨不了好来! 那些归念续、念沣跟念预管的,一同而来的师弟倒不算什么。可念续、念沣跟念预...怕这次被我叫来,是真得罪狠了他仨!说不得往后哪天...就把这仇!跟自己寻回来。 尤其是念沣这小子,那也是师兄弟里,出了名的阴人货!可有不少跟这小子,有过节的师兄弟栽他手里的!自己怕是今后要小心些了!实在不行...等回去后。少不得要去那小子住的院子,多走动走动跟这小子好好说说才是! 不过...这人竟然,竟然是本家寺,戒堂里的坐堂寺师?!... 坐堂寺师则是各寺院中,堂里地位很高的寺师。在有的寺院里,坐堂寺师是除了,堂中首座寺师外,身份地位仅次于,首座寺师的第二把交椅。更在堂中没有首座寺师时,有从坐堂寺师中推举出,代理首座寺师执掌堂务者。 而在金林弘提寺权势颇重的戒堂中,能够成为坐堂寺师的僧人,那也都不是泛泛之辈。却要比一般在寺中有着寺师身份的僧人,身份地位不知要高出多少!且金林弘提寺的戒堂中,也早在开寺祖图珉上师时,便立有戒正者为坐的堂律。 也就是说在戒堂担任寺师,及本身应有之堂权的僧人,那也大多都是靠着自身努力而得。并非像寺中其他诸堂、阁、院、所般,能够以血脉、权势、关系走后门入堂得位。 能够成为戒堂里坐堂寺师的,那也当然都有身过硬本领!而金林弘提寺中的戒堂,更以戒僧汉的戒棍最为出名。其戒棍功法之强,即便在十二本家寺中,那也是数得上的。可想而知这看模样不像个僧人,倒像是个强人的中年僧汉,其戒棍的本事那也应当很是了得!不然也不可能在来这猿啼涧前,能在本家寺戒堂里担任坐堂寺师。 可奇的是既然这人,都做到了戒堂首座寺师的位置。若没什么意外的话,也应该能安安稳稳地,在堂里就这么坐堂下去。何至于被派到这来,成了这看守猿啼涧锢舍之人? “好了!好了!洒家也不跟你们几个多说什么了!都给洒家好生打扫好这本来,就该你们净所该管的事!嘿!不过,洒家也不亏待你们!你们怎么着也是走了小半个时辰,才从本家寺里过来。等你们把该打扫的都打扫干净,洒家就请你们吃顿好的! 嗯!正好洒家要去附近林里转悠。看看今个儿能不能打些野味回来!他娘的!自打年前来了这锢舍,做了这地方的舍主。洒家这肚子可就遭了罪了!老是些清汤谷米饭啥的,这嘴里都他娘的快要淡出个鸟来!要不是洒家能时不时地,自己个儿在这附近林里转悠。碰巧打些野味回来解馋,岂不是肚子里连点儿油水也无?! 你们几个也别担心!就算洒家这去山林里打不到野味,那也不打紧!瞧见你们来时过的桥没?下面儿的水里,那也是有货的地方!洒家这一头去山里打野味,手下弟子那头就去水里摸鱼! 别的洒家不敢说,可这水里的鱼,那肯定能摸到些的!到时候儿总能有些肉来打打牙!呵呵!不过也难说洒家这一去林里转悠,还真碰到个不长眼的东西,撞到洒家手里!到时候儿也少不了你们几个吃的!” 中年僧汉笑着一边说着,随即便冲身后大声喊道:“念行!念行!你小子快给为师,把棍子拿来!为师这就要走了!” “师父稍等!稍等!弟子来了!来了!” 中年僧汉喊完话没过多久,便见名抱着戒棍的年轻僧人,急急忙忙从一院里跑出。一边跑还一边对中年僧汉道。 第二十四章 聚食 抱着戒棍一路小跑的年轻僧人,还没等他跑到中年僧汉身旁站定。那中年僧汉便一把便将,年轻僧人手中所抱戒棍给抄了过来。却是快如闪电几乎是在瞬间,便将戒棍给握在了手中。 “念行!你带这些从本家寺净所来的师兄弟们,去院子里忙活去吧!师父我去附近山林里,看看今个儿有没有不长眼的东西撞上。还有,叫念立、念仿那俩小子,今个儿都给我勤快点些!这日头都晒屁股了,还窝在床上不起,也不怕生了懒肉!我可没生懒肉的徒弟!那俩小子不是很会摸鱼么?今个儿就让他俩给我使劲摸!必须摸到够咱们吃的才行!要不然,就等着吃戒棍吧!” 中年僧汉对那被其唤作念行的年轻僧人吩咐道。一边说着便倒提着手中戒棍,也不在理会众人,自顾自的便向附近山林里走去。而那刚才替中年僧汉抱棍而来的年轻僧人,见自家师父渐渐走的远了,却也不忘朝着自家师父,渐渐走远的方向喊道:“师父!林中小心!” 那渐渐朝着附近林子而去,渐渐走远了的中年僧汉。却是并没有回自己徒弟话,而是依旧自顾自的前行。但在前行中倒是抬起另一只,空出来的手臂朝身后摆了摆,算作听到徒弟话的回应。 “阿弥陀佛,诸位师兄弟,请随我来。” 见师父已然走远不见踪影,念行则双手合十对着,一行而来的净所师兄弟道。言语间倒也很是客气。 随后在念行的一一指引下,一行而来的净所弟子们,便开始分散在这十多处院落里,打扫起各自要忙活的事来。而随着师兄念来,一同而来的尧足。也同样被分派到了个,很有些破旧的小院里打扫。 手拿扫帚的尧足,则很是卖力地在院中打扫起,地上到处都是的枯叶杂草。时而蹲下身去,将长的老高的杂草拔起扔掉。时而又挥舞着手中扫帚,将地上到处都是枯叶,扫聚到一起堆积。 一通忙活下来当尧足擦着额上,渗出的汗水望向天空时,日头也早已升的老高。也应到了该吃晌午饭的时候。一想到午饭尧足心中,却也不免暗暗...今天,姨娘也应该会来吧?可,可我现在去不得林子里打扫。而是来了这里...也不知姨娘见不到我会怎样?... 正当尧足还在心中想着心事,院门前却是出现了师兄念来的身影。此时的念来也早已脱了身上的蓝面儿纳衣。赤着瘦瘦身板儿,一身是汗的冲进院来后,便对自顾发呆的尧足道:“吃饭了!尧足!快来吃饭!哈哈!今儿这饭咱师兄弟,可要有口福享了!舍主师叔手下的两位师兄,给咱烤了好些鱼来!还有舍主师叔在附近林里,打的一只大肥兔子,现在也都烤的差不多了!还不快随我去?!去晚的话,鱼倒是够咱分的!可兔子就玄了!快来!快来!你还愣着作甚?” 念来招呼着尧足说道,随即便拉着尧足一同向院外走去。尧足见师兄这般急切,也只好放下心中所想。随着师兄向院落附近,溪水旁一处早已围了几个,光膀子僧人聚地而去。 “哈哈!你小子腿脚倒是好使!跟你一起的那些小辈,都还没到!你倒是跑到了他们前头!嗯?哈哈!原来后头还有个跟着的!” 此时正盘腿儿坐在草地上的中年僧汉,则哈哈笑着对走上前来的念来说道。随后又看到念来身后,也已跑到近前的尧足,则又补了句后话。 “念立啊!去!撕两块肥兔子身上的好肉!给你这俩师弟!” 中年僧汉一边对着名只穿了条,湿漉漉短麻裤的年轻僧人道。一边又招呼着起火做饭的念行,让其给先来的念来、尧足弄叶子谷米。 而那只穿着条短麻裤的年轻僧人,在听了中年僧汉吩咐后,则赶忙用小树枝做辅,很是麻溜儿速度极快地,伸手从烤兔子上撕扯下两大块肉来。分别放在了念行,用两片不知是何树何草,结长而出的大叶,包裹的熟谷米上。 随后念行便将用大叶包裹的谷米兔肉,一人一份分给了念来与尧足。两人在接过包着谷米兔肉的大叶时,则双手合十对着递给他们吃食的念行道了声佛号。 正当两人刚接过各自手中,包裹着谷米跟兔肉的大叶时。念预与念沣两人则也各自带着,手下师弟向这边走来。 接过手中谷米兔肉的念来,不由回望了眼这才刚来的念预跟念沣。心下就是一乐不免为自己,这来的早而暗自庆幸! 当念预、念沣和其各自手下师弟,也都一一接过以大叶包裹的谷米兔肉时。来的最晚的念续和其手下师弟,也在此时向溪边而来。当他们来到近前时,却也只剩下了烤鱼跟谷米。而那由中年僧汉打来的兔子,却是早已分的精光。无奈下念续和其手下弟子,也只好就着烤鱼吃起了,大叶里包裹的谷米来。 可看着周围人都吃上了兔肉。唯独他与手下师弟们,却只能就着烤鱼吃谷米。念续的心里却是老大的不乐意。可他又能怎样?谁叫他是来的最晚的? “啧啧!念仿!你小子烤的这鱼可以!嗯!倒有长进!不错!不错!” 连着吃了三条烤鱼的中年僧汉,一边将叶子里的谷米,捏起塞进嘴里吃着。一边则笑着对同样吃着谷米跟烤鱼的年轻僧人道。 那同样也只穿了件,湿漉漉短麻裤的年轻僧人,则一脸讨好般向中年僧汉笑道:“师父若是喜欢!等晚上,弟子再给师父捉去便是!捉去便是!” 而另一名刚才给念来、尧足,撕下兔肉的年轻僧人,则也笑着接道:“是啊!是啊!只要师父想吃鱼了,不管白天、晚上!只要师父想吃,咱就给师父摸去!” “哈哈哈哈!行了!行了!你俩猴崽子,我还不知道,你俩是个什么心思?会有这般好心来孝敬为师?是不是你俩听了,为师让念行传的话,都心里没了底?怕为师真生你俩气?才这般巴结为师的?嗯?” 中年僧汉随即哈哈笑着对两徒言道。却也一点儿都不避及,此时一同吃饭的净所弟子。 念立、念仿两人,一听师父一语道破,他俩心中所想。却也依旧不慌不忙,仍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自家师父说些好听话来。他俩倒对自家师父的脾气性子摸得门清。知道师父能说出这番话来,那就是真没生他俩气。 虽然他俩自打跟着师父,一同从本家寺戒堂来到这好不晦气的鬼地方后。各自手头上的本堂功夫也都没怎么拉下。可这好不无聊的晦气地方,却也着实让他俩都渐渐地,比在戒堂时不知要松懈了多少。 更何况这锢舍除了师父,跟师兄念行外加上他俩也就四人。寺中近些年也没几个,犯下大罪过被关进这来的。最近一个犯了大罪过的寺中僧人,也早在数年前就期满释放。 事已这十余处用来关押,寺中罪僧的院落屋舍。却也当真冷清的很,根本一点儿都比不上,在本家寺里那般热闹。喜欢热闹的两人,也因为没热闹可凑。也就都不由将呼呼大睡,当成了这闲来无事的舍中乐事。 即便是师兄念行,时常因此对他俩训诫,他俩也没怎么当回事。毕竟连师父他老人家都没发话,也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今日当师兄念行,跑到他床旁一一掀了被子,说师父生他俩气和吩咐后。却又一下子都不由得担心起来... 师兄念行可是个从不打诳语之人。自然是信了师兄的话,真以为师父是因为今日这突然而来,打扫院落的净所弟子跟前,没见他俩身影失了面子,从而气恼他俩这做弟子的不是。 事已妄自猜测的两人,也都不由得越想越发地心忧起来。随即在上午时便很是卖力地,在溪水里摸起他俩最拿手的本事活儿鱼来。等到他俩摸了好些鱼,见到拎着条大肥兔而回的师父时。看师父面色如常不像是生他俩气的模样,心中那颗悬着的心却也随即放下了一半。 随后最擅长烤物的念立,便自告奋勇地烤起了鱼跟兔子。随着众人渐渐都吃的饱了,又听师父夸奖起念立这烤鱼好吃。他俩便相互应和着抓住机会,向师父试探起来。见师父真没生他俩气,便更加卖力地讨起师父好来。 “师父!看那边!好像,好像有人从石前桥那过来了!” 静静直身坐在一旁,端端正正吃着手中,叶里谷米跟鱼肉的念行,却是突然对自家师父道。说话间便伸手指向了,不远处另一座离他们这,还有些距离的石桥方向。 “嗯?!还真有人来!这时候儿来人?会是谁呢?” 缓缓站起身来的中年僧汉,则有些疑惑不解地暗暗自道。看向了那已然走过石桥,正往他们这而来的一行人。 第二十五章 既来信 “是...他?他怎么来了?” 中年僧汉见那渐渐走近的头前人喃喃自道。却是很有些想不到,来人会是他来。而第一个发现这行人,从前面石桥而来的念行,则也有些不无惊讶道:“师,师父!是步既师叔!这...” “还用你说?为师难道没瞧见是你步既师叔?” 中年僧汉一边对念行说着,随手便将手里拿着包有谷米的大叶,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念行。随即便朝那渐渐临近的头前人走去。 “阿弥陀佛!步肃师兄,好久不见。” 那一行人中头前而来的中年僧人,见那赤膊僧汉走上前来却也赶忙几步上前,单手合十对那照面僧汉道。这中年僧人虽然身形高大,但却颇为消瘦。一身宽大的纳衣穿在身上,却是显得有些空荡。在与走上前来的赤膊僧汉说话时,眉眼间却也不免露出一抹喜色。 被这中年僧人称呼为步肃的中年僧汉,则哈哈笑道:“哈哈!步既师弟!你可是洒家这地的稀客!怎么不好好儿在本家寺待着,跑我这晦气地来作甚?难不成,你也惹了师父他老人家恼?也被师父他老人家罚到我这地来了?” 步既显然早已习惯这大咧咧师兄的脾气性子。本来还在来时路上想着,被师父罚到这被僧人视为晦禁之地,看护把守的师兄是不是还在生师父罚他之气。可见师兄模样与所说话语,倒也能听出师兄早已没了气恼,便也心下一安。毕竟他这次来.... “我可没师兄你这本事!不过师兄你这一走,堂里的师兄弟们,可都想师兄的紧。私下里大伙都没少琢磨,怎么让师兄回来。唉!步肃师兄...你这,又是何苦?毕竟咱们都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弟子。而你又是师父在堂里最为倚重之人。要是当初你跟师父认个错...” “哼!凭什么洒家要认错?明明是师父做得不对!洒家实在是看不过,这才冲撞了师父!可洒家那也是为了师父好!” “哎!师兄切莫再说!切莫再说!” 步既一听自己这火爆性子的师兄,又要旧事重提。跟他在这说起当日之事,却也立马开口制止了步肃。从而微一撇头对步肃使了个眼色。 得了步既眼色的步肃,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不解。可还是顺着师弟步既撇头方向,向其身后不远处的那几人望去。 只见离着他与步既也就十步开外,正站着四名手持戒棍的年轻僧汉,步肃一瞧倒也都认得。竟都是堂中有名的使棍好手,却不想师弟这次竟将他四人带来。而这四名戒堂僧汉,此时正一人一角,看护着名头戴斗笠低垂麻纱,遮住了面容之人。这男子身上所穿,也不过是件很是平常的麻布纳衣。此时那看不见面容之人,正默默站于四名僧汉中央,百无聊赖般透过头上所戴遮物,看着四周景致。 看到这步肃心中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紧。从而又向看着他的师弟步既疑惑望去。显然他也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来。能让本家寺戒堂同时派出四名精锐高手,还有自己这寺师师弟亲送之人,定然身份了得! 而令其肯定这人身份了得的原因,还有此时四名戒堂僧汉,一人一角分四而立的小围阵。这阵却是戒堂在护卫要人时所用常阵。一人一点而无死角,乃是使棍护卫的高妙手法。在加上四人每人每点以棍相助相借,即便真遇上来犯之敌多其数倍有余,也能自由变换密不通风。 而且那头戴斗笠之人,身上也无任何行囊包袱。倒是分站四角的僧汉身上,有两人背着盖有遮物的篓筐,另两人则各背一麻布包袱。想来这些东西...也定是这头戴斗笠之人的。 “师兄,借一步说话。” 步既见师兄步肃面色疑惑地看向他来。随即便小声对其言道,说话间又前行几步。而步肃则也自然跟上听步既耳语。 “你,你说什么?!这!这!” 还没等步既多耳语几句,步肃便突然惊呼道。不免瞪大了双眼看向了微一皱眉,接连向他打噤声手势的师弟来。 “师兄!小声些!难道你不怕,被别人听了去?!这事,师父可是交代的清楚谨慎!除了你我知道,外人是不得而知的!既这趟来师兄你也都看到,就是为了送这位而来!” 步既在小心翼翼地回头望了眼,被戒堂四弟子看护的那人后。这才又小声对师兄步肃道。 而步肃则显然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待其微一愣了会儿神后,这才皱眉向师弟步既道:“师弟!他...这位,怎么,怎么会被送来咱们这?!他们那,难道就没有这关...没这地方?!为什么偏偏,偏偏要送来咱们寺里...我这地方?!” 步既苦笑着摇了摇头:“唉!师兄莫要问我,我也实在不知。其实我在得了师父堂令,知道这位要被那边送来看押时,也着实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这位会被送来咱们这里。我也不是没问过师父...可师父却未曾答我。只是...听师父说。这事是寺正院主叫师父做的。除此外便在无可知了。” 步肃听着步既所言,皱起的眉头也不免更紧了几分,显然觉得此事背后定有不小的隐情。毕竟依着那位的身份...怎么也不可能,会被送来自己这里。就算那位在自己那犯下大过,也自当禁在那边才是。怎会,怎会无缘无故,送到自己这来?这可真是好不奇怪! “师父...叫你送这位来。没给你留下什么话对我说的?” 步肃在想了想后,向一脸苦涩的步既问道。 步既则点了下头道:“师父是有话,让我带给师兄。” 步肃一听步既所言,心神不由一振接着问道:“是什么话?说来听听!” 步既略一忆想从而回道:“师父让我转告师兄,要好生看着这位。可别让这位在咱这出什么岔子。还有就是...师父要师兄,好生在这静心修,修行...” 说到最后步既却是只觉,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看着眼前自己这火爆脾气的师兄,眉头都几乎拧到一起,心下却也不免暗暗叫苦...唉!我就说这趟差我不该来的!可,可我不来..又有谁来合适?一头要带人护送这位过来,一头还要替师父给师兄传话。这,这可真是... “哼!师弟,洒家也劳烦你,给师父带话回去。就跟师父说,洒家定会看护好送来之人!还有叫洒家在这好生修行!洒家也都做得!也都做得!” 步肃言语间却也不免带上几分怒意。声音语调也自然高了几分。不免引得那十余步外,头戴斗笠遮面之人,向他们这边扭头望来。 而站他身旁的师弟步既,则苦笑着小声对其劝道:“师兄!师兄!你!你!唉!小声些!小声些!这般大声作甚?!师,师父他,他....” 步肃仿佛此时最听不得的便是师父二字。一听步既又提起师父,便猛地将一双虎目瞪向步既。却是惊得步既不由只觉背生冷汗。对于这位在戒堂中,有着“棍头一”名号的师兄,在他心中却是又敬又畏。 敬,则是师兄在堂中颇有威望。而他也自初入本寺戒堂时,就结识了这位只比他大一岁余的师兄。这些年来风风雨雨,两人关系那也无比亲厚。 而畏,则是师兄在戒堂中,无人能敌的棍上本领。按堂里规矩,但凡在堂中使棍,占有一席之地者,皆被称为“棍头”。而师兄则是棍头中的一把手,不知从何时起,在堂中便有了“棍头一”的名号。习棍多年的师兄身上,也自然带着股凌然杀法之威,不由令人心生畏意。 “哼!年前洒家不过是替,亡故多年的步淋师弟,向师父讨一公道!师父那续弦夫人好不可恶!竟连步淋师弟给其遗子,所留家业田产都想霸占!却不想师父对那恶妇如此袒护! 步既师弟!你说洒家当初难道错了不成?!难道步淋师弟就不是师父亲生骨血?虽然步淋师弟生前是不得师父欢心。但,但他毕竟也是师父的血脉。也是有着元机上师,在籍后裔身份之人!还有他那孩儿,也不过才七、八岁大! 若是没了亡父那份,本应属于他的家业田产。叫他今后如何过活?!难不成师父还真要听那恶妇所言,将步淋师弟的遗子孩儿,送往其他寺院?” 步肃一边恶狠狠盯着,面带苦涩的师弟步既,一边愤愤不平地道。在他看来自己所作所为没有错处!近年来随着师父渐渐老去,这新被师父续弦娶来的妙龄娇妻,却是深得师父宠爱。 即便是嗣位早已定下多年的师兄步瑾。都曾与他说起过,对师父宠爱续弦夫人的担忧。而随着这位续弦夫人,在年前替师父生下一子后,却是更加母以子贵。更隐隐听说师父好像,真有了重定法嗣之念。可没想到的是...这位师父所娶的续弦夫人,竟会盯上亡故多年的师弟步淋,在师父亲族中的那份家业田产! 因此才引发了自己与师父在年前的争执。最终以自己被罚来此地,成了看管此处锢舍之人而收场。 第二十六章 事坏 “师弟?你这面色怎这般难看?莫非...” 一脸不愤的步肃看着,脸上又平添几分难色的步既,随即心中就只觉隐隐有事要坏。不由得便将坏事给联想到了,自己刚才所说关于已故多年的师弟步淋,其子在本家寺中的家业田产,被师父续弦夫人图谋霸占之事上。从而开口向其问道。 “唉!师兄都已猜到..那,那师弟也只好都说了...” 一脸难色的步既却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来,不无忧伤地开口对师兄步肃道。 步肃却是有些气恼,也不在避讳什么。当即便大声对站于身前的步既急道:“怎么?!难不成...那事!真,真让那毒妇给...你快说!到底怎么一回事?!我不是在临走前都跟你们说好了?!我不在时,要护住步淋师弟家的孩儿!当初,步瑾师兄那也是亲口答应过我!定不会让那恶妇,将步淋师弟的家业田产占去!怎么,我这才走了多久?!就,就...” 步既心中此间也委实很有些不是滋味。他也知道步淋师兄在世时,就与步肃师兄关系要好。当步淋师兄因病故去后,更对步淋师兄的夫人孩儿多有关照。可天有不测风云,也不知为何祸事都让,步淋师兄家给摊上。 在步淋师兄仅过世不到年余,他那夫人便也撒手人寰。独独留下了还未断奶的孩儿孤身一人。幸好步淋师兄的夫人娘家来人看护,步淋师兄的孩儿才渐渐长大。 本来步肃师兄曾有意,收步淋师兄家孩儿为自己义子。可这事当初只对师父提了下,师父便勃然大怒,很是训斥了步肃师兄一顿。因此自知师父脾气性子的步肃师兄,也就没再提过此事。但对步淋师兄家孩儿的关照,却是没有停过。 对于步淋师兄与师父间的父子关系,为何处的这般糟。也只能说步淋师兄的脾气性子与师父相悖。以至于到后来虽然父子两人,都在戒堂担着僧位。一个是本家寺戒堂首座,一个是堂里最为清闲的戒仓寺师,却也当真没有太多交集。 步淋师兄的夫人,则是郡中名寺之女。虽比不得金弘十二寺名头大,但也是郡中九县里的高院。可惜在师父续弦夫人,争夺步淋师兄家业田产事上,却并未过多阻拦。也间接导致了此事结局。 若不是当初步肃师兄,拼着得罪师父的那场争执。步淋师兄留下的家业田产,怕是早被师父那续弦夫人,以自己生子继的名义夺去。步肃师兄这一闹虽暂时保住了,步淋师兄留下的家业田产。可最终... “唉!师兄...你自年前,被师父罚到此处,担了这锢舍舍主后。也就过了一月有余,师父便以家主的身份,收了步淋师兄的那份家业田产。改将步淋师兄的家业田产,继在了续弦夫人...给师父生下的小师弟步间身上。 虽然众师兄弟们,还有步瑾师兄,都为此事说情。可,可师父这些年是个什么性子,一旦他老人家决定的事,哪有更改的道理?大家见再这样说下去,说不得会惹恼了师父...最后也只能...唉! 而步淋师兄家的小侄...也已被师父派人,送往了金疏弘经寺学法...” 步既一边无奈地说着,不由得单手合十,默念了声佛号来。 “嘶!这,这!怎,怎会如此?怎么如此?!” 听到此等噩耗的步肃,在倒吸了一口凉气后,很有些茫然地喃喃自语道。随即想到些什么的他,从而扭头又看向了溪水旁,耷拉着脑袋的念行来。 对于这个自己不甚满意的大弟子,虽然他不是习武练棍的那块料,但其品行却令他十分满意。不然也不会挑他,当自己的亲传弟子。 自从被师父罚到猿啼涧,来当了这劳什子舍主。往来本家寺之事,也就全担在了大弟子念行身上。他不是没问过念行堂里近况,更是关注步淋师弟家事... 可念行每每都会滴水不漏地,跟自己回道堂中无事,步淋师弟家也是安好。自己当然信了念行所言,虽心中也自觉有些古怪,可还是信了... 以至于若不是今日师弟步既实情相告,自己现在都还被念行那小子给蒙在鼓里! 越想越是心中气恼的步肃,呼吸间也不由得急促了几分。心下里也着实恼火的很!他最不喜的便是别人诓他。更是不想自己最为信任的大徒弟,竟会蒙骗他这般久!一双大手也不由得缓缓攥紧,坚实的双臂也在渐渐绷紧。仿佛在下一刻,他便会跑回溪旁,用自己这双拳头,好生教训下蒙骗自己的好徒弟! “阿弥陀佛...师兄,你也莫怪念行。他是你的好徒弟...并非是他有意瞒你,不将实情相告也非他愿。是我在他回这前叮嘱,让他向佛祖起誓不将知道实情告诉与你。要是师兄真要怪罪,尽管怪在步既身上便是,并非念行之过。” 正当步肃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时,站他身旁的步既则单手合十,向身前的师兄步肃口念佛号道。 “你?!” 步肃显然没曾想到竟是师弟步既,不让自己这老实徒弟实情相告,步淋师弟家中变故的。不由得在惊呼一声后,随即心中却也了然,又不免无奈地长叹一声,缓缓松开了紧握双手:“唉!师弟啊!你,你这不是害了洒家?!洒家当初可是在步淋师弟病榻前,亲口答应了步淋师弟,要护他孩儿长大成人!可,可现今,他那孩儿都被师父赶出了本家!若步淋师弟泉下有知,不知会如何埋怨洒家不守信义!洒家还有何脸面,在往生后去见步淋师弟?!难不成跟他说,师兄对不住你,没能看护好你家孩儿!你那家业田产都被师父,续娶的恶妇夺去?!” “阿弥陀佛...师兄!若是念行带回步淋师兄,家业田产被夺之事。你定然又要回本家寺与师父争执。可你莫要忘了,你现今可是受罚之身。若没有师父堂令,你是不得离开此地,回本家寺的。 你若为了步淋师兄事回...莫说你与师父争执如何。单凭你这不守师罚的罪过,重则说不得就要背个大罪之名,被堂中弟子押解回来禁在舍里。轻则也要受皮肉之苦,经那戒棍仗打。怕是连你这戒堂寺师的僧位...都有可能不保! 唉!正因如此,我才让念行,对佛祖起誓。不得将步淋师兄事实说与你。虽然我在来时,也曾想过继续隐瞒下去。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此事还是告诉师兄实情为好。 若是步淋师兄真有怪罪,也自当怪罪步既对师兄瞒下此事...一切因由自当既一人承担,果业随它去便是...” 步既见师兄步肃一脸萧索模样,则淡淡对其坦然道。 听着步既一番言语,步肃却是伸手拍了拍步既肩头。他岂会不知师弟步既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他也自知就算自己回去,与师父因步淋师弟事再起争执,最终怕也无法阻止...现今这早已成为现实之事实。 到时候...自己不光是拦不住恶妇,最终夺走步淋师弟家业田产。怕是自己也要再在此事上栽一大跟头。依着自己对师父这老来性子的了解,怕是步既师弟刚才所说重与轻的责罚...还是不够。说不准师父就会因,自己违背其意不顾贬罚,从极处置也不一定...那样的话,别说什么僧位,怕是被师父逐出师门都有可能! 一想到自己竟会因此,而有可能被师父逐出师门。步肃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受。想起昔日未曾年老的师父,在堂中公正严明的过往。在与现今这般老固之态,宠信其恶毒续妇之状。不由得令一腔热血的他心灰意冷,真想就这么一辈子再不回去。就这么老死在这不问世事的锢舍院里。 “恶妇...真是歹毒!济涟上师所请没错!这宗门中女子祸乱之事,若不严令禁止,还不知要惹出多少乱来!这些女人不单单涉及法嗣、僧位之争!更是群贪得无厌之徒!真是...” “师兄!慎言!怎么说着说着,就提到济...济涟上师了?!你不知这数月里,因为济涟上师叛宗事,捉了多少宗门中人?!至今亦有宗门中人,因受济涟上师牵连,丢了僧位家业!莫要在提什么济涟上师之事了!莫要再提!” 步既却是吓了一跳。一听师兄竟忽然提起,什么济涟上师对的言语。未等师兄把话说完便当即制止,说话间却也不免向四下扫望查看。心中却是有些后悔,当初真不该将济涟上师一事,让念行带回说了。 “哼!怕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又不是本家寺里!还怕有人告?洒家已经在这被寺里,都认为是禁晦之地待着。还有什么好怕的?!” 步肃却是不以为意哼声道。 “阿弥陀佛...师兄莫要再这般说了!我等师兄弟们,可都盼着师兄早些回去!唉!步瑾师兄..也需要师兄回去帮忙...” 第二十七章 嗣争 步肃阴晴不定的脸色,却是越发的难看起来。他这一听师弟提起,步瑾师兄也在等他回去,心中的烦躁便也更加难忍。毕竟他在来前,步瑾师兄便找过自己,对自己说过法嗣之忧。 而在师父帮助下,夺走步淋师弟家业田产的恶妇。怕是转眼间便把目光盯在了步瑾师兄,身为师父的继任者法嗣身份上。毕竟她也为师父生了一子。而且这个孩子还是师父年过花甲的老来子,对其宠溺程度则是师父其他诸子,包括拥有法嗣继任者身份的步瑾师兄,都无法比拟的。 想来现在那恶妇,必定整日都在琢磨,怎样才能从步瑾师兄手里,将属于他的法嗣身份夺走!好给她自己所生之子承袭! “难道,师父他当真老糊涂了不成?!步瑾师兄是当初,师父自己定准了的法嗣!那也是入了本家寺嗣统的!而且步瑾师兄身为坐堂寺师,在戒堂中威望颇高!门下弟子也不在少数!更有把持堂中要位者。倘若师父当真听信恶妇所言,有了废去步瑾师兄法嗣身份,转而承给那恶妇所生子...就不怕堂中乱起?! 可别忘了步瑾师兄的夫人家,那也是本郡名门望寺之女。定然不会就这般眼看着,让步瑾师兄失去法嗣位...” 步肃愤愤不平地说着说着,却是有些哑然。可不是,他这说道最后,竟还将步瑾师兄夫人家也给扯了进去。刚才他还大言不惭的说济涟上师,向国师德主所提之请大善。可这一转眼便又将步瑾师兄,夫人家的势力当成了阻拦那恶妇的力量,可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 不免心中暗暗...唉!看来这女人,还真是脱不开,宗门中的法嗣、僧位之争!自己为步淋师弟家的侄儿遭遇,而痛恨那恶妇夺其家业田产。这可一转眼便又将步瑾师兄夫人娘家,当成了步瑾师兄保住法嗣位的支持者。而自己也是觉得理所应当... “唉!步瑾师兄眼下虽然无事。可真保不准以后会是个什么样。毕竟师父已然年迈,对那续弦夫人又是百依百顺。更因老来得子的生母,又偏偏是那续弦夫人...” “哼!什么续弦夫人?!洒家可不认这师娘!咱师娘活着时,是个什么样人?!岂是这恶妇能比的?!” “师兄息怒!息怒!毕竟那人是师父的续弦,你我师兄弟在怎么厌她,可这辈分却是改不了的。” “哼!洒家可不管什么辈分不辈分的!那恶妇都如此这般了,洒家难道连骂她句都不成?!辛亏那恶妇娘家没怎么有权势。不过是一败落家的士族之女。倘若她身后也有像步瑾师兄夫人般,那样的娘家撑腰。还不知又要惹出什么祸事来!” 步肃一边愤愤说着,心中却实则真有些,担忧起本家寺的步瑾师兄来。步瑾师兄可是自他初入师门时便早就认识。两人关系虽然比不上,自己跟步淋师弟般亲近,但也很是不错。 而步瑾师兄那也是当了多年法嗣之人。平日里师父也没少,交代其堂务让其历练。好在日后接替师父,继任这戒堂首座之位。步瑾师兄也当真没令师父失望,处理的堂务仅仅有条不说,对堂中诸弟子那也多有关照。事已这将来戒堂首座之选,也只有步瑾师兄最为适合。 岂是那恶妇所生幼子,不过才一岁大的娃娃能比?!说句忤逆的话...虽然师父现今身子骨硬朗,可说不准哪天就要往生极乐。怕是等不到恶妇所生子成年!即便是师父真能活到,恶妇所生子成年...一个毛头小子,能镇得住堂里的长老、寺师们?! 说不得到时候这本家寺,掌管戒律的戒堂。不用去管别堂之事,自己堂里就要乱起!要因此被寺正干涉了堂务,可就真丢大了人! “师兄,师父这续弦...虽然是家道中落的士族家子。可你刚才自己也不说了,这位续弦...是从何而来?” 步既在听完师兄愤愤之言后,稍微略一沉吟便接着又道。 步肃经由师弟这一提醒,不由得伸手狠狠拍了下额头。他却是真把那恶妇给想简单了!对啊!那毒妇可是,可是这州里士族之女!并非是宗门中其他寺院里的宗女!想到更深层的步肃,却也只觉步肃师兄的法嗣之位,说不准...还真会被那恶妇,为师父所生幼子给夺去! 在这祀州地界虽因宗门昌盛,而使祀州于中土九州里,有“佛州”美誉。更有地上“佛国”一说。可正因宗门在州中太过兴旺,从而不免与州中的士族势力颇为不睦。但因州中百姓多为本宗信徒,事已士族这些年来一直都被宗门压下。而在百余年前发生的那场中州诸王,为争夺皇位的“正太子之争”后。被封于本州的王爷,却也渐渐多了起来 而朝廷之所以册封皇族王支多来本州封邑。明眼人一看便知自是为了,制衡宗门在州中势力。现如今虽然宗门势力依旧是州中第一,可逐渐扎根于州中的诸王,也在士族的支持下也已有了,与宗门在州中分庭抗礼的势力。 其中与宗门不睦的州中诸王里,又以炯王为最。在宠信远自隘州而来的外道同时,竟然还敢在有着佛州之称的本州地界,盖起外道法观!更深信那外道旁门,服用丹丸残害州中女童为乐。虽然国师德主曾多次遣使去王府商谈,可这谈来谈去都没得出个结果来。 最终炯王还是依旧宠信,他那从隘州找来的外道。外道法观至今也已在,州中炯王的封邑地界上,前后盖了不下五处之多!后听说国师德主还为此事,书信远告于中州朝廷。可朝廷却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显纵容炯王胡作非为!也是!这些王爷自打来了州里,可不就一直跟宗门不对付? 朝廷又怎会管这炯王,跟宗门不对付之事?怕是巴不得看到眼下这般局面!而支持本州诸王的士族,也自然得了不少诸王庇护。眼下这恶妇士族女的身份...说不得就会用上州中诸王,为其撑腰也不一定!虽然诸王与士族,都为世俗势力。可在宗门中早有士族、诸王,借故干涉宗门事务的先列。 若是真让恶妇联系上,州中那位王爷的话,那可就大大地不妙了!在加上若师父真属意于恶妇所生幼子,自然在义理上站得住脚!从而与步瑾师兄争夺法嗣之位!就算步瑾师兄被逼无奈,去找寺正来判...怕也是行不通的。 虽然寺正为本家寺与诸多分家总主。可自开寺祖图珉上师起,便给本家与分家立下了,本家不得干涉分家法嗣承袭的家规。就算本家寺正总主向着步瑾师兄,却也是有心无力无法,对由分家执掌承袭的戒堂,这法嗣之争过多干预。步瑾师兄这法嗣之位... 越想越是心忧的步肃,不免又望向了同时,也正看向他的步既。师兄弟俩则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对方对此事的无奈与无力。 “师父他老人家...到底要让洒家,在这里待到何时,才让回去?” 愤色渐渐退去的步肃,却是突然向步既问道。 步既却叹了口气道:“唉!我也不知...师父他老人家,对师兄在这地方待着,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依着现在师父的性子,怕是师兄弟们为师兄,说情勤了的话..怕是不行。这事,也只能由步瑾师兄去说才好...” 步肃在听完师弟步既,这可有可无的回答后,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道:“嘿!洒家这会儿,可真想早些回去了。不能就这么干等着,步瑾师兄被那恶妇所害,夺去法嗣之位!可怎奈,洒家现今也不过是受罚之身!连这关押罪僧的锢舍都离不了,又怎么回去帮步瑾师兄?! 说来也真可笑!这空无一人的锢舍,哪是关押罪僧之地?分明就是关着洒家的地方!别说步瑾师兄怎么替洒家,在师父他老人家跟前求情了。就那恶妇怕是巴不得洒家,一辈子都被罚在这地方老死才好! 看来...洒家这回本家寺之事...还真是遥遥无期了!” 步既这时经由师兄一提,却是忽然想起身后不远处,自己送来的那位...可不还在后头等着么?!心中不免就是一紧!自是光顾着与师兄谈事,竟忘了他这次所来主要目的。从而赶忙回身望去... 只见那被自己刚才在与师兄相谈时,忘于脑后的头戴斗笠遮面之人,依旧在悠然自得的四处张望,没有一丝半点不耐之态。这才心下一安从而又对仍沉积于为步瑾师兄,法嗣一事而忧困的师兄步肃小声道:“师兄,你切安心在这。既然师父他老人家,让既带这位来让师兄好生看管。那在师父眼里,自然还是倚重师兄的!眼下...师兄也只有看管好,被既送来的这位。才是今后再回本家寺的上上选和机会!” 步肃听着步既此番言语,却也不由得抬头望向了,依旧站在不远处东张西望,好不悠闲的那人。从而微微点了下头来道:“师弟放心便是!只要洒家在这里一日,定当护的这位安然无恙!嘿!别说是师父让你送来,即便不是师父所托。光凭这位自己...洒家也不能让他,在这里出半点差池。” “阿弥陀佛!师兄所言极是,那既也就放心了。” 第二十八章 长谈 步肃望着眼前的师弟步既,怎么都没想到当年那个,初来堂内的爱哭小子,现如今倒也成了堂中,独当一面的寺师。在自己担任坐堂寺师的这些年来,还真没少得他帮衬。不然依着自己这脾气性子,说不得就要跟堂里一些不怎么对付的师兄弟,以及长老们闹将起来。但有步既师弟从中调解虽也有摩擦,可都会归于平静掀不起风浪。 而在当初自己因那恶妇,逼迫步淋师弟家的小侄太甚,想要出头时。步既师弟也是一而再地劝解阻拦。甚至为了不让他去找师父理论,还差点跟自己动气手来。这却是他从来都没想到过的,还真被差点跟自己撸袖子动起手来的,步既师弟那般架势给拦了下来。 毕竟步既师弟在堂中,那也是出了名的和事老。品行在粗汉最多的戒堂中,那也是数得上的。可没成想...为了阻拦自己去找师父,就步淋师弟家业田产一事理论,竟险些跟自己动起手来。虽然步既师弟也是懂些棍法,可跟自己这实打实的坐堂寺师比,那还真不够看。 但自己这做师兄的,哪能真跟师弟动起手来?岂不让人笑话不说,自己本就与步既师弟亲如手足,也就是在一时气头上与他对峙了会儿,便也就没了下文。 可到头来...自己还是一时脑热,也就什么都没顾及,就跑到了师父身前,就步淋师弟家业田产事,与师父争执起来。才有了现今被师父免去了,坐堂寺师的僧位。从而以受罚之身来到这猿啼涧,当了这锢舍的劳什子舍主。 也自那以后,他便再也没见过步既师弟。不过来往与本家寺的念行,在每每回来时总会带回些,堂中与自己交好的师兄弟们,托他给自己捎来的物品,其中也不乏步既师弟所送。 “师弟,我不在堂中..现如今在这猿啼涧,还不知道要待到猴年马月。一年是他,两年、三年也是他。若没有师父解令,这戒堂我怕是回不去了。我不在时,你就多替我看护着点吧! 唉!步瑾师兄的事,还真让洒家头疼的紧!虽然我在堂中也有些名望,能回去的话固然能帮着些步瑾师兄。可既然我现在无法回去,那步瑾师兄那...还要指望师弟你多帮着些了....让步瑾师兄千万要小心谨慎!莫要被那恶妇找出什么漏子来才是!” 步肃一边对站于身前的师弟步既说道,一边则伸手轻轻拍了下他那略显单薄的肩头。 步既却是不知师兄,怎会突然如此说起。可他也不敢怠慢,随即便单手合十向师兄步肃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师兄尽管放心便是。虽然师兄现在无法回本家寺。但想来师兄也不会,老被师父这般晾在这里。毕竟师兄可是咱堂里的坐堂寺师!咱堂里有谁能走赢师兄的戒棍?这点怕是不用我讲,师父他老人家心里也有数的很! 虽然...师父这上了年纪后,性情上...是有些变故。可在堂务之事上,还是知道轻重的...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既,妄议了!妄议了!” 步既随着安稳师兄步肃的话语说出,却是说着说着便说到了自己的师父。从而自觉失言的他,赶忙自语告罪道。 而听着步既这番言语的步肃,则有些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来:“师弟,别自欺欺人了。咱师父已经变了!不在是以前那个,跺跺脚都能让本家寺,颤一颤的师父了。唉!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那老话怎么说的?英雄迟暮...迟暮英雄...嘿!没想到,洒家也有咬文嚼字的时候。可洒家说的都是真的... 当年咱师父是个什么样人,你我师兄弟岂会不知?咱都是师父一手教大的弟子,少说也都跟师父在堂里,生活了三十多年都不止。当年你我还不过少年时,咱师父就只凭一人一棍,连一名堂中僧汉都不带,就去了本家寺差点动了刀枪的寺庭后院。 就靠他一人站那,不满现今寺正院主继位的,那些先代寺正的诸子们,便都不敢再鼓噪造次!那好几百口子拿着刀枪的各子僧侍,可不都老老实实放下了各自手中刀枪?任凭师父处置? 这眼看就起的寺正嫡宗祸事,就这么消弭于无形。那些先代寺正的诸子们,也都在师父的保证下,放弃了跟现在寺正院主,争夺寺正之位的心思,也都落得个善了善终。 那时的你我是什么模样...洒家现在可都还记得。我见师父一人都不带,独自去了寺正亲族所住的,本家寺寺庭后院心中大急!担心师父自己一人前去,说不得就要遭了那几家,想要跟现今寺正院主,争夺寺正之位的诸子兄弟毒手。因此在师父走后不久,便招呼起好些师兄弟们,拎着戒棍就要后脚追上师父。 可还没等洒家跟师兄弟们走出戒堂。就被你小子给拦了下来。虽然洒家早已忘了当时,你小子都跟洒家说了些什么。可你当初说的那话还真挺管用,虽然洒家因为你小子拦着,对你那时很是气恼。可还是没有走出戒堂,也就和师兄弟们等待了堂里。 到头来...见着师父平安归来。又听说师父已然平息了,本家寺的寺正之争的内乱危机。从那时起洒家便知,你小子是有大能耐的。不然也不可能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拦下洒家跟师兄弟们。 若当初洒家不听你的,真就带着那些火急火燎的师兄弟们,直奔本家寺寺庭后院的话...说不得还真会惹出些什么乱子来!幸好,当初有你小子拦着。 不过也正因为洒家,撺掇堂里的师兄弟们,要去闯本家寺寺庭后院。呵呵...师父可没少罚咱...不过洒家也心服口服的很!因为洒家的师父,是真英雄真豪杰! 可你在看看咱师兄现在模样...难道人到老了,他就真就这么容易糊涂?!明明这些事都是错的,师父他老人家为何明明知道,还要去做?除去步淋师弟跟步瑾师兄事外,还有好些师父他老人家,在这些年来做下的错事,错也就这么错了。 其实洒家也曾想过,毕竟师父年纪大了,真做出些错事那也情有可原。可这错事怎能一错再错?而且还错的越来越厉害!先是步淋师弟的家业田产,被那恶妇霸占夺走!步淋师兄家的小侄,现如今也被送往了别处!眼下这可倒好,那恶妇竟然,竟然又盯上了,咱这戒堂法嗣之位!若是步瑾师兄当真被那恶妇,得手夺了戒堂法嗣之位...那咱这戒堂往后,还怎么得了?! 你我皆在堂中长大。咱戒堂能有今日模样,除了师父他老人家坐镇外。众师兄弟们也都是尽心尽力,一心要将咱这戒堂做到这金弘山十二寺最好! 哼!当年那些不服咱的,其他十二寺的戒堂僧众,可有不少都是洒家棍下败将!咱金林弘提寺的戒堂,也自是出了名的戒棍厉害!那是何等风光?!只要是知道些这金弘山十二寺的人,提起十二寺的戒堂,定然首推咱金林弘提寺! 可现今...这些...唉!洒家真不知,往后这戒堂会是个什么模样?若是真无法阻拦师父,让那恶妇所生幼子取代步瑾师兄,得了这戒堂法嗣之位。那咱这戒堂可不就要乱成一团? 别说是步瑾师兄定然不会坐以待毙。怕是其他师父的诸子师兄弟们,也同样不会信服。定然纠结各自堂中、外亲之族势力,夺那法嗣之位。师父活着时还好说...可要是师父哪天真往生极乐了,可不就要乱起?到那时,别说洒家已经回了堂里。就算又坐回了坐堂寺师的位置,怕也是有心无力去平息,师父家诸子间的这场,为了争夺法嗣首座之位的争斗! 毕竟,那可都是咱师父的诸子。也都是咱认识多年的师兄弟。别管是相熟好,不相熟也好。可总归都是同出一门...到时候即便咱都站在步瑾师兄那边。步瑾师兄也是最有资格,夺回本应就属于他的法嗣之位...可真到那时,真到那时...洒家能提棍对那些,争夺法嗣之位的师兄弟们..惩戒么?” 步肃一通长话心语,却也说的在情在理。即便是自幼便认识相熟,与其亲如手足的师弟步既,却也都没想到...师兄会说出这般深省话来。毕竟火爆性子不怎么考虑后果的师兄模样,他已然再熟悉不过。这一猛然间,师兄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一样,说出这般多不像其所说话来。却也让步既不免在听完师兄此番长语后,沉吟不语间一边看着,一脸很有些萧索模样的师兄,正自顾看着他那双长蛮老茧的粗大手掌。一边自顾思索着该如何回答师兄的话来。 最终两人间短暂的无话沉寂,还是被听了步肃好一阵长言的步既打破。步既坚毅的目光,很是认真地看向了,身前依旧还在自顾看着,双手的师兄步肃道:“师兄!你刚才也已说了,这戒堂是你我从小长大之地!虽然你我身为僧人,按理说僧人出家既无家。可在我看来,戒堂便是家!师兄弟皆为一家人!不管是睦与不睦!若真有...师兄所说那般。堂中会因法嗣事而乱起...那既,定在乱起前,便将乱事苗头灭掉!” 第二十九章 相因忧 “灭掉?!师弟你想怎地灭掉?难道,莫非你想?!....” 师弟步既眼中一闪而过的决绝,不免令站他身前的步肃,心中就是一紧。从而随即开口向其问道。 步既则仍旧一脸平淡地,对师兄步肃微微一笑道:“呵呵...没什么。师弟我也不过是说说罢了...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步肃却是摇头道:“不对!你肯定想到些什么!要不然,刚才也不会说出那般话来。师弟,你可别做傻事!毕竟...现在还没真到那一步上。眼下...那恶妇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说夺就能把,步瑾师兄的法嗣位给夺去!咱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可千万别...” “师兄放心!师弟自有分寸!什么该做的会做...那不该做的,也自当不会去做...” 步既见师兄步肃发现了自己刚才的异样,便赶忙极力掩饰道。心中却又不免暗暗,但那不该做之事...非要有人去做时,那我也只能明知是错,也只能为之了!师兄...你说的不错!戒堂不能乱!不管今后是谁来接替师父,继承这戒堂首座之位...戒堂就是戒堂!不能因为这首座之位,而令堂中分裂乱起。 “你当真...” 步肃见师弟步既面色如常,虽然心中仍有些担心,刚才师弟步既那突然说出的怪异之语。但心中的忧虑,也在听了师弟的回答后,安心下了许多。 “呵呵,当真没事!唉!只是刚才,既...听了师兄那般长言,心中也着实有些苦闷罢了!毕竟...现在堂中已有暗流涌动。既然步淋师弟、步瑾师兄事,也都已说了。那既...也就将堂里一些暗事,也一并说与师兄吧...” 步既则依旧表面掩饰道。为了转移师兄步肃,对自己刚才有意无意间,突然表露出来的异样。便又将他此次前来不想对师兄,说起的堂中暗事也给拉了出来。 步肃一听师弟步既,突然又说堂中暗事。心情却也不免更坏了几分,从而皱眉向步肃问道:“是不是...堂长老相因?...” 步既苦笑着微一点头算作回应。见师弟步既点头回应,步肃的心里却是跟明镜一般,从而不由得小声骂道:“这老家伙!真是个不知死的东西!我早就说过这老家伙,早晚是咱堂里的一大祸害!瞧!应验了吧!哼!要不是那老家伙,跟咱师父是堂兄弟!是戒堂里的长老寺师!说不得洒家早就找个因由,一棍子将那老家伙打杀掉了! 现在,是不是这老家伙,跟那恶妇走的很近?那老家伙在门中的徒子徒孙,是不是也都跟着那老家伙,成了恶妇在堂里的臂助?” 步既又是微一点头算是回应。见师兄气愤异常的表情模样,在略一沉吟后便接着又道:“虽然事情都已被师兄猜到,但还没坏到不妙的地步。毕竟...堂长老相因师叔,虽在堂里也有些势力。可他那些堂中弟子徒孙,即便是跟师父的续弦...站一起去。那也是动摇不了,步瑾师兄在堂中的根基的。 毕竟像咱们这般,自幼便跟在师父身旁的坐下弟子。现如今在堂中各司其职,担任堂中寺师的那也不在少数。哪个不跟步瑾师兄相熟?即便是情分有轻重亲疏之分,可在这法嗣一事上都是认可步瑾师兄的。 若是光凭相因师叔,跟其弟子徒孙想在堂中成势...呵呵,那可没这么简单就能成的。毕竟,相因师叔门下的,咱那些同门师兄弟里...” “哼!什么师叔不师叔的!洒家可没有像那老家伙这般,败坏戒堂清誉的败类师叔!那老家伙这些年来,仗着咱戒堂长老的名头,在这寺里寺外做下的坏事还少了?! 不是强占田亩,就是私募法女!可没少祸害山下,咱本家寺领内的庄户女!光是他那没籍没姓的私生子,就不下十来个之多!更是变得法儿的,在堂中以律谋私!一些本来在寺里犯下戒罪之人,只要给他使银子送钱,竟然就能不受堂戒之惩! 最离谱的还要数他在大前年,竟然还收了个分舍院里寺师钱财。帮那人给其对头弄出了好些罪名!楞是给没罪之人定下罪来!要不是这事最后露了马脚,被人家捅破的话。说不得那没罪之人就要来咱堂里,领那平白无故之罚! 可咱师父却,却并未因此而罪责与他!对了!好像就在那时候,恶妇好像...好像跟师父替那老家伙求过情的!对!是给他求过情!唉!当初,当初我怎么就没想到!看来...恶妇怕是早在大前年,就已经拉拢上了那老家伙!” 步肃一边愤愤不平地说道,说着说着却是猛一警醒。却是没来由的又抓住个要点!那便是大前年相因那老家伙,惹出那档子在本家寺里,都闹的沸沸扬扬的假罪事后。可不就是师父续弦娶来的恶妇,替那老家伙求的情?!可当时的自己...却是顶点儿都没在意。根本就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年光景,现如今的堂里却已,渐渐浮现了乱象。而苗头则正是当初自己,根本就不会想到凑到一起的两人! 一个是深得师父宠信的续弦恶妇。另一个则是自大前年,捅出大篓子祸事后,着实在堂中很是消停了许久的老家伙相因。 虽然步肃也是觉得依着相因那老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性子。跟其在堂中的那些徒子徒孙,根本就成不了事。可现如今就怕万一!前面可不就有步淋师弟的列子么?! 而且最关键的还是师父,对那恶妇的宠信!既然相因那老家伙,都已投靠了恶妇...说不得那恶妇会对师父说些什么话来。好让那老家伙相因,逐渐在堂里掌握些权势,那也是不无可能之事! 要是这些都如自己所预所想,早晚相因跟其门下的徒子徒孙,定成堂中乱起之势的隐忧! 越想越觉得心中窝火的步肃,随即在恶叹一声后道:“唉!当初那老家伙犯事时,真不该就这么放过他!即便因那老家伙之事,跟师父起些争执...但只要能定那老家伙的罪,除去他身为堂长老的僧位。那老家伙门下的墙头草弟子,还不都树倒猢狲散?!可惜,可惜了啊!差一点儿就能让那老家伙,也来这鬼地方尝尝被困的滋味儿!” 步既则单手合十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师兄既然都已说了,他那门下弟子,都是些墙头草之辈。那咱们还怕他作甚?即便他身有堂长老,不低于坐堂寺师的僧位。可能被他所用之人却不堪大用。既然真让他得了些势却也无妨。毕竟...这墙头草能为他用,那也自然能为我用。若不然,也就不叫墙头草了。” 听了师弟步既一席话后,步肃心中因戒堂长老相因,投向恶妇而新添的烦闷,却也一下子轻松了不少。还真为师弟步既,这能为他用更能为己用之理,而恍然了悟。从而在点了下头后,不免露出一抹欣慰笑意:“嘿!这说来说去,还是师弟你见识高!要让洒家去想还真猜不透,这里面的道道儿!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步瑾师兄有你帮衬着,想来那恶妇真要给步瑾师兄使绊子,那也不见得就能成事! 唉!这说来说去...最后,总是要想出个法子来才是!老是这样干耗下去,还真不是个长法。毕竟...师父光是宠信恶妇这一点,就无法解决。可真难办啊!...” “阿弥陀佛...两位师叔...那位,他说有些饿了...” 正当步肃跟步既又是一通长谈而论,还要接着再说些什么时。一名从步既身后而来的持棍僧汉,却是打断了两人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语。这名手持戒棍的年轻僧汉,便是站于步既身后十余步外,分为一人一角四名棍僧中的其中一名。 “呃...哈哈!还,还真是!咱俩光顾着说话,都把那位给忘了。嘿!你们来的还真是说巧也巧,说不巧也不巧!洒家上午可刚好打了只大肥兔子!不过不巧的是那大肥兔子,早被洒家跟那些猴崽子们,给吃了个干净! 但正巧现在是吃饭的时辰!虽然有些晚了,可还有剩下的叶子谷米,跟烤好的鱼吃。走!走!别让那位在这干等着了。洒家这就去吩咐念行他们,给那位在这些院子里,挑个最好的住下!” 步肃说干就干刚一说完便要回身,招呼自己的大弟子念行。可还没等他招呼,便被步既拉了下道:“师兄,这先不急。还是先随既,去见下那位吧。这样才不失礼数。” “噢!对!对!对!呵呵...你瞧洒家这脑子!还真是...呵呵!师弟说的对!这礼..礼数不能失!这可关系到咱本家寺的名头不是?” 步肃一听步既所言,则拍着脑门儿恍然笑道。他倒是一时性急,都把礼数这茬给忘了!倘若自己这现今管着猿啼涧锢舍之人,连护送人都见了却唯独不见被送者。而是自顾去吩咐手下弟子,还当真有些说不过去... “阿弥陀佛,师兄且随我来。” 第三十章 互递 “尧足?你这是去哪?眼看天就要黑了,还出去作甚?” 刚一回到小院屋舍里不久,坐在床旁歇息的念来。见尧足又拿着擦布、扫帚出去,却是有些不解问道。 “师,师兄...我,我去,去后,后山林子里..看看...” 尧足虽然此时心中紧张,害怕师兄问起自己为何出去。可他也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同住一屋地师兄的。事已在一听师兄问起,便也毫无隐瞒地对师兄说道。 念来懒散着腰却因尧足此言一出,不由自主地便坐的直了。想起前几天先代寺正丰笏上师显灵之事,现在每每想起还都有些心惊肉跳。也自那日起,他便暗自打定主意。往后若无要紧事,可再也不去后山碑林了。 “你这时候去...是不是,有些晚了?你瞧外头这天,怕是过不多久就要黑了。咱俩也都忙活了一天...要打扫的话,还是等明天去吧。” 念来有气无力地道,此时的他当真累的厉害。本来要好几人才能打扫完的几处院子,都让他一人给打扫完了。虽然他也想清闲些,可今日跟他去猿啼涧的师兄弟们,却都不干啊! 念沣、念续和念预三位师兄弟,显然都不想干的比谁多。虽然都是按着锢舍里的师兄念行吩咐,将自己该打扫的院子都给打扫干净。可还是空出了几处院子,没分过来该由谁去打扫。 念来也看得出那几处没有分过来的院子,是锢舍里的师兄念行专门留下,想要最后再分派给他们一同打扫的。可念来却心虚的很...本来自己叫这三位师兄弟来,就已经是得罪狠了他仨。这最后多出来的劳活,在他们几个打扫完各自打扫的院子后,再分派下来的话...说不得对自己的怨恨,又要多加几分。 最终在心里百般纠结和无奈下,他也只好自己揽下了那几处院子的活来。事已他在今日却是格外卖力!还因自己这般勤快,很是得了锢舍舍主师叔的夸赞。 可他哪里是自愿做的这些活来?还不是为了少得罪些,今日被自己叫来的师兄弟们。但这话却是不能对人说的,也就随着锢舍舍主师叔的夸赞,往下顺杆儿爬了。 但到下午临走时,他却又有些后悔起来... 因为在下午临走时,锢舍舍主师叔对他说的那番话,却让他刚松了口气的心中解脱,又不免蒙上层看不见光的阴影...舍主师叔可是发话了,往后还想让他来这锢舍里打扫... 听了舍主师叔这番话后,念来当场就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可不就是自己嘴贱么!非要在舍主师叔夸自己勤快能干时,顺着舍主师叔的杆儿往上爬。 这可倒好!人家就认准你打扫的好!还点名想叫你再来!一听这话他可是死的心都有了...不免在回来的路上,很是在心里大骂了步珪一通。可不是,若不是他在昨天找上自己,非要让自己招呼人来锢舍打扫,能引出这一件又一件坏事?! 要是今后...自己真要时常去那锢舍打扫,那自己在本家寺里的清闲差事,可不就平白无故地多了件,很是费心劳力不讨好的外活?而且这活还不是自己师父派下的... “我,我还是去,去看,看眼吧...顺,顺便擦,擦下...林,林子里,里的。那,那些灯。” 尧足也猜到师兄在听完自己所言后,定会有阻拦自己的可能从而接着又道。 “嗯!那,你就去吧!看看也好...记得把林子里,丰笏上师的灯好生擦下。唉!等师兄歇息下,就去准备晚上的斋饭,你也早去早回吧。” 念来在想了想后却也觉得,既然尧足非要去那林里看下,那便让他去便是。这可不是自己逼他去的...而且,既然他要去林子里看下。那也正好顺便让他...把丰笏上师碑前的那些长明灯都给好生擦下。倒也一举两得。 “嗯!我,我知道了。那,那师兄...我,我...” “去吧!去吧!趁着现在天还没黑,早去早回。” “嗯!” 略有些火急火燎的尧足,在与师兄念来说完话后,便冲出了屋舍向院外跑去。看着一溜烟儿功夫,便从院里跑没影儿的尧足,念来却有些奇怪道:“嘿!这小子倒是勤快的很!都这么晚了,还要去林子里看看...唉!既然他愿去,去便是了。反正这后山林子里的活,我念来可是再也不去了。他想去愿意去,就随他去吧...随他去吧...” 念来有气无力地自语说着,便仰躺在了床上:“唉!还是...不用干活的时候好!还是躺在床上好啊!....” “呼呼...” 一路疾跑下尧足便来到了后山碑林里。此时的天色也早已渐渐暗下,怕是过不多时便要全黑下来。用手中拿着的擦布,胡乱抹了把额上渗出的汗水。尧足便开始在碑林里,找起了他想要见的那人身影。虽然他也不知这么晚了,那人此时会不会还在...亦或是根本没来... 其实他早在昨晚睡下时,便因此事一宿都没怎么睡好。每每想起今日不能来这林里打扫,而是去往寺外山中不免心生忧虑。他却怕今日见不到自己的那人,会不会因为白等他没来,而气恼他不到。 走在碑林里来回张望,见仍没那人的身影。尧足的心里却是有些空落落的,但他却依旧没有放弃,仍在一块碑一块碑地寻找。但心中却不免有些暗暗焦急...她,不会是早走了吧?都这么晚了...也许,她今天没来这林里...也不一定...她不会生自己气了吧?自己今天... “嗯?!” 刚扫了眼又一块石碑后面,想要接着向下一块石碑行去的尧足,却是身子猛地一僵从而停下了脚步。却是正有一人躺卧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那人此时卧睡着地方,正是石碑后的冰冷石阶。 看到这一幕的尧足,心中不由得就是一疼。但随即又是一喜,却是他见到了想要见的人。几步上前尧足便来到了那人身旁,从而轻轻蹲下身来小声唤道:“姨,姨娘?...” 睫毛微微晃动下,随着尧足的轻唤,躺卧在石阶上的睡熟之人,也渐渐从睡梦中转醒过来。当那双还带着几分睡意朦胧的眼眸,看到蹲在自己身前的那张熟悉面孔,熟睡之人却也不由得精神一震,从而唇角边也不由得带上丝淡淡地笑来。 慵懒地从石阶上缓缓坐起身来的中年女子,这时才发觉天色已然不早。却是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何时渐渐就这么睡了过去。以至于直到刚才尧足在她身旁,轻轻将她唤醒时她才发觉,自己应该是睡了很久。而且躺卧在石阶上的半边身子,也都凉的厉害。虽然自己身上还穿着件不算单薄的衣子,可躺着久了凉意还是透进了衣子里。 “你怎么才来?姨娘可都等你一天了....” 中年女子一边揉着半边,有些酸麻的臂膀。一边则笑着看向了,站在身旁的尧足。 “我,我,我今天...跟,跟师兄...去,去,去了个。寺,寺外,很,很远的地方,打扫。所,所以...就,就来晚了...” 尧足在听到中年女子问后,便有些愧疚地说道。 “给!” 当尧足结结巴巴将话说完后,中年女子却像变戏法般,从自己的衣袖里摸出个鸡蛋来。 尧足见中年女子向他递来鸡蛋,随即想到些什么的他,便也赶忙从自己身上摸索起来。不一会儿功夫便从怀里,摸出个小油纸包来向中年女子递去。 很有些意外尧足举动的中年女子,却是不想尧足还会给她东西。看着那一小包东西,便有些疑惑不解地,向尧足问道:“这是什么?” 尧足却是摇了摇头:“我,我也不,不知道,这,这是什么。可,可是,很,很好吃的!我,我就,就留下,下来。带,带回来了。来,来给姨,姨娘吃...” 说话间尧足便将中年女子,手中的鸡蛋自己伸手接过。顺势便将从自己怀中摸出的,那一小包很好吃的东西,递到了中年女子手中。 嘴角间的笑意在听完尧足所言后,更浓了几分的中年女子。则宝贝似地拿过尧足送给她的好吃东西,缓缓将印有好看纹络的油纸包打了开来。在打开油纸包后一股淡淡地香甜之气,便从打开的油纸包中飘散而出。 看着油纸包中那煞是好看的各色果点,中年女子则有些惊讶地,看向了也正望着她的尧足。从而疑惑不解道:“这包果点,你从哪弄的?” 中年女子却是认得这油纸包中,被尧足叫不上来名的好吃东西是什么。曾经年轻时的她也曾吃过,这种很好吃的果子点心。但这果子点心却不是一般人家能吃得起的。 “是,是一,一个。很,很怪,怪的人。他,他给,给我的。就,就在今,今天我去,去的地方。给,给的...” 尧足见姨娘问起便也老实答道。 中年女子则在听完尧足所言后,更有些不解道:“很怪的人?” “嗯!” 第三十一章 怪人 尧足说话间便将今日下午,在吃过午饭后又重新回到,继续忙碌打扫的院里,所发生看到的事断断续续,对坐在石阶上的中年女子讲了。当他继续在院中打扫时,看管锢舍的那位大胡子师叔,便与一名头戴奇怪东西遮住了脸庞,看不见长什么样的怪人走进了院里。 随他一同而来的,还有锢舍里的三位师兄。他们各自手上身上,都或抱或拿亦或背扛着好些东西。而当锢舍师叔和那怪人走入院内屋舍时。三位随后走远院来的锢舍师兄,也都不约而同地向屋舍走去。 只是还没等他三人走进屋内,锢舍师叔便又与那怪人走了出来。这一出来却也正巧,让刚想入屋的三位锢舍师兄,给挡在了外面。从而致使走在最后的那位,中午还给他们烤鱼吃的锢舍师兄,一没留神前面师兄的停下脚步,险些就撞在身前的师兄身上。虽然没有撞上可他脚下,也因停的急了没能站稳,险些在摇晃间便要背拿着东西跌倒在地。 还是自己眼疾手快,一见那走在最后的锢舍师兄,站立不稳将要跌倒。便赶忙扔下了手中扫帚,上前帮忙搀扶。这才没让站立不稳的锢舍师兄倒在地上。 可锢舍师兄这没站稳的一阵摇晃,却让他从背上的筐篓里晃出个油纸包来。见那油纸包掉落在地,他便顺手将那油纸包,从地上捡起向掉落东西的,锢舍师兄递去。不想的是...那头戴着奇怪东西,看不见样貌的怪人,却是突然发了话... 那人说话的声音虽是不大但很好听。他,让自己收下那包,刚才掉落在地的东西。虽然自己本想拒绝,可最终还是在掉落东西的,锢舍师兄暗示下,还是默默地将东西给收了下来。 当自己打扫完院子时,三位锢舍师兄与那位大胡子师叔,却依旧还在院子里来回忙活。不是从屋里出来,便是又走进屋里,亦或是出了院子再回院里。 而那头戴奇怪东西,看不见样貌的怪人,则始终都很是悠闲地,独自坐在院子里的一石墩上,看着他们在身前来回忙碌。而在他的手上还拿着个,很是奇怪好看的小绿棍子... 直到他走出院子时,才敢偷偷打刚才掉落在地,被那怪人送给自己的油纸包来。只在打开瞬间,一股香甜之气,便从包中淡淡飘出。看着油纸里那一个个令人食指大动,不知是什么的吃食。随即他便从中拿起一块吃进了嘴里。 在其吃进嘴里的第一反应,便想到了他在第一次见到姨娘时,姨娘给自己吃的那种叫做点心的东西。可这同样也很是好吃的东西,显然并不是点心。倒像是树上结的果子...可到底是什么果子他也不知。只是知道这吃入口中的香甜,带着股浓浓的树果味道。 不过他也就只吃了一块便没再去碰。而是将油纸包重新包好,又重新塞回了自己的怀里。不管是与念来师兄,与其一起来的师兄弟们汇合而回。还是与念来师兄一同回到,他们所住的小院屋里。他始终都没跟师兄提起,那怪人送给他的这包,很好吃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并不是他有意对师兄隐瞒。只是他想将这包很好吃的东西,拿给在后山碑林里等着他的姨娘吃。因为姨娘对他很好,不光是帮他打扫忙活,还会时不时地给他带鸡子吃。 “你这一说...那人还真有些奇怪...不过,那人既然是在锢舍里住下。想来应是在寺里,犯了什么错事,才被关进锢舍里的。” 听着尧足徐徐道来,见到那头戴奇怪东西,看不见样貌之人的描述。中年女子却也从尧足的言语里,知道了今日尧足为何来的,这般晚的原由。从而又不免对那送给尧足,这包果点之人的好奇自顾猜道。 她虽是自幼来到寺院之中,便再没离开过此地。在这偌大的寺院群里,走的最远地方便是现今这,后山里很少有人来的碑林。而这,也是她自己偷偷来的。若被人发现的话,怕是少不得要被责罚。 但她毕竟也是来了寺院住了多年。或多或少也能从许多方面,知道些寺院里周围情况。而尧足所说的猿啼涧,便是她知道的关押本寺,犯下罪过僧人的锢舍之地。 从尧足刚才所说那人,是要住在锢舍院子里看。既然不是看护锢舍的护僧,那便只能是关押在锢舍里的罪僧了。可有一点她却有些想不通...既然那人都已是有罪在身。 为何还会带着果点?即便这罪僧曾是寺里颇有身份之人。可但凡进了锢舍关押之地,怕也没有谁会带这般东西。而且... “我,我也不,不知道。那,那人是,是不是关,关在,那里的。可,可我,我看,看管着,那,那里的大,大胡子师叔。跟,跟三位师兄。对,对那人,客气模,模样。那,那人也,也不像是,被,被关在,那里的。” 尧足在听完中年女子猜测之语后,便也将自己所想说出。其实他对那看不见样貌的怪人,也早有自己的猜测。虽然他也曾想过,那人会不会被关在,自己打扫的院子里。 可当他看到在院里来回忙碌的,大胡子师叔跟三位师兄们,那进进出出好不勤快的模样。还有那跟没事人般自顾坐在一旁,看着大胡子师叔跟师兄们忙碌的怪人。他便打消了那人,是被关在院子里的猜测。 毕竟他在来到这第三个家前。在第二个家里最后住的时日,便是在幽暗的锢舍中度过的。在那里他从师父那,知了二叔的死讯。就连平日对他很好的师父,为他将名字从杵足改为尧足的师父。也在见到来锢舍与其交谈之人,那个将他送来这第三个家的人后,也死在了锢舍里。 曾经被关押在锢舍里的尧足,因自身经历的一切种种,也断定那怪人定然不是被,关押在锢舍里的罪僧。可要说平白无故的,住进那么个关押人的地方...尧足还是疑惑不解的很。 “姨,姨娘。你,你怎么,怎么不吃啊?” 尧足见中年女子始终是捧着,手里的那包很好吃的东西,并未拿起吃下。随即便向中年女子催促道。 中年女子则微微笑着点了下头来,但随即却伸手拉了下尧足:“来!一起坐下吃!姨娘在来前,已经吃的饱了。这包果点啊,姨娘自己可吃不了。” 随着中年女子招呼,也顺势坐在石阶上的尧足,则晃了晃手里的那枚鸡蛋道:“我,我先,先吃这,这个。姨,姨娘也,也快,快吃吧!这,这东西,可,可好吃了!” 中年女子笑着从油纸包中,拿起一颗果点便向尧足递去。尧足却是摇头拒道:“姨,姨娘先,先吃了。我,我再吃。” 见尧足很有些认真的小摸样,中年女子却也不由得心头一暖。从而笑着对尧足道:“好~好~好~那,姨娘一颗你一颗~这总行了吧?~” 在将递向尧足的那颗果点吃下后。中年女子便又将手中,拿着的油纸包递向了尧足。见中年女子吃下了果点,尧足这才伸手从油纸包中,也拿起了颗吃进了嘴里。 在两人一人一颗吃着,油纸包中的果点时,天色也渐渐完全黑了下来。只留下天边微微一抹,仿佛仍在挣扎不想消失的昏晕。两人一大一小却也不时相言几语,倒也好不悠闲。 坐在石阶上吃着果点的尧足,看着天际边最后消失的那抹微晕。心中却是只觉,真希望时间能在这刻停留,好让他在林里多待片刻。可他也知道这天色全黑下来,他也就不能在这林子里多待了。 若是让师兄在院子里,等着急不见自己回去,说不准就会找来林里。要是让师兄见到自己,在林子里的秘密... “我,我要,要回去了...” “唉?这包果点,还没吃完呢。” 中年女子一听尧足要走,心中却也很有些不舍。看着放于石阶上,那包仍未吃完的果点。从而想留一下尧足,让他将果点吃完再走。 尧足却是无奈地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瓜道:“不,不成的。我,我答应了,师兄。要,要早,早些回去。师,师兄现,现在。应,应该在,在等,等我回,回去,吃,吃饭呢。” 听着尧足的回答,中年女子则微微点了下头来。随即便将那仍未吃完的果点,又重新包好向尧足递去。 可尧足哪里肯接?见中年女子要将,没吃完的果点交还自己。当即便摇头拒道:“我,我不,不要。这,这是,给,给姨娘的。姨,姨娘你,你自,自己留,留着吃。我,我走了!” 尧足说着却也不等中年女子答话,便自顾起身向来时方向跑去。看着渐渐跑远的尧足,中年女子却是淡淡笑道:“傻足儿...” 随即便将尧足送她的那包余下果点,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怀中。 第三十二章 吩咐 “师,师兄?你,你累,累了?” 看着走在身前很是无精打采的师兄念来,尧足则疑惑不解道。虽然他与师兄已在山间走了一路,可也不至于把人累成像师兄那般模样。 “没,没什么...唉!继续走吧...” 无精打采的念来,经由师弟尧足这一问,弓弓着腰便有些,不情不愿地直了直。看着眼前的山林小道,跟耳畔已然能够隐约,听到的猿猴啼叫。心里却是说不出的不是个滋味儿。 在从猿啼涧锢舍回来没几日。他最不想见到的人...步珪小师叔,却是又找了门来。看着找上门来的步珪小师叔,念来的心里就暗叫一声不好。果不其然步珪小师叔前来,还是为了让他再来这猿啼涧一事。 令他哭笑不得的是,真如他猜测担忧的那般。步珪小师叔之所以会再找上他来。就因为他在当日给锢舍里的步肃师叔,留下太过勤快的好印象所致。还真如步肃师叔当时所说那般,若锢舍在打扫时还会找上他来。这不,步珪小师叔可不就找上了自己? 不过这次步珪小师叔,却并没有再让他找些净所里,其他师兄弟们一同前去。而是单独点了他前去...而作为跟着自己的师弟尧足,也同样不消说的也要跟他一同前去。 好在上次来锢舍打扫时,将沉寂已久的好多活都给做了。自然这次前来要轻快许多。而且...他也不想再因此事,又跟净所里的师兄们犯牵扯。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好活好差,叫谁来那可不就是明摆的得罪人么? 就像上次被自己叫来的,念续、念沣、念预三位师兄弟。因为他仨离着自己所住小院最近,也就有碰巧遇到的时候。现今人家但凡是碰见自己,别说连招呼都不打。一瞧来人是他那都是不约而同地饶着走。瞧那架势怕是觉得,离着自己近了都嫌沾晦气。 可不是?眼下自己可不就又要去那,寺里晦气无比的地方打扫?难道自己...是因为对丰笏上师显灵...不够虔诚所致?难不成自己对丰笏上师的悔过还不够? 这接连被遣来锢舍打扫,却让念来又不由得想起,那日丰笏上师显灵之事。可不是么!这晦气事正好是在,丰笏上师显灵后发生的。那日当初步珪小师叔,为何平白无故的谁都不找,偏偏找上他来?而不去找离他近的,其他几处院里的师兄弟。若不是因为丰笏上师显灵惩戒...那又何解? 想起丰笏上师显灵,念来却又开始琢磨起,是不是...这次从猿啼涧锢舍打扫完回去。再设个法牌灵位,敬奉下丰笏上师?再对他老人家悔过下? 就在念来一肚子不情不愿百般纠结中。他与尧足便又来到了猿啼涧锢舍。这次来却也如上次般赶巧儿。刚走过木板桥后,便遇上了提着戒棍,正好从锢舍走出的步肃和尚。 “哈哈!你小子来啦!好!来的好!今天你好好打扫下各处院子!还是老规矩!洒家不会让你小子,跟你师弟吃亏!晌午的时候,包管你有顿肉吃!瞧见没!你那俩师兄,就在前头石桥下摸鱼呢!就算没谷米吃,光吃鱼也能吃个饱饱儿的!” 步肃见来人是念来跟尧足,对念来上次打扫表现,印象很是不错的他。还没等走上前来的念来说些什么,便先开口对念来笑道。说话间还伸手指了指,锢舍前方不远处,另一座石桥下。只见正有两人隐约身影,在石桥下的溪水中来回走动。 “阿弥陀佛!师叔尽管放心!我跟师弟定会将各处院子打扫干净。” 念来则在这位舍主师叔说完话后,双手合十对其口念佛号道。虽然他此时的心中,是一百个不情愿。可见到这位舍主师叔,他哪敢在人家面前发牢骚?也只能口是心非地顺着,这位舍主师叔的话接道。 “哈哈!好!好!你小子好好在院子里打扫!只要打扫的好!下次啊,洒家还叫你来!只要打扫的好!洒家就一直叫你来!” 步肃却是很满意地接着笑道。 听着步肃此言的念来,此时此刻却是肠子都悔青。恨不能当场就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不免心中暗暗...念来啊!念来!你,你这不是自找麻烦么?!刚才这步肃师叔问你,你答应下不就是了?!非要说那么多没有的作甚?!这下倒好!你又顺着这位舍主师叔话接,人家可就认准你打扫的好了?!本来这次来就是因为张破嘴,当初接这位舍主师叔的话,才惹出的麻烦! 这下更好!又接出个只要打扫的好,下次、往后都还叫自己来的大麻烦!我,我怎么就,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臭嘴?!非要接他话作甚?!难不成我还能故意打扫的不干净,让舍主师叔下次可别叫自己来了?! 唉!怕是只要自己打扫的不干净,后脚他这手里头的戒棍,就要打在自己身上!别忘了人家家可是从,本家寺戒堂里出来的!而且,人家还曾在戒堂里,做过坐堂寺师! 更别说...若是自己真打扫,令这位舍主师叔不满意。怕是少不得,要向净所里投状!那,那派自己来的步珪小师叔,少不得也要惩戒我这不尽力偷懒之过! 这,这可真是打扫的干净是祸,打扫的不干净也是祸。这可让我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嗯!对了!还有个事,你小子注意下!” 正当步肃要继续前行时,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而又对念来说道。 念来却也不敢怠慢,赶忙又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师叔还有何吩咐?” 步肃看了看恭恭敬敬的念来,又瞧了瞧此时正站在念来身旁,也学着师兄模样向他双手合十的尧足。在心中略一思量间,最终在拿定主意后,则摸着大胡子又道:“上次你这师弟,打扫的那处院子...就还让他去打扫吧!剩下的院子都归你来打扫。让你这师弟,只管打扫好那一处院子便可。” “呃...这....” 听了步肃吩咐的念来,不由得神情就是一呆。他却不想这步肃师叔,竟会...竟会说出这般吩咐。什么?!要,要让自,自己打扫完除了,尧足打扫的那处院子外,所...所有的院子?!这可从何说起?! 本来还想着来到这猿啼涧锢舍后,与师弟尧足分头打扫的念来,心中便不由得就是一凉。若是他与师弟尧足两人打扫的话,加上前不久便已打扫过一遍,定然这次打扫要快上许多。 可,可要是锢舍里的院子,都由让他一人打扫...虽然不会像上次那般辛劳,可..可那也是好些院子啊!就算再不怎么脏乱,也是要花上好些时间,挨个查看清理的! 但这位舍主师叔都已然发话,难不成你还能驳了师叔的吩咐不成? “怎么?没听见洒家说的?” 步肃见听了自己吩咐的念来,神情有些呆傻的模样,则有些疑惑不解道。 打了个激灵的念来,却是赶忙一脸堆笑地回道:“听,听见了!听见了!弟子定当按师叔吩咐做!” “嗯!那就好!你就跟你师弟,去院子里打扫吧!洒家这还要赶着,天上的日头不算太毒,去附近林子里好好瞧瞧。看看今天能不能打些好野味来!嘿!要是今天洒家手气好的话,到了晌午吃饭的时候儿,可就不只有鱼肉吃了。说不得就能让你小子跟你师弟,吃上顿野味也不一定!” 步肃在说完话后,便将手中戒棍往肩头一扛。不再理会依旧恭恭敬敬,站于一旁的念来。自顾自地便往山林方向走去。 “师,师叔慢走!师叔慢走!” 看着渐渐走远的舍主师叔,念来则在其身后送道。说话间脸上堆起的笑意,不免在舍主师叔走远后塌下。僵硬的嘴角仿佛抽搐般,在保持着微微一丝笑意的同时,还带着几分轻微的抽动。 此时他的心中却是苦的不行。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也只能就这般听之任之,按着这位舍主师叔交代的来办。谁叫人家是这锢舍里的舍主师叔呢?还真是辈大一级压死人!你这弟子师侄辈的,除了听话的份儿还能怎样?也只好认了... “师,师兄。你,你这,这是怎么了?” 看着师兄一脸说不出是哭是笑,难看的不能再难看的古怪表情。尧足则在随后小声问道。 念来望了眼好奇看向他的师弟尧足。则跟个泄了气的皮球般,长吁短叹声道:“唉!没,没什么...你也听到刚才,步肃师叔吩咐了。你啊,就自个儿去,上次来时打扫的,那处院子忙活吧。师兄我,我...唉!也去忙活...” 念来说着话便自顾自的,扛拿着打扫用的家伙事,朝锢舍走去。而尧足此时心中却是不由得闪过一人身形。是那头戴奇怪东西看不见模样的怪人。 第三十三章 写经问学 “吱呀”一声轻响,缓缓推开半掩木门的尧足,则又来到了上次他来打扫的,那处锢舍院落。在走进这处院子时,尧足不免向四下里,张望了几眼。却是瞧那怪人在不在院里。 见院内空无一人,尧足便开始在院里,打扫起今日要忙活的事来。今日他来这猿啼涧锢舍,却比上次来时要少了许多忙活。毕竟这处院子,他在不久前刚打扫过。现如今院内倒也十分整洁,也没有杂草枯叶等物打扫。 但既然来了,而且今日他主要做的,便是在这院里打扫。是以也就很认真地在院里四处打扫起来。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将院里极少的枯叶杂草,打扫的干干净净。 看着天上渐渐高起的日头,仍离着师兄来叫他吃饭的时辰尚早。百无聊赖间他便自顾坐在了,院里的一块大青石上歇息。看着光滑如镜的暗色石面,尧足却不由得联想起,后山林里的那些石碑来。 却是这块他上次来,都没怎么在意的大青石。竟与林里的那些石碑...看着大青石平整光滑的石面,尧足的脑海中却是浮现出,那些早已被他记下但却不识的字来。无事可做的他随即童心大起,在顺着大青石蹲下身来后,便用手指沾着带来的半桶清水,开始在大青石上一笔一画地书写起来。 “嗯?德楞言娑经?....” 正当尧足还在自顾于大青石上,写着那些从石碑上记下的字时,很是好听的话语声,则从他身后传来。不免让他停下了指间的书写。 当他回身望去时,只见一名三十余岁的中年僧人,此时则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在大青石上,写下的那一行行或干的早已消失,或依旧湿痕可见的字来。 这名中年僧人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英眉朗目间,却是自带一股,不言的贵气。虽然中年僧人相貌堂堂,但却很有些弱不禁风状。那本就白皙的脸上,还隐隐带着几分病容。 一袭很是普通的蓝面儿纳衣穿在他的身上,倒是格外显出几分不一样的不凡气度。 中年僧人见尧足不再继续以指写字,而是转身向他看来。便微微一笑从而也挨着尧足蹲下身来,一双蕴含着许多复杂神采的深邃眼眸,则默默地注视着大青石面上,都将随着湿痕的干掉,而完全消失的那一行行字迹。 “经是经,石是石。就算这经是附在石上,想要依靠着的石,百年、千年不变不毁流传...可终究还是逃不过,这经依然是经,石依然是石啊...” 喃喃自语间仿佛从中,顿悟出些别样禅意的中年僧人。却是不由得一边感慨说道,一边则伸出比女人手,还要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在光滑如镜的大青石面上缓缓拂过。 直到大青石上的水写字迹都已消失不见,中年僧人这才微微哀叹一声缓缓站起身来。 “你,是来打扫这院子的?” 中年僧人看了眼尧足身旁,盛着清水的木桶和靠在大青石旁的扫帚道。 尧足则赶忙点了下头来回道:“是,是。我,我是,来,来打扫,这,这院,院子的。”说话间便也自顾站起了身来。 听着尧足口吃般的言语,中年僧人则有些好奇地,打量起身前的这名僧童来。从而在随后又将目光看向了,那早已没有任何字迹所留的大青石道:“看你刚才所写那段经文,想必你是熟读了。可知其中经意?” “我,我不,不知,知道什,什么是,是经文...你,你是,是说,我,我刚才在,在这,这石头上,写,写的那,那些字,字么?” 虽然尧足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经不经文的事。但他也听得清楚,刚才中年僧人话里,有提到自己所写...便也能想到定是刚才,自己写在大青石上的那些,他根本就不识的字来,从而如实答道。 本来还想考量下尧足,在大青石上所写经文,其中经意解释的中年僧人。却是不想尧足竟会不知,自己刚才所写经文是什么。从而有些不无惊讶道:“你,不知道自己所写经文段意?这是从何说起?既然你不知所写经文段意,那你又如何记下这般多的行间经文?” 尧足见中年僧人问起,便也如实回道:“我,我是,是从林,林子里,那,那些石,石碑上看,看来的。我,我不,不识字。” 中年僧人在听完尧足所言后,脸上不免更添几分惊色。不想这小小年纪的僧童,竟不识字都能记下,这般多的晦涩经文。而且...刚才他在来到这僧童身后观望时,那也是仔细看过僧童所写行间经文的。却是一字不差!若不然他也不会向僧童问起,是否熟读知道这段经文中的经意来。 却不想这僧童不单是,不知这经文何意...竟然还不识字?!不识字还能认得记下这般多的经文来,还真是从未听过!思来想去间中年僧人却也越发觉得,这瘦弱僧童还真有几分意思。从而在微一点头后接着又道:“既然你不识字...刚才写在石面上的经文,又是你从碑上看来。那你这不识字的,都记下了多少碑上经文?” 尧足毫不犹豫道:“我,我都,都记得下的。因,因为那,那些碑上,上的字。都,都是一摸,一样的。所,所以我,我都,都记得。” 尧足此言一出,却不免又令中年僧人惊道:“噢?!你,你竟都记得?!都记下来了?!” 显然尧足的回答,又令中年僧人没曾想到。依这僧童年岁既不识字,能记下一段文来便已是少见。却不想这僧童竟然,竟然将那成百上千字的晦涩经文,竟都能记下!这等记力还真是闻所未闻!但随即中年僧人又不免心中起疑,心中暗暗...莫非,这僧童识得自己?才会这般说的?可...这也应该不能。知道自己在此行踪的,这金林弘提寺里怕也屈指可数。他一小小僧童又怎会知道,自己是谁?... 在略一沉吟后,中年僧人则又笑着对尧足道:“你既然将那碑上经文全都记得。刚才所写文后是何段何句,再从这石上写来看看。” 尧足很有些奇怪,不知道这突然出现的中年僧人,为什么要让他接着在大青石上,续写后面的那些字来。可他还是很听话地应了一声,随即便又用手指沾水,在大青石上接着刚才所写段文,又续写起来。 随着尧足在大青石上续写,中年僧人却也渐渐神色认真地,看起了尧足在随后写下的,那一段又一段的经文。却是越看心中越是吃惊。不想这僧童还真如他所说般,当真都记得这部经文里其他段落。而且还是一字不差一字不缺!这等奇事,还真是... “就,就这,这些了。” 当尧足将续写的经文,都一一在大青石上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的写了个遍后,则停下了写的有些微痛的手指道。 中年僧人却是并未说话,而是看着石面上又渐渐,都将干去的水字顾自沉吟。直到那石面上的经文水痕都已消失不见,中年僧人这才笑着不无感慨道:“今天你倒是让我长了见识!呵呵!不错!不错的很啊!” 中年僧人一边说着,便自顾坐在了大青石上,接着向尧足问道:“想不想知道,你写的这些字,都是个什么意思?想不想学字识字?” 尧足一听中年僧人问,却是不假思索地摇头回道:“不,不想。” 中年僧人则有些奇道:“噢?为何不想?” 尧足则接着回道:“这,这些,些字。和,和我,我又,又没,没什么关系。我,我学,学了,又,又有什,什么用?” 中年僧人微一点头:“那字呢?为何连字都不学?” 提起学字尧足便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二叔,跟第二个家里的师父。二叔跟师父都曾让他学字...可还没等他开始学,跟他说起过学字的二叔跟师父,却都... “不,不想学..就,就是不,不想学...” 不想说出自己心中,真实原由的尧足,从而接着回道。 中年僧人见尧足面色决绝,心下却也不免自觉好笑,不由得心中暗暗...没想到,自己这主动要教人经字,还有被拒的时候。若是以前...像这僧童般大的,那可不都巴不得的,拜在自己门下学门中宗法。也是...现在的自己算什么?不过是个待罪之人罢了,哪里还是以前的自己... “呵呵,不想学...那我用这东西,来换你学可好?” 中年僧人随后却是一边笑道,一边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来,向尧足递去。 从中年僧人手中接过油纸包定睛一看的尧足,却是不由得惊呼道:“这,这是,果,果点?!”说话间则瞪了双眼,看向了坐在大青石上的中年僧人。 中年僧人却是不想,僧童还没将油纸包打开,便猜出了这包中是何物来。刚想说些什么时,却又猛地一顿,从而了然笑道:“呵呵!原来是你。上次来院里打扫的也是你吧?记得上次你来,我还给过你包,这样的果点。难怪你还记得。” “你,你是?!...” 尧足听闻中年僧人所言,脑海中则不免浮现出一人身影。那个数天前在这院里,给过他一包果点的怪人。难道那头戴奇怪东西,看不见样貌的怪人,就是... 第三十四章 少年足 大青石旁一名年约十来岁的少年僧,此时正一笔一画极其认真地,在青石面上用毛笔沾着清水,书写着一段段一行行经文小字。虽然少年僧的年岁不大,但字却是写着极其工整,犹如印刻般好看。 少年僧的身形略显单薄,一袭有着多处缝补痕迹的纳衣,已然很有些陈旧。脚上则穿着双应该是新编不久的草鞋。最惹人注意的,是少年僧一双垂耳,却也自有福人之相。 “尧足,今天就到这吧。这本大渡檀楞经,拿回去多加背读。等后天你在来时,背给我听。” 还在继续于大青石上,写着一行行经文小字的少年僧尧足。一听身后传来的话语,便赶忙停下手来。而刚才对尧足说话之人,则也缓步从尧足身后,来到了他的身旁。看着大青石上那一行行一段段,渐渐消失的工整字迹,不由得嘴角露出一抹满意地笑来,微微点了下头却是并没再说什么。 这人约莫三十四、五的年纪,却也是名僧人打扮。但头上却是留着短发而非戒头,虽眉目清秀却是胡子拉碴。面色很是白皙,却带着几分病色。身上则与尧足般,穿着件有多处缝补痕迹的纳衣。唯一不同的是这名中年僧人身上所穿纳衣,却是比尧足身上的还要陈旧,已然是浆洗的都已发白,褪去了昔日纳衣本有的蓝。 而其脚上则也穿着双草鞋。而且还是双不知穿了多久,都已草断多处的旧鞋。一条檀木念珠盘于左手,正被中年僧两指拈着转动。 “悔师叔,上次你给我的那本经...” 尧足在站起身后,不由得显出几分难色道。可他这话却只说了一半,便被站在身旁看着大青石上,渐渐消失字迹的中年僧人打断道:“嗯!前几天给你的那本,在加上我今天给你的这本,后天你来的时候,都要背给我听。”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尧足,最终还是点头应道:“知道了。” “那你今天就回吧!后天再来。” 中年僧人说话间,便将从袖中摸出的一本陈旧经书,向尧足递去。尧足则在接经时,先对着经书微一躬身,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这才很是恭敬地,双手接过了那本陈旧经书来。 只见这本书页都不知被翻过多少遍,已然发黄残角的经书皮面上,则书有大渡檀楞四字。待尧足刚一接过经书,那中年僧便扭头向回走去。没有再对尧足说些什么,就自顾走进了院中屋舍。 看着消失在屋舍里的中年僧身影,尧足心中却是不由得暗道了声苦来。却是自打三年前,从他为了一包果点起。便渐渐跟着这位悔师叔,也就是当初被他称为怪人的人,学起了经文和字来。 这三年下来,他在学会了识写字外,更是记下了许多部经文。这些经文却是多的,连他自己都有些想不过来。但只要是被他所记下的经文稍被提起,他便能马上想起是那部经来。不由得便会想到被提经文,其所在书中的章节。 他不是没想过叫悔师叔一声师父。毕竟是悔师叔教会了他识字经文。可悔师叔却说这样就好,无需为名分就换了称呼。而且他还说,已经听惯了自己叫他师叔。 现如今他却是每隔两、三天,便会从本家寺来这猿啼涧一次。除了跟悔师叔习学经文外,还要打扫锢舍里的各处院落。等自己下次来时却也正好到了,每隔十天半月便会亲自的念来师兄,与他一同而来的日子。 而自己在这三年间,因常往猿啼涧打扫之故。也就自然而然地,跟猿啼涧的步肃师叔,念行、念立、念仿三位师兄,很是熟络起来。 随着跟悔师叔习学经文,在与悔师叔对经诵经时,自己的口吃毛病却也渐渐没了。想起当初刚开始跟悔师叔,对经诵经时自己说了半天,都没一句是完成的经语,他连自己不知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还有那在碑林里时常等他来,给他鸡蛋吃的姨娘... 将旧经书好生放入怀中后,尧足便离开了悔师叔所住院子。还没等他从锢舍院落走出多远,便迎面碰上了打野归来的步肃师兄。与步肃师兄一同而回的,还有师兄念行。此时在师叔肩头上,还扛着个个头很是不小的狸子。想来这只狸子便是步肃师叔,今日下午在林中的收获。 “呵呵!尧足啊!怎么?!这就要回了?嘿!要不,今晚上就别回了,跟洒家在这里吃肉!瞧见没?洒家可是打了个大家伙!今晚上正好烤来吃!你要是现在走了,可就没这口福了!啧啧!瞧这狸子分量,估摸着肯定不少肉!你啊!还是留下一起吃吧!” 步肃在瞧见迎面走来的尧足后,则呵呵笑着对尧足说道。本来他在上午去林里寻野味毫无所获。不免在晌午吃饭时只觉今日点背!可没成想下午进了林子,就碰上这么个家伙!此时一路归来,心中仍是欢喜不已!可不是?这狸子肉味俱佳!而且个头还当真不小,若烤来吃定能出好些肉来。 “是啊,尧足师弟。你就留下一起吃吧。” 见自家师父劝留尧足,正帮师父拿棍的念行,则也在一旁帮衬道。 尧足则双手合十,对步肃和念行微一躬身道:“就不劳烦师叔、师兄了。我还是回去吧。” 步肃哈哈一笑,见尧足不想留下,便也不再多劝:“哈哈!行啊!走就走吧!不过,你小子可就没这口福啦!等你小子过几天来,可就没这狸子吃了!” 步肃一边说道,便自顾扛着打来狸子,向锢舍方向走去。跟在步肃身旁的念行,则也赶忙紧随其后。不过在经过尧足身旁时,则对其笑着微一点头算作道别。 当尧足回到本家寺所住院子时,天色也已是昏黄。在走进院子见师兄念行仍未归来,他便自行生火做起饭来。现如今只要是尧足回来的比念来早,这晚上饭便都是由他来做的。 炊烟淡淡升起,将淘好的谷米放入灶中后,坐等在灶前的尧足,便从怀中摸出了那本,悔师叔交给他的旧经书看了起来。可还没等他多看几眼,院外便响起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不由得令他扭头望去。 没过多久师兄念来,便出现在了院门前,正上气不接下气的地,赤红的脸喘着粗气。见到师兄这般模样,不由得便令尧足心中就是一紧。他却是想起了不久前,师兄对他说过会在近日,向师父替他问及什么时候,才能将自己这外寺尧字辈,改为本寺念字辈之事。 毕竟他来寺中三年,也已年满十岁。按本寺定辈分的规矩,也算是到了能够正式有,本寺辈分的年纪。可尧足却在这三年间,除了第一次来时见到过自己那位,本寺净所里的师父,自此后便再没见过。 却是都将那位本寺里的师父,长什么样都已忘了个干净。见师兄这般心急火燎地回来,尧足便不由得想...难道,师兄是去找...师父了?自己这辈分... 尧足想罢便将旧经书,又重新塞进了自己怀里。从而几步上前便来到了依旧扶着院门,不停喘着粗气歇息的师兄念来旁问道:“师兄,你这是?....” “大,大事!大事啊!” 此时的念来似乎依旧还沉积于兴奋之中。见走到身旁的师弟询问,便很是兴奋地大声叫道。说话间还伸手猛地拍打了下尧足瘦弱的肩头。 肩头吃疼的尧足,却是不解疑惑道:“师兄,什么大事?” 念来这才发现自己光顾着兴奋,却是都忘了说为何这般。但跑岔气儿的他,却是只觉肋腹间疼的厉害。从而弓着腰双手不停地,开始在两肋侧缓缓揉动道:“寺,寺里要,要,要开,开经试啦!要,要开经试了啊!哈哈!你,你知道,这,这次的经试,是,是谁开的?!” 念来本想对师弟尧足卖卖关子,可还没等尧足回答便又抢道:“是,是瀑云上,上师!是,是瀑云上师,要,要来咱寺里开,开经试!哈哈!没,没想到吧?!瀑云,云上师要来咱寺里啦!” “瀑云上师?” 听着师兄念来所言,尧足却也喃喃自道。如今他年岁虽小,可对于三年前那场,夺走了二叔性命,与圆寂于锢舍里的师父之事,却依旧未曾忘记。 而这位宗门中德高望重的瀑云上师...便是当年在锢舍中,被提及的其中一位...而他也从悔师叔那,得知了当年许多事来。若当初这位瀑云上师,能助二叔支持的济涟上师,向国师德主请愿。或是能帮其一把的话...兴许,二叔就不会死。就连师父他,应该也不会圆寂在锢舍里。 “哈哈!傻,傻了吧?!嘿!别,别说你小,小子傻了!就,就连师,师兄我。刚,刚听到,这信儿的时候。那,那也是,被惊到了!那,那可是,瀑云上师啊!他要来咱,咱寺里,开经试!而,而且,这次的经试,可,可是非同一般!” 念来依旧很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道,却是越说越是兴奋起来。 第三十五章 经试 尧足从来都没见过师兄,会有这般兴奋过头的模样。虽然他不知什么是经试,更不知如何个不一般法。在其搀扶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师兄,向屋里慢慢走去时。从而疑惑不解道:“师兄,那..上师来。开经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念来一听尧足问起,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这才恍然...尧足师弟也不错才十来岁大。根本就不怎么明白,这寺中经试的重要性。可以说就算是一般的经试,那也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很是有些本来在寺中默默无闻,几乎无人问津之辈。就因寺里的一场经试,从而改变一生的命运!而经试也是考量,一名宗门僧人经文才学的标杆。能从经试中被经阁寺师们点出的,那也自当都是些精通宗门经典,有真才实学之辈。 就像上次本家寺所开的那场经试。虽已过十余年之久,可至今依旧为寺僧们津津乐道。自己当时的年岁也不过与尧足差不多大。但也有幸参加了那场,由本家寺所开的经试。试题则点的是开寺祖图珉上师,所著敷渡言千语。与本宗三大部经之一的诃如罗阿经。 他在那时也不过才入寺没几年光景。也才刚会识写字来,自是不知敷渡经言与诃如罗阿经。是以也只能是空考一场,做做样子罢了。但在那场经试中却脱颖而出个,名不见经传的守仓外僧来。 那外僧也不过是寺领内,看管某一小村子里谷米的仓守。连在本家寺呆着的机会也无。虽挂着本寺僧人的僧籍。但实则连辈分都没有,只是个在寺中记名的弟子。 还听说当时那外僧,都险些保不住自己在寺里,记名弟子的身份和僧籍,从而差点失了仓守僧的活计。也当真是巧让他碰上了,十年前的那次经试。若不然怕现在都不知去了哪里何处。 却不想...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外僧,竟会通过了那场经试。还被当时查阅试文的经阁长老们,定为了经试第一。从而一步顶天不说,更在得寺正院主见时,得了寺正院主赏识。由一名本寺里的记名弟子,一跃成为了在本家寺寺庭里,跟随寺正院主的侍僧。 而今那外僧也早已今非昔比。这十年来关于他当初的传闻,还依旧在本家寺里流传。一些像自己这般即便在寺里,当一辈子比丘都不见得出人头地的僧徒,自然都对他羡慕不已。 步鹄便是那外僧现如今的法号。而今的他已然是寺正院主,最为倚重的寺庭寺师。协助寺正院主处理本家寺寺务不说。更听说等在过不几年,就能从寺庭寺师的位置上,升为寺庭长老! 能在五十岁不到的年纪,还不是元机上师的后裔子孙,便能得升寺庭长老的僧位,在本家寺还真不多见。而且他还在担任寺正院主身旁侍僧时,得寺正院主应允娶了本寺图珉上师,后裔支族分家女为妻。也算是提高了他在本寺的身份,从而也成了寺正院主的外亲一族。现如今在过不几年,便要升为寺庭长老,倒也是水到渠成。 而这次的经试却又与十年前,由本家寺所开的大不相同!这次的经试却是由,宗门中德高望重的瀑云上师所开!而瀑云上师可是这金弘十二寺,地位高过十二寺寺正院主的存在!更在宗门中有“元机临”的名号! “这,这次...在,在咱寺里开的经试!听,听说!要,要是能,能被点中的话。可,可是有机会!能,能拜在...上,上师的门下!可,可是能,能成为,瀑云上,上师弟子的机会!” 念来因为太过兴奋的缘故,在断断续续的喘息言语间,话语声也不由带上了几分颤音。却是一想到这次经试中所蕴含的机遇,令他不免如坠梦中! 试问在这金弘十二寺,有谁不想拜入宗老瀑云上师门下?!但真能成为瀑云上师弟子的却是寥寥无几。但其坐下弟子却都为门中俊才,身披绯衣者不论,更有直接在宗门总院,担任寺师者。 可这位瀑云上师每次收徒,却并非只在金弘十二寺挑选,有时也会去往州中别处。但近年来随着瀑云上师年事已高,本来就不怎么收徒的瀑云上师,也就没怎么再收过弟子。 却不想这次瀑云上师,竟会挑中自己这金林弘提寺,来作为开经收徒的地方!想必得知此事的其他十二寺,不知要有多羡慕了! 不过这次的经试,也限定了年岁,参试者不得过三十。也就是说这次的参试者,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寺僧。想来寺里年过三旬的寺僧们,怕是都要惋惜自己生不逢时。错失了这次能拜入,宗老瀑云上师门下的机会。 但却给寺里的年轻僧辈们,提供了一次难得的机会!想来近日寺里年岁合适的,怕是都要死记苦背经文了。怎么也不能眼看着,这难得的机遇白白溜掉。可这时候临阵抱佛脚... “唉!这,这还真是...” 被尧足搀扶着走进屋里,坐在床上歇息念来。兴奋劲儿却依旧未减,仍在自顾琢磨着将要在,本家寺开设的经试。可他想来想去即便不想去想,但还是要面对个残酷现实...那便是自己这些年来,可没怎么看过几本经书! 这经试所考定是宗门里的经典。若不然也就不叫经试了。可自己...压根儿就没看过几本经书。就算当初入寺时,为了识写字而学的几本经书...现今却也早已忘的一干二净,几乎毫无印象。 既然经试消息都已在本家寺传开。想必过不多久便要开试!不知现在去多看几本经书...还管不管用?! 越想心中越觉没底的念来,不由得叹了口气喃喃自道。此时的他却有些大为后悔的紧...怎么平日里就不多看几本经呢?!真是经到用时方恨少!要是,要是自己早在十年前,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话...怕是早就苦读死背了十年经了。 “师兄,为何叹息?” 端着一瓢清水的尧足刚走到师兄旁,见刚才还兴奋个没完的师兄,一转眼又变成了愁肠百结的模样。还真被师兄这大喜大愁,给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免心中暗暗...师兄,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儿的,为这瀑..上师来寺里开经试,而高兴的不得了。怎么一转眼功夫又... 在将手中清水向师兄递去时,尧足则也顺势向师兄问道。 正好觉得口干舌燥的念来,在咕咚咚一口喝干了,尧足向他递来的那瓢清水后,却是不免长叹一声道:“唉!尧足啊!这次的经试...怕是师兄我,又要没戏喽!唉!也都怪我自己平日里怎么,怎么就不多看几本经呢?这倒好眼看着经试就要开了,我这肚子里没装几本经的,能试出什么来?!唉!我怎么,怎么就当初,没好好儿学几本经呢?!” 很有些后悔莫及的念来,却是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拍打着自己脑门。此时就算他再怎么努力去想,可就是记不起几句经来。对他来说唯一记得清的,也就句阿弥陀佛... “不行!不行!我要去趟经阁!找念笀那小子!让他帮我弄几本经来!这几天好好儿背些,说不准就能派上用场也不一定!” 在好一阵子后悔中,念来却是忽然从床上站起身来,喃喃自道。他却是想到了当年和他,一同进本家寺的同乡念笀!因为是同乡的缘故,而且还是一同进的本寺。虽然分的不是一个师父,更不在一个堂阁,但两人却并没因此而断了联系。 现如今自己这位同乡师弟,可不正好在本家寺经阁里,管着些藏经楼里的书么?!自己去找他借几本来看,倒也应该没什么问题!想到就做的念来,也不管此时外面的天色,早已渐渐暗下。便又要出门去找自己那位同乡师弟来。 但随着他想到了向同乡师弟借经。却不免心中又有些慌神儿起来。毕竟自己能想到的,别人也同样能想到!尤其是那些年岁合适,也要参加这次经试的寺僧,定然有不少人会回去经阁,找熟人讨借经书来背。那,那自己可不就更要快些才是!可别去的晚了没经可讨,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尧足,你,你先做饭吧!师,师兄我,我去,去去就回!去去,就,就回!” 念来说话间也不顾仍未从,剧烈跑动中缓过劲儿来的身体。火急火燎地便向屋外走去。他却真怕去晚了扑个空!那岂不是连最后,临阵抱佛脚的机会也无?! 刚一出屋又忽然想起什么的念来,不免身形就是一顿。从而扭头向尧足又道:“我,我倒忘了,你这,这几年。也没少跟那,锢舍里的学,学字学经。这次的经试,你也,也去试试。也好为以后寺里,再有经试,攒些底子。” 话一说完念来便快步向院外走去,没一会儿功夫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依旧站在原地,拿着空水瓢的尧足自顾想着什么。 “我也,参加么?...” 第三十六章 姨娘 “给!” “谢谢姨娘。” 顺势从中年女子手中,接过鸡蛋的尧足,则与中年女子一同,坐在了碑林里的石阶上。三年的时光仿佛是一闪而过,如今他与中年女子却也在,不知不觉中认识了三年。 在这三年里,中年女子和这片碑林,则成为了尧足在寺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即便是有时他要去猿啼涧锢舍。也会在回来后独自一人,趁着天还没黑的暮色,来到这片三年来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的碑林里独自待会儿。 对于这位对他很好,每每都会给他带鸡子吃的姨娘。她的身份...尧足虽然仍旧有些似懂非懂,但却也从他询问过的念来师兄,跟锢舍里教自己经文的悔师叔那,察觉出不同的异样。 尤其是当念来师兄,在听他问起法侍一词时,脸上所表露出的,那种带着几分贪婪的表情,却是不由得令他心生厌恶。是以他在问过念来师兄后,便没再问过念来师兄。 而被他问起法侍一词的第二人,锢舍里的悔师叔...却也在听了到法侍一词后,脸色忽然变得冷的吓人。仿佛是触碰到他,很不愿意提及之事。那日,也因向他问起法侍一事...悔师叔却是整天,都没再说一句话来。从而自己于那日,向悔师叔问起此事后,便再也没向他提过此事。 不过也正因念来师兄,跟悔师叔被问及此事的反应。他也自此打消了,再去问别人的念头。虽然锢舍里的步肃师叔,跟三位师兄与自己的关系也很是不错。可前面有念来师兄,跟悔师叔的列子在前,他也怕在向步肃师叔,与三位锢舍师兄问起时,又出现什么别的事来。是以他便再没问过他人这法侍一事。 而对于他来说,不管姨娘的身份,在这寺里是好是坏,都无法改变她是自己的姨娘。而自己之所以会对姨娘,这法侍身份渐渐在意好奇,也是因为想要多了下解姨娘。 他不只是一次想过,偷偷在与姨娘分开时,跟在姨娘身后,寻到姨娘在寺里的住处。可不知为何每当他,脑海中浮出这个念头,和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时,一股莫名的惧意便会袭上心头。让他不敢去那么做...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而这三年来安于现状的他,与姨娘见面的地方,也就仍是这安静无人的后山碑林。 对于他来说这片从来,都不曾被外人所打扰的碑林,便是他与姨娘在寺里的另一个家。他不知姨娘是怎么想的,会不会也当这里是家。但对他来说..这里就是他的家...有姨娘在的家。 “姨娘,你...最近脸色不太好...” 吃着手里剥了皮的鸡蛋,看着也正看向他的中年女子。早已习惯了被中年女子看着吃的尧足,则有些不无担忧地对中年女子道。 却是这阵子姨娘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虽然姨娘脸色在平常时,也多有憔悴虚白。而眼下姨娘的脸色,常有的虚白与憔悴,似乎比平时...更深了几分。让他不由得为姨娘的身体担心起来。 而在以往时他也不是,一两次注意到姨娘的脸上,或是身上别处。出现或大或小的淤痕...即便是姨娘极力掩饰,但有时还是会被他所发现。 每每发现姨娘身上,或多或少带有淤痕伤迹时,他却只能假装看不见模样。他知道姨娘的掩饰,是为了不想让他发现。是以他只能装作不知模样,但每每见到身上有瘀伤痕迹,被他发现的姨娘时,心里就会涌起股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而姨娘所穿的衣子,却还是当初遇见她时,所穿的那身旧衣。如今这身旧衣却是更旧了几分。衣面上也多了好些缝补痕迹。但爱干净的姨娘,却是浆洗的干净。 “呵呵,没什么的。鸡子好吃么?” 中年女子则笑着对尧足道。 点了下头来的尧足,随即便又对中年女子道:“姨娘,听师兄说...过几天,寺里要开经试了。师兄要我,也去参试。” 中年女子微一愣神,经由尧足这一说来,还真让她想起些什么。好像...在十多年前,寺里便开过一场经试。当时寺里寺外,但凡有寺里僧籍的,不管是正式弟子,还是记名弟子,都是参加了那次经试。而当时的她也没少从...昔日那位恩僧口中,听到些关于当时那场经试之事。 正因那场经试让一名,默默无闻的外僧一举成名。从经试里脱颖而出不说,更是得了寺正院主赏识。当初昔日的那位恩僧,可没少在她面前提过此人。那人,好像是叫...什么鹄来着。 “这是好事啊!你就听你师兄说的试试去。兴许啊,还真就被寺里的,那位寺师赏识也不一定呢!到时候,姨娘可就要沾你光了。” 中年女子则半开玩笑地对尧足笑道。 “嗯!我去!只是...这次的经试,不是本寺开的。是,是十二寺来的,瀑云上师....他开的经试...” 回着中年女子话的尧足,随即便将这次经试,并非本寺所开之事,也一并说与了她来。 “是他?...” 中年女子在听了尧足,颇有些犹豫难言后,则不无惊讶道。本来她自己便知道些,这位在金弘十二寺里,地位超然的上师之名。而后又从尧足口中,知道了他在前两个,“家”中的详情遭遇。 想来此时尧足心中或多或少,会因这开经试人是瀑云上师之故...而不免让他又想起,自己的二叔跟师父来。毕竟这位瀑云上师,跟当年那场让尧足失去,二叔跟师父之事,有着断不开的联系。想必尧足也正因此事,心中... “足,那事都已经过去。听姨娘的话,就别再去想了。” 中年女子凉滑的手掌,则轻轻拍了拍尧足的小手安慰道。虽然她还想说些什么别的安慰话来,可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也只能想到什么就说些什么。 “呵呵,你那师兄...这时候,怕有的忙了?” 话题一转中年女子却又突然,向尧足问起师兄念来之事。却也是想让尧足别再刻意去想,不愿去想之事让事顺其自然。 “嗯!师兄现在可勤快了!我还从没见过师兄这般勤快过!从昨晚师兄抱着好些从经阁里,借来的经书回来后。师兄就一直都没闲着,一直都在盯着经书看。就在今早起床时,从来都是我叫师兄起的。可今日我起的时候,师兄就已经在床头看经了。等吃完饭出门时,师兄还在看呢!” 尧足一听中年女子提起师兄念来,便将昨晚和今日师兄的异常举动,也都跟中年女子说了。 而中年女子则呵呵笑道:“他啊,这临阵抱佛脚抱的倒也勤快。不过,他这抱的再怎么勤快,又能在这几日里看多少经来?怕是连一本经都记不下。” 通过尧足时常向她提起念来之事,这三年间虽然一次都未见过,尧足的这位师兄。但她却从尧足这三年间的不断描述中,渐渐从自己的想象里勾勒出个真实的尧足师兄来。 对于当初欺负尧足,让他一人来碑林擦拭长灯,巧不巧与她相遇邂逅的推手。她心里还真有几分感激尧足的师兄。毕竟若不是当日念来欺负尧足,让他来这碑林里擦拭长灯...自己也就不会认识尧足。也正因认识了尧足,她才会成为这碑林里的常客。 随着说到尧足师兄念来身上,中年女子却又想起一事,向尧足笑问道:“呵呵,你那师兄,还时常...摆下法牌灵位,敬奉丰笏上师么?” “嗯!前不久..师兄又给丰笏上师悔过了。” 尧足则在听了中年女子问后回道。心下里却有些觉得,蛮对不住念来师兄的。毕竟当初自己可是骗了念来师兄,哪里有什么丰笏上师显灵之事?无非是为了遮掩姨娘帮他,擦完碑林里长灯的借口罢了。 可不知怎地念来师兄也自那以后,便真就信上了丰笏上师显灵一事。但凡遇到些麻烦,便会将遇到的麻烦,想到丰笏上师显灵上来。也就有了一次接着一次,毫无间断地对丰笏上师的敬奉。 而每当念来师兄敬奉丰笏上师时,都会由师兄亲自开灶做菜。这也渐渐成了念来师兄,每每敬奉丰笏上师的一种,不成文的规矩习惯。 见师兄这般信的越来越深,尧足却也知道此事的实情,只能被他藏在心底不能说出。可他每每见到念来师兄,这般敬奉丰笏上师的举动,都很有些心里过意不去。 中年女子似乎看出了,面带几分异色的尧足,此时心中所想。从而又伸手轻轻拍了拍尧足的小手道:“别想太多。你那师兄啊,也是自己吓唬自己。那事都过了这么久,他还一直信。是他自己心虚的很,才会这么信。”随即便又接着笑道:“你啊,还是好好背下,悔师叔让你背的经文吧。可别去了后,背不出来就糟了。” “嗯!” 尧足应着话便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摸出本破旧经书看了起来。而中年女子却依旧唇角含笑,看着认真读经背记的尧足,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 第三十七章 珠与笛 “人于尘有终时,心亦为善为德。自顾善者,往极乐土。亦与众善者同,亦与种因得善果...” 站于大青石旁的尧足,此时正默默诵背着,前几日悔师叔让其,背下的经文。而盘坐于大青石上被尧足,称呼为悔师叔的中年僧人,此时正闭目听经不时点下头来。一只手缓缓转动着檀木佛珠,另一只手里则拿着,前几日交给尧足的旧佛经。 颇有韵律的背读,从尧足口中朗朗而出。几乎没有什么任何停顿,犹如顺水之舟般不停背过。听着尧足那很是好听的背读声,闭目盘坐于大青石上的悔和尚,嘴角也不由得微微带起一丝笑意。 直到尧足将所记经文一一背完,又在稍过片刻后。悔和尚才缓缓睁开双眼笑道:“不错,看来你这经是记得越来越快了。这才几天功夫便将我给你的,大渡檀楞首卷都已背熟。” 手中缓缓转动的檀木念珠一停,悔和尚随即又道:“师叔今日,便将这串珠子送你。你,好生收下吧!” 尧足听闻悔和尚此言,神情不由得就是一呆。从而很有些惊讶地,望向了将手中念珠拿下的悔和尚。对于这串悔师叔从不离身的檀木念珠,尧足自是知道是悔师叔心爱之物。不然也不可能被悔师叔随身携带,而从未有见悔师叔放下过。 “怎么?你不想要?” 在将手上檀木念珠拿下向尧足递去时,见尧足丝毫没有来接意思的悔和尚,却是依旧笑着对尧足说道。显然尧足现今这般反应,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不,不是!我,我不能要!” 经由悔和尚一问,尧足则赶忙拒道。随着拒绝的话语说出,尧足便也察觉出今日的悔师叔,有些与往日不太一样的地方。虽然他也不知这不一样在什么地方。可他总有种感觉,就是能感觉到今日的悔师叔,与往日有所不同...而这种不一样的感觉,却令他心中颇为有些不安。 因为曾听悔师叔说起过...他不会永远都呆在这里,总有天会有人来接他... “让你收下,你便收下。哪来的这般客套?快快收下吧!” 悔和尚却是不等尧足在说什么话来。便自顾伸手拉过尧足的小手,顺势便将檀木念珠带在了尧足腕上。随后还打量了下带着檀木念珠的尧足手腕,从而笑着喃喃自道:“这不挺合适的么?看来啊...这串珠子,还是你戴合适。” 悔和尚一边说着,心中却不免暗暗...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既然今日我将这念珠,送给了尧足...那我便不用在受那每日念她之苦。呵呵...我念她又有何用?其实,她也不知我还在念她。怕是她自己都不曾想到,即便我来了这金林弘提寺,还依旧念她...但现在,我不用再念她了。这串念她的珠子,也已被我送给了尧足... “悔师叔,你...” 尧足颇有些心中不安地道,但话说到一半便有些不知,该怎么往下说了。 悔和尚似乎能猜到尧足接下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却是无可无不可的笑道:“真到那时,你自会知道。虽然你我并非师徒,可也算是有份机缘。我今日把这串珠子给你,是要你将心念放在本宗经法上。说不得什么时候,你这经法便能派上大用场!眼下,可不就有了么?” “眼下?...悔师叔,你...你也知道了?” 尧足却是不想,今日他来还没跟悔师叔说起,过不多日寺里会开经试一事..悔师叔自己便已知道。一听悔师叔所言,便知定是指经试一事。 可,可这猿啼涧锢舍...除了每月都回本家寺的念行师兄外,却是很少能有人来到这里,更不会得知外面都发生了什么。近几日...也不是念行师兄回本家寺的日子啊?怎么,怎么悔师兄便知道了,本寺开经试的事来?难道,这几日有人来过这里?可,可这样不对啊!自己在今日来时,可是见过了步肃师叔,跟三位师兄的。也没听步肃师叔,跟三位师兄提起有谁来过。 “呵呵,你就别想这么多了。不该你想的,就不要去想。要想的话,这几日就多想想,怎么去参那经试。” 犹如尧足想什么事都会猜到般,悔和尚见尧足有些愣神模样,便又接着笑道。说话间却很是不经意中,又很是有意地扫了眼,戴在尧足腕上的那串,陪伴他多年的念珠来。眼神中也在扫过念珠时,不免闪过一丝难言的复杂神色。而这神色在转瞬间,随即便又消失于无。 “好了,好了。既然这本大渡檀楞,你已都背下。那师叔我就给你讲下这经中法意...” 不在多耽搁的悔和尚,随即便对尧足讲起了,经中的解意来。看着听自己讲经很是认真的尧足模样,悔和尚却也讲的细致入微。直到讲至晌午,又从晌午讲到下午,眼见天色已然不早,才作罢停下。 当尧足犹如往日,将要告辞离开时。悔和尚则也如往常般,将一本旧经书让他带回背读。在对其说了近几日,为经试一事暂缓些天来时,又不免对其叮嘱道,好生将经文背下来时查验。 目送尧足离去的身影,悔和尚却是不由得脚步前移,但最终还是停在了原地。就这么默默看着尧足离开院中,继而又消失在他的眼前。转身间悔和尚随即便向屋内走去。当他在走进屋内后,没过多久便又从屋内走出。而当他走出时手中却是多了把,碧绿色的长竹笛来。 正当悔和尚从屋舍走出时,步肃则也在此时走入了院中。看着走进院来的步肃,悔和尚却是笑道:“步肃师兄,我正想去寻你。本以为你又去附近山林里,打野味去了。” 步肃一听悔和尚此言,却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挠了挠头道:“呃..呵呵...让,让师弟见笑了。洒家,洒家那点破毛病,怕是改不了...” 悔和尚几步上前,便来到了步肃身旁,从而将手中竹笛,向步肃递道:“师兄,我也没什么可送你之物。师兄不是说我这笛子声响好听,那我今日便将这笛子送与师兄。” 步肃见悔和尚要将笛子送他,却是有些犯难起来。他一个舞棍弄棒的戒堂僧汉,哪懂这个啊!也不过是这几年来,闲来无事时很喜欢听,这位吹下笛子解闷。却不想这事...让他给记在了心里。 想着想着步肃的眉头却也不由得微微皱起。面色也显出几分犹豫与挣扎好不纠结。看到步肃面色变化的悔和尚,却也明白步肃为何这般。从而笑着对步肃淡淡又道:“步肃师兄,我之事非你能帮得。即便师兄你这棍上本领了得,可师兄莫要忘了,现如今你也是受罚之身。而且...师兄自家寺事,就已经很是艰难。我之事,就不用师兄太过操心了。” 步肃在听完悔和尚所言后,在微一沉吟间却不由长叹一声道:“唉!悔...师弟。洒家,洒家可真对不住了!对不住了!唉!” 悔和尚却是摇头笑道:“师兄哪里有对不住我的地方。我来猿啼涧这三年里,还多亏了师兄照应。师兄不是一直都在想着,快回本家寺戒堂么?眼下,师兄便可如愿了...” 步肃皱起的眉头,却因悔和尚一番话,不由得更紧了几分。面上则也不免露出几分愧色,从而又在一声长叹后道:“唉!洒家,洒家这时候,就算能回本家寺,那..那又能怎样?!要是洒家这回本家寺,是因为,因为...那,那洒家宁愿,在这里再多待几年又有何妨?!” 步肃说话间面色也忽然一转,极为认真地对悔和尚接着道:“这事,难道...难道就,就没有任何余地办法了么?!...” 悔和尚微微笑着一脸坦然道:“其实我在来这前,便已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这事是我之事,是我怎么躲也终究躲不过的。即便是再有余地,那又如何?当初我来这里,便是因为余地。现如今没余地了,那我也就不用再这般等下去了。余地,终究只能让我躲过一时,却躲不过一世。没了余地也如我愿,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悔师弟,有什么事洒家能帮的,尽管说来便是!” 听着悔和尚一番坦然之语,步肃心中却是说不出的不是滋味,从而不等悔和尚将话说完便抢问道。毕竟这位...也已在这锢舍里,跟他朝夕相处了三年之久。在这三年间也从一开始,对他的兢兢业业。转而又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对他在来前的遭遇,也不禁替他感到不值与惋惜。可事已至此,却也无回头之路。 “那师兄先收下我这笛子,我再将事告与师兄。” 悔和尚却在这时卖了个关子,顺势又将手中竹笛向步肃递来。步肃见状却也只好无奈接过,待步肃将竹笛接过后,悔和尚却又忽然双手合十,对步肃微一躬身道:“阿弥陀佛,步肃师兄...三年来多谢你照拂。弟,在此谢过了。” 从悔和尚手中接过竹笛的步肃,却不想悔和尚会有这般举动,从而也赶忙双手合十躬身回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师弟这是作甚?!这,这可不是折煞洒家么?!你,你可是...” 悔和尚却是不等步肃将话说完,便摇了摇头来淡淡笑道:“不,我不是...自我来到这里。我便是悔,世上也只有悔罢了。师兄,我有事要相托与你。” 第三十八章 挤兑饭 “尧足!在给师兄拿钵谷米来!嘿!没想到你小子这谷米,弄的还挺好吃的!可比你那些师弟们弄的好吃多了!等我回去后,可要跟那些小子们说说!” 体态似乎比三年前,更胖大了一圈儿的念续。一边吃着桌上菜子,一边则将吃空了的铁钵向尧足递去。 “我说念续师兄,你还真是不客气的很。尧足可是跟念来师兄的,可不是跟你的师弟,你就这般使唤人?” 坐在念续一侧的念预,则在念续说完话后接道。言语间倒是挺替尧足讨理,埋怨念续使唤尧足。 “呵呵,念预师弟。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念来师弟不会这般小气的,你说是不?念来师弟?” 另一侧坐着的念沣,则在念预说完后插嘴道。 “这...呵呵,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念续师兄...是师兄不是?咱们做师弟的,定然要按师兄说的做了。” 念来虽然脸上依旧强作欢笑,实则心中却是暗骂念沣小人!现如今之局,可不都是念沣这小子的功劳?!要不是念沣这小子撺掇的念续跟念预,他俩也就不会来自己院里。本来这几天还想好好自己一人,在屋中好生看些从经阁里,好不容易借来的经书的。却不想念沣这小子竟会在这时,阴了自己一把! 没有几本经书的念续、念预,一听念沣说自己从经阁中,借来了好些经书...又听念沣说了,打算这几日来自己这蹭书看。也就都不约而同地,跟着念沣来了自己院里。这几日除了晚上各回个院歇息外,大多数时间可就都赖在自己这了。这不...连饭也都在自己院吃! “哼!念沣师兄你倒是说话不怕闪了舌头。我跟念续师兄来念来师兄这吃饭,那也不是白吃的。都是带着自己那份,寺里发下的谷米来的。可就唯独念沣师兄你,来念来师兄这看经,还要在念来师兄这吃饭,怎就不带份谷米来,交给念来师兄?难不成就想这般,白吃念来师兄的谷米?” 念预则在念来说完后,不屑地哼了声对念沣道。 听了念预所言的念沣,却是不免眉头微皱。他却不知念预这小子,为何总是跟自己过不去?自己也没招惹他?为何这小子近年来,就跟自己得罪过他似得,老是跟自己对着来? 自己刚才也不过是趁机挤兑下念来罢了。怎么这小子没听出来不成?!哼!你后边儿不就是有个,在净所里当寺师的亲戚,给你小子撑腰么?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呃...呵呵~这事嘛~唉!我在当初来时,不是没跟念来师兄提过。说了自己要带上份谷米来。可念来师兄却是拒了我自带谷米。见念来师兄再三拒不让带,我也就没带谷米来。你说是不是啊?念来师兄?” 一脸奸猾的念沣一边假笑着道,一边则看向了依旧也在强作欢笑的念来。 “呵呵...念沣师弟说的是。是我拒了他,不让他自带谷米来的...” 念来虽然面上笑道,实则心中又是好一通大骂念沣无耻!自己当初因为这事,还真是上了他的当!一开始见他主动提出,自己带谷米来吃时,自己也只是想小小退让下罢了。却不想念沣这小子还真是能言会道!三两下提出后,便突然话头一转,还没等自己装出,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时,便不再往下提了。随后就以自己说的为由...不带谷米来了。 直到那时..自己才知道上了这小子当!可,可既然你都连着拒了好几次...这戏都演成这般了?难道还能不这么演下去?是以自己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却不想今日念预师弟,用这小子的缺德事来挤兑他...倒还让这小子给抓了,自己来当挡箭牌?!真,真是好不知耻! “行了吧!念沣师兄!这自己带谷米来吃的事,还用得着跟念来师兄说?自己带来不就是了?你瞧我跟念续师兄,哪像你这般婆婆妈妈,自己的事都做不了主,还要问别人?念续师兄,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念预却是丝毫不留半分情面给念沣。见念沣在听了自己话后,转而将坐于一旁的念来,扯过当挡箭牌。却也见招拆招毫不退让,从而又接着对念沣驳道。言语间还把正从尧足手中,接过一钵谷米的念续,也给拉进了话头里。 “呃...是!是这么个理儿!念预说的没错!你小子这谷米又不是念来的,为什么你自己做不了主,非要问念来?你瞧我跟念预,来的时候可就没跟念来,提过带谷米的事。还不就自己带来了。” 念续则在念预说完后点头接道。说话间却是没看念沣一眼,而是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菜上。今日这桌子菜子,虽说没件荤的。但口感味道都不赖,不免令他食指大动,很是吃了不少。 “呵呵,师兄教训的是~教训的是~” 念沣虽然还想反驳些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将想要说的,又都给咽回了肚子里。很显然刚才这脑袋瓜愚笨的胖师兄念续,着了念预那小子的道。竟是顺着念预那小子所说,从而帮衬着他用言语来挤兑自己。跟念预不同的是...自己虽然能跟念预这小子斗嘴,可对念续师兄他却不能这般... 毕竟自己跟念续师兄,都是出自一个师父门下。按照同一师门下的规矩,自己这做师弟的却是不能轻易反驳师兄言教。师兄若有对你的训诫教导,也只有听着的份儿。若是反驳了师兄所言,那便是对长辈不敬!这不敬之罪,却也是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没成想自己刚才...还真就差点儿,栽在念预这小子手里!要是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反驳念续师兄的话来。说不得念预这小子,就会趁机抓住自己这点纰漏,从而又向师兄念续供火。 念沣一边说着心中却是不免,对念预这当众给他使绊挤兑,颇为不满暗恨。可他也是能伸能缩的主,见眼前形势不妙还不知念预这小子,接下来还会不会趁机,说些别的什么来挤兑自己。便在对念续回完话后,心中一动随即便转移了话题道:“唉!其实啊,这次经试...我觉得,咱净所里的步珪师叔,怕是十拿九稳能成为,瀑云上师的弟子。毕竟步珪师叔博览群经,又是寺脉出身。瀑云上师这次经试,不选步珪师叔的话,还有谁更合适?” 念沣转移的话题一说出口,还当真收到了效果。闷头大吃的念续,不免就停下了手里的吃食道:“嗯!你小子说的在理!咱寺里谁不知步珪师叔的才学?不是以前寺里就有人说过,瀑云上师有收步珪师叔为徒的消息?依我看啊...说不准这次瀑云上师,来咱寺里开经试,就是为了收步珪师叔来的!” 虽然很有些不情愿,被念沣转移了话题。可念预还是在念续说完话后接道:“我看也未必。经阁里这几年,也有几位师兄,在寺里名声渐显。尤其是经阁长老步筑师伯坐下的,念礼、念洵二位师兄。听说很是跟步筑师伯,学了不少经来。 除此外还有其他非本家寺,分家的精舍弟子,那也自有不少熟读经书之人。看来这次的经试,想要从第一场会经里脱颖而出,也是难得很啊!” “嘿!提起会经。记得十多年前,咱本家寺开的那场经试。我也就是去凑了个热闹,第一场的会经自然就没过。可后来听别人说,那场经试着实难得很!能进第二场验经的,还当没几个...” 念续则在念预说完自己心中所想后接着又道。虽然不知这次由瀑云上师,所开经试会有多难。可对于本家寺十多年前,所开的那场经试,至今都有寺僧仍在谈论。而谈论来谈论去,无不都对那场经试之难,印象深刻。 念沣虽然成功将话题引开,但自己心中却也不免渐起几分忧虑。毕竟他也不是个常看经书之人。再者说这经书也的确不是他们这些,常年忙里忙外打扫寺舍的净所子弟,想看就能看的。 可谁不想成为宗老瀑云上师的弟子?!只要能成为瀑云上师的弟子,那怕是再怎么默默无闻之辈,也定能在宗门中前途一片光明。为此他也一定要搏上一搏!虽然他读的经书不多,可也不是全无准备! 也算是为了早有防备,有这么一天寺里会再开经试。这些年还是熟读背下了几本经的。倒是比现在临阵磨枪的念续、念预跟念来,不知要强上多少。 总比他们三人这东看西看,跟没头苍蝇般瞎看要好!毕竟在经试里第一场会经中,除去僧师们所出规定的考经首试文外。还有一部分自己发挥,写出各自拿手经文的尾试文。 只要自己在第一场会经中,能将尾试文写好的话...还是有可能入第二场验经的!越想越觉得自己高过念续、念来跟念预,三人一等的念沣。不免嘴角在无意间,露出一抹淡淡地笑来。 却是让眼光敏锐的念预给看了个正着。不由得令念预心中暗暗...哼!这阴人货,不知又在想什么坏水儿坏主意了!不管你想出什么坏水儿坏主意,只要被我念预给碰上你就别想使出来! 第三十九章 行门 “咚咚咚...” 随着阵阵沉闷而悠远的钟声响起,数百名僧众则缓缓向前方不远处,三扇一大两小的寺门行进着。由青石砖垒砌而成的寺门墙壁,则与寺门上方朱漆木顶的,八角飞檐形成了鲜明对比。更加衬出了一大两小,大有三丈余,小则一丈余的寺门,气势雄伟庄严。而在大门正上方处,则挂着面书有法台两字的鎏金大匾。在晨时渐渐升起的日光中徐徐生辉。寺门则隐迹于长满了,郁郁葱葱的老树山林中,伴着晨时依旧未曾散去的薄雾,倒也显出几分别样的神秘之色。 通往寺门的石阶道路虽然十分宽阔。但因陆续行来的僧众实在太多之故,从而显得颇有些拥挤。 低低的耳语在人群中不时传来,但却无一人敢大声喧哗。在这条石阶道路两侧,每隔十余米处便会左右两旁,各站着名手持戒棍的僧汉把守。除此外另有数十余名手持戒棍的僧汉,则不时在石阶道路旁来回巡视。 在这些由僧人组成的人群中,则都是些青年、少年。此时在他们的脸上,虽然有彷徨、不安、亦或是欣喜、好奇,但都不免或多或少地,带有几分兴奋之色。 “这,这人还,还真不少!这么走下去,可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到前面的法门呢!” 混迹于僧群之中的念来,则在跟着前面的流动,而缓缓前行时不免手搭凉棚,眺望了下前面依旧还很远的寺门道。 “唉!这也没法啊!谁知道今天都来的这么早!都跟咱一样,怕是天还没亮,就赶过来等着进去了!现在倒好,只能随大流往前走了。不过...好在那法台容下咱这些人肯定够用。不然的话..依着咱们现在这般靠后的位置走。怕是今天这经试,等咱们进去了怕是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走在念来旁的念续,则在念来向前眺望言语间接道。 “我就说嘛!咱们应该早起些!念续师兄你还不听!这倒好,咱们虽然也是赶着天还没亮就来了。可来了又能怎样?还不是排到了后!瞧这架势怕是昨天一宿没睡,来这里提前等的也大有人在。早知道会这样,咱们昨晚就不该睡。” 念预在念续说完话后,则有些不无埋怨地对念续道。说话间也眺望了下,前方依旧还很远的寺门。不由得心下里就有些犯愁。可不是?本来昨天他们几个,为了能够早些来,那也是都没各回各院。都宿在了念来跟尧足的院里。 而在昨晚睡下时,大家就合计着今日早来为妙。在大伙合计中他却觉得,不能光是趁着天还没亮就赶到这里,还应趁着半夜时分提前过来。但他的想法却并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同。而当他提出半夜而来时,第一个反对的便是师兄念续。 虽然今天来的也是挺早,天还没亮就已然来了。可等他们来到这时,也早已是人满为患。以至于现在说什么都是晚了,等参试的僧众都进了前面寺门,这经试也就要开了。除了此时心中埋怨外,也毫无他法能快些进去。 “呃...呵呵~我也没想到。这些人比咱们还要来劲!这晚上都不带睡觉的。不过...咱后头不是还有些,比咱们来的还晚的在么?再说了,这前面的法门,是早是晚进也都一个样儿。难不成进去早的,就能比咱们这进去晚的,多出什么好处来不成? 那法台里面的地儿,本就归我师父管着打扫。我也得过几次师命,去过里面。嘿!里面啊,可大着呢!咱们这些人都进去,那也是绰绰有余。你小子就放心吧!等咱们进去了,保准有咱们的地儿!” 念续此时则有些心虚道。毕竟在昨天晚上,他们几个在商议合计时。念预一提出半夜就来的想法后,他可是第一个提出的反对。而后念沣跟念来也紧随其后地,站到了自己这边。最终让念预那半夜就来的想法打算不了了之。 可没成想..今早天还没亮就来了这法台一瞧。还真让念预这小子猜着了!真应该半夜就来!但岁数比几人都要大,又是师兄身份的他,自然不能就这般压不住局面。是以在听完念预那,早已就能想到的埋怨后。念续则也将想好的说辞给说了出来。倒也自带几分道理! 毕竟这法台的打扫清理,是归自家师父所管。而他也曾来过法台,按师命于法门内院打扫。对院子里那可容数百人都不止的宽地,那也是摸得门儿清。倒也敢对念预他们几个,根本就没来过这法台的师弟们打包票。 “哼!师兄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念预却依旧有些不服气道,话语里却也明显的很。 听着师弟念预的回话,念续则冲他笑了笑,也就没再多说别的话来。而是继续随着前方缓慢的人群而向前行进。而此时与他并排而行的念沣,在默默向前行进中,却不知心中私下里在想着些什么。但其嘴角旁带着丝若有若无地笑意。 “师兄,后面又来人了。” 正当念来还在向前眺望时。跟他身旁走着的尧足,则拉扯了下念来的衣袖道。虽然尧足身材矮小,但还是能发现四周人群里的异动。 随着尧足提醒,念来却也不免,收回了向前的眺望。从而扭头向后望去。只见还真如尧足所说,正有几名僧汉头前开道,让行走在石阶道路上的僧众们,让出道来通行。 而这一幕在今日天还未亮时,便已然碰上了不下十余次之多。这些由僧汉开路而行,来参加经试之人,皆为寺内颇有身份的子弟。每次遇上后为了让路,不免就要停下脚来,让那人先行。 “是,是步珪师叔!” 当念来看清那随后隐约走来,也就二十余岁的青年僧人时,不由得小声惊呼道。却是不想被他们猜定,这次经试很可能会被,瀑云上师收为座下弟子的步珪师叔,竟会来的比他们还晚。不过就算人家来的晚又能怎样?毕竟人家老子,那可是本家寺的右寺护,更是分舍的舍主。 若不是这寺内法台,有平时不得入的规矩。怕是步珪师叔昨晚,住进这法台里那也不无可能。 随着念来的小声惊呼,念续、念预跟念沣三人,则也都看清了被数名僧汉左右护卫着,向他们这边缓步行来的步珪师叔。念续则呵呵一笑赶忙向旁靠了靠,算是让出些自己刚才走的路来小声道:“没想到,步珪师叔来的这么晚。我还以为他早来了呢!” “这次...还不止是步珪师叔来得晚。瞧步珪师叔后头来的,不是经阁里的念礼、念洵两位师兄么?” 念预倒是眼尖的很,一眼便发现了走在步珪身后,不远处的念礼跟念洵。对于这两位近年来,渐渐在本家寺渐显才名的师兄。那也是这次经试里,极少能与步珪才学相比之人。而两人的师父还曾是负责上次,经试阅文的长老之一步筑师伯。 因自家师父是管着经阁打扫的寺师,是以他曾多次去过经阁打扫。倒也见过这两位在寺中声名渐起的师兄。 若这次经试只有步珪师叔参加,还真有很大可能试中者为步珪师叔。可现在又来了念礼跟念洵,两位经阁师兄...这次经试,还真不太好说了... “唉?!快瞧!快瞧!步珪师叔又回头了!这是...跟念礼、念洵...在说什么呢?” 在听了念预所言,看向步珪身后的念续。他倒也见过几次这两位经阁弟子。见本来还在前行,往他们这走的步珪师叔,突然不往前走了。而是向后走去,从而很是不解道。可随着他看到回过头来的步珪,竟找上了走在其身后离他不远的,经阁弟子念礼跟念洵来。并还跟他们说起了什么,从而又接着疑惑道。 见步珪跟经阁弟子念礼、念洵两人说着什么。念续则不免心中暗暗猜道...难道步珪师叔想趁这机会...找这俩经阁弟子的麻烦不成?毕竟这这俩经阁弟子,是本次经试里步珪师叔的劲敌!可..那也不对啊!这俩经阁弟子后头,也是有经阁长老步筑为其撑腰。就算步珪师叔在本寺家世显赫,可人家步筑师伯那也是寺里的寺老!就算步珪师叔真要找这俩经阁弟子的麻烦...也不会明面儿的,在这里找才是! 还在自顾暗暗的念续不等他再多猜测,步珪便又继续向他们这边前行而来。而两名经阁弟子念礼跟念洵,则也都跟在了步珪身侧。先前还在为步珪一人开道的那几名僧汉,此时却变成了为他们三人开道。 “还没瞧出来么?估计是步珪师叔,看见了走在身后的念礼、念洵两位师兄。这才折返回去,让念礼、念洵两位师兄,跟他一起走。这样不就省了两位师兄,随人群慢行的好多麻烦不是?” 念预看着已然从他们身前而过的步珪师叔,跟经阁里的念礼、念洵两位师兄道。心中却也不无生起几分羡慕。毕竟步珪师叔那难伺候难相处的性子,那也是在寺里出了名儿的。不想今日倒对经阁里的这两位,颇有才学的师兄礼敬的很。 第四十章 会经 当开道僧汉护卫着,步珪一行渐渐远去后。通往前方寺门的石阶道路,便又恢复了徐徐前行的拥挤。当尧足跟着师兄们,终于走入那扇巍峨气派的寺门里后,一种宽阔感则也油然而生。 还真如刚才念续师兄所说那般,这寺门内当真宽阔无比。先他们而入的僧众们,此时都已在桌案前席地而坐。一排排一行行一列列的桌案,则整齐摆放在石砖砌成的地面上。这处十分宽阔的圆形场地,中央处则有座大青石垒砌而成的三层石台,少说也有三丈余高。桌案则都以石台为中心,有序地成圆形扩散展开。 刚一走入圆形场地内不久,一名手持戒棍的僧汉便走上前来道:“十五岁以下的,去往十四注!你们几个去那边!”僧汉说着话便伸手分别为尧足,跟念来他们指了两个地方。 一处地方放眼望去,在那里坐着的僧众都是少年。而另一处地方桌案仍有空余,所坐之人皆与念来他们年纪相仿。也不等念来他们几个说些什么,那手持戒棍的僧汉便又向,另外几名刚刚走入的僧众走去。 “尧足,你自己去吧。等经试完了,咱在一起回!” 念来一边吩咐着尧足,一边又小声对尧足告诫道:“一会儿开试的时候,可别老东张西望!瞧见这些持棍的僧汉了么?他们一会儿,可都是要在这试场上,盯着咱们的!要是你老东张西望,或是偷看临案的试纸。被这些持棍僧汉看见了,说不得就要被戒棍架出去,一顿好打!他们可不管你年岁几何,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师兄说的可都记好!” 念来很有些老生长谈般对尧足叮嘱道,一边还扫了眼不远处的一名持棍僧汉。这些持棍僧汉,一看便知定是本家寺,戒堂里的戒僧。 对于当年那场经试,有些事却让念来,至今都不曾忘记!那时的他虽然年岁小,可也是听了当时带他的师兄话,一场试下来那也是老实得很。而坐他不远处正好巧不巧儿的,有个不老实的少年僧就犯到了,戒僧们的手里。 他可是亲眼看着那人,被两名僧汉用戒棍架走的。那被两名戒僧一左一右架走的,却是连自己走路都剩了,直接脚不着地的就被架了出去! 而那场经试下来,还真出了几个不安分的家伙。也怪他们倒霉撞到了戒僧手上!除了少不得挨一顿戒棍外,更有的还被除去了身在本家寺里的僧籍!逐出了寺门! 是以历来这经试中的参试者,无不惧怕栽到巡场的戒僧手上。被架出试场是小,就算吃一顿狠辣棍罚,也只能自认倒霉!可要是因此失了自己的僧籍...被逐出寺门的话,那可就不再是僧了! 更何况今次的经试,还是宗老瀑云上师所开!这场中巡查定然也更加严厉!毕竟是瀑云上师来此开试,若是有谁在这经试中,堕了本寺的名声...怕是少不得要吃不了兜着走! “嗯!知道了,师兄!那我去了!” 尧足说话间双手合十,在对念来微一躬身后,便向自己该去的,那被持棍僧汉称之为,十四注的试场而去。而念来则也与念续、念沣跟念预三人,也向着自己要去的试场走去。 当宽阔的圆场内渐渐坐满了,前来参试的僧众时。低声的私语也渐渐在,四处巡查的持棍僧汉,来回走动间消失于无。没过一会儿功夫,一队百来人的僧汉,则各背着箩筐从寺门内走入。 很是粗糙的草纸,与掉了毛的小笔,还有一旧木墨盒。便是这队百来人僧众,从箩筐内分别依次发下的物品。随后提着满满一大桶清水的僧汉们,则开始各自从前到后地,在一行行桌案前发下水来。而后便将剩余的清水放在了最后位旁,由一名手持戒棍的僧汉看管。 当提水僧汉从尧足桌案旁经过时,尧足则早已将发下的木墨盒打开,并将里面的一方小砚拿出。以木墨盒舀水,轻轻注入砚中,缓缓将砚墨浓开。在浓墨时尧足还望了眼,前方中央位的大青石台。 却是随着那百人队来到,提着箩筐发下东西的僧汉们,并未事后离开。除去那些在将东西发现后,也提起戒棍充作试场巡查的僧汉外。还有些僧汉则提棍登上了,中央位的那处三丈高台。就这么分散在台上,注视着台下一览无余的参试众僧。除此外在石台下最前方,还分别摆放着好些空着的桌案。在每个空案旁则分别各站名,手持戒棍的僧汉把守。 “咚咚咚!” 随着阵沉闷悠远的钟声响起,仿佛是听到号令般,一群十余名僧人则缓缓从,圆场内一处靠墙而建的屋舍里走出。在这些僧人中头前而行的,是两名身披素面袈裟的中年寺师。两人的年岁都在四旬左右。当两名寺师在行至中央石台时,跟随他二人身后的僧人们,则也都不约而同地纷纷依次在,大青石台下分开站定道:“会经首,大渡檀楞第一卷本,何为来,何为去,何为此,何为如,接后默书二百三十七语。会经尾,自写所会之经百语及注解!” “会经首,大渡檀楞第一卷本,何为来,何为去,何为此,何为如,接后默书二百三十七语。会经尾,自写所会之经百语,注解!”” “会经首,大渡檀楞第一卷本,何为来,何为去,何为此,何为如,接后默书二百三十七语。会经尾,自写所会之经百语,注解!”” “会经首,大渡檀楞第一卷本,何为来,何为去,何为此,何为如,接后默书二百三十七语。会经尾,自写所会之经百语,注解!”” 当第一名僧人高声喊完后,依次而站的僧人们则又将话,给一一重复了遍。直到最后一名僧人喊完后,所有站定僧则都在下一刻,异口同声道:“开经试!” 随着经试开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圆场内便又恢复了安静。有的僧人则开始在草纸上,一笔一画极其认真地书写起,自己的那份试纸来。而有的却犯了难,不免在无从下手间,扎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更有的则依旧默默坐于案前,好似老僧入定就那般坐着一动不动。而尧足此时便属于最后者,那种老僧入定之人。并未在听了今日,会经首尾题后而下笔。 他却不想...今日经试,那会首题竟是...前几日,刚刚背过的大渡檀楞经!而巧不巧儿的他所背卷文,正好是此经的第一卷本!... 不由得令他只觉此事...还真是巧的不能再巧!而他在听了今日会经首题后,并未忙于接着那段何为来,何为去,何为此,何为如后,续写接下来的二百三十七语。而是有些为今日会经尾题,那要自己随意找部经来以百句为限,在写出经语外还要写下,经语里的注解之意,犯难发愁起来。 毕竟他记下的经文实在不少。若让其随意从中挑出一部来,写上百句经语在注上所解自感,也是不成问题...可令他犯难发愁的是,却是他不知该选那部经写... 左思右想间,一部部被他记下的经书名文,则也不断在他的脑海中闪现而过。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想起的,经书名文都不是他所想要的。直到在他的脑海中,无意间定格住了一张画面。他才终于选定,自己要写的尾题百语! 画面中身着旧衣的姨娘,正坐在石碑下的台阶上,对他浅浅微笑。而姨娘身后的石碑经文,那由历代寺正院主所留的德楞言娑经,对他来说则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切。想着石碑上的德楞言娑经,拿起小笔的尧足,则提笔沾着砚台里,事先就墨好的淡墨,便开始在草纸上写起文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从清晨至晌午,又从晌午至下午。稀稀落落的僧人们,则也开始络绎不绝地,将各自写好了的试文,交到了最前方由持棍僧汉与喊题僧两人,分别一左一右看护着的空案上。 早早就交了试文悻悻然而出的念来,此时则一脸愁容地望着不远处,从寺门里一一走出的僧人。心中却是不免暗暗...难不成这次经试,我念来还要跟十年前一样?连这第一场会经都过不了?唉!也就东凑西凑地,写了些尾题的经语。连注解都没怎么写...更别提,那首题的大渡檀楞经了...自己连半字都没写出... 念来一边心中暗自说着,一边则看了眼站在旁侧,也是早早就交了试文,从寺门里出来的师弟尧足。还有那他们几人里,第一个出来等的师兄念续。 “念来啊,你能不能别老摆着张驴脸?!瞧你这晦气样儿!看着就别扭!你瞧瞧人家尧足,跟没事人似得!” 念续却是看不惯旁侧,一脸愁容的念来从而不满道。随即便又有些不耐烦地,看向了不断走出僧人的寺门:“这念沣跟念预,怎么还不出来?写上瘾了不成?!” 第四十一章 各怀心思 “兴许...兴许他俩,快出来了吧...” 念来随着念续所言,一边说着也不由得,向寺门方向望去。他在交了自己那张试纸后,倒也扫了眼念沣跟念预两人所在位置。见两人依旧还在各写各的模样,心中就不免泄气的很。 更觉得自己那些从经阁里,找熟人借来的书...怎么,怎么有种为他人作嫁衣的感觉?明明都是自己借来的,可到头来真用上的却并非自己,而是蹭在自己院里的念沣跟念预。 虽然越想心中越觉得气恼,可谁叫你看得记得,不如人家多来呢?要怪的话...怕也只能怪自己脑子笨,记都记不过人家。不过...还好...就算自己在这次经试中,又只是蹭了个第一场会经。但自己还是写了些,几天来记下的拼凑经文。比起师兄念续...自己还是要强上些的。 念续师兄虽然这几天,也都是蹭在自己院里看经。可大多数时候哪里是真看了?看着看着能睡过去的主儿,怕是比自己还没戏。有念续师兄当垫底,到时候就算念沣跟念预,瞎猫碰上死耗子过了今天这,第一场的会经之试。那自己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可,可就算有念续师兄,给自己当垫底。跟自己一样都没过今天这会经之事。但这几天大家看的经,都是自己从经阁里借来的。依着念沣那小子阴险性子,说不准就要用自己这,借经的还不如蹭经的为由,找上自己茬来...那也是不一定的事!看来,这事...要好好想想了! “哈哈!念沣那小子出来啦!” 正当念来还在心中患得患失的时候,念续则哈哈笑着对旁侧的念来道。 “我说念沣!你小子还真能坐得住!倒让我跟念来好等!” 从寺门走出的念沣,刚一走到念续跟念来、尧足身旁,念续便不无埋怨地对念沣道。随即又向寺门望去,从而接着又道:“念预这小子搞什么名堂?怎么还不出来?现在可就差他还没出来了。” 念沣听了师兄念续之言,在微笑不语间则也不免,向刚才走出的寺门望去。心下里倒也觉得纳闷儿...按理说,自己出来的已经够晚了!那也是检查了自己所写,试纸好久后才出来的。可没成想...念预那小子倒还真有些深藏不露!平日里也没见这小子看多少经来。 就算这几日里,念预所看的经,也是没自己多的。怎么就...今天这第一场会经,就写起来没完了?莫非平日里这小子不怎么看经,都是装出来的?!要是真这样的话,那这小子的水藏着可是够深的! 念沣还在心下里犯嘀咕时,念来则也不免心中暗暗...怎么,怎么念沣都出来了,念预那小子还没出来?不过...念预那小子出来的比念沣晚,倒也不是件坏事!这说明念预写的想的,要比念沣那阴人货多才是!如果今天这第一场会经,在念沣跟念预两人间,让自己选个出来入第二场验经的话...自己定然选念预入第二场,也不想看到念沣小人得志! 虽然念预那小子虽然脾气性子不怎么样。可跟念沣这阴人货比起来,可就不知强了多少!而且...要是念预那小子入了第二场验经,念沣没入得话...也就不用担心,念沣借此事为由,来挖苦找自己茬了! 念续依旧在等着念预从寺门里出来。念沣跟念来则也各怀不同心思,向不断走出僧人的寺门望去。唯独尧足却是坐在师兄们旁侧的石阶上,望着山下林间的寺院默默出神。 此时的尧足却是早已将,经试之事抛于脑后。心中却是不由得在,悔师叔跟姨娘两人两事间来回徘徊。因为不知悔师叔为何会在数日前,将自己心爱随身之物送与自己...还有那日悔师叔带给他的异样感觉,现在想起却总觉得悔师叔,好像有什么事瞒着自己般... 而姨娘最近很不好的脸色...也不由得令他担忧不已。让他在心中很有些犹豫,是不是等这经试一过,再去问下姨娘。还有悔师叔那...自己是不是也去问下?可,可自己又要怎么问呢?姨娘那不消说,自己问起的话,怕是又会被搪塞过去。而悔师叔那...就更不消说了。就算自己问了,应该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念预!是念预那小子!那小子出来了!那小子出来了!嘿!可歹出来了!还以为那小子,今天就赖在里面不出来了!瞧瞧!瞧瞧!这从寺门里出来的都不多了!咱已经是走的最后了!” 还没等念来跟念沣,看到从寺门里走出的念预。先他们看到念预的念续,便赶忙招呼起念来跟念沣道。说到最后还不免扫了眼,现如今已是走的稀稀落落的石阶道路。却是此时从寺门里,走出的参试僧已然不多。等到现在念预出来,他们倒也算是最后走的人了。 缓缓从寺门里走出,寻到等他出来的师兄弟们。念预则满脸笑意地,走到了师兄弟们身旁。看着脸上带笑的念预,念来心中却也不由得就是一喜。瞧这架势...说不准念预这小子,今日这第一场会经还真有戏!那样的话说不准,就能反过来压念沣一头! “嘿!念预!你倒是叫我们好等啊!看来今日这第一场会经,想必你是试的不错了?” 还没等念续、念沣说些什么,看着走到近前来的念预,念来便抢先笑着对念预说道。说话间还不忘扫了眼,同样也面带笑意的念沣。可在念来看来...却是总觉得念沣这小子的笑,十成里怕是连半成真也无!肯定是装出来的笑! “呃..呵呵~让师兄们见笑了!预,光顾着写试纸。也就没怎么在意时辰。不想等我写完交上时,才发现场里的人已经不多了。倒让师兄们等久了!等久了!” 念预一边笑着对三位师兄说道。双手也在说话间合十,向三位师兄作揖赔起罪来。 “嘿!你小子就甭客气了!不过,还真没看出来。你小子还真有些,有些那什么,什么来着...噢!对!对!对!不,不显山露水!看你小子这架势,难不成今天这会经十拿九稳了? 咱可先说好喽!要是你小子能入验经试。可要好好儿弄些好吃的请客!怎么着也是我们几个,这些天来陪你看经的不是?” 念续则在念预告罪后,笑着对念预说道。言语间倒有种,念预定然能入验经般感觉。听得站于一旁默默不语的念沣,心里却是只犯嘀咕很有些不喜。虽然心中不喜,可念沣脸上却依旧还那副,装模作样的假笑。 实则心中不免暗暗...死胖子!你怎么就知道念预这小子,就一定能在今日这会经里脱颖而出,入到第二场验经去? 别的不说光那会首题。就不知要难倒多少,平日不怎么看经的参试者!就算平日多有看经的,也不见得就能知道或默写下,那般多的经文句子来! 念预就算今日写的再怎么好...我也不信他能将会首题给答出来!就算让他碰巧知道几句,那也没什么用! “呵呵!念预师弟,会首那部大渡檀楞,你写了多少句来?” 念沣想罢便呵呵笑着对念预问道。 念预却是想都没想便接着回道:“唉!我也不知写了多少。只是将能想起的,都写上罢了。倒是师兄你,会首写了多少句来?” 念沣听着念预的回答,还真有些被念预这,无可无不可的回答给噎住了。本来还在心中寻思着,找些什么别的由头问念预。却不想念预在后话里,竟然趁机反问起他来?! “行了!行了!老提这会首、会尾做什么?这第一场会经,都已经参过去了,还提他作甚?!咱啊,还是快回去吧!看这日头,怕是不久就要见黑。这一整天的,还没喝口水,吃口饭呢!不光是口渴的很,连肚子也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念续却是不等念沣答话便抢先说道。随即便招呼起众人,向来时山下头前回走。 而还在为如何回答念预反问苦恼的念沣。此时却是只觉这位,平日里自己压根儿,就没怎么瞧得起过的师兄念续,在这节骨眼儿上还真帮了他一个大忙!要不然说不准自己就要在,念预这小子出其不意的反问下,让这小子将自己一军! 不过好在念续这通话一搅合,倒也让念预的反问给问了个空。念沣自是听从了念续所言,跟在头前引路的念续旁侧,一同向山下走去。在行走间还不忘招呼起,刚才反问他差点儿将他一军的念预来。 念预则在念续发话后,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实则他此时心中也是长长出了口气来。其实他在刚才也是骑虎难下,差点就被念沣问起的,会首题一事而被念沣难住。 好在他反应的快,又将话反过来推问给了念沣。实则他哪知道会首题的,大渡檀楞是什么经?光名字他都没听过,又哪会知道这经里的句子?而他之所以出来的这么晚,也是有其他原由。并非他刚才所言那般说辞。 第四十二章 云茶 “念预师弟...” 后脚走在了念预身旁的念来,在看了眼头前走着的念续、念沣后。便小声唤了声念预。 念预见念来很有些鬼祟模样,虽心中莫名其妙不知念来这是作甚。可想来也是知道,念来之所以会这般,定是不想让走在前面的念续、念沣听到。从而也小声低问道:“师兄有何事?” 念来则呵呵一笑小声道:“今日这经试...师弟定是能入验经的吧?” 念预此时最心虚的便是这经试一事。可这不想来的真来时想拦也拦不住。不由得心中暗暗...唉!这念来师兄,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你问我,我问谁去?不过...唉!现如今也只能继续装下去了! 若不继续装的话,难不成要说出真话来?那可不就正如念沣那阴人货意了?就算...就算是为了膈应念沣那阴人货,自己也要打肿了脸充胖子,继续装下去!可是...这充胖子,也不能老是一个劲儿的楞充!怎么也要给自己留个活扣,可不能把这事说死了。 “嘿!还行吧!能写上的来,都已经写了。” 本来还想高调一把的念预,最终还是没高调起来。而是顺着念来的小声询问,又小声对其回道。 实则他之所以会这般心虚,是因今日这场会经之试,他根本就没怎么写上文来...那从喊题僧口中,所听到的首题经名,他既然连听都没听过,又哪会续写接下来的经文? 而尾题让写下自己,最为熟悉的百句经及其解注...那也都是东凑西凑,最终也没能凑足百句。更别提被他东凑西凑来的,那些经句是何解意了。而自己所在试场中的位置,离念沣那阴人货不远。从而念沣在做什么,他倒也能看个清楚。 见念沣认真写经模样,他便从心中打定主意。即便是写无可写,那也不能走的比念沣早!从而在打定主意后,就这么跟念沣干耗起来。 直到念沣起身交文离场时,虽然他早已有些按耐不住。也想在念沣交文离开后,自己也交了出去。可最终...他还是觉得,再等等的好... 也就有了他们几个里,他成了最后从试场中出来的人。实则这一切...都不过是他自己演出来的戏罢了,为的就是不想低念沣一头。虽然他也知道在会经结束后,阅文的僧师们会很快将试文一一阅完。 而且还听说...这次瀑云上师来,还带来了好些帮阅的僧师。想来这数百人的试文,明后日便可查阅结束。那谁入谁没入...也自然都会揭晓。 不管这会经揭不揭晓,他却知道自己定然没戏。毕竟自己连会经的尾题,那百句经言都没凑齐,就更别说一字未写的首题了。 要是等会经查阅完揭晓后,念沣那阴人货入了,下一场的验经...呸呸呸!自己这张臭嘴说什么呢?难道还巴不得,念沣那阴人货进下一场验经不成? 不过...要防备的,还是要提前防备!既然今日装也装了,那念沣真要入了验经试的话...说不得就会趁机,反过来挤兑自己。嗯!看来回去后,可要好好想些法子说辞了。 “念预师弟,你这是?...” 本来还想等着念预,再多说两句的念来。却不想念预这回了他,不清不楚的几句话后,便没了动静。而当他看向走在旁侧的念预时,念预脸上不时浮现出的一抹难色,却也不免被他所察觉。从而又不由得,小声向念预问道。 念预一听念来没来由的一问,便知自己刚才怕是露了马脚。随即便打哈哈小声道:“呃...刚才一时走神,还望师兄莫要见怪!莫要见怪才是!” 说话间便扫了眼,同样走在旁侧的尧足。见尧足不时向天上看去,便也不由得抬头一望。只见此时的天空,因暮色来临之故,天际间却是出现了,许多形态各异的火烧云来。 虽然火烧云每日都有,但今日之云却是出奇好看,不免令念预也多望了几眼。他这一望不免也让,跟他一起走着说话的念来,也随着一同看向了天上。 “好云” 宽敞的佛室堂阁内,一名跪坐于锦垫上的老僧,正抬头望向天空中的红云道。老僧约莫七旬左右,面色红润不显老态。一双古井不波的深邃眼眸,此时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天空中那缓缓飘过的红云。 身穿走金大红锦缎袈裟的老僧,在袈裟内则是件素黄绸子纳衣。垂挂于老僧脖颈间的乌木长珠,顺着老僧的脖颈一直垂到了他的胸前。一双苍老的手掌,正不时捻动着颗颗长珠,好似在默诵经文般。 正当老僧还在观赏着,天空中徐徐飘过的红云彩霞时,一缕淡淡地清香之气却从老僧身旁传来。让老僧不由得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传来清香之气的东西上。 缓缓拿起碧绿茶盏的老僧,一手底部托盏一手成半弧顺着盏体,微微转了三下后。这才将那冒着沁香的热茶缓缓饮下。 “好茶。” 饮下茶来的老僧,在将喝完的茶盏缓缓放下后。便微微点了下头来赞道,从而在微一停顿后又接道:“果然不愧是隘州香泉山的晨芒子。” “呵呵,上师可真是品茶的行家。连这茶是香泉山的晨笀子也都能品出。若是换做旁人,就算知道是晨笀子。也不见得能品出这晨笀子出自何处。即便能品出是隘州香晨..可这隘州香泉、香雾两山的晨笀子,却几乎同一味道很难辨别出,到底是出自于这两山中那一座来。” 在听完老僧所言后,一名同样身着袈裟的中年僧,则笑着对老僧赞道。说话间身形微一前倾,便伸手将老僧放下的茶盏,拿到了自己身前的碧瓷茶台上。 随即便拿起台上一碧绿茶盅,对着空盏缓缓倒出水来。先是轻轻一点,随后又两点、三点,往盏中倒入一丝茶水。在第四次倒出时才没有间断。细细地茶线水流毫无一滴洒漏,带着淡淡茶香注入进了碧绿的茶盏里。 中年僧约莫五十四、五的年纪,相貌不俗自带一股贵气。在中年僧身后左右则分别坐着名,身着蓝绸纳衣的僧人。两名僧人一高一矮左矮右高,左边僧身形庞大略显发福,右边僧则稍显消瘦。 其中左边僧年纪略比右边僧稍长,看模样也应有五旬左右。而右边僧年纪也有四十六、七。两僧此时面色却也不一,左边僧富态的脸上,则若有若无地保持着,一丝随和地笑意。而右边僧则一脸平静,在平静中似乎还带着丝严谨。 正当中年僧将沏好的茶盏,再次推到老僧身前时,一名出现在佛室外的僧人,则双手合十对着室内中年僧,与老僧所坐方向躬身道:“阿弥陀佛,院主、上师,会经已结。” 这名僧人的年纪却是与中年僧相仿。身上则穿着件蓝绸纳衣面相很是普通。中年僧在听闻他所言后,则微微点了下头来:“嗯!知道了。步鹄,你也来坐吧。今日经试你也忙了一天,坐下歇歇吧。” “诺。” 被中年僧称之为步鹄的僧人,又在向中年僧和那老僧,微一躬身双手合礼后。这才在佛室外退了鞋子,小步踏着室内光洁的木板地,来到了左右僧微靠后的地方跪坐下身来。 “茶好,道亦好。” 再次拿起碧绿茶盏,缓缓喝下盏中清茶的老僧,不免又微微点了下头来赞道。 中年僧一听老僧此言,却是面露几分喜色谦逊道:“上师谬赞了,相祯这手茶道,能入上师法眼,却也不枉学了。” 老僧微一摇头道:“师侄太过谦了,好便是好。”一边说着又微一低头,看着手中端着的碧绿茶盏,接着又道:“这隘州香泉山的晨笀,虽与其相隔不远的香雾山晨笀,皆为隘州名饮。若不细细品尝两笀间的味意,倒也没什么不同之处。毕竟两山相近,若非要分出个高低来,也是无法分出的。 可这香泉山的晨笀,因山中甘泉滋润,是以茶中会带股清甜之气。即便泡茶时无好水为引,只要泡法得当也是能泡出好茶来的。而香雾山的晨笀,却是靠山间雾水滋润,虽茶中也带丝清甜,甜意却是更淡些。老衲便是从这茶中淡多些,还是甜多些,来判的这晨笀出自哪山。 不过,在好的茶。若无好具栽之,亦是不可。师侄以本州暮宣郡所出茶瓷为载,与这香泉晨笀倒也相得益彰。又有师侄这一手精妙茶道为辅,更是锦上添花。老衲今日这茶吃得甚好,多谢师侄款待了。” “阿弥陀佛,上师能来鄙寺开经试。相祯身为金林弘提寺寺正,自是感念上师恩情!何来谢由?上师这可不折煞相祯了么。” 相祯听完老僧所言,却是赶忙双手合十,对着老僧微一躬身,口念佛号恭敬道。 第四十三章 本分 其实相祯心里明白的很,此次这位门中宗老金弘山第一高僧,前来他的金林弘提寺可不仅仅,是为了开经试这么简单。虽然开经试对于各家寺院来说,也算是寺里的大事。可知道这位宗老大德,前来自家寺院真实目的他,对于其在自家寺院以开经试,作为掩人耳的举动,倒也很是乐见其成。 自三年前宗门三名山之一,坐镇筑峰山的济涟上师,因叛宗一事株连筑峰山宗门一脉势微后。三名山中除去总院稽都外,也就属金弘山最盛。济涟上师罪死后,瀑云上师也自然就成了,宗门中威望资历,数一数二的大德高僧。 更听说...国师德主与稽都总院的长老们,已经开始上言州府活动,要为瀑云上师请授朝廷的紫衣了! 作为宗门中最高的荣誉,授紫衣者可是等同于,无冕之爵的贵衔。最高授紫者可享伯侯封邑。更有被授人可将紫衣,传至后裔子孙世享紫贵福荫。 如开宗祖师善照,便因助炎太祖开基之功,而被授紫衣为稽国公。更以祀州登宁府稽都山一地为封邑,历经数百年而使宗法播于州内,才有了今日德宗一门之昌盛。历代德宗之主除了身兼宗主与披紫袭爵外。还会得朝廷御旨世袭大炎国师之尊位。 是以这紫衣在宗门,是无数僧人们梦寐以求之物。但想要得其披身却委实不易。即便是宗门中出身高贵,为宗祖善照后裔子孙,若无稽都总院认可,也是没有资格被举奏州府的。 而能被稽都总院认可奏报州府之人。必为宗门老辈其自身,也须有上师等门中高位,才资格列选。但也不排除无高位但在宗门中,颇有资历威望者倒也可举。 不管此次瀑云上师前来,对这经试一事是否上心。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此次经试后,瀑云上师定会收名本寺僧为弟子。虽然瀑云上师久居金弘山上,但金弘十二寺中被其收为弟子之人,却不甚了了。 自己这金林弘提寺也是至今,没出过一名其坐下弟子。是以此次瀑云上师能来,金林红提寺开试取徒。对他来说也是提高本家寺,在金弘十二寺地位之举。 毕竟在这金弘十二寺里,除去瀑云上师所在的金元弘机寺外。仍有大半数寺家和本寺一样,也是无有一人能入其门下为弟子的。若是此次经试被瀑云上师点中弟子,是本寺寺脉子弟的话,那更是再好不过! 相祯心中暗暗想着,不由得在将茶台上,烧着热水的茶釜提起,向盅里加入热水时,扫了眼坐于身后右侧的,那名中年僧来。 在扫了眼中年僧的同时,不免心中暗暗...现今寺脉一族本家、分家,年轻一辈子弟里要论才学出众的,也只有右寺护相统家的小儿子步珪最为合适。可是...相统虽为寺脉一族,却非本家人,而是分家子。要按自己的心思...倒是更希望瀑云上师,能点个本家子弟为其门下弟子。 可问题是...这些年来本家子弟,却是没出个才学高的。唉!就算是自己那些儿子,也没个顶用的!想起当年父僧圆寂后,自己那些兄弟为了,争夺自己这寺正之位,而险些闹出的寺庭内乱...要不是当初找来了,戒堂首座相戊出手相助,怕是很难平息了。 虽然那场多年前的寺正之争,是相戊出手才得以安稳平息。可也因此助长了相戊在本家寺的声望。能以一人一棍独入寺庭内院,便可平息一场险些动起武来的本家内乱,那是何等风光? 但也因此却更加衬出了,本家寺脉嫡族的势弱。是以自己虽感激相戊出手相助,但不免心中对当年那场,几乎由相戊一人独断平息的本家内乱,实则心中很不是滋味。 毕竟自己才是这金林弘提寺的寺正院主!而不是他戒堂相戊!但他竟连闻都没闻自己这寺正院主,便独拦护下了那些跟自己,争夺寺正之位的兄弟及其亲族。更在后来还自作主张地,分去了本家诸多寺领,作为他们离开本家的补偿。 他相戊不过是寺里的分家家主,便如此这般不把自己这本家家主放在眼里,却也当真是大胆妄为的很!不过...自己这些年来,也只能对其百般忍让。捏着鼻子承他当年平息本家内乱之情。若不然说不得寺里人便会说自己忘恩负义。定使本家与分家之间,本来就不睦的关系更加紧张。 唉!这分家也因相戊的关系,而渐渐又在寺内抬头强势。现如今这位锋芒正盛的右寺护相统,可算是继其后的得势者。若自己百年圆寂后...也不知自己那愚子,能否镇得住又在寺中,渐渐占据强势地位的分家势力。 不过...近年来相戊那老家伙,很是做了些恶事。还因宠爱他那续弦夫人,与其堂中弟子关系紧张,倒也不是件坏事...更听闻因他那续弦夫人又为其添一幼子,还起了废立首座法嗣之念。 比起相戊那精明能干的长子步瑾。在自己看来...倒是那位续弦夫人为其所生幼子,更适合做戒堂里的首座法嗣!要是相戊那老家伙,真的晕头晕到废长立幼...这事,还真可利用下! 心中仍在为本家与分家事,患得患失的相祯。不免在想到戒堂之事后,又无意间扫了眼跪坐于,左右护身后的步鹄来。 对于这当年在经试中,一鸣惊人的落魄外僧。现如今自己最为信赖的,寺庭寺师步鹄。他倒也很满意步鹄,在这十年来为寺庭所出之力。若不然他也不会将族女下嫁给他。更不会对其委以重任,令其渐渐在本家寺,积攒起不小的名望。 而这都是他用心良苦之处。毕竟这些年来本家无有能力者出,分家却是英才辈出压着本家一头。若不是实属无奈,他也不会在十多年前,在本家寺开设经试。为的就是要点出几名,在寺中身份不显之辈,甚至是落魄之人为本家所用。 现如今对于自己当年所想,相祯倒也自觉满意。可不就因他当年琢磨了许久,所开的那场经试。才为本家寺庭委实纳了不少,埋没于寺内寺外的在籍僧徒。而其中的佼佼者便是现如今,坐于左右护身后的步鹄了。 虽然按照寺中祖制,分家一族中的左右寺护,是协助本家寺正院主,处理寺庭务事之人。可若遇分家强势者担任寺护之职...便很有可能架空本家寺正院主之权。从而让寺正院主成了名正言顺的空架子。 就如同自己祖父时,这现如今的左寺护步嵘,其曾祖便为当时极为强势的分家寺护。委实让祖父在担任寺正院主时犹如虚设。是以自父僧在祖父圆寂故去,接任寺正院主位后。便扶持了当时实力较弱的,分家右寺护一族,来制衡左寺护在本家寺里的强势。 但随着父亲圆寂故去,自己继任为本家寺寺正院主,却发现...虽然左寺护一族渐渐在本家寺势弱,但与此同时右寺护一族,却也在不声不响间在本家寺,渐渐强势起来。 而现如今锋芒正盛的右寺护相统,因其夫人为名寺望门之女,更令其平添了诸多外力相助。是以相统在本家寺的强势,也随着近年来多揽寺务,更是咄咄逼人。若不是有左寺护相嵘跟步鹄的制衡,怕是自己就又要重蹈祖父在位时的覆辙了。 想到这的相祯心中不免愁绪满怀,刚才还在为瀑云上师能来自家寺,开试取徒的喜悦也一扫而空。从而又不免扫了眼,坐于自己左侧身后的,左寺护相嵘来。不免心中复杂渐起... 也是迫于无奈为了制衡,渐渐在本家寺强势的右寺护相统...他也只好又暗中扶持,这位昔日祖、父两辈人,都与其不睦的左寺护分家一族来。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年父僧正是为了,压制其家才会扶持,实力较弱的右寺护一族。可现在倒好!到自己这辈又转而为了制衡,锋芒毕露的右寺护相统...而又不得不暗中扶持,现如今实力大衰的左寺护家。 虽然自己扶持左寺护相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相嵘却委实不是相统的对手!若不是有步鹄在中帮衬,怕还真就无法制衡相统。也正因制衡在本家寺,如日中天的右寺护相统。他才会放出风去,要授步鹄为寺庭长老。 实则他也早有升步鹄为寺庭长老的打算。毕竟步鹄是自己在本家寺寺庭中最为得力的帮手。为此他便趁着这次瀑云上师,前来本寺开经试一事。任命了身为寺庭寺师的步鹄,为本次本家寺协助瀑云上师,开经试的督办僧。一切该由本家寺所管事务,皆由步鹄一手操办。为的就是让步鹄多累积些功劳,好让他能更快地被升授为寺庭长老。 但此次瀑云上师所开经试...还真说不得就要让,右寺护相统给占了大便宜去!毕竟相统也是与自己一般,是开寺祖图珉上师的后裔子孙。虽是早已从本家分出的分家一族,可同为图珉上师寺脉的身份,却是无法改变的。 若此次经试...相统家的小儿子步珪,被瀑云上师点为弟子的话,定会使右寺护一族在寺内声势更隆!即便步珪因此而离开本家寺,跟随瀑云上师回金允红机寺学法,再无回本家寺之日...但作为本家寺,右寺护一族出身的他。想来日头定会成为右寺护一族,在外的一大臂助! 可现如今,本家与分家的后辈里...除了步珪外,又能找出谁来? 第四十四章 左右 虽然相祯心中为瀑云上师,要在本家寺开试收徒一事很是欢喜。可一想起最有可能被瀑云上师,点为门下弟子的竟是,现如今本家寺势头正盛,锋芒毕露的右寺护相统之子步珪。从而不免心中很有些冰火两重天,既是欢喜又是纠结。 要说在外人看来本家寺,能出个被瀑云上师点中的子弟,那也是光耀门楣之事。毕竟步珪也是金林弘提寺,开寺祖图珉上师的后裔子孙。 可自家的苦恼岂是外人能看得透的?虽说这本家势弱而分家强,也不仅仅是自家才有。可又有谁愿意摊上这等事来? 不过...倒是听步鹄说起过。经阁长老步筑有几名弟子,委实很有才学。倒能与右寺护相统子步珪,在此次经试中争一争。虽然自己一开始听闻步鹄此言,心中很是高兴。 但又一细想来...步筑那几名才学不错的弟子,却没有个本家与分家子弟。若真就让步筑的弟子,被瀑云上师点收为徒的话。那自己这开寺祖图珉上师一脉...不管是本家还是分家,岂不是都皆无后辈人才了么?! 要是被其他十二寺家有心人看去。说不得就会在私下里,说自己这金林弘提寺一脉,怕是没个成气候的子弟!说不得就要被他们给小瞧了去!是以这步珪即便在此次经试中,没被瀑云上师点为门下弟子,也是大有坏处的! 可,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右寺护分家一族,因步珪被瀑云上师收为弟子,大涨其分家在本家寺名望势力...却又不是他想见到和看到的... 在相祯想来想去患得患失间。旁侧而坐的瀑云上师,则已将盏中清茶再次饮尽。相祯见上师放下的茶盏空了,便赶忙又躬身取过茶盏,再次施展起他那高超的茶道技艺来。 当他再次将添满的茶盏,轻轻推到瀑云上师身前时,却也不由得问道:“上师觉得...我那侄儿步珪,才学如何?” 听闻寺正院主相祯,向瀑云上师问起自家孩儿。跪坐于相祯身后右侧的,金林弘提寺右寺护,分家林允精舍舍主相统,却也不免心中就是一紧。 却是在瀑云上师前几日刚来本家寺时,寺正院主相祯便从本家与分家中,精心挑选了几名族中弟子,随其一同见了瀑云上师。其意也是想趁机让瀑云上师点拨下,被挑中的族中子弟。 而被寺正院主挑中的分家弟子中,便有自家的小儿子步珪。虽不知寺正院主是有意还是无意,在选中自家小儿子步珪时,却并未点自家长子步亦。可对于自己这自幼便聪慧过人,在寺中更以神童之名早闻于寺的孩儿,自己那也是满意的很。 若不是自己的林允精舍有祖训舍规。以长子继法嗣承袭舍主僧位,及辅佐寺正院主的右寺护之职。自己怕是不会立资质平庸的长子步亦为法嗣的。 但即便如此步珪也因其才学,为本家寺亲族中之翘楚。是以自己在为其谋取寺中僧位时,倒也没怎么遇上阻力。能以少年身便获本家寺正位寺师者,却是自本家寺开基建寺来都是少见。 而那日被寺正院主叫去,面见瀑云上师的族中子弟中...唯一能与瀑云上师经问下过关的,也只有自家孩儿步珪。像相嵘家那不学无术,只知道在女人身上,花大把气力的嗣子步景。却是连瀑云上师半句经问都不曾答上,当真是贻笑大方。 不过除了相嵘那愚子步景外,寺正院主的嫡嗣步显,也是没怎么答上上师所问。其他那些凑数而来的族中子弟,自当可以忽略不计。想来那日瀑云上师见到的族中子弟中,怕是也只有自家孩儿步珪才能令上师满意! 这次瀑云上师来本家寺开试收徒,却是正好给了自家孩儿一次天大的机遇!若是能得瀑云上师点中,被其收为门下弟子的话...那自己这孩儿,日后在宗门中定能成势! 即便是跟随瀑云上师,离开本寺去往他处,也自然前途一片光明!说不得就能在瀑云上师教诲下,学通宗门三大部经!从而试过三经身披绯衣,那也不无可能! 哼!今日寺正院主就算不情不愿,怕也是要推举自家孩儿步珪的!毕竟也只有自家孩儿才有资格!即便寺正院主这些年来,很是让相嵘跟步鹄两人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可到头来他也只能选自家孩儿,向瀑云上师举荐! 相统越想越是得意,不由得嘴角便微微抽动了下。却不想在侧的左寺护相嵘,在听闻寺正院主提及其子后,便不由得暗中看起他来。见相统嘴角不经意地抽动了下,心中却是冷哼一声暗暗自道...哼!相统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就算你家那小子是有些才学,可今次上师所开经试,也未必就会点你家小子为徒! 在说寺里寺外除了你家小子外,难道就没个有本事的弟子了不成?!就算此次瀑云上师所开经试,取的不是寺脉族中子弟,但只要不是你家小子,我相嵘那也就认了!说不得这次经试,经阁长老步筑那老古板门下,就能出个被瀑云上师点中的弟子来。 依旧还那副面笑心不笑的左寺护相嵘。一边在心中暗暗想着,却也不由得只觉一阵无奈气恼。却是那日寺正院主挑选族中弟子,去见瀑云上师时...自己那不成器的嫡子步景,也是在列而去的子弟之一。 却不想自己那不成器的嫡子步景,在面见瀑云上师时竟连半句经问都不曾答上,很是堕了自家左寺护一族的颜面!更是被相统那有些才学的小儿子步珪,给比了个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很让他丢了一回大人。 是以他无奈气恼自家一族后继无人。除去不成器的嫡子步景外,其他诸子也是没个成样的!虽然那日寺正院主是有意只叫了,相统那有些才学的小儿子步珪前去。但这有意而为之事,却着实害苦了自家。谁让相统那小儿子步珪肚里,还真就有些才学不是? 自己那不成器的嫡子步景,本来在本家寺名声就不显。这倒好!在此次随寺正院主面见瀑云上师时,更成了相统家小儿子的垫脚石! 其实自己心里也很是清楚...即便被寺正院主叫去的,不是步珪而是相统长子步亦...就自己那不成器的嫡子步景,也是比不过人家的!看来..等自己百年圆寂后,自己这左寺护一族,怕是仍要被右寺护一族,给压着一头! 想起昔日当年自己曾祖在世时,左寺护一族在本家寺中的权势,那时的右寺护一族也只不过是,自家在寺庭里的陪衬罢了。却不想随着曾祖的圆寂故去,祖父、父僧与自己相继,接任左寺护一职间。右寺护一族却慢慢崛起,直到其实力与自家持平,从而又渐渐高过自家。 这一切的一切虽然背后,不免有寺正院主搀和的身影。但不得不说...自己子孙三代,却是都没敌过相统父子!若不然也不会是现今这般局面!自家渐渐在寺中处于劣,而右寺护一族却渐渐越发地强势起来。 从而又让昔日扶持,右寺护一族的寺正院主,又改为扶持起自家来。也随着寺正院主这些年来的扶持,在寺庭寺师步鹄的帮衬下,倒也能与相统在本家寺,交个平手不分输赢。 但此次瀑云上师来本家寺开试收徒,真要点了相统家的步珪为弟子的话。右寺护一族在本家寺,本就日隆的声望怕是又要大涨!真到那时...就算自己跟步鹄两人加起来,都有可能不是相统对手败下阵来! 怎么自己就没个像,步珪那般成器的小子呢?!要是自家小子也能出个像步珪那般的话。自己也就不用这么愁了!难不成自己再找女人生个去?可说来也怪自打以前,那个被自己送给手下的法侍,怀过自己的种后...自己的那些女人,就没个再有动静的。即便自己再怎么努力,也... “步珪,不错。” 坐于相祯身后的左右护,仍在各想各的时候。听闻相祯询问的瀑云上师,在微一沉吟间便微微点了下头来回道。 听得瀑云上师当面称赞自家孩儿,相统紧绷的心弦不由得就是一松,不免心中一阵欢喜。放眼整个宗门能得瀑云上师,他老人家亲口赞声好的,还真是少之又少!今日能得瀑云上师一声称赞,却也不枉自家孩儿习学这么多年的经法。 而且...瀑云上师都当面,点头称赞了自家孩儿。那瀑云上师此次来本家寺收徒一事,自家孩儿被点中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了些!哼!听说经阁长老步筑那老家伙门下,有几个粗懂经文的弟子。但那几个经阁弟子,岂能跟自家孩儿相比?也不知是谁这般高抬,步筑那老家伙的门下弟子。竟以其跟自家孩儿相提并论!简直荒谬! 第四十五章 鹄意 随着相统心觉荒谬,从而不由得用眼角余光,瞥了眼他与相嵘身后跪坐的,寺庭寺师步鹄来。在相统看来将本家寺经阁长老步筑子弟,与自家孩儿相提并论的言语传于寺内者。这位昔日在本家寺,默默无闻的步鹄,却是有很大的嫌疑! 毕竟上次十年前的那场经试,经阁长老步筑便是那场经试的,阅文人之一。也是步筑在当年极力推举步鹄,才有了步鹄在那次经试中被点为第一,而被寺正院主亲见重用。 也正因如此步鹄在一鸣惊人后。这些年间来与经阁长老步筑走的极近,也是不争的事实。以此来看在本家寺放出风去,提高经阁长老步筑门下弟子在寺中声望,也只有他最有可能做出! 但却不知...在这件事步鹄身后,是否有寺正院主的授意身影。不过不管有没有寺正院主的授意,步鹄这些年跟左寺护相嵘搀和在一起,委实让自己在寺庭里受了制衡。 要是没有步鹄在寺庭里从中搀一脚的话,就单凭左寺护相嵘那厮还不是我相统的对手! 哼!没成想当初即便是自己,也没怎么太过放在心上的人。而今却成了自己在寺庭里的掣肘阻力。更听闻寺正院主已经有了,将其拔为寺庭长老的意向。从这次瀑云上师来本家寺开经试便可看出...步鹄被拔为寺庭长老之事,怕是比自己预想中要来的更快了。 只要步鹄能在本次由他督办的经试中不出任何纰漏的话。想来依着帮助宗老瀑云上师,在本家寺开设经试的功绩,怕是明后年...不!有可能就在今年,他便能获升寺庭长老的僧位!到那时得了寺庭长老僧位的步鹄,怕是更要在寺庭中阻碍自己办理寺务了! 依旧不声不响跪坐于左右护,相统与相嵘身后的步鹄,此时心中却也不无感慨。却因在本家寺寺庭里,对付右寺护相统就已经很难。不想其家还真是人才辈出!虽然自己未曾接触过先代右寺护,也就是相统之父。但听寺正院主曾言...右寺护一族正是在相统父在职时,其家族势力才渐渐与左寺护一族持平。继而在其父子两代执掌,右寺护之权的数十年间,又超过并打压了左寺护一族。 而今光是一个右寺护相统,就已经够让寺正院主头疼的了。却不想相统子步珪也委实了得!还在其少年时便闻达寺内,更在其父有意扶持下,以少年身便做了本家寺的正职寺师!现如今更是有极大可能,在此次瀑云上师来本家寺开试收徒中,被瀑云上师点为门下弟子! 那样一来的话...右寺护一族其家族声望在寺内,岂不连寺正院主的嫡脉本家都要压过?相统今后在寺庭中,怕是更要胆大妄为了!真到那时,就算寺正院主授了自己为寺庭长老...怕是也难以制衡的住,家势日隆的右寺护相统。 想来即便是寺正院主,委实不想推举相统子步珪。但因寺脉一族不论本家还是分家,已是找不出第二个能与步珪才学,相提并论者。是以寺正院主才只好无奈地,向瀑云上师推举相统子步珪来。实则也是无奈之举... 虽然自己曾有心扶持,步筑师兄门下的弟子念礼、念洵。更与寺正院主提过此事...但寺正院主在反复思量间,还是未能同意举荐念礼跟念洵。 在寺正院主看来...连本家寺寺脉分家子弟,都不是的念礼跟念洵。即便才学胜过相统子步珪,怕是也不会得到寺正院主举荐的。 这右寺护相统子步珪...还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分家子啊... 步鹄心中既无奈又担忧地想着,不由得扫了眼跪坐于身前的,右寺护相统来。随即便又看了眼左寺护相嵘,不免心中只觉更加无可奈何的很!昔日曾经在本家寺,强盛一时的左寺护分家一族...现如今却是在本家寺声势日衰。更因其族中子弟多有犯戒者,是以左寺护一族的名望,在本家寺更是恶名颇重。 若不是寺正院主让自己帮着左寺护相嵘,一同在本家寺寺庭制衡右寺护相统的话...自己还真想帮他。而相嵘虽然也有些本事能耐,可要与颇具才干和魄力的相统比,可就只是燕雀与鸿鹄之别了! 但为了报答寺正院主的知遇之恩,自己也只能全力而为地助相嵘,在本家寺寺庭中制衡相统。好在昔日那位以寺正院主,恩人自居的老家伙戒堂首座相戊。现如今也已不再像当年那般咄咄逼人。可那位跟现如今锋芒毕露的相统比起...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兴许此次经试得瀑云上师点的,就不是他右寺护家家的步珪。毕竟经阁长老步筑师兄的弟子念礼、念洵,也都是有参试的! 虽本次经试是由他一手督办。但阅文者却并非本家寺经阁寺师、长老为主。而是以随瀑云上师一同而来的,金允弘机寺的僧师们为主,本家寺经阁寺师、长老只能为辅。 那些随瀑云上师一同来,金允弘机寺的僧师里更有,瀑云上师门下的亲传弟子。自己于法台会经结束后,在将收好的数百张试纸,交予了瀑云上师指派的,专门负责查阅试文之人后,才来了这寺庭内院前来回禀。 此时此刻...那查阅试文之人,怕是已经在与本家寺,经阁寺师、长老们,查阅起今日会经试文。应该不出明日..最晚后日,查阅结果便可揭晓。 到那时...谁能入第二验试,也就会一目了然。不过...想来能入第二场者,应该也是不多。毕竟...此次经试的参试者,都是寺里的少年跟青年辈。 即便是经阁弟子出身,怕也不见得就能写出,瀑云上师今日所出的,会经首题之问来。毕竟那大渡檀楞经...其经句晦涩难记,若无精通宗门经法的僧师指点,背记起来却也当真不易。 单凭这难记难写的会首题,怕是就要难倒诸多今日,参与会经的本寺弟子。想来无法写出首题的参试弟子,十有八/九都会被瀑云上师所派阅文僧众勾除。是以这能入第二场验经者,定然是少之又少。 也不知...步筑师兄的那两位得意门生念礼跟念洵,有没有背记过今日会经首题所出的大渡檀楞经。若是有背记的话,依着念礼跟念洵两人的才学,那是自然能写得出的。可要是没怎么看过这部经...那这今日会经怕就要... 步鹄想着经阁长老步筑,那两名得意门生是否能在,今日第一场会经中脱颖而出时。不免心中还真有些担心,怕这两名经阁颇有才学,被他寄予厚望的弟子,没能写出今日的会首题来。 虽然按照寺正院主的意愿,即便不想看到右寺护一族,因步珪很有可能被瀑云上师收为弟子,而大涨其分家在本家寺的声望。可又不得不在瀑云上师,在本家寺开试收徒的这件事上退让。从而也当面否决了他,所提出的举荐经阁弟子,为瀑云上师门下弟子的想法。 但步鹄却依旧心有不甘。即便是寺正院主还是为了,本家寺寺脉一族着想,而违心地向瀑云上师推举了相统子步珪。可他还是觉得步筑师兄的那两位得意门生,念礼跟念洵才更有资格被瀑云上师收为弟子。 可现实是他不能因自己的不甘想法,而做出什么有悖于寺正院主之事。是以现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希望佛祖保佑...让念礼跟念洵这俩,被他看好的经阁弟子,能够顺利通过今日这,第一场的会经之试。 只有通过第一场会经,才能入第二场验经之试!才有可能被瀑云上师点中收为门下弟子!可这一切却又充满了太多变数... 别的不说单是现今被寺正院主,刚才亲口向瀑云上师问起的,右寺护相统子步珪一事,就是无法绕过的最大阻碍。虽然寺正院主只不过好似随意间,向瀑云上师提了提并无异样。 但在此种场合下由寺正院主,亲口向瀑云上师专门提起。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在向瀑云上师举荐步珪。想来...经由寺正院主这一问,瀑云上师也定然心中有数,知道寺正院主是属意,右寺护家的子弟步珪,做他的弟子。 寺正院主这般为右寺护相统子步珪举荐...步珪又为本家寺寺脉一族子弟,与瀑云上师皆为金允山元机上师的后裔子孙...怕是瀑云上师自己,也是乐见步珪为其门下弟子的吧?.... “好茶。” 再次饮下盏中清茶的瀑云上师,却又淡淡说道。 随着他此言一出,再次将瀑云上师,放下茶盏拿过的相祯,却也点到即止不再谈及,右寺护相统子步珪一事。而是又在展现起他那,高超茶道技艺的同时,为瀑云上师倒起茶来。 古井不波的深邃眼眸,在看向施展茶道技艺的相祯时,却也不无有意地在相统、相嵘跟步鹄,三人身上一一略过。瀑云上师依旧默默不语,坐等为其斟满茶来的相祯,将茶盏再次推过奉上。 第四十六章 悟入 金林弘提寺寺庭内院,一处幽静小院内。一盏明亮灯盏徐徐燃着只,带有淡淡香意的油烛。照映着室内光洁地木板地上,倒影出一名静静盘坐的老人身影。 身披厚绸外衣的瀑云上师,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盘坐于,锦垫之上入定打坐。此时的他却是早已换下了,在与金林弘提寺寺正相祯,及诸人饮茶时所穿华贵衣衫。而是穿了件很普通地蓝面儿纳衣。唯一未曾换去的,便是垂挂于脖颈间的,那串即便在灯光下,都隐隐泛着阴木光泽的乌木念珠。 寂静地屋内只有瀑云上师一人独坐。在离瀑云上师不远处的木板地上,还垫着两块由青石狮砖,架起的炭火小盆。在小铜盆中则燃着些,暗火烧着的无烟果炭。果木炭在暗火烧灼下,还带着丝淡淡地果木香意。虽山上夜晚多风多凉,但有这一取暖铜盆在,倒也让不大的屋内,烘起一股舒适地暖意。 “啪啪啪” 寂静因屋外突然传来的,一阵细微轻敲声而被打破。随着朱漆木门被轻敲出一阵细微声响,一名男子的询问话语则也随之从门外传来:“师父,弟子回来了。” 在听闻门外人所说话语后,仍未睁眼的瀑云上师则对门外淡淡道:“进来吧。” “诺” 在得到瀑云上师的应允后,门外人便轻轻推开了木门。在走进屋来时则双手合十,无言地向闭目盘坐的,瀑云上师躬了躬身后,这才随手回身将推开的木门合好。随即便在门口处退下了鞋来,踏着屋内光洁如镜的木地板,走到了闭目盘坐的瀑云上师旁侧。 这人却是名年过五旬的中年僧。此时的神色颇有些风尘仆仆之感。身材虽是不高却不失稳重,粗眉眼高鼻宽额倒也是副方正相。其身上则穿着件与瀑云上师相仿的,蓝面儿绸子纳衣。在其略显宽松地衣襟旁,一纸角则从襟中微微露出,想来在其怀中则掖着些什么。 当中年僧走到瀑云上师旁侧时,便又双手合十对着扔在,闭目盘坐中的瀑云上师,微一躬身施了一礼后,这才在瀑云上师旁缓缓跪坐下身来。也就在中年僧刚一坐定后,默默不语的瀑云上师,便开口淡淡道:“试文都阅完了?” 中年僧一听瀑云上师问起,便赶忙双手合十躬身回道:“回师父话,今日会经试文皆已阅完。” 瀑云上师微一点头,又接着淡淡问道:“可有入眼者?” 中年僧道:“回师父话,是有几名参试僧,所写试文可观之。” 瀑云上师在听完中年僧回答,微一停顿后便接着又道:“可观文中,可有叫步珪的?” 中年僧道:“回师父话,有此人。” 听完中年僧回答后,瀑云上师便缓缓睁开了,久久闭合的双眼。看向了依旧双手合十,跪坐在旁侧微躬身的中年僧来。见自家弟子这般拘谨模样,很是了解自己这弟子,脾气性子的瀑云上师,嘴角便不由得带起丝笑来道:“淡悟,为师弟子中可就你这谨慎,数十年都不曾变过。即便跟为师像现今这般随谈时亦是如此。你这性子还真适合做这阅文之人。” 被瀑云上师唤作淡悟的中年僧,此时心中却是有些喜忧参半。喜的是能得恩师夸赞,说自己做这阅文人合适。而忧的是...他也不是第一次,听恩师这般说起,自己这太过谨慎的性子毛病。可,可自己这些年来,跟在师父身旁,所养成的谨言慎行...即便是自己想改,怕也是改不了的。是以不由得令他心生几分忧虑,怕师父不喜自己这谨慎过头的性子。 “阿弥陀佛!弟子,受教了!” 淡悟双手合十间,在瀑云上师说完话,微一停顿后躬身回道。 瀑云上师则看着眼前这名,自己早年成名时所收的,算是最早拜入自己门下的弟子。眼神中却也不免带上了几分慈爱之色。对于这名自拜入他门下学法以来,就再也没离开过他的弟子淡悟。他二人间的师徒关系,却也是自己门下,其他弟子所不及的。 虽然在自己的弟子中,淡悟的才学算是最低的。至今都已年过五旬,也未曾通过三大部经试,披上那朝廷所赐的绯衣。但在他看来,淡悟却是他最好的弟子。 而淡悟在这些年来,也是不负自己对他的器重。只要是自己吩咐下的事,但凡是交由他来做的,都会做的有声有色。即便是自己其他那些,才学胜过淡悟很多的弟子,也是都不及他的。 也正因淡悟是自己昔日,所收最早的入门弟子之一。现如今也唯有他这一人,还留在自己身旁。是以淡悟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自己门下弟子中的“大师兄”。 那些昔日曾与淡悟一样,拜在自己门下的老弟子们。随着时间匆匆流逝,自己在慢慢老去时,他们也同样在老去,也在老去时渐渐凋零。不是因病疾早已身故,便是功成身退不再问事。但都在宗门中有不错的前程,成家立业儿孙满堂也不在话下。 而淡悟却至今都未婚娶。即便早些年自己曾为他挑选过,本家金允弘机寺的寺脉族女许他为妻,但却都被他婉言谢绝。到后来自己也就打消了,为其张罗婚事的想法,也只好任由其随之自然。 现如今因那事...而来到这本家十二寺中的,金林弘提寺以开经试为遮掩行事。虽是遮掩但也要说到做到,自己这次来也早已发下话去,会收名金林弘提寺的僧徒为门下弟子。 是以今次随自己一同而来的淡悟,在自己吩咐下便成了替自己,查阅此次经试试文的主阅人。而依着淡悟谨慎到都有些过头的性子,定然会将查阅试文好生地,一遍又一遍看过后才会最终定夺下来。 由淡悟来查阅,自己却也是再放心不过。不过...自己交给他的吩咐,也不仅仅是这经试一事... “那位...上路了?” 瀑云上师面上的笑意,随着淡淡话语说出,不由得带上了几分严肃。 淡悟则赶忙双手合十,对着恩师微一躬身道:“回师父话,那位..已经上路了。” 看着自家弟子脸上,微微露出的一抹苦色。瀑云上师却也不无叹息一声,淡淡对其说道:“唉!这一切也都是那位,自己该得的果。毕竟果由因生,他若不种因,又哪来的果?就像三年前...若为师不去他那里,也就不会与他扯上瓜葛。自己当年所种下的因,便是得法旨后将他安置于此。如今为师当年种下的因,也到了该出果的时候...这果,便是他上路。” 听了瀑云上师一通言语的淡悟,面上却依旧带着丝苦色。在其略一沉吟间,这才又双手合十,对着瀑云上师微一躬身道:“可,可是师父...弟,弟子还是觉得...觉得那位,他..他再怎么说也是...唉!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瀑云上师似乎能从,自家弟子那吞吞吐吐,未曾说完的话中听出,他是个什么意思来,从而也不无惋惜道:“那位...若单论才学的话,倒也是那边难得一见的后起之秀。可惜,他不该那般做。更不该为了个不值得的人,就这么白白葬送了自己。他在被逐出那里时,虽然皮囊仍是那副皮囊,可他已经不再是他。也正因如此,他也不是你刚才,没说出的那个他。现今的他不过是个悔罪之人,除此外他便再无第二个身份。” “阿弥陀佛...弟子,受教了。” 淡悟在听完瀑云上师所言后,则双手合十对其躬身回道。在回完话后淡悟心中,却仍有困扰他的疑惑。从而又向恩师双手合十躬身道:“可是...师父。那位...他,他为何要让您...将此次经试的会首题,改为大渡檀楞呢?” 淡悟在问出心中疑惑后,不免又想起了那日刚来时,随恩师一同前往那位所住之地所发生的事来。在那位与恩师言谈中,听闻恩师要在此间开经试后。便突然向恩师提出了,开经试时以大度檀楞,为会试首题之请。 虽不知那位为何会,突然提出这一请来。但此次就是为他而来的恩师,便也当即应下了那位所请。从而将本就事先定好的,会经首题给一抹划去。 可此事...在这几日间,却着实困扰了他。毕竟他是恩师亲点的查阅人。是以原先被恩师定下,作为会经首题的经文,他也是查阅了不下百遍,当真是万无一失。但随着那位向恩师提请,又突然换成了自己没准备的经来...却是当真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虽然他也背读过大渡檀楞经。可对于这部经句晦涩难懂的经典却并不甚熟。是以在回到金林弘提寺后,便趁着离开试还有几天的时间里,又赶忙将大渡檀楞经很是计背了遍。 在记背中却也不光是,将那位提出经题的第一卷本看了个遍。而是顺便又将后面卷本也一并看了...这看来看去就在心里,不免因此经此事起了业念。以至于虽会经已毕,但他仍是心存疑惑不能放下。是以才有了现今这般,向恩师提及此事。 “呵呵~你这谨慎,其实就是你最大的业障。出家人哪来这么多放不下?若放不下又为何出家?” 第四十七章 查阅 听闻恩师所言淡悟却也只觉,自己这些年来跟随师父身侧,受的教诲却是比其他师兄弟们,都要多得多。可自己这悟性...却委实差的很!真是有污恩师在收自己为徒时,给自己取的悟字号来。 瀑云上师见淡悟在听完他所言后,满脸的纠结模样却也不由得微微一笑,从而接着又道:“可真能放下的又有几人来?若真能放下的话,宗门中又岂会出,这么多放不下之人?那位当初若能放下,也就不会有现今之局。呵呵~即便是为师,也是有诸多放不下之事。你又何来苦恼?” 淡悟眨了眨眼本就心中纠结时,却不想恩师后头话里竟会说自己也放不下。既然连恩师都放不下...那自己...到底是放下好,还是不放下好呢?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是,自己这谨慎性子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那样的话... “你啊!你!别在想放下放不下了,越想你心里也就越放不下。还是顺其自然该放下时,你自己便会放下。何来为此苦恼?毕竟这放下放不下,也并非你定而由天定。即便你想放下,奈何天不由你,也只能顺天而为。” 瀑云上师好似看穿了,此时淡悟心中又起的苦恼,从而淡淡笑着对其言道。 “阿弥陀佛,师父说的是!弟子,受教了!” 淡悟一边双手合十恭敬说道,一边则又向恩师躬了躬身。随即便接着又道:“恩师,那几名可观者试文,弟子都已带来。师父可要亲自观之?” 瀑云上师微一点头淡淡道:“先将那步珪试文,拿来我看。” “诺” 淡悟一边应着恩师吩咐,一边则伸手从怀中拿出试文纸来。随即便将其中一张,恭敬地递到了恩师手里。 接过字迹满满地试文纸,瀑云上师一目十行地,扫了会儿后便将文纸,缓缓放在了身旁的木板地上。看到恩师已将递去的文纸看完,淡悟心中却不由得就有些紧张,从而小声向恩师问道:“师父,此文如何?” 瀑云上师微一点头淡淡道:“才学良等,尾题经解倒也算佳。此子为金林弘提寺寺脉一族,倒也不堕图珉上师一脉名望。” 听闻恩师所言,淡悟心中不由就是一安。毕竟此次经试,他是主阅之人。要是被自己定为可观之文,入不得恩师法眼...那自己可不就有失职之嫌?也就辜负了恩师对自己的器重。而且听恩师刚才所言,对这叫步珪的本寺弟子倒也满意。 “再拿下张来看。” “诺” 在瀑云上师吩咐下,淡悟便又将第二张试文纸,恭敬地递到了恩师手中。接过试文来的瀑云上师,随即便又看起了第二张文来,嘴角却也不免露出一抹淡淡笑意。 “呵呵,这叫念礼的,倒也不错。会尾题所写经解,倒也颇有见地。从这经解格律来看,这叫念礼的应是经阁弟子出身。” 瀑云上师说话间,便又将第二张试文纸,叠放在了第一张纸上。随即便又继续要文。在接过第三张试文纸后,却是微一摇头:“这文比起前两人所写,倒是差了些。” 淡悟一听恩师此言,却是立马心中就一咯噔。从而赶忙双手合十,对恩师躬身告罪道:“阿弥陀佛,弟子有失!弟子有失!” 见淡悟紧张模样,瀑云上师却是又笑着,微一摇头道:“你啊!为师后话还没说完,你便这般心急认错。再者为师虽说此人试文,比起前两人来是差了些,可也没说此文不好。你又何来有失?” 未等淡悟再说些什么,瀑云上师便将第三张文纸,叠放在了第二张纸上。随即又向淡悟要起文来,却是并未点出第三张文纸所写人名。 从淡悟手中过第四张,试文纸来看的瀑云上师,却是淡淡笑道:“这叫念洵的,倒是与那叫念礼,所写文思颇为相像。若我没猜错的话,这两人定是师出同门。两人试文倒也不分上下,所解所思也大同小异,倒也是个不错的。不过他这字写的,倒比念礼要好上几分。跟步珪的字,倒是不相上下。” 看完第四张试文的瀑云上师,随手便又将第四张文纸,叠放在了第三张纸上。从而又接着向淡悟要来了第五张试文。又是接连数张只是微一点头算是看过的文纸,一张张被瀑云上师不发一语地叠放在了一起。 而淡悟此时心中却委实有些惭愧起来。却因恩师后来所看试文,都没再开口点评,而是微一点头一带而过。知道恩师看文习惯的他,却很是明白...那些恩师只是微一点头,根本就不发一语的试文,都是不入恩师法眼的。就像刚才那没被恩师,点出名来的第三张般。 眼看自己精挑细选来的十余张试文纸,在恩师的看阅下只剩下了最后两张,淡悟心中却也越发地焦急起来。却因恩师至今才点出三人之名,除此外自己挑选来的试文,几乎大半还多都已被恩师否掉...看来,这由自己主阅的经试,却是... 将倒数第二张试文,递到恩师手中的淡悟。不由得扫了眼被自己拿在手中的最后一张文来,却是越想越觉得没底...不由得心中一阵暗暗...难道自己这查阅...竟这般不入恩师法眼?这,这十余张试文..看来能被恩师点中的,也只有头前那几张罢了。等恩师看完手中试文,可就只剩这最后一张了.... 虽然淡悟很希望恩师在看手中文时能说些什么。可令他失望的是...恩师最终也只不过点了下头来,便随手将那倒数第二张的试文纸,又如前面那般叠放在了一起。 心中一阵发苦的淡悟,不由面露几分愧色。从而在将最后一张试文,递到恩师手中后却也心中无望。不免心中暗暗...唉!看来,此次经试...也只有三人过了... “嗯?!” 随着瀑云上师一声轻微的惊疑传来。却也不由得令跪坐旁侧的淡悟,心下里就是一咯噔!难道这最后一张试文...不但不入恩师法眼,还惹了恩师不喜?还在心中胡思乱想间,看向恩师的淡悟心中不免又是一紧! 却是看着手中试文的恩师,此时竟连眉头都微微皱起。却也更让淡悟心中笃定,这最后一张试文...定是惹了恩师不喜!自己...自己这主阅人,怕是... “淡悟啊。” 看着手中试文纸的瀑云上师,在眉头微微皱起间,却是忽然叫了声他来。 一听恩师叫自己,淡悟便赶忙双手合十,对着恩师躬身告罪道:“弟子有失!还望师父责罚!” 听着淡悟没来由的告罪,瀑云上师却是疑惑不解,从而放下文来向其问道:“噢?为师没说什么,你何来有失?” 淡悟在听闻恩师所言后,却是只觉更加无地自容。从而双手合十坦然告罪道:“此次经试,恩师将此重任,委与悟。悟身为恩师弟子,不能为恩师排忧解难,反而让恩师为试文...起难。这,这都是悟之失也!” 瀑云上师听完淡悟所言,却也明了他为何在自己唤他时,突然告起罪来。从而微一摇头淡淡笑道:“呵呵~你啊!你!为师哪里说你阅文有失了?即便是为师亲阅此次会试文,你所定文者也都是过选之人。何来失有?” 虽然得了恩师肯定,但淡悟却依旧心中有愧,从而接着又道:“可,可恩师在看,看最后文时...” 瀑云上师听闻淡悟提起,正被他拿在手中所看试文。便不由得点了下头来笑着赞道:“你啊!你!为师这不正想夸你几句,倒让你这没来由的告罪给打断了。” 淡悟却是不想恩师会说出这般话来!能让恩师认可对他来说,就已经很是满足。不想...恩师竟然,竟然还要夸他?这,这又从何说起? 见淡悟一脸茫然模样,瀑云上师则笑着将手中试文,又重新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这名弟子试文,除去字体工整外。其文,也属上佳!虽会尾题看似平淡无奇,但实则大有内意于其中。若非对所写经句,参悟甚透...却是无法写出,这般深省解意的。你能点出他来,为师难道不夸你几句?呵呵~此文甚好!甚好啊!” 上佳?!恩师竟说此文上佳?!淡悟心中却又不免一阵翻腾。他却知能被恩师点为上佳的,放眼望去...即便在自己那些同门师兄弟里,却也不甚了了能被恩师这般夸赞。不想...自己放在最后的这张,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字写的好,会首题一字不差无错,会尾题平淡无奇的试文...竟,竟会被恩师点为了上佳?! 除去心中的震惊外,淡悟心中却也不免,又有些患得患失起来。毕竟他可没看出,被恩师大赞点为上佳的,这张试文好在哪里。但既然能这般被恩师看中,此文也定然有他的独到精妙之处。 第四十八章 第二日 “啊~尧足,你怎么不多睡会儿?这天,还早着呢!再说了,昨天才刚去了法台会经。今天就算起的晚,不去打扫忙活,也没什么的。嘿!现在谁还有闲心,管咱们打不打扫?不管大的小的老的少的,可都一门心思放在经试上了。我看啊,今天咱俩就歇息一天,不去打扫忙活了。” 天刚蒙蒙亮就被从床上,起来动静扰醒的念来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揉着依旧松弛的睡眼,对起了床来正穿着补丁纳衣的尧足道。言语间只觉离了薄被的上身有些冷,从而又将干瘦的上身给缩进了被里,侧了下身枕着草充枕子,接着又对尧足打了个哈哈道:“你小子要是非要去的话,那师兄也不拦着。反正啊,师兄我今天是不去忙了。我可要好好儿睡一觉!这几天可是被那几个家伙烦死!哼!非但赖在咱屋里不走蹭书看不说,竟连斋饭也都一块儿赖咱这了。尤其是那念沣!你赖就赖吧,还..还不自己带谷米来?白吃了咱好些谷米不说,那小子这几天,可没少给我上眼药!真是...” 念来说着说着在说到后面时,却不由得自顾自地道起苦来。可不是?虽然这经试第一场已然过去,可他还是觉得这几天自己亏得慌。毕竟这几天来念续、念沣跟念预三人,可都是赖在他这的。 而且人家赖在你这,你还不能赶他们走。只能就这么乖乖儿地,任由他们在自己这蹭书看。而自己辛辛苦苦赶去经阁,借来的经书...那,那也不是白借的啊! 虽然他与那经阁弟子的同乡一直关系不错。可你既然用着人家,怎么着也要意思下吧?是以他可是将自己平时,攒下的一些私房钱都拿了出来,在同乡帮他弄出书时,很是花了不少私房钱。怎么着也不能让人家费心劳力的,没个说法儿的给你忙活吧?虽然...自己那所谓的私房钱...也就二十来个大钱罢了。可,可那也是自己平日里,攒了好久才攒下的,自己都没舍得花上一文! 但到头来...自己借的经书,却是便宜了念续、念沣跟念预!尤其是阴自己最狠的念沣!你自己来就来吧,还...还偏偏把念续、念预一块儿拉来!这倒好!自己辛辛苦苦借来的经书,还没在手里捂热就成了他们仨看的! 唉!除了心中不停叫苦,暗骂念沣阴人货外,却也无计可施。念续不消说...人家在净所里本就是师兄辈的。人家来你这看书,难不成你还能将他撵走不成? 而念预就更不消说了,也是在净所里有靠山的!人家外亲娘舅可是净所里,自己师叔辈的人物,而且还是有僧位在身的寺师。跟自家师父在净所里的身份一般无二。就这主儿,你能赶他走?依着念预那不咋地的性子,说不得前脚把他撵走,后脚便找上他那娘舅。到时候...自己可说不得,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就算师父肯帮自己出头...但自己并非师父嫡脉弟子。虽是本家寺有籍在身的正僧,可平日里却少有机会能见师父。真要因此而麻烦到师父他老人家,说不得便会惹来师父对自己的不喜。作为一名寺中僧徒,若是被自己师父不喜,那可就大糟特糟了。 最后再说那念沣...浑身上下可都透着股阴气儿。他那阴死人不偿命的手段,也是不能轻易招惹的。自己也不过就三年前,那次算是...坑了他吧...就,就那么一次拉他去了趟,猿啼涧的锢舍。这小子就像盯上自己般,没事儿有事儿地就给自己使绊子下套儿。虽都是些小打小闹,也没出什么大事。可他这瑕疵必报的性子,自己也算是领教到了。 这不?几天来他们几个蹭在自己这,就是念沣那小子给自己使的招。愣是让你吃了亏不说,还只能就这么眼巴巴看着。好在这几天的难受日子,也随着昨天那场会经烟消云散。要不然日子天天这样,可就真没法儿过了。 而更绝是念沣在来时,给自己演的那处推辞戏,着实坑了自己一把狠的!本以为念沣那小子,只是礼节性的退让下,关于他所提出的,带谷米来吃的事。却不想那小子在好说一通后,还没等自己见好就收时,竟会不按常理出牌!忽地一下便将事给说死了,而且还是借自己之口说的... 现在想起念沣那小子,假装出的诚恳嘴脸。自己都恨不能用鞋底子,狠狠抽他顿嘴巴子!真不知他那脸是什么做的?!可既然被他给算计的死死的,自己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栽。 但认载是小谷米是大!这几天可是大大地,被那小子平白吃去了不少谷米!本来寺里发下的谷米,正好够他和尧足吃个饱。可再加上念沣那小子扛着张嘴来白吃,几天下来可就耗去了不少米来!现今这谷米...也只能省着吃些了。要不然不等撑到下月发谷米时就要断粮。 呸!还真没看出来,阴人货那饭桶肚子倒真不小!平日怎么就没看出这小子这么能吃?!还是这小子故意来后,专门死吃自己谷米的?不管怎么说,这说来说去自己这几天,可算是吃了大亏! 就算自己带谷米来的念续跟念预。虽然他们俩所带谷米,正好够他俩自己吃的。但就饭吃的菜...可还是自己出!他们可没带菜来! 虽然吃的菜大多数,都是林里挖来的野菜。可这菜都是自己跟尧足去林里挖的!既然你们是来我这蹭书看,怎么着也该帮把手有眼力价吧?!但到头来他们可没个跟去挖的!最气人的还要数念续!他竟在床上头顶经书睡觉,都不愿帮自己一把! 依自己看...他这几天哪里是来蹭书看的。分明就是专来蹭菜吃的!自己跟尧足好容易挖来的野菜,一做好上桌吃的最欢的莫过于他! “唉!让你小子这扰的,师兄我...我都睡不着了。” 越想越觉得心里憋屈的念来,却也渐渐躺在床上没了睡意。从而缓缓在床上爬起身来,一边不满地对尧足说着,一边则开始穿起了衣来。也是,谁要摊上他这几天来的倒霉劲儿,怕也会想起时就没了继续睡的心思。而且随着他想起这几天来的不爽,也不由为会经的结果担忧起来。 还是他在昨天时的担忧。虽然他更看好自信满满地念预...可他却总觉得念预有些怪怪的,并不像他所说的那般靠谱。但他也只能希望念预,在此次经试中压念沣一头了。 毕竟念预是他们几个里,最后从会经试场出来的。而且看到同样笑脸相迎,看向念预的念沣...知道念沣那笑是装出来的他,心下里却也不免一阵快慰。 能让念沣吃瘪,却是再好不过!不过...自己也只能心里爽爽,自然不会明面上表现出来。毕竟念沣那阴人货的性子,他还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可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大他的师兄不是?太失颜面的话要是被,净所里其他师兄弟们知道听去,那自己这脸可不就丢大了?怕是连跟自己同门的师兄弟,都要小瞧了自己。 这会经的颜面...就是谁能过。谁能入第二场验经试...但在他看来他们几个里,最好是谁都不过才好!就算有一人能过的话,那除去自己外...便只能选脾气性子,不怎么好的念预了。 念预跟念沣相比,自己更看念预顺眼。因为念预在有的时候,很是拔刀不平为自己解困。别的不说就这几日,念沣在挤兑自己时,念预就没少帮自己,顶回念沣的挤兑。 反过来说...要是唯独念沣那阴人货,一人入得第二场验经之试。那自己这颜面定然不保!念沣那厮定会趁机,挤兑自己一通不说。自己心里却也觉得,自己没用的很! 怎么着这几天所看经书,都是自己从经阁所借而来。但自己这借经的,要是还不如个蹭经的。要人给知道了去...还不给人笑死?即便自己脑袋瓜子不如人,但也是够丢人的。说不得还会让自家师父,也一起跟着失了面子。可不是?谁教出的笨弟子,教笨弟子的师父,自然也面上无光。 “师兄,昨日吃剩的谷米。我已经热好了。腌菜也已备好,就放在桌上的碟里。我先去忙了!师兄就自己吃吧!” 尧足很是勤快地起身忙活完后。在拿着扫帚擦布拎着木桶即将出门时,则对刚穿好衣子下了床来的师兄念来道。 念来见尧足这般积极,却有些无奈笑道:“你啊!你!至于这么急么?还是一起吃了去吧!” 尧足却好似归心似箭般摇了摇头道:“不了。我自己那份斋饭,已经备好放在桶里。我现在也不饿,等忙完饿了再吃!那,那我先走了!师兄!” “唉?!嘿!看他急的。” 还未等念来再说些什么,尧足便已急匆匆跑出屋去。不由又令念来无奈笑道。 “嗯?!你们是?” 第四十九章 念师 正当尧足开了院门将要走出时,却不想正好有人登门而来。不由得令尧足疑惑地问了句。 只见门前此时正站着两名中年僧人。年纪大些的约莫四旬左右,小一些的也不下三十四、五。那年纪大些的中年僧,一见开门的是尧足便面色和善地,对尧足道:“呵呵,你是念足吧?” 尧足一听中年僧的叫法,却是不由得就是一呆。念足?自己...自己不是叫尧足的么?怎么...什么时候变成念足了?不过...自己要是能得这第三个家里,认下的师父应允的话,也是会叫念足的。但,但自己至今都没得师父信,是以现在还是叫尧足。 这人...怎么平白无故地,一见面就叫自己念足呢?而且...他看起来,还真有些面熟...难道,我在哪里见过? “师!师父!您?!您老人家,怎!怎么来,来了?!” 尧足还没缓过神来,念来却是匆忙地从屋内跑出。跑动间竟连鞋子都落在了屋里,就这么赤着脚跑到了门前。跑动间不免很有些,意想不到地惊呼道。 “呵呵,念来啊!这是和你师弟,刚起来吧?” 那中年僧却依旧面色和善地对念来笑道。 但随着中年僧此言一出,却是惊的念来赶忙双手合十,躬身回道:“回,回师父话...弟,弟子是,是刚...刚和师弟起来。这,这正准备出门打扫呢...” 说话间念来却是只觉背后直冒冷汗。不想今日...师父怎么,怎么突然就来了他这院里。随即便不由得扫了眼,依傻愣愣站在原地,很有些不知所措的尧足。 从而心下就是一紧,暗叫一声不好糟了!可不是?估计尧足怕是连自家师父都不认得了!也是...自打三年前见过一次后,可就再没见过。而且别说尧足了,就连他自己也是许久,都没见过师父了... “尧足!你还愣着什么?!是不是这起的忙了,现在还没睡醒?!没见咱师父来了?!还,还不快给咱师父行礼?!” 念来一边小声对尧足急忙说道,一边则满脸堆笑地对师父恭敬道:“师,师父...尧,尧足他,他...” “哎?!什么尧不尧的?!师父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你师弟现在叫念足了么?人都已经入了寺,自然要用咱自家的辈分!怎么你就是不记为师的话,还叫念足以前的寺辈?” 中年僧一听念来说起尧足便微一皱眉道。言语间还背着跟他一起来的那人,私下里对念来使了个眼色。 “呃...是!是!是弟子...弟子没,没注意...师父说的是!说的是!是弟子的错!...” 虽不知师父为何是这般说辞,但见师父私下里给自己使眼色。心领神会地念来便赶忙又,双手合十对师父躬身告罪道。在告罪间却也不由得,扫了眼跟自家师父一同而来的那人。 只见那中年僧却是面生的很!若是本家寺净所里的师叔、师伯,自己就算再怎么不熟,那也应该有些印象才对。可这位年约三旬的中年僧,却还真是第一次见,一点印象也无。 但他心里也已猜到些什么。虽然他现在仍不知,师父为何会突然找上门来。但从刚才师父私下里跟他使得眼色看,很明显这一切都是演给这来人看的。 而这三年来师父在将尧足,让自己这师兄代为看管后,便再没问过此事。就好像没有尧足这弟子般。为此他还很是琢磨了一阵,是不是师父真的把收尧足为徒的事给忘了。 可尧足现今都已来了寺里三年。眼看着明年都要十一,却至今都没得师父开口,将其寺辈定下。虽然现在他年纪小,能跟在自己身旁这样锒铛过。可早晚有天他会长大,真到那时...没有寺辈的尧足,也只能算是师父门下的记名弟子,却是连寺里的僧籍也无的黑户! 真到那时...没有寺辈跟僧籍的尧足,还能不能在寺里继续待下去,都是没底的事... 是以自己在担忧尧足这,迟迟都没来的寺辈僧籍时,便也想到了亲自去找师父问下此事。可因为这几日正好赶上,瀑云上师来本家寺开经试的缘故,却把这事给忘了个干净!今日见到无缘无故,找上门来的师父,才又想起此事... 却不想师父这一开口,竟会自己认了,尧...呸!呸!是念!念足这寺辈身份!不管师父今日为什么会突然找上门来。可尧..念足的寺辈分,却是实打实的定了! 只要师父今日开口认下,那尧..念足在寺里的僧籍一事,也就自然而然地迎刃而解了。也就不用自己在专门为此去找师父,向师父提及此事...不过要是师父今日,没有无缘无故找上门来,认下尧..念足这寺辈的话。自己要是真为此事去找师父...还真不知该如何向师父开口... 毕竟自己不是师父门下的嫡脉弟子。最多勉勉强强算是门下的,一个二把刀弟子罢了。在师父面前...那也是没怎么有说话的份儿...不然也不可能,连自己这有寺辈的,都跟尧..念足差不多。除去听命调遣外,根本就见不到师父他面。 也只有同门里那些师父的嫡脉弟子,才能跟在师父身旁聆听教诲。那也自然在净所里没什么活干,整日里无比清闲。哪像自己这般,整日都要忙活打扫好不辛苦。 对于跟在师父身旁的那些同门嫡脉弟子,除了羡慕外便也只有眼巴巴干看着的份儿。而那些嫡脉弟子除了在净所里,根本就没怎么有活干无比清闲外,也只有他们敢在师父面前说话提事。像自己这般门下的二把刀弟子,要是在师父面前一没留神说错了话...怕是少不得就要吃师父责罚!更有可能还会因此而惹师父不喜,那自己在寺里的前程光景...也就等于没了... 可今日却当真奇怪的很!师父怎么就,想起了尧..念足来呢?难不成...也跟这人有关?! 心中胡思乱想间念来便又偷偷扫了眼,站于师父旁的那名中年僧来。而仍未明白眼前发生一切的尧足,却一脸疑惑不解地瞪着一双大眼,看着门前两人。 但有一点他却明了。那就是刚才开门时,管他叫念足的中年僧...就是自己在这第三个家里认下的师父。难怪自己刚才见他只觉面熟,原来就是自己这第三个家里的师父。 可毕竟已有三年多光景没见。本就对这师父模样,都已记不清的他来说。能在见到他时还能觉得面熟...就已经算是不错。 比起这位在三年前,只见过一面的师父...自己第二个家里的老师父模样,却不知为何仍未忘去半点。有时...自己还会在梦里,见到他和二叔...但在梦里的他们却从不说话,只是站着或近远看着自己笑而不语。不管自己再怎么跟他们说,他们也只是笑。 而从刚才这位第三个家里的师父,跟自己和念来师兄所说话里,他也渐渐听出明白另一件事来。那就是自己在第三个家里的寺辈,既然连自己的师..师父都这般叫他,那这寺辈也自然就有了。 “呵呵~念足啊!怎么,不认得师父了不成?唉!也是!师父这几年实在是事务繁忙,你自然见师父的面少。跟你念来师兄,在这里吃住都还习惯?” 中年僧依旧还那副一脸和善模样,对默默不语的尧足说道。实则心中却发虚的很...毕竟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这三年前收入门下的记名弟子。 要不是当年为了卖朋友一个面子,他也不会收下尧足当门下弟子。虽然这弟子收是收了,但却从未真正认可过。而当初为了应付朋友送他来人,也只是装模作样地叫来了,门下的非嫡脉弟子念来,当照顾看管他的师兄罢了,这事也就自然不会记在心上。 而将这弟子送入自己门下的朋友,也自那以后就没在派人来问过此事。是以现今这记名弟子虽在寺里已待了三年之久。却依旧未得自己认可应允,从而没有寺辈身份。没有寺辈分的他,那也自然就没有寺里僧籍。 像他这般只是在寺里挂了个记名的弟子,那也是一抓一大把有的是。大多数最后的归宿,都会以寺中黑户无寺辈僧籍之由,而被逐出寺去。却是连僧人都当不成。 但...就这么个早已被他,忘于脑后的记名弟子。却不想... 中年僧虽然颇为心虚,但作为尧足在本家寺里,正牌儿的师父。却也有些底气,也不等尧足开口答话,便又接着对尧足笑道:“呵呵!来!来!来!见见你这位倓诩师叔!念足啊,还不快叫师叔?你这位倓诩师叔,今次可就是专门找你来的!呵呵~” 第五十章 随行 被尧足跟念来师父,称为倓诩的中年僧,却是不语地微微点了下头来。在看向此时此刻正站在身前的尧足时,眼神中却也不免带上几分复杂神色。 虽然尧足仍搞不清状况,但见自己这...师父都发了话。便也赶忙双手合十向那中年僧,微一躬身道:“倓诩师叔...” 倓诩则在尧足向他行合手礼时,又再次点了下头来道:“上师要见你,随我走吧。” “上,上师?!要...要见,见!...” 倓诩此言一出却是立马让,站在一旁的念来不由得惊呼出声。虽然他也搞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但这人竟然会提起上师二字!却也不由得令他立马想到瀑云上师来! 毕竟在整个金弘山上,十二寺家里的上师,加起来也不超过一巴掌的指头多!而自己这金林弘提寺,现今僧位最高的也只有寺正院主而已。并没有获稽都总院授下的上师高位者! 而今在寺里要说上师的话...那也只有正在寺中开经试的瀑云上师了!什么?!上,上师!要,要见尧足?!这,这又从何说起?! 随着念来不由得惊呼出声,他在看向师父跟那中年僧时,却也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张的老大的嘴。却是自己刚才说话声实在太大,怕会惹师父跟那中年僧不喜。 “呵呵~念足啊!今日你这位倓诩师叔,可是专门来带你去见,瀑云上师的!呵呵~你去了后,可要好生跟上师答话。” 中年僧一边笑着对尧足说道,却也装的师父样十足,在对尧足吩咐完后。便又双手合十向站在身旁的倓诩微一躬身道:“阿弥陀佛!念足见上师时,可要有劳师弟多多看护了。愚兄在此谢过。” 倓诩见中年僧向其托付,便也赶忙双手合十,微一躬身回了一礼:“师兄放心,弟自会照拂。” 看着眼前这位尧足在金林弘提寺,假仁假义的净所师父。倓诩心中却不由得冷哼一声,哼!你这是想起有这么个弟子来了?不过...倒也是个八面玲珑之辈。一见面就给定下来了金林弘提寺的辈分来。我说么!这金林弘提寺什么时候,会有尧字辈的弟子?原来只是名在金林弘提寺,连寺辈僧籍也无的记名僧罢了。 倘若没我今日按师命找上他来,这尧足怕还是个默默无闻的记名弟子。若就这般见了师祖他老人家,真要问起尧足这寺辈事来,说不得就要令金林弘提寺下不来台。他步方也定然没什么好果子吃。 而且...今日寺祖他老人家,可不是平白无故要见这少年!说不得他今后便会是,自己的小师叔也不一定!跟自己师父同辈为师祖门下弟子!若这尧足当真成了自己师叔,一个连金林弘提寺寺辈僧籍也无的记名僧。怕是说不得就要让金林弘提寺,还没因师祖来他们这开经取徒为荣,便会因此而被其他十二寺家取笑也不一定。 “步方师兄,那我就带念足,去寺庭了。” 不等中年僧再说些什么话来,倓诩便又接着说道。 尧足跟念来的师父步方,却也赶忙回道:“那是!那是!自然见上师要紧!念足啊!还不快跟你倓诩师叔,一同去本家寺寺庭见上师去?” “诺...” 尧足在犹豫间回了声后,却也渐渐明白这与...师父,同来之人的来意。虽然他仍有些云里雾里,但现在要他跟着这位倓诩师叔...一同去见瀑云上师之事,却也听得清楚。从而在听闻...师父,要他跟这位倓诩师叔走时,心中不免生起一丝异样。二叔、跟老师父的身影,却也不由得浮现于脑海之中。 “师,师父...这,这是?!...” 直到看着尧足随倓诩走远后,仍站于院门旁的念来却是,惊疑不定地向师父小声问道。 步方却面露几分苦色,微微摇了下头来道:“唉!你问为师,为师又问谁去?今日一早,这位便找上了为师。让为师带路来找尧..念足。说是瀑云上师,今日要见他...” “这,这是真的?!师父?!瀑!瀑云上师?!为,为什么要见尧..念足?!他,他!...” 仍是不可置信的念来,在听闻师父所言后,便又向站于身旁的师父问道。 步方却是又微微摇了摇头道:“为师也不知,上师为何突然要见念足。这位除了要为师带他来找念足外,其他的可就一句都不说了。不过...昨天的会经,你这念足师弟...是不是也去了?” “会?!会经?!难,难道!尧..念足他!他过了会经试不成?!” 念来倒也不笨一听师父问起,尧足是否也参加了昨日会经之试。便知师父是何意来!要说瀑云上师唯一有可能见尧足的理由,怕也只有昨日那场已然参过的会经试了!师父刚才所提却也应是怀疑,尧足今日被带去见瀑云上师的因由,也是跟昨日会经试有关。 随着师父所问而想通其中关节的念来,却也不由得惊呼道。可不是?!自己根本就没怎么在意的师弟尧足!竟然,竟然就这么被瀑云上师,派来人给带走了!而他却从来都没想过...尧足会过这第一场经试!这,这可不开玩笑么?!尧足才多大点儿年纪?!能看几部经来?! 虽然..尧足在平日里,是跟那位...锢舍里的怪人...学了些字看了些经。但,但也应该...不会有这般大的能耐吧?!不过..自己在平日里,根本就从来没在意过,尧足看的什么经。更不知..他到底知道多少... 可现今唯一能让瀑云上师,派来人带走尧足的因由,也只有尧足过了此次会经之试!但又一细细想来...这,这也不太对啊!就算瀑云上师点中了尧足...让尧足过了第一场会经试的话。那后面还有验经试才对!而且...怎么连会经试揭晓的名榜都没出...就,就直接派人来了?! 正当念来还在胡思乱想间,步方却忽然招呼道:“嗯!趁你念足师弟,去见瀑云上师。你随为师去趟所里的籍名舍,把他的寺辈僧籍载入籍册里。” 步方一边说着心中却也渐渐盘算起别的事来。虽然此时的他很有些大为后悔,为什么当初就没,没好好待这叫尧..念足的门下弟子。但现今也只有亡羊补牢,尽量将自己该做能做之事,都给补救办好才是! 虽不知今日这念足被瀑云上师,叫去本家寺寺庭所为何事。但想来定然离不开此次经试之事!而此次经试最大的好处,便是能成为瀑云上师的门下弟子! 说不得...自己门下这默默无闻,连寺辈僧籍也无的记名弟子,还...还真被佛祖保佑,让瀑云上师点为了门下弟子也不一定!若真那样的话,自己定会因门下出了,这么个了不得的弟子,而在净所中声望大涨! 能教出被瀑云上师收为门下弟子的徒弟。那在寺中..不!应该在这金弘山上又有几人?!即便自己这记名弟子,在见了瀑云上师后,没了下文...那自己也定然不会像现今这般,不会再将这记名弟子不当回事了! 定然要将其纳为门下嫡脉弟子不说。自然也会好生多加培养!能被瀑云上师点中之人,那自然是...说不得自己门下今后,也能出个像步鹄那般的人物也不一定! “呃...是!是!” 念来见师父说完话后,便自顾自地离开走去。便也赶忙后脚跟上,一边走一边道。可还没等他跟着师父走出多远便只觉脚下一疼。低头望去时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还光着脚呢!却是刚才出屋的时候走的急了,竟连鞋子都给落在了屋里! 可,可自己现在是要跟着师父,一同去净所里的籍册舍,给尧..念足办寺辈僧籍去!自己这... 跟着步方就这般赤脚走了些路的念来,却是只觉不穿鞋还真是走路都走的不踏实。心中却也犹豫不决的很,不知自己该不该对师父说起此事。一会儿觉得此事不该说,但又一会儿觉得应该说。最终在摇摆不定间,还是打定主意跟师傅说下才是! 毕竟自己就这么赤脚跟师父走去净所...被净所里的师兄弟,跟师叔师伯看见的话...那也是丢师父的人不是?哪有光着脚就往净所里跑的弟子?! “师...师父...” 打定主意的念来,随即便硬着头皮小声叫道。 但此时的步方却只顾心中所想,根本就没将念来所言听进耳去。是以仍自顾向前走着,根本就不知道念来叫过他。 而念来见师父竟不搭理自己,不由得心中一阵无奈发苦。自顾暗暗...此时师父怕是不喜打扰,才没理会自己...可,可自己现在还光着脚呢!本想跟师父说声,回去穿了鞋马上跟来。但现在自己连跟师父说话的机会也无...也只能就这么光脚跟师父走了...唉!可,可真是晦气! 心下无奈间虽然念来也想再问下师父。可最终没胆子再问的他,就这么赤脚跟着师父,向净所方向走去。 第五十一章 庭见 行走在朱漆木廊中的尧足,却是不由得向四下里望去。此时的他正尾随在带他去见,瀑云上师的倓诩身后,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在走入宽敞木廊时,他便随倓诩退下了穿在脚上草鞋。赤着双脚踏着涂有朱漆的光洁木板地,走在了木廊之中。路上尧足却是并未与倓诩说什么话来。 就这般随着倓诩,穿过了好些寺里根本就,没来过的院落门道。而后又在刚才穿过数道高大寺门后,才来到了现今的朱漆木廊里。 一路行来却是碰到不少,手持戒棍的僧汉把守。不管是院落门道,还是现今这木廊四周。都是他这等在寺内,根本就没什么身份的人,根本就无法进入的地方。是以才会对周围这一切都好奇的很。 在这金林弘提寺的三年里,除去自己所住的小院附近,以及后山碑林还有那寺领内,猿啼涧锢的舍外,他便再无他处可去。 而师兄念来也不止一次告诫过他...在这寺中走动,是要按照规矩来的。不该你去的地方莫去,该你去的地方也不能大意,这便是师兄念来对他的教诲。是以牢记师兄教诲的他,在这三年间也就只在自己,该去能去的地方走动,他处却是从不去的。 长长的木廊宽道与其说是木廊,更不如说是以木廊为衔接,相互串联起来的诸多屋舍。这些屋舍则都以此时他正走的木廊相通。在木廊四周则是好些煞是好看的花草盆景。郁郁葱葱间还会时不时,出现些意想不到的独妙之处。 徐徐冒出淡淡清泉的小池,一尾尾鱼儿在池中悠闲地游来游去,点缀在草木之间宛如天成。在这些木廊过处出现的美景四周,也会不时看到些雕工精美的青石四角灯亭,屹立在花草或小池清水之中。有的灯亭内却依旧还燃着,未曾熄灭的点点残烛。想来应是燃了一夜,今日未曾燃尽之故。 除了青石灯亭外,还有好些形态各异,以整块青石雕琢而成的,一尊尊不到半米高的石佛,也在木廊四周随处可见。有的石佛身上却是盘满了各色草结,使石佛与周围草木融为一体。而从石佛上斑斑旧痕则可看出,石佛本身也应该有些年头。 虽木廊中行人并不多见,但还是能偶尔遇见些过路行僧。这些过路僧却都衣着华美,穿着绸缎缝制的纳衣饰物。在有些华衣僧身旁,还会跟着几名应是随侍他的僧徒。但都在见到带尧足而来的,那名唤作倓诩的中年僧时,主动停下脚步双手合十向其行礼。 又在经过数处与木廊相连,或大或小错综复杂的屋舍后。随倓诩转身离了木廊宽敞主道,行在另一条岔道上的尧足。终于在走上这条岔道不久后,看到了不远处尽头的一处屋舍来。 在屋舍四周却是站立着,十多名手持戒棍的僧汉。看着眼前渐渐临近的屋舍,尧心中却也不由暗暗...瀑云上师应该就在那屋子里吧?... 当倓诩带着尧足来到屋舍门前时,一名手持戒棍的中年僧汉,便是笑着一手持棍一手合十,微一躬身向倓诩行了一单手礼来:“倓诩师弟,回来了。” 倓诩则在停下脚步后,双手合十回了那中年僧一礼道:“回了。”随即在看了下四周后,又小声向那中年僧问道:“倓明师兄,我这是回的早,还是晚?” 被倓诩称呼为倓明的中年僧,显然一听便明白其中含义,从而笑着对倓诩道:“嘿!师弟这次,怕是来晚了。” 倓诩一听倓明这话却也心中有数。在对倓明点了下头来后,便带着跟他来的尧足,轻轻拉开了朱漆木门进了屋去。也就在尧足后脚刚跟着倓诩走进屋内,那站于门前的倓明便随手带上了门来。 “嗯?” 一股好闻的淡淡清香,在尧足走入屋内的下一刻,便被他所闻到。从来都不曾闻过这般好闻香意的尧足,便在下意识地不由嗯了声来。除此外此时的屋内,却要比颇有些凉意的门外要暖上几分。从而让屋内飘散的清香,仿佛也带上丝暖意,让人闻起不觉一阵舒爽。 也就在下一刻来回张望间,尧足便发现了那股很好闻的清香源自何处。原来在门前不远处,竖着盏半米高的黄铜灯亭。一枚燃着只剩小半截的油烛,正不时从灯火中飘出一丝淡淡白烟。那清香正是从这灯烛中传来。 灯烛?也能有这般香么?看了眼仍旧在不时,从燃着的油烛中,冒出淡淡白烟的尧足,心下里却是有些好奇起来。他可从来都没见过,会发出香烟来的灯烛。即便是后山碑林里的长明灯,也并非真的长明。在大多数时间里却也都是灭的。他也只见过偶尔几次点燃点亮的长明灯。虽然点亮时灯里因燃着香油,也会带有丝淡淡的油香。但与这这油烛清香比起却是不及的。 “随我来吧!” 倓诩在对尧足低低说了声后,便继续向前走去。 听了倓诩所言的尧足,却也赶忙收敛心神,继续随倓诩向前行去。行走在这好不宽敞的大屋殿宇内,那刚入门时所见的黄铜灯盏却也随处可见。即便在屋内也能见到些,手持戒棍的僧汉分站墙壁拐角,或是朱漆木柱下。 当尧足随倓诩在大屋中,不停绕来绕去都快绕晕时,才终于来到了一处由两名,持棍僧汉左右把守的朱漆木门前。 待倓诩对着一左一右,两名僧汉微一点头后。两僧汉却也不多言,便一左一右缓缓拉开了,自己身旁的朱漆木门。倓诩则在门开后走进了屋内,尧足也赶忙紧随其后。 直到尧足走入屋来才发现...这处屋子却是当真不小!好不宽敞的屋内,此时四周的朱漆木格推门都已拉开。让屋内充满了晨时的清气,但也因此带上了丝晨时的凉意。 而在屋内中央处则供奉着,一尊真人大小的金身坐佛。佛像下是十八只徐徐燃着的鎏金灯盏。正有名身穿蓝面儿纳衣的安详老僧,盘坐于金身坐佛前。老僧此时正闭目入定,而在其身侧处还有名,五旬左右的中年僧人。除此还有三名青年僧,正很是恭敬地跪坐于,老僧与那中年僧身前。 引着尧足缓步走近老僧与那中年僧的倓诩。在走到三名青年僧身旁时便停下了脚步,从而双手合十依次向老僧与中年僧躬身行礼道:“阿弥陀佛!师祖、师父,人已带到。” 随着倓诩话语说出闭目入定的老僧,便缓缓睁开了平静无波地深邃眼眸,看向了跟在倓诩身旁的尧足来。见尧足年岁不过十多岁大,还真有些没有想到..能写出那般试文的,竟是这么个少年? 在老僧心念想罢微一点头下,中年僧便对倓诩暗暗使了个眼色。心领神会的倓诩便不声不响地,让随他来的尧足依着离他最近的,一名青年僧跪坐下身来。随后便又双手合十,又对老僧与中年僧施了一礼后,便自行退了下去。 待尧足跪坐下身来后,便不由看了眼身旁那人。但只看了一眼,便不由就是一呆。却不想坐于身旁那人,竟然...竟然是净所里的师叔步珪! 而当他随后又小心翼翼,用眼角余光看向另外两人时,却也都认得...可不就是昨天随步珪师叔,一同在僧汉开道下入试场的,经阁师兄念礼跟念洵么! 看到这三人竟跟自己坐在一起的尧足。此时此刻却是只觉,自己的小脑袋瓜都有些不够用了。除去他本就不熟不识也只在,昨天刚刚见过一面的经阁师兄,念礼跟念洵不说... 坐他身旁的净所师叔步珪...他却是再认识不过。毕竟自己和念来师兄,当初去猿啼涧锢舍打扫,便是这位步珪师叔的吩咐。虽然后来见这位师叔的面也不多,但还是有碰面的时候。 对于这位很不好相与的师叔传闻,他也没少从净所师兄们那听到...尤其在三年前这位步珪师叔,因锢舍打扫一事而不请自来地,找上念来师兄跟自己后。念来师兄便没少在私下里对他埋怨。 而自己也因此认识了悔师叔...也就渐渐成了,专门负责打扫,猿啼涧锢舍之人... 心念及此尧足便不由得,又私下里看了眼端端正正,跪坐于身旁的净所师叔步珪来。却不想他这一眼看去,正与同时看向他的步珪对了个正着。 步珪却对尧足毫无半分印象。见坐于自己身旁的,不过是名十余岁的少年。而这少年身上所穿衣物,竟还带着好些缝补痕迹,心下便有些不喜。却不知这少年是从哪冒出来的。要说自己今日,突然被瀑云上师召来,他也没曾想到。 而后在此等候时,又见后到的念礼跟念洵。他二人一同前来,倒也在自己预料之中。但却不知...为何自己身旁,会突然坐下这么个,身穿旧衣的少年。但想来今日能来此间者,也只有被瀑云上师选中之人,才有资格坐与此处。这一身旧衣的少年,也定是因此而来!可他这般模样...却是... “呵呵~你们莫要慌张~老衲此次叫你们来,只是想问你们些经问罢了。” 第五十二章 经问 瀑云上师此言一出,却是不由得令跪坐于,前的步珪、念礼跟念洵三人,在私下里相互看了眼。能得瀑云上师当面问经,却也是宗门中僧徒之荣。更何况三人此时,都能隐隐猜到些别的东西... “阿弥陀佛!上师有问,我等自当答之。” 先开口的念礼,双手合十对瀑云上师,微一躬身道。他却在四人中抢夺了先机,以自己之口代四人向瀑云上师回道。 却不由令坐他旁侧的步珪,微一皱眉心中就有些不喜。但这先机都已被反应极快的念礼抢去,即便他再想说些什么话来,那也是来不及了。而且在他们四人里...除去自己身侧这不什么来路的旧衣少年外。就属他的僧辈最长,念字辈的弟子可都要叫他声师叔的!这念礼如此这般,却是有僭越之嫌!当真可恼的很! 听了念礼答话的瀑云上师,微一点头下便淡淡笑道:“那我便先问你句,堕者不知苦来难,落阿鼻亦悔晚矣。此句出自哪里?下语经文又是什么?” 念礼却是不想自己这刚一抢先,应下瀑云上师所言话语。后脚瀑云上师便向他问起经来。这猛一听瀑云上师所问经句,却是有些心起慌念。竟是怎么想都想不出,这听来有些印象的经句,是出自哪部经来。 而跪坐他旁侧的念洵,见师兄竟答不上上师所出经问。却也心中很是为他焦急起来。虽然现如今他与师兄念礼,除去同门师兄弟的关系外,也是在竞争谁能得上师所点,成为其门下弟子的资格。但两人毕竟同出一门平日里更是互相照拂,即便在经学宗法上也是差不多少。是以两人间的关系却也很是要好。此时见师兄一时答不上上师所出经问,在为师兄念礼担忧同时,也不由偷偷扫了眼,跪坐于师兄另一侧的步珪来。 除去此时心中为念礼师兄,一时答不上而担忧焦急外。却更怕那同来竞问的步珪...趁机抢在师兄前,替师兄答出此题经问。那样的话...师兄的面子自然有失,作为经阁弟子的他和师兄,却也同样要失经阁的颜面! 若是被人给传扬出去...比如就是步珪本人!经阁弟子答不上来的经问,竟被净所里的给答了去,那还要他们这些经阁弟子何用?! 心下里一横的念洵,随即便对瀑云上师,双手合十微一躬身,朗声答道:“若知晚悔便生善,亦在炼狱如往天。此语出自宗门上法,吾等金允十二寺共祖,元机上师所著《离苦大愿经》。” 直到念洵答出瀑云上师所问,念礼的面色却也不由得略显苍白。额上也因此时的极度紧张而渗出汗来。待师弟念洵答完后,他那乱乱的思绪才算渐渐平静下来。也随着师弟念洵的回答,从而记起了瀑云上师,向自己所提经问出自何处。 可现在想起却已是晚了,毕竟经问都已被自己师弟,给当面抢先给答出。自己这四人中第一个,被瀑云上师问经之人,却不想竟是这般答不上来之局。 虽然念礼对师弟念洵,抢先答出瀑云上师向他,所提经问心中不满。但随即他也想到了更深一层的关系...那便是此时此刻,跪坐在自己身旁的...可不只有自己的师弟念洵。还有个岁数比自己,都要小的净所师叔步珪! 若是换做念洵此时答不出,瀑云上师所提经问的话...为了不让步珪抢先答出,自己怕也会像念洵那般,抢先答的...毕竟自己跟念洵答不上的话,两人间还可相互补救。但若被外人给钻了空子...那可就大大地不妙了! 但不管如何,自己这头问无法答出...却也是落实了... “嗯!那你接着听问。善恩自戕为报,是仁非孝而业。此两经语出自何处?后两语又为何?四语所说又是何解意?” 瀑云上师在听完念洵回答后,便微一点头又接着淡淡问道。 念洵此时却比师兄念礼要冷静的多。毕竟他在刚才已是答上,没被师兄念礼所答经问。是以他倒也底气十足,在略一沉吟后便双手合十躬身回道:“伦常有别而变,得正者皆可塑。连前两经语解意为,善者为了报恩以害自己相报。但他这样做虽然对施恩者有义,却因自己害自己而有违人孝。人伦纲常虽多有别异,但只要最终能得正果,就可因势而变。此四经语出自宗祖善照所著《大空大行言》。” “善!” 当念洵娓娓道来答完自己所出经问后。瀑云上师便微微点了下头来,嘴角含笑地淡淡说道。 虽只有一字却不由得,令念洵心下里就是一阵欢喜。毕竟此时此刻提出经问的,可是宗老瀑云上师!能得上师一字称赞,倒也不枉他多年习学本门宗法。 看着连答两题的师弟念洵,念礼心中却是有些不是滋味。都有了对刚才抢占先机,带四人所答回话的悔意。可不是?若非刚才自己先抢说出那番话来...自己也不会是第一个,被瀑云上师点名提问之人。 可是以至此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能寄希望与后面,上师所提经问...自己在一一作答...兴许... 还在心下里患得患失的念礼,脸上出现的一抹纠结神色,却也被坐他旁侧的步珪给看了去。见念礼面露难色模样,步珪心中却是说不出的快慰。哼!谁叫这念礼刚才抢先答了瀑云上师话来着。而且还不只是以他一人之名而抢,而是以他们四人共同之名,倒也当真占了先机。 可没成想就是这位占了先机的主儿。却在刚才瀑云上师头一问下,竟没答出上师所出经问。反而是那念洵见识不妙向瀑云上师回道。 实则他也能猜出,为何念洵会这般心急,替自己师兄代答。怕是十有八/九担心自己抢先答上,才会出此下策。若自己抢先想到答上的话,令念礼处于劣势还好说。怕也会因此而令两人,只觉自己抢先答上又失经阁颜面。 不过念洵却是不知,其实自己在刚才早就想到了,瀑云上师向念礼所提经问,但他却并没在想出后马上作答。也是他自己心中傲气使然,想要趁机看下这两名,近些年来在寺中渐渐被人,拿来与自己相提并论的经阁弟子,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耐。 “生有灭者界,时青时枯有。此语出自何经?后二语为何?连四语为何解?” 瀑云上师在随后看向,直身端坐的步珪时,则淡淡笑着向其问道。 步珪在略一思索后,双手合十恭敬回道:“尊乘为渡厄,早脱回生苦。连前语意为,人生来就有死去的一天,不管是年轻还是老迈。但只要遵从我佛,就会早脱离这种,生老病死的轮回之苦。语出宗祖善照所著《毗伽蓝谈经》。” “亦善。” 微微点头间,瀑云上师则在,步珪答完话后道。 随着瀑云上师接连向,念礼、念洵与步珪三人,都已问完所提经问。却也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坐于步珪旁侧的尧足身上。看着一脸毫无紧张神色的尧足,瀑云上师便向其淡淡道:“降诸难于身业,百千万劫等此。” 瀑云上师却是只说了,两句经语后便不再多言。就这般微笑着看向,一脸有些茫然的尧足。 听得瀑云上师所念经语,尧足却很是疑惑不解起来。非是他答不上瀑云上师所提经问。而是瀑云上师在念了两句经后便没了下文。他却连瀑云上师念这两句经来的问意都不知又如何作答? 此时此刻也不光是,被瀑云上师问起的尧足,不解瀑云上师此为何意。就连步珪、念礼跟念洵三人,也皆面露苦思之色。若按刚才上师所问之序,定是接出后两句经语来,再说出四语解意和此经出自何处。 但出问者毕竟是瀑云上师非一般人可比。哪是他们三人可妄加揣测的?是以此时三人虽不是答此无问之问者,但也都在心下里琢磨起瀑云上师,此两句经语的无问之问是何意来。 既然瀑云上师能向这少年出此无问之问。那这少年若答不上的话,接下来便有可能向他们问及此问。若被问时也如少年般答不出... 三人中此时最为焦急的,莫过于刚一开始便被上师,提出经问而没答上的念礼。此时倘若他能参悟到,上师向尧足所提经问的一丝半点,怕也会迫不及待地向上师答道。 可此时瀑云上师向尧足所提的,这无问之问却也当真是思无可解。除去刚才他们三人都曾想到的,还是按刚才上师所言那般顺序答出,也就没了别的法子。 再者也就只能在瀑云上师,所提这两句无问之问的经语中,寻找上师所提经问。但三人在都想到这点后,早已将两句经语翻来覆去,思及自解了数遍却依旧不得要领。仍是无法找出瀑云上师,向尧足提出的经问是什么。 正当三人还在各自心中,不断揣测着在他们看来,深奥无比的无问之问的经语时。在好一会儿沉默后,尧足却忽然向上师问道:“上师,只有这两句经么?可有后言?” 第五十三章 无问 尧足此言一出立马引得,在场的步珪、念礼跟念洵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向他望去。却都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少年,竟还会反问起上师来?!这还了得?!明明上师出的是无问之问,他自己答不上也就罢了。竟还敢如此放肆地,向上师当面问起...当真是... “嗯?何来此问?我刚才不已将经语说与你了?为何还要再问?” 瀑云上师在听到尧足所问后,却依旧淡淡笑着对尧足回道。 尧足却仍疑惑不解道:“上师明明没问,又哪来的问呢?明明只说了两句经语,并没有问我什么。” 随着尧足此言后话说出,却不免又令在场三人心中一惊。跪坐于尧足身侧的步珪,便不无鄙夷地扫了眼,一脸疑惑不解的尧足。心下则冷哼一声不由暗暗...哼!刚才这旧衣少年来时,还以为他应该有些能耐。却不想竟如此愚笨!自己领悟不出上师所言,那两句经中给他出的无问之问不说。竟还敢这般恬不廉耻反问起上师来?!不过...也不知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与此同时念礼跟念洵两人,也在私下了里交换了眼色。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抹忧难之色。可不是?抛去少年这般大胆放肆,竟还向上师反问起暂且不提。既然这少年无法答上无问之问,那这无问之问可就极有可能,会因此落在他俩或一旁的步珪身上!到那时...又该如何作答? 虽不知此时步珪是否能想到些什么。但他俩却仍对上师所出的这无问之问,依旧不得要领...这可如何是好?! “呵呵~你怎知我刚才没有问你?刚才我明明说了两句经来,为何那两句经就不能是问呢?” 瀑云上师却是随后又道,说话间还饶有兴致地,看向了依旧一脸疑惑不解的尧足来。 尧足则在听闻上师所言后,便又再次陷入了沉思中。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摇回道:“不对!不对!上师明明没有问我,那两句经里也没有问!” 再次听到尧足说经里没问的瀑云上师,脸上的笑意却也更浓了几分。在尧足又否定了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两句经里有问后,便笑着对尧足又道:“我刚才已经说了,问就在两句经里。你自己找不出来,为何非要说经里没问呢?” 尧足这次却笃定的很,在听闻瀑云上师还是说,问在两句经里。便接着回道:“不对!不对!我是我,上师是上师。在上师看来那两句经里,已然提了问。可在我看来,那两句经...就只是两句经罢了。并没有任何问来。上师不是我,我也不是上师,所以...所以我说两句经里没问。” 尧足此言一出,步珪与念礼、念洵三人,却也不免又种,豁然之感油然而生。还...还真没想到,这少年...别看他年岁小,竟还真能说出些,奇思妙想的理来。 三人也因此又都对瀑云上师,刚才所说的那两句经语新添了疑惑...却也都觉得还有可能,就如这少年所说那般。这两句经语中就根本没有问来。可,可要这两句经里,根本就没有问的话。那瀑云上师刚才,又为何要对这少年,说出那两句经语呢? 听到尧足你我之别,你我所想不同为由的辩解后。瀑云上师却也心下只觉,这叫做尧足的少年僧,还当真有趣的很!而他刚才向尧足所问的那两句经语,却也当真没有问在里面... 而他这随手拈来的两句经语,虽然并没有什么问在里面。可这无问的两句经,却是最能难住聪明人。因为聪明人都喜欢去想,想的多了就会胡乱猜想起来。这,便是他出此语无问的本意。 虽然两句经语不是问,可要是难住了听经语的聪明人,那这不是问的经语也就自然成了问。成了聪明人自己难住自己的问。也就有了自行揣测这经中所问是何的苦恼。 却是越想越会使聪明人只觉,自己这所说无问两语深奥无比,根本就解无可解。从而便会抓住唯一清晰的线索,那便是自己所说的两语本身。可真要抓住了根本就没有问的两句经语不放。那也只会越陷越深,根本就无法想出这没有的问来。 唯一能解这无问经语的方法,便是尧足刚才所言那般,彻底否掉自己所说的两语经来。但想要否掉却也没这么容易,还要在否掉时说出个所以然来,这一来一去便也就成了问。 是以这两句经语,既能深奥无比,亦能十分简单。却要看什么人来解什么人来答。这名叫尧足的少年能在这么短时间里,便能悟出你我之别的禅意来否掉自己对他说的,那两句无问经语...还真是不错的很! 在反过来说即便是自己刚才,真在两句经里暗藏了什么玄机,有问在其中...但能听到这叫尧足的少年如此回答,那这两句经语之问倒也可有可无了。 毕竟这少年自己都说了,他举得这两句经里无问。你是你我是我,所思所想自然不同。那这经里有问无问,也不过在自己一念之间罢了。 “呵呵呵呵~亦善!” 瀑云上师满意地点了点头来赞道。 听到上师对尧足的夸赞,步珪、念礼、念洵三人,却也都明白...这少年却是过了上师的无问之问。虽然他们现在都没弄懂,刚才上师所言的那两句经语,到底算不算问。 而这无问之问跟刚才,瀑云上师向他们三人,每人提起的经问相比,却当真是难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倘若换成他们来答,怕是十有八/九是答不出的... 心有不甘的步珪此时却也只觉,自己还真看走了眼小瞧了这少年!不由得又在私下里多看了尧足几眼。见尧足仍那副轻松淡然模样,还真有些心下里怀疑...这一切都是尧足为了迷惑众人,所伪装出来的假象。 但实则是此时的尧足,还真没怎么在意此事。虽然他也知道这位瀑云上师,在宗门中是何等人物。可在他心中对于这位,瀑云上师却总有些抵触...却是与当年二叔跟老师父的死... “此两句经后两语为何?连起又为何意?” 最终瀑云上师在尧足否掉了他,这随手拈来的两句经语后,又淡淡笑着对尧足补问道。 尧足则双手合十躬身向上师回道:“心定以恒念往,终有得愿归时。连前两语意为被降下诸多难事于身,要经历百千种这样的劫数。只要心向我佛持之以恒,终有天会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佛缘。语出元赢上师所著《抚难阿诃经》。” 听完尧足所答,瀑云上师便微微点了下头来。随即便看向了坐于身侧的淡悟。淡悟见师父看向他来,便心领神会地向师父微一点头躬身,随后便向坐于身前的步珪、念礼、念洵跟尧足四人道:“接下来,由我替师父向四位出问。” 淡悟此言一出却不免令,步珪、念礼、念洵三人面露异色。却不知为何上师这经问出的好好儿的...怎么,怎么一人只问了一问后,就立马换了人?不过三人也从刚才一进屋来,见此人坐于上师身旁便能看出,此人十有八/九便是上师门下弟子。而此时他也点明是代师父出问,却也证实了这点。 “阿弥陀佛,请师叔问!” 四人中还是念礼先发制人,抢在三人前再次回道。但他这次却不再像刚才那般,以己一言括四人于内。而他此时心中却也焦急的很!可不是?!现如今他们四人中...可就他一人未曾答上问来。其余三人里自己的同门师弟念洵,除了答上了他自己那一问后,还顺便答了自己被上师所提首问!却是他们四人中答问最多者!而步珪也答出了上师向他所提经问。 除此外...还有那少年,竟在否了上师所出无问之问后,也是答上了上师后来所问...而且其刚才所说的那通你我之别的辩解,却也不由得令他对这少年很是刮目相看!本以为此次被上师召来,除去师弟念洵外,步珪将是自己最大的劲敌!却不想这突然冒出的少年...也是个深藏不露之人! 眼下已在四人中处于劣势的他,也只能主动去寻找转机!虽然他因上师在一人一问后,转而让其弟子代劳,而心中很是晚悔,未能回答上自己那问来。可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现如今也只有抓住这位上师门下弟子,出问的时机为自己扳回劣势了! 淡悟见念礼又如刚才般抢先回应,便对其点了下头来道:“既然你先答的话,那我这第一问,便由你来答吧。” “诺!” 念礼应声称诺心中却也大定,不再像刚才那般慌张。只待淡悟替瀑云上师向他提出问来。而步珪此时却并没将心思放在,又再次抢先应答的念礼身上。而是不由得又向坐于身侧的尧足看去。 第五十四章 选定 寂静的室内此时只剩瀑云上师一人。室外的天色也已是下午时分。独自一人盘坐于佛像前的他,直到淡悟从门外而入,缓步到身前时才淡淡问道:“四人都已送回?” 淡悟则双手合十,对瀑云上师躬身道:“回师父话,都已送回。” 瀑云上师微一点头,却也不多言仍旧闭目盘坐。而淡悟却早已习以为常,见师父不再理会自己,便自顾又重新坐回了师父旁侧。 今日他却着实有些劳忙。从清晨时分替师父向四人提经问后,便一直持续到现今下午。以至于他跟师父还有那,已被他问完经后送走的四人,都没顾得上吃顿饭来。 而自己向四人问经的这段时间里,师父便没再说过一句话来。自己也在不断向四人问经时,很是想了些深奥经问来更进一步,考问四人的才学。这问了这么久时间,倒也算摸清了四人,在经学上的功底。 虽然念礼跟念洵同为经阁弟子出身。但在经学上念礼却还是差了步珪些的。两人在回答自己所出经问时,都或多或少有失误答不上来的时候。而每当这时步珪便会,将两人无法答上或是有误的经问,加以回答补充倒也都被他给答对。而步珪也是他们中,唯一一个能全数答上,自己所出经问者。但步珪虽经学功底深厚,但在解经时却又不如念礼跟念洵。他的解意却是太重本经本意,自己所想解注却是不多。 从解经来看念礼跟念洵,倒也不愧是经阁弟子出身。虽然两人在经问中有失,但在解经时却比步珪要强上不少。都能在说出经语原有解意时,还能说出些自己的想法来。 除此外念洵在经解上的功底,却要比他的师兄念礼好。念礼虽为师兄,但功底比起他这师弟来,还是要差些的。不过...念礼在问经时的不服输性子,倒也让他觉得也不失为名好弟子。 还有今日又一次,出乎师父跟自己意料的...那个叫尧足的少年。虽然在问时也有经问没能答上,但只要被他答上的也多为解意精妙...给人之感倒像是正与宗门中,一精通经学的高僧问答般。若非要将他跟步珪、念礼、念洵三人比...还真是... “师父,弟子在送走他们回来时...让人给您做了些菜谷粥。您一会儿吃些吧?” 淡悟在默默不语地坐了会儿后,便向瀑云上师微一躬身道。虽是询问但事却早已就事先做了。 瀑云上师听闻淡悟所言,便微微点了下头来,又在过了会儿后才淡淡道:“有心了。” 也就在瀑云上师说完话没多久的功夫。端着朱漆木盘的年轻僧人,便缓步毕恭毕敬地走入了佛室。在朱漆木盘上则放着碗,冒着淡淡热气的清粥。当年轻僧人慢步走近瀑云上师时,跪坐一旁的淡悟便站起了身来,几步上前便来到了年轻僧人旁。顺势便从年轻僧人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放有清粥的朱漆木盘来。在便对那年轻僧人使了个眼色后,就又重新端着朱漆木盘,回到了瀑云上师身旁。 而那送来清粥的年轻僧人,在将手中朱漆木盘交予淡悟后。便心领神会地又静静地退出了佛室。 “师父,粥来了。好像还有些热,要不凉一凉在吃?” 淡悟在重新跪坐下身来后,一边小声询问一边便将,盛有清粥的白瓷小碗,小心翼翼地从朱漆木盘上端起。从而又身子微一前倾,便将清粥放在了师父身前。 瀑云上师仍是默不作声地点了下头来。随后却忽然向坐于身侧的,淡悟没来由问道:“他们四人,你觉得谁最合适?” 淡悟在听了师父问后,便双手合十向其躬身回道:“自然是他了..师父不是在昨夜,查阅会经卷文时,便已有了定夺?” 缓缓睁开深邃双眼的瀑云上师,却是笑着看向了淡悟接着问道:“你说的他,又是哪个他?为师昨晚查阅,你带来的那些会经文纸,也没跟你说过定下谁来?你怎就知道为师在昨夜,查阅会经文时便已有了定夺?” 淡悟却微微一顿,并未正面回答师父所问。而是有些试探地,向师父反问道:“师父...真选他么?可他...并非这金林弘提寺,寺脉一族的子弟。金林弘提寺的寺正院主,也显然希望师父能收个寺脉子弟为徒...而步珪,倒是个不错的寺脉子弟...” 听了淡悟所问,瀑云上师在略一沉吟间,便缓缓答道:“步珪...要是十年或二十年前的我。依着步珪这般不错的资质,定会将其收入门下。可毕竟现在的我,不是十年也不是二十年前的我。现在的我却是选他,不会选步珪的。 但若此次经试没他出现的话...兴许为师到头来说不得还要学,十年或二十年前的我收步珪为徒。但兴许也会收念礼跟念洵,他俩中的其中一人也不一定。” 瀑云上师在说完话后,却又笑着对淡悟道:“你倒是滑头的很!为师问你话不答不说,还反倒问起为师来?”说话间瀑云上师便伸手,端起了身前的那碗粥来,慢慢吃了小口。 淡悟则在师父吃粥时,双手合十躬身告罪道:“阿弥陀佛,师父说的是。” 淡悟一边说着心中不免松了口气来。既然师父都已定下所收人选。那自己这被师父派为此次经试,主阅人的差事也就做到头了。也就不用在为后面继续出的验经忙碌苦恼。不过...此次师父收徒,却既在情理中,又不在情理内。 在情理中是师父虽早在昨晚便定下了所选之人。但还是在今日一早,便叫来了其余三名同在昨晚,有被点出名来的参试者。其中便有被寺正院主,举荐的寺脉弟子步珪。 而师父之所以会这般做,除了要当面再考问下自己所选之人外。也是给金林弘提寺一个名正言顺的交代。虽然寺正院主的举荐,以师父之尊大可不必理会。但毕竟同为十二寺家,怎么也不好驳了寺正院主的面子。是以才会在今日一早,在叫来所选之人时,也将其他三人一并叫来。 但即便叫来了其他三人...了解师父性子的他也是知道,不管那三人在今日这经问中,再怎么有出色表现。能让师父改变昨夜,早已定下的人选机会,却是几乎为无。 毕竟师父在昨晚看那,选中之人所答会经文纸时,那爱不释手点头不语模样,他也都看在了眼里。能得师父这般看中当真极为少见。 是以他才敢断定,师父定选他为此次来,金林弘提寺所收弟子。也正因如此自己才会在今日,得师命选派人手去分别叫四人来时,是让自己门下亲传嫡脉弟子去接的他。 而不在情理中则是此次经试,直接在会试后连验经都给省去。直接就在会经后的第二日,便将昨晚点出的参试者,都叫来了此间佛室当面问起经来。 怕师父这打乱经试原有规矩,直接在会经后第二日召来的四人问经。定会使寺内对此次师父,收徒一事很是关注的众人,除了惊愕不解之余,也都猜不透师父为何会如此这般。但他们却是不知其实师父早在昨晚,便已定下了来这金林弘提寺所选之人。 “来前为师院中的那盆兰草正在结苞时。也不知咱们回去后,花是开了?还是没开?若是开了今年这兰草,为师怕是要错过赏了。若是没开的话,倒也能赶个正着。” 瀑云上师一边说着,一边则看向了佛室外,一处矮松草景观赏起来。 而坐于瀑云上师旁的淡悟,一听师父没来由的提起,平日深得师父喜爱的那盆兰草。便知距离开的时日也将要近了。随后又思及一事的他,便又双手合十躬身向师父问道:“那师父准备何时再叫他来?收他为弟子?” “还早,还早...” 瀑云上师在吃了口粥后淡淡回道,从而又继续赏起了室外的景来。 “呼!呼!呼!” 一阵疾跑中满头大汗的尧足却是不停喘息着。一边跑一边还不时抬头,看下天上那已然升的老高的日头。当他刚一走出本是他这等身份,无法进入的寺地时。他便向那送他来人,说了想要自己一人回去的意思。那送他来人便也没再继续前送。 随着送他来人的离开,他便朝着今日一早,本就该去的地方跑去。心中却也不免一阵期待,想要快些跑到后山碑林,早些见到好几天都没见到的姨娘。 也不知...姨娘是否又再没等到他时,睡在了林里... 想到此时此刻在碑林中等他的姨娘,有可能又睡在了冰凉的石阶上。尧足却也不由得又加快了些脚下步子。可当他跑向身前不远处的寺门时,却正好迎面走来了两名年轻僧人。 见前面来人尧足脚下步子不由就是一缓。随即便赶忙身向一侧靠去让出道来。在让道间便双手合十,向那走过身前的两名僧人行了一礼。 “嘿嘿~你听说没?灶舍那胖厨子,闯大祸了!” 第五十五章 祸闻 两名年轻僧人却是根本就没看尧足一眼。在他俩刚走过尧足身前时,其中一名年轻僧人却忽然想到些什么,从而笑着对另一名同行僧人打趣儿道。 而另一名年轻僧,一听那打趣僧所言,还真就来了兴致。从而脚下步子一缓,边走边向打趣僧问道:“你说的那胖厨子,难道是灶舍里饭做的很难吃的那个?” 打趣僧嘿嘿一笑,脚下步子不由就是一停,从而接着回道:“嘿!可不就那胖厨子么?往后啊~他那难吃斋饭,怕也不用吃了~” 另一名年轻僧人,却也不由得随着,打趣儿僧脚步停下,也跟着停下了脚来问道:“那感情好!那厮也不知当初走的什么门路?做的斋饭那般难吃,竟还能被寺里招来?他那做的斋饭不是咸过了头,就是淡的根本就没法吃。咱师兄弟们这些年,可没少跟寺里提!可那厮倒好!仍跟个没事儿人似得,还不是一点儿事也无?仍在灶舍里糟蹋粮食?你这信儿靠谱不靠谱?别是空穴来风吧?” 打趣儿僧又是嘿嘿一笑:“当然靠谱了!要不然,我能跟你这般说?我刚才不都给你说了,那厮可是闯了大祸!而且,他这祸还真是闯的不小~” 另一名年轻僧一听打趣儿僧所言,却是更来了兴致从而接着问道:“行了吧你!就别在我跟前卖关子了!那厮到底惹了什么祸?” 打趣儿僧则回身看了眼,已然走过寺门继续前行的尧足一眼。从而这才对那另一名年轻僧道:“那厮的胆子倒也当真不小!竟敢打咱寺里法侍的主意~那法侍的注意哪是他能打的?你说他这祸是不是闯大了?” 另一名僧人却是惊呼一声道:“什!什么?!那厮!那厮竟然敢打!?打寺里的法侍主意?!他,他还真是吃了豹子胆!” 打趣僧接道:“可不是?也不知那厮是怎么想的?这寺里的法侍,就算是最低贱的那种,也不是一般僧人能享用的!他一个从外面来寺里帮活的厨子,竟敢打法侍的主意,可不就是吃了豹子胆么? 而且这厮打法侍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听说好像从好久前,就开始跟寺里的法侍勾搭。嘿!倒也没看出来,那厮肥的跟个猪似得,还是个能藏着掖着的主儿。竟跟那法侍勾搭了这么长时间,愣是没被寺里发现逮到!” 另一名僧人却是又向打趣僧惊讶问道:“等!等等!你说什么?!那厮竟然,竟然真勾搭上法侍了?而起还,还勾搭了好长时间?这,这是从何说起?!依你这话意里...还真让那厮给得手睡了不成?” 打趣僧不无惋惜道:“可不是?那厮可不就把那法侍睡了?而且还不止是睡了一次两次。我刚才不都说了,他勾搭上那法侍,已经好久了么?” 另一名僧人则面露憾色道:“啧啧!可,可真是瞎了,那么好一身白肉!竟然,竟然就这么让那肥猪给偷吃了去!那法侍是谁家的?就算她那恩僧...嘿!那活儿不行的话。也可以,可以找寺里别人嘛!至于...至于跟那肥猪睡?要是那法侍找上的是我,我也定然叫那法侍那事做个舒坦!” 打趣僧却是有些不屑地扫了眼另一名僧人:“哼!行了吧!你!你碰过女人么?怎么给法侍个舒坦?别说是你了,就连咱师父门下,那些嫡脉弟子的师兄们,也都没从师父那沾上光,偷吃下法侍的滋味儿。就你?真要让你去睡,你知道怎么睡么?” 另一名僧人一听打趣僧这话,却是有些不乐意起来:“唉?!你,你怎么知道,知道我就不行了?有本事,有本事你给我找个法侍来?!让我试试啊?不试怎么,怎么就知道我不行?” 打趣僧显然不想就事,继续跟另一名僧人纠缠。从而话题一转,又向那另一名僧人神秘道:“你知道那法侍,是为什么跟那厮睡的?” 另一名僧人显然,还在为刚才打趣僧瞧不起他,而心中不满有些气恼。从而带着丝愤愤道:“你不说我哪知道,那法侍看上那厮哪了?” 打趣僧这次倒也不再卖关子,嘿嘿一笑便对另一名僧人道:“那法侍啊,听说是为了能从那厮手里得到鸡蛋。为了这就把一身白肉,让那厮给吃了~” 另一名僧一听打趣僧这话,却是有些不可置信道:“什么?!就,就只为了个鸡蛋?!就,就把一身白肉给那厮吃?!这,这可不等于白吃么?!要是那法侍只单单为了个鸡蛋,就肯跟那厮睡...那她怎么不来找我?!我也可以给啊!唉!还真让那厮给捡了大便宜!就只出了个鸡蛋...” 打趣僧却是抓住鸡蛋的话头又趁机讥讽道:“得了吧!你!我是说那法侍是为了,能从那厮手里得鸡蛋,才跟那厮睡的。可又没跟你说是几个蛋来?要是几个鸡蛋的话...那还好了!可问题不是几个鸡蛋!而是天天都要给!你说要是有个法侍,用她那身白肉来换你,天天给她个鸡蛋,你能给得起? 除了咱师父或是寺里,寺脉一族的子弟。像咱这样的寺僧,可是给不起这么多鸡蛋的。所以这鸡蛋也只有那厮给得起。他本就是寺里做饭的厨子,灶舍里的粮食什么的,可不都他说了算? 那厮刚来咱寺里的时候,虽然也够胖的。可还没胖到现在这般模样。我看啊,那厮十有八/九,肯定是偷吃了不少,咱寺里灶舍里的谷米粮食。要不然也不可能养的那厮,油光满面白白胖胖。那厮也定然没少在灶舍里捞好处油水。 这天天灶舍里少个鸡蛋,谁能看得出来?这鸡蛋还不都他管着?所以啊!向那厮讨鸡蛋的法侍还真找对了人!若是换做旁人,就说你我那也都是不成的。也只有那厮才能偷偷做得。 唉!这一说起来...我都有些眼馋灶舍里的活儿了!要是能让我也做个灶舍里的帮活,那该多好!兴许也能遇上个,来讨鸡蛋的法侍也不一定。” 另一名僧心中却仍有疑惑,从而在打趣僧把话说完后道:“我说...你这话可都是真的?那法侍真为了天天,能得个鸡蛋就把一身白肉,给了那胖厨子吃?可,可这也不对啊?!难道那法侍老这么天天吃鸡蛋...也吃不腻歪?别说是鸡蛋了,再好的东西他也架不住天天吃啊?!” 打趣僧则道:“嘿!谁知道呢!兴许那法侍就是爱吃鸡蛋的主儿!喜欢天天吃鸡蛋!你也管不着人家不是?” 另一名僧却在随后又疑惑道:“可依你这么说...难道那法侍的恩僧,还天天给不起法侍个鸡蛋吃?寺里能享有法侍的,那也都是...” 打趣僧似乎早就猜到,另一名僧会向他问及此事,便笑着回道:“谁说不是呢?你有没有听说过,寺里林余精舍有位叫步讳的师叔?” 另一名僧虽不知打趣僧为何,突然说着说着就转而问起旁人来。但随着打趣僧这一提,却也似乎颇有印象道:“他不是咱寺里左寺护的舍僧头么?听说...他曾是本家寺戒堂弟子出身。后来好像跟堂里闹的很僵,才从堂里出走投到了左寺护门下。还有他那戒棍着实了得!当年在戒堂里差点儿就当了寺师!是有真大本事能耐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前脚刚一离开戒堂,后脚就在左寺护那得了个舍僧头的美差。可他在寺里的名声就...” 另一名僧说着说着,便不再往下说了,而是微微摇了下头来。 打趣僧则在另一名僧摇头间又道:“那个为了鸡蛋,把一身白肉让那胖厨子吃的法侍,可不就是咱这位步讳师叔的?你想想依着你了解的那位性子,除了拿那法侍快活外能给她鸡蛋吃?” 另一名僧一听打趣僧这话,却有些吃惊道:“什?什么?!那,那法侍的恩僧是!是步讳师叔?!那这事要是让那位知道的话...胖厨子可真就少不得吃棍子了!打死打残都不一定! 再怎么说那位的...恶名,还真不少!听说当年...在本家寺戒堂里的时候。他就因自己棍上本事了得,很是得罪了堂里的诸多弟子,才被戒堂所不容。而且...在他投到左寺护门下,当了精舍里的僧头后。还曾闹出过人命来!...听说就因为精舍下的佛田,有交不上谷米的庄户。那几个庄户家的男人,就被他打死在了田里! 不过被打死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不过是几个种咱佛田的庄户罢了。官府那也自然不敢管咱寺领内的事。戒堂那边也有左寺护压着,这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啧啧!这次胖厨子怕是真要完!看他那身肥的流油的胖肉,兴许还能因为胖挨了那位的打后能留条命来。就算他在寺里再怎么有门路,只要这门路大不过左寺护...这顿棍子定是少了吃的!他这寺里的帮活差事,那也更别想干了。” 打趣僧则在另一名僧说完话后接着又道:“可不是?所以啊,我才说这次那胖厨子闯了大祸!别说他惹了这么个,本就不好惹的主儿。就算是偷吃了寺里其他家的法侍,他也一定落不得好。只是...还真是可惜了...” 第五十六章 跑拦 “可惜什么?难不成你还吃上那,胖厨子做的斋饭瘾了?既然你这么喜欢吃那厮做的斋饭,那你怎么不给那厮,向那位被他惹到的,步讳师叔求情去?” 另一名僧听到打趣僧,说道最后没头没尾的可惜话。便也借故对打趣僧讥讽道。 打趣僧却是摇了摇头叹息道:“唉!谁说那厮了?那厮既然吃了豹子胆,连法侍的白肉都敢吃,那也是他自找的!我说可惜,又没说他?我说的可惜,是被那厮偷吃的法侍。你想想既然那厮,都吃不了兜着走?那给他偷吃的法侍能落个好儿来?” 另一名僧一听打趣僧这话,却也只觉打趣僧所言在理。从而也不无惋惜道:“你这么一说...倒,倒还真是这么个理儿。既然那偷吃的胖厨子都落不得好来,那被那厮偷吃的法侍...依寺律寺规,怕也横竖都是个死啊!哪有将身子给个帮活睡的?!” 打趣僧则又不无惋惜道:“可不是?!真是...真是可惜了那身白肉啊!要是,要是能...” 另一名僧却趁机又借此对那打趣僧讥讽道:“要不?等那法侍被正法后,我给你找人说说?让你去舒坦下那身死白肉?” 打趣僧微一皱眉道:“呸!人都死了,还能舒坦起来?连热乎气儿都没了,让你你能舒坦起来?再说...你有这么大能耐...能弄到那法侍正法后的死肉?” 另一名僧却哈哈笑道:“你!你小子!还,还真往心里想了?怎么?真要给你小子,把那正法了的死肉弄到。你小子还真敢舒坦不成?” 打趣僧这才发觉刚才说话间,竟被另一名僧给套进了话里。从而心中便有些气恼,刚想说些什么时,另一名僧便哈哈笑着,向前跑去:“哈哈!等到了堂阁里,我可要好生把你小子,刚才说的话告诉给师兄弟们!让大家都乐乐!哈哈哈哈!” “你!你给我回来!你!你小子要是敢说!就,就让你小子,知道我,我的厉害!” 打趣僧一边气恼地说着,便也后脚向那头前跑着的,另一名僧追打去。随着两人边笑边打,却也都渐渐跑的远了。只留下依旧呆呆站在,离寺门不远的尧足,仍傻傻地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石砖路道。 此时他的脑海中却是混乱极了!本来他在刚才对那两名年轻僧人,施了一礼后便想继续赶路。却不想当他刚一走过寺门继续前行时,正好听到了两名僧其中一人,说起了法侍来。 不由得令他就想到了自己的姨娘...因为姨娘也是这寺里的法侍。而后他便脚下一停,仔细听起了两名僧人所聊话语。直到他随着两人的聊话,又听到了关于鸡蛋的事...却是越听越让他心中渐起烦乱。 而后又听那两人说什么...法侍会因此而死时...对于“死”这个让他失去太多的字,他却再熟悉不过也最不愿听!从而在心中烦乱异常时,更加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人...不会,就是... 当他心里刚起一丝可怕想法时,便不敢再往下去想!但他又无法控制住自己去想! 忽然间尧足便发了疯似得,朝着前面的门道石路狂奔起来。此时的他早已忘记了一切,只想快些跑到姨娘等他的后山碑林。去见自己的姨娘!此时的他只想快些跑到后山碑林,见到那...几乎只要与他见面,就会给他枚鸡蛋吃的姨娘!他!只想见到姨娘!只想快些见到姨娘!只想见到...他在这第三个家里的...娘亲! 他,从来都没有叫过姨娘一声娘亲...但他心里实则早已将姨娘,视作了自己的娘亲!姨娘就是他在这第三个家里的娘亲! “唉?!尧,尧足?!你,你这是去哪?那边儿可不是去咱院子的路!~” 正当不停狂奔中的尧足心急万分时。一脸醉意归来的念来,却是正好与尧足碰了个正着。见狂奔不止的尧足去方向,念来却是疑惑不解道,说话间便拦下了焦急万分的尧足。 “师!师兄!我,我要去碑林!” 尧足却是不想在路上会这么巧,遇上自己的师兄念来。刚一被醉酒的念来拦下,便上气不接下地对师兄道,说话间便要接着继续前跑。 可还没等他跑起,念来便伸手拦住了他:“什,什么碑,碑林不碑林的!我说,说尧足啊!嘿!你,你可知,知道!今天,你可给,给咱师父,和,和师兄我...大,大大的涨了面子!你,你今天被,被瀑云上师派人,人来带,带去寺庭的事...可,可是在,在咱净所里,都,都传开啦! 哈哈!咱,咱师父,还,还在你小子,跟,跟那人走,走后。后,后脚就去,去了净所里的籍舍。给,给你小子把寺辈僧籍,都,都给你一,一口气儿办了! 还,还真,真别说!你,你小子这下子!可,可真在咱,咱净所里露,露了大脸!听,听说...今,今天被,被上师叫去寺庭的。除了你小子外...也,也就只,只有咱,咱净所里的那位步,步珪师叔。还,还有经阁里的步,步礼跟,跟步洵他俩!是,是不是真,真的?! 呵呵~不管,你,你小子今天,被,被上师叫去...还,还有没有别,别的。只,只要你小子,还~还留在咱,咱净所里。你,你小子就,就等着被,被咱师父纳为,为咱门,门下的嫡脉子弟吧! 嘿!今天师,师兄我,我跟,跟师父去,去经所里帮你小子,办,办你这寺辈僧,僧籍。去,去的时候儿~可,可是连鞋,鞋子都落,落在了院里!本,本以为...我,我这光着脚去了净所里,会被净所里的,师兄弟们取,取笑呢! 可,可没成想?!哈哈!竟,竟然还有,有人专门儿,给,给师兄我让,让鞋穿的?!这,这可都,都是师兄我,我沾了你,你小子的光~不,不光是有了双,新鞋穿~ 我,我这跟,跟师父在净,净所里一待~可,可是时不时,就,就有人上,上前问你小子!哈哈!这不~回,回来的时候儿~可不正好跟,跟几个净所里的师兄弟们,们一起走的~ 他,他们非,非要请,请我吃酒~师,师兄我,我可是好久,都,都没吃到过酒了~嘿嘿~这一,一嘴馋~就,就跟他们走了~一吃,就,就吃到现在才,才回~ 不,不想这,这么巧儿!~还,还能碰上你小子~你,你可不,不知道!~那,那几个请,请师兄酒的,可,可没少在,在我耳根子边儿叨叨你小子~ 你,你啊!~还,还去那劳什子碑,碑林作甚?!往后啊,也,也不用再去了~那,那等粗活儿~也,也用不着,你,你这今后~要,要做咱,咱师父门下,嫡脉,脉弟子的去做! 师,师兄我,我也算沾,沾了你个,个大光~咱,咱师父也,也在,在给,给你小子定了个嫡脉,弟子的身份后~师,师兄我也,也在,在咱师父门,门下势头大涨! 今后~咱,咱师兄弟,可,可要好,好好儿互,互相照应着。才,才是!~你,你说是不?~走!走!走!跟,跟师兄回去!师,师兄今天,今天给,给你做顿好的,的吃! 呃...对!对!怕,怕是,今天,天这饭...也,也不用师兄我,我来做了~嘿嘿~自,自然会有人~给,给咱送的~哈哈哈哈~” 好一通说的念来,说着话便要拉尧足一同回去。但此时早已心急万分的尧足,哪能就这般跟师兄回去?若不是刚才猛一被碰巧儿遇上的师兄拦下。而后又想继续前行时再次被师兄阻拦。让他一下子走岔了气儿,不得不大口喘息着暂缓歇息下。却是不等师兄这顿话说,他便会继续自顾前去。 虽然师兄刚才没少跟他言语,但他却半句都没听进心里。见师兄在没完没了地,说完话后要拉自己一同回去。已然缓过些劲儿来的尧足,便赶忙闪过了师兄的拉扯。从而也不再跟师兄多说什么,便自顾向前奔跑起来。 “哎?!尧,尧足?!你,你没,没听到,师,师兄我刚才跟,跟你说的?!快,快回来!别,别去那碑林了!你,你现,现在啊~也,也用不着去了!~” 念来却是不想尧足根本就没理会他的意思。本想伸出拉着尧足,一同回去的手掌,却也因尧足躲闪而落了个空。随即见从自己身旁闪身而过,继续向前奔跑的尧足人影,却是笑着大声对尧足喊道。 可奔跑在前的尧足依旧充耳不闻,仍是自顾自地向前继续奔跑。虽然念来心下奇怪,不知今天尧足是着了什么魔怔,非要去那劳什子后山碑林? 但既然人都已经跑没了影儿也就只好作罢。只好自己先回院里。摇晃间刚走了几步的念来,却是不由得脚下一停,好似想到什么般向身下望去。 只见此时在他脚上,正穿着双大小合适的新布鞋子。看着自己脚上穿的新布鞋,他那一脸红扑扑的醉脸,也不由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第五十七章 林中 不!不会有事的!姨娘她!她不会有事的! 狂奔中尧足在心里,不停地一边又一边告诉自己,姨娘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不会出事的!但离着碑林越来越近,他也越发地后悔起来。他后悔为什么要去参加什么经试!后悔为什么自己今早没敢在,来人叫他前就去了碑林!更后悔自己至今...都没叫过她一声娘亲! 但随着阵阵的悔意涌上心头,又不免心存侥幸...也许,也许这一切的一切。到头来都是自己想多了,自己吓自己!那两个人话里说的...法侍,并不是自己的姨娘。也许...正好也有个,这般巧的人...也不..不一定... 在悔意阵阵与侥幸自我安慰的心中纠结下。早已忘了什么是累的尧足,便跑到了碑林中来。当他刚一跑入碑林里,便急忙向四下里张望起来。眼中却也充满了期待与慌乱的神色。现在的他只想见到她!见到自己的姨娘,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见到她平安无事!不管... 忽然间还在四下里张望的尧足,却不由得神情就是一呆。那刚才还在不停乱晃的脑袋,也立马定格在了扭头的方向。一双有些失神的双眼,也睁着滚圆。看向了几名隐约从林中走出的僧人。 看着那渐渐从林中走近的僧人,尧足本就急促不稳的呼吸,却也不由得更加重了几分。仿佛他那小小的胸腔,都无法在下一刻控制般。随着那几名从林中,渐渐走出的僧人慢慢看得清了。他心中的不安与恐慌,却也不由得让令他攥紧了双拳。 只见缓缓向尧足这边碑林出口走来的僧人中,一名面色冰冷的中年僧,此时手中正倒提着一杆戒棍。他却是几名僧人里走在最前,也是最惹人注意的人。 因为在他那蓝面纳衣上,却是沾染着好些可怖的红!红因为染透了他身上的纳衣,而令此时手提戒棍的他显得异常可怖。中年僧的年纪约莫四旬左右,身形却也颇为魁梧壮硕。此时在他脸上,也同样沾染了些斑斑猩红。让本就面无表情冰冷异常的他更显几分阴郁,如同一尊煞神般! 而随他身后不远走着的四名年轻僧,则都是年不到三旬模样。他们身上倒没有沾染那可怖的猩红。却都各自脸上带着丝诡异的笑来。而穿在他们身上的蓝面儿纳衣,也都是衣衫不整好似不久前刚刚脱下,又匆匆穿上般。四人中更有一年轻僧脸上,却是笑的最为得意。也不在乎敞开的纳衣,露出了他那衣子里本就瘦弱的上身。一条腰围子布带则搭在肩头,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跟在,那名头前而行的中年僧身后。不时还像个胜利者般,不屑地扫一眼自己身旁,那些同样都衣衫不整的年轻僧来。 尧足却不知为何在看到那几人后,心中一股炸裂般的疼便在心间弥漫。这种疼让他急促不止的呼吸,都不由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给压了下来。从而让此时此刻的他...又只觉因为那从未有过的疼,而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伴着疼渐渐将他整个人吞噬!不由令他浑身上下,都起了阵微微地颤抖。 他不知道恐惧是什么,但却令他此时痛不欲生。他从来都没想到过...恐惧会有这么疼!竟比在第一个家中,挨大母的打还要疼上百倍千倍! 而这种恐惧和疼,却也让他心中绝望...虽然现在的他选择了逃避,不敢也不想去想那几名僧...那头前身染可怖猩红的提棍僧,来这碑林中是为何而来...可他还是无法逃脱这种心中,不断涌出的恐惧和疼。还有那恐惧与疼中的绝望。 直到那头前倒提戒棍的僧人,微皱了下眉来冷冷扫了他眼,仿佛是在用眼神责他不懂规矩,见寺里长辈也不知行礼而不满。直到那随后走来的,几名衣衫不整的年轻僧,也同样用不屑中带有不满的神色,扫视他从他身旁而过... “唉!今天,我算是知道女人的白肉~是个什么滋味儿了~还真是白啊~难怪怎么寺里管那些女人叫白肉呢!” “嘿嘿!可不是?~往后咱也是尝过女人滋味儿的人了~等见了那几个没敢跟来的,可要好好跟他们说说,这女人是个什么滋味儿~保准儿咱这一说馋死他们!” “哼!你俩就光靠嘴说吧!还什么尝过女人滋味儿呢!一压上去,可不就两下下就没戏了?那也叫知道女人是什么滋味儿?可别不嫌丢人啦~你俩~” “这,这也不能怪我啊!谁,谁叫吃,吃那白肉的时候...师父他,他就站一旁看着。这,这有人看着,还是咱师父看着!能,能吃安稳才怪!再说你又不是没见咱师父那脸,现在都还冷的吓人!就这...” “哼!就这怎么了?那是你俩胆子小,那活儿也不行吧!怎么我就一点儿事都没有?难道我吃那白肉的时候,师父就走了?师父不也在一边儿看着么?我怎么就能吃那么久?就连那白肉自个儿,都大呼小叫的!你俩吃那白肉的时候儿,那白肉也就哼哼下罢了,都是小打小闹啊~” “是!是!是!就你小子厉害还不成?!也不知你小子这面皮怎么这么厚?!还,还真能...” “哼!你管我脸皮厚不厚的,关键还是你自个儿不行!有这么好吃白肉的机会,你小子不使劲儿吃,难不成还等次?别净想好事!哪有这么多吃白肉的机会!” “喂喂!你们仨还是小点儿声吧!没看见咱们师父还没走远呢!可别让他老人家给听了去!啧啧!他老人家手里头的棍子,可是不管咱们是不是门下弟子!可别忘了念且那小子,可不就不知怎么惹了师父恼,被师父一棍子下去,打断了掌筋?!那可是一辈子都没法儿在提棍了!” “哼!怕什么?!那女人的白肉,可是咱师父让咱吃的!再说了,你小子装什么装啊!可是你头一个扒了衣子趴上去的!怎么?!这白肉都吃了?还敢说没吃?!可别忘了,咱们可是出家人!出家人可是不打诳语的!你也不怕你这装过了头儿,佛祖他老人家降下难来罚你!” “对!对!对!你小子还真敢说!我们几个里,可不就你先上去吃的?!这吃都吃了,这时候还说起我们来?!信不信我们仨一回舍里,就把你吃那白肉的糗事,都给你一股脑儿地抖搂出来?!虽然你是头个吃的,可你也是最不顶用的!虽然我吃那白肉的时候,因为师父站旁紧张过了头,也就没几下就完活了。嘿嘿!可你小子更好,刚一压上去就完活了!哈哈!还,还真是吃的快,完活的也快!” “你,你!” “我什么我?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难道你小子没一压上去就完活了?!还是我扯谎不成?嘿!你头一个压那白肉的时候儿,我们几个可都是一旁看着的!就算我扯谎他俩也不可能跟着一起扯吧?~嘿嘿~再说~要是我们仨真的一起扯~那可不就三对一?你自己一张嘴,还能说得过我们三张嘴?到时候就算你没一下完活,也能说得你一下完活~” “行!行!我算服你们仨了!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我也管不着!反正...唉!不说了!不说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可别忘了咱后头还跟着个呢!估计他一会儿也要过来了!” 随着四名年轻僧从身旁走过,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语也被尧足所听去,让他此时的心更加沉到了谷底。就在他耳边隐约听到的话语声渐渐听不到时,好似虚脱了般的尧足便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呆呆地低垂着脑袋,看向了坑洼的石砖地面。 “啪嗒” 好似轻微的水滴伴着有些走远的脚步,从还在自顾失神中的尧足耳畔细微响起。虽然声音很小却不由得令尧足,寻着那好似水滴般的声音望去。 红,一点殷红地血滴,落在了尧足的身旁。看到那滴殷红的尧足,在又是一呆后便赶忙抬头向四周望去。只就这么一望,他便忽地一下站起了身来。向不知何时从他身旁走过,还没走远的一名僧汉追去! 却是随着那僧汉的走动,正有双满是泥污的苍白细手,无力地从草席中伸出垂落。随着肩扛草席的僧汉走动,而带起一丝轻微的摇摆。 而此时的尧足却似乎一眼就认出了那双,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的纤细手掌。快速狂奔间后脚便撵上了那肩扛草席的僧汉。不知哪来的气力让他一把就死死抓在了草席上,不由得令很有些措不及防的僧汉就是一个趔趄。差点儿就因身后传来的那股大力拉扯而被带倒在地。 “啪!” “嗯?!小畜生想干什么?!知不知道!爷爷刚才就差点儿因为你这一拉,连人带席子一块儿倒在地上!” 第五十八章 席僧 一回身狠狠就甩了尧足,一个大嘴巴的年轻僧汉,却是没好气儿地冲尧足恶狠狠道!随即便只觉肩上所扛草席,就有些因刚才尧足大力拉扯之故有些滑落。从而又赶忙正了正肩上的草席。 未等挨打后的尧足,从地上爬起身来。那年轻僧汉便又恶狠狠道:“小畜生是不是找死?!知道这席子里裹的是什么?!哼!趁爷爷还没改主意,赶紧给爷爷有多远滚多远!要不然!哼!” “还!还给我!你!你还给我!还给我!” 尧足却依旧不理会年轻僧汉发下的狠话。在摇晃不稳地站起身来后,连嘴角因为挨了年轻僧汉抽,而流出的血水都不顾。便又发了疯似得大叫着再次扯向了,年轻僧汉扛在肩头的草席。 “唉?!小畜生!是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啊?!真当爷爷说的话是假的?哼!也不打听打听!爷爷是什么人?!还真反了你了!滚你的吧!” 年轻僧汉说话间,便又狠狠一脚向尧足踹去。尧足却依旧不管不住,仍是死命拉扯草席。随后他便又被年轻僧汉那一脚狠踹,给踹飞了出去。 看着被自己一脚踹飞出去的尧足,年轻僧汉的嘴角却也不无得意地露出一抹笑来。虽然刚才他那脚未曾用上全力。但对尧足这么个少年来说,定能让他记住自己这脚狠的!从而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果不其然被年轻僧汉一脚踹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的尧足。却是不由得因为胸腹间传来的剧痛,而不住地在地上打滚儿抽搐起来。因为疼的厉害不由得让他整个人,都弓成了虾状。 又在多看了眼自己满意的杰作后,年轻僧汉便又继续扛着草席向前走去。 “还!还给,给我!你,你把,把我!我姨!姨娘!还!还给我!” 少年愤怒的吼叫却是传出老远,再次从年轻僧汉身后传来。不知为何年轻僧汉似乎能从,身后传来的那充满愤恨的话语中,察觉到丝令人毛骨悚然之感!不由得令他在汗毛倒竖时,脚下的步子也不免就是一停,从而又转身向身后望去。 只见刚才还在地上,因自己那记重踢,而弓成虾状的少年,却不知从何时竟然,竟然又自己从地上站起了身来!虽然此时这少年仍在颤抖,脚下步子也在不停踉跄。但少年那恶狠狠如野兽般的眼眸,却正死死地盯在他的身上。 “小畜生真想死不成?!嗯?什么姨娘不姨娘的?怎么,你跟这席里的贱货认识?” 年轻僧汉在说话间面色,却也立马就阴沉了下来。一双凶恶的双眼在看向,连站立都不稳的尧足时,也不免带上丝若有若无的杀意!其实他刚才那脚若不收力留情的话,却是十有八/九便会一脚,就能要了这弱不禁风的少年性命! 只不过...因为他也摸不清这少年底细,不想因自己一时鲁莽,而给自己在寺里惹出什么麻烦事来。是以刚才那脚便留情收了力,只是狠狠地教训了下这胆大妄为,竟连他都敢拦的少年。 但却不想这少年自己竟如此不知死活!竟还敢叫自己留下席里的东西?!那还了得?!而且他也对刚才这少年,突然给他带来的不好感觉很是不喜!更加令他恼怒的是自己是谁?!难道还真就被这少年给唬住了不成?越想心下越来气的他,便也不无真动了杀念! “把!把我姨娘还给我!还,还给!咳咳咳咳!咳咳!我!还,还我!” 因胸腹的剧烈疼痛,从而使尧足在说话时,不由得咳嗦不止。但一双无比坚毅又带着愤恨双眼,此时却一眨不眨地直直盯着,一脸冰冷的年轻僧汉。 “哼!真是个不知死的小兔崽子!爷爷刚才好心不跟你计较,你倒是反过来瞪鼻子上眼?也罢!你不是想要这席里的贱货么?那爷爷就送你去见这席子里的贱货便是!多你一个我这席子也能装得的!” 年轻僧汉恶狠狠道,随即便猛一抖肩,便将草席丢在了地上。从而撸/着袖子就要上前好好教训下,眼前这不知死活竟敢招惹到他头来的少年。 看着年轻僧汉像丢破抹布般,将草席随意的丢在了地上。尧足心中本就被怒火,烧灼的胸腔却也仿佛炸裂般!未等那年轻僧汉反应过来,便猛地向那年轻僧汉撞去! “嘭!” 年轻僧汉却是不想刚才连站立都费劲的少年,竟还有气力这般快速地向他撞来。当即便狠狠吃了尧足一撞!但他毕竟人高马大自身气力也是不俗。哪能就因为这一撞就倒了?反倒是撞在年轻僧汉身上的尧足,着实有些被自己这一下猛力,给撞的七荤八素头疼欲裂。 “噗!”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只觉身子一轻,腾云驾雾般便又快速向身后飞起!而随着他在空中向后飞去的同时,一股剧烈的疼痛也逐渐在他胸腹间再次蔓延。使他不由只觉口中就是一甜,一口血水在下一刻便从口中喷出。 “碰!” 再次重重摔在地上的尧足,却仿佛只觉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说不出的疼痛难忍!可摔在地上后的下一刻,他便又不顾身上传来的剧痛,仍旧想方设法从地上站起或爬起身来! 可这次他却再没能站起或爬起身来!一只大脚则重重踩踏在了他的头上!令他本就剧痛的身体,再也无法行动。 “吆喝~还真没瞧出来?~你这小畜生看似瘦了吧唧,倒还挺抗揍的~吃了爷爷那脚,竟然还能动弹?嘿!还真是奇了怪了?!难道我刚才那脚,使的劲儿小了不成?怎么你这小畜生还能动呢?!怎么?爷爷都踩着脑还不老实?嗯?!~” 年轻僧汉却是有些玩味地,看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尧足道。见尧足即使被自己踩着脑袋,仍旧还不老实乱动。便在说话间又加重了,踩着尧足脑袋的力道。 脚底上的泥污随着年轻僧汉的踩踏,沾满了尧足的脸颊。虽然此时年轻僧汉加重了脚下的力道。尧足也着实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不住地挤压。但他却依旧不管不顾,仍想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来。因为在他眼前不远处,正是那刚才被年轻僧汉,丢在地上的草席。 此时的尧足早已忘却了周围的一切。瞪大的眼中只有那从草席间露出的,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的手掌...那双在这第三个家中三年来,不知多少次拂过他小脑袋瓜的温凉手掌。此时此刻却一动不动,就那么苍白无力地从席中伸出。 “嗯?!怎么?都这样了~还不死心?~” 慢慢加大踩踏尧足脑袋力道的年轻僧汉。见趴在地上不断挣扎的少年,竟还敢伸手朝向草席便不无嘲讽道。 随即便突然收回了踩着尧足脑袋的脚来。转而猛地向尧足伸出的小手狠狠踩去!这次下脚他却没再留有余力!而是下了十足十的死手!为的就是一脚踩下,废了尧足那伸出的手来!既然这少年敢三番五次地招惹他,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算不弄死这少年,也定要叫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呔!” “啊?!嘭!”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他脚踩手上,身旁便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不由令他在愣神间,下脚的力道就是一缓。还没等他看清身旁来人身影,刚一惊呼了声后,便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传来!整个人便在下一刻,被一股大力给打将出去! 直到他被那股打他的巨力,打飞了老远摔在地上,踉跄着爬起身来时,却仍未看清来人是谁!不想自己刚才正要废了那少年手时,竟会遭人暗算偷袭?! 随着胸口隐隐传来的火辣剧痛,年轻僧汉在惊骇这人力道如此刚猛时,也不免一股怒火直冲心底!毕竟自己就这么被人没来由的打飞出去,却也着实是件丢人失面子的事!而且他是什么人?!能咽下这口气?!从而也不管那将他打飞出去的是何人来。当即便手捂胸前伤处,恶狠狠地大声叫道:“是哪来的鸟人?!胆敢偷袭你家爷爷!知不知道爷爷是谁?!今天,今天...” “洒家管你是哪来的鸟人!刚才洒家给你那脚还是轻的!” 还没等年轻僧汉把话说完,男子的话语声便从他近前传来。随着男子的话声传来,却又不由得令依旧还没缓过劲儿来,手捂胸口的年轻僧汉顿时只觉一股淡淡杀意,不知从何时起便离他近了! 也就在他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之际,忽地一道劲风便从他身前刮来!年轻僧汉下意识间便想伸手阻挡。可还没等他来得及伸手,一只重拳便又狠狠打在了他的胸前!不由得令他随着胸前吃疼,被重拳打在身上的力道,给带着“噔噔噔”就是一阵倒退! 这次他却并没再像刚才那般倒下,而是在倒退了十余步后停下了身来。在其停下身来恶狠狠看向那,早已收拳站他不远处的那人时。刚一看清那人模样,心下便不由就是一惊! 第五十九章 断 “是!是你!” 年轻僧汉在看清那打他来人模样后,在吃惊之余却是不由惊呼道。 而那站他不远处的中年僧人,却不想被他打的年轻僧汉,竟还认识自己?可他却从未没见过这年轻僧汉,不由得伸手摸了把胡子道:“怎么?你小子还认识洒家?既然认识,那也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话间中年僧人便又看了眼,不远处正被三名年轻僧,慢慢从地上搀扶起身来的尧足,脸色一冷便朝那年轻僧汉又道:“哼!竟敢在这后山碑林毒打寺中小辈!而且下手还这般狠毒!若非我刚才赶来及时,这小辈定要被你活活打死!你眼中可还有戒堂戒律?!就算你有僧位在身,洒家也定能治你!” 年轻僧汉一听中年僧这话,不免心中暗暗叫苦起来...这,这可真,真是晦气!晦气啊!怎么,怎好好儿的,就,就碰上了他来?!也不知今天这是怎么了?!自己怎么就这般倒霉?!可,可这也不对啊?!这,这家伙不是... “师,师父!尧足他晕过去了!” 一名刚刚将尧足缓缓搀扶起身来的年轻僧。见刚一起身的尧足,下一刻就立马晕了过去。便赶忙向在与年轻僧汉对峙的中年僧叫道。言语间却也颇有焦急之色。 “哼!人都被你打成这样?看来你还真有些本事能耐!那倒是好的很!好的很呐!今日洒家倒要好好向你讨教一二!看看你这身本事能耐到底有多大!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本就对年轻僧汉毒打尧足一事,很是气愤不满的中年僧。一听那年轻僧说尧足晕死了过去,便更气不打一处来。随即便盯着眼前年轻僧汉冷冷道。脚下步子也不快不慢地向那年轻僧汉走去。看似随意却在无形中,给人一种暗暗的压力! 年轻僧汉见中年僧竟就这么说着向他走来!心中不由就是一惊!随即便又不免有些发虚起来...他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清楚!要说在寺里一般弟子面前,那肯定是一万个不怕!就算是遇上些本家寺戒堂里的,他也有信心能打得过!可眼前这位...却并非一般人可比!这位本身不仅仅在寺里大有名头!其威名更是远播金弘山其他十二寺家!盛名之下岂有虚士?!岂是他能敌得?! “呃...我!我!” 年轻僧汉见势不妙吞吞吐吐间,便想说些什么话来。可还没等他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那中年僧却是离他越来越近!心下大急的他却也更加有些慌神!刚才还能想到琢磨起的说辞,立马也就消失的没影儿,怎么想就是想不出! “啊!!!!” 随着中年僧离他越发的近了,年轻僧汉虽然心中慌乱异常。但他也是在寺里打拼多年!也是靠着自身一股狠辣,才能混到现今这般地步!更有身不错的本领,也算在寺中有些名头! 见此事躲无可躲又无从说起!慌乱间心下一横的他,当即便挥拳突然大吼一声,就向没任何防备的中年僧人打去!此时的他!却也只能搏上一搏!即知打赢这人无望,但连试都不试...那岂不是丢尽颜面?!就算自己再不济,也要... “来得好!” 声如洪钟中年僧看向,突然向他攻来的年轻僧汉,双眼间却也顿时爆出精光!年轻僧汉的双拳转瞬间便打到了他的身前!若再不出手抵挡,那他定要结结实实,挨上年轻僧汉这两拳击打!而向他打来的两拳,从带起的劲风中,便可知其力道着实不弱! “嘭!嘭!” 随着两记闷响撞击声传来,年轻僧汉的两拳便先后,打在了中年僧的胸前!但硬生生挨了年轻僧汉,两记力道十足的重拳后,中年僧却依旧面色如常好似没事人般!脚下步子也犹如磐石未曾挪动半分! 而那年轻僧汉此时,却在打中中年僧后,不由脚下一阵不稳,自顾向后又倒退了六、七步远,才算缓下了身来。依旧保持着举拳姿势的他,此时心中却无比惊骇地,瞪大了不可置信的双眼,看着站他面前不远处的中年僧久久不语。 他却不想...自己刚才几乎用尽全力的两拳,在打在中年僧身上后,未能让他后退半步不说...而硬生生挨了自己两拳的中年僧更是面不改色!好似刚才自己打在他身上的那两拳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双拳还在微微颤抖中的年轻僧汉。不由得在惊骇之余,扫了眼指节发红的手来。虽然刚才那两拳,都打在了中年僧身上,可他自己也没讨得好来!回想起刚才那两拳打在中年僧身上时,却仿佛并非是打在皮肉上,而是在打了坚石般! 而今他的双手在疼痛之余,也渐渐发胀发麻起来!这,这人难道是铁打的不成?!自己那使出全力的两拳,竟对他... “咔啪!咔啪!” 站在年轻僧汉身前的中年僧,却在随后懒散地活动了下筋骨。不由得带起丝骨间响动。在活动间嘴角也不由露出丝讥讽地笑来:“你这拳也叫拳?刚才打寺中小辈时,不是挺狠的么?怎么一碰上别人就不行了?还是你这幅身板儿中看不中用?就算是个女人打出的拳,也都比你的力气大!你这也叫拳?” 听着中年僧不屑的讥讽,年轻僧汉却也不由得一脸涨红!这等羞辱却也当真令他,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直冲天灵!下意识地便身子前倾,恶狠狠地注视着,嘲讽他的中年僧。 中年僧见年轻僧汉模样,心中却依旧不慌不忙。但脚下步子却比刚才更加沉稳,又开始缓缓向年轻僧汉走去! “啊!!!!” 狂吼间脚下突然发力的年轻僧汉,便如一头猛虎般猛地一下向中年僧冲去。眨眼间便已冲到了中年僧近前!下一刻便飞身一跃而起,一记带着呼呼风声的扫腿,便狠狠向中年僧颈部扫打而来! “嘭!” 中年僧抬手一挡便阻下了,那记力道十足的扫腿。而后他便又如早就知道,年轻僧汉接下来的后招般,先发制人地挥拳便向身前打去!却是正好与扫腿不中,接着又突然一拳向他打来的年轻僧汉,双拳碰了个正着! 两拳相碰间一阵骨节噼啪作响。随着两拳相碰,年轻僧汉的脸上,却也不由露出苦色。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将拳收回,中年僧在抵下年轻僧汉扫腿后,收回的那一臂便挥拳照着,年轻僧汉狠狠打来! 年轻僧汉见状不由心下大惊!眼看那拳就要打在自己身上,却也顾不得收拳,赶忙猛一转身重心失衡下,便向地上栽去! “去你的吧!” 就在年轻僧汉闪躲过了,中年僧向他打来的那拳,将要跌落在地时,中年僧却忽然大声道。 “咔啪!” “呃!” “嘭!” 随着中年僧话语说出,还在向地上跌落的年轻僧汉,便被中年僧猛地一脚踹在了肩脊之上!只听一声沉闷骨响传来,年轻僧汉在闷哼一声后,随即便被中年僧一脚踢飞出去,重重摔在不远处的地上。 “啊!!!” 摔在地上的年轻僧汉,却是不由得惨呼出声。刚才本就只觉疼痛难忍的脊背,此时更加疼得厉害!一股火辣辣的钻心之疼,却是折磨的他此时死去活来。 而此时的他虽然脊背疼痛难忍,但令他更为惊骇恐惧的是不知为何...就算他忍着这股难忍剧痛,三番五次想要缓缓直起下腰来,却都无法做得!这,这!... “不用试了,你这腰一辈子,也直不起来了。” 中年僧见年轻僧汉,又想试着直起腰来,便淡淡对其言道。 年轻僧汉一听中年僧这话,心下便更加惊恐异常!从而更努力地想要直起腰来!可真就如中年僧所说那般,不管他再怎么努力去试!再怎么不顾脊背上,传来的钻心剧痛...他却依旧无法将腰直起! 绝望中年轻僧汉便伸手指向了,一脸平淡看向他来的中年僧吼道:“你!你!步肃!我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为什么要下如此毒手?!断我脊骨!还我腰来!还我腰来啊!!!!” 步肃则看着双目赤红的年轻僧汉道:“那你又为什么,刚才那般对一寺中小辈?!若我这脚不收力的话你现在早就瘫了。今日洒家踢断你的脊骨,也只是让你今后做个驼子!不管见谁都直不起腰来!若日后再让我见你,像今日这般胡作非为!哼!洒家定会再给你这背上来脚!让你真正正做个瘫子!” 听着步肃的回话本就绝望的年轻僧汉,却又不由得浑身打了个激灵。现在的他却是后悔万分!...今日就不该随师父前来!眼下自己却是毁在了步肃手里!脊骨都被他给打断!往后只能做个永远都直不起腰来的驼子!那...那自己往后,还怎么在寺里待?!可不是要被寺里的人笑话死?! “步肃!步肃!你还我腰!!还我腰来啊!!!” 虽然年轻僧汉明知事已成定局,但此时的他除了大声对,眼前几乎是毁了他一生的步肃,吼叫出心中对他的无尽怨恨外,便也再无他法。 而步肃在淡淡地看了眼年轻僧汉后,便转身向照顾尧足的三名年轻僧走去。 “师父!师父啊!我,我的腰!被,被那,那步肃!给,给打断啦!给打断了啊!!” 正当步肃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仍在大声吼叫的年轻僧汉,却是突然带着丝哭腔道。不由得令步肃脚下一停,又再次转过身来向年轻僧汉望去。 第六十章 对峙 只见刚才头前而去的,那名一身染红的中年僧,却是再次回到了碑林中。而在他身后同样还跟来了,刚才走过的那四名年轻僧人。那四名年轻僧人,一见瘫倒在地的年轻僧汉模样,便都不由惊呼着围跑上前,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念!念禧师兄!你,你这是?!” “哎呀!师父!师父!步禧师兄他,他!!” “快!咱快点把师兄扶起来!” 正当三名年轻僧人,你一言我一嘴好不混乱地言语时。一同而来的那名依旧敞着怀,腰围带子搭在肩头的年轻僧人,却是恶狠狠地盯上了,站在不远处向他们这,看来的步肃吼指道:“呜那鸟人!你为什么对我师兄下此毒手?!我...” “念俱不得无礼。” 还没等那手指步肃的年轻僧人再多说些什么。走上前来冷冷扫了眼,被步肃打断脊骨僧汉的中年僧,便淡淡阻道。 被中年僧唤作念俱的年轻僧,一听师父发话便也赶忙住嘴。在恶狠狠扫了眼不远而立的步肃后,便赶忙蹲下身来同样看起了,自家师兄的伤势。 “步肃师兄,你这是何意?我自家的门下弟子,可不是你戒堂的门下弟子。我这自家弟子真要有什么犯戒的地方,那也自然有我这做师父的亲罚。即便是你们戒堂来人,按照寺律寺规也是我这,当师父的有权先罚。师兄你说是否?” 中年僧淡淡地在对身前不远处,站立着的步肃说话间。便又扫了眼刚被四名年轻僧,缓缓从地上搀扶起身来的僧汉念禧。而依旧伤重在身,站立不稳的念禧,却是绝望地大吼道:“师,师父啊!您,您老人家!可,可要为弟子做主啊!!弟,弟子...弟子的腰,刚...刚才被,被这步肃,给!给打断啦!弟,弟子往后,可,可就再也直不起腰来啦!呜呜呜...” 言语间悲从中来的念禧,却也不由得大哭起来。此时的他虽然在师弟们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但颈下的背脊却是半分直觉也无,不由得又令他一阵心中顾自绝望。 想起刚才步肃在打断自己脊骨后所说那话。念禧此时此刻却是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让步肃不得好死!但眼下能帮自己的,也只有眼前的师父了... “是啊!师父!您,您可一定要为师兄做主啊!师,师兄的腰,都,都让那人给毁了!” “师父!师兄的腰毁了啊!” 在念禧悲愤交加中,搀扶他起身的四名年轻僧,则也同时吵吵起来。无不对步肃下这般狠手愤恨不已。但四人在说话间,却也都下意识地,相互各望了眼。而在他们各自私下眼中,却并未看出悲愤神色,反而...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欣喜之意。 尤其是同样一脸悲愤的念惧,虽然面上恨恨不已,但心中却不无幸灾乐祸道,哼!念禧啊~念禧~你小子也有今天?~平日里,你小子不是牛气的很么?不是仗着自己在拳脚上,有些本事能耐得师父恩宠,就不把我们这些同门师弟放在眼里?~怎么?你也有今天?~今日你这腰都给人废了,往后就是一抬不起头来的驼子!看你还怎么得师父恩宠~怕是连你这师父门下嫡脉弟子的身份~呵呵~也是不保~ 对于念禧这位同门师兄,他却是看不惯的很!他们几个虽同为师父门下嫡脉弟子。但这嫡脉弟子也是有亲有疏的。而这自打投入师父门下,便一路飙升至与他们几人,同为嫡脉弟子的念禧。便是嫡脉弟子中最为深得师父恩宠的一个。 因其深得师父恩宠,是以门下的师兄弟们,不管是谁见了他都要点头哈腰。而他们几个虽也同为嫡脉弟子,但迫于他在师兄弟间的威势,也只好对其百般讨好。 就如今日来这碑林,师父也是先点了他后,才又点了他们几个。不过也不知怎地...这平日在师门中飞扬跋扈的念禧,在来到碑林中逮住那法侍后,却并没趁机吃那白肉。反而到后来还主动提出,接了那扛死肉草席的差事。 虽不知为何念禧像转了性子般。但却正因他走在了最后,才惹出了现今这般祸事。不过这祸事对于他们几个,同为师父门下的嫡脉弟子来说...却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了!毕竟现在的念禧~就算拳脚上的本事能耐再大,可他这腰却是废了!往后也就不过一驼子!还能怎么得师父恩宠?! “步讳师弟,依本家寺戒堂律规,你这弟子无故伤人,受者又为寺中小辈。而且还是下的死手,依律可施废戒。” 步肃则在随后向那提棍中年僧道,说话间却是不由扫了眼,身后依旧昏迷不醒的尧足,从而接着又道:“而且这寺中小辈,今日可是得了上师点见之人!你这弟子胆敢这般对上师点见之人,若是让寺护、寺正院主和寺庭里的知道,那也定会重责依戒律论处。” 听着步肃所言,倒提戒棍的步讳,却是不由微一皱眉。今日他倒也听说了,上师突然传唤几名,寺中弟子去往寺庭之事。却不想会有这般巧合... “师父!这,这事的起因,不怪弟子啊!是,是那小..小子他!他不知何故。非要拉扯弟子扛着的草席!弟子再三忍,忍让不过。这,这才与那小..小子动起手来!这,这事可不是由,由弟子先起的啊!师父啊!弟,弟子的腰!腰断了啊!” 念禧却是见势不妙赶忙辩解道。毕竟刚才他可是走着好好儿的。没成想会突然被那少年拉扯。这一来二去才有了后来... 听了念禧所言的步讳,虽知自己这弟子平素飞扬跋扈。但眼下是什么情形,其定然不会说假,随即便又向步肃道:“师兄可都听清了?这事,可不是我门下弟子之过。” 步肃却也听清了念禧所说之言。虽然他此时此刻仍是云里雾里,不知尧足跟念禧间到底为何这般。但既然此事让他遇上,就算被打之人并非尧足,他也定然当仁不让,要把这事管他一管! 虽然他对眼前突然出现的步讳很是头疼...没成想被他打断脊骨的年轻僧汉,竟会是他的门下弟子。但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刚才若不是他赶来及时,大喝下一脚将念禧踢飞,怕是尧足的手就保不住了! “师,师父!尧,尧足他醒了!” 还在心中琢磨着如何对答的步肃,身后却传来了门下弟子的惊呼声。步肃一听尧足转醒,却也不由心中一喜。毕竟自己不会只听,被他打断脊骨成了驼子的念禧一面之词。若不是尧足仍在昏厥,定要问下尧足事情起因经过。尧足这时能自己醒来,却是再好不过了! “师弟稍后!洒家去去就来!” 步肃言语间却也不等步讳回话,便自顾自地转身向尧足走去。看着转身而去的步肃,步讳眼中的冰冷却也越发的寒了。手中倒提着的戒棍,也只握着骨节啪啪作响。 “尧足?!嘿!你小子可算醒了!刚才...” 步肃在走到被门下三弟子,搀扶着的尧足身旁时,便蹲下身下向尧足关切道。可还未等他将话说完,满嘴血色的尧足却忽然抢道:“席,席子!师...师叔!那,那席子里!席子里...是,是我..我姨娘...姨娘她...她...” 席子?姨娘?这...这是从何说起?! 尧足见步肃听不懂他说的话便又接着道:“师,师叔!求,求你一...一定要,要留,留下地,地上那席..席子!那,那席...席子里被..被打死的法,法侍...是,是我,姨娘...” “这...” 再听尧足接语的步肃,心中却仍是糊涂...可当他还想再问时,尧足却又晕了过去。 见尧足没说几句又再次晕厥,步肃却也只觉此事还真难办了。不过他也算弄明白了一件事来。那便是僧汉对尧足动手的起因,定与那席子里被打死的法侍有关! 毕竟刚才那僧汉也说的明白!是尧足先拉扯他扛在肩上的席子,才引出的事端。而尧足虽然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不免令步肃一阵疑惑不解。可也点明了那席子里有个被打死的法侍。而且...那法侍还是尧足的什么姨娘?... 脑子里有些乱的步肃,面色却依旧平静如常。毕竟他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去了,今日这点小风小浪又算得了什么?见尧足又再次晕厥过去,步肃心下却也拿定了注意。从而又转身缓缓来到了步讳面前:“这事洒家已经弄清了,师弟就先带弟子回去吧。有什么要说的,明日一并诉来戒堂便是!师兄我现在又坐堂了。” 说着话步肃却也不顾,面色更加阴冷的步讳反应,便突然向身后喊道:“念立、念仿!你俩还愣着作甚?!还不赶快过来,把这席子给为师收了!” 仍在看护尧足的念立、念仿,一听师父所言。虽都不由一呆,可刚才尧足转醒时,所说的那些话,他俩也都听得清楚。在与同在看护尧足的师兄念行对望,交换了下眼神后。两人便赶忙应声起身,向那裹着法侍尸身的草席而去。 而依旧默默不语,看着眼前一切的步讳。在看向一脸平静,与其对视的步肃时,一双阴冷的双目,却也不由微微眯起。 第六十一章 绯事 “噔噔噔!” 一路狂奔间,一名脸上满是喜色的少年僧,此时正赤着脚在朱漆木廊,光洁如镜的木板地上匆匆而过。少年僧约莫十二、三年纪,一袭蓝面儿绸缎纳衣,模样却也生得俊秀。因急跑了一路此时他的额上,也早已渗出了好些汗来。 “僧,僧主~您~您跑慢点儿啊~” 而在少年僧身后,还跟着名年约四旬的中年僧。正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儿地,跟在少年僧身后一路追赶。但他明显体力不济,事已此时此刻虽然,仍在努力追赶头前奔跑的少年僧。但依然是越跟拉着越远,说不得再过会儿功夫,他便要跟丢了少年僧。 “哈哈!倓示~你跑的太慢啦~亏你岁数还比我大这么些~还不快点儿跟上~我可因为你,已经跑的慢了好些~你还不快点儿跟上?再不快点儿跟上的话,那我可就自个儿,先去师兄那了~快点儿!快点儿!” 少年僧一旁说着却好似故意般,却又加快了些脚下的步子。让还在他身后苦苦追赶的中年僧倓示,却是更加地追赶不上。只能就这么眼巴巴儿地看着少年僧,没一会儿功夫便消失在了朱漆木廊,前方不远处的拐角。 很有些无奈又累的不行的倓示,见少年僧已然无法追上,脚下步子却也不由就是一缓。可不是?人都跑没影儿了,你还怎么个追法儿?是以后脚跑到刚才少年僧,转身而去的木廊拐角时,在很是小心仔细地左右张望了眼后,这才心下一松长出了口气,坐在了木板地上喘息道:“这,这僧主小少爷...有,有这么高兴么...那,那过了三,三大部经的。又,有不是他?至,至于这般?唉!不过...还,还真没成想...那个当初,什么都不是的少年...会有这么大的能耐!竟然,竟然能过了总院的三大部经!而且,他这才多大岁数...怪不得当初,僧主老爷想将...” “呼”地一声,一扇关着的朱漆木格子推门,却是突然被人给从外由里地打了开来。随着门子被打开在宽敞的佛室内,一人一张矮桌约莫十余名,正跪坐于桌前习学经文的少年及青年僧,却也都不由得抬头向那突然出现在门前,依旧满脸很是欢喜的少年僧望去。 “阿弥陀佛!僧主安。” 见突然出现在门前的少年僧,佛室内的众人却也都赶忙,从各自跪坐的团垫上站起身来。从而纷纷双手合十,向那突然推开门子的少年僧,恭敬地行礼同声道。 少年僧却并没向屋里的,这些少年及青年僧望去,而是摇晃着脑袋扫视着室里。好似在寻找什么人没找到后,才有些疑惑不解道:“我,我师兄他,他人呢?” “阿弥陀佛,回僧主话。学师一个时辰前,还在室内教授我等经典。现今正在佛室后面的耳屋内...” 一名佛室内年岁较大,约莫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僧,则双手合十向站于佛室门前的,少年僧躬身回道。还没等那年轻僧将话说完,少年僧便迫不及待地,对室内众人大声道:“哈哈!跟,跟你们说!我,我师兄他,他这次的三大部经试过啦!往后啊!我,我师兄他,他也是披绯衣的上僧了!你们听到没?我师兄要披绯衣啦!~” 随着少年僧此言一出,却也立马引得佛室内的众人,都表情不一但都带着吃惊模样,看向了那站于门前的少年僧来。随后佛室内的众人在渐渐缓过神儿来后,却也都面露喜色无不欢喜地,小声私下里议论起来。而少年僧也似乎很满意,自己说出这重磅消息后,所带来的效果。随后便也不再跟佛室内的众人过多言语,而是连门都不关一下的又顺着朱漆木廊跑去。 “唉?!这,这是真的么?学,学师他,他竟然,竟然过了三大部经试!这,这可...” 随着少年僧地离开,待刚才那回话年轻僧,走到被打开的门前,扫了眼已然跑远的少年僧后。年轻僧这才向室内众人打了个手势,佛室内才有人马上惊呼道。 “阿弥陀佛!学师真,真不愧是上师的亲传弟子!” 一名年岁略小些的少年僧,则很是崇敬地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 “这,这就绯衣加身了?学师今年...才多大点儿年纪?可,可真是厉害!厉害的很啊!” 又一名年岁要长些的年轻僧,则不无感叹道。 “好啦!好啦!大家也别说了,还是都各自坐下,继续看经吧!学师可是说了,还要查经的!咱们就站这等着学师来查?大家还是快坐下看经吧!看经吧!” 那探出头去放风的年轻僧,随后便对室内渐起议论的众人道。随着年轻僧的言语说出,还在议论中的众人便也都各自散了,又重新回到了各自的桌前跪坐下身来,再次看起了桌上的经文。 可虽然他们人都各自坐了,但心却无法再静下观经。都不由得各个心不在焉地,看着桌上的经文心生杂念。而那刚才叫大家都坐下的年轻僧,则在重新合上门后。虽也是坐下身来观看经文,但他的心中却是想着,学师得过三大部经,要被授绯衣之事...低头看着桌上的经文,眼中却也不免露出,几分羡慕与嫉妒神色。 “呼”地一声,猛一推开朱漆木格子推门的少年僧。却也不等屋内有没有人回应,便一边走进屋内一边大声叫道:“师兄!淡如师兄?!” 少年僧在叫了好几声后,见屋内竟没有人在。刚想继续叫几声时,一男子回话声却从桌案旁,堆起的好多经书中传来:“淡言师弟,我在这里。” 说话间只见名年不过二十余岁的年轻僧人,便从书堆中缓缓直起了身来。直起身来的同时年轻僧的脸上,却依旧带着丝睡困之色。这年轻僧倒也生得俊朗厚耳福相,身量中等却有些偏瘦。一袭有些缝补痕迹的旧纳衣,也因穿的过久而已浆洗地有些发白。在起身手揉睡眼时,一串乌木念珠则绕于其腕处。 “哈哈!看来我,我来的还,还真是巧儿了?竟,竟然能碰上,师兄偷懒!我说怎么,怎么师兄这,这时候,没,没在室内教经!原,原来是自己个儿,偷偷躲到这打盹儿呢!” 被年轻僧唤作淡言的少年僧,一边因为一路奔跑很有些,没缓过劲儿来的吞吐道。一边则走到了自家师兄旁,双腿一盘就坐在了桌案前,书堆边上接着又道:“师,师兄!你,你可,可要在,在咱们这金弘山,山上出大名儿了!这,这次总院的三大部经,经试!师兄你可是过了!刚,刚才我,我可是亲眼见到了,来,来寺庭报信儿的人!父僧一听,一听说师兄你过了三大部经试,可是高兴的差点儿,就跳起舞..” 少年僧淡言说着说着,却不由得伸了伸舌头,自觉说多了话便也就此打住没了下文。而年轻僧却依旧不以为然,随手便从身旁的书堆中,随意地抄起本经来淡淡道:“那,咱师父...” 淡言一听师兄问起师父,却是有些皱眉道:“应该...这次,没问题吧...毕竟,咱师父可是宗门里的宗老!现在宗门里要数资历最老的,那也只有咱师父!这次,咱师父应该能得授紫衣了!只是...还没有报信儿的,传话过来...” 淡言一边说着却也有些不无为师父担忧起来。毕竟师父的年岁大了,虽然身子骨英朗。但说不得那天...就要往生极乐。若是还不得授紫衣,却也当真说不过去! “哈哈!不,不过师兄!你,你这次是肯定要走一趟州府了!听说这绯衣按宗门里的规矩,可是要稽都总院的国师德主,亲自授予披身的!师兄得授绯衣咱金元弘机寺,也定然会在十二寺家声望大涨!我看~等师兄去州府总院这趟回来~父僧说不得就要让师兄,担任寺庭里的寺师了~哼!到时候儿我看还有谁敢说师兄的不是?我淡言肯定第一个出来骂死他!” 淡言一边说着还很有些傲气地,直了直自己的小身板儿来。在他看来整个金元弘机寺里,除去师门下的其他师兄们外,也只有自己这淡如师兄,才是最有资格入任寺庭,成为帮助父僧治理寺务的庭师! 虽然父僧也早有意...让师兄于寺庭任职。但却因寺庭里的那些老不死的寺庭长老,跟一些寺脉一族的阻止,却未能让师兄得入。不过现在却不同了!毕竟淡如师兄可是过了,总院出的三大部经试!是要身披绯衣的宗门上僧! 这下怕是寺庭里的,那些老不死的寺庭长老,跟眼红师兄这般才学的寺脉一族。也不会再以师兄年岁过小为由,来拒绝师兄得入寺庭任职了!只可惜...若当初师兄能娶四叔家的姐姐为妻的话...那该有多好!那自己也就不用在叫师兄,而是改叫姐夫了。 淡言一想到四叔家的姐姐,一双机灵的双眼便不由打起转儿来。从而老气横秋地,突然面色由喜转忧不无叹息道:“唉!师兄...我,我刚才过来时。还,还碰巧儿,见了姐姐...姐姐听说,师兄过了此次,总院的三大部经试,也挺欢喜的。” 淡言一边不无试探般地说着,一边则看向了拿着经书的师兄脸色。见师兄依旧不为自己话语所动,不由心中就有些气馁。其实他也知道...毕竟四叔家的姐姐...现今也早已嫁作他人,可... “啪!” 第六十二章 撮合 忽然合上书的淡如,却是有些无奈地摇了下头来。对于眼前这位金元弘机寺未来的寺正院主,师父门下的小师弟淡言...他却当真有些无可奈何的很。不过也许是因为师父门下的其他师兄们,年岁都比自己与这位小师弟大过太多的缘故。从自己入得师父门下,结识了这位小师弟后。这十余年来他倒与这位小师弟,成了关系十分要好的朋友。 也不知淡言是幸还是不幸...本来这金元弘机寺的寺正院主之位,是由不得他来继的。可天有不测风云,淡言上面的那几位兄长,却都一个个病故而去。到头来现如的寺正院主,膝下也只有淡言这唯一的嫡脉幺子。这不幸便是淡言生来就无兄弟,但却也因此让他成为了院主法嗣。 虽然寺正院主也不过才四旬左右的年纪。可自从小师弟出世后,其夫人侧妾便再无子嗣降生。是以现如今这金元弘机寺的院主法嗣之位,也自然而然地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淡言的生母虽为寺正院主,发妻正室亡故后所续娶的夫人。但其出身也同样高贵!为金弘山十二寺家,其中之一的金临弘经寺,寺正院主的嫡脉一族。是以光就单凭小师弟母家一族,即便是寺正院主后有子嗣出生,这寺正院主之位,也定然是自己这小师弟的。 “淡如师兄...要不你去给咱师父请礼的时候...顺便去看下我姐姐?” 淡言见师兄淡如合上了,刚才拿在手中看着的经来,随后便小声向师兄问道。虽然他是这金元弘机寺寺正院主的法嗣...那也是在本家寺里说一不二的主儿,想怎么胡来就怎么胡来。但对于眼前这位师兄淡如,他却自打心中敬佩的很!不光是因为师兄才学出众,也因他自幼便无兄弟,能与他说得上话的,除去些本家寺中不学无术的寺脉子弟外,便也只有淡如师兄了。是以他与师兄的关系却是无比亲厚。 而父僧对于自己亲近淡如师兄那也很是高兴。就连性情冷淡的母亲,也会在自己来找师兄时,命人做了点心让自己,带来同师兄一起吃。 只是对于当初父僧曾撮合师兄,与四叔家的姐姐成婚之事...他却有些很是气恼。自己四叔家的姐姐,那也是温柔漂亮,平日里对自己那也是好的很。当初听闻父僧有意撮合,师兄与四叔家的姐姐时,自己当真高兴坏了,师兄能变成姐夫却是再好不过。 因为自己与四叔家的姐姐关系很好的缘故。师兄跟姐姐见面的次数,那也自然而然地就有很多。当初不是自己拉着师兄去姐姐那,就是自己拉着姐姐来师兄这...这一来一去师兄与姐姐也就渐渐相熟。也正因如此在他看来父僧的这一安排,还真是对的不能再对!好的不能再好!可不是?!自己当初一听父僧这般说,当下便很是拍了父僧的马屁。 虽然他也知道父僧之所以会,撮合师兄与四叔家的姐姐成婚...是看中了师兄的才学,与师父门下弟子的身份。可这却并不是他需要管的,他只知道师兄要成自己的姐夫了! 为此他还很是取笑了四叔家的姐姐...看着平日里对自己很好的姐姐,嗔怒脸红的模样...虽不知姐姐为什么会这样,可他却心下更加欢喜。 但没想成的是...这事师兄却并没应下。而师父也以师兄,要参悟三大部经为由,替师兄婉拒了这门亲事... 再后来...四叔家的姐姐在前几年时,便嫁给了寺里的一名寺脉子弟为妻。可在他看来那名寺脉子弟,哪里能比得过自己师兄?哼!不过是个仗着寺脉子弟出身,袭了祖业田产的无用之人罢了! 自己也在四叔家的姐姐嫁人后,便熄了想法子撮合两人的念头。可也就在姐姐嫁了那寺脉子弟隔年的功夫,那寺脉子弟便因旧疾复发而亡故,留下了即将生产的姐姐... 而后姐姐便生下了一男婴,是以她那病故丈夫的祖业田产,也自然而然地就要由,姐姐所生之子继承。在加上四叔和自己的干涉,那些在姐姐丈夫病故后,盯上她那故去丈夫,家业田产的亲族,便也不敢再抱非分之想。 随着姐姐丈夫的病故,这几年间自己也就,渐渐起了些活泛心思。那便是再撮合师兄跟姐姐!毕竟寺里没了丈夫的女人,再改嫁他人也是常有之事。虽然姐姐跟病故的丈夫已生养了一个孩子。但在他看来却是一点都不碍的。依着师兄的性情,也定然不会在意这等琐事。 而自己在试探姐姐口风时,虽然姐姐每每都会皱眉不悦。但他还是能察觉出些,姐姐脸上所露出的异样神色。是以也就更加坚定了他,撮合两人的事来。 只是...师兄在这几年来,却也当真心无旁骛,一心都放在这堆书上。不过现在倒好了!师兄现今可是过了三大部经试!那也自然就不用在这般老看经了!现如今的师兄可是要去,州府的稽都总院得国师德主,当面亲授绯衣的宗门上僧!也该成个家了... 不管师兄愿不愿,自己都要拉着他,去趟姐姐那才是!嗯!就这么定了!而且现在也刚刚好儿~正好是晌午时分。用去给师父请礼当借口,让师兄去见师父时顺便~去趟离着师父所住之地,有些远的姐姐那...倒也算顺路。 心中主意已定的淡言却不由只觉,若自己再不帮姐姐出手的话...依着现在师兄这般年轻俊才,不过二十余岁就身披了绯衣...往后可说不得,还有多少人惦记上师兄呢!自己可要帮着姐姐,先下手为强才是! “师兄!咱走吧!现在时辰刚刚好儿!咱去给师父请礼吧!哈哈!” 淡言很有些大咧咧的说道,自作聪明地将自己的小心思,给遮掩在了其中。 淡如哪里看不出小师弟淡言的心思。想起许久都没见的她来,和她现今的境遇...却也觉得该见她下了。从而在将手中经书放回到,身旁的书堆中后便缓缓站起了身来。 “啪嗒”一声轻响,只见一雕刻了一半的木佛,忽然从淡如袖中随着他站起身来,而轻轻滑落掉在了地上。还没等淡如有所反应,淡言便眼疾手快地,抢先蹲下将那木佛拿在了手中。 “师兄...你为什么每次雕刻佛像,都不把佛陀的面容雕刻出来?而且...只要刻完一个,就会将佛像烧掉。你这么刻来刻去老这么烧掉,是不是太可惜了?” 把玩着手中虽然只雕刻了一半,但也有了完善形态的小木佛像,淡言却是不解疑惑道。对于师兄的喜好他这做师弟的,那也自然是在再清楚不过。师兄除了每日都在看经外,唯一的喜好便是这雕刻佛像了。不过...令他很是不解的是,这些年他虽然没少见师兄,将一块块从林中、寺里捡来的朽木,雕琢成一个个佛像。 可不知为何师兄总会在,将佛像刻好后将其烧掉。而且他也从来都没见过,师兄在雕刻佛像时,刻出佛陀的面容。本来...他以为师兄之所以从不刻出佛陀面容,是因为师兄刻不好的缘故... 但后来有次师父过寿,师兄就是以自己刻好的佛像,作为寿礼送给了师父。而那尊佛像却是有刻面容的。师父见那木佛也很是喜欢,至今都摆放在师父的屋内。他也因时常去师父那,是以师兄刻的那尊木佛,他也常常见到。 也自那以后他对师兄这,雕佛像时从不刻出面容,就更加疑惑不解起来。虽然他不是没问过师兄,但师兄却总是笑而不语,从不回答自己这一问题。而自己也曾想从师兄这,讨要几个木佛回去把玩,但都被师兄给婉言回绝了.... “该走了。” 淡如如往常一样,并没有回答淡言所问,而是自顾自道。说话间便已然迈步向屋外走去。淡言却也好似就知道,师兄不会说出个所以然来。在不免面露一抹憾色,又看了眼拿在手中的木佛后,便随手将其摆放在了书堆上。从而后脚就跟着师兄一同出了屋来。 就在淡如跟淡言师兄弟俩刚一走出屋时。仍是上气不接下气儿的倓示,则一边直抹额上大汗,一边向他们这走来。 见从屋中走出的淡如跟淡言,倓示则赶忙直了直腰,脚下步子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便来到了淡如跟淡言身前。可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淡言便笑着对其言道:“哈哈!倓示~我和师兄要去见师父了~你可要跟紧啊~” 仍旧一脸笑意看向两人的倓示,一听少主这话嘴角便不由抽搐了下。淡言则在说完话后,便又火急火燎地头前而去。一边走还不时催促道:“师兄快来!咱可说好了,去师父那之前~可是要先去见姐姐的~” 第六十三章 见暇 “暇姐姐!暇姐姐!” 刚一跑进庭院里来,淡言便忍不住大声喊道。随着他大声呼喊,不一会儿功夫便有名,年约十七、八的妙龄女子,便一脸微笑地出现在了,庭院里的廊屋下。而在这女子身后,还跟着名年岁,与其相仿的侍女。 只见这女子头梳庄髻明显已然婚配。一袭素雅的花色绸衣,虽无过多修饰却别显秀色。这女子见跑的满头大汗的淡言,大咧咧地在见到她后向她这走来。却是以袖半掩浅笑地柔声道:“言弟,你这是做什么?好好儿的来姐姐这便是,至于跑得这么急?不过你来的正是时候,姐姐正好做了些点心。本来还想命人给你送去~不想你自己倒是来了。快进屋吧~” 女子说着话便要淡言进屋。而淡言却是嘿嘿一笑,胡乱地在屋檐下退了鞋子,蹦上廊里光洁的木板地后,却是鬼灵精地对女子神秘笑道:“暇姐姐~今天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你猜猜~我跟谁一起来的?嘿嘿~” 被淡言称呼为暇的女子,一听淡言这番神秘话语,神情却也不由就是一呆。心下便不由暗暗...难,难道是他?他要来么?想起那个他,暇的心中却也不住一阵欢喜。但随即心中又是一苦...他,即便是来了,又能怎样?他,还是以前的那个他。而我却...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我... “嘿嘿~暇姐姐!你没听见我说的?” 淡言见暇姐姐心不在焉的模样,鬼灵精的他心下不由是一乐,从而装模作样地向其问道。 “呃...你啊!先进屋吧...” 经由淡言突然无意中满是有意的提醒,暇在猛一缓醒过来后便有些无奈地,笑着对其言道。 而淡言却依旧不依不饶,又接着笑道:“怎么?~暇姐姐,猜到是谁来了?~还是~嘿嘿~” 在淡言的打趣儿下,暇的美丽脸庞不由就是一红。随即便不无好气的对淡言瞪了瞪,略带几分埋怨的美眸。门清淡言脾气性子的她,却也知道若是再这般,站这跟他纠缠下去,说不得就要上他什么当来。 是以暇在不无埋怨地瞪了眼,依旧没皮没脸坏笑中的淡言后,便自顾自地向敞开的屋室里走去。见暇姐姐不再理会自己,有些只觉没趣儿的淡言,虽仍想上去对暇姐姐打趣儿几句。可最终他还是没有这般去做,而是扭头看向了院门处,此时刚好走入的师兄淡如大声道:“师兄!哈哈~咱俩来的这趟可算巧了~姐姐正好做了点心~哈哈~看来今天这饭,不用去师父那,也能有地儿吃啦~” 淡如一听小师弟的叫喊,却是有些无奈地摇了下头来。看着院中熟悉的一切,淡如心下不由就是一叹...唉!却是好些年,没再来过这处院子了... 这处小师弟淡言四叔家的庭院,对于当年常往这拜访的他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但现如今却是物是人非,虽然那人依旧还住在这院里,但一切的一切却都已变了... 唯独没变的...也许只有自己这小师弟淡言了。 在淡言催促中淡如则在屋檐下,同样退下了鞋子走上了廊来。随着走入熟悉地屋舍,淡如平静无波的心中却也不由为,即将要见的那人而起了丝微微的波澜。 但当他再次见到她时,似乎心中的那丝为她而起的波澜,又瞬间地消失于无。双手合十间再次见到暇的淡如,则对着现如今此处庭院的女主人,微一躬身点了下头来。 而站于屋内面带微笑的暇,在还了淡如一礼后,便请两人坐在了备好的团垫上。直身跪坐下身来的淡如,见小师弟淡言双腿一盘,好不懒散随意地坐下身来,心中不免又是无奈...可他也知道,不管自己再怎么规劝,小师弟也是不会听的,是以也只好见怪不怪视而不见了。 “暇姐姐,快把做好的点心拿出来吧~为了来你这我可是一路好跑~这肚子还真有些饿了。快把点心拿出来吧!拿出来吧!” 就在淡言刚一坐下身来,他便马上向暇讨要道。 暇则依旧用袖子半掩浅笑,看着淡言道:“你啊,就稍微等等吧。我叫阿云,已经下去热了。一会儿就好~” 淡言一听暇的言语,却是不以为意道:“唉!真麻烦!这点心凉的热的不都一样嘛!凉的是吃热的也是吃,姐姐真是多此一举。每次来姐姐这吃点心,姐姐总要把点心热下。就算是姐姐做好了送我那的,也都是事先热好的。” 淡言说话间心下却不由暗暗...自己可要想个脱身之计,好给姐姐跟师兄两人,留下个单独说话的机会才是!今天自己可是好不容易,将师兄给叫到姐姐这来的。自打姐姐嫁人后...师兄可就再也没来过这了。 暇微一摇头:“不然~这点心虽凉热亦可食。但凉与热吃起来,那也自然是有所不同的。凉是一种味,热又是一种味。你啊~每次都吃得太急,这味还没怎么觉出来,就把点心吃...” “不听!不听!姐姐净说些,跟经文一样的话。嘿嘿~反正我只要能吃到姐姐做的点心就好~不管是冷的还是热的~” 淡言却不等暇将话说完便抢先回道。说话间还趁坐于身旁的师兄淡如不注意,私下里对坐于对过的暇使了个眼色。暇在看到淡言对自己使眼色后,心中不由就是一紧。一见淡言这般神色,便知他定有什么鬼主意要使。 还没等暇在细细想来,见到刚才随在暇身后的侍女,端着朱漆托盘而入的淡言,随即便哈哈笑着站起身来。也不等那侍女走近些,便抢先向那侍女走去。 侍女虽是低头躬身而行,但仍能看清屋内情形。见淡言二话不说地向她走来,虽心下颇有些摇摆不定,但还是赶忙跪下身来。在跪下身来时双手却也不由上举,好似知道淡言为何而来般。 “哈哈!是蜜子果儿!我最爱吃了!师兄、姐姐你俩先在屋里等,我去瞧瞧倓示来了没!唉!这倓示可真是的!父僧让他来当我的随侍。可现在倒好!他这当随侍的,侍来侍去都侍没了影儿!真是不让我省心!” 走到侍女旁的淡言,在从侍女高高举起地,朱漆托盘内挑拣了番后。则心满意足地将挑拣出的果点放了满满一碟。随即便找了由头自顾自地跑出屋去。 待奉上盘中茶点的侍女退去。此时的屋内却也只剩下了,被淡言甩开的淡如跟暇两人。饮下杯中清茶吃下果点的淡如,为了打破屋内颇有些尴尬的处境,便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你..” “你..” 正当淡如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同样觉得屋内颇为尴尬的暇,却也在同时开口道。两人却是不想...自己说话时竟与对方几乎同时说出。从而又不由得相互在,都说了个“你”字后,又同时住了口。 “我..” “我..” 随后两人更没想到是...他俩几乎又在同时开口说话。但却又不约而同地话头撞在了一起。在淡如很有些意外地,看向同样也在望着他的暇时,两人在下一刻却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随着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刚才屋内不言的尴尬气氛,也随之一扫而空。两人心中却也都是一松,淡如则在随后又道:“你还好么?” 暇则微微一笑:“还好。” “哎?!师,师兄?!你,你怎么出来的这么快?!没,没和姐姐多聊几句?” 依旧自顾站在木廊下,吃着碟中果点的淡言。见没一会儿功夫,便从屋内走出的师兄淡如,便赶忙上前不解问道,说话间还不时向屋内望去。 “走吧!该去见师父了。” 淡如对别有企图的小师弟淡言微微笑道。却是并没理会回答淡言所问。而淡言却仍是接着问道:“师兄,我姐姐呢?” 淡如见小师弟淡言仍是继续追问。却也只好在檐下一边穿鞋,一边对其回道:“她去看孩子了。” “呃...这...” 淡言一听师兄这话,却是只觉好似被什么噎住般...本来还想继续挽留下师兄的打算主意,却也因师兄这话说出而没了下文。 可不是?还有什么下文...这话定是姐姐先向师兄说的。而姐姐这一说出,师兄那也定然就要走了。想到这淡言却是有些,心下气恼起暇姐姐来。毕竟师兄今日可是他好容易拉来的!而自己更是费心劳力地,想着法儿的跑出屋来。为的可不就是让师兄跟暇姐姐单独待会儿?可谁成想...暇姐姐却是自个儿下了“逐客令”... 没了法儿的淡言,随即也只好来到檐下,默默地穿起了鞋来。当他刚穿好鞋子,蹦跶地下了屋廊时,气喘吁吁的倓示,却也又巧不巧儿地,出现在了庭院门前。 第六十四章 双蹴 离开暇所居住的庭院,淡言一路上却也不再像,刚才那般跑的积极。而且还在路上有些磨蹭的迹象。仿佛对见自家师父,很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 看着小师弟淡言这般模样,淡如心中却是有数的很。从而在走过一扇寺门时,突然向其淡淡问道:“师弟,是不是师父又给你布置了课业?” “呃...嘿嘿~是,是有篇经...师父让我背来着...” 一听师兄突然问起,淡言在猛一愣神儿间,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回道。直到他与师兄离开了暇姐姐那,接着向师父所住庭院走来时,淡言才猛地想起...前几日去看望师父时,师父可是给自己布置下文来背的。 可他这几天光顾着玩儿,哪有背师父让背的经文?是以淡言此时还真有些骑虎难下之感...毕竟刚才在本家寺学舍中,是自己叫师兄来的。虽然主要目的...是为了拉着师兄,去见下自己的暇姐姐,想趁机撮合下两人。但事与愿违的是...暇姐姐却并不领情,竟还主动找了由头,让师兄早些离开。直到眼下...即将随着师兄走到师父那,这才又突然想起要背的经来。 若一会儿去到师父庭院,见到师父时...被师父当面问起那该如何是好?虽然自己也不是一次两次,背不出师父布置下的课业。可每次看着师父慈祥的笑脸,望向自己时那份隐隐的期待...即便他这脸皮在厚的主儿,都有些招架不住...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了。 现如今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毕竟今日师兄才是焦点。想必师父也定然得知了,师兄已过三大部经的消息,自然也会很是欢喜才对。那这样看来...今日师父或许、应该、可能...就会忘了,前几日给自己布置下课业这回事...也不一定。 “你啊!唉!” 淡如在听了小师弟淡言所回后,便有些无奈地摇头叹道。对于这平素极其贪玩儿好动的小师弟淡言,淡如却是知道师父对他的期望颇高。毕竟淡言可是下一任的本家寺寺正院主。当初也正因淡言是院主法嗣,才会破格将其收入门下。 虽然师父是门中宗老,但说到底还是无法超脱,生来便有的身份。那便是这本家寺寺脉一族的出身。也正因这层身份,师父虽收弟子时,颇为独到精妙。但仍是无法放下本家寺之事,从而便有了这小师弟淡言,成为师父门下弟子之事。 而师父将其收归门下,也是提升小师弟自身,在本家寺乃至整个金弘十二寺中声望,最有利最便捷的途径。但这种便捷途径,却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得到的。即便是金弘山其他十二寺家,将来继承寺正院主的法嗣,也都无法得到。唯有本家寺与师父同出一脉,嫡宗传人的小师弟淡言独一份罢了。 “师兄...要是,要是一会儿见了师父...师父他老人家问起课业来...你,你可要帮我啊!” 淡言颇有些心下不安地向淡如言道。此时的他都有了打退堂鼓,扔下师兄一人独自回去的念头。可,可真要这么做了...那岂不是太过失言失信了?父僧可没少跟自己叨叨,说什么做寺正院主,那是定要说话算话的。若你失言失信一次,便会有二次、三次。长此以往你这话,也就没人再听再信。而自己也觉得父僧说的话很有道理。是以只要是他说出去的话,大多数都会做到。就像现在这般...虽然自己很想一走了之,可,可为了不食言,师父家的庭院...这次却是定要去的...毕竟刚才在学舍里,可是自己向师兄提出的... 淡如则微一点头笑道:“知道了。” 两人无话间便继续顺着寺门石路,向着前方已然隐约可见的,一处隐迹于诸多草木中的庭院走去。随着淡如跟淡言离着庭院越来越近,娇柔的欢笑声却也隐隐不绝于耳。 听到那娇柔地欢笑,淡言蔫巴巴的神情,却也突然由忧转喜,不由哈哈笑道:“今日来的可真凑巧儿。她俩竟然也在!~” 淡如见小师弟突然由忧转喜。便知这小子定然是,想出了什么鬼点子来。虽然小师弟在平日里,记背起经来难上加难。但不得不说他这小脑袋瓜儿却很是聪明。常常想出些意想不到的主意想法,有时还颇为管用。 “阿弥陀佛” 两人在走到庭院门前,双手合十与护门僧汉,相互行了一礼后,便迈步走入了庭院里来。院虽不大却有数间宽大屋舍,在舍与舍之间则是以木廊相互串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院中到处都长满了,郁郁葱葱的花草,好似从来都无人打扫清理般。退去朱漆皮面颇为老旧的屋舍,则与院中生机盎然地花草,形成幅颇为生动的美景。 而在这美景中正有两名,身穿一青一淡两色绸缎素衣的少女,无比欢快地将一彩鞠相互踢来踢去。在蹴鞠间还不时传出银铃般悦耳地轻笑。而更令人新奇的是,两少女却是长得一模一样。除去她们身上所穿衣子一青一淡外,几乎无法分别。 两少女约莫十二、三岁年纪,除去衣子不一色外,其余发髻头饰却也都一样。虽年纪仍有些幼小,但想来等两人再长些年岁,定能出落成对清丽佳人。 除去蹴鞠中的两少女外,在两少女身旁却还跟着个,年约四旬左右的妇人。此时这妇人正一脸含笑地,看着两少女欢笑嬉戏。 “老,老侍!给,给僧主、师僧祈安!” 当妇人看到走入庭院中来的淡如跟淡言时。还没等两人走近,便赶忙一边大声说道,一边双手合十跪在了地上。而还在嬉戏中的两少女,也都赶忙停下了玩闹。虽不像妇人般跪在地上,但也都双手合十对走到,近前的淡如、淡言微一躬身。 “哈哈!行了!行了!这里又不是外面,意思意思就行了!嘿嘿~这鞠嘛~嘿嘿~” 淡言一边大咧咧笑道,一边则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彩鞠。说话间便将手中彩鞠抛起,很是娴熟地膝脚一顶一踢。那鞠便如活了般在淡言的踢顶下,于空中不停变换着花样儿。 看着淡言高超的蹴鞠技艺,两少女却也都不由得拍手叫起好来。惹得淡言更是自顾得意不时耍个花样,将膝脚间的彩鞠在踢顶时还用光光的脑袋带下。却是更加惹得两少女一阵叫好。 而那得了淡言回话,重新站起身来的妇人,却依旧还那副含笑模样,看着蹴鞠中的淡言跟两少女。 “呵呵~淡如、淡言~你俩来啦~” 正当淡如也在一旁,看着蹴鞠中的小师弟,大显高超本领时。一苍老但颇为柔和的话语声,则从他们旁侧的屋舍中传来。随着苍老话语地传来,即便是踢着兴起的淡言,也赶忙恭敬地双手合十,向那缓缓从屋中走出的老僧躬身行礼。 老僧约莫八旬左右的年纪,因年岁太大的缘故,虽精神依旧健硕,但也不免腰背不直。一袭素面绸缎纳衣外,还披着件较为厚实的单衣。满是褶皱的苍老脸庞上,因其慈眉善目的微笑,而令脸上的褶皱更多了几分。 “师父安。” 淡如跟淡言两人,则在随后异口同声道。 随着老僧的出现,那名一脸含笑的妇人,便又赶忙双手合十,跪在了地上低低着头,不敢直视老僧。而那对孪生少女却是呵呵笑着,在跑到屋檐下双双退去了,各自脚上的鞋儿后。便一左一右地来到了老僧身旁。撒娇般搀扶在老僧两侧,却是与老僧极为亲昵。而老僧见两女一左一右搀扶在侧,便也伸出手来轻轻握了握,两女白皙娇嫩的手儿。 “呵呵~都进来吧~” 老僧说完话便要往屋里走。可还没等他动身,两名左右各一,搀扶老僧的少女。却是相互对视了眼,娇笑着一左一右,凑到老僧耳畔,跟老僧耳语了起来。 老僧却好似极为喜欢两女这般。在两女对其说了些悄悄话儿后,便不住微笑地点了下头来。从而便又笑道:“淡言啊,你就蹴会儿鞠吧~淡如,随我进屋说话。” 老僧一边说着便又看了看,搀扶他的孪生少女道:“去吧~” 随着老僧话语说出,孪生少女便又欢喜地,各自穿了鞋儿下了屋来。而淡言却也不由得,嘴角露出丝得逞笑意,又继续施展起蹴鞠技艺。 望了眼继续蹴鞠的小师弟淡言,跟一旁不停为其叫好的孪生少女。淡如却是无奈的微微摇了摇头,随即几步上前在檐下退去鞋后,便跟着师父向屋里走去。 直到这时淡如才明白,小师弟淡言为何会在听到,师父家庭院传来女子轻笑后,突然面露喜色...原来他想出的法子就是蹴鞠。不管怎样他这法子倒也好使,最起码他现在不用随师父一同进屋了。 第六十五章 回寺 宽亮的佛室内,颤悠悠的老僧,在跪坐于团垫上后,便看向了同样跪坐下身来的弟子淡如。一双平静无波但无比深邃的眼眸,不免带起丝欣慰之色。随即淡淡笑着对淡如言道:“淡如啊,等过几日,总院发下绯书令你去时,为师与你一同上路,去总院探望下老友。” 淡如一听师父这话,便赶忙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弟子谢过师父。” 其实淡如心中明白...师父所谓地去总院探望老友,只不过是为了送自己去总院的幌子罢了。虽然师父的确在总院中很有些故旧朋友。师父门下的几位师兄,现今也有几名在总院担职。但此次师父之所以会动身前往...却是为了给自己这,新晋得披绯衣的弟子开路的。 老僧笑道:“你啊,还跟为师客气什么?你能这次得过总院三大部经试,那也都是你自己这十余年来,勤奋努力的结果。虽然你那些师兄里,也有披绯衣的。可能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能披上绯衣的放眼望去~即便是整个宗门中,那也都没几个。这几日你就好生歇息准备下,等总院绯书一到咱就启行上路。呵呵~算起来~为师也有好些年,不曾再去过稽都山了。兴许此次去~也是为师最后一次去了~看看总院里的那些老家伙倒也好,省得他们老来信烦我。” 淡如听闻师父所言,不由就有些悲从中来...是啊!师父的年岁大了,眼下都已是八旬高龄。放眼整个州中门内,像师父这般高寿的宗老,虽也有些健在。可威望成就能达到师父这般的却几乎没有。 就像小师弟所说那般,依着师父现今在门中威望,却是早该得授朝廷御赐紫衣了。但师父却至今仍不得授...其中因由他也是知道些...有位与师父地位相当,但在门中资历威望不及师父之人,却是没少从中作梗。而对于那人...自己也早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他的存在。 “阿弥陀佛!师父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淡如心思转念间,便又双手合十,对老僧躬身道。 老僧却是坦然地很,似乎能看穿自家弟子心思般。从而淡淡笑道:“一些事与物,就如这绯与紫,不过是拂身云烟。若为这俗世云烟所困,自恼自苦的都是自己。不要将这事与物看得太重,但也不能完全不去理会。是人,即便是佛陀,也是有自己的业苦业念的。若不然咱们这些出家人,又为何参经修行?为的不就是化去一身苦业,好早日得成正果?呵呵~可咱们这些出家人,虽为出家但却有家,却是注定要被这俗世,困扰一生的。” 淡如在得师父言教后,却也不由心中一亮。从而又赶忙双手合十,向师父躬身道:“阿弥陀佛,弟子受教了。” 淡如在说完话后,随即便又接着言道:“师父,弟子想这几日,回趟金林弘提寺。” 老僧一听淡如要回金林弘提寺,在略一沉吟间便微一点头道:“嗯!是该回去趟的。毕竟你来这金弘山,当初被为师点为门下弟子,也是自金林弘提寺出的。这很好~虽你现今是本家寺的僧人,可毕竟也曾做过金林弘提寺的弟子。去吧,这几日去金林弘提寺看看吧。” 淡如在得了师父首肯后心下就不由一松。虽然他也知道师父是不会阻拦自己回金林弘提寺的。但在当初自己入得师父门下之时,于金林弘提寺中却着实给师父惹出了些麻烦。想起那时的自己...淡如的心绪却也不免五味杂陈,其实他在拜入师父门下的,这十余年间...也曾多次回过金林弘提寺。 但每次去他是从不进寺的。只是在去到其寺领内时,于林中祭拜那位故去多年的“亲人”罢了。而那位亲人的埋葬地,虽在金林弘提寺寺领内,但却离着寺院还很有些距离。 是以他每次去回,是没有人得知的。而今次之所以要向师父当面提出,要在这时回一趟金林弘提寺,却是有件重要的私事要办。当初他在随师父离开金林弘提寺时,曾欠下位师叔的恩情。而在不久前这位师父的门下弟子,自己昔日相识多年的师兄,却正好带来了这位师叔,写给自己的信函... 虽信中未说明何意,但却提出请他务必回趟金林弘提寺。想来自己当年所欠下的那份恩情,如今也是到了报答之时。而且他此次去也不仅仅是为了,偿还那位师叔当年的恩情。同时他也想见见,昔日在金林弘提寺,当记名弟子时的师兄们。也不知...他们现在都过的怎样?还有...那位故去的“亲人”... 正当淡如与老僧两人无话间,佛室外却隐隐传来了,少女银铃般地轻笑。闻此声来的老僧不免面露喜色。没一会儿功夫,那对孪生少女,便出现在了眼前。在两少女身后则依旧跟着那,一脸含笑的中年妇人。 “恩僧~” “恩僧~” 两少女在来到室内后,便又一左一右地,分坐在了老僧身侧。撒娇般各自搀着老僧一只手臂,异口同声地柔声道。 老僧似乎只要有这两少女在,便会像变了个人般。苍老满是褶皱的老脸上,欢喜之色却比刚才更浓了几分。虽并未答话,但两只苍老的手掌,却是无比爱怜地轻抚着,两少女白皙娇嫩的手儿。 看着师父这般模样,淡如心下却不由微微一叹。对于眼前这两少女,他在每次见时,心中却都或多或少,不免带起丝复杂心绪...其实像师父这般地位尊崇的门中宗老,有几个法侍伺候那也是理所应当。 但师父直到数年前,却一直都没有过一个法侍。可不知为何...当师父在偶然遇到,当年初入本家寺侍院,将要成为法侍的这对孪生双子时,却突然一下就转了性子。也不等这对双子得侍院老侍调教,便将她二人收为己法。因为这还很是震惊了些本家寺僧人... 而自己也很是不解,师父当初为何要纳,这对孪生双子为法侍。对于法侍这等在宗门各寺院中,身份地位被僧人们视作“卑贱”的一群女子...他却有着不同于他人的认知。比起被僧人们视作“卑贱”的女子,他却更觉僧人“可恶”。 若不是宗门有将寺领佛田内,庄户家的良家女以奉佛为由,充入寺院供僧人所享,那又何来法侍、法女一说?这一切还不都是自己这些僧人,贪恋世俗浮华而扯着佛陀为由打得幌子。 但这宗门中的法侍、法女,以身奉佛为由的幌子规矩,却是深入宗门各家寺院,颇受僧徒们喜爱,根本无法消除。又因本州是“佛州”之故,是以那些世代耕种,宗门佛田的庄户百姓,也都是崇佛信徒。自然甘愿将自家女子,献于寺院侍僧奉佛,更会以此为荣。 也正因如此一切种种,令同为宗门僧徒的他,渐渐在疑惑中迷茫...他不知自己这些宗门僧徒,所作所为与世俗的那些势力,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他知道...自己的疑惑迷茫,若放在门中其他僧徒那,却什么都不是。而他也知道自己的疑惑迷茫...是不能开口说出的禁忌。 因为只要自己说出了这份疑惑迷茫,便会犯下对宗门的不敬之罪!毕竟本州是“佛州”,而州中的世俗势力士族、藩王,则是与宗门对立的水火之势。是以自己的这份疑惑迷茫,也只能永埋心底。 看着师父一左一右,一点也不避讳自己这徒弟,在两名孪生少女撒娇下,心花怒放模样。淡如虽心中颇有不适,却也只好静静跪坐一旁。 而随两女身后走入室的那名中年妇人。此时却开始烧起茶来。她倒是有眼力价的很,不等师父吩咐便自顾动起手来。而这中年妇人则正是这对孪生少女,在本家寺侍院里专门看管二人的老法侍。 她也因自己看管的,这对孪生姐妹而沾了光。从而摇身一变,成了专门跟着两女的随人。淡如虽每次见到这老法侍时,总能看到她一脸含笑模样。 但淡如知道这老法侍的笑,却是假的更胜真的多,亦或全是假的。但想来能靠着这对孪生少女攀上师父,她在本家寺的日子也定然过的不错。毕竟师父宠爱这对孪生法侍,那也是本家寺众所都知之事。 若不然小师弟淡言,刚才也不会在来到师父庭院时,耍出那般心思主意。 “呵呵~淡言啊,你怎么才来?” 见淡言慢吞吞走入室内,老僧则笑着对其言道。 心里颇为发虚的淡言,虽刚才拖了再拖。但他也知道终究还是,拖不过进屋来见师父的。从而在师父向他问起时,便笑着几步上前,跪坐在了淡如旁道:“弟子刚才还想多蹴会儿,就来的晚了~嘿嘿~” 说话间淡言却是不忘,私下里对师兄使了个眼色。 淡如见小师弟向他使眼色,虽心中颇为无奈但也只好帮道:“师父,弟子明日便去吧?” 淡言一听师兄这帮话,虽不知其中缘由。但也能猜到定是刚才,自己在没来时师父跟师兄说了些什么。猛不丁听师兄这么一说...便有些心下好奇起来,从而随即问道:“师兄,你明日要去哪?” 第六十六章 树龛 草藤缠绕间茂密树丛中,一袭纳衣的淡如则久久徘徊于,一颗长满青苔的老树下。这棵老树显然已有好些年头,树身粗大怕是两人都难将其合拢。树枝叶繁如伞盖,倒也是天然福相。 纤细的手掌缓缓在树身上轻轻拂过。久久不语的淡如,却不知此事在想着什么。但其面上不免带着丝悲色。在离他与这颗老树不远处,正有两名持棍僧汉站立一旁。这两僧不消说,正是此次随淡如出行,来这金林弘提寺的护卫。 虽然这金弘山为祀州德宗三大宝刹名山之一。山上更是各寺各院,各处精舍不知凡几。几乎整座山峦间都为僧人居所。即便淡如一人独行也定然安全。但现如今的淡如,却是要身披绯衣的宗门上僧。而其本身又为金元弘机寺,教授寺中弟子的学师,也是有寺师身份在身之人。是以此次他前来这,昔日待过的金林弘提寺时,按其身份是有资格带数人护卫的。 “姨娘...我来看你了...” 手指轻触着老树苍老而富有生机的树身。顺着老树缓缓绕行中的淡如,却是不由得小声自语道。说话间还时不时望一眼,树上那犹如伞盖般的枝叶,从而随即又小声自语道:“姨娘...再过几日,我就要去州府的,稽都总院...得授绯衣了。你...高不高兴呢?” 淡如说话间脚下步子不由就是一停。从而将触摸老树的手掌收了回来。转而缓缓蹲下身在老树根部,好似寻找什么般查看了一番后。随后便又伸出手来轻轻扫开了,一些遮盖在老树根部的繁茂杂草。从而露出了根部上,不知何时刻下的字迹。 字迹虽然已是模糊,隐在树根上爬满的青苔中,若不仔细观察却是不好发现。但从字迹的大体轮廓上,依旧可以看出应是“姨娘”两字。 看着那模糊不清的字迹,淡如的心中却是不由一悲。不免在脑海中浮现出,一单薄少年无声流泪,跪在大树下用一小刀,默默刻字的情形。当少年在树身根部刻字的画面,在脑海中渐渐消失后。一名中年妇人微笑看他的模样,则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随着中年妇人的出现,仿佛在他的脑海中,走马灯般又一一浮现出,这名中年妇人在春夏秋冬不同时节,但几乎都在同一地点的情景。 那妇人却好似一年四季,都那身旧衣打扮不管天热还是天冷。但她那慈爱的微笑,却从未退减半分。那笑是那么美丽,那么美丽... 蹲望着树根处模糊字迹,淡如则又将手伸进了自己怀中,摸出一系有红绳的油纸包来。在其将油纸包拿出后,便随手将其放在了字迹下。又在很是不舍地,多看了几眼模糊字迹淡如便缓缓站起身来。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老树,向那两名离他不远而站的僧汉走去。 “啪”地一声佛室地推门,则被人猛地一下打开。一名衣着华美的年轻美妇,则一脸阴沉地出现在了佛室门前。这年轻美妇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却是生得凤目雪肤面若桃花。 也就在年轻美妇刚一推开门时,跪坐于室内佛龛前对着龛中佛像默诵经文的中年僧汉。则不由得扭头扫了眼,愤愤而入的年轻美妇。但随后他便又继续,对着佛龛默诵起经来。 年轻美妇在走入佛室后,见中年僧汉不理睬她。嘴角便得起丝冷笑,从而在不屑地“哼”了声后,便阴柔地讥讽道:“怎么?你就这么一直躲在这,对着破铜烂铁?以前怎么没见你,像现在这般对着破铜烂铁叨叨呢?还是你本来就故意这么做的?!” 年轻美妇说话间,阴柔的声调却也,不由得提高了几分。从而略带嘶吼地冲那依旧,不理睬他的中年僧汉道:“这戒堂里的事,你到底管不管?!在这样下去,这戒堂早晚,要归那步瑾!若那步瑾真赢了,你这坐堂寺师,跟督堂监座的位置,也就别想继续做了!当初我夫在临终前,是怎么交代你的?难道你都给忘了?!难道你忘了当初,在我夫临终前你对他的承诺?!还是你本就想这么眼睁睁看着,那步瑾将我们娘俩儿,从这本家寺戒堂里给赶出去?!” 年轻美妇愤愤地说着,语调也不由得加大了几分。但随后却又有些不无自悲道:“呵呵~也是!你跟那步瑾!还有帮着步瑾出谋划策的步既,可不都是师兄弟么?你不帮他们来对付我们娘俩,难不成还真会帮着我们,去对付你那俩师兄弟?真不知当初...我夫为什么,要将这督堂监座的位置,让你这么个不管不问,眼睁睁看着步瑾,快要将我们娘俩,赶出戒堂的人来做...” 年轻美妇在露出丝无奈又无力的苦笑后,却是又朝那仍旧不理睬她,自顾跪坐于佛龛前,默诵佛经的中年僧汉大吼道:“你怎么不说话?!说话啊?!回答我!步肃!你到底是我夫的弟子,还是步瑾的好师弟?!你说啊?!” 待年轻美妇一通大吼大叫后。依旧面色如常的步肃,却是缓缓从佛龛前站起了身来。有些喊累了的年轻美妇,见刚才跟个木头般不应声的步肃,这时突然站起身来。却也随即恶狠狠地用她那黑亮的美眸,看向了也正望向她来的步肃。她倒要看看这步肃能说出什么话来。 “我既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弟子,也是步瑾师兄的师弟。” 步肃则面色如常地,对那恶狠狠盯着他的,年轻美妇坦然道。 年轻美妇在听了步肃所言后。一双黑亮的美眸,却也不由得缓缓瞪大。随即便又突然笑着眯起,在一阵阴冷地笑声中道:“呵呵呵呵~好~好的很~既是我夫的弟子,又是那步瑾的师弟。~好~很好~你倒是两不得罪?!可你这话自己听了都不觉可笑么?~你现在可是我儿的督座!是帮助我儿暂管堂务之人!在步瑾跟他的那些堂中党羽看来,你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师兄弟了~你就是碍着步瑾,夺走我儿戒堂首座之位的绊脚石!他们若不把你这块,当道的绊脚石踢开,又怎么...” 年轻美妇说着话却是不由一呆。从而又气恼地看向了,依旧面色如常的淡如来。却是她这话说着说着,越往后说是越与自己刚才,之前所说的那些自相矛盾... 自己刚才还讥讽步肃是步瑾的好师弟。可这一转眼自己却又被这步肃的言语,给带岔了道儿。竟说着说着差点儿打了自己的脸来。可不是?这步肃现如今就是步瑾夺取,戒堂首座之位的绊脚石。 如今自家孩儿年岁仍幼,在戒堂中又没什么根基威望。那堂长老相因,虽在堂中资历深老,可他却是个酒囊饭袋之辈!根本就招架不住,步瑾在堂中的势力。除去相因外虽也有些,拥护自家孩儿的寺师堂众,但跟步瑾相比...却是远远不足的很! 尤其是那可恶的步既,竟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步瑾的嫡子念逐,与寺正院主家的嫡女为婚。更是将本来在暗中,支持自家孩儿的,寺正院主给拉到了步瑾那边!从而更让自家孩儿孤立无援。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眼前这步肃。 但可恼的是这步肃当初,在那老家伙将死之际,答应的怪好!可当老家伙一蹬腿儿死了后,虽是按照他所答应的那般,头一个站出支持了自家孩儿继任为戒堂首座。 可自家孩儿做了戒堂首座后,这几年间却是没怎么再出过力。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在跟步瑾斗。虽然自己也想要借助世俗的势力,来介入戒堂之争...可说来容易真要做起却是难!毕竟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儿。若自己当真借助了世俗势力介入其中,定然会使自家孩儿因此而恶了整个寺院。 毕竟在这祀州地界上,寺院与士族、藩王,那是水火不容的对立之势。虽寺院中也出了不少,借世俗势力成功压夺权势之人。但这终归不是条好路...而且自家孩儿,终究也是个僧人... 步肃见年轻美妇恶狠狠望着他。却也不再多言,而是又自顾坐回了佛龛前。 “念!念!念!你到底念的什么经?!” 看着又再次自顾坐回龛前诵经的步肃。年轻美妇却是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几步上前便一把将,步肃身前的佛龛猛地推倒。在其将佛龛推倒后,年轻妇人则又对步肃大吼道:“看你还怎么念!你...” “师!师父!师父!来!来啦!他,他来啦!” 未等年轻美妇将话说完,佛室外便突然跑进名僧人欢喜道。 步肃一听那僧人所言,当即便忽地一下站起身来。却是吓了站他身前的年轻美妇一跳,使她不由后退了几步。随即年轻美妇脸上不免露出几分怒色。却是对步肃这忽然站起吓到她很是不满。 但步肃却依旧对那年轻美妇不管不顾。而是径直走到那突然进屋的僧人旁道:“回来了?” 僧人则不住点头道:“是!师父!尧足..噢!不!淡如上僧,他!他回来了!” 第六十七章 右庭 “喂喂!听说了没?今天咱寺里来了个,不得了的主儿?” “嗯?!谁啊?谁来了?是哪家寺的高僧?” “嘿!也算是吧,也算不是~” “什么叫也算是吧,也算不是?” “这位了不得的主儿,其实以前就是从咱寺里出去的。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瀑云上师来咱本家寺开的那场经试?” “怎不记得!那场试咱不都参了?可没成想...上师开了场会经后,连后面的验经都没设,直接就叫去了人选了弟子...唉?!来的那位,难不成...” “哈哈!可不就是那位!当初那位被上师选为门下弟子的消息一出~可着实震惊了寺里!~嘿!当初寺庭里因为这,私底下可是不满的很呢。可这人都已经定了,哪能随便改的?不过现在看来...上师还真是慧眼独具啊!这位现如今可不就真成了,咱金弘十二寺了不得的人物?谁能在二十来岁,就能披了绯衣?那三大部经难倒了多少宗门僧师?就算是有过三大部经的,也都是有了年岁甚至是小老头儿了。啧啧!二十岁就能披了绯衣,真是了不得的很啊!” “你这么一说...我倒还想起些,关于那位的别的事来。好像当初那位...跟个寺里被打死的法侍...” “嘘!!!慎言!慎言!这等话,岂是你能说的?!也不看看现在那位是什么身份!人家可是要披绯衣的宗门上僧!是要亲去州府总院,得国师德主亲授的门中俊才!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等话也能随便乱说?!不知道祸从口中么?!” “呃...师,师兄说的是!说的是!是,是师弟失言了!失言了!” 两名僧人一边说着,则匆忙地顺着过道而去。随着两人渐渐走远,隐于另一拐角处的僧人,则一脸面无表情地,从拐角里走出继续前行。当这名年约三旬左右的僧人,来到一处由数名持棍僧汉,把守的庭院门前时,也不等僧汉们行下礼来,便自顾自地走入了院中。 僧人在走入院中屋内后。在屋中一宽敞室内,见到名五旬左右的中年僧时,则双手合十向那中年僧躬身道:“父僧。” 正在闭目养神的中年僧,则睁开了双眼对其淡淡道:“我儿来了,坐吧。” 僧人应声承诺,随即便跪坐在了,中年僧左侧的团垫上。也就在僧人刚坐下没多会儿功夫,室外便又响起阵略显匆忙的脚步。没一会儿功夫便有名年岁比坐下僧,大上些的僧人便走入了室内。也如刚才坐下僧般的答话,那后走入室内的僧人,在与中年僧请完礼后,便跪坐在了中年僧的右侧。 自始至终一左一右,分坐中年僧两侧的僧人,却似乎都视对方为空气般,无有任何交流之色。 “你俩都知道了吧?那个叫淡如的,他今天来了本家寺。” 中年僧在晚到些的右侧僧,跪坐下身来后便淡淡说道。 随着中年僧话语说出,右侧僧却是抢先回道:“听说他今日来了,既没有去寺庭见寺正院主,也没有去见他曾在寺里的师父,而是去了戒堂督座步肃那里。难道他...” “兄长是想说,淡如要插手,戒堂里的事?” 未等右侧僧将话说完,左侧僧便打断了他的话道。 被左侧僧打断了话语的右侧僧,不由面上露出几分不悦神色,从而语气也颇为低冷道:“难道不是吗?那淡如此次回本家寺哪都没去。就这么直接去了戒堂督座步肃那。他若不想插手戒堂之事哪又为何这般?!哼!” 听闻右侧僧所言,左侧僧却依旧面无表情。既不答话也不看右侧僧,而是低着脑袋好似自顾想着什么。 “不,为父倒看此事,没那么简单。” 中年僧则在略一沉吟后道,随即便又接着说道:“那淡如虽曾是本家寺弟子,可那也是许久以前的事了。现如今他虽要身披绯衣为门中上僧。但他毕竟已不再是本家寺弟子,只是个外人罢了。而且他与本家寺戒堂也无姻亲血缘,若想插手本家寺戒堂事务...不大可能。” 中年僧说话间,不由得微微摇了下头来。右侧僧在中年僧说完话后,本想还要说些什么。但还没等他开口说起,中年僧便扭头看向了,跪坐于左侧的僧人道:“步珪,你怎看此事?” 跪坐于左侧的步珪,则在父僧询问后,双手合十向其回道:“儿也以为淡如来本家寺戒堂,插手戒堂事务不大可能。” 这中年僧却不是旁人,正是这金林弘提寺右寺护相统。相统在问完左侧的步珪后,则又转头向右侧僧道:“步亦,你呢?” 被相统称呼为步亦的右侧僧,却也双手合十向其回道:“回父僧话,儿觉得那淡如此次前来,哪都不去...就这么直接去了,本家寺的戒堂。要说没什么事的话...哼!怕是谁也不信!” 步亦说着话,在略一停顿间,便又小声回道:“父僧!儿倒是觉得,这是次机会!毕竟本家寺戒堂那,相戊一大一小两子势力,已为首座之争势同水火!那小的一边,虽有相戊亲点弟子步肃,为戒堂督座。但那大的...毕竟是相戊的嫡长子!虽被废去了法嗣身,可现今却是占了首座之争的上风!其身后又有寺正院主,跟左寺护暗中相助...说不得戒堂首座之位,就要被那大的给夺去! 若是让跟寺正院主,和左寺护交好的步瑾,得了本家寺戒堂首座之位...那对咱们右家可是只有害而无利!今日这淡如来此,既然能这般高调的去见步肃,定是有意而为!这有意的意,那自然就是,本家寺戒堂之事。 父僧!咱们可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与左家一族,和寺正院主交好的步瑾得去了首座之位!就算现今戒堂首座那小儿,跟咱们右家没什么瓜葛。但为了不让戒堂首座,成了...那边的人。咱们也不能再这么袖手旁观了!所以儿想要私下里去会一会淡如!看看能不能从他那得些信来。” 步亦在说到“不能再这么袖手旁观时”,则不由得扫了眼坐于左侧对过的步珪。对于这位自幼便深得父僧及母亲宠爱的亲弟。他却仿佛一直都活在他的阴影下!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却不知为何都会被,自己这亲弟给比下去。而且他也知道...若不是自己这右家一族,有传嫡不传幼的规矩。说不得现今自己这右家法嗣之位,便要被自己这亲弟步珪给取代。 多年来的不满与不愤,让他对自己这位亲弟,充满了复杂心绪。也不知是老天开眼,还是步珪自傲猖狂过头的缘故...本来在当年被寺中众人看好,会被瀑云上师于那场经试,收为门下弟子的他,却是并未被上师选中。而后自己在门下支持者的谋划下,便将本应与步珪结缘的母家嫡女,娶为了自己的正室夫人。从而使自己在族中地位更加稳固。而他之所会这么做,为的就是要打压,自己的亲弟步珪。他,想要看着自己这,永远都一副高高在上的亲弟,在自己面前愤怒的样子!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即便是自己夺去了,本应嫁他的母家嫡女,得了信的步珪却依旧平静如常... 虽然后来父僧因此事,很是训诫了自己。但自己毕竟是右家的嫡脉法嗣,是以这事很快也就烟消云散。而步珪虽才学出众,却一直都在净所里当着他的寺师,至今都未曾在得新的僧位。 可其在父僧心中的位置...却依旧要高过自己!就像现今这本家寺戒堂一事,当初前首座相戊故去后。看出其中端倪的自己,便曾向父僧提出过,扶助相戊幼子首座,来对抗身后有寺正院主,跟左寺护暗助的嫡长子。 但凡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中利害。可没成想...自己在提出扶助相戊幼子首座时,步珪却反对右家介入。在其对父僧说了好一通,狗屁不通的歪理后。父僧竟还真答应了步珪这,袖手旁观坐看被寺正院主,跟左寺护相嵘扶持的步瑾渐渐做大! 眼看着步瑾离着夺取,本家寺戒堂首座之位,几乎只差一步之遥。正当自己还在为此事而心中焦虑时,却不想早年被瀑云上师收为门下弟子的淡如来了寺里! 而他这一来也定会搅动起,本家寺戒堂现今的明暗之流!那得了信支持步瑾的,寺正院主跟左寺护相嵘,也定会商议计策有所行动!眼下却已是到了不得不出手之时!若再不出手...难不成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本家寺戒堂首座站到,寺正院主跟左寺护相嵘那边不成?! “再看看吧!” 相统在好一会儿沉吟后,则向右侧的步亦摇了摇头道。 步亦一听父僧这话心下就是一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话刚一到嘴边却又被他给咽了回去。毕竟...父僧都已发话,作为嫡脉法嗣的他...却也不好阻拦。而且依着父僧的性子,即便是自己现在说了反对的话来,父僧也是不会听的。 正当相统父子三人,在右家庭中商讨时,左家院内则也来了不速之客。 第六十八章 左院 略显昏暗的室内,虽外面天色明亮。但却因闭合着门窗的缘故,室内却是燃着几盏灯烛。在此时的室内,正有名身形胖大的六旬老僧,正皱眉苦思着什么。而在其身旁则坐着名,身形与其颇为相似的中年僧人。除此外还有几名僧人,则分别落座于室内两侧位置。却都无一人开口说话,使得此时的室内寂静异常,只能听到屋内燃着的,几盏灯烛烧灼时的“噼啪”声响。 “相嵘师伯,如今本家寺戒堂一事,不知师伯如何看?” 在室内一片沉寂中,跪坐于六旬老僧,右侧的一名中年僧,则对老僧问道。 那依旧好似在自顾苦思着什么的胖大老僧,则有些颤巍巍地抖动着一脸肥肉,笑眯眯地看向了右侧问话的中年僧道:“呵呵~步显侄儿,不知~院主又是何意?~” 金林弘提寺左寺护相嵘,却是并未直接回答,这位不久前刚从,本家寺寺庭而来的,院主法嗣嫡子步显的话。反而是又将此问,重新给推了回去。在说话间还不由得,扫了眼跪坐在步显身旁的步鹄。只见坐于步显身旁的寺庭长老步鹄,此时却依旧静静而坐没有丝毫异色。 步显微一皱眉,却是对左寺护,相嵘的这一推问,心中有些不满。毕竟今日他之所以,会被父僧派来。可不就是为了,前来与他共同商讨,本家寺戒堂之事? 若不是今日本家寺戒堂,突然来了那很有可能,生出诸多变数的外寺之人...这本家寺戒堂首座之争,在他看来其实也早已有了分晓。到那时...自家的女儿可是许给了,步瑾的嫡子念逐为妻的。只要步瑾能顺利成为本家寺的戒堂首座,那这首座的法嗣之位,定然就是自己的未来女婿。 日后等步瑾圆寂,那自己的女婿,就会是下一任,本家寺戒堂的首座。到那时...本家寺庭对戒堂的掌控力,那也自然而然会更进一步加深!能得到本家寺戒堂为臂助,即便是现如今依旧于本家寺,威势不减的右寺护一族,那也自然而然要被打压。 但这一切的前提,却都是要步瑾,能够成功上位,做了本家寺戒堂首座才可。可现今... “哼!不就是个淡如么?!他来了咱本家寺又能怎样?!咱还真怕了他不成?!他要真敢掺合进本家寺戒堂里,给他些颜色看便是!他不过是个外寺来的,这里可是咱的地界,怕他作甚?!” 跪坐于左寺护相嵘身旁的,那名身形与相嵘颇为相似的,中年僧则忍不住恶狠狠道。 “步景!没看见为父,在与你步显兄长说话吗?!” 相嵘却是面色不善地,皱眉扫了眼跪坐于一旁的,嫡子步景不悦道。看着嫡子步景依旧还那副,颇有些不服不愤的模样。心下不由便是一苦...自己这将来要继承,自家世袭僧位的法嗣,别说跟右家的步亦比了。就算是眼前的步显,都不知比他强了多少。也不知等自己往生极乐后...自己这左家,要被这小子给败成个什么样?! 可除了自己这嫡子步景,还算凑合入得了眼外...其余诸子,那是想都别想,更是别提!不是他相嵘不想给家里,未来找个能干的家主。可惜自己的这些儿子没个成器!是以...也只好庸才里找宝,只能选还算过得去的步景,为将来自家这分家舍主,及左寺护之位的法嗣。 若不这样,难不成还要将,老祖宗传下来的,家主之位让与,家中别人不成?就算步景到头来...在自己往生极乐后,做不好这家主之位。就算左家日子不好过,更加势衰那又能怎样?难不成还怕自家这左寺护之位被消去?这左右寺护可是山门定下承传的祖规。即便是自家再怎么在寺中失势,那也不会像寺中别的分家般,或因各种原因而被除位。 大不了...就像当初自己曾祖在位时,形同摆设的右寺护一族般。可这风水还真是轮流转。想当初早已被自己左家架空,形同摆设的右寺护一族。现如今却成了,势压本家寺庭与自己这左家,寺中权势最大者。若日后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继任了家业败个精光成了摆设。那也只能指望自己日后的子孙后裔里,出个了不得的后辈振兴家业吧! 哼!眼下...最为要紧的,还是本家寺戒堂之事!虽然这事...当初自己也跟着寺正院主,搀和了一脚。暗中支持了倒向寺正院主的步瑾。但对于步瑾...却也不能帮得太过。 最好是他能取代那小儿首座,成为与自己跟寺正院主,站在一起的助力。那样的话三方一合,定能对右家行成打压之势。但即便步瑾真做了本家寺戒堂首座,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统和了堂中势力。也是要给那失势小儿,留有几分余地才好。有时留下隐患便能为益。 毕竟日后还不知是什么情形。若步瑾日后得寺正院主器重,更胜自己左家的话,那是自己不想看到的。是以自己虽暗中帮着步瑾,但也不能完全帮他。在恰当时帮下那失势小儿,也是不无可以。 而那淡如当初在随瀑云上师,离开本家寺去往金元弘机寺时。却不知何故竟与自己,赏给步讳的法侍扯上了关系。当初还因这都闹到了寺正院主那,着实在寺里惹出了些风浪来。不想这淡如现如今,竟还真就成了势!最近他这二十余岁,便得授身披绯衣之事,却是在整个金弘山都传的沸沸扬扬。 现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有可能...还是置身事外的好。毕竟这淡如除去即将,前往州府稽都总院,得授国师德主亲披绯衣外。他更是宗老瀑云上师的门下弟子,金元弘机寺的寺师。眼下...还是走一步看一步为妙。 相嵘心中暗暗想着,双目却是偷偷于左侧,一名默默而坐面相阴郁的,中年僧身上略过。心中却是又起了些别的事来... “呃...儿,儿知错了!” 步景在听了父僧相嵘训诫后,则向其微一低头告罪道。但不管是面上还是心中,却依旧不服气的很。对父僧当着室内众人训诫于他,更不由心中暗暗...哼!老不死的东西!我哪有说错话了?! “师伯莫要说景弟了。其实我也觉得,景弟所言在理。淡如虽今日突来本家寺,竟连本家寺寺庭都没去,就直接去了戒堂督座步肃那,的确很有些出人意料。但他去了又能怎样?淡如虽当年曾在本家寺为僧,但现今却已是外僧。这本家寺的寺事,自当由不得他来掺合。” 步显则在相嵘训诫完步景,步景又告罪后言道。 步景一听步显这话,面上不愤之色,却也不由退去几分。而坐于室主位上的相嵘,却是不由心中暗暗...哼!好小子!什么所言在理?这话也就能骗骗我这,不成器的傻儿子! 相嵘哪里听不出步显之所以会,说出步景所言在理之意。不过是想借步景之口来让自己回话罢了。毕竟在座的诸人中,除去自己为左家之主外。能代表左家之人也只有自己的法嗣步景。现今屋内若自己不开口,而只有步景开口说的话。很有可能会让人以为,步景得了自己授意而言。是自己想要借步景之口,说出自己的想法来也不无可能。 看了眼身旁而坐的嫡子步景,相嵘心中在暗骂了他后,则微一皱眉道:“眼下那淡如,现如今也只是,刚到本家寺。一切都还没个定数...除去淡如外,我看那边不得不防啊。” “左寺护所言在理。虽然淡如今日来,着实让戒堂那,出现了些变数。但眼下除了那淡如外,右寺护相统父子,也不能不多加提防。虽然在当初支持步瑾,争夺戒堂首座之位时。本以为右寺护也会掺合进来。但没想到右寺护却并未掺合进此事。可他以前不掺合,却不代表先在也不掺合。 不能只因为淡如突然出现,而轻视了这本应时刻提防之人。别的不说...若右寺护相统父子,真要在此时掺合进来,那这戒堂之事的变数,可就真有些说不准了。虽然现今步瑾的确占据上风,若不出意外的话,这戒堂首座他也自然做得。 可诸位不要忘了。现如今的戒堂首座,还不是步瑾。只要步瑾没做上首座之位,一切种种就皆有变数。淡如是变数,右寺护相统父子更是变数。” 当相嵘隐晦地说完话后,沉默不语的步鹄则随后接道。随着他的话语说出,在座的左右众人,则都不由点地起头来。却是都觉步鹄所言在理。 “步讳,你怎么看?” 正当众人都在听完步鹄所言,私下里交头接耳时。相嵘却是忽然向那,刚才偷偷看去的中年僧道。 一脸阴郁的步讳,则双手合十向相嵘微一躬身后,这才淡淡回道:“庭长老所言在理。除去淡如外,那右寺护相统父子,在这时也不得不防。而且...若这两者合在一起的话,即便那淡如身为外僧,在掺合进本家寺戒堂事中,于理不合站不住脚。但要是有右寺护从中相助的话...” 相嵘一听步讳此言,却是不由点了下头来。看向步讳的眼中,也不免露出几分赞赏之色。其实他在刚才,不是没想到过这种可能。而且他也知道...想到这种可能的,在座众人也定然不是,紧紧就他自己一人。最起码那坐于右侧的步鹄,就一定能想到此点。但他却并未将此点说出,而是叫了自己的僧头步讳,在说出自己看法时,将此点要害说出。却是知道此点要害,步讳也定能想到。 第六十九章 妇酒 “娘亲?” “我儿,何事?” “步,步肃师兄他,他今天...有些怪...” “呵呵~你啊~别管他怪不怪~只要,他能助你坐稳这首座之位便可~走吧,他们都等着呢。记住刚才,为娘给你说的了么?” 年轻美妇无比爱怜地,带着丝慈笑看了眼,与自己牵手而行的少年后。便又继续向着前方隐约听到,欢笑声的廊前屋舍走去。在行走间年轻美妇心中,却是心事重重... 依着现今这般对自己和孩儿不利的形势...她自己都已猜到,有可能会发生的一切。但却因今日被步肃请来之人的出现,或许还真有了转机!只要,只要这人能帮自家孩儿的话。那么自家孩儿的戒堂首座之位,或许就不会被那步瑾给夺了去。 看着走在身侧的自家孩儿,年轻美妇的心中不由就是一叹。对她来说...自己在这本就厌恶之地,自家孩儿就是她的一切!曾经的她,从来都没曾想过,会有天来到这里,嫁给了个老和尚做了续弦。 为了早已败落的家族,父亲将她嫁给了那个,走路都颤巍巍的老和尚。她对那冰冷的家,最后离开时的唯一印象,便是为自己最后梳妆时的母亲,默默流泪的愧疚模样。 就这样她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这她从来都未曾想过的地方。在那些僧众们的喧哗中,自己被送入了洞房。在那红如血的床榻上,老和尚占有了她。在从来都不曾有过的剧痛中,她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她,其实厌恶自己早已亡故的丈夫。那个在她来到这后,几乎满足她一切的老和尚。她厌恶那老和尚,每每占有自己的身子。厌恶那老和尚在占有自己身子时,那恶心无比的嘴脸!但作为老和尚的夫人,老和尚占有她,是在理所当然的事。 后来,自己怀了孩儿。老和尚欣喜万分的模样,却依旧令她感到厌恶。她的厌恶甚至延伸到,自己渐渐隆起的腹中孩儿上。因为腹中的孩儿,是那老和尚在占有自己身子时所怀。 可不知为何,当这孩儿在自己,几乎痛死生下后。她却发现自己竟是一刻,都无法离开自己的孩儿。直到这她才发现,其实自己并不厌恶,自己为那老和尚生下的孩儿。 但她对老和尚厌恶却是依旧。虽然自生下孩儿后,那老和尚更加对自己百依百顺。但那份自从第一次见到他,就不由产生的厌恶,却是至今想起都是如此。 孩儿的出生,却也渐渐让她,产生了些别的想法。不管是为了将来孩儿还是自己...她,都要做些什么!因为老和尚毕竟年事已高,即便现如今对自己宠爱有加。但说不得那天便会突然死掉。 而且她也觉得,虽然老和尚对自家孩儿的宠爱,胜过他与其他女人所生诸子。即便是他那早已立下多年的法嗣步瑾都不如。但这一切的一切都还不够!她的孩儿应该得到更多! 为此她开始尽可能地,笼络寺中僧众。那老和尚的本族兄弟相因,便是她在当初时刻意拉拢下,站到自己这边的。随后自己为了孩儿,她先是借着老和尚,死了的儿子步琳为由,令老和尚门下最得力的弟子,现如今自家孩儿的督座步肃,被老和尚所恶。从而被其赶出了戒堂,成了个默默无闻的锢舍主。 随后她在自己的一步步谋划下,先是令老和尚起了重立法嗣之念。而后又令老和尚在自己的挑唆下,恶了其早已立下多年的法嗣嫡子步瑾。再然后便是逼迫那步瑾,在一步步退让到退无可退下,最终被自己为了自家孩儿,夺来了戒堂首座的法嗣之位。 本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正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她也在自家孩儿,被老和尚定为,本家寺戒堂新的法嗣后。借着堂长老相因,着实拉拢了些堂中亲族僧众。 可自己最担忧的事...却还是发生了!老和尚最终,还是没能撑到,自己帮着孩儿,掌控更多堂中势力时,便突然一病不起。随之而来的,则是堂中出现的暗流涌动。 为此她虽是很有些惊慌,但早已预料到会有这般祸事的自己,还是从容地应对着堂中所发生的一切。但自己毕竟是一介女流,若在堂中事务插手太过的话,势必会引起更多的非议。 正当她为此而困扰时,老和尚的大限却也到了。在老和尚将死之际,令她没想到是...老和尚并未按着自己布置的来做。并未将他身死后,帮助自己年幼孩儿,处理堂中事务的,督堂监座之位,授予站在自己这边的堂长老相因。 而是...叫来了步肃!在老和尚将死的榻前,在自己与戒堂里几名,本家亲族、堂长老的面前...步肃则成为了自家孩儿的督座。就这样老和尚在交代完后事没多久,便死在了榻上。 令她不解的是老和尚在咽气时,却不知为何用他那浑浊的老眼,带着丝笑意看了她一眼。虽然她不知老和尚为何这般,但老和尚在下一刻便已然断气。 作为老和尚生前立的托孤督座。步肃则在老和尚死后,按着他所答应的那般,扶持着自家孩儿做了这本家寺戒堂的首座。虽在当老和尚身故后,便有人暗中蠢蠢欲动。但步肃作为堂中威望甚高的坐堂,却是压服住了众人。 在这之后的数年间,步瑾则又渐渐在堂中成势!虽然他早已被废除了,戒堂首座的法嗣之位。但其在堂中这些年来,却是深得堂众信服。因此虽在后来自己与堂长老相因,与一部分支持自家孩儿的堂众。对其势力多有打压,但却依旧无法阻止,步瑾在堂中之势,一天天壮大! 而步肃则在拥立了,本就是首座法嗣的自家孩儿,为本家寺戒堂首座后,便很少再过问堂中事务。从而更是助涨了,步瑾在堂中的气焰。 若当初步肃能在步瑾,渐渐在堂中成势时,能帮着自己对付步瑾的话...就算最终仍是无法阻止步瑾逐渐壮大。但也定能阻止其势成的步子。可令她无比气恼的是,步肃却是自始至终,都不曾真正的正面阻止过步瑾! 直到后来的一天,当她突然得知步瑾的嫡子念逐,竟在步既的斡旋下,与寺正院主嫡子步亦女立婚时。她却惊愕地发现...这一切却是超出了她所能控制的范围。 失去了本家寺寺正院主,暗中对自家孩儿的支持不说。也因寺正院主本家嫡女,嫁给步瑾嫡子念逐之故。使得寺正院主却又转而,成了步瑾在戒堂中的暗助外力。 除此外其实她也早有察觉,在暗中支持步瑾的也不单单,只是本家寺寺正院主。其中还有另一人的身影...那便是左寺护相嵘。 在这外力与内力下,本家寺戒堂首座之争,到了今日这步...对自己和自家孩儿,却也是坏到不能再坏的地步。那些老和尚的亲族,也都站到了步瑾一边。都巴不得步瑾早日夺了,自家孩儿的首座之位! “喜儿,进去吧。” 当心事重重的年轻美妇,在走到不时传出欢喜声的屋舍门前时。则缓缓松开了自家孩儿的手,笑着对其鼓励道。 少年则望了眼慈祥的母亲,随即便走入了笑声不断的屋舍。当少年走入屋舍中后,欢笑声却也不由就是一停。只见此时屋内正坐着几名吃酒的僧人。正敞着怀颇有些脸红脖子粗的步肃,虽然脸上仍旧笑着。但在见到走入屋中的少年时,却是赶忙将手中酒碗放下站起身来。双手向那少年微一合十间,便大咧咧笑道:“哈哈!首座师弟来啦!来!来!尧...淡如啊!来见见,见见咱本家寺的首座师弟步喜!” 淡如在步肃之后,则也站起身来,向那少年合手礼道:“阿弥陀佛,淡如见过首座僧师。” 随着步肃与淡如先后向这位,本家寺戒堂少年首座步喜行礼。其余几名在屋中陪酒的步肃弟子,则也都赶忙向步喜行下礼来。 “嗯!今日上僧能来我戒堂,本首很是欢喜。师兄、上僧,请坐。” 步喜说着话便走到了,空着的上首位旁。再三与步肃、淡如谦让了番后,这才直身跪坐下身来。 当步喜跪坐下身来后,步肃与淡如这才又各自坐下。因有了步喜的加入,这场本就吃了个差不多的酒宴,也就没一会儿功夫便就散了。 作为本家寺戒堂的首座,步喜虽是少年倒也姿态老城。随着屋内酒宴结束,见此时天色已然不早,步喜便也先行告辞离开了屋内。步肃则在走出送了步喜一程后,这才又回了刚才吃酒的屋内。当他回来时屋中的酒菜,也早已打扫一空。唯独不曾消散的酒气,依旧弥漫于屋内。 “哈哈!今日这酒~倒也吃的痛快!痛快啊!洒家可有年头儿没这么吃了~” 步肃说着话便大咧咧地,又重新盘腿儿坐回了,刚才吃酒时的团垫上。而团垫前为酒菜备下的矮桌却也早已撤下。就在步肃刚一跪坐下身来后,坐于步肃对面的淡如,却是突然开口道:“师叔,这次叫淡如来,可是为了首座僧师?” 步肃则伸出手来,颇为随意地挠了挠,自己光光的戒头。一脸醉笑地点了下头来道:“是。”随即便又微一摇头:“也不是。” 第七十章 棋局 “嗯?!” 一名年约五旬身量中等的僧人,此时正紧皱眉头看着,眼前灯烛摇曳中的棋局,很是有些举棋不定的样子。而与其对弈的则是名身量高大,但却颇为消瘦的僧人。此时却面色如常,一脸专注地看着,随烛光而一虚一实的棋局。 顺着敞开推门吹入的威风,则不时挑起屋内烛火摇曳。仿佛是寂静无声中乱起的前兆!此时的天空月朗星稀,即便是暗暗的浮云,都没见几朵飘过,端的是一赏月好时。 但此时室内的两僧,却都将一门心思,放在了身前的棋局上。对敞开门外的月色,却是并无一点兴趣。 “啪嗒” 落子声响,那举棋不定了好一会儿的僧人。在好一阵苦思琢磨后,才将手中摇摆不定的黑子落在盘上。随着他此子落下,却不由得叹了口气来。 而那跪坐于对过的对局僧。则在听到落棋僧叹气后,则淡淡对其言道:“步瑾师兄,莫要过忧才是。” 那被对局僧称呼为步瑾的对棋僧,在听闻对局僧所言后。却是又叹了口气来,从而微微摇了下头道:“步既师弟...为兄能不忧么?眼下...这盘“棋”,怕是又要起变数了。” 这举棋不定之人正是本家寺戒堂,前已故首座相戊嫡长子步瑾。此时的他虽在刚才,已将手中黑子落下。但此时却依旧眉头紧皱,面色也不免露出几分犹豫神色。 在他看来眼下对于,本家寺戒堂首座之争的这盘“棋”。这些年早已占据上风的他,心里其实清楚的很。要按现今这般势头下去,怕是过不得一年半载...他曾失去的东西,便会重新回到自己手中! 为了夺回这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在父僧圆寂后,便听从了眼前的步既师弟所言。一次次瓦解了那恶妇对他的打压。渐渐在逆境中占据了上风,从而形成了现今这般,将那恶妇围入死局之势! 但为此...他也不得不投靠了寺正院主。还在步既师弟的暗中斡旋下,为自己的嫡子步逐迎娶了,院主法嗣步显之女为妻。从而令当初暗中支持那恶妇所生小儿...自己的幼弟步喜的寺正院主。转而成为了暗中支持他的臂助!除此外还有那他从来都不喜,在本家寺名声颇为劣迹的,左寺护相嵘也同样在,寺正院主转而暗中支持他后,也成为了暗中支持他的势力。 就这样在这一切的一切,都已毫无悬念之时,却不想今日却突然,出现了变数!...而这变数之所以出现,则是因为当初那背叛了自己,曾与自己交好的师弟,现如今为戒堂督座的步肃有关! 想起当初当他得知,步肃被父僧传唤去,答应并成为了帮那恶妇,来对付自己的助力时。他都有些不信自己的耳朵!步肃师弟的性情,作为多年来一同于,戒堂共事的他来说,那是再熟悉不过。 而当初若不是那恶妇,有意借着自己那幼弟步喜之名,吞占了已故兄弟步琳家业,让父僧因此事而恶了步肃师弟的话...步肃师弟也不会被贬出戒堂,苦苦在锢舍做了三年的看舍人。 在他看来...本应是恨透了那恶妇的步肃师弟。即便是父僧相托,也会相拒的他。却不成想竟然,真的就这么接下了,助那恶妇所生的幼弟步喜,来对付自己这师兄! 为此他曾多次质问,这位昔日同自己关系要好,同样也是支持他的师弟步肃。但对此事步肃却从来都没有给自己一个答复。每当自己质问他时,他都会以不语离开作为回避。 虽然他在父僧圆寂后,只是以督座的身份,助那恶妇所生幼弟,做上了戒堂首座之位。自此便再没怎么管过寺中事物。但在他看来即便如此,步肃还是背叛了自己! 自己不是没抱过希望,在质问的同时劝说步肃,让其重新站到自己这边来。但步肃的回避则令希望变成失望。恨意,也在对步肃的一次次失望中,渐渐变成了怒火。 就算是步肃他这些年来,并未给那恶妇在堂中出过什么力。但只要自己能夺回首座之位,定要这背叛他的师弟知道作为背叛者的下场!因为只有他,才是真正的首座法嗣!只有他才有资格,做上那本应就是他的首座之位! 只要自己能重新夺回,本应就属于自己的首座之位。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严惩那些不管是明面还是暗中,支持那恶妇的堂中僧众!而在这些人中当初靠着自身威望,压服堂众扶那恶妇所生幼弟步喜,做得戒堂首座之位的步肃,便是自己必要首惩重惩之人! 看着面色渐渐阴沉的师兄步瑾,步既此时虽面色如常,但心中却也不由暗自叹息一声...对于昔日与自己亲如兄弟的师兄步肃。现如今成为步瑾师兄死敌之事,他虽这些年来多次从中调解,却依旧毫无丝毫进展。 眼看着步瑾师兄已是胜券在握,即将大功告成夺回本应就属于他的一切时。却不想竟会在这关键时刻,那位早已与步瑾师兄,成为死敌的师兄步肃...竟会找来个意想不到的帮手。 而这帮手在今日的出现,定会引起堂中堂外,颇多有心人的关注。这一变数的出现...别的暂且不说。那些堂中已然投向自己这边的墙头草,怕是不起些别的心思才怪。最坏,便是倒向那恶妇一边。最好,则是又恢复中立两不相帮...却是除了最好最坏外,再没有其他可能... 此时此刻...怕是步瑾师兄,定会因今日出现的变数,对步肃师兄的恨意,说不得又要加上几分。可若当初...没有步肃师兄,在担了师父所托的戒堂督座后,一直对堂中诸事不管不问的话。步瑾师兄虽在堂中众望所归,但也定会因步肃师兄的拦阻,而令其在夺取首座之位时,艰难异常还不知要延上几年,才能夺回首座之位。 可,可步肃师兄...既然当初是铁定支持步瑾师兄的。步瑾师兄也在步肃师兄从锢舍回到戒堂后,便将其拉拢到了自己这边,与师父在世的最后那几年,威势正盛的恶妇对峙...那又为何会在后来,又转而应下师父让其助那恶妇,为师父所生小师弟步喜做戒堂首座呢? 毕竟依着步肃师兄的性子。即便是师父圆寂前的托付,只要在步肃师兄看来,不合他意厌恶之事。即便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是不会轻易应下的。 但这事却还当真是出人意料的很!步肃师兄竟当真就这么,在师父圆寂前应下了师父所托!并且还做了由师父亲点的,助那恶妇为师父所生幼子步喜师弟,因其年幼还不能亲理堂务,而设的督堂监座!这一切的种种却都令他,只觉昔日的步肃师兄,就好像变了个人般。 虽然步肃师兄变了,竟会去帮那恶妇。但自己却自始至终,都站在步瑾师兄这边未曾变过。因为变与不变站到了对立面,自己与步肃师兄这些年来也已很是疏远。而始终站在步瑾师兄这边的自己,这些年来也成为了帮助步瑾师兄与那恶妇,争夺首座之位的出谋划策者。但有些东西,却不是说变就能变的... “步既师弟,我想趁早下手!” 再次从棋盒中摸出一黑子,望着眼前棋局摇摆不定,紧皱眉头的步瑾则突然说道。言语间却是自带一股狠辣。令坐他对过也在想着心事的步既,却是不由得就是一愣,随即不免微微皱起了眉头。在略一沉吟间,最终还是微微点了下头来。 看着微微点下头来的步既,紧皱眉头的步瑾这才仿佛下定了决心般,将拿在手中摇摆不定的黑子,再次落在了棋盘上。随着他将手中黑子落下,却也不由自道:“既然这棋已然有了变数,那就只能在这变数,越变越坏前将局定下!只有成了再无任何变数可破的定局,这棋最后...我们才能是胜者。亦或是我们之后的...” “我们之后的...师兄,你说的是...” 听着师兄步瑾的自语,步既却是不无担忧道。其实他也知道,即便是步瑾师兄,最终夺回了本应就属于他的,戒堂首座之位。但不可不避免的,则是另一桩必须要面对之事。而那事虽在现今看来,是夺取戒堂首座的助力。可只要步瑾师兄成功地,夺回了本应就属于他的首座之位...那昔日的助力便不再是助力。反而会成压在步瑾师兄,与整个戒堂之上的一块大石!虽然这块压在步瑾师兄,与整个戒堂之上的大石,也不完全是弊力。若是步瑾师兄处理得当的话,也能从中获得在本家寺,诸多的声望和权势。 但毕竟有得必有失...还真如步瑾师兄所说这般。即便是步瑾师兄成为了,这场首座之争中的胜者。可这胜者背后,却仍有其他胜者在! 两人无语间随着脚步声响,一名年轻僧人则出现在了,敞开着的推门前向室内,下棋的步瑾双手合十微一躬身道:“师父,他来了!” 步瑾一听那年轻僧人所言,紧皱的眉头却也不由舒展开来。从而在微一点头下,对那年轻僧人道:“叫他来吧!”在吩咐了一句后,随即便又说道:“顺便将步逐也一并叫来。” “诺! 年轻僧人则在步瑾吩咐完后,便应声退去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第七十一章 二人入 看着再次从棋盒中摸出一子,再次举棋不定的步瑾师兄,步既的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没过一会儿功夫,那刚才去传话儿的年轻僧,便带来了两人。其中一人却是本家寺左寺护门下僧头步讳。另一名二十五、六的僧人,则与步瑾面貌颇有几分相似处。 见两人随那带路僧而来,依旧在举棋不定中的步瑾,便随手将拿在手中的棋子,又重新扔进了棋盒。从而在两人从敞开着推门而入后,纷纷向他双手合十行礼时,微点了下头来示意两人坐下。 而与步瑾对弈的步既,在看到跪坐下身来的步讳后,眼神中则不免闪过一丝焦虑。对于这位当年在戒堂中,恶名颇重的同门师弟,却是毫无半分好感。 “步讳师弟,可有什么要事要说?” 步瑾则在两人跪坐下身来后,向一脸阴郁的步讳道。 步讳则向步瑾双手合十道:“回师兄话,某此次前来,是授护主之意。” 步瑾微一点头:“既然是左寺护令你前来,那来此所为何事?” 步讳在看眼,跪坐在身旁的年轻僧,与同时也正看向他的步既后,则淡淡回道:“想必诸位不用我多说,也都已知道今日来人之事。此时此刻那从金元弘机寺而来的淡如,正住在戒堂督座步肃院中。他此次前来必会使堂中起些不必要的事来。我来此见师兄,护主之意是想要知道,师兄要如何应对那来人?” 步瑾在听完步讳所言后,便微微点了下头来,却未回答步讳所问。而微皱眉头的步既,见步瑾师兄默不答话,便开口接道:“步讳师弟,虽然那淡如现今,是要成为宗门上僧之人。可就算他在宗门中僧位再高,说句越罪之语...就算其师宗老瀑云上师前来,那也是无因无由插手进,咱们自家寺院之事的。就算那淡如昔日,曾是本家寺弟子出身。可他现今也早已不再是本家寺弟子。而且就算他是,他也不是戒堂弟子,哪里能管得了本家寺戒堂之事?” 步既一边说着便又看了眼,听了自己所言后依旧不语点头,好似正在琢磨着什么的步瑾师兄,从而接着对步讳又道:“步讳师弟...你刚才所言...未曾说全吧?” 一丝颇冷地笑意,从步讳嘴角微微挤出。微微点了下头来的步讳,则向步既回道:“果然不愧是步既师兄。不错!我刚才是未曾,将护主所言全部说出。不过,护主交代我的,却也都已点明。我今夜来此就是代我家护主问下步瑾师兄。倘若那淡如真要掺合进,本家寺的戒堂之事。步瑾师兄当如何应对?而我刚才未曾说的...则是我家护主要步瑾师兄,在这段时间里除了淡如外,还要好生提防下那边。” “那边?!” 抓住步讳话语里,最为主要的步既。随即便小声重了遍,刚才步讳所说两字。随即便又向步讳道:“步讳师弟是说...右家有可能会趁机也掺一脚?” 步讳虽未答话,但却微微点了下头来,算是回了步既所问。而得了步讳点头回应后,步既却是又扭头看向了,再次微微点了下头来,却仍旧一句不语的师兄步瑾。 见屋内三人同时向自己看来。步瑾这时才发话道:“步讳师弟所言在理!虽然咱们跟那恶妇,在堂中对立相争多年,右家始终都没有出手帮过那边。但右家以前不出手,却不表明他们现今也不出手!若右家出手的话...必不会帮着咱们,而是定然向着恶妇那边!要是右家这时...真要掺合进来...这变数,可就更大了!” 步既则在步瑾说完话后,更加担忧地皱眉道:“若右家真要在此时,搀和进咱们戒堂事来...这变数还真是极大!怕就怕这右家真要掺合进来...跟那淡如扯上什么关联...若是右家借此机会介入,又跟那淡如扯上关系的话。定能让淡如以有理之身,掺合进咱们戒堂事中来!若真要到了那时...这变数,可就越来越大了!” 步讳一双阴冷双目,却是不无赞赏地,扫了眼一边说着,一边好似陷入苦思中的师兄步既。对于这位现如今在步瑾身旁,最为得力主要的出谋划策之人。他也知道步瑾这些年来,于戒堂中之所会有现今这般优势,皆要归功于这位步既师兄的谋划。 就像现今正跪坐于自己身旁的,那位步瑾嫡子步逐。若非当初步既亲自出马,私下接触了寺庭长老步鹄。又通过步鹄见到了寺正院主。在寺庭长老步鹄的帮衬下,寺正院主这才答应了将,自己法嗣嫡子步显之女,许给步逐的话..寺正院主所代表的本家寺寺庭势力,也就不会从暗中支持小儿步喜那方,又转而成了步瑾这边的暗中助力。 也正因其获得了本家寺最有力的暗中支持。与寺正院主站一起的,自己头顶上的那位左寺护相嵘。也就不会跟着寺正院主,对本家寺戒堂之事,同样也搀和进一脚来。虽其搀和进的力度不大,但也足以更让与小儿步喜,争夺本家寺戒堂首座之位的步瑾,获得更多的助力!从而让本家寺戒堂中,本就对其有利的局势更为有利。 而这一切...若没有当初步既,从中斡旋和交涉。怕是现今寺正院主,还依旧在支持那小儿步喜。而自己头顶上的那位,左寺护相嵘也就更不会吃饱了撑着,也同样暗中支持步瑾,争夺这本家寺戒堂首座之位。由此可见...这位昔日在戒堂中的师兄步既,其自身谋略本领却也当真了得! 步讳在扫了眼,苦思中的步既后。不免无意有意中,扫了眼同样面露几分愁容,进屋后便坐于身侧的,步瑾嫡子念逐来。从而心中又不免起了些别的心思...谁不知道,只要步瑾能顺利的做了戒堂首座。这法嗣之位定是这步逐所有!而且他那年岁不大的妻子身世,那也自然会给他带来诸多便利!毕竟他那岳父也是寺正院主的法嗣!那也是将来会做寺正院主之人!这对翁婿...若日后都能得继嗣位,想来寺庭与戒堂定会相互扶持,与现今本家寺如日中天的右家对峙相争。 而那也都是以后将来的事了...眼下这变数虽颇为麻烦,但在他看来...比起有着淡如跟右家掺合进戒堂之事的变数相比。他却觉得步瑾师兄,最后夺得首座之位的胜算更大。 只要步瑾能做了这戒堂首座之位...那离自己报仇之日,也自然就不远了!单凭只为了报自己当初,被赶出戒堂的那份耻辱之仇!这步瑾就必须做这戒堂首座! 想起昔日从戒堂中被赶出之事。步讳阴郁的脸上,却也不由得更加冷了几分。而他那隐于袖中的手掌却也不由紧握。若非当初自己在与步肃比棍中落败,他也就不会被师父赶出戒堂!若当初没有步肃在堂中,那他现在早就成了堂中第一棍僧!坐堂寺师也定然非他莫属!怕是就连师父临终前的托孤,亲点的督堂监座之位,步肃所拥有的一切,也都应该归他步讳所有! 可正因有了步肃在戒堂里的缘故。本应是他的一切便都被步肃所夺走!因此自己在被戒堂除名后,只能投身于左寺护相嵘门下。虽然自己也有着寺师身份,但终究只是个分家里的杂位寺师罢了!哪里能比得上步肃这般风光?! 而那步肃在十年前,自己处理私事时,竟连自己私事,也要管上一管!光是管还不说,连自己的得意门生,都被其一脚踹断了肩脊!一辈子都只能做个直不起腰来的驼子!这一切种种却也该是了解的时候! “步逐,这事你怎么看?” 步瑾见屋内再无言语,便向面露忧色的步逐问道。 步逐一听父僧向他问起,在稍微一呆缓过神来后,便一脸严肃地双手合十,向父僧微一躬身道:“父僧!此事儿以为,最好的法子,便是以快破之!既然这淡如今日都已来了。还有那至今都无异动,但不得不防的右家。不管他们最终掺不掺合进来。在儿看来晚动不如早动!咱们该动手了!” 第七十二章 议请 步瑾看着嫡子念逐微微点了下头来。对于儿子这般分析回答,心中颇为满意。倒与其刚才所想不谋而合。此时这等变数虽静观其变,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但毕竟这变数现今都已出现,难不成就这般等着人家出招自己接招不成?! 当年自己之所以在,那恶妇步步紧逼下,未曾有过什么手段反击。除去要顾忌当时,仍然健在的父僧外。那恶妇当时却也着实,拉拢起了些支持她的堂中僧众。即便是堂中的本家亲族,也以堂长老相因为首的一批人,都站到了她那边。是以当时的自己,虽有义理在身,但她终究是得了父僧,默许后才这般做的。看清当时形势的他,也知道嗣位定然不保。 为了存留一丝颜面,他才在被那恶妇,逼到退无可退时,才交出了自己身为戒堂首座的法嗣之位。也正因那场逼迫从而使得他,得到了许多堂中僧众的同情支持。也正因如此当他在父僧故去,恶妇所生幼弟步喜做了戒堂首座后,拉拢堂中僧众积蓄力量时,很多当初支持自己或同情他的,堂中僧众便都站到了自己这边。 而有了现今为自己出谋划策,很是精道的师弟步既步步谋划。自己也是众望所归,做那本应就该他来做的首座之位。眼下之势虽有变数,但却未曾脱离自己掌控!只要眼前的一切都还自己的掌控之中,那么自己就有把握控制住局面! 心中早已在与步既对弈时,打定主意的步瑾。在沉吟片刻后,一点都不避及,坐于室内的步讳道:“明日我将亲自拜会族老!既然要先下手为强,那么这戒堂首座之位,也就不用再继续拖下去了!晚定不如早定!是该请出族议了!” 听闻步瑾最后说出请出族议四字。步既的心中便不由得就是一紧。但转念一想...眼下若想抢占先机趁早下手,也只有在堂中当着僧众们的面,开设堂中族议最为正当! 但有一点会引起非议的是...一般情况下按宗门规矩,有召集本族族老开设族议的,只有身为一族之主身份之人才可开得。但也不排除一些特殊情况,比如这一族之主自身缘故,而致族中各老合起自行开议,但却依旧名不正言不顺。 可只要这族议一开,即便是身为一族之主的家主,那也自然要听从族议安排!族议权势之大,却是高过了本族家主本身!有时...即便是本族家主的身位...若族议形成统一意见的话,那也是能废除的可能! 也正因族议在宗门中有这般高的权势。是以在宗门中争夺寺院权势之人,一般不到万不得已或是败北,都不愿在争夺让族议掺合进来。毕竟族议既能让你得力,却也同样令你失力!这把锋利无比的双刃剑,倘若使用不当的话...最终伤及的,怕还会是自己,而并非别人! 即便你能拉拢起有资格议论的族老。可毕竟人心隔肚皮,一切在利与益上的变化,谁又能不去看重?即便能得到族议中族老们的支持,从而成为最终受益得利者。 可在这之后对支持你的族老们的回报。那也自然定当不少。一旦在这其中出些利益不均,或是其他什么不必要的事端,便又会恶了那些支持你的族老。 而且为了能在族议中,获得族老们的支持。那也自然会应下,族老们对本族之中权势的诸多要求。这要求的代价...却也定然不低!甚至是直接影响到得利者的那份利益! 眼下步瑾师兄即便没有十成胜算,也已有了八、九成的把握。若在此时联合起支持他的本族族老,跟中立的族老加入的话...那这场由他这身份惹人非议之人所开设的族议,也应该能获得绝大多数的支持。 不用多想便能猜到,步瑾师兄若真就这般,开设本家寺戒堂族议。定会将小师弟步喜身为,现今本家寺戒堂首座之位,来作为族议之论而决! 即便是步瑾师兄以他自身名义,召集本族族老开设族议不符合规矩,甚至是犯有僭越之罪。但只要族议中的族老都来参加,那这场不合规矩的族议,也就会这般开了!即便是身为戒堂首座的小师弟步喜,那也只有乖乖前来参议的份。 而这场族议的结果...若步瑾师兄为失利一方,那么在族议结束后,这僭越之罪定是跑不了的。按照宗门中大罪论的僭越之罪,最轻者那也是逐出本族,将僧位、僧籍消除的重罪!重则...包括自身在内或是族中亲人的身家性命,都有不保之险! 除此外像自己这般,支持步瑾师兄的戒堂中人,也定讨不得好。定然也会受其牵连,从而失去现有的一切!真到那时...依那恶妇睚眦必报的性子,定会在堂中掀起大惩之势!受牵连者定当不少!若在算上那些僧众们,在堂中的亲族弟子的话,受波及牵连者怕是更巨! “步瑾师兄...这...” 步既犹豫再三后,便有些心怀忧虑地道。虽然他也知道眼下若当真开设堂中族议的话,不失为一决定乾坤之利!但这利所带来的凶险却也当真大到了,一有个闪失便会满盘皆输的地步!可要就这么干等着那突然出现的变数淡如...和一直都在旁观中的,另一本家寺巨大隐患右家...还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此事必须要再问下步瑾师兄为好。毕竟只要这族议由步瑾师兄这不符规矩之人请开。便如弓上射出的羽箭,是没有任何回头之机的!只能一究到底或胜或败! “步既师兄在怕什么?难道在怕步瑾师兄,会在戒堂族议中失利失势不成?这些年来步瑾师兄在戒堂中已是众望所归。差的只剩步喜师弟交出,本应就是步瑾师兄的首座之位! 而今眼下之势,步瑾师兄开设族议,虽有些于理于规不合。但只要这族议能开启的话,那位步喜师弟即便是,身为现今戒堂首座,也定然要参议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眼下倒是个直接拿下,一劳永逸的大好时机! 当然这族议中的凶险某也知道。怕是步既师兄,正是看到此点,才会有所犹豫不决。某虽现今成了外人,可毕竟也是从戒堂出来的。既然步瑾师兄要开设族议,那么某也自当尽些绵薄之力!等某回去后,便会说服我家寺护。在步瑾师兄开设族议时,让我家寺护以证者之身,列席堂中旁听。 除此外我也会向我家寺护谏言。请寺正院主也列席此次戒堂族议为证者。我家寺护与寺正院主,都是希望步瑾师兄,能得戒堂首座之位的。即便有碍于身份不能在族议中伸手相助。但以寺护与寺正院主在本家寺的分量,来担任此次戒堂族议证者身,不管是堂内堂外也定都信服。 而且倘若此次族议,真出现了什么差错...我家寺护与寺正院主,难道还真会在,步瑾师兄有危时,不出手相助?即便是于理不合,但毕竟戒堂本身,也是本家寺的一部分。只要在本家寺内便皆属本寺事务。而我家寺护和寺正院子,难不成连本家寺事务都管不了管不得么?” 步讳却是未等步既将话说完便抢先言道。他倒也明白刚才步瑾,为何一点都不避及自己,当众说出要开设族议的暗示。不避及他这现今的外人,那便是将他这外人,也算进了自己人内。是要自己这外人身份的自己人,也说些什么话来才这般而为。 虽然自己只是左寺护门下的僧头。连个本家寺正位寺师的身份也无。但作为左寺护门下最为倚重的亲信之人。他有能力直接影响到左寺护的决断。就像当初自己建议左寺护相嵘,也随着寺正院主暗中支持步瑾那般...这位步瑾师兄怕也正是看到,自己在左寺护身边无人能及的影响力,才会这般做的! 既然他步瑾不拿自己当外人,那自己也定然要说些支持他的话来!当然自己也不会只是说说罢了,说出去的话自然会去做。只要步瑾能成功开启戒堂族议,并从步喜小儿手中夺回首座之位。那自己的仇怨... “步讳师叔说的是!父僧!儿也会去找岳父,让岳父游说寺正院主,来列席此次戒堂族议!父僧,这族议势在必行!” 念逐则在步讳说完话后一脸肃然道。 扫了眼一旁而坐的念逐,这位步瑾嫡子师侄。步讳却是只觉此子有这份果决,若其将来真有成势那天,说不得还真是位个了不得的人物。或许这步逐还会像他祖父,自己师父那般成为第二个,本家寺戒堂的强势之人。 心念一转间步讳便又看向了,依旧只是微微点了下头来的步瑾。从而双手合十向其躬身言道:“步瑾师兄,此次族议,某自当尽力相助!但...某还有一请,望师兄答应!” 步讳此言一出却也不由令,在场三人都不约而同向他望去。念逐脸上不免露出丝难色。步瑾则依旧面色如常,在听闻步讳有所求后,略一沉吟间便又微微点了下头来,挥手示意其说出所请。而步既却不免微皱眉头心下一紧,仿佛不等步讳将话说出,便能猜到其所请是何。 第七十三章 失言 “嘭!”地一声拍响,随着一只白嫩手儿,猛地拍打在桌案上。站起身来一脸怒意的年轻美妇,她那双充满恨意的美眸,则恨恨地盯在了跪坐于桌案旁的步肃,久久都无法说出话来。 她便是金林弘提寺戒堂首座步喜的生母颜氏。现如今她与自己的儿子步喜,已在本家寺戒堂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局!因为在过了今夜的明日,戒堂将要开设族议!而这族议却并非是自家孩儿,现如今戒堂的首座家主所开。而是那犯有僭越之罪的步瑾,纠结了亲族中的族老所为! 除此外明日的戒堂族议中,还会有寺正院主及左、右寺护,以证者身份列席参加!却是一时间本家寺戒堂风云际会,各方势力都将目光注视到了,明天的戒堂族议上。 “步肃!你!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是什么意思?!怎么?!难不成你就想这么眼睁睁看着,看着我儿在明日,就这么失了这首座之位?!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亲口答应了那老家伙!要保我儿这首座之位,保我儿安泰!你!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何意?!难道你想要在明日族议上,将我儿置之不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儿,被那几个亲族里的老不死的东西,和那该死的步瑾赶出堂去?!” 颜氏最终还是将一腔怒火爆发出来,大声吼叫着质问起默默不语的步肃。但随着她大声吼叫着质问,步肃的面色却也不由,带上丝不悦之色。 见步肃面露异色,颜氏却是不怕。依旧对步肃大吼道:“这本家寺戒堂首座之位!早在那老家伙死前,就已将法嗣之位,给了我儿步喜!那步瑾这些年来,如此胆大妄为!还不都是你这,被那老家伙当初,亲点为督堂监座的无作为所致?!若当初你能站出来助我儿,与那该死的步瑾相争的话,也不会是现今这般局面!这一切都与你这些年来,在堂中不管不顾脱不了干系!” 随着颜氏越说越是恼怒,到最后却是由怒转笑:“哈哈哈哈~我现在才算明白!你为何要让那淡如,前几日来此!本来我还以为你是要请淡如出手相帮。本以为你还是能为我儿出些力的!可没想成...没成想啊!你这督堂监座!被那老家伙托孤照顾我儿步喜之人!叫那淡如来此间,竟是...竟是要我儿...” “够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洒家这些年这双耳朵,都快被你这恶妇叨叨的烦死!哼!要不是洒家当年,应下了你口中所说的,那个老家伙!洒家恩师之请!洒家才懒得管你死活!” 一声大喝下仍在喋喋不休的颜氏,却是不由得被步肃这一吼给惊在了当场,颇有些手足无措。她却不想这多年来,一直都在她言语讥讽下,默默不语的步肃,今日竟会突然暴起。 但随即她却也从步肃这突然,暴起的话中找出了因由...那便是自己刚才一时性急,竟连那老家伙“我夫”的称呼都给省了。直接就老家伙前老家伙后的直呼起来。 怕是正因如此...才惹了步肃的恼怒。才会这般突然暴起,对自己大吼大叫起来。毕竟这步肃可是那老家伙的亲传弟子。自己这般直呼... 越想越觉得心中慌乱的颜氏。在心中慌乱发虚的同时,下意识地便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话来。可只待其刚一张了张嘴,却又突然小嘴一抿,微皱秀眉间,眼眶却也不由得湿了。 随之而来的则是一声悲戚,竟就这么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对站起身来,一脸怒色的步肃道:“你!你凶,凶什么,什么凶?!呜呜呜呜...看,看我们,我们是孤儿寡母!就,就欺负人是吧?!呜呜呜呜...亏,亏我夫,夫当初。这般,这般托付与你!呜呜呜呜...” 步肃见这平日里趾高气昂,不是对自己骂咧咧就是,对自己一阵乱吼冷嘲热讽的恶妇...竟然,竟然就这么小女儿状地,在自己面前说哭就哭了起来。却也不由得微微一愣...他却不想自己刚才,因为这恶妇直呼自己恩师什么老家伙...而一时气恼的暴起...竟会引出这般局面。 但眼下情形...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毕竟人都当着自己面哭了。若是传扬出去...还不知背地里,要被寺里人怎么说呢!心思转念间,步肃便想抛下恶妇,自顾走出屋去。不想在理会这根本就,一点道理都不讲的恶妇! 他今夜好心好意前来,将自己与淡如谋划之事告诉与她。虽也知这恶妇定会有大的反应...却不想自己刚与这恶妇起了争执没多久。自己也就因一时气恼而怒喝了下,这平日里在戒堂中没少作威作福,就连自己都厌恶其非常的恶妇,竟然...竟然就这般莫名奇妙的哭了? 正当步肃心烦意乱,想要自顾回去,等着明日族议开起时。刚迈出的步子却也不由得,在下一刻就是一停。却是他始终都不能,就这般放任这恶妇哭下去。 虽然他对这恶妇烦得要死。可...可再怎么说。也算是自己刚才不对...若自己刚才不那般突然暴吼她的话,这恶妇也不会现梨花带雨地乱哭起来。虽然这恶妇哭声不大,即便是传出屋去,也应该惊不到旁人。 但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那算什么话?!岂不让人耻笑?!自己可是戒堂里的坐堂寺师!是响当当的大好汉子!哪能...哪能... “喂!哭够了没有?!洒,洒家刚才...” 步肃说着说着却有些,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好。他可不会哄女人,更不会哄啼哭不止的女人。而且这女人还不是一般的女人...这劝人的话也只是说了几句,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说不下去了。却是根本不知往下该说些什么...难道...难不成...要自己当面,给这恶妇赔不是?!可,可这事又不是自己惹的?!明明是这恶妇自己刚才,在对自己大吼大叫时,对自己师父不敬!自己实在是听不下去,她这老家伙前老家伙后的乱叫一通,这才忍无可忍突然暴喝起身。 若这恶妇只是对自己骂咧咧也就罢了!自己充耳不闻只当是大个儿的苍蝇蚊子老鼠什么的,在自己身前乱叨叨。可自家师父...即便你是师父的续弦夫人,洒家也不能让你,这般对师父不敬! 可...眼下这恶妇啼哭不止...却又如何是好?.... “你!你!呜呜呜呜....竟,竟然叫,叫我恶,恶妇!呜呜呜呜....” 颜氏一边不停抹泪哭着,一边不无悲愤幽怨道。却是对刚才步肃对她的这一称呼颇为在意。其实她在刚才都已经想要,当面给步肃认错的...毕竟自己刚才,因为一时性急...竟连“我夫”的称呼都给省了。直接就叫起了老家伙来。 可她这认错的话刚一到嘴边,突然又想起刚才步肃,在暴喝起身所说的话中,对自己的称呼时便又打消了这一念想。与此同时却也不由得悲从中来,却是自打她来了这和尚窝儿后,可还从来都没被人这般训过。 虽然自己刚才是一时失口说错了话。可,可你这老,老家伙的徒弟。怎,怎能叫自己恶妇?! 越想心中越觉不是滋味儿的她,随即便不由鼻子一酸,从而止不住眼中泪水,委屈无助地哭了起来。但她也知道自己这般模样,却是不能被步肃以外的人看到。是以只能压抑着心中悲怨哭泣不止。 “呃...这...” 步肃一听颜氏哭问,随即便有些语塞。他却不想自己刚才,也是头脑一热竟也忘了,眼前这恶,恶妇...可不仅仅是恶妇这么简单。她再怎么说...也是自家师父的未亡人。自己这般恶称与她,还当真是无礼的很。 可,可这也不都是他的错啊?!谁叫你刚才,非要管自家师父叫老家伙来着?!你若不这般叫的话,洒家能这么叫你?!再者说...洒家这称呼难不成还错了?!你自己这些年来,不管是师父生前,还是师父死后。在堂里的所作所为...大家可不都在背地里...管你叫恶妇? “唉!” “步,步肃!你,!你去哪?!你,你给,给我说,说清楚...呜呜呜呜...说清楚再,再走!你,你给,给我回来!给我回来!呜呜呜呜...” 自觉无法再在这待的步肃,随即便在一声长叹后,迈步自顾向屋外走去。他却觉得再在这待下去也是无用功。还不如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毕竟明日一早堂中就要开族议,若不出自己预料的话... 见未曾回答自己,为何要叫自己恶妇的步肃,竟就这般自顾离去。心中更加气恼的颜氏,便在步肃离去的身后喊道。 可不管颜氏再怎么叫喊,步肃却依旧步子不停,没一会儿功夫便消失在了廊下的月色中。只留下依旧不停抹泪的颜氏,不时小声抽泣自语:“呜呜呜呜...该,该死的步肃...你,你才,才是...呜呜呜呜...该死的步肃...” 第七十四章 开议 古朴而沉重的大殿内,此时正聚满了僧众。这些围聚在一起,或三五成群,亦或二四为伍的僧人们。此时都在私下里,小声议论着什么。 在这些僧众们的最前方,三尊一大两小的怒目金刚下,则跪坐着五名年岁都已是很高的老僧。他们正是此次戒堂族议的参议族老,相回、相揽、相应、相因、相持五人。其中居五人中位,背对怒目金刚而坐的老僧。正是戒堂一族分家资历威望最高的族老相回。他也是五老中的第一族老。在其右侧而坐的是相揽、相应,左侧的是相因跟相持。 此时这五位今日戒堂族议的参议族老都不语而坐。唯有坐于相回左侧身旁的族老相因,面上不时露出几分苦色。不时偷偷向左侧依旧空着的几张团垫望去。 庞大的身躯因为体重的缘故,而使得跪坐于团垫上的,左寺护相嵘不由得微一皱眉。扫了眼一旁而坐的寺正院主相祯,还有那静静跪坐于相祯右侧,此次戒堂族议自请而来的右寺护相统。 作为此次戒堂证者身的他们,则正与此处戒堂大殿内,五名戒堂族老相对而坐。除去左侧留给仍是,戒堂首座小儿步喜一方的团垫,仍旧还没来人外。右侧步瑾一方,步瑾、步既与其嫡子念逐三人,却是早已到场。族老、证者与步瑾三方,却是都在等着迟迟未来的步喜一方。 “来!来了!” 不知殿中哪个看到了,从左侧殿门而入的步肃,从而赶忙呼道。随着此人一声忙呼,戒堂中今日族议,只有寺师身份才得入。旁听此次本堂族议的寺师们,私下间相互耳语的声响,却也不由更大了几分。 迈步缓缓前行的步肃,今日却是披了件,红绸金丝线的绸缎袈裟。作为戒堂的督堂监座,他却是有资格在堂中,大事大典上身披,只有戒堂首座及堂长老,才有资格披身的红衣袈裟。 随着步肃头前走入戒堂大殿。其身后随行的戒堂首座步喜,此时却有些很不适地,向四周望向他来的僧众们看去。而在其身后随行的,则正是其母一脸冰冷的颜氏。 “唉?!怎么,不见那位来呢?” “是啊!督座不是在前几天,从金元弘机寺请那位来了么。怎么,怎么今日这族议...都不见他人呢?真是奇了怪了!” “嘿!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位虽是要身披绯衣的宗门上僧。可不管他身份僧位再高,他也始终都是个外人不是?今日这族议,可是咱自家堂中事务,他一个外人有什么干系,能参与其中么?没瞧见,就连寺正院主,跟左右寺护,也只能以证者身,跟咱们一样旁听的份?” “不对!不对!要按你这么说...那,那督座师兄...可不就白请了那位来?!这样的话还不如不请呢!请来又有何用?还不是派不上用场?!” “我说你啊!怎么还叫督座师兄?你小子到底是站哪边的?!不知道步瑾师兄...对步肃可是恨到了家?咱们可是支持步瑾师兄的,对那步肃...只能直呼其名!别张口闭口的,叫什么督座师兄。你这般叫那步肃,置步瑾师兄于何地?” “呃...这...我,我这...唉!” “好啦!好啦!别吵吵了!步肃他们坐下了!噤声!噤声!” 就在堂中僧众私下低语议论间。步肃、步喜跟颜氏三人,则分别跪坐在了与右侧步瑾一方,照面的左侧位上。 看着跪坐下身来的步肃等人,未曾见到被步肃从外寺,请来的淡如身影的步瑾,却也不由心下一紧!却是不知步肃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按族议的规矩,出现左右两方局面时。左右两方都可请人来,作为此次族议的证者。证者却是不分堂内堂外、寺内寺外的。像淡如这般现如今,身为外寺的僧人身份。也是有资格入此次戒堂族议,以步肃一方请来的证者身旁听。 没有出乎他所预料的是...今日除了自己一方,请来的证者寺正院主与左寺护外。早就有所提防的右寺护相统,却也以自请的方式,在获得了戒堂五位族老允许后,也在今日本堂族议来了大殿。 虽不知今日这右寺护相统前来,会生出什么变数。但由自己散布出去的眼线回报,右寺护相统未曾与步肃,和那恶妇取得什么联系。也就在昨日当步肃跟那恶妇,突然得知自己请开族议后。除了那恶妇白日叫去了相因外,也就夜里步肃去过恶妇那,与其说了些什么便回了自家庭院。 可为何今日那淡如... “阿弥陀佛,今日本家寺戒堂,开族议论事。左右两方可都到了?” 随着族议五老中的相回开口言道,大殿内低低的嘈杂声,却也立马消失了干净。 步肃作为此次族议的左侧方,则双手合十向开言的族老相回道:“阿弥陀佛,左已至。” 步瑾则在步肃说完后,也同样双手合十向族老相回道:“阿弥陀佛,右已至。” 相回听闻两方都已答话,便微点了下头来道:“既然左右都已至,那么此次族议...” “且慢!” 未等相回将话说完,跪坐于左侧一脸愤愤的颜氏,却是挥手打断了相回所言。随着颜氏的打断,族老相回却也不由,微微皱了下眉头,看向了打断其话语的颜氏:“座老夫人,还有何话说?” 座老夫人,则是对本家寺各堂号,已故前首座正室夫人的尊称。虽然相回现今也已是八旬高龄。还是已故戒堂前任首座相戊族兄。但对于眼前这位年不到三旬的颜氏,还是要以尊位相称的。 但对于这位多年来在堂中飞扬跋扈。将戒堂弄的乌烟瘴气,已故首座族弟相戊的续弦夫人,他却着实毫无半分好感。 也正因如此他虽在颜氏,与步瑾二人争夺戒堂首座之位时,始终保持着作为戒堂一族分家,最有资历威望族老的中立,对两方不偏不倚。但在步瑾前几日找上他,向他提出请开族议时,他还是答应了步瑾。 他只所以会应下,也是有着自己的一份心思。那便是不想再这般看着,戒堂因为颜氏与步瑾两方相争,而再这般继续混乱下去。正因两方这些年来的相争,也致使了戒堂在本家寺中声威日下。 昔年自己族弟相戊在位时,所留下的戒堂威名,却也因首座之争一扫而空。因此借着今日本堂族议,也该是尘埃落定的时候了。 一脸愤愤的颜氏,在打断了相回所言后。随即便伸手指向了,跪坐于对过的步瑾厉声道:“敢问相回族老,今日这族议可是,对面那步瑾所请而开?!” “是我请的诸位族老,开的此次族议!” 步瑾却也果决,不等相回说什么,便先开口认道。 颜氏则在听闻步瑾,当众认下了此事后,不由冷哼道:“哼!在殿的诸位可都听清了?!此次族议可是由这步瑾开的!敢问相因族老,他步瑾有何身份资格,来请开这族议?!这不是有犯僭越之罪吗?!能开本堂族议者,只有我儿首座步喜!他步瑾即非本堂首座,这族议是不是开的太不合规矩了?!” 随着颜氏此言一出,大殿内旁听的堂中僧众,却也都不免又私下里,交头接耳议论起来。显然也都对步瑾此次,绕过首座直接向族老,请开族议之事有所顾忌。 毕竟步瑾这样做于理不合,确实有犯僭越之罪。今日颜氏一来还没等族议开启,便先当众质问起了此次族议请开者,是否有身份资格来请开此次族议论事,却也是此次族议无法回避的现实。 “我虽身份不合,但此次族议,已得诸位族老应允。按宗门中族议之规,只要诸位族老,应允开设族议。即便是首座也不能阻其开设。就算步瑾有何罪过,那也自然要在此次族议过后而论!此次族议今日既已开启,又有堂中寺师与请证者旁听,座母也就别在阻拦了吧!” 步瑾则在颜氏质问完后,面无表情地对其言道。因颜氏为其父僧所娶续弦夫人。是以他对颜氏的称呼,却是要唤其一声“母”的。不管他现今与对方如何势同水火,但在明面上的尊称叫法却不能乱。 “你!” 一双美眸怒目圆睁间,指向对面步瑾的纤手,却也不由微微发颤起来。一时语塞的颜氏,只待说了个“你”字后,便没了下文。 其实她也知道今日这族议既已开启,就算她是那老家伙的未亡人遗孀,自家孩儿是戒堂首座...也是无法改变眼前这一切的。但她就是心中不服,不服步瑾这般嘴脸! “座老夫人,此次族议既已开启,虽步瑾身份有所不合。就算要治他的罪,那也要在此次族议后再做定夺。” 相回随即言道,他却不想因此事而再过多耽搁。 “哼!” 颜氏虽依旧不服气的很,但也只能冷哼一声,不在言语。转而扫了眼坐在相回左侧的相因来。 只见此时的相因,却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始终都低低着脑袋,双手不停地念动着挂于脖颈上的数珠。 不知为何...看着相因这般模样,颜氏的心中却是,更加的烦躁不安起来。虽然她早已知道,今日族议对自己这方极为不利。但没到最后关头,也不是没有获胜的可能! 若不然她也不会在昨日,将支持自己这方的族老、堂长老相因叫去商议。为的就是在今日族议上,能帮自己来对付步瑾!可... “阿弥陀佛,既然族议已开!那,那老僧,就,就先说几句!” 第七十五章 提议 低低着脑袋好似在想些什么的相因,却是突然双手合十,向身旁而坐的族老相回道。随着他此言一出,殿内却也随即为之一静。相回则在听闻相因所言后,微一点头道:“相因长老,有何议说出便是。” 相因自始至终,却都不曾看向,左侧一眼。在得了相回发话后,便双手合十接着道:“阿弥陀佛,我要说的是...是本堂首座之事!” 相因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私下便又是一阵低语。都不知这位族老、堂长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想来相因作为堂中,支持步喜一方的人。他在此时提出,本堂首座之事...那也应是向着步喜了。 相回在略一沉吟间,便又向提出首座之事的相因问道:“不知相因长老,对本堂首座之事,有什么要说的?” 相因双手合十微一躬身道:“本,本堂首座...虽,虽早有定论!可这多年来...首座师侄步喜,却..不得堂中诸弟子望!又有其督堂监座步肃,对堂中事务不管不顾,有悖当年已故前首托付!是以...是以这首...本堂首座...应,应再议定夺!从已故前首之子中挑选! 步瑾...乃已故前首嫡长子!曾被立为本堂首座法嗣多年!其在本堂中素有威望仁德,也得堂中诸子弟认可。是以...本老以为,若...若议定首座新选...这,这首座之位,应由...” “好你个相因!你!你!吃里扒外的很呐!我儿步喜这些年来,哪里对不住你?!你!你竟在此说出,如此大言不惭的话来!竟然还敢说什么我儿步喜,不得堂中诸子弟望?!你哪只眼看到我儿不得了?!这些年你占的好处还少了?! 哼!在殿的诸位也许还不知道吧?!都以为当年本夫人按我亡夫之命,收回其子步淋的那份家业田产后,那份家业田产都被我亡夫生前,给了我儿步喜!其实步淋的那份家业田产,大多数都被这位族老相因给拿了去!虽然名上是挂着我儿步喜,实则都是他的!” 颜氏不等相因将话说完,便打断了相因所言厉声质道。说话间却将一件众人都意想不到的事给抖搂了出来。竟是当年在堂中惹得沸沸扬扬,关于这位颜氏夫人夺走了,已故前首座相戊病逝子,步淋家业田产之事。 颜氏此言一出,却也立马又令,殿内旁听诸人,又在私下里议论纷纷。却都不想...当年那事,竟还有这般隐情。 “这...一码归一码!眼下说,说的是...首座之事!跟,跟你说的那些,都...都扯不上干系!” 相因虽心虚的很,他也明白只要自己,说出了刚才的那番话后。定会惹得颜氏不满,会说些什么难听的话。甚至是...说出些自己见不得人的事来。 可眼下对于他来说,都已然不重要了!虽然他在这些年来,没少跟步瑾作对。没少帮着颜氏给步瑾小鞋穿打压对方。但只要自己投向步瑾的时机恰到好处,那自然会被对方谅解。别的不说...只要能保住自己在本堂中的地位身份,就算是步瑾夺回首座之位后,仍对自己不满。自己只要主动请辞,让儿子接替自己便就行了。 毕竟自己是步瑾的族叔,还是本族有资格坐在这,开族议的族老。就算他步瑾做了首座,想要动自己一家。那也要问问其他族老愿不愿意。 再者说...自己也算是够对得起颜氏跟步喜了。这些年可不都是他顶在最前,跟步瑾对着干?!要不是他这些年来,跟步瑾这般对峙,单凭颜氏能撑得起,步喜做这戒堂首座? 哼!还有当初时,明明说得好好的。什么要给他向族兄相戊,讨来暂代堂中事务的督堂监座。自己当初还真就信了!可到头来呢?!督堂监座是有了,但却不是自己!而是被那步肃给得了去! 还有步淋的那份家业田产...是!他是得了!可那也不是自己要的!是你颜氏自己送我的!除此外...虽然这些年的确没少从,颜氏和步喜那时不时得些好处。但自己那也是出了大力的! 再看看那得了督堂监座的步肃!他这些年来又做了什么事?除了当初扶立了下步喜为戒堂首座,之后可就跟消失了般!对堂中事务不管不顾,白瞎了他那督堂监座之位! 若当初自己能得了这督堂监座。有自己扶保着步喜,能是现今这般地步?!这一切可都怨不得我,要怨只能怨你们自己,跟我那死了的族兄相戊所托非人!谁不好托偏偏让步肃,来做这督堂监座! 而今步瑾夺回首座之位,那也是大势所趋!能得族老相回首肯,那也自然是事成大半!若相回心中不是偏向步瑾的话,也就不会在这般不合规矩下,找上他们四人来开此族议了! 就算四人中除去自己,仍是支持步喜一方,否决开此族议。但与步瑾一方关系不错的相揽,定会支持开此族议。而相揽在他们五人中的资历威望,那也是仅次于相回的。若哪日相回这老家伙蹬腿儿死了,相揽定会成为族议中的第一族老。 除去相揽外跟相回一条心的相持,那也是为相回马首是瞻。既然这族议是得了相回首肯,那相持自然会支持开议。还有那始终保持中立的相应,虽是两不相帮。但见相回、相揽跟相持三人,都一致通过开启族议,那他也定会随大流,应下族议之事。而且就算他相应跟自己一样反对开启族议..那也依旧是二比三,还是差了一人。是以这族议不管怎样,其开启已是定局! 如此看来...相回、相揽跟相持三人,既然明知此次族议,开启的于理不合。那自然都是心向步瑾一方!再说了...若此次族议,步瑾这不符合规矩之人,于族议中败给了步喜的话。就算不治他三人的罪,也定然没好果子吃!是以他们三人怎么着,也会想方设法地让步瑾,在此次族议中成为赢的那方! 若步瑾赢那步喜自然就是输。步瑾赢了便会成为本堂首座。成为本堂首座的步瑾,那也自然不会再为他,请开族议前的身份不合受到惩处。 而在族议中支持其,夺得首座之位的,相回、相揽跟相持三人。自然会得到做了本堂首座的步瑾回报。他三人在堂中的地位权势,定会随着步瑾做了本堂首座而稳如泰山。 就算始终保持中立的相应...怕也会在三人,于此次族议中,纷纷倒向步瑾后。见大势所趋也会占便宜,支持步瑾也不一定!那到时候...步瑾做了本堂首座,也定会承相应一份人情。 自己要还在这时,抱着已然毫无退路,毫无前途可言的,颜氏跟步喜不放...那自然在步瑾做了本堂首座后讨不得好。就算步瑾碍于自己身为族老的身份,严惩不了自己...那也会在堂中,对自己一方子弟门众进行打压!怕是自己这堂长老的僧位也定是不保!若失了在堂中的地位权势,就算自己是本堂一族的族老,那自己一家也定会就此败落。 没了堂中权势...自己若在哪天往生极乐的话...自己一家还怎么在堂中待着?怕是连自家的那份家业田产,也说不得在自己死后的哪天,被步瑾给随便找个因由,给一并收了去! 为了自己和家人,自己也不能在此事上糊涂半分!既然要倒向步瑾,那自然要下投名状!既然今日的族议,步瑾是为了夺得,本堂首座之位而开...那自己一不做二不休!就当这族议开论的首提人!当着在场众人的面倒向步瑾!做这族议开论中,第一个表明支持,步瑾做首座的人! “好!好一个一码归一码!相因啊!相因!你!你!...” 面色因恼怒而涨红的延氏。此时恨不能当场就生吞活剥了,相因这吃里扒外不得好死的东西!不成想今日这族议刚一开论,相因便立马倒向了步瑾!而且竟还当众说出了,自家孩儿不得堂中诸弟子望,请重立本堂首座的话来!经由相因当众说出这番话来,其自身又倒向了步瑾一方,眼下族议的形势...对自家孩儿却是不利的很了!难道...今日自家孩儿,还真要丢掉本就是他的首座之位么?! “相因族老说得对!这事的确一码归一码!座老夫人刚才所说的,不过是相因长老的一些私事!不管这私事是真是假,在今日这大殿族议上都是外话。而刚才相因长老所说的,关于本堂首座之事,本老赞成!” 坐于相回右侧的相揽则开口言道。作为族议五老中,地位仅次于相回的他。此言一出却也算是,给了颜氏刚才一番言语下了定论。而且还赞同了相因刚才所说,却是明显支持重定本堂首座。 五老中居中而坐的相回,在微点了下头来后道:“嗯!既然相揽族老赞成,相因族老所提首座之事。那相应、相持两位族老,又如何看此事?” 第七十六章 异声 “本老亦赞同!” 继相因、相揽赞同后,坐于左侧相因旁的相持,则也点头回道。早在相回召集四老商开族议时。相回便私下找过相持,对其说了此次族议之事,两人倒也不谋而合。相持也是觉得,这本堂首座之争,也该是个头了!从而与相回一样,也是偏向于步瑾,来做这戒堂首座。 相持此言一出,作为五老之首的相回,便不由得点了下头来。他作为五人中族老之首,在此时却不好说出自己想法。毕竟此次族议是步瑾在找上他来后。经由他说与了其余四老才得以开启。眼下四老中相因、相揽跟相持,都已赞同论首座之事,此事便已通过。 “阿弥陀佛,本老倒是觉得,本堂首座还应由我步喜师侄做好!” 下意识间在听闻最后发言的族老相应言语时,相回还在微微点头的动作却也不由得就是一僵。从而在微一皱眉间,便看向了双手合十的相应道:“噢?!这么说,相应族老,是反对议首座之事了?” 相应此番出人意料之语一出,便又立马引得在场众人,都向他侧目望去。却都没成想...平日里在堂中不管不问的族老相应,竟是反对族议本堂首座的! “唉?!这!这是从何说起?怎,怎么相应长老!竟,竟是反对的?!他,他怎么反对族议首座之事?!” “是啊!是啊!还,还真没想到!这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相应师伯,竟然..竟然反对!” “这些年..也没见相应族老,跟首座步喜师叔有什么交集啊?!今日,今日怎么,怎么就支持了首座师叔了呢?!” “真是奇了怪!莫非相应族老他脑子糊涂了不成?!这族议首座之事,已有三位族老都过了!他,他这是闹得哪一出啊!” “嘘!!!慎言!慎言!别这般大声!” 在殿中一阵高过一阵的喧哗声中。坐于右侧胜券在握的步瑾,此时却也不由向坐于相揽旁的相应望去。他也没有想到...这位平日里根本就毫无任何作为的族老相应族叔...竟会在这时,说出反对的话来!但眼下形势对自己一方,已然十分明了。即便相应族叔反对,此次族议论首座之事。但已经有三位族老赞同此事,就算是族老之首的相回族伯,在此时也与相应族叔一般,选择了不赞同此事。那也是三比二还是通过之局。 这位族老相应族叔...他为什么会反对议首座之事呢?!还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在暗地里,与颜氏有所勾结不成?!这也不对啊!颜氏可是从来,都没找过这位相应族叔。现如今就连支持颜氏,跟自己斗了多年的堂长老相因,都倒向了自己这边。他难道看不出来,此次族议之局么? “肃静!肃静!” “啪啪啪!” 随着五老之首相回让殿内不要喧哗。早就候在殿内的持棍僧汉,便用手中戒棍敲起了光洁地面。随着一阵清脆棍响传来,殿内的喧哗便也渐渐归于平静。 待殿内再次回复了平静后,相回便向提出反对的相应问道:“既然相应长老反对,此次族议论首座之事。理从何来?” 相应双手合十微一躬身道:“阿弥陀佛,我之所以反对,族议论首座之事。是因本堂首座,已由故前首座相戊族兄定下。既然这名分已定,岂有乱改他人之理?就算首座族侄步喜,这些年来在堂中,做事有所欠缺。但他毕竟是定立下的首座之人!当初大家,也都在首座族侄步喜,做首座时没有异议的。既然当初都没有异议,为何现今...就非要议了呢?” “哼!相应族老,你这话是何意?什么当初现今的!当初是当初,现今是现今!这本就不是一回事!当初我等是看着首座族侄步喜,做了本堂首座不假!但这些年来堂务废弛!我堂威望日衰!是以才有今日这族议论首座事来!我等身为戒堂一族族老,难道连这点都看不出吗?!今日议首座之事,无非是让这首座之位,归于能胜任者!” 相揽则在身旁的相应说完话后,冷哼一声道。他倒是一点都不避及,正坐于左侧的颜氏、步肃跟步喜。本就对颜氏早已看不惯的他,却是巴不得那位在,颜氏掌控下如同傀儡般的,小儿族侄步喜快些下台。好将戒堂首座之位,让与能胜任首座之位者。 而几乎是看着长大的族侄步瑾,做这本堂首座那是再好不过!而本堂首座之位,若非当初首座相戊族兄。被那颜氏迷的晕头转向,竟会听了颜氏惑言,逼迫族侄步瑾交出了,首座法嗣之位的话。这本堂首座本应就是由步瑾族侄来做的! 是以他这一听相应竟给那,乱堂多年致使堂务废弛的延氏说理。心下便不由生出火来,也就不在顾忌其他,当面便说出了自己的不满。 “相揽族兄!你说这话难道不觉得可笑?!什么叫我儿做了首座后,就废弛了堂务?!你怎么不去问问,你那好侄儿步瑾!他在这些年来,都在堂里做了些什么?!要不是他非要与我儿,争这本应就是我儿的首座之位,这堂中事务能有废弛?!为何你只说我儿,就不说你那好侄儿步瑾呢?!” 听了相揽所言后,心中憋着一团火的颜氏,却是又再次发作起来。说话间还不时伸手指向了,坐于对过右侧的步瑾。 “阿弥陀佛!相应族老,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未等颜氏与相揽针锋相对说些什么话来。相回便双手合十口念一声佛号道。 相应则合十双手道:“阿弥陀佛,已无话说。” 微微点了下头来的相回则道:“嗯!既然相应族老已无话说。那么此次族议论首座之事,除去本老以外。相因、相揽、相持三位族老,都赞同议首座事。相应族老则是反对议。因此议有三人赞同一人反对,是以此议通过!可论本堂首座事!” 随着相回作为五老之首的最终定夺,此次族议论首座事便也就此通过。一脸愤恨恼怒中还夹杂着,些许其他神色的颜氏。在轻咬朱唇间却是不由得看了眼,至今都是静静跪坐于一旁的步肃。 此次族议到了现今这般地步。她虽想从中阻止,但毕竟她的身份在此有限。就算她是老家伙的未亡人,是现今本堂首座步喜的娘亲。但在这堂中族议上,她却无助无力的很。 难道...还真如昨日夜里,步肃找她时所说那般?!难道这眼前的一切,真就没了回旋的余地?!难道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步瑾和支持他的堂中族老,将本应属于自家孩儿的首座之位,就这么给夺了去?! 突然间颜氏却是只觉,自己这些年来为自家孩儿,所做的一切都仿佛失去了意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莫名地席卷了她的内心深处。使她不由得浑身轻微颤抖起来。 这种恐惧是她从来都未曾有过的!即便是当初她独自一人,还只是个豆蔻初开的少女,嫁来金林弘提寺这一陌生地时,她都未曾这般惧怕过。她怕,她真的怕了...她怕若族议中自家孩儿,真的失去了首座之位后,步瑾做了首座的报复!她怕自家孩儿即便是有,步肃跟自己所说的那般保护,依旧无法逃脱步瑾的追究!她怕自己所想所怕的,都将成为现实!她怕... “不用担心!事,还没坏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一切有我在!” 正当颜氏顾自颤抖时,发现了颜氏异样默默坐于,颜氏一旁的步肃。便用只有他两人,才能听到的声响对其言道。 颜氏有些恍惚的心神,却因步肃突然说出的话语,不由就是一呆。还在因自己所想而惧怕的颤抖却也不由停下。从而有些惊讶地,微一扭头看了眼,依旧直身而坐,目视前方的步肃。 她却不知...自己为何听了,昨日还说自己是...是什么恶妇的步肃言语后。竟还真就心里踏实了不少!即便眼下最坏的可能都将出现,她也只觉不再像刚才那般怕了。 “哼!” 转念又一想的颜氏,随即便微微冷哼了声。她这声冷哼却也好似是在对,刚才说出安慰话来的步肃不满一般。也只是用他俩才能听到的声响哼出。 她却又想起了,昨日步肃对他的恶妇称呼。为了这一颇为令她气恼不满的称呼,颜氏至今都觉得步肃实在可恶!但...看在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就姑且原谅他一回...也无不可... 依旧默默不语的步肃,就这么直身跪坐在团垫上,望着对面同样也正看向他来的师弟步既。此时他的心中,却不知为何,异常的平静。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好似跟他毫无半分半点关系。 但他知道明白,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无法避免的。因为自从他答应师父成为小师弟步喜,看护他的督堂监座的那一刻起。他便只能与昔日的师兄弟反目成仇!步瑾师兄是!对面的步既师弟亦是! “阿弥陀佛!既然...这首座之事,是..是由本老所提。那,那本老就先说吧!” 第七十七章 定论 相因倒是积极。见要议刚才,自己所提的,首座之事。便又积极地双手合十,向五老之首的相回道。 相回见相因如此积极,心下便有些鄙夷。但相因此次族议倒向步瑾,为步瑾争论本堂首座倒也乐见其成。在微微点了下头来后,相回则淡淡道:“相因长老请先言。” 相因道:“阿弥陀佛!本老以为,能得堂中诸弟子望者,非已故首座相戊族兄,嫡长子步瑾族侄最为合适!步瑾族侄在堂中任寺师多年,堂中诸弟子也都信服!且步瑾族侄又为嫡长子身,按宗门规矩也是最为合适,做本堂首座之选。” 相因刚将话说完,相揽便点头接道:“本老也咱赞同,相因族老所言!步瑾族侄在堂中多年担任寺师,深得堂中诸弟子望!而且当年步瑾师侄,本就是首座法嗣!若不是出了些不必要的意外!还有些不必要的事端!步瑾师侄在当年能失了,本堂首座法嗣位?!怕是早就做了本堂首座了!本堂首座之选,非步瑾族侄莫属!” 在相揽说完话后,相持则也随后接道:“本老也赞同相因、相揽两位族老所言。也觉步瑾师侄可为,本堂首座之选。” 随着相因、相揽跟相持,三位族老先后说了,支持步瑾为本堂首座后。殿中旁听诸人也不免又,私下里纷纷议论起来。而一直都在默默看着眼前发生一切。以证者身列席旁听的寺正院主相祯。与同列左右的左右寺护,相嵘跟相统三人。此时此刻却都在各自心中,琢磨着戒堂眼前与之后的事。 寺正院主相祯倒是乐见其成。在步瑾发起这场不符合规矩的族议时。他就先后得了左寺护相嵘,跟嫡子步显相劝。后来步瑾也亲自登门相请,也就应下了今日来此坐镇。以步瑾一方请来的证者身,旁听列席此次本家寺戒堂族议。 其实即便没有相嵘、步显,跟步瑾相劝相请,他在今日也是一定要来的。毕竟步瑾现今可是他的亲家。自己嫡子步显之女,是步瑾嫡子步逐的正室夫人。只要步瑾做了这本家寺戒堂的首座。那作为步瑾嫡子的步逐,定然就是首座法嗣。将来步瑾死后,这本家寺戒堂的首座,就会是步逐来做。那自家的孙女,便会是将来的,本家寺戒堂首座夫人。 有着这层关系,将来等自己的嫡子,步显做了本家寺寺正院主后。步逐定能成为本家寺寺庭的臂助!可不用像自己现在这般,只能靠个扶不起来的左寺护相嵘,来跟权势日盛的右家相抗。 只要今日这本家寺戒堂族议中不出什么纰漏的话。依眼下形势步瑾定能得到,本家寺戒堂首座之位。只是... 相祯心思转念间却是不由扫了眼,跪坐于右侧旁的右寺护相统。对于相统今日这自请而来,不属于任何一方的证者。他却始终怀疑相统此次前来定有所图谋。 可直到现在相统仍毫无异样。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相统他此次前来就只是看着,自己跟相嵘暗中支持的步瑾,夺得本家寺戒堂首座之位?哼!他相统要有这么闲,那可就不是他相统了! 与此同时坐于相祯左侧的相嵘,此时的心境却也好不复杂...现如今的他,既希望步瑾能做本家寺戒堂首座。但又不想就这么眼看着,颜氏跟她那小儿步喜,就这般在本家寺戒堂中失势。 但想来只要步瑾在今日这族议上,被族老推举为新的本家寺戒堂首座。那等着颜氏跟她那小儿步喜的只会是步瑾的惩处!若步瑾真就这么成了势,做了本家寺戒堂的首座...寺正院主相祯还会像现在这般,在本家寺寺庭对自己帮扶么? 毕竟步瑾要是做了本家寺戒堂首座的话。定会感念寺正院主助他之恩。而其本身现今也是站在了寺正院主这边的。其嫡子步逐更是娶了,寺正院主法嗣步显之女为妻。怕是不光步瑾这一辈,就连下一辈的步逐,也将是寺正院主的助力。 有着姻亲关系的两家,比起自己来...就算是自己选,也定会选步瑾,而不是自己... 不过...这颜氏还真是长得水灵~这么白嫩的好身子,给了那么个糟老头子相戊,可真是白瞎了这身好肉!不过那相戊还真厉害的很!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竟还能给那颜氏肚子里下种,生下个儿子来...还真是... 相嵘越想却越岔道,对左侧而坐的颜氏,不免就生出些心痒。但他也知道这颜氏,即便在本家寺戒堂中失势,也不是一般人能碰的。毕竟她可是已故戒堂首座,那个昔日在本家寺中,权势威望颇重的相戊的女人。 是以自己也只能想想罢了...但若那颜氏耐不住寂寞,想要偷偷找汉子的话~自己倒是巴不得她能找上自己~ “阿弥陀佛,本老依旧以为本堂首座,还是由步喜族侄来做为好。名分已定岂有再改之理?” 相应则在相因、相揽跟相回三老,纷纷推举步瑾为新选,本堂首座后双手合十道。他却依旧始终坚持反对,此次族议重选本堂首座之事。且仍是坚定不移地,站在本堂现今首座步喜一方。 听着几乎从来都无往来的族老相应,如此袒护自家孩儿的话语。颜氏心中就是一暖,眼眶却也不由得红了。她却不想这位多年来,根本就跟她和自家孩儿,几乎毫无交集的族老相应,竟会如此这般地支持自家孩儿。 而那昔日被她大力扶持的族老、堂长老相因。此时却成了巴不得让自家孩儿,丢掉首座之位的帮凶!此等境遇却也不由令颜氏心中五味杂陈。但此时此刻即便她想要报答族老相应,对自家孩儿支持的恩情。却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 毕竟眼下的情形局面已然非常明了。随着此次族议中,从自己这方倒向步瑾的相因。跟暗地里本就支持步瑾的相揽,和代表了五老之首相回的相持,都站到了步瑾一方...五老中已有三老,推举了步瑾为本堂首座。这场族议...到现在这般地步已是毫无悬念。自家孩儿的本堂首座之位却是不保... 绝望中颜氏却不由看了眼,坐于身旁的自家孩儿步喜。她却觉得自己对不住他的很!...没能将他的首座之位保下。想起这些年来自己对步喜的教导。还有他乖巧听话的模样...颜氏心中却宛若刀割般难受。 自责令她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一切都是她的错!不该由自己的孩儿,来承担自己所犯下的错!倘若当初自己再果决些,将步瑾赶出戒堂的话。就算他想要回来,跟自家孩儿争夺,戒堂首座之位。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惜的是...自己终究未能将其赶出戒堂。正因自己当时的疏忽大意,才造成了今日这般地步...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既然相因、相揽、相持三位族老,都赞同由步瑾族侄,来接任本堂首座。那此议在本堂族议中通过!即日起步喜族侄,将不再是本堂首座!本堂首座将由步瑾族侄任! 本老相回言明于此!本堂诸寺师弟子,可都听清了?即日起本堂首座将由步瑾接任!” 缓缓从跪坐的团垫上站起身来的相回,则大声对殿内宣布道。随着他最后定夺的话语说出,殿内戒堂的僧众们,却也都不约而同地,双手合十纷纷口念起佛号来已做回应。 听得族老相回最后定夺的步瑾,却也恭敬地双手合十,向族老们深深地躬下身去。当其再次直起腰时,殿内却依旧还在不断传出,本堂僧众们口念佛号的声响。 而跪坐于另一侧的颜氏,此时的面色却是有些苍白。对她来说耳畔不时传来的佛号声,是那么的刺耳难听。令她此时恨不能,让人将这些口念佛号的僧众,都一个个用棍棒打杀掉,方解心头之恨!还有那现今...已被族老立为首座的步瑾...还有那步既、步瑾的嫡子念逐!还有... “娘...娘亲...” 略有不安的唤声,却突然从颜氏身旁传来。有些神情恍惚的颜氏,不由因这轻唤而缓醒过来。当她扭头望向坐于身旁的孩儿步喜时。看着孩儿步喜无助不安地望向她的模样...心中又不免就是一疼的颜氏,随即便努力地向孩儿步喜,挤出了个颇为无奈苦涩的笑来。小声轻柔地对步喜安慰道:“别怕...娘亲在呢...” “既然首座步瑾族侄,已是本堂首座!那么在此之前,因其请开族议时,不符合规矩的身份,而犯下的罪过,也可免其罪了!” 在殿内依旧还不时传来僧众们口念佛号中。相回却又大声对殿内宣布道。随着相回的宣布,殿内便又再次响起阵,口念佛号的声响。在阵阵传来的佛号声响中,已被选为首座的步瑾,便双手合十地缓缓站起了身来。 随着步瑾站起身来,殿内口念佛号的声响,却也渐渐又再次归于了平静。扫视了眼殿内僧众,步瑾则大声道:“阿弥陀佛!既然瑾在此次族议中,被族老们选为本堂首座。瑾不才定会做好本堂首座!不负族老及诸位期望!” 步瑾一边说着,却不由看向了,坐于左侧的颜氏。 第七十八章 问过 颜氏见站起身来的步瑾,突然向她望来心中不由就是一紧。仿佛不等步瑾说些什么话来,她便知道事情要糟!但此时的她依旧不甘示弱地,冷冷回望着看向她的步瑾!就算今日在这族议中落败!自己也不惧他! 随着步瑾说完话面无表情地看向颜氏。殿内却也渐渐不再有说话的声响。大家都在注视着已然是,本堂首座的步瑾接下来将要做些什么。而作为此次戒堂族议证者身的,寺正院主相祯跟左右寺护相嵘、相统,亦同样看着缓步走到,大殿中央处的步瑾,看他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既然此次族议,论本堂首座位事毕!那作为本堂首座,亦要说下另一件事来,请族老们议下!” 步瑾缓步走到大殿中央后,在将看向颜氏的目光收回,环顾殿内四周众人时道。 又再次跪坐下身来的相因,则在微微点了下头后道:“不知首座族侄,有何事议?” 步瑾双手合十在向,五位族老所坐方向,微一躬身后道:“阿弥陀佛!本首要请议的是,座老夫人之过!” 几乎就在步瑾说出他想请议之事后。殿内议论的嘈杂声便又纷纷再次响起!有人喜有人惊,有人猜测有人皱眉。不想步瑾刚被族老选为新的本堂首座后。便立马就要与这多年来,在堂中与其因首座之争,势同水火的颜氏算起账来。 “嘿!步瑾师兄!不亏是步瑾师兄!这刚被族老们,定为本堂的新首座,就立马找上了颜氏算账!这账也是真到该算的时候!颜氏这些年,可没少找步瑾师兄的麻烦!眼下这倒好了!小师叔步喜已经不再是本堂首座,作为本堂首座的步瑾师兄,可不就正好能请族议了么!借着此次族议倒也合乎情理!” “还真是这么个理!咱们这些年,为了在堂中,支持步瑾师兄。可没少受颜氏打压!步瑾师兄这般做就对了!不在此时找那颜氏算账,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哎?!哎?!哎?!怎么还叫步瑾师兄?!没见刚才族老们,已经选了首座师兄,为本堂首座了么?!你们应该称呼首座师兄才是!哪能再像以前那般叫?!” “哈哈!你们瞧!你们瞧!那些个这些年没少帮着颜氏,跟咱们对着干吃里扒外的家伙~啧啧~脸都白了!怕是现在啊~偷跑出殿去的心思都有!哈哈!他们也有今天?!” “哼!别的不说!这些个在堂中,吃里扒外的家伙,还当真不少!他们可都忘了,当初谁才是咱堂里,真正的首座法嗣!竟然在步...首座师兄被那颜氏,迫失了法嗣之位后。颠颠儿的就跑去帮了颜氏!这些年来当真没少跟咱们过不去!这下好了!首座师兄成了本堂首座!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他们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嘿嘿~能不到头儿么?!没瞧见咱首座师兄,都直接找上那颜氏算账了!他们算什么?!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这颜氏一倒,他们还不树倒猢狲散?” “依我看怕是不等颜氏倒,他们现在就已经散了!不过...也不知刚才那族老相应,是吃错了哪门子药。竟然在这时候还帮着颜氏那边说话!这族老相应...不该是这样的人啊?!” “谁说不是呢!没想到头来那老家伙相因,竟是支持首座师兄的。而那族老相应却在这时,竟成了支持颜氏的人。不过不管怎样,眼下还是看首座师兄,怎么找那颜氏算账吧!哼!别的不说,颜氏这些年不管是咱师父在世时,还是往生极乐后,可都没少在堂中惹出事端!步瑾师兄要找她算账,那还不一找一个准?!” 就在殿内众人议论纷纷时,五老之首的相回则挥手,示意了殿内诸人肃静。随着相回伸手示意,分站殿内的持棍僧汉们,便又再次以棍打地。在阵阵“啪啪”声响中,议论声则渐渐消失于无。 相回见殿内没了响动,这才又向站于大殿中央的步瑾道:“既然首座师侄要问座老夫人之过。哪不知首座师侄问过为何?” 步瑾双手合十道:“本首要问座老夫人的,是当年其借我已故父僧之由,强占吾弟步琳家业田产之过!其在强占吾弟家业田产后,还不顾族人阻拦将吾弟步琳子,吾侄遣送至别寺修行!难道本堂连个修行之地也无?!非要将人遣送至别寺才可?!这等有恶本堂亲族事,瑾既为本堂首座,为正本族清正,却是不得不提!” 随着步瑾细细说来,他所向族议提起的颜氏之过。却令坐于族老一方的相因,心下里便有些慌张起来。毕竟步瑾向族议中,所提的关于颜氏当年,强占那病故步淋家业之事...那份被颜氏所占去的步淋家业,可不都被他得了?! 这步瑾别的不说,偏偏在问颜氏之过时,将此事拿出来说理...那可不就成了这其中,还有将自己也套进去的意思?!可,可这也不对啊!毕竟自己现在可是作为,族议五老之一的身份,听步瑾言问颜氏之过。 而且在刚才也是他第一个,在族议中提起的重选首座事!也是他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步瑾,来做新的首座!自己可是帮了步瑾大忙的!怎么他... “哼!步瑾,你这话说的,本夫人可就有些莫名其妙了!什么叫本夫人借我夫因由,占了步淋的那份家业田产?!还有步淋之子,那也是他自个儿,心甘情愿的,去的别寺修行!更别说步淋的那份家业田产,现如今又没在本夫人手上。刚才本夫人也已说的明白,难不成在场的诸位都没听清? 步淋的那份家业田产,现如今可都归了那相因!步瑾你既然要问本夫人这事,那你怎么不去问问相因,他这得了步淋家业田产的主呢?” 一声冷哼下面色冰冷的颜氏,却是不屑地扫了眼义正言辞的步瑾,随后淡淡言道。她虽然面上毫无表露又说得轻松。实则心中却是焦急万分!毕竟当年自己在强占步淋份家业田产时。是得了那老家伙的默许才这么做的不假!可那老家伙毕竟从来都没有,明面说过书文此事! 就算当初自己在强占了步淋家业田产后。堂里的诸人都知道,自己是得了那老家伙的默许才这么干的。但那老家伙早已往生极乐多年,没有人证物证下的现如今,自己又为失势一方,却是不管自己再怎么说,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而且当初在强占了步淋家业田产后。自己逼迫步淋之子,说出是他自愿,前往外寺修行时...却是有人在场的!现如今墙倒众人推!说不得就有人.... “这事,自然有族老相因族叔的错!但吾弟步淋的那份家业田产,并非是族老相因族叔占去的。若不是座老夫人你,当初强占了淋弟的那份家业田产。淋弟的家业田产又怎会被族老相因族叔所得?再者说吾弟步淋的这份家业田产,也是座老夫人你当初送与族老相因族叔的。这事间族老相因族叔虽有些过错但却不大!只是收了不该收之物罢了。” 步瑾则在颜氏反问起相因后,接着淡淡又道。 听着步瑾为自己开脱的话语,只觉后背直冒冷汗的相因,此时才算从心中松了一口气来。直到此时他才确定,步瑾并非是借步淋之事,来将自己也套进此事中去。这倒也算是步瑾当众卖了自己一个好。算是一报还一报不枉费他刚才,倒向其所做的一切。 但又转念一想相因却也觉得,此事当断则断不能再因此事,而在以后引出些别的麻烦事来!心中主意打定,相因便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首座师侄所言在理!本老在此事上的确有失有过!不该收下不该收之物!是以本老当着殿内诸人,各位族老面便将,那份不该收下之物,一并还与步淋族侄之子!还请殿内诸位与各位族老做个见证。” 扫了眼面露悔色的相因,步瑾心中却也不由暗暗自道...老家伙倒是识相的很!今日这老家伙这般而为,往后倒是不好再找他的麻烦了!也罢!饶你一次也无不可! “念吉!还不过来,谢过你相因叔祖?” 随着步瑾向自己那方右侧人群中说道。一名十七、八岁的年轻僧人,则缓缓从分开的人群中走出。看到这年轻僧从人群中走出,本来还算镇定的颜氏却也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那从人群中走出,来到大殿中央的年轻僧来! “阿弥陀佛!侄孙谢过相因叔祖。” 年轻僧在走到大殿中央后,便双手合十口念一声佛号,向相因躬身言道。 “你,你就是...步淋族侄的孩儿?!” 颇为惊讶地相因道。他却不想...今日在这大殿之上,竟能见到步淋之子!他虽没怎么见过步淋家的儿子长什么样。但步淋的那份家业田产,毕竟是被他所得去。是以对于这位步淋之子的名字倒是记得清楚。可不就叫念吉么?! 怪不得这步瑾会在得了首座之位,向颜氏发难时会借步淋一事问过!原来,原来他是找来了步淋,在外寺修行多年的儿子念吉回了本堂!怕是就算自己刚才不曾打定主意,将步淋的那份家业田产吐出。这步淋之子也定会在,此次族议中对颜氏发难问过中露头! 不过...还真是好悬!幸亏自己刚才,将步淋的家业田产,给吐了出来!要不然的话.... 第七十九章 认失 “回叔祖话,父僧正是步淋。” 念吉则在相因颇为吃惊的问出后答道。 随即步瑾便当众大声道:“今日吾侄念吉,既已回本堂!又得族老相因族叔还与其,本应有的家业田产。那自今日起,本首将命吾侄念吉,为本堂寺师!日后协助本首治理堂中事务!”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随着步瑾当众大声宣布。殿内的本堂僧众们,却也都不约而同地,双手合十向站于殿内中央的,本堂新任首座步瑾恭敬地,口念佛号间一一躬身行起礼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的颜氏,冰冷苍白的脸上,却也不由得更加苍白了几分!她怎么都没想到...步瑾会出这一手来!不过细细一想...这一切却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步瑾在族议中,早已占了不少优势!而当其被族老们选定为本堂新首座后,随即就对自己发难问过。若无真凭实据的话,他也不会当众问起,自己当年占夺步淋家业田产的事来! 而今就连昔日被自己,逼迫而走的步淋之子念吉...都已然回了本堂。看来步瑾今日是非要给自己定下过来才肯罢休!自己即便真被步瑾因过而定了罪,只要不连累到自家孩儿...就好....也只能希望如此! “静!” “啪啪啪啪!” 随着五老之首的相回言静。持棍的僧汉们,便又再次以棍打地,带起阵“啪啪”声响。待佛号声隐没后,步瑾便对殿内大声道:“既然步吉族侄,现今正在堂中!那对当年其父僧,吾弟步淋家业田产,被座老夫人占去定然最为清楚!” 步瑾说话间,便又向念吉问道:“念吉族侄当年你父僧家业田产,是座老夫人不顾亲族之情向你夺去。还是有凭有据,有堂文书引下令你交出的?还有你在失了从其父僧那继来的家业田产后。果真如座老夫人所言,是你自愿离开本堂亲族,远去外寺修行的?” 念吉很显然,此时也有些激动。在听闻伯父步瑾问起,当年父僧家业田产被夺,跟自己远走外寺之事后。便赶忙双手合十大声回道:“回首座伯父话!当年父僧家业田产,是被座老夫不顾,亲族之请强夺占去!并未有祖父堂文书引,令小侄交出家业田产!而当年小侄之所以要,远去外寺修习佛法,不能在本堂中修习。也是当年被座老夫人相逼无奈下去了外寺!还望首座师伯给小侄做主!还望首座师伯还小侄这些年来,所受座老夫人不公一个公道!小侄所言句句属实!今日在本堂大殿,当着诸位堂中师叔师伯面!还有吾堂金刚惩戒面!小侄可起誓立证!若有半句谎话!定叫小侄下阿鼻地狱!受十万十千苦!” 微一点头间,轻轻拍打了下,侄儿念吉肩头的步瑾。则再次看向了左侧,面色煞是难看的颜氏道:“座老夫人,你还有何话说?!今日本首当着堂中诸人,以族议论你当年,假借吾父僧之名,强夺吾弟步淋家业田产!又将念吉侄儿逼走他寺修行!这一切皆以有证!本首问你!你不顾亲族之情,做出这般有悖,亲族之事可有悔意?!” 随着步瑾看向一语不发的颜氏质问。一脸愤愤的念吉,也同样看向了,害其甚深的仇人颜氏,压抑着心中怒火大声道:“座老夫人!我父僧当年哪里有得罪过你?你为何这般不顾亲情!非要将我承袭于父僧的那份家业夺占去!难道念吉就不是已故首祖的子孙吗?!你为何这般对我?!” “你!你们!你们为,为什么要!要这么对我娘亲!我娘亲到底做错了什么?!” 在殿内一直都不曾发一语的步喜,却是突然站起身来怒喝道。他见这些年来跟娘亲和自己,很是过不去的大哥步瑾。还有那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叫念吉的这般针对自己娘亲。虽不知其中因由,但也能看出事情的不对。从而恼怒间便突然站起发作起来。 步喜这一突然站起怒道,不由令气势汹汹的念吉,便止住了想要继续质问,颜氏当年为何对自家如此迫害之事。他虽年轻但却极早地,体会到了世间的冷暖。也知今日能回本家寺戒堂,帮自己正名拿回家业田产的伯父步瑾,可不仅仅之是为了那份亲族之情而帮助自己。 最主要的应该还是,想接自己之事来问颜氏之过。若不然他也不会在数日前,便被这位伯父派手下亲信,从外寺秘密接回。为了报答这份重回本家的恩情,和今日要在伯父执掌的,本家寺戒堂下担任寺师。他一定要好好趁此时机,报答下这位伯父才是! 是以他才在刚才伯父步瑾借自己问颜氏之过时。便极其配合地说了一番。而后更是当众质问了,为何要对自己这般迫害的颜氏。见那颜氏所生,而今已不再是,本堂首座的步喜小叔,突然站起恼羞成怒,他也就见好就收不在多言。 毕竟眼前的仇人颜氏,即便被伯父步瑾,以迫害自家之事,而在此族议中定过论罪。但其座老夫人的身份,也定不会治其重罪。虽少不得惩处,但其毕竟是堂中老辈。在等级森严的宗门中,高位老辈者即便是身犯过失,那也是会从轻处置的。 “念吉,你先退下吧!” “诺!” 当步喜为了维护娘亲,而起身怒斥念吉时。步瑾则对念吉挥了挥手令其退下。已然无话的念吉随便双手合十,在对伯父步瑾微一躬身应声称诺后,便又退回到了右侧人群中。 “喜弟,你年纪还小。有些事你还不明白。今日为兄并非故意刁难。而是为兄现今作为本堂首座,以亲族事向座老夫人问!既然为兄现今已是本堂首座,那同时作为一族之主的为兄。自当也要以亲族事为重!族事不明为兄这一族之主又如何当得?!当年座老夫人不顾亲族之情,夺占你已故兄长步淋家业田产,并将刚才被你喝斥的侄儿念吉,逼迫赶出本堂流落外寺!这等失过今日族议,是要问个明白才行的!” 步瑾望着一脸愤愤,盯着自己的幼弟步喜,面无表情地淡淡言道。对于这位自出生起,便给堂中和自己,带来诸多变故的幼弟,他的心中却着实复杂的很...幼弟步喜虽是恶妇所生,但毕竟与自己一般,是父僧的血脉!而那恶妇则正是借着他的名义,夺走了本应就属于他的一切!自己还险些差点被逐出本家寺戒堂...可都是因他之故! 可这一切的一切...却又不能算在,这位年岁仍幼的弟弟身上。毕竟掌控这一切,逼迫自己交出首座法嗣之位的并非是他。而是他那恶毒的母亲颜氏所为! 但自今日起通过堂中族议,又重新拿回本应就属于自己的一切后。他却不得不对这位虽无辜,但却有因的幼弟步喜进行打压!毕竟在名分大义上,步喜才是在父僧圆寂时,得族老证者们认可的本堂首座! 虽现今幼弟步喜年岁还小,但他终有长大的一天。倘若在其长大成人后,又起了对本堂首座之位相争的心思...到那时自己虽早已坐稳了本堂首座之位。可毕竟他是有大义名分在的!即便是有今日族议,他被族老们废去了首座之位。但却无法废除其自身的那份大义名分!这一些却是不能不防的!而今的第一步,便是要定下颜氏的过来! “我!...我!....” 步喜虽不怎么能听懂,步瑾师兄说的都是些什么。可他也明白即便是自己这般说了,也是无法拦下步瑾师兄对娘亲的责难。而此时步瑾颇为强势的气场,却也不由得令他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被其所表现出来的威势给惊到,从而无话可说。有些惧怕步瑾师兄的他,只在连续说了几个“我”字后,便说不下去了。 “步喜,坐下吧!娘亲没事的。” 面色颇为苍白的颜氏,却在随后站起身来,带着丝微笑对自家孩儿道。随即便冷哼一声,看向了依旧面无表情的步瑾讥讽道:“真是好不威风啊!这前脚刚被族老们定为了本堂首座。怎么?后脚就想将我儿欺辱下去?!” 步瑾在听闻颜氏讥讽后却并未答话。见此时局面颇有些僵持不下时,五老之首的相回便开口,帮其向颜氏问道:“敢问座老夫人,首座步瑾族侄,刚才所问之事,可都是实情?” “哼!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既然他步瑾都被你们这些族老,给拥上了本堂首座之位,还不都是你们说了算?不错!刚才那念吉说的对!本夫人是没有亡夫堂文书引,便占去了步淋的那份家业田产。还有当初也是本夫人,要念吉去的外寺修行,而非他自愿去的!相回族兄?本夫人这般说,你可满意了?!” 颇有些意兴阑珊的颜氏,却是淡淡认道。她也知道再这般纠缠下去,也是毫无意思。还不如就这般痛痛快快的认了!是!这一切都是她颜氏所为!也只是她颜氏一人所为!跟自家孩儿步喜毫无半分干系! “阿弥陀佛!” 当颜氏认下了,步瑾问其过后。相回便双手合十,口念了句佛号来。随着他头前而念,紧随其后的相揽、相因跟相应、相持,四位族老也纷纷念诵了句佛号来。 当最后一声佛号念毕后,相回便又再次向左右,而坐的四族老询问道:“既然座老夫人已认其过!四位如何看?” 第八十章 惩判 “本堂既为本家寺戒堂!何为戒堂?戒者,惩处也!只有赏罚分明,才有规有矩!即便是门中高者犯戒有失过,那也自当要以惩处论!座老夫人虽为已故先首夫人。但其在堂中所犯之过,有失亲族之情。依本老看,其失可行幽之!” 相揽却是第一个发言,说出自己看法之人。他虽对颜氏这一搅动本堂多年,不得安生的恶妇全无好感。甚至是恶其将本堂这些年来,搅的乌烟瘴气声势日衰。 但考虑到她在堂中的身份...若真按其所犯下,有失亲族之情的罪过而惩,那可是宗门中的重罪!毕竟宗门就是靠一个个寺院家族,分而聚聚而分繁衍生息下,才渐渐于本州兴旺起来的。是以很是看中寺院家族的宗门,自然在各家亲族上犯有过失罪之人,往往都会予以重罚! 轻则多受皮肉之苦,亦或被消去宗籍。重则失去在族中所有一切赶出寺去!更甚者却是连自身性命都要搭进去! 既然轻重惩处,都不适合于颜氏。那最好的惩处法子,便是将其幽禁起来!让其单独关在院中,不得与外人接触。既能惩其恶行失过,又能禁其私下间,再弄出些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倒也是一举两得! “阿弥陀佛!本老赞同相揽族老言!” 相因则在相揽说完话后,双手合十间接道。其实他在刚才还想第一个抢先说的。但想着今日自己...已是连续“抢先”了两次之多。在今日族议上已是非常活跃...倘若自己还要“抢先”了这第三次的话,虽更能讨好于现今已是首座的步瑾。可,可自己真要这么做了,那自己这“两面三刀”、“落井下石”的名头,便就要更重了几分!但不做的话,心里又觉得... 不想只在自己稍一犹豫间,相揽便抢到了此次的先言。虽在相揽先言间自己有些患得患失...后悔自己没能第三次“抢先”。但真要让自己得了这第三次“抢先”...自己又如何说呢? 既然...这第三次“抢先”未得成。那便随相揽说便是!相揽作为支持步瑾一方的族老,自己只要随着相揽所言赞同便可... “本老亦同!” 在相因表态后,双手合十的相持,则也接着回道。他却也觉得相揽这一幽惩之法,倒也合乎情理。既然不能对颜氏,以犯亲族罪论重论轻判。这不轻不重但却颇为合适的幽惩,倒是眼下再好不过的法子。这样一来不光是省却了,今后颜氏卷土重来的可能。更能在其被幽惩间,让步瑾族侄在清理,堂中乱根余孽时,不会再与颜氏有什么牵扯。步瑾族侄今后这本堂首座之位,那也自然会越坐越稳。 就算今后颜氏得赦,消去了幽惩之惩。那还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而其一生都要被罚幽惩中也是不无可能!这,却都是今后之事了。 “阿弥陀佛,本老以为...可幽之...” 最后发言的相应,在颇为犹豫间,双手合十道。虽然他仍想为颜氏说些情,但眼下形势却已到,毫无挽回的地步。既然颜氏自己都已当着,在殿的众人族议面认过。那她今日无论如何,这犯过之罪却是,无法脱身的... 是以在相揽、相因跟相持,三位族老先后发言后,他却也只好随言附和道。而且在他看来相揽所提的,这一不轻不重的法子也合乎情理。即无皮肉之苦,又不失其尊贵身份,倒也是可行之惩。 早已有了最坏打算的颜氏,自然也会想到相揽,刚才所提的对自己,犯有亲族失过的惩处之法。虽然她此时怒火中烧,很想在殿中大闹一场!但她却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却是不由得再次看向了,依旧默默而坐的步肃来。 眼神中却不免闪过些复杂神色。是愤恨、是赞许,是无奈,亦是妥协...看来,只能依着步肃昨夜,说与自己的那个最坏的法子办了!只有那样... “阿弥陀佛!经由刚才相揽族老言提,三位族老认可。那关于座老夫人犯有亲族之情的失过之罚,便定为幽惩!” 相回在相揽、相因、相持跟相应,四位族老言毕后。微一沉吟后,便双手合十定夺道。随着他此言一出,殿内却又再次,响起阵附和般的佛号声来。 在阵阵佛号声渐渐消失后。按部就班早已胸有成竹的步瑾,则又双手合十向族老们恭敬道:“既然座老夫人将要受幽惩之罚。本首幼弟步喜却不能随座老夫人一同的。幼弟步喜与本首同为父僧之子,本首作为其兄有责顾其长大!本首再次请族老议,令幼弟步喜随本首,于堂中习学宗法!” 随着步瑾说出要将自己母子分开,颜氏虽早已猜到步瑾想要做些什么。但还是恼怒不止地忽地一下站起了身来!恶狠狠地盯上了一脸“诚恳”模样的步瑾。 对于自己将要被幽惩,颜氏并无什么可说。也知道幽惩之人,是要独自一人饱受,寂寞煎熬之苦的!自家孩儿步喜,自然要与自己分离开来!但在自己与自家孩儿分离后,将自家孩儿交由他步瑾来代为照顾抚养,她却是死都不愿的! 步瑾此番做法在得利甚巨时,更是另有所图!先不说其以代为照顾抚养为由,将自家孩儿控制起来不说。就说其今日在殿中,说出的这番邀买人心之语,也定能以“大义亲情”之名,于堂内堂外得获众望! 更别说他还打着,代为照顾抚养自家孩儿的幌子,自此将自家孩儿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了!怕是让他代为照顾抚养了自家孩儿,往后自家孩儿不管是成不成年,都要在其这种“照抚”下生活。 虽然她知道步瑾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代为照顾抚养自家孩儿时,起歹念害自家孩儿性命。但自家孩儿毕竟曾是,本堂有着大义名分所在的真正首座!即便是他步瑾及其子孙,坐稳了今日这得位不正的首座之位,那也是无法躲避的现实! 想来等自家孩儿大些,长大成人后也只能在,步瑾的监视下生活。一生都要活在步瑾的阴影下不得安生!怕是日后还能不能,娶妻生子延续血脉都是问题!最大可能便是步瑾一族的监视下,无子无嗣孤独一生! “阿弥陀佛!首座族侄所言甚为在理!步喜族侄自然不能随,座老夫人去受那幽惩之罚。而步喜族侄如今年岁仍幼,若无亲族照抚却是不行!首座步瑾族侄,即为步喜族侄同父兄长,自当代为照抚才是!本老赞同首座步瑾族侄所言!” 相因这次却又“抢先”回道。他却觉得此事,比起刚才论颜氏,罪过要好上许多。而其意义却并不比论颜氏过失罪少一分毫!毕竟此议可是关乎被废首座步喜今后之事!眼下步喜这位废首座,由作为新首座的步瑾,代为照顾抚养却是再好不过!当真是省却了好些不必要的麻烦! “嗯!首座步瑾族侄说的对!步喜族侄既然不能再由,座老夫人教导抚养。那自然由身为兄长的首座步瑾族侄代劳为好!” 相揽则在相因回完话后点头接道。 “本老亦赞同!” 相持也在相揽点头认可后道。 随着相因、相揽跟相持,三位族老先后,在赞同认可了,步瑾所提由他来,代为“照抚”步喜后。微皱眉头的相应在无可奈何下,也只好无言地微微点了下头来,算作自己的答复... 见四位族老都先后表态,作为族老之首和最终定夺人的相回,便大声对殿内宣布道:“既然...” “且慢!” 一声大喝下相因最终定夺的话语,却是不由得而住。随着这一中气十足颇为大声喝声传来,殿内的众人却也都不免,向那喝出声来阻止了相回最终定夺的那人望去。 只见入得殿内以来,都不语而坐的步肃,却是突然从团垫上站起了身来。那声大喝便是由他所喊!是他喝住了刚才,族老相回的最终定夺! 相回定睛一看,见是久久不语的步肃,打断了自己定夺话语。随便便不由面色一冷,淡淡向步肃道:“不知步肃师侄,为何要打断本老定夺?” 随着刚才颜氏之子步喜,作为戒堂首座的僧位,于族议中废止。他这作为前已故首座相戊,所亲点的督堂监座之人,那也就自然而然地,就失去了作为代管堂务的督座之位。而今的步肃也只是本堂的坐堂寺师罢了! 缓缓将身上所披袈裟退下的步肃,则不慢不快地淡淡回道:“族老相回师伯,关于师弟步喜今后之事,本堂族议却是做不得主的。” 步肃此言一出,虽说话声不大,但在殿内却是,好似响了声炸雷般!令在殿诸人又都,私下间纷纷议论起来。却都不知这位多年来,一直对堂中事务不管不顾的步肃,此言是何道理。 而依旧站于殿内中央的步瑾,则在听闻步肃此言后,心中便不由就是一紧!随即便对步肃冷冷道:“步肃师弟,你这话是何意?!本首幼弟步喜,既为本堂一族子弟。为何其在本堂之事,族议就无法管了?!” 看着依旧面色平淡的步肃,步瑾此时心中压制着的,对其当初背叛而积攒下的怒火,却是险些就要一并爆发出来!但他也知道,现今不是自己意气用事之时!毕竟自己已是胜券在握!在族议中先是拿回了,本应就属于他的首座之位。而后又成功地令颜氏获罪!就算他步肃现在想要反击,想要与自己对着干,那也是绝无胜算可言!不过...他为何会说,本堂族议做不得,步喜今后之事的主呢?! 第八十一章 诸相 “大胆!步肃!你说此话是何意?!什么叫本堂族议,管不得本族子弟?!难不成在你眼里,步喜族侄不是本族子弟吗?!尔敢这般打断相回族老定言,还说出这般狂妄之语!即便你现在仍是,本堂的督堂监座,本老也定要治你个,蔑视族议之罪!” 未等站于原地的步肃回话,相因却是突然暴喝道。言语间却是直指步肃,要将其定罪论处!他虽不知步肃为何会在刚才说出那般话来。但看着已然不在是,督堂监座的步肃还敢这般狂妄,心中却也恼怒异常。却是又想起了当初本应是自己的,督堂监座之位被其夺去的事来! 从而又渐渐联想起了以前的种种过往。包括以往在堂中与步肃的不对付。今日却是要新账旧账一起算!借着此次族议颜氏失势的机会,定要将这步肃给打回原形才是! 他才不管这步肃为何说出这般话来!就算他有天大的能耐,还能将步喜身为本堂一族弟子的身份给消去不成?!只要步喜仍是本堂一族的子弟,那么本堂的族议就有资格来论步喜今后之事!而刚才步肃的确有失,他怎能在族老之首相回,宣布定夺族议之事时,敢这般大声喧哗喝住定言?!这不是明摆着不将,本堂至高无上的族议放在眼里吗?!他这样做置本堂族议于何地?!岂不是明白着是要让,本堂族议中的族老们,包括自己下不来台么?! 还有就是即便自己现在,不出头找这步肃的麻烦。步瑾这位本堂的新首座,那也自然不会放过他!他可是知道步瑾这些年来,恨透了背叛他投向颜氏一方的步肃!只要步瑾做了本堂的首座,步肃定然会在随后被其依罪论处!这罪责却是肯定轻不了的!怕到时候受些皮肉之苦那还都是小的。失了本堂本寺的僧籍、僧位也是大有可能!说不得就连他这条性命都要搭进去也不一定! 既然这步肃横竖都要被论罪受惩,那自己还对他客气什么?!还不如接着再卖给步瑾个好儿来!反正现在的自己已然是完完全全站到了步瑾一方。还有什么不能做不可做的?!自己本就看这步肃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趁着此次族议,要是自己能将其,论罪拿下的话...想来步瑾会更承自己的情才是!那自己在堂中的地位身份,也就自然而然地更加稳固了! 扫了眼满脸因怒喝而带起赤红的相因。步肃的眼中却不免带起丝鄙夷的神色。在他看来相因这跳梁小丑,根本就没资格跟自己说话!他虽是披着本堂族老,跟堂长老的两层僧皮。但其本身却是个十足小人!依着步瑾师兄的性子...就算这跳梁小丑相因,今日这般卖力地讨好他。步瑾师兄也是不会承他这份情的!毕竟这跳梁小丑相因,当初可是做了好些对步瑾师兄打压的勾当! 最大的可能...就是在今日此次族议之事平息后。他相因怕是就要靠边站了。就算步瑾师兄念其今日这般卖力不找他的麻烦。但也定然不会给他什么好处。想来他这族老、堂长老,仍要在堂中失去他所有的权势。即便他能保住自己的那份家业田产,他的亲族子弟和门下弟子,也定然都讨不得好来。说不得今后的堂里,就没他相因这一号势力在了。 想着今后相因有可能出现的结局,步肃的大胡子嘴角却也不由得抽动了下。眼神中的不屑与鄙夷,却也不免又带上分,似讥讽嘲笑的神色。仿佛此时的他便早已看出了,今后相因是何下场般。 被步肃扫了几眼的相因,还在火热兴奋的心思,却也不免因步肃那,颇为深意的扫视而不由得,只觉后背就有些凉飕飕的。他虽不知这步肃为何这般看他...但他下意识间,却还是察觉到了些什么...但他却百思不得其解,不知步肃看他那颇有深意的眼神是何意来... 越想心中越发有些莫名慌张的相因。刚才还想着墙倒众人推,趁机发难报复步肃的火热心思,却也立马儿就有些凉了。还想接着说些后话来的他,却也下意识间又将,想到的话给重新咽回了肚里。 冷冷看着眼前这一切的颜氏,却不由心下起了丝快慰。她虽在刚才早就对,来了这大殿内一语不发的步肃很是不满。但见步肃突然发威,只是淡淡地扫视了那,刚才还跟疯狗般乱咬,吃里扒外的相因几眼。就令其一下子趴了窝,没了刚才那般的气势。心下却也不由暗暗...哼!相因啊!相因!别以为你今日,帮了那步瑾做了这么多事。那步瑾便会因此而承你的情!说不得今后你的下场还不如我好! 颜氏心中不断想着,便看向了此时依旧一脸愤愤的,自家孩儿步喜来。对于刚才自家孩儿,为了袒护自己的举动。虽在她看来很是鲁莽,但她心中却温暖无比。 但又转念一想...现如今的局势,自己已然被步瑾串通好的族老,定了过失要被惩幽罚。怕是今后能见自家孩儿面的机会定然少之又少。而今...也只能依着步肃在昨夜,给自己所说的那般做了! 不过.... 颜氏一边想着,却又不免看向了,此时依旧高高站起,一脸淡然模样的步肃。心中却又暗暗自道...难道,他早就猜到今日这族议上,自己一定会败么?!不管如何...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按步肃所说那般...这也是现今最好的法子!总比自家孩儿被那,打着所谓亲族情意的幌子。实则是将自家孩儿,监视软禁起来的步瑾,得逞其谋不知要强上多少! 而且自家孩儿若真的按着,步肃所说那般做的话...却也不失为一条今后的出路!眼下自家孩儿在步瑾所掌的本堂中还有何前途可言?!按步肃所说那般做,兴许今后自家孩儿,还有机会再... “喜儿!” 心中主意已定的颜氏却是面色不动地,用只有她与自家孩儿步喜两人,才能听到的低语唤道。 随着脸上有些茫然之色的步喜,刚想扭头看向母亲时。颜氏的低语声却又再次传来,从而打住了步喜接下来的动作。母子两人便就这么小声低语着,私下间说起了话来。 而站立在一旁的步肃,此时此刻却成功地,将殿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即便是心思缜密的步瑾,此时此刻也早已不再管颜氏跟步喜。冷冷的双目则注视着,眼前这位昔日被他信重,但到头来却背叛了他的师弟步肃。他倒要看看!这位站出来阻止,自己接下来要做之事的步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此时微皱眉头的寺正院主相祯,却也隐隐只觉事情还真没这么简单。不由得便又有意无意间,扫了眼依旧面色如常,默默坐于右侧的右寺护相统。 他却觉得兴许...这步肃的底牌,就是坐在自己右侧旁的相统!这步肃跟相统...能有什么法子使呢?!眼下早已大局已定,他步肃跟相统还能翻出什么花来?!难不成还能当面再将步瑾,这刚被戒堂族议中定下的首座,给重新扳倒不成?! 若是能当面扳倒了步瑾的话...那论步喜之事,也自然就不用说了。兴许步喜在步瑾被扳倒后,还能重新做回他的首座之位也不一定。但要真那样的话...这场族议...岂不是步瑾输了?!他相统...能有这般大的能耐?! 哼!别说他相统没这个能耐,就连他这个本家寺的寺正院主,也是没有任何法子,能够做得了戒堂首座人选的主!也只有一族之中的族议,才有能力做得此等大事! 就在寺正院主相祯,还在猜测着步肃,是否跟右寺护相统,有什么关联时。坐他左侧的左寺护相嵘,却是不由得将一双本就不大的小眼儿,给眯成了一条细缝儿,看向了此时站在殿中的步瑾跟步肃两人。 他却不想这步肃,竟然会在这时,打断了相回作为,戒堂族老之首的最终定夺。并说出族议管不得步喜今后事的话来。不知这步肃为何说出这番话来他,却着实为此而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也知道...步肃不会就这么无缘无故地,当着在场这么多人和戒堂族老们的面,说出这番话来。此话背后定有乾坤!说不得后头还有什么好戏看! 嘿嘿!最好是能让现如今,气焰正盛的步瑾吃个瘪才好!他步瑾今日已然在戒堂族议上好不风光!其日后戒堂也定会在其治下大有起色!可这一切却都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最好这步肃...能给步瑾惹出些什么麻烦来才好! 正当殿内诸人还在各怀心思间,步肃却是突然向五老之首的相回,双手合十口念了句佛号道:“阿弥陀佛!敢问族老相因师伯,步喜师弟既为本族子弟,那是否也是本堂弟子呢?!” “哼!步肃,你说这话是何意?!步喜族侄,既为本堂一族子弟,那自然是本堂弟子了?!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未等五老之首的相回回答步肃所问,坐其右侧的相揽却是不无好气道。他却觉得这步肃所问当真可笑之极!什么子弟、弟子的?!真是屁话一堆! “不对!” 第八十二章 子弟弟子 就在相揽没好气的接完话后,步肃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道。随着步肃的摇头否认,老而弥坚的相因,却也好似听出些,不一样的话来。从而在微一皱眉间,便下意识问道:“噢?!步肃师侄这是何意?相揽族老刚才所言哪里有错?难道步喜族侄不是本堂一族弟子,不是本堂的弟子吗?” 步肃淡淡回道:“步喜师弟现今,已非本家寺戒堂弟子。他已拜入金元弘机寺门下。按宗门律,本家寺一族子弟,虽族议可论其事。可若本家寺一族子弟,为外寺弟子者,是不受族议论的。” “这...” 随着步肃说出此番话来,五老之首的相因则皱眉难道。他却不想步肃会在此时,想出这般计策来应对,本堂族议论步喜今后之事。以宗门亲族子弟律来说,步肃此言并无理取闹,而且还有凭有据!步喜虽为本堂首座,但因其身为本家寺一族分家的血脉之故。僧籍却是直接以本家寺子弟为立,根本就没有本家寺弟子这一说! 是以要说步喜是不是本家寺的弟子,还真是说他是就是说他不是也不是。毕竟僧籍对于他们这些,自出生起便注定做一辈子,本家寺一族子弟的们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自打他们出生起,便已经与本家寺分不开。即便是因故而去往别处,却依旧还是本家寺一族的子弟。 而宗门中也真有律规点出,本家寺一族子弟倘若被其他外寺,收为门下弟子的事来!为的是防范某寺一族子弟,若在外寺惹出事端是在本寺惩处,还是送回其一族所在寺惩处,两寺纠缠不清所立。 却不想今日这宗门中,为寺一族子弟所立下的,这条宗门律规。倒成了步肃钻的空子!倘若真按他所说那般,步喜真成了别寺门下的弟子。就算他是本堂一族的子弟,今日的本堂族议还真就管不得步喜的事来! 这样的话...就算步瑾是本堂首座,又为本堂一族的族主,更与步喜为亲生兄弟。怕也是做不得步喜的主。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本老怎,怎么不知道!步喜族侄拜在了别寺的门下?!这都是你步肃自己想的吧!步喜族侄怎么可能会拜在别寺门下,当了别寺门下的弟子?!他刚,刚才在族议前!可,可还是本堂的首座来着!!步肃你这般在本堂大殿上大放厥词!还有没有把本堂族议放在眼里?!” 好似炸了刺般的相因,却是又大声对步肃喝道。虽然他表面上愤怒不已,对步肃大声喝斥。但实则心中却是暗叫一声不好!毕竟步肃所说的那番话若成了真,那本堂今日的族议,还就真管不得步喜之事!倘若今日真就这么让步喜,成了别寺的门下弟子... 日后这不在本堂中的废首座,而且还是身负大义名分的废首座。定然会成为步瑾这新首座,在本堂执掌堂务时的最大隐患!而步喜只要是去往了外寺,那就等于脱离了本堂的掌控。若长大成人的步喜哪天在杀回本堂,怕是又要引起争夺本堂首座之位的权利之争! 那今日背叛了其母和他的自己,真到那时还能讨得了好?!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步瑾一族又像今日这般,是失势的一方...那自己一家在本堂中定然是待不下去的!说不得就要被步喜给消了僧籍僧位,将自己一家给赶出本堂本家寺都不一定!真到那时...不行!不能让步肃得逞!就算是为了今后自己和自己一家着想!也不能给步喜今后翻盘的机会! 心念想罢的相因,虽言语间颇有些意气用事,更好似说出的话都没怎么,经由脑子想想就这么乱说一通。实则他是在拖延时间,才会说出这番话来。毕竟眼下形势自己这,站于步瑾一方的颇为不利!怎么也不能让步肃这般大涨其势!就算是为了现如今,有些颇为不利的局面,自己也要先说点什么来才是! 听了相因一番不咸不淡地喝斥。步肃却对相因所说之言充耳不闻。而是依旧看向了皱眉不语的五老之首相回道:“相因师伯,步肃刚才说的可对?” 尽管相回很想否掉步肃这回马一枪的发问。而他也想到些反驳的话来。但他也知道就算自己将,想好的反驳话语说出...也是无法改变眼下这一切的。虽然听刚才相因那番喝斥,也带有几分道理。哪有刚在族议中废去了首座位,就接着另投别寺门下的道理?!可这颇有些说不通的道理,在现在还真就说得通! 既然步喜族侄现今已不是本堂首座。那么他那本堂一族子弟的僧籍,又没有本堂弟子这一说。成为别寺门下弟子又有宗门律规立在那,你又怎能反驳宗门立下的律规?! 最终,相回还是默默地微微点了下头来,算作对步肃刚才所说那番话的回应。而随着相回微微点了下头来,却也不由得令在场众人,又都私下里好一阵议论。 尤其是坐在族老对过以证者身列席的,寺正院主相祯跟左寺护相嵘,此时却也都面露几分意外神色。寺正院主相祯却是不由得,扫了眼坐在右侧的右寺护相统,此时心中却是有些摇摆不定。 直到步肃亮出了他的底牌,却仍是无法看到右家的身影。倒是那前不久来到本家寺,惹得寺里好一阵暗流涌动的淡如...虽然未曾在今日本家寺戒堂族议中露面。但步肃却是借了他的势,来压了本家寺戒堂族议。而且步肃这一压,戒堂族议还不得不,老老实实地接着。还真是有些意想不到... 而坐于寺正院主相祯左侧的左寺护相嵘。此时心中却是幸灾乐祸的很。他倒要看看刚才还气焰正盛的步瑾,怎么收拾眼下的局面。倘若他在今日留不下步喜,日后将来这步喜说不得,就会回来找他报仇!来救他那被戒堂行幽惩之罚的母亲颜氏。而救其母的最好办法,便是重新夺回首座之位!从而以本族一族之主的身份,来请开族议放了颜氏。 这样一来...身在外寺的步喜,可就真成了步瑾最大的隐患。想来日后步瑾即便是坐稳了本家寺戒堂的首座之位~也定因步喜在外脱离了他的掌控,而寝食难安被此患所困~这倒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不能让步瑾在今后过得这么舒坦~ “且慢!你此番话也不过都是你一面之词!这一切还要听步喜族侄,当着在殿众人面亲口说了才是!” 当作为五老之首的相回,无奈地微微点了下头来后。相应却又突然向步肃大声道。他虽表面上责问了步肃,但实则却是为步喜着想。既然步肃刚才都已说了,步喜为何不受本堂族议,为其论事之由。那此事却也不能只听他步肃一面之词!毕竟当事人步喜族侄现今也是在场。此事自然要步喜族侄当面说出的。 “是!步肃师兄刚才所说句句属实!我已经拜入金元弘弘机寺门下!是金元弘机寺的弟子!” 随着相应的话语说出,早已跟母亲颜氏私下间,低语了好一阵的步喜,随后便站起身来大声回道。 “哼!既然步喜族侄,自己都认了别寺弟子的身份。那本老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步肃,你还是将那位金元弘机寺的上僧,请进大殿里来吧!光见步喜族侄一人,可还是不够的!” 相揽则在一声冷哼后道。虽然他也是一百一千一万个不情愿。但既然步喜自己个儿都认了,他已拜入了别寺门下当了弟子,那作为族老的他却也无话可说。 但他此时心中却着实有些恼火!因为就算步喜,现今已然不再是本堂的首座。但他毕竟是做过本堂首座!以此在联想到步喜拜入别寺,成了别寺的门下弟子...还真有些不是滋味。 此时此刻不光是只有,相揽独自一人有此想法。即便是殿内的众人,也都或多或少的,只觉步喜此番做法,还真有些说不过去。毕竟步喜再怎么说,那也是做过本堂首座之人!怎么,怎么一下子,又成了别寺的门下弟子?!着实有些接受不了的也颇有人在。但他们即便有着各自的想法,但在族议上却是没有话语权的。只能以旁听者的身份一旁看着,眼前事态的发生和进展。 步肃在微微点了下头来后,便向身后左侧大声道:“有请金元弘机寺淡如上僧来殿!” 随着步肃请喊声说出。没一会儿功夫一身蓝面纳衣的淡如,便缓缓从纷纷让出道来的僧众面前,慢步走到了左侧步肃身旁。看着此时出现在眼前的淡如,跟依旧面色平常的步肃。 一脸冰冷的步瑾,却是暗自在袖中,攥紧了因愤怒,而发白的双拳。却是眼下形势早已超出了他所能控制的范围!步肃此番做法却也当真有些,令自己这边乱了方寸。 第八十三章 事定 “阿弥陀佛!敢问淡如上僧,金元弘机寺可是收了,本堂一族子弟步喜为寺门弟子?” 相回见淡如都已站在了步肃身旁。也只好公事公办地,双手合十向其问道。 淡如则也双手合十,向问自己话的相回道:“阿弥陀佛!贵堂一族子弟倓喜的确已皈本寺门下。其师乃是如之师兄淡悟,如此次前来便是接倓喜师侄回寺的。” “倓...喜...倓...” 有些觉不过味儿来的相回,则在淡如说完话后喃喃自道。却是不想这位昔日也出身于本家寺的淡如。直截了当的认下了步喜,为其寺门弟子不说...更是直接当着殿内众人的面,连步喜族侄于本家寺的僧辈也给改成了,金元弘机寺的僧辈! “此乃如师兄所托,递交于贵堂收倓喜师侄的寺函。请贵堂诸族老查阅。” 淡如随即便一边说着,伸手便从怀中摸出个蓝皮面的文牒来。相回见淡如既然都将,收步喜为其寺门弟子的文函都已备好。赶忙命人将淡如手中的文牒拿来查看。 只见那文牒中还真清清楚楚写着,金元弘机寺寺庭长老淡悟,命其师弟淡如前来本家寺,收其本家寺戒堂一族子弟步喜,为其门下弟子的事来。而在文函中盖有金元弘机寺寺印,与淡悟画押处的日期...竟然就是今日!这却是... 在查验完淡如所递文牒后,相回随即便将手中文牒,传递于左右四位族老查看。看着传阅间的文牒,戒堂四老中却要属,相因的表情最为丰富。 他却不想...这步肃还真就留了这么一手!竟还真就变着法儿的,让他们这些本堂族老,在此次族议上断不了步喜的事来!更可气的是...这文牒里所写收徒时日,竟然就是今天!这不明摆着早有预谋么?!但你能奈他何?!毕竟眼下步喜已不再是本堂首座。没了本堂首座僧位的步喜,当然就可以拜投别寺门下!这却是本堂族老们管不着的。 除去此时此刻面色复杂多变的相因外。作为本就是支持步瑾一方的族老相揽。此时的脸上却也不免露出几分愤然之色。他却觉得步肃这么做,着实令本堂族议下不来台的很!哪能这般公然地叫外寺来人,掺合进本堂自家事的道理?! 而且步肃这一手使出...首座步瑾族侄本想打算,自此由其来代为照顾,步喜族侄的想法也就要泡汤!既然步喜刚才当着在殿众人的面,承认了自己拜入了别寺门下。又有现如今淡如出面,还递上了宗门收徒的正式寺函...却是这记阳谋之招,你是接也待接,不接也待接! 可真要因此就这么放步喜远走外寺。那步喜今后可就真成了,步瑾执掌本堂最大的隐患!说不得哪天步喜就会卷土重来!怕到时候...就连其所投的金元弘机寺,说不得都要掺合进来也都不一定。 越想心中越觉气恼,有种功亏一篑的相揽。在看完淡如递来的文牒后,随手便将文牒又递给了身旁相应。相应倒是依旧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哀乐。但其略带喜色的双眼,却是不停在文牒上看来看去。好似一十分喜爱书画的藏者,在看自己最为满意的一件珍品般。 而此时他的心中却已开始想着,日后步喜重回本家寺的事来!毕竟步喜才是有大义名分在身的本堂首座!即便颜氏当初以卑略行径手段,将步瑾手中的法嗣位夺了去。但现实就是步喜做了首座,他才是本堂真正的首座! 虽然现今步瑾已然得势,成功地夺取了本堂首座之位。但他毕竟是靠着此次本就不符合规矩的族议,以不合大义名分之身做的首座。即便是现今堂中诸弟子,大都认可心向他。可说不得日后这些堂中弟子,再倒向身有大义名分在的步喜! 别的不敢说,自己一家在本堂中,那是定然会支持,本就有大义名分在的步喜族侄。自己对堂中事务虽不管不问了一辈子。但在此等关乎到本堂嫡流血脉的继承大事上,却是不会马虎分毫半点! 今日只要步喜族侄能脱离本堂,不受步瑾的掌控。那日后卷土重来时,定能以大义名分来争夺,本就属于他的首座之位。眼下步肃倒是做的滴水不漏,即便是五老之首的相因族兄,也是挑拣不出纰漏来。 可不是?!这淡如可不光是当面就认下了,步喜族侄做了他们寺下弟子。而且就连正式收徒的寺函文书都备好了!连寺函上的日期都是写着今天,当真是毫无任何纰漏可寻! 当五位族老都一一查看完,淡如所递收徒文牒后。那文牒便又再次回到了五老之首的相回手中。相回在略一沉吟间,便微微点了下头来道:“既然淡如上僧替其师兄,金元弘机寺寺庭长老淡悟,代收本堂一族子弟步喜为门下弟子属实。又有此收徒寺函在!那步喜族侄将会按,淡如上僧所说那般,在其离开本寺时离开本寺!”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在相回说出了最终定夺的话语后。殿内诸僧便又都双手合十,口念佛号声阵阵传来不绝于耳。似在回应相回所做最终定夺,又像是在对此议定夺的不满。但此事却也随着相回,这位五老之首的最终定夺。而令不管是步肃还是步瑾,都不能再提出任何异议。 不过虽然步喜即将远走他寺,说不得会为日后戒堂埋下隐患。但从另一方面讲,消失于本家寺戒堂的步喜,自然会令步瑾在本堂中的地位更加稳固。 “既然议族已定,那本首也自然无话可说。” 步瑾一脸冰冷地道。他虽十分不甘步喜之事,可他也知道除了接受也别无他法。只能在相回做最终定夺后认可此事。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瞧了步肃!难怪他会在数日前,便将淡如从外寺请来!自己虽多有猜测,步肃请淡如来本寺戒堂所谋何事。却始终不得要领...直到今日刚才步肃才算是将,他此次请来淡如的真实目的给亮了出来! 原来步肃最后的底牌,是留给步喜一条退路!别的不说只要步喜今后脱离了本家寺戒堂,那自己也只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等自己这位幼弟长大成人时,说不得就要回来再与自己,或是念逐争夺本堂的首座之位! 不管日后如何...现今自己却不得不承认,此次本堂族议他步肃,倒是为步喜扳回了一局!这一局虽改变不了现在的形势,但却为日后自己一家留下了最大的隐患,自己在外寺的幼弟步喜!即便等步喜再回来时,自己早已圆寂往生极乐。可这祸患却还是要自己的儿子,或是孙子来承担的! 哼!这该死的叛徒步肃!没想到都到了这时候,他还这般跟自己作对!好!真是好的很呐! 一股怒火直冲心底的步瑾。却是突然扭过头来,看了眼默默不语而坐的师弟步既。这位多年来扶助他,一步步做成今日之事的谋主。 步既见师兄步瑾向他望来,心中却是不免泛起丝苦涩...他知道今日之事,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即便今日步肃师兄没有这底牌反击。步瑾师兄在今日族议上,也不会轻易放过步肃师兄的。可要真要按事先就商量好的来做.... “步既师叔!父僧在看你呢!” 坐于步既一旁的念逐,却是小声对其提醒道。对于眼前这位昔日背叛了父僧的师叔步肃,念逐心中却是怨恨无比!别的不说,只单说刚才步肃打出的,这张步喜不归本堂一族所管,而拜入别寺门下的底牌,就可恶至极! 而眼下之局已成这般,即便是父僧想要留下步喜,那也是不成的!毕竟族老相回族祖都已当着,殿内诸僧的面宣布定夺了此事...如今也只能就这么眼看着步喜,自己一家未来最大的隐患之人,去往别寺为门下弟子...或许等日后这位父僧的兄弟,自己的小叔回到本家寺,窥伺本堂首座之位时,他的对手将会由父僧变为自己! “步既师弟,你有话要说?” 站于殿内中央的步瑾,在看了眼依旧默默不语的步既后,便突然向其问道。 步既则双手合十,缓缓从团垫上站起身来道:“阿弥陀佛,既是有话,想要对各位族老说。” “步既师侄你也是,在堂多年的本堂寺师了!今日族议你又为首座步瑾族侄一方之人。有什么要对我们说的,尽管说来便是!” 相揽则在步瑾、步既说完话后接言道。 微微点了下头来的相因,在相揽言毕后接着又道:“步既师侄,说出你想说的吧。” 第八十四章 惩肃 步既心中虽仍有些犹豫,但他也知道此时此刻,必须要做个了结了!即便今日自己不做,别人也会替自己来做... “阿弥陀佛!既想说的是...本堂弟子步肃这些年来,在担任本堂督堂监座时尸位素餐!未有德行于堂内,更对堂中诸事不管不顾!乃致使本堂多年来,堂务废弛首罪之人!也正因其多年来虽身为本堂督堂监座,对本堂事务不管不顾!才使步喜师弟在任本堂首座时,失望于众!乃是致步喜师弟,失掉本堂首座位的重罪之人! 既在此请议各族老对其行惩戒事!以正本堂清源!惩其有负吾师,先首当年托孤命其担任,本堂督堂监之责!惩其多年来不协助辅佐,曾身为首座的步喜师弟,处理堂中事务之责!惩其使曾为本堂首座的步喜师弟,因其多年来对堂中事务不管不顾,而使其失堂中诸弟子望之责!” 步既所言却也是掷地有声,听得在殿众人也都,不约而同地点起头来。更有些旁听者在私下间,还就步既所言步肃三责,而小声议论起来。 “步既师兄所言...还真是这么回事!步肃在担任本堂督堂监座以来,还真没怎么管过本堂事务!大多数可都是相因那老家伙,跟颜氏把持着。他步肃作为本堂督堂监座,这些年来这般对堂务不管不顾,当真说不过去!” “是啊!记得当年,先首师伯在往生极乐圆寂前,可是亲点了他为本堂的督堂监座。为的就是让他好生辅佐,仍是年幼的首...步喜师弟。可他这些年来哪有辅佐过步喜师弟?这堂中事务他这个,暂代堂务的督堂监座都不管不顾,能不废弛么?” “嗯!步既师兄说的在理!依我看,步喜师弟会有今日...也不单单只是因颜氏这些年来,在堂中作威作福飞扬跋扈之故。他步肃身为本堂督堂监座却不理堂中事务,致使堂务废弛也是最大的因由!” “不管怎么说步肃是应该,因其在担任本堂督堂监座时的罪责,受到严惩才是!他这占着位置不做事,一点也不比占着位置,做错事的罪过少!他可是害了步喜师弟啊!唉!” 随着堂中众人私下间的小声低语,坐于一旁的颜氏却也不由得,心中起了丝慌乱。虽然现在的她很想站出来,为步肃这个多年来没少气她的家伙说些理。 可是那步既刚才所言...倒也是在情在理。就算自己想要为步肃,当面反驳步既给其定下的三责。那也是找不出因由来的!而且在听了步既刚才所说的那番,治步肃罪责的话后...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步既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倘若步肃当初在担任了,辅佐自家孩儿的督堂监座后。能认认真真地对自家孩儿辅佐的话。就算他堂务不通...惹出乱子来。那也总比他这些年来,不管不顾一点都不过问强!也不至于今日会被步既,以此给抓住了由头要将其问责治罪! 哼!这一切可都是他步肃自个儿找的!要不是他这些年来,不帮着自己打压步瑾的话,自家孩儿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不过步瑾毕竟在堂中早有根基。怕是即便步肃帮着自家孩儿打压步瑾...就算是没有今日这般,那往后也是未曾可知之局... 转念又一想的颜氏,虽然还真有些心中,因刚才步既所说的那番话,而生出几分动摇而怀疑步肃。可她也不只是看表象之人。又在想到别处后,便又察觉到了些,不一样的事来! 步既在问责治步肃罪时,也在将步瑾夺取首座之位的因由,往步肃身上引!他想要在殿的众人或多或少地相信。致使自家孩儿有今日这般田地的。不光是步瑾!步肃也是导致今日之局者! 这是明摆着洗白步瑾,将罪责加在步肃的身上!但这份罪责还真说的有鼻子有眼。就连自己想要替此时,陷于危机中的步肃,站出来说几句反驳的话...都是无从说起! 要是步既所言步肃三责之罪成立的话...那可是不小的罪过!毕竟此三责牵连的各方面太大!不光是有失先首托孤辅佐,而且还致使了堂务废弛,更使自家孩儿...在今日失了首座之位!其罪... 莫非!难不成这步既!他,他想要步肃的命么?!他想要在此族议上,置步肃于死地?! 颜氏越想心中便越发的慌乱。步既这三责可当真就是三大杀招!不管是哪一条,都有置步肃于死地的可能!不管是哪一条,若罪责成立的话,都将是重罪重惩!说不得今日步肃,就要被当场就地正法,那也是不一定的事! 自己...该怎么办才好?!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步肃被步既以此三责置于死地不成?!再怎么说...当初也是步肃,抱着自家孩儿,做了本堂首座!他步肃即便是再怎么有过,那也是站在自己跟自家孩儿一边的人! 而且若无今日他提前想到,将失去首座之位的自家孩儿,送入外寺门下为弟子的话。自家孩儿说不得就要被步瑾软禁起来!外寺... 颜氏想着想着,却是不由得扫了眼,站在一旁的淡如。对于这位将要带走自家孩儿的外寺上僧...她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这位外寺上僧淡如能帮步肃一把。毕竟这淡如当初,可是应步肃之邀,才来的本堂。更是在与步肃商议后,应下了带走自家孩儿,回外寺修行的后路法子。以此可以看出...淡如定与步肃关系非同一般!若不然也不会为其做这般事来!淡如...应该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步肃...受本堂惩戒吧?... “不错!不错!步既师侄说的是!步肃!你这些年来可真是白白,担了这么久的督堂监座!在殿的本堂弟子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你在堂中都做了什么?!可不就像步既师侄刚才所说那般!你虽身负先首期望!被先首亲点为辅佐步喜族侄的督堂监座!可你又是怎么做的?!不光是辜负了先首对你的期望。更害了步喜族侄,失了首座之位!当真是害本堂甚深!依本老看步肃所犯罪过,定要重惩严判才是!” 依旧“抢先”的相因则大声道。他是巴不得步肃在以罪论处时吃不了兜着走!好一解心头之恨!听闻步既刚才所言三责,还真是说得头头是道,让人找不出纰漏。便当即顺水推舟想要定步肃的罪来。 “本老也以为,步肃该受重罚!他身为本堂督堂监座,却不行其身位之事!这些年来堂务废弛,他这督堂监座不管不顾,自是脱不了干系!今日必要治步肃三责之罪!三罪并罚!” 相揽则在好不积极“抢先”的相因说完话后道。他本就是站在步瑾一方的支持者。当然是支持作为步瑾一方的步既,问罪颜氏一方的步肃了。而且他也知道步既的意思就是步瑾的意思。步瑾在今日已然是提了诸多议来,这最后治罪步肃却也该换个人来说了。而作为这些年来为步瑾谋划的步既,则是再好不过的人选。通过步既问罪步肃,一方面是传达了步瑾的意思。另一方面本堂中,谁不知步既与步肃,当初如亲兄弟般的情谊? 由这位昔日与步肃,如亲兄弟般的步既,说出问罪的话来。其意倒比步瑾说出,还要高出几分。 “阿弥陀佛!本老亦赞同相因、相揽两位族老所言。步既师侄刚才所说甚是在理!步肃理应受惩!” 相持则在相因、相揽先后发言后,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 在相因、相揽跟相持,三位族老表态后。相应则也微微点了下头来以作回应。 作为五老之首的相回,见四位族老都以表态。随即便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诸族老都以议同,步肃在多年担任本堂,督堂监座时有大失过!一责有负先首托付!二责虽身居辅位,却不理堂事堂务!三责致使步喜族侄在任,本堂首座时失堂望!步肃!此三责你可认罪?!” 殿内因相回问责问罪于步肃,而颇为诡异的一片寂静!殿内的诸人此时此刻,却都不免看向了,一脸平静而立的步肃。都在看他接下来会如何回答! 只要步肃认下了此番三责,那他毕将会受到族议的严惩重罚!毕竟此三责不管是哪一条,都是宗门律规的重罪!三罪若并一而惩...步肃今日还能不能走出殿去,也都不得而知... 但要是步肃他不认此三责,怕他也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毕竟他这些年在堂中所作所为,那也是众所都知的。即便他想要为自己开脱,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只要随便找出个堂中弟子,谁不知道他步肃这些年来,在堂中虽身为督堂监座,但却对堂中事务不管不顾。 “阿弥陀佛!步肃认此三责!” 就在众人都还在猜测步肃会如何应答时。步肃却是双手合十一脸平静道。随着步肃说出认罪的话来,殿内诡异的寂静,却也随之而被打破。霎时间殿内却是议论声一片。而作为问罪于步肃的五老之首相回,则不免又令在殿的持棍僧汉,再次以棍打声维持肃静。 在殿内恢复了平静后,相回则又开口言道:“既然罪僧步肃已认,步既师侄所言三责。左右棍戒何在?!” “左右在!” 第八十五章 棍惩 随着相回招呼,两名持棍僧汉,便走上前来。 “依堂律规,罪僧步肃犯此三责,实属大过!今其已自认,当先于族议金刚殿前,领二十棍惩戒先!” 见两名持棍僧汉已至近前,相回则大声向殿内宣布道。殿内诸人一听族老相回要动二十棍惩戒,却也都个个面色凝重。却是这二十棍惩戒虽看似不多,只往身背上击打二十下... 但那也要分谁来持棍谁来受惩。眼下这两名持棍僧汉,那也都是堂中使棍的好手。一双臂膀上多年习武的力道,岂非一般人可比?!且两人又为本堂一族子弟,与堂中弟子并无瓜葛。因此两人下手惩戒,定不会心慈手软讲师兄弟情! 而受惩者步肃,更因所犯过失甚大!即便他是铜皮铁骨,自己也有身好硬功,怕也要伤筋动骨不可!历来受二十棍惩戒者,十之有五非死即残,不是直接疼死当场,便是身骨碎断,落得个终生残疾。亦或是剩下的五成被打成重伤,那也要好生将养,不知多少时日才可痊愈。更有甚者即便是伤好痊愈,也要落下什么病来。 即便步肃能挨过这二十棍惩戒...没有被当场打死打残。怕是后头的惩戒也是少不了的。毕竟刚才族老相回那也是说的明白。在点出要对步肃施二十棍惩戒时,最后还点出了个“先”字。那便是说在二十棍打完后,还有后惩等着他。今日他怕是凶多吉少,说不得就要将性命搭在这殿上! “阿弥陀佛!” 当相回当众命殿内持棍僧汉,要对步肃行二十棍惩戒后。站于大殿中央的步瑾则双手合十,向族老方与金刚像口念一声佛号微一参拜。随即便默默不语地,与步既又重新坐回了右侧的团垫上。 步肃也不等得令的两僧汉上前,便也随即后脚自己走到了殿内中央。一撩僧袍便将身上所穿的蓝面纳衣给脱了下来。露出了他那身古铜色的坚实身躯。 双膝点地步肃便赤着上身,跪在了金刚像与五族老身前。两名持棍僧汉则也自个手持戒棍,一左一右地分站在了步肃两侧。 “行!” 随着相回一声令下,站于左侧的持棍僧汉,在应声称“诺”后。便挥起了手中的戒棍,以无比迅猛之势落下,向步肃的脊背上打来! “啪!” 一棍而下步肃坚实的肩背上,便出现了道深深的淤红。棍与皮肉相接所发出的声响虽不大,但听得人心中不由只觉背脊生凉。倘若唤作旁人受了这么一记狠的,就算是能吃住这般大的力道,那也定要疼的叫喊出声。 可跪地受惩的步肃,却愣是一声没吭。就这么硬生生地挨下了第一记棍惩! 随着左侧持棍僧汉,将打在步肃肩背上的戒棍收回。双手持棍向着正前方族老与金刚像,口念佛号微一躬身后。右侧的持棍僧汉随即便也挥棍,带起阵呼呼作响的棍风,便向步肃的脊背上打来! “啪!” 第二记棍与皮肉相接而发出的声响,依旧声响不大但力道十足!一道带着血痕皮裂的淤红伤痕,则出现在了步肃的脊背上!随着右侧持棍僧汉,将打下的戒棍收回。也如左侧持棍僧汉般,双手持棍向着正前方,族老与金刚像口念佛号微一躬身。左侧持棍僧汉的第三棍便也随即打来! “啪!” “啪!” 左右持棍僧汉的戒棍,一次次落下又又一次次收回。殿内则又陷入进了诡异的寂静之中。有的则是以幸灾乐祸的模样,饶有兴致地看着受惩的步肃。有的则不免侧过了头去,不忍去看那步肃背脊上,已然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凄惨模样。更有的则是面色复杂,就这么默默看着步肃受惩。 颜氏此时却也不免,心下不忍地将臻首微微偏移。不敢直视被一棍棍打得脊背,皮开肉绽的步肃凄惨模样。她虽这些年来也没少见,得罪她的人受惩戒之罚。但看着步肃这般受惩,却不知为何心中难受的厉害... 毕竟步肃是为了她与自己孩儿担的罪责。若不然步瑾与那早就串通好的本堂族老,也不会这般对其行如此重惩。也不知步肃能不能挨过这二十棍惩戒。若挨不过的话...那岂不是死路一条?! 不知何故颜氏的脑海中,却如走马灯般一一闪现出,曾与步肃的一些事来...先是自己设计借步淋家业田产之由,令其被贬出堂去了本寺的锢舍。而后他又重回堂里做了坐堂寺师,并站在了步瑾一方成为了步瑾的支持者。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个老家伙在临死之际,却把自己孩儿托付给了他来照顾!他,也自那以后站在了自己这边。 自己曾不只是一次的怀疑过他。在那老家伙命其辅佐自己孩儿后,便一直对他多有提防。在他抱着自己孩儿做了本堂首座时提防。怕他会不会另有所企图...之后他在身为督堂监座时,虽对本堂事务不管不顾,但自己依旧还是对他提防。怕他是不是在背地里,有串联步瑾的异动... 当一次次提防都毫无疑义时,自家才不得不找他商议。因为步瑾渐渐在本堂中崛起,已然无法打压下去。可这些年来不管自己怎么找他商议,似乎每次都是不欢而散。每次自己都会对默默不语,只会抱着个佛龛念个没完的他,大吼大叫讥讽抱怨。但他始终都会以沉默回应... 一丝凉意则在颜氏的忆想间,悄悄地从她脸庞上滑落。当她察觉到这丝凉意时,却不由用手背将那丝湿湿凉意,从脸庞上抹去。心中却也不由随着那丝凉意,而起了阵莫名的慌张与不安。因为她知道那丝湿湿的凉意是什么...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流下了泪来。 “娘...娘亲!步,步肃师兄他...他不会有事吧?!” 早已不敢去看低低着脑袋,跪坐于颜氏身旁的步喜,则有些焦急地小声向颜氏问道。 颜氏经由自家孩儿一问,则小声对其安慰道:“没...没事的!...” “咔啪!” 正当颜氏还想在安慰下自家孩儿时,耳畔传来的棍与皮肉的相接声,却也出现了异响。不由令颜氏又重新将目光,看向了跪地受惩的步肃来。只见左侧持棍僧汉,手中的那条戒棍,却是在打到步肃身上时,竟因力道过猛而折了! “咔啪!” 而当左侧持棍僧汉,将手中断棍收回后。右侧持棍僧汉接着挥棍落下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却又再次地发生。竟是那右侧持棍僧汉手中的戒棍,竟也在打在步肃身上时也折成了两截! 随着一左一右两名持棍僧汉,手中所持戒棍都一一而折。殿内的众人却也无不对至今都一声未吭,默默受惩的步肃动容!而此时步肃的脊背上也早已是血肉模糊,被戒棍打的皮开肉绽不说。在戒棍打在身上时,带起的血滴也洒落满地,令人不由背脊生寒! 连持棍僧汉手中的戒棍都给打折了!可见这下手的力道有多大!下这般大的死手力道...怕是受惩者没有当场晕死过去就是好的!更别说这打在皮肉上的戒棍,竟都双双折在了皮肉上! “阿弥陀佛!” 也不知是谁在殿内人群之中先念了句佛号。随着第一声佛号念起,殿内人群中却也渐渐,接二连三地念起佛号来。 微皱眉头一脸冰寒的步瑾,他却不想这叛徒步肃,还当真能撑的很!他本想最好这叛徒步肃挨不过这顿棍惩,当场被活活打死在金刚殿上最好!即便是步肃撑不住这顿棍惩当场晕死过去。那这顿棍惩也是不能停的!可步肃竟就这么硬生生地,挨下了这么多记棍来,别说打晕打死连声都没吭一下!而两名僧汉还没等打够棍数,手中的戒棍却也都折了。听着殿内连成一片的佛号声...却是殿内里众人,在为步肃求情呢! 难道要就此而止,将没打完的棍数省去?!虽说殿内来的堂众是无权发话...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忽视了堂众们的意见。可若就这般放过了步肃,不将没打完的棍数打完... “你俩还愣着作甚?!还不换了棍子再来?!洒家心里可都数着呢!你俩一人还差一棍!还不快换了棍子,打完这二十下!” 就在殿内依旧传来源源不绝的佛号声时。一声不吭低低着脑袋,双手撑地的步肃,却是突然大声喊道。 “来人!给左右戒换棍!” 相回则在步肃大声喊完话后接道。看着跪在身前不远处的步肃,相回此时心中虽也生起几分怜意。但堂规戒律就是堂规戒律!即便是刚才步肃自己不说,他也会令折了手中戒棍的左右僧汉,再换了棍来接着将各自未打完的最后一棍打下! 殿内为步肃“求情”的佛号声,则在步肃与相回的言语下,渐渐消失不见。而各自换了手中戒棍的左右僧汉,则又分站在了步肃身旁两侧。 见换了戒棍的左右僧汉站妥,相回便又大声命道“行!” “呼”地一声劲风传来,换过新棍的左侧僧汉,则双手持棍向步肃早已血肉模糊的背脊再次打来! 第八十六章 寂槃 上 “啪!” 随着戒棍狠狠打落在步肃血肉模糊的脊背上的同时。步肃庞大坚实的身躯,也不由得为之一晃。一滴汗水则顺着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的步肃鼻尖处滑落,掉落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阿弥陀佛!” 双手持棍收式的左侧僧汉,在对身前的族老,与金刚像口念佛号,微一躬身后便停止了,对步肃的棍惩。他所负责的十棍戒已然结束。而右侧僧汉最后一棍惩戒,则也在一阵劲风下,打落在步肃血肉模糊的脊背上! “啪!” 右侧僧在将自己的第十棍惩戒,打在步肃血肉模糊的脊背上后。则也向着正前方而坐的本堂族老,分出一手持棍一手合十,口念佛号躬身道:“阿弥陀佛!惩毕!” 相回微一点头:“将步肃搀扶起来。” 左右持棍僧汉,在得了族老相回所命后,就要上前将依旧俯身跪地的步肃,一左一右搀扶起来听后发落。 可还未等他二人向前搀扶,步肃却是伸出了有些微颤的右手,制止了两人的搀扶。随即便很有些艰难地,自行从地上缓缓站起。随着步肃的缓缓起身,殿内的众人却也都不约而同地,私下间起了阵议论。却都无不对步肃这般硬气而折服! 虽然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是站在步瑾一方与颜氏不睦。但对于步肃这位本堂中一等一的好汉。他们却也自打心中佩服。毕竟这位本堂的坐堂寺师,那也是在十二寺戒堂中,出了名的棍法了得!不知其他十二寺戒堂中,有多少使棍好手败其手下。可惜的是...他不该当初背叛了步瑾,而跟颜氏站在一起。 看着颇有些站立不稳的步肃,就这么一身血汗地缓缓站起身来。即便是支持步瑾一方的族老相揽,却也不由微微点了下头来。而一脸复杂神色的相因,则在此时阴阳怪气道:“相回族老,接下来又当如何惩治这本堂罪僧?” 相回虽心中对相因这位族弟很是不喜。但相因毕竟是本堂一族的族老。而今日自己刚才所令棍僧,惩戒步肃二十棍惩戒,也只是依律而行。既然步肃能硬生生挨过这二十棍来,那接下来还是要论罪继续定惩的。见相因竟先问起此事,相回则反问道:“依相因族老看,罪僧步肃应当受何惩戒?” 相因在步肃站起身来后,便一直都不敢抬头看向,一身血汗的步肃。而是低低的脑袋,双手合十向相回道:“阿弥陀佛!依本老看,罪僧步肃还应再行二十棍惩才是!” “还,还行?!” “这,这相因可,可真够歹毒的啊!步肃刚才已然受了二十棍惩戒!能吃了这顿惩戒还能自己站起来,就已经很是不易!若再吃二十棍来...那,那还不被活活打死?!” “呸!这相因就算他现在,跟咱们站在一边。成了支持步瑾师兄的人!但我可不待见他这种小人!就算步肃跟咱们不对付,是站在颜氏那边的。杀头还不过头点地呢!他这般做就是想在殿里,将步肃活活打死在当场!真要杀步肃的话,还不如直接给他的痛快!毕竟步肃也是咱堂里头一号的坐堂!” “说的对!杀人也不过头点地!我在堂这么些年,也见过被行二十棍惩,给打死打残打出一身病的。可就从来都没听说过,打完二十棍还要接着再打的!要真想打步肃四十棍,那刚才还不如直接,一股脑儿都打了。哪有分成两次打的道理?!” 随着因相因提议,再对步肃行二十棍惩戒,殿内则议论声顿起。而听得相因提议的颜氏,却也越发阴冷地看向了,低低着头不敢抬起的相因。 颜氏刚才见硬生生挨了,二十棍惩戒的步肃,能自行站起微微一松的心,却也立马又再次紧张起来。她真怕步肃再受二十棍惩戒!虽然步肃现今仍能自己强撑着站起身来。但她也看得出步肃已是到了极限!而且就算步肃依旧还能死撑...但他的脊背,却已是伤的不能再伤!还如何在受二十棍惩戒?!看来这相因是摆明了,想要当场打杀步肃! “相因族老,你这话是何道理?!本老在堂一辈子了,可还从来都没听说过,哪个罪僧在被行了棍惩后,还要接着在受的!即便步肃身负三责重罪,那也不能这般再行棍惩!” 相应则在相因说完,再对步肃行二十棍惩后,颇有些不愤地道。他却是都懒得去看,此时低低着脑袋,连头都不敢抬起的相因。而是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身前不远处一身血汗,站立不稳的步肃。 虽然他很想替步肃这条本堂响当当的好汉,在族议上说些好话求下情来。但他也知道...不管自己再怎么说,步肃怕也过不了,今日这道坎的! 其实就刚才族老相回族兄,在步肃亲自承认了,步既刚才所提三责后,命殿内棍僧对其行二十棍惩戒时...他便能察觉看出刚才下令的相回族老,不是没想就此将步肃打杀在殿内当场!想要就此了结了步肃性命! 可没成想的是...步肃不仅仅是没丢了性命,虽被打的血肉模糊,但却依旧能自行站起身来!这等受棍罚惩戒者,还当真是闻所未闻!更别说刚才步肃在受惩戒时,还折断了两根戒棍了... 更别说他在受二十棍惩戒时一声都未吭。这等本堂的弟子好汉,若今日就这般被活活打杀在本堂殿内,那日后传扬出去也是本堂的羞耻!即便今日步肃难免一死...那也不能这般死法! “相应族老,既然你觉得本老的惩法不行。那就请你给想个出来!” 相因则在相应反对其所提,再对步肃行二十棍惩戒后道。心中却不由生起几分得意,哼!相应啊!相应!你既然这般袒护这,今日必死之局的步肃~那好啊!你给想出个好法子来~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形!他步肃自己都认了,刚才步既所提三责!那三责不管是哪一条,可不都能治步肃重罪的?!此三责并罚,今日就算是佛陀来,怕也救不了步肃的命!你在今日此次族议上,这般不知好歹地袒护颜氏跟步肃。等今日这族议完了,看你日后还怎么在堂里待下去~别的不说就你今日这般得罪步瑾,步瑾日后也定不容你! 相应在听了相因颇为毒辣的反问后,却不由皱起眉来无法回答。他虽也知今日步肃三责并罚,横竖都是个死局!但若经由他口说出,对步肃定罚的话来,他却是说不出口的。 可就这么一直这般耗下去,那也不是个法子!步肃接下来不管自己,答不答上来相因所问,却都是无法避免被重惩的命运!若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接下来很有可能还会,接着再受什么罪惩的步肃,再这般活受罪...倒不如直接了当地,给步肃一个痛快!痛快的话...倒也有生的机会也不一定!可是.... 正当相应心念摇摆不定,不知是说还是不说时,见时机火候已到的步瑾,却又再次站起身来,向族老们双手合十,口念佛号躬身道:“阿弥陀佛!本首以为本堂罪僧步肃,虽身犯三责重罪。但其刚才已受棍惩,相因族老所提,再加棍惩不可行。本首请族老议,念罪僧步肃自认三责之情,可免其皮肉之苦,请寂槃茶了却其罪!” “寂槃茶....” 相回在听闻步瑾提议后不由暗暗自道。在微一沉吟间,便微微点了下头来。他却觉得步瑾所提倒也不失为一良法。 寂槃二字则取自佛门中僧人圆寂中的“寂”,与佛陀涅槃中的“槃”,两字并组而成的宗门生死惩。有道是罪僧饮下寂槃水,一道生来一道还。便是说寂槃水为二,一为毫无任何添放的净水,而另一则是致命的草毒! 罪僧若身身负重罪可至其死,但也有其情可悯的话,是可以行此一生一死地寂槃惩的。若罪僧饮下的是无毒净水,那他所犯下的罪责也将会被洗去,也就不因受身负重罪而被惩死。但其喝下的若是带有致命草毒之水,那么他就要为自身的罪责,来偿还掉自己的性命! 因致命草毒带有草色草味,是以很容易被受罚者辨别出来。即便是不允许接近两水而选,但亦有在选中带有草毒之水后,发觉惧怕从而不敢不肯饮下者。 为了遮掩草毒所带有的色味,寂槃之罚则多以茶水掩之。茶的色味可自然掩下,带有草毒色味的毒水。可令受寂槃之惩的罪僧,根本就察觉不出二茶中的异样来。从而寂槃水,亦名为寂槃惩的,这一本门中的生死惩,又有寂槃茶之称。但此惩在宗门中却不常见用。不是判法人不提此惩,就是被判者自己所提被判法者拒。 “阿弥陀佛!本老赞同首座步瑾族侄所提!罪僧步肃三责并罚,可行寂槃茶惩之!” 在作为五老之首的相回,第一个点头赞同后。相应则也赶忙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其实他在刚才也想到了这个法子!正当他还在犹豫不决,不知是说还是不说时,却不想步瑾这次竟与自己想到了一块儿去! 见经由步瑾之口所提此法,还得了五老之首相回点头赞同,他也就赶忙抢先认可赞同。就算因此惩...步肃仍是个死喝下的是毒茶,可再怎么说也是有一半生的机会!五生五死总比十死无生要好!这,却要看步肃自己了!看他自己是选生还是选死! 第八十七章 寂槃 下 “本老赞同!” 继相应之后相揽则也赞同道。对于眼前硬生生挨了二十棍惩戒,仍能自己站立不倒的步肃,他也心中颇为叹服。见此议既然是自己所支持的首座步瑾族侄所提,他这支持者那也自然要支持步瑾所提了。 随着相回、相应跟相揽三位族老,一一表示赞同步瑾所提之议。与相回关系紧密的相持,则也随即道:“本老赞同!” “本老...赞同....” 作为最后赞同步瑾提议的相因,此时却有些蔫巴了下来。虽然步瑾所提要对步肃行寂槃之惩,也是有五成的把握和可能,会令步肃丢了性命。可在这五成要步肃性命的可能同时,也有五成的可能是步肃不会死!他也不知这步瑾是怎么想的...难道自己刚才所提的,那个惩戒步肃的法子不好吗?这步肃眼看着是挨不过再来二十棍惩了。虽说堂里是没有打完棍惩,还有再补打的道理。 可,可就不能事重从宜么?怎么就不知道变通下呢?真想要步肃这条烂命,用得着费这般大的气力,还要搞出个什么宗门里,不怎么常见常用的寂槃惩来。难道...步瑾要想留下步肃一条命来不成?故意在此时节提出此等惩法? 不对!不对!步瑾怎可能会饶了步肃?!刚才要不是步肃使出了那招,将步喜送往外寺为徒的话,步喜今后可就要在步瑾的掌控下了。但就因步肃突然使出的,这一回马枪的杀招。不仅仅是让步瑾失去了对步喜的掌控。更为步瑾今后留下个极大的隐患!他步肃这般做...步瑾还能容他?! 那步瑾又为何非要提议,这等有可能会给步肃,生还机会的寂槃惩呢?嗯?!那寂槃茶...可是一杯为净茶,一杯是毒茶的!莫非步瑾是想要... “不好!有诈!” 紧皱眉头的颜氏在小声自语间便想要站起身来。可还没等她接下来有所行动,一人的话语却从她身旁传来。令她不由得放弃了接下来的行动... “座老夫人莫要妄动。今日步肃师叔能保下倓喜师侄以实属不易。莫要因此而再起波折,这也是步肃师叔要我说与座老夫人的。” 颜氏的神情却也不由得,因这段小声从身旁传来的话语,而微微就是一呆。当她略微扭头望去时,只见不知何时那位从金元弘机寺,而来的淡如上僧却是,站在了自己身旁。那说话人正是这位淡如上僧。 “可,可就这么...这么眼看着...” 颜氏下意识间便小声开口道。可话说着说着却是说不下去了。她也不知自己接下来还能说些什么。难道要将自己刚才猜测到的,说给这位从外寺来的淡如听? 即便是他听了又能怎样?刚才她也看明想明...这位从外寺而来的淡如,即便他在宗门中的身份地位再怎么尊贵。但他毕竟是从外寺而来,管不得本家寺和本堂一族之事。 也只有刚才步肃想出的那个法子,才能颇为令人意想不到的,让这位外寺而来的淡如,以宗门律为借口得以适当地,介入到本堂一族事中来。除此外却也再无介入的理由... 淡如即便是想救步肃,那也是过不了他自身,外人的这层身份。就像自己虽是先首的夫人,但在此事上却是说不上话的。毕竟自家孩儿现在,已不再是本堂首座.... 不要再起波折么...这淡如也是说的在理。自己现如今都是幽禁之身,还怎么管得了别人?!而且若自己此时,再掺合插手步肃之事,定会又起别的事端...眼下自己最怕的就是再起波折。因为自家孩儿虽在族议上被放了外寺。可现在自家孩儿毕竟还没离开本寺!只要未曾离开,那就仍有一定的变数!自己在这时...的确要小心谨慎才是!可... 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步瑾以此来邀买人心,在能毒杀步肃的同时,还给他自己留下德名,难道就只能这么看着?若不出自己预料的话...步瑾自己提出要对步肃惩以寂槃,当真没有安什么好心!或许...他早就有此想法也不一定! 虽然寂槃茶分为一净一毒。但说不得步瑾就会在茶上动手脚!难道他就不会弄出两杯毒茶来?就算在与步肃饮下前,于殿上示于众人一杯无毒一杯有毒。难道他步瑾还不会在这之后,弄些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将那无毒的也给弄成有毒的?! 真要如自己所猜测那般的话,步肃不管是喝下哪一杯来,可不都是有毒的那杯?!不行!自己不能就这么... “座老夫人莫要再想。眼下之局是步肃师叔自己所受之果,这都是前因所至。外人即便是帮了,那也并非师叔所愿。步肃师叔早已说与如,若有眼下之局出现。定要如劝下座老夫人,莫要插手此事。” 正当颜氏心中颇为有些慌乱间,淡如的话语则又再次传来。颜氏在听闻后不由心中暗暗,这...是因果么?是这些名义上虽是出家人,但行的却是世俗事的一群和尚。打着所谓佛陀的幌子,做的却与士族勾当,相差无异的借口!什么有前因就有自己受的果?这都是假仁假义的谎话!难道我想救你还错了?!难道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要了性命?!步肃... 虽心乱如麻但颜氏,还是因听了淡如所说,而熄了想要救步肃的念想。其实她也知道...就算自己想要救他,那也是救不成的。此时的她早已失去了,在堂中说一不二的权势。就算她有着座老夫人这层尊贵的身份护着。但她此时也是被这场族议定下过失的罪人...哪里还能救得了别人... 既然他让淡如告诉自己,不要插手他的事...那自己还能怎样?步肃...若我儿日后长大成人,能重回本堂夺回他的首座之位。我定要今日这些...害你性命的和尚还你命来!一丝阴厉之色则从颜氏的双眸中快速闪过。 淡如见颜氏没了异动便也不再多言。此时此刻他也对眼下殿中形势看的通透。生死对他来说,自那位“亲人”死后都已淡漠。虽然步肃师叔在当初,自己还是这寺里名叫尧足的小沙弥时,因那位“亲人”之故,而欠下他份对自己来说天大的恩情。 但这份恩情却也随着,步肃师叔将倓喜托付于他而得以偿还。既然这份恩情已然偿还,那么自己也就不再欠步肃师叔什么了。而眼下这一切也正如步肃师叔所言那般。都是他应受之果。因为这果是步肃师叔,昔日自己种下因所得。又怎叫旁人、局外人来解来受。 “阿弥陀佛!首座步瑾族侄所提,对罪僧步肃行寂槃惩可行!请堂戒取惩茶与罪僧步肃饮下!” 当相因赞同后五老之首的相回,又在私下间与其余四位族老,相互小声低语了阵后,这才双手合十最终定夺道。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随着相回的最终定夺,殿内的堂众们,却也都不约而同地,双手合十口念起佛号来。 步瑾则在阵阵佛号声中,小声对一旁而坐的步既低语道:“那人都准备好了?” 步既面无表情道:“是!他都已经备好了。” 步瑾微皱了下眉头,有些不无担心道:“这事...不会出什么差错吧?一会等寂槃茶端上来,可是要当殿查验的!若两个杯子里都为毒茶的话...” 步既道:“师兄放心。就算当殿查验出,两个杯子里都为毒茶。那也并非我等在茶中动了手脚。堂戒亦是那人所收买,咱们是摊不上干系的。” 步瑾在听了步既所言后,心下虽不由一松但随即又道:“可,毕竟那人在那晚前来,本首可是答应他的...就怕一会这寂槃茶端入殿中,真有个万一出了差错...那人会不会将那晚之事给说出来?即便本首不承认,怕到时也百口莫辩。这可是在大殿之上,在殿的不光是本堂弟子。还有以证者身列席的,寺正院主跟左右寺护。除此外连步肃请来的淡如都在场...若真要在这殿上出了什么纰漏...可就真不好收拾场了。” 步既道:“师兄怎么忘了他那晚前来,可替他上头那位传话来的。倘若这寂槃茶上殿后,查验中真出了什么差错闪失。他要真敢说起那晚前来找师兄的事。他上头的那位也定然脱不了干系。而且除了他上头的那位不是还有别人么?这里面的干系如此之大,就算是要他性命,他也要好好掂量下,说出来的后果是什么。所以就算这寂槃茶真出了什么纰漏。那人露了马脚被揪了出来,他也定然不敢说出那晚之事。” “但愿如此!” 在听完步既所言后,步瑾则又淡淡回道。此时此刻步瑾心中,却是有些隐隐的悔意。却是只觉不该在那晚,应下那人对自己所请之事。不过那人所请...在今日对自己倒也颇有益处。眼下事已至此,也只能祈求佛祖保佑,一会等那寂槃茶端上,可别再出什么乱子才好。 第八十八章 饮茶 随着族老相回,当殿宣布对步肃,行寂槃之惩后。没过一会儿功夫,便从殿外走进两名僧人来。这两名僧人一前一后,年岁都在四旬左右,头前而行的那名僧人,手中则端着朱漆木盘。盘中正摆放着两盏,依旧在徐徐直冒热气的香茶。而走在其后的那名僧人,手中则拿着一朱漆盘罩,跟一红色遮布。两人在走入殿内的下一刻,便立即引起了在殿众人的关注。两人所经之处,僧众们则都一一让出道来。直到两僧走到殿中央停下脚步站定时,殿内因两人的出现而起的喧哗,才渐渐安静下来。但仍有人还是在私下间,小声议论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阿弥陀佛!步瑾师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步肃犯下三责重罪归一并罚性命难保。能获此等宗门中不常见的惩法,虽有五成死的可能。但也说不得他喝下的是生茶,那他这条命就保住了。” “是啊!只要步肃喝下的是生茶,那他这三责重罪就论不至死了。要是他喝下的是死茶,那他也大不了以命还罪罢了。总比受皮肉之苦,打生打死的好。毕竟同门师兄弟一场...这生死寂槃还真是个好法。步瑾师兄最后还是手下留情了啊!这生与死就看他步肃自己怎么选了。” “哼!最好步肃选的是死茶!步瑾师兄虽然仁义,给了他五成生的机会。可他当初毕竟背叛了步瑾师兄投了颜氏!而且刚才步既师兄说的在理!堂务废弛到如今这般田地,他步肃脱不了干系!只这一条他步肃就应受死!” “唉!你也不能这么说...步肃毕竟曾是你我师兄...就算他当初不该背叛步瑾师兄投了颜氏。可那当初不是先首师伯叫他去的?虽然他不该答应先首师伯所托,可他毕竟...” “行啦!行啦!再怎么说他步肃当初就不该背叛步瑾师兄。今日都是他所要受的果报!你这般给步肃说情,难不成你还向着他不成?!” “哎?!我哪里向...向着他了?!只是...只是觉得...” 就在殿内僧众们仍有些私下言语时,相回则向那两名端来寂槃茶的僧人吩咐道:“验茶!” 随着相回的吩咐,两名来到殿中央的僧人,则在向着五位本堂族老,微一躬身后便开始了验茶。 先是拿着盘罩与遮布的僧人,将手中的两样东西放在了地上。随后便先后左右各一地,拿起了端盘僧朱漆木盘中的,两杯香茶来一一饮了小口。随即那饮茶僧便从怀中偷摸出一小纸包来。将纸包当众打开后,就将包中的绿粉投进了,两茶中的其中一盏里。那小纸包中却正是包着草毒的药包。草毒绿粉在投入香茶中后,瞬间便与茶水相融,竟是察觉不出一丝异样。又因茶香盖过了草毒所带有的气味,是以与茶相融的草毒却也当真是无法查辨。 饮茶僧在将草毒投好后,随即便挽起了僧袍长袖。在将刚才放于地上的盘罩与遮布,一一亮示于众人毫无异样后。这才将盘罩给轻轻盖在了茶盘之上。从而又将遮布也顺势盖在了盘罩上。让人无法看到被罩与布遮掩住的两杯茶来。 而做完这一切的饮茶僧,则在将这些事都做好后。这才将手探进了遮布之中,顺着盘罩上留好的空洞摸了进去。从而在一阵默念经文中,一阵摆弄后这才将双手,从遮布与盘罩中抽回,双手合十间便向族老们躬身回道:“阿弥陀佛!茶已备好,可令罪僧饮。可否开掩?” 相回微微点了下头来淡淡道:“嗯!开掩吧!” “诺!” 饮茶僧在得了相回吩咐后,便又依次将遮布与盘罩取下,露出了茶盘上变换了位置的两杯茶来。当饮茶僧将遮布与盘罩取下,又再次向族老们微一躬身以示敬意时,无人看到的是他眼神中,露出的一抹惊慌神色... “首座师兄...” 正当看着眼前这一切的步瑾,在自顾想着些什么时,在他身旁而坐的步既则对其唤道。 步瑾在略有疑惑地扭头,望向面露难色的步既时,步既则又言道:“既,想要最后送他一程!还望首座师兄成全!” 步瑾微一皱眉间,仿佛在思量着什么。但随即便又眉头一松,不免叹了口气来道:“唉!早知今日何必不当初...他今日之局,皆为其自酿之果。即便没有师弟你从中帮衬,他也定然离不了定数!师弟莫要太过自责。师兄也知你念同门之情!既然你要想送他最后一程,那便去吧!” 步瑾虽面上是这般说辞,而心中实则有些不悦。可步既毕竟在这些年来为自己出力甚多,可谓是帮自己夺回首座之位的第一功臣。而他也想好今日事了后,便要让步既做本堂长老,来协助自己今后处理堂中事务。既然他当面向自己请提此事,自己不管是于情于理也不好驳了他这面子,是以也只好应下其所请来。 步既双手合十微一躬身道:“谢师兄成全!” 就在殿内众人都在注视着两僧时,步既则缓缓又站起身来向族老们,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既有言请!” 相回道:“步既师侄所请何事?” 步既道:“既,想请族老让既来为罪僧步肃持茶。” 未等相回同意,一身血汗的步肃,则也大声言道:“相回族老,步肃也想请步既来持茶!”步肃说话间不由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来看向了步既。 “好吧!那就由步既师侄,来为罪僧步肃持茶!” 相回微一沉吟后便答应了,由步既来为步肃持茶的事。 步既在谢族老相回后,便缓步又再次走到了,大殿的中央。就在殿内众人的注视下,步既的脚步则在端盘僧身旁停下。而与此同时步肃也摇摇晃晃地走到了端盘僧身前。 于袖中紧握双手的颜氏,看着即将饮下寂槃茶来的步肃。秀眉微蹙间白皙的脸庞上,不由平添了几分难言的苦色。虽然她仍在心中不停地自我安慰...或许自己刚才是想多了,或许这两杯茶没有被做手脚。可她知道步瑾是不会这般好意地,给步肃留有生路的!即便自己此时跳出来,说这两杯茶都为毒茶,那...又能如何?淡如说的对...为了自己的孩儿,她也不能如此莽撞。可,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看着他就这么...我,又于心何忍?!步肃.... “步既师弟,你能来帮洒家持茶,当真是再好不过!” 步肃大咧咧地笑道。说话间因为扯动了身上的伤处,却也不由微皱眉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步既则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不知师兄想要饮下哪一杯来?既,自为师兄端持。” 步既却并未答话,而是直接问起步肃,要喝下盘中哪杯茶来。步肃则因为伤痛,而笑的颇为有些难看道:“既然师弟你来帮我持茶,那这茶就由师弟你来帮我选怎样?不管哪杯选中某自当饮下!” 随着步肃将此话说出,殿内却又不免渐起议论。就连步瑾也不由微皱眉头,只觉步肃当真狡猾的很!心中则又将步肃此番做法,想成了是他以此来做最后挣扎。即便将死也要趁着,步既是自己这方人的机会,来跟自己作对!从而又在转念一想间,对步既都有些埋怨起来。若不是步既非要送步肃什么最后一程,也就不会被其逮住机会!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这般。 “那既便为师兄选了。” 步既倒也干脆,在步肃说出让他为其选茶后,便当仁不让地答应了下来。 笑着微微点了下头的步肃,则在看着替自己选茶的师弟步既时,不由微微眯了眯眼。心中不免有些苦涩...他,却是许久都不曾,再与这位亲如兄弟的师弟...说过话了。今日...能与其说些话来,倒是再好不过。 很快步既便为步肃选好了茶来,并将茶端持于手中向步肃递去。看着步既给自己端持递来的香茶,步肃却好似又想起了什么...那,却是许久以前的事了。那时的自己和步既,都还只是跟在师父身旁的少年。那时的步既师弟最爱做的事,便是给自己和其他师兄弟们,习练棍棒时端茶倒水。因为步既师弟自幼身体虚弱,是以就连师父都发了话,他是不用练棍的。但也因此步既师弟,便成了自己和其他师兄弟们的端茶倒水之人。那时的大家有说有笑,步既师弟也因与自己关系最好的缘故,从而给自己备下的茶也是最好最凉的... 步肃宽大的手掌缓缓伸出,随手便从步既手中拿过了香茶。仿佛现实与过去于这一刻又再次重叠。步肃在微笑间则又说出了,昔日幼年时他常对端茶来喝的,师弟步既所常说的打趣儿话来:“茶~还是凉的好啊~” 步既微微一呆身子也不由一僵,却也好似下意识般回道:“太凉也...” 第八十九章 故访 暮色已至随着晚钟敲响回荡,站于庭院门前送走了,今日最后一位访客的淡如,则转身向回走去。今日他倒是忙碌的很,因为在明日他便要离开这,曾经带给他诸多回忆的地方。而他来此的目的也已达到,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缓步行走于夕阳余辉下的淡如。在朝着屋舍而行时,却不由得看向了自己,背对着余辉的倒影。手掌轻轻转动着缠绕于腕处的檀木念珠。眉头不由微微皱起,好似想起了什么昔日的过往般。 自前日戒堂事了后,他才拜访了金林弘提寺的寺正院主。以及其他几位金林弘提寺的诸师...而刚才自己送走的,则正是自己昔日在此间,名义上是的“师父”,那位叫做念仿的净所寺师。 虽说自己此次前来,按照曾经有过的所谓“师徒情分”,是该去拜会下他的。但自己这些天来却始终都未曾前去。直到明日自己将要离开时,这位昔日在此间的“师父”,倒是不请自来。怕是这位昔日的“师父”,对自己来此不去见他心中不免存有怨念。 但现在的自己终究不再是过去的自己。即便这位昔日的“师父”于心中,对自己这般“不敬”而心存怨言,也只会在心中想想罢了。毕竟曾经的尧足早已不在,现在只有淡如... 而自己此次前来虽也曾想过,拜会下这位昔日的“师父”。可这事却并未放在心上。若说此次前来自己想见之人,那也只有昔日在此间生活时,所认识的那几位师兄罢了。 但为了帮助配合步肃师叔,是以他这些天来,一直都呆在此处庭院。也就无法去见下昔日相识的那几位师兄。 随着步肃师叔之事...在前日戒堂金刚殿中了却。他则不得不按宗门礼数,依次拜会了金林弘提寺需见之人。这一见来见去就又是一天而过。而今晚他还要应寺正院主相祯所请去往寺庭道别。却是直到自己明日即将离开时都不得见下他们,而自己却也不能再在此处过多耽搁。 毕竟自己前来此间也已多日。随着自己遣人回寺,带回了淡悟师兄亲笔收徒的寺函。与此同时则也带回了稽都总院,给自己送来绯书已至的消息。等自己明日回去后,怕是过不几日便又要与师父,启程前往总院领受绯衣了。 在屋舍前退下鞋来的淡如缓缓走进了屋舍。一边走一边心中不由暗暗...既然稽都总院连要通知自己,去领受绯衣的绯书都已送到。那师父若得授紫衣的话...紫书也应该到了才对。看来此次师父仍是无法得授紫衣... 虽然师父早已看开此事,可宗门中像师父这般,德高望重的宗老又有几个?师父若不得授紫衣,还有谁有资格授得? 想着心事的淡如,前脚刚一走入屋舍,身后便忽然传来脚步声响。当淡如回身望去时,只见此次随自己而来的棍僧,则已赶至自己身前,向他单手合十道:“学师,院外有几个自称学师的故人前来拜访。其中一人自称是学师在此间的师兄,唤作念来。” “念来师兄?请他们进来!” 淡如一听僧汉回报,说来人是自己在此间,昔日的师兄念来,便赶忙对其言道。虽然棍僧只报了念来师兄一人之名,但那几个随念来师兄一同而来的,不消说也应是昔日相识的师兄。 等淡如刚在屋中坐定没多久功夫,一阵脚步声则从屋外廊中响起。没一会儿功夫那名报信棍僧,便又再次出现在了屋门前道:“学师,人已带到。” 淡如微笑间则不语地点了下头来,头前一名三十余岁身形颇为有些消瘦的僧人,便神色紧张地双手合十走进了屋来。随他身后而入的则是名,身形较为庞大的僧人。而后是名身量中等的僧人,以及一名身形略矮的僧人。 看着依次而入的四名僧人,淡如脸上的笑意却也更浓了几分。可不是?那头前而入身形颇为消瘦的僧人,正是昔年与自己住一起三年之久,对他多有照顾的师兄念来。 而随他身后而入的那名身形庞大的僧人,正是几位师兄里年岁最长的师兄念续。而随他身后而入的那名身量中等的僧人,则是几位师兄中颇有心机的师兄念沣。而走在最后的那名身形略矮些的僧人,正是几位师兄中年岁最小好打抱不平的师兄念预。 “阿弥陀佛!上..上僧!我,我等前,前来...多,多有叨扰!今,今日...” 当头前而入的念来,连看都不敢去看淡如一眼。而是低低着腰,弓着身子双手合十,向淡如结结巴巴说道时,淡如却是笑着打断道:“几位师兄快请坐吧!念来师兄也莫要念了,也快坐吧。” 随着淡如发话,进了屋来的念续、念沣跟念预三人,在私下间相互交换了下眼色后,这才都一一盘腿坐下了身来。 念续因其自身过于胖大的缘故,在得了淡如吩咐坐下身来时,却着实费了老大的气力。若不是有念沣跟念预两人帮衬,他这盘坐还真有些麻烦。直到念续盘坐下身来时,他的脑门儿上也着实,急出了好些汗来。 毕竟在他面前而坐的,是能与本家寺寺正院主,平齐而坐的外寺上僧!他现今虽也补了个本堂寺师的僧位...可那也只是个“准”寺师,还未获正式的寺牒印可。在未获得寺牒印可前,他这寺师也不过是比所在的净所中,其他没有寺师僧位的弟子略高一头罢了。只有哪天自己这僧位上的“准”字去了。获得本寺正式的寺牒印可,他才算真正地熬出了头。也就有了收徒甚至是自己寺田的机会。说不得以后还能娶个,本寺或外寺一族之女为妻,生他个一年半女也不一定。但这一切的前提,都需要自己头上的,那个“准”字被去掉才可。 今日之所以前来,也是得了这位,昔日间相识的...师弟。现如今尊为即将前往,宗门稽都总院得国师德主,亲授绯衣的淡如上僧,明日即将离开本家寺的消息...经由同门师弟念沣的撺掇,这才动了心思前来拜访。 而自己之所以会动前来拜访的心思...那也是因为受了现今,也同样获得本家寺“准”寺师僧位的,师弟念沣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却是想借着此次前来拜访这位昔日相识的师弟....现如今的淡如上僧来为自己造势!或许就因自己拜访认识淡如...能令自己头上的那个“准”字,好早些被去掉也不一定。 仅以此一条因由,他便被同门师弟念沣给说动了心思。这不好说歹说地还拉来了,颇为有些犹豫的念来打头阵,借故人来访之由来见淡如。 本来在来这之前,他还心下着实惴惴不安...怕这早已今非昔比,名望传遍金弘十二寺的淡如,不会见他们...若来了此间,真吃了闭门羹的话,那也是无话可说。 不过还好!当他们几个在来到此间庭院前,经由看护院门的僧汉传话后,淡如还是传话来要见他们!自己也中欢喜异常,只要今日能见到这位,昔日相识的....师弟。那此次前来便算是大功告成!可随着头前引路的传话棍僧,将他们几个带到此处屋中时,他却紧张的心跳不止。又因自己本就体胖的缘故,是以这心跳越快自己便越发觉得,心口憋闷的很。 更别说自己在进了屋后,都是一直保持着十分费力的躬身姿势了...而后还没等念来将他那话不成句,念沣为其事先备好的说词说完,淡如便发话叫他们几个坐下。 这却...又着实苦了自己...若这屋中有团垫的话那还好说。自己虽身形胖大但跪坐还算自如。可此间屋内却没有团垫!是以他也只能盘腿而坐...可自己身形这般胖大,就算自己想坐...那也着实费力的很!但人家都已发话,你这来访之人又哪能拒绝?还好有一同前来的念沣跟念预,这俩小子在旁帮着...若不然还真就盘坐不下了。 唉!看来这胖真不是件好事!可,可自己平日,又管不住自己这张贪吃的嘴!这一饿就要吃,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哎?!还真不能想...这一想怎么....怎么还真就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可,可真是... “是如的不周,没想念续师兄,盘坐不便。” 淡如见盘坐好不费力的念续,一边直抹头上的急汗,一边略喘粗气模样,便双手合十向其歉道。 念续一听这话,刚想说些什么话来。可还没等他说出,便听淡如对那依旧,还未曾离开的棍僧吩咐道:“去拿张团垫来给念续师兄。” 嘴巴张了张不知该说些是好的念续,随即心下便不由一苦。心中不免暗暗...好,好么!我,我这腿,可不就白盘了么?! 第九十章 来意 “阿弥陀佛!不劳上僧!念续师兄他这般盘坐便好!这般便好!” 念沣倒是有眼力价的很,见淡如要命那名送他来的棍僧,去拿什么团垫来给师兄念续跪坐,便赶忙双手合十向淡如微一躬身道。却是他也知道要是在给好容易,在他与念预两人帮衬下,盘腿坐下的师兄念续...再换团垫跪坐下来的话,那可又少不得自己从旁帮着。是以这话不管是帮师兄念续说出,还是为了自己少费事着想,他是都要说的。 “呃...对!对!就,就劳烦上僧了!我,我这样坐挺好!挺好!用不着换垫子来坐!就不劳烦了!不劳烦了!续,谢过上僧好意!谢过了!” 念续微一愣神间,一听师弟念沣从旁帮话,便也赶忙随话说道。说话间虽身形胖大,但还是尽力向淡如做“弓腰状”。可不管他再怎么努力,那大肥肚子却是... “是啊!是啊!念续师兄这般坐着便好!” 一直都在旁看着的念预,则也趁机插话帮道。此时却依旧拘谨的很,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他虽心中也很高兴,今日能得见这位,昔日跟自己住了三年之久的师弟... 可他也知道现如今,这位师弟的身份地位,即便是自家师父,那也是望尘莫及的。而刚才当他与念续、念沣跟念预三人一同前来时。就险些与应该是前来探望,淡如的自家师父碰着正着!还是念预那小子眼力好,隔着老远便瞧见了正面而来的自家师父。从而他四人便偷偷摸摸地藏在了一旁,等自家师父走过之后才又继续向此处前来。 而自打这位昔日的小师弟尧足...现如今的宗门上僧淡如,来到本家寺后便一直有些坐立不安。不知自己该不该前来探望拜访下,这位与自己昔日关系很是不错的小师弟... 但因淡如这些时日,都一直呆在本家寺戒堂的庭院之中。是以他却是不好来了。他也或多或少的知道些,在本家寺中这些年来,闹着沸沸扬扬的戒堂首座之争。而淡如此次前来什么地方都没去,便直接来到了本家寺戒堂,找了戒堂里的师叔步肃...他虽不懂里面的道道,但也能看出淡如此次前来,定然不会只是前来探望下,这位戒堂师叔这么简单! 也不出他所预料那样,这本家寺戒堂现今,可不就真换了首座?在前日的本家寺戒堂金刚殿上,那位被被寺里称呼为“娃娃首座”的步喜,可不就被通过戒堂族议为手段的步瑾,给夺去了戒堂首座之位?!而戒堂里的那位“娃娃首座”,却不想竟成了淡如代其师兄,收下的门下弟子! 除此外他还隐隐听说...在戒堂金刚殿上,步肃师叔很是吃了苦头!更险些喝下有毒的寂槃茶来... 其实他今日也不曾想来找淡如。可架不住念续、念沣跟念预三人的撺掇。更因自己这些年来,实在是过的不甚如意。自这位昔日的小师弟...现今的淡如上僧,随瀑云上师离开了本家寺后。他那梦想着沾淡如光,也往师父门下嫡脉弟子靠的心思,也就随之而破灭。 自己并非师父门下的嫡脉弟子,是以直到现在他还只是个普通僧人。在看看念续跟念沣,却都有了“准”寺师的身份!不想当初他四人中,最有望得寺师僧位的念预。却因他那在净所中,为寺师的舅父早年病故圆寂,倒是现今与自己一般,也只是个普通僧的身份罢了。 今日之所以在他三人撺掇下,答应一同前来看看有没有可能,见到这位昔日的小师弟...现如今的淡如上僧。其实他也是抱有自己的一份心思。眼看在本家寺里这般待着,怕到头来混到死也不过是名,寺里普普通通连僧位也无的僧人。倒不如看看能不能去往别处...比如说...这位昔日的小师弟,现如今的淡如上僧,所在的金元弘机寺去! 不出自己所料的话...等淡如去往稽都总院,得国师德主亲授绯衣,再回金弘山时。定然要被他所在的,金元弘机寺予以高位!依着淡如今后身披绯衣的身份,怎么着也能进到金元弘机寺寺庭担任寺师,亦或是直接被任为寺庭长老也不一定! 正要那样的话...自己这个怎么着,也算是做过他师兄的,去到金元弘机寺为僧...也定比待在这要好!只是不知...人家答不答应收了。毕竟自己这等寺里,一抓一大把的无位僧多了去。就算今日前来想借以前旧情攀关系,人家怕也不一定答应...但现如今人都已经来了,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瞧瞧有没有机会,将自己所想的心思给说出来。 而且他也知道今日一同前来的,念续、念沣给念预三人,也是各有各的目的。别的不说,就说现如今他四人中,已获“准”寺师身份的念续跟念沣。怕此次前来就是想借认识淡如,来提高自己在净所中的名望。好将他俩头上那“准”寺师的“准”字给去掉。而念预么...他来凑这热闹,怕也是想借此机会,看看能不能得下,“准”寺师的僧位来。 虽然念预现今跟自己一般,都连“准”寺师的身份僧位也无。可他比起自己来还是要强上了好多。最起码他也算是其师父门下的嫡脉弟子。虽因其在净所中给他撑腰的舅父病故圆寂,而有些在其师父门下失势。可人家再怎么说那也是有嫡脉弟子身份在的。自己却是差得远了!别说是嫡脉弟子的身份,自己这些年来能得见师父面的机会,那也是少得可怜。又哪有机会来得对自己来说,已经很是奢望的“准”寺师的僧位? 只是就怕...今日私自拜访...见了淡如的,念续、念沣跟念预三人,回去后定会大肆于净所中,宣扬此事来为他们自己造势。若自家师父知道了此事...知道了自己也来见了淡如,也不知会是个什么想法?!可别因此犯了师父什么忌讳,惹得师父不高兴才好。毕竟这位昔日的小师弟...现如今的淡如上僧,来到本家寺这些天来,可是没去拜访过自家师父... 即便自家师父在淡如,于寺中待着的三年多来,一直都对其不管不顾。就连僧辈、僧籍都未曾给予。可再怎么说...淡如在本家寺的师父,这层身份是早已有的... 唉!想多了也没用!既然今日来都来了,能得见淡如的面,也算是不枉此行!即便是自己所想之事终究无法说出,但再怎么说也是见了淡如不是?! 就算因此而惹了师父不喜...可自打自己进了师父门下,做了师父这么多年的弟子。这些年来自己又哪得师父喜过?若自己能得师父喜的话,也不至于自己现今都这般岁数,却仍只是个无出头之日的无位僧。再瞧瞧那些晚自己好些年,拜入师父门下的嫡脉弟子。可有好几个现如今,得了“准”寺师僧位的!既然已经这样,师父喜不喜又有何关系? 只是... “既然几位师兄都这么说,念续师兄也不想用的话,那便算了。命人为几位师兄端些茶来。” 淡如见念沣、念预两人帮衬,念续自己道谢拒绝,便也只好笑着又道。随即便吩咐棍僧,去叫人来为四人上些茶水。 “诺!” 得淡如吩咐的棍僧,则随即应了一声后,便离开了屋内。 一时间屋内却是没了声响,不免透着几分压抑。毕竟此间待客的屋内并不宽大,人一多便显得略有些拥挤。再加上还有念续这么个,身形赛过两个半人的大胖子在,却是更显屋内空间窄小。 虽然念续、念沣、念来跟念预四人,都依次排着盘坐下身来。却仍是没个敢正眼看向淡如的。此时他们四人都低低着脑袋,虽不敢正眼看向盘坐于,他们对过主位上的淡如。但也都小偷小摸地,私下间窥瞧了淡如,现如今的长相模样...现如今的淡如比起当前那个,刚来时连话都说不连贯的小沙弥一比...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都说女大十八变,可男的也不妨变一变!淡如可不就真和变了个人一样?!曾经以前那连本寺,僧辈、僧籍也无的记名弟子。却不想现如今却成了金弘山,颇为有名的宗门上僧!能在这般二十余岁的年纪,便过了宗门中三大部经试,得授绯衣当真少之又少!依现如今淡如这般年轻便被授了绯衣...说不得日后他便是下一个,宗门里的瀑云上师也不一定! “几位师兄,你们这是作甚?难不成今日前来,几位师兄就想这般坐的一言不语?几位师兄这些年可都安好?” 淡如见昔日的几位师兄,拘束的连话都不敢说一句,便笑着对几人言道。说话时便不由看向了,自己在此处三年间,对自己一向很是照顾的师兄念来。 念来虽此时仍低着头,却仿佛察能觉到淡如向他看来般,便赶忙头先笑着回道:“还好!还好!我,我们几个,还都那老样!都那老样!” “呃...是,是啊!都还好!都还好!” “是!是!还好!还好!” “好!好!” 随着念来头先回道,念续、念沣跟念预三人,则也都陆续回道。 第九十一章 别离 淡淡的晨雾笼罩在山路的四周。令山与路形成了幅宛若仙境般的模样。由石砖垒砌而成的山路,则布满了青苔与杂草。有些石砖则早已风化碎裂,亦或是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坑洼。一些山路间随处可见的,以整块大石雕琢而成的石佛,则静静耸立在路旁林中,与草木相融于一起。一行人正走在此间的山路上,前行者则是由两名持棍僧汉护卫着的淡如。而后行者则是牵着倓喜的颜氏,以及尾随在颜氏身后不声不响,相随颜氏的两名贴身侍女。此时天色虽已放亮,但却依旧带有几分暮色。 “娘亲...我...” 行走间此时以更名为倓喜的步喜,则欲言又止地对牵手的母亲颜氏道。他知道...自今日离别后,却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回来,见到自己的母亲。 颜氏则在看了眼走在身前的淡如,跟护卫淡如的两名棍僧后。随即便一脸慈笑着,对倓喜柔声道:“喜儿放心去吧!娘没事的~你自己..去了那。要好生听淡如师叔跟师父的话~好生习学宗法。可不许再像以前那般偷懒~娘在这里等你回来~” 倓喜低低着脑袋,有些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来。随即便又抬头望向了自己的母亲坚定道:“娘亲,我,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好好教训步瑾和堂里那些,欺负娘亲的人!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颜氏笑着不由紧了紧,与自家孩儿相握的手,从而又柔声回道:“好~娘亲等你回来~等你回来好生教训步瑾,和那些欺负过娘亲的人~....” 不知不觉间颜氏的眼眶却也不由有些湿润红。她也自知今日之别,还不知能不能再见自家孩儿。她知道...自今日自家孩儿随淡如,回其所在的金元弘机寺后,自家孩儿也就是别寺门下的弟子。虽然自家孩儿曾是本家寺戒堂的首座,但到了别寺门下做了弟子,却又是另一番境遇了... 即便是自家孩儿在去到金元弘寺后,有淡如照顾定然不会受到什么欺辱。但毕竟自家孩儿是孤身一人前去...日后他所有的事,却都要自己来做。自己却是不能在帮他护他...也不知他能否适应。 虽然自己很想找名本堂弟子,作为照顾自家孩儿起居之人,随自家孩儿一同前往金元弘机寺。但她知道...这却是不行不合规矩的。即便是本家寺寺正院主的儿子,若成为了外寺门下的弟子,也是不允许带本家寺弟子前去服侍的。而且现如今的自家孩儿,也已不再是本堂首座,只是个即将前往外寺门下,做一普通弟子的寺一族子弟罢了。就算自家孩儿今后很有可能,再次成为本家寺戒堂的一堂之首。可在这之前他也不过是别寺门下的一普通弟子罢了。 “娘亲...步,步肃师兄...是不是...是不是生我气了?怎么,怎么今天...步,步肃师兄他,他没来呢?” 倓喜在欲言又止间,则对牵手而行的娘亲颜氏道。 颜氏在听闻步喜问起步肃今日为何不来送他之事。却也不由轻叹道:“唉!喜儿...你步肃师兄...他并没有生你什么气。只是他...有不来的理由罢了...等你下次回来啊,他一定会见你的。只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娘亲?” 倓喜仍有些不依不饶地追问道。对于今日步肃师兄没能跟娘亲一起来送自己。他心中却着实有些失落。在本家寺戒堂中几乎没有什么朋友的他。除了自己的娘亲外,最亲近的人便是这位,整日待在自家庭院中,对着佛龛诵经不断的步肃师兄了。今日步肃师兄没来送他,不免令他有些难过... 颜氏却不由微微摇了摇头来,又再次微微轻叹一声道:“没什么...” 颜氏说话间便不由扭头回望了眼,已然走出老远的金林弘提寺。此时的她真想就这么随自家孩儿一同离开。离开这带给她诸多烦恼与仇怨的是非之地。可她知道...自己自从入了这寺门,她便注定要身陷其中,以至于现今这般田地。她,是无法离开的。 今日晨时送走自家孩儿后。她,便也要启行去往自己,被本堂族议定下的幽闭之所,自此后便要孤独地生活在那。不过因为自己毕竟是先首的座老夫人的身份,却还是会有贴身侍女相伴陪同的。 而且今日一起启行的也不光是自己...还有同样身负惩处的他... 虽然他最终并没有饮下那杯寂槃茶。但想来现在的他也定然不好受的很。毕竟那位出人意料,替他饮下寂槃茶的人,因喝下毒茶而丢了性命。 这,却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直到那人忽然夺下了,他手中即将饮下的寂槃茶。直到那人在众人的面前,笑着饮下那杯毒茶时,自己都不成想...那人最后会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若不出意外的话,那人在族议结束后,本应受步瑾倚重。说不得会被步瑾授予本堂长老之职。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 若那人与他的关系都能以命相换...那又为何当初不来助自己,而是帮步瑾来跟自己作对?难道那人随他一同来帮自己不好么?虽然自己依旧想不通...那人为何会这般做。 但正因那人当殿这般做了,他...步肃才能捡回一条命来。步肃则在随后自请了,前往猿啼涧锢舍受禁。他所要去的地方却也正是自己要去的地方... 今日步肃之所以没能前来相送自家孩儿。是因为此时此刻,他正在与替他饮下毒茶身死的那人...步既做最后的道别。 “阿弥陀佛!座老夫人,即便千里相送,也终须一别。如要与倓喜师侄上路了,还请座老夫人回吧。” 当颜氏又在送了自家孩儿一程,离着本家寺越来越远时,淡如则回身走到了颜氏与倓喜身前,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 “师,师叔...就,就不能...不能再让娘亲,多...多送一会儿么?” 倓喜一听淡如要母亲回去,心下便不由难受的厉害,从而有些吞吞吐吐道。他却仍想就这么与母亲,手牵着手再走上段路来。 淡如则微微摇了摇头对倓喜道:“倓喜,今日之别也只是暂时之别。有别便有聚有聚便有别,别与聚都是早晚之事。今日之别才好有来日之聚,咱们该走了。” 虽然倓喜有些听不懂淡如所言,但见无法说通却也只好,颇为不舍地微微点了下头来已做回应。而淡如见此便又双手合十看向了,忍不住流下泪来的颜氏道:“阿弥陀佛!座老夫人请放心,倓喜师侄在如师兄门下,定能成宗门之才。” 颜氏虽忍了又忍,却依旧无法抑制,与自家孩儿自此,离别的疼苦而微微抽泣。听闻淡如所言,便向淡如微一躬身道:“还望...上,上僧多,多加照拂我儿。本,本夫人在此谢,谢过了!上僧,对我儿之情,本夫人...铭记于心!” 淡如道:“座老夫人不必这般...那如,先头前而行了...” 淡如说着话便转身缓步离开。留下了将要分别的,颜氏与倓喜母子二人。半蹲下身来的颜氏,则看着依旧低低着脑袋,不愿抬起的自家孩儿,默默流泪的脸庞。随即便伸出手来,轻轻抹去了自家孩儿,脸庞上的泪痕柔声道:“喜儿~你刚才,不还说...等回来时,要..要好好教训步瑾,和欺负娘亲的人么?~怎么,这一转眼..就,就给忘了?~” 微微摇了摇头的倓喜却依旧不说话。他却怕自己说话时忍不住大哭起来。虽然此时的他很想哭,可他知道自己是不能哭的...可是泪水却依旧,止不住地像断了线的珠儿般,从他的眼中默默无声地流出。 颜氏见自家孩儿摇头模样,随即便无比爱怜地,为自己孩儿整理起衣衫,帮他规整了衣襟和袍袖...当她再次缓缓站起身来时,则轻轻地将自家孩儿,拥入到了自己的怀中,并将臻首贴靠在了自家孩儿的头上。 而倓喜则也伸出了双手,紧紧抱住了自己的母亲,久久都不愿松开。直到他在母亲温暖熟悉的怀抱中,听到母亲对他说出的话语:“去吧~喜儿~娘亲等你回来~” 随着颜氏轻轻松开了倓喜,一言不发的倓喜最终还是,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追赶起早已走远了的淡如一行。看着渐渐远去的自家孩儿,颜氏则就这么一直看着。看着自家孩儿随后追赶上了淡如一行。看着自家孩儿与淡如一行的身影,渐渐由清晰变得迷糊。又由模糊变为隐约的黑点,直到那黑点最终消失在了林间。她,就这么一直默默地看着...看着... “咚~~咚~~咚~~~” 沉闷而悠远的寺钟声,则从颜氏身后隐约传来。却是本家寺开晨的钟声。听着耳畔依旧回荡的钟声,颜氏则一言不发地默默回身,在随行的两名侍女陪同下,向回寺的山路走去。山间的晨雾则也随着钟声响起而渐渐消散。金弘山上的各家寺院则也开始,不时传来各寺敲响晨钟的声响,新的一天已然来临。 第九十二章 红罗 热闹的人群中不时传来嘈杂低声语,在人与人不停地拥挤中还不时传来嬉笑叫骂。宽阔的石路大道两旁,则是由好些家丁护卫打扮的汉子,手持棍棒维持秩序。以防大道两旁观看热闹的人挤到路上来。一些尝试敢于挤出道来的,则会被这些家丁护卫打扮的汉子,再次驱赶回人群里。 除了此时石路大道两旁挤满了人外。就连道两旁的屋舍角楼,也同样是人满为患。都争抢着想要占据个好位置,来观看一会将要经过的丽色。 “喂喂!你们听说了没有!这次咱登宁府的花魁娘子里,出了个袖舞很是了得的小娘!那,那小娘叫什么来着...噢!对!对!叫红罗!红罗女!听说那红罗小娘不光是袖舞了得,也不过才十三、四的年纪~这般的雏儿,竟能被选为咱登宁府的花魁~可还真没怎么见过~” “你说的是依楼的那个小娘子吧?嘿嘿~咱不是吹的~我去依楼的时候~那小娘我可是亲眼见过的~啧啧!还真没美得跟画儿上似得!” “唉?!你,你怎么见过?!你不就一拉车的把式?能去依楼见那小娘?!嘿!依楼怎么着也是咱登宁府八大花楼之一。光里头的果子点心,一小盘就要好些银钱!更别说见里头的楼娘了!你就别吹了你!就算你拉一年的车,怕是也拉不出依楼里的一盘果子钱~还,还说什么,自己去过依楼,还见过那红罗小娘~嘿嘿~你是不是去错地儿了?~你啊~我看~也只能去那些小楼小坊,一些暗舍里找娘子快活就不错了~” “哈哈哈哈!....” “你,你笑什么笑?!怎,怎么我就,就去不得依楼了?!我,我还就告诉你!老,老子我,我还就真去了!哼!实话跟你说吧!老子是没钱逛那依楼,可老子不是给士族老爷门子里拉车么?!有次我家少爷要去依楼快活,那车正好就是我拉的!本来我家少爷进了楼后,我是等在楼外候着的。嘿嘿~也是巧儿了~我在楼外头等着时候的,正好见到一辆大车停在了楼前~我也就闲的没事,就这么伸脖子一瞧~你们猜怎么着?啧啧!正好就看到那红罗小娘,从那大车上下来!我还从来都没见过这么美的小娘呢!那身红绸缎衣子就跟团火似得!本来我还想多看几眼的,可那小娘下来车后,就被几个老妈子跟侍女,给护进了楼里。其实本来我也不知道那小娘就是红罗女。还在伸脖子往楼里瞧呢,楼里就立马跟炸了锅似得!都在喊红罗小娘,红罗女什么的。听到楼里那些老爷、少爷们喊我才知道,那美得跟画儿上似得的小娘,就是红罗女。怎样?!~你们可没我有眼福吧?!~我可是亲眼见过那红罗小娘的~” “哼!神气个什么?!就,就算你见了...可,可你那也不算去过依楼!连门子都没进,这也叫去过?!” “哎?!我说!你是不是存心找我不自在?!我连红罗女,红罗小娘都见了!” “见归见,可这楼你可没进去吧?~” “呃...管他进不进的!反正那红罗小娘我可是见了!嘿嘿!你见过没?” “这还用你说?!今个儿咱来这楼街,不就是为了看花魁的么?等会儿那依楼的红罗小娘一来,咱不就正好见了?反正啊!早见晚见都一样。~你这早在依楼前碰巧儿见过的,跟我这今日来楼街等花魁过去见的,可不都一个样?嘿嘿~再说了~你说你见过,有谁亲眼见了?可不都是你嘴皮子一张一合,说见过就见过?等会儿啊,我可要好好瞧瞧~那红罗小娘~是不是真跟画儿上的人似得~”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自己说见过就见过?我,我可是真真的见过那依楼的红罗小娘!哼!就算你今天见了,那,那也不如我...我那天见的好!我,我那天可是在依楼门前见的!咱们现在站的这地儿这么靠后,就算等会那几位今年的花魁娘子,从咱们这道上过去,怕能看清个大概就不错了!能跟我那日在依楼门前离着那么近,见到的好?!可别说笑了!” “哎!哎?!快!快看!来,来人啦!有人从那边儿过来啦!哈哈!肯定是过街回楼的花魁!肯定是花魁们来啦!” 人群中的嘈杂声则也在,石路大道远处隐隐出现的,头前骑马人而又一下子更高了几分!随着那些个头前骑马,身着各色华美绸衣的貌美女子经过,人群中则又不免响起阵呼声。 在那些骑马的貌美女子身后,则是由四匹白色骏马拉着的朱漆大车。大车却是只有顶盖由前后四角各一的车柱支撑。车内则正站着名年方二八,一身白缎绫罗衣的容貌极美女子。这女子在大车经过石路两旁,近乎狂热的人群时,则不无高傲地向左右看去。 随着头车的出现,人群中观看的人们,则也都伸长了脖子,争先恐后地向那车上望去,不时传来叫喊声。 “是!是万笑坊的白鱼儿!哈哈!是万笑坊的白鱼儿!” “唉?!后头,后头那车上的是...是...” “是云凤阁的羽闵娘子!哈哈~这次羽闵娘子可算是选上花魁了~去年的时候儿,羽闵娘子没能选中,还真是可惜了!不过这次好啦!~羽闵娘子终于选中了!” “嘿嘿~这羽闵娘子是选中~不过~听说羽闵娘子已有属意的人了~” “唉?!竟,竟有此事?!” “绮羡!鸳鸯楼的绮羡娘子!绮羡娘子!!” “啧啧~那美人儿可真美啊~唉!可惜最近囊中羞涩,怕是去不得鸳鸯楼了!” “唉?!最后头那车,就是这次花魁里,年岁最小的红罗小娘?!” “....” 就在众人看着一一陆续而过的花魁大车,品头论足好不欢乐时。最后一辆缓缓出现的大车,则也立马引起了石路两旁人们的注意。只见这最后行来的大车,则是由四匹通体火红的赤色骏马拉着。一名身着薄纱红绸红缎的妙龄少女,则正于无顶露天的大车上不停旋转舞动。带起自身长袖于周身随转飘动煞是好看!那宛若天仙般行云流水的旋转袖舞,却是端的令人为之神往!好似那少女不是在此间舞袖,而是在天上的红云间舞动般! 这妙龄少女虽不过才十三、四岁年纪,却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貌美倾城。不由看得两旁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说话的嘴来,看向那在大车上不停舞转的红衣少女。 少女自身除了一袭红衣外却无太多丽饰。发髻间则是以玉簪玉扣为引,白皙如雪的美丽脸庞上,则毫无一丝粉黛。只在额前中央处,缀有一三瓣朱红花钿。却是神来一笔更显少女倾丽动人。 因为她的出现,虽然石路两旁观看的人群,一时间都仿佛被施了什么法术般,都渐渐沉默下来。可拥挤却比刚才过去的那位花魁还要更加厉害。更有人还想趁着拥挤,做漏网之鱼好绕出人群,好好近些看看这位倾城美人。但游走在大车四周的护卫大汉,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有人胆敢近车,便会棍棒伺候将其重新扔回人群之中。 “这!这就是...红罗女?!依楼的红罗小娘?!这...这也太...太...” “哼!看傻了吧?!我可没吹吧!这红罗女端就跟画儿上的人似得!没说错吧?!” “哪,哪里是跟画上似得!根,根本就是,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啧啧!要,要是能去依楼,跟这位红罗小娘快活...那,那还不美上天了?!岂不是做了神仙?!” “嘿!你就想吧你!刚才你不还说,我见没见没人看见么?!还说我连依楼都没进得?就你这开小铺子营生的?~怎么?!~也想去依楼见红罗小娘?!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样?!~怕是你这开小铺子营生的,还不如我这一年下来,赚的银钱只够买依楼,一盘果子茶点的!” “呃...嘿嘿!~是!~我这开铺子营生的,是去不起依楼~但是~我不会也像你当初那样~去依楼门前等么?~我就不信~我天天在依楼门前等,还等不到见回红罗小娘的面儿~哈哈~这还要多谢兄弟你的提醒~啧啧~还真别说~这法子还真是可行~不用进楼就能见下这美得...跟天上仙女似得红罗小娘~” “你!你!...不准学我!” “哈哈~就是学了~你能怎样?~怎么?就兴你在依楼门前等,~我就不能等?!再说那依楼门前,又不是你家开的?你急的着么你?~” 随着最后一辆大车上,依旧在不停旋转舞袖的,红罗女渐渐远去。看着那美若天仙,如画中人般的妙龄少女,已然离得远的人群中,这才又再次恢复了议论嘈杂声。意犹未尽的人们则都在谈论着,刚才最后而过的花魁娘子红罗女。 “牟施师兄茶凉了。” 石路大道旁的食肆角楼上,正当一名身着绸纹纳衣的中年僧,仍在久久目望已然远去的,最后一辆红罗女花魁大车时,其身旁却传来了轻唤声。 中年僧在听闻轻唤后,这才不由缓过神来,扭头哈哈一笑道:“呃...哈哈!淡如师弟,见笑!见笑!” 第九十三章 楼谈 被淡如称呼为牟施的中年僧,随即说着话便向角楼窗旁的桌前走去。而淡如则在微微扫了眼,那已然走远的红罗女大车后,则也随后向桌前而去。 在桌前团垫上跪坐下身来的牟施,见淡如在对过坐定后便笑道:“淡如师弟,这就是登宁府。” 淡如无可无不可地微微点了下头来,对于眼前这位稽都总院的师兄,他却当真不好对其评价。自打数日前与师父,一同来到州府登宁稽都山的宗门总院后。他与师父便住在了这位牟施师兄,其家所在的总院分舍。 这位牟施师兄的父僧连无上僧,则是稽都总院下都林精舍的舍主,兼总院院庭寺师。乃是国师德主的族弟,宗门法脉一族的支系。其自身更是位身披绯衣的宗门上僧,与自家师父也算是故交老友。是以此次从符非郡金弘山本家寺,前来登宁府稽都山总院,便住在了上僧连无师叔处。因自己是师父门下弟子的缘故,是以这位大上自己好些岁的牟施,却是与自己平辈。从而就有了与其师兄弟相称,更因其本就有意结交之意,这些时日倒也与这位,稽都总院的牟施师兄熟络起来。 作为上僧连无师叔的嫡子,牟施师兄自然便是舍主的法嗣。而其本身则还在稽都总院内,担着总院寺师的僧位。今日前来登宁府一游,便是应了牟施师兄邀请而来。却不想刚一来到登宁城中,便遇上了被登宁府视作“节日”的,花魁游街。随后便在这位牟施师兄的邀请下,便来了这处观赏附近登宁府景色颇佳的食肆角楼。一边饮茶一边看起,角楼下游街而过的花魁们。 虽是说一边看一边饮,但这位牟施师兄,却显然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角楼下缓缓而过的,那些登宁府的花魁身上。以至于直到花魁都已远去,这位牟施师兄却仍旧,恋恋不舍地站在楼栏旁,并无饮下一杯茶来。 “好茶!” 淡如在缓缓饮下,有些凉的盏中茶后,则微微点了下头道。 牟施则微微笑道:“呵呵~淡如师弟,倒也是个行家。这名叫颐天居的食肆,那也是登宁府里,茶点菜肴数得上号的。不瞒师弟你说,他们这的茶那都是从,素有“山州”之称的隘州,不远万里贩运而来。隘州是个什么地方,想来淡如师弟也定然知道~而这菜么~一会儿等那上好的鲜鱼青蟹上了,淡如师弟可要好好尝尝才是~这可都是咱州里的好东西~虽说比不得只有皇京里,才能享用的峆州渊义湖里的金贵。但在咱本州登宁这那也算是,各家大肆不可或缺的名品~” 淡如一听牟施这话却不由微皱眉头。他虽不曾走过远途,但也识大炎九州图与本州图。州府登宁附近可没有大湖大河,又哪里来得上好鲜鱼青蟹?除非...也是从远地贩运而来... 牟施似乎察觉出了,淡如因何故微皱眉头,便又笑着接着说道:“这上好的鲜鱼青蟹~那也自然都不是登宁府本地所产。而是由本州安遵与卓平两郡,走驿道贩运过暮宣郡而来。安遵、卓平两郡临长河,是以这上好的鲜鱼青蟹,自是由两郡河民从河中,打捞捕获所得。嘿!师弟可别小瞧了这打捞捕获~这里头可是还有门道儿的~” 牟施却是越说越来兴致,在饮了口杯中微凉的香茶后,便一边拎起青瓷茶壶为自己与淡如斟茶,一边则笑着又道:“这鱼却是不能花了鳞,蟹不能掉了腿的。鱼要是花了鳞伤了身的话,那在从两郡贩运回登宁府的路上,可就很有可能死去。一条从两郡贩运来的死鱼,又有谁会愿意花大价钱去买?就算有哪家食肆敢拿死鱼充数,可能吃到鱼的人那也都不是傻子。难道连鱼是鲜是死都尝不出来?还有打捞上来的蟹子,那也是掉了腿的,跟没掉腿的又不是一个价。而且不管是鱼还是蟹子,那也都必须是个个儿肥美才可。除此外还要在从两郡贩运回来的路上,不停为大车上拉着的这些鱼蟹倒换清水。这一路上下来那也是要花费少银钱的。所以啊~这不远千里贩运而来的鱼蟹,师弟可要好好尝尝才是~” 淡如在牟施替自己斟茶时,向其微一躬身以示谢意后,便又微微点了下头来,以示听了牟施所言。从而便随手端起茶盏,品起了盏中茶来。 两人所在楼上位置,是单独隔开的雅间。此间虽无门却有数名随行僧汉把守,而间内则只有他两人对桌而坐。当淡如将盏中茶饮下,空盏放于桌后。牟施在扫了眼护卫间外的随行僧汉后,便上身微一前倾小声对淡如低语言道:“淡如师弟...你可知...为何令师与你,都来了总院多日...还不得见国师德主么?” 淡如听闻牟施这话,便知其定有弦外之意。其实他与师父住在都林精舍的这些时日,便有所耳闻...听说国师德主因身体欠佳,才没有见此次前来总院的自家师父。自己虽是来此要得国师德主亲披绯衣之人。但自家师父岂是自己能比得。而刚才牟施所言,将自己也加了进去,不过是对自己的恭维罢了。 只待淡如微微摇了下头来,牟施便不由面露几分悲色道:“不瞒师弟...愚兄怎么也是总院一族子弟,又是在总院里担着寺师的僧位。本有些事是不好说与师弟的...可自结识师弟以来,愚兄就与师弟甚是投缘。唉!这本来不好说与师弟的事...也就不想再瞒着师弟了!所以...今日将师弟从舍中邀来,便是想将此中因由说与师弟。” 淡如见牟施一脸坦诚模样,便双手合十向其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不知师兄有何因由要说与如听?” 牟施下意识间,便不由来回张忘了下,这才又小声对淡如低语道:“国师德主是身体欠佳不假...也正因国师德主身体欠佳,才不得见令师与淡如师弟。而且...这欠佳还不是一般的欠佳...师弟,可懂了?” 淡如皱眉间不由微微点了下头来。经由牟施此话说出一点,倒也知道了这位牟施师兄所说何义。身体欠佳还不是一般的欠佳...不想...国师德主竟病得如此严重!怪不得师父已前来总院多日,都不得见国师德主尊面。可这却又有些说不过去...毕竟自家师父,那也是宗门中,德高望重的宗老。即便国师德主现今病重,那也不应该连师父面都不见... 牟施在略微不语后则又小声对淡如言道:“现今把持院庭院务的,是院掌座、庭长老连峰族伯,与院监座、庭长老连讳族叔!连峰族伯虽与令师有旧,可其子吾之族兄牟以...他的夫人是胜荇上师之女...” “胜荇上师么?....” 淡如喃喃自道,心头却也不由就是一沉。对于这位宗门中所谓的胜荇上师,他却是再熟悉不过!十多年前震惊宗门的济涟上师案,便是由他亲手所至!自己的老师父扶明,便是因此而于锢舍中圆寂。还有自己的三叔...也是死在其门下律堂弟子的火惩之下。 除此外自家师父这些年来,之所以不曾获授紫衣,也是有他从中作梗之故。而在其亲手炮制了济涟上师一案后。自家师父虽未曾参与其中,但也因明知济涟上师之行却隐瞒不报,是以国师德主或多或少不免对师父有所心怨。两者相加便导致了自家师父,虽为宗门中德高望重的宗老,却至今都不得授紫衣... 虽然亲手炮制了济涟上师一案的胜荇,得了不少国师德主的赏赐。可听闻在那之后,国师德主似乎也并不喜他。是以不论这位胜荇再怎么请授紫衣,再怎么于总院中有人为其说话,却是至今都不得授。其品行也因当年济涟上师一案,为宗门所诟病。 经由牟施师兄这一说来...怕是此次师父前来稽都总院,之所以不得见病重的国师德主,说不得胜荇暗中就动了手脚!那院掌座连峰既然与胜荇为儿女亲家,定会帮着胜荇来做此事!可为什么胜荇要与连峰暗中勾结,不让病重期间的国师德主见自家师父呢?难道... 忽然想到些什么的淡如,却是不由双目微瞪,看向了此时也正望向他的牟施。牟施见淡如此表情,便也知定是淡如,也已想到了其中关节。见淡如在沉吟片刻后向他看来,便不由微微点了下头来以示其所想不错。 见牟施竟在自己看向他时微微点下头来。淡如则在微皱眉头间,心中不由暗暗...自己与师父今次,还真是来得不是时候!不想竟会赶上国师德主身染重病!若就这么一直都不得见国师德主尊面...那自己与师父可不就要,一直在此没完没了的等下去?!困下去?!还有那暗中阻拦师父,面见国师德主的连峰与胜荇... 第九十四章 拉拢 见淡如再次皱眉苦思,牟施便又再次为他,斟满一盏茶来。随即见火候已然成熟,便小声对其言道:“师弟今次是头一回来宗门总院。有些宗门中事自是不知。比方说就像与胜荇上师,结为儿女亲家的连峰族伯。在他身后则是国师德主第四子牟元族兄。因当年济涟一案,折了国师德主最为看好,很有可能继法嗣位的,第二子牟宁族兄。是以现如今国师德主的法嗣位,却依旧还未曾定下!但在国师德主诸子中,牟元族兄得继的呼声却是最高。而当年被国师德主指为宗敌的济连,则正是教授牟宁族兄宗法的师父。是以本来是法嗣之选的牟宁族兄,不光是失了国师德主的认可,至今都还被禁在稽都山的青木溪锢舍。而当初那些支持牟宁族兄的总院门众,也大多数都投到了牟元族兄门下。而今也只有院监座、庭长老连讳族叔,才能与之相抗。” 淡如在听完牟施此番话后,却也察觉出牟施想要点出的重点,则是院监座、庭长老连讳。既然牟施说了这么些,就是为了点出连讳来。那自然是有别的事,要与自己说的... “连讳师叔...” 淡如虽不知牟施用意,但还是在随后很是配合地,喃喃自语道。 牟施则眯了眯略带笑意的眼睛,随即便接着小声对淡如言道:“其实当年连讳族叔也是支持牟宁族兄的。可谁成想牟宁族兄竟然会被济涟一案给牵扯进去,惹得国师德主大怒。在牟宁族兄被牵连进济涟一案后,连讳师叔也受到了波及。他那法嗣牟冶族弟,则也因此而失了嗣位不说。后来还不知被送往了何处至今都下落不明。而当初济涟一案事发时,令师就住在连讳族叔那的。” 师父竟然当初就住在连讳那?!连讳当初的法嗣,因济涟上师一案,失位而下落不明?若有所思的淡如,在微一沉吟间,便只觉其中定有隐情。可这事都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之久...而当中竟然还有师父的身影...这却... 牟施见淡如有在听完自己所说后沉吟不语,随即便接着又小声对淡如言道:“虽然当初连讳族叔,是在牟宁族兄失势时受到些波及。可连讳族叔却并未因此而倒向,连峰族伯所支持的牟元族兄。而是成了现今国师德主幼子牟尹族弟的师父。牟尹族弟虽现今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可他的生母却是出身高贵。乃是归愿尚德大寺法脉一族嫡女。{归愿尚德大寺,为祀州佛教德宗,稽都总院下第一分寺。其开寺祖则是昔年自愿放弃,继国师德主位的宗祖善照,嫡法脉后裔子孙圳固。因此自圳固开归愿尚德大寺起,他的子孙后裔则与其他,总院法脉分支比起,却是仅次于嫡支的法脉一族。}现在能与支持牟元族兄相抗衡的,也只有身为牟尹族弟师父的连讳族叔了! 可不得不承认...连讳族叔虽能与连峰族伯相抗,但却处在劣势。毕竟连峰族伯所支持的牟元族兄,在总院中支持他的门众不在少数!牟尹族弟虽身后还有强大的母家,归愿尚德大寺为其支柱,可终究还是力不从心。若不然连峰族伯,也不会一手遮天。连令师与师弟来此,都见不得国师德主尊面!唉!” 淡如不动声色地在听完牟施所言后,心中却也隐约猜到牟施对自己所说,这番话的用意为何。倘若自己没猜错的话,这位牟施师兄是想为连讳拉拢自己。那既然如此...牟施师兄自己本人,也定是支持连讳的。这样看来...其父连无师叔也定是如此。而他今日之所以会拉拢自己,虽也有自己现今即将身披绯衣,成为宗门上僧之故。但其真正目的却并非自己,而是自己的师父。 他这一席话下来,倒也说的在情在理,什么都给他说了进去。先是说了在宗门中,阻挠自己师父,得授紫衣的胜荇,是站在连峰一边的人。而后还说了自己师父在当年,发生济涟上师一案时就住在连讳之处。并且还点出了那位连讳,被废法嗣的失踪了...想来这位牟施师兄,是不会无缘无故,点出那位连讳失踪法嗣之事的。难道...连讳失踪的法嗣,跟自己师父有什么联系不成?还是这位牟施师兄故作玄虚,故意这般说出来令自己困惑?而自己就算将连讳失踪法嗣之事,与师父猜测到一起...也是不会因此事而问师父的... 不过牟施有一点没有说错,那便是与自己师父不对付的,胜荇就在院掌座连峰一边。有着这层关系在,怕是只要这连峰,还做着院掌座一天。师父就很难得授紫衣!即便师父与那连峰相识,但还能胜过胜荇与连峰间的关系?而当初就是胜荇引发的济涟上师一案。才致使了连讳当初所支持的,很有可能被国师德主,立为法嗣的牟宁失了继承的机会。与此同时也令连峰所支持的牟元,成为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呼声最高之人。而牟施刚才也已说明,连讳与他现今所支持的牟尹,在与连峰支持的牟元相抗中是处在劣势的。 而今国师德主又身染重病,师父又是在这种时候前来...显然挑动了总院连峰、牟元一方势力的神经。不过想来连峰、牟元也不是没动过,将师父拉拢到己方的心思。即便从中有胜荇作梗,但在此等大事上想来,就算是与胜荇有姻亲关系的连峰,也是想拉拢师父的。 可师父前来总院所住之地...却是连讳一方连无师叔的都林精舍。这却让连峰、牟元一方,不得不心中起疑。即便是有想拉拢师父的心思,也要好好想想...毕竟师父来了总院后,可就没有离开过连无师叔的都林精舍。连峰之所以会阻拦病重的国师德主见师父...估计是怕师父站到了连讳一边,才这般做的。这样想来...这位牟施师兄,刚才所言也不全都是实情。即便是没有胜荇从中作梗,连峰自己怕也不想让师父,面见国师德主。 牟施今日打着邀请自己一游州府,实则是想借此机会将自己,拉拢到支持连讳的一方势力中。从而在经由自己去劝说师父,也倾向支持连讳一方。即便自己在站到连讳一方后,没能劝说下师父支持连讳。但自己的身份却是无法改变的。自己这师父门下弟子的身份,若放在有心人眼中...怕是不免会引起猜测,让人觉得是不是师父授意所为。 眼下形势却也当真对师父极为不利!光是师父现如今所住之地,是与连讳交好的连无师叔之所,就难免会引起连峰、牟元一方猜疑。即便师父两边不站,怕也无法全身而退!就算想一走了之,岂有不见国师德主尊面,就回金弘山之理? 而那位与连峰相抗的连讳,虽势力不及连峰。但他毕竟是地位身份,仅次于连峰的院监座、庭长老。就算势力在怎么不济处于劣势,可他所支持的那位叫牟尹的国师德主幼子...也是有一定势力在的。毕竟总院下的第一分寺,归愿尚德大寺也是法脉一族。就算自己这从未来过总院之人,也都有所耳闻归愿尚德大寺之名。而这些也都自刚才牟施之口说出。但他却并没未趁机夸大连讳,与其所支持的牟尹一方势力。而是引着自己不由去想,去左右衡量...倒也当真是好计。 淡如心念及此,便又再次端起了,有些微凉的茶来,边饮边道:“敢问牟施师兄...你与那连讳师叔...” 牟施一听淡如问起自己与连讳关系,见前面铺垫的也已差不多,大家都是聪明人其中因由也都以挑明,便趁热打铁不由微微一笑:“不瞒师弟~愚兄正是站在连讳族叔一边,支持国师德主幼子牟尹族弟的。~而愚兄的父僧,平素也是与连讳族叔交好的。~” 淡如不声不响间便缓缓饮下了,端起来的那杯不远万里,自有“山州”之称的隘州,贩运来的香茶。心中却不由暗暗...看来自己刚才所猜不错,这位牟施师兄是想以自己为突破口,看看能否拉拢到自己...在游说师父...而这其中是否有连无师叔的授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两位大师!~您要的菜来了~” 就在两人无话间被护卫僧汉,拦下的一名手提食盒的小厮,则点头哈腰地冲间内笑道。小厮说着话便很主动地,自己打开了提在手中的食盒,让拦下他的护卫僧汉过目。 当牟施扭头看向护卫僧汉时,僧汉则也查验完了小厮手中的食盒,从而向看向他来的牟施微一点头。 牟施则道:“让他过来吧~” 牟施一边说着便向放下茶盏来的淡如笑道:“呵呵~咱兄弟边吃边聊~刚才愚兄可是都跟师弟说了~这食肆的鱼蟹可是要好好尝尝~” 淡如双手合十,不免也露出一丝笑来道:“那如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看着麻利的小厮将食盒中,鲜美可口的鱼蟹荤素,一一用精美的青瓷盘碟,往桌上不停摆放。淡如心中则不由暗暗...此事看来回去后,可要与师父好生说下才是! 第九十五章 往事 <>“事情就是这样...眼下怕是见不得国师德主尊面了。只要有那院掌座连峰从中作梗,咱们就要被困在这里,既见不得也走不得。还有连无师叔这...也是是非之地!” 从登宁州府回来后。淡如便趁夜前来将白天里,自己在随牟施去往登宁府一游时,牟施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和自己的一些猜测想法,则都对现如今正闭目养神,跪坐于身前的师父说了一遍。 淡如则在白天牟施对他拉拢时,并没有对牟施的拉拢做出回应。而牟施也点到即止,见话都已说到便也不再多说。毕竟此事非同小可,倘若一着不慎...自己倒还好说,就怕因自己而连累了师父,那可就大大地不妙了! 言毕后淡如则微皱眉头,依在心中琢磨着今日牟施,拉拢自己的一事。而此时依旧在闭目养神中的瀑云上师则淡淡道:“淡如,心乱了。” 淡如猛不丁一听师父这话,随即便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师父说的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因为牟施的拉拢,着实令他平静无波的心渐起波澜。这其中的因由却也五味杂陈,不由不令他此时的心有些烦乱... 十多年前的那场济涟上师案,他也是受到牵连之人。在那场宗门大案中,他也同样失去了很多。师父、三叔则因此丢了性命!除此外还有当初那引起此案的罪魁祸首,现如今阻碍师父得授紫衣的胜荇,却也夹杂其中...不由不令他心中起了烦乱。而师父当初... 瀑云上师在听闻淡如回话后,则又接着淡淡说道:“淡如,牟施对你说了那么多,你也很想知道些当年的事吧?” 淡如坦然道:“是!师父。如,经由牟施师兄今日所言,是想知道些当年发生之事...” 瀑云上师闭目间,便微微点了下头来:“也罢!也罢!毕竟当年之事,你也是被牵连其中的,今日说些倒也无妨。其实当年济涟师弟还未案发前,为师就已察觉到了异样。为了尽自己绵薄之力,保一保济涟师弟。便在济涟师弟案发前,便来了这稽都总院... 来到总院后为师所住之地,便是当初支持国师德主四子牟宁的连讳处庭院。为师与连讳相识多年。自年轻时第一次来稽都总院,游历学法时便与其相识。当初住在他那其实也不光是,因为师与其为故友之交。也是想请其帮为师保一保,即将出事的济涟师弟。 可没想到的是...为师还是低估了,那背地里炮制了,济涟师弟案的胜荇。国师德主因胜荇密告而大怒。其实为师也知道,当年国师德主为何这般动怒。济涟师弟暗中请法时,他这一门宗主竟毫无一丝察觉,这才是他不能容忍的因由。也正因如此本就怒不可遏的国师德主,在胜荇从中煽风点火下,受济涟师弟案波及之人,却也越来越多。到后来本州宗门九郡下,竟无一郡幸免。都或多或少受此案牵连。为师见为时已晚而为师身后,还有金弘山十二寺家,并非孤家寡人无牵无挂,最后便也做了聋子瞎子,只能眼睁睁看着济涟师弟,乃至宗门三大名山之一的,筑峰一脉因此而没落。 也就在济连师弟案,在宗门中已然是,伤了宗门元气时。为师这才面请国师德主,以宗门计莫要再继续追究。国师德主也见势头已有些超出他所预料,便也就随了自己所请结了济涟师弟案。 但与此同时那些曾与济涟师弟有所瓜葛之人,却没有为师这般幸运能独善其身。就如国师德主当初最为看中的第四子牟宁。便因同情济涟师弟等人,还当面质问辩驳了国师德主。是以牟宁及其一家,便在国师德主盛怒下,被发往了锢舍不得主令,永远都无法再回总院。 而支持牟宁的我那位故友连讳,也自然受到了波及。本应是下一任院掌座的他,却也因此而与院掌座之职擦肩而过。如今也只能做到院监座的僧位。还有他那当初在总院中,颇以才名著称的嗣子牟冶。也在有心人唆使下竟也牵扯进了,这本该他牵扯进来的事中。从而被人密告了国师德主,连讳无奈下不得已,便废去了牟冶法嗣身位...” 瀑云上师说着说着却不由一顿,随即便缓缓睁开了闭合的双眼,看向了跪坐于身前的淡如,接着淡淡又道:“牟冶被废后,却是不能再留于总院。国师德主也并没有因连讳,将牟冶法嗣身位废除而就此罢手。随后连讳便找上了,当时住在其所处的为师,请为师帮他个忙。这忙便是要为师带他那,被废法嗣身位之子牟冶,远走金弘山幽闭避难。为师在应下连讳所请后,便带着牟冶回了金弘山。而后那随为师一同而回的牟冶,便被为师暗中派人送往了,金林弘提寺的猿啼涧锢舍。因为师当年与金林弘提寺戒堂首座相戊有旧。在相戊的安排下,牟冶便成了幽闭在,金林弘提寺锢舍之人。而他在随为师来到金弘山后则改名为悔。” “悔?!悔....悔师叔?!” 淡如随即便不由吃惊叫道。即便他早已定力十足,可听闻师父说出这番内情,还是不由震惊不已!他却不想...当初那位在自己拜入师父门下后,便不告而别没了踪影的悔师叔。竟然...就是那想要拉拢自己的连讳之子! 更没想到的是...这其中因由经竟如此曲折。原来当初就是师父,将悔...师叔带到了金弘山!送往了昔日自己所待着的金林弘提寺!自己这些年来可没少打听悔师叔的下落。但好似这世上就根本没有这么个人般,谁也都不知有这么个人。而作为当年在金林弘提寺猿啼涧锢舍,看管悔师叔的步肃师叔...虽自己在书信中与此次前往金林弘提寺,也问过他当年不告而别的悔师叔下落,但却终究不得要领...虽然自己在当初也不是没有猜想过,悔师叔的下落不明是否与师父有某种关联...毕竟悔师叔的失踪,与正巧来金林弘提寺,开试取徒的师父在同一时间内。可他也只是这么想想罢了...毕竟此事也只是自己的猜测。可没成想... 看着淡如颇为有些面色复杂地望向自己。瀑云上师则在随后接着又道:“当年为师之所以要去金林弘提寺开试取徒。实则是打着开经试的幌子,前去金林弘提寺送改名为悔的牟冶上路的。唉!连讳最终还是向国师德主妥协,为了他随后支持的牟尹,主动向国师德主请提了牟冶之事。随后国师德主便派人来,向为师暗中捎来了书信,令为师将人送到他所派人来手上。随国师德主信函一同捎来的,还有连讳自己画押的信函。他那信函中则也同样说了,将牟冶交给国师德主所派来人。见此为师无法下,只得去金林弘提寺,命你淡悟师兄从中安排,将牟冶秘密带出交给了,国师德主所派来人,送他们一行上路离开了金弘山。随后不久...连讳便做了总院的院监座。他也为自己现今的法嗣之子牟延,与归愿尚德大寺法脉一族之女结缘成了亲家。为师也自连讳向国师德主,主动交出了牟冶后,便也不怎么再与他往来。虽然现如今你我师徒二人,所住此间都林精舍的舍主连无,是与连讳交好的同族宗亲。但为师心中却是有数,连无是不会替连讳当说客的。但也不排除这都林精舍中,有其他人来替连讳当说客,比如那找上你的牟施。” 淡如在听完师父所言后,便向师父问道:“师父...那,悔师叔现今...” 瀑云上师道:“不知。在那之后为师也不是没派人来总院探查过。可莫说是牟冶了,就连当初国师德主,派去金弘山给为师,带去信函之人都没了踪影。牟冶的下落...”瀑云上师说着话,便微微摇了摇头来。 淡如心中则不由就是一紧,其实他在师父刚才说出悔...师叔最后随国师德主,所派来人上路回去后,便已然猜到些什么...可他却不敢往那去想...随即又想到些什么的淡如,便又向师父问道:“师父可知...当初是谁唆使...” 未等淡如把话说完,瀑云上师则淡淡道:“一个女人...” “女人?!一个女人?...” 听了师父所言的淡如,随后喃喃自语重复着,师父刚才所说回答,不由微微皱起眉来。却是经由师父这一说起,他倒是想起些什么...昔日他在随悔师叔于锢舍学经时...那时的悔师叔除了经常吹奏竹笛外。还经常会独自一人坐于屋中,久久不语地看着一副画卷...而那画卷他也在几次偶然间,见到过上面画的什么...画中正是名体态娇柔的美貌女子... 第九十六章 决意 “女人,其实很厉害的,不是吗?淡如?” 正当淡如还在想着什么时,瀑云上师却忽然没来由地,向其微微笑道。 淡如则在听闻师父所言后不知该如何作答。但他也仿佛能从师父的话中,又隐隐听出什么特别的深意来...无可无不可间,淡如则双手合十向师父微一躬身道:“阿弥陀佛!弟子受教了!” 而当淡如还想接着向师父问些什么时,门前却突然传来了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功夫便听门外有人道:“上师,院监座派人送来封书信。” “知道了,把信拿进来吧。” 瀑云上师在听闻门外禀报后,便向门外吩咐道。 随即木格子推门,便被一名年轻僧缓缓推开。当那年轻僧将手中拿着的书信,恭恭敬敬地递到瀑云上师手中后,随即便又自行退下关上了门来。 打开信来的瀑云上师,只是略微扫了眼信中,不多的几行字后,便将信缓缓放下道:“我这位故友,明日想要来拜会为师。” 淡如在听闻师父所言后,便不由于心中反复思量起,这其中的利与弊来。虽然他不愿师父掺合进,现今总院的这趟浑水之中。但他知道光是不愿是不可能,也不切实际的...毕竟师父本人都已身在总院之中,又岂能会在此事上置身事外? 依着师父身为门中宗老的资历威望。倘若师父真的倾向于支持,由院监座连讳所支持的,国师德主幼子牟尹的话...想来定能为其增势不少!而在师父身后还有金弘十二寺家为援。只要师父倾向支持牟尹,那金弘十二寺家也定然会,因师父之故也倾向于其。这其中的宗门力量却是无法忽视的! 但从刚才师父所言中,显然对当初连讳先请师父,送走自己被废嗣子牟冶...也就是悔师叔。而后又向国师德主行出卖之事很是不满。从而自那以后便不怎么在与其往来。从这点便可看出...师父应是不怎么想与连讳再有过多瓜葛。但现今连讳所支持的牟尹,又要与连峰支持的牟元,争夺国师德主法嗣之位...国师德主如今又身染重病,显然已无力压服两方势力。此争中师父又身在此处,这其中变数只要一着不慎,说不得就会波及到师父自身。亦或是师父身后为援的金弘十二寺家... “师父是什么意思?” 淡如在心中想来想去,都不得要领下便开口,向师父问道。 瀑云上师则淡淡道:“既然我这位故友想来,那便叫他来好了。既然他都命人送来书信,哪有回绝的道理?且看他明日来要说些什么吧。”瀑云上师说着话便又向淡如问道:“淡如,你怎么看?” 淡如沉吟间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师父所问此事。但他心中明显对那位,悔师叔的父僧连讳,并无任何好感。是以对师父答应明日连讳前来拜访,不免心中便有些抵触。可师父说的没错...既然人家这书信都已送到,岂有不见的道理?更何况这位连讳,再怎么说也是师父的故交。在没有任何可推脱的正理下,除了答应明日一见,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可想? 可连讳明日前来...不用猜想便能知其来意。定与今日白天时,拉拢自己的牟施一般,也是想拉拢师父。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连讳自己。也只有他这等身份与师父的关系,才能当面劝说拉拢师父,来支持国师德主幼子牟尹与他自己本人。 若师父真站在了连讳一方的话...那这其中的风险,却是难以预料的。别的不说...连峰与其支持的牟元,便不会善罢甘休!倘若国师德主的法嗣位,最终还是被连峰所支持的牟元得继...那作为支持牟尹一方的师父,定会凶险异常!说不得胜荇就会跳将出来,就像当初炮制济涟上师案般,趁机兴风作浪也不一定! 只要明日师父见了连讳,总院中的有心人定会将此消息传开。即便明日连讳亲自前来毫无所获。怕到时连峰、牟元一方,也难免更起警觉猜疑。难道...这才是连讳明日前来见师父的真正目的?师父对其当初所为已是不满,连讳自己又岂会不知?即便如此还要厚脸前来...说不得连讳就是想趁此机会,以明日前来拜访师父之名,为他自己在总院中造势! 这样看来...师父明日却是不该见连讳才是!可若不见...又没有合适的因由拒绝...除非... 淡如忽然灵光一闪他倒是想到个法子,来阻止明日连讳前来拜访师父!虽然这法子也不免令总院中有心人,猜测是师父授意所为。但却比明日连讳亲自前来拜会师父要好上许多!即便因此法连峰、牟元一方势力,依旧少不得会对师父起疑警觉,但猜疑的力度定会小上不少。即便因此自己必将牵扯其中,却总比师父身处险境中要好! 心意已决的淡如,随即便双手合十,向瀑云上师躬身道:“阿弥陀佛!如请师父写一信函,命人送往连讳师叔处。信言如代师父拜访连讳师叔!” 瀑云上师在听闻淡如所言,不由微微皱了皱眉来。他却不想自己这徒弟竟会想到这等法子。不过这法倒也能说得过去...淡如身为自己门下弟子,又为今次前来总院,得国师德主亲披绯衣之人。由他代自己反过来去拜访,想要前来拜访自己的连讳,倒也当真可行。 可虽此法能阻下想要前来拜访自己的连讳...但与此同时代自己反过来,前去拜访连讳的淡如,却说不得就会因此而身陷,现今总院这暗流涌动的,国师德主法嗣位争之中。自己这做师父的岂能看着,如亲子般的得意门生冒此等风险行事? 摇了摇头来的瀑云上师则淡淡言道:“此法不可行。为师还是命人向连讳传话,接受他明日前来拜访。” 淡如似乎早已猜到,师父会有如此回答。从而便又双手合十,向师父躬身道:“还请师父务必应下弟子所请!请弟子代师父前去拜访连讳师叔!请师父务必答应!” 瀑云上师看着躬身恳请的淡如,心中便不由就是一暖。但还是拒绝了淡如的请求温言道:“淡如,为师并非觉得你这法不好。只是你还年轻,日后还有许多路要走。此事为师心中有数,你我师徒定会安然回金弘山的。此事就这么定了莫要再过多言。” 虽然瀑云上师已对此事下了定论,可淡如却依旧固执道:“师父,既然连您都觉弟子此法,没什么不好是可行之法。那便让弟子去拜访连讳师叔吧!弟子虽然年轻,但路却是要自己走的。眼下这路便是弟子所选,就让弟子自己去走吧!请师父务必让弟子,代为拜访连讳师叔!” 瀑云上师倒还是第一次见,自己这如亲子般的得意门生,今日会这般固执。自己都已发话,他竟还敢忤逆自己所做决定。可他又岂会不知淡如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想让此事对自己的影响,减少到最小罢了。 而淡如刚才所言没错,也是自己多年来对他的教诲...一切事务只要自己选定,那自己便要承担。而这条路既然是淡如自己所选,虽然他是为了帮自己这个师父,可终究是他自己选的。自己所选的路,自然要由自己去走... 在师徒二人无话间,瀑云上师随后则道:“你可想好了?” 淡如双手合十道:“弟子已经想好。” 瀑云上师道:“此事若你执意去做,为师也定不拦你。那你就去看、去想、去做选择吧!一切种种皆有为师在你身后。莫要怕看到、想到,做的选择。即便你不想因此而牵连为师,但你莫要忘了你是为师的门下弟子,师徒同脉。” 随着师父说出此番话来,淡如却也不由眼眶就有些湿热。既然师父让自己去看、去想、去做选择。那这一切也将会成为师父的看、想与选择。再次躬下身来的淡如,随即便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弟子定不负师父所望!” 当瀑云上师当着淡如面,写好一封信函命人送往连讳之处后。便又向淡如温言道:“虽此事颇为棘手,但也莫要太过自危。事,只要去做、去想,去做选择,总会有所转机。即便所做、所想、所选,会带来诸多麻烦,甚至是祸及自身。但这一切既然是自己所为,那便莫要因此而惧怕担当,既然做了那便是做了。” 淡如在听完师父教诲后则微微点了点头。此时他的心中却不知为何总会想起...悔师叔来。也许...是因将要前去拜访之人,是悔师叔其父的缘故。即便自己心中对这位,连师父都不满的连讳,毫无半分好感。但自己还是要去拜访,去看、去想、去做出自己的选择。 第九十七章 水鱼 游走于开满花树的总院,到处都一副生机盎然之色。宏伟的殿宇中不时传来的诵经声,则不由为这仿佛与花树,融为一体的宗门总院,带起丝无比的庄严与肃穆。 淡如虽此时闲庭信步于,总院花树间的石路之上。但心中实则仍在反复思量着,此次自己前来的利与弊。自昨夜与师父谈定,由他替师父前来拜访连讳后。随着师父当夜那封信函送至连讳处。今日一早连讳便派来了门下弟子接自己前往。虽今日来时牟施本想一同前来,但却被自己婉言谢绝。就这样自己便带着两名,来自金弘山本家寺的棍僧,在连讳派来人的指引下,向着连讳处庭院缓缓前行。 因总院规模极其庞大,到处都是一座连一座的殿宇。若没人为自己这初来者指引路途的话,怕还真会在如此庞大的殿宇群中迷路不可。就在淡如随那名连讳所派引路僧,绕过一道朱漆围墙后却正巧碰遇上了辆,缓缓从石路上前行驶来的牛车。牛车的装饰却是极其华美,朱漆彩绘的车身四周,还缀有色泽斑斓的薄纱绸帘。一名牛夫则正牵引着膘肥体壮的黄牛,正缓缓从前方道路而来。随牛车前后左右,则分别步行着六、七名,身着华美绸衣的年轻女子。这些女子身上的华美绸衣,却也都并非凡品,一看便知定是上好的衣料。但这些女子的衣饰,却是侍女仆人打扮。女子们手中都各持着鎏金曲线的小杆。在小杆一头则缀有镂空的圆形香炉。行走间不时会有淡淡香烟,自炉中缓缓飘出带起阵,煞是好闻的清香来。 除此外还有几名膀大腰圆,并非持棍而是手握腰刀的僧汉,则护在大车前后随车而行。 见前行而来的牛车此等架势,而且还是在宗门的总院之中,淡如却也不由小心起来。但凡能坐牛车之人那定然身份尊贵。更何况随车而行的那些侍女,与护卫僧汉却也都表明,坐于车上之人身份的不一般。 “上僧,咱们还是先让车先行吧?” 正当淡如边走边想时,在头前为其引路的,那名连讳门下的弟子,则小声向其询问道。 随着这名引路僧的小声询问,淡如也知其意为何,便不由微微点了下头来,随即将路给让了出来。自己则与引路僧和随行持棍僧汉,都站到了石路旁的朱漆红墙下,等着那牛车与一行人先过。 想来这引路僧怕是知道这牛车的主人是谁,才会问起自己是否先让这牛车先行。而自己这前来总院得授国师德主,亲授绯衣的上僧。在总院中却也并非真的就是“上僧”。 牛车则在侍女与护卫僧汉随行下,从淡如身旁缓缓而过。当牛车从淡如身旁过去的瞬间,一女子隐约的身影则浮现于车内。虽有车外薄纱绸帘的遮挡,看不清那女子的样貌。但那丽人跪坐于车内的身姿,却还是被淡如隐约看清。而且...似乎当那牛车从他身前而过时,那车中的女子似乎还...微微动了下... 直到牛车渐渐远去,淡如这才又随连讳,派来的引路僧继续前行。行走间淡如却并未向引路僧问及坐车人是谁来。他却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车都已过还多问什么。直到他们走到一处规模甚是不小的庭院门前时才算停下。这处堪比一座小型佛寺的庭院,却也端的好不气派,犹如士族门第的高门大院般。此时正有十多名手握腰刀的僧汉,分站门前左右把守着此间院门。待那引路僧与从院门中走出的僧人禀报声后。引路僧便向淡如告退离去。随即便由那名从院门中,走出的僧人为淡如前引,走进了这处好不气派的庭院之中。 当淡如随那接引僧,在走入庭院中又一路好走后。这才终于来到一处,颇为静雅的临水楼阁前。此处楼阁却是一半建于地上,一边建于水中。水中则盛开的荷花,与楼阁四周的假山,草木融为一景,端的一副水间一色。一尾尾体态悠闲的各色锦鲤,则时而冒出水面在荷间嬉戏,又像是在等待它们的主人前来喂食。 在接引僧的前请下,淡如则让随行僧汉,等在了楼阁前。自己则独身一人走入了,这处空无一人的楼阁之中。当走入楼阁中的淡如,缓行至临水阁檐下的朱漆栏杆处时。望着栏下那好一幅水中景色,淡如却不由看着那一尾尾锦鲤,想到些别的什么来...仿佛那此时在栏下水荷间,来回游走的并非一尾尾锦鲤,而是一个个鲜活但又陌生的人。有的人已然露出了面目,比如支持连讳的牟施,与牟施的父僧连无。还有些人却至今面容模糊,就如今日自己前来,将要拜访的那位连讳一样。还有些却连身影都是模糊,就像连峰、牟元与胜荇等。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却如此时这水中的尾鱼般,时而浮出又时而隐下。但不管他们是浮是隐,却都离不开生养他们的“水”,而这水便是宗门、便是总院。就连自己也与他们一般,也是这离不开“水”的鱼其中一条罢了。 “呵呵~淡如师侄,喜欢这水中鱼么?” 正当淡如仍在阁檐下的栏杆旁,静静观察着水中一尾尾锦鲤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略显苍老的沙哑话语声。随着话语声一同传来的,还有下楼踩出的木梯板声响。回身而望的淡如这才发觉,原来楼阁的二层间却一直都有人在的。但这人却在楼上不声不响,令他只觉刚才走入此间时空无一人。 就在淡如默默注视下,一名年约六旬左右的老僧,则已缓缓从楼阁二层中走下。老僧虽已年过花甲却精神健硕,没有一丝老态龙钟之感不说,行走间却也隐约有龙行虎步之姿。一袭菱纹绸缎紫衣袍服,则彰显着这位老僧无比尊贵的身份。在其脖颈间则戴着串,沉香木的一百单八颗数珠。不消说这名老僧便是今日淡如,前来此间所要拜访之人。稽都山德宗总院的院监座、院庭长老连讳。也只有像连讳这般身居宗门高位者,才能非紫衣大德而可披紫衣。 待老僧连讳一脸笑意地,走下二层楼阁的木梯板时,淡如则赶忙几步上前,双手合十向其躬身言道:“阿弥陀佛!如,见过连讳师叔!” 连讳呵呵一笑,一边向淡如走来,一边不由赞道:“好!好啊!瀑云师兄倒是收了个好徒弟!能在二十余岁这般年纪,就能得过总院的三大部经试身披绯衣~还真有当年令师,我那瀑云师兄的风采!~不愧是令师门下的得意门生!~唉!只可惜如今国师德主身体抱恙,却是不能为师侄身披绯衣了。也不知国师德主法体,何时才能转好。” 连讳说话间便已来到淡如身旁,在很是亲热地微微拍了拍淡如的臂膀后。面上却也不免露出一抹忧色。随即在向淡如做了个请的手势后,便自顾向阁檐下临水栏杆走去。 淡如则在连讳向其做出请的手势后,恭敬地向其双手合十微一躬身,随即便与连讳又再次来到了临水栏杆处。静静站于连讳一旁的淡如,则又与连讳一同看起了水中锦鲤。 “有时水清也不一定是好事。就像这水中的鱼儿,一看便知其动向。呵呵~师侄以为如何?~” 饶有兴致地连讳一边看着,栏下水中的一尾尾锦鲤,一边则颇有深意地温言笑道。 淡如在听了连讳所言后,便知其意令有所指。如今总院这趟“水”,却非清可见“鱼”,连讳此番言语却是说的反话。一看便知却也应是看不透的意思...亦或是指自己此次前来之意。毕竟自己此次前来拜会于他,正是代师父而来。也正因自己今日前来,却也阻了他今日本想,亲自前往拜会师父的想法。 “阿弥陀佛!师叔说得是,水清则水中鱼,想来也自是清的。” 淡如在随后微一沉吟间,便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 依旧看着水中锦鲤的连讳,则不由微微眯了眯眼来笑道:“呵呵~好!好一句,水清则鱼清。~这水清鱼也清,干干净净那是再好不过。但就怕这水清照出来的鱼,却并非清鱼。鱼不清光这水清又有何用?即便这水是清的,只要这鱼不清,那这水也迟早,将会成了浑水。那样一来这隐于水中的鱼,就更是看不清了。” 随着连讳水清鱼不清之语的说出,淡如却也不免略有所思。如今总院这趟“水”中,隐于其中的“鱼”又有几条是清的?这本就不清的“水”,即便里面的“鱼”是清的,那也会因“水”的缘故,而终究变为不清“鱼”。就像这位悔师叔的父僧连讳,他难道就是清“鱼”么?而另一方从未谋面的连峰,那就更不消说了。皆为搅浑总院这趟“水”的非清之“鱼”。 第九十八章 贵见 回身望了眼气派华丽的连讳庭院,淡如则在引路僧的陪同下,又往回都林精舍的路而去。此时的天色也已近晌午,今日前来此间拜访连讳之事,倒也算告一段落。 而在与连讳于临水楼阁的交谈中,连讳也表明了想要拉拢自己的意思。并且还从侧询问了师父的一些事来。而在与连讳的交谈中,还知道了其曾多次为,师父得授紫衣之事而奔走。但也隐晦地说了如前日去登宁府时,于食肆角楼上牟施所说的那番相似之语。那便是因院掌座连峰的从中作梗,则成了师父得授紫衣的最大阻力。 若是...连讳所支持的国师德主幼子牟尹,能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之位的话。那么师父得授紫衣之事,便也就好办了...这也是连讳在与自己云里雾里地试探、拉拢间,所表明之事。 而自己则在与其相谈中,则也如跟牟施所言那般,并未给予什么答复。在连讳因院庭事务,而不得先行一步时,他便也向连讳作别告辞离开。 “上僧?” “上僧?...” 一路上颇有些心事重重的淡如,却是直到给他引路的那名引路僧,小声地向他连续轻唤了数声后,才反应过来向那引路僧望去。 看着走在身旁的引路僧,颇为有些神秘地模样,淡如心中却也不由只觉,其中定有什么事来。还没等他在过细想,那引路僧便告罪一声,便凑到了淡如身旁,再次小声对其低语言道:“上僧,有位贵人...想要见下上僧...” “贵人?” 淡如不由微一皱眉道。 引路僧则不由面露几分神秘笑意,微微点了下头来:“是~有位贵人,想要见下上僧~”引路僧神神秘秘地说着,还不时警觉地向四下,无人的石路两旁望去。 淡如微一沉吟间,虽不知这引路僧,所说的贵人是谁,但想来定然身份非同一般。不然...也不可能买通连讳的门下僧徒!难道这被买通的僧徒,是在为连峰与牟元一方效力...那这样一来,他所要引自己去见之人,莫非就是连峰与牟元? 虽此时心中充满疑惑,但还是微微点了下头来的淡如,却并未问及这被人买通的引路僧,是在为谁效命办事。随即便跟着引路僧,顺着石路拐角行到了,另一条较为狭窄的路上。 直到淡如随引路僧,来到一处假山林立,颇为僻静的花树木廊时。见到数名手握腰刀的僧汉,在假山木廊四周来回巡视。还有那停在一旁的牛车,以及一些站于牛车旁的侍女。淡如心中却不由暗暗...难道是她? 当引路僧与淡如和随行两名僧汉,来到花树木廊下时。一名手握腰刀的僧汉便几步上,前来到了引路僧与淡如近旁,也不多言便伸手向淡如示意道:“请!” 这僧汉示意所请方向,则正是花树下的木廊。此时在木廊前正站着名,好似是在等他入内的侍女。见此情形回身向两名,随护僧汉微一点头,让两人在此等候的淡如,便自顾向木廊走去。待其走到廊前退下鞋来后,便在那名侍女前引下,向着假山遮掩中的廊内走去。 直到淡如随那引路侍女,来到被假山遮挡而颇显暗色的廊道时。一名身穿金纹绸衣的女子,则正背对着他站于廊中。在那背对他的女子身旁,还站着名随行的侍女。 也就在淡如刚一来到背对他的女子身前时。那名女子便轻轻挥了挥手,随即两侍女在向淡如,揖了一礼后便双双退下。只留下了他与那背对他的女子两人,在此时颇为暗色的木廊之中。 看着身前那背对他一言不发的神秘女子。淡如不用想便可断定,这女子便是刚才偶遇时,牛车上所坐之人。但令他颇为疑惑不解的是...他却不知这女子,为何突然会找上他来。其在总院中有如此排场但且不说。只单说其竟能买通连讳门下弟子...便可想而知此女定非常人! “上僧,见过那连讳后,可有收获?” 很是好听的轻柔话语声,则从淡如身前忽然传来。淡如不由心中一紧,随即便双手合十,向那背对他的女子回道:“阿弥陀佛,如只是代师父,前去拜访下连讳师叔罢了。”既不知此女什么底细,淡如便打起了替师父,前来拜会连讳的幌子,回答了背对他的女子所问。 女子则在淡如回答完后,又接着柔声言道:“这么说...上僧,是想投那连讳一边?还是...上僧的令师,有意与连讳在此时节交好?” “这...” 淡如在听了背对他的女子接下来,所问之语后却是不知该如何作答是好。但他也随这名女子所问,隐约猜到了这名女子,应是与连讳不对付的,连峰、牟元一方有什么关联才是! 因为这女子自刚才开始发问起,在说出连讳之名时便没有用过敬语。而她所问之事却也正是,连峰与牟元一方猜疑之事。 正当淡如还在想着,如何来回答这背对他的女子所问时。女子却忽然缓缓转过了身来,不由令淡如神情就是一呆。却是这转过身来的女子...经与悔师叔那副画中人颇为相像! 只见这女子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却是生得面若桃花,端的美艳不可方物。一双颇为有神的黑色水眸,仿佛有种天然的诱惑,柔柔地向淡如望来。 女子似乎察觉到了,淡如在看到她容貌时,神情有异的模样。略显柔薄的樱唇,则不由带起分浅笑。而淡如则也赶忙收敛心神,双手合十向女子微一躬身,道了声佛号来:“阿弥陀佛!” 女子看着眼前这位,年不过二十余岁,就要得授绯衣即将成为,宗门上僧的淡如浅笑道:“上僧现在一定很是好奇,本夫人到底是什么人吧?为何要问连讳之事。其实就在刚才本夫人向上僧问起时,上僧怕也能察觉出什么来。那本夫人也就明言直说了,本夫人乃是国师德主,第四子牟元侧妻。本夫人的父僧正是院掌座连峰。这下,上僧应该明白本夫人,为何要见上僧了吧?” 淡如在听完女子所言后,则十分镇定的微微点了下头来。而此时他的心中却依旧在为,眼前这貌美女子竟与昔日,自己所见悔师叔画卷中人的神似相仿...而不免渐起猜疑。而这女子身份...他也不觉这女子会以身份作假。也只有她这等在宗门中的尊贵身份,才能将连讳的门下弟子收归于手下为其行事! 光从这点看淡如便不由就有些心生忧虑...看来连讳不敌连峰也是有诸多原因在的!其不光是因连峰自己在总院中势大!其身后有国师德主第四子牟元,深得总院僧众们支持之故。只从其门下弟子都成了,现今这连峰之女,牟元侧夫人之事,便可看出...连讳当真是处在了劣之势。怕是...自己与师父现如今,所在的都林精舍中,也不免也有其眼线!这样看来...连讳与其所支持的牟尹,想要胜过连峰与其所支持的牟元,还真是胜算不大!但不得不说的是...虽自己因悔师叔一事,而对连讳并无好感。但比起眼前这位...还有其父僧连峰跟其夫牟元...自己倒不想连讳输掉这场,关乎国师德主法嗣位之争。而且当年那炮制了济涟上师案的小人胜荇,也是站在连峰与牟元一边...不由不令他心中就不想与,连峰一方之人有什么过多瓜葛。 可今日既然人都见了,还当面挑明了身份...看来今日还真是热闹的很。先是见了连讳,这又见了连峰之女,牟元的侧室夫人。而这女子的容貌.... “呵呵!~上僧可想好,要怎么来答,本夫人话了?还是,仍未想...好?” 侧夫人见淡如在听闻自己表明身份后,久久不语的模样。便轻笑着对淡如言道。但不知为何在说到最后时却不由一顿。一双水眸却也不由微微圆睁,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般。但她又很快将自己那抹,惊讶之色给掩在了笑中。 而一直都默默不语的淡如,却察觉到了这位侧夫人的异样。他在不声不响中,则有意将刚才面见连讳时,藏于袖中的那串悔师叔的檀木念珠,给显露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好让这位侧夫人一眼便可看到。 见侧夫人在看到自己手腕上的檀木念珠后,所表露出来的那抹异色。却不由更令淡如心中起疑!若这位牟元的侧室夫人,连峰之女...识得悔师叔的这串念珠的话,那她...是否就是当年,悔师叔那副画中之人?可,可那画中女子的年岁...现如今也已过了十多年之久。按理说也不该这般年轻才对... 第九十九章 为何 淡如虽心中起疑但也不甚确定。可这位侧夫人在见到自己腕上,檀木念珠时所表露出的异样,他倒可以肯定...这位侧夫人定是识得此串念珠的。她之所以在随后,又快速将那抹异色掩掉,这其中也定有因由...也是...悔师叔可是当年牵连进,济涟上师一案的“罪僧”。她因悔师叔这层“罪僧”身份,而故意避讳那也情有可原。 再说这位侧夫人的身份,又为连峰之女及国师德主,第四子牟元的侧室夫人。当年炮制济涟上师一案的胜荇,可不就站在连峰与牟元一边。而现今得知其中内情的淡如,却也只觉当年济涟上师一案,说不得就有连峰与牟元从中谋划。毕竟自牟宁失了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后,得益最多的便是连峰与牟元。因此他在以悔师叔的这串念珠,试探了下这位极像画中人的侧夫人后,便也只好带着已起的猜疑作罢。随后便双手合十,向那正一脸含笑,望向她的侧夫人道:“阿弥陀佛!夫人之意如已明了,只是如现今却不好回答,还望夫人见谅。” 淡如却是无可无不可地,回答了这位侧夫人所问。这样一来他既没有应下连讳那方,也没有应下连峰这方。对于现今都想拉拢他的两方势力,却都未给予答复。他虽明知即便自己能拖得了一时也拖不了一世。可既然能拖延下,总比没有余地的好。 侧夫人含笑着微微点了下头来。她虽面色依旧如常,可实则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那人的身形...也随着她在刚才见到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念珠后,而止不住地想起...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由令她只觉一阵恐慌。 她很想知道又不想知道...淡如是从哪得来的这串念珠。也不知刚才这淡如,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将这串藏于袖中的念珠,在自己毫无防范下显露在自己面前。难道...这叫淡如的...知道些什么不成?!是了!淡如可不就是从金弘山而来?!他...看来自己还是做的不周!并未怎么太过在意这,新晋绯衣僧的底细!只知其是金弘一脉,瀑云上师的得意门生。却并未曾真正查过他在金弘山的底细!这淡如...难道和他... 侧夫人自顾心中猜测间,面上则浅浅笑道:“其实本夫人此次前来与上僧一见...本夫人的父僧与夫君是不知的。”侧夫人一边说着话,便缓缓于廊中小走了几步,接着又道:“虽然本夫人的父僧是支持夫君之人。本夫人的夫君也有望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之位。可这一切却都不是本夫人所想...” “那,夫人...所想为何?” 淡如听闻侧夫人此言,心中却也不由很是疑惑不解道。他本以为这位侧夫人此次与他一见...无非是得其父僧连峰,与其夫牟元的致使。却不想原来她并未得连峰与牟元致使。而是在连峰与牟元两人不知情下自顾找上的他。 还有她后来所说之言,更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她是连峰之女,又为牟元的侧夫人。那她应该是希望牟元...她的夫君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之位才是!怎么...她却说这一切,都不是她所想的? 既然这一切都不是她所想的...那她,想的到底是什么呢?!在疑惑不解中淡如却也不由自主地,随口向侧夫人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与不解。但随即淡如却又不免心下有些后悔起来...却是只觉自己不该这么问。倒像是自己正中这侧夫人下怀,是这侧夫人有意引着自己,去向她问起她想的是什么般?可这话既然都已脱口而出,向这位侧夫人问起...却也只好只能听下,这位侧夫人说些什么了。 脚下步子一停的侧夫人,则浅浅笑着向淡如望去。一双柔柔的水眸中,在望向淡如时则不免带起丝异样的神采:“本夫人虽为国师德主第四子牟元的夫人。可这夫人也有正侧之分,除此外所生子也有嫡出与庶出之别。虽本夫人的父僧是总院的院掌座。可本夫人却只能是侧夫人。就因为本夫人只是个侧室,所以本夫人的孩儿也只能是庶出。而夫君他那正室夫人所生子,却因是正室所生之故,却是生来便为嫡出。 倘若就这般下去...即便本夫人的夫君,将来得继了国师德主法嗣之位。那往后做了国师德主的他,也是不会将国师德主的法嗣位,承袭给我那庶出的孩儿。只会被他那正室夫人所生子给得去!而本夫人的父僧也早已就有了打算。已然选好了本夫人兄长之女,与那正室夫人所生嫡子结缘! 这样一来等那正室夫人所生嫡子,倘若哪天真成了国师德主后。本夫人的母家一族,就会又凭这层姻亲之故,而得国师德主依仗器重!待那正室夫人所生嫡子,在与本夫人的侄女生下孩儿,便又会为国师德主法嗣!...真到那时,本夫人与我那只是庶出的孩儿,又能得到些什么?最多只能以国师德主之子,国师德主兄弟的身份,得些他本就应得的佛田家业,于总院中开舍为主。然后再做个总院里的寺师?亦或是步步而升,做个总院院庭里的庭师,庭长老罢了! 这一切并不是本夫人想要的!也不是本夫人孩儿想要的!本夫人的孩儿哪一点比他那正室夫人所生子差?就因本夫人这做娘亲的,不是他父僧的侧室夫人,便只能是个庶出子的身份?!不!既然这样那本夫人为何,要让他的父僧本夫人的夫君,去得继那国师德主法嗣之位?既然本夫人的孩儿将来只能是个,没有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的庶出子。那这国师德主的法嗣位,不如让给他人来做!” “....” 紧紧皱眉不语的淡如,心中却着实有些吃惊于,眼前这位侧夫人的豪言壮语!而从这位侧夫人的言语中,他还听出了这份侧夫人的狠辣与决绝。这位牟元的侧夫人,院掌座连峰之女...见自家孩儿将来无法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便不想让自己的夫君,国师德主第四子牟元得继。那这样一来...难不成这位侧夫人,是心向连讳与其所支持的牟尹一方?可这也不太可能...要是这位侧夫人倒向连讳与牟尹,那她又能从连会与牟尹一方得到些什么呢?怕到时还不如她那夫君牟元得继国师德主的好!若牟元成为了国师德主,那她与牟元所生庶出子,便会以国师德主之子的身份,从而于总院中得到丰厚的分家支脉的地位。即便是牟元往生极乐,她的母家一族也仍会因,与牟元正室夫人所生嫡子,新继任的国师德主续有姻亲之故,而继续深得国师德主器重...她与牟元所生庶出子,有着这般强势的母族在,又怎会去投向与其父僧连峰,和其夫君牟元对立的连讳与牟尹呢? 而今除其父僧连峰,所支持的她那夫君牟元,与连讳所支持的牟尹外放眼望去,还有谁能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之位?又有谁才能令其所得高过其父僧连峰,与其夫君牟元所能给她,和她所生庶出子的呢?即便她不投向连讳与其所支持的牟尹,其他国师德主的儿子里,怕也没个能满足她所要求的。她那最后所说既然如此...这国师德主法嗣之位,不如由别人来做...这别人...会是谁呢?这位侧夫人所想...那可是想让她那庶出孩儿,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之位!...谁能满足她这一不可能的要求? 还有...既然她有这般想法,那她又为何会找上自己?既然她不想自己的夫君牟元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之位。那她今日与自己面见,也定不会是替她那父僧连峰,与夫君牟元来拉拢自己。这一切种种...还真是说不出的透着古怪...这位侧夫人到底想做什么? “呵呵~上僧是不是觉得,本夫人所说这些不解疑惑的很?会想是不是本夫人暗中投了连讳一方。可这一想来~又会觉本夫人真要这么做了,所能得的回报~还不如本夫人的夫君~怕还会想到本夫人是否是投了,除本夫人夫君以及那,连讳所支持的牟尹外,国师德主的其他儿子?~可这想来想去却都是通~” 侧夫人一边含笑说着,便又缓缓小步于廊中走了几步。 淡如虽未吱声但在这位侧夫人,已然猜到自己刚才所想那些后,还是微微点了下头来。虽然他知道自己不该这般承认。因为这样很有可能会给对方留下口实...可他最终还是点头承认了,侧夫人所猜中的自己所想...因为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不知为何...竟很想知道这位侧夫人究竟想让谁...来得继这国师德主的法嗣之位... 第一百章 乱忧 侧夫人在淡如微微点了下头来后,则浅浅笑着在淡如身旁,缓缓行了几步后便向淡如柔声言道:“上僧既然在今日替令师,前往拜访那支持国师德主,幼子牟尹的连讳。那自然对现今这总院之事有所了解。那也就应该知道...当年因济涟一案,而被连累波及的,国师德主第二子牟宁,被国师德主盛怒下,发配锢舍之事。 也正因当年最得国师德主器重的第二子牟宁,失了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的资格,才又了这现今本夫人父僧,所支持的本夫人夫君,最有望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之局。而正因当初牟宁的失势,也令本夫人的父僧做了,现如今的院掌座的高位。与此同时也致使了,当年支持牟宁的连讳,失了做院掌座的机会。从而才有了现今连讳,又改支持国师德主幼子牟尹,来与本夫人的父僧与夫君,争夺这国师德主法嗣之位。不过~不得不说的是~这次连讳所选之人,倒也算是上选。~ 就连本夫人夫君的那位正室夫人的母家,与本夫人的母家都及不过那牟尹的母家出身高贵。而归愿尚德大寺也是总院第一大分寺,其门下寺众也自然是总院分家中最多的。牟尹有如此强势的母族在,即便是现今在总院中表面上,本夫人的父僧与夫君是处于优势的一方。可其中的明暗较量,却非在此中人所能看得透的。” 淡如听着侧夫人娓娓道来,不由再次点了下头来。毕竟在这场明暗角逐,争夺国师德主法嗣之位中,也不能只看表象的优劣。就像这位连峰之女,牟元的侧室夫人所说那般...这明暗之中的较量,也是此消彼长的。虽然连峰与牟元在总院本家中势力颇大,连峰还是总院的掌院之人。牟元就更不消说了总院中的本家寺师,大多数都是他的支持和拥护者。可连讳所支持的牟尹,看似在总院中在与连峰、牟元,争夺国师德主法嗣位时处在了劣势。但牟尹身后却有着个无比强大的母家在!若说连峰与牟元所代表的,是总院中的本家势力的话...那么连讳与牟尹,则代表着总院中另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分家。两者间虽前者在争夺国师德主法嗣位时更为有优势。可总院内的分家又岂是只有,牟尹身后的归愿尚德大寺一家?难道其他分家势力就不能,随着总院第一大分家分寺,去支持牟尹一方么? 而据他所知...虽然连峰与牟元,在总院本家中深得众望。但在总院分家中却不甚了了。怕是连讳当初正是看到这点,才会在其当初所支持的牟宁失势后,转而又支持了现在的牟尹。若联合起总院之中的分家,来与总院本家的连峰、牟元相争...即便是明面上看似处于劣势,但不到最后鹿死谁手却也真不好说... 正当淡如还在自顾思量间,侧夫人却又接着柔柔言道:“连讳其实这些年来早已在暗中,通过牟尹其母家一族与总院中的,其他分家分寺多有串联。即便是他身边的亲信弟子,知道他暗中行动的也没几个。哼!~这老家伙在办这事的时候,都是直接通过牟尹身边,其母家一族所派来人办的。这一手倒也端的漂亮~也正因他这一手,本夫人、本夫人父僧、夫君所安插在他身边的那些,他自己门下的弟子眼线,倒是成了摆设。根本就探查不出这老家伙,暗中与那些分家的消息动作。 虽那连讳做此事时,不可能不露一丝半点风声。可本夫人的父僧与夫君,在总院分家中却是不敌,连讳所支持的牟尹的。即便是本夫人夫君的那位正室夫人,她的母家也是总院分家中颇有势力的一门。可与有着总院第一分家之称的,归愿尚德大寺比起~哼~又岂是她那分家一族可比得? 也正因如此国师德主,才会迎娶了一位来自于,归愿尚德大寺的一族之女。虽然这位出身于归愿尚德大寺的夫人,并非是国师德主的正妻正室。但她却因自己身为法脉一族的身份,其所生子即便并非嫡出,也是享有嫡出的身份。就像本夫人的夫君与那,现今仍在禁锢中的牟宁一般,皆为国师德主的正室夫人所生。 而又因牟宁早年丧母,其母又为国师德主的发妻,是国师德主的第一位正室夫人。是以作为国师德主发妻所生的嫡出之子,当然会更受国师德主器重。就像当国师德主的长子,牟宁同母兄牟佘那般。正因牟佘是国师德主第一个儿子,又为自己发妻正室夫人所生。是以其刚一出生后不久,便被国师德主立为了法嗣。可没想到牟佘还未成年便因病亡故。国师德主也因其少而夭折之故,这才起了不再早立法嗣之念。 可牟佘之后还有其同母所生的兄弟牟宁在。是以虽国师德主并未在当初,立下牟宁为新的法嗣。可却一直都对他以法嗣该有的教诲对其引导。更请了宗门名师为其传法,济涟便是在那时成了牟宁的传法师父。可没成想的是...正是这位当初教授他宗法的师父,断送了他本该应得的法嗣之位。若不是十多年前牟宁被济涟案牵连其中。现今这国师德主的法嗣之位,怕早就传到了牟宁手中。而牟宁也将不出意外的,便会是下一任的国师德主。 就算本夫人的夫君是国师德主,第二位续弦正室所生嫡出子。可其嫡出子的分量,在国师德主眼中是不及,他那发妻正室所生的牟佘、牟宁的。只是不想...本来希望渺茫的本夫人夫君,却因牟宁当年的意外失势,令他有了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的机会!本夫人的父僧也在本夫人的夫君,有望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后,胜过了曾经支持牟宁的连讳,做得了院掌座之位。 呵呵~怎奈这国师德主的法嗣位,又岂是这么想做就能做的?走了个牟宁,却不想又来了个牟尹~眼下国师德主又身染重病!上僧有没有想过?说不得国师德主就会在没立下法嗣位时,便往生极乐去了净土。那一来...怕到时乱起的可就不光是这宗门总院了。说不得还会波及到整个州中九郡也不一定!真到那时...即便是那些国师德主,在外或在总院内的其他子嗣,也说不得会跳出来争一争,夺一夺这谁都想做的国师德主之位。真要就这么乱起来,伤的也只能是宗门的元气。想来中州朝廷与本州的士族藩王们,巴不得宗门因这场说不得,就要到来的内乱而乐见其成! 这样的列子在宗门中也不是没有发生过。那场发生在百年前,波及州中九郡的宗门内乱,可不就因当时的国师德主,并未在圆寂往生极乐前,立下谁来继得法嗣才引起的?当时在那场内乱中,即便是上僧所在的金弘山,也因此折了不少山祖元机一脉的子弟家门。也正因百年前的那场门中内乱,才使得宗门元气大伤。本州士族和藩王也因此趁乱,逐渐掌控了州中数郡。朝廷则也趁机消掉了,州中诸多寺领佛田。时至今日那场门中内乱虽已过百年,但当年所伤下的元气却是至今都不得恢复。士族与藩王也自那以后,渐渐有了能与本宗分庭抗礼的势力。本州也自此不再是当年那一德一宗为领的“佛州”。 宗门不能再像当年那般,因未立国师德主法嗣,而起门中内乱了!眼下最关键的便是尽快定下,这依旧悬疑未定的法嗣位来!可要想定下这法嗣位来又谈何容易?别的不说光是连讳与牟尹,和本夫人的父僧和夫君两方,就不会答应除他们外,其他人来得继这国师德主法嗣之位。而两方身后又分别是总院本家和分家暗中之争。若两方在未决出输赢时...国师德便已然往生极乐。那刚才本夫人对上僧所说之言,就绝非是危言耸听了。这点~上僧自己也应能想到。~ 呵呵~那这一说来就又要绕回到,刚才本夫人所说的,本夫人夫君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并非本夫人所望上来了。~本夫人既然不希望本夫人夫君得继,那就更不希望牟尹得继了。除去两方以外...若想找个能同时得总院本家与分家认可之人,来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者却当真是难上加难!可是...” “可是这人还是被夫人您给找到了是么?” 未等侧夫人将话说完,听了她一通娓娓长言的淡如,则不由插话言道。说话间淡如不免便习惯性地,两指念动起绕于腕上的檀木念珠来。而他这一只是多年来习惯性的动作,却不由令想要接着说下去的侧夫人,柔亮的水眸中不免再次闪过一丝惊异之色。 却是站于她面前的这名叫淡如的绯衣僧...他的这一应是习惯性的举动,却是像极了他...此时此刻她眼前的这名年轻绯衣,却仿佛与当年那个他的模糊身影相互重叠。从而令那模糊不清的他,仿佛逐渐在自己面前,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可他... “呵呵~正如上僧所言~那人的确被本夫人给找到了~” 第一百零一章 应下 “那人是谁?” 淡如见侧夫人承认便赶忙问道。他却是一门心思,都放在了侧夫人,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上。并没有注意到刚才自己的,那一随手举动竟会惹得,侧夫人又起了别的异色。毕竟眼下宗门形势,却也真如这侧夫人所言...倘若真因国师德主法嗣位争,再起像百年前那场内乱的话...却是他不想看到的。即便他对现如今宗门内诸多弊端不满,可自己毕竟也是宗门中人,宗门这趟“水”中的一条“鱼”罢了。而到时...除去这位侧夫人,刚才所说的因内乱,而波及到的州中九郡宗门寺院外。那些依靠着宗门寺领田亩,而过活的大量州中百姓,怕也会因此而遭逢大难! 就像当年那场伤及宗门元气根基的内乱般。除去那些在内乱中消失的诸多门中寺脉外,失去佛亩田地的寺领之民,死伤者更是不计其数!不是因田地被夺无家可归,便是一家男人都惨死在了,那场宗门内乱的棍刀之下!那些供养佛寺,种着寺领田地的百姓,他们又有何罪?!为何要替宗门里,那些利欲熏心之徒,白白丢了自己的性命?! 比起侧夫人所说的什么宗门内乱,会伤及宗门元气来...他却更忧这有可能再次起的宗门内乱,会使州中无辜百姓再遭大难!自己就算是为了那州中无辜百姓...自己也要尽量,避难这一内乱发生!即便自己并不喜这,自讲一套大道大理的,连峰之女、牟元的侧室夫人。 可她却说的一点没错!国师德主现如今已是身染重病!这依旧未决的法嗣之争...必须要尘埃落定,才可保宗门安稳,才可避免犹如,昔日那场般的内乱!才可使州中百姓,避难这无妄之灾!即便这侧夫人所说所做所想的一切...也只是在为她自己,还有她与牟元所生的庶出孩儿着想... 侧夫人浅笑道:“上僧既然想知道,本夫人所找这人是谁?那是否~已然明白本夫人~今次暗中找上僧之意?~不知上僧...” 淡如微微点了下头,随着侧夫人所说,他也心中明了这位侧夫人,找上他的因由。既然并非是替她自己的夫君牟元来当说客,还点出了她自己所想所要...那自然是替她自己来当说客的。这位侧夫人之所以会找上他来,却也是想拉拢自己为其臂助!并通过自己来劝说师父!乃至是自己跟师父身后的金弘一脉!毕竟开宗祖善照的门下亲传弟子,金弘开山祖元机一脉,那也是宗门中与总院稽都、筑峰齐名的三大名门之一! 而今筑峰一脉又因昔年,其嫡脉济涟上师案发,而饱受宗门严惩!其门中势力也因此而迅速败落。虽济涟上师案已过十多年之久,但筑峰一脉门众却至今仍活在,当年其嫡脉济涟上师案阴影下。又因济涟上师嫡脉绝嗣,案发株连筑峰一脉诸多亲族。是以至案结时...筑峰嫡流一脉却都已绝嗣。只留下些分家余脉苦苦支撑...昔日与总院稽都、金弘并称宗门三大名门的筑峰,却是早已无昔日荣光。筑峰山上的诸多佛寺,也因案惩时以重罪论处,而大多毁于一旦!其山中门下诸弟子僧徒,也大多都已随山而亡亦或鸟兽散走。却是无法也没有资格,在参与进这关乎宗门命运之事中来。 除去筑峰以外而今也只有金弘一脉,才有这等势力能助其一臂之力!更因师父又为门中德高望重的宗老。除去那同样也是身为宗老、上师身份的小人胜荇外。却也没有谁的威望,能像师父在宗门中这般高的。而且师父在门中的故友,也大多是门中宿老。这些与师父交好的门中宿老,若师父真要想动员起来,说不得便也会成为一股,不容小觑的强大臂助!就像那现如今,自己与师父所居住的,都林精舍舍主连无那般,就是位总院中颇有威望的宿老。而这些宿老又有自己的子嗣亲眷及门下弟子。那就更是张一环套一环一环连一环的,极其庞大的宗门利益网了。 这一切种种...这位心思极其缜密的侧夫人,也定然都被她所想所算在了其中!即便她在拉拢到自己支持后,无法游说成功师父...她也并不会因此而有所损失。再怎么算...她也是拉拢到了,自己这么个师父的门下弟子,宗门里的绯衣僧不是?也算是或多或少地对她有利。这侧夫人的如意算盘倒是打的精妙,不论她怎么算却都是有利无亏。就算自己拒绝了她...她也定有后招,来封住自己的口才对!若不然她也不会将自己...给叫到这么个僻静...之所来... 反复思量间淡如的眉头却也不由紧紧皱起。却是这侧夫人的算计当真厉害了得!若自己不就范不答应的话...这侧夫人说不得就会在这僻静,有假山为遮掩的幽暗木廊中“算计”了他。两人孤男寡女于此... 望了眼那动人的美貌和浅浅笑意,淡如心中却不免生起几分厌恶。可他随后还是在沉吟间点头道:“夫人所言如都已明白!既然如想要知道,夫人所选所找之人是谁,那如自是想要助夫人一臂之力了!但,也只限如自己一人!” 听得淡如准确回复的侧夫人,一张美丽的俏脸上便不由带起几分,更浓的笑意来:“呵呵~那是自然~本夫人今日之所以找上僧言事~自然就是想请上僧帮本夫人了~既然上僧答应帮忙,那本夫人...” “且慢!” 未等侧夫人将话说完,淡如却突然打断其道。 侧夫人却不知淡如为何要突然打断她的话语。心中不免暗暗...怎么?!难道,这淡如...又改变主意了不成?哼!就算他想改主意那也是晚了!既然他敢独自一人,进了这假山旁的木廊。那他今日便已入了自己设下的局里!就算他是宗老瀑云上师的得意门生,是要得国师德主亲披绯衣的宗门上僧,也定然逃脱不了宗规严惩!... “呵呵~不知上僧为何要打断本夫人言?~” 侧夫人浅笑着对淡如说道,一双柔柔水眸不免带起分异色。 双手合十间淡如则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如,想知道侧夫人对此事有几成把握?” 侧夫人眨了眨柔柔水眸,她却不想...这淡如还没听自己说些什么,便问起自己这事有几成把握来。虽然淡如这颇为有些胆怯,和谨慎的一问不免令她心中不喜。可她也知道此事变故之大,一着不慎那也是有性命之忧的!淡如现今可是要身披绯衣的宗门上僧,又有个宗门中德高望重的宗老师父在。他在门中的前途光景即便日后无所作为也定当不差。担着这般巨大的风险来帮自己,自然是要小心谨慎些的。是以他这一在自己看来,很是突兀的一问倒也情有可原。而且...他这一问,怕也不光是替他自己所问所顾忌。在他身后可不还有他那德高望重的宗老师父,跟金弘山一脉在么?看来自己... “呵呵!怎么?~上僧难道就这么信不过本夫人?本夫人这事都还没说呢~上僧就问本夫人这事,有几成把握做得?~上僧难道~就这么对本夫人没有信心?~那刚才又为何会应下帮本夫人呢?~” 侧夫人一双柔柔水眸,颇为惹人怜爱地在浅笑中,望着一脸平静地淡如道。她却并未直接回答说出淡如所问,而是反过来问起了淡如。 淡如摇了摇头双手合十道:“并非如对夫人没有信心。只是觉得还是先听下夫人,对此事有几成把握心中有数的好。既然如已答应帮夫人,那此事即便夫人毫无把握,如也定会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淡如说着话便扭头向四周颇有深意的望了望。而后又向侧夫人双手合十言道:“而且依夫人手段,即便如今日不想应下,亦或是今日应下后再做反悔,夫人也定有法子令如后悔。” “呵呵呵呵~上僧这话倒是风趣的很呢~” 侧夫人在听了淡如所言后,却是以袖掩唇一双柔柔水眸,也因娇笑而微微眯起道。她岂会看不出这淡如,为何会在说话间向,木廊左右四周望去。这是在告诉自己他早已看出,自己在这木廊中给他设下的套来。而他这番已明又不明的一通话下来,却也不由令自己只觉这淡如倒也是个妙人。这却更合自己心意!毕竟自己想要拉拢他,跟自己的父僧、夫君,以及连讳、牟尹比起...除去同样也看中他身后的宗老师父,跟金弘一脉外。他这被拉拢之人...也是同样被她所看重的! “那好~既然上僧都这么说了~那本夫人便告诉上僧此事有几成把握~” 侧夫人在好一阵娇笑后,则对淡如浅笑言道。 第一百零二章 秘选 “若此事不透半点风声,不被有心人知道的话...那此事的把握就极大。硬要说到底有几成的话...呵呵~这却是连本夫人都算不得的~可这极大的把握,难道还不够么?~可若此事被外人得知了去...那此事的把握有几成,本夫人心里倒是要有数的很,怕到时就连一成的机会也无。” 侧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扫了眼淡如。 淡如在听闻侧夫人所言后,不免沉思着喃喃自语道:“此事若不被人知晓便有极大的把握...但若被人知晓就连一成的把握也无...”淡如自语间心中却也不断反复思量着侧夫人所言。看来她这极大的把握如此隐秘,定然所选之人是不能被任何有心人知道了去。若不然也不会在随后,接着说若此事被人知道了,就连一成的把握机会也无。可这人到底会是谁呢?... 淡如想罢后便向侧夫人问道:“敢问侧夫人此事所选之人...” 侧夫人浅浅一笑道:“呵呵~那人便是牟宁之子寞昂。” 淡如一听侧夫人所选之人,却是满脸疑惑地看向了,侧夫人颇为有些神秘莫测的脸色,再次喃喃道:“寞昂?牟宁之子?...”随即想到些什么的淡如,便又接着向侧夫人道:“侧夫人难道不知...当年国师德主因济涟案降罪于牟宁,可是下了法旨。无国师德主点头,其被禁于锢舍一家,是不得回总院的么?” 侧夫人微一点头笑道:“呵呵~本夫人岂会不知,当年国师德主对牟宁的惩处。可那也不过是当年之事了。牟宁虽因此而失了,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的机会。可再怎么说他也是国师德主,亡故发妻正室所生嫡出之子。又是国师德主当初最为器重看好的儿子。即便是牟宁不得回,其一家也同样受了株连。可其子寞昂么~本夫人却知,国师德主已在多年前,便有一道秘而不发的法旨,存放于总院院庭中的令阁内。而这道未曾发下的法旨,却是解决了牟宁之子寞昂,无法得回总院的难事~” 淡如一听侧夫人此言,便不由接道:“难道...国师德主解了那牟宁之子的禁惩?那道法旨...” 侧夫人点头道:“不错~正如上僧所言~那道国师德主多年前就立下,秘而不发存放于总院院庭令阁中的法旨,其意就是解除牟宁之子寞昂的禁令。不光如此~其旨上还授了寞昂,于稽都山开家建舍之权。而他寞昂本人则也被定下了总院寺师的僧位。只可惜~虽这道国师德主所下法旨已然成令。却因并未发下被人所知,是以那牟宁之子寞昂现今,仍是不知其早已被国师德主赦免之事。至今仍在青木溪伴着他那,一同被禁于锢舍里的父僧牟宁。” 淡如微皱眉头间,却是不由心中暗暗...既然,国师德主都已赦免了,牟宁之子寞昂幽禁之惩。那为何不将这道法旨下达呢?还有...既然国师德主连牟宁之子都能赦免,还给其优越的地位身份。那么...为何就不能直接赦免牟宁呢?非要绕着弯的赦免其子... 难不成...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情?国师德主不得已,只能赦免牟宁之子,而牟宁却仍旧要在锢舍中,继续受那幽惩之罚。 侧夫人见淡如沉吟不语的模样,便好似猜到了淡如此时所想为何,从而浅笑着向淡如言道:“上僧怕是对国师德主,为何既然连牟宁之子寞昂都能赦免。却偏偏不赦牟宁疑惑不解吧?~这其中的因由却是当年国师德主,在盛怒下将牟宁发往青木溪锢舍时,当着庭长老、庭师们的面下禁锢之令时,还一并发下的誓言有关。那誓言便是永不相见不赦牟宁。虽两者前后有所矛盾,可却都被录事僧给记写了下来。 而当初在场的庭长老、庭师们,则也都亲眼见亲耳听见证了,国师德主发下的禁锢誓言。在场人中便有本夫人的父僧,是以这事本夫人却是知道的清楚。虽然国师德主在济涟案风波过去后,不是没动过想要赦免牟宁的心思。可却碍于当初自己当着那么多,见证人的面所发下的誓言不好悔改。他既为一宗门主岂能说话不算?虽有心却是无力赦免牟宁。这才退而求其次,在多年前下了那道,赦免牟宁之子寞昂的法旨。 可却不知因何故那法旨却至今都不得发下。而是就那么搁置在了总院院庭中的令阁里。本夫人当初...也是偶然得知道了,有那么道国师德主秘而不发的旨在。若不是知道了国师德主,当初的那道赦免寞昂的法旨,本夫人也就不会想到选他来,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之位。” 淡如微一点头算是明白了这其中因由。却不想国师德主至今都不肯,赦免其所器重宠爱的嫡出子牟宁,其中还有这般内情。也是...国师德主虽比不得那位,大炎俗世的统治者一朝天子般一言九鼎。可既然发下了的誓言那自然是要遵守,定不会违背自己所立之誓。 也正因当初国师德主自己当着众人面,盛怒下所发下的誓言...才致使了他想赦免也赦免不了自己疼爱的儿子。既然如此却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将牟宁之子寞昂赦免。也算是保下了牟宁一脉,今后在总院山门之中的传承不至于断绝。 可...为何侧夫人会选牟宁之子寞昂...来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呢?难道寞昂得继了这国师德主法嗣位后,便能给予她想要得到的一切吗?还有就是寞昂虽为牟宁之子,可自十多年前那场济涟上师案后,其当初在总院中支持和拥护其父的,那些本家门众现今却都投靠了,势头正盛的牟元一方。却是早已在总院中失了支持拥护的根基。连最起码的根基也无...又怎么来与连峰支持的牟元,和连讳支持的牟尹这两位他的叔父,争这国师德主法嗣之位? 即便有这神秘莫测的侧夫人支持...在加上自己,亦或是自己身后的师父,及自己与师父身后的金弘一脉支持。怕也是争不过牟元跟牟尹的。而且...虽然寞昂是牟宁之子,是国师德主嫡出子之孙。可毕竟还是隔着一辈的,没见他那叔父牟元跟牟尹?哪个不是有着嫡出子的身份?他一嫡出子之孙的身份,又怎么争得过牟元跟牟尹?其关键除了自身身份外...在总院中没有足够的支持者,也是成不了事的... 侧夫人见淡如在听完自己所言后沉默不语,便接着又向淡如浅笑言道:“当初牟宁仍在得国师德主器重,未曾事发济涟一案时。除了当时已是庭长老的连讳是他的党羽外...当时的院掌座连清亦是他的支持者。而连清的胞妹便是国师德主的发妻正室,牟宁正是连清的外甥。连清因自己体弱多病,本想将院掌座之位交予,同样支持外甥的连讳手上。而他则退居幕后,从幕后支持自己的外甥。虽然本夫人的父僧当初也很被看好,是下一任院掌座的人选。可比起已然被院掌座连清所看好的连讳,本夫人的父僧虽被人看好但希望却是不大。 呵呵~可天有不测风云。还未等连清将院掌座之位,交到连讳手上济涟案便发了。随着牟宁被贬被禁,连清则也在忧愤中故去。而被他所看好的连讳,也未能如愿做得院掌座之位。反而是本夫人的父僧做了院掌座。连清身故后其一门家族,则因牟宁而受到牵连惩处。可毕竟连清的胞妹,是国师德主已故发妻正室。是以连清一门在国师德主法外开恩下,便于济涟案中保存了下来。在济涟案风波平息后,连清之子牟进、牟扬,则也得国师德主所用。牟进现今已是庭长老高位,而其弟牟扬则也做了庭师。两人则在这场法嗣位争中,既没投向本夫人父僧、夫君一方,也没投向连讳、牟尹一方,始终保持中立两不相帮。即便两方多有对他二人拉拢却都无功而返。连清之子两兄弟中,牟扬这庭师所职之地,正是总院院庭令阁。” 淡如微微一愣不由在沉吟间便向侧夫人望去。侧夫人见淡如望来,便不由微微笑道:“本夫人这一说,上僧也应该知道,其中之意了吧?不错~那连清之子两兄弟也是支持本夫人,助寞昂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的。除去牟扬在令阁担职外,牟进这位庭长老,则是总院庭卫之一。{庭卫,大炎祀州佛教德宗,稽都总院掌管院庭僧护的高位将职。}” 轻轻点了下头来的淡如道:“原来是这样...” 淡如却是不想...这位深藏不露的侧夫人,竟还有这么两位在总院中,也算是颇有权势的臂助。可即便如此...想要让牟宁之子寞昂,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之位,却仍是不够!这又岂是刚才她所说的极有把握?这却... 第一百零三章 解惑 疑点重重的淡如,虽在与侧夫人相谈中,知道了不少其中因由。但却仍对侧夫人所选之人...心存忧虑。若说在总院中不管是本家还是分家的支持者必不可少。自身也需要一个合乎正统的身份,来当做争夺国师德主法嗣位的底气。那如何才能得到国师德主的认可也是重中之重! 总不能...等到国师德主圆寂往生极乐后...在来与牟元、牟宁争夺这国师德主法嗣位吧?那这样一来...宗门岂不仍是逃脱不了再起内乱之局?真要那样的话...自己助侧夫人支持这牟宁之子寞昂,那岂不更是乱上加乱火上浇油? 即便能得国师德主认可,与牟元、牟尹两人争夺法嗣之位。一个身后有着本家支持,一个有着分家支持,寞昂又岂是牟元跟牟尹的对手? 自己师父与金弘一脉虽在宗门中,有着不可忽视的地位权势。可再怎么说也只是外家而非总院内势。就算能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可没有一定数量的内势相助,却依是不行的。单凭侧夫人刚才所说的,那两位在总院院庭中,颇有些权势的连清之子两兄弟,也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淡如思索皱眉间便双手合十向侧夫人道:“即便寞昂有国师德主法旨令其解禁得赦。即便那连清之子两兄弟,能在总院院庭做内应相助...可这却远远不够!若无总院一定势力的本家与分家支持,此事却是不行的! 还有寞昂的身份也处在劣势。令夫与牟尹可是国师德主嫡出子身份。而寞昂其父僧虽也是国师德主嫡出,但到他这却是隔了一辈,这嫡出子与嫡出孙相比...自然还是嫡出子的身份尊贵。 寞昂想与令夫、牟尹相争法嗣位。除去支持和身份外,这事若被国师德主知道...也不知国师德主是否认可。若国师德主认可还好,若不认可的话...那却连争的机会也无。而且要是国师德主还没来得急知道认可,便往生极乐净土...真到那时...如与夫人所支持的寞昂,怕也要沦为祸乱宗门的根源之一。这又岂是如想见的?” 侧夫人在很仔细地听完淡如所言后,不由微微笑着点头言道:“呵呵~上僧倒是想得周到~想得长远~上僧所说这些也正好是,本夫人接下来要与上僧说的~” 侧夫人一边说着便在廊中缓行了几步:“想要争这国师德主法嗣之位~就如上僧刚才所言~只靠数人或几家,那自然是无法成事。寞昂是牟宁之子,也是牟宁与其正室所生唯一的儿子。虽然牟宁还有几个,与侧妾所生之子。但出身自然比不得,寞昂这唯一的嫡出子尊贵。 除此外...寞昂的生母,那位牟宁的正室夫人,也不是一般人家之女。她与牟尹生母一样,也是出身于有着总院,第一分家分寺之称的,归愿尚德大寺法脉一族之女。而且她的出身,比起牟尹的那位生母来,却还要更加高贵!牟尹的生母虽为归愿尚德大寺法脉一族之女,却非本家而是分家。其父僧在归愿尚德大寺的身份地位,倒是与本夫人的父僧于总院中相仿。而这也要归功于她为国师德主,生下了幼子牟尹之故。才得以在归愿尚德大寺中身居高位。 而寞昂的生母~她可是现今归愿尚德大寺寺正院主的亲姑姑~寞昂生母的父僧、兄长,皆为先代的归愿尚德大寺寺正院主。真要说归愿尚德大寺帮着谁来~难道牟尹生母的父僧,还大得过寞昂那位,身为寺正院主的表兄么?只不过现今那位寞昂的表兄,还不知这更与他亲近的表弟为选。 是以这总院第一大分家分寺,才因牟尹生母之故而站到了他那边来。不过...不得不说的是,牟尹生母的那位父僧,倒是这些年来因其女,为国师德主生下了牟尹,以及国师德主贬禁了牟宁,很是得了寺中权势。可再怎么说寞昂的那位表兄,才是真正的一寺之主。牟尹生母的父僧即便再怎么得势,他也不过是个分家罢了。话虽这么说可此事真要做起,那自然还是要小心注意,牟尹生母的那位父僧的。毕竟他在这些年来,可没少替牟尹和连讳,在总院各分家走动拉拢。 此事真要做起...那自然是将总院中,支持牟尹的那些分家,都拉拢到咱们这边。那样一来不就能得诸多分家支持了么?除此外...寞昂来争这国师德主法嗣之位,他的那位寺正院主的表兄,也定会不遗余力相助寞昂。有他那寺正院主的表兄出马,依着他在总院分家中的地位势力,定能令更多两不相帮或观望中的分家,来支持寞昂做这法嗣之位。 这样一来~寞昂若能成功顶替了,由牟尹所代表的分家势力。那么牟尹也就自然而然地,便会在法嗣位争中失势~即便支持他的连讳再怎么想办法来弥补,也是无法补救牟尹身后那强大母族的。本来就在总院本家中势单力薄的连讳,没了他所支持的牟尹身后的分家势力,他还拿什么来跟本夫人的父僧跟夫君争?到那时他真要识相的话~倒是可以倒向咱们这边,来做咱们这边的助力~呵呵~” 侧夫人一边浅笑着说道,一边则在木廊里走动间,向遮挡木廊的假山奇石望去:“还有就是上僧刚才所说,寞昂自身的身份没有,本夫人夫君高贵这点。一个是国师德主的嫡出子,一个是国师德主的嫡出孙。除此外~还有更重要的是怎么得国师德主的认可。毕竟本夫人的夫君与那牟尹,可是在国师德主没病前,就已绕着法嗣位争了些年~而这都是在国师德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做的。若没国师德主的默许认可,这法嗣位争却是起不来的。不然的话...怎么当初在牟宁未失势前,就没人来争这法嗣位呢?因为那时国师德主已然将牟宁当做了法嗣来培养。虽无名但却已有实。若不然~那些总院本家的门众,又都为何会支持了牟宁而不是别人?就连当初的院掌座都是牟宁的舅父。还有那先今改为支持牟尹的连讳就更不用说了。 只要能得国师德主认可默许,别说是现今法嗣位未定。即便是法嗣位定了人选,也能在国师德主的认可默许下给争过来。这样的例子却也并不少见。而国师德主法嗣位在未有定数前,却出现多个争夺者相互争夺,那也是常见之事。只要这争夺是在国师德主的认可默许下便可。即便在争夺中出现些意外...那也是在所难免。毕竟门中之人~谁不想做国师德主?又有谁不想号令州中九郡门下各寺? 寞昂的劣势正如上僧所言是他的身份。可他的身份也是他的优势!他虽只是国师德主嫡出子所生的嫡出孙之一。可他的父僧却是国师德主最为器重宠爱的儿子。而牟宁的生母又为国师德主的发妻正室。这样算来...寞昂可是国师德主嫡出孙中身份最高的一位。毕竟他的父僧是牟宁,他的祖母是国师德主的发妻正室。而他的大伯那就更不用说了,若不是他那大伯牟余早夭的话,这国师德主法嗣位可不就是他的?爱屋及乌人之常情~国师德主既然让发妻正室所生嫡出长子做了法嗣。而后又将发妻正室所生的,另一嫡出子来当做法嗣培养。难道...国师德主就不能也没想过...再让这嫡出孙来做法嗣么? 本夫人所说绝非空穴来风~国师德主不是没有想过,让寞昂这位他最器重宠爱的嫡出子之后,来承继法嗣之位。只是...就像当初国师德主已然拟好,赦免寞昂的那份法旨般,却不知为何并未去做。也许...这其中有国师德主自己的顾虑。但只要寞昂来争这法嗣位,国师德主定然会默许认可。呵呵~这法嗣位若不是当年出了济涟一案。本来就该由他那父僧做的。那他这牟宁唯一的嫡出子,倘若牟宁成了国师德主,他也定然是要承继这法嗣位的。” 很是认真仔细听了侧夫人所言的淡如,却也不由在听其所言中沉思不语。随着侧夫人细细道来,淡如却也只觉侧夫人找这寞昂,来承继这国师德主法嗣之位,还真是有极大的把握,也是绝佳的人选。心中诸多顾虑却也不由去了大半。倘若真能按她所言...别的不说,连讳所支持的牟尹一方势力,定会在侧夫人的算计下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由这位侧夫人所支持的牟宁之子寞昂。则会继续与其父僧连讳、夫君牟元,来争这法嗣之位。真到那时谁输谁赢虽为两可但胜算却是不小!只是... 淡如在久久不语间,则双手合十向侧夫人道:“阿弥陀佛,如还有一问请夫人解。” 第一百零四章 配亲 “上僧请问便是~” 侧夫人一边说着,便不在看向假山奇石,而是转而又浅笑着,看向了淡如。 淡如则直言不讳道:“夫人之所以会扶助牟宁之子寞昂,来承继国师德主法嗣位,为的也是自己的利。可自刚才至此夫人却一点都没提自己所得之利...难道夫人选择支持寞昂来承袭国师德主法嗣之位,不是为了自己得利而为么?” 淡如却也说的直白,自刚才这侧夫人在与其,大说一通中却一点都没提及,她在此事中所得之利。而刚才这位侧夫人却也说的明白,若让她来选人支持承继这法嗣之位。定要选个能令其与牟元,所生庶出子做今后法嗣之人。 而被侧夫人选中看好,真有潜力说不得就能,承继国师德主法嗣位的寞昂...他却只觉侧夫人想要从寞昂身上,得到她想要的那份对谁来说,都是无法忍受的利益...却是不明朗的很。 难道寞昂真会将,自己好容易得来的,国师德主法嗣之位。在现任国师德主往生极乐净土,他自己做了国师德主后,心甘情愿地承继给,侧夫人与牟元之子?家与业谁不想,在自己百年后,承继给自己的子孙? 虽说寞昂与牟元也是亲叔侄的关系。可在关乎承继家业正统此等大事上,难道寞昂就不想将嗣位留给自己的子孙?转而给别人承袭?即便是侧夫人现在能,成功说服什么都不是的寞昂。让他答应将来在承继国师德主法嗣位后,会在他做国师德主时,将嗣位承继给她与牟元之子。 可真要等到寞昂承继了国师德主法嗣之位。真要让寞昂在现任国师德主往生极乐净土,做了国师德主后...他寞昂难道就不会反悔?真到那时别说是承嗣位了,不被做了国师德主法嗣,亦或是做了国师德主的寞昂,找些因由除去以免后患就是好的。还谈什么承继嗣位之事? 只要寞昂真的承继了国师德主法嗣之位。那么在他身边定会自然而然地,聚集起诸多支持他的人来,不管是本家还是分家。到那时寞昂也自然就不用在看,助他得到嗣位的侧夫人脸色,又怎会再容忍当初应下之事?这一切难道这位侧夫人就没有想到吗?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位侧夫人还有别的法子来逼寞昂就犯,乖乖儿地在他做了国师德主后,将嗣位承继给她与牟元之子... “呵呵~既然本夫人选了寞昂,来承继国师德主法嗣之位~那自然是为了本夫人得利才选的他~若不然~本夫人选他作何?” 侧夫人浅笑间则对淡如言道,随即便又向淡如说道:“上僧倒是挺为本夫人着想呢~呵呵~其实这事也是要说与上僧听的。本夫人之所以会选寞昂,而非是自家夫君来承继,国师德主法嗣之位。就是看中了若寞昂承继了法嗣之位,在做了国师德主后能将嗣位,承继给本夫人的孩儿!~若不然本夫人怎会选他来承继法嗣之位? 这其中倒还有些秘事~寞昂现今只有一女,除此外便再无其他子女。而这仅有的一女也并非他正室所生,而是他纳的青木溪锢舍附近,山林中一农户之女所出。也不知是不是佛祖要苦业于他还是怎么~他那正室却是个不能生养的身子~而他自己~则在那侧妾为他生下一女后,于一次出行间出了意外伤了阳元~自此连夫妻事都做不得~是以这寞昂便成了绝户~仅有的一点骨血,也就那么一女罢了。 本夫人正是看他只有一女没有儿子,才会选他来做这法嗣!但在这之前~却要先令其应下~将其女许配给本夫人孩儿为妻才可~这样一来~他可不就成了本夫人的亲家?还做了本夫人孩儿的岳丈?除此外的附加条件~便是其承继了国师德主法嗣位,做了国师德主后再将嗣位,承继给本夫人的孩儿,他的女婿便可~等本夫人孩儿与他女儿将来生下子嗣,可不就等于存续了他的血脉?而且按辈分来~寞昂可是与本夫人孩儿同辈,皆为国师德主之孙~虽他是嫡出孙本夫人孩儿是庶出孙,可都是国师德主的孙辈不是?再说他那女儿的生母出身卑贱,能与我儿结缘将来还能做国师德主的正室,那也自然不吃亏的很!想来寞昂定会应下本夫人所提之请~只要寞昂能应下本夫人所提之事,那本妇人自然会全力支持他来承继法嗣之位!” 侧夫人说话间不由微微一顿,随即便又兴起般缓步于廊中道:“除此外~倒还不能忘了他那院主表兄。既然扶助寞昂借其力甚重~,那自然不能将其落下。~听闻他这位表兄的正室,倒是生养了好几个女儿。到时候本夫人请他那表兄,选一正室夫人所生之女,来做本夫人孩儿的侧室。这样既能令他那表兄,也与本夫人结为亲家。又能令本夫人孩儿,今后在总院中得一颇为势大的臂助,又何乐而不为呢?~ 只要本夫人孩儿能娶得寞昂之女为正室。他那位归愿尚德大寺寺正院主的表兄之女为侧室。那本夫人孩儿还怕做不了这法嗣?只要能将寞昂推上国师德主的法嗣之位,那此事便就成了大半!只待那病入膏肓的现任往生极乐,寞昂从嗣入正做了国师德主,那接下来这嗣位就是本夫人孩儿的了。” 淡如则在侧夫人言毕后道:“夫人所想虽可通行...可刚才夫人也已言明...寞昂并非牟宁独子,他虽是牟宁唯一嫡出。可牟宁除他这嫡出子外,还有其他侧妾所生庶出子在的...” 侧夫人一听淡如这话,便仿佛立马就猜了淡如所指,从而又浅笑着对淡如言道:“呵呵~上僧提及牟宁那些庶出子,寞昂的那些同父异母兄弟~是怕今后在起别的变故吧?比方说~...寞昂会不会从他那同父异母的庶出兄弟间,挑选他们的儿子来收为养子。这样一来便就有了,能与本夫人孩儿争夺嗣位的权利。本夫人孩儿这做女婿的,若与他的养子来争法嗣位的话~定然是要吃大亏的~但此事却不用担心~因为本夫人在选寞昂时便早已想到这点~为此本夫人早已打听清楚,他与那几位同父异母庶出兄弟间的关系~先不说寞昂,只单说他那些庶出的同父异母兄弟,便都对他这父僧唯一的嫡出兄弟冷淡的很。而寞昂自己也不怎么与他们有所往来。虽同住于青木溪山间的锢舍却是生分的紧!~ 寞昂兄弟间如此冷淡生分,怕是日后寞昂就算做了,国师德主的法嗣亦或是国师得主,也定然不怎么去理会他们。这样一来也就断了,寞昂收养他那些同父异母,兄弟之子的念想。即便日后寞昂为了一门颜面,不得不恩赐于他那几个,犹如陌生人般的同父异母兄弟,但与他们亲近是定然不会的。最多也就是让他们几个,在总院中得些家业田产,再好些给个僧位罢了。” 微微点了下头来的淡如,不由只觉这位侧夫人还真是端的厉害!寞昂几乎是从头到脚,都被她给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倘若此事真的做成,往后即便无法预料,再出些什么别的意外。可这位工于心计的侧夫人,想来也定能迎刃而解!寞昂此人...自己虽未曾与其谋面...但想来绝非是这位侧夫人的对手! 只是...这侧夫人这般而为,却是一点都不顾及,其与她那父僧连峰、夫君牟元间的父女夫妻之情。也不知等连峰、牟元在知道了,她在暗地里做的这一切后会是什么样子。不过连峰与牟元也绝非善类,光从两人结交炮制了济涟上师案的胜荇便可看出。连峰更在这些年来,在与那小人胜荇勾结中,没少在总院里给师父使绊。若不是他俩从中作梗,师父也不会直到现在,都还不曾得授紫衣。 若没有今日突如其来的与这位侧夫人一见,并应下帮她扶助牟宁之子寞昂。自己迫不得已非要在连讳与连峰,所支持的牟尹与牟元两人间,二选其一来帮扶的话...自己宁愿去帮连讳与牟尹,也不想与连峰、牟元为舞。虽然自己对连讳也全无半分好感... 侧夫人见淡如再次不语,便又浅笑着对其言道:“上僧还有什么别的,要问本夫人的么?” 淡如微微摇了摇头以作回应。侧夫人则在淡如摇头回应间,便接着对淡如道:“既然上僧没有什么要问的,那本夫人可要请上僧相助了~” 淡如一听侧夫人这话,便不由开口道:“噢?不知夫人要如帮什么?” 侧夫人浅笑道:“呵呵~既然本夫人是为了帮扶寞昂,才与上僧在此相见。~那自然是请上僧相助寞昂了。~” 淡如双手合十道:“愿闻其详。” 第一百零五章 倒向 “啪!” 碎裂的茶盏,溅起丝丝茶滴。一脸温怒的老僧没好气地,不停在佛室内来回踱着步子。这名老僧的年纪约莫六旬左右,长眉细眼间说不出的威严。一袭贵气逼人的紫色暗金纹的绸缎纳衣,衬着他那颇显胖大的身躯虎虎生风。随着老僧在宽敞的佛室内不停走来走去,另一名同在室内跪坐着的中年僧,则也不由微皱眉头,仿佛正在思索着什么般。这名中年僧生得箭眉朗目,端的一副好样貌。在这中年僧身上,则穿着件蓝面的绸缎纳衣。中年僧在不语间则不时念动着,握于手中的一串碧玉念珠。 “哼!本座就知道!那瀑云此次前来决无好事!怎样?!这下可好!他那今次来总院得授绯衣的门下弟子,竟投了连讳那边!那淡如定是受了瀑云之命才投了连讳!眼下形势...倒是对咱们有些不妙了!这淡如现今已然倒向连讳、牟尹一方。那些总院本家和分家的,一看便知定是瀑云心向了连讳、牟尹!既然连瀑云都向了连讳、牟尹,那么瀑云所来的金弘一脉,定然也会心向连讳、牟尹一方! 而今国师德主又身染重病...既然瀑云已然表明过了立场,那就更不能让他去见国师德主了!可他若不走...老这么待在总院之中,岂不更如了连讳的意不成?若真要放瀑云离开...让他见过国师德主,还不知他会不会趁机,跟国师德主说些什么来!而且若真就这么让他走了,那他回了金弘山...岂不更对咱们不利?这样一来...还不如就让他继续就在这里待着!唉!还真是既想让他走,又不能让他走!” 苦恼中来回于佛室内踱着步子的老僧,却是边走边喃喃自语道。这名老僧便是这稽都总院的院掌座、庭长老连峰。而今令他进退两难十分苦恼的,则是前不久来到总院的瀑云师徒。而今自己支持的女婿牟元,与连峰支持的牟尹,已然为争夺国师德主嗣位,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却是不能出半点半分的差错!若一着不慎...很有可能便会满盘皆输! 为了谨慎起见当瀑云师徒二人来到总院后。他便自作主张以自身在院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硬生生地把瀑云来此的消息,给压了下来。从而使病入膏肓的国师德主,至今都不得知金弘山的宗老瀑云,已然到了总院的消息。 他之所以这么做,除了是想要看下,瀑云师徒的反应外...其实也想拉拢下这位在宗门中,德高望重的宗老旧识。但瀑云这刚一到总院,便住进了与连讳亲厚的连无舍中。却不由令他渐起猜疑...认不准这是不是瀑云有意而为,还是无意之举。虽然他知道瀑云与连无,是多年来的故交好友。可在这总院中又何止他连无一人是瀑云的故交好友。瀑云在总院中却是不管本家还是分家,认识不少现今皆为门中宿老的老辈。除此外...就连他自己本人,与那支持牟尹的连讳,也与他是老相识。当年自己还曾与瀑云关系不错... 可现今自己与瀑云之间的关系,却是自十多年前由自己的儿女亲家胜荇,亲手炮制了那场济涟案后,便与其不再有所往来。而当初与瀑云交好的连讳,也自那以后与瀑云也不怎么再有所交集。 对于瀑云此次前来总院,自己虽有心想要拉拢...可自己这些年来却没少压着瀑云得授紫衣之事。因此对能否拉拢瀑云,到自己这方来却是没底得很。比起自己来...每每在院中跟自己过不去的连讳,倒是每次都会主动在院庭中提出,授予瀑云紫衣之事。自己才是这院庭中的掌院岂能让他得逞?!是以每当连讳提出授瀑云紫衣之事,自己都会依仗着掌院的权势,与女婿那些本家众多支持者的帮衬,都会将其毫无悬念的压下。而自己也曾答应过胜荇... 如今看来这连讳多年来为瀑云,争授紫衣也绝非是出力不讨好。这不?瀑云打着弟子的幌子来了总院,可不就哪都没去直接就住进了,与连讳交好的连无舍中?现在更是摆明了向着连讳一方,就连他那此次前来将要得国师德主,亲授绯衣披身的得意门生,都已然倒向了连讳一方。若无瀑云从中授意...那淡如他敢这般大胆妄为?这可是宗门总院,可不比他那金弘山。 不过...自己这方倒也有胜荇在。虽然胜荇在宗门中比不得瀑云的威望资历。可再怎么说他也是与瀑云,同为上师尊位的门中宗老。即便胜荇因当年炮制济涟案,而饱受门中弟子诟病。可当年因那场济涟案,而得胜荇好处的上位者,却也不在少数!这些得利者则大多都感念,当初炮制了济涟案的胜荇。若不是当年的那场济涟案,那些人又怎会上位成一寺之主,亦或在寺中身居高位?这些人现今则因胜荇之故,而成为了自己在总院外的臂助,分散于州各郡。 即便国师德主还未在女婿牟元,与连讳支持的牟尹分出胜负输赢下,便早早地往生极乐净土。那自己于内靠着本家势力,于外靠着胜荇等外家,又岂会落了下风?就算到时国师德主的其他子嗣,说不得也会站出来插一脚,也来想夺一夺这国师德主之位,那自己也不怕乱起! 虽不能拉拢到瀑云及其身后,势力颇大的金弘一脉委实可惜...可有得必有失,既然自己这边,已然有了胜荇,瀑云又拉拢不过,那此事也就只好作罢。既然瀑云向了连讳那边...那接下来瀑云就很有可能,会帮着连讳对自己发难!即便是瀑云不发,那自己也要找些因由,来压下瀑云才是!毕竟瀑云现在正好在总院之中,虽他为门中宗老身后又有着,十分强大的金弘一脉为援。可这总院不是他金弘山,是自己势力所在之地。即便他在总院本家分家中有着诸多宿老故交。可自己这掌院之人又岂是常人能比得? “掌座莫要过急。虽瀑云倒向连讳,但谅他也不敢在咱这,总院中有什么大的异动!只是...元也没想到,那瀑云门下弟子淡如,只是代瀑云去了连讳那一次,就这么倒向了连讳。这里面...元倒是觉得有些蹊跷...根据咱们在连讳身边,安插的那些连讳门下的弟子回报。那淡如在与连讳见面后,也没说几个时辰就离开了连讳所处...这等大事,岂能只面会一次,就这么痛快应下的?” 跪坐于佛室内的中年僧,则在自顾思索思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这中年僧正是国师德主第四子牟元,总院院掌座连峰的女婿。在他看来...即便他瀑云早有意向着连讳一方,可也不会这般匆忙地派门下弟子,只去了连讳处一次便就这么应下。怎么着也应该推脱几次,亦或是放些迷雾才是... 可事情就是这么干净利落,淡如只去了连讳处一次就应下了,随其一同支持牟尹。这其中...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事?瀑云这么做...他的用意又是什么?他为何这般快地就倒向了连讳?即便这其中有岳父这些年来,压着他不能令他如愿以偿得授紫衣。可在此等大事上意气用事...他却不信身为宗老的瀑云能做得出来。而且只要瀑云能倒向自己这边,那他身披紫衣又岂是难事?即便与他同为上师的胜荇,对瀑云很不感冒,可只要自己能承继,国师德主法嗣之位。在做了国师德主后,同时授他二人紫衣,也不是不可...但很可惜的是...瀑云还等自己这边派人前去,便已然倒向了连讳一方。可自己却觉得此事当真透着几分怪异,不由不令自己仔细去想...可却始终不得要领。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此事就是瀑云故意而为,故意这么做给自己这方看的。这般而为既能引起猜疑,又能令人不知不觉间深虑其中,说不得就会畏首畏尾中了他这,虚晃之计也不一定。但既然此事中透着蹊跷,自己定然不能放松警惕。不管他是有意而为还是虚晃之计... “切看他如何来吧!就算瀑云倒向了连讳,也正如宗子刚才所说。晾他瀑云也不敢在咱们这总院里,弄出有什么大的动静来!这里毕竟不是他金弘山!要说这事里透着蹊跷...宗子倒也说的对!这般如此简单轻松地,就站到了连讳一边...连最起码的观望、故作中立也无...还真不像他瀑云做出来的。哼!可瀑云毕竟也是历经了,诸多门中变故的宗老。他之所以直接了当的就这么倒向了连讳,也许就是他故意这般做给咱们看的也不一定!” 在听了女婿牟元所言后,连峰则也不由停下了脚步,沉吟片刻后道。就在两人还在室内谈事间,一名匆匆而来地僧人,却打断了他二人的谈论。 第一百零六章 去往 连峰见那跑入佛室的僧人,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不由便微微皱了皱眉,随即便向那僧人严厉道:“牟颠!你这般急躁所为何事?没看见为师正在与宗子谈事么?!” 那名仍在自顾抹汗被连峰称呼为牟颠的僧人,这才发现自己却是跑的太急竟忘了应有的礼数!随即便赶忙平复了下,依旧还很有些气喘的呼吸,双手合十向着连峰与牟元躬身道:“回!回师父话!颠,颠刚从安,安插在连讳那,那的人得了消,消息!那,那淡,淡如!现,现今!已,已然出了总院!正,正往,往归愿,愿...” “什么?!淡如去归愿尚德寺了?!” 未等牟颠吞吞吐吐地将话说完,连峰便打断了牟颠所言道。 牟颠随即点头道:“正,正是!师,师父!咱,咱们该,该怎,怎么办?!” “那淡如是跟谁去的归愿尚德寺?是他连讳自己的门下弟子,还是...归愿尚德寺的人?” 未等连峰说些什么,一旁跪坐的牟元便抢先问道。 牟颠道:“回,回宗,宗子话...是,是从,从归愿,来,来见连讳的人!连,连讳在,在见了来,来人后。便,便让淡如,随,随那归愿尚德来人,一同回,回了归愿尚德寺!连讳的,门下弟子,没,没有跟着...” 连峰在听闻牟颠所回后,不由又在室内来回踱起了步子:“这连讳到底耍的什么花招?!为何让那淡如在这时候去归愿尚德寺?!难道...这里面...还有别的什么事?!” 牟颠见自家师父急切模样便赶忙又道:“师,师父!要,要不...弟,弟子派,派人去。把,把那,那淡如给,给拦下?!” 连峰步子一停微一皱眉间,便不屑地扫了眼站于身前不远处,仍在不停抹汗的弟子牟颠道:“哼!愚蠢!咱们要是拦下了淡如,那又如何向院里交代?别说到时候那淡如的师父瀑云定会出面。怕到时归愿尚德寺那边,也一定会为此事出头!即便能抓住些淡如的把柄,找些因由来拦下他。可拦下后又能怎样?!难道拦下个淡如就能阻止,连讳与归愿尚德寺往来了吗?!” 牟颠却是不敢再言,依旧面色焦急地不停抹汗。连峰见自己这嫡脉弟子,倒也对自己忠心耿耿,却也不由面色一缓道:“你且下去好生歇息吧!此事...为师在与宗子,好生商议下再说!叫你的人给为师好生盯住连讳处的动向。除此外...连无那边,也让你牟从师弟好生看着。但凡有风吹草动,就要仔细查看!” 牟颠在听完师父吩咐后,则赶忙双手合十道:“是,是!弟,弟子谨遵,师命!” 牟颠一边说着便恭敬地退出了佛室。见牟颠出了佛室,连峰却又不免带着几分火气道:“哼!还真是好的很!好的很啊!这才刚得知了瀑云向着连讳!那明面上已然倒向连讳的淡如,就随归愿尚德寺来人去了归愿尚德寺!这淡如这时候去归愿尚德寺所为何事?!还不是为了跟咱们作对才去的?!可咱们即便知道这淡如,此次随归愿尚德寺来人,去往归愿尚德寺是跟咱们作对的...咱们也只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去!拦又拦不得!” 牟元在听了连峰所言后,不由微皱了下眉头道:“这应该是连讳使的阳谋!咱们是不接也待接...他是明摆着要利用淡如,身为瀑云门下弟子的身份来做文章!怕过不多久整个总院,不管是本家还是分家,都会得知连讳派淡如,随归愿尚德寺来人,去了归愿尚德寺之事。到时总院中难免就会因此,私下渐起议论猜疑!必会引起有些人心中浮动!即便这事里什么也没有,知道了此事的本家和分家,又有谁会信呢?而且就算这淡如,被连讳派往归愿尚德寺,真有什么秘事要与人议...咱们也只能眼看着他去。” 连峰微微点了下头来,很是赞同女婿牟元的分析。随即脚下步子就是一顿,便向门外大声喊道:“去!给牟石传话!让他给我盯紧了连平、连和这俩老物!不能出一丝纰漏!要是出了什么纰漏我拿他是问!不行的话...就说我说的!在许给连平、连和些好处便是!嗯!顺便捎些金银珍物一同给牟石带去!好让他见机行事!可别像前些时日的连兼那般!不声不响地就被连讳给挖了去!” 也就在连峰向室外刚大声说完,室外随即便传来一轻声应诺,而后就再无任何声响。 吩咐完后连峰却又不免,再次于室内来回踱起了步子:“那连平、连和这俩老物,必须要稳在咱们手里!要是让连平、连和这俩咱总院本家,出了名的墙头草知道了,连讳派淡如随归愿尚德寺来人...去了归愿尚德寺的话...还不知会不会出些什么别的幺蛾子来!可恨这俩墙头草甚得国师德主器重!都身居庭长老高位不说,更是把持着庭中不小的势力!而且他俩的徒子徒孙,也多为院中寺师者。既不能迫他们太紧,也不能放任他们不管!就像前些时日本来被咱们从,观望中拉拢过来的连兼一般。谁成想那连兼刚被咱们拉拢过来没多久。就被那连讳给钻了空子,竟又转而被他给拉拢过去!着实令咱们栽了跟头!这次可不能再出现像连兼那般的纰漏!要是再出的话...说不得咱们这边本家门众里,还会不会再有被连讳拉拢之人!这连平、连和虽是本家出了名的墙头草。可只要能稳下他二人,一直都站在咱们这边...那就能稳住人心浮动!还有那淡如随归愿尚德寺来人,去了归愿尚德寺之事!” 牟元认可地点了点头道:“掌座所言极是!那连平、连和必须要站在咱们这边才是!眼下形势...虽然咱们在总院本家,占着绝大多数支持者的优势。可连讳、牟尹那,也得了势力不弱的诸多分家支持!这此消彼长间...咱们虽在明面上,占着很大的优势。可这优势也不过是明面上好看罢了。实则连讳、牟尹已然隐隐有与咱们打成平手之势!若咱们真与连讳、牟尹打成了平手... 连平、连和一定不能有失!咱们现在虽在总院里,有绝大多数支持咱们的本家门众在。可正如掌座所言...听那些监视本家门众,眼线弟子回报...见眼下形势越来越不明朗,已经有些本家门众起了些别的心思!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而且前些时日...还出了个被咱们拉拢过来的连兼,被连讳给不声不响地拉拢过去之事...虽后来因连平、连和这俩墙头草,被咱们给拉拢过来,算是扳回了过失。可要是再出现被拉拢过来之人,再倒向连讳那边的事...这人心本就不稳的浮动,可就要浮上加浮了!” 连峰缓缓停下了来回踱着的步子,不由长长出了口气来:“呼!该死的连讳!还真没想到他还真把牟尹给扶起来了!看来...还是我小瞧了他!不过...宗子也莫要太过担心!支持宗子的本家门众毕竟大多数,还是一心一意站在咱们这边的!即便因一两个墙头草,摇摆不定之人被连讳拉拢过去。难免对咱们的士气人心有所折损。可总院本家毕竟在咱们的掌控之中!他连讳就算有通天的本事,能从咱们这边挖些本家门众过去又如何?他那边毕竟还是分家人多本家人少。咱们本家门众岂能会向分家低头?再说这些年来支持宗子的本家门众,哪家那门不跟咱们有份利牵扯其中?他们若倒向被连讳拉拢过去,那这其中被他们得的利也就要断掉。即便连讳给他们的利比咱们多...可连讳能给他们利,也能在随后将利收回,亦或只是许个空口,实与不实还在两可间。比起他们已然从咱们这得了多年的实利来...自然还是继续跟着咱们才是稳妥!” 连讳说着便又踱起步子道:“可要太过自信那也不行!看来...这几日还是要找,那些支持宗子的本家门众,好好安抚下才是!毕竟现在可是出了个淡如,被连讳派往归愿尚德寺的事来!” 牟元摸了摸略带胡茬的下巴道:“掌座说的是!元,这几日看来可要有的忙了。” “噔噔噔!” 一路在木廊间不停小跑的牟颠,依旧还那副颇为有些,因跑动而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当他缓缓由小跑转为走动时,却不由好似有意又好似无意间,一边在廊中走着抹汗一边向安静的四周望去。 “不用看了!这边没人!” 正当牟颠还在边走边看时,一魁梧身影却是忽然从,牟颠身前不远处一闪而出。着实被这突然出现之人吓了一跳的牟颠。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般,不由慌张地倒退了几步。待看清那跳出之人模样后,这才不由心下一松长出了口气道:“须怀!你这般神出鬼没的,我早晚要被你吓死!” 第一百零七章 怕暗 “嘿嘿!你小子既然这么胆小,那你还做这事?要是你小子不想做,老子还不想伺候呢!瞧你小子刚才吓的那样儿,要是刚才跳出来的不是老子,而是别人的话。你小子还不立马就招了?” 被牟颠称呼为须怀的魁梧僧汉,却是略点戏谑地向依旧还很有些,惊魂稳定的牟颠道。这魁梧僧汉约莫三十六、七的年纪,因头上剃发的不勤已然长出了寸许的短发。一袭有些油污的纳衣,衬着他那胡子拉碴的脸庞说不出的邋遢。在僧汉的腰间则带有一三尺腰刀,此时大汉的一只手掌却正握于刀柄上。仿佛在下一刻间,只要见眼前不顺,便有拔刀而出之势。 听了僧汉须怀一通埋汰的牟颠,却也不由就有些气恼。可眼前这主儿也不是好惹的,更何况这浑身上下都有股,臭烘烘汗臭味儿的家伙,又是为那位办事之人...自己虽为院掌座的门下嫡脉弟子,更是在院庭中担着庭师的僧位。现如今又被师父委以重任,担着监视连讳一方的眼线之责。可要跟这须怀身后那位比起...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你!你!须怀,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说!感情这事不是你来做的!你有本事你来做做看?!看你做这事的时候,会不会像我这般模样!我,我这可是担着莫大干系的啊!在说...我师父手底下,可有不少厉害的暗客!要是...要是我做的这些...被那些师父手底下的暗客给发现知道了...那,那我还能讨得了好?!说不得...连我这条小命,都,都要搭进去!你说,我能不小心谨慎着点么?” 最终牟颠还是忍不住地,向那依旧一脸坏笑的,僧汉须怀埋怨诉苦道。说着话却又不免再次像做贼般四下张望了起来。 须怀哈哈一笑不由摸了摸扎人的胡茬道:“瞧你这点出息!你怎么就不想想~要是事成了你可不就要在这德宗总院里发达了?!只要有那位给你撑腰,你还怕到时候在这,德宗总院里没好处得?不就是一条命么?命分贵贱只要你肯用命,那岂有不得回报的道理? 嘿!还真别说~要我是你的话,兴许还真就演不像你这般模样。嗯...不过你这也不像是演的,应该是真的跑出来的模样。哈哈!让你小子平日里只知道享乐,这身板儿还真是中看不中用啊!这才跑了几步远就喘成这幅摸样?” 牟颠摆摆手道:“是!是!是!知道你是从隘州那边信大乘佛来的,一身功夫了得还不成么?!你就别显摆了!咱俩还是快走吧!可别让...”牟颠说着话不由就是一顿,随即便又好似做贼般,私下里张望了下才小声向,站于身前的僧汉须怀接着道:“咱俩还是快些走吧!可别让那位...等久了!” 须怀见牟颠这小子谨慎模样,却也不由大嘴一咧带起丝笑来:“那是自然!老子过来等在这廊子里,可不就是来接你小子过去的!行了!行了!别再到处看了!这廊子附近没有人!有老子在,你还怕被你那师父的暗客给盯上?” 牟颠却仍有些放心不下道:“还是小心些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师父的厉害!他手底下的那些暗客{暗客:一些为主家搜集打探消息,行踪飘忽不定隐于暗处之人。}...虽敌不过你厉害。可,可那偷偷藏身的本事能耐...想当初我那深得师父器重喜爱的师兄牟先,那也是众师兄弟里最有能耐本事的人!众师兄弟们也都服他!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师父竟派了暗客跟上了牟先师兄。这一派...竟..竟还真从牟先师兄那...听查出了牟先师兄,对师父的异心不轨来!这还了得?! 那天当着众师兄弟们的面,我可是亲眼看着师父问罪牟先师兄的!本来牟先师兄还死活不认。可随着师父拿出了安插在,牟先师兄身边暗客那,得来的证据摆在了师兄身前时...见无法推辞后,牟先师兄这才悔过认罪求师父饶他... 本来牟先师兄平日里,就与我们这些同门师兄弟,关系都很是不错。见牟先师兄求师父饶他,也就都在私下里商量着,一同替牟先师兄向师父求下情。 可,可谁成想...还没等我们说些什么。师父便命棍戒架起了牟先师兄。就在我们面前打断了牟先师兄的四肢!啧啧!你可没听见...当时我那牟先师兄叫的那个惨啊!真是撕心裂肺!见师父这般决绝,我们又哪敢再替牟先师兄,出头向师父求情...也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牟先师兄被师父叫来的棍戒,当着我们大家伙的面被打断了四肢,被打的只剩下半条命! 棍子打完后事却没完。随即师父便当众消了牟先师兄的僧籍、僧位。他那如花似玉出身于,总院本家的正室夫人,也迫于师父的威压而与他离缘。听说后来又嫁了个本家有僧位的。而后他便就这么半死不活地,被师父命人扔出了院外任其自生自灭!现今其是死是活也不得而知。但想来...应该是死了!他一个被打断了手脚四肢的废人,在入师父门前家中便早已无人。没人照顾下...他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就算我们这些师兄弟,平日里与他关系不错...可他犯下的是欺师的重罪!所以...我们这些师兄弟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又有谁敢去帮他? 唉!就算我那牟先师兄,不该对师父起有异心...可,可他毕竟是...算了!不说了!不说了!总归一句话当初要不是,师父手底下的那些暗客,不声不响地跟上了牟先师兄。他也就不会有那般下场...所以你说我能不怕,师父手底下的那些暗客么? 我,我现在做的这些...比起当初我那牟先师兄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要是被我师父在不知不觉间,从身边安插了暗客...让师父知道了我做的这些事的话...我这条命怕也就不保了!这一说来光是想想...我都觉得后脖颈子...” “嗯?谁?!” 还未等牟颠把话说完,一边听他娓娓道来的须怀,却是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语,沉声向四周喝道。 牟颠一听须怀这没来由的沉声一喝,脸色却也立马刷地一下惨白一片,险些站立不稳跌坐在地。 “.....” “呃...哈哈~真,真是对不住!对不住!刚才老子听错了!没人~呵呵!对不住!对不住的很啊!” 也就在沉静片刻后,须怀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大手抚着头上短寸笑道。 刚才还被吓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的牟颠。却不由瞪大了一双说不出复杂神色的双眼,看向了一脸讪笑的须怀。呼吸也不由一阵快过一阵的急促,面色也由刚才的惨白转为赤红。看模样便知此时的他怕是肺,都快要被这一惊一乍的须怀给气炸掉。 “嗯!咱们还是快些过去吧!可别让那位久等了!嗯!快去才是!快去才是啊!” 还未等牟颠好似皮球般快要满气鼓炸时。须怀见自己真惹毛了这,胆子颇小的牟颠后,便微一皱眉假装正经道。随即便有意无意地很有些显摆似得,用那只握着腰间刀把的手掌,做势在牟颠面前紧了紧。而后便头前而行,不再理会还站在原地的牟颠。 “呼!!!” 见走在身前的僧汉须怀,渐渐有些走的远了。牟颠这时才长长出了口胸中的恶气。随即便颇为有些无奈地跟在了须怀的身后。心中却不免暗暗...这须怀当真可恶的很!也不知这家伙从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连这等玩笑都敢开得!也是!这家伙本来就不是本州宗门弟子。不过是个从外州来的外宗游僧罢了! 可这家伙...又不是一般的外宗游僧!听说师父当年在外游历学法时,就曾去过隘州的外宗之地。因此而与这家伙的那个外宗师父相识。后来...这家伙可不就靠着他那,与师父相识的外宗师父的关系。才来的本州宗门总院混吃混喝?也不知那隘州外宗到底是个什么样?他那与师父相识的外宗师父又是个什么人?怎会教出这般无法无天的宗门弟子来?! 不过...也真是奇了!就这么个整日在总院门中,混吃混喝的家伙...竟会被那位看中拉拢过去!现在倒好!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可不就成了那位的得力亲信?!可也不得不说的是,这家伙的一手刀上本事能耐,那也当真好不厉害!怕是这总院里会使刀的僧护,能在刀上本事能耐胜过他的...也没几个。那位...怕也正是看中了他这一手刀上本事,才拉拢的他... “喂!我说牟颠啊!你小子就不能给老子走快点儿?” “....” “哈哈?!怎么?还在生刚才事的气?啧啧!一个大老爷们儿,至于这么小家子气?” “....” “嘿!怎么?你小子成锯嘴儿葫芦了?” “....” 第一百零八章 暗女 上 “我说牟颠...都到这了...你还到处瞧什么瞧?难不成还怕你师父手下暗客,连这里也会跟来?也不想想这里是谁的地方。别瞧了!” 见跟在身旁的牟颠,仍是跟个做贼的似得,到处撒摸个没完。须怀却是有些无奈道。从而也向四下里有数名,持刀僧汉护卫把守着的院内望去。此时他与牟颠却是早已来到了他们要来的目的地。那位吩咐他前去接牟颠来的地方。 颇为有些后怕的牟颠,则一边跟在须怀身旁,走在通往前方屋舍的廊道。一边则仍有些心神不宁地,不听须怀劝告而继续向四下里张望道:“还,还不被,被你刚才吓的!我,我现在不管看什么...都,都觉得心里没谱!这可都赖你!都赖你!” 须怀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下却也不由只觉,这等鼠胆之辈...竟然还敢背地里“欺师”?!还真是奇了怪了!既然这般胆小怕事,又怎是做大事之人?可就是这么个胆小怕事的家伙,竟还真敢在他师父眼皮子底下,做起了“欺师”的大事来。这等令人意想不到的差距还真是.... “好!好!好!都赖老子还不成?!快走吧!快走吧!” 须怀一边“认罪”一边催促道。他却不想再这么跟牟颠继续墨迹。想要赶快把人送到,好离了这怕死怕事之辈。说话间脚下步子却也不由加快几分。还想接着说些什么话来的牟颠,却也不免又将想要说的话,给重新咽回了肚里,也跟着加快了脚步。没一会儿功夫两人便来到了廊道的尽头,敞着木格子推门的屋前。 也就在须怀与牟颠,刚一走到门前时。一娇小身影却是不声不响地,忽然从门旁一闪而出。随着娇小身影的闪出,却也不免又令没有任何预防的牟颠,差点被吓的叫出声来。还好跟他身旁的须怀反应快,见被吓了一跳的牟颠作势要喊。便一记大巴掌“啪”地一下,重重地打在了身子有些后倾的牟颠背脊上。 “咳咳!” 最终没被吓得喊出声来的牟颠,却因挨了背后须怀的一记拍打,而被打的脊背生疼不说,更是被打的岔了气儿,不住地咳嗦起来。 “咳,咳咳!我,我说须怀!你,你这手劲!也,也忒大了吧?!至于下这么大的力?!就,就不能拍下肩膀?非要打我..咳咳!” 很是不满的牟颠在咳嗦间,则向跟没事人似得的须怀抗议道。而这时他也看清了那刚才,好似神出鬼没般忽然从推门处,冷不丁跳出来的那人...却是名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这少女倒也生得俊俏,身上则是身侍女打扮,一袭绸缎衣子却也煞是好看。此时正一脸含笑地望着两人。 “嗯!既然人已经给带过来了。那,这里就没老子什么事了!牟颠你就跟着这小娘皮去见那位吧!老子就不陪你去了!你自己去吧!” 须怀却好似没听到牟颠埋怨般,自顾说着话就要转身离开。他可不想在这多呆一刻...既然已经没他什么事了,那他还是快些离开闪人的好... “呵呵~须怀僧师莫走~主人除了要见牟颠僧师外,也说了要见须怀僧师的~” 少女见须怀说着就离开,便赶忙轻笑着向须怀揖礼道。 摸了把头上短寸的须怀,却是不想那位竟然...连自己也一同要见。看来自己是想躲也躲不开了。既然自己答应了帮着那位,又从那位那里得了诸多好处...看来也只好去见下那位,看那位要说些什么了。 须怀道:“嗯!那,老子就一起去吧!”说着话须怀便哈哈一笑,一胳膊便夹住了偷偷打量少女的牟颠脖颈,似乎...很是“亲热”地对其笑道:“那老子就陪你小子一起去见那位!” “呃...” 被须怀冷不丁一下子夹住后脖颈子的牟颠。此时却真是哭笑不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本以为来到这屋舍门前,就能单独跟这貌美小娘去见那位...却不想,那位竟然在见自己同时...连这须怀也一同见了...而且...这,这是股子什么怪味儿?!怎,怎么跟臭要饭身上的味儿似得!竟,竟然被这家伙给搂住了脖子!!这,这可真是...大大地晦气!看来等我见了那位回去后,可要好生洗他十七八遍澡来,退层皮解这晦气!呸呸呸!这家伙多久没洗澡了啊!!! 一脸颇为苦涩的牟颠,却是从脸上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随即便快速利落地,从须怀臂搂中脱身而出,笑着几步上前向那少女道:“那就请小娘子~头前带路吧~” 少女冲着牟颠微微一笑,俊俏的小脸儿上不由带起丝红晕。仿佛一朵羞答答地青涩花儿,不由惹得色心上涌的牟颠,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随即便跟在少女身后走进了门内。须怀则有些不屑地扫了眼走入屋内的牟颠,从而也跟在牟颠身后进了屋去。 一路上牟颠却是没少跟少女低语。少女微红的俊俏小脸儿,则在与牟颠小声低语间,也越来越发的羞涩红晕。看着少女羞涩模样,牟颠心中却也畅快了好些。虽知道即将要见的那位,不能有任何松懈...可现在不是还没到见那位的地方?再者说...这路上一出出的吓,还真需要些乐子来解下,心中的憋闷... 直到牟颠随着少女绕过数道屋墙,来到一处闭合着推门的房前时,这才不再与少女低语。而是换了副一本正经地模样,随那少女等在了门外。 “两位僧师已到了。” 缓缓走到推门前的少女,则轻声细语地向门内说道。 不一会儿功夫闭合的推门,便由内而外被人轻轻推开。只见一名二十出头的貌美侍女,则笑着在推开半扇推门后,向门外的牟颠柔声道:“牟颠僧师请随奴婢来~” 那貌美侍女说着话,便将牟颠给请进了门内。在随手将那推开的半扇推门再次闭合前,则又浅笑着向依旧站在门外的须怀,微一欠身揖礼道:“还请须怀僧师~稍等片刻~” 须怀哈哈一笑却是并没理会那貌美侍女,而是向走入门内的牟颠道:“你小子就先去吧!老子在等等!” 牟颠却好似没听到般,直到那貌美侍女将推门合上,都未曾再搭理须怀一句。随着牟颠随那貌美侍女走入屋内推门闭合。此时的屋外却只剩下了须怀跟那貌美少女两人。而那貌美少女却依旧还那副羞答答模样,一双水汪汪的美眸则不时在须怀身上撒摸。 “啪!”地一声轻响,须怀的一只大手,却是忽然拍打在了少女的臀上。那少女直到大手,拍打在自己臀上时,这才反应过来不免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神色。可还没等她多想,便只觉那拍打在臀上大手...竟很不老实地,在自己的翘臀上,很是粗鲁地揉捏起来! “怎么?要亮你藏在袖里的短刃了?这么近的距离你要是趁老子没有防备,亮出短刃抵在老子身上的几处要害上。只要轻轻一刺一扎,老子的这条性命说不得就要交代。~只是...就是不知...是你抽刃的速度快,还是老子的手~快~” 须怀在说到手字时不免加大了几分,那把玩揉捏着少女/臀上大手的力道。说话间另外一只握刀手掌,却也好似故意般松了开来。而他的一举一动则都被少女一双美眸尽收眼底。 “哎呦~僧师您捏疼奴婢了~僧师真,真是坏的很呢~竟,竟然趁奴婢...奴婢没注意。就,就摸,摸奴婢那里...还,还竟说些...奇,奇怪的话儿来。~” 就在须怀加大了把玩揉捏少女/臀儿上的力道时。那少女却是羞涩中又带着几分柔情,白了眼须怀娇声道。 须怀微微眯了眯眼,揉捏少女/臀儿的手掌,却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见少女好不诱人的羞涩风情,则哈哈一笑道:“行了吧你!就别在老子跟前来这一套了~那牟颠看不出来,难道老子还看不出?你是暗客吧?刚才那一手突然从门前闪出~也是你故意露给老子看的~是不是?~怎么?你还没试探够?嘿!要是你这小娘皮~还没试探够的话~那今天晚上~你就跟老子回去~咱俩在被窝儿里~再好好试探试探~” “呵呵~” “刷”地一声一道寒芒,却是随着少女娇笑,直逼须怀身前!须怀却是看都不看,好似随手间便一把,握住了少女犹如闪电般,出其不意的那只手握寒芒的皓腕。 只见一把通体无光的短刀,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少女手中。虽然少女握着短刀的手儿,已被须怀片刻间制住。但少女脸上却依旧面色不改,仍那副羞答答地青涩模样,用她那天真无邪的黑亮美眸,柔柔望着制住她的须怀。 第一百零九章 暗女 下 “好一把无光刃!这刃虽看似不锋,却是刃口内敛奇快无比!从刃面打磨无光来看,这锻刃的师父也定是名,颇为厉害的行家。若不然也不可能锻磨出这般锋锐的刃来!呵呵~要是你这无光刃在老子身上,随便那处轻轻一戳~那可不一戳一个洞~不见血都不行~而且看你刚才出刃的力道~啧啧!怕是没有留情留手啊~嘿!你就不怕你这不留情不留手的一刃刺来~要是老子拿捏不住你这刺来之刃~真被你当场刺死在这?~你还怎么跟那位交代?~嗯?!~” 仔细观察着被自己止住短刃的少女,须怀则一边说着一边又狠狠在,少女的臀儿上粗鲁地揉捏了几下子道。 少女还那副羞涩模样回道:“呵呵~这,不是没有刺死您嘛~既然没有刺死~那,奴婢可不就不用跟主人交代了?~” 须怀哈哈一笑点头道:“嗯!还真是这么个理儿!既然老子刚才没被你刺死,你可不就不用去向那位交代了?不过...你不用向那位交代,那你可要向老子交代了!” “呀!” 须怀刚一说完话便随手将少女给揽入了怀中。而少女在被须怀揽入怀中时不免发出声娇柔惊呼。那只被须怀制住短刃的手儿,也在她被须怀没来由地突然揽入怀中时,像变戏法儿般换了个姿势,依旧被须怀制住... “哼!~上僧欺负人~” 一脸羞红的少女不满地白了眼,将她揽入怀中的须怀娇声道。 须怀却依旧不以为意,大嘴一咧哈哈笑道:“嘿!你这小娘皮~倒是个能装的~都这般了,还继续装~行!行!行!你就继续装吧你!~那,老子可就不客气了~” 须怀说着话一张大嘴便冲着少女诱人的唇儿亲来。也就在须怀的大嘴将要触碰到少女诱人的唇瓣时,他却又停下了继续亲下去的动作。却是不知何时间,又一把无光短刃却是出现在了,少女另一只手中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哈哈!我就知道!你这袖中的无光刃,应该不止是一把~而是一双一对才是~嘿!” 虽然须怀此时被揽入怀中的少女,用无光短刃抵住了喉咙。但他却依旧毫无一丝慌张地笑道。 少女眨了眨黑亮美眸,有些颇为得意地柔声笑道“呵呵~既然~僧师早已猜到~奴婢这袖中的刃儿是一双一对的~那么~僧师刚才又为何不制止,奴婢这另外一把刃儿呢?还是~僧师现在才知道~抹不开面子~才这么说的?~” 须怀道:“哈哈!老子说早就看透,知道你这袖中藏着,两把短刃那就是两把!又怎会如你这小娘皮所说,是后来才知道的?嘿!要是不信的话~那老子除了知道你这袖中藏着两把短刃外~连你这小娘皮藏在身下腿上的,另外两把短刃也都知道~嘿嘿~老子说的没错吧?~你除了袖里藏着两把短刃~腿上也同样藏着两把~不过看你这一手双短的本事能耐...平日里也应该不会多带这么多短刃才是!嗯...让老子好好想想....哈哈!有了!一定是你这小娘皮~为了见老子才故意多带了两把来!你这袖里藏着的两把,是你使惯了的短刃~而你腿上藏着的那两把嘛~是你怕自己万一失了手~好给自己留后手用的是不?~哈哈!你这小娘皮~怕是来见老子前,心里就没怎么有底~” 少女虽脸色依旧没变,便那双望着须怀的美眸,却是不由带起几分复杂神色。从而又呵呵笑着对须怀说道:“看来奴婢还真是小瞧了僧师呢~奴婢认输了还不...呜!” 未等少女将话说完,她那诱人的唇儿便被,须怀给趁虚而入封了个死死。随着唇儿被这粗鲁汉子一下吻住,少女的美眸却也不由瞪着溜圆!她却不想这须怀...竟,竟就这么,这么吻了自己! “啪嗒!” 也就在少女的朱唇被须怀噙/住间,那抵在须怀喉咙上的无光短刃,却也好似无力般随着少女被吻,而忽地一下掉落在地。唇齿相交间须怀犹如一只闯入肥美羊群的大灰狼,贪婪地允/吸着少女甜美的唇舌。少女此时此刻却仿佛整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懵了般。竟任由须怀一张带着扎人胡渣的大嘴,不停侵犯着她那诱人唇儿。 直到须怀带着一丝嘴角的涎线,与少女依旧还在微张的唇儿分开时,少女这才从懵懵中缓醒过来。 “你!” “忽忽” 随着少女从变故中醒来,秀眉微蹙间娇喝一声,便如一小兽般猛地挣脱开了须怀的揽抱。随即两道寒芒便左右各一闪地,带起少女仍在四散飘舞的裙摆,向被她挣脱开来的须怀刺来! “啪啪!” 未等寒芒近身须怀便又如刚才般,再次将双手擒握在了手握雪亮短刃的皓腕上道:“啧啧!你这小娘皮~还真是不得了啊~先是一双无光刃,又是一双雪片刀~瞧这刀面儿亮的!嗯!这一无光、一雪片,应是出自两位高明锻师之手!只是...这雪片刃嘛...好似锻打的技艺要略逊于那位,锻打无光刃的锻师一筹。嘿!不过就算是略逊一筹~也掩不过这双雪片刀,是一双好刀!瞧这刀面上的暗槽~嘿!别看这暗槽小,要是被这刀给刺中了的话。那血可就要呼呼地流个没完!只要这刀不收回,一直留在身上...嘿嘿!~怕是过不多久,非流干了一身血不可!啧啧!这雪片刀,也是难得的好刀啊!哈哈!~看来!你这小娘皮~还不是一般的暗客~身上带着这么多宝刃宝刀~嘿!一定是暗客里大有来头的人~嗯?这刀上竟还有小字?哈哈!小娘皮怎么?不想让老子看么?嘿!就算你不想让老子看,那也阻不住老子看!行啦!行啦!你就安稳老实点儿吧!就算你跟老子较劲儿来回晃,老子也仍能看个仔细,看个清楚~” “鸢箐?” 看清了雪片刀上两小字的须怀,则不由笑着念了出来。 “不,不许念!” 少女却是有些温怒道。 “哈哈?怎么?不装了?刚才你这小娘皮~不是还挺能装的?怎么老子看清了,你这雪片刀上的字~这鸢箐...” 未等须怀将话说完,少女便秀眉微蹙抢话言道:“不许念,就是不许念!不许你念这两字!不许!” “唉?!怎么老子就不能念了?你这小娘皮端的好生不讲道理?刚才可是你先用无光刃封老子的脖子!这不?一招不行在来一招。刚才那无光刃被老子破了。这又转手抄出雪片刀来刺老子。嘿!老子既然又破了你这雪片刀~那怎么就不能仔细看下这刀?~和这刀上的字来?~感情你刚才杀老子,老子看下念下你这刀上的字都不成?” 须怀一边说着却忽地一下,故意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少女却是不满道:“哼!好一个不知羞耻的光头无赖!先是自顾..顾...摸人家臀儿不说!还,还亲,亲了!你,你占尽了便宜!难,难道本姑娘还不能,还不能刺你几下解解气?!再说,我那几刀可刺中你了?你又没少一块肉来!倒是,倒是本姑娘...” 少女说着话脸上的红晕,却也不由从俊俏脸庞,一直烧到了脖颈处...此时的她却是羞愤至极!她从小到大...虽也遇到过本事能耐,比自己高比自己强的。可,可还从来都没像今天这般...栽在这么个邋遢不堪的坏和尚手里!这和尚不光是摸了自己的臀儿不说...更是,更是连自己的嘴,都...都.... “呃...哈哈!你这一说来,那老子还真没吃亏!~啧啧!你这小娘皮~这嘴上就是不抹胭脂也一样好吃的很!~嘿!要是抹了胭脂的话那就更好吃了!改天啊!你给老子抹些胭脂来!让老子好好尝尝你这小嘴儿,抹了胭脂后吃起来是个什么滋味儿~” 须怀在微微一愣后便又没脸没皮地,冲着一脸温怒地少女坏笑道。说话间好似是为了配合自己想象般,还故作陶醉状来衬托自己此时所想... “你!你!” 而此时一脸羞红更浓了几分的少女,却是气结的说不出话来。她此时虽恨不能用手中双刀,左右开工结果了这胆敢轻薄她的泼汉。可怎奈...自己不是这厮的敌手...先后双刃双刀都被这厮给制住擒下。如今...却也只能任他欺凌...却毫无还手之力... “呃...唉?!刚才不还好好儿的?怎,怎么说哭,就哭了?嘿!你就别装了。老子,老子可,可不吃你这套!” 仍在存心开少女玩笑的须怀却不由微微一愣。不想被他制住的少女,竟然...竟然双眼含泪地,一副无比可怜模样望着他。那双黑亮美眸此时也已有些发红,蓄满泪水的双眼说不得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 第一百二十章 帘见 正当须怀左右为难时,闭合的门内却是传来了脚步声响。听到门内声响的两人,却也不由下意识间,相互对了眼。从而很是默契地,在无声中相互将手给收了回来。 “嘿!看来,老子以后可真要小心点儿了!你这小娘皮还真会装。说不得那天老子还真就被你这手装给蒙骗了,栽在你这小娘皮手里。” 看着又恢复如常眼里早已没了泪水,没事人般捡起收回刀刃的少女,须怀却是讪笑着打趣儿道。他在刚才还真就险些上了这小娘皮的当,差点儿就把持不住将手收回。平生险事、恶事都不怕的他,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在自己跟前抹眼泪。因此在刚才突然见到,这少女装的那么像的要哭模样,还真心下不忍差点儿就... 可现在倒好...一听门内传来脚步声响动,自己在与这少女双双收手后,这少女就又立马儿变了脸色...却是刚才那要哭的模样...原来也是她故意装出来的。要是自己刚才真就因她这装的,和真的一样的要哭模样而就此收手的话...这小娘皮接下来定要对自己发难。从刚才这小娘皮使短双刀的架势来看...也定是出自名师门下。可这做暗客的...还会有名师么?一群见不得光的人,就算真有厉害角色,那又有谁会知道? “呵呵~上僧老爷~您刚才不还说~是您的手快~还是婢子的刀快么?怎么?~现在又怕了?~” 少女在将刀刃收好后,却又恢复了刚才那般青涩模样。俊俏白皙的小脸儿上,则也又带起丝羞红。一双柔柔地黑亮美眸,则望着站于身前的须怀娇声笑道。 “嘿!你这小娘皮~还真是给你几分颜色,你就开染坊。老子哪里会怕了你个小娘皮~老子之所以这么说,那是怕你不来找老子~等你什么时候来找老子~咱俩在好好探讨~探讨~啧啧~不过你这小娘皮的屁股~还真是好摸的很呢~老子我可摸过不少娘皮的屁股,你这屁股老子摸的可甚是喜欢~嗯!等下次有机会,老子可要再好好摸摸才是~还有你这小嘴~哎呀呀~那也是...” 口花花的须怀一边说着,一边还不时用手摸一把,自己嘴角的胡渣子。说不出的猥琐大叔模样,一双色眯眯的大眼,则也不停在少女身上来回撒摸。 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少女抬手间寒芒却又,一下子抵在了须怀的身前娇笑道:“呵呵~信不信~婢子就这么一下子扎进去?~” 须怀哈哈一笑道:“信~当然信了,只是...牟颠那小子,怕是马上就要出来了。” 也就在须怀说完话没多久地功夫,闭合着的推门便被再次打开。而就在推门被打开的瞬间,少女抵在须怀身前的短刃,却也又再次收回恢复如常。 “哈哈!牟颠,你小子是自己回去?还是等老子见了那位后,咱俩一起走老子送你回去?” 牟颠刚一走出门来,须怀便笑着对其言道。 牟颠一听须怀这话,便苦笑着拒绝道:“还,还是我自己个儿回吧!就,就不劳烦送了...”牟颠说着话便向须怀一抱拳,就像躲瘟神般向外走去。在行走间却又不免,扫了眼站于须怀身旁的,那名羞答答的少女来。 “主人吩咐过了,须怀僧师自行进来便是~婢子还要代主人,去送下牟颠僧师~还请须怀僧师自行入内~” 随牟颠一同出来的,还是那名刚才推门的貌美侍女。侍女在向须怀说完话揖了一礼后,便跟上了前行走远的牟颠,随他一同而去。 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人,摸着胡茬的须怀则笑着说道:“怪不得你这小娘皮,怎么在那位的贴身侍女,跟老子说话的时候站在老子身边儿。原来那侍女这揖可不光是给老子一个人做的。也是顺道儿给你做的。”须怀说着话便又扫了几眼,仍那副羞答答模样的少女接着又道;“嘿!你要是想在外头等老子出来~那你就在这等着~老子去见那位了~你就自个儿在这待着吧~嘿嘿~” 不等少女有所反应,须怀便一个闪身进了门内,随手便将推门闭合关上。见须怀说走就走,还没等自己说些什么,人就进了屋去合上了门子。少女则不由冷哼一声不满道:“哼!算你这赖皮和尚走的快!”说话间一双黑亮美眸中,却是闪过一道冷冷寒光。 “嗯?!怎么这脖颈子后头凉飕飕的?” 走入屋内的须怀还没等他多走步,便只觉后脖颈子忽然袭来一股莫名寒意。令他不由脚下一顿,自语间便伸出手来,摸了下自己的后脖颈子。见没什么异样,便又大咧咧地向屋内,第二间房内走去。 当他穿过数道翠玉珠的门帘后,刚一步入略显幽暗的宽敞房间内,便闻到股煞是好闻地淡淡熏香。此时正有数名年轻美貌的侍女,正分坐于垂着的一道帘幕外,在她们身前则各燃着一三足香炉。其中一张团垫却是空的,想来那跪坐之人,便是送牟颠的那名侍女。而在帘幕内则正斜身侧卧着名,看不清模样的柔美身影,好像正从帘内看向走入房间里来的须怀。 也就在须怀刚一走入房内,一名貌美侍女便赶忙起身,将那空出来的团垫拿起摆放在了,离帘幕不远处前方的光洁木板地上,无言而恭敬地示意走近前来的须怀坐下。 须怀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见那侍女送上团垫让他坐,便盘腿一屁股坐下身来。随即便向那帘内侧卧之人道:“夫人难道就不怕牟颠那小子把咱们都给卖了?这小子如此贪生怕死,要是咱们做的此等大事,在这小子身上出了什么纰漏...说不得就要满盘皆输。嘿!我倒是无所谓!本来就不是这祀州小乘德宗的僧徒。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便是!可夫人...就不一样了。要是此事出了什么纰漏,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当须怀将话说完,屋内短暂的沉寂了一会儿后。一娇柔的女子话语声,却是从帘内传来:“呵呵~多谢师兄为本夫人着想。~牟颠虽贪生怕死,可他既然做了此事,那就永远都没有回头的机会~就算此事真在他身上,出了什么纰漏走了风声。他也定然不会多说一句半点~” 须怀摸了摸胡茬道:“嗯!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嘿!最好别出什么纰漏才是!此事现今已然做起,那就看夫人接下来,要怎么将此事给做成了!哈哈!我可是期待的很呢!” 帘内:“不~此事光凭本夫人自己可是做不来的。可不还要劳烦师兄你么?” 须怀眨了眨眼道:“噢?夫人这是有事要我去做?” 帘内:“正是~” 须怀道:“不知夫人想要我做什么?” 帘内无话间却是传出几声,拍打手掌的清脆声响。随即便有名坐于帘幕前的侍女,起身小步来到须怀身前,将一纸条恭敬地递到了须怀手中。接过纸条只是扫了一眼的须怀,便又将纸条还给了侍女。侍女则在接过纸条后,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在其刚一坐定便随手将纸条,放进了身前的香炉中燃了。 “夫人是怕...有人会对他不利?” 须怀在看完纸条后道。 帘内:“此事那人可是关键的很,自不能出半分半点差池。还请师兄好生看好~。” 须怀点头道:“那是自然!你这雇主都发话了,我这帮活哪有不听的?嘿!再怎么说,我这也是吃人手短,喝人嘴软不是?” 帘内在传来几声娇笑后道:“呵呵~师兄说笑了~只要师兄上心~本夫人自不会亏待了师兄~” 须怀摸了摸胡茬道:“那,在我走前...还请夫人在来几坛御贡酒解解馋吧~这样...我去帮夫人看好那人,也能来劲不是?” 帘内道:“呵呵~师兄口气倒不小~这御贡的本州美酒,还真当水喝了?~不过...既然师兄都这么说了,那本夫人应下便是...只是...这酒可不能现在喝~这几坛子酒本夫人先给师兄记下。等师兄忙完回来后再喝也不迟~” 须怀微一点头道:“那,我现在就走!” 帘内道:“嗯!快马已为师兄备好~就等师兄上路~” 须怀颇为有些无奈地缓缓站起身来:“唉!只是可惜了不能现在就痛快地吃上几口酒来!算啦!算啦!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那就先记下便是!等我把这趟事忙完再回来吃吧!” 须怀说着话便向帘内抱了抱拳,随即便自顾转身回走。可还没等他走出多远,帘内却又再次传出话来:“师兄在来的路上,已经见了她吧?” 须怀一听帘内这话,在微一愣神儿间,便哈哈笑着摸了把,头上的短寸道:“呃...啊!见了!见了!嘿!还不知夫人这是从哪找来的帮手。一身本事能耐倒也了得!嘿!我还是第一次见女暗客!” 帘内:“呵呵~她啊~可不是什么暗客~也怪本夫人想的不周~她一来就向我打听,这里谁的本事了得。本夫人一想~就把师兄给说了出去~还请师兄见谅才是~” 须怀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那小娘皮虽身手了得。可还不是我的对手!” 帘内沉寂片刻后道:“呵呵~师兄往后还是少招惹她为妙~”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决 灯烛摇曳仿佛室内的人心,也在随烛火而不住摇摆。跪坐于团垫上的淡如则手捧一盏香茗,不时向室外一轮皓月望去。而跪坐于他身前的两名中年僧人,则都面露苦思之色久久不语。 其中那与淡如相对而坐的中年僧,在苦思间不免微皱眉头甚是犹豫不决模样。这中年僧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此时虽也手捧一盏香茗,但却毫无饮下之意。而跪坐在他身侧的另一名,年岁比他略长些的中年僧,则在思索间不由向淡如望去... “院主可想好了?” 缓缓将手中茶盏放下的淡如,则淡淡向正对他而坐的中年僧问道。 那正对淡如而坐的中年僧却依旧不语,仍在自顾想着淡如此次前来,向他提及的惊骇之事!作为这稽都总院第一大分寺分家,归愿尚德大寺的寺正院主。他牟宏在寺中的一举一动,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淡如所提之事...却是不得不令他再三思量。 此次淡如随被派往总院连讳处的弟子一同而回...他本以为这淡如此次前来,也不过是为了连讳奔走。却不想...当自己在见到他时,他却在自己面前假装脚下不稳,随手便将一纸条暗中塞到了,自己搀扶他的手中。 虽当时不知这淡如为何这般...但想来是为了掩人耳目才这么做的。而当自己在接见完淡如,回到院庭中打开纸条时,上面却是写着淡如想要单独秘见自己...而当自己派人不声不响地,将淡如带到此处后才知道,他此次前来的真实目的...原来是他与他身后的那位,想要剑走偏锋帮扶自己姑母家的表弟寞昂,来争国师德主的法嗣之位!随后在与淡如密谈中,他也越发地只觉...弃牟尹而拥表弟寞昂也不失为良选! 在怎么说论血缘亲疏的话,牟尹的生母虽也是出身于归愿一脉。可她终究不是归愿一脉的本家,而只是个分家之女。其父更是在这些年来,因牟尹生母为国师德主夫人之故,从于寺中大权在握甚是得势。一个分家子如此在寺中得势,不免会引起寺中本家一族不满。但因其女为国师德主夫人,更有个宗子外甥在。是以这些年来虽时有争端,可为了眼前大局本家一族,也只好忍下了寺中分家势力抬头的局面。 虽从大局来看到时候,扶保牟尹成功上位的归愿一脉,定会因此而得上位后的牟尹诸多好处。归愿一脉也会因此而在总院中得到巨大的声望。可得利最大者在归愿一脉中,除了牟尹之母的父僧,自己那位分家子族叔连殷外,还会有谁? 可要是换下牟尹,转而扶保自己的表弟寞昂的话...那可就不一样了!寞昂的生母是自己父僧的胞妹,更是自己的亲姑母。寞昂可是自己实打实的外戚亲族。当初自己的祖父还在院主位时便早有定夺...本想借姑母嫁予当时最得国师德主,器重宠爱的嫡出宗子牟宁,来强化归愿一脉本家与国师德主法脉的羁绊。若自己那姑父牟宁当初没受济涟一案的牵连,被贬罚到青木溪锢舍的话...那现今这国师德主法嗣位,定是自己那姑父牟宁的。若日后姑父牟宁做了国师德主,那依着其正室夫人是自己姑母的这层关系,归愿一脉本家定会不出意外地得其器重。而在这之后...即便日后姑父牟宁往生极乐,那还有姑母所生的表弟寞昂在... 但可惜的是当初祖父所预想的一切...现今却都已化作了泡影。如今归愿一脉却是不得不支持,同脉一族分家女所生宗子牟尹,来争这国师德主法嗣之位。自己虽在支持牟尹事上不怎么上心,可毕竟对此事已然默许。因此自己那族叔连殷这些年来,却是没少打着自己的旗号,和归愿一脉在总院各分家分寺中的威望,而大肆为他那外甥牟尹拉拢支持拥护者。自己虽看不惯连殷此等做法,但也无奈于无他选可为,也就只好对其这些年来,在寺中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位族叔在寺中所做的一切种种,包括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自己却都是一清二楚。但为了归愿一脉大局着想,自己这掌控全局的寺正院主,一脉族主也只能大度地忍其所为。 而今...淡如竟要自己暗中支持扶保表弟寞昂...虽自己在听其娓娓道来后甚是心动。可这事若真运作起来...那也是要担莫大风险的!别的不说...只单说这些年来早已被自己那族叔连殷,打着本寺与自己的旗号为牟尹拉拢的那些分家分寺...自己就不知他们会不会阳奉阴违。毕竟眼下连峰支持的牟元,与连讳支持的牟尹,已为国师德主法嗣位,在总院明暗中争的火热。倘若在此时让那些分家分寺,转而去支持自己的表弟寞昂...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与总院本家相争的分家之势,会不会就此而一蹶不振,被连讳支持的牟元给打压下去,却是不得而知...要是真那样的话...虽然即便是牟元上位,也不敢对归愿一脉行惩,可少不得排挤却是在所难免。比起这来...到时自己这归愿一脉,作为总院第一大分寺分家的威望,也定会在总院中大大受损,这却是自己最不想也最不愿看到的!真要那样的话...虽自己心有不甘但现今还是支持,族叔连殷的宗子外甥牟尹才是最为稳妥.... “院主!那老家伙连殷这些年来,在寺里可没少跟咱们本家对着来!如今寺里诸多本是本家一族担着的僧位,可都被连殷那老家伙仗着他那靠山,给授了与其亲近的分家一族!要是在这样下去...我看咱们这归愿尚德寺,上上下下的僧位,迟到都要被分家子给占了去!到时候这总院里谁还知道咱归愿的本家?我看上僧所言极是!咱们不如就弃了那连殷的宗子外甥牟尹,支持院主的表亲寞昂!” 见牟宏仍旧不语的模样,跪坐一旁的另一名中年僧,却是有些沉不住气开口说道。言语间不免带着几分愤然之色。 牟宏听闻跪坐一旁的中年僧所言,却是不由眉头更紧了几分向其扫了一眼。那中年僧本来还想接着说些什么的话,却也随着牟宏皱眉望向他来而又住嘴不敢再过多言。 对于自己这寺中颇为倚重的亲信,同出归愿本家一脉的族兄牟均,牟宏心中却着实有些无奈的很。他虽知自己这族兄对自己十分忠心,可就是易于冲动难免就会坏事。若不是自己这些年来从中多有对其照拂,怕早就与族叔连殷跟同为一脉的诸分家,在寺中闹的不可开交。可不得不说...也正因这生性耿直的族兄牟均的缘故,倒让自己找到个于寺中制衡族叔连殷,与诸分家势力的借力点。 连殷虽在寺中权势颇大,可身为自己亲信的族兄牟均,他却着实有些奈何不了这愣头青。倒是应了那句老话一物降一物。可他这一张口就随便说来,意气用事的性子却是.... 见院主族弟牟宏皱眉扫了自己,牟均在闭嘴后不免低了低头。他虽生性耿直了些,做事也难免意气用事,可他却不是笨蛋。也知道院主族弟之所以不应下,淡如所提之事...是怕因此事难预料的后果,会使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哼!可就算所做一切前功尽弃又如何?!眼下这归愿尚德寺中,那些分家子可好不张狂!其势都已然要胜过本家一族!而那为分家子得力甚多的连殷就更不消说了。他一个分家子现如今,竟能做了只有本家亲族,才能做的庭首之职!其权势在寺中已然是仅次于院主族弟的存在!倘若日后连殷那宗子外甥牟尹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做了国师德主的话...那本家一族在寺中,可不就更要被其和分家压着一头?!自己是本家一族子弟,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本家一族被分家在寺中给压下去!下克上可不能出现在归愿一脉中!只要自己还活着! “阿弥陀佛!院主何故这般不决?说不得日后...这国师德主,还会是您的甥侄也不一定。” 淡如双手合十间却是打了一佛号,对依旧犹豫不决中的牟宏淡淡道。 听闻淡如所言的牟宏,却是不免心中一动!他岂会不知淡如所说之意是何?刚才淡如在与他详谈中,也已说明若自己答应扶保寞昂的话...那自己的女儿就要许配给,运作此事的那位之子做侧夫人。寞昂无子膝下只有一女,而那一女自然是要做那位之子的正夫人了。这夫人虽有正侧之分可归愿族女,在宗门中却不管嫁于哪家,若生下男丁来都会享有同嫡出子的身份!倘若...日后那位之子在娶了自己女儿后,生下男丁来...那也自然是嫡出子的身份!真到那时...真到那位之子做了国师德主,难道自己女儿所生子,就不能做师德主么?!真那到时....国师德主可不就是自己的外甥?!.... 最终牟宏在淡如为其所说出的,未知但可能会有的美妙前景下,还是微微点了下头来。见牟宏终于算是点头应下此事,淡如却也不由再次双手合十向其微一躬身。而坐于牟宏一旁的牟均,见院主族弟终于应下此事,却也不由一脸喜色。 “只是...不知接下来,上僧要如何行事?” 第一百二十二章 拿下 牟宏在点头最终应下,扶保表弟寞昂之事后,便又向淡如问道。既然此事已然应下,那自然要将此事做成才是!虽眼下临阵换人对争夺国师德主法嗣位颇为不利,可淡如刚才对他所说那些...却也不由不令他心向往之! 淡如则双手合十道:“眼下最关键的是要稳住,贵寺的连殷寺老才是。他身为国师德主宗子牟尹的外公,在助牟尹与牟元夺位中颇为关键。” 牟宏在听了淡如所言后,不由微微点了下头来,随即便又不免皱起了眉头。他又何尝不知...这位本寺分家的族叔,在支持牟尹那方起到的关键作用?只是说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毕竟现今这位连殷族叔在寺中已然成势。其势中又有诸多归愿一脉分家参与其中...若想要稳住连殷... 牟均见院主族弟面露难色,心下却也明白牟宏所忧之事,从而一旁言道:“院主既然都已应下此事!那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趁此机会将院中分家子,把持着的该有咱们本家人来担的僧位,都给拿回来才是!那老家伙连殷不过是本族一分家子罢了!即便他倚老卖老现今成了咱族中老辈,可他终究只不过是个分家子,哪有本家人要看分家人脸色之理?! 哼!反正戒堂的本家首座连具族伯,这些年可是看不惯那老家伙的很!只要院主肯下寺旨,均这就前去支会连具族伯,以本寺戒堂僧戒之势,直接将连殷等分家子拿下!这样一来此事不就稳了?!要稳住连殷最好的法子莫过于此!院主!咱寺里是时候该清理下门户了!哼!这些年来外面可没少说咱寺里闲话,听得就让人气恼!咱寺里这些年来因连殷那老家伙,本家不本家分家不分家也该是个头了!只要咱们能以雷霆手段,拿下连殷和他那些得力亲信,只要寺里看管的严定不会走漏风声!即便是派人前去总院迷惑连讳,也大可派我们的人扮作连殷门下前往!” 依旧闭口不言的牟宏,眉头却也越发皱的紧了,牟均所说之法虽是可行,可真要做起来...那归愿一族本家与分家之势,日后定会因连殷一事而有所发酵。虽寺里本就是本家嫡出一脉为尊,分家是无权反驳的门下。可现今宗门中下克上之事,由于本家被分家架空而大权旁落的,那也当真不在少数。而本族一脉中分家势力,也是占着不小的地位。若真按族兄牟均所法而施...到时真出了什么乱子... “院主!此事不用多想!既然要成此事,那就不能再有所顾忌!只要院主表亲寞昂能得继嗣位,将来做了国师德主。那咱族中的分家又算的了什么?!再者说那些本族中的分家子,别看一个个都为那老家伙连殷马首是瞻。那都是因为老家伙连殷给他们利来着!若没了利那些分家子,又岂会跟连殷那老家伙站一起?! 只要咱们现在对连殷及其寺中党羽亲信,施以雷霆手段统统拿下!见连殷失势的分家子,他们又能说些什么来?!即便他们因咱们无缘无故地,就这么突然拿下连殷而心存不满。但这不满也只能是心里想罢了,他们难不成还会因连殷被咱们拿下,敢在寺中起乱不成?哼!咱们虽是寺门僧家,可开宗老祖传下来的规矩,那可一点都不比士族家子少!这族中敢起乱者那可是大罪过!更何况咱族中本家本就强盛,又哪会怕了分家?! 哼!只要那老家伙连殷一倒,那些分家子眼看讨不得好,定会树倒猢狲散!到那时院主只要对分家子略施手段,给他们些小恩小惠即可!既能安抚那些分家子令他们安心,也能趁此机会消除连殷在分家的影响,何乐而不为? 均,只待院主一句话!只要得院主寺旨吩咐,这就立马去找连具族伯!就今晚拿下连殷及其寺中亲信党羽!” 见院主族弟牟宏仍那副犹豫不决模样。牟均心中却是焦急的很!从而接着又道。而坐于一旁仍在自斟自饮的淡如,则看着依旧默默不语的牟宏,心中却也不由只觉这归愿尚德寺的寺正院主,还真是个优柔寡断之人。此等大事本应当机立断,哪来这般婆婆妈妈瞻前顾后。即便牟宏是应在此等大事上小心谨慎,可既然事已应下就该快刀斩乱麻。 这一族一门中最屡不清的莫过于本家与分家之事。而他也从刚才牟均那愤愤之语中,听出了归愿一族本家与分家不合。自己虽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劝说牟宏的话来,可这毕竟是牵扯到人家自己一族中事,却是不好在这时开口。不过...牟宏这颇为倚重的亲信牟均,虽看似直来直往但心思却不失缜密。当断者就应如牟均所言必须当断则断!若不然必会反受其害! “哈哈!不就是拿些人么?至于这般费劲?直接拿下不就是了?” 正当屋内无人说话时,屋外却突然传来陌生人的话语声。 “谁!?是谁在外面?!” 听到屋外有陌生人言语,牟均便赶忙站起身来,向敞开的门外走去。而在屋中的淡如与牟宏,却也都不免向门外漆黑的夜色中望去。 “嘿!你们可当真不小心的很!也不知这寺里的僧护是做什么吃的?连你们这院庭里商议秘事都能被人偷听了去!若不是老子今晚来得巧,说不得就要走漏了风声!” 就在牟均刚走到敞开的门前时,一魁梧大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前。只见这大汉此时手中竟还提着一黑衣蒙面人。而那蒙面人却好似一摊烂泥般软塌塌毫无生气,却是被这大汉给打晕了去。 “你是...” 待那大汉走到门前时,借着屋内烛光而望的淡如,在看清那大汉模样后,却是不由开口道。这大汉他却是见过... 大汉哈哈一笑随手便将手中,提着的那被他打晕的蒙面人,像扔死猪般抛于地上道:“哈哈!上僧倒是好记性!不错!我正是那位派来的!此次前来正是按那位吩咐,前来照应上僧!” 淡如一听大汉此言,心下却也不由一安。随即便双手合十,向依旧面色惊疑不定的牟宏道:“院主大可放心,此人是那位所派。如,在总院中也是见过他的。” 微微点了下头来的牟宏随即便又紧皱眉头。却是那名被大汉扔在地上的蒙面人,不免引起了他的注意。能绕过院庭中戒备森严的僧护,来偷听打探此番密议...若不是被这突然出现的大汉发现擒拿...后果却当真不可设想!只要透露出一丝半点的风声,那此事说不得就要泡汤!真到那时...早有防范的连殷及其亲信党羽,想要再下手将他们拿下...可就晚了!只是这蒙面人...是连殷所派,还是连讳所派呢? 未等牟宏再过多想,已然走到蒙面人身前的牟均,便一把扯下了蒙面人的面布,当他定睛一看后却不由惊呼道:“院,院主!是,是戒堂的本家子!” “什么?!” 听到牟均惊呼所言后,牟宏却也不由失声道。随即便也赶忙站起身来行至蒙面人近前。一见下可不正是戒堂里的本家子牟添!戒堂里一位本事能耐颇为不俗的寺师。这牟添不是旁人!正是戒堂首座连具族伯门下的得意门生!平时在戒堂中甚得连具族伯器重!却不想这蒙面不轨前来偷听打探之人...竟会是他! “哈哈!难怪这家伙刚才被老子,从树丛子里逮个正着的时候,一双膀子的力气不小!原来这家伙是你们寺里戒堂的人!嘿!老子刚擒下他的时候,还以为这小子是个暗客呢!唉?怎么老子...老是往暗客上面想?嘿!真是奇怪了!” 大汉一边说着一边摸着胡渣,看了眼被他擒下的那人。 “院主!难道...连具族伯..他,他也暗中与那,那老家伙连殷,有所勾结不成?!怎..怎么这蒙面人,竟..竟是他门下弟子?!而且还是咱一族的本家子!这...这....” 额上直冒冷汗的牟均,却是有些惊异不定道。 牟宏则皱眉看着被打晕在地的本家子,戒堂寺师牟添久久不语。他却不信本家戒堂的首座连具族伯...竟会暗中倒向了连殷!而且还敢派人来偷听探查自己!可,可此人若不是连具族伯所派,那又是受何人之命而为?难道这本家子牟添...暗中被连殷给收买了不成?!是受连殷之命前来偷听打探的?!还有自己在淡如来到寺中后,并无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这牟添又从何而知自己今晚会秘见淡如?!难道...是自己身边人出了内鬼不成?! “嘿!依老子看这出自你们本寺戒堂的家伙,是受了总院院掌座连峰之命前来偷听打探的。怕是他也没有想到,今晚前来偷听打探,竟能偷听出大事来。哈哈!这小子刚才可是听的入神,连老子故意在他身边儿弄出些响动来都没听到。” 第一百二十三章 命旨 大汉说着话随脚便踹了踹,被其扔在地上的蒙面人。牟宏在听闻大汉此言后,眉头却也不由紧紧皱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则在此时,他的心中渐渐蔓延开来。院掌座连峰门下多暗客,他也早已素有耳闻。但在他看来即便连峰门下多暗客,那也自然不会敢在他身上动什么手脚。却不想....原来这连峰竟私下里,买通了本家子弟来为其,打探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只有像牟添这般的本家子,才能于院庭中畅通无阻,才能不声不响间绕过,院庭中戒备森严的僧护,从而隐于暗处偷听打探自己所为。 既然连峰能买通本家子牟添...那还不知寺里有多少本家或分家子弟,被其暗中买通当做眼线!光是想想...就不由令人背脊生寒!这些年来自己可光顾着瞧连殷不顺眼,却是从未对那支持牟元的连讳,有什么过多的提防!却不想连讳的手竟敢伸到自己这归愿寺来!当真可恶! 但...这大汉所言...也只是他自己的猜测。这偷听自己密议的本家子牟添,也有可能是连殷、连讳派来之人也不一定!事...却不能这般草率便下结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应当立即拿下连殷才是!不论这牟添是否是连殷指派,不论连殷是否已然察觉,这事必须要立马去做! 下定决心的牟宏,却也不再耽搁犹豫,当即便向牟均吩咐道:“牟均!拿本主符印,去找院庭僧领牟诃!让其带队僧护与你一同去见戒堂首座连具族伯!还有...将这牟添也一并带上!若连具族伯与此事拖不得干系...那就以本主符印,解其戒堂首座之职!命戒堂长老连进族叔暂代!只要戒堂事一了结,就立马持本主符印,将庭首连殷及其寺中亲信党羽拿下!记住!能不动武就不动武!做这两件事时动静尽量要小!” 牟宏说话间便随手入怀,将一枚镌有真言的金符牌掏出,递给了双手接符的牟均。 牟均在双手从牟宏手中接过符印后,面上却不由露出丝难色来从而言道:“均,若是领了院主符印寺旨,去调院中僧护前往戒堂...那这院中戒备...” “哈哈!这你就放心吧!有老子在这看着,你就放心去便是!嘿!就你这院里的持棍僧护,再百八十个那也都是白给~老子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就听你家院主言,赶紧带人去办事吧!这里有老子帮你看着,还能出得了什么事来?别的老子不敢说,可老子这口腰刀,那也不是吃素的。” 大汉一边大咧咧说着,还很是自夸地炫耀般,用手掌拍了拍腰上的刀来。 牟均一听这刚才突然出现的大汉,如此大言不惭心下就很是不喜。他这可不是小瞧归愿寺中无人么?!要是依着他直来直往的性子,说不得就要因此事而与这大汉,好好理论理论。可眼下是什么时候?那有容他理论的机会?虽心中很是不情不愿,但还是不由点了下头来。但随即便又有些心存疑虑地,向站于身前的大汉望去...却是总觉这大汉不靠谱的很!虽然他能不声不响间闯入戒备森严地院庭中来。还擒下打晕了偷听打探的本家子牟添...可他自己的本事能耐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倘若自己按院主吩咐,携符印寺旨抽调僧护,前去戒堂和拿下连殷的话。那到时...抽调了僧护的院庭,要是出现什么意外的话...那该如何是好?!他可不觉这大汉能护得了院主周全!即便这大汉自己本事能耐再大,撑死也就以一敌十今夜要是乱起... “怎地?你不信老子说的?嘿!爱信不信!反正啊,老子既然都已经把话儿说了,那老子就会不再说二遍。你啊,爱信不信!” 大汉说话间便走进了屋来倒是不见外的很。一侧身子就躺在了屋内的木板地上,双手枕于脑后闭上了眼道:“啊~~这一路上老子可就光顾着往这儿赶了~还没来得急好好休息下!我说院主,既然老子是那位派来的,你怎么着也该尽点儿地主之谊吧?~老子这一路上来,肚子可还空着呢!~怎么着也该来些饭菜酒水招呼着才是。~” “你!” 牟均见大汉竟这般对院主无礼当即便勃然怒道。可他只刚说出个“你”字,便被牟宏摆手示意给拦了下来。牟宏却并不气恼这大汉无礼,而是向牟均又道:“快去按本主所言而行吧!这院庭自不必太过挂怀!哼!就算那支持连殷的亲信党羽,知道本主要对连殷动手,亮他们也不敢来这院庭造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眼下...还是本主命你去做的那两件事最为重要!你一定要先看好戒堂里的动向!一定要看仔细戒堂首座连具族伯是否怀有异心!只要戒堂无事...只要这本家子牟添,跟连具族伯没有任何牵连...那拿下连殷及其亲信党羽,也自当不再话下!可这一切都要看好戒堂里的动向而为!一定不能让戒堂有失!倘若连具族伯真与牟添有所牵连...那就一并拿下不可心慈手!戒堂长老连进族叔,于戒堂中资历威望,仅次于连具族伯,他是可信之人!” “那,均这就去了!请院主放心!此事均自当办妥!” 牟均说完话便招来两名僧护。在随架着牟添的僧护一同离开时,则又向院主点了下头来这才转身离去。 “今夜...寺里可要热闹了...” 看着渐渐消失于夜色中的牟均,牟宏却是不由喃喃自道。 “阿弥陀佛!不论那擒下者,是否是连峰、连讳或连殷所派,连殷都是此事的关键。只有将其稳于手中此事才可行。” 淡如双手合十间,则向又缓缓走入屋内,与他相对而坐的牟宏道。 牟宏在听闻淡如所言后,却也不由微微点了下头来。正如淡如所言....此事想要进行下去,连殷是必须要握于手中的。即便没有刚才那一出...连殷也是逃脱不了,被自己下令拿下的命运。只是... “嘿!不就是拿几个人么?至于这么婆婆妈妈?要我说那些人拿就拿了,这人只是拿了又不是拿他们命,不就是被关起来?至于这么来回说叨?” 颇为有些不以为意的大汉,说话间便又一挺身坐起身来。随即便摸过淡如放下的空茶盏,自顾斟满了一杯茶喝了下去。待其将茶一股脑儿喝下后,则吧唧着嘴道:“啧啧!这茶...还是不如水好喝。怎么就这么多人喜欢喝这草叶子泡的水呢?还是酒好!又来劲又够味儿!喝起了来也痛快!” 淡如道:“不知僧师如何称呼?” 大汉哈哈一笑:“我叫须怀,胡须的须,怀抱的怀。嘿!我可不是什么僧师,只是个替那位跑腿儿的帮活罢了。上僧以后尽管直呼我名便是!” “须,怀?” 牟宏在听了须怀自报名号后则不由喃喃自道。却是这稽都总院上数三辈下数三辈六辈间,却是没有这须字辈的。既然这须字并非本院山僧辈,那这须怀也定然不是总院的子弟和弟子了。想来应与淡如一样,是出身于院山外的门中僧徒。 “哈哈!院主就别猜我从哪来了。~嘿!实话说与二位,我并非你们这祀州德宗僧徒。而是从信大乘佛的隘州来的。因在外游历正好到了这祀州地界。就来了你们这稽都山帮那位做起事来。” 须怀说着便向牟宏又道:“我说院主,这天色虽已不早。可今晚想来院主跟上僧,不见那位被派出去的回来,是不会离开此间歇息了。那既然如此~还是多备些酒菜来才是!我刚才不也都说了?这一路上来屁股可就没下过马。嘿!这一路好赶我这肚子可还空着呢!~有句老话儿说得好~好将不差饿兵~院主是不是该备些酒菜上来啊?~” 牟宏见须怀再次向他讨要酒菜,无奈下只好唤来僧侍吩咐下去。续怀则哈哈一笑,又在拿着淡如的茶盏,自顾饮下一杯茶后,便又躺在了一旁。闭目间不再多言似在等着酒菜上来般。而淡如还那副淡然模样,牟宏则皱眉不语似在想着些什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屋晨 宁静的夜色下归愿尚德寺,却是经历了场安宁中的骚动。当一个个寺中颇有权势之人,被突然而来携有院主法旨的棍戒僧护,从各自庭院中带走时不免引起些附近邻人的恐慌。就在这人心惶惶的不安气氛中,夜色也逐渐显出一丝黎明前的光亮。 而至今都不知自己究竟犯下了什么过错,被无理拿下的归愿尚德寺庭首连殷,此时正一脸阴晴不定地,默默盘坐于关押他与众亲信的屋内。屋外却是由戒堂重僧把守,即便是关押于屋中之人,因莫名其妙被押于此而不满呼叫。那屋外棍戒也是充耳不闻不理屋中叫喊。 作为一满屋子亲信党羽的主心骨,连殷此时虽也心中焦急万分。可他不得不尽量装出一副淡然模样,来安定此时一同被关押在屋中的亲信们。可即便他有心想要装的淡然些,但脸上不免露出的阴晴不定,还是出卖了他此时心中的忐忑与不安。 “咱,咱们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过?!用,用得着这大晚上的,把咱们都给带到这地方来?!这,这里可是戒堂的地方!是,是看押寺中罪僧的屋舍!”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谁,谁知道这些戒堂的本家子,为何将咱们都给带到这鬼地方来!...难不成!这,这些本家子!要,要对咱们不利?!” “不,不会吧!咱,咱们再怎么说,也都是同脉同族的!即便这些年来好些本家子,对咱们分家或多或少不满。可再怎么说都是归愿一脉的同族宗亲...至于这样?!” “那你说咱们为什么会被一同捉到这来?!要不是本家子想对咱们不利的话,为何要将我们无缘无故带到这来?!哼!这些本家子自本寺开基以来,就一直都压着我们一头。凭什么我们分家,就要被他们压着?!看看别家别院可有不少分家,比同族一脉的本家风光的!” “嘘!慎言!慎言!你这么大声作甚?!要,要是被外面的那些,看管咱们的戒堂本家子给听了去...那还得了?!你这可是犯了口实之罪!” “呸!都到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们难道这双眼都被迷了不成?!连庭首族叔也都被无缘无故地带到这来。看看你们身旁的人...哪个不是在寺里担着僧位的?还有你这胆小怕事的,难道你不也在寺庭里担着庭师的僧位?!这一满屋子人可没个本家子,都是咱分家在寺里的担职者!现在倒好...大家一窝的都被戒堂的本家子给带到了这里。接下来谁知道这些戒堂里的本家子,会使出什么花招来?!而且...他们这些戒堂本家子,在带咱们走的时候,可是打着院主的旗号!这事他们这些戒堂里的本家子难道还能作假不成?!假传院主寺旨那可是宗门里的重罪!更别说这戒堂里的都是本家子了。这事...幕后主使之人...定是咱...” “啪!” “你还不快住口!此话你也敢说?!” “哼!你打我作甚?!难道我这话还说错了不成?!只是大家都不愿不敢去想,提及此事罢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的很!若不是见这些戒堂来人,打着院主旗号行事,咱们能就这么束手就擒?这般无缘无故的就要将人带走,怎么也要问个仔细说个明白!可这些戒堂里的本家子,在带咱们来这的时候,可曾说明过一句话了?就算咱们问破了喉咙,这些带咱们走的戒堂本家子,也都是充耳不闻。若不是院主和族中的本家子,想要对咱们不利...那他们为什么要将咱们这般莫名其妙地,都给带到这来?!” “唉!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咱们人都已经被带到了这里。还有什么好说可说的?!就算是....院主想要拿下咱们,就算此时没什么因由...可现在咱们不都已被拿下了?!还能怎样?!” “真,真不知院主和这些本家子是怎么想的!这些年来咱们给寺里出了多少力,他们难道都是瞎子不成?!若不是咱们在院山里走动拉拢,为国师德主宗子造势。哪会有今日宗子与牟元相争之局?!这些年来在为宗子造势上,那些寺里的本家子又有谁来做了?即便是院主在此事上也不管不问!这些年来可都是咱们为此等,有利于本寺的大事忙前忙后!院主与本家子这般无缘无故地,就将咱们都给拿下关押在此,要是被寺外给知道了去...” “哼!要是被寺外给知道了去,还不知这院山又要起什么乱子来!别的不说只单说那,这些年由咱们牵头拉线,为宗子找的那些别寺别院的分家,怕就要起别的心思!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真要因此而起了变故....” “你,你一说来...那,那咱们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可,可不就...很有可能会毁于一旦?!...这,这怎么能行!那些支持宗子的别寺别院分家,可是咱们这些年好不容易拉拢过来的!怎么能因此出了变故?!眼下是什么局面什么情形?!院主跟那些本家子岂会不知?!不,不行!要是这样下去,宗子那边又该如何是好?!难道院主和本家子,要眼睁睁看着宗子,在这嗣位之争中失势吗?!这样一来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难道宗子得继国师德主嗣位后,对他们就没有利吗?!那可是会给咱们归愿一脉,在宗门中带来莫大声望的大好事啊!难道他们这都看不出来?!” “现在哪还管得了那些?!咱们都被关在这,还不知接下来会落个什么罪名!既然他们都把咱们给带到这来...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关押罪僧之地!说不得...咱们就要被发往锢舍也不一定...” “没...没这么严重吧?!要,要是真按你说的...咱们...可,可不就...唉!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听着四周亲信们的你言我语,一脸阴晴不定的连殷,却也似乎从他们的谈话中抓到些什么...可却始终不得要领。他虽有心想要在此时节,向屋内众亲信说些什么话来。可却又不知在此时节,该说些什么话安抚众人。毕竟眼下之局...就连自己这被他们所依附依靠之人,也都被一同关押在此。即便自己说些什么安抚他们的话,那也是毫无力度不疼不痒。眼下...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但再怎么说自己在总院中,那也是有盟友靠山在的!总院院庭中的院监座连讳,还有自己那宗子外甥牟尹...更别说现如今病入膏肓的国师德主,还是自己的女婿了。他牟宏虽是这归愿尚德寺的寺正院主,即便他想要治罪于自己...那也定要找出真正能拿得出手的因由来,才能治自己的罪!即便自己现如今被无缘无故关押于此,但谅他牟宏和那些一族中的本家子,也不敢做得太过才是! “有,有人来了!大家快噤声!噤声!” “是,是戒堂首座连具!” “连具来了!连具来了!” 正当屋内众人还在你言我语不停私下议论时。屋内几个透过格窗向外望去的,却是看到了一行正往屋舍而来之人。此时的天色也已渐亮,待那一行人走的近了自然就能看清。随着观望者看清来人后,却又不免引起阵屋内乱哄哄地低语。但低语过后屋内却又立马恢复了平静。却是再无旁人言语... 随着“吱呀”声响起,闭合的屋门却是被人给缓缓推了开来。只见头前一名年约七旬左右的老僧,一手提戒棍一手攥念珠,好不威风地迈步而入。这老僧虽年事已高,但却一点都不显老态。一袭黄面儿的锦缎纳衣,倒是衬着他说不出的威严。 随老僧身后而入的,还有十多名手持戒棍的僧汉。当这行人刚一推门走入屋舍中后,屋内的寂静却又再次被打破,不免又起阵乱哄哄地低声耳语。而那老僧一进到屋子里来,便径直向盘腿而坐地连殷走去。 连殷见那老僧向自己走来,心下却也不由就是一紧,一股莫名的恐慌和不祥之感,却也不由于此时袭上心头。他虽仍扮作淡然模样,但脸上的阴郁却更浓了几分。 “呵呵~本首这些弟子不知轻重,可曾怠慢了庭首?” 那老僧刚一走到连殷身前站定,便换了一副笑脸向依旧盘坐着的连殷道。 连殷见这老僧存心戏言讥讽,心下虽是气恼脸色也不由铁青。可此时也只好忍下心中的怒火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不知连具戒首,为何要将我等禁于此处?” 连具一听连殷直接问起,却是颇为神秘的摇了摇头道:“呵呵~现在还不是庭首知道的时候。来啊!你们俩还不快请庭首换个地方?怎么这么没眼力价?!” 随着连具吩咐两名随他身后的持棍僧汉,便几步上前一左一右地来到连殷身旁。也不等两人接下来做些什么,连殷便很是识趣地自己站起身来。就在屋内众亲信党羽的骚动下被带出了屋去。 见屋内连殷众党羽亲信慌乱模样,连具的脸上不由带起丝快意之色。随即便开始吩咐起手下棍戒,将一名名被点到名的连殷亲信分别带出。 第一百二十五章 岭中行 崎岖的山路上,一行数名僧徒,则正徐徐前行。这数名僧人其中一名大汉,却因天气炎热之故,而赤着上身。将一件湿塌的纳衣搭在了肩头,露出一副坚实而魁梧的身躯。汗流浃背中大汉在不停抹汗时,还不忘与走在身前的,一名头戴斗笠脚穿草鞋的年轻僧人道:“嘿!没看出来!~上僧这脚力倒是不错!” 那行他前面头戴斗笠的年轻僧人则道:“这青木岭陡峭山势,倒像极了如所来的金弘山。此等山路如却是常走的。要是须怀师兄累了的话,那咱们就停下歇息会儿。” “呃...哈哈!哪能,哪能呢!上僧这不是在跟我说笑么?!嘿!我,我再怎么说...那也是从素有山州之称的隘州而来。我所来寺院那也自是在山林之中。嘿!就,就眼下这等小路,能跟我在隘州时走的路比?要那天上僧去我那隘州游历的话,就知道隘州的山路有多难走了。跟这稽都山比起来,可真就小巫见大巫了。” 这大汉正是护送淡如来青木岭的须怀。而与他说话走在他身前的那名年轻僧人,便正是他所要看护的淡如。因此处青木岭不能行马,是以当他们在来到山岭附近后,便只能以步行前往。他们所来的青木岭虽是稽都山其中一处。但此山岭却因山势陡峭与远离院山之故,是以他们一行自离开归愿尚德寺行至此间时,已是走了两日之久。 须怀虽是出身于大炎隘州信大乘佛的僧徒。隘州又因州中多山多岭之故,而又有“山州”之称。可他这来自于隘山之州的僧徒,却真不是个善于行山之人。刚才他在与淡如言语间,一听淡如说起要是自己累了就歇息的话,心下不由就是一苦,却是戳中了他心中的痛处。他虽真想就顺着淡如所言而就此停下歇息会儿。可极爱面子的他哪能就这么承认了自己此时走的苦累?难不成他一个大好汉子...连,连身前这信小乘佛的学僧都不如?!那,那可太丢人现眼了不是?!是以须怀最终仍是嘴硬地,向淡如一边拒绝一边夸耀起,自己的故乡隘州山路的难行来。 而淡如在听完须怀好一通夸耀后,却也随即喃喃自道:“去隘州么?” 须怀道:“嘿!怎么?上僧还真想去我来的地方看看?~那感情好!要是上僧去了隘州,别的我不敢说~这茶定然是管够的!唉!也真不知那漫山遍野的草叶子,到底有什么好喝的?士族家子爱喝,当官的爱喝,就连天子也爱喝。还有咱们这些头上没毛儿的,也大多数都爱喝...可我就不爱喝那草叶子泡的水。那泡出了草儿的水到底有什么好喝的?还不如直接喝水自在!可就是那些草叶子,只要从山上采摘下来,就成了人人都争抢的西贝货。就拿上僧这祀州地界儿来说,隘州的山茶走茶道关口入了你们这,那就都变成了银子。更别说那运往中州皇京的茶了。还有那只供中州皇京里的达官显贵,以及皇室宗亲们喝的那一两叶一两金的御贡茶。可这卖茶的银钱到最后,又有个铜子儿能落到种茶的农户手里?还不是都被这来往贩运收茶的官府士族门子给盘剥的干净?唉!呃...哈哈!上僧勿怪,勿怪!我这说着说着就跑题了!跑题了!” 淡如听着须怀的言语,心中却是不由只觉,即便这从外州而来的须怀,他所来的隘州也是与自己这祀州一般...这土地田产也是士族门子家把持的。但与隘州不同的是,在这祀州地界上还多了,他们这些与士族门子相差无几的寺门在。可自己这些寺门僧徒,所作所为又与那盘剥百姓的士族有何区别?听说...他们那隘州信大乘佛的宗门,是不允许门中僧徒近女色的。就连一寺一门的寺正院主,也都是从毫无血缘关系中的弟子中选出。这等没有子嗣相承,无血脉相继的外宗,倒是不知比自己本宗,要少去了多少门中恩怨。 因不近女色就不会有妻妾,也就自然而然地没有女子干涉,宗门内务的混乱。既然不近女色那就更不会有子嗣后代,那寺正院主也只能在毫无血缘关系的门中弟子间,挑选出得继院主之位的嗣位人来。更是省去了最为困扰本宗的诸子嗣位之争。而既然连子嗣也无,就更不会出现,如士族般的嫡庶之分,也就不会有本家与分家之势... 相比这须怀所来的隘州信大乘佛的外宗,自己本宗门却当真是乌烟瘴气的很。而大乘的佛意是度众人,与本宗信的只度己的小乘佛来,却更是意别颇大。若日后能去隘州的话,却是定要好生游历番才是。 见走在身前的淡如突然没了言语,念及故乡寺院的须怀却是不由长叹了声道:“唉!只可惜隘州可不止是信佛的。那些州里的牛鼻子道士深得州中士族门子欢心!州中各处的道观道场,那也是比寺院多的多。就连州中的地方官府,也与那些牛鼻子道士多有勾连。就像现今在中州皇京深得天子宠信的,那些专门为天子炼劳什子丹药的道士,可不都是从隘州来的。嘿!什么长生不老!也不知那些信牛鼻子的是怎么想的?要真有这等好事,那些牛鼻子道士,他们自己怎么不先长生了?非要等着你们去找他,才炼什么吃了不老不死的丸子来?除此外那些牛鼻子的丹丸,还有壮气行欢之效。好些士族门子可都求着,那些牛鼻子炼那丹丸行乐欢好。这丹丸这么抢手,那些牛鼻子的腰包,自然就少不得银钱!更别说他们自己,本就在州中有着,大把的土地田产。 跟上僧你们这信小乘佛的宗门比起...最起码你们这祀州可就你们一家子说了算。可到了隘州咱们信的佛陀,可就敌不过那些炼丹的牛鼻子了。不过...那些信牛鼻子的大多数,都是些州里的大户人家士族门子。一般的庄户家子还入不得,那些牛鼻子们的法眼。也是!人家都能被天子叫去皇京专门炼丹,还会在乎些没权没势的庄户百姓?这也倒好!州里的庄户家子倒有不少信佛的。虽寺院过的日子贫苦,少不得受牛鼻子排挤。可日子总还能过得去。只是...每每想起那些牛鼻子道士,在州里横行无忌跟士族无异的模样,老子心里就窝着一团火!哼!可别让老子逮住什么机会!要是老子有机会惩治那本州的牛鼻子,老子定当治他们个狠的!” 淡如听着须怀一通牢骚,却不想隘州的外宗竟是不敌信道者。他虽从未见过道士,但也对那些信道之人略有耳闻。对于道士炼丹练气之术,也只知道些只言片语罢了。毕竟自己这祀州是“佛州”,道士是几乎没有的存在,他又能从哪了解这一异教。 “听须怀师兄此言...莫非师兄正是为此,才远走本州四处游历的?” 淡如在略一沉思间则向身后而行的须怀道。 须怀哈哈一笑:“上僧还真会猜!不错!老子就是看不惯那些在州里,作威作福的牛鼻子道士!又因...呵呵!又因当初老子在州里,将几个欺凌百姓的牛鼻子,给揍了顿狠的!呃...被揍的道士里,正好有几个不好惹的。为了不连累自家寺院,老子就自个儿跑了出来!那些得了信儿的官府衙役,只要知道老子名号的,又有哪个敢来拿老子?也就任由老子走了~这一走老子就再没回过本州,一直在外头晃荡。这不晃荡来晃荡去,就晃荡到了你们这,信小乘佛的祀州里来?唉!这州与州还真是没法儿比啊!比起老子来的隘州...要是能有你们这祀州宗门一半的势力...也不至于会被州里的牛鼻子欺下去!不过...因为州里还是有些,世代供养佛寺的士族门子在。所以那些牛鼻子道士倒也不敢太过放肆。可要想不被别人欺,哪有只靠别人的?所以这自保之力是必须要有的!这刀,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才算踏实。~” 须怀一边说着便拍了拍,腰间的他那口刀来。淡如却并未答话,而是继续随头前引路人前行。当他们一行又在走了好长一段崎岖山路后。才终于隐隐听到前方不远有溪水传来的声响。那声响虽不大,但一听到那声响传来的须怀,却不由长出了口气来。他却是当真有些累的走不动了。一听那前方不远处隐约传来的溪水声,便知他们离此行前来的目的地应是不远了。正当须怀刚想说些什么时,他却忽然眉头一皱随即便停下了脚步。一只手掌也在停下时握上了腰间的刀柄。从而身子一侧便向一处茂密的树丛大喝道:“谁在那!还不快给老子滚出来!” 随着须怀一声大喝,前行的淡如与引路僧,也都赶忙停下了脚步,一同随须怀望向的树丛看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出来人 “你,你凶...凶什么凶...我,我出,出来还,还不成?...” 就在众人都向那茂密树丛望去时,树丛却是自己动了动。没一会儿功夫一名年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娃儿,便怯生生地从树丛中走了出来。这小女娃儿虽衣衫破旧,但生得却是可人。一张略显菜色的小脸儿上,此时已然有些被吓得发白。当她从树丛中走出时,还险些因为害怕,一时没站稳而跌倒在地。 “嘿!原来是个小女娃娃!我说女娃娃,你没事儿躲在那里作甚?!嗯?!没看到我...我们几个叔叔过来?” 须怀见走出来的只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女娃儿,心下不由就是一松。随即便将握在刀上的手掌给放了下来,笑着冲那走出树丛的小女娃道。须怀虽表面上放松了警惕,但实则眼角余光仍在四周撒摸。毕竟他此次可是担着护卫重任而来,怎么也不能有半点半分的差池。 小女娃儿却是显然很不喜,刚才冲她躲藏树丛大喝的须怀。听这凶巴巴的大叔向她问起话来,小鼻子便不由就是微微一皱。显然她很不情愿回答这刚才凶她的大叔所问。 见缓缓从树丛中走出,来到他们身前的小女娃儿,不远搭理自己的模样。须怀却是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胡茬。这小女娃儿的心思他又哪看不出来?定是自己刚才那察觉到树丛中有人,一声精气十足的大喝得罪了这小女娃儿。是以自己虽换了幅笑脸来问这小女娃儿,但这小女娃儿却仍旧对自己不理不睬...还真有些让他这大好汉子...很有些那啥...下不来台... “阿弥陀佛!小施主,我等并非恶人。你这位叔伯也并非存心吓你。只是你刚才不声不响地,躲在那不易被人发现的树丛中。你这位叔伯发现了你一时心急,不知躲的是何人才会这般让你出来。若有惊吓到小施主之处,还请小施主见谅。” 待小女娃儿走到近前时,淡如则缓缓蹲下了身来,微笑着向小女娃儿歉道。却是听得刚才还一脸不情不愿,很有些气恼被吓到的小女娃儿,不由皱起的小鼻子慢慢舒展开来。看着眼前这一脸慈笑的年轻大叔,小女娃儿却是不由只觉亲近。心中刚才的那股被突然吓到的气恼劲儿,也不由为之一消。却是越发觉得这眼前的年轻大叔越看越顺眼。 小嘴微微一笑露出一口小银牙的小女娃儿,却是有些腼腆地双手拽着破旧衣衫扭捏道:“没,没什么!我,我原谅你们了!嗯!原谅你们了!嘿嘿~” 须怀见这小女娃儿也就在淡如三言两语间,就立马儿像变了个人一样乖巧,心中却不免就有些自嘲...还,还是小白脸儿好啊!别管是小女娃儿还是什么别的...可不都喜欢这口?唉!自己这幅皮囊...跟人家比起来,还真是不服都不行啊!人家只是三言两语,就把这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小女娃儿,给说的这般乖巧...自己刚才可是一副笑脸好话,这小女娃儿还不是不搭理自己?...这一转眼的功夫,就被这位上僧给说开了...还,还真是.... 看着与自己亲近的小女娃儿,淡如却是不想站他身旁的须怀,心中此时的复杂心绪。而是接着向身前的小女娃儿道:“敢问小施主,你是住在这的么?前面可是青木溪僧舍?” 淡如却是并不因这小女娃儿年岁小而轻视她。见这小女儿能出现在这山岭之中,定与此处有着什么干系才是。若不出他所预料的话...这小女娃儿应该就是住在这青木岭附近之人。不然她又怎会出现在这山路崎岖之地?虽然他觉得放任一个小女娃儿,自己在这山路间单独行走,其家人此番做法有失欠妥。可想来这小女娃儿应是对此间十分熟悉才是。若不然也不会一个人在此处单独出现才对。 就像刚才自己一行毫无察觉,这小女娃儿偷偷躲藏在附近树丛中般。她之所以会不声不响地躲藏在树丛里,应是有些惧怕自己这行陌生人。这样想来...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女娃儿这般而为,却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若不是须怀师兄警觉异常,发现了这小女娃儿的行踪。自己一行怕也就不会见到这,躲藏在一旁树丛中的小女娃儿了。 “嗯!我家就住这不远!前面嘛...前面倒是有僧伯伯住的屋子。但住的人并不多,也就住着两个僧爷爷。我们这的屋子都是顺着前头的那条河盖的。顺着前头的那条河不管是往上走,还是往下走都能见到住人的屋子。可这些屋子大多都是空的,住这的人并不多。你来这里是要找人的吗?那我带你去吧!这里的人我可都认识呢!不管是住河边往上的,还是往下的我都认识!你们应该是来找人的吧?这里除了我们这些住在河边上的人,也就没什么人了。除了每隔一段时间,山下会来些不怎么爱说话,老是冷着脸的大叔看一圈回去。可是很少见到有人来我们这呢!是不是~我猜的没错吧?~你们是来找人的是不是?是不是?” 小女娃儿回淡如话间,却是越说越高兴起来。她却是自幼都没离开过这,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的山林。虽然很少见到山外来人,可只要有人从山外来,定是来山里找人的。除了有人从山外来是为了找人,还有些则会住在山上就像自己家一样。但只要是住在了山上,就很少有人还会再离开。在她的小小记忆中...也只是见过一个病怏怏,自她记事起就在这山上,不知住了多久的僧爷爷离开了山林。 说实话她真的挺羡慕那病怏怏的僧爷爷。因为那僧爷爷可是离开了这,她从来都没离开过的山林!她也想离开这从来都没离开过的山林去外面看看...但每每当她向父亲提起时,一向疼爱她的父亲都会,一脸不高兴地不搭理自己。要是自己问的急了...父亲还会冲自己发火。可只要自己一哭闹父亲就又会立马,换成一副笑脸来哄自己开心。是以自己也不是没试过用哭闹来让父亲,答应带自己去山外的世界看看....但不管自己再怎么哭闹,再怎么去问父亲...却始终都没离开过山林。 对于山外是个什么样,无法下山离开的她...也只能从住在山上的叔伯爷爷那得知了。但听得越多却是越令她想要去山外的世界看看...她虽仍旧懵懵懂懂,但也渐渐知道自己是下不了山的。是以每每有陌生人上得山来,只要被她看到知道的话,都会想着法儿的与这些,从山下山外而来的人接近。从而从他们那听问些关于山外面的事... 她,不止是一次梦见,山外的不一样世界。虽然梦到的都是自己问来听来所想。但想来梦到的那不一样的山外世界,应该与自己梦里的差不多才是。梦里...她离开了山林,去到了那叫做寺院的地方。在寺院里她在宽敞的一间间,好大好大的屋子里来回跑动。好些累的满头大汗的男男女女,则跟在身后不停随她跑动。还有那敲一下会发出很好听声响的大锅...嗯!应该是大锅...可,可那大锅为什么会单独吊挂起来呢?这她却是不知道的。不过那大锅被敲响后的声音可真大!而且声音会传的好远好远...这些都是她在梦里,不止一次梦到过的... 只可惜她虽很想在去到山外世界的梦里多待一会儿。但每每都会在梦里玩着兴起,看着兴起时便会从梦中渐渐醒来。当她想接着去做醒来的梦时,却已然是无法接着做了。无奈下她只好期盼着,下次再做那去到山外世界里的梦。 “噢?你就住附近吗?呵呵~那就请小施主,为我等外人带下路吧!” 淡如听闻小女娃儿所言,还真如他刚才所预料那般,这小女娃儿果然就是住在这山岭之人。随即便笑着向小女娃儿道,心中却也不由一叹...看模样这小女娃儿应是这山岭中不知哪家罪僧的孩子。怕是自她出生起就没下过此山...倒也是个可怜人。 看着眼前的小女娃儿,淡如不知为何竟想起了,记忆中早已模糊不堪的一片昏暗。在那到处布满灰尘的暗屋中...只有透过窗外才能看到些,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嘿嘿~带路可以~不过你们可要跟我说些山外面的事才行!要不然我可不带你们!” 小女娃儿却是笑着向淡如道,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里,却不免露出些期待与渴望神色。她却是巴不得这几个从山外来的大叔让她来带路!只有这样她才能听问些山外面的事。 淡如微笑着点了下头,一只温暖大手却不由,摸了下小女娃儿有些脏乱的小脑袋瓜儿道:“好!就依小施主所言,不知小施主叫什么名字?” 第一百二十七章 随行 “外面真的有好多好多叫做寺院的屋子吗?那些屋子真的一个个很大很大吗?那么多那么大的屋子,应该有不少人住吧?住的人多吗?” “是,在这山岭外面,附近的山上是有很多寺院。这些寺院就是由一个个大屋子聚在一起而成的。要说住寺院屋子里的人么应该说是不少。可不是每个屋子里都会住人的。有些屋子是用来礼佛藏书和做其他事用的。这些说来小施主听不太懂吧?” “嗯!是听不太懂...不过...嘿嘿~那也没什么!只要能听到些外面那叫寺院屋子的事就行!噢!对了!还有!还有!那寺院里真有一种挂在屋子里,打下就会响很大很好听声响,还能传好远好远的锅吗?” “锅?...敲打声很好听?传的很远...” 听着走在身前小女娃儿的问题,淡如却是不由就是一愣。自刚才由这小女娃儿为他们引路后,这小女娃儿就一直都缠在自己身旁,不停地跟自己问东问西问山外面的事。自己对这小女娃儿所问倒也都能一一说出,可就这小女娃儿所说的什么锅... “哈哈!上僧还没猜出这小娃娃说的是什么来?嘿!这小娃娃哪里是说的什么锅,分明说的是寺院里的钟么!怕是这小娃娃不知道这钟跟锅的区别。~可不是?这锅敲打起来有声,那挂在寺院里的钟不也能敲出声来?这钟敲打下可不就有很大的声响传的也远么?” 依旧是跟在淡如身后的僧汉须怀,却是笑着向走在身前一时间,回答不上的淡如笑道。 随着须怀这一提醒,淡如却也不由只觉好笑。自己还真是有些想蒙了道,倒是让这位外宗来的须怀,给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不是?敲打下有很大的声响,还能传出好远去的,可不就是寺院里的钟么?而且也只有钟是挂在寺院里的。这小女娃儿怕是自己都没记住钟的名字,而是将那从来都没见过的钟,给当成了自己能见到的锅来。 须怀一边说着却不由身形一闪,从而一下子就来到了小女娃儿一侧,一脸含笑地向那小女娃儿道:“我说小娃娃,你刚才跟这位叔叔说的,那可不是什么炒菜用的锅子。而是寺院里一种叫做钟的东西。那东西的动静嘛~可不就是敲打一下,就能发出老大老远的动静。这...” “哼!我又没问你!我是问的这个大叔!可没问你呢!你答的什么?” 小女娃儿却是仍对须怀不感冒的很,似乎她这小性子还真有些那啥记仇。也不等一脸含笑的须怀将话说完,便又皱起了小鼻子没好气儿地道。说话间还将小脑袋瓜儿一撇,给了笑脸而来的须怀一个后脑勺儿。 “呃...嘿!是!是!是叔叔多嘴!多嘴还不成?你这小娃娃,至于这般小心眼儿小家子气?呃...不过...也是。小娃娃可不都这样...” 见趁机上前讨好这小女娃儿不成,反而还惹了一鼻子灰后须怀却是有些无奈笑道。随即便扫了眼又被小女娃儿给继续缠上的淡如,心下却又不免暗暗自道...嘿!看来老子就算把心肝肠肺一股脑儿,都给这小女娃娃掏出来,这小女娃娃也是不买老子的帐啊!怕这小女娃娃还在记恨老子刚才,突然发现她藏在树丛子里的那声吼呢。 摸了摸胡茬的须怀虽心有不甘,也想亲近下这为他们带路的小女娃娃。可怎奈自己刚才却是得罪了这小家伙儿,这小家伙儿现在都还记自己仇呢。不管自己怎么想着法儿的,趁机跟这小家伙儿套近乎,却都不得要领...还是这位被自己护卫的上僧手段高啊!这不?这小女娃娃可不又贴上了他来? “那,那寺院里像我这般大的多吗?他们平时也会在山里挖野菜吗?还是做些别的什么事?噢!对了!对了!我倒是听一位住这里好多年的僧爷爷说,寺院里的孩子都是要念,念什么东西来着!是真的吗?” 小女娃儿在不搭理凑到自己一侧的须怀后,则又接着向被她缠上的淡如问道。 淡如微笑回道:“寺院里是有不少像小施主这般大的孩子。他们却不像小施主般在山里挖野菜的。他们平日子里都会跟寺院里的学僧习学本宗门的佛法。在习学佛法时就会念经。这经便是小施主,刚才所提的那什么东西。” 小女娃儿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啊!看来...还真不太一样呢!不过...挖野菜多好他们怎么就不挖呢?挖野菜的时候多好玩,而且挖到的野菜还能吃。就像我刚才碰到大叔的时候,正是从家里溜出来挖野菜的。我可不想在家里听大母训!也不知为什么大母就是不喜欢我...在家里除了父亲和娘亲外,爷爷和叔叔们还有那些,叔叔的家人都不喜欢我。我出来挖野菜就是为了能一边玩,还能挖些野菜回去给父亲和娘亲吃。嘿嘿~大叔我娘亲做的野菜汤可好喝了!尤其是汤里有父亲捉来的鱼下汤的时候还能吃到肉呢!要不...大叔跟我回家去吧?反正大叔找人是要问的,我父亲和娘亲一定知道,大叔来这山里找的是谁!怎样?~怎样?!我家就住在河边儿附近!顺着前面那两个僧爷爷的屋子,在往前一些就是!一会儿等咱们走到河边,只要顺着河在往上走走就到了。嘿嘿~说不定父亲已经捉了鱼回家了呢!” 看着小女娃儿一脸期待地模样,淡如却是笑着点了下头来。自己刚才已经向这自愿为他们带路的小女娃儿,打听过了此次前来要找之人的名字。可这小女娃儿毕竟年岁幼小,即便认识自己此次前来要找之人,但她不知其名又从何找起?是以无奈下便只好随这小女娃儿就这么,一路向前方依稀可见的河水径直走来。他本想在小女娃儿带路下,向前面住的两老僧询问。可这小女娃儿既然要将他们带到自己家,让她父母来回答自己要找之人倒也不错。是以一听这小女娃儿主动提出,便也立马就将此事给应了下来。 “那就劳烦小施主了。” 淡如在点了下头后,便笑着向小女娃儿道。 小女娃儿却是皱了皱小鼻子道:“哼!大叔怎么还叫我小什么的。我,我不都告诉大叔我叫什么了么?大叔直接叫我嬅儿就行!在叫我小什么,我,我可就要生大叔气了!我才不小呢!” 听着小嬅儿的抗议不满,淡如便又微微点了下头来:“是!是!小...嬅儿说的是。大叔一定不再那么叫了。” 嬅儿道:“是嬅儿,不是小嬅儿。大叔叫我嬅儿别加小字!”嬅儿一边说着还有些发小脾气般轻轻跺了跺脚。 淡如见嬅儿生气可爱模样,却是笑着告罪道:“大叔知道错了,嬅儿就莫要生大叔气了。” 嬅儿嘿嘿一笑立马就换了副高兴模样道:“好啦!好啦!人家原谅大叔就是啦!呵呵!大叔走快些!走快些!” 嬅儿说着话便自顾向前跑去,一边跑还不时向淡如一行招手,示意淡如他们快些跟上她。 摸了摸胡茬的须怀,见嬅儿头前而行,便笑着对淡如打趣儿道:“上僧倒还真挺适合跟小娃娃打交道。尤其是小女娃娃~嘿!自打见了这小娃娃后,她不就只认准上僧你了?我们倒都成了摆设。~” 向头前而行的嬅儿挥了挥手的淡如则道:“若不是须怀师兄刚才无意间,逼出了躲藏在树丛中的嬅儿。咱们也不会多出这么个引路人来。这却都是师兄的功劳。虽然嬅儿刚才有些被师兄吓到,但小孩子心性使然等过会儿就该将事给忘了。师兄又何必如此挂怀?” 须怀摆了摆手:“拉倒!拉倒!上僧可就别给我戴高帽儿了!这小娃娃怕就算我刚才,没将她从树丛子里吓出来招惹她。她也不一定就会搭理我。怕仍会十有八九缠了上僧,对我这帮活定是懒得搭理。唉!这啊,可不都是命么?命啊!” “嬅儿!你怎么又一个人偷跑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家里的么?怎么就是不听为娘的话?!要是再像上次那样走的远了,可不又要害家里担心?!” 正当淡如还想与自嘲的须怀说些什么时。一名年轻少妇却是缓缓从前方走来,这少妇一边走还一边不停埋怨嬅儿。 嬅儿一见少妇便欢喜地跑上前去,一头就撞进了少妇怀中撒娇道:“嬅儿下次不敢啦~娘亲就别再说嬅儿了~” 少妇无奈地摸着嬅儿的小脑袋瓜儿慈笑道:“你啊!就只知道冲为娘撒娇!说好没下次,可不知明儿是不是就给忘了。又自己偷跑出来!” 嬅儿却是将埋在娘亲怀中的小脸儿一仰,随即便指向了身后走来的淡如一行道:“娘亲!娘亲!这几个大叔是来咱山上找人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书信 手书展开看信人却并未先看信中内容,而是向信尾佛号印记及画押扫去。待见那熟悉印记画押无伪后才看起信来。这看信者约莫五十余岁年纪,一袭浆洗的早已退去了本来颜色的布丁衣衫,却是早已看不出原来应有模样。苍老而满是皱纹的脸上干枯而带着几分病容。剃过不久的戒头则也长出些花白的寸发。若不是坐在这僧人身前,与他相对而坐的淡如,知道这僧人的真实身份...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这位现如今颇为落魄的僧人,便是昔日国师德主最为器重的第二子牟宁!但现今的他早已没有了昔日的权势与威仪,有的只是生活在山林中的困窘与艰难。 直到此时淡如都只觉,此行前来还真是顺利的很。没想到...自己在来到这青木溪所见到的第一人,那个躲藏在树丛中的小女娃儿嬅儿,便是这国师德主嫡出子牟宁的孙女。而嬅儿的父僧正是牟宁的嫡长子寞昂! 在嬅儿的生母引路下,自己便来到了这位国师德主,嫡出子牟宁的居所。一处十分破败不堪,屋顶铺着层厚厚草麻,才能不至赶上下雨天,渗下水来的屋舍。 苔藓霉斑在颇为有些潮湿清冷的屋内墙壁上随处可见。早已失去光泽的旧木板地上,也有好些处断裂补添的痕迹。而刚才当淡如走进这屋内狭小佛室时,听着脚下踩出的“咯吱”声响,不由不令他心中都有些担忧。会不会在下一刻,脚下的木板便会断裂开来,以至于踩空陷下脚去... 而这间狭小的佛室,如今虽只是坐了三人,便已然显得有些拥挤。一盏不知用了多少年的陈旧铜灯,正燃着根“噼啪”作响的油烛。油烛因为是那种最为低劣的膏脂所制,是以在燃烧时还会冒出些发黑的烟尘与刺鼻的味道。除一盏灯烛与三人外,几乎是空旷如野的室内,便也只有个小的可怜,做工极为粗糙的佛龛而已。在佛龛内却是供奉着尊,一看便知不是凡品的金佛。这小金佛不过指掌大小,但做工却极为精美栩栩如生。却是与此间几乎是寒酸的不能在寒酸的佛室,形成了不可协调的落差。 但此时的淡如却无心于身旁事物,在将随身带来的那封由归愿尚德寺,寺正院主牟宏所写的手书信函,递交给眼前的这位国师德主嫡出子牟宁后。便不由将目光扫向了坐他身旁,很有些坐立不安的青年人。 这名约莫三十不到的青年人,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却是未曾梳理。身上则穿着件依旧可以看出模样的旧纳衣。缝补痕迹倒是比此时盘坐看信中的牟宁所穿要好上许多。此时的他在牟宁观看手中书信时,便很有些迫不及待地微侧身子,向牟宁手中所持书信看去,一点都不避讳此时为客的淡如。而这青年人正是嬅儿的生父牟宁唯一的嫡子寞昂。 “阿弥陀佛!” 未等一旁偷看偷瞄的寞昂再多瞧几眼。很快将书信一扫而过看了个大概的牟宁,随手便将书信合上道。 随着牟宁合上信后打了声佛号,蜡黄病色的脸上却也不免,带起几分悲伤神色接着又道:“国师德主的法体...真病得如此之重?” 说话间牟宁便看向了对面而坐的淡如。他虽如今境遇全拜自己的那位父僧,国师德主当年盛怒下的惩处所赐。这十多年来所忍受的疾苦与折磨,也不由不令他对自己的父僧心存恨意...但那位毕竟是自己的生身之父...这份父子血脉的亲情,又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当牟宁从这封令其惊骇不已的书信中,得知了淡如此行而来的目的与现下总院之情后,却并未因淡如此行而来地目的迫切相问。而是问起了他的父僧,却也不失为一有孝之人。而此时的牟宁虽只是面露悲色,除此外便无再多表露。但实则在其得知了自己的父僧,现今已然病入膏肓的消息后。那份压抑于心中多年的恩怨,却也不由不令他感慨万千,说不出滋味五味杂陈.... 淡如点了下头来:“回宗子话,国师德主法体的确病得很重!如今总院院庭已完全被院掌座连峰把持。此次如与家师来总院访,家师身为门中宗老却连国师德主法面都不得见。而家师之所以不能得见国师德主,就是因院掌座连峰之故。若国师德主不身染重病的话,院掌座连峰也不会这般大胆妄为。” “这!这也太,太大胆了吧!那,那连峰,怎,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他,他虽是院庭掌座,是有权代国师德主,治理院庭院务!可,可上僧的师父可是宗老瀑云上师!他,他怎敢这样!” 一旁而坐还很是不知内情的寞昂,一听淡如回话便不由惊呼道。脸上却也不免露出几分愤慨神色。除了露出几分愤慨神色外,还夹杂着些溢于言表的兴奋。却是他在刚才从一侧偷瞄父僧手中书信时,也已看到些信中关于他令他无比震惊的事来... 微微皱眉的牟宁,在面色变了变后,则接着向淡如言道:“上僧既然拿来了我那外甥的手书信函。那是否还又另一封信函带在身上?若我没猜错的话...” 淡如微微一笑:“正如宗子所言,如在从总院启行时,身上的确带有封那位,让如转交给宗子的信函。不过..如在将那位的信函交给宗子前,宗子可否告知贫僧...宗子对此事如何看?” 牟宁听闻淡如所言还真被其猜中,那总院谋划这大事之人有信函,令这淡如带于自己。在略一沉吟间便淡淡道:“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这外甥的信中已然说明。如今国师德主...身染重病!总院院庭又被那连峰所把持!我那好四弟、幼弟二人,现今更为了争夺嗣位,在总院中争的势同水火不可开交...倘若有这么好的机会,能令我儿寞昂承继嗣位,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即便是事不能成那又能怎样?如今我这半截身子都已埋进了土里,离往生极乐怕也不太远...此事要真成不了,哼!大不了拿我一家性命便是!还怕什么惩处?你说是么...昂儿?” 牟宁在说到最后时便一脸严肃地,扫了眼依旧于身侧坐立不安的嫡子寞昂来。 寞昂虽面色在听闻父僧所言后,很有些惊疑不定...但还是很认真地点了下头道:“不,不错!父僧说的对!大,大不了...就,就搭上咱,咱一家子的命去!反,反正现在咱家...在这青木溪山上还有什么?!” 寞昂虽表面上是这么说,但当他听了父僧这一席话后,心中却着实有些犹豫起来...毕竟现如今虽然生活过的无比艰苦。别说是能吃上顿肉了,就连平日里不能缺少的油盐...都时常被山下送来的看山僧克扣。想想昔日于总院中的生活...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就算这山上再怎么艰苦,这条命不还活着?虽然这淡如前来商谈之时,要真能成了的话...那,那自己可不就要...但此事要有个万一差池的话...那自己也定然十有八/九,便会搭进这条命去.... 可,可既然父僧都已替自己做主应下此事...自己还能说些什么?!难不成还要忤逆了父僧的意思不成?!那,那自己....唉! 早已将寞昂心思看了个通透的牟宁,却是自己儿子自己知道。虽心中只觉自己这嫡子,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但他毕竟是自己那,亡故发妻唯一的嫡出骨血。就算自己再怎么不喜这窝囊儿子,可若哪天他能替自己承袭这,本应就是他的国师德主法嗣之位。那他此生倒也算是无憾了...只是,自己这嫡子膝下只有一女,而总院谋划此事的那位,也没安好心扶保自己这窝囊儿子。到头来...这一切却还是要为他人做嫁衣裳,虽心有不甘...但眼下形势所迫,却容不得自己再有什么多想的心思! 而自己其他几个妾室所生庶出子,虽都比自己这窝囊嫡子强。但他们却没个能压得住阵的,皆为平庸碌碌无能之辈。即便自己有心为嫡子日后真成势时暗中谋划,怕也无法阻挡这国师德主之位,落入他人之手...且就算自己想要谋划,自己的时日却也无多....可惜我牟宁此生虽有心整治宗门内劣,却无法施展心中抱负便要脱离尘世,往生极乐净土...真乃时也命也.... 缓缓将信函从怀中拿出的淡如,随即便将信函递向了应下此事的牟宁:“这是那位让如转交给宗子的信函。”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决定 从淡如手中接过信函的牟宁,随即便将信函给打开看了起来。而一旁坐立不安的寞昂,也又如刚才般急色地,从一旁向其父僧手中所拿信函偷瞄去。可当他还没偷瞄瞧看几眼,一双眼睛便忽然瞪得溜圆,随即便失口惊呼道:“什,什么?!要,要嬅儿,嫁...嫁给她儿子?!这!这!....” 再次扫了眼身旁一惊一乍的窝囊嫡子,牟宁却是淡淡言道:“这又怎么了?难道我那孙女还不嫁人了?瞧你这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若不是那总院里看上了嬅儿,她能选你来帮扶?” 牟宁却是不避讳顾忌坐他对面的淡如,便将此事的关键要点给说了出来。虽然他在刚才看外甥牟宏,写给自己的信时并未看到,信中有提要将寞昂唯一的女儿,自己的孙女嫁给那位儿子之事。但他心中也明白知道,那位定是看上了自己这嫡子,无子嗣后人才会选他来扶保。还有就是他也已隐隐猜到...那位八成会打自己这窝囊嫡子唯一女儿的主意。 当他一看这封谋划此事之人亲笔书信,果不其然还真被他又再次猜中。那位还真就如自己所猜想到般...除了看中自己这窝囊嫡子膝下无子外,更是看上了他那唯一的女儿,自己的嫡长孙女嬅儿。若那位的儿子能与自己这窝囊嫡子的女儿结缘。也就自然为将来那位的儿子,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铺平道路。 从承继的法理上说也是可行的。毕竟自己这窝囊嫡子今后...怕是再也无法有子嗣降生。而他这唯一的女儿,自是不可也不会被立为法嗣。是以也只能选同为国师德主,法脉出身的女婿来承继嗣位。再怎么说...那位的儿子是自己四弟牟元的庶出子。按辈分来还是与自己这窝囊儿子同辈之人。虽是庶出子的身份,但他的母家...那位院掌座连峰一族,在总院中的权势...这此间的势力纠葛盘根错节,还当真是无法说清... 若嬅儿嫁给了那位的儿子做了正室夫人。那他们将来所生子嗣,就会很有可能承继嗣位。到时...也算是自己一族的血脉,通过嬅儿诞下子嗣于国师德主,法脉嫡族中得到传承。而自己的那些庶出子,将来也只能是以,总院分家分舍的形势承袭下去。虽然...自己不是没有孙儿。可他们的父僧毕竟都是庶出的身份,就算自己想以庶出子所生孙儿,做主过继给自己这窝囊嫡子...怕这窝囊嫡子也定然不会答应...即便自己以父僧的身份逼迫于他...怕也....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而且就算自己能将庶出子的孙儿,做主过继给自己这窝囊嫡子,怕到时也只会害了自己的孙儿。毕竟自己的寿元将尽...那些庶出子就算都比自己这窝囊嫡子强,可也都是些无能无用之辈。到头来是斗不过那位出谋划策之人的。不如就这般老老实实应下,让他们就以总院法脉分家存续下去。想来...那位看在自己这般配合的份上,也定然不会为难自己的庶出子孙,这样...就好..... “父,父僧!嬅儿才,才这般年纪...怎,怎么能嫁人呢?!....” 面色很有些难看的寞昂,却是有些颇为不满道。他虽惧怕父僧的威严,一般都不会违背父僧的意愿。可嬅儿是他唯一的骨血!自从出了那事后....他便伤了阳元,无法在行那事,从而不会再有子嗣。是以更是视自己唯一的女儿如同珍宝,生怕自己女儿有一点半分的闪失。即便在没出那事前...嬅儿也是他的宝贝疙瘩。 让他以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去跟那位素未谋面的儿子结缘,寞昂一看到信中此文却是不由气恼异常。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在刚才,一看到信中此文时不由惊呼出声。而父僧的冷漠回复,更令他气往上涌,随即便壮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不满来。 牟宁在听了自己这窝囊嫡子的不满言语后,却是冷哼一声向其训斥道:“哼!谁说这般小就不能嫁人了?这结缘之事,自可先结下,等缘到岁成后,在正式做那夫妻。此事就这么定了!我儿就不必再过多言!等淡如上僧回去时,为父就会写下嬅儿婚书,由为父与你共押指印,让上僧带回总院交予那位。” “我!我!....” 怒目圆睁的寞昂却是有些气的说不出话来。他却不知该如何反驳父僧,就这么三言两语间就把,嬅儿的终生大事这般定下。不知为何看着父僧冷漠表情,寞昂的心不由就是一疼。父僧几乎从他出生起就这幅模样...对自己永远都这么苛刻!自己也永远都是他最不满意和最不得他喜的儿子!对于自己这嫡子来说,那些卑妾所生的庶出子,却都个个在父僧心目中,排在自己之前!有时他都不由会想....自己到底是不是父僧亲生子?怎么父僧就这般对他怀有成见?而随着十多年前的那场变故....自己一家被贬来这清木溪母亲病故死去。自己却是更入不得父僧的法眼....以至于那些庶出家伙,也都合起伙来针对自己!还有那贱人!若不是当初她与那庶出家伙,做出苟且事来让自己得知!自己一气之下还没将二人拿住,就在路上没留神出了事来...也就不会伤了阳元,无法再有子嗣!可,可即便是这样!父僧还是向着与那贱人私通的庶出家伙!而自己却还要在父僧的逼迫下,不能休了那害自己这般,令人耻笑自己的贱人!最终...在父僧的逼迫下,自己还是选择了接受。庶出家伙在父僧的开脱下却丝毫无事,而那贱人也依旧跟自己生活在一起!每每见到那些庶出家伙,似乎都能从他们的眼中看出,对自己的蔑视与嘲讽。是啊!自己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自己还算什么男人?!而自己现如今也确实算不上是个男人...连阳元都失了,无法再有子嗣,还算什么男人?而且自己不光不算是个男人,还是个无能无用的人!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自己的父僧! 幸好这些年来...还有嬅儿和嬅儿的生母,陪伴在自己身旁。自己也只有他们母女二人....什么法嗣之位?什么总院?!虽然自己不是没在刚才,从偷看表兄牟宏写给父僧的信中,看到关于自己有可能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这等,惊骇之事时兴奋激动不已。可这犹如梦幻般带着同等凶险的天大好事...若是以嬅儿为代价筹码来换的话....那自己宁愿不要这法嗣之位!就这么一辈子待在这青木溪锢舍! “忽”地一下站起身来的寞昂,却是气呼呼地狠狠瞪了眼父僧。随即便重重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板地,自顾走到佛室门前猛一推开门子愤然离去。随着一阵略显急促的“吱呀”声响渐渐隐没,寞昂却是已然走远离开了屋舍。只留下佛室内牟宁与淡如二人。 “上僧不用为此事多虑,嬅儿毕竟是我的孙女,我这一家之主还是能做得了主的。我这嫡子寞昂就嬅儿一个女儿,想来上僧对此事也清楚的很。是以才会有些失态,还望上僧莫要往心里去才是。” 牟宁则在自己那窝囊嫡子走远后,干枯蜡黄的老脸上带起丝笑来道。心中却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无奈的气来...怕是少不得再将自己那窝囊嫡子叫来训诫说叨。怕此事一成自己那窝囊嫡子,对自己的成见又要更重几分。就像当初他在出那事后,自己为了一家颜面而强行,将那见不得人的违伦之事压下般。虽然这青木溪被贬于此的罪僧家不多...可这家丑要是传扬出去让外人得知的话,可不要令自己一家丢尽颜面?为此他虽也不无心中懊悔,可却只能将那事强行压下。而今也是管不了这么多,既然此事势在必行...嬅儿这嫡孙女作为自己一家,是否能就此再重新崛起的关键与纽带,是必须要与那位之子结缘的!即便那位于信中没有提及此事...想来自己也势必会主动提出! 看着面色蜡黄带着丝病态的牟宁,淡如则微微含笑着点了下头来。他虽对寞昂有些失望,但这位昔日国师德主的嫡出子,倒是位十分了得的果决之人!而从总院里的那位与牟宏,都直接将信函写给了牟宁来看,也很好的证明此事的决定人,不在寞昂而在眼前的牟宁。 “吱呀”声响不绝于耳,突然从敞开的室外传来。听着进了屋中渐渐向自己与牟宁,所在狭小佛室走近的声响。淡如却不由向敞开的推门望去,也就在淡如望向推门处时,一人身影却也刚好来到门前。而那来人却并非刚才愤然离去的寞昂,而是另一名淡如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第一百三十章 溪夜 夜色下的青木溪一片安宁。点点微弱的烛火,从河溪旁而建的一处处屋舍中亮起。其中一处屋舍内,此时的气氛却颇显几分异样。 “噼啪”作响的灯烛下,一脸没好色紧绷着的寞昂,却是一言不发地端着碗,掺了鱼肉的野菜子汤久久无法吃下。而坐他旁侧的嬅儿及其生母寞昂的小妾,则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一大一小两母女虽没有像寞昂那般端着碗不吃。但在吃饭时却小心异常,不敢发出一点大的声响。三口人就这么在“噼啪”作响中一直坐了许久。直到作为一家之主的寞昂,面色在很是纠结与犹豫中,变了数变后最终将拿在手中的汤碗放下。 见夫君一口饭也没吃,就放下了手中的汤碗,嬅儿的生母便很是关切地,向寞昂柔声劝道:“夫君,还是少吃些吧?就算是...生气,也...也不能连饭都不吃啊?” 知道夫君为何这般的嬅儿生母,虽心中对此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她明白...嬅儿嫁给那位将要扶保夫君,承继嗣位之人的儿子之事。既然连公公都已应下,那此事便也就是成了。而她虽只是个附近山林猎户之女,但也知道事之轻重。是以她虽不舍自己女儿,作为那位扶保夫君的筹码...但若夫君真能因此,而承继了法嗣之位... “唉!你,你先和嬅儿吃吧!我,我不饿!不饿!出去走走!憋在屋里闷得慌!” 寞昂却是有些没好气儿道。说着话便大脚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板地,没一会儿功夫便走出了屋舍。嬅儿虽很想叫下父亲,但在一旁给她使眼色的母亲阻止下,最终却只好又低着小脑袋瓜,继续扒拉起今天很好喝的汤来。她却不知今天为什么父亲会这般生气...就算早已见惯了父亲生气模样的她,也从来都没见过父亲这般气过。竟连今晚这么好喝,掺了鱼肉的野菜汤,都没喝一口... “娘亲,父亲这是怎么了?怎么跟娘亲从爷爷那回来就一直生气?难道...是爷爷又训父亲了?以前父亲去爷爷那挨训,回来后过一会儿就没事了。怎么这次...嬅儿还从来都没见过父亲生这么大气呢!难道是跟那几位从山外来的大叔有关?是不是?娘亲?” 很有些为父亲担心的嬅儿,在寞昂离开后便向自己的娘亲问道。她却是鬼灵精的很,一想到父亲是从爷爷那回来后,才这般不声不响好不生气的模样。便猜到父亲之所以这么生气定是跟爷爷有关。而父亲每次从爷爷那挨训回来,就会是副生气的模样,她也早已习以为常。可今日...父亲生气的模样,却又与以往有所不同。在联想到今日那几个去找爷爷的大叔.... 眼中很有些复杂神色的嬅儿生母,却是不想让嬅儿这么早就知道,她要嫁给那位儿子的事来。虽此时心中很不好受,但脸上却仍是挤出副,令嬅儿看不出任何异样的笑来道:“你啊!就别管父亲了,还是快吃饭吧!父亲没事的,快些吃可别凉了。” 嬅儿的生母说话间,随手便将身前唯一的,一小碟腌菜用筷子夹了块,放进了嬅儿的汤碗里。嬅儿虽仍有些不信娘亲说的,可还是很乖巧地点了下头继续吃起了饭来。 而走出屋舍的寞昂此时则站在了,离自家屋舍不远处的河溪前,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久久不语。直到一人身影从不远处缓缓走来。见那缓缓从不远处走来的身影,寞昂的瞳孔却不由就是一缩。一股十分强烈的愤恨之意,则从他冰冷的脸上闪过。但最终寞昂在扫了眼那离他越来越近的人一眼后,便又自顾看向了眼前流淌而过的溪水。 只见在明暗不清的夜色下,一名颇有几分姿色的年轻美妇,却是正挎着个藤篮缓缓走来。这年轻美妇虽身上穿着件,到处都是缝补痕迹的破旧衣子,却依旧无法掩下其妩媚丽色。当这年轻美妇看到独自一人,站于溪水旁的寞昂时,身子却不由猛地就是一僵。但她脚下的步子却依旧未停,继续向寞昂所在方向走来,直到与寞昂擦身而过... “哼!我说你就别再我跟前继续装模作样了!是不是又去找我那好弟弟了?还是又勾搭上了林子里别家的男人?要是你还要脸的话,就快点自己离开这!只要你肯自己主动提出跟我离缘,只要休书一成那你也就不用再跟我,这罪僧有什么干系!也就不用再在这受这活罪,到时候你回了你那娘家,可不想找什么男人就找什么男人?放心!休你的因由肯定不让你吃亏!哼!就说我这连阳元都失了的没用人对你常年打骂。你实在忍无可忍才离了我这不知好歹的家伙!而我也会一百一千一万个承认此事!就算你娘家来人找我棍棒招呼我也认了!只要你肯跟我离缘!别再让我见到你!” 寞昂冷冷道却是一眼都没看,在说话时停下脚来的那名年轻美妇。直到他将话说完,那年轻美妇在微一停顿后,才又默不作声地继续前行。而寞昂则在冷冷地扫了眼,那渐渐走眼的年轻美妇后,便从鼻子里冷哼了声。脸上不免露出一抹恨意之色... “贱人!” 压抑着心中怒火的寞昂,最终还是恨恨地喃喃自道。 对于这令他蒙受了莫大耻辱的贱妇,让他因那事出了意外伤了阳元的贱人,寞昂心中对她的恨意却是无比复杂。他怎么都没想到...当初这心甘情愿随他来这,青木溪受禁锢之罪的正室夫人,会不知廉耻地暗地里私通那庶出子!更是阴差阳错地令自己因此事而出了意外,伤了自身阳元无法再有子嗣.... 若不是父僧强行压下此事不做声张,他也不会容忍这不知羞耻的贱妇,继续跟自己生活在一起。每当自己看到这贱妇的面孔,却都会不由想起那庶出子,私通这贱妇时的嘲讽嘴脸!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隐忍!忍下了这莫大的羞辱和耻事! 寞昂阴沉可怖的脸上,在闪过一丝决绝后,似乎忽然想通了什么。随即便不在溪水旁站立,而是迈步向父僧的居所方向走去。而与此同时在溪水旁另一处,燃着油烛的简陋屋内。忽明忽暗直冒黑烟的灯烛下,却是倒影出两人影。这两人正是一个在沉思着什么事的淡如,与躺卧中不停挥手驱赶飞虫的须怀。 “这,这鸟地方,蚊子还真多!都扰的老子连觉都睡不成!” 须怀一边挥手驱赶着,不时骚扰他的蚊虫,一边则不满地道。随即话锋一转便又猛不丁道:“我说上僧,你真不打算了结了这青木溪事后回去?嘿!总院里的那位在这事上可少不得你帮衬!最起码现在你还要继续隐在连讳那边,让人以为你在明面儿上是在为连讳跟牟尹做事。这次出来已然待的时间不短,可别让连讳那边起了什么疑心才是!而且你这一到归愿寺就装病的幌子,那连讳知道后不一定就不起疑。甚至是暗地里派些人去归愿寺里探查也不一定。就算归愿寺的牟宏现如今,已然动用本家的力量将寺里寺外,给把持的严严实实。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地墙?别忘了前两天老子刚一到归愿寺,就抓到个归愿寺自己本家的奸细。即便那本家子奸细已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给招了。可说不得那位院掌座会不会还有别的暗客奸细隐在寺里。你这假借病由停留在归愿寺的幌子...怕是遮掩不了多久。可别忘了令师现今可还在总院里呢!更何况那事...都已过去了这么些年。当初里面所牵扯到的恩怨纠葛,怕是现在都无法理清!你要是贸贸然地就去掀开那事...怕是讨不得好!可要想好了啊!” 淡如在微一沉吟间道:“多谢须怀师兄替如着想。但如既然知道了那事竟有变数...又岂会装作不知?虽然那事现今已过去十多年之久,好些牵扯其中的人也早已不在。但既然那事真有反转的变数可能,这等大好良机又怎样放任不管!而且若是如能将那事的黑幕捅出...对现在咱们做的此事也有莫大助益!可别忘了当初酿成那事的主谋,他可是连峰与牟元一方不可或缺的外势。倘若能将此人拿下那连峰与牟元,在总院外的势力也就定然不保!到时说不得连峰他自己也都脱不开干系!” 须怀道:“可,可那事...真要做起来,真要按那人说的去找...这一个来回连讳那,怕是要纸包不住火!到时候怕不光是连讳那你要暴露。院掌座那...怕也....” 淡如在听闻须怀所言后,却又再次沉思起来。直到想了好一会儿后,才又接着言道:“须怀师兄就莫要在劝如了,如是定要去趟那筑峰山的。这其中不光是为了打压连峰一方势力,也是为了如自己而为!不瞒师兄说当年胜荇炮制济涟上师案,如也在此案中受到过牵连。” 猛地坐起身来的须怀,却是有些一脸意外之色地,看向了面色平静的淡如竟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却不想原来这其中还有如此因由。在左右为难沉吟片刻后,却是皱眉叹气道:“唉!罢了!罢了!谁叫老子受了那位的差遣,要护上僧此行周全来着!既然上僧要去那筑峰山,那还能少得了我?!唉!只是可惜不能早些喝上...呃...” 第一百三十一章 花名册 须怀说着说着却不由闭上嘴来,不想自己刚才竟是说露了嘴,将自己想要快些了结此事,好尽早回去吃那几坛子,那位答应记下的御贡酒给说了出来。虽然他真有因淡如突然改变计划而有所担忧。可他贪嘴的心思也占了不少在里面.... 淡如嘴角微微一笑,虽心如明镜却也不点破,而是双手合十向须怀,打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那就多谢须怀师兄了。说实话此番前去筑峰山,若只有如一人前行,心里还真有些没底。须怀师兄武艺高强,若有师兄出手相助,想来此次前往筑峰山,定能带回那花名册。” 须怀摆了摆手道:“少来!少来!上僧定然是心里有数的很!我这次从总院里出来,可不就是受了总院里那位托付,在这总院外护上僧周全。既然上僧改变了主意,要去那劳什子筑峰山,那我这护卫之人还能不一起去?我可是在从总院出来前答应过那位的...唉!只可惜我那几坛子好酒!怕一时半会儿是喝不上了!” 须怀大咧咧说着,但又忽然眉头一紧,面色也不由带起几分认真道:“不过...那筑峰山藏下的花名册,现今都已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那名册跟证物是否还在。就怕咱们去了那筑峰山白走一趟,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毕竟上僧此次出来,可是假借着突病的因由,只能暂时停留在归愿寺。那连讳跟院掌座可没个是省油的灯。怕到时...上僧就是带回了那藏于筑峰山的花名册等证物。这一个来回时间这么长,也定然是要露馅了。到时候...” “等到了那时再说也不迟。即便此行前去以假借突病因由瞒不了多久。但到时即便连讳跟连峰知道了此事中的蹊跷。发现了如不知去往了何处那又能怎样?到那时总院里的那位,怕早就将寞昂给推了出来,取连讳所支持的牟尹而代之了。不论到时连峰怎么想...总院必将会因寞昂而乱,如不论去回也都能见机行事。” 淡如微微笑道,听闻淡如所言的须怀,则不由点了下头来。他也觉得淡如说的不错,如今这青木溪锢舍的牟宁,已然答应了此事。那等总院里的那位,与归愿寺的牟宏暗中发力,诸事皆备后定会将寞昂,正大光明地接回总院。寞昂只要一回总院,亮明身份取代牟尹,那这暗流涌动的稽都山,往后可就要更加热闹了。 而归愿寺那边,牟宏在以迅雷之势,拿下其本寺中连殷一伙后。连殷的那些昔日党羽亲信,如今大多数也都已投向了牟宏。其中不乏有帮连殷拉拢总院分家的负责之人。有这些帮着连殷拉拢总院分家的人在...那想来牟宏通过这些人,去暗中交涉总院中支持牟尹的分家,也定能有很不错的成效。再怎么说连殷在归愿寺中权势再大,也大不过归愿寺的寺正院主。有这位总院法脉第一分家之主出面。那些总院里被连殷打着院主与归愿寺旗号,为其外甥宗子牟尹所拉拢过去的分家支持者,还不都望风归附?即便有不情愿在此时另换他人支持的,也不敢明面上显露出来。 “既然上僧都这么说了,那咱们还是快些将青木溪的事了结,好早些去那筑峰山才是!嘿!想当初我从隘州茶关道来时,还是顺着筑峰山所在的安遵郡来的呢!那安遵郡倒也是这祀州里不小的大郡!只可惜我从安遵郡游历过来的时候,筑峰山贵宗一脉早已因济涟案而败落。更听说山中诸寺经阁佛殿皆毁于案中。我当时本想去筑峰山看看的,但一听到这些也就没去。” 续怀摸了摸胡茬道,随即便又接着言道:“不过...你们这信小乘佛的,这动不动就一把火烧这烧那,连自己本宗山院都一把火烧了,还真是够狠辣的。这么个传承数百年的寺门山院,只因一人之过而遭覆灭...” “而且...这一人之过,还是莫须有之过。当年受此莫须有之过牵连者广至州中九郡。就像这被禁于此的牟宁一家,却是至今都不得赦。连国师德主最为器重,默定为嗣位之人的嫡出子,都落得如此下场。其他当年因此案事,而遭贬罚之人境遇,可想而知也定不好过。 听家师言其实当初,就连国师德主自己,也没想到因此案一事,会波及到整个州中九郡。可当国师德主反应过来时,宗门中却已然是受了不小的损失。家师也是在察觉到国师德主心意有变时,才站出请国师德主了结此事。若不然那炮制执行此案的胜荇,还不知会揪出多少无罪的宗门僧家来。 胜荇虽因此案而受到国师德主赏识。但国师德主也因此案而心中不免对胜荇不喜。若按胜荇当初炮制此案的功劳,就算他在宗门中的声望不及家师,也应早该得授紫衣了。可胜荇却至今仍不得授,这其中想来国师德主至今仍为当初,胜荇炮制济涟上师案而有所耿耿于怀吧。就算国师德主觉得济涟上师当死,可因此案而致使宗门势力受损,这却是国师德主不想看到的。 如今我既有机会,去为当年济涟上师翻案。那如定要为当初受此不平之罪的门中僧徒,讨回一个公道来才是!而这不仅仅是为了那些,枉受莫须有之罪的门中僧徒。也是为如自己而为! 只要此次前往筑峰山,真能找到济涟上师那门下弟子,所说的那份被秘密藏起的花名册诸证物。即便时隔多年也定能惩治压下胜荇!只要我们能将那花名册及诸证物带回!” 淡如则在须怀说完后一脸认真道。只要他能按那位同样被禁锢于此的,济涟上师门下弟子所说...找到那份藏于筑峰山,昭示着胜荇之罪的证据。趁总院嗣位之争暗流涌动之际,定能治罪于那小人胜荇! 而淡如自己也没有想到...那位在寞昂走后来到牟宁居所的陌生人,竟是济涟上师的门下弟子!要说这位济涟上师的门下弟子,其身份还真是有些复杂。也正因其复杂的身份才令其,避免了因济涟上师案而遭到的迫害。他虽身为济涟上师的门下弟子,但与此同时还是胜荇安插在筑峰山的奸细。其所出身的瑞郡玉黎山一脉,更是与胜荇同宗。虽为玉黎山一脉分家,但其父僧却颇得胜荇这位,玉黎山本家嫡脉族老的器重。是以他才会与其他另外些,胜荇秘密放出的玉黎山奸细,分别混入到了胜荇所要暗中注意的同门寺院中来。而当初其父僧便是替他接了,胜荇令其潜入筑峰山的密令后。为了掩人耳目不被发现真实身份,才以母亲家表弟的身份换了僧籍,入了筑峰山门下做了门中僧徒。 但他这名胜荇安插于筑峰山门中的奸细。却随着自己被济涟上师偶遇机缘,拜入其门下成了上师门下弟子,心也就渐渐偏向了上师。是以他这奸细的身份,虽也为他出身的本山玉黎,探查过筑峰山门中的一些秘事,却也都不甚了了。 直到突然而来的济涟上师案发,他在被胜荇派来的玉黎山门律堂中人拿下时,却不想拿下他的竟是自己的父僧!是以他在被拿下后不久,便被其父又给偷偷地放了出来。直到他被自己的父僧放出时,才从颇受胜荇器重的父僧那得知了,自己恩师受胜荇陷害的事实。 他虽有心想要为恩师讨回公道...但却无奈于当初国师德主的冷面无情,与胜荇的借势而为。最终他以查惩筑峰山门律堂寺师的身份留了下来。明面上是帮着父僧查惩筑峰山门一脉。暗中却用其律堂寺师身份便利,很是救下了几名筑峰山门一脉的分家子弟,其中一人还是他的旧识故友。 随着他在自己父僧身边待着久了,慢慢地他便发现了自己父僧手中,竟有本对胜荇来说很是重要的花名册!而随花名册一同被发现的,还有诸多通过其父僧之手,往来于宗门得利之人的秘密信函!直到发现了这些后他才又重新起了,为恩师济涟讨回公道的心思! 而当他谋划多年终于成功掉包了,父僧手中的花名册与诸证物没多久,却不想...祸事便降临到了他家头上!同与其父为胜荇器重的另外一些分家,却是看不惯其父日益得势。从而联合起来一同秘告了自己一家。因当时自己正好被父僧派来这总院办事。是以自己一家在被陷害拿下后,他也随即被贬罚到了这青木溪锢舍中来。也自他来到这青木溪锢舍后,便再也没离开过这里,更没在听说过有关自己家任何事。而那被他掉包了的花名册及诸证物。则都在他得手后便被神不知鬼不觉的,秘密送往了昔日那位,被他救下的筑峰山旧识故友家。随那花名册及证物一同送去的,还有他的一封令旧识故友亲启的信函。信中他则言明只有待其见到,持有自己画押暗语信函,跟那锁着花名册与诸证物铁箱钥匙者,才可将铁箱开启取出箱中之物。除此外任何人都不得擅自打开铁箱。而那位旧识故友人品他倒也放心。待其见到自己书信后定不会擅动那铁箱。即便自己现今,已然被关于此处多年光景... 第一百三十二章 乱起又何妨 一枚通体乌黑透着几分光泽的铁钥匙,出现在了淡如的手掌中。拿着这枚铁箱钥匙的淡如,在用手指摩挲着铁钥匙时,心中却也不由带起几分异样...是一种说不出的复杂心绪,或喜或忧亦或是悲伤地涌上心头。 不知为何那早已在他记忆中,渐渐模糊了的熟悉面容,又再次渐渐清晰起来。是他的三叔还有自己的老师父扶明...一幕幕回忆则如走马灯般,快速地从他的脑海中闪现。从三叔带他离开第一个家,到他在第二个家中亲眼看着,老师父扶明在将自己托付给,第二个家的寺正院主后的圆寂。转而又从他来到第三个家,认识了那对他来说犹如娘亲般的法侍姨娘...还有那猿啼涧锢舍里教授了自己字法,虽从未没叫他一声师父却如师父般的悔师叔...最终他成为了现今师父的门下弟子,并渐渐在金弘山上崭露头角,苦研宗门三大部经十余年,终得将授绯衣... 他虽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了现如今,在宗门中令人羡慕的地位和权势。但这一切却非他所想要的...自己这些年来亲历的宗门种种,不由不令他对自己所信仰的宗门,充满了一股说不出的失望与迷茫。直到现今他所做的这一切,也都不是他喜欢和想做的。他之所以会应下总院里的那位,帮她支持寞昂来争夺国师德主法嗣之位。不过是不想看到因宗门本身利益熏心的权利角逐,而致使州中九郡诸多百姓遭此大难罢了。州中百姓不应为了宗门中,那些自私自利之人眼中所炙热的权势,而倒在他们所信奉的佛陀面前。 “嘿!上僧要是将那当年的事给捅个窟窿,的确是能让总院里的院掌座跟他所支持的牟元,说不得势力就要大受折损。更能令那位扶保寞昂,得继国师德主嗣位的机会更大几分!可上僧若是真将那当年事,就这么在总院里捅出来...我虽不是上僧这信小乘佛的门中僧徒,可也能预见到时候因这事,而受到波及牵连的定不在少数。听说当年那件事的主导者胜荇,在主导那件事时可有不少随他得利之人,摇身一变成了一寺之主亦或是寺中长老寺权在握!这些人既然在当年因胜荇而得利,那定然会承胜荇的情!就拿现今总院里的院掌座来说,他在总院外的那些支持他的宗门势力。可不大多数就是当年随胜荇的得利者?依我看...就算上僧真能因此事将胜荇给拿下。但最终这胜荇能不能定罪...那还真是两可的。毕竟到时候那些得他利,正因当初那事才居有,现今权势地位的人,就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胜荇,就这么在宗门中失势。你想想要是就连胜荇,都因当初他所亲手,导致的那事而遭了罪惩。他们那些随他一起兴风作浪的还能讨得了好儿?到时当年的那些苦主,难道就不会趁此机会,去总院上告么?那些当年的苦主和早已身死在当年那事中的人。难道他们在宗门中就没个外戚亲族了?你们这祀州信小乘佛的,可不都是亲戚连亲戚?真到那时...怕贵宗~少不得要大乱一场。” 须怀摸着胡茬望着身前,仍拿着铁钥匙摩挲的淡如道。 淡如哪不知须怀所说后果?那小人胜荇毕竟是本门宗老,又是跟自己的恩师一般有着上僧的尊位!更别说在他背后还有,玉黎山一脉的宗门高族了。虽然玉黎山一族并非宗门三大名山。可自十多年前筑峰山一脉因济涟上师案而眨眼没落后。玉黎山一脉却趁势而起,如今宗门中已然有不少人,私下间将其算作宗门三大名山之一,取代了早已没落的筑峰山一脉。 更何况他还与院掌座连峰有着姻亲关系了。其当年因济涟上师案而得其恩惠者,在州中九郡宗门中更是不在少数。其在宗门中人脉之广即便是恩师怕也是不及。若胜荇因当年济涟上师案而出事,那院掌座连峰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除连峰外还有一人说不得也会过问此事!倘若连那人都出面来的话,那此事十有八/九便会毫无结果!虽那人现今病入膏肓,但真要把院掌座连峰逼急了,说不得最终还是要惊动那位的!毕竟胜荇在当初炮制济涟上师案时,可是得了国师德主点头应允的!国师德主与此事那也自然是脱不开干系! 若济涟上师案现今出了变故,推翻了当初胜荇的捏造等事。那国师德主也不免会因此而背负不查昏名。即便是寺史撰{祀州德宗专门负责,记录写下本宗历史之人,为寺师担任的僧位。}不将有关当年,济涟上师案的一切,载入宗门史卷。可这事只要一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定会被宗门外所得知,从而传遍州内州外。 为了自己一生清誉,国师德主会不会替罪有应得的胜荇,压下再起变故的此事还真是难说。毕竟谁也不想在自己死后还要落个不好的名声。可即便如此自己也要将此事捅出!即便因此自己落不得好,甚至是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沉吟良久后淡如则微微点了下头来:“师兄所言如心中自是有数。可既然如心意已决要将那事捅出,自然不怕到时宗门因此而再起风波。难道当年胜荇炮制济涟上师案时起的乱还少了?自我德宗于祀州开寺立宗以来,这数百年间可没少起乱,也不少不多如捅出的这次。比起宗门现如今有可能会祸乱,整个宗门甚至州中九郡的嗣位之争。如这引起的乱事最多也不过是令宗门内起乱罢了。就像当年济涟上师案般,虽宗门内受了不小波及,可宗门外却相安无事。只要这乱只乱在门内,那就让他乱起又何妨?” 须怀一双大眼不由在听了淡如,此等好不令人惊骇的言语后瞪得溜圆。竟一时半会儿被惊的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但随即便哈哈大笑着道:“哈哈哈哈!好!好的很!好一个又何妨!好一个又何妨啊!嘿!上僧可真是越来越对我脾气了!这事在上僧看来竟不过是,上僧口中的三字而已!哈哈!可不就如上僧所说又何妨么?!就算这乱起又何妨?!哈哈哈哈!” 淡如看着大笑不止好似都有些疯癫了的须怀。却是不想自己刚才一席话竟会引起他如此大的反应。不过这几日间自己在与须怀的接触中,他也渐渐对这位来自外宗的师兄,也算是有了些了解。依着他那生性洒脱的脾气性子...自己刚才所说还真是很对他的脾气。 而自己刚才所说也的确都是自己对那事所想。既然自己连生死都置之度外,又岂会怕揭开捅出那事后,宗门因此而起乱来?只要这乱起不波及门外无辜,乱的也不过是门内,那些自私自利之人。乱,那就让他乱去。即便宗门因此而又再次势有所损,那这数百年间因内乱内斗而损的宗势还少了?不管那事成与不成自己定要去做!而自己也仿佛在下定决心揭开捅出那事后...心中这些年来的疑惑与迷茫,竟有种豁然之感油然而生!虽自己现今仍不得要领,但想来终有天自己会找出想要的答案。 “呃...嘿嘿~我可是许久都没听到,像今天这般有趣有意思的话了!而且这话竟还是出自上僧之口,更是令人想不到的很!哈哈哈哈!本来我对上僧行此险事心里只犯嘀咕。可听了上僧刚才那话,就算我没接总院里那位嘱托,我也定然要跟上僧走这一遭!毕竟像上僧这般有趣有意思的人可不多见!既然让我给碰上,就算是挨刀子的事,那我也定要掺他一脚。嘿!这一说来~都觉得总院里的那位,给我记下的那几坛子御贡酒,喝不喝的也无所谓了。~” 须怀说话间面上则不由露出几分说不出的兴奋喜色。看模样他这话既是对淡如说的,又好似是在对他自己而言。 淡如则微微笑道:“那此行可就有劳师兄了。” 须怀不以为意大手一摆道:“嗳!上僧这是说的哪里话?!嘿嘿~不过这一说来~我可就巴不得快些离了这劳什子青木溪,好早些上路去那筑峰山找那花名册去!~嘿!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破地方的蚊子可真多啊!” “啪”地一声轻响,须怀一边说着,大手一挥便落在了,自己的后脖颈子上。当他将手收回一看时,却正好有一被拍死的蚊子,带着点点血痕印于掌中。 看着掌中被自己拍死的蚊子,须怀呵呵一笑便打趣儿说道:“这蚊子却是比那些拿刀棍的厉害多了。~那些拿刀棍的不见得,能让老子出半点儿血来。可这蚊子却能咬老子一口狠的~不光是能让老子见血,还能让老子痒痒。~” 第一百三十三章 喷嚏 山间的晨雾还没有消散,淡如、须怀一行便已然悄无声地踏上了归程。此时在淡如的怀中除了那份,由牟宁亲手所写押有其与其子寞昂指印的婚书外,还多了封那位济涟上师亲传弟子的暗语信函。而今他们一行自归愿寺来这青木溪已有四天时间。按淡如自己的估算...自己用来迷惑总院连峰、连讳的伎俩,应该支撑不了多久。现今他要做的就是快些下了山去,好早些与等候在山下的,那些未曾跟上山来的,归愿寺戒堂僧徒汇合。只要将婚书交予归愿寺僧徒,他便会立马启行上路前往筑峰山。 “阿嚏!” 行走间忽然打了声喷嚏的须怀,却是不由摸了摸鼻子自语道:“今天这是怎么了?老子可是不常打喷嚏的,更别说染上风寒什么了。这喷嚏打的可真是时候...怎么这时候打了?” 走在须怀一侧的淡如,则在听了须怀的自语后笑道:“师兄怕是着凉了吧?这山上的确有些清冷。” 须怀微皱眉头却是有些颇有心事地摆了摆手道:“不,不可能!我这身板儿自己还不知道?嘿!再怎么说我这身横练的架子也不是白给的。别说现在是这等草叶子旺的时节。就算是大冷天地光膀子那也不是事儿!除非...今天老子要倒什么霉...才打的喷嚏。” 淡如微微一愣,他却不想须怀,会说出这般话来,从而又接着笑道:“噢?师兄打喷嚏就要倒霉?这是何道理?” 须怀吸了吸有些凉凉的鼻子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我的确很少打喷嚏,而且只要打喷嚏,那多半就没好事!就像当年我那老不...呃...我那老,老师父圆寂的时候,我就打过喷嚏!还有我在隘州犯事的时候,也是有打喷嚏的!所以我只要这喷嚏一打,怕是十有八/九就要倒霉。” 听着须怀的言语,不光是走他身侧的淡如,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连跟他们一路上了山来的,那两名归愿寺戒堂弟子,也不免有些疑神疑鬼地看向了须怀。 须怀见那两名归愿寺戒堂弟子向他望来,却是哈哈笑道:“呃...哈哈!你俩瞧什么瞧?我这喷嚏又不是你们打的?我倒霉又不是你们倒霉?怕甚?” 虽然须怀这么说...可那两名随行而来的归愿寺戒堂弟子,心里却有些犯起了嘀咕。毕竟他们可是跟须怀一起保护淡如上僧的。既然与须怀在一起...要是真按这大咧咧的外宗僧徒所说那般,他这喷嚏真有这么准这么灵验的话...那须怀一出事,可不就要殃及池鱼?而且他们本就是信佛之人,对这等灵感之事也都深信,尤其是刚才须怀自己都说的这般玄乎,却更是.... “嘿!瞧你俩吓得!这都马上要走出山去了,等出了山你们可不就要,随你们那些师兄弟一起回了?就算老子倒霉也倒霉不到你们身上,就别再没事儿吓唬自己了。只是~嘿嘿~上僧怕是要沾些我这霉运了~” 须怀不以为意地一边笑道,说道最后时还开玩笑地,向走在一侧的淡如说道。 正当淡如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须怀的脸上却不由就是一变,随即便小声向众人呼了声“停!”。那两名归愿寺戒堂弟子,一听须怀叫停却也都赶忙停下脚来。随即便紧握各自手中戒棍向四周撒摸起来。而淡如则也不由微一皱眉,也不免向毫无异样地四周望去。对于这位虽没真正见过其出手,但绝非平庸之辈的须怀师兄。淡如倒是对其巨细无比的洞察力很是信服...此次前来这青木溪锢舍,他能发觉躲藏在树丛中,毫无响动的嬅儿,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难道...还真遇上了什么... 就在一行人都一声不响地站在原地后不久。便见不远处草丛间一速度很快的东西,便猛地从草丛间窜出几个虚晃就消失了踪影。 看着那猛地从草丛子里窜出,又快速消失了的东西。须怀的脸上却不由带起分颇显尴尬的神色,从而打着哈哈笑道:“呃...哈哈!没,没想到躲在树丛子里的是只小畜生~嘿!要是老子手里头有弓箭什么的,说不得就要打了那小畜生打打牙祭。可惜只能看着那小畜生跑了~嘿!瞧那小畜生的机灵劲儿,身上的肉也肯定都是瘦的,吃起来肯定好吃~” 须怀说着话还不忘做出副,好似都已经吃上那东西的美味表情。而实则心中却不由暗骂道...真,真他娘地晦气!刚才可还真让老子心里就是一突!还以为真让老子给说准了原来是虚惊一场!竟是条大肥兔子藏在草丛子里!嘿!刚才还说别人呢!看来我自己都吓唬起自己来了!” 见须怀如此情形,那两名归愿寺弟子,却也不由相互对望了眼。两人似乎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丝复杂神色。但经由这一场虚惊刚才因须怀,说的那打喷嚏的玄乎事,而起的紧张心思却也不由为之一松。但还没等两僧放松多久,便只听“嗖”地一声轻响,由远及近快速传来!也就在两僧面色微变,向那传来声响的方向望去时,一只大手便早已将那突然射来的暗箭,给牢牢地抓在了手掌之中! 那枚突然射来的暗箭,所射方向却正是冲淡如而来!当两僧反应过来时,便赶忙一左一右地,护在了淡如身旁。而手握暗箭的须怀,却不由眉头微皱看向了,不映寒光的箭头淡淡道:“你俩看好上僧!小心暗箭!最好别被这箭给射到,这箭上可是涂了毒的!” “涂,涂了毒的?!” 护卫在淡如右侧的那名归愿寺戒堂弟子,一听须怀这话却不由惊呼道。说话间便只觉背脊生寒,神色紧张地向依旧毫无,任何异动地四周望去。而另一名护在淡如左侧的那名归愿寺戒堂弟子。此时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一点儿都不比,他那位站在淡如右侧的同门好到哪去。也同样在听了须怀所言后,紧握手中戒棍向安宁地四周望去。淡如虽面色依旧,心中却不由暗暗...这是何人在此暗伏自己?而且这一出手就是一枚毒箭!若不是须怀师兄将那箭给拿下... “既然都来了?就别藏着躲着了!树上的那几位朋友,咱们就这么一直,在这林子里耗下去,有意思么?” 一副懒洋洋姿态的须怀却是不无讥讽道。说话间手掌却早已不声不响地,摸上了腰间长刀的刀柄。微微眯起的双眼,眼角余光却在向四周撒摸。 “呼”地一轻声响传来,一名身手矫捷地蒙面汉子,却是忽然从须怀身前的一颗树上跃下!这蒙面汉子一身黑衣,除了面上蒙着黑巾外,就连其头上束发,也同样扎着条黑带。 “呼!呼!呼!”就在那蒙面汉子跃下树后不久。在一阵轻响中却是又有更多地蒙面人,一一从树上跃下!没一会功夫那跃下的蒙面人,竟不下十余人之多! 看着那纷纷从树上跃下的蒙面人,两名护卫在淡如身侧的归愿寺戒堂弟子,面色却不由更难加看了几分。在两人看向那纷纷从树上跃下的蒙面人时,却也都不约而同地扫了眼站在他们身前的须怀来。却不想...还真就应验了刚才这外宗僧徒所言,他这喷嚏还真就打出了事来!而且...这事说不得就要搭进命去! 须怀依旧还那副大咧咧模样,嘴角含笑地望着从树上跳下的,那十多名蒙面汉子。心中却不由暗暗...他娘的!看来刚才发现的没错!要是老子和淡如真从前面,他们藏着的树下经过,说不得还就被他们给得了手!就算老子没事死不了,淡如可说不得就要被,这伙人给害了性命!嘿!只是那小畜生不早不晚地刚好跳出...怕是不光扰了老子,连他们这些藏在树上的,也没好到哪去!看来老子这喷嚏,就是因这些见不得光的家伙打的!这些人...应该都是暗客! 长刀直指须怀间,那名头先跳下树来的蒙面汉子,则用他那好似破锣般地嗓子向须怀冷冷道:“交出你们手里的东西,跟我们老老实实走,可保你们性命无忧。” 须怀一听那刀指自己的蒙面汉子所言,却是大嘴一咧哈哈笑道:“哈哈!说得好听!只怕就算我们把你们想要的东西交出来~也是没法活!~要不然你们也不会在刚才,用那涂了毒的冷箭偷袭了。~” 蒙面汉子微微皱眉,他虽真有些忌惮这,刚才只凭单手就能,瞬间丝毫不差地握下,那枚涂毒冷箭的须怀。可眼下情形...对方也不过才四人,这四人里其中还有个,不会武的要杀之人。是以算下来自己这十多人要对付的,也不过是对面的三人罢了!却不想这和尚竟如此不知好歹!不过这和尚说的倒也不错,他们不管是交不交出,投不投降横竖都是个死!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刀斩破敌 “大哥!甭跟墨迹!咱们一起上,结果了他们!” 就在人数悬殊的双方仍在对峙时,一名站在蒙面汉子身后的蒙面人,则小声向蒙面汉子催促道。说话间一把长刀便已然出鞘握在了手中。而那仍旧在与须怀对视的蒙面汉子却并未急于出手。仍在看着好似一幅懒散模样,身上各处要害也毫无防范的须怀,心中却不由暗暗...这和尚好奇怪!明明身上各处要害门户大开,但却又好似开中有虚藏了暗手!看他腰上的刀...想来也应是个使刀的行家!而且刚才他那空手夺箭的本事能耐,也能看出此人双臂力道十足,洞察力也应是极强!看来...此人还真不太好对付! 手臂轻抬间蒙面汉子,却是手法极快地向身后诸人,打了几个诡异手势。那些早已候命其后的蒙面人,见蒙面汉子手势却也不多言,纷纷快速散开各自抄起手中长刀,成半弧阵向须怀、淡如及那两名,归愿寺戒堂弟子围拢过来! 双眼微微眯起的须怀,却对那分散开向他们一行,围拢来的蒙面人视而不见。仍在自顾与那蒙面汉子互望着。而那两名护卫在淡如一左一右的归愿寺戒堂弟子。此时不免脚步后退,挨着淡如更紧了几分!虽大敌当前又如此实力悬殊。但他二人既然接了寺旨当了淡如的僧护,那即便是明知不敌...也不能让本家寺戒堂声誉蒙羞! 就在那十多名蒙面人成半弧散阵,慢慢离他们一行越来越近之际,那依旧在与须怀对峙不动的蒙面汉子,却在不经意间身形一闪便径直向,依旧还那副懒散模样的须怀冲来!也就在他前冲的瞬间,便只听“嗖”地一声轻响,随蒙面汉子身影闪身间,一道寒芒却是先蒙面汉子一步,到了须怀身前! 说时迟那时快!也就在寒芒刚一近须怀身前的下一刻,须怀便大手一挥便将那道寒芒给牢牢握在了掌中!却是又一枚涂毒暗箭!而当须怀刚一握下那枚涂毒暗箭后不久。那射出涂毒暗箭的蒙面汉子,便已然后脚到了他的身前!只听“蹭”地一声清脆声响,随即便是兵刃相互碰撞所发出的“叮当”声。就在那蒙面汉子到了须怀近前,一刀向须怀身上砍去的瞬间。须怀便在出刀比对方还要慢了半拍下,竟是成功地拔出了腰间长刀不说,更是在以长刀挡下对方一砍后,令对方后退了数步! “拔刀法?!” 蹭蹭蹭几步后退的蒙面汉子,在将须怀那记刀斩力道卸下后,双眼中不免闪现过一抹惊异神色,从而不由脱口道。他却不想这眼前的和尚,竟会拔刀法这等刚猛的刀术! 不等蒙面汉子再过多想,须怀便弃箭双手握刀,几步上前就杀到了蒙面汉子身前!蒙面汉子虽心中一紧不由暗暗叫苦,可他也只能在一阵刀影相交中,又再次步步倒退!却是从这使刀的力道上就吃了大亏!不是这眼前会拔刀法和尚的敌手! 而那十余名成半弧散阵的蒙面人,见蒙面汉子情势不妙却也都只好,上来为那蒙面汉子解围!个个挥舞着手中长刀,向依旧紧盯着蒙面汉子的须怀杀来! “叮叮叮!”又是阵刀刃相互碰撞所发出的清脆声。退了又退的蒙面汉子却是差点儿,持握不住手中长刀被磕飞出去!可想而知须怀使刀之力的强横!就在两人双刀再次相碰之际,那蒙面汉子却使了一招虚刀,很是巧妙地便闪躲过了须怀斩来的一刀。随即便只见其身形一闪,“嗖”地一声轻响一道寒芒,便从他快速后退的身影中激射而出! “叮”一声响,一枚涂毒暗箭便打在了,须怀手中的刀身上!也就在须怀刚刚身影一停,接下那枚蒙面汉子射来涂毒暗箭之际,那退后几步的蒙面汉子便向围拢过来的诸蒙面人大喝道:“常三、贾五、行七、横八!去给我拦下那边的,别叫到嘴的肉跑喽!这点子有些扎手,其余兄弟跟我一起招呼!” 蒙面汉子一边大喝吩咐,一边则扫了眼正趁他们与,须怀相斗围拢时有遁走之意的淡如一行。那十多名围拢过来的蒙面人在听蒙面汉子吩咐后,其中四人便离了围杀须怀的散圈,而是又向淡如与那两名,归愿寺戒堂弟子杀去。 须怀则不由微微眯了眯双眼,向已然围拢上来的八名蒙面汉子扫去。双手持刀横于胸前,摆出副斜身半月的刀架子。 “嗖!”一声暗箭再次射来之际,那射出暗箭的蒙面汉子,便趁机向四周围杀上来蒙面人道:“杀!”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八柄雪亮长刀便,纷纷从须怀四面八方,向其砍杀而来!而那枚暗箭则也在那八柄长刀杀来之即,已然到了须怀的近前! “噗!噗!噗!” 就在那暗箭将要射中须怀之际,须怀却忽然身形一闪空出一只手来,竟是直接握住了第一个砍上前来的蒙面人握刀手腕!那蒙面人大惊失色,还没等他来得及多想,便已然被须怀一带一拉,被其带到了身前!那些挥刀砍来的蒙面人,其中一些来得及收手的,便没有将手中长刀砍下!而那些没来及得收手的,长刀砍下后却都被须怀,用那带到身前的蒙面人给挡了下来!待那七名蒙面人收刀后退时,那被须怀突然拉过当成挡箭牌的蒙面人,除了身中数刀外胸前则还插着枚暗箭! 而那刚才射出暗箭的蒙面汉子却不由紧皱眉头。他却不想刚才本以为十拿九稳的杀招,竟会被这和尚转瞬间便就给破了!而且这和尚不光是破了自己这记,在他看来十拿九稳的杀招。还在其破招时竟还借势杀了自己一个手下兄弟! 也就在须怀刚解除了蒙面汉子对其使出的杀招同时。一声凄厉地惨叫声却也不由从不远处传来。听到身后传来的凄厉惨叫,那蒙面汉子却也不由向淡如那边望去。只见刚才过去的那四名蒙面人,其中一人已然双手捂面倒地,不停在地上惨叫打滚!而另外三名蒙面人虽人数仍旧占优,但却已然有些不敌那两名僧护!刀棍相交间一寸长一寸强,却是被那两名持棍僧护,给用了个淋漓尽致!自己那三名手下兄弟,却是被那两僧护,给克了个死死的! 感觉自己一方越来越不利后,那蒙面汉子却又再次,挥刀向须怀冲杀砍来!随着他挥刀冲杀,其余七名分散开的蒙面人,则也都心领神会地,同时再次向须怀发难! 须怀则嘴角微微上扬翘起冷笑一声。先以长刀斩退了那冲杀而来的蒙面汉子。在那蒙面汉子被其斩退时,便顺势一刀左右如风般快速横斜两斩,两名蒙面人便被其斩杀在了当场!随后长刀护身那其余剩下的,五名蒙面人竟是无法伤其分毫! 再次被须怀长刀逼退的蒙面汉子,见转瞬间又有两名手下兄弟被和尚斩杀,心中不由就是一沉。但此时他也顾不得多想,见那厉害和尚又是几个挡拆,竟再次连斩手下两名兄弟,心中大急间便二话不说地,又再次向须怀挥刀砍来! “哼!” 须怀冷哼一声不等那蒙面汉子砍到近前,便突然弃了剩下的那三名围他的蒙面人,先一步挥刀向那蒙面汉子斩去!那蒙面汉子微微一愣,眼眸中不免闪过一丝惊恐神色。却不想自己还没咬牙顶上这和尚自己就已然杀到!见长刀砍来蒙面汉子虽心知不敌但也只能咬牙苦撑!手中长刀一横便护在了身前,也就在他刀护身前的下一刻,须怀的长刀便已然砍在了他的刀上!只听“叮当”一声脆响,在蒙面汉子瞪大不可置信的双眼中,他那口护在身前的长刀竟被须怀,给硬生生地一斩为二了!而须怀手中长刀在斩断了,蒙面汉子手中长刀后。却依旧斩势不减,接着向那蒙面汉子斩来! 大惊之中蒙面汉子不由心下大急,见那长刀顺势而下势如破竹,惶恐间便双臂交叉护在了身前!“叮”一声响,蒙面汉子却是在,挡下了须怀这记刀斩后,又再次蹭蹭蹭后退数步。 “嗯?” 见那蒙面汉子竟能以双臂接下自己刀斩,须怀却是不由发出声疑惑的“嗯”声。但他也顾不得多想,却是先前被他弃下的,那剩余三名蒙面人见头领有失,后脚便挥刀再次向他砍来! “叮叮叮!” “噗!” “噗!” 刀刃相交间须怀却是在,抵下那三名蒙面人手中刀砍时,又再次趁势如鬼魅般连斩二人!当剩下的最后一名蒙面人,面露惊恐想要自保而逃时,须怀的长刀便已然斩在了他的背上。 在将最后一名刚才围杀他的蒙面人斩杀后,须怀则不由扫了眼依旧还在与,蒙面人相斗的归愿寺两僧护。只见那两僧护在将一名蒙面人击倒后,便与剩下的三名蒙面人行成了相持不下之势,却是两方一时半会都奈何不了对方。而在两僧身后站立的淡如却依旧面色如常。见淡如无事须怀也就方下心来。只要他解决掉最后那名,应是这些蒙面人领头的蒙面汉子,就去帮那两僧解决掉最后三人... “嗖” “嗖” 就在须怀扫了眼淡如一行人时,两道寒芒却是又再次近了身前!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刺杀 “叮叮!”随着两道寒芒,击打在须怀手中,长刀的刀背之上。须怀则又将目光看向了,那名再次偷袭他的蒙面汉子,随即冷哼一声道:“哼!我说呢!你小子没弓弩如何射来冷箭。原来是带着袖箭!嘿!不过可惜的很~你小子今个儿不走运,犯在了老子的手里。老子最恨的就是使暗箭的,今个儿你小子就陪你这一地的兄弟,一起死这吧!” 蒙面汉子紧皱眉头,一双阴毒的双目则死死盯着,不远处持刀而立的须怀。此时他那对戴于左右双臂上暗藏着的混铁袖箭。也已然在刚才双臂交叉挡下须怀那一刀斩时,随着袖衣应斩而碎而显露无疑。而刚才他趁须怀空当自以为抓住了机会,用袖箭打出的两名涂毒暗箭,也是他袖箭中最后仅剩的两枚...却不想那两箭依旧不中,又都被须怀长刀挡下。而今袖箭已空他又身陷这,做梦都没想到的生死苦战,当真无计可施... 他虽自信自己的轻身功法与脚力...但说不得这眼前会拔刀法,刚猛斩杀之术的厉害和尚,也有不俗不弱的功法!而且就算这和尚功法脚力不及自己,但他也自知...此时再想脱离怕也已是晚了!除了用命去搏外,当真再无他法可行! 越想心中越觉苦涩的蒙面汉子,却不由暗暗自道...自己在这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也自负做事谨慎小心!却不想今日竟会栽在这和尚手里!也的确是自己太过大意,得信知了他们只有四人,就带着手下兄弟前来伏杀...却不想这四人里竟藏着个,这般厉害的使刀杀神! “啊!!!” 正当蒙面汉子心中暗苦时,远处却又再次传来了惨呼之声。听闻此声的蒙面汉子,却也当即心下一横,再次向须怀冲杀而来。不用多想他也能听出...那惨呼之人又是他的一位手下兄弟!正是那刚才被他派去负责围杀淡如的兄弟之一! 须怀见那蒙面汉子两手空空地竟就这么向他杀来。当即便微微眯起了双眼,他倒要瞧瞧这蒙面汉子,还有什么幺蛾子能使!既然这蒙面汉子手中失了长刀,那他还敢这般向自己冲杀而来,定是还有什么别的后手! “嗖嗖嗖!”随着蒙面汉子近了须怀身前,一个照面下十多枚铁镖便打了过来!须怀双目一睁手中长刀快速闪动,几道刀影下便只听“叮叮”清脆声响不绝于耳。随着声响传来那十多枚铁镖,便被须怀一一击落在地。说时迟那时快也就在须怀将那十多枚铁镖一一击落的同时,那蒙面汉子也在此刻到了须怀近前!就在须怀刚要顺势刀斩蒙面汉时,蒙面汉子却是以臂上袖箭为挡,另一手臂却是快速向须怀胸前打去! 须怀见此心中不由一紧,也就在刹那间便急忙,侧转身形手中长刀,也并未落下而是向身前护去!但与此同时那蒙面汉子,见须怀侧身将要避开自己打向其胸前的手臂,另一被他用来挡下须怀长刀的手臂,却是趁机向须怀面门扫去! “蹭!”地一声轻响传来,须怀却是已然脱离了,那蒙面汉子的攻击范围,长刀在握再次向那蒙面汉子斩去!而与此同时须怀的脸颊上,则也出现了一道指长地血口! 蒙面汉子见一击不中,须怀手中长刀又再次向他斩来,却也不敢与与其纠缠。一转身便再次打出一波铁镖。须怀见那蒙面汉子猛不丁地又再次打出铁镖,不由眉头微皱脚下步子却是未停,依旧继续向那打出铁镖后趁机后退的蒙面汉子追去!但与此同时其手中长刀却也没闲着,趁势便将那波铁镖再次一一斩落,带起阵“叮铛”脆响声。 而那蒙面汉子见须怀依旧紧追不舍,后退中脚下步子却是突然一变,竟改为了斜冲!在斜身冲向须怀间铁镖则又再次打出,随着铁镖打出他那另一只袖箭中,则传来了“蹭”地一机关声响。一口锋利无比地暗刺,却是随着机关声响而从袖箭中一下弹出!在其弹出后蒙面汉子便以双臂袖箭中弹出的双刺,向须怀猛刺而来! 须怀见刚才划伤了自己脸颊的暗刺再次袭来。心中不由就有些火起!他却不想自己还真小瞧了这厮!虽然这厮使刀的本事能耐不咋地,可这一手暗器暗刺倒是使得炉火纯青!即便这厮不敌自己...可这暗器打来打去也够缠人的。更何况自己刚才还真就差点儿着了这厮的道儿!要不是刚才他心觉危机,转身开来而不是刀斩这厮...说不得自己这大好肚皮上,就要被这厮藏于袖箭中的暗刺,给捅出个窟窿来不可!不过即便如此...自己还是有些闪躲不及,脸上最终还是被这厮,袖箭中弹出的暗刺划出了口子...也不知这厮袖箭里弹出的暗刺有没有涂毒!要是也与他这袖箭中的冷箭般涂了毒...那老子可不就还是着了这厮的道?可真他娘的晦气!碰上什么不好!偏偏让老子碰上个,最不喜的耍暗器的玩意!不过...瞧他这从袖箭中弹出的暗刺,却不像刚才那涂了毒的冷箭般铁面无光,而是透着雪亮寒意...应该是没有涂毒才对! “嗨!” 随着须怀一声暴喝,其手中长刀却是更快更猛了几分!一阵“叮当”作响下,那长刀如一条游龙,刀影连闪斩落一地铁镖。与此同时蒙面汉子向其刺来的双刺,也在其刀斩下被格挡了开来! 蹭蹭蹭蒙面汉子在双臂被震的发麻之际,却又不得不为了卸下须怀刀斩地刚猛力道,而再次向后退去。但与此同时一波铁镖却又再次向须怀打来!见那蒙面汉子抬手间又打来一波铁镖,须怀心下却也不由只犯嘀咕...他娘的!这厮手里头到底还藏着多少暗器?!怎么就一波波没个完了?!哼!不管你这鸟人手里头有多少这劳什子玩意儿,老子今天非要砍了你不可! “叮叮叮”随着须怀步步紧逼,那波铁镖又再次被数道刀影斩落在地。蒙面汉子此时却也当真技穷,如今他除了两臂上那对弹出的暗刺外...也就只剩下些随身带着的铁镖了!眼见自己最拿手的暗器与暗刺双杀之技对这杀神无效...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与其死斗!若不是自己这对袖箭,乃是上等混铁宝材所铸。说不得刚才依这杀神斩在暗刺上的力道,就会像刚才自己手中长刀般应斩而断!但即便如此...其斩下的力道,依旧是顺着袖箭,震得自己双臂发麻。可想而知此人刀法有多刚猛! 见须怀刀至近前,颇为无力的蒙面汉子,却也只好又打出波铁镖。就在这一来一往间,须怀手中长刀却是,毫无半分停顿。每每都在将蒙面汉子,打来的铁镖挡拆下后,顺势向那蒙面汉子斩去。 蒙面汉子虽自知不敌不敢硬抗,但在好几次躲无可躲时,也只好以臂上袖箭暗刺予以挡拆。可每每都会在挡拆时不免累及双臂。没多久功夫那蒙面汉子在须怀的刚猛刀斩下,却是只有苦苦支撑的份儿。尤其是当那蒙面汉子打光了身上所带铁镖后,更是被须怀手中长刀逼的退无可退! “噗!” 刀影闪过最终闪躲不及的蒙面汉子,还是被须怀长刀斩中!随着一道血线喷射而出,蒙面汉子的一条臂膀,却是被须怀一刀斩下! 闷哼中蒙面汉子也只能忍着断臂剧痛,继续以单臂应对须怀接下来的凌冽刀斩!也就在那蒙面汉子另一只手臂上的袖箭暗刺,刚挡拆下须怀接下来的一记刚猛刀斩后。须怀却是趁机瞬间反握刀柄,长刀则在其反握间快速翻转! “噗!” 刀影一闪而过又一道血线,随着蒙面汉子另一臂地斩落喷射而出!就在蒙面汉子瞪大了溜圆不可置信的双眼注视下。须怀手中长刀则又再次砍来,随着一刀接一刀地砍下,蒙面汉子的身上则不免,带起阵阵血雾。踉跄数步后蒙面汉子最终还是仰面倒在了地上。 扫了眼那死透了的蒙面汉子,须怀却是脸色冰冷地摸了下脸上,被蒙面汉子袖箭暗刺划伤了的血口。待其将血口上流出的血水,放于鼻前闻了下后这才算放下心来。才敢肯定蒙面汉子藏于袖箭中的暗刺无毒。不过今次碰上的蒙面汉子,不由不令他心中只觉,自己还当真有些托大。往后若在与这些暗客之流交手...还是应当小心注意下,这些暗客的本事能耐才是!刚才自己可不就差点儿着了这厮的道?怎么也没想到这厮的袖箭里竟还另有玄机。 又扫了眼那被他斩掉双臂,死在其刀下的蒙面汉子后。须怀便手握长刀向那两名,仍在归愿寺戒堂弟子棍下,苦苦支撑的蒙面人走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路回 “噗!” 一口黑血从最后一个蒙面人活口口中喷出。正当擒下此人的须怀,将其脸上黑巾扯去,想要从其口中套些话时,却不想这蒙面人竟自己咬了,藏于口中的毒丸从而剧毒攻心顷刻间,便已然双目圆睁面皮青紫而死。 “阿弥陀佛!” 见那依旧被须怀拎着脖子的蒙面人自毒而死。淡如则双手合十向那蒙面人打了一佛声号。而那两名随行的归愿寺戒堂弟子,两人脸上却也不由闪过一抹异色。却是现在想想都好不后怕...若不是眼前这外宗来的僧徒武艺超乎想象的厉害。怕现在躺地上的就不是这些暗伏于此的暗客,而是他们自己了...不过想起刚才那如杀神附体般的须怀,斩人如砍瓜切菜的本事能耐,两人不免心中一阵恶寒... 他二人虽刚才也是以二敌四打杀了两名,向他们杀来的蒙面人。但这其中也有那些蒙面人,将心思分到了须怀那边的因素。见须怀竟如杀神般将他们同伙一一斩杀,心境一乱自然手上的长刀也就跟着乱了。是以才有了他们步步为营,相互配合间见缝插针地打杀了两名蒙面人。 “呸!真他娘地晦气!这小子竟然自己咬了毒丸死了!他娘地真晦气!” 见被自己拎在手中的最后一个蒙面人活口,就这么眼睁睁地在自己眼前服毒而死。须怀却不由气恼道说话间大手一松,便将那面皮青紫死不瞑目的蒙面人一把扔在了地上。但随即须怀便又蹲下身来,好一阵在蒙面人身上摸索。 当其手中一停收手时,一枚小巧地铁牌便出现在了手掌之中。只见这枚铁牌不过指长,牌面上虽无任何字样,却在一面上铸有一蛛纹。在蛛纹的蛛肚上,还带有一奇怪地圆点。 看着手中的铁牌微一沉吟间,须怀便向那站着不动的归愿寺戒堂两弟子吩咐道:“你俩都去挨个摸下这些人的尸首,看看他们身上是不是都有这东西!” 两归愿寺戒堂弟子相互对视了眼,却都不敢反驳这外宗杀神的吩咐。当即便领命开始挨个摸索暗客尸首,而淡如则依旧双手合十面如止水般,望着那死不瞑目地蒙面人好似在想着什么。 “上僧觉得这些人是谁派来的?咱们现在是不是已经被总院里的那两位给盯上了?要不然这些家伙怎会在这青木溪的山岭间伏杀咱们?可要说总院里的那两位,已经知道了的话...那也应该不会下如此杀手才对!毕竟上僧现今可是要得授绯衣的宗门上僧。更别说上僧还有位宗老上师的师父了。要是上僧被这伙人给杀在了这里...那到时总院里定会因此而闹将起来。这里再怎么说也是贵宗门总院的地界。要是上僧在这总院的地界被人杀了的话...总院里的那两位自是脱不了干系!...就算总院里的那两位想要上僧性命...那他们也不应该在这总院的地界动手才是!” 须怀摸着胡茬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道。说话间则不由打量起,被他从蒙面人身上搜来的那枚蛛纹铁牌。 淡如微一沉吟道:“师兄说的对。要是此事真被总院里的那两位知道了,就算想要如性命...那也不应该在这总院的地界动手。要说总院里的那两位想要杀如...连峰倒也罢了...要是连讳知道了此事...如倒是觉得,他不会对如痛下杀手...” 须怀点了点头道:“嗯!上僧说得对!要说咱们现今所做的事,对总院里的那两位谁最不利的话...那自然连讳要杀上僧的因由有所不足。看来...也只有院掌座有可能为之!而且院掌座手下暗客颇多,也只有他有这能力派人来伏杀咱们。更何况咱们现今要去那筑峰山找胜荇的罪证。作为胜荇背后的靠山和姻亲,院掌座有理由杀人灭口。可怪就怪在院掌座怎会如此鲁莽地在这总院地界下此杀手?更奇的是就算他能看破咱们在归愿寺的烟雾,那他又怎会如此清楚地知道咱们在这青木溪呢?而且这伙人一上来就管咱们要手里的东西!定是早就知道了咱们来此之事!难道...” 须怀心念一动却是不由望向了淡如。淡如则说出了须怀猜到他也想到的事来:“定是有人走漏了咱们的行踪。” 须怀微皱眉头不由扫了眼,那两名依旧还在很卖力地,搜摸蒙面人尸首的归愿寺两僧低语道:“会不会是归愿寺走漏了消息?” 须怀一边担忧地说着,心下不由一阵气恼,随即便粗口骂道:“真是群酒囊饭袋的玩意!还什么总院第一分家分寺!消息倒是走漏的怪快!哼!要不是老子那天晚上去的及时,怕总院里的那位扶保寞昂的消息,早就从归愿寺给走漏了出去!想来定是那归愿寺里还有别的暗客,将咱们来这的消息给送了出去!这才引来了这些蒙面人!晦气!真他娘晦气!” 淡如微微摇了摇头道:“此事当真透着几分蹊跷。要说咱们来此的消息,是从归愿寺那透露出去的...倒是有这可能。可这事里的疑点就疑在,连峰他不会傻到在这总院地界杀咱们。现在总院内因嗣位之争,连峰可是小心谨慎的很!他怎会在此时节做出这等节外生枝的事来?此事...当真蹊跷的很....而且...” 淡如说着话却不由抬头一望,扫了眼他们刚才来的崎岖山路道:“往来青木溪的山路可不光这条。这些蒙面人怎么就知道,咱们会走这条路下山?除非他们分别埋伏在青木溪各处路口...” 须怀一听淡如这话,眉头却是更紧了几分道;“要真按上僧所说...那这青木溪现今,可不就被围了起来?!不管咱们从那条路下山,都会碰上这伙人?!” 淡如又再次微微摇了摇头:“也不完全如此...还有种可能就是,他们早就事先知道了,咱们要从这条路下山。他们在事先得了信后,就埋伏在了这条咱们必经的路上。” 面露几分惊讶神色的须怀,却是在淡如一点下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便开口道:“早就事先知道咱们要从这路下山?!...那,那...” 正当须怀心中颇有些惊疑不定时,那两名被其派下吩咐搜摸蒙面人,尸首上是否有铁牌的归愿寺戒堂弟子,则各自手中拿着些铁牌来到了两人身前。须怀见那两名归愿寺戒堂弟子回来,便二话不说地伸手向两人手中的铁牌拿去。 十多枚铁牌在手的须怀,在一一将手中铁牌比对过后,还真发现了一枚有些异样的出来。却是这些铁牌中有一枚铁牌上,虽牌面蛛纹没什么变化。但在蛛纹的蛛肚上,那圆点中竟又多了一圈小圆。而这枚略有异样的铁牌,正是从那名被他杀死的蒙面汉子身上搜来。 “上僧,眼下咱们是继续从这条路回去?还是...” 须怀又在看了眼手中铁牌后则向淡如问道。眼下情形却是该如何走才是关键...不管淡如刚才所说的那两个猜测哪个是对,亦或是两者皆错...可就这么一直待在这也不是个办法。 淡如略一思量间在回身望了眼,刚才那伙蒙面人跳下的树林后,则向须怀回道:“咱们按原路回山上。” “什,什么?回,回山上?!这...” 两名归愿寺戒堂弟子其中一人则不由惊呼道。而另一名则也不免面露几分惊讶神色。 须怀则在听了淡如所言后,却是不由点了下头来。若按淡如刚才所说猜测...这伙人能事先就得知了,他们今日要从这条路下山,那唯一的可能便是山上,有人为这伙人通风报信!若不然这伙人哪会如此精准地知道,他们一行会在今日下山?又怎么在这条路上设伏?也只有此时山上的人通风报信,才会被这伙人得知他们的动向!而此时他们一行虽身犯险境...但山上的牟宁一家,也应好不到哪去!若牟宁一家尤其是那寞昂...出了什么差池意外的话...那总院里那位所谋划的大事...可不就要功亏一篑?!再者说...若山下诸路皆被这伙人的同党所伏,自己一行就这么贸贸然下了山去,那岂不是明摆着自投罗网?而今最好的法子,也只能是先回山上,看牟宁一家是否无事。揪出那山上的报信者,看看能否从那报信者身上,套出些什么别的事来才是! 见须怀这杀神都点头同意了淡如所抉。两名随行的归愿寺戒堂弟子,虽此时心中很想快些下了山去,与等在山下的同门汇合。但作为淡如的僧护,却也只好随淡如再次回山... 当须怀打头淡如与两名归愿寺戒堂弟子随行回走时。他们却是不知此时的山上,一场短暂的杀戮则已归于平静。在牟宁破旧屋舍前的地上,正躺着五具蒙面人的尸首。除此外...一名依旧还活着的蒙面人,此时正手握长刀,在与一手持戒棍的僧汉对峙。而在这蒙面人身侧,还跟着名面色阴冷,一身旧衣的青年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事发 单手持刀的蒙面人,拖着他那条被打折的臂膀,冷冷地注视着那持棍僧汉。这名僧汉约莫不到四旬的年纪,身上也已有多处深浅不一地刀伤,血色则染红了他那破旧的僧衣。双手持棍间僧汉却是面沉如水,直视着他最后的对手,那名被其打断了一臂的蒙面人。 “哼!没想到在这青木溪上,竟还藏了你这么个厉害角色!不过就算你能将我们都一一打杀,牟宁跟他的长子寞昂也只有死路一条!我那些山下埋伏的兄弟,待将下山去的那些人杀了,就会赶上山来为我报仇!” 蒙面人忍着折臂的剧痛狠狠道。而站他身侧的那名青年人,此时阴郁的脸上却不免闪过一丝慌乱。站于蒙面人身侧的他,在蒙面人与那持棍僧汉对峙时却不由,扫了眼蒙面人的后心不知在想什么.... “就算我最后护不住宗子一家,那我也要将你们统统打杀掉!反正死在我棍下的已经有五个了,加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要是你山下的同伙敢上山来,我这戒棍也包管候着!” 棍僧一边说着便将手中戒棍一横,一步迈出便摆出了前冲的架势。 蒙面人见棍僧摆出架势来,单手握刀便也指向了棍僧。也就在蒙面人刀指棍僧时,站他身侧的青年却是忽然,从袖中抄出一柄短刀,猛地便向蒙面人后心刺去。不等蒙面人有什么反应,青年的短刀便已然刺入了蒙面人的后心!当蒙面人有些惊愕地回望那,突然发难刀刺他后心要害的青年时,青年却是一脸铁青地将短刀收回,又再次将短刀一下下刺入.... 直到那蒙面人只说了个“你”字后缓缓倒下,那手握短刀的青年才将沾满鲜血的短刀扔在了地上。在其面露几分复杂神色地扫了眼,被他刺死的蒙面人后。便扭头看向了正从屋中走出来的人。 棍僧不由微微一愣,他却不想最后那蒙面人,竟会死在青年手里。正当其微微愣神间,其身后却是传来了冰冷而苍老的质问声:“寞缇,你为何要帮着外人来害为父?!你为何要将淡如来此消息透露给外人?!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若不是为父早知了内情有所防范,怕这地上躺着的就不是这些被你带来,杀为父和你兄长的人了!怎么?!你以为手结果了最后一人,为父就能饶了你吗?!” 随着苍老的话语声从屋舍中传来,在寞昂搀扶下的牟宁则颤悠悠地,从屋舍中缓缓走出。而随其身后的还有一年轻美妇,正是寞昂的正室夫人...除他们外寞昂的侧室,正搂着嬅儿背过了身去,不让嬅儿看到屋外的血腥。 也就在牟宁被寞昂搀扶着走出屋中不久。不远处却是忽然跑来两名,各持树杈棍棒的年轻人。当这俩年轻人一路小跑过来,见死在地上的满地蒙面人尸首后,其中一人却是面露惊讶地下意识间,扫了眼那最后手刃蒙面人的青年。而后便赶忙与那同来的年轻人,便面带惊恐地向屋舍走去。可还没等他俩走过那棍僧身前,牟宁便冷冷道:“谁叫你俩来的?” 两年轻人一听牟宁这话,却不由相互对望了眼,脚下步子也不由就一停。也就在两年轻人停下脚后不久,那刚才下意识间扫了眼青年的年轻人,便吞吞吐吐地向牟宁道:“父,父僧。我,我们俩听,听到父僧这,有,有喊杀声...就,就...” 牟宁冷冷道:“就过来看看为父,和你们兄长是否已经死了是么?” 年轻人一听牟宁这话,却不由微微一怔,当即便赶忙辩解道:“父,父僧这,这是从何说起?!我,我和余弟,是,是来...” 牟宁却是不等年轻人吞吞吐吐将话说完,便打断了其言语接着冷冷道:“寞勉、寞余,这里已经没你们什么事了,还不给为父回去好生待着?” 那年轻人一听父僧发话,心下却不由更是大急,可还没等他接下来说些什么,那跪地的青年却是忽然开口道:“勉弟、余弟,你们还是乖乖得听父僧的话回去吧!这里的确已经没你们什么事了。等过会儿山下的那些人将下山的杀了,他们也就该上山来杀你们了。” “什,什么?!兄,兄长你,你不是说,这,这事不管我们的事吗?!怎,怎么...” 另一名一直都不曾言语的年轻人,却是一听青年此番言语不由面露惊容道。直到他将话说出后,才心下就是一凉暗叫一声不好...却是一时性急竟将事先商量好的秘事给说了出来! 而刚才扫了眼青年的年轻人,此时却是不由紧皱眉头地狠狠,瞪了眼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不由双手捂口的另一年轻人。 “哼!你们难道没瞧见这地上躺着的人?既然躺着的不是父僧跟寞昂,那等山下的那些人杀了山下的上来,定会为他们的同伙跟我报仇!你们既然是父僧的儿子,又没有我这联络人从中作保,等那些山下的上了山来你们还想活?别说是你们,就连你们的家眷,也都要死。” 青年一边淡淡说道,一边则不无怨恨地望向了,面色更显几分病容的牟宁。两年轻人一听青年这话,却是更加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二人在此事上也不过是想要自保...虽不管不顾父僧与那可恶的嫡子兄长死活...是有些心里过意不去。但这可是关乎到他们自己身家性命的大事!岂能有半点马虎?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事情却并没有向他们所预想到的发展。眼下情势说不得等一会儿山下那些人上来...就要轮到他们被杀了! 正当两年轻人都面露惊恐犹豫不决时,搀扶牟宁的寞昂却是不由冷哼一声道:“哼!寞勉、寞余你俩难道还真信了寞缇的鬼话不成?若我与父僧被这些人杀了,谁又能保证他寞缇不会再转而杀你们?不管他当初是怎么跟你们商量的,难道你们就这么信他不会在,杀了我跟父僧后再对付你们?!” 寞昂说着话便又恶狠狠怒视青年道:“寞缇你可真长本事了!没想到你竟然暗地里,勾结总院之人来杀我跟父僧!” 青年寞缇一听寞昂此言不由冷笑道:“难道我这么做错了?!谁想在这鬼地方待一辈子?!一辈子都不得翻身!一辈子都要窝囊活着!不!这不是我寞缇想要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能从这鬼地方出去!我本以为借淡如来此,在这鬼地方待着的时日,也就算待到头了。只是不想...大事将成时,竟会出了纰漏功亏一篑!” 寞缇一边说着便看向了,寞昂的正室夫人愤恨道:“你这不知好歹的贱妇!难道你就这么想死?!竟敢在此时节出卖我!要是你能按我说的去做,将寞昂引到父僧这里,坐等我叫人来杀了他们。我不光是能让你活命,还能让你做我的夫人!噢!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了!你这贱妇是想做国师德主的正室夫人吧~” 寞缇说话间便又再次面带嘲讽地,看向了面色越来越难堪地寞昂笑道:“好兄长~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这正室夫人跟我欢好时的模样?~嘿嘿~我的好兄长,你的这位正室夫人,那可真是个妙人~只可惜~兄长你是再也尝不到,她那身白肉地滋味儿了~哈哈哈哈哈!” “你!你这畜生!我,我...” 寞昂一听寞缇这话,一股无法压抑地心中怒火,便直往上涌。面色也在此时难看之极,说话间便想要上前亲手杀了寞缇! “够了!” 也就在寞昂将要爆时,牟宁却是一声大喝,制止了寞昂的举动。同时大笑不止地寞缇,也不由在父僧的大喝声中止住了笑来。 牟宁一脸病容的老脸上此时冰冷异常。看着眼前的庶出子寞缇...此时是那么的陌生。他怎么都没想到...在此时节自己的儿子竟会出卖他!竟想要趁此时节要自己和寞昂的性命...若不是自己得了寞昂的妻子暗中报信,找来了恩师济涟的这位门下弟子汶度师弟,打杀了这些寞缇带来杀自己与寞昂的歹人。自己与寞昂现在怕早就丢了性命!可接下来也正如自己这好儿子寞缇所说那般...说不得山下那些得其消息伏杀淡如的歹人同伙,此时已然是正往这赶来...不想自己重振家门的机会,就这么在自己这好儿子的背叛下化作泡影! “呼!” 很有些艰难地吐出口胸中闷气的牟宁。随手便将搀扶他的嫡子寞昂一把推开,冷冷向那持棍僧汉道:“有劳汶度师弟,将我这逆子打杀掉吧!” “不,不可!父僧不可啊!万万不可!” “父,父僧!使不得!使不得!” 就在牟宁向棍僧汶度下令后,寞勉与寞余两人却是赶忙开口阻道。他二人倒是不傻...知道要是寞缇一死,那等山下的人一上来,他俩定然没有活路!是以两人一听父僧要令汶度打杀寞缇,便当即开口要保下寞缇的命来。 “怎么?!寞勉!寞余!你二人还想护着寞缇不成?!哼!没听见父僧刚才说的?父僧可是叫你俩赶快回去!你俩还在这作甚?” 寞昂却是不等父僧开口,便先向二人斥道。对这些庶出兄弟无比厌恶的他,却是真想让汶度一同将三人棍杀掉才好!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假 上 充满了紧张气氛的佛室内,一脸复杂神色的连峰则不停在来回踱着步子。他虽极力掩饰自己此时心中的焦急,但其面色的来回多变却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真实心绪。而在一侧默默不语的牟元,此时也好不到哪去,在不语间脸上却是阴沉的吓人。不时向跪坐在室内的四名僧人扫去。而那四名僧人此时此刻,却都个个如坐针毡般坐立不安。只能各自低低着脑袋,不敢去看向连峰与牟元。 “那淡如现今到底去了哪?!他难道还能凭空从归愿寺消失了不成?!你们几个可都是为师最为器重的弟子。为师将监察之事交付你们,是要你们帮为师探查实情的!可现在倒好...你们竟都不知那淡如去了何处!要不是为师手下的帮手出了事,怕现在都还被那淡如给蒙在鼓里!还以为他在那归愿寺待了这么久,是在替连讳谋划什么大事!你们...办的好差!” 连峰行走间脚下步子便不由就是一停。从而面露几分怒意,向那四名低头不语地,门下弟子愤然斥道。 牟元则在连峰说完话后道:“现在最麻烦的是不知那淡如现今去了何处?但多半跟连讳脱不了干系。不想那连讳还藏了这么一手,竟能不声不响地将咱们,安插在稽后青木岭那边监视分家的暗客,都给杀了个干净!这事...怕那归愿寺也脱不了干系!定是归愿寺出手帮着做的!既然他们是在稽后青木岭没的踪影...又有那青木岭附近,已暗投咱们的分家回报...其门下弟子有见可疑人,自青木岭往南而去。那淡如往南去要做什么?登宁府以南最近的便是宣暮郡,宣暮郡为一府三郡必经之要。一府就是咱们这登宁府,三郡则是宣暮以东的卓平郡,以西的安遵郡...以北就是那淡如与其师瀑云,而来的符非郡金弘山了!想来这淡如是以去归愿寺为掩,实则秘行回山之事。这时候回山...抛下瀑云一人仍在总院不管不顾...” 连峰听了牟元一番猜测后,面色却也不由更难看了几分:“哼!淡如在这时节秘返金弘山,想来定与连讳有关。别看他连讳现今靠着归愿寺和诸分家,跟咱们在总院争了个平手。可他在总院外能用上的外势外力,却是没法跟咱们比的。既然他现今拉拢到了瀑云那老家伙,那他肯定不会干放着金弘一脉这么大的外势不用。这淡如在此时节以归愿寺为掩秘行离开总院...若真如宗子所言,他是要秘密潜回金弘山的话。想来定是连讳叫他回山,联络金弘十二寺为他在院外助阵!这样一来...支持他的那些分家子定会士气大振。看来...当初还真不该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淡如离了总院去归愿寺!” 牟元一听连峰所言,在微微点了下头后,便接着又道:“即便掌座当初能强留下淡如,不让其去往归愿寺...掌座能拦他一次、两次...难道还能永远拦他不让他去?到头来这淡如还是要去那归愿寺的...现今这淡如怕早已是出了登宁府的地界。” 连峰微皱眉头道:“是啊!这淡如还当真棘手的很!即便本座能拦他一次、两次...也不能永远拦着。那淡如铁了心要去归愿寺,早晚还是要去的。只是...这淡如秘自归愿寺潜出真就只有这些?那些本座找来的帮手,可不是一般暗客所能比的。若不然本座也不可能,让他们去稽后青木岭负责监视...淡如想要秘密潜回金弘山的话,那稽后青木岭一带虽是条近路...可比稽后青木岭近的,又何止是青木岭一条?淡如难道真就只是顺路从青木岭而过?既然是秘密潜回...那自是尽量不惹事才对!怎么就把本座安插在青木岭一带的暗客帮手给杀了个干净?!这不明摆着告诉咱们,他们是从稽后潜出的吗?青木岭...青木...” 连峰心念一转,却总觉得此事,透着几分蹊跷。定不是他们所想的那么简单...那稽后青木诸岭除了几个本族分家外,也并无什么太值得注意的地方。但非要说能引起注意的地方...也只有青木诸岭其中一岭上,那些被关押在锢舍中的罪僧了。虽然那些罪僧中是有位令其颇为忌惮。可那人现今却是无法在成什么气候。即便自己对其身份颇为忌惮,可一个连锢舍都走不出的人,他又能做得了什么?而淡如现今已是投了连讳,其所作所为定是帮着连讳,他没事去那青木溪锢舍作甚?想来也是不可能的事... 想来想去虽觉此事存有诸多疑点...但现今淡如已是出了总院,那也是不争的事实。眼下还是应该想想如何来应对此事!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淡如离了总院顺利潜去! 连峰想罢便看向了四名低头不语的门下弟子其中一人道:“牟椎叫你的人骑快马,速去宣暮郡至符非郡各处要道安插!只要发现淡如就给我拿下!我随后会另派他人与你联络助你拦截淡如。哼!要是这次还出了什么纰漏...” “弟,弟子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师父嘱托!” 那被连峰点到名叫做牟椎的僧人则赶忙低头应道。而他的脸上也不免露出几分惊恐神色...他怎不明白若是办砸了此事,他会是个什么下场...虽说他与现今跪坐左右的师兄弟,皆为师父门下嫡脉弟子中的佼佼者,更被师父委以重任...但师父的性子他这做弟子的,那自是再清楚不过。这些年来因办事不利,而受到师父严惩的同门师兄弟中,也不乏像自己这般的嫡脉弟子。而此等重事更是半点马虎不得...若是自己不能按师父吩咐将此事办好,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连峰摆手道:“那你这就去按为师所说的做吧!” 牟椎应声称诺后便倒退着走出了佛室。也就在牟椎刚一走出佛室后不久,连峰便又接着向剩下的那三名门下弟子依次吩咐道:“牟阖,你去给为师继续盯着归愿寺那边。就算你安插在归愿寺的眼线都失了联系,也要给为师尽可能在近日,探查出归愿寺里的一些事来!不论事大事小! 牟枼,你给为师好生将稽前的那些分家分寺看紧!为师会给你再派些人手过去。哼!以前为师对你们四个放心时,还能将稽前、稽后的分家分寺,一同交由你们四人一起打理。可眼下竟出了淡如这等事来!还叫为师如何对你们四人放心得下?!如今为师只将稽前的那些分家分寺交由你来暗中监视。若是在出了什么纰漏为师拿你是问! 既然牟枼负责看着稽前,那牟悙你就去看着稽后吧!如今稽后的那些为师暗中派去的帮手暗客都已遭了毒手。稽后的那几个分家分寺,却是不能再掉以轻心了。说不得连讳那会对稽后的,那几个分家分寺有什么企图。除了你以外...为师也会暗中再派些帮手暗客助你。这次为师可不容稽后再出什么别的差池。 好了!你们三个既然都已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就快去做吧!记住!记好了!为师可不想再见像淡如的事发生!哼!而且也不会再有下次!” 被连峰一一点名吩咐的三僧,不由心中一阵苦涩。随即便同声应诺纷纷退出了室去,看着三人出了佛室,连峰却不免又愤然斥道:“哼!真是群不堪重用的东西!若不是眼下本座正是用人之际,定要好好重罚他们!当初我可是一再叮嘱他们四个,要好生给我看好淡如的行踪。可现在倒好那淡如不光是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走了不说!更是将本座安插在稽后的暗客都给杀了个干净!要不是那些暗客出了事,本座从那位帮手那得了消息,怕是现在都不知淡如离了院山!这群废物当真无用的很!” 正当连峰还在自顾气恼时牟元却是接话道:“掌座...那些暗客既然是掌座那位帮手的人。而今淡如将他们杀了个干净...想来掌座的那位帮手,是不会不管不顾的吧?” 连峰微微一愣却是不想牟元会说出这番话来。但随即嘴角便露出一抹颇为深意地笑来,面色也不由为之一松:“宗子说得不错!本座当初可是花了不少银钱,经由胜荇搭线才找上的那位帮手。哼!那淡如既然敢在潜走时杀了他那么多人,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想来本座就算不去找他,他也会自行去找淡如算这笔账的。不过...此事既然是由他手下被杀才发现的。那本座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因由不用!” 牟元微微点了下头来道:“此事自然还是掌座亲自操办才是。” 连峰又在踱了几步后,脚步一停喃喃自道:“看来...本座要好生写封信给那帮手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真假 下 “看来,淡如走了...” 坐于水榭亭阁二层中的连讳一边喃喃自道,一边则将手中的信函缓缓放在了桌上。在其身侧跪坐着的一名,四旬左右的中年僧人,则在听了连讳自语后恭敬道:“是!师父!淡如早已出了院山,此时应该已经不在州府地界。” 连讳沉吟片刻后微微点了下头来道:“牟垒此事你怎么看?” 跪坐于连讳身侧的中年僧道:“垒以为此事是真。连峰现今已经命人前去追赶淡如。其在院山稽前、稽后的人手也大有变动!看来连峰对此次淡如秘密潜出院山极为看重。” 连讳微微点了下头来接着又道:“消息可靠么?” 牟垒道:“可靠。此事是连峰的那门下嫡脉弟子,被其派来负责监视咱们的牟颠所说。弟子现今可是那牟颠极为拉拢信重之人。他在咱们这打探咱们的消息,大多数可都要靠弟子出力。这些年来他可没少从弟子这得到咱们的消息。更是经弟子之手拉拢了不少同门,做了其安插在咱们自己这的真眼线。而今那牟颠可是对弟子无比信任。这些消息是弟子在与他秘会时,他无意间透露的,应当假不了。” 连讳再次微微点了下头来,却是并未再说些什么。这些年来他在与连峰的明争暗斗中,早就知道连峰派了人手监视自己。他虽身为仅次于院掌座的院监座,可在总院中的地位权势,却仍是不及得到总院中,诸多本家支持的连峰。而其手下多暗客更是不由不令他忌惮...还真怕一些重要秘事,被其手下暗客给打探了去。 为此他便想出了一条妙计,那便是让自己的门下弟子,假装投靠连峰来负责暗中监视自己。为了将此事做成做真,除了受其指派假投连峰的门下弟子外,也有抵不过连峰诱惑,成了其真眼线的门下弟子。 就如眼前的这自己最得力的亲信嫡脉弟子牟垒来说。他为了能更得连峰那边信任,不光是将自己这方真消息给透露给连峰。更是直接以假投之身,为连峰那边穿针引线,还真就将自己的几个,意志不坚亦或是连他,都有些没想到的门下弟子,给真的拉到了连峰那边。也正因如此,连峰那边也就更对牟垒毫无怀疑.... 对于那些真投了连峰的真眼线...连讳却是保持着在自己的底线中“纵容”的态度。只要这些变节了的门下弟子真眼线不越过自己“纵容”的底线。他是轻易不会打草惊蛇,将他们从身边揪出的。 正因他这些年来巧妙地,利用了假投与真投的门下弟子。才使他在与连峰的明争暗斗中没怎么吃过大亏。虽有时不得不明知吃亏,但还要将真地消息透露给这些,假投与真投的门下弟子回报连峰,但总的来说还是利大于弊。最起码主动权依旧还紧握在自己手中!而这就够了! “那牟颠还说什么了?” 连讳在沉吟片刻后道。 牟垒则摇了摇头:“除此外那牟颠其实也知道的不多。他毕竟是连峰派来负责监视咱们的。此事既不是经由他来做,他自是只知个大概。不过...淡如潜走之事定是真的。若不然连峰也不会将稽前、稽后的人手大做变动。” 连讳微一皱眉,便将桌上的那封信函递给了牟垒道:“此信正是淡如让归愿寺秘密送来的...” 接过信来看的牟垒,只是大体地扫了眼,便不由紧皱眉头,面色也不免带起几分复杂神色。在其将信看完后便不由向连讳小声道:“师父....这淡如竟如此大胆!他,他竟然要去找那胜荇的麻烦?!此事...” 不等牟垒将话说完连讳便淡淡道:“此事可行!若淡如真如其信中所言,去筑峰山真能找到治胜荇罪的证据。若能以此打压下连峰颇为倚重的外势之首何乐而不为?!要是真能以此将胜荇治罪,那也就等于斩断了连峰的一臂!别看现今咱们在总院里,依靠归愿寺及各分家与连峰打了个平手。但咱们仍旧还是处在劣势!毕竟他连峰除了有总院的诸本家支持外,他在总院外同样有不少帮手在。这些帮手又以那胜荇马首是瞻。咱们现今虽是拉拢了瀑云上师跟咱们站在了一起...可只单凭个金弘山却是不够的!即使将来咱们能在总院,合归愿寺与诸分家之力胜了连峰....可到时那些支持连峰的总院外势,说不得就要出什么乱子来!若能以此契机拿下连峰外势之首...虽不能起到瓦解连峰在外的臂助,但也能有敲山震虎之效。说不得到时还能有机可乘,将连峰那边的总院本家和外势,给拉到咱们这边来!” 连讳说话间嘴角便不由浮现出一丝,带有几分嘲讽意味的冷笑来道:“哼!那连峰自以为自己对总院之局,洞若观火什么都在其掌握之中。却不知实际上他所做的事本座都清楚的很!当初他虽没少花心思力气,将那连兼给拉拢过去。可他拉拢过去又能怎样?他虽自以为拉拢连兼时,行事缜密没漏一点风声。却不知早就被咱们给得了信,并趁机狠狠地摆了他一道不说,那连兼现在也站到了咱们这边。” 连讳一边说着话,便不由看向了坐其身侧的牟垒道:“连峰派来的那个牟颠,说来也算是咱们的福星。他虽没少从咱们这得了消息,可咱们也没少从他那打听到连峰的虚实。当初若不是你从牟颠那,得知了连峰暗中拉拢连兼之事。为师也就不会见招拆招地,将那连兼转手又给拉到了咱们这边。牟垒,你做的很好!” 牟垒一听师父夸赞,却是谦虚回道:“垒,也不过是谨遵师命而为。” 连讳摇头道:“师命是师命,事却是要人来做的。你这些年来帮为师做的一切,为师心中都有数的很。只要宗子能得继法嗣之位,将来少不得要多加倚重与你。” 连讳说着话便又将桌上的,另一封信函缓缓拿起道:“与那淡如手书一并送来的,还有归愿寺庭首连殷,写与为师的密函。这密函中所说倒与淡如信中所言大相径庭。淡如在秘密潜出院山时,正是得了连殷的帮助在归愿寺的帮衬下,才自稽后青木岭南行出山。看来此事是真的不假...” 牟垒见师父说话间,面上不由露出一抹忧色,便不解问道:“既然连归愿寺庭首连殷师叔都捎来密函,说了淡如此事是他所助而为。那为何师父还...” 连讳微微一叹道:“唉!也许...是为师太多心了吧!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自那淡如去归愿寺后...为师的心里就总觉得有些不妥。也不知是不是为师太过多心之故...不过那淡如所选遁出院山之地...” 牟垒经由师父一提,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从而小声接话道:“难道...师父是在担心青木溪上的那位?...” 连讳皱眉间便点了下头来:“就怕此事...会因此而起些什么不必要的风波。毕竟那淡如是从院山以南的稽后所走。青木溪锢舍里的那位和其家人...” 牟垒心领神会下便又小声接话道:“师父大可放心!就算那连峰想要对青木溪上的那位发难也不应在此时节。就算淡如是从院山南的稽后青木岭而走,不免会令那连峰想到青木溪上的那位。可淡如现今是站在咱们这边的人,只此一点就与青木溪的那位没有任何干系。淡如于稽后遁走也不过是巧合罢了。毕竟比起连峰监视颇重的稽前一带,淡如自其监视较弱的稽后而走也是情有可原之事。” 连讳听了牟垒所言后略一沉吟道:“最好是这样...”随即便又向牟垒道:“不过淡如此行前去筑峰山,路上怕是少不得要遭遇凶险。而今连峰既已知他从院山遁走...想来定会以为淡如是秘密潜回了金弘山。这路上...不管是淡如假去金弘山,还是真去筑峰山。却都绕不过宣暮郡,这一淡如必经之地!就算淡如早走一步,连峰怕也会随后追上。更别说连峰在州中九郡的那些外势臂助了!看来...咱们也要动下手帮淡如一把才是。即便咱们在外势外力上比不得连峰,那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连峰将淡如截下。” 牟垒听了师父所言后不由点头道:“师父说的对!那淡如行此险事,毕竟是为了帮咱们来对付连峰。更何况他与其师瀑云上师,现今更是站到了咱们这边。咱们说什么也应该帮下才是!只是...咱们在总院外...” 连讳淡淡道:“既然为师要帮淡如,那自是有人手可用。虽然咱们在总院外比不得连峰那般,在州中九郡都有其臂助。可咱们在院山外难道就真没有臂助在么?” 牟垒一听师父这话,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从而便小声向师父道:“师父说的是...那位?可,可那位并不是咱宗门中人...这宗门中事,要是让世俗家子掺合进来...” 连讳微一摆手:“不妨。再说那连峰与为师这些年相争,他还少用宗门外人了?此事为师自有定计。” 见师父主意已定牟垒虽心中仍有忧虑,但最终还是点了下头来不再多言。连讳则又拿起了桌上那封,连殷写给他的密函再次看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章 小径 高高的日头下,头戴斗笠的须怀,却是不由扯了把,胸前的衣衫牢骚道:“这鬼天!还真他娘地热!热死老子了!热死老子了!”须怀说话间便不由将手中,包裹成长条状的长刀,随着手臂一抬扛在了肩头。 这一路行来他这位很是喜欢享乐的大爷可算是遭了罪。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一行却是只能走这偏僻小径,而不能正大公明地于驿道上骑马快行。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不可避免地,碰上了些应是搜查他们的人来...不过好在每每发现这些人时,他们便会先一步避开。毕竟这偏僻小径附近多为山林,即便是真碰上些搜查他们的人,只要躲藏的及时还是能偷偷躲过那些人的,只是.... “上僧,咱这一路上可真没少碰上,那些安插在各处应是搜查咱们的人。想必这些人应该都是院掌座派来的。看来...连讳那也应该得了上僧写给他的信了。只是不知...那连讳会是个什么反应。毕竟上僧行此险招...还真是没个准数...” 须怀说话间不由扫了眼,行与身侧同样头戴斗笠的淡如。此时的淡如也早已换下了他的僧袍,而成了幅百姓布衣打扮,脚下则穿着双草鞋,身后还背着个麻布包袱。当他听闻须怀言语中的忧虑后,则淡淡回道:“师兄尽管放心便是。我知道师兄所顾虑的是什么。无非是怕如将去往筑峰山的真消息,与伪造连殷书信的假消息一同给连讳送去,会不会被连讳从中看出些什么来。而最主要的还是怕如此番而为,会坏了总院里的那位所谋划的大事。可既然连峰现今已布下网来捉拿我们,那连讳就算是心中不免对如,让归愿寺捎给他的真假消息起疑,怕也是有心无力不得不信。毕竟如给他的那真消息,他自己也知道要是真能被如做成,那对他来说也是极其有利的。即便他在此事上帮不上如什么忙,但想来也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十有八/九...他会动用总院分家支持者之力来给连峰施压。如此一来连峰在总院那边吃紧,对咱们布下的搜网也自然会被削弱。既然连峰对咱们布下的搜网依旧如故,他也定然没有闲暇再来盯着咱们。毕竟嗣位可是在总院里争的。” 须怀在点下头来后,则看了眼前后而行的,那四名一同跟来的归愿寺戒堂弟子,从而又小声向淡如言道:“只可惜咱们人手太少了!若能再来些人手的话,也就不怎么怕那些,网布下搜咱们的人了。但要是人手太多...咱们藏身起来就要麻烦。可最近...我这鼻子可老是有些不自在...要是真碰上了躲不过的局面...这手还是要动啊!” 淡如在听到须怀说到他那鼻子时不由微微一怔。他却是当真对须怀师兄的鼻子有些将信将疑。那日从青木溪下了山来,可不就是在他打了喷嚏后,才碰上的那伙连峰手下暗客? 想起那日的遭遇,淡如却也不由心下只觉,还真是离生死只差一线。当须怀在将那伙暗客杀了个干净,他们按原路再次折回青木溪锢舍时,却不想原来青木溪锢舍上的牟宁与寞昂,却也差点死在那些暗客同伙的手中。更令他想不到的是...那被他所猜到的报信者,竟然就是牟宁的庶出子。 而那叫牟缇的庶出子见大势已去,却也不等他们问些什么便自行,捡起了一把地上短刀当场自杀而亡。可即便是那报信者寞缇自杀而亡,但与其另有秘事的另两庶出子,却是说出了些寞缇的事来。这其中便有寞缇暗中替连峰暗客充作眼线之事...以及当自己一行秘密而来时,寞缇将消息透露给那些,连峰手下暗客与他二人秘议,莫要管牟宁、寞昂死活的定计。 虽然他很担心怕那些,得寞缇暗报的连峰手下暗客,会将他来此的一切都传回总院。但在听了与寞缇秘密商议的两庶出子所言后才知道...寞缇在将他们来此的消息送下山后,再与他二人秘密商议时便早已言明。按寞缇与那些暗客约定,是要等将自己一行,与牟宁、寞昂全部杀掉,拿到想要的东西后,才会将消息一并送回总院。直到听那俩知无不言怕死地要命的两庶出子说了个明白,他那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不由松了口气。 随后当他派须怀先下山探查番时,却不想正好遇上了那些等在,山下的归愿寺戒堂弟子。而后淡如便当机立断地决定,先行离开青木溪自稽后出院山!而他在临走时则分别为,总院里的连峰、连讳二人,布下了真假虚实的两计。为的就是让连峰、连讳将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毕竟他在青木溪虽将这些暗客杀了个干净。但没有不透风的墙,为了保护牟宁、寞昂,他也只能行此险招!而当他在自稽后遁出院山时,更是有意地让人发现了他这伙“可疑人”的行踪。想来只要连峰顺藤摸瓜地打听到自己行踪的消息,定会不免自顾猜测一番!而稽后所去方向...正是自己能回金弘山之途!也是自己前往真要去的筑峰山必经之路!只要自己借此能成功地将连峰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他定会猜向自己故意留下的“假去金弘山”之局!只要连峰顺着自己给其布下的真假消息走,青木溪锢舍上的牟宁与寞昂也就自然会平安无事。 但为了谨慎起见他在临行前,还分别给牟宏与总院里那位,写了两封信函让那些归愿寺戒堂弟子一并带回。毕竟眼下之局变数不定!即便是自己能引起连峰的注意,也不是不无可能连峰会打青木溪锢舍的牟宁、寞昂的注意。是以在给两人的信中,他则分别说与了二人自己的担忧。 而送往连讳处的那两封同样混有真假消息的信函。虽然将自己此行真实目的告诉连讳的确有极大的风险。但为了能勾起连讳心中意动,此等风险也自是不得不去冒。同时在信中自己主动点出,是从稽后青木诸岭一带遁走,也是为了引开连讳不必要的猜疑。即便连讳不免会因自己从稽后青木诸岭遁走。而想到青木溪锢舍的牟宁来。但此事既然是自己先主动提出,即便连讳猜疑到牟宁所在的青木溪,怕也猜疑不出什么。想来连讳在得了自己,与“连殷”的亲笔信函后。除了心中不免会起些猜疑外,定会将注意力放在,对他颇为有利的自己此行,去往筑峰山的事上。 如此一来自己定会成为他二人重点关注的对象。在他二人分别将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时,归愿寺的牟宏与总院里谋划大事的那位,自然也就能更好地在暗中为迎寞昂回总院做准备。自己行此险招虽风险极大,但能一石三鸟倒也值得。只是...不想那连峰动作会如此之快!自己虽早行出了州府登宁,但为掩人耳目不得不行走这偏僻小径。是以自然不是连峰手下快马自各处驿道来的快!是以这一路行来虽日夜兼程,但还是被连峰抢先一步布下了搜网。好在这偏僻小径虽不好走,但在数次碰上连峰布下的搜网时,却都能有惊无险地秘密潜过,倒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而今再往前行便要到,一府三郡的必经之路宣暮郡。想来连峰定会在此自己不管是真假虚实,都要走的这一必经之路上早有准备!自己虽明知如此,但却不得不知险而去。只要能平安无事地自宣暮郡而出...那后面前往安遵郡筑峰山的路途,想来就要安全许多亦或是没有连峰的布置。毕竟自己给连峰布下的真假消息中,给连峰所指的假途是自暮宣郡往东的符非郡。只要自己能顺利地自宣暮郡而过,那自己前去筑峰山之事也就自然成了大半! “唉!要是咱们也能骑着快马,自那些院掌座布下搜网的驿道走...那咱们现在怕是早出了这宣暮郡地界。估计连安遵郡的郡城都快要到了。可惜那驿道大路咱不能走,马更是想都别想...这一路上也就只能找没人的地儿走。就算是碰上个小村小户的也都要尽量避开。这可真是要憋死老子啊!” 正当淡如还在自顾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自前面要到的宣暮郡而过时。行他身侧的须怀却是又不免发起了牢骚。淡如在听了须怀此番言语后,心下却不由一动!从而脚下步子也随之一停。 还想接着向走在身侧默默不语的淡如吐些苦水的须怀。一见淡如在听了自己言语后,突然停下了脚步便疑惑道:“上僧你这是?...” 当淡如与须怀二人都停下脚步后。那一前一后随行而来的四名归愿寺戒堂弟子,便也都不约而同地面带疑惑神色跟着停下了脚步,向默默不语不知在想着些什么的淡如望去。 而淡如则在众人疑惑的注视下,沉思片刻后却向须怀突然道:“师兄说的在理。”随即也不等须怀说些什么便自顾向前行去。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须怀,却是被淡如这不知何来的一句话...给说的有些蒙神儿,随后便追上前去向淡如问道:“我,我刚才说什么理了?我怎么不知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入城 “哎!你们几个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巨大城门下一名守门小校,鼻孔朝天地拦下了一行人来。这行人头前而行的大汉见那小校模样,便呵呵笑着挠了挠头赶忙几步上前,不等那小校再说些什么,便先一步拉过了小校一只手来,他那大手则在随后盖在了小校手上笑道:“嘿嘿~军爷~一点儿小意思~全当小的请几位军爷吃酒的~” 小校只待微微一怔后,一掂手中那物分量便立马,换了副很受用的笑脸点头道:“嗯!有点儿意思!看来~你们不是什么可疑人~那就过去吧~” 大汉一听小校所说心下便不由一动,随即便面带几分不解地道:“可,可疑人?...” 小校不声不响地随手便将那,很令其满意的散碎银子送进了自己袖中。见大汉既然问起出手如此阔绰,便云淡风轻地向过往行人扫了眼后淡淡言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上头最近让爷们儿把这城门看得严些。要是碰上没毛儿的跟可疑之人就要仔细盘问。” 大汉微微一愣道:“没毛儿的?...可疑之人?...” 小校见大汉愣神儿模样,随即便嘿嘿笑道:“没毛儿的,就是咱们这本州地界的秃驴和尚。那可疑之人么...”小校说着话便不由摸了摸下巴,扫了眼大汉笑而不语。 大汉则打了个哈哈,挠了挠头怯怯道:“原,原来是这么回事!军,军爷...您,您也看到...我,我们几个都是老实巴交的百姓。今次来郡城也只是想做些小买卖营生。” 小校摆了摆手道:“行啦!行啦!爷我还看不出来?别的没有爷这双眼可是看人准的呢!爷知道你们不是什么可疑人,要不然爷早就让手下爷们儿,将你们几个给拿下盘问了。行了!你们几个快进走吧,别耽误爷忙事。” 大汉随即点头哈腰道:“军爷说的是!说的是!那,那小子,这,这就走!这就走!” 小校趾高气要地微一点头却也不再多语。而大汉则在回到他们那行人中时,不经意间向其中一年轻人使了个眼色后,他们一行便随着来往于城门洞子的人进了城去。 当他们一行在进了城走到一处较为偏僻的小巷子里后。那大汉便不由挠头叫嚷道:“这头上的玩意可真痒得慌!看来不是自己的就是不合物。”大汉没挠多久便大手一拉,他那头发便被其从光溜溜的脑袋上给摘了下来。 而站他身侧的那名年轻人则淡淡笑道:“师兄的这法子倒是妙得很。只要咱们戴着头上这假物,就算连峰派来搜截咱们的人,跟咱们碰个正着也能虚晃一二。” 大汉哈哈一笑挠了挠,有些湿漉漉的戒头道:“嘿!这倒要让上僧见笑了~想当初我之所以能平安无事地从隘州茶关道入这祀州地界。就是头上戴着这劳什子玩意儿,使了些银钱给那些守关小卒,才平安无事的出的州关。毕竟我当初惹的那几个牛鼻子,可认识不少州里的官家。戴这劳什子假物也是无奈之举。不想竟然还有再用上的时候。嘿!不过话又说回来,上僧你这主意可真是大胆的很!咱们竟然就这么大模大样地进了这宣暮郡城!怕是院掌座做梦都想不到~咱会自己个儿主动往他安插眼线的地方走!既然院掌座能将人手分布于来往宣暮郡的各处要道。那此城中也自然会有不少院掌座的手下门人才是!” 大汉说着话便不由看向了,面露沉思神色的青年来。这大汉正是随护淡如身侧的须怀,而那与他对话的青年正是淡如本人。他们一行在经由小路小径即将来到宣暮郡城时,淡如却是偶然从须怀所言中想出了一计,来应对连峰派来分布于各处的手下门人。而这一计便是明知前有险偏往险中行!当他将自己想到的此计说与须怀时,须怀也觉此计可行。而后便有了他们乔装打扮成过往做买卖的小行商模样,并以须怀弄出来的头上假发为遮掩,还真就顺利的经过了几处前来宣暮郡城,有连峰所派手下门人搜查的路道。同时也随着来到宣暮郡城,淡如此时的心神却也越发地更紧了几分! 刚才当他们将要入城时,须怀与那守门小校的对话,他在一旁也是听了个清楚。从那小校的言语中可知...给他们下了那盘查过往僧徒及可疑人的上令,十有八/九是跟他有所关联!虽然小校说是盘查僧人与可疑者。但想来那可疑者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加上去的。其本意应该就是盘查过往宣暮郡的僧徒才是!而能令宣暮郡官家这么做的...也只有拦截自己一行的连峰才会做得出! 不想那连峰在得了自己给他透出的真假消息后。不光是派出了其手下门人前来搜截自己...竟连宗门中都颇为忌讳的世俗之力也敢动用,可想而知连峰对自己此事之上心!那看守城门的小校虽只是个不入流的官家小辈。可能直接给其下令者,亦或是给其下令者下令之人,却绝非是一般的普通世俗家子。说不得此时这郡城之中...有多少明暗眼线在盯着等发现自己的行踪!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虽能借着乔装打扮,过了些连峰手下门人把守的路道。可这里毕竟是咱们去往筑峰山的必经之路。不管是咱们在来之前,透给连峰的真消息还是假消息...这宣暮郡既是咱们此行无法绕过之地...那也自是连峰阻截咱们最严之地。而今咱们既已进了这郡城,先找客栈住下见机行事,最好这几日便出郡继续南行。只要咱能走出这宣暮郡地界...” 淡如略一沉吟间缓缓说道。 须怀则在淡如说完后点头接道:“上僧说怎么做那就怎么做。不过院掌座既然连世俗家子都给用上了...那咱们最好在这郡城里,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毕竟这里是郡城官差那自是不少。既然院掌座找的那世俗家子,连把守城门的小校都给用上了...那想来待在城中衙门里的官差,也定然有可能用上。既然此地不宜久留,那咱们自是快些,离了这郡城早上路才是!” 淡如一听须怀此言还想再说些什么时,须怀却是不由面色一变从而便向小巷一侧出口喝道:“什么人?!这般鬼鬼祟祟的?!还不快给老子滚出来!” 那四名随淡如、须怀同行而来的归愿寺戒堂弟子。一听须怀突然向小巷一侧出口大喝,随即便赶忙抄出了藏于行商挑担下的戒棍,分四角棍阵护在了淡如前后左右。而须怀则也随手接过了一名,归愿寺戒堂弟子扔给他的长条装麻布包裹。一抖裹布一把长刀便出现在了须怀手中! “呵呵!~怎么?!~刚才不是才见过面?还给了爷们儿碎银子~怎么这一转眼就把爷们儿给忘了?!你这人记性可真不怎么样啊~” 也就在须怀刚一抖开裹刀布后不久,那名刚才把守城门洞子放他们入城的小校,便出现在了须怀大喝方向的小巷侧口处。须怀一见来人竟是那名不起眼的小校,心下便不由就是一紧。随即眉头却也不免紧皱几分,嘴角却是一咧露出一抹笑来:“哈哈!原来是刚才把守城门的那位军爷~不知军爷暗中跟上我们,来这小巷子里所为何事?” 须怀一边说着一双大眼却不由微微眯起,不停打量起那名自小巷侧口处缓缓向他们走来的小校。同时须怀心中却不由暗骂道,真他娘的晦气!自己竟看走了眼!根本就没瞧出这小子竟是个有些能耐的!别的不说...他竟能暗地里跟上自己,并没被自己发现...只此一点便可看出,这小校绝不是一般人物! 小校依旧还那副趾高气扬模样。在缓缓向须怀、淡如走来时,不免洋洋得意道:“嘿嘿~刚才在城门洞子前,爷们儿不早就跟你说了,我这双眼可是看人准的很~怎么?这转眼功夫就给忘了?~” 须怀微微一怔但随即便哈哈笑着几步上前,近了那小校身道:“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了军爷,没想...” “蹭”地一声寒光一闪而过,须怀却是话未说完手中长刀便已出鞘!只是眨眼功夫刀刃便架在了小校脖颈上。那小校虽不免在须怀刀架脖颈上时,脸上露出一抹惊讶神色。但随即便又笑着向同样笑望他来的须怀赞道:“好快的刀!看来~淡如上僧此行而来,找的帮手倒是不错~” 小校说话间便将目光看向了,被四名归愿寺戒堂弟子护在中心的淡如。须怀一听小校这话心下便不由一沉,可还没等他再有所行动,那小校便随手以指弹了弹,须怀架在其脖颈上的长刀笑道:“莫要起什么歹念。嘿!难道你以为爷们儿来这小巷子里找你们,会自己一个人来不成?所以~还是莫要轻举妄动好~” 须怀微一皱眉不由便向小校,刚才走出的那一巷口扫了眼,随即便又向小校笑道:“呵呵~还真如军爷所说,看来军爷还真不是一人来的。不知军爷来此所为何事?我们可不是军爷要找之人,刚才军爷自己不也都说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等候接应 小校扬了扬眉随即便嘿嘿一笑,望着此时早已将假发摘下的须怀道:“你都把自己头上的那些毛儿拿了下来,而且光秃秃的脑袋上还有和尚的戒疤,你不是和尚谁是和尚?” 须怀微微一怔随即便伸手摸了把,依旧还湿漉漉的光头脸上不免带起几分苦涩...却是他还真不好再说什么了。可不是?现如今自己都把头上的假物闲痒给摘了下来...又被这小校给逮了个正着,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这小校... 正当小巷子里的气氛透着几分诡异时,被四名归愿寺戒堂弟子护在中心的淡如,却是分开了身前两僧几步上前,便来到了须怀与小校身前淡淡道:“这位施主好眼力,不错贫僧正是淡如。不知施主找贫僧有何指教?” 不等那小校说些什么,刀架小校脖颈的须怀,却是先开口恶狠狠道:“哼!上僧甭跟这小子客气!这小子既然能把咱们给认出来,怕八/九不离十地肯定跟总院有干系!”须怀一边说着便加大了些,架在小校脖颈上长刀的力道向那小校道:“我说这可是你小子自己个儿送上门来的!既然你小子自己送上门来,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今天你小子既然栽到老子手里,识相的就给老子带条好道,只要老子出了这劳什子郡城,就饶你条性命!若不然...哼!别以为你在小巷子外,布下些人手老子就怕了你!就你们这些世俗的兵家子还想拿老子?做梦去吧!” 小校听着须怀一通恶狠狠地威胁虽面色依旧。可因为须怀离着他太近,从而须怀说话时的吐沫星子,也都飞溅到了小校身上。小校一时只觉无奈的很在面露几分苦色后,便嫌脏似得抖了抖擦了擦身上沾到吐沫星子的地方。 须怀见这小校都到这时候了还摆大爷谱,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这般做,当即心下就有些说不出的气恼。一双大眼也不由瞪着溜圆好似两个大号铜铃般,只待其刚刚冲那小校说出个“你!”字后,淡如便摆手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言语。虽仍有些不甘,但见淡如示意,却也只好不再多言。但随即便又恶狠狠地瞪了那小校几眼。 而淡如则在拦下须怀后,则又向那小校淡淡道:“施主可是与贫僧宗门有旧?找贫僧是否因旧事而来?” 小校点了点头随即便又摇了摇头道:“可以说有旧也可以说没旧。嘿!实话告诉上僧倒也无妨,爷们儿被派来这城门洞子里守着,正是为了等上僧到郡城里来。其实爷们儿也没想到,上僧竟还真敢进这郡城。不过这也不失为一好计!既然连爷们儿都没想到上僧敢这般入城。那从贵宗来的那些早就分布于,宣暮郡地界各处的家伙怕就更想不到了。” 淡如好似早就猜到般微微点了下头来道:“这么说来...施主不是那边派来的人了?但为何又说与我宗门有旧又无旧呢?其实刚才施主从这巷口独自走来时,贫僧就已有些猜到施主应不是,那边派来拦截贫僧之人。既然施主早在城门前就识破了贫僧一行,要真是那边派人之人怕早就在那时,就叫来兵士将贫僧一行给拿下了。” 小校点了点头道:“不错!正如上僧所言,爷们儿不是那边派来拦截上僧的。至于上僧问我为什么说有旧又无旧...那是因为爷们儿虽跟上僧和贵宗没什么瓜葛。但爷们儿上面的老大人却是与贵宗渊源颇深。爷们儿正是得了我家老大人吩咐,这才跟弟兄们来了这宣暮郡专门等候接应上僧,这下...上僧该明白了吧?” 淡如微微一怔眉头不由微皱,随即便向那小校又道:“这么说...派施主来此等候接应贫僧的那位老大人...是与我宗监院师叔有旧了?” 听着两人云里雾里你言我语甚不得其意的须怀,一听淡如提起了“监院”二字心下便不由一惊暗暗自道...监院?!难道是连讳找来的帮手?!是了!是了!眼下除了拦截淡如的院掌座外,也只有院监座有可能会派人来等候接应淡如!看来这兵家小子还真是那连讳派来接应淡如的!难怪这小子怎么在识破了自己一行后,还会自己个儿乖乖送上门来! 心念想罢须怀虽仍有些提防,但那架在小校脖颈上的长刀,却是刀光一闪给收了回去。而那小校见架在脖颈上的长刀被须怀收回,便不由晃了晃刚才被须怀刀架之处,随即便笑着向淡如回道:“可不正是那位找上的我家老大人?老大人见那位既然找上他来,便又找上我们这些在他跟前,听差的苦哈哈来此等候接应上僧。除了我们这些被派来城中,有可能接应到上僧的人外。在这宣暮郡至安遵郡的路上,也同样有不少人在等候接应上僧。只是为了提防想要拦截上僧的那边人,我们在上僧出登宁府来宣暮郡的这段路上,并没有派什么人等候接应。而且...那边也好像察觉到了我们这些,被派来接应上僧的存在。既然爷们儿有幸接应到了上僧,那爷们儿就要护着上僧出城南去。眼下这城里虽有拦截上僧的人在,但派我们来此接应上僧的老大人,在城里也同样有相熟认识的大人在。只要咱们小心行事在那位大人安排下,悄悄出城南去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那些拦截上僧的人,他们可是将诸多人手,都给分布到了通往,符非郡的各处驿道要路上。据探马回报南面虽也有些拦截上僧的人在,可人数却是不多。” 小校说话间便带着几分略有深意的眼神看向了淡如。淡如则在听了小校一番言语后不由点了下头来,心下却也不免为之一松。看来他在当初情急之下想出的真假之计还真奏效。连峰果然不出他所预料中了此计!这样一来自这宣暮郡南下安遵郡却要容易多了。而对于眼前这小校...却不想连讳在得了自己真假书信,不光是同样中了他的计策而且还派人来等候接应自己...既然如此岂有不用之理?!不过连讳竟会为此动用他在州中,世俗家子的力量来助自己还真是没有想到。而派这小校来此接应自己的那位,与连讳渊源颇深的老大人... 淡如心念一转便双手合十,向那接应他的小校打了一佛号道:“阿弥陀佛!不知施主如何称呼?” 小校不敢托大见淡如问其姓名,便赶忙向淡如抱拳回道:“不敢!不敢!某姓韩名侗”小校韩侗说话间便接着小声向淡如言道:“侗为登宁府州师营什长,为州师伏登营营主老大人亲随,侗此次前来正是受营主老大人所派。此地不宜久留,上僧还是快跟侗,离了这小巷去到安全处才是!” 听了韩侗自报身份,淡如便点头应道:“韩施主说的是,那此行可就要多多劳烦韩施主了。阿弥陀佛!”淡如说话间便又向韩侗双手合十,微一躬身打了声佛号。 而站于一旁正自顾摸着胡茬的须怀,却也随即大嘴一咧向那刚才,被其刀架脖颈的韩侗笑道:“韩军爷可莫要怪老...我刚才那刀才是!毕竟刚才咱不知道军爷是来接应的帮手。莫怪!莫怪!” 韩侗嘿嘿一笑随手便摸了摸,刚才被须怀刀架之处:“韩某自己就是吃这口见刀见血饭的没什么好怪的。不过僧师你这刀上本事却当真了得!怕就算韩某刚才早有防范,也是防不住僧师这一刀之势。若刚才僧师那刀不是架在韩某脖颈上,而是刀在闪来时稍微偏移些的话,怕某这颗脑袋可就要不保了。这一刀之势如此刚猛速快,可非一般人能做得到的。想来僧师在归愿寺那也定是号人物。” 须怀微微一怔随即便面露几分,好似被韩侗猜到般的神色模样,大手一挠光溜溜的戒头不由赞道:“呃...嘿!韩军爷倒真是好眼力!牟怀正是归愿寺戒堂里的寺师。”须怀面不红心不跳地向韩侗说着假话,倒是那四名真归愿寺戒堂弟子面上不免露出几分异样。但知事中真相的他们自不会,揭穿这假冒本家寺的外宗僧徒。 韩侗一听须怀此言还真被他猜中,随即便又笑着向须怀摆手道:“什么军爷不军爷韩某在州师营子里,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卒罢了。僧师只管叫韩某名字便可。” 须怀哈哈一笑他倒觉得,眼前这韩侗还真有些对脾气,随即便道:“嘿嘿!那我就托大叫军爷一声韩老弟了!” 看着正与须怀言语的韩侗,淡如面带笑意下心中却不由暗暗思量...此行说不得还要多多依仗连讳派来接应之人。眼下也只能如此!不过...若按总院里的那位谋划...连讳支持的宗子牟尹,早晚要被寞昂所取代。真到那时...这被连讳派来接应自己的韩侗.... 韩侗又在与须怀多说了两句后,便招呼起淡如一行向小巷外走去。而须怀则趁韩侗不注意时,私下间便向淡如与随行而来的,那四名归愿寺弟子使了几个眼色后,就又上前与韩侗搭起话来。当淡如一行随韩侗走出小巷,与候在巷外之人汇合后,便快速离了小巷向远处行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出城 上 夜色如墨下的宣暮城酒肆角楼歌舞笙箫。对住在城中郡兵营所院内的淡如、须怀一行来说,因兵所附近皆为兵卒居处,是以四周的叫卖吆喝声,却是更比城中别处还要热闹几分!不时可听到院外传来的笑骂声,与夜里去找暗娼娘子的嬉笑声。 “吱呀”一声轻响,一名穿着郡兵衣子的小校,便闪身进了屋内。此时屋内灯烛因燃着微弱从而略显昏暗,但即便如此仍能看清屋内情形。只见此时屋内正有两僧,一魁梧中年和一文秀青年,正在灯烛前不知在低语说着什么。见那小校忽然闪入便都不免,向那进了门内又快速将门合上的小校望去。而那小校则在刚一进了门后,还没等他来到两人近前,那两僧中魁梧中年便急忙向其问道:“韩老弟怎样?!咱们什么时候能走?!” 小校一边走到两僧跪坐的灯烛矮桌前,一边面露几分难色地叹气道:“唉!没想到那边还真找上了,郡里的那些蓝衣狗才{指衙门中的官差衙役,因衙役穿行服蓝袍为衙门爪牙,从而便有了衙门里蓝衣狗之称}!如今整个城里可都被这些狗才们看的严实!也就咱们这郡兵营子和些城里的高门大户才能藏下几位。韩某刚才已经去了趟言大人那,大人说只要有松口就将咱们给送出去。眼下就连郡城的东西南北四路城门,都被前来拦截上僧的人给拉拢了去。看来想要拦下上僧的那位...还真是下了血本!听言大人的话意里...派人前来拦截上僧的那位,怕是连郡老爷{一郡郡守的尊称}那都说上了话。若不然也不可能有这般大的动静。要是没现今这般大的动静,言大人肯定能将咱们给送出城去。可眼下...只能等等再说了....” 魁梧汉子听了小校言语,眉头便不由就是一皱:“还要等?!咱都来了这城里都快五天了,这左等右等的老是等不到头,在这样等下去...咱还怎么出去?!难不成还要等着城里那些,搜截咱们的自己个儿找上门来?韩老弟!这郡兵营所虽然衙差不敢搜查。但这营子里毕竟鱼龙混杂,说不得就有一两个,混在这营子里的郡兵探子在!总院里的那位既然连郡老爷都能说上话...那这郡兵营所难道就一准的没人给他帮忙?总院里的那位本事之大,想必韩老弟这一路上来也都见识过了。这州中九郡几乎每个地方那位都能说得上话!那位在州中如此手眼通天,咱们就这么一直缩在城里老这么待着...那也不是个办法!” 小校似乎也觉得魁梧汉子所言甚是在理,不由点了下头来后便又说道:“怀老哥说的是!这郡兵营子眼下...还真说不得是个安全地。即便这处郡营宅院是言大人的私宅旁人进不得。可要是郡兵营所里真有吃里扒外的郡兵做了那边的眼线...还真说不得就会盯上咱们这处院子!看来...韩某还要在去趟言大人那,看看能不能在好好说说,不管这城里现今盘查的严不严,还是要尽可能的快些出了城才是!可现今这郡城四门,都已被那边给拉拢过去....若想从四门而出还真是难...” 小校一边说着便双手抱拳,向魁梧僧汉与那默默不语地青年僧道:“韩某这就再去找下言大人了!上僧、怀老哥稍等!韩某去去就回!” 魁梧汉子见小校说走就走,又要去面会那帮他们的言大人,便向小校点头说道:“那就有劳韩老弟再走一趟!不过这次...最好是能说动言大人,让他尽快帮咱们出了这城。唉!就算是被那边发现些咱们的动静...也在所不惜!” 一直默默不语听二人相谈的青年,则在魁梧汉子说完后开口接道:“怀师兄说的是,即便因咱们走的匆忙,不免会露出些马脚。但总比一直就这么被困在这郡城里好。眼下这郡城却是一天比一天严,若再不快抽身而出...说不得再等些时日,这城中更是严上加严。真到那时...就被这么一直被困在这所院子里...还怎么去做那事?今次如之所以会冒风险自院山遁走,就是为办成那事而来,岂有半途而废之理?且此事对如所来院山之局...那也是有重大干系在!劳烦韩施主再去面会下言大人。” 小校点了点头在又向魁梧僧汉,与那青年僧说了几句后便转身出了屋去。直到小校走后隔了会儿时间,魁梧汉子才又小声向青年言道:“上僧,咱们可不能再等了。就算这位连讳那边派来接应咱们的韩侗,无法说动城里帮咱们的言大人...咱们也不能老这么待在这里。依我看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跟那边来硬的!这城里看似查咱们的严,但城内这么大...难道就真没一两处漏子可捡?” 青年僧则在听了魁梧僧汉言语后,略一沉吟间随即便摆了摆手道:“不行的...若做得太过,难免会暴漏了咱们的行踪。要是被那边追着不放...就很有可能连咱们要去的真路向,都会被那边给知道了去。若真那样的话...连峰难道会猜不出,如此行的真实目的?即便他不知如继续顺着宣暮郡南行所为何事...但宣暮郡以南就是安遵郡。当年连峰若不是因安遵郡筑峰山一脉的济涟上师起祸,他岂有今日的这般地位权势?想来咱们此行的真路向被其看出,他定会想到些什么....如此一来咱们在去安遵郡筑峰山可就麻烦了!再等等看...看那韩侗能不能说动言大人,快些送咱们离开此城....” 不消说这魁梧汉子与青年不是旁人正是须怀跟淡如。此时他二人已然在这宣暮郡城藏匿了五天之久。却因连峰忽然加大了对宣暮郡城内的搜查,从而无法脱身离去只好在城中等待时机。但不想左等右等下等来的却是,连峰对郡城内逐步升级的搜查。他们一行却是越等越没有出城之机... “哼!依我看!那劳什子言大人就是个胆小鼠辈!若前几日他肯帮咱们出城,哪有像现今这般麻烦?!现在倒好!再想出可就晚了!如今这郡城里比前几日可不知严了多少!这郡城除了四门可出又能从哪里走得?!唉!眼下郡城四门已然都帮了院掌座,咱还怎么出城?!实在不行...实在不行老子就趁这月黑风高!拿刀杀出城去!” 须怀满腹牢骚道,他却是对韩侗口中所说的,那位言大人极为不满。这言大人虽是郡城里帮他们的人。可这帮手也忒怂了些!见前几日城中逐渐加大了对他们一行的盘查。本来他们是想尽快走的,但不想那位言大人却好似怕了般,并未同意前些天将他们一行送出城去。才以至于等到现今这般田地... 淡如则在须怀发完牢骚后淡淡道:“师兄莫要心急。连峰既然在这些天里,对咱们的搜查一日严过一日。那就说明连峰此时见搜咱们不到也已是焦急万分。此时咱们虽要尽快出了城去,可还是要一步步稳稳来才是。比起咱们在暗处,连峰他在明处也好不到哪去。他为了如这般大动干戈,难道总院里就没人得信?连宗门内最为忌讳的世俗家子都给用上,而且还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来,此事对他只有弊而无利。这一来不光是现今帮咱们的连讳,就连在总院里谋划大事的那位,也定能从中得益得利。” 须怀微微一怔,不由摸了摸胡茬,很是仔细地想了想,淡如刚才所说的那番话。随即便点了下头来道:“嘿!上僧就是上僧!所想所思就是不一般!可不就如上僧所说那样!院掌座这么做,到头来不利的,还是他自己罢了!咱们现在被困城里急得慌,他动了这么多人手仍是,连咱们根毛都没找到,怕更是急得要命!看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的声响传来,须怀本想接着说下去的话,却在见到忽然进了屋来的那人后就没了下文。而那推门而入之人刚一将门合上,便几步匆忙上前向须怀、淡如二人低语道:“事已谈妥!言大人说既然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那只有尽快出城!此时言大人已经先带人去了东门!韩某也已经跟手下弟兄说好,怀老哥、上僧咱们现在就动身出城!” 须怀一听韩侗所言不由微微一愣,他却不想这韩侗只是去了眨眼功夫,便就这么快地就将事给谈妥定下!即便是定力颇深的他,在听了韩侗所言后也不由面露几分惊讶神色。但随即便点了下头来应道:“如此甚好!既然言大人肯亲自出马相助,那咱们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只是...” 不等淡如将后话说完,韩侗便好似猜到淡如想说什么般。便面露几分苦涩道:“不瞒上僧!还真被怀老哥言中...这郡兵营所里真有被那边收买的郡兵眼线!如今那边的人怕是怀疑上了言大人...也是韩某这次赶巧去见言大人时,他在郡中府衙里为官的一位故交,正好给他报来了那边在郡城中的人对他起疑的暗示。在经韩某旁侧一说,言大人就应下了现在,就送咱们出城之事。” “原来如此...” 淡如在听了韩侗所说其中因由后,不免微皱眉头喃喃自道。却不想还真被须怀言中,这郡兵营所里真有被那边收买下的眼线!如今多想无益只有尽快出城才是! 第一百四十四章 出城 下 换下了郡兵号衣的韩侗与其手下十余人弟兄,匆忙忙地与淡如、须怀等人出了言大人的私宅后便向东城门而去。一路上韩侗则也跟淡如、须怀说了此行匆忙去往东城门,言大人交代的如何出城之事...只听得淡如不由皱眉,须怀更是面色惊疑不定,好在他在扫了眼身旁周围的,那十多名韩侗手下与同行而来的,那四名武艺也是不俗的,归愿寺戒堂弟子后心下才稍微一安。但他知道也明白的很...只有真到万不得已之事,才能行强过之事夺门而出!可韩侗所说的那位劳什子言大人...也真亏他能想得出这般冒险的出城法子! “怎么?怀老哥还在为言大人,能否说服东城门守城尉一事而发愁?” 一路行来随着离东城门越来越近,已然在夜色下可隐约见到高高城墙时,韩侗则笑着向一路上面色不愉的须怀道。 须怀倒也不遮掩此时心中的忧虑,从而在韩侗自己点出后回道:“可不是?!毕竟那位言大人可是毫无准备前去说服,已经帮上那边来对付我们的人。说不说成还另一码事...就怕咱们这一到那东城门下,立马就要被东城门的守城兵卒给一窝端喽!毕竟那东城门守城尉...已经帮那边做起事来,行此险招我能不愁么?” 须怀说着话便不由扫了眼,行在他与韩侗身后的淡如。也不知淡如现今是个什么心思想法...可眼下都已经快走到东城门下,也只能就这么硬着头皮走上一遭!就看那位劳什子言大人,能不能将那守城尉说服给他们放行! “嘿!怀老哥,韩某知道此事甚是行险。可眼下之局以是这般,也只有行此险招以求出城。这些时日里来...韩某也瞧得出怀老哥,对帮咱们的言大人多有不满。可眼下咱们也只能靠言大人行此险招!不过听言大人所言...那把守东门的守城尉,虽现今被那边拉拢过去,但私底下却与言大人颇有旧交。若不然言大人也不可能这东南西北,其他三门不走而偏偏来这东门行此险招。既然言大人能想到这个法子...那想来言大人对说服东门守城尉,还是有几分把握在的。而且就算言大人跟那东门的守城尉谈不拢此事...嘿!难道爷们儿跟手下兄弟们,手上那吃饭家伙儿是纸糊的不成?这些郡营兵卒可不是咱爷们儿的对手!有怀老哥跟贵寺戒僧略阵,想来咱们就算来硬的,也能给他硬闯出城去!不过...这也只能算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尽量,不要伤了和气才是!毕竟言大人是这郡营里的军将,咱们拍拍屁股一走没什么,可言大人却是走不得的。” 韩侗说话间便不由拍了拍腰上的环首刀。 须怀一听韩侗此番言语,却是不由大嘴一咧哈哈笑道:“韩老弟不愧是行伍出身,有这等气魄胆量是条汉子!咱啊,也甭管那言大人能不能谈拢此事!还是那句话大不了刀子上见真章!不过既然这里头还掺合着,这么多劳什子麻烦...要是真不得已动了刀子,那咱还是要见机行事。我要是能将那劳什子守城尉给擒下!亦或是咱们刀不见血只伤人不伤命的硬走,这样一来...也算是给那位言大人留了交代。” 韩侗点了下头来赞同道:“好!就按怀老哥说的办!要是言大人跟那守城尉谈不拢此事...那咱们也就没什么好客气了!还是要刀子上见真章!不过刀子可以动但只能伤人不能伤命!嘿!不过韩某还是觉得...怀老哥直接上去将那守城尉给拿下才是正途。毕竟擒贼先擒王只要到时见情形不妙,怀老哥能将那守城尉给一下擒住。那咱们也就不用再动什么刀子,就能平安无事地出这东门。” 须怀摸了摸胡茬道:“哈哈!韩老弟就别给我戴高帽了!可别忘了那城门上下可是有不少守城兵卒在的。虽说此招可行...但能不能成还真是两码的事。咱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一步步来一步步想吧!” 须怀、韩侗说话间,一行人便到了东城门下。而随着他们的到来,一队在附近巡视的守城兵卒,便在小校带领下向他们走来。正当韩侗想要上前与那小校说些什么时,一名身着郡兵号衣的骑马军卒,便策马来到了小校与韩侗身前,向那小校道:“大人有令,让这些人过去!” 那小校一听骑马军卒吩咐便立即让出道来,让淡如一行随那骑马军卒继续向东城门而去。韩侗虽不曾向那骑马军卒问些什么,但当他见这骑马军卒前来,让拦下他们的守城郡兵放行,便知定是言大人来此有了成效! 行走间须怀却是早有防范长刀在手扛于肩头。因此时他与淡如及那四名归愿寺戒堂弟子又都带上了假发。难忍头皮湿痒的须怀在双眼微微眯起,不时向四下里撒摸的同时,也不时挠着他那好不难受的头皮。除他以外韩侗等人也都各自手不离刀手不离棍,都是十二分的警惕以防有诈。 “言大人!小的韩侗带人来了!” 只到韩侗终于见到了城门下,一名很是富态的中年男子后,便赶忙几步上前向其抱拳道。 胖中年见是韩侗上前,便笑呵呵地点了下头来。随即便向淡如、须怀等人扫了眼后,就又接着与站在身旁的一名,同时向淡如、须怀打量来的军将小声说起话来。 而那身着甲胄年岁与言大人差不多的军将,则在与其小声低语间不时微微摇下头来又不时微微点下头。此人不消说正是此间东城门的守城尉了。 “我说近明兄,你难道就这么听那郡老爷的话?可别忘了,咱们才是这宣暮郡地界上的老户。他一个外乡子来咱郡里做老爷迟早是要走的。近明兄就算不给言某面子...难道连韩老营主大人的面子都不给?是!那位外乡子来的郡老爷,是有上三家的文府家格身份尊贵。可俗话说得好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近明兄还是好好想想,是放这些韩老营主大人要帮的人出城,还是听那外乡子郡老爷吩咐,将这些人当场拿下邀功请赏。不过我可提醒近明兄一句...这些郡老爷要拿的人可不是一般人!这人里头可是有瀑云弟子在的!那位外乡子郡老爷没跟近明兄,和其他三门兄弟说过此事吧?” 言大人一边小声向守城尉说着,一边则不时向四下间撒摸道。 那守城尉一听言大人这话,不由眉头就是一皱从而,微微摇了摇头道:“这...林某还真没听郡老爷说过...郡老爷在前几日只是吩咐下,命我等四门城尉要好生守好四门。若发现可疑之人和尚之流就拦下盘查,其余详情却是未曾向林某透露。瀑云的弟子...那瀑云,可是咱州里了不得的人物!怎么?...郡老爷让林某拿的这些人里头,竟然还有瀑云的门人?!” 言大人嘿嘿一笑见这林守城,已然意动便添油加醋道:“可不是?!近明兄啊!近明兄!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也不想想那外乡子郡老爷,会无缘无故地向兄弟们,派下这般言无透事的差来?唉!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那言某也就再多告诉近明兄些,这里头的秘事吧!近明兄...这几个郡老爷要拿的人...可是跟咱州里那和尚头子,国师德主有莫大干系!郡老爷也是得了他在咱州里,那稽都山和尚窝里的人指使才在城里,四处派人想要将这几人拿下!这里头的事可不是你我能想到的!说不得此事...连咱州里头的州老爷他老人家都会被惊动到,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怎样?!言某都把话给说到这份儿上了...不知近明兄到底给不给言某面子?将这行人就此悄悄儿送出城去?!想来...只要近明兄愿意放人的话,你手下的这些东门弟兄,也都能管好自己的吃饭家伙,不至于将今晚的事给透露出去...近明兄,咱可不是外人?这郡老爷只要任期一到就要走人,咱们可是家族产业都在郡里。就算此事被那外乡子郡老爷给知道了去~哼!他又能怎样?!他难道还真敢治咱的罪不成?!咱再怎么说也是本地的士族家子!想来那外乡子郡老爷,也不敢得罪咱们这些本地家子。想来近明兄还是知道帮内不帮外的。~而且近明兄...州师营子里的韩老营主大人难道就是好惹的?近明兄要是将韩老营主大人要帮的人给抓了,韩老营主大人他老人家难道会善罢甘休?!近明兄...你可要好生三思才是!三思才是啊!” 言大人说着话便随手从袖中一掏,一锭十两金便出现在了手中。随即便呵呵笑的,将那十两金锭塞到了林守城手里。林守城见此不由面露几分惊讶神色,他却不想这言胖子出手会如此阔绰!竟然一出手就是十两金!林守城犹豫不定间,则不时向身前不远处,站着的韩侗、淡如跟须怀等人望去。而站他身侧的言大人却不再多言,而是笑眯眯地站其身侧等待着,这位林守城最后的答复。 第一百四十五章 该做不该做 “放行!” 面色几度变换后,林守城大手一挥道。 随着林守城下令放行,在他身侧而立的言大人,却也不由心下就是一松。赶忙向韩侗等使了眼色,从而又小声向林守城笑道:“这就对了!近明兄~这才是明智之举啊~” 林守城紧皱眉头手握金锭,默默不语地看着手下兵士,将沉重的巨门开了丝缝隙。见城门已开淡如一行便立马顺着,那丝城门缝一闪而出没了踪影。林守城见淡如一行已走,便无言地摆了摆手示意手下兵士,再次将沉重巨门合上。 见平平安安地送走了淡如一行,言大人却也不由抹了把额上,因紧张而出的细汗来。若非逼不得已他也不会行此险招...但现今人送走那自己答应营主老大人的事也就算办完没事了。后面怎么走...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了。自己也只能在这城中帮把手而已。 “哼!言兄你也莫要高兴的太早!人...林某虽是放了。即便日后东窗事发此事被郡老爷知道了去,林某也无话说。可想必言兄也清楚明白的很,现今咱这宣暮郡地界上,那些从州府里来的和尚,已经都明目张胆地盘查各处。就算他们今晚能从林某这里过去...” 将那十两金塞入怀中的林守城则扫了眼,面露好似解脱神色的胖子言大人道。 言大人一听林守城这话便嘿嘿一笑道:“我也只不过是为了帮下营主老大人才这么做的。近明兄咱俩也不是什么外人,都是这郡城里的武家子。想当初咱俩还是一同去得州府担的历练。咱俩虽不在同一个州师营子里听差,可再怎么说也都是州师营的出身。在州师营子里待的那几年,言某在韩老营主大人那,可没少得营主老大人提携。就为这既然韩老营主大人派人来找上言某,言某难道还能不帮下自己的老上司?要是这件事摊在近明兄你身上,是州师射登营的来找近明兄...想来近明兄也会跟言某一样做的不是?” 林守城微微点了下头来:“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林守城说话间便身子一侧,背对着言大人就要登上城楼。但其脚下步子却并未迈动,而是小声向此时背对他的言大人道:“好自为之!现在整个城里,几乎都是帮着那边和尚的人。就算咱郡里的这位郡老爷再怎么是个外乡子...但这也要分谁对谁!咱们这位外乡子郡老爷可不是个简单人物,言兄其实心里也清楚有数的很。他虽然就算知道了咱们把人给送出城,明面上治不了咱们...可他既然是一郡之守,难道就会在暗地里给咱使绊?毕竟咱这郡城里的文府武家并非铁板一块。既有跟咱们交好的...那就有跟咱们不对付的。说不得那位郡老爷会不会,让那些跟咱们不对付的来对付咱们。” 言大人略一沉吟后,则向背对他的林守城道:“不管怎样现在这人,已经被给送出城去...就算他们最终没能走出咱这地界,就被那边的给拦了下来。那到时候言某管不了也管不着他们的死活。毕竟我答应韩老营主大人的事已经办到...后面的事,也只能靠他们自己...” 林守城在听完言大人话后,才迈动了脚下步子道:“我这就上城防上去,跟见到这些人的弟兄们说,管好自己的吃饭家伙。” 当林守城头也不回地自顾上城时,扫了眼林守城远去背影地言大人,却是不由露出一抹笑来喃喃自道:“还真是个会装的,金子都拿了...岂有不办事的理?”自语间言大人一声招呼,便带着随他一同而来的几名亲信家兵,便离了东城门向远处而去。 与此同时也就在言大人,送走淡如一行离开东城门后。城内郡衙后院处的一所二层小楼上,一名年约五旬的中年文士,则正津津有味地跪坐在灯烛前,看着手中一卷书册。 不一会儿小楼下便传来阵“噔噔噔地上楼声响。那中年文士抬眼见上来的是名跟他年岁差不多的中年人,便面带几分淡然笑意地向其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那上了楼来的中年人,还没等他走到中年文士身前,一听中年文士问起话来便赶忙双手抱拳,向那中年文士躬身回道:“回大人话,小的已经按大人吩咐,将对言大人起疑的事放给了,与言大人交好的肖郡丞。那肖郡丞果然在得了大人对言大人起疑的消息后,立马就带着消息去了言大人在郡兵营所里的住处!” 听了中年人回话,中年文士则不由,掀了页手中书卷,接着向中年人道:“然后呢?” 中年人在听了中年文士话后,便赶忙接着回道:“回大人话,然后肖郡丞在去了言大人住处离开后不久。从州师里来的就去见了言大人。而后言大人便与那州师来人一同出了住处。言大人带着些家兵径直往东而去。而那从州师里来的,则回了言大人在郡兵营所的私宅。再然后... 不等那回话的中年人将话说完,中年文士便一摆手止住了中年人继语。从而在又掀过一页书纸后接着,边看手中书卷边向那中年人道:“那些人现在出城了?” 中年人点了点头道:“回大人话,是!那些人已经出城了。” “啪” 将书卷放在烛前矮桌上后,中年文士便缓缓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轻松笑道:“好!走的好~一走就走~一走百了~这下,本守也就不用担心那淡如,在这郡城里被抓住了。既然人都走了,那也就没咱们什么事了。” 缓缓行至楼栏旁,向四周景色观望的中年文士,则在说完话后不再言语。而是静静观赏起夜色下的美景来。 “大人...” 没等中年文士看多久夜色美景,其身后又再次跟来的中年人,便小声轻唤道。 中年文士没有回头,而是背对着中年人,一边看着夜色美景,一边则向身后站着的中年人道:“何事?” 中年人在试了又试后,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忧虑:“大人...既然咱们已经答应了,登宁府的连峰大师...帮他拦截这从稽都山遁走的淡如。而且大人当初在见连峰大师派来人时,也都当着连峰大师派人面将此事应下。可现在大人命小人将猜疑言大人的消息,透露给了与言大人交好的肖郡丞。又让那言大人如惊弓鸟般,今晚就送走了淡如...眼下这人一走,咱们该如何跟,连峰大师交代?” 中年人在说完心中忧虑后,便不再多言垂手而立。而那中年文士却好似没听到中年人说话般。依旧自顾观赏着四周夜色美景,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后才淡淡说道:“这事根本就没有交代,也用不着交代。眼下既然本守答应连峰大师的事已经做了。那就不管这淡如是否能被咱们在城中找到,咱们都已经是做了自己该做不该做的事。想来连峰大师自己也清楚明白。那淡如毕竟是这祀州地界瀑云高僧的门人弟子。咱们主仆虽是从外州而来,家业田产族人师友都不在这,是有些事牵扯不到咱们身上。可淡如这事里牵扯到的实在太大,若一着不慎...就算咱们不是这本州之人,也说不得会被牵扯进去。这一郡之守的差事可不是这么好当的...本守一个外州外乡人,做了他们这本州的郡守,更是要小心谨慎些才是。即便这次为帮连峰大师在城中闹起些风波,但只要把握好里面的分寸是不会出什么乱子的。为此本守也只能这么做,也只有这么做才是最好的办法。” 中年文士说着话,便又向身后站着的中年人道:“言大人送的那些人,是从哪个门走的?” 中年人道:“回大人话,言大人是从东门林大人那,将人送走的。” 中年文士微微点了下头来道:“嗯!这就好~从东门走就好~林守城比起其他三门的守城来,是个能把握局面的人。人是从他的东门被送出去的,那本守也就放心了。既然那些人已经出了城...那你就去支会下,那些盯在郡兵营所里的,不用再打草惊蛇该歇了。还有...那些郡兵营所里的,不知道是谁叫他们盯的吧?” 中年人道:“回大人话,那些营所里被小人买通的郡兵,不知是大人叫小的花钱雇他们盯着的。小的在跟他们接触时,也是打着连峰大师那边人的旗号行事。在外人眼里那些被小的买通的郡兵眼线,都是连峰大师买通拉拢的人。” 中年文士在听了中年人回话后转身笑道:“好~这就好~既然如此,此事也就不用再说了。你这般办事得力本守心中自是有数。等你从郡兵营所那支会完回来,就去账房支二十两银子吧。” 中年人见中年文士回身笑望,便赶忙抱拳躬身道:“小的给大人做的这些都是应该的!” 中年文士则摆了摆手,一边向灯烛前放下书卷的桌案走去。一边则淡淡言道:“什么事都不是应该的。你办事得力就该赏,办不好就理应罚。下去吧!” “诺!” 中年人在恭敬地下了楼后。中年文士则又重新坐回了灯烛下的桌案前,继续拿起桌上的书卷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那伙人 略显清冷的清晨,已然是走了一夜的,淡如一行却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而是继续在不停赶路。此时护卫在淡如左右两侧的须怀跟韩侗,则都面带几分难色地不时小声低语着什么。而那些韩侗手下乔装打扮的州师营兵与归愿寺戒堂弟子,也都个个神态紧张地手握刀棍,不时向四下间郁郁葱葱地草丛树木望去。 “怀老哥!那伙人已经跟了咱一夜,看来他们是不肯善罢甘休了!难道是那边派来的?” 韩侗小声低语间便望了眼身后,毫无任何异样的走过路途。 须怀摸了摸胡茬也不由扫了眼,走过的身后之路道:“哼!甭管他们想不想善罢甘休,既然他们明摆着是从咱们来的,那咱们也不用跟他们客气什么!除了那边派人来追拦咱们还会有谁这么干?只是...就是不知道这些家伙打着什么主意?既然都已经跟上咱们了,怎么都跟了咱一夜都不动手?只是这么甩不掉地跟着?难道...” 不等须怀把话说完韩侗便接话道:“他们在等人来...想要一起动手把咱们拿下!” 须怀点了下头道:“也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这伙人都跟了咱一夜都不动手,十有八/九是在等援兵前来!不行!要是再这样等下去...咱们可不就要被他们给包了饺子?!依我看...他们昨晚跟上咱们后,之所以没有起动手之念,应是他们人手不足。要是那样的话...咱们倒可以放手一搏!趁他们现在人少反拦他们!只要能将他们给打发了,那他们去叫的援兵就算赶过来,也只能是扑个空!韩老弟以为如何?!” 韩侗皱眉间则有些犹豫不决道:“要是真如怀老哥所说那般...那咱们赶在他们动手前,先对他们动手反拦他们,那自是再好不过!要是他们真在等援兵前来...那等人一到,他们也就不会再跟咱客气了。可是...就怕跟在咱后头的那伙人,并非人手不足...甚至比咱们还多...” 须怀摸着胡茬道:“嘿!韩老弟~虽然谨慎小心不是坏事~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咱还能谨慎小心?后头的那些家伙可都跟了咱一夜。依我看要么咱们就这么一直走让他们一直跟着,直到什么时候他们准备好了对咱们动手。要么就是咱们不等他们准备好先对他们动手。就算韩老弟的顾虑是真的,后头那伙跟了咱一夜的,人手比咱们多...那又怎样?而且...咱们在发现他们后,直到现在也没露出什么破绽。怕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其实咱们早就发现了他们行踪。就算他们发现了自己早已暴露,那也没什么好说的。这刀子不管是咱们动还是他们动,迟早都是要动的。” 韩侗听着须怀所言,不由紧了紧手中刀柄。未曾他说些什么话来,被他二人护在中间的淡如,便忽然开口道:“如也认为师兄所言甚是!咱们现在被他们跟了一路。事,总要有个了断。” 须怀嘿嘿一笑,扛在肩头的长刀,也不由从肩上放下:“就等上僧这句话呢!既然连上僧都发话了,韩老弟咱还是先动手的好!趁早将后头的那伙人解决掉才是!” 韩侗虽仍有些犹豫,但既然连淡如都开口赞同,他又能说什么反对的话来。他也知道现今情况不妙...老这么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该来的总会来,想躲想逃是不可能的。在略一沉吟间韩侗便也微微点了下头来:“那咱就动刀子吧!怀老哥,等会儿真动起手来,还是让贵寺的四位僧师,护卫上僧左右。韩某带手下弟兄为老哥略阵!” 须怀笑着点了点头:“正合我意!有老弟跟老弟手下的那十来个弟兄略阵~老子也就能放开手脚好好跟那些家伙玩玩儿了。嘿!” 两人言罢须怀便暗中吩咐起,那四名随行而来的归愿寺戒堂弟子。而韩侗则在不经意间便也开始吩咐暗示起,自己的那十来名手下弟兄。却都是做的不声不响,一切都在行走中完成。 忽然间脚下步子一停的须怀,便向身后毫无动静的路途大声笑道:“哈哈!我说后头的~你们都跟了老子一路了,老这么窝着藏着累不累?就算你们不累~老子都替你们累得慌。依老子看~你们还是自己个儿乖乖走吧!要是你们乖乖儿给老子滚蛋,老子说不得还真能发发慈悲心,不跟你们这些家伙计较放你们条生路~要不然的话~那也就别走了~留在这正好给这些草啊、树的当个养料~” 随着须怀止步而言,那十多名州师营兵,和韩侗则也都停下了脚来。只有淡如在四名归愿寺戒堂弟子的护卫下依旧还在径直前行。不一会儿功夫便已走出了一段距离。 摸了摸胡茬的须怀,见路上依旧没有动静,便又大声笑道:“哈哈!怎么着?!你们还真都数孙子的?!看来老子不亲自动手逼你们出来,你们还真就窝着藏着不出来了?” “哼!你这和尚真不知死!也好!先将你们杀了,也省了麻烦。反正今天你们都要死,不过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罢了。” 也就在须怀刚想要做些什么时,一团黑影却是忽然一闪便出现在了,须怀与韩侗及其手下弟兄们的眼前。须怀虽依旧懒散模样,心中却不由一紧。却是这突然出现的家伙...不由让他想起些什么。 当那团黑影闪过站定后,众人才见原来是名,身着黑衣面蒙黑巾,身背两把长刀之人。此人出现后便抱着双臂,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黑衣蒙面人冰冷的双眼,则透着几分寒意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眼前的须怀、韩侗等人,好似一头恶狼在盯着猎物般。 “这位朋友好大的口气!这上来还没等手上的家伙见真章,就将爷们儿们都当成了死人。难道...你就这么肯定死在这里的,是我们而不是你们?” 韩侗手握腰间环首刀冷笑回道。 黑衣蒙面人却是并未理会站在须怀身侧的韩侗。而是看向了懒散模样的须怀冷冷道:“青木岭的那些人是谁杀的?你有没有份?” 须怀一听黑衣蒙面人所问,刚才心中所想却更加确定无疑。随即便根本就没当回事般,点了下头来大声笑道:“哈哈!我当是谁呢~原来你跟那些死在老子手上的暗客是一伙儿的。~不错~青木岭的那些跟你穿差不多衣子的家伙,都是老子宰的~” 黑衣蒙面人冰冷的双眼,在听了须怀所言后不由带起几分怒意。随即便冷笑道:“好!很好!既然你杀了我们这么多人,那今天就更不能让你活了。哼!就算等会某将你杀了,也要将你剥皮抽筋,好好祭奠死去的兄弟!” 须怀扬了扬下巴,冲黑衣蒙面人道:“想要老子这颗头,那也要看你小子有没有这个本事。别说你想杀老子既然让老子知道了,你跟青木岭的暗客是一伙的,那你们今天就别想活着离开。韩老弟这些人可不是头上没毛儿的,叫手下弟兄放开了手脚尽管杀,反正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杀了这些暗客随便挖个坑埋了便是。~” 韩侗微微一笑点头应道:“好,就这么办!等咱们杀了这伙人,就随便挖个坑埋了!” “哼!那就看看谁埋谁吧!兄弟们干活了!” 黑衣蒙面人冷冷道。 随着黑衣蒙面人一声令下,一个个黑影便先后从,刚才淡如一行走过的路途显现而出。不一会儿功夫便已有不下二十人之多!看着依旧还在不停出现的蒙面人手下,须怀与韩侗不由心中就是一惊!两人在惊疑不定间,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这伙暗客的援兵已经到了!要不然他们既有如此多的人手...为何还跟了一夜都不动手?毕竟光是从人数上,他们就已落了下风!更何况这些暗客能这般悄无声息地一路跟来,也定然都个个身手不凡!眼下...却是棘手的很了! 直到最后一名黑衣人出现站定后,须怀跟韩侗及其手下那十多名州师营兵,却早已被密密麻麻不下四十人之多的阵势给半围了起来。见眼前此番极为不利的情形,韩侗眉头不由紧紧皱起,当真是大敌当前不得不令他戒备异常。 当手下黑衣人都显现而出后,黑衣蒙面人则又冷冷道:“除了这个杀我弟兄的和尚外,你们虽然也都难逃一死,但可以留个全尸。要想留个全尸,那就自己动手吧。” 韩侗冷笑一声道:“哼!真当爷们儿都是泥捏的不成?!就算你人多又怎样?!爷们儿倒是想要劝劝你们,想要留个全尸的那就自己动手!” 须怀则在韩侗言毕后接话道:“哈哈!韩老弟所言极是!依老子看!你们还是自己个儿抹脖子的好!省得一会儿老子动起刀来,将你们这些废物砍个断手断脚断头断...” “上!” 不等须怀将话说完,黑衣蒙面人便大喝一声。随着他大喝声起,那四十多名早已手握长刀的黑衣人,便在下一刻一窝蜂似得向须怀、韩侗,与其手下那十多名州师营兵冲杀而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斩敌 “合合开!” 也就在一众黑衣人挥刀杀来时,韩侗则抽刀大吼道。 “合合开!” “合合开!” “合合开!” 随着韩侗头先大吼,那十余名州师营兵,则也都纷纷大吼着,两人一组分散阵开来。这合合开便是州师营里的一种步勇小阵,可十多人、数十人甚至是上百人不等因人而结。多为以少敌多时为弥补人数不足的守阵! “嗨!” 长刀拔出间一道血雾随着一声惨叫而起。将手中长刀拔出的须怀,却是一马当先奋不顾身地,挥刀直向那双臂抱拳的黑衣蒙面人杀去! “噗噗噗!” 刀影连闪下数个照面,须怀便接连斩杀了数名黑衣人,犹如一尊杀神般令人胆寒!而形成小阵的州师营兵,则在韩侗的口令下,依旧稳扎稳打地,在与围杀上来的数倍之敌厮杀。虽小阵被压的有些透不过气,但在人数上占据优势的黑衣人,却也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韩侗跟其手下的那些成阵兵勇。 “哼!来的好!” 也就在须怀长刀刚一杀到那黑衣蒙面人近前时。那黑衣蒙面人便冷笑一声双手交叉往背后一撩,只听两声刀刃出鞘声响,两把三尺长刀便被黑衣蒙面人握在了手中! “试试!” 须怀见黑衣蒙面人抽出了背后双刀,在一刀砍杀了一名上前找死的黑衣人后,便笑着挥刀向黑衣蒙面人斩去道。 “叮叮!” 刀影相交!须怀手中长刀只是一个照面,便将黑衣蒙面人的双刀给崩了开来,黑衣蒙面人见状不由心下一紧!但随即便又再次挥舞手中双刀,向须怀杀将而来! 须怀见黑衣蒙面人再次杀来,心中却不由暗暗...这暗客比起那青木岭遇上的可要厉害不少!单凭他这双刀上的力道虽不及自己...但能瞬间抵下自己的刀劲,倒是个有本事能耐的! “嗨!” 须怀再次大喝一声,气运丹田再次提力斩来! 黑衣蒙面人则冷哼一声,低喝一声后双刀交叉架起。只听“叮”一声响须怀的长刀,便被黑衣蒙面人的双刀,给稳稳抵架在了交叉间。 “哼!难道就你会喝力之法?!” 黑衣蒙面人在以双刀架住须怀手中长刀后冷笑一声道。 须怀微微眯眼面无表情地看着黑衣蒙面人。下一刻他便收刀护身,而黑衣蒙面人的双刀,却在黑衣蒙面人的低喝中,刀影连闪向其杀来!一阵“叮当”作响下,须怀便被黑衣蒙面人手中双刀,给杀的步步后退。在后退间须怀却又顺势,砍杀了几名想要上前,帮那双刀蒙面人的黑衣人。 “嘿!你小子这双刀倒是使的不错!而且也懂些喝力之法。不过...你这喝力之法也不过如此!瞧好喽!” 须怀在抵下了黑衣蒙面人一阵刀攻后,则大嘴一咧冲那黑衣蒙面人笑道。随即便长刀一转先是数斩以力克敌,将黑衣蒙面人逼退了几分。而后便是声更高昂的大喝,提刀便向黑衣蒙面人斩杀而来! 黑衣蒙面人微皱眉头,随即便也低喝一声,双刀护身交叉下,便想抵下须怀这来势凶猛的一击。也就在他双刀架起的瞬间,须怀手中长刀却是宛如游龙般,竟一下子收了刀劲变斩为斜砍,向黑衣蒙面人的身侧砍将而来! 黑衣蒙面人见此情形,不由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大惊之下便赶忙将双刀散开,拆解须怀那变斩为砍的斜身一击。可更令他想不到的事又再次发生了!那须怀竟又再次变换了刀势,本是变斩为砍的斜身一击,竟又一下子刀影一闪,变为了当头斩下!虽刀斩力道因连续变换而打了折扣,但斩下之力却依旧不容小窥! 说时迟那时快!见须怀这一连串精妙的刀杀之招,最终还是变为刀斩而下之势。黑衣蒙面人虽心中惊愕不已,但还是经验老道地沉着应对!虽然他因中了须怀的虚刀之计,双刀无法再次交叉护身。但还是当机立断地一甩手中长刀脱手而出!一个快速转身间就将手中另一把长刀顺势甩出! 须怀再将那黑衣蒙面人,向自己甩出的第一把长刀,以刀斩之力格挡开来后。本想接着追赶脱刀的黑衣蒙面人。却不想那黑衣蒙面人倒是果决,随后又将手中另一把长刀顺势向自己甩出!自己却是无暇再顾其他,只能再次以手中刀格挡那黑衣蒙面人,另一把向自己甩投而来的长刀!在接连两声清脆地“叮叮”声响下,刚挡下黑衣蒙面人双刀的须怀,便顺势又挥刀斩杀了数名,趁机围杀上前的黑衣人! 而那成功脱离的黑衣蒙面人,则在脱离后便顺势捡起了,地上两把死去手下的长刀再次向须怀杀来! “嘿!来的好!” 须怀见那黑衣蒙面人再次向自己杀来,大吼着便提刀向其杀去!又一阵刀影连闪,黑衣蒙面人却是与须怀杀了个不相上下!但很明显的是...那黑衣蒙面人在与须怀对刀间,却是渐渐有了些不敌的迹象。 “嗖嗖!” “叮叮叮!” 数道寒芒一闪而过,早有防范的须怀则,挥刀连闪将那几道,被黑衣蒙面人出其不意,打出的寒芒一一击落在地!却是数枚乌黑的铁镖!显然是涂了毒的! “哼!老子就知道你小子会使这手儿!来!来!来!别藏着掖着!身上还有什么劳什子玩意儿,都一并该掏的掏该摸的摸,别等老子将你小子给宰了,还没来得急使!” 须怀在打落了铁镖后,却是加大了手上力道,黑衣蒙面人则被逼的,开始步步后退! “嗖嗖!” “叮叮叮!” “叮叮!” 铁镖与长刀,双刀与长刀,则在两人不停,你追我赶下不时交互!但很显然的是黑衣蒙面人,已然被须怀给步步紧逼的,快要没了退路!一路紧逼的须怀则在与黑衣蒙面人对决间,更是顺势斩杀了数名想要帮蒙面人解围的黑衣人。 黑衣蒙面人见眼前情形不妙,他又无法在与这杀神相斗间脱离,心中却是不由大急!手上的双刀则也渐渐有失水准。本来就已是不敌须怀的他,更是进入到了恶性循环中!好几次失手下险些就被须怀手中长刀砍中!好在其自身本就武艺不弱,手上双刀也有不小的本事能耐,才不至于被须怀当场斩杀!但败局...却已无法避免! “叮叮!” “噗!” 又是阵双刀与长刀的刀刃相交,须怀在抓住一丝对方破绽后,却是刀不停势地顺着黑衣蒙面人刀间空隙,竟一斩而下将其整只臂膀齐齐斩断血雾飞溅!黑衣蒙面人一声闷哼吃疼,便想故技重施甩出手中长刀以求脱身自保!但还没等他有下一步的动作,须怀那斩断其臂膀的长刀就又是一提!黑衣蒙面人见此大惊失色下,便赶忙以手中刀护在身前!若真被对方长刀一提...那他说不得就要被划破肚腹!到时...岂不要肚肠流一满地?! 也就在黑衣蒙面人刀护身前的刹那,须怀却是诡异一笑手中长刀,则又再度变换刀势向其另一臂斩去! “噗!” 又是道血雾飞溅!黑衣蒙面人另一只臂膀,却是又被须怀一刀齐齐斩断!不等黑衣蒙面人再有什么别的反应,他便只觉头晕目眩仿佛整个身子都没了知觉!在好一阵仿佛是在飞的恍惚落定后...黑衣蒙面人在一瞬间却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自己无头的身体正缓缓倒下,而如杀神般附体的须怀却是正欲提刀转身!接下来黑衣蒙面人便永远失去了知觉... 晌午时分在四周依旧弥漫着淡淡血腥的小路林间。正有七、八名黑衣人在四周查看着什么。而在这些人中一名默默不语的蒙面人,正抱着双臂站在一具被遮掩在草丛中的残缺尸首前久久不语。只见那具残尸却是头与双臂皆被斩下!在残尸边上还散落着被斩下的双臂与那颗,临死前瞪大了溜圆双眼一脸惊恐神色的头颅... “三...三爷...一,一共是四十,三、三名弟兄...十,十一爷的人,都...都...” 正当蒙面人看着那具残尸不语间,一名黑衣人却匆匆跑到了近前,单膝跪地向那蒙面人吞吞吐吐道。 “知道了...” 蒙面人冷冷地道。黑衣人见话已说了便赶忙识趣儿地走了开来。独留下那蒙面人看着那具残尸。 “十一弟,三哥不是都跟你说了,来这宣暮郡找那些和尚,必须要有我在场才能动手。你怎么就是不听三哥的话?哼!你小子死不死无所谓,可你这一死让三哥回去,怎么跟老祖儿他老人家交代?好么!青木岭先是死了个老十六,这下又死了个你。啧啧!瞧瞧你小子这死的模样,跟死的老十六还真是像。不过...你小子死的倒是比老十六惨,连脑袋都让人给砍了去。行!你小子一死倒是一了百了,可这罪责却要三哥我来担。既然你小子都已经死了,三哥也不能白白为你担责。这样吧,往后十一弟妹就做三哥我的女人。既然你小子都死成这副模样,怎么着也不能便宜了外人不是?” 蒙面人说着话便几步上前,一脚便踩在了那颗面露惊恐神色的头颅上。踩着头颅的蒙面人,却是不由向远处道路望去喃喃自道:“看来...这事还是要我亲自出手才行。不过...这老十一死了倒是麻烦。还是先回去趟见下老祖儿吧。哼!先将这老十一给带回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黑紫弈 黑白子纷落间,棋盘上的白子,却是渐渐不敌黑子。持白子的一名黑衣老者,则仍在沉思着下一步棋路。而另一名持黑子的老僧,则闭合着双眼在等那黑衣老者,将其手中持有的黑子落下。 紫衣老僧的年岁明显要比黑衣老者大上些,约莫七十不到的年岁。一身紫缎绸衣甚是华美,样貌慈祥和气给人一种亲近之感。而另一名黑衣老者约莫六十三、四的年纪,一身麻布黑衣已然有些陈旧。枯老的面皮说不出的干涩犹如枯树皮般,衬着他那毫无表情的面容更是说不出的冰冷。 此时他二人正在一处,四周敞开着推门的木阁中对弈。在古朴而淡雅的木阁外,则是好一派假山奇石美景。繁茂的树木伴着细细微风带起阵沙沙作响,衬托着此时木阁中对弈二人的无声安宁。 “呵呵~是我输了~上师的棋,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明~” 黑衣老者在沉思良久后,便将手中持着的那枚白子,轻轻放回了棋盂中笑道。 紫衣老僧一听黑衣老者自己告输,便缓缓睁开了好似睁不开的一对小眼。在扫了眼棋盘上的棋局后,则一脸善笑地双手合十,向黑衣老者打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朱老施主过谦了~” 黑衣老者摇头道:“嗳~输了就是输了,这跟谦不谦又什么关系?上师的棋艺高超,朱某输了就是输了。~呵呵~” 一团和气下紫衣老僧与黑衣老者,却是不再对弈而是说起话来。在说话间一名中年僧侍,则不时出现在木阁中,为停止对弈的二老斟茶倒水,送上些用精美瓷碟装着的小点。 直到木阁中的二老时不时地聊上两句,向木阁外的山石林景望去时,那紫衣老僧才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似有心又似无心地淡淡道:“朱老施主,宣暮郡那可有什么消息” 黑衣老者一边吃着精美瓷碟中的美味小点,一边则微微摇了摇头道:“还没有什么消息传回。不过既然那些人定是向宣暮郡而去,那消息迟早是要来的。” 紫衣老僧双手合十间,却是忽然话锋一转道:“阿弥陀佛!朱老施主...贵孙..在青木岭不幸而故,老衲心中自是有数。若有什么需要,朱老施主尽管开口便是。” 黑衣老者则在听了紫衣老僧所言后,不由轻轻一叹道:“唉!我那孙儿之死并非上师之过,上师这么说可就折煞小老儿了。十六他有今天...都是他自己学艺不精所至,上师不必为此太过挂怀。再说上师这些年来对小老儿,那也是多有照拂,小老儿心中也是有数。” 紫衣老僧面露愧疚神色道:“非也!非也!若非当初朱老施主经由老衲介绍,助了吾宗掌座大师的话,贵孙也就不会被派往吾宗总院。那贵孙也就不会在后来,接了掌座大师之命,前往了青木岭一带办事。更不会因此而命损青木岭...唉!此事老衲说什么也是有过在身的。而且...贵孙在前往青木岭一带为掌座大师办事的同时,私底下还兼着帮老衲做事...所以说...贵孙不幸被歹人所害命损青木岭,老衲是有过在身的。为此老衲已命手下弟子,为贵孙在寺中大佛下开长明灯,每日都有僧徒为其超度诵经,望其能早脱轮回之苦好入净土极乐。” 黑衣老者听着紫衣老僧所言,不由也双手合十向紫衣老僧道:“多谢上师为小老儿孙儿所做一切,想来我那孙儿泉下有知也能安心地转世投胎了。上师也莫要因此而太过自责。小老儿的孙儿既然是小老儿的孙儿,那他自成了小老儿孙儿的那刻起,就理应有不知何时何地遭人凶害之悟。既然小老儿那孙儿是为所担之责而丢了性命,那也只能是他自己的错没能担好自己所担之责。” 紫衣老僧微微一叹道:“唉!即便朱老施主这么说...老衲还是自觉有愧。听闻朱老施主的那位孙儿家中还有妻小。老衲于情于理也要做些分内之事才能心里踏实。老衲早已命手下弟子,将百亩鄙寺佛田契书备好。等朱老施主走时一定要将此契一并带回。就当是老衲的一份补偿吧!还望朱老施主莫要推辞,一定要应下老衲所请。若朱老施主不应下的话...那让老衲何以心安?” 紫衣老僧说着话便不由用衣角抹了抹眼角的湿润。黑衣老者在微微皱眉间,则微微点了下头来:“好吧!既然上师执意如此...那小老儿就代我那孙儿妻小,谢过上师的赠田之恩了。” 紫衣老僧摇头愧疚道:“何为恩?这都是老衲应做之事罢了。”紫衣老僧说着话便又突然话锋一转道:“朱老施主,那些自吾宗总院遁逃之人...” 黑衣老者似乎不用紫衣老僧再说,便知紫衣老僧其意为何淡淡言道:“上师放心!贵宗的掌座大师并不知,小老儿早已派人去了宣暮郡。此事既然是由小老儿那丢了性命的孙儿而起。那自然是冤有头债有主,小老儿是不会让我那孙儿,死的这么不明不白。此事交由小老儿来办,上师难道还不放心?” 紫衣老僧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此事交由朱老施主来做,老衲自是一百个放心。而且此事...老衲也不会白让朱老施主做的。虽然此事因朱老施主失了爱孙,一半成了朱老施主门中私事。可毕竟此事对老衲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大事!到时...只要朱老施主能将此事办妥。老衲自有一番重谢为厚,还望朱老施主莫要拒绝才是。” 黑衣老者微一沉吟道:“那小老儿这就回去,不叨扰上师参禅了。上师就在寺中等小老儿消息便是。” 紫衣老僧笑着又点了下头来:“那老衲就在寺中,敬候朱老施主佳音。” 当黑衣老者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在紫衣老僧的相送下离了木阁而去后,紫衣老僧便又自己回了木阁中来。独自一人坐在棋盘旁持起刚才,黑衣老者所持的白子落在棋盘上。 “哒哒哒” 紫衣老僧只待落了数子后,棋盘上的棋局便立马调转了局势,成了白子胜黑子败之局。看着棋盘上被自己落了数白子后出现的逆转之局,紫衣老僧不由冷笑道:“哼!老狐狸!还是这么会装!” 幽静地林间小径,缓缓向山下行去的黑衣老者,却不由脚下步子一顿。随着黑衣老者脚下一停,随其身后的一名黑衣中年,便赶忙上前不解问道:“老祖儿?” 黑衣老者并未搭理那随行的黑衣中年,在微一皱眉间不由望了眼所出寺院的方向后,便又迈步继续向山下行去。行走间这才向随其身后的那名黑衣中年道:“等回去后,就将你收好的那百亩田契,分八十亩大头给门中人。另外的二十亩小头就给老十六的妻小。门里要是有哪个本事能耐够看过得去的,看上了老十六家的妻子。就让老十六的妻子跟了那人,老十六的孩儿自然也要一并归那人抚养。” 黑衣中年在听了黑衣老者吩咐后,则赶忙躬身道:“孙儿紧记老祖儿吩咐,请老祖儿放心!” 黑衣老者却是冷笑一声道:“哼!还要我放心?你十六弟都在那和尚窝里让人给宰了,我还能放心的下?!老二,你派的好人。” 黑衣中年一听黑衣老者言责,不由额上便渗出汗来,赶忙向黑衣老者告罪道:“是!是孙儿办事不利!惹老祖儿气恼。孙儿当初不该派老十六去...害的老十六丢了性命...请老祖儿责罚!” 黑衣老者冷冷又道:“行了!既然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这顿责罚先给你记下。等老三和老十一把事办完后回来再说。老二,老夫在这些孙子里,除了你们那早死了的大哥,可就最看好你来当这一门家了。可莫要再令老夫失望。” 黑衣中年一边抹着额上细汗,一边则赶忙回黑衣老者话道:“是!孙儿一定尽心尽力!为门中办事!只是...老祖儿,和尚窝那边...” 黑衣老者摆了摆手:“别管那和尚窝的事。现在那和尚窝为了争和尚头子的位子,早已闹的不可开交。没瞧见连这坐镇玉黎山的胜荇都有些坐不住了?哼!还不是怕从和尚窝跑了的人,将他当年做下的脏事坏事都给捅出来?要不是你那好十六弟,我那被宰了的好孙儿,在临死出事前暗中留了手,将那伙人要去找胜荇当年,所做脏事坏事证据的消息给留了下来。这胜荇也不会这般拉拢讨好咱。眼下那胜荇即便是知道,那些从和尚窝里跑出来的真正去向。为了不让人知道他的把柄证据,他是不会将此事透露给,他那总院里的靠山知道的。只能私底下偷偷靠咱们来将这事给办了!不过...想来那胜荇他也不会就这么干等着咱们出手。依老夫对他的了解认识,多半那老家伙自己也会暗中做些什么。” 黑衣老者说着话便自顾加快了些脚下步子,竟是半分老态也无腿脚矫健。而那黑衣中年见黑衣老者加快了步子,便赶忙也加快了些脚步紧随其后。在下山中黑衣老者,却是不由小声喃喃自道:“下次来,可不能再跟胜荇那老家伙下棋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蛛门 一枚通体乌黑的指长铁牌,在烛火的摇曳下可以隐约看清,牌面上的蜘蛛纹络。夜色下的一间屋内,手持铁牌盘腿坐在桌前的韩侗,此时则紧皱眉头久久不语。在其另一侧的桌子对面,赤着上半身的须怀则正吃着,摆放在桌上的一盘盘各式各样的美味菜肴,却是道道荤菜无一素味。 赤手拿了块熟肉塞进嘴里,吃的津津有味的须怀,见坐在对面的韩侗仍在看着那枚劳什子铁牌没完,便在吃下熟肉后向其打趣儿道:“我说韩老弟,咱好容易出了那宣暮郡地界,摆脱了那些拦咱的人,老弟你就别再多想了!要是这些带铁牌子的人,还敢再来找咱的麻烦~哼!没啥好说的!老子既然能杀他一回、两回,那自然也能杀他三回、四回!不管他娘的来几回,只要敢来找咱麻烦,那就刀子伺候!保管他有命来没命回,用不着这么担心。” 须怀说着话便大手一挥,拎起身侧的一坛子酒水,也不用碗盅直接一样脖儿,就是“咕咚咚”一通猛灌。而依旧拿着铁牌看个没完的韩侗,却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来。面露几分说不出的苦色向须怀道:“怀老哥还是在这祀州地界上走的少。不知道带这铁牌的厉害...这些人虽是见不得光的暗客卑流。但他们那位头子在这祀州地界的道上,那是极为厉害的主。韩某虽知道的不多,但也曾听说过...这些蛛门暗客,在州里的人脉颇广。上至士族高门下至三教九流无一不识。更听说...连州里的几位王爷,都在私下底找他们做事,更别说州里的那些士族家子了。这些人...是专门帮人在暗处私下底,做别人见不得光的脏事坏事的好手。那边竟找上他们来拦上僧...这事可就不妙的很了!而且...咱们这一出手就是死手,在那林子里杀了他们那么多人,想必他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咕咚咚”好一通猛灌酒水后,须怀则一抹嘴旁到处都是的酒迹,大呼一声“痛快”后哈哈笑道:“咱管他什么门不门的,不就是些见不得光的暗客?就算他们连州里的王爷都认识哪又怎样?难不成那劳什子王爷,还会给他们些见不得光的暗客出头不成?就算是劳什子王爷自己个儿亲自来老子也不怕!嘿!韩老弟事到如今这事还有什么好说的?既然人都已经杀了,又杀的不止是一个,那就让他尽管来便是!老子就候着那些见不得光的家伙,自己个儿送上门来让老子砍!” 韩侗听着须怀半醉不醉的豪言壮语,嘴角不由就露出一丝苦笑。对于这位怀老哥的本事能耐,他却是当真心服口服的很!当日他们之所以能全身而退,虽手下弟兄不免受了些伤,但性命却是无忧。皆赖于这位使刀如杀神般的怀老哥以一敌十.... 可当他们在将那伙黑衣蒙面人都杀了个干净打扫现场时。却不想竟从那些黑衣蒙面人身上搜出了蛛纹铁牌。自己毕竟就是这祀州地界土生土长的州民。又是在州师营子里听差的营兵,对于祀州道上的事那也是知道清楚些的。整个祀州地界上有四不好惹,一是藩王、二是和尚、三是士族,这四么...就是这只在暗处不在明处的蛛门暗客了! 虽说这些人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暗客。但其在州中的力量却不容小窥!还有那从来都不曾露过面的蛛门门主...更是被道上人传的神乎其神... 见韩侗苦笑模样仍是不以为意的须怀,则又笑着赤手拿起块肉塞进嘴里道:“韩老弟你就别老想着那劳什子暗客了。就算你想破了脑袋,难道那些家伙就会不来找咱的麻烦?该来的总还是要来!咱啊~还是先吃饱喝足了再说!嘿!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老子我这身上可都掉肉了,怎么着也要好好补补才是!” 韩侗听了须怀所言后,则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唉!韩某要是能像老哥这般想得开...那就好了!眼下咱们已经来了这安遵郡的地界,等到了郡城自有接应咱们的人。这些都是韩老营主大人事先安排好的。咱们也只有快些将事办了,早些离了安遵郡速速返回才是。” 须怀哈哈一笑又在拎起酒坛子,猛灌了自己好几大口子酒后则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只要那东西到手自是快些离开的好!毕竟...呃...毕竟老哥我,我其实心里,也是有些担心老弟说的那什么门的...呵呵...” 须怀说着话却不由就是一顿,随即便找了借口来遮掩他差点,顺口就说出的后话...但其心中却不由暗暗...毕竟,总院里的那位这时候,怕是已经开始动手了!嘿!不管怎样...也只能先借助连讳派来的这位韩老弟了! 不由微微点了下头来的韩侗却是接着又道:“那咱还是早些歇了才是!明日也好早赶路去往安遵郡城!这一路还长着呢!咱们现在虽是出了宣暮郡摆脱了那些拦咱的人。可咱毕竟是被蛛门的暗客给盯上了。他们既然能在咱从宣暮郡城里出来后就跟上了咱们...那就说明其实他们早就发现了咱们的行踪!为了谨慎起见咱还是继续从小路小径走才是!” 仍在自顾大吃大喝的须怀,一听韩侗说什么还要走那,劳什子苦累的小路小径...当即就苦了脸。但他也知道韩侗说的没错。就算他不怕那什么门的暗客,在自己找上门来送死找不自在...可他也并非真就一点都不在乎。毕竟通过两次交手他也只觉,这些时不时就用暗器伤人的家伙很是难缠!若能不来不被自己碰上那自是再好不过,毕竟自己也不是真就能每次百分百地全身而退。自古那些英雄好汉阴沟里翻船的该少了? 须怀嚼着嘴里的熟肉/道:“那,那就依韩老弟说的办就是!走小道就走小道吧...” 漆黑的屋内男子粗重的喘息,跟女子细弱蚊虫的娇/吟带起几分静夜的迷乱。当男子最终低喝了声后,屋内便只剩下了时缓时急地喘息。不一会儿功夫随着阵穿衣的声响传来,接着在一阵走路的脚步声响后,一扇推门便被人从屋内给打了开来。 只见一名赤着精壮上身的中年汉子,在借着门前月光不慌不忙地穿着衣子间,却是不由扭头回望了眼那具在屋内,隐约可见地白花花诱人身子,嘴角不免露出一抹得意地笑来。 “谁?!” 也就在中年男子刚刚将麻布衣子套在身上时,突然发现了什么的他便目光一转看向了门前的树丛。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不一会儿功夫就见名瘦小男子,便出现在了中年男子站着的门前阴阳怪气道:“啧啧!三哥真行!这才刚把老十一的尸首给带回来,后脚就把老十一的女人给睡了。嘿嘿~老十一要是泉下有知,还不知要怎么想呢~不过...三哥倒是好本事~也有口福~老十一家的这个婆娘,那身白肉小身子骨儿,那也是出了名儿的招人喜~” 中年男子慢慢地搭着衣襟衣带,扫了眼那阴阳怪气的瘦小男子道:“怎么?老九?你眼馋了?要不三哥我把十一弟妹让你几天?你不是也挺喜欢十一弟妹的么?三哥我也不是吃独食的人,谁叫咱是兄弟来着。” 瘦小男子一听中年男子这话便怪笑道:“嘿嘿~我哪儿敢啊?再怎么说按咱门里的规矩~既然老十一都已经死了,他的女人又是先让三哥给得了手,那自然从今往后就是三哥的人了~活兄弟活同门的女人,咱门里可没谁敢动~小九儿我可没胆子坏门里规矩~我这双手还留着有用呢~可不想被砍下个去~” 中年男子在将衣子穿好后,随手便将推门给合了上来,而后一边在屋檐下穿着鞋子,一边则不冷不热地向瘦小男子道:“老祖儿回来了?是他老人家叫你来的?” 瘦小男子嘿嘿一笑:“三哥~就是三哥~一猜就知道小九儿来,是奉了老祖儿他老人家命~怎么着?三哥?咱走吧?老祖儿他老人家刚从外面回来~现在正跟二哥说事呢~一听二哥说三哥带回了老十一的尸首~嘿嘿~这不立马就叫小九儿来找三哥了。~” 中年男子轻轻“嗯”了声,在将鞋子穿好后便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了瘦小男子身前在错身而过时,则肩对着瘦小男子淡淡道:“老九,有些女人的主意,你最好还是别打的好,毕竟你也只有两只爪子。三哥我可不想看着你,因为女人将两只爪子都给剁了去。” 中年男子说完话便自行头前而去。瘦小男子则在回身跟上时,不免盯着中年男子的背影,面露一抹阴冷的狠色。随后二人便一前一后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一百五十章 二三 黑夜的路途上,一前一后的两人,只能借着头顶的月光,在昏暗的路途中前行。在经过一些高大树木时,还能隐约从树上看到人的影子。稀稀落落的屋舍则散落在山间,却都不带有一丝的光亮。直到他二人来到一处四周不时有人影走动,防范很是严密地木屋院落时,那紧跟在中年男子身后的瘦小男子,才又嘿嘿一笑对那中年男子道:“三哥~小九儿引你进去~” 中年男子只是淡淡地“嗯”了声后,便不再理会瘦小男子。而当他二人刚一走近那木屋院落时,便有数名黑衣人走了过来,待见二人模样后便又立马为二人放行。就这样二人便走入了院中,也就在他二人刚一走入后不久,便有名黑衣男子从屋中走了出来。 瘦小男子见走出的是黑衣男子,当即便几步上前讨好似得,冲那黑衣男子赔笑道:“哎呦!二哥~您怎么亲自出来了?~嘿嘿~小九儿已经按老祖儿吩咐,把三哥给请来了~嘿嘿~” 黑衣男子微微点了下头道:“既然人已经到了,那九弟你就回吧。老祖儿正在屋里等着见三弟呢。” 瘦小男子道:“是!是!是!~那,那小九儿回了~” 瘦小男子说着话便又冲中年男子笑道:“嘿嘿~三哥~等你忙完这阵子回山~小九儿可要向三哥讨杯喜酒吃了~嘿嘿~” 也不等中年男子回话,瘦小男子言毕后便自行向外走去。而中年男子却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冷冷地扫了眼走出院门的瘦小男子。他却是明白...自己这好九弟打着什么主意心思! “三弟,咱进去吧。老祖儿他老人家还等着呢。” 黑衣男子不等中年男子多想便开口说道。 中年男子虽面色依旧冰冷,但对眼前的黑衣男子却也不由点了下头来。随即便跟在黑衣男子身后向漆黑一片的屋中走去。 略显清冷的屋内虽是漆黑一片,但因屋内四周的推门都是敞开着,是以屋外的月光倒也能照进几分,使屋内在漆黑中又能得见几分清晰。此时在宽敞的屋内正堂中,一名披着件宽大兽皮的黑衣老者,正盯着缓缓由屋外走进的两人。 就在二人刚一走入堂中后,黑衣老者便开口道:“老三来了?” 中年男子一听黑衣老者叫自己,便赶忙几步上前单膝跪地抱拳回道:“是!老三来了!老祖儿!” 随着中年男子跪地回话,黑衣男子却是脚步不停,在缓缓走到黑衣老者身旁时,很是自觉地就站到了老者身侧。而黑衣老者则向单膝跪地的中年男子道:“你的事...老二都已经跟我说了。”黑衣老者说着话便不由扫了眼,站在自己身侧的黑衣男子,随即便接着向那中年男子毫无任何情绪道:“老三,你办的好差。” 老三一听黑衣老者所言,不由心中就是一紧。一双冷目便扫了眼站在黑衣老者身侧的黑衣男子,从而赶忙告罪道:“是!老三办事不利!有负老祖儿与二哥之命!没能将差事办好不说!更是累及十一弟...惨死!老三甘愿受惩!” 黑衣老者摆手道:“此事也不能全怪你。听老二说...老十一是自己没等你到,先你去拦的他们,这才被那伙人杀了。但即便如此...你这当哥哥的,没能看护好自己的兄弟,也是有过在身。而今那伙人按时日算...想来也已经出了宣暮郡。这时候应该是到了安遵郡的地界。这样也好!省得跟上那伙人的同时,还要提防着被那掌座大师的人发觉。安遵郡那边...是钱小子的地界。那小兔崽子虽然年岁不大,但本事能耐还算过得去。要不然也不可能镇得住,老钱死后的那帮子老人。老钱活着的时候就跟老夫有旧,他那儿子也自然不敢不卖咱们面子。” 黑衣老者说着话便向身侧而立的老二道:“老二,将老夫写给钱小子的信函交给他吧。” 老二赶忙抱拳道:“诺!”随即便走到了老三身前,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了,单膝跪地的老三手里。而后也不多言便又再次回到了黑衣老者身侧一旁站定。 黑衣老者见老三接了信,便又接着言道:“这次可不能再有半分半点的差池。事有一不过二,是咱门里的规矩。为了此事已经折了老十六跟老十一。门里因为办事而接连,折了老夫两个孙子,说出去老夫都觉得丢人! 这封写给钱小子的信,你要亲手交给钱小子,不得擅自拆看。钱小子看了这封信后,自会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帮你。当然这次再去...你可以选几个兄弟跟门人一起前去。但这次若你不能将那伙人杀了,那你自己也就不用再回来了。” 将信函好生收好放入怀中的老三,则在听了黑衣老者的话后抱拳道:“是!老三知道该怎么做了!” 黑衣老者微微点了下头来,语气这才渐渐一缓道:“老三啊,此事交由你来做,老夫心里还是很放得下心的。毕竟这些年来就算你有几次失手,但随后也都能很好的补救回来。你的这身本事能耐,老夫还是信得过的。这次老十一的死...也是他连累的你。但门里的规矩不能坏,规矩就是规矩。等你把事办完回来,老夫会亲自给你和老十一的女人定下名分。往后老十一的女人就跟你吧!” 老三赶忙谢道:“谢老祖儿!那,老三这就去找兄弟门人,骑快马连夜赶往安遵郡!只要那伙人不出安遵郡的地界,老三定会亲手结果了他们!” 黑衣老者摆了摆手道:“这就好!你去吧!” 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的老三道:“诺!” 看着将要转身离开的老三,站于黑衣老者身侧的老二,则向黑衣老者抱拳道:“老祖儿,我随三弟一起去,帮他准备下。” 黑衣老者只是轻轻地“嗯”了声后,便不再有任何话语说出。随即老二便与老三一同出了木屋,离了黑衣老者所在的院落向远处走去。 “老三,这次你要带哪几个兄弟去?” 与老三并行而走的老二,在离开了木屋院落后不久,便向老三淡淡问道。 老三却是连想都不想道:“这次去...老九我是一定要带的!老九的本事能耐对付那些人再好不过,有他在一旁帮衬着再好不过!” 老二一听老三一张口就点了老九,却是不由扫了眼一脸冰冷的老三,随即便微微点了下头来道:“嗯!老九去帮着办这趟差...倒是不错的人选。还有呢?” 老三接着道:“还有老七跟老十四。现今门里的兄弟大多都被老祖儿跟二哥派去了外面。如今门里除了老十,跟已经有事在身的老十五外...也只有老七跟老十四可选。” 老二再次微微点了下头来道:“好!那就带老七跟老十四去。另外我这就去帮三弟,好生物色些得力门人,随三弟一同前去。这次去...虽说三弟身上带着老祖儿,写给那安遵郡钱小子的信函。可那钱小子毕竟跟咱没什么来往,要说让他出力帮咱...他定然不敢不应!可这应下后...谁来主导此事那也很是关键!就算是在钱小子的地界,这主导也不能由他来做!所以这次带的人即不能多也不能少,台面总是要压得住才行!” 老三听着老二所言,微微点了下头来道:“二哥说的是!虽说此事要在钱小子的地界上办...可咱门里办事,岂能让外人得了主去?该带多少人既然二哥都已想好,那就有劳二哥去挑人手!” 老三说着话便不由脚下一顿,从而向老二抱拳道:“我这就去找老七、老九跟老十四!” 老二同样也抱拳道:“好!事不宜迟,咱兄弟分头办吧!老三,这次去安遵郡...一切可都要看你的了。” 老三不语间微微点了下头来,随后便大步向一侧方向而去。老二看着老三离去的背影,却是不由微一皱眉,随即便也向另一侧方向而去。 “人走了?” 当老二再次回到漆黑昏暗的木屋正堂里时,依旧在屋中的黑衣老者则淡淡问道。 老二几步上前抱拳道:“已经上路。” 黑衣老者淡淡又道:“他把老七、老九跟老十四都带去了?” 老二道:“是!” 黑衣老者沉吟片刻后接着道:“你给他挑了多少人?” 老二道:“孙儿给三弟,选了五十二名得力门人,随他一起走的。” 黑衣老者微微点了下头来:“嗯!不错!带的不多也不少,去了安遵郡也能压得住阵。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剩下的就看老三他们怎么做了。” “哒哒哒!” 月色下正有不到六十人的马队在快速急行!头前而行的四名黑衣人却是一魁梧、一瘦小、一中等、一高挑,都因遮住了面容无法看清模样。其中那瘦小黑衣人在策马急行中,却不时用他那阴冷双眼看向四人里,行在最前的那名身量中等的黑衣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小摩院 郁郁葱葱的古柏松木,将一处处山间早已荒废,多年的残垣古刹隐迹其中。行走在半路不是路的山间废石道上,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景象的淡如,不由心中生起几分悲凉。而随其身后而行的须怀、韩侗等人,则也都在这残破的庙宇间行走时,也不免面露几分异色。都对昔日这山间好不繁华,而今成这般破败模样心生惋惜... “可真是瞎了这么好的地方!要不是当年出了那档子事,还真想好好瞧瞧当年这筑峰山上是个什么模样!不过光是这残砖破瓦,倒也能瞧出些以前的道道。” 行在最前的须怀看着破败不堪的山间残垣不由感慨道。此时他们一行已然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昔日祀州德宗三大名山之一的筑峰山。在韩侗牵线得了位,安遵郡官府大人的帮助下,他们一行这一路上倒也平安,没有再出什么别的事来。即便如此韩侗还是召集了,被派来祀州地界的营中弟兄。在加上他自己自宣暮郡带来的手下,加起来也有不下三十人之多。而今这三十余人也同样都随淡如一行来到了筑峰山。在雇了名山户家子为向导后,便向着筑峰一脉最后的容身地...小摩院而去。 为淡如一行带路的那名山户,在听了须怀所言后不由面上露出一抹悲色。他因是这山间世代居住的山民,是以对山上的寺院和尚那自是再熟悉不过。而且他家里在山上的寺院和尚没出事前,就是世代耕种寺领佛田的庄户靠佛田收成过活。而今因当年那场突来变故,他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的大灾,却让这山上昔日繁华忙碌的寺院,都化为了残垣断壁...而他也在寺院与和尚遭灾后,失去了自己耕种多年的那份田亩。而今他虽又耕上了田地,虽也是寺院的佛田,可日子却比以前苦了不知多少!以前最起码吃饱饭不是问题,年景好时甚至还能余下不少存粮。可现在倒好!这一年到头的种田,地里的粮食还是那么多,但肚子却是没几天能吃饱的时候.... 今日他本依旧在田间劳作,却不想遇上了这些外人。也不知带他们来这山上是好是坏...但自山上遭了那场大灾寺院都毁了后,除了他们这些本来就住在山上的户民外,却是很少见到外人来这山上。他本来也没想为这些外人带路上山,毕竟自己还有田里的活要忙,可却架不住人家给的酬劳...不想这些外人出手倒是阔绰,一出手就是一两银钱!那,那可是一两银子!能换好些大钱的银子!为了这一两银钱,就算让他带着他们,在这山里转上十次、百次他也愿意! 山户想罢不由偷偷又看了眼,紧紧攥在手心里的那一两银钱。脸上的悲伤也不由一转,带起几分欢喜神色。 “嘿!我说你小子还没瞧够呢?这银子既然都到手了,难道还有人给你抢去不成?” 早已发现山户老是偷瞧手中银钱的须怀,却是不由向山户打趣儿笑道。 那山户一听须怀这话,便赶忙向其赔笑道:“是!是!小,小的不,不瞧了!不瞧了!” 就在山户刚将话说完后不久,须怀便自怀中摸出了一两银钱来,在那山户身前微微一晃接着又道:“瞧见没?这里还有一两!只要你小子这路带的好,等老子下山后这一两也是你的!” 山户微微一愣眼睛也不由瞪着溜圆,他都有些不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什,什么?!只,只要自己给他们带好路!竟,竟然还,还能在得一两银子?!这... 当山户刚从愣神儿间缓醒过来后,便立马忙不迭地点头应道:“是!是!是!小,小的一定,一定给僧爷大人带好路!在,在往前面走些,咱,咱就能到小摩院了!” 须怀见山户这般模样,却是很满意地点了下头来,也不用他多说什么。那山户脚下便不由加快了几分,竟是没几步就窜到了他们前头,好似已经是等不迭了。 当淡如一行最终在山户的指引下,来到了小摩院时山户便讨好般向须怀道:“僧爷大人,这里就是小摩院了!” 几乎在同时互望了眼的须怀跟韩侗,却当即不约而同地自语了句道:“这就是小摩院?” 只见与行来所见的那些残垣断壁,还要破败几分的一处废弃庙宇,则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不等须怀跟韩侗再有什么反应,淡如便向那讨好须怀的山户淡淡道:“劳烦施主,继续带路吧!” 那山户在忙不迭地应了声后,便又再次为众人带起路来,一边带路还一边说道:“这里就是僧爷大人们要找的小摩院。自十多年前山上遭了大灾后,也就这里还住着些山上的僧爷。小的可不敢说谎,这里就是小摩院!” 当淡如一行刚随带路山户走入这,到处都长满了杂草的庙宇院中时。须怀却不由一步上前便拦住了前走的山户。正当山户很是不解疑惑时,也有些察觉出什么地步不对劲的韩侗,便几步上前来到了须怀身侧小声道:“怀老哥...” 须怀微微眯了眯眼向四下里撒摸着嗅了嗅道:“有血腥味儿!虽然很淡...但味道很新!”须怀说着话耳朵也不由微微动了下接着又道:“倒是没听到什么别的动静...” 韩侗手握刀柄也不由向四周警觉望去:“看来...有人来到咱前头了!难道...”韩侗心念想罢便忽然向身后做了几个手势。那些随韩侗而来的州师营兵见韩侗手势,便悄悄地向残垣断壁地院里散去。而那四名随行而来的归愿寺戒堂弟子,也不由再次护在了淡如身前。 没一会儿功夫便见数名州师营兵,就来到了韩侗与须怀身前抱拳道:“没有活口,血还没干!” 须怀微微皱了皱眉道:“都死了?...这可麻烦了!”须怀说着话便不由面露难色地,看向了同样也微皱眉头的淡如。他们千辛万古而来就是为了拿到胜荇的罪证!不想还没等他们见到要见的人将东西拿到...这小摩院便遭了屠戮竟无一人生还!人既然都已经死了,那就说明消息最终,还是走漏了出去!而那些胜荇的罪证现今也说不得,早已落入到了杀光这小摩院人的手中! “这...这...这是...” 有些目瞪口呆的山户,看着院中住人之所,倒下的一具具尸体,却是惊的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在接连跑了几处院中住人之所后,脸色却也不由变得煞白!正当他恍恍惚惚地,迈步走过一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时,下一刻便不由一声惊叫,当即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看到山户异样的须怀则赶忙上前,不等他开口问那山户,那山户便哆哆嗦嗦地伸手指着那具尸体道:“这,这人,我,我认识!是,是住,住我,我家不,不远,远的...陈,陈大...大...” 须怀一听山户所言,便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当即就上前来到了那具,瞪着惊恐双眼而死的尸体旁。在略一查看了番后,则赶忙起身走到了淡如身前低语道:“上僧!咱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地才是!既然小摩院里的人都已被杀了个干净!而且杀他们的人竟一点都不遮掩...定是有备而来!而且...这些人既然能赶在咱们来前,就先咱们一步将人都给杀了。那他们现在走没走或是就在附近也不一定!刚才那具尸首,给咱们带路的山户认得!看样子...这伙人也是找了山户给他们带的路!现在咱们既然没法拿到胜荇的罪证,此事也只好作罢!” 淡如不语间却是微微点了下头来,算作应下了须怀所言。虽心中委实不甘...但现今整个小摩院再无一个活口,还怎么得知胜荇的罪证藏在哪里?只是... “谁!谁在那?!啊!” 忽然间一名离着较远的州师营兵,好似发现了什么刚大声叫喊了几句后,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传来。随着那名州师营兵的惨叫声传来,紧接着便是陆续传来了叫喊与厮杀声! “不好!咱们中埋伏了!快走!” 听着周围渐起的喊杀声,韩侗脸色不由一变道。 一抖裹刀布的须怀耳朵又轻轻动了几下。面色也不由一变道:“好手段!好心机!这些家伙杀了人后根本就没走!也没有藏在院里埋伏咱们!他们是从院外杀过来的!听动静...来人当真不少!他们是想等咱们自己进来后,从外面将咱们围杀在这院里!” “蹭”地一下抽出刀来的韩侗,一边呼叫着弟兄围聚过来,一边则向须怀急道:“怀老哥!我跟弟兄们头前开道!不能等他们围上来,把咱们困死在里!” 须怀微一点头道:“同去!”说罢须怀便向那四名,护在淡如身前的归愿寺戒堂弟子道:“你们护好上僧,跟我们后头,一起冲出去!” “嗖嗖嗖!” 也就在须怀话刚说完的当口,如麻的箭矢便当空呼啸而下!见此情形须怀不由心中就是一惊,当即几步上前就来到了淡如身旁,抽刀间便斩落了数枚羽矢! 第一百五十二章 突围 “娘啊!娘啊!!” 山户怪叫一声当即捂着脑袋便蹲在了地上,他这一蹲倒是蹲了个巧儿,一枚羽箭却是射中了他身旁的,另一名州师营兵而未能射中他!而离他不远的韩侗则也靠着手中刀,在将箭矢一一格挡开后,便几步上前来到了瑟瑟发抖,依旧捂着脑袋怪叫连连的山户身旁,一把便将其给拉了起来大吼道:“走!” 不等山户反应过来,他便已然被韩侗给拉扯到了,一处残垣断壁的墙侧缺口。也就在他刚被韩侗拉到缺口处的下一刻,他便只觉一股大力传来紧接着就狠狠摔在了地上。当他惊恐地在摔倒后刚想爬起身来时,韩侗的大吼声却又再次传来:“趴下!” 也就在韩侗刚喊出这声“趴下”后不久,又是数枚羽箭便从缺口处激射而来!随着“嗖嗖嗖”地一连串声响传来,接着便有州师营兵中箭惨呼倒下!而山户却因根本就没来得及站起身,竟又有惊无险地躲过了羽箭。 看着一枚射在其头前的羽箭,哆哆嗦嗦地山户不由只觉裤裆一热,竟是被吓得尿了裤子!而今他的却是连肠子都悔青了!要是知道带这些人上山,竟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锅...那打死他也不敢带人过来!而且...现在他手上空空如也,竟不知刚才从什么时候起,竟将手里的那一两银钱给丢了! “怀老哥!趁现在!” 不等山户再过多想,紧贴着墙壁缺口侧的韩侗,便大吼一声提刀顺着缺口,就猛一闪身跳出了院去!随着韩侗跳出院去,那些随他一起的州师营兵,则也都个个手提刀,一一跳将了出去!而护在淡如身旁的须怀,此时也已经护着淡如,来到了韩侗冲出去的缺口处。见韩侗一马当先地,率手下弟兄冲了出去,随即便也提刀向外冲去! 那四名归愿寺戒堂弟子,见须怀都提刀冲了出去,便也都心领神会地护着淡如,也一并提棍向外杀去!也就在他们提棍向外杀去的下一刻,院外便传来了略显急促地号角声响。 “噗!” 一马当先冲将出去的韩侗,在顺势提刀斩杀了名弓手后,一听那短促的号角声响心下却不由就是一沉。这号角声对他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竟是军阵才有的号令!但他此时却顾不得这么多,只能提刀接着向第二名,向他射来羽箭的弓手杀去! 而紧随其后的那些一同冲杀出来的州师营兵,则也都个个提刀如狼似虎般杀入了这些弓手之中!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这些人竟都是清一色的弓手,除了他们手中的弓矢不好对付外,却是突破的极为顺利! “噗!噗!” “走!” 连斩数名弓手的须怀,见淡如已在护卫下出了院子,便招呼着韩侗与其手下那些,一起冲出来的州师营兵大吼道。而此时的院中却依旧厮杀声与惨叫声不绝于耳! 韩侗面色极为难看地在扫了眼,那依旧传来厮杀与惨叫声的小摩院后,也只能一咬牙率手下冲出来的弟兄向远处逃去。而在其身后却依旧不时传来,急促的号角声响.... “想活命的!就给爷们儿们指条好路!” 一把拎过山户的韩侗,则冲着山户大声吼道。 这山户倒还真是福大命大,虽然此时的他依旧惊恐不已。可这人却却是缓醒的及时,该缓醒过来的时候就缓醒了过来。见人都已随韩侗杀出了院外,他便也一跺脚一咬牙跟在了后头。不想他这一出来刚好是韩侗等人,将这院侧外的伏击弓手都给杀了个干净!是以他倒是毫发无损地又跟在了韩侗等人身旁,一起向山下突围跑去! 山户被韩侗大手一拎,则赶忙想都不想地,便开口说道:“从,从石子口走!那,那里全是石头!全是石头!很,很不好走!树,树也多!好,好藏人!也,也好,好下,下山!” 韩侗一听山户所言,心下便不由就是一动。这山户看似是随便说了个地名儿,但对这石子口的描述却是清楚!石头多...自是路不好走!树多...那这些伏杀他们的人,手上的箭矢就会受到很大阻碍!好藏人不必多说一听便知,而最后最重要的好下山,才是最关键的!只有活着命下了山去才有转机! 心念想罢韩侗便松手一扔,山户单薄的身子骨儿,险些就随着韩侗这没来由的一扔,给带的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也就在他踉跄地前跑了数步后,韩侗的话语便又再次传来:“还不快走?!后头的人可就要杀过来了!想活命的就快走!” 山户不用韩侗再过多说,一听什么后头的人又要杀来!当即便脚步如飞地开始狂奔起来!而韩侗等人则也都赶忙紧随其后。须怀在看着淡如与归愿寺戒堂弟子,从他身侧一闪而过后,便持刀走在了最后断尾。 也就在须怀刚想随众人一同离开时,又一阵箭矢便如雨点儿般向他们这边激射而来!刀影闪动间边挡边退地须怀,不由紧紧皱起了眉头!却是随着这阵箭矢射过,正有二十人余人提刀向他们这边赶杀而来! 没有片刻犹豫,须怀当即便向身后喊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言罢便不再后撤,而是迎着杀来之敌反杀而去!也就一个照面的功夫,刀法精湛的须怀,便顺势砍杀了数名杀来之敌。这一突如其来的反杀,却不由令那些赶杀过来的敌人,都有些被须怀这尊杀神给杀懵了!不想这落单和尚竟如此强悍!仅仅以一人之力,就能在他们二十多人的冲杀下,不但毫发未伤...竟还一个照面就斩杀了他们数名弟兄! 不等他们再过多想,须怀便手持长刀开始了杀戮!那二十多名随一阵箭矢杀来之人...竟没有个能在须怀刀下过三合之敌!即便他们将须怀围起想要靠人多势众,将这刀法很是了得的和尚围杀掉,可事与愿违...他们越是围住须怀,须怀便越是砍的起劲儿,没一会儿功夫这二十多人,便已然被其斩杀砍伤了大半! 那剩下的人见再这样下去,说不得下一个被这杀神,宰了的就是自己!便开始畏手畏脚不敢再上前与须怀对刀,刚才围上阵势也就一消而散! 须怀见状却是哈哈大笑着,一闪身急行前冲数步,又将名离他最近的家伙一刀斩了,这才转身向淡如、韩侗等人逃跑的方向而去!而那剩下的赶杀之敌,却都个个面露惊恐神色,根本就不敢再去追那杀神!即便是身后还在不时传来,急促的号角声响他们也依旧不为所动! “大,大哥...咱,咱还,还追不?!” 一名哆哆嗦嗦的赶杀之人,看着须怀渐渐远去的背影,则向身旁站着的另一名直喘粗气的道。 那喘粗气的却是没好气道:“还,还追?!不,不想活了?!你,你有几条小命去追?没,没瞧见那,那杀神!都,都已经把咱,咱弟兄砍,砍了大半!爷,爷们儿虽,虽惦记着赏银。可,可要是没命去领,没,没命去花!这,这钱还有个鸟用?!” 哆哆嗦嗦的见须怀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便不无担心地又向喘粗气的道:“可,可要是让大人知道了去...那,那咱们该怎么向大人交代?!大,大人可是看见咱,向这边赶过来的!” 喘粗气的一听哆哆嗦嗦地这话,则不由给了那哆哆嗦嗦地家伙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哆哆嗦嗦的肩头上:“刚才从院子里,冲,冲出去的,可不止是咱这一边的!别,别处也,也有好些冲出去的!就,就算和尚是在,在这边跑,跑的。那,那也就咱,咱兄弟们见到知道!刚,刚才那,那些弓手!也,也没像咱离着这么近。射了一轮箭后,就又去另一边,对付另,另一边冲出去的人了!咱们不说!谁,谁知道!再,再说!瞧瞧这,这地上躺着的弟兄!都死了这么多人!谁,谁还敢拦?!要是那杀神在,在不走!恐怕咱兄弟,都,都要被那厮给,给砍了去!” 一侧另一名心有余悸地,则在喘粗气的说完后接道:“大哥说的是!咱要是再不收手!不让那杀神走...那咱可不就也要躺这地上?!那和尚还是人么?!” 喘粗气的听着传来的号子声道:“听,听号子!从别,别处跑的还,还当真不少!那,那咱弟兄,担的干系,可就要轻了!毕竟这人,可,可不单,单是跑了咱这一路!别,别处也,也有漏网之鱼!弟,弟兄们都,都给我听好了!见到和尚,从,从咱这跑的事!不能乱说!就,就算这和尚后头,被咱给追,追上杀了,那咱也不能认!都,都听清了么?!” “听清了!” “大哥说什么!就什么!” “好!” 随着喘粗气的话刚说完,那些依旧惊魂未定的赶杀之人,便都个个不由点头说道。随即那喘粗气的便一声招呼,带着剩下的人将死了的收敛后,就又按原路折了回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樊显 小摩院外一名阴沉着脸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一残缺了半边的石墩上,手中拿着把带有斑斑血迹的环首长刀,端详间不由紧紧皱起眉来。这名中年汉子一身麻布常服打扮,约莫四十七、八的年纪。在端详着手中环首长刀间还不时看向,身旁站立的一名僧人来。这名僧人的年岁却要比其小上些,也就刚四十出头的样子。此时正一脸平静地望着,早已平静了厮杀的小摩院。 “你可没说...那些人还跟州府里的营兵有关联!” 中年男子说着话便将那口,拿在手中端详了许久的环首长刀,给一下子插进了身前的泥土里。也不等那僧人回话,便又接着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道:“这事要是传出去!让这些州师营兵的主家知道了!樊某还有好果子吃?!即便樊某是一郡兵尉...可那州师营子又岂是好惹的主?!显鸣!这可跟你当初说的可不太一样!你只是说了来人只是些,从你们总院里跑出来的和尚!可没说竟还有州师营兵跟他们在一起!这下可好!樊某动手杀了这么多州师营兵,就算这些死了的也不过是些卒伍,可州师营里的兵卒岂是这么容易说杀就能杀的?!哼!要是樊某为此担了干系...我可保不住就把你这个,胜荇大师的得意门人给供出来!” 那名站在中年男子身侧的僧人,在听完了中年男子好一通话后,却依旧面色不改地淡淡道:“贫僧也没想到他们竟会找来州师里的营兵做帮手。樊大人...现在人都已经杀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要咱们将人都杀在这筑峰山上,那这消息也就自然不会透露出去。只是...”僧人说话间却不由面上浮现起一丝嘲意,接着又向中年男子道:“只是不想他们才不到四十人,就能从咱这上百人的围堵中,硬生生地逃了出去。而且逃就逃了,还杀伤了咱们这么多人。樊大人,本来将他们围在院子里可是必死之局。怎奈...” “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本大人的手下都是无用之辈么?!要说显鸣你设下的,这从院外围杀之计是不错!要是围好了是能将他们给围杀在院子里!可本大人刚才也已经说了!你显鸣可没跟我说,他们竟找来了州师里的营兵做帮手!这才没能围好让他们给逃了去!感情这砍死砍伤的,不是你手底下的和尚!” 中年男子没好气地说着,便缓缓从坐着的石墩子上站起了身来。此时的他却当真有些后悔,不该帮这显鸣和尚的忙...而今不光是折损了自己不少手下不说,更是牵扯上了连他都不敢惹的州师势力!若说在这安遵郡的地界,他樊炰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可要是出了这安遵郡...那可就不好说了。虽然自己现今是安遵郡的郡尉管着一郡之兵。可自己这郡尉真能管得了的,也只有自己的这部郡兵家将。其余那四部郡兵却都分别被,另外的四名军司马所持。而且自己这郡尉的官职,也已经做不了多少时日...那四名军司马同僚,也早已对郡尉之职窥伺已久。 {郡尉:执掌一郡兵权,位在郡守之下,郡诸官吏之上。大炎制,每郡设一尉掌一营约两千郡兵。一营分五部,每部约四百人,设军司马掌部。一般担任郡尉、军司马职者,皆为本郡地方武家士族子弟,很少由外乡人担任。} 若不是这显鸣找上自己,并对自己允诺要是自己能帮他,将小摩院的事给摆平...他便会助自己继续稳坐,现今的郡尉之职的话,他也不会鬼迷心窍地来趟这浑水!而且...自己也已经收了显鸣诸多财货,现在再想甩手不干已是迟了!眼下也只能依他所说,将这些州师营兵都给杀个干净!不能走漏一丝半点风声!若不然...只要此事走漏出去,别说是州师里的这些营兵主家,会不会因此找上自己麻烦。光是那四个早就盯上郡尉之职的军司马,怕也不会放过这么好个打压自己的机会!尤其是那曹老头子,可不就对自己直接越过他,担了现今的郡尉之职怀恨在心?在四名军司马中也就数他与自己最过不去。要是让他知道了自己私下里杀州师营兵的事... 也就在樊炰面色惊疑不定,显鸣和尚一旁不理不睬之际,一名郡兵小校便一身是血的,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樊炰与显鸣见郡兵小校跑来,却都一下子提起了精神向其望去。也不等那郡兵小校跑到近前,樊炰便迫不及待地先开口问道:“怎样?有没有和尚?” 郡兵小校见大人相问,便赶忙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回,回大人话!小的追的那伙人里,没有发现和尚!” 樊炰听着郡兵小校的回答,不由皱眉自语道:“怎么还是没有!怎么还是没有!这已经是追上的,从院里冲出来的第三伙人了!怎么还没有找到!” 虽然樊炰此时心中焦急万分,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向那小校道:“没有活口?” 郡兵小校道:“回大人话!按大人吩咐没留活口!只是...小的带去追杀的手下弟兄...死伤了不少....” 樊炰此时早已对手下郡兵家将的死伤麻木。现在他哪还顾得上死伤多少?只要能将州师里的营兵,跟显鸣要找的和尚杀干净,就算是将自己带来的这百来人都折这又何妨?!他再怎么说也是一郡之尉,而今带来的又都是自家的本部人马。即便是死伤众多...他还是有法子将此事遮掩过去的。但前提是必须要将这州师营兵跟和尚都杀了才行! 樊炰略一沉吟便挥手让小校离开,随即便叫来了名离他不远的,一名中年大汉。这大汉却是生得魁梧,正擦着手中一把长刀。一听樊炰叫他便赶忙长刀入鞘几步上前抱拳道:“大人!” 看着眼前的得力亲信,武艺不弱的家将樊重,樊炰则压低着声音向其吩咐道:“去给山下的樊典、樊兴传话,叫他俩带着山下的人,给我进山里搜!本大人就不信!我这百来人不够,那再来百来人还杀不了他们?!另外找几个山户带路,一定要把人都给本大人找出来!” 樊重听完自家大人吩咐后,便沉声应“诺”当即带着几名手下向山下而去。樊炰则在吩咐完樊重后,又再次看向了依旧跟,没事人似得显鸣和尚道:“显鸣,你是不是也该出些力了?本大人既然都将自己的半部人马都给用上。你带来的那些寺里和尚,是不是也该用一用了?哼!要是人真就这么在咱眼皮子底下偷偷跑了!可不光是樊某要遭殃,你也一样讨不了好!可别忘了你是接了胜荇大师之命才找上的樊某。要是此事办不好,你也不好跟令师交代!” 显鸣微微点了下头随即便唤过名,随行僧侍小声向其耳语了几句。那僧侍在听完显鸣吩咐后,便也匆忙地向山下而去。而后显鸣才又向樊炰淡淡道:“就算大人不说,贫僧也自会派人传话,叫山下一同跟来的戒堂弟子,也来山上搜那些人的下落。” 显鸣说着话心中却不由暗暗...哼!真是群酒囊饭袋之辈!明明这么多人围着小摩院,竟还是让院里的给跑了好些!更是跑了那淡如这必杀之人!真是群无用之人! “这就好!这就好!人自是越多越好!” 樊炰则在听了显鸣所言后不由点头说道,随即略一沉吟又接着道:“眼下...从院里跑出来的,除了已经追上杀了的那三伙人外。也就只剩下了两伙从院里逃走的未曾追上!只要将这最后还未追上的两伙人追上杀了,那此事也自然就没了!想来你要杀的和尚就在这两伙人里!” 正当樊炰还想接着对身旁站着的显鸣再说些什么时,又一名一身血污的小校则跑到了樊炰与显鸣身前。樊炰见那小校却是不由大喜急忙问道:“怎样?追上了?” 那一身血污的郡兵小校则抱拳回道:“回大人话,小的已经和手下弟兄,将追上的那些从院里逃走的杀了!” 这次却不等樊炰接着问,显鸣便先一步问道:“可有僧徒在?” 樊炰则在随后也跟着同样问道:“这些人里有没有和尚?” 郡兵小校摇了摇头道:“没有和尚...” 显鸣听了郡兵小校所回,却是不由向樊炰看去。而樊炰此时所想却与显鸣一般无二...既然这前后从院里突围跑出的,除了最后一伙仍未被追上外都已被追上杀了!那最后的那伙仍然在逃的人里定有和尚!只要将这最后一伙有和尚的人追上杀了... “去!死了的先都扔这小摩院里!伤了的、动不了的也一并都给本大人待在这!剩下的都跟本大人去搜山!一定要把这最后逃走的给我找出来!” 心念想罢樊炰一边对郡兵小校说着,一边则赶忙招呼起自己的人来。而看着眼前这一切的显鸣和尚,则与另一名随行僧侍小声说着什么,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 第一百五十四章 石口夜 昏暗的天色已然不见一丝光亮,逃出生天的淡如一行则在山户的指引下,来到了距小摩院很有些远的石子口山林中暂歇。扫了眼一名受伤手下弟兄的韩侗,则不无担忧地对坐在石头上歇息的须怀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们的人太少,要是再被追上那可就遭了!”随韩侗一起逃出的州师营兵只有五人,其中两人还是有伤在身。 摸了摸胡茬的须怀则大咧咧道:“还能怎样?眼下咱们也只能尽快离了这筑峰山!要是真被追上的话,也只有跟他们动刀子。不过这些家伙虽不是老子的对手,可看他们架势...” 韩侗不等须怀把话说完,便接话抢道:“他们应该也都是当兵吃饷的!刚才咱从小摩院退走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那矢射法大多数只有军阵里才用!而且能用上这么多弓手...这弓箭虽不是禁物,可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得的。后来又听到他们以号角传令,这就更加说明他们跟韩某一样,都是吃响的人。看来...就是这些吃饷的,杀光了小摩院里的人!” 须怀微微皱了皱眉道:“这可真是怪了!先是总院里的院掌座,派人在宣暮郡四处拦截。而后又是那劳什子什么门的暗客,也自己个儿找上门来跟咱找不自在!怎么来了这筑峰山...又碰上这么多兵卒来杀咱们?这些兵卒又会是谁派来的?要说院掌座是主使...倒也有些可能!但依着院掌座的性子...要是知道咱真实目的,是来这筑峰山的话,他也不会等到这时候才动手!而且...这一动手就是这般大的阵仗!明摆着是想要咱性命!...这些,倒不像是院掌座所为。而那些跟咱过不去的什么门暗客,要是与这些埋伏在小摩院外的兵卒勾结...虽也不是没有可能!可咱从小摩院一路杀出,也没见到他们的身影,应该也不是那些暗客找来的帮手。可除了院掌座和那些跟咱过不去的暗客外...还会有谁想要咱的性命?他们又怎么知道,咱要来这筑峰山...” 当须怀一边说着心中疑惑,一边在不停想着这些疑惑时,一旁而歇的淡如却是开口道:“师兄怎么就忘了?咱来这筑峰山是来做什么的?” 淡如这一提须怀便不由道:“咱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那...”话刚说到一半,须怀却是猛地想到了什么,从而脸色也不由一变道:“难道...这些兵卒是胜荇找来的帮手?!” 可不是?!他怎么想来想去,就把那胜荇给忘了!除了总院里的院掌座跟那些什么门的暗客外...最想要他们性命的,也只有那身居玉黎山的胜荇了!可...说不通的是...这胜荇怎么就突然说来就来了?!而且还是先他们一步来了这筑峰山,将满院子的人都给杀了个干净!看来...这消息怕是早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被胜荇知道了!不过... 须怀随后便想到了疑点,当即便向淡如问道:“要是这些兵卒真是帮胜荇来杀咱们的...那就说明胜荇其实很早就知道了,咱会来这筑峰山找他的罪证。可既然他早就知道了咱的真实行踪,那怎么不将咱真实的去向告诉给院掌座呢?依着他跟院掌座的关系...他应该不会将此事瞒下才是!可咱这一路上来...明摆着院掌座根本就不知道,咱来这筑峰山的真实行踪!依还在自顾严查上僧给他布下的假去向!胜荇怎么没将咱的真消息...告诉给院掌座呢?” 这次却不用淡如回答,在他一旁的韩侗便接话道:“怀老哥!你也不好好想想!咱既然是来这小摩院找那胜荇的罪证。要是让那位贵宗总院里的掌座大师也知道了掺合进来...到时候那罪证该如何处理?虽说贵宗的那位掌座大师,跟胜荇是站在同一边的。可想来胜荇是不想让那位掌座大师,知道筑峰山上有他的这一把柄在。就算他与那位掌座大师关系亲厚,可这他自己的把柄却不是一般的东西,自是能不能人知道就不让人知道。想来也正因如此那胜荇,才会自己藏着瞒着想要自己解决。这才找来了这些吃响的,在这筑峰山上伏杀咱们!” 须怀听着韩侗所言不由点了下头来,他在刚才还真有些一时转不过弯儿。不过经由淡如这一提醒,韩侗在一旁补充,倒还真将此疑给圆了。而那些埋伏在小摩院外想要围杀他们的兵卒,除了总院里的院掌座跟那什么门的暗客外....也只有胜荇才会下此杀手来对付他们!既然胜荇的人先一步来了这筑峰山,那他们说不得还会留有什么别的后手!此地当真不宜久留!必须快些离开才是! 须怀心念想罢便突站起了身来,随后便向独自一人神神叨叨地,蹲在一颗树下的山户走去。那山户此时的神情却极为混乱,一双依旧充满了惊恐的双眼正直直瞪着身前,嘴里还不时徐徐念叨着什么。却是当真被白天见到的血腥给吓得不轻!尤其是那些死人里竟还有他相熟的山民!更别说那连接好几次差点要了他性命的凶险! “饶!饶命!好汉大爷饶命!饶命!饶命啊!!” 也就在须怀刚走到身前,忽然察觉到有人到了近前的山户,当即便神情恍惚地告饶起来。 “啪!”地一声,须怀的大手便结结实实地,狠狠拍在了山户的脑袋上:“喂!好好瞧瞧!不是杀你的!是老子我!怎么?!还真被那些家伙给吓出了症候不成?!” 须怀这猛地给了那山户一巴掌倒还当真管用!那山户脑袋上这一吃疼,那股子神叨劲儿竟还真就一下好了不少!山户看清来人是须怀后便哭丧着脸道:“僧,僧爷大人...小,小的不,不要您的银子了还,还不成?!小,小的,不,不要银子了!不要银子了!小,小的想回...” “啪”地又一声响,山户却是不由捂着脑袋,吃疼的蹲在了地上。那后面的话自然也就没了下文。须怀则没好气儿地哼了声道:“哼!就算你小子现在想撂挑子不干,没我们护着你还想活着下山?只要你小子被那些人找到,还不一刀就结果了你?!要想活命就跟我们走!也只有跟我们走你小子才有机会活!若不然你小子只有死路一条!” 脑袋瓜又在猛不丁挨了须怀一记大巴掌的山户,却是吃疼不已地蹲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而今他唯一想的...就是早些回家继续种他那吃不了几顿饱饭的田地。就算是一辈子吃不饱饭...也总比被杀了没命强!想起那惨死在小摩院里的陈大...还有陈大那一家老小...自己可不能就这么死在这山里!可就算他想回去继续种他那吃不饱饭的田地...那也只能按这凶神恶煞的僧爷大人说的做。而且这僧爷大人说的没错...就算自己现在想走,怕也是走不了。 “小,小的不,不走了...” 山户最终只能无奈地道。 “给!” 七、八两散碎银子,随着须怀说了声后,便出现在了山户面前!须怀却是将身上带着的银钱,都一股脑儿地给掏了出来。 虽然天色已是黑了,但那七、八两散碎银子,却依旧被山户看了个真真儿的。不等山户再有什么反应,须怀便一把拉起了蹲在地上的山户。而后便将那散碎银两,都塞到了山户的手里道:“这些银子全当是你小子的雇钱!只要你小子活着,那就有命花这银子!现在老子是到了你小子指路来的石子口!可在这石子口也不能老这么待着!咱还是要想法子从这石子口出去才是!你是这山里的山户,这山里的边边角角,你小子心里自是有数的很!只要你能指好路不光是老子能活,你小子也自然能活!要不然...哼!碰上那些杀咱的人,老子是死你小子也甭想活!” 紧了紧手中那分量略沉的散碎银子,山户不由点了点头小声怯怯道:“小,小的知,知道了!知道了!”此时此刻他的心中还真是既喜又怕。喜的是...现今他手里竟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银子!怕的是...他自己都不知有没有命来花这手里的银子。要是连命都没了...那有再多的银子又能怎样?!可,可眼下他也没别的办法,只能依着这位给他银子的僧爷大人说的做.... “嘿!你小子也甭老是哭丧着脸!要是咱都能活着出去,说不得还能再给你些赏钱也不一定!可这也要看你能不能带好路了!” 见山户模样须怀却是笑着说道。随即又在安抚了下这依旧怕得要死的山户后,须怀便又回到了淡如与韩侗身旁道:“咱也不能老这么在这待着。我已经跟那山户把话都给说了,趁着天黑咱还是早些上路的好!” 韩侗点了点头也不多言,随即便开始招呼起一同跟来的手下弟兄准备上路。而须怀则在韩侗去招呼手下弟兄时,向一旁站着的淡如小声低语道:“上僧...既然那胜荇知道了咱来这筑峰山的事。那他...会不会也知道了,咱去青木岭的目的?要是胜荇知道了总院里的谋划...” 淡如略一沉吟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道:“胜荇应该不知道总院里的谋划。他要是知道了就不会瞒着连峰,连峰也就不会如此大动干戈地,在宣暮郡布下那般大的阵仗来拦咱们。他应该只知道咱们来这的事,也只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杀咱们灭口。” 须怀在听了淡如所言后不由微微点了下头来。要是胜荇真知道了总院里的谋划,那他自然不会再将此事继续向院掌座隐瞒下去。如今看来...要是这些人真是胜荇找来杀他们的,无非是得知了他们来此的目的罢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遇敌 “叮叮叮!” 长刀相交间对刀的两人竟一时不分上下!须怀一边在与身前的大汉厮杀,一边则又不得不注意着周围偷袭他的敌人!他们最终还是在走出石子口后,天刚一放亮便遇上了伙,人数不少的追杀兵卒!尤其是眼前这名使刀大汉,虽刀上本事能耐不及自己,但也不容小窥!刚一交手便险些一没留神,就在刀上吃了大亏!倒是个使刀的老手! “看刀!” 大汉与须怀一阵对刀后,却是忽然大喝一声,双手提刀便是一记独辟,当头就向须怀快速砍来!也就在须怀刚想横刀抵挡时,身侧之敌却又趁机上前袭扰,同时间数把长刀便已向他砍来!无奈下须怀却是猛一闪身,一把就抓过名只差分毫,就将长刀砍在其手上的敌人。但那敌人长刀虽未砍伤其手,却依旧还是顺势划破了他的臂膀,带起条长长的血口。 “啊!!” “噗噗!” 也就在须怀刚将敌人抓过后一个反挡之际,一声惨呼下那数把长刀便砍中了被须怀,拉过挡于身前的敌人身上!与此同时大汉的那记独辟,更是险些顺着那敌人身体,连着须怀一同砍中! 须怀则在用那抓过之敌,挡下了数把长刀的围杀后,便当即将那敌人的尸首往前一抛,随手便挥刀一个照面下,砍了名刚才偷袭他的敌人。几个闪身快步便来到了,此时已然身中数刀,伤势不轻的韩侗身侧。当即便一挥手中长刀,将围杀韩侗的敌人给杀退了下去。 见韩侗此时犹如一个血人,一条臂膀也已然低低垂下,须怀却是忍不住道:“韩老弟!哥哥我来断后,你还是快带上僧走吧!” 须怀说着话便又挥着手中长刀,将再次围杀上前的敌人杀退了数步,护在了伤势不轻地韩侗身前。看着眼前再次围杀上来的敌人,须怀则不由扫了眼韩侗身后的,淡如与那剩下的三名归愿寺戒堂弟子,还有那紧跟在淡如一旁地惊恐山户,除此外却是再无他人!随行而来的州师营兵,早已在刚才力战而死! 而将他们围上的敌人,却依旧在不停地冲杀而来!还有那使刀大汉,在杀上前时不由冷笑声道:“哼!还想走!就剩下你们几个?还能走得了?!识相的就自己个儿抹了脖子!” 大汉说着话手中长刀便已是砍到了须怀身前。须怀见此却也顾不得其他,当即大喝一声提刀便又与那大汉杀在了一起!而伤势颇重的韩侗则也紧咬牙关,继续挥舞着手中单刀,将上前之敌再次一一逼退! “嗨!” 须怀在与大汉斗了数合后,便突然一声大喝声如洪钟,一刀便将大汉手中长刀一斩为二!大汉心惊之余虽有些慌乱,但还是进退有据地闪身躲避开了,须怀的这一刀猛劲! 但在他身旁一侧的一名手下却没这么好运。也就在大汉刚一闪身的同时,那名手下便被须怀这一刀后余的劲力,给顺势斩为了两段!见此情形那些一同随大汉围杀须怀的敌人,却都个个面露惊恐神色不敢在轻易上前。而那逃过须怀这记刚猛杀刀的大汉,却也不由面色难看的厉害心下暗暗...这和尚只单凭气力就远胜于过!更别说其使刀的本事能耐更在我之上!若非有这些手下弟兄从中帮衬,自己也不可能跟他打成平手!而今不管怎样!既然这伙最后从小摩院逃出来的让我樊重给碰上,那我定要将他们给杀在此地!好回去向大人请赏邀功! 心念想罢樊重便捡起把,死去手下弟兄的长刀,便冲周围的众手下喊道:“兄弟们都给我听好喽!只要咱能杀了这些人,大人给的什么赏大家都清楚!只要杀了这些人,不光是有大把的银子拿!还能得好些田地!有了田咱兄弟也能过过吃租子的老爷瘾!只要能杀了这些人,咱兄弟们完后吃穿,可就不用愁了!只要能杀了这些人!杀了这些人!” 在樊重的叫喊蛊惑下,随他一同来的郡兵,却也都个个红了眼,叫喊着向须怀等人杀来! “好!老子倒要瞧瞧!你们这些小喽啰,哪个有本事能杀了老子去领赏!哼!想杀老子领赏?!老子先宰了你们!” 须怀大声说着在不无担忧地,扫了眼已然是摇摇欲坠地,韩侗、淡如等人后便也提刀,向他杀来的敌人一冲而去!此时他早已打定了主意!既然逃生无望那便只有放手一搏!只有将那使刀汉子杀了,才会有一线生机! 使刀大汉见须怀向他直冲而来,心下不由就是一惊!随即便赶忙招呼起身旁的手下阻拦须怀,而他自己则也趁势向须怀杀去!虽寡不敌众但须怀手中长刀却如游龙般灵活。在斩退数名敌人后便来到了樊重身前,与其刀刃相接再次战在了一起! “叮叮叮!” 又一阵刀刃相交,樊重虽臂力委实不弱,却仍是只觉双臂被刀刃力道带的发麻。在他一刀格开了须怀的一记刀砍,忽然一个转身向须怀挥刀砍去时。见眼前使刀汉子变换了刀势,须怀便也长刀微一偏转,顺势就向大汉腰侧斩去! 樊重见须怀竟毫无一丝闪躲,而是在他向其砍去的同时,也同样挥刀向他斩来心中便觉不妙!倘若自己不躲开和尚斩来的这刀,那他定会被这一刀腰斩!而这和尚也定会死在自己的刀下...樊重心念一转便在须怀这悍不畏死地腰斩威胁下,最终还是收刀向一侧闪去。而须怀却不由嘴角微露一丝难以察觉地“得逞”笑意。 也就在樊重刚一侧身闪躲之际,说时迟那时快须怀便猛一提刀,竟是一步上前大喝一声,长刀便当头就向樊重斩去!樊重见此不由大吃一惊,心中不由暗叫一声不好!赶忙脚下一转重心便往另一侧倒去!可紧接而来的却是须怀再次变换了刀势的斩杀!看着须怀手中长刀,将要斩到自己身上的樊重,脸上不由露出丝惊恐神色! “噗!” 正当樊重不知该如何挡下,须怀变换而来的杀刀时,一道寒芒闪过却是救了他一命!而须怀却是一个踉跄,单手提刀不由倒退了数步,随后便挥刀将围杀上前的敌人一一杀退。 惊疑不定地樊重见须怀中箭后退,心下便不由就是一喜:“樊兴!这份情爷们儿承了!” 紧皱眉头的须怀单手提刀,看着又来了数十人的敌人援兵,与那刚才趁自己防备有失时,偷袭了他一箭的那名中年瘦子,心下却不由就是一沉! 再次将一枚羽箭搭上弓弦的中年瘦子,却是笑着向从地上爬起身来的樊重道:“咱兄弟还来这客道?一起杀了这几个和尚,好早些去向大人报喜领赏!嘿!樊典正在后头跟大人一起过来。咱最好在他来前将人杀了!” 樊重见樊兴又带来了数十名手下援兵,心中更是大定!眼下倒是不怕跑了这伙和尚!而今这伙和尚里最难对付的使刀和尚,也已然是一条臂膀中了羽箭,只靠单手支撑着使刀...定然不是自己的对手!有樊兴的弓箭在侧帮衬,这使刀和尚必死无疑! 樊重心念想罢便也不由冲搭箭上弓的樊兴笑道:“好说!那这杀和尚的功劳,就由咱们分了!”言罢樊重便又大声招呼起手下弟兄,而樊重的手下见自己援兵以至,更是士气大振!不用樊重多言便又加大了对须怀、韩侗、淡如等人的围杀! 挥刀间忍疼斩断臂上箭杆的须怀,嘴角却不由泛起丝苦味。他却不想自己今日竟会死在这筑峰山上!不过他也不是怕死之辈,而今他唯一所想的,便是能杀几个是几个!见那使刀汉子再次重振精神向他杀来。身旁之敌也趁机步步围拢,哈哈大笑了几声的须怀,随即便提刀再次迎上! “呜呜呜!!!呜呜呜!!!” 就在樊兴刚想趁机箭射偷袭之际,他们身后却是突然传来阵略显急促的号角长鸣!刚与须怀双刀相接没几合的樊重,一听身后传来的阵阵号角长鸣,心下不由就是一惊!但此时他正与须怀刀刃相接,知道这使刀和尚厉害的他,却是不敢有丝毫地大意分神,只得继续与须怀战在一起! 而那樊兴则在听到身后传来的号角长鸣后,不由收了弓矢急忙扭头向身后望去。阵阵隐约可闻地厮杀与喊叫声,则伴着号角长鸣从不远处一同传来!听着那身后传来的厮杀与喊叫声,樊兴心中不免就起了丝慌乱。与此同时那厮杀与喊叫声,却是离他们越来越近! “上僧!有,有人向咱,咱这边...杀,杀过来了!” 同样听出这阵阵角鸣,所传号令是何的韩侗,则有气无力地向身后的淡如断断道。此时只剩半条命的他,站立不稳间随时都有可能倒地不起。而在其身后衣子早已沾染了好些血污的淡如,则在听了韩侗所言后不由便向那传来声响的方向望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杀到 “别管后头!快!快!快将这些和尚都杀了!都杀了!” 正在与须怀再次战到一起的樊重,虽此时心中也早已惊疑不定。不知后头跟来的自家大人等,到底遇到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定然是与眼前的这些人有关!心念想罢他便高声向周围,都面露惊恐神色的手下郡兵们喊道。 而刚赶到不久的樊兴,则也不再多想而是向,一同随他而来的手下招呼道:“都给我上!都给我上!别管后面!后面自有大人在!有大人在还怕什么?!快!快把这些和尚都给杀了!都给杀了!” 樊兴说话间当即便弯弓搭箭射出了羽矢。而在不远处正单手持刀,在与围杀上来的众郡兵,和拼命猛攻的樊重交手的须怀,则不由身形在那羽矢飞来之际就是一转! “噗!”地一声,后背中了一箭的须怀,却是连声都没吭。挥刀将趁机上前的郡兵杀退后,又将樊重杀来的长刀逼退,才算是化解了这一箭之危!虽是化解了暂时的危局,但刚才在躲无可躲之际,却是只能以自己的后背肩头,来硬生生挨下这射来羽箭! “来!来!都他娘的给老子上啊!哈哈!看你们谁有命,来要老子的命!” 须怀一边大笑地说着,一边则长刀护身与敌缠。虽此时他只有单手持刀,但刀影闪若游龙,却丝毫不逊色双手般灵活。而在有些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也会紧咬牙关再次忍疼,动那中箭的臂膀双手持刃,以抵杀来之敌! “啊!!” “杀啊!杀光和尚!” “杀了和尚!杀了和尚!杀啊!!” 就在须怀这边很不容乐观之际,围杀淡如、韩侗等人的郡兵则也都跟打了鸡血般,不要命地轮翻向淡如、韩侗等人冲杀!叫喊声连成一片颇有一番气势! “噗!噗!” 血雾飞溅不敌众郡兵围杀之势的韩侗,则在摇摇欲坠间又不免被郡兵乱刀砍中!其中一名郡兵更顺势将韩侗的半截伤臂砍下!即便如此韩侗却依旧不退半步,仍牢牢站在淡如身前持刀相护! “上僧!怀老哥!韩某先走一步!啊!!!” 韩侗大声吼叫着,当即便不要命般,持刀便向身前的众多,围杀而来的郡兵一迎而上!竟是没有一丝一毫地闪躲之意!一个照面便将名同时将长刀砍到他身上,带起阵血雾的郡兵砍杀当场!而后刀影连闪间便杀入了郡兵之中! 韩侗的这一突如其来的悍不畏死,一下子便打乱了众郡兵的围杀之势!尽管他们因韩侗的反杀而起了慌乱。但韩侗毕竟只是一人杀来,而本来就在人数上占优的他们,更在得了樊兴的援兵后人多势众,又岂是韩侗一人能破的了的? 韩侗的冲杀很快就被众郡兵所淹没,在郡兵们的乱刀下体无完肤的他,最终还是瞪着一双血红双眼倒在了地上。 当郡兵将一时阻下他们的韩侗乱刀砍杀后。众郡兵便又再次向淡如与护在其身前的,三名归愿寺戒堂弟子杀来!而那名早就被吓瘫在地的山户,却是瞪着惊恐双眼连话都说不出来。 “韩老弟啊!啊!!!” 见韩侗为护淡如而惨遭乱刀砍死的须怀,却是不由双目赤红地大声吼道。身上多了好些伤口的他,后背上也同样中了数枚羽箭,但他却仍旧不管不顾!在见到韩侗惨死后,便更加发疯似地,挥舞着手中长刀,与围杀之敌做起了,最后的殊死拼杀! “噗!噗!” “啊!!!” “嗖嗖嗖!” “啊!!!” 惨叫声却在此时从围杀淡如与须怀的众郡兵身后传来!却是不知不觉间已然有人自郡兵身后杀到!这些为数不少的提刀汉子刚一杀到,便与措手不及地郡兵厮杀在了一起!随这些提刀汉子一同而来的,还有一阵激射而来的羽箭。那些只顾着围杀淡如与须怀的郡兵,在没有任何防备下更是中箭倒地了不少!更有被羽箭射中要害而当场毙命者! 随着提刀汉子的后袭杀到,围杀淡如与须怀的众郡兵,却是一下子乱了阵脚!在慌乱中却是更加不是这些提刀汉子的对手,而一一被其砍杀当场! 须怀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见这些提刀汉子,出现后就二话不说地,砍起了围杀他们的敌人。便也当即帮着这些不知是敌是友地提刀汉子,一起杀起了慌乱中的郡兵营卒。 见眼前大事不妙樊重便立马起了趁乱逃离的心思。可也就在他刚想趁乱逃离时,刀影闪过须怀却是阻断了他的去路! 须怀看着面色不由一变的樊重,却是冷笑声道:“哼!这时候还想走?是不是有些晚了?!今个儿老子不把你小子砍了,怎么对得起死了的韩老弟!” 手握长刀的樊重,在很是焦急地扫了眼,周围正与提刀汉子,杀在一起的手下郡兵后,便不由向身后喊道:“樊兴!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将这和尚射死!” 也就在樊重刚将话喊完之际,樊兴的应声便从他身后传来:“好!”听到樊兴应声的樊重,心下不由就是一松,心中则暗暗自道...只要樊兴这一箭射来,只要这厉害和尚闪躲,樊兴射来的羽箭!那我就能趁着这个空档逃走!樊兴啊!樊兴!你这一箭可... “嗖!” “噗!” “呃...” 双眼瞪着老大难以置信地樊重,却是不由看向了自己被羽箭射透了的胸膛!那枚穿过他胸膛的箭矢是那么地刺眼醒目!此时的他却好似都已忘却了疼痛,在难以置信地看到那射穿他胸膛的羽箭后,樊重便不由缓缓转过身来向身后望去。 只见在樊兴原先所站的地方却早已换了人!一名秀眉微蹙地俊俏少女,正弯弓搭箭将又一枚羽箭向他射来!而在少女一旁的脚下地上则是樊兴的尸体! “嗖!” “噗!” 当射来的羽箭没有丝毫地悬念,再次射中毫无还手之力的樊重时。樊重一个踉跄却是险些,就被这枚再次射穿他胸膛的羽箭,给带着仰倒在地! “你!...” 樊重面露不甘地看着那,随手将弓扔掉的少女,刚刚只说了个“你”字后,一把长刀便“噗”地一声,从他身后捅破了他的肚子! “小子!看来你还是没命,要老子的命!” 须怀在将手中长刀捅入时,则在其身后耳畔恶狠狠道。随着须怀话刚说完,捅入樊重肚中的长刀,随即便被猛地一下抽出!须怀的大脚则在抽出长刀时,狠狠跺在了樊重地后背上!失了重力的尸体下,一刻便一头栽在地。 “小心!” 娇呼中那名弃了弓的俊俏少女,随手便打出道雪亮寒芒。须怀见那寒芒正不偏不倚地向他打来,身形赶忙一侧就让过了那道寒芒! “噗!” “啊!” 紧接着那道寒芒便打在了名,想要趁乱偷袭须怀的郡兵胸前!待须怀定睛一看...那道打在郡兵胸前的寒芒,原来是把闪着雪亮寒光的短刃时,便不由大嘴一咧冲那来到身前的俊俏少女道:“嘿嘿!雪片刀~咱俩还真有缘分,竟能在这山上碰上~” 那俊俏少女却是不理睬须怀所言,而是微一躬身素手一伸便将那,投出的短刃给收了回来。这才冷哼一声扫了眼,伤势不轻地须怀淡淡道:“僧师,你还是先保住你自己的命吧。都到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口花花?” 须怀则哈哈笑道:“这不是有你来了么?~怎么?是那位派你来的?”须怀说话间随手便是一刀,就将名慌不择路的郡兵给砍翻在地。 而那俊俏少女却是不再理睬须怀,身形一闪便向淡如所在方向冲去!少女前冲中双手短刃却是见缝插针,每每刺出都能一击得中,将与提刀汉子厮杀的郡兵刺死在地!不一会功夫便杀到了淡如近前。而此时的淡如则早已在提刀汉子解围下,脱离了被众郡兵围杀之的险境。 血腥弥漫下林间的杀戮也已渐渐临近了尾声。刚才还人数众多的郡兵,此时却都已被提刀汉子杀了个精光!就算是有弃了刀刃想要投降的,亦或是想要趁乱四散而逃的,也同样都没逃过提刀汉子的砍杀。而那些受伤倒地亦或是一时半会未死的郡兵,也同样被无情地补刀了结了性命。 “阿弥陀佛!” 站在韩侗尸首旁的淡如,不由双手合十打了声佛号。随即便默默诵起了超度往生的经来。而一身血污伤势不轻地须怀,却不由红着一双大眼看着死不瞑目,一脸愤色与不甘地韩侗尸首道:“韩老弟!你,你小子怎么就走的这么急呢?!要是你小子再稍微等会儿,兴许...你也就不会被这群劳什子玩意给害了性命!唉!走就走吧!谁不是早晚要走?只不过是早走晚走罢了...” 须怀说着话便大手一挥,轻轻拂过了韩侗的眼前。在揉了揉韩侗太阳穴后,便将韩侗死不瞑目的双眼,给轻轻地闭合上来。与此同时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切的俊俏少女,一双美眸却是不由带着几分关切神色,扫向了中箭的须怀背脊。 第一百五十七章 带两人 “小姐...” 一名魁梧大汉却是忽然来到了俊俏少女身旁,一手提着口仍旧带着斑斑血迹的长刀,一边则恭敬地小声向看着须怀与淡如的少女道。 少女见魁梧大汉来找自己,便好似猜到什么般直接问道:“那个和尚跟姓樊的带来了?” 魁梧大汉道:“是!已经将那和尚跟那姓樊的都给带来了...”大汉说着话不由就是一顿,从而面上不免露出丝迟疑,接着向少女言道:“小姐...那和尚倒还好说,虽然他也是个麻烦,但最大的麻烦...还是那姓樊的,那小子可是这安遵郡的郡尉!而且樊家还是本地的郡中望族。虽说咱也不用太怕一个樊家...可眼下咱杀了这么多乔装打扮的樊家郡兵,可是不怎么好收场了。一会儿小姐见了他....” 俊俏少女却是不等魁梧大汉将话说完,便冷笑一声道:“哼!什么樊家不樊家?郡兵不郡兵的?本姑奶奶可不管他什么樊家、郡兵!就算他是这安遵郡地界上的望族那又怎样?难道还能比咱们来头大?大不了事后让爹爹出出面就是了!反正这些樊家郡兵杀也都杀了,再说咱不是还留了那姓樊的一条命么?哼!要不是他有郡尉的官身在,本姑奶奶还真想一起结果了这厮!咱们的人伤的怎样?” 魁梧大汉道:“咱的人死伤倒是不多。大多都是伤在刚一碰上,这些樊家郡兵跟和尚的时候。” 俊俏少女在听了魁梧大汉所言后,不由微微点了下头来接着道:“死伤的都记下,等回去后再说。眼下...还是先见见那个和尚跟姓樊的吧。葑叔去把人带来吧!” 魁梧汉子应了声“诺”后,便转身而去。而此时见那魁梧大汉已走,早已站在一旁听着少女与大汉言语的须怀,却是不由开口问道:“怎么?!这些人都是这安遵郡地界上的郡兵?里头还有和尚?”须怀说着话便不由望向了,微皱眉头沉默不语的淡如来。 俊俏少女轻轻点了下头,在不经意地扫了眼须怀身上的伤处后,便向须怀与淡如道:“刚才抓了个姓樊的,还没等我问呢,他就自己说了。跟他一起被抓的和尚,是胜荇的门人弟子。他来这筑峰山伏击你们,正是得了胜荇的指派。” 面露几分愤色地须怀,当即破口大骂道:“他娘的!还真是那胜荇老儿!”大骂间须怀便不由望向了,力战而死的韩侗恶狠狠道:“韩老弟,等会儿老哥亲手结果了那俩东西!替老弟你...!” 俊俏少女却是不等须怀把话说完便打断道:“这两人不能杀。” 须怀一听少女这话,微一皱眉便不由看向了少女沉声道:“怎么就不能杀不了?反正咱已经杀了他们这么多人还差他俩?” 俊俏少女道:“先不说那胜荇的门人弟子。就说那姓樊的,他可是这安遵郡的一郡兵尉。是同郡守一般的两千石州郡正官。你要是把他给杀了说不得就要引起,本州士族与僧门的事端来。要是再被朝廷给知道了去那就更不妙了。” 淡如则在随后点头接道:“施主说的是,这两人不能杀。” 须怀见连淡如也都随向少女,心里不由就有些气恼不喜,随即便不满大声道:“上僧!虽说韩老弟跟他手下弟兄,都是连讳那边派来的。可这一路上咱可没少得他们帮!而今他们又是为了护卫上僧,才被这劳什子郡兵给杀了个干净!咱们,咱们怎么着,也不能让韩老弟他们,就这么白白死了!既然那劳什子姓樊的不能杀...那就把胜荇老儿派来的,那劳什子弟子交给我!我一定要亲手结果了那厮,来祭奠韩老弟跟他的手下弟兄!” 淡如怎么听不出须怀言语中的不满,可现在却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在听完须怀一阵不满之语后,淡如却不由微微叹了口气来,向面上带着几分愤色地须怀道:“唉!师兄...别忘了咱来这所为何事。韩施主与他的手下弟兄,也是为了帮咱来做这事,才命损于此。眼下这最关键的两人既然都还活着,那咱要找的东西就很有可能,在那胜荇弟子的手里。” 须怀一听淡如这话,却依旧不满接着道:“那,那就等问清楚了,那厮到底有没有咱要找的东西后,再将那厮交给我也不迟!反正早死晚死都一样!这样可好?!” 淡如微微摇了摇头道:“不可。” “你!” 须怀只待对淡如说了个“你”字后便没了下文。却是那被俊俏少女唤作葑叔的魁梧大汉,已然带着几名手下汉子,押解着一僧一男子向他们这边走来。那僧人虽此时背负捆绑长刀架颈却依旧面色如常。而在其身侧同样如此的中年男子,却是面色苍白如纸,浑身上下不时微微颤抖。 也就在两人刚被押解到俊俏少女与淡如、须怀近前地下一刻。那名颤抖不已地中年男子,便扑通一下自己个儿跪在了地上,以头拄地大声叫喊道:“饶命!饶命啊!我,我是官家!我是官家!我是这安遵郡的郡尉!是这安遵郡的郡尉!不,不是我想招惹诸位!是,是这该死的和..呸!呸!是这家伙,这家伙让我这么做的!这,这一切可,可都不是我的主意!饶命啊!我,我有很多很多钱!只,只要放我条生路!只要让我活!我,我就把钱,大把大把的钱,都...” “什么东西!” “哎呦!” 不等那中年男子再过多说,须怀便几步上前怒吼道,随即一脚便狠狠踹在了中年男子的身上。那中年男子哪受过这个罪?更何况须怀自己本身的气力就大的惊人。这一脚下去中年男子一声惨呼,随即便被须怀这脚给踹飞了出去! 须怀则在踹飞了这一上来就不停告饶的软蛋后。便又看向了那依旧面色如常的僧人来。而那僧人却好似当没看见,被踹飞的同伙中年男子般。 “哼!” 须怀在冷笑了一声后也不再说些什么,而后便自顾转身离开向远处而去。也就在须怀刚走后不久,那被须怀一脚踹飞的中年男子,便又再次被魁梧汉子,像老鹰捉小鸡般给拎了回来。此时那中年男子的面色却是更加惊恐万分。如同刚才般一被那魁梧汉子,拎到俊俏少女与淡如身前后,便又再次跪地求饶道:“饶,饶命啊!我,我有钱,大把大把的钱...只,只要让我活!这,这些钱...” “嘭!” “哎呦!” 不等再次跪地求饶的中年男子将话说完,他便又再次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不过这一脚的力道却比刚才的轻了不知多少。但踢在他的背脊上依旧让他吃疼不已。随即少女清冷地话语声,便从他的耳畔传来:“哼!你这姓樊的可真够丢士族家子脸的!这安遵郡摊上你这么个郡尉,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是!是!我...” “哼!本姑奶奶问你了么?!你还敢说?!” “是!是!...” 本欲还想再说些什么的中年男子,一听俊俏少女这话不由便住了口,但他那跪着以头拄地姿势却依旧没变。虽然这姿势令他难受不已,可自己的小命正攥在人家手里,还是恭恭敬敬地好!而且...这些突然冒出将自己带来手下,几乎杀个精光的家伙。竟然跟被追杀的和尚是一伙的!想想他便不由只觉自己当真是凶多吉少!说不得就要被眼前这些人给害了性命!要是自己真就这么死在筑峰山上...那,那自己的家业田产,可不就要被同宗亲戚给夺占了去?!还有那几房如花似玉地美姬爱妾,更是要白白便宜了别人!我樊炰真不该鬼迷心窍,信了这该死的显鸣秃驴!什么来的就是些和尚?!什么只要将和尚找到杀了,他就帮自己继续稳坐郡尉之职?!眼下自己怕是连命都保不住,还做什么郡不郡尉的?! “哼!” 在鄙夷地扫了眼乖乖听话,好不老实的安遵郡郡尉樊炰后。俊俏少女便又看向了,面色依旧不改的显鸣和尚冷冷道:“你就是胜荇的门人弟子?” 魁梧大汉见那被押解来的和尚,竟敢不回自家小姐话。当即一只大手便狠狠拍在了显鸣肩头沉声喝道:“没听见我家小姐问你话呢!你这和尚是聋了还是哑了?!” 虽然魁梧大汉在说话间慢慢加大了手掌力道。可显鸣却依旧面色如常不为所动,嘴角也在此时不由露出丝,令人难以捉摸地笑来。 “不好!” 俊俏少女忽然娇呼一声,随即便素手一伸向显鸣抓去。 “噗!” 一口漆黑的污血则忽然从显鸣口中吐出,随即显鸣身子一软便快速向地上倒去!咬破了口中毒丸的显鸣,就这么忽然间毒发毙命当场! “啊!!” 发现不对劲的樊炰,刚一歪头便瞧见了,满嘴漆黑血污地显鸣,那正朝向他的死去面容。在一声惨呼惊叫下,樊炰两眼一黑便失去了知觉。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得晕死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 山户妇人 “当家的!” 当一众提刀汉子在林间打扫战场时,一名穿着粗布衣子的妇人则在林间,焦急万分地乱窜一气后,终于发现了自顾在树下默默发呆的山户。随即她便朝着山户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 而沉默发呆中的山户,一听到唤声不由就是一愣。见是妇人正向他跑来,随即便也站起了身来。还没等他再过多想,妇人便已跑到了他的身前。此时此刻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见到的妇人是真的!而不是在做梦!当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时,妇人的巴掌便拍在了他的头上。 “哎呦!” 挨了妇人狠狠一巴掌打的山户,却是不由吃疼地双手捂住了脑袋。而那妇人却依旧不依不饶地,接连将巴掌一次次拍打在他头上。一边打还一边大声埋怨道:“叫你贪银子!叫你赏钱!叫你非要上山!叫你非要跟他们走!叫你...叫你害的老娘这么为你担心!让你不听老娘的话!让你不听!让你不听!真,真是吓死老娘了!你这挨千刀的货,怎么不让这地上死了的给砍了?!害的老娘都快为你担心死!你这挨千刀的要是死了,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家里的田还种不种?!你就这么想早死,让你婆娘改嫁,当别家的女人去?叫你不听话!叫你非要上山!叫你来!叫你来!” “啪啪啪!” 妇人一通埋怨下手上的巴掌,却是带起串清脆的声响。虽然她的手已在接连拍打中有些红了。但她却依旧不管不顾仍在不停,使劲地挥手照着山户的脑袋一次次拍下。 山户虽吃疼不已,但脸上却不由带起丝,兴奋地喜色!因为既然他能觉到疼,那就说明眼前的妇人是真的,并不是他在做梦!直到妇人打的累了,有些哽咽着说不出话时,山户才一把抓住了妇人的手,兴奋不已道:“孩儿他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我...” “啪!” 不等山户吞吞吐吐地把话说完,妇人的巴掌却又再次打在了他的头上气道:“还不是因为你这挨千刀的!这都出来了多久还没回?我见你老不回来,就想来山里寻你。这不!刚好碰上了这些人。这些人里头有位贵人小姐,一听我说了你给人带路上山的事,就让我帮他们带路来寻你。为了找你这挨千刀的,我就给这些人带路来了...” “啪啪!” 妇人说着话手掌便又连续拍打在了山户的头上接着道:“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刚一带着这些人去了小摩院寻你,还以为你被人害了性命!我,我可是在那院子里,见到了住咱不远的陈大!那,那死的叫一个惨啊!后来听被我带着这些人,从院子里抓的人说...有伙你带的人跑了,我就又立马带着这些人,在山里走了一夜,这才找到了你这挨千刀的!知不知道...刚才,刚才老娘差点儿就被杀了!你这挨千刀的!老娘这条命早晚要死你手里!让你贪钱贪银子!让你非要给人带路上山!让你...呜呜呜呜....” “孩儿他娘!孩儿他娘!我,我知道错了!你,你消消气...对,对了!你,你瞧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山户见妇人又一通话下说着说着,便忍不住委屈地哭了起来。便赶忙拉住了妇人打他脑袋的手,笑呵呵地一边安慰着妇人,一边则赶忙从怀里就是一阵掏摸。没一会儿功夫七、八两散碎银子,便被山户拿在手中出现在了妇人面前。 仍在委屈直哭的妇人,见山户一下子掏出了,这么多散碎银子,当即便不由一声惊呼:“呀!你,你这钱哪来的?!怎么,怎么有这么多银子?”说着话妇人的脸上不由便由惊转怒,被山户拉住的手也一下挣脱开来。随即便伸向了山户头侧,一把便拧住了山户的耳朵,恶狠狠道:“说!这些银子从哪来的?!是不是你从这地上死人身上偷的?!死人身上的东西你也敢碰?!不怕被鬼找算啊!” “哎!哎呦!疼疼疼!!!孩,孩儿他娘!这,这钱,不,不是我,我从死人身上偷的!我,我哪儿敢啊?!这,这钱!是,是僧爷大人赏,赏我的!赏我的钱!这,这些都是!都是僧爷大人赏的!不是我从死人身上偷的!真不是!!哎呦!哎呦!孩儿他娘你,你轻点儿!我,我这耳朵都,都被你给拧下来了!轻点儿!轻点儿!!” 不由吃疼痛呼的山户,便赶忙手搭妇人拧他耳朵的手道。说话间还不时将另一只手里,拿着的七、八两散碎银子,往妇人身前凑。 妇人一听山户这话,很是了解自家男人的她,倒也觉得当家的不可能会这时,去偷死人身上的东西。这才余怒未消地瞪着山户没好气道:“真不是你从死人身上偷的?!” 被拧着耳朵疼得呲牙咧嘴的山户则赶忙道:“我,我哪敢啊?!真,真不是!真不是我从死人身上偷的!这些银子...哎呦!都,都是我给带路来的僧爷大人赏的!真的都是僧爷大人赏的!” “哼!” 妇人冷哼一声后便松开了,被她拧的通红地山户耳朵。随后便二话不说地就将,山户手中拿着的散碎银子,一股脑儿地都给夺了过去。 “哎?!孩儿他娘...你...” 山户冷不丁地被妇人,夺走了手中银子后不解道。 妇人则面色不善地看着山户道:“这些银子一两都不能花!要给咱孩子留着!等将来他长大了,好给他娶婆娘用!听到没?!一两都不能花!一两都不行!” “呃....” 山户一时语塞却是说不出话来。看着好不认真仔细再仔细地,将银子数了又数的自家婆娘,小心翼翼地将银子塞进了怀里。他虽有些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就这么看着。毕竟在家里...他虽是一家之主,可真当这家的,却是自家婆娘而不是自己。这银子既然已被自家婆娘收了去,那他还能说些什么?反正这钱... “嘿?!你小子还活着呢?~” 正当山户还想接着跟自家婆娘说些什么时,一人的话语却是不由从他身后传来。听得身后传来那人说话声的山户,在打了个激灵后便赶忙拉着自家婆娘,向缓缓走来的须怀赔笑道:“僧,僧爷大人!~” 见山户拉着妇人向自己赔笑,早已知道这其中因由的须怀,则哈哈笑着走到了山户身前,看着同样一身血污的山户道:“你小子看来还真是福大命大!刚才那般凶险的境地,也都能让你小子给活过来!而且...”须怀说着话便不由扫了眼,站在山户身旁的妇人接着又道:“而且老子这条命还多亏了,你小子的婆娘带来了,老子这边儿的人!好!好的很!等咱下山回去,肯定少不得你小子赏!” 山户一听须怀这话,脸上便不由笑出了花:“多谢僧爷大人赏!多谢僧爷大人赏!” 须怀哈哈笑着一只大手,便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山户的肩头。山户虽有些吃不住拍打,但还是忍着肩头吃疼,面上带笑地将须怀,这位已经给了他不少赏银的僧爷,给好生地恭送走了。 “孩儿他娘!孩儿他娘!你,你听到没?听到没?!还,还有赏呢!不止是咱这些银子!僧爷大人可是发话了,等咱下山回去还有银子拿!” “啪!” “哎?!孩儿,孩儿他娘!你,你...” “啪!” “哎呦!怎,怎么还打我?!” 说话间脑袋上再次被自家婆娘,给了几巴掌的山户却是不由吃疼叫道。妇人却是一边挥手朝自家男人打去,一边则不无好气地道:“钱!钱!钱!你眼里就只知道钱!要是你为了钱死在这山上,那钱再多你还有命去花?!往后除了在家里种田哪也不能去!我可不想跟陈家妹子一样,这么年纪轻轻地就没了男人!” 山户抱着脑袋吃疼道:“哎!哎呦!孩儿,孩儿他娘!下,下手轻点儿啊!轻点儿!我,我这脑袋可,可经不住你这狠的!太,太疼啦!” 妇人却好似没听到山户叫疼般,依旧手上力道不减的接着打道:“怎么?!怎么?!老娘打你怎么了?!老娘打你怎么了?!这时候知道疼,知道脑袋经不住了?!哼!经不住的事多着呢!你瞧瞧这一地的死人,哪个不是挨了刀子死的?!比起他们来老娘这巴掌还疼?!那好!老娘就是让你知道疼!让你知道疼才行!省得你以后再不老实!再贪银子!” 山户疼的呲牙咧嘴道:“哎呦!哎呦!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还不成?孩儿他娘!就,就饶我这回!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不敢啦!以后就在家里老老实实种地!哪,哪儿也不去!就,就在家种地,还,还不成?!” “啪啪啪!” 虽然山户已经告饶并说了往后再也不敢。可心中依旧不无气恼的妇人,却仍是照样大巴掌一次又一次落下。直到她的手掌整个都拍打的红了也自顾不觉。一边拍打一边还振振有词地,翻来覆去念叨着山户的不是,跟自己为他担惊受怕的委屈。而在周围打扫林间的一众提刀汉子,在收敛地上尸体时则不由看戏般,向他俩这边望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问名 嘻嘻哈哈地笑闹声,不时从夜幕下的几处,山户屋舍中传来。赤着精壮上身到处都缠着,好些涂抹了伤药裹布的须怀,则正津津有味地吃着,身前的一大盆子鸡肉。而在其身侧站着的那名,带他们上山的山户。则正一脸赔笑地盯着,吃肉不停地须怀不知在想着什么.... “僧爷大人,小的家里的这几只鸡还合胃口?~” 山户在须怀啃完一块鸡肉时,则赶忙趁机笑道。 赤手从盆中拿起块鸡肉的须怀,则不由大咧咧地点了下头来:“嗯!不错!你小子家里的鸡是挺好吃的!瞧爪子上的肉眼,怕是喂了有些年头了吧?” 山户一听须怀这么说,当即便点头笑着应道:“那是!那是!这几只鸡,小的家已经喂了好几年了~只要僧爷大人吃着香,那就成~那就成~” 须怀见山户这般殷勤地,给自己端来一大盘鸡肉后,仍站在一旁没有离开的意思,便知这山户定有别的心思。稍微一想倒也容易猜着,定是他还惦记着,在山里时自己跟他说的那些话。从而不由哈哈一笑,便拿着根盆里的鸡腿,指着那一脸赔笑,站在一旁的山户道:“你小子还怕老子,不给你鸡钱不成?!没瞧见附近的山户家都被老子的人住下?而且这鸡吃的也不光是你家的,其他几家子山户也同样都宰杀了牲畜,哪个又少银子拿了?你小子放心吧!老子在山上给你说的都还记着呢!等老子走的时候,就跟我那小娘子说说,再给你些赏钱便是!嘿!也不枉你小子跟老子,一起走了趟鬼门关不是?” 山户在听了须怀所言后不由就是一喜。随即便赶忙向须怀赔笑道:“瞧,瞧僧爷大人说的!小,小的只,只是问下僧爷大人。小,小的家里的鸡好不好吃?可既然僧爷大人都这么说了,那...” “哼!什么叫你的人?谁是你的小娘子?!” 不等山户把话说完,一名一身素缎衣子的俊俏少女,便悄然出现在了须怀的身后冷冷道。 山户见来人是那些提刀汉子们的小姐,便赶忙很识趣儿地在向须怀与少女说了声后,就一溜烟儿地借故跑回了灶棚,去帮自家婆娘给吃喝兴起的提刀汉子们做饭去了。随着山户的离开,噼啪作响地篝火前,便只剩下了须怀与少女两人。 “嘿嘿~什么你的我的?~难道我叫你小娘子还错了不成?你不是小娘子难道还是大娘子?老娘子?~” 须怀却是头也不回地继续吃着,面前盆子里的鸡肉口花花道。而那俊俏少女却不由小嘴儿一撅秀眉微微皱起。在一声轻轻地冷哼声中,俊俏少女便缓缓走到了须怀身旁,看着须怀身前地上的那一大盆子,正冒着腾腾热气的鸡肉/道:“吃这么多也不怕撑死!本小姐可不想看着你,没死在那些郡兵手里,反倒死在这盆子鸡上。” 须怀则嘿嘿一笑不由望了眼,走到身旁的俊俏少女道:“小娘子还挺知道疼人~放心~我这肚皮可大着呢!甭说这一盆子鸡,就算再来一盆子,我也照样都能吃下!这上山下山的折腾,还有那些劳什子郡兵,弄的老子连口热乎饭,都没顾得上吃!眼下有这么一大盆子鸡在,我能不好好吃顿饱的?” 须怀说着话便又开始大吃特吃起来。而看着须怀自顾大吃不停地俊俏少女,一双黑亮美眸却不由扫向了,须怀身上缠着的伤药裹布,俊俏脸上虽毫无异样,实则心中却不无为须怀的伤势多了几分担忧...这挨千刀的!身上都伤成了这样,还这么说话没有分寸!刚才...听葑叔说,要不是这家伙仗着身强体壮异于常人,依着他受的这些刀伤箭伤定然好受不了。哼!让你逞能!都成现在这副样子,还.... “鸢箐” 正当俊俏少女还在自顾想着什么时,须怀却是突然唤道。 “嗯?!” 俊俏少女好似下意识般,便在须怀唤声下轻轻应了声来。当俊俏少女刚一应完声后,随即便微皱秀眉向冲她坏笑地须怀道:“有什么好笑的?!要是你敢再这么叫唤我,信不信我一刀宰了你?!” 俊俏少女说话间忽地身影一闪,一道寒芒便顺其袖内而出。下一刻俊俏少女便将一柄寒光短刃,贴着须怀皮肉架在了他的脖颈上。仿佛只要须怀下一刻回答不合她意,她便当即短刃一划就要抹了须怀的脖子。 丝毫没有还手反应的须怀却依旧不以为意。即便是俊俏少女一言不合下,随手出刀架在了他的脖颈子上,他也依旧还那副大咧咧模样笑道:“怎么?!难道小娘子不叫这名儿?~咱都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小娘子叫什么呢!怎么着也不能就这么小娘子前,小娘子后的叫吧?!怎么着也该有个名儿吧?!~” 俊俏少女秀眉一紧道:“你!” 俊俏少女见须怀在自己手中刀刃,都已贴着他的皮肉架在他脖子上都不管用。这和尚还是一如既往地口花花,当即心中便有些气恼!恨不能真就顺势将手中刀刃,就这么贴在这口花花和尚的脖子上来一刀解气! 一条淡淡地血线随着俊俏少女手中刀刃,微微一压则出现在了须怀的脖颈上。尽管如此须怀却依旧不管不顾,一边吃着面前大盆子里的鸡肉,一边则向俊俏少女接着道:“反正老子这条命是小娘子救的~小娘子要想拿去我也没话说~只是不能知道小娘子叫什么....倒是遗憾的很!要是小娘子真就这么一刀把我抹了~等到了下面~阴司里的鬼老爷问我,这脖子是让谁抹的,倒是不好回话儿了~” “哼!怎么?!要是本小姐把你这脖子抹了,你还想到下面阴司里告本小姐不成?哼!随你去告!怎么告都行!本小姐还真不怕你告!” 俊俏少女冷冷道,说话间却不由将那贴着须怀,皮肉脖颈上的短刃给收了回来。也就在俊俏少女刚将短刃收回地下一刻,须怀便快如闪电般一把便揽住了少女的芊腰!当少女面带几分惊色反应过来时,她那娇柔身子便早已被须怀,给借着揽腰之力贴在了自己身前。 反应过来的俊俏少女,俏脸上不由带起丝诱人地红晕。随即便恶狠狠瞪了眼,一脸坏笑地须怀小声不满道:“还不快放开我!”俊俏少女说着话便想自己挣脱开须怀的揽抱。但当她刚没试几下便察觉到,须怀这手怕是早就预谋好的!这手上力道和姿势,正好对她挣脱极为不利!... 须怀嘿嘿一笑:“放开可以!但小娘子必须要告诉我叫什么才行!要不然我这手可就不放开了~” 俊俏少女又在恶狠狠地瞪了眼须怀后不满道:“哼!亏我还带人救了你!你就这么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早知道真该叫那些郡兵把你砍了才好!省得你这没心没肺地东西,一没了事就只知道欺负我!” 须怀一听俊俏少女这话便笑着道:“嘿嘿~我怎么欺负小娘子了?~再说小娘子你自己都说了是我的救命恩人。难道我想知道自己救命恩人叫什么名儿还有错了不成?~等我知道了小娘子的名儿回去后,我就给小娘子立个生牌位日夜奉香,好为小娘子祈福才是!~” 俊俏小娘因半侧身子都已跟须怀贴靠在了一起,从而使她那脸上的羞红都渐渐透到了雪腻地粉嫩脖颈。一听须怀这么番言语,便不由轻轻吐了口道:“呸!什么生牌死牌的!本小姐可不要你立什么牌!你,你不是都已经知道本小姐叫什么?!还明知故问!还有...你怎么欺负我的,你自己还不知道?!哼!” 须怀却仍旧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哈哈笑道:“嘿!我这记性天生就怎么不好!还真就不知道小娘子叫什么!还有那欺负过小娘子的事~嘿嘿~我也是不怎么记得起来了~” 俊俏小娘小嘴儿一撅,虽心有不甘知道这须怀,是在故意刁难自己,但还是开口说道:“好!好!既然僧师这么健忘,跟个猪脑子似得。那本小姐就可怜可怜你告诉你也无妨!你听好了,本小姐叫...” “啪!” 正当须怀本以为大功告成之际,被其制住揽在身前的俊俏少女,却是出其不意地在此时抽身而出!紧接着一道淡淡香风袭来,一只白皙素手便清脆地打在了他一侧脸上。 须怀在不经意间被俊俏小娘,反将一军后不由微微一怔。看着脱身后站在身前的俊俏少女,须怀却是不由嘿嘿笑着,伸手摸了摸刚才被俊俏少女扇打的脸侧。 俊俏少女则在随后淡淡道:“鸢箐” 待其将两字说完后,她便头也不回地自顾离开而去。只剩下了须怀独自一人,站在徐徐燃着的篝火前。看着俊俏少女渐渐离去的丽影,大嘴一咧的须怀却不由自语笑道:“嘿!这小娘子还真够味儿!是老子喜欢的!鸢箐..鸢箐..刀好~名儿好~人更好~” 第一百六十章 府鸣 简陋的木屋中借着微弱油烛,看着手中信函的淡如却不由,时而皱眉时而沉思。也就在他来回翻看着手中信函时,那名唤作鸢箐的俊俏少女,却来到了他所在的屋内。看着俊俏少女飘然而至,赶忙将手中信函放下的淡如,从而站起身来对其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来了。” 鸢箐呵呵一声娇笑,便向淡如言道:“跟那个口花花的家伙比起来,还是僧师稳重。”鸢箐这话刚一说完便不由想起了刚才,自己被须怀轻薄的情形从而白皙脸庞上,不免又起丝诱人的红儿。但因此时屋内只有盏,烧着“噼啪”作响地劣质油烛,是以倒也察觉不出她的异样。 淡如道:“师兄还在生贫僧气么?” 鸢箐则笑着摇了摇头:“他啊~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气不气的?正自己个儿吃鸡呢!再说那叫显鸣的不都已经死了?” 淡如微皱眉头间,却是不由点了下头来。对于胜荇派来的那位,专门负责伏杀他的显鸣。他的死却当真是断了,自己想要继续查找,当年胜荇罪证的最后希望。因为听那贪生怕死的安遵郡郡尉樊炰交代...虽然这筑峰山小摩院里的人是他带人所杀。可自己要找的人...却是显鸣跟他带来的僧徒所害!而那自己此行而来想要得到的东西,樊炰根本就从来都没听显鸣说过。更何况自己要找的人都是显鸣亲手所害,就算那东西最终真落在了显鸣手中,那现在显鸣与其手下僧徒都已死的干净,东西也自然无法再寻。 而且眼下...稽都总院里的那位,也已经动手推出了,宗子牟宁的嫡子莫昂。但却不想的是...事情却并不怎么顺利。虽然在归愿寺一脉的大力支持下,莫昂很是得了不少总院分家的支持。很多曾站在连讳一边支持牟尹的总院分家,也都改换门庭投向了由归愿寺所支持的莫昂。可仍有些总院分家却仍旧选择了,继续支持连讳所扶持的牟尹。从而导致了总院现今的局势,行成了一强二弱之局。 一强则是院掌座连峰所扶持,由众多总院本家支持的牟元。二弱则是归愿寺一脉扶持的莫昂,与连讳所扶持的牟尹。虽总院分家因突然杀出的莫昂势一分二,着实受到不小的分化与削弱。但随着莫昂的突然杀出,总院里的这趟浑水,也在所难免地再次被搅动!从这封总院里的那位,让鸢箐带给自己的信函中得知...已经有好些总院本家的观望者,以及站在院掌座连峰、宗子牟元一方的本家势力,都在私底下与莫昂有了联系。这其中自己的恩师则在此事上,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当莫昂突然杀出在归愿寺一脉扶持下自成一势后。恩师态度鲜明地站在莫昂一方,不免引起了总院内外不小的震动!毕竟恩师是门中的宗老,资历威望无人能及。更何况在恩师的身后,还有金弘一脉这门中大势所在,更是不容小窥!也正因如此那些总院里的,一些别有想法的本家势力,才会私下间找上了莫昂。 连峰也已在莫昂突然杀出角逐嗣位后,便放弃了对自己的围追堵截。那些被其派出分布于宣暮郡各处要道的门人弟子也都已撤回。如今的连峰怕仍是无法看清眼前之局,此时的稽都总院更是人心惶惶。虽是一强二弱,但强的不一定强,弱的也不一定弱... 见淡如在听了自己话后点头不语。鸢箐则在随后面色一正道:“既然那显鸣都已经死了,姓樊的又不知道东西在哪儿,那依我看咱还是快些回去才是!姐姐可是跟我说了,总院里可少不了僧师帮衬。而且现在总院里的局势,还当真微妙异常的很!尤其是僧师的师父这一突然摆明支持了莫昂,更是搅得总院里的那趟浑水更加浑了。” 淡如又再点了下头来后微一沉吟道:“连峰跟连讳...仍以为此事,是归愿寺牟宏所为么?” 鸢箐点头笑道:“嗯!院掌座跟院监座仍不知,真正为莫昂谋划的是姐姐,而不是归愿寺的牟宏。毕竟莫昂一家至今都在归愿寺待着。虽然有人在姐姐推出莫昂后,拿莫昂一家为罪身被贬青木溪说事。可最终还是都被归愿寺给挡了回去。又加上姐姐弄出了那份,早年国师德主的不曾发出的法旨,更是惹得总院里的好些有心人,上了姐姐的套儿起了别的心思~因为这,那些想要拿莫昂一家罪身说事的,也就只好不了了之了。” 淡如在听完鸢箐所言后,微一沉吟间却又想起了,另一件麻烦事来。从而便又接着向鸢箐说道:“安遵郡尉...该如何处置?他毕竟贵为一郡兵尉,是不能老这么押着的。就算咱们不想放他...可这郡里的一郡兵尉,忽然间就这么消失不见,那也不是小事。而且...他所带来的郡兵,都折在了这筑峰山上...若将其放回....” 鸢箐呵呵一笑:“此事嘛~就不劳烦僧师费心了~本小姐自有主意!~保管那姓樊的家伙吃不了兜着走!别说他这郡尉别想当了,怕是连他整个樊家都要吃不消。哼!竟敢杀我们州师营子里的人?还真当我们都是泥捏的不成?!而且本小姐带来的家兵家将,也有些死伤在了这姓樊的手上,光凭这本小姐就饶不了他!” 听了鸢箐所言的淡如,在微微点了下头来后道:“既然如此...那贫僧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如今...既已无法找到此行要找的东西,那也只有尽快返回总院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僧师了~” 鸢箐说话间在向淡如微一揖后便又飘然而去。 “唉!” 看着离去的丽人身影,淡如则又缓缓跪坐下身来,再次看起了手中拿着的信函。 安遵郡城内一处占地着实不小地高门府院中。虽天色已是不早,日头也已升的老高。但府中生机盎然地花园里,一颗老树上几只老是不走的喜鹊,却仍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一名年不过二十余岁的英武青年,见那树上鸟儿叫个不停便想唤人将其赶走。 “呵呵!管它作甚?它愿叫就让它叫吧!” 不等青年唤人来,一名年约六旬的老者,则缓步向青年走来。 青年见来人是老者,便赶忙上前道:“爷爷,孙儿是怕这几只鸟,扰了您老人家练武,这才想叫下人将它们赶了。” 老者慈爱地望着青年哈哈笑道:“爷爷知道孙儿孝顺~有这份子心便够了!~”老者说着话便不由抬头望向了,树上那仍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地喜鹊道:“今日也真怪了,也不知怎么,竟来了这么多鸟。” 青年见老者望着老树上的喜鹊自顾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随即便在老者身侧小声问道:“爷爷...那姓樊的,还没回来?” “嗯!” 好似是有意又好似是无意间,看着树上喜鹊的老者则在,青年小声询问时淡淡地应了声。 青年一听老者所回,便又接着小声向老者道:“爷爷...听说那姓樊的前些时日偷偷离开的时候,还带走了他那本部的一半郡兵家将。而且还听说...姓樊的最近跟和尚走得很近!爷爷...司马王大人,可是信佛之人...” 老者则在听了青年所言后,不由将目光从看向老树上的喜鹊收回,转而看向了一脸正色的青年来笑道:“呵呵~爷爷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怕爷爷争不过那樊小子,再失了做郡尉的机会。” 青年赶忙抱拳道:“孙儿不敢!” 老者笑着向青年微微摆了摆手:“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其实爷爷早就注意到了,最近那樊小子的动静不太对劲。可为了不打草惊蛇,也就没派咱的人暗中监视。毕竟要是让那樊小子察觉到了什么,真当面鼓对面锣的问起来对咱可是不利。再说发现那樊小子不对劲的也不光咱爷孙俩。不管是先发现还是后发现,樊小子偷偷带走了他那本部一半郡兵,是怎么瞒也瞒不住的。可是发现了不对劲又能怎样?既然其他几家子在发现后都没有反应。那咱也跟他们一样,装作不知便是。” 青年则在老者说完后,仍有些不无担忧道:“可,可爷爷...要是那姓樊的,这次还不让郡尉之职...” 老者笑着轻轻拍了拍青年的肩头:“曹待,你知道爷爷为什么要给你取名为待么?就是希望你能遇事能等,凡事都要等到该做的时候去做才好。即便有些事不等你做就已经完了,但你也要继续等下去。爷爷如今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就算爷爷等不到做这郡尉的位子,不是还有你这孙儿在吗?~呵呵~” 听了老者所言的曹待,刚想接着说些什么时,一名府里的下人却匆匆忙忙地,突然向园里的爷孙俩跑来。老者见下人跑来的匆忙,便知定有什么急事来报,当即便几步上前道:“什么事这么慌张?” 那名下人在跑到老者身旁后,便小声在老者身侧低语了几句,随后便将一名刺恭敬地递到了老者手中。 第一百六十一章 见陆 见下人在得了老者吩咐后离去,看着手中名刺不由微皱眉头的老者。曹待便赶忙走到老者身前疑惑不解道:“爷爷,谁下的名刺?” 老者虽不答话,却将手中名刺,随手递给了曹待。当曹待赶忙接过打开一看时,却也不由就是微一皱眉,从而接着向老者看去道:“爷爷,州师将军...这时候找咱作甚?!” 老者淡淡道:“刚才下人来报,持这名刺而来的,是位带着家将的小姐。而且...这位小姐还让下人带话给老夫,说她此次而来跟那樊小子有关。” 曹待一听老者这话,眉头不由更紧了几分:“带着家将而来的小姐?还让下人给爷爷带话...说是与姓樊的有关?这....”想着想着曹待不由心中一紧,接着向老者不无担忧道:“难道这位小姐前来...是给那姓樊的当说客的不成?!既然这位小姐前来,用的是州师将军的名刺...那想来这位小姐定与州师将军有什么关联!真要如孙儿所想...那,那姓樊的难道背着咱们,攀上了州师将军的关系不成?!爷爷!真要这样的话...那,那咱们...唉!” 曹待一声长叹下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虽然州师将军管不着他本郡之事,可人家毕竟是名义上的一州总兵官!而且若在这郡尉之事上,连州师将军都替那姓樊的出面说项的话...那此事还有什么好说的?曹家就算不买他姓樊的面子,可州师将军的面子却不能不买!若因此事而得罪了州师将军...虽不见得州师将军会对曹家不利,可往后曹家与州师营子的关系那可就.... “老夫已经让传话的,去将人带进府里。走吧!跟爷爷去见见那位小姐,既然是持着州师将军的名刺而来,咱们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 老者说着话在不由扫了眼,不远处老树上依旧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地喜鹊后便头前而去。曹待见此却也没有他法,也只好随在老者身后,一同去见下那位持州师将军名刺而来的什么小姐。 爷孙俩在穿过府中几处门院后,则便来到了府中前院的一处侧厢前。此时一名不是府里人的魁梧大汉,正腰杆笔直地站在房门前。见老者与青年一同而来,便赶忙几步上前抱拳道:“可是曹老司马大人?” 老者见那魁梧大汉模样,一眼便看出此人定是出身行伍。听得大汉抱拳相问便呵呵笑道:“不错,老夫正是。” “请!” 魁梧大汉随即身形一闪,便恭敬地向老者示道。 而在老者身侧的曹待,却不由眉头微皱,心下便有些不满起来。这里可是他曹家的府院!又不是州师将军的幕府!怎么看这架势...来人不像是来他曹家做客的,反倒像他跟爷爷到了别人家做客般。当真是... 不等曹待再过多想,老者便已然先行走入了厢房。曹待见此无奈下,便也只好紧随老者身后走了进去。刚一进屋便见名俊俏少女,正笑吟吟地从跪坐地团垫上站起身来,缓缓几步前行便来到了老者与曹待身前。不等老者说些什么,少女便向老者与曹待,微略施一礼浅笑着,以十分好听轻柔地大炎官话道:“小女陆鸢箐,见过曹老大人~” “呵呵~小姐不必拘礼~老夫可没想到,今日能见到州府来的贵客~多有怠慢了~” 一听鸢箐自报姓名,老者心中便不由暗暗...州师将军出自上三家陆氏武族,看来这位陆家小姐十有八/九,是州师将军的同族子侄了! “这位是?...” 鸢箐浅笑间一双黑亮美眸,便望向了站在曹老司马身侧的曹待道。 曹老司马见鸢箐问起,便赶忙向鸢箐介绍道:“呵呵~这是老夫之孙曹待~阿待啊,还不快见过陆家小姐?” 一步上前的曹待则赶忙双手抱拳道:“曹待见过陆家小姐!” 鸢箐呵呵一笑,向曹待微一揖礼道:“什么陆家小姐不陆家小姐的~曹哥哥唤我妹妹便可~”鸢箐说着话便又再次看向了,一脸含笑地曹老司马道:“曹老大人,咱们坐下说吧~” 随着鸢箐、曹老司马与曹待三人,纷纷宾主落座后。曹老司马便唤来了名府里下人,命其下去备些果点茶水后,便笑着向跪坐于对面的鸢箐道:“不知将军大人身体可好?小老儿可是久闻将军大人在州中威名!” 曹老司马这没来由的问起州师将军身体如何,却是有他自己所想的一些心思试探在内。鸢箐则在曹老司马问出此问后,便呵呵一笑淡淡回道:“多谢曹老司马关心,家父身体一向安好~至于家父在州中的一些薄名~那就更不必多提~想来就是家父在此,也会这般说的~” “噢?!原来,原来小姐是...是将军大人之女?!” 曹老司马一听鸢箐所回,不由面露一丝惊色道。他却不想...今日见到的这位陆家小姐,竟然就是州师将军之女!能见州师将军之女,亲携带有将军印的名刺前来...在联想到刚才这位陆家小姐,州师将军之女叫府中下人,给捎来的那因樊小子而来的话... 跪坐于曹老司马身侧的曹待,看着面前美丽动人的少女,心中不由起了丝异样。不想这位陆家小姐...陆家妹妹...竟然就是州师将军之女!而这位陆家小姐...陆家妹妹来此的目的,也在见面前就已知道!她,正是为那姓樊的而来!也不知... “呵呵~曹老大人想必也已从府人传话下,知道些小女来此的用意了吧~” 不等曹老司马与曹待再过多想,鸢箐便浅笑着向曹老司马言道。 曹老司马毕竟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见眼前这位将军之女问的如此坦荡,便也面色淡然地笑着答道:“是!老夫是知道些,小姐所为何来...如今小姐既然已经来了,却不知要与老夫说些什么?” 鸢箐倒也不藏不掖,听曹老司马问起便笑着回道:“既然曹老大人问起,那小女也就直说了。~那姓樊的因为一些事,而今正在我手里~” “噢?!在,小姐手中?!这...” 曹老司马不由眉头一皱疑惑不解道。虽然这位州师将军之女说的轻巧...可曹老司马却从这简单的一句,那姓樊的而今正在我手里,察觉出了别的异样!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连串地疑惑涌上心头!令他不由心中暗暗...那樊小子既然在这位州师将军之女的手中,那她为何会因那樊小子找上老夫?!还有那樊小子怎么就落到了州师营子的手里?!听这位州师将军之女的话意里...这在手里的意思可非同一般! 忽然间曹老司马却又立马想到了别的什么,从而便接着向鸢箐笑问道:“不知在小姐手里的那位...跟其手下....”曹老司马说话间,却是加重了“跟其手下”四字的语气。 鸢箐浅浅一笑淡淡道:“不瞒曹老大人,你说的那位倒是好好儿的在我手里。至于他那些手下么~呵呵~”鸢箐说着话便随手一指,轻轻从白皙的脖颈间微一划过。只是这一简单动作却不由令对过的,曹老司马与曹待爷孙俩心中一阵骇然!那根葱指虽是轻轻一划简单无比,可这其中的含意却不由不令两人心惊不已!不想那姓樊的暗自带走的半部郡兵家将...竟都丢了性命!既然那姓樊的而今落到了,这位州师将军之女的手里!那随姓樊的一起走的那,半部不下二百余的郡兵下落,也就自然呼之欲出了...定是都折在了这位州师将军之女的手中!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便是州师里的人也不能擅杀郡兵!这事若传扬出去...那可是要捅出不小的篓子来!这位州师将军之女,既然敢将此等大事,都给表明说出,那她此次的来意...怕是定然不会简单! 直到暮色来临时鸢箐才在曹老司马,与曹待的亲自相送下自曹府而出。当坐着鸢箐的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后,随行车侧假扮其家将的须怀,才挠着头上不合物的假发牢骚道:“真他娘的麻烦!这话至于说这么久?!害的老子这头上,都快痒得恨不能用刀子刮刮!” 忽地掀起车侧帘子的鸢箐,却是小嘴儿一撅冲着直挠头,不停发牢骚的须怀没好气儿道:“哼!怎么?!本小姐叫你来,你还不高兴了?!也不知是谁在那府上,吃了那么多酒菜!” “呃....” 须怀微微一怔还真被这小妮子的话给噎住了!毕竟这趟子出来...他可是好久都没大吃大喝过了。一见那曹府给装成小妮子家将的自己,上了那么多好酒好菜招呼着...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这一吃起来...就有些忘了形... “你,你这小妮子也甭,甭光说我!什么曹哥哥前曹哥哥后!陆家妹妹前陆家妹妹后的!瞧那姓曹小子模样,就不是个好东西!” 须怀在没话说后便忽然气恼道,言语中不免泛起丝淡淡地醋意。 鸢箐却是轻哼声道:“本小姐愿意,碍着你什么了?”不等须怀再过多言,坐在马车上的鸢箐,随手便将车帘给落了下来。 “你!...” 须怀见此不由大呼声道,但见人家都已落了帘子,他还能咋办?!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事做 送走鸢箐后,行在曹老司马身侧的曹待,却是不无急切道:“爷爷...此事若成,那姓樊的别说这郡尉之职要丢,就连他樊家也要吃不了兜着走!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此事若成,爷爷定能做得郡尉之职!” 脚下步子不由一顿地曹老司马,却是一脸淡然地摇了摇头道:“孙儿,此事看似只要咱曹家若能接手就能获利。可这后头真有这么简单?那位州师将军之女...可不是一般人啊!” “陆家小姐....” 经祖父一提,想起鸢箐音容相貌的曹待,不由心神就是一荡。他虽得过不少女子,更有些还是郡中,士族家的小姐。可没个能像今日这位,州师将军之女般,令他如此心生慕意。这位陆家妹妹... “呵呵~孙儿~这位将军家小姐,可非你良配。” 见曹待神情有异,人精的曹老司马,哪里看出不出,自己的孙子所想为何?从而一边笑着对曹待说着,便又缓缓继续前行道:“那樊小子要是真落在咱手里,让咱把他私派本部郡兵,擅杀州师营兵的事给捅出去...那咱曹家也就等于给郡里捅了个窟窿。而且这窟窿不光是捅在咱郡里,也同样是捅到了州府。对咱们武家士族来说...不管手下的兵卒是否是自家亲族旁支,还是门中家兵家将吃饷银的贱户家子。他们既然做了咱手底下的兵卒,那就是咱的脸面。樊小子杀了州师营韩老大人的营兵,那就是等于折了韩老大人的脸面。为了争回这份脸面,州师营里的韩老大人,他会善罢甘休吗? 而且只要那位州师营子里的韩老大人不肯罢休...那势必会有其他州师营子里的大人站出来鸣不平。到时候这窟窿自然会越变越大!这位将军之女...可是给咱出了个大难题啊!” 听了祖父所言的曹待,却也不由紧皱眉头道:“那,那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爷爷...既然陆,陆家小姐都已经找上了咱们。咱们现在也都已经见了她,这事都已经说到这份上,咱们...还怎好拒绝?就算咱们真拒了她,那她难道就不会去找,其他几位大人再说此事?真要那样的话...那几位大人可都对郡尉之职觊觎已久!只要那几位大人里有一个,敢拿姓樊的事捅出去的,那他就很有可能得了郡尉之职...爷爷,难道咱们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眼睁睁看着郡尉之职,就像煮熟的鸭子,飞到别人盘里去不成?!这....” 缓缓前行中的曹老司马,又在摇了摇头后叹息道:“唉!爷爷是怎么跟你说的?这么快就给忘了?不管是遇到什么事都要等!你这般急躁的性子可是不行!现在出了樊小子的事,这郡尉的位子...可就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了。什么是煮熟了的鸭子?如今这郡尉的位子,不是鸭子而是煮鸭子的锅灶。谁要是担了这个位子,那就要跳进这煮鸭的锅灶里去,一着不慎怕也要成熟鸭。” “爷爷教训的是!孙儿受教了!” 在祖父训诫完后,曹待则赶忙双手抱拳道。虽然他也早已看出...此时这郡尉的位子,当然就如祖父所说那般,只要是坐上去就有风险。毕竟出了姓樊的这么档子事!若此事被捅出那姓樊的被去了职,新任的郡尉定然要为姓樊的擦屁股,处理不好定然会惹得一身骚。而且...对于姓樊的惩治定罪,新任郡尉也是要一并做的。只要惩治定罪了姓樊的,那自然会开罪郡中樊氏.... 沉吟间曹待却仍是只觉...此事不能就如此这般轻易放过!不管现今这郡尉之职,是熟鸭好还是锅灶也罢,它始终是郡中武家子,梦寐以求的高位!怎能说弃就弃呢?! 曹待心念想罢道:“爷爷!孙儿还是觉得此事不能放过!就算因此会从郡内乃至州中,捅出不小地窟窿来...孙儿还是觉得可行!即便现今这郡尉之职,就如爷爷所说那般,不是熟鸭而是煮鸭的锅灶,孙儿也依旧如此认为!咱曹家哪点比不上他樊家?当初若不是那姓樊的,重贿了早已离任的外乡子郡守,他能越过爷爷做上这郡尉之职?!就算因此咱与樊家交恶那又怎样?!郡里看不惯他樊家所作所为的还少了?!就算往后他樊家想找算咱,那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前行中脚步再次一顿的曹老司马,却是面色淡然地看向了一脸正色的曹待,不由就是微微一笑:“谁说爷爷会放过了?” 曹待一听祖父这话,当即心下就是一喜:“爷爷!这么说...” 曹老司马微一摆手:“此事既然都已自己送上门来,哪有拒之不理的道理?不过...” 当听到祖父后话的“不过”二字后,曹待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道:“爷爷!不过什么?!....” 曹老司马微一沉吟道:“不过此事...不能只有咱曹家来做。” 曹待疑惑不解道:“不能只有咱曹家来做?”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的曹待便接着道:“难道爷爷想...” 不等曹待将话说完,曹老司马便微微点了下头来:“不错!此事还要与其他几位大人一同商议着来。要做那自然要多拉几个人才好。” 曹待心有疑虑地微一皱眉道:“可,可爷爷...几位大人,怕不跟咱一条心...” 曹老司马冷笑一声道:“哼!管他们一不一条心!只要能成事,就算各怀鬼胎,那又何妨?孙儿,这事虽然要等到该做的时候做,可这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时候不该做,那也是要讲究个火候儿的。眼下...这事就如你所说可行,那既然可行就应该去做。不过这做起来也有缓做与急做之分。此事是急不得的...而且,此事牵扯到的,怕不止是咱郡里,跟州师营子这么简单...” 曹待在听了祖父所言后不解道:“不止是...咱郡里跟州师营子这么简单?....” 曹老司马再次点了下头来:“不错!老夫可不信,那樊小子吃饱了没事干,才去擅杀的州师营兵。而且那州师营兵来的也是蹊跷...可别忘了近些时日,樊小子可是跟和尚走得很近。那位将军之女怕仍有事瞒着咱们。可别忘了咱们现在都不知道,樊小子到底因为什么杀的州师营兵。” 曹待一听祖父这话,心下却也不由只觉,此事还真透着蹊跷!那位令他心动不已地将军之女陆鸢箐...经祖父娓娓道来,还真是个了不得的女子!和尚?!难道那姓樊的...是因为和尚的事,才私调了他那本部郡兵家将,做下了擅杀州师营兵的事来?! 不等曹待再过多想,曹老司马便又再次缓步前行,向着已然临近的府中书房走去:“事不宜迟今夜咱们就把,其他几位大人请到府里,把事当着他们面摊开了。到时候知道这事的,可就不只是咱曹家。他们几家知道了此事,就算还想装作不知,那也是没可能的事。要拉人就将他们一齐拉下,只有这样才能稳妥。即便因此得罪狠了樊家,那也不是咱曹氏一家的事,而是大家一同的事。而且...眼下樊小子出了这么档子事,其他几家子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趁机打压樊家?只要此事是由咱曹家作为主导来做便好。虽然作为此事的主导,难免会多担些干系。可事只要几位大人都知道清楚,那就算担的干系比他们多些,也总比全由咱们一家来担的好!孙儿,你说呢?” 听着祖父所言点头不已地曹待,一听祖父向他问起则赶忙抱拳回道:“爷爷说的是!此事...还是大家知道的好!毕竟真将事给捅出去...可是不小的窟窿。虽到时说不得还有没什么别的事端...可知道拉下的人多了,那事也就更好办更好做些。即便咱曹家作为此事的主导...担的干系比他们多些,可孙儿觉得倒是值得!只要此事在咱曹家主导下做成圆满...那这郡尉之职....” 已然走入书房的曹老司马,则在缓步来到桌案前时道:“一切...都还没有定数。要是此事...真与和尚有什么关联,倒还真是不小的麻烦。可既然此事势在必行,那不管此事带来何等麻烦,咱们都是要将事做成的。呵呵~老夫现在就给那几个家伙修书一封。”曹老司马说着话便跪坐在了桌案前,在孙儿曹待的研磨下写起信来。 夜色下的郡城没人知道,郡中的几位郡兵司马大人,都在今晚瞧瞧聚集到了曹府上。更不知道的是...一场针对郡中武家望族,樊氏的事端正在酝酿之中。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争执 争执声在夜色下的曹府客堂不时隐隐传出。两名年岁相仿约莫五十不到的中年男子,此时面上都带着几分怒意。一名面皮黝黑的男子,则对另一名面皮白净的男子冷笑道:“哼!我说王大人要是诸位大人真都按你说的来,那咱们今天也就没必要在曹老大人府上谈什么了!你也不想想,姓樊的惹出这么档子事来,咱这些掌郡兵的真到事发时,能讨得了好?!既然人家都已经找上门来,将事给曹老大人说了。咱要是还装作什么事都没有,那有可能吗?!” 随着面皮黝黑的男子,带着斥责口气的相问。另一名面皮白净的男子,不由微眯双眼语气冰冷道:“赵大人,难道王某说的不对吗?樊小子就算他再怎么跟咱们不对付,可他毕竟跟咱们一样是本郡武家。真要将事就这么给捅出去,就算杀州兵的事都是樊小子一人所为,可事后的影响赵大人想过没有?!” 面皮白净的男子说着话,便不由将目光看向了,在堂中静静而坐叫他们来此秘议的曹老司马,与另一名微皱眉头四十六、七的中年男子道:“王某并非是替樊小子说情!此事可不仅仅是樊小子自己的事!一着不慎....” 不等面皮白净的男子将话说完,被白净男子称呼为赵大人的黑面皮男子,便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哼!王大人!你左一句本郡武家,右一句本郡武家,感情这本郡武家,都是你王大人家的!赵某难道就不是本郡武家了?!刚才赵某早已将话说得明白!那姓樊的这次定然是逃不过此事,我倒想要问问王大人...都到了眼下如此境地,你还这般没完没了的袒护那姓樊的,到底是何居心?!噢!赵某倒是忘了!那姓樊的在偷偷带着郡兵家将离开前,他可没少跟和尚走动!王大人可不正是信佛的么?!” 面皮白净的王大人,一听面皮黝黑的赵大人这番话,脸色不由刷地一下就有些铁青道:“赵大人!你此话何意?!” 赵大人不屑地扫了眼,面色铁青地王大人道:“哼!没什么意思!就是提醒下王大人,那姓樊的眼下就要完了,可莫要跟他走一块儿去。” “你!” 王大人一听赵大人这话,压抑的怒火便瞬间一股脑地涌上了心头!在大喝一声后手掌便不由握上了腰刀。赵大人见王大人手握腰刀,嘴角不由便露出丝冷笑,同样也将手掌缓缓握在了腰刀上。 正当堂中气氛因赵王两人显得很有些剑拔弩张时。那位皱眉头不语的中年男子,则在扫了眼身旁而坐的曹老司马后,便不由从坐着的团垫上站起了身来,向两人劝解道:“好了!好了!两位大人都先消消气!消消气!眼下...可不是两位大人起争执之时!咱们既然是得了曹老大人密信所邀而来...又是从曹老大人口中得知了姓樊的干下的好事。那咱们还是先听听曹老大人是个什么意思吧!两人大人以为如何?” 赵大人在不屑的扫了眼,怒目而视的王大人后,便先松开了握在腰刀上的手掌:“哼!赵某没意见!此事既然是从曹老大人口中得知,那自然要听听曹老大人是个什么意思!” 王大人面色依旧铁青,但也在赵大人松开腰刀后,也同样松开了握在腰刀上的手掌:“王某也没意见!今日既然是曹老大人将我等召集与此,又是从曹老大人口中得知此事,那自然是要听下曹老大人是个什么意思!” 王大人一边说着一双阴冷双目,却不由扫向了无视他的赵大人。而那位充当劝解人的中年男子,见成功劝下了赵王两人,便又向跪坐在团垫上的曹老司马道:“曹老大人,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您老就说说...您老是个什么意思吧?” 静若观火的曹老司马见此情形,在看向三人时不免心下暗暗...这孙司马孙大人,倒还真会给老夫找时机!既然在老夫说了樊小子事后,赵王两人都已说了一大通话来,那也该轮到老夫说了! 曹老司马心念想罢,便也缓缓从坐着的,团垫上站起身来。随后便开口向三人言道:“不敢!不敢!老夫也不过是年长些岁数罢了!唉!不过三位大人,既然都想听下老夫所言,那老夫也就托大说下此事。毕竟眼下情势极为不美妙!刚才赵大人与王大人所言都对!此事既然咱们都已知晓,又有那位将军大人之女,等着咱们答复...那自当是尽早不宜迟!可问题也很明了...樊小子毕竟是咱本郡的武家子弟,虽擅杀州师营兵是他一人所为,可真将此事捅出去的话...说不得咱们也要受到牵累!毕竟我等皆为本郡司马,郡尉如此大胆私调郡兵家将,而不闻不问...虽我等是郡尉下官,但这上官有罪,我等也不免有不报之过!真要因此受到什么牵连,丢了这司马之职是小,要是因此令家门名望受损,那可就是无妄之灾了!” 听了曹老司马所言的三人不免都脸露忧色。他们三人正是与曹老司马一样,皆为安遵郡郡尉下的掌部军司马。除去刚才因意见不合而起争执的赵司马与王司马外。另一外名帮赵王两人解劝的,正是平日里素与曹家关系不错的孙司马。而今安遵郡郡尉下的四位掌部司马,皆在曹府客堂商议郡尉樊炰擅杀州师营兵之事。虽不免各自心中怀有异议,但不管怎样他们却都明白,既然此事是从曹老司马口中得知,而今大家又都齐聚曹府客堂,那自然要以曹老司马所言为重。隐约间客堂内的情形,便渐渐偏向了以曹老司马为首之势。 一直都不曾发表自己看法的孙司马,见赵王两人在听了曹老司马所言后,都各自面露忧虑神色沉默不语,便开口表态道:“曹老大人说的是!此事尽早不宜迟!就算咱们想将此事给慢来处理...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大家可别忘了...那位将此事告知于曹老大人的将军家小姐,现在可正等着曹老大人回话!要是曹老大人回话晚了...还真说不准会不会再出些别的什么事来!而且...樊小子现今就在人家手里,就算人家直接带着樊小子去往州府,咱还能拦着不成?!真要弄成那样....就算没咱们什么,可这事只要捅出传扬出去,不还是要受那樊小子牵累?!此事...还是依曹老司马所言...尽早回复那将军家小姐,将事给快些了结才是!” 赵司马扫了眼面色阴沉的王司马后便点头表态道:“赵某同意孙大人所言!刚才曹老大人也已说得明白!此事自是越早了结越好!就算因此咱们难免会受到些牵连,那也总比什么都不做强!赵某听曹老大人的!” 在孙司马与赵司马都先后表态后,曹老司马则与孙赵两人不约而同地,一起看向了依旧未表态的王司马。王司马见三人都不约而同向他望来...随即便皱着眉头向三人言道:“王某并非看不清眼前之势!只是...” 赵司马见这姓王的好不墨迹,便不等王司马再过多言冷笑道:“哼!王司马!你难道还真想就此事,跟曹老大人、孙大人和赵某,意见不合怎地?!难道还真要赵某把你私底下,做的见不得人的事都给抖搂出来?!” 孙司马一听赵司马这话,心下便不由就是一紧,还真有些被赵司马这话给说的心虚。可他毕竟也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老油子,哪能单凭姓赵的一句诈言就自己个儿认了?!为了掩饰心中的慌张,从而便不由面色一沉道:“赵大人!你今日在曹老大人府上,三番五次地与王某过不去。王某看在与你同僚多年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也就罢了!可就算是泥人那也有三分火气!望赵大人管好自己的舌头,难道不知道祸从口出之理吗?!” 赵司马不屑地扫了眼面沉如水的王司马道:“哼!王大人,你以为平日里捂得严实,赵某就不知道你做的事了?既然那樊小子现在惹出了这么大的事,而且王大人仍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赵某也就不藏着掩着了!” 曹老司马与孙司马一听赵司马所言,便不由疑惑不解地相互对望了眼,虽不知赵司马今日为何这般与王司马不对付。但很显然此事还真有些蹊跷,两人不语间便等着赵司马,将他知道的王司马之事,当着府堂大伙面给说出来。 赵司马则望着面色阴沉不定地王司马道:“王大人,实话跟你说了吧!你近些时日里的动静赵某都知道!为什么赵某知道?因为赵某花了大把银子买通了你府上下人。有你府上下人充作眼线,你近些时日里所作所为赵某都知道!那与樊小子过往甚密的和尚,可不经常在你安排下偷偷往你府上跑么?!” “你!” 第一百六十四掌 隐情 王司马在听了赵司马所言后,不由怒目圆睁手指其大喝道。与此同时曹老司马与孙司马两人,则也都以惊疑不定地眼神望向他来。察觉到曹老司马与孙司马/眼色异样的王司马,此时心中却早已叫苦不迭。不想自己秘会显鸣和尚的事...最终还是纸包不住火给人知道了出去!而且...这透露的还真不是个地方!他是知道显鸣和尚是随着,姓樊的小子一起悄悄离开的郡城。 今夜应曹老司马密信之邀而来,当他见到赵司马与孙司马两人时,便已察觉到今夜之事非同小可。而当他从曹老司马口中得知了,樊小子擅杀与落到州师将军家小姐手中后,一想到至今都生死不知地显鸣和尚,心中的慌乱却也不免越来越重。他与显鸣和尚之间的秘密... “哼!怎么?!难道赵某说的不实?!” 赵司马见王司马阴沉着脸,虽是恼羞成怒却说不出话来,便又再次开口言道。说话间便看向了面色不定地曹老司马与孙司马来:“曹老大人,孙大人!瞧见了吧!王司马是有事瞒着!他之所以老这么拖延,就是因为有见不得人的勾当!要不然他怎么会跟这些时日里,与樊小子来往密切的和尚偷偷会面?!今日当着曹老大人跟孙大人的面,我看你王司马还是把藏着掖着的,那些事都给挑明说了吧!” 孙司马则在赵司马言毕后,便微皱着眉头向王司马道:“王大人...赵大人所说都是真的?你真与那与樊小子,来往密切的和尚有私?” 不等王司马说些什么,赵司马便又接着开口道:“哼!王大人你还是自己个儿把事说了吧!那和尚既然自樊小子,带着郡兵家将离郡后,也一同没了踪影。想来他是跟着樊小子一起走的吧?!是不是王大人?” 听闻赵司马所言的曹老司马,心下不由就是一动从而便看向了,逼问王司马的赵司马。心中则暗暗自道...这赵家小子怕是早在刚才,就想着将事给引的说出来!难怪他今天怎么这般与王家小子过不去...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倒是老夫疏忽了!那樊小子自带着郡兵家将离开后,跟他这些时日里过往甚密的和尚,可不也一同跟着没了踪影?!看来此事还真与和尚有关!若那和尚是一同随樊小子走的...而今樊小子都落到了州师将军之女手中,那和尚想必也定然落在了她的手里! 心中疑团重重的曹老司马,却是只觉此事还真有必要,向应该是知道内情的王司马问个明白!从而心念想罢后便向王司马道:“王大人,关于那和尚...眼下...樊小子的事可非同小可,我等就算对此事不闻不问,那也势必会殃及池鱼。若是王大人知道什么内情,还请实言相告!” 在好一阵心如乱麻犹豫不决后,王司马则长叹一声缓缓向,一直都注视着他的三人道:“不错!王某是与那显鸣和尚有所往来...” 随着王司马娓娓道来,曹老司马的眉头却也皱的越来越紧。原来那叫做显鸣的和尚,与本郡栖来寺的寺主霞冥关系密切。而霞冥则因王司马家信佛之故,而与王司马熟识,那也都是众所周知之事。也正因有了霞冥和尚从中介绍,那位近些时日里来到郡中,与樊小子过往慎密的显鸣和尚,才得以搭上了王司马。 而且...这位突然出现在郡城中的显鸣和尚,却是先在私下间与王司马搭上了关系,而后才去找的樊小子。而这位显鸣和尚来此的目的,王司马倒也知道些...是为了追一伙和尚来的!显鸣和尚在与王司马来往间,曾对其提了份未谈成的秘密约定。内容是显鸣和尚想借王司马之手除掉那伙和尚!事成之后...显鸣和尚便会助其做得郡尉之职!王司马虽对此约很是心动,但他也察觉出此事非同小可,在沉思良久后最终还是婉拒了显鸣和尚。不久后...显鸣和尚便又找上了樊小子,但与此同时却仍与王司马有所联系。 曹老司马在听了王司马娓娓道来后,心下却也渐渐对此事有了些明悟,从而在王司马说完后道:“这么说来...那叫显鸣的和尚,之所以会先后找上王大人跟那樊小子,应该都是为了那伙他要追的和尚!而且他竟然还想借王司马之手除掉那伙和尚...” 王司马面色阴沉地在听了曹老司马所言后点了下头。也就在他刚点头的同时,孙司马却是疑惑不解道:“那显鸣和尚到底是什么来路?好大的口气!竟能开出这般高的筹码!” 赵司马则在孙司马说完后冲王司马冷笑道:“哼!好大的口气!这郡尉之职真要这么简单,说谁当就能当得,那还有必要人人争着抢着当么?!”赵司马说着话便不无面带嘲讽地向王司马接着道:“难道王大人还当真信了那和尚话不成?!真以为只要能帮他宰几个和尚,他就能帮王大人做得郡尉之职?” 王司马铁青着脸道:“赵大人也未必太小瞧了那显鸣和尚。那显鸣和尚既然向王某提出,那自然是有所依托。若不然王某也不会信他,有这般大的本事能耐!” 曹老司马不由疑惑不解道:“噢?!这么说...那显鸣和尚还当真有什么门道,能令王大人做得郡尉之职了?” 经由曹老司马一问,同样也起了心思的孙司马,则也面带着几分疑惑地,看向了面色很不好的王司马来。而赵司马则也不免心中一动,却是他也很想知道那叫显鸣的和尚,到底有什么法子能让王司马做得郡尉之职,从而便接着又道:“对!曹老大人所问,也是赵某想问之事!既然王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就请王大人把事给说个明白,那叫显鸣的和尚凭什么,能帮王大人做得郡尉之职!” 王司马虽心思缜密做事稳重,可今晚他却因处处受赵司马故意刁难,早已心中对赵司马无比怨恨气恼!是以刚才在赵司马又一激下,还真就顺着赵司马所言给说漏了嘴。虽心中暗暗叫苦,可事情既然已经这样,却也只好硬着头皮道:“那显鸣和尚...他的师父与州牧大人有旧。” “师父?!与州牧大人,有旧?!” 听了王司马所言的曹老司马不由喃喃自道。心中却也不由就有些惊慌!...这先是樊小子擅杀州师营兵,落到州师将军之女手中。后又从王司马口中得知,此事还真与和尚有关...这下却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叫显鸣的和尚竟与州牧大人有所瓜葛!这,却是超出了曹老司马所能想到的!不由不令他心生疑虑... 王司马见既然都已把显鸣和尚师父,与州牧大人的事给说了出来。便也就没了什么顾忌,从而便接着点头又道:“不错!这显鸣和尚的师父,可是大有来头!诸位可还记得胜荇大师?....” “胜荇?!就,就是那个,十多年前...” 孙司马一听王司马这话却不由惊呼声道。对于十多年前那场波及整个州中寺院势力的济涟案他却是记忆犹新!不光是他不由一惊,曹赵二人也同样不免面露惊色。毕竟那场本州寺院势力的大案,就发生在他们这安遵郡的地界。当年曾是安遵郡第一大寺院势力的筑峰山群院,也正因十多年前的那场寺院大案而毁之殆尽!对于发起那场寺院大案的胜荇,他们又哪会不知?!别人不知...他们几个本郡的掌部司马,却都对此事再清楚不过。因为他们当年都曾接过州府行文,率部趁机弹压过本郡寺院之势。都曾亲眼目睹过十多年前,那叫胜荇的“高僧大德”,所掀起的寺院血腥。 曹老司马皱眉不语间,心中不免犹豫不决起来。毕竟此事现已超出了他的想象...再联想到此事是由州师将军之女向他所提,而今不光是与寺院势力有关还牵扯到了州牧大人,当真只觉此事.... “老,老爷!老爷!” 正当曹府客堂内的诸人一时都沉默不言间,一名曹府下人却是急匆匆地跑进了堂内。见府里下人这般没有规矩,曹老司马不由面色就是一沉,随即便向那没规矩的下人厉声喝道:“谁叫你进来的?!” 那曹府下人虽在曹老司马大喝下心惊不已。但还是硬着头皮吞吞吐吐道:“是,是少,少爷叫,叫小的,来的...” 曹老司马一听是曹待叫他来的,面色这才好看了些但仍是沉着脸道:“叫你来所为何事?!” 曹府下人在告罪一声后,便几步上前躬身来到了曹老司马身侧,随即便小声向其低语了几句。曹老司马则在听了下人所言后,面色不由就是一变。 第一百六十五章 答复 赵王孙三人见曹老司马,在听了前来报信下人低语后,面色不由一变。虽不知到底发什么了什么,可既然能让老辣沉稳的曹老司马,瞬间面色大变那定然不是小事。也就在曹老司马让府上报信下人刚刚退下后,赵司马便迫不及待的向曹老司马道:“曹老大人,可是府上出了什么事?” 随着赵司马头前相问,王司马与孙司马两人,则也都不免面带疑惑地,看向了面色阴沉不定的曹老司马。而曹老司马则在沉吟片刻后叹息道:“唉!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那位将军家小姐已经来了府上。现在正由我那孙儿陪着...” “这....” 赵司马一听曹老司马这话,便不由皱起了眉头。在扫了眼同样皱眉不语地王司马后,心下便不由暗暗自道...这位将军家小姐还真是来催命的!哼!要不是从这姓王的口中把话都给套了出来...还不知这事会严重到如此地步!那跟樊小子与姓王的明暗里有来往的和尚,既然能与州牧大人扯上关系...樊小子又在随后杀州师营兵时,被州师将军家小姐给逮了个正着...而且事里还牵扯到了麻烦的州中和尚,此事有如此多各方势力瓜葛,稍有不慎还不知会不惹出什么祸来!可就算现在想打退堂鼓...那也是迟了!唉! 见赵王两人又再次没了言语,孙司马虽心中也不免,在听了王司马娓娓道来后,起了些别的心思想法。可既然人都已经来了曹府,他们几个又都凑巧被曹老司马,秘密请来府堂商议...不管此事是否是巧合,亦或是曹老司马有意为之,如今躲是躲不过了... 心念想罢孙司马,又在扫了眼沉默不语地,赵王两人后则对曹老司马道:“曹老大人...咱们见还是不见?” 曹老司马此时心中却也同样很是纠结头疼不已。尤其是现在得知了,那叫做显鸣和尚的身后,居然还有州牧大人的影子!要说一个和尚能左右郡尉之职,那自然是无稽之谈。可要是这和尚身后真有州牧大人的影子...那此事可就是实打实的真机遇了!再通过那和尚联想到,和尚要王司马答应他的事,还有随后樊小子带着郡兵家将,私出郡府之事...这一件件事被串联在一起,他倒也能大体隐约看出此事背后的脉络。定是那樊小子对和尚的允诺心动不已,这才有了私用郡兵家将帮和尚做事,去杀显鸣和尚要杀之人...而那些显鸣和尚要杀之人...怕正与今日白天找上府来的州师将军家小姐有所关联。这才有了樊小子杀州师营兵闯下祸来,随后落到州师将军小姐手里!难道...这事背后还有州牧与州师将军两方,州中上三家士族的明暗争斗不成?!真要如此...那此事背后的较量,那也着实不是他们所能应付的来的! 曹老司马面色不定间,最终还是微微点了下头来:“咱们...还是先见下吧!” 听闻曹老司马所选择的赵王孙三人,却都不约而同的相互对望了眼。随后孙司马便也点头道:“也好!既然人都已经来了,那咱们就先见下那位将军家小姐吧!不过...” 曹老司马见孙司马点头同意间又欲言又止,随即便开口向其问道:“孙大人有什么话但讲无妨!毕竟此事非同小可,有什么话尽管说来便是!” 孙大人则在听了曹老司马所言后,面露忧色的点头回道:“那,那孙某就直言了...依孙某看这位将军家小姐今夜前来,怕正是要得曹老大人答复而来。要是咱们出去见了那将军家小姐,她当面问起此事...咱们又该如何答复?...” 赵司马虽未言语,心中却也早已想到,孙司马所说顾虑。从而在听了孙司马所言后,便也点头皱眉道:“孙大人说的...也正是赵某所虑之事!要是那位将军家小姐,当着咱们面问起此事,咱们又该如何回答?难道...要让那位将军家小姐等咱回话不成?!就算咱见了那位将军家小姐能让她等绕过今晚...可这绕来绕去还不是早晚,要给那位将军家小姐一句准话?!真要那样的话...还不如就趁今晚她来问咱,就给她个准话!” 王司马却是摇了摇头道:“依王某看...此事还是先暂且缓缓。咱们今晚见了那将军家小姐,先不要急着答复。毕竟此事背后牵扯到的太过复杂...既然那樊小子现今就在将军家小姐手里,那想来将军家小姐对此事自是再清楚不过!而且...那显鸣和尚此时怕也同样落在了将军家小姐手中!只不过那位将军家小姐出于自己的目的,没有将此事告知于曹老大人。此事如此虚实不定...岂可如此草率答复?!” 赵司马在听了王司马话后,一股怒火便不由直冲心头,从而在看向王司马时冷笑声道:“哼!王大人这时候倒会做人的很!你既然早就知道这事的严重,那为何不早些就将你知道的,告诉给诸位大人?!非要等着赵某把你做下的好事,都给你抖搂出来才不得不说!要是你能早些将知道的都给说了,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般被动!眼下倒好!人家这是步步紧逼,咱除了老老实实接了又接,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王大人,你不觉得你这时候再说这些已经有些晚了?!赵某还是刚才那话!晚答不如早答就算人家没找上咱,那咱也早晚要因此事被那樊小子牵累!” 王司马虽在听了赵司马话后,不免心中有些后悔...早知道会是现今这般局面,还真不如早早就将事给说了。也正因他从显鸣和尚那知道些事中内情,他才会在刚才曹老司马提出此事后有意推脱。可谁成想...这姓赵的倒是厉害!不声不响间竟就买通了自己府里的下人,将自己近些时日秘会显鸣和尚的事,给知道的一清二楚!他这一说出自己与显鸣和尚的私下勾当,在无奈下却也只好将显鸣和尚的事,当着三人面都给讲了... 越想越觉得窝火气恼的王司马,在一声怒喝下便冲赵司马道:“赵大人!你不要欺人太甚!怎么?!还真以为王某怕你不成?!哼!别说是王某,我王家也不惧你赵家!” 孙司马一见赵王二人又再次起了争执,却也只好再次做起了和事老来:“赵大人!王大人!二位就别在争了!这是争的时候吗?!不管是答与不答,可不都要去见下,那位州师将军之女?!” 赵司马见这姓王的还真上了火气,便也不甘示弱地冷笑声道:“哼!王大人!好大的口气!好大的威风!什么叫你不怕赵某?王家不怕赵家?!那赵某也同样用这话反告诉你王大人声!赵某也不怕王大人!老赵家也同样不怕你王家!是!老赵家来这郡中起族业时不比你王家久,可我老赵家那也是出自中州上三家的苗裔!哪点比不得你王大人的王家?!两家要是真要见见真章,赵某倒是乐意奉陪!” “好!赵大人!既然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咱们就走着瞧!” 王司马怒视赵司马间则恶狠狠道。 孙司马见此情形不由就有些头大,不想这还没等见那位将军家小姐,这赵司马与王司马就因此起了争执!这下倒好!都引到两大家子上来!而且两人这话都说的毫不留情,说不得就要因今日这番争执,而为日后两大家子埋下什么祸根! “两位大人!还是冷静些好!” 就在赵王两人又起口角,孙司马左右不是时,曹老司马则开口言道。 孙司马见赵王两人,在听了曹老司马所言后,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口角。随即便也接着向两人劝道:“两位大人还是各让一步的好!毕竟大家都是郡中武家,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去,还不知会怎么说咱!” 赵司马一听孙司马所言,却是不由冷笑声道:“哼!孙大人!可不是赵某故意找王大人不自在!要不是王大人私心太重,不肯将他与那和尚的实情说出来,赵某至于这么跟他理论?!眼下都什么时候了,王大人还畏首畏尾不肯给个准话!也不知王大人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藏着掖着!” 王司马虽知自己理亏,但他却不耻赵司马,在私底下偷阴自己。在听了赵司马所言后,知道此事若自己再这么拖下去,说不得就连曹老大人与孙大人也给得罪!无奈下随即便硬着头皮,手指冲他冷笑的赵司马道:“好!赵大人不是就等王某一句准话吗?!那王某就把话给说明了!王某也同意曹老大人所言,此事自当尽快了结才是!既然那位将军家小姐,都已来了曹老大人府上。那咱们就答了那将军家小姐,好叫她知道咱们要拿那樊小子治罪!” 王司马说着话随即便接着又道:“而且...王某建议,推举曹老大人为本郡郡尉!” 听闻王司马此言的赵司马,却是不由眯了眯眼。而孙司马则是看向了,微皱眉头的曹老司马。 第一百六十六章 宴请 安遵郡莱屏县钱家大院里,今日则来了些不速贵客。此时钱家主人钱化千正招呼着一众手下弟兄,一起好酒好菜招待着这些不速之客。钱家院堂内外则到处都摆满了矮桌,好些身着麻布黑衣的汉子,则正分坐各桌搂着陪酒娘子,吃着美酒佳肴好不热闹快活! “来!来!来!三哥吃满这碗!吃满这碗!哈哈!” 钱化千大咧咧地笑着说道,随手便将手端着的一大碗酒水,先行自己灌下了肚去,引来堂内堂外叫好声不断!而与其临桌而坐的那名被其唤作三哥的中年男子,虽不答话但也在钱化千一口喝干了碗里酒后,也同样嘴角含笑着一仰脖儿,便也将碗里的酒水一饮而尽,也同样惹得堂内堂外为之叫好。 中年男子则在随钱家主人喝干了碗里的酒后,却不由扫了眼旁侧而坐的三名同样穿着一身黑衣的汉子来。只见那三名汉子却是一魁梧、一瘦小、一高挑身量各不相同。其中那瘦小汉子倒是吃乐两不误,在一边吃酒的同时怀里还搂着个,模样俊俏的二八小娘。看那小娘穿着打扮便知定是花楼里的娘子,不时在瘦小汉子调笑下发出阵阵咯咯地笑来。而除了那吃乐两不误的瘦小汉子外,那名身材魁梧的汉子,虽也有佳人相伴,但明显更好酒菜,此时也正吃的不亦乐乎。倒是那身材高挑的汉子沉着稳重,虽其身侧小娘不时为其倒酒夹菜,但他却始终饮食有度。 中年男子在扫了眼身侧而坐的三人后,随即便趁着钱家主人为自己亲自倒酒的机会,向其淡淡笑道:“此次我等前来贵地,可还要多多劳烦钱老弟了!” 钱化千一听中年男子这话,则赶忙谦虚回道:“三哥这是说的哪里话?!三哥与几位哥哥,来这安遵郡能找上小弟,那自给小弟面子不是?!只要是在本州地界道儿上混的,哪个不知蛛门的赫赫威名?!能得蛛门老祖跟几位哥哥瞧上眼,那是钱某一大幸事!来!来!三哥再满饮一碗!再满饮一碗!” 钱化千说着话便又再次,为被其唤作三哥的中年男子,倒满了一碗酒来。也不等中年男子说些什么,便又自顾饮下了一大碗的酒水,不由又引起堂内堂外一众人的叫好! 这被钱化千唤作三哥的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被蛛门老祖派来拦杀淡如一行的蛛门老三。而那刚才被老三扫视,坐其身侧的另外三人,则正是此行跟其一同前来的,蛛门老七、老九跟老十一。那身材魁梧好酒菜的是老七,与身边花楼小娘调笑吃酒的是老九,而那最为稳重吃喝有度的,则是三人中最小的老十一。他们三人在得了吩咐随老三来到安遵郡,找到钱家主人递上老祖儿的信函后。钱化千便为他们一行大摆酒宴欢迎。除了他们这些远来之客外,钱化千还召来了行内手下,与得力亲信一同陪酒助兴。在花楼娘子们的殷勤服侍下,众人吃喝间倒是耍乐欢笑声不绝于耳。 对于眼前这位招待极为周到热情的钱家主人,老三倒是不敢小瞧于他。钱化千虽现今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但他却是安遵郡地界道儿上的头把交椅,他在来安遵郡前便已知道些这钱小子的底细。现今钱小子所担行主的平享马行,原本是由三姓,周、遂、钱三家所创。钱小子的祖父便是这马行的创建者之一。而在马行初建时在这三姓三家中,钱家当初却是三家里最弱的一个。一开始马行的营生都要多亏了,这三姓三家中的周家大力帮扶。周家虽是没落士族之后,但因有着士族这层身份,才使马行得以在来往宣暮郡,及隘州茶关道的贩运买卖上分一杯羹。是以周家因其自家士族身份,与其出力最大而为马行三家之首。从而马行的行主之位,一开始便由周家人所担任。遂家因颇有家财马行贩货多要赖其银钱,从而在三家中位居第二是为马行副行主。钱小子祖父则是当年安遵郡地界道儿上的一条好汉。因其妻是遂家女之故,从而在遂家认可下也得以入伙,成了这三家最末的马行大行头,专门负责行中人手车马护卫等务。 也正因当初钱小子祖父,在担任马行大行头时,是管着行中人手护卫的差事。才得以在行中拉拢起一大帮子亲信手下。渐渐的钱小子祖父便在行中说话的分量越来越重。直到钱小子父亲接替其祖父担任马行大行头时,周家虽靠着马行营生家门再起,但因接踵而来至地家门不幸子嗣凋零,从而渐渐地便在行中失了大势。 而遂家虽有心想拿下周家做得行主之位。但因钱家在行中甚得人心,钱小子父亲老钱又在与遂家,争夺行主之位时技高一筹。最终落败的遂家虽心有不甘,但见大势已去便只好低头让出了行主之位。 马行也自钱小子父亲做得行主之位后,便渐渐与道儿上的关系越来越密切。而钱小子父亲因善使一杆长枪,而在当初道儿上有“长蛇钱”的诨号。当年老祖儿曾来安遵郡办事,曾面会过钱小子的父亲。钱小子父亲倒是很会做事,对远道而来的老祖儿恭敬有加,是以自那时起蛛门便与钱家就有了份交情。 在钱小子父亲老钱故去后,钱小子便以二十不到之龄,在其父亲信拥护下做了马行行主。因其年少资历威望不足,不免引起些行内有心人的觊觎窥伺。遂家则也在此时跳出欲夺行主之位。但这钱小子倒是手段了得,先遂家而动一举就拿下了遂家。自此遂家便在行中彻底失势,而那些其他觊觎行主之位的窥伺者,也同样都被钱小子清算惩治。经过一连串的排除异己,钱小子最终还是坐稳了行主之位。 而今的马行营生在其管理下,倒是比其父祖在行时还要兴旺。是以钱小子在坐稳了行主之位后,也就渐渐在行中得了众望。虽不知钱小子是否与其父祖一般有身了得的武艺。但从其在担了这马行行主之位后所做一切便可看出,这钱小子的本事能耐当真不容小窥!虽然他在接了老祖儿的信后,对他们一行毕恭毕敬...谅他也不敢不帮这忙。但老祖儿来时也早有交代,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端起一大碗酒来的老三,在钱化千喝干了酒后,便也随着仰头再次饮下。当老三喝干了碗里的酒后,堂内堂外的众人不免又再次,起了阵叫好声来。 “哼!也不怕喝死!” 搂着怀中小美人儿的老九,则在闹哄哄好不热闹地嘈杂声中,不由冷冷扫了眼正与钱化千拼酒的老三,小声冷笑地嘀咕了句。随着老九小声嘀咕,那名被其搂在怀中的小娘,却是不由一双美眸中快速闪过丝异色。随即便娇笑一声,替老九端起了桌上的酒道:“九爷~吃碗吧?~” 老九在怀里的小美人劝酒下,一双小眼儿则笑着眯成了缝儿。随即便伸手抬起了怀中小美人儿的下巴,嘿嘿笑道:“既然是你给九爷敬的~那九爷肯定给你面子~不过~这酒嘛~也不能白喝~” 老九说着话便一侧头,在嗅着小美人儿身上的香味时,不由在其耳畔坏笑道:“九爷喝了你的酒~那小娘子是不是晚上,就跟九爷过洞房?~嘿嘿~好叫九爷知道小娘子是个什么滋味儿~” 那小娘一听老九这话,俏脸儿不由就是一红,羞答答地在用小手轻轻捶老九时,则不无娇嗔地言道:“九爷真坏!就会拿奴家开心!~不过...既然九爷想,那奴家就依了九爷便是~” 老九这一路快马而来,早就有些憋不住劲儿。一听这小娘这么上道,便不由心中就是一喜,从而便接着笑道:“好!好!只要小娘子能让九爷尽兴~嘿嘿~到时候儿~少不得小娘子的赏!~” 老九说着话那搂着小娘腰肢的手掌,便不由缓缓向上摸去。小娘羞红的小脸也不由,在老九的轻薄下更红了几分。见此情形老九却是恨不能,这就拉着小娘去做那欢好事。可是他也知道...这时就算他想借故离开那也是没可能的事,只能等着这劳什子酒宴快些完了,好成就他的好事。 在接下来的酒宴中,老九则在小娘地不断撩拨下,喝了不少的酒水。直到夜色来临酒宴散了,老九也早已有些醉的上头,不过他的头脑还算清醒。在终于等到酒宴散了后,他便拉着小娘去了钱小子,为他安排下的屋舍。同样也在钱化千的劝酒下,没少吃酒的老三等蛛门众人,则也都在酒宴散了后,纷纷各自回了歇息的屋舍。其中倒有不少蛛门门众,搂着钱小子找来的花楼娘子,一起回了屋中快活。老三则也没有免俗,除了沉稳的老十一外,就连魁梧的大汉老七,也同样拉了陪他吃酒的花楼娘子回了屋去。 夜色下的钱府大院,好些屋舍中则不时传来,阵阵隐约可闻的喘息娇/吟声。在钱府后宅中钱化千此时,则正与几名行中亲信,暗自秘密商议着什么。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三大行头 手持蜘门老祖所写信函的钱化千,此时的脸色早已换了副阴沉不定的模样。在其身旁左右则分别坐着,或沉思或皱眉亦或愤恼的三名,神色各异的中年男子。三人中盘坐于钱化千左侧,面带愤恼神色的汉子,约莫六十不到的年纪。与其相对而坐在钱化千右侧的,则是名紧皱眉头不知在想着什么,年岁在五十四、五的中年人,一名三十出头的男子正坐其身侧。这名三十来岁的男子则在沉思间,却不时向愤恼与皱眉的两人望去。 “行主!这些从北边儿来的家伙也太张狂了些!凭什么就只拿封信就想指使咱!世上哪有这等好事!要真这样的话,那咱也甭开马行,该做邮驿得了!这安遵郡可是咱们的地界,就算来的是条龙那他在咱的地界上走,那也得给咱趴着!俗话说得好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就算他们那个蛛门,在咱本州道儿上有些名头,可咱们马行那也不是白给的!哼!这一来就要咱帮他们杀人,而且杀的还是和尚!真要捅出什么篓子来...他们倒好!拍拍屁股人就走了,到时候还不是咱给他们擦屁股?!” 那名年岁约莫六旬不到的汉子,在愤恼间则很不满地大声道。 随着他先开口说了,盘坐在钱化千右侧的,那名皱眉不语的中年人,则也同样微微点了下头来道:“魏老哥说的不错,就算他们那蛛门在本州道上名头不小,可那也管不着咱安遵郡的地界!但他们毕竟是带来了,蛛门老祖交给行主的信函!那蛛门老祖...可不是个简单人物!早年老行主在世时,蛛门老祖就曾来过咱这地界。老行主对其很是客气,也自那起咱们马行,就与蛛门有了些交情。此次这些蛛门门众,携蛛门老祖信函,来找咱们办事...若不帮这个忙,说不得就会恶了蛛门!就算蛛门奈何不了咱们在本郡的势力,可若是马行出了本郡去往别处...那可就不好说了!” 听了右侧中年人所言的钱化千,在点了下头来后便看向了,依旧还在自顾沉思的男子道:“田兄怎么看?” 那被钱化千唤作田兄的沉思男子,则在听了钱化千所唤后沉吟道:“田某以为...此事既然行主都已当着他们面应下,那自然是要帮下蛛门这个忙的。就像刚才周老叔所言,毕竟是蛛门老祖亲下的信函,咱们若不帮要是因此恶了蛛门,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不过...就算咱们帮他们,那也要有个主次之分!要是他们这些客成了主指使起咱们来,那传扬出去还不知道上的要怎么说咱们。所以田某以为...就算帮他们这忙,那也是咱们为主,他们为辅客就是客。还有就是此事怎么帮,也要好好思量着来。毕竟这里头可是牵扯到,杀和尚这等大麻烦的勾当!别说是咱们整个本州道儿上,也没个敢轻易招惹寺院和尚的,更别说还要动手去杀和尚了!也正因如此杀和尚,在咱道上那可是犯忌讳的事。更何况咱行里头,也有不好弟兄是信佛的。而且咱们现在都不知,蛛门要咱们杀的那些和尚,是个什么底细来路...所以此事决不可贸然而行!眼下...咱们先稳住这些蛛门来的,只有查清了那些和尚的底细来路,以及此事对咱们马行的影响再动手不迟!要是...那些和尚当真杀不得,这忙帮与不帮那倒还是两可间的事。” 钱化千似乎对沉思男子所回很是满意,随即便冲他点了下头来以做认可。此时与钱化千在其自家后宅中秘议的三人,不是别人正是平享马行里的三大行头。其中那年约六旬不到,面露愤恼神色的汉子叫做魏震,乃是已故老行主的结拜兄弟。在已故老行主钱化千之父在世时,便是钱家最为得力的亲信臂助!而在钱化千之父故去后,他便又成了少行主钱化千的拥护者。在钱化千扫平行中异己时出力甚大。从而深得钱化千所倚重。因其在行中资历威望颇高又为钱化千亲信之故。是以在行内三大行头中,他便毫无悬念地成了第一大行头。 而那名坐在钱化千右侧的皱眉中年则名叫周彺吉。乃是平享马行当初三姓三家创建者之首的周氏族人。虽为周氏族人但却并非嫡脉,而是周氏较远的一房远亲。在其父时他家便以在行中替本家做事。随着本家渐渐在行中失势子嗣断绝,遂氏与钱氏为争行主之位而起内斗。其父与他便一同站在了钱氏一边,并在钱氏与遂氏的夺位之争中出了大力。是以在其父自行头之位退下后,他便接替了父职做了行头并为钱家亲信。在老行主故去后,他便又成了少行主的亲信。因其办事沉稳而颇得钱化千所器重。在钱化千铲除行中异己时,他也同样出了不少力。尤其在钱化千打压老行主故去后,又起争夺行主位之念的遂家时,钱化千正是听了他的谋划才胜了遂家。因此在平享马行三大行头中,周彺吉则排在了第二位。 至于最后那沉思出言,而得钱化千点头认可的男子,名叫田秋冬是近年来新晋的大行头。以其堂妹是钱化千正室外戚身入行。钱化千因田秋冬是他妻子堂兄之故,从而对这位妻兄很是青睐有加。而田秋冬自己也是名很称职的“谋士”。在钱化千承袭了其父行主之位后,多有为钱化千在与行中异己相争时出谋划策。更曾游说策反了当初同样觊觎行主位的,老行主结拜义兄赵大行头的亲信手下。从而不等赵大行头对钱化千发难,便因其亲信手下出卖而功亏一篑。也正因如此他才得以在钱化千,贬走了行中宿老赵大行头后,被钱化千力排众议升为了大行头,从而成为了行中三大行头之末。虽是末尾但因年纪要轻于魏震与周彺吉,又是钱化千正室夫人堂兄外戚身份,是以在这三大亲信行头中,钱化千还是最看中年岁只比自己长些的田秋冬。毕竟魏震与周彺吉都是他父辈时的老人,魏震更是再不过几年就要从大行头位上退下。周彺吉虽比魏震年岁小些但也将近迟暮,也是要早早从位上退下之人。三人相比下也只被钱化千,亲自提拔的妻兄田秋冬才更合他意。 在钱化千点头认同了田秋冬所言后,周彺吉则也不由点头言道:“田老弟说的不错!咱们就算帮那些蛛门来的,主就是主客就是客这点不能颠倒。还有这帮与不帮...就算行主接了蛛门老祖的信已经应下,但那也要看此事是个什么情况。毕竟这里头可是牵扯到了犯忌讳的事,一定要先查清楚知道了实情才行!这事...要真棘手到帮了定吃大亏,亦或是会给咱行里引来祸端的话,那这忙...不帮也罢!” 魏震在周彺吉说完后不满道:“哼!不就是名头在州里大些的暗客么!还真以为咱怕他们不成?!老夫反正看他们不顺眼的很!要不是他们那蛛门还真有些来头,老夫都有宰了他们喂狗的心思!什么东西!敢来咱的地界充大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样!” 知道自己父亲这位结义兄弟火爆脾气的钱化千,也正因这位魏叔父的脾气性子实在不好。是以他才没在白日宴请蛛门一行时,叫这位魏叔父也一同随请。而是只叫了周彺吉与田秋冬二人。一听这魏叔父又上了火气,钱化千则赶忙向其笑道:“魏叔父莫要气恼,此事小侄心里自是有数。只是...” 钱化千说着话便不由挥了挥,被其拿在手中的那封,蛛门老祖给他写来的信函道:“只是...这位老祖却是厉害!他已在信中言明...咱们要帮这忙的话,必要以这些来的蛛门门众为主...咱们为辅。” “什么?!凭什么咱们为辅?!这还有没有天理?!这里可是咱自家的地界!他们些外人凭什么爬到咱的头上?!这忙到底是谁帮谁啊?!怎么老夫听得倒像是咱求他们似得!这也忒欺人太甚了些!” 魏震在听了钱化千所言后,一团怒火便蹭地一下涌上心头。在怒目圆睁间他都有了,立马点齐手下弟兄,提刀冲进那些正与,花楼娘子好不快活的鸟人屋去!只有将那些欺人太甚的鸟人,都一个个宰了方能解他心头之气!也就在魏震刚一从钱化千左侧站起身来时,坐于钱化千右侧的周彺吉,则也不由随他站起了身来正色道:“魏老哥!你想作甚?!那些人是什么来路咱都清楚!不可乱来!” “哼!怕他个鸟!老夫只是心里窝火,憋着慌罢了!” 魏震虽是火爆脾气但也知道些轻重,在周彺吉起身相拦下恨恨说着,便又再次坐下了身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裘娘子 当钱化千送走魏震、周彺吉与田秋冬三人后,却已然是临近深夜。最终钱化千在与三人商议中,还是定下了先暂缓拖住,这些前来找他帮忙的蛛门一行。在打探清楚那和尚底细后再作打算。要是和尚压根就没出现在安遵郡的地界,那就更好不过。 可白日里观那与自己吃酒的蛛门老三...他却觉得很有些棘手!那人给他的感觉,就犹如一把未出鞘的杀刀。虽未出鞘但杀意却显露无疑,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倒是要小心应对那蛛门老三才是!心事重重间钱化千便缓步来到了,自己平日里歇息的书房。见时候已经不早,不想在惊动妻子与孩儿的他,便决定在书房里凑合一夜。 也就在他刚进入书房后不久,当他要将房门关上时,察觉到什么的钱化千当即便皱眉道:“出来吧!既然都已经来了,还用得着躲着藏着?”言罢,钱化千便自行离开了敞开着书房门前,自顾向书房里走去。 随着钱化千自顾离开了门前,没一会儿功夫一娇小身影便闪进了屋里。钱化千始终都没有理会那,已然来到身后的娇小之人。仍是自顾迈着步子向书房内堂走去。当他来到书房内堂后不久,这才背对着那娇小之人开口道:“怎样?可从那人身上套出什么话来?” “呵呵~哎呦~我的行主大人~怎么也不问问奴家累不累?~就只想着从奴家身上套出话儿来~” 那娇小女子咯咯笑着,便从钱化千的身后,很自然地便贴在了他的背上。钱化千似乎很不喜她的这般作为,在冷哼一声后便将那娇小女子,很不老实搂上他腰的一双玉臂,给不客气地一下松了开来。而后便又自顾向前走去淡淡道:“你裘娘子的迷魂汤,钱某可不敢喝。” 钱化千说着话便来到了,供奉着父祖灵位的供台前。自行拿起了两根香来冲着,台上的长明灯燃了后,便插在了两灵位前的香炉里。在供台上的灵位前,还有以鹿角架着的,一杆木蜡杆的铁头枪。这杆铁头枪却是与一般长枪有所不同。枪身的木蜡杆稍短,铁枪的枪头则要比平常的铁枪要长上不少。一缕红缨穗则顺着枪头底缓缓垂落,犹如一朵红云中生出的铁叶。这杆异样铁枪便是钱化千父祖两辈人皆用的兵刃。如今随着钱化千父亲的故去,便被其摆放在了父祖的供台上。 “呵呵~行主大人~还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呢~” 那娇小女子轻笑间,便又一闪身来到了,钱化千站着的供台前。 钱化千却依旧不以为然淡淡说道:“裘娘子到底得了什么消息?此次既然是钱某请裘娘子来的,那马行自是少不了裘娘子的好处。还请裘娘子直言。” 娇小女子一双黑亮美眸,在扫了眼一脸淡然的钱化千后,随即一张含笑俏脸便不由喜色转哀,在不无叹息了一声后自苦道:“唉!既然小女子入不得行主大人的眼那也就算了。行主大人可不知道,我的那些女儿们,今晚上可是没少出力。那些穿黑衣子的倒是都挺能折腾,就连小女子侍的那小瘦猴儿也是个冤家!瞧瞧~那小瘦猴儿弄的!可真是气恼的很呢!” 娇小女子说话间便不由扯开了,自己本就搭着不严的衣襟。在露出里面红红的兜儿同时,白皙的胸口上则依稀可见一些红红的印子。这娇小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白日里,专门侍候蛛门老九的花楼娘子。 钱化千微一皱眉,显然对这被其唤作,裘娘子的女子很有些不满。但他知道这位裘娘子的厉害,虽是花楼娘子出身,但在安遵郡的道儿上,那也是数得上的一号人物。因其早年成婚时死了的丈夫姓裘,是以本郡道儿上的人都叫她裘娘子。说起这位裘娘子别看她貌如二八,实则早已有四十余岁之龄。也不知是其保颜有方还是异于常人却是童颜模样。在安遵郡一城九县的地界上,但凡是有开花楼的地方,就少不得有她裘娘子的身影。是以除了裘娘子的名号外,她在道儿上还有个裘鸨儿的诨号。这位花楼奇女不光是经营花楼,她自己也尝尝以身侍客。若是碰上自己中意的还会自荐枕席。因其在郡中各地都有花楼营生,是以她在郡中的耳目也自然最为通灵。又因郡中好些花魁娘子多为其认下的女儿,是以那些花魁娘子在郡中颇有身份的恩客,也就自然而然地便成了她在郡中的人脉。即便是本郡地方官府,也都不敢小瞧于她。 早在钱化千其父老钱在世时,钱家便与这裘娘子多有交情。今次这些蛛门来客倒也赶了个巧,这位裘娘子刚好在钱家所在的莱屏县停留。是以钱化千在看了蛛门老祖给其捎来的信后,便动了用裘娘子打探这些蛛门之人实情的心思。在命手下亲信给裘娘子先送去了不下百两黄金后,才算是请来了这位大名鼎鼎地裘娘子亲自出马。而当裘娘子在见了这些蛛门来客后,便选中了那瘦猴儿老九,当做了她突破打探的目标。而一同随她来的花楼娘子,也都得了她吩咐自行悄悄打探。 “呵呵~真无趣~真无趣~算了~就不跟行主大人说笑了~咱还是当面买卖当面谈吧!~” 裘娘子在见钱化千面露不悦神色后,随即便又从哀转喜又从喜正色道。听着裘娘子娓娓道来,她从那老九口中套出的话,钱化千的眉头却不由越皱越紧!原来这蛛门一行让自己帮忙杀的和尚,竟是从稽都山那和尚窝而来!淡如...就是这蛛门一行,要自己帮忙杀的和尚!.... 沉吟片刻间在深深吸了口气后,钱化千便不由看向了正笑吟吟,等着他说些什么的裘娘子抱拳道:“这次有劳裘娘子了!等事完后,钱某就将许下的财货一并送到!” 裘娘子咯咯一笑:“好说~好说~既然是钱大行主要奴家出手帮忙,那奴家哪有不帮之理?~要是...”裘娘子说着话便不由话头一转,接着又道:“要是钱大行主信得过奴家...那和尚奴家也帮着找找?~” 钱化千却是不想裘娘子会这般殷勤,不等他再过多想说些什么。裘娘子的后话便先说了出来:“不过~奴家帮着找~那也自然不是白帮~要是奴家也帮着找的话~那钱大行主应下的酬劳里~从隘州贩来的香茶~可要多给些才是~” 微微点了下头来的钱化千,随即便开口应道:“那是自然!既然裘娘子愿意帮忙,那钱某自然不会亏待了裘娘子!这样吧!不管那和尚是否能被裘娘子先行找到。只要裘娘子肯帮忙找和尚,那钱某就在酬劳里多给半车的茶货!” 裘娘子一听钱化千这话,一双美眸不由就是一亮!不想这钱家小子出手竟如此阔绰!这一张口就是半车的茶货!这大老远自隘州贩运而来的茶货,即便是最为普通的货色,那也能在本州卖个不错的价钱!更何况还是自己要的那种,只有隘州香泉、香雾两山才出的香茶!她之所以想从钱化千这多讨要些香茶,自是为开在郡城里的花楼着想。毕竟郡城里的花楼,果点茶水自都要上品。而郡城里的恩客也都出手阔绰舍得使钱。这隘州最为有名的两山香茶,自是招待郡城里豪门恩客之物。一般没有门路的花楼,即便是有银子想买,那也买不到两山香茶。就算能花大把子银钱,从转手商那买到些,那也自是贵的吓人得不偿失。是以那些既没门路又没银钱的花楼,最多也只能用产自隘州的普通茶招待恩客。单凭这花楼中能不能使得起香茶,便能看出这花楼在行里的势力和本事能耐来。 在一阵咯咯地轻笑间,裘娘子却是很欣赏地,笑望着站于身前的钱化千道:“呵呵~钱大行主还真是爽快~这倒与令尊颇有几分相像~难怪这偌大的马行营生,能让钱大行主做得这般兴旺~既然钱大行主都这么说了,那奴家就谢过钱大行主美意~”裘娘子说着话便身影一闪,几步间便已到了书房内堂外:“虽然那叫老九的小瘦猴儿,这会儿肯定醒不过来~但既然事都已经说了,那奴家也就该回去,继续陪那小瘦猴儿睡了~呵呵~钱大行主~奴家告辞~” 裘娘子在转身向钱化千说了些话,不无经意间扫了眼钱化千身后其父灵位,便身影一闪消失在了书房中。看着裘娘子闪身出了书房,钱化千却不无感叹道:“好厉害的轻身法!若不是刚才我在进书房的时候,闻到了她身上的脂粉味,怕还真难察觉到她来!” 钱化千说着话便回头望向了,供台上的父祖灵位心下不由暗暗...父祖在上!望父祖在天有灵,保佑化千过此难关!钱化千心中念叨着,便又拿起几根香来,燃了后插进了香炉里。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口实 心事重重的蛛门老三,在扫了眼盘坐左右的,老七跟老十一后,则不由冷哼一声道:“老九,还在花楼里快活?” 老七见三哥面色阴沉便,便知老九怕要坏事,便赶忙点了下头来道:“老九这两天是没少往花楼里跑!不过...三哥,咱现在不是还没得到,那伙和尚地信儿么?老九嘛...嘿!他那点儿破事也碍不了什么大事!就让他快活快活吧!” 老三一听老七这话,面色便不由更阴沉了几分,从而冷冷言道:“老七,咱这趟子出来可不是一般的差事。那伙和尚可是连着杀了咱两个兄弟!三哥我可是在老祖儿跟前立了誓的,若不能将那伙和尚杀了那我也就甭回门里了。哼!我回不去你老七和老十一,还有那正在花楼里睡女人的老九,也都甭想落个好来!” 老七则在听了三哥所言后,在微皱眉头间便缓缓站起了身来道:“那,那我这就去把那小子给拎回来!”言罢魁梧大汉老七便向屋外走去,看着老七离去的背影老三的脸色,这才稍微有了些缓和。 随着老七自行去找正在花楼里快活的老九,老三则看向了沉稳的老十一道:“咱们已经来了钱小子这六天了,那钱小子现在都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是不是这钱小子有意拖延咱们?” 老十一道:“这话还真不好说...其实我也怀疑这钱小子,是故意在拖延时间。毕竟这安遵郡是钱小子自家的地界...要说找几个外来和尚,靠他们在本地的势力,那也并非是件难事。但也有可能是那伙和尚隐藏着好,并未暴自己漏行踪也不是不无可能。再怎么说...钱小子既然已经接了老祖儿的信函,谅他也不敢不给老祖儿面子!就算咱们让他杀的是和尚,犯些咱道上的忌讳。那也要分谁叫他帮这忙,只是...” “咱们也不能太信这钱小子。” 不等老十一将后话说完,老三则淡淡接话道。随着老三的接话老十一则不由点了下头来。老三所言也正是他刚才想说的。 老十一微一沉吟间,便接着又道:“要不...咱们叫手下弟兄,也跟着一起...” 老三摇了摇头道:“不!人,还是先让他们去找。再给他们些时间...要是还找不到那伙和尚的下落,咱在提这事也不迟!毕竟这里可是人家的地界,咱们来此始终都是客成不了主的。” 老十一点了点头道:“三哥说的是!就算那钱小子想在事上耍什么花招,但这事他既然都已经当着咱们面应下,那他也只能帮着咱把事给做了。” 当老三与老十一说话的当口,魁梧大汉老七则一马当先地进了屋来。在其身后跟着的则正是,衣衫不整的瘦猴儿老九。此时在老九的半边脸上,还隐约可见脂粉的痕迹。老七一进屋来便笑呵呵地向老三言道:“嘿嘿!三哥!老九我给带回来了。” 老三在示意老七坐下后,却是不由冷冷看向了,也想随着老七一同坐下的老九淡淡道:“谁叫你坐下了?” 老九讪笑脸间一听老三这么不给他面子,心里便不由就有些气恼。但他脸上的讪笑却依旧未变:“嘿嘿~小九儿知错~知道自己不对~还请三哥责罚~” 老七见三哥脸色阴沉,便也赶忙赔笑道:“三哥就甭跟老九一般见识了~大家都是自家兄弟不是?~” 老三冷哼一声后,也知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老九自已都认了错。要是再继续追究下去那也没什么意思。随即在不语间便微微点了下头来。 老九则在向老三告了声谢后,便随着老七一同坐下了身来。在低头坐下时他的脸上,却不由露出一抹阴狠神色。心中则暗暗自道...哼!神气个什么?!你小子不就是进门的时候比老子早些!年岁比老子长些罢了!论本事能耐老子也不差你哪去!要不是这次出来老祖儿是让你小子管事,老子才不受你这窝囊气!你小子给老子等着!别让老子哪天逮到你小子的短处把柄!老子要是治不死你,老子就不是薛老九! 钱家后院书房中,来回踱着步子的钱化千,此时正焦急等待着。他知道若再这么一直拖延下去始终不是办法!但等不到妻兄田秋冬的消息,他又不得不继续等待。数日前当终于从裘娘子那,得知了要找和尚下落后。他便立马命田秋冬秘密启行,前往了那伙和尚所在的郡城...可田秋冬却左等不回右等不回,眼看着蛛门来人都已有些等着不耐烦,要再这么继续等下去的话...可就真有些说不过去了! “行主!” 就在钱化千于书房中焦急踱步时,周彺吉则略显匆忙地进了书房里来。钱化千见来人是周彺吉,而且来的还这般急色,当即便赶忙几步上前,不等周彺吉说些什么,便抢先问道:“怎么?!田兄回来了?!” 周彺吉苦笑间,却是微微摇了下头来:“不是田老弟...” 钱化千一听周彺吉所回,不由心中就凉了半截。但见周彺吉这般匆忙模样定有别事,便又接着问道:“那周老叔这般匆忙所为何事?” 周彺吉长叹一声道:“唉!还能有什么事?刚才若不是我拦下了魏老哥,他早就找上蛛门里的人了!” 钱化千一听周彺吉这话,便不由微皱眉头道:“噢?!魏老叔?!”说话间钱化千心中却不由就是一沉,还真怕这位父亲的结义兄弟惹出什么事来!毕竟自那蛛门一行来了后,魏老叔就一直看他们不顺眼。若不是有自己跟周老叔,还有妻兄田秋冬拦着,说不得还真会出什么事来。也正因如此近日里,他便没叫过魏老叔来自家院子。但今日这魏老叔不请自来...而且这一来就要找蛛门之人,却不知是什么事又惹了,这位火爆性子的魏老叔。 周彺吉苦笑着脸道:“辛亏我拦的及时,他刚一带人进了前院,就被我给碰了个正着。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花楼里惹出的事。” “花楼里?什么事惹得魏老叔,带人去找蛛门来的算账?” 钱化千则在周彺吉说完后疑惑不解道。 周彺吉苦笑道:“还不是魏老哥在勾栏子里的小相好儿,让蛛门来的那瘦猴子给睡了!也是赶巧那睡了魏老哥小相好儿的家伙,刚好被他们的人给提前叫回了院里。后脚魏老哥就得了信找去了花楼。一见自己的小相好儿给人睡了,依着魏老哥好面子的脾气性子那还得了?这不立马就叫了行里的手下找来了院里。若不是刚才碰巧被我拦下,还不知魏老哥会捅出什么篓子来!” 钱化千皱眉道:“那现在魏老叔在哪?” 周彺吉叹了口气道:“唉!回去了!刚才因为我拦着,差点气得他对我动起手来。不过最终还是被他带来的行里兄弟给拦下了。临走的时候还撂下了狠话,说要是见了那睡他小相好儿的瘦猴子,定要把他那活儿给骟了...还说我这做兄弟的就只会帮外人。” 周彺吉说着话却不由话头一转接着道:“行主...要是田老弟老不回来,这件事...倒是可以做做文章....” “嗯?!” 紧皱眉头的钱化千一听周彺吉这话,在一声惊异中随即便想到了什么,从而紧紧皱起的眉头也不由缓缓松开。又在书房中来回踱了几步后钱化千这才点头说道:“周老叔所言极是!这的确是个好法子!若是田兄再不回来...用这个法子来压一压,这些蛛门来的倒也不错!最起码...又有借口拖延些时日了!” 周彺吉苦笑道:“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谁叫那蛛门来的瘦猴儿,竟睡了魏老哥的小相好儿。不过...魏老哥可正在气头上...这事....” 钱化千微一沉吟间道:“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我去魏老叔家见下他,既然能用此事来做文章,继续拖延些时日等田兄回来...那也只能如此。” 钱化千所想便是要以魏震在花楼里,小相好儿被蛛门老九睡了的事,来激起行里人对蛛门一行的不满。当然这种不满是在自己控制范围内的。既然有了这么好的口实自然要用上一用!只要能以这口实令蛛门一行理亏,那自然就能再继续拖延些时日!只要能等到妻兄田秋冬回来... 周彺吉在轻轻点了下头来后道:“那我也一同随行主走一趟!毕竟我在拦下魏老哥的时候,很是惹了魏老哥气恼。一同前去即能当面向魏老哥告声罪,又能在旁帮衬着行主。” 钱化千本就想叫着周彺吉一同前去,见周彺吉既然自己主动提出便点头笑道:“有周老叔在旁帮衬着,那自是再好不过!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魏老叔那,好早些用此事来做文章!” 钱化千说着便与周彺吉出了书房,自后院小门而出向魏震家前去。 第一百七十章 说服 魏家中一脸铁青的魏震却是一语不发。而在其身旁的钱化千与周彺吉,则正看着魏震等他言语。除了钱化千与周彺吉外,魏震的儿子魏鳌也在一旁看着,不知自家老爷子会是个什么答复。 这魏鳌现今在马行中担着行头之职,乃是魏震退下后大行头之位的接替者。今日魏鳌因行中无事也就没有出去,而是在家中自己院里与手下弟兄们吃酒。不想一没留神自家老爷子竟险些闯出祸来!他虽也是个火爆脾气,可在做事上倒也稳重。比起自家老爷子他却是知道这蛛门来人,以及他们背后那庞大势力的厉害!虽然老爷子在道儿上闯荡了多年,可他大多数时间都只是在本郡,以及通往隘州的茶关道上跑动。虽也知道些蛛门在州里的事,但却知道的并不是很多。他因自己在行里差事的缘故,从而没少往本州其他地界跑。是以对这蛛门的厉害,那也自是知道的更为清楚。也正因如此在那夜老爷子回来后,见自家老爷子对蛛门来人很是不满,他便劝了老爷子几句话来。不想就那么几句话,就被老爷子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想今日因为老爷子,少行主与周老叔都找上了门来!老爷子虽是老行主的结拜兄弟,可现在毕竟不是老行主在世的时候。虽然少行主平日里对老爷子恩厚有加,但那也不能驳了少行主的面子不是?! 可那蛛门来的也确实令人气恼!竟连老爷子在花楼里的小相好儿也敢碰!虽说那勾栏子里的娘们儿也就那样,但却架不住这里头还有份面子在。毕竟大家都是在道上混日子的人,就算不是道上的那也有“割衣子”的礼数在。本就很好面子的老爷子,早在这蛛门一行来了后,就时常在家中抱怨。不想那蛛门来的竟还自己没事找事,趁老爷子没去找花楼就把人给睡了!这还得了?!而且...老爷子在花楼里的那个小相好儿,平日里很得老爷子宠爱。家里的银钱没少往那女人身上砸。自己见老爷子这么喜欢那勾栏子里的,便曾对老爷子说过...要是喜欢就干脆给那女人赎了身,弄回家里来做妾。可不知为何老爷子并没有答应,平日里却没少往花楼里跑。可现在倒好...竟惹出这么档子事来!不过听刚才行主与周老叔所说...行主却是想用此事来做文章,借此打压下蛛门来的。也不知老爷子会不会应下此事...毕竟老爷子好面子,真要拿这事来做文章,那这事也就势必要传扬开来... 心中越想越觉得依着老爷子的脾气性子,怕是十有八/九不会应下此事!可这事在他看来却是必须要应下才行!毕竟这可是行主亲自来提的!魏家虽在行中颇有势力,可那也都是得了行主的信重才有的今天!可别因为这事...而惹了行主气恼!不行!这事...就算老爷子一百一千一万个不愿,那也必须要答应下来! 魏鳌心念想罢便硬着头皮,向一脸铁青的老爷子魏震道:“爹!既然这事...” “哼!这里有你小子说话的份儿吗?还不给老子滚出去!” 不等魏鳌继续说些什么,魏震便向儿子魏鳌喝斥道。 魏鳌自小就最怕父亲,一见父亲这般气恼喝斥,当即两腿就有些发软。但既然自己这话都已经开口说了,为了魏家今后着想怎么着今日,也要将事给说完才行!随即壮着胆子的魏鳌便又接着说道:“爹!这事,可不只是咱自家的事!既然这事都已经出了,又正好能拿来做文章,对行里有利无害,那咱就应了吧!” 怒目圆睁间魏震却是都有了,当即给自己这不孝子几下狠的心思。不想这小子在这事上不光是不帮自己这亲爹,竟还要自己应下这窝囊绿毛事来!当怒火直冲心头的魏震,就在刚要爆发之际,一名年不过五、六岁大的肉墩儿小童,却是一溜烟儿地跑进了屋来,拉住了一脸难色的魏鳌,奶声奶气道:“爹!爹!阿彘想吃宋家的酱肉!爹给阿彘买!爹给阿彘买!” “呃...” 见自家儿子竟这时候跑进了屋来,魏鳌却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哼!你还愣着干嘛?!没听见阿彘要吃宋瘸子家的酱肉?!还不快带阿彘去买!” 魏震脸上的怒意则在见到,突然闯入屋中的孙子后不由为之一消。对于自己这唯一的孙子,魏震可是宝贝的不行。要说自己这儿子让他满意的事里,最令他满意的便是生了,这么个虎头虎脑的大胖孙子。见孙子要儿子给他买酱肉吃,魏震便没好气儿地向儿子魏鳌道。 就在此时周彺吉则也不由,面带笑意地轻轻摸了把,阿彘的小脑袋瓜,对一脸为难的魏鳌道:“你先去吧!” 魏鳌最终还是点了下头来,而后便领着自家儿子出了屋去。也就在他出屋没走多远,一名穿着麻布衣子的中年美妇,便一溜烟儿地跑到了魏鳌与阿彘身前。阿彘见那来人便笑呵呵地叫了声“娘”来。 见此情形魏熬才恍然明白,为什么儿子会那么巧的,在刚才父亲要发火的时候出现在了屋里。原来是自家娘子所为!若不是自家娘子叫儿子阿彘,刚刚好的进了屋去...那老爷子对自己发起火来... “阿彘,去吧!去找你柳儿姐姐玩儿去~娘已经跟你柳儿姐姐说了,带阿彘去宋家那给阿彘买酱肉吃。~” 魏鳌娘子在笑着摸了摸,儿子肥嘟嘟的小脸儿后道。阿彘则哈哈笑着松开了父亲魏鳌的手,自是找他最喜欢的柳儿姐姐去了。看着阿彘跑走的身影,魏熬却是不由面带几分苦笑,对自家娘子道:“要不是你叫阿彘进去解围...说不得今天,我就要吃老爷子一顿打了...” 魏鳌娘子则在左右望了眼后,小声向自家男人道:“你也真是的!爹是个什么脾气性子,你这做儿子的还不知道?!明知这事...爹心里气恼的很,你还在这事上说事,这不是明摆着让爹生气么?” 魏鳌看着自家娘子,不无责怪的表情苦笑道:“你..都听到了?” 魏鳌娘子微微点了下头道:“要说我...也是那些来咱行里的客不对!那女人虽是个花楼里的,可她毕竟跟了爹这么多年,这事一出爹心里能不气么?哼!依我看还真就该像爹说的,骟了那乱使活的家伙!” 魏鳌见连自家娘子都向着老爷子,却是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道:“唉!要这事碰上的,不是那来行里的客...是别人的话...我也定然是向着咱爹。不光如此...这事,还是行主亲自来向爹提的...你说我能不帮着行主说话么?要是爹不应下的话....” 正当魏鳌还在与自家娘子说着话时,钱化千与周彺吉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见行主与周老叔从屋子里出来,魏鳌心里不由就是一紧。从而赶忙几步上前想要询问。不等魏鳌先开口问出,周彺吉便嘴角含笑,向他点了点头来。见周老叔向自己含笑点头,魏鳌在微微一怔后,随即心里的一块大石,才算是落了地!只要父亲能应下此事就好! “哼!你不是去给阿彘买酱肉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当送走了钱化千与周彺吉后,魏鳌便又来到了父亲魏震的屋里。魏震却是沉着脸没好气儿道。 魏鳌则硬着头皮道:“儿,儿是来给爹请罪的!” “哼!你有什么罪?!你不是一心为行里着想么?!为行里着想能有什么罪?!还是你小子觉得,老子我这大行头不为行里着想?!” 魏震一听儿子魏鳌自行请罪,便更加没好气儿道。 忽地一下双膝跪地的魏鳌则赶忙又道:“是,是儿不好!不该,不该冲撞爹!还请爹责罚!” 魏震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儿子,在皱了皱眉后却是叹息一声道:“好了!好了!快起来吧!爹也没想怪你什么!” 魏鳌刚在站起身来后不久,魏震则又开口对其说道:“爹已经老了,再过不几年...爹这打拼了一辈子,才得来的大行头之位,也就要承给你来做了。要是依着爹以前的性子,别说是少行主来...就算是老行主的面子,爹也敢给他驳了。只是...为了你和阿彘,爹在你走后还是,应下了少行主跟老周。往后咱老魏家可就要看你小子的了,别给爹丢脸!这大行头的位子,你一定要给爹撑起来才行!” 鼻子不由一酸的魏鳌,眼窝也不由就有些发红,在重重点了下头后便不再言语。看着儿子这幅模样,魏震却是没好气儿地又道:“瞧你这怂样!咱老魏家爷的们儿,都是响当当的好汉!事,爹既然都给你说了,那也就这么着吧!还有就是...”魏震说着话在微一犹豫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唉!等事结了...你就去花楼给她把身赎了。再多给她些金银...让她走吧...” 魏鳌应声道:“是!”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下落 日头高照刚从外面回来的蛛门老七,带着几名手下进了钱家院里,两名护院便不由相互对望了眼,其中一名则在老七走得远了,不由啐了口道:“呸!什么东西!” 随着前几日魏大行头的女人,被蛛门老九睡了的事传扬开后。行内众人都义愤填膺,要蛛门来的给个说法!因魏震本就是行内宿老,平日在行里又很讲义气,是以为魏大行头出头的着实不少!到最后若不是行主出面制止,说不得行里众人就要冲入院里,将那睡了魏大行头女人的家伙,给揪出来骟了! 虽然那蛛门一行的管事人,在行主出头后就当着大家面,命其手下狠狠打了那犯事者一顿棍子。可大家心里却依旧窝火,如今事情虽已过去数日,可行里要赶蛛门走的呼声却依旧不断。而今这些当初远道而来被行主奉为上宾的贵客,却都成了行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若不是行主在事后下了严令,怕除犯事者外其他蛛门来的,也都甭想落个好来。 “哼!可不是么!这群鸟人来咱的地界找咱帮忙办事,竟还做出这么下作的勾当来当真可恶的很!要不是那日被碰巧遇上的周大行头拦下,我早就跟着魏大行头找上那些鸟人算账了!” 另一侧的护院也不由扭头扫了眼,已然远去的蛛门老七恨恨道。他却是数日前一同随魏震来院里,找蛛门门众算账的手下之一。对于魏大行头女人被睡这件事,他也自是气恼无比!还真没见过这样的恶客!即便魏大行头那女人,不过是个勾栏子的娘子,可道上的规矩不能坏!睡别人的女人本就是道上犯忌讳的事。更何况他们马行在本郡道上还是头把的交椅!魏大行头那也自是行里响当当的一条好汉!此事一出不光是丢了魏大行头自己的面子,却是连着行里也同样失了脸面。可当大家都想着为魏大行头找回面子时,行主却将大家都给拦了下来。为此大家心中都或多或少地,对行主这么做有所不满。但既然连行主都发了话大家也只好作罢。那蛛门来的带头人虽是当着大家面,给了那犯事者一顿狠的。可大家心里这口气却仍旧未消,还都一直窝在心里没有使出。 “吱呀”一声门子被推开的声响传来,走入门窗都被遮的严严实实屋子里来的老七,不由向趴在床上地老九望去。屋里此时却到处都弥漫着股淡淡地药味。见来人是七哥的老九,则有气无力道:“七哥来了...” 老七看着平日里活蹦乱跳的老九,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不由便叹了口道:“唉!老九啊!往后咱可要长长记性,可别再为你好的这口,惹出麻烦事来。”老七说着话便走到了趴在床上的老九身前,随手便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来道:“这是我刚从外面给你小子拿的药,听那卖药郎中说是什么秘方专治跌打。一会儿你小子就敷上,也好让伤好的快些。” 老九一听七哥这话,脸上便不由带起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多,多谢七哥...嘶!”说话间因扯动了背上的伤口,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七见老九这般模样便又道:“老九...这顿棍子你小子可是挨的不冤!谁叫你小子没事找事去睡别人的女人?就算那女的不过是勾栏子的娘子,可在咱道上那也是犯忌讳的事。你这顿棍子...也就别太怪三哥了,他毕竟也难做不是?” 老九吃疼的脸色因听了老七的话不由就是一变。显然他是听不进老七这通话,不过他也知道这位七哥,是众兄弟里出了名的老好人,谁也不得罪谁也都帮点。是以这位七哥在众兄弟里人缘那也是最好的。自己也因七哥对脾气才与他较为近亲。但对于七哥刚才说的话他却不这么想! “哼!七哥就甭替那家伙说好话了!他这是公报私仇!那钱小子明明都拦下了找上门来的家伙!可他倒好!竟当着那些人的面,把老子给打了顿狠的!若不是老子也有身本事能耐,吃了那么多棍子不断几根骨头都是好的!还有那可恶的老十四,竟还在一旁添油加醋!” 老九在冷笑一声后恶狠狠道,说着便又话头一转,向微皱眉头的七哥道:“还是七哥向着自家兄弟!知道好歹!小九儿承下七哥这份子情了!” 老七见老九对三哥的怨恨这么越深,心下却着实有些无奈。看来这事...还真不是他能调解的了的。心念想罢老七便道:“嘿!咱都是自家兄弟,当然是自家兄弟向着自家兄弟了。你小子就好好养伤吧!七哥我就不叨扰你小子了。”老七说着话便出了老九的屋子,接着向另一处屋舍走去。 钱家院子里另一处屋舍中,蛛门老三跟老十四两人,则都各自盘坐不语。对于这几日里来因老九惹出的事端,令马行众人对他们一行充满敌意,他们也都很有些素手无策。也正因出了这么档子事,更是耽误了他们此行而来要办的正事。是以早在来前就向老祖儿许下诺的老三,此时的脸色都快阴沉的滴出水来。若不是老九与自己一般,都是老祖儿的正号孙子,他都有了那日当场打杀他的心思想法!事到如今却是说什么都晚了,自己本想趁这次出来好好惩治下老九,让那小子知道自己的厉害。却不想自己是治了他顿狠的,可那小子也给自己惹出了天大的麻烦。眼下...就连钱小子都因老九惹出的事,对他们一行起了不满。这事就算找到老祖儿那,也是自己这方理亏人家有理。 正当老三与老十四在屋中默默不语时,老七则推开了门子走了进来。见老七进来老三便冷冷道:“去看老九了?” 老七见三哥脸不是脸,便赶忙苦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便自行坐在了三哥一旁,与三哥和十四弟一同沉默起来。而老三也只是问了他这么一句便不再言语。正当屋子里沉闷异常时,屋外却传来了手下人禀报:“三爷!钱行主命人来请您了!” “嗯?!知道了!” 老三一听屋外手下禀报,在一声惊异下便又接着应道。随即便缓缓站起了身来看了眼,左右两侧坐着的老七跟老十四:“我去见下那钱小子,看看他有什么话说。” 老十四微皱眉头道:“怕还是九哥的事....” 老三淡淡道:“管他什么事,既然人家要见,那咱也只能去见。谁叫老九惹出了这么档子事来。”言罢老三便自顾向屋外走去。 随钱化千派来人走入钱家后院的老三,一路上却都在想着钱小子会对他说些什么话来。正如刚才出来前老十四所说那般,怕仍是因老九的事这钱小子才找上的自己...毕竟老九睡的是大行头魏震的女人。这魏震既是钱小子父亲的结拜兄弟,又是钱小子在行里颇为倚重的元老。虽前几日这事已经有了个没头没尾的平息...可他知道此事显然没有这么容易过去... 当老三来到钱化千所在书房中时,看着到来的老三钱化千则赶忙几步上前淡笑道:“三哥来了。” 老三见屋里没别人就光钱化千自己,便笑着点了点头道:“来了。不知钱老弟将某请来所为何事?” 钱化千一听老三问起,则赶忙接着又道:“三哥不会以为弟弟我,还为了前几日那档子事找上的三哥?” 不等老三说些什么话来钱化千便道:“今日将三哥请来,是有件事要说与三哥。” 老三道:“噢?!不知钱老弟请某来要说何事?”见钱化千直说了请他来并非因为老九,心里不免就是一动。 钱化千则面带喜色道:“还不是三哥来的时候,让兄弟我帮的那件事。” 老三一听钱化千所言不由忙道:“怎么?!有眉目了?!” 钱化千点了点头笑道:“是有了些眉目,那伙和尚的下落已经查明。” 心中大喜间老三便又赶忙问道:“在哪?” 钱化千回道:“在离郡城不远的一处庄子里。” 老三道:“庄子里?” 钱化千道:“是!他们正躲在郡里一位,颇有权势的士族家庄子里。要说这处庄子其实就在郡城边上。离着咱们这处县子也不算太远,骑快马的话也就半天的路程。只是...那位士族家的老爷很不好惹,是这安遵郡掌着一郡之兵的郡尉。三哥要想从那庄子里动手...” 老三听着钱化千娓娓道来,眉头却也不由越皱越紧,没成想那淡如和尚还真会躲藏!竟躲到了这安遵郡颇有权势的士族家庄子里去!难怪钱小子怎么找了这么多天还没找到!不管如何既然已经知道了淡如一行藏身所在,就算再难他也要办好这趟差事,将那淡如和尚杀在这安遵郡里! 第一百七十二章 圈套 夜色下樊家在郡城外的庄子附近,此时早已围满了身着黑衣与麻衣的汉子。其中穿黑衣的汉子们,则正聚在蛛门老三的身旁。在老三左右则分别站着,老七、老十四跟伤还没好的老九。 单手提一柄长刀的老三,此时正紧罗密布地安排着,下一步该怎么做。而在其身旁负责带队的老七、老十四跟老九,则不时微微点下头来。按照老三的安排,老七带队走宅子左侧,老十四带队走宅子右侧,自己则带队从宅子中路走。负责接应的队便落在了,伤还没好的老九身上。左右中三路齐上一定要将,躲藏在宅子里的淡如和尚杀掉! 在吩咐完自己的安排后,老三便扫了眼老七、老十四跟老九道:“好了!该吩咐的都已经吩咐,咱们这就抄家伙进宅子,杀了那淡如和尚等人,好早些回门里向老祖儿交代。” 身背两支短戟的老七,则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笑道:“哈哈!我早就等着有些不耐烦了!三哥说的没错!咱早杀了那伙和尚,也好早些回去向老祖儿他老人家交代!” 双手抱肩手握一把长剑的老十四,却是不由在微一沉吟向不远处树丛里,藏着的好些穿麻布衣子的人望去道:“三哥...是不是也让那钱小子一起进去?” 老三微微摇了摇头道:“本来三哥我是想让钱小子的人,跟咱们一起闯庄的。可是...”老三说着话便不由冷冷扫了眼,面色很不自然地老九接着又道:“因为老九惹出的那档子事,就算钱小子带人帮咱们,三哥我也不太放得下心。这时候可不能出什么差错,一定要将那淡如和尚杀在这庄子里!所以这事...还是咱们自己动手的好。而且...钱小子已经帮咱们将庄子里的护院看守都给支开。眼下这庄子里也就只剩下了淡如和尚等人,咱们这么多人在难道还怕,对付不了一伙和尚?” 老三说着话便又不免微皱眉头道:“不过...话虽这么说,该小心的还是要小心!毕竟老十四跟老十六,可都是折在这伙和尚手里。淡如和尚身边一定有高手护卫在!所以大家还是谨慎些的好。可别在这宅子里丢里性命,那样的话三哥我回去,也不好跟老祖儿他老人家交代。” 老七在听了三哥所说后,脸上的兴奋劲儿却是更浓了几分道:“那感情好!我倒要看看那和尚身边,到底有什么高手护着!” 瞧了眼跃跃欲试的老七,老三的脸色却是不由一沉:“还是小心些的好!” 见三哥阴沉着脸,老七这才正色地点了点头。抬头望了眼被黑云遮住的月色,老三则向老七、老十四跟老九道:“月色刚好,咱们动手!” 随着老三一声招呼,老三、老七跟老十四,便纷纷带了队弟兄,分左右中三路向夜色下的宅子里摸去。而负责接应的老九,则带着剩余的十来名弟兄,继续等在了宅子外面。 “行主!那些蛛门来的动了!看模样是分三路闯宅!嗯?!怎么还留下些没走的?!” 在不远处树丛中看着蛛门来人行动的田秋冬,则压低着声音向站在一旁的钱化千道。 同样也看清了蛛门一行动静的钱化千,则不由冷笑声道:“哼!那蛛门老三倒是个谨慎小心的。这是怕他们三路人进了庄子,有可能出什么纰漏让里面的跑了,特意在外面设下的一队后手。” 田秋冬则在听了钱化千所言后接着道:“行主...我去支会下魏老哥跟周老哥?” 钱化千微一沉吟点了点头,田秋冬则在得了行主认可后,便带着几名行里手下,向另一边人影绰绰的树丛子里跑去。看着那被留下当做后手接应的蛛门之人,钱化千心中则不由暗暗自道...希望这事,可别出什么差错!若不然.... 隐约可闻的喊杀声渐渐从宅子里传出。随着叫喊声与厮杀声渐渐响起,宅子里本是漆黑一片的光景,也渐渐起了好些跳动的焰芒,却是有人在宅子里点起了好些火把! 见此情形的老九不由心中大骇!脑子在飞快转动间,心下便不由暗暗自道...不,不是说宅子里的护院都已被支开支走了么?!怎,怎么还会惹出这般大的动静?!这,这满宅子的火光...定然不是老三、老七跟老十四他们的!而且听这喊杀声...这,这分明是满宅子的人!哪里只有和尚一伙!这,这分明就是个圈套! 一想到“圈套”这词,老九顿时就打了个激灵!一种更令他不敢去想也不想去想的事,却是不由袭上了他的心头,使他不由自主地便往附近,依旧还没个动静的马行众人望去。 “九,九爷!咱,咱们快进去帮忙吧!听宅子里的动静可不太对!怕三爷、七爷,跟十四爷正吃紧呢!” 一名面露焦急神色的蛛门汉子,则向面露惊恐神色的老九道。 “啪!”地一声,老九却是抬手,便给了那蛛门汉子,一个大耳瓜子道:“你小子想进去送死不成?!没,没听见里头的动静?!嗯?!里头怕是早就候满了人!咱这时候进去又能做得了什么?!快!咱快离开这!” “可,可要是咱们走了!那,那困在里头的几位爷,跟弟兄们怎么办?!” 另一名很是为难的蛛门汉子则怯怯道。 老九怒道:“还能怎么办?!快走!少啰嗦!不愿走的,那就自己个儿进宅子里送死,爷爷也不拦着!”言罢老九便头前向着与马行众人反方向跑去!而那些被老三留作接应的,十多名蛛门汉子虽仍有些犹豫不决。可见连他们这队的负责人九爷都跑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当即便也都跟在老九身后匆忙跑去。 在跑动间老九则不时向身后望去。他却并非在看身后跟来的手下兄弟。而是在看早已火光冲天的宅子,与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的马行众人。见那躲藏在树丛里的马行众人依旧没有动静,而自己也已跑出了老远...虽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不由松了口气来。 也就在老九刚跑出离着宅子有些远的距离,数十名身穿麻布衣子手持刀棍的汉子,便忽然从左右闪出拦住了他的去路。见这突然出现的数十名拦路汉子,老九心中便不由暗叫一声不好! “呵呵~这不是九爷么?~怎么?~不去宅子里救人,跑来这作甚?~” 一手提刀站在数十名汉子身前的周彺吉,则看着一脸惊恐神色的老九淡淡笑道。 “哼!既然来了,那就甭想走!你小子不是挺有本事能耐么?!既然连老子的女人也敢睡,那就让老子试试你小子的本事能耐到底有多大!” 早已扒了衣子满身伤疤的魏震,则提着一把朴刀向老九恶狠狠道。 “都,都还愣着作甚?!还没瞧出来,咱们是遭了姓钱的算计?!都,都给爷爷上!都上啊!” 老九见眼前情形不妙,便赶忙招呼起手下道。随着老九一声招呼,反应过来的蛛门汉子们,便个个提着手中长刀,纷纷向身前拦住去路的马行汉子杀去!老九见此可乘之机,便又立马掉头回跑! “给老子死开!” 一马当先的魏震在用手中朴刀,砍杀了名冲他杀来的蛛门汉子后,几刀格挡下便冲过了那些做困兽斗的蛛门汉子,向自顾逃跑的老九追去! “嗖嗖!” 两道寒芒则在魏震紧追不舍间,从跑在前面的老九袖中打出!当寒芒眼看着就要打在魏震身上时,魏震则以刀面护身“叮叮”两下便挡落了寒芒。 见身后的魏震并未被自己暗器所伤,而且在跑动间竟离着他越来越近!老九心中不由一阵大急。又加上他此时后背的伤势未愈,是以在跑动间不免又扯动了背上的创口。阵阵疼痛下老九的额上便出了好些的汗来。 “呔!哪里跑!难道这暗器,就你小子会使?!” 紧追老九其后的魏震在一声大喝声下,随即一只手掌便松开了握着的朴刀。只在腰间一摸便打出一道飞影,直向老九后心射去! 老九一听魏震这话在微一侧头间,见一道飞影向自己后心射来,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便赶忙侧身闪过!也就在老九侧身闪躲之际,魏震却又再次打出数道飞影向他射来! 老九微一皱眉双手挥舞间,数道寒芒便从袖中飞出,将魏震打向他来的飞影一一对落。直到被打落的飞影纷纷掉在地上,老九才看清魏震所用暗器...竟是一枚枚铜子大钱! 眼看着魏震追到了近前,自知脱身无望的老九,在心中一阵懊恼间,一双阴冷双目便死死,盯在了光着膀子的魏震身上。 而手持朴刀的魏震,则不由微微眯了眯眼道:“你小子想跑那也要先问问,老子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老九阴冷道:“哼!老家伙!既然你这么想死,那爷爷就成全你!” 言罢老九忽地身影一闪,数道寒芒便分上下两路,向手持朴刀的魏震打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闯门 火光冲天间迎面砍翻名提刀汉子的蛛门老三,在手下兄弟护卫下则渐渐向后退去。至于那些早已与这敌厮杀在一起的手下兄弟,他也只能用他们来拖延时间好令自己逃生。听着附近不时传来的喊杀声,老三知道想必老七跟老十四,也同样都遇到了埋伏。令老三始终都想不通的是...钱小子为何要出卖他们!就算因为老九惹出的事,有些犯忌引起了众怒。但也不至于只凭此事,就在这庄子里对他们痛下杀手!难道他就不怕自己一行真都折在这安遵郡的地界,蛛门会不管不顾不找他们算账?不管如何...眼下只有先想法子杀将出去才是! 也就在老三杀退了再次围上来的好些敌人后,边杀边退中他却与杀的浑身是血带着手下冲来的老七不期而遇!此时的老七虽一身血污,可身上倒无大碍。双手持短戟一路冲杀下,见前面来的竟是一同进庄的三哥,便赶忙带着手下兄弟向三哥跑去。 “三哥,这庄子里全是人!咱上当了!” 刚与老三碰头的老七,在挥舞着手中短戟,逼退名近身之敌后,则大声向老三喊道。 老三长刀护身在扫了眼,周围混乱不堪的情况后道:“先别管这么些,冲出去再说!眼下那庄子前门是不能走了!钱小子的人都在庄子前面,还不知那小子这时候,是不是早就在庄子前,等着咱们自投罗网!咱们这么一直退也不是办法!依我看还是继续往前冲好!只要能冲到庄子的后院,从后门走才有一线生机!” 老三见继续后退也不是个办法!而且若真退到进庄子里来的前门,那势必会碰上早就在庄子前等着的钱小子!岂不是自投罗网?!想来想去也只有以进为退!只有带人冲到庄子后院,从后门走才有机会脱身而出!虽不知那钱小子会不会,也早在庄子后面有所布置...可眼下也只有庄子后门,这唯一一条生路可走!不管出了门后会不会再遇上别的什么,总比一直就这么困在庄子里东退西退强!而且现在既然能在庄子里,与冲杀而来的老七汇合。有老七这么位武艺高强的兄弟在旁帮衬,想必继续前冲也不是什么问题! “那,那老十四怎么办?!听动静老十四那边埋伏的也不少!” 老七在扫了眼火光冲天的庄子右侧方向后忧虑道。 老三见老七都到这时候了还犹犹豫豫,心中不由就有些气恼当即便一马当先,带着手下兄弟向前冲去不再与老七多言。老七见此虽心中仍是放心不下老十四,但还是一咬牙一跺脚带着手下兄弟,就跟在了老三身后挥舞着手中短戟向前冲杀而去!没过多时老七便冲到了老三的前面。在其一双短戟开路下,犹如一尊杀神的老七,很快便杀出了一条血路!见此情形老三则紧随老七身后,以手中刀在老七左后随护,一冲一护间两人便已冲出了老远! 直到他们在冲过庄子里一道院门时,随着阵箭矢声呼啸声而来,他们前冲的脚步才不得不为之一顿!却是在院门内正有队不下二十人的弓手在!因前冲的太过急切并不知过了院门,会碰上这么多早已等在院门内的弓手。是以好些随他们一同冲过院门的手下,在措不及防间不是中箭倒地便是被射杀当场! “叮叮叮!” 手持短戟拨落数枚箭矢的老七,身形一闪便退出了门内。见地上哀嚎不断未被射死的手下惨状,一声大吼下老七便又持戟向院门内冲去!老三见老七又向院门内冲去,便也闪身紧随其后一同进了门内!也就在老七跟老三冲入院门内不久,又一阵箭矢则再次向他们激射而出! “叮叮叮!” 箭矢在被短戟、长刀拨落间,老七与老三便冲到了,那些弓手的近前!正当老七跟老三本以为,只要冲到弓手近前,就能将弓手解决掉时,好些提刀汉子却是忽然从,弓手身后一闪而出!而在这些提刀汉子中,一名胡子拉碴的大和尚,却是一马当先一刀便将,冲在最前的老七给逼退了数步!而那些提刀汉子则纷纷与,老三与其手下兄弟战到了一块。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给老子退下吧!” 大和尚在一刀逼退了老七后,则向身后的那二十余名弓手道。那些弓手一听大和尚发话便赶忙向后退。老七皱眉间抬手一只短戟,便指向了大和尚道:“你是何人?!” 大和尚手握长刀哈哈笑道:“我是什么人?你们三番五次地找上老子来,还问老子是什么人?老子就是你们要杀的那伙和尚!” 老七一听大和尚这话,还没等他再过多想,大和尚手中长刀便又再次向他砍来!早在刚才被大和尚一刀逼退,见识到这大和尚力道刚猛的老七,当即便提足了精神应对强敌!一双短戟交互间便再次抵御下了,大和尚一记刚猛刀砍!这次老七却没再后退,早有防范的他下盘腿脚上,也同样都使上了力。在抵下大和尚一刀后,随即便转守为攻,挥舞着手中短戟,向大和尚攻去! “叮叮叮!” 与数名提刀汉子战在一起的老三,此时却也无法脱身。眼前这些提刀汉子虽人数不多,但个个刀法不俗!见勇猛无比的老七,竟与个和尚斗了个五五开,心中不免就有些焦急。 “嗨!” 就在老七与大和尚斗得难解难分时,大和尚却突然一声爆喝跳跃间提刀便向老七当头砍下!老七见大和尚杀刀来势凶猛,怒目圆睁间便也大吼一声,一双臂膀使足了气力持双戟摆出个托天式,竟硬生生地接下了大和尚这一刚猛无比地杀刀! “叮!”地一声火花四溅,双戟在挡下大和尚这记杀刀后,老七却不由在下一刻便猛地单膝跪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其膝跪着的石砖地,也不由陷出了好些裂纹来!可见大和尚这记杀刀之力有多刚猛! 此时老七的面色一片煞白,不想这大和尚竟有如此神力!他自己也是以力为主的本事能耐,若不然也不会使一对分量不轻的铁戟为兵刃!可在这大和尚面前力碰力时,他的力却处在了下风!刚才...倘若自己使得不是这对,分量不轻的铁戟,而是长刀的话...怕早就连人带刀,一同被这和尚劈为了两半!即便如此被大和尚这记杀刀,砍得单膝跪地的老七一双臂膀,也早已被大和尚的力道给震得酸麻!刚才还能与大和尚斗个五五开也有胜算的他,此时心中却是没了底.... “噗!” 也就在老七抵下了大和尚,一记来势无比凶猛的杀刀时。正与数名提刀汉子斗在一起的老三,却是抓住了名提刀汉子的空挡,一刀变化数招出其不意间,便砍下了那汉子的提刀臂膀。随即老三便又假意猛攻那失了刀臂的汉子,在引来其他提刀汉子出手相护时,又再次变换数刀砍伤名提刀汉子,在将其余汉子逼退后终于脱身而出! 刚一脱身而出老三便瞧见了,单膝跪地硬接大和尚长刀的老七。见此情形老三心中却不由骇然!不想他们诸兄弟里武艺着实不弱,以力著称的老七竟不是这大和尚的对手!没有片刻犹豫老三在脱身后,便几步上前挥刀向那大和尚砍去! 大和尚见老三提刀向自己杀来,便弃了老七一刀迎上就将老三,给硬生生的逼退了数步!“蹭蹭蹭!”只是与大和尚对了一刀的老三,心中的骇然却不由又深了几分!不想这大和尚力道竟如此刚猛!难怪怎么连以力著称的老七,都不是这大和尚的对手!自己也只是与这大和尚对了一刀,便被大和尚的力道给带的倒退了数步才算化解!这大和尚当真是个厉害角色! 不等老三再过多想,那些被他摆脱的提刀汉子,便又向他砍杀而来!无法再顾及其他的老三,便又只好再次与提刀汉子斗在了一起!不过这次因他早就伤了两人,是以此时他的压力倒是减轻不少。而老七则在老三解围下,趁机几个翻滚便从地上站起了身来。也就在大和尚刚一逼退老三后不久,他便再次挥舞着手中短戟,向大和尚冲杀而去! “叮叮叮!” 长刀与短戟相交间大和尚与老七,却是又战了个五五开相持不下!老三则在扫了眼与大和尚继续斗个火热的老七后,便突然手中长刀一记横扫在逼退诸提刀汉子后,随手十多道寒芒便向提刀汉子们打去! 提刀汉子们见老三暗器打来,则都赶忙以长刀护身抵挡暗器。而老三则赶忙趁机几个闪身便绕过了,数名与提刀汉子战在一起的手下兄弟,一溜烟的功夫便又退出了门外,竟弃了老七跟一帮子手下独自逃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降变 readp; 再次跑出门外的老三,见此路不通便向一侧逃去。可没等他逃出多远,便又与几名发现他的敌人斗在了一处!老三很显然不想耽搁时间,他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是不利!是以长刀相交间,使出全力的老三,没几个照面便砍杀了,这些围杀上前的敌人,向着一侧廊道继续逃去。 就在他刚跑过廊道,想要继续向后院而去时,眼前出现的厮杀却再次拦住了他的去路!只见单手持剑的老十四,此时正与名双手持短刃的少女,正打个难解难分!而在近旁还有些提刀汉子,则也正与老十四那队,剩余的手下弟兄战在一处!看模样老十四与其手下已然是处在了下风!说不得过不多久...老十四与其手下就要被这伙人杀在这庄子里! 正当看到眼前这一切的老三,刚想在逃往别处时,发现他踪影的老十四,却在与少女剑刃相交间,冲着老三所在方向大呼道:“三哥快来助我!” 只这一声大呼不仅是持短刃的少女,就连那些提刀汉子也都注意到了出现的老三!老三见此心中却不由大骂了老十四一声该死!他这是明摆着要拖自己下水才这么喊的!不等老三再过多想一名提刀汉子便趁老三出现的当口,一刀便将与其厮杀中稍有分神的蛛门汉子砍翻在地。在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后,便提刀向老三杀来! 老三见已无法脱身心中无奈下,便只好提刀与杀来汉子战在了一起!这一战还没对几下刀来,老三心中便不由就是一惊!不想这提刀汉子刀上功夫竟如此了得!虽力道与自己不相上下,可刀上的变化路数却着实不容小窥!只是交手几下刀来,他便瞧出了这汉子很不一般! 正当老三与杀来的提刀汉子战到一起察觉不妙时,与少女打了个难解难分的老十四也同样好不到哪去!他虽身形高长手中长剑也占了长强的优势。可对方却正抓住了他人长剑长的短处,见缝插针以短刃灵活为攻。若不是他谨慎小心时刻提防,怕早就中了这出手狠辣的少女险招! “叮叮叮!” 又一阵兵刃相交地清脆声响,手持一双短刃的少女,却是攻势凌厉不给老十四,一丝一毫地喘息之机!短刃每每在与老十四剑刃相交间,都会趁机不时地分出一刃,亦或是趁格挡架开老十四手中长剑时,快速而灵活地向老十四身上各处要害刺去!虽不能得手命中但却迫使长剑在手的老十四,不得不在与少女缠斗间还要分神提防不时刺来的杀招! “噗!” 也就在老十四再次化解开,少女攻来的一连串刺招后,令他意想不到的事却发生了!一枚不偏不倚地短镖,竟在此时打在了他,左侧地臂膀上!左臂不由吃疼的老十四,心下当即暗叫一声不好!自己竟还是着了这狠辣少女的道!光顾着化解她攻来的杀招,竟没想到这少女还留了这么一手!趁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化解她一双短刃招数上时,竟在这当口出其不意地给了他一镖!眼下左臂已然受伤,那自是挥握长剑,更不如刚才灵活!这下却是大大地不妙了! “哼!” 少女见一镖得中,老十四面露惊色后,便不由冷笑一声。随即便又双手持刃再次向老十四攻来! 老十四见少女再度攻来,虽心下无奈但也只好,再次挥剑与少女斗在一起。寒光一闪一把短剑便鬼使神差地,出现在了老十四左手上!右手持长剑左手持短剑的老十四,瞬间变幻了套路竟将攻来的少女,一时给逼的步步后退起来! “叮叮叮!” 长短双剑在相互配合下,以长补短以短补长,却是令少女的双刃,无从下手只得退挡。而老十四虽左臂上中了少女一枚短镖,但因此时左手使得是短剑用的力道,要比刚才用长剑时消去不少,是以虽在挥剑出招时仍要忍疼,但却并不影响出招的力道。并隐约成了右手长剑为护,左手短剑为攻的架势! 而少女则在后退间脸色不由就是一变。她倒还真小瞧了这使剑的高个儿家伙,不想这厮竟还留了这么一手!身影忽地一闪少女一个斜身,双刃便向老十四右侧猛刺而来!老十四见此不由心下一紧,赶忙以左手短剑格挡。与此同时右手长剑则向少女身前快速刺去!少女见此秀眉微蹙间,当即便赶忙收招闪身,躲过了老十四刺向她的一剑。在闪身时少女却忽然一个翻滚,便绕到了老十四的身后!当老十四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又着了少女道时,少女的一双短刃却已向他后心狠狠刺去! “噗噗!” 随着短刃刺中老十四的后心,少女的秀眉却也不由渐渐皱起。却是她那两把刺入老十四后心的双刃,虽以得手但却只刺入其后心寸许便无法再入,竟被什么东西给阻挡住了! 见双刃无法得入少女便收了双刃。而在收回间又顺势刃口一斜,在老十四的后背扫了一道。老十四的后背黑衣则随刃而开,露出了里面的铁片软甲。见此软甲少女才心中了然,原来这厮竟在衣子里还套了件宝贝。若不然依着她刚才那两刃狠刺,这厮怕早就被自己刺了个通透。 虽然老十四衣子里套着件软甲护身。但因少女双刃刺来的力道着实不弱,且短刃本身也绝非凡品。是以即便这软甲是件宝贝,但还是被少女的一双短刃刺破而入。但因有软甲护着他虽后背受伤却并无大碍。 后背受创几个踉跄后,老十四这才身形一转,面色极为难看地望着手持双刃地少女。他这身上所穿软甲是他最为隐秘,不为人得知的保命手段!若这软甲都保不住他的性命,那他.... “哼!你这家伙倒是挺怕死的~不过~就算你身上套着软甲,姑奶奶也依旧能要你性命!~” 少女在冷笑一声后,说话间便又持刃向老十四攻来!老十四见此无奈下也只好硬着头皮,再次与这狠辣少女斗在一起。而此时随他一同逃来的手下兄弟,却多半都已折在了提刀汉子们的手中! “这,这位小姐!我,我投降!” 正当少女再次双刃交互,逼着心神已乱的老十四步步后退间,老十四却是忽然向少女开口道。 “叮叮叮!” 少女却是不信他所说的,在继续双刃攻刺间则冷笑声道:“哼!这时候投降不觉得晚了么?!你若真投降,那还拿着兵刃作甚?!” 老十四心下一阵无奈,他此时怎可能放下手中兵刃?!他又不是傻子,若真在这时依少女所说弃了兵刃,岂不是要被眼前这杀星双刃刺死?!在焦急间忽然心中一动的老十四,随即便猛地甩出了手中短剑! “噗!” 短剑在被老十四甩出后不久便正中一名,正与提刀汉子厮杀中的手下后心!紧接着提刀汉子便顺势将敌一刀砍翻在地!那名老十四的手下却是致死,都不知是谁在他后心投了一剑。更不知向他投剑的,正是他们的带队人老十四!他们的十四爷! “这,这下可,可以信了!我,我真投降!” 甩出短剑帮提刀汉子杀死手下后,见自己这招真令那杀星少女不再攻他,老十四便赶忙收了长剑向少女说道。 少女微皱秀眉间,见老十四这般作为,便不再以刃相攻。而是冲那在老十四帮助下,砍杀敌人的提刀汉子,使了个眼色后道:“那好!本姑奶奶就暂且信你!不过你必须将手里的剑扔了!这样才能留你一命!” “好!” 见那刚才在自己帮助下,杀了自己手下的提刀汉子,缓缓提刀走到了自己近前。知道少女是个什么意思的老十四,虽心中仍有顾虑但还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当即便弃了手中长剑,任由那提刀汉子将长刀,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哼!算你小子识相!刚好本姑奶奶也需要留个舌头!” 少女在冷冷扫了眼,被提刀汉子止住的老十四后,便不由向仍与老三斗个难解难分地,另一名提刀汉子望去。随后身影一闪便持双刃向老三冲去,却是要帮那提刀汉子一起对付老三。 当一门心思都在与提刀汉子相斗中的老三,见一娇小身影向他快速闪来时心中不由就是一惊!随即便赶忙弃了提刀汉子,长刀护身间便快速向后退去!而那提刀汉子见老三/退却,则赶忙追上继续向老三杀来! 当老三在不得不应付再次追来的提刀汉子猛烈刀攻时,他也同样看清了那闪到身前的娇小身影,可不正是刚才与老十四厮杀的少女!不等他再过多想少女便趁着,老三与提刀汉子相斗间,持双刃从老三身侧斜刺而来!老三因手中刀正与提刀汉子相斗,根本无暇顾及向他刺来的少女,见此凶险不免心中一阵大急!也就在少女双刃即将得手时,老三却是突然一手离刀,一道寒笀便向少女打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毒解 “嗖!” “叮叮!” 少女双刃挥舞间便拨落了,老三向她射来的暗器!老三则借此时机,长刀横扫便逼退了,与其厮杀正酣地提刀汉子。随手便挥刀向少女砍去,短刃与长刀相交间,老三不由身形一闪,便欲再次夺路而逃! “哪里走!” 也就在老三刚想退走时,一声大喝却不由从他身后传来!老三一听这声大喝,心下不由就是一紧!不等他再过多想,,便当头向其砍下!见此情形老三则赶忙以手中刀相挡,就在此时少女与提刀汉子也再次向他围攻而来!顷刻间老三上下两路要害,同时被杀来的三人封死,当真是已无任何退路可言!面色不由一片惨白的老三,不想今日他竟要死在这庄里! “噗噗!” 刀影与人影闪过在庄子外的树林中,正与老九厮杀了好一阵的魏震,却是一着不慎中了老九两枚毒镖!老九见魏震中招心中不由大喜!此时此刻马行追兵依旧未至。只要能赶在马行追兵到来前解决掉魏震,那么他倒仍有机会逃出生天! “嘿嘿~老匹夫~中了爷爷的毒镖~看你还能撑得了多久!” 老九几个如蛇般地灵活闪身,在躲过魏震攻来的数刀后冷笑道。言罢随手便又是数道寒芒,接连向魏震打去!魏震见老九再次打来毒镖,则大吼一声持刀迎上,在拨落暗器间便又再次,冲杀到了老九身前。而老九见魏震再次迎面杀来,则又赶忙闪身翻滚躲过,紧接着便又随手打出数道寒芒! “叮叮叮!” 拨落老九打来暗器的魏震,此时心中却不由一阵气恼。不想自己刚才还是大意了,竟中了这厮的毒镖!此时此刻中镖的伤处已然有些发麻,怕这毒已经是在发了!不管怎样!即便是自己中毒身亡,那也要先用手中刀宰了这厮! “啊!!” 一声大吼手持朴刀的魏震,则又再次向毫发未损的老九杀来!与刚才一样的一幕幕,却又不免再度重演!魏震朴刀杀到,老九及时闪躲,暗器数道打来,朴刀顺势挡落。 正当双方仍在相持不下时,再度打出数道暗器的老九,却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按理说...这老匹夫既然中了自己的毒镖,这时候也应该毒发了才是!更何况他还如此跑动,更是令自身血液沸热,那打在他身上的毒镖,也应发作地更快才对!怎么这老匹夫现在都还跟个没事人似得?难道我那两记打在他身上的毒镖...镖头上涂抹的毒,失效了不成?!而且...自己已经跟这老匹夫消耗了许久,手里头剩余的暗器也已是不多,再这么没完没了地耗下去... “蹭蹭蹭!”也就在老九心中渐起慌乱时,刚想再次提刀向其冲杀而来的魏震,却不由自己倒退了数步,随即以刀拄地脸上渐起青色。见此情形老九才终于松了口气来!既然这老匹夫毒气都已上头,那么自己的毒镖最终还是管用了! 脑袋晕沉沉的魏震,此时只觉眼前一片摇晃。若不是他心智坚定,怕早就在刚才就已经,因身上的毒发而躺倒在地!即便如此现今已是毒气上头的他,却是连眼前的事物都逐渐看得模糊。只能靠着不时摇头,来缓解此时的晕眩。但他自己却早已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在下一刻倒在地上。 “嘿嘿~老匹夫你这是自己找死知道么?~要是你不来追爷爷的话,兴许你这条狗命还活着好好儿的~既然你现在已经毒气上头~那爷爷也就不再跟你玩儿了~哼!爷爷这就送你上路!” 老九在缓缓接近摇头不止的魏震时,一边冷笑地说着一边则从袖中抽出把绿莹莹地短刃。他要用这把涂有剧毒的短刃,刺入老匹夫的胸口了结掉他的性命! “啊!!!” 也就在老九刚刚逼近魏震身前时,魏震却是不由停止了摇晃,一双血红双目则死死盯住了,走到身前来的老九。一声长吼下便挥刀向老九突然砍杀而来!见此情形老九当即心中大骇,不想这老匹夫都到这时候,还能再次向他突然杀来!说时迟那时快老九见势不妙,当即便赶忙再次向后退去! “嘭!”地一声,正当老九被魏震的朴刀,逼的一退再退额上起了白毛汗时,魏震魁梧的身躯却是一下子突然倒地!满脸惊惧的老九见此情形,却不敢再像刚才那般大意!而是又连退了数步后,才停下脚来仔细观察起魏震。见魏震当真是毒发倒地,随即换了副阴冷脸色的老九,不免又再次缓缓向倒地不起,一动不动地魏震走来! 可还没等老九这次走到魏震身旁,一道身影却是忽然从一旁快速闪出,不等老九再过多想长剑便已刺到了他的面前!老九心下大骇刚想退后闪躲,可最终还是慢了长剑半拍,“噗!”地一声长剑便狠狠刺入了老九肋侧!使剑人则在一剑刺中老九后,当即便快速收回了长剑,护在了倒地不起的魏震身前。 与此同时好些马行汉子,则也都纷纷出现在了树林四周,却是将老九给围了个严严实实!那使剑人不是旁人,正是刚才拦下老九的周彺吉。此时周彺吉在一剑刺伤老九后,在一边注视着手捂剑伤的老九时,也不由扫了眼侧脸倒地满面青色的魏震。一见魏震脸色周彺吉便知,定是中了什么毒引发所致。从而在微一皱眉间,便开口向一脸惊恐的老九冷冷道:“识相的,就自己把解药交出来!周某就给你小子个痛快!要不然!哼!周某跟行里的弟兄,可不会给你小子留个囫囵身!” 老九阴冷的双目在看着,眼前刺他一剑的周彺吉时,也不由向四下里望去...见自己已然被马行追兵,给围了个严严实实毫无任何退路。又听那刺伤他的周彺吉所言,却是不由冷笑声道:“哼!什么解药不解药的!爷爷家伙上的毒,根本就无药可解!既然爷爷死路一条,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也好~爷爷死前能拉这老匹夫一起走,那自是再好不过!~” “有,有解药!解,解药在,在他,他身上!别,别听他的!解药他身上有!他,他有解药救,救人!” 在老九刚说完后,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却是吞吞吐吐道。老九一听这人说话,便不由顺着声音,向那说话人方向望去。只见一名伤势颇重的自己手下,竟被两名马行汉子架着,出现在了自己身前!而那名自己手下...就是在自己从庄子前逃跑时,因想让自己进庄救人,而挨了他一大耳瓜子的那个。 见老九面色不由一变的周彺吉,随即便剑指老九冷冷道:“既然你身上有解药,而且自己还不交出来,那也就没什么话好说了。周某这就送你小子上路,好自己把药搜出来。然后么...就将你小子大卸八块了喂狗。” 周往吉说话间便命马行汉子,将中毒倒地不省人事的魏震,给从地上架了起来。而后便向周围的马行众人道:“都别动手,这小子交给我来解决!” 正当周彺吉刚要动手时,身后却不由传来了魏震,虚弱无力地话语:“周,周老弟!这,这人留,留条性命!” 周彺吉一听身后传来魏震话语,便赶忙退到了魏震身旁。见一脸青色比刚才还要更重几分的魏震,竟还真缓醒了过来不由心中又惊又喜道:“魏老哥!你这是...” 魏震冲着身前周往吉模糊不清地身影苦笑道:“就,就听老哥一句!让,让这小子,自,自己把解药,交,交出来!我,我老魏可,可保他一命!” 周彺吉虽不知魏震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但既然魏震亲自开口在微一沉吟间,便微微点了下头向老九道:“你小子自己也听到了!要是你小子自己把解药交出来,就可以留你小子一条性命!若不然...哼!想怎着你自己选!” 老九面色在变了数变后,最终在心里一阵犹豫挣扎间,还是自觉地从怀中掏摸出了个小瓷瓶来。随手一抛便被周彺吉接在了手里。而周往吉则在接过小瓷瓶后,在经由那被俘蛛门之人辨识无误后,才放心地将瓶中数枚草药丸倒入了魏震口中。 当魏震脸上的青气渐渐消退,人也渐渐清明缓醒后。不等一旁的周彺吉说些什么话来,他便从一旁的马行汉子手中,拿过了自己的朴刀一脸阴沉地,走到了长刀架颈地老九身前。 见魏震面色不善地来到自己身前,老九脸上不免露出惊恐神色。不等他再过多想魏震的朴刀,便当头向他砍杀而来!见此情形老九心中却气恼悔恨万分!他就不该听这老匹夫刚才所言,但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话说?! “噗!”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惨叫中面容扭曲的老九则倒地挣扎不起。殷红地血水却是透过他的双手,不断从他下身涌出! “哼!老子既然答应饶你一命,那自是说到做到!可老子也曾说过,要骟了你这不老实的活,那也自是说到做到!” 看着几乎疼晕过去不断在地上挣扎的老九,收了朴刀的魏震则冷冷说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 死时到 readp; 当夜色下的庄子从厮杀归于平静时,钱化千则与田秋冬一同进了庄来。不等他再过前行一名身染血色的少女,却是浅笑着向其缓缓走来。 钱化千见来人是那少女,便赶忙几步迎上前去,对那少女恭敬抱拳道:“陆小姐!” 少女在微微点了下头后,则向钱化千微施一礼道:“这次可要多谢钱行主出手相助了~钱行主尽管放心便是,此事虽与贵行有些关系,但事因已全推到樊家身上。就算那蛛门知道了此事,他们也挑不出钱行主的不是来。要是那蛛门真要揪住此事不放为难钱行主的话,那钱行主大可来州府找我陆家便是。” 钱化千一听少女这话,心中的忐忑才算平息下来。随即便向少女恭敬地笑道:“陆的哪里话?!能为州府高门陆家办事,那自是钱某的荣幸!也是本行的荣幸!” 钱化千说着话便不由私底下,向站在身旁同样笑脸相迎的田秋冬使了个眼色。而田秋冬则在见到行主眼色后,赶忙向很是满意钱化千所回的少女接话道:“陆小姐,本行近些时日刚从隘州,贩运来两香山的香茗。都是今年刚下鲜物,还请小姐带些路上饮用。” 少女呵呵一笑她岂会不知,这田秋冬为何这般说辞。本来她还真想装作不知,好让钱化千自己主动提起。但见这田秋冬既然主动提出,便在几声娇笑下道:“好了~好了~本小姐知道田行头想说些什么。”说着话少女便又看向了,一脸恭敬地钱化千道:“既然本小姐已经应下,贵行若是前往州府贩卖时,可以打上陆家的旗号。那本到做到。等本小姐回了府,就跟府里的管事说下,往后贵行就做陆家的外行商。~” 钱化千一听少女这话心中不由大喜!他之所以会将蛛门一行出卖,选择帮助这位州府来的贵人陆家小姐。其中最大的目的便是为了得到,州府高门陆家的允许。令其马行成为陆家名下的外行商人!只要能成为州府高门陆家名下的外行商,那么他们马行今后前往州府贩卖时,便会省却好些不必要的麻烦!也能令马行的势力真正能到达州府,这却是令马行今后营生再上一个台阶的大事!有了州府名门陆家的牌子,自是不会再有州府官家为难盘剥。更不会因自家马行是外来商,而受到州府本地商及其身后士族的非难排挤。为此即便是得罪狠了蛛门老祖,那他钱化千也自是认了! 钱化千心念想罢看着眼前一脸娇小地陆家小姐,心中却不由对这位士族家的奇女子钦佩不已!妻兄田秋冬之所以会去了州府这么久时间才回,就是因为见了眼前的这位陆家小姐与其商议了多日才耽搁了回来的时间。不过也正因妻兄田秋冬带回了陆家小姐,与蛛门一行要杀的那伙和尚在一起的消息。以及妻兄田秋冬与陆家小姐的秘议约定,在左右衡量下...他才最终决定出卖蛛门一行! 他可不想因为此事而得罪州府里的名门!更何况这位陆家小姐,还是州师将军之女。自己若在对付那伙和尚时,伤到这位将军家小姐...那岂不是要为马行众人招来杀身之祸?!是以在陆家小姐开出的丰厚条件,可令马行今后成为陆家外行商下,最终他还是应下了陆家小姐并按事先商量好的那般,以淡如和尚假消息将蛛门一行引进樊家庄子内。好让早已等候在庄子里的陆家小姐及其手下,将蛛门一行一打尽以除后患! 正当钱化千还想与陆家些什么客气话时,魏震与周彺吉却是正好带着晕死过去的老九来了庄里。钱化千一见魏震面色有些异,但精神倒无大碍便放下心来。而在看到被两名马行手下,像架死猪般带来的老九时,不等钱化千说些什么话来,陆家小姐便饶有兴趣地,缓缓来到了老九身前道:“这是抓来的活口?” 不等魏震开口回话,一旁的周彺吉则赶忙抱拳道:“是!” 樊家庄子后院里一处被好些汉子护卫的厢房中,闭目养神的一名六旬老者此时正默默不语地跪坐一旁。厢房内除了老者外还有两人,其中一面露惊恐神色被结结实实帮着,动弹不得的正是安遵郡郡尉樊炰。樊炰此时不仅是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而且在他口中还塞了块麻布,令其只能不时发出支吾声而无法言语。而另一名中年男子则正在厢房中,焦急万分地来回踱着步子。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自外推了开来,一名一身血污地提刀汉子则大步走入了房内。老者则在提刀汉子推门进屋后,便缓缓睁开了双眼向那一脸淡然地提刀汉子望去。 提刀汉子见老者向他望来,便双手向其微一抱拳道:“樊老爷子,我家,可以动手了!” “呜呜呜呜呜!!!” 一听那提刀汉子这话,樊炰便更加卖力地挣扎起来! 老者则在听了提刀汉子所言后,平静地微微点了下头来并未言语。而提刀汉子见老者已点头回应,便又冲那老者微一抱拳后,随即便转身出了屋去。 直到那提刀汉子出了屋去,面色更加焦急的中年男子,才几步上前来到了老者身旁道哽咽:“父,父亲!真,真要将大,大哥...”说着话中年男子便不由看向了,面露惊惧一脸哀求神色的樊炰。而樊炰一听中年汉子为其说情,便更加卖力地挣扎支吾起来。 老者微皱眉头间,不由面带几分悲色地,望向了正眼巴巴看向他来的樊炰,随即便无奈地摇了摇头来。看着老者向自己摇头,樊炰的心却是跌落到了谷底。双目圆睁间竟一下子呆了,不再挣扎支吾一动不动。 “唉!阿炰,为父今日若不按那陆家的做,将你杀在咱这庄子里。那么咱们樊家就会因你擅杀郡兵,而得罪州府里的武家。你就放心的去!有阿厚替你来掌管咱们樊家,为父也自是放心...阿厚今后,也会善待你的妻儿。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太过贪心!竟敢招惹州师营子里的人,而且还惹上了州府里的陆家。为了咱们樊家,不因你这事而受牵累,你就为樊家去!” 老者不无悲伤地说着,随即便又看向了一脸犹豫,自顾哽咽的中年男子道:“阿厚,去...给你大哥个痛快!让他好好上路!” 中年男子一听老者这话,当即便“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磕头不止苦苦哀求道:“父,父亲!儿,儿不,不能这么做!大,大哥他,他可是父,父亲的嫡子!是,是儿,儿地兄长啊!儿,儿怎么,怎么能做出这般,弑兄逆事来!父,父亲!您,您就饶大哥这一回!他,他也是猪油蒙了心,才,才信了那和尚的话,才,才惹出的祸事...” 老者面色痛苦地再次摇了摇头道:“不!你大哥..必须要由你来杀!你大哥死后...你便是今后的樊家之主!难道...你想让自己的大哥,窝囊地死在外人别人手里不成?!你大哥只能死在自己兄弟的手里,才不失为樊家子弟!杀!是为父叫你杀的,难道你连为父的话也不听吗?不听为父的话,那你就是不孝!阿厚,去给你大哥个痛快!还不快去!” 最后几乎是怒吼出声的老者,在颤巍巍地站起身时,脸上也不由出现了股潮红。双手死死握拳以头拄地的中年男子,在哽咽无奈下最终还是缓缓站起了身来,随手一抽便将腰间长刀拔出,几步上前便来到了目瞪口呆,好似傻了般的大哥樊炰身前。 而樊炰却始终都毫无反应,直到那中年男子将手中刀,猛地一下狠狠刺入樊炰胸口时,口中发出声闷哼的樊炰,这才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早已泪流满面的中年男子。血水则自长刀刺入他的胸口后,不断地向外快速涌出!与此同时樊炰的生命也随着血液的流失而即将走到尽头。忽然间樊炰的双目却不由瞪大了几分!却是直到他临死之际,他才终于看清了中年男子,嘴角微微露出的一丝笑意。好似对他的嘲讽,对他的戏谑,亦或是其他什么... 头颅轻轻一歪瞪着双眼的樊炰,便死在了中年男子的刀下。而中年汉子则在杀死了樊炰后,“蹭蹭蹭”几步后退间一个踉跄,便好似没了浑身气力般坐在了地上。而后便抱着脑袋呜呜地痛哭起来,哭泣间则不时喃喃唤着已死的“大哥”。 “唉!阿厚...往后樊家就都靠你了...” 看着睁眼而死的嫡长子樊炰,好似瞬间又苍老了许多的樊老爷子,则长叹一声道。 中年男子虽未回话,但还是在父亲说完后,微微点了下头来。抱着脑袋的中年男子,此时的脸上虽是悲色,但嘴角却带着得逞地笑意。 第一百七十七章 查验 【猫扑 w.mp. 更新最快最全的免费】 readp; “哎呦!赵,赵爷,您来了!” 还在木架子支起的凉棚里,蹲在地上查验着死尸的中年男子,见一名身着差役皂袍的年轻男子,以手掩鼻地走入了院里,便赶忙站起身来几步上前赔笑道。 年轻差役见中年男子近了身前,在微微点了下头后趾高气扬道:“这些死物查的怎么样了?郡老爷可是发了话,一定要揪出杀人凶手来!要是这案子咱办不利索,别说你这仵作的差事别想做了,爷们儿也是一样。所以这死物一定要给爷们儿,查验个仔细知道吗?” 中年仵作一听年轻差役发话,则赶忙又点头哈腰道:“是!是!小的一定跟小的徒弟们,好生将庄子里的这些死物查验个清楚!请赵爷放心便是!” 年轻差役似乎对中年仵作的回答很是满意,随即便微微地点了下头道:“嗯!很好!好的很!要是这案子办的漂亮,咱爷们儿自然面上有光,到时候也少不得你这老小子的好处~你不是最近正在活动门路,让你家小子进衙门里听差么?要是这件案子办的漂亮,那此事就包在爷们儿上。” 中年仵作不由心中大喜,忙不迭地冲年轻差役作揖道:“谢,谢赵爷!谢赵爷!等这案子结了赵爷您可一定要赏光,咱去得意楼要桌子酒菜全当小的孝敬爷的!到时候还请赵爷务必赏光!一定要吃小的这顿酒!” 对于这位衙门里的年轻差官赵四郎赵爷的本事能耐,他这衙门里的老仵作自是再清楚不过!只要他能应下自家小子进衙门里当差的事来,那此事定然十拿九稳就能办成!毕竟这位赵四郎可是郡里,掌着郡兵的赵司马赵大人的族侄。虽只是旁支偏房里的子弟,没有承赵家的士族身份,可人家再怎么说那也是赵家人不是。 当初这位赵四郎赵爷能进衙门里当差,就是靠着赵家的关系进的衙门。而今这位赵爷更是做了衙门差役里的班头,那在衙门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即便是衙门里的诸位吏老爷也都要让他三分。也就只有衙门里的郡老爷,才能使唤得动这位衙门里的“衙尊”。有他这句答应帮忙的话,只要到时候这位赵爷不推脱,自家的小子也就能进衙门里听差了!省得像自己这般...整日跟死人打交道,虽也在衙门里吃响,可终究不如做名衙役有出路。 赵四郎嘿嘿一笑,随即便伸出手来,拍了拍中年仵作的肩头道:“好说~好说~怎样?可曾查出些什么来?今日爷们儿过来是得了郡老爷吩咐,来问下这些死物可有什么新发现。毕竟这案子已经下了两天,这些死物也不能就这么一直放在这里。毕竟...” 赵四郎说着话便不由扫了眼,院子四周的高墙接着又道:“毕竟这里可是樊家的庄子,咱老这么将死物摆在人家庄子里算什么事?” 中年仵作在私下里望了眼,忙碌在其他几处凉棚里的徒弟后,这才小声向赵四郎道:“赵,赵爷!要说小的在查验这些死物时有什么新发现...除了早就发现在这些死人身上,都带有黑色的蜘蛛纹铁牌外...小的这两天,倒还真查验出了些别的蹊跷...” “嗯?!别的蹊跷?!什么蹊跷?!说来听听~” 赵四郎一听中年仵作这话,在微一皱眉间便淡笑着冲中年仵作道。 中年仵作好似做贼心虚般,又在私下里扫了眼周围后,这才小声向赵四郎道:“蹊跷就蹊跷在,这些人在被杀了后,有被挪动的痕迹!可两天前小的随差爷们进庄时,那些樊家人可是说了他们什么都没动!但小的在庄子里四处查验时却发现,这些死人不管是闯庄的还是樊家的,都有被挪动的痕迹!尤其是地上的一滩滩血迹,有的根本就对不上号!本来这事...小的一早就想禀报衙门的,可这事里的蹊跷要是报上去....” “哼!你这老小子倒是怕事的很!明摆着发现了蹊跷不对的地方,竟还自己藏着掖着不实情上报。你是怕这事里有樊家人捣鬼?要是你发现的这些蹊跷,真是樊家自己鼓捣出来的,这一被你给捅出去...要是惹了樊家的不满,说不得就会给你自己招来祸事。为了不惹祸你就把事给隐瞒了下来,爷们儿说的可对?” 赵四郎冷笑一声后,看着面露几分惊恐神色的中年仵作道。 中年仵作则在听完年轻差役话后苦笑道:“是!就是这么个理儿。其实...小,小的也曾猜过,这挪动庄子里尸首的,是那些闯庄跑了的凶徒。可那些闯庄的凶徒依小的看...他们再怎么闲也不可能会闲到,杀了人后还会去鼓捣满庄子里的尸首。真要那样的话...他们也不会丢下一满庄子的同伙尸首,等着咱们来查验。所以...依小的看...这鼓捣挪动满庄子尸首的,也只有他们樊家自己才做的出。更何况这案子当初也是他们樊家自己发现报上来的。正如赵爷刚才所说...要是这一满庄子的尸首,真是他们樊家自己挪动的话...那想来这案子里定然还有什么别的隐情...小的要是将发现的,真就这么给报到衙门里...小,小的...” 不等中年仵作把话说完,赵四郎却微微摆了摆手,止住了他还没说完的话。同样在四下里扫了眼后,赵四郎则向中年仵作淡笑道:“你发现的蹊跷,既然这么忌讳...那自是不要说出去的好。毕竟这里头可说不得,会牵扯到樊家什么事来。”说着话赵四郎便不由扫了眼,其他几处凉棚里的仵作徒弟道:“你的这些徒弟...” 中年仵作一点就透,不等赵四郎把话说完,便低声向其回道:“赵爷尽管放心!小的这几个徒弟,只要小的一句话,他们定然不敢多说半句!” 赵四郎微微点了下头来满意道:“嗯!很好~”紧接着他便又向中年仵作颇有深意道:“其实这件案子也已有了些眉目。这些闯樊家庄子的凶徒身上,不是都带着黑色铁牌么?咱衙门里正好有几位差役与道儿上有些关联。他们倒是从铁牌上找到些线索。至于你这老小子嘛~该查验的自是要好生查验,但像那不该发现的蹊跷,自是让它从来都没有过才是!~虽然这案子因为被杀的是郡尉樊大人而影响很大。别说此案一出对咱郡里震动不小,就连州府怕也要有所惊动。可影响再怎么大,这案子还不是要交到咱们手里来办?什么事都离不开一个规矩,只要咱不坏了这里头的规矩,那这案子也就自会水落石出。到时候只要这案子有了交代,爷们儿就去得意楼吃你那顿请。~” 中年仵作心领神会地赶忙点头称是。他毕竟是衙门里混迹多年的老油子。对于赵四郎这话里有话的意思自是听得明白!这是在告诉他就算这件案子,因死了郡尉樊大人而闹得很大。可不管这案子再怎么大,还是要尽快了结的好!就算案子里有好些事根本就没能弄清楚弄明白,但既然连樊家自己都有弄虚作假的在里面,那他们这些查案的也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而且赵四郎刚才也已说了,他们衙役差官已然通过,那些从闯庄凶徒身上,搜出的黑色铁牌查出了什么...那只要能知道这些闯庄凶徒的真实身份,自己这来庄里查验尸首的仵作,自是要随差老爷们的意思走才是! 规矩就规矩...在衙门里当仵作,你只有随着差役走,才能在衙门里吃得开。就算这案子里真有见不得光的事,亦或是冤假错案那也不能说。他自从随老舅做了衙门里的仵作,经过他的手替衙门里的差役,说的假话做的错事该少了?那些无权无势地平民百姓,替士族门子里的老爷们,顶罪替死的见得多了也就自然见怪不怪。 哼!即便现今死的是堂堂一郡兵尉,那又能怎样?还不是要按衙门里的规矩办?规矩...就是规矩。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一切都听赵爷吩咐!” 中年仵作点头哈腰间,则向赵四郎赔笑道。 赵四郎见中年仵作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便又再次满意地微微点了下头来:“既然话都已经说了,那你就继续忙你的。爷们儿这就回衙向郡老爷说一声,你这边没什么发现。” “是!那,那小的...” 中年仵作见赵四郎要走则赶忙笑着又道。 赵四郎却不等中年仵作把话说完,便摆了摆手淡淡道:“你啊!就忙你的!嘿!说实在的爷们儿可闻不惯这味儿。尤其是现在天也热,这味儿更是熏人的厉害。你这老小子就继续在棚子里,忙你这熏人味儿地差事!爷们儿走了!” 赵四郎说着话便扭头向院子外走去,中年仵作虽听了赵四郎话不去相送,可还是在赵四郎身后道:“那,那小的就不送赵爷了!赵爷您好走!” 见赵四郎走出了院子,中年仵作这才又回了凉棚,继续查验起地上的尸首。可没等他查验多久,他便将其他几处凉棚里的徒弟,一声招呼下都给叫到了自己身旁。 第一百七十八章 峰回路转 readp; 当安遵郡一郡兵尉樊炰樊大人,在自家庄子里被一群不知来路的黑衣人,杀死的消息渐渐在郡中传开时。郡城外一处幽静地大院里,淡如则在须怀的陪同下,来到了院内一间被大汉看守的厢房门前。 两名在厢房门前看守的大汉,见来人是淡如便都很恭敬地,双手合十向淡如躬身施礼。其中一名大汉还很主动地,为淡如推开了房门让淡如,与随他一起的须怀进去。而当淡如与须怀走入厢房中时,一股淡淡地血腥与药草味,则不由扑面而来。须怀则在一进到屋子里后,便一马当先地来到了独臂老三的身前。此时的老三因失血过多的缘故依旧一脸惨白。在其身上则缠着好些透着血痕的裹布。虽然他现今只剩下了一条臂膀,但还是在仅剩的伤臂上,带着粗重的锁链。除此外在其双脚上也同样锁扣着沉重的锁链,当真是插翅也难飞出去这屋去。 “你,就是淡如和尚?” 老三很显然不想理会来到身前的须怀,而是直接扭头向淡如望去有气无力道。 淡如在微微点了下头来后,则也后脚走到了老三身前,双手合十间淡淡回道:“阿弥陀佛,贫僧正是淡如。” 老三苦笑间感慨道:“没想到就因为你这和尚,竟折损了我们这么多兄弟...” 须怀不等淡如说些什么话来,便抢先一步冷笑道:“哼!你们这群鸟人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好意思说?!你小子也当真不是什么好鸟!被擒后还不是自己亲手杀了那个叫十四的?!不过那个叫十四的也是死有余辜,他也不是什么好鸟!比起你们来还是那个叫七的汉子看着顺眼。” 老三则在听了须怀所言后淡淡道:“大和尚端的好本事,难怪我那十一弟跟十六弟,还有你说的七弟都折在了你的手里。就连我这条臂膀,可不也是拜大和尚所赐?”老三说着话便不由扫了眼,自己早已不复存在的那条右臂...却是在那日夜里,他同时受到三方围攻,使刀的右臂便是被这大和尚一刀斩下! 在被这大和尚斩下使刀的臂膀后,他也就没了任何抵抗之力来应对,另外两人向他杀来的兵刃。最终在万不得已下,他才喊出了令他活下来的那句话...也正因那句话他虽仍被砍成重伤,但还是活了下来。并且还得到了简单地医治,如今的性命倒是无忧。可他使刀的右臂却已然不复存在,自己的一身本事能耐也自是去了大半。且自己现今已是功亏一篑,根本就没法再回门里!想来...等门里得知自己这边失手,自己生死不知的消息后,也会像先前的老十一、老十六那般,家眷连同自己的那份子家业田产,都会一同被门里的兄弟分了。一想到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将成为别人的女人孩子,老三的心中不由起了阵悲凉。他知道既然自己现今都成了这副样子...就算他还能活着回到门里,那也多半会被老祖儿治罪,而这份罪名足以置他于死地!是以现今的他即便是活着,那也不能再回门里去!而且眼下自己是否真的能活下来,却还要取决于这叫淡如的年轻和尚... “哼!少他娘的废话!依着老子要不是你,手里头有上僧要找的东西,老子早就把你小子剁了喂狗!你只要见了上僧,就肯将东西交出来吗?!既然上僧你都已经见了,那还不快将东西交出来!怎么?!还真以为老子不敢在你小子身上再来几刀咋地?!” 听了老三话的须怀却是冷笑一声不耐烦道。他却是真不想跟这蛛门暗客再多废话。若不是这厮在那日即将被砍杀当场时,竟喊出了他手里有他们来此要找的东西,也不会给他留一条命来!可在须怀看来这厮已经跟死人没有两样!依着前两次在青木岭跟宣暮郡遭到的伏击追杀,他早就对蛛门里的暗客心怀恼怒厌恶不已,真恨不能将他们都给一刀砍了方才解气!只要这厮自己说出东西的下落,那么他的死期也就要到了! 老三似乎并不怕须怀的恶语威胁,而是又再次看向了站在身前,一语不发的淡如正色道:“东西,我可以交出来!但,我需要淡如和尚你的承诺!” “嘿?!你小子真当老子不敢动你咋地?!还敢跟上僧谈条件?!他娘的真是反了!真是反了!” 须怀一听老三这话不由心中一怒冲老三喝道。言语间便要撸袖子挽胳膊,好好整治整治这厮。可还没等他接下来有所举动,淡如便微一摆手止住了须怀淡淡道:“师兄莫要心急,且听他把话说完。” 淡如在止住了须怀后,则向一脸正色看向他来的老三道:“你想让贫僧留你一命?” 老三在微微点了下头后道:“正是...不过不仅如此!我还需要一份通关文牒,可令我自这安遵郡去往隘州!还要大笔银子!上僧可给否?” 老三说到最后却也称呼起淡如“上僧”来。他却是在这些天里,给自己今后的出路打算想了个通透!就算他能活下命来...那也不能再在本州地界上待了!就算他隐姓埋名可说不得门里,还会继续查找他的踪迹!毕竟门里在本州道上的厉害,他这门里人自是再清楚不过!倘若自己不离开本州,而被门里发现找到的话...那他还不是死路一条?!是以他才会向淡如和尚讨要份,出本州入外州的通关文牒!只有离开了本州离开了门里的势力范围,他这条命才算是真正地安全!而自己离了本州后,那自是不能少了银子!而今自己虽失了使刀的右臂,身上的本事能耐也去了大半!可毕竟还留下一半不是?!只要自己手里头有大把的银子在,那自己即便是去了外州,靠着自己的能力也应该能混出个别的活法来!就算他去了外州后不再重操旧业做道上的买卖营生,他也相信自己定会另有一番作为!只要...他能活下命来,手里有大把的银子,离开本州去往外州! 至于留在本州门里的妻儿,却已不在他所考虑的范围...就算自己的妻儿按门里的规矩都成了别人的,那也总比流落街头自生自灭的好!而且自己这些年来为门里出力甚巨,有那份子颇丰的家业田产在,想来门里能得到自己妻儿的,也定然本事能耐不弱,不至于受到别人欺凌。就像自己在来之前,就因自己在门里的地位身份,仅次于老祖儿的继承人老二,他才能得了老十六妻子那白花花的身子.... “上僧!你听听!这厮不是瞪鼻子上眼吗?!饶他一命本就是佛祖开恩了!还,还他娘的左一个通关文牒,右一个大把银子!这也太...” 不等气恼不已地须怀把话说完,淡如则又再次微微摆了下手来,止住了须怀接下去的话,转而向老三言道:“你向贫僧所提除留你性命外,其余两事贫僧都可答应。贫僧可向佛祖起誓,定会说道做到!只是...贫僧怎么信你手里,真有贫僧想要的东西?” 老三似乎早已猜到淡如会有此一问,在听到淡如的准话后则赶忙回道:“不瞒上僧,我手里之所以会有上僧想要的东西,是因为十多年前我也参与进了贵宗的济涟一案。” 淡如一听老三这话,却不由微皱眉道:“噢?你?你们也有参与进来?” 老三点了点头道:“不错!当年我们就是胜荇和尚,炮制济涟案的帮手。因此胜荇当年在炮制济涟案时,见不得光的秘密我们知道的很多。而当年我正是得了老祖儿之命直接参与了此事。对这里面的事自是比门里其他人,知道的更为清楚明白!暗客始终都离不开暗客的本性,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有可能,都会给自己留一条生路退路。我当年在替门里做事参与到济涟案中时,便秘密将好些经由我手的胜荇罪证私自留了一份。除了我手中自己留了份外...门里的老祖儿也从我手中得了份去。虽不知我手里的这份胜荇罪证,抵不抵的上上僧来此要找的那份,但想来也自是差不到哪去!只要上僧肯饶我一命并给我想要的,那我就将胜荇当年炮制济涟案的罪证交予上僧!” 淡如微一沉吟道:“东西在哪?若在你们那,难不成贫僧还要放你回去拿不成?” 老三回道:“东西自然不在门里,若我私藏在门里被老祖儿知道了去,那我便是犯了私藏的重罪死罪。所以东西被我藏在了外面,就在你们来的宣暮郡里!” 淡如一听老三所回不由喃喃自道:“宣暮郡...” 老三道:“不错!东西就藏在宣暮郡里!我可以亲自带上僧去找!” “哼!谁知道你这鸟人会不会耍什么别的花招!老子在宣暮郡可不就遇上了你们的追兵!上僧,这鸟人的话可不能全信!要是这鸟人故意将咱们引到什么套里,那咱们到时候可不都要被这鸟人给活活害死?!” 须怀见淡如沉思不语便在一旁提醒道。 老三也知这淡如和尚未必全信他的话来,是以在听了须怀对淡如所言后,便一咬牙豁出去道:“我可以先将藏东西的地方告诉上僧!上僧可派人前去将东西取回!见东西无误后再将我放了!只要...上僧说话算话!”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三九 readp; 林荫小道上略显焦急地老三,正不时向远处的小路尽头眺望,好似在等着什么人来消息般。而在其身旁数名手持刀棍的大汉正冷冷注视着他。令老三不由只觉后脖颈子发凉,怕这几个汉子趁他不备之机,就以手中刀棍要了他的性命!如今他只剩下了一条臂膀,而且身上也无任何兵刃,要是这几个汉子突然向他发难,那他定然是十死无生之局!但愿...那叫淡如的和尚,真像他所说的那般,信守承诺! 正当老三心中越来越忐忑不安时,一辆破旧马车却是忽然出现在了,他目所能及的小道尽头。看着那辆出现的马车及驾车之人,老三的心中却是一阵欣喜一阵忧虑。却是那驾车人不是旁人,正是斩下他一臂的须怀。这须怀驾车前来...定与淡如跟他所谈条件有关!而他早就看出这叫须怀的和尚很见不得他活。但因有淡如承诺在前,他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可现在...这是什么地方?!那淡如和尚竟叫他来此...难道... 不等老三再过多想,须怀便驾车来到了他的近前。当须怀将赶着的大车停下后,则不由跳下车来大骂道:“真他娘的晦气!这是什么鸟车!一路上都快把老子的骨头颠散了架!” 须怀说着话便不由将手中马鞭随手一扔,便被名上前的大汉给接到了手里。而后须怀便摸着下巴的胡茬,缓缓走到了一脸惊疑不定的老三身前,上下打量起很有些不自然地老三来。 “哼!怎么?你小子是不是觉得,老子是来杀你的?” 须怀好似能够猜到老三此时所想般,不等老三说些什么话来便先开口冷笑道。说话间一只大手便不由缓缓摸向了腰间长刀。老三见须怀在说话间伸手去摸刀来,心下不由就是一紧。随即便扫了眼身旁的那几名,同样都面色不善望向他来的大汉道:“大和尚,若你真想在此杀我,那还请大和尚给把刀来!我想大和尚不会杀手无寸铁之人?” 须怀一听老三这话,在微微一怔后随即面上,便不由带起丝笑来道:“嘿!你这鸟人这话倒是说的不错!老子还真没杀手无寸铁之人的习惯!死在老子刀下的哪个不是手里都有家伙?既然你这鸟人都这么说了,那老子自然要给你把刀子。”须怀言罢便扫了眼,一名持刀的大汉向其使了个眼色。那大汉虽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在须怀眼色下,随手一抛便将手中刀,扔向了只剩一臂的老三。 随手轻轻一接便将长刀握在手中的老三,长刀在手还真就找回了些胆气。但他此时心中却无限悲苦,毕竟他习惯了右手持刀,而今右臂已被眼前和尚在那日斩去...如今只有不趁手的左臂在,就算他能持刀对敌...但眼前形势对他来说,最终的结果却早已注定,他必将死在这大和尚刀下! “好!很好!既然刀已在手!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也算是某当初瞎了眼,还真信了那叫淡如的和尚,会放某一条生路!既然他不守承诺,连你们和尚的佛祖都敢诈誓,那某也自然认栽!来!就让某再领教领教大和尚的刀法!” 老三长刀一横护在胸前,随即便摆出个亮刀的架势,冲依旧跟好似没事人的须怀冷冷道。 须怀见老三这副模样,却是不屑地收回了摸上腰刀的手掌冷笑道:“哼!你这鸟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既然你小子给的东西是真的,那上僧自然会履行承诺饶你一命!实话告诉你!老子亲自过来,就是来给你这鸟人,送通关文牒跟这车的!你小子不是要大把子银钱吗?银钱自然都在这车里装着。” 须怀说着话随手便从怀里掏出个文牒,向有些愣神儿的老三抛去!老三见此赶忙弃了长刀,一把便将须怀扔向他来的文牒接到了手里。当他抖开文牒查验是真后,顿时心里不由就是一松。随之而来的一股凉飕飕地微寒,却不由自他后背传来。却是他在刚才因一时紧张出了好些汗来,竟把后背给湿透了大半都自无所察! “随老子来!” 不等老三再有反应,须怀便冲老三一声招呼,而后就自顾向那破旧马车走去。老三见此虽心中有所疑惑,但还是跟在了须怀身后一同来到了车旁。当须怀随手将车帘儿一掀,看清里面一人的老三却不由渐渐皱紧了眉头。不想车里竟躺着一脸痛苦紧闭双目的老九!对于一样活下来的老九...他在被俘虏看押时,就知道了老九的遭遇。如今的老九当真是生不如死,平日好色如命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自己竟有天会因自己的好色,被人骟了那活儿成了阉人。不过...他也没有想到,老九竟还能活到现在!也不知...老九为何会出现在这车里...难道... “这已经不是男人的无鸟人,连同这辆马车还有车里的银子,你小子都带走。这无鸟人本来没想留他活的,可因为魏行头出面就留了他一命。正好你小子要远走外州,那就将这无鸟人一同带上。废话不多说你小子就好自为之!” 须怀说着话便不由自顾上前,随手便将拉车的那匹带鞍大马,给解下了车套。只留下了那匹一看便知不怎么好的劣马拉车。而后便招呼起那几名看管老三的汉子,骑马顺着小道向远处而去。 “嘭!”地一声!见须怀等人走远的老三,却是并未马上驾车离开。而是在等人都走了后,便将躺在车里的老九,一把揪出扔在了地上。 老九在吃疼间便不由睁开了双眼。见一脸阴沉地三哥从大车上跳下缓缓向他走来,已然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他,便不由艰难无助地挪动着身子,边往后退边用变了声地公鸭嗓子哀求道:“三,三哥...求,求你饶,饶小九儿一命!饶,饶小九儿一命!咱,咱再怎么说...也,也是一门的兄弟!求,求你饶小九儿一命!饶小九儿一...” “嘭!”不等老九把求饶的话说完,老三的一只大脚便狠狠踹在了他的腹上。老九本就失了阳/根下身伤处疼痛不止,再加上老三这猛力一脚却是更加疼上加疼,不由令老九在地上缩成了虾子一阵干呕。 “哼!什么三哥?什么小九儿?这里既没有三哥,也没有什么小九儿!你小子现在连那活儿都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刘某看在以往咱都在门里的份儿上,就发发慈悲亲手结果了你这不男不女的性命!省的你活着徒生烦恼。” 老三说话间便不由缓缓蹲下身来,而后便伸出了左手向老九的脖颈掐去!哼!这通关文牒跟车里的银子都是他自己的!这老九既然出在自己的车里,那还有什么好说?对于现今这毫无任何还手之力的老九,他也只有唯一的一条路可选那便是死路! “三,三哥!饶,饶命啊!小,小九儿不,不想死!求,求三哥,饶,饶小九儿一命!呃....” 随着老三一脸阴沉地缓缓加大了掐在老九脖颈上的力道,老九在面色通红下求饶说话的声音也渐渐越来越弱不可闻。而老三却似乎很享受这平日里自己最不喜的老九,慢慢死在自己手掌中的感觉。 “噗!” “呃....” 一丝不经意地寒影闪过!正当老三继续欣赏着,即将死在他手中的老九,断气而亡的痛苦表情时,一件令他意想不到事却发生了! 老九却在即将被老三活活掐死时,竟从口中吐出枚寒针直中,毫无任何防备的老三咽喉!那寒针在刺入老三喉咙地下一刻间,老三便立马松开了掐着老九咽喉的手掌,转而捂向了中针的咽喉! “咳咳咳咳咳!”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老九,在干呕了好几下后才渐渐缓过劲儿来。随后便一脸阴狠地望向了瞪着惊恐双目,一脸不可置信与不甘地老三冷笑道:“嘿嘿~咳咳咳!三,三哥!没,没想到小九儿,还留,留着这么手儿!你,你既然喉门要害中,中了我这记见血即发的毒镖~那,那你就算有,有天大的本事,也,也只能是个死!若,若你,你刚才肯,肯给我,我留,留一条活路!我,我也不会,动,动这保命针!嘿嘿!不,不过现,现在说什么,都,都已经晚了!你,你既然已经中了我这毒针!那,那你就,就安心地去!你,你这通关文牒,跟,跟这大车,和车上的银子,小,小九儿会替你好生收好的~” 老九说话间便步履艰难地,走到了口中不断涌出黑血,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的老三身前。看着一手捂着喉部一脸痛苦的老三,老九则很不客气地随手便将他怀里的通关文牒掏出。而后便自顾向大车缓缓走去。 艰难地爬上车来的老九,在扫了眼即将毒发身亡的老三后,却是阴冷地用他那公鸭嗓子不屑道:“你,你就算有那活儿又,又能怎样?!还,还不是最后,死在了我薛,薛老九的手里...” 第一百八十章 不速客 深夜时分稽都山德宗总院连讳府内,正与嗣子牟延在水榭楼阁商议事务的连讳,不想府上这时竟来了名他不想见的不速之客。随着报信僧侍带来了这位不速客来访的消息,连讳在好一阵沉思后最终还是念动着手中佛珠,向那僧侍吩咐道:“你先去告诉她,老衲随后便到。还有...请她到石山佛堂等候。” 传话僧侍在听得连讳吩咐后,赶忙双手合十向连讳深施一礼,应声间便毕恭毕敬地退出了水榭楼阁。等那传话僧侍走没多久,站于连讳身旁的嗣子牟延,便很没好气儿地向其父连讳道:“父僧!为何要见她!当初,若不是她唆使兄长!兄长也,也不会落得那般田地!哼!她那好父连峰自当年宗子牟宁在院时就与父僧不睦!连峰当年更是借着胜荇小人主导的济涟一案,不光是毁了宗子牟宁的前途,还夺走了本应属于父僧的掌座之位!如今咱们所扶持的宗子牟尹,正与其夫牟元因争法主嗣位水火不容!依儿看...” 不等嗣子牟延把话说完,连讳便打断其话淡淡道:“依你看又如何?当年之事...那是你兄长他自己咎由自取!谁家的女子不好找,偏偏看上了连峰家的!当初的一切都是你兄长他自己招惹的祸端!怪不得别人!”连讳说话间脸色也不由就是一沉接着又道:“你都快四十的人了,怎么还这般遇事沉不住气?!虽然咱们扶持的宗子牟尹,因突然杀出的寞昂而在三方势力中,处在了最劣的一方。可不到最后...这谁输谁赢自是无人知晓!既然她在这时候找上咱们...无外乎是为了嗣位之争的事,且去见下看她到底来此为何。” 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今后会承袭家业的牟延,连讳心中却着实有些无奈。与自己比起...亦或是与他那兄长比起...牟延虽也有一定的才干,但最高不过中人之姿。若不是自己膝下已无他子,只有这么唯一一个建在的血脉儿子,他也不会将他立为自己的法嗣。 虽然自己对牟延的中人之姿有所遗憾,但牟延对亲情家门的看重倒也不失为合格的继承者。只可惜...自己当年那嫡子法嗣太过年轻,竟受了那场波及整个宗门的风波所累。自己在万般无奈下为了家门着想,只好以牺牲他为代价换取了一门安泰。倘若自己那嫡子没出当年的祸事,而今还在自己身旁的话...他定然是继承家门最合适的法嗣!而牟延则应是他的帮手...可现在... “是!儿,儿知错了!” 牟延虽仍对来访的不速客心怀不满。但见父僧面露不悦却也只好顺着父僧话,双手合十躬身告罪道。可他心中却早已将那不速访客,当初害了他兄长的那人,给骂了百遍千遍!他虽因兄长事发失势,才得以被父僧立为承继家门的法嗣...可比起自己与兄长的亲情,他宁愿兄长没出当年的祸事!自己只做兄长的助力帮手那便够了!但一切的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随为父一起去见下她!” 连讳在扫了眼儿子牟延后则淡淡说道。随即便头前而去离开了水榭阁楼。牟延见父僧都已发话,却也只好紧随其后,在穿过了府院一段回廊一道墙后,便来到了院中较为清静地石山佛堂。这处佛堂虽不大且朴实无华,但却颇受连讳所喜,而为府中外人不得擅入之地。因佛堂四周有假山奇石环绕,草木繁多之故而得石山佛堂之名。他之所以将那不速客请到石山佛堂中来,一是因此处幽静不会被外人打扰。二来则是不想被外人看到,尤其是那些安插在府中的眼线。 “呵呵~连讳族伯~多年不见~族侄这厢有礼了~” 当连讳与牟延刚一走入佛堂中来,一名美艳不可方物的年轻美妇,便娇笑着向走入堂中的连讳福了一礼道。 连讳则双手合十一脸淡然道:“阿弥陀佛!不知侧夫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这美艳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院掌座连峰之女,宗子牟元侧妻。侧夫人一听连讳当面问起她所为何来,便也开门见山道:“族侄来此~自是为了位事而来~” “噢?既然侧夫人是为嗣位之事而来,那不知侧夫人的父僧与夫君,要侧夫人所传为何?” 连讳一听侧夫人这话,心中便更加笃定她之所以今夜来访,定是受其父连峰亦或是其夫牟元所派。眼下在这场国师德主法嗣位争中,他与一部分分家所支持的牟尹,虽处在了三方最劣之势。可他早已看出三方里连峰支持的牟元,这位侧夫人的夫君虽势力最强,但却已是后劲不足。而杀了他个措手不及由归愿寺牟宏所支持的宗孙寞昂。虽排在了三方势力中的第二位,但因有本家第一大分家归愿寺的支持,又得了金弘一脉宗老瀑云上师响应,却是早有了隐隐超过连峰、牟元的势头...相比自己这三方中最弱的牟尹派,虽为最弱但也不是毫无胜算之机!难道是连峰与牟元想与自己私下谈和,一起来对付突然杀出的牟宏、寞昂不成?!虽然自己与连峰相争多年积攒了诸多恩怨,但眼下之局如此不透不明,诸事还真是没可能也能变的有可能... 侧夫人在听了连讳所言后,则眨了眨一双狡黠美眸娇笑道:“非也~族侄此次深夜来访,并非族侄父僧与夫君所授~” “噢?!那侧夫人到访所为何来?既然是为了德主法嗣位一事,还非你父你夫所授...难道...” 心思电转间连讳一边说着,便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当他忽然想到些什么,面色也不由就是一变!惊疑不定间连讳则向一脸娇笑地侧夫人试探道:“莫非...侧夫人是为那边而来?...” 侧夫人臻首微点娇笑回道:“正是~” 连讳一听侧夫人当面应下,虽早已有所猜到但还是吃惊不小!即便是久经风浪的他,也没有想到...这连峰之女,牟元侧妻...竟与牟宏支持的寞昂有所关联!不过吃惊归吃惊但细细想来,这位侧夫人放着自己的父亲、夫君不帮,偏偏去帮个跟她毫无关联的莫昂,其中定有她自己所图才是!就像当年她为了帮其父连峰打压自己,找上自己最为看重的嫡子牟冶那般。她既然今日来此直言不讳地说出这等事来...那定然是有更为隐秘之事要与自己相谈! “牟延,去堂外看着!没为父的话,谁也不准进来!” 连讳心念想罢便扭头向,一脸吃惊神色的牟延吩咐道。 “诺!” 牟延应声下在向堂外走出时,却不由冷冷扫了眼那毁了兄长的恶女。随后他便走出了佛堂,只留下了堂里的侧夫人与连讳两人。 当牟延出了堂后,连讳便又向侧夫人问道:“侧夫人为那边而来所为何事?” 侧夫人似乎看出了连讳虽信了她刚才所言但也并非全信。毕竟什么事不可能只听一面之词就能相信。更何况自己所说实情,还超出这位连讳族伯所想预料。在娇笑间侧夫人随手便从袖中,摸出封信函向连讳递去道:“还请族伯先将此信看完~” 连讳虽不知这侧夫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扫见信函皮面上竟有归愿寺的画押心中不免就是一动。当其随手接过侧夫人向他递来的信函,借着堂内的烛光观看信中内容时,却不由越看越令他心惊不已!却是这信中的内容... “唉!好深的计谋!好厉害的手段!原来...这一切种种,都是侧夫人谋划!没想到...不光是老衲被侧夫人骗了,就连侧夫人的父僧跟夫君,也同样都被侧夫人给蒙在了鼓里!既然侧夫人让老衲知道了这其中秘密,侧夫人今夜又是为了寞昂前来,有什么事要与老衲相谈,侧夫人尽管说来便是!老衲洗耳恭听!” 连讳在将信函看完确认信中,他与归愿寺庭首连殷,往来密信时的暗语画押无误后,这才长叹一声感慨万千道。此时此刻他才算完完全全地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位侧夫人所为!亏他还一直都对牟宏扶持寞昂,为其后台深信不疑!原来牟宏只是这位寞昂身后真正谋主,摆在明面上让众人所注的诱饵罢了!真正在暗地里操纵这一切的是这位侧夫人! 难怪...自己那嫡子牟冶,会折在她的手上!眼下自己与其父连峰,可不都被其秘谋所惑?!要不是今夜她自己主动来访,并当面承认递上了这封说明一切的信函。除非等到事发成真的一天,怕他至死都不会知道这其中所藏秘密!如此高明厉害的手段...不得不令连讳心生佩服!若这位侧夫人身为男儿...可惜她终究是女儿身,无法承袭连峰的家门。但即便如此她能在暗地里,操纵起这般大的一场局来,这等谋略手段那也当真无人能及! 正当连讳等着侧夫人回话心中自顾感慨时,侧夫人却不知何故竟一下子忽然跪在了地上!这一跪却不由令连讳在愣神间一阵错愕。 第一百八十一章 谁子 “侧夫人这是作何?!” 反应过来后连讳便赶忙上前,想要搀扶起跪在身前的侧夫人。而侧夫人却是换去了一脸地娇笑,转而一脸正色地止住了连讳的搀扶,一脸凄色地向连讳哀声道:“这一跪...本就是我该向族伯跪的。若不是我...冶哥哥当年也不会做出那等糊涂事来,惹得国师德主震怒不说...更累的他一生都毁了...是我对不起族伯,对不起冶哥哥...今日这一跪我知道是无法解开,族伯心中的怨恨。可我今日来此必须要,先将这迟了十余年的一跪,先还予族伯...这样,我心下方能安定些...” “你,唉!...” 听得侧夫人所言连讳一双伸出,想要搀扶的手掌却也不由僵持在了半空。随后便缓缓垂落了下来,一脸略显悲色地叹息道。对于当年疼失嫡子牟冶...这是他永远都无法抹去的一块心病。他虽恨嫡子牟冶不该与这族侄女纠缠在一起,以至他闯出祸来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可哪个父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儿?!更何况牟冶还是他最为看重的嫡子,是将来自己圆寂后得继家业的法嗣。因此他对这位当年致使嫡子牟冶惹出大祸来的侧夫人,那自是心中怀有一份无法解开的心结与仇怨。毕竟若不是她在当年与嫡子牟冶纠缠在一起,牟冶也不会惹出祸来被国师德主所不容。 “侧夫人还是请起!也正如侧夫人所言,你这一跪的确无法解开,老衲当初疼失嫡子之悲。但既然侧夫人已然跪了,那老衲也自是当受领。不知侧夫人今夜至此,将秘谋之事说与老衲到底何意?” 连讳微一沉吟,则向侧夫人淡淡言道。话语中倒也直言坦白,说了即使侧夫人这一跪,无法解开他疼失嫡子的心结,但也领了她这迟来十多年的一跪。而在最后他还是把话又给绕回到了当初的问题上来。那便是她来此的真正目的是何。毕竟他不光是疼失嫡子的父亲,也是这稽都总院的院监座。是这场搅动本宗风云德主嗣位之争中的一争。他知道要是自己输在了这场嗣位之争中的话,说不得自己的家门就要自宗门中败落。是以他才会在这场嗣位之争初,扶持上国师德主最喜爱的幼子牟尹时,便忍痛抛弃了被禁于金弘山的嫡子牟冶,任由国师德主派人将其治罪...这一切都是为了赢得这场嗣位之争!为了自己的家门不会在宗门中败落,为了能够赢那连峰!为此...他不得不抛弃嫡子牟冶,虽然自己很想知道国师德主,派人去后是怎么惩治的他。可自国师德主派人前去提走了牟冶,他便再也没有听到过嫡子的消息...也正因自己当初的这一决定,不仅令他失去了嫡子牟冶,还让他失去了多年的老友瀑云.... “其实...这既是族侄的家事,也是族伯的家事...” 侧夫人却是仍未起身,而是面带几分苦色道。 连讳听着侧夫人这令人无法理解的话语,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疑惑不解道:“噢?!此话怎讲?” 侧夫人道:“若族侄说...我那孩儿并非我夫君所出...族伯会怎么想?...” “什,什么?!怎么可能?!” 听得侧夫人所言的连讳不由惊呼声道。因他的呼声实在太大,不免连守在堂外的牟延都能听到。牟延虽心中有些担心想下。可他是得了父僧发话才从堂里出来,不得父僧允许怎可擅自入堂?一阵纠结间牟延最终,还是无奈地叹息一声,又做起了他在堂外的看护。 佛堂内却是陷入了一片寂静,侧夫人则在说出了惊人之语后,便缓缓从地上站起了身来。而听得侧夫人所言的连讳,他那颗苍老的心却不由一阵狂跳!此时的他都只觉整个脑袋都已有些发麻,耳畔也好似幻听般老在久久回荡着侧夫人刚才所言... 什么?!那孩子不是牟元的?!既然不是牟元的孩子种前所未有地惊骇,却是猛烈敲击着连讳心神!他已经明白这侧夫人为何要对自己说出这般话来!记得当初...也就在济涟案发,嫡子牟冶事发不久。这位族侄女便嫁给了牟元!那个孩子所出生的时间...却也真能与牟冶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对的上号!但此事自己却从来都没过!怎么都没想到那个孩子...有可能会是自己嫡子牟冶的孩儿!是自己的嫡亲长孙! 因过度激动而致使整个身躯都不由微微颤抖的连讳,却是不由瞪大了双眼望着一脸正色看向他来的侧夫人。他知道...要是侧夫人的孩儿真是自己的孙子,那侧夫人最终的谋划,便是要推举他的孙子,做国师德主的法嗣,以至最终成为一宗之主!那样一来国师德主的法脉,便将由自己一脉所承!自己的孙子将成为国师德主?!... “侧夫人所言...可都是真的?!...可有什么凭证?!” 连讳虽心中激动不已,但他还是不免颇有疑虑。毕竟这位侧夫人的心机之深,可不是一般人能比。从而在一阵沉默后向其言道。 侧夫人苦笑间摇头回道:“族侄拿不出什么凭证...但我可向佛祖起誓,我那孩儿绝非是我夫所出。当年...在冶哥哥事发前,我便已经有了孕吐。这事的真相...只有当年服侍过我,而今已然病故的奶娘知道。就连我父都不知我怀了冶哥哥的骨肉。后来我便带着肚里的孩儿,嫁了父僧早已为我选定的夫君,做了牟元的侧室夫人。” 连讳听着侧夫人娓娓道来,虽心中仍有些半信半疑,但他知道既然此事有一半是真,那对他以及家门来说,便是天大的机遇!而今不用侧夫人再多言他也能猜到,侧夫人今夜前来用意是何。无非是想让自己弃了牟尹,转而倒向她所扶持的莫昂!只要寞昂能得继国师德主,真如信中所言...会将他唯一的女儿嫁给,侧夫人的孩儿自己的孙子。那么侧夫人的孩儿自己的孙子,便会真的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国师德主!毕竟从表面上看...侧夫人所生之子,是宗子牟元的儿子,也是法脉一族的出身。以国师德主女婿和同为法脉一族的双重身份,得继法嗣位与最终的国师德主位的确并无太大阻碍。只要...自己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弃了牟尹转而支持寞昂,那么在这场国师德主法嗣位之争中,寞昂...不!应该是为了自己的孙子...争来的胜机也自然是更多几分! “此事...还有谁知道?...” 不在纠结心中仍有的疑虑,打定主意的连讳随即便向侧夫人问道。 侧夫人则正色回道:“此事刚才族侄也已说了,除了我那早已故去奶娘,如今知道此事的...除了我这个娘亲外,只有族伯一人知道。” 连讳在微微点了下头后叹息道:“唉!老衲知道侧夫人为何而来了!事已至此...老衲还有什么好说的?老衲会弃了牟尹去帮莫昂的。至于此事...就叫他永远都不要被第二个人知道了!...” 侧夫人一听连讳这话,便赶忙正色回道:“族侄明白!此事族侄也只会告诉族伯一人,不会再让任何人知道...”说话间侧夫人却不由浅浅一笑接着又道:“倘若族伯肯出手帮莫昂,那族侄可在此为族伯许诺。只要寞昂能得继嗣位,那族伯便会是下一任的院掌座之选!” “噢?!” 连讳微微一怔不由惊讶道。 侧夫人则淡淡道:“若不是当年胜荇借着济涟一案,将宗子牟宁拿下。我父也不会压过族伯一头做了那掌座之位。他已经在那位子上坐了十年,也该退下让族伯来坐坐。而且...族伯要是做了掌座之位,我那孩儿今后也能有所依仗。毕竟咱们要是将莫昂推上嗣位,他在坐了国师德主后会不会起什么别的心思说也不准。还有那归愿寺也要多加提防。牟宏现今虽是站在咱们这边,可说不得事成之后他会不会,想出些什么别的事来。毕竟在推举寞昂为国师德主法嗣这件事上,他那本院第一大分寺分家可是出力甚巨。现今是看不出什么,但也不得不防他今后,会不会也起些别的心思。毕竟寞昂与他可是表亲,不能让他俩今后搀和在一起。有族伯坐镇总院为我那孩儿庇护,依着族伯与归愿寺分家的关系,族侄心里也能安心踏实。” 听着侧夫人娓娓道来,连讳则不由点了点头。若寞昂真得继了嗣位今后做了国师德主,归愿寺的牟宏还当真不得不防!自己与归愿寺分家势力来往多年,就连自己将来继承家门的嗣子牟延,都是娶的归愿寺分家之女。有着这层关系今后若自己做了掌座,定会在归愿寺中扶持牟延妻子家势力加以利用,拿归愿寺本家与分家不睦做文章,想来扼制归愿寺牟宏应该不是问题。 而自己取代连峰做得院掌座之位,不光是平复了自己多年来心中的恶气,更是圆了他一生的夙愿。心中一阵老怀欣慰下,想着往日一切种种,连讳却是只觉是因起果到的时候了...心中因疼失嫡子十多年来的怨恨,也不由渐渐有了消融...她毕竟为自己的嫡子,生下了他的骨血,生下来了自己的孙儿。一切是该有个头了... 连讳心念想罢便向侧夫人正色道:“若老衲真能像侧夫人所说那般,真有天可坐得掌座之位,定会好好看护好他!不光是老衲,也包括老衲一族!” 第一百八十二章 定议 人心惶惶的稽都山德宗总院,因国师德主病危而引发的嗣位之争,如今的形势当真是波谲云诡。先是连峰支持的宗子牟元代表的本家势力,与连讳支持的宗子牟尹所代表的分家势力,在总院中争的难解难分。随后却又突然杀出了宗孙莫昂这匹黑马。在总院第一大分家归愿寺牟宏支持下,取代了连讳所支持的宗子牟尹,继续与连峰支持的宗子牟元,为争国师德主法嗣位而水火不容。正当嗣位之争进入三方相持不下时,突如其来的一场变故却又搅动了,总院本家与分家的这趟浑水。却是三方中已然沦为最弱,支持牟尹的院监座连讳,在众人意想不到下,就这么突然弃了牟尹倒向了莫昂!因连讳这一突然倒向,不仅使牟尹彻底失去了,争夺嗣位的机会。也同样打了连峰与牟元个措手不及! 在先后有了归愿寺寺正院主牟宏、金弘山一脉宗门宿老瀑云上师,以及院监座连讳三人支持下,宗孙莫昂则也毫无悬念地,在这场嗣位之争中超过了代表本家势力的连峰与牟元一方。而在这一连串的惊变中一筹莫展地连峰,在被逼无奈下却也只好动用了他,万不得已才会使出的杀招,宗门中最为正法理的总院族议! 身为总院一院之掌的他,在得到本家与分家六大族老,其中四人的赞同后。则决定以开启殿前族议的形势,来了结这场无法再消耗下去的嗣位之争!没有出他预料的是,同样有否决与同意权的连讳,也在他主动提出此议后同意了此事!而本身就位列六大族老之一的,归愿寺寺正院主牟宏则也一样,赞同以开启殿前族议的形势,来定下这迟迟无法抉出的,国师德主法嗣之位! 族议的时间就定在一月之后,两方本家与分家之势,都会有诸多本家分家之主,来总院殿前听议!因此议涉及到选立国师德主法嗣之位,是以除本家与分家之主听议外,还另请州中宗门诸方寺势前来列席。其中瀑云上师与胜荇上师这两位门中宿老,则也在此次嗣位之选中与六大族老一般,同样拥有选立特设之权!除他二人外...涉阳郡涉山一脉的乾慈大涉寺寺正院主密仁、聃郡正阳山一脉开阳万宁寺寺正院主平灯,也同样获得了此次族议的选立特设之权! 似乎就在这场特殊的族议定下后,总院里的本家与分家两方势力,也都瞬间偃旗息鼓归于了平静!但在这表明平静地假象下,则是不断涌动地股股暗流!不甘而无把握的院掌座连峰,便在这场特殊族议定下后,暗自找来了本家族老中的其中两名,秘密与两族老商议起此次族议的谋划来。 淡淡檀香缭绕,正与本家两位族老,连弛、连詹于佛室中秘议的连峰,却不时在听取族老连詹所言后,时而点头时而微微皱起眉头。这连詹约莫七十余岁的年纪,乃是本家三位族老中,与连峰最为亲近的一位。其一门子孙多为连峰提拔,而两家也多有姻亲。是以对于这场关乎,国师德主法嗣位的族议,他却是极为上心! 而另一名正在闭目养神的连弛族老,年岁倒与族老连詹相仿也是七旬左右。他却在进到佛室里来后没怎么说过话,就这么一言不发地静听着连峰与连詹二人商议。 “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分家那边虽也有位族老,没有搀和进寞昂那边算是中立!可咱们这边也是一样!只来了二位族兄...首老连铉族兄,至今都没有答复本座!看来...连铉族兄也是想两不相帮了!唉!真要这样的话...寞昂那边有两位分家族老,咱们这边也有两位族兄,可不还要打成个平手?!虽然胜荇上师跟本座也算作两人。可莫昂那边也同样站了瀑云和连讳!...” 一脸难色地连峰微皱眉头满怀心事道。 连詹则在听了连峰所言后道:“就怕分家那边暗地里有什么别的举动。虽然分家的那位连安族弟是持了中立两不相帮。但这不是离着族议还有好些天么?...就怕那连安族弟最终还是会被,支持寞昂的分家说服站到他那边去!真要那样的话...咱们岂不是二对三?就算加上胜荇上师跟掌座也是四对五,怎么算咱们都要少他们一人。连铉族兄那...看来我还要与几位本家人,多去他那走走才是!最好能将连铉族兄拉到咱们这边!毕竟他是族议六老中的首老,更是族老中资历最老的。要是有连铉族兄支持,那此议便会多添一分胜算!还有就是....” 连詹说着微一沉吟接着又道:“咱们也不能只盯着连铉族兄,另两位正往总院前来的两脉院主也要好生拉拢。毕竟他二人在此次族议中也很关键!就算不能拉拢过来,那也不能让他们倒向了那边!” 连峰点了点头道:“族兄说的是!本座早已派手下得力弟子,持本座信函秘分两路前往!而且也散布出好些门中暗客,对院山那边分家动向多有关注。为的就是防范分家也派人暗中前往,与正赶来院山的两脉院主私下秘议。” 连詹在听了连峰所言后,却是不由看向了一直都,默默不语闭目养神的族兄连弛道:“连弛族兄,你觉得此事,还要注意些什么?” 当连詹向连弛问去时,连峰却也不由看向了,一语不发地族老连弛。缓缓睁开了一对小眼,微微眯起地族老连弛,却是嘴角不由带起丝淡淡地笑意道:“庭卫僧护也要好生安抚。” “庭卫僧护...” 一听连弛开口提醒,连峰却是不由心中一动!对啊!他怎么就把护卫总院院庭的庭卫僧护给忘了!也难怪他会忘了!光是想着如何拉拢族老连铉一事,就已令他十分头痛。又加上还有两位正往这总院赶来的两脉院主也要多加拉拢。这一前一后两件事加起来,他便把有可能会在关键时候,起到决定作用的庭卫僧护给忘在了脑后!若不是今日得族老连弛师兄提醒,就算他自己后来能够想到,怕也失了拉拢庭卫僧护的先机!要是庭卫僧护被那边暗地里拉拢过去...那可就危险了! 连峰心念想罢便不由双手合十,向一脸淡笑地族老连弛道:“阿弥陀佛!多谢族兄提醒!要不然本座还真就把如此要害给忘在了脑后!” 连詹也不由直拍脑门道:“可不是?!连老衲竟也把庭卫僧护给忘了!不过还好!那些率护的庭卫都是本家子,想来他们也不会吃里扒外地帮外不帮内。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掌座还是要好生安抚才是!要是在殿前族议上势头不对...咱们也好多张翻局的牌子!” 听着连詹所言连峰点了点头,他二人倒是心中所想不谋而合。都觉得这庭卫僧护还真是张不容缺失地底牌!就算族议上自己这方失了胜算,被那边占去了胜机。只要手里握着这张底牌,那么到了关键时刻,就能以这张底牌来翻局!但他也知道要是在族议中动了这张底牌,那也就等于在这场族议中彻底失去了法理。不仅如此想来日后也必会遭到门中诸多非议与诟病!毕竟以“兵”要挟,不论是世俗还是宗门,都是犯忌之事。更何况还是决定今后宗门之主的天大要事!真要到了那般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也只好在族议的大殿上,动一次“兵”迫!只要自己支持的女婿宗子牟元,能成功地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之位! “唉!现在就怕宗主的法体...撑不到此次族议结束...” 连弛则在连詹说完后,又再次开口说道。 连詹一听连弛这话,却也不由面露几分忧色。要是真被连弛说中国师德主撑不到,族议选出法嗣之人就早早圆寂归天。那这场族议...怕还没等开启,整个宗门就要乱成一窝粥! 皱眉不语地连峰此时也同样对,国师德主的法体能不能撑到族议完成,选出法嗣之人而忧虑不已。近些时日病入膏肓的国师德主,却是时常昏迷不醒一天不如一天。若不是找来了本州最好的几位高明大夫,用汤药为国师德主续气吊着,怕国师德主也不会撑到现在。听那几位大夫说...国师德主的大限的确快要到了,但具体是什么时候到他们也说不准。 “本座会再三叮嘱那几位请来的大夫,不论如何都要让国师德主这口气能熬过,本次族议完成定出法嗣人选来!不论如何不管用什么法子...都会让国师德主留住一口气在!” 连峰心念想罢在看向连詹与连弛时沉声说道。 连弛微微点了下头却并未回话,而连詹则也同样只是点了点头,也未说什么话来。毕竟院掌座连峰刚才所言有失不尊。即便他是总院里的掌院首座,可国师德主乃是一宗之主,岂是门中僧徒可言其生死的?连峰既然连这种话都当着他二人面说了,那也自是不再有所顾忌一心要在这场族议中成为赢家! 第一百八十三章 帘两人 盘坐在垂帘前的须怀,正向帘内静听地侧夫人,不停诉说着此行如何凶险。直到他说的口干舌燥,端起身前的香茶喝起时,帘内的侧夫人这才娇笑着说道:“呵呵~师兄这趟走的辛苦,小妹自是承师兄这份子情~走前师兄向小妹讨要的贡酒,小妹已令下人送去了师兄住处。师兄回去后便可看到~保管师兄满意~” “呃...这...嘿嘿!那,那就多谢侧夫人了!哈哈!虽然这趟子出去害的老子差点儿把命搭上,但也正因走了这么一遭倒让老子碰上个对脾气的!也不算亏!不算亏!” 须怀在“咕咚咚”喝着碗里的香茶,听到帘内侧夫人所言后赶忙回道。 而跪坐在帘内的侧夫人,却是从须怀的话意里,听出了些别的什么。娇笑间便向须怀接着又道:“怎么?师兄有离开院山的心思了?” 须怀摸了摸渐渐长成地大胡子点了点头道:“不瞒侧夫人,我还真有了离开的打算!自打我来了这院山,承蒙侧夫人照应,才能过着这般舒坦!就算我真要离开那也自是,要等到侧夫人事成后才走。不过既然侧夫人当面问起,那我也就顺便说了。” 侧夫人则在帘内微一沉吟娇笑道:“呵呵~师兄难道就真不能入我们宗门吗?只要师兄能入得我们宗门,成为我宗僧徒的话。我可以直接找院监座连讳族伯,让他亲自收师兄入门为徒,并为其门下嫡脉弟子。而且...若等小妹此事成了,那也自是有师兄的一份功劳。难道师兄就真不想在这总院里成就一番事业?~只要师兄愿意入得我宗,小妹必将说到做到!” 须怀摇头间哈哈笑道:“都这么多年了,侧夫人就别在打我这外宗游僧的主意了~不过我这个名不见经传地外宗游僧,能得侧夫人这般看中那也自是我的荣幸!就算日后我离了这院山,只要侧夫人还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我,那尽管开口便是!” 侧夫人见依旧无法说动,眼前这位武艺高强的外宗师兄。虽心下不免很是惋惜,但能得他这般承诺,却也只好点了下臻首道:“既然师兄都这么说了,那小妹也就不再相劝。不过~师兄自己可都说了,若日后小妹还有用得上师兄的地方,师兄是一定会出手相忙的~这句话~小妹可真记下了?” 微微一怔的须怀随即哈哈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既然话我都说了,那自是说到做到!”须怀虽面上是这么说,实则心中却不由暗暗叫苦。却是他在刚才一时口快,不知不觉间就多说了两句...不想人家可就立马抓住了,他话里的漏子给反问了回来。自己刚才都当着人家面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说话不算话?虽不知这位侧夫人今后,会不会真有什么麻烦事找上自己...可自己既然都已经开口说了,不当面肯定应下还能咋办? 侧夫人在须怀认下许给她的承诺后,则不由起了阵轻柔的咯咯笑声,随即便又转而正色向须怀言道:“眼下...小妹倒是有两桩事,想要请师兄再走一遭,不知师兄...” 不等侧夫人把话说完,须怀却苦笑道:“侧夫人不会是想让我,去跑那两脉院主之事吧?” 侧夫人一听须怀言中,便娇笑回道:“小妹正有此意~怎么?师兄有难处吗?还是...” 须怀面露难色道:“此事...我还真不想掺合。我回来后听牟颠那小子说,院掌座已经暗地里派人,带着他的手书信函去找了,正往院山前来的两脉院主。对于此事...我的确不想插手。毕竟当初我来院山,也得过院掌座的照应。若不是有院掌座跟我那老不...老师父有旧,也不会让我这个外宗游僧住在山上。要是此事跟院掌座毫无牵扯,那我自是愿意帮侧夫人跑这一趟。可此事现今正好是院掌座所为,要是我在跑这件事的时候,碰上了院掌座的门人弟子...这事...” 侧夫人在微一沉吟下,不由点了下头歉然道:“是小妹想的不周此事那就算了。”随即侧夫人便又笑道:“师兄这一趟走来鞍马劳顿,既已平安无事回了院山,那就好生休息下。小妹除了早已送到师兄那的贡酒外,还会再遣人为师兄送去些的。” 须怀摸了摸胡子哈哈笑道:“不劳顿!不劳顿!能喝上皇帝老儿喝的酒,哪里有什么劳顿?~多谢侧夫人赏酒,那我这就回了!”须怀说着话便噌地一下站起了身来,刚想转身离开时却又不免停下了脚步,向帘内的侧夫人道:“淡如上僧那....” 帘内的侧夫人一听须怀提起淡如,便笑着淡淡回道:“现在还不是淡如上僧出来的时候。还有淡如上僧此次带回的那些东西,也自然不是用到的时候。而今淡如上僧还是继续隐在归愿寺的好。” 须怀点了下头道:“侧夫人说的是!这时候上僧还是继续藏着的好!不过...”须怀说着话在微微一顿后,便又接着说道:“不过侧夫人倒是端的好手段!竟把连讳也给拉到了咱们这边!也不知侧夫人许给了连讳什么好处,竟连他也都被说动说到了咱们这边!” 侧夫人不无得意地一阵咯咯娇笑:“那是自然~也不瞧瞧是谁亲自出马~既然是小妹我亲自找的连讳族伯,那自然是马到功成了~其实...此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不过是比师兄多许给了,我那连讳族伯些贡酒罢了~这一来二去连讳族伯,可不就答应帮了咱们?” “呃...哈哈哈!侧夫人倒是真会说话!既然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那我也该回去吃酒了!走了!走了!” 须怀在听了侧夫人一番妙语后不由一阵大笑。随后在向侧夫人微一抱拳下便转身而去。直到须怀走没了踪影,侧夫人这才向帘内一侧,华美的山河屏风娇笑道:“别藏了,人都已经走了,还不赶快出来?~” “哼!姐姐为何在那厮来邀功的时候,让妹妹我躲着?!难道还怕妹妹我见那厮不成?!” 待侧夫人说完话后,一袭素衣的鸢箐却是嘟着小嘴儿,一脸不满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侧夫人则在鸢箐走到身旁坐下身来时,不由伸出根葱指轻轻点了下鸢箐的额头娇笑道:“你呀!我这做姐姐的,难道还不知道你?要是你真不想听姐姐的,跟我那师兄过不去,会老老实实躲在屏风后,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分明是你自己藏着严实,还反倒怪起我这个姐姐来~说~你这小妮子,是不是真看上我那师兄了?~” “哎呀~姐姐~你,你怎么老是拆我的台!” 鸢箐一听侧夫人当面拆穿了她的心思,不由俏脸一红轻推了下看向她来的侧夫人道。 侧夫人见鸢箐模样,却是依旧不依不饶:“还真没看出来~我这平日里连本州高门里的俊才子弟,都瞧不上眼的好妹妹~居然瞧上了我那胡子拉碴,岁数要大妹妹好些的师兄来~真不知我那师兄到底哪里好,竟得妹妹这等高门家小姐瞧对了眼~” “哼!姐姐少跟我提那些什么高门里的俊才子弟!那些酒囊饭袋除了整日里闲的没事逛花楼找乐子,也就只能混吃等死。不过都是些靠着祖宗传下的祖业活着的米虫罢了。就算有本事的也都一门心思钻营到官场里来,勾心斗角的也没个好东西!是!我就瞧那须怀顺眼!本姑娘既然瞧上了,那自然就敢承认!” 鸢箐在被侧夫人不依不饶下,便又不满地小嘴儿一撅道。随即在说完话后,不等侧夫人说些什么,便又接着说道:“姐姐这下可满意了?妹妹我可自己都承认了!他不是因为姐姐父亲之故,不想帮姐姐去跑那两脉院主之事么?妹妹我~倒是可以帮姐姐这忙~让我家府里的替姐姐跑上一趟~” 侧夫人本来还想继续拿须怀跟她打趣儿的心思,一听鸢箐主动请缨的说辞便不由又咽回了肚里。从而在娇笑间拉起了鸢箐一双手儿:“那~姐姐就在此多谢妹妹了~妹妹肯出手相帮,那此事定然稳妥~” 鸢箐却是在侧夫人拉上她手儿后,不由轻轻挣脱开了侧夫人的手不满道:“哼!姐姐不光是给那厮送去的贡酒,还一同送去了人吧?我可是没见姐姐那贴身侍女,今日在姐姐旁呢!” 侧夫人轻轻一笑:“怎么?吃醋了?” 鸢箐死不承认道:“谁吃醋了?!男人不都那样吗?!家里的爹爹是!哥哥也是!还有姐姐说的那些所谓的高门子弟也都是一个模样。”鸢箐一旁说着却不由一双美眸,扫向了帘外刚才须怀走了的方向。 而早就把自己这妹妹心思,看了个通透的侧夫人,却是又再次拉上了鸢箐的手儿接着笑道:“你呀!就不用猜了!姐姐我那侍女,虽是被我差去,给我那师兄送酒的人。但在她走前我可是给她发了话,头前是给我那师兄送酒,后头是去找别人的~” 鸢箐道:“当真?!” 侧夫人娇笑道:“自然当真~” 第一百八十四章 巧遇 高阳烈日下一队不下百人的僧徒正在徐徐前行。在这队僧徒中央处一辆气派马车却是极为现眼。马车则由四匹通体乌黑毫无一丝杂色的骏马拉着,四周则分散着好些手持戒棍的护卫僧汉。可见这车中所坐之人身份绝非一般。除了被好些僧汉护卫的气派马车外,在马车后还陆续跟着十多辆驮马拉着的大车。 正当这队僧徒要通过前方一处小树林时,几名不知从何而来的僧人却是忽然出现在了他们路前。一骑着大马行在这队僧徒最前的魁梧僧汉,见这几名突然冒出的僧人有异,便赶忙催马上前想要问下这几人的来意。可还没等他先开口问起,那突然出现的僧人中,其中一人便双手合十向骑马僧汉道:“阿弥陀佛!可是自聃郡而来的平灯大师一行?” 骑马僧汉一听来人问起,在扫了眼那僧后不由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问话僧见骑马僧汉面色微变,则不慌不忙地笑着解释道:“是小僧唐突,忘了自报名号。小僧法号慧实,乃是涉阳郡乾慈大涉寺学僧。吾师正好路过此地赶往稽都院山,因天气太热故而正在前方林中歇息。见有宗门僧自东而来,吾师便命小僧前来问下,可是自东地聃郡而来的平灯大师一行。” 慧实说话间便不由几步上前,自己主动从怀中掏出件度牒,向骑在大马上的僧汉递去。自是要让骑马僧汉自己查验真假。骑马僧汉在接过慧实递向他来的度牒查验番后,确认度牒中的涉阳一脉画押为真,还有那只有本宗度牒才有的织锦纹无误后,便又将度牒还给了站在马前的慧实。 骑马汉子在将度牒递还给慧实后,心中却不免一动!他虽看似粗犷实则却是个心细之人。见这慧实真是本宗涉阳郡乾慈寺来的僧徒,心中却不由暗暗自道...这难道还真是巧合不成?!按理说...自己一行在接到院山来信后马不停蹄,已经算是来得够快了!怎么还是慢在了比自己所来之地,还要远的涉阳郡后头?就算涉阳郡来的那位密仁大师来的早,也不可能这般巧合地在此处碰上...此事,还真是透着几分蹊跷,透着几分古怪!不过...这叫慧实的学僧,给自己所看度牒那自是货真价实!牒中只有本宗僧徒才有的织锦,别处是绝无可能做得出假的。而且这叫慧实的乾慈寺学僧...一开口就向自己问起,来的是不是自家院主...他的师父...难道... 骑马僧汉心念想罢便不由再次问道:“令师是...” 不等骑马僧汉将话问完,慧实便浅笑回道:“小僧正是拜在,我乾慈寺寺正院主座下。” 骑马僧汉了然道:“原来是...密仁大师的弟子!”言罢骑马僧汉便不由点头应道:“不错!我等正是自聃郡而来,平灯大师也正在队里。” 慧实一听骑马僧汉所言便笑着又道:“既然真如吾师所猜那般,是自聃郡而来的平灯大师一行。那还请这位师兄替小僧,向平灯大师传吾师句话。吾师正在前方不远处林中纳凉,若平灯大师不嫌可否前来一叙?” 骑马僧汉微一沉吟点头回道:“那,这位师弟先在此等候。我这就去向我家院主带令师话去。” 慧实双手合十间则再次,向骑马僧汉打了个佛号道:“阿弥陀佛!那就有劳师兄了!” 骑马僧汉言罢便催马回身,向着早已停下的队列行去。当其策马来到僧队中央处那辆气派马车旁时,一较为阴柔地男子话语声则从车内传出道:“平念族兄,前方来的是何人?” 被车中男子唤作平念的骑马僧汉,则催马贴近了车侧向车内小声道:“院主前面来人是涉阳郡密仁大师的门下弟子。” 车内男子一听平念说起密仁,却不由赶忙又道:“噢?!是他的门下弟子?!...” 平念接着又道:“是!如今密仁大师正在前面树荫中纳凉歇息。见咱们也正好自这路来,便叫了他的门下弟子前来相问,是不是院主的车驾。那密仁大师还叫他的门下弟子传话,要请院主一同在前方树荫下一叙。” 当平念在回完话后,车内却一时半会儿没了声响。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后,车内才再次传来了那,阴柔男子的话语声道:“族兄怎么看?...” 平念皱眉道:“院主...此事虽透着几分蹊跷古怪。但那慧实既然来为密仁大师传话,邀院主前去一叙...咱们怕还真不得不见下密仁大师。毕竟咱们可不正好跟他们碰了个正着,要是院主执意不见推辞掉密仁大师所邀...于理却是不合。而且...” 平念微顿间不由扫了眼四周的动静,接着向车内男子道:“而且前些时日...咱们在来这总院的路上,先后见了两方拉拢院主的人。院主虽两方都没给予答复...但今后一宗之主的人选,却还是要在这两方所支持的,其中一位中选出。为此...院主还是应该先见下,这位跟院主一样都有本次,特设选嗣权的密仁大师的好。最好能与密仁大师站在一起。这样一来...院主跟密仁大师两人,总胜过院主自己一人的好!就算院主跟密仁大师在本次殿前选嗣上,出了什么纰漏或被今后选出的国师德主所怨,那两山两脉...也总比一山一脉的好。” 车内男子则在听了平念所言,又一阵沉默不语后叹息道:“唉!也只好如此了!就算本院不想见那密仁大师也不得不见...谁叫咱们被总院叫来趟这趟浑水呢?不过也幸好一同被总院叫来,趟这趟浑水的不止咱们一家。想来那位从涉阳郡而来的密仁大师,也同样对此事头疼不已。既然族兄都这么说了...那本院就去见下这位密仁大师!真要能与其在总院中互相帮衬,倒也能分担些麻烦事来。不过...哼!依本院看...这位来路比咱们远的密仁大师,怕不是这么巧的在这里碰上的咱们。” 平念显然也对这般“巧遇”心怀猜疑,是以在听到车内男子最后所言,不由点了点头道:“院主说的是!其实我也觉得这般碰上也太过巧了。若不是天意,那便是早有预谋。不过不管如何,既然这位密仁大师,想要见下院主,这倒是件好事!既然院主答应见面一叙,那我这就去给密仁大师派来弟子回话!” “恩!族兄去吧!就说本院答应与密仁大师一叙。这天确实炎热,本院也正想找处树荫纳凉。” 车内男子随后说道。 平念在向车内男子单手持一佛礼后,便催马回到了正等在队前的慧实身旁:“我家院主也正想找一树荫纳凉歇息。正好与密仁大师相见一叙。” 听得平念带回的答复,慧实则赶忙向身侧一年轻僧人道:“你先回去将此信告知师父。我来为平灯大师引路。” “诺!” 那名得了慧实吩咐的年轻僧人,在双手合十向慧实行了一礼后,便飞快地向不远处树林跑去。而后慧实便向平念摆了个请的手势,平念则自马上下来牵着马缰,跟在了慧实身旁带着僧队,随慧实向前方不远处树林行去。 当平念跟着慧实来到那处树林中时,才发现林中却是歇息着四、五十名僧徒。除了这些僧徒外还有好些马儿,正在林间悠闲地摇着尾巴,啃食着林里的青草。见那马匹之数与在树间歇息的僧徒差不般多,平念心中倒是有了数...难怪这些远自北地而来的僧徒,要比自己这从东面来的快!他们却都是骑马而来!自己一行虽来的东地,比他们来的北地近好些路程。可自己一行的僧队却主要是靠步行,虽行来路上没有太多停歇,可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快过人家清一色的马队。看模样...既然不曾见到什么车驾,那也就是说密仁大师自己,也同样是骑马而来! 看着那一个个充满彪悍之气的僧汉,有些人的面容竟还不是中土人的样貌,而是来自北方草原上的胡人模样,平念心中却不由暗暗自道...虽是同门同宗,但涉阳郡所在之地,因靠近北方草牧之故,连其寺中僧徒都与别方有异... 正当平念在随引路的慧实继续前行时,一名年约五十左右的黑面中年僧,则在数名胡人样貌的僧汉护卫下,缓缓来到了慧实与平念身前。这黑面僧人身上穿着略显破旧的麻布僧衣,脚上则穿着双与僧衣很不相符的皮马靴。一双炯炯有神地双目在看向慧实与平念时,慧实则赶忙双手合十向那黑面僧人恭敬道:“师父!弟子已将平灯大师一行带到。” 平念一听慧实所言虽也在见到这,黑面僧时便觉此人非同一般。但却不想他便是掌着一脉寺山,涉阳郡乾慈大涉寺的寺正院主密仁大师!在微一愣神后平念则也赶忙双手合十,向密仁躬身道:“阿弥陀佛!开阳万宁寺戒堂首座平念,见过密仁大师!” 第一百八十五章 车会 书案卧榻皆备的宽敞车内,一名身着蓝绸僧袍披红锦袈裟的,年不过二十七、八地消瘦僧人。则正浅笑着从软榻上站起身来,迎上了被平念请进车来的密仁,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平灯见过密仁大师!” 这名年轻僧人不是别人,正是与密仁一般无二,也是应宗门总院之邀,有此次殿前族议特选之权的,两山中聃郡正阳山一脉,开阳万宁寺寺正院主平灯。他虽年纪尚轻,但却早在幼年时,便已做了寺正院主。而其在宗门中则以善智与恶闻著称。善智是他在聃郡与地方士族多因世俗利益起争执,而令郡中士族及郡县官府无可奈何退让得来。恶闻则是他在与世俗势力相争中,不免令郡中无辜百姓多受牵连,不是流离失所便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所传。是以他在州中除了有压过,世俗势力的智名同时,也有着同等的恶名。但他的这份恶名在宗门看来却是可有可无。毕竟本州宗门与世俗势力,多有因各自利益而起争执矛盾。是以除了这位平灯所来的聃郡以外,其他郡县也同样多有百姓,因宗门与世俗势力之争无辜遭难。平灯靠着自己的善智,在压过本郡世俗势力一头的同时,也同样使他在郡中的宗门势力得到壮大。这却是整个宗门势力都愿意看到的结果。也正因其势力在宗门中不可小窥,才使他获得了此次门中极为罕有的特选之权。他虽不知此行是福是祸,却也不得不接了院旨率众而来。虽不知此行祸福但他却知道,此行对他正阳山一脉在总院中,乃至整个宗门都是次极为重要的,提升本脉声望的机会!毕竟他此次前来是被总院授予了,莫大/荣誉的特选之权。更何况他所得的此次特选之权,还是选的国师德主法嗣之位,更是选的未来的一门宗主!若选对了正主那自是会得未来国师德主恩报。可无法预料的祸...也自是与福相依。若选不对人那自会得罪未来的国师德主。说不得便会为自己山门一脉招来不小的祸事。虽不至累及整个山门遭难...但也定会使山门一脉在宗门中失势威望大减。亦或是其他什么事来... “阿弥陀佛!贫僧虽久居北地涉阳,但也素闻大师于门中声威。今日得见大师倒是了却了,贫僧心中一桩心事!” 密仁则在平灯先起身礼言后,也同样双手合十还了平灯一礼笑着言道。 平灯淡笑间微一摆手道:“让密仁大师见笑了~不过...要说起宗门中素有威望者,那自是少不得密仁大师。密仁大师为我宗门传法北地,不仅令北地涉阳信我佛宗,更令外域草原胡族归化。此等教化之功自可比肩,我等门中大德高辈!怕再过不几年,密仁大师可就要,被总院授上师位,得朝廷赐授紫衣了。” 平灯所言倒也不全是恭维之语。这位自本州北地涉阳郡而来的密仁大师,的确是位非同一般地人物。乾慈大涉寺虽与他那本家寺一般,开寺祖都为数百年前炎朝开基时,随宗祖善照传法入州的亲传弟子之一。但在涉山建寺开基的乾慈大涉寺,因所建处是本州偏地之故,是以名声势力于宗门中却是不显。又因北地民风彪悍,临近北方草原胡族,是以传法甚难。直到后来宗门在本州呈全盛之势时,才得以借宗门之势而于涉阳一地渐起。密仁大师的先祖也自此后,才使涉山一脉得以壮大。至密仁大师曾祖慈光大师在寺时,却是做了件令整个宗门乃至州府朝廷,都敬佩不已的大事。那便是亲携寺中弟子,远赴北方草原外域传法。也正因有了慈光大师远赴外域传法,才使得宗门中有了收胡入宗之始。本州官府乃至朝廷,也因当年慈光大师此举,以远播中土法于外域之功,而特授慈光大师金书铭契。契乃天子所赐,可有直通关隘,而不得查之特权。此契而今则为乾慈大涉寺本家一脉嫡传家宝。在先有了慈光大师之列后,其法嗣继承者垣孟大师也同样效法其父,继续致力于化胡归炎传法之事。 直至垣孟大师子绵匀大师在寺时,见外域传法多年来所皈依胡人甚少,出力无功才渐渐歇下。绵匀大师子便是密仁大师,在绵匀大师圆寂后密仁大师在寺,才重开自其曾祖慈光大师在寺时,便有的化胡归炎的传法之事。而这位密仁大师在传法外域间,不仅将胡人成功地说皈至门下。他自己本人还在一次远赴外域传法时,娶了位胡人女子为侧室夫人。而这位胡人女子的身份却非同一般,她的父兄皆为北方草原胡族的首领。正因密仁大师娶了这位胡族首领家女子之故,是以他在外域的传法却是极为成功远超其曾祖、祖父。但也因其娶胡人女之事,不免为他惹来了好些非议。但毕竟这位密仁大师所在之地,是本州最北端与草原胡人相近的偏处。是以即便是州中乃至宗门,对他有所非议也是无关痛痒。更何况他的确教化了好些外域胡人皈依宗门,功绩却是一点都不亚于当初开此先列的其曾祖慈光大师!又因他所娶的这位侧室夫人,是外域草原胡族首领家女子之故,是以即便是本州官府也都不敢小瞧于他。虽本州与邻近的霄州不同,不受胡人的袭扰杀戮。但草原胡也并非就真这么好脾气,也曾多次无理取闹与本州官府交涉。如今有了这么位能跟草原胡说得上话的密仁大师在,那对本州官府来说自是不敢得罪。 也正因密仁大师的缘故,涉山一脉虽不如玉黎、正阳两山,但也算得上宗门中一大势力。是以此次总院开启特殊选立也自有他的一份。 不出意外的话...等这位密仁大师年岁再长些,因其传法外域化胡归炎的功绩,以及其自身与北方草原胡的关系,定能得总院授上师尊位!在其被授了上师尊位,那再得授朝廷所赐紫衣,也自然不无可能。毕竟他的曾祖慈光大师,便因开启传法外域的先列,而被朝廷特赐了金书铭契。 “哈哈哈哈!贫僧哪里有什么威望,不过是在偏远北地,想为宗门多传些信众罢了!不过少些薄名不足挂齿!平灯大师也知道,贫僧所来北地涉阳,可以说是咱整个祀州,最偏最不济的一个郡。当年贫僧的先祖元乾上师,自涉山开寺建基以来,就因北地人稀民恶而传法甚艰。虽后来借着本宗于州中所盛之势而渐多信众,但毕竟北地就那么大块地也多了哪去。若不是这般我曾祖慈光大师,也不会无奈下甘冒命险之忧,远赴外域传法化胡归炎。贫僧如今所作所为,无非是接继曾祖,慈光大师后续罢了,何来什么威望?” 密仁则在听了平灯所言后大笑说道,言辞间既谦逊又不失坦诚,自是令平灯对其平添了几分好感。而平灯本就想借此机会,来与这位密仁大师亲近。最好是能跟这位密仁大师在总院里互为所援。是以在密仁大师说完后,便渐渐与其在车内聊起话来。 聊来聊去两人都有结交之意,那自是水到渠成相谈甚欢。平灯则在与密仁大师相谈中,见火候已到便顺口将事给问了出来:“密仁大师可曾在来的路上,碰上总院里的两波来人?” 忽然听到平灯此问的密仁,在微微一怔后随即便点了下头来,当面应道:“贫僧在来总院的路上,是碰到过总院里来的两波人。”说话间密仁便向平灯反问道:“怎么?平灯大师也碰上了那两波来人?” 平灯微笑不语间则点了下头来。见平灯点头承认,密仁便不由接着又道:“那平灯大师可对那先后来的两波人有什么答复?” 平灯微笑间摇了摇头道:“既没回绝,也没答复。”随即平灯也不由向密仁问道:“不知密仁大师是如何回答的那两波来人?” 密仁哈哈笑道:“那自然也是如平灯大师般,既没回绝也没答应!”言罢密仁则不由正色又道:“此事...非同小可。即便是总院里的两方都派了人来,有同时得罪两方的可能,也不可轻易应下!毕竟眼下总院里的这趟浑水,虽面上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 平灯则在听了密仁所言后,不由点了下头叹息声道:“唉!正如密仁大师所言,我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宁愿两边都不应下得罪两方,也不敢随便选一方答应。如今你我二人此次前来,总院里的这趟浑水却是不趟也得趟了。” 平灯说话间不由话锋一转正色问道:“不知密仁大师可否与我,在总院中同进退?” 密仁一听平灯所提,则点了下头坦然笑道:“贫僧今日之所在此巧遇大师,也正是为此而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二回 “哒哒哒!” 快马疾驰间数名身着黑衣的男子,便已临近了一处隐在林中似村不是村的山坳。在这数名骑马男子中,行在最前的正是蛛门老二。当蛛门老二策马来到山坳里,一处木屋院落前时他才赶忙翻身下马,在将马缰交给了名院外的黑衣护卫后,这才急匆匆地走入了院内。 直到风尘仆仆的老二走入院屋正堂,见到独自盘坐的老祖儿时,老二这才平稳了下他那,很有些焦急的心绪缓步上前,向老祖儿双手抱拳道:“老祖儿,孙儿已经按老祖儿吩咐,见过陈大人了!” 老祖儿淡淡道:“那姓陈的怎么说?” 老二皱眉道:“陈大人说...此事还当真难办!毕竟从咱们和他那得来的消息,老三他们不光是杀了,安遵郡的那个姓樊的郡尉。同时...还杀了些州师里的营兵。听说连州府那边的州师营子,也都给郡里施了压要...”老二说着话却不由闭了口,却是怕后面的话会触怒老祖儿。 老祖儿似乎不用老二在继续说下去,便已猜到老二接下来会说些什么般。从而在老二不由住了口后,便接话淡淡道:“要怎样?要把咱们蛛门拉出来治罪么?”随即老祖儿不屑地冷笑声道:“哼!还真以为咱们蛛门是泥捏的不成?就算老三他们真杀了州师营子里的人,那杀了也就杀了咱也不怕他们来。” 老二见老祖儿似乎还真起了几分火气,便不由点头应道:“老祖儿说的是!就算那州师营子真要找咱麻烦咱也不怕他们!只是...”老二说话间却不由话头一转,很有些犯难地道:“只是...老三他们扯上了杀官一事,而且杀的还是一郡兵尉。此事现今即便是州府也都得了消息,就怕此事真会引起些麻烦事来...孙儿按老祖儿吩咐,在去找陈大人时,那陈大人也正为此事苦恼。毕竟此事现今就连州府也都被惊动,连他也很有些无能为力...” 老祖儿在扫了眼一脸难色地老二后,则不由淡淡问道:“老十一跟老三的家人,现今都归你了?” 老二微微一怔,不想老祖儿怎么,怎么就突然问起这件事来...但不管怎样,既然老祖儿当面问起,便赶忙双手抱拳回道:“是!老十一跟老三家里的,已经...” 不等老二把话说完,老祖儿却是淡淡又道:“老二,你不觉得你有些太贪了吗?老三这事刚出没多久,你就这般快地将两家,都给归到了自己名下。你这么做让门里的兄弟怎么看?你毕竟是门里老夫最高辈的孙儿,怎么也要给门里的众兄弟做个表率。在此事上你做的当真太欠妥当。若老三哪天还能活着回来,你又如该何向老三交代?他的妻妾子女如今都已跟了你,成了你的妻妾子女。若他真能活着回来...” 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的老二,却是不由额头见汗告罪道:“是!是孙儿有过!孙儿甘愿受惩!” 老祖儿并没理会跪地告罪的老二,而是自顾淡淡言道:“哼!那姓陈的算个什么东西。就算他是咱这瑞郡地界上的郡丞,就连郡守都要让他三分。可他在郡里还不是给咱们办事?若不是当初老夫瞧他真能用上,也不会帮他得了陈家的家业。那他也自不可能会有今日这般的官位在身。他自己应该心里清楚,他一个妾生的庶出子,当初是怎么做的家主之位。是谁给了他今日所有的这一切。要是咱们这次真栽了跟头,那他自己也知道他也定然讨不得好。此事就算难上了天,他也定会全力而为,替咱们在郡里遮掩。毕竟他的事可都攥在咱们手里,他要是想让攥在咱们手里的东西,永远都不会被别人知道,那也只有好生替咱们办事!” 老祖儿言罢这才接着向老二说道:“既然你都已经纳了,那就纳了吧。不过这种事最好别有下次,你毕竟是老夫为门里选出的门主人选,莫要让老夫失望。” 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老二则不由磕头回道:“是!孙儿记住了!不,不会再有下次!一定不会!” 老祖儿淡淡道:“最好不会。” 随即老祖儿便接着又道:“再多派些得力手下去安遵郡打探。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打探出,这件事里的实情来。此事实在太过蹊跷,老三不可能闲着没事,去闯士族家的庄子还杀了人。而且还巧不巧的杀的是安遵郡的一郡兵尉,更别说还跟州师营子犯了牵扯。此事十有八九咱们是着了别人的道。让别人用咱们的好手段,用在了咱们身上。” 依旧跪在地上的老二,在听了老祖儿吩咐后赶忙应道:“是!孙儿会再派些得力手下去安遵郡打探!...”老二在微微一顿后,便又皱眉接着道:“老祖儿...此事,安遵郡钱小子那....” “哼!那钱小子和马行也自然要多加打探。毕竟老三他们在安遵郡出事,钱小子怎么说也都脱不开干系。不管如何咱们的人去安遵郡,对此事的实情要好生打探。对失踪了的老三他们,也要多加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老祖儿说话间便缓缓从盘坐中,站起了身来接着又道:“胜荇那老秃驴,启程去州府和尚窝了?” 老二赶忙回道:“是!听咱们派去盯着那老秃驴的人回报,胜荇那老秃驴在得了州府和尚窝来信后,就立马离了山门启行上路。而且...这很讲究排场的老秃驴,这次倒是低调的很是轻装而行,走的也很有些焦急。” 老祖儿背着双手在听完老二所回后,便缓步在正堂内走起淡淡言道:“哼!他能不急吗?那和尚窝里出了这等变局,要是他那和尚窝里的靠山倒了,那他也定然讨不得好。更何况...那淡如现今说不定,就已经回了州府和尚窝里。” 老二一听老祖儿提起那叫淡如的秃驴,那害的他们门里损兵折将的家伙,便不由跪着抬头向背对他的老祖儿说道:“老祖儿...孙儿觉得老三这件事里,跟那叫淡如的有着莫大关联。咱们是不是...” 老祖儿不等老二把话说完,便淡淡言道:“在你去郡城找那姓陈的时候,老夫便已叫老五动身,骑快马去那和尚窝了。如今...咱们也要为自己留个后手!要是胜荇那老秃驴,他那州府和尚窝里的靠山真的倒了,那咱们也就该帮着推推这堵墙了。事已至此...老三的事即便跟那淡如脱开不干系,咱们也不能再去找那淡如麻烦。毕竟那淡如说不定此时,就已经藏在了州府和尚窝里。要是胜荇的靠山和他支持的人倒了,那和尚窝上位的就定然是淡如支持的人。正因如此老夫才没将身死和尚窝里的老十六,当初留下的秘报实情告诉给胜荇那老秃驴,为的就是两手准备。第一手是派老三/去安遵郡杀那淡如,第二手就是将老十六生前所留秘报实情瞒着胜荇。眼下既然第一手已经失了,而且还给门里惹来了不小的麻烦。而那和尚窝现今又出了变局...那自然要动第二手了。老夫在叫老五去州府和尚窝时,已将胜荇那老秃驴好些罪证,都让他一同带在了身上。为的就是让他在尚窝里见机行事!” 老祖儿一边说着便缓缓转过了身来,看向了同样望着他的老二道:“事要分开办,老三的事在安遵郡那边要继续打探。那死了人的樊家要打探,钱小子那更要打探。除此外老三的事,也只能打探安遵郡那边。至于在安遵郡地界消失不见,而今很有可能回了州府和尚窝的淡如,那却要另算别事来办了。依老夫看...淡如那边的后头,定有位十分了得的高人在!这次胜荇那老秃驴跟他那,州府和尚窝里的靠山还真说不准就要栽了。真那样的话...那咱们倒是可以跟淡如那边交好下。毕竟在咱这本州地界,这些秃驴的势力可是一点,都不比士族门子跟藩府王爷差。要不然咱们当初也不会帮那胜荇,给他们和尚窝里搅起那么大一件事来。” 老二点了点头道:“老祖儿说的是!五弟最善察言观色,在众兄弟里他跑这趟差事,自是再好不过!” 老祖儿在向老二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他自己站起身来后便不再言语,而是又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老二见此则赶忙站起身来,在告退一声后就离开了正堂。见老二离了正堂,盘坐在正堂中的老祖儿,却是不由微一皱眉,心中暗暗自道...唉!只可惜老大死得早了,若不然老夫也不会为门主人选发愁。老二...虽在我身边跟了多年,跟我学了不少本事能耐...但如今看来他的确不是门主之选。除了现今不知生死的老三外...也就只有老五最为合适,来接替我做这门主之位...此次要是老五在那和尚窝里,差事办的妥当漂亮...倒不失为一个机会...只是老二到时候.... 第一百八十七章 灶房 “瞧你面相这么生,是新来的吧?以前在哪待着的?” 好不热闹地归愿寺大灶房内,因快到晚上开斋吃饭的点,是以好些灶锅旁早已开始了忙碌。其中一大灶上的掌勺和尚,则一边炒着身前锅灶里菜子,一边与个生面孔的帮活僧道。 这掌勺僧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身量倒是不轻很是胖大。若不是他有个大个子撑着,怕早就胖成了球。而那被他相问的帮活僧,年岁却要比他长上好些。面相一看就透着几分和善,给人一种人畜无害之感。很有眼力价儿地帮活僧,在为炒菜的掌勺僧扇风时笑着回道:“小的是进寺没多久的新徒~今天刚被分来灶房里帮活~以前嘛~嘿嘿~以前就是在这灶房里,给爷们打下手的伙计~唉!近年外面的世道不好混,这才使了些银子托门路进了寺里~反正小的家里就小的自己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进寺里就是为了混口饱饭吃~” 掌勺僧一听帮活僧这话,却是深以为然地点了下头道:“嗯!你这话倒是说的在理!嘿!原来你以前在外头的时候,就是在灶房里做打下手的,难怪怎么进了房里这么顺手!哈哈!来了咱这灶房好啊!你小子不就是因为外头的世道不好,才剃了头进的寺门?咱这灶房别的没用,斋饭那自是管饱管够!嘿!除了管饱管够外...” 掌勺僧说着话忽然就是一顿,在扫了眼四周都忙着热火朝天的情形后,这才又小声对站在一旁给他扇凉风的帮活僧道:“有时候咱吃的东西,那自是一点儿都不比,寺里的寺师座师们差!毕竟在这寺里上到寺正院主,下到像你这样新来的挂名僧,可不都要吃咱灶房里的饭?你小子往后只要好好跟本勺头干,这里头的油水也自然就有你的一份~这里头的道道儿~你小子在外头的时候也都知道吧?从菜米肉里扣些钱来,小偷小摸的也没人知道~要是你小子干的好,说不得今后连你这挂名都能给去了,直接就像本勺头般做了正式弟子,那也是不无可能的事~毕竟你就算在寺门里能呆一辈子,挂名僧就是挂名僧,是不可能比得上有度牒在身的正式僧的。只要你小子勤快别耍油,跟着本勺头干一准儿没错!” “是!是!是!多谢师兄!多谢师兄!小的一定好生做活!嘿!既然已经入了这寺门,谁不想去了那挂名换来正身。小的一定好生跟师兄干!好生给灶房出力!” 帮活僧则在听了掌勺僧所言后不由大喜,从而在向掌勺僧点头哈腰间赶忙表忠道。与此同时帮活僧手上为掌勺僧扇风的力道,也更加大了几分更为卖力。 掌勺僧似乎很满意被这帮活僧叫做师兄,从而在帮活僧表完忠后点头笑道:“嘿!你小子往后就跟着本勺头吧!在这灶房里虽然本勺头不是说了最算的,但那也是在这灶房里呆了,不下二十年的老资历。有本勺头在这灶房里,自是没人敢欺你的生。” “来了!来了!给贵客做饭的来了!” 正当灶房里一片锅铲声大作时,一名忽然跑入房里来的僧人则大呼道。听得那进来僧人的大呼,房内却是不由传来阵不满的低语,但很快便被房里的锅铲声所取代。而那名跑进灶房里来的报信僧,则在进了灶房里后便走了处,虽生了火却未下菜的锅灶旁停候。没一会儿功夫便有名二十来岁的年轻僧人,在数名僧人陪同下一同进了灶房,缓缓走到了那生火未下菜的灶前。 直到那年轻僧人在灶上连做了好几样菜子,跟来的数名僧人在将菜规整好入盘端走后他才又自顾出了房去。待那年轻僧人走出灶房时,房内各个灶上也都同样炒完了菜子。在来灶房里提着桶盆端菜的灶僧将饭菜,都一一提扛着拿走后。各灶上歇下来的掌勺僧,这才纷纷围到了年轻僧刚才做菜的灶前。纷纷拿起筷子夹起些,刚才规整时剩下的菜子尝了起来,其中便有那身量胖大的勺僧。 “哼!也不过如此!真不知这小子哪里做菜好了,竟成了专门给寺里贵客做菜的正勺!这几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菜子,要是搁在咱们这些在房掌了多年的勺子手里,谁不是随手就能给他炒出十几二十几道样来?!而且保管道道都比他做的这些菜子色味好!他这几样菜子,只要是懂些做菜的谁不会做?!” 胖掌勺一边不满地说着,便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而另一名同样吃了那,年轻僧所做菜子的掌勺僧,则不由冷笑声道:“哼!可不是么?若论这勺子上的本事能耐,他一个刚来灶房没几年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比得上咱们?就凭他那两下子连咱们身边儿跟着的帮活徒弟都不如,就这样也配做咱灶房里的正勺头?” 当围拢在年轻僧灶前的众勺头,纷纷你一言无一语地说着,自己心中的不满与不愤时,那刚才跑进房来的报信僧,则忽然笑着说道:“嘿嘿~他呀~还不是巴结上了,咱灶房里的掌灶师叔?若不然他怎可能做了咱房里的正勺头?应该说这小子是怎么巴结上的掌灶师叔才是~” 众掌勺一听报信僧这话,便一下子都没了言语,他们自是知道这报信僧不是一般角色。他们虽可以直言不讳地,对那根本就没资格做这,灶房里正勺头的年轻僧抱怨,但却不能抱怨提拔了他的掌灶师叔。是以众掌勺在听了那报信僧所言后不久,都觉无味间便散回了各自的灶前,纷纷忙活着收拾起锅灶的事来。 “师兄...那位正勺头,是专门给寺里贵客做菜的?” 当有些闷闷不乐的胖掌勺僧,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锅灶前忙活时,一旁的帮活僧却不由向掌勺僧小声问道。 掌勺僧则不满地道:“哼!就那小子他也配做正勺子?!也不怕脏了正勺子的名头!”说着话掌勺僧在扫了眼四周后,这才又小声向帮活僧道:“要不是最近咱寺里来了位贵客...那孙子是不怎么来的。依我看!还真是眼不见为净!这猛地见那孙子来的次数多了,还真是越看越觉得来气!要不是那孙子在咱这大灶房边儿上的小灶房正好翻修,其实也见不太着那孙子!” 帮活僧在听到掌勺僧话里提到贵客二字后,眼中便不由闪过一抹无从察觉的异色。待掌勺僧对其小声把话说完后,帮活僧便又不经意地又道:“贵客?!师兄咱寺里有贵客来吗?虽然小的进寺没多久...但也算是待了些时日。可从来都没听师兄们说起过,寺里有什么贵客来...” 掌勺僧见帮活僧问起,而这帮活僧以后就要跟在自己身边,算是自己身边今后的亲信倒是可以说些事来。从而在扫了眼周围灶房里的动静后,便接着向帮活僧小声说道:“嘿!你能从哪里知道咱寺里来了贵客?别说是你了,就连咱寺里别的堂阁,知道这事的也没几个。要不是咱这灶房实在特殊,那孙子是专门给寺里贵客做菜的勺子,说不得连咱们也不会知道寺里来了贵客。至于那位悄悄而来,不露踪迹的贵客是谁...那咱还真不知道。别说是咱了就连那给贵客做菜的孙子也不知道。不过跟他来的那几个规整菜的,可都是寺里的本家弟子!能使得动那些本家弟子端菜的,定然不是一般人物!咱啊对这事还是少知道的好!不该知道的自然不用知道。” 掌勺僧说着话便将条搭在一旁,早就备好的汗巾抄起搭在了自己的肩头。一边用汗巾擦着额上和脖子里热出的汗水,一边则向收拾起锅灶器具的帮活僧道:“把东西都好生收好后,就领了斋饭回去歇吧!明儿一早还要早起忙活呢!” 收拾着锅灶器具的帮活僧,则向掌勺僧笑着回道:“是!小的知道!等小的把锅灶拾到干净就回!师兄尽管放心便是!” 掌勺僧见这新来的帮活这般勤快便也不在多言。又在轻轻拍了拍帮活僧地肩头后,便与另一名灶房掌勺有说有笑地一起出了灶房。随着灶房里的掌勺们纷纷离开,各掌勺身边的帮活也都在忙活完,各自手中的活计后离开灶房。走到最后时便只剩下了,忙活着最慢地帮活僧自己一人,还仍在灶台前独自忙碌。 偌大地灶房里见四下再无旁人的帮活僧,却是不由从趴着打扫的灶前直起了腰来。在随手将擦布扔进了大锅里后,便不在管什么锅灶而是向房外走去。当他刚一走出灶房扫了眼,房里依旧燃着的那几盏灯烛后。帮活僧随手一挥便打出了数道寒芒,分别向那几盏燃着的灯烛打去。 “噗噗噗!” 当灯烛被寒芒一一熄灭,灶房也不由为之一暗时。打出寒芒的帮活僧,也早已消失在了渐黑的夜色里。 第一百八十八章 五现 “哈哈!今晚上我可就赖在上僧这了!等明儿什么时候睡够了再走!啧啧啧!还真没想到这归愿寺里倒是藏着不少好酒!虽比不得那贡酒但还别说~倒还另有一番滋味~上僧整日待在这归愿寺,不多吃些他们这寺里的好酒,那可真是亏了!亏大发了!” 解了僧袍坦胸的须怀一边哈哈大笑地说着,一边则不时端起大海碗来“咕咚咚”地喝着碗里的酒水。在其身前除了好几坛子开了封与没开封的酒水外,还有好几盘子热菜摆在桌上。 坐在须怀对过的淡如,则在听了须怀所言后浅笑道:“师兄想待多久都无妨,这酒水也自是想喝多少便喝多少。” 吃了口桌上菜子的须怀则道:“嘿!那感情好!正好我自己在总院那闲得无聊!虽不缺酒吃但光自己吃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来这归愿寺跟上僧坐着一起吃好!不过...啧啧!这归愿寺里的酒水虽是不错,可这菜的味道是不是差了些?难道这偌大个归愿寺连个好厨子都没有?这菜的味道也太一般了吧?还好老子只要有好酒在就行,这菜就算都是清一色的草叶子,老子也能就着喝!” “师兄跟那位陆家小姐...” “噗!” 当坐在须怀对过的淡如没来由的一问时,自顾吃酒的须怀却不由就是一呛,赶忙侧头吐出了口酒来。 “咳咳咳!上,上僧!咱,咱能不提那小妮子么?!一,一提起她,她来...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咱,咱还是吃,咳咳!吃自己的酒菜!吃自己的酒菜!” 须怀在咳嗦间则赶忙遮掩道。他之所以会今日前来,一半的原因是真有些想来见下淡如。二来...另一半么,还真跟那陆家小妮子有关.... 淡如见须怀窘态微一摇头下,便不再提及陆家小姐之事,随即便又向须怀问起别的事来道:“那院监座连讳...当真倒向了咱们这边?这里面....” 须怀点了下头正色回道:“起初我也觉得这事里有古怪,也对连讳就这么突然倒向咱们很是不解。就算是那位...亲自去找的连讳,我也没想到连讳竟会真的答应帮了咱们。毕竟当初这归愿寺牟宏,推出莫昂的时候那般难下,连讳都没弃了牟尹倒向咱们...但现在却说倒就倒了过来,任谁都不免心里起疑。可这事还真就这么成了!嘿!上僧这段时日毕竟没在总院里待着我可是亲眼所见,连讳这次是真的倒向了咱们做不得假!再说了...那位是个什么人物?还用我来说?要是连讳真在倒向咱们这事上作假,难道她还看不出来?更何况不是还有上僧的令师,在总院里坐镇么?...” “师父...唉!我现今虽是回了院山,但因不宜露面回去...倒是连师父面都不得见...也不知近些时日,他老家人怎么样了?...” 一听须怀提起自己的师父,淡如则不由叹息声道。他却是离开院山至今月余,都不曾再见过自己的师父。虽在秘密潜回归愿寺藏身这段时间,有接到过师父令人给他捎来的信函,让他安心在归愿寺等候...可师父毕竟年已老迈,而今总院里又是变局连连...当真令他着实有些放心不下。 摸了摸大胡子的须怀安慰淡如道:“上僧不必太过挂怀!总院里有那位在...定然不会出什么事来!你啊!就安心在这归愿寺再多等些...” 须怀说话间却好似突然发现了什么,随即话头一顿便忽地从桌前站起了身来,向敞开的推门屋外大声喝道:“什么人躲在那?!” 经由须怀这一嗓子喊,那些护卫在屋舍四周,仍在警戒中的归愿寺僧汉,却都不由如临大敌地,向须怀喊话的屋外围拢过来。而须怀那也自是大步流星出了屋子,在随手从一名僧汉手中接过棍后,便径直向屋外的一颗老树走去。 不等须怀与那些护卫僧汉走到老树近前,一道黑影却是忽然从树上跃下稳稳落在了地上。见真有来路不明的人从树上忽然跳下,那些护卫僧汉们却也都个个更为紧张!纷纷提着手中戒棍分散开来,将那从老树上跳下之人围在了其中!而那自树上跳下之人却好似当周围的僧汉不存在般。直视着单手提棍缓缓向他走来的须怀道:“这位僧师好本事,没想到我藏着这么严实,都能被你给发现了去。本来我还想等僧师吃完酒后再现身的,但既然已被僧师发现那也只好作罢。” “哼!你是从哪来的鸟人?!偷偷摸摸地藏在树上作甚?!” 须怀举棍指着那一身麻布黑衣,头脸蒙着黑巾的男子道。见这黑衣人打扮模样眼熟,立马想到些什么的须怀,便不由微皱眉头接着又道:“你是蛛门派来的?” “正是!” “呔!讨打!” 黑衣人在须怀问了句后,便毫不犹豫地立马承认了下来。也就在黑衣人刚一承认后不久,须怀便忽然大喝一声,提棍便向黑衣人打去! 见面前这大和尚一言不合就提棍打来,早就有所防范的黑衣人便也立马闪动身影,一个灵巧转身便躲过了须怀打来的戒棍。随即几步后退便来到了树下向须怀言道:“僧师切莫动手!我此次而来是有事要说与淡如僧师!” “哼!有什么好说的?!老子最烦的就是你们这路鸟人!怎么?!都跟了一路还不死心?!不死心也好!反正死在老子手里的你们这路鸟人已经不少!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须怀却是不理会黑衣人所言,说着话便又要再次挥棍打去!而那些早就将黑衣人围死的护卫僧汉,此时也都个个持着戒棍,大有只要须怀上前他们便会跟上之势! “师兄切莫动手!且听他来意是何。” 不等须怀再次提棍向退至树下的黑衣人打去。屋内也同样走出的淡如,却是发话制止了想要动手的须怀。而那黑衣人见淡如从屋内走出,便不由向淡如言道:“我有话要说与淡如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淡如在缓缓走到提棍戒备的须怀身旁时,则微微点了下头道:“那就随贫僧入屋说吧!” “哼!你小子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实话告诉你!你们那个什么鸟门里的,好些带数儿的头头,光是死在老子手里的就不下三个!识相的那就自己老实待着!真出什么幺蛾子事来,那老子可不会对你小子客气!” 须怀见淡如要让这蛛门暗客进屋说话,实在有些放心不下的他便不由恶狠狠道。黑衣人一听大和尚这话,心里不免就是一动!门里带数儿的?难道是... 当黑衣人随在提着戒棍,一脸戒备的须怀身旁,走入屋舍中盘坐下身来时。同样跪坐下身来的淡如,便开门见山地向黑衣人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与贫僧?” 刚想伸手向怀里摸去的黑衣人,还没等他手入衣襟。须怀的戒棍便不由架在了他的肩头,不由令黑衣人手上的动作就是一顿。但最终黑衣人的手还是摸入了怀中,掏出封早已开了封口的信函,缓缓放在了自己身前的木板地上道:“还请上僧先看下此信。” 黑衣人说着话身子便微一前倾,随手便将放在木板地上的信函,往他对过坐着的须怀推了推。 淡如见此则毫不迟疑地身子前倾,伸手便从木板地上拿过了信函。当他展开信函观看了没多久后,眉头却不由渐渐皱起。而黑衣人见淡如渐皱眉头则赶忙言道:“僧师大可放心!这封信里的内容,即便在我们门里,知道的也不超过三人!除此外便再没有任何人看过此信,知道这封信中内容的也自是没有。” 须怀虽不知这黑衣人,让淡如看的信中内容是何...但见淡如在看信时面色有变,便知定然不是什么好事!随即便不由加大了,压在黑衣人肩头戒棍的力道沉声说道:“哼!你这鸟人来找上僧能有什么好事?!” “师兄把棍收了吧!” 在听了黑衣人所言后,依旧看信的淡如却不由言道。 须怀虽心有不甘可淡如都已发话,却也只好将压在黑衣人肩头的戒棍收回,但也不忘再次向黑衣人警告道:“你小子老实点!” 淡如在微一沉吟后便向黑衣人道:“你们是想反过来帮我们?” “淡如僧师果然是聪明人!一看这信和我说的,就明白这其中何意。” 黑衣人则在淡如问起时点头应道,随即便又伸手向怀里摸去。坐他身旁的须怀这次倒没再以棍相压,但仍是紧紧盯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只见黑衣人却是从怀里掏出枚通体乌黑的蛛纹铁牌。见此铁牌本就对蛛门之人很是厌恶的须怀,却不由皱起了眉头。 黑衣人在将铁牌掏出,同样放在身前的木板地上后,便又向淡如言道;“想来僧师是见过这铁牌的,我是蛛门里的老五。此次前来正是受我家老祖儿所派,想与淡如僧师化干戈为玉帛。”说话间黑衣人便自己解下了面巾,露出张人畜无害地和善笑脸,正是那归愿寺灶房新来的帮活僧! 第一百八十九章 荇忧 来到总院中的胜荇近些时日都一直心神不宁。自他在来总院前得知了蛛门失手,并惹下了不小地祸事后,心里的不安就一天大过一天。还有他那秘密派去安遵郡,抢在蛛门一行头前布置的弟子显鸣的失踪也不由令他只觉事情要糟!尤其那叫淡如的瀑云门下弟子至今也都不知个生死。不过从蛛门一行在安遵郡出事看来此事怕还真与那叫淡如的瀑云门下脱不开干系。而今这院山之中也自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在院山中的靠山院掌座连峰,与其所支持的宗子牟元也就在此一举定成败!要是在此次殿前族议中连峰与牟元落败那么他也定然讨不得好!尤其是那与宗子牟元争夺国师德主法嗣位的,竟是当年因济涟案而失势的牟宁之子要是这位牟宁的嫡子做了嗣位,将来成了一门宗主的话那自己这当年亲手炮制了济涟案的主导和发起者,还有因自己多年经营而日益壮大的一脉山门,却是说不得就会遭到那牟宁嫡子莫昂的报复!是以此次选立国师德主法嗣之位的殿前族议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对于这点院掌座连峰也自是再清楚不过!他那老对手院监座连讳,现今可不又转投到了,牟宁嫡子莫昂那方?若日后莫昂上位的话,他连峰一族也自会在院山中失势讨不得好!至于那在院山本家强势多年的宗子牟尹要是做不得国师德主的嗣位,那他也只能以院山法脉一族分家的身份,最多得个分家家主的身份和地位罢了,到最后怕是连个本家身都保不住 “胜荇上师,可是这歌舞不好看么?为何总是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正当胜荇还在自顾想着心事时,一旁坐着的连峰则不由向其笑道。胜荇一听此时此刻坐他身旁的连峰相问,这才从想着的诸事中缓过神来,从而双手合十地向一旁而坐的连峰歉道:“呵呵~阿弥陀佛!让掌座见笑了!老衲刚才在看这几名舞姬起舞时还真有些失神~却是这几名舞姬起舞的模样身影让老衲想起些以前的事来。” 胜荇说话间在看向身前翩翩起舞的,那数名身姿妖娆地俊俏舞姬时却不由轻叹声道:“唉!看来老衲是真的老啦!最近不知怎么了?老是在看到些事物时想起些以前的事来。今日掌座邀老衲来贵院宝阁赏舞,看着掌座阁中这几名舞姬起舞老衲不知为何就想起了,昔日年轻时出州在外,游历学法的事来” 听到胜荇所言后,连峰则不由笑着说道:“不瞒师兄这几个法侍,可都是院山侍舍中,百里挑一的舞姬。除了有些时候本座会叫她们来起舞助兴外,她们几个至今都未曾有过跟主。要是胜荇上师喜欢这舞,那等师兄返回山门时,就将她们一同带去。” 胜荇虽刚才所言都是他找来遮掩其心忧的借口。但在听了连峰所言后,心中不免就是一动!随即便装出副闻言喜色地模样道:“既然是掌座一番美意那,老衲就愧领了!多谢掌座相赠。” 连峰见胜荇当面就收下了,这几名自己送他的法侍,却不由哈哈笑道:“这有什么?只要能入上师法眼便好!”言罢没多久后,连峰便轻轻地拍了拍手掌。随着连峰轻拍手掌,不管是仍在起舞中的法侍舞姬,还是为舞姬伴奏的乐怜,便都赶忙停下了舞乐。随后便都很默契地缓缓退出了阁内,只剩下了坐在阁内的连峰与胜荇两人。 见舞姬乐怜都退下后,端起身前矮桌上一杯酒来地连峰,却是不由淡淡言道:“上师觉得这次殿前族议,咱们的胜算如何?” 胜荇微一皱眉摇了摇头道:“这还真不好说!要是咱们能用上院山以外本州九郡的宗门诸势,那自是咱们的胜算大些!毕竟莫昂在外面的支持者,也就不过个瀑云跟他身后的金弘十二寺。虽说瀑云在宗门中也认识许多门中老辈但要比谁跟本州宗门诸势相熟,老衲自问要胜过他瀑云一筹!但现如今此次殿前族议,却是院山本家与分家之争。虽也来了涉与正阳两山院主,但从那两山院主两不相帮的态度看这两山院主说不得就算在殿前族议上选立法嗣时,都有可能依旧两不相帮两不选择,怕是只有到了尘埃落定时才会见兔子撒鹰。若真那样的话如今因连讳不知名地突然倒向了莫昂,倒是让莫昂在院山中得了不少势去。是以此次殿前族议虽然咱们这边有不少院山本家支持,可那莫昂那边也自是差不到哪去。那莫昂不光在最关键的时候得了连讳的倒向其本身的支持者归愿寺牟宏就很不好对付!更别说还有现今那已经在院山中,待了好些时日的瀑云了。不过虽然此次殿前族议很不明朗,但只要咱们能握住该拿的命门,那咱们自是有翻局的机会!只是” 不等胜荇把话说完,连峰便端起了酒来,一口饮下后抢言道:“只是咱们要真用那握住的命门,在对咱们不利的局面下翻出后,除了能帮咱们翻局外弊处也自是不小!” 胜荇点了点头道:“正是!老衲正是对那能翻局的命门,所带来的弊处忧虑毕竟那可是犯讳之事!要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真用上了总院里的庭卫僧护怕是少不得要让门里诸僧诟病。即便宗子牟元往后做了国师德主,怕也会留下不小的隐忧祸患!” 连峰虽知道胜荇说的没错,但他也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毕竟就连他这个一院之掌,都不知那日殿前族议,自己所支持的女婿宗子牟尹,能不能被选立胜出。若不然他也不会想到,在万不得已时直接动用院庭里的庭卫僧护,以“兵”压议来助女婿上位!尽管这样做的后果不仅是令女婿的法嗣位,其合法性遭到门中质疑。就连他自己本人也定然会被列为门中罪人!可若自己这方败了的话,那自己这些年来所做一切,岂不都要付之东流?!不光是自己今后定会失势,就连自己一门家族也必将没落!为此他只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此他只能这般做!就算因此为日后留下隐忧祸患,那也自是在所不惜! 心念想罢自斟了一杯酒来,再次饮下的连峰却是决然说道:“就算真被上师言中假如在此次选立嗣位的殿前族议上,真不得不用上那庭卫僧护,为门中所诟病埋下隐祸,那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眼下本座也只有这张翻局的牌子,就算不能用也要用!以后的事以后说,咱们只有将宗子牟元推上嗣位,咱们和咱们的一门一族才能安泰!若不然哼!要是宗子牟元选不上这国师德主的嗣位,想来上师也自是清楚落选的诸般后果!” “唉!老衲自是知道宗子牟元若这次选立不中会是个什么后果既然掌座都这般说了,那等到了万不得已,非得用上庭卫僧护时,老衲自会助掌座一臂之力!但不到万不得已这庭卫僧护,自是不用为妙!” 胜荇则在听了连峰所言后,不由叹息一声向连峰回道。他虽对连峰会在殿前族议上若到万不得已时,用“兵”来扭转局势很不赞同。但连峰所言一点没错若连宗子牟元都输在了这场法嗣之选中,那他与连峰又岂会有好果子吃?不如就用了“兵”来,在万不得已时强压殿前族议,以不理为理夺来法嗣之位! 只要宗子牟元得了嗣位,今后做了一门宗主。即便因用“兵”夺位,而被门中诟病埋下隐忧祸患。但不管如何自己一脉山门,与连峰一门家族却会因,牟元上位做了国师德主而得利!牟元上位后自会重用连峰一门与自己一脉子弟,如此以来自己一脉在门中威望,那也自会水涨船高更为得势!即便日后真有祸起事发时只要处理妥当,那自可将祸事灭掉。就算日后祸起事发令牟元失了法位,那也是自己当年种下的因得果的时候到了 连峰在将空酒杯放下后道:“上师也不用太过担心!毕竟族议上咱们说不准就直接赢了。这不到万不得已用来翻局的牌子,自是为了保险妥当所备!真要能在族议上直接赢了,自是不会用上庭卫僧护。”连峰一边说着忽然又想起一事的他,便又接着向胜荇问道:“上师觉得那些蛛门中人,现在还能用否?” 听连峰所问的胜荇,自是知道连峰问意是何。连峰无非是怕蛛门自己现今出的麻烦,可别在这时牵扯到他的身上。毕竟连峰现今仍在用着好些蛛门暗客,分散在院山各处替他办事。要是蛛门里的麻烦在这时 “掌座不必担心,虽那暗客门里,最近出了些事来。但他们可不是一般的暗客,不会令掌座费心的。不过他们门里最近,毕竟是出了些事。即便不会令掌座费心,近些时日最好还是少用的好。” 胜荇则在微一沉吟后道。 连峰虽没未言语却不由点了下头,而后便又给自己斟满杯酒来。 第一百九十章 卫聚 上 一处略显拥挤地屋内,此时正两、三成群地,围坐着七名神色各异地僧人。这些两、三成群聚在屋内,窃窃私语的僧人,最小的也有三十四、五的年纪。大多数则都在四、五十岁左右。其中两名相对而坐的僧人,一名身量魁梧一名身量瘦小,与其他屋内僧人般,也正小声低语说着些什么。那身量较为魁梧的僧汉,便是这屋里年岁最小的那人。而与其相对而坐另一名身量瘦小的僧人,年岁却要比魁梧僧汉年长好些,少说也有四十余岁。 “连进族叔今日首卫族伯将咱们大伙儿都一同叫来,看来咱们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魁梧僧汉在扫了眼周围那些,同样在屋内窃窃私语地僧人们后,则不无忧虑地向身前瘦小僧人道。 那被魁梧僧汉唤作连进的瘦小僧人,却是面上带起丝意味深长地笑来。在扫了眼屋里说话声最大的那名,最为兴起地大脸僧人后则向身前,一脸愁容地魁梧僧汉小声道:“瞧寞决这般卖力地说项,咱啊~就算这次不来早晚也是躲不过去。该来的总归要来,且听首卫师兄来了,说些什么吧。” 魁梧僧汉微微一叹,小声向牟进说道:“唉!咱们可是护卫这院庭的庭卫。虽然掌座族伯是这一院之掌可本次院庭殿前所开族议,是为门中选立宗主法嗣而开。更何况到时来的,不是咱院山本家、分家的家主。就是各本家、分家的老辈、族老。咱们哪能” 不等魁梧僧汉把话说完,听他所言地牟进便冲他使了个眼色。魁梧僧汉见牟进眼色,便心领神会地赶忙闭了口。果然没过多久那大脸僧人,便起身来到了他与牟进身旁。刚一坐下那大脸僧人,便向牟进与魁梧僧汉笑着言道:“牟进族叔、寞成族弟~等首卫族伯来了将事说完,咱可要好生聚聚才是~咱们毕竟都是这院山里的本家子,这一满屋子的庭卫又有哪个不是本家生本家长?那自然是本家人帮着本家人不是?那些分家子再怎么在院山里闹腾,他们始终都只是被咱们本家,给分出去的分家子。是永远都不可能,跟咱们本家平起平坐的。此次族议还要多多依仗牟进族叔与寞成族弟~只要咱们这些本家子一心,晾他们那些分家子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好说~好说~” 牟进既不应下也不回绝,在长脸僧人说完后笑着回道。 而坐在牟进对过被长脸僧,唤作寞成的魁梧僧汉,则很显然是以牟进马首是瞻。一听牟进族叔这般回答,他也同样不咸不淡地,向那长脸僧人笑着回道:“这自然好说~自然好说~” 长脸僧见这头的牟进跟寞成回应不明,面色却依旧还那副热情模样,心中却不由暗暗自道哼!这一满屋子院庭庭卫,又有哪个敢不给首卫族伯面子的?反正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等一会儿首卫族伯来了,你们还敢不应下此事? 长脸僧心念想罢又再与牟进、寞成,套了好一阵近乎说了好一通话后,这才又歉然起身向着屋子里,另两名正在窃窃私语地庭卫走去。见那长脸僧跟另一伙庭卫坐在了一起,不再理会自己这边。寞成这才微皱着眉头向身前,依旧面带淡淡笑意地牟进小声言道:“族叔” 不等寞成说些什么话来,牟进便对其微微点了下头小声言道:“既来之则安之,这一屋子的庭卫,难道就只有咱们,不想掺合进这件事么?最起码你那牟圆、牟从两位族伯,就不一定愿意掺合进来。可他们今天不也都来了?毕竟叫咱们来的可是你牟历师伯,这庭卫之首的面子咱们这些在庭做卫的岂能不给?更何况这屋里除了跟咱们一样,不想掺合进这事来的,那也就有愿意掺合这事的。那自打来了屋里就不停游说的寞决是,还有因掌座之故而做了这庭卫的牟迁也是。至于剩下的牟刻跟寞崇,他二人即便也不想掺合这事,但只要这利足够到了,那也自会应下。咱们到时只要随大流走便好。” “随大流走” 寞成显然对族叔牟进最后所言很是犹豫。他寞成并非贪生怕死之徒,可他身后毕竟是有一大家子人在!要是在此次殿前族议上,他这把守院庭的庭卫出了什么差错亦或者说跟错了不该跟的人那可是要为自己一门家族,招来灭顶之灾的大祸!是以他宁可会因此事而得罪庭卫之首牟历族伯丢了这庭卫之职,也不想拿整个家族一门作为筹码赌这次既危险又很有利可得的机遇! 可牟进族叔都已这般说了自己却不得不听族叔之言。毕竟自己当初能得继病故父僧这庭卫之职,还要多亏了牟进族叔多番走动。因此他在得继了父僧这庭卫之职后,自是以十分关照他的牟进族叔马首是瞻。但此事 见寞成在听了自己所言后面色犹豫,好似看穿了寞成此时心中所想的牟进,便对寞成小声又道:“族侄可信得过我?” 寞成微微一愣,却是不知牟进族叔,为何会突然这般问起。但在反应过来后,边立马点头应道:“那是自然!族叔为本家小侄长辈,小侄自是信得过族叔!” 在听了寞成所回后,牟进则笑着点了下头道:“只要族侄信我这族叔,那便依我言行事便可。”言罢牟进在扫了眼周围,尤其那正与另一伙屋中庭卫,说着火热地长脸僧莫决后,便接着向寞成小声言道:“虽是随大流但到时亦可见机行事。就像对与错般,有时对的不一定终究都是对的,错的也不一定终究都是错的。此次殿前族议咱们自当跟着最终对的走。即便一开始是错的,只要最终是对的,那咱们也就是对的。” 寞成虽听得似懂非懂,但还是心中有所豁明,不由点了下头道:“小侄自会依族叔所言而行!” 也就在寞成刚想接着再与牟进族叔说些什么时,一名精神健硕地六旬老僧便忽然走入了屋内。随着这名忽然走入屋内的老僧出现,屋内窃窃私语的声响也不由为之一静。而老僧则在一手念动着串珠盘坐下身来时,则不由向屋内诸人歉然笑道:“呵呵~不想老衲竟来得晚了,倒让诸位久等~老衲先在此向诸位告罪一声!~” “阿弥陀佛!” 当老僧刚一把话说完,屋内诸人包括牟进、寞成在内,便都不约而同地双手合十,向那告罪老僧齐齐地,念了声佛号以此为还。 老僧则在随后向屋内诸人接着笑道:“虽然老衲是来晚了些,可也不是白白来完~实话说与诸位,老衲这是刚从掌座那而回,至于老衲今次为何要聚诸位来此想来,牟迁族弟与寞决族侄,也都已跟诸位说明。而且此事诸位也早已从老衲这得了信去。今日老衲之所以要将诸位召聚于此,就是想听下诸位是个什么想法。大家毕竟都是在这总院里,担着护卫院庭的重任。此次掌座在院庭请开殿前族议,我等自是不可怠慢!除了要领好各自手下僧护咱们身为本家子,也应该做些本家事来。” “牟厉族伯说的对!这院庭是咱本家之地,咱们又都是本家之人,自然要做本家人该做之事!连峰族伯为一院之掌,宗子牟尹又为诸本家所拥,咱们自该支持宗子牟尹!” 老僧话刚说完,寞决便立马先表态言道。 在寞决表态之后,屋内另一名四十余岁,肤色白皙地僧人便点头接道:“寞决族侄所言极是!我牟迁也同样以为,咱本家人就该帮着本家人!分家就是分家,本家就是本家。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规矩要是坏了那还得了?!归愿寺寺正院主牟宏,以分家之主身自拥,受惩被锢的牟宁之子,来争这宗主嗣位,本就于理不合!怎奈院山分家势众,竟还真让牟宏扶起了,罪僧牟宁之子!要是在此次殿前族议上,真被个分家子扶持起的,夺走了本该由法脉本家,所承袭的一门宗嗣之位那咱们本家子、本家人的脸还往哪搁?!这事要让本州同门知了去又会怎么想?!难道要让整个宗门都知道,在这选立宗主法嗣位上,咱们总院本家被分家给比下去不成?!真要那样的话,岂不丢尽了本家颜面?!” “牟迁族叔说的是!就是这么个理!咱们可都是本家子出身!怎么也不能在此等大事上,被分家子给比下去!只有深得诸本家信任支持的,宗子牟元得继宗主嗣位,才可令本家保住颜面!才能熄了有非分之想的分家野心!才能让那些分家子知道,在这院上到底是谁说了算!” 牟迁言罢寞决便又添油加醋道。随着寞决一席话说出,屋内却又不免渐起阵,私下间的小声议论。而当屋内再起小声私议时,念动着手中串珠的首卫牟厉,却不由浅笑着向屋内诸人一一扫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卫聚 下 “哗!” 辛虎子却是眼疾手快,一下子便猛不丁的,将手抓向了那,仍旧在溪水里,摇着尾巴的鱼儿。却是没想到,这一下子还真的捉了个正着。被辛虎子一把子,抓了个正着的鱼儿。却也滑溜的很,使劲儿的摇晃着身子,想要从辛虎子的手中窜出去。 辛虎子却也很有经验的,并没有马上/将鱼儿抓出水面。因为他知道,这水里的鱼滑的很。你一个抓不稳,怕是鱼儿就要跑掉的。此时的辛虎子仍旧是,死死的用手抓着水里头的鱼儿。却是将那鱼儿,给按在了水里头的沙石间。 虽然那鱼儿在水里头劲儿大的很,但辛虎子仍旧是牢牢的抓着,鱼儿那滑溜的很地身子,竟是与水里头的鱼儿交上了劲儿了。 在过了好一会儿,那被辛虎子按在水里头鱼儿,才慢慢的消停了下来。却是在来回的晃动间,没了不少的力气。辛虎子却是看准了时机,赶忙的一起身,便将水里头的鱼儿,给一把子抓出了水面。 一缕飞溅的水花,顺着辛虎子抓出水的鱼儿,四散而起。鱼儿在被辛虎子抓出了水面之后,却又是一阵子的扑腾。辛虎子的小胳膊,却也随着手里头鱼儿,那不停扑腾的挣扎,而来回的摆动着。 辛虎子笑着望向了,被自己抓在手里头,仍旧不停扑腾的鱼儿。却已是瞅出了,手里的鱼儿,怕是没剩多少气力了。因为鱼儿那扑腾,所带起的颤动幅度也越来越小。辛虎子这才瞅到,手里的抓的鱼儿,当真是不小的个儿头!要是在大点儿,怕他还真的抓不住呢! 辛虎子抓着手里头的鱼,便想到了晚上要吃的物件儿来,这鱼肯定是要吃的!想着想着,便挪动着步子,很是小心的,朝着岸边而去。却是还没等他走出几步,便听到了身后,那溪水对岸的草丛间,却传出了”沙沙“的响动! 当他听到那传来的响动,猛地回过了身来,望向那对岸传出响动的地方时。一道黑影便猛地,从那草丛间窜了出来!却是没几下子,便已然近了他所在的溪水旁。竟是一只通体黝黑的长毛野猪! 辛虎子也只是在看清楚了,那长毛野猪的眨眼间。那野猪便已然快要到了他的近前!已是蹚着溪水,朝着他的方向冲了过来!黄白色的两颗巨齿,却在此时分外的显眼! 辛虎子看着那冲向自己的长毛野猪,还有野猪嘴里头的那两颗巨大牙齿。顿时吓的,就是双腿一软,却是再也跑不动!还有那双正对着自己冲来,充满了敌意的一双眼睛!竟是迫于野猪,那冲自己而来的,那股子气势,吓得一下子就往后栽去。 “哗啦!” “噗!” 就在辛虎子仰面栽倒的同时,他也松开了紧握在手里头的那只鱼儿。就这么一屁股,坐到了水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觉得坐到水里头的屁股,就是一疼!却是没想,坐到了硌得人生疼的,花石头上去了。 当栽倒在水里的辛虎子,赶忙从水里爬起来的时候。却也在自己栽倒在水里的刹那间,听到了几声野猪凄厉的惨叫。 只见那离着自己不过几步远的距离,那刚才还向自己冲过来的长毛野猪。此时却是斜斜的,栽倒在水里。一条粗短的猪后腿,此时却仍旧有些,在微微颤抖。一缕鲜红鲜红的血水,却是顺着那缓缓流淌的浅溪,就这么流淌而去。血混着清清的溪水,在流淌出不一会儿,便被溪水所融掉。 却也让辛虎子瞅到了,长毛野猪栽在水里头的半张头脸。透过清澈见底的溪水,便能够看到,一枚羽箭正深深的陷入了,野猪倒在水里头的右眼窝子里!一些个血水,此时还在缓缓的,顺着羽箭陷入的地方不断的冒出。 而长毛野猪的另一只眼睛,此时却是睁地大大的!好似还停留在,刚刚冲向辛虎子的那种,充满了敌意一样。 辛虎子望着长毛野猪,那睁着大大的眼睛,却仍是有些个双腿发软,就这么颤颤巍巍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却是这突如其来的这场变故,当真是把他给吓坏了!却是当真没有想到,只在自己捉鱼上岸的瞬间,便从自己身后窜出了,这么一只长毛野猪来! 此时的辛老三,仍旧握着手里头的大弓,站在岸边的不远处。却是在那长毛野猪出来的刹那间,便从身旁的箭袋子里,抽出了羽箭搭上了弓弦!要是他在晚些的话,怕小虎子还真就吃了,这好畜生一记狠的! 虽然他这对耳朵根子灵光的很,却也受到了身旁溪水流淌,所发出的哗哗声影响。没有听出,在对岸的草丛附近,竟然还藏了个长毛野猪!而这长毛野猪,却也狡猾的很!在小虎子刚下水的时候没出来,在小虎子捉鱼的时候没出来,却是等到了小虎子走向岸来,背对着草丛的时候,这才猛不丁的,向小虎子冲了过来。当真是狡猾的很了! 虽然他也对冲向小虎子的,长毛野猪有所担心。当真是怕这好畜生伤了小虎子。但他毕竟是有大弓在手的他!有了大弓和箭头子在手,他却是不惧这,突然冲出来的,长毛野猪的!也只在转瞬间,便搭上了羽箭。只是瞄了那,冲向小虎子的野猪一眼。便将手里头的羽箭,没有丝毫迟疑的射将了出去! 眨眼间的功夫,那羽箭便到了长毛野猪的近前。毫无悬念的穿了它的眼窝子,钻进了它的脑瓜里!当真是一气呵成的一箭! 那被羽箭穿了眼窝子和脑瓜的长毛野猪,也顿时便没了生气。栽倒在了小虎子身前,几步远的水中。却也让羽箭的力道,给带着往后退了些。只有几声惨叫,便没了任何挣扎,却已是死了。 “虎子,先别动!” 辛老三仍旧是握着手里头的大弓,箭袋子也背上了肩头。在他缓缓地来到溪水旁的时候。他的另一只手里头,还握着一枚抽出来的羽箭。当他一路走来,盯着那倒在溪水里的野猪同时,脚下面却也没闲着。在用一只脚,先退下了另一只脚上的皮靴子后。随即便又用,退下皮靴子的赤脚,又退下了另一只脚上的皮靴。这才又缓缓的,踩着溪水里的花石头,走进了溪水里,向着小虎子而去。 当辛老三来到了小虎子的身旁时,却是发现小虎子仍旧有些双腿发颤的,瞅着那几步远一动不动的长毛野猪。 “给!” “嗯?” 辛虎子却见阿爹,将手里头的那枚羽箭,递到了自己的身前。却是有些不解的,仰着小脑袋瓜,望向了一脸严肃的阿爹。 “拿着这只箭头子” “噢!” 听了阿爹话的辛虎子,便将阿爹递给他的,那枚羽箭接了过来。却仍是不解,阿爹为啥子,要让自己...拿这箭头子。 辛老三却是并不在多说啥子,几步上前,便用手里头的大弓,戳了戳那栽在水里头的长毛野猪。到是真没想到,这个头阳暖的时节里,还能碰到个膘肉不少的长毛野猪来!辛老三想着,便又用一只脚狠狠的,踹了下野猪的大肚皮,却是发现真是毫无异样,这才又扭过了头来,望向了握着箭头子,一脸疑惑的小虎子。 “虎子!用阿爹给你的箭头子,来戳了这长毛货的眼窝子!” “啊!?为,为啥?” 听了阿爹言语的辛虎子,先是一愣,随即便不解的问道。 “你虽然年纪小,但你将来也是要在林子里讨生活的汉子!今天有阿爹帮着你射死了这只长毛货,难道以后还老是要阿爹帮你么?这长毛货,刚才却是冲着你来的。现如今,虽然这长毛货死了,但你也要知道,它这双眼睛,仍旧在冲着你!你只有将手里头的箭头子,戳了这长毛货的眼窝子,才能够不让它在盯着你!” 辛老三说着,便一屁股坐在了,仍温温的猪肚皮上,对着仍旧有些迟疑的小虎子又道:“这就是阿爹,教给你在老林子里的第二个本事!害你的物件儿盯着你,那你就盯着它!用手里的箭头子!打了它盯着你看的物件儿!” 此时的辛虎子仍旧还沉寂在刚才,对这长毛野猪冲向自己的惊惧里。当真是有些迈不开步子,也不想握着手里头的箭头子,去戳了那仍是瞅着自己的野猪眼了。正当辛虎子犹豫不决的时候,却又听到了阿爹的催促。 “虎子!还不快些!” “阿,阿爹...俺,俺怕...” “老林子里的汉子,就算是个小男娃子!也不能怕这些个,在老林子里好畜生!虎子!听阿爹的!快过来!” 辛虎子望着阿爹严厉的模样,当真是有些惧怕,顿时眼眶子里便渐渐的红了起来。虽然他也有见过,阿爹生气的模样。但也都没有,像今天见到的这么严厉。当真是有些个觉得委屈。但他虽小,却也知道,老林子里的汉子,是不能流泪的!只有女人,才会哭! 辛虎子猛吸了一口子气,用力的用袖子抹了把脸,顺便也抹去了眼眶子里的湿润。他知道,他必须要听阿爹的话!虽然他的两条腿,仍旧有些颤抖。但他仍是死死的,握着手里头的箭头子!就这么缓缓的,挪动着颤颤巍巍的脚步,向着那好似仍旧盯着他看的,长毛野猪而去! 源起霄林 第四十九章 烤火 “阿嚏!” 辛虎子用自己的小手背擦了一把子,打喷嚏时流下来的鼻子。此时的他,身上却是光着身子,披着睡觉时盖着的皮子。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对着阿爹升起的篝火旁取暖。在他的身前,还插着一根用树枝串着的肥鱼。 一些个脱下的,还未干的衣物,也被架在树杈子上,离着篝火很近的晾晒着。却是辛虎子脱下的那些,栽倒在溪水里的衣物。 虽然辛虎子离着那篝火很近,但仍旧是有些个觉得,身上凉凉的。倒是在刚才,在水里头的时候,没怎么觉出来。却是上了岸,这才慢慢的觉出了凉来。虽然现在也就刚过了晌午头儿,天上也有老热的日头。但身上的那股子凉意,却仍旧久久不能散去。当真是就像阿爹说的那样,就连犊子叔都要点了火来驱寒。 而且自己也只是栽倒在水里头,也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却是穿着湿透了的皮衣子,一会儿的功夫,没想到还能凉成这模样。而犊子叔却是在水里头,还摸了一阵子鱼才上来的。看来犊子叔也是有大本事的呢!辛虎子想着,便又用小手背,抹了一下子,鼻涕水子。望向了离着篝火不远处,正在溪水旁拾到野猪的阿爹来。 却又是想起了阿爹在刚才,让自己用铁箭头子,戳那长毛野猪的眼窝子来。他在当时,还真是有些害怕,那仍旧睁着眼,瞅向自己的长毛野猪。但最终还是听了阿爹的话,迈着颤巍巍的步子,到了长毛野猪的身前。虽然又是一阵子的犹豫,但最终自己还是,狠狠的将那箭头子,插进了长毛野猪的眼窝子里! 却是在将手里头的箭头子,插入那长毛野猪的眼窝子后。瞅着那被自己一下子,戳烂了的眼窝子,和从眼窝子里不断流淌而出的血水,当真是有些不适应。最终还是阿爹,将自己给抱上了岸来。但他却瞅到了阿爹对自己的笑,他能够感觉的到,阿爹很高兴!想着想着,辛虎子便瞅向了,自己那曾经握着,铁箭头子的手来。 就在刚才,他就是用这只手,一下子将那铁箭头子,插进了那长毛野猪的眼窝子里!他都不知道,自己那来的这股子勇气。竟然在将铁箭头子,插入长毛野猪眼窝子的那一刹那,对长毛野猪瞅着自己的死眼,竟然没了一丝的恐惧! 但是当自己收回了那握着铁箭头子,插入长毛野猪眼窝子的手时。却又觉得那,顺着冰凉的溪水流淌的血水,让自己觉得后怕不已。要不是阿爹将他给抱上了岸来的话,他还真的自己走不上岸来,两条小腿儿在当时,仍旧在一个劲儿的颤,却是一步子都挪不动了! 此时的辛老三,却是十分平静的,拾到着被拖上岸来的那只长毛野猪来。此时的他,正用手里的那把黑黝黝的铁匕首,很精细的剥去长毛野猪身上的皮子。鲜红的血水,顺着辛老三的手起刀落,融进了缓缓而过的溪水里。 那双长满了老茧子的粗大手掌,此时也是猩红一片。一些个蝇虫,却也好似闻到了,长毛野猪身上的血腥味儿一样,绕着辛老三的手间久久不散。但辛老三却并没有去管那些个,绕着他和长毛野猪飞个不停的虫子。 只见那长毛野猪的皮子,十分干净利索的,正一点点被经验老道的,辛老三慢慢剥离肉上。而在辛老三的身旁,依旧放着他那一石大弓,身上依旧背着箭袋子。 一丝淡淡的笑意,此时正浮现在辛老三的嘴角。却是至今,都还为小虎子,将箭头子插入长毛野猪的,眼窝子而欣慰!他却是在小虎子这般大的时候,虽然那老家伙也让自己这般试试,但自己却还没今个儿,小虎子这么勇敢!尤其是在小虎子,将那手里的箭头子,插入这长毛野猪,眼窝子的那一刻。那毫无犹豫的果敢,当真是一个,当老林子猎户的好材料!也是成为一名使弓之人,必不可少的条件之一!他手里头的箭,自从他知道怎么去射出时,就没有在犹豫过! 当辛老三带着丝丝笑意,将那长毛野猪的皮子给完全退下后。这才将那剥下来的野猪皮,使劲儿的在溪水里一顿洗涮。这才将那皮子平整的,铺在了一块大石头上晾晒上。这石头溪却当真是个,晾晒皮子的好地方!顺着流淌的溪水,轻轻拂过的阵阵微风。还有这没有树荫子遮挡的日头,都是晾晒皮子必不可少的条件。 将长毛野猪皮子铺好了的辛老三,却也在拾到好皮子后,用手里的黑铁匕首刀子,从野猪的身上,割下了好些块,大小不一的好肉来。却是将割下来的肉,用早就准备好了的,树杈子一一串了上去。在一边儿串着好肉的同时,一边儿还不时的,向肉上抹上些盐巴来。他也是知道小虎子,肯定也是饿了。而这野猪肉,虽然好吃,却也不怎么好熟。是以才才将肉,一块快的用铁刀子割了下来。这样却是在一会儿,上了火上烤的时候,也好烤许多。 当辛老三握着些串好了的野猪肉,提着那头血淋淋的野猪,来到篝火旁时。早就饿的等不及的小虎子,此时却自己个儿,烤起了那串好了的鱼儿来。 这鱼儿便是小虎子刚才,在水里头捉到的那只。虽然小虎子在栽倒在水里头的时候,手里头的这只鱼,也自然而然的脱了他的手。但却也巧巧的,被小虎子这一脱手,给扔上了岸来。最后便被辛老三给串上了树杈子,成了现如今被小虎子烤在篝火前的模样。 辛虎子瞅着阿爹,握着一把子串好了的野猪肉。还拎着那头被剥了皮,血淋淋的长毛野猪,来到了篝火前。便开口道:“阿,阿爹!” “嘿!饿了” “嗯...” 辛虎子却好似有些个泄气的小模样,有些无精打采的回答了阿爹的话,却仍旧是烤着手里头,不停翻腾的鱼儿来。虽然他在屯子里头,没少吃捉到的鱼儿。却是在自己个儿,和小伙伴们捉到了鱼后,都是大丫儿姐帮着,给自己烤来吃的。也因为大丫儿姐,很会烤鱼。他也就每每,将捉到的鱼儿,交给大丫儿姐烤来吃,自己个儿却是当真的,没怎么烤过鱼儿来。 虽然自己个儿没怎么烤过鱼,但他每次都会瞅着大丫儿姐烤。也就学到些,烤鱼的法子来。这不,在肚子有些个饿了的时候。他便自己个儿便拿起了,身前的鱼儿烤了起来。也因为烤的有段时间,阵阵烤鱼肉的香味儿,也是能够闻得到了。 “嘿!” 辛老三瞅了眼有些没精神的小虎子,却是微微一笑。几步子便来到了小虎子身前,盘腿坐了下来。在将那串好了的野猪肉,一一的插到了篝火前。又将那血淋淋的野猪,放在了一旁的,一块干净大石上。这才向不停翻腾着,手里头烤鱼的小虎子,伸出了手来道:“来!阿爹帮你撒些个盐巴。嘿!你这鱼烤的在好,没了盐巴,是吃不出咸的。” “噢!” 辛虎子一听,便将手里头,不停翻腾的鱼儿,递到了阿爹那宽大的手掌里。随即便又紧了紧,盖在身上的皮子来。这会儿,他却不怎么觉得冷了。毕竟天上有老大的日头,在加上身前的篝火,已是好了大半。却也让他觉得,这石头溪的水,当真还是不要下去的好。比屯子河旁的水,当真是冷多了!到现在他那踩在水里头的小脚丫子,还有些个凉凉的,正朝着篝火找些热乎呢! “虎子!” “啥,啥子?” “怪不怪,阿爹?” “嗯...不怪...只是,只是阿爹刚才,老凶了!” “嘿!不凶你,你能去戳那长毛货的眼窝子么!” “噢!” 辛老三说着,便将空出来的那只大手,抚了下小虎子的小脑袋瓜。小虎子仍旧是有些不满的,将抚在他小脑袋瓜上的,温暖大手给摇晃开来。 “刚才,咱虎子做的很好!当真是咱林子里的汉子!” “是,是吗?” 辛虎子瞅着阿爹正对着,自己个儿笑着的模样。听到了阿爹说自己,是老林子里的汉子,却是当真的高兴的很呢!虽然刚才阿爹在让自己,用箭头子戳那长毛野猪的眼窝子,所说的那些个话他并不是很懂。但现如今,阿爹却因为自己用箭头子,戳了那长毛野猪的眼窝子,而说他这么做,才是老林子里的汉子,却是听了个明白。当真是高兴的很,却在不经意间,瞅向了阿爹身旁,放着的那把大弓来! 早在昨个儿,阿爹用手里头的大弓,射杀那只大尾巴野鸡的时候,他就见识到了阿爹这使弓的本事。也对阿爹用大弓,转瞬间便将那大尾巴野鸡,给射了下来的本事羡慕不已。却是没想到,刚才阿爹竟又一下子,将箭头子就这么,射死了冲向自己的长毛野猪。当真是... “阿爹” “啥子?” “俺,俺也要,俺也要...” 辛虎子却是说着,用小手指向了,放在阿爹身旁的大弓来。 辛老三顺着小虎子小手所指的方向,却见小虎子指的是自己个儿的大弓。便笑着将烤着的鱼插到了身前,那些个野猪肉串子间。随即便伸出了手来,拿起了那放在自己个儿,身旁的一石大弓来。 源起霄林 第五十章 屯口少女 “啪嗒” 一声木碗子掉落的声响,却是盛在碗里头的汤水洒了一地。 “二丫儿,你咋了?” 坐在二丫儿身旁的大丫儿,见妹妹手头的木碗子,就这么突然而然的,掉在了地上不解的道。 “没,没啥子” 二丫儿却是有些,无精打采的回了姐姐的话。便将那掉落在地上的,木碗子给捡了起来。她却好似在刚才,吃早饭的时候,一走神儿却是没注意,手里头的那半碗子汤水,就这么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却是在刚才,又琢磨起了小虎子,啥时候能回来。小虎子已经跟着辛大叔,走了好些时日了。但就是瞅不到回来的影子。每当自己瞅到,放在炕头上,小虎子送给自己和姐姐的彩纸风筝。她便会想起,小虎子当时,送自己彩纸风筝的情形。 自己个儿从来没有想过,小虎子会送她物件儿来。而且送的还是自己很想要的,像雀儿妹子家里头,那样的彩纸风筝。虽然小虎子送的,没有雀儿姐家里头那么好。但她却是在小虎子,将彩纸风筝送给自己的时候,当真是欢喜的不行!却是她打小儿以来,自己最高兴的一天! 自己个儿还因为小虎子,送给自己彩纸风筝这档子事。那一晚上竟是翻来覆去的,怎么着都是睡不着觉。却是老想起,白天里小虎子送给自己彩纸风筝的事来.... 但高兴过后便是对小虎子的担心。因为小虎子要跟着辛大叔出猎了。当她知道了这档子事,回家里告诉给阿爹的时候。阿爹却是早已经,在和辛大叔吃酒的时候就知道了。为此她还埋怨阿爹,怎么不高些告诉她这档子事。阿爹还说虽然也跟辛大叔,说起小虎子还有些小,但辛大叔还是要带小虎子一起出猎,是没法子更改的。 她还记得那日的大气清早儿,送小虎子出屯子的情形。虽然在送小虎子的时候,自己个儿装的,高高兴兴的模样。却是在瞅着小虎子渐渐远去的背影后,就有些忍不住眼窝子就红了。为了不让大家伙儿瞅到,便装着有些肚子疼,回了自家屋子,偷偷的哭了好些时辰。 还是姐姐和雀儿姐,陪着自己儿说了好些话,才慢慢的不在哭了。倒是让爱哭鼻子的雀儿妹子,瞅到了自己哭鼻子的模样。但自己个儿就是不知怎的,瞅着小虎子跟着辛大叔,渐渐远去的身影,就是难受的想哭鼻子。 自己平日里,还真没怎么哭过鼻子。却是没想到,哭起来还老没个停。到最后哭的俩眼都红红的,也只能呆在自家的屋子里,和姐姐、雀儿妹子说起话来。 也就在小虎子走了的这些天里,她也总是老呆在家里头。阿娘都有些奇怪,还以为自己害了病呢。倒是雀儿妹子,每日里都会来找自己说说话。姐姐却是要帮着阿娘,忙活着家里头的事。虽然自己也想帮姐姐的忙,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帮。难怪小虎子跟着辛大叔出猎前,自己想帮着阿娘、姐姐一起给小虎子,和辛大叔做些个饼子的时候,阿娘不让自己做了....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久和小虎子分开。还在辛家婶子还活着的时候,她便没有一天不见小虎子的。一开始,是阿娘老是带着自己个儿,去辛家婶子那里。到后来,却是自己个儿,老是在没事的时候,去辛家婶子那里逗弄小虎子玩儿。有的时候,也会带上老是跟着自己的,好姐妹雀儿一起去。 后来,辛家婶子就那么突然的就没了。她还记得,当时只有二岁的小虎子,找不到自己阿娘时,那不停哭闹的小模样。虽然自己个儿,当时也不太懂,却也渐渐的知道了,不在了是啥意思。 辛家婶子不在了,阿娘便担起了照顾小虎子来。也自从那时起,和小虎子在一起的时候就更长了。不管辛大叔和阿爹出不出猎,小虎子都跟着阿娘一起睡。还记得很多次,小虎子偷偷的,从阿娘的炕上,光着屁/股/蛋/子,跑到了她和姐姐的炕上来。自己个儿,还抱着小虎子睡了过去。 有好几次,小虎子害了病,瞅着他在炕上,不停闹腾的小模样,还急的自己个儿,也跟着哭过。却是想想自己哭鼻子的时候,竟多是让小虎子给闹的。 其实自己挺羡慕姐姐的。因为姐姐在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帮着阿娘做起了饭食。而且小虎子,平日里也最喜欢吃姐姐做的饭。尤其是每当小虎子摸了鱼,总会吵吵着,让姐姐烤给他吃。随着小虎子渐渐长大,小虎子也不在像以前那样,老是跟在自己和姐姐、还有雀儿妹子后头玩了。反而和屯子里的那俩傻货,黑子和大壮走的近呢! 不过到后来,自己个儿,还是挺喜欢,让黑子和大壮,扮作屯子里喊亲人的模样。自己个儿和小虎子坐在一块儿,听着黑子和大壮围着,她和小虎子喊叫“小虎子娶二丫儿当婆子喽”的话。但不知怎的,小虎子却渐渐的不咋喜欢,这娶婆子的游戏了。 而且每当小虎子,有娶雀儿当婆子的念头时,自己个儿就老是让小虎子娶不成。自己也不知怎地,就是不想让小虎子,娶别的女娃子当婆子来。就算只是小伙伴们,大家伙儿玩的游戏也不行。 虽然自己现在,也不是太明白娃娃亲是啥子,但她却知道小虎子长大后,会真的娶自己当婆子,和自己就这么一辈子在一起。有几次阿娘还对着自己笑着说,还等着以后抱啥子小小虎子的话。自己还问过阿娘,啥是小小虎子来着。阿娘却是笑着,就是不告诉自己。而自己去问姐姐,姐姐也支支吾吾的,红着脸不告诉自己。 她还记得小虎子那次,偷偷瞅自己兜儿的事来。却是当真的有些又气又羞,但不知怎地,自己个儿竟然没因为,小虎子瞅到了,自己兜儿的这档子事,而去扭小虎子的耳朵根子来。却是打那以后,每当小虎子惹自己生气的时候,还总是时不时的回想起,小虎子瞅到自己兜儿的事来。 虽然自己也曾,抱着光屁/股/蛋/子的小虎子,和姐姐一起睡过。但自己个儿毕竟,已经懂了些女娃子的事,当真觉得被小虎子,瞅到了自己的兜儿... “姐姐,俺,俺出去下子” 胡思乱想的二丫儿,说着便将手里头的,木碗子放了下来。一溜烟儿,却是跑出了屋门。大丫儿瞅着这个,风风火火的自家妹子,却是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来,摇着头拾到起,吃饭的物件儿来。 阿娘却是一早儿的,天还没怎么亮,便跑到了屯子里胡婶子家里头,帮着忙活纺子的事来。阿爹却也在昨个儿,和屯子里的吕大叔出猎去了。阿爹出猎前还抱怨,不能跟着辛大叔一起出猎,就是觉得不习惯。阿娘还扭着阿爹的耳朵根子说,难道你不跟着辛大哥,就不出猎养活家里头了?倒是说着阿爹,到最后只能支楞着耳朵根子,听阿娘不停的叨叨。 她却是也有些瞅出来,自家妹子这些天,为啥子老是魂不守舍的。但还不能就这么直接的说出来,怕二丫儿脸皮子薄。再说了,那有自家姐姐,揭自家妹子短的?也只能瞅着自家妹子,这些天来,老是不停的跑到屯子口儿去。 清晨的屯子里,却也是静的很。此时屯子里的汉子们,不少的都已经出猎去了。只剩下了家里头的女人,在家里忙活着家里的事。一些个木屋子里,还不时的传出,纺麻发出的,木轮子地“咯咯”声。 二丫儿独自一人,来到了屯子口儿。她在小虎子走后,每日里都会来屯子口瞅瞅。大清早儿来屯子口瞅一眼,却是二丫儿这些天来,最常做的事。也因为现在的天色,才刚刚蒙蒙亮,屯子里的小伙伴们都还没起,是看不到自己来这屯子口的。 二丫儿也不是怕,被屯子里的小伙伴们瞅到,自己来这屯子口儿,瞅一眼小虎子回来了没。但她的心里头,却不知怎地,还是会这么做。就连每日里,来家里头,找自己玩的雀儿妹子,她都没告诉。也因为这,还总是觉得,瞒着自己的好姐妹,有些个愧疚来着。 此时的天色,却也刚刚的升起日头来。二丫儿有些个冷的,对着自己的手儿,哈了口子气,搓了几下子手儿来。日头虽然已然有了些暖,但仍旧是觉得冷。站在屯子口,二丫儿的目光,便望向了不远处的地方。 这些天来,她这不停的,在屯子口儿瞅一眼。还真的等来了回屯子的人,但却并不是小虎子和辛大叔。而是喝着有些个醉醺醺的麻子叔,也就是雀儿妹子的阿爹,害的自己白欢喜了一场。瞅着麻子叔那醉醺醺的模样,红着那张长满了麻子的脸,骑着黑驴子进屯子的模样。当真的有些不敢相信,麻子叔就是雀儿妹子的阿爹。 但二丫儿却是知道,麻子叔在屯子里是财货最多的人。她却是每当瞅到,雀儿妹子的那些自己,从来都没穿过的花衣裳,羡慕的很呢。却也只能是羡慕的份儿,阿爹是不会给自己和姐姐买的。 二丫儿在瞅了好一会儿后,眼瞅着日头已经照在了屯子里。她便有些个失望的回头,向着屯子里走去。在慢慢向屯子里走去的时候,仍旧不时的回头瞅一眼。直到她将要走进屯子的时候,却是猛地停下了步子。 紧接着,她便又朝着屯子口而去。却是又站在了屯子口儿。瞅着那虽然有些个模糊,但仍能够隐隐约约瞅得到的,那一大一小的俩人影。此时正缓缓的,从日头升起的地方,向屯子而来。 二丫儿却是瞅着,那渐渐离着近的,一大一小俩人影。不一会儿眼眶里,便蓄满了泪水。在她用袖子擦了下子后,却笑着对那一大一小的俩人影,使劲儿的晃起了手臂来。 源起霄林 第五十一章 学寮 “喂...” “.....” “喂!” “.....” “虎子!” “嗯?...啥,啥子?” 反应过来的辛虎子,这才望向,跪坐在自己不远处,一蒲团上的慧娘姐姐来。 现如今,他却正是在延师父家里头的,学寮里学字。当他和阿爹在老林子里,出猎回来后不久。阿爹便将他,又带来了牛市坊。在还没来之前,牛婶子和大丫儿、二丫姐,便帮着自己,准备好了要用到的铺盖,也一同带了来。 他在跟着阿爹出猎的十多天里,当真是学到了不少、懂了不少。尤其是阿爹让自己个儿,帮着一起学着,拾到猎物。虽然自己对那血淋淋,有些难闻的味儿,有些不喜。但仍是学着阿爹的样子,帮着阿爹拾到着,那些猎到的物件儿来。 还有当他回到屯子时,却不想正巧碰上了,在屯子口儿玩的二丫姐。他却是在十多天的出猎里,没在见过屯子里的小伙伴,当即就高兴的就跑了上去。他还瞅见了二丫姐,红着眼窝子,望着自己个儿笑的模样。 而当自己又要来牛市坊的时候,还是屯子里的小伙伴们,给送出的屯子。二丫姐仍是那样,嘱咐自己要好好去学,那啥叫字儿的东西。她还听犊子叔说,会字儿了,也是有大本事的。 在昨个儿晌午头儿的,来到牛市坊后。阿爹便自己个儿,在晚上的时候又回屯子。却是又在师父家里头,吃了好一顿子的酒水才走的。阿爹在走之前,还对自己说,要自己好好听师父的话,他在回屯子后,过不了几天,就又要和犊子叔一起出猎去了。等他和犊子叔,出猎从老林里回来。便来牛市坊,接自己个儿回屯子。 而当自己听到阿爹回屯子,又要和犊子叔一起去出猎的时候。却是又想起了,前些日子里,跟着阿爹一起出来的事来。想起了那每日里走不完的山路,晚上和阿爹靠着篝火慢慢睡去。虽然当真的有些个累,还在出猎的时候,碰到了那只,差点就冲到,自己个儿身前的长毛野猪。但当他在回想起来时,却又期待的再次,跟着阿爹去老林里出猎。 阿爹还在走之前,让师父不要特意的,照顾自己个儿。还拒绝了,师父想要单,独给自己个儿,准备间屋子的想法。最终自己在昨个儿晚上,却是和那些个,来自别的屯子里的人,睡在了一块儿。 师娘和慧娘姐姐,还特地的,给自己拿来了布片子做的铺盖。但自己却是带着,牛婶子给自己,准备好的皮褥子铺盖。看着那白净的布片子铺盖,本想拒绝的辛虎子,最终却是拗不过慧娘姐姐,答应了下来。在师娘和慧娘姐姐,帮着忙活下铺好了铺盖。而从屯子里带来的铺盖,则也只能放在了炕头旁了。 辛虎子却是发现,这些个和自己住在一块儿的十来人。年纪却也和黑子哥、大壮哥差不了多少。自己个儿在和说话的时候,却是没个理会自己的。其中一个长得,白白胖胖的小胖子。还在师娘和慧娘姐姐走后,在自己后头对着自己“哼”了声。有些莫名其妙的小虎子,却也并不怎么在意。就这么着,第二天一大清早儿。便在一阵子铁菱子响动下,他便跟着,那些个来学字儿的人,进了这间老大的木屋子里。 听跪坐在不远处,蒲团上的慧娘姐姐说。这间大屋子,便是他今后,要学字儿的地方,叫做学寮。昨个儿晚上,和他一起睡的,那十来个屯人娃子,却是一个个的,自己坐了下来。还都是学着,慧娘姐姐和师父的模样,都跪坐在了蒲团上。 在每个人的身前,都有一个盛满了,细沙子的木头方盒子。木头盒子旁,还放着一根长长的小木棍,和一个木头做的刷子。大木屋子的墙壁上,还挂着些,写了字儿的纸片子。自己此时,正坐在最后头的位置,却是慧娘姐姐给自己找的。慧娘姐姐却也跪坐在后头,正好能看到自己。 但自己当真是不习惯,学着慧娘姐姐和师父那般,跪在蒲团上面。但却是进了这学寮里来,还不得不听,在身旁不远处,慧娘姐姐的话。而且坐在最前头,蒲团上跪坐的师父,此时却也严厉的很。师父的手里头,还握着一根长长的、滑溜溜的木头板子。 当师父叫自己个儿,从蒲团上站起身来,说了些啥子后。便又让自己坐了下来,随即便说很多,自己个儿根本就听不懂的话来。在说完话后,还将几张画好了的,叫做字儿的纸片子,挂在了他身后的木墙上。 而当师父将那几张,画好了字儿的纸片子,挂在墙上后。在下面的那些个,屯人子弟便拿起了,木头盒子旁的小木棍来。默不作声地,都“沙沙”的在木头盒子里画了起来。 自己刚才还觉得,师父拿着一块木头板子做啥?却是不想,师父在刚才,下了木头台子上的蒲团,来到屯人子弟间,转悠了一圈儿后。竟是突然停在了,昨个儿晚上,在自己后头“哼”了一声的,白净小胖子的身边儿。 在师父瞅了眼,那小胖子身前木头盒子后。却是二话不说的,当即就让那小胖子,伸出了手来。竟是“啪啪”的好几下子打!那小胖子虽是吃了师父的木头板子,却是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在小胖子吃师父板子的时候,在自己身边儿不远处的慧娘姐姐,还偷偷的轻笑了出来。也就是自己离着慧娘姐姐近,才能够听到慧娘姐姐,那小小的轻笑。而当师父走到自己身前时,却在瞅了眼自己眼前,没有动一下子的,盛满沙子地盒子后。只是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肩头。随即便拿起了,在自己木头盒子旁的,那根小木棍子来。在师父用那根小木棍子,在自己身前木盒中的沙子里,画出了一个字儿后,便又重新的回到了,前面的蒲团上坐了下来,却是并没有说些啥子。 当自己有些不知所以的,摸着小脑袋瓜望向,师父画的那个字时。却是不知怎的,瞅着那画在沙中的字,竟涌出了一股子,奇怪的感觉来。就像是,就像是当初。第一次见师父的时候,和慧娘姐姐去小院子里,从那叫做书的物件儿上,瞅到字儿时的感觉一样! 自己个儿也因为,越是瞅着那沙中的字越是熟悉。便不知不觉的,瞅着瞅着楞起了神来。却是没想到,慧娘姐姐竟然会在这时候叫自己。却也经慧娘姐姐这么一叫,自己个儿也立马的,醒过了神来。 慧娘望着有些不知所以的虎子弟弟,却是不知虎子弟弟怎的就楞起神来。父亲却是在昨个儿晚上,自己和母亲将被褥,给虎子弟弟铺好后,刚一回到后院子里,便被父亲叫到了屋子里来。却是不用多想,便知道是父亲让自己,多照顾些虎子弟弟。 而今天来这家里头,中院子的学寮。也是第一次不用父亲的催促,自己个儿自愿的就来了。在看到最后进屋的虎子弟弟,便将虎子弟弟带到了,屋子里的最后面坐了下来。而自己却也正好,将准备好的蒲团子,放在了离着虎子弟弟不远处的地方。正好能一眼,就能看到,虎子弟弟在做些什么。 在昨个儿晚上,辛世伯在走之前,虽然让父亲不要照顾虎子弟弟。但她却知道,父亲还是会对虎子弟弟照顾些的。虽然虎子弟弟现在是这学寮里头,年纪最小的弟子。但她却也见过,和虎子弟弟这般大的屯人孩子,来学寮里学字的。 而那些和虎子弟弟,年纪差不多大的屯子孩子。却是在身前的沙盘里写不出字来,当即便吃了父亲的板子。没过多久,那吃了父亲板子的孩子家人,便将孩子给接回了自家的屯子。却是在走之前,还好说歹说的,让父亲不要为此而生气。还给了自家好些个皮子什么的,希望父亲能够在,孩子在大些,还能够让他来这学寮里头学字。 刚才虎子弟弟,也是呆呆的,望着身前的沙盘坐着。并没有在沙盘里,写出父亲挂在墙上的字来。看着父亲从前面的蒲团上下来,绕着屋子里的,弟子身旁查看时。自己还真有些怕父亲,会因为虎子弟弟,没在沙盘里写出字来,而吃板子呢! 却是也想着,趁着父亲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来到虎子弟弟的身旁,帮着虎子弟弟从沙盘里,写下字来。却又转念一想,自己就算胡乱的,在虎子弟弟的沙盘里写下字。怕是父亲还是能一眼看出,不是虎子弟弟所写。事已自己也只能看着,父亲慢慢的,来到虎子弟弟的身旁了。 而当父亲来到虎子弟弟的身旁后,她却是放下了心来。因为父亲在虎子弟弟身旁看了眼,并没有写出字来的沙盘后。只是用手轻轻的拍了拍,虎子弟弟的肩头而已。还在拍了拍虎子弟弟的肩头后,还拿起了虎子弟弟沙盘旁的木笔,亲自帮着虎子弟弟,在沙盘里写了一个“辛”字。 慧娘还是第一见到父亲,对自己学寮里的子弟这么好。却也能从此看出,父亲当真是挺照顾虎子弟弟的。毕竟父亲在这老林子里,也就和辛世伯是好兄弟。而且父亲在辛世伯好些日子不来时,就会念叨着辛世伯怎么还不来的话。 慧娘有些关切的望着,一脸有些茫然的虎子弟弟。正当她想要,悄悄的问虎子弟弟,怎么了的时候。虎子弟弟却又突然的扭过了头来,竟是拿起了,那只被父亲放在了,沙盘旁的木笔来。 源起霄林 第五十二章 写字{上} 辛虎子在望了眼,瞅着自己一脸关切的慧娘姐姐后。却是猛不丁的,在他的小脑袋瓜里,又出现了些,奇怪的画面!随即他便又扭过了头来,拿起了师父放在,木盒子旁的小木棍。当即便有些不知所以的,握着小木棍在木头盒子里的,细沙中画起了字来。 辛虎子照着小脑袋瓜里的,那些个奇怪出现的画面,将那些自己从来都没见过,但却有种异常熟悉感觉的字,缓缓的握着手里头的小木棍,画在了木头盒子里的细沙当中。 看着自己用小木棍画出的,那些个奇怪模样的字。辛虎子却是当真的奇怪的很!自己怎么会突然间,就拿起了小木棍,在木头盒子里的细沙上画出,这些奇怪模样的字来呢?而当自己瞅着,被自己画出来的这些个字,竟是那么的熟悉! 可是自己哪里见过这些个字呢?这些个自己都不认识的字,怎么自己会这么突然而然的写出来呢?辛虎子一边儿想着,却仍旧手中不停的,握着手里头的小木棍,在细沙中写着字。 看着那有种再熟悉不过,却是丁点儿都不认识的字。在细沙中画着字的辛虎子,却是有些个焦急起来。仿佛这再熟悉不过的感觉,却又不认识的字,让他的心里充满了躁动的不安、彷徨和不满一样! “呀!” 正当辛虎子皱着眉头,画下最后一笔的字后。慧娘却是已经,悄悄的来到了,辛虎子的身旁。 而在刚才慧娘看着虎子弟弟,突然扭过了头不理自己的,握着手里头的木笔,在沙盘中仿佛,在画些什么的时候。却是怕虎子弟弟别是胡乱的,握着手里头的木笔,在沙盘上乱画起来! 她可是知道父亲在学寮里的规矩的。不管是谁,都不能在学字用的沙盘里,用木笔乱画些什么的。当初还真有几个不知轻重的屯人孩子,在拜父亲为师后,出于好玩,而在学寮里的沙盘上,乱画了些东西。竟是被父亲发现了,狠狠的吃了父亲好些个板子。最终还让那孩子的家人,将乱画的孩子给带了回去。虽然那孩子的家人,苦苦的哀求父亲,但父亲却是发了话,一辈子都不会在教,那乱画的孩子学字了! 虽然虎子弟弟是辛世伯的孩子,但她却真的害怕父亲看到虎子弟弟,在沙盘上用木笔乱画的样子。想到这里,慧娘便赶忙的,悄悄来到了虎子弟弟的身前。而当她仔细的往沙盘里望去时,却是看到了虎子弟弟,写下的那几个,虽然歪七八钮,但仍旧是很清楚的,看到的那几个字来! 竟是父亲写好了的,挂在前头木墙上的,那几张字!当即有些吃惊的她,因为吃惊而轻轻的叫出了声来。当真是没想到,虎子弟弟竟这么快,就能写下字来! 虽然沙盘上的字,写的难看的很。但仍是能够一打眼就能够看清,这个字是什么!而这些个跟着父亲,在学寮里学字的屯人孩子。虽然每天里,都要跟着父亲学字。但仍是有些孩子,写的字还是歪七八钮的,就像是虎子弟弟所写的这样! 但虎子弟弟这可是第一天来学寮里学字!就算是写不出字来,也不是被父亲帮着写下了么。却是没想到,虎子弟弟就这么着,默默的一点都没看,挂在前头墙上的,那几张大字。就从沙盘里,默默的写下了,那挂在前头墙上的,那几个字来! 欣喜不已的慧娘,却是看着仍旧有些,一脸茫然的虎子弟弟。笑着便蹲在了虎子弟弟的沙盘前,就这么望着虎子弟弟,身前沙盘上写下的那几个字。看来虎子弟弟,当真是有学字的悟性!竟是比自己都要强上了许多呢! 还记得自己当初学字的时候,可没少挨父亲的训呢。还有几次,被父亲训过后,偷偷的跑到母亲那里抹起了泪来。直到后来,自己才慢慢的,将父亲教授的字一一记下。现如今,却也将那书本子上的字,都已经学的八九不离十了。 但自己学完了字,会读父亲书架上的那些书本子后。却没过些年,父亲便在家里头的中院里,办起了学寮来。自己个儿,也常常被父亲拉到学寮里,帮着教那些个,来学寮里学字的,屯人孩子们学字。 有些时候,甚至是比自己,大好些岁的屯人子弟,都要让自己帮着教呢! “嘻嘻!虎子弟弟!想不到,你还学的挺快的嘛!这才第一天来这寮里头学字儿,就已经能默写下,你师父挂在墙上的,那些个字儿了!” 慧娘悄悄的,对着仍旧一脸茫然的虎子弟弟道。因为说话时,声音压着很低。在加上屋子里,正不断有屯人子弟,在沙盘里写字的“沙沙”声。她所对虎子弟弟说的话,也只有她和虎子弟弟能够听的见。 辛虎子听了慧娘姐姐的话后,更是不解的很!他那里瞅过,师父挂在墙上的,那些个字了?虽然师父是将几张,画了字儿的纸片子,挂到了前面的墙上。但自己当真是没怎么瞅那几张,被师父挂在前面墙上的,那几张字啊! 辛虎子想着,便仍旧带着茫然,望向了此时正跪坐在前面,闭目养神的师父。却是在望了一眼师父后,便又瞅向了,正挂在师父身后墙上的,那几张写了字的纸片子来。随着他仔细望向那些个,画在纸片子上的大字。他的小脑袋瓜里,那些个带着字的画面,竟是隐约的,与那些挂在墙上字,重合在了一起! “这,这是,俺画的?” 辛虎子又望向了自己身前,木盒子里细沙上的那些个,被自己画出来的字。竟是真的,就像慧娘姐姐,所说的那样。虽然写的字有大有小的,但却是真的与师父挂在墙上的,那几张写在,纸片子上的字一模一样! 熟悉,依旧是那么的熟悉。但除了熟悉以外,便是没有一丝头绪的迷茫!辛虎子望着木盒子里的字,那股子奇怪的感觉,却是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当中!又是让他感觉到了,那股子好似早就对这些,被自己写下了来的字儿,再熟悉不过的感觉!就像他对屯子里的,那些个小林子,在熟悉不过一样!但他却是除了熟悉以外,便是不知的迷茫。因为他并认识这些熟悉,但不认识的字! 正当辛虎子还在望着,眼前沙盘里的字一脸茫然的时候。跪坐在前头的延墨客,却又睁开了眼睛,却是一打眼就发现了,慧娘正蹲在小虎子的身边儿来。随即便皱起了眉头来,却是还以为慧娘因为照顾小虎子,而私自的趁自己闭目养神的时候,帮着小虎子,在沙盘里写了字。 随即延墨客便又缓缓的,从蒲团上站起了身来。就这么慢慢的,又走到了辛虎子的身旁。却是让那些个,不停沙盘里“沙沙”写字的屯人子弟们,都更加卖力的,握着手里头的木笔,在沙盘里写着字。 尤其是那个刚才,吃了延墨客几下板子的,那个长得白净的小胖子。更是随着延墨客的站起,全身也吓得哆嗦了一下子。却是又想起了,刚才被师父打的几下子板子来。当即更加用心的,在沙盘里写起了字。 “噢?” 来到了小虎子身旁的延墨客,一眼便看到了小虎子身前沙盘里的字。却是一眼就看的出,这字定不是,蹲在一旁的慧娘写下的。因为这字写的笔力和劲道,却是无法模仿的。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是不会写字的人所写。而慧娘毕竟是学字多年,再怎么假装,也不可能模仿出,这么差的笔迹来。 “父亲!你看虎子这字写的如何?” 慧娘笑着站起了身来,她却是不在怕父亲看到,小虎子在沙盘里写下的,这些个字了。因为小虎子,在第一天学字,就能够写到这般模样,当真是就连她,都有些难以置信。 “嗯!不错!” 延墨客却是也笑着点了点头,却也是对小虎子写着的,这些歪七八钮的字满意的很!竟是比那些个,在学寮里跟着自己,学了好些日子的,一些笨的要命的屯人子弟,都要弱不了多少。而四岁大的小虎子,今天才是第一天,来自己这学寮里学字!当真是让他都有些惊奇的很!看来这辛兄弟家的小子,还是个天性极为聪慧的童儿! “父亲!虎子弟弟这些字儿,可是一眼都没看墙上,都是默写下来的呢!” 慧娘却看着父亲那十分满意的笑,便又开口说道。却是想让父亲,能够更对虎子弟弟满意才是。她也因为父亲对虎子弟弟的满意,而自己个儿也跟着高兴。 “噢?竟能一眼不看的?默写下来?” “嗯!刚刚我可是亲眼所见呢!嘻嘻!” 延墨客却是在听了慧娘的这番言语后,便有些个疑惑起来。小虎子能看着自己的字,这么写出来已经很是不错了,却没想到小虎子,竟能够不看自己的字,就能这么默写下来。当即便对,仍旧一脸茫然的小虎子道:“虎子,你慧娘姐姐所说,可是真的?” 辛虎子虽然仍旧是一脸的茫然,但却能将师父的话听个清楚。当即便没有一丝犹豫的,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瓜。 延墨客却又看了会儿,小虎子身旁沙盘上,所写下的那几个字,便又道:“那,就让为师,好好看看你怎么默写的吧。” 源起霄林 第五十三章 写字{下} 蹲在一旁的慧娘,听了父亲要让虎子弟弟,在重新的默写,那挂在前面墙上的,那些个字。便赶忙拿起了,放在沙盘旁的木刷。随即便将那沙盘里,虎子弟弟所写的,那些个歪七八钮的字儿,给抹了个干净。 但当她刚把那些,虎子弟弟在沙盘里,写下的字儿,用木刷抹去后。便顿觉又有些后悔起来。却想要是虎子弟弟,默写不出来?那可怎么办?刚才可是自己对父亲说,虎子弟弟是一眼都没看的,将挂在前面墙上的字儿,默写了个遍。 慧娘想着便望向了,仍旧一脸子有些茫然的虎子弟弟来。心中此时便有些不免的,为虎子弟弟担心起来。虽然她刚才是亲眼所见,虎子弟弟一眼没看的,将那挂在前面墙上的字儿,给默写了下来。但父亲若是真的,要让虎子弟弟在默写一遍的话。虎子弟弟还能在默写下来么? 想到此处,慧娘便想找些由头。要是虎子弟弟默写不出来,她便出来打岔。但还在想着找什么由头的慧娘,却在此时听到了虎子弟弟开了口。 “噢!” 辛虎子听了站在一旁的师父,叫他在重新的默写一遍,自己刚才不知怎地,画的那些字儿。当即便一口子答应了下来。却是此时,他的脑海里,那些个字儿的画面。在师父叫他在默写一遍时,竟是又隐隐的,浮现在了脑海里。 虽然此时的辛虎子,仍旧是那么一脸的,茫然和不知所措。但他仍是很听师父话的,一把子就竖着握住了,那根已经放下的小木棍儿。当即便又在被慧娘姐姐,用木头刷子抹平了的,木头盒子里的细沙上,画起了字来。 辛虎子的那竖着,握住小木棍儿的手。在触碰到木头盒子里的细沙后,便又有些好似就应该这样画般,画起了自己小脑袋瓜里,那不断隐隐浮现的字儿来。 延墨客此时,则很是认真的,看着小虎子在沙盘里,写下的那些个字。在小虎子就那么,竖着握起了沙盘旁的木笔时,他还有些无奈的,在心里头“嘿”了一声。却是在刚才,进了学寮里,对这些个屯人弟子讲字时。又再次的说起了,要这些屯人弟子,端正自己握笔的姿势。却不想小虎子这小子,看来是丁点儿都没听到心里去。也是,小虎子才四岁大的年纪。而且还是第一次来这学寮里学字,这不会握笔的姿势也是情有可原的。 而当延墨客看到小虎子的木笔,开始在沙盘里的细沙上写起字来时。他的心里头便是一动,随即又是一惊,而后又是一喜,还有丝丝的迷惑。却是不想小虎子这下笔的力道,和那写字的模样,都让他在惊喜中还带着一串子的疑问。 延墨客自身是出身州郡士族名门之后。自幼便在本家族学的学寮里识字读书。却也是族学中的佼佼者,也正因如此,他也逐渐在郡中有了自己的名望。随即更是传到了州中。而当他以本郡延门嫡流子弟,前往州府求学时,更是结识了州府名门玥氏女,成就了门第婚约。 这些年来他虽然已经远离了家乡和故土,但在学问上却是没有任何的松懈。事已当他看到小虎子,那初学写字的姿势,便能够看出小虎子是不可能,在此之前是学过字的。而且小虎子是屯人猎户家的子弟,也根本不可能有人会教授他学字。而按照大炎律,学字与读书,也是士族子弟承袭的权利之一。也正因如此,平民百姓懂的、识字的却是不多。 而从来都没有学过字的小虎子,在沙盘里写下第一笔的时候,延墨客便察觉出了一丝的异样。因为他能够从,小虎子那下笔的力道,与模样看得出,这应该是个多年,会写字的人才有的感觉! 但当他在继续仔细看着小虎子,就那么一笔一笔的默写下,自己挂在前面墙上的,那些个字时。心里头却更加的惊奇与疑惑了。虽然小虎子在沙盘里写下的字,还是那么歪七八钮的,但却是笔划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小虎子可是在此之前没学过字,就算他聪慧能默记下,前面挂在墙上的字来。那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笔一笔的,不出一丝的错了笔划不是。还有那运笔的力道,只要懂这书法之道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多年习字的人,才有的力道!可小虎子这才多大点儿人?才四岁大的小孩子,那里可能有多年习字的时间?就算他打娘胎里学,也是根本就赶不上的。但,这怎么可能呢? 延墨客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小虎子,在沙盘上一笔一笔的默写着字。却是在不经意间,眉头还时不时的皱一下子。当真是对小虎子,这么个从来都没有学过字、写过字的小孩子疑惑的很。 “嘻嘻!” 在辛虎子另一旁的慧娘,却在看到虎子弟弟,那在沙盘里的细沙上,不断写下的字迹,放下了心来。看着虎子弟弟,那写在沙盘细沙上的,歪七八钮的字迹。便觉得虎子弟弟当真是厉害的紧呢!随即心头便又是一喜,便偷偷笑出了声。 慧娘这么一笑倒是引起了,在前面的那些个,在学寮里学字的,屯人子弟们的好奇心来。而那个刚才挨了延师父板子的小胖子,也有些忍不住的,偷偷扭过头瞅了一眼。随即便又装作,认认真真的模样,在身前的沙盘里,不停的写着字。 当辛虎子将最后一个字写下后,便又将手里头,竖握着的小木棍放在了一旁。却是在写完了这些个,隐约出现在小脑袋瓜里的字后,他的心里头虽然仍是充满了不解与迷茫。却也不再像刚才那般,心里头因为再熟悉不过的感觉,而心中烦闷与急躁。 他有一种感觉,那再熟悉不过的不解与迷茫,仿佛在随时间便能戳破。从而得到那再熟悉不过的感觉,所隐藏的真相一般。 “嗯?嗯!嗯....” “嘻嘻!父亲,虎子弟弟可都默写下来了!” “嗯...” 延墨客见小虎子已经将那,挂在前面墙上的字,又重新的在沙盘里写了个遍。却也是不由自主的“嗯”出了,三声长短语气不同的调子来。当真是有些惊奇,有些迷惑,有些个肯定。 而当慧娘叫自己的时候,延墨客便又回了一声。却仍是沉寂在思索当中,久久不能自拔。当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好兄弟辛三哥家的这个小子来。 “虎子,你可认得这些个,被你默写下来的字” “....” 辛虎子听了师父问他,认不认识这些个,被自己画出来的字时,却是一下子有些说不出话来。因为他隐隐的觉得,这些个字,对自己来说是那么的熟悉。这么再熟悉不过的感觉,也让他觉得是认识这些个字的。但既然认识,却又怎地说不上来,这些个字叫啥呢? 还有他那心里头,仿佛随时一戳即破,就能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些个字到底子是啥的感觉。都让此事他,不知道该对师父怎么说是好。这种他根本就说不上来的,再熟悉不过的滋味,当真是让他既不解又迷茫。 “喂!虎子!虎子!师父在问你话呢!怎么不说?” 而在一旁仍旧蹲着的慧娘,在见到虎子弟弟又对着那,被自己默写下来的字,发起了呆来。便赶忙的小声提醒着他。那有师父问话,弟子不好生回答的道理不是? “嗯?噢!” 听了在一旁提醒自己的,慧娘姐姐这么一说,辛虎子便赶忙应了一声。随即便摸着自己的小脑袋瓜,跪坐在蒲团上仰起了头来,对着师父道:“俺,俺也,也不知道...就,就是觉得,这,这些个字...嗯....挺熟悉的...” “哈哈!” 听了小虎子回话的延墨客,却是哈哈笑了起来。随即便从宽大的袍袖里,伸出了手来。却是手里头还握着,一把有些破旧了的折扇。当即便用手里头的折扇,轻轻的敲打了下,小虎子小脑袋瓜道:“好一个挺熟悉的!嘿!为师都因为,你这挺熟悉给难住了。” 延墨客却是不想小虎子,会说着这样的话来。在他看来,小虎子既然能默写下,自己挂在前面墙上的那些个字。要么就是在,刚才自己讲字的时候,对那些挂在墙上的字,都已经在自己讲的时候识得了。而另一种可能,便是小虎子只记住了挂在墙上字,却不认识字。但就是没想到,小虎子会说出,挺熟悉这三个字来。 “嘻嘻!还挺熟悉的呢!既然这么熟悉,那,那你可识得这些字叫什么?” 在辛虎子一旁的慧娘,却是又娇笑出声。随即便问虎子弟弟,既然你都觉得这些个字很是熟悉,那也就应该知道,这些熟悉的字叫什么才是。 辛虎子却是在听了,慧娘姐姐的话后,又摸起了自己的小脑袋瓜来。虽然他是觉得这些个字挺熟悉的,但却是当真的叫不上来,这些个字是啥。 “俺,俺不知道叫啥...” 当即还在摸着自己小脑袋瓜的辛虎子,便又老老实实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源起霄林 第五十四章 一天而过 “当啷”“当啷”“当啷” 随着一阵子铁菱子的响动,辛虎子在学寮里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却是今天里,亲自受到了师父的教导。虽然至今都不怎么能记住,师父告诉给自己的,那几个被自己默写下来的字叫啥子。 但辛虎子能够看的出,师父对自己能默写下那些个字,还是很高兴的。虽然自己在随后,按照师父说的那样,去一一认那些个,被自己默写来的字叫啥子。但却不知怎地,虽然仍旧是,那再熟悉不过。但在师父告诉给自己,那些个被自己默写下来的字儿,叫啥子的时候,就是不怎么记得住。 虽然自己也因为这再熟悉不过,却怎么就有些记不住而气恼。但师父却是笑着,用他手里头的,那个奇怪物件儿,拍打了下自己的小脑袋瓜子,让自己别这么心急。而在一旁的慧娘姐姐,则在师父的嘱咐下。在师父走后,便一直蹲在自己的身旁,和自己说着,这些个字叫啥子来,让自己记住。 就这么着一直到了晌午头儿的,在学寮里学字的大家伙儿,便也都回了住的大屋子里吃饭去了。却是在晌午头儿里,夸二叔带着些屯人,给在学寮里学字儿的大家伙,送来了要吃的饭食。 而正当辛虎子也跟着大家伙,要去夸二叔那里领些个饭食的时候。却被从后面,突然抓了自己一下的,慧娘姐姐给拦了下来。随即便被慧娘姐姐给带到了,后院子里的屋子里头。师娘却是早早儿的,准备了好吃的饭食。 一碗子就像那日里,第一次见到师父、慧娘姐姐吃的饭食一样地腊肉菜子粥。一张子卷了熟肉的大饼子,当真是香的很呢!在吃那张卷了熟肉的大饼子时,慧娘姐姐却说,这可是师父特意让夸二叔,给他准备的。 辛虎子也在啃那张,卷了满满一大饼子熟肉的时候。也吃出了这卷在大饼子里的,熟肉是啥子来。却是屯子里的家猪儿的肉,他在自家的屯子里,也是见过家猪儿的。黑子哥家里头,就养着几头家猪儿,他还和黑子哥偷偷的,用石头子砸过那些个,白白胖胖的家猪儿呢!但就是不知道,这家猪儿咋和老林子里的长毛野猪,怎地就是不一样呢... 在吃过了晌午的饭食后,他便又在后院里头,和慧娘姐姐玩了会儿,便又在一阵子铁菱子响动下,又回到了中院的学寮里,跪坐在蒲团上继续画起字儿了来。让他觉得十分不自在的,就是自己个儿要跪在蒲团上了。早就习惯了盘着腿儿坐着的辛虎子,当真是觉得跪坐在蒲团上,膝盖子都有些跪着生疼。虽然下面还有张软软的,麻线子编的蒲团子。但仍旧是跪着跪着,两条腿儿便有些发麻起来。 下午学字儿的时候,师父却是没来。就连慧娘姐姐,也不知怎地,也没有来学寮里。倒是后来,夸二叔来了学寮里头,就站在前面儿,师父跪坐的那个蒲团旁,瞅着下面的,这些个学字儿的大家伙来。 虽然下午来的不是师父,而是夸二叔。但相同的,却是夸二叔的手里头,也握着一根木板子。却是比师父手里的木板子,还要大上好些呢!而在夸二叔握着,手里头的那个木头板子,也学着师父那样,在学字儿的大家伙儿里,绕了一圈儿的时候。还在经过自己身旁时,用大手轻轻拍打了下,自己的小脑袋瓜。 而当他受了夸二叔的拍打,抬起了小脑袋瓜来,望向刚走开的夸二叔时。夸二叔好似能瞅到,自己望向他一样。很巧的扭过了头来,冲着自己挤了挤眼。 就这么着,一下午的时间里,整个大屋子里头,都是一阵阵的“沙沙”作响声。却都是又写起了,挂在前面墙上的,那些个字儿来。辛虎子也就这么着,跟着大家伙儿一样,再次的握起了,放在木头盒子旁的,那只小木棍子来。不断地重复着,上午的时候,默写的那些个字。 却是在写着那些个,被自己默写下来的字时,那股子再熟悉不过的感觉,又再次的涌上了心头。自己就这么着,带着那股子,再熟悉不过的感觉,和小脑袋瓜中不断浮现的,那些个字的模样,又重新的一遍遍的,将那些个字儿,再次的写了一遍又一遍。 每当自己默写了,满满的一木盒子细沙的字儿后。他便学着上午慧娘姐姐那般,拿起了那个放在木头盒子旁,放着的木头刷子。将那些在细沙上,被自己画了满满一木盒子的字迹,又再次的抹去。随后便又再次的,拿起小木棍子,再次的从木盒子里的细沙上,写起字来。 而现如今他也不再像上午的时候,第一次握小木棍子那般,就那么竖着握着小木棍子画起字来。却是在师父和慧娘姐姐的教授下,学着师父和慧娘姐姐样子,分着手指头,握着小木棍子,在细沙上画着字。 虽然这么握着小木棍子,在木盒子里的细沙上,画着字很不舒服。但在上午的时候,却老是被慧娘姐姐瞅着,就是不让自己在竖着小木棍子,在木盒子里的细沙上写字儿。而且慧娘姐姐还说,要是自己个儿,在这么竖着握小木棍子的话,她以后就不理自己了。事已他也就真的,不在竖着握小木棍子。而是学着师父和慧娘姐姐,教给他的这个模样,来握着手里头的小木棍子,在木盒子里的细沙上画着字。 辛虎子在一下午,不断的画字儿的时候。还时不时的记着,上午师父和慧娘姐姐,告诉给自己的,这些个字儿叫啥。但不知怎地,就是不怎么记得住,当真是有些个气恼,却也没有别的法子。 虽然几乎一整天里,都呆在这大屋子里头,一句话都不说的,就这么不停的,在木头盒子里的细沙上画着字,当真是有些个憋闷。但他在来之前,却也很听阿爹,对自己所说的话。阿爹在来之前,就和自己说起,能来师父家里,学字儿的屯人子弟,都是这片林子里,很有财货的人家。 当自己问起那些,在师父家里学字儿的。有屯子里雀儿姐家里的,麻子叔有财货不的时候。阿爹却笑着对自己说,雀儿姐家的麻子叔,虽说在屯子里是最有财货的。但和在师父家里,学字儿的那些个人家比起来,还是差了老多的。还说要是真的按师父,收学字儿地屯人子弟的规矩。就算阿爹打上好些年的皮子,也是根本不够他学字儿的。 听了阿爹这么说,辛虎子还真是觉得,能来师父家里学字儿,当真是厉害的很呢!他可是老从二丫儿姐的嘴里头,和自己个儿亲眼所见,知道雀儿姐家里的,麻子叔很有财货。虽然辛虎子也不过四岁大的年纪,但老在二丫儿姐的叨叨下,也对啥子叫财货,有了自己的认识。 就像雀儿姐家,是屯子里头屋子最大的。而且还有个石头子,垒起来的大院子。更别说雀儿姐的家里头,还有整个屯子里,唯一的一头大黄牛了。除此之外还有拉木车子的驴子,和十几只老大的大角羊。而且麻子叔还在屯子里,收大家伙的皮子。却是用酒水来换皮子的。为此犊子叔,可没少喝雀儿姐家里头的酒水来。但犊子叔却在喝,从麻子叔那里换的酒水时,老是骂麻子叔黑心坑人,说啥子酒里头兑的水太多了,连酒味儿都快淡没了。 而在来师父家里学字儿的时候,阿爹又对自己说了,就算是整日里烦闷,也不能乱来的话。事已很听阿爹话的辛虎子,虽然自己玩的心思很大,但仍旧是不敢,在这大木屋子里乱来。而且他也是瞅到了,上午挨了师父板子的,那个小胖子的情形。也当真的不敢在这,大木屋子做些别的啥子。只能就这么一直在身前的,木头盒子里的细沙上,不停的画着字儿来。 当大木屋子里,渐渐的暗下来的时候,夸二叔便走出了大木屋子。随着夸二叔离开了大木屋子,那些个在自己前面学字儿的,竟是都不约而同的,呼出了一口子气来。随即在大木屋子里的“沙沙”写字声,便也停了下来。却是在不久之后,就听到了一阵子的铁菱子的响动声传来。随即大家伙便开始各自的,用木头刷子将木头盒子里,细沙上的字儿抹去。随后便都站起身来,走出了大木屋子。 而第一个出大木屋子的,便是那个挨了师父板子的小胖子。这小胖子也不知怎地,在下午的时候,夸二叔还专门的,在他跟前好生的停了会儿才走的。小胖子却也老实的很,在一下午里,都老老实实的,就那么跪坐在那里,不停的在木头盒子里的细沙上,画着字儿。他却是有些好奇的,看了好几次,那小胖子的模样。 当辛虎子走出大木屋子的时候,却见日头也已是渐渐落下。敲打铁菱子的夸二叔,却正在嘱咐着一名屯人汉子,却是不知道说的啥子。而那名被夸二叔嘱咐的屯人汉子,辛虎子却是有些个印象的。那屯人汉子正是晌午的时候,给学寮里学字的大家伙分发饭食的。 “虎子” “嗯?” 辛虎子还在瞅着夸二叔,和那屯子汉子说话间,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慧娘姐姐,叫他的轻唤声。当他扭过头来的时候了,却正好瞅到了,正对着他笑的慧娘姐姐。 此时的慧娘姐姐,仍旧是带着淡淡的笑意,望着自己。但辛虎子却总是觉得,慧娘姐姐似乎那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来。 “嘻嘻!走!跟姐姐去后院子里吃饭去!” “噢!” 辛虎子点了点小脑袋瓜,便又跟着慧娘姐姐,向后院子里走去。 源起霄林 第五十五章 夜宿 夜色如墨,在学寮里学了一天字的,屯人子弟们。此时都已经回了,睡觉的大木屋子里。辛虎子也在吃过了晚饭,在看了会儿,天上的星星后,便也回了大木屋子。 晚饭的时候,却是辛虎子和慧娘姐姐、师娘一起吃的。师父却是因为,今天中午的时候,有客人来访,从而在下午的时候,便没有在去学寮里。而慧娘姐姐则也因为,跟着师父见那来访的客人,从而也没有在下午的时候,来学寮里帮忙。 晚上的饭菜,却是师娘炒的肉片子、野菜花子汤和热腾腾的大饼子。肉片子却是新鲜的家猪儿肉,是夸二叔中午的时候一起带过来的。野菜花子汤则是,野菜叶子伴着鸡子下的蛋,做的一锅子蛋花儿汤水。 辛虎子就这么就着大饼,吃着师娘炒的肉片子,吃了个饱饱儿的。而在他身旁的慧娘姐姐,显然没怎么吃下饭去,也只是喝了些野菜花子汤而已。在一旁的师娘,却也看出了慧娘姐姐的异样,也说了些话来。 辛虎子想着吃晚上饭时,慧娘姐姐有些发愁的模样。虽然他也想问问来着,但不知怎地,就是没有将自己问的话说出口。此时的他却已是躺在了,昨个儿晚上的时候,师娘和慧娘姐姐,为自己铺好了的铺盖上等着睡去。 此时的大屋子里,也已经在屋子里的木桌子上,燃起了几个油豆子火来。油豆子火,就是一些个屯子家里头,专门用来照亮用的灯火了。用来燃起的油脂,也大多出自于畜生身上的油水。虽说不是很明亮,却也足以亮起看得见的地方。 躺在炕上的辛虎子,睡着正是昨个儿,师娘和慧娘姐姐给他准备好的铺盖。自打昨个起,他就睡上了师娘和慧娘姐姐,为他准备的铺盖来。当真是觉得,比自己个儿,从屯子里带来的皮子要舒服多了。虽说皮子也很暖和,却不知怎地,就是觉得不如这滑滑的,布片子铺盖舒服。 虽然辛虎子躺在炕上,但此时的他,却是睡不着的。却是因为此时的大屋子里,到处都是唠嗑的屯人子弟,所发出的笑闹声。 在学寮里学了一天字儿的屯子子弟,大家伙儿此时都在炕上,三五成群的盘着腿,就这么叽叽喳喳的唠着嗑。却是不知怎地,没有一个来理会辛虎子的。也自打昨个儿起,辛虎子便没和这大屋子里的,这些个屯子子弟说过啥子话来。 大屋里的炕却是分为了两大排,都是连在一起的。此时的辛虎子正睡在了,靠着屋门口儿,不远处的地方。而那些个屯人子弟们,则也正好都睡在了,和辛虎子连着的那排炕上。但却都离着靠近屋门口的,辛虎子有些个远。 而为辛虎子选睡觉地方的,正是师娘和慧娘姐姐。虽然他在昨个儿晚上,被慧娘姐姐和师娘,带着来到这大屋子里的时候,师娘还和大屋子里的,这十来个和黑子、大壮哥年纪差不多的,屯子子弟说了自己。但在师娘和慧娘姐姐,帮着给自己弄好了铺盖走后,却没一个和自己说话的。 还有昨个晚上,那个长的白净的小胖子。还在师娘和慧娘姐姐走远后,在自己个儿的后头,“哼”了自己一声。当真是让他有些个摸不着头脑,倒也没怎么在意那小胖子,为啥子要在自己的身后,“哼”自己。 没人搭理的辛虎子,觉得很是无趣。却也没有因此而气恼或沮丧,随即便自己个儿盖了被子,就这么等着睡过去。 现如今那个在昨个晚上,在辛虎子身后“哼”他的,那个白日里又挨了师父板子的小胖子。此时正被几个屯子子弟围着有说有笑。却也是大屋子里嗓门儿最大的主儿。虽然辛虎子,离着他那边儿的炕有些个远。但仍旧能够很清楚的听到,那大嗓门儿的小胖子此时的话语。 虽然辛虎子对大屋子里,此时热闹的吵闹有些个心烦。毕竟大屋子里没一个理他的。却也因为这一屋子的吵闹,自己个儿也睡不下去。只能就这么躺在炕上,盖着被子就这么干等着,大屋子里的这些个,屯人子弟叨叨完了。 却是没想到,听着大屋子里的,这些个屯人子弟的吵闹。还听到了些,别的啥子来。 “嘿!你们谁瞅过女娃子的兜儿?”大嗓门道。 “嗯?女娃子的兜儿?”疑惑的人道。 “俺,俺瞅过!俺在屯子里的时候,瞅过来俺家里头帮活的!”听了大嗓门的话,一个比较积极的回道。 “嘿!瞅过在自家帮活的女娃子兜儿,那算个啥子?你们知道不?俺,可瞅过...嘿嘿..”大嗓门接着道。 “快,快说啊!不带这么膈应人的!”心急的赶忙道。 “是啊!是啊!胡大少!你倒是快说啊!”比较积极的也赶忙追问道。 “俺啊,可是瞅过....”大嗓门说着,便略微的压低了下自己的声音。他这一压低嗓门,大屋子里那些个别的屯人子弟,则也都渐渐的声音小了。显然都是被大嗓门的话,给吸引住了。 “瞅过?啥子?”心急的又问道。 “嘿嘿!说了你们这帮子货,也没瞅过!嗯...那,那兜儿上...嗯...那花儿俺从来都没瞅过!但是啊!好看的很呢!那花儿...那花儿是从水里头冒出来的!嗯!水里头冒出来的!可好看了!”大嗓门很是得意的说着,在说话间仿佛还在回忆着,瞅到时的感想道。 “噢?从水里冒出来的花儿?那,那是啥子?”疑惑的人问道。 “胡大少,你还没说,瞅的谁的呢!”心急的人道。 “哼!当然是,咱这院子里的...了!”大嗓门将声音压得更低了,却也能让大屋子里的屯人子弟们,都能听得到他的言语。 “啊!真,真的?那,那女娃子,可在这院子里,连个正眼儿,都不怎么瞧咱们的。”心急的人听了大嗓门的话,便猛地一惊。当真没想到,大嗓门会说出这个主儿来。 “胡,胡大少...当真,瞅过慧...”疑惑的人说着,但只说出了一个慧字后,便没了下文。 接着大屋子里吵闹的唠嗑声,却因为大嗓门这么一说,都小了下来,却是都已经跟着,那大嗓门的言语,又讨论起,大嗓门瞅到过的,那个女娃子的兜儿来。 辛虎子听着听着,便有些个听不下去。从那大嗓门吵吵着,说那女娃子兜儿上的,那个不知是啥子的花,和那花儿是从水里头冒出来的模样。听着听着便联想起慧娘姐姐,与自己两个人不能说的小秘密来。 而正当辛虎子还在听了那大嗓门的话,自己个儿在被窝子里琢磨的时候。却是不想,那个大嗓门又说出了,瞅到的那个兜儿的女娃子,就在这处院子里。 这下子可就点出了,大嗓门瞅到那兜儿的女娃子是谁了。在这大院子里,那有别的女娃子。只有跟着师父和师娘,住在后院里的慧娘姐姐!听到这,辛虎子便不知名的,心里头便觉得,有些个气恼来。 虽然他只不过才四岁大的年纪,但瞅过慧娘姐姐的兜儿,可是他与慧娘姐姐两人的小秘密。怎么还会有别的人,瞅过慧娘姐姐的兜儿呢? 当辛虎子顺着那大嗓门说话的方向,从被窝子里扭过头来望去时。却也当真的就如同他所想的那般,那说话的大嗓门,正是那个白净的小胖子。 此时那白净的小胖子,正盛气凌人的,盘着腿儿坐在大家伙儿的中间。就那么面带得意的模样,说着他所瞅到慧娘姐姐兜儿的事来。辛虎子却是越瞅那白净的小胖子,便越是觉得讨厌的很,当真是不想在听那白净的小胖子,在这么说下去了! 而此时围坐在,那白净小胖子周围的大家伙儿。却都被小胖子瞅到过,慧娘姐姐兜儿的事,给吸引住了。大屋子里本是三五成群,唠嗑的屯子子弟。此时也都渐渐的,围拢在了,那个白净小胖子的四周。却都在顺着那白净小胖子的话头儿,往下说着慧娘姐姐的兜儿来。 “嘿!你们可不知道!俺当时...嗯...俺当时瞅到那,那女娃子兜儿的时候,还....”白净小胖子仍旧面带得意的说着。 “还?还啥子了?”盘腿坐在白净小胖子不远处的,一名屯人子弟道。 “胡大少!你倒是快说啊!”坐在白净小胖子身旁的,一名心急的屯人子弟道。 “是啊!是啊!快说啊!”坐在白净小胖子身后的,一名屯人子弟道。 白净的胡大少并没有马上说出后话,而是又不由自主的,从他四周的屯人子弟身上,扫了一眼。眼瞅着大家伙儿,此时都围在自己身旁,都眼巴巴的,支楞着耳朵根子,听自己个儿的下文。当真是觉得,自己老大的本事了!这才又缓缓的,笑着道:“嘿嘿!俺瞅了那女娃子的兜儿时,还,还闻了下子呢!嘿嘿!那股子香儿!甭提有多好闻了!俺这鼻子眼儿,还没闻到过,这么好闻的香儿呢!” 围在胡大少身旁的大家伙儿,一听胡大少不光是瞅到过,那女娃子的兜儿。竟然还闻过,那女娃子兜儿上的味儿来。当即便有是一阵子小声吵吵,都羡慕的望着,一脸得意盘着腿,坐在大家伙儿中间的胡大少来。 “嘿!那...” “别说了!” 还没等胡大少继续说下去,大屋子里便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那陌生的说话声,却是一下子打断了,胡大少接下来要说的话头。胡大少也在被那陌生的说话声打断后,便皱起了眉头来,却是一打眼便瞅到了那个,打断自己说下去的家伙! 源起霄林 第五十六章 拳头{上} 胡大少盯着那个新来的家伙的同时,也缓缓的站起了身来。而在他身旁的屯人子弟们,也都将目光望向了,那个昨个儿新来的家伙。 对于这些来自于,这片林子里各个屯子里的,富户子弟而言。穿着皮子衣物,穿着毛靴子的,这个一打眼就能瞅出,是屯子里穷户子人家的家伙,当真是有些打心眼儿里瞧不起。 尤其是在昨个儿晚上,瞅着师父家的婆子,和那个整日里都不正眼儿瞧他们一眼的,那个长地俊的很的女娃子。竟然会帮着这个,不知那里来的穷货铺褥子。更是让他们这些个,来自四里八乡屯子里的富户子弟们,老大的不服气! 所以他们也就将这穷货给隔离了开来,谁也不和那新来的穷货说一句话。在加上今天白日里,这穷货竟然还得了师父老大的赞赏,就连平日里不拿正眼瞧他们的,师父家里头的那个女娃子,都腻在这穷货的身边儿。当真是让他们在晌午头里,聚在一起吃饭食的时候,好一阵子的低估。 而且在晌午头和晚上的时候,这穷货竟然还跟着,师父家里的女娃子,去了后院子里吃的饭食。他们虽然没见过,师父家里头的,后院子吃的是啥子。但肯定是比他们吃的好。因为他们可是见过,夸家老二常常带着,不少好肉进了后院子。瞅着夸家老二,带着的那些个好肉。倒是让他们这些个,也住在石头院子里的,跟着师父学字儿的富户子弟,也都眼馋的很呢。 他们可都是花了好些个财货,却也只能吃牛市坊里头夸家,给准备的一些个饭食。虽然也有些个肉吃,但终究不如在自己家里头吃的好。也没有一个,能被师父家的女娃子,带到后院子里吃饭的。却也真的疑惑的很,那个穷货到底给了师父家里啥好处,竟然能跟着师父家里的女娃子,到后院子里吃饭去。凭什么这个新来的穷货,能跟着师父家的女娃子,到师父家里的后院子里吃饭。而他们这些个,来自于老林子里,各个屯子里的富家子,却是一步都不让进后院子的。当真是不公平的很呢! 他们这些个来自于这片老林子里,各个屯子里的富家子。在他们自己个儿的屯子里,那可是说一不二的主儿。也为了能来这老林子里,唯一的一处能学字儿的地方,家里头也是没少送财货。甚至有的富户家,虽然也送了不少的财货,但却最后又都给打了回来。 也有不少的屯人家的富户子弟,在进了这石头院子的学寮里,跟着师父学字儿的时候,因为犯了师父的规矩,却是一次都不留情的,就给打了回去。那些个因为犯了师父家,学寮里规矩的人,只要被师父赶出去,就一辈子都不能,在进这门里来了。 因此他们这些能留在学寮里,在不犯学寮里的规矩下,跟着师父学字儿的,也都是有些本事的。虽然也都吃过师父的板子,但他们却也是不敢在吃了板子后喊疼的。因为这就是学寮里的规矩,就算你吃了师父的板子,也是不能喊疼的。 像昨个儿晚上,这个新来的穷货。一瞅他那模样和年纪,也不过四、五岁大。他们也是见过,像这穷货这么大的屯人子弟,因为第一天在学寮里,写出出字儿来,犯了师父在学寮里的规矩,当即就吃了师父的板子。却也因为吃了师父的板子,疼的很叫出了声,更是惹得师父不高兴。没过多久,他家里的人便来接走了娃子。那家子人还拿来了好些个财货,求着师父看在娃子小的份儿上,能原谅他一回。但最终还是被师父给拒了回去,他们可是眼瞅着,那家子人低头丧气的,领着那第一天就犯了学寮里的规矩,被赶出了石头院子地娃子走的。 因为那个被赶走的屯人子弟,与这穷货差不多的年纪。所以他们都在想着,第二天里看这穷货出丑呢!却是没想到,这穷货竟然还写出了,白天里师父挂在墙上的字儿来!而且还得了师父老大的赞赏!当真是让他们觉得心里不服的很!尤其是那师父家里头的女娃子,一上午都跪坐在,那穷货的身旁。 他们还真没怎么见过,师父家里的女娃子,在学寮里呆的这么长时候的。平日里,师父家的这个女娃子,就算他们在怎么讨好,都不搭理他们的。就算师父让她帮着,教学寮里的大伙儿学字儿,她也是不怎么教的。只要师父前脚一出门,她便说一句,瞅着墙上的字儿,自己个儿写,便也出了门子。 今个儿上午的时候,胡大少就是因为,在沙盘里一没注意,写错了字儿,被正好绕下来的师父给瞅到了。也就当即的二话不说的,就吃了师父的板子。他们也都在胡大少吃了师父的板子后,更加小心的,望着师父挂在墙上的字儿写着。 尤其是在白日里,吃了师父板子的胡大少。当真是对昨个儿晚上来的,这个穷货看不顺眼的很!胡大少是这片老林子里,数一数二的大老财胡家的少爷。即便是当年这片老林子里,昌家集的士族万老太爷还在的时候,胡家便是这片老林子里的大富户了。 虽然胡家也是屯人子弟,但因为胡家的老爷,在有了个乡里头当吏的姑爷后,越发的在这片老林子里有分量了。胡家所在的野扎子沟,也同样有着比师父家更气派的大石头院子。胡家里的牛羊那更是多的很,几乎整个野扎子沟里的牛羊,都是他们家里的!更别说他家里还有个,在乡里头当吏的姑爷了。 也因为这个在乡里头当吏的姑爷,他们家也和师父家一样,是吃细盐巴的人家。这往来牛市坊里头的皮子生意,倒是有不少就是出自于胡家。也正因为胡家的这份子财货,和他家里头有个,在乡里头当吏的姑爷。胡家老爷的宝贝儿子胡大少,也就进了这延师父家里的学寮。 胡大少是胡老财家里的独苗,上头虽然有好几个姐姐,但都已经嫁了人。也正因为胡大少是胡家的独苗,更是胡老财老来得子的缘故,对胡大少当真是娇惯的很。虽然胡大少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却已经在家里头,在胡老爷的忙活下,娶了个从乡里头,嫁过来的俊婆子。 这俊婆子却也是胡大少的姐夫,那位在乡里头当吏的给操办的。也就在前年的时候,刚嫁进了胡家门。听人说胡大少娶婆子的时候,那可是有数十头大牛,披着红段子在前头开道儿的。几乎整个野扎子沟里的汉子,都成了他家的喊亲人!虽然这婆子比胡大少要大好些年岁,但却也是个长的很俊的女人。而且还是从乡里头嫁到老林子里来的,可不是老林子里屯人地女娃子可比的。 胡大少也在来了这延师父家里,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也没少吹嘘他家婆子咋样咋样。还很显摆的拿出了,在他来学寮里学字儿前,他家婆子给他做的,那个叫啥的香?香包子的物件儿来,让大家伙儿瞅。却是那香包子,当真是香的很。倒也让一起在学寮里,学字儿的大伙儿,都对他能娶到个,来自老林子以外的女人当婆子,和那叫啥子香包子的物件儿,着实羡慕的很! 虽然大家伙儿,也都知道这胡大少,老爱吹牛皮。但人家家里头那海了去的财货,也是他们这些个,来自于别的屯子里的,富户家子弟没法比的。毕竟人家可是能和管着,他们这片老林子的,乡里头说的上话。是见了来老林子里,收缴皮子的差役老爷,都不用巴结的主儿。 而在刚想胡大少大嗓门的说起了,他瞅过师父家里头的,那个俊的不行的,女娃子的兜儿。虽然大家伙儿因为胡大少,老爱吹牛皮也不怎么信。但却也听着胡大少这么说,听的也都津津有味。毕竟师父家里头的那个女娃子,实在是他们这些个,来自于不同屯子里的富户子弟们,见过长的最俊的了。在刚开始来这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大家伙儿也都想着,能多和这长地俊的不行的,女娃子说几句话来。 却是不想人家根本就搭理他们。更是让他们这些个,在自家屯子里娇惯坏了的性子,心里头别扭的很,但却又都不敢说些啥子。却是知道这女娃子,可是有士族身份的人。那可是曾经在这片老林子里,只有昌家集的万家才有的物件儿。就连从乡里头来的差役老爷,见了这女娃子都要点头哈腰的。更何况他们这些个,要看差役老爷脸色的屯人了。 也正因如此,对师父家里的女娃子,和那个昨个儿刚来的穷货,关系这么好,都有着即是惊奇,又是羡慕和嫉妒。但他们也因为这穷货,好似与师父家里头走的,极为近乎的关系。虽然都对这穷货看不顺眼,但也都不敢上去欺负这穷货的。也是怕这穷货挨了欺负,扭头就告诉了师父,那可就糟了。 但此时的胡大少,却不这么想。他是这群屯人富家子里头,最看不过那刚来地穷货的。早就想找个茬子,好好教训下,这个刚来的穷货。却是没想到,那穷货竟然敢,打断他和大家伙儿唠嗑!倒是给了他个,治一治那刚来的穷货机会。 “咋了?你小子不服?” 胡大少伸出手来,指着刚来的那个穷货道。 源起霄林 第五十七章 拳头{中} 此时的辛虎子却是正光着屁/股/蛋/子,站在了自己的铺盖上。却是实在听不下去,那大嗓门的小胖子,在这么继续说,慧娘姐姐兜儿的事。 此时的他正独一个人,与小胖子和那些围在他身旁的,那十来个屯人子弟对视着。而那十来个围着,小胖子坐着的屯子子弟,却是没一个站起身来的。都用不一样的目光,瞅着他。 看着那个大嗓门,说慧娘姐姐兜儿的白净小胖子。就这么缓缓的站起了身来,还用一种很是看不起的语气,用手指着自己个儿说话。辛虎子却也毫不退让的道:“不服气咋了?俺就是不让你说!” 胡大少却是没想到,自己个儿这边儿,有这么多人。那个光着屁/股/蛋/子的穷货,竟然还敢就这么说话,当真是不怕凑的很呢!但他并没有因穷货的言语而生气,却是又换了一副冷笑的嘴脸,还用双手掐着腰,阴阳怪气的道:“呦呵?还真不服气啊~你咋个不服气了?俺说俺的,关你哈子事?在说了~那女娃子又不是你婆子,嘿!就算是你婆子~俺胡大少,想说也就能说~你能怎地?” 辛虎子听着胡大少那阴阳怪气的言语,便伸出了一只手臂来,攥着小拳头对着胡大少道:“你,你要是在说!那俺,那俺就要你好看!要你,要你吃俺这拳头!” “嗯?” 胡大少一开始还很是不解,却是当真的不知道,那光着屁/股/蛋/子的穷货,为啥子突然的,就向着他这边儿,伸出了小胳膊还攥紧了小拳头。而当对着他攥着拳头的穷货,竟然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要是自己在说,穷货就要他吃拳头来,当即便是楞住了。 “哈哈哈哈哈!” “这,这穷货!哈哈哈!这穷货疯啦!” “哈哈哈!你,你瞅瞅!哈哈哈哈!你瞅瞅,那穷货的小胳膊小腿儿的!” “哈哈哈哈!这小子当真是...哈哈哈哈!” 在辛虎子攥着小拳头,指着胡大少与那些屯人子弟,说出了要胡大少在说,就让他吃自己拳头的话语后不久。寂静了片刻的大屋子里,便爆出了众人的大笑声来。却是当真的被辛虎子,这攥着拳头的小模样,还有他那大言不惭的话,给逗乐了。 尤其是被辛虎子攥着小拳头,指着的胡大少。此时更是不停地眨着小眼儿,两条腿都有些个颤了。此时的胡大少却是并没笑出声来,而是憋着这股子笑劲儿,险些脸色都要被眼前的穷货,给乐的变成了紫的。 “哈哈哈哈!你,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哈!咳咳咳咳!你,咳咳!你!....你!” 最终胡大少也没有憋住笑,在脸色快要因为穷货的话,快要乐的憋紫的时候,大笑了出来。也因为这么突然一下子笑了出来,憋的太久了的笑劲儿,还让胡大少在大笑的时候,还给呛着了嗓子眼儿,竟是连话都说不出全了。在不停大笑的时候,还咳了起来。当真是即好笑又难受。 “咳咳咳!咳!!你,你这穷货!咳咳!咳!本,本大少!咳咳!差点儿,都被你给笑死!果然!哈哈哈!咳咳!果然是有些本事!咳!这差点笑死个人的本事,当真是厉害的很啊!咳咳咳!” “胡大少,哈哈!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哈哈!还真是!这穷货猛不丁的说这笑话!俺都差点笑岔过气儿去!” “哈哈哈哈!这小子,还真想笑死胡大少啊!哈哈哈哈哈!” 那些个围着胡大少的屯人子弟,看着站在他们中间不停咳嗦的胡大少,也都跟着胡大少因为笑呛了,咳个不停的言语。也都纷纷的对那,站在不远处炕上,光着屁/股/蛋/子的,穷货说了起来。却也有几个,在刚才笑着的时候,差点儿笑岔了气儿。当真是从来都没怎么听过,这般好笑的话来。 胡大少虽然长的白净,又是这片老林里,数一数二的,大老财胡老爷的儿子。平日里也是胡老爷/宠/的很的宝儿,也就养起了他这身,肥嘟嘟的膘子肉来。看着胖乎乎的胡大少,在瞅瞅干干巴巴的,那个光着屁/股/蛋/子的穷货。这穷货还想和胡大少玩拳头,那不是自己个儿找揍么。 更何况胡大少也有八、九岁大的年纪。光从个头儿来说,就高了那看上去,也就四、五岁的,穷货一个头都多。这这么一比,那个光着屁/股/蛋/子的穷货,更不是人高马大的,胡大少的对手了。估摸着胡大少只要一动手,那穷货怕就一下子趴的货。 “喂!那光着屁/股/蛋/子的小子!你还是给胡大少认个错吧!好好求求胡大少,别没事找揍了!” 在那些围着胡大少的屯人子弟里,其中一个便突然开口说道。他倒是还有几分善意,眼瞅着穷货要是真的,跟胡大少动起手来,那肯定是挨揍的主儿。也不想就这么看着,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穷货,就这么吃一顿打。却也是觉得那穷货小胳膊小腿儿的,年纪也不过四、五岁大,当真的也吃不了,胡大少几下子打。 “赵狗子!你说个啥啊!这穷货自打来了咱这里,就不规矩的很!胡大少这是让那穷货,长长见识!别老这么没规矩!知道不?!” 那个坐在胡大少身旁,老是心急的屯人子弟道。他倒是不想让刚才说话的赵狗子,打断胡大少揍那穷货。也是打昨个儿起,就看不惯这新来的穷货了。尤其是眼瞅着,师父家里那个,俊的不行地女娃子。竟然与这穷货这么亲近,当真是心里头嫉妒的很呢! 他可是对师父家里那个,正眼都不怎么瞧他们一眼的,女娃子心热的很。但也知道人家肯定是瞧不上他的。但心里头的那份子念想,却仍旧是热乎的很!尤其是每次那女娃子进学寮里来,他可是没少偷偷瞅那女娃子。 虽然自己个儿怎么看,那新来的穷货怎么不顺眼。但他也知道自己个儿,是肯定不能就这么强出头的。他阿爹可是教过他,第一个冒头儿的,肯定要先遭殃的理儿。事已他便也就忍下了心里头,那份对新来穷货不满的心思。也是不信,这一满屋子对穷货不满的人,就都能像自己个儿这般一直忍着。 这不,才第二天。这穷货竟然自己个儿,找上了门来。竟然还惹了他们这群,富家子里头,说一不二的胡大少来!眼瞅着这穷货就要吃胡大少的揍,却也有些都等不及了!那里还能让人,出来说和了! 那刚才让辛虎子,对胡大少服软的赵狗子。见那个坐在胡大少身旁的家伙,说自己的不是。便也就闭了嘴不在说啥子,当真是怕大家伙儿,因为自己个儿,让那小子给胡大少服软,惹来对自己的不满。 而且他也看得出来,大家伙都对这新来的,小子不满的很呢!显然都想让胡大少,借着这个茬子,好好收拾下新来的小子。 闭了嘴的赵狗子,却也只能眼瞅着,渐渐从笑岔了气儿中,缓过来的胡大少,慢慢的收起了笑容来。估摸着不一会儿,胡大少就要上去,揍那新来的小子了。还没等赵狗子在多想,胡大少便又开了口。 “都给本少爷让让!让让!碍事不?” 从笑岔了气儿中缓过来的胡大少,又恢复了他那趾高气昂的模样。随即便对着围在他身旁的,这些个屯人子弟大声道。却是觉得这些个围着他的家伙们,挡着了他走过去的道儿了。 那些个围在胡大少周围的屯人子弟,一听胡大少让他们让出个道儿来,便赶忙的四下里散了开来。还有一两个屯人子弟,因为散的急了,险些被身边儿的人给撞倒在炕上。 看着围在自己身旁的,屯人子弟渐渐散了开去。胡大少仍是望着,站在不远处炕上的,那个新来伤的穷货。瞅着那仍对着自己个儿,攥着小拳头的穷货。却是满意的很呢! 眼下可是这新来的穷货,自己个儿没事找事的,惹到了自己头上来!自己还不信打不过,这干巴巴的穷货了!虽然这穷货和师父家里头关系好的很。还和师父家里的,那个俊地没法子说的,女娃子近乎的很。但想来自己只要揍服了这穷货,让这穷货吃了自己的打,也就不敢说出去的! 而且还要让这穷货,离师父家的女娃子远点儿,当真的看不惯,他和师父家里的女娃子,走着这么近乎!就连他胡大少,都搭不上话的女娃子,那能让你这么个穷货,走的这么近乎! “胡大少!上啊!” 站在胡大少一旁的,那个心急的屯人子弟道。 “嗯!” 胡大少却是点了点头,还没等他向那站在不远处,炕上的穷货走去。却是不想,那光着屁/股/蛋/子的穷货,竟然自己个儿走了过来! “嘿!这穷货,当真是不知打的!” 站在赵狗子身旁的一名屯人子弟,见那穷货竟然自己个儿,走了过来。笑着小声对站在身旁的赵狗子道。 赵狗子却也瞅着,那个光着屁/股/蛋/子的小子。当真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自己个儿,送上门来?随即便又望向了,此时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的胡大少。 源起霄林 第五十八章 拳头{下} 此时的胡大少正瞅着,那个渐渐走近了的穷货。当真是心中好笑不已,就那小胳膊小腿儿的,还敢自己个儿送上门来?当真是找着挨揍的货!当即便也趾高气昂的,晃动着膀子,慢悠悠的向那光着,屁/股/蛋/子的穷货走去。 辛虎子瞅着,那白净的小胖子,也正慢慢的,从炕上向自己走来。便在与那小胖子相近的炕上,停下了脚步。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却不料那也同样,停在自己身前的小胖子,倒是先开了口。 “喂!那穷货!这可都是你自找的!别怪俺胡大少欺负你,这可都是你自己找的!知道不?” 胡大少站在辛虎子身前,仍旧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伸出一只手来,用手指着身前,光着屁/股/蛋/子的辛虎子,傲气十足的大声说道。 “穷货?那,那是啥子?” 辛虎子瞅着眼前的胡大少,怪里怪气的站在自己身前,还用手指着自己。说了些奇怪的话,尤其是张口闭口的穷货,还真不知道这穷货,到底子是个啥。想着便不经意间,伸出了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瓜。 “嘿!穷货不就是你么!哈哈!连穷货都不知道是啥子?哈哈!穷货就是穷货!” 胡大少瞅着辛虎子,摸着自己的小脑袋瓜,竟然是在琢磨自己,所说的穷货是个啥子。当即便笑着又道。他还是第一次瞅到,这么傻里傻气的穷货,当真是傻的可以呢! 听了胡大少的话,辛虎子却渐渐的,皱起了自己的小眉头来。虽然他不知道,这穷货是啥子意思。但从身前的,这个白净小胖子的言语里,却能够大差不离的猜到些,肯定是啥不好的言语。更何况这小胖子,还当着满屋子,大家伙儿的面,大嗓门的说起,慧娘姐姐的兜儿来。 他可是瞅过慧娘姐姐兜儿的。却也不想这白净的小胖子也瞅过。虽然不知道这白净的小胖子,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却也说的煞有其事,尤其是当他说起,兜儿上的物件儿时,还当真说的有模有样。慧娘姐姐对他当真很好,他也很喜欢和慧娘姐姐在一起玩。当然不想让人,就这么对着满屋子的人,说起慧娘姐姐的兜儿来。 虽然他也不知怎地,就是不想让这白净的,小胖子说起慧娘姐姐兜儿。但他的心里头,却很是明白。他对这大嗓门的白净小胖子,说慧娘姐姐兜儿很生气。而在屯子里头,大壮哥却是告诉过自己。除了女娃子以外,要是谁惹你生气的时候,最好的法子便是用你手里的拳头,让那惹你生气的家伙,老老实实的闭上嘴头子!事已当他实在听不下去,这白净小胖子在这么继续说起,慧娘姐姐兜儿的时候,他便从睡着的被窝子里站来起来,当即便制止住了,大嗓门的小胖子,在这么继续的说下去。 却是没想当自己学着大壮哥,教给他的模样,对着那大嗓门的白净小胖子,伸出胳膊对着他,举起拳头来的时候。那些个围着小胖子的屯人子弟,竟然都大笑起来。还有这个此时,正站在自己身前的小胖子,也跟着笑个不停。瞅着一满屋子人的大笑声,自己却也觉得有些烦的很,是以到后来,瞅着那些围着小胖子,吵吵个不停的屯人子弟,他便选择了自己走上前来,当真是不想在听屋子里,那吵吵地要命的动静了。 “俺,俺让你别在说,说那兜儿的事了。你,你听到没!” 瞅着眼前的白净小胖子,辛虎子还是想最后在警告下子小胖子。虽然现今当真是觉得,这白净的小胖子讨厌的很。但还是想着,最好别在师父家里头惹事。这里毕竟是不家里头的屯子,就算在屯子里,也有好些次,因为与大壮哥和黑子哥打闹,伤了这里伤了那里啥的。但那毕竟是和屯子里的,好兄弟在一起打闹而已。那里动过真的拳头。 “行了吧!你!” 胡大少却当真的,不想在继续和眼前,这穷货在这么继续婆婆妈妈下去了。当即便趁辛虎子,毫无防备的时候,率先抡起了拳头,照着辛虎子的身上,就是一拳挥去。却是下了死手,用上几乎十成十的力道。 “嗯?” 胡大少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那下了十成力道的拳头,竟然在转瞬间近了那穷货身时,却是让那仿佛和猴子般,灵巧的家伙给闪躲了开来。当真是有些愕然,却是不想这比自己,要小上好些年岁的穷货,还有这么一手! 只在瞬间便闪躲开了胡大少的辛虎子,却也顺势一个跟头向后,滚了几下子才停了下来。却是不想这小胖子,竟然会在突然间,对自己下狠手!幸亏自己在和这讨人厌的小胖子说话时,很是注意这小胖子的一举一动。要不然的话,刚才小胖子那一拳头狠的,自己肯定是要挨上了。 躲避开了胡大少的辛虎子,在向后翻了几个跟头后,便立马又站起了身来。却是还没等他站稳,胡大少的人和拳头,却是又跟了上来!眼瞅着白净小胖子,抡着拳头又向自己冲来。辛虎子也不多想,便又赶忙的,来回躲避起,胡大少的拳头来。 “好!胡大少!好好让那穷货,尝尝拳头的滋味儿!” “胡大少!胡大少!那穷货在你左边儿呢!” “那有!是右边儿!胡大少,在你右边儿!哎!就差那么丁点儿!” “快揍那穷货!快揍啊!” 眼瞅着胡大少与辛虎子,在炕上来回折腾。那十来个屯人子弟,却也跟着瞧上了热闹。但大伙儿却都在为,胡大少摇旗呐喊。当真是想看看胡大少,是咋的一顿好揍,那新来地穷货的。 但看了不多会儿,那些个瞅着胡大少,与辛虎子你来我去的,屯人子弟却发现,胡大少虽然抡拳挥的厉害,却是没一拳头,能打到那穷货身上的。而那在胡大少身旁,来回晃悠的穷货,虽然年纪小,个头儿也矮了,胡大少一个头。却是能很灵活的躲避开,不断抡着拳头打向他的胡大少。 此时的胡大少却仍旧是在,不停的抡着拳头,向在自己身边儿,不停走动的辛虎子挥去。此时的他,当真也是气恼的很!却不想怎么着,都打不到那在身边儿,不停晃悠的穷货!还有耳边儿那些个,不停吵吵的家伙,也让他因为打不着,穷货而烦的很。 “吵吵个啥啊!都给俺闭上嘴头子!” 胡大少却是发话了,当真是听着那些,在自己个儿后头,不停吵吵的家伙们,烦的要命!都觉得自己个儿,之所以老是失手,打不到那个在身边儿,不停晃悠的穷货。都是这些个,在自己背后,不停吵吵的家伙惹得。 那些在一旁看热闹的屯人子弟,见胡大少发了话,却也当即的,便小下了声来。虽然仍在私下里说着,却也不再像刚才那般,大声的吵吵了。显然都很是怕胡大少恼火的。毕竟胡大少可是,这片林子里,数一数二地,大老财家的儿子。 就连刚才那个,喊得最欢地,心急的屯人子弟。此时也在胡大少发了话后,也只能干巴巴地眼瞅着,胡大少与那穷货你来我去的折腾。还在瞅着胡大少每次抡起拳头时,自己也时不时的,动下子胳膊啥的。却也是瞅着胡大少的拳头,老是落了空而着急的很。 辛虎子又躲过了,胡大少一记挥拳,很麻利的又一下子窜到了,胡大少的另一边儿。却还没怎么站稳,胡大少便又扭过了身子,便又是一拳头挥了过来。辛虎子瞅着胡大少那临近了的拳头,便又十分麻利的,躲到了胡大少的另一边儿,当真是让胡大少怎么打,都只能落个空。 虽然胡大少胖大的身子,看似笨笨的模样,实则这小胖子的拳头,和不断寻找在身边儿,不停躲来躲去的辛虎子,还是很快的。也就刚好在辛虎子,刚躲过他的拳头,还没怎么站稳,便又要继续躲开,他那又来的拳头。 辛虎子虽然老是在胡大少身边儿,不停的闪躲着他那下了狠的拳头。但他也并不是,就这么一味的闪躲,而是在等着出手的机会!就像阿爹对他说的那样,当你在碰到猎物,出手的时候。往往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如果你错过了那仅有的一次出手机会。那么你便失去了你的猎物! 虽然眼前的这小胖子看模样,气力也许不如屯子里的大壮哥。但自己真要这么,硬和他拼气力,就算是不分上下的话,那吃亏的也是自己。毕竟这小胖子,可比自己高了一头不止。光是身上的那身膘子肉,怕是自己真的揍上去的话,也不见得就真能,揍疼这小胖子。事已也只能先和这小胖子,闪躲着他的拳头,找机会给他来记狠的才是! 不停闪躲的辛虎子,仍旧在找着,能够给这小胖子来一记狠的机会。却在又一次闪躲开了小,胖子的拳头后,还没等站稳,便觉得肚子处一凉。还没等他多想,便只觉肚子就是一疼,当即便因为大力传来,脚下便没了稳头。 辛虎子虽然肚子上吃疼,脚下也没了稳头,但他却也不怎么慌张。强忍着肚子上,那股子疼劲儿,和使脚下站立不稳的力道,竟是顺着这股子力道,又向后滚去。却在滚动间,也躲过了,在肚子吃疼间,小胖子打过来的拳头。 源起霄林 第五十九章 暴揍 “好!” 那个心急的屯人子弟,却在瞅到胡大少让那穷货,吃了一记狠的后,便再也忍不住的叫好起来。当真是有些为胡大少高兴的很!却是在刚才,当真是觉得胡大少,揍不着那穷货了。 而那些个别的屯人子弟,也在见了胡大少,让那滑的跟个猴儿似得穷货,吃了一记狠的后,也都各自为胡大少叫好起来。倒是在屯人子弟中的赵狗子,有些皱起了眉头来。他倒是有些担心起,那个吃了胡大少一记狠的小子来。 虽然他家里头,也是大有财货的人家。但那也是在他那个,很会盘算的阿爹手里头,才渐渐的多了财货。而在他还小些的时候,家里头也是不怎么有财货的。也就是在近些年里,才渐渐的的,阿爹被屯子里的人,叫做了赵老财。 事已他对屯子里的大家伙,并没有像这些个,和他一样的屯人富家子般,有些个瞧不起,不如自己家有财货的人似得。但他毕竟要和这些个,来自于这片老林子里,各个屯子里的富家子,在一起跟着师父学字儿。也就不得不与他们搞好关系。 当他沉默不语的,望向吃了胡大少一记狠的,在炕上滚了好几个跟头,慢慢站起身来的,那个新来的小子时,难免有些有些担心起来。他可是瞅到了,这新来的小子,可是硬生生的,就这么吃了胡大少一记狠的。光凭胡大少的这把子力气,虽然他是家里头的大少爷,但也是有些斤两的。 而那个新来的小子,却是干巴巴的瘦了些。而且也不过四、五岁大的年纪,那里能吃胡大少这么一记狠的?怕是就算能站起来,估摸着也已经到了极限。 赵狗子想着,却看着那缓缓站起身来的小子,便是一怔。却见那刚才吃了胡大少,猛不丁一记狠的小子,竟然仍旧是面不改色的,好似没事人一样,又向胡大少走去。 此时的辛虎子,却是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因为他在吃了那小胖子一记狠的后,却也琢磨出了,这小胖子的弱点来。虽然肚子间仍然有些疼,但显然他并不怎么在意。但辛虎子却仍是有些个心里气恼,却是不想这小胖子,会用脚丫子踹自己。显然自己还是大意了,没想到他会突然,用脚丫子给自己来这么一记狠的。 虽然自己硬生生的肚子上,挨了小胖子的一脚。但他也在吃了小胖子,这一脚丫子狠的时候,注意到了被他忽略掉的地方。而这个地方,显然就是这个肥嘟嘟的,小胖子的弱点!是能够让这小胖子吃疼的地方! 胡大少却没想到,吃了自己一脚丫子狠的穷货。竟然还能够,就这么又站起了身来!还在站起身来后,就这么又向自己个儿走了过来!当即便也二话不说的,又几步子快走上前,却是还没等那穷货近前,便又抡起了拳头,向那穷货挥去。 辛虎子很快的又闪躲开了,那挥向自己的拳头。随即便又窜到了,胡大少的另一边儿。紧接着胡大少的拳头便又到了近前。辛虎子却在胡大少拳头抡来时,竟没有再次的闪躲到另一边儿去。而是猛不丁的一下子蹲下了身来。 胡大少眼瞅着自己的拳头,擦着那穷货的头皮而过,此时却也无法收回,那挥出的力道。只能眼睁睁的瞅着,躲过了自己这一记拳头的穷货,就那么蹲下了身子。正想要站稳了身子,在用脚丫子踹那穷货的时候。却不想自己那,刚想有些动作的脚丫子,就是一疼。 “哎呦!” 吃疼了的胡大少,却是因为挥出拳头的力道,还没有完全的收回。在加上这么突如其来的脚下吃疼,更是让他站立不稳。就这么在一声惨叫声中,突然地就向后倒去。 “噗通!” “哎呦!” 倒在炕上的胡大少,却又是惨叫了一声。却是因为倒下的力道实在是太快,根本就没来得及用双臂撑一下子。事已他那肥嘟嘟的身子,当真是就这么一下子摔了个狠的。虽然炕上还铺着一层布子,但他和辛虎子动手的地方,却是没有人睡的。更何况在那一层的布子下面,就是硬邦邦的木头板子了。事已也就没有软软的铺盖,来让倒下的胡大少减轻,摔在炕上的力道。 脑袋瓜就这么一下子碰到了,炕上隔着层布子的木板子。当即胡大少就因为,脑袋上的那阵子,仿佛眩晕般的疼痛,当即眼窝子里,便蓄起了泪花子来。在加上此时混身上下,都因为摔在这炕上的木板子上,更是觉得浑身上下都在疼。还有他那吃疼的脚踝,就更别说了,也是在一个劲儿地疼的不行! “大少!快!快起来!” 脑袋瓜因为疼痛浑浑噩噩的胡大少,刚想用双臂支撑着身子站起身来,却不想听到了那个心急的屯人子弟的叫喊声。当即便想要开口,大骂几句。却不想,还没等他支撑起肥胖的身躯。便觉胸前就是一沉,仿佛被啥物件儿给压住了般。随即便因为从胸前,传来的那股子力道,他那刚刚有些支撑起来的身子,便又一下子倒了下了去。 正当他有些眼花的,想要瞅瞅,到底是咋回事儿的时候。便只觉左眼窝子就是一疼,随即便又是一声“哎呦!”的惨呼。当即便伸出手来,握住了自己吃疼的左眼窝子。却也在伸手捂向自己的左眼窝子时,那渐渐从眼花里缓醒过来的右眼,却正好瞅到了,挥着小拳头,向自己右眼窝子而来的穷货! “别!别!” “哎呦!” 还没等胡大少将别后面的“打”字说出口,便顿觉自己的右眼窝子,便猛地吃疼。却也不用多想,便知是那穷货揍的。而刚才自己在用双臂,支撑起身子时,胸前那一沉。也就不用多想,便知道是那光着屁/股/蛋/子的穷货了。 此时辛虎子却是一屁股,坐在了胡大少的胸前。正抡着小拳头,照着胡大少那白净的小胖脸挥去。当真是不给胡大少半分的反应机会。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看着那些个在一旁的屯人子弟,都有些目瞪口呆。尤其是那个,在胡大少倒下后,想要提醒他的,那个老是着急的屯人子弟。此时也不禁的,咽下了几口子口水。当真是没想到,这穷货发起狠来,也是个厉害的主儿! “哎呦!” “哎呦!别!” “哎呦!别打啦!” “哎呦!好,好汉爷!” “哎呦!俺,俺..哎呦!” “俺认输了不行?哎呦!” “哎呦!你,你咋老,哎呦!你咋老是照俺脸揍!” “哎呦!俺不打啦!” “哎呦!呜呜呜...” 在辛虎子一阵子照脸猛揍下,后脑勺和整个身子,仍旧疼个不行的胡大少。此时早已招架不住,骑在他胸前的辛虎子,在这么趁火打劫的照脸猛揍了。当即便服了软,说了一堆的话,却仍是不能阻止,骑在身上的穷货,对自己个儿俊俏的白净小脸儿,一阵子猛揍。 胡大少却是打小,都没有吃过这么一顿狠的。平日里也只有他揍别人份儿,那想自己还会有今天。更别说第一次吃了这么一顿狠的,也是整个人都被小自己好些岁的辛虎子,给揍懵了。只能随着白净小脸儿,不断地吃疼。而双手忙着不停的,在吃疼的白净小脸儿上,这捂捂,那捂捂。却是捂了这边儿,那边儿疼。捂了那边儿,这边儿疼。当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呜呜呜...哎呦!祥子,你小子!还不过来帮忙!” “哎呦!你们!你们!哎呦!快上来帮忙啊!哎呦!” “哎呦!俺的脸!哎呦!” 吃疼不已的胡大少,却在不停捂着自己小脸时,大嗓门的叫喊道。却是想让那些仍在看热闹的屯人子弟,上来帮自己。 那刚才喊的最欢,最为心急的屯人子弟,此时却是四下里张望了几眼。却不想胡大少竟然会点了他,让他上去帮忙。眼瞅着那光着屁/股/蛋/子的穷货,就那么骑坐在胡大少的胸前,抡圆了拳头,雨点儿似得,暴揍胡大少。此时他那里还有上前的勇气。 要是搁在刚才,还没动手的时候,或许为了巴结胡大少,他还真的能上去帮忙。但此时的他眼瞅着,那光着屁/股/蛋/子的穷货,是个不好惹的主儿,那里还能就这么上前去了。在说了,胡大少虽然独自点了自己个儿,但后话也让大家伙儿都来帮忙。但显然此时的大家伙,没一个肯上去帮忙的,都在继续瞅着,被穷货暴揍的胡大少。 祥子想着,便又咽了几口子,嗓子眼儿的口水。仍旧是站在原地一声不吭的,就这么瞅着,被光着屁/股/蛋/子的穷货,暴揍的胡大少。瞅着瞅着,便不免又向后退了退。 “你退个啥子!” 却是不想还没等退几步子,便碰到了站在他后头的人。当他扭过头来,望向自己身后时,却是一脸平静的赵狗子这货。 祥子瞅了眼赵狗子,却也不多说啥子。绕过了赵狗子,竟是站到了大伙儿靠后的地方去了。赵狗子却是瞅着,绕过了自己身旁,站到了后面的祥子一眼,便又望向了前面,仍旧在求饶不止的胡大少来。 当真的没有想到,这新来的小子,竟能就这么一下子,就把胡大少给撂倒了!当真是厉害的很呢!随即,他的嘴角却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丝笑来。 源起霄林 第六十章 真相 “哎呦!” “好汉爷饶命!” “哎呦!俺的脸好疼啊!” “啊!你别打俺脸了!呜呜呜呜....” 又是一阵子暴揍后,辛虎子却也有些个气喘吁吁起来。当真是觉得,这白净小胖子的脸,还真有些肉的很呢。虽然吃了他这么多拳头,但仍是没怎么变样。 在刚才听了身下这小胖子,竟然招呼那些在一旁,看热闹的屯人子弟帮忙。他的心里头便是“咯噔”一下子。当真是有些担心,那些个在一旁,看热闹的屯人子弟,上前来帮这小胖子。要是真那样的话,他肯定是打不过,这么一群子人的。 而在这小胖子说了,让人来帮他的话后,他那下手暴揍小胖子的力道,也便更大了几分。在他抡着拳头,暴揍小胖子的同时,还不时的抬眼,瞅了瞅那些个,仍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屯人子弟。当他发现这些,看热闹的屯人子弟,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便又安下心来,继续就这么,照着小胖子那肥嘟嘟的白净小脸,一阵子暴揍。 其实辛虎子在抡起小拳头,就这么一直照着小胖子的白净小脸,一阵子暴揍时。也是很好的把握住了,自己揍小胖子的力道。却也并不是下了死手,而是留了几成的力道打下去的拳头。也正因如此,小胖子那肥嘟嘟的白净小脸,才没有因为自己这连番的,一阵子暴揍,而出现啥子走样。但却也能让这小胖子,因为不停的轮番挨揍,而吃疼的紧!在加上他此时还头晕晕的,也就没有啥子还手的余力。 抡着拳头揍着的辛虎子,却在不经意间,察觉到了一丝的异样。那就是自己个儿的拳头上,竟然有些个湿湿的。当他微微一怔,瞅向自己的拳头时,却发现拳头上,竟然有些个水渍。而当他在瞅向,捂着白净小脸儿的小胖子时。这才发现,原来这胖货,竟然真的哭出了泪花子来。 虽然在刚才,他也在暴揍小胖子的时候,能够断断续续的,听到身下挨揍的小胖子,那“呜呜”的哭腔。但辛虎子却是觉得,这是小胖子在使花花,并不是真哭。在说了,老林子里的汉子!那有因为吃了这些个疼,就这么掉眼泪花子的?却是不想,这小胖子竟是真的哭了起来。 看着不停捂着脸,这捂捂,那捂捂的模样。即便是自己,已经停下了手里的拳头。但身下的小胖子,还是在不停的,捂着自己的小脸。当真是有些,被揍的找不到边儿了。而辛虎子却也因为,这一顿轮番的暴揍,也已经消去了心里头的气闷。此时他却是有些好笑起来。当真是觉得,身下的这小胖子,太不像样了!竟然真的就像女人般,就这么吃了些拳头,哭了起来。 “你!你还!你还敢说不?!” 停下了拳头的辛虎子,有些气喘吁吁的,光着屁/股/蛋/子,骑在小胖子的身上问道。 “嗯?不说啦!不说啦!俺,俺再也不说啦!还不成么?” 还在不停捂着脸的胡大少,在听了骑在他身上地辛虎子的言语。这才发觉那雨点儿般的拳头,此时早已停了下来。而当他把辛虎子的话,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后,赶忙便答应道。当真是不敢在说啥子,兜儿不兜儿的了!此时他只觉自己那,白净俊俏的小脸儿,怕是都已经,被穷货揍的不成样子... “嗯!” 听了身下的小胖子,一个劲儿的说,自己以后再也不敢了。辛虎子当即便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瓜,仿佛对身下的小胖子的,这么回答还是很满意的样子。但随即辛虎子便仿佛又想到了什么,那本想就这么从小胖子身上,站起的身子却又没了动弹劲儿。 他却是很想知道,这白净的小胖子,到底是从哪里瞅到了,慧娘姐姐的兜儿来。竟然还闻过慧娘姐姐,兜儿上的那股子,说不出的香味来。随即便又对着,那被自己骑在身下的小胖子道:“你,你从哪里,瞅到的!瞅到的慧娘姐姐的兜儿!还,还有!你又是,又是怎地,闻到过那股子,那股子香味儿的!” “这...” 听了骑在他身上辛虎子问的胡大少,却是有些犹豫了起来。 “哎呦!别!别打!俺,俺说还不成!” 还在犹豫间,胡大少便又吃了辛虎子一记拳头。当即便松了口,若不想在继续,挨这光着屁/股/蛋/子,骑在自己身上的穷货打。也只有老老实实的,把话给说了。 “快说!你,你从哪里瞅到的!从哪里闻到的!” “这....” “别打!” “那都是俺自己婆子的!” “啥子?你自己婆子的?” 胡大少在答应了,说出看到的兜儿事情后,却只是又在稍微的犹豫了会儿,便又瞅到了,骑在他身上的那穷货,竟然又要抡起拳头来揍自己。当即便说出了,瞅到的兜儿实情。 原来这兜儿的主人,却并不是慧娘的。而是他自己个儿家里头婆子的。却也不想,胡大少家里头的婆子,正好兜儿上也是绣着出水的芙蓉,更别说他家婆子兜儿上,也是有股子自家的女儿香了。在加上胡大少的婆子,也是从乡上嫁进老林子里的。要不是胡大少的姐夫,是乡里头的吏,那他也是娶不上,乡里头的女人当婆子的。 而且这个从乡里头娶来的婆子,那也是一等一的水灵。虽然比胡大少,要大上好些的年岁,却也让胡大少,他阿爹胡老财的满意。就连胡大少的阿娘,都满意的很。虽然胡大少至今,仍没有与自家婆子圆房,但他却也是能瞅的出,自家的这个婆子实在是俊的很。也正因如此,他便是对人,吹嘘自家婆子好来。 随着胡大少年纪渐渐长大,他便有时候趁着自家婆子,帮着忙活家里头的事,便偷偷摸摸的,溜进了自家婆子的屋子里。却在一次偷偷溜进,自家婆子住的屋子时,正巧碰上了,自家婆子换下的兜儿来。却也在好奇下,当即便很是仔细的瞅了好久,那放在自家婆子炕头的兜儿来。随即便将那滑溜溜的好看兜儿,不知不觉得凑到了鼻子间闻了闻。却是那股子从兜儿上,传来的阵阵女儿香,当真是好闻的很呢! 也就在那次他瞅到自家婆子的兜儿,并且还凑到鼻子间闻了闻的时候。却是不想正巧被折回屋子里的,自家婆子给撞了个正着。不想自家婆子在瞅到,自己握着她的兜儿的模样后,先是一愣随即便红透了小脸。还在他不知怎地溜走的时候,自家婆子却是很快的走上了前来,一把子就抢过了,还握着自己手里头的兜儿来... 胡大少想着想着,却有些不免的,又回想起,自己婆子羞红着小脸,对自己瞪眼的小模样来。虽然自己一直,都和自家婆子是分开过的。但自家婆子对自己却是很好的,每日里都会亲自的,给自己做些好吃的饭食。还陪在自己身旁,瞅着自己吃。 但这些话,却是不可能对,那骑在自己身上,光着屁/股/蛋/子的穷货讲的。他也只是说了,他所瞅的兜儿,其实是他家自己婆子的。而不是他刚才口花花,大嗓门所说的那般,是他瞅到慧娘的兜儿。 听了胡大少这么说,辛虎子却仍是有些不太相信。毕竟这胡大少,刚才所说的那般,当真是像极了,慧娘姐姐的兜儿。其中也包括那股子,说不上来的香味儿。但这胡大少,却也说了,他所说的兜儿的主人,是他瞅到自家婆子的兜儿。 而那些仍旧站在一旁的屯人子弟们,却也没想到胡大少所说的兜儿,竟然是他家自己婆子的。本来就有些不怎么相信,胡大少言语的屯人子弟们。本以为就算胡大少,并没有瞅到师父家里头,那俊的不行的女娃子兜儿,那也一定是胡大少自己个儿瞎编的。却是没想到,不是师父家里女娃子的兜儿倒是不假,是他自己家里头婆子的兜儿倒是真... 有几名站在一旁的屯人子弟,却是见过胡大少家的婆子的。那婆子虽没有,师父家里头的那个女娃子俊。却也是屯人女娃子,不怎么比的上的俊。而那个刚才叫的,最欢的祥子。便是见过胡大少家婆子的屯人子弟之一。此时他却也不免,听了胡大少说出了兜儿的真相,而又想起了,胡大少家婆子的俊俏模样来。 辛虎子仍是骑在胡大少的身上,并没有在听了胡大少,说出了真相后而下来。虽然现在他都无法确定,被自己个儿骑在身下的胡大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他却又想起了,那日里和慧娘姐姐,在师父的小院子里的秘密来。 却也渐渐的,觉得慧娘姐姐,是不可能让,身下的这小胖子,瞅到兜儿的。因为就连自己个儿,要不是在那日里,对慧娘姐姐说了谎。说二丫儿姐都让他瞅了的话,估计他也是瞅到,慧娘姐姐的兜儿的。更别说这白净的小胖子了,他又那里能瞅的到呢?更何况听慧娘姐姐说,除了自己个儿以外,这在中院子里学字儿的屯人子弟,是没一个能进的去后院子的。又那里能偷偷的瞅到,慧娘姐姐的兜儿呢。 “你,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真!当然是真的!” “那,那...” “俺,俺向山老爷发誓还不成么?真真儿的啊!” “嗯!好吧!俺信你了!但,但你以后...” “俺以后再也不说了!” 辛虎子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瓜,这才缓缓的从胡大少的身上,站起了身来。 源起霄林 第六十一章 回屯的日子 “喂!穷货!你今个儿,就要回屯子了么?” “胡,胡胖子!都说了,别,别叫俺穷货!” “哼!就叫了!咋地!” “在,在叫...” “别,别动手!” 晌午儿头里,学了一上午字儿的屯人子弟们,都在宽敞的中院子里吃着,牛市坊里头的夸家,给他们带来的吃食。辛虎子与胡大少,则盘着腿儿,坐在了院子中央的,那颗老大的果子树下面,吃着手里头的饭食。 却又是坐在辛虎子身旁的胡大少,先开了口说起了话来。而当辛虎子,又听到胡大少,叫他穷货。便又不满的,和盘着腿儿,坐在他身旁的胡大少吵吵起来。 却是在半个多月前的那日晚上,吃了辛虎子一顿狠的胡大少,虽然最终被迫说出了,那个所谓的慧娘兜儿的真相。但也一直都老大的不服气!因此在这半个多月里,在那些个屯人子弟的怂恿下,又好几次的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要和这新来的穷货比拳头。 但最终身强力壮的胡大少,还是在这好几次的比试里,被小他一个头的穷货给揍趴下来。也就渐渐的,两人却因为这好几次的比试,从胡大少的叨叨下成了好朋友。就连辛虎子都没想到,他能跟自己个儿一开始,讨厌的很地小胖子,能成了好朋友。 而在和胡大少成了朋友后,他俩便在学寮里,常常的在吃饭的时候,凑在一块儿吃饭食。胡大少倒也仗义的很,还偷偷的在和辛虎子吃饭食的时候,将偷偷贿赂那个帮着夸家,给屯人子弟送饭食的那个汉子,给他独子捎来的好肉,分给和他一块儿吃的辛虎子。还在每每将好肉,分给辛虎子的时候,还不忘显摆显摆,自己个儿家里头的财货。惹得辛虎子老大的不喜,却也慢慢的习惯了,这个老爱叨叨的胡胖子。 辛虎子也在与胡大少成了好朋友后,也渐渐觉得其实这小胖子并不是很讨厌。但就是嘴头子臭的很,老是在自己个儿跟前,穷货前、穷货后的。而他和胡大少在这学寮里成了好朋友,却也让慧娘姐姐都有些难以置信。师娘却瞅着他在学寮里有了朋友,也便不常叫他去后院子里吃饭了。但仍是隔三差五的,叫慧娘姐姐来叫自己,去后院子里吃饭。 每当自己个儿跟着慧娘姐姐,去后院子里吃饭的时候,胡大少都是眼巴巴的,瞅着辛虎子去后院子里的。而当辛虎子吃过了饭,从后院子回来的时候,胡大少便老是缠着他,让他讲讲在后院子里头,吃的是些个啥子来。还老是打听,后院子里都有啥好物件儿。却也让辛虎子,对这在学寮里头,新交的好朋友,在有些时候烦得很! 在隔三差五的,跟着慧娘姐姐,去后院子里吃饭的时候。慧娘姐姐还老是问起,自己个儿是怎地,和那胡胖子成了好朋友的。但他却也知道,要是把胡胖子说慧娘姐姐兜儿的事,说出来的话。那胡胖子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便也为好朋友给遮掩了下去,便说了些别的啥子。虽然慧娘姐姐听了后,仍旧有些狐疑的瞅着自己,还真的让被慧娘姐姐瞅的,有些招架不住。但最终辛虎子还是没告诉慧娘姐姐,他与胡胖子能成为好朋友的由头来。 但也能够在与慧娘姐姐的聊天中知道,慧娘姐姐很是讨厌胡胖子的。却是这胡胖子在刚来这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那股子在屯人子弟间的趾高气扬,让她很是有些讨厌。也就渐渐的,慧娘姐姐便怎么瞅,怎么觉得胡胖子不顺眼。尤其是慧娘姐姐在学寮里,帮着师父教字儿的时候,有好几次都瞅到了,胡胖子偷偷瞧她。更让慧娘姐姐,对胡胖子的观感大大下跌。 事已对自己能和胡胖子,成了好朋友的慧娘姐姐。便老是觉得胡胖子,和自己个儿成了好朋友,有些难以置信的很。总是觉得这胡胖子,是有啥子别的盘算。还让自己个儿,多小心些胡胖子。别着了胡胖子的道儿,吃了胡胖子的亏。 听了慧娘姐姐这些话的辛虎子,却在心里头嘀咕起来。他和胡胖子,却也真有一个,吃了不少的亏呢。但那吃亏的却不是他,而是嘴头子很臭的胡胖子。这半个多月里,他那好几次因为不服气,和自己比拳头的时候,每每都是自己个儿揍胡胖子。虽然自己个儿,也在和胡胖子比拳头的时候,也吃了些胡胖子的拳头。但也就是疼过之后,便没有别的啥子了。倒是胡胖子的身上,倒是被自己揍出些青来,着实让胡胖子吃了些亏。 但这些话,却是不能跟慧娘姐姐说的。胡胖子也跟自己个儿,事先就约定好了,他俩这几次比拳头,只有和他们一起,在学寮里学儿的,屯人子弟们知道外,便不会在让别人知道了。尤其是师父,那就更不能说了。 听胡胖子说,虽然师父在睡觉的屋子里,没立下啥子规矩。但要是让师父知道了,他们在睡觉的屋子里,比拳头的话,那也是不是啥子好事。说不准还为这,而遭师父的罚,更严重的被赶出学寮,也是有可能的!虽然辛虎子对胡胖子这么说有些不信。但却也觉得胡胖子说的有些道理,事已便对他与胡胖子比拳头的事,在慧娘姐姐面前便从来都没有提过。 虽然慧娘姐姐对自己很好,自己也很喜欢慧娘姐姐。但自己个儿要是将他与胡胖子,比拳头的事告诉给慧娘姐姐的话。却是说不准,慧娘姐姐会将这事,在告诉给师父的。毕竟慧娘姐姐,着实讨厌胡胖子的紧。 还有这些天里,胡胖子还老是对,自己个儿身上的那个,白印子感兴趣的很。老是在晚上睡觉的当口儿,来瞅自己身上白印子。当真是对自己身上的,那个白印子好奇的很!也因为胡胖子这一折腾,整个屋子里的屯人子弟们,都对自己身上的这个白印子,来了兴趣。 却也因为身上的这个白印子,惹来的大家伙儿的兴趣。他也渐渐的,跟这些个屯人子弟,都相熟起来。但和自己最好的,还是这个胡胖子。 今天上午的时候,正当自己个儿还在学寮里,跟着师父学字儿的时候。不想夸二叔却来了学寮里告诉自己,阿爹今天下午,便会来师父家里头接他回去。却是阿爹现已来了牛市坊里,因为帮着那个盐巴屋子里的吴老爷子些忙。所以要下午的时候,才能过来。事已阿爹便先让夸二叔,提前的知会他一声。却也让夸二叔,还告诉师父,好生的准备些酒菜。惹得师父一阵子笑,还对自己说,阿爹就是惦记着他家里的酒水。 “穷...虎子!等有空儿,你来俺那野扎子沟儿!俺请你吃更好的!” “嗯!” “嘿!没想,你这么早儿就要回了。” 胡胖子说着,却是有些不舍,坐在身旁的穷货,就这么着走了。就连他自己个儿,都不曾想能与这穷货成了好朋友。但他打小儿就从来没挨过别人的揍。更别说还是个,比自己要小上好些岁的了。 胡胖子想着想着,便一口子咬在了手了头,握着的那张,卷了好肉的大饼子,吃了一口。随即便又瞅了眼,盘着腿儿坐在他身旁的辛虎子。只见此时辛虎子手里头的,那张卷了肉的大饼子,竟是已经吃了老大一半了。当即胡胖子便又使劲儿,吃起了手里头的大饼子来。边吃心里头还道:这穷货!怎么这么能吃?那么小的个儿,这大饼子和肉,都让他吃到哪里去了?俺还不信,吃还吃不过你?! 下午的时候,还在学寮里头学字儿的辛虎子,便因为阿爹的到来,就没有在继续学下去。而是跟着前来叫自己的夸二叔,离开了学寮。在辛虎子跟在夸二叔的后头,走出学寮的屋门时,他还扭过了头来,瞅了一眼偷偷向自己摆手的胡胖子。辛虎子便也对着胡胖子,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瓜,便跟着夸二叔出了学寮。 半个多月没见到阿爹,辛虎子当即便欢喜的不行。师父却也在阿爹面前,没少说他的好话,倒是让阿爹都有些没想到。哈哈大笑的阿爹,却因为师父对自己的夸赞,那温暖的大手,老是时不时的摸一把,自己的小脑袋瓜子。慧娘姐姐却也跟在师父的身旁,对自己老是躲避阿爹的大手,偷笑不已。 夜色如墨,天幕上点缀着浩瀚繁星。明亮的一轮弯月,依旧是那般皎洁。有些吃醉了的辛老三,却因为小虎子这般,受延兄弟夸赞高兴的很。便也在晚上吃酒时,多喝了好些个酒水。此时的他却正要带着小虎子,赶着夜路回屯子了。 “三哥!一路走好!” “三哥慢走!” 站在门口的延墨客与夸二,则对将要回屯子的辛老三道。夸二此时,虽然也有些酒醉。但也并没有再像上次那般,喝的不省人事。还是从屯子里找来的自家伙计,将自己个儿给抬回了牛市坊。因此今天晚上,在和辛三哥吃酒时,他便没有在那么喝了。 “哈哈!俺走了!虎子!还不和你师父、夸二叔说句话。” 辛老三红着醉脸哈哈笑道,此时他仍是背着一口子大/麻布袋子。但袋子里,却没装多少延兄家里头的酒水,而是半月前被自己扛来的,那些个小虎子睡觉的铺盖啥的。 “噢!师,师父!夸二叔!俺,俺走了!” 辛虎子听了阿爹的话,便赶忙对着师父和夸二叔道。却是有些心不在焉,因为他没有见到,慧娘姐姐来送他。不由得想起,在走前慧娘姐姐对自己说,会在走的时候,来送自己的话语。此时却见不到了慧娘姐姐的身影.... 望着渐渐远去的辛老三和小虎子,延墨客这才让站在身旁的夸二,关上了大门。慢步在院子里,朝着后院而去。却在行走间,心里头还叹息道:“哎!”可惜小虎子,是屯人子弟。即便他这般聪慧,也是....想着,自己却也摇了摇头。 “啪啪!” “慧娘,睡了?” 回了后院子里的延墨客,则来到了女儿的闺房前。轻轻的用手,拍打了下窗子。他却是知道,这半个多月里,慧娘老是闷闷不乐的缘故的。 是因为自己,让他见了那个,来家里探望他的那位故人,和随着故人一同来的他家小子。但他知道,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女儿好.... “嗯....” 熄了灯火的屋子里,则传出了慧娘的声音。听了女儿的回话,延墨客便没有在说什么。又摇了摇头,便离开了慧娘的屋前而去。 源起霄林 第六十二章 晨间林猎 绿里红的时节,是老林子里过了大半年的冬季后,第一个出了绿芽子,开了红花儿的时节。绿里红也就是老林里的春天了。此时的山林里正是一片生机盎然,在树丛间到处可见的,那过了漫长的冬季,绿中缀红绽放的花儿。 微风轻轻吹过,一朵点缀在草间的一抹红影。那是朵红里透着白的娇嫩花儿,此时却正因为清晨,刚刚散去的淡淡薄雾,而在花瓣绿叶间,还带着些晨间的露珠。却也因为这点点珠儿,显得那花更加的娇嫩静美。 “啪!” 娇嫩的花儿,突然间随着一道黑影,快速而过带起的风,微微的摆动着。 “啪!” “啪!” 随即又是两道矫健的身影,从它上面掠过,却是险些就要将其踩踏。花儿仍旧在因为,这些匆匆而过的过客,带起的阵阵微风,轻轻的摆动。 “啪!” 又是一个矫健的身影,一闪而过。只不过这一闪而通过的身影,却是比刚才过去的两个,要小上许多。随着那身影一闪而过,仍在摆动的花儿,却最终没有逃脱,被踩踏的命运。身影过后那娇嫩的花儿,已然因为被踩踏而过,软趴趴的贴在了绿叶上。那娇嫩的红白朵瓣,也因为踩踏的力道,而失去了鲜嫩的色泽。就连那翠绿色的嫩叶,也都被踩出了些,绿油油的汁水来。 只见那最后从花上而过的身影,却是一名穿着有些旧了的皮衣子,脚穿毛靴的六、七岁大年纪的屯人娃子。此时的他正有些气喘吁吁的,追赶着身前不远处,跑动的那名离着他,最近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此时正手握着半石猎弓,一枚羽箭却已然搭在了弓弦上。虽然男人的身形有些矮小,却是壮实的很。他的身上也是穿着,有些破旧的皮衣子和毛靴。此时因为不停的追赶前面的,那名离着他有些远的,另一名中等身材的汉子,而有些气喘吁吁。 “三!三哥!” 那有些矮小的中年汉子,跑着跑着便大声的叫喊了起来。却是有些跑的追不上,在前头仍是不停奔跑的汉子了。 此时那跑在最前头的,中等身材的中年汉子。并没有理会,在他身后追赶叫喊的男人。而是在不停的奔跑间,渐渐的拉起了手里头的大弓来! 只见在男人身前有一段远的距离上,是一只大个儿的大角花鹿,正在不停的奔跑。虽然男人已经跑的飞快,但那大鹿却依然有将,身后不断追赶它的人,甩开逃离的迹象。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大鹿便会没了踪影! 男人渐渐的拉开了,他手中的一石大弓!随着脚下的快速奔跑,就这么渐渐眯起了眼来,锁定了那快要跑出射界的鹿儿。 “嗨!” 随着男人猛地大喝一声,他那渐渐眯起的双眼,则也随之睁开。却是男人猛地拉满了手里的大弓,一阵弓弦的紧绷声传来。男人也在拉满手里的大弓同时,脚下便是猛地一停顿。 “嗖!” 男人只在停顿的转瞬间,便将弓弦上的羽箭,射了出去。随之而来的,则是男人因为脚下猛地一顿,而有些控制不住自身的冲力,又快速的向前冲跑的步子。 “呦呦” 男人还在因为脚下的冲劲儿,而有些站立不稳的向前冲跑。却在冲跑间,一阵子大鹿的悲鸣,传到了他的耳畔。男人那胡子拉碴的嘴角,露出了丝丝笑意。一把子,便用射出羽箭,空出来的那只,长满老茧子的粗糙大手,揽住了身前的一颗大树。在大树的身前,打了个转儿,才停了下来。 “呦呦” 大鹿的悲鸣,仍旧回荡在林间。却是在刚才,马上要逃离开的时候,却是不想还是中了身后,追赶之人的羽箭。此时那枚羽箭,竟是透了大鹿的后腿!因为后腿中箭吃痛,而翻滚在草丛间的大鹿,此时已是无法平稳的站起。只能就这么不断的,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但每当它刚将前腿支撑起身子,它那中了羽箭的后腿,却又不听使唤的,拖累着它的前腿,一次次的再次栽倒在,林间的草丛子里。 却也因为后腿上,那透入皮肉的羽箭,着实是疼的厉害,而不断的摇晃着,大角茸头,发出阵阵吃疼的悲鸣。 还在不停想要站起身来的大鹿,又一次支撑起了前腿,却又在支撑起身子时,便又随着一声箭头入肉声,又一下子栽倒在了草丛间。而这一次,那枚羽箭,却是射在了他的后脖颈子上。 耷拉在草丛间的鹿头,却是不停的猛吸的鼻子。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慢慢的大鹿便没了活动,眼瞅着就要没了生气。 而此时却传来了男人“哈哈!”的大笑声。却是那名身材也有些矮小的中年汉子,喜滋滋的收回了,手里头的半石弓。正朝着大鹿倒下的草丛子跑去。却是在跑着的同时,也不忘朝着身后,那扔在追赶他的娃子道:“虎子!快点儿!哈哈!快来瞅瞅这大角货!” “犊,犊子叔...” 气喘吁吁的辛虎子,仍旧在后头不停的奔跑着。此时的他早已跑出了一身子汗来。却也是不嫌累,朝着身前也在跑着的犊子叔而去。 “三哥!好箭啊!” 牛犊子在跑过了,早就停下来地辛三哥身旁时,还不忘对着淡定的辛三哥,挑了挑大拇指。额上满是汗水的辛老三,则对着从他身前的牛犊子,点了点脑袋并没有多说啥子。却是望向了,正追敢在牛犊子身后的小虎子。 辛虎子则在跑过阿爹身旁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了头来。就这么没理会阿爹,跟在犊子叔的身后,朝着那大鹿的方向而去。 望着从身前而过,没有理会自己的小虎子。辛老三则露出了淡淡微笑,轻轻的摇了摇头。也慢慢的向那大鹿所在的方向走去。 “哈哈!这大角货!好大的个儿啊!看模样!咱这趟要早早儿的回了!没想到,刚进这拐子山没多少天,就遇到了这么个货!” 扒拉开草丛子的牛犊子,笑着握住了那大角花鹿的角来。却是好长年月,没瞅到过这么大个儿的花鹿了。当真是有些个兴奋的很!看这对老大的鹿角子,这大鹿肯定就有些年岁了!更何况这大鹿身上,那油光锃亮的皮子了!更是让他欣喜不已!但...但就是有些破了相...而且就算自己个儿,不射那一箭的话,估摸着这大角货也是站不起来。却是自己多此一举了... 却是在刚才牛犊子眼瞅着,那大角花鹿不断的想站起身来。当真是有些怕这鹿儿,就这么真的,又站起身来跑了。事已便又在奔跑间,射了这么一箭。却没想还真让他射中了!那鹿儿也因为吃了他这么一箭,便再也没站起来的势头。此时却已经快要没了生气,虽然白毛的肚皮,仍是有些喘息的臌胀迹象,却也已经很是微弱。 “犊,犊子叔...” 气喘吁吁的辛虎子,此时则也跑到了犊子叔的身旁。有些不好意思的,不敢望向,正一脸笑意瞅着他的犊子叔来。 却是在刚才,刚从一/夜睡中醒来的辛虎子一行。赶着已然在拐子山林,散去的淡淡薄雾行走间,却是没想到,竟然能这么巧的,遇到个正在林间,吃草儿的大角花鹿!正当他们缓缓的,将要靠近这大鹿的时候,却是辛虎子不小心脚下发出了响动,从而惊动了这正在美/美吃着草儿的大鹿。 大鹿却也因为辛虎子发出的响动,从而发现了渐渐靠近他的辛虎子一行人。当即便飞也似的跑了起来。随即走在最前头的,刚想要拉弓的辛老三,则一马当先的,追在了大鹿的身后。而在辛虎子身后的牛犊子,则也在奔跑间渐渐超过了辛虎子,追在了辛老三的身后。辛虎子则紧追在犊子叔的身后,朝着那因为自己,而跑掉了的猎物追去。 “嘿!瞧你这小样儿!不就是个鹿么!你还信不过你爹?那一手子的本事?别说跑的是鹿了,就算是个吃荤腥的好畜生,你阿爹也是一箭头子,就让它趴的货。嘿嘿!” “嗯...” 辛虎子仍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随即便伸出了小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瓜,瞅向了半睁着眼儿,已然没了气儿的大角花鹿。当真是没怎么瞅到过,这么大个儿的鹿! 铁刀子顺着皮子与肉间,十分轻巧的慢慢划过。在铁刀子划过之处,皮与肉便渐渐的,被剥离开来。 “嘿!虎子!你这手刀子的功夫!可是大有长进啊!” “那,那有...” 此时的辛虎子,正在用手里头的铁刀子,剥着大角花鹿的皮子。在他的身旁,则是盘腿坐着的辛老三与牛犊子。牛犊子却是瞅着,小虎子这熟练的剥皮本事,着实地夸赞了小虎子几句。 六岁大的辛虎子,自四岁起跟着阿爹出猎至今,却已经早就从阿爹那里,学到了怎么剥,林子里的这些个,披毛戴角家伙的皮子了。就算是这正在被自己,剥下皮子的大鹿,他并没有怎么接触过。但也能够顺着大鹿的皮肉,很是麻利的将皮子剥离开鹿肉。 只见辛虎子那仍旧稚嫩的双手间,却早已是血淋淋一片。但他却兀自不觉,就像没瞅到般,很是认真的,剥着大鹿子身上的皮子来。对那飘荡在身旁的血腥,也仿佛毫无感觉般。 辛老三也瞅了眼,正仔细剥皮子的小虎子,也微微的点了点头。却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与盘腿坐在身旁的,牛犊子唠着嗑。 “三哥,这大鹿子可不小!这趟子,还真是猎到好货了~” “是啊!这么大的大角货,还真不多见!” “嘿嘿!这花皮子,可是好物件儿啊!还有那对大角!拿到集子上去,也能换些好物件儿!” “你啊...还不是惦记着,换些酒水...” “呃....” 辛老三瞅着有些语短的牛犊子,却是摇了摇头,盘着腿靠在了一颗大树上。 源起霄林 第六十三章 黄昏屯口 “虎子!” 辛虎子望向了,正站在屯子口的二丫儿姐,又是好些天没见了,没想到这次还是二丫儿姐,正好又在屯子口儿呢。在辛虎子还未曾临近屯子的时候,牛二丫儿便已经大差不离的,瞅出了来的那三个,就是好些天前出猎的,小虎子、辛大叔和阿爹。 屯子里的木屋子里,都已是燃起了炉火,淡淡的白烟,伴着昏黄的天色随风而去。现在却也正好,是快要晚上的时候。屯子里的人家,都已经在准备着,晚上要吃的饭食。事已牛二丫儿,便又来到了屯子口瞅一眼。却是正巧瞅到了,赶着临近黄昏的时候,回屯子的小虎子一行。 欢喜的二丫儿,当即便对着,那仍旧有些远的小虎子,挥起了手儿。在这两年里,虽然二丫儿不是每次,都能够凑巧的,在屯子口儿等到,小虎子出猎回来。但她却仍是会这么等在屯子口儿,瞅着那一抹远方。 这两年来,每当小虎子跟着,辛大叔出猎的时候,她已经习惯了,常常站在屯子口儿,等待小虎子出猎归来。也已经习惯了,十天半个月里,瞅不到小虎子的身影。毕竟就像阿爹说的那样,小虎子迟到也要独当一面,在这老林子里讨生活的。 但令她有些心里不是滋味的,则是小虎子在牛市坊里头,那个对小虎子很好的,一个叫慧娘的女娃子。从小虎子的言语里,她知道了这个叫做慧娘的女娃子。还从小虎子的嘴里头,套出了这个女娃子,不过比自己个儿大一岁。而且还是小虎子师父的闺女... 当二丫儿从小虎子的嘴里头,知道了在小虎子学字儿的地方,有这么个女娃子后。她便每每的,在小虎子去牛市坊里,学字儿的时候,都要更加地叮嘱小虎子一番。最主要的,便是不让小虎子,离着那个叫慧娘的女娃子太近乎。虽然她不知道小虎子,会不会听自己个儿的。但她还是会在小虎子,去牛市坊里的时候,不厌其烦的对小虎子叮嘱。 却也因此惹得,大壮和黑子这俩傻货,在自己叮嘱小虎子的时候,还取笑自己。但那俩傻货,也不敢太得罪自己。因为雀儿妹子,在屯子里只有她这么个好姐妹不是。 “嘿!快去吧!没瞅到,你二丫儿姐在前头叫你了么。” 扛着一大/麻布口袋的辛老三,则用大手轻抚了下,小虎子的小脑袋瓜道。 “哈哈!二丫儿,这是又在等你回呢!哎!俺这当爹的,瞅着俺闺女长这么大,还没一次瞅到过,俺家二丫儿,等俺回呢!” 同样扛着一大/麻布口袋的牛犊子,则笑着感叹道。此时在牛犊子的麻布袋子上,还有用麻绳子拴在上面的,一对硕大的大鹿角子。 牛犊子说着,便又扛了扛,在他肩膀头子上的,那一大/麻布口袋的好皮肉来。这十来天里,却也是收获颇丰。除了那只在清晨里,凑巧碰到的大角花鹿。却是没想到,在去往拐子山前面儿的石头溪时,还又碰到了些,别的大家伙。 要是指望着自己儿的本事,那肯定是猎不到这么多好皮肉的。多亏了辛三哥手里头的好本事,却是又猎到了一只大个儿的长毛货。虽然现如今也不过是,刚过了大冬天不久的绿里红时节。也是有些个冷的天气。但毕竟是草皮子见了绿。好皮肉要是放着时间太长了,说不准就要坏。事已这趟子出猎,也就在装满了麻布口袋后,便回了屯子。 此时的牛犊子,则仍是在盘算着,回了屯子里,便将猎到的长毛货野猪皮子,拿去麻子脸儿家里头,换些个酒水来吃。正巧是赶上快要没日头的时候,正是屯子里起火做饭。却是可以和三哥,晚上在自己家里头好好吃些酒水。 “噢!” 辛虎子在听了阿爹与犊子叔的言语后,便也同样扛着一小麻布口袋的物件儿,朝着正站在屯子口,向他们挥手的二丫儿姐跑去。却也是好些天,没见二丫儿姐了! “虎子!” “二丫儿姐!” “嘻嘻!嗯!你瞅瞅!你这脏的!咋还血丝呼啦的!” 当二丫儿笑嘻嘻的,瞅着跑到近前来的小虎子的时候。却是一打眼,便瞅到了小虎子,衣服上脏兮兮的,还染了些红红的血污。她倒是不担心小虎子,会出啥子事。虽然她阿爹打猎的本事不咋地,但辛大叔却是厉害的很。事已也就没将那衣服上,红红的一片片血污,往小虎子自己个儿身上去想。 “噢!这啊!这是俺剥皮子的时候,给染上的” 辛虎子瞅着,二丫儿姐盯着,自己个儿身上的,那些染了猎物血迹的地方瞅。便开口说出了原有,随即便似乎想到了啥子,便又赶忙开口道:“二丫儿姐,俺这次出去,可是瞅到了个,好大好大的鹿子呢!” “嗯!” 二丫儿听了辛虎子的言语,便点了点头。却仍旧在瞅着,辛虎子身上的,那些个染了血污的地方。却是没理会辛虎子,想要打的岔。 “二丫儿!快回去知会你娘一声。今晚上,咱吃鹿子肉。别让她做别的了。” 正当辛虎子还在为如何打岔,不让二丫儿姐老是瞅自己个儿,身上的这些个染了红血污时。却是不想,在他身后走来的犊子叔,却是发话了。 “是啊!是啊!二丫姐,你还是快回去和婶子说一声吧!今晚上吃鹿子肉呢!” “嗯!” 二丫儿又点了点头,却是又瞅了小虎子身上几眼,这才对小虎子道:“虎子!一会儿俺去找你。” “噢!知道啦!” 如释重负的辛虎子,猛地点了点小脑袋瓜回道。 “阿爹!今天刚回来,可别把皮子都换了酒水。要不然,可不够换的了!” “嗯?....噢!阿爹知道啦....” 二丫儿却是又望向了,一脸带笑的阿爹道。等听了阿爹的回话,二丫儿这才自己个儿,跑回了屯子里。 “哈哈!牛犊子!你家里头的二丫头,倒是越来越懂事了。” “哎!懂...懂啥事啊...这不,刚一回来。就,就不让俺这当爹的...” 牛犊子却是笑着脸,顿时就有些塌了下来。却是不想自家的二丫头,又管着自己喝酒水来。眼瞅着二丫头,今年也是九岁大的女娃子了。却是更像她阿娘的性子,尤其是那张老是爱叨叨的嘴头子,更是让牛犊子无奈的很。 也就是近些年,二丫儿便渐渐地,老是管着自己拿皮子换酒水。虽然自己个儿,根本就没放在心里头。但也架不住自家闺女,这么老是在耳朵根子旁叨叨。却也当真的,因为二丫头的叨叨,自己个儿还真的收敛了些。家里头也攒了些财货来,却也正好.... “三哥,一会儿和虎子来俺家里头吃鹿子肉!俺先回去把肉放下,然后去麻子脸儿那黑心玩意儿那里,换些酒水来晚上吃!” 牛犊子却也是十来天里,没喝上口子酒水了。当真是有些心里想着痒痒,嘴里头此时却也觉得,老不是个味儿。便火急火燎地,和走进屯子里的三哥说了声,便撒腿扛着麻布袋子,朝着自家木屋子的方向而去。 “嘿!这牛犊子!还是惦记着,他这一嘴的酒虫子!” “阿爹!咱,咱也快回吧!” 正当辛老三望着牛犊子跑去的背影,有些好笑的自言自语道。却是不想,站在身前的小虎子,也有些心急的,催促起自己个儿,快些回家。 “嗯!那咱也快些回去吧!一会儿,好去你犊子叔家里头吃鹿子肉。” 辛老三却是想到,小虎子怕是有些饿了,才催促着自己赶快回家。便说着向自家的木屋子而去。却是不想,小虎子仍是有些焦急的很,还老是走在前头,催促自己个儿快些走。 “嘎吱!” 辛老三刚一推开木屋子的门,辛虎子便扛着那小麻袋子,从阿爹的身下便钻了进去。却是让辛老三一阵子好笑,就算是有些饿,也不至于这么急的。 辛老三刚刚将屋门推开不久,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子跑步声。 “辛,辛大叔!虎,虎子?”有些气喘吁吁的二丫儿,来到了辛老三的身旁,扶着木屋子的门框道。 辛老三瞅着小脸儿有些红红的二丫儿,便指了指屋子里道:“刚进去。” 二丫儿点了点头:“嗯!” 随即便跑进了木屋子里,却是让扶着屋门的辛老三,更加地摸不着头脑。这一前一后的,火急火燎的进了屋子,是要做啥? “二丫儿姐!你,你咋,你咋这么快!” 刚进了屋子里,放下肩上小麻布袋子的辛虎子。却是不想,二丫姐这么快,就来了木屋子里找他。当真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就这么有些愣愣的,瞅着因为快速的跑动,而脸上有些红红的二丫姐。 二丫儿却仍是有些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小虎子的身旁,竟是二话不说的,就要扒下小虎子的衣服。 辛虎子在瞅到了二丫儿姐,上前来扒自己的衣服时,便猛地向后退了几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自己的小脑袋瓜道:“俺,俺说二丫儿姐...你,你就,你就不能等俺,等俺歇...” “不行!快点儿扒下来!” 还没等辛虎子把话说完,二丫儿便又几步上前,来到了他的身旁,一丝没有商量余地的,对辛虎子说道。随即便又伸出了手儿,向辛虎子的衣服抓去。 源起霄林 第六十四章 衣服之争 眼瞅着二丫姐的手儿,就要抓向自己的衣服,辛虎子赶忙又闪躲开了,二丫姐伸过来的手儿。随即便赶忙开口道:“俺,俺说二丫姐!俺能自己个儿脱成不?!” 辛虎子说着,便有些警惕的,瞅着小脸儿,因为一阵子跑动,而有些红红的二丫姐。却是当真的,不想让二丫儿姐,在这么脱下自己的衣服了。 这两年来,只要辛虎子回来的时候,与二丫儿碰了面,便十有八/九的,就要被二丫姐给扒了衣服,拿去洗的。辛虎子也因为跟着阿爹进老林子里,那里能顾忌到身上的,这些个衣服是不是干净。在说了大老爷们的,那个不都是一身灰丸子? 他可是好几次在和阿爹、犊子叔出猎,碰到小水洼子洗澡的时候。瞅到过犊子叔,那从身上搓出的,老些个灰丸子。更别说这一身子衣服,在老林子里那有个换洗的地方?就算你出猎前,是穿着一身干净衣服进的林子。那你只要十天半个月的不出来,那也肯定是该脏的地方脏,该破的地方破。更别说在老林子打猎,那个不都是染些猎物,身上的血丝呼啦了。 辛虎子也自打跟着阿爹,一起去老林子里出猎后。便很快的就习惯了这在林子里,十天半个月的,都不带脱下衣服的日子。反正就算是在屯子里的时候,他也不是整日里,灰头土脸的?也就是身上的这身衣服,比在屯子里要脏上了许多罢了。 但二丫儿姐就是见不得,自己衣服上的这些个脏。只要在回屯子里的时候,被二丫姐给碰上了,就会跟着自己个儿,回屋子里扒下自己的衣服。虽然一开始的时候,辛虎子也没觉得的咋样。但也随着自己个儿的年纪长了几岁,却也渐渐的就不想让二丫姐,在这么的来屋子里,扒下自己的衣服去洗了。 尤其是因为这,他还在大壮哥和黑子哥面前,老是落下他们的笑。更是让辛虎子,不想让二丫姐在这么,出猎回来的时候,扒下自己的衣服去洗了。 虽然他换下的衣服,本就是牛婶子和大丫儿、二丫儿姐给自己洗的。衣服上皮子破了地方,也是牛婶子和大丫儿、二丫儿姐,给自己补好的。但在二丫儿姐扒自己的衣服去洗,这档子事上,他却是想自己个儿,脱了衣服给二丫姐送去洗,不想在被二丫儿姐,就这么给扒了衣服。 今天却是不想,又正巧的碰上了,在屯子的二丫儿姐。辛虎子却是一时有些个忘了,这档子老是被他惦记的心事。却是在与二丫儿姐说话的时候,瞅着二丫儿姐对自己身上的,这身子脏兮兮衣服,左看右看的,这才又想起了,二丫儿姐可是最见不得,自己这身上的脏衣服了。 事已也就有了他想打个岔,不让二丫儿姐老是瞅他身上的这身脏衣服。而当犊子叔让二丫姐,先回家里头报个信儿的时候,他却是当真的松了一口气。随即便在二丫姐走了后,就想着快些和阿爹回家里,自己个儿先换下这身穿了,十来天没脱下的脏衣服。然后二丫姐在来找自己的时候,他便将换下来的脏衣服给二丫姐。 在出猎回屯子碰不上二丫儿姐的时候,他便是自己个儿换下的衣服,然后在拿着衣服去犊子叔家里头,让牛婶子和大丫儿、二丫儿姐帮着洗的。 却是不想这次,还没等自己个儿回屋子里,换下这身上的脏衣服。二丫儿姐便火急火燎的,跑到了家里头来。眼下却当真是难办的很了,难道又要让二丫儿姐,就这么扒了自己上的脏衣服不成?他可是不想在让大壮哥和黑子哥,因为这档子事来取笑自己了。但自己个儿,却又怕惹恼了二丫儿姐,吃二丫儿姐扭耳朵根子。自己个儿可是最怕,吃二丫儿姐扭了! “喂!你躲个啥子?俺给你洗衣服,你还不愿意?” 眼瞅着小虎子,又躲过了自己,扒衣服的手儿。二丫姐便有些个不满的,又朝着小虎子的方向一边走去,一边没好气的道。却是没想到小虎子,竟然又躲过了自己,要扒他衣服的手儿来!自己好心给他洗衣服,难道还被嫌不成?要是换做她家阿爹,她才不管阿爹那一身子脏呢!都是阿娘和姐姐,帮着给阿爹洗的衣服。 二丫儿姐也不知怎地,就是见不得小虎子,穿着从老林子里回来的脏衣服。自打她那日的清晨,第一次瞅到小虎子,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回屯子。她便每次都会帮着阿娘、姐姐,给小虎子洗衣服。却也在往后,每次在屯子口儿,瞅一眼的时候。只要能凑巧,碰到回屯子的小虎子,便会扒下小虎子一身脏的衣服,给他洗的干干净净。 也在帮着给小虎子洗衣服的时候,顺便从阿娘那里,学会了给小虎子,破了皮子的衣服缝补。每次瞅着小虎子,穿着自己给他洗的,干干净净的衣服。自己个儿的心里头,便高兴的很!虽然她知道小虎子早晚又要穿脏了,自己好不容易给他洗好了的衣服。但脏了不是还有自己,来给小虎子洗么? 其实二丫儿也在近年,就觉出了小虎子,不想让自己个儿,扒下他身上的衣服来洗。但她却仍是就这么,只要能碰的上出猎回来地小虎子。她便会二话不说的,扒下小虎子身上那脏兮兮的衣服来,给小虎子洗干净缝补好。 也因为给小虎子洗衣服的事,她也知道大壮和黑子,这俩傻货老是在,自己背后取笑小虎子。虽然自己个儿也找过,那俩傻货好些次。但那俩傻货,却是前头说了后头忘,自己也不能总是,拿雀儿妹子来吓唬他俩不是? 眼瞅着二丫姐,朝着自己个儿,又走过来的辛虎子。却又是向后退了些,又拉开了与二丫姐的距离道:“俺,俺自己脱了,在给你成不?” “不成!就是不成!” 听了辛虎子言语的二丫儿,却是对辛虎子说的话,没有半分的商量余地。自己个儿都已经来了,难道还扒不下小虎子的,这身脏衣服不成?就算小虎子这般说,倒也不是说不过去的理儿。但自己就是见不得,小虎子这般不让扒下,他身上这脏衣服的模样。难不成自己个儿,给他洗这身,血丝呼啦的脏衣服还错了? 眼瞅着又往后,退了几步子的小虎子。二丫儿却有些不满的又道:“你那次回来,不都是俺和阿娘、姐姐帮你洗的衣服?咋了?嫌俺洗的不干净么?俺给你洗衣服,你还嫌?” “不,不是!俺,俺只是想自己脱下来不成?” 见二丫姐有些不高兴,小虎子便赶忙又道,却是当真的不想惹二丫姐气恼。这可是在屋子里头,可没有多大点儿空跑动。说不准自己个儿刚一跑起来,就被二丫姐给逮了个正着。那自己个儿的耳朵根子,可就又要吃扭了! 一想起二丫姐的手儿,扭自己的耳朵根子,那可当真是疼的很呢!辛虎子想着,便又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却是眼瞅着,再往后走就没地儿走了。因为后面,就是睡觉的炕了。 “不成!” 二丫儿说着,便趁着小虎子不注意,一下子便抓了过来。还在琢磨怎么办的辛虎子,本想先拖住二丫姐,先和二丫姐说着话。却不想二丫姐竟就这么一下子,朝着自己个儿抓了过来! 刚反应过来的辛虎子,虽然还想躲开二丫姐的抓。却仍是晚了一步子,被二丫姐一下子给抓了个正着。却也因为自己往后退的力道,在跟着前头二丫姐抓自己的,那股子冲劲儿,一下子便栽到了后面的炕上。 “哎!” “哎呦!” 随着一前一后,两人同时的栽倒在了炕上。顿时两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呼来。此时辛虎子却是整个人,都倒在了炕上。二丫儿却是在顺着辛虎子倒下时,趴在了小虎子那身脏兮兮的身上。随后便很快的自己个儿站来起来,二话不说的便顺势,拽住了小虎子的裤腿儿,一下子就扯了下来。 “哎!” 还没反应过来的辛虎子,便觉身下一凉。却是不想二丫姐,趁自己栽倒在炕上的时候,便立马就扯下了自己的裤子来。 将小虎子脏兮兮的裤子,退下来的二丫儿。便又在小虎子直起身子时,又很快的退下了他身上的衣服。虽然小虎子一再,躲着自己扒下衣服。但最终自己个儿还是退下了,他那一身脏兮兮,血丝呼啦的衣服。当即二丫儿便露出了,胜利者的淡淡笑意。 被二丫儿姐在炕上,扒了个干净的辛虎子。则有些郁闷的耷拉着小脑袋瓜,光着屁/股/蛋/子坐在了坑上。最终还是没能保住自己的衣服,还是让二丫姐给得了手,当真是有些二丫儿姐,手下败将的感觉。 “嘿!虎子!二丫儿这么疼你,你还一脸的不高兴?” 此时站在门口儿的辛老三,眼瞅着小虎子,最终还是不敌二丫儿,给扒了个精光,光着屁/股/蛋/子,坐在床上郁闷的小模样,便有些好笑着道。却是这才明白,为啥子在刚才,小虎子这般急切的,想要回家了。原来是想躲开二丫儿,脱他身上的脏衣服去洗。 但辛老三却是对二丫儿满意的很。这么小的女娃子,都懂得疼自己个儿未来的男人。却是小虎子今后的福气了。但,但就是二丫儿的性子有些... 源起霄林 第六十五章 大锅子头汤 “噼啪”作响的炉火上,则是一口子有些年头说的大铁锅子。此时辛虎子正围坐在大铁锅子旁,盘着腿儿坐在一个,小木头树墩子上。 正瞅着大铁锅子里的,肉汤看个不停。在他的身旁则坐着,二丫儿和大丫儿姐。牛婶子此时正不时的看着,铁锅子下面的火头,还时不时的用铁勺子,搅一下子,大铁锅子里,那烧地“咕咕”作响的肉汤。 辛老三则与牛犊子,围着大铁锅子,盘着腿儿坐在一起。两人的手里头,都还拿着一个十分粗糙的木头碗子。在两人的身旁,则是一个有些破旧的酒坛子。看模样,却是用的有些年头儿了。在破旧的酒坛子上,还用麻绳拴着一条,用来提的提手。 牛犊子拿着手里头的木碗子,又是一口子喝下了,好些酒水。只见此时他的脸上,已然有些因为吃酒发了红。喝下酒水的牛犊子,却在喝下后便有些不满的,吧唧着嘴头子道:“这刘麻子脸儿,当真是黑心的很!这口子酒里,估摸着有八成是兑了水的!在这么掺下去,怕这酒都能当凉水喝了!真是黑心!黑心的很!” “哈哈!行了!最起码还能喝上些酒水不是?别的屯子里,想喝上口子酒,那可要到集子里才能有的吃。麻子脸儿虽然黑了些,但最起码咱这屯子里的汉子,倒是不愁吃酒了。嘿!可就是手里头皮子,倒是有些不够换盐巴的。” 辛老三拿着手了头的木碗子,笑着对盘着腿儿,坐在他身旁不停发牢骚的牛犊子道。虽然也是觉得,刘麻子脸儿着实黑了些,但也不是牛犊子说的这么夸张。他也是老吃酒水的人,更何况他在这些年里头,也是用打回来的皮子,换了好些刘麻子脸儿,家里头的酒水。也是喝出了刘麻子脸儿,在酒水里头掺了些水的。 却也不像牛犊子说的那般,这酒水里掺水掺的都快淡成凉水。身边儿的这一坛子酒水,要是他俩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下去,那也是会醉上几分的。再说了刘麻子脸儿,在他们屯子里,那可是出了名儿的会盘算。你跟他换些啥子,那肯定是讨不了好的。 就说刘麻子脸儿这些年里,自己个儿从数十里外的牛市坊里头,驾着驴车来回倒腾的这些个酒水。就让他在屯子里,没少赚大伙儿的皮子。光是这些用来兑他家酒水的皮子,也是让刘麻子脸儿家里头,添了不少的财货。 虽然大家伙儿,都在兑了刘麻子脸儿,家里头的酒水后,老是埋怨他家里头的酒水。但还不是说过去后,又都老老实实的,去他家里头兑酒水不是?就算大家伙儿明明知道,刘麻子脸儿的酒水里掺了水,还是都拿着自家打来的皮子,去他那里换酒吃。 而让屯子里的别人,来弄这酒水换皮子的买卖的话,却是没一个肯这么做的。也都没有刘麻子脸儿,那能在牛市坊里头,与酒铺子一买一驴车的财货。更没有像刘麻子脸,那般会做买卖的盘算。所以大家伙儿还是靠着老林子里的,这些个披毛戴角的物件儿过活。 “阿爹!少喝些酒水!” 听了牛犊子在喝了酒水后,又大大的数落刘麻子脸儿的二丫儿,却是开口说了话。 还想在说的牛犊子,听了自家闺女说自己,便自己个儿“嘿嘿!”了几声,便又将想说的那些个,对刘麻子脸儿的埋怨话,给咽回了肚子里。却是瞅到了,正瞅着大铁锅子里的肉汤看的小虎子。便哈哈笑道:“小虎子今个儿这是咋了?咋一来家里头,就不言语了?” “那,那有。俺,俺在瞅这锅子里的肉呢!” 辛虎子在听了犊子叔说自己,便赶忙回话道。却是仍有些,不满坐在他身旁的二丫姐,在刚才家里头,扒下自己的衣服来。眼瞅着好似打了胜仗的二丫姐,就那么喜滋滋的,抱着他那身脏兮兮,血丝呼啦的衣服出了屋子。就是心里头有些郁闷的很,最终还是没能保住自己个儿的衣服不是! “是啊,虎子。你今天这是咋了?来了家里头一句话也没说呢。” 坐在辛虎子身旁一侧的大丫儿,却是笑着对辛虎子道。已经十七岁的大丫儿,却是已经出落成一个,挺俊的屯人少女。一身有些旧的花衣裳,却也是十分的干净整洁。在花衣裳有些地方,还有几处缝补过的痕迹。就连坐在辛虎子另一侧的二丫儿,也同样是穿着一身,有些旧的花衣裳。只是花色要比姐姐身上的要好看些罢了。 此时的大丫儿却是早就知道了,自家妹子又去了辛大叔的家头,扒了小虎子的衣服。就在刚才,帮着阿娘往大锅子里放肉的时候。她便瞅到了,抱着一些个脏兮兮的衣服,回来的自家妹子。 在见到坐在身旁的小虎子,自打跟着辛大叔进门以后,便没有在说过话。想来还是在为,自家妹子又扒了,他身上的衣服气恼呢。但她却是知道,自己的妹子,可是对小虎子好的紧呢。 二丫儿一回来,便将小虎子那身,脏兮兮的衣服,给泡进了家里头的大盆子里。看样子是要等吃完了饭食,晚上就要给小虎子洗出来的架势。 “俺,俺只是饿了...不想说...” 小虎子仍是眼瞅着身前,那冒着热气的大铁锅子道。 此时大铁锅子里,已经是肉香四溢,随着锅子里“咕咕”沸腾的汤水,一些鹿肉和一些野菜叶子,也随着沸腾的汤水上下翻滚着,已是开了锅。 在一旁看着炉火,和不时地用铁勺子,搅动着大铁锅子里汤水的牛家婆子,则笑着对辛虎子道:“哈哈!那先给你这小馋虎一碗子肉汤!看把你给馋的!跟你阿爹和犊子叔,在林子里这些天里,难道还缺了嘴儿了?” “没,没缺...” 辛虎子摇着小脑袋瓜道。要说这些天里,跟着阿爹和犊子叔,在老林子里出猎,当真是没怎么缺了嘴头子吃。尤其是在那日里,打了大角鹿子,当晚就吃上了烤鹿子肉。还在到石头溪,添些水囊子里的水时,和犊子在溪水里摸了些鱼来吃。就更别说后来,又猎到了些别的物件儿,也都是吃了个新鲜。 但他却是不能就这么当着,二丫姐的面儿,说自己是因为被二丫姐,扒了衣服而气恼不是?那在他身旁坐着的二丫姐,还不扭下他的耳朵根子?在说...衣服也都是二丫姐帮着给洗...那有啥子不愿意的.... “阿娘,给俺!” 坐着辛虎子身旁的二丫儿,却是突然的伸出了手儿,向正用铁勺子,搅着大铁锅子汤水的阿娘道。 牛家婆子瞅着自家闺女伸过来的手儿,却是笑着没说啥子。便将手里头的铁勺子,递到了二丫儿的手里头:“小心点儿,这勺子把儿,还有些烫。不行就缠些破布子。” 二丫儿却是一把子,接过了阿娘手里头的铁勺子道:“不烫。” 随即便很是仔细的,用铁勺子在大铁锅子里,捞起了鹿肉来。在捞鹿肉的时候,便将手里头拿着的,木碗子给放了下来。转而将坐在身旁小虎子手里头,拿过了木碗子来。却是要为小虎子,先盛满第一碗子肉汤。 瞅着二丫儿为小虎子盛肉汤,坐在大铁锅子旁喝酒的辛老三和牛犊子,则相视一笑又各自饮了一木碗子酒水来。 牛犊子瞅着自家闺女,在给小虎子添肉汤,那股子仔细劲儿,还当真像是个当婆子的好料。而对小虎子这个未来的二姑爷,他也满意的很。这两年来,他可是没少,和辛三哥、小虎子一起出猎。也是见识了小虎子这两年来,在老林子里的是啥模样。当真是个十足十的当猎户的好料子。尤其是那把子小力气,估摸着日后,三哥家里头的大弓,说不准都也能给承下来。 能拉一石大弓的人,自家闺女能嫁给这么个,老林子里的好汉,也算是她的福。而且辛三哥还是他的好兄弟,跟自己的亲人也没啥子区别。就算小虎子当初,没有和自家二丫头,定下这门子娃娃亲。小虎子还是和自己的亲侄儿没两样。 牛犊子想着,便又望向了,坐在小虎子一旁的大丫儿来。眼瞅着大丫儿正瞅着,二丫儿和小虎子偷笑。瞅着大丫儿身上旧的花衣裳,心里头便是有些愧疚起来。大丫儿打小便帮着她娘,忙活着家里头的事。在有了二丫儿后,更是负责照顾起了,自家的小妹子来。就算家里头买了红布子,也都是让着二丫儿做花衣裳。 自己这个当爹的,当真是没怎么让自家闺女,穿过啥子好看的花衣裳。而且眼瞅着大丫儿也是出落成人,在过些日子,那李家小子也就要上门娶婆子。不能就这么让自家闺女,没的穿嫁出去.... “给!慢着点儿!还烫着呢!急个啥子!” 见二丫儿姐,将盛满了一木碗子的肉汤,递到了自己身前的辛虎子。则赶忙伸出了手来,向二丫姐手里头的木碗子接去。 因为炖煮这一大锅子的肉汤,着实让牛犊子家里头热得很。喝到一半的时候,嫌热的牛犊子,便让自家婆子,将屋门给打了开来。 辛虎子喝着二丫儿姐,为他盛满的,那一碗子肉汤,不一会儿便又和身边儿的,二丫姐说起了话来。瞅着阿爹默默的,听着犊子叔不停的唠叨。还有在身边旁坐着的,大丫儿姐和二丫儿姐,仍旧在大锅子旁忙活的牛婶子,辛虎子的小心思里却是满满的幸福。 源起霄林 第六十六章 红布子 一对硕大的大鹿角子,正被赶路的牛犊子,用麻绳子拴着,挂在了背后,扛着的麻布袋子上。却是他和辛三哥、小虎子一起去拐子山出猎时,打到的那只大角花鹿,身上的物件儿。虽然大角花鹿是三哥猎到的,但最终三哥还是将那大鹿角子,留给了他。 虽然三哥并没有说啥子,但牛犊子却是知道,三哥这是让自己,用这大鹿角子,好在去集子上换些财货,给将要出嫁的大丫儿买些红布子,做一身好看的花衣裳。虽然昨个儿晚上,牛犊子与辛老三吃酒,吃了很多。但今天一大清早,牛犊子便醒了过来,赶着刚刚散去的晨雾,便和也早早儿起来的三哥、小虎子,往数十里外的牛市坊而去。 在昨个儿晚上,躺在被窝子里睡觉的时候。牛犊子的婆子便拿出了家里头,不多的二十来个官府的大钱。虽然自家婆子将这些年来,攒下的这些大钱交给自己,并没有说啥子。但牛犊子知道是自家婆子,让自己拿着这些,家里头积攒下来的财货,去集子里头给大丫儿,买红布子用的。 想想却也心中不是滋味,这些年来自己个儿老是忍不了,自己这一嘴的酒虫子,花去了家里头好些财货。要不是近年来,二丫儿老是叨叨自己,怕是这二十来个大钱,都是攒不下的。却是不想,二丫儿都提前的,给她大丫儿姐,盘算好了攒些财货,好买红布子。自己个儿这才算是明白过来,却是连自家二丫头都不如了.... 大丫儿未来的男人,牛犊子和辛老三都是见过的。却是要从一年前说起,那时候大丫儿也刚好十六岁。自己因为跟着三哥、小虎子一起去老林子里出猎,并没有在家里头。一名路过屯子的年轻猎户,却正巧的碰上了,正在屯子口,河边儿洗衣物的大丫儿。 也自打从那以后,那个年轻猎户便常常的,路过屯子。也就渐渐的,与自家的大丫儿对上了眼儿。却是到后来,还是自家婆子告诉自己的这档子事。起初自己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根子。但最终还是从大丫儿,吞吞吐吐的言语里,知道大丫儿也是喜欢那个小子的。 后来自己也从大丫儿那里,打听好了那小子住的住处。便在一次单独与三哥出猎的时候,顺道儿去了那小子住的屯子。却也正巧的碰上了,那小子没进林子,正在屯子里头,给人帮忙。他还记得自己和三哥,去了那小子家里头的时候,是他家里的老娘开的门。 李小五儿,便是大丫儿对上眼儿的,那个小子的名字。他家里头却也只剩下了,他和老娘两个人过活。早在很多年前,他们屯子里遭了病灾,家里头本来有一大家子人。却是都没挨过病灾,最终只剩下了年纪最小的他,和老娘两个人活了下来。 小五子的老娘很是热心肠,一听自己和三哥是来找小五子的,便赶忙将他俩给请到了屋子里来。瞅着小五子那热心肠的老娘,便知道这家子人却也是个善家子。虽然家里头没啥物件儿,倒也十分的干净利索。 后来小五子的老娘便去了屯子里,将还在帮人忙活的小五子,给叫了回来。当小五子正有些茫然的,瞅着自己和三哥的时候,自己便说出了,他就是大丫儿的阿爹。当即小五子便有些不知怎生是好的,招呼着自己和三哥又坐了下来。 小五子的老娘,显然也知道了,她家小子和自家闺女的事。当即便要去屋子的后院子里,杀只养着的花毛鸡来吃。却是被自己个儿给拦了下来。随即小五子的阿娘,便在自己和三哥跟前,忙活来忙后去,却也并不多说啥子。而有些紧张的小五子,更是在自己和三哥面前坐下后,也没了啥子言语。 随后还是自己个儿先开的口,却是问了小五子和大丫儿的事。虽然小五子,仍旧紧张的很。但他却瞅的出,小五子那有些紧张和激动的言语里,对自家大丫儿的真心思。却也瞅出了,小五子因为自家没啥子财货,而有些为自己和大丫儿的事犯难。 毕竟屯人汉子娶婆子,那也是有些讲究的。谁不想自家的闺女,能嫁给个家里头有财货的人家?自己个儿当初,也是想从集子上,给自家闺女找门子亲的。毕竟在集子上讨生活的人,都是有些本事的。要不然也不会在集子上住下来。 要么就给大丫儿,找个大些的汉子当男人。毕竟三十来岁的汉子,还是要比二十来岁,甚至更小岁数的男人,膀子要厚实。在老林子里讨生活的本事,那也自然比岁数小的,要厉害许多也更会疼人。 但他却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念想,就断了自家闺女喜欢的人。毕竟自己个儿当初,也是二十来岁找的婆子。自家婆子当初本来能够跟个三十来岁,有一身好本事的老林汉子。但最终还是选了自己个儿,跟着自己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 可是他想要娶自家闺女当婆子,那也要看看他这身本事够不够。就算是年轻些也是没啥子,但要是自己个儿,手里头的本事都不行的话,那自家闺女跟了他,不也是白白的受罪么。事已他才会叫上三哥一起来。自己个儿的本事有限,但三哥却是老林子里,响当当的好汉子! 后来三哥亲自,试了试小五子的身手,却也能说的过去。手里的箭头子,也是有些火候,看来在老林子里讨生活,也是个行家。在得了三哥话后,自己便也打定了主意。当日里便和这位,未来的大姑爷,说起了大丫儿和他的事来。 很显然的是小五子没想到,自己个儿能这么痛快的答应,他和大丫儿的这档子事。但随即便欢喜的,要去屯子里头,给自己和三哥讨些酒水来吃。虽然自己一听,有酒水吃便来了劲。但最终还是忍下了,嘴里头的酒虫子,没留下来吃小五子家里头的酒水。 却也定下了他,和自家大丫儿的事来。眼下却正是马上临近了,大丫儿出嫁的日子。屯人嫁女虽说也有些讲究,但却并没有别的啥子花花道道。定下了日子后,便直接到了日子里,男人就会来,娶了婆子回屯子。要是两家子人,都住在同一个屯子里,那就更好办。也就前后脚的,这么一走动,便算是娶婆子了。 倒是那些老林子里的老财富家子,捣鼓出了啥子大牛披红的事。光是那些披在牛身上的红布子,就够做好些个花衣裳了。眼下自己却还在为,给大丫儿买些红布子犯愁。毕竟红布子在集子里头,也算是比较贵的财货了。谁家里头没个婆子,女娃子啥的? 虽然自己身上,也带着二十来枚大钱。但要是真想买一身,好的红布子却也有些难。不过自己还有身上,背着的大鹿角子。光是这难得一见的大鹿角子,估摸着也能换个好价钱。牛犊子想着,便瞅向了走在身边儿的辛三哥。 在来的路上,三哥便说,要和自己个儿一起,去给大丫瞅红布子。并且三哥自己还带了好些个皮子,一部分是用来去牛市坊里的盐巴屋子里,换些个盐巴的。另一部分则是用来换些财货,要是自己个儿身上的财货不够的话,便帮着自己给大丫儿买红布子。 “三哥,你还是去盐巴屋子吧。俺,俺自己个儿去买就成了。” “嘿!咱兄弟俩还说这话。俺知道你是啥心思!可别忘了,你家里的二丫头,都还是帮着俺老辛家给养着呢。就这些个皮子算个啥?” 牛犊子还是打定主意,说出了不让三哥,和他一块儿去给大丫儿买红布子。这些年来要不是三哥,老是带着他去出猎,他又那里每次都能,猎到好些个皮肉来。也是沾了三哥的光,他也能靠着这些,猎来的皮子换酒水吃。倒也没怎么缺了,自己的这口子酒。 眼下却是自己个儿要嫁闺女,难道还要让三哥给自己个儿掏财货?虽然三哥是有大本事的人,但这些年来却也没攒下啥子财货。猎到了好皮子,也和自己个儿一样,都换了刘麻子脸儿,家里头的酒水吃。他也和三哥在出猎回来后,都相互吃对方用皮子,换来的酒水,倒也都能吃个饱的。 说出不想让三哥跟着自己,去给大丫买红布子的牛犊子。却是不想不爱说笑的三哥,竟然打起了自己的趣儿来。却是听了三哥的话,自己个儿的心里头热乎的紧!是啊!自家的二丫头,可不就是给小虎子养的么?等小虎子长成了人,二丫头就要给小虎子当婆子了。他也从以往三哥的言语里知道,三哥是想等将来,小虎子娶了二丫儿后,多生几个娃子,也好给老牛家留个后的。 牛犊子紧了紧背上的大鹿角子,冲着三哥笑道:“嘿嘿!当时候儿,三哥可要给二丫儿出红布子钱!” 辛老三听了牛犊子的言语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嘿!你这牛犊子!那还用说?到时候,俺还要小虎子准备五张,不同样儿的皮子,去你家里头讨婆子!” “好咧!” 应了三哥话头一声的牛犊子,便瞅向了仍旧还有些没睡醒的小虎子。只见此时的小虎子,显然并没咋听他和三哥的言语,而是默默的跟在三哥的身旁。却是这些天里头在林子里出猎,刚一回到屯子里,还有些没歇过来。今个儿又起了个早的,更是没能好好的睡上一觉,显然还是有些累的,但今天小虎子却还是要跟着来的。 听三哥说,今个儿带小虎子来。却是要小虎子,到他那学字儿的,师父家里头去一趟的。毕竟也有好些日子没来牛市坊了,虽然这次不会让小虎子留下来学字儿,但也该让小虎子去一趟师父家里头了。 源起霄林 第六十七章 布铺{上} 牛犊子用手指向了一卷子,只剩下不多很是好看的红布子,对着布铺的铺主道:“这布子要多少大钱?” 铺主瞅着牛犊子,手指的那匹红布子,则笑着道:“做一身花衣裳的布,要五十个大钱。” 牛犊子一听便有些皱起了眉头来,他身上那有这么多大钱?自己身上总共带了不过二十来个大钱,还都是他这些年里头,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财货。却是不想自己个儿,刚这么一进布铺子,一挑就挑了个贵的来。 在牛犊子和辛三哥、小虎子进了牛市坊后,便来了这家买布的铺子。而这处铺子却也是整个牛市坊里头,最大的买布的地方。刚一进这铺子门,便瞅到了好些个红布子,摆在铺子里的木板子上。虽然铺子很是宽敞,但里面却并没有多少来看布子的人。 眼前这位铺子主则是一名小四十的汉子,却也是穿着一身好布子做的衣服。一打眼瞅去,便知道是有财货的主儿。可不是,能开这么一大家子布铺,没财货的人可是开不起的。铺子主面相倒是和善,却不想这么一开口,便让牛犊子犯了难。 他可是刚一进这布铺子,便一打眼就相中了,手指的那卷红布子。却是一卷子花色好看的紧,就连这集子里的女人身上,都不常见到的好布子。事已牛犊便想,要是能给自家大丫儿,截一块这么好的红布子,做嫁人时的花衣裳。那等大丫儿出嫁的那天,也总算是穿着一身好红了。 但当牛犊子听了铺主这一张嘴的价,心里头就是一“咯噔”。要用这卷子布做一身花衣裳,竟然要五十个大钱?别的不说,光是这五十枚大钱的价,就让牛犊子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根子了。 以往的给自己闺女做些花衣裳,也不过才用七、八个大钱,在加上些猎到的好皮子,便能够从集子里换上,做两身花衣裳的红布子。却是不想眼下这好看的红布子,竟是要五十个大钱才能做一身的? 在心里头盘算的牛犊子,在望向正对着自己个儿,一脸和善微笑的布铺子主。却是怎么瞅,怎么觉得这布铺子主,怎么像披了人皮的老王子。这不是人的面皮,老虎的嘴么?上下牙一打,就是个天价。 站在牛犊子身旁的辛老三,见牛犊子在听了布铺子主说价后,就没了言语。便知道牛犊子是犯了难,却是自己也觉得,这布铺子主要的价太高了些。他也是见过大集子的人,也是知道些这红布子价的。但也看得出,牛犊子所选的那卷子红布子,当真是好的很。要是给大丫儿,做身嫁人时候穿的花衣裳,那大丫儿也算是不白嫁这一回。 “能不能少要些?”见牛犊子迟迟不开口,辛老三便开口向布铺子主询问道。 仍是一脸善笑的布铺子主,却是摇了摇脑袋道:“这红布子就是这么个价,这价也不是俺给定下的。不瞒二位,俺从乡里头弄这匹子红布,也是花了好些财货才弄到的。听说就连乡里头的女人、女娃子,都是用这红布子做的花衣裳。” 布铺子主说着,便用手掀起了那红布子一角,摸着上面的花色笑道:“光是这匹红布子,就能顶上俺这铺子里小半些财货了。要是二位在晚些来的话,这匹红布子也就快要买完了。” 牛犊子依旧没有开口言语,却仍是瞅着被布铺子主,掀开了一角的红布子。在瞅着红布子的同时,下面的手里头,则不停的摸着包在麻布里的,那二十来个大钱来。因为进了集子里,便直接找了这家,坊市里头最大布铺子。从而身上带着的大鹿角子和一些,顺道带来的皮子,还都来得及去换些财货。 但牛犊子也在听了布铺子主,五十个大钱的价后。便默默的在心里头盘算起,自己身上带着的这些物件儿,能换多少财货来。虽然这硕大的大鹿角子,也算的上是个好物件儿。但牛犊子知道就算是好物件儿,也不可能换上几十个大钱的,最多也就能换十来个大钱撑死。更别说他身上顺便,带着的那些皮子了,也只能是换几个大钱而已。 这么一盘算下来,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十来个大钱,还是差了小一半的数。就算是辛三哥身上带着的皮子,拿去换了大钱,那也是不够的。而且三哥还要用皮子,去盐巴屋子里换些盐巴的。 可就这么放过了相中的这卷子红布子,不给大丫儿做身好的花衣裳,牛犊子的心里头又是不住的摇摆不定。毕竟大丫儿这些年来,从来没和他这个当爹的要过啥子。一直都帮着家里头的婆子,忙活着这个家。自己个儿难道就连闺女出嫁,都不能给弄身,好布子做的花衣裳么? 牛犊子想着便紧了紧,手里头包着的,那二十来个大钱的麻布片子。就算是能讲下来些个价,但也只能少要几个大钱而已。难不成你能让人家,折了好几十个大钱买你不成?但就这么相中了不买,自己这个当爹的.... 布铺子主瞅着牛犊子那摇摆不定的模样,心里头便有了合计。他也是有眼力价儿的人,打这俩汉子还有那个,在铺子里不停东看看西瞅瞅的,男娃子进了他这铺子。他便看的出,这俩汉子身上并没有多少的财货。 虽然自己个儿也是屯人出身,也是背着皮户籍子的身份。但他所在的屯子,却是离着管这片林子的乡,最近的老林屯子。因此他也是有些见识,也是能从乡里头弄到好布子的人。靠着自己个儿的能耐,也算是起了不小的家底子。就算是在自己家里头的屯子里,也是被屯子里的,大伙儿喊上一声老财的。 这些年来自打这片老林子里,有了这么个牛市坊。他便将这卖布子的营生,给做到了这里。这几十里内的大小屯子,但凡是富户老财家里的女人、娃子做花衣裳。也都是来这牛市坊里头,奔着他家里的布子来的。虽然也有不少便宜的布子,但也大多数都是家里头,有些财货的屯人来铺子里买布子的。 但他也是会做事的人,即便是像眼前的,这两位一打眼看去,便知道没啥子财货的屯人汉子。他也会笑脸相迎。虽然自己这布子,也是多要了不少大钱,但毕竟自己还要从老远的乡里头,将布子运到老林子里来不是。 “嘿嘿!两位可以瞅瞅这边儿的布子。这些布子在这集子里头,也是好的很!好些个集子里的女人、女娃子,都喜欢这布子的。” 布铺子主说着,便放下了手里头的那匹,剩下不多的红布子。又朝向铺子里另一边儿,木板子上放着的一些红布子道。 牛犊子和辛老三,则也顺着布铺子主所说,望向了那边儿的红布子。虽然并没有像这,要五十个大钱的红布子好。但也是有好看的花色,还真是挺合适女人做花衣裳的。刚才他俩进这布铺子的时候,却也刚巧有几个女人,正是在那边儿,看着那些红布子的。 “还,还是没有,没有这布子好看。” 正当牛犊子和辛老三都随着布铺子主,看向那边儿的红布子时。却是在铺子里东看看西瞅瞅的,辛虎子说了话。辛虎子在跟着阿爹和犊子叔,进了这家布铺子后,便一直都在宽敞的,铺子里头来回晃悠。瞅着这一满屋子的布子,当真是有些看花了眼儿。 尤其是他还从这家铺子里,瞅到了些很像雀儿姐,身上穿的布子。但最让他觉得好看的,却是犊子叔在一进了这布铺子,就相中的那卷子要五十个大钱,才能做一身花衣裳的红布子。 事已在布铺子主,将牛犊子跟辛老三个目光,引向了那边儿便宜的布子时,六岁大的辛虎子却是说了话。对于他来说,那边儿的花布子,他也在刚才就过去瞅了下。虽然也挺好看的,但还是犊子叔相中的布子好。 而且...辛虎子在刚一进这布铺子,瞅到这布铺子主的时候,还隐约的觉得,这布铺子的主人,似乎在那里见过....事已自己在刚才,东看看西瞅瞅的时候,也没少瞅这布铺子主几眼。 辛老三听了小虎子的话,却是哈哈一笑,便对着布铺子主道:“俺说铺主,你这要五十个大钱的红布子,能不能给俺兄弟在便宜些?虽然俺也知道你大老远的,将这布子拉到这集子里来,也挺不容易。但俺兄弟也是相中了,你铺子里的这卷红布子了。也是当真想买下这红布子!” 布铺子主在听了辛老三的话后,便有些犹豫的,又看向了自己的那匹红布子来。在从心里头盘算了下后,便笑着开口道:“嘿!二位,这红布子要是便宜的话,最多也只能便宜三枚大钱。在便宜的话,俺也是赚不了几个钱了。这位兄弟也说了,俺也是大老远的将这布子,拉到这坊市里头来买不是?而且这红布子也就剩下这么多了,顶多也只能在做两身花衣裳的料。嘿!二位俺只能便宜这么多了,别见怪。” 辛老三却是有些皱起了眉头来。这布铺子主虽说的客气,但却也是黑了些。这红布子在怎么贵,做一身花衣裳的料,也不可能这般贵的!在他看来这红布子最多,也就值三十来个大钱,就已经算是可以了。却是不想这铺子主,仍旧是咬住大钱不放,最多只便宜三个大钱来。 源起霄林 第六十八章 布铺{下} “三哥!咱还是瞅瞅那边儿的布子吧。” 眼瞅着在身边儿的,辛三哥皱起了眉头来。牛犊子的心里头便知道,三哥也是觉得这布铺子主黑了,心里头有些不满。虽然自己个儿也知道,这红布子虽然不可能,就真的会值那五十个大钱。也估摸着这布铺子主,顶多能给自己便宜几个大钱而已。 却也当真的给自己个儿猜对了,还真的就只给自己便宜了三个大钱。自己终究还是买不起这红布子,来给大丫儿做身好的花衣裳。虽然心里头也着实有些不是滋味,但毕竟人家做的就是卖布子的营生,你还能因为不满砸了人家的铺子不成?也只好去那边儿,给大丫儿挑红布子,做一身好看的花衣裳了。 辛老三虽然有些,对这布铺子主心中不满。但毕竟人家笑着脸跟你客气,却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也看出了这布铺子主也说的没错,这红布子眼瞅着剩下的也不是很多,顶多也就是两三个人的料子,当真是不缺人买的。也难怪这布铺子主,这般的不给减些大钱,本就能买出好价的布子,谁不想多赚几个大钱? 而此时在一旁的辛虎子,则也瞅到了阿爹刚才皱起的眉头来。一眼便看出了阿爹不高兴了,事已便也拉了拉阿爹粗大的手掌道:“阿爹,咱还是快些和犊子叔买了布子,去师父家吧。” 辛老三瞅了眼,拉着自己手的小虎子。便点了点头,并没有在多说啥子。便对着牛犊子道:“那咱快些买了布子走吧。” 牛犊子也点了点头道:“好!” 布铺子主却是在刚才,还真有些怕那中等身材的汉子,在皱了眉头后给自己一顿子打。不知怎地,虽然这中等身材的汉子,看上去也是普通的很。但就眼瞅着,这汉子一皱眉头间,自己个儿的心里头,便不由的“咯噔”了一声。 却是当真的觉得,这中等身材的汉子,也是个厉害的主儿。自己个儿也是有些眼力价的,虽说不上看人看的很准,却也能大差不离的,看出一些个事来。毕竟自己个儿也是做这布子营生好些年了,啥样子的屯人都是见过的。 但像今天这位来的汉子,虽然刚才并没有看出,有啥子不一样的地方。但随着他那皱起的眉头,便让自己觉出了些别的味儿。还好这汉子也是个讲理的人,在说了自己个儿也不过是买布子的。就算是这布子的价高了些,难不成你还因为这布子价高就打人? “二位看这布子,这花色也是好的很!做一身子花衣裳,那也是好看的紧!” “这布子多少大钱?” “嘿嘿!这布子嘛....三十个大钱做一身的。不过嘛...看两位也是大老远来的,那就便宜些好了,只收二十五个大钱!咋样?” 布铺子主在牛犊子又跟着自己,来到这那边儿的花布子前,随着牛犊子的问,便说出了花子的价钱。并且在说了三十个大钱做一身的后,又自己个儿给牛犊子,便宜了五个大钱下来。当真是给牛犊子便宜了好些个大钱,倒也是有些因为辛老三在身旁的缘故。 “二十个大钱,卖不?” “这....” 在一旁的辛老三,此时却发了话。粗大的手掌也随着话语声,摸向了那些好看的花布子。言语间便也流露出了,几分不满的语气。显然对布铺子主出的,这边儿的花布子价,仍是不满意。 在他看来刚才那只便宜了三个大钱的红布子,也不过就三十个大钱的料。却是不想这边儿的花布子,竟然一张口就是三十个大钱。虽然布铺子主在说了三十个大钱,做一身的花衣裳后。又立马儿的给牛犊子减了五个大钱,但在辛老三看来还是贵了许多。 事已当布铺子主说出了,这边儿的花布子,给便宜五个大钱后。便立马的就插了话头,又给布铺子主的花布子,减了五个大钱的价。却也是不在像刚才那般,还对着布铺子主说上几句好话,直截了当的便说了出来。 听了辛老三就这么直接的,就给这边儿的花布子,又给减了五个大钱来。布铺子主却是有些,不知该说啥子是好了。要是真按这身材中等的汉子说的,二十个大钱买下做一身的花布子,那他却是真的赚不了多少了。 但布铺子主也从中等身材的,汉子的话语里头,听出了对他的不满。便又觉得自己的后脖颈子一凉,也知道这时候,那个中等身材的汉子,正瞅着自己。但自己却是不怎敢去看那汉子的。可这花布子要是二十个大钱,买给他们的话,那自己个儿这下子买卖,不久没的赚了? 当即布铺子主便犯了难,也就没回辛老三的话,但也并没有从言语里头,直接就这么回绝了辛老三的话。 “刘铺子!俺来瞅你家布子了!” “噢!来啦!来啦!哎呦!原来是二爷!哈哈!又给家里头的女娃子做花衣裳?” “是啊!这不绿里红了么!家里头的女娃子,这不就吵着闹着,要俺给她做身好看的花衣裳么!嗯!你这铺子里头,年前里拉来的那卷子红布子不错!花色也好!还有么!” “有!有!嘿!二爷也是来的巧~那花布子也就能做两、三身的花衣裳了。嘿!要是二爷在来晚些日子要,怕当真就没的有了~” 刘铺子却是不想,在这档口儿二爷会来铺子里,倒也刚好解了自己的围。当即便跑到了二爷的身旁,忙活着二爷这边的事来。虽然那中等身材的汉子,自己觉得出是个厉害的主儿。但这牛市坊里头,有谁敢在二爷跟前耍横?几乎整个牛市坊里头,那也都是二爷家里头占大头儿的。 二爷家里头女人们穿着的花布子,则也都是出自他铺子里的。事已他和经常来铺子里买布子的二爷,也是相当的熟络。 “夸,夸二叔!夸二叔!” “嗯!?这不是小虎子么?!哈哈!三哥也在!你们也是来这铺子里买花布子的?” 夸二说着便用大手,拍了拍跑到自己跟前来的,小虎子地小脑袋瓜笑道。却是不想能在这布铺子里,碰到三哥和小虎子来。 随即夸二便来到了,辛老三身前一抱拳道:“三哥,可又有些日子没见了!今个儿来,也要好好吃些酒水!” 辛老三则也抱拳道:“嘿!今个儿俺主要是陪着,俺这牛兄弟,来集子里买身红布子的。延兄弟那里,等会儿肯定是要去的。虎子也有好些日子,没去给他师父磕头了不是?” 夸二和站在辛三哥身旁的,牛犊子相互抱拳后又道:“哈哈!那还真是赶巧了!” 夸二说着便又望向了,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刘铺子道:“刘铺子,这是俺三哥。你有啥好布子,给俺三哥拿上一身的。好让三哥的这位牛兄弟好拿回去。” “刘铺子?咋了?” “噢!没!没啥子!没啥子!呵呵!” 刘铺子说着便赶忙的,跑向刚才那五十个大钱,才能买一身花衣裳的红布子跟前。当即便笑着对夸二道:“这红布子刚好能做两身花衣裳的料!刚好二爷和这位牛兄弟的!” “俺可出不起五十个大钱!” 辛老三却是开了口,当即便揭了刘铺子的底儿,话语里头也老大的不客气。 夸二一听三哥这口气,便听出了三哥对刘铺子不满的很。但自己个儿也是,老买刘铺子布子的,也是知道这刘铺子的品性。怕是在自己刚才,还没来的时候,这刘铺子正在高价卖布子呢。 虽然刘铺子买给自己家里头的布子,也是赚了些财货。但这刘铺子的花布子,却也是好布子。要不自己个儿也不会,常来他家的铺子里买布子。在说了这刘铺子家里头的小子,当初还是自己个儿出的面,妹夫大人才收下学的字儿。 想到这茬的夸二却顿时有了主意。便笑着拍了拍,站在身旁小虎子的小脑袋瓜道:“嘿!虎子!你不觉得这刘大叔那里眼熟么?” “嗯?!嗯!俺,俺刚才进来的时候。是有些...嗯...是有些觉得....” “哈哈!他家小子可不就是跟你一块儿,在你师父家里头学字儿的么?” “啊?!” “他家小子就是祥子。” “噢!原来是,原来是祥子的阿爹!怪不得,怪不得俺刚才,在进来的时候,就觉得,就觉得有些眼熟呢!” “三哥,这刘铺子的小子,可是一起和虎子,在学寮里学字儿的。” “嗯!” 夸二说着,见自己这么一说,三哥果然那逐渐浮现在脸上的,那股子不满劲儿消了。便知道自己这话是说对了。虽然他也知道三哥不会就这么,因为对刘铺子不满而动起手来。但既然自己个儿今日里瞅到了,那里有不管的理?事已便以小虎子为口子,让三哥消了心里头的气恼。 “哎呀!原来,原来还是和俺家祥子,一起在士族大老爷家里头学字儿的!呵呵!倒是俺的错了!二爷当着面儿,这红布子三十个大钱俺就卖啦!咋样?” 辛老三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在理会,正一脸善笑的刘铺子。而是对夸二指了指,放在铺子里,麻布袋子旁的大鹿角子道:“这大角,夸兄弟能收了不?” 夸二则也顺着三哥的指,瞅到了那硕大的鹿角,点了点头道:“成!这大鹿角子,虽说不是啥稀罕物件儿。但这么大个儿的,却是不怎么多见的!俺出十五个大钱!三哥看咋样?” 辛老三却是摇了摇头道:“给多了,十个大钱就够。” 夸二却是哈哈一笑道:“不多,这么大个儿的角子,还是能值十五个大钱的。” 随即夸二便从腰里别着的麻布袋子里,点出了十五个大钱递给了,站在一旁的辛老三。辛老三则在接过大钱后,便又递给了牛犊子道:“犊子,给大丫儿买身好布子!咱家里的闺女,就该穿身好的出屯子!” “三,三哥”牛犊子却是眼眶子有些红了。有些颤抖的手,从三哥的手里头,接过了那用大鹿角子,换来的十五个大钱。 源起霄林 第六十九章 回师门 瞅着犊子叔,一脸欢喜不行的,搂着怀里头,那卷子好看地红布子地模样。辛虎子还是头一次瞅到,犊子叔能高兴成这模样。就算是犊子叔,从阿爹那里头,得了师父家里的酒水喝时,都没像今天这么高兴。 就在刚出了布铺子,和夸二叔分开不久。犊子叔就因为搂着怀里头的红布子,没怎么瞅身前走过的人,竟还差点儿,把个过路的给撞倒。 辛虎子虽然知道大丫儿姐,和小五哥好。他也是瞅到过几次,小五哥来屯子里,见大丫儿姐的。而且还从二丫儿姐那里,知道了大丫儿姐,将来就要当小五哥婆子的事。 自己虽然和小五哥只是见过几次,但也觉得小五哥挺好玩的。有次他在屯子口儿玩的时候,正巧碰到了来屯子里,找大丫儿姐的小五哥。还是自己和二丫儿姐,帮着他叫出来的大丫儿姐。 却是不想在最近,二丫姐有些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的,偷偷告诉自己。大丫儿姐怕不久,就要嫁给小五哥当婆子了。想到大丫儿姐要是嫁给了小五哥,离开了屯子。他的心里头,也觉得有些难受。而且大丫儿姐要是嫁走了,跟着小五哥去了别的屯子,他往后在被二丫儿姐,扭耳朵根子的时候,却是没人在帮着自己了.... 这些年来,自己也是吃惯了,大丫儿姐给自己烤的鱼。虽然二丫儿姐也给自己烤过,但总觉得不如大丫儿姐烤的好吃。因为这,他还着实的为难了一阵子。眼瞅着自己个儿捉了鱼,二丫儿姐那股子积极劲儿,自己还真不落忍拒了二丫儿姐。 在说要是真拒了二丫姐,那要是惹闹了二丫姐,到头来还是要吃二丫儿姐扭的。真不知道,二丫儿姐为啥子这么喜欢扭人。但却是老扭自己个儿,怎么不扭大壮和黑子哥呢?相比之下,还是雀儿姐好说话。怪不得大壮和黑子哥,老是围着雀儿姐晃悠呢... 辛虎子想着便跟着阿爹,朝着牛市坊外的羊肠小道而去。却是正向着延墨客的那片小林子院落而去。辛虎子也是有些日子没见师父了,却也当真是有些想念师父。这两年来他在师父家里头,老是隔三差五的,就吃师娘做的饭食。惹得一块儿在学寮里,学字儿地大伙儿,都羡慕的很呢。 尤其是那个,常在师父家里头,学字儿的胡胖子。只要自己个儿在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能碰上他。就老是缠着自己,还老是埋怨,咋不去他家的,野扎子沟找他玩儿。 除了胡胖子以外,在学寮里学字儿的大伙儿里头,便是和狗子哥关系最好。狗子哥倒是不像胡胖子那般缠人,自己也挺喜欢和狗子哥说话的。倒是那个在学寮里,每次都能碰到的祥子,自己却是至今都不怎么喜他。 却是不想刚才那个开布铺子的,竟然是祥子的阿爹。难怪自己个儿,每次来师父家里头,学寮学字儿的时候。祥子都在师父家里的,学寮里学字儿呢!原来他阿爹,就在牛市坊里头买布子的。 牛犊子在辛老三与辛虎子,向延墨客家院落而去时,便先自己个儿回了屯子。却是想马上,就将买好的红布子,拿回家里给大丫儿瞅瞅。还没等辛老三来得及说句话,牛犊子便飞也似地,搂着怀里头的红布子走了。倒是让辛老三,都不知道该说啥是好了。 当辛老三与辛虎子,来到延家门外时,是一名牛市坊里头夸家人,给开的门。因为正值上午,延墨客却仍在学寮里头,教授来家里学字儿的屯人子弟。在得了前头报信的夸家人,说了辛老三来了,便起身迎了出来。 “三哥!又是好些时日不见了,哈哈!虎子!为师可也有些想你了!你小子也是好久,没来师父家里学字儿了。” 延墨客笑着对三哥和小虎子道,言语间却也是亲切的很,当真是有些想三哥和小虎子了。尤其是小虎子这个,在他门下学字儿的屯人弟子。这两年来跟着自己学字,当真让延墨客吃惊不小。不过两年的时间里,不怎么来学寮里学字儿的小虎子,竟是能将每次来学的字儿,都能够给记得大差不离的。更能将学过的字儿,给一笔不差的给写下来。 还有小虎子那好似写了好些年字的力道,更是让延墨客至今都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将这位三哥家里的小子,当成天生就是聪慧异于常人。但除了学字儿以外,小虎子和其他屯人子弟,也并无别的不同之处。这聪慧异于常人的地方,也只限在了学字儿上面。 但小虎子却也是他这些年来,教授的这些屯人弟子里,学的最好的一个。而且当初小虎子跟着自己学字儿的时候,也不过才四岁大的年纪。这两年下来,竟是比自己个儿,教的所有屯人弟子,都要强上了不少。更是能够靠着学会的这些字,还能看上些,自己给他的书籍。 虽然书上有好些字,小虎子仍是不认识。但仍是能够将书上的,一些段落,给认出来的。却是屯人子弟当中,少有的几个,能学了字儿看书的。但可惜的是小虎子,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学字儿。而且三哥也是经常带小虎子,去老林子里出猎。事已小虎子这两年来,也只能断断续续的,从自己这里学字儿了。 倒是每次小虎子来的时候,慧娘就会开心些.... “延兄弟!今个儿,正好俺要来集子上买些盐巴。小虎子也老久没来,你这里学字儿了,也该来这里给你磕个头的。虎子,给你师父磕个头。” 辛老三对着延墨客一抱拳道,说着便要让小虎子,当面给延墨客磕头。 辛虎子听了阿爹的话,便要跪下给师父磕头。却是还没等自己跪下,便被师父用藏在袖子里的折扇,给轻轻的按在了小脑袋瓜上,就这么被师父给止住了。 延墨客在止住了,小虎子跪下磕头的小脑袋瓜后。便又用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拍了拍,小虎子的小脑袋瓜,对站在小虎子身旁的三哥笑道:“三哥,咱兄弟还来这客套!你这好些日子不来,我都愁家里头的酒水,都要闲着慌了不是?正巧,今天就在兄弟家多吃些。” “嗯!那就吃个晌午酒!下午俺和小虎子就赶回屯子里去了。过几天还要出猎的。” “这次不留虎子,在我家里学字了?” “不留了,这小子还要多在林子里磨磨才是。嘿!不过虎子这两年里,也是不错的。跟着俺学剥皮子的本事,倒也长进的很呢!是不?虎子?哈哈哈哈!” 辛老三说着,便用粗大的手掌,抚了下小虎子的小脑袋瓜道。惹得小虎子摇晃了下小脑袋瓜,将他的大手给晃了开来。 这两年里头,小虎子当真是在老林子里,学到了不少,也长进了很多。和小虎子这般大年纪的屯人娃子,却也才刚刚有些,跟着阿爹一起进这老林子里熟悉的。而小虎子却是在两年前,就跟着自己个儿,进了老林子里讨生活。 更是在老林子里学会了,剥猎物皮子的本事。倒也渐渐的很像那么回事,剥猎物皮肉时也是仔细的很。更是对血淋淋的物件儿,没半点儿的不对付。为此辛老三还专门的,从这牛市坊里头,给小虎子买了把,剥皮子用的铁刀子。 虽然这铁刀子也不过是件,只磨开了刃的粗铁片子打的。但这把铁刀子,却是小虎子最喜欢的物件儿。自打给小虎子买了这把铁刀子,他就老是学着自己的模样,将铁刀子别在腰里头。这不今日里出门子,来这牛市坊里给师父磕头,他都不忘把铁刀子给带上。 辛老三在和延墨客一边说着,便往院子里的后院走去。辛虎子则瞅了几眼,那学字儿的学寮的方向。却是估摸着这时候,是那些自己认识的人,在学寮里学字儿。那个祥子,现在肯定是在的,他阿爹不正在牛市坊里头买布子么。想着想着,便跟着阿爹和师父,来了院子里的后院。 却是正好看到了,因为师父和阿爹的说话声,而从屋子里出来的师娘。辛虎子瞅到了从屋子里头,走出来的师娘。便赶忙的跑上了前去,倒是也挺想师娘的!在师父家里头学字儿,师娘对自己那也是好的很。每次隔三差五的,在学字儿的时候,来这后院子里吃饭的时候,师娘总是给自己做好吃的肉来吃。 还有慧娘姐姐....却是不知怎地,近年来慧娘姐姐,却是渐渐的和自己个儿,不怎么说话了。虽然慧娘姐姐还是会在,自己来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和自己说话叫自己去后院子里吃饭,但却是不怎么在和自己玩了。却是让辛虎子都不知道,慧娘姐姐为啥就不和自己玩了呢?因为这他还在想,是不是自己那里,惹慧娘姐姐不高兴了.... 正当跑到师娘身旁和师娘说话时,辛虎子的目光却是在不经意间,扫到了一抹人影。随即便扭过了头来,望向了那摸瞅到人影的地方,当即便欢喜的开口叫道:“慧娘姐姐!” 源起霄林 第七十章 大壮的盘算 寂静的屯子四周,仍旧有些未曾散尽的晨雾。此时的天色虽然已经见了亮,却仍是带着一抹淡淡的暗色,正是刚过了黎明的清晨。屯子里虽是寂静,但却仍能不时地听到几声,划破寂静的鸡鸣。 此时的屯子口儿,站着些屯子里的男、女娃子,正是辛虎子和二丫儿他们。有些胖大的大壮,正和有些瘦小的黑子,站在屯子口儿,和小伙伴们说着啥。已经八岁的大壮很明显的,要比站在他身旁黑瘦的黑子,要高上许多。更是比同龄的屯人娃子,要壮实了不少,却是更像个十来岁的模样。 大壮和黑子此时,都拿着各自的麻布袋子。大壮的一只手里头,还握着一杆短小的铁头子猎叉。猎叉的木杆子,却是正好够大壮这般身量使用的。猎叉的铁头子,也并非是老林屯人猎户那般的大叉子。而是要比老林屯人猎户的大叉子,要小上那么一圈儿的小叉。 而站在大壮身旁,有些黑瘦的黑子,却只拎着一个麻布袋子。并没有像大壮那般,身上还带着些,打猎的物件儿。 “大壮哥、黑子哥,早些回来。”辛虎子对着站在身前的大壮,和黑子哥道。 却是在昨个儿下午回屯子的时候,还没等自己个儿在屋子里头歇一会儿。黑子哥便火急火燎的,找上了门来。却是从黑子哥那欢喜地,不行的言语里知道了,今天大清早儿的,他就要跟着阿爹,还有大壮哥、和大壮哥的阿爹,一起去老林子里出猎了。 也就是在去年的时候,大壮哥终于跟他的阿爹,一起出了猎。还记得去年送大壮哥,出猎的时候,大壮哥没少说黑子哥。当真是惹得黑子哥,在大壮哥走了后,没少和自己叨叨。但黑子哥不管咋和他阿爹说,他阿爹就是不带他一起出猎。 当大壮哥第一次出猎回来后,更是当着他和黑子哥的面儿,没少和雀儿姐显摆,自己在老林子里的见识。却也和自己这两年来,见识到的老林子里地物件儿,没啥子却别。但大壮哥就是,老在雀儿姐面前显摆。 黑子哥也自打去年大壮哥,跟他阿爹出猎开始,便老是气恼自己不能出猎,落在了大壮哥的后头。事已近年来,他却是知道黑子哥,没少在他阿爹跟前说,让他也跟着出猎的这档子事。 大壮哥也在平日里,在嘴头子斗不过黑子哥的时候,便用出猎的这档子事来压黑子哥。而当大壮哥拿出猎的这档子事,来压黑子哥的时候。黑子哥总是因此,老是输大壮哥一头。 却是不想今天里,黑子哥终于能跟着阿爹,一起去老林子里出猎了。自己也为黑子哥,终于能跟着阿爹,一起出猎而高兴。随即黑子哥便又告诉自己,虽然这是他第一次出猎,但他一定不会输给大壮哥的。 黑子哥在和自己说了好些话后,便让自己将明个儿出猎的事,告诉给二丫姐知道。随即便又急匆匆的,朝着雀儿姐家的方向跑去。而当自己刚想去犊子叔家里头,告诉下二丫儿姐的时候,却是不想自己还没走几步,便又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 竟是偷偷的,从自家木屋旁,突然跳出来的大壮哥。却是不想刚才,黑子哥和自己说的那些话,都让大壮哥给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原来大壮哥在自己回了屯子后,也想要来告诉自己一声,明天一大清早出猎的这档子事。 却是不想还是晚了一步,当大壮哥来到自己家屋门口的时候,正巧碰上了黑子哥正拉着自己出屋子说话。当即大壮哥便躲到了自家屋子后面,听了黑子哥和自己说的那些话来。大壮哥却是对黑子哥说啥子,虽然是第一次出猎,但一定不输给自己的话,很是有些瞧不上黑子哥。 随即大壮哥便一把子,又将自己给拉到了自家的屋门口,又是说起了明日里出猎的事来.....但大壮哥却是说着,自己个儿今后的盘算。一定在日后要成为,这片老林子里好汉子!然后就真的娶雀儿姐当婆子来。说着便问自己到时候,是帮着他还是帮着黑子? 听了大壮哥的话,自己却也当真的有些不知道,该帮着谁好了。毕竟大壮哥和黑子哥,都是自己在屯子里的好兄弟。要是帮着大壮哥,却又对不住黑子哥。但要帮着黑子哥,却也是不行的。当即便有些犯难起来。 虽然大壮哥和黑子哥,在这些年来,老是和雀儿姐,玩娶婆子的游戏。但他也看得出,大壮哥和黑子哥,都是挺喜欢雀儿姐的。光是为了雀儿姐的事,这俩哥哥可是没少的,在自己跟前吵吵。还因为这,自己也很是为难的很。当初自己为了玩下子,黑子哥的小鼓子,倒是帮过黑子哥好些次的。想想倒也挺对不住大壮哥的.... 还因为自己好些次帮黑子哥,大壮哥没少埋怨自己。虽然大壮哥没少因为,自己帮黑子哥埋怨自己,但对自己还是很好的.... 在有些犯难的想了一通后,还是觉得当初为了玩黑子哥的小鼓子,没少帮黑子哥在玩娶婆子的时候,坏了大壮哥娶雀儿姐当婆子。最终自己便答应了大壮哥,要是大壮哥真要娶雀儿姐,当婆子的时候,那自己...就帮下子大壮哥。 得了自己话的大壮哥,这才欢喜地急匆匆的,也朝着雀儿姐家的方向跑去。还在走之前说啥子,不能老让黑子,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和雀儿姐套近乎啥的。 “虎子!俺这次要是能找到些,好玩的物件儿,就给你带回来!”手握着猎叉的大壮,笑着对小虎子道。在说话间,还趁大家伙儿不注意的时候,冲着小虎子挤了挤小眼儿。 辛虎子则“嗯!”了一声后,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瓜道:“大壮哥,你和黑子哥在老林子里小心些。尤...” “嘿!虎子你就甭提,你第一次出猎的时候,在水里头摸鱼没注意,一下子就从身后,窜出来个老大的长毛野猪了。俺都听你说了好些次了,就连昨...”黑子说着,便立马的闭上了嘴头子。却是险些说出了,昨个儿自己找小虎子的事来。当即便瞅了一眼,站在身旁毫无察觉的大壮来。 辛虎子却是又道:“俺,俺说的都是真的!黑子哥!你进老林子里小心些!俺在那次以后,只要进老林子,就老是瞅着身边儿的动静呢。” 大壮用手拍了拍胸脯道:“放心吧!这不是还有俺么。黑子跟着俺一起出猎,没啥子事的!” “哼!谁,谁跟着你啦?俺,俺是跟着俺阿爹一起出猎的!那是跟着你啊!在说了,你不也跟着你阿爹,一起出猎的么?”黑子却是在听了大壮的言语后,便有些不满的道。当真的有些对大壮,都到了这时候,都不忘了占自己便宜而气恼。 平日里除了自己没出过猎,老拿这档子事来压着自己以外。还老是拿比自己早生了小半年的事,装着比自己大了好些似得。更是在雀儿姐的面前,老是显摆这些事,当真是没羞的很! “呃...”听了黑子的反问,本就嘴头子有些笨的大壮,却是一下子有些哑巴了。 当即大壮便又望向了,站在二丫姐身旁的雀儿姐来。只见九岁大的雀儿姐,当真是好看的紧呢!不光是那一身好看的花衣裳。雀儿姐本身便是俊的很,在她身边儿站着的二丫姐,当真是比不上雀儿姐一半的。 “雀儿姐,等俺回来。俺也给你带些好物件儿!”大壮瞅着,有些怯怯的,站在二丫儿姐身旁的雀儿姐道。 “俺,俺也带好物件儿回来,给雀儿姐!”毫不示弱的黑子,则也紧随其后的道。说着还对着,站在身旁的大壮,扬了扬头。 站在二丫儿身旁的雀儿,则柔柔的说道:“早,早些回来。” “哎!” “嗯!” 听了雀儿姐话的二人,则也赶忙应声道。 “瞧你俩这模样!不就出趟子猎么!虎子都跟着他阿爹,跑了两年老林子了,也没见像你俩这么墨迹的!”站在雀儿身旁的二丫儿,却是有些不满的说道。说着还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小虎子。 当真是觉得,大壮和黑子这俩傻货,是比不过小虎子的。听阿爹说,小虎子这两年来,可是长了好些的本事。手里头的铁刀子,剥起皮子来那也是熟的很。想到这,她却在给小虎子洗,那些脏兮兮衣服上,血丝呼啦的时候。瞅着那染了血污的地方,虽然当真难洗的很,却也并不是那般觉得麻烦了。毕竟是小虎子因为手里头,剥皮子的本事好,辛大叔和阿爹,才让小虎子剥的皮子不是? 辛虎子在又与大壮哥,和黑子哥说了一阵子话后。大壮哥的阿爹吕大叔,和黑子哥的阿爹徐大叔,便一起的从屯子里走了过来。随即吕大叔和徐大叔,便带着大壮哥和黑子哥,赶着清早儿,朝着屯子外走去。 “虎子!俺走啦!哈哈!” 正望着渐渐走远的大壮哥,和黑子哥一行的辛虎子。瞅着没走出多远的大壮哥,又扭过了头来,朝着屯子口喊自己。当即便也跑上了两步,也对着大壮哥和黑子哥喊道:“大壮哥!黑子哥!早点儿回来!” 瞅着听了自己话后,朝着屯子口儿,自己这边儿摆手的,大壮哥和黑子哥。辛虎子也站在屯子口,使劲儿的挥起了小胳膊。 源起霄林 第七十一章 河中一抹红 日头已然升的老高,哗哗流淌的溪水旁,辛虎子正独自一人,挽着裤腿子,在溪水里摸鱼。却是少了以往,在摸鱼的时候,二丫儿的身影。 此时的二丫儿却是正在家里的屋子里头,帮着过不了多久就要出嫁的姐姐,和阿娘一起摆弄阿爹,从牛市坊里头买回来的红布子。事已当辛虎子来摸鱼的时候,往常总是一块儿来的她,便在今日里没有来和辛虎子一起摸鱼。 辛虎子也知道二丫儿姐正在家里头,帮着牛婶子给大丫儿姐,摆弄犊子叔从牛市坊里头,买来的那块红布子。因为想要尽快的,将那红布子摆弄好成花衣裳。前几天大清早儿的时候,大丫儿姐都没能来送大壮哥和黑子哥。 却也在这几天里,瞧得出二丫儿姐,还是挺羡慕大丫儿姐的那块红布子的。可不是,就连屯子里花衣裳最多,老是有新衣服穿的雀儿姐,都没怎么有这么好花色的花衣裳。这些年来二丫姐可没少在雀儿姐跟前,埋怨犊子叔小气。没雀儿姐的阿爹麻子叔,这么老是给雀儿姐买花衣裳。 而得了红布子的大丫儿姐,这些天里手里头就没怎么放下过,犊子叔从牛市坊里,买来的那块红布子。眼下红布子却也快变成,大丫儿姐出嫁时穿的花衣裳了。这些天里,二丫姐和牛婶子,也因为帮着大丫儿姐,将红布子摆弄成花衣裳,着实费了不少的力气。 就连平日里,老是在自己个儿身边,叨叨个不停的二丫儿姐,也在这些天里没怎么找自己。连雀儿姐都在这些天里,也时常去犊子叔家里头,瞅一眼大丫儿姐用红布子,摆弄的花衣裳。还帮着一起摆弄,大丫儿姐的红布子呢。 因为大壮和黑子,都跟着他们的阿爹出猎,还没有回屯子。事已屯子里,却也只剩下了,有些孤单的辛虎子。但这些天里,辛虎子却是没少的,来这屯子河旁,摸溪水里的鱼儿。 却是想着趁大丫儿姐还没出嫁,在多吃几次大丫儿姐烤的鱼来。毕竟大丫儿姐要是嫁给了小五哥,那就要离开屯子去小五哥那里住了,也就再也吃不上大丫儿姐烤的鱼儿。当真是有些不舍得,大丫儿姐就这么走了。 而且这些年来,大丫儿姐对自己也是好的很。自己也是最喜欢吃大丫儿姐,给自己做的饭食。当自己惹了二丫儿姐气恼的时候,也是大丫儿姐出面,帮着自己说话。想着以后就不怎么见得到大丫儿姐了,心里头当真是有些空落落的。 “哗!” 辛虎子一把子将双手,按在了溪水里。只见此时他那双小手下面,一条半大不大的鱼儿,仍在不停的来回摆动,想要挣脱抓住他的手来。辛虎子却是弯着腰,双手按着那溪水里,正来回摆动个不停的鱼儿,心里头便是一喜。 这是他今天下午,逮住的第一只鱼儿。虽然个头儿并不是很大,却也是能烤出些肉来的。但眼下里却是要先在水里头多按一会儿。让那在手下面按着的鱼儿,多使出些气力后,在将没怎么有气力的鱼儿,给捉起来。 虽然被辛虎子按在水里头的鱼儿,个头儿也并不是很大。却是在水里头的劲儿不小,楞是在小虎子的手里头,来回摆动了好长时间,才渐渐的消停了下来。 辛虎子却也不敢在被自己,按在水里头的鱼儿,渐渐消停下来而马虎大意。仍是在等了会儿后,才双手握住已然因为长时间摆动,没了气力的鱼儿。 红,一抹红色的物件儿。就这么顺着辛虎子双手,握着鱼儿的空隙间,顺着清澈的溪水,顺流而过。虽然辛虎子并没有看清,那一抹一闪而过的红物件儿是啥。却也下意识地,伸出一条踩在水里头的脚,挡在了红物件儿流过去的道儿上。 却是在脚下移动间,就这么一走神的功夫。手里一个不稳,那没了好些力气的鱼儿,竟是趁机又是一阵子的来回摆动,就这么一下子脱了手,一溜烟儿顺着溪水跑掉了。 “哎!” 无奈的辛虎子,虽然心里头有些气恼,却也没有啥法子。只能扭过头来,瞅着那一闪就没了踪影的鱼儿,就那么白白的溜走。却也不忘,还被自己的脚丫子,压在水里面的,那个红物件儿来。 当即便伸手,将被脚丫子压在水里面的红物件儿,给拿了上来。随着辛虎子将那红物件儿,拿出了溪水,也溅起了丝丝水花。 “嗯?这,这是....兜...” 拿着红物件儿的辛虎子,仔细一看竟是一件女娃子的兜儿。只见这滑滑的兜儿上,却是毫无一丝花色。却是有些像...见过的二丫儿姐地兜儿模样。想着想着辛虎子便又想起了,两年前他与慧娘姐姐,在师父家里头第一见面时,在师父家后院子里的,那个只有他和慧娘姐姐,知道的小秘密来。 那日里和阿爹、犊子叔一起去了牛市坊。当自己跟着阿爹,去师父家里头,看师父的时候,他也见到了又是好长时间,没见的慧娘姐姐。虽然自己当时,因为见到慧娘姐姐高兴的很。但却不知怎地,老是觉得慧娘姐姐,不比以前那般容易亲近了。 其实他也在这两年里,也渐渐的觉出了慧娘姐姐,与当初遇到的时候,变了好多。但他还是能够觉得出来,慧娘姐姐对自己还是很好的。每次在师父家里头学字儿的时候,都是慧娘姐姐隔三差五的,叫自己去后院子里吃师娘做的饭食。 每次来师父家里头学字儿的时候,也都是慧娘姐姐帮着,给自己准备在学寮里住的时候用地铺盖。而当自己在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也是慧娘姐姐在自己身边儿,帮着教自己学字儿。 每次学字儿的时候,当自己很快的就记下了,慧娘姐姐教给自己的字儿时,看着慧娘姐姐高兴的笑,自己却也觉得开心的很。因此虽然他自己对学字儿,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却也为了能看到慧娘姐姐的笑,便也很是努力的学字儿。 虽然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啥,自己总是觉得,那些稀奇古怪的字儿,对自己总是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这两年在师父家里头学字儿的时候,他也就渐渐的对这种十分熟悉,却又一点头绪都没有的感觉习以为常,也就不在多管。 而在学寮里没事的时候,慧娘姐姐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在没事的时候来找自己玩和说话了。只有在隔三差五去后院子里吃饭的时候,才能见到慧娘姐姐。事已这两年来,自己在师父家里头,能见到慧娘姐姐的时候,也就越来越少了。也就渐渐的觉得,自己离着慧娘姐姐,有种越来越远的感觉。 辛虎子瞅着,被自己抓在手里头,那滑滑的红兜儿。却是不住的老是想起,两年前和慧娘姐姐的小秘密来。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年,辛虎子去却仍是能够很清晰的,记起那日里,在师父家的小院子中,自己和慧娘姐姐,在那小亭子里的事来。 还记得慧娘姐姐好不情愿的,让自己瞅她兜儿的模样。还有慧娘姐姐兜儿上的,那至今自己都不知是啥的花儿。还有慧娘姐姐身上的,那股子好闻的很不知名地香味儿。但又想起这些年来,与自己有些渐渐疏远的慧娘姐姐。却也是.... “虎...虎子....” 正当辛虎子有些皱着小眉头,在想事的时候。却是听到了有人窃窃地,叫自己的好听声音。 “嗯?...雀儿姐?” 当辛虎子依旧是站在溪水里头,抓着那不知谁的兜儿,朝着岸边望去时,竟是挽着袖口的雀儿姐。 此时雀儿白净的小脸上,还带着丝晕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挽着袖口的娇嫩手儿,不时地攥一下子,自己花衣裳的衣角。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则瞅着被小虎子此时,正抓在手里头的兜儿。 却是在刚才自己个儿,一人来屯子口儿洗衣服的时候,一不小心便将洗好了的兜儿,让屯子口儿有些急的,水流给冲了下来。事已她便丢下了,那些身边儿洗的衣物,就这么焦急的,追到了溪水的下游来。却是不想正好瞅到了,在溪水里正抓着自己兜儿看的小虎子来.... 望着此时正站在溪水里头,抓着自己兜儿的小虎子,雀儿却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是好了。却是不想这么巧的,竟然让在溪水里头,摸鱼的小虎子给拿了个正着。但要不是小虎子在这溪水里头,帮她将这兜儿给抓住的话,怕这兜儿也就要顺着溪水,流到更远的地方去了。那自己怕是更找不到,被流水冲走的兜儿了。 但毕竟这兜儿是自己的,现如今正被小虎子抓在手里头,却也是当真羞的很呢!雀儿想着便更加的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向小虎子开口。 “雀儿姐,这是你..” “是,是俺...的...” 没等辛虎子说完,雀儿便抢着认了下来。但说着说着便越是小声,到最后说“的”也只能她自己个儿,才能听到了。 但辛虎子却也将雀儿姐,说的前面几个字给听了清楚。他也在雀儿姐这么一来,便有些猜到了,这兜儿是雀儿姐丢的。想必是在前面屯子口儿的,河旁里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让水给冲了下来。 他在屯子口儿河的,下游溪水里摸鱼的时候,不是没捡到过,从上面冲下来的衣服。但却没想到,今日里能在摸鱼的时候,竟然能捡到雀儿姐的兜儿来。 源起霄林 第七十二章 双送 “也不知道,大壮哥和黑子哥,要等到啥时候,才能回来...” 辛虎子自言自语的说着,便朝着仍旧有些,未散去淡淡薄雾的,屯子口前方望去。此时的他却是又要跟着阿爹、犊子叔,一起去老林子里出猎了。也是自打上次出猎回来,已然在屯子里头,待了十多天的时间。在屯子里这十多天里,早就歇够了的阿爹,便在昨个儿晚上,在犊子叔家里头吃酒的时候,便和犊子叔说了今天大清早,进老林子出猎的事。 而犊子叔显然也是想这几天里,便和阿爹商量着去老林子里出猎,便也一口子答应了下来。虽然昨个儿晚上,阿爹和犊子叔没少吃酒水,但想必在等一会儿,阿爹和犊子叔便会从屯子里出来了。 也如同往常自己出猎的时候一样,自己个儿会比阿爹早起些,却是要在屯子口儿,与来送自己的小伙伴们道个别。而这也成了他这两年来,出猎的时候每次都要做的事。就像大壮哥出猎的时候,他也会早早儿的起来,去屯子口儿和小伙伴们送大壮哥一样。 但今天里又到了自己出猎的时候,自己还本想着能等到大壮哥和黑子哥回来。却是不想都已经过了十来天的时间,仍是不见大壮哥和黑子哥回来的踪影。而在以往的时候,屯子里的人出猎,也都是在出去十来天就该回了。毕竟不是去很远的深山里头打猎,十来天打个来回也是不短了。 望着那屯子口,仍旧还带着些,淡淡薄雾的远方。辛虎子却是有些觉得,没能够等到大壮哥,和黑子哥出猎回来,而感到可惜。没能等到大壮哥和黑子哥回来,也就不能在自己出猎的时候,看到来送自己出猎的大壮哥和黑子哥了。 自己这两年来要跟着阿爹出猎的时候,也不是没碰到过大壮哥还没回来的情形。但以往这个时候,虽然大壮哥不在,但还有没出过猎的黑子哥来送自己。像今天这般,同时没有大壮哥和黑子哥,在自己出猎的时候送自己,倒还是第一次遇上。 没了在自己个儿出猎前,大壮哥和黑子哥,和自己说上两句,却是有些心里头空落落的。本想着大壮哥和黑子哥,也就十来天里就能回来,没成想都到了自己要出猎了,还没等到大壮哥和黑子哥回来。 而且自己还想等,第一次出猎回来的黑子哥,瞅瞅黑子哥第一次出猎回来是啥模样。听听第一次跟着,阿爹去老林子里出猎的黑子哥,会给自己讲些啥子。但想必会被老是和他不对付的大壮哥,当着面儿揭短。 想着第一次出猎回来后的黑子哥,在给自己讲他第一次出猎的时候,大壮哥从一旁不时地揭黑子哥的短,辛虎子却是不由得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来。 “虎子!有俺和雀儿来送你!你还不知足?” 在辛虎子一旁的二丫儿,在听了小虎子还在惦记着,大壮和黑子这俩傻货,便有些不满的道。在她看来这次送小虎子出猎,少了大壮和黑子这俩傻货在场,反而还觉得清净了许多。往里里就算是大壮,出猎不在的时候,送小虎子出猎的黑子,也是和小虎子说个没完。每次自己个儿反而都不能,在小虎子出猎的时候,和小虎子多说上几句。 而今个儿一大早,她便和雀儿早早的,来了这屯子口送小虎子。但却不知怎地,老是觉得站在自己身旁的雀儿,在今天里有些怪怪的。虽然自己个儿也说不上来,雀儿妹子今天那里有些怪,但.... “虎,虎子...早些回...” 站在二丫儿身旁的雀儿,则有些怯怯的柔声道。今天的她却是穿了一身,崭新的花衣裳来的。不免又是惹来了,在她身旁的二丫儿姐,一阵子朝着她身上的花衣裳,东看看西瞅瞅。 雀儿说着说着,白净俊俏的小脸儿上,便不由自主的有了一抹红晕。却是又想起了,前些日子里,在屯子口儿旁的那档子事来。虽然已经过去了好些天了,但想起那日里,小虎子站在溪水中,拿着自己的兜儿模样,还是让她羞愧的很。 也不知怎地,自打那日以后,自己便有些不敢见小虎子了。事已这些天里头,她也就没怎么在去二丫儿姐家里,却是怕碰到去二丫姐家里的小虎子来。 虽然那日里小虎子和自己说,捡到兜儿的这档子事,就当成他俩的小秘密,不会对任何人讲。但.... “嗯!俺知道啦!” 辛虎子却是在听了雀儿姐的话后,仍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又瞅了眼屯子口儿的方向。 “哼!还瞅呢!等会儿,辛大叔和俺阿爹,不就带你从那边儿走么?” 二丫儿却是有些不满小虎子,在和自己和雀儿说话间,还是这么心不在焉的模样,当即便有些气恼的道。 辛虎子听了二丫儿姐的话,这才赶忙道:“那,那有...” 说着便紧了紧,手里头攥着的麻布袋子。却是有些怕二丫儿姐,真的气恼起来。毕竟二丫儿姐气恼起来,那自己个儿的耳朵根子,可就又要遭殃了。而且等会儿就要跟着阿爹和犊子叔一起出猎了。他也当真的不想在这个当口儿,惹二丫儿姐气恼。 “这次出去,早些回来。在过些天可就是姐姐出嫁的日子了。嗯....多打些好肉才是!姐姐出嫁的日子,肯定要请屯子里的大伙儿,来吃饭的!” 二丫儿盘算的道,还真有些当家的小模样。虽然小虎子也不过是跟着,辛大叔和阿爹一起出猎的。也知道打猎的是辛大叔和阿爹,小虎子主要还是负责剥皮子的事。但想着昨个儿晚上,阿娘对阿爹那叨叨个不停的嘱咐,便也是有些学样变得法儿的说了些,阿娘叨叨阿爹的话来。 本来今天姐姐也要来送小虎子出猎的。但眼瞅着姐姐这些天里,为了做出嫁穿的花衣裳,都没怎么睡好。事已在今天小虎子出猎的大清早儿,为了让这些天里忙活个不停的姐姐,好好的歇歇睡个好觉。也就没在大清早儿的时候,叫醒还在熟睡中的姐姐。 而在自己起来的时候,却也正好瞅到了,睡在自己身旁的姐姐,一只手还搭在,放在她一旁的那身,叠的整整齐齐地崭新花衣裳。瞅着姐姐那在熟睡中,还露出的淡淡笑脸。二丫儿却是知道,自己和姐姐在一起的日子,却也不多了.... 而当自己瞅到在姐姐睡觉的时候,仍不放下的那身崭新的花衣裳,她便又想起了,那日里火急火燎的阿爹,将从牛市坊里头买回来的红布子,从怀里头掏出来交给姐姐的情形。二丫儿都有些不敢相信,阿爹竟然能买回这么好的红布子来。而这红布子却是连雀儿妹子,都没怎么有的。 阿娘和接过红布子的姐姐,却也和自己差不了那去。尤其是阿娘,为此还好是一阵问阿爹,这红布子到底从那里来的。阿爹却也将买红布子的时候,辛大叔帮了大忙的事,给仔仔细细的说了出来。却是不想阿爹能给姐姐,买下这么好的红布子,还是多亏了一起去牛市坊里的辛大叔帮忙。 当时自己瞅着姐姐手里头的,那块好看的红布子羡慕的很。但自己却也知道,这些年来,家里头只要买了好看的红布子,姐姐总是会让着给自己做花衣裳。事已姐姐能得了这么一块,好的红布子做花衣裳,自己也是很高兴的。 “俺给你做的那些饼子,饿了可别忘了吃!知道不!” 二丫儿瞅着站在身前的小虎子,见他手里头攥着的,那口麻布袋子道。却是在昨个儿晚上的时候,在知道了今天一大清早儿,小虎子就要跟着辛大叔和阿爹一起出猎时,赶着夜给小虎子做了些路上吃的饼子。 虽然这次给小虎子做的饼子里,阿娘和姐姐也都帮了忙,但大多数饼子却都是她自己个儿做的。却是还记得两年前的时候,小虎子第一次出猎,自己个儿还在为没能亲手,给小虎子做些饼子而气恼。 事已这两年来,自己也当真的,和阿娘、姐姐学了好些个,做饭食的本事。虽然仍是赶不上阿娘和姐姐做的好,但却也做的有模有样。也就渐渐的,小虎子吃的饭食,大多数都换成了自己做的。 “嗯!俺,俺知道啦!” 辛虎子说着便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瓜道。随即便好似察觉到了啥子,便又看向了站在二丫儿姐身旁,正一脸怯怯的望着自己的雀儿姐来。这才发现原来雀儿姐,一直的都在瞅着自己个儿呢。而当自己刚向雀儿姐望去没多久,雀儿姐便低下了头,不在看自己了。 低下了头来的雀儿,不时的用白嫩的手儿,捏一下子花衣裳的衣角。好似正站在二丫儿的身旁,在想些什么似得。却是为了掩饰,自己被小虎子瞅到,自己瞧他的尴尬模样。 虽然往日里,在大家伙和小虎子说话的时候,她也都是在默默的瞅着小虎子。但现今却是在与小虎子对视的时候,都会不由的想起那日的事来。事已便不怎么敢,与小虎子对视了。那抹仍旧未曾散去的红晕,却依旧浮现在,她那白净俊俏的小脸儿上。 “咦?雀儿,你的脸怎么有些红呢?” 在一旁的二丫儿却也瞅向了,低着头好似在想些啥的雀儿道。 “没...没啥子...是,是这天早儿的...缘故...” 仍旧低着头的雀儿,则吞吞吐吐的道。却是将自己羞红的小脸儿,怪这大清早儿有些清冷的天气了。 “阿爹和犊子叔来了!” 正当二丫儿还想问雀儿的时候,却是不想辛虎子却望向了,正慢悠悠从屯子里走出来的,辛老三和牛犊子道。 源起霄林 第七十三章 惨叫 “哎!没想到,大丫儿也长大啦...” “可,可那小五子家里头,也当真没啥子财货...大丫儿嫁过去...” “这趟子出猎,一定要猎些好肉回去。等小五子来屯子里,娶二丫儿的时候,可是要请屯子里的,大家伙儿吃顿子饭呢!” “哎?三哥?你咋突然走这么快了?嗯?虎子?你咋也走这么快了?” 正当牛犊子还在不停的,在辛老三和辛虎子这爷俩跟前,叨叨个不停地时候。耳朵根子都有些,磨出茧子来的辛老三,却是加快了脚底下步子,朝着前面儿的山路便是一阵子走。而跟着辛老三身旁的辛虎子,见阿爹突然加快了的步子,便也麻利的跟了上去。 倒是让跟在辛老三和辛虎子身旁,,这爷俩跟前叨叨的,牛犊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眼瞅着三哥和小虎子,这一下子快了好些的步子。便也紧赶慢赶的又追了上去,便又开口道:“哎!俺这些年来,当真是没咋好好瞅瞅大丫儿。现如今都到了嫁人的时候,这才...哎!...” 辛老三却仍是没有开口,接牛犊子的话茬子。现今他们一行人却是又进了拐子山里。在出了屯子来拐子山的这一路上,牛犊子便一直都在叨叨着,大丫儿的事来。虽然一开始的时候,辛老三还会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牛犊子说上几句话。 却也渐渐的被牛犊子,这么老是翻来覆去,念叨大丫儿的事,让辛老三都有些无奈的很。就算是在昨个儿晚上,起了篝火歇息的时候,牛犊子还是叨叨了好一阵子,才慢慢的靠着树睡了过去。 事已到了现今,辛老三也就不在搭理,老是在身旁,不停叨叨大丫儿的牛犊子了。而牛犊子却显然,并不在乎有没有人,搭理自己个儿的话头子。仍是顾自不觉的,在辛老三和辛虎子爷俩身旁,不停的叨叨着大丫儿的事来。 虽然辛老三也当真的觉得,牛犊子这么不停的叨叨大丫儿,着实叨叨的他有些头疼。却也并没有阻止,仍旧在自己身旁,不停叨叨的牛犊子。却也是知道牛犊子,这是有些舍不得自己闺女。 想想就这么在过些天,大丫儿就要嫁人,去别的屯子里过活。家里头就这么,一下子少了个人。虽然嫁人是屯子里的喜事,但毕竟嫁的不是一个屯子里的,见面儿的时候也就自然的少了许多。事已牛犊子才这么不停的,叨叨起大丫儿的事来。 大丫儿将要嫁的那个屯人汉子,自己也是见过的。那日里还是自己和牛犊子,一起去的那个屯人汉子家。小五子和他家阿娘,却也都是善家子人。虽然小五子的家里头并没有多少财货,却也是个能被他辛老三看得上眼的汉子。而且在自己试了下子,小五子的箭头子功夫的时候,却也发现这小子还是有些本事的。 在老林子里讨生活的汉子,如果箭头子上的本事不行的话,却是不行的。毕竟进了这老林子里,靠着就是这箭头子上的本事吃饭。虽然有些老林子里的汉子,还善使猎叉和别的套锁,但大多数在老林子里讨生活的汉子,还是以箭头子上地本事吃饭的。 毕竟猎叉你投的在远,在准也远不了箭头子。而且碰上那些老林子,里吃荤腥的好畜生。你那猎叉也只能和那些好畜生,近了身才能使出力道来。却也让使猎叉的汉子,在和那些近身的物件儿拼斗时,更加大了自己被畜生害了性命的风险。 而套锁虽然好使,却也有很大的看运气成分。套的在好,也只能套些林子里的小物件儿,兔子啥的。那些小物件儿虽说也能填饱肚子,但毕竟是小物件儿不是。皮子也因为小,在盐巴屋子里头,也就换不了多少盐巴。 事已在这老林子里讨生活的屯人汉子,还是主要靠手上的箭头子本事吃饭的。毕竟你离着猎物远了,便不会因为近了猎物,而让猎物察觉从而跑掉。要是在老林子里面,碰到些吃荤腥的好畜生,也能在远处让它就上疼! 一些在老林子里,与吃荤腥的好畜生,碰了个照面儿的屯人汉子。在没啥把握能胜得过的情况下,往往就是照着那盯上自己的家伙,来上这么几箭头子。大多数吃荤腥的好畜生,但凡吃了疼也就不在和你过多的纠缠。运气好的话,兴许就这么几箭头,就把那盯上自己的家伙,给射死也是不一定的事。 大丫儿相中的,那个叫小五子的小子,虽然是年轻了些。但他手上的箭头子本事,却也不愁在老林子里缺啥吃的。而且这小子在他们屯子里头,也是出了名儿的好人缘儿。自己和牛犊子,在那天去他家屯子里的时候,他却正在屯子里帮人忙活呢。 但毕竟大丫儿要是嫁给了小五子,却也当真的离着娘家的屯子有些远。是要走上几十里的山路,才能到的屯子。虽然也都是在这片老林子里,但要是来回走动的话,却也当真不是怎么方便。 其实辛老三也看得出来,牛犊子之所以这么,不停的叨叨大丫儿的事。除了那份不舍以外,也是对这些年来,自己这个当爹的,没怎么能让自己闺女,过上几天好日子,而感到心里头不是滋味。 自打那日里从牛市坊中,买了红布子回来后。每当牛犊子拿了酒水,来他家里头找他吃酒的时候,便能老是听到,牛犊子埋怨自己的话来。言语间却是对自己,这些年来都没能让大丫儿,穿上件像样的花衣裳,而觉得自己这个当爹,当真是没用的很。还对自己老是管住不,自己这一嘴的酒虫子,花去了家里头不少的财货,而觉得实在是有些对不住,家里头的一家老小。 但辛老三却是知道,虽然牛犊子管不住,他那一嘴的酒虫子。实则却是在十多年前,那次狼头子打草谷而留下的病根儿。也正是因为十多年前,狼头子打草谷,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也只能靠着酒水来治自己的心病,也就渐渐的离不开了酒水。事已虽然牛犊子,没对他家婆子说起过这档子事,但想必牛家婆子也是知道的,也就在这些年里头,牛犊子吃酒的这档子事上,并没怎么管过。 “哎!大...” “吱儿!!!!”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正走着的辛老三一行不远处传来。随着那突然传来的惨叫声,牛犊子那又开始叨叨的话,却也一下子给卡在了嗓子眼儿里。却也赶忙的,放下了背着麻布袋子,将挂在身上的半石猎弓,给取了下来。 辛老三也在听到了,那突然传来的,凄厉惨叫声后,便停下了脚下加快的步子。因为他在行走间,手里头便握着他那一石大弓,事已便没有像牛犊子那般,要现从身上取下弓来。大弓在手的辛老三,当即便抽出了背后箭袋子里的一枚羽箭。却是顺手便将走路的时候,扛在肩膀头子上的,那口子麻布袋子给放了下来。 “三哥,像是长毛货的叫声!” 牛犊子握着手里头的弓箭,便小声的对着站在身旁的三哥道。 辛老三点了点头,却是在回忆着,刚才从林子里那个方向,听到的那声凄厉的惨叫声。他在听到那声惨叫的一刹那,便知道了这声惨叫,定是老林子里地,长毛野猪发出的。虽然不知为何,这长毛货的惨叫有些变了腔调,但仍旧能听出就是长毛货叫的不假。 而在辛老三身旁的牛犊子,也毕竟是在老林子里,讨生活这么多年的老猎户。就算自己个儿打猎的本事并不是很高明,却也对着老林子里的物件儿和声音熟悉的很。事已虽然还是有些不确定,但也大差不离的猜到了,应该是这老林子里的长毛货的叫声。 辛老三回忆着,那长毛野猪的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同时,也在琢磨着能是啥物件儿,让长毛野猪叫出这种,变了腔调的惨叫声。想必是这长毛野猪在这老林子里面,碰到了啥子吃荤腥的好畜生,给伤了个狠的,才会发出这种变了腔调的惨叫声。 而在辛老三一旁的牛犊子,见三哥点头便也确认了自己,刚才的猜测。还真是老林子里的长毛货的叫声!不过这么一下,突然传来的凄厉惨叫,着实的让牛犊子心里头有些打怵。毕竟这老林子里头,可不光是他们这些屯人讨生活。 那些个同样吃荤腥的好畜生,也不是吃素的主儿。却也是想到了,那传来惨叫的长毛货,十有八/九是遇到了啥,老林子里吃荤腥的好畜生,给一下子吃了狠的疼叫出了声... 辛老三缓缓的扭过了头来,却是最终确定了刚才,那传来长毛野猪惨叫声的方向。随即便对着牛犊子和同样放下了,背着麻布袋子的小虎子道:“俺在头里走,你和虎子在后头跟着。咱上去瞅瞅!” 牛犊子则点了点头,便和辛虎子跟在了辛老三的身后。辛老三则走在最前头,手里头的大弓上,已然搭上了一枚羽箭。一行人就这么慢慢的,朝着那刚才传来长毛野猪,惨叫声的方向而去。 源起霄林 第七十四章 搏{上} “可,可别真...碰到啥子...厉害的好畜生...虽然说...在过些天大丫儿就要嫁人了...要是能猎到...好皮子...但,但还是不要碰到的好!毕竟...毕竟...” 跟在辛老三身后不远的牛犊子,一边儿跟在三哥后头慢慢走着,一边儿则只能用,他自己才能听到的低声,自言自语道。随即便瞅了眼,似乎有些兴奋的小虎子来。 此时小虎子也放下了,他那口背着的麻布袋子,正跟在自己身旁。看模样似乎很期待,前面儿能碰到些啥似得....但牛犊子却不这么想。 自打六年前,那次埋...小虎子的时候,碰到了那只老大的物件儿后,他便从心里头落下了病根儿。这些年来就怕在老林子里,遇到吃荤腥的好畜生。虽然后来他也向三哥问起过,自己晕过去的事,但三哥却是说给自己的很少。而自己在想要细问的时候,三哥却是不说了。 现如今却是不知,那在前头林子里,惨叫的长毛货,到底是遇到了啥,才能叫出这般惨叫。但想来肯定是遇到了厉害的主儿了。想想在前头,就要碰上这林子里,厉害的物件儿。牛犊子的心里头,就不时地打起鼓来。 瞅着走在前面不远处的三哥,这才心里头平静了不少。要是自己个儿,跟着屯子里其他汉子,来这老林子里出猎,听到那长毛货的动静儿。自己肯定要离着,那传来惨叫的地方,越远越好。 但现如今走在自己身前的是三哥,事已他虽然此时心里头,仍是有些打怵,却也因为有三哥在前头走着,也就不那么怕了。毕竟三哥手里头的大弓,这老林子里的物件儿,还没有打不了的。 而且想起六年前,那么大的物件儿,都自己个儿跑了,没吃了他和三哥。就知道三哥的本事有多厉害!毕竟三哥可是这片老林子里好汉爷!是杀过好些狼头子的好汉子不是? 紧了紧手里头搭上弦的箭头子,牛犊子便又将那搭上,箭头子的弦子给松了松。却是在又从前方,传来的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中,又一下子停下了脚步来。和他走在一起的辛虎子,则也在听到前方,传来的那阵凄厉的惨叫后,便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却是离着那传来惨叫的地方,越来越近了。 辛老三眯了眯眼睛,在稍微的停顿后,便又继续往前走去。行走间手里头的箭头子,也早就拉在了弦上,已经用了几分的力。 牛犊子在见到走在前面的三哥,在稍微的停顿后又继续朝前走去。便也赶忙的和辛虎子跟了上去,却是越往前走,那传来的响动也就越来越清晰。在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能时不时的听到,从前头不远的地方,传来的长毛野猪的嘶吼声。 突然间走在最前头的辛老三,却是一下子加快了脚步。没有跟后头跟着的,牛犊子和辛虎子打任何招呼。就这么一下子突然地加快了脚步,独自个儿的朝着前头,已经能够很清楚的,听到嘶吼声的地方而去。 瞅着一下子,就走出了老远的三哥。牛犊子还在愣神儿间,却是不想跟着自己身旁的小虎子,却也在见到三哥走快了后,便也小跑似得走在了自己的前头。当即便也加快了脚步,却是不能让小虎子,离着自己太远了,毕竟前面儿还不知是啥情况呢! 当牛犊子紧走了两步,赶上走在自己身前的小虎子时,却是发现了走在最前面的三哥,已经在一处草丛子前,停下了脚步来。当即便轻轻的拍了拍,小虎子的小脑袋瓜,指了指三哥停下来的地方,便也悄无声息的和小虎子,慢慢的摸了过去。 “三哥...” “嘘!” 和小虎子一起悄悄摸到,三哥所在地方的牛犊子,刚轻轻的叫了一声,正蹲在草丛子前的三哥。便听到了三哥不让他说话的“嘘”声。当即便和小虎子,也跟着三哥蹲下了身来。 “嘶!” 刚蹲下身来的牛犊子,定睛一看前面儿不远处,传来的那阵阵长毛货,嘶吼声的方向时,便又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子凉气! 却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这双眼睛了!当即便又伸出手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窝子,又仔细的望向了,前方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幕! 一名赤着上身的汉子,正赤手空拳的,和一只硕大无比的长毛野猪,在前面不远处的地方,你来我去的搏着。那大个儿的长毛野猪,竟能比得上一头半大的牛了!这么大个儿的长毛野猪,当真是在这老林子里不怎么见得到的!那一身黝黑的皮子上,竖起的猪鬃,都好似倒刺般的竖着!还有那对从猪嘴里头,呲出来的那对弯弯的黄牙子,更是像两把短刀子! 而在那硕大无比的长毛野猪身旁,那名赤着上身的汉子,此时正赤着双手,时不时的抡起拳头,照着向他冲过来的大黑脑袋打去。却是正巧的瞅到了,长毛野猪刚冲到那汉子身前,硕大的大黑脑袋上,便吃了那汉子一拳头,当即便惨叫了出来。而那汉子在打疼了,冲过来的长毛野猪后,便麻利地从冲过来的,长毛野猪身侧一闪而过。要是在晚些的话,怕就要撞上,长毛野猪的那双,短刀子般的黄牙了!当真是凶险之极! 眼瞅着吃疼的长毛野猪,好似在吃了那汉子打后,头疼的厉害。在摇晃了,它那硕大的大黑脑袋后,便又调转过身来,朝着那汉子又冲了过去!那汉子显然在与这长毛野猪肉搏的时候,吃过这长毛野猪的苦头。虽然离着仍是有些远,看不清那汉子的容貌。却也能瞅到,汉子赤着的身上,还留有几处,划破了的血道子痕迹。 牛犊子当真是有些看傻了,竟然有人能就这么赤手空拳的,就这么和长毛野猪打的?这长毛野猪虽然是老林子里,常遇到的物件儿。但能长这么大的长毛野猪,当真是稀罕的很! 虽然长毛野猪,算不上是老林子里,多厉害的物件儿。却也有好些,林子里的汉子,吃过这长毛货的亏。而且这长毛野猪也是啥都吃的主儿。就连在这老林子里讨生活的汉子,也有被这长毛野猪给祸害了啃吃了的。 像眼前这半大个牛似得长毛野猪,也就能从屯里的老人们嘴里头,才能听到些关于长毛货,这么大个儿的怪事来。却是不想今天里,还能亲眼瞅到,这么大的长毛货!当真是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这双眼珠子了!但他和三哥、小虎子就离着前面儿,那正和赤着上身的汉子,斗个不停的,长毛野猪就这么近... 在一阵子傻眼儿后,牛犊子却是想到了啥子,便赶忙地抄起了手里头,放下弦来的箭头子,又重新的搭了上去。却是想趁着那长毛货,在与那赤着上身的汉子,来回肉搏间,好给那长毛货一箭头子,帮帮那赤着上身,赤手空拳的汉子。 “别。” “嗯?” “三哥...可,可就这么看着?那,那汉子手里头没家伙儿啊!咱,咱不能...” “没事,我看那汉子未必...” “吱儿!!!!” 还未等辛老三将后面的话说完,便见那长毛野猪竟是又吃了那,赤着上身的汉子一记拳头。又发出了刚才那般凄厉的惨叫声,当真是听着都有些瘆的慌!那汉子在又一拳头,打中长毛野猪的大脑袋后,便又侧着身子,想要从长毛野猪的身侧而过。 却是不想还没等他侧过身子,那还在大脑袋吃疼,惨叫个不停的长毛野猪,竟是突然间便狠狠的摆了下,硕大的黑脑袋。这一摆动正巧扫到了,刚要侧过身子,从它身侧而过的汉子。 那一侧的短刀子般地大黄牙,顿时便也抵上了汉子的身侧。汉子在吃了长毛野猪的摆动撞击,和那抵上身侧的大黄牙后,便被巨大的力道给撞飞了出去! 辛老三也在此时皱起了眉头来,却是不想这长毛野猪,也当真是个厉害的主儿。能在老林子里长这么大个儿的,想必也是在这老林子里都快成精的!眼瞅着与长毛野猪肉搏的汉子,就这么被长毛野猪一下子给撞飞了出去。 辛老三便渐渐的从蹲着的草丛子里,缓缓的站起了身来。他那手里头握着的大弓,此时也已是拉开了小半的弓力,紧绷的弓弦时不时的传来“咔咔”的声响。 而蹲着辛老三身旁的牛犊子,见三哥都拉开了弓,从蹲着的草丛子里站了起来。便也赶忙的站起身来,拉开了他那小半石的猎弓。 辛老三皱着眉头,盯着那长毛野猪冲去的方向。却正是那被撞飞了的汉子所在的地方!虽然那长毛野猪此时正是侧着身子,对着他和牛犊子所在的地方。但辛老三却并没有就这么,就将手里头的箭头子给射出去。 而在辛老三一旁的牛犊子,却是有些等不及了,时不时的瞅一眼,正皱着眉头,望向那长毛野猪的三哥。要是在等会儿,长毛野猪冲到那汉子的身旁,怕那汉子十有八/九,就要被长毛野猪给祸害了! 正当瞅着有些干着急的牛犊子,想要不等三哥,自己个儿先射一箭头子,制止那长毛野猪,冲向被撞飞的汉子身前时。却是又傻了眼,随即便开口道:“不,不是吧....” 源起霄林 第七十五章 搏{下} 血,身上一侧又吃了野猪的撞击,而划破了一道长长血口子的汉子。却是又突然间,从被撞倒的草丛子里,站起了身来。而当他刚站起身来不久,那向他冲来的长毛野猪,却也临近了他的身前! 汉子二话不说的,竟就这么一动不动的,正对着那直直冲向自己的长毛野猪。却是让在草丛子里瞅到的牛犊子,一下子又是呆在了当场!当真不知这汉子,到底是啥做的?吃了这长毛货这么一记狠的..竟然和个没事儿人似得,就这么又站了起来? 而且站起了,你还不赶紧跑?就这么傻站着,等那冲到身前的长毛货,在给你个狠的不成?牛犊子却是在刚才,亲眼瞅到了那赤着上身的汉子,就那么被长毛野猪,给一下子撞飞了的! 要是换成自己,挨了那长毛野猪这么一记狠的。别说站起来,估摸着挨了那长毛货这记撞,不断几根骨头都是轻的!更别说在吃了这长毛野猪撞后,还能跟个没事儿人似得,在站起来了... “嗯!” 眼瞅着那汉子又自己个儿站了起来,虽然那汉子此时正一动不动的,就这么等着冲到身前来的长毛野猪。但辛老三却又舒展开了,他那皱着的眉头。虽然此时他手里头的大弓上,那半张开的弓又收了些力道,但仍旧没有完全的松开。 辛老三的心里头,却是当真的佩服起,那赤着上身,和这么大个儿的长毛货,肉搏的汉子来!要是换成自己的话,没了这手里头的大弓,当真是很难斗得过,那么大个儿的长毛货的! 虽然眼瞅着那长毛野猪,就要撞到了那站起身来,一动不动的汉子身上。但辛老三总有种感觉,那汉子并不会就这么,让那冲向自己的长毛野猪,就这么在撞到身上的!但与此同时,辛老三那手里头的大弓,却并没有松懈。时刻准备着,要是那汉子不敌的话,就这么给那长毛野猪一箭头子! “嗨!” “哼昂!哼昂!哼昂!” 只见当那长毛野猪,将要撞到那汉子身上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那赤着上身的汉子,竟是刹那间便赤着双手,抓握住了长毛野猪的两颗,呲出猪嘴里的大黄牙!竟就这么一下子,就和一股子冲劲儿,冲他而来的长毛野猪,互相较起了劲儿来! 目瞪口呆的牛犊子,眼瞅着那长毛野猪,好似带着股风般的冲劲儿。就这么一下子,因为赤着上身的汉子,握住了那对大黄牙。竟然就这么一下子给抵住了。心里头却也不停的低估,这还是人么?当即嗓子眼儿,便觉得堵得慌,干的要命。几口子吞咽下,才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儿好了些.... “嗯!” 而站在牛犊子一旁的辛老三,却是点了点头,那拉开的弓弦却也渐渐地放下了力来。眼凑着那赤着上身的汉子,竟然就这么硬碰硬的,一下子握住了那长毛野猪大牙。就这么抵住了长毛野猪风也似的,那股子大得很冲劲儿!当真是对那汉子,心里头赞叹不已! 此时那因为被汉子握住了大黄牙,而与汉子就这么较劲儿不下的长毛野猪。也是使足了劲儿的,想要撞开正握着大黄牙的汉子。虽然那长毛野猪个儿头硕大,力气也大的惊人。却不管它再怎么使劲儿,就是无法将那握住大黄牙的汉子,拼力气给比下去! 握住大黄牙的汉子,则弯着赤裸的上身。双腿也不时的发力,竟是有些渐渐地,将那不断想要向前冲的长毛野猪,给顶着往后倒退的迹象。 “嗨!” “吱儿!” 在汉子的一声大喊中,汉子竟是几步子上前,就这么突然的,将那不断发力的长毛野猪,就这么顶的向后退了好几步。惹得那正不断往前发力的长毛野猪,又是一阵子乱叫。却也被那握住大黄牙的汉子,竟然就这么一下子,给倒顶的往后退慌乱不已。 “嘶!娘...娘来...这...这也...忒...” 本就目瞪口呆的牛犊子,眼瞅着那正在和长毛野猪较劲儿的汉子,竟然就这么拼着气力,竟能顶着那力大无比的长毛野猪,就这么好些步子后退。当即都不知该说啥好了!仿佛自己个儿,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在听屯子里的,老人们说的怪事儿般!也只有在屯人老辈们的嘴里头,才能听到些这般不可能遇到的事来! 但现在自己却正眼睁睁的瞅着,那本应出现在屯子里,老人们嘴里头的事,就这么发生在自己的眼前,当真是让牛犊子觉得这一切,都仿佛是在做一场梦... 而站在他身旁的辛虎子,此时也目不转睛的,瞅着那赤着上身的汉子。就这么一步又一步的,将那和自己拼气力的长毛野猪,给顶着不断的往后倒退。他那双攥紧了拳头的小手,也有些激动地不时的动弹。当真是从来都没见过,这般在老林子里出猎的! “好汉子!” 辛老三也情不自禁的,自言自语道。本就对那赤着上身,与长毛野猪肉搏,十分佩服的他。更是对那汉子,竟能够就这么硬碰硬的,顶着力大无比的,长毛野猪不断倒退!心中更是对那汉子的力气震惊不已! 这要多大的气力!才能顶着那半大个牛般的长毛野猪,不停的往后倒退?若是常人的话,是根本就没法办到的!就连自己个儿,虽然能拉开手里头的一石大弓,但却是自己这双膀子的劲儿大。而那汉子却是十足十的力大如牛了...或许,连牛都... “嗨!” “吱儿!!!!” 不断被汉子顶着倒退的长毛野猪,虽然仍是在不断的倒退,慌乱间也不忘摇晃硕大的大黑脑袋。但始终无法摆脱,被汉子死死握住大黄牙的力道。那汉子的双手,却在长毛野猪不断的摇晃间,竟仍是稳稳的握着长毛野猪的大黄牙。虽不能说是纹丝不动,却也只是轻轻的有些晃动。却是不知两者间,在那轻轻的晃动下,隐藏着多大的力道! 正当那长毛野猪不断的,摇晃硕大的大黑脑袋时。却是不想那握着大黄牙的汉子,竟又是一声大喝!长毛野猪竟随着,那汉子的一声闷雷般的大喝,就这么一下子被汉子,顺着紧握的大黄牙的双手,给提离了地面! “嗨!” 紧接着那将长毛野猪,给提离了地面的汉子,便又是一声闷雷般的大喝。竟是双手握着长毛野猪的那两颗大黄牙,就这么将长毛野猪给扔了出去!硕大肥胖的长毛野猪,如同一个黑皮麻袋般,被汉子就这么给扔了出去! “咔啪!” “吱儿!!!!” “噗通!” “吱儿!!!!!” 被汉子扔出去的长毛野猪,还在因为被突然的就这么,被汉子给提离了地面,又给像扔麻袋般,给扔了出去,还在晕头晃脑。却是不想立马身上,就传来碰撞的吃疼,当即便又凄厉的惨叫出声! 却是在被那赤着上身的汉子,扔出去后便碰上了,一颗有些年岁的大树。那树当即被长毛野猪肥胖硕大的身躯,给撞了个歪斜。好些树叶子,也随着被撞歪斜的树,不停的掉落下来,犹如绿色的雨点子般。 而那将大树一下子,撞了个歪斜的长毛野猪。却也在撞了个狠的后,便又一下子狠狠的,摔在了树下。当即便又是一吃疼,又发出了那令人瘆的慌地惨叫声。却也在摔了这么一下子狠的后,便再也无法站起身来。一只粗短的大猪腿子,竟是在长毛野猪摔下来的时候,被它自己个儿肥胖硕大的身子,给压折了变了形。 那扔出长毛野猪的汉子,在扔出长毛野猪后,大口子呼吸了几下子。便在那长毛野猪撞到大树,又摔在了树下后,又朝着那长毛野猪冲了过去! “这,这...三,三哥...咱,咱这老林子里..啥,啥时候...有了这般...这般人物...了?” 有些结巴的牛犊子,此时却是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但辛老三却并没有理会牛犊子的问,仍是在盯着前面儿,已经骑跨上了那摔的,有些动弹不得的长毛野猪身上。眼瞅着那赤着上身的汉子,就这么又抡起了拳头,朝着长毛野猪硕大的大黑脑袋上打去! 长毛野猪却在摔了那下子狠的后,本就折了一只腿儿。而当那赤着上身的汉子,骑到它那硕大的身上,照着它那硕大的黑脑袋,雨点儿般的拳头落下,却仍是没能从接二连三的,重创里缓醒过来。 “吱儿!!!!” “吱儿!!!!!” “哼昂...哼昂....” “吱....” 最终在汉子一阵子拳头下,那大黑脑袋上不断吃疼的长毛野猪,终于还是渐渐地没了生息。而那赤着上身的汉子,那双拳头上,此时也已是沾满了血水。 此时那长毛野猪硕大的黑脑袋上,却是好似被啥重物件儿砸裂了般。竟是不断的从黑皮子里头,渗出了许多血水来!却是就这么被汉子,给硬生生的,给活活打死了! 源起霄林 第七十六章 惊变 眼瞅着那汉子,就这么活生生的,将那长毛野猪,就这么给打死了。在过了好一会儿后,牛犊子才又有些嗓子眼儿发干似得,吞咽了几口子口水,这才赶忙小声道:“三...三哥,就...就这么...给...打死了?” “嗯!” 辛老三却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牛犊子的问。虽然离着有些远,看不清那赤着上身的汉子,到底长着啥模样。但那汉子的身材却是十分的高大魁梧。此时那打死了长毛野猪的汉子,仍是骑跨在野猪身上,似乎在歇息一口子气力。 “嘿!真!真厉害!这,这还是人么!那,那长毛野猪跟,跟个半大个牛也差不了多少!而且,而且还那么胖大!那汉子竟然就这么,就这么就把那长毛货,就这么给打死了?” 牛犊子自言自语的,便又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窝子。然后便又瞪大了双眼,看向那仍是骑在长毛货脖颈子上的汉子。却是还没等自己在仔细看,便觉得身边儿好似一阵风掠过,一道人影儿却是从他的身侧一闪而过。 “虎子!回来!” 当牛犊子反应过来时,却是瞅到了小虎子,竟然就这么一下子,朝着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汉子飞奔而去。当即便赶忙大声的喊道,随即便也并不多想,也就后脚的跟了上去。 虽说那长毛野猪,是被那赤着上身的,汉子给打死了。但眼下里还不知道,那汉子是不是个善家子。就这么贸贸然的跑过去,当真是有些太大意了。 毕竟在这老林子里讨生活的汉子,啥品性的都有。牛犊子却也碰到过,在老林子里没死在林子里的,那些披毛戴角地家伙手里,反而是死在箭头子下的猎户。事已在这老林子里讨生活,能碰到同样在林子里打猎的汉子,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眼下那汉子竟能赤手空拳的,就能将那半大个牛的长毛野猪,给活活打死。光是这一点就能看得出,那汉子定不是个善茬。虽然有三哥这般大本事的好汉在身边儿,但那汉子的力气也实在是大得惊人!光是那硬顶着长毛野猪气力,让长毛野猪不停的后退,和那手瞬间将长毛野猪提离了地面,就这么像扔麻袋似得,将长毛野猪给扔出去的气力,怕是十来个汉子加在一起,都不一定有他大的! 牛犊子一边儿追赶着,跑向那汉子的小虎子。一边儿则在小虎子的身后大声叫喊着。这时候也就不在多想了,能将小虎子叫住,才是主要的。就算那汉子发现了他们,只要他们不去招惹那汉子,想必那汉子也不会对他们有啥的。 而在牛犊子的身后,辛老三则也紧随其后的,提着手里头的大弓,向跑得飞快的小虎子追去。当真也是怕小虎子,到了那不知底细的汉子身前,别出啥事来。 辛虎子却是在刚才,眼瞅着那跟个半大个牛似得长毛野猪。就这么被那赤着上身的汉子,给活活打死的情形,却是当真看得有些出神。尤其是当那汉子,就这么硬生生的,顶着向他冲来的长毛野猪,不断的让那长毛野猪往后倒退。还有那长毛野猪被那汉子,就像是扔破麻袋般扔出去,然后又骑在撞歪了的树,摔下来的猪脖子上一阵猛打。看着看着自己那紧握着的双手,也不禁攥出了汗来。 而当那汉子在打死了长毛野猪后,有些迫不及待的辛虎子,便自己个儿的,朝着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汉子跑去。却是要好好瞅瞅,那被赤着上身的汉子,打死的长毛野猪长啥模样。 一双淡蓝色的眸子,透过披散在脸上的长发,望向了正跑过来的辛虎子。却是那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赤着上身的汉子,在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叫声中,便望向了向他跑来的人。 很显然汉子在刚才与长毛野猪肉搏间,并没有注意到有人会在此时,悄悄的靠近他。而他也在与长毛野猪肉搏间,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此时被自己打死,正被自己骑跨在身下的长毛野猪身上。 事已当他瞅着已然临近的辛虎子,便有些微微的皱起了眉头。随即便又望向了,不远处的一颗枝叶十分繁茂的大树,又轻轻的摇了摇脑袋。 “好!好大的个儿!你,你真厉害!俺,俺还没见到过。能不用箭头子,就能杀死长毛货的呢!” 跑到那汉子身前的辛虎子,却是瞅着被汉子,活活打死的长毛野猪道。说着便蹲下了身来,瞅向了那离着自己很近的大黑头。此时那长毛野猪,却是早已死透了气儿,一些血沫子却是染了一猪嘴。就连那和短刀子般的大黄牙,都被染上了猩红的血色。 可见那汉子在刚才,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对着身下的长毛野猪的这顿子好打,使出了多大的气力!当真是力气大的惊人,要不然也不可能硬是,将这长毛野猪给活活打死。而且还是打的长毛野猪地大黑脑袋。 这长毛野猪身上最硬的地方,就属他那黑黑的大脑袋了。虽然不像林子里的,那些个带角的畜生般,能用犄角撞刺你,却也是出了名儿的脑袋硬。而这汉子却能硬生生的,用一双拳头,就将这脑袋硬的长毛野猪,给活活打死。当真是有双,比铁石还要硬的拳头,才能有这般的力道! 正当辛虎子还在瞅着,那长毛野猪的大黑脑袋时。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汉子,却是撩起了披散在脸上的头发来。 “虎子!虎...” 刚火急火燎的跑到辛虎子身旁的牛犊子,本想着找些话头子,先和这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汉子找些话递上。却是不想刚好瞅到了,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汉子,撩起了他那披散在脸上的头发来。当即心里头就是一“咯噔”!不知怎地腿肚子便有些打软,险些就这么一下子摔倒。 只见那汉子虽是黑黑的头发,却是高鼻阔目。还有那双淡蓝的深邃眸子,更是让人一打眼儿,便能看出并不是这片老林子里屯人,应有的模样。 “狼...狼头子!” 吃惊不已的牛犊子却是瞅着,此时也正在盯着自己看的汉子,有些难以置信的道。说着便将一脸不解的小虎子,给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儿。当即便握着手里头的半石猎弓,搭上了那只没有收回的羽箭! “嗯?” 当辛老三也同样看清了那汉子的样貌后,同样也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皱着眉头的他,却是在瞅到了那汉子的样貌后,便放缓了脚下的步子。手里头握着的大弓,也同样搭上了羽箭。却也是一打眼,就认出了那汉子的样貌。竟然是一个从关外来的狼头子! 虽然那汉子也是一头黑色的头发,但却是长着一对淡蓝色的眸子!还有他那高高的鼻梁,和那宽大的颧骨。都说明他并不是这片老林子里讨生活的屯人汉子!而当年辛老三杀的那些个,来老林子里烧杀劫掠的狼头子中,像眼前汉子这般样貌地却也是有的! 这汉子的肤色虽然也是黄的,并不像当年自己杀的那些狼头子兵般,大多数都是白皮肤。但当年死在自己箭头子下的,那些个狼头子里,也是有黄皮肤,黑头发地狼头子的。更有长着黄色和红色头发的。 “犊子叔...咋...咋回事?” 仍旧有些不知所措的辛虎子,却是眼瞅着犊子叔,竟然有对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汉子,搭上箭头子射他的意思。便有些不解的问向了,紧张地有些腿肚子发颤的犊子叔来。 “虎...虎子,别,别问!好好,好好站在你叔后头!知道不?!” “可...” “没可不可的!” “噢...” 辛虎子本还想问犊子叔这是为啥,却不想语气颇为严厉的犊子叔,一口子就把他的问给打断了。站在犊子叔后头的辛虎子,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犊子叔这么凶的和自己说话。 很显然犊子叔似乎有些怕那个,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汉子。却也瞅到了,犊子叔那握着的猎弓,竟然还有些轻微的颤动。 “阿,阿爹...” “嗯!站在你犊子叔后头,别乱动!” “噢...” 本想要和阿爹说话的辛虎子,却见阿爹同样也是一脸的严肃。同时也瞅到了,阿爹那皱起的眉头。一瞅到阿爹皱起眉头,辛虎子的心里头便也觉得,眼下似乎当真的有些麻烦了!因为但凡阿爹皱起眉头来的时候,都是不好的时候... “三...三哥!是,是狼头子!” “嗯!” 牛犊子瞅着走到他身旁的辛老三,却是心里头这才算是安定了不少。虽然此时离着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狼头子,也不过几步子远。但有三哥在身旁,牛犊子却也顿时就长了几分的胆气! 瞅着那仍旧一脸平静的狼头子,牛犊子的心里头,渐渐的便似乎涌现出了,一股子当年才有的冲动劲儿! 源起霄林 第七十七章 对峙 半石猎弓在牛犊子地手里头被握的很紧。牛犊子望着那仍旧一脸平静,淡蓝色眸子的狼头子,他那双眼珠子都有些红了。却是在过去了刚才的,那股子紧张害怕劲儿后,因为身边儿有三哥这样的好汉子在,又想起了二十多年前,惨死在狼头子屠戮下的大哥和三儿一家子来! 如果当年大哥一家子都还在的话,现如今大哥家里头的,自己的那俩小侄儿,却也都已经长大成人,也应该都到了娶婆子,成家立业的年纪!而过不了多久,自家的大丫儿嫁人的时候,大哥和三儿一家子,也肯定会来屯子里帮着自己忙活.... 当年的他因为大哥和三儿的惨死,曾经也觉得活着没啥意思,就想着能给大哥和三儿报仇,就算是能杀死一个狼头子,他这条命就算是没了,那也是值! 为此他还和当年一起早早儿的,出了屯子打猎躲,过了狼头子屠屯一劫的汉子们,一起加入到了老林子里对付狼头子大伙里。却是不想当他们聚集起来的时候,狼头子早没了踪影回了关外。 后来他便又听到了当年的三哥,一个人就杀了一队狼头子人马,还救下了好几十个被狼头子,掳去的屯人女子。也就有了后来,他去当时还在的昌家集,第一次见到三哥的事。还有当年就站在身边儿,给自己让道儿的李大哥和孙大哥.... 虽然离着那次狼头子打草谷,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就连当年这片老林子里最兴旺的昌家集,也在十年前的大冬天里,被狼头子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个干净。但在牛犊子的内心深处,还在为当年没能亲手,给大哥和三儿一家子报仇,而不甘心的很! 这二十多年来,眼瞅着日子也一天天就这么过去。自己个儿也不再是当年屯子里,整日里赖在大哥和三儿,家里头蹭饭吃的懒散汉子。自己也娶了现在的婆子,有了自己的娃子。事已那份子要给大哥和三儿,一家子报仇的念想,也就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流逝,深埋在了心底。 虽然有些时候,自己也会想起,昔日里在屯子里,和大哥、三儿在一起的日子。还会记起自己年轻的时候,逗弄自己那俩小侄儿的情形,但他却也只有靠着酒水,来填补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份子伤口。 当年的他虽然贪嘴好吃,却并不怎么喜欢吃酒。就算是当年最喜欢吃酒的大哥,在和自己吃饭的时候,让自己陪他喝上两口,他都有些嫌的。却是不想,到头来自己却成了一个,离了酒水就不能过日子的人.... 却是不想今天里,竟然会在这拐子山的前段地界儿,能碰上个狼头子来!虽然当年他并没有真的,见到过狼头子的啥模样。但却是老听那些见过狼头子的屯人说起。事已也就记下了,狼头子的模样来。 而刚才第一眼瞅到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汉子,便像极了被自己心里头,记下的狼头子模样!尤其是那双关内的人,根本就不会有的那双眼珠子,更是一打眼就能看得出,这汉子不是老林子里的屯人!而在这片老林子讨生活的,除了屯子里的汉子以外,便是在关外老林子里的狼头子了! 也不知这狼头子,是怎么突然就跑到关内来的。而且还是进了关内这么远的地界,却是离着关外当真是有些远了。虽然自己个儿也不知道,自己生活的这片老林子,离着关外到底有多远。但听老人们说过,像拐子山这么大的老林子,也只不过是隔着关外的一道山林而已。 狼头子想要来关内,却是要越过好几道山林,才能到的。而这拐子山就算是最深处的地方,他牛犊子也只是去过几次而已。一个来回少说,都要走上好几十天的山路。更何况除了拐子山以外,还有那别的几道山林了! 望着狼头子的牛犊子,心里头却是不停的,回想起二十多年前,在这片老林子里所生的事。渐渐充血红起来的眼珠子,却也盯着那个一脸平静的狼头子,欲喷出火来。 他,牛犊子!今天里就要杀了这个狼头子!为当年死在狼头子刀下的亲人报仇!虽然这个狼头子的本事却也大的很!光是那一把子气力,怕是自己个儿,和三哥加起来怕也不够!能活生生的,将半大个牛也似的长毛野猪给打死,也当真不愧是狼头子了! 但就算今日里就这么死了,也要扒下这狼头子的一层皮来!他要为当年惨死在狼头子屠戮下的,大哥和三儿一家子报仇!他要亲手宰了这个狼头子! 虽然此时的牛犊子,心里头也打定了主意,要杀了这个眼前的狼头子,为亲人报仇雪恨。但也不由得,想起过不了几日,就要出嫁的大丫儿。但当他脑海里,又浮现出,当年他最爱的俩小侄儿,被狼头子烤獐子般,吃剩下的情形,血气便也不由得往上涌! 打定了主意的牛犊子,此时却也不再惧怕,那正一脸平静的,瞅着他和三哥看的,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地狼头子。他那刚才有些打软的双腿,也渐渐的有了气力。手里头握着的半石猎弓,也已经渐渐的发力。只要动起手来,他便当即就给那狼头子一箭! 就算自己个儿的箭头子射不死他,他却也想好了后法儿。那就是自己个儿上去,死死的拖住狼头子!让三哥用大弓,射死这狼头子!三哥在当年,就是用他手里头的那张大弓,射死了一队的狼头子人马! 就算是过去了二十多年的时间,现如今的三哥不再是当年地年轻汉子。但三哥手里头的大弓,却依旧拉的满那大弓的一石力!就算这狼头子有天大的能耐,还能挡得住这般大的力道? 牛犊子想着,便瞥了一眼,正站在自己身边儿的三哥来。却也顺便扫了一眼,三哥手里头握着的那张大弓。只见三哥手里头的大弓上,也早已搭上了羽箭。虽然只是拉开了些,并不怎么显眼。但牛犊子却是知道,三哥在用大弓射箭的时候,都是这般先拉开些弓弦的。 此时的辛老三,却是皱着眉头,一言不语的,和牛犊子一样,望着那一脸平静,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狼头子。直到现在,他都有些不敢相信,狼头子竟然会到从关外,到这关内的拐子山来打猎? 但眼前的这汉子,长的那明显就不是老林屯人的模样,也是能一眼就认得出的。而自己在二十多年前的,那次狼头子打草谷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狼头子的模样。却也一眼就认出了,这汉子就是个关外的狼头子不假! 奇就奇在狼头子一般都是很多人一起的。而眼前这个狼头子,显然就他自己个儿一个,在这拐子山里头打猎!而在刚才自己确认了这汉子,就是狼头子后。便有想过,这狼头子会不会在周围,还有别的帮手在。 可他们四周的草丛子,很显然是藏不住很多人的。就算是一两个人,只要仔细看的话,也不难看见。而现今自己周围,却也只有他们这几个人在,再无他人。事已对狼头子有些了解的辛老三,却是对着狼头子独自一人,在这么靠近屯子的拐子山里打猎,有些疑惑更是不解的很。 既然今天能在这拐子山里碰上,他辛老三便不能就这么放过了他!即便这狼头子不是二十多年前,那些个来这片老林子里,打草谷的狼头子。也不是十多年前,屠戮了昌家集的狼头子。但他辛老三既然今天能碰上,就一定要让他死在这里! 辛老三想着,皱起的眉头,却也有些越来越紧。毕竟刚才在没看清这汉子的模样时,着实的对这汉子能赤手空拳地,将那半大个牛也似得长毛野猪,给活活打死的本事敬佩不已。也当真是遇到了个厉害的主儿!就好像当年自己遇到的,那个带着那队狼头子兵,骑着大黑马向自己,冲杀过来的狼头子头领般。 虽然当年自己靠着手里头的大弓,硬生生的将那队狼头子人马,都射死在了马背上。却也对当年眼窝子中了自己一箭,第一个死的狼头子头领敬佩不已!那狼头子头领就算明知自己,会是第一个被射死的人。还是那般根本就一点犹豫,和恐惧都没有的,提着手中地大枪,骑着大黑马就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自己当年骑着的那匹大黑马,便是那名被自己一箭头子,射中了眼窝子,死了的狼头子头领的。当年自己接了昌家集万老太爷的请时,就是骑着那狼头子头领的大黑马去的。 没有丝毫的犹豫,辛老三便在不经意间,举起了自己手里头的大弓,却在瞬间便拉开了一半的弓弦!就连此时在他身旁的牛犊子,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而弓弦上的羽箭,却正是对准了,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狼头子的! “你敢射的话!俺就先射死你!” 辛老三刚想拉满大弓的手,却是一顿。竟是从头上,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源起霄林 第七十八章 头上的人 辛老三本想一箭头子,就将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狼头子,就这么在不经意间射杀在当场。却是不想还没等自己,拉满手里头的大弓,便听到了从头顶上传来的警告声。 就在这么一顿的功夫,也就失去了出其不意,一箭射死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狼头子的最佳时机。而且辛老三也知道,光凭着自己和牛犊子俩的气力,是肯定斗不过,能赤手空拳,就能将这么大的长毛野猪,给活活打死地狼头子的。 事已辛老三在刚才便一直都在盘算着,如何能一击必杀的,将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狼头子给射杀掉。却是不想自己还是疏忽大意了!虽然在他们的四周,并没有出现别人的身影。但就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头上也有可能,会出现别的啥子! 皱着眉头的辛老三,虽然并没有抬头,望向那头上传来说话声的地方。却也能察觉到,头上传来的杀机!自己要是真将手里头的箭头子,就这么射向眼前,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狼头子的话。那自己的头上,说不准也要挨上那么一箭了! 辛老三缓缓的,放下了手里头的大弓。而他眼前的那个狼头子,却也正盯着他,一脸平静的瞅着。仿佛刚才辛老三那突然间,想要射杀他的箭头子,并不是冲着他来的一样。 辛老三也已经注意到,那个赤着上身,高大无比的狼头子,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虽然狼头子的唇角也已长了胡渣,但仍能看出这个狼头子当真年轻的很。与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狼头子对视中,辛老三便更觉得眼前的这个狼头子,是个很厉害的对手! 能在生死间,都能有这种,似乎见怪不怪的眼神。只有经历了许多生死的人,才能有这般的目光!而且近了身前在看,那赤着上身的狼头子,也当真是壮实的很!肌肉虬结的上身,虽然还有许多大小的伤痕,却也更加凸显了,这个漠视生死的狼头子,有多大的能耐! 牛犊子虽然在刚才,三哥拉开大弓的时候,并没有反应过来。但此时虽然也听到了,来自头上传来的警告声。但眼珠子赤红的他,却仍是没有放下,手里头对准了狼头子的弓箭。 在他看来就算那头上的家伙,能一箭将自己给射死。但在他的身旁,还有三哥在!就算自己死了,三哥也能在头上那家伙,射死自己时,能将身前的,那个狼头子给射杀掉! 虽然在他身旁的三哥,在听了那头上传来的警告后,便放下了手里头的大弓。但三哥并没有在放下大弓后,便松开了拉开的弓弦。此时三哥手里头的大弓,依旧还是拉着些力道。却仍是保持着,能瞬间爆发,拉满手里头的大弓,将箭头子射出去的架势。 牛犊子那赤红的眼珠子,仍是死死的盯着眼前,那一脸平静的狼头子。早就打定了主意,就没想着活的他,只想射杀了眼前的,这一脸平静的狼头,好为二十多年前,惨死在狼头子屠戮下的大哥、三儿一家子报仇雪恨! 躲在牛犊子身后的辛虎子,此时却并没有像犊子叔,和阿爹那般的顾忌。在听到了从自己个儿头上,传来的那声警告后,便抬起了自己的小脑袋瓜,望向了自己的头上。 在仔细看去时,这才瞅到,一个身上披挂着树叶子衣、头戴草冠子的人,正坐在一颗老粗的大树杆上,手里握着猎弓正对着他们。那正握着手里头的猎弓,正对准他们的树上面的人,在辛虎子瞅到他的时候,还瞥了眼抬起头来,望向他的辛虎子。 辛虎子则在与树上面的人对上了眼后,便赶忙的又底下了小脑袋瓜来。虽然那坐在大树上的人,离着他们老高。但辛虎子还是能瞅出,那人长得地啥模样。 却是和自己个儿和大家伙儿差不多的模样。并不是像眼前的这个,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奇怪人那般,长着淡蓝色的眸子,还有高高的鼻子和宽宽的脸庞。而那坐在树上面的人,很显然应该就是和他们一样,是这片老林子里的屯人才是。 有些疑惑的辛虎子,还在想那坐在树上面的人,为啥会和自己个儿和大伙差不多的时候。也已经察觉到了,眼下里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尤其是就在刚才,阿爹都差点用手里头的大弓,将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那个奇怪的人给射杀掉。 还有现今那正坐在树上的人,也正握着手里头的猎弓,正对着站在树下面的他和阿爹、犊子叔。辛虎子也觉得此时,那坐在树上的人,手里头对着他们的箭头子,心里头别扭的很。 辛虎子还是第一次瞅到狼头子。躲在牛犊子身后的他,也当真的对那跟自己和大家伙儿,长的很不一样的,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地人,好奇的很。尤其是那人还长着一双淡蓝色的眸子,更是让辛虎子觉得很是新奇。还有那人高高的鼻子,和宽宽的脸庞,更是跟他和见过的人,有着很大的区别。 可是现在自己,却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躲在犊子叔身后看着。却是不能不听阿爹的话,也不能不听犊子叔的话。尤其是眼下里,阿爹还想要拿弓,射死眼前这个奇怪的人.... “那个矮子!你还不把手里头的箭头子放下!想让俺射死你吗?” 在辛老三放下了手里头的大弓,而站在他身旁的牛犊子,却仍是握着手里头的猎弓,对着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狼头子时。坐在树上的那人,便又开口喊道。 “在不放下你手里头的箭头子,小心你的脑袋瓜子!” 却是在说话间,便将刚才对着辛老三头上的箭头子,又对准了仍旧握着弓箭,对着狼头子的牛犊子又道。 牛犊子却好似没有听到,树上那人此时的警告般,仍是握着手里头的弓箭,对着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狼头子。 “犊子!” 站在牛犊子身旁的辛老三,却是开口喊了下子牛犊子。当真有些担心,站在身旁的牛犊子,因为没放下手里头的箭头子,挨了头上那人的射。此时的辛老三,却也有了另外的盘算。今天却是当真的,不能全身而退了!眼前的这个狼头子,毕竟离着他和牛犊子太近!要是真的动起手来,光是那能活活,打死长毛野猪的本事,他却是比不了的。 如果还是刚才离着,这个狼头子有些远的距离。自己还能靠着手里头的大弓,与这一身神力的狼头子一较高下。而现今却因为突然出现的头上面人,一下就阻了自己刚才出手的先机,更是让现今的自己被动不已! 最主要的还有小虎子在身旁!要是真的和那狼头子,和头上的那人动起手来的话,小虎子却也当真凶险的很!虽然辛老三还是有些把握,在躲过了头上那人箭头子同时,用手里头的大弓,将那头上的人给射下来。 也已经在头上那人,不停的警告牛犊子间,便确定了头上那人,此时所在的位置。只要自己抬起头来,找准了那传来警告声的位置,一箭头子将那头上的人射落,便没了头上的威胁! 但想来自己前面将那头上的人给射落,后面那漠视生死,正盯着自己的汉子,肯定会向自己个儿扑来!要是这身材高大魁梧的狼头子,跑动的步子不如自己快的话,自己还是有些把握,能拉开些距离,用手里头的箭头子,与他较量一番的! 也好趁机,让牛犊子带着小虎子,快些跑掉!而这便是辛老三所打定的盘算!就怕那狼头子的步子快,那自己要是与这狼头子,就这么近了身缠斗的话,当真是毫无半点胜算可言。 “三哥!别管俺!俺要,俺要给俺大哥!三儿!一家子!一家子报仇!” 有些激动的牛犊子,在听了三哥叫自己后,便知道三哥是想让自己,放下手里头的箭头子。但此时的牛犊子,那里还能听得进别人怎么说?就算头上那人,不停的警告自己,在不放下手里头的箭头子,就射死他!但他也打定了注意,就算是死,也要先射死眼前那狼头子在说! 辛老三瞅着眼珠子都已经红了的牛犊子,便知道牛犊子这是铁了心的不要命,也要射那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狼头子一箭。但要是牛犊子不听自己的,当真的就这么一箭头,射向了那狼头子的话。那自己的盘算,却也都落了空! 而且牛犊子的这一箭头子,也不一定就能将那狼头子给射死。就在刚才自己突然间,将大弓上的箭头子,对准了那狼头子的时候,他便有种感觉,自己刚才的那出其不意的一箭,也不一定就能将那狼头子给射杀掉.... “犊子!” 辛老三又叫了一声,仍是握着手里头的弓箭,对着狼头子的牛犊子。而牛犊子却不在理会辛老三,就这么将手里头的箭头子,对准着眼前的狼头子。 “林子,下来吧!” 骑跨在长毛野猪上的狼头子,却在此时对着那坐在树上的人道。 源起霄林 第七十九章 兄弟 “俺不下来!这俩家伙不是好人!一见到你就要用箭头子射你!俺要是下来了,这家家伙要是在用箭头子射你咋办?” 那个听了骑跨在,长毛野猪身上的狼头子言语,正坐在大树上的人道。 辛老三见那狼头子竟然说的不是,当初自己遇到狼头子的时候,听不懂的言语。而且这狼头子说话时的强调,和老林子里的屯人并无二样,便觉得这狼头子有些蹊跷起来。 而且头顶上那个,正拿着弓箭,对着他们的人。同样也是用着老林子里,屯人说话时的腔调。却是在刚才,在和这狼头子对峙时,把这一茬子给忘了!那有会说屯人话的狼头子? 关外来的那些狼头子,和他们这些生活在关内的人,是说的不一样地话的。他在当年碰到的那队狼头子的时候,就听到过他们那叽里呱啦的言语,当真是半句都听不懂的。 “狼,狼头子...咋?咋会说...” 见那狼头子一开口,竟是满嘴的老林屯人的腔调。牛犊子都觉得怪异的很!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狼头子,也同样没有听过狼头子言语。但眼前的这个狼头子,竟然说的是和他一样的,老林屯人地言语,也让牛犊子对那身前的狼头子,有了疑惑.... 随即牛犊子却也将,手里头握着的弓箭,给放了下来。还有些不解的,望向了站在身边儿的三哥。而辛老三却也心中存着老大的疑惑,只能对着望向他的牛犊子,轻轻摇了摇脑袋,却是并没有说啥子, 淡蓝色的眸子,又望向了,此时正坐在大树上的人道:“下来吧!这俩汉子,俺瞅的出,不像是坏人。” “可,可是!可是...” 那坐在大树上的人,很显然仍是有些犹豫和担心。但最终还是很听那狼头子话的,从辛老三、牛犊子和辛虎子头上的大树上滑了下来。当那一身树叶子衣,头上带着草冠子的人下来后。辛老三和牛犊子这才发现,原来头上的那人,竟然是个年纪也不过十六、七岁大的屯人少年。 那少年此时手里头,仍是握着他那半石猎弓,警惕的望着辛老三和牛犊子。少年的身材并不高,而且略显消瘦。在身上的那层草叶子,编成的衣子下面,还穿着破旧的皮子衣服。在少年的后背上,还背着些羽箭。看模样就是个进老林子里来,出猎的年轻猎户罢了。 “哥!咱快点儿,拿了那长毛货走吧!” 那少年瞅着辛老三和牛犊子,都有用些惊奇的目光望向他,便有些不满的对那狼头子道。却是不想在和这些人有啥子纠缠!因为这些年来,他和自己的哥哥,却是时常遇到些,像今天这般的情形!他不知道,自己的哥哥,这么好的一个人,为啥子大家伙都这么对他!事已很少与老林子里,外人接触的少年,对这些在老林子里遇到的猎户,都很是看不过眼。 “狼,狼头子?怎么会是你...” “谁是狼头子?!俺哥和俺!都是这老林子里,讨生活的屯人!” 牛犊子在听了那少年,对狼头子的称呼后,便有些不解的将心里头想着的话,一下子就给顺着嘴头子给说了出来。而那仍是有些警惕的,不满辛老三和牛犊子的少年,则在听了牛犊子的言语后,便很是不客气的反驳道。 辛老三瞅着那少年有些生气的模样,心里头却是想到了别的啥子,当即便将手里头,那扔是没有放开弓弦的力道给松了开来。随即便将手里头的大弓,当着狼头子的面儿,便又挂回了身上,这才对着那狼头子抱拳道:“是俺们的不对!俺和俺兄弟,在这里给二位赔不是了!” 牛犊子见三哥,都把手里头的大弓,给背了回去。也在听了那少年不客气的反驳后,同样在心里头,也想到了别的啥子来。这个眼前的狼头子...不!这个长的,有些像狼头子的汉子...十有八/九,就是些曾经被狼头子,糟蹋过的屯人女子生的野娃子... 虽然自己个儿从来没有见到过。而且那些被狼头子糟蹋了后,怀了狼头子的种,生下了野娃子的屯人女子。大多数都会将生下来的野娃子,自己给找地方处理掉... 因为这些野娃子,虽然也算得上是半个屯人。但毕竟娃子的阿爹,是屯人们的仇人狼头子!就算这野娃子是无辜的,但毕竟他的身上流着狼头子的血! 事已他也只能在别人的言语里,听到过些长大了的野娃子的事。而且能被他们的阿娘生下来,而不被马上处理掉的野娃子,当真也是少之又少....这些自打生下来,就长的很像狼头子的人,也同样是不被屯人们所接受的人! 即便是能活着成年,也没有谁家的女娃子,肯嫁给他们这样的狼头子野种的。而且那个屯子里,能容得下他们的存在?他听到的有关这些狼头子,野娃子的事。也都是他们自己个儿一人,在这老林子里过活的。平常里也是不怎么,和老林子里的屯人们接触。 而且就像刚才那般,自己和三哥,在第一眼瞅到这像极了狼头子的汉子时,也不都真拿他当成狼头子了?三哥更是在刚才,差点儿就一箭头子,将那汉子给射杀在当场。 而他也在刚才,一门心思的,想要杀了这汉子,为二十多年前,惨死在狼头子屠戮下的,亲人报仇雪恨。要是换做别的猎户,在老林子里遇到的话,怕和自己、三哥的反应,也差不了多少....可见这汉子,当真是活着不容易的很呢! 牛犊子想着,便也将手里头的猎弓,给挂回了背上,抱拳对那汉子道:“俺,俺错了!这些兄弟!实在...呃...实在是对不住了!” 辛老三见牛犊子也学着自己的模样,对那像极了狼头子的汉子抱拳告罪。便知道了牛犊子也猜到了些,自己所想的事来。眼瞅着这像极了狼头子的汉子,与那屯人少年是一对兄弟。辛老三便在刚才,就马上猜到了,这像极了狼头子的年轻汉子,是屯人女子被狼头子糟蹋后,生下来的野娃子。 他却是对那些被狼头子糟蹋后,生下野娃子的屯人女子同情的很。自己当初不也是救下了好几十个,被狼头子掳走的屯人女子么。在他看来这些屯人女子,生下的这些野娃子,虽然样貌上与狼头子相似,但毕竟都是屯人女子,所生下的娃子!他们却是要背着,他们那狼头子阿爹的罪过,在这片老林子里,受着屯人们的冷眼相待。 就像自己刚才那般,不也是一打眼,就认为这汉子,就是个狼头子?二话不说的,就想用手里头的大弓,将他一箭头子射杀当场。想想却也是心中有愧了。 这些本就生下来,就不怎么能活下来的可怜人。能够活下来,也是他们的阿娘,实在是不舍得,自己生下了来娃子,就这么死掉。毕竟娃子并没有罪过!但能生下来,并将娃子养大成人的,却也当真是少之又少! 那个屯子里,能容得下,生了狼头子野种的女人,在屯子里过活?更不会有那家的汉子,会娶生了狼头子野娃子的女人当婆子。也只有女人自己一人过活,离开屯人们聚在一起生活的屯子,才能养育自己生的娃子。 但屯人里的女人又有几个,能在这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凶险的老林子里讨生活的?虽然有些屯人女子,也是会些打猎的本事。但毕竟还是不能跟,在老林子里讨生活的汉子们比的。 赤着上身的汉子,见辛老三与牛犊子对他抱拳告罪。便也平淡的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也同样向二人一抱拳,却也并不多言,便从长毛野猪的身上站了起来。 那警惕辛老三和牛犊子的少年,见辛老三和牛犊子,对他哥告了罪,并都将手里头的大弓,给收回了背上,这才也将手里头的弓箭,放了下来。随即便跑到了哥哥的身旁道:“哥!咱走吧!” “嗯!” 那汉子对着跑到身边儿的弟弟点了点头,便抓住了长毛野猪的猪腿,在一“嘿”声低喝下,一发力便将长毛野猪,给扛了起来!却是又让站在一旁的牛犊子,有些瞠目结舌。虽然那汉子也是壮实的很,个头儿更是高大无比,但就这么一下子,就能将那半大个牛似得长毛野猪,就这么一下子,给扛了起来,却也当真是... 少年虽然收回了手里头的弓箭,却也仍是有些警惕,辛老三和牛犊子。毕竟他和哥哥在老林子里,遇到过的那些屯人猎户里,却也有不管他们是不是屯人,为了贪哥哥好不容易猎到的好皮肉,想要他们兄弟俩性命的! 事已在哥哥扛起那长毛野猪时候,少年便目不转睛的,望着辛老三和牛犊子。而当哥哥扛起了那长毛野猪,迈着步子要离开的时候,跟在哥哥身旁的少年,仍是时不时地,扭过了头来,望向了仍是站在原地的,辛老三和牛犊子一行人。 “喂!你们!你们叫啥啊?” 躲在牛犊子身后的辛虎子,却是眼瞅着那汉子和少年,就这么渐渐远去时。便从牛犊子的身后窜了出来,对着那渐渐远去的,汉子和少年喊道。辛虎子那稚嫩的喊声,虽然并不是很大,却也扔能被渐渐走远的,汉子和少年听到。 那扛着长毛野猪的汉子,在听了辛虎子的喊问后,便又停下了脚下的步子。却也并不怕别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当即便对着辛虎子喊道:“孙杀狼!” 走在孙杀狼身旁的少年则也喊道:“李林!” 听了孙杀狼与李林兄弟俩,报了各自的名字。辛老三则在心里默默道:孙杀狼...杀狼... 瞅着已经走的快没了影儿的,孙杀狼和李林两兄弟。牛犊子却在心里头,又想到了别的啥来,当即便自言自语道:“孙,李...李...孙...” 源起霄林 第八十章 石墩白 经过在这趟子出猎里,碰到孙杀狼和李林两兄弟的事。辛虎子却是对那能赤手空拳,就能将长毛野猪,给活活打死的孙杀狼记忆尤深。直到这趟在拐子山出猎,回屯子的路上,他还都在想着,那日里所看到的事来。 而且那日里他之所以,当孙杀狼与李林两兄弟,走了的时候还问他们的名字。就是想回到屯子里后,能够在跟大壮哥和黑子哥,讲起这档子事的时候,更能够说的有鼻子有眼儿。 别像以往的时候,在自己从老林子里回来后,将出猎的时候碰到的新鲜事儿,说给大壮哥和黑子哥的时候,因为自己嘴头子有些笨,老是遭到大壮哥,和黑子哥的取笑。 像这趟子出猎,碰到的这档子稀罕事,十有八/九说给大壮哥和黑子哥的时候,大壮哥和黑子哥是不会信自己的。毕竟就连他自己个儿,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能赤手空拳地,就能将那么大个儿的长毛野猪,给活活打死的。 那长毛野猪在自己,跑到孙杀狼的身边儿瞅时,也当真是瞅了个清清楚楚。跟个半大个牛也差不了那里去!想必大壮哥和黑子哥,光是听自己说起,被孙杀狼打死的,长毛野猪个儿头的时候,怕大壮哥和黑子哥,都要说自己吹牛皮呢! 不过自己可是亲口问出了,那俩人的名字不是。能有名字在,那还能是假的?更何况当时阿爹,和犊子叔可都在场呢!阿爹和犊子叔,当时还险些.... 辛虎子想着,便瞅向了,此时正扛着麻布袋子的,阿爹跟犊子叔来。 此时的辛老三和牛犊子,都各自扛着自己个儿的麻布袋子。里面虽也放了些,他们出猎前要准备带上的行头。但大多数的空子里,却是放满了,这趟子出猎的时候,所猎到的好皮肉来。 尤其是此时的牛犊子最为高兴不已!却是在过不了几日,就是大丫儿嫁给小五子的日子了。这趟子出猎,本来就是要给大丫儿,出嫁的日子里,准备好肉的。却是不想还这趟子出猎,运气还真是不错! 在刚进了拐子山,那日里碰到孙杀狼、李林两兄弟后不久。他和三哥、小虎子,便又去了石头溪一带晃悠。却是不想还真的碰到了些,没长眼的好猎物!在三哥手里头的大弓功劳下,这趟子出猎也当真是满载而归了!现如今他俩各自的麻布袋子里头,都已是装了满满一口袋子的好皮肉。等一会儿回了屯子里,便要先拿出张皮子来,先去黑心的麻子脸儿家里头,换上些好酒水,晚上和三哥一起吃! 虽然在那日里经过了,碰到孙杀狼的一场子误会,又勾起了牛犊子,那深埋内心深处二十多年的,与狼头子地深仇大恨。牛犊子更是险些,豁出了性命去不要,就要孙杀狼这半个狼头子的命。 但随着后来自己和三哥,都猜到了孙杀狼的身世,却也自觉的有愧起来。在后来这趟子出猎,露宿在老林子里的夜里。他还时常跟三哥,提起那日里,碰到孙杀狼的事来。而三哥却也不再像,刚进老林子里的时候,不管自己在怎么说,就是不怎么搭理自己。也在自己的话头子下,和自己说了不少的话。 不过令他和三哥都有些没想到的是,这孙杀狼也当真算得上,这片老林子里,响当当的一条好汉子了!有那么大的气力,连跟个半大个牛似得的长毛野猪,都能硬生生的活活打死。光凭着这身了不得的本事,要不是老林子里屯人们,所说地狼头子野娃子的话。怕是想要嫁给他的女娃子,都能海了去了! 而且孙杀狼也不过才二十来岁的年纪,这般年轻就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要是到了这小子三、四十岁,老林子里的汉子,身子骨儿最壮实的年岁,那还了得? 可惜的是孙杀狼,再有本事,也不会得到老林子里,大家伙地认的。毕竟他是狼头子的种,是自打生下来,就要背着他那,作了大孽的阿爹罪过的人。他也觉得,那些被狼头子糟蹋了后,怀了狼头子野娃子的,屯人女子可怜的很!光是被狼头子糟蹋,在往后的日子里,就够那女人,在屯子里抬不起头来。他也不是没听到过,有些被狼头子糟蹋过的女人,寻了短见的。更何况在遭了狼头子糟蹋后,还怀了狼头子种的呢? 就像二十多年前,自己个儿第一次见到三哥的时候。李方子大哥要不是,他们屯子里那个女人的帮忙,怕他这辈子都见不到他妹子了!而他妹子却也因为,自己被狼头子给糟蹋脏了身子,是给她哥带来霉运的物件儿。事已就连自己的亲哥哥,就在自己身旁而过,都不敢下了马车相认! 还有答应了,要是李方子哥家里头的妹子,要是真活着,就娶他家妹子当婆子的孙二哥。在他看来,孙二哥却也当真不愧是条好汉子!要是搁在别的汉子身上,就算是自家婆子被狼头子给糟蹋了,也不见得还会要的。而他却在听了李方子哥的话后,二话不说的就一口子答应了下来,当真是条有情有义的好汉子! 而后来自己个儿那次,在老林子里出猎,偶遇已经发福了的李方子哥时,也从李方子哥的言语里知道,李方子哥后来娶了,那日子里帮着他认妹子的,那个同样苦命的同屯女人。而孙二哥却也当真的娶了,李方子哥妹子当婆子。也从李方子哥的言语里知道了,他们两家子现在都住在一块儿,却是离开了屯子....想必他们也是为了,不让家里的婆子,受屯子里大家伙儿的闲言碎语,才离了屯子.... 老林子里的屯人,这些年来不知道,受了来自关外的狼头子,多少的杀戮。这份子仇怨,当真是深的很!就连自己个儿的,大哥和三儿一家子,不也是在二十多年前,那次狼头子屠戮里,都被狼头子给杀了个干净!?要不是自己家里的屯子,后来被狼头子杀了个干净,他也就不会离了屯子,后来认识现在的自家婆子...想必那时候,自己个儿会是个别的活法儿... 但那个活法儿里,肯定没有现在的自家婆子。自家婆子怕也就成了别人的婆子。就比如当时和自己个儿,都想讨自家婆子当婆子的,那个三十来岁,比自己更有本事的猎户一样。但要真的变成那样的话,你自己也就不可能,在有大丫儿和二丫儿这俩闺女。更不会遇到现如今,和自己是好兄弟的辛三哥... 而这么一盘算下,就连自己个儿,也不知道,当初的那场子狼头子屠戮,是对还是错了...但毕竟自己的大哥和三儿一家子,都死在了狼头子的屠戮里,是自己个儿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事.... “看到屯子了!阿爹!犊子叔!前头就是咱屯子了!” 此时的天色虽已是下午,却也是离着下日头的时日,还是有些时候的。辛虎子欢喜的,手指着前头,已经依稀可见的小点儿道。 “三哥!快到家啦!咱走快些!” “嘿!是不是嘴里头的那口子酒虫子,又犯了?” “呃...哈哈哈哈!还是三哥最了解俺!咱快些回去!好用猎到的皮子,换些酒水来吃!” “还是少换些好,毕竟离着大丫儿嫁人的日子,还有些天数。别到了大丫儿嫁人的日子,没的喝了!” “呃....嘿嘿!那少换点儿,就少换点儿!解解咱这满嘴的酒虫子就行!嘿!又要便宜那刘麻子脸儿啦!” 在辛老三和牛犊子言语间,辛虎子却是欢喜地跑在了最前头。一行人就这么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朝着那依稀可见的小点儿而去。 正当离着屯口儿近了的时候,辛虎子却是不忘仔细瞅了瞅屯口儿。却是看看二丫儿姐在不在?这趟子出猎的十来天里,自己这身衣服却又是脏兮兮一片。而且在剥阿爹和犊子叔,猎到地猎物的皮子时,又染了好些的血污。要是二丫儿姐今日里,在这屯子口儿碰上的话。十有八/九的,怕又要扒了他这身衣服了。 眼瞅着今日屯子口儿,并没有瞅到二丫儿姐的身影。辛虎子心里头却是松了口气,背着身上自己的那口麻布袋子,便走向了屯子口儿。 “咦?这,这是啥子?” 正当辛虎子,想要自己个儿,先回自家的屋子里,将这身子脏兮兮的衣服脱下时。却在屯子口儿旁,瞅到了块老大地大石头墩子。此时在石头墩子上,还压着好些白麻布条/子。 “阿爹!犊子叔!这是啥?” 辛虎子瞅着屯子口儿旁,那块压着好些白麻布条/子的,大石头墩子问道。 “这!石墩白!” 牛犊子瞅了眼,那在大石头墩子上,压着的好些白麻布条/子道。 当即便怕小虎子听到般,又小声地跟身边儿的三哥道:“三哥!屯子里,有人没了...” 却是不想,在这当口儿上,屯子里头竟然有人死了!这可当真是晦气的很!自家的大丫儿,可是在过些日子,要嫁人的不是? “嗯!” 辛老三也望着,那压着大石头墩子的白麻布条/子道。随即便又望向了,屯子里的方向。 源起霄林 第八十一章 噩耗 “啥?啥叫石墩白?” 在牛犊子身旁的辛虎子,在听了牛犊子的言语后,便问向了皱着眉头的犊子叔。 “呃....没,没啥子!咱,咱快些回吧!” 牛犊子见小虎子,问他啥叫石墩白,则赶忙敷衍道。却也不想多说,石墩白的这档子事。却是要回了家里头,好好问问自家婆子,到底子是谁家里头没了人。毕竟都是一个屯子里的,瞅瞅是不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而且在过些天,大丫儿就要出嫁了。这屯子口儿的石墩白,怎么能一直就立在这里?却是要在大丫儿出嫁前,将这屯子口儿的石墩白,给挪走才是。 按照老林屯人的规矩,但凡是屯子里那家子没了人,是要在自家的屯子口儿旁,立块石墩子压上些白麻布条/子的。石墩子则是老林子里山老爷的化身,而那压在石墩子上的白麻布条/子,则是没了的人,交给山老爷的过路财货。寓意是让山老爷在那人,走在下面的路上时,能多护着点儿那人,好让那人平平安安的,到那另一个地界儿去安生。 辛虎子也觉得,应该快些回家才是。虽然二丫儿姐没在屯子口儿,但等犊子叔回了家里头,二丫儿姐也不就知道了,自己个儿回来了么。事已便也赶忙催着,阿爹快些回家才是。当真要比犊子叔要快的,回到家里头! 在和犊子叔分开后,辛虎子便一马当先的,朝着自家的屋子跑去。当他跑回自家屋子后,便赶忙地自家个儿,脱下穿了十多天的脏衣服来。也就在阿爹前脚刚一进门,刚穿上裤子还光着上身的辛虎子,便听到了从门口传来的跑动声。听那动静,便知道肯定是二丫儿姐的。 虽然辛虎子只换上了裤子,还光着有些泥灰的上身。但毕竟是穿上了裤子,不用光着屁股蛋/子不是?正当赤着上身的辛虎子,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跑动声,望向自家的屋门口儿时。火急火燎的二丫儿,便也在此时,跑进了屋子里来。 辛虎子有些得意似得,瞅着火急火燎跑进屋子里来的二丫儿姐。心里头却是道:这,这次二丫儿姐,可扒不了自己的裤子了!嘿嘿! “咦?二丫儿姐?你,你眼窝子,咋,咋红了?” 辛虎子本来还有些得意的小心思,却在见到了跑进屋来的二丫儿姐,那有些红红的眼窝子后,便有些不解的问道。显然二丫儿姐肯定是哭过鼻子,眼窝子才变红的。 跑进了屋子里,还没有来得及,跟辛大叔打声招呼的二丫儿。在瞅到正赤着上身,只穿着一条裤子的小虎子后,便又控制不住眼窝子里的泪花子,当即便她那本就红红的眼睛,又蓄满了泪水。 “虎,虎子...你...呜呜...你,回来了.....” 二丫儿瞅着一脸不解的小虎子,却是再也忍不住的,在说话间便哭了起来。倒是惹得刚放下了手里头物件儿,去牛犊子那里,问问到底屯子里是谁家,没了人的辛老三都是一愣。却是不想今日里二丫儿,刚一见到回了屯子里来的小虎子,就一下子哭了鼻子。 “二,二丫儿姐?你,你咋了?咋,咋哭鼻子了?俺,俺也没惹你啊?俺,俺这才刚...” “呜呜呜....大,大壮...大壮没了!” “嗯?!” 还想在说啥的辛虎子,却是一下子就呆住了。此时的他,脑海里不停的,都在回想起,刚才二丫儿姐说的,那句哭出来的话。二丫儿姐竟然说大壮哥...没,没了? 没了,是辛虎子近些年才懂是啥会事。他的阿娘就是因为没了,才不能和阿爹、自己在一起。也是在一次阿爹带着自己,去那小山包儿看阿娘的时候,阿爹告诉给自己的。本想着自己个儿,总有一天能够见到阿娘的辛虎子,因为阿爹的话,也知道了自己再也见不到阿娘了。虽然自己真的很伤心,那些天里还是二丫儿姐、和牛婶子、大丫儿姐,跟自己说了好些的话,才渐渐地好了起来。但每当自己想起自己的阿娘时,还总是会鼻头子发酸。 却是不想,二丫儿姐竟然跟自己说,大壮哥没了的话来?难道自己往后里,就再也见不到大壮哥了么?那日里自己还亲眼瞅着,大壮哥和第一次出猎的黑子哥,一起走的。 “二丫儿!老吕家的大壮?” 辛老三向仍旧哭哭啼啼的二丫儿问道。怎么也没想到,那屯子口儿的石墩白,竟然是老吕家里小子的!那小子他是知道的,是小虎子在屯子里的好兄弟。也是打小就跟小虎子一起玩的娃子,平日里也时常来家里头找小虎子玩。 而且老吕家的那小子,却也是壮实的很。个儿头和气力,也不是和他这般大岁数的娃子能有的。想来等老吕家的这小子长的成人后,肯定又是一条老林子里的好汉子!可没想到,竟然就这么的没了? 二丫儿仍旧是带着哭腔,对着也有些不敢相信的辛老三道:“是...呜呜...是吕,吕大叔家的....呜呜呜呜...” 辛老三摇了摇头,叹了一口子气后,便没有在多说啥言语。便留下了,有些呆立在当初的小虎子,和仍旧是哭哭啼啼的二丫儿。自己个儿朝着屋门外走去,却是要去牛犊子那里,和牛犊子一起去老吕家瞅瞅。看看有啥子,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虽然辛老三与老吕关系一般,但毕竟都是在一个屯子里的。当年小虎子的阿娘没了的时候,也是屯子里的大家伙儿帮着,将小虎子的阿娘埋到了那,当年本来是埋小虎子的小山包儿。 “大,大壮哥...大壮哥怎么,怎么会没..没了?二,二丫儿姐...你,你可别骗俺!...” 过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从呆立下缓醒过来的辛虎子,强忍着此时也已经,蓄满了眼泪花子的双眼,向站在身前的二丫姐问道。当真的是不相信,大壮哥就这么没了!大壮哥在那日里走的时候,还说出猎的时候,要是碰到哈好物件儿,还给自己带回来... “呜呜呜...俺,俺没骗你...虎子...大壮,大壮...呜呜呜....大壮真的没了!...俺,俺还瞅到,瞅到了,被吕大叔背回来的...呜呜呜呜...” 二丫儿说着,便用手背,抹了把哭的满脸花的小脸儿。那日里,二丫儿本来是想在屯子口儿,瞅一眼看看小虎子和辛大叔、阿爹回来没。却是不想正巧瞅到了,用皮子裹着大壮回来的吕大叔他们。 当二丫儿瞅着,被吕大叔用皮子裹着,没了生气儿的大壮,那苍白毫无一丝血色的,胖嘟嘟脸蛋时,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那么直愣愣的,瞅着用皮子裹着大壮,背着大壮的吕大叔,默默的进了屯子。 而在吕大叔的后头,则是皱着眉头的徐大叔,和仍在不停抹泪花子的黑子。 不久后屯子里在的,都知道了吕大叔家的大壮没了。那些在屯子里,没有出猎的男人们,则都帮着吕大叔,忙活起大壮的事来。她却是没敢去吕大叔家里头的,却是不想在瞅到,大壮那毫无血色的苍白脸蛋。更是不敢相信,平日里老是背着自己,取笑小虎子怕自己这,怕自己那的大壮,就这么没了? 想起平日里,那个嘴头子笨笨的大壮。就这么一下子在也见不到了,二丫儿的心里头就不由得难受的很。尤其是大壮和他们可是打小,就在屯子里一起长大的小伙伴.... 这些天里,因为大壮的事,平日里总是会到屯子口儿,瞅一眼的二丫儿,却也不在像平日里那般,在去屯子口儿了。也就在刚才,阿爹前脚刚进屋门,她便飞也似地,向辛大叔的家里头跑来。虽然又是十多天没见到小虎子了,也当真是有些想小虎子。但最主要的,还是将大壮的事,亲口告诉给小虎子。 “那,那黑子哥呢?” “黑...呜呜呜...黑子,黑子还在,还在家里头待着呢....听,听说...大壮,大壮就是为了,为了救黑子...呜呜呜呜...才,才没的!....呜呜呜...大壮...” “为,为了救黑子哥?” “虎,虎子!你!你去哪?” 辛虎子在听了哭着讲出,大壮哥是为了救黑子哥,才没了的事后。便并没有在多说啥,绕过了站在身前的二丫儿,便朝着屋门跑去。当刚刚又抹了一把子,满脸泪花子的二丫儿,反应过来的时候,辛虎子却是已经跑出了屋门。当即便也赶忙跑到屋门口,对着仍旧赤着上身,只穿了一条裤子的,小虎子背影大声喊道。 辛虎子却是并没有回应二丫儿姐的话,仍是自顾自的朝着前面跑去。他要去黑子哥家里头,亲自问黑子哥,大壮哥到底是咋没的?在辛虎子朝着黑子哥家里的方向跑去时,辛虎子那早已忍不住的眼泪花子,则也顺着他的小脸,默默流下。 源起霄林 第八十二章 死因 “啪啪啪!”“啪啪啪!” 跑到黑子家门口的辛虎子,不停地拍打着,黑子的屋门。随着一声“吱呀”声响,黑子家的屋门,便被打了开来。 此时的黑子却是面色很是憔悴,当他那因为好些日子,都没有好好休息的黑眼窝,望向站在门口儿的辛虎子时,他却是猛地一呆,但随即便反应过,有些吞吞吐吐地道:“虎,虎子...你,你回来了...” “黑子哥!大,大壮哥!咋,咋就没了?” 见到面色憔悴的黑子哥,辛虎子却是一开口,便问出了大壮哥为啥,就没了的事来。 黑子看着眼窝子红红,仍旧有些眼泪花子,从眼睛里默默流出的小虎子。却是不知该说啥是好,当即便让出了屋门的道来:“先,先进屋子里来吧...” “嗯!” 辛虎子见黑子哥,让他进屋子里来,便应了一声,顺着黑子哥让出的道儿,进了屋子里来。 此时的黑子家里头,也只有黑子他自己个儿,一个人在家里头待着。黑子的阿爹和阿娘,则仍是在陪着,没了大壮的老吕和吕家婆子。却也因为大壮之所以会出事,还是因为当时的大壮为了救黑子才出的。事已当老吕将死去的大壮,用皮子包裹着背回屯子里后。黑子的阿爹和阿娘,就一直帮着大壮家里头忙活。 而黑子却也在回了屯子里后,便再也没有出过家门。仍是不停的回想起,那日里所发生的那一切来。却也因为大壮的事,这些天来也就再也没睡过啥觉。尤其是当黑子,每每梦到大壮那,毫无血色的胖脸。还有在梦里头,大壮那双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的模样。都让他这些天里,只要稍微睡下,便会梦到这些事,也就根本睡不了多久,便又会被自己的噩梦所吓醒。 进了屋子里来的辛虎子,还没走出几步子远,便又向刚关了屋门的黑子哥问道:“黑子哥!大壮哥,哥...到底子...是,是咋会事啊!?” 黑子听了进了屋子里来的小虎子,又再次的向自己个儿问起,那日子里所发生的事来。便一下子当着小虎子的面儿,便坐到了地上。耷拉着脑袋瓜子,双手按在了脑袋上道:“都,都怪俺!都怪俺!呜呜呜....都是俺的错!要是,要是俺,俺当时,当时帮大壮一把...呜呜呜...兴许,兴许大壮就不会没....呜呜呜呜...” 黑子带着哭腔短短嘘嘘的说着,但却是一滴子眼泪也无。这些天里,黑子却是哭的,连眼泪花子都哭干了。也因为这些天里,自己个儿老是哭,连他那嗓子眼儿,都已经变得沙哑。 辛虎子听着黑子哥,老是在不停的重复着,啥都是自己的错,错的都是自己的话,当真是焦急的很。便赶忙几步子上前,伸出了双手,一把子抓在了,黑子哥的双肩上道:“到底,到底为啥啊?” 黑子在辛虎子按在他的双肩上,又向自己问话时,则使劲儿的摇晃起,自己的脑袋瓜来:“都怪俺啊!呜呜呜...都怪俺!要是,要是俺....” 黑子说着不停自责的话,便断断续续的,讲出了那日里所发生的事。讲出了那日里,大壮是为啥子没了的事。 却是黑子这第一次跟着阿爹,和吕大叔、大壮一起的,这趟子出猎,并不是很顺利。当他们一行人在老林子里行走间,却是没怎么碰到啥像样的物件儿。虽然有几次,在林子里碰到了些好猎物。但因为没有把握好时机,最终还是让那碰到的好猎物,给白白地溜走了。 事已他们在这十来天里,在老林子晃悠,并没有猎到啥来。也就因为没能猎到些,像样的好物件儿,推迟了回屯子的时间。在阿爹和吕大叔的盘算商量下,最终他们一行人,为了能在回屯子前,猎到些好物件儿,便决定在往老林子里的深处走走。 也因为阿爹与吕大叔的这一决定,引出了黑子在第一次出猎的时候,碰到了差点要他性命的物件儿。 本来第一次出猎,很是兴致勃勃的黑子,却因为这趟子出猎,没能猎到啥,而有些索然无味。更是因为没能猎到些好猎物,没有话头子回屯子里,跟雀儿姐、小虎子和二丫儿说起,而烦闷的很! 事已当阿爹和吕大叔,带着他和大壮,去了老林子里,有些深的地方时,黑子也就没怎么在意,跟前面的林子有啥区别的林子深处。而当黑子跟着阿爹和吕大叔,进了老林子里有些深的地方时,却在赶路的时候出了岔子! 黑子因为疏忽大意,而在阿爹和吕大叔,刚巧发现了一只猎物的时候,被一直藏在草丛子里的,大猫子给盯上了!而当黑子发出那只大猫子的时候,却已经是晚了! 在前头追着猎物的阿爹和吕大叔,却也因为这些天里头,瞅到的那只能猎到的猎物,而没能来得顾及大壮和黑子。事已当大猫子盯上疏忽大意的黑子时,便也注定了毫无还手之力的黑子,要被大猫子害了性命! 而当时的黑子也在瞅到那,猛地从身边儿的草丛子里,窜出来的大猫子时,早已吓得双腿发软,那里还能在想些啥?只能眼睁睁的傻站着,等着那大猫子扑上前来,要了他的性命! 却是在这个当口儿上,本来是跟着吕大叔和阿爹,跑在前头的大壮,不知为啥又折了回来。事已也正巧的碰上了,慢慢向黑子靠近的大猫子!大壮眼瞅着黑子,就要被慢慢逼近的,大猫子害了性命!便二话不说的,挥起手里头的猎叉,便朝着大猫子刺了过去! 也因为大壮这一下子刺,才使得黑子逃脱了被大猫子,害了性命的命运。大壮则见那大猫子,因为自己的这一猎叉下去,吓得拔腿便跑。却也顿时就来了劲儿,当即便不管仍是愣在当场,傻傻站着的黑子。竟是独自个儿的,朝那吓跑了的,大猫子追了过去! 还没等大壮追出多远,那大猫子却猛地一下子,调转了过来。一下子便朝着,步子仍是不停的大壮扑了过来!毫无防备的大壮,还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速度极快的大猫子,便已经将大壮扑倒在地! 被大猫子扑倒在地的大壮,则一边撕扯着扑到他身上,照着他就是一顿子子撕咬的大猫子。一边儿便大声的呼唤着,让黑子过来帮他! 但当从惊吓中反应过来的黑子,看到那扑在大壮身上的大猫子,那股子对大壮,猛咬狠抓的狠模样。却是一下子又被吓在了当场,竟是连挪动一下步子的气力也无! 当黑子眼睁睁看着,向自己不停求救的大壮,被大猫子一下子咬住了脖颈子。大量的血水,顺着大猫子的嘴巴,流淌而出时,黑子的脑袋瓜子都懵了。 是他眼睁睁的瞅着,大壮被大猫子,就这么一下子咬住了脖颈子。在一顿子挣扎过后,大壮便也渐渐的不在动弹。任由那扑在身上的大猫子,撕扯下他身上的皮肉来! 也正当这时候,觉得不对头的阿爹和吕大叔,则又折了回来!但却已经晚了!阿爹和吕大叔,在将那大猫子给赶走后,大壮却也已是睁着大大的眼睛,没了性命。 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当他来到死去的大壮身前,瞅着大壮脖颈子间,少了好些皮肉的模样。还有大壮那死不瞑目的,那双瞪大了的眼睛,好似就像在瞪着他一般! 虽然大壮是因为救下自己,而没了性命。但吕大叔和吕家婶子,并没有因此,而怪罪自己。阿爹和阿娘,则很是过意不去,也因为大壮是为了救自己,而没了性命。事已这些天来,便一直都在帮着吕大叔,忙活大壮的事。 而黑子自己,却在这些天里头,不断的回想起,那日里所发生的事来!尤其是大壮那死不瞑目的双眼,和大壮向自己不断求救的话。每当自己想起当初,没能在了听大壮的求救后,而去帮大壮。黑子的心里头,便仿佛如同刀扎般难受。仿佛大壮那不断向自己求救的喊叫,仍在自己耳畔不停地回响... 如果自己当时没那么疏忽大意,也就能早早儿的发现,蹲在自己身边儿,不远处草丛子里的大猫子。也就能早早儿的,将这档子事告诉给,阿爹和吕大叔。也就不会发生自己个儿,被大猫子盯上,自己差点没了性命,大壮哥过来救自己,自己却被大猫子,活生生咬死的事来。 想起那日里,小虎子在送自己出猎的时候,叮嘱自己的话。要自己在进了林子里后,小心身旁地草丛子。想起自己当初满不在乎,没将小虎子的话放在心上。在进了老林子里后,也没将阿爹和吕大叔的话,当成一回事。却是自己害死了大壮.... “俺,俺这辈子...在,在,在也,再也...不进林子了...” 坐在地上的黑子,抱着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地说着。当他将大壮是咋没了的前因后果,断断续续的都讲给了辛虎子后。便又开始不停的重复着,他这辈子,都不在进老林子的话来。 源起霄林 第八十三章 出嫁的日子 “虎子...” “嗯?啥?二丫儿姐?” “...没...没啥...” “噢.....” 站在屯子口儿的辛虎子和二丫儿,正等着今日里,李小五来娶大丫儿。此时的屯子口儿,也早已经没了前些日子里,摆放着的给死去大壮,送魂的石墩白。 本来按照屯人的规矩,石墩白应该要多摆放些时日的。但眼下里却也赶了个巧儿,牛犊子家里头的大丫儿,也要在近些天里嫁人。事已在前些日子里,回了屯子里的牛犊子,便和三哥一起去了,没了娃子的老吕家。 老吕也是早就知道,大丫儿要嫁人的事。而且他跟牛犊子,在平日里的关系也是不错,两人也是一起出过猎的。虽然自家没了娃子,心里头难受的很,但还是在昨个儿的时候,便和屯子里的大伙儿,将那摆放在屯子口儿的石墩白,给撤了去。好为今日里,出嫁的大丫儿,腾出空儿来。 牛犊子则也对老吕,将那石墩白给撤掉,十分感激老吕。但自己却也不能多做邀请,毕竟老吕刚没了娃子,那有心情在这档口儿的,在去自己家门旁,吃大丫儿的出嫁饭。 在昨个儿晚上的时候,牛犊子便开始忙活起,今日里要忙活的事来。自己的婆子和一些个,屯子里其他家的女人们,则都聚在了牛犊子家里头,帮着牛犊子家里,准备请屯子里大家伙吃的饭食来。 而准备的饭食,也主要是以,牛犊子和辛老三,这趟子出猎时,所猎到的那些好肉,为原料做的。幸亏他们的屯子,也不过是个十几户的小屯子。牛犊子和辛老三,出猎打回来的那些好肉,却也正好够请屯子里的大家伙吃的。要是放在大屯,上百人的地方,却也当真是请不过来的。 今天一大清早儿,辛虎子便和二丫儿,来到了屯子口儿,正等着李小五来娶大丫儿。而大丫儿也早在昨个儿晚上的时候,便早早的换上了,她今日里要出嫁穿着的花衣裳来。 二丫儿却也在昨个儿晚上,没有睡个好觉。她知道,过了今天后,她便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跟姐姐睡在一起。她的姐姐要嫁人了,要嫁到别的屯子里生活。 虽然她看得出,姐姐对自己嫁给小五哥,很是欢喜。她也为姐姐,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而高兴。但一想起往后里,便再也不能,时常见到姐姐,心里头便不住的难受。 还好有雀儿妹子,在这些天里头,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没少劝自己。但让她心里难受的却也不只是姐姐,将要出嫁的事。还有在前些日子里,大壮没了的事,也让她很是难过。 尤其是每每想到在往日里自己,从来都没有给过大壮啥好脸色。还老是拿着雀儿妹子来压他,却也当真是觉得自己以前的时候,对大壮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因此她便在黑子回了屯子后,便不再像以往那般,对黑子没啥好脸色。也觉得应该对黑子好些才是!毕竟大壮已经没了,瞅着自责无比的黑子,二丫儿也是心里头很不是滋味。事已这些天来,她也时常和小虎子,一起去黑子家里头,找黑子说些话来。 小虎子也因为大壮没了的事,这些天里头也是没怎么,吃多些饭食。就连自己给他做的饼子,也没怎么吃下去。也是知道,小虎子对大壮没了的事,很是难受的很。每当看到小虎子,握着自己做的饼子,发呆的时候,她便知道,小虎子又想起了,大壮的事来... 但今日里毕竟是姐姐嫁人的日子.... 二丫儿瞅着站在自己身旁,仍是有些高兴不起来的小虎子,便在刚才不由得,叫了他一声。很显然,此时和自己,站在屯子口儿的小虎子,还在想着大壮的事。 “喂....” “嗯?....咋,咋了?二丫儿姐” 辛虎子瞅着看向自己的二丫姐,今天里的二丫儿姐却也穿了一身,新的花衣裳。是为了今日里,专门送出嫁的大丫儿姐,所特意穿上的。在平日里的时候,就连二丫儿姐自己个儿,想要穿出来,牛婶子也不一定同意。 “今天,今天可是姐姐出嫁的日子...” “俺,俺知道...但,但就是...” “喂....” 二丫儿瞅着小虎子,那有些很是为难的模样,心里头也不免有些不是滋味。便走上前几步子,伸出了自己的手儿,主动的拉住了小虎子的手来。 “今天可是姐姐出嫁的日子...先别想了....” “噢....俺,俺知道了...二丫儿姐...” 温温暖暖的感觉,从辛虎子的手掌里传来。却是二丫儿姐的手儿,握住他的手时,所传来的感觉。辛虎子也觉出了,今日里的二丫儿姐,与往常里那个大大咧咧的,二丫姐有些不一样。但他却很喜欢,与二丫姐就这么拉着手儿的感觉。 “嗯?....” 二丫儿拉着辛虎子的手儿,却是不想被辛虎子,又给反握着紧了些。 “二丫儿姐...你的手,真暖和。” 辛虎子说着,仍是没有松开,二丫儿拉着的手儿地意思。不管是啥节气的老林子,在大清早儿的时候,仍是清冷的很。事已现今和二丫儿,站在屯子口儿,瞅着来娶大丫儿姐来人的辛虎子,此时的手却也当真有些凉。 而二丫儿的手儿,却正好在刚才,拉上了辛虎子的手。事已让辛虎子觉得,二丫姐的手,当真是暖暖的,想要在握紧些。 二丫儿也觉出了,此时小虎子的手,当真是有些个凉。心里头便觉得,不能让小虎子的手,就这么继续凉下去,当即便向握紧了些,她的手儿地辛虎子道:“那,那把你那只手也伸过来。” “噢!” 二丫儿说着,便让小虎子,将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当即便用自己的双手,握住了辛虎子那双,有些凉凉的手来。 辛虎子瞅着二丫儿姐,很是仔细的,为自己暖手的模样。不由得心里头暖暖的,虽然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啥,但他却知道,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 二丫儿姐的手,虽然也有些因为干活儿,而磨出了些茧子来。不像雀儿姐那般,白白嫩/嫩的好看的很。但在他看来,二丫儿姐的手儿,却是一点都不差雀儿姐,那白嫩的手儿的。甚是要比雀儿姐的手儿,要更加的好看! 因为二丫儿姐的手儿很暖,让他很舒服...... “咋样?是不是比刚才暖和多了?” “嗯!” “嘻嘻!” 二丫儿很是仔细的,用自己的手儿,捂着手里头小虎子的手,便问小虎子是不是,比刚才要暖和了。而当她得了小虎子的应声后,便更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辛虎子则也在二丫儿姐的笑声中,让这些天来因为大壮哥没了的事,所带来的忧伤和烦闷,也都融化在了二丫姐在清晨的笑声里。他也随着笑起来的二丫姐,也渐渐的笑了起来。 正当恢复了往日性子的辛虎子,与握着自己手儿的二丫儿说着话儿。眼力很尖的辛虎子,却是瞅到了从远处而来的一行人。虽然那行人在清晨的地平线上,仍是几个小小的黑点儿而已。但辛虎子却是瞅出了,这行人肯定是朝着他们,屯子的方向来的。当即便抽出了被二丫儿捂着的手,顺着自己看到那行人的方向,用手指着道:“二丫儿姐!你瞅瞅!是不是?是不是小五哥来了?” 二丫儿顺着小虎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当她瞅向了那离着他们屯子口儿,越来越近的一行人,便默默的点了点头,却是并没有多说啥子。她只是默默的注视着,那一行渐渐临近了屯子的人。 随着那一行人的渐渐临近,二丫儿也瞅到了,走在最前头的那个年轻汉子,正是要娶大丫儿姐的小五哥。此时小五哥正牵着一头黑驴子,走在那行人的最前头。在他的后面,还跟着五、六个年轻汉子。不用多想便也知道,是跟着小五哥一起来的,同屯子里的人。 辛虎子瞅着那,渐渐临近屯子的小五哥。瞅着那渐渐看得清,渐渐临近,屯子口儿的一行人。便跑上了几步子,对着那行人使劲儿地,摇晃起自己的胳膊来。 而走在最前头的李小五,瞅着站在屯子口儿,正不停地向自己摇着胳膊的小虎子。也笑着向辛虎子,举起了一只手臂,摇晃了起来。 “小五哥!小五哥!” 辛虎子瞅着也向自己,摇晃手臂的小五哥,便高兴的大声对小五哥一行人喊道。 “虎子!哈哈!虎子!俺来娶你家大丫儿姐啦!” 听到辛虎子喊他的李小五,则也大声地对着,站在屯子口儿的辛虎子喊道。 而站在他身旁的二丫儿,却仍是默默地,注视着那渐渐来到,屯子口儿的一行人。虽然此时的她也带着笑,望着来到了屯子口儿,向他们走来的小五哥一行。但在她的心里头,却是想...在多留姐姐半刻.... 源起霄林 第八十四章 喊亲嫁 李小五牵着手里头的黑驴子,来到了屯子口儿。笑着拍了拍跑到身前,辛虎子的小脑袋瓜道:“虎子!好些日子不见啦!” 辛虎子则绕着李小五,牵着的那头黑驴子道:“这,这是小五哥家的驴子?” 只见李小五手里头牵着的那头黑驴子,却也当真是毛色锃亮,大大的耳朵,长的很是有些膘肉。而这头黑驴子,就是专门来接,将要嫁给李小五的,大丫儿准备的。 按照老林子里的规矩,在去别的屯子里娶婆子的时候,是要屯人汉子牵着黑驴子,去娶婆子的。当这家嫁人的婆子,要离开自家的屯子时,则会骑着屯人汉子,所牵来的黑驴子一起回去。 李小五瞅着,辛虎子绕着黑驴子瞅个不停。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挠了挠头道:“哈哈!这是俺屯子里,李老财家的驴子。俺和他家里头有些个亲,这就把他家里头的驴子给借来啦!嘿嘿!是专门来接你大丫儿姐使唤地!” 李小五虽然家里头,没啥子财货。但李小五却在屯子里,很有人缘儿。而这头黑驴子,就是他向屯子里地李老财借的。李老财虽然与李小五有些个亲,但也是比较远的亲。但在平日里头,李小五也是没少帮,李老财家里头忙。事已李老财与李小五,也是比较不错的关系。也就有了今日里,李小五借了屯子里,李老财家的黑驴子,来娶大丫儿了。 而当李小五借来驴子后,却也觉得不能就这么,白白借人家的驴子。事已还因为借李老财,家里的这头黑驴子,还给了李老财一张好皮子当做答谢。本就与李小五平日里关系不错的李老财,见还有皮子拿,那里还退让,也就将李小五给的好皮子给收下了。李小五也高高兴兴的,牵着李老财家里头的黑驴子,赶着夜路摸着黑,便和屯子里的,几个好兄弟出了屯子。 因为他们的屯子,离着辛虎子所在的屯子,实在有些远。即便是摸着黑,赶了一晚上的夜路,也是在大清早儿,都快过去的时候,才算是到了地方。 虽然赶了一晚上的夜路,让李小五着实有些累了,但精神头儿却仍如,昨日晚上那般精神。毕竟今天可是他来辛虎子所在的屯子里,娶大丫儿过门的日子。他,从今以后,就是有婆子的汉子了! 在老林子里虽然有些汉子,到了三十来岁才讨老婆,也是很平常的事。毕竟老林子里的人家,还是喜欢将自家闺女,嫁给那些老成些的汉子当婆子。而像李小五这般,才不过二十来岁出头的年纪,却是老林子里的人家,不怎么看得上眼儿的。毕竟老话说的好,胡子不长办事不牢。 虽然也有些屯人子弟,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甚至更早儿的,就娶了婆子。但那也大多数,是像辛虎子这般,与别人家里的女娃子,早早儿地就定下了亲事。或是那家屯子里老财的儿子、孙子,因为家里头本就财货多的很,那里缺婆子? 像李小五这般,在外面出猎的时候,碰上别的屯子里,还没有出嫁的女人,就这么定下了亲事的,倒也算是老林子里经常发生的事。毕竟屯人汉子大多数,都是以打猎为生,在这片老林子里不停的晃悠。而在老林子里不停晃悠的他们,也往往能在林子里,经过些别的屯子,也就能接触到许多,别的屯子里的人。倒也渐渐成了,老林子里的汉子们,娶婆子的一条道道儿。 李小五对辛虎子说着,便又望向了,站在辛虎子一旁的二丫儿来。他却是知道,自家婆子的这位妹子,当真是泼辣的很。他也知道大丫儿,在平日里也很是疼爱这个妹子。也从大丫儿那里头,知道了二丫儿与辛虎子的娃娃亲。事已他对辛虎子也就没当成啥外人,毕竟在等些年月,二丫儿这个自家婆子的妹子,就要给辛虎子当婆子了。 只见今日里,穿着一身新的花衣裳地二丫儿,此时也正瞅着自己。李小五则又用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对着二丫儿笑道:“二丫儿!俺来娶你姐姐了!” 二丫儿见小五哥,笑着对自己言语,便点了点头道:“嗯!姐姐在家里头等着呢!咱快些走吧。” “娶婆子喽!” “李小五要娶牛大丫儿当婆子喽!” “娶婆子喽!小五哥要娶大丫儿当婆子喽!” “娶婆子喽!李小五要娶牛大丫儿当婆子喽!” 随着辛虎子与二丫儿走在最前头,牵着黑驴子的李小五跟在后头。跟着李小五一起来的那些,一起跟来的好兄弟,则都开始扯着嗓子,在进了屯子里后,便大声地喊叫起来。他们就是今日里,娶婆子时的“喊亲人”。 喊亲人,则是老林子里屯人娶婆子时,所必不可少的人。一般都是娶婆子地汉子的亲戚,或好兄弟们当的。他们则在跟着娶婆子的汉子,来到汉子要娶婆子,所在的屯子里时,便要扯着嗓子眼儿,大声地一边儿喊着,汉子与要娶婆子的名字,一边儿朝着汉子,要娶的婆子家而去。喊亲,则是告诉屯子里的大伙,这家子里的闺女要嫁人了。也是将今后两人,在一起过活的霉运,也一并地给喊走,别跟着汉子和他的婆子。 走在前头的二丫儿,一边儿走着,一边儿听着,身后那不停扯着嗓子眼儿,对着屯子里不停喊叫的人,喊着自家姐姐与小五哥的。虽然心里人头,仍是对姐姐将要嫁人的不舍。但也听着身后那,不停喊叫的言语,又想起了往日里,与小虎子玩娶婆子的游戏来。 当她与小虎子玩娶婆子的游戏时,那时候还活着的大壮,会和黑子绕着她和小虎子,就像今天这般,不停地在她和小虎子身前,喊着娶婆子的话。 渐渐地,随着临近了牛犊子家。早就等在牛犊子家附近,屯子里的大家伙儿,也都跟着那大声喊亲的人,一起喊叫起来。此时的牛犊子家门口儿,也都摆了些树墩子,和石头垫垒砌来的,放饭食的台子。 牛犊子则也早早儿地,在听到那渐渐到了家门口儿的,喊亲人的动静儿后,便站在了自家的门口儿。在他的身旁,则是他的好兄弟辛老三。此时他家的婆子,正在屋子里头,陪着穿了花衣裳的大丫儿。 一些个屯子里,来帮活的女人,仍是在牛犊子家的屋子前后,来回忙活着。刘麻子脸儿家的婆子,却也在今日里,早早儿地就来了牛犊子家,帮着牛家婆子忙活个里外。而此时地雀儿,则也在屋子里头,陪着大丫儿说话。 虽然今日里,只要在屯子里的人,几乎都到了牛犊子家,来吃牛犊子嫁闺女的饭食。但老吕和老徐,却是没有来。老吕不用说了,他家里头刚没了娃子,那里能来的了?而老徐家里,则是因为老吕没来,事已在今天里,也就没来凑这个热闹。 “犊子!小五子过来了。” “俺,俺知道!俺知道该咋做!” 在牛犊子一旁的辛老三,瞅出了此时的牛犊子有些紧张,便赶忙提醒了一下子。而牵着黑驴子,已经来到了牛犊子家门口儿的小五子,却已经将黑驴子,交给了一旁,一起来的一名好兄弟。正和一个捧着,大大的红麻布包袱地好兄弟,朝着站在屋门口儿的牛犊子走来。 牛犊子却也瞅到了,正走向他来的小五子。也知道辛三哥,为啥子要提醒自己。但不知怎地,他就是见不惯大阵势。眼瞅着今日里,自己个儿却是扛大梁的主儿,心里头却是不由的有些发虚.... 但虽然心里头有些发虚,牛犊子却仍是满脸带笑地,瞅着小五子和那个,捧着大红包袱的人,走到了自己的身前。 李小五则走到牛犊子身前时,则一把子接过了,那个大红的包袱。在接替间,却也瞅着出,这大红包袱里头,却也包着件儿,很重的物件儿才是。 见李小五接过了那大红包袱,屯子里的大家伙儿,则也围在了牛犊子的家门口儿,吵吵着让李小五将红包袱打开。就这么着,在周围大家伙儿的吵吵下,李小五打开了接过来的红包袱。 “嘶!好大的个头儿啊!” “嘿!犊子的这个姑爷!嗯!不错!” “哈哈!好头啊!好头啊!” “犊子兄弟!还不快接了你家大姑爷的头子?啊?哈哈哈哈!” 在围着的众人的吵吵声中,李小五则打开了那红包袱。只见那红包袱里头,却正是包着一颗,硕大的家猪儿头!那白白净净的家猪儿头,此时正被李小五捧在自己的手中,向身前的牛犊子递去。 牛犊子瞅着那大的很地猪头,心里头却是欢喜的很!却也听到了,身边儿大家伙儿,对自己这姑爷,今日里送的猪头很是夸赞。当即便一把子,将李小五递过来的猪头接了过去。 随即便将那猪头高高的举过头顶,对着大家伙儿大声的笑道:“嫁啦!” 源起霄林 第八十五章 麻家酒 当围在牛犊子家门口儿的大伙,瞅着高高举起猪头的牛犊子,大声的喊出“嫁啦!”两字后,便都又大声的吵吵起来。同时,也随着牛犊子,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喊出了那声“嫁啦!”,大丫儿也算正式地,成了李小五的婆子。 按照老林子里的规矩,汉子要提着一个猪头,在得到婆子家的当家人同意后,才能娶这家人的闺女当婆子。事已每一个将要娶婆子的屯人汉子,都会在来娶婆子的时候,事先准备好一个猪头,来当做娶婆子的见面礼。而娶婆子时,给婆子家里的猪头越大,那娶回去在汉子家里头的分量也就越重。而且猪头的大小,也会直接让来家里头,吃饭食的大家伙儿瞅到,随后便会在整个屯子里传开。事已这猪头,却是娶婆子时,必不可少的物件儿。 而李小五今日里所带的这颗大猪头,却正是他那屯子里头,最大的一头家猪儿的头了。刚才那个捧着大红包袱,裹着大猪头的年轻汉子,便是这家猪儿的主家。这汉子却也是打小就跟李小五认识,是一块光着屁/股/蛋/子长大的好兄弟。 事已当李小五要来屯子里,娶牛犊子家里的大丫儿当婆子时,便二话不说的便将家里那头,全屯子里最大的家猪儿给宰杀了。李小五也因为自己的好兄弟,将自家的家猪儿宰杀掉,好给自己娶婆子时,专门准备出来,当自己娶婆子的见面礼而激动不已。 但李小五家里头实在是没啥子财货,想要将家里头仅有的一些,存起来的几张好皮子,回给自己的好兄弟时,自己的好兄弟却是死活都不肯要。到头来还是他家里头的阿娘,给他想了个法儿。 因为李小五这位好兄弟,家里头倒是有些财货,事已便也就能早早儿地,就娶了婆子。在前年的时候,他家婆子还生下了个女娃子。事已李小五的阿娘,便让李小五与这位好兄弟,给自家将来的娃子,跟这位好兄弟家的女娃子,定下娃娃亲。 要是李小五娶了大丫儿后,将来生下来的娃子,是男娃子的话。那么就娶李小五,这位好兄弟家里头的女娃子当婆子。要是生下的,也是女娃子的话,那就和这位好兄弟家里头的女娃子,当好姐妹。 听了李小五阿娘这个主意,那个李小五的好兄弟,却也是欢喜的很,当即便答应下了,这门子娃娃亲来。而在今日里,他却是跟着李小五,前来娶婆子的“喊亲人”之一。 而且还是他捧着,自己家里地家猪儿头来的。 牛犊子在举起那只硕大的猪头后,也当真是觉得手里头的这颗大猪头,当真是有分量的很!光是这般举起才多大会儿功夫,便觉得两个膀子,都有些累得慌。但他仍是高高地举着,李小五这位大姑爷,递给他的大猪头。在过了好一阵子后,才缓缓地将手里头的大猪头,给放了下来。 “周家地!哈哈!这大猪头,就交给你们啦!去屋子里头,用大铁锅子给煮啦!大家伙儿一起吃啊!哈哈哈哈!” 此时正好在牛犊子身旁不远处,便是几个在一旁看热闹地屯子里的女人。放下举着的大猪头地牛犊子,便将手里头的大猪头,又递给了那几个屯子里的女人。而那几个女人里,那个长的最粗壮,一打眼就能看得出,是有些气力的女人,便是牛犊子嘴里头,叫着的周家婆子了。 那周家婆子,见牛犊子将大猪头递给她。却也是来者不拒,当即便一把子便将那大猪头,给接了过来笑道:“嘿!犊子兄弟!放心吧!俺们这就去屋子里头,将这大猪头给拾到了!” 说罢便和那几个,在一旁看热闹的屯子女人,进了牛犊子的屋子里,去拾到那大猪头了。 “哈哈!大伙儿都盘上腿!咱先吃些饭食啊!” 牛犊子在将大猪头,递给周家婆子后,便又大声地对着,围在自家门口儿的,大家伙儿大声道。毕竟大家伙儿都是一大清早儿,就来了他家门口儿等着,今日里来屯子里娶婆子的李小五。一些赶的早儿的,肯定是肚子里头,没啥垫底儿的。 而李小五和他那几个,一起来屯子里娶婆子的汉子,也都是赶了一夜的路,也都是饿着肚子的。事已牛犊子便赶忙地,张罗起大家伙儿的饭食来。 “等等!” “嗯?” 正当牛犊子刚想扭过头来,自己个儿先回屋子里头,帮着张罗饭食的人,一起弄些饭食出来。却是不想,在这当口儿,有人说了话。牛犊子听那说话人地动静儿,便知道这是谁说话的声音。当即便扭过了头来,望向了那站在不远处的人道:“俺说刘麻子!咋了?有事?” 言语间,牛犊子却还带着些不满。毕竟今日里,可是他家大丫儿嫁人的好日子。当真不知道在这节骨眼儿上,这刘麻子脸儿要做啥?可别在这当口儿,出啥幺蛾子来! 牛犊子皱着眉头盘算着,却是在想,自己个儿也没欠下,刘麻子脸儿家里头的酒钱啊?看刘麻子脸儿模样,也不像是管他要啥的。 在往日里,因为牛犊子这一嘴的酒虫子,事已他倒是没少和这刘麻子脸儿打交道。而且还因为刘麻子脸儿,没少在自家酒里面掺水,而遭自己的骂。 此时随着刘麻子脸儿,叫住了刚要转身回屋的牛犊子,大家伙儿也都在此时,望向了此时的刘麻子脸儿。 只见一个满脸都没啥好皮,竟是些或大或小豆麻子的汉子,正一脸平静地望向牛犊子。瞅着刘麻子脸儿,那张坑坑洼洼的脸,当真不能想象,屯子里头最俊的女娃子,就是他的娃子。而且他家里头的婆子,也是屯子里头,数得上的俊婆子。此时的刘麻子脸儿,却也穿的一身好料子做的衣服。一眼望去,还以为是从集子里来的人。 “今日里,是大丫儿嫁人的好日子。俺老刘在这里,要送十坛子酒水!让大家伙儿今日里,喝个痛快!” “啥?十!十坛子酒?” “这,这...” 得意洋洋地刘麻子脸儿,瞅着周围地大家伙儿,都带着吃惊不已的表情瞅着自己。却仍是面不改色的又道:“今天!俺就是要送十坛子酒水,来让大家伙儿喝个痛快!来几个人!跟俺去家里头,取酒去!” 牛犊子听着刘麻子脸儿,那面带得意的话语,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根子!刘麻子脸儿是谁?屯子里头出了名儿的,一毛不拔铁公鸡!竟然在今日里,转了性子般地,要请大家伙儿吃酒? 他在前些日子里,还因为今日里,大丫儿嫁人,还专门地带着家里头的皮子,和三哥攒下的皮子,一起去了刘麻子脸儿的家里头,换了好几坛子酒水来。本想着今日里,好请大家伙儿,都能喝上几口子的酒水来着。虽然酒水也就那么几坛子,要是大家伙儿你一口我一口,分了的话,也当真喝不上几碗子的酒水。但毕竟娶婆子嫁人的日子里头,是肯定不能少了酒水的不是。 他自己个儿,也因为今日里,事先给大丫儿准备好了的,这些个酒水,而忍了嘴里头的酒虫子好些天。就在刚才他还偷偷地,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用木碗子挖了一口子酒水,来解下这好些天里,没尝到味儿的酒水来。 “俺,俺说...刘麻子?你,你今日里...咋,咋了?俺,俺可没皮子,没皮子换,换你那十坛子酒水!” “嘿!谁要你的皮子了?俺不是说了么!今日里大丫儿嫁人!俺老刘!送给大家伙儿十坛子酒水!让大家伙儿在今日里吃个痛快!” 听了牛犊子言语的刘麻子脸儿,却仍是一脸得意的说道。随后便又对着,仍是有些难以置信的牛犊子,和周围的大家伙儿道:“俺也知道!平日里大家伙儿,老是说俺家里头的酒水不好!还有人,老是埋怨俺家里头的酒水,那啥!噢!对了!俺家里头的酒,都淡出水来了!大家伙儿今日里评评理!俺今天就要让大家伙儿,吃个痛快!看看俺家里头的酒,到底子是不是都淡出水来了!” “呃....” 牛犊子听了刘麻子脸儿,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竟然将他在平日里,埋怨刘麻子脸儿家里头,酒水的言语都说了出来。他那张老脸,却是有些挂不住在了。毕竟自己在人家背后,老是说人家酒水不行,却也是有些不对... “好啦!来人啊!跟俺回家里头搬酒去!” “俺,俺去!” “俺也去!” “还有俺!” 当刘麻子脸儿,说完话后,便又对着大家伙儿道。当即屯子里的汉子们,便争相恐后地,跟着刘麻子脸儿,朝着他家的方向而去。 刘麻子脸儿则在走之前,还偷偷地瞅了眼,站在不远处,有些老脸发红的牛犊子。却是在不经意间,那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得逞了的笑意。 源起霄林 第八十六章 上驴 “犊子,犊子。” “噢!三哥!咋,咋了?” “嘿!还在想刘麻子脸儿,刚才的事?” “那,那有...俺,俺那想了...” 牛犊子端着手里头的木碗子,有些心不在焉地道。此时他正与辛老三、李小五和辛虎子围着,屋子前的石头垒砌的台子旁,盘着腿儿吃着碗里的酒。在他的周围,屯子里的大家伙儿,都已经就这么,盘着腿儿坐在一起,吃着石头垒砌的台子上,那事先就准备好的饭食有说有笑。 但现如今的牛犊子,虽然已经好几碗子酒水下了肚子。脸上也渐渐的发了红,也和坐在身边儿的大姑爷李小五、三哥碰着木碗子吃酒。但他仍是,时不时地用眼角余光,扫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刘麻子脸儿坐的地方。 此时的刘麻子脸儿,却也是喝的脸上发红,正与屯子里的汉子们,喝着自家的酒水。刚才刘麻子脸儿,便和一些屯子里的汉子,一起从他家里头搬来了,十几坛子酒水。当真就如他说的那般,真真儿的在今天,大丫儿嫁人的日子里,白请大家伙儿吃酒。 虽然有了刘麻子脸儿,那搬来的十几坛子酒水,能让今日里,来自家门前吃饭的大家伙儿,都能够喝个尽兴。但牛犊子的心里头,却仍是有些不是滋味儿。 毕竟刚才刘麻子脸儿,可是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好生的数落了他一通。却也是说的他哑口无言,根本就没法子反驳。毕竟刘麻子脸儿,又没有指名道姓地,说他家里的酒都淡出水的人,是自己个儿不是?可这屯子里头,除了他老是在人前,叨叨他家里头的酒都淡出了水来,还有谁这般说过?就算屯子里,有别人也说过这样的话,那也不像自己这般,大大咧咧的,说的好似整个屯子里,都知道一样。 “嘿!小五子!瞅啥呢?一会儿,等吃完了酒水。你不就要带着大丫儿走了么?急个啥?” “没,没急...” “来来来!咱爷俩,在喝上几口子!” 牛犊子又扫了眼,那边儿喝酒的刘麻子脸儿。却也刚巧的,瞅到了不住地,往自家屋子里瞅的小五子来。却也看的出,小五子还真是急切的很,这时候儿就急着想要见婆子了。 但按照老林子里的规矩,只有等到这顿娶婆子的饭食吃完后,才能让娶婆子的汉子,见要娶地婆子的。而当汉子见到自己要娶的婆子时,也就要带着婆子,离开屯子回家了。 李小五有些尴尬地,掩饰着自己的心虚。却是当真很想见见大丫儿,想看看今天的大丫儿,是个啥模样。却也知道老林子里的规矩,只有等自己带着大丫儿,跟着自己回屯子的时候,才能见到要娶的大丫儿来。 而此时的大丫儿,仍是在屋子里头,由她的阿娘和自家妹子、刘家婆子和雀儿陪着,在屋子里头说着话。本来也想要跟着二丫儿姐,去屋子里头看大丫儿姐的辛虎子。却被从屋子里给拦了下来,他却是不能在这个时候,进屋子里头看大丫儿姐的。事已此时的辛虎子,也就跟在阿爹的身边儿,吃着石头垒砌起来的台子上的饭食。 辛虎子默默地,就这么盘着腿儿,坐在阿爹的身旁,不停地吃着饭食。却是不由地又想起了,往日在屯子里的,大壮哥和黑子哥来。要是今日里,大壮哥还在的话,黑子哥也一定会来的。他们几个,肯定会坐在一块儿,吃着今天里这么好的饭食。 但今天里,屯子里也只有他自己个儿,吃着大丫儿姐嫁人的饭食。大壮哥没了,黑子哥在今天里,也没有来。二丫儿姐和雀儿姐,此时却都在屋子里头,陪着即将出嫁的大丫儿姐说着话。 其实他也有好些话,想要对大丫儿姐说的。可自己个儿因为是男娃子,所以不能在这个时候进屋子里去。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盘着腿儿坐在阿爹的身旁,吃着虽然好吃,但却心里头总有些空落落的饭食。 当大丫儿出嫁的饭食吃完后,屯子里的男人们,也都在今天里,过足了嘴瘾,吃了刘麻子脸儿,家里头的酒水个够。一些贪吃的,还当场醉在了牛犊子的家门口儿。就这么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就那么躺在了地上睡了起来。几乎屯子里来的所有汉子,都喝了个面红耳赤,却也都尽兴的很! 此时的牛犊子,却也将刘麻子脸儿的话,给抛到了脑后。瞅着今日里,大家伙儿当真是吃的尽兴,也觉得自己个儿的面子上有光的很!毕竟他家里头的大丫儿出嫁不是?要是真就那几坛子,他早些从刘麻子脸儿那里换的酒水,还当真不够大家伙儿吃的呢!而且大姑爷小五子,还带了些来喊亲的汉子。要是指望着当初他那几坛子酒水,却也当真是不够的。 一身好看的很地花衣裳,穿在了大丫儿的身上。在自己的阿娘和妹妹的陪伴下,缓缓地从自家的屋子里头走了出来。当即又引起了,大家伙儿的吵吵声。却都是夸赞大丫儿长得俊,身上地花衣裳好看的。 李小五也瞅着大丫儿,那带着丝丝红晕的俏脸,也有些看的入了神。他在打定了主意,要娶大丫儿当婆子时,就暗自发誓,不管往后的日子是啥样,他都要让大丫儿过上好日子! “还,还愣着干啥?还不扶你家婆子上驴子!” “哈哈!还不快扶你家婆子上驴子!” “上驴子!娶婆子上驴子喽!” “上驴子喽!娶婆子上驴子喽!” 众人在看着,在牛家婆子和二丫儿陪下,缓缓走到李小五身边儿,穿着一身好看花衣裳的俊俏大丫儿,便又都起哄起来。都催促着李小五,还不赶快扶着自家婆子上驴子。 李小五也有些脸红地,在跟着来的那些个,屯子里好兄弟的帮衬下,将那头从屯子里,李老财家借来的大黑驴子,牵到了大丫儿的跟前。在李小五刚伸出手来,扶住大丫儿的手臂时,大丫儿却回过了头来,望向了,站在自己身边儿的阿爹、阿娘、妹妹道:“俺,俺走了。阿爹、阿娘、二丫儿...嘻嘻!还有虎子!”说着却也不忘,自己未来的妹夫辛虎子。言语间,虽然大丫儿都带着笑意。但此时的她,眼窝子却也有些红红的。 因为她知道,当她被小五子扶上驴子后,她就要跟着小五子去他家的屯子生活了。也就意味着,再也不能时常见到,自己的阿爹、阿娘还有自家妹子,跟小虎子.... 牛家婆子有些哽咽地道:“去,去了那边儿...好好,好好过活。” 牛犊子哈哈一笑道:“好好跟小五子过日子!抽空儿,俺和你辛大叔,就去你那里看你去。”虽然此时的他,装着没事人似得。但他的眼窝子里,也早已有些湿润了。可他毕竟是这家里的当家的,那能在这当口儿,跟个娘们儿似得哭呢? 跟着牛家婆子身旁的二丫儿,却是没忍住哭了出来道:“呜呜呜...姐!俺,俺不想你..走...呜呜呜...姐!” 牛犊子用手拍了拍,自家闺女二丫儿的头道:“说啥呢?你大丫儿姐嫁人啦!” 二丫儿抹着不住流下的眼泪花子,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却也知道,姐姐是不可能留下来的。 辛虎子则站在犊子叔和阿爹的身旁,对着大丫儿姐道:“大丫儿姐!等,等俺和犊子叔、阿爹出猎的时候,去,去小五哥的屯子里看你去。”辛虎子说着,也难免有些鼻头子发酸。 “好!姐姐等你这头小老虎来俺家里!俺让你小五哥,好生给你弄些好肉吃呢!” 大丫儿在听了小虎子言语后,便笑着对小虎子道。随后便在李小五的扶着下,坐上了那头大黑驴子的背上。李小五见大丫儿坐的稳了,这才慢慢地松开了扶着的手,转而对着牛犊子抱拳道:“阿爹!阿娘!俺,俺要带着大丫儿回了!” 却是当大丫儿坐上了黑驴子后,李小五便要改口叫牛犊子和牛家婆子阿爹、阿娘了。就这么着,李小五便牵着那头大黑驴子,在众人的相送下,朝着屯子口儿的方向而去。 “姐姐!” 二丫儿却在李小五,牵着大黑驴子,朝着屯子口儿的方向而去时。跑到了姐姐的身旁,伸出了手来,拉上了坐在黑驴子上,姐姐的手儿。就这么一起,朝着屯子口儿而去。 而跟着李小五来的那些个好兄弟,则也都又开始扯着嗓子眼儿,喊叫了起来。一行人就这么热热闹闹地,来到了屯子口儿。但二丫儿却仍是,有些不舍的不肯松开姐姐的手。 但二丫儿却也知道,自己最终还是留不住姐姐的。 “二丫儿,往后里,自己好好照顾自己。阿爹、阿娘...” “嗯!嗯!俺,俺知道啦!俺知道啦!” 二丫儿吸着鼻子,点着头松开了姐姐的手。却是没等姐姐嘱咐完,便打断了姐姐的话来。当真是有些怕姐姐,跟自己将嘱咐说完,跟自己说走了的话。 大丫儿却是笑着,瞅了眼别过了头去的自己妹子。随即便在李小五牵着黑驴子的牵动下,慢慢地坐在黑驴上离开了屯子。却坐在黑驴子上,仍是不住地扭过头来,望向站在屯子口儿的大家伙儿。望着自己的家人,望着这个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屯子.... 当大丫儿的身影,已经从屯子口儿的方向望去,只能瞅到小小的黑点儿时。二丫儿却仍是没有离开,仍是站在屯子口儿,望着已经变成黑点儿的大丫儿一行人。此时的屯子口儿,却也只剩下了她跟辛虎子俩。 “姐姐!” 二丫儿望着小黑点儿,也已经消失了的地平线,大声地喊道。 “二丫姐,大丫儿姐已经走了。” “俺,俺知道...” 二丫儿听了站在身边儿的辛虎子言语后,仍是瞅着那姐姐消失的地平线道。辛虎子却瞅着仍在望向地平线的二丫姐,伸出了一只手来,握住了二丫儿姐的一只手来。 “虎,虎子...” “啥?” 二丫儿紧了紧,小虎子主动握住自己的手。又望向了站在自己身边儿的小虎子,很是有些认真地,对小虎子道:“往后里,俺,俺会烤出,比姐姐更好吃的鱼,让,让你吃的...” 源起霄林 第八十七章 夜里的梦{上} “噼啪!”作响的炉火前,是独自一人,盘着腿儿坐着的辛虎子。在过了白天里,大丫儿姐出嫁后,屯子里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屯子里的汉子们,也大多数都因为,白日里刘麻子脸儿,送的那十坛子酒水,个个儿都喝了个饱的。就连辛老三,也是多喝了好些个酒水,此时正躺在炕上,鼾声如雷地睡着。 辛虎子虽然起了个大清早儿的,就和二丫儿姐去了屯子口儿,等来娶大丫儿姐的小五哥。但现今已是夜里的时候,他却仍是没有睡下的意思。事已便独自个儿的,盘着腿儿坐在自家的炉火前,瞅着身前的炉火发呆。 看着眼前石围子里的炉火,那小小的火苗子,慢慢吞噬木头的情形。辛虎子虽觉无趣,却也没有啥可瞅的。也只有屋子里的,炉火还能看看。而在辛虎子的身旁,则放着一本子,已经有些破旧了的书籍。 平日里辛虎子也会在无聊的时候,看些这本破旧书籍上的字儿来。这本破旧的书籍,还是当初在师父家里头学字儿的时候,慧娘姐姐在自己回屯子的时候,偷偷塞到他的麻布袋子里的。还在自己个儿走的时候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将她偷偷塞给自己书籍的事,告诉给师父。因为这本书籍,是从师父珍藏书籍的架子上拿来的。 也正因为这本书籍,是慧娘姐姐给自己的。慧娘姐姐在将这本书,给自己时,还说要自己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上面的这些个字儿,别把师父教的字儿给忘了。事已辛虎子便也很听慧娘姐姐的话的,这些年来也都是会看上几眼,这本书上地字儿的。 虽然自己个儿学字儿认的很快,也很是得了师父不少的夸赞。但辛虎子知道,自己并不喜欢学字儿的。自己还是喜欢,跟着阿爹在老林子里打猎。喜欢在老林子里不停的穿行,喜欢老林子里的花花草草。但他也知道,能在师父家里头学字儿,虽然自己并不喜欢,却也要好好的学。毕竟他要听阿爹的话,阿爹曾告诉过自己,懂了字儿的人,也是有大本事的人。 辛虎子伸出了手来,将放在自己身旁的,那本子旧书给拿了起来。借着身前炉火里,那微弱的亮光,就这么翻开了里面发黄的书页。看着书页上的那些个字儿,辛虎子却又不由得,心里头又升起了,那股子十分熟悉的感觉。 慢慢的,辛虎子的眼皮,却在看了没多久后,便开始打架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辛虎子的小脑袋瓜就那么一低,手里头的书却也掉落在了地上,竟然就这么盘着腿儿睡了过去。 “喂!老师布置的作业你做完了没?” 一个很好听的声音,悄悄地小声道。那是个很是熟悉,却又很是陌生的女人声音。他很是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在自己身旁,正坐着一名穿着,奇怪衣服的年轻女子。女子的样貌却不知怎地,就那么的模糊不清。但她那身上的衣服,却是清晰的很。 当他又望向周围时,却发现黑压压的人头,竟是坐在一个十分奇怪的大屋子里!大屋子里竟是毫无一人喧哗,都安安稳稳地坐在大屋子里,看着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小老头,正用很奇怪的语调,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喂!xx,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连上课都这么心不在焉的?小心挂科!哼!” xx?是谁?是..我么?她为什要叫我xx? 坐在他身旁的那个看不清模样的年轻女子,见他满是好奇的四处张望,便有些没好气的小声低语不满道。 “嗯?啥?啥是挂,挂科?” 他根本就听不懂,那看不清模样的年轻女子,到底子说的是啥。便又扭过头来,望向了那看不清模样的年轻女子。虽然那年轻女子,是看不清模样的。但她那带着笑的脸庞,却也仍能看的出来。 这个看不清模样的年轻女子,是那么的熟悉而有陌生。仿佛他已经认识了她很久.... 正当他刚望向那年轻女子没多久,却是突然间发现,自己竟然又到了一处,四下里漆黑一片的地方。而他却正躺在一处...十分柔软舒适的...炕上?一个人此时正搂着他,那个人的肌肤很是滑/嫩,却是他俩都没有穿任何衣服,就这么紧紧地搂抱在了一起。 “xx...你,爱我吗?” 还是那个刚才,在大屋子里,对着他说话的年轻女子地声音。虽然四下里漆黑一片,但他却仍能听的出,那柔柔的声音,就是刚才那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爱?我爱她吗?他在听了那正搂着自己的年轻女子,柔柔地在自己耳畔说着的情话。他便在自己的心里,问自己爱她吗?爱...是什么?这陌生而又熟悉的话语,仿佛自己真的曾经很多次说过一样。但自己为什么,就没有一点儿印象呢? “喂!xx你爱我吗?嘻嘻!不说话,那也就默认了呦~” 年轻女子用她那滑腻柔软的身子,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身上,在自己半晌都毫无反应后,却是自己个儿说道。 “俺...” 正当他刚想说些啥,猛地他却又站在了,那年轻女子的身前。在他们的四周,则是一些枝繁叶茂的花草树木。那仍旧看不清模样的年轻女子,却是穿着一身十分奇怪的衣服,在她的头上还带着一个十分奇怪的...帽子?那帽子怎么还带着一条小尾巴?也不想是啥物件儿的尾巴?而且那女子的手里头,还握着一个长长的、细细的圆筒子... “xx今天就要毕业了...嘻嘻!喂!你怎么用那种眼神来看我?我,我穿这身学士服?不好看吗?我可是在宿舍里,好好照了镜子的。” 那看不清模样的年轻女子,见他正用十分好奇的目光,看向她身上穿着的,那身奇怪衣服时,便也有些不解地向他问道。 “啥?啥叫?学,学啥服?” 他却是听着一头雾水,便问向了那站在自己身前,正穿着一身奇怪衣服,看不清模样的年轻女子问道。却又是突然发现,转瞬间他便又来到了一处,摆放着许多奇怪物件儿的屋子里。 那名看不清模样的年轻女子,却是穿着一件儿不像是花衣裳,却也很是好看的...说不上啥来的...衣服...只是那衣服,怎么还露的一双雪白的大腿呢?更像是用布片子,就这么围在了那女人身上般的感觉。 “嘻嘻!我给你布置的新家,还满意吗?” 那看不清模样的年轻女子,却是笑着对自己说着。在见到自己并不言语后,竟是几步小跑上前,就这么一把子搂住了自己,柔柔道:“xx...我是不会离开你的!就算..就算爸妈不同意咱俩的事...我也不会离开你!我爱你xx...” “爱?” “嗯!爱!我爱你xx....” 那看不清模样的年轻女子,在听了自己那声对“爱”的疑问后。便抬起了头来,垫着脚将那看不清么模样的脸庞,就这么凑上了前来。那是一种湿湿滑滑的感觉,他只觉得自己的嘴头子,仿佛碰触到了啥美好的物件儿般... 自己..自己正在跑动? “xx...你,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真的能?” “呜呜...太,太好了...呜呜呜...嘻嘻!等你付了首付,咱俩就一起回家看爸妈!爸妈肯定会...呜呜...肯定会同意咱俩的事了...” 听着自己手里头那奇怪的东西,传来的那年轻女子的声音,他的心里头却很不是滋味。不知为何?他在听到那年轻女子,哭哭啼啼的话语时,仿佛觉得自己似乎对她亏欠很多....而此时正在奔跑的自己,却是正在为弥补,对她的那份子亏欠而在奔跑。 冷,寒冷的凉风刮过他的脸庞。那是种再熟悉不过的寒冷,那是老林子里大冬天的冷。此时他却正独自一人地,站在一处高的可怕的大屋子顶上。却在此时,他的脑海里又回想起了,那年轻女子的声音... “xx....我要结婚了...” “.......” “你...自己多保重...” “.......” “嘟..........” “........” 不知为何,当他的脑海中,不停的回想起,那年轻女子的话语时,他的心中就不由得疼的厉害!那不知名的疼,是那么的刻骨铭心!是那么的让他,失去活着的希望... 刺鼻的烟熏,让他觉得很是难受。但他仍是十分平静的,一颗颗地将那不知是啥的物件儿,点燃后塞进自己的嘴里头吸着。那股子十分不好的味道,让他觉得自己的嘴里头都苦苦的。当他将那个小盒子里,最后的一根,不知是啥的物件儿,用奇怪的火折子燃上,吸完后。他便又从口袋中,掏出了那能听到,年轻女子说话的奇怪物件儿按了下。 而在他将那奇怪的物件儿,又重新塞回衣服里。他又从身上掏出了一件,十分好看的白色物件儿来。那,那物件儿却仿佛在哪里,见到过一样熟悉。却是有些,有些与自己胸口上的,那个白印子... 在他将那白色的,十分好看的物件儿,又重新塞回了衣服里。他便没有丝毫犹豫的,就这么迎着凄冷的夜空,从那高得吓人的屋子顶上一跃而下。 在他跳下时,那寒冷的夜风,仿佛都能将他的脸庞,刮出血道子般,刮的人生疼!就这么,他离着地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啊!” 辛虎子猛地,一下子站起了身来!此时的他却因为,长时间的盘腿,而有些腿脚发麻。险些就这么一下子没站稳,后仰栽倒在地上! 他大口呼了几口子气,这才慢慢地平复下,心里头那久久不能平静的气息。打眼望去,此时自己却仍是在自己家的屋子里头。这才缓醒过来,原来自己刚才是睡着了!做起了梦! 源起霄林 第八十八章 夜里的梦{下} 屋中的炉火,此时仍旧在“噼啪!”作响地燃着。站在原地的辛虎子,却是皱着自己的小眉头,不住地回想起,刚才自己做的那个梦。还有那个,在梦里不断出现地,看不清模样的女人。 但不管辛虎子怎么回想,那看不清模样的女人,却在他的脑海里,就连她那能够,稍微看清模样的模糊,都在渐渐地消融在他的脑海中。还有那些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奇形怪状的物件儿,都让他很是摸不着头脑。 辛虎子晃了晃自己的小脑袋瓜,随即便用手背抹了一把子,他那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子。却是在刚才的梦里头,迎着那冰刀子天,冻的人生疼的夜空里跳下时,给吓出来的。而那当真是犹如亲身体验的梦境,也让他都深陷其中,仿佛梦里的那一切,都曾经发生过一样,那么地真实。 平复了些有些急促喘息地辛虎子,在他的耳畔则回想着,阿爹那鼾声如雷的响动。听着阿爹那熟悉地鼾声,辛虎子因为那梦境,而十分复杂的心绪,也渐渐地平复了下来。随即他便将掉在地上的,那本子慧娘姐姐,送给他的书籍,又给重新的捡了起来。在他给身前的炉火里头,又添了些木头后,这才又将那本,拿在手里头的书籍,好好地放好。这才朝着炕的方向而去。 当辛虎子爬上炕来后,便又迈着步子,小心翼翼地,绕过了睡在炕头旁外侧的阿爹。这才自己个儿躺在了炕的内侧里头,枕着一张皮子叠起的柔软枕子,听着身旁阿爹那熟悉的鼾声,闭上了眼睛。 睡在辛虎子身旁的辛老三,却是因为白日里,大丫儿出嫁的酒水,喝的实在不少,事已当他红着醉脸,回到自家屋子的炕上后,也就没在脱下他这身行头,就这么和穿着衣服睡了过去。倒是省下了,在脱去衣服,盖上皮毯子的事。 而辛虎子却也在睡在炕上后,并没有脱下衣服,盖上皮毯子睡下。而是像阿爹一样,就这么穿着衣服睡在了炕上。却也因为刚才,那奇怪梦的缘故... 闭上了眼的辛虎子,并没有马上睡去。虽然平日里他早就听惯了,睡在身旁阿爹的鼾声。即便是阿爹打的鼾声在大,他也能安安稳稳地就这么睡下。现今的他却被刚才,自己那奇怪地梦搅的,老是不住地回想起,刚才在梦里的一些事来。 淡淡的薄雾,围绕在葱郁的林间。此时的林间却也因为那,缭绕在林间的薄雾,而显得有些阴暗潮湿。他正在林间漫无目的行走着。此时的他却是赤着双脚,就这么行走在脚下到处都是绿草的山林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林子里这么漫无目的行走。但他却知道,自己必须要行走。虽然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知道... 正当他走了一段时间后,却在那周围的薄雾间,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虽然那身影只在转瞬间,便从他的身前不远处的,林间一闪而过。但眼力很尖的他,仍是能透过不远处的薄雾,看到那身影的模样。那是个赤着身子的女人,那个女人却是一头的白发... 他却在看到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后,心里却是又不由得,对那身影熟悉的很。心里那期盼着与那一闪而过的,身影主人相见的欲/望,让他朝着那出现身影的地方,不停的追赶跑去! 但当他刚跑到那身影,刚才一闪而过出现的地方后,却只留下了丝丝,未曾消散的淡淡清香。那是种十分熟悉而亲切的味道,仿佛自己曾经就闻到过一样。而这种味道,竟然让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阿娘!” 他站在那身影,刚才一闪而过,消失不见的地方大声地,在寂静无声的林间叫喊叫。 “阿娘!” 林间不停地回荡着,他不断叫喊的声音。而他却依旧就那么站在原地,不停的对着周围大声地叫喊。 阿娘,是他在闻到那熟悉的淡淡清香后,第一时间就想到的人。不知怎地,他很确定,这清香的主人,那个刚才一闪而过,赤着身子的白发女人,就是自己的阿娘! 想起阿娘,他便情不自禁地,对着周围大声喊叫。因为他曾从阿爹那里知道,自己的阿娘已经没了,是不会在见到的。却是不想,竟然能在这薄雾缭绕的林间,能见到阿娘的身影! 突然间,还在不停喊叫的他,猛地从身侧不远处,又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身影。随即他便赶忙地,又朝着那刚才,阿娘出现身影的地方,快速跑去。 可当他还没跑到阿娘的身影,刚刚出现的地方。阿娘的身影,却又从他身旁,不远处地另一侧出现了!当即他便又朝着,阿娘出现的另一侧跑去。在奔跑间,他却仍在大声喊叫,叫喊着“阿娘!”。 有些气喘吁吁的他,扶着一颗大树,站在了阿娘刚才出现过的地方。此时的他却仍是没能见到,阿娘的身影。却是不想,自己跑过来后,阿娘又没了踪影。 “阿娘....” 扶着大树的他,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却是不住地,望向四周那薄雾缭绕的林间。虽然阿娘在刚才,又没了踪影。但他却似乎心里头清楚的很,阿娘就在他身旁不远的地方! “阿娘!” 果不其然,正当他四周张望时,却又在身前不远的地方,看到了阿娘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当即他便又朝着阿娘出现的地方,快速地奔跑而去。他!一定要见到自己的阿娘!他要告诉阿娘,自己和阿爹真的很想念她...他想要阿娘,跟着他和阿爹在一起... 当他奋力地跑向,阿娘出现的地方时,阿娘却也在不停地,从他那刚才看到阿娘的地方,朝着前方不停地奔跑。他看着前方,那透过淡淡薄雾,隐约可见的阿娘。却也是憋足了劲儿般,更加奋力地,朝着阿娘那隐约可见的身影追去。 奔跑间,他却发现,不管自己怎么跑。就是不能拉近他与阿娘之间的距离。而当他不停地,朝着前方隐约可见的阿娘,大声喊叫时。阿娘却仿佛听到般,会稍微的减缓下,她那跑动的步子。好让在她身后,不停追赶的自己,能跟上她一样。 眼瞅着自己不管怎么追赶,就是追不上阿娘。他的心中却也焦急万分,真怕那前方隐约可见的阿娘,就这么一下子跑没了影。那他不就见不到,自己的阿娘了么? 正当他焦急万分的时候,一个念头却突然地,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怎么不用双手和双腿,一起奔跑呢?但,但这样真的能追上阿娘吗? 在片刻的犹豫间,那前方隐约可见的阿娘身影,却又是远了好些。在心急之下,他却当真地用起了双手双脚,就那么手脚并用地,朝着前方隐约可见的阿娘追去! 不知怎地,当他用双手双脚,追赶前方那隐约可见的阿娘身影时。他却没有半分的不适,仿佛他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奔跑一样。而当他手脚并用地追赶前方,那隐约可见的阿娘身影时,他却是比刚才的自己,用双脚跑动时快了很多! 渐渐地,前方不停跑动的阿娘,却是在自己的追赶下,离着自己越来越近了!眼瞅着前方,那已经依稀可见的身影。他的心中却是激动万分!终于可以见到自己的阿娘了! 而在他不停追赶的前方,那个赤着身子,白色长发的女人。显然当他因为手脚并用,追赶她的时候,并没有因此,而又拉远与他之间的距离。仿佛就是在等着他,用手脚一起追赶自己一样。 白!刺眼的白光,一下子刺的他,闭上了双眼。他那手脚并用的跑动,也因为这突然出现的白光,而一下子缓慢了下来。当他缓缓地适应了那,刺眼的白光,望向四周时。却发出此时的他,早已是穿过了身后,那葱郁而又有些阴暗,被薄雾所缭绕的林子。 而此时在他的眼前,则是一处如同镜子般,平滑的竟是毫无一丝波澜的湖水。高高的日头,照射在如同镜子般的湖面上,所发出的白光,却是让刚才,在有些阴暗的林子里的他,有些适应不过来。而当他在望向自己的四周时,却发现哪里有阿娘的身影... 虽然他因为失去了阿娘的身影,而有些沮丧和失望。但他仍是默默地,来到了那如同镜子般的湖水旁。 “啊!” 当他望向那如同镜子般的湖水时,他竟然发现倒影在湖水里的,并不是他的身影。而是一只硕大的白虎!那白虎却也随着自己的吃惊喊叫,也做出了张开血盆大口的模样! “虎子” 正当他还对着那镜子里,倒映出来的白虎身影,吃惊的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时。一声十分亲切而又慈祥的声音,却是从他的身后传来! “阿娘!” 此时的他在听到身后,那传来的亲切唤声后,便知道亲切唤声的主人,就是自己的阿娘。当即他也不再管倒映在湖水里的身影,赶忙地回转过了身来。 “啊!” 辛虎子猛地,从炕上又直起了身子。却是又被自己的刚才的梦,给惊吓到了!当他刚才从梦里,听到那仿佛是阿娘呼唤自己的声音,回过头来的时候,却是正巧与一张,金黄色眸子的白虎巨脸对了个正着。因为那巨大的虎脸,离着他也不过几分远的距离,要是再近些的话,怕就要贴到他的脸上。事已他却是一下子,就这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的惊醒过来。 而此时在他身旁的阿爹,却依旧是睡的很沉,不停地打着鼾。有些吓坏了的辛虎子,却是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此时的他却是不敢在这么睡下了。怕自己在睡过去,又做啥吓人的梦! 事已当平复了下心绪的辛虎子,再次躺下身来后。只能眨着双眼,不停地在炕上,翻来覆去地,等着天亮的到来。 源起霄林 第八十九章 说梦 “哎!” 辛老三晃晃悠悠地,缓缓的从炕上直起了身来。当他直起了身子后,便又晃了晃他那,仍是有些因为刚刚醒来,而迷迷糊糊的脑袋。此时的他,却仍是有些头疼。却是在昨日里,大丫儿出嫁的饭食上,喝的酒水实在有些太多了的缘故。 他也是好些日子,没有像昨天那样,喝的那般痛快了。光是他自己个儿,就不知道喝了刘麻子脸儿,昨个儿送来的那十坛子酒水里的几坛子。而昨日里坐在他身旁的牛犊子,虽然也没少喝,但却因为在吃完饭食后,要送大丫儿上驴子出屯的缘故,事已他倒是并没多喝。 毕竟是大丫儿嫁人的日子,他这个家里头的当家人,虽然在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在大丫儿嫁人的时候,却也要规规矩矩的,做好他这个一家之主应有的事。 “嗯?哈哈!虎子,你也醒了?” 当辛老三定了定神,扫了眼屋子时,却也瞅到了,睡在炕里头的小虎子。此时的小虎子,却也正瞅着自己个儿呢,当即便笑着对小虎子说道。言语间还伸出了大手,抚向了小虎子的小脑袋瓜。 辛虎子却是一把子,将阿爹的大手,给挡了回去道:“阿,阿爹...啊~...” 言语间却是打起了呵欠,看模样却是在昨个儿晚上,没怎么睡好的样子。辛老三瞅着小虎子那想睡,却又不睡的小模样,却是笑着问道:“咋了?昨个儿晚上,没睡好?” 辛虎子枕在皮枕子上点了点小脑袋瓜,在又打了个呵欠后,才慢慢地道:“昨个儿,昨个儿晚上。老是,老是做怕人的梦!俺,俺怕睡过去,睡过去后,在做...” 辛老三哈哈一笑,却是不想,小虎子昨个儿晚上,竟然是因为自己个儿,老是做怕人的梦,而不敢在睡下。这到也是奇了,究竟是啥样的梦,能让小虎子不敢睡下呢?当即辛老三便对小虎子问道:“那你都做了些啥梦?” “嗯....俺,俺梦见,梦见自己个儿....嗯....去了个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地方。那里,那里到处都是些俺,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奇怪物件儿!嗯....还有个看不清模样的女人,老是,老是和俺说些,俺不懂的话....还有!还有俺最后,俺最后从一老高老高地大屋子上头,跳下来了!俺,俺也就被吓醒了...” 辛老三听着小虎子,断断续续地,将他昨个儿晚上,做的第一个梦,没有啥头绪的讲了出来。却也没想到,小虎子竟然会做这么奇怪的梦来。啥好些个没见到过的奇怪物件儿,啥老是有个看不清模样的奇怪女人,老是跟自己个儿说话。还有最后他从一老高老高地大屋子上,跳了下来,从而被自己做的梦给吓醒了过来。当真是让辛老三,觉得好笑的很。 不过辛虎子竟然在梦里头,还梦到个看不清模样的女人,倒是让辛老三有些意外,而且还是个看不清模样的女人。更让辛老三都觉得,小虎子的这个奇怪的梦,当真是奇怪的很呢。 “阿爹,你说吓不吓人?俺,俺那时候,当真,当真是觉得,真地就那么从那,从那老高老大的屋子上头跳下来了!那冰刀子天,都冻的俺脸上生疼呢!” “哈哈!没啥!没啥!你瞅瞅!现在天都亮了!还是睡一会儿吧!瞅你这眼窝子,都有些不是个色儿了。” “俺,俺怕在做...” “嘿!没啥的,在说了,哪有大白天了,做怕人梦的不是?” 辛老三安慰着,仍是有些害怕做怕人梦,而不敢睡下的小虎子。好让小虎子安下心来,在好好地补上一觉。毕竟眼瞅着小虎子昨个儿夜里,都没怎么合眼的模样,当真地有些萎靡不振。事已他便让小虎子,在从炕上多睡会儿,好补补昨个儿夜里头,没怎么睡下的困劲儿。 “哈哈!你在炕上好好睡会儿。阿爹去你犊子叔家里头,顺道儿让二丫儿,先别来找你了。” 辛老三说着,便要起身下了炕来。 “阿,阿爹..” “嗯?又咋了?” “俺,俺昨个儿晚上,还,还梦到,梦到俺,俺阿娘了...” “嗯?梦到阿娘?” 辛老三那刚想起身下炕的动作,却也在小虎子说到,昨天儿晚上,他竟然梦到鹃子而停了下来。鹃子没了的时候,小虎子还没记事,那里记得住自己阿娘的模样。事已便很是奇怪,应该对自己阿娘,没啥印象的小虎子,怎么会突然地就梦到自己的阿娘呢? “嗯?你真的梦到你阿娘了?” “嗯!真的!真的梦到俺,俺阿娘了?” 辛虎子说着,便也从炕上直起了身子来道。言语间却也带着些欢喜,却也是对能从梦里头,见到自己的阿娘而高兴。但随即他便又有些迷惑和惧怕,却是又想起了那个梦里头,他虽然见到了自己的阿娘。但也只是瞅到了阿娘的背影,到头来却是在听到阿娘唤自己名字,自己回过头来看去时,却是不想瞅到了一张,巨大的老白王子脸! 那双硕大的金黄色眸子,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而自己却也在瞅到那张,离着他只有几分距离,近在咫尺的巨大虎脸,也当即便被吓醒了过来。 “鹃子....” 辛老三却是久久不语,此时的他心里头,却也是有些不是个滋味。毕竟小虎子这么小,就没了自己的阿娘,肯定是很想见自己地阿娘的。难道...难道是鹃子...给,给小虎子托梦了不成? 辛老三想着,便问向了有些个,皱着小眉头的小虎子:“那,那你阿娘长地啥模样?跟你说了些啥没?” 辛虎子摇了摇头,仍是皱着他那小眉头道:“没,没看到阿娘的模样。阿娘,阿娘也没和俺,俺说啥...” 辛老三不解地道:“那,那你咋知道,你在梦里头,瞅到的就是你阿娘呢?” 辛虎子又摇了摇头:“俺,俺也不知道。但,但就是知道,那,那人就是俺,俺娘...嗯...只是,只是瞅到了,瞅到了阿娘的背影...嗯...还有阿娘,阿娘的白头发。” “啥?白头发?!” “嗯,是啊?咋了?阿爹?” “啥样的白头发?” “嗯...是,是很长的,很长地白头发。” “很长...白头发?那,那你后来,后来又梦到啥?” “后来,后来可吓人了!俺,俺找了阿娘好久。当俺,当俺听了阿娘叫俺,俺回过头去的时候。没瞅到阿娘,倒是瞅到了一张,老大的老白王子脸!” “啊!啥!老白王子!这...这怎么可能...老白王子...老白王子...难道...难道是...可,可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怎么,怎么会...” 辛老三在听到小虎子说,看到的阿娘竟然长着白头发。他的心里头便是“咯噔!”一声,随即便又想起了,六年前小虎子刚生下来不就后,自己所做的那个奇怪的梦来。当即便赶忙询问起,小虎子梦到的那个人,长的啥样地白头发。却是不想,小虎子竟然说出了,是很长很长地白头发!不由得让辛老三的心头,又是“咯噔!”一声。那晚在自己的梦里头,那个女人...不也是一头很长很长地白头发么? 而当小虎子又说出了,后来他听到阿娘从他身后叫他,而当他回过头来时,却是瞅到了一张,巨大的老白王子脸时,辛老三的心里头,那被他深深埋藏在心底深处的往事,却又被小虎子的言语给勾了起来。 辛老三当真是没有想到,小虎子竟然梦到了那个白头发的女人,还有白色的老虎!想起六年前自己的那个梦,想起梦中的那个白发女人,对自己说过的话,辛老三的心里头,却是更加的吃惊与疑惑不解起来。 毕竟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六年!而这六年来,小虎子却是没在出过半分的奇怪事。就算是染了病,那也是老林子里,常见的害病而已。事已辛老三便也渐渐地,将那六年前自己所遇到的,自己所梦到的,那些个奇怪的事,都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深处。 可偏偏为何小虎子,在昨个儿晚上,会梦见那白发女人和老白王子呢?要是该有啥事要发生,那也不用等到现今才!可...为什么小虎子,会梦到那个白发女人?阿娘? “阿娘?....阿娘?....” 辛老三不停地重复着阿娘两个子,此时他却是眉头紧皱,却是仍在顾自琢磨着,小虎子梦到的白发女人和老白王子。 辛虎子瞅着阿爹那皱起的眉头,却是不想自己的梦,竟然能让阿爹变成这模样,当即便小声的问道:“阿,阿爹?你,你咋了?” 辛老三瞅着正一脸不解,望向自己的小虎子,心里头却是坚定地道:不管是谁!都不能将小虎子从俺身边儿带走!他是俺辛老三的娃子!是俺和鹃子的娃子! “虎子!你这梦!给阿爹忘了!知道不?” “可,可梦里,俺,俺..” “那不是你阿娘!听到没?给阿爹把那梦给忘了!” “噢...” “哎!你在睡会儿吧!阿爹就在你身旁瞅着。” “那,那阿爹不去犊子叔家了?” “嘿!不去啦!你快睡吧!阿爹在屋子里,要忙活些别的。” “噢...” 辛虎子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瓜,便又躺了下来。瞅着此时,坐在炕上的阿爹,他的心里头却也觉得,有阿爹在自己身旁,也就不怕做怕人的梦了。便合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却是在昨个儿晚上没睡下,却是太困了,当那股子困劲儿上来后,他便很快的就这么睡了下去。 辛老三瞅着渐渐睡熟了的辛虎子,却是自言自语道:“虎子...是俺的娃子...谁也,别想把俺的娃子带走...谁也别想...谁也别想。” 源起霄林 第九十章 背上的弓 辛虎子瞅着身前走着的阿爹,却是不想自打那日里,自己将那一晚上做的梦,说给阿爹听后。阿爹便在这些天里头,老是有些闷闷不乐的,还时常皱起眉头来。有时甚至还会自言自语,说些他听不懂的话来。 此时的他却正跟着阿爹,行走在拐子山的老林子里。这趟子出猎,依旧是他和阿爹,还有犊子叔三人。而在出猎的时候,却只有二丫儿姐一个人来送自己了,却是少了黑子哥和雀儿姐。 黑子哥不来,辛虎子却也是知道的。是因为大壮哥没了的事,至今黑子哥都还自责的很。他在屯子里的这些天里,除了那日大丫儿姐出嫁的日子,没去见黑子哥。却也是每日里,都会去黑子哥家里头,找黑子哥说说话。有的时候,二丫儿姐也会和自己一块儿去。 雀儿姐却是不知怎地,也是没来的。不知怎地,辛虎子却是觉得,雀儿姐这些天里头,好似在躲避自己一般。虽然这些天里,有些时候还是能从犊子叔家里头,碰到在犊子叔家里头,与二丫儿姐说话的雀儿姐。但他还是察觉出了,雀儿姐好似在躲着自己... 而当自己出猎的时候,平日里会跟在二丫儿姐身旁的雀儿姐,也就像自己觉得那样,仿佛是在躲着自己般,并没有来送自己。事已在出猎的大清早儿,也只有二丫儿姐一个人,来屯子口儿给自己送行了。 少了平日里有些热热闹闹的小伙伴,辛虎子却也当真是有些不习惯的很。但他却也没有啥子办法,毕竟大壮哥没了,黑子哥因为大壮哥的事,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还在这些天里头,老是对自己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去,老林子里打猎了的话来。而雀儿姐却也好似躲着自己一样,也在自己这趟子出猎的时候没有来。 有些落寞的辛虎子,也只能在二丫儿姐的一阵子嘱咐下,跟着阿爹和犊子叔,就这么出了屯子。在走了一天的路后,这才到了拐子山里来。此时他却正跟着阿爹和犊子叔,向拐子山前段子地界儿的,石头溪而去。 此时的辛老三仍旧走在最前头,而辛虎子则跟在阿爹的身后,走在最后头的则是牛犊子。三人之间虽然拉开了些距离,但也走的很近。而瞅着前面,不停地默默赶路的阿爹,辛虎子却又不由得回想起了,阿爹在出猎前,跟自己说过的话来。此时的辛虎子,却也比平日里出猎的时候,身上又多了件物件儿。 却是在辛虎子的身上,正挂着一张刚好够辛虎子身量使用的小弓。而除了身上的小弓外,还有几只树杈子做的箭头子,正从辛虎子背着的,麻布袋子里冒出头来。 这张小弓,便是辛老三专门给辛虎子做的。虽然并没有多大的力道,也根本就没法儿,跟真正的猎弓比。却也是有些力道,刚好够辛虎子使用。 辛老三在将这小弓交给辛虎子的时候,却也对辛虎子说起了,他也要在这趟子出猎的时候,跟着他学射箭的本事。虽然当牛犊子,知道辛老三让辛虎子学射箭的本事后,还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辛虎子这才六岁大的娃子,那里有啥气力,拉得开弓上的弦子?但当牛犊子见到,辛老三专门给辛虎子,做的那张小弓后,便知道三哥这是真想教,辛虎子射箭的本事。事已很是了解三哥性子的牛犊子,便也没啥好说的了。 辛虎子跟在阿爹的身后,他的小手还不时地,摸一下身上挂着的那张小弓。虽然因为大壮哥的事,和出猎的时候,只有二丫儿姐一个人来送自己,而有些心里头不是滋味。但此时他身上的,这张小弓,却是让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让他十分欢喜的,是他这趟子出猎的时候,能够跟着阿爹,学射箭的本事了!他在这些年来,可是没少见到,阿爹手握大弓一箭头子,就将林子里的猎物撂倒的情形。也当真觉得自己的阿爹厉害的很!更是想着将来的自己,也要像阿爹这般,这么有本事! 事已当阿爹将这小弓交给自己的时候,在听了阿爹要自己跟着他学射箭的本事时,当真是欢喜的不行。以至于后来阿爹说的那些话,他都因为太在意手里头,握着的小弓,都没怎么听进去。虽然如此,但他还是听了些,阿爹在那日里,将这小弓交给自己时,所说的话来。却也只记住了,阿爹说的要自己,好好学射箭本事的话。 而在出猎前,阿爹还专门的,教给了自己,在射箭的时候用啥姿势。还教给了自己一些,自己都没有听懂的,射箭的时候,跟着风走的话来。 默默走在最前头的辛老三,此时仍是有些眉头微皱。却是在这些天里,老是回想起小虎子做的那个梦来。事已这些天里,他也当真是有些被小虎子的梦所困扰。 但又让辛老三的心里头,渐渐的安下些心的是,小虎子也只做了那一次梦,便再也没梦到过,那个白发女人和白老虎。 本来还想着等小虎子在大些,才将这手射箭的本事,教给小虎子的辛老三。却也因为小虎子那日所做的梦,改变了他的想法。他要让小虎子现在,就跟着自己学本事!毕竟不知道小虎子,还会不会在做那个梦!而他在六年前的那个梦里,却是用手里头的大弓,射死过那只白老虎的。 虽然后来在那梦里,当他临近了那只,早已被自己射死的白老虎身前时,还遭了那白老虎的暗算。最终自己还在险些被白老虎,吃掉的时候,猛然地惊醒过来。但他还是觉得,要是小虎子能跟着自己,学射箭的本事话...那也是好的...毕竟自己当初,不正是用,手里头的箭头子,射死过梦里头的白老虎么。 事已他便在这次出猎前,便专门给小虎子,做了一把他刚好趁手的小弓来。还在将小弓交给小虎子时,说了些曾经自己在学弓的时候,那个老头子当初说给自己的话。 但显然接过小弓的小虎子,并没怎么在意自己说的那些话。却是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给他做的那张小弓上了。 “前面就要到石头溪了吧?三哥” 走在最后头的牛犊子,扫了眼不远处,能看到的一汪水洼子道。能看到小水洼子,便知道他们离着石头溪肯定是不远了。 走在最前头的辛老三道:“是啊!前面儿应该就到了!” “嘿!虎子!一会儿,等咱们到了石头溪。要是真碰上了,不长眼的物件儿,你可以要好好跟你阿爹学本事啊!等将来,你二丫儿姐,可是要你来养活了!” 牛犊子说着,便几步子上去,拍了拍走在前头的辛虎子。 “俺,俺知道!俺一定,一定跟阿爹,好好学本事!俺,俺将来,也要像阿爹一样!” “哈哈!好!是个好汉子!” 牛犊子听了小虎子,那很是有些认真小模样的言语后,便又笑着道。 “嘿!” 而走在最前头的辛老三,也在听了小虎子的言语后,不免也露出了一丝笑来。却很是喜欢小虎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辛老三的娃子,将来那也应该是,这老林子里的一条,响当当的好汉子才是! 一行人就这么走了不远,便听到了前方传来的流水声。不久后便来到了石头溪。在来到了石头溪后,在辛老三的带领下,却是又行了一段的路程,这才在一处溪水,流经的大青石旁停了下来。 那大青石却也当真是大的很!就算是他们三人同时地,都爬到上面去,也都不嫌挤得慌。而且在大青石的四周,还长了好些个枝繁叶茂的草丛子。却是个藏起身子,等着猎物上钩的好地方。 也正当辛老三和辛虎子、牛犊子三人,刚来到大青石不久。便见一只大獐子,正巧从林间窜了出来,却是要到大青石旁饮水的。而辛老三他们,正巧此时就在大青石后面的地方。事已在大青石前面,此时正要来溪水旁饮水的大獐子,却是没能发现在大青石后的三人。而大青石周围,那枝繁叶茂的草丛子,更是将三人的踪迹,给挡了个严严实实的。 辛老三一行人,却是能从大青石后面,透过大青石周围枝繁叶茂的草丛子,看那大獐子清清楚楚。事已辛老三和牛犊子,便在无声的相互点了下头后,便带着辛虎子,缓缓地爬上了大青石。 而此时那大獐子虽然也是机警的很,在慢慢地来到大青石前的溪水旁的时候,还不忘四下里张望了好一阵子。却仍是没能发现,此时在它前头的危险。大獐子见四下里当真是安全的很,这才放心地缓缓低下了颈子,在大青石前的溪水旁饮起了水来。 “虎子,咱爷俩儿,一起射那獐子。” “嗯!” 躲在大青石后的辛老三,在很是小声地,在和身旁小虎子言语了几句后,便缓缓地慢慢从大青石上直起了身子。此时他那手里头的大弓上,也早已是多出了一枚羽箭。 而在他身旁的辛虎子,则也学着阿爹的模样,很是小心地从大青石上,直起了身子。也将手里头的小弓搭上了一枚,用树杈子做成的箭头子,学着阿爹拉弓时的模样,对准了那正低着颈子,在大青石前饮水的大獐子来。 源起霄林 第九十一章 少年 “嗖!” “噗!” “呦呦!” 随着羽箭没入大獐子的体内,低下颈子在大青石前饮水的大獐子,便也应声而倒惨呼出声。那枚羽箭却是正好,射中了它低下头来的颈子上。吃疼不已的大獐子,在中了羽箭后,在溪水边不停地挣扎。殷红的血水,则顺着它那被羽箭射中的创口,不停地往外冒出。 “嘿!” 一名身材中等,十二、三岁的少年,此时却正站在大青石之上。因为现今正值头阳暖的时节,又是这一天当中最炎热的大晌午头儿的。事已此时的少年,却是赤着他那有些晒的发黑的上身,只穿了条脏不拉几的裤子,站在大青石上。 而此时在少年的手里头,却正握着一张半石的猎弓。只见少年那赤着地上身,却是结实的很。虽然少年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却也是身上肌角清晰可见。尤其是他那双充满了力量的臂膀,更是肌角分明。 少年的头上带着一个草冠子,却是为了好躲在大青石后面,用来伪装自己迷惑猎物时所用。此时的他仍是握着手里头的猎弓,面带几分笑意,望向那大青石前,下面的那只仍在原地,不停挣扎的大獐子来。 少年的面庞虽然仍是有些青涩,但他那双眸子里,却是充满了坚毅和冷静的神色。那是双超脱了他同龄人的目光,是他这多年来,在老林子里所渐渐养成的目光。倘若不看少年那身肌角清晰的身材,光是看他那仍显青涩的脸庞时,却也是看不出这名少年,与旁人有什么不同。但要是与他对视,便可觉出这少年,与常人的不同之处来。 “哈哈!虎子!你这手里头的箭头子本事又长进啦!那大獐子刚一低头儿,就这么站起身来一箭头子,就将那货给射翻了!当真是快的很!准的很!” 在少年的左侧旁,却是一名也刚刚站起身来的中年汉子。汉子的个儿头却是有些矮小,倒是生的粗胳膊粗腿很是壮实。此时那汉子正大大咧咧的说着,却是时不时地瞅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少年来。 “犊子叔...那有...” 少年在听了那站在身旁的汉子,不停地在他身前夸赞自己的箭头子本事好,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却是说着便又望向了,此时正躺在少年右侧的,一名搂着怀里头的大弓,闭目养神的中年汉子来。 这中年汉子的须发,却是已经染了些霜白。但他那刚毅的脸庞,却仍是让人一眼望去,便知道这汉子不好惹。中年汉子虽然此时,还闭着双眼,就这么躺在少年的右侧。但他却似乎仍能察觉到,此时少年正望向自己这边一样开口道:“虎子!不错!箭头子本事当真是又长进了!你犊子叔夸你本事好,也并没有错!好!就是好!” 中年汉子说着,却在他那刚毅而又平静的脸庞上,渐渐浮现起一丝笑意。却是对少年的箭头子本事,又长进了而欢喜。在言语间,虽然仍是平静,却也能察觉出一丝欢喜。 “阿爹,俺,俺这就下去!把那大獐子拾到喽!你,你和犊子叔,在这石头上歇歇!” 少年却是在听了自己阿爹的承认后,这才欢喜的对仍是闭着双眼,躺在大青石上的阿爹道。随即便很是麻利地,从大青石上滑了下来,朝着那渐渐,没了生息的大獐子跑去。 瞅着少年很是迅速地,从大青石上滑下,朝着那大青石前的大獐子而去。那个仍旧一脸笑意的矮小汉子,却对着那少年的阿爹道:“三哥!虎子当真是长本事啦!你刚才可没瞅到啊!虎子就那么只冒了一下头,就一箭头子出去,将那刚低下头来的大獐子给射翻了!嘿嘿!就算是老林子里的老猎户,怕也没几个,能有虎子这般能耐的!而且,而且虎子这才多大点儿的人?才十二岁的男娃子,连毛儿都没长齐呢!就能拉的起猎弓了!嘿嘿!三哥你这手箭头子本事,当真是后继有人啦!” 辛老三听着身旁牛犊子,不停地叨叨着小虎子的事。却是在今天里,不在怎么烦牛犊子的叨叨了。而且还很是奇怪的,想继续听牛犊子这么叨叨下去... “嘿!别夸的太多!别让那小子翘尾巴才是。年轻人,就应该好好磨练,才能有本事。” 辛老三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仍是搂着他那张大弓,慢慢地从大青石上直起了身来。却是不想,就这么一晃,过去了六年的时光。如今的小虎子也已经长成了个,十二岁的屯人少年。而他却也比六年前,又老了许多。就连他这手里头,正搂着的大弓,说句不好听的。也随着自己渐渐的衰老,也是有丝吃力的迹象了。 想起六年前,自己当初第一次教着,只有六岁大的小虎子,开始学自己射箭打猎的时候,却也正是从这大青石上开始的。而六年前的小虎子,却在第一次学着自己,拉弓搭箭射猎物的时候,却是不想惊动了那大獐子,让那大獐子给跑了。为此当初的小虎子,还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让那大獐子发现给跑掉,闷闷不乐了老久... 却是不想六年后的今天,小虎子依旧在原来的地方,只是稍微的在大青石上一露头,便一箭头子,将那刚低下头来饮水的大獐子,给射翻在地!当真是箭头子本事,已经到了一定的火候了! 辛老三带着一丝笑意,在从大青石上慢慢地直起了身子后,便也跟着牛犊子,一同望向了此时,早已在大青石前的溪水旁,用随身携带的粗铁刀子,拾到起大獐子的小虎子来。 只见此时的小虎子,却是面色轻松地,用手里头的铁刀子,剥着那大獐子的皮肉。却是剥皮的速度快的很,当真是熟练的不用多看,也不用多想,便知道那里该削,那里该停。猩红的血水,却也染上了他的双手、双臂,并溅到了他的身上。但此时的他,却好似没事人一样,就那么很是平静,很是仔细地,用心剥着身前的大獐子。 “三哥...在过两年,等小虎子在大点儿。就让二丫儿过门吧!嘿嘿!你也好早点儿当爷爷~” 牛犊子却是在大青石上坐了下来,盘着腿儿笑着对站在身前的三哥道。现如今他家里的二丫儿,也已是十五岁的屯人少女了。在前些年里,却也早就来了红葵。按照老林子里的说法儿,来了红葵的女人,就已经不算是女娃子了。有了红葵的女娃子,却也是个能生养娃子的女人了。 二丫儿也随着渐渐长大,也已经出落成了一个俊俏的屯人少女。在牛犊子的眼里头,自己的闺女,却是这片老林子里最俊的女人。就算是屯子里,刘麻子脸儿家里头的雀儿,虽然这些年来,也已经有好些屯人汉子,想要讨他家雀儿当婆子,他家的闺女也当真是俊的很。但在他看来,还是自己家里头的闺女好看。 而且自打大丫儿嫁给了小五子后,二丫儿却也渐渐地,担起了家里头,帮着自家婆子忙活家里的事。却也渐渐地,做的有模有样,当真是不输,当初还没出嫁的大丫儿了。 眼瞅着二丫儿也已经来了红葵,已经长大成人。而小虎子在这些年里头,却也渐渐成了一名,在老林子里很是有些经验老道的猎户。虽然小虎子也不过,才十二岁大的年纪。要是老林子里别的,和小虎子这般大的男娃子,却也有刚刚跟着自己的阿爹,一起出猎的。就算是能早些地,跟着自己的阿爹,一起进了老林子里讨生活,却也没一个能比得上小虎子的。 哪个人能在小虎子这般大的年纪,便能有这么一手准的很地箭头子本事?又有那个人能在小虎子这般大的年纪,便能轻松自如地拉的开屯人的猎弓,实打实地射杀猎物的?要是如此下去,在过些年,小虎子必定能成为,这片老林子里一条响当当的好汉子! “嘿!行啊!那就在过两年,等虎子在大些。就让他娶二丫儿过门,也早些生几个娃子。”辛老三望着大青石前,下面的溪水旁,正很是仔细地,剥的大獐子皮的小虎子道。随即便又笑着,对盘着腿儿,坐在自己身旁的牛犊子道:“也好能给你老牛家留个后。等虎子多生些娃子,就让个娃子,姓牛。” “哈哈!三哥!看虎子这身板儿,和俺家二丫儿,肯定能生一窝子的娃子!” 牛犊子却在听了三哥的话后,便笑着道。随即他便又想到了别的事来,便又对站在身旁的辛老三道:“三哥,等咱们回去的时候,顺道儿去一趟大丫儿那里吧。又是好几个月,没瞅到大丫儿,怪想她的。” “嘿!你是想去瞅瞅你那小外甥吧?” 辛老三却是瞅出了牛犊子的心思。大丫儿在嫁给了李小五,也就一年的光景,便怀了小五子的种。却也当真是争气的很,第一次生娃子,便生下了个带把儿的来。却是高兴地小五子和他家老娘,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现如今大丫儿家里头的那个小子,却也已经有五岁大的年纪了。他却也是跟着牛犊子,在去小五子家里头看大丫儿的时候,没少见那小子。却也当真是个好娃子,虽然不怎么听他阿娘的话,老是皮痒找他阿娘打,却也是挺招人喜欢的。尤其牛犊子,自打大丫儿有了这个娃子后,却是当真地喜欢的不行。每每在去小五子家里头,看大丫儿的时候,都要抱着他那宝贝外甥好久,都不肯放手的。 “呃....哈哈!还,还真是瞒不过,瞒不过三哥啊!哈哈!” 牛犊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却是当真地有些想,大丫儿家里头的外甥了。这趟子出猎,他便想着顺道儿,去小五子那里看看的。 “成啊!俺也老久没见到大丫儿了。虎子也挺想他大丫儿姐的。等咱回的时候,去大丫儿那里歇歇脚。” “好咧!” 辛老三和牛犊子在大青石上说着,便又都望向了,此时仍在大青石前,下面的溪水旁,剥着大獐子皮的辛虎子来。 源起霄林 第九十二章 院中人 木围子院儿里,两名一男一女的屯人娃子,正撒欢儿似得,在院子里来回打闹奔跑着。两个娃子的年岁却也差不多,都是五、六岁的模样。那名扎着俩红绳花辫儿的女娃子,此时却正在后头,追赶着前面,不停奔跑,躲避她的男娃子。女娃子的身上,穿着一件十分合体,而又好看的花衣裳。 而跑在前面的男娃子身上,却是穿着件有些缝补的旧衣服。虽然旧了些,却是浆洗的干净。只见此时的他,正不停闪躲着,身后那女娃子的追赶。而在闪躲间,还不忘回过头来,朝着那因为长时间奔跑,而小脸儿有些发红地,女娃子做个鬼脸儿,来逗弄那正在自己身后,不停追赶自己的女娃子。 而那女娃子,在见到在她身前,被他追赶的男娃子。在被自己追赶的跑动间,还有闲工夫回过头来,朝着自己做鬼脸,而有些气恼。事已更是加快了自己的步子,追赶着前面的男娃子来。 “孬儿,你和小叶子别累坏了。累了就停下来歇歇。” 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此时正站在院子里,有些担心地,瞅着在院子里,不停你追我赶,玩儿抓人游戏的两个娃子道。 这名年轻妇人,倒也是生的俊。虽然她的身上,也是穿了件,有些旧了的衣服,却也是干净整洁。此时在她的身旁,正坐着两个中年汉子和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 “哈哈!大丫儿,就让他们玩玩呗!你小时候,不也是喜欢跑着玩儿么。” “阿爹!” 那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听了坐在自己身旁,树墩子上歇息的那名,身材有些矮小的中年汉子的话后。便有些不满地,叫了那中年汉子一声。 “嘿嘿!好啦!好啦!阿爹不说啦!嘿嘿!” 那汉子瞅着自家闺女,那有些埋怨似得目光,瞅着自己。便笑着对自己闺女道。随即便对身边儿坐着的那中年汉子,和那少年笑道:“三哥、虎子,看俺外甥多能跑动!等长大了,也一定是个好汉子啊!哈哈哈哈!” 那坐在矮汉子身边儿的中年汉子,则很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嗯!是挺能跑的!倒是有些像,当年的虎子。” 少年在听了那中年汉子说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那有了...阿爹...” 说着便伸出了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头。却是不想,因为犊子叔的话头子,阿爹竟然又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来。 现如今辛虎子正和阿爹、犊子叔,已经来到了大丫儿姐的家里头。却是赶了个不巧,小五哥没有在家里头,已经跟着屯子里几个好兄弟,一起去老林子里出猎了。事已只有大丫儿姐与她的娃子在家里。虽然小五哥没在家里,但又是好些个月,没见到大丫儿姐的他,却很是欢喜,见到大丫儿姐面儿。 当来到大丫儿姐家里的时候,犊子叔便一把子,便将大丫儿姐家里头的娃子,给抱了起来亲个没够。倒是惹得被犊子叔,抱在怀里头的娃子,老是想要挣脱了犊子叔的抱,想要下来。 “嘿!三哥你这么一说,孬儿还真有些像虎子当年的小时候呢!哈哈!都这么能跑!哈哈哈哈!” 牛犊子见小虎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头,便又笑着道。随即便又望向了,此时仍在院子里,不停跑动的俩娃子来。 那个正在前头跑着的男娃子,正是自己的大姑爷小五子,与自家闺女大丫儿生的娃子。外甥的小名儿,便叫做“孬儿”。而在自家外甥后头,不停追赶他的女娃子。则正是与外甥定下娃娃亲,那个当年捧着自家的家猪儿头,来屯子里迎娶大丫儿时,小五子同屯子里好兄弟家的女娃子,小名儿叫做“小叶子”。 却是不想当年小五子老娘的法儿,还当真的实现了。大丫儿在给小五子生下了这个外甥后,自然就与他那好兄弟家里头的女娃子,结下了娃娃亲。这些年里头,也因为两家的娃子,打小便定下了娃娃亲。事已这俩娃子也就常常的,在一块儿玩耍。 但现如今,给这俩娃子定下亲事的小五子老娘,却是在前两年的时候,便已经没了。事已现如今这家里头,也有小五子和大丫儿这两口子,和自家外甥三人过活。想起自己的那个亲家,在活着的时候,当真是对大丫儿好的不行。 还记得当初,自己和三哥,来这屯子里,看小五子是个啥样人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小五子老娘的情形。仿佛就像前几天的事,却是不想已然过去了六年的光景。 大丫儿在跟了小五子后,小五子也很是疼大丫儿的紧。这六年的光景里,娶了大丫儿的小五子,也积攒了些财货。也渐渐地家里头,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穷。也当真是兑现了,小五子当年,私下里对自己承诺的,要大丫儿跟着他过上好日子的话。 但小五子却也在这些年里头,但凡是去自家屯子里串门儿的时候,便会说起些事来。却是小五子每次给大丫儿买些好布子,让大丫儿做些好看的衣服时,大丫儿却总是将那些布子给收起来放好。自己个儿仍是穿着,她那身旧衣服。就连他那外甥,也都跟着他阿娘,没怎么穿过新衣服。 而且牛犊子在每次来大丫儿这里的时候,大丫儿却也时常地,将存起来的好布子,让自己带回去,给自家妹子二丫儿做花衣裳。但自己却不是不怎么收的。 虽然小五子这个大姑爷,也是个豁达没小家子气的好汉子。大丫儿将他买的布子,想要送给二丫儿,还是小五子老是见大丫儿不舍得穿,自己个儿提出来的。可这布子毕竟是小五子,给大丫儿买的。事已每当大丫儿想要将存起来的布子,让自己带回去给二丫儿做花衣裳时,他都是不要的。倒是有几次,实在是拗不过大丫儿,才带回了几次。 这些年来,小五子这个大姑爷,却也是但凡去屯子里看自己,都会提着一坛子好酒水的。赶巧儿自己在屯子里的时候,便会与小五子喝上几碗子酒水。要是自己个儿出猎没在家里头,便会将酒水交给自家婆子和二丫儿收好。 看着眼前已然五岁大的外甥,牛犊子的心里头,却是觉得当初自己决定,将大丫儿许给小五子当婆子,当真是自己这辈子,很少做对的事情之一。除了当初决定将大丫儿,嫁给小五子当婆子这档子事外。便是当年自己与三哥,定下虎子与二丫儿的娃娃亲了。 虽然自己这辈子活着昏头昏脑的,但在给自己这俩闺女找汉子的这件事上,却是自己都觉得,自己还真是有些先见之明的。就算是自己家里头的婆子,在每每和自己说起,自己给大丫儿和二丫儿,定下的这两件亲事时,也都是罕有地夸赞自己。自己也只有这两件事,能入得了自家婆子的眼,得自家婆子满意的。 牛犊子想着,便又望向了,此时也正瞅着外甥,与他那定了娃娃的女娃子玩耍的小虎子来。 此时的辛虎子,却也正看着,大丫儿姐家里头的,娃子玩得起劲儿的小模样,而回想起,昔日在屯子里,与二丫儿姐的事来。 当初自己小的时候,也是时常与二丫儿姐,玩抓人的游戏。真的就像现如今,在院子里不停奔跑的,大丫儿姐家里头的娃子般,老是让在自己后头,追不上自己的二丫儿姐气恼的很呢。 而自己在二丫儿姐追赶不上自己的时候,也当真会想大丫姐家里头的娃子这般,扭过头来,对着有些气喘吁吁的,二丫儿做几个鬼脸。惹得二丫儿姐,更是追着自己不放。有好些次,还真被气恼的二丫儿家,给追赶上逮了个正着。 现如今的他,却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在与二丫姐玩这抓人的游戏了。随着自己和二丫姐渐渐地长大,虽然二丫儿姐仍是那般火急火燎的性子。却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在气恼的时候,老是会扭自己的耳朵根子。但有的时候,倒也会扭几下子... 想到了二丫儿姐,已经长成少年的辛虎子,却也清楚了,二丫儿姐与自己的关系。明白了当初自己和二丫儿姐,定下的娃娃亲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将来肯定是要娶,二丫儿姐当婆子的。 可辛虎子的心里头,却也随着自己的年纪渐渐长大,而老是在自己的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个第一次见面,便因为好奇她头上的物件儿,而被其所逗弄的人。那个曾经第一次见面,便留下了属于他俩小秘密的人。 但辛虎子却是知道,自己与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有着高高在上的身份,而自己却也只不过是这老林子里,一个讨生活的屯人猎户罢了。也随着自己和她渐渐的长大,自己也已经很少的,能在接触到她了。 而且自己是要娶二丫儿姐当婆子的。虽然自己的心头,老是浮现起她的身影。但想起二丫儿姐来,辛虎子便觉得,又是好些天里,没见到二丫儿姐了,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源起霄林 第九十三章 门口儿汉子 日头已经过去了,一天里最热的晌午头。已经是下午时分的时候,辛虎子便与阿爹和犊子叔,便已经回了屯子。前日里,在大丫儿姐家里头,歇息了一晚后,辛虎子才和阿爹、犊子叔起行。又在从大丫儿姐回自家屯子的路上,慢行了一天的路程后,这才在今日下午回了屯子。 在回来的路上,辛虎子还在一处草丛子里,一箭头子射杀了一只,很是有些肥的大兔子来。此时那只昨天里射杀的兔子,也正被辛虎子用麻绳子,拴在他那麻布袋子上。 当辛虎子发现那只大肥兔子,快速地拉弓射箭时,就连辛老三都没瞅到,在他们身边儿不远处的草丛子里,还藏着一只大肥兔子来。牛犊子却也因此,又是一路夸赞辛虎子的这双眼睛,当真是毒辣的很呢! “犊子叔,给!” 辛虎子说着话,便将挂在自己背着的麻布袋子上,用麻绳子拴着的大肥兔子,给拿来下来。递给了要与他和阿爹分开,回家的犊子叔。 牛犊子却在见到辛虎子,将那用麻绳子拴着的,大肥兔子递给自己。便笑着没说什么,便将那大肥兔子接了过来。他却是知道小虎子是啥意思的,事已便也就没在多说些啥。 今天里回了屯子,晚上肯定是让二丫儿,拾到这只大肥兔子的。而且二丫儿也当真是,烤的一手的好肉。小虎子也是最喜欢吃,二丫儿烤的物件儿。尤其是最喜欢他家二丫儿,烤着鱼儿,那当真是香的很呢! “行啦!虎子啊!你和你阿爹回去歇歇吧。嘿!俺回了!三哥,一会儿吃酒了啊!” “嗯!就用虎子猎的那张大獐子皮吧!反正近些天里,家里头的盐巴够吃的。” “好咧!” 牛犊子回了辛老三的话,便头也不回地,快步子朝着自家屋子,所在的方向而去。却是急着快些回到自家屋子里,好将麻布袋子放下,拿着装在麻布袋子里,小虎子这趟子出猎,猎到的那张大獐子皮,去刘麻子脸儿那里,换些酒水吃。 “阿爹,给!” “嗯?” “你不先回家?” “一会儿吧,俺去瞅瞅黑子哥。” “嗯!那你去吧!” 辛老三说着,便接过了辛虎子,递给自己的麻布袋子来。他是知道的,小虎子每次出猎回来的时候,都会去看老徐家里的黑子的。想起老徐家里头的黑子,辛老三却也当真是有些唏嘘不已... 辛虎子在将自己背着的麻布袋子,递给了阿爹之后。便飞也似地,朝着屯子的东北方跑去。却是不想在跑动间,在经过一家子门前时,正巧儿地瞅到了,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在一石围子的人家的门口儿等着。瞅那汉子的模样,便知道是个在老林子里讨生活的猎户。 在那汉子的身旁,还放着几张一打眼,便能瞅得出的好皮子。虽然辛虎子只是,扫了那汉子几眼。但他那尖的很的双眼,却也在这几眼间,便瞅出了那几张皮子是啥来。竟然还真是些稀罕的好皮子呢! 而在瞅着汉子等着的门口儿,整个屯子里也只有麻子叔家,才用的起石头垒的围子。虽然辛虎子并没有停下自己的步子,却也从那汉子的模样瞅的出,这汉子怕也是来麻子叔家,想娶麻子叔家雀儿姐的人。 这些年来随着大家伙儿渐渐长大,他却也很少地在接触到雀儿姐了。而且随着大家伙儿渐渐地长达,雀儿姐却成了这几十里内,出了名儿的俊女人。事已这些年来,来屯子里想讨雀儿姐当婆的屯人汉子,也当真是有挺多的。 但他却是不知道,为啥雀儿姐就这么成了,几十里内,出了名儿地俊女人的。虽然雀儿姐当真是长得好看的紧,就算是和师父家里头的,慧娘姐姐比较起来,也当真是毫不逊色。 按在师父家里头,那个算是自己的好兄弟,一起在师父家里头,跟着师父学字儿的,胡胖子言语。慧娘姐姐一个人,就能把这片老林子里,所有的女娃子、女人都给比下去的话。放在雀儿姐的面前,却也当真是有些太过夸大了。 雀儿姐长的这么俊,也当真是有好些人,想要讨雀儿姐当婆子的。听说来屯子里,想要讨雀儿姐当婆子的里面,还有好几个,老财家里头的人。但不知怎地,麻子叔竟然没有对,老财们为了讨雀儿姐,送来的财货动心?却是让辛虎子,都觉得麻子叔,都有点儿不是麻子叔了.... 随着来屯子里,想讨雀儿姐的屯人汉子,多了起来。有讲理的,也就有不讲理的。有一次,麻子叔家里头,便碰上了个,很是不讲理的楞汉子。那汉子来了屯子里,见麻子叔不给开门和搭理他。气恼之下,便在麻子叔的家门口儿,大声地扬言雀儿姐他睡定了!他一定要讨雀儿姐当婆子!还说啥一定要睡大雀儿姐的肚子,让雀儿姐像家猪儿般,给他生一窝子娃子的话来。 打小便和雀儿姐一起长大的辛虎子,却是正巧在那个楞汉子来屯子时,刚出猎从老林子里回了屯子没多久。因为那楞汉子的嗓门儿,实在是大的很。而且他们这处小屯子,也不过就十几户的人家。那大嗓门儿的楞汉子言语,也就这么传到了,辛虎子他家的木屋子里。 在听了那楞汉子的言语后,很是有些生气地辛虎子,便二话不说地,跑到了那正在麻子叔家门口儿,大大咧咧地大声扬言,要睡雀儿姐的汉子身前。还没等那汉子看清来人的模样,便一拳头,将那汉子给撂趴下了。 那汉子就这么着,狠狠地吃了辛虎子一顿好打。虽然那时的辛虎子,也不过才十来岁的年纪,却已经是力气大的很,竟是一点儿都不输给成年人。那时候的辛虎子,便已经能开的起半石的猎弓,便已经能帮着阿爹和犊子叔,一起在老林子里射杀猎物了。 而那个还没反应过来,便吃了辛虎子一拳头,被辛虎子一拳头就给撂趴下的汉子。却是不想自己竟然被这么个,也就十来岁,毛儿都没长齐的,少年娃子给揍了。而且还是被骑在身上,一阵子好揍。 当那汉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不想自己根本,就不是这少年的对手!那少年的气力,竟然一点儿都不输自己!在吃惊之余,又因为吃了这少年下的狠手,当真是有些招架不住,便在吃了辛虎子一阵胖揍后,很是狼狈地逃走了。 不过那汉子却在狼狈地跑走时,还撂下了狠话。说自己一定会找辛虎子算账,要辛虎子好好等着!但辛虎子却也丁点儿,不怕那汉子的恐吓,当即便对着那狼狈而逃的,汉子大声言语,他就在这屯子等着他!他要再敢来屯子里惹事,他还揍他个连他娘,都认不出他是谁! 因为自己个儿,帮着麻子叔,将那在他门前,大声胡咧咧的楞汉子揍跑了。为此麻子叔还很是夸赞了自己一阵子。竟然破天荒地,还给了他一坛子酒水,让自己带回去给阿爹和犊子叔吃。阿爹和犊子叔在吃自己得的那坛子酒水时,却还开玩笑说,要是揍一个就能吃一坛子,那却是省了用皮子,去换酒水的话来。 二丫儿姐也因为这档子事,说自己是条好汉子呢!但黑子却因为自己揍了那楞汉子,却是有些为自己担心。怕那楞汉子,当真地在找上门来报复自己。 辛虎子又在扫了眼,那仍是站在麻子叔,家门口儿的屯人汉子后。便朝着已经能瞅的到,在屯子东北方不远处的一些,开垦出的田地而去。 当他跑向那些开垦出来,绿油油的田地时,正有一名身材中等的少年,正在田地里劳作着。那身材中等的少年,此时正赤着他那,有些干瘦的上身。因为长时间里,在日头下暴晒。却是比常年在老林子里,穿行的辛虎子,还要黑上许多。 少年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虽然他显得有些干瘦,但也是结实的很。却是常年的在这田地间劳作,让他看似干瘦,实则很是有把子气力。 此时的少年头上却是带了个,草麻子编的大草帽儿。用来遮挡头顶上,那渐渐不怎么毒辣的日头。他那有力的双臂,正在不停地,挥舞着手里头的锄头,挥汗如雨地在田地间忙碌。 对于他来说,这片大部分,被他所开垦出来的田地,便是他的一切。是他这些年来,用自己的努力和血汗,所浇灌出来的回报。虽然当初自己在开垦。这些田地的时候,没少受到屯子里,大家伙儿的闲言碎语。就连自家的阿爹和阿娘,都对自己的这份盘算,很是不解。 但自己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才有了现如今的这些田地,才有了现今的收获。也因为自己个儿的缘故,屯子里却也有几家子,也跟着自己在这片地势,较为平坦的山地上,开垦了些小块的田地来。 “黑子哥!” 辛虎子却是在老远的,便瞅到了那少年。当即便大声地,对那正在田地间,不停劳作的少年道。 那少年在隐约地,听到辛虎子的唤声后,便停下了手里头的锄,直起了身子,一脸汗水地,望向了此时正快步子,朝他跑过来的辛虎子。 当他瞅着辛虎子,渐渐离着他,越来越紧的时候,他也大声地笑着对辛虎子喊道:“虎子!哈哈!你回来啦!”言语间,便拄着手里头的锄头,等着辛虎子就这么,跑到他的近前。 源起霄林 第九十四章 田间 黑子瞅着跑到身前来的小虎子,笑望着此时,也正对着他笑的小虎子。随即黑子便用长满茧子的粗手,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子:“嘿!刚回?” 辛虎子点了点头:“是啊!俺刚回来。这不,就跑来瞅瞅黑子哥。” 辛虎子看着抹了把脸上汗珠子的黑子哥,心里头却也觉得黑子哥,不去老林子里出猎,而是蹲在屯子旁的田地里,种粮食而惋惜。想起当年黑子哥第一次出猎的时候,还在出猎的前一天里,跑到自己个儿家里头,跟自己兴高采烈的说起出猎的事。 却不想他的第一次出猎,竟然成了他最后一次进老林子。而大壮哥,也在黑子哥第一次出猎的时候,就没在了老林子里。至今辛虎子都还记得,在那次出猎前的一天里,大壮哥在黑子哥走后,偷偷地从屋子旁蹦出来,跟自己说起的那些话,让自己帮他娶雀儿姐当婆子的约定.... 不过吕大叔虽然没了大壮哥,却也在前几年的时候,吕家婶子又给他生了个女娃子。也因为吕大叔家里头又有了娃子,黑子哥对大壮哥,因为救下自己而没了的事,这才渐渐地好了许多。这些年来,黑子哥也没少地,将自己种的粮食,送给吕大叔的家里。也算是对当年,大壮哥的事一定补偿。 虽然当年的那件事,吕大叔和吕婶子,并没有怪黑子哥。毕竟黑子哥,那时候才多大点儿的人。也不过是第一次进老林子里,跟着自己阿爹,熟悉林子的娃子而已。在遇到那样的事后,傻了眼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但黑子哥也正是因为,当年大壮哥的事,当真地就如当年,他对自己说的那般,至今都没有在进老林子里出过猎。 这几年里黑子哥一直都在忙活着,他在屯子旁开垦出来的这些田地。在当初自己从黑子哥那里,知道了他真的不在去老林子打猎,而是蹲在屯子里种田地,十分的不解。自己个儿也因为这,没少劝说黑子哥。 毕竟这老林子的屯人汉子,虽然也有些开垦了田地种粮食的。但大家伙儿,还都是以去老林子里讨生活为主。开垦出来的田地,也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交给自家的婆子打理。那有一门心思都放在田地里,整日蹲在屯子里的汉子? 事已在当初黑子哥打定主意,要在屯子旁东北边儿,这处地势比较平坦的山地上,开垦些田地种粮食,而不再去老林子里打猎时,就连黑子哥的阿爹徐大叔,和黑子哥的阿娘徐婶子,都说了黑子哥很长时间。 但打定主意的黑子哥,却不管不顾地,就这么真的在屯子边儿上,开垦出了现如今的这些田地来。他也在黑子哥要开垦这些田地时,也帮过黑子哥的忙。却也知道,屯子里的大家伙儿,都对黑子哥不敢去老林子里打猎,反而蹲在屯子里种粮食而嘲笑黑子哥。 而且当时的黑子哥,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纪。就他那小身子板儿,能开垦出多少的田地来?而且黑子哥也从来都没有种过田地,那里懂得怎么种了? 自己虽然也不希望黑子哥,蹲在屯子里种粮食。但也会在自己不出猎的时候,帮着黑子哥忙活。事已他却是对现如今的这些田地,是怎么来的很是了解,却也当真是不容易的很呢!当真的比在老林子里出猎,还要费心劳力!整日里要蹲在这田地里不说,还要时常地为这田地里的粮食而担心。 毕竟就连他们的屯子,也是在老林子里不是。林子里有些不长眼的,披毛戴角的物件儿,还真说不准就自己个儿找上门来。碰到那些个吃草的,就说不准糟蹋了,这些田地里的粮食。 而在老林子讨生活,却用不着这般辛苦。不用每日里,都要去田地里,看那些粮食长的咋样和担心。也不用一忙碌,就是一整天的时间。而在每次出猎回来后,还能够在屯子里好好地歇上一阵子。等歇的够了,就再去老林子里出猎。 想起当初屯子里大家伙,对黑子哥的嘲笑。却是不想这田地,还真的让黑子哥给种成了!而黑子哥这一种,便再也没有停下来。一直到现如今,他都在这田地里忙活。 也随着黑子哥,种成了这些田地。黑子哥的家里头,也是屯子里唯一一家,能吃得上自家粮食做的饼子,而不用去别处,找人家用皮子兑换粮食的人。大家伙却也在黑子哥,当真地种成了田地,而渐渐地停止了对黑子哥的嘲笑。反而渐渐地,有些屯子里的人,还时常地用自己猎到的皮肉,来换黑子哥家里头的粮食吃。 事已这些年来,黑子哥的家里头,倒是因为种粮食,而积攒了好些财货。黑子哥的阿爹和阿娘,却也因为黑子哥,还真种出了些道道儿。也就不在阻拦黑子哥种粮食的事。反而黑子哥的阿爹和阿娘,还会时常地帮着黑子哥,忙活起他种的这些田地来。 虽然屯子里的大家伙,也有些见到黑子哥家里头,因为种粮食而羡慕,也学着黑子哥的模样,在这屯子边儿上,挨着黑子哥开垦出来的田地种粮食。却也都没有黑子哥这般的心性,事已也都只是些小打小闹罢了。都还是以在老林子里,打猎讨生活为主。 他也在这些年里头,没少吃黑子哥送的粮食,做成的饼子。不知怎地,黑子哥却是渐渐地,与雀儿姐越来越疏远了。直到现今,昔日里和大壮哥,争着想要讨雀儿姐,当婆子的黑子哥。再也没有和自己说起过,想要讨雀儿姐当婆子的话来。 即便是自己在和黑子哥跟前,说起雀儿姐的事来,黑子哥也是平淡的很。只是对说起的,那些个来屯子里,想要讨雀儿姐当婆子的,汉子们一笑而过。 就连前些年里,那个愣头愣脑的,因为麻子叔不给开门,而在麻子叔门前,大声吵吵着,要睡了雀儿的屯人汉子,被自己一顿好打后。黑子哥虽然也对那,汉子的言语厌恶的很。但也只是厌恶那汉子的言语,并没有因此,而过多的担心雀儿姐。反而是担心自己,因为揍了那汉子,别被那汉子算计。 “看模样!今年又能多出不少的粮食啦!” 黑子说着,便和辛虎子,向着田地间的一颗大树下走去。那颗大树下,却是有个树墩子。一个有些破损了的陶壶,和一个木碗子,正放在树墩子上。 辛虎子跟在黑子哥的身后,却也不忘扫了眼,身前的这片绿油油地田地。这些田地却是大多数,都是黑子哥所开垦出来的。 当辛虎子跟着黑子哥,来到那处有些阴凉的大树下的时候,一阵微风轻轻地拂过了,辛虎子和黑子周围的田地。绿油油的田地间,瞬间便浮现出了,一滚绿色的波浪。看着那一闪而过的绿色波浪,辛虎子的心里头,却也顿时凉快了许多。 “黑子哥,今年你家里头,又要添不少粮食啦!” “嘿嘿!到收的时候,俺请你到俺家来吃饼子!今年啊!哥哥我,倒是要多送你些粮食吃个够!” “好啊!好啊!不过,俺还是觉得,二丫儿姐做的饼子好吃!你说是不?到时候啊,还是把粮食给二丫儿姐,让她给咱俩做饼子吃!嗯?...黑子哥?...黑子哥?你咋了?” “呃!没!没啥!哈哈!只是想了想,收这些粮食的事!哈哈!一想就有些楞了!呃?哈哈哈哈!” “嘿!” 黑子却在和辛虎子来到大树的阴凉下,盘着腿儿就这么坐在地上说着话。却是不想在说话间,辛虎子提出了,要二丫儿姐将他的粮食,做成饼子来吃的言语。 黑子却在辛虎子提起,让二丫儿用自己种的这些粮食,来做成饼子吃时,却是一下子有些楞了神儿。而在辛虎子的好奇询问下,黑子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愣神儿,便用刚才想起了自己家里头的,粮食为由头来当遮掩。 看着辛虎子,因为自己用想着粮食的事,来当遮掩自己刚才愣神儿的幌子,而有些好笑地望着自己。黑子的心里头,却在为刚才的那个楞神儿,和自己心里头的心事而觉得,自己当真是对不住小虎子的很! “来!喝口水!” 黑子想着心里头的心事,便拿起了那有些破损了的陶壶,倒了一木碗子的清水,让辛虎子喝。辛虎子却也不客气,他这一路行来,回了屯子后便立马来找黑子哥,当真是有些口渴。事已当即便接过黑子哥,给他倒满的那一木碗子清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干净。装着清水的陶壶,却也正好是放在大树的阴凉下面。事已虽然天气热,壶里的清水,倒也清凉的很。 坐在大树阴凉下的辛虎子,在又和黑子哥说了好一会儿话后,这才站起身来对着,也跟着自己一起,起身的黑子哥道:“黑子哥!俺先回啦!” 黑子喝了一口子手里头,端着的木碗子里地清水:“嗯!回吧!嘿!别让二丫儿姐,在家里头等着急喽!” 辛虎子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没!哪有的事!那,俺先走啦!” 辛虎子说着,便扭头又朝着屯子的方向跑去。在跑动间,却也不忘回过头来,向着仍是站在大树下的黑子哥招手。 望着辛虎子回屯子的身影,依然站在大树下的黑子,却自言自语了起来:“虎子...俺,俺...哎!俺真是对不住你啊!” 源起霄林 第九十五章 心事 自言自语的黑子,望着已经消失在屯子里的辛虎子。此时他的心里,却是不住地,对自己所做所想的事自责不已!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他,也控制不住自己对她的喜欢.... 这些年来,他早就已经淡了,对麻子叔家里头雀儿姐的心思。虽然现如今的雀儿姐,当真是算得上这几十里,数得上的俊女人,也不为过。他也因为常年蹲在屯子里种粮食,从而没少见到,那些形色各异的人,带着财货来屯子里,想讨雀儿姐当婆子。 但这些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么渐渐地,放下了心中那个曾经的梦。那个想要娶雀儿姐的梦,那个曾经和大壮一起做的那个梦。那个在今天看来,是那么不现实的梦。因为此时的他,已经有了自己真正的心上人...但那个人,并不是雀儿姐。 自己这些年来,因为蹲在屯子里种粮食,而不是跟着阿爹,去老林子里历练,将来好成为一名猎户。从而没少遭到屯子里大家伙,在背后的碎嘴子。但他直到现今,都无法忘记,那日里大壮被大猫子,啃食的情形。以至于现今的他,还在有些时候,还能梦到那个可怕的情形。梦到那个大壮在临死前,向自己不停求救的情形。但不知怎的,就算是在梦中的自己。当自己每每见到,大壮快要被大猫子咬死的情形时,仍是无法挪动,自己脚下的步子。他,就连在梦里,都是个迈不出步子的懦夫! 因为惧怕老林,他选择了逃避,选择了不去面对。他害怕在老林子里,就像在自己做的那些个,噩梦里的情形真的发生。他害怕在老林子里,碰到大壮那面无血色的脸庞,就那么站在林子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他惧怕老林,惧怕这片,养育了他和他家人的土地。 为了逃避老林,他选择了另一条,可以避免去老林里讨生活的路。那就是在屯子旁开垦出,现如今的这些田地来。虽然当初自己在做这个决定时,阿爹和阿娘几乎每日里,都对自己翻来覆去的说,让自己放弃这份子念想。老老实实地,跟着阿爹,一起去老林子里讨生活。 但最终自己还是坚持了下来,还是开垦出了,现如今的这些田地。也当真的因为,自己当初的选择和决定,还有那份对老林的恐惧和逃避,他真的成功的种出了自己的粮食。从而屯子里的那些个,嘲笑自己的声音,也就渐渐地从自己的背后消失不见。阿爹和阿娘,也因为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而有了收获,也不再像曾经那般,逼着自己去老林子里,跟着阿爹出猎了。 取而代之的,却是屯子里大家伙的羡慕。因此,也有些屯子里的人家,也学着自己种了些小围子田。因为自己手里头的粮食多,屯子里的大家伙,也都渐渐地,用他们猎到的皮肉,来换取自家种的粮食吃。自己也因为种的粮食,攒下了好些财货来。 虽然现如今自己种粮食的成功,是因为自己当初,对逃避老林而做的坚持。但这份子坚持,也在有些时候很是很脆弱的。他,也在当初的时候有好些次,想要放弃自己的这个,逃避进老林的办法和选择。但,最终他却还是坚持了下来。 是她,在自己好几次,想要打退堂鼓的时候,鼓励了自己。是她让自己坚持了下来,才有了今日里,实现了逃避进老林子的愿望。虽然自己是个没有勇气,去面对老林子的懦夫。但他对她,却是真的从心底深处,即是感激,又是无法控制的喜欢... 虽然他明明知道,她是不属于他,也不可能属于他的。但他仍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她,想要...娶她,当婆子。他忘不了,这些年来,她对自己的照顾。是她在自己这些年里头,自己最难熬的时日里,对自己的好,让他渡过了自己最难熬的日子。 她,就是与小虎子,打小便定下娃娃亲来的二丫儿姐.... 在去年的时候,在她又一次,来到田地间,给自己送来她做的饼子吃地时候。望着她递给自己的饼子,望着她笑着问自己,饼子好吃不的话语。他真的再也无法控制,被自己所隐藏在心底的,那份子对她的喜欢。 因此他扔掉了手里头的饼子,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那么上前一把子搂住了,毫无反应的她。他至今都无法忘记自己上前,搂住她的感觉。当时的他,只觉得,想要搂着她,就这么一直没黑没夜地,一直搂下去!当时搂着她的他,真的不能没有她,不能没有二丫儿姐! 当怀里头因为自己这么突然,一把子搂住了她,而一时没反应过来的二丫儿姐,缓醒过来时。便是死命的,想要挣扎开自己的搂抱。当时的自己,真的好想在多搂抱一会儿,怀里头的二丫儿姐。却也不知怎地,脑海中就突然涌现出了,想要亲一口,在怀里头不停挣扎地,二丫儿姐的想法。 随即他便在怀里头,不停挣扎的二丫儿姐的,那张有些焦急的小脸/蛋/子/上,就那么很是突然地亲了一口。二丫儿姐却是不想,自己竟然还会大胆子的,这么突然地亲她一口来!当即便又有些楞神儿,和自己对望了会儿。 “啪!” 当二丫儿姐挣脱开自己的搂抱,眼窝子里有些红红地,跑走的时候。他却只能心里头,空落落地捂着,挨了二丫儿姐一大耳瓜子扇的脸庞。就那么眼睁睁地望着,渐渐远去的二丫儿姐。 也自打那日起,二丫儿姐便再也没有来过,他种粮食的田地里,给他送饼子吃了。也因为那日里所发生的事,他也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和二丫儿姐说过话。 但自己却没有,对当初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去搂抱了二丫儿姐,和那后来脑袋发热,突然亲了口二丫儿姐的,小/脸/蛋/子/而后悔。他,真的不想在这么,隐藏自己对二丫姐的喜欢。他,真的是好想,娶二丫儿姐当自己的婆子! 可是,他却是知道,二丫儿姐的心里头,满满地都是小虎子。从小到大,二丫儿姐对小虎子的好,他都是亲眼所见的。但即便如此,他却仍是控制不住,自己心里头,对二丫儿姐的那份子念想。 就算小虎子是他的好兄弟,就算小虎子早早儿地,就与二丫儿姐,定下了娃娃亲来。他都无法控制,自己心里头,那份子对二丫儿姐的喜欢。忘不了,这这些年来,自己最难熬的日子里,二丫儿姐对他的劝说。忘不了,往日了,自己独自一人,在田地里劳作时,二丫儿姐给他带来的饼子。 他,对不住小虎子...不应该喜欢上二丫儿姐。每当自己见到小虎子时,他都会想起自己,那份不该有的念想,那份子控制不住的念想来。因此他也在每每,与小虎子见面时,心里头也都会自责的很! 但眼下里,因为去年发生的那档子事后,他已经与二丫儿姐说不上话了。也只能从小虎子的嘴里头,听到些二丫儿姐的事来。而他还要在小虎子,这位好兄弟的面前,不停的遮掩自己对二丫儿姐的,那份子念想。却也当真是无奈的很... “哎!” 黑子又叹了一口子气,随即便又自言自语道:“现如今,二丫儿姐,已经在虎子的家里头,等着了吧...” 黑子想着自己的心事,又慢慢地走出了大树下的荫凉。又回到了刚才,停下手里头活儿的田地里。又再次地抡起了手里头的锄头,继续地在田地间劳作起来。 “虎子!” 一个俊俏的屯人少女,正穿着一身花衣裳,站在辛虎子的家门口儿,望着正跑过来的辛虎子欢喜地道。少女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虽然肤色黑了些,却也显得活泼的很。她那笑起来的嘴角间,两颗小虎牙儿,却也随着她的微笑而露出。 “二丫儿姐!俺回来了!” 辛虎子瞅着那正站在自家门口儿,笑着望向自己的屯人少女,笑着道。 二丫儿瞅着渐渐跑到身前来的小虎子,瞅着他那身脏兮兮的衣服道:“你瞅瞅你!这身衣服又脏的不像样了!走!快些进屋子里去!让俺先把你这身脏衣服,拿回家里头先泡上!” “噢!” 辛虎子在听了二丫儿姐的话后,却并不反驳,而是点了点头应声道。当即便自己个儿,先行进了屋子里。 二丫儿则也在辛虎子进了屋子里后,这才也跟在辛虎子的身后,进了屋子里来。在二丫儿扶着门框,跟在辛虎子的身后,走进屋子的时候,她却是有些略有心事地,趁辛虎子背对着自己不注意时,皱起了自己的小眉头,望了一眼辛虎子来的方向。在望了一眼,辛虎子来的方向后,这才进了屋子里来。 源起霄林 第九十六章 屋两人 “二丫儿姐,这趟子出猎,俺和阿爹、犊子叔,去大丫儿姐那里了!” “嗯!俺刚才,听阿爹说了。嘻嘻!孬儿,还是那么皮痒?找姐姐打?” “是啊!孬儿因为被犊子叔抱的烦,在被犊子叔放下后,还踢了犊子叔一脚呢!大丫儿姐见他踢犊子叔,就差点儿上去揍他/屁/股/蛋/子呢!还是犊子叔,给拦了下来,这才没挨大丫儿姐的打。” 跟着辛虎子进了屋子里来的二丫儿,和走在前面的小虎子说着话。此时的屋子里头,也只有她和小虎子两个人。辛大叔此时已经去了她家里头,找阿爹去了。而她在刚才,一见到风风火火,扛着一大麻布袋子的阿爹回了家。还没等阿爹说上几句,便来了小虎子家找小虎子。 但在她跑到小虎子家里头找小虎子的时候,却发现只有自己个儿一个人,回了家来的辛大叔。在辛大叔的言语里知道了,小虎子在回了屯子后,便去了屯子东北面的田地里,找黑子去了。事已她便等在了小虎子的家门口儿,直到刚才和小虎子一起进了屋子里来。 提起黑子来,二丫儿的心里头,便不自在的很!至今都还在为,一年前发生的那件事,而不想见到黑子!那日里,她好心好意地,带着自己在家里头做的饼子,去田地里,给整日劳作的黑子吃。却是不想黑子竟然像发了疯般,一把子就将她给抱在了怀里! 更可气的是,当自己缓过神来,想要挣脱他的搂抱时,黑子竟然又趁着自己不注意,亲了自己的脸颊一下子!当时本就对黑子突然间,就那么紧紧抱住了自己身子的黑子,很是恼怒不已的她,在又吃惊黑子会突然间,亲了自己一下后,当即便甩了黑子一大耳瓜子! 随后自己便因为黑子这般对自己,心里头很是委屈,鼻子酸酸的,就跑回了家里头。当真是没有想到,黑子会这般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安安稳稳的黑子,会在那日里,突然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就那么突然地搂住了自己,还趁自己缓过神儿来,挣扎间又突然地,在自己的脸颊上,亲了自己一口。 她这些年来,倒是对黑子,比以前好了很多。却也是因为当初,大壮没了的那件事,让她觉得当初,对黑子和大壮,有些太没好脸色了。事已在这些年来,她却是时常地,会去看望下,在屯子里不在去老林子里出猎的黑子。 在黑子打定主意,要在屯子旁开垦田地,来种粮食的时候。自己也没少安慰黑子,更在黑子忙活田地的时候,给他送自己做的饼子吃。渐渐地,自己也比以前,与黑子熟络多了。也觉得黑子这小子,还是挺不错的一个人。 但不知怎地,黑子却是渐渐地,在这些年里,与曾经和大壮在时候,都争着想要讨的婆子雀儿,越来越疏远了。本来自己还以为,虽然大壮没了,黑子还会像以前那般,想要讨雀儿当婆子的。却是不想,他对近些年来,因为雀儿不知怎地,成了这几十里内,出了名儿的俊女人的名头,而来屯子里想讨雀儿,当婆子的汉子不闻不问。 虽然自己也因为他和雀儿的事,还问过黑子。但黑子却只是冲自己笑,并没有说啥子。直到那日里,在去田地里送饼子给他吃的自己,被黑子突然间搂抱,又亲了自己脸颊一下后,她却是有些渐渐明白了过来。难道,难道黑子看上了自己? 自己对那日里,黑子对自己做的那些事,至今都气恼的很!也正因如此,她也就再也没去过田地里,给黑子送过饼子吃。更没有在和黑子说过话。虽然有些时候,还是能在屯子里碰到的。毕竟屯子里也就这几户人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但即便碰上了,自己也不会去搭理黑子。 黑子明明知道,自己打小就跟小虎子定下了娃娃亲。而他和小虎子,也是打小就是认识的好兄弟。要是这样黑子还能看上自己,当真是让她不解的很。毕竟她也是打小就认识黑子,和黑子一起从小到大的好伙伴。从来都没看出,黑子喜欢自己。更别说当初的黑子,可是一股脑儿的,想要讨雀儿当婆子的心思了。 直到今日,自己都没有对小虎子,说起黑子的事来。自己都觉得,那件事发生的匪夷所思。当真是不解,那日里黑子为什么,就像是变了个人似得,突然间抱住自己,还亲了自己一口。虽然自己也因为黑子的反常举动,而猜测是不是黑子看上了自己。但却也没有任何理由不是? 想来想去,自己都想不通的事,事已她便没有将这档子事,告诉给小虎子。却也并不是为了掩饰什么,只是觉得这件事,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小虎子说起.... “先别说了,你先脱了这身脏皮子吧!俺好先把你这身脏皮子,带回家里头,先用水泡上会儿。要不然可不好洗呢!” “噢!” 在听了跟着身后的二丫儿姐言语的辛虎子。则开始当着二丫儿姐的面儿,脱起了自己的衣服来。当他开始扒下自己的上衣时,二丫儿却是背过了身来,不在去看他。脸上却也平静的很,却早已对这种情形习以为常。 辛虎子便麻利地,扒着自己的衣服。这些年来,二丫儿姐却也不再像,以前那般较着劲儿,脱自己的裤子了。随着二丫儿姐渐渐长大,便有了现如今,自己当着二丫儿姐的面儿脱衣服时,二丫儿姐背过身去,等自己将脏衣服脱下,换上新衣服后,在转过身来,拿着自己脏衣服去洗的情形。 “姐姐...是胖了?还是瘦了?” 正当辛虎子刚脱下上衣,要解开自己的裤子时,却是不想二丫儿姐,却是又背对着自己开口询问道。 “嗯....大丫儿姐还是以前那样子,不胖不瘦的。” “噢!......” 二丫儿听着身后的小虎子,一边悉悉索索地,脱着衣服一边回答自己,刚才的问话回应道。她,却是当真的想念姐姐了。虽然姐姐每年里,也会和小五哥,在不忙的时候,带着家里头的外甥孬儿,来屯子里探亲几次。但毕竟不如小虎子这般方便,能时不时地,在老林子里出猎的时候,想顺便道儿去一趟姐姐家就能去的。 想起昔日里,自己和姐姐在一起的日子。二丫儿难免,又有些心里头不是滋味。毕竟不能在如同往日那般,天天和姐姐在一起。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是姐姐和她睡在同一个炕上。但她知道,姐姐现如今的日子,过的很幸福。因为小五哥当真地对姐姐很好,而且姐姐还有了自己的娃子.... “嘿!嘿嘿!” “你笑啥?” “二丫儿姐,今年黑子哥的那些田地,又要收不少粮食啦!黑子哥说等他收了粮食后,就让俺去他家里头,吃饼子吃个够呢!” “噢....” “俺还说,他阿娘做的饼子,不如二丫儿姐做的好吃!到时候,还是让二丫儿姐你做饼子...” “不做!” “嗯?...” “.....” 当辛虎子自己个儿发笑的时候,二丫儿便有些不解地,背对着小虎子问他,为什么自己个儿笑。而当辛虎子说出了,自己因为黑子的事,而笑的时候,二丫儿却是心里头觉得别扭的很。却是不想小虎子,竟然还对黑子提出了,到时候让自己来给他,和黑子做饼子的事来。当即便有些气恼的,一口子回绝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的小虎子。 正当辛虎子因为二丫儿姐,那突如其来的一口子回绝,而有些诧异的“嗯?”时,二丫儿却是不言语了。却是让仍在换衣服的辛虎子,摸不着头脑的很。 片刻的寂静后,因为疑惑而停下了,手里头动作的辛虎子。又悉悉索索地,换起了衣服来。当他将身上穿着的,又是十多天没有换下的,脏衣服脱下。又重新的换了身新的后,这才对背对着自己,没了言语的二丫儿姐说自己穿好了。 二丫儿等小虎子换好了衣服后,便将小虎子脱下了来的,那些个脏衣服拿了起来。此时的她却也觉得,刚才自己那么猛地一下子,突然说出的拒绝话,有些不妥的地方。但每每想起,黑子那小子,那日里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的做的事,她就气打不出一处来。 “你打的那只大肥兔子,俺在来的时候,就先让阿娘帮忙拾到了。等一会儿,晚上的时候,俺烤给你吃。” 二丫儿在将辛虎子脱下的脏衣服收好后,便开口对站在自己身前的小虎子道。正好小虎子在昨个儿的时候,打了只大肥兔子。她是知道小虎子,肯定是要自己烤给他吃的。事已便正好用这个当话头子,引开刚才自己因为气恼小虎子,让自己给黑子做饼子,而突然脱口而出的拒绝气话。 “嗯!俺,俺...” “嘻嘻!知道啦!不要烤的太老~也不能烤的太嫩!要刚刚好~是不?你这张嘴头子啊!还挺难伺候的呢!馋嘴虎~” 二丫儿见小虎子又要言语,便知道是小虎子,要嘱咐自己。在烤兔子时,要吃烤到啥火候的兔子肉。她是知道小虎子,爱吃烤成啥样的。事已便没等小虎子将话说完,便笑着对小虎子打趣道。 “还是二丫儿姐,最了解俺了!” 有些不好意思的辛虎子,则摸了摸自己的头道。 二丫儿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小虎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头的模样,心里头刚才的那股子气恼,却也渐渐地消散了。就那么也不嫌脏地,抱着小虎子换下的脏衣服,望着小虎子的模样笑着。 源起霄林 第九十七章 吃酒 肉香四溢的屋内,二丫儿正坐在辛虎子一旁。很是用心地,在炉火上沸腾的大铁锅子旁,烤着手里头,串在树杈子上的兔子肉。在二丫儿抱着辛虎子,那换下来的脏衣服,回到家中不久。便帮着阿娘,忙活起了,晚上要吃的饭食来。 此时已然是夜色降临,因为正值头阳暖的时节,事已夜里头也是有些闷热。而屯人家里头的炉火石围子,则正好都是冲着屋门儿的。事已此时牛犊子家里头的屋门,此时却也大大地敞开着。好让屋子里,本就有些闷热,和此时屋子内,正燃起的炉火的热度,往屋子外走走。 牛家婆子仍是在炉火前,忙活着炉火上大铁锅子里的肉汤。却是辛虎子猎的那只大獐子做的。此时大铁锅子里的肉汤,却也是不停地汤肉翻滚,显然已经到了火候,汤肉也已经煮的熟了。一些野菜叶子,伴着汤肉,不停地在大铁锅子里翻滚着。屡屡肉香,顺着大铁锅子上,冒出的腾腾热气,飘散在屋内。 围着大铁锅子的牛犊子、辛老三,此时却正各自拿着,手里头的木碗子,喝着木碗子里的酒水。在牛犊子和辛老三的身旁,还放着两个有些破旧的酒坛子。却正是今天牛犊子,用辛虎子猎到的那只大獐子地皮,从刘麻子脸儿家里头换来的。 此时因为天气比较闷热,又加上屋子里头正煮着肉汤的缘故。牛犊子因为嫌热,便早早儿地,扒了自己的衣服,赤着上身喝着酒水。辛老三却依旧穿着件,有些破旧了的麻布单衣,坐在牛犊子身旁吃着酒。却也是挽起了袖子,敞开了怀。 看着三哥也是有些热的牛犊子,虽然劝说三哥也扒了衣服吃酒。但辛老三却还是,拒绝了牛犊子的好意。虽然他和牛犊子是好兄弟,自家的小虎子,也是牛犊子未来的二姑爷。但毕竟是在牛犊子的家里头,还当着人家婆子和闺女的面儿。哪能像牛犊子这般,在自家这么随意,想脱了衣服吃酒就能吃的。 “嘿!三哥!这可是你自己愿意受这热罪的!俺,俺可是劝你了。你自己不听的。” 脸上因为吃了些酒水,已经有些发红地牛犊子说着。便又给自己喝干了的木碗子里,又添了一碗子酒来。当即便拿着木碗子,与坐在自己身旁的三哥碰了下,便又是一股脑儿的,一仰脖儿“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随即便大出一口子气,抄起身前的那双,用树杈子做的筷子,照着大铁锅子里的肉汤,便下了筷子。夹起一块热气腾腾的獐子肉,便放进了手里头,拿着的那只喝酒的,木碗子里吃了起来。 “也不怕!烫了嘴头子!烫死了活该!” 在大铁锅子前,看着锅子里火候,时不时地用手里头的木头棍子,搅动下锅里肉汤的牛家婆子。在看到牛犊子,这般猴急似得,吃肉模样。便没好气儿的不满道。 “嘶!哎呦!你这婆娘!咋就不说俺地好?你瞅瞅!你这一说,还真给俺烫了下子!” 刚没吃几口,木碗子里獐子肉的牛犊子。却是不想,还真应了自家婆子的言语。在没注意间,还真的让这木碗子里的獐子肉,给烫了下嘴头子来。当即便也没好气儿地,对自家婆子道。 “呦?!咋地?还怪上老娘了?” “那,那咋了....” 牛犊子见自家婆子,对自己瞪眼儿,一下子却又软了下来。他虽然是这家里头的当家男人,在不知怎地,在自家婆子面前,就是矮她一截似得,老是提不起一个当家男人的气来。 瞅着自家婆子对自己这么一瞪眼儿,牛犊子的心里头却也当真是暗暗叫苦的很。毕竟是当着三哥和小虎子的面儿呢!但,但要是真惹恼了自家婆子,他却是没啥好果子吃的.... 牛犊子想着想着,便望向了,此时正盘着腿儿,坐在大铁锅子前的小虎子来。此时小虎子正瞅着,二丫儿烤着兔子肉,却是正等着吃兔子肉呢! “哎!俺说,虎子啊!来!来!来!也给你倒上碗酒水!” “犊子叔...俺,俺还是不喝了吧...” “咋?” “怪辣的,还不如吃肉好....” “嘿!三哥!虎子嫌酒辣呢!” 牛犊子却是瞅到小虎子后,便立马儿有了注意。今日里老顾着自己和三哥吃酒了。却是把小虎子这小子给忘了!当即便找了这个由头,不再与自家婆子纠缠。而是将话头子,引到了小虎子的身上。 辛虎子却是有些为难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他却是当真地,不怎么喜欢喝酒。虽然这几年来,自己也在犊子叔,和阿爹的身边儿,吃过些酒水。但总觉得那玩意儿不咋地,喝到嘴里头还辣辣的。也不知道为啥子,阿爹和犊子,这么喜欢喝这玩意儿。他却是真的,不怎么喜欢。还是觉得,老老实实地,吃自己的肉才是。 坐在辛虎子身旁,帮着小虎子烤兔子肉的二丫儿,却见小虎子有些为难地模样,刚想开口替小虎子,把阿爹的话给挡回去。却是不想,坐在阿爹身旁的辛大叔,却是开了口。 “嘿!虎子!老林子里的汉子,那能因为嫌酒水辣,就不吃酒的?难道咱还能因为,老林子里的物件儿厉害,就不去老林子里打猎不成?” “俺,俺没....” “来!虎子!犊子叔给你倒上碗!咱老林子里的汉子,那个不会喝酒?你也该学学啦!哈哈哈哈!” 见三哥发了话,牛犊子便赶忙,给有些为难的小虎子,添满了一碗子酒水来。随即便将那碗酒水,递给了小虎子。 辛虎子接过犊子叔,递给他的那碗子酒水,却是有些为难起来。阿爹刚才的话,却也说的对。难道还能因为,老林子里的那些个,披毛戴角的物件儿厉害,就不去老林子里打猎了不成?他也是知道,老林子里的屯人,大多数都喜欢吃酒。 尤其是大冬天的时候,那也是老林子里的汉子们,吃酒吃的最多的时候。在大冬天里出猎,带上一皮囊子酒水,也是为了太冷的时候,喝上口子,也是暖和起来的好法子。 他也不是没在大冬天里头,跟着阿爹和犊子叔,一起冒着漫天风雪,在白雪皑皑地老林子里出过猎。也在出猎的时候,因为冻得慌,喝过几口子,阿爹和犊子叔,带着的酒水。当那辣辣的酒水,顺着嗓子眼儿,下了肚子里后,却也当真地觉得,一股子热乎劲儿,涌上心头。 可现如今,屋子里头,本来就有些闷热不是?要是在喝上这么一碗子酒水来,那自己不就更热了么?就算在往日里,喝酒水时,也不过是喝上几口罢了。像现今这般,整整一碗子的酒水,却也当真是第一次喝这么多的。而且这辣辣的酒水下了肚,总感觉在吃肉的时候,不自在.... “虎子,先吃些兔子肉,在喝!” 坐在辛虎子身旁的二丫儿,却是看出了辛虎子的为难,便开口道。她却是想着,先让小虎子,吃些自己烤的兔子肉,在喝那碗子酒水。虽然她没怎么喝过酒水,但她却有个离了酒水,就没法儿活的阿爹。 事已她倒是知道些,喝酒的门道儿。眼下小虎子的肚子里,还没垫些啥。要是真的,就这么喝下了,那碗子酒水来。想必在喝完酒水后,在吃啥的话,肯定是不成的。而且小虎子可不比阿爹和辛大叔,他俩可是长年累月老吃酒的了。就算是肚子里没啥,就那么干吃酒水,也早就习以为常。而小虎子毕竟,从小就没怎么吃过酒水。而且小虎子看模样,也当真不怎么喜欢吃酒。 “嗯!嗯!俺先吃了二丫儿姐烤的兔子,在喝!” 辛虎子却也觉得,二丫儿姐的这个法子好的很!要是先吃了烤兔子,然后在喝这碗子酒水的话,便不用担心,自己吃不下烤兔子肉了。事已便立马答应道。 “哎!这咋行呢!虎子!都倒上了!咋不赶紧...” “吃你的酒去!虎子!别管他!” “呃....” 牛犊子见小虎子,先要吃了肉,在喝那碗子酒水,便开口道。却是不想,还没等自己把话说完。自家的闺女二丫儿,便没好气地,一口子把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对!吃你自己的酒去!” “呃....” 牛家婆子则也趁机,帮着自家闺女,很是不客气地,也塞了一句牛犊子。当真是让牛犊子,都不知道该说些啥好了.... “来!犊子!” 辛老三却是笑着,拿着手里头,添满了酒水的木碗子,对有些不知道,该说啥是好的牛犊子道。 “噢?噢!噢!!好咧!三哥!来!来!咱哥俩儿继续!继续!” 牛犊子在见到三哥,拿着手里头,那添满了酒水的木碗子,朝着自己言语时。便赶忙地,又给自己添满了一碗子酒水,当即便又与三哥喝起了酒来。却也知道,这是三哥在给自己解围呢。 “哼!” 二丫儿却是轻哼了一声,仍是烤着自己手里头的兔子肉。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嘻嘻”一笑,对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小虎子道:“虎子!尝尝吧!” 源起霄林 第九十八章 醉酒 二丫儿笑着,便将手里头,握着的树杈子,伸向了坐在身旁的辛虎子来。只见树杈子上的烤兔子,正油光点点仍有轻微的“噼啪”作响。阵阵烤兔肉的肉香,却也当真是诱人的很。 辛虎子倒也毫不客气,也不嫌那仍旧烫的很地烤兔肉热。伸手便握住了烤兔子的一只后腿跟儿,快速而又麻利的,就那么一拧一扯,只听几声“咔咔”作响。那只被辛虎子握住的烤兔子后腿儿,便被辛虎子给扭了下来。却也当真是对这兔子的,肉与骨熟悉的很。很是巧妙的,便躲过了热烫,就这么将那兔子腿儿,给卸了下来。 “嘻嘻!好吃不?” 二丫儿看着,正不停吃着烤兔肉的小虎子问道。言语间,却也不忘,将烤好的兔子肉,小心地一一卸下,放到木碗子里面,好让小虎子吃的方便。 虽然二丫儿卸下烤兔子肉的动作,并没有辛虎子那般的熟练。却也是有条不紊,很是仔细地,将那烤兔子肉给一一卸下,放到了木碗子里。 “嗯!好吃!二丫儿姐,你也尝尝!” 辛虎子说着,便用手抓了一片,被二丫儿姐放到木碗子里的烤兔子肉,递向了坐在身旁的二丫儿姐的面前。 二丫儿见辛虎子,那油腻腻的手里头,递过来的烤兔子肉,便也毫不犹豫地,就那么凑过了头来,一口便将辛虎子,递给她的烤兔子肉,吃进了嘴里。 在咀嚼着,嘴里头的烤兔子肉时,二丫儿还不忘,自己给自己的这只烤兔子想一想。却也觉得,自己烤的这只兔子,倒也刚刚好。随即便自己个儿,点了点头,算是对自己这只烤兔子的认可。 “喂!虎子!来!和老叔、你阿爹,喝一碗!” 吃着正起劲儿的辛虎子,刚抹了一把子,嘴上的油花子。便听到了,犊子叔叫自己喝酒。虽然他还没完全吃饱,却也将二丫儿姐,烤给他的那只烤兔子,给吃了大半。当即便拿起了,身前的那碗子酒水,面向了犊子叔,和阿爹喝酒坐着的方向。 “走着!” 牛犊子见小虎子,拿起了那碗子酒水,便说了一声,又是一仰脖儿,便“咕咚!咕咚!”地,将碗里头的酒水,给喝了个干净。喝干净碗里头酒水的牛犊子,便又自己个儿地,给自己添满了酒水。 辛老三同样地,在牛犊子喝酒的时候,也一仰头,将碗里头的酒水,一股脑儿地,喝下了肚里。在喝下碗里头的酒水时,还扫了眼,同样学着他和牛犊子模样,也一仰头喝下碗里头酒水的小虎子。 在往日里,小虎子却还从来,没这般喝过这么多的酒水。虽然以前的时候,小虎子也会在自己,和牛犊子的言语下,喝上几口子的酒水。但也只是喝上几口罢了。今日里,却是满满地一碗子的酒水。就这么一股脑儿的,都灌进了肚子里去。 却不想这小子,还当真地说喝就喝了。倒也喝的痛快,看他和牛犊子这般喝,他自己个儿也竟然,就这么一股脑儿地,将那碗酒水,灌进了自己的肚子里。想着想着,辛老三的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微微的笑意。却是又想起了,昔日里自己个儿,跟着那个老头子,学喝酒的时候。似乎也是着了那老头子的道儿,就像小虎子这般模样,一口子的,便将那一碗子酒水,就这么一下子,都给喝下去的情形.... “嘶!” 一口气儿,便将那一碗子酒水,喝了个干净的辛虎子。不停地往嘴里头吸着凉气。却是嘴里头,此时全是火辣辣的感觉,当真是不好受地很呢!其实在刚才他一口气,将手里头的那碗子酒水,喝下去的时候,他是憋着气儿喝下的。要不然当真是没法儿,将一碗子酒水,一口喝下的。 “虎子,喝口汤吧。” 二丫儿在见到辛虎子,那不停往嘴里头,吸凉气的模样。便赶忙给小虎子,从炉火前的大铁锅子里,用木碗子舀了碗肉汤来。此时大铁锅子下的炉火,却在一边儿忙活的,牛家婆子摆弄下,早已经小了火候。只留下了小小的火苗子,仍在大铁锅子下面,慢慢地燃着。 事已现今大铁锅子里的肉汤,虽然还不停冒着热乎气儿,却是比刚才要凉了不少。二丫儿端着手里头,舀来的那碗子肉汤,便递给了仍在不停地,往嘴里头吸着凉气儿的小虎子。 接过了二丫儿递来的肉汤,辛虎子便小口地喝了起来。虽然肉汤仍是热了些,却也能压压,此时他那满嘴的火辣劲儿。也随着他不断地,将手里头木碗子肉汤喝下。他那肚子里头,也有些火辣辣的感觉,才好了些。 不知不觉间,还在喝着肉汤的辛虎子,便觉得晕乎乎的,老想就这么睡下。耳畔却是不时地,传来犊子叔和阿爹,吃酒的话语。虽然他不停地,在觉得脑袋晕的厉害的时候,便会摇晃下自己的脑袋。但终究还是无法,将脑袋里那股子,晕乎乎老想睡下的感觉,从脑袋中摇晃出来。 “虎子?你咋了?....阿爹,你瞅瞅!虎子都醉了!” 二丫儿瞅着此时,坐在她身旁的小虎子,老是不停地,摇晃下自己的脑袋。还不时地耷拉下脑袋,想要睡下的模样。便不满地,向仍在和辛大叔,吃着酒水的阿爹道。 “呃....这,这可不能怪俺。谁让,谁让虎子,喝的那么急呢!是不?是不?三哥?” “还说呢!阿爹!你瞅瞅!虎子都醉了!俺给他烤的兔子,他还都没吃完呢!” “嘿!明天吃不也一样么!来!三哥!” 牛犊子说着,便又拿起了,盛着酒水的木碗子来,对着坐在身旁的辛老三道。 “真气死人了!” 二丫儿嘀咕了声,却也当真是有些气恼。不满阿爹,刚才非要给小虎子,倒什么酒水来。要是阿爹不给小虎子,倒什么酒水的话。现如今小虎子,也不可能醉成这样不是? 但眼瞅着此时的阿爹,正和辛大叔喝的起劲儿,却也无奈的很。正当她为喝醉了小虎子担心的时候,阿娘却说了话。 牛家婆子瞅着,辛虎子那老是耷拉着脑袋,想要睡下的模样。便对坐在辛虎子,身旁的二丫儿道:“二丫儿,你还是先扶虎子回去。让虎子先睡吧。看模样,虎子是醉的困了。好好睡上一晚,明个儿就好了。” “噢!那俺,那俺这就把虎子,扶回去....” 二丫儿在听了阿娘的话后,便赶忙站起了身来。扶起此时,早已经迷迷糊糊的小虎子,慢慢地走出了屋门。 “小心路,黑着呢!” “知道啦!阿娘!” 当二丫儿刚把小虎子,扶着走出自家屋子。就因为小虎子走路时,腿一打弯儿,差点儿摔倒在地。瞅着屋外两人的牛家婆子,便赶忙提醒了自家闺女一句。 寂静的夜色下,不时地传来几声,夜鹰子的鸣叫。往日里夜色下的屯子,是漆黑一片,看不清事物的。但今日的月光,却是格外的明亮。事已扶着醉的,迷迷糊糊地小虎子,往他家走的二丫儿。却也能很是清楚地,看清周围的夜路。 “哼!谁叫你喝那么多了?这下,自己难受了?看你以后还,还喝不?” “......” “看....看你那难受样儿!忍着点儿!一会儿,一会儿就到家了!” “......” “也真是的!阿爹非要让你吃啥酒呢!” “......” “喂!你别老腿肚子打弯儿啊!要不!可就真倒了!” “......” “你....” “......” 一路上,二丫儿仍是在,不停叨叨着,此时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辛虎子。虽然辛虎子仍能在,二丫儿的扶着下,腿脚很是不利索地,向自家的方向而去。但此时的他,却也当真地,对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处在一种,毫无知觉的状态了。 叨叨个不停的二丫儿,虽然也知道,此时的小虎子,醉的不清。怕是连自己个儿,不停说的话,也不一定能听的到。但她却仍是不停地,在扶着小虎子走路间说着。 直到当她又一次,抬起头来,有些担心地,望向扶着的小虎子时。却是不想,刚开口说了个“你”字。便与醉的不省人事的小虎子,刚好脸对脸对了个正着。 望着小虎子那皱着眉头,有些难受模样的脸。因为脸对脸几乎是,贴着鼻子尖儿的距离。同样让二丫儿也感受到了,小虎子那一脸的酒气。二丫儿却是在与小虎子,这巧不巧地对上脸后,一下子便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就那么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了与她几乎贴上脸来的小虎子。 “虎子...” “.....” “俺....” “.....” 还想在说些什么的二丫儿,却是不想还没等她,在继续说下去。小虎子的脑袋,却又不知不觉地,往前伸了些。两人的唇,却也正巧地,碰触到了一起。 二丫儿瞪大了双眼,就那么呆呆地,望着小虎子。虽然只是轻微的碰触,却让她的心一下子跳的厉害。渐渐地二丫儿的双眼,轻轻地闭上,慢慢地主动的,吻在了小虎子的唇上。月光洒在两人的身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白。 源起霄林 第九十九章 扭耳朵 “虎子!” “.....” “醒醒!” “.....” “哼!再不起来,你阿爹可就要一个人,去牛市坊了。” “嗯?!....” 仍是有些不想从炕上起身的辛虎子,却在听到要是自己还不起来,阿爹就要自己一个人,去牛市坊的话语后。这才有些不情愿地,渐渐从仍旧有些,迷迷糊糊的睡梦中清醒过来。 睁开双眼的辛虎子,第一眼见到的,则是二丫儿姐那张,正对着他笑着,露出小虎牙儿的脸庞。不知怎地,瞅着二丫儿姐小脸蛋的辛虎子。总是觉得,今天里的二丫儿姐,她的脸上总是有些红红的.... “咋?咋了?俺,俺脸上有啥?” 二丫儿瞅着,被自己唤醒过来的小虎子,老是不住地打量着,自己的小脸儿,便有些心虚地道。当真是怕小虎子,记起了昨日夜里头,自己做的,那羞死人的事来。 但她却很肯定的是,小虎子昨日夜里,早就醉的迷迷糊糊了。不可能记得,昨日夜里...自己...亲...亲的事来啊!但为什么,小虎子还会盯着自己,用有些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呢? “二丫儿姐...你脸..” “嗯?脸,脸咋了?” “脸...” “脸?...咋了?” “脸上,怎么觉得,有些...有些红红的呢?” “那,那有...” “难道...” “难,难道,难道啥?” “难道你也喝酒...哎呦!二丫儿姐!你别扭俺耳朵啊!疼!疼!疼!” “哼!不扭你!你还在说胡话呢!还不快起来!辛大叔都在俺家里头,和俺阿爹吃饼子呢!你在不去的话,一会儿,也只能在去牛市坊的路上,干啃饼子吃了!” “俺,俺知道啦!疼啊!二丫儿姐!咱,咱别扭了成不?” “哼!不成!就不成!不扭会儿,你怎么能醒过来!” “俺,俺这不是,这不是已经醒过来了么?” “谁说你醒过来了?醒过来,怎么还说胡话!” “俺没,没说胡话啊...你脸上,就...哎呦!二丫儿姐,轻点儿成不?你在这么扭,俺耳朵根子都要被你扭下来了!” “还没说胡话?!你刚才不就想说胡话来着!看你还敢在说不!” “俺不说了,还不成么?哎呦!别,别扭啦!真的很疼啊!” 辛虎子不停地,向扭着他耳朵根子的二丫儿姐告饶。却是不想,自己明明看到,看得很是清楚,二丫儿姐的小脸儿上,明明有些红红的。就像是喝了酒水后,上了头一样的脸红模样。但却是不想,自己这么一说,倒是不知明的,竟然惹恼了二丫儿姐...此时的自己,那被二丫儿姐,出其不意地,扭在小手里的耳朵根子,却是火辣辣的生疼! 望着小虎子那因为耳朵根子吃疼,而有些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二丫儿的心里头,这才算是出了一口子气来。却也是为了掩饰,自己老是想起,自己昨日里做出的那件羞人的事。在小虎子面前,竟然羞的自己的小脸儿,都红了起来。 就算是自己的脸上,因为昨日夜里头,自己做的那件羞人的事,而红红的。但也不能就这么,让小虎子大嘴巴似得,当着自己个儿的面,就这么给说出来不是?事已在刚才,她便在小虎子说起自己脸红的时候,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这才一把子扭住了,小虎子的耳朵根子来。 “哼!这次就饶了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在胡说了!” “俺...知道啦!” 当二丫儿松开了辛虎子的耳朵根子后,辛虎子则捂住了,刚才被二丫儿姐扭的,生疼地耳朵根子应声道。却又差点儿,说出自己明明看到,她脸上红红的话来。幸好自己改口的快,要不然怕自己的耳朵根子,又要接挨二丫儿姐的扭了! 但辛虎子的语气里,却又是有些不服气和无奈。却是自己那有说错了?明明眼睁睁看到的事,却仍是在二丫儿姐的扭威下,不得不承认自己说胡话...当真是有些不满。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在二丫儿姐的扭威下,无奈的承认了自己说胡话.....却也当真是,当真是无奈的很... “好啦!别捂你那耳朵根子了。快去俺家里头,吃些饼子吧!好等会儿,去牛市坊。” “噢!” 辛虎子应了声,便自己个儿,从炕上出溜了下来。却是昨个儿晚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是在昨个晚上的时候,他似乎做了个十分奇怪的梦。 在自己迷迷糊糊间,自己的嘴巴,似乎碰触到了啥,十分柔软而又舒服的物件儿。虽然那个奇怪的梦,有些记不太清。却也觉得那梦,就像当真地发生过一样。当时的自己,头晕的厉害。只能在迷迷糊糊间,感受着那十分柔软的碰触。 此时的辛虎子却仍是穿着,昨日里吃酒时的那身行头。二丫儿在将他扶回家里,将他弄到炕上后,他便就这般穿着衣服,在自家的炕上囫囵地,睡了一晚上。而当醉醺醺的辛老三,在昨个儿从牛犊子家里头,回来的时候,却也倒在炕上就是大睡。 虽然昨个夜里,辛老三和牛犊子,都吃了不少的酒水。那两大坛子从刘麻子脸儿家里头,兑换来的酒水,也当真是吃了个干干净净。但今天里,这天刚一蒙蒙亮,辛老三便早早儿地,自己个儿从炕上爬了起来。他却是记得,今日里,还要带着小虎子,去趟子牛市坊呢。 虽然这趟子去,主要是为了去看望下,老久不见的延兄弟。但既然要去,那就顺道儿的,带上些平日里出猎,积攒下来的皮子,去坊市上的盐巴屋子,兑换些盐巴来。 如同往常一样,家里头不怎么起锅烧饭的辛老三。便在从炕上起来后,就去了牛犊子家里头蹭饭吃。而这也是辛老三,在没了自家婆子鹃子后,渐渐养成的习惯。 牛犊子也将三哥,来自家一起吃饭,当成了习惯。毕竟三哥这些年来,也没有在找个婆子。就这么一个人,和小虎子过活。这些年来,三哥猎到的好些物件儿,也都大多数放在了自己家里头。更别说小虎子,还是自己将来的姑爷不是? 有些仍是不满的辛虎子,就这么着跟着二丫儿姐的身后,去了犊子叔家里头,和阿爹一起吃了些饭食。他却是又吃上了,昨天夜里头,没有吃完的那半只烤兔子。二丫儿姐在来屋子里叫醒自己之前,又将那烤兔子给烤了热乎。 在吃饭的时候,牛犊子本想在开几句,辛虎子的玩笑。却是在自家闺女的不善眼色下,又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头子,不在言语。 当辛虎子和阿爹吃饱后,各自都用麻布袋子,装了些皮子出屯子的时候。二丫儿则一直跟在辛虎子的身旁,送他到了屯子口儿。 渐渐升起的日头,仍是无法将,清晨的薄雾全部驱散。虽然是头阳暖的时节,凉意却依旧伴随着刚过的黎明。辛虎子背着麻布袋子,走在阿爹的身后,在他的身旁,则是不停叨叨的二丫儿姐。 仍旧因为昨日里,那碗子酒水,而有些头上隐隐不适的辛虎子。却是又被走在身旁的二丫儿姐,一阵子数落。 “哼!谁让你昨个儿晚上,那么不要命的喝了?这下子,难受了吧!” “别,别说了...二丫儿姐...” 辛虎子晃了晃,仍旧有些不适的脑袋道。本就有些不适的脑袋,在加上此时,不停地在自己身边儿,叨叨个不停的二丫儿姐。却也当真让他头大的很,却也对二丫儿姐的叨叨毫无办法... 而走在前头的阿爹,却好似就像看不见,他和身边儿不停叨叨的二丫儿姐一样。就那么不停地,在前头走着。好在当辛虎子跟着阿爹,来到屯子口儿的时候,二丫儿姐才停了,对他不停叨叨的埋怨。 “二丫儿姐,俺走啦!” “嗯!别...” “知道啦!知道啦!俺去师父家里头,肯定不喝酒了!肯定不喝了!那俺走了啊!” 辛虎子说着,逃也似地,便跑在了阿爹的前头,跑出了屯子口儿。辛老三则看着跑在前头的小虎子,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的笑意。他倒是在前头走着,听了一路二丫儿,不停叨叨小虎子的言语。却也觉得,二丫儿当真是,像极了牛犊子他家里的婆子。都是嘴头子不饶人的主儿。往后里小虎子要是和二丫儿,生活在一起的话,可当真是有小虎子受的了!想想却也有趣的很。 “辛大叔!你可要瞅着点儿虎子!” “呃...嗯!” “辛...” 二丫儿的话还没说完,辛老三便赶忙应了一声,随即便没有在给,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二丫儿言语的机会,当即便加快了步子,很是快速地,走出了屯子口儿。 “真是的!” 二丫儿瞅着,渐渐远去的辛虎子和辛老三爷俩。却是自言自语的,有些不满道。 源起霄林 第一百章 骑马男子 日头渐渐升的老高,从大清早儿,便跟着阿爹去往牛市坊的辛虎子。此时却也因为,天上那高高的日头,实在是热的难受。便将身上穿着的衣服,给脱了下来,搭在了肩膀头子上。就这么背着身上的麻布袋子,朝着牛市坊的方向走着。 直到快要到晌午头儿的时候,辛虎子才跟着辛老三,来到了牛市坊。看着坊市里,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热闹很的叫卖声。因为走了好长的路,有些疲惫的辛虎子,却又是来了精神。 毕竟他也是又有好久,没来这坊市了。也只有在家里头,吃的盐巴不够的时候,才能够跟着阿爹来一趟坊市。在平日里,是没怎么来的。而且现在的他,却也不怎么在去师父家里头,跟着师父学字儿了。 随着自己渐渐长大,阿爹却也不在像以前那般,会时常地让自己,在歇息的时候,把自己留在牛市坊师父家里头,跟着师父学字。他也渐渐地,在阿爹每次出猎的时候,也都会跟着阿爹,一起去老林子里出猎。事已他来这牛市坊里,跟师父学字儿的时候,便也渐渐地越来越少了。 虽然自己渐渐地,就没在怎么来牛市坊里头,跟着师父学字了。但他却也大差不离地,学会了字儿这门子本事。就连被自己这些年来,放在自家屋子里头。那本子慧娘姐姐,当初偷偷送给自己的书,那书上的字儿,他也几乎都能认下来了。 就在前些年,师父还说,自己学字儿这门本事。却也算是学的差不多了,已经所学的字,记的八/九不离十。但要在靠着自己学会的字,往深里去学。去学那叫学问的本事,却是要瞅好些书的。 而自己本来就是个,在老林子里讨生活的猎户。那里需要学啥学问了?阿爹当初,也只是让自己跟着师父,学会字儿这门子本事。并没有让自己,学啥子学问。事已他在这些年来,也就不怎么,在去师父家里头学字儿了。 但每次来牛市坊的时候,不管是来做啥,他都会去师父家里头的。而他之所以,每次都这般会兴冲冲地,去师父家里头。却也多半是为了,瞅瞅慧娘姐姐... 可惜的是,他并不是每次,都能够在去师父家里头的时候,能见到慧娘姐姐。也只能在跟着阿爹,在师父家里头吃饭的时候,才能见到,一起吃饭的她。 即便如此,辛虎子仍是觉得,能见到慧娘姐姐一面也是好的。虽然现如今的慧娘姐姐,当真地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没了当初,自己刚见到她时,那般古灵精怪。不再像以往那样,会和自己玩耍。也不会在主动地,和自己说话...但自己却不知怎地,老是会想起,她的笑... “阿爹!俺先去师父家了!给!” 辛虎子在跟着阿爹,刚走到坊市里的盐巴屋子门口儿。便将身上背着的,那口麻布袋子递给了阿爹。 “嗯!行啊!你先去吧!阿爹换了盐巴,后脚儿就到。你去了后,嘿!跟你师父说一声,让他好酒好肉的,都给俺准备上!” “好咧!” 辛虎子应声道。随即便飞也似地,朝着师父家的方向而去。虽然他跑动的快,却也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很是麻利地穿行。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消失在了,盐巴屋子门口儿的人群之中。 “嘿!这小子!” 辛老三摇了摇头,便一手一个的,拎着两个麻布袋子,朝着盐巴屋子里走去。 穿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辛虎子很快地,便跑出了坊市,朝着去往师父家的那条,再熟悉不过的羊肠小路跑去。在跑动间,他却不忘穿上,仍搭在肩膀头子上的衣服来。却是知道师父最见不得,有人在他跟前,光着膀子赤着上身了。 眼瞅着已然能看到,羊肠小道的最终处。树林子间的石围子大院,离着他越来越近。辛虎子的心里头,却也不住地,一阵子激动。只要能在师父家里头吃饭,那就能见到慧娘姐姐的。想着这趟子来,能见到慧娘姐姐,他的心里头却也欢喜的很。 “嗯?” 当辛虎子刚刚跑到,师父家的大院子前面,仍是有些距离的地方时。便见到有五个,看几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不是屯人汉子的男人。此时正站在师父家门口儿,好像在等什么人。一个汉子的手里头,还牵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另外还有两名汉子的腰间,都还挂着老长的铁刀子,模样的物件儿。 “慧娘姐姐...” 正当辛虎子,还在打量那几个汉子时。师父家的朱红色的大门,却也在此时缓缓地,打了开来。一身素衣的美貌少女,出现在门前。在她的身旁,则站着一名,在院子里帮活的夸家人。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生的肌白如玉面如月花。虽然少女并没有做任何装扮,却仍是看好的很。只见此时的少女,正与一名站她身旁的,年纪约莫十八、九岁的,青年男子说着话。 那男子倒也是生的白皙,样貌却也算出众。只是男子的脸色,却是有些憔悴。即便如此,男子仍是很有精神头儿地,和一同走出朱红色大门的少女说着什么。 眼力很尖的辛虎子,虽然此时离着,师父家的大门口儿,仍是有些距离。却仍是能很清晰地,看到那男子的模样。他的心里头,却是不由地紧了一下。 因为他知道,那名男子,正与慧娘姐姐,定下亲事来的士族少爷。他在前些年,在师父家里头学字儿的时候。就曾经见过几次,那士族家的少爷,来师父家里头探望师父。 也从一同在师父家学字儿的,大家伙儿的嘴里头,知道这了这个士族少爷,就是慧娘姐姐将来要嫁的人。虽然他不知怎地,每当想起慧娘姐姐会嫁给,这位士族家的少爷时。他都会不由地,心里头有些难受。但...那有能怎样呢?他.... 不过他却是当真地,对那士族少爷没啥好感。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这士族少爷,老是用一种很是瞧不起的眼神,看他们这些在师父家里头,学字儿的屯人子弟。就仿佛是个高高在上的大老财,瞅着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饿汉子般,让他不舒服的很。 就连在学寮里,一起学字儿的胡大少、狗子哥和祥子。都没一个说,这士族少爷好的。当真是觉得,那家伙怎么能,配得上慧娘姐姐? 望着那与慧娘姐姐,定有婚约的士族少爷。正很是亲切地,对站在他身旁的,慧娘姐姐说的什么。辛虎子却是微微地,皱起了眉头来。当真觉得,那士族少爷还真是前面一套,后面一套。 在对着他们这些屯人子弟的时候,是一副看不起的嘴脸。倒是在与慧娘姐姐言语间,和善的很呢!想想慧娘姐姐,将要嫁给这样的人。辛虎子不由地,心中便有些憋闷。却也不由地,心里头也有些酸酸的... 青年男子在与站在身旁的,那名十分美貌的白皙少女,在又说了会儿话后,这才相互回礼,走出了朱红色的大门。那名牵着枣红马儿的汉子,见那青年男子走出大门,便赶忙几步子走上前来。 还没等那青年男子来到身前,另一名男子便赶忙来到那,牵着枣红马儿的汉子身旁,就这么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当那名青年男子来到那,趴下身来的汉子身边时。便二话不说地,踩着那趴下身来的汉子,跨上了那匹很是老实的枣红马。 当青年男子安稳地坐上,枣红马的鞍子后,那名趴在枣红马前的汉子,才慢慢地站起了身来。 青年男子在坐上枣红马后,便对着站在朱红色大门下的少女言别。少女很是平静地,又对那骑在枣红马上的,青年男子福了一礼。那青年男子,这才在牵着枣红马的汉子的牵引下,缓缓地调转了马头,在那四名一同跟来的汉子护卫下,向着辛虎子所在的方向而来。 辛虎子望着,那渐渐临近的青年男子一行。其中一名握着腰间,环首刀的汉子,却见辛虎子仍站在路旁,便很是不客气地,几步子上前,对着辛虎子喝道:“闪开!闪开!” 辛虎子见那,握着腰间铁刀子的汉子,很是凶恶的冲着自己呼喊。虽然心里头老大的不乐意,却也仍是又往后退了退。毕竟那骑在马上的男子,是慧娘姐姐要嫁的人。 “哼!” 当那骑在枣红马上的青年男子,在家奴牵着马儿,经过离着他不远的辛虎子身旁时,他那有些憔悴而苍白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了,对辛虎子的蔑视。嘴里头,却也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很是高傲的“哼”声。 辛虎子却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慧娘姐姐将来,要嫁的家伙,用这般眼神和语气,对待他们这些屯人子弟了。事已倒也没怎么在意,仍是平静地,望着青年男子一行人。就这么从他的身旁而过,又渐渐地远去。 “虎子,你来了。” 辛虎子望着,站在朱红色大门的慧娘姐姐。看着她正朱唇轻启,微笑着望着自己。却也在瞬间,便将那刚才,心中的烦闷,忘了个一干二净。几步子上前,便来到了大门口,笑着道:“慧娘姐姐!俺来了!” 源起霄林 第一百零一章 大意 汗水随着辛虎子,不停地跑动,而洒落在林间。在他的前方,正有一头,身上已经中了,好几只羽箭的长毛野猪,在不停地逃窜。那是只个头儿,不小的长毛野猪。是今天辛虎子和阿爹、犊子叔遇到的猎物! 在前些日子,去了牛市坊回来后不久。辛虎子便又跟着阿爹、犊子叔,一起来了拐子山出猎。不知怎地,这趟子出猎。辛虎子却时不时地,老是想起那日里,与慧娘姐姐定下亲事的男子,在大红马上那轻蔑的眼神来。 虽然当时因为见到慧娘姐姐,一时间冲淡了心中,对那男人厌恶。但却不知怎地,当他自那日,离开牛市坊回到屯子里后,便老是不由得回想起,那男子高高在上的模样。 阿爹曾经对自己说过,不是每个有士族身份的人。都像师父那般,对老林子里的屯人这么和善的。更别说还会教授,他们这些个,屯人子弟学字了。而且按照大炎律,只有士族家的子弟,才有资格学字。可是随着世道渐渐变化,士族却也渐渐地,沦落为民。事已便出现了,懂字的人,并非都是士族。这只允许士族子弟,才能学字的律,却也就渐渐地形同虚设。他才有了今日里,跟师父学字的机会! 对于阿爹说的话,辛虎子并不是很清楚。更不知道所谓的,大炎律是个啥。但他却在这些年里,知道自己与慧娘姐姐,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慧娘姐姐的笑容,也越来越少.... 心事重重的辛虎子,却是不想,在这趟子出猎当中,自己却是失了手。以至于今日里,发现的这只长毛野猪,竟然在自己的箭头子,射空下跑掉了! 事已当看着因为自己失手,而让到手的猎物跑掉的辛虎子。在一阵子气恼下,便冲着那仍是在前面,不停逃窜的长毛野猪,就追赶了过来!而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则是同样追赶而来的,阿爹和犊子叔。 此时那长毛野猪,虽然在跑动间,中了自己射出的几只箭头子。但却都不至那长毛野猪的命。反而那长毛野猪,因为中了几枚羽箭,更是吃疼的很,便更加拼了命似得逃窜。虽然此时的辛虎子,仍是在找着时机,好在给那长毛野猪,一箭头子狠的!最好能射中它的要害,让它停了跑动。 但那长毛野猪,实在是跑的飞快,当真是不好拿捏,射箭的时机!虽然林间的草丛子、树木,让那在前头慌不择路的长毛野猪,也没少出现岔子。从而让他找准时机,趁长毛野猪出岔子间,給它一箭头子。但这长毛野猪,实在是皮糙肉厚的紧!除非一箭头子,射中它的要害,才能让它停下跑动。却也当真是没啥,更好的办法可行。 “可恶!” 追赶长毛野猪的辛虎子,气恼地道。 要是在刚才,自己没有失手的话。自己那一箭头子,倒是能正好射中,长毛野猪的脖颈子间。却也刚好,射中其身上的要害。从而即便那长毛野猪,吃了自己射在脖颈子间的羽箭,仍能跑些路。却也因为自己射对了地方,此时怕早就没了气力,再这么跑了。 也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要不停地追赶在,长毛野猪的后头找时机... 尽管此时的辛虎子,仍能跟得上,那前方不停逃窜的长毛野猪。但在他身后的辛老三和牛犊子,此时却已有些吃力。尤其是跑在最后头的牛犊子,此时早已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他们在进拐子山,所带着的麻布袋子,已经拉下了老远的距离。 今天倒是有些让牛犊子有些疑惑。往日里箭头子很准的小虎子,怎么会在刚才,碰上长毛野猪的时候失了手呢?刚才当他们发现那长毛野猪的时候,却正好是正对着那长毛野猪的。虽然离着有些远,但对于常年用/猎弓的猎户来说,却是刚刚好的距离。更何况那被他们所发现的长毛野猪,都没有发现和看到,正在它前方的他们一行人。 这本应是十拿九稳的事,却是不想,小虎子会在射那长毛野猪的时候,竟然会把手里头的箭头子,给射到了地上去...当真让牛犊子不解的很呢!就算是他在刚才的那个距离里,给那长毛野猪一箭头子的话。别的不说,那箭头子也不至于,会偏的射到地上去啊? 眼瞅着那长毛野猪,发现了他们一行。倒也胆小的很!立马儿扭头就跑,真是半分的停留都没有。就连现在正渐渐地,与自己拉开距离,跑在前头的三哥。在当时都没来得及补上一箭,那长毛野猪就跑的差点没了影儿。 要不是这些个山林间的草丛子,树木的遮挡。这长毛野猪怕是早就跑掉了。但这山林间的路,却也难走的很!更何况,他们一行人,此时还要在山林间,追赶那跑在前头的长毛野猪了! 牛犊子抹了一把子额头上的汗珠子,喘着粗气仍是紧跟在三哥的后头。虽然他已经跑的累了,但毕竟也是常年,在这老林子讨生活的老猎户。这些追赶猎物的耐性,他还是有的!尽管如此,他的跑动仍是渐渐地,与跑在他前头的,辛老三拉的越来越远。 此时的辛老三,仍是死死地盯着前面,被小虎子追赶的,那只长毛野猪。他也没有想到,小虎子会在那般近的距离上,会射偏了羽箭。毕竟小虎子,在箭头子上的本事,那都是他亲手教的。虽然小虎子还没有全部学会,但也学了个八/九不离十。但在辛老三看来,现如今的小虎子。最主要的并不是,箭头子上的本事,再有多大的长进。因为现如今的小虎子,箭头子上的准头已经很好。需要他长进的,却是他的气力! 想起自己当年的时候,也是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就能拉的开,这手里头的大弓。辛老三觉得自己此时,握在手里头的大弓。要是小虎子的气力,再长进些的话。用不了几年的光影,怕是就要转主儿了。 他还记得,自己在第一次用这手里头的大弓,射杀的第一只猎物。就是像现如今这般,跑在前头的那只长毛野猪!他第一次用大弓的时候,虽然因为第一次用的缘故,射出的第一只箭头子,也是失了手。但就像现如今这般的距离,他又射出了第二枚羽箭!才将那跑出老远地长毛野猪,给一箭头子射翻在地! 拉弓,辛老三跑动间,手里头的大弓,却也瞬间拉起。却是那跑动在前的长毛野猪,又再一次的出了岔子!眉头紧锁的辛老三,却是紧盯着,那转瞬即逝的刹那时机!只在转瞬间,他便很快地,拉满了手里头的大弓! “嗖!” 一声羽箭划过的声响,从此时也正要,射出手头羽箭的,辛虎子耳畔响起。随着那羽箭声响的划过,他便知道肯定是阿爹,射出的羽箭!却是那枚羽箭,划过的声响,是那么的快速而又随风!是的!随风!阿爹曾经很多次,对自己讲过的,箭头子本事之一!只有让手里头的箭头子,跟着老林子里的风走在一起!那他的箭,就是风! “噗!” 正在前头因为出了岔子,又出现片刻停顿的长毛野猪。刚继续跑出些距离,辛老三的羽箭,便已经没入了长毛野猪的皮肉里!虽然他的羽箭,并没有射中长毛野猪要害。但却靠着他那手里头,大弓强劲的弓力,仍是将那长毛野猪,就这么一箭头子,给射翻在地。 中箭的长毛野猪,再也没有像刚才那般,继续的吃疼奔跑。而是在辛老三羽箭的力道下,因为跑动的惯性,在被羽箭射翻后。又是一连串的在林间,翻滚了些距离,这才摔在前方一动不动。 跑动间的辛虎子,见那长毛野猪,就这么在自己个儿的眼前,被阿爹一箭头射翻在地。却也渐渐地,停止了跑动。他那刚才在看到长毛野猪,出岔子的片刻时机,也拉起的猎弓,也已经放了下来。 此时的他,却正喘着粗气,平复着他那因为长时间的跑动,而“砰砰!!直跳的心。跑的一身大汗的他,仍是盯着眼前不远处,中了阿爹的羽箭,而摔倒在地,渐渐没了生气的长毛野猪。 微微皱起的眉头,却是又想起了,刚才从身旁,划过的那枚,阿爹射出的羽箭!即便阿爹没有射中,那长毛野猪的要害。但仍是靠着,他那手里头大弓的力道,而将这皮糙肉乎的长毛野猪,射翻在地!而自己呢?虽然接二连三的,找准了时机,将手里头的箭头子,射中了那长毛野猪。但最终只是让那长毛野猪吃疼罢了... 即便是自己射的在准,羽箭没了足够的力道,仍是无法将猎物射翻在地的!辛虎子想着,紧了紧自己手里头的猎弓。他,想要成为像阿爹一样的老林好汉!就必须拉的开,像阿爹手里头那样的大弓才行! 但自己...终究还是大意了... 辛虎子想着,便拔出了,别在腰间那只,套在皮套里的粗铁刀子来。 源起霄林 第一百零二章 伤{上} 晕眩使他仍是无法,看清眼前的事物。此时他的眼前,仍是一片的模糊。耳畔则是时不时,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嗡鸣声。好似正有谁,在不停的说着什么。疼痛使他无法动弹分毫,这几乎蔓延全身的疼痛,更是让他难以忍受!不知怎地,他却不能因为,身上的疼痛,而大声喊叫...好似喉咙里,也堵了些什么,让他无法出声! 渐渐他那看不清周围的模糊视野,却是慢慢的清晰起来。一只正对着他长毛野猪,此时正死在了他不远处的距离。那早已没了生气的长毛野猪,却仍死死地用它那双无神的眼,凝视着他... 一把粗铁刀子,掉落在长毛野猪身边,不远处的地方。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仍是耳畔不停回荡着,若有若无嗡鸣声的他。却也渐渐的,从晕眩中回想起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就在刚才,当自己刚想,握着手里头的铁刀子。去拾到那被阿爹,一箭头子射翻在地的长毛野猪。却是不想,已经渐渐没了生气,本应毫无还手之力的长毛野猪。竟然会在自己走到它身前,刚想用手里头的铁刀子,给它个痛快时,遭了它的偷袭! 当那长毛野猪,在毫无征兆下,就那么一头撞向自己的时候。因为自己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遭到长毛野猪的袭。事已他并没有警觉,更没有闪躲开来!而当他有所反应,知道不妙的时候,却也已经是晚了! 虽然如此,他仍是在被长毛野猪撞到的一刻。想要用他手里头,握着的铁刀子。与那撞向自己的长毛野猪,搏上一搏! 想来这长毛野猪,在刚才逃窜的时候,已经被自己射中了几箭。在加上后来,阿爹的那一箭,将它射翻在地。更是让措手不及的长毛野猪,还带着不停奔跑的惯性,摔出了老远。以此来判断,就算当时那长毛野猪,是临死之际的猛然一击,却也不会再有多大的力道才是! 可,就在刚才。他却好似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就在他握着,手里头的铁刀子,正对着长毛野猪,凶狠地撞向自己的瞬间。那长毛野猪的双眼里,竟然闪现出了,淡淡的金色眸光!自己也因为,看到那长毛野猪双眼里,一闪而过的淡金色眸光,竟是一下子呆住了!好似那金色的眸光,有一种能将人,吸进去的异样感觉! 当他就那么被金色眸光,吸引住的瞬间。他便被长毛野猪,一下子撞飞了出去! 直到吃疼他,在被撞飞的时候,在那天旋地转,从空中坠落间。他的脑海中仍是想着,刚才看到的金色眸光....是那般的...熟悉.... 疼!是他在被长毛野猪撞飞后,坠落时的第一印象和感觉。随即他便失去了知觉。而后他的耳畔间,便响起了,时有时无的嗡鸣声。随之而来的,便是他的脑袋,好似都不属于他一般。晕眩充斥着他的大脑,让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而他的双眼,却也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模糊不清! “嗡...” “嗡嗡...虎..嗡..” “虎...嗡..嗡嗡..子” “嗡...虎...子...嗡嗡...嗡..” “虎..子...虎子!...虎子!” “嗯?” 耳畔的嗡鸣声,渐渐变得清晰。原来,是阿爹和犊子叔,在叫自己的名字。当仍是头晕目眩的辛虎子,渐渐能够听到耳畔传来的,阿爹和犊子叔的叫声后。他这才算是渐渐的,从那仍是晕眩的感觉中,缓醒过来。 当他那仍是有些模糊的视线,扫了眼自己的身旁时。却是正好看到了,此时正围在他身旁的,阿爹和犊子叔。阿爹和犊子,都面色焦急的望着他。 疼痛依旧随着耳畔那渐渐,能够听的清晰的声音,和那渐渐消失的嗡鸣声。辛虎子却也渐渐的,更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疼来。尤其是此时,他的后脑勺更是疼的厉害!现在的他,正靠在一颗大树上。 后脑勺的疼,却是又让他回想起,刚才失去知觉时的疼来!是了,他是在被长毛野猪撞飞后,坠落时正好碰在了一颗大树上,才失去的知觉!是自己的脑袋,碰到了树上... “阿..阿爹...” “虎子!阿爹在这里!虎子!” 辛虎子有些沙哑地,唤了声正蹲在他一旁的阿爹。望着阿爹那焦急的模样,辛虎子却是不想,在让阿爹这般焦急下去。便很是艰难地,张开了发干发甜的口,唤了声。 “噗!” 正当辛虎子刚唤了声,蹲在自己身旁的阿爹。他那本就发干发甜的喉咙里,便有股子再也忍住不的感觉涌了上来。当即一口子血沫,从口中吐了出来! “虎子!你!你咋!咋了?!” 与辛老三一样,蹲在小虎子一旁的牛犊子。刚因为辛虎子,用沙哑的嗓音,唤了声“阿爹”,而有些放下的心。却是不想,在瞅到小虎子,又突然地吐出了,这么一大口血沫子后,当即便又焦急起来。焦急间,他的眼窝子却也渐渐红了。 望着此时靠着大树,伤的不知有多重的小虎子。当真是不知道,该做些啥才好!就在刚才当他和三哥,也走向那被射翻在地的长毛野猪时。却是正巧看到了,刚走到长毛野猪身旁的小虎子,被一下子撞飞出去的那一幕! 当他看着小虎子,被长毛野猪撞飞出去后。却是一下子,就呆立在了当场!当真是傻了般,就那么看着小虎子,被撞飞了出去! 还是三哥反应快,当自己还在愣神间,三哥便追着被长毛野猪,撞飞出去的小虎子跑了过去!但三哥靠着双腿,仍是追赶不上,转瞬间被撞飞的小虎子。当三哥和缓过神来的自己,跑到撞在大树上,摔落在地的小虎子身边时,小虎子却已经是不省人事了! 焦急万分的他和三哥,便在小虎子的身旁,不停地喊着小虎子的名字!小虎子却也在,过了一会儿后,便渐渐地缓醒过来。但刚缓醒过来的小虎子,在唤了声阿爹后,却是不想,竟就这么一下子,吐出了血沫子来! “虎子!虎子!” 辛老三看着小虎子,那有些苍白的小脸。心里头却也仿佛,被铁刀子扎般的疼!虽然小虎子,在跟着自己这些年来出猎,没少受过伤,受过这老林子里的罪。却也从来没想今天这般,就那么硬生生地,挨了长毛野猪,那么一下子狠的! 他却是在刚才亲眼到,小虎子被长毛野猪,一下子给撞飞出去的!就算是成年的老林汉子,要是被长毛野猪,这么一下子给撞飞出去,碰到树上又摔落在地,怕也是撑不住的!更何况,小虎子这才多大年纪?..... 想着想着,辛老三却是皱起了眉头。他那双长满老茧子的大手,却也渐渐攥紧。自责充斥着他的心头!要是自己刚才,不射那一箭的话,小虎子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但在往日里,能吃了他辛老三,一箭头子狠的!还能够有多余的气力垂死挣扎的,却也不可能有这般大的气力才是!尤其是刚才,他也是瞅到了,被自己射翻在地的长毛野猪,明明是都已经快没了生气。怎么还会反过头来,使出这般大的气力,将小虎子给撞飞出去? 但不管他怎么去想,现如今小虎子受了不知道,有多重的伤却是真的!这,都是自己的错!他,对不起死去的鹃子!他,当真是没有当好这的爹!越想心里头,越是自责的辛老三。他的眉头却是皱着更紧,拳头也是攥的发青发白! 望着呼吸微弱,嘴角挂着血丝的小虎子。辛老三的心里头,却也当真是难受的很!自责的很! 辛虎子望着阿爹,那皱着眉头的痛苦表情。却是不想自己刚才,为了不让阿爹太过担心的唤声后,自己竟会吐出血水来。当即便觉得自己刚才,还不如不言语的好。眼瞅着阿爹和犊子叔,比起刚才来,反而更加担心的模样。他的心里头,却也焦急的很! 虽然此时的他,仍是觉得浑身上下,都疼的厉害。但他却不想,在这么看着阿爹和犊子叔,再这般为自己担心和焦急。当即他便咬紧了牙关,想要动一下,自己那混身都痛得厉害的身子。 “嘶!” “虎子!你!你动啥啊!快别动啦!” 当辛虎子刚想努力地,咬紧牙关动下身子时。却是不想,还没等他直起,靠在大树上的腰来。在他的左肋处,便传来了更大的痛!当即吃痛的辛虎子,便猛地倒吸了一口子凉气。停下了他那刚才,还想要动下身子的想法。 看到辛虎子那想要动下身子,却又因身上的疼痛,而倒吸凉气的牛犊子。却是赶忙开口,让小虎子别在乱动。 辛老三却从辛虎子,那倒吸凉气的表情上,渐渐地将目光,移向了小虎子的左肋。 源起霄林 第一百零三章 伤{下} 目光所视处,只见辛虎子的左肋,已是被鲜血染红了衣衫!衣衫上却也破了个口子,仿佛被什么物件儿,给戳破了一样!在刚才的时候,辛老三便已经察觉到了,小虎子身上的这处,十分明显的伤来。但却因为当时的小虎子,仍旧处在昏迷之中,事已并没有在发现后,便对这处明显的伤口进行查看。 当小虎子在刚才,想要移动下身子,却反而牵扯到伤口,而不能动弹时。辛老三便知道,肯定是小虎子这处,左肋伤口的缘故,才让小虎子这般疼痛。 辛老三皱着眉头,在又观察了会儿,依靠在大树上的小虎子后。这才缓缓地,伸出了他那双,长满了老茧子的大手。向着小虎子左肋,染了一片血色的伤口而去。 “三,三哥,你,你这是要?” 蹲在小虎子另一侧的牛犊子,见三哥伸手朝着小虎子左肋的,那处伤口伸了过去,便赶忙道。他却也早就发现了,小虎子受的这处伤来。而这处伤口,却是小虎子,在被长毛野猪撞飞以后,身上最明显的受创之处! “犊子!去把你带来装酒水的皮囊子拿过来!” “俺!俺这就去!” 辛老三在将手伸向,小虎子的伤口时。则对着仍蹲在,小虎子身侧的牛犊道。牛犊子在听了三哥的言语后,便知道三哥想要用酒水来做什么。当即便赶忙应了一声后,便扭头就跑。去拿那塞在自己麻布袋子里,装酒的皮囊子去了。 在这老林子里,但凡是受了这林子里,披毛戴角物件儿伤的汉子。要是身上刚好有酒水的话,会用酒水来抹一下伤口的。虽然不一定能管用,但大多数时候也都会这么去做。毕竟在这偌大的老林子里行走,受了伤的屯人猎户,并没有多余的手段,来医治自己所受的伤。除了这招用酒水,来处理伤口的法子外,也当真没有别的法子可行了。 而这趟子出猎的时候,牛犊子刚好带了一皮囊子酒水。虽然现如今也不知道,他那带着的皮囊子里,还剩下多少的酒水。却也只能在看下小虎子的伤口后,用酒水给小虎子抹一下伤口了! “虎子,忍着点!阿爹帮你瞅瞅!” 辛老三在将要顺着,那左肋处衣衫,破了口子的地方撕开时。则对着因为疼痛,额头上不停冒汗的小虎子道。 辛虎子咬紧了牙关,对着阿爹点了点头。虽然此时的他,因为自己刚才的挪动,触动了左肋的伤口。使他的左肋处,不住地生疼。但眼瞅着阿爹,要撕开自己左肋处的衣衫查看伤势。便咬紧了牙关,对阿爹点头示意。 “嗤!” 随着辛老三很是快速地,就那么一下子撕开了,辛虎子左肋处被染红的衣衫。猛地一下子又感觉到,左肋处阵阵疼痛传来的辛虎子。却又是一阵子疼的厉害!他那紧咬着的牙齿,似乎也都在“咯咯”作响。一颗豆大般的汗珠子,则也因为疼痛,从他的额角顺着眉心滑落。 “嘶!” 辛老三瞪大了双眼,望着小虎子那露出的伤口。在被撕开的血红衣衫下,只见辛虎子左肋处,正有一道伤的很深的大口子!在血肉模糊伤口的周围,更是皮肉翻卷。看模样仿佛是被一把,十分锋利的铁刀子,给狠狠地捅了一下子般! “怎么,怎么会这样!” 辛老三皱着眉头,望着小虎子那十分严重的创口。虽然血水已不流淌,但那创口却也当真是可怖的很!难道...难道是.... 辛老三突然间,又扭过了头来,望向了已经死了的长毛野猪。只见此时那长毛野猪,仍是睁着双眼正对着,他和小虎子所在的方向。红色!一颗从长毛野猪嘴里头,呲出来的野猪牙上,仍是染有丝丝血痕! 看着那仍是染有一丝血色的野猪牙,辛老三的此时的心里头,却也明白过来。那刚才将小虎子,撞飞出去的长毛野猪。竟是在撞飞小虎子的同时,它那颗野猪牙,却也刚巧不巧,抵在了小虎子的左肋上!事已当小虎子被他那猛然一击,给撞飞出去的同时。小虎子的左肋,也被野猪牙给刺伤了! 而这般大的力道,便也顺着长毛野猪的大牙,一下子刺破了小虎子的衣衫,并伤进了小虎子的左肋!自己刚才所看到,小虎子左肋衣衫的那处破口。就是长毛野猪的大牙,在刺破小虎子的衣衫时所留下的! 但,眼瞅着小虎子左肋,那伤得很重的创口。辛老三却也在心里头一阵子发紧,心中低语这伤太重!就算是成年的汉子,要是吃了长毛野猪这么一下子,怕也.... “三哥,酒来了!酒来了!” 满头大汗的牛犊子在跑了老远,找到刚才因为追赶长毛野猪,而被丢下的麻布袋子后。便将塞在自己麻布袋子中,装着所剩不多酒水的皮囊子,给拿了出来。 这一个来回的奔跑,却也因为牛犊子,担心焦急的缘故。让他倒是比平常的时候,还要快上许多。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便拿着装酒的皮囊子,回到了三哥和小虎子的身旁。 “啊!” 当跑到三哥和小虎子身旁的牛犊子,瞅了一眼辛虎子左肋处的伤口时,连牛犊子都难免惊呼了一声。但他随即又赶忙闭上了嘴!却是怕自己这一惊一乍的,别吓坏了正一脸痛苦,靠在大树上的小虎子。 辛老三默不作声,就那么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小虎子左肋处那道,伤的很深很重的伤口上。虽然牛犊子,在刚才叫了他一声。但他并没有理会,来到身前的牛犊子。仍是在皱着眉头,看着小虎子的伤口。 牛犊子握紧了,手里头拿着的皮囊子。此时的他,却也不知道,该做些啥是好!眼瞅着小虎子左肋上,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当真是即意外惊讶,又担心焦急!但... “三哥,先,先给小虎子,把伤口抹下子吧!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啊!” “嗯!” 辛老三听了牛犊子的话后,应声点了点头。当即便又望向了,一脸痛苦的小虎子来:“虎子!阿爹和你犊子叔,要给你这伤口上,用酒水抹干净!....你,撑着点!” 辛老三说着,但仍是有些犹豫。毕竟这处伤口,实在是伤的太重了!就在刚才当自己撕开,小虎子那染红的衣衫,破了的口子时。他也看到了,小虎子因为疼痛,而紧咬牙关,痛苦不堪的表情。 要是在用酒水,就这么直接的,给小虎子清理伤口。将酒水抹在小虎子的伤口上的话...当真怕小虎子,会疼的受不了!... “嗤!” 辛老三想着便一下子,撕下了自己衣服上的一块布子来。当即便让小虎子张开了嘴,将那布片子塞进了小虎子的嘴里。 辛虎子在咬住了,阿爹塞进嘴里的布片子后。便对着望向自己的阿爹,又无声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眸里,并没有因为此时身上的疼痛,而出现惧怕慌乱的神色。此时他的眼眸里,依旧是那般的冷静与坚毅! 他,并不惧怕疼痛!虽然这疼痛,让他痛苦不堪难以忍受!但他不会因为,此时身上的疼痛,而屈服!因为阿爹曾对他说过,你越是惧怕什么,什么就越是纠缠你!只有当你不在惧怕时,你才能摆脱掉惧怕的纠缠! “三哥!” 牛犊子在将手里头,那装着所生不多的酒水皮囊子,递给了辛老三后。便蹲在了小虎子身旁,伸出了双手,按在了小虎子的双肩上。他却是知道,要是三哥用酒水,给小虎子抹伤口的时候。小虎子要是因为疼的不行,而胡乱动弹的话,那可是要坏事的! 事已他将皮囊子,递给三哥后。便用双手,按在了小虎子的肩头。要是小虎子因为受不了,用酒水清理伤口,而胡乱动弹的话。他却能按住小虎子,不让他乱动。 接过了牛犊子递给他的皮囊子。辛老三便将皮囊子里的酒水,含进了嘴里。没有丝毫的犹豫,便一口子将酒水,喷在了小虎子,左肋处的伤口上。 “噗!!!” “呜!呜呜!!” 火烧般的疼痛,几乎瞬间就要将辛虎子给融化!左肋传来的火烧般剧痛,让辛虎子本能地想要直起身子来。但当他想要动弹下身子时,却又被牛犊子,给死死地按在了原地! 渐渐的,因为那火烧般的疼痛,而伸直了脖子的辛虎子。他眼前的视野,又慢慢变得模糊起来。他那左肋处,火烧般的疼痛,也渐渐没了知觉.... 望着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耷拉下了脑袋,毫无反应的辛虎子。辛老三却是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不想刚才那一口子,喷到小虎子伤口上的酒水。竟又让小虎子,给疼晕了过去! 但此时的小虎子,倒也晕了个刚好!却是在晕过去后,不用在受这,用酒水处理伤口的罪!辛老三却也稍微地,松了一口子气来。当即便趁着,小虎子晕过去的时间里,用酒水处理起,小虎子的伤口来。 牛犊子仍是双手,按在小虎子的双肩上。就怕在三哥,处理伤口的时候,小虎子又缓醒过来。 正当辛老三与牛犊子十分紧张的,一个按着小虎子肩头,一个为小虎子处理伤口时。一根毫不起眼的白色毛发,悄无声息的从长毛野猪身上,被一阵轻轻拂过的微风,吹离开来。 源起霄林 第一百零四章 热病 “阿...阿娘....” “......” “阿娘....” “......” 喃喃自语的辛虎子,此时正赤着上身,躺在了自家屋子的炕上。屋内却也早早儿的,便燃起了炉火。有些暗下的日光,因为黄昏的到来,而使屋内显得有些沉闷。 他那在老林子里,被长毛野猪刺伤的左肋,此时也已缠裹上了,一层白色的粗麻布子。尽管如此,仍是有淡淡的血痕,印在了他那受伤的左肋处。 紧皱眉头间,因为身上异于常人的热度,而在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正被坐在坑头旁的二丫儿,用湿润的布巾擦去。在二丫儿坐的地方,还放着一个,装满了温水的木桶子。 眼窝子有些红肿的二丫儿,却在见到小虎子,痛苦地皱着眉头,又在喃喃自语时。她却又无声地,从红红地眼窝子里,流下了泪来。无助的她,只能就这么,陪伴在小虎子的身旁,为他擦拭身上,因为发热而出的汗水。 她还记得当那日里。阿爹和辛大叔,背着受伤的小虎子,回了屯子的情形。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着面色发白的小虎子,昏迷不醒地趴在,辛大叔背上的情形。却让她不由得,又回想起了,小时候见到的大壮... 雀儿和黑子在得知了,小虎子受伤后,便都来看了小虎子。当雀儿看到躺在炕上,昏迷不醒地小虎子时,却也当即哭了起来。黑子则在来的时候,还带来一大袋子自己种的粮食。好让小虎子,在好些的时候吃。 这些天来,虽然小虎子,也清醒过几次,吃了些饭食。但不知怎地,却渐渐在这些天里,身上老是热的厉害!为了给小虎子看病,辛大叔和阿爹,在将小虎子背回屯子后。便赶着夜路,去了牛市坊,找人来帮忙。 她,却也因此,见到了那个,以前常常被小虎子,所提到过的那个,叫做慧娘的人...还有小虎子的师父。就在辛大叔和阿爹,去了牛市坊里,找人帮忙时。是小虎子的师父出面,帮着在坊市里,找到了会看病的小老头儿,一起来了屯子里。 那个小老头儿,却在见到,小虎子受的伤后。便皱着眉头,给小虎子的伤口上,涂抹上一层,捣碎的不知是啥的草叶子来。然后便用白麻布带子,缠上了小虎子的伤口。 在那小老头儿,给小虎子治伤的时候,她一直都守在小虎子的身旁。却也看到了,那个比雀儿妹子都要俊的,叫做慧娘的人。就那么默默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那小老头儿,为小虎子治伤... 她不知怎地,在看到那静静,看着小老头儿,为小虎子治伤的那人...会有一种,被她比下去的异样感觉。尤其是当自己,在不经意间,与那人目光相对,又一闪而过时。那种心里头的别扭,便更加的让她,有些不自在的很。 最终自己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只有在都望着,躺在炕上昏迷不醒地小虎子时,才会似有似乎地,相互对上几眼罢了。 虽然她在来到屯子里,就跟在她的阿爹,小虎子的师父身旁。并没有说过什么话,只是静静地,望着昏迷不醒,躺在炕上的小虎子。但仍能看得出,她却是当真地,很是关心小虎子....要不然,也不会大老远的,会跟着小虎子的师父来屯子里,一起看小虎子的伤势。 直到她,跟着小虎子的师父,和那个为小虎子,治伤的小老头儿,一同离开了屯子。自己心里头的,那种有些不自在的感觉,才渐渐的好了许多。 小虎子却也在那小老头儿,治了左肋的伤口后,也当真的渐渐好了许多。但不知怎地,渐渐有了些好转的小虎子。却又渐渐的,在这些天里,身上发起了热来。随着小虎子身上这突然发起的热,随之而来的,则是加重了的昏迷不醒,和现如今这般喃喃自语... 她在这些天里,每当听到小虎子,昏迷不醒的,在炕上喃喃自语,都会不由地,心里头难受的厉害。尤其是昏迷不醒的小虎子,念叨自己的名字时,那不住地泪珠儿,便会不由自主的流下来。而且,在小虎子的念叨中,还出现了,她的名字.... 看着昔日里,生龙活虎的小虎子,现如今躺在炕上,不住难过模样。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二丫儿轻轻地,用湿润的布巾,擦拭着小虎子,额头上又因为发热,而渗出的汗水。无声地泪痕,划过她那,早已干涸的旧痕。她真不知道,小虎子要是在这么身上发热老,老是醒不过来,会是个啥后果.... 因为小虎子的伤,大家伙儿却也都当真担心的很!辛大叔和阿爹、阿娘,也是已经好些天里,没怎么合过眼了。自己虽然也是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但只要自己睡下不多久,便会梦到些可怕的事...以至于她这些天来,也是不怎么敢睡下的。 她的梦里,老是出现,面无血色的小虎子。被装在当初,犹如大壮那般的木棺材里,就那么在大家伙儿的帮扶下,缓缓地朝着埋小虎子阿娘,辛婶子的小山包儿而去!每当这个场景,出现在自己的梦里时,她都会被自己的这个梦所惊醒! 但她也知道,要是小虎子在这么下去...却也当真是危险的很...毕竟在这老林子里,要是发了热,老是不退的话。那是要出人命的!自己小的时候,也是受过这发热的罪。虽然与现如今,小虎子害的热病有所不同。但当时自己身上那种火烧般的难受,却是让她至今都无法忘记。 听阿爹说小虎子身上,之所以会热的这么厉害。还是因为他左肋上,被长毛野猪刺出的伤有关!就算是你在找来那,坊市里给小虎子治伤的小老头儿。也是对这一身的热病,毫无办法的.... “虎子...你..你醒醒吧...俺,俺再也不凶你了..还不,还不成么?” 二丫儿在为辛虎子,擦拭了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后。便对着昏迷不醒的,小虎子轻轻道。随即便又将那湿润的布巾,很是仔细而轻柔地,擦拭着小虎子,那滚烫的上身。 当二丫儿为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的小虎子,擦拭完上身后。这才又将一张,炕上的皮褥子。轻轻地盖上了小虎子,那赤着的上身掖好。 “吱呀!” 木门被推了开来,一脸憔悴的辛老三,走进了木屋子里。当他望向,此时仍是昏迷不醒地小虎子时。心中却也不由地,为小虎子这老是不退的,热病担心起来。 这老林子里的汉子,不怕大冬天里,冻的人生疼的冰刀子天。就怕自己染上这热病!因为在老林子里,根本就没有,治这热病的法儿。只能就这么硬生生的,自己挨过去!有些没能挨得住的,便也就死在了,这热病上! 当初送延兄弟和那个,给小虎子治伤的小老头儿,出屯子的时候。那小老头儿便对自己说过。要是他给小虎子,涂抹在伤口上的伤药,不顶用的话。怕小虎子就会有,害上热病的可能! 要是当真的害上了热病的话,就算自己跑到离着,林子老远的乡里头找来郎中,给小虎子看这热病,却也是不济于是的。到时候,只能就这么硬生生地,挨过去.... “二丫儿...你还是去歇会儿吧...俺,守着虎子...” “俺,俺不累...” “辛...辛大叔...你说..你说,虎子...虎子...会好起来么?” “.....” 来到小虎子躺着的炕头,望着在昏迷不醒间,仍是皱着眉头的小虎子。辛老三却并没有,回答二丫儿的问...却是他都不知道,小虎子...能不能挨得过,因为他那身上被长毛野猪牙,刺出的伤口而发的热病.... 见辛大叔不言语,只是望着此时仍躺在炕上,昏迷不醒地小虎子。二丫儿便也没有在,过多的言语。此时的她却没了往日里,老是不停的叨叨。 二丫儿在又一次,因为混身火热般的热病,额头上渗出汗水来的小虎子。用湿润的布巾,擦拭过后。便拿着布巾,提着那桶子,已经有些凉了的水,默默地走出了屋子。 当她在走出屋子的时候,却也仍不忘回过头来。望一眼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的小虎子。 暗淡的夜色,仍是在天际边,留有一丝,黄昏时的余光。二丫儿默默地,走回了自家的屋子。 牛家婆子此时,正守在自家的炉火旁,看着炉火上,大铁锅子里正烧着的热水。当她见到提着木桶子,默默走进屋里来的自家闺女时,却自己个儿,轻轻地叹了一口子气。 当即便上前接过了,二丫儿手里头的木桶子。将那桶子里,凉了的水换上热的。 “阿娘...” 坐在炉火旁的二丫儿,看着阿娘换着,木桶子里的水,轻轻的唤道。 源起霄林 第一百零五章 一辈子 换着水的牛家婆子,听到自家闺女唤自己,便望向了此时,坐在炉火旁,一脸满是憔悴的二丫儿来。 “阿娘...你,你说...要是,要是虎子...他,他...” 二丫儿望着阿娘,那憋在心里头,好久好久的话,却仍是无法说个全的。要是,要是小虎子当真,没能挨过这场热病...那她..虽然二丫儿,很想控制住,自己心里头,那乱的很的心绪。想要将还没说完,断断续续的话给讲出来。但最终她还是没法子,说出小虎子要是醒不来的后半段来.... “哎!” 虽然二丫儿的话说的断断续续的。但牛家婆子却也知道,二丫儿那断断续续,没能说完的话是个啥意思。看着自家闺女这些天来,为了小虎子而憔悴的脸庞。她也是不知道,小虎子到底能不能,挨过热病的坎儿。毕竟这热病,要是小热的话,倒也还能熬。但像小虎子这般,是因为身上的伤口,引起的大热。却是连成年的老林汉子,都不见得能撑得住的.... 叹了一口子气的牛家婆子,却是又想起了当年,小虎子生下来的时候。当初生下来的时候,还以为是个生下来,就没了气儿的死娃子。但谁能想到?就是那么个,已经被三哥和犊子,给埋下去的死娃子。竟然能长成现如今,壮实的小虎子来。 小虎子自小便没了阿娘,是自己看着他渐渐长大的。可以说和自己的娃子,没有啥区别。更何况小虎子,在过几年,就要娶二丫儿当婆子了。她还想着,等小虎子娶了二丫儿,有了他们自己的娃子后。自己就能抱上外孙子,看着小虎子和二丫儿的娃子,慢慢长大成人。却是不想,现如今只有十二岁年纪的小虎子,竟然又到了他,生与死的关头.... “二丫儿...虎子...会没事的。想想...想想以前,阿娘给你说起小虎子,刚生下的事。” “嗯!” 牛家婆子安慰着自家的闺女。虽然她也很想多劝说下二丫儿。但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是好。事已便只能提起,自己对二丫儿说起过的,小虎子刚出生时,被当成死娃子,差点儿被三哥和犊子埋了的事,来安慰自家闺女。 但牛家婆子知道,尽管当初小虎子,大难不死的活了下来。可这眼下的热病,当真是生死不知局。小虎子已经昏迷不醒了好些天,就算是偶尔能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却也很快地,就又昏迷过去。要不是靠着这些天里,趁着小虎子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的时候,给小虎子吃了些稀的。怕小虎子早就挨不住了。 眼瞅着昏迷不醒的小虎子,越来越没了生气,却也是死大于生... 还想要说些什么的牛家婆子,在又看了会儿,坐在炉火旁,望着炉火发呆的二丫儿。仍是没能说出,她心里头的话来。毕竟二丫儿对小虎子的心思,她是一清二楚的。二丫儿最大的梦想,便是穿着像她姐姐那般好看的花衣裳,在一帮子喊亲人的叫喊声中,嫁给小虎子当婆子。 “二丫儿,去吧!” 牛家婆子说着,便将手里头,早就换好了热水的木桶子。又递给了,仍是有些发呆,在想着些什么的二丫儿。 二丫儿点了点头,便接过了阿娘递给她的木桶子,很快地便出了门。朝着小虎子家的方向而去。此时屋外却也漆黑一片,已然到了夜里。 “哎!这可,这可真是...咋办呢!?” 当二丫儿出了屋门后不久,躺在屋子里头,刚刚眯了会觉的牛犊子。便已醒了过来,从屋子后的里面走出。只见此时的牛犊子,却也是因为好些天,没能好好歇息,黑了眼窝子也是憔悴的很。 他却是在刚才,二丫儿还没走的时候,便醒了过来。直到二丫儿又出了门,他才很是无奈地,走了出来对自家婆子道。 “你也是好些天,没歇歇了。还是在睡会儿吧。” 牛家婆子看了眼,眼窝子发黑的牛犊子道。牛犊子这些天来,却也当真地累的很。在和三哥轮流背着受了伤的小虎子,跑回屯子不说。当天夜里,便赶着夜路,和三哥又一口气,跑到了老远的牛市坊,请来了人帮忙。而在这之后,还轮流的守在小虎子的身旁。当真是没怎么合过眼。 “哎!怎么睡?一闭上眼,就老是想起,小虎子的事...俺,俺...” 牛犊子说着,却是又想起了,小虎子的伤势。不由得鼻子就是一酸,险些就忍不住,哭了出来。牛家婆子看着,说话间有些哽咽的牛犊子。却也渐渐地,眼窝子红了起来。却也被牛犊子这一哽咽,给勾起了心里头,对小虎子的担心来。 今夜里的屯子,却是云遮月。虽然天色刚刚黑下了没多久,但因为月光被遮挡的缘故,却也是黑的很了。二丫儿独自个儿的,拎着手里头换了热水的桶子,走在去小虎子家的路上。 “二丫儿...二丫儿姐...” “.....” “二丫..丫儿姐....” “.....” “二丫儿姐....” “嗯?” 当二丫儿在听了好几声,叫她的声音后。这才从默默的行走间,缓醒了过来。却是不想,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时候。竟然有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虽然天色黑了些,但她仍能听出,那走在自己身旁的人是谁。 “黑子?” “嗯...是,是俺....” 二丫儿在叫了走在,自己身旁的黑子一声后,便没有在说些什么,仍是默默地,朝着小虎子家的方向而去。 “二...二丫儿姐...虎子,虎子好些了么?” 跟在二丫儿身旁的黑子,见二丫儿不在说话。而是继续默默地,朝着小虎子家的方向而去,便又开口问道。 “没...虎子,虎子老是...老是醒不过来...” 二丫儿在听了黑子问后,便又有些哽咽地说道。 黑子一听二丫儿姐,那有些哽咽断断续续的言语。心里头却也不由得,为此时仍是昏迷不醒,染了热病的小虎子,又多添了几分忧色。但,他心里头另一个声音,却.... “二丫儿姐...俺...前年的事...对不住了....” “别说了...都过去了...” 听着黑子对自己歉意的话语,二丫儿却也不想在提,去年发生的那档子事,但也原谅了黑子。毕竟都在一个屯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可能老是这般,僵持着不和黑子说话。而且在小虎子受伤后,黑子还送来了一大袋子的粮食。这些天里头,小虎子在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便是吃着用黑子送来的粮食,做的稀食。 黑子一听二丫儿姐,原谅自己的话语。心里头却也放下了许多。毕竟他在路上,叫二丫儿姐的时候,心里头仍是担心,害怕二丫儿不理会自己。因为去年发生的那档子事,已经有将近一年多的时间,没能和二丫儿姐说过话的黑子。虽然还想要多和二丫儿姐说上几句话来。但此时的他,却也只能默默地,跟在二丫儿姐的身旁,向着渐渐临近的小虎子家而去。 当一路上无话,快要到小虎子家的时候。黑子却又忍不住开口道:“二...二丫儿姐...” “嗯?” “要是,要是虎子...虎子...醒不...” “别说了!俺....俺不听!” 还没当黑子,将话说完。听出黑子想要说些什么的二丫儿,便打断了黑子的话来。随即便又加快了脚步,想要避开黑子。 “可是!可是!虎子害的是热病!” 被打断了话语的黑子,在见到二丫儿姐,加快了步子,想要避开自己。却也顿时来了勇气,当即便也加快了步子,追赶上了二丫儿姐道。 “虎子...虎子会没事的!俺,俺相信,他...他能挨过去!” “那,那要是挨不过呢?...二丫儿姐!要是虎子!虎子!挨不过呢?!” “挨不过...挨不过...” 二丫儿在听了黑子说的话后,却是自言自语地,重复起黑子说的,挨不过三个字来。她,从来都没想过。要是小虎子,挨不过这场热病...她.... “要是...要是虎子!挨过不热病!二丫儿姐!俺,俺愿意!愿意娶你...” 黑子见二丫儿姐的喃喃自语,却是再也忍不住,心里头想要说出的话。便将藏在心里头的话,一股脑的给说了出来。虽然此时的他,心里也十分的矛盾!但他真的好像娶二丫儿姐,当自己的婆子!就算,就算二丫儿姐...注定要当小虎子婆子...可,可毕竟..毕竟现如今的小虎子...当真是生死不知... 要是...要是小虎子,真的没在了这场热病里。他,愿你照顾二丫儿姐一辈子!一辈子都对二丫儿姐好!他,真的好想娶她!娶二丫儿姐当婆子.... 突然间,二丫儿停下了,走的有些快的步子。跟在她身旁的黑子,也同样停了下来。遮月的浮云,却也正巧,在此时轻轻地,掠过了月。淡淡的月光,隐约照在了,停下步子来的二丫儿,与黑子的身上。 黑子望着二丫儿姐,那冷冷的眼神。他的心中却也顿时凉凉的。还没等他开口在说些什么,二丫儿却很是平静地,对黑子道:“就算虎子没了,俺这一辈子,也是虎子的人!也只是虎子的人!” “一辈子....” 黑子愣愣地,不停重复着,刚才二丫儿姐说的话。二丫儿却早已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啪!” 在不停重复着刚才二丫儿姐,那冷淡而又平静的言语间。黑子却一下子,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大耳瓜子。随即便缓缓地,坐在了地方。 源起霄林 第一百零六章 故去人 “吱呀” 二丫儿推开了,小虎子家的木门。当她提着木桶子里的热水,走进有些昏暗的屋子时。却也正好看到了,坐在屋子里炉火旁,耷拉着脑袋,盘腿睡着了的辛大叔。 为了让坐在炉火旁的辛大叔,能够多睡一会儿,便很是轻巧的,缓缓将木门关上。这才慢慢的,又来到了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的小虎子身旁。 当她将木桶子里的热水,放在自己身旁,看向仍是昏迷不醒的小虎子时。她的眼神却比以往要平静了许多。却是刚才与黑子一路上的对话,让她的心中不由得平静了下来。 虽然在刚才回来的路上,猛地听到黑子,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来。自己的心里也是惊讶的很!他,竟然想要娶自己?!而且还是在小虎子,现如今生死不知的时候... 不知怎地她并不因为,黑子在小虎子现如今因为害了热病,而生死不知的时候,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而怪他。反而在最后告诉黑子,自己最后的想法后,她的心中却也随之平静了许多。 她,自从十二年前。在跟着阿娘,去看刚刚出生的小虎子时候,便被阿娘告知,当时被抱在辛婶子怀里的娃子,便是自己未来的男人。她,与小虎子这些年来,一直都生活在一起。她,最大的梦想,便是嫁给小虎子当婆子...她,一辈子都是小虎子的人!是辛家的婆子!一辈子!都是!就算小虎子真的,因为这场热病,注定要离开她...她,也仍是小虎子的... 来到小虎子身旁的二丫儿,就那么静静地坐在炕头旁。她的小手伸出,轻轻地握住了,小虎子那因为,常年在老林子里行走,而渐渐长出茧子的手掌。热热的手掌,与凉凉的小手重合在一起。二丫儿的心头,却不由得,又想起了前些日子里,小虎子因为吃酒而醉了的那日....想起了那日夜里,自己在扶着吃醉了酒回去路上,所发生的那一切来。 “虎子...真的好可惜呢...” 二丫儿轻轻的,对着炕上昏迷不醒的小虎子喃喃自语道。她的说话声,即是轻柔又很是小声。只有在她和小虎子两人间的距离,才能够听到。 “要是...要是这热病...注定要害在你的身上....真希望,那是在咱俩成亲之后的事。要是那样的话,兴许那时候...俺就有了,咱俩的娃子了...你知道吗?其实,俺...很羡慕姐姐。羡慕姐姐生了孬儿。....要是...咱俩成了亲...也会有咱们自己的娃子...” 二丫儿说着,又轻轻的握了握。她与小虎子重合在一起的手儿,接着道:“不管怎么说...俺,这辈子...真是好像上辈子,欠你的。你饿了,俺想把最好的饭食给你吃。你冷了,俺就会做皮衣子给你穿。你...你害了病...俺,俺也会,会....会....” 哽咽的二丫儿,不在言语。她就那么枕着自己的手臂,与小虎子握着手儿,望着小虎子渐渐的,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吱呀!” 木门被轻轻推开的声响传来。一股有些冷冷的寒意,瞬间随着木门被轻轻的退开,而被带进了屋子里来。 盘腿坐在炉火旁的辛老三,却在那木门被轻轻推开,那股子冷冷的寒意侵袭下,脖颈子间一凉,却也是缓醒了过来。还以为是二丫儿进了屋子里来的辛老三,却仍就盘着腿坐在原地。 当他慢慢直起身子时,那人却已经走过了他的身旁,向炕边儿走去。 “谁?!” 直起身子来的辛老三,望着那走到炕旁,正低着头背对着他的那人道。 只见在炕旁握着小虎子的手,睡去的二丫儿身边,正背对着他站着个,一身崭新花衣裳的女人。本以为是刚才推开了木门,进来的是二丫儿的辛老三,在言语间却也已经站起了身来。 望着那正背对着自己,正低着头看向小虎子的女人背影。辛老三那有些皱起的眉头,却也不知怎地,又渐渐的松了开来...因为,那女人身上穿的花衣裳...却是有些熟悉...那女人的背影...更是... “鹃...鹃子?” 有些不可置信的辛老三,突然间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的面容!是自己已经故去了许多年的小妻!他那有些模糊的记忆里,仍然记得...当鹃子没了的时候,就是穿着此时的那身,她从来都不怎么穿过的花衣裳,入的棺....那个背影...是鹃子的.... 背对着辛老三的女人,在听到身后传来的唤声后,却也慢慢地直起了身子。但她并没有马上转过头来,仍是背对着辛老三一言不发。 “鹃子?你...你咋?又活了?是...” 辛老三说着,便又望向了此时,被鹃子遮挡住的小虎子。他的心中却又是不由得一疼...是啊!当初在鹃子临死的时候,鹃子仍是依依不舍的,用她那苍白的手儿,轻轻抚着尚在皮褥子里,哇哇哭叫个不停的小虎子。 自己曾经在即将死去的,鹃子身边发过誓...一定会好好看着小虎子,长大成人的...鹃子也在听了自己的誓言后,带着一丝笑意走的。但,现如今的他..却并没有履行好,当年自己许下的那个誓言.... “鹃子...俺,对不住你...是...是俺对不住你啊.....没能,没能照看咱俩的娃子。你..是在怪我么?” 少女缓缓地扭转过了头来,苍白的脸上竟是毫无一丝的血色。就连她那本应红润的唇,也是如同她那苍白的脸一样,不带有一丝的红润。她那俊俏的容颜,是那么的冰冷而不带有一丝的生气。看上去却便给人一种,十分毛骨悚然的感觉,好似一个已经死去多年,又像一个活人般站在面前一样。 “鹃子!真的是你!” 当辛老三看到那少女的容颜,心中却不由得,又回想起了昔日,自己小妻的模样。她,就是鹃子!她,一点儿都没有变!她,仍然是自己最后见到她时的模样....但,自己却已经苍老的两鬓斑白.... 再次见到小妻的辛老三,却并有在乎此时的鹃子,那苍白的脸色。当他见到鹃子的那一刻,他那心中深埋已久的感情,却又一下子涌上了心头。当即便几步子上去,想要靠着她近些。 但当他刚走上前几步时,却又慢慢地停了下来。却是看到了站在炕旁的鹃子,轻轻地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靠上前来。 有些不解的辛老三,带着疑惑望向了,此时面无表情,同样也望着他的小妻。虽然此时的鹃子犹如死人般,那毫无血色的脸上,并不带有一丝的感情。就连她那双漆黑的眼眸,也是死气沉沉,不带有一丝的神采。但他却仍能够察觉出,此时默不作声的鹃子,好似很是心急的模样! 因为鹃子那惨白的一双手儿,正死死地紧握着自己的衣角。这却是鹃子,从小便在焦急的时候,就会有的举动!很显然此时的鹃子,虽然是默不作声,脸上也毫无表情,却应该很是焦急才是! “鹃子?你...在为虎子...着急么?” 当从又见到小妻的喜悦中,清醒过来的辛老三,皱着眉头问向鹃子时。面无表情的鹃子,却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那俺..俺能做啥?虎子!虎子染了热病!是染了热病啊!就算是老林子里最结实的汉子!要是染了热病...那也是...那也是...” 面带愁苦的辛老三,无奈的对鹃子说着。他却是当真没了法子,只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小虎子受这生死不知的罪! “嗯?” 看着鹃子的辛老三,却发现当自己说出,自己对害了热病的小虎子,没有丝毫的办法时。鹃子却用她那惨白的左手,捂在了自己的左胸口。随即便又用她那惨白的右手,又抚向了自己的右耳旁的发鬓。 “左胸口?右边的?鹃子?你这是?” 看着鹃子那奇怪的举动,辛老三却是迷惑不解起来。当真是有些迷惑的很,不知道鹃子,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奇怪动作来。 “鹃...” 正当辛老三还想要在询问,自己的疑惑与不解时。鹃子的身影,却渐渐的,在炕头旁越来越淡。竟是要消失在辛老三的眼前! 心中焦急的辛老三,却是不想,鹃子竟然会突然间,就要在自己的眼前,就这么消失不见!当即便要跑上前来。 “鹃子!” 猛地站起身来的辛老三,正当他望向四周时,却发现哪里有鹃子的身影。而此时的自己,却仍是坐在炉火旁。却是自己刚才,就那么不知不觉的,在炉火旁坐着睡了过去!自己刚才...是在做梦... “鹃子...” 辛老三仍是喃喃自语道。 源起霄林 第一百零七章 解惑 有些昏暗的屋子里,只能听到偶尔间,炉火里燃着的木头,所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响。辛老三站在炉火旁,望着刚才在梦里,鹃子站着的方向。那里并没有任何的异常,只有在炕旁,因为多日的劳累,而不知不觉间,睡在了炕旁的二丫儿。 “鹃子....” 辛老三又轻轻的,对着那刚才,在梦里见到小妻,所站着地方唤了声。随即便又坐在了炉火旁,为身前的炉火里,又多添了些木头。好让炉火烧的旺一些,多照亮点屋子里昏暗。 望着炉火里,那渐渐烧的旺起火苗。辛老三却又回忆起了,刚才梦里的一切。皱着眉头的他,自打鹃子没了后,从来都没有梦到过鹃子!而这却是自打鹃子没了后,第一次在梦里梦到她!而且还是在小虎子,害了热病,最难挨不知生死的时候,梦到的她! “鹃子...你,是想要告诉俺...啥啊!?” 辛老三当真有些不解,鹃子为什么会在梦里头,在最后消失之前。会做出那一手抚在胸口,一手抚在耳朵的动作,到底是什么意思。在他看来,梦里头的鹃子,一定不会就那么没来由的,做出那些他不解的动作来。但鹃子为什么,会做出他不解的动作,他却是毫无任何头绪! “为啥呢?....为啥呢?....鹃子....” “阿...阿娘....阿娘...阿娘....” 正当辛老三,还在为鹃子,为什么会做出,那些自己不解的动作时。床上却传来了小虎子,呼唤阿娘的声音。他知道,这是小虎子。又在昏迷不醒间,喃喃的自语。在这些天来,昏迷不醒的小虎子。老是会在不经意间,唤些他认识人的名字。经常唤到的,便有他和鹃子.... “虎子....” 辛老三听着小虎子,在昏迷不醒间,喃喃自语的唤着鹃子。心中却也不由得,想起了梦里头,鹃子那依旧没变的容颜来。虽然梦里头的鹃子面无血色,更是不带有半分的感情。 但他却知道,梦里头的鹃子,也在为现如今,小虎子这生死不知的热病而焦急!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刚才,会梦到鹃子来看小虎子。鹃子也不会,在自己无奈于小虎子,害了这生死不知的热病言语下,会做奇怪的动作来。可,可他当真是不知道!鹃子,为什么会做出那些,他看不懂的动作来!当真是...不知道.... 躺在床上的小虎子,在喃喃自语间,却也因为猛然间,搭出来的手臂,而带起了刚才,二丫儿在为他擦洗身子后,盖好的皮褥子来。露出了他那一半的胸口。 辛老三见小虎子,因为搭出皮褥子的手臂,而带起了胸前的遮盖。便赶忙站起身来走到了炕旁,为小虎子将露出的地方用皮褥子盖好。同时也发现了,与躺在炕上的小虎子,仍旧手掌相合的二丫儿。却仍旧是没有被小虎子的喃喃自语和动作,给扰醒的迹象。看样子,二丫儿却也当真是累坏了! 辛老三在为小虎子掖皮褥子时,却也不忘给睡在小虎子炕头旁,坐着的二丫儿的身上,也轻轻地披上了一件自己穿的皮衣子来。他却是不想扰醒,此时仍在睡着的二丫儿。只见二丫儿虽然枕着手臂,就那么坐在炕头,握着小虎子的手,睡了过去。但她那俊俏的小脸儿上,却仍旧是紧皱着眉头。仿佛在睡去时,仍是对小虎子担心的很。 “嗯?” 辛老三刚为小虎子,掖好了皮褥子。却是不想,小虎子竟又一下子,搭出了他的手臂来。这下子,却比刚才的幅度还要大上许多。以至于将他身前的皮褥子,也都给带了起来。竟是露出了他左胸口的那块,白色的胎印子来! “这..这胎印子!不,不就是...在...在小虎子的...左胸口么?!难道!难道鹃子的意思是!...” 望着小虎子那猛然间,露出来的左胸口的白色胎印子。辛老三却又是马上回想起了,刚才在梦里头,鹃子所做的那奇怪动作来!又想起了鹃子的左手,抚在自己左胸口的样子.... 而小虎子的左胸口上,不就是天生的,就有个白色的胎印子么?难道鹃子那左手抚胸的奇怪动作,就是指着小虎子这天生的胎印子?这胎印子.... “胎印子...怎么...怎么大了好些?” 辛老三瞪大了双眼,望着小虎子那大了好些的白色胎记。却是发现,那本应该是一小块的胎印子,此时却正有慢慢覆盖,小虎子整个左胸口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难以置信的辛老三,当真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着小虎子那大了好些的白色胎记,此时却也不再像胎记的模样。而是像一块变白了的皮!而且还是块,正慢慢覆盖了,小虎子整个左胸口的白皮! “鹃子...你...你到想要俺...知道啥啊?!虎子的胎印子?!...” “阿娘....” 躺在炕上的辛虎子,仍是在昏迷不醒间,喃喃自语着。 “鹃子...你到底...到底想要俺...知道啥?这虎子的胎印子...怎么...怎么会大了这么些!这白...白?!” 辛老三在重复着念了几声“白”后。脑海里却突然间,好似想到了些什么!但那在脑后中,一闪而过的东西,却又让他毫无头绪! “白!到底是啥白呢?鹃子!左手抚胸,要是指着小虎子,这左胸口上,渐渐变大了的白印子!那你,那你右手抚着耳根子旁...那...那又是为啥?” “白...白...白....” 辛老三不停地,念叨着刚才,让自脑海中出现了什么,一闪而过的“白”。但他却丝毫没有回想起,他想要的东西来! “鹃子!你,你可当真是...难为俺啊!这白和耳朵根子...能有啥联系啊!” “耳朵根子!” 突然间辛老三的脑海间,在将那白与耳朵根子联系在一起时。那一闪而过的东西,却也一下子,又浮现在了辛老三的脑海当中!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昔日里,一个少女头戴白花儿,从屯子口儿,一路上绕着自己有说有笑的模样! “白花!鹃子最喜欢,在右边的耳朵上,插一朵白花!是了!是白花!” 终于捕捉到,脑海中那一闪而过灵光的辛老三。却是高兴地,喃喃自语道。但随即他便又皱起了眉头来。因为他不知道,鹃子为什么,会提及她那,右耳旁时常戴着白色花儿,到底是个啥意思。 不知道为啥,鹃子会提到她喜欢戴着的白色花儿....可,可眼看着....眼看着小虎子左胸口处,那白色的胎印子,竟然变得好似一张覆在在小虎子,左胸口上的白皮子般。当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焦急!辛老三却是觉得,小虎子左胸口上,那变大了好些的白皮子。一定还会变得越来越大!他...有种感觉...这白皮子...会将小虎子,从他的身边夺走!他,必须要阻止,这白皮子,在这么继续变大下去才行!但...他又怎么去阻止呢? 正当辛老三,仍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躺在炕上的小虎子,却又开口喃喃自语道:“阿娘...俺...俺和阿爹...又,又是好久...没...没来看你了...阿...” 却是小虎子在昏迷不醒间,竟然做起了和自己,去小山包儿鹃子的坟头旁,看望她的梦。 “小山包儿!” 辛老三想着埋下鹃子的小山包儿。却也又想到了,小山包儿附近,盛开着的白花儿来!他,只要在去小山包儿的时候。只要小山包儿附近,开有白色的花儿。便会摘上一朵,放在鹃子的坟头上! 难道鹃子所指着的,头上戴着的白花儿...是指着埋她的小山包儿么?是指.... 突然间,辛老三的心中却不由得又是一紧!不知怎的,在想起埋下鹃子的小山包儿后。他便又想起了,昔日里与那差点,吃了小虎子的巨大白虎来!想起了他与那白老虎,在小山包儿上的生死之斗!想起了在与那白老虎争斗之后,小虎子又突然间死而复生的事来! 以至于又渐渐的想起了,在抱着死而复生的小虎子。回到屯子后,当晚所做的奇怪梦来!还有那个,他至今都无法忘记,被他深埋在心底深处的,那个白发金眸的绝美女人!想起了那个绝美女人,对他说的那些奇怪的话来! “虎子...是俺!是俺辛老三的娃子!谁也!谁也别想,把虎子,从俺的身边带走!” “谁也!” 辛老三猛地从炉火旁站起了身来。喘着粗气的他,好似正被心里头,一块大大的巨石压着厉害,从而有些喘不上气来。当他抹了把,额头上因为在梦里,又回想起白老虎,与那个白发女人,而出的汗水后。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还是在梦里! “嘶!” 紧皱眉头的他,当即便狠狠地,用粗大的手掌,扭了自己一下。吃疼不已的辛老三,这才相信现在他却是醒了过来!当即加快了脚步,走到小虎子的身前。此时却见二丫儿,仍是握着小虎子的手儿,正枕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臂,睡在炕头旁。 当他刚想掀开,盖在小虎子身上的皮褥子,想要查看下,小虎子左胸口的白印子时,他却又猛地停下了手来。 源起霄林 第一百零八章 夜山行 停下手来的辛老三,最终还是没有去,掀开盖在小虎子身上的皮褥子,查看小虎子左胸口的白色胎印。并不是辛老三不敢去查看,而是此时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回想着刚才梦中,被自己解开的一切。辛老三望着小虎子,那昏迷不醒间,仍是有些皱眉的脸庞,喃喃自语道:“白....绕了这么大一个圈,这么些年过去了,还是绕不开...那个小山包儿啊!” 辛老三想着,想着自打小虎子出生起,自己好似就和那小山包儿,就有了解不开的结,说不清的联系。当初本应该埋小虎子的地方,后来变成了埋鹃子的。当初与那要吃掉小虎子的白色巨虎,在小山包儿死斗的场景,又渐渐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出现在了辛老三的脑海当中!随着那白色老虎的模样,出现在辛老三的脑海里。辛老三那身为猎人的本能,却也让他热血上涌! 他,要去小山包儿!因为在梦里,鹃子最后所指的,就是埋她的小山包儿!他深信,自己的直觉没有错!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去了小山包儿后,会遇到什么,发生什么。但这一切已经都不再重要了! “虎子!阿爹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等阿爹回来,咱爷俩再一起去老林里出猎!” 辛老三说着,便走到了挂着大弓的木墙旁。看着又是好些天,没有使用的大弓,他的心中却又想起了,昔日里在与那白老虎,死斗时的憾事来。当初正是因为他,手中没有大弓,才没能真正地,与那白老虎较量一番!虽然在那之后,从宛如真实的月下梦境中,与白老虎有过较量。但那毕竟是在梦里,算不得真!而且那诡异的梦中,本应该被他羽箭射死的白老虎,在最后竟然自己又活了过来。自己还差点被那白老虎一口子吃下,却也是离奇的很! 望着木墙上的大弓,辛老三的心中,却也有种难言的冲动涌上心头!要是,他再遇到那只白老虎的话。他定要亲手用手里头的大弓,与那白老虎真真地较量一番!而且不知怎地,他有一种预感...今夜他去的小山包儿,一定会遇到什么! “哼!最好是那老白王子!” 辛老三轻哼一声,随即便伸出了大手毫不犹豫地,便一把子将那挂在木墙上的大弓,握在了手中取了下来!而后又拎起了,放在大弓旁的箭袋子,挂在了自己的背上。 手握大弓的辛老三,没有丝毫的忧郁,便走向了屋门。当他打开了屋门,刚要出屋时,却又一下子,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因为他又听到了,躺在炕上的小虎子,唤他的喃喃自语.... “阿...爹....阿爹....阿....” 迟疑间,辛老三又望向了,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的小虎子。 “虎子,等俺回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等阿爹回来!” 辛老三说着,便大步走出了屋门。赶着暗淡漆黑的夜路,就这么独自一人出了屯子。借着被云遮月下微弱的月光,向着那埋鹃子的小山包儿而去。 赶夜路对于辛老三来说,却是家常便饭。但今夜却也当真黑的很,就连那天上本应布满星辰的夜空,都好似被一层厚厚的黑云所覆盖住。月光也因为,天上的黑云的遮挡,而只有微弱的月光,通过黑云的遮挡,和拂过黑云的空隙,照射在山林之间。 尽管如此,辛老三仍是没有丝毫偏差的,在漆黑的夜行间,朝着埋鹃子的那处小山包而去。行进中的辛老三,还因为走的太过急切,却也有好几次,因为脚下没走稳,而险些被山石草扎子给绊倒。好在辛老三在被绊到的时候,反应极快。总是能够很快的反应过来,化险为夷。 当赶着黑漆的夜路,来到小山包儿的时候。辛老三却发现,那遮挡着天空的黑云,却也好似消散了许多。就连天上的月,也越来越清晰明亮起来。 白色的月光下,已然来到小山包儿脚下的辛老三。借着明亮的淡淡月光,朝着小山包儿,埋鹃子的空地走去。当他穿过了一些,稀稀拉拉的山间林木后。他便来到了那处,埋下鹃子的山间空地。 只见此时那山间空地上,光秃秃的一座孤零零的小坟头,正屹立在空地的边缘。在小坟头的后头,便是向上去的并不茂密小山林。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来到山间空地的辛老三,皱着眉头望向了空地里,那孤零零的小坟头。现今可是头阳暖的时节,虽然他又是好些月,没来这小山包儿看鹃子了。但在往日这个时节,小山包儿的这处空地上,应该是长满了各色各样的花草才是! 但此时小山包儿的这块空地上,竟是是寸草不生!当真是.... “那是!...白?” 忽然间,辛老三的目光。却是一下子被那,孤零零小坟头上的,一个物件儿给吸引住了。当即他便跑向了小坟头,跑向了那小坟头上点缀的一点白! 当辛老三跑到坟头旁的时候,那一点白却更加的清晰可见。那是朵长在小坟头上的小白花儿。含苞待放的小白花儿,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芒,在这有些黑暗的夜空下,更是显得格外明亮! “鹃子...白花...戴在头上的...白花?是它么?” 辛老三望着那孤零零坟头上的白花,自言自语道。却是在心里头,想着这朵长在鹃子坟头上的白色花儿,难道就是鹃子在自己梦里,所指的东西? 这朵白花儿可不正是长在,鹃子的坟头之上。好似就像戴在鹃子的头上般!但就算鹃子指的是这朵,长在她坟头上的白花儿的话...那自己...又该做些什么呢? 又有些疑惑不解的辛老三,却是看着那坟头上的白花儿一阵子思索。但就是想不出,鹃子为什么要让他,来这小山包儿看这白花儿。渐渐的,辛老三却是越看那白花。他的心里头,便越是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这长在鹃子坟头上的白花,是要夺走他最珍贵东西的不祥之物般! 正当辛老三心中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时。那长在鹃子坟头上,含苞待放的白花。竟然就在辛老三的眼前,渐渐地张开了花瓣,竟是要开花了! “这!....” 看着那正渐渐张开花瓣的小白花,辛老三的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却更加强烈起来!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鹃子坟头上的这朵白花,就这么在自己眼前绽开! 辛老三想着,便伸出了一只大手,向那渐渐绽开的白花抓去。但他的大手,刚要抓住白色花时。他的手却又停在了,白花之前!竟是有一股子巨大的无形力道,束缚住了他的手掌。让他的手不能在靠近白花分毫! 眼看着自己那抓向白花的手,竟然好似被什么给束缚住般,就那么僵持在了白花之前,碰不到那触手可及的白花分毫!辛老三的心中却也绷紧了弦来! 他不知道自己的手掌,为何就是无法碰触到,触手可及的白花!当他又伸出了另一只手掌,抓向眼前的白花时。竟是如同伸出的第一只手掌般,都在离着白花触手可及的距离,好似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似得,同样的无法在向前伸出分毫!竟是想在收回来,都办不到! 心中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惊疑不定的辛老三。此时却也不能在过多的去想些什么。因为在他的眼前,那朵渐渐绽开的白花眼瞅着,就要在他的眼前,慢慢地完全绽放! 他,不能让这白花就这么绽放开来!可不管他怎么努力,他那抓向白花的双手,就是无法在向前挪动分毫!那被他双手靠近的白花,却也在此时,花瓣上的淡淡白光,也变得更加明亮。在那白色的光芒中,竟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金色来。 虽然那白色的花朵,在这寂静的夜空中,是那么的明亮而又美丽。但在此时辛老三的眼中,却是将要夺走他珍贵东西的不祥之物! 正当他焦急万分,在为无法将手掌,向前伸出分毫的时候。一股熟悉的凉意感觉,竟是顺着他的双臂,蔓延到了他的手掌。那股熟悉的感觉,仿佛就像他的亲人般,让他觉得是那么的熟悉!但他却不知道,这股熟悉的感觉来自何方! 渐渐的,辛老三的双手,竟是有了向前伸出的迹象。咬紧牙关的辛老三,全神贯注使足了气力将双手,伸向那马上要完全绽开来的白花。全神贯注的他,却是没有注意和发现。此时在他的身后,竟有一个飘忽不定的模糊身影,正依附在他的身后。 “嗨!” 大喝一声的辛老三,双手在瞬间,便一下子抓住了,那白色的花朵。没有半分的迟疑,便用大手将那白色的花朵,死死地攥在了双手间。当他感觉到,手掌间传来的一股,稀烂的汁水感后。这才慢慢地松开了,自己紧握的双手。 只见在他那双,长满老茧的大手中。那朵白色花朵,竟是在他的眼前手掌间,化作了发着淡淡白光的白色粉尘。只在眨眼间的功夫,便完全消失在了他的手掌之中! 随着手中的白花,消失不见。他那心头所涌现出来的,那股子强烈的不祥预感,却也随之消散。大出了一口子气的辛老三,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却是在刚才抓向白花时,当真是耗去了他不少的气力。 “吼!” 一声巨大的吼叫声,却在此时从辛老三的身后传来! 源起霄林 第一百零九章 死斗 刚坐下没多久的辛老三,在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吼叫声,便又赶忙站起了身来。那声低沉的吼叫,虽然让辛老三又紧绷起了心弦。但他却是有种莫名的预感,自己在刚才捏碎白花后,小虎子的病会有所转机!因此他此时的心中,却也异常的平静。 站起身来的辛老三,顺手便将挂在身上的大弓,给取了下来。随手从背上的箭袋子里,抽出了一枚羽箭,搭在了弓弦之上。当白色的月光,越来越清晰明亮的,照射在小山包儿空地上时。辛老三也看清了从黑暗中,渐渐走出的那个大家伙! 那,竟是一头身量很是巨大的熊瞎子! 只见那头熊瞎子,正缓缓地从小山包儿,空地边缘的黑暗处走出。它那双有些异常的淡金色眸子,更是让眼力极好的辛老三,马上就注意到了,这头熊瞎子的怪异之处!那淡金色的眸子,竟是有股子说不出来的邪性!好似这头正缓缓,向他逼近的熊瞎子,是个被什么东西所操控的傀儡般! 因为他从那熊瞎子淡金色的眼眸里,竟是看不出一丝活物的光彩!好似这头熊瞎子,本来就不是个活物一样!尽管如此,那好似傀儡般的熊瞎子,却对着他摆出了一副十分愤怒的模样。渐渐地向他所站的空地慢慢走来。 望着那渐渐逼近的熊瞎子,辛老三却早已拉开了手里头的大弓。将弓弦上的羽箭,对准了那随时都有可能,快速扑向他的熊瞎子!因为他知道,在这么近的距离上。看似笨拙体型巨大的熊瞎子,却有着十分惊人的爆发力!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甚至是你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扑到你的面前,用它那锋利的爪牙,将你撕成碎肉! 熊瞎子仍在缓缓地逼近,辛老三却在此时,自己先动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前方不远处的熊瞎子。慢慢挪动着自己脚下的步子,却是渐渐离开了,在他身后的小坟头。尽管这样做的话,他知道会增添许多危险!他却是不想在与那熊瞎子较量时,让那随时都有可能扑向自己的熊瞎子,毁坏了鹃子的坟头!因此他只能自己挪动脚下的步子,尽量地远离身后的坟头! “吼!” 还没等辛老三挪动多少步子,那渐渐逼近他身前,相隔已是不远了的熊瞎子,却是猛然间一下子扑向了,正用羽箭对准他的辛老三来! “嗖!” 早有防备的辛老三却也在那熊瞎子,就这么猛然间扑向自己的一刹那,射出了手中的羽箭!当羽箭射出的瞬间,他便一个翻滚,躲开了扑到近前来的熊瞎子! 随着辛老三瞬间的翻滚,熊瞎子的猛扑却也一下子扑了个空!当即便又向,翻滚在地的辛老三抓来! 眼瞅着熊瞎子在扑了个空后,又向刚避开的自己抓来。辛老三却也毫不迟疑地,又抽出了一枚羽箭,刚一起身便对准了,熊瞎子的眼窝子就是一箭! “嗖!” 还没等辛老三射出羽箭,站稳脚跟。那熊瞎子锋利的爪子,便划过了辛老三的眼前。躲闪不及的辛老三,却是赶忙一撇头,那熊瞎子锋利爪刃,便擦着辛老三的脸颊一闪而过!辛老三的脸颊上,却也因为熊瞎子,锋利的爪子尖儿划过,而出现了几道血痕! 躲过了熊瞎子一瓜子的辛老三,却又是几个跟头,快速地翻滚到了熊瞎子的身侧。此时的他却是不由得疑惑起来!自己明明在刚才的时候,照着熊瞎子射了两箭!怎么那熊瞎子的身上,竟是丝毫没有中箭的反应?而且在这么近的距离,自己可是看的清楚!射出的羽箭不可能在这么近的距离上,还会射偏的!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个从来没有摸过弓的娃子,也能将箭头子射到这熊瞎子的身上才是!但...自己的那两枚羽箭...却是射到哪里去了? 疑惑不解的辛老三,也不是没在躲避熊瞎子的爪牙时,扫一眼四周的地上,却也没有找到自己没有射中熊瞎子,而掉落在地的羽箭!当真是奇了!要是羽箭没能在这么近的距离,射中熊瞎子的话。那也应该掉落在地才是!但他与熊瞎子的周围,竟然是没有一点儿羽箭的影子!当真是奇怪的很! 虽然辛老三的心中,仍是有些迷惑与不解。但此时却是生死关头,那有时间在去多想些别的来。脸上带着几道爪痕的辛老三,刚一停下翻滚便又是一箭头子,照着熊瞎子的后脖颈子射去! 当那熊瞎子反应过来时,却也已是晚了!辛老三射出的羽箭,已然到了它的后脖颈子! “嘶!” 就在那羽箭,将要没入熊瞎子的脖颈瞬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瞬间射到的羽箭,竟然在没入熊瞎子的脖颈间,化作了一根长长的白色发丝!飘落在了熊瞎子的身上! “这!怎么可...” “吼!” 还没等射出羽箭的辛老三将话说完,熊瞎子那锋利的大爪子,便又出现在了辛老三的眼前!辛老三却又是赶忙,趁着熊瞎子身下的空隙,靠着自己的身量,要比熊瞎子小上很多,又从熊瞎子身下的空隙间,躲避开了熊瞎子的爪刃。 在这刹那的闪躲间,辛老三的脑海中,却又浮现出了,另一个诡异的画面!是那十二年前,自己梦到那个白色绝美女人的画面!画面中那个白色的绝美女人,正将一些白色的长发,装进自己空了的箭袋子里!难道是!.... 从熊瞎子身下空隙,闪躲开来的辛老三。又从背后的箭袋子中,抽出了一枚羽箭。但当他刚抽出那枚羽箭的片刻,那被他拿在手中的羽箭,竟是又变成了一根长长的白色发丝! 而当他扔掉了手中,由羽箭变成的白色发丝。又接连抽出数枚,箭袋子里的羽箭时。竟是都如同他刚才那般,都在他将羽箭从箭袋子里抽出,拿在手里时,转瞬间竟都变成了白色的发丝! “原来...十二年前...你,就算计好了!” 辛老三望着,又扑向他来的熊瞎子,喃喃自语道。却是不想在十二年前的,那个梦里。那个白发绝美的女人,将一些白色的长发,装入自己的箭袋子里面,竟是为了在将来的某一天里,杀死自己时所布下的局! 虽然这十二年来,他箭袋子里的羽箭,早就不知道换了几波。但当初的那个箭袋子,却依旧使用到了现今!还是当初那个,在梦里头被白发绝美女人,将白色长发装进空箭袋子的那个。 “砰!” 在缠斗当中,尽管辛老三,又是好几次躲过了,熊瞎子的扑击。但最终还是在,一次躲避的时候,被熊瞎子给撞了个正着。一下子便被力道巨大的熊瞎子,给撞飞了出去! 被熊瞎子撞飞出去的辛老三,手里头握着的大弓,也随着被撞飞出去的力道脱手而出!大弓在天上划出几道弧后,便摔落在了地上。当辛老三同样摔落在地时,他却好奇起来。不知道那将他刚才,撞飞出去的熊瞎子,竟然没趁自己摔落时,上来害自己的性命! “呸!” 当摔落在地的辛老三,忍着身上的疼痛站起身来时,却也吐出了嘴里头,一口子有些咸咸的血水。而当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望向那此时仍是站在原地的熊瞎子时,他却是猛地一下子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一幕,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白!银白色的长发!竟然在无风的夜里,无声地飘动!那是个赤着身子的女人!是个拥有绝世美貌的年轻女子! 绝美的容颜,充满了冰冷与高傲!有些厚厚的红唇,更是充满了无限的诱/惑。她那白皙无暇的完美胴/体,正赤/裸着毫无一丝顾及,展现在辛老三的身前。 此时的她,正用那双好似看上一眼,便能将人吸引去的淡金色双眸。以充满了怨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飘浮在熊瞎子身旁一动不动! 望着那赤着身子的白发绝美女人。和她那双充满了怨恨的淡金色眸子。嘴角带有一丝血色的辛老三,却是露出了好似胜利者的笑容!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十二年前..你带走不他。现今!你也依然带不走他!虎子!他,永远都是俺辛老三的娃子!是俺的娃子!哈哈哈哈!” 面无惧色的辛老三,大声对那白发绝美女人笑着道。 “吼!” “鹃子...用不了多久...俺,就来陪你了...你等着俺....” “吼!” 愤怒的熊瞎子,大吼着向辛老三扑来! “啊!!!!!” 黑色的铁刀子,被辛老三从腰间的刀鞘中拔出。当那冲到近前来的熊瞎子猛然间停下,站起高大的身躯挥舞着锋利的巨爪,拍向辛老三时。辛老三却也毫不退让,大声高喊着,握着手中的铁刀子,刺向了高出他很多的熊瞎子! “呼呼...” “嗯?” 迷迷糊糊间,二丫儿被一阵轻鼾扰断了小睡。当她有些茫然地睁开双眼,望向身前时。却看到了躺在炕上的小虎子,正沉沉地睡了过去的安然模样。 “虎子!” 二丫儿紧了下,她在睡梦中,与小虎子重合的手儿。却发现小虎子那本来,应该有些热烫的手掌。竟是没了热烫!取而代之的,则是暖暖的平常感觉。 接着有些难以置信的二丫儿,便又探出手来,抚向了沉沉睡去的小虎子额间。竟是没有丝毫热烫的迹象!小虎子!他!竟然好了! “辛大叔!虎子!虎子他...他不发热了!不发热了!” 高兴不已的二丫儿,欢喜而又有些哽咽地道。当她回过头时,却发现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人。 “辛大叔?”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一十章 山间的花儿 五颜六色的花儿,开满了小山包儿的空地。在这五颜六色的花儿间,最为显眼的,则是占了大半的白色花儿。头阳暖大晌午的日头下,空地间的花儿,却也驱散了不少,热辣辣的气息。 一名十三、四岁的屯人少年,此时正站在空地间,两座小坟头前。在少年站着的身旁,还放着一口子,血迹斑斑的麻布袋子。 少年的身上有些脏乱。脏兮兮的粗布衣服上,还染了些发黑的血污。在他的身上,挂着一张猎弓。背上则是一只,装有羽箭的箭袋子。少年的腰间,则扎着一条粗布带子。在带子上,还别着一把通体乌黑的铁刀子。因为此时那天上火辣辣的日头,少年却是敞开了自己粗布衣服的怀。在敞开的衣襟胸口处,露出了里面戴着的,用细麻绳串成的野猪牙吊坠。 站在两处小坟头旁的少年,望着那两处眼前的坟头。平静而又刚毅的眼眸中,却也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阿爹...虎子来看你和阿娘啦~又是好长时间没来了~嘿!犊子叔在和俺前些天出猎的时候,却是走着山路还喝着酒水,一不小心就把脚给崴伤了。还是俺背着犊子叔回的屯子。犊子叔这些天里,还因为吃酒崴了脚的这档子事,挨了不少牛婶子和二丫儿姐的叨叨。嘿!这不,这趟子出猎。也就成了俺,自己一人去拐子山了。” “你看俺身旁的那袋子皮肉。是俺刚从拐子山打回来的。是一只大獐子身上的。嘿!这大獐子当时,还在低着头吃草呢。就那么刚一抬头,俺就一箭头子,把那大獐子给射翻在地了。” “阿爹,虎子现在可是更加小心了!尤其是自己一个人,去老林子里出猎的时候....可是...阿爹不能和虎子...一起出猎了...” 辛虎子说着,便又回想起了,去年时所发生的那一切来。自己却是在受了那长毛野猪的伤,害了热病后。将昏迷不醒时候的事,都给忘了个干净。就连自己在害了热病时,昏迷不醒间喃喃自语的话,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能记起最后一次跟着阿爹,一起出猎时的事来。记得在自己最初,神智模糊不清间,阿爹和犊子叔,背着自己跑回屯子时,那躺在阿爹和犊子叔背上,难受的颠簸和左肋伤口的剧痛。 而当他好了热病,清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便是围在自己身旁的二丫儿姐、犊子叔和牛婶子。却是不见阿爹的踪影....当大家伙儿都在找阿爹的时候,却是谁也都不知道阿爹的去向.....就连在那日夜里,最后见到阿爹的二丫儿姐。也不知道自己在炕旁睡去后,阿爹去了哪里.... 消失不见的阿爹,却在消失的时候,也带走了他的大弓与箭袋子。因此大家伙儿,都猜测阿爹是去了老林子里。但说不通的是,当时的自己,仍是在害了热病生死不知。阿爹根本不可能,在自己害了热病的生死不知间,还会在这个时候去老林子的。 当大家伙都不知道阿爹,去了哪里的时候。还是犊子叔想到个,阿爹有可能去的地方。那便是埋有阿娘小坟头的小山包儿。当犊子叔和屯子里的几个汉子。来到这小山包儿的时候,却是发现了在空地间,厮打过的迹象,与阿爹随身带着的物件儿。 就在现如今自己站着的空地间,犊子叔和一起跟来的,那几个屯人汉子。发现了阿爹掉落在地的大弓,没有一根羽箭的箭袋子。还有那满是血迹,被锋利的爪牙撕碎了的皮衣子。 寸草不生的空地间,被踩出了好些个脚印子。脚印子在印出了阿爹的同时,也同样印出了,与阿爹厮打的那个大家伙。犊子叔和那几个屯人汉子,在看到与阿爹厮打过的,大家伙脚印子后,却也认出了那脚印子的主人是谁。 却是这片老林子里,很是少见的熊瞎子!早在很多年前的时候,这片老林子里,便不怎么在能见到熊瞎子了。毕竟这片老林子里,大大小小的屯子,还是有很多的。人多了,那些老林子里,吃荤腥的厉害物件儿,便也自然而然的就少许多。而在这片林子里的熊瞎子,也就渐渐的没了踪影。只有在离着这片老林,比较远的深山里,才能碰巧的遇上。 当看出了是熊瞎子脚印子的大家伙儿,在围着小山包儿一顿好找后。却仍是没能找到,被熊瞎子害了性命的阿爹。只有那被熊瞎子锋利的爪牙,撕碎了沾有血迹的皮衣子,散落在这空地间。 虽然大家伙儿,在找了好长时间后,都没能找到阿爹的踪迹。更没有找到,阿爹被熊瞎子害了的尸骨。但从那被熊瞎子锋利的爪牙,撕碎了的皮衣子来看,可想而知阿爹却也是凶多吉少了。 事已犊子叔在与一起来的,屯人汉子们一阵子商议后。这才将阿爹那被撕碎了的血衣子,替代了阿爹没有找到的尸骨,埋在了阿娘的坟头旁。 阿爹那常年寸步不离身,别在腰间的黑铁刀子。是在犊子叔,给阿爹挖坟坑子时,从阿娘的坟头旁发现的。那把阿爹随身带着的铁刀子,现在却别在了自己的腰间,成了自己寸步不离身的物件儿.... 辛虎子用手掌,摸了摸别在腰间的铁刀子。这把阿爹常年带在身上的铁刀子,在被犊子叔找到时,本来是没有找到刀鞘的。在当时找到的时候,只是找到了染有血迹的铁刀子。是自己在去年的时候,第一次来这小山包儿,看阿爹和阿娘的小坟头时,自己偶然间在空地附近的小树林子里找到的。 摸着冰冷的铁刀子把儿,辛虎子又回想起了,昔日里阿爹别在腰里铁刀子的模样。小的时候,自己就是因为,很羡慕阿爹别在腰间的,这把黑黑的铁刀子。才有了后来跟着阿爹出猎时,自己成了剥猎物皮子的好手。换来了阿爹给自己,从集子上买来的那把,自己很是喜欢的粗铁刀子。 虽然当时的自己,有了自己的粗铁刀子。但仍是羡慕,别在阿爹腰间的,这把黑黑的铁刀子。但他却也看得出,阿爹对这把寸步不离身的黑铁刀子,却也是珍惜的很!每次当自己,跟着阿爹出猎的时候。阿爹在用过这把铁刀子后,都会将铁刀子清理的干干净净。 在没事空闲的时候,阿爹还会偶尔拿着,手里头的这把黑黑的铁刀子,皱着眉头看上好久,好似是在想着些什么。每当自己看到,阿爹拿着铁刀子,好似在想着什么的时候,他都不会去打扰,皱起眉头来的阿爹。 而当犊子叔将这把,黑铁刀子交给了自己。说出了阿爹不知去向的事,和被犊子叔与屯子里的汉子们,以阿爹被熊瞎子的爪牙,撕碎了的血衣子下葬,埋在了阿娘坟头旁的事后。他却是不信自己的阿爹,就这般的被熊瞎子给害了性命!阿爹可是这片老林子里,最厉害的猎人!阿爹手里头的大弓,那也是在这片老林子里,没什么物件儿能逃的开的!怎能会,就这么被熊瞎子给害了性命?! 当时在小山包儿,找到阿爹踪迹的大家伙和犊子叔。虽然找到了阿爹掉落在地的大弓,和那没了所有羽箭的箭袋子。但奇怪的是,阿爹的箭袋子里,竟是没有一枚剩下的羽箭.... 而且屯子里的大家伙和犊子叔,也只是找到了阿爹的,这些个散落在地的物件儿。并没有找到阿爹的尸骨。事已他不相信自己的阿爹,这片老林子里的好汉子!就这么被熊瞎子给害了性命! 可每当自己来到这,被犊子叔和屯子里的汉子们,埋下血衣子的小坟头时,他都会对着阿爹的,这处小坟头和阿爹说会儿话。 “阿娘,虎子又长高啦!也比以前,吃的更多了。” 辛虎子说着,便又将目光移向了,阿娘的小坟头。言语间,顺手便从身旁的草丛中,摘下了一朵白色的小野花儿,放在了阿娘的坟头上。 他却是自打去年起,每当自己来这小山包儿时。便会学着阿爹的模样,只要这空地间,长有小白花儿,他便会摘上一朵,放在阿娘的坟头上。 将白色小花儿,放在阿娘小坟头上的辛虎子。在对着阿娘的小坟头,又说了些话后。便拎起了放在脚边儿的那口子,鼓鼓囊囊的麻布袋子,扛上了肩头。 “阿爹、阿娘,虎子要走啦。等在过些时候,俺再来看你们。” 辛虎子说着,便扛着麻布袋子,向着小山包儿的林间走去。当辛虎子行走在,繁茂的空地花间时。一阵轻轻的微风拂过,竟是带起了些,被吹散了的草叶子与花儿, 眯着眼的辛虎子,却是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好似在他的身后,正有谁在看着自己。出于本能的警觉,在他察觉到异样后,便扭过了头来向身后望去,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有那两处,紧挨在一起的小坟头。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一十一章 偶遇 一路行来的辛虎子,一只手扛着装有獐子皮肉的麻布袋子。另一只手中,却是拿着一朵白花儿。这朵白花儿却是在刚才,从小山包儿临走之际,被一阵微风所吹散了的。 直到现在,他都觉得奇怪的很。明明在刚才临走的时候,他好似察觉到了,在自己身后有谁在看着他。但不知怎地,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竟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在一年前,自己害了那场,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热病之后。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对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强上了许多的敏锐直觉,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连自己这本就很尖的耳朵根子,也是能察觉到更加细微的响动。 每当他出猎的时候,在老林中矫健快速地穿行时,他都会有种感觉。仿佛自己就是这老林中,一只吃荤腥的物件儿....有着不输于它们的狩猎本能,就连自己的这双眼睛也....但不同的是,自己并不是用锋利的爪牙,在老林中狩猎。而是用手里头的弓箭,在出其不意间,将猎物射翻在地! 而他自身的气力,却也渐渐的,比去年时更加的大了许多。每当他独自一人,呆在自己家的木屋子时。他都会时不时地,望向挂在墙上的那把,阿爹的大弓来。 阿爹的大弓,却并没有被当时,发现了阿爹踪迹的大家伙。像那件被熊瞎子,撕碎了的血衣子一样。一起当成阿爹没有找到的尸骨,给埋在阿爹的坟头里。 是当时的犊子叔,带回了阿爹的大弓,和那只空了的箭袋子。当自己亲手从犊子叔的手中,接过阿爹那张沉沉的大弓时,他却也从犊子叔红红的眼睛中,看出了犊子叔的心思。 他,是阿爹的儿子!他,早晚有一天会拉开,阿爹的这张大弓!当他能拉开,阿爹的这张大弓时。那么他就离着,成为一名老林中的好汉子不远了!对于他来说,只有成为一名,像阿爹那样的人。才是一名真正的老林好汉!而他能够成为像爹那样的关键,便是能不能拉的开,阿爹最引以为傲的大弓!那张在老林里,不管是啥物件儿,都能射翻的大弓! 而且他也曾听犊子叔,对自己说过。阿爹其实也在等着有一天里,自己能拉的开他那张大弓。等着自己拉开大弓时,亲手将大弓交给自己的那一刻.... 其实,他也早就知道,也早就看出了,阿爹对自己的期望和期待。而自己却也正努力的,成为一名像爹那样的老林好汉!但现如今的自己,虽然气力又长了不少,但仍是无法拉开,阿爹留给自己的那张大弓。 自己也在独自一人,呆在自家的屋子时。也是尝试过几次,试着拉起阿爹的大弓。但那要大出自己现如今所使得这张猎弓,近乎一倍的力道,却也当真是吃力的很!好不容易能拉开些,却也是无法达到,能拉弓搭箭的程度。但他却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地,接近拉开大弓的距离!自己终将会拉开阿爹的大弓! “别...别这样...俺...俺就...俺就送到这里了...” “哈哈!你走啥?这么急的走?做啥?” “别...俺,俺要回了...” “嗯?” 正当一路上,想着自己心事的辛虎子。仍在行走间,望着手里头的白花儿,琢磨个不停的时候。他的耳朵根子里却很是敏锐地,听到了前方不远处传来的说话声。听那动静好似,正有一名女子很是有些慌张地,与一名嬉笑不已的男人在说着什么。 因为毕竟离着,还是有些远。若是一般人的话,在自己这个距离上,怕也是听不到那男女的对话。虽然自己能隐约的,听到些前方不远处,传来的说话声。却也因为隔着树木和有些远,听得也是模糊不清。 但那女子的声音,却是一听便有些熟悉。但毕竟离着有些远,从而还是没怎么能辨认出来。当他又走前了些距离,却也是听着更清晰了。当他听出了那女子的声音是谁,又听出了那女子有些焦急的语气后。却是当即扔下了,扛在肩头上的麻布袋子,跑向了那两人传来话语声的地方。 “雀儿姐!” 当辛虎子快速地,穿过了前方稀稀拉拉的树木。出现在那一男一女的身前时,辛虎子便赶忙对着,眼前正被男子拉拉扯扯的女子喊道。 只见一名身材娇小,十六、七岁年纪的少女,正在不停地闪躲着,一个在她身前,正毛手毛脚有些胖的青年男子。少女穿着一身花色很是好看的花衣裳,在她那白皙中透出淡淡晕红的,俊俏小脸儿映衬下,更加平添了几分惹人怜爱。 而在她身旁的那名,正对她毛手毛脚的青年男子,却也不过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他的身上却是穿着,并非老林汉子才有的打扮。只见略显肥胖的青年男子,倒也生的白净。那眯缝着本就不大的小眼儿,此时却都快眯成了一条线,就那么面带笑意地,望着身前不停闪躲他的雀儿姐。他的一只手里,还牵着匹马儿。另一只手,却在不停抓着,闪躲他的雀儿姐来。 当辛虎子看到这一幕,叫了声雀儿姐时。正被那青年男子,动手动脚而一边闪躲,一边俏脸上也早已羞红焦急的雀儿。却也好似看到了救星般,便想要逃离开,眼前的这名青年男子纠缠,跑到小虎子身边去。 “小娘子,别跑啊~” “你!...你放开!...放开...俺!...” 却是不想还没等雀儿,跑向辛虎子出现的地方时。却被发现她举动的那名男子,趁机一把子便将她那柔滑的手儿,给握在了手里。 雀儿也因为那男子,在自己刚想要跑向,小虎子出现的地方时。疏忽大意间,被那名男子一下子紧紧的握住了手儿,却也是更加的焦急万分!此时的她,那本就有些羞红的俊俏小脸儿上,也浮现出了淡淡的怒意。 那紧握着雀儿柔滑手儿的男子,却仍是嬉笑着望向,俊俏小脸儿上,露出淡淡怒意的雀儿。心中却是在握住,雀儿那柔滑无比的凉凉手儿后,更加地跟狗爪子挠一样。 真想就这么一把子,将这俊的不行,惹人怜爱的小娘,搂在怀里头,好生疼爱一番!光是握着小娘,这柔滑凉凉的手儿,都已经让他心中一荡,要是....嘿嘿~ “虎...虎子!” 雀儿在被那青年男子,一把子抓住了手儿不放后。便又望向了,此时正向她走来的小虎子。看着小虎子渐渐的走到了近前,雀儿的心中却也一下子安稳了许多。但毕竟此时自己的手儿,仍被那男子握在他的手中。感觉到那男子手中,老是有意无意间,仿佛十分贪婪地,松紧而握的把玩触感。雀儿的心中,却也更加厌恶起这名男子。 “你放开雀儿姐!听到没!” 有些气愤地辛虎子,此时也已经来到了,那正握着雀儿姐的手儿不放,仍是对着雀儿姐,嬉笑不已的男子身旁道。他却是不想这男子竟然在自己,就这么走到他的近前。还这般握着雀儿姐的手儿不放,好似当自己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虽然辛虎子对此时,正握着雀儿姐手儿不放,好似没看到自己一样的男子,很是不满和气愤。但他也有些没有想到,被麻子叔管着甚是严厉的雀儿姐,竟然会跟着这么一个男子,出现在这里? 毕竟近些年来,老林子里总是有些屯人汉子,想要讨雀儿姐当婆子的。事已近些年,雀儿姐在屯子里,能碰上面儿的次数,却也很是少了。也只能碰巧在犊子叔家里头,见到来犊子叔家里,找二丫儿姐的雀儿姐。 而且辛虎子,也老是有种感觉。好似雀儿姐,在这些年里头,老是有意无意的,在躲着自己一样.... 他也只是在去年,害了热病好了时候,才多见过几次,来自己家屋子里,看望自己的雀儿姐。 看着那仍是不理会自己的男子,辛虎子却也不在多言。一把子便伸手握在了那名,仍是抓着雀儿姐手儿不放的男子手腕上。 “哎呦!” 那男子手腕子吃疼,一下子便放开了,被他握在手中的柔滑手儿。他却是不想,那来到身前看似干巴巴的屯人少年。竟然还有这般大的气力。其实在刚才,当那屯人少年出现的时候。他便扫了眼,那屯人少年的模样。 但见那屯人少年,看上去也不过才个十三、四岁的年纪。更是干巴巴的比自己,还要矮上许多。虽然那少年身上还背着弓箭,他却也是丁点儿都不怕的!却是不想,这干巴巴的屯人少年,倒还真有一把子气力。刚才那抓住自己,手腕子的那一下子,还当真的捏疼他了。 “你这小子!那里冒出来的?!没看到爷爷正和小娘子在一块儿?还敢,还敢捏爷爷的手腕子?识相的就给爷爷滚一边儿去!知道爷爷是谁不?” 男子看着辛虎子,还有此时已经跑到辛虎子身后,有些怯怯的雀儿,却也是语气不善的道。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一十二章 差头子 “虎子...咱,咱们走吧...别...” “哼!想走?!门儿都没有!嘿嘿!小娘子当真是可人儿的很呢!说出的话儿,都这么好听!~” “你想咋地?” 辛虎子站在雀儿姐身前,将怯怯的雀儿姐,给挡在了自己身后。皱着眉头,向那语气不善,老是调笑雀儿姐的青年汉子道。他却也看得出来,这青年汉子一定也有些不简单的来历。 光是此时那青年汉子手中,牵着的那匹马儿。在这片老林子里,也没几家子老财能有的。更何况这青年汉子,还穿着一身不是屯人汉子的打扮。打眼望去,便知道肯定是从老林以外来的。而离着这片老林子最近的,除了关外的深山老林,便是关内的一个叫做乡的地方。 想必这青年汉子,肯定就是从那个,叫做乡的地方而来。但想也奇怪,一个从那么远的地方来的汉子,怎么会缠上了雀儿姐呢?虽然此时的辛虎子,心中也很是有些疑惑不解。但眼前却要摆脱开这,老是缠着雀儿姐不放的汉子才是! “哼!俺想咋地?你算啥?敢和爷爷这么说话?识相的就赶紧给老子,滚远远儿的!别打扰爷爷和小娘亲近!” 青年汉子有些不耐烦的道,说着便想要牵着马儿走上前。 躲在辛虎子身后的雀儿,在见到那青年汉子,又要走上前来。心中却也是吓了一跳,赶忙又向身前的小虎子后面靠了靠。当真是不想在见到,那一脸淫邪模样的青年汉子。 辛虎子看着那青年汉子,就那么渐渐的,牵着马儿朝他走来。却也并不惧怕,他有什么别的举动。就在刚才自己伸手出来,捏了下那汉子紧握着雀儿姐手儿,不肯放下的手腕子时。却也察觉出了,这汉子是个,没怎么有气力的主儿。虽然人长的倒是有些胖大,也比自己的个儿头要高上些。但自己刚才,也只不过是稍微用了点气力,捏了下他的手腕子。这汉子就吃疼的叫唤,想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主儿。 虽然如此,但辛虎子却也有着,另外的担心....却是这汉子并不是,这片老林里的人。但凡能从那个,离着他们这片老林子大老远,那个叫做乡里头来的人,却也都是些不好惹的。 他也是从阿爹和犊子叔那里听到些,以前老林子里发生的事。因为老林子里的汉子,与这些来自于关内的人,因为皮子而起了冲突。最终却是让老林子里的,屯子遭了大祸!那惹了事的老林汉子的屯人,竟就那么一整屯子里的人,都被那叫做边军的给杀了个干净! 事已自出了那些个,因为与来自关内人而起冲突,给自己屯子招来大祸事后。老林子里的汉子们,就算是碰上些,不讲理的关内人,从而能让便也就让了。谁都不想因为自己,而惹得整个屯子,都遭了祸事。 眼瞅着那青年汉子,走到了近前来。辛虎子却也依旧站在原地,护着躲在身后的雀儿姐。 青年汉子见比自己,还要矮上许多的辛虎子,竟然还挡在那俊俏小娘的身前,却也在走到辛虎子身前不远处时,牵着手中的马儿停了下来。当即便冷哼一声,伸出另一只手来,指着辛虎子大声道:“真是个不知死活的玩意儿!知道俺是谁不?!俺阿爹就是管着,这片林子的差头儿!要是得罪了爷爷!小心你那吃饭的家伙儿!说不定就要掉喽!知道差头儿是啥不?差头儿就是,你们这些皮户嘴里头,叫的那差老爷上面的主儿!是管着差役的人!” “差头儿?” 辛虎子在听了那,青年汉子趾高气昂的言语后。他的眉头,却也是皱着有些紧了。这差头儿,他倒也是听说过的。听说管着这片老林子里的,粗盐巴兑皮子的买卖,就是这个叫做差头儿的人。而且还是那些个,挎着腰里头长铁刀子差老爷们的头儿! 这些年来,能用皮子换的盐巴越来越少,却也是因为这个,叫做差头儿的家伙弄的。虽然大家伙儿都对手里头的皮子,换的盐巴少了许多而不满。却也不敢因为此事,而惹了那些个差老爷的脑,从而给自家的屯子和亲人,招来祸事! 但这从来都没有在这片老林子里,露过面儿的神秘差头儿。却也是这片老林子里大家伙儿,都很是挂在嘴头子上骂的人。就连辛虎子自己,也因为受到阿爹和犊子叔影响的关系。也同样对着个叫做差头儿的家伙,心里头也是不满的很! 却是不想此时站在眼前的,这个有些胖大的青年汉子,竟然是差头儿的儿子!难怪这青年汉子这般趾高气昂的语气不善。倒也当真是个不好惹的人。毕竟在老林子里,从关内来的这些个差爷,那可是握着老林屯人命脉,粗盐巴的人!更何况曾经那些个,不满差爷与关内人,而惹出事端的老林汉子们。却也都为他们自家的屯人和亲人,招来了那个叫做边军的杀戮..... “嘿!怕了吧!还不赶紧给爷爷,滚的远远儿的!别在爷爷面前碍眼!快给爷爷滚!” 看着在听了自己的言语,而有些面露难色的辛虎子。青年汉子却也当即,更加张狂起来。别说眼前的这个,才不过十三、四岁的屯人少年了。就算是这片老林子里,有些头脸的屯人。那个不是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的?和那些个在这片老林子,有些头脸的屯人比起来,这个毛儿都不是的屯人少年,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还敢在他眼前撒野? 要不是自己今天心情好,当真是看上了眼前的这个小娘。说不准还真要好好教训下,眼前这个不开眼的玩意儿!他是谁?他可是管着这片老林子,差头儿家的少爷!谁敢招惹他?! “虎子....” 躲在辛虎子身后的雀儿,却是有些害怕地,用白皙的柔滑手儿,拉了拉小虎子身后的衣服。说话间却也是带着些哽咽与无助。虽然此时的她,也有些不明白,这个叫做差头儿的是个什么。但这青年汉子,能在阿爹那点头哈腰的,左右示好的陪下,来到屯子里她家里头吃酒。她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屯人少女,却也能看得出,这青年汉子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要不然阿爹也不会,这般的如此巴结讨好他。更不会让自己给个不认识的汉子,在吃酒的时候倒酒水...但这青年汉子虽然在来到她家的时候,仍是有些脸上带着些看不起人的神色。话语间也是有股子高高在上的味道。但还算规矩,并没在她家里头出啥事来。 可不想当这汉子,在家里头吃完酒临走时。阿爹竟然会让自己,送这汉子出屯子。虽然自己当时也很是有些为难,也发现了这青年汉子,在来到自己家里后,就老是有意无意间,用那有些眯缝的小眼儿,扫上自己几眼。让她觉得这青年汉子,却也当真是有些讨厌!但也不能不听阿爹的话,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出了门来送这汉子。 却是不想刚把这汉子送到屯子口儿,这汉子便死活不让自家走。硬是要自己多送他些路...还说自己是阿爹请来客,多送他些路也是应当的话。最终在为难下,自己还是多送了他些路。却是不想,还没等送出屯子口儿多远。这青年汉子便好似变了个人般,一下子便窜到了自己的身旁,在行走间还老是对自己毛手毛脚的。 要不是在刚才碰巧遇到了,出猎回来的小虎子。还当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青年汉子的纠缠。但眼前这青年汉子所说的言语,却也让雀儿有些为小虎子担心起来。毕竟小虎子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受这青年汉子威胁的....要是小虎子,因为这档子事,当真遭了这青年汉子的害...那,自己.... “俺,管你是不是差头儿的儿子!你欺负雀儿姐!俺就不能不管!雀儿姐,咱走!” 辛虎子却是硬气的说道,虽然此时他也有些为难。但却知道他不能就因为,这青年汉子不好惹。而就这么扔下柔弱无助的,雀儿姐不管不顾!那他,还是个老林汉子么?就算雀儿姐不是他认识的人,那他也不能就这么,看到了还不去管的!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竟然!...” 还没等那青年汉子将话说完,辛虎子便握着雀儿姐的手儿。闪过了站在他身前的汉子而去。 那青年汉子却是不想,这干巴巴的屯人少年,竟然在知道他爹是差头儿后,还不老老实实乖乖走人!竟然还敢大言不惭的,就这么拉着自己看上的小娘,就这么在自己眼前走了?他,那里受过这般气? “你!你!你这畜生!当真!当真是不知好歹!找打!” 青年汉子眼瞅着,那干巴巴的屯人少年,就要拉着俊俏小娘就这么走掉!在左顾右盼后,却是看到了挂在马鞍旁的马鞭子。当即便从鞍子旁抽出了马鞭,照着辛虎子的身上便是一鞭子抽来! “虎子!”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逃离 “啪!” “虎子!” 雀儿见那青年汉子,就那么一鞭子抽了过来。当即便大声提醒护在身前的小虎子。当那鞭子瞬间,将要抽到小虎子的身上时。却是不想小虎子竟一下子,用手掌就将那鞭子,给握在了手掌中! 但那被小虎子握在手掌间的鞭子,也一下子抽在了他的手掌中,当即便发出了抽在手掌上的声响。惹得雀儿又是关切的,大声叫了声虎子。 紧握着抽来鞭子的辛虎子,微微皱起了眉头,望向了此时面色不善的青年男子。火辣辣的疼痛,从他那紧握鞭子的手掌中传来。却是在刚才,空手接了那一鞭子抽打,给抽伤了手掌。 “小畜生!还不快给爷爷把手撒开!” “真是个不知死的玩意儿!敢惹到爷爷的头上来!当真是不知死!” “你聋了不成!爷爷让你把手撒开!没听到么?!” 青年男子在用马鞭,抽向那从身旁要走的屯人少年时,却是没有想到这少年,竟然能这般快速地,便能一把子就将自己抽下的马鞭,给接在了手里头!当他反应过来,想要将马鞭从屯人少年手中抽离时,却是发现自己不管怎么使劲儿,竟是无法抽出被屯人少年,握在手里的马鞭。 当他眼瞅着马鞭子抽不回来,便又破口大骂了起来。虽然此时的他,也对这屯人少年不在小觑。也觉得这屯人少年,当真是有两把子气力!毕竟自己刚才怎么使劲儿,就是无法将马鞭,从屯人少年的手中,将马鞭抽离开来。 但他是谁?他可是管着这片老林子里,皮税官府差头儿的儿子!在这片老林子里,不管自己走到哪里。老林子里的这些个前朝的犯民,见了他不都是要恭恭敬敬的?哪里像今天这般,竟然还被个脏不拉几的屯人少年给压了下去? 越想心中越来气的青年汉子,当真是有些动了肝火。握住马鞭把儿的手,却也更加用力使劲儿起来。但见那屯人少年,仍是默不作声地站在自己身前。就是握着抽他的马鞭不放,便又伸出了另一只手来。用双手握在了马鞭把儿上,使足了气力想要将马鞭,从那屯人少年的手中抽出! 等他将马鞭从那屯人少年手中抽出后!他就要用这马鞭,狠狠地抽那屯人少年一顿狠的!最起码也要抽掉这不长眼的东西半条命才是!而躲在他身后的,那个俊俏小娘,他也一定要弄到手!刚好消消自己的心火! 提起这个让他心里头跟狗挠似得俊俏小娘。他的心中却也当真是没有想到,在这片老林子里,竟然还会有这般水灵的小娘!尤其是当他跟着那个,在坊市里和他自家买卖,有些关联的一脸坑坑洼洼,好似癞蛤蟆的屯人汉子,来到他家这处小屯子里吃酒时。更是没有想到,在这么个小屯子里,竟然还会有这等俊俏的美人儿来! 还有这水灵的小娘子,竟然还是那个癞蛤蟆般屯人汉子的女儿。当时都有些不敢相信,就那样的人,还能生出这般的女儿来。这般水灵的小娘子,就算是放在他来的乡里头,那也是数的上的美人儿了!想着这般水灵灵的小娘,他却也动起来自己的心思来! 而且他也不傻。那癞蛤蟆般的屯人汉子,能让自己见他的女儿,还在吃完酒后,让自己的女儿将自己送出屯子,那也是有些说法儿的。虽然自己家里头,已经娶了婆子还纳了一房的小妾。而家里头的那俩女人,也都是有些姿色的。可要是跟眼前的这个小娘比起来,却也当真是没法儿比的!要是能睡上这般水灵灵的美人儿,却也是万般愿意纳了这房妾的。 “小畜生!找死的玩意!敢在爷爷跟前撒野!?今天爷爷不把你抽死!你就不知道爷爷的厉害!” 脸上因为双手的使劲儿,而有些憋红了的青年男子,却也在抽着被辛虎子握在手里头的马鞭时,嘴头子里却也丝毫不闲着。 听着青年男子没口子的谩骂,辛虎子望着他的眼神,却也越来越冷。好似一只隐没在山林间的猛兽,在草丛间静静地,注视着眼前正撒着欢儿的猎物般。 “你...你老,老是瞪着爷..爷爷作甚!?爷爷...爷爷...爷爷...要,要..要抽..抽...” 青年男子说话间,却是避开了辛虎子那冷冷的眼神。不知怎地,他老是觉得,自己的背后好似有股子凉意往上窜。尤其当刚才他在望着,那握着自己马鞭的屯人少年,一顿子好骂时。在与那屯人少年目光相接间,更是让他的心中就是一紧。 那冷的好似自己被啥物件儿盯上的感觉,却是比愤怒与恶狠狠的眼神,更加的可怖让人惧怕。可用这般冷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却只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干巴巴屯人少年罢了...却也当真是...当真是... “哎!?哎呦!” 正当青年汉子还在使劲儿,抽着被辛虎子握在手中的马鞭时。辛虎子却是一下子,松开了被自己,牢牢握在手中的马鞭子。那正使劲儿拽的马鞭的青年汉子,却是不想辛虎子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就这么突然一下子送开了手。 当即没反应过来的青年汉子,便一下子顺着自己使出的力道,在往后倒退了几步子后,便一屁股结结实实地坐在了地上。屁股吃疼的青年汉子,在吃惊后又是一疼,当即便大声叫喊起来。 “哎呦!哎呦!俺,俺的屁股!都,都摔出花儿来啦!哎呦!哎呦!俺的屁股啊!” 青年汉子叫着,便握着手里头的马鞭,缓缓地摸着自己,仍旧生疼的屁股站起了身来。当他仍旧有些哀嚎的说着,站起身来后。刚想伸手,用手里头的鞭子,在去抽打那仍旧站在原地,护着身后小娘的屯人少年时。他却是又马上,打消了这个有些不靠谱的念头。 眼瞅着那屯人少年仍旧站在原地,用那双看得人脊背发凉的冷冷眼神,看着自己。青年汉子却也觉得,自己要是在用手里头的鞭子,去抽那比自己气力,还要大的屯人少年的话,怕还是要吃苦头的。 “小....小子!小子!你....你给爷...爷爷等着!等着!!!” 青年汉子有些涨红的脸上,带着一丝的愠怒道。却是在说话间,摸着自己仍旧有些吃疼的屁股,很是有些笨拙地,在辛老三和雀儿面前,骑上了那匹老实的马儿来。 当那青年汉子骑上马儿后,便又用手里头的马鞭子,指向了那站在不远处的辛虎子:“你...你...你给爷爷等着!爷爷...爷爷早晚...早晚要你好看!....驾!!!” 青年说着,便挥动了手中的马鞭。马鞭狠狠地抽打在了马儿的身上。吃疼的马儿当即便朝着,刚才辛虎子所来的方向飞奔而去。在一阵子马蹄声中,却又传来了那青年男子的喝骂声:“这!这他娘的!是谁扔在这里的破麻布袋子!娘的!害的爷爷,害的爷爷差点摔下马来!...” “虎子....” 躲在辛虎子身后的雀儿,在看着那青年汉子消失不见的方向一会儿后。便一把子抓过了辛虎子那刚才,空手接住鞭子的手掌来。只见辛虎子那刚才接住鞭子的手掌上,印出了一道红红的血印子。看着被自己握在手中,小虎子手掌间的那道血印子。雀儿的心里,却也不由得的便是一疼,当即便有些哽咽起来。 “嘿!没啥事的!雀儿姐!这点儿小伤算个啥?咱走吧!” “嗯!....” 有些不好意思的辛虎子说着话。便从被雀儿姐那双,柔滑凉凉白皙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来。当辛虎子将刚才,被自己扔在路上的,装有大獐子皮肉的麻布袋子扛上肩头,与跟在身旁的雀儿回屯子时。走在辛虎子身旁的雀儿,却不知怎地,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欢喜。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般,能跟在小虎子身旁说说话儿了。 在雀儿跟着辛虎子回屯子的路上,雀儿那双灵动的眸子,却仍是时不时地扫一眼那刚才,小虎子为了保护她,而接下鞭子的手掌。 她,又想起了好多年前,自己在浆洗衣服时,所发生的那件事来。又想起了自那之后,她总是觉得在小虎子的面前,有些不自在的感觉。从而她也就渐渐地,老是有意无意的闪躲着小虎子。 她,还清楚的记得。那日里,站在自家门口儿,吵吵个不停的汉子。被气不过的小虎子,给揍趴下的事。就连阿爹,都因为那件事。很是夸赞了小虎子.... 她,其实很羡慕二丫儿姐。因为二丫儿姐,打小便与虎子定下了娃娃亲。但不知怎地,从何时起...自己的心儿,却管不住自己,老是去想起,自己与小虎子的事来.... “虎子....” 望着走在身前,扛着麻布袋子的小虎子。雀儿的心中,却涌现出了一股子,有什么话想要对小虎子说的冲动。已经跟着小虎子,走到了屯子口儿的雀儿,却是情不自禁的,在小虎子的身后轻唤了一声。 “嗯?”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夜话 “嗯?” “虎子!雀儿?” “二丫儿姐!” 正当走在前面的辛虎子,在听到走在自己身旁靠后的雀儿姐,叫了自己一声有些疑惑时,前方却又传来了二丫姐的唤声。当辛虎子顺着声音,望向屯子口儿前方的时候,二丫儿姐却是已经笑着跑向了他们。 从屯子口儿跑过来的二丫儿,一来到辛虎子和雀儿身旁时,便笑着冲辛虎子道:“回来啦!” 辛虎子点头点头:“嗯!” 看着小虎子和他身旁站着的雀儿妹子,二丫儿却是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咋和雀儿一起回来的?” 雀儿见二丫儿姐,问自己为啥会和小虎子一起回来,却也怯怯的回道:“二丫儿姐...俺,俺是在路上碰到虎子的...” 听着雀儿姐那有些怯怯的言语,辛虎子却是接过了话头子道:“甭提了!二丫儿姐!雀儿姐在路上碰上坏人了!” “啥?碰到坏人了?” 二丫儿在听了小虎子的言语后,却是听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雀儿妹子。本来能在路上遇到出猎回来的小虎子就挺奇怪的了。竟然还在回来的路上,还碰上了什么坏人?当真是.... 辛虎子见二丫儿姐,那有些迷惑的模样。便大致的对二丫儿姐,讲了些他在路上,遇到雀儿姐的事来。当辛虎子讲到,他用手掌接了那调笑雀儿姐的青年汉子一鞭子时。二丫儿姐却是一把子,抓住了他那接住鞭子的手掌来。 望着小虎子手掌心上,那道子红红的血印子。二丫儿却也是心中一疼,虽然小虎子说的简单,可这毕竟是空着手,接了那一鞭子抽不是?当即便想要询问小虎子还疼不。可又一想这伤,也算是帮雀儿妹子伤的。为了不让雀儿妹子担心,她却也只好压住了心中的问,最终还是放开了小虎子的手。 “嘿!没事的!二丫儿姐!这点儿小伤算不了啥的!” 看出了二丫儿姐,那有些担心的眼神。辛虎子便笑着,对二丫儿姐道。 “哼!那家伙当真是不要脸的很呢!虎子,你咋不狠狠揍那家伙一顿?” “二丫儿姐...那,那人...是俺...是俺阿爹..请来俺家吃酒的...” “啥?是,是麻子叔?请来你家吃酒的?那,那他咋,那样对你呢?” “.....” 二丫儿却是不想,那对着雀儿妹子,动手动脚的家伙。竟然是麻子叔,请到家里头吃酒的人!既然能被麻子叔,请到自己家里头吃酒的客。那怎么会做出,对雀儿妹子动手动脚的举动来呢? 正当二丫儿还想在问些什么的时候,看出了雀儿姐有些羞红的脸上,带着几分难色的辛虎子,却是开口道:“行啦!行啦!二丫儿姐!咱还是快些回吧!俺刚打了头大獐子呢!先回去拾到上吧!等晚上也好吃不是?” “就你嘴馋!那咱们快回去吧!瞧你这身衣服脏的!这才出去几天的功夫,就又脏成这般模样了!” 听着小虎子言语的二丫儿,却又看向了扛着麻布袋子的小虎子来。看着小虎子那身脏兮兮,还染了些血污的粗麻布衣衫,二丫儿却也又叨叨起来。 当辛虎子在二丫儿姐的一阵子叨叨里,与二丫儿姐、雀儿姐回了屯子后,便与不同路的雀儿姐分了开来。辛虎子则与二丫儿姐,朝着另一方向而去。分开而独自一人走在回家路上的雀儿,却是走的很是缓慢。 当身后小虎子与二丫儿姐的话语声,在她的耳畔越来越远。当那话语声渐渐的,有些听不到的时候。她却又停下了缓慢的脚步,望向了那走远了的小虎子与二丫儿姐。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却是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忧伤。其实她,也很想多和小虎子说些话儿。但她知道,自己没有勇气,去和小虎子多说几句话的。尽管在刚才的时候,她曾想过鼓足勇气,和好不容易能走在一起的小虎子,多说上几句话...可,最终.... “虎子......” 缠着麻布带子的手掌中,辛虎子正端着一木碗子满满的酒水。早就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辛虎子,此时却正盘着腿儿,与二丫儿姐、犊子叔和牛婶子,围坐在犊子叔家里头的大铁锅子前。 如同往常一样,牛婶子仍是看着,大铁锅子里的火候。二丫儿姐则坐在自己的身旁,时不时地帮着牛婶子,忙活着此时炖煮在大铁锅子里,那一大锅子的野菜獐子肉汤。 大铁锅子下烧的正旺的炉火,却是也照亮了,此时有些昏暗的木屋子。敞着的木门外,则是漆黑的夜晚。 脸上带着些红晕的牛犊子,正将酒坛子里的酒水,倒进刚才喝干了的木碗子里。他的一条腿上,还缠着些麻布带子。身旁还放着一根,用来拄着用的木头棍子。 “好喝点儿!你看你那崴了的脚丫子,还没好呢!就又这么折腾!别在喝着喝着,把那只脚丫子也给崴了!” 正用木棍子搅着大铁锅子里,热气腾腾肉汤子的牛家婆子。却是毫不客气地,对着脸上有些上头的牛犊子道。她却是对上次牛犊子,和小虎子一起出猎的时候。牛犊子因为在走山路时,喝着酒水一不留神而崴了脚很是好气。事已这些天来,只要看到在家里头养伤的牛犊子,又喝这黄汤子她便来气!每每都要叨叨牛犊子几句才行! “你,你懂啥?这,这脚上不就是因为,喝酒水崴的么?不,不多喝点儿酒水,那就,那就好的不快了!” 倒满了一木碗子酒水的牛犊子,却是对自家婆子反驳道。他这些天来,却也因为自己脚崴了的事,没少听自家婆子和二丫儿的叨叨。这些天来,他的耳朵根子里,都快给听出了茧子! 听了牛犊子言语的牛家婆子,当即便有些不服气,又要开口说话。牛犊子却是抢先开口道:“你,你还想说啥?哼!等,等晚上睡觉的时候,让你知道,知道俺的厉害!” “呸!嘴头子里没句正经话!真是...” 牛家婆子却是不想,牛犊子嘴里头竟然会突然,蹦出这句话来。当即她的脸上,却也浮现出了一丝红晕。却是这些天里,睡下的时候,还真的...真的被牛犊子给...可,可你这傻货!那能就这么当着,自己闺女和小虎子给说出来? “嘿!不说啦!不说啦!来来来!虎子,咱爷俩!喝上碗子!” “噢!” 有些听着迷糊的辛虎子,却是没怎么听懂,犊子叔和牛婶子,刚才说的是啥来。见犊子叔端着一碗子酒水,要和自己喝酒时。也端起了手里头的,那一碗子酒水来。 咕咚!咕咚!一口气便将木碗子里的酒水,喝了个干净的辛虎子,却是没有任何的不适。虽然他早已经习惯了,在与犊子叔吃酒的时候,陪着犊子叔喝上几碗子酒水。但他却仍是不怎么喜欢,这股子喝下去,辣辣的东西。但现如今的他,却也在经历了去年那场,差点要了他性命的热病后。便也不知怎地,自己这吃酒的能耐却也一下子,不知不觉间,涨了好多....就连他自己,都有些迷惑和不解。 “好喝些!你今天,还没怎么吃饭呢!别一会儿,喝肉汤子时,吃不下去喽!” 坐在辛虎子身旁的二丫儿,却在辛虎子一口气,将那木碗子里酒水,喝了个干净后道。言语间还狠狠地瞪了一眼,又给自己倒满酒水的阿爹来。 牛犊子虽然看到了自家闺女,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但此时他却是喝上了兴头,当即在倒满了木碗子里的酒水后,便又要辛虎子陪着他吃一碗。最终在自家闺女那有些恶狠狠的眼神中,牛犊子还是如常所愿的,和小虎子又连续吃了好几碗子的酒水这才作罢。 “虎子...你!你小子这,这酒坛子里的本事!也,也有长进啦!” 连续好几碗子酒水下肚的牛犊子,却也已经喝红了脸。但眼瞅着连续喝了好几碗子酒水的小虎子,虽然脸上也是上了头,但并没有因为这几碗子酒水而醉倒,便满嘴酒气地笑着道。 “也就,也就只能喝这么多了...犊子叔。在喝,俺就不行了...” 辛虎子倒也老实,他却是连续陪着犊子叔,喝了这几碗子酒水后。便也觉得自己有些上了头,却也是有些醉了。 “哈哈哈哈!行啦!放心吧!不让你小子喝了。嘿!你小子在这么喝下去,这坛子酒水,怕都不够俺吃的啦!” 牛犊子说着便接过了自家婆子,递给自己的一木碗子,盛满了的獐子肉汤来。在接过肉汤子时,脸角还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子。却是不想自家婆子,在将那碗子獐子肉汤递给自己的同时。还在底下偷偷地用手,狠狠的扭了自己一把。 “噢!对啦!虎子!家里头的盐巴,快要吃完啦!赶明个儿,你带着家里头的皮子,去趟子坊市吧!给家里头换些盐巴来。” “嗯!俺知道了!赶明儿一早,俺就去坊市。也老久没去师父那里了。” “嗯!你那师父,当真是个大好人呢!当初...当初...嘿!不说啦!来!来!来!吃肉汤啦!” 牛犊子说着,便岔开了话题。大大咧咧地,便吃起了手里头,那碗子热烫的肉汤。但在他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三哥的模样....每当想起,或提起小虎子,去年害的那场热病。他都会不由地想起,自己的好兄弟,辛三哥....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找茬 扛着麻布袋子的辛虎子,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在今天一大清早儿,稍微吃了些东西后。便扛着装有来这牛市坊,兑换盐巴的皮子上了路。这些将要兑换盐巴的皮子,却是近些月里积攒下来的。虽然被犊子叔,给兑去了些换了酒水。但仍是留有许多,刚好用来到坊市间的,盐巴屋子换些盐巴。 盐巴屋子所在的地方,辛虎子却是再熟悉不过了。自打小时候第一次跟着阿爹,来这坊市拜师学字儿起。他就没少跟着阿爹,来盐巴屋子换盐巴。 盐巴屋子里管事的吴老爷子,虽然岁数已经大了。但仍是管着,牛市坊里的这间,屯人用皮子兑换粗盐巴的屋子。也因为吴老爷子和阿爹比较熟络的关系,他也渐渐的,与盐巴屋子里的吴老爷子很是熟了。 行走在热闹的集子里,看着渐渐临近的盐巴屋子。辛虎子却也看到了,在盐巴屋子门口儿,停着几辆骡马拉的大车。除了正有几名带着皮子,等在盐巴屋子门口儿,应该是要用皮子换盐巴的屯人外。还有一些个身强体壮的屯人汉子,正围在盐巴屋子的门口儿,好像在等待着什么。这些汉子还不时地,望向站在大车旁的,那名穿着蓝面儿差役皂袍的中年汉子和吴老爷子。 而那名中年汉子和吴老爷子,此时却正在说着些什么。中年汉子的一身打扮,却也看得出他应该是一名,从乡里头来的差役!在他腰间的系腰上,还挂着把环首刀。 吴老爷子仍是那身,浆洗发白了的蓝布役袍。虽然与那名差役,穿着的袍子差不多,却已经是浆洗的,都退了本来的蓝色儿。此时的吴老爷子,正点头哈腰的,对那名差役老爷,指点着手里头,拿着的那本子破旧的草纸本子。 “周爷,您瞅瞅。这都对了吧?” “嗯!不错!都对上了!嘿嘿!吴老头儿~这片林子里,可就属你管的这个集子里,皮子交的每次都够数。不错!不错!” “这都是应该的不是~” “嘿!行啊!你吴老头儿会办差,那这集子里的差事,也就自然跑不了你的。等你这差事办不动了,就让你家里头的儿子啥的,接着你的差事吧。” “谢!谢周爷!谢周爷!” 老吴头儿听了那差役的言语后,却是欢喜的一阵子作揖道谢。他这辈子虽然是,袭了祖上传下的这份子差事。有祖上传给自己的徒籍役户,就算是自己办不动了这份子,在牛市坊的差事。他家里的那个老大不小的儿子,却也能继续袭了,他这份子差事继续给官府办差的。 可到时候他办不动了这份子,在牛市坊里的差事。传给他儿子的时候,却说不好还能不能,继续呆在这牛市坊里头,当这盐巴屋子里的差了。要是儿子袭了他的差事,去了别的地方,还不知道会被派到那里,继续收这皮子兑盐巴的差事。 他在年轻的时候,当刚刚袭了自己病死的阿爹,办起这份子差事时。就被当时那片老林子里的差老爷们,给派到了个很是人烟稀少的小集子上。他,也就在那个不怎么收的上来皮子的小集子里,一呆就是整整十多年,才算是熬出了头儿。在又呆了几个,其他集子上盐巴屋子的差事,这才被派来了这片老林子里,从昌家集到这牛市坊。 为了不让自己那个,将来要袭了自己这份差事的儿子。像自己当年那般,他却是到了牛市坊后,很是尽心尽力地,给管着这片林子的差老爷们办差。就算是盐巴屋子里,没有收够官府给定的皮子数,他也会想尽办法的,给来收皮子的差老爷们凑足这皮子.... 这些年来他就是为了,能让差老爷说出刚才的那句话。就是为了等差老爷答应他,等他这差事办不动了,让他那老大不小的儿子,袭了他这份子差事的时候,能够让儿子继续呆在这大集子里,继续办这份子差事。 “行啦~行啦~你这老小子,在这坊市里头,办的差事最好。俺们也放心不是?” “是!是!是!谢周爷!谢周爷!” 老吴头儿听了差老爷的话后,却又是一阵子的作揖道谢。 差役说着,心里头却也是喜滋滋的。毕竟这牛市坊里头的皮子,可算是这片老林子里,收缴皮子油水儿最多的地方了。他这趟子能被派来这处集子里头办差,却也是自己讨好了上面的结果。要不然这么好的差事,却也当真是不好得的。 “嗯?卢兴?你不是和少爷一起吃酒么?怎么自己一个人回了?” 差役在无聊的四处张望时,却是看到了独自一人,回来的另一名年轻差役。 这名差役也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同样是穿着一身蓝面儿的差役皂袍。只见他那有些红红的脸上,在走向盐巴屋子时,还带着几分醉意。在他的手里头,还握着一条马鞭。 “周大哥,你不过去,喝上几杯?” 青年差役笑着道,言语间已是来到了盐巴屋子旁。看着青年差役走近了,那些个围在盐巴屋子的屯人们,也纷纷地给他让开了道儿出来。 站在盐巴屋子旁的辛虎子,见那青年差役走过来的方向,正好是在自己的前头,便也赶忙地挪动了下位置。当他刚挪动了位置,给那走过身前的青年差役,让出道儿来时。却是不想,那青年差役好似故意般的,竟是一下子撞到了他的身上! “哎呦!谁这么不长眼?!” 那名故意撞向辛虎子的青年差役,却是在撞到辛虎子身上后,脚下一没站稳便摔在了地上。当他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时,却是一边站起身子,一边大声喊道。 “嗯?” 看着青年差役故意撞到辛虎子身上,又没有站稳脚一下子摔倒在地上,那名站在盐巴屋子门口儿的中年差役,却是有些不解和疑惑起来。他却是看的清楚,知道是青年差役,故意撞向了那屯人少年。也知道那青年差役,是故意撞到那屯人少年时,摔倒在地的。 “你小子是不是没长眼啊!?没瞅见你家差爷过来?竟然还敢故意挡道儿,将你家差爷撞倒!当真是不知死活的玩意儿!” 站起身来的青年差役说着,便一把子抓住了辛虎子的衣襟,恶狠狠地道。他那刚才脸上还带着的,那几分醉意,却也一下子都不见了踪影。 “俺没有挡你的路!是你自己撞上俺的!” 辛虎子却是反驳着青年差役道。他在刚才明明都已经给这青年差役让出了道儿来。却是不想这青年差役,还是这般故意地撞到了自己的身上! “周,周爷...那,那少年...是,是俺...” “嗯?吴老头儿你认识那人?” “是!是!小人,小人认识...那是,那是小人认识的,一个屯人汉子家里的娃子....周,周爷...能,能不能...能不能让卢爷,饶了那不长眼的娃子....” 中年差役听了老吴头儿的言语后,却是并没有说什么。便几步子来到了那青年差役的身旁道:“卢兴啊,这是咋了?” 那叫做卢兴的青年差役,见那中年差役走到了近前来,便松开了抓着辛虎子衣襟的手来,赶忙对那中年差役道:“周大哥!这小子不长眼的很!刚才这小子竟然在俺过来的路上,故意把俺给撞倒了!哼!当真是个不知死活的玩意儿!” 中年差役略微思索地,摸着自己嘴角的胡茬子。他却是不知道,今个儿这卢兴是咋了?怎么就是看这屯人少年不顺眼,故意找上这屯人少年的茬子呢... 卢兴看着中年差役摸着胡茬子,在思索着什么的模样。便赶忙又往那中年差役的身前凑近了些,一搭手便凑到了中年差役的耳旁,小声地嘀咕了几句什么。 “嗯?竟然还有这事?” “嗯!周大哥!你说,这事俺能不管么?” “嗯....” 中年差役在听了那叫做卢兴的青年差役,在自己耳旁的几句小声嘀咕后,却也皱起了眉头,望向了此时仍站在原地的辛虎子。他却是不想,眼前的这小子,竟然.... 卢兴见中年差役不在多言,便又走到了辛虎子的身前,恶狠狠地道:“不长眼的玩意儿!今个儿,甭想就这么走了!竟然敢故意撞倒官府的差役!知不知罪?!” 辛虎子见那刚才,故意撞到自己身上来的青年差役。又是这般毫不讲理的言语,却也不服气的道:“俺有什么罪?刚才明明是你,故意撞到俺身上来的!凭什么说是俺,故意撞的你?俺没有故意撞你!凭什么俺就有罪了?”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屯人皮户!竟然敢这般如此大胆!顶撞官府的差役!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嗯?!” 中年差役却在辛虎子反驳,那叫卢兴的青年差役后,便也大声的对辛虎子喝道。他这一嗓门儿,却也当真是大的很了,不光是惊到了围在周围的屯人。就连离着盐巴屋子,有些远的地方,都听见了他的大喝声。 随着中年差役的大喝声,围着盐巴屋子的人,却也越来越多起来。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一十六章 鞭打 “虎子!快!快给两位差爷认个错啊!” 老吴头儿却也看出了事情有些不妙,当即便来到辛虎子身旁,拉着辛虎子的手道。随即便又点头哈腰的,对那两名站在辛虎子身前的差役道:“周爷!卢爷!您,您二位消消气儿!消消气儿!这..” “少他娘的废话!老不死的玩意儿!给爷滚一边儿去!” 那个叫做卢兴的青年差役,却是没等老吴头儿将话说完。便一把子z抓住了老吴头儿的衣襟,将他一下子就给扯到了一边儿。老吴头儿去也因为被这么猛地一扯没有站稳,一下子便摔倒在了地上。 “吴老头儿,这事不是你能管的,知道不?滚回屋子里,给爷点好皮子。还想不想让你家里的,袭了这份在集子里的差事了?” 中年差役见摔倒在地的老吴头儿,又想开口说些什么。便先开了口,语气却是有些冷。 “是!是!小人,小人...知道了...这,这就去!这就去!” 本来还想要为辛虎子求求情的老吴头儿,却也看出了那中年差役的不悦。更是听到那中年差役说出了,问自己还想不想让自己家里的,袭了他在这牛市坊里头差事的话。当即便无奈的站起身来点头哈腰道。 “快滚!快滚!该干嘛干嘛去!哼!” 卢兴说着瞥了一眼,向盐巴屋子走去的老吴头儿。随即又望向了,站在身前的辛虎子。 “你小子?知不知罪?嗯?” 卢兴问着辛虎子话,却是散开了手里头,盘起来的马鞭。言语间却也是傲气的很,仿佛在他眼里的辛虎子,当真就是个犯了罪责的囚徒一般。 “俺,没有罪!” 辛虎子看着眼前的两名差役,仍是不承认被那叫做卢兴的,青年差役故意撞倒后,强行加到身上的罪责!在说话间,他的双手却也攥的紧了! “嗯?你攥拳头做甚?难不成?你还要打官府的差役不成?!好大的狗胆!” 见这屯人少年,仍是硬气的很。竟然还是不肯承认,自己刚才故意撞倒了自己。卢兴的脸色却也越来越阴沉了下来。当他的目光,扫到了站在身前的辛虎子,那攥紧的双拳时,便又大声的对辛虎子道。 “没!俺没有!” “还敢狡辩!先是故意撞倒官府的差役!嗯?这倒好!又想在撞倒官府差役后,还想动手打人?你,当真不将官府?放在眼里么?!” 卢兴说着,眼神中却也是恶狠狠地,盯着站在身前的辛虎子。 “找打!” 还没等辛虎子在说些什么,卢兴手中的马鞭,便一下子照着辛虎子的身上抽来!辛虎子眼见那鞭子来的太急,当真是无法接住,便伸出了一只手臂,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啪!” 鞭子抽打在了辛虎子的手臂上,鞭头却是顺着辛虎子手臂的阻挡,又打在了辛虎子的肩膀头子上。 “让你挡!让你挡!你他娘的算个什么玩意儿!爷赏你的鞭子!也敢挡!嗯?不知死活的玩意!知不知罪!知不知罪!” 还没等辛虎子再有所反应,青年差役的马鞭,便如同雨点儿般的落下,狠狠地抽打在辛虎子的身上!随着马鞭的一次次落下,辛虎子身上单薄的麻布衣服,却也被抽出了几道,染了血色的印子来!更是被那马鞭子,给抽出了几道破损的口子! “让你挡!让你挡!你在挡啊!挡啊!挡给爷爷看啊!他娘的!不知死活的玩意儿!竟然敢挡爷的鞭子!让你挡爷的鞭子!让你挡爷的鞭子!爷今个儿,非要让你知道爷的厉害!” “啪!啪!啪!” “知道爷的厉害了不?知道了不?还敢不敢了?还敢不敢了?嗯!?求饶啊?只要给爷求饶!爷兴许就少抽你几鞭子!咋了?聋了?还是哑了?!” “啪!啪!啪!” “他娘的!看来还是抽的轻了!都他娘的不带出声儿的!” “啪!啪!啪!” 无情的马鞭,一次次落在辛虎子的身上。辛虎子依旧在用自己的双臂遮挡着,青年差役抽打在身上的马鞭。紧握着双拳的臂膀,去也因为挡在身体的最前面,而受到了更多的鞭打!粗麻布衣衫的袖子上,在马鞭的抽打下,却是被抽打出了好些破口!露出了里面血淋淋的道道鞭痕! 尽管如此,辛虎子却依旧没吭一声!仍是用他那双冷静而刚毅的眼眸,注视着身前不断将马鞭,抽打在自己身上的青年差役! 求饶?!只有懦夫才会求饶!火辣辣的疼痛,从他身上被抽打出来的伤痕传来。虽然那火辣辣的疼痛,当真是疼到了辛虎子的心里。但他却仍是一声不吭,就这么硬生生挨着青年差役的马鞭! 无言的他,却也是没有别的法子可行!这毫不讲理诬陷自己,刚才故意撞倒他的青年差役。很显然是来找他茬的!就算你有天大的理!怕也是没地儿说去!想到老林子里那些个,因为与差役起了冲突的汉子,给自己屯子和亲人们带来的灾祸。他,只有咬着牙,去受这无罪的鞭打!虽然此时的他,心中充满了不甘与不解!但他只能忍受,没有别的法子! “啪!啪!啪!” 围在盐巴屋子门口儿的人,却也是越来越多了。虽然有很多人,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前来坊市里,拉走皮子的差役老爷,这般生气地鞭打这个,已经被抽的遍体鳞伤的屯人少年。 可看着那被青年差役,抽打的遍体鳞伤的屯人少年,竟是一身不吭地就那么站在原地,挨着一次次落下的鞭打。一些围观的屯人汉子们,却是有些看不下去。人群之中却也是渐渐,传来了些对青年差役不满的话语。 站在一旁的中年差役,看着那一声不吭的屯人少年,已经是被抽的身上到处是伤。而且那个叫做卢兴的青年差役,却也是下了狠手。在好一阵抽打后,也是累得手和胳膊都酸了。在他有意无意间扫了眼,围在盐巴屋子门口儿的人群后。便上前一把子拦下了,抽累的卢兴道:“好啦!好啦!这顿鞭子够这不长眼的小子长记性了!” “嗯?” 有些气喘吁吁的卢兴,却在看了眼中年差役后。也看到了中年差役对他使的眼色。便心领神会般地,轻轻对中年差役点了点头。顺着中年差役拦住的手,将手中沾染了血迹的马鞭子,又重新的收了起来。 “哼!不知死活的玩意儿!今个儿,爷就先教训到这里!” 卢兴说着,还用手中的马鞭,点了点站在身前的辛虎子。 “吴老头儿!” “小人,小人在!小人在!” 眼窝子有些红红的老吴头儿,却在听到那中年差役的唤声后。便从躲藏的盐巴屋子门后跑了出来。他却是在进了屋子里,就一直没有走开。很是不放心辛虎子的他,就偷偷地站在了盐巴屋子门后。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无可奈可的他,只能看着辛虎子,因为那叫做卢兴的青年差役,故意撞倒在地的事,而对辛虎子故意刁难。只能看着老林好汉爷的儿子,就这般被官府的差役无情地鞭打! 看着被青年差役抽的遍体鳞伤的辛虎子。老吴头儿的鼻头子却也是一酸,眼窝子也随着渐渐湿润。他却是又想起了,昔日里这个正被青年差役,无情抽打的屯人少年的阿爹。又想起了那个,只属于老林好汉辛三爷的那一天!那是这片老林子里的屯人,最为骄傲的一天!就连官府都怕的要死的狼头子,竟然被一个默默无闻的屯人汉子,给杀死了整整一队的人马!还救出了好些个被掳走的屯人女子....可,眼下里...就是那个昔日好汉爷的儿子,却要受官府的这群不是东西的人,用无情的鞭子去抽打! “周,周爷...” “嗯!吴老头儿,去!把这小子带来的那袋皮子,给俺收了!记在帐上!就当是这小子赎罪的!” “这,这...” “嗯?咋了?” “是,是!小,小人遵命!小人遵命!” 老吴头儿答应着中年差役的话,无奈的走向了仍是站在原地的辛虎子。看着双腿都有些站立不稳的辛虎子,老吴头儿的心中却也更不是个滋味!但他却也没有法子啊!要是不听这些差爷的话!那他.... 背过头去的老吴头儿,刚拿起辛虎子放在地上的,那口子装着皮子的麻布袋子。却是不想,一只血淋淋的手掌,竟是一下子又握在了他的手腕子上。 “凭什么!凭什么要收俺的皮子!” “吆?!这时候儿咋不聋了?咋不哑了?嗯?凭什么?就凭你刚才撞倒了爷!就凭你刚才攥拳头了!咋了?不服气?爷是官府的差役!想怎么收!就怎么收!” “啪!” 卢兴说着,却又是一鞭子抽来。被甩出的鞭子,却是正好抽在了辛虎子的左脸颊上!顿时辛虎子的左脸颊上,便出现了一道破了皮的血印子! “虎,虎子...小,小老儿...也,也是没法儿啊...你,你就放手吧....算,算小老儿求你了不成....别,别在说啦!” 低着脑袋的老吴头儿,却是有些哽咽地道。言语间,双手却是死死地,攥着手里头的麻布袋子。刹那间,老吴头儿便觉得自己,被握住的手腕子便是一轻,却是握住他手腕子的辛虎子松开了手。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一十七章 转机 “赶紧给爷滚!往后别在让爷见到你!哼!要是在见了面儿!就是你小子皮又痒痒了~又想吃爷手里头鞭子了!” 青年差役那高高在上,手握血淋淋马鞭的身影,出现在辛虎子的脑海之中。然后便是从自己身旁,拎着自己装皮子的麻布袋子,点头哈腰地向那面无表情的,中年差役而去的吴老爷子。 “周,周爷...” “嗯!把皮子收进屋子里,一会儿一起装上大车。” “哎!小人知道!小人知道!小人这就去!小人这就去!” 老吴头儿点头哈腰的答应着,便拎着辛虎子带来的麻布袋子,朝着自己呆着的盐巴屋子而去。在他走进盐巴屋子的时候,他还冲着仍是站在原地,默不作声的辛虎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看到了老吴头儿背对着那两名差役,冲着自己摇头的动作,辛虎子却也知道,这是吴老爷子让自己别在继续呆下去的意思....可,这件事。自始至终都不是他的错!他也没有故意撞倒,那脚下自己走的不稳,故意撞向他的青年差役!他紧握拳头...是!要是站在身前的这两名差役。不是那个叫做官府派来的人,不是所谓的差役。他肯定要用自己的拳头,来和这两个站在自己身前的人,好好说说! 就算他们有两个人,他辛虎子还是有些把握,能一个人!就将他俩给揍趴下的!就算是自己不顶用,没能揍过这俩人,那也是他辛虎子自己本事不够!怪不得别人!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就算他攥紧了拳头,那也只有白白挨打的份儿! 他,不能还手!不能在那青年差役无理取闹间,对抽向自己的鞭子,做出任何的反抗!因为他知道...他不能阻止抽打在自己身上的鞭子!因为那抽打在自己身上的鞭子,就如同青年差役所说的那样...是官府的鞭子!是官府的鞭子!你就必须要挨着!就算那鞭子,是以没有任何凭证的理由,抽打在自己的身上!你,也只能就这么挨着! 因为那叫做官府的东西,不仅仅能来这片老林子里,用带着海沙砾子的粗盐巴,兑换屯人手里头的皮子。还能够叫来称之为边军的一群人,拿着铁刀子将你的屯子、你的亲人、你的家园毁个干净,杀个精光!听说边军就是为了专门防备,关外狼头子的人。是和阿爹一样,杀过狼头子的。但他们同样,也帮着官府杀害过屯人.... 在老林子里谁要是敢招惹到,那个叫做官府的东西。都会为他的屯子,招来想不到的灾祸!他,不能因为自己一人。而连累到整个屯子!连累到二丫儿姐!犊子叔!牛婶子!.... 因此他只有忍耐,只能忍着那狠狠抽打在自己身上的马鞭。只能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就像个待宰的牲畜,毫无一丝的反抗! “一个犯民的后人,竟然还敢嘴硬!爷今天抽了你,缴了你的皮子!那也是爷心肠好!哼!要是换做别人,治死你这不知死的玩意,那也是轻的!还不快给老子滚!少在爷跟前碍眼!” 青年差役说着,顺手甩了甩鞭子上的血迹。 犯民,是官府差役们,对他们这些世世代代,生活在老林子里屯人的称呼。他不知道为什么,被关内的官府差役,称之为“前朝犯民”的后人.... 更不知道自己的先祖,为什么会被这群,来自关内的官府差役,叫做前朝犯民。打他记事起,他就从阿爹那里知道了,老林里的屯人只能一辈子,呆在这养育了他们的老林子里过活。 关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头子,那是数百年来让老林屯人,流了不知道多少血泪的仇寇!而关内却禁止他们,走出老林半步!他们只能生活在,这片养育了他们的老林之中。而辛虎子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自己本来就是这老林子里的人,是靠着老林子为生的人,从而也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走出老林.... “凭啥?凭啥?” 走出了牛市坊的辛虎子,慢慢的行走在回屯子的路上。最终他还是默默的离开了,盐巴屋子的门口。在人们让出的道路上,就这么默默的走出了牛市坊。 “真他娘的晦气!都把爷手里头的鞭子给弄脏了!” 当他离开时却又听到了,用马鞭子抽打自己的青年差役,漫不经心的话语。但他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自己默默行走的脚步。看着周围大家伙,那有些怜悯的眼神。辛虎子却仍旧不以为意,就这么慢慢地走出了,熙熙攘攘的牛市坊。 本来还想去趟师父家的他,却也打消了这个念头。难道要让师父,看到自己现在这般模样?让慧娘姐姐,看到一身是伤的自己?他,不是没想过。在受了那青年差役故意刁难,和无缘无故的鞭打时,说出自己的师父。 可,他终究没有这么做!他想起了自己的阿爹,想起了阿爹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只有无能的人,才会老是想着,让别人来帮助自己!要是老是想着让别人来帮自己,那自己永远都只是个需要别人来帮助的人!那,有怎么能成为,一个像阿爹那样的老林好汉呢? “停车!” 正当辛虎子默默行走在回屯子的路上。一辆从他身旁而过的马车,却是一下子停了下来。虽然辛虎子早就在刚才,看到了那辆马车,和几名护在马车周围的汉子。可他并没有太过在意,这辆将要从他身旁而过的车子。 没想到的是,当那辆马车刚从自己身旁而过。马车上便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紧跟着便是赶车人停下了车子。而自己也因为那熟悉的说话声,同样停下了走动的脚步。 当辛虎子扭过头来,看向那停下来的马车时。一个倩丽的身影,正从那马车上轻轻跳下。只见那人穿着一袭淡淡的素色绿衣,毫无粉黛修饰下,却依旧那般清丽动人。竟是.... “慧...慧娘...姐姐....” 看着那淡雅貌美的少女,脚步有些快的来到了自己的身前。辛虎子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可是从来都没有见到过,慧娘姐姐...出过牛市坊以外的远门...曾经还听过慧娘姐姐抱怨,说师父从来都不让她出远门...可,可今日...怎么会,会在这坊市以外。碰上坐在马车里的慧娘姐姐呢? “虎子!你,你这是?咋弄的?” 少女那白皙如玉的脸庞上,却在见到眼前的辛虎子,那一身带伤的模样后,言语间却也有些焦急。 “没...没啥....” 看着走到近前来的慧娘姐姐,看着她那白皙如玉般,好看的紧的俊俏脸庞。他却是又一下子,被慧娘姐姐的话语,从有些直愣愣的出神中,回过了神来。当即便吞吞吐吐道。 “俺,俺还有些事...慧...慧娘姐姐...俺,俺先走...” “你给俺站住!” “呃....” 还没等辛虎子把话说完,一口同样是边地口音的女声,却是一子打断了他的话来。他那刚有些挪动的步子,和背过去的身影,也随着那话语的传来而跟着一停。 “到底,到底出了啥事?你,你这一身的伤?是咋弄的?” 慧娘却是又绕到了辛虎子的身前。看着辛虎子那身上,到处可见的伤口,她那柳叶儿般的秀眉,却也一下子微微皱起。言语间虽然仍是柔柔的,却也是带着股子不容置疑的口气。 “是....是....是俺....” “谁,是谁打的?” “......” “快告诉姐姐!” “.......” 慧娘那黑黑的眸儿,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默默不语的辛虎子。她那双黑黑的眸儿,却也在不知不觉间,有了一丝的湿润。看着眼前血淋淋,一身是伤的小虎子。她的心儿却也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刺痛般的难受! “你!当真是不说了?” “......” “好!你不说!你不说,那以后就别在见俺了!” “别!...慧...慧娘姐姐...别!” “那你还不快说!你身上的这些伤!到底咋来的?” “......” “哼!今天你要是不说出来,俺就真的不理你了!” “慧....慧娘姐姐...俺,俺说...俺说还...还不行么.....” 见站在身前的慧娘姐姐,那白皙如玉的脸蛋儿上,渐渐升起了一丝怒意。辛虎子却也在左右为难间,还是吞吞吐吐地,将刚才发生的事,讲给了站在身前的慧娘姐姐。 听着辛虎子那有些乱糟糟的言语,她却也听清了小虎子的这身伤是怎么来的。 “就,就是这么回事....” “......” “嗯?慧...慧娘姐姐...你,你咋...” 看着听了自己的话语,而默默不语的慧娘姐姐。还有慧娘姐姐那双红红的双眸,辛虎子却是不知道,在说些啥是好... “走!虎子!跟姐姐回去!俺倒要瞅瞅!是那个穿狗皮的!竟然敢这么作践人!”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一十八章 出头 “都给爷勤快点儿!快点儿把皮子都装好喽!” 青年差役一边儿吆喝着,一边对着几名不停从盐巴屋子里进进出出,帮着搬运皮子的屯人汉子道。只见这几名屯人汉子,倒也当真是卖力的很!很是麻利儿的从盐巴屋子里,将皮子一叠一叠地扛出,整齐的摆放到屋子门口儿,停着的那几辆大车上。 “快点儿装!快点儿装!装好了,兴许爷还能多赏你们些盐巴~” 那名中年差役,则在一旁大声道。一边说着,他的另一只手还抚摸着,腰间环首刀的刀把儿。 这几名很是卖力的屯人汉子,却是在刚才现招募的,专门帮着搬运皮子和盐巴的人。为了在每次来集子里,搬运皮子和盐巴方便。这些个官府的差役,都会现招募些集子里的汉子来帮着搬运。事已在刚才这官府差役的大车,一到盐巴屋子的门口儿。便围上了一些,身强体壮的屯人汉子。他们都是为了能被差老爷们现招募后,帮着搬运盐巴和皮子,得到些差老爷给的赏盐。 “嘿!周大哥,等一会儿路上的时候。咱哥俩在路上好好喝上几口~俺都安排好了~叫了这集子里头最好的酒铺子,给准备的好酒、好肉。等会儿上路的时候,顺道儿就能从那酒铺子里拿了好酒、好肉路上吃~” 青年差役笑着对站在自己身旁的中年差役道。言语间,却也是巴结的很。却是这趟子来老林子里办差,是这位中年差役说了算的。 “嗯!好啊!哈哈!那等会儿咱哥俩,在路上的时候就好好喝上两口....嗯....少爷那....” “周大哥放心~俺也早给少爷准备好了,路上享用的酒菜~” “嘿!卢兴啊~卢兴~这趟子出来,可比以前出来要强多啦~而且,你还替少爷...嘿嘿!估计回去交差的时候,有少爷帮衬着给你说些好话,上头也肯定...” “那,那也是周大哥帮衬的不是?这趟子出来办差,不也是托了周大哥的福,才揽上了来这处集子里头收皮子~嘿!这片老林子里,也就数这处集子里头油水儿最多了~这还不都是多亏了周大哥啊!要不,俺一个刚进了府里头办差没几年的新差子,那能摊上这等好差事!” “行!你小子这张嘴头子,倒也当真好使的很!哈哈!等下次在来这集子里办差的话,要是上头还叫俺来,俺还点你的名儿,让你跟着俺一起的。” “哎呦!那,那可要多谢周大哥啦!哈哈!这趟子来这集子里头,光这些皮子,啧啧!等交上去,分些小头儿的油水下来,那也是不少的银子啊!” “嗯!是啊!虽然咱们这些个,来这破地方收皮子办差的不容易的很!也就是收上去后,只能从上头拿到些小头儿的油水~嘿嘿!但这小头儿的油水,就够咱兄弟们,在乡里头好生快活些时日啦!” “周,周大哥...” “嗯?” “嘿嘿~” “咋?啥事这么笑?” “咱,咱乡里头那个,那个王老户儿家里头的闺女....” “噢~你说那小娘啊!嘿!你小子眼力价儿倒也行啊!不瞒你说,那小娘等过几日,就是俺老周的第二房小妾啦~嘿嘿!等这趟子办差回去,拿了咱兄弟们的这份子银钱,俺就要娶那王小娘子过门儿了~” “周大哥当真是有福气的很呢!那,那王小娘子当真是,当真是俊的很呢!嘿嘿!等周大哥~娶王小娘子过门儿的时候,兄弟俺可要上门子,多讨些酒水吃了~” “那没啥说的~嘿!等俺娶王小娘子过门儿的时候,少不了咱一起给官府办差的弟兄们乐乐~” 青年差役说着,脑海之中却是浮现出了,一个貌美小娘的模样。那小娘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虽然穿着一身有些旧的衣裳。但仍旧是个十足的小美人儿。在乡里头也算得上数的上号儿的。却是没想到这小娘子,倒是先让周大哥给捷足先得了。不过听乡里头的人说,那小娘子家里头也当真是敢放话的。竟然要三十两银钱的礼红,才能讨这小娘子.....周大哥..... “那两个穿狗皮的东西。” “嗯?” 正当青年差役,还在琢磨着自己的心事。却是不想身后却传来了,很是轻柔好听的女子说话声。而且言语间,却是正儿八经的官话。当他顺着那说话的声音,扭转过头来的时候,却是正好看到了,一名年不过十六、七岁的素衣少女。正在几名屯人汉子的护卫下,来到了盐巴屋子的门前。 “这,这....” 青年差役却是看着那素衣少女,都有些看直了眼儿。当真是没见过,这般貌美的美人儿。那刚才还在脑海之中,久久不能退去的另一个身影。却也随着眼前素衣少女的出现,而一下子就没了踪影消失不见。 只见这白皙貌美的素衣少女,正用一双冷冷的黑眸望着他。那似乎与生俱来高高在上的气质,却是一般的女子所没有的!青年差役却是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唾沫。却是在看到这素衣少女后,喉咙里就有些说不出的发干。 这!是谁家的小娘?竟然..竟然俊成这样!就跟画里面的仙女儿般! “嗯?” 当那青年差役扫了眼,那小娘身旁站着的人时。目光却是一下子,定格在了小娘身旁,一个屯人少年的身上。那,竟然是刚才,被自己狠狠抽了一顿鞭子的家伙!他,怎么又不知死活的回来了?而且...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个这么貌美的素衣女子! 眼珠子又扫了眼,那素衣少女和站在她身后的,那几名好似护卫的屯人汉子。青年差役的嘴角,却是又流出了一丝,轻蔑的微笑来。他却是又回想起了,刚才当自己回过头来的时候,那个素衣少女之前所说的话。竟然敢叫他穿狗皮的!虽然这素衣少女,说的一口子很是流利的官话。可这官话谁不会说?他在乡里头办差的时候,不也是说的一口子流利的官话么? 嘿!竟然敢叫他穿狗皮的?瞧着素衣少女的架势,和那身后站着的那几个一打眼就看得出,是这素衣少女护卫的屯人汉子。说不准这想要帮着,刚才挨抽鞭子屯人出头的小美人儿。是老林子那个大老财家里骄横惯了,不知道官府差役厉害和手段的主儿。 “这位...” “说谁是穿狗皮的?嗯?刚才这话,可是你说的?” 青年差役还没等,站着他身旁的中年差役把话说完。却是抢先开口道。言语间却也转成了官话的腔调,只是他这一口子官话,却是说的不怎么标准。 “对,就是我说的。你身上穿的,不是狗皮,那是什么?” 素衣少女见那青年差役开口问,刚才说他穿狗皮的是不是她。却也很是痛苦的承认了下来,言语间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哎呦!” 青年差役还没将话说完,便被站在身旁的中年差役,一脚给踹倒在了地上。 “延,这位可是,可是延老爷家的...” “嗯?你认识我么?” “小人,小人前年的时候...前年的时候,在给延老爷送盐的时候。有幸,有幸见到过..见过小姐...一面....” “噢~原来是这样。” 中年差役却是言语间,躬身对那素衣少女抱拳道。说话时却是充满了恭敬,额头上也冒出了些汗来。却是因为刚才,被自己踹倒在地的青年差役,险些就说出了什么,对这素衣少女不敬的言语。 他却是在刚才听到那说话声,和站在身旁的青年差役,回过头来看到那素衣少女时,便觉得那少女好似在哪里见过。虽然一时间并没有想起这少女是谁。但他打眼一看便也能看得出,这貌美难得一见的素衣少女,肯定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随即他便想开口询问下,这素衣少女的底细。却是不想还没等自己开口把话说完,便被身旁的青年差役给打断了。而当他渐渐想起这素衣少女是谁后,却也当即就是一惊!刚巧赶上了青年差役,要说些对素衣少女不敬的话语。为了让青年差役闭嘴,他便当即狠狠一脚,踹在了青年差役的腿肚子上,将青年差役一脚给踹倒在地。 同样他也在看到那素衣少女的同时,也看到了站在素衣少女身旁,那名刚才被青年差役,用马鞭子狠狠教训了一顿的屯人少年。看着那屯人少年此时,正站在素衣少女的身旁,他的心中却也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虽然刚才自己并没有动手抽打那屯人少年。但也在一旁帮着青年差役的。眼瞅着这屯人少年,竟然是站在这素衣少女身边。不用多想便也能看得出猜得到,这素衣少女是要给这刚才,挨了一顿鞭子的屯人少年出头的。 而这素衣少女,却也当真是个招惹不得的主!不是因为这素衣少女,自身有多大的能耐。而是她背后的家世,哪是他们这些个,在关内平头老百姓出身的差役,能比得了的? “周...周大哥!你,你干啥踢俺的腿肚子!哎呦!俺腿肚子,都差点儿,让你给踢折喽!嗯?周大哥,你..你这是?” “卢兴!你闯祸事啦!” 见缓缓站起身来,仍是不停揉着自己腿肚子的青年差役。中年差役却仍是保持着躬身,对那素衣少女抱拳的姿势低声道。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一十九章 言罪 “祸?祸事?” 青年差役倒也不是个傻子,在揉着腿肚子站起身来后,见那站在自己身旁的中年差役,竟然这般恭敬地对那,站在前面的素衣少女客气。心里头却也一下子,有些没了底。 难道自己刚才猜错了?这素衣少女...并不是什么,这片老林子里老财家里头的女娃子?可,可这少女的身旁,明明护着好几个屯人汉子不是?这阵仗除了这老林子里,有些头脸的老财家才有的,那还有谁能有? 虽然,这素衣少女...身上穿的,也不过是件,在关内很是常见的素面儿衣衫。也就是个平常人家女子的打扮。可这素衣衫,穿在这少女的身上,那才是真真儿的好看!想到这里,青年差役又扫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名,气质高贵的素衣少女来。 心里头便又想,就算这少女身上,穿的不是这片老林子里,女人们喜欢穿的花衣裳。可,可他又不是没见过,老林子里的人,穿关内/衣衫的?只要你肯舍得花些银钱,什么衣衫弄不到? 可,可为什么周大哥,会说俺闯了祸事呢?而且还这般的,对眼前这素衣少女如此恭敬....看样子,倒是连他们这些个官府里的差役,都要惧怕的主儿。 难道是?...... 青年差役的脑袋瓜子里,却也在飞速的想着,刚才周大哥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他却是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让官府差役都要惧怕的可能。但是他也有些想不通...毕竟那种可能,随着好些年前,这片老林子里最繁华的大集子,昌家集的被屠,却也是烟消云散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在这处集子上.... 忽然间青年差役只觉得,自己的那还是有些生疼的腿肚子,都有些转起筋来不住发颤!他!怎么把那茬子事给忘了!好像就在这处集子里头,住着个很是隐秘的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却是吃官府特地送来的细盐!一般都是由官府里头,一名老差役专门来送的!而那名老差役,却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主儿。因为在官府里头呆着时间最长,威望也挺高。虽然大家伙都好奇,被老差役送盐的人家是谁。却也没人敢去问的....好像,好像在去年的时候,有一次因为那老差役害了病,没法子送盐了。还是,还是周大哥替那老差役送的!可周大哥回来后,去也是绝口不提,那户人家的事! 虽然那户人家很是隐秘,但还是有些风声传到了他们这些个,来老林子里收皮子的差役耳朵里。听说那户吃官府细盐的人家,是个来自于外州的士族!好像这些年来,还在这片老林子里办了个学寮。专门教授些屯人娃子学字儿啥的... 还听说这处集子里最有头脸的夸家,好像家里头还有个女子,嫁给了这户外州士族来的大老爷做了妾。事已,虽然只是传闻。但这户人家,却也当真就住在这处集子旁。他们那里敢惹士族老爷?就算是外州来的,那也是有士族身份的大老爷啊! 事已他们这些个,来老林子里的差役们。也在来这处集子收皮子时,倒也很给夸家面子。也因为夸家很会来事,这些年来没少给他们这些个,来这处集子里办差的差役们好处。从而在听说了,夸家与那户人家攀上了亲后,每当来这处集子收皮子时,都会带些细盐给夸家。也算是通过夸家,跟住在这处集子旁的,那户人家结个善缘。 可这户人家根本就没有,跟他们这些个来老林子里,收皮子的差役有过交集。也只有官府里头,专门给这户人家送盐的老差役,风雨无阻的来这处集子里,给这户人家送盐.... 难道!难道真的是!....看周大哥这般模样.....是了!他们这些个官府里的差役,除了那个老差役以外,也就周大哥,见过...见过... “就是你,抽的人吧?” 心中烦乱不已的青年差役,却也是越想越不敢往下想了。毕竟这素衣女子,要真是那户神秘人家的小姐...那他....可还没等他在多想些什么,便听到了素衣少女很是好听的官话声传来。 虽然那柔柔的腔调,当真是好听的很。可现如今听在青年差役的耳朵里,却也不亚于听到什么可怖的声音!毕竟...毕竟自己刚才,险些就说出了什么,对这眼前素衣少女不敬的话语来...好像...好像自己在刚才,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头子...说了什么好大胆子的话来...可,可不管怎么样,自己后面的话,总算是没说出来不是? 刚才倒也幸亏了在口无遮拦的时候,狠狠挨了一脚周大哥的踹!可,可那少女竟然是带着,那个吃了自己一顿鞭子的屯人少年来的...那,那这少女...小姐!肯定是要给这屯人少年...出头了.... “喂!那个穿狗皮的?没听见我在跟你说话儿么?你是聋子?还是哑巴了?刚才那会儿,不是还大声问我,刚才喊你穿狗皮的,是不是我来着?” “延,延小姐息怒!延小姐息怒!卢兴!你还愣着干啥?没听见小姐在问你话么?!” 中年差役躬身对素衣少女抱拳陪着不是。一边却也赶忙催促,有些因为眼前的变故,而愣神儿的青年差役。他却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就这么倒霉不是?毕竟都是在官府里给朝廷办差的人,这卢兴平日里也没少孝敬自己.... “啊?是!是!是!小人...小人听到了!听到了!” 心中不住暗暗叫苦的青年差役,却也在身旁的中年差役催促中,马上缓过了神儿来。看模样这素衣少女,是那户人家的小姐没跑儿了。虽然不知道将要发生些什么,可眼下也只能就这么走一步看一步了。眼瞅着那素衣少女语气不善的,追问自己是不是刚才,用鞭子抽了那屯人少年的人,他那有反驳的话来? 少爷!你当真是要害死俺卢兴啦!你咋,你咋没告诉俺,这屯人的后面儿,竟然还有那户人家,给他撑腰出头呢?这下子,俺...俺卢兴... “既然,你承认了。刚才抽人的是你。那我来问你,你刚才凭什么,要抽..我弟弟的鞭子!” “啥!?弟...弟弟?!” 青年差役听到那素衣少女的言语后,却也不亚于脑海中闪过了一片炸雷,顿时间脑中便是一阵“嗡嗡”作响!险些就没站稳,又摔倒在地上。 而站在他身旁的中年差役,却也皱起了眉头。他却是知道些这户人家的事。毕竟在去年官府里头,那个常年来给这户人家,送细盐的老差役,在害了病不能来的时候,就是自己替那老差役,来给这户人家送的盐。 也在来之前从那老差役的嘴里头,听到些有关这户人家的事。而且那老差役,还专门叮嘱自己,不能透漏这户人家的事。他也在去年送了那次盐后,也当真是绝口不提这户人家的事。 他也在去年来替老差役送盐时,见到了这户人家的大老爷和小姐。而且据他所知,这户人家应该只有,眼前的这位小姐才是啊!那里,那里又蹦出来个...什么弟弟、少爷来? 中年差役毕竟是个闯荡多年的老猴儿。渐渐地他便想到了些什么。谁说这弟弟,就一定就是这延家小姐的亲弟弟了?可别忘了,这位延家大老爷,还在这片老林子里头,收了好些个屯人弟子学字儿呢!想必...应该是...延大老爷的弟子吧? 可要是刚才被卢兴一顿鞭子狠抽的屯人少年...当真就是延大老爷教的,那些个屯人弟子里的人...却也当真是..当真是有些麻烦了!毕竟,这屯人弟子怎么说,也是跟延大老爷有过师生之谊的!放在关内的那些个,正儿八经的学寮里,却也当真是很深厚的一层关系! “你这穿狗皮子的,当真是很会装聋作哑呢。我这话儿说着这般清楚,你却仍是这般,装聋作哑的来糊弄事。难道不知道,大炎律里头,有不能言犯士族的罪责么?” 素衣少女说着,她那白皙貌美的脸上,却也渐渐地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来。那双漆黑的眼眸,也随着话语声,静静的盯着眼前,那浑身上下都有些,发颤发抖的青年差役。 “罪....罪....” 此时的青年差役,脸色都已经被吓得煞白!尤其在从那素衣少女的嘴里头,听到了“士族”二字的时候,更是吓得他不住地浑身轻颤起来。 “对,你是有罪。既然你自己都承认了,那也就好说了。哼!竟然敢装聋作哑糊弄士族,这罪责你却当真是跑不掉了。” “小,小姐且慢!小姐且慢!” “嗯?你这穿狗皮的?还有什么话儿要说?难不成?你也想?” “不,不是!不是!小人...小人....” 本来还想帮着卢兴说话的中年差役,却也看出今个儿这卢兴,肯定要栽在这延家小姐手里头了。可他是官府里头的差役出身。对大炎朝廷的律,却也是知道的!要是,要是这现如今,吓得连话儿都有些说不清的卢兴,当真就这么坐实了,延家小姐那犯言之罪的话,却也..却也当真是要,吃好些苦头的! “还愣着作甚!还不快跪下!给小姐认错!” 中年差役说着便又是一脚踹在了,正瑟瑟发抖的青年差役腿肚子上。本就有些站立不稳的青年差役,那里能经得住中年差役这一脚?当即便又一下子倒了下去。 那中年差役的腿脚,却也当真是准。踹的地方刚好让青年差役,在倒下去时双膝跪地。事已倒下的请年差役,便顺着中年差役的那一踹,就那么一下子跪在了素衣少女的身前。 源起霄林 第一百二十章 找打 双膝跪地的青年差役,先是一呆。随即便不停地磕着头,对那站在身前的素衣少女道:“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小姐!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吆?这会儿,知道自己有罪了?那,刚才干什么去了?刚才不是一直都在装傻充愣,糊弄本小姐么?”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啊!小姐恕罪!” 青年差役一边跪在地上磕着头,一边不停地在嘴里头,叨叨着谢罪。他却也当真没了别的法儿,只能就这么不停地磕着头,谢着罪。但他的心里,却也隐隐觉得不妙。毕竟,这士族家的小姐身旁...可是站着那个,刚才吃了自己一顿鞭子的屯人少年不是?这士族家小姐之所以会找自己的茬,那也肯定就是为了,那个吃了自己一顿鞭子的屯人少年来的!当真是... “哼!” 素衣少女冷冷看着,那个在自己身前,不停磕头求饶的青年差役。心中对这差役的厌恶,却也越来越强烈!这种依仗着一身官府狗皮的办差人,也就能在这片老林子里,欺压欺压良善的屯人罢了!不就是因为老林里的屯人,被朝廷定了个“前朝犯民”之后的身份。他们才敢这般的无法无天。 可这大炎朝都开国多少年了,当年屯人们的先祖,也都早已化作老林里的一捧黑土。只留下了他们这些,在老林中靠着自己的辛劳生活的后人。凭什么,就要遭你们这些个,穿官府狗皮的家伙作践? 小虎子有什么罪过?本来好好的来这集子里,用自己好不容易,从老林子里打来的皮子,换些平日里吃的盐巴而已。就碰上了这么个,故意撞人倒地的狗皮差役。在毫无道理平白无故下,就吃了一顿鞭子!这还不算,就连带来的皮子,都要被穿狗皮的给收了去。当真是欺人太甚! 越想心中越是不平,素衣少女的目光却又望向了,那个仍是躬身对她抱拳行礼的中年差役。 “你又是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就收了我弟弟的皮子呢?” “这...这...小人....” 中年差役本就觉得自己肯定也没什么好果子吃。毕竟在刚才青年差役故意找茬,用鞭子抽打那屯人少年时,自己也是帮了忙的。虽然没有动手,却也是有把柄落下!这不,这延家小姐就找上了自己不是?谁能想到,就那么个不起眼的屯人少年,竟然和这集子里隐秘的士族延老爷家有关系啊!要是早知道这屯人少年有这层关系,就算是少爷发的话,那他也肯定是不敢动这屯人少年的!可,可眼下该如何是好?眼瞅着这延家小姐,肯定要给那屯人少年出头,却也当真是没了任何办法! 他们是官府的差役咋了?也只能吓唬吓唬,这些个被朝廷定为“前朝犯民”之后的老林屯人罢了。虽然在关内也算是吃府饷的,也是有些身份。但和士族老爷们一比,你算个屁啊!人家那可是生来就是贵人的命,老爷能当官、小姐能嫁官!他们再怎么折腾,最多能当个吏就撑死了。可这士族老爷就不一样了,只要出仕被朝廷官府所用,那肯定是要当官的。吏再怎么大,也不过是官老爷身边儿一个跑腿的..... “罗叔” “小姐” 素衣少女见那中年差役没了话说,却又对着身旁的一名屯人汉子道。那屯人汉子四十出头的年纪,倒也长的壮实。见小姐唤他,赶忙应声道。 “嗯,赶马的鞭子带了吧。” “带了!带了!小姐不是刚才吩咐了么。要俺带着鞭子跟着。” 屯人汉子说着,便赶忙从后腰上拿出了,别在腰围子上的一条,盘着花儿的长长马鞭来。 “嗯!很好!那个跪在地上的,起来吧。” “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小....嗯?” 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的青年差役,此时却也磕着脑袋都有些昏呼呼的。此时他一门心思却是想着,如何能让眼前的这位士族家小姐饶了自己。还在不停地磕着头嘴里求饶的青年差役,耳朵根子却是好使的很。一听是叫他呢,便是一个激灵,当即便停下了磕着的头。缓缓地直起了身子。 当他刚刚直起身子,却也正好的看到了,那名站在自己身前的士族家小姐,正用白皙的手儿,葱葱的指间指的自己。 “去,给我狠狠抽这穿狗皮的鞭子。” “啊?!!” “这..这....” 随着素衣少女轻柔的官话说出,跪在地上的青年差役却也是惊呼出声。而拿着手里头鞭子,站在素衣少女身旁的,那名四十出头的屯人汉子,此时却也为难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小姐...他...他可是...可是关内来的差老爷....俺,俺...” “哼!什么差老爷。不就是个只会欺压良善的狗才罢了。他既然能用身上穿着的,那身狗皮欺压人。那本小姐,怎么就不能抽他的鞭子?” “小姐!小姐三思!俺,俺们在怎么说...也是,也是官府派来的人!在这么说..也是官府...” “什么官府不官府的!少拿官府来唬本小姐。官府的官是谁当的?不就是我们士族当的?你一个在官府门下穿狗皮的,竟然还敢拿官府来唬本小姐。” “小..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卢...” “好啦,你别叫他给本小姐磕头求饶了。本小姐今天这顿鞭子,他是吃定了。” “嘶!” 中年差役倒吸了一口凉气。皱着眉头躬身抱拳,垂眼望向站在身前的延家小姐。当真没想到,这位美貌脱俗的士族小姐。发起狠来,却也当真厉害的很!可...可就算给卢兴吃鞭子,也不能...也不能就这么当着,围观的这么多人抽吧?他们毕竟是从关内来的差役,代表的可是官府...这要是传出去,那可当真是丢尽了官府的人了! “罗叔,你怎么还不动手?” “小...小姐...唉!这...这可...这可咋办啊!” 握着手里头长长马鞭的屯人汉子,却也当真是为难的很!要是听了小姐的吩咐,去抽了那跪在地上的差役。那他可不就是惹下了天大的麻烦?那差役肯定是不敢招惹小姐和老爷的。可,可自己不过是个老林子里的屯人罢了。这差役要是因为吃了鞭子,而记恨起来。想必会把这顿鞭子,算到自己的头上!他,又有啥能耐,能抵得住差老爷的火头?可,可要是不听小姐的吩咐.... “哼!怕什么?穿狗皮的,不就是在官府里,挂了个跑腿的差事么。你放心的抽他便是,还怕这穿狗皮的,因为吃了这顿鞭子,来找你的麻烦不成?他只要敢来,那就再抽他的鞭子,本小姐给你担着。” “唉!” 屯人汉子叹了口气,却也听出了小姐的话,是个啥意思。今天这差役铁定是要吃鞭子的!就算自己不抽,小姐还是会叫别人来抽。而且自己也不想因为不听小姐的吩咐,而惹小姐不高兴。想来想去,却也是没了法子!谁叫这不长眼的差老爷,惹了他家小姐呢? 紧握马鞭的屯人汉子,几步子上前便来到了,那仍是跪在地上的青年差役身旁。长长的马鞭,此时却也已经松开了盘花儿,耷拉到了地上。粗大的手掌紧握在马鞭的把儿上,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挥起抽下。 “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见那走到身前的屯人汉子,和他那大手中紧握的长长马鞭。青年差役的心中却也是一紧,二话不说的便又是一顿磕头求饶。眼瞅着这顿鞭子,就要吃到自己的身上来,谁没事找事的愿意挨这顿鞭子? 中年差役此时也急的,脑门儿上湿了一片。当着这么多围观人的面儿,就这么抽打了卢兴。这趟子差事收的皮子,再怎么多再怎么好,那也都是白搭!照样是办砸了差事!就算卢兴吃了鞭子,灰溜溜的回去编谎瞒了过去。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这档子事传到了官府里,不知道这卢兴有啥麻烦,自己也肯定脱不了干系! 而且...而且这拿鞭子的人,还是个老林子里的犯民之后皮户屯人!今天这顿鞭子.....非要当着这么多人抽的话!那,那也不能让一个犯民抽啊! “卢兴你个狗曰的玩意儿!当真是!当真是!当真是找打!找打!” 中年差役大喝一声,大着嗓门儿便来到了,此时仍在磕头求饶的青年差役身旁。还没等站在青年差役身旁,仍是还有些下不了决心的屯人汉子反应过来。便一把子将那屯人汉子,手中的马鞭给夺了过去。 “这...这...” 屯人汉子看着那好似大怒不止的中年差役,夺过了自己手中的马鞭,却也当即楞在了当场不知如何是好。当着众人的面儿,中年差役却是抡起了,手里头的马鞭! 源起霄林 第一百二十一章 隐现 “啪!” 马鞭重重落下,带起一阵轻轻的呼啸。随着鞭子抽在了,跪地不起的青年差役身上。青年差役也当即大声喊叫不已。却是挥舞马鞭抽打他的中年差役,没有留丝毫的情面,就这么狠狠地抽打在了他的身上。 “哎呦!哎呦!疼死啦!哎呦!周,周大哥啊!疼死啦!哎呦!” 挨着中年差役,不停鞭打的青年差役。大声叫喊着变跪为滚,在地上来回躲避着,那中年差役抽打在自己身上的鞭子。但不管他怎么打滚、怎么闪躲,仍旧无法躲开中年差役无情的鞭打。 鞭子仍旧是无情的抽在青年差役的身上。随着青年差役不停的闪躲,抽下的鞭子却也是抽打的他,身上到处都起了伤口。那身刚才还光鲜的蓝面儿差役皂袍,却也因为在地上的翻滚,和来自中年差役手中马鞭的无情抽打,而沾了一身的尘土破了口子。 “咋了?咋了?这...这是...” “嘿!咱集子的延大小姐,教训差老爷呢!” “啥?延...延大小姐....教训差老爷....” “那,那为啥?为啥是差老爷...打差老爷啊?” “嘿!你过来的晚,没有瞅到。是延大小姐让人去抽的。可没想,还没等延大小姐叫的人动手儿。那现在正打差老爷的差老爷,就夺过了鞭子,自己个儿抽了起来。” “噢~原来是这样啊!可...可,为啥?延大小姐...要抽这差老爷的鞭子呢?” “这...呵呵...俺也是赶了个巧儿,虽然来的早些。可也就看了个中不溜儿的。前头儿却是没瞅见。” 两名站在盐巴屋子门口儿,看热闹的屯人汉子,在交头接耳的鼓鼓囊囊的说着。在他们的四周,却也围了不少人。都在看着此时盐巴屋子门口儿,这难以置信的一幕!一些来的晚的,没有看到前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人,便问起了一些来的早儿,知道些的。事已围在盐巴屋子门口儿的人群里,却也不时地传来低低的私语声。 “嘶!” 一名悄悄儿挤进人群里来的青年汉子,在看到盐巴屋子门口儿发生的事后,便一下子倒吸了一口子凉气。青年汉子身上的穿戴,却不是老林屯人的打扮。却是生的白白胖胖,个头儿倒也不矮。虽然站在盐巴屋子门口儿,有些靠后的地方。可他来的正是时候,围在盐巴屋子门口儿,看热闹的人还不算太多。仍能够透过前面有些遮挡的人群,隐约看到盐巴屋子门前发生的这一切! 本来还有些醉酒的他,却也在看到了,盐巴屋子门前发生的事后。当即便吓的清醒了过来,喃喃自语道:“俺...俺不过..不过稍微走开了会儿,怎么...怎么就..就变成这样了?这...这...这是咋了?” “嘿!你们刚才可没见到啊!那延大小姐...” “嗯?” 青年汉子一听,在他身旁的几名屯人,正在小声说着刚才发生的事。便也竖起了耳朵根子,听起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听着听着却也不免,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来。 “哎呦!疼死俺啦!” “啪!啪!啪!” “疼死啦!别...” “啪!啪!啪!” “别,别在抽...抽俺..俺啦!俺..俺真的是...真的是吃不住啦!哎呦!别在抽俺啦!别在...别在抽俺啦!哎呦!” “啪!啪!啪!” “哎呦!哎呦!再...再抽下去..俺,俺就没命了啊!哎呦!别再抽了啊!别再抽啦!哎呦!别...” “啪!啪!啪!” “哎!哎呦!别...别抽了啊!小...小姐饶命啊!小...小人..” “啪!啪!啪!” 青年差役的大声喊叫,却也随着那一次次挥起,又一次次落下的鞭打,而渐渐地变得嘶哑。尽管此时他,身上的皂袍早已被鞭子,抽打出了好些破开的口子。身上也到处都是被鞭子,抽打出来的伤痕。可那挥舞着手中马鞭的中年差役,却仍是丝毫没有停下手来的意思。仍是在不停地,一次次挥起手中的马鞭,无情的落下。 很是卖力的中年差役,此时却也是犹如,刚才这正在地上翻滚求饶的青年差役一般,打的他都有些手脚发酸。身上也冒了一层的热汗。 看着在自己脚下,正不停翻滚,躲避马鞭的青年差役。看着这个自己平日里,关系很是不错,没事儿就巴结自己的差役后辈。他却也只能在心里头默念,卢兴啊!可别怪俺手下无情!要是!要是让这些个犯民后人,抽你的鞭子!你让咱们这些个,给官府跑腿儿办差的,还有什么脸面,在这片老林子里混?嘿!也真是你小子倒了血霉!明明能打了人拍拍少爷的马屁。可没成想,你这马屁倒是拍的少爷舒坦了...可,也给你自己惹了祸事!被你小子打的人...竟然...竟然跟这集子里头的,延大老爷家有关系! 嘿!这士族大老爷可是好惹的主儿?那可是生来就是当官命的贵人啊!咱们这些个平头老百姓出身的人,那有本事跟人家士族大老爷比?你今天栽在延家小姐手里,也当真算你小子倒霉! 想想刚才,幸亏俺没全拦下这档子事来。大头儿都是你小子自己做的。虽然...虽然俺也趁机,刁难了下。是缴了那屯人小子的皮子...可从始至终,俺也不过是在旁,给你敲敲边鼓的角儿。并没有真的动手,把那屯人小子给打伤喽... 嗯!不管咋样!你今天本就逃不了这顿鞭子!延家小姐为了给那屯人小子出头儿,也肯定饶不了你!既然你这顿鞭子肯定是要吃的!那俺这个做大哥的,也只好代劳了!毕竟不能让林子里的犯民抽你啊!而且...而且俺抽了你这顿鞭子,也好摘摘俺身上的脏水儿!毕竟...毕竟在刚才的时候,俺还是帮了你,治了那屯人小子的! 你小子放心!哥哥这手里头的鞭子,虽然抽在你身上是挺重的!但哥哥这手头的本事,和火候儿还是有的!这顿鞭子就算是抽的你全身都是血,破的到处都起皮儿。那也伤不了你的筋骨!顶多就是抽的你这身皮肉伤重罢了!等回去了...将养几个月,就又能生龙活虎!嘿!说一千道一万,这可都是你小子自己倒霉!可,可别怪哥哥手下不留情面!要是,要是抽的你不哇哇大叫,不抽的你身上到处都见血口子。怕这延大小姐,当真是...当真是不饶你的!哥哥俺这也是为你好啊!吃鞭子吧!你! “啪!啪!啪!” “哎!哎!哎呦!疼...疼啊!疼死俺啦!太...太疼啦!” 中年差役仍是在挥汗如雨地,挥舞着手里头的马鞭,抽打着在地上不停翻滚的青年差役。在他挥舞着手里头鞭子的同时,却也时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扫一眼站在身前不远处的延大小姐。看看延大小姐是什么表情和反应。当他又一次挥舞着手里头的鞭子,顺势瞥了眼延大小姐时,却也正好看到了,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笑意的延大小姐。 只见此时站在一旁的素衣少女,看着自己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却也不由得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虽然她并不喜欢,眼前这有些血淋淋的场面。也有些听着那在地上不停翻滚的,青年差役苦苦求饶,而有些心软想要放他一马。可每自己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时,她却又想起了当时,刚见到一身是伤的小虎子来。却也又坚定了自己要好好收拾收拾,眼前这个欺负小虎子的青年差役的想法! 不知怎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差役,身上已然到处是伤,仍旧在地上不停翻滚求饶的模样。她却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来。却觉得终于给小虎子,出了一口恶气了!虽然在来的时候,小虎子并没有说些什么。反而还有些推三阻四的模样。但她也是打小,就和小虎子相识的了。也是猜到些小虎子的想法。知道小虎子的性子,却也当真像他的阿爹辛世伯。 明明在这穿狗皮的在故意刁难他时,可以将自己师父说出来,躲过这穿狗皮的刁难。小虎子却没有开口,就这么白白挨了一顿鞭打!虽然她也在心里头,有些埋怨小虎子,为什么不说出自己的师父来解围。但她却也自始至终,并没有将这些话给说出来。 既然这件事,正巧儿让自己给碰上了。那么她这个当...姐姐的!就一定要管!这穿狗皮的竟然能将小虎子打成这般模样!那么她,也要让这打了小虎子的家伙,尝尝鞭子的滋味!既然他这么喜欢,拿官府的由头来压人。那么她,就用士族的由头来压他! “啪!啪!啪!” “哎...哎呦!俺,俺实在是!实在是受不住啦!” “啪!啪!啪!” “俺,俺也..也是没法子啊!没法子啊!哎呦!这!这都是!都是少爷!让俺,让俺这么做的啊!俺!俺也是没法子啊!哎呦!哎呦!疼死...” “停!” 素衣少女却是突然叫停了,那仍在不停挥舞着手中马鞭的中年差役。中年差役在听到那素衣少女的叫停后,却也当即停下了刚刚挥起的马鞭。却在停下手里头的马鞭同时,眉头却也皱了起来。眼神有些复杂地,望着地上的青年差役。他却是不想,这小子竟然....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少爷?要你这么做的?嗯?” “这...这....” 有些被抽的痛急不堪的青年差役,却是不想自己在刚才,竟然说漏了嘴。虽然身上停下了那久久不停的鞭打,心里头却也大大的暗叫一声“坏了!” 源起霄林 第一百二十二章 遮掩 坏了!坏了!自己怎么...怎么把少爷给说出来啦! 青年差役头大如斗,他本来是不能将少爷的事说出来的。可...可刚才实在是没招架住,周大哥的鞭打!竟然...竟然就这么脱口,将少爷给说了出来! “卢兴!编啥瞎话呢?!这顿鞭子你本就逃不了!说啥谎子都没用!” 站在青年差役身旁的中年差役,却是先开口说了话。他也是当真有些焦急,没想到这卢兴竟然经不住鞭打,说出了少爷来!事已便赶忙出来掩盖,顺便也要点点这卢兴!你今个儿吃了这顿鞭子,回去后肯定没啥好果子吃。可你毕竟是为了帮少爷,就算没好果子吃,你自己把这档子事都给扛下来的话,回去后还是有转机的! 但你要是连少爷都给供出来喽!那你回去后还有个好?别说你要倒霉,老子也要跟着你倒霉!毕竟这趟子办差,老子可是主事人啊!来之前就被嘱咐,要好好照顾少爷。这倒好,要是再把少爷给牵扯出来.... “是!是!俺...俺一时没了话头儿...老是...老是这么挨鞭子!实在是...实在是受不住了!这才...这才编的谎子...” 青年差役一听那中年差役给自己打掩护的话。却也赶忙吞吞吐吐改口道。心里头却也暗暗自语,周大哥说的对啊!今天这顿鞭子,怎么都没法子躲过去!这都挨上了,还有啥好说的?可...可自己刚才,当真是疼的要命!才在疼急间,没来由的便说出了少爷来!本来今天出了这档子事,就够他回去喝一壶了!要是再把少爷的事给抖落出来,那他回去还有个好?自己这身差衣... “让你乱扯谎子!让你乱扯谎子!” 中年差役说着便又挥起了手中的马鞭,朝着青年差役的身上就又是一顿抽打。 “啪!啪!啪!” “哎呦!哎呦!俺...俺不敢啦!哎!哎呦!” 再次吃疼的青年差役,却又在地上打起了滚儿来。 “行啦,别想瞒过本小姐。还不停了你手里的鞭子?” “这...延,延大小姐...这,这卢兴刚才,刚才确实是胡言乱语,胡乱扯的谎子!他是为了少受些鞭打,这才故意那么说的!当不得真!” 听了素衣少女的话,中年差役却也不敢不停下手来。虽然此时的他心中惴惴不安。但他也只能就这么继续遮掩下去!虽然他也知道,得罪了眼前的这位延大小姐,就够他受的了!可,可要是再因为这档子事,而牵扯出少爷来...那,那他回去后.... “是!周,周大哥说的没错...俺..俺是乱扯的谎子!俺!俺当真是受不住打啦!当真是受不住啦!小姐你就饶了小人吧!饶了小人吧!小人...小人再也不敢啦!再也不敢啦!饶了小人吧!饶了小人吧!” 青年差役说着,便又是一阵子跪地磕头求饶。那一身的伤乱,与沙哑的话语,却也当真可怜。就连站在素衣少女身旁,那名刚才被他狠狠抽打了一顿鞭子的屯人少年,心中都有些不忍起来。 眼瞅着这青年差役,同样也是被抽的混身是伤。看模样好似比自己刚才的伤,还要重上几分。便也觉得算是扯平了。可当他刚想开口,问下站在身旁的素衣少女时。却又回想起,刚才来的时候,素衣少女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虎子,等会儿到了那盐屋门口儿。姐姐不让你开口的时候,半句话也别说,听到没?” “噢!俺..俺知道了...” “知道就好,俺倒要瞅瞅,那个穿狗皮的到底有多厉害!哼!” “慧...慧娘姐姐...你..你想...咋?...咋样?” “这你就别管了,等会儿只管看着,别出声就行。虎子,你当真没和那穿狗皮的,有啥过节?” “没!没有啊!俺,俺是..俺是第一次见那差役...” “这...倒是有些奇了...嗯!不过也不是没可能,这穿狗皮的跋扈,在老林子里也是出了名儿的。哼!” “.......” 回想着刚才在来的路上,慧娘姐姐对自己说着话。辛虎子却将到嘴边儿的话,又给咽了回去。他却是知道,慧娘姐姐的性子是啥样的。你既然答应了她,就不能违背了答应的事来。虽然...虽然自己也觉得,抽了那青年差役这么一顿鞭子,也算是够数儿扯平了...可,可自己在来的时候,早就答应过了慧娘姐姐,不让自己说话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的...而且,这刚才故意刁难自己的差役...听那刚才不小心,说漏了嘴的话...好像还隐瞒了些什么,少爷?....难道.... 素衣少女的眸儿,扫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屯人少年。随即便又望向了,跪在自己身前的,那名青年差役淡淡道:“饶了你,也不是不行。” “小姐饶了小人吧!小姐饶...嗯?当...当真?小姐说的可,可是真的?真的饶了小人?” 听了身前的延家小姐发了话,跪在地上的青年差役,却也立马儿就停下了磕头求饶。就这么跪在地上,仰望着身前不远处的延家小姐。他却是不想,这延家小姐竟然...竟然真就这么饶了他? “饶了你可以。但你,必须把刚才,那什么少爷,给本小姐说个清楚,讲个明白。” “哎呦!小姐!大小姐啊!俺,俺不是都说了么!俺,俺刚才实在是,实在是受不住了,才....才那么说的啊!真的!真的是俺乱扯的谎子啊!哪有啥少不少爷的!俺刚才真的是...真的是受不了,才胡乱扯的谎子啊!大小姐!求您饶了小人吧!小人真的不敢啦!不敢了啊!” 青年差役心里头,却也打定了注意。怎么也不能再说出少爷的事来!就算...就算今个儿,就这么被这延家小姐,给活活打死...他,他也不能,不能再说出少爷来了!可...可这延家小姐...别,别当真一气之下...当真...当真要了自己的性命?自己...自己毕竟是官府派来的差役,是给朝廷办差的啊!要是自己,当真被这延家小姐,给打死在这里....人家..毕竟是士族的身份....也..也不是没这可能...他娘的!当真是悔啊!自己这算啥事?!打个犯民,还他娘的打出这么大的祸事来!早知道,俺还不如好好待在乡里头,不来这老林子里捞油水了! “是啊!是啊!延大小姐!卢兴他刚才当真是在扯谎!哪里有什么少不少爷的。都是这小子为了少吃几鞭子,自己编的谎子!哼!延大小姐您看好喽!今个儿,俺一定要好好..” “哼!就算你把他打死了,难道本大小姐,就不知道那少爷是谁了么?嗯?” “延..延大小姐...您,您这是...” 中年差役心里头,此时却也砰砰跳的厉害。当真是不知道,这延大小姐又想要做些啥?听那语气...难不成?真的...真的要...打死这卢兴?!这...这要是当真的,就这么活活儿打死了官府的差役....就算是,就算是士族的身份,也会惹上些麻烦不是?而且...他们这趟子出来,可是给官府办差的啊。要是当真的,就这么将卢兴给打死在这里.... “罗叔” “小姐,有啥吩咐?” “去,打听下。除了这俩穿狗皮的,和那几个给他们赶车帮活儿一起来的人。还有什么人,是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哼!我就不信了!你们不说,本小姐在这集子里,还打听不到,那个少爷是什么人!” “这....” 中年差役看着那名,面有难色的屯人汉子,在领了他家小姐的命,消失在盐巴屋子门口儿的人群里后。头皮却也觉得有些发麻起来,当真是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是好.... “那穿狗皮的。哼!要是等我派去的人,自己带回了话儿。知道了那少爷是什么人。那么,你么...” “小...小姐饶..饶命...” “那么你么...别以为我延家住在这集子里,就治不了你们。哼!就算你们回了关内,本小姐照样有法子来治你们。既然你们是个从乡里头来的,那也一定听说过,县里的荣家吧。” “荣!荣家!荣家!” “荣...荣家!” 两差役却也在听了延家小姐的话后,都不由得同时惊呼道。在本地官府里听差跑腿儿的他们,那有不知道荣家的?他们所在的乡,上头那个叫做内县的地方。县里头一等一的大户人家,便是士族大老爷荣家了!内县也因为有荣家在,而又有“荣县”之称。这荣家可了不得!那可是世代在郡县为官的士族名门啊! “哼!既然你们知道,那本小姐也不瞒你们。本小姐这是刚从外面回来。去的地方就是县里,一位家父故友家。你们,以为呢?” “县...县里...荣...荣家...” 中年差役听着延大小姐的话,双腿却也不免有些发颤起来。虽然延家小姐并没有把话挑明,却也听得出是什么意思。这延家小姐分明是刚从县里头,荣老爷家做客回来啊! 源起霄林 第一百二十三章 认了 “荣...家...啊....” 中年差役喃喃低语道。光是这个延家小姐,就够他们受的了。要是在加上县里的名门荣家...还有他们活?本想着今日里就算丢些面子,让卢兴吃了这顿鞭子,回去后吃些罚也就罢了。毕竟延家小姐不可能追到关内,在找他们的麻烦不是?而且还是为了个犯民出身的皮户屯人。就算是真的追到了关内官府那里,即便你有士族身份,也是讨不了好的。 可是,可是你这卢兴,竟然吃不住老子手里头的鞭子,竟然将少爷给说了出来!这倒好了!这位延家小姐老是揪住这档子事不放!偏要问出个所以然来!要是真的把少爷的事给说出来,回去还有好果子吃?事已也只能硬着头皮,全力为少爷遮掩。只要不说出少爷来,只要能将这事给拖回关内,那也就能不了了之了。 可拖着拖着,竟然又拖出个荣家来!那可是荣家啊!这荣家一搬出来,那还怎么拖?延家小姐刚才虽然说的不多,却也说的明白。点明了县里头的荣家,和她家是故交!那也就是在暗示他们,即便他们现在死不承认,不肯说出少爷的事来。即便他们能将这事给拖回关内,那也拖不掉她的惩治! 荣家是谁?别说他们这些个,给朝廷官府跑腿儿办差的。就算是个平头老百姓,但凡是这内县辖下九乡里的人,谁没听说过县里的荣家?听说现如今郡里头和县上,就有好几位荣家子弟在做官!他们这些个在乡里头,给朝廷官府跑腿儿办差的。就算是见到个,从县里来的差役,都要低人家一等。更别说在郡县里,做官老爷的荣家了! 要是就这么拖回关内,在受到延家小姐的惩治。那荣家肯定是要出头的!这荣家只要帮着出了头,别说卢兴和自己了,就算是少爷他老子,都不顶用啊! “想好了么?要是等本小姐,派出去的人带回了,那什么少爷的信儿。哼!别以为本小姐不知道你们这俩,穿狗皮的狗肚子里打的什么盘算。不就是想着,将这档子事给拖过去。等你们回了关内,就算是结了。” 素衣少女说着,便又扫了眼,眼前一个跪着,一个站着的差役又道:“可本小姐告诉你们,就算是你们将这档子给拖回了关内,本小姐仍有法子来治你们。” 青年差役跪在地上,仍是默默不语地就那么跪着。双手扶地的他,此时心中却犹如翻江倒海般。不管他在怎么盘算,却也当真是无计可施了。本想着打死也不承认,将这档子事给拖回关内。却不想这位士族大小姐,根本就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自己这张臭嘴,真他娘的会给自己惹祸啊!但现在说什么都是晚了,人家压根儿就不听你这些,给少爷遮掩的话。就是认准了,一定要揪出少爷来! 而且...这位延家小姐刚才提到的,可是县里头的荣家啊!那可不是一般的士族人家!那可是在郡里头,都数得上的名门望族!至今家里头,都有人在郡县里做官!要是这档子事荣家发了话,那...那他.... “小,小姐..俺,俺回来了!” 还没等青年差役继续多想,那名刚才被延家小姐,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屯人汉子。穿过了有些拥挤的人群,又回到了延家小姐的身旁。看着那名因为长时间跑动,而有些气喘的屯人汉子。青年差役和中年差役的心中,却也不由得同时一紧!刚才延家小姐可是发话了,要是他们不肯说,而是从自己派去的人那里,打听到少爷的消息话...那,他们.... “别!别啊!俺!俺说!俺说还不成么?!俺说啊!” 青年差役见那屯人汉子,在到了延家小姐近前,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再也忍不住,抢先开口道。此时的他,哪里还管的了什么少不少爷的?那,那可是县里头的荣家啊!谁敢惹?谁又惹得起?他不过是个,给朝廷官府跑腿儿的乡间差役。人家想要治他,那还不是一句话儿的事?少爷啊!少爷!卢兴不是不肯护着你!这档子事,本来就是,就是你自己找上的!俺,俺不过是替你出头的帮手罢了!你老子再怎么厉害...那也,那也还不是荣家一句话儿的事?就算你老子上头有人,那人能有荣家的本事大? “俺说!俺说啊!” 青年差役大声说着,却怕那来到延家小姐身前的屯人汉子,先自己一步说出些什么来。而那名面带愧色的屯人汉子,见那跪在小姐身前的青年差役,好似发了疯似得自己个儿认了,倒也松了一口气。心里头却暗暗道,哎?这,这差老爷竟然,竟然自己个儿认了?那,那感情好啊!俺,俺在刚才被小姐吩咐去集子里,打听那啥没影儿的少不少爷的信儿。可是没打听出来啊!这不!怕耽误小姐的事,赶回来告诉小姐一声。这下可好啦!不用俺开口说,这差老爷竟然自己个儿认啦!嘿!本来还担心自己,没打听到那少不少爷的信儿,要挨小姐说呢!这下可好啦!这下可好啦! “行了,罗叔。你就不用说了。既然这穿狗皮的自己要说,那你打听来的信儿就不用说了。嗯...倒也不能让你白跑这趟。等会儿回了府里,本小姐就知会声,赏你些大钱吧。” “哎?哎!哎!谢,谢小姐赏!谢小姐赏!” 那屯人汉子却是不想,小姐竟然还要赏自己些大钱来。当即便点头哈腰的谢着小姐,说着便又退到了一旁。可不能扰了小姐问话不是? “行了,你说说吧。那少爷,是怎么回事?怎么少爷叫你这样做的?都给本小姐讲清楚了。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本小姐倒也不难为你。哼!要是,你再敢糊弄事...” “不敢!不敢!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啊!” “口是心非的狗才。刚才不还说,少不少爷的,是你自己一时心急乱扯的谎子么?还有,你。” 素衣少女说着话,却又看向了站在青年差役身旁的,那名中年差役来:“还帮着你这狗才兄弟,一起糊弄事。当真是不拿本小姐说的话,当回事呢。” “噗通!” 听着延家小姐那冷冷的官话,中年差役却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赶忙抱拳道:“小姐恕罪!小人...小人知罪!” “哼!你倒是痛快。本小姐只这么一问,自己就认罪了?先不和你废话!要是你这穿狗皮的兄弟,再敢糊弄了事。你就和你这狗才兄弟,一起担着吧!” “是!小人..小人知道了!知道了!” 中年差役说着话,顺手便抹了下,大汗淋漓的额头。却也当真不敢再做他想。既然这卢兴自己认了,他倒是心里一松。毕竟,这说出实情的,不是自己而是卢兴。 即便如此,中年差役的心里头,却也依旧默默叫苦。真他娘的倒了血霉!怎么就摊上了这档子事?好好的差事,眼瞅着就要砸了!俺,俺还怎么回去,讨那王老户家里头的小娘当婆子?那小娘光是礼红,就要三十两银钱啊!俺可就指望着,这趟子出来,多捞些油水儿,好回去讨那小娘当二房呢!娘的!这趟子差事办砸了不说,怕是回去俺也要吃不了兜着走!这要是真的供出了少爷来....他娘的!毛个少爷!呸!呸!呸!!不是那鸟货!老子今个儿也摊不上这档子事!哼!那老家伙自打接了这老林子里的差事,咱爷们儿们能捞到的油水儿,也都少了不少!还他娘的要巴结他那,不是个玩意儿的儿子!老子也没少在那不是玩意儿的身上撒钱!真他娘的亏了!亏了! 中年差役想着,又扫了眼有些蔫巴巴的青年差役,心里头又默默道,兴许...出了这档子事...也不见得全是坏事.... “说吧,本小姐听着。罗叔,你也在一旁听好。要是这穿狗皮的,说的和你打听到的不一样。哼!” “呃.....是!” 那被延大小姐派出去,打听信儿的屯人汉子。一听小姐这么吩咐,虽然有些为难,却也只好硬着头皮应了小姐的吩咐。可,可他哪里打听来,那少不少爷的信儿了?刚才连小姐许给自己的赏都应下了,眼下...也只有应下小姐的吩咐了。 屯人汉子想着,便也望向了那蔫巴巴的青年差役。心里头却默默念叨着,差老爷啊!差老爷!您老人家,可别又说出些什么糊弄人的话来啊!俺,俺老罗,可,可都指望着你说实话了啊!要是,要是你又说些糊弄人的话,让俺家小姐知道喽...俺,俺可咋办啊! “怎么?又聋了?还是哑了?嗯?” “没!没!小人说!小人这就说...说....” 青年差役虽然刚才没忍住,抢先一口子认了下来。可他渐渐的,心里头却又有些后悔。但他也知道,这时候在想什么后悔,却也是晚的不能再晚了。而当他又有些无助的扫了眼,同样跪在自己身旁的周大哥时,却也只看到了周大哥皱着眉头的模样。 当他望向站在身前的延家小姐。在看到那事情的起因,被自己抽了一顿鞭子的屯人少年时。也看到了站在延大小姐身旁,那名刚才被延家小姐派出去,打听消息回来的屯人汉子。那汉子此时正很是认真的...望着自己。看模样仿佛在等着,随时揭发自己一般。 “俺...说....” 源起霄林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实情 “俺说.....” 青年差役在喃喃自语了,好几声“俺说”后。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少...少爷...就...就是这次,跟俺们一起来的...俺们..俺们头儿的儿子...是...是管着这片林子...差头儿家的少爷...” 此时的青年差役倒也老实的很。瞅着那名死死盯着自己的屯人汉子。在紧张和惧怕之余,竟在无意间,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给说了出来。竟连这少爷是怎么来的前因后果,以及一些不管这件事的事,也一同都给抖落了出来...却是当真怕那站在自己身前,死死盯着自己的屯人汉子,揭他糊弄不说的话来。 原来这趟子出来办差,他也只是个副手。是负责帮着,跪在他身旁那名中年差役的。而这趟子来牛市坊办差,差头儿家的儿子,却也刚好是一起同行的人。 因为差役头子是官府任命,管着这片林子里皮子兑盐巴的主事人。而他们这些个来林子里,收皮子和送盐巴的差役,却也都是在这差头子下面听差。为了巴结好上头从而便有了,称呼差役头子的儿子,为少爷的称呼。 因为牛市坊是现如今,这片林子里最大的一处集子。事已差头儿家在这处集子里,也有与自家有关联的生意。这位差头儿家的少爷,这次跟着他们一起来林子,便是被差头儿派来,查看与他家有关联的铺子的。但他也看得出来,这前来查看什么生意也只是个幌子。来这片林子里溜达才是真的。 毕竟差头儿可是管着,这片林子里皮子兑盐巴的人。在林子里谁见了,这位差头儿家的少爷,不都恭恭敬敬的?能在林子里耍耍威风,也成了这位差头儿家的少爷,来林子里溜达的主要原因。毕竟在关内他老子终究也是个,在官府里办差跑腿儿的。虽然被官府任了这份子差事,做了主事人。但与官府里头的吏老爷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头的。 而这趟子来牛市坊办差,一路上这位差头儿家的少爷,却也当真是耍了一路的威风。但凡经过的老林屯子,哪个屯子里的老财,不都是趁机巴结巴结,这位差头儿家的少爷? 就这么一路行来,在快要赶到牛市坊之前。差头儿家的少爷,却嫌他们赶着的装盐巴的大车太慢。便自己个儿先一步骑着快马,来了这牛市坊落脚儿。而他们却是在昨个儿,天色不早的时候,才算是刚到了牛市坊。赶着夜将带来的盐巴卸下后。今个儿他们才算是,正式收起了皮子装上大车。也在昨个儿晚上见到了少爷。 在昨个儿晚上见到少爷时,却发现骑着快马,出去玩的少爷回来后,脸色便有异样。但他和一起来的中年差役,却也没敢贸贸然的过问。 到了今日白天里,为了巴结少爷,他便在集子里最好的酒铺子,请少爷吃酒。虽然一桌子好酒好肉,都是自己掏腰包请的。但他是谁?身上可是穿着差衣的人,谁敢多收他的钱? 正当他和少爷在酒铺里吃着酒正欢时,却是刚巧看到了那名扛着一麻袋皮子,向酒铺子旁盐巴屋子而去的屯人少年。当少爷看到那,走过酒铺子前的屯人少年时。却也立马的变了脸色,一脸的不满与不忿。 看着立马变了脸色,一脸不满与不忿的少爷。青年差役也赶忙顺着,少爷看过去的方向,瞅到了那朝着盐巴屋子而去的屯人少年。虽然他并不知道,少爷为什么会对那个,路过的屯人少年这么反感。但既然这屯人少年,能让少爷这么反感,自己那有不管的道理? 自己可是在少爷他老子手下办差的。这趟子出来,他也是想着法儿的,趁机巴结这位差头儿家的少爷。就是为了能趁着这趟子,能与差头儿家的少爷同行的机会,攀上些关系。好让少爷能在差头儿的跟前,给自己垫些好言。事已没等少爷说什么,他便先开了口。少爷见自己很有眼力价儿,说要替他教训教训,那个让他反感的屯人少年。便也当即许下了,要是自己办的好,等这趟子差事办完回去。他就在自己老子跟前,好好给自己美言一番。 听了少爷这么说,他却更加来了兴子。当即便拿了放在桌子上的马鞭,朝着盐巴屋子兴冲冲而去。却是连少爷为什么对那屯人少年,这么反感的由头都没来得及问。就想着好好教训教训,这惹了少爷的屯人少年,来讨好少爷。 当他装着有些醉醺醺的模样,来到盐巴屋子门口儿的时候。也就照准了屯人少年所在的方向而去。从而引出了后来,自己故意撞到屯人少年身上,然后又假装没站稳摔倒在地的事。并以此为由头,找上了屯人少年的茬子。从而故意刁难上了,这不知怎么惹了少爷的屯人少年。 后来在自己故意刁难的时候。他又将替少爷教训这屯人少年的事,告诉给了看到的中年差役。中年差役一听,自己是替少年出头,便也在一旁成了帮衬。而自己则以没来由的罪责,用鞭子狠狠打了屯人少年。 当自己正用鞭子,抽打屯人少年时。站在人群里的少爷,却也看到了这一切。也因为有少爷在场的缘故,他手中的鞭子,也就更加卖力的,抽打在了屯人少年的身上。为的就是少爷答应过的,在自己好好教训了这屯人少年后,能得他在差头儿面前美言一番... “就...就是这样...这样...” 青年差役吞吞吐吐说着,却也渐渐觉得自己好像,说的太多了!竟然..竟然还抖落出了,好些无关紧要的事来...但自己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个干净... 而跪在他身旁的中年差役,听着青年差役竟然就这么,一下子把些无关紧要的事,也都给抖落了出来。去也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你卢兴说就说吧,用得着这么仔细的,连那玩意儿来这老林子的前因后果,也一起给抖落出来?说了那玩意是谁,他老子是谁,这档子事的起因经过不就得了?用得着讲这么仔细么?真他娘的够劲了! “没了?” “没...没了....” “真的,没了?” “真没了!真的没有了啊!俺...俺真的没有丝毫隐瞒...都,都说了啊!” 青年差役说着还不忘扫了眼,站在身前仍是死死盯着自己的屯人汉子。心里头却也苦道,这汉子怎么还盯着俺啊!俺都把事情给说了个明明白白的!唉!俺卢兴这下子可算是完啦!怎么..怎么说着说着...全都给抖落出来了? 随着青年差役将话说了个明白。站在素衣少女身旁的屯人少年,却也好似有什么话,想要对身旁的素衣少女说。虽然素衣少女也看到了,站在自己身旁的屯人少年,好像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但此时的她,却没有让屯人少年开口的打算。事已素衣少女也就没有理会,想对自己说些什么的屯人少年。而是又对着跪在地上的青年差役道:“哼!本小姐还以为这少不少爷的,是个什么人呢。原来不过是个,穿狗皮家里的狗儿子罢了。不过,你刚才说。那狗儿子见了我弟弟,就一脸的反感,那是怎么回事?” “这...这....” “嗯?” “哎呦!俺,俺真不知道哇!俺真不知道!俺,俺刚才,刚才不是说了么...俺一听..一听少爷...” “哼!什么少爷?叫狗儿子。” “是!是!狗儿子...狗儿子...俺,俺一听..狗,狗儿子说了..说了给俺在差头儿面前..能美言一番...就没来得及问个明白。就..就...” “就故意刁难人,还用鞭子打人?” “是.....” “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啊!俺真的没来得及问,就...” 青年差役说着,却渐渐没了声儿。都到这份儿上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连差头儿家的少爷都叫成了狗儿子!看样子他这份子,好不容易得来的,在官府里头的差事怕是要砸了! “那狗儿子呢?现在在哪?” “这...刚才...少..狗,儿子...在见到俺教训了...后。就,就又回那酒铺子里,自己个儿吃酒去了...俺,俺就没再回去...就,就在这盐巴屋子门口儿,看着装皮子呢...” “在哪家酒铺子里吃的酒?” “是....” 突然间青年差役的心里头,却又是一咯噔。却是又想到了,那家酒铺子是谁开的来。当即便有些很是为难的,又开不了口。 “哼!到底是那家?快给本小姐说个清楚!” “是!是!是...是夸...夸家...的...” “嗯?” “小姐恕罪!小姐恕罪!俺,俺再也不敢啦!再也不敢啦!” 青年差役说着,便又是一顿磕头求饶。他却也听说过,这延家和这处集子里夸家的事。今个儿自己算是霉运当头了!一出出的没个完!替差头家儿子出头,招惹到了延家小姐不说。这倒好!又牵扯出个夸家来! 自己刚才可是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明摆着,仗着这身官府的差衣子,占人家酒铺便宜请差头家儿子吃酒的。这下倒好了,都说到这份儿上,才发现自己竟然又占了,和延家有关系的酒铺子便宜! 看着眼前又是一顿磕头求饶的青年差役,站在他身前的延家小姐则淡淡道:“好啊,很好。” 源起霄林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人群 “啪!啪!啪!” “俺,俺不敢啦!” “啪!啪!啪!” “不敢啦!” “啪!啪!啪!” “小姐恕罪!” “啪!啪!啪!” “小姐恕罪啊!” 青年差役一听延家小姐,那亦有深意的“好啊,很好”的话语。自己个儿倒是自觉得很,先抽起了自己的嘴巴子来。在抽着自己的嘴巴子同时,还不忘重复着刚才挨鞭子时的言语。他倒是肯下手,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抽的自己的脸上通红一片。 谁叫他自己个儿刚才说的,实在是太明白了呢?明明可以一言带过的事,他倒是给说了个明白!就连怎么到了那酒铺子里,仗着自己身上穿着的这身差衣子,来压酒铺子酒肉钱的事,也都给抖落的明明白白。眼下经延家小姐问,才发现事情又更加的不妙了! 自己个儿竟然把那酒铺子是谁开的,给抛到了脑后去!随着延家小姐抽丝剥茧的询问,最终竟然绕到了那,为了巴结差头家儿子,请他吃酒的酒铺子上去!这下子自己可想起来了,但也已经是晚了啊!自己连怎么占那酒铺子便宜的事,都在刚才一股脑儿的说了...眼下可更是雪上加霜!真他娘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今个儿自己这是咋了?怎么就是绕在延家里头,出不来了呢! “你这狗才,当真是...” 素衣少女竟也没想到,这穿狗皮的狗才,今个儿却也当真是该他倒霉。别的酒铺子不去,偏要去自己亲戚家开的酒铺子沾光。 “啪!啪!啪!” “小姐啊!小姐!俺,俺真的...真的是....您,您大人有大量啊!俺,俺真是猪油蒙了心啦!俺再也不敢啦!您就饶了俺吧!饶了俺吧!俺,俺可是什么都说了啊!当真是没有半句的隐瞒啊!俺可是什么都说了啊!什么都说了啊!小姐!您,您就饶了俺吧!饶了俺吧!” 青年差役一听素衣少女那言而未尽的话语,却又赶忙扇了自己几个大耳瓜子后求饶道。想起刚才这延家小姐说的荣家,他的后脊梁骨就忍不住的一阵发冷发凉。那可是比这隐秘在老林子里的延家,更惹不得的主儿啊!越想心里头越觉得惧怕的青年差役,却是越看眼前这位貌美脱俗的延家小姐,越觉得可怖可怕的很!当真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位延家小姐了!啥?再见到这延家小姐?俺他娘的是疯了不成?呸!呸!呸!一辈子见不到才好啊!! “嗯,你倒是说的清楚。可那狗儿子...” “喂!你老往俺身上挤!是个啥意思?别,别以为你是从关内来的!俺,俺就能让了你!” “是啊!是啊!你干嘛老往后头挤!老往俺爷们儿身上挤?” “咋?说你还不听?还往后头挤?你啥意思啊?你?” 素衣少女还没将话儿说完,便听到围在盐巴屋子周围,那早已是水泄不通看热闹的人群里,传来的大声吵吵。这吵吵声一起,便立马吸引了,围在盐巴屋子门口儿,看热闹人的目光。 只见在盐巴屋子门口儿围着的人群之中,正有几个屯人汉子,挡在了一名穿戴打扮,是关内人模样的青年汉子身旁。这汉子倒也生的白净,有些胖大的身躯,仍在不停地往后挤着。默不作声的他,脸上却是带着几分,十分焦急的模样。 但此时在他身前,正有几名被他挤到的屯人汉子,很是不满的对他大声吵吵着。听那言语却是自打刚才起,这一身关内人打扮的青年汉子,便一直都没老实过,老是想着法儿的往后面挤。着实让站在他身旁的,这几名被他挤到的屯人汉子不满的很。 尤其是在他身后的屯人汉子,更是被他老是往后挤的上火。这本就人挨人的情形,那有多余的空儿来让你挤?但见他身上穿着打扮,是个从关内来的人。事已他们却也不想因此事,而招惹到关内人。可这么一直默默忍让下来。这老是往后面挤的关内汉子,竟是越挤越厉害了! 而当他们小声地跟这从关内来的汉子言语,让他别再这么往后挤时,这人却愣是一声不吭。仍旧我行我素使着劲儿往后头挤。而且这人在不停地往后头挤的同时,脸上还带着的对他们视而不见的模样。却是更让被他挤到的人,心中大为窝火! 这盐巴屋子门口儿,此时正被看热闹的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的。你再这么老是往后头挤人,那些被他挤到的屯人汉子,却也当真是受了他挤到的罪。最终一名被他老是这么挤,给挤出了火头的屯人汉子。实在无法忍受这关内汉子,再这么蛮横的挤下去,便大声地对那默不作声的关内汉子吵吵起来。他这么一大声吵吵,随即同样被他挤到的那几名屯人汉子,便也都跟着那汉子,一起大声应合起来。 却是不想他们这一大声应和,一下子便打断了前头,正说着话儿的延家小姐。更是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围在盐巴屋子门口儿,看热闹的大家伙的目光。 随着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传来大声吵吵的地方。站在盐巴屋门门口儿的素衣少女,却也同样看向了那处传来大声吵吵的方向。 “少...” “嗯?” 那名在素衣少女身前,扇着自己大耳瓜子的青年差役。也在听到身后传来的吵吵声后,偷偷地扭头望了眼身后。他这一望却好似被定住般,就那么瞪大了眼珠子望着,只能稍微看到头顶的那人。随即便脱口而出,顺嘴叫了个“少”字出来。但当他刚叫出个少字,便又赶忙闭上了嘴。 可他脱口而出的那一声“少”字,却被站在他身前的素衣少女,给听了个清楚。随即延家小姐便对那,仍在吵吵个不停的人群方向道:“把那人,给本小姐带到前面来。” 大家一听这惩治了差老爷的延家小姐发了话。围在盐巴屋子门口儿的大家伙儿那有不听的?那些个离着那不停往后挤的关内汉子最近的人。便一起发力将那身材胖大,长的白白净净的关内汉子,就这么不停地往前头带。 那仍在自顾自不停想往后挤,默不作声的关内汉子。却也在听了身后传来的延家小姐话后。身子便是一颤,当即便更加死命地,想要从这水泄不通的人群里挤出去。虽然他身量胖大,但气力毕竟有限。自己一个人,那能与一群人比气力?虽然他仍是不停的想要往后挤,可他周围的人,却在不停地将他带的越来越靠前。 那生得白净的关内汉子,一见自己竟然越来越靠前。他所站的地方,本就在离着盐巴屋门口儿靠前的位置。要是再这么被周围的人,带的越来越靠前的话,不一会儿的功夫,自己肯定就被带到盐巴屋门口儿了!事已那肯就这么被周围的人,给带到前面去的关内汉子。当即便发起了狠来,连推带拽的,死命挣扎的往后挤着。可他这一发起狠来,被他推搡和拽到的人,却是更加不让他往后挤了。很快的这死命往后挤的关内汉子,便被周围的人给带到了盐巴屋子的门口儿。 “过去吧!你!” 最终关内汉子被一名,站在最前面的屯人,给一把子推到了最前头。 被推到盐巴屋子前头来的关内汉子。随着刚才推他那人的力道,几步子踉跄却是正巧儿的停在了,那两名跪在素衣少女身前的差役身后。 此时的他却早已大汗淋漓,身上的衣衫也都沾染了些,黑乎乎的脏手印子。他那白净的脸上,也因刚才的挣扎而一脸的涨红。 但他的脚步停在了,那两名跪在地上的差役身后时,却是低低的脑袋,不敢看向此时站在前面的那名素衣少女。而刚才当他被推到盐巴屋子前面时,也只是扫了一眼,那站在延家小姐身旁的屯人少年,就赶忙的低下了头来。 但他不管怎么低着脑袋,他的模样和身形却仍是无法逃过,站在素衣少女身旁屯人少年的眼睛。屯人少年一见这被推到前面来的关内汉子,便认出了这人是谁来。其实他在刚才听到那名,青年差役的言语后,就已经心中有数。 虽然自己心中有数,可站在他身旁的素衣少女,却并没有听他说明的意思。事已他也只能就这么继续看着,素衣少女审问那青年差役。却是不想那人,这时候竟会在人群里.... 眼瞅着那被推到近前来的关内汉子,屯人少年却也只能继续默不作声的看下去。看着仍旧面色如常,平静无波的素衣少女。屯人少年的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穿狗皮的,你刚才叫他什么来着?” “少...狗...” “少,狗?” “狗...狗儿子!狗儿子!” 青年差役回过头来又瞅了眼,那名站在他身后,低着脑袋的关内汉子。在延家小姐的追问下,却也只能把心一横,别过头大声道。 源起霄林 第一百二十六章 现身 听着跪在自己身旁,那青年差役大声叫着“狗儿子”三字。青年汉子低着的脑袋,还轻轻的抬了抬,扫了眼那背对着自己的青年差役。那双小眼儿中,却也充满了怒火。可,可现如今的他。那还威风的起来?眼瞅着这祸事都要烧到自己头上,哪还管得了那大声叫他“狗儿子”的青年差役? “你就是这穿狗皮的,说的那个狗儿子?” “.......” 素衣少女的问话,并没有得到青年汉子的回答。那青年汉子依旧是默不作声的,就那么站在原地,低低着脑袋一动不动。 “哼!怎么?你也想学这穿狗皮的?先装会儿聋子、哑巴了?也...” “噗通!” 突然间默不作声的青年汉子,却是一下子便跪了下来。他这一跪却也打断了,素衣少女那没说完的话儿。青年汉子在跪下的同时,心里头却在叨叨个不停。埋怨着那刚才,在吃鞭子时说漏了嘴的青年差役。卢兴你这狗玩意儿!怎么说着说着就把老子给供出来了?也真他娘的点儿背!要是刚才,刚才不好闲。见这盐巴屋子门口儿,又围上了好些人,自己个儿也凑了上来...也是能跑了的啊! 青年差役心里头不停叨叨着。却是刚才在这盐巴屋子,附近的酒铺子里吃酒时。又见这盐巴屋子门口儿围了好些人。他见围了这么些人,自己个儿也就围了上来,看看究竟。谁成想他刚挤进了,当时人还不算太多的人群里。瞅了眼那盐巴屋子门前的情形,便一下子惊醒了身上的醉意。不知道这到底子发生了什么事的他,却也在听了自己身旁,那几名屯人汉子的小声嘀咕后,这才将盐巴屋子门口儿发生的事,给听了个大概。 听了那些屯人汉子的言语,当即便觉得要坏事的他,却也想着快些离开,好躲避躲避。毕竟,这件事的起因。可不就是自己个儿,指使卢兴做的?要是,要是这卢兴,万一把自己给供出来....还没等焦急慌乱的他,在做多想。前头却又传来了,卢兴在吃鞭子的时候,刚巧不巧的说出了自己来!当他一听吃不住鞭子的卢兴,竟然真的把自己给说了出来!哪还有自己犹豫的时间?当即便想偷偷的退出人群,想要快些离开这处集子才是!刚好自己的马儿,正拴在吃酒的铺子门前。要想逃离集子,却也不是件难事! 只要自能骑着快马,离开了集子回到关内。隔着这么老远,他倒也不怕这集子里的延家,还能找上门来跟自己算账。而且这卢兴竟然敢抖落出自己来!哼!等他回了关内,一定要让自己的阿爹,好好收拾收拾这嘴头子,没个把门儿的玩意儿! 可当他打定了主意,想要离开人群悄悄逃离时。却是不想自己根本就挪不开步子!却是自己在人群里站着的时候,这盐巴屋子的门前,又围上了好些人。短短一会儿功夫,竟将这盐巴屋子的门前,给围了个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的!哪里还能出的去? 而且他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后头来看热闹的人,给挤的更加靠前了些。而自己后头那些看热闹的人,那也是挤得满满的。在加上自己的身量本就胖大,更是挤在这些人里头,根本就动不开身! 要是搁在平日里,他肯定会大着嗓门儿,叫围在自己身旁的,这些个看热闹的滚开,让出一条道儿来。可眼下他那还敢大声说话?那不明摆着,把自己给暴露出来吗? 事已他便自己个儿默不作声的,就这么使劲儿地想要往后挤。想要自己悄悄地,就这么挤出人群。可不成想不管自己怎么往后挤。那后面的几个屯人汉子,就是不给自己让出道儿来。反而自己越挤,他们就越不让道儿! 而就在这时候,他的耳朵根子也没闲着。也在很仔细地,听着前头不远处,盐巴屋子门口儿传来的动静。那老周倒是不错,听卢兴竟然吃不住鞭子,把自己给供了出来。当即便给自己遮掩起来。他的心里头也就稍微安定了些。却是不想替那被打屯人出头的士族小姐。竟然在后头搬出了县里的荣家!更是在搬出了荣家后,还叫人到集子里打听自己的消息! 再后来因为荣家的关系,那卢兴竟然吓得,将他怎么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事,竟然毫无隐瞒的都给抖落了出来!让那给屯人小子出头的士族小姐,给听了个明明白白!而且,而且那卢兴!竟然,竟然还敢当着这么多人,叫自己“狗儿子”?! 可自己现在哪里能管得了这些,还是应当快些逃走,在另想办法才是....但自己心里头,也对那士族小姐说的荣家...没了底...当真应了那士族小姐的话....她家虽然在这老林子里,可那荣家就在他们所在的乡...乡上头啊!要是,要是偷偷跑回去,那荣家得了信儿,当真要治他的话... 正当自己胡思乱想,想要快些挤出人群时。那些站在自己身旁的屯人汉子,竟然在这当口儿,大声吵吵了起来!那跪在盐巴屋子门口儿的卢兴,竟然又在这当口儿认出了自己!好么!这下可没的跑了!这些个围在盐巴屋子门口儿的人。在听了那士族小姐的话后,都跟打了鸡血似得,玩命儿的把自己往前头带。自己一个人,哪里是他们这一群人的对手?最终还是被硬生生的,推到了最前头来.... 自己这一被推出来,却也被那昨日里,碰到的屯人小子给看了个正着。就算自己低着脑袋,那小子也肯定能认出自己是谁。说起来也他娘的怪那个,非要请自己去小屯子里吃酒的磕碜脸!他娘的没事儿,非要请自己去吃什么酒呢?自己也是怪了,听那磕碜脸的一顿子马屁,竟然还真让他拍的,就这么乖乖儿跟着去了! 不过,不过那磕碜脸家里的,那个小娘当真是,当真是...唉!还他娘的想什么小娘不小娘的?眼下里,自己个儿还不知道是啥情形...这眼前比那磕碜脸家的小娘,还要俊的士族小姐...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自己呢....没成想,本来还想趁着这趟子,来老林子里溜达。在这些个犯民跟前,耍耍威风的自己。威风没耍成,反倒惹上了大麻烦! “小人知罪!” 青年汉子大声说着,便在跪下后朝那素衣少女磕头道。他却在磕下头去之后,便没有将头再抬起来。就那么保持着的磕下头去的姿势。在他身旁的那名,同样跪着的中年差役。却也趁机瞥了眼,那跪在自己和青年差役身后的青年汉子。 看着那在平日里和他家老子,对他们这些个在他老子麾下,作威作福的玩意儿。现如今这般老实的跪在地上的模样。心里头却也默默道,你小子也有今天?他娘的!这趟子出来,要不是你小子跟着来,俺也不会惹上这等的祸事!反正爷爷这趟子差事算是办砸了!回去后也肯定讨不找好儿!但...你小子今个儿也肯定讨不了好儿!看你那自打接了这林子里差事,就没做过啥好事的老子怎么保你! “本小姐,还没问你话儿呢。你自己个儿,倒是先知道自己有罪了?说说吧,你这狗才,为什么要让那穿狗皮的,故意刁难本小姐的弟弟,竟然还动手打伤了他。” 素衣少女说着话,却是对着老是想和自己,说些什么的屯人少年,轻轻摇了摇头。示意那屯人少年沉住气,不要在这个时候说话。屯人少年再三的想要对,素衣少女说些什么的想法,却也最终被素衣少女的摇头示意给打消了。看着那从人群里,被推搡出来的青年汉子。早已明了的他,此时的心中,却是在想着别的事....士族..... “小人.....” 青年汉子无奈下,便将昨日里与屯人少年起争执的事,给说了出来。他倒是不傻,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该说的一句都不说。只是讲了自己个儿,在昨日里调笑一个小娘的时候...正巧遇上了与小娘认识的这个屯人少年。随后又讲了自己不想因为屯人少年的出现,而扰了自己的好事。从而与少年起了争执的事给讲了出来。却也只是讲了,他怎么与这屯人少年遇到的事。丁点儿没提,昨日里自己怎么跟着磕碜脸,去他家所在的小屯子吃酒的事。 说完了自己怎么与那屯人少年起争执的事后。大气儿都不敢喘的青年汉子,依旧保持着那磕下头去的姿势。等待着站身前的士族家小姐发落。此时的他,那里还有什么管着这片林子里差事,差头儿家少爷的气焰?在人家士族家小姐面前,当真是.... “虎子” “慧娘姐姐...” “这狗才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嗯!都是真的!” 听着身前的士族家小姐,与那昨日里和自己,起争执的屯人少年的对话。青年汉子只觉得,自己的心肝儿都快要跳出来了!当真是难熬的很!却是在想,自己会不会也和那不是个玩意儿的卢兴一样,也吃一顿鞭子? 青年汉子想着,而在他身前跪着的中年差役。却也同样想着,要是差头儿家的,这个不是玩意儿的儿子...被延家小姐罚鞭子...是不是...还是自己... 源起霄林 第一百二十七章 屋中 淡淡的清香使人心神安宁,一身是伤的辛虎子,仍旧穿着他那件,被差役抽打的破了口子的衣服,独自一人站在宽敞明亮的屋子里。在他的手中还握着一口麻布袋子。 雕花儿精美的架子床旁,则是一张简洁的木几。木几旁是一张竹席。在席间则有两个团垫摆放其上。木几上则摆放着些,女儿家梳妆时所用的物件儿。除此之外,便是些做工精巧的木制器具。和一些辛虎子没怎么见过的,新奇物件儿摆放其间。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辛虎子却是觉得,宛如梦境一般!却因此时他所身处的地方,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来的地方。从而让傻傻站在原地,独自一人的他。不免又回想起,刚才所发生的事来。 当慧娘姐姐见到那差役背后的主使。那名管着这片老林子,皮子兑盐巴的差头儿家儿子。在明白了那差头儿家儿子,为什么要找自己麻烦后。出人意料的是,慧娘姐姐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而是让盐巴屋子的老吴头儿,将自己带来的那些皮子,兑成了盐巴交给了自己。随后就这么绕过了,那两名差役和那个,正跪在地上等着慧娘姐姐发落的差头儿家儿子。就这么自顾自的,在围着盐巴屋子门口儿,那些看热闹的人群自然而然,让出的一条道儿走了出去.... 本以为慧娘姐姐,会像刚才那般,再让人打那差头儿家儿子一顿鞭子的自己。却没想到最后慧娘姐姐会这么,一言不发的就离开了盐巴屋子。但他的心里头却也觉得,虽然最终并没有惩治了,那在背后找自己麻烦的差头儿家儿子。但事情做到这一步,却也已经可以了。毕竟...还是慧娘姐姐帮了自己.... 要不然他在今日里,吃了这没来由的亏。自始至终都还不知道,这亏是怎么吃的。更别说还能折回去,狠狠教训了那刚才,抽了自己一顿鞭子的差役了。还有被当做赎罪,而被收缴了的皮子。此时也已经变成了从盐巴屋子里,兑来的盐巴装进了自己的麻布袋子里。拎着手中麻布袋子的辛虎子,却也察觉出了,此时麻布袋子里的盐巴的斤两,却是比以往要多出许多!肯定是盐巴屋子里的吴老爷子,在得了慧娘姐姐的吩咐后,趁机多给自己铲了些。 拎着手中多出了许多盐巴的麻布袋子。他,也在今日里。见到了不一样的慧娘姐姐。见到了慧娘姐姐,是怎样以士族的身份来惩治差役。从而也让他,对慧娘姐姐的身份...士族...有了新的认识。 虽然这些年来,随着自己渐渐长大,也慢慢的知道了,自己与慧娘姐姐之间的差距。但在他看来这士族也就是比,老林子里那些个屯子里大有财货的老财们,还要有分量的人。可今日里发生的一切,却也让他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是士族....也终于知道了,自己和慧娘姐姐...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士族的身份让慧娘姐姐就那么,狠狠地打了那刚才故意刁难自己的差役。而那差役却因为惧怕慧娘姐姐的士族身份,自始至终都在想着法儿的,让慧娘姐姐饶了他。他,连一丝的反抗都没有!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慧娘姐姐自身所拥有的士族身份... 不知怎地,当他看着慧娘姐姐,虽然依旧是平日里,那淡淡的语气,很是平静自然的模样惩治着差役。但他的心里,却是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仿佛那时的慧娘姐姐,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跟他这些年来,所认识所熟悉的那个她。跟他当初和阿爹,来到师父家初见时的她,判若两人.... “吱呀” 木门被轻轻的推开,一身素衣的貌美少女,怀中抱着一小巧的木匣子,走进了屋子里来。 素衣少女的出现,却是立马打断了,辛虎子心里头正想着的事。被打断了心思的他,这才又被拉回到了,此时自己所身处的现实之中。此时的他,却是正在慧娘姐姐自己住的屋子里! 在跟着慧娘姐姐,来师父家的路上。慧娘姐姐却也说起了,师父并没有在家里。仍是在那个比乡还大、还远的那个叫做县的地方。在那刚才慧娘姐姐对那两个差役,提起过的荣家做客没有回来。听着慧娘姐姐的话,辛虎子的心里却也是有些遗憾,这趟子来没能见到师父他老人家一面。但又想来,自己现在这副摸样。要是见到了师父他老人家,当真是...太狼狈不堪了些。 但跟着慧娘姐姐,来到师父家里。那平日里总是呆在家中后院子的师娘,却是他怎么都绕不过去的。当自己跟着慧娘姐姐,就这么一身是伤的来到后院时。见到跟着慧娘姐姐,一起回来的自己。师娘却也当即吓了一跳,当真被自己这身上的伤给吓到了。 随后慧娘姐姐便简单的,对师娘说了些有关自己这身伤的事后。便带着自己来了这,她自己住的屋子...而他,这些年来。却也是第一次进这屋子里来。进这慧娘姐姐自己住着的屋子。他曾听昔日里在学寮中,一起学字儿的胡胖子说起过...这关内女子的屋子是有忌讳的。是不允许男人进的地方。而师父和慧娘姐姐,可是从关内来的士族。事已当跟着慧娘姐姐,来到她所住的屋子门口儿时。一听说这屋子,是慧娘姐姐自己住的地方。他却是当即停下了,刚想迈进屋子的脚步,左右为难犹豫起来。 可,最终自己还是听了慧娘姐姐的话。就这么稀里糊涂,老老实实的就这么走进了,慧娘姐姐住着的这间屋子里来。走进了这间充满了淡淡清香,让人一闻便心神安宁的屋子里来。走进了这间,让他此时的心,都有些不由得加快跳动的屋子里来...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走进这慧娘姐姐,自己住着的屋子里。而当慧娘姐姐在将自己,领进了她所住着的这间屋子里后。却又将自己单独的留在了屋中。并没有说些什么,便自顾自的离开了屋子,带上了屋门。 而被慧娘姐姐没来由的,单独留在屋子里的他。却也当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就这么傻傻的站在原地...等着慧娘姐姐回来。而在等待的时间里,他便又回想起了,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来。想着想着,却对“士族”,这层隔着他与慧娘姐姐的这层身份...... 还没等他再多想,慧娘姐姐却在此时,又推开了屋门,回到了屋子里来。当他看着怀中抱着小木匣子,走进屋子里来的慧娘姐姐。却也被慧娘姐姐手中,拿着的那精巧的小木匣子所吸引。很显然,慧娘姐姐刚才一句话也不说的离开。肯定是去拿此时抱在她怀中的小木匣子去了。 “噗嗤” 正在看着慧娘姐姐怀中抱着的小木匣子愣神的辛虎子。却是不想慧姐姐却是突然间,轻笑了起来。 “喂!你怎么还傻傻站着?” “俺...俺...” “俺出去的时候,你就不会自己从屋子里,拿个团子先坐着?” “俺...俺....” 看着怀中抱着小木匣子,站在屋子门口儿,冲着自己轻笑的慧娘姐姐。听着慧娘姐姐,那很是好听的边地方言,对自己说的话儿。辛虎子的心里头,却也顿时觉得暖暖的。尤其是当他看到,慧娘姐姐那对着自己轻笑的模样。更是让他忘记了,此时身上的伤痛。 “别俺了,快。自己去拿个团子,过来坐下。” “噢!” 听了慧娘姐姐吩咐的辛虎子,乖乖的便去拿团垫去了。随着屋门再一次传来“吱呀”的声响。关上了屋门的慧娘,当她转过身来,看到去拿团垫的辛虎子。竟然还拎着他那手中,一直拎着的那口子装着盐巴的麻布袋子时。却是没好气儿的道:“喂!你就不能先放下手里头,那袋子盐巴?都到了俺的屋子里,还怕有人抢了你的盐巴不成?” “呃...噢!” 一只手已经拿起那席间团垫的辛虎子。在听到身后传来的话语后。便赶忙在应声中,将手中拎着的麻布袋子给放了下来。随即便一只手拿着团垫,向慧娘姐姐走去。 还没等辛虎子拿着手中的团垫,走到慧娘的身旁。慧娘却抱着那怀中的小木匣子,自己个儿走了过来。见向自己慢慢走来的慧娘姐姐,辛虎子却是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你先坐下,等着。给,先拿着。” “噢!” 慧娘说着话儿,便将抱在怀中的小木匣子,递给了此时正拿着团垫,停下了脚步的辛虎子。赶忙接过慧娘姐姐,递给自己小木匣子的辛虎子。在接过小木匣子时,却也察觉到了木匣子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随即便将手中拿着的团垫,放在了地上跪坐在了上面。 跪坐在团垫上的辛虎子,望着走向席间的慧娘姐姐。看着慧娘姐姐那倩丽的身影,他的心中却又浮现出了,刚才所想的事来...士族.... 源起霄林 第一百二十八章 脱了 “看够了没?” “呃...” 直到慧娘拿着团儿,来到辛虎子身旁时,辛虎子仍是在傻愣愣的,看着走到他身前来的慧娘姐姐出神。慧娘见自己都走到他身旁了,辛虎子仍在傻愣愣的看着自己,便不满地道。随即便将那从席间拿来的团儿,放在了辛虎子的对面,十分优雅的跪坐了下来。 还没等辛虎子在说些什么,慧娘便伸出了白皙的手儿,又将刚才递给辛虎子的,那个小木匣子给拿了回来。 “把衣服脱了。” “呃....” 脱衣服?辛虎子看着跪坐在自己身前,小木匣子放在双膝上的慧娘姐姐。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他,却又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不解的他望着眼前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庞。心里却道,这可是在慧娘姐姐...自己住的屋子里啊!别说关内的女子这屋子里规矩多了。就算是,就算是他们这些个,在老林子里的屯人。哪有大老爷们儿在别家女人,自己住的屋子里脱衣服的? “咋了?你老是瞅着俺干啥?” “慧,慧娘姐姐...这,这可是在你住的屋子里...俺,俺在你住的屋子里,脱衣服?...” “哼!啥好不好的?你不脱了衣服,俺怎么给你治这身的伤?” “啥?治伤?” “是啊?咋了?你没瞅见,俺手里头这物件儿么?” 慧娘说着便又将放在双膝上的,那个小木匣子给举了举道:“这里头装着的,是能治你这身伤的创药。还是去年你受伤的时候,那个给你治伤的巴老爷子给的呢。” “去年....” “虎子?.....” 见小虎子在听自己提起了,去年他受伤的事后。小虎子看着自己手里头的小木匣子,有些略有所思的忧伤表情。慧娘却也立马想起了,在小虎子病好后,就此消失不见的辛世伯来。怕是小虎子因自己这一提,又想起了他不见了的阿爹。 想起自去年辛世伯失踪之后,阿爹时常在吃饭时,露出的落寞表情。她便知道,阿爹这是又想起了,昔日里每当来牛市坊,便会来自己家吃酒的辛世伯来。事已自打去年起,家里头吃饭时,便也很少能在见到酒水的踪影。就连本身就对酿酒有爱好的阿爹,也不怎么再和夸二叔,讨论酿酒的事了.... 而去年也因为小虎子被野猪所伤,她也第一次去了小虎子打小生活的地方,那个很小很小的屯子。见到了时常被小虎子挂在嘴边儿的,那个叫做二丫儿的女孩。但她看到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的小虎子时,她心里那久久被压抑的某些心绪,却又一下子翻涌在了心间。虽然当时的自己,看着小虎子那躺在炕上,痛苦不堪的模样,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但她的心里,却在一遍又一遍的,唤着昏迷不醒的小虎子。 她,看得出来。那寸步不离小虎子炕头的,那个叫做二丫儿的女孩。那个打小便与小虎子,定下了娃娃亲的女孩。是真的对小虎子很好。虽然她与那女孩,自始至终并没有说过一句话儿。 在那个被阿爹从牛市坊找来的,集子上最好的郎中巴老爷子,给小虎子治完伤口后。她,不得不跟着阿爹回了家。因为自己并没有留下的理由...她,注定不是那个,寸步不离小虎子身边儿的,那个叫做二丫儿的女孩。她,只能在心中默默的为小虎子祈福。希望小虎子能快快的好起来... “虎子....对不起...” “慧娘姐姐?” “又想起辛世伯了?” “......嗯......” “......” “慧娘姐姐....” “嗯?” “他们,他们都说,都说俺阿爹...没了...也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可,可俺觉得,俺阿爹一定,一定还活着!” “嗯,辛世伯还活着。” “嗯!俺阿爹一定还活着!” 辛虎子看着慧娘姐姐,那正对自己微笑的脸儿。心中便仿佛被什么填满了一般,那刚才在想起了阿爹,心里又涌出的淡淡忧伤,去也是一扫而空消失不见。 “来,快脱了衣服吧。” “这....” “咋?连姐姐的话儿,都不听了?是谁小时候儿说,听姐姐话儿的?” “那,那都过去...好些年了...” “哼!过去好些年。所以,你就不认账了?” “不,不是!” “哼!是谁当初对俺说,老林汉子说话儿,只要说了就一定不会改口的?” “这...慧,慧娘姐姐...俺,俺不是不肯脱...只是,只是这地方...这地方...” “俺都没说啥,你又怕啥?还不快脱了?难不成?还要姐姐亲自动手?” 慧娘说着话儿,便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儿,向着跪坐在身前的小虎子抓去。 “别!俺,俺自己脱还不成么?” “哼!那你还不快点儿脱了?” “噢!” “等会儿!” “嗯?” “脱的时候小心些,别扯动了伤口。” “噢!” 辛虎子听着慧娘姐姐的嘱咐,小心翼翼的便将身上的,破了好些口子的衣服给脱了下来。当他脱下自己身上,沾染了血迹的衣服时,还当真磨的身上的这些伤口生疼。尤其是挡在最前面的双臂,更是因为渗出了好些干涸的血迹,使袖子上的布料还有些粘在了双臂上。 看着辛虎子不时微皱的眉头,慧娘却也跟着好一阵子的紧张。那双白皙的手儿,也紧紧的握着放在双膝上的小木匣子。当辛虎子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时,慧娘却也不由得俏脸上染了些红晕。 虽然自己也曾跟着阿娘夸氏,在去牛市坊的时候,见过些光着膀子的屯人汉子。可,这还是第一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而且,这个人...还是...虽然慧娘仍旧故作镇定,但她脸上的红晕却是无法掩饰。本就肤白如玉的她,却也觉得此时的脸上有些烫烫的。 而且小虎子展露在慧娘眼前的,那肌角分明的上身。却也让多年来,在她的印象中干巴巴的虎子弟弟,一下子就变了个样儿。她却是没想到,平日里看似干巴巴的小虎子。在退下衣衫后,竟是这般模样...难怪,难怪刚才那个幕后主使,找小虎子麻烦的狗才家儿子,那般胖大的身量,还在昨日里被小虎子给赶跑了。 退下衣衫的辛虎子,却是有些不自在的,跪坐在慧娘姐姐的身前。只见此时的他,上身也只剩下了,那个戴在胸前的野猪牙吊坠。吊坠左侧的胸口上,则是一块白色的胎印子。在他那满是鞭痕的上身,最为显眼的却并不是此时,他身上的那些随处可见的抽打过的鞭痕。而是在他左肋处的,那个早已愈合了的一道很是不小的伤口。 渐渐的慧娘那看着小虎子,上身的眸儿里便有些湿润。因为此时小虎子的身上,到处都是随处可见的鞭痕。而在刚才穿着衣服的时候,虽然也能看到些。却不想退下衣衫后,这随处可见的鞭痕,却是那般的让人心疼。 “疼么?” 慧娘伸出了手儿,葱指轻轻地抚在了,小虎子左脸颊上,那道清晰可见的伤痕处。在轻轻的触碰下,慧娘还能感觉到,小虎子的伤痕处传来的隐隐抽搐。 “不,不疼。” 左脸颊伤口处,在传来了慧娘姐姐,那凉凉的指尖请触后。辛虎子便赶忙开口道。看着一脸关切,眸儿有些红红的慧娘姐姐。辛虎子却将因为脱下衣服时,而扯动的伤痛,都给抛到了脑后。 “是不是这么跪在团儿上不舒服?” “嗯...俺,俺还是不习惯...跪在上头...” “那,就别跪着了。反正啊,现在又不是在学寮里,跟着你师父他老人家学字。” “嗯!” “哼!答应的怪干脆。” “呃....” 看着跪坐在团垫上的辛虎子,老是挪动着跪在团垫上的双腿。慧娘却也看得出,小虎子还是不习惯这跪坐的姿势。虽然当初小虎子跟着自己的阿爹,在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都是跪坐在团垫上,跟着阿爹学字的。可小虎子这些年来,却仍旧是不习惯,跪坐在团垫上。 辛虎子一听慧娘姐姐的话,便换跪为盘坐在了团垫上。看着此时直着身子,跪坐在自己身前团垫上的慧娘姐姐。他倒是真有些佩服起,慧娘姐姐来。这些年来虽然跟着师父,在学寮里学字的时候,便老是跪坐在团垫上。可自己始终都不习惯,这跪着就等于坐着的姿势。他还是喜欢老林子屯人的,盘腿儿坐着的姿势。喜欢盘着腿坐在石头或木头墩子上。 “啪” 在辛虎子盘腿坐在对面团垫的时候。慧娘也顺手打开了,放在双膝上的小木匣子来。只见小木匣子中,正摆放着两个一大一小的瓷瓶。除此之外便个,放在瓶侧竖着的小瓷碟。打开了小木匣子的慧娘,便将小木匣子放在了身侧。顺手便将那小一些的瓷瓶给拿起打了开来。 “啪” 随着瓷瓶的红塞子被打开,一些白绿色的粉子,被慧娘姐姐倒在了小瓷碟里。随后慧娘姐姐便又打开了,那只要大上一些的瓷瓶。又将瓶中犹如清水般的液体倒在了,装着白绿粉子的小瓷碟里。 “这是...” 随着那清水般的液体,倒入小瓷碟中。辛虎子却也闻到了一股子熟悉的味道,竟是.... 源起霄林 第一百二十九章 涂抹{上} “闻出来了?也是,这么近,怎么会闻不出来呢。不过...这瓶子里的,应该很淡才是。连俺都没怎么闻出来,倒是你鼻子灵的很呢!” 看着慧娘姐姐倒在小瓷碟中那清水般的液体。辛虎子则有些好奇的问道:“慧娘姐姐,这..是酒水?” “是啊...嗯...算是酒水吧。不过这酒水可不是一般喝的酒水。” “不是一般喝的酒水?” “嗯,这酒水啊。虽然也是用酿酒的法子做出来的。可并没有一般酒水那样的烈。是一种叫淡酒的酒水。” “淡酒?” “嘻嘻,这可是你师父他老人家,俺阿爹他自己酿的。听阿爹说,这淡酒在关内,是士族文府饮宴时的一种酒水。在俺老家那个叫做峆州的地方,很多士族家的子弟,在饮宴观赏歌舞的时候,都是喝这种酒水的。” “峆州?饮宴歌舞?士族....” “嗯?咋了?虎子?” 慧娘见盘腿坐在自己身前的虎子弟弟,好似在听了自己的话后,略有所思的模样,便开口问道。 辛虎子却是没怎么听懂慧娘姐姐刚才所说的话。虽然他也曾听慧娘姐姐说起过,她与师父的老家,便在那个叫做峆州的地方。但对于他这个打小便只生活在老林子里的屯人来说,却也只是个十分陌生的名字罢了。而饮宴歌舞他就更不知道是啥了。虽然他听得不怎么明白,却也知道了这种闻起来,酒味十分淡的酒水,是士族们喝的东西...士族么.... “没,没啥?” “是不是没怎么听懂俺说的话?” “嗯...是有些...没怎么听懂...不过,不过知道了,这也是一种酒。” 辛虎子说着却又有些好奇地望向,慧娘姐姐手中拿着的小瓷碟中,那已经用淡酒冲混了的白绿粉末道:“可,可慧娘姐姐,为啥,为啥要将酒水倒进那小碗子里呢?那白白绿绿的...” “不倒进这碟子里,怎么给你治身上的伤?” 慧娘说着便伸出了葱指,用指尖轻轻搅动起,小瓷碟里用酒水冲混了的白绿粉末。不一会儿在她的指尖搅动下,那混了酒水的白绿粉末便都变成了,有些黏糊糊的暗绿色沫子。看着小瓷碟中被自己搅拌成暗绿色的沫子,慧娘便将小瓷碟端给了,仍是一脸不解的小虎道:“你瞅瞅,这物件儿是不是,跟...你去年抹在伤口上的草沫子很像?” 辛虎子看着被慧娘姐姐,端在手中的小瓷碟里,那暗绿色的沫子。倒也当真像他去年的时候,抹在被长毛野猪刺伤了伤口上的那些草沫子。当即便开口道:“是,是有些像...可,可俺也没听说。抹在俺伤口上的草沫子里,还掺了酒水的?” “这药沫子,肯定与你那时候抹的不一样了。那时候给你抹在伤口上的,听那给你治伤的巴老爷子说,是他家里头传的秘法儿。是专门抹一些大伤的。而俺手里头的这碟子药沫子么,是用来抹些像现在,你身上的这些小伤用的。而且巴老爷也说了,药沫子要用酒水掺了才好用。本来这药沫子被巴老子送来时,只是装在一个小罐子里的。后来才分开了,换了瓶子装在这小木匣子里。本来跟这药沫子装下的是平常酒水。但后来还是换成了现如今的淡酒。” “噢!” 辛虎子听着慧娘姐姐的言语应了一声。看着慧娘姐姐端在手中碟子里的药沫子,却又想起了去年时,自己刚受伤的情形。当时看着自己被长毛野猪,刺成了重伤的阿爹。便是用酒水含在嘴里头,喷到自己左肋上的伤口的。他却是至今都无法忘记,那火辣辣要人命的疼痛。也因为那火辣辣的疼痛,让难以忍受的他顿时就昏迷了过去。而他的记忆,也似乎就在他昏迷过去的那一刻,就此终止。直到他退了热病,清醒过来时,才算是真正的又恢复了过来。而他却不知怎的,就是记不起在他那日昏迷后的事.... 虽然他对自己昏迷不醒时的记忆,毫无印象。可不知怎地,每当他想起,那根本就无法记起的记忆时,他都会有种说不出的似悲似喜的感觉充斥心头。 “虎子?” 看着在应了自己一声后,又陷入了一阵子好似沉思般的小虎子。又用指尖搅拌了会儿,小瓷碟里药沫子的慧娘,便又轻轻唤了声。 “嗯?” “来。” “慧,慧娘姐姐你,你这是?” 辛虎子看着用葱指,抹了些小碟子里药沫子的慧娘姐姐。正将指尖靠近自己,便猜到了慧娘姐姐这是要做什么。竟是要用自己个儿的指尖,给自己涂抹身上的伤口。看着那已经伸到身前来的指尖,辛虎子却是有些不自在起来。 指尖就那么轻轻地,触碰到了辛虎子胸前的一处鞭痕上。那轻轻凉凉的触感,伴随着一股子隐隐的灼疼,却也让盘着腿儿坐着的辛虎子,不由得直了直身子。 “怎么?疼?那俺,在小心些...” “不,不疼...” 慧娘脸上的红晕,依旧没有丝毫退去的痕迹。她那轻轻触碰到,小虎子伤口上的指尖,却也仿佛在触碰到小虎子时,也同样触碰到了自己的心儿。本来还算镇定的她,却也不免身子有些轻微的颤抖。但不想让小虎子察觉到异样的她,随即便想到了找些话头子,来吸引小虎子注意的法子。 “你,这白印子?怎么,好像比以前....” 慧娘说着,却又有些说不下去了。她在以前小的时候,却是见过光着膀子的小虎子的。事已对小虎子这左胸口上的那块,很是显眼的白色胎记,也是知道的。看着此时小虎子左胸口那块,好似大了些的白色胎记,她便以此为话头,来吸引小虎子的注意。 但她这话儿刚一说出口。却又后悔了。毕竟,毕竟这男女有别不是?自己怎么,怎么会当着小虎子的面儿,问人家身上胎印子的事呢?想着想着,慧娘便在心中,暗暗的啐了自己一下。好没羞的慧娘,怎么..怎么能问,问虎子弟弟身上的胎印子呢...这... “嗯,俺..俺也不知怎地。这胎印子就比去年的时候要大了些....好像..好像是在去年,自己热病好了后的事...” 同样也因为慧娘姐姐,用她自己的指尖为自己涂抹伤口,而有些别扭的辛虎子。在也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是不想慧娘姐姐却是先开了口,问起了自己胸口上的胎印子来。当即便赶忙接了慧娘姐姐的话头子道。说着话便也自己个儿的低下了头来,瞅了眼那左胸口上的胎印子。 只见那白色的好似一只,未长成形小兽般模样的胎印子上,却也正好有一道子比别处,要淡上些的鞭痕。却也是在刚才,被那个故意刁难自己的青年差役打的。 “呀!原来这里也有道伤。” 有些遮掩自己心中羞涩的慧娘,却也在仔细的看了那,小虎子胸口上的白色胎印子时,发现了那块白色胎记上,有处被抽打过的鞭痕。当即便说着话儿,用收回来的指尖,从端着的小瓷碟中沾了些药沫子。便又伸手向小虎子胸口上的白色胎印子抹来。 当她的指尖还未曾碰触到,小虎子胸口上的白色胎记。她那沾染了药沫子的葱玉指尖,便在半空中略微的停顿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在略微的停顿后,还是触碰到了小虎子胎记上的伤处。在她又一次轻轻触碰到,小虎子伤口上的同时。她的心儿却也仿佛,再一次被什么所触动到... 白皙的手儿,随着那葱玉般的指尖,轻轻地触碰划过。随着那轻轻的触碰划过,那凉凉中带着隐隐灼疼的触感,却也让辛虎子的心中,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此时的他,却是觉得...今日里,就算再多被那青年差役,多抽几鞭子...却也..不是件坏事.... 而且今日里的慧娘姐姐,仿佛又变回了昔日里,那个自己所熟悉的慧娘姐姐。虽然他知道慧娘姐姐一直都没有变。只是随着他们的年纪渐渐长大,身为...士族...的她,也只是在遵循着她自己的生活方式罢了。因此他能见到慧娘姐姐的机会,却也随着他们的渐渐长大,而变得少了许多。虽然随着他们的年纪渐渐长大,仿佛他与慧娘姐姐疏远了许多。但他的心里却是知道,那个自己所熟悉的慧娘姐姐,那个昔日里与自己一起玩耍的她,其实并没有改变.... “喂!” “嗯?啥?” 看着慧娘姐姐那轻轻拂过,自己胎记伤口上的指尖。辛虎子却是一时间没了话语,从而在短暂的一阵无语后,慧娘却是忍不住开口道。此时她却是心中小鹿跳的厉害。就连她那伸出去,为小虎子涂抹伤口的指尖,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尤其是现如今,两人都默不作声。更是让用指尖,为小虎子涂抹伤口的她,更加的羞涩不已。刚才还在为说了,小虎子胎记而暗啐自己没羞的她。现在却又在为自己这用指儿,为小虎子涂抹伤口的事...而... “疼么?” 小脸儿红红的慧娘问道。此时她却也是想不出什么好的话头子来。也只能再次问起小虎子,刚才被自己涂抹伤口的事。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三十章 涂抹{下} “不疼...” 辛虎子说着,望了眼小脸儿晕红的慧娘姐姐。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慧娘姐姐那染了红晕的白皙脸庞。还有慧娘姐姐在不经意间的轻颤,他也都是察觉到了。但此时的他却好似依旧没有察觉到般的模样。 他,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像今天这般,与慧娘姐姐说过话儿了。虽然在每次跟着阿爹,来师父家里吃饭时,是和慧娘姐姐一起吃饭的。但那时的慧娘姐姐,也只是带着微微的笑儿,看着自己并不多言.... 随着他们渐渐长大,他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经常梦见慧娘姐姐来。在梦中的他和她,依旧是当初那般小时候的模样。还有那个师父家后院里的,那处十分隐秘的小花园子。在后院中与慧娘姐姐,追逐嬉笑的他...可每当从梦中醒来,他却总会有种失落的滋味。而且他也知道,慧娘姐姐终究是要嫁人的...而他,在将来的某一天里。也会娶犊子叔家的二丫儿姐当婆子。但不知怎地,他就想再多见几次慧娘姐姐。看看她那对着自己轻笑的模样。 葱玉的指尖再次伸出,朝着辛虎子的脸颊而来。看着慧娘姐姐那双黑黑的眸儿,和那红红的脸庞望着自己。还有那伸向自己脸颊的手儿,和那将要触碰到颊上的指尖。辛虎子却仿佛产生了一种,慧娘姐姐正看着自己,伸出手来抚向他脸庞的幻想... 又是那种凉凉的,带有隐隐灼疼般的触感传来。辛虎子那刚才心里的幻想,却也再次的被拉回到了现实当中。从他左脸颊那道很是明显的鞭痕上,传来的柔柔触感。也让他知道,这是慧娘姐姐在为他涂抹,脸颊上的伤痕。尽管如此他仍是看着慧娘姐姐,那仔细注视着自己脸颊上伤痕的目光。看着慧娘姐姐那张染了晕红,清丽脱俗的貌美脸庞,却是有种说不出的喜欢...冲动... 冲动,使辛虎子仿佛是没来由的举动。他就那么很是自然而然的,就伸出了自己那因为常年使用猎弓,而磨出老茧子的手掌。就那么轻轻的握在了,那伸到他面前来的白皙皓腕上。 “呀!” 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任何防备的慧娘,却也一下子惊呼出声。虽然她的惊呼声很小,仿佛是她在行走间,没有注意脚下的绊物,而被绊了一下子的感觉。可她那被辛虎子握住的皓腕,却也一下子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就那么怔在了当场。就连那仍旧为辛虎子涂抹脸上伤痕的指尖。也因为她这一怔,而一下子涂歪了道儿。一条暗绿色的沫线,却是顺着伤痕的轨迹,划出了另一多余的道儿来。 有些惊讶的慧娘,眨着她那微微有些吃惊的眼眸,望着轻轻握住自己腕儿,傻傻看着自己的虎子弟弟。当她的眸儿扫过那道,因为自己的腕儿,被虎子弟弟这一没来由的轻握,而涂歪了的杰作时。心里的那种不安与紧张的感觉,却也一下子一扫而空。一种久违了的轻松,却是一下子充斥在了心头。 “噗嗤!” 随着慧娘那犹如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仍旧在傻傻看着慧娘姐姐的辛虎子,却也一下子从傻傻的愣神中缓醒过来。当他那轻握着白皙皓腕的手掌中,察觉到凉凉柔滑的触感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握着,慧娘姐姐那伸到他面前来的腕儿。在吃惊之余当即便松开了,自己在刚才没来由的冲动下,而轻握住的白皙腕儿。 “嘻嘻....” 看着慧娘姐姐用另一手儿,轻掩在她那淡淡的朱唇上,柳眉含笑望着自己的模样。辛虎子那还在为刚才,自己那没来由的冲动,害怕惹了慧娘姐姐气恼的担心,这才渐渐的安定下来。 “你瞅瞅你那样。刚才干嘛,突然握住俺的腕儿。你瞅瞅,嘻嘻!都把你脸上涂抹的伤药,都给涂歪了道儿。” “呃...俺,俺也不知道...就...” “好啦!好啦!你老实些。嘻嘻!别在胡闹了,听到没?” “嗯!俺知道了!” 辛虎子听着慧娘姐姐的话语,却也松了一口气。当真害怕慧娘姐姐,问起刚才自己为什么,就突然无故间握住了她的腕儿。虽然慧娘姐姐当真是问了,可自己还没等怎么解释,便被慧娘姐姐给说了过去。听着慧娘姐姐犹如小时候般,对自己的那种带有嬉笑般的警告。还有那仍旧不时地,看着自己的脸上轻笑不已的模样。他那心里头的不安与别扭,却也一下子消失不见。 “老实些!” 慧娘说着话儿,却又以手儿轻掩朱唇“嘻嘻”轻笑了几声。这才从小瓷碟中,用指尖沾染了些药沫子,再次向小虎子脸上的鞭痕抹去。 “嘻嘻...” “慧,慧娘姐姐...” “咋了?嘻嘻...” “你,你咋...” “嗯?” “你咋,你咋...老是笑呢...真有这么好笑?” “哼!要你管!” “哎?” 随着慧娘姐姐的一声轻哼,辛虎子便觉得自己脸颊上,却是仿佛又多了条,不是抹在鞭痕上的道儿来。 “这....” “嘻嘻!叫你在多嘴!哼!还敢不敢了?” “不,不敢了....” “嘻嘻!这才是听话的好虎子~” 慧娘说着这才又继续地,为辛虎子继续涂抹起,左脸颊上的那道伤痕。在涂抹间却是比刚才,给人的感觉,更加的轻松自然了许多。虽然此时她那白皙如玉的俏脸,依旧带着羞涩的红晕。可与刚才的她相比,却已经不再像刚才那般的紧张。 就连刚才小虎子,突然轻轻握住了她腕儿的举动。却也被她给忽略不计掉了。此时的她,仿佛一下子就放下了好些,她所要顾忌的事。仿佛又像回到了从前,随心所欲的和虎子弟弟,在一起嬉笑玩耍的自己。 可是...小虎子竟然握住了自己的腕儿?这却是慧娘从来都没有想到的。想起刚才小虎子在握住自己腕儿的时候,傻傻看着自己的模样。慧娘那有些惊讶的心思里,却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却并是她所讨厌的,反而心里还有种不明的喜悦。她,也曾经见过许多人,在见到自己时看她的样子。但她并不喜欢那些见到自己时,那种充满了让她厌恶的目光。但,小虎子...是例外的.... 他,觉得自己好看么?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傻傻的看着自己?是啊...阿爹也曾对自己说过...自己很像她那从来没有见过面的阿娘。听阿爹说起过,曾经的阿娘是峆州玥氏出名的美人。自己真的很像自己的阿娘么?为此,每当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时。她都会从自己的模样中,去想象阿娘会是什么样子... “嘶...” “疼了?” “不疼...” 慧娘在为小虎子涂抹完,左脸颊的伤痕后。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那伤的最厉害的双臂上。当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小虎子,臂膀上深深的伤痕时。在一阵凉凉的灼疼下,辛虎子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却是刚才慧娘姐姐,用指尖涂抹过的伤口,因为伤的比较深的缘故,实在是有些火辣辣的疼得厉害。 “还说不疼呢,那你皱啥眉头?” “俺,俺不疼...” “哼!还嘴硬!你身上的这些伤啊,就这胳膊上最重了。忍着点...” 慧娘说着也更加仔细认真的,为小虎子用指尖,涂抹起他那臂膀上的伤痕来。 虽然辛虎子一再强忍着,那臂膀上传来的一阵凉意后,火辣辣的灼疼。可他却仍在慧娘姐姐,轻轻涂抹臂膀上的伤口时,被涂抹的那只胳膊,不免因为吃疼而轻轻颤抖。就连他的额头上,也因为那阵阵传来的灼疼,而渗出了汗水来。 “嗯?” 看着小虎子因为涂抹臂膀时的伤痛,额头渗出的汗水。慧娘便又停下了,手中的涂抹。端着小瓷碟的手儿,也跟着放了下来。当忍着凉中带着火辣辣灼痛的辛虎子,有些疑惑的望向慧娘时。慧娘却从自己的袖间,抽出了一块白净的手帕来。 “给” “不,不用。” 看着慧娘姐姐递给自己的那方白净如雪的帕儿。辛虎子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拒绝道。却是那方白净如雪的帕儿,当真比他此时的这张脸..还要干净...而且这还是慧娘姐姐自己的物件儿。要是自己接过这帕儿擦头上的汗,那肯定会弄脏这方帕儿的。 “哼!叫你拿着就拿着。难不成,还要俺给你擦不成?” “不,不是...” “那你拿着,自己擦。” “还是...” “咋了?” 见小虎子仍旧有些犹犹豫豫的,不肯接过自己递给他的帕儿。慧娘却也似乎察觉到了小虎子的意思。嘴角却不由得露出了淡淡笑意,但脸上却露出了有些不高兴的模样道:“咋了?难不成,你还嫌俺的帕儿?” “不是!俺...俺拿着就是...” 见慧娘姐姐脸上露出一丝不悦,辛虎子哪里还敢不接?也只能小心地接过,慧娘姐姐递给他的那方帕儿来。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问 轻轻拿着慧娘姐姐,递给自己的那方比他的脸,还要干净的白色手帕。辛虎子却又有些犹豫起来。看着此时被拿在手中的,这方白净的帕儿。一想起这帕儿的主儿,正是此时跪坐在自己身前,仍是在为自己涂抹伤药的慧娘姐姐的物件儿。他便更不舍得,用它来擦拭自己头上,那因为涂抹伤痕时,所疼出的汗水来。 “还傻愣着干啥?” 慧娘说着话儿,手上却没有丝毫的停顿。在她将自己的那方白净的手帕,递给辛虎子后。便又端着小瓷碟中的药沫子,继续用指尖为小虎子涂抹起手臂上的伤来。 而在为辛虎子手臂上涂抹伤药的慧娘,看到辛虎子手中仍是拿着,自己递给他的那方手帕,默默发呆犹豫不决时却开口催促道。 “噢...” 辛虎子见慧娘姐姐,催促自己快些擦汗,便赶忙的应了一声。虽然此时他仍是不舍得,用那刚才慧娘姐姐递过来的这方,拿在手中的帕儿擦拭头上的汗水。但他是知道慧娘姐姐是啥性子的。你既然拿了她递给你的帕儿,要是不听她的嘱咐,却是要惹她生气的。 事已虽然此时的他,心中仍是存着不舍。但最终还是拿着手中,那方白净的帕儿,擦向了自己那因为疼痛,而渗出汗水的额头。 丝滑的触感,轻轻拂过了他那湿湿的额头。当他在用白净的帕儿,擦拭自己额间渗出的汗水时。帕儿上却也带出了,阵阵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闻着那从帕儿上传来的淡淡清香。辛虎子的心中,却也不免回想起,昔日里的一些往事。这若有若无的香气,当他第一次闻见它时,还是第一次跟着阿爹,来师父家的事。 虽然已经过去了多年,可他仍是记得那头上戴着绿珠儿,向自己走来的她。那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她。见到现如今正在为自己,涂抹伤药的慧娘姐姐。在第一次见到慧娘姐姐的同时,他和慧娘姐姐还留下了,那个只属于他们俩的秘密。 因为那个秘密,他还很近的闻到了,慧娘姐姐身上的这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这令人闻起来便很舒服的香气,却也又是许久没在闻到过了.... “嘶...” 用丝滑白净的帕儿,擦拭着额间汗水的辛虎子。却又是冷不丁的,倒吸了一口子凉气。却是正给他涂抹臂膀上伤口的慧娘姐姐,那轻轻划过的指尖,又触碰到了他手臂上,伤的较深的伤口上。 “忍着点儿,快好了。” “嗯!” 辛虎子答应了一声,便将擦拭额头的那方白净的帕儿,缓缓放了下来。却是已经擦干了,额上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渗出的汗水。可此时那白净的帕儿上,却也不出他所预料的,沾染了些额上的汗水污渍。 看着手中那方沾染了汗水污渍的帕儿,他的心中却又有些为难后悔起来。这方帕儿他本来就是不舍得使用。毕竟自己长年累月的在林子里跑惯了。十天半个月的不洗澡那也是常有的事。虽然自己在今天来之前,还提前在自己家的木屋子里,给自己洗了一桶子凉水。可他从屯子里一路行来,风尘仆仆的赶到牛市坊时,身上却又出了一身的臭汗。却是跟来之前,没洗那桶子凉水没啥分别。事已在刚才的时候,看着慧娘姐姐,递给自己的这方,比他的脸还要干净的白帕。他才会再三的犹豫不想去接,怕弄脏了慧娘姐姐的物件儿。 可,到头来...自己还是用了这方白净的帕儿。虽然擦在额头上,确实舒服的很。那白帕上传来的那股子,慧娘姐姐身上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更是让他想起了以前,第一次见到慧娘姐姐的事....可当他擦完了额头,在看向白帕时。却又无奈于染了一片汗水污渍的白帕来。难道,就这么还给慧娘姐姐?可,可这都被自己给弄脏了。还怎么好意思,在还给她? “好了,换另一个。” 还在为怎么将染了汗水污渍的白帕,怎么还给慧娘姐姐而为难的辛虎子。却又听到了慧娘姐姐的吩咐。却是慧娘姐姐已经将刚才涂抹伤药的手臂,给涂抹完了。这是要他换另一只呢。 “慧,慧娘姐姐...给...给你....” 辛虎子有些吞吞吐吐地说着。便将手中那染了汗水污渍的帕儿,硬着头皮递向了,跪坐在身前的慧娘姐姐。 “咋了?俺的这帕儿不好使么?” “嗯?没!没啊?” “那你咋这么快就要还了?” “俺,俺已经用完了。这不,头上的汗已经擦干了。” “你现在擦干,难道过会儿,在疼的时候就不出了么?” “俺,俺不疼....” “哼!嘴还这么硬。不疼的话,那你刚才吸啥气?” “呃.....” “行了,这帕儿你先自己留着擦汗吧。过会儿,还有你疼的时候呢。” “噢!” “把那只胳膊伸过来” “噢!” 无奈下辛虎子便又收回了,手中拿着的那方染了汗水污渍的帕儿。在应了慧娘姐姐的话后。随手便将那帕儿,又交到了刚才被慧娘姐姐,涂抹好伤药的另一只手臂的手里。 “虎子....” “啥?” “你就不想问问。俺为啥,最后没治那刚才,躲在后头的狗儿子?” 听了慧娘姐姐这一问,辛虎子的心里却也有些好奇。毕竟在见到那躲在后头的主使,差头家的儿子没有出现前。慧娘姐姐可是狠狠地,惩治了那个替差头家儿子,鞭打自己的年轻差役。他也是本以为,慧娘姐姐在问清了事情的原由后。也会像惩治那个替差头家儿子,故意刁难自己的年轻差役般,会当面惩治他。却不想最后慧娘姐姐,并没有当面惩治差头家的儿子。就这么绕过了,那两个差役和差头儿家儿子走了。 而对于刚才慧娘姐姐,替自己出头惩治了差役,和最后揪出了幕后的主使,那个昨日里调笑了雀儿姐的差头家儿子。辛虎子的心中却并没有多少的喜悦可言。毕竟这一切都是在别人的帮助下才做到的。要是靠他自己的话,却也只能忍气吞声。但他还是很感激慧娘姐姐的。同样也因为这件事的发生,让他重新的认识到了,什么是士族... “慧娘姐姐既然这么做。那,那肯定是有道理的。俺,俺不用多问...” 辛虎子想着,却也觉得这档子事,既然慧娘姐姐会这般做。那也肯定是自有她的道理。事已虽然他在心里头,也有些奇怪为什最终会是这样。但他却并不想因此而问慧娘姐姐为什么这么做。 “哦?你倒是很信得过...嘻嘻!狡猾~” 慧娘还真没想到,自己认识的那个老实而又有些木讷的虎子弟弟。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本来她还以为,虎子弟弟会自己个儿忍不住,问起自己这件事。却不想到头来,他却对这事一句话都没提。到头来反而是自己这个,刚才替他出头的人,先按耐不住提了出来。 慧娘笑着,却用那染了药沫子的葱指。对着小虎子脑袋的方向点了点。这才又轻轻地,将指尖的伤药,涂抹在了小虎子手臂上。 “俺,俺...那里狡猾了?...” “哼!你自己不问,反而让俺自己个儿说出来。这不是狡猾,是啥?” “这...俺,俺当真...当真没想问的。毕竟,毕竟慧娘姐姐已经替俺,教训了那抽俺鞭子的差役了。俺觉得,这样..也就够了。” “哼!你倒是好说话儿的很呢。那个刚才抽你鞭子的狗才,本来就不是啥好货。你没听他说么,他请那狗儿子吃酒的地方。竟然还是阿娘家里头开的铺子。要是当时他将吃酒的铺子一起说了。他那顿鞭子还能轻了?最起码还要狠狠抽那狗才一阵子才解气!” “可,可那差...” “差啥?不过是官府门子里养的狗才罢了。” “呃...可他,刚才那顿鞭子,俺也是瞅到了。那个和他一块儿来的那..那人。手里头也没留情面,当真是一鞭子是一鞭子的。看模样,抽的比俺身上的这些伤还要重。” “哼!那个拿鞭子的狗才,也不是啥好货。他敢手下留情么?俺可就站在他前面呢。他要是敢手下留情,正好给俺抽他鞭子的由头。” “啊?这....” 辛虎子听了慧娘姐姐说的话,却是不想原来慧娘姐姐,还想抽另一名差役的鞭子! “你啊啥?那抽鞭子的狗才,不是在最后收了你的皮子么?本来是想着,等抽完了那个打你的狗才,再接着治他的。没成想,还没等治到他头上,那打你的狗才,竟然说出了后头藏着的人。哼!要不是那吃不住鞭子,打你的狗才说出了这事后头还有主使。收你皮子的狗才,今个儿也是要吃鞭子的。”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那,那....” 辛虎子说着,却也经慧娘姐姐这么一说。勾起了他心里头的好奇心来。便想问问慧娘姐姐为什么最终,没惩治后头的主使,那个差头儿家的儿子。但刚一开口说了个“那”字,便又有些犹豫起来.... “嘻嘻!是不是?想问为啥没治狗儿子的事?”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许动 黑黑的眸儿,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辛虎子。看着跪坐在身前,那好似正一脸期待模样的慧娘姐姐。辛虎子却在心里头,却有种上了慧娘姐姐套儿的感觉。也是...从第一次见到慧娘姐姐的时候,他们之间便是以慧娘姐姐,问自己是不是也要戴下,她那时候头上戴着的,那个绿色的珠儿相识的.... “还,还是算了...俺,俺没想问来着...” “当真,不想问了?不问了?” 慧娘见小虎子模样,还真不想在问,为什么最后没惩治,那狗才家儿子就走了的事。却仍是有些不放弃的,又带着些好似诱/惑的语气道。 “嗯!俺不问了...” “哼!好吧,既然不问。那俺也就不说了,不过嘛...” “不过啥?” “哼!你不是不问了么?咋?怎么又问了?” “呃.....” “不过嘛,有些事儿。到时候,你自己就会知道了~” “......” “咋不说话儿了?” “慧娘姐姐...不是,不让俺问了么....” “真是的!俺都说完了,就不算问了。” “噢!” 辛虎子无奈的道,他却是都有些跟不上,慧娘姐姐说话儿的节奏了。尤其是在刚才,被慧娘姐姐给绕了进了,那个问还是不问的问题。更好似让他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可,自己这一不开口。慧娘姐姐这又反而问起自己,为什么又不言语。到头来,这错还都是自己的.... “好了!好了!不说这事儿了。接着抹药。” 慧娘看着辛虎子那脸上露出的无奈表情。心里头却也觉得好玩的很。在刚才的时候,她在问与不问的话头出来后。便故意绕了小虎子一通。就算最后小虎子,还是问了自己的话。她仍是会绕小虎子一通的。 她就是喜欢看着小虎子,那因为自己的法子,而在自己面前,无可奈何的小模样。虽然...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能像今天这般,让小虎子在自己面前,露出这般无可奈何的模样了。 看着此时小虎子无可奈何的小模样,慧娘却在心里头道,哼!谁叫你当初,当初占人家的便宜来着。这,这可都是你自己找的,知道不?要是,要是当初,当初你不那么占人家便宜的话。人家也不会这么,老是想着法儿的...让你,让你在当初那个秘密里,占...占人家便宜! 慧娘心里想着的,却是至今都在为,昔日那个她与小虎子两人,在阿爹秘密小花园子里的,那个只属于他们俩的秘密而气恼。随着渐渐长大,每当她想起昔日里,那个她至今都清晰记得的秘密时,都会觉得当初的自己,是吃了小虎子亏的。 本想着趁着带小虎子,到阿爹的那处在家里头,后院子里的秘密小花园子里玩耍时。糊弄小虎子,来解开自己当时,那没羞的疑惑的。却是不想,到头来却把自己个儿给绕了进去。至今当她回想起,当初的自己。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那么傻傻的就被比自己,还要小上好几岁的小虎子,给绕进了道儿的。尤其是小虎子那打小时候起,就有些木讷和呆呆的。即便是这样,自己还是被绕了进去。更是让她每次想起,都会觉得又气又羞.... 想起当初“狡猾”的小虎子,竟然用与他定了娃娃亲的,那个叫做二丫儿的女孩,来说起他见过女孩家兜儿的事。自己当时竟然还真的就那么傻傻的信了!后来想起才觉得那时,却也当真的不对劲的很。毕竟,毕竟那个叫做二丫儿的女孩,可是与小虎子定了娃娃亲的。就算,就算是小虎子真的看见了,二丫儿的兜儿。那本就是将来要做小虎子婆子的女孩,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不是?倒是自己.... 竟然还真的就那么傻傻的信了真....还当真的在犹豫不决和为难下,自己就那么解开了自己的衣襟,给小虎子看了自己的兜儿来。可,可自己可是他未过门儿的婆子,也不是与他定了娃娃亲的女孩啊!但当时的自己,却也当真是,当真是好奇那...男孩与女孩之间,为什么不同的事....稀里糊涂的,就与小虎子定下了,那个只属于她与他的那个秘密来。 可更可气的,还在后头!在看了自己的兜儿不说,还...还要贴近了,闻...自己。当时的自己也不知怎么,竟然还真的就那么一而再的,就答应了小虎子.... 虽然,在最后要离开小花园子时...小虎子还是,兑现了他与自己许下的承诺。也...那啥...摸了下...但,到头来...自己却还是吃亏的很呢! 为了弥补自己当初,在那只属于她与他的那个,自己吃亏了的秘密。自己便会在见到小虎子的时候,只要有机会的话,她便会想着法儿的,来绕一绕有些木讷呆呆的小虎子。渐渐的她也喜欢上了,这老是看到小虎子,在自己面前无可奈何的模样。却也当真觉得,自己想着法儿的绕小虎子。看着小虎子那无可奈何,和犯愁的小模样,当真是好玩儿的很。 但.... 慧娘想着想着,却又微微皱了皱,自己那柳叶般的细眉。此时的她却已经为小虎子,用药沫子涂抹完了双臂上的伤口。一抹不明的忧伤,拂过慧娘的脸庞。但最终那抹忧伤,还是很快的便隐没不见了。 “嗯!俺在瞅瞅。你伸一伸胳膊。” “噢!” 辛虎子听了慧娘姐姐的言语,便赶忙将被慧娘姐姐,涂抹了药沫子的双臂。在慧娘姐姐的身前伸了伸,让慧娘姐姐看看。 “好了,放下吧” “......” “等等...” “咋?咋了?慧娘姐姐” “你瞅瞅,头上又出汗了。咋不擦擦?手里头,不是拿着帕儿么?” “俺,俺知道了...这就擦,这就擦...” 辛虎子说着话,便将那拿在手中的帕儿。再次地伸向了,此时又因为刚才,涂抹伤口时的疼痛,而冒出汗的额头擦去。当那丝滑带着若有若无,淡淡清香的帕儿,再次碰触到自己湿湿的额头时,辛虎子却在心里头,又是一阵子无奈。这手中本就在刚才擦拭时,沾染了汗水污渍的帕儿,却是又要染上好些汗水污渍。却是更不好在还给慧娘姐姐了.... 还没等辛虎子再过多想,又在小瓷碟中添了些,药粉子和淡酒的慧娘。便又开始涂抹起,小虎子身前的,那些个鞭痕来。 “喂!你动个啥?” 有些不满的慧娘淡淡说着。她那沾染了药沫子的指尖,在轻轻划过小虎子身前的,那些个鞭痕时。却是察觉到了,在她的指尖触碰伤口时,小虎子那轻微的晃动。 “不,不是....” “不是啥?” “慧娘姐姐,你..你这么抹...俺,俺觉得有些痒痒。这才,动的。” “哼!不这么抹的话,那还咋抹?痒的话,那也忍着,不许动。” “这...真的有些痒...” 有些为难的辛虎子说着,却也当真是有些为难的很。虽然身上的那些个伤口,比两个胳膊上的要轻些。可每当慧娘姐姐那葱玉般的指尖,划过身上的那些伤口时,他都会觉得痒痒的。那轻轻的触碰而发痒的感觉,却也让他混身都有些不自在的很。事已他才会在慧娘姐姐,为自己涂抹身前的伤口时,忍不住的晃动下自己的身子。来缓解慧娘姐姐指尖的触碰,而带起的那种发痒的感觉。 “哼!真是奇怪了。明明你身上这么些伤,那里会痒?肯定是你作弄人。” “不,不是...俺真的觉得,有些痒....” “哼!还狡辩。刚才俺给你抹药的时候,你咋没痒?咋偏偏这时候痒了?” “这...俺,俺也不知道...可,可俺说的是真的!慧娘姐姐!俺,俺真没骗你...” “哼!谁知道你骗没骗。” “俺,俺没有...” “不许动,就是不许动。痒也不行!没瞅见,俺给你抹药么?就差身上的这些个伤没抹了。” “......” 与辛虎子说完话的慧娘,便又开始涂抹起,辛虎子身上的伤口来。辛虎子见慧娘姐姐不再多言,自己却也没什么可话说。也只能就这么忍着,那涂抹伤药的指尖,在轻轻的触碰时,所带来的痛痒。 忍来忍去他却是觉得,这身上因为慧娘姐姐,涂抹伤药而带来的灼疼。竟然还不如指尖划过,带起的痒更让他难受。此时的他更愿意身上在多些伤痛,也不愿意在受这又疼又痒的罪。那又疼又痒的滋味,当真是难熬的很。 不知不觉间忍着痛痒的辛虎子,头上却又冒出了好些汗来。此时的他却也只能就这么继续忍着,身上传来的这痛痒难当的感觉。心里头却也在想,希望慧娘姐姐能快些的,把自己身上的这些伤口涂抹完... “你咋还动?”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三十三章 难忍 “俺,俺实在是...实在是有些忍不住...慧娘姐姐...真的,真的是有些痒的难受。” “哼!肯定在说谎子。你瞅瞅你那头上的汗。难不成?还是因为痒痒才出的?俺还从来没听谁说过,这痒痒还能痒痒出汗来的。是不是...疼的厉害?忍不住了?” “这...俺...这...” “可,这也不对啊?刚才俺给你抹胳膊上的伤口时。你可没这么乱晃的。俺看啊,你虽然身上这伤是疼。但还是不老实的很呢!老是晃来晃去的捉弄人。” “呃....哎!”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辛虎子又被慧娘姐姐的一顿言语,给说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了。可,可刚才当真是难受的很。尤其是那种疼里,还带着些痒痒的感觉,更是让他不由得,就想要晃下身子。这忍来忍去的,却是头上冒的汗,比刚才慧娘姐姐给自己,涂抹双臂上伤口时出的还多。 他倒不是个怕疼的人。这些年来跟着阿爹在老林子里行走,摔着、磕、碰着的事,那也是家常便饭。而且他也已经习惯了,随时都有可能受伤的情形。毕竟在老林子里讨生活,哪个屯人汉子不都是身上带些伤的。虽然今天被那故意刁难自己的青年差役,给狠狠的用鞭子抽了一顿。但对他来说,这一身的伤却也不算什么。 他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这身伤虽然抽的他皮外伤有些重。但并没有伤到他的筋骨。而且他也在那青年差役,用鞭子抽打自己的时候。便从那青年差役,抽打自己的力道断定出,那青年差役虽然是下了狠手,却也只是用蛮力而已。他那一顿鞭子,要是跟去年自己被那长毛野猪,刺的那一下子比起来,却也当真是没法比的。自己左肋上那道,愈合留下的大口子,才是真伤的厉害。 事已在刚才慧娘姐姐,在给自己涂抹伤口时,他却是早就习惯了,受伤时的难受滋味。但他就是受不了,那指尖涂抹划过时,所带来的痒痒的感觉。那好似蚂蚁在身上爬的感觉,却也让一身肌角分明,结实的很的他,都有些扛不住...当真是,当真是还不如,在多疼一些来的痛快。他宁愿慧娘姐姐在涂抹伤药时,身上的伤口更疼一些。也不希望出现,那好似蚂蚁爬过,疼中带痒的感觉。 也因为自己强忍着那蚂蚁爬般痛痒,他的心里头却也不由得,自然而然的更加去想。以至于此时的他,却是比刚才忍着伤口时的疼痛,还要出了更多地汗来。 但这忍着忍着,却也当真是难熬的很。忍来忍去,最终还是没忍住....最终还是没来由的,便又晃了晃身子。却也因此又引来了,慧娘姐姐不满的言语。更让他头疼不已的,还是刚才慧娘姐姐,非要自己答应他,在涂抹伤药时不让他动的话语。 虽然自己刚才并没有答应慧娘姐姐。但想来慧娘姐姐还是以为,自己不说话就是答应她了。想到这,却是自己就这么难稀里糊涂的,算是答应了慧娘姐姐不在动的约定。他可是知道慧娘姐姐,最讨厌的就是,说话不算数的人... “哼!你刚才,不是答应了俺,不会动的么?咋了?说话不算数?” “不,不是...俺,俺刚才也没说俺...答应啊...” 辛虎子见慧娘姐姐果然说起了,刚才自己想到的事来。果然在刚才自己没开口,被慧娘姐姐当成了,自然而然的答应了她。便赶忙开口解释道。言语间却是自己好似有些心虚般的吞吞吐吐。却是怕自己惹了慧娘姐姐的气恼。毕竟慧娘姐姐这可是好心的,给自己涂抹伤药不是?人家好心的给你涂抹伤药,你还故意的气人家那算什么事?可,可自己...当真是没答应过慧娘姐姐啊... “刚才没答应,那怎么不说?哼!你倒是狡猾的很呢。这不开口说,能答应也能不答应是不?” 慧娘说着手里头却是没有停下,她那仍在继续的工作。仍在一边说着,一边给辛虎子涂抹着,身前的那些个伤口。虽然她在言语间,脸上都露出了些,不高兴的模样。但她那微微翘起的嘴角,却是出卖了她现如今的心态。 其实她并不在意,小虎子在涂抹伤口时的晃动。但两个人就这么默不作声的坐着,一句话也不说的话,却是她不想见到的。事已她才会抓住晃动这个话头,来和小虎子说些话儿。在避免两人沉默不语的同时,也算是遮掩下自己心中的羞涩。而且说着说着,却是又将小虎子,给绕进了自己的套里。看着小虎子那因为自己的言语,而无可奈何的模样,却也是好玩的很呢。 而且她也不知怎地,在心中的羞涩下,她的心儿仍是一阵阵的跳的厉害。虽然已经不再像,刚才那般紧张的要命。但她却不知怎地,自从刚才小虎子,脱下了他那件破了好些口子的衣服后。每当自己看到小虎子,那肌角分明赤着的上身。她的心儿就老是一阵的乱跳。这还是她在小的时候见过几次,干巴巴光着膀子的小虎子之后。多年来,又一次见到小虎子赤着身子的模样.... 她这么在给小虎子,涂抹着伤口说着话儿。却也是为了给自己分神的。分一分自己那每当,看到小虎子结实而又强壮的上身时,自己那跳的厉害心儿的神。 “俺,俺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你瞅瞅你那头上的汗,还不快擦擦。” “噢!” 辛虎子答应了一声,便又拿着手里的帕儿,擦起了额头的汗来。可擦汗的同时,却还要忍着慧娘姐姐指尖的触碰,而带来的那好似蚂蚁爬过般的疼痒...可,可这痒起来,比疼还要... “慧娘姐姐...” “嗯?” “俺,俺觉得...抹到现在,现在这样子...就成..成了吧?” “咋了?” “没咋了...就是,就是觉得...” “噗嗤!” 慧娘见小虎子那一脸忍着难受的模样,却也当真是再也忍不住,自己那有些紧绷的红红小脸儿,便一下笑了出来。轻笑间却也停下了,她那让小虎子,忍着好不难受的涂抹。她却是看小虎子这么老是强忍着,却也不是个法子。毕竟看他那忍着难受的模样,虽然觉得好笑,却也是因为自己的言语,才忍成那般难受的模样。 “当真有那么痒?看你那样儿,有这么难受么?俺这好心好意的,帮你涂抹这身上的伤。咋还抹着抹着,倒让你好像更难受似得。” 却是在刚才的时候,辛虎子当真是有些,忍不住慧娘姐姐那指尖,轻轻划过时所带来的,好似蚂蚁爬般的疼痒。他也是灵机一动,想到了个法子。那就是不让慧娘姐姐,在给自己涂抹身上的这些伤口了。毕竟他伤的最重的地方,就是在青年差役抽打他时,挡在身前的双臂。而刚才的时候,慧娘姐姐也早已,将双臂上的伤口给涂抹好了。 眼下却也只剩下了,自己身上的这些个伤。就算不涂抹的话,想来在将养些时日后,自己就会结疤好了。他可是不想再这么忍下去,受这痛痒难当的罪了。只是没成想,自己还没把话说完,听了自己言语的慧娘姐姐,反而是轻笑了起来。 看着慧娘姐姐那对着自己轻笑的模样,辛虎子的心里却也是一松。刚才紧绷忍着疼痒的模样,却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当即便开口道:“俺也不知道。就是,就是觉得有些痒痒得慌。慧娘姐姐,俺刚才真的不是故意晃的。俺是真的有些忍不住那痒,才晃的。” “算了,反正也快要抹完了。你也别忍着那啥痒了,但不能扰了俺手上的事。” “嗯!俺,俺知道了。” 慧娘说着便又开始在辛虎子身前,那些个所剩不多的伤口上,涂抹起伤药来。在涂抹间,却也仍时不时的,与小虎子说些话儿。 当慧娘很是满意的,看着自己为小虎子,涂抹完的伤口时。盘腿儿坐在慧娘身前的辛虎子,却也是长出了一口气来。在辛虎子自己看来,慧娘姐姐这好一通涂抹,就如同他在老林子里,追了好长时间的猎物一般使得慌。他那在慧娘姐姐一开始涂抹时,就直起来的身子,也在涂抹完伤药后,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被他拿在手中的白色帕儿,此时却也没了什么顾虑。照着脑门儿上的汗水,便擦了起来。 “嗯!看样子,还不错。” 慧娘笑着道,言语间又仔细瞧了瞧,辛虎子身上的那些个,被自己涂抹过的伤口。确定都已经涂抹好了,这才慢慢地收拾起,小木匣子里的东西。 淡淡的笑意却也随着,慧娘那收拾东西的动作,渐渐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仿佛带着一抹忧色的神情。 “慧娘姐姐?” 看着笑容不见,脸上仿佛带着一抹忧色的慧娘姐姐。辛虎子却也忍不住的唤了一声。慧娘却没有理会唤他的辛虎子,在将小木匣子合上后,却又自顾自的从团儿上站起了身来。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三十四章 再一次 “啪!” 站起身来的慧娘,来到了屋子里的窗前,顺手打开了一扇窗。窗外则是些院子里养的花景。看着那窗外的花景,慧娘心中那刚才久久不平的心绪,却也渐渐的平静下来。窗外花草的香气,透过打开的窗纸,飘进了屋来。淡淡的红晕,也渐渐地从她那白皙的脸上退去。 看着顾自走到窗前的慧娘姐姐,辛虎子的心中却也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仿佛那渐渐走到窗前的慧娘姐姐,正在渐渐的离他越来越远。他,讨厌这种感觉。却也不知为什么,刚才还嬉笑不已的慧娘姐姐,怎么在给自己涂抹完,身上的伤口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呢? “慧娘姐姐?你,你咋了?” 辛虎子说着,便也从团垫上站起了身来。但他并没有在站起身后,向慧娘姐姐走去。 听着身后传来辛虎子的问话,慧娘却依旧沉默不语的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那处石围里的,那些郁郁葱葱的花景。屋内却也一下子沉寂了下来,站在慧娘身后的辛虎子,也仍是站在原地,就那么望着站在窗前的慧娘姐姐。 “唉!” 轻轻叹了一口气的慧娘,却仿佛在为什么而惋惜。仿佛是在为刚才,那匆匆而过的时光而惋惜。但消失而过的事物,却是只能留下片片的回忆,一去不再复返。 “虎子。” “慧娘姐姐...” “你还记得,以前的时候。咱们在这院子里,绕着石围子里的花儿,玩的游戏么?” “记得。慧娘姐姐...每次,都..都...” “每次都跑不过你,还要你让着,对吧?” “也,也不全是让的事...” 辛虎子说着,便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此时的他,却是摸不着头脑的很。不知道为什么,慧娘姐姐会这么突然间,问起往日里小的时候,他与慧娘姐姐在这师父家后院子里,玩抓人的游戏的事来。 想起当初小的时候,和慧娘姐姐在师父家后院子里,玩抓人的游戏。辛虎子却也不免,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却是因为慧娘姐姐实在跑的太慢,不管是她当抓人的,还是被抓的,都不是自己的对手。为此慧娘姐姐还老大的不乐意,自己也只能在有意无意间,故意的放慢些速度,让着慧娘姐姐... 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虽然已经过去多年,但辛虎子仍旧记得,慧娘姐姐那很是努力的,想要追赶上自己的模样。还有她那因为跑动,而涨红的脸庞,都被他记在了心里。 “如果,还能...再玩一次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慧娘望着窗外的石围子,喃喃自语道。仿佛在她窗外的那处石围子旁,正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正在嬉笑打闹。那个女孩却是比那男孩要大上几岁。虽然女孩很是努力的,想要追上正围着石围子跑跳的男孩。但她怎么追就是追不上。在前面跑跳的小男孩,在看到小女孩因为追不上,而有些气恼的模样。便故意的放慢了速度,好让在他身后追赶着的小女孩,能够追上自己。笑闹声,仿佛依旧回荡在她的耳畔。 “再玩一次?” 听着慧娘姐姐站在窗前的喃喃自语。却也能从她那柔柔的话语中,好似感受到了渴望与无奈的滋味。看着那窗前的倩丽身影,辛虎子的心中却是有些不解的道。心里也在想着,慧娘姐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突然的,就老是说些...奇怪的话来?先是说起了,小时候一起玩的游戏。这又说起还有可能?再玩一次的话来。再玩一次?是想要再玩一次,小时候玩的游戏么? “慧娘姐姐,要是..要是想玩的话...俺,俺陪你...” 辛虎子想着,便开口说道。但他刚说出来,便觉得却是有些不可能的。毕竟,现如今的慧娘姐姐,怕是不可能在像以前那样,无拘无束的跟自己玩小孩子的游戏了。别的不说,师父他老人家就不会允许的。他也不是一次两次的,曾听慧娘姐姐说起和埋怨,师父他老人家老是叮嘱,要慧娘姐姐学好士族的规矩。以前的他却也只是只觉得,师父他老人家也只是,管着慧娘姐姐有些严厉罢了。但现如今的他,却也知道士族,是隔着他与慧娘姐姐的,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墙。士族的规矩... “好啊” “嗯?!” 辛虎子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却是没想到,慧娘姐姐竟然会真的答应了下来。这,怎么可能呢?但那站在窗前的慧娘姐姐,那淡淡的话语,他却是听了个真真儿的。难不成?慧娘姐姐真想要,玩小时候他们玩的游戏? “不过,那也许是...” 慧娘依旧淡淡的说着,但说到后面的话时,却已是无言的唇语。而在她的心中,却是随着朱唇,无言的碰合默默道,那也许是..下辈子的事了...如果...还有来生的话...虎子,如果有来生。你还会和我,在石围子旁,玩游戏么?如果有来生的话,真希望... “慧娘姐姐...俺,俺没听到,你后面说的是啥?” 辛虎子不知道慧娘姐姐,说的那也许是的后面是什么。但他也听到了慧娘姐姐,前面说的不过。不过,那也许是...什么呢?但在他想来,肯定不是现在。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上,刚才还抹了好些伤药不是?要是慧娘姐姐当真的,要玩那小时候的游戏。虽然自己现在受了好些个伤,却还是能跑得动的。但就怕这一跑起来。身上的这些个,慧娘姐姐好不容易涂抹完的伤口。也会因为自己的跑动,而在大幅度的运动下,白白的浪费了那些,涂抹在伤口上的药沫子。要是真那样的话,慧娘姐姐刚才好不容易,给自己涂抹的伤口,不就白费功夫了么? 而且,要是这件事...要是让师父他老人家知道的话。那也当真是不妙的很。他倒是不怕老是呆在后院子里师娘,要是看见了玩游戏的他们后,会告诉给师父他老人家。毕竟师娘还是很疼慧娘姐姐的。虽然师娘并不是慧娘姐姐的亲娘。但师娘对慧娘姐姐的疼爱,也是让他老是想起,自己阿娘的原因之一。 但要是真的瞒着师父他老人家,与慧娘姐姐在这后院里玩的话。却是在心里头,觉得... 轻盈的脚步再起,从打开的窗前,向那木几上的席间走去。辛虎子那还在想着的心思,去也随着窗前伊人的走动而被打断。看着渐渐走到席间的慧娘姐姐,看着慧娘姐姐在席旁,轻轻地退下了她那双小巧的鞋儿。就那么轻轻的跪坐在了席间。他却依旧还是站在原地,看着跪坐在席间的慧娘姐姐。 可此时的席间,并没有跪坐时,舒适的团垫。跪坐在席间的慧娘姐姐,也只能跪坐在铺于地面,硬邦邦的席子上。看着跪坐在席间,没有团垫的慧娘姐姐,辛虎子却是想着拿起,慧娘姐姐刚才跪坐过的团儿,递给跪坐在席间的慧娘姐姐。 “啪!” 又是一声轻轻的扣响。跪坐在席间的慧娘却是打开了,她那放着些女儿家梳妆物的木几上,其中的一个漆木云纹盒。只见那盒中,红红的绸布里,正躺着一枚翠绿珠花的步摇钗。 望着那静静躺在盒子里的步摇钗,她的耳畔却仿佛又回响起,一些即熟悉而又久远的话语... 在大树下正有一名小男孩,跟着他的阿爹站在一起。小男孩是来家里,向自己的父亲拜师学字儿的。她却是躲在屋子里,一直都在偷看着,那个干巴巴的小男孩。当自己被阿爹发现后,不得不走出来,来到大树下时。她却发现了小男孩的目光,正很是好奇的,望着她头上的步摇钗。看着小男孩那双好奇的大眼睛,支楞着脖子望着自己头上的模样。觉得好玩的她,还故意地轻轻晃了晃头上的钗子。让那钗上的绿珠儿,一阵子的轻轻摇晃。 在轻轻的摇晃中,小男孩那好奇的目光。却也随着她那钗子上的绿珠儿,而跟着来回移动。就连他的小脑袋瓜,也跟着他那好奇的目光,轻轻地晃着。 “...好不好玩?...” “好玩!好玩!俺还从来没见过这物件儿呢!它咋还会自己个动呢?还有!这绿绿的珠子真好看!” “...想不要,也戴一戴?...” 珠花摇动,那静静躺在漆木盒中的钗子,被白皙的手儿轻轻拿起。在木几上的黄面铜镜里,映出了伊人清丽脱俗的脸庞。在铜镜的映衬下,少女缓缓的将拿在手中的钗子,插在了头上的发髻中。她,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戴过这枚钗子了。但今天的她,却想要戴上这枚钗子。戴上这枚,曾经第一次遇见他时的钗子。带上钗子的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平静的眼眸中,却是带着淡淡的忧伤。 “虎子” “慧娘姐姐” “姐姐,要嫁人了。”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无奈 悄无声息间,白色的帕儿,从手掌中缓缓飘落。辛虎子仍旧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跪坐在席间,背对着自己的慧娘姐姐。直到那帕儿无声无息的掉落在地,他却依然没有察觉,从手中掉落的帕儿。 看着慧娘姐姐的背影,还有那刚才,被慧娘姐姐戴在头上的,那枚很是熟悉的绿珠儿。辛虎子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受。虽然自己也知道,慧娘姐姐迟早是要嫁人的。而且那个将要娶慧娘姐姐的,那个同样是士族的男人,他也是见过几次的。但那个将要娶慧娘姐姐的男人,那个来自于关内的士族子弟,辛虎子却并不觉得那个男人,能配得上他的慧娘姐姐。 很是奇怪的是,慧娘姐姐从来都没有,和他说起过那个将要娶她的那个男人的事。而那个男人将要娶慧娘姐姐的事,他还是从一起在学寮里学字儿的,那些个屯人子弟中听说的。但大家伙的反应,却都跟自己一样,对那个将来会娶慧娘姐姐的男人,没有任何的好感可言。 尤其是当那个男人,在见到他们这些,在师父家学寮里学字儿的屯人子弟时。都会以一种高高在上,仿佛是站在云端,俯视他们的眼神看着他们。不屑一顾的表情,同样也是那个男人,在见到他们这些个屯子子弟时,所常有的嘴脸。 就像去年的时候,他在来牛市坊看望师父和慧娘姐姐时。就在师父家的门口,碰巧遇到了来师父家,看望师父和慧娘姐姐的那个男人。他还记得那个男人,在与慧娘姐姐在一起,说笑时的模样。虽然当时的他,离着师父家门口,还有一定的距离。但眼力很好的他,却仍旧能清楚的看到,站在师父家门口的那人,很是高兴地在与慧娘姐姐说的什么。但当他骑着马,经过自己身旁时,却又换成了那种,高高在上一脸不屑的表情.... 慧娘姐姐,要嫁给那个男人了么? 被压抑了许多的失落与无奈,在听到刚才慧娘姐姐,说出的那句话后,猛地袭上了他的心头。 这些年来,他总是在回避,慧娘姐姐要嫁人的现实。可当这一切真的要来临的时候,他却在慧娘姐姐刚才,那很是平淡的话语中,知道在怎么逃避也无法避开,将会面对的现实。他,又能做些什么呢?看着那跪坐在席间的倩丽身影,虽然不过是几步之遥。但在此时的他看来,他与慧娘姐姐之间的距离,却是那么的遥远。远到就像现在的他,站在山林之中,无法望到山林的尽头。 “慧娘姐姐....” 辛虎子默默的,在自己的心中,唤了一声那近在咫尺,背对着自己跪坐在席间的慧娘姐姐。他,并没有开口。只是在心里默默念着。此时的他,不知道要对慧娘姐姐,说些什么。此时的他,似乎才察觉到了些什么。是了!他察觉到了,刚才慧娘姐姐那些奇怪的举动。察觉到了,此时的慧娘姐姐,并没有因为出嫁而喜悦。 这让他不免又回想起,多年前犊子叔家里的大丫儿姐,在嫁给小五哥时的情形。那时候的大丫儿姐,在嫁给小五哥之前的模样,他也是见到过的。虽然大丫儿姐也为将要离开犊子叔、牛婶子和二丫儿姐而难过。却也同样为嫁给小五哥而喜悦。 但此时的他,却一点也感受不到,慧娘姐姐嫁人的喜悦。慧娘姐姐嫁给那个男人...她会开心么?辛虎子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默默想着。 突然间!还在默默想着的辛虎子,却又想到了一个更令他,不敢去想的事!如果,慧娘姐姐真的嫁给了,那个来自关内的士族子弟,那个男人的话。那么慧娘姐姐,不就要离开这片老林子了么?!就像当初大丫儿姐在嫁给小五哥后,离开了自己所在的屯子,跟着小五哥去了他的屯子里生活一样。但大丫儿姐虽然嫁的远了,但毕竟还是在同一片老林子里。 而慧娘姐姐要是嫁给了那个男人,那个从关内来的个士族子弟。那么慧娘姐姐也就要离开牛市坊,去那自己只在别人的嘴里头,才听说过的关内了么?!是啊!如果慧娘姐姐要是嫁给了,那个从关内来的将要娶她的那人...肯定是要离开这片老林的。肯定是要跟着那人,去关内生活的! 但,慧娘姐姐如果嫁给了那个男人。离开了这片老林...那么他,以后还怎么在见到慧娘姐姐呢?!一想到远嫁关内,从此之后再也见不到慧娘姐姐。辛虎子却是有些不敢在往下去想。虽然这些年来,他能见到慧娘姐姐的机会,已经是少了许多。但再怎么着,他还是能见到慧娘姐姐的。他,只是想多见几次慧娘姐姐。只是想多见到几次,慧娘姐姐的笑脸,他便已经知足。 如果慧娘姐姐真的嫁给了,那个来自关内的士族子弟。那么他就连见到慧娘姐姐的机会都会失去,更别说再见到慧娘姐姐的笑脸...而且,他那被自己隐藏在心底里,对慧娘姐姐的心思。却也随着此时心里那时而失落,时而无奈的心绪而摇摆不定。但他知道,就算自己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份,对慧娘姐姐的心思。这一切仍旧是无法改变的。也,没法改变... 无法改变么?是啊!自己不过是个老林子里的屯人猎户。自己,有什么本事?有什么能耐?来改变眼前的这一切呢?就连刚才在盐巴屋子的门前,被那个来自关内的差役鞭打。自己,也只能就那么毫无反抗的忍着。忍着那毫无道理可言的鞭子,抽打在自己的身上!只能像个懦夫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到头来,反而是慧娘姐姐...帮了自己。帮自己惩治了,那个故意刁难自己,抽了自己鞭子的年轻差役。帮了自己揪出了,那个躲在后面的幕后主使。那个在昨日里调笑雀儿姐的,差头儿家的儿子。帮了自己要回了,被差役以赎罪为由,收缴去的皮子。还帮了自己,换来了比往日里,要多出许多的盐巴...自己,凭什么...来改变这一切呢?自己.... 越想心中越是无奈的辛虎子,缓缓地攥紧了自己的双手。这无法改变的一切,让他想要去反抗,但他却根本找不到反抗的源头。如果说反抗,能改变这一切的话。那么他,又能反抗些什么呢?如果反抗能改变,慧娘姐姐嫁给那个,来自关内的士族子弟的命运。他,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去这么做!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去做,才能改变这一切。改变这他不想看到的这一切。 可是他连一个从关内来的差役,都无能为力...又怎么去反抗?怎么去改变这一切?怎么让慧娘姐姐,不嫁给那个来自关内的士族子弟?士族...他,又怎么去反抗? 此时,那年轻差役羞辱的话语。仿佛又回荡在了他的耳畔...从那年轻差役的话语里,他仿佛感觉到了,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他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而那无形的力量,是什么?是那年轻差役所说的,那个叫做朝廷?那个叫做官府的东西么?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朝廷,什么是官府。他只是知道,如果自己反抗了。就有可能会给自己的屯子,屯子里的大家伙儿,惹来祸事...因此,他只能就那么毫无反抗的,忍受年轻差役的羞辱,忍受年轻差役根本就毫无道理的鞭打。忍受着这一切的一切! 隐隐之中,仿佛这一切,都曾经在他的身上所发生过一样。仿佛他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要嫁人了这句话。仿佛在许久之前,他便曾听到过这句话,让他失落又无奈的话... “慧娘姐姐...要,嫁给那个人了么...” 屋中久久的沉默,最终还是在辛虎子的询问下被打破。无奈的辛虎子,望着静静跪坐在席间的倩丽身影道。虽然此时的他,心里其实早就知道了答案。但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来。问出了这句,他根本就不想说出的话。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不去问。慧娘姐姐也会告诉自己,这个他本来就知道的答案。既然是这样,他觉得还是自己问出这句话,比慧娘姐姐亲自说出,更让他的心里... 镜中是一张清丽脱俗的少女脸庞。少女那貌美的脸庞,静静的就那么倒影在黄黄的镜面里。少女在听了身后少年的话语后,平静的脸庞上却也随之而然的,产生了些轻微的变化。那平静而美丽的脸庞,也因为少年的一句话语,而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忧伤。但她的脸庞,依旧保持着她那,仿佛应有的平静。 “嗯....” 少女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却不在多言。她,并没有因为少年的话语,而多说些什么。 “啥...啥时候?” “半个月之后...” 跪坐在席间的少女,依旧是淡淡的回答着少年的问话。在说话间依旧是静静地,注视着铜镜里的自己,看着镜中那张清丽脱俗的容颜。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远方 半个月?只有半个月了么? 半个月之后...就再也见不到慧娘姐姐了么?半个月之后,慧娘姐姐就要嫁给那个,从关内来的士族子弟,将要跟着那个男人,一起回关内生活了么?关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他,也只是听别人说起过,那个所谓关内的事而已。而屯人是不允许入关的。他们只能世代生活在,这片连着关内与关外的中间地带,这片广袤的深山老林里... 难道以后,真的就再也见不到慧娘姐姐了么?是啊!慧娘姐姐要嫁给那个从关内来的士族子弟了。就算慧娘姐姐再回这片老林,探望牛市坊的师父他老人家,那..也和自己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他,又怎么知道,慧娘姐姐会在什么时候,回老林子里探亲呢?他,又有什么理由,再见嫁人之后的慧娘姐姐呢? “慧娘姐姐...” “嗯?” “你...嫁给他...会,开心么?” 望着静静跪坐在席间的慧娘姐姐,辛虎子却也问出了,刚才心里所想的事来。因为他根本就感受不到,慧娘姐姐在说出嫁人时的喜悦。而在他的心里,也因此产生了这么一个想法。慧娘姐姐...要是嫁给了那个,从关内来的士族子弟,那个看不起他们这些屯人的男人...会开心吗? 虽然辛虎子也觉得,当着慧娘姐姐的面,问出她要嫁的那人,会不会开心的话,有些不太对劲。但此时的他却也不在乎这些了。就算慧娘姐姐因此而对自己气恼,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他,只想知道,慧娘姐姐会不会开心? “开心么?” 葱玉般的指尖,随着镜中少女的动作。缓缓地抚在了她那,没有涂抹一丝胭脂水粉的白皙脸庞。指尖缓缓的从她的脸庞划过,最终停留在了她那淡淡的朱唇上。随着少女指尖的划过,她却也对着镜中的自己,喃喃地自语道。淡淡地重复了一句,站在身后少年的话语。 开心么?自己为什么要开心呢?是啊...自己应该是开心的。毕竟,自己要嫁人了不是?自己要当新娘子了,自己应该是开心的。但,她却始终都开心不起来。当她知道了自己,终究要嫁人的时候,她除了接受,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呢?开心... “开心...不重要了...” “慧娘姐姐....” 辛虎子听着慧娘姐姐,那犹如在梦中的话语。心里却也是说不出的难受。紧紧攥起的双手,又渐渐地松了开来。直到他将攥紧的双手松开,他才察觉到手中的,那方慧娘姐姐递给自己,擦拭头上汗水的帕儿,静静地掉落在了地上。 看着那方掉落在地上的帕儿。辛虎子这才弯下腰来,将那帕儿又重新的拿在了手里。再次将帕儿拿在手中的辛虎子,却并没有马上站起身来。而是拿着手中的帕儿,在回想着刚才,慧娘姐姐说出的那句,不重要的话语。 不重要了么?..... 是啊...就算慧娘姐姐,嫁给那个从关内来的士族子弟,并不开心。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因为慧娘姐姐不可能,因为开不开心的事,而不嫁给那个从关内来的士族子弟。因为这门亲事,这门慧娘姐姐与那名,来自关内士族子弟的亲事,他已经知道了很久很久。从他小时候第一次知道,慧娘姐姐要嫁人的事,至今却也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而且,这门亲事...还是师父他老人家,给慧娘姐姐定下的。 不重要了.... 碰触在淡淡朱唇上的指尖,轻轻滑落。跪坐在席间静静注视着,铜镜里貌美容颜的少女,收回了自己的手儿。白皙的手儿,在收回后又重新的,放在了少女的膝上。 此时的她,依然在等着。等着身后少年,将他想要问出的话语,一一的说出来。因为自今日之后,她却不知道,还有几次能在与少年,见面的机会。她知道,自己要嫁人了。那肯定是要离开这片老林的。离开了这片老林,也就等于失去了,与少年见面的机会。 虽然这一切都不是她所想要看到的。但现实就是这样,是你无法摆脱的。虽然在去年的时候,因为少年那突如其来的伤病,让她那久久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某种不应该存在的心绪,又浮上了心头。但她知道,她必须将那,不应存在的心绪,重新的深埋在自己的心底。因为这,对她和他,都是最好的结果。这样,她...永远都会是虎子弟弟的慧娘姐姐...永远都是...即便是她,嫁给了那个来自关内的士族子弟。她,依然是虎子弟弟的慧娘姐姐... “慧娘姐姐...你要去那个,关内叫做乡的地方么?” 跪坐在席间的少女,听着身后少年的话语,淡淡地回道:“不是...” “不是?” 在辛虎子所认知的关内,他最常听到的便是那个,叫做乡的地方。事已他才会问起,慧娘姐姐是不是,要去那个关内叫做乡的地方。因为那个叫做乡的地方,是离着这片老林最近的地方。听说从老林入关的话,到的第一个地方,便是那个叫做乡的地方。 虽然辛虎子也知道,就算慧娘姐姐去了那个叫做乡的地方。他,也是去不了的。但那个叫做乡的地方,毕竟是离着这片老林子,最近的地方。他,只是想着,慧娘姐姐即便是嫁了人。嫁给了那个来自关内的士族子弟。希望嫁到关内去的慧娘姐姐,能够离着这片,他永远都不会走出的老林子近些... 但他的问话,得来的答案,却是慧娘姐姐的否定。不是那个关内,叫做乡的地方么?如果不是那个叫做乡的地方...那么慧娘姐姐,会去哪里呢?辛虎子想着,心里却不免有些茫然。毕竟他只是个生活在老林子里的屯人,只不过是个在老林子里讨生活的猎户罢了。就连他最大的梦想,也只是梦想着,有一天能成为像自己的阿爹,那样的老林好汉。就这么一辈子生活在,这片养育了他的老林子里,直到死去...就像他的先祖一样,一生都只生活在这片老林里... 可,慧娘姐姐不是去,那个关内叫做乡的地方...那,她会去那里呢?难道...是... “是比乡还要远的地方...” 慧娘在短暂的沉默后,又再次开口说道。 “比乡,还要远的地方...那是...” 辛虎子迷茫地说着,心里却也不免一阵酸楚。慧娘姐姐所说的话,却也明白的很。既然不是自己所知道的,那个关内叫做乡的地方。那一定是比乡还要远的地方...其实他在刚才,在听了慧娘姐姐的否定后。心里便知道,如果慧娘姐姐不是去,那个叫做乡的地方,那只能会去比乡还要远的地方... “县....” 少女淡淡的又道,言语间却又伸出了白皙的手儿。扶了扶刚才被自己,插在发髻上的那枚钗子。虽然那枚被少女插在发髻上的步摇,并没有歪斜的痕迹。但她却仍是伸出了手来,扶了扶了头上的钗子。 “县?” 辛虎子重复着,慧娘姐姐说出来的答案。县么?虽然这个地方,对辛虎子来说很是陌生。但他却是知道了,慧娘姐姐要去的地方。比关内的那个叫做乡...还要远的地方...辛虎子默默地在心里道,慧娘姐姐...要去那个叫县的地方么?县...是比乡还要远的地方...在刚才的时候,慧娘姐姐便曾说起过,那个叫做县的地方....刚才那两个,从关内乡里头来的差役,和那个差头儿家的儿子。好像很怕那个叫做县里头的人...怪不得...慧娘姐姐会去那个叫做县的地方...但,那个叫做县的地方..是比那个叫做乡的,离着老林子里还要远的地方。是离着这片老林子还要远的地方啊...慧娘姐姐...要去那个叫做县的地方...要去那个比乡还要远的地方... 自己,连这片老林子都出不去...连那个关内叫做乡的地方,都去不了...又怎么去那个叫做县的地方?自己,又凭什么去那个叫做县的地方呢?慧娘姐姐就要嫁人了...就要嫁给那个,从关内来的人...就算自己能走出这片老林子,去那个叫做县的地方...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见慧娘姐姐呢?而且...那个要娶慧娘姐姐当婆子的人。对他们这些个屯人,也很是瞧不起的...自己...凭什么呢...凭什么... 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辛虎子拿着那方,慧娘姐姐给他擦汗的帕儿,缓缓的站起了身来。想来想去的他,却发现自己想的这一切,都是毫无用处。因为就算自己,能去那个叫做县的地方...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去那里看她... “虎子” “慧娘姐姐...” “你还记不记得,刚才姐姐,在惩治狗才时,说起的那个县里的人家?” 此时辛虎子却是脑子乱乱的。猛地一听跪坐在席间的慧娘姐姐,突然问起自己。却也一时半会儿,没怎么反应过来道:“县里的人家?”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三十七章 荣家 难道是....辛虎子想着,刚才慧娘姐姐和自己说的话。却也知道,慧娘姐姐不会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提起,她在惩治差役的时候,说起过的,那个在县里的人家。 短暂的沉默后,跪坐在席间的慧娘淡淡道:“荣家” 还没等辛虎子言语,慧娘却是自己开口说了出来。辛虎子也在听了跪坐在席间,背对着自己的慧娘姐姐言语后,也重复道:“荣家?” “慧娘姐姐?...” “荣家,就是要去的地方。” “就是...要去的地方?” 辛虎子又一次,重复起慧娘姐姐,那背对着自己说出的淡淡话语。却也是听懂了,慧娘姐姐想要告诉自己的是什么。原来,慧娘姐姐要去的地方,是荣家...而荣家不就是在那个,叫做县的地方么?要去的地方,也就是慧娘姐姐要嫁到的地方...原来,慧娘姐姐要嫁到,那个叫做县的地方,那个荣家去... 想着心里得到的答案,辛虎子这才觉得,对那个很多年前,就与慧娘姐姐定下亲事的,那个士族子弟的男人,根本就一点都不了解。而这也是他,多年来想要逃避,不去理会的结果。直到现在他才知道,那个来自关内的士族子弟,是来自关内叫做县的地方,是那个荣家的人... “这次出远门,就是和阿爹,一起去的荣家。为的就是定下,半个月之后的亲事。” “慧娘姐姐....” “你会来么?虎子?半个月之后?” “慧娘姐姐....” 辛虎子说着话儿却也知道了,为什么自己能在牛市坊外面的路上,碰到从来都不出远门的慧娘姐姐的原因。原来慧娘姐姐这次出远门,是跟着自己的师父,一起去了那个叫做县的地方。一起去了那个县里的荣家,为慧娘姐姐定下半个月之后,将要嫁给那个来自关内的士族子弟,那个荣家男人的亲事的... 自己这次来牛市坊,却也当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幸的是他这次来牛市坊,虽然遭了那差役和差头儿家儿子的刁难和鞭打。但也在离开牛市坊的途中,见到了刚巧从关内,县里荣家回来的慧娘姐姐。不幸的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慧娘姐姐在半个月之后,嫁给那个来自关内的士族子弟,那个叫做县的地方荣家的男人...而自己却也只能就这么看着,看着慧娘姐姐离开这片老林。离开这,他一辈子都不会出去的地方... 自己会来么?自己会在慧娘姐姐,半个月之后,要嫁给那个男人的时候,来牛市坊...看着那个男人,就这么带走慧娘姐姐么? 自己...还能在见到慧娘姐姐么?自己还能再见到,慧娘姐姐那对着自己微笑的模样么?还有...那半个月之后,将要带着慧娘姐姐,离开这片老林的那个男人...他... “他,叫啥?” “嗯?” “俺,俺现在都还不知道...那个,那个要娶慧娘姐姐的人...名字....” 逃避了多年,自己终究还是问出了,那个在半个月之后,将要娶慧娘姐姐的男人,叫什么名字。其实他在很早的时候,就想知道那个来师父家里,看望师父和慧娘姐姐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但那个男人的名字,却也只有师父和慧娘姐姐才知道。而在学寮里学字儿的大家伙儿,最多也只是知道些,慧娘姐姐要嫁给那个男人的事罢了。听说还是有次,那个男人来师父家的时候,胡胖子碰巧在出门撒尿的当口,偶然间听了那个男人,带来的家奴在闲聊中得知的。从而经由胡胖子的大嘴巴,学寮里的一起学字的屯人子弟们,才都知道了慧娘姐姐要嫁人的事来。才知道了那个来师父家,探望师父和慧娘姐姐的那人,是与慧娘姐姐定下亲事的人。 “他么。他叫荣子常。” “荣子常....” “他,是你师父的一位故交好友的儿子...” 慧娘在说出了,那个她在半个月之后,将要嫁的那人姓名后。却又说起了,那个她要嫁的那人,与自己家的一些事来。 原来当年慧娘的父亲延墨客,在带着慧娘的亲生母亲玥氏,离开他们的故乡峆州,来到这边地霄州的时候。是投奔延家的一位族叔而来的。当时延墨客的那位族叔,正好在霄州的郡中任职。在投奔了这位族叔之后,延墨客与妻子玥氏,也得了这位族叔很多照顾。但却因为延氏,为士族名门的缘故。从而让本是来边地隐居的延墨客,却不得不应付一些,来自于州中地方官府的征辟文函。同时还要应对一些,本地士族的上门拜访。久而久之,延墨客却也觉得不胜其烦。 这时,延墨客却通过族叔,结识了一位与族叔,同在郡中任职的同僚。他与那位族叔的同僚,却也投脾气得很。因此长久下来,却与那位族叔的同僚,建立起了很是不错的友谊。从而在那位族叔同僚友人的帮助下,为了躲避州中官府的征辟,和那些慕名而来的地方士族。延墨客便又带着妻子,离开了族叔所任职的郡中,来到了现如今所在的这片老林里隐居。 一开始那位友人,为延墨客夫妻安排的去处,则是其家族的故交,这片老林子里的万家,当做隐居生活的地方。而当时的万家,则也是这片老林子里,唯一拥有士族门第的大族。虽然久居在这老林之中,家中的子弟也不常出仕为官,却也在县里素有名望。 而来到万家隐居的延墨客夫妻,却也深得万家老太爷的照顾。慧娘当年就是在万家,所在的昌家集出生的。同时她的母亲玥氏,也是在昌家集病故的... 失去了妻子的延墨客,则选择了带着年幼的慧娘,离开了慧娘的出生地,玥氏病故的昌家集。从而便又了后来延墨客隐居在了牛市坊,还娶了牛市坊屯人家的夸氏女为侧室的事。 离开了昌家集来到牛市坊的延墨客,却依旧很受那位友人的照顾。即便是族叔不在霄州任职,这位友人依旧对他这位,远离了故土来边地隐居之人照顾有加。因为管着这片老林的那个关内的乡,就是在这位故友家族势力范围的县下。事已,在那位友人的嘱咐下。还特地从那个乡里,挑选了一名老差役,多年来风雨无阻的,专门为延家送盐送物,毫不间断。 这位友人每年也都会来老林之中,看望延墨客这位隐居在老林之中的朋友。 在多年前的时候,在那位友人带着儿子,来这片老林子里,探望延墨客时。却也以此为契机,让慧娘见到了第一次,跟着自己的父亲来老林中,拜访延墨客的荣子常。也是在慧娘第一次见到荣子常的时候,他的父亲那位延墨客的故交好友,便也委婉的提出了,想要与延墨客结亲,让荣子常将来娶慧娘的事来。 而慧娘见到荣子常的时候,却也正巧是辛虎子,第一次来学寮里,跟着延墨客学字的时候.... 听着慧娘姐姐的诉说,虽然辛虎子仍是有些听不懂的地方。却也是知道了,慧娘姐姐与那个叫荣子常的男人,是怎么定下的亲事。而且这次跟着师父去荣家,慧姐姐也说了就是为了定下,多年前与荣子常早已许下的亲事。而荣家也早就准备好了迎娶慧娘姐姐。之所以会在半个月之后成亲,去也是挑了个最近的吉日... “慧娘姐姐...” “嗯?” “他,他会对你好么?” “他么?会的。” “可他...” “他会的,虎子。” 淡淡的话语,打断了辛虎子想要说的话。仿佛慧娘知道辛虎子想要说些什么。而辛虎子却也因为慧娘姐的话语和打断,便也没有再继续的说下去。 “虎子” “慧娘姐姐...” “好好待二丫儿。” “二丫儿姐?....” 辛虎子听着慧娘姐姐的话语,也喃喃地说道。慧娘姐姐要自己好好待二丫儿姐么?是了,听犊子叔说起过。自己去年被长毛野猪伤了后,慧娘姐姐是跟着师父,一起来过屯子的。事已慧娘姐姐,也肯定是见过二丫儿姐的。但他却从来没听二丫儿姐说起过... “好好待她吧,虎子。忘了...” 慧娘说着话便缓缓地从跪坐的席间站起了身来。 “慧娘姐姐...” 看着从席间站起身来的慧娘姐姐,竟然就这么从席间向自己走来。竟是连那刚才退下的鞋儿都没有穿,就那么只穿着足袋,向自己慢慢走来。 那清丽脱俗的容颜上,依旧是平静如常。但那有些略微皱起的柳眉,却仿佛让伊人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忧伤。乌黑的秀发上,发髻间的翠珠步摇,也在随着少女的走动,而带起一抹轻轻的涟漪。 “嗯!?” 未等站在原地的少年反应过来,少女却已然来到了他的身前。微微踮起的脚尖,伴着白皙的双手,扶在了少年的肩头。淡淡的朱唇,随着那微微踮起的角度,轻轻地碰触在了少年的嘴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却是让少年宛如在梦中一般。但嘴上传来的,那柔滑的触碰,却是那么的真实。还有那双有些湿润的眸儿,却也正伴着那轻轻的触碰,柔柔地望着自己... 看着那双柔柔望着自己的眸儿,少年的双手却也不由得,缓缓伸出抚向了少女的腰间。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回想 因为紧张,少年的双手,在轻轻抚在少女的腰肢上时,还带着些微微的轻颤。他,始终都有些不敢相信,这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但他知道,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却都是真实的。 “虎子” 少女那淡淡的朱唇,在轻轻地碰触到,少年的嘴唇上好一会儿的功夫后,才缓缓的分离开来。当少女那淡淡的朱唇,分开少年的嘴唇时,少年那轻抚在,少女腰肢上的双手,却也没来由的一紧。他,却是希望少女那淡淡的朱唇,在多一会儿的碰触。他,并不是贪念少女那淡淡的朱唇。而是他知道,随着少女那淡淡朱唇的分离... 少女的朱唇在与少年的嘴唇分离,在唤了声少年的名字后。她那双有些湿润的眸儿,却依旧在柔柔的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也许是她,察觉到了少年的不舍。察觉到了少年那双,轻抚在腰间双手的异样。 少女在轻轻唤了声少年的名字后。却是又将淡淡的朱唇,再次地轻轻碰触到了,少年的嘴唇上。随着那淡淡的朱唇,再次碰触到自己的嘴上。少年那轻抚在少女腰肢上的双手,也渐渐的又松开了些。 若有若有的淡淡香气,仿佛正随着少女那淡淡的朱唇,一点点的传来。在少年的眼前,依旧是那唇与唇轻轻触碰间,清晰可见的貌美脸庞。那双黑黑的眸儿,依旧在唇与唇的轻轻碰触间,柔柔地望着自己。看着少女那双柔柔的目光,少年的心中却也在一次次的,唤着少女的名字...慧娘姐姐... 最终美好的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匆匆而过。少女再次的将她那淡淡的朱唇,与少年分开。少女白皙的脸庞上,又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少女的唇角,却是带着一丝,仿佛如愿以偿的浅浅笑意。 轻轻按在少年肩头的白皙手儿,在她的朱唇与少年分离时,慢慢的又用上了些力。少年却也顺着少女按在肩头上的力道,缓缓的略俯下身来。少女则趁机又将朱唇,凑到了少年的耳畔,小声地说了些什么。少年听着自己耳畔,少女对自己的小声低语,脸上却也渐渐地,露出了一丝激动的神情来... 当少女低语完,又再次地注视着,站在她身前的少年时。少年却也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少女伸出的白皙手儿,轻轻地挡在了少年的嘴唇上。轻轻的推搡,少年便被少女轻轻地推开了身前。 被推开的少年脸上,依旧带着些激动,想要说些什么的神情。但他知道,少女是不会让他说出的...事已,被轻轻推开的他,只能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那貌美白皙的脸庞上,染了一丝红晕的少女,带着一抹淡淡的轻笑,就那么柔柔的望着自己.... 伊人依旧轻笑,但在少年看来,那对自己的淡淡轻笑,更像是在和自己做别离的寄语。他,虽然喜欢看见她的笑。但当这笑,将成为他与她分离的情景。他的心中却也随着那,淡淡的轻笑而隐隐的作痛。 还有她那在轻笑间,依旧都在注视着他的,那双有些湿润的眼眸... 红红的眼眸中,正含着些眼泪花子。少女正很是仔细地,在为他检查着脸上的那道,被打出的鞭痕。在他的耳畔则是少女熟悉的话语,听着少女那有些哽咽的话语,他的心里却仍是有些心不在焉地默默不语。 “那些,那些人...咋,咋下手这么狠呢?他们,他们凭啥,凭啥要动手打人?凭啥?” “.....” “虎子?你咋了?咋不说话呢?还疼不?” “....” “虎子?” “不,不疼了,二丫儿姐...” “还说不疼了呢!那些人真是下手太狠了!早知道是这样子,咱今天就不该去集子里换盐巴。” “不去集子里...不去么...” “对啊!要是今天不去集子里,换盐巴的话。你这身上咋会受这些伤?都怪阿爹!家里头的盐巴虽然不多了,但还是有些的。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去集子里换盐巴!都怪阿爹!都怪他!” “不去么...” 辛虎子喃喃自语道。此时的他却是已经回了,小屯子里自己的家中。正赤着上身,盘腿坐在炕头旁。二丫儿则侧着身子坐在炕头旁,替辛虎子检查着身上的伤口。屋子里因为天色已是夜幕,从而只能依靠着,燃起的炉火来照亮。 看着眼前正很是仔细的,为自己检查身上伤口的二丫儿姐。辛虎子却又想起了,白日里的那些事来...当他有些恍惚的,穿着一件很是不合身的,慧娘姐姐给他临时找来的衣服,离开师父家...离开牛市坊...默默地在临近黄昏时,回到屯子时。在屯子口儿的二丫儿姐,却是一眼就看到了,此时她仍旧很是关切的,脸上的那道被青年差役抽打出的鞭痕。 随后他便在二丫儿的催促下,回了自己家的木屋子里。在得了二丫儿姐信儿后,犊子叔和牛婶子,却也都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二丫儿姐却在犊子叔,查看自己身上的这些伤时。很是埋怨了犊子叔一通,言语间却也是险些哭了出来。当犊子叔问起了,自己这身伤是怎么来的时候,他却是隐秘了些实情。隐瞒了这身伤的起因,是昨日里麻子叔请来屯子里,吃酒的那个差头儿家儿子所为的事来。却也是为了,避免犊子叔因为这件事,而去麻子叔家里找麻子叔理论。 犊子叔与麻子叔,在这屯子里,多年来的不对付。却也是这个小屯子里,众所周知的事。要是让犊子叔知道了,自己这身伤,与麻子叔有关联的话。想必犊子叔会立马,就要跑到麻子叔家里,找麻子叔算账的。而且,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因为昨日里,自己碰巧遇上了,被麻子叔带回家里吃酒的,那个差头儿家儿子,趁着四周没人调笑雀儿姐才引起的。 要是被犊子叔知道了,在屯子里这么一嚷嚷的话,却也对雀儿姐没什么好处。事已他也就自然而然地,隐瞒了些实情。只是说了那在牛市坊,收皮子的差役,故意没来由的找自己的茬子。在自己不服气的与他们理论时,才惹来了差役的恼怒,被鞭打了这么一身的伤来。同时,他也大体的说了些。后来所发生的事。 却也是为了让犊子叔安下心来。毕竟在这片老林子里,不管怎么着。要是惹上了关内来的差役,终归不是件好事。但自己把慧娘姐姐...为自己出头的事,说了些出来。却也是让犊子叔打消,差役别再来找自己麻烦的担心。毕竟,慧娘姐姐...是士族... “当然不去才好!” “不去...么...” 在辛虎子喃喃自语不去么的时候,正在辛虎子身前,仔细查看辛虎子身上伤口的二丫儿,却又开口道。听着二丫儿姐再次说出了,不去才好的话语。辛虎子却仍是喃喃地,重复出了不去么三个字来。同时在他的心里,却在默默道...不去么?如果..今日里,自己没有去牛市坊。去换盐巴的话。那就不会碰到,昨日里调笑雀儿姐的,差头儿家的儿子。让差役故意刁难自己...白白的挨了一顿鞭子...还被夺去了自己带着皮子... 但,要是今日不去的话...又怎么在路上,碰到刚巧从...那个,那个荣家做客回来的慧娘姐姐?又怎么在慧娘姐姐,帮着自己出头,教训了故意刁难自己的差役后,又找出了藏在幕后的主使...昨日里调笑雀儿姐的,差头儿家的儿子呢? 又...怎么会在后来...跟着慧娘姐姐在去了,师父家里后...被慧娘姐姐涂抹身上的这些伤? 又怎么...从慧娘姐姐的嘴里,知道了..她,将要在半个月之后,嫁给那个从关内来的士族子弟...那个叫做荣子常的男人呢?又怎么...可能,会... “还好,你带来了药沫子...要不然,你这身上的这些伤。好起来可就慢了。” 二丫儿说着话,还轻轻地拍了拍放在她身旁的,那个被辛虎子从牛市坊带回来的小木匣子。 看着放在二丫儿姐身旁的,那个被自己带回来的小木子匣子。辛虎子却又回想起了,慧娘姐姐在屋中,帮自己涂抹身上的,这些伤口的情形。 “你这些天里,就好好待在屯子里养伤。等好了,再去林子里。阿爹那条破腿,估摸着也快好了。让他自己一个人去林子里就成!” 二丫儿说着话,便将那放在自己身旁的小木匣子,拿起放到了屋子里的木桌子上。这才又道:“早些歇了吧,俺先回了...虎子?” “...啥?....” “没...没啥!你早点儿睡吧。俺先回了。” “嗯!俺知道了...” 二丫儿说着话,便又在叮嘱了辛虎子几句后,这才走出了屋子带上了屋门。 看着二丫儿姐走后,辛虎子便从炕上,自己枕着的皮子下面,抽出了一小团白色的物件儿,拿在了手中。当他将那团白色的物件儿,拿到自己的身前时,却是一方有些脏了的帕儿。望着被自己拿在手中的帕儿,辛虎子却又喃喃自语道:“慧娘姐姐...”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三十九章 少女与饼 “你会来么?虎子?半个月之后?” 昏暗的屋内,只有炉火快要熄灭的微亮所点缀。躺在炕上的少年,却是一夜都没有怎么睡好。此时的他仍是在睁着双眼,望着自己那举起来的一只臂膀上。看着臂膀上已经愈合养好的伤口,如今的他却已经在屯子里,呆了半个月之久... 在这半个多月的养伤期间,二丫儿姐每天都会不厌其烦的,为他检查身上的这些伤口。并且还帮着自己,换了好几次身上的伤药。直到身上的这些伤,都结疤痊愈为止。二丫儿姐始终都还是有些,不怎么放心自己身上的这些伤。 黑子哥则在这半个多月里,跑了自己家好几趟。还专门送来了些,他自己种的粮食。二丫儿姐似乎依旧是,不怎么搭理黑子哥。当黑子哥急匆匆的来到屋子里看自己的时候,二丫儿姐还避嫌似得,躲开了来屋子里看望自己的黑子哥。虽然自己并不知道,二丫儿姐为什么,会对黑子哥这么的反感。但他却也察觉到了,黑子哥似乎与二丫儿姐之间,发生过什么,让二丫儿姐讨厌黑子哥的事。而且每当自己和二丫儿姐在一起,说起黑子哥的时候,二丫儿姐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找话头子避开自己说起黑子哥。黑子哥呢?虽然看上去并不怎么在意,二丫儿姐对他的视而不见。但自己却并不希望,从小一起长的的大家伙,会是这个样子... 雀儿姐也来看过自己一次。她却是跟着二丫儿姐一起来的。虽然自己将在牛市坊怎么受伤的事,对犊子叔有所隐瞒。却并没有瞒着二丫儿姐,事已雀儿姐却是从她的好姐妹,二丫儿姐那里知道了,自己这身伤是怎么来的。 当雀儿姐跟着二丫儿姐来看自己时,却是看着自己被打的这身伤,而一边哭着一边对自己说着对不起的话。自己却也不免,好好地安慰了雀儿姐一番。直到雀儿姐跟着二丫儿姐,离开的时候他都在安慰着,仍旧有些哽咽的雀儿姐。 雀儿姐有什么错?难道她被那个,调笑她的差头儿家儿子,那般调笑就是她的错么?自己要是眼睁睁的看着雀儿姐,就那么被差头儿家儿子调笑,而不管不问的话,那自己还算是老林汉子么?还算是..阿爹的儿子么?虽然自己并不像阿爹那般,是老林子里响当当的一条好汉子!但自己是阿爹的儿子! 如果,自己还遇到这样的事。如果,再给自己一次选择的机会。自己仍旧会毫不犹豫地去这么做。就算没有慧娘姐姐的帮忙。就算自己仍旧会因此而吃鞭子。他,依然会这么去做! 就算...没有慧娘姐姐的帮忙...自己仍然会去做! “慧娘姐姐...” 少年喃喃自语着,缓缓地从炕上直起了身来。赤着上身的他,在他那肌角分明,十分结实的身躯上,却依旧留有许多,结了疤的痕迹。在他的左胸上是一处,十分显眼的白色胎记。一枚野猪牙,在红色麻绳的穿引下,吊挂在了他的胸前。 慢慢走下炕来的少年,在穿好了放在炕头旁的,昨日夜里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后。随手便将一把,通体乌黑未出鞘的铁刀子,别在了自己的粗麻布系腰上。触手冰凉的刀把儿,在少年那长着茧子的,手掌下渐渐有了丝温色。 此时的屋内依旧是昏暗一片。就连那屋内的炉火,此时也已经将要燃尽。少年却在一片昏暗中,推开了屋门走了出去。只见屋子外的天色,依旧是未曾退去黑色的天幕。虽然天上的星辰,已然退去了不少。已然有了些,天明的迹象。孤傲的启明星,却依旧默默的守卫着它的职责。 站在屋门口的少年,在扫了眼四周静悄悄的屯子后。这才又带上了屋门,朝着屯子口儿的方向而去。他,却是要赶着仍旧算是夜的天色。将要去他今天要去的地方。为了能提前赶到他所要去的那个地方。他才会在这未曾天亮的时候出发。为的就是能早些的,到达他今天要去的地方。那个他将要失去...的地方... 默默行走在屯子里的少年,他的一只手掌却仍旧,抚在腰间的铁刀子的刀把儿上。虽然刀把儿已然有了些温色,却依旧是那般的冰凉。仿佛如同这未亮的天色般,虽然是天热的时节,却因为离着清晨,依旧有些远的时辰,而带着一股冷冷的凉意。 “嗯?” 快要走到屯子口儿的少年,却在默默地向前走的路途中,发现了些什么。虽然少年离着屯子口儿,仍旧有些距离,却依旧能看得清楚。在屯子口儿,正有一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好似在这天还未亮的时辰里,等着什么... “二丫儿姐..你,你咋,你咋在这里?” 少年小跑的来到了屯子口儿,他却是在看了眼,那站在屯子口儿的人影后,便立马儿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是谁。当即便赶忙小跑的来到屯子口,有些略带吃惊地,对那双手抱在胸前,有些因为天冷而不停地,轻轻吸着鼻子的少女道。 只见在屯子口儿,正站着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此时的她,在见到那跑到近前来的少年时,却也立马露出了笑来。虽然因为天色的缘故,少女不怎么能看得清,少年此时的模样。却也能从少年的语气中,知道此时少年的惊讶。少女就这么看着少年,站在了自己的身前。她却依旧是那副,好似很冷般的,将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看着此时站在身前的少年。 “嘻嘻!俺就知道,你肯定要早早儿的起了,出屯子的。” “二丫儿姐?俺,俺不是昨个儿就说了么...今天,俺要去趟牛市坊的。你咋,你咋?” 少年看着那站在自己身前的少女,却有些不解的问道。他却是在昨日里,事先就告诉了犊子叔、牛婶子和二丫儿姐。他今日要去牛市坊的事。却不成想,二丫儿姐竟然会在天还没亮的时候,比自己还早的就等在了屯子口儿。 二丫儿姐?为什么要来等自己呢?这又不是和往常似得,和犊子叔出猎时,赶着大清早儿来送自己。而且自己这趟子,也不是去出猎啊?这天都还没亮,怎么... “给!” 二丫儿说着,便放下了她那双手,交叉着搂在胸前的双臂。顺手竟是解开了衣襟,将一只手伸进了衣服里。掏出了一个干净的小布包袱来。 “嗯?” 少年略有疑惑的,接过了二丫儿姐,递给自己的那看上去,很是单薄的包袱来。触手竟还带着些温热的感觉。 “这是?” “俺给你做了些饼子,让你在路上吃的。要是你在路上饿了的话,就吃上几口。” “吃的?二丫儿姐...你...” “你快走吧,早些回来。” 少年拿着二丫儿姐,递给他的那包裹着饼子,仍旧带着温热的包袱。却是还没等自己再说些什么,便被二丫儿姐催促着快些赶路。 “那,那俺...先走了...” “嗯!早些回来...虎子...” 二丫儿笑着道,却在说话间,又吸了吸自己的鼻子。 “俺,俺知道了。二丫儿姐,这天冷,你还是快回吧。” “嘻嘻,俺知道!你快走吧。” “嗯!那俺,走了。” 少年说着话,却也学着二丫儿姐的模样。将那刚才被二丫儿姐,揣在怀里的,包裹着饼子的小包袱,又塞进了自己的怀里。看着少年将自己的饼子,又塞进了自己的怀里。二丫儿却依旧笑着,看着站在身前的少年。直到少年从她的眼前,走出了屯子。渐渐的越走越远,远到消失在了地平线。她,却依旧站在原地。望着在地平线上,早已消失不见的少年。 “虎子...” 二丫儿的笑容,却也随着少年的消失,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带着些,淡淡苦涩的愁容。她,知道小虎子今天里,是去看那人出嫁的。她,其实知道些,小虎子的心事...因为在小虎子在去年,受了长毛野猪的刺撞,害了那场好不厉害的热病时。她,却是寸步不离小虎子身旁的。从而在小虎子害了热病时,经常说的胡话,她也都听了个清楚。 其中,便有那叫做慧娘的人...便是小虎子经常,会在昏迷不醒的时候,所念叨的名字。虽然,小虎子也会念叨些别人的名字。其中也包括自己的。但小虎子念叨慧娘的名字的次数,却是比..自己要多的。就连雀儿妹子,小虎子都没怎么念叨过... 而她,也在小虎子害了热病的时候。见到了跟着小虎子师父,一起来屯子里看望小虎子的,那个叫做慧娘的人。她还记得当时见到那人的情形。当她看着那个岁数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就那么慢慢地走到小虎子躺着的炕旁时,她却是在心里产生了一种,小虎子会被什么人所夺走的感觉... 那比雀儿妹子都要俊的小娘,那个叫做慧娘的人...却也让她,第一次在同性的面前,产生了一种自卑的感觉。是啊...自己在那个叫做慧娘的面前,当真是没法比的。但小虎子...是她这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人!她... “虎子...” 一颗晶莹的泪珠儿,悄无声息地,顺着少女的脸庞滑落。少女仍旧孤独地站在屯子口儿。望着那早已消失不见的少年。在过了好些时间,直到天际间出现了光亮。她,却依旧站在那里。 源起霄林 第一百四十章 再遇 “这是最后一张了。” 辛虎子说着,便从包袱里,拿出了最后一张饼子来。拿着饼子的少年,停下了脚步,望了望此时天上,已然升的老高的日头。虽然日头已经升高,但离着晌午头,还是有些时辰。 吃着手中最后一张饼子的辛虎子,虽然此时他已经吃的饱了。但他却依旧没有停下,继续吃着二丫儿姐,给他带在路上吃的最后一张饼子。却是在吃着饼子的同时,又回想起了在来之前,二丫儿姐在屯子口儿等自己的情形... 没想到二丫儿姐,竟然会在今日里,起的比自己还要早的,就等在了屯子口儿。就那么一直等着自己...怕自己在路上会饿肚子,而给自己准备了现在,自己正吃着的饼子... 而且二丫儿姐还怕饼子凉掉,还将做好的饼子,捂在了自己的怀里。就为了让自己能在路上,吃上热乎的饼子... 虽然辛虎子的嘴里头,因为连续吃下了好些饼子,有些口干。但他却依旧不停地,嚼着嘴里头的饼子。虽然二丫儿姐并没有说,这些饼子让他在路上就一定吃完。但他却已然吃到了最后一张饼子。直到他将二丫儿姐,给他做的饼子,吃到最后一张时,他那在赶路中有些不明烦闷的心,才算是平稳了许多。 不知怎地,在屯子口儿,与二丫儿姐分开后。他的心中便不由得有些堵得慌。一种不明的烦闷,让他的心中总是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但他知道,这却并不是因为...慧娘姐姐,将要嫁人的事。 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慧娘姐姐的那句,你会来么的话语,老是盘绕在他的心头。虽然在那天,直到自己临走时,他都没有回答,慧娘姐姐的那句话。但今天,就是慧娘姐姐要嫁人的日子。他却是一定要来的...而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能见到,她的机会... 当辛虎子将二丫儿姐,给他准备在路上吃的,最后一张饼子吃完的同时。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却也能隐约看到,他今日里将要去的地方...牛市坊。 “慧娘姐姐...” 辛虎子又望了眼,天上高高的日头。便朝着离他越来越近的牛市坊而去。当他来到那熟悉的牛市坊时,还没等进集子里,便已经察觉到了,今日的牛市坊与以往的不同。 却是在集子外的木围子上,都系了好些的红布子!而当他走进那熙熙攘攘,依旧闹热的很的集子时,却到处都是随处可见,披挂在外的红布子。此时的牛市坊,却好似陷入了一片红色之中。 集子里不管是买卖货物的铺子,还是住户人家。几乎挨家挨户的,都在自家的屋子上,挂上了红红的布子。以及一些用红布条/子,所扎系而成的花头好不喜庆! 就连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正有好些屯人汉子,依旧在忙活着手里头的活计。却大多数都是在,忙活着手里头,到处挂红布子的事。 “嗯?!” 正当一边走一边看着,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等场面的辛虎子,还在自顾自的行走在热闹的集子里的时候。后背却没来由的,便狠狠地挨了一捶! 随着他那吃痛不已的肩膀头子,辛虎子却也是闷哼了一声。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打,着实让毫无准备的辛虎子,一个踉跄险些就扑倒在了地上。 当他在向前踉跄了几步子,皱着眉头望向自己身后时,却发现正有三个比他要大上些年岁的屯人少年,却正站在一起看着他偷笑。三个少年的年纪约莫都在十六、七岁左右。一个高个子站在左边,一个小瘦子站在右边,中间则是个头儿中等,长的胖大的少年。 看着那三个应该就是没跑的,刚才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给了自己一捶的家伙。辛虎子先是一愣,随即他那皱起的眉头,却也一下子舒展开来,当即便高兴地大声道:“胡胖子!狗子哥!祥子!你们...” “呸!你这穷...小子!还认识本大少爷啊!老子都在沟子里等了你这么些年了,你小子就是不来?是不是瞧不起本大少爷?嗯?” 那站在中间的胖子少年,有些没好气儿地先开口道。言语间,却还不忘有些装腔作势般,拍打了下自己的袖子。却是他此时穿着的衣服,竟是和关内人的打扮没什么两样。要不是他那一口子,带着林子味儿边地话,还真像是个从关内来的人。 “虎子!好些年不见,你小子倒是好眼力啊!这么久不见,还能一眼就把咱都给认了出来!哈哈哈哈!” 那个站在胖子身旁的高个儿少年道,说话间却也因为能再次碰到辛虎子,而高兴的笑了起来。 “就是!就是!俺说虎子!大少,狗子你不多见。俺平日里不去外头忙活,没事儿的时候都是呆在集子里,帮着阿爹忙活铺子的生意。你小子就不能来集子的时候,顺道儿去俺的铺子里找俺唠唠嗑?” 紧跟着,那名站在胖子右边的小瘦子,也紧接着开口说道。言语间,却也有些不满的语气。他却是有些埋怨,辛虎子明明知道,他在没事的时候,就是呆在集子里,帮着阿爹照顾自己家铺子的生意。离着这么近,辛虎子却是从来都没有,去过他家的铺子找他。 “俺...俺...” 辛虎子看着眼前站着的这三位,昔日一起在师父家的学寮里,求学识字儿的屯人子弟的“同窗”。却也不知该说些啥是好。对于胡胖子的问,他却是当真没怎么在意过。想当初在学寮里学字那会儿,胡胖子还被自己这个,比他要小上好些年岁的娃子,给揍的求饶不止呢。却也因此竟让他俩,成了在学寮里最好的朋友...也算得上是好兄弟。 但对嘴头子臭的很的胡胖子来说。他那老是嚷嚷着,让自己去他家所在的那个,叫做野扎子沟的屯子里找他玩的事。在辛虎子看来,也不过是胡胖子,想要借机向自己显摆显摆罢了。事已虽然他曾经许多次,答应了胡胖子,会去他家野扎子沟找他玩儿,但一次都没有去过... 狗子哥,赵狗子呢。却是他在师父家的学寮里头,最谈得来的一个朋友。他也在学寮里那些个,老财家出身的屯人子弟里,瞅着狗子哥最为顺眼。事已在学寮里,他与狗子哥的关系也是很不错的。是仅次于胡胖子的好朋友。 眼瞅着狗子哥,虽然已经有些年头,没在见过面。虽然他的变化也是不小,个头儿也是高了不止一点半点。但他还是能认得出,长高了许多的狗子哥来。也很高兴能再见到狗子哥。 对于祥子...辛虎子却是当真地,有些讨厌这小子。想当初自己在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在与胡胖子起争执打架时,他却是叫的最欢的一个。不知怎地,他虽然自己个儿,都忘了当初怎么揍的胡胖子。但唯独就是记住了,当时在他与胡胖子打架时,叫的最欢的祥子... 而且在那之后,还发生了他跟着阿爹和犊子叔,为了给将要出嫁的大丫儿姐,去他家的铺子里买布子的事。更是让他见识到了,祥子那很会赚钱的阿爹...事已,他在心里头,却也对祥子有些看法。虽然祥子当真是,离着他最近的,昔日在学寮里一起学字儿的“同窗”。 但他却在那次跟着阿爹和犊子叔,去过他家开的铺子之后,便一次也没再去过他家的铺子。而且他每次来牛市坊的时候,不是为了去盐巴屋子里换些盐巴,便是去师父家里看望师父和慧娘姐姐。却也当真的,把他这位昔日的“同窗”,给自然而然的忘了个一干二净。 说也怪的很,他却是一次,都没在集子里碰到过祥子。也只有在学寮里的时候,见到过祥子... “别俺,俺了。你小子就是个没良心的穷...娘的!本大少爷,都请了你那么多次,你小子就是不去本大少爷的沟子里玩儿。咋?还怕去了本大少爷的沟子里,还能把你给生吞活剥了不成?当真是没拿本大少爷,当好兄弟!嘿!要不是今日里,碰巧儿遇上了你小子...” 胡胖子仍在有些埋怨地说着。 “胡胖子!” “呃..啊?!” 还没等胡胖子将话儿说完,却不料站在他身前的辛虎子,却先开口突然叫了他一声。被打断了话头子的胡胖子,却也怔了一下子不解地道。 “是不是你小子,刚才在俺后头给了俺一捶?” 辛虎子有些没好气儿的问着。却是又想起了,刚才那险些把他一下子,撩趴下的那一捶。要不是自己反应的快,那没来由毫无防备的一下子,肯定就让自己趴地上了。想来,狗子哥和祥子,都不是干这事儿的人。要是除了狗子哥和祥子以外的话,那也就只剩下了,做事不着调的胡胖子了。事已,他才会突然地打断了胡胖子,那仍是没说完的叨叨和埋怨,对没怎么反应过来的胡胖子说道。 “呃...嘿嘿...你小子,倒也长进了么!这么快,就猜到是,是本大少爷所为了?” 胡胖子有些心虚地道。 他去是刚才第一个,从后头认出辛虎子的人。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做事不着调的很。但是认真仔细起来,却也是挺靠谱的。辛虎子是他在学寮里,关系最好的朋友。事已他却是记得辛虎子的身量。虽然已经有好些年没见,但他还是认出了辛虎子。 “就知道是你!” “哎?你想干啥?!” “当然是还回那一捶了!” 胡胖子见辛虎子向自己走了过来,便赶忙问道。却不料这穷货,还当真是个不吃亏的主儿! 源起霄林 第一百四十一章 集子里的红布子 “好啦!好啦!俺说虎子,你也是来..” 当辛虎子走到胡胖子身旁时,却是站在胡胖子左边儿的祥子出来打了圆场道。他却是仍然巴结胡胖子的很,毕竟胡胖子家在这片老林子里,可是是数一数二的大老财。而且他家里还有个,在乡里头做吏的姑爷不是?那可是比差役都厉害的主儿。 “是,是啊。你们,也是?” 辛虎子在听了祥子的问后,却也停下了走到胡胖子身前的脚步。刚才还想要教训下胡胖子的想法,却也就没了下文。 看着面露异色的辛虎子,站在胡胖子右边的赵狗子,却是看出了些什么。他却是在学寮里头,早就看出了辛虎子,对师父家的慧娘有些心思的。明眼人的他,却和自己的阿爹一样,从来都不会多嘴。见辛虎子问了话,便接了话头子道:“是啊,是啊。俺和胡大少,这不是接了祥子给的信儿,就赶过来了么。毕竟咱都是在师父家里头,跟着师父学过字儿的。其实俺和胡胖子,在昨个儿就来了。一起住在集子里,夸家开的宿铺里。” “就是,就是!俺和狗子,在得了祥子给的信儿后。昨个儿就提前赶过来了。娘的,夸家开的铺子,住的老子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胡胖子在赵狗子说完话后,便赶忙地又接着道。言语间,却是对昨个儿住的,那夸家在集子里开的住宿铺子颇为不满。想来这位在他自家沟子里作威作福惯了的大少爷,肯定是住不惯这外头住店的炕头。胡胖子说着还扫了眼,站在他左边儿的祥子... 祥子见胡大少,扫了自己一眼,却也立马苦了脸道:“哎呦!俺地胡大少爷啊!不是俺不让你住俺家里头啊!俺不是都说了么?俺家里头这些天里,都快没落脚的地儿了啊!自打半个月前,俺和俺阿爹在得了夸家给的信儿,给师父家里头置办红布子,俺自己个儿在这半个多月里,都没怎么合过眼啊!” “哼!你不合眼,还不是因为你和你阿爹,钻进了大钱眼儿里去了!你瞅瞅这满大街的红布子、红花子,几乎八、九成的,都是你家里的布子。这半个月,怕是赚的都快合不容嘴了吧你!” 胡胖子却在听了祥子的言语后,丝毫没买祥子的帐。仍是有些不满地道。 辛虎子倒是在听了胡胖子的言语后,却也是听出了些什么来。原来这自打他还没进这集子里,便能瞅到的一片红,这大多数红布子,都是祥子他家里帮着置办的。但看着这满集子里的红色,辛虎子却也有些难以置信道:“俺,俺说祥子...这些,这些红布子。都是你家里头的?” “呃...也不都是。嘿嘿...是,是夸家的人,在半个多月前,找上了俺家。那时候刚巧俺回了老家,是俺阿爹得了夸家的信儿后。知道了师父家里头的...要嫁人了。俺怎么着都是跟着师父他老人家,学过字儿的不是?能多帮点儿忙,就多帮点儿呗。俺和俺阿爹,就把俺在老家里头的亲戚啥的,都给叫上了,忙活起置办红布子的事。其实,其实这集子里也不都是俺家里头,给师父家置办的红布子...” “少来吧你!还不都是?这满集子里的红布子,昨个儿的时候才刚开始挂起来。俺可都瞅见了,可都是从你家铺子里头抬出来的。噢!对了,还听那些在集子里,帮着挂红布子、红花子的人说。你家里头,为了揽这活儿,还在半个多月前的时候,就包下了集子里好几间大库是不?不都是为了放红布子的?” “这..这....哎呦!俺说胡大少啊,俺..俺这也不是,为了师父...” “少来!少来!啥为了师父。还不是你爷们儿,想多赚这置办红布子的财货?要不然的话,你家里能这么拼命的揽下这活儿?俺不信!” 胡胖子说着,还摇了摇他那肥嘟嘟的大脑袋道。 祥子见胡大少却也说的在理儿,而且还真像胡胖子所说的那样,他家里之所以会这么拼了命地,给师父家置办红布子。揽下了这集子里几乎八、九成挂着的红布子,却也当真是为了多赚些财货。但他家里头毕竟是这集子里,做布子买卖最大的铺子。要是在半个多月前,夸家不是先找上他家里的话。在这集子里,却也没那个卖布的铺子,能像他家这般,能这么快的就能在半个月不到的功夫,就置办齐了这么多红布子来。 那些同样在集子里的布铺子,却也当真没他家有这般大的能耐和本事。顶多都加起来,也只能置办个两、三成就足足的了。在说了夸家这些年来,在集子里和他家的关系,那也是比较不错的。夸家里买的布子,却也大多数都是来自他家里的铺子。凭着这些年的老主顾关系,夸家在帮着师父他老人家,置办红布子的时候,那也肯定会想到他家的。在说了,他自己个儿,不就是在学寮里头,跟着师父他老人家,学过字儿的么? 看着面露得意的胡大少,祥子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要是真的和胡大少就这件事理论起来,就祥子那多年来,跟着自己阿爹在生意买卖上,学来的心眼儿和嘴头子上的功夫,胡大少却也当真不是他祥子的对手。但你要是真的和胡大少,因为这较起真儿来的话,却也当真是不至于。毕竟祥子还是很想讨好胡大少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当胡大少的小跟班儿了... 虽然是跟班儿...但也有失败的时候...比如当初,辛虎子刚来师父家学寮里的那会儿。他就曾怂恿过胡大少,用拳头教训辛虎子的。当初他自己却也是,在胡大少与辛虎子在炕头上比拳头时,喊的最厉害的人。但当胡大少被小他好几岁的辛虎子,给揍的爬不起来的时候,他却在胡大少向自己求救时,躲到了人群的后头...也正因如此,胡大少在教训辛虎子不成,反被辛虎子教训后,着实地狠狠骂了自己一顿。 虽然这档子事,早已过去许久。但祥子心里头,却也是觉得,当初的自己,还挺对不住胡大少的...毕竟在当初的时候,自己可是喊着最凶的一个。胡大少之所以和辛虎子,在炕头上比起拳头来,也有自己在一旁怂恿的成分在里面。 “哈哈!没话说了吧?你小子心里头,那些花花肠子?还能瞒过本大少爷?瞧瞧你那熊样儿。不就是被本大少爷,给揭了小短儿么?放心!放心!本大少爷不给你说出去就是!放心吧你!” 胡大少看着祥子,那有些无奈的小模样。却也觉得自己厉害的很,当即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大咧咧地道。 “哎!” 祥子叹了一口气,却是在心里头默默道,胡大少啊!胡大少!俺,俺能说啥?你咋想就咋说吧你!哎!当初也怪俺多事,早知道就不把这信儿,在置办红布子时,顺道儿告诉你了。也不对...要是俺不把师父家慧娘嫁人的事儿,告诉给你。你要是知道的话,怕又会怪俺不把信儿告诉你。嘿!真是不告诉是亏,告诉也是亏,里外不是个人! “叹个毛气儿?赚了这么多财货?还有啥好叹气儿的?” 胡胖子笑着道,顺手还拍了拍,小瘦子的肩膀头子。顿时便惹来了祥子“哎呦!”的惨叫声。 “哈哈哈哈!” 接着胡胖子却又大声地笑了起来。惹得来来往往的过路行人,都不停地往他们这边看来。 辛虎子却站在胡胖子身前,看着四周的这些,大多数出自祥子家,帮着置办来的红布子,心里头却有些不是滋味儿。这满集子里的红布子,不用多说便能看得出,是为谁准备的了。 而且刚才从胡胖子和祥子的言语里,也是知道了祥子家里头,在半个多月前,就得了夸家帮着置办红布子的信儿。却也正好和自己在半个多月前,从慧娘姐姐那里知道了...她,要嫁人的信儿相吻合。 祥子这半个多月来忙活置办的红布子,却也正是为今日里...她,要嫁人所准备的。 “俺说,祥子啊!你这半个多月里,帮着置办了这么些红布子,到底赚了多少?” 一听胡大少这么问,祥子却一脸苦笑道:“哎呦!胡大少啊!哪有你想的赚那么多?别看俺置办了这么些红布子。可这些红布子,可都是要靠人,去关内买回来不是?这一来一去的,还要雇大车将这么些红布子,给拉回集子里,那也都是要花好些财货的。抛去这些还不算,还要雇人手...” “少来!少来!这么费力不讨好?那你家还帮着置办这么多布子?俺才不信呢!你家里这趟子到底赚了多少?” “哎!那有赚多少啊!....” 祥子见胡大少仍是揪着他家,在这次帮着置办红布子中,赚了多少钱的事上不放,却也当真是无奈的很。想来想去却在看了眼,站在胡胖子身前的辛虎子后,小眼儿一转便想到了法子,当即便对辛虎子道:“哎!对啦!虎子!俺还想问你件事呢!” 源起霄林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半月前 “啥?啥事?” 辛虎子没想到,祥子会突然问他事来。却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事,值得祥子去问的。毕竟自己和祥子,虽是同在师父家学寮里学字儿的“同窗”,但并没有太多的交集。顶多就是在学寮里那会儿,祥子跟在胡胖子身旁时,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些话。 祥子说着便四下里张望了下,这才又对辛虎子小声道:“虎子,你知不知道,半个月之前...在集子里发生的那件事?” “半个月之前...” “是啊,半个月之前。半个月之前那会儿,俺还不是在老家没回来么。后来俺在回集子里后,听集子里的人说啊,在俺不在集子里的时候,师父家的那位很是教训了,来集子里收皮子的差老爷呢!听说是为了给一个来集子里换盐巴,挨了差老爷鞭子的少年出头才引起的。” 祥子说着话却是不经意间,扫了眼辛虎子左脸颊上,仍是有些淡淡疤痕的地方。他倒是看得仔细,其实在刚才,刚碰到辛虎子的时候,他便注意到了,辛虎子左脸颊上的那道,已经不明显的旧伤。 从而便在心里头,便将那半个多月前,自己不在集子里发生的那件事,给联系到了一块儿去。毕竟辛虎子和大家伙儿,一起在学寮里跟着师父学字儿的时候,师父家的那位俊的没边儿的小娘,可就是与辛虎子最亲近的。而且辛虎子的阿爹,还是师父在老林子里的好兄弟。 事已他才会在察觉到了,辛虎子左脸颊上的,那道已然不怎么看得见的旧伤后,就将半个月前在集子里,所生的那件事,跟辛虎子联系到了一块去。他却是不怎么觉得,师父家的那位心高气傲的小娘,会无缘无故地为一个,毫不认识的人出头的。 而且听说那与集子里收皮子差老爷起争执的人,正好也是名年纪不大的少年。从年纪上来说,却也与辛虎子相似。虽然他在集子里一次都没有碰到过辛虎子,这位昔日里在师父家学寮中,一起跟着师父学字儿的“同窗”。但他也在与辛虎子,一起在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从辛虎子那里,知道了些辛虎子的事。知道辛虎子会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带着猎到的皮子,来集子里的盐巴屋子换盐巴的事。却也正好与差老爷起争执时,那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来集子里的换盐巴的事一样... 虽然这些都只是他自己个儿的猜测。更何况辛虎子那左脸颊上,已经快要好了的旧伤,也不一定就是鞭子伤的。毕竟在老林子里行走,那有不刮着蹭着的?可在他看来,他所听说的那件事的描述,却也大致不差的与辛虎子相当。事已他才会将那半个月前的事,在刚才见到辛虎子时,给想到了他身上去。 “啥半个月,不半个月的?祥子,俺怎么没听你小子说起过呢?还啥?教训了差役?” 胡大少听着祥子,在与辛虎子说起的,那半个月之前发生的事后,当即便开口问道。他却是没听祥子说过,啥半不半月前的事。他在昨个儿来牛市坊的时候,却正巧碰上了赵狗子。在见到了这位昔日里,一起在学寮里学字儿的老熟人后。胡胖子立马便来了兴子,在和赵狗子去了趟师父家,在师父家门口儿见了师父一面后。便非要拉着赵狗子去集子里吃酒。也就没怎么搭理,给他们报信儿的祥子。 而当他和赵狗子吃完酒后,这才去祥子家开的铺子里找了,仍在自己家铺子里忙活着的祥子。见到祥子后,却是又拉着祥子和赵狗子,又吃了一顿酒才算是尽了兴。这才醉醺醺地回了那,睡的颇不舒服的宿铺子里歇了。却是自始至终,都没听祥子说起过,啥半个月之前的事来.... “半个月之前?” 站在胡胖子右边的赵狗子,却也有些疑惑不解道。他却是听的比胡胖子要清楚的多。还真没想到,在半个月之前,这牛市坊里头还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从关内来的差老爷,谁敢招惹的起他们?就算是这片老林子里,有些头脸的老财,在差老爷的面前,那也都是要点头哈腰的。也就胡胖子的胡家行,毕竟他家里攀上了一门关内亲。胡家的姑爷是关内吏老爷的事,却也是这片老林子里众所都知的事。也就胡家在见了那些,从关内来的差老爷后,在差老爷面前说出的话有分量,也不用点头哈腰的。 听祥子刚才所说的话意里,半个月之前师父家的慧娘,竟然会为了一个来集子里换盐巴时,挨了差老爷鞭子的少年出头,从而教训了那些个,来牛市坊里收皮子的差老爷...可这事毕竟已经都过去了半个来月,虽然他们这片林子是不小,大大小小的屯子也挺多。可怎么一点信儿,都没听说呢? “祥子,你说的这档子事是真的么?怎么一点信儿...” “嘿!狗子,这档子事啊,也就在这牛市坊里传传。外头啊,怕知道的也不会明面儿去说的。俺出去回来后,还是听一个给夸家帮活的伙计说的呢。听说啊,师父家的那位,在狠狠教训了,来坊市里头收皮子的差老爷后。不久得了信儿的夸家人,便在集子里发话了。谁要是敢把这档子事,给传到外头去。那他就甭想再在集子里讨生活了。而且就连在集子,谈起这档子事,也是要小心着点儿呢!” 祥子说着话,却还不住地又私下里张望了下。说话的声音,却也小的很,也就站在他身边儿的这几位能听到。却也是不敢明的,说起他那也是听来的,半个多月前在集子里发生的事。 “唉?祥子你小子,咋昨个儿没和俺提起过呢?你小子倒是能藏着掖着啊!你小子在给俺好好说说!” 胡胖子此时却也听着,祥子的言语而来了兴致。吵吵着便要祥子,在他说一遍刚才,他没怎么听清的那件,半个月前发生的事来。 虽然辛虎子并没有回答祥子的话,但此时的祥子却也算是圆满的,解决了胡大少老是问起自己,这趟子帮着置办红布子赚了多少财货的事。便又小声地和胡大少嘀咕了起来。在一旁的赵狗子,却也来了兴致,同样在一旁,又听起了祥子的小声嘀咕。 看着正在与胡胖子,小声嘀咕的祥子。辛虎子却也没来由的,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左脸颊上的,那已经不仔细看的话,已经是看不出来的伤口。他却是在祥子刚才,问起自己知不知道,半个月之前的那件事时,也察觉到了刚才祥子,扫了自己脸上一眼的小动作。心里却也猜到了些,祥子怕是将那半个月之前,慧娘姐姐为人出头,教训差役的事给想到了自己的身上... “你们三个就别再嘀咕了。那半个多月前,吃了差役鞭子的人,就是俺。” 辛虎子见他们三个,就这么站在集子里头,嘀咕个没完。便又开口说道。他却是不怕别人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在半个多月前,被差役抽鞭子的少年。而且既然刚才祥子,已经把那挨鞭子的人,猜到了自己的头上,他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啥?!是你?” “嗯?!虎子?是你?” “嘿!虎子,还真是你啊!” 胡胖子却在听了辛虎子的言语后,先大着嗓门叫道。却也立马惹来了,好些行走在他们身旁的行人侧目。赵狗子却是比他要平静许多,但说话的语气里,也是有些惊讶。祥子一听自己还真的猜对了正主儿,也就没像前面说话的,胡胖子和赵狗子那般惊讶。语气里却还带着些得意,猜对了的欣喜。 “虎子,真的是你?” 胡胖子还有些不信的,又问了遍站在身前的辛虎子。怕辛虎子糊弄人。 “是俺,在半个多月前...慧...就是替俺出的头。” 辛虎子说着却也望了望,身旁的过往行人。刚才他也听祥子说起过,自打慧娘姐姐为了给自己出头,而发生了那件在半个月前,教训差役的事后。夸家的人便发下了,不让将这事传扬开来的话。却也觉得这件事,当真是不传出去的好。这才私下里学着祥子刚才的模样,也看了看自己四周的情形。毕竟..今日里,可是慧娘姐姐...嫁人的日子... “嗯?!还,还真是你啊!那你快说给俺听听!” 胡胖子见辛虎子脸上认真地很,便也知道这档子事的正主儿,还真是辛虎子无疑,便赶忙开口道。 “大少,咱还是一边儿走,一边说吧。你瞅瞅这人来人往的。祥子不是刚才也说了么。夸家都发话了,不让把这档子事给传出去。就连在这集子里说起,都要小心。” 赵狗子见大咧咧的胡胖子,又问向了站在身前的辛虎子,便开口道。在他看来他们四个人,就这么傻愣愣地,站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说起那半个多月前发生的那件事,却也当真是不妥的很。而且那件事还是因为,此时正站在身前的辛虎子引起的。替辛虎子出头的,还是师父家的那位...就这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嘀咕这档子事?能行么? “这...也是!那咱一边儿走,一边儿说吧。” 胡胖子此时却也觉得,他们四个站的地方,还真不是说事儿的地方,便开口道。随即便走上前来,和辛虎子站在了一块儿道:“走!” 辛虎子见胡胖子一下子,又蹿到了自己身旁,却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嗯!” 源起霄林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说起 “唉?!竟然是差头子家的儿子,调笑了你屯子里的人?才惹起来的?” 胡胖子一边听着走在身旁的辛虎子诉说,一边有些气愤地大声道。却也对那差头子家的儿子,调笑辛虎子屯人里的小娘颇为不满。再怎么说他家里,也都是屯人不是?就算是攀上了个在乡里头办差,当吏的姑爷。但那也改变不了,他家里是屯人的身份。 虽然胡胖子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也因为他上头还有个在乡里头,办差的姐夫给罩着。事已他在见到那些,来林子里办差的差役时,却也并不像其他人那般,要低头哈腰地讨好那些见到的差役。反而那些来老林子里办差的差役,还会对他有几分的恭敬。毕竟他姐夫,可是在乡里头,办差的吏。 但胡胖子却在这些年里,没少听别人说起过,来老林子办差的差役,凭着他们身上的那身差衣子,欺压老林子里屯人的事。但他也只是在平日里,听别人说起过罢了。而在他自己周围和身旁,却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来。可今日里他却辛虎子这位,昔日一起在师父家学寮里,最为要好的好兄弟口中,听说了那管着这片林子,差头子家的儿子,调笑自己好兄弟屯子里小娘的事。却也当真对那差头子家的儿子,气打不一处来。 当他在大声说了几句话后,又听到那差头子家的儿子,后来还用马鞭子抽辛虎子。被辛虎子一把子给握在了手中的时候。却也不免望了望自己那,肥嘟嘟胖乎乎的手掌。却也在想着当时的辛虎子,用手来接住那向他抽来的鞭子,肯定挺疼的... “真不是个玩意儿!调笑小娘不成,反而还用鞭子抽人?哼!” 胡大少在看了看自己那胖乎乎的手掌后,却又大声地道。 “哎呦!俺说大少爷!你还是小点儿声吧!你这么大声,这路上的人,可都能听得到啊!” 祥子却在胡胖子仍旧有些气愤的言语过后,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便在胡胖子的身后一边走着,一边对胡胖子提醒道。他却是在胡胖子身后,小声地言语时,还不忘四下里望一望,看看有没有被附近,仍旧在忙活着的夸家帮活人听到。毕竟这集子里,给夸家做事帮活的,那可是多了去了。要是让夸家的人,把胡大少大声嚷嚷的话,给听了去... “咋了?俺说话,还用你小子管着?” 胡大少在听了身后走着的祥子,在后头小声提醒了自己后。虽然也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是大了些。但他却仍是死不承认,还扭过了头来,冲着走在他后头的祥子大声道。 “这...嘿嘿...大少爷别跟,跟俺见识啊~嘿嘿,俺..俺这也不是...” 祥子见胡大少扭过头来,没好气儿地瞥了自己一眼。当即便换了一副笑脸,对着身前走着的胡大少客气道。 看着对胡大少点头哈腰的祥子,走在祥子身旁辛虎子后头的赵狗子,却仍旧是默不作声地就这么继续走着。一边走着却也一边听着,前头辛虎子所说的,那件半个月前所发生的事的前因后果。 却也在刚才听到辛虎子不怕那,差头子家儿子的身份,依旧护着同屯子里小娘的时候,而轻轻地点了点头。在心里却也为辛虎子,这般做默默地叫了声好。毕竟那个调笑辛虎子屯子里小娘的,可是从关内来的差头子家的儿子。这差头子怎么着,那也是管着这片林子里,各处集子皮子换盐巴的人。而且在前些年的时候,这差头子还限了林子里的铁物件儿。致使前些年的时候,林子里的铁物件儿都贵了好些。 辛虎子这般做,却也当真有惹到那差头子的可能。毕竟辛虎子坏了他儿子的好事。而且,辛虎子这才多大点儿年纪?也不过才十三、四岁罢了。比他们还要小上好几岁。但他的这份胆气,却也当真是老林汉子的本色! “好啦!好啦!虎子,你接着说吧。甭理祥子那小子。” 胡胖子却在听了身后祥子,那好言好语的客气话后,却也当即不再跟他计较。但跟走在身旁的辛虎子说话时,语气却也比刚才要小了许多。却也是听进了刚才,祥子对他的劝告。他虽然不怕这集子里的夸家,但这夸家后头嘛...每当他想起,在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挨师父他老人家板子的事来,就不免心里头打怵... 挨师父的板子,更是他在做噩梦的时候,一种很是折磨人的梦。每当他在睡觉的时候,做起在学寮里挨师父板子的梦来,都会让在梦中的他难受的要命!谁叫他在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是整个学寮里最笨的呢?虽然他十分讨厌师父的板子,也讨厌师父家的学寮。但对严厉的师父,他却在心里头,很是敬佩的!可那板子... “嗯!那俺,就接着说了...” 辛虎子见胡胖子在和祥子都消停了后,便又一边走着,一边接着说起了,在自己赤手接住了,那恼怒不止的差头子家儿子鞭子后,往后发生的事来。在说着后续的事情时,胡胖子也会偶尔很是气愤的言语几句。虽然声音依旧大了些,但也不再像刚才那般大着嗓门喊了。 而在他身后的赵狗子和祥子,却也依旧走在辛虎子和胡胖子身后。依旧在默默听着前头辛虎子的诉说。听着辛虎子的诉说,就连走在胡胖子身后的祥子,都不免对辛虎子,这家里头没啥财货的昔日“同窗”,平添了几分佩服。 已经知道了那调笑人的身份,是管着这片林子的,差头子家的儿子。但辛虎子仍是执意要护着,被调笑的小娘走,却也当真是让他有些佩服。要是这档子事,让他给摊上事的话,那自己... “嘿!当真是教训的好!抽的好鞭子!真他娘的是狗玩意儿!凭啥就打咱的鞭子?哼!要不是穿着那个鸟官府的差衣子,就他那狗样儿?还想来林子里充大爷?” 胡胖子在听到师父家的慧娘,替吃了鞭子的辛虎子出头。差役被逼着拿鞭子抽自己人的时候,却也很是解气地笑道。他却是对辛虎子说着那个故意刁难辛虎子,还无缘无故地抽了辛虎子一顿鞭子的差役,恨的牙根儿痒痒。却也不想到头来,那抽打辛虎子的差役,竟然会吃上自己人抽他的鞭子。 “可不是!当真是抽的好!那些来咱集子里收皮子的差老爷,当真不是啥好货!” 就连走在胡胖子身后,默不作声了许久的祥子,在听到此处时也不免开口说道。他却是对那些来集子里,收皮子的差役也有自己的不满。这还要从有次来集子里收皮子的差役,闲着没事儿的在集子里晃悠时,竟是进了他家的铺子里说起... 那碰巧儿进了他家铺子里的差役,他们那敢招惹得起?他们父子俩,也只能在差役跟前,点头哈腰地应着。到头来那差役却在走之前,却是挑了他家最贵的布子走的。在走后他还要和阿爹,站在铺子门口儿,好言送着那渐渐走远的差役。心里头却是将那来他家铺子里的差役,给骂了祖宗十八代都不止! 却是那差役仗着自己身上穿着差衣子,在挑中了他家铺子里最贵的布子后,竟是只给了几枚大钱而已!他们父子俩,哪里敢不卖的?见那差役跟个没事儿人似得,就那么掏出了几枚大钱,就带走了能做好几身衣子的布料,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他们父子俩的,笑脸相送下满意而去。祥子的心里头,却是都快要疼的滴出血来。 可他们有啥法子?人家身上可是穿着官府的差衣子啊!你就算有天大的胆子,能跟那关内的官府过不去?你家里头难道就不吃盐巴了?还有家里头本就是,从关内乡里头贩布子的。要是你招惹了乡里头的差役,那你家还咋去关内的乡里头贩布子?却也只能就这么吃了大亏,还要万分讨好般地,将那差老爷好好的送出门子... 但那差役却也当真是狠了些。挑就挑呗,还偏偏挑中了他家里那匹最贵的布子。挑中了不说,还一下子就裁了能做好几身衣子的料!那可都是实打实的钱啊!他这么一挑,却让自己家里头,折了好些本钱。 事已他才会在听了,师父家里的慧娘,这般解气的惩治了,那抽辛虎子鞭子的差役后,才会忍不住地说了出来。虽然那被惩治的差役,不是那个来他家里头,讹他家好布子的。但就那么故意刁难辛虎子的家伙,却也当真不是啥好东西! “确实教训的好!” 赵狗子在祥子说完后,便也跟着说道。言语间又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却并不多言,但也觉得师父家的慧娘,那般惩治了故意刁难辛虎子,还抽了辛虎子一顿鞭子的差役,当真是解气的很! 虽然他家里与关内来的差役,并没有多少交集。但他也对那些,来老林子里为非作歹,老是欺负他们这些屯子的差役,心里不怎么对付。 四人就这么一边说着,一边走在牛市坊熙熙攘攘的集子里。虽然他们都没有说去哪,但都不约而同地,向着集子外走着。却都是朝着通往牛市坊外,延家的那条小路而去。 源起霄林 第一百四十四章 路上的人 “唉!真是可惜了!师父家那位,要嫁给那个货!” 在听完了辛虎子讲述完,半个月之前牛市坊所发生的那件事后。胡胖子却又不知,哪里来的感慨叹息道。言语间,却也对师父家的慧娘,嫁给那个从关内来的士族子弟,很是有些惋惜。 “可不是么!那个从关内来的家伙。只要在师父家里,碰见咱们。哪次不都是瞧不起人的模样。不过...不过再怎么说,那人也是有士族身份的...” 祥子在听了走在前头的胡大少言语后,便接着话头子说道。他也算是有些见识的,也是知道些士族有多大的能耐。但想起以前在师父家,碰见从关内来的那人,每次都用瞧不起人的眼神看着他们。难免心里头,也对那人有些不满。 而他们这些人里,最不满那家伙的,便属为师父家的慧娘,大叹可惜的胡胖子了。可不是么,胡大少再怎么说,也是这片老林子里数一数二的,胡大老财家的宝贝儿子。林子里的谁见了他,不都给胡家几分面子?想当初那个从关内来的主儿,在见到胡大少时,却同样是用瞧不起人的眼神,扫了胡大少的。事已,胡大少才对那,从关内来的家伙不满的很。 但胡大少也不总是大咧咧的,老是没个方寸。虽然那从关内来的家伙,老是用瞧不起人的眼神看人。但他也知道这家伙,是从关内来师父家,看望师父的。事已,很是怕师父的胡大少,却也只能就这么忍了下来。却是怕自己要是胡乱来的话,惹了师父他老人家,自己个儿可是要吃苦头的。 巧不巧的是,当初知道了那个,从关内来的家伙,来师父家是什么原有的,却还是他这个,老是在学寮里头“尿急”遁走的...当他巧不巧的,从那个关内来人的随从家奴那里,听说了那个关内来人的目的后,却也当真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根子!却是不想,那个瞧不起他们这些,在师父家学寮里学字儿的人...竟然是与师父家慧娘,定下亲事的人! 最终当胡胖子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给学寮里的大家伙的时候。大家伙儿却也同样的都有些不相信。尤其是当时在学寮里,一起学字儿的辛虎子,更是不信整日嘴里头没句好话的胡胖子,说的是真的... “士族么?” 对胡胖子、赵狗子和祥子诉说完半个月前,所发生那件事的辛虎子。却在听了祥子的话语后,又自顾自的喃喃重复起了,刚才被祥子所提到的士族两字。 至今,辛虎子依旧在为士族两字所困扰着。好似这两字,就像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座,无法搬移的山岳,让他毫无办法...此时的他,却正与走在身旁的胡胖子,和走在自己和胡胖子身后的狗子哥和祥子,已然走出了热闹的集子。正朝着去师父家的路而去。 “嗯?!前面的路,咋...” 辛虎子看着前面那条,被扩宽成大路的昔日小路,疑惑地开口说道。紧接着还没等辛虎子把话说完,走在他身旁的胡胖子,便打断了他的话接着说道:“嘿!没想到吧!昨个儿俺和狗子一起来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呢!这小路却不知啥时候,就变成大路了。估摸着也就近些日子弄的。” 当辛虎子和胡胖子、赵狗子、祥子四人,走到去师父家的那条,熟悉的小路的时候。辛虎子却发现了,那条昔里熟悉的小路,竟不知从何时起,被扩宽了好几倍不止!就算是并排着行走他们四人,那也都是绰绰有余的!而且那被扩宽了的路面上,还留有许多新泥子,一看便知这路肯定是近些时日,刚扩了没多久的。 “是啊,俺在昨个儿,也是刚从胡大少和狗子那里,听说了师父家这路不知啥时候,给扩宽了好些。嘿嘿!今个儿一见还别说,真的比以前宽多了啊!估摸着,应该是...为了娶婆子用的吧?” 走在胡胖子身后的祥子,此时也看到了前头,那被扩宽了好些的路面。他在昨个儿与胡大少、赵狗子一起吃酒的时候。却也从胡大少和赵狗子那里,听说了这件事。但他这半个多月里,老是忙活着置办红布子,光是来回跑路,从集子里到自己老家,就跑了好几趟子。从而这集子里通往师父家的,这条昔日里的小路。从什么时候起,被人扩宽了这么多,成了一条大路,他却是不知道的。 而且这半个多月里,集子里那么多给夸家帮活的。都在为今日师父家的慧娘,要嫁人的这件事,忙里忙外的。就算是派了人,来替师父家把这条小路,给扩宽成了大路,那也是没人会去注意的。 “俺说祥子啊!昨个儿俺就问你,这路是啥时候弄的,你就说不知道。亏你还是这集子里的人呢!这路在怎么说,也是从集子里通过来的。你小子好歹也是集子里的人,咋连半点儿风声都没有听说呢?” 胡胖子听着祥子的话,却有些不满地对祥子说道。他和赵狗子在昨个儿,与祥子吃酒的时候,却是问起过祥子,这路是从什么时候修的。但祥子却听了他和赵狗子的话后,却是一问三不知,竟然压根儿不知道这路的事。见问祥子问不出话来,胡胖子便也没在多问。便与赵狗子和祥子,又接着吃起了酒来。虽然昨个儿在见到师父的时候,胡胖子是想问师父的。但见师父实在是太忙,他们便也不好过多的打扰,这路不路的事便也就没问。 “嘿!俺说大少啊!俺这半个月里,哪闲着了?自从接了夸家给的信儿,俺就没少来回跑。哪里知道这路,是啥时候扩的?就算是回了集子里,还要不停地算着布子数够不够。” 祥子说着话还揉了揉,他那好些时日都没怎么休息好的黑眼窝子。虽然这半个多月来,因为帮着置办红布子的事,确实让家里赚了好些财货。但这也都是他和家里人,没黑没夜忙活了好久,才算是置办齐了,要在今日里用的红布子。这么忙,就算是注意到了,这条通往师父家的小路,被人给扩成了大路。他也不会去在意这小路,被扩成大路的事的。想来肯定又是集子里的夸家,找集子里帮活的汉子,在这半个月里给扩的。 而且这么急着扩宽路面,那也只能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今日里,师父家的慧娘嫁人时所准备的。 “嗯!祥子说的没错。俺看啊,这扩宽的路,应该是为了娶婆子用的。不过...就算是坐人的大车,也用不着这么宽的路吧?” 赵狗子看着前头被扩宽的路道。 “呃...坐大车么?嗯!看这宽了这么多的路,说不准那从关内来的家伙。还真是要用大车,让婆子坐着走呢!嘿!想当年,俺娶俺家婆子的时候。也是前头好些披红的大牛开道儿,俺那婆子坐在大马拉着的大车里嫁过来的!” 胡胖子在听了赵狗子的话后,有些得意地显摆道。却是又想起了,昔日里他娶婆子时的事来。当时胡胖子在娶那位,从关内来的婆子时,那也是老林子里很大的排场了!谁家里能在娶婆子的时候,能用上那么多牛来开道儿?而且还都是披着好料子的红布子。更别说还能用马儿,拉着大车接婆子了。老林子里平常的人家,能用上黑驴子娶婆子,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咱还是快些过去吧,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娶婆子的人就要来了。看这日头,怕是都快晌午头儿了。” 祥子提醒着大伙儿道。言语间还瞅了眼,一个刚从身旁而过,向师父家而去的人。看模样,估摸着是去师父家门口儿,看娶婆子热闹的。虽然平日里,师父家门口儿是不怎么有人去的地方。但今日里却比以往不同。毕竟是师父家的慧娘嫁人的日子,肯定是要热闹些才好。而且集子里的人,也肯定有不少,会到师父家门口儿,看看士族人家是怎么娶婆子的。这么新鲜的热闹,人要是少了才怪! “嗯!祥子说的不错!咱还是快点儿走吧。毕竟这日头已经快到晌午了。嘿!不过咱们就算是到了师父家门口儿,也是进不不了门儿的。咱啊,也只能在师父家门口儿瞅着喽~” 胡胖子接着祥子的话道,言语间还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 “嗯?咋?咋不让进门了?” 辛虎子一听胡胖子这么一说,便也有些疑惑地问道。心里头却也不由得一紧。他这次来看慧娘姐姐出嫁,便是想最后再见一次,未出嫁的慧娘姐姐。却不想胡胖子会说出,进不了师父家门的话来。 “虎子,昨个儿俺和胡大少,不是提前就来了么。其实啊,来的人也不光是咱几个。还有些也是曾在学寮里,跟着师父学过字儿的,同样早来的人。昨个儿俺和胡大少,本想着来了后,能帮上师父啥忙的。就一起先去了师父家。但没成想,师父他家里根本就用不上咱。而且这些天里头,在师父家进进出出的,大多数也都是些,给夸家帮活的女人。虽然在师父家前院子里,也有些给夸家帮活的汉子。但那也都只能在前院子里忙活。中院和后院是不让男人进的。听说,这是关内的规矩。是为了啥避嫌,怕进家的男人,见到没出嫁的婆子有啥忌讳。所以啊,咱这些帮不上忙的。也只能和那些从集子里,赶来看热闹的人,一起在师父家门口儿看热闹了。” 赵狗子替胡胖子,解释着刚才胡胖子所说的那些话。 “可不是么!咱们啊,也只能就这么,跟着那些看热闹的一起瞅着了。不过昨个儿,在见到师父他老人家后,师父可高兴啦!哈哈!还跟咱说了,等娶完婆子了,就让咱们都到院子里吃酒去。不过这娶婆子前,咱们是进不去了。再说了咱们进去了,啥也帮不上不是?” 胡胖子在赵狗子说完后,便又接了赵狗子的话道。言语间却也不怎么在乎,进不进师父家里去。在他看来反正到了最后,他们这些个曾在师父家学寮里学字儿的,师父肯定是让他们去家里吃酒的。这不就得了。 “进不去了么...” 辛虎子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却没想到眼下会是这样的情形!心里却也不免有些失落。难道自己...今天里,不能见到慧娘姐姐了么?可自己,还有好些话,想对她说的...慧娘姐姐... 源起霄林 第一百四十五章 心思心事 “虎子,你咋了?” 当四人一同行走在,去往师父家那条,被扩宽了的路上时。胡大少见一路上,不再言语的辛虎子,瞅着他那好似,有什么心事的模样,便开口问道。在他们身旁,却也不时地,走过几个从集子里,向师父家而去的屯人。看模样,应该都是去看娶婆子的。 “没,没啥...只是,觉得这路...还真是宽...” 辛虎子一边走着,一边回着胡大少的问话。言语间却在遮掩,此时他那心里所想着的心事。他,之所以会在今天来牛市坊。不用多想也能看得出,是和现如今与他一起走着的,这三位昔日里一同在师父家,学字儿的“同窗”一样。都是为了慧娘姐姐,要嫁人的事来的。但在今日里除了和他们,都为了同一样的事而来以外,却还有他的另一个目的。那便是自己,还有些话,想要对她说... 自从半个月前,回到屯子里养伤,辛虎子便一直都在想着,那日在慧娘姐姐的屋中,她在自己耳畔低语的那些话...虽然,他在听了慧娘姐姐说的那些话后,便很想把自己对她的心思,都当面告诉慧娘姐姐。但还没等他说出心里的那些话来,便被慧娘姐姐用手儿,给轻轻地拦了下来。 因为慧娘姐姐的阻拦,最终自己还是没能说出,自己那些想要对她说的话。那些被自己藏在心里的,这些年来对慧娘姐姐的心思。但当他回到屯子里的这半个月里,他却越来越觉得那日里,没能将自己的话说出来而感到后悔。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对慧娘姐姐说出,自己对她的心思。是辛虎子这半个多月来,想的最多的心事。而且每当他回想起,慧娘姐姐当初,在自己耳畔对自己低语的那些话。他便不由得更是觉得,自己当时真应该,当着慧娘姐姐的面,说出自己心里的那些话!可是...自己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虽然那日里,有慧娘姐姐的阻拦,他才没有说出。可他知道,就算当初有慧娘姐姐的阻拦,只要自己还是执意要说出的话,慧娘姐姐也是无法阻拦的。但最终...还是自己...没能说出,那些他想要对慧娘姐姐说的话。 为了弥补半个月前,自己没能对慧娘姐姐说出的那些话。他在今日里,来牛市坊的原因之一,也是他最主要的目的,便是要对她说出,他在半个月前,没能对她说出口的那些,自己想要对她说出的话。 可是...当他刚才从狗子哥那里,知道了今日里他是无法,见到慧娘姐姐的时候,心里头却也是一阵的无奈与无力。其实他在今天来之前,便想过很多遍,自己能不能见到慧娘姐姐。别的不说,光是师父他老人家那关,他就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但他在来之前就打定了主意,只要有机会能去到,师父家后院子里的话。就一定想方设法的,最后再见一次,未出嫁前的慧娘姐姐!然后将那半个月前,没能说出的心思,都当面告诉她!但现如今,却是连进师父家院子的机会也无...又怎么有机会,去师父家的后院子里,最后再见一次慧娘姐姐呢? 难道...自己那些想要对慧娘姐姐说出的话,终究是无法对她说出么?可他,却在那日里,从她在自己耳畔的低语中,听到了她对自己说出的话...而自己想要对她说的话,她却还没有听到。但在那日里,当慧娘姐姐在自己的耳畔低语后,将他轻轻推开时,看着对自己淡淡轻笑的慧娘姐姐...心里头却也明白了些,为什么慧娘姐姐要拦下,不让自己说出心里的,那些想要对她说出的话语和心思。 那日里,慧娘姐姐的轻笑,仿佛是无语的诀别。仿佛是对被她拦下,自己想要对她说的那些心思的,一种默默无言的已知。可是,自己还是想亲口,对她说出自己的心思!而不是这种被拦下的,默默无言...因此就算慧娘姐姐今日里,就要嫁给那个从关内来的人。就算自己无法改变这自己无能为力的现实。自己...还是要对慧娘姐姐,说出自己心里的一切来。说给即将出嫁远方的她! 她,会听自己说么?...但,现在...自己又怎么对她说呢?连面,都见不到... 辛虎子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看着离师父家,那越来越近的前路,却也只能就这么继续的走着。虽然他不想让身旁的,这几位昔日里在学寮中,一起学字儿的“同窗”们,看出自己有心事的模样。但不善于隐藏自己心事的他,那不经意间微微皱起的眉头,和一路上老是默默不语的样子,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的心事重重... “真的没事儿么?嗯?” 胡胖子看着辛虎子,那摆在明面儿上的模样。看着辛虎子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和一路上的默不作声,打死他都不信,走在他身边儿的辛虎子没有心事。事已他在听了辛虎子那掩饰的话语后,便又询问道。说话间,还用手肘捅了捅,走在身旁的辛虎子。 辛虎子听着胡胖子的言语,却也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想在胡胖子面前遮掩,都有些遮掩不住。但他哪能就这么承认?事已便又对胡胖子关心的话语道:“真的没有。只是看着这路...想起了些,以前的事罢了。” “噢!原来是这样啊!” 胡胖子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道。随即便也四处张望了下,自己走着的这条,被扩宽了的路,接着又道:“嘿!要说以前的时候,俺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师父家的情形。当时还真没看出,这么一条不起眼儿的路,能通到那么大的一处院子。呃...虽然师父家的院子,是挺大的。但和俺家比起来,还是小了些。你说是不?祥子?” 胡胖子说着便看了眼,此时已经走在自己身旁的祥子来。 祥子听了胡大少的话,便点头哈腰地笑道:“是啊!是啊!嗯...大少家的院子,是比咱师父家的还要大些。” 他倒是去过好几次,胡胖子家所在的野扎子沟的。别的不说,就在这半个月里置办红布子时,就去了趟胡大少家的沟子。还在胡家吃了顿很是不错的。而且还见到了胡大少的婆子,那位从关内嫁过来的女人。 一想起见到胡大少家的婆子,祥子便羡慕的很。虽然胡大少家的婆子,比胡大少要大上好些年岁。但模样当真是俊的很!虽然还是比不上师父家的慧娘。但放在他们这老林子里,那也算是数的上的。而且人家的婆子,来的地方是关内。身上穿着的,那也不是老林子里女人的打扮。虽然胡大少家的婆子,穿的衣子在关内人家的穿戴里,也很是稀松平常。但在祥子看来,就是比老林子里的女人好看。 因为自己家是贩卖布子的,事已他却是能见识些,老林子里的屯人,没见过的一些关内人穿着的衣子。自己也在关内的那些,和他家里有布子生意买卖的关系下,还去过几次不许屯人进的关内,到过那些差老爷来的,那个叫做乡的地方。事已在这片老林子里,他也算是个见过些“大世面”的人。 胡大少家的婆子,所穿着的衣子,在他去过的关内看来,也就是平常人家穿着的衣子。但不得不说,胡大少家的婆子,别说放在他们这老林子里,就算是放在关内那个叫做乡的地方,那也是... 对了!那日里,他在胡大少家吃饭的时候。胡大少好像还说起过...他家里的婆子,好像还有啥没嫁人的妹子啥的...胡大少的婆子都这么俊,要是胡大少婆子家的妹子...嘿!要是自己能讨胡大少家,婆子的妹子当婆子那该多好! 可自己家里头...虽然也算的上是个有些财货的老财。但和人家胡大少家里比起来,那还当真算不上啥...而且,当初胡大少娶他家婆子的这门亲事。还是胡大少的姐夫,那个在关内乡里头当吏的大老爷给操办的... 自己就算是有胡大少家里那般的财货身价。怕也没啥门路,讨婆子能讨到关内去的。 “哎!?” 祥子在想着他那,一连串儿的琢磨联想时,却是有些诧异地瞅了眼,走在胡胖子身旁的辛虎子来。却是又将想起的一件事,扯到了辛虎子的身上,不免“哎!?”了一声出来。刚才辛虎子说起的那件,发生在半个月前的事。起因就是因为辛虎子屯子里的一个小娘。虽然辛虎子没说那小娘家里姓氏,但那麻子叔家里的话,他却是听得清楚。一听这麻子,他却是想起了,不知从哪里听说的,这集子附近有个小屯子里,一户姓刘的人家,那户人家的当家的,是个麻子难看的很!但他家里头,倒是有个小娘是出了名儿的俊!好像近些年,有好些屯人汉子,都去过那屯子,想要讨那户人家的小娘当婆子,但都被那户人家给拒在了门外!听说,就连一些屯子里的老财,想讨那户人家的小娘当婆子,都没讨成呢!难不成...这小娘就是... “你小子干啥一惊一乍的?!又咋了?!” 胡胖子却被祥子那一声“哎?!”给扰到了。便又有些不满地对此时,走在他身旁的祥子埋怨道。 “呃...没,没啥!没啥!刚才,走路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个石头子” 祥子笑着对胡大少道。 “嘿嘿!活该!你!” 胡胖子听了祥子的解释,却也当真的就信了。他却是没看到,刚才祥子是看了眼,走在他身旁的辛虎子时,才叫了那么一声。一听祥子是被石头子给绊了一下,却是笑着幸灾乐祸道。 “前头好像有很多人啊!” 还没等祥子在说些什么,走在辛虎子另一边儿的赵狗子,却用手搭在头上望向前方此时,已经能够隐约可见的师父家。只见此时那隐约可见的大院子门前,却是黑压压一片好不热闹! 源起霄林 第一百四十六章 好位置 三人听了赵狗子的言语,便也都望向了前方不远处,那隐约可见的院门口儿。只见还真如赵狗子所说的那般,当真是黑压压一片,一看便知有不少人在。 “哎呦!还真是热闹的很啊!瞧那阵仗,当真有不少人啊!” 胡胖子也学着赵狗子的模样,做手搭凉棚状,瞅了瞅眼前那隐约可见的师父家门口儿。虽然他个头儿没有赵狗子那般高,却也能从那隐约可见的师父家门口儿,看到那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儿,分散在院子的两旁。 “咱也快点儿过去吧,别等会儿到了娶婆子的时候,没地儿站了。” 赵狗子见那前头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儿,便对身旁的辛虎子、胡胖子和祥子说道。他却是看着那站在师父家门口儿,好不热闹的来看娶婆子的人群,怕他们几个过去了,也只能站在靠后的地方没个好位置。虽然他们都是在这院子里,师父家的学寮学字儿住过的人。可眼前这些来看热闹的,可不会管你是不是曾在这院子里,学过字儿住过... “是啊!是啊!咱还是快点儿过去吧!别等会儿到了时候,连个看热闹的好地儿都没有。不过...现在过去的话,却也有些玄乎...” 祥子也很是赞同赵狗子所说的话点头道。在他看来,本来他们几个人,来师父家门口儿,就是为了看师父家慧娘嫁人的。而且在师父家的慧娘嫁人后,他们还能进院子里吃酒。但眼瞅着他们已经是来晚了,看着那院门口儿黑压压的一片人,心里头却也没怎么有底,怕是等他们到了院门口儿,也没啥好位置可站。 “急啥啊,你!慢点儿也没啥大不了的。” 胡胖子瞅了眼,身边儿的祥子,仍是不急不慢地道。 赵狗子见大咧咧的胡大少,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这么淡定。却也当真觉得,此时这不急不慢的胡大少,还是那火急火燎的他么?心里头却想,这时候儿他们里,应该最急的是胡大少才是。怎么胡大少这时候,反而这么沉得住气?难不成...胡大少,早就有了法子? 想到这赵狗子便开口问胡胖子道:“胡大少,你?” 胡胖子“嘿嘿!”一笑,仍是不急不慢地,与三人一边走着一边说道:“狗子啊,昨个儿咱俩来师父家门口儿的时候,不是碰到了几个,在学寮里一起学过字儿的么,还记得不?” “嗯?昨个儿,碰到的...” 赵狗子听着胡胖子的话却也想起了,昨日里他在来了牛市坊碰到胡大少后,便和他一起来师父家的事。当他和胡大少一起来到,师父家门口儿的时候,却也正巧碰到了几个,一起得了信儿结伴而来的,昔日在学寮里一起学过字儿的“同窗”。 他也在见到那几个“同窗”后,便与他们在师父家门口儿,在等师父的时候唠起了嗑来。胡大少却也跟一个“同窗”聊的甚欢。毕竟大家伙儿都是在师父家,一起学过字儿的。而且还都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彼此之间也都是有些交情。随着大家伙儿都渐渐长大,也都渐渐地离开了师父家的学寮。却也都是好些年没怎么见过面了。事已在见面后,大家聊得也挺高兴。 直到师父他老人家,从院子里出来见了他们。他们才停下了聊得起兴的事。后来他便与胡胖子,去了集子里的酒铺子吃酒。再后来又在吃完酒后,去找了仍旧在自家铺子里忙活的祥子。然后又在胡胖子的拉扯下,他跟着胡大少和祥子,又吃了一顿酒这才作罢。这才算是尽了胡大少的兴,回了他和胡大少落脚儿的,那个夸家在集子里开的宿铺子里歇了。 可为啥?胡大少,要提起昨日里,在师父家门口儿,碰到的那几个“同窗”的事呢?眼瞅着那前头,黑压压一片人影儿。就算是那几个,昨日里一起来的“同窗”,比他们早些到了,怕也不好找到他们。毕竟看热闹的人太多了... 胡胖子依旧还是那副不急不慢的模样走着。而在他身旁的祥子,此时却有些焦急起来。毕竟眼瞅着马上就要到晌午头儿了。估摸着那个从关内来娶慧娘的人,怕也已经快到牛市坊。眼瞅着那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儿,祥子那心急的性子,却也让他有些魂不守舍的。 辛虎子却仍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此时的他,心里头却仍在想着他自己的心事...想着,自己这趟子来的心事...却是丝毫不在意,等会儿他们到了,师父家门口儿后,有没有好位置... “你们啊,就别瞎着急了。昨个儿俺在师父家门口儿,碰到小四儿的时候,就跟他说了!要是俺在今个儿睡过了头儿,来的晚了的话。就让他事先给俺占些好地儿来。嗯!当然不只是给俺自己一个人占的。你们也有份儿。毕竟昨个儿俺也不是一个人吃的酒。就怕在吃完酒后,咱几个因为吃酒的缘故起的晚了,来了师父家门口儿没个好地儿站。 嘿嘿!今个儿可是师父家那位嫁人的日子。这么大的一件事儿,依着小四儿那小子,爱看热闹好事精的性子,他还能来晚了?怕早早儿的就来师父家门口儿,给咱们事先占好地儿了。还怕啥来晚了,没好地儿看热闹?而且小四儿又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那几个和他一起来的,也肯定会帮着小四,给咱们占好地儿的。怎么说,也是俺胡大少发的话!” 胡胖子不无得意的说着,言语间却也觉得自己,还真有先见之明。本想依着自己那平日里,好睡懒觉的性子,怕今日里还止不准就来晚了,没自己看娶婆子的好位置。而且他既然来了集子里,怎么着也要好好地,和碰了面儿的狗子,给他报信儿的祥子吃顿酒不是?但要是昨个儿吃了酒的话,今日里却也当真是更加玄乎了... 事已昨日里在师父家门口儿,当他见到了这位在学寮中,出了名儿的爱看热闹的小四儿后,便立马来了主意。当即便在与小四儿聊的甚欢的时候,把这档子事托给了小四儿。小四儿却也在听了自己的言语后,哪有不答应的?当即便很是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因为有了小四儿的答应,他在昨日里也就没拉着,小四儿和他一起来的那几个“同窗”,一起去吃酒。要是连小四儿都醉了的话,那可就糟了!而他自己却在昨日里,好生地吃了两顿酒,才算是尽了兴,回了那夸家开的宿铺子里歇了...可没成想的是,那夸家开的宿铺子里的炕头儿,当真不是人睡的!那硬的和土坷垃似得皮子,他这身肉睡在上头,当真是说不出的别扭...以至于虽然他没少吃酒,但躺在那不自在的炕头上,就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虽然最后还是就这么将就了一晚,但也因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今个儿却也起的早,倒也用不着昨个儿,托给小四儿的事了。但当他和醒了的赵狗子,去祥子家的铺子里,找了还在忙活的祥子,一起从集子里向师父家走时。却不想竟然在集子里碰上了,同样因为师父家的慧娘嫁人而来的辛虎子。 在辛虎子后面儿,认出了辛虎子的他,心里却也高兴的很!在小声地跟身边儿的,还没认出辛虎子的赵狗子和祥子,嘀咕了一声后。便立马儿从辛虎子的后头,狠狠地给了辛虎子一捶!算是打招呼了。 却因为在见了这位昔日在学寮里头,与自己关系最为要好的好兄弟太过高兴。也就没去多想自己那下手的力道到底重不重。却是不想自己那一捶,倒是险些把走在前头,丝毫没有防备的辛虎子,就那么一下子差点儿给撩趴下。但他却也并没怎么在意,毕竟再次遇到辛虎子,他心里头却是高兴的很... 可后来当他们这一路上,听着辛虎子说起的,那半月前在集子里,所发生的那件事。却也因此耽误了好些时间,才算是走到了师父家。眼瞅着肯定是来晚了,但他还有昨日里,小四儿答应的后手。从而在赵狗子和祥子的言语下,依旧淡定的很。 “哎?!原来是这样!嘿!还是胡大少厉害!在昨个儿来的时候,便事先想好了这事儿!哈哈!小四儿啊!那小子当真是好事儿的很!爱看热闹的很!今个儿这么大的阵仗!这么大的热闹!小四儿那小子,怕是昨个儿晚上,因为今个儿这场热闹惦记着,一宿睡不着都有可能!估摸着肯定是早就到了!” 祥子在听了胡大少的言语后,却也高兴的说道。言语间也不免趁机夸赞了,他本就想巴结的胡大少一番。 “哈哈哈哈!也不瞅瞅俺是谁?既然咱是来看热闹的,能不事先有些准备么?等会儿,见了小四儿啊。俺倒要瞅瞅那小子,能占些啥好地儿给咱留着。” 胡胖子笑着道,却也听着祥子的夸赞倒也受用的很。 “那是!那是!估摸着,肯定是靠门口儿的好位置!还是胡大少想的多!想的周到!咱还是快点儿过去吧!别让小四儿那小子等太久了。” 祥子笑着对胡大少说道。虽然有小四儿那爱看热闹的好事精,替胡大少事先占好了位置。但现在的时辰,毕竟已经离着晌午头儿不远了。却也应该早些过去才是! “嗯!你小子说的也对!那咱还是快点儿过去吧!别让小四儿那小子,等的太久了。” 胡胖子此时心里头,去也因为祥子的一顿夸赞舒坦的很。祥子的话却也怎么听,怎么在理儿。当即便顺着祥子的话头,对一起走着的辛虎子和赵狗子道。 “嘿!那倒也是!咱还是快些过去吧。” 赵狗子点了点头笑道。却是不想,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胡大少,在昨个儿和小四儿唠嗑的时候,还留了这么一手儿。就连他都没想到... “嗯!那咱就快点儿过去吧!” 辛虎子点了点头开口道。 正当他们四人,刚走到师父家门口儿不远处的地方。却也更清楚的看到了,那站在师父家门口儿两侧,围着满满的来看热闹的人群。此时那昔日幽静的朱门外,却是热闹的很!虽然来院门口儿看热闹的人,都很是自觉地小声说着话。毕竟这院子里的主家,可是比关内来的差老爷都有身份的人。但因说话的人实在太多,事已还是有些闹哄哄的。 “胡大少!胡大少!俺在这里!在这里!” 源起霄林 第一百四十七章 预料之外 当辛虎子他们,顺着那叫胡胖子的声音望去时,却发现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却也离着他们所在的地方不算太远。只见在师父家门口儿有些靠后的位置,正有几个十六、七岁的屯人少年,正向他们这边儿招手。其中一个身量比较矮小的,却仍在朝着他们所站的地方喊着胡胖子。 “哎?小四儿他们,咋到那里去了?这是咋回事儿?” 胡胖子看着那名,身量矮小的少年,还在叫他便有些疑惑的道。却是那少年所在的位置,实在是有些太过靠后。离着师父家门口儿,怎么着也要有好几十米开外的距离。 祥子也有些奇怪,但他也一眼便认出了,不停向他们招手的,那几个站在不远处的屯人少年。可不正是昨日里见到的,那几个一块来师父家的“同窗”么。而那个站在最前头身量较为矮小,朝着他们喊胡胖子的,正是胡胖子所说的那个,爱看热闹的好事精小四儿。 只不过...和胡胖子所说的,和自己所想的不同...小四儿和那几位“同窗”,并不是站在靠近师父家门口儿的位置。而是有些很靠后的样子。当真是... “先别说了,咱还是先过去吧。后头还有人正往这赶呢。” 赵狗子说着话,便扭过头来,瞧了眼身后的路。却是仍能看到正有些人影儿,隐隐约约地出现在,身后被扩宽了的路上。不用多想便知道,也是赶过来看娶婆子的。看着仍有人还在往这赶,却是想着还是先过去找小四儿他们才是。 胡胖子虽然仍是有些不解的很。他不知道为啥小四儿,和那几个昨日里见到的“同窗”,怎么站的这么靠后的位置?和自己个儿的盘算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瞧着小四儿他们现如今,站着的那已经算很是靠后,都已经排到了师父家门口儿外,好几十米远的距离。心里头却也不免有些埋怨起小四儿来。小四儿可是昨个儿,明明答应好自己的。今个儿一定挑些好位置,给他们留着。咋今个儿怎么就变味儿了? 甭说好位置了,就小四儿他们站的那地儿。要是他们能在早来会儿的话。却也用不着小四儿帮他们去占了,他们自己个儿就能找的到。但听了一旁赵狗子的话,胡胖子却也只好点点头,有些抹不开面子的道:“呃...那成啊..那咱们,先过去找小四儿吧...呃...先过去吧!先过去吧!” 祥子也顺着胡大少的话道:“是啊!是啊!咱还是先过去吧。” 他倒也能从胡大少的言语里,听出些此时的胡大少有些难为情。毕竟刚才在来的路上,胡大少可是夸下了小四儿,一定能替他们提前占些好位置的事。但眼瞅着小四儿他们此时,竟然站的位置这么靠后。却也让刚才胡大少,在他们面前夸下的事等于白说了。眼瞅着胡大少在听了赵狗子的言语后,有些抹不开面子难为情。祥子这个昔日里,在师父家学寮那会儿,就是胡胖子小跟班儿的他,哪有不给胡胖子打圆场的道理?事已当胡大少刚吞吞吐吐的说完话后。他便赶忙接着道,顺便还对着小四儿他们,所在的地方招了招手以作回应。 辛虎子却是自始至终,还是那般些默不作声的模样。在胡胖子、赵狗子和祥子他们,朝着小四儿所在的位置走过去的时候,便也跟在他们身旁,一块儿走了过去。在行走间却也瞅到了,此时那那离着他们有些远的距离,师父家的那有些褪色的朱红色大门,竟也是粉刷了一新。在那很是显眼的,朱红色大门两侧,还挂着两个巨大的,用红布子扎系而成的大花头。 十几个身上披着红布条/子的夸家帮活,正在紧闭着的朱门外,将那些站的有些靠前的人,给赶回看闹热的人群里去。为等会儿要来娶婆子的人,清出正对着朱门的道儿来。而在靠近师父家门口儿的位置,却也有几名夸家的帮活汉子,专门隔开些人群不让其靠近院子。事已那些看热闹的人,即便是站在最前头的位置,那也是离着师父家院子有好几米远。 看着那朱门上左右两侧,挂着的巨大花头,辛虎子的心里却是不由得一紧。脑海之中却又浮现起了,那日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轻笑的慧娘姐姐。看着那紧闭着的朱门,他的心里却依旧在为,那日没能当面对慧娘姐姐,说出自己对她的那份心思而后悔不已。 毕竟自己不知道他在过了今天,这个慧娘姐姐将要嫁人的日子。慧娘姐姐将要跟着那个,叫做荣子常的人去了关内以后。还有没有再见到慧娘姐姐的机会....难道...自己最终,都没有办法,对慧娘姐姐说出,自己心里的那份,对她的心思么?可他,却在那日里...那个被慧娘姐姐突如其来的两次亲吻后,却是从她对自己的耳畔低语中,听她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自己...还能再见到她吗?还能再见到慧娘姐姐吗? 默默行走间,辛虎子不在去看那,在他看来很是刺眼的,那刷了新漆的朱红色大门。和那挂在朱门两侧的,用红布子扎系起来的大花头。就这么默默地跟在胡胖子、赵狗子和祥子的身旁,来到了昨日里答应了胡胖子,占些好位置的小四儿他们身前。 小四儿看着胡胖子他们几个,走到了近前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胡,胡大少...俺,俺这..边儿就是,给你们占的地儿...” 言语间便让出了些,早就占好的空儿来,让给胡胖子他们。和小四儿站着一起的那几个,昔日里的“同窗”却也同样地,让出了些空儿来,给晚来了胡胖子他们。 胡胖子却是有些没好气儿地“嗯!”了一声后,便自己个儿站到了,小四儿给他让出来的空儿上。却也当真是不客气的很也不见外。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四儿,却是看着祥子和辛虎子高兴道:“哈哈!祥子、虎子也来啦!” “嘿嘿!能不来么!今个儿怎么说,也是这集子里的大事儿。咱这在集子里的,能不来瞅瞅么。在说了,还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嘿嘿!能不来么~” 祥子倒也不冷场,虽然小四儿没能完成,昨日里答应胡胖子的事。可在怎么说,也算是给他们这些,来的更晚的人占了地儿的不是?虽然此时胡大少的脸上,有些不满的神色。但他却不能因此,而冷落了小四儿这个“同窗”。毕竟小四儿家里头,也是很有些财货的老财家。 辛虎子此时虽然心中仍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但再见到这几个,昔日里一起在学寮学字儿的“同窗”,也是挺高兴的。事已便与小四儿他们几个,早他们而来的“同窗”一一说了几句。言语间便和赵狗子,一起站到了,那几位“同窗”给他们让出的地儿来。 “俺说,小四儿啊!你这是咋弄的?你不是昨个儿答应俺好好的么!今个儿一定帮咱找个好地儿。咋今个儿就变味儿了?别说好地儿了,连中不溜儿的都排不上。就这地儿,等一会儿看热闹的时候,还能瞅到人么?” 早先没搭理小四儿,自顾自的站在了小四儿,给他让出空儿来的胡胖子。此时却是忍不住开口道,言语里却也颇为不满的很。说着话还伸了伸脖子,瞅了瞅离着他们有些远的师父家门口儿。看着那离着师父家门口儿比较近的地方,那本应该是他胡大少该站的地方,心里却觉得刚才,自己真是出了大丑了。 事已他在刚才小四儿,给他让出空儿来的时候,便很是不客气的就站在了,小四儿让出来的空上。毕竟小四儿可是明明答应了自己,今个儿一定会帮他,在师父家门口儿看娶婆子的热闹时,给占些好位置的。可现如今这算是怎么回事?事已心中不满的他,也就没怎么搭理站在他身旁的小四儿。本想着不搭理小四儿的,可忍来忍去还是忍不住,便把心里头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毕竟依着小四儿,这个“同窗”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在今个儿来晚了呢?看模样他们现在所站的,这离着师父家门口儿靠后的位置。小四儿他们却也应该就比他们,稍微来得早些罢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小四儿么?小四儿可是他们这些,昔日在学寮的人里头,出了名儿的爱看热闹的好事精。不管啥事儿只要有热闹看,保准是第一个冲在最前头的。 今天师父家的慧娘嫁人这么大的热闹,当然肯定少不了小四儿了。小四儿这个爱看热闹的好事精,也肯定是早早儿的就应该到了才是。要不然他在昨日里,咋那几个和小四儿一起来的“同窗”不托。就专门找上了小四儿呢?还不是因为自己知道这小子,是出了名儿的爱看热闹的。可眼下里...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是啊!是啊!小四儿你咋今个儿来晚了呢?这可不像你小子啊?” 站在小四儿一旁的祥子,在听了胡大少的言语后,便也开口顺着胡大少的话问道。毕竟就连他自己,在刚才听胡大少说起,昨个儿把替他们事先占地儿的事,交给了小四儿后,也觉得胡大少托的人当真是妥当的很!也是清楚小四儿这小子是个啥性子。因此还很是夸赞了胡大少一番。可没成想,竟是现在这般模样。心里头却也觉得奇怪,平日里爱看热闹的好事精,今个儿怎么就... 小四儿听了胡胖子和祥子的问,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吞吞吐吐道:“这...俺,俺也想早些来的...可是...” 源起霄林 第一百四十八章 原由 “可是啥?” 看着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小四儿,胡胖子继续追问道。 “可是...俺,今个儿起来的时候...睡过头了...” 小四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接着道。却也觉得有些对不住胡大少。毕竟昨个儿在师父家门口儿的时候。自己可是答应好了胡大少,要是今天胡大少来晚的话,就事先替胡大少他们,占些好地儿的。可没成想,今天自己睡过了头,以至于自己都没有好地儿了,那里还能替来晚的胡大少他们,占些好地儿看热闹? “啥?睡,睡过头..起晚了?” 胡胖子听着小四儿的言语,有些难以置信地道。今个儿明明有这么大的热闹,小四儿这爱看热闹的好事精竟然还能睡过头起晚了?当真是有些太出乎胡胖子的预料。难不成.... 胡胖子想着,便有些耷拉下脸来,对着站在身旁的小四儿问道:“俺说四儿啊,你是不是昨个儿,从师父家门口儿回了集子里就去吃酒了?” 在胡胖子看来,能让小四儿这个爱看热闹的好事精,能在今天有这么大热闹等着,还能睡过头起晚了的话。也只有这小子昨个儿,在和他们从师父家门口儿分开后,去了集子里的酒铺子吃酒,才会在今个儿睡过了头起晚了。他在昨天里,便也想到了这茬儿。事已,便在师父家门口儿,见到师父后临走时,便没叫上小四儿,和他一起来的那几位“同窗”去吃酒。就是怕要是拉上小四儿去吃酒的话,说不准今个儿他就起不来了。虽然他不知道小四儿这小子的酒量咋样,但瞧这小身板儿,也不像个能装酒的... “没!俺没吃酒。昨个儿,俺和他们几个,回了集子里...晚上吃了些饭菜,都是早早儿的就睡了。” 小四儿见胡大少脸色有些不悦地看着自己。当即便赶忙解释道。他却是在昨个儿,从师父家门口儿回了牛市坊的集子里。也就天黑了后,和那几个一起结伴而来的“同窗”,吃了些他们住着的宿铺子里的饭菜后,便早早儿的就睡下了。当真是丁点儿酒水都没沾... 一听胡大少这么说,却也知道胡大少,还以为自己在昨个儿的时候,是因为吃酒的缘故,今个儿才睡过了头儿起晚了的。但他当真是丁点儿酒水没沾啊!而今个儿之所睡过了头起晚了,却是因为... “嗯?不对啊!你小子既然在昨个儿,从师父家门口儿回了集子里,没吃酒还早早儿地就睡了。那咋,今个儿还能睡过了头,起晚了?不是你小子,蒙本少爷吧?” 胡胖子却是有些不信小四儿的言语。心里头却觉得,你小子既然在昨个儿回了集子里,既没吃酒还早早儿的就睡了。那今个儿怎么还能睡过了头儿起晚了呢?是不是你小子在昨个儿,就是吃了酒才在今个儿睡过了头儿起晚了。但在本大少爷跟前,又不敢对俺说实话,故意蒙本大少爷! “哎呦喂!俺说胡大少啊!俺哪里蒙你了。当真是没吃酒,也当真是早早儿的就睡下了。不信的话,你问问他们几个。俺和他们在昨个儿,都是一块儿来的集子,住在同一个宿铺子里。晚上睡的时候,也都是一起睡的大屋子。” 小四儿见胡大少仍是不信他的话。便赶忙拉上了,跟他一块儿来的那几个“同窗”。说着话便扭头对那,正在和赵狗子唠着嗑的,一块儿来的“同窗”道:“全幺,你说俺昨个儿,从师父家门口儿回了集子里后,去吃过酒没?是不是早早儿的就睡下了?” 那被小四儿叫做全幺的,此时正在和站在一旁的赵狗子唠着嗑。一听小四儿叫他,便赶忙扭过头来,看向了小四儿他们这边儿。只见那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倒是一副好皮囊,眉清目秀小脸儿也挺是白净。一看便知是个不怎么下力的主儿。 “呃...是啊!四哥说的没错。昨个儿俺们一块儿回了集子里后。就在俺们住的宿铺子里,吃了些饭菜,便都早早儿地睡了。俺们几个都是住在同一间大屋子里的,都没吃过酒。” 全幺话一说完,便又与站在身旁的赵狗子继续唠嗑道:“狗子哥,你瞧!你瞧!那边儿那个看热闹的小娘~嘿嘿!还挺俊的...” “哎?那可就怪了。既然你们都睡的早儿,咋今个儿怎么都来晚了呢?而且,还都是睡在宿铺子里同一间大屋子的。就算是你小四儿睡过了头起晚了,他们几个,难不成也都睡过了头起晚了不成?” 听小四儿叫那个,叫做全幺的“同窗”回了自己话后。胡胖子心里头的疑惑却是丝毫不减,反而是更加的大了。一个人睡过了头起晚了,可还有另外好几个人呢。总不能都睡过了头起晚了吧?要是真这样,也太那啥了吧! “嗨!甭提了,胡大少!昨个儿俺们几个,是睡的早儿不假。可不知咋回事儿,睡下后就老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老是...老是想着今个儿要看热闹的事...不光是俺,他们几个也都睡不着。也都在想着今个儿的事,就这么翻来覆去的直到...深夜里,还唠了会儿嗑...才算是都渐渐的睡过去...可,可谁成想...等大家伙儿起来的时候,这日头却是升的老高了...” 小四儿见胡大少继续刨根问底的问着,便道出了他们之所以起晚的由头来。原来他们几个在从师父家门口儿,回了牛市坊集子里的宿铺子早早儿歇了后。小四儿他们却老是想着,今个儿看热闹的事,竟都是兴奋过了头儿,以至于昨个儿夜里头都没怎么睡着觉。等他们渐渐地睡着后,却因为睡下的太晚,从而在今个儿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日头已经升的老高。当他们急急忙忙地从集子里,赶到师父家门口儿的时候,却也是已经不早。也就没能占些好位置,看一会儿师父家慧娘嫁人的热闹。只能站到了很是有些靠后的位置,顺便给胡大少他们留下了些空儿来,等着比他们来的更晚的胡大少... “呃...” 胡胖子隔着小四儿,瞅了眼站在小四儿另一旁的祥子。祥子却也在听了小四儿的解释后,也同样隔着小四儿看了看,站在小四儿另一旁的胡胖子。祥子却是没成想,自己刚才在路上,夸胡大少的那些话,竟然还真有些给应验了... 竟然还真像他刚才所说的那般,小四儿这个爱看热闹的好事精。在昨个儿晚上的时候,因为兴奋过了头儿,而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以至于今个儿睡过了头起晚了...而且还不止小四儿自己一个人,因为今个儿看热闹,而兴奋过了头没怎么睡好起晚了。而是和小四儿一起来的那几个“同窗”,同样也因为兴奋过了头,都给起晚了...想想,还真是... “咋,咋会是这样...” 祥子在隔着小四儿,和胡大少对望了几眼后,便摇着脑袋道。 小四儿见听了自己的解释,胡大少却一直都没言语。便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站在身旁的胡大少说道:“俺,俺也不想今个儿起晚...可,可谁成想,就变成这样儿了。大少,你可别怪俺们来的晚,实在是..实在是真睡过了头儿起晚了...” “呃....” 胡胖子仍是不知道该说些啥是好...这小四儿可也够那啥的!竟然还真像刚才祥子说的那样,因为今个儿师父家慧娘出嫁的事,而在昨个儿早早儿睡下后,竟是半宿都没睡着觉...以至于今个儿睡过了头起晚了。可更离谱的是,和小四儿一起来的那几位“同窗”...竟然和小四儿一样!都因为今个儿看热闹的事,而兴奋过了头儿,也都是起晚了... “哎?大少?你咋?咋不言语呢?” 小四儿见站在一旁的胡大少,老是“呃”不言语。便有些不解地,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胡大少问道。 “没...没啥!既然...既然已经这样儿了。那还有啥好说的,就站在这破地儿看热闹呗!哎!” 胡大少无奈地说着话,不免叹了一口子气出来。还略微伸了伸脖子,朝着离他们有些远的,师父家门口儿的地方瞅了瞅。想着他们现在所站在这么靠后的位置。虽然也能看到师父家门口儿,可毕竟是离着师父家门口儿有些远。肯定不如离着师父家门口儿近的看的仔细。估摸着等会儿,看娶婆子的时候,也只能大差不离儿的看看了。 “哎!快看!快看!路上来骑大马的人了!来骑大马的人了!” 正当胡大少还在望着前头,那离着他们有些远的,师父家门口儿的时候。站在胡大少身旁的小四儿,却是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大家伙儿一听小四儿的叫喊,却也都顺着刚才来的路看了过去。只见几个关内人打扮的汉子,正骑着大马出现在了来的路上。 源起霄林 第一百四十九章 马来马去 “近了!近了!” 眼瞅着那几名,骑着大马的关内汉子,就这么来到了师父家门口儿。小四儿却是更激动地喊道,言语间别提有多高兴了。瞅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娶婆子的人已经来了呢! 胡胖子一边儿听着身旁咋咋呼呼的小四儿言语,一边儿看向那几个骑着大马的关内汉子,就这么渐渐地来到了他们的近前。只见这几个骑在大马上的关内汉子,却也当真是个个儿生的膀大腰圆。身上也都是穿着同样的蓝面儿衣子,那骑在大马上的派头儿好不神气! 当一名骑马汉子骑着大马,从胡胖子他们身边经过时,胡胖子还瞅到了那汉子腰间,挂着的一把长长的铁刀子来。铁刀子上却是系着红布条/子,刀把儿的顶端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圆环。却是一把关内人所使的环首刀。他却是曾在姐夫身上,瞅到过这物件儿的。事已在见到那从他们身前,骑着大马匆匆而过的关内汉子时,却也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刀是啥名堂。 “哎?还是带铁刀子的?” 胡胖子看着那已然骑着大马,跑到了自己前头的那名关内汉子说道。 “是啊!是啊!俺也瞧见了。那人腰里头,还挂着把长铁刀子呢!” 小四儿此时也伸长了脖子,瞅着那已经骑着大马,快要到师父家门口儿的那关内汉子说道。 此时的延家门口儿,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几个,骑着大马的关内汉子出现。那些围在延家门口儿两旁看热闹的人,却也一下子都嚷嚷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自然而然地,随着那几个骑着大马的关内汉子而移动。而那些此时在延家门口儿,给夸家忙活的汉子,则也更加卖力地,将一些看热闹而凑的,太过靠前的人又给驱赶了回去。怕他们站的太过靠前,而占了一会儿娶婆子时的道儿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几个骑着大马的关内汉子。骑在马上好不威风地,在绕着延家门口儿晃了几圈儿后,却是又都一股脑儿的,风也似得地骑着马儿,向回跑去! “哎?!这,这咋又走了?” 小四儿瞅着那几个刚才出现的骑马汉子,在师父家门口儿骑着大马,绕了一圈儿后竟然又策马而去,却是有些不解地疑惑道。 看那几个骑马汉子的模样,也肯定就是今日里,跟着那娶婆子的人一起从关内来的。可既然都已经来了?为什么还要骑着大马走呢?兴致头儿刚被那几个,骑着大马的关内汉子,给吊起来的小四儿。却在看着那几个,又消失在来时路的,骑马汉子的背影儿后,又有些焉儿了下来。 “嘿嘿!四儿你急个啥啊~这才到哪儿?不就是几个骑马汉子么?又不是一会儿要娶婆子的正主儿来,走就走了呗~别着急~” 祥子手搭凉棚瞅着那刚才出现,又策马而去的那几个骑马汉子,消失的来时路说道。此时他倒是沉得住气,虽然在刚才的那会儿,看着那几个关内大汉,骑着大马匆匆而过时,心里头也是被勾起了兴子。但他却没有小四儿那般,看几个关内骑马的汉子,就高兴成那般模样的。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去过几次,关内的那个叫做乡的地方,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瞧那几个刚才,骑着大马而来,又骑着大马而去的关内汉子。虽然心里头也是有些不解,但却也没怎么把这档子事看在眼里。毕竟娶婆子的正主儿还没来,要是娶婆子的正主儿来了的话,那几个刚才骑着大马的汉子,也肯定都是少不了的不是? 站在祥子另一边儿的全幺,此时也开口接着道:“不就是,几个关内来的骑马汉子么?有啥好威风的?那些个看热闹的小娘,就和没见过人骑马似得,有那么新鲜?” 他倒是在刚才,瞅着那几个骑着大马,匆匆而来的关内汉子时,并没怎么太过在意。而在扫了几眼,那几个出现的骑马汉子后,又张望起了那些个,同样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小娘来。 但看着那些个同样是来看热闹的小娘,看到那几个关内骑马汉子出现后,那眸子就离不开汉子的身上时,他的心里头却是有些酸酸的。尤其是当他看到,那个刚才被他相中看上的,和狗子哥说起的俊俏小娘。却也同样看着骑马汉子,挪不开眸子的模样,心里头却也更加的气不过的很!心里头不住地想,不就是几个从关内来的骑马汉子么?有什么好看的?等俺回了屯子,也让俺阿爹给俺弄匹马儿去!哼!到时候,俺在骑着马儿... “不过那几个汉子骑的大马,和咱林子里的那些马比起来,却也当真是把咱林子里的马给比下去了。光那个头儿,就没关内马高大。” 站在全幺身旁的赵狗子,却是在全幺之后开口说道。他家里头倒是有匹马的。但与其说是马,却与林子里的黑驴子也差不了哪去。也就个头儿上比黑驴子要大些罢了。他曾听屯子里的老人们说起过,昔日屯人们的先祖在逃到这林子里避祸时,这些现如今的林子马,便是当时被先祖们,从关内带来的马儿繁衍下的。 而关内的马儿,也自他们的先祖避祸在这老林之中后。便再也没有流入这片老林子里了。事已这林子里的马,却是越来越矮小。到最后竟是比林子里的黑驴子也大不了哪去。听说之所以关内不让马儿流入老林子里,是为了防范老林子里的另一边儿,怕关外的狼头子得了关内的马种,才这么做的。 可他有些不信的是,虽说关内的马儿,是比他们现如今老林子里的马要高大。但要是怕关外狼头子趁机,得了关内的马种却是不信的。毕竟他们这片老林子里的屯人,这数百年来可没少受那关外狼头子的掳掠。听老人们说,那关外的狼头子,生来就是会骑马的!那狼头子的大黑马,即便是在深山老林之中,也同样能穿行自如!而且个头儿那也是比关内的马儿还要大上些的。虽然自己从来都没有亲眼见过,可他们屯子里却有个,二十年多年前,狼头子大屠戮时活下来的老爷子。却是亲眼见过那些骑着大黑马,杀进屯子里来的狼头子的! 那老爷子却也是命大的很!当时他全家上下都惨死在了狼头子屠屯里。唯独他自己个儿活了下来。却是当时给他一枪的那狼头子,手里头的劲道虽然够大,靠着马上的冲劲儿,一枪就把正在前头抱着娃子逃跑的他给挑飞了。可他却因为那一枪挑,在被挑飞出去摔在地上后,便在中枪的疼痛中晕死了过去。从而让他却是因此,捡回了一条性命。可当他缓醒过来的时候,在他眼前的则是被大火所吞噬的家园。他,成了他们屯子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现如今那个老爷子,却正是在自己家所在的屯子里,在自己家里头帮活。阿爹见他孤苦无依的,便让他成为了喂养家里头那几只驴子和马儿的人。他也因此便从那老爷子嘴里头,听说了些有关狼头子的事。他还记得,当他看到老爷子,给他看的那个后腰上,被穿刺的大眼儿时。心里头却也不免的打了个寒战....却也对那二十多年前,那场狼头子对这片老林子里的大屠戮,有了很深的印象... 二十年多前.... 赵狗子在说完话后,便看向了此时站在自己身旁的辛虎子来。他却是知道些,有关辛虎子阿爹的事。也是从那个给他家里头帮活的老爷子那里听说的。但他却从来都没有对别人讲过,也从来都没有问过辛虎子...毕竟,那件关于辛虎子阿爹的事,那个老林子里好汉爷的传奇,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 看着此时依旧默默不语的辛虎子。赵狗子却是似乎猜到些,此时的辛虎子在想着什么。在他看来,辛虎子是对师父家的慧娘,是有些心思的。但今日里,却是师父家的慧娘,将要嫁人的日子。怕此时的辛虎子,还在为师父家的慧娘,即将嫁人而心中失落不已吧... 耳畔依旧是那周围,随处可闻的嘈杂声。但此时的热闹,对于默默不语的辛虎子来说,听着却是那么的刺耳。此时他,只能就这么默默地站在师父家门口儿的人群里。无奈地看着那前方有些远的师父家,看着那挂着大红花头的禁闭朱门。除此之外,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只能看着... “俺,俺说狗子哥...话,话不能这么说...不就是关内的马儿,比咱林子里的大些么...那又咋了?” 全幺此时有些不满地说道。虽然他家里头,现如今也没一匹马儿。但听着狗子哥说起关内的马,比林子里的马要高大,夸赞关内马好。便有些不服气地接了话头子。可这林子里的马比起关内的要矮小,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嘿!啥马不马的。不就是几匹马么?有啥好说的?俺家里头,就有好几匹关内马呢!” 胡胖子大咧咧的说道,言语间还有些显摆的意味。 源起霄林 第一百五十章 有的起 胡大少话刚一说完,便引来了身旁小四儿他们的注目。尤其是刚才听了赵狗子言语后,颇有些不服气的全幺。更是在听了胡大少的言语后,便有些惊奇地问道:“哎?!大少家里有关内马?那,那大少是从哪来的?” “嘿!这关内马还能是哪来的?自然是关内来的呗~难不成还是咱林子里的,那些比黑驴子也差不了那儿去的林子马变的不成?” 胡大仍是那副大咧咧的模样说道。随即便又开口接着道:“不就是几个骑关内马的么。少爷家里头的那几匹马,和刚才那几个汉子骑的也差不了那儿去。神气个啥?不就是骑了个林子里不常见的马么!” “对!大少说的是!不就是骑了个,林子里不常见的马么?哼!有啥好看的?!” 全幺很是赞同地,顺着胡大少的言语说道。他是家里头的老小,老幺儿。事已他那在这片林子里,数的上号儿的老财阿爹,很是疼爱他这个家里头的老小。家里头啥好物件儿,也都是先有他的份儿,才是其他哥哥姐姐的。从而养成了他很是有些自大的性子。尤其是近年来,他心里头渐渐萌生了,想要讨婆子的心思后。更是让他养成了,每到一处地方,都会瞅一瞅这地儿小娘的习惯。也因为他自身本就生得白净,又长了一副好皮囊,家里头又是林子里很有财货的全家老财的小儿子。事已在他见到的一些小娘里头,还真有不少看上他的。也就渐渐养成了他总觉得,自己在那些小娘的眼里头,很是那啥的心态... 而对于那些在见到这位全家老财小儿子,看上了他的小娘们来说。毕竟全家是这片老林子里,数得上号儿的老财。他家里的这个生得白净,又有一副好皮囊的小少爷,还真是个不错的可嫁人选。虽然他上头还有几个哥哥,可全家那么大的家业,到头来也肯定少不了他那份儿的。更何况全家老财,还最是疼爱他这么个小儿子。说不准最后那全家老财蹬腿儿的时候,把家里头财货的大头儿,都留给他这个小儿子都不一定!而且这小子却也当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又是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从样貌和年纪上,却也与那些他所见到的小娘差不了那儿去。 虽说林子里很多女人,都以嫁给在林子里,讨生活的好汉子为荣。能嫁给个林子里的狩猎好手儿,那也是很有面儿的事。但毕竟那样的好汉子,也都是靠着自己的本事慢慢磨出来的。事已很多在林子里讨生活的汉子,都是在三十来岁甚至更大些的时候才会讨婆子。而那些年纪轻轻的猎户呢?虽说也不是本事不行,可毕竟太过年轻些,在这林子里的人家看来,还是年纪大些的靠得住。事已,年纪轻轻的猎户,想讨个好婆子却是有些难的。 虽说林子里的小娘们,不抵触嫁给一些比她们要大上许多的,在林子里讨生活有些本事的汉子。可毕竟是比她们这些初长成,豆蔻之年的少女要大上了好些年岁。而且嫁给了那些在老林子里讨生活的汉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在老林子里讨生活的,即便是再怎么有大本事的人,也不一定就不会出啥事。说不准在哪次出猎的时候,当家的就这么一去不复返。林子这么大,到头来连个尸首都不一定能找得到。要是已经有了娃子的,在没了自家汉子的情况下,却也更加难过的很。有不少没了汉子的女人,为了生计到头来,也不得不选择再嫁给别的汉子。 事已除了能嫁给一些,在老老林子里讨生活有本事的汉子外。最好的选择,莫过于嫁给老财家的子弟了。能嫁给老财家里的,却也当真比嫁给些,在老林子里讨生活的汉子要更加保险。毕竟老财家里的子弟,是不用像林子里的,大多数汉子那般,要去林子里打猎为生的。也就不会因为在林子里碰到啥凶险,而出些什么害了性命的岔子。从而全幺在小娘们看来,却也当真是不错的选择。 正因为全幺老是被他所见过的小娘看上惯了。事已在今个儿自己看上的,那个同样是来看娶婆子热闹的俊俏小娘后。便也不由得将那俊俏小娘的心思,往那平日里他所见到的,那些看上他的小娘上去想。想来要是那俊俏小娘见了自己,也肯定是会相中自己的...可没成想当那几个,关内来的骑马汉子出现时,那被自己看上的俊俏小娘,她那双眸儿就离看不开关内来的骑马汉子了!看着被自己看上的俊俏小娘这般模样,他的心里头却是说不出的不满和酸酸的。 而且不光是自己看上的那个挺俊的小娘,老是看那几个骑马汉子没完。还有好些站在人群里的小娘,同样也是眸儿看在那几个汉子身上就挪不开了。看着眼前的这些小娘这般模样,他那被小娘倾慕惯了的性子,却也让他更加对那几个,骑在大马上的关内汉子不满排斥起来。 也就有了当那几个骑马汉子走后,他便当即说起了那几个骑马汉子的不是来。可没成想自己话刚一说完,站在自己身边儿的狗子哥,竟然说出了好似有些帮着,那几个关内骑马汉子的话来。当即心里头却老大的不服气!而在刚才又听了胡大少那大咧咧的言语后,却立马儿很是赞同起胡大少所说的话来!心里头却也不免又道,要真是稀罕物件儿,咋胡大少家里头就有了?还真像胡大少刚才所说的那样儿!不就是骑了个林子里不常见的马么?有啥好稀罕的?咱林子里的马是小了些,怕是关内还没咱林子里这模样的马呢! “嘿!大少家里头有关内马么?嗯!还真是!怕这林子里,除了师父他老人家,也就大少家里头能有的起,这关内马了。” 站在全幺身旁的赵狗子,此时却又开口说道。 “哈哈!狗子说的还真没错儿。除了咱师父他老人家能有那关内马。在这片儿林子里,也就咱家里头能有的起那马了。不错嘛!狗子!你小子挺有眼力价儿啊!哈哈!” 听了赵狗子的话,胡胖子却是开心地大笑道。 “哎?!为,为啥除了咱师父。咋只有大少家里,才有的起那马?” 全幺本想着,等今个儿从集子里回了屯子。也让自己的阿爹全老财,给自己弄匹关内马骑骑。可不成想,狗子哥竟然会说出这般话来。他虽然知道胡大少的胡家,在这片老林子里是数一数二的大户老财。可他家里头那也是数得上的。虽说不及胡家那般的身价,可他全家也自认不差!一匹马的话,他全家还是能买的起的!咋狗子哥会说,在这片老林子里,除了师父以外,也就胡大少家里才有的起呢?不解的他,当即便问起了站在身旁的狗子哥来。 赵狗子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长得挺白净好皮囊一副的全幺道:“因为....” “嘿嘿!还能因为啥?俺家里能有的起关内马。是因为俺姐夫,是在关内乡里头当吏老爷的。” 胡胖子却是没等赵狗子把话儿说完,便抢先开口对隔着他,有好几人远的全幺说道。言语里却也有些显摆的意味儿。毕竟在这片老林子里,也就他胡家能有这么个,在关内当大老爷的人物亲戚。想当初还是自己阿爹有眼光的很!把二姐许给了,当初还只是个差老爷的二姐夫。现如今倒是好了,二姐夫在关内步步高升,已经做到了比差老爷和差头子,还要大的吏老爷。 他们家也因为有这么个,在关内乡里头做吏老爷的姑爷,谁不都是高看他胡家一眼?而且他那嫁给姐夫的二姐,那也是争气的很!连着给姐夫生了三个大胖小子,在姐夫家里头却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儿。每当二姐来沟子里探亲时,姐夫都是亲自送姐姐回娘家的。更在姐姐走的时候,还会亲自来接姐姐回去。可就是...姐夫的岁数,比姐姐要大上许多。可不管咋样儿,姐夫很疼姐姐就是了! 想当初自己那门,关内婆子的亲事。便是二姐催着姐夫,在那个关内乡里头,花了好些财货和气力才定下的。也就他那在关内乡里头,当吏老爷的姐夫能把,关内的女人给说到老林子里来。旁人谁有这本事和能耐?你家里头再怎么有财货,那也都是白搭。 也正因家里的姐夫,是在关内乡里做吏老爷的。他家里才能有些老林子里,其他人家根本就没法有的物件儿。就像刚才赵狗子所说的那关内马,当初也是靠着姐夫的关系,给弄到了他家的沟子里。听说这关内马,是关内不让林子里有的物件儿。好像是因为那啥,和狼头子有些关联的事,才不让关内马流入林子里的。也正因如此那些来老林子里,收皮子送盐巴的差役们。除了自己那收皮子送盐巴的差事外,便会在路上经过他们路过的屯子时,顺便查看有没有被关内那个叫做官府的,不允许流入的物件儿。要是给查到了却是不小的罪过。 可他家里头却因为,有姐夫这么个在关内做吏老爷的在。事已那关内马靠着姐夫的关系,便成了这片老林子里,除了师父他老人家以外,也就他胡家才有的起的物件儿了。那些来老林子里收皮子的差役,也都对他家里头有关内马的事不闻不问。 “唉!胡大少家真好!能有个在关内当吏老爷的姐夫!俺咋就没有呢!” 听着胡大少那有些显摆的话,全幺却是有些泄气的说道。当他刚把话说完,他便又听到了四哥,那很是兴奋而又熟悉的叫喊声。 “快看!快看!那几个骑马汉子,又!又回来啦!又回来啦!” 源起霄林 第一百五十一章 看过来 “折腾个啥啊?又来?这都晌午头儿了,咋正主儿还没到呢?老是来这几个骑马的是啥意思?” 胡胖子在听了身旁小四儿的言语后,又再次地看向了刚才,那几个骑马汉子出现后又消失的路上。只见那几个骑马汉子,还真的又回来了。胡胖子瞅着又出现的骑马汉子,渐渐临近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来啦!来啦!” 小四儿却并没有理会,身边儿的胡胖子不耐烦地埋怨。而是又因为出现的骑马汉子,而来了兴子大声地说道。在说话间他那双眼珠子,却是片刻不离策马而来的骑马汉子。 “哼!有啥好瞅的?不就是几个,骑破马的关内汉子么?刚才都来过了,还有啥好瞅的?” 全幺依旧是不服气的说着,虽然他依旧对再次出现的,那几个已经策马来到近前的关内汉子不满的很。可还是趁着那几个,打他身前而过的关内汉子时,瞅了几眼那几人骑着的大马。眼里却也不免露出几分,羡慕的神色。虽说他嘴上说有啥好瞅的,可他的心思却在刚才,听了狗子哥和胡大少的言语后,便落在了这几个关内汉子,骑乘着的大马上了。 要是...自己也能有这样的大马骑着。肯定会有不少小娘,见了自己挪不开眼儿了。可关键是...狗子哥和胡大少刚才也都说了。这关内的大马,他们林子里也就师父他老人家,和胡大少家里头才有的起... 看着那一闪而过,从他们几人身旁,策马奔驰而过的关内汉子。听着自己周围,看热闹人群里头,发出了一片喝彩声。还有那些又将目光,投向了骑马汉子的那些,看热闹的小娘。全幺的心里头,那份对关内马的热慕,却也更加的越来越强烈了。甚至他都有了,打胡大少家里头关内马主意的心思。想着能不能和胡大少说说,让他卖给自己一匹关内马来。可随即他便只能将这,刚刚打起的心思给打消掉。虽然他年岁不大,也不过才十五、六岁。可他还是知道,要是关内不让你有啥物件儿,你还是有了的话,那肯定是要惹上祸事的! “唉!” 越想心里头越是有些气闷地全幺,却是又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那刚才被他相中的那名,和狗子哥说起的俊俏小娘的身上。看着那与他们隔着大路的另一侧看热闹的人群里,正有几名站在前头,同样是来看热闹的小娘,此时都很有兴子地,看着那已经策马奔驰,快要到师父家门口儿的关内汉子。其中一名小娘却是比和她站在一起的,要俊上好些。看年纪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身上穿着的是屯人女子所喜欢的花衣裳。虽然那身衣子很是平常,甚至比那几个跟她站在一起的小娘比起来,还要差上些。可那小娘俊俏含苞的小模样,却是让他的心思,在刚才看到她时,便一下子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看模样这小娘...应该是这集子里的人家的吧?那几个跟着站在一起的小娘,也应该是一起来的。全幺虽然看着那被自己相中的小娘,兴子很高地瞅着那几个骑马汉子,心里头有些酸酸的。可还是不住地猜想琢摸着,这小娘是不是牛市坊集子里的人。瞧那很是俊俏的小模样,当真是好看的紧!虽说要是跟师父家的慧娘比起来,那也许是比不了的。可放在这片林子里,那也算的上是不错的小娘了。可比自己近些年来,瞅到过的大多数小娘要俊呢! 越看那小娘,全幺心里头却也觉得越加的火热。虽然他在近些年里,也不是没见过俊的小娘。可像这个被他相中的小娘这般俊的,还当真没几个。他倒是在近年来,也相中过几个小娘的。可那几个小娘不是已经有了相好的汉子,就是已经嫁人有了当家的...虽然他家里头是这片老林子里数的上的老财家。可这抢别人家女人的事,他全幺还没那么下作。就算是那几个被他相中的小娘里,在有了相好汉子和当家的后,还是看上了他。他也没有下手,去将那小娘抢过来。毕竟他心里头这些年来,渐渐养成的心态告诉他,林子里小娘俊的又不是一个两个,早晚能找到合适的当婆子。 事已,他也就没怎么太过在意...倒是在去年的时候,曾有个他相中的挺俊的小娘。却是在已经有了相好的汉子后,还时不时地招惹他。虽然自己并没有做过啥,可还是因为那小娘的招惹,而让他惹上些不好的名声来。和那小娘相好的汉子,更是个火爆脾气。还因为那小娘老是招惹自己,便拉着一帮子人,找上自家的门儿来找自己算账。倒是让仍在家里头,没嫁人的四姐,给骂的狗血淋头,灰溜溜儿的跑了。可四姐...却也因为那汉子找上了自家的门来找自己算账的事,很是不客气地教训了自己一通...当真是晦气的很!可这每到一处,就看小娘的性子,他却仍是死不悔改.... 在全幺这次来的时候,他倒是偶然间听说了一件事。好像在牛市坊附近的一处小屯子里,有户姓刘的人家。倒是有个出了名儿俊俏的小娘。听说林子里有好些汉子,想讨那户人家的小娘当婆子都没讨成。还拒了些想讨那小娘当婆子的老财家... “嗯?!咋?咋瞅过来了?” 全幺在时不时地,瞅一眼那个站在另一侧的俊俏小娘时。却是不想那个俊俏小娘...竟然在这个时候自己看了过来!而且那小娘目光所瞧来的方向,竟然...就是他们这几个站的地方!当他有些既喜又惊的自言了一句后,随即便不再看向那小娘所在的地方。 虽然他收回了自己那时不时,看向俊俏小娘的目光。可心里头那股子长久以来,被小娘们看上惯了的心思,却也在此时又泛滥起来。当即他便装着的和没事儿人似得,漫不经心地四周看着。他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却也因为那几个关内骑马汉子的到来,而又热闹起来的人群里,还真显得挺特别的... 虽然全幺装成了一副漫不经意,四处张望的样子。可他仍在漫不经心间,偷偷扫一眼看向他们这边儿的俊俏小娘。而那个俊俏小娘在注意到他们这边儿后,便老是看向他们这边来。全幺却在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同时,也在琢磨着找机会在合适的时候,“正巧”与那看向他们这边的,俊俏小娘对上眼儿。 不一会儿的功夫,装作漫不经心的全幺,他那漫无目的的目光,便很是自认而然地,扫到了此时老是看过来的俊俏小娘。当他很是“巧合”地在扫到,那仿佛正在看向自己的俊俏小娘时。“很巧”与小娘对上眼儿的他,却也立马儿在与小娘,四目相对的同时,也瞅到了小娘仿佛也在等着,自己看到她的惊喜模样! 全幺看着那名,在自己漫不经心下“对上眼儿”的小娘后。看着她那含苞小模样,小脸儿很是惊喜的望着自己。他的心里头却也不由得一荡...而在与小娘对上眼儿的刹那间,自己那见惯了小娘的平常心,一下子就“噗通!噗通!”地跳的厉害起来。 “咦?啥,啥意思啊?” 正当与那俊俏小娘对上眼儿的全幺,还没有缓过心跳加快的劲儿来时。便又看到了那名小娘,竟然对着自己打起了手势...看着俊俏小娘对着自己打起的奇怪手势....全幺却是茫然地很。不知道那小娘做的那些奇怪手势,是个什么意思?疑惑不解的全幺,便看着小娘做给自己的奇怪手势,喃喃自语说了出来。. 而那正看着全幺的俊俏小娘。却仍是在惊喜当中,重复着她那对全幺做出的奇怪手势。竟是先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随即便拉了拉站在她身边儿的,一个好像是跟她一块儿来的小娘... “咋了?全幺?” 正当全幺还在疑惑不解时,站在他身边儿的赵狗子,却是扭头来看向了老是自己个儿说话的他问道。而全幺刚想对站在自己身边儿的狗子哥说些什么的时候,那还在对着全幺做着些奇怪手势的小娘,却又在此时对着她点起了头来!手势却是变成了指向了她身边的那个小娘,然后又指向她自己... 难不成?她...指的是...狗子哥?! “狗...狗子哥...” “啥?” “那,那对面儿的小娘?好像,好像认得你...” “嗯?对面儿的小娘,认得俺?” 赵狗子在听了全幺的话后,便也顺着此时全幺所看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此时那刚才在和全幺唠嗑时,说起的俊俏小娘。在看到自己望向她时,竟是高兴地对着自己不停地招起手来。他却看着有些摸不着头脑,奇怪的很...自己刚才在和全幺唠嗑的时候,他便顺着全幺指着的方向,看过那刚才全幺说的俊俏小娘。 还别说全幺这小子还挺会看人。那小娘虽然身上穿着的花衣裳,比那几个像是和她,一起来的小娘要差上些。可那小娘当真是挺俊的。在那几个小娘里头,也很是显眼。听全幺这小子的话意里,好像还真相中了那个俊俏小娘了。 可...自己不认识那俊俏小娘啊?她怎么和认识自己似得,老是对自己招手呢?当真是奇怪的很!... “俺说狗子哥...你也忒不地道了...明明认识人家。刚才,咋不和俺言语一声呢!” 看着那转而望向狗子哥的俊俏小娘,全幺的心里头却又是一阵酸酸的。当即便开口有些不满地对站在身旁的赵狗子说道。 “呃...这...” 源起霄林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认识 赵狗子听着身旁全幺,那有些不满的言语,却也当真是冤的很。他哪里认得,刚才就看到过的小娘了?瞧那俊俏小娘老是一个劲儿地,朝他这边儿招手的模样,却好似那个小娘认识自己一般。可自己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小娘啊?咋那小娘会对着自己招手呢?难不成是认错人了? 赵狗子想着心里头的疑惑,便看着那老是朝着自己这边儿招手的俊俏小娘,用手指了指自己。示意那站在另一侧的俊俏小娘,她招手的人是不是自己。 当赵狗子用手指向自己的时候,谁知那大路另一侧的俊俏小娘,却也立马儿地点起了头来。看来还真是对着自己招手了... “哎?奇了怪了?俺,不认识那个小娘啊?她咋老是向俺招手呢?” 赵狗子却在得了那俊俏小娘的点头示意后,不解地说道。要是这小娘是他认识的人,那他应该有些印象才是。咋自己怎么就一点儿印象也无?看模样那俊俏小娘,虽说身上穿的花衣裳,不如那些好似和她一起来的那几个小娘。但倒也不是一般屯人家小娘的打扮。瞧那身衣子的花色,应该也是好料子做的。而且那几个好似,是跟她一块儿来的小娘,也同样都是穿着很是好看的花衣裳。估摸着就算家里头不是老财的话,那也应该是家境不差的屯人家的女子才是。 “狗子哥,你还愣着干啥?对面儿你那老熟人,还在向你招手呢!” 全幺仍是有些酸溜溜地,对站在自己身旁的狗子哥说道。瞧那大路对面儿另一侧,自己刚才相中的俊俏小娘。正不停地朝着这边儿招手的样子,却是不想竟是和狗子哥认识的人。看那模样,倒是对狗子哥还挺热乎。心里头却不免有些不是个滋味儿。 “呃....” 赵狗子在听了全幺的言语后,却有些无奈地对那,大路另一侧看热闹的人群中,仍在对着他这边儿招手的俊俏小娘点了点头。算是对那小娘做了个回应...毕竟你不能老是让人家,就这么一个劲儿地朝你这边儿,挥着小手儿吧?而且这小娘...在刚才的时候,还是全幺这小子相中了的... 虽然他不知道大路另一个侧的,那个俊俏小娘为什么,会这般热情地朝他打着招呼。可他当真对那俊俏小娘半点儿印象也无。还有现在站在自己身边儿的全幺这小子,还在见到那对面俊俏小娘,老是朝着自己这边儿热情招手后,很是有些不满的小模样。还说什么自己明明认识对面儿的小娘,还在刚才他和自己聊起那小娘时,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却也要当着这小子的面儿,解开误会才是。 赵狗子在对着那俊俏小娘点头的同时,便对身旁的全幺说道:“全幺,你小子可别这样。哥哥俺当真不认识对面那小娘。嘿!瞧你那小样儿,还算是老林子里的汉子么?这么小家子气?” 说话间,那对面朝着赵狗子热情招手的俊俏小娘。却也在见到赵狗子向她这边儿点头示意后,便也停下了对他老是挥起的手儿来。但还是时不时地朝着赵狗子这边儿看过来。同时也因为她那对大路这一边的举动,却也引起了应是和她一块儿来的那几个小娘的注意。那几个小娘在见到她老是,朝着赵狗子这边儿招手的模样后,便都向她问起了话来。问话间也同样,顺着那俊俏小娘,刚才向赵狗子这边儿招手方向看了过来。却也在嬉笑间,还对着他们这边儿指指点点的.... “谁,谁小家子气了?不,不就是个挺俊的小娘么...既然,既然是狗子哥认识的人。那俺还能抢了狗子哥的不成?” 全幺小脸儿有些焦急地说道。他却是最在意,别人说他不像老林汉子的话。虽然他家里头很有财货,自己个儿那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眉清目秀的模样,也很是招惹小娘们喜欢。可他的心里头,却很是崇慕那些,在老林子里,讨生活的好汉子。也曾梦想着,自己那一天,也能成为一个,在老林子里头讨生活的好汉子。可他也知道,自己也只能就想想罢了。毕竟他从小到大,不管是干啥事儿,都少不了他那老财阿爹的帮衬。 就算没他那老财阿爹的帮衬,还有上头的那几个哥哥姐姐在。事已从小到大,他却也衣食无忧,想做啥家里头也都帮着。虽说自己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活法儿。可在他的心里,还是想当一名,老林子里的好汉子的。因此他最见不得人说的,便是自己不是老林汉子的话。事已一听狗子哥说自己小家子气,不像个老林子汉子,当即便有些焦急起来。 “唉!俺不都说了么,那对面的小娘,俺当真是不认识。你小子还就是不信了。要不等会儿,等咱看完了这娶婆子。就和那边儿的小娘,当面儿问个清楚?” 赵狗子见全幺这小子,仍是不信自己与那对面,另一边儿的俊俏小娘不认识。竟然还说什么,既然自己认识,他还能抢了自己的不成?抢自己个啥啊?那对面的俊俏小娘,自己压根儿就不认识,还用得着抢了?在说了即便是他与那小娘当真是认识的人。估摸着,那般俊俏的小娘,也不一定能轮着他去抢吧?哎?!咋还真想到认识那俊俏小娘了?还想什么轮不轮到自己的事... “那,那成!等会儿看完娶婆子了。咱就过问问...不过,狗子哥?你要是不认识人家。人家干嘛老是朝你招手?咋,咋不向别人招呢?你瞧,对面的小娘她们,都朝咱这边边儿看呢。” 全幺说着话便顺手指了指,大路另一侧正向他们这边儿看来,指指点点的小娘们。看模样那些小娘,应该指的是狗子哥了。听狗子哥那好像还真不认识,对面那俊俏小娘的话语。全幺却也有些疑惑起来。心里头却是默默道,瞧狗子哥的模样,也不像是和自己胡闹开玩笑啊?难道狗子哥当真不认识对面儿那俊俏小娘?可,可这也不对啊!要是狗子哥真不认识,对面儿那俊俏小娘的话。那为什么刚才自己,在和对面小娘对上...眼儿后...那小娘谁都不找,偏偏就找上了狗子哥呢?可狗子哥...又老是这么不承认,认识对面儿的小娘...而且刚才还说了,等会儿娶完婆子后,就去问那小娘... 全幺还是信得过赵狗子的。毕竟他们在以前的时候,都是在师父家学寮里,一起学过字儿的“同窗”。还是同吃同住在师父家里头的。这么些年来的相处,他也是知道狗子哥是个啥样的人。知道狗子哥在他们这些“同窗”里头,是出了名儿的靠得住。在学寮里那会儿,狗子哥的人缘儿,也因为他这沉稳的性子那也是好得很。大家也都喜欢狗子哥,这沉稳可靠的性子。而自己虽然在学寮里的时候,和狗子哥的关系一般。不过也是不错的...依着狗子哥不是和自己开玩笑的话...狗子哥应该当真是不认识那小娘的... 可...可是... 全幺一边儿心里头想着那矛盾的心思,一边儿看着大路对面,那俊俏小娘她们,看向自己这边指指点点的模样。却也当真是越想越是不解和疑惑。想来想去要是说的通的话...那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刚才和自己“无意间”对上眼儿的俊俏小娘...对站在自己身旁的狗子哥一眼就相中了!一眼就看上了身量...高高的狗子哥... 全幺想到这,心里头还真有些自觉想通了似得。不免望了望站在自己身边儿的赵狗子来。只见此时站在自己身边儿的狗子哥,还真是挺高大的...虽说也只不过比自己大上几岁的年纪,可那个头儿却是高出了自己好些。可就是...就是瘦了些... “嗯?咋了?” 赵狗子对望向自己的全幺问道。他让站在身边儿的全幺这一瞧,却是浑身上下都有些不再在起来。 “俺说狗子哥...那个俊俏小娘,是不是...” “啥?” “是不是相中你了?” “....” 全幺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那刚才唯一能想通的,为什么那俊俏小娘,在见到狗子哥后,既然两人互不相识,还对狗子哥这般的理由...虽然他也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有些不切实际。可他也只能想到这种可能。要不然怎么狗子哥不认识那俊俏小娘...那小娘还这般对狗子哥呢?在说了,那小娘一眼就相中了狗子哥,也不是不无可能的事不是? 赵狗子听着全幺的言语,却是对这小子无语的很。没想到这小子还能琢磨出,这样的理由来...他的性子本就老成,像极了他那办事牢靠沉稳的阿爹。事已在他听了全幺的话后,却是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啥是好了... “哎!?那几个骑马汉子,咋又骑马往回赶?难不成又要走?” 正当赵狗子还在对,站在身旁的全幺无语的时候。小四儿却是又大声地说道。 源起霄林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后头 “还真是!这些关内来的,咋还来回跑上瘾了这是!” 在胡胖子的言语间,那几名骑马的关内汉子,却是又再次地从他们身旁,匆匆而过消失在了来时的路上。 “唉!这咋,这咋又走了呢?” 小四儿看着来时的路,那几个骑马汉子消失的地方。却是叹了一口气,有些惋惜地说道。他却是在那几个骑马汉子,再次出现后。那双眼珠子就没离开过,那几个又再次出现的骑马汉子。看着那几个骑着高头大马,膀大腰圆的关内汉子,在师父家门口儿来回溜达了好几圈儿的模样。倒也让他那爱看热闹的性子,一下子就燃了起来。 可没成想,那几个骑马汉子。在师父家门口儿,骑着大马遛了几圈儿后,竟是又像刚才那般,骑着马儿匆匆而去。却是又让他那刚被燃起的兴子,又一下子给凉了半截儿... “咋老是来来回回的。都已经是大晌午头儿了。那从关内娶婆子的,咋还没来呢?” 祥子说着话,手搭凉棚地还瞅了瞅,天上那高高的日头。已经是大晌午头儿的火辣辣日头,却也当真够让他们这些,围在师父家门口儿,看热闹的人受的了。可今个儿毕竟是有大热闹看,要不然谁愿意这么干巴巴的,站在日头下面儿等着。幸亏了师父家是在这处小林子里。这院子的四周还都是些树木,正好能遮挡些火辣辣的日头。 可这已经是大晌午头儿了,那从关内来娶婆子的人怎么还没到呢?可要说没到的话,那刚才已经是来了两回的骑马汉子,肯定跟娶婆子的人一起来的。既然都来了两回骑马汉子了,那娶婆子的人也应该快来了吧?.... “又!又来啦!又来啦!快看!快看!那几个骑马汉子!又骑马过来啦!” 正当祥子还在琢磨着,那关内来娶婆子的人,啥时候能来时。紧盯着来时路的小四儿,却又大声地说道。言语间却是又立马儿,恢复了刚才他那很高的兴子来。 “真是没完了!咱今个儿来,可是看娶婆子的。咋成了看那几个关内汉子,来回骑破马了?” 胡胖子看着那第三次出现的骑马汉子,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他却是对那几个,老是这么来回折腾的骑马汉子,很是有些厌烦起来。不过倒也觉得,这第三次出现,倒比前两次当真是要快了好些。也就在第二次骑马走后,没过多久就又再次出现在了来时的路上。 “哎!不对!你们快看!那汉子后头,后头还有人!还有人!!” 小四儿兴奋地指着,那几个再次出现的骑马汉子。他倒是看得仔细,虽然那几个再次出现的关内汉子,此时离着他们所在师父家门口儿,还是比较远的距离。但还真像小四儿说的那样,在那几个又出现的骑马汉子身后,还当真出现了些别的人! “那是...” 已经沉默了许久的辛虎子,却也看着那几个骑马汉子,和他们身后出现又多了好些的,同样也是骑着大马的关内汉子默默道。却是在那又多出了的骑马汉子中,看到了那个在今天不想看到的人...荣子常... 只见在七、八名骑马汉子的中间位置,一名头戴黑纱小雀弁,身穿红襟行玄瑞服。腰系朱红大带,带上左腰处饰有一寿凤纹组佩的青年男子。正骑着一匹通体火红的大赤马,缓慢地骑行在那几名汉子之中。青年男子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眉目清秀,虽脸色有些悴容,却依旧是精神奕奕。在青年男子的身旁,还有一名约莫五十余岁的中年汉子,骑行在其左侧。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在他的手中则多了一把,乌漆三尺棍。棍上还系有红绸小花头。 随着那被七、八名汉子,簇拥在中的骑马男子出现。围在延家院子门口儿,看热闹的人群里,却也不住地传出了,渐渐变得越来越大的嘈杂声。 “今个儿娶婆子的正主儿来了。” 胡胖子看着那被七八名骑马汉子,护在中间的那名身着礼服的关内青年男子说道。言语间却是不带有一丝喜怒。他却是对那今个儿,要娶师父家慧娘的这位,没有半分的好感可言。要不是今个儿是师父家的慧娘出嫁,他才不会来凑这热闹呢!可眼瞅着那神采奕奕的家伙,被七、八个骑马汉子,护在中间缓缓行来的气派劲儿。却也让胡胖子的心里,有些羡慕起来... “哈哈!终于来啦!” 小四儿看着那渐渐临近,看得更清楚的那人。那个被七八名骑马汉子,护在中间的青年男子兴奋地大声道。此时的他,却对经过身前的那几名,第三次策马奔向师父家门口儿的骑马汉子,倒是不管不问了。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此时已然骑着大赤马,近了的那名被骑马汉子,护在中间的那人。那个今个儿娶婆子的正主儿,他今天来看热闹的主角儿。 “后头!后头!好大的一辆大车啊!那,那是做啥用的啊?!” 小四儿本来还在看着今个儿娶婆子正主儿的眼睛。却在扫了眼那今个儿正主儿身后时,却是一下子又移不开了!随即便又大呼小叫地大声道。 只见在那青年汉子和护卫着他的,那几个骑马关内汉子身后。竟是出现了一辆,由四匹火红色的大马拉着的大车!每匹大马的头前,都系有一红绸子扎成的花头点缀其上。随着那辆由四匹火红色大马拉着的大车,出现在大家伙的眼前。早已按耐不住看热闹兴奋的人群里,却也立马儿爆发出了闹哄哄的喧哗来。却是都被那由四匹火红色大马,拉着的大车给惊到了! 只见那好似一间小木屋子般的朱漆大车,正在四匹赤色大马的拉着下,缓缓地跟在前头不远处的人,朝着延家院子门口儿行进。看着那好似一间小木屋般的大车,怕是同时坐进三、四人的话,也不觉挤得慌...一名赶车汉子正驾驭着四匹火红大马,很是娴熟地让马儿,一个都不多抢一步的,就这么缓缓前行着。在缓缓的前行间,仿佛那四匹大马的马蹄,落地声都是一个拍子的。 朱红色的漆木大车上,还分别系有四条红绸布子延伸至车顶。当那红绸布子在大车顶端相会时,却又一同打成了一个花结,变成了个点缀车顶中央的,红绸大花头来! “嘶!乖乖!这,这要花多少好料,才能弄成这般模样啊!!” 有些目瞪口呆的祥子,看着那后头缓缓行来的朱红色漆木大车,却是不禁倒吸了一口子凉气,自言自语地赞叹道。瞧那大车上系着的好几条,在日头下仿佛都在闪着红色光泽的红绸子好料。他这个家里头做布子买卖的人,却也当真是有些看傻了眼儿。 这么上好的料子,别说是他家里头没有。就算是在关内的话,那也是很金贵的料子!一般人家哪能穿得起?他家里也就能通过关内的,一些商户买卖些中下等的布子罢了。也就在那些和他家有买卖布子的关内商户家里头,碰巧瞅到过一次这么好的料子。但那也不是他们家铺子能进的起的。听说这能在日头下闪出光的料子,在关内叫做绸缎。是比布子要贵上很多的一种做衣子的好料... “排场..还蛮大的么...” 胡胖子瞅着那朱红色的漆木大车,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看着那辆大车他便想起了,刚才在来的路上,赵狗子对他说起的那些话来。看模样今个儿这扩宽了的路,还真是为了娶婆子的大车准备的...刚才还说...这路扩的这么宽,就算是给大车开的道儿,那也是用不着这么宽的...可眼前的这辆么...却也当真是大的很呢!难怪,难怪要扩出这么宽的路来...要是扩的小些,还当真行不了这么大的车子!...比起自己当初,娶婆子时用的那辆所谓的大车,要是跟眼前的这辆比起来,还当真是没法儿比啊!还有人家这四匹大红马...当初自己娶婆子的时候,也不过才用了一匹马拉着...在看看人家...不光是用了四匹大马,而且还是四匹毛色一模一样的大红马!可真是... “后!后头!还!还有车子!” 正当祥子还在瞅着那辆,系着红绸子的朱漆大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个没完的时候。身旁的小四儿却是又大呼小叫地道。言语里却也能听得出,他那此时激动不已的心情,当真是兴奋的很! “还有?嘶!” 祥子刚将目光,从那辆系着红绸子的朱漆大车上移开。望向大车的后头时,却又是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子凉气!却是在大车后头不远处,又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辆接着一辆的大车! 只见那行在朱漆大车后头,不远处的那一辆接着一辆的大车。每辆大车都是由两匹大马拉着,在大车的左右两侧,还护着好些个同样是,身穿蓝面儿衣子,腰佩环首刀的关内汉子。而在那一辆接一辆的大车之上,则是载着一个个云纹朱漆的大木箱子!在每个大木箱子上,竟是同样都系有红绸子!在箱子的顶端,也同样是由系在箱子上的红绸子所结成的大花头!一眼望去,看着那一辆接着一辆出现在来时路,好似没有尽头的大车。和那大车之上系着的,用红绸子结成的大花头。祥子却是不住地,吞咽起了自己的口水来。 源起霄林 第一百五十四章 喊话 “八!十!十二!有!有十二辆大车!后头竟然有十二辆大车!” 小四儿一边儿瞅着那一辆接一辆出现在路上的大车。一边儿很是兴奋和激动地数着说道。直到那来时的路上最后第十二辆大车出现时,在那最后一辆大车的后头却是还有好些,骑着大马的关内汉子跟在后面。好像是专门看护大车后路的人。 “还,还真是...十二辆大车!十二辆...大..车!...” 祥子顺着小四儿那刚才,很是兴奋和激动的言语接着说道。言语里也不住发颤和吞吞吐吐的。看着那规模庞大的十二辆,载着云纹朱漆大木箱子的马车。和那大箱子上系着的红绸子大花头。祥子那颗本就被眼前这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大阵仗所惊到的心。此时却又是一阵接着一阵的狂跳不止起来!每当车子一辆接着一辆出现时,他都仿佛能察觉到,自己那一阵接着一阵,狂跳不止的心,砰砰直跳都快要冒到嗓子眼儿的感觉! 这么些大车!这么些系在大木箱子上,由红绸子系成的大花头!光是那些用来系大木箱子的红绸子,都不知道要用去多少的好料子!还有那些个大木箱子,也都是一个个好看的很!个个儿都还涂着好看花色...也不知道...这些箱子里装的是啥? “好!好大的车子啊!” “后头咋还跟着那么多车子啊!” “好家伙!这么多大车!这么多大木箱子!里头肯定装着不少好物件儿吧?!俺这辈子还从来没瞅见过,这么大的...” 此时延家院子的门口儿,却也好似炸锅般的热闹。那些分散在院门左右两侧,来看热闹的人群里在看着,眼前这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娶婆子情形后,却都给惊的忘记了他们刚才,还很是自觉克制住的小声嘀咕。此时的他们都在一边儿瞅着路上,那娶婆子的车马,一边儿不停地在闹哄哄的说着话。 而那今日里的正主儿,那位从关内来娶婆子的青年男子。却是有些不屑一顾地,对周围看热闹的人,高高在上的扫了几眼后,便也就不在多看一眼。而是看着那前方紧闭着的朱门,在离着朱门还有些距离的时候便停下了马来。对于他来说,他是瞧不起这些个,关外前朝犯民贱户的。可怎么着今个儿,也是他娶亲的好日子。瞧着这些关外前朝犯民贱户,对着他前来迎亲的车马大呼小叫,目瞪口呆的模样。心里头倒也觉得有股子得意,也就没去多加理会,这大路两旁闹哄哄的嘈杂声。哼!贱民就是贱民! 将青年男子护在中间的那些骑马汉子,在青年男子停下来后。便也同样停下了继续前行的大马,随后便各自分散了开来,骑着大马来到了左右两侧,游骑在了看热闹的人群前。只有那名刚才在来时,骑行在青年汉子左侧,怀中持有乌漆花头三尺棍的中年汉子,此时仍伴在青年汉男子的左侧寸步不离。 夸家的那十来个帮活汉子此时却也因为,那些骑马汉子各自来到了左右人群两侧前的缘故,而缓解了很大的压力。那些骑马汉子却是一声不吭地,骑着大马驱赶着,看热闹时而有些站的过于靠前的人。 “哒哒哒!” 随着一串清脆的马蹄声传来,一名骑行在车马最后面的骑马汉子,却是策马而来。在那汉子来到了青年男子左侧,那名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身旁时,则立马拉住了坐下的马儿。随即便从马上探过头来,对那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木棍的汉子说了些什么。而后便又策马朝着车马后面奔去! 而那名怀中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则在那名骑马汉子策马而去后,便又对今个儿娶婆子的正主儿小声地说了些话来,在那青年男子微微点头示意下便下了马来。在将马缰递给了一名,跑上前来的护车汉子手中后。就持着怀中的乌漆花头三尺棍,缓步走向了紧闭着的朱门前。在其行走间则是左脚一大步,右脚一小步不等地迈步前行。在每当迈出小步子时,还会特意停顿的时间,比迈大步子时要长些。 “郎已至!请门!” 当那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行至朱门外不远处站定时,便大声对着身前那紧闭着的朱门大声喊道。那汉子的嗓门儿倒是大得很!他这么一嗓子很是纯正的关内官话一喊出口。那些围在延家院子门外看热闹的众人,却也渐渐地又小声自觉地嘀咕起来。就算是仍旧说话声有些大的,也会被行在两侧的夸家帮活汉子给呵斥住。或是被骑行于左右两侧的关内汉子给盯上,自认而然地也就不敢在大声喧哗。 但随着那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对着延家紧闭着的朱门喊完话过了一会儿之后。那紧闭着的朱门,却是仍旧紧闭着,并没有丝毫开启的迹象。而围在左右两侧看热闹的人,见那大嗓门儿的汉子,用很是纯正的关内官话喊完后,那紧闭着的门子依旧没开。却也都很是好奇地,议论起了那门子,为啥没开来。 “哎?门子咋没开呢?” 胡胖子伸着脖子,望着前头有些远的师父家门口儿。看着那名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背影疑惑地说道。却是刚才那汉子的一声喊,他这离着师父家门口儿,有些远的地方都听的很是清楚!可没成想随着那汉子的一声大嗓门儿喊,师父家那朱红色的门子,却依旧没有打开的意思...难道?师父他老人,又不想把慧娘嫁给那关内来的家伙了不成? 胡胖子心里头想着,却又从那汉子的背影处,慢慢地顺着前头的朱漆大车,望向了后头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来。直到他的目光停在了近前的,那辆马车时才算作罢。看着近前的那辆马车上,载着的云纹朱漆大木箱子。那刚才心里头所想的不切实际的想法,却也立马儿就没了下文... “是啊!门子咋不开呢?那前头的人,都对着门子喊了,咋还不开呢?” 小四儿此时却也有些焦急地大声道。却在刚一说完话后,便被那几个站在身前护在大车旁,他们这一侧的关内汉子给瞪了几眼。当即便缩了缩脖子,知道肯定是自己说话声太大了些...随即便不再多言,也继续望向师父家门口儿。看着那在大嗓门儿喊话后,便没了下文站在师父家门口儿一动不动的汉子。却是又对那刚才好大嗓门喊的汉子,咋在喊完话后就那么傻站在师父家门口儿不解起来。可他却不敢在言语了,怕止不住自己的性子,又大声地说起话来,惹得那些护在车子旁的关内汉子瞪眼... “好马啊...” 赵狗子瞧着前头对着师父家门前,站着一动不动的那刚才大嗓门儿喊话的汉子时。却也不住地扫向,那些拉着车子的大马来。看着那些健硕的关内马,却也不由地感叹说道。 “这有啥了...” 站在赵狗子身旁的全幺,虽然言语间仍是有些不服气,但说话的声音却是小的很。看着刚才出现,如今正摆开一字阵的这些车马。他的心里头说不服却是假的,也被眼前的这些车马给惊到了。尤其是当那第一辆,由四匹火红色大马拉着,那好似一间小木屋子般的,朱漆大车出现在他的眼前时。当真是被那好似一间小木屋子般的大车,给惊的说不出话来!还有那拉着大车,四匹通体火红的大马,更是看着他羡慕不已... “真是!真是好料子啊!” 祥子自言自语地说道,言语间还不忘吞咽了下口水。看着眼前那些载着大木箱子的车马。他那双眼珠子却是看着,那箱子上系着的红绸子和那结成的大花头看个没完。越看心里头却是越加的火热!眼瞅着这么些做衣子的金贵好料,就那么系在眼前的这些大木箱子上。当真是眼热眼馋的很!觉得这么好的料子,就这么当成了娶婆子时,扎在大木箱子上的红布子,实在是太过浪费可惜了!而且他这么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那系在大木箱子上的红绸子。竟然还是好几层双着面儿的,系在大木箱子上的!难怪他在看着那由红绸子,系成箱子上的花头时,总觉得那花头好似很有些分量似得。原来是由好几层绸缎双着面儿,扎系而成的! “郎已至!请门!” 在间隔了一会儿后,那站在延家朱门外,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却是又大声地对着身前不远处,紧闭着的朱门大声喊道。却是依旧是刚才大着嗓门儿,喊出的那些话。也依旧是用着很是纯正的关内官话。 可当那汉子再次地喊完话后,身前那紧闭着的朱门,却还是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开门的迹象... 看着那汉子依旧没能喊开,延家那紧闭着的朱门。却也让那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们,又是好一阵子动静儿有些大的小声嘀咕。却都是头一次见到,这娶婆子还不给开门的?! 但那站在朱门前,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却依旧是不急不慢的模样。在喊完话后,便又站在了原地不动了。 源起霄林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六请门 “郎已至!请门!” 那名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又在间隔了一会儿后,便又大着嗓门儿喊出了,第三遍刚才喊出的话来。依旧还是那如同前两遍喊出的那些话语。依旧还是用的关内很是纯正的官话喊出的。 可当他在第三次喊完话后,那紧闭着的朱门却还是纹丝不动,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虽然那汉子在喊完话后,还是那般丝毫无事的模样。依旧持着怀中的乌漆花头三尺棍,就那么继续静静地站在原地。可那些围在大路两旁,看热闹的人群里的人,却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哎?你说这门子咋老是不开呢?那怀里头抱着个黑棍棍儿的汉子,都已经喊了三遍啦。门子还是没开,奇怪不?” “俺,俺也不知道啊。咱也是头一次见这关内人娶婆子的。不过,这门子咋就是叫不开呢?还真是奇怪的很呢!是不是...是不是这院子里的士族大老爷,又反悔了?不想把自家的闺女,嫁给这关内来的了?” “拉倒吧你!你瞅瞅那关内来的,带了多少车马?这么大场面!俺还是第一次瞅到!原来这关内人娶婆子,还是这模样的!瞧那关内来娶婆子的,带了这么些车马,能娶不到婆子?” “嗯!还真是!瞧最前头那辆涂着红的大车!跟着住人的屋子也差不了哪去啊!还有那拉车子的大马,都跟一团火似得,都是大红色儿的呢!俺今个儿可算是真长见识了!” “可是这门子,咋就是叫不开呢?叫不开门子,这婆子咋娶啊?你说是不?” “也是...不过,俺倒是觉得,这兴许是那些关内人,娶婆子时的规矩吧...” “嘿!哪有娶婆子叫门叫不开的规矩?你还真能想啊你!门子都叫不开,这叫啥娶婆子的规矩?” 看热闹的人群里,不时都在私下里嘀咕着,那叫不开的门子。都对那老是叫不开的门子,不解和困惑的很。毕竟那站在门口儿的汉子,这都已经是喊了第三遍了!那门子还是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难道..这院子里的那位士族大老爷...还真有了不想把自家闺女,嫁给这从关内来的意思?要不然为什么老是叫不开门子呢?这可都已经是喊了第三遍了啊!可眼前这从关内来娶婆子的,带来了这么些车马...却是这些前来看热闹的人,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大场面。当真都被这些大车、大马还有那好些个,穿着蓝面儿衣子的关内汉子给惊到了!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要说今个儿这从关内来的,娶不成婆子的话。他们这些来看热闹的,那也是不信的... “嘿!师父家那门儿,倒是关着严实啊~” 胡胖子瞅着师父家门口儿,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虽然那从关内来娶婆子的大阵仗,着实打击到了胡胖子,他那颗少爷心...可眼瞅着师父家的门子,那大嗓门儿的关内汉子,怎么叫就是叫不开的模样,却也是有些心里,不由得找回了些平衡来。 “是啊!是啊!咋就是叫不开门子呢!咋叫不开呢?当真是,当真是急死个人啊!那汉子这都已经是喊了三....” “郎已至!请门!” 还没等站在胡胖子身旁的小四儿,把他那有些替喊话汉子心急的话说完。那站在师父家门口儿的汉子,却又是第四次地喊出了,同样的话来。随即便也打断了,小四儿那没有说完的言语。小四儿则在等着那汉子在喊完第四遍话,又观察了会儿师父家那紧闭着的门子后,这才接着说道:“四...四遍啦!还是没开门子!” “兴许...兴许,咱师父不想嫁闺女了...” 全幺疑惑地说道。他也对站在师父家门前的关内汉子,都已经是喊了第四遍话,却依旧没能叫开师父家门子而不解。看着那刚才已经是,喊了第四遍话的关内汉子的背影,心里头也有些替那汉子着急起来。毕竟这都已经是喊了第四遍话了!怎么师父家的门子,还是没打开的意思呢?难不成...师父他老人,真的改了主意?又不想把自家闺女,嫁给那从关内来的不成? “要是...要是不嫁的话。这么些好料子,不就白瞎了么?唉!” 祥子的目光,却依旧在那些云纹朱漆大木箱子上打转儿。同时也时不时地瞅一眼,那离着他们有些远的师父家门口儿,有些心疼地说道。在他看来这些系在大木箱子上的绸缎,本就觉得就这么当成了摆设用的红布子,就有些瞎了这么好的料子。要是...要是今个儿师父又改了心思,那这些用来当娶婆子摆设用的,系在大木箱子上的红绸子,不就更是白瞎了么?想想便觉得心疼的很! “郎已至!请门!” “哎!这,这都第五遍了啊!” 当那站在延家紧闭着的朱门外,第五遍喊出话来的关内汉子,大着嗓门儿喊完话后,小四儿却又是憋不住地急道。说话间他还用手背抹了抹额头上,那替站在师父家门前汉子着急,而急出来的汗珠子。还真把那喊话汉子的事,好事成自己的事,替别人瞎着急。 “嘿嘿!继续看呗~看那汉子要喊多久~才能把咱师父家的门子给叫开~” 胡胖子却依旧是幸灾乐祸地说道。 “难不成?咱师父还真就这么不开门子了?不开门子的话,这今个儿的婆子还咋娶?不就娶不成了么?” 全幺却是越想越觉得,师父家的门子老是这么叫不开的话,那今个儿的婆子不就娶不成了么?便一边儿望着师父家门口儿,一边疑惑地说道。 “娶不成了么?...” 默不作声的辛虎子,却在此时喃喃地小声自语道。此时的他虽然很久都没怎么说过话。可他却一直都在注视着,娶婆子的人...那个要在今日里,娶走慧娘姐姐的男人...荣子常。此时的他同样也在看着,师父家门前那喊了第五遍话,却依旧是紧闭着的门子。要是...师父家的门子,当真叫不开的话...那还就真像全幺刚才所说的那般。从关内来的要娶慧娘姐姐的人,就不可能娶成慧娘姐姐。娶不成慧娘姐姐的话,那慧娘姐姐也就不用在去,自己根本就到不了的关内。也就不用在离开这片老林了。那...自己在今日里,想要对慧娘姐姐说的话... 辛虎子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骑着大赤马立于延家门前的青年男子身上。只见此时那青年男子,就那么骑在大赤马上,静静地等在延家门前。而在刚才从那青年男子,出现在辛虎子的视野里后,辛虎子的目光就不曾离开过青年男子的身上。他就这么一直看着那骑在大赤马上的青年男子。看着这个在今日里,要带走慧娘姐姐的男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一直盯着,那依旧是高高在上模样的青年男子。可这眼前的这一切,除了那个在今日里,将要带走慧娘姐姐的人,他...还有什么可看的? 虽然随着那青年男子的身后,还出现了由四匹火红色的大马,拉着的好似木屋子般的朱漆大车。还有那紧随其后一辆接着一辆好似没个完的,载着好些云纹朱漆大木箱子的车马出现。可这眼前辛虎子都不曾见过的这一切,对于今日里的他来说,却都是多余的东西。在他的眼里,只有那将要把慧娘姐姐,从老林子里带走,从他身边带走的,那个从关内来的男人。那个与师父和慧娘姐姐一样,都有着士族身份的男人。那个每次见到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模样,看不起他们这些屯人的男人... “郎已至!请门!” 大嗓门的关内汉子第六遍地喊出了,他那已然重复了六次的话语。随着他第六次,对着身前紧闭着的朱门喊出话来。看热闹的人群里,却也同样又起了一阵,动静儿有些大的嘀咕来。却也都有些替那大着嗓门,不停喊话的关内汉子嫌累得慌。眼瞅着那紧闭着的门子,老是这么一而再的叫不开。却也都在琢磨,这紧闭着的门子,今个儿到底还能不能开了? “嘎吱!” 一声清脆的声响,却是随着那大嗓门儿关内汉子,在喊完第六遍话后不久,从那汉子身前紧闭着的门子里传来。一些站在前头离着近,耳朵根子很是灵光的,却在听到那一声脆响后,便望向了那传来声响的门子。随即便见那好些次喊话,都不曾打开的紧闭朱门,竟是敞开了一丝缝隙来! “快看!快看!门!门子开了!门子开了!” 也不知是谁先说出的话,但随着那人的话语传开,看热闹的人群里,却也很快地从前到后的传了个遍。那些离着门子比较远的,看不出门子有什么动静的人,却也在前头传来的话里头,听到了门子开了的事。随着门子开了的话,传遍看热闹的人群里。紧闭着的朱门,却也一点一点的缓缓打了开来。 源起霄林 第一百五十六章 开献禽 “哎!!门!门子!门子还真的开了!还真的开了啊!” 小四儿望着渐渐打开了的门子,却是又一阵兴奋地大声道。看着师父家的门子真的打开了,却也不由得一阵子高兴。今个儿来可不就是为了看娶婆子的么?要是这门子老是不开的话,那这婆子还怎么娶?娶不成婆子的话,那他这趟子不就是白来了么?还有啥热闹可看? “行啦!行啦!你小子就不能消停会儿?你瞅瞅,那几个边儿上的汉子,又都瞅你了!” 胡胖子拍了拍小四儿的肩膀头子,有些不满地说道。今个儿他可是又见识到了,昔日在学寮里那会儿,这位爱看热闹的好事精小四儿的风采了!当真还是像以前那般的性子,还是这么一惊一乍的...可小四儿老是这么一惊一乍的大呼小叫,却也让他们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不免向他们投来那啥的目光...胡胖子这位站在小四儿身旁的“同窗”,却也同样因为小四儿的缘故,也遭了不少那啥目光。 事已当小四儿见到,站在师父家门前喊话汉子,在喊完第六遍话后,真的叫开了门子而大呼小叫时,便开口说了小四儿。让这小子别这么老一惊一乍的。 “呃...” 小四儿在兴奋之余,听了身旁胡大少的言语后,却也扫了眼站在他们身旁不远处,护在大车旁他们这一侧的那几个关内汉子。只见还真如胡大少刚才所说那般,几个护在大车旁他们这一侧的关内汉子,还当真正用带着提醒意味的目光看着自己。心里头却也不免道,坏!坏了!一时没忍住!嗓门儿又大了!又,又惹了那几个关内汉子...还,还是小声些吧... 看着小四儿还真在听了自己的言语后,扫了眼那几个护在大车旁,他们这一侧的关内汉子,缩了缩脖子的模样。胡胖子却也不免心中一乐,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来。便也不再去管身旁的小四儿,而向师父家打开的门子看去。 只见师父家的门子在两名帮活汉子,一人一扇下缓缓地打了开来。那两名帮活汉子,今个儿却也同样都是穿着关内人的打扮。都是一身的蓝面儿衣子,倒是与那来娶婆子的那些关内汉子有些相像。当那宽大的两扇朱门,在完全的打开之后。一名头戴小礼黑纱冠帽,身穿大袖红襟玄袍,腰系朱红大带的中年男子,却是缓缓地从打开的朱门内走出。只见那关内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看模样不过四十来岁的年纪,蓄有小髭须。白净的脸上,因为岁月的流逝,已然生了些皱纹。可依旧无法掩下,他那俊朗脱俗的气质。 随着中年男子缓缓走出门子,那刚才推开门子的两名帮活汉子,和一名身穿关内打扮,红色深衣的帮活年轻女人却也一同,跟在了中年男子的身后走了出来。当那中年男子在打开了的朱门外站定后。那两名帮活汉子却也是一左一右地,分别站在了中年男子的身后。而那名跟着出来的帮活年轻女人,则也站在了中年男子的右侧身后。 “是,是师父!” 胡胖子瞅着那走出门子的中年男子,有些惊讶地说道。那从朱门内迈步走出的中年男子,却正是胡胖子他们的师父延墨客了。胡胖子却是头一次见到,平日里只穿着简单关内袍子的师父,穿成这般模样!看着那一身礼服打扮的师父,却也觉得师父他老人家,穿上这身不知道是啥名堂的衣子,还真是另有一番威仪! “郎下!” 那依旧站在开了的门子外,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见延家的主人穿着礼服,从请开了的门子里走了出来。待其站定在自家的门口后,便又大着嗓门儿喊道。 随着他的话声响起,两名早在那门子缓缓打开时,便来到青年男子身旁的关内汉子则也开始忙活起来。那名站在大赤马左侧,马头旁的汉子则接过了,青年男子扔给他的马缰,继续牵着大赤马站在原地。 而另一名站在骑马男子左侧的汉子,便跪成了“下马凳”般的姿势。青年男子便踩着那跪成“下马凳”般汉子,宽大厚实的脊背,缓缓地就这么下了马来。 青年男子在踩着“下马凳”汉子下马后。却是站在了大赤马前不在走动。而那名刚才跪成“下马凳”姿势的汉子,却并没有在那青年男子下马后站起身来,仍是依旧保持着他那身为,青年男子踩着的“下马凳”姿势跪在原地。 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见那今个儿娶婆子的正主儿,踩着“下马凳”下了马来站在了大赤马前,这才又大声地喊道:“车开!予禽!” “快!快看啊!那,那前头的大车子开门子了!里头原来还有人啊!” “哎!?还,还真是!里头竟然还有人啊!” “你们都给俺让让!挡着俺都瞧不见了!快让俺瞅瞅!快让俺瞅瞅!” 只见随着那持有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话刚喊完。那停在大赤马后头不远处,由四匹火红色大马拉着的,朱漆大车前的木门子,竟也随着那汉子话音刚闭,便被人从里头打了开来!两名身穿大红曲裾的关内少女,一左一右地分别打开了,朱漆大车的前门子!当那两名身穿大红曲裾的关内少女,打开门子的那一刹那,却也顿时让围在前头看热闹的人们,都不住地一阵子的惊呼。 却是那一左一右分别打开,大车前门子的那两名,身穿大红曲裾的关内少女,也都当真是俊的很呢!两人仿佛就像是一对儿孪生姐妹般相似。都同样梳着戴有黄铜钗的发髻,和一模一样的大红曲裾。就连此时两女分别打开门子的动作,都是那般的一致! “是!是关内来的女人么?!关内来的女人么?!” “她们穿着那身衣子是啥啊?俺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衣子呢!” “还真是啊!俺还是第一次瞅到,关内来的女人呢!瞧那身红衣子!真好看啊!” “真是俊的很呢!瞧那小模样,真好看!这关内来的女人,她就是不一样啊!” “哎?你这死婆子,老是拦着俺做啥?俺不就想瞅瞅,这关内女人到底是个啥样子么!?老是被你拦着!俺还咋瞅关内女人啊!俺这辈子还没见过,关内女人长啥样呢!” 打开大车门子的两少女,成了看热闹的人群里汉子们,争相观看的焦点。一些个站在后头的汉子,却也想着法儿的,想挤到前头来看个仔细。而那些身在看热闹人群后头的汉子,却也只能听着前头说起大车里,关内女人的言语干着急。只能就这么干巴巴地瞅着,大车的侧面和后头瞧个不停。 随着朱漆大车的前门子打开,出现在车内的两名关内少女,却是又让看热闹的人群里,很是一阵子嘀咕个没完。而看热闹的大家伙,却也都不敢在过多的大声言语。却是因为那些骑着大马的关内汉子,正在时不时地骑着大马,握着他们腰间的环首刀,不停的在大路左右两侧来回巡视着。看着那骑着大马,手握铁刀子的关内汉子,谁还敢在大声吵吵?只能小声左右嘀咕着,那此时身在大车内,开了门子的关内少女。 “下!下来啦!下来啦!” “啥下来了?” “你瞅瞅!那大车上的关内女人下来啦!” “哎?!还,还真下来了!真下来了!” “咋手里头,还,还抱着个...雁子?是不是雁子啊?” “管啥雁不雁子的!没瞅见那俩关内女人下车子了么?” 当开了朱漆大车前门子的两名,身穿大红曲裾的关内少女走下车来时,却是又引起了人群里一阵骚动。尤其是那些站在人群后头看热闹的汉子们,更是一阵子伸脖子探头!都想看个清楚!瞅瞅这关内女人到底是个啥样儿!却也同样引得,那些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屯人小娘们,都有些不服气起来。可瞅着那两名身穿大红曲裾的关内少女,走下朱漆大车后的模样时,却也都不免有些泄了气。看那一身老林子里都没有的衣子,在比比自己身上穿着的花衣裳... 走下朱漆大车的两名关内少女,其中左侧的那名少女的怀中,却还抱着个以红绸子系好的大雁。大雁的嘴巴上,此时也由红绸条/子,系了个很是精巧的小花头来。被少女抱在怀中的大雁,虽然仍有些不老实。可此时它身上早就扎好了红绸子,却是让它想动都动弹不得。就连他那长长的脖子,也因为红绸子的扎系,而只能小幅度的摇晃。 而另一名右侧的少女,在她的手中则捧着一块叠的很是整齐的红绸条带。两名少女在一左一右的,下了朱漆大车后,便又在四匹火红色大马前会合,并肩一左一右的走到了,下了大赤马的青年男子身后。 “献!” 随着那两名身穿大红曲裾的少女,一左一右地并肩站在了青年男子身后。那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便又大着嗓门儿喊道。 青年男子在听了汉子的一声喊后,便迈着同样是左脚一大步,右脚一小步的步子,向着站在朱门前的延家主人走去。而在他身后的那两名,一左一右并肩而立的少女,也同样紧随其后小步子地,跟在青年汉子身后,缓缓地走上了前去。 当青年男子走到延家主人身前时,这才停下了自己的脚步。随即那名左侧抱着大雁的关内少女,便走上了前来将手中的大雁,躬身奉上递给了,接过大雁的青年男子。随后便又退回了,自己站着的位置。而接过大雁的青年男子,则在双手接过大雁后,便对着身前的延家主人,高高的举了三举手中着的大雁。这才又将大雁躬身递给了,站在他身前的延家主人来。 接过了青年男子递来大雁的延家主人。则也同样对着青年男子,高高地将手中的大雁举了三举,这才又将大雁递给了,站在自己右侧的那名,走上前来的帮活女人手里。女人在躬身双手接过大雁后,则又恭恭敬敬地,退回了刚才所站的位置。 源起霄林 第一百五十七章 礼下上 “这,这都是些啥规矩啊?咋还弄出了个雁子呢?是给师父他老人家吃的么?” 胡胖子瞅着前头,那从师父手中接过大雁的年轻女子道。这娶婆子的怎么还给师父送了个活活儿的雁子呢?这雁子在他们这老林子里,那也不是啥稀罕物件儿。可这娶婆子的弄了这么大的排场,给师父他老人家送的就是那么个雁子?不是还有那些个,载在大车上的大木箱子么!不都是今个儿,娶婆子用的?咋偏偏弄个雁子做啥?还要那车子里的关内小娘,给抱着下车。又经手儿递了两递,才到师父他老人家手里,麻不麻烦? 不过那俩下车子的关内小娘...倒是长的挺俊!那身红衣子,他家婆子也是有的!可那是他家婆子,嫁过来时穿着的衣子啊!咋到了这娶婆子的时候,就成了抱雁子的了?那等会儿,师父家的慧娘要是从门子里出来,那她... “下礼!卸!” 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见那从延家家主手中接过大雁的女人,在抱着大雁又站回了延家家主右侧身后时,便又开口大声喊道。 随着他那大嗓门儿的喊话声传出,那些跟在朱红色漆木大车后头,第一辆载有云纹朱漆大木箱子的车旁,护在车子两侧的关内汉子,则开始忙活了起来。随着第一辆车子开始忙活,后头的那些车子,却也都跟着一辆接着一辆地忙活起来。 只见那些护在车子两侧的关内汉子,都很是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载在车子上的云纹朱漆大木箱子,一一的给搬运了下来。瞧着那些膀大腰圆的关内汉子,很是有些吃力地,搬着那一个个大木箱子下车的模样。也能看出他们所搬着的,大木箱子里的物件儿肯定轻不了。 当那一辆接着一辆马车上的,云纹朱漆大木箱子都被关内汉子搬运下车来。一些汉子则从那搬空了的车子上,抄了朱漆长木棍子。看那长木棍子的模样,倒像是个挑物件儿的杆子。那些持着朱漆长木棍子的汉子,则分别站在了云纹朱漆大木箱子头前。而在大木箱子的后头,则也同样都有一名关内汉子站着。 “这,这是要做啥啊?” “是啊!瞧那些汉子手里头拿着的棍子...咋这么像挑担子的长木杆子呢?!可,可要是挑担子的长木杆子的话...要挑箱子?...那些箱子上也没啥可挑起的绳头儿啊?” “也是!根本就没挑的绳头儿啊!看模样,那些大箱子里头的物件儿,还都不轻呢!也不知道里头都装了些啥物件儿!” “嘿!估摸着肯定都是些好物件儿吧。瞧这么大阵仗,那还能孬了不成?” “啥好物件儿,孬物件儿的。俺还是瞅着那前头,站着的那俩关内小娘好啊!要是,要是能讨那么个,关内小娘当婆子!那该有多好啊!” “行了么吧你!还想讨个关内小娘?!你先讨个咱林子里的小娘在说吧你!别老想些没谱的事儿!” “咋?连想都不能想了?这不都瞅到了么!还别说,俺这么一瞅啊。还真觉得这关内小娘,和咱林子里小娘不一样呢!瞅那身红衣子,可比咱林子里,那些小娘穿着的那啥花衣裳好看多了!” “唉!行啦!行啦!在怎么好看,那也只能过把眼瘾。能瞅瞅也算知足了!俺还从没见过,关内小娘是个啥模样呢!今个儿倒是知足啦!知足啦!” 看热闹的人群里也随着那些,载在车子上的云纹朱漆大木箱子,一个个被搬运下来,而又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看着那些护在车子两侧,膀大腰圆的关内汉子。此时都已经一前一后地,站在了搬下车来的大木箱子前后。却也又是引来了,看热闹的人们嘀咕个没完起来。 但仍是有些站在人群里看热闹的汉子们,都对那站在青年男子身后的,那两名刚才下了朱漆大车的关内小娘,看个没完聊个没完。都对那两个从来都没见过的关内小娘,比那些被搬下车来的大木箱子要感兴趣的多!毕竟这关内小娘,他们也都是头一次见到!还有那关内小娘穿在身上的大红曲裾,更是让他们第一次见识到了,关内小娘穿着的衣子是个啥样。当真比平日里见惯了的,林子里小娘们穿着的花衣裳,要好看得多了! 也同样因为那两名,突然间从朱漆大车子里,走出来的关内小娘。使得那些个在今日里,穿着好看花衣裳来看热闹的屯人小娘们,都在穿着大红曲裾的关内小娘面前失色不少。但那两名穿着大红曲裾的关内小娘,却也当真都俊的很!也都是可人的主儿,能不让那些看热闹的屯人汉子看得眼热么?而且还都是从关内来的小娘,也都物以稀为贵。越看那俩关内小娘,就越觉得比屯人小娘要俊了。 “那俩小娘,还真是挺俊的!” 此时的全幺却也对那俩,站在前头的关内小娘看个没完。早就把刚才站在对面儿的,被自己相中了反而对自己身边儿的狗子哥,很是热乎的俊俏小娘给抛在了脑后。同时也对身前的,那些被搬下大车的大木箱子,也是不管不问不去理会。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前头的那俩关内小娘的身上! 虽然他们现如今站的地方,离着师父家门口儿比较远。可当那两名小娘一左一右地走下车来时,却也能让站在比较靠后的全幺,正好能看到个小娘的正脸儿。看着那从朱漆大车上缓缓下车的小娘,全幺心里头的那团火热,却也一下子被那走下车来的小娘给勾了起来!心里头却也在默默地想着,要是自己能讨个像这样般的关内小娘当婆子的话...那该有多好啊!胡大少家里头的婆子,不就是从关内讨来的么?可...可人家胡大少家里的婆子,听说那也是他家,在关内当吏的姑爷...给操办的...自己... “唉!还真是....” 想着想着全幺却又不免叹了一口子气,有些泄气地自言自语道。毕竟他家就算是再怎么有财货,那也不如人家胡大少家里厉害啊!人家能有的起关内马,能讨关内的小娘当婆子,都是有个关内当吏的姑爷。可他呢?... “你小子咋又叹起气来了?咋?想讨个关内婆子?” 赵狗子笑着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全幺。却好似知道这小子此时,是个啥心思似得说道。此时的他在刚才的时候,却也被这一波接一波的娶婆子大阵仗、大场面给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也同样顾不得那对面儿,老是向他看来的俊俏小娘。同样当那两名从朱漆大车上下来的,关内小娘出现时,也是看个没完。毕竟这从关内来的小娘,谁都没见过不是?还在瞅着前头的赵狗子,一听身旁全幺唉声叹气的言语,便一下子就猜到这小子在想些啥。从而便以关内小娘的事,跟站在自己身边儿的全幺开起了玩笑来。 “想,想又咋了?咱,咱也只能想想罢了...” 全幺倒也不矫情,一听狗子哥问他。便也当即承认了下来,但在言语间却也有些无奈。毕竟这关内小娘,他也只能和看热闹的,这些汉子一样瞅瞅罢了。就算他家里再怎么有财货,那也没法儿讨个关内小娘当婆子的。也就只能是个看着的份儿... “嘿!行啦!能瞅到就不错了!要是搁在以前,咱能瞅到关内来的小娘么?是不?别想太多了。” 赵狗子劝着全幺,却是又扫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辛虎子来。此时的辛虎子却依旧是默默不语的站着,看向师父家门口儿,那娶婆子的人... “上礼!前!” 侧转过身来,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在等那些载在马车上的大木箱子都被一一搬下来,关内汉子们又都一前一后的,站在了大木箱子旁时。这才大着嗓门儿对着头前,第一个卸下的大木箱子喊道。 随即那站在头前,第一个大木箱子前后的汉子。便开始动手忙活起来。只见那站在大木箱子前面,手持朱漆长木棍的汉子,在听到喊话后,便将手中的木棍子,给穿到了大木箱子顶上的,那由红绸子系成的大花头下。却是正好形成了个可以挑起来的挑绳子。而那站在大木箱子后头的汉子,则也赶忙地接过了穿花而过木棍子的另一头。 就在看热闹的人群注目下,两名膀大腰圆的关内汉子,便扛起了朱漆长木棍,挑着云纹朱漆大木箱子上的大花头,起步向前朝着延家门口儿而来!随着那头前第一个大木箱子被挑着抬起,后头的那些大木箱子却也同样都是井然有序地,一个接一个的被挑着抬起,朝着前头延家门口儿而来!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那些看热闹的人群里,却也都不住地的惊呼出声。却是都没想到原来那系在大木箱子上,好看的很不知是用啥料子扎的大花头,竟然还能当挑着抬起大木箱子的挑绳子使!当真是长见识的很! “哎!哎呦!这,这么金贵的好料!就,就这么使?!” 源起霄林 第一百五十八章 开头百 祥子很是心疼地说道,看着身前的那些关内汉子,同样也在将马车上的,云纹朱漆大木箱子卸下后。也都是挑着大木箱子上的大花头起身而去的样子,却是看着那被挑起来的大花头,都有些不忍在继续看下去了! 在那些关内汉子前后各一个的,挑着大花头从身前而过时。他都能听到那红绸子吃重时,所发出的“吱吱啦啦”的紧绷声。却是听在祥子的耳朵根子里,很是有些折磨的意味。听那动静儿也知道,那被抬起的云纹朱漆大木箱子里的物件儿,肯定轻不了!要不然也不可能,绷着大木箱子上的红绸子这般响。可是... 祥子皱着眉头看着又一个大木箱子,从他们身前被两名膀大腰圆的关内汉子抬着过去。心里头却是又默默道,可是这红绸子还真能撑的起重!虽说是好几层双成面儿扎着的。可那般柔软的好料,没想到还真能撑得住这大木箱子,和里头不知道是啥物件儿的重量!不过,不过这也太糟蹋好料子了吧?!在怎么说这叫绸缎的料子,在关内可是很金贵的物件儿啊!一般人家谁能穿得起,用绸缎做的衣子?就连家里头认识的,那几个有布子买卖的关内人家,有些绸缎那也是不舍得自己用的!唉!真是!真是太... “哎!?原来这大花头,还能!还能这么使?!可瞅着那些个大箱子,看模样挺沉的。这看上去滑滑的红布子...能担的起这么重的分量么?” 站在祥子身旁的小四儿,却也有些不由自主地替那抬着,云纹朱漆大木箱子的汉子们好事地担心起来。担心那看上去很沉的,不知道里头都装着些啥物件儿的大木箱子。别因为那被当成了挑布的红布子承不起重,而在走着前行的时候出了岔子来。事已小四儿在一边儿看着,那打从他们身前而过的,挑着大木箱子的关内汉子时,便很是有些替那些挑着,大木箱子的汉子们担心地说道。 “你瞎担心个啥啊?那来师父家娶婆子的,他能想不到这茬子事儿?既然能用这看上去,不怎么经重的红布子当挑头儿。那这布子肯定是能担得来箱子重的。难不成他还能在这么些老少爷们儿跟前,出丑不成?” 胡胖子不冷不热地说道。在他看来那个来娶师父家慧娘的,这么瞧不起他们这些屯人子弟。今个儿可是他来林子里娶慧娘的好日子,难不成还要让他瞧不起的屯人们,瞧他的笑话不成?怕那瞧不起他们的那人,在今个儿还要借着这娶婆子的由头,还要向他们这些林子里讨生活的,好好显摆显摆呢!这不!眼前这么大的阵仗,哪个看热闹的不都是惊的一阵一阵的。眼瞅着又出了这么个,红布子花头当挑儿的事来。也肯定是娶婆子的那人,事先就准备好的。这事先准备好的事,它还能出岔子不成? “也是!大少说的在理!哈哈!看来是俺多心了!” “嘿!你小子多心的还少了?” 小四儿听了胡胖子的话后,当即便点头笑着说道。还真是那么个理儿!要是这看上去经不住重的好看红布子,承不住那大木箱子重的话。那今个儿来娶婆子的,也不可能用这红布子花头当挑儿了。 随着小四儿那赞同的话刚一说完,胡大少却不免又添了一句话出来。却是觉得小四儿这小子,自打那骑马汉子三个来回出现时,就没少替那今个儿娶婆子的瞎担心。这担心来担心去的,还担心的少了?言语间却也有些嘲弄小四儿的意味。可小四儿却在听了胡胖子的言语后,竟是楞没听出胡胖子的话意来。还是那么津津有味儿地,继续瞅着那已经剩下不多的,从他们身前而过的大木箱子。看着从身旁而过的大木箱子,却还时不时地瞅一眼,那早已停放下来的打头第一个箱子。 只见刚才第一辆马车上,卸下的第一只大木箱子。在被两名关内汉子挑着抬到那,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汉子身旁时,便将挑着的云纹朱漆大木箱子给放了下来。在其放下后挑在前头的汉子,则抽回了挑在花头下的朱漆长木棍。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站在了大木箱子旁。而紧跟其后的那些,挑着大木箱子的关内汉子。则也顺着第一只大木箱子,竖着一字排开,陆续挨着个儿地停放了下来。停放下大木箱子的汉子,则也依旧是站在箱子前后。却并没有像头前第一个,放在喊话汉子身旁的箱子那般,将长木棍从花头下抽出。而是保持着前后汉子,手持长木棍挑在大木箱子的姿势。 “头开!” 站在延家门前的那名,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瞧着在自己身前停下的,竖着排了一串儿的大木箱子。看那最后头的大木箱子,也已经被挑它汉子,放在了最后的位置,这才又大着嗓门儿喊道。那喊话的汉子在喊话间,便站到了大木箱子的一旁。却是让出了空来,使大木箱子能更好地,被站在延家门口儿的延家家主看到。 随着那持有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喊完话。停放在他身前的第一个云纹朱漆大木箱子旁,站在箱子后头的汉子,则伸手顺着那系在大木箱子上的大花头就是一抽。竟是将那大花头一朵“花瓣”给抽长了出来。随着那朵大花头上的“花瓣”被汉子抽长了。系在大木箱子上的大花头却也随之一松。 当大木箱子上的花头松开后。那名抽动了花头上“花瓣”的汉子,便顺手按开了大木箱上的黄铜箱扣。只听“啪嗒!”一声响,紧跟着“吱呀!”一声,便打开了第一个大木箱子来! “哎呀!里头!里头好些个大钱!数都数不过来!这是有多少大钱啊!咋上头,上头还放着俩小红盒子呢?” “哎!让俺瞅瞅!让俺瞅瞅!好!好家伙!!这么一箱子大钱!这!这歹有多少大钱啊?!” “这么一箱子大钱!俺,俺花一辈子...不!花三辈子也花不完啊!” 随着那第一个大木箱子的打开,那些个站在延家门前看热闹的人们,却也都发出了一阵不小的惊呼声!却是都没见过,这么多大钱放一块儿的! 只见那被打开的第一个大木箱子里,竟是满满一箱子以小红绳儿串成的一吊吊大钱。而在日头下黄灿灿的铜串钱上,还左右各放着个朱漆小方木盒子。 那打开了大木箱子的汉子,在将大木箱子打开后。便又轻手轻脚地拨弄开了,放在铜串钱上的朱漆小方木盒。当他打开左边的小方盒子时,里面却是事先盖好了一层红绸子的盖布。当那汉子轻轻将那红绸子盖布揭开后,里面竟是放置着十枚烙有州府官刻的金锭!而当他在打开右边的小方木盒,同样揭开另一个盒子里,盖着的红绸子盖布时,里面却是换成了十枚烙有州府官刻的银锭! “百两金!百两银!百贯大钱压箱底!” 当那汉子将放置在铜串钱上,一左一右的小方木盒打开后。那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便又郎声大着嗓门儿喊道。却是朝着站在延家门前的,延家家主报起了箱中之礼来。 “是,是金子!和银子!咋!咋有这么多金子和银子!” “哎!?原来金子和银子,是这模样的!” “金子和银子?那是啥啊?” 被打开在铜串钱之上,盒子里的金银。顿时又变成了前头,能看到的人们讨论的话头子。有些家里头祖传下些金银物件儿的,倒是认出了那两个盒子里的金银。而一些看热闹的却还是头一次见到金银,更有根本就不知道啥是金银,只认识那一箱子大钱的。因这金银很少能流入老林子里,事已能认得这金银,和听说过金银的,便也自然而然的就不多。有的没见过金银的,也只是在屯子里老人们的嘴里头,听说过这种黄白色的物件儿。而那些根本就没听说过,不知道金银是啥的,则也大有人在!但这看热闹的人们,见到这稀罕物件儿,不管是认得还是不认得的,也都又是一阵子嘀咕个没完。 而那打开了大木箱子和箱子里,那一左一右两个小方盒子的汉子。在见到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轻轻晃动了下他那持着的棍子后。便又开始一左一右的,重新给金银盖上了红绸子,合上了那放置在大木箱子里的小方盒子。随即便又将那打开了的大木箱子,又给重新的合了起来。当他将大木箱子上的黄铜箱扣重新扣好后。便又顺着那被抽松了的大花头,将那刚才抽长的“花瓣”,又不知用了啥法子,重新地给缩了回去!竟是又将那抽松了的花头,缩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当那云纹朱漆大木箱子上的大花头,又重新变回了系在大木箱子顶端的模样后。那早就等在一旁持着朱漆长木棍的汉子,便又将手中的长木棍再次,穿过了大木箱子上的花头。竟是又和那接过另一头长木棍的汉子,又用长木棍担在花头下,将合上的大木箱子给挑着抬了起来! 就这么在看热闹的众人一片吃惊中,挑着那大木箱子金银大钱,四平八稳地进了延家的院子里。而当第一个大木箱子,被挑着抬进了延家院子里后。紧接着第二个大木箱子,则已然又被挑到了,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汉子身前放定了。 源起霄林 第一百五十九章 海牲果谷 “前头好热闹啊!可惜咱看不见,那前头箱子里装着些啥物件儿。” 小四儿伸着脖子瞧着,那已经消失在师父家门子里,被挑着抬进去的第一个大木箱子说道。言语里却也很是有些遗憾的意味。毕竟他们现在的位置,离着师父家门子比较远。从而那刚才打开的箱子,也只能被站在前头看热闹的人看到。可对于今个儿来看热闹的他来说,不能亲眼看到那打开箱子里装的物件儿,还真是损失挺大的... “那汉子刚才不是喊了么,你没听到?啥百两的金子、银子、大钱啥的...总之就是那箱子里头,装着些金子、银子和大钱呗。” 胡胖子说着话,虽然语气依旧是平淡的很。但此时他的心里头,却也不免起了一阵的惊骇。他家因为是这片老林子里,数一数二的大老财家。事已自己这大老财家的少爷,那也是见过些大财货的人。这老林子里极为稀罕的物件儿,金子和银子他家那也自然是有的。大钱对于他家来说,那更是不缺的物件儿。 可这关内来娶婆子的,头一个大箱子里,竟是放着百贯的大钱!和百两的金银!倒是让这位在老林子里,财大气粗惯了的胡大少爷,都禁不住心里头一阵的惊呼。他可是知道那那一箱子财货价值有多大的。也真没想到那箱子里,竟是放着百贯的大钱!百两的金银!按照老林子里屯人们的习惯,和屯人们的算法儿。这一吊子的关内黄铜大钱,也不过是一百个钱子而已。 但要是放在关内的话,一吊的黄铜大钱,也就是所谓的一贯钱。那可是一千个黄铜大钱串起来的叫法!而且在这林子里头,也没有所谓贯的叫法。只有所谓的老林屯人们,自己算的吊的叫法。可这林子里的叫法,和关内比起来的话,那是当真没法儿比的。毕竟老林子里的一吊钱在关内,也就是一吊钱的十分之一罢了。可这老林子里的一吊钱,要是放在老林子平常人家的话,那可是不小的一笔财货了! 还有那百两的金银,胡大少也是知道,这金银在关内,都是以两来计的。在关内的话那一贯千多个大钱,也不过才能换一两的银子!十两多的银子,才能换一两的金子!就算是自己家里头,要是拿出那箱子财货来的话,那也是要出极大的血本儿的。并且家里头也没那么多金银啊!这从关内来娶婆子的,当真是大手笔的很呢!光是这头一个箱子里的这些财货,怕是都能顶上好些个,林子里老财家的家当了! “八式海味!翅、鲍、唇、参、裙、贝、脆、士!” 随着那第二个云纹朱漆大木箱子的打开。那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立马儿又大声地喊道。 只见那被打开的第二个大木箱子里,却是分别放置着八个云纹朱漆小方木盒。随着那喊话汉子的言语,那开箱子的汉子又分别,一一打开了,那八个云纹朱漆小方木盒子来。只见在那八个一一打开的盒子中,却是分别放着八种不同的,由鱼翅、鲍鱼、鱼唇、海参、鳖裙边、干贝、鱼脆、蛤士蟆组成的海味珍馐! 当那一一打开盒子的汉子,在将八个盒子都打开后不久。喊话的汉子又是摇晃了下,持着的乌漆花头三尺棍。那汉子便又一一地将打开的盒子纷纷合上,也如同第一个大木箱子一样。就这么挑着抬进了延家的院子里去。 直到第三个大木箱子被挑到,那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汉子身旁时。看热闹的人们却仍是有些糊涂,还在琢磨着那刚才打开的,第二个箱子里头装着的物件儿。老林子里的屯人,毕竟都是些靠着林子讨生活的。从来没见过海,也不知道海为何物的他们。自然而然的就不认识,这第二个大木箱子里,装着的那些奇怪物件儿都是些啥了。 听着那喊话汉子用关内话,喊出的他们从来都没听说过的物件儿。看着那一一被打开的,盒子里从来没见过的海中珍馐。却也只能就这么大眼儿蹬小眼儿的看着。事已在人群之中,却是一阵子的互相询问声不绝于耳。可这问来问去的,人群里却是没一个知道的。看着那盒子里干巴巴的一个个奇怪形状的物件儿,当真是不知道这些物件儿都是些啥。 “雌雄双三牲!双锦、双角、双尾!” 第三个大木箱子又随着喊话声而打开。只见那大木箱子里,却是左右并排各置有一对雌雄长尾巴野鸡、一对雌雄小羊羔、一对大鱼。三种不同的牲物都已事先宰杀,归置在大木箱子里重整整齐齐。在野鸡、羊羔及大鱼的身上,也都系有红绸子结成的小花头。 打开了大木箱子的关内汉子,则分别小心翼翼地,按照那喊话汉子刚才喊的牲物顺序,一一地将那归置在大木箱子里的野鸡、小羊羔和大鱼拿出。又在拿出后一一将其放好。 “那汉子拿出的那三样物件儿,不是长尾巴野鸡、小羊羔子和鱼么!” “还真是!这箱物件儿,可比前头那箱不知道是啥的,要好认多了!一眼就瞧出是啥了!可是那汉子咋喊的那么玄乎呢?竟喊些听不懂的。还以为又是啥没见过的物件儿呢!原来是这三样啊!” 看着那汉子一一拿出,又一一放回的那三样牲物。看热闹的人们,这次却都认得这三样物件儿是啥了。可还没等他们在过多的议论下去。第三个大木箱子便已经又合上,被膀大腰圆的关内汉子挑着,抬进了延家的门子里去了。 “福圆四果!眼、枝、桃、生!” 第四个大木箱子又很快地,随着那喊话汉子的言语而打了开来。只见这个大木箱子里,却是放着四个盖有红绸子封口的朱漆木桶。打开箱子的汉子,则分别一一解开了,那四个封好口的木桶封子,将木桶里放着的物件儿,对向了延家家主的方向。只见那四个被分别打开的木桶子里,则是龙眼干、荔枝干、胡桃干与花生。 因为那汉子是将打开的木桶,对向延家家主的方向。事已那些站在前头看热闹的人,也只有站在延家家主那边儿的少数几个,才瞅得见那汉子打开的木桶里放着的物件儿。可这四种桶子里的物件儿,也就最后的花生还能认得出。前头的那三样却又是从来都没见过的... “斗谷精米!黍、稷、菽、麦、稻!” 第四个大木箱子被挑着抬走,第五个大木箱子则随着,喊话汉子的大嗓门儿而打开。随着喊话声那打开大木箱子的汉子,又接连开启了放置在大木箱子里,五个朱漆木桶的红绸子封口。五个木桶里则分别装着黄米、粘米、小麦、大豆、稻子五种不同的谷物米子。 同样也是由那开箱的大汉,端着木桶朝向延家家主的方向。看热闹的人,也只能听着那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那根本就听不懂的唱礼声,就那么眼巴巴儿地看着前头,那第五个大木箱子,再次地被挑着抬进延家的院子里。 那些已经将大木箱子抬进院子里的汉子们。则都很是自觉地顺着门子的右侧墙,在放下自己抬着的大木箱子,出了延家门子后,便又走回了他们在来时,各自护着的车马跟前分别站定。 “花罗二十匹!绫纹、单丝、瓜子、孔雀、宝花!” “绫绢二十匹!...” “绸缎二十匹!...” “绢布二十匹!...” 云纹朱漆大木箱子,随着一个个被挑着抬到,那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身旁。一个个打开,又一个个合上。就这么一个接一个地,被挑着抬进了延家的院子里。 接下来的那些大木箱子里,却都是些绫罗绸缎。看着那花色各异,煞是好看的各种不同样的织物。头一次见到这布子,还有这么些样子的看热闹人们,却又是发出了一阵接一阵的惊呼声。却是自那装着二十匹花罗的大木箱子开始,惊呼声就没有间断过。 而那些站在靠后,根本就看不到前面,那一个接一个打开箱子的人们。则也只能听着那大嗓门儿汉子不停地喊话同时,还要听着从前头传来的,那些看到箱子里织物的人,对所看到织物的吹嘘和夸赞。这些一生都只生活在老林子里的人们,却是除了他们经常穿着的粗麻布以外,却还是头一次听到,和见到这么多不一样的织物。那些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小娘,则更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很是羡慕地瞧着那一个个,装着各色花样儿布子的大木箱子,被膀大腰圆的大汉挑着抬进延家的门子里去。 而除了那些很是羡慕不已的小娘外,祥子却也同样是听着抓耳挠腮的。他却是听着那喊话汉子,喊着那不同样儿的织物。却也是大多数听都没听过...听着那大多数自己个儿,都没怎么听过的织物名字。都恨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跑上前去,仔仔细细地瞧瞧那箱子里,自己都没怎么听到过的织物,到底是个啥模样! 无奈的祥子却也只能听着,从前头传来的织物描述和夸赞。只能伸着脖子瞧着师父家门子,看着那一个接一个的大木箱子,被关内汉子挑着抬进师父家门子里去。 “总算是快到头儿了!这一大串子喊,那汉子也当真是生得一副好嗓子!” 源起霄林 第一百六十章 尾闭院来 胡胖子瞅着那已经渐渐不多了的,几个快要抬完的云纹朱漆大木箱子。却是光这一个接一个的大木箱子,随着那喊话汉子的一个个说起,又一个个被挑着抬进师父家的院子里,都已经是耗去了很长的时间。虽然看热闹的人们,依旧是很有兴致地看着。可胡胖子却是有些不耐烦起来。他们站的这地儿本就瞧不见,前头那些大木箱子里头装的是啥物件儿。也只能通过前头看热闹的传来的话里,知道些那些个看不见的大箱子里装着些啥子。 可听着那好似天书般喊话汉子,不停喊着的一个个大木箱子里的物件儿。对于根本就听不懂的胡胖子来说,却也当真是无趣的很!事已他却是想着,那汉子还是快点儿喊完罢了。而且看这日头,却也已经是过了晌午头儿了... “可惜咱站的这地儿实在是...” 祥子很是有些惋惜的说着,又伸了伸脖子,瞅了眼师父家门口接着道:“实在是有些离着太远了。也不知道那汉子喊的那些个布子,都是啥模样!老是听前头传来的话儿,不能亲眼瞅瞅真是可惜的很呢!” “可不是么!唉!都怪俺昨个儿...今个儿算是吃亏吃大了!早知道...今个儿这热闹,有这么多不知道里头装的是啥物件儿的大木箱子。俺昨个儿夜里就不应该睡!该昨个儿夜里,就提前来师父家门子外头等着!唉!” 小四儿听着站在身旁祥子的惋惜话语,却也是无奈地叹气儿说道。却也当真是挺后悔的!早知道今个儿这关内来娶婆子的,能有这么超出他所预料的动静儿的话。依着他那爱看热闹好事精的性子,还真能就像他所说的那般,半夜里就能屁颠屁颠儿地跑到师父家门口儿等着了。可现在说啥都已经是晚的不能再晚了...眼瞅着那喊话汉子身前,那些个大木箱子快要没几个了,却也只能就这么眼巴巴儿地,从远处瞅着那没能看到里头是啥的大木箱子,一个个被关内汉子挑着抬进师父家里去。 “可惜个啥啊!兴许..兴许等会儿,等那娶婆子的走了。咱几个进了师父家里,不就能瞅见那些个大木箱子里装着是啥了么?俺看那些挑着大木箱子,进师父家院子里的那些关内汉子。瞧那进进出出的模样,应该是把带来的大木箱子,挑进了师父家前院子里放下就出来了。等娶完了婆子,还愁进了师父家院子里,瞧不见那些个放在前院子里的大木箱子?” 全幺倒是看的仔细。他自己个儿也听不懂,那前头喊话汉子唱天书般的关内话,到底都说了些啥。同样也是对那一个个打开,一个个被挑着抬进师父家院子里的大木箱子,装着些啥很是新奇。事已他在瞧着那些挑着大木箱子,进了师父家门子的关内汉子时,还真的瞧出了些名堂来。自己还估摸出了那些汉子,挑着大木箱子进了师父家院子,然后在出来的时间,也就正好是将那些挑着的大木箱子,放进师父家前院子里罢了。 想来等这娶婆子的娶了婆子走后。他们这些个早就在昨日里,得了师父请的学字儿弟子。那进了师父家院子里吃酒的时候,不就能看到前院子里的,那些个被放下的大木箱子了么?能看到那些被放在前院子里的大木箱子,还愁看不到大木箱子里,到底都装着些啥物件儿? “哎!?幺儿啊!你小子还真是!还真是长能耐了啊!你小子这么一说,还...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咱几个不是昨个儿,就得了师父请了么!这娶婆子的娶完婆子走后,咱不就能进师父家里去了!能进得了师父家,不就能瞅到那些个,被抬进师父家里的大木箱子!哈哈!幺儿啊!你小子说的在理儿!在理儿啊!哈哈!等会儿...呃...” 小四儿激动不已地,大声夸赞着隔着祥子站着的全幺。他那还在为不能亲自瞅一眼,那些个大木箱子里头到底是些啥物件儿的遗憾。却也因为全幺的言语,而一下子就明朗了起来!可他这一激动高兴过了头儿,自己那本就在兴奋之余,就管不住的大嗓门儿,却又再次地惹来了,已然放完箱子,又回到他们身前马车旁,站定汉子的一阵子好瞪。却也随着那些回来站定汉子的瞪眼,他那后头还要要继续说出的话,却也一下子卡了壳儿。他不能在人家的瞪眼下,还这么继续大着嗓门儿说下去吧? “嗯!全幺这话还真是说的在理儿。现在咱几个是瞧不见,那些被抬进师父家的大木箱子里,到底子装着些啥物件儿。可要是等会儿,那娶婆子的走了,咱几个进师父家院子里吃酒的时候。还真有可能见到,那些大木箱子里,到底都装着些啥物件儿!” 赵狗子却也同样赞同全幺的话说道。虽然他心里头还是有些担心,可他却并没有把自己心里头的那些,自己想出来的担心话给说出来。毕竟现如今大家伙儿,都因为全幺的话而都觉得,等会儿娶完婆子后,进了师父家院子里吃酒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会像全幺所说的那般,能瞧见那些被抬进师父家的大木箱子里,都装着些啥物件儿。 可心思沉稳的赵狗子,却又想到...这些个又重新系好了的大木箱子。被挑着抬进了师父家里,也不知道按照关内人娶婆子的规矩...能不能让看那些大箱子里的物件儿...就算师父他老人家没意见,可要是依着关内人娶婆子的规矩不让看的话...怕那也是看不成的。就像昨个儿和胡大少来的时候,就因为依着关内娶婆子的规矩。师父家的后院子和中院子里,就不让进陌生男人... “这...” 赵狗子在说完话后,却又在不经意间,望向师父家门子的时候,扫到了对面的那个,好似认识自己的俊俏小娘来。却是不想这一时半会儿没怎么注意她的功夫...那小娘仍在瞅着自己这边儿...不用多想,便也知道那俊俏小娘,肯定是瞅着自己了...一想到这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的俊俏小娘,赵狗子却也觉得不知道该咋办是好。想着不知该咋办是好,赵狗子却也不由得自言自语了声“这”。 但他却并没有在看到,对面那不认识的俊俏小娘,仍在大路的另一侧看着自己时而再去搭理她。毕竟身边儿还有全幺这小子在呢!这小子可是在刚才,一眼就看上了对面儿的,那不认识地俊俏小娘。他现在都还被全幺这小子怀疑呢,却也不好在过多的去瞧那小娘了。而且,自己当真是不认识啊?咋就老瞅着自己呢?!要论他们几个里,怕也就全幺这小子生得一副好皮囊。要看的话,也应该是全幺这小子才对啊! 看来等会儿这娶婆子完事后,自己还真要当面儿问问那,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的俊俏小娘,她为啥老是朝着自己招手呢?就跟真的认识自己一样...而且赵狗子还有种预感...就算这娶婆子的完事后...自己不过去问,那小娘也会自己个儿过来找自己的... 赵狗子想着自己心里头,关于那老是瞧过来看向他的,那个不认识的俊俏小娘。却又扫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虎子来。瞧着虎子那依旧默不作声的模样,却也不好在这时候无缘无故地和他搭话。想来现在的虎子,还在为师父家的慧娘,嫁给那从关内来的而感到难过吧?毕竟在以前的时候,师父家的慧娘可是与虎子最亲近的。打虎子头一次来师父家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对他们这些个在师父家学寮里,学字儿的屯人子弟,没啥好脸色的慧娘。可就单单只对虎子最是亲近...可是...虎子老是这么默不作声的模样...却也觉得有些...还是多注意些比较好...毕竟... “尾闭!” 正在这时候那站在延家门前,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却是又大声地喊道。随着他那大嗓门儿的喊话,最后一个大木箱子,也已是被挑着抬进了延家的院子里。 当喊话汉子见最后挑着大木箱子,进了延家院子里的汉子,在放下大木箱子走出时,却又大着嗓门儿接着喊道:“待迎!” 汉子的话在喊完之后,看热闹的大家伙却又瞪大了眼睛,瞅着延家的院门前。但在等了好一会儿后,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从而又都有些疑惑和不解地,开始在人群里小声嘀咕起来。 “快!快看!快看啊!院子!院子里头!有人正往外走呢!” 人群里一个眼尖的,倒是先瞅到了延家朱门里的动静。随即便大声地说道。听到他说话的人们,则又都向延家的朱门内望去。这一望却都不免地,在人群里传来了一片的惊呼声! 源起霄林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新娘子 真红色的鱼尾曲裾,宽袖长尾。在鱼尾曲裾那一圈儿一圈儿的襟边儿上,还有用金线缝制的云纹。披着红绸盖头的新娘子,正在一名三十来岁,穿着大红深衣的中年美妇的右侧搀扶下,缓缓地迈着小步子,出现在延家的院子里往外走着。 在那新娘子的身后,却是拖着长长的曲裾裙尾。光滑的裙尾就那么随着新娘子的走动,而在新娘子的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尾迹来。在红绸子盖头下的新娘子,因那绸缎的薄面子缘故,从而还能印出些新娘子那隐约的容颜来。四枚长长的金花簪子,则分别左右各二的,簪在了新娘子盖头下的发髻中。顺着红绸子盖头两侧,撑起露出在外。在新娘子的腰间,也同样系着一条朱红大带。大带的右侧腰间,还饰有一寿凰组佩。倒是与那来娶婆子所系左侧腰间的,那一寿凤组佩好似一对的模样。 “那,那一身红衣子...是,是师父家的慧娘么?!” 胡胖子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却是都有些看傻了眼儿,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师父家门子里,将要在中年美妇搀扶下,走出来的披着红绸子盖头的新娘子。 看着那好不漂亮的真红鱼尾曲裾,虽然新娘子头上戴着的红盖头,遮住了她那清丽脱俗的美丽容颜。可就算看不到新娘子美丽的容颜,却依旧能从那婀娜的身姿看出,不是一般女子能比得了的!除了师父家的慧娘,还有谁能有这般的身段?而且... “还能有谁?!你没瞅见,是师娘搀着走出来的?再说了还披着红盖子呢!不是新娘子还能是谁?!是不?!” 小四儿很是兴奋地说道,却也同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那在师娘搀扶下,已然迈着步子走出了,师父家门子里的新娘子。看着今日里师父家的慧娘,竟是穿着这么件,好看的没边儿的红衣子走了出来!可当真是好看的紧啊!在想想在以前的时候,从师父家学寮里学字儿的那会儿,见到过的师父家慧娘那清丽脱俗的美貌模样,却也觉得今个儿这娶婆子的热闹,当真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热闹了! “慧..慧娘姐姐...” 辛虎子看着那在师娘的搀扶下,披着红盖头穿着好看红衣子,从师父家朱门里走出的新娘子。却也不由得叫了一声出来。言语间却也是有些激动的心绪,在见到已然成了新娘子的慧娘姐姐时,涌上了他那久久平静的心头! 虽然自己看不见慧娘姐姐,那遮在红盖头下的容颜。却也能从那红绸子盖头,隐约透出的轮廓里,看出正是自己熟悉的她!自己...终于见到她了!可是,现如今的慧娘姐姐,是要嫁给那个从关内来的,叫做荣子常的人当婆子...是要跟着那个要做她男人的人,离开这片他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的老林。自己...该怎么办才好?自己还有好些话,想要在今日里对她说!可眼看着慧娘姐姐,已然是走出了师父家的门子!自己却只能站在人群里,看着即将跟着那个将要娶他的男人,就这么离开老林子!离开... “那,那身红衣子!当真是...” “哎?!那就是今个儿要嫁人的新娘子?!” “快看!快看!新娘子从门子里出来啦!从门子里出来啦!” “哎呦!这新娘子穿的这身红衣子,当真是好看的紧呢!她这一出来,都把那俩关内来的小娘,都给比下去了!咋还有那么好看的红衣子呢?这都是啥做的啊?” “还真是这么回事儿!瞧那新娘子穿的红衣子,这一出来就把那俩关内来的小娘给比下去了!果然是新娘子啊!难怪连关内的都要来咱林子里娶婆子了!” “嘿!在怎么说,这延家大老爷,可是咱这林子里,唯一个一个士族大老爷。他家里嫁闺女,那还能差了不成?” 随着披红盖头的新娘子的出现,今日里娶婆子的俩正主儿,却也算是都到齐了。看热闹的人也都在见到,穿着这般好看红衣子的新娘子后,而又是一阵阵惊呼不断地嘀咕着。嘈杂声却也随着新娘子的出现,而又一下子大了好些。就连那些夸家的帮活,与跟着娶婆子的青年男子,一起来的骑着大马握着腰刀的关内汉子,都有些维持不过来。当真都被这出现的新娘子给惊到了! “这红衣子!这红衣子的料!怕是比绸缎都要好呢!也不知道,这红衣子是用啥料子做的!真是没的说!没的说啊!俺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衣子呢!” 祥子此时倒也沉得住气,在瞧了好一会儿后才激动地说道。今个儿他算是真长见识了!这一出出自己家里开布铺子的,都没怎么听过见过的好料一一出现,当真让他说不出的激动和兴奋。虽然他也在见到那俩,从朱漆大车子里走出的,关内小娘时也是新奇的很!可他的心思却并没有停留在,关内小娘的身上。而是流连在了关内小娘身上穿着的红衣子上! 瞧着那俩关内小娘,身上穿着的大红曲裾。却也能一眼就能看得出,那衣子用料也当真不是一般的布子。可随着新娘子穿着她那身,真红鱼尾曲裾的出现。却也让还在琢磨着,那俩关内小娘身上穿的,大红曲裾是用啥料做的祥子,从这个琢磨的坑子里拉进了另一个坑子里。只不过在换成琢磨,新娘子的这身红衣子的坑时,却是比刚才琢磨关内小娘穿着的,大红曲裾的坑子要大了许多... 但不管祥子在怎么琢磨,在好一阵子琢磨后,毫无头绪的祥子,也只能无奈地赞叹的,新娘子身上穿着的红衣子。心里头却也不免有些失落的意味。毕竟自己家是开布铺子的。今个儿虽然见了这么些,没怎么见过,没怎么听过的布料,是挺长见识的。可这老是没个自己认识的布子...却也当真是挺受打击的... “唉!这新娘子一出来,怕是娶婆子的热闹也就快完了。这么好看的热闹,还不知道往后,能不能再瞅到呢...” 此时小四儿却是有些不舍地说道。虽然今个儿站在位置是不咋地,但并没有影响到他看热闹的兴子。看着今个儿不虚此行的娶婆子热闹,也算是过了把看热闹的瘾。可一想到这娶婆子的热闹看完后,还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再瞅到,像今天这般的热闹,却也当真是觉得有些不舍起来。可这娶婆子的,哪能就这么老是没完不是?眼瞅着师父家的慧娘,都在师娘的搀扶下,走出了门子。 那也就是说,离着今日里娶婆子热闹完结也就不远了...估摸着等会儿,那从关内来娶婆子的,带着师父家的慧娘走后。这娶婆子的热闹也就要散了。不过...他们倒也能在散了热闹后,去师父家里吃酒。还能瞅瞅那些个,被抬进师父家里的大木箱子,到底都装着些啥物件儿...倒也不错... “娶婆子...快要完了...” 辛虎子却也将小四儿的话,给听进了心里。听着小四儿说出的话,却也不由得重复出了,对他来说很重要的话。辛虎子说着话,眉头却也渐渐地皱了起来。看着被师娘搀扶着,已然来到了师父身旁,披着红盖头的慧娘姐姐。还有那站在师父身前背对着自己,将要娶走慧娘姐姐的那人...辛虎子的心里却也渐渐地越加焦急起来! 自己要对慧娘姐姐说的话,还没有告诉她!今日里来的主要目的,不就是要把自己那些,想要对慧娘姐姐说的话告诉她么?要是,要是自己在今日里,不能把自己的话,说给慧娘姐姐...那么,荣子常带着慧娘姐姐离开了老林子,去了那关内那个叫做县的地方...自己,还能再见到嫁去关内的慧娘姐姐么?还能有机会,对已经嫁人的她,说出自己想要对她说出的那些话么? 渐渐地,辛虎子却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子勇气!渐渐地,他攥紧了自己的双手!他,想要就这么从人群里走出去!走到现如今站在师父身旁的慧娘姐姐面前!当着大家伙的面儿,告诉慧娘姐姐他在今日里,想要对她说的那些话!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会是怎样!可他看着即将被关内来的荣子常带走的慧娘姐姐...他却不想在慧娘姐姐在离开老林之际,还没能听到自己亲口对她说出的那话!而眼前的这一切,却也逼得他毫无选择!除了就这么直接走上前去,当面对着慧娘姐姐说出,自己那想要对她说出的话,却也当真没有别的法子可行! 自己,怕什么?为什么要惧怕?就算是师父他老人家...就算是今日里,因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扰了慧娘姐姐嫁给荣子常的亲事。就算那荣子常是士族!对于他来说,这都算得了什么?! 在犹豫片刻间,辛虎子却是迈开了步子!可当他刚迈出一步子后,却又一下子停了下来。 源起霄林 第一百六十二章 阻拦 停下脚步来的辛虎子,却是缓缓的扭过了头来。看向了那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却是在刚才当他打定主意,刚迈出一步子后。站在他身旁的赵狗子,发现了他的异样。从而便伸出了一只手,搭在了辛虎子的肩膀上,制止了想要就这么直接走上前去的辛虎子。 而发现辛虎子异样的,却也只有站在辛虎子身旁的赵狗子。其他旁人还都在看着,那一身真红鱼尾曲裾,披着红绸子盖头的新娘子。都没有注意到此时辛虎子的异动。 赵狗子因为就站在辛虎子身旁,而且他还时不时地在不经意间,扫一眼站在自己身旁,老是默默不语盯着前头看的辛虎子。他却是早就觉得,辛虎子有些不对劲儿。也知道定是因为师父家慧娘,嫁给那个从关内来的缘故。从而看着老是默不作声,有些不对劲儿的辛虎子,赵狗子却是留了个心眼儿。 却不成想虎子竟然想从人群里就这么走出去!当即便伸出了手来,搭在了虎子的肩膀上。从而制止了辛虎子,那心里头想着,就真没直接走上前去的冲动。虽然赵狗子并不知道,辛虎子要从人群里走出去做什么。可眼瞅着这娶婆子的事,也已经快要完了。在这个时候站在身边儿的辛虎子,竟然会做出这般的举动来。却也肯定不是啥好事。毕竟要是刚才不是自己拦下了,要走出人群里的虎子。这会儿的功夫,还不知道他会惹出些啥事来呢!而且从刚才虎子走出的方向看,却是正好朝着师父家门子而去的! “虎子!你这是要干啥?” 赵狗子小声问着,站在自己身旁的辛虎子。他却是不想让太多人,听到此时他与辛虎子的对话。因为身旁的大伙儿,都在嘀咕着新娘子的事。从而赵狗子那声音很小的说话声,却也只有他与站在自己身旁的辛虎子才能听到。 “俺..俺...” 辛虎子却是不料,站在自己身旁的狗子哥,会在这时候拦下自己。并且还问自己要做啥?可此时的他,却真不知该如何回答狗子哥是好...难道,要告诉狗子哥...自己要当着众人的面儿,就这么直接走上前去,对着慧娘姐姐说出,自己想要对她说的话?那是肯定不行的...辛虎子想着想着,在几声“俺”后却是没了下文。 赵狗子却是看着回答不上自己话来的辛虎子。眉头却是渐渐地皱了起来,接着小声说道:“虎子!今个儿可是咱师父嫁闺女的好事!你要是在今个儿,做出些啥搅了好事的事来,对得起这些年来师父他老人家对你的好么?嗯?!” 虽然赵狗子不知道辛虎子,为什么要在刚才朝着师父家门口儿的方向走。但想来肯定还是因为,今日师父家慧娘嫁人的事。早就看出昔日在学寮里,辛虎子就对师父家慧娘有心思的赵狗子。却也能自己个儿猜到些,辛虎子为什么要朝着师父家门口儿走的原由来!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是新娘子已经出了门子,就等着跟那从关内来娶婆子的走了啊!虎子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就这么愣愣地走上前去,不管他想要做啥,那都是要搅了今个儿,师父家慧娘嫁人的亲事的! 而且那关内来的可是好惹的?那可是和师父他老人家一样,都是有着士族身份的人!哪是他们这些在老林子里的能惹得起的?要是今日里虎子当真搅了,那从关内来的亲事...就算师父他老人家绕了虎子,关内来的那人能饶了虎子么? 这关内来的人,每次只要来师父家里拜访师父。哪次不都是用瞧不起人的模样,瞅着他们这些在师父家,学寮里学字儿的屯人子弟?这么瞧不起他们的人,要是你在去搅了他的亲事,他能饶的了你?! “俺!俺不是想搅了..搅了慧娘姐姐...” “你小子既然不想搅了,咱师父他老人家嫁闺女!那咋在刚才还朝着师父家门子那走?” “俺...俺...俺真的!真的没想的!可..可是...” 辛虎子还想对一脸严肃看着自己的狗子哥辩解。可还没等他将吞吞吐吐的话语说完,赵狗子却又打断了他的话来。却是又问的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自己当真没想搅了慧娘姐姐嫁给那个,从关内来的叫做荣子常的亲事...也不想对不起,对自己很好的师父...可,可是慧娘姐姐,就要跟着荣子常就这么离开老林子了!自己自始至终都还没对慧娘姐姐,说出那半个月前就想要对她说出的话!自己不想让即将离开老林子的慧娘姐姐... “虎子!今个儿师父家的慧娘,这嫁人的事!是谁也拦不住的!就算,就算你过去了,也是啥都做不了的!而且也不能这么做!今个儿你要是就这么走过去了,你对得起咱师父么?咱师父他老人家,在学寮里对你小子可是最好了!难道你都忘了不成?” 赵狗子说着话,言语里却也变得越来越严厉起来。当真怕虎子这小子再做出些啥搅了今个儿,师父家慧娘嫁人的事来!而且他这么做,当真也是为了虎子好!也不知道这小子今个儿这是咋了?就算你小子对师父家的慧娘有那心思,可人家也未必就看得上你啊?!你小子这是何苦呢?兴许...兴许慧娘还就相中了,那从关内来的...这也都不一定啊!虽说在学寮里的时候,师父家的慧娘也就对你小子最是亲近。旁人想跟她说上句话儿,都是没可能的事...可师父家和咱们可不一样啊!师父可是从关内来的士族,咱们只不过是这老林子里的屯人罢了!按那些关内来的差役们说的,还是那前朝犯民之后...怎么能... “俺...俺当真没想...” 辛虎子听着狗子哥严厉的话语,嘴上却也只能继续地辩解道。虽然听着狗子哥那严厉的话语,心里也是焦急的很!可他却不能说出自己刚才想做的事的... 赵狗子见辛虎子仍是吞吞吐吐地说着辩解的话。却是又打断了他的话接着道:“不管你小子想还是不想!你这步子在师父家慧娘,嫁给那关内来的走前,就别动了!知道不?” “可是!可是俺还没..唉!” 辛虎子焦急的说着,还险些因为焦急,而脱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来!但最终却是无奈地,叹了一口子气出来。眼瞅着已然盯上自己的狗子哥,却也知道自己想要就这么,走上前去却也是难了!就算狗子哥拦不住自己...可还有胡胖子他们...怕狗子哥拦不住自己的话,一定会叫胡胖子他们,帮忙拦住自己的。 “可是个啥啊?!你小子不是早就定下亲来了么?咋?你就这么走过去?和你定了亲的小娘咋办?你就不替她想想?” 赵狗子却是想起了,虎子还有一门子早就定下亲来的事。却是在学寮里大家伙儿一起学字儿的时候,还是听虎子说的...想到这,赵狗子便以那与虎子定下了亲事的小娘说道。 “二...二丫儿..姐...” 还在为被狗子哥拦下自己而焦急的辛虎子。却在听了狗子哥提起二丫儿姐时,心里的焦急却也一下子平静了许多...随即在他的耳畔,却仿佛又回荡起了,半月前慧娘姐姐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来...让自己好好待二丫儿姐的话...还有在今日里天还未亮时,早就等在了屯子口儿为自己送行,给自己饼子在路上吃的...她...来... 想着二丫儿姐...辛虎子心中那股子冒出的,就这么走上前去,对着即将出嫁的慧娘姐姐,说出自己想要对她说的那些话的想法,却也一下子变得越来越犹豫起来...自己,自己还有二丫儿姐...二丫儿姐还在屯子里,等着自己回去... 要是自己就这么走上前去,把自己想要对慧娘姐姐说的那些话,对慧娘姐姐说出来...那,那二丫儿姐...该怎么办?!阿爹在的时候,就老是盼着自己,能早些把二丫儿姐娶过门来...自己...二丫儿姐... 慢慢的,辛虎子的心里,却是有股子说不出的难受涌上心头。他却不知道这股子难受的滋味是什么。可他知道这股子涌上心头的难受,是因为二丫儿姐的缘故才起的...自己...二丫儿姐...二丫儿姐还在屯子里等着自己回去...等着自己看完今日里,慧娘姐姐嫁人后...回去...自己... 赵狗子看着辛虎子很是犯难的模样。却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才算是真说进了辛虎子的心坎儿里。见辛虎子又恢复了默不作声,面带难色的模样,却是又扫了眼自己周围的情况。见身旁的全幺、祥子、小四儿和胡胖子他们,都没怎么注意到他这边儿的动静,却也是放下了心来。也觉得这件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要虎子别在这节骨眼儿上,搅了师父家慧娘的亲事,自己也就当成没看见这事就是了。 “哎!哎!那娶婆子后头的关内小娘动了!” 源起霄林 第一百六十三章 载空归 小四儿有些大声地说道。只见站在青年男子右侧的,那名手中托着红绸布子的关内小娘。却是在新娘子被搀扶到,师父身旁站定又过了一会儿后,便小步子地从青年男子的右侧走上了前来。 不过这次倒是令小四儿很是有些疑惑。因为当那站在青年男子右侧的关内小娘,迈着小步子从他右侧走上前来时,那名老是喊个不停的关内汉子,竟然没再喊话...而这个疑惑,却也不只是小四儿一个人的疑惑。而是很多看热闹的人,都在想着的疑惑。却都因为那站在延家门口儿喊话汉子,从头到尾喊个没完,别管听得懂听不懂的,可都已经习惯了,在那汉子的一声喊后瞧热闹。这次却是不想,还没等那喊话汉子言语,那站在娶婆子后头右侧的小娘,倒是自己个儿小步子的走上了前去... 手中托着红绸子布的关内小娘,却是在行到延家家主身前时停下了脚步。在其停下脚步后,便躬身奉上了手中,托着的红绸布子来。而延家家主则也微躬身,接过了关内小娘躬身奉上的红绸布子。随即那关内小娘便在延家家主接过了,自己手中递过去的红绸布子后,便又倒退着小步子,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又站回了青年男子身后右侧的位置。 接过红绸布子的延家家主,则在拿着红绸布子略微迟疑后。这才将手中拿着的红绸布子的一头,递到了新娘子的左手上。在新娘子接过了红绸布子的一头后,便在延家家主拿着红绸子的牵引下,和夸氏搀扶着右手缓缓地,向站在延家家主身前的青年男子走去。 当延家家主牵引着新娘子走到青年男子身旁时。青年男子则对着延家家主行礼躬身,却是在躬下身后便没有在直起身来。直到延家家主对着那身前躬着身子的青年男子,淡淡说了声“允”后,这才又缓缓地直起了身来。 “接!” 当青年男子缓缓直起身来后,那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却又大着嗓门儿喊道。随着他的喊话声传出,延家家主却也将手中拿着的红绸布子,又重新的递给了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则又躬身接过了,延家家主递给他的红绸布子。当他从延家家主手中,再次接过了牵着新娘子的红绸布子时,那喊话汉子却又大着嗓门儿喊道:“持迎!” 随即两名分别站在青年男子身后两侧,身穿大红曲裾的关内小娘,便又分别一左一右的小步子,来到了新娘子的左右两侧。却是接替了搀扶在新娘子右侧的夸氏,换成了一左一右扶搀在了新娘子的两侧。 在那关内小娘一左一右,分别搀扶在新娘子左右两侧后。喊话汉子却是又晃动了下,他那持着的乌漆花头三尺棍,接着又大声喊道:“开迎!” 接过延家家主手中递来红绸布子的青年男子。在听了那汉子的大声喊话后,便持着手中的红绸布子,慢慢地牵引着握着另一头,红绸布子的新娘子向着那辆,由四匹火红色大马拉着的朱漆大车而去。在行走间,那驾着朱漆大车的汉子,也将早就准备好的朱漆蹬子,放在了大车的前门子右侧。 “慧娘姐姐...” 看着在青年男子牵引下,离着朱漆大车越来越近的新娘子。辛虎子却又不由得喃喃地自言自语,小声唤着即将蹬上朱漆大车的新娘子...此时他却觉得自己的双腿,仿佛就像被无形的枷锁所束缚住了一般!一步也无法迈动...他知道...自己真的不能就这么毫无顾忌地,走上前去...对着即将出嫁,离开这片老林子的慧娘姐姐,说出自己心里那些想要对她所说的话...因为,他还有二丫儿姐...二丫儿姐还在屯子里等着自己回去...如果自己要是在今日里,就这么毫无顾忌地走上前去,对着慧娘姐姐说出自己想要对她说的话...那..二丫儿姐又该怎么办呢?他,不能这么做...狗子哥说的对!自己还有二丫儿姐在...自己... 而在辛虎子的肩头,赵狗子搭在他肩头的手,却仍旧没有收回去的意思。却是还有些不大放心虎子...毕竟虎子可是对师父家慧娘有心思的...要是虎子在这节骨眼儿上,还有些脑袋瓜子发热的话,那可就真麻烦了!事已他那搭在辛虎子肩头上的手,却也是一种用来预防虎子,又一时脑热的准备!毕竟现在可是娶婆子的重要时候,看模样师父家的慧娘要是坐上那,由四匹火红大马拉着的朱漆大车后,就要跟着那关内来的离开老林子了!这可是重要的时候...可别出什么岔子才是! 就在赵狗子还在想着辛虎子的事的同时。牵着新娘子的青年男子却已然将新娘子,牵引到了那放着朱漆木蹬子右侧车旁。当青年男子将新娘子牵引至朱漆木蹬子旁后,便又将手中牵着新娘子的红绸布子,递给了搀扶在新娘子左侧的那名关内小娘。随后那名接过红绸子的关内小娘,却是接替了青年男子,先顺着朱漆木蹬子上了大车。随后才缓缓地牵引着,握着红绸布子另一端的新娘子,在右侧的那名关内小娘的搀扶下,缓缓地登着朱漆木蹬子上了车来。 青年男子看着新娘子上了车子,被搀扶着缓缓走进了车里,直到那两名关内小娘又一左一右地,缓缓关上了大车的前门子后。这才又自己一人缓步走到了,自己的大赤马前,踩着那已然跪在地上,跪成“下马蹬”姿势许久汉子的脊背,又坐上了自己的马来。 直到青年男子上了马后,那跪成“下马蹬”姿势的汉子,才缓缓地有些四肢僵硬的直起了身来。而骑上马来的青年男子,则在马背上又对站在前方不远处的延家家主施了一礼后。这才又接过了站在马侧汉子手中牵着的马缰。 而那名站在延家门口儿,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却也同样在那青年男子骑上马,对延家家主施完礼,又重新地接过马缰后。这才也对着站在身前不远处的延家家主深施一礼。随即便也走回了自己的马旁上了马来。当他骑上马后,便又大声喊道:“绕!” “哒哒哒!” 随着他那大嗓门儿的喊话,青年男子却是骑着大赤马,开始围着载有新娘子的朱漆大车绕起了圈儿来。他这么一绕却是又引起了,那些看热闹的一阵子新奇议论。当那骑着大赤马的青年男子,在绕着朱漆大车三圈儿之后,却是在不经意间便一夹马腹,骑着坐下的大赤马飞也似得,便从延家门前疾驰而去! 正当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有些让看热闹的人们都又是一阵子不解和疑惑时。那骑着大赤马的青年男子却是已然,骑着马儿来到了车马的最后头。当那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在见到青年男子策马停在了车马的最后头时,这才又大着嗓门儿高声喊道:“转!” “哒哒哒!” 那些骑着大马巡在大路两侧的关内汉子。则在听到喊话后便又开始集结起来。随着那骑马汉子的集结,载着新娘子的朱漆大车,却也在驾车汉子很是娴熟的驾驭下,调转过了头来。蹄声响起,四匹大马却又如同来时,踩着一个拍子般!拉着朱漆大车调转过了头来。随着最前头的朱漆大车掉转过头来。在大车身后的十二辆已然搬空了的马车,却也同样井然有序地一个个调过了头。当最后一辆马车在调转过头来后,骑在大马上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却是又最后大声地喊道:“载空归!压后红!起!行!” 随着那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最后的喊话声传出。又成了骑马站在头前的青年男子,便轻催坐下大赤马,带着十二辆空了的车马,以及最后载着新娘子的朱漆大车,开始缓缓的离去... 那些刚才跟随青年男子行来,护卫其左右的骑马汉子。却是护在了朱漆大车的两旁,与那名策马行在大车左侧的,持着乌漆花头三尺棍的汉子,一同就这么随着朱漆大车,缓缓向来时的路行去。 “慧娘姐姐...俺...” 看着那渐渐临近的朱漆大车,辛虎子却又缓缓地小声说道。言语间他那紧紧攥着的双手,却是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直到那朱漆大车到了身前,他却依旧只能默默地,看着那从身前缓缓行去的大车...直到那大车从他身旁行去时,他那紧紧攥着的双手,握成的双拳才算是缓缓地又松了开来...随着他那紧紧攥着的双手,缓缓的松开。仿佛也是少年放开了什么...他,只能放开...除了放开以外,却是做不了任何事!只能就这么默默地望着...望着那辆缓缓远去的朱漆大车...望着那载着... 随着朱漆大车的远去,赵狗子那搭在辛虎子肩头的手,却也同样收了回来,他却也松了一口子气...毕竟在刚才载着新娘子的大车,从他们身旁缓缓经过时,他那搭在虎子肩头的手,却也感受到了从虎子身上,传来的微微颤抖...却也当真有些怕这小子,别又一时脑热做出些啥来。可现在... 赵狗子手搭凉棚,瞧着那渐渐远去的朱漆大车。心里头却也不免有些惋惜...却也对那娶慧娘的,从关内来的青年男子没什么好感。也曾在那青年男子来师父家拜访师父时,受过那青年男子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白眼。想着心里头的惋惜,赵狗子却又不免露出了一丝苦笑来。却是随着那娶婆子的车马而去,站在大路两旁看热闹的人们,却也开始又恢复了乱乱的嘈杂,渐渐地散了开来...而那名站在对面,不认识的俊俏小娘...却也在这时,向他们这边儿走了过来... 源起霄林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夜宴 夜色下的林子里,却是没了往日的平静。在漫天的星幕下,一张张大木桌子却是,摆放在了院子里的前院、中院甚至是院子门外都有好些。临时垒起的石头围子,却也同样分布在四周。在石头围子里则是燃着正旺的篝火,照着四周人影绰绰好不热闹! “来!来!虎子!咱俩在喝一碗子!嘿!师父家这酒水,还当真是好喝的很呢!可比俺自己家沟子里的好喝多了!呃!” 满脸酒气的胡胖子,对坐在身旁的辛虎子说着话,打了个酒嗝后便端起了,身前的那一碗子酒水来。而坐在他身旁的辛虎子,此时却也是喝的一脸通红,虽然依旧是默默不语的样子。可也已然是露出了几分的醉意。 辛虎子在听了胡胖子的言语后,倒也不推脱也不言语。便也随着胡胖子端起的,那一木碗子酒水就是一碰。随即便一仰脖子,便将自己碗里的酒水给喝了个干净。当他一饮而尽后,便又随手抓过了,大木桌子上的酒坛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子酒水来。 而胡胖子却也当仁不让!见虎子一点儿也不矫情,便也像虎子那般,一仰脖儿便咕咚咕咚地,将碗里的酒水一口气儿喝了个干净!在喝完后还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即便赤着大手抓过了一只放在身边儿,啃了几口子的肥嫩鸡腿就是一顿好啃。却是吃着一嘴油来一手油浑然不觉。 “嘿!这么一桌子好酒好肉的!那几个傻货还不快点儿回来吃。都他娘的跑去瞅那啥,大木箱子里的物件儿!当真是...呃!” 胡胖子在啃了好几口子手中握着的肥嫩鸡腿后,便又开口说道。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却又是打了个嗝儿,把他那没说完的话,给卡了回去。却是在师父家的慧娘,在被那从关内来娶婆子的娶走后。师父他老人家便发了话,今个儿来看热闹的竟是都有份儿的,能吃上顿师父家的酒菜!却也当真是乐坏了那些,来看热闹的人。 他们几个在昨个儿,便早就得了师父请的学字儿弟子。则被得了师父吩咐的夸家帮活,专门请进了师父家的中院子里来吃酒。而能进师父家中院子里吃酒的,除了他们这些昔日里,在师父家学过字儿的屯人弟子外。却也只有些集子里有头脸的,和夸家很是要好的人。这些人却是在师父他老人家,给慧娘办亲事时出了大力的。事已在今日娶完婆子后,这些人有幸被师父请到了中院子里来吃酒。 而那些在前院子里和院子外头吃酒的。虽然在吃的饭菜上和他们也都差不了哪去。可这酒水却都换成了夸家酒铺子里的。而不是现如今他和虎子喝着的,这师父他老人家自己酿的酒。虽然那夸家酒铺子里的酒水也是不错,可要是跟师父他老人家自己酿的酒比起来的话,却也当真是差了许多的! 还有那刚才一起来的那几个家伙,除了虎子以外竟是都屁颠屁颠儿的,跑去看那大木箱子里的物件儿去了!以至于他们这一桌子的酒菜,却成了他和虎子两个人在吃!噢!对了!还有那赵狗子却是不知从哪里,认识了个很是俊俏的小娘...这时候,却是正在院子外头,和那小娘在一起呢!嘿!这小子倒也是有些能耐!瞅那俊俏小娘的小模样,那也当真是在林子里数的上的!倒是惹得全幺那小子一阵子好不乐意... 不过...不过全幺、祥子、小四儿他们几个,咋现在还没回来呢?虽说那些个大木箱子,仍是被放在了师父家的前院子里。可夸家却是派了好些帮活汉子,持着大棒子守着呢。他们几个嫌货,也当真是够嫌的!看就看呗!用得着看这么久都不回来的?尤其是那祥子,却是比小四儿那爱看热闹的好事精都要兴奋的很! 胡胖子想着那几个和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的人。却又不免扫了眼另外一张桌子,和全幺、小四儿一起来的,那桌子“同窗”来。只见那桌子“同窗”的几人,倒是吃喝的好不热闹!比起他们这桌子只有俩人的酒席,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他娘的!那几个嫌货咋还不快点儿回来?都他娘的吃上酒,吃上菜了!咋还瞅那箱子没完了?!” 胡胖子有些不满地大声嚷嚷道,却是惹来了对面那桌“同窗”的一阵子好笑。胡胖子却也趁机和对面的那桌子“同窗”一阵子笑骂。这才又赤着手撕下了一块,大木桌子上的一盘煮熟了的牛肉来,噻进了自己的嘴里头嚼着又道:“嗯!这夸家厨子煮的肉还真不错!倒是和师父他老人家的酒水配的很呢!你说是不?虎子?” 辛虎子却依旧没怎么理会,在自己身旁老是说个没完的胡胖子。他却是并没有怎么动,眼前这一桌子的好肉。却是端着他那碗子,盛的满满地酒水有些略有所思的模样。 胡胖子却并没有因为虎子不理会自己而不满。却依旧自言自语地说道:“嘿!这一桌子的好酒好肉,也不知道夸家这是要准备多少好畜生,才能整出这么多桌子来!来!来!虎子,咱俩走一碗子!来!” 两个大木碗子相碰,辛虎子与胡胖子却是又喝下了,自己手里的那一碗子酒水来。胡胖子在喝干了木碗子里的酒水后,却是不再往自己的木碗子里倒酒了。反而是扫了眼,又很是积极地往自己个儿木碗子里倒酒的虎子来。却是在心里头念道,今个儿虎子倒是能喝的很啊!瞧这模样这几年不见!还真练出酒肚子来了!虽说今日里也是头一次,和虎子喝酒...不过,虎子这酒... “呦!幺儿啊!哈哈!你小子总算是回来了!嗯?咋就你自己个儿回来的?祥子和小四儿那俩货呢?” 胡胖子见从前院子里回来的全幺,却是笑着对其说道。但见全幺竟是自己个儿一人回来的,却也不免问起了刚才,和全幺一起去前院子里,看大木箱子里物件儿的祥子和小四儿来。 “嗨!甭提了!那俩货拉都拉不回来!前院子里那些个大木箱子旁,到处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俺实在是受不了那身挤!就先自己个儿回来了!四哥和祥子哥他俩,都不搭理俺的。瞧着那些个大木箱子里的物件儿,眼珠子都看直了。估摸着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了...” 全幺对胡胖子说着话,却又对那一旁的,另一桌子“同窗”言语了几句,这才盘着腿儿坐了下来。当他坐下后,便也伸手看准了那盘子熟牛肉撕了过去。他倒也不嫌那牛肉上的油花子沾了手,在撕下一块熟牛肉后,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头嚼了起来。 “嗯!嗯!这牛肉不错!不错啊!还挺有嚼头儿的!” 全幺说着却又伸出手来,朝着大木桌子上的,那盆子炖鸡的另一根肥嫩鸡腿儿撕去。但他的手还没伸到那盆子炖鸡跟前,却被端着空木碗子的胡胖子给拦了下来! “哎!哎!俺说你小子知不知道先来后到啊?你们几个儿去前院子里瞅那热闹,在去前院子里的时候,这一桌子酒菜还都没上呢!是俺和虎子先等在这桌子上的。这盆子炖鸡里另一根腿儿,要被吃的话,那也应该是虎子吃才是!你说是不?虎子?” 胡胖子说着便看向了仍是端着,已然倒满了一木碗子酒水的辛虎子来。可辛虎子却并没有去理会胡胖子的言语。仍是在默不作声地好似在想着些什么似得。 “俺,俺说胡大少。你瞧虎子都不言语,这腿儿那就是俺的了!嘿嘿!” 全幺却是趁着胡胖子,问虎子话的时候,瞧虎子并不言语搭理胡胖子。便一下子摆开了胡大少,那拦在手前的空木碗子。照着那盆子炖鸡剩下的,另一根肥嫩/腿子就撕了下去。 “哎?!哎!你!你小子!” 胡胖子没成想全幺这小子还有这么一手儿,当即便有些不满地说道。随即却也不再去管他,而是收回了自己手里头的空木碗子。在给自己倒满了一碗子酒水后,便朝着全幺说道:“来!来!幺儿!别老顾着吃肉啊!和俺、虎子喝一碗子!” 全幺摇着脑袋啃着手里头拿着的鸡腿子道:“还是算了吧!算了吧!俺酒量不行,要是喝醉了,这一桌子好肉不就吃不成了?” “拉倒吧你!你小子家里头又不是没好肉吃?” “哎!这可不一样!今个儿怎么着也是师父他老人家请的!” “那也没见过,光顾着吃不带喝的啊?!酒肉!酒肉!你光顾着吃肉,不喝上碗子酒水,那还叫酒肉么?” “嘿!行了吧!大少!你就别诳我吃酒了,俺是真没那量。就喜欢吃些好肉。” “俺看啊,你小子就不是个老林汉子!哪有老林子汉子,不吃酒的?你瞅瞅虎子,都已经和俺喝了好些酒水了。” 胡胖子却是突然间,想起了全幺这小子的弱点来。毕竟他们这些昔日里,在一块儿学字儿的,可都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谁是什么性子,那也都是清楚的很!事已胡胖子见全幺老是推脱,不爽快。便赶忙搬出了全幺这小子的弱点来说事。 “谁!谁不是老林汉子了!俺,俺...” 源起霄林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碗酒 全幺那还在吃个不停的嘴头子,在听了胡胖子的言语激将后,却也立马儿停了下来。当即便很是在意地反驳着胡胖子的言语激将。可他心里却还是有些发虚,毕竟自己当真不能喝...但胡胖子却以此来说他不是个老林汉子,却也当真说的他有些沉不住气了。 “嘿!既然你是老林里的汉子,那就和俺、虎子喝一碗呗~敢还是不敢?不敢...就不是老林里的汉子!咋样儿?” “谁,谁不敢了?不就是一碗子酒水么?!俺,俺还是能喝的!” 全幺硬着头皮应着胡胖子的话,心里头却在暗暗叫苦道,哎?!咋,咋应着应着,就真给应下来了?俺可是真没啥酒量啊!可是,可是自己要是不喝下一碗子酒水的话,胡大少就非说俺不是老林子里的汉子!这哪成?!看来...今个儿这碗子酒水,是非喝不可了! 想罢,全幺便拎过放在大木桌子上的,那坛子酒水来。对着个大木桌子上的空木碗子,就是“咕嘟咕嘟”地填了满满一大碗子酒水来。看着全幺上了自己的当,当着面儿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木碗子的酒水。胡胖子却是笑成了个眯眼儿胖佛,夸赞道:“哈哈!幺儿啊!你小子还当真是个敢作敢当的真汉子!来!来!来!咱三个走了这碗子酒!” “那,那还用你说么?!俺当然是真汉子了!” 全幺听着胡胖子的夸赞,却也应着回道。言语间却已然将那,添的满满一木碗子的酒水,给端了起来。当全幺端起手中的那一碗子酒水来时,胡胖子却也拉着酒坛子口儿,对着自己手里头那空了的木碗子,倒了满满的一木碗子酒水来。 “来!走了这碗子!” 胡胖子在给自己填满了一木碗子酒水后,便与全幺碰着木碗子说道。随即便又碰了下坐在身旁,默不作声的辛虎子手中,端着的那一碗子酒水后,这才又一仰脖儿,“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当他仰着脖子干完了碗里的酒水后,却又不免大呼“痛快!”。 而此时的全幺,却与胡胖子正好相反...他非但不痛快,反而是很有些受罪的滋味儿。在与胡胖子碰了手中那碗子酒水后,他便也学着胡胖子的模样,鼻子里不带喘气儿的,“咕咚咕咚”地喝下了,那一碗子酒水来。 虽然他在仰着脖子,喝完那碗子酒水时,因为憋着不喘气儿的缘故,也将就的一饮而尽了,手里那碗子酒水。可毕竟他酒量差的很,当他刚喝完那一碗子酒水,便只觉嗓子眼儿好似火烧般的难受。肚子里却也同样烧的厉害,当真是说不出的不是滋味儿。也当即心里头暗暗后悔起来...不该学着胡胖子和辛虎子那般,就这么直接一仰脖儿,就把那一碗子酒水给一口气儿,喝了个干净...现在倒好!当真是难受的要命!嗓子眼儿和肚子里都好似火烧般的... 胡胖子在干完了手中那碗子酒水后,却又不在往自己空了的木碗子里倒酒了。而是又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儿,默不作声的辛虎子在喝完了酒后,又再给自己的木碗子里倒酒的动作。看着辛虎子那已然上了脸的红子,胡胖子却也并没有去阻拦的意思。今个儿既然能碰上虎子这个,昔日在学寮里的好兄弟,那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喝上一顿了!但,这酒水却也不能喝的太过急了...就算自己酒量是挺好,但也架不住老是一碗接一碗的急吃...该停一停的时候,那也是要停的...这也是自己阿爹教自己的喝酒法子。 “虎子啊!你咋老是不吃菜呢?光吃酒不吃菜那算啥啊?来!来!本大少爷给你亲手,撕片子好肉给你!” 胡胖子说着话,却是伸手撕向了大盘子里的熟牛肉来。当他撕下一块熟牛肉,递给坐在身旁的辛虎子时,辛虎子却也不能拒了胡胖子的好意。只能默不作声地接过了胡胖子,递给自己的那块熟牛肉来。但他却并没有在接过后,将肉吃下去的意思。 而胡胖子也并没有再去多管辛虎子。转手便又抓向了,大桌子上那盘子还没来得及动的烤兔子。只见那盘子早就撕好的烤兔子,却也依旧冒着些热气。胡胖子则小心翼翼地,赤着手从那盘烤兔子肉里头,挑拣了一大块好肉来。 “哎?!幺儿?幺儿?” 正当胡胖子拿着挑拣好的,那块烤兔子肉收回手来时。却发现了刚才还和他们吃了一碗子酒水的全幺,竟是趴到了大木桌子上不动弹了...那被他啃了大半的肥嫩鸡腿子,却也扔在了大木桌子上不管不顾。看到这情形的胡胖子,当即便对着全幺唤了几声。 可趴在大木桌子上的全幺,却是听着胡胖子的唤声,并没有丝毫的反应。倒是让胡胖子有些纳闷儿起来,心中却也不免道,这小子这是咋了?难不成...是刚才喝的那一碗子酒水的缘故?这也不应该啊!不就是一碗子酒水么?至于喝成这样?再说了师父家的这酒水当真是好酒!喝起来过瘾不说,也比平常喝的酒水不容易醉!...咋这幺儿,只喝了一碗子酒水...就成这熊样儿了? “哎!哎!幺儿!幺儿!你小子听到没?” 胡胖子见全幺仍是趴在大木桌子上不搭理他。便自己个儿凑了过去,一边儿拍着全幺的肩膀头子,一边儿对那趴在大木桌子上,一动不动地全幺说道。 “咦?还不理俺?俺说...” 全幺还是那副自顾自的,趴在大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模样。胡胖子却是一边儿说着,便顺手掀开了全幺那趴在大木桌子上的一条胳膊。瞧这小子到底搞的啥名堂。而这一瞧却是让胡胖子又一下子乐了起来。 “嘿!你小子...咋还真...哈哈哈哈!咋还真醉成个熊样儿了!啊?喂!幺儿啊!听到没?” 只见被胡胖子拉开一条胳膊的全幺,却也顺着胡胖子的拉起,露出了半张醉的满脸通红的脸来。此时的全幺却是早已醉的不省人事,还半张着嘴巴,不住地往外淌着哈喇子!却是与他这眉清目秀的好模样极不相称! 胡胖子看着全幺当真就因为,刚才喝下的那一碗子酒水,醉成了这般熊样儿却也是乐的不行。还招呼着另一桌的“同窗”,一起来看全幺这小子醉了的熊样儿。却也觉得好玩儿的很! 得了胡胖子招呼的,那另一桌吃酒的“同窗”。却也都不见外,毕竟他们在昨个儿,就是和全幺、小四儿一起来的。在看到趴在桌子上因为一碗子酒水,就醉成这般熊样儿的全幺后,却也都哈哈地乐了起来。在好一阵子乐后,才又回了自己那桌子,继续吃了起来... “嘿嘿!你小子就睡你的吧!让你还惦记着这桌子好肉!哈哈!吃不成了吧你!嘿嘿!这可不能怪俺啊~是你小子自己个儿喝的~嘿嘿!怪不得俺~怪不得俺啊!哈哈哈哈!” 胡胖子在围着趴在大木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的全幺,好一阵子晃悠后,便一边笑着一边说着,又回到了自己坐的地方。这才又拉过了大木桌子上的酒坛子来,给自己的木碗子里填了一碗子酒水来。随着胡胖子给自己个儿添满了碗子里的酒水,那酒坛子里的酒水却也已经是下了大半。这一大半的酒水,几乎都是他和辛虎子两个人吃的。 “来!虎子!咱接着喝!嘿嘿!” 胡胖子笑呵呵地说着,便端着手里填满了酒水的木碗子,碰向了辛虎子的那一碗子酒水来。可还没等他将碗子里酒水喝下,却又一下子怔住停了下来。随即却也改了刚才那副大咧咧的样子。而是换成了一副很是正儿八经的模样。 “虎子!虎子!别喝啦!师父他老人家过来啦!” 胡胖子小声对仰着脖子吃酒的辛虎子说着,在说话间自己也赶忙站起了身来。而另一桌的“同窗”,却也在看到走过来的师父后,同样也都站起了身来。刚才的笑闹声,却也随着渐渐临近的师父,而一下子消失不见。 “师...师父?” 喝干了木碗子里酒水的辛虎子,却在听了胡胖子在一旁小声言语后,有些没怎么转过弯儿来。却是因为他已然吃下了好些的酒水,而有些脑子里蒙蒙的。当他有些疑惑地问了句,在自己身边站起身来的胡胖子后,却也慢慢地又反应了过来。 “师父!” 当脑子里仍是蒙蒙一片的辛虎子,说着话站起身来时。依旧是穿着那身玄袍礼服的延墨客,却已然来到了他们这些,昔日里在学寮中学字儿的屯子弟子们身前。在他的身旁,还跟着名托着个木盘子的帮活汉子。在木盘子里则放着个精美的纯银如意酒壶,和一盏纯银雕花酒杯。 看着来到他们这桌子的师父,辛虎子的心里却也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涌上心头。却是那在心中压抑了许久的失落心绪,又一下子都涌了上来。但也因为此时他喝下了许多酒水的缘故,也很是起到了麻木自己心中失落心绪的作用... “师...师父...你,你来啦...” 见师父走到了他们这桌子旁,胡胖子却是有些拘谨地,就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起来道。当真是对师父他老人家敬畏的很! “嗯!” 延墨客微微笑着,对拘谨的胡胖子点头应了声。随即便望向了吃酒吃的满脸通红的辛虎子来。 源起霄林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夜路 寂静的夜路上,孤单一人的少年,默默地背着一麻布口袋,就这么无声地走着。在行走间,少年还因为上头的醉意,而有些腿脚不利索的打着转儿。但少年却依旧没有停下自己脚步的意思,就这么慢慢地朝着他要回的地方而去。 虽然今晚的天上有好些星子。天上的月儿也是较为明亮。可少年走着的夜路,却也依旧比较昏暗。对于一个没少喝酒,独行在夜路上的人来说,却应该是大大不便的。 但这眼前的一切对于醉意上头,独行在夜路上的少年来说却是算不了什么。因为他,有一个对谁都没说起过的秘密!那便是他在夜里,照样能像白日般,看清事物的能力!每当夜晚来临,他也不知怎地,自己眼里的黑夜,却是变了个样!变的与其他人和自己以前,看到过的漆黑夜晚有所不同... 这却是要从少年在去年时,在受了很重的伤后,害了一场差点要了他性命的热病说起...当少年自打从去年那场,差点要了他性命的热病好后,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能在夜里看清事物了!仿佛自己的眼睛,就像是老林子里,吃荤腥的披毛戴角的物件儿般...有的时候,每当他在漆黑的夜里,看着眼前这犹如白日般清晰的事物时,看着眼中那灰茫茫的清晰一切...却也不由得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自己真的就是林子里吃荤腥的物件儿一样.... 而对于自己有了这种异于常人的,在夜里也能看清周围事物的能力,他却也并没有告诉给任何人。却是并没有太把自己这突然有了的,异于常人的能力当回事。比起自己因为害了那场热病好了后,自己多了的这夜里能看得清事物的能力。他却是觉得自己那渐渐还在慢慢变强的臂力,与耳朵根子更加灵光的听力,更令他觉得欣喜!因为对于在老林子里讨生活的汉子来说,有一把子力气那是必不可少的!耳朵根子灵光的话,也能听到些别人不怎么注意到的动静!而这却是能在老林子里出猎时,打到猎物和预防被林子里,吃荤腥的好畜生偷袭的绝佳能力! 就像自己的阿爹...少年还记得第一次跟着阿爹一起出猎时的情形。阿爹就是靠着自己那很是灵光的耳朵根子,便很是准确地捕捉到了,躲藏在草丛子里的长尾巴野鸡的... “咕咕~咕咕~” 夜鹰子扑闪着翅膀,从少年行着的路旁,不远处的小林子里飞出。少年的脚下却也因为那,突然出现的夜鹰子,而略微的停顿了脚下那有些发虚的步子。随即少年便扫了眼,夜鹰子飞出的地方,那处稀稀落落的小林子。在扫了眼那小林子,略微地停顿片刻后,这才又继续地赶起了路来。在赶路的同时又顺手紧了紧,背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口子沉甸甸的麻布袋子来。 虽然对于自己要赶着夜路回屯子,胡胖子他们是不让自己就这么,自己一个人走的。毕竟自己没少吃酒,而且自己一个人赶夜路,却也是有些不太保险的做法。虽说有屯子的地方,能伤人的畜生是很少出没的。但毕竟还是有些不太保险... 可自己却在吃完了酒后,心里头却老是想着,赶快回屯子里去。事已他却是拒绝了,胡胖子他们执意挽留自己,在牛市坊等过了夜在走的好意。就这么背着师父给自己的一袋子物件儿,独自一人走在了回屯子的路上。 对于师父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一袋子物件儿...他却是也能猜到些的。师父对阿爹和自己那是真没说的。就连当初自己害了热病,还是师父和...她...专门跑来了屯子里,替自己找来了牛市坊最好的治伤人,给自己瞧的伤口... 而在今夜里的酒席上,当师父来到他和胡胖子身前站定时。辛虎子那因为醉酒,而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却也不由得一下子清晰了许多。当师父微笑着端着手里的酒杯,和胡胖子给自己倒满了酒水的木碗子相碰时,他却是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却是他与师父第一次吃酒。 在往日里跟着阿爹来师父家的时候,他还记得师父和阿爹吃酒的模样...还有那总在一旁浅笑的她来...可当他第一次与师父吃酒的时候,她...却已然不在。 他在喝下了第一次,与师父吃的那一碗子酒水时,却是看着师父那有些欣慰地,瞧着自己慈祥的笑脸。却也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的阿爹来。鼻子却也有些发酸,险些就当着师父的面儿红了眼窝子。 当和自己喝完了那碗子酒水后,师父便又和胡胖子他们,一一地喝了一杯子酒后,这才又折回了自己的身旁,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对着自己欲言又止地微微点了点头,说了几句让自己多来看他的话,这才带着那随身跟着的帮活汉子而去。 看着师父那离去的背影,他却觉得师父仿佛还有好些想要对自己说的话,并没有对自己说似得。可最终师父还是就这么走了... 背着此时身上那口子,沉甸甸的麻布袋子。辛虎子却并没有太多的,去理会背在肩头的袋子。虽说这口袋子里的物件儿是有些沉,可对于气力很大的他来说,却也算不了什么。而且这口麻布袋子,还是师父事先吩咐好,要夸家帮活给自己准备的。在自己吃完酒和胡胖子他们离开师父家时,那早就准备好师父吩咐的夸家帮活,便早已等在了师父家的前院子里,等着自己了。 而当自己接过了那夸家帮活,按照师父吩咐和安排,给自己准备好了的,这口子沉甸甸的麻布袋子时,却也早就事先扎好了严实的口子。得了师父送的自己,却也并没有多问。就这么扛着麻布袋子,和胡胖子他们离开了师父家的院子。 虽然见到自己得了师父送的这袋子物件儿后。祥子和小四儿在从师父家回牛市坊的路上,就老是吵吵着让自己打开袋子,瞅一眼里头到底都装着些啥物件儿。可自己终究还是没去打开,早就扎好了口子的麻布袋子。却是惹得祥子和小四儿一阵子的不乐意。但他却并不怎么在意这些,也不怎么在乎,师父送的这袋子里装着些啥物件儿。 因为他在出了师父家门子后,心里的那想要快些赶回去的心思,却是越来越强烈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啥,在从师父家吃完酒后,就这么急切地想要快些赶回去,赶回自己的屯子里去...但却是有种说不出的心绪,在不断地催着他,让他快些回去... 从而因为这份急切,想要快些赶回屯子的想法。让他拒了胡胖子他们的好意挽留。让他忍着醉意上头的难受滋味,就这么独自一人走在了回屯子的夜路上。他,只想要快些回去...这就现在的他,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却也再无其他... 直到辛虎子在走了好长的夜路,已然是后半夜的时辰,才算是隐约地瞧见了那熟悉的小点儿。看着那隐约可见的远处,辛虎子那急切的心绪,这才算是渐渐地平静了许多。虽然醉意依旧让他难受的很,但看着那隐约可见的远处,就连这难受的醉意也让辛虎子不在那么难受了。 默默行在那熟悉的路上。辛虎子却又不免回想起了,昨日里天还未亮时,那早就等在了屯子口儿,比自己起的还早,在清冷的夜色下,孤单一人...为自己送行的二丫儿姐来... 还有那从二丫儿姐怀中掏出的,那些二丫儿姐为自己事先,就准备好了的那一小包袱饼子...他似乎还能记起,自己接过那小包袱时,上面带着的那温温的感觉来。当自己接过那小包袱时,二丫儿姐那对着自己在夜色下微笑的模样...现在想来,却是令他的心里,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总觉得,在二丫儿姐递给自己饼子后...自己应该和二丫儿姐再多说些话的。可自己却... “二丫儿姐...” 想着二丫儿姐的事,辛虎子却也不免,喃喃地唤出了声来。随即他却又使劲儿地,摇晃了下自己那晕乎乎的脑袋。这才继续地朝着回屯子的方向而去。 冷冷的后夜,却也让辛虎子不免有些身上凉凉的。若不是现如今自己身上,还有一股子酒劲儿的话,怕是更觉得冷了。此时辛虎子却是想着,快些赶回屯子里才是。 “啪!” 沉甸甸的麻布袋子,随着辛虎子的手掌松开,而掉落在地上。辛虎子却是傻傻地,站在了屯子口儿不远处。就这么呆呆地瞧着屯子口儿的方向。 却是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抱着双膝低着头坐在那里。就那么孤零零的一人,悄无声息地坐在那里...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好似正抱着双膝,在屯口儿睡着了的模样。辛虎子却也一眼就认出了,那熟悉的身影是谁来! 也因那孤零零的一人,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坐在屯口儿。当辛虎子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时,他的心里却也好似被什么东西,给猛然撞击了般,使他的脚步也随之而然的停了下来。就连他那背在肩头上的麻布袋子,也顺着他的肩头,在他的手掌的松开下,掉落在了地上。 “二丫儿姐...” 源起霄林 第一百六十七章 等来的人 “嗯?” 轻轻的唤声,和那麻布袋子掉落的声响。却也是惊醒了孤单一人,抱着双膝低头等待的少女。当少女透过蒙蒙的月光,望向她已然等了不知多久的屯口时,却也看到了少年那熟悉的身影。 “虎..虎子?!你,你回来了?!” 有些高兴,又有些惊讶的少女。带着略显惊疑的语气,对着那看不清模样的熟悉身影问道。却也在说话间,已然是站起了身来。 “俺...俺回了...二丫儿...姐...” 看着坐在屯口的少女,缓缓地站起了身来。辛虎子却也不由得,鼻子就是一酸。说话的语气里也带着些,说不出的意味夹杂在内。他没想到...少女会在这么晚的夜里,还独自一人等在屯口。等着有可能今夜无法回来的自己... 从而辛虎子的脑海中,却是又浮现出了好些,那片片回忆的画面来。从小到大二丫儿姐等在屯口,等着自己回来的画面...从小到大二丫儿姐在屯子口,送自己出猎时的画面...从小到大二丫儿姐给自己做吃的,问自己好不好吃的画面...这好似永远没个尽头的画面,却也让辛虎子心绪如泉涌般的冒出,好似回忆已然没了尽头! 随着那一个个回忆画面,二丫儿姐从小到大的笑,和二丫儿姐气恼时扭自己耳朵时的模样,却也都夹杂其中...似乎自己从小到大便已然习惯了,二丫儿姐在自己身旁的喜怒哀乐。似乎二丫儿姐就应该就这么一直留在自己的身旁,直到永远...但,自己... “虎子!” 少女在听了少年的回话后,却是高兴地跑到了少年的身旁。在跑动间还因为坐的时间太久,而险些一个踉跄。可这一切对于少女来说,却都已不重要了!包括她自己独自一人,就这么默默地守候在屯口,忍着冷冷的夜风,就这么孤自一人等着...因为,她的虎子回来了!不管这个夜还剩下多久,但虎子却是回来了! 因为虎子在昨个儿的时候,就答应过自己!他,会在看完娶婆子后就会回来的!她,等到了他的归来。其实她...在这个孤单的夜里,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能等到已然是后半夜的虎子。因为,这个夜已经是太晚了...可是,她却真的将他给等了回来! “虎子!你,你咋这么晚才回来?” 少女在跑到少年的身旁后,却是赶忙询问起了少年来。在她看来,这么晚才回来的少年,却也当真是有些太晚了。在说话间,少女还吸了吸鼻子。却是因为自己独自一人,就那么坐在屯子口太久,而有些着凉。 “俺,俺在师父家吃酒来着。吃着吃着就晚了...所以,就回来晚了...” 少年回答着少女的话,却也望着夜色下少女那关切的脸庞。看着少女那关切的脸庞,少年的心中却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子很是满足的感觉,袭上了他的心头。 “哎!既然吃酒吃的这么晚了!那,那你咋还往回赶?就不能在集子里歇一晚在回?要是,要是路上遇到些啥..那可咋办?” 少女听着少年的回答,却又很是关切地问道。言语间却还有些责备少年的意味夹杂在内。虽然她对少年能在后半夜,她自己都没怎么想到的时候,赶回屯子里来很是高兴。可对于少年吃了酒,还要赶着夜路回来,却也当真有些后怕的。 毕竟这老林子里也不是个太平的地方。虽说有屯子的地方,吃荤腥的物件儿是不怎么出现。可说不准在路上就遇上了!而且少女也从身前少年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子很是浓浓的酒水味道。除此之外,就连少年在说话间,嘴里头却也是冒着酒气。而听少年的言语,却也能听得出,少年当真是没少喝才对!她却是因为家里头,有个吃酒不要命的阿爹,倒是对吃酒的人很是了解。 虎子都吃了这么多酒,肯定现在还醉着呢!这个模样往回赶,还是夜路...想来还当真是不放心的很呢! “俺,俺不是,不是答应了二丫儿姐么...在吃完酒后,就会回来的。这不,吃酒吃的有些晚了...可,可俺不能不回来...俺,俺答应过二丫儿姐的...” 少年在听了少女那有些埋怨的话语后。却是露出了笑来,带着醉醉的语气,向少女解释地说道。随着他的话语说出,少年心里头那莫名的,在吃完酒后就想着快些赶回的急切,却也自己个儿找到了答案...因为自己,答应过二丫儿姐... “你...真,真是的!...” 少女听着少年对自己的解释,却也当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心里却不免一阵子甜甜的意味,涌上心头...那些还想要说些的责备话语,却也一下子都没了下文。随着少年的解释,少女却觉得心里有些说不出的,莫名激动的心绪涌上了心头...也觉得,自己那因为夜里的冷风,而有些凉凉的身子,也随着少年的解释,而渐渐的热乎了起来。 “来!瞧你连个稳都有些站不住的!让俺搀着回吧!哎?咋还带回了这么一大袋子物件儿?” 少女说着话儿便自然而然地,拉过了少年的一只臂膀,搭在了自己的脖颈间。搀扶在了少年的一侧说道。却在言语间,也透过蒙蒙的月光,看到了掉落在少年身旁的,那口子鼓鼓囊囊好似装着不少物件儿的麻布袋子来。 “这,这袋子里的...是,是师父让俺带回来的...” “嗯?里头都装着些啥物件儿?” “俺,俺也不知道...俺还没来得及看呢,就扛着袋子回来了...俺当时就想着快点儿回来,也就没顾得上瞅里头,都装着些啥物件儿。” “瞧..瞧你急的...又,又不是...又不是回不了屯子...” “二丫儿姐...俺,俺先扛上这袋子,咱在走...” “嗯!” 少年说着话却是又将被少女,搭在她脖颈间的手臂给抽了回来。当他将那口子麻布袋子,拎着扛上了肩头后。这才又自己个儿的,将那刚才被少女,拉着搭在她脖颈的手臂,又重新地搭了回去。 当少年将手臂又重新地搭回了,少女的脖颈间后。少女便缓缓地,搀着少年朝着夜色下,寂静的屯子里慢慢走去。在行走间,少女却是一直都带着一丝,甜甜的微笑。 却是仍在想着刚才,在与少年说起那口子,里头不知道装着些啥物件儿的麻布袋子时,少年的回答...当她听到少年因为就想着快点儿回来,都没顾得上瞧一眼,袋子里都装着些啥物件儿的时候。却也是听着她心里,不由得又是涌出了,那莫名激动的心绪来... 虎子...虎子就只为了,能快些回屯子里。才,才连那袋子里的物件儿是啥,都没来得及看。就这么急着往回赶的...虎子...是为了在昨个儿,当自己送他离开时...答应了自己...才,才会这么急着赶回来的.... “虎子...” 少女却是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地便唤了声,在自己搀扶下扛着麻布袋子的少年来。 “嗯?咋?咋了?二丫儿姐?” “没...没啥...你,你以后少喝点儿!别跟着阿爹学!知道不?” 少女却是不想,自己那情不自禁的轻唤。却是引来了搀扶下少年的轻问。随即少女便为了掩饰,自己那刚才情不自禁,唤出少年名字的羞涩与尴尬,赶忙找了些借口说道。却在言语间不知不觉的,脸上也有些烫烫的感觉... “噢!俺,俺知道了...” 听着少女的言语,少年却也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却是这醉酒的感觉,当真是难受的很!虽然此时少年身上的酒劲儿,已然是消了不少。可他的脑袋里,却依是晕乎乎的。就连脚下的步子也是虚的...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这脚下发虚...还带着有些打转儿站不稳的步子...是怎么回来了...可当他被二丫儿姐搀扶着行走时,那脚下的打转儿和发虚的感觉,却是让他都有些觉得,要是没了二丫儿姐的搀扶,自己怕连这么近的,屯子里自己家都是回不去的... “二...二丫儿姐...” “啥?” “你,你做的饼子...俺,俺都吃完了...” “嗯...好吃不?” “好,好吃!俺,俺在没到集子的时候,就,就把你给俺做的,在路上吃的饼子,给吃完了。” “哎?!那,那也是好些饼子呢!你,你就不怕撑着了?连口水都没喝?” 少女听着被自己搀扶下少年的言语,却是不想自己在昨个儿,赶着夜给少年做的那些用粮食做的饼子。少年竟是在去集子的路上时,就都给吃完了!虽然自己做的饼子也不是很多,可...可吃下那么些饼子,不带喝口水的... “嘿嘿!俺,俺当时..就,就只顾着吃饼子了..也,也没觉得口渴啥的。” 少年笑着对搀扶他的少女说道。他却是觉得,那些二丫儿姐做给自己吃的饼子。就算是不喝一口水,吃下去也是香的很!而且...他在被二丫儿姐搀着,就这么往自己家木屋子走...却也不由得就想说起那些,昨日里二丫儿姐给自己做的饼子来。仿佛就是想听到,二丫儿姐对自己说出,现在的这些话语般... “笑啥啊!?咱,咱还是快点儿回吧...” “嗯!....” 源起霄林 第一百六十八章 屋内的炉火 “吱呀!” 木门子被推了开来。少女搀扶着扛着麻布袋子的少年,回了少年家的木屋子里。此时木屋子内却是昏暗一片,只能透过天上那蒙蒙的月光,模糊地看到些屋内的情形。 但这一切却一点儿都难不倒,搀扶着醉酒少年的少女。少女很是有数的在推开了木门子后,便慢慢地在一片漆黑的木屋子里,将醉酒的少年搀扶到了炕头旁的位置。却是即便不靠着亮光,也对屋子里的物件儿有数的很! 就连被少女搀扶着的少年,都很是有些惊讶...毕竟少年因为自己那能在夜里看清事物的能力,是能看清这漆黑一片里的事物的。可,可少女却是并没有他这般的能力,却也能做到心中有数。不用眼睛去看,也能搀扶着他慢慢来到屋子里的炕头旁... “你先躺下!俺去把炉火给生起来。” 少女在搀扶着少年来到炕头旁时,一边接过少年抗在肩头的麻布袋子放下,一边又对着少年说道。 少年在听了少女的言语后,便躺在了自家的炕上。从而在躺下后又继续看着少女,在漆黑一片的自家屋内慢慢摸索的模样。只见少女在将他搀扶到炕头后,便又自己个儿在漆黑一片的屋子里摸索了起来。却是在摸索中很是准确的,找到了生火的折子。 看着少女拿着火折子,又慢慢地摸索到了自家石围子炉火旁的模样。还有那在炉火旁努力生火的动作...少年却也不由得,渐渐地露出了一丝笑来。他,不知怎地...看着少女的模样...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满足... 当微弱的火苗子,渐渐在石围子里燃起后。少女却是赶忙地,对着那火苗子,很是小心的吹着气和添着草叶子。随着微弱的火苗子渐渐燃的旺了,少女这才渐渐地将准好的木柴子,一一添进了炉火里。 漆黑一片的木屋子,也随着少女点燃的石围子炉火,而渐渐变的明亮起来。“噼啪”作响的炉火,也使得木屋子里那凉凉的气息,也渐渐地变得暖和起来。昏黄的火光柔和地倒影在,依旧蹲在石围子炉火旁的少女脸庞。少女却依旧很是认真地,瞧着石围子里的炉火。 她却是知道这后半夜里,却是最容易使人着凉的。别看现在的时节是挺热,但那是白天里。这老林子里本来湿气就重,事已在林子里的夜里,却也是和白天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木屋子里要是不点些柴火,驱驱这屋内夜里的凉气,却也当真是不行的。更何况...虎子还醉成了这般模样。虽说身上还带着酒劲儿,能让身子暖暖的。但这酒劲儿要是下去了,那自然会觉到凉的不是? “虎子,俺这火给你生的旺些。等会儿俺走的时候,再给你拨拉小,这样就能烧到天亮了。等天亮了,俺就给你做些饼子拿过来。对了!再给你做碗子腊獐子肉吃!嘻嘻!家里头年前腌的獐子肉,你不是很喜欢吃么。” 少女说着话却是又朝着,身前的石围子炉火里添了些柴火来。 “虎子?...” 当少女在在给石围子炉火里添了些柴火后。却见炕上的少年并没有什么反应便扭过了头,望向了炕上没了动静儿的少年来。 只见躺在炕头旁的少年,却已然是合着衣子,很是香甜的睡了过去。看着已然睡去的少年,少女却又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来。却是将自己往炉火里添柴的动作,给放轻放慢了许多。也在少年睡去后,便也不再说话儿了。 在过了好一会儿后,少女这才慢慢地将石围子炉火里,燃着旺盛的火苗子给拨拉小了许多。这才满意地缓缓站起了身来,朝着已然合衣躺在炕头睡着了的少年走去。 来到炕头旁的少女,却是依旧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瞧着躺在炕头旁已然睡着了的少年。在微弱昏暗的黄色火光倒影下,少年那有些模糊又有些清晰的模样,却也让少女一阵子好瞧。 慢慢地少女却是坐在了炕头旁。轻轻地伸出了手来,慢慢将手儿抚向了少年那,已然很是淡了的左脸颊上的伤痕来。柔柔的眸儿,却是带着些湿润的气息。看着熟睡中的少年那平静的脸庞,少女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温暖。 她,却是又回想起了,刚才在屯口时,少年对她所说的那些话来。又回想起了少年是为了答应她,才会赶着夜路带着一身酒气,回了屯子... “虎子....” 想着想着,少女却是又情不自禁地,轻轻柔柔地唤了声,熟睡中的少年。她却是当真被少年,刚才在屯口所说的话语,给触动了心里的弦子... 从小到大,却也不知从何时起...虎子,慢慢地便成了她...时刻都记挂在心里的人。看着熟睡中的虎子,自己却仿佛又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虎子时的模样。 那时候的自己...是跟着阿娘和姐姐,一起来的这间木屋子看的虎子。那时候的自己,是在还活着的辛家婶子怀里,第一次见到了好似个小耗子般的虎子...那时候的虎子,只知道饿了,就吃辛家婶子的奶/子。除此之外便是紧闭着小眼儿,裹在皮褥子里睡着... 还记得阿娘对自己第一次说起虎子时的话...却是她第一次听到,自己将来会当他婆子的事。仿佛自己还能隐约记起,辛家婶子对自己笑的模样...虽然那时阿娘和辛家婶子说了些什么,她都已经不再记得。 可自己与虎子第一见面时,自己很是好奇地瞧着,裹在皮褥子里虎子模样的情形...却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事。正是自打那天起,虎子在自己的心里,却也慢慢地变得越来越重要起来。直到虎子第一次跟着辛大叔,去牛市坊拜师学字儿... 而从牛市坊回来的虎子,却也带回了另一个人的消息...那个叫做慧娘的人...却也自此之后,每当虎子提起,那个叫做慧娘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自己也因为心里头的别扭,还和雀儿妹子说起过。可雀儿妹子那柔柔的性子,即便是听了自己的诉说,也是半点儿法子也无。渐渐的,自己却也有所察觉...在虎子的心里,仿佛那个叫做慧娘的,比自己都要让虎子在意许多。为此自己还在暗地里哭过鼻子,骂过虎子是个没良心的家伙!甚至还为此找茬扭过虎子的耳朵根子。 虎子为什么老是想着,那个叫做慧娘的?自己才是他要娶的婆子啊!但自己却也不能因此,而明摆着对虎子说出这档子事...也觉得自己要是因为这档子事,对虎子说起的话。却也当真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毕竟虎子是要娶自己当婆子的。 但...直到去年。当虎子在林子里受了重伤,染了那差点要了虎子性命的热病时。当自己见到那个叫做慧娘的时候...却也当真觉得自己...是比不过她的...难怪虎子会这么在意她。就算在虎子害了热病的时候,唤的人里最多的名字,便有她的...而自己... 为此自己还很是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但在虎子渐渐好起来的时候,却也只能在虎子面前,继续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可心里头却也不免,老是回想起,那日里...那个叫做慧娘的,跟着虎子的师父来屯子里的情形。 她能看得出,虽然那个叫做慧娘的。在看到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的虎子时,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语,也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但她知道那个人,在见到虎子的时候,对虎子的担心...即便是不用言语来表达,也是能察觉得到的。自己...真的好害怕!害怕会失去虎子...毕竟,自己在那个叫做慧娘的面前,是没法跟她比的... 如果...自己没有了虎子...那,自己...该怎么办?这是她不敢去想,却又会自然而然冒出来的想法。尤其是当半月前虎子在去牛市坊时,挨了从关内来的差老爷一顿鞭子,回来后老是默默不语的模样。看着虎子那般模样的自己,却也当真觉得心里空空的。即便是知道了,那个叫做慧娘的人,将要嫁人... 可看着虎子半月来老是魂不守舍的模样...自己却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自己,只能在独自一人的时候,落下不争气的泪来。直到...昨日里,当她整整一宿都没睡,就为了给虎子做些饼子在路上吃。送虎子时...看着在漆黑未亮的夜空下,已然离开了屯子上路的虎子。自己却只能傻傻地站在屯口,看着远去的虎子... 而现在的虎子...却是为自己..才赶着夜路回来的!尽管回来的晚了些...可,可自己真的好高兴!因为,虎子是为了自己才... “虎子...” 少女又在轻轻地唤了声,依旧熟睡中的少年后。却是慢慢地坐在炕头旁低下了身子,淡淡的唇儿却是渐渐地,靠近了熟睡中的少年。 “呀!” 只在少女的唇儿,刚轻轻地碰触到,少年的嘴上收回时。却也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源起霄林 第一百六十九章 醉的醒 “虎...虎子..你..你...俺...” 看着在突然间,又睁开了眼来的少年。少女却是有些不知所措地惊呼了一声后,便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地吞吞吐吐道。她却是不想虎子会在这时候会自己醒了过来...可是在刚才的时候,当自己仔细观察躺在炕上的虎子时...虎子明明是已经因为醉酒而睡着了啊!但,但为什么..为什么片片在这个时候,虎子又...又睁开了眼呢?这,这可怎么办?自己...自己可是刚刚... “二..丫儿姐...” 正当少女还在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躺在炕上的少年却是开口叫了少女的名字来。其实少年在刚才的时候,并没有想睡去的意思。而是因为这酒醉的滋味儿,实在是难受的很。事已他在刚才看着少女在生火的时候,本想着稍微的闭上眼来歇息下。可没成想...自己这一闭眼,当真的就这么给睡了过去。 直到刚才...少女轻轻地在自己耳畔,唤着自己的名字时...他才又缓缓的醒了过来。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明明已经睡过去的自己...为什么会在少女的轻轻唤声下,而醒了过来。可当少女那轻轻柔柔的唤声,被他听到后。却好似自己的心里,被什么暖暖的物件儿给碰触到了般,让他不由得便自己个儿就这么醒了过来。 但他没想到的是,当自己缓缓睁开眼的时候...却是正好瞅到了,轻轻亲吻了自己一下子的二丫儿姐。感受着二丫儿姐那轻轻柔柔的唇儿微微碰触,自己的心里却也有种说不出的暖意涌上心头... 看着被自己发现了,好似做了什么坏事般的二丫儿姐。看着脸上渐渐起了一阵红子,有些惊慌失措的二丫儿姐。却也当真与平日里,自己见惯了的那个,很是有些泼辣的她...当真是判若两人。但自己...却是觉得,现在的二丫儿姐...也是很美的... 少年不断想着却也因为,自己身上的那股子酒劲儿的缘故。觉得自己应该对二丫儿姐说些什么才是...而且...自己真的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而且就是现在,不是明天,也不是将来...自己...是应该对二丫儿姐说些什么了...这些年来,自己好似总是在逃避着什么。又好似在争取着什么、期盼着什么...但眼前的这一切,才是最真实的...自己...应该去珍惜... 自己...应该.... “虎...虎子...你...” 依旧保持着坐在炕头旁,低着身子正脸儿很近地,对着躺在炕头旁少年的少女。却在听了虎子那仍是有些醉醉的言语后,很是有些尴尬地回着少年的话。不免自己的脸上,也因为少年发现了自己刚才那,情不自禁的举动...而渐渐地染上了一层红晕来。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脸上烧的厉害...毕竟,毕竟这可是当着面儿,就被虎子给看到了啊!这..这可咋办是好?!哎?!对了!兴许...兴许虎子现在...还是醉的呢!兴许...兴许虎子明个儿,就..就不记得了...就像,就像自己的阿爹那样! 他在有时候喝酒喝的醉了,就不记得自己在醉酒时的情形...虎子...也应该...但愿,他...不记得才好!不记得才好!要不然的话...自己往后里,还怎么...还怎么面对虎子啊?!就好似..自己那啥似得...虽说自己是要当虎子的婆子...可,可是哪有像自己这样... 少女还在有些惊慌失措,心中很是纠结地想着心事。却也同样被躺在炕头旁的少年,将她脸上的表情给看了个清楚。少年看着少女那有些惊慌失措,和很是尴尬的模样...却也不免在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的笑来。不知不觉间,他却是伸出了手来,长着老茧子的宽大手掌。却是抚向了在他近前的,那张稚嫩的少女脸庞。 “哎?!虎..虎子!你...你这..这是做啥?” 还在为自己心中的纠结,而有些彷徨失措的少女。当她感受到自己脸儿上传来的,那有些粗糙的手掌抚摸时,却也是当即吓了一跳。从而惊疑了一声后便对着,突然间便将宽大手掌,抚向自己脸儿的少年问道。 在问话间,也因为那突如其来的宽大手掌...就那么一下子抚上了自己的脸儿,身子也随之而然地有些轻轻的微颤。感受着此时此刻,少年那长着老茧子的宽大手掌,对自己脸颊的触摸。还有少年手掌上那暖暖的热度。却是让少女觉得,是那般的温暖... 好似自己就等着有一天里,被这般暖暖的手掌,抚在自己的脸颊上一样。少女的心也随着,脸颊上传来的有些粗糙的触感,而有些乱乱的。仿佛在彷徨失措间,又夹杂着温暖的甜意...随着少女那乱乱的心思,时而高涨又时而低落...好似她,正在做一场奇怪的梦一般。 在那乱乱的心思中,最让她心中烦乱的,还是那刚才...自己亲吻虎子的时候...被虎子看了个正着...自己...还真希望...这都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因为自己可是被虎子,看到了自己亲他啊!...虎子要是在明个儿,或往后里问起自己来,那自己要怎么回答他?! 要是...要是...虎子...还没醒酒的话,那就好了...兴许...现在的虎子...还是醉着呢...也不一定...可,可虎子要是还醉着...那他为什么要摸自己的脸呢?不会把自己...当成了别人了吧? 想到这,少女的心中却也不免又有些失落起来...要是现如今的虎子,还是醉的话...当真把自己当成了...别人...光是想想,心里头却也是难受的很!... 可...可那也不对啊!刚才,刚才虎子可是在...在自己亲他醒来的时候...明明叫的是自己!那,那虎子应该,应该不可能把自己认成她的!肯定不可能的!嗯!不可能的! 又想到这的少女却也不由得,自己轻轻地晃了下头来。好似在将自己刚才,心里头想着的那些乱糟糟的事给晃掉一般。而随着她轻轻的晃动,少年那抚在她脸颊上的粗糙大手,却也同样地停了下来。 “虎...虎子...” 少女又轻轻地唤着此时躺在炕上,眼睛正有些眯着似得,望着自己的少年。她却是想要应征一下,自己那刚才侥幸想着的想法!却是觉得现在的虎子,怕还是在没醒酒的状态... 要是虎子当真还在没醒酒的状态...那倒好了!最起码不用担心,明日里虎子记得,刚才自己亲他的事了!即便是他还记得,要是问起自己...自己也可以找些理由,说是他自己个儿不做些好梦!竟是做些奇怪的梦给推掉! “虎子?...你...你醒了么?” 少女见虎子并没有回答自己的话语。而仍是有些眯着眼儿似得,望着自己那离着他,很是近的脸庞看个没完。却也更加让少女觉得,现如今的虎子...或许...有可能...当真...还在醉着没醒呢...怕是...怕是连他自己个儿,现在所做的这些事,都...都不知道自己在做啥吧... 想着心中的想法,却也不免让她心中有些失落的意味。毕竟...少年那轻抚在她脸颊上的粗糙手掌,却是那般的温暖...那般的让她觉得心中有股子说不出的甜意。可...可这却都是在他...没醒酒的时候,才做出的...他...怕是自己个儿,都不会记得了吧? “嗯?!” 正当少女的心中起了复杂的心绪时。少年那轻抚在她脸颊上的粗糙手掌,却是顺着少女的脸颊,慢慢地又滑到了她的脖颈间。这一突然而来的举动,却也又让少女的身子,又是不住地为之轻轻的微颤了一下。 当少女还在不知少年,那从抚向自己脸颊上的粗糙手掌,为什么会突然又滑到自己的脖颈间,而疑惑和羞涩时。少年的手掌却又顺着少女的脖颈,缓缓地又伸到了少女的后脖颈处。 哎?!他,他为啥子?要把手伸到自己脖子后头来呢?这... “啊!嗯!” 少女在惊呼了一声后,又随着“嗯”了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儿了。却是少年在将粗糙的手掌,抚到少女的后脖颈处后。竟在突然间勾住了少女的后脖颈,将少女那本就靠着他很近的脸庞,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来。 正当少女在少年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惊呼出声时。少年却是吻在了少女的唇上,从而使得少女在惊呼一声后,便也只能在少年的亲吻下,发出了一声“嗯”,便没了言语。 大大的眸儿,很是吃惊不已地,望着少年那看着自己的双眼。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当真是让她措手不及的很...直到现在,她却是不信...少年还是醉着的...虽然,随着少年的嘴唇,她能很是清晰的感受到,那股子带着淡淡酒气的味道...可,少年那望着自己的双眼...却不在是刚才,那有些眯着的模样。而是平静中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热烈...望着自己... 渐渐地,在吃惊之中...少女却是缓缓地,闭上了自己那大大的眸儿。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七十章 迟了的话 “嗯!” 随着少年亲吻少女的唇儿,少女却也不免发出了轻轻的“嗯!”声来。但少女那闭合上的眸儿,却始终都没有睁开... 但她的心里却也不免更加的,有些惊慌失措起来。她,不知道虎子这是怎能了...为什么,会突然亲自己...可她能感觉得到,虎子那亲吻在自己唇儿上的感觉,是那般的火热... 自己却在这个时候,像是个逃避猎人的猎物般,逃也似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不敢去看那勾着自己的脖子,亲吻在自己唇上看着自己的虎子...这,还是自己么?还是那个,时常因为一些小事,就扭虎子耳朵根子的自己么?可,可自己却是当真,有些不敢去睁开眼...去与那平静之中,又带着一团火热的目光对视...自己... 品尝着少女那柔柔的唇儿,少年却也对自己刚才那,情不自禁的举动,而有些吃惊不已。可不知怎地当他看着二丫儿姐,那离着自己很近的脸庞时,却是不由自主的便伸出了手来,抚向了她那稚嫩的脸庞。随即便又顺着脸庞,滑落到了她的脖颈间,又在后来...就这么突然而然的,勾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的脸儿拉到了近前,亲吻在了她那柔柔的唇上。 仿佛这一切就是此时的他,所想要做的事。仿佛只有这么做,才能够宣泄出,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份,对二丫儿姐的心思来...自己,对二丫儿姐的心思...直到此刻,自己才发现...那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早已在他的内心深处汇聚成了一条,流淌在他心间的溪流。就这么默默地,流淌在他的心间... “二丫儿姐...” 直到一阵子亲吻过后,少年在看着少女那紧闭着眼眸,羞红的脸庞轻轻唤她时,她却依旧闭着眼眸不敢睁开。但她那闭着的眼眸,却在闭合中微微地,带起了睫毛的颤动。仿佛就像少女此时那心中的小鹿,跳得厉害的心思般。 听着少年轻轻唤着自己,少女却并没有睁开眸儿。虽然少年的嘴唇,已然离开了自己的唇儿。可她直到此刻,却依旧有些逃避似得,不敢去看向那近在咫尺的少年脸庞...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回应他...就像刚才,在自己偷偷亲吻他时,被他发现一样...这突如其来的一阵子亲吻,却又是让此时的她,很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虽然...少年的吻,还带着一股子淡淡的酒气。可却是让她的心中,在被少年亲吻时,涌起了一阵子甜甜的滋味。 这,是虎子第一次亲自己...今日里的虎子...却是好似跟以前那个他,很是有些不一样的感觉...难道是,这酒水的缘故么?可,自己又不是没见过,虎子喝醉过的样子....像今天这般的模样,却还是头一次遇到...虎子...是自己主动亲自己的...这,应该不是因为醉酒的缘故吧? “二丫儿姐?俺...” 少年在静静地看着紧闭眸儿,不说话的少女一阵子后。却是又开口轻轻唤道。言语间却也有些询问的意味,却是对自己那突如其来的一阵子亲吻,是不是惹了二丫儿姐不高兴,而有些担心起来... 毕竟自己现在的手掌,还勾在二丫儿姐的后脖颈处。还保持着刚才那,轻轻拉近那稚嫩脸庞,亲吻在她唇儿般的姿势。而且看着眼前二丫儿姐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却也觉得好似是二丫儿姐有些怕了自己一般... 事已,他才会在少女依旧不搭理自己时,才又开口问道。 “虎...虎子...” 在少年再次轻轻唤她时,少女却是轻轻地吸了一口子气来。随即便缓缓地睁开了,她那在刚才不敢看向亲吻自己的少年。从而在睁开了眸儿后,便也算是回应般地,有些吞吞吐吐地叫了少年的名字。 两人的脸庞,依旧是靠着很近。就那么对视着他们,各自眼中的他与她。少女在吞吞吐吐地,唤了声少年的名字后,却是又不再言语。而此时的她,却也不再紧闭着眸儿。而是直视着的少年,那望向自己的平静中带着些热烈的目光。 自己,为什么要逃避呢?自己,不应该逃避才对!自己,不就等着有一天,像今天这般的模样么?自己,不是在梦里也曾梦见过,虎子就像这般模样的看着自己么? 想着心中还有些烦乱的心绪,少女虽然早已羞红了脸颊。但此时的她却也不再逃避,那看向自己的少年目光。对视许久,少女却是觉得,自己的心儿,也随着与少年的对视,而跳的越来越快。就连自己的呼吸,也随着那“砰砰”直跳的心儿,而有些急促起来.... 有些急促的呼吸,轻轻地打在少年的脸庞。少年看着少女的脸庞,看着她那很是少见的羞涩模样,却也让他此时心中的那股子不明的火热,更加的强烈起来。就连身上仍旧很是难受的酒劲儿,也随着那股子不明的火热,而烧的他全身难受的很! “啊!” 少女还在与少年的对视中,却被躺在炕头旁的少年,猛地一下子拦抱在了腰间,就这么一下子用他那强有力的臂膀,将自己坐在炕头旁的整个身子,给拦腰抱着翻倒在了炕上。少年却也在在将少女拦腰抱着,翻倒在炕上的同时,也顺势将少女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虎...虎子!你!你这是要做,做啥?!” 少女见自己被少年就这么,突然地压在了身下。心中却也有些焦急起来。仿佛此时的她也能猜到些,少年想要对自己做些什么来。言语间,却也有些惧怕的意味。 难道...难道虎子...想要自己的身子?!自己是早就来了红葵不假..可,可是...自己...还,还不是虎子的婆子...虽然,虽然自己早晚会当虎子的婆子。可,可要是在当婆子前,就被虎子要了自己的身子...姐姐...也是在被小五哥,娶回屯子里后,才被小五哥要了身子的...自己...自己...听...姐姐和阿娘说...刚被要身子时,那...那是很疼的... “二丫儿姐...俺..俺喜欢你!俺,俺要娶你当婆子!俺,俺要和二丫儿姐,生好多好多娃子!好不好?二丫儿姐?” 少年在将少女压在身下,却在听着少女那有些焦急的言语后,当即便开口认真地说道。言语间,他却也将自己想要对二丫儿姐说的话,给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这却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二丫儿姐说喜欢的话来。而这声喜欢,却是迟了好多年...而这声喜欢,在昨日里...却还差点儿,对另一个人说出...虽然这声喜欢已经是晚了许久,可他却知道...自己必须要对二丫儿姐说出,这迟了许久的话来...自己,喜欢二丫儿姐! 也直到此刻,他也算是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她...在出嫁的半月前的时候,对自己说出的那句,让自己好好待她的话来...自己,却也当真是蠢的很...连自己真正的心思,直到现在才算是明白了过来!虽然...那说出,让自己好好待她的那人,也已然离开了老林... “虎子...俺,俺也..好喜欢虎子的!俺,俺好喜欢虎子的!” 少女听着少年的话语,那很是认真的对自己说出的话。却也让心中还在焦急的她,一下子楞住了神来。随即少女却是红了眼眸,带着哭腔激动异常地,同样也对少年说出了,她那心中压抑了许久的话来! 少年的话语,却是让她没有想到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少年对自己说出喜欢的话来。听着少年对自己说出的话,却也仿佛是他对自己许下的誓言。虎子..他..终于说出喜欢自己了!他,想要自己当他的婆子!想要...自己给他生下好些娃子来...娃子来... 少女在说了对少年的喜欢后,却也轻轻地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少年。说出自己心里话的少年,却也自然而然地随着少女的轻推,而直起了压在少女身上的姿势。可当他刚直起身来时,却是看到了同样直起身来少女,缓缓拉开自己衣襟的动作。 “二丫儿姐...” 少年看着少女自己缓缓拉开了自己衣襟的模样。却也不由得又轻轻唤了声,已然解开了衣襟的少女。看着少女解开的衣襟里,露出的红兜儿一角。少年的脑海里却也是有种说不出的乱乱感觉。 “虎子...俺,俺想要...当你的婆子...还要,还要和虎子...生好多好多的娃子...” 少女说着话儿,虽然她脸上依旧是一片羞红。就连此时的话语,在说出的时候,还带着些微微的颤音。可她那望向少年的湿湿水眸中,却也带着股子柔中的坚定! 随着少女话语的说出,少女却也自己个儿,慢慢的在少年面前,退下了自己的衣子。上身只穿着一件红兜儿的她,在退下衣子后便伸出了手来,拉起了少年那粗糙手掌,缓缓地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虎子...俺,俺是你的婆子...二丫儿,是你的婆子...” “二丫儿姐...” 少年听着少女那依旧发着微微颤音的柔柔话语。看着少女那羞红了的稚嫩脸庞...却是又慢慢的将退下衣子的少女,再次地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七十一章 怀抱 屋内石围子里的柴火,依旧在默默地燃着。偶尔还会发出几声,略显清脆的“噼啪”作响。略显昏暗的炕头旁,少年少女却正在一张,皮褥子下依偎在一起。 在少年的臂弯里,依旧还有些呼吸急促的少女,面带染红了脸颊的丝丝红晕,无力地将散开了长发的脑袋,靠在了少年的胸口上。闭着的眼眸中,似乎还在随着微微皱起的眉头,而在轻轻地颤抖着。在她的眼角还残留着,未曾干涸的泪痕。似乎那撕裂般的疼痛,还在少女的心尖久久回荡。 黑黑的长发,却是将少女的脸庞遮住了大半。只能看到她一侧的稚嫩脸庞。只见将脑袋靠在少年胸口的上的她,在靠着少年休息的同时,也在听着少年那强健而有力的心跳声。听着那依旧还有些急促的心跳,少女脸上的丝丝红晕,却也越来越发的烧的厉害起来。 她,却是又想起了刚才...虎子在要自己身子时的羞人模样...那犹如暴风骤雨般的猛烈,就像现如今被自己听到的,那强健有力的心跳般,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虽然...被要了身子的自己...真的不喜欢,被虎子这般的欺负...可,在虎子要自己身子的时候...看着虎子那般模样...却也... 而且当虎子要自己身子的那一刻,自己并没有在惧怕什么。对于从阿娘和姐姐那里...听到的被第一次要身子时的事...却也都已经不在重要了...虽然被虎子在要自己身子的时候,那好似被撕裂般的疼痛,让自己都因为难忍,那一波波疼痛而落下泪来。可自己并没有因此,而阻止要自己身子的他... 因为当自己在退下衣子的那一刻起,自己便下定了要真真正正,做虎子婆子的决心!虽然自己的身子,还没等到虎子娶自己的时候,就在刚才给了他...可自己并不后悔这么做...因为自己注定是他的女人,从第一次见到他时,便已经是了... 一抹淡淡的笑意,却是伴着少女那依旧好似还有些痛苦的模样,微微露在了少女的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意,却是随着少女听着,少年那强健有力的心跳,而久久留在了少女的唇角。 却是少女在想起刚才,虎子在要自己身子的,那撕裂般的痛楚的同时。她的心儿,却也随着少年不停地,对自己的征伐,而被莫名的被少年的占有感所填满。自己...终于是虎子的女人了...自己...会给虎子生下好多好多的娃子来!自己...要和虎子就这永远在一起!自己... “虎子...” “啥?” “俺,俺是你的婆子了...” “嗯!” 听着怀中少女,那有些无力的柔柔话语。少年却也不免,心中升起了一股子,说不出的幸福滋味。随即在应着少女的话语同时,却也将躺在自己臂弯里的少女,又紧了紧自己对她的搂抱。 “哎!别,别老乱动...俺,俺还有点儿...疼的...” 随着少年爱怜地,又紧了紧自己楼着少女的臂弯。少女却因为少年的动作,而有些带着羞涩的语气开道。 此时的她,却只想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在自己爱郎的臂弯里。就这么一直地呆下去...而且...自己当真是有些动弹不得....因为刚才虎子那般猛烈地要了自己的身子缘故...至今...少女都还在隐隐地,忍受着那被要了身子后,余波的痛楚。却也真想好好在爱郎的臂弯里歇息一下。 “是,是俺...俺的错...二丫儿姐...俺的...” 少年很是有些自责地说着,却也觉得刚才自己当真是,有些...太过于不顾二丫儿姐了...可,可自己刚才当真是...只觉得肚子里好似有一团,无名的火团子般!只有,只有刚才身下的二丫儿姐...才能灭了自己...刚才的那团火来。 而当自己要二丫儿姐身子的时候,他却仿佛又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来...仿佛自己...并不是第一次...要女人的身子....因为,自己在要二丫儿姐身子时候,却是仿佛知道...该怎么去做一样...可是..可是自己除了在刚才...却是第一次要女人的身子...怎么,怎么自己会有那种莫名的感觉? 但自己在刚才的时候,那般对身下的二丫儿姐,无度地所求...却也当着是一点,都没顾忌现今...躺在自己臂弯里的她来... 少女听着少年那自责的话语,却也当即回道:“啥,错..不错的...” 少年接着又自责道:“俺,俺不该...不该,那么...那么急的...” 随着一只手儿,轻轻搭在了少年的肩头。少女很是有些羞涩地,吞吞吐吐地说道:“也,也没啥的...等,等会儿...等屯子里的鸡儿,打鸣的时候...也,也许...就,就差不多..不疼了...” 说着说着到了最后,少女的言语却也是声若蚊鸣。却也当真觉得,说起自己身上的那疼不疼的事来...自己都觉得没羞的很...虽然,自己现如今的这般模样,都是因为被虎子要了自己的身子才引起的。可,毕竟这女儿家,自己身子上的疼...就这么...当着虎子的面儿说起...还是觉得别扭的很... 长着老茧子的宽大手掌,轻轻地抚在光滑的脊背上。少年仿佛在刚才少女那说话间,渐渐声若蚊鸣的缘故,而察觉到了臂弯里她的难言羞涩来。从而却也不在多言,就这么静静地搂着怀中的她,轻轻地用手掌抚着她那光滑的背脊。 “二丫儿姐...” “嗯?” 在好长一段默默无言后,少年却是又忍不住地开口说道。随着少年的言语,躺在他臂弯里的少女,却也很是有些慵懒地,轻轻应了爱郎一声。 “俺,俺要像当初,阿爹娶阿娘时候的模样!要,要给你准备五张不同样的稀罕皮子!到犊子叔家里娶你当婆子!” 少年说着话,言语里却也充满了,很是坚决的意味。他曾听牛家婶子说起过,自己的阿爹在娶阿娘的时候,阿爹是准备了五种不同样的稀罕皮子,骑着大黑马带着大猪头,娶的阿娘... 想着曾经阿爹娶阿娘的事,他却也想在娶二丫儿姐当婆子的时候,给二丫儿姐准备五张不同样的稀罕皮子来!虽然,现在他的本事...还是有些欠缺...最主要的,还是自己不能灵活的使用,那张挂在墙上的大弓。 但自己这双膀子的力气,却仍在不断地渐渐长着。虽说现在自己还不能使得起阿爹的大弓,但依着现在自己的气力,估摸着也用不了多少年岁。自己,就能用得起阿爹的大弓了! 只要自己能使得起阿爹的大弓!那么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给二丫儿姐猎五种不同样的稀罕皮子来!就像当年阿爹所猎的那五种不同样的皮子,自己也要亲手打到!然后用这五种不同样的皮子,当作自己的聘礼,娶二丫儿姐过门! “嘻嘻!好!俺,俺等你给俺猎五种不同样儿的皮子,来俺家里娶俺!不过,不过你也不用非要像当年,辛大叔讨辛婶子当婆子那样,弄些不好猎的物件儿...那,那也怪吓人的...俺,俺只要你好好的,俺就...俺就好...” 二丫儿笑着说道。她也曾听阿娘说起过,当年辛大叔是怎么,讨辛家婶子当婆子的。却是阿娘在以前的时候,从辛家婶子那里听来的。听着刚才虎子,对自己说的要像当初,辛大叔讨辛婶子当婆子时,准备五张不同样的稀罕皮子,来讨自己当婆子... 却也当真是心里头说不出的甜甜的...可,当初辛大叔猎的那五种不同样的皮子,却也有好些是林子里,很是凶狠的吃荤腥的物件儿!想着虎子为了自己而专门去林子里,打那些不好惹的凶狠物件儿...二丫儿的心里头,却也不免又为虎子担心起来。 毕竟...只要虎子能好好的...那,那自己其实也并不在乎啥,皮子不皮子的...虽说要是虎子当真给自己准备了,像当初辛大叔娶辛婶子时,那五种不同样的稀罕皮子的话...却也当真是老林子里好汉子的作为。要是传出去,那也在老林子里很有面儿的!可,可那毕竟是要打不好惹的凶狠物件儿啊! 要是,要是虎子当真非要弄五张不同样的皮子...那也可以打些好猎到的物件儿...不也是能凑齐五种不同样的皮子么? 想起去年虎子因为害了那场差点,要了他性命的热病...却也让她觉得,只要虎子能安安稳稳的...那么自己,也就没什么好求的了。自己...只想做虎子的婆子...就像虎子说的那样...和他一直安安稳稳地,就这么生活在这小屯子里...在生好些个娃子...她,便已经很知足了...就算虎子成不了,什么老林子里的好汉子,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却也不算什么了...自己的阿娘,不也就这么和阿爹,过了一辈子么? “俺,俺一定会打五种好皮子的!” 少年听着少女的言语,在略微停顿之后,却仍是语气坚决地说道。在说话间却又紧了紧,搂在臂弯里的少女。少年的目光却也在说话间,望向了那挂在墙壁上的大弓。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七十二章 白皮子 白,毫无一丝杂色的毛皮。随着一名十四、五岁少年人的行走间,也跟着轻轻摇晃着。在那通体雪白的毛皮上,最为显眼的则是那条,低垂下来的毛茸茸的大白尾巴。从那条长长地大白尾巴便可以看出,它在原先活着的时候肯定是个不小的物件儿。 行走在林间的少年,面带欣喜地扛着一大袋子,鼓鼓囊囊的物件儿。在那口子依旧沾染着些,透着红色血印子的麻布袋子上,还拴挂着几张已然剥好了的皮子。其中便有那张很是显眼的白色皮子也夹杂在内。 只见那几张栓挂在少年麻布袋子上的皮子,却都是用细麻绳子穿好了眼儿,牢牢地栓系在麻布袋子上,最下方垫着的则是一张獐子皮。而在獐子皮上,便是那张很是显眼的白皮子了。虽然在白皮子上,还拴挂着几张兔子皮。可依旧无法掩下,那白皮子的显眼。 扛着麻布袋子的少年,身上的衣子却也已然很是脏了。除了那扛在肩头身上的,那一大麻布袋子物件儿,和挂在麻布袋子上的皮子外。在少年的身上还斜身挂着张猎弓,和装着十来只羽箭的箭袋子。一把通体乌黑的铁匕首,则斜斜地别在了少年腰间的,那条破旧麻布腰围子上。 临近晌午的林间,也渐渐地热了起来。虽然现今刚刚是,一年里开始热的头儿。正赶上绿里红春季里的尾巴,头阳暖夏季的开头。却也正是林子里最不冷不热的时节之一。尤其是这到了晌午头的时候,即便在林子里有树木遮荫下,也是觉得阵阵的闷热。 行走在林间的少年因为闷热,不时地用手背抹一把额头上,因为长时间的赶路而累出的汗来。虽然少年已然是独自一人,在林间行了很长的一段路程。但此时的他却依旧不知疲倦地,在努力往前赶着。赶着出林子回屯子的路!因为,正有人等着他快些回去! 想着那正等在屯子里的人,少年脸上的笑意,却也是越来越浓了。自打去年的那一夜,自己要了二丫儿姐的身子后...虽然犊子叔和牛家婶子,都装作没事人似的...可在一次和犊子叔出猎的时候,爱叨叨的犊子叔还是忍不住,问起了自己这档子事来...问自己什么时候,把二丫儿姐给娶过门子。还说他都有些等不及,抱孙子了!...却也当真是问的自己,不知该怎么说是好... 而自己在想了许久后才像那日夜里,在要了二丫儿姐身子后所说的那般,也对犊子叔说了同样的话来。说出了自己要像阿爹那样,准备五张不同样的稀罕皮子,讨二丫儿姐当自己的婆子! 听了自己的言语,却也当真把犊子叔给乐的不行!一阵子夸赞自己不愧是阿爹的儿子!还说就等着自己给二丫儿姐,准备那五张不同样的皮子的话。不过在说着说着的时候,还提醒了自己几句...要是二丫儿姐在自己还没娶她的时候,就怀上了娃子的话,却也是有些说不过去的...虽说犊子叔当真有些,巴不得二丫儿姐能快些怀上娃子...可,可现如今自己,毕竟还没讨二丫儿姐过门...因此,犊子叔还特意地叮嘱了自己些...别的话来... 想着当时犊子叔像是做贼似的,小声和自己嘀咕的模样,却也当真是说不出的好笑。可自己却也觉得犊子叔...说的没错。要是...要是自己还没凑齐,五张不同样的稀罕皮子...二丫儿姐就怀上了自己的娃子...却也当真有些...说不过去... 为此自己也在去年说出了,要准备五张不同样的稀罕皮子,来讨二丫儿姐当婆子的话后。便很努力的做着准备五张不同样皮子的事。因为犊子叔这阵子,常往小五哥那里跑,帮着小五哥忙活些事的缘故。事已这阵子里来,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个儿,一个人来拐子山出猎的。 而在自己这趟子来拐子山出猎的时候,却是正好打到了件在林子里很是稀罕的物件儿!便是现如今挂在自己麻布袋子上的那张白皮子了。当自己往拐子山深里走的时候。却是正巧儿碰上了,现如今已然被自己剥了皮子的大白狐狸来!自己也因为追着这只大白狐狸,愣是追了老远才终于打到了它。随后却也在得了这白狐狸皮后,便去了自己经常来拐子山去的地方,石头溪碰碰运气。说来这趟子出来当真顺的很!刚到石头溪周遭没多久,便碰上个不长眼的大獐子! 从而在自己猎到那只大獐子后,便也觉得自己这趟子出来,也算是可以回了。就在昨日赶路赶到夜,在林子里歇息了一晚后,今个儿一大早便又赶忙起了身,朝着出拐子山的方向走着。 想着现如今自己扛着麻布袋子上,那张通体雪白的白狐狸皮。少年的心里却也当真是说不出的高兴!这张皮子却也当真是个稀罕物件儿!这些年来他也不是没打到过,林子里的狐狸皮子。可这通体雪白的狐狸皮子,却是自己头一次遇到! 而且当自己追着大白狐狸,好一阵子在拐子山里绕。抓住机会出其不意地一箭头子射出时,本来是射向狐狸后身的箭头子,没成想那大白狐狸竟好似听到,箭头子临近的声响般,自己个儿回过了头来!从而那巧不巧的箭头子,便也顺势没入了大白狐狸的眼窝子里!从而使得这张被自己很是仔细剥的,白狐狸皮子上却是连一个伤眼儿也无! 本来就想着要把这白狐狸皮,当成讨二丫儿姐准备的五张皮子的自己。却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巧合,很是高兴了一路!虽然自己箭头子上的本事,又长进了不少。可和阿爹比起来却还是差的老远。听说阿爹在当年讨阿娘的时候,所准备的那五张不同样的皮子。就是专门打的猎物的眼窝子。而今这张白狐狸皮子,却也正好... “嘿嘿!这么一张大白皮子,正好能当讨二丫儿姐,那五张皮子里的!” 辛虎子笑着自言自语道,在说话间又抹了把子,额头上渗出的汗来后,便又加快了些自己脚下的步子。走着好似有些下坡般的山路,他却也知道估摸着自己,在今日里就能走出这拐子山了。 想着回到屯子里,二丫儿姐给自己做吃的模样,却也让辛虎子觉得满足的很!还有...二丫儿姐在夜里头,有时会偷偷来自家屋子里的时候...躺在自家身下的二丫儿姐,看着她那娇羞唤着自己名字的模样...却也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幸福。 这趟子回去,又能搂着二丫儿姐好好睡一觉了。这次出来也已经过了好些天,等回去后就把这白皮子,给二丫儿姐好好瞅瞅!辛虎子一边想着一边笑着,却在走着走着的时候,他那很是灵光的耳朵根子,却也在突然间微微的晃动了下。 随着辛虎子耳朵根子的微微晃动,他那快了好些赶路的步子,却也立马又放慢了下来。随着步子慢慢的慢了下来,渐渐变成了小步子。与此同时辛虎子的双眼,也渐渐地眯起望向了前方。 不多久的功夫,在辛虎子前方不远处的山路上,便出现了一行人正慢慢的,朝着辛虎子这边行来。因为辛虎子的眼力极好,虽然那行人离着此时的他还有些距离。但辛虎子还是看出了那行人,异于屯人的打扮!竟都是关内人的穿着!瞧那不下二十多个的一行人,正慢慢地朝着自己这边儿行来。辛虎子却也不免有些警觉地,微微皱起了眉头。 看着那远处行来的二十来个,关内人模样打扮的汉子。还有那好些驮着不知道是啥物件儿的黑驴子行在其中。微微皱起眉头来的辛虎子,却在走着的同时,自言自语道:“关内来人?可,可关内来的,咋来这拐子山了?还带着好些黑驴子...” 觉得很是奇怪的辛虎子,想着这一行二十来的,穿着关内人模样打扮的汉子。还有那些驮着不知是啥物件儿的黑驴子,来这拐子山里是要做啥呢?能来这林子里的关内人,除了关内官府派来的差役外。便是些和官府有些关系的买卖人。可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却并不是官府差役的模样。但要说是从关内来的买卖人的话...那... 虽然辛虎子还在想着,这一行二十多个关内人模样打扮的汉子,来这拐子山是做啥的。可他自己那放缓了脚下的步子,却并没有因此而停顿。依旧朝着那行离着自己,越来越近的人走去。 辛虎子随着与那行人离着越来越近,却也看到了那些汉子身上带着的物件儿。却是与自己一样,也都带着些弓箭。甚至有的汉子的腰里,还挂着关内人使的长铁刀子! 而那行二十多个关内人模样打扮的汉子,则也在看到独自一人行在林间的辛虎子后,也都将目光向他投了过来。但也都没太过在意,独自一人的辛虎子,仍是继续向前行着。 直到辛虎子在与他们这行人相遇后,也没有说上一句话。依旧是一行朝着拐子山里走,一个朝着出拐子山走,各走各的行去。 “小兄弟,你这皮子卖不卖?”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七十三章 买卖 当辛虎子在经过一名,行在那二十来人中间的,四十来岁中年汉子身旁时,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说话声。不用多想便也知道,肯定是那才刚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中年汉子对自己说的。而那汉子所说的话语,却也并非是老林子里的方言。而是很好听的关内话... 随着那汉子的话语声说出,那一行还在继续向前行着的人却也都停了下来。而辛虎子也在听到身后那人,对自己的言语后便也停下了自己的步子,转过了身来看向了那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 只见那汉子倒是面相和蔼,身上穿的衣子与这行人倒也无异。可辛虎子却从刚才的举动便能看出,这汉子肯定是这行人里说话很有分量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这汉子,刚才一句话便都跟着停了下来。 和蔼的中年汉子见辛虎子,在停下后看向了自己。便又笑着伸手指着,辛虎子扛在肩头的那麻布袋子问道:“小兄弟,你打的白皮子卖不卖?” “不买,不买。这皮子,是俺要留着娶婆子用的。” 辛虎子一听那和蔼大叔,问的是自己打的那张白狐狸皮,当即便摇着脑袋说道。要是这大叔,要的是自己打的獐子皮、兔子皮的话...自己倒是能卖给,这关内人打扮的大叔。可,可那白狐狸皮,可是自己为了讨二丫儿姐当婆子用的,怎么能卖掉呢? 辛虎子想着,却也又开口接着道:“除了,除了那白皮子,俺倒是可以卖打的獐子皮和兔子皮。” 辛虎子说着话便将扛在肩头的,麻布袋子给顺手放了下来。虽说他年岁不大,可毕竟也是常走集子的。也知道些从关内来的这些买卖人,有见到皮子就收的习惯。而且给的大钱,却也比屯人收皮子的要多。事已老林子里的大伙,还是很愿意将自己手里打的皮子,卖给从关内来收皮子的买卖人。 可能碰到从关内来的买卖人的地方,除了正好是在路上,像自己现在这般碰了个正着的。便也只有在集子里偶尔能碰上。可让辛虎子奇怪的是...这行关内模样打扮的人,竟然是在关内人不会来的拐子山碰到的!虽说自己对这行来拐子山的人很是好奇,可心思渐渐成熟的他,却也知道...还是不要去多问才好... “哈哈!原来这白皮子,是小兄弟娶婆子用的。嗯!这样吧!要是小兄弟肯把白皮子卖给我。那我就连小兄弟剩下的皮子,都买下来怎样?” 和蔼的中年汉子,笑着对辛虎子说着话。却也不免用手摸了摸,自己那留着的长须来。看着自己眼前的这屯人少年,中年汉子的心里却也对这少年,向自己推卖皮子而心中一乐。 他本来就是关内的大商户,这走南闯北的惯了什么人也都见过。从而也练就了他这双,看人很准的眼力来。也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在加上自己的后头,还有个在州中很有势力的大靠山...因此,他这些年来的买卖,却也是越做越大。 而在刚才往这山林里走的时候,偶然间碰到这独自一人,行在林子里的屯人少年。看到少年身上的白皮子,却也不免心中便是一动。正好...自己这趟子去那边儿,手头上还真没什么稀罕物可献的。倒是这少年身上的这张白皮子,还真是个稀罕物! 瞧那从麻布袋子上低垂下来的大白尾巴,便也能看得出应该是狐狸的皮子才对!而这白狐狸皮,却也当真是件稀罕物!自己也是常年行走在,这些屯人生活的林子里的。事已收了这么多年的皮子,这白狐狸皮虽然自己也曾收到过,可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却是不想今日里,竟然在去那边儿的路上,还能遇到这么个屯人少年来。看来还真是天意如此...天意如此...让自己遇到这打了白狐狸皮的少年。有了这白狐狸皮,自己到了那边,见到...时候...正好可以献上去! “不成!不成!那,那俺不卖了。俺,俺不能卖了这白皮子的。俺不是都说了么,这白皮子是俺用来娶婆子的。” 辛虎子又一阵子地摇头说道,说着话便想要顺势拎起,刚刚放下来的麻布袋子。 “哎!哎!这位小兄弟先别走啊!先别急着走啊!” 一名刚刚赶到那和蔼中年汉子身旁,看年纪也有六十余岁的老汉,却在看到辛虎子有扛着麻布袋子走的迹象,便赶忙地对辛虎子说道。言语间便已然来到了辛虎子的身旁,同样也是笑着对听了自己的言语,而停下手来的辛虎子说道:“俺说这位小兄弟啊!你既然是用这白皮子来娶婆子的。那这皮子也不就是用来娶婆子时的财货?你看这样可好,俺们...俺们出半吊的大钱,买下你这张白皮子,咋样?就算是在集子里,熊瞎子和老王子的皮,也就半吊大钱的价儿了。你这张白皮子,在怎么金贵。也应该和熊瞎子、老王子的皮差不多价儿吧?有了这半吊大钱,你还愁没娶婆子的财货?” “俺,俺真的不卖。就算,就算你给半吊大钱。俺也不卖这白皮子。” “哎?!小兄弟,俺可说的是半吊大钱啊!这要是放在...一般家里的,那也不是个小数儿了。你,当真不卖?” “不卖,俺这皮子就是用来娶婆子的。” “可...” “老余头儿,行啦。别再说了。” 听着那老汉与辛虎子言语的和蔼中年汉子,却是打断了那老汉还想接着劝辛虎子的言语。那老汉虽然面上仍是有些不甘的神色,却也在听了中年汉子的话后,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脑袋退到了一旁。 “小兄弟,如果你肯将这白皮子卖给我。那我就出两吊大钱,买下你这所有的皮子,你看怎样?” “两!两吊大钱?!” 辛虎子本来还在想着,拒了这和蔼大叔的言语,却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大价钱给惊到了!他竟是没成想,这和蔼大叔一开口说价,便是给开出了两吊大钱的价来!那,那可是两吊大钱啊!可是有两百个黄铜大钱,串成的两吊大钱! 自己这张白皮子,虽说是挺稀罕的。可他自己也知道...刚才和自己说起价来的老爷子,已经算是给自己开出了不错的价。毕竟就算是比较稀罕的熊瞎子和老王子皮,也就值最多半吊钱的价。而且有时候还不一定能卖到半吊钱的价呢...可自己,是用这白皮子当讨二丫儿姐时,凑那五张不同样的稀罕皮子用的...事已,虽然那老爷子给开出的价,当真挺不错的...可,自己还是没答应... 但没成想...这刚才在自己和那老爷子说话间,笑着看他的和蔼大叔,竟然一开口便说出了这个惊人的价来!...当真是...当真是... “要是小兄弟,还觉得不够的话。那我可以在加一吊大钱!只要小兄弟肯将这白皮子卖给我。小兄弟,有了这么些大钱,可够你讨婆子的?” 和蔼的中年汉子说着话,却也在言语间向着辛虎子,伸出了三根手指来。 “三!三吊大钱!” “嗯!三吊大钱。小兄弟觉得怎样?” “三...三吊大钱...三吊大钱...” 辛虎子在又从和蔼大叔的口中,确认了刚才大叔所开出的价后。心里却也是吃惊的很!一张稀罕的白皮子,竟然...竟然能卖三吊大钱!要是真能用这打到的白皮子,换了和蔼大叔的三吊大钱的话... 在犹豫间,辛虎子却也不免,瞧向了自己脚边的,那拴在麻布袋子上的白皮子来。虽说这白皮子当真是个稀罕物件儿。是自己准备讨二丫儿姐当婆子时,用来凑那五张不同样的稀罕皮子用的。可,可这关内人打扮的和蔼大叔...竟是给自己开出了三吊大钱的价来买下这皮子! “小兄弟你还犹豫个啥?俺家老爷都已经给你开了这么高的价了,你还有啥不愿意的?这么多大钱,还不够你娶婆子的?就算小兄弟你讨的是林子里,老财家的小娘。嘿嘿!~” 老汉见辛虎子在听了自家老爷的二次开价后,犹豫不决地瞧着自己那脚边的麻布袋子上,挂着的白皮子没完。便又开口对辛虎子笑着说道。 和蔼的中年汉子在那老汉,对辛虎子说话的时候,依旧带着笑意看着一阵子默不作声的辛虎子。等着这屯人少年最后的答复。但他想来自己开出的价,这屯人少年不答应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己两次开出的价,放在这林子里却也当真是高的很了。 即便是一些林子里那些所谓的老财家里,也不见得能拿出这般多的黄铜大钱来。有了这笔对这屯人少年来说,很是巨大的财富...或许...还能因此而改变他的生活... “怎么?小兄弟还觉得不够?” 和蔼的中年汉子,却是不想在一阵子等后。犹豫不决的屯人少年竟是摇起了头来。看着屯人少年那摇头的模样,中年汉子却也不由得便笑着开口问道。随即便又接着道:“那,小兄弟是想要多少?尽管开口便是。” 听着和蔼大叔笑着对自己言语的模样,辛虎子却又是摇了摇头。看着辛虎子又是摇头,中年汉子的心里却也不免泛起了嘀咕...难不成,这屯人少年...还当真见着这么多大钱都不心动?就想着用这白皮子,讨婆子用? “不,不是...”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简单 “老爷,这少年人...” 站在和蔼中年汉子身旁的老汉,一边看着那渐渐远去的屯人少年背影,一边对手中正不停抚摸着白狐狸皮的中年汉子说道。 “嗯!这少年人,不简单啊!” 中年汉子听了身旁的老汉,那好似没有说完的话语后点头笑道。随即在抚摸着手中刚才从屯人少年那,得来的白狐狸皮子的同时,也望向了那渐渐离着他们越来越远的少年身影。 在刚才自己还以为那三吊子按屯人算法的大钱,还不够买下现在抚在手中的白狐狸皮时,却是不想那少年却是说出了,有些让他很是不解的价钱来... 本以为这屯人少年见自己非要买下他的白狐狸皮,而想要趁机多讨要自己些钱财的。可没成想少年在自己问他想要多少时,少年却说自己给的太多,还是按刚才老余头儿给的价卖的话。 听那少年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却也让自己这见惯了买卖的生意人,也都有些楞神儿起来...而当自己问起少年,为什么会放着自己给出的大价钱不要,偏偏要以刚才老余头儿的价卖给自己的时候... 少年却很是认真地对自己说道,他不会因为自己给出的大价钱,而把不值那么多钱的皮子卖给自己...还有那句他阿爹曾对他说过,老林子里的好汉子,是从不占别人便宜的话...看着少年那被自己刚才所忽视的那双,好似跟少年的年龄很不相称的深邃眼眸,却也被少年那股子与生俱来的说不出的气质,而为之一惊!倒是自己看走了眼... 而当自己又问少年,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了想法,又想把这皮子卖给自己时...少年却是吞吞吐吐地,不在言语了。既然能买下这十分罕见的白狐狸皮子,见少年又不想言明,他为什么又突然改了注意,将这白狐狸皮子卖给自己,自己却也不会再去多问... 最终在自己再三的推让下,靠着自己那见什么人谁什么话的口才,少年还是收了自己一吊的大钱,将所有的皮子给自己留了下来。当少年在毫无掩饰地很是些欣喜,和一丝多收了自己好多钱的惭愧中,又再次地扛上了他那口麻布袋子上路时...自己却真想把这少年,给留下来...要是这屯人少年,能留在自己身边,帮自己做事的话...却是比他这一辈子都辛辛苦苦的,在这片林子里艰难地讨生活,要好上百倍不止! 可自己...终究还是没那么去做...毕竟自己这趟子来,可是要去那边儿的...能跟着自己出来的这二十来人,也都是自己这些年来,精挑细选对自己忠心耿耿,不会出卖自己的手下...要是贸贸然地,就这么收下这少年的话...却也当真不妥得很... 而就算自己问了那少年所住的屯子,不带这少年一同去那边儿。而是在从那边儿回来后,在顺道儿将这少年从他所住的屯子里带走的话...可这少年是在自己进这林子里碰上的...想来还是不妥的很...为了谨慎起见,虽然自己当真动了,想留下少年在自己身边儿的想法,可最终却也只能看着那少年,就这么渐渐远去... “老爷...想留下那少年?” 站在中年汉子身旁的老余头儿,瞧着自家老爷一边摸着手里的皮子,爱不释手的模样。一边儿还在望着那已然模糊了身影,远去的化为了一个小点儿的少年,好似看出了老爷的心思般问道。 “嗯!是啊!那少年...当真是不简单啊!能见钱不眼开的,说的容易。但真能做到这一点的,却是少的很...少的很啊..要不是咱这趟子要去那边儿的路上,碰上这少年的话...我是会留下那少年的。可惜了...” 中年汉子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言语间却也不免有些惋惜的意味。可毕竟他现在做的事,要是走漏了半点儿风声,那也是要一满家子和自己这些,忠心耿耿的手下掉脑袋的!事已他却只能惋惜,碰到这卖皮子的屯人少年的地方,不是个时候了。 老余头儿听着自家老爷的言语眨了眨眼儿,随即便笑着对自家老爷说道:“老爷!今个儿咱能买到这稀罕物,也是咱的福气啊!在来的路上,老爷不还老想着,去了那边儿没啥好献的么?这不正好儿了?有了这稀罕物,老爷就不用愁了!” 老余头说着话儿,却也将目光投向了,此时正被自家老爷爱不释手,抚在手中的那张很是稀罕的白狐狸皮子来。心里却也不由得想着,这白狐狸皮子,要是放在关内的话...那也是千金难得的物件儿!嘿!可是放在这林子里,却只能换上百来个铜子儿!还一年年的下来,光这林子里出去的皮子,何止千万?!当真是养着官府和士族家的那帮子,吃人不吐骨头的玩意儿... “行啦!行啦!你这老小子,就嘴头子好使!咱还是继续赶路吧!还有好些路要赶呢。” 中年汉子笑着说道,此时他那望着远处的方向,渐渐远去的屯人少年,却也已然消失了踪影。听着自家老爷的言语,老余头儿却也又笑着和自家老爷说了几句,这才又赶回了前头。就这么一行人便又向拐子山的深处行去。 中年汉子则将买下的白狐狸皮,交给一个随行的手下人好生收好后,在又扭过头来望了眼那屯人少年消失的方向,这才又继续的赶起了路来。 沉甸甸的一串子黄铜大钱,仍被辛虎子拿在手中。感受着手中那百来个黄铜大钱的分量,辛虎子的脸上却也不免露出了些复杂的神色。虽然在刚才的时候,自己本不想将那打到的白狐狸子,卖给那面相和蔼的大叔的。 可当那关内大叔把那张白狐狸皮的价钱,给自己第二次涨到了三吊大钱时,他却在吃惊之余又想起了一件事来...却是二丫儿姐至今都还用着,那很是粗糙的树杈削成的木钗子。 自己也是好些次,看到二丫儿姐对雀儿姐戴着的,铜钗子羡慕不已模样。事已...在他想来自己要是能将手里的白狐狸皮子,卖掉换些大钱的话...便能找牛市坊集子里的打铁汉,帮自己用大钱给二丫儿姐打一只铜钗子... 最终...虽然自己仍是对这不想卖掉的白狐狸皮子,有些不舍...可想着,如果能用这卖掉白狐狸皮子的钱,给二丫儿姐打一只铜钗子的话...却也不用二丫儿姐,再瞧到雀儿姐戴的铜钗子时羡慕了! 事已自己还是将那打到的白狐狸皮,卖给了那个给自己出了好大价钱的和蔼大叔来。可自己并不想因为那和蔼大叔,给开出的大价钱将自己打到的白狐狸皮卖掉。 却是觉得这白狐狸皮就算是卖给那和蔼的大叔。也只能要人家个合理的价。而一开始那个老爷子给自己开出的价钱,便已经算是不错的价了。从而自己便说出了要以半吊钱的价,来卖掉自己打的白狐狸皮子... 可说来说去,却不知怎地,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最后还是以一吊子大钱的价,卖掉了自己打到的那张白狐狸皮子,和自己另外那些皮子来...虽然自己当真觉得,那和蔼大叔实在是给的太多了。可最终自己还是无奈地,接过了那和蔼大叔,笑着递给自己的这串子,百来个黄铜大钱。 虽然那和蔼大叔,问起了自己为什么,又改了想法把皮子卖给他。但自己却并没有将自己要用换来的大钱,给二丫儿姐打一只铜钗子的想法给说出来...好在那和蔼的和蔼大叔,见自己吞吞吐吐不怎么言语,便也就没再问。 看着那和蔼大叔对自己笑着的模样。自己却有些为多收了大叔,好些大钱而有些惭愧...但为了给二丫儿姐能打一只铜钗子...自己却也只能就那么收下了,和蔼大叔递给自己的这串子钱来。 “除了给二丫儿姐打钗子的大钱,剩下的...犊子叔...” 辛虎子喃喃自语的说着,却又盘算起了这吊子大钱,在给二丫儿姐打只铜钗子外,在做些什么是好。当想到犊子叔时,便想着用剩下的大钱,给犊子叔买些酒水。想来犊子叔能喝上自己给他买的酒水,那也肯定是高兴的很! 可又一想要是二丫儿姐知道的话...随即便又自己个儿摇起了头来。怕自己要是用这卖皮子换来的大钱,给犊子叔买酒水的话...二丫儿姐说不准就要扭自己的耳朵根子了! “嘿!还是回了再说吧!” 想来想去都不成的辛虎子,在实在是想不成下,却是又自言自语地笑着说道。随即便将那拿在手中的一吊大钱,给塞到了自己腰间的那条破旧麻布腰围子上。就这么扛着肩头的麻布袋子,继续赶起了路来。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七十五章 做人的狗 “老爷。” “川子的伤怎样了?” “没啥大碍。就是,就是被那不长眼的物件儿,咬上去的时候,流的血多了些。咱不是带了上好的伤药么,都给川子敷了。这会儿功夫,也已经歇下了。等明儿上路的时候,不会耽搁的。” “嗯!那就好!...那就好啊...” 夜色下,中年汉子说着话。随手便将一根树杈子,添进了身前临时用石头子,围起来的石围子篝火里。中年汉子身上的衣子,却也因为好些天没有替换而脏兮兮的。烧的正旺的篝火,将中年汉子周围照的通亮。一名六十来岁的老汉,在与中年汉子说话时,坐在了中年汉子的身旁。 在中年汉子的四周,也同样分散的好些个,用石围子燃着的篝火。却都是以中年汉子的这一篝火为中心而散开的。一些用来驮物的黑驴子,则被拴在了篝火旁的树木旁。围在篝火旁的汉子们,则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说着话。还有几个汉子则站在篝火的四周,持着弓箭、环首刀正巡视着四周的情形。 “他们都是跟着俺,来这林子里的好汉子!我不能让他们出什么事啊!没什么事就好...等这趟子回去,就给川子多些银钱。让他回去好好养伤。” 中年汉子说着话,却也不免望了眼,周围的那些汉子来。 “老爷说的是!哎!他们这些小子,能摊上像老爷这么为他们着想的老爷,那也是他们的福分。” 老汉说着话,便也顺手将一根树杈子,扔进了身前燃着的篝火里。在他将树杈子扔进篝火里后,便将一件很是有些脏了的皮褥子,递向了中年汉子接着道:“老爷,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儿睡吧。这一路上小半个多月来,你可都没怎么睡好。等明个儿,咱也就该到了。” “还是等会儿在睡吧,每次只要来这边儿,我不是都睡不好么,还差这一次?这么些年也都习惯了,不碍事的。” 中年汉子笑着道顺手便接过了,老余头递给自己的那张,有些脏了的皮褥子来。 “唉!” 老汉听着自家老爷的言语,却也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来。随即便不在言语,而是就那么坐在自家老爷身旁,就这么直愣愣地瞅着,眼前那烧着正旺的篝火。 “等下次来的时候,也该让咸儿跟着一起来了。也许...到时候,咸儿还要接替我来这边儿...” 在一阵子无言后,中年汉子却是又开口说道。言语间虽然他并没有看向,坐在自家身旁的老汉。但他们这处中心的篝火,除了他们这一主一仆,却也再无旁人。也只有坐在他身旁的老余头儿能听到。 “老,老爷...少爷...少爷年岁...还是太小了些...是不是,是不是在等等?...” 听着自家老爷的话语,老汉却是很有些不舍的意味说道。言语间却也好似很有些话,想要对自家老爷说...可... “不小啦!不小啦!我像咸儿这般大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做起买卖了。你啊!就是太护着他了。虽说这些年来,他跟着我也学了不少的本事。可那些东西是不够的...” 中年汉子说着话,却也不免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又说道:“而且,要是哪天里...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咸儿也好接替我...” “老爷!你,你这是说的啥话!啥出不出事的!多不吉利啊!再说了...再说了...咱,咱现在的买卖...都做的这么大了...还,还非要...非要来...来,来这边儿么...” 老汉一听老爷说他自己要是哪天出什么事的话,却也当即便有些焦急的接着道,言语间在一时心急下,却也将自己心里憋了许久的话,给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 他却是觉得,现如今自家老爷的买卖,那也是日进斗金都不止!光是这一来一回的从这些,屯人生活的林子里收去的皮子,倒手那么一卖出去,那利润可是大的很!虽说...自家老爷的买卖,还要靠着上头的那个在州中的大靠山...老爷这买卖也只能在得了利后,二七分的拿那二成的小头儿。 可就这二成的小头儿,也让自家的老爷腰缠万贯!在县里老爷这买卖商户的府门子,都比县里的士族老爷的门子都大!也因为老爷后头的那位州中的大靠山,地方的官府和士族家的势力,那也都会给老爷几分面子...都已经做到这样了...还,还用的着,非要...非要在来这边儿么? 虽说...当年老爷之所以能有今日里的一切...是离开这边儿...可,可这些年来,要不是自家老爷花下了大心血...靠着自己的努力...那也是得不来,今日这一切的...现今的老爷...本应该...可以好好在家里享福的...可,可为什么,偏要... “哼!这事休要再提!老余头儿,我禧湖义是什么样的人,你跟了我这么些年还不知道?要是真只为了这眼前所谓的富贵,那我当真是不用再来这边儿了。可这富贵,对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禧湖义说着话,却是缓缓地站起了身子来。脸色也由刚才的和蔼平静,渐渐化为了淡淡的孤冷。见自己说错了话的老余头儿,却也不免有些心中不安,赶忙随着自家老爷站起身来告罪道:“老爷别生气!是,是俺多嘴了!是俺多嘴了!” “唉!我也知道,你也是为我着想。老余头儿,这些年来...每次都让你跟着我来这边儿...却也..” 听着老余头儿有些不安的告罪,禧湖义说着话却也又慢慢地,回复了刚才那和蔼平静的脸色。言语间在按了按同样站起身来的老余头儿的肩头后,自己便又坐下了身来。老余头儿见自家老爷又坐了下来,脸色又回复了往常。心里却也不免松了一口气,便也缓缓地又坐到了自家老爷的身旁。 “什么买卖不买卖...咱们这些在关内给士族老爷跑腿的。虽说能靠着士族老爷,在得了利后能占些小头儿。表面上是挺风光...可说白了,也不过是士族老爷门子里养的一条狗罢了!士族老爷今日赏识你,用你,你能得些利。到哪天用不着你的时候,就能一刀子宰了你。这...就是咱们这些给士族老爷当狗的买卖人...所谓的富贵...” 禧湖义看着身前燃着的篝火,对坐在自己身旁的老余头说道。言语间却也不免很是有些无奈的意味夹杂其中。 “就像咱们来这些屯人生活的林子里,用几个铜子就能换来好些,在关内价值不菲的皮子一样。要不是得了咱上头那人的关照,咱能来这林子里收皮子?本来就被地方官府和士族盘剥不堪的屯人,其实和咱们这些表面上风光的买卖人是一样的...只不过咱们是士族老爷门子里养的一条狗罢了...虽说是能得些像是自己的富贵...可这一切也不过是士族老爷们,嘴里一句话的事...让你有你就有!让你无你就无!...有当人的机会...谁,愿意当一条狗!?” 禧湖义好似是自己问自己般,在说了最后一句话后,便紧紧地攥紧了自己的双手。看着那眼前的篝火,他那表面上仍是和蔼平静的外表下,却是好似正压抑着的一团无法浇灭的怒火,正在他的心中默默而又热烈地烧着。 他,不会忘记当初年轻时的那个自己...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却因为自己不过是个,没什么身份、没关系势力的买卖商户。便要对那些时常来自家铺子里,讨要好处的官府差役时刻讨好! 后来...又因为自家的买卖,碍了某家后头有士族老爷撑腰的商户,却是险些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直到他不得不为了一线生机,冒死偷偷带着伙计,来了这被官府和士族老爷们,所把持着的皮子买卖的林子里...却也巧不巧的,正好遇上了改变自己一生的那人... 他还记得,那个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天里...正是秋天里的时节...自己差点儿就成了他手下人的刀下鬼!但最终他却是活了下来!除了自己活了下来,还有现如今坐在自己身旁的老余头儿...自己,也在从那天起,在得了那人的帮助,才算是免了家破人亡的结局... 后来靠着那人给自己的帮助,自己不光是避免了家破人亡。反而还使那差点害的自己家破人亡,后头有士族老爷撑腰的商户妻离子散丢了买卖!可看着那个差点害死自己的商户,就那么被自己反过来治的丢了买卖,没个好下场...自己却并没有出了恶气的欢喜...也没有再去怨恨那个商户... 因为当初的那个商户,也不过是为了能多给自己后头的主人,那个士族老爷家多赚些财货罢了。自己既然碍了他的道儿,他能不找自己的麻烦?而且...现如今的自己,同样也像那昔日差点儿,害死自己的商户一样...同样都是在士族老爷门下当狗,同样也会用自己的手段去惩治那些,像当初自己那般碍着自己道儿的人... “有当人的机会...谁愿意做一条士族门子里的狗...” “老爷...你...” 老余头儿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老爷,虽然老爷说的话他还是有些没听懂...可也知道,老爷对那边儿却也当真是铁了心...这些年来真是风雨无阻,即便是官府查的最严的时候,也都没断了来这边儿... 但想着下次再来的时候,老爷还要带上少爷一起来...却也不免又自己个儿摇了摇脑袋不再多言。只能就这么和自家老爷,一起望着身前的篝火默默无语。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七十六章 狼现 荒凉破败的石墙围子,断断续续的圈围着好大一块,依然留有许多迁移痕迹的空地。这是一处靠近林子不远的草甸,一些还没有完全拆除掉的木栅栏,和木梁子很是散乱的分布在四周。寂静的草甸中还有一条浅浅的溪水,正在缓缓的流淌。一只灰色的大狼子则低着脑袋,正舔着清清的溪水。 这是一只体格十分强健的灰毛狼,在他低着脑袋舔食溪水时,他那双透着凶戾的双眸,仍不忘对四周的警惕。当它还在继续舔着溪水时,它那双尖尖的大耳朵却是一下子,竖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从而使得还在溪水旁舔着溪水的它,赶忙地直起了身来,望向了前方那离着溪水不远处的林子。 在它看向林子不一会儿后,便飞也似地朝着石墙围子的方向跑去。快速的奔跑只在片刻间的功夫,便越过了那道石墙围子。在越进了石墙围子里杂乱的空地之后,它却依旧在不停地奔跑,直到跑到了空地里一处,用石头和木梁垒砌而成,被拆的只剩下一半的屋子旁,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当它来到那处被拆的只剩下一半的屋子旁,一只粘着些泥土的牛皮靴子,则出现在了屋门口儿。随着靴子的出现,灰毛狼便围在了那靴子旁,打起了转儿来。穿着牛皮靴子的,是一名一身皮衣子的中年汉子。中年汉子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面色黝黑的他却是披散着长发,在长发的两侧还扎着些鼠尾小辫儿。 中年汉子的样貌则是黑发黑眼,与常人并无异样。虽然他身上穿的皮衣子,做工很是粗糙。但他那条扎在腰间的牛皮带子上,却是有个很是精美的黑铁扣环。一把通体乌黑的黑铁长刀,则挂在牛皮带子上。刀子却并非直身,而是带有一定的弧度。 看着在自己脚边来回晃着尾巴的灰毛狼,中年汉子随即便又望向了刚才灰毛狼跑来的方向。而在此时一名同样是黑发的三十四、五的中年汉子,则从他身后的屋子里走了出来。而这名汉子虽然同样也是黑色的长发,却是长着一副高鼻阔目的模样。在他的左耳上还戴着一个银环。魁梧的身躯倒是比身旁站着,看向远方的中年汉子要强壮了许多。他却是并没有穿着皮衣子,而是穿着件同样做工很是粗糙的麻布衣子。一些缝制衣子时的粗麻线头,还依旧挂在他那粗糙的麻布衣子上。 与那名穿着皮衣子的中年汉子一样的是。在他的腰间同样也是扎着条,黑铁扣环的牛皮带子。可那黑铁扣环,却并没有精美的兽纹模样。但带子上却也同样,佩有一把通体乌黑的黑铁长刀。 “索尔布速豁格,他们是不是来了?” 在他出来后便站在了,望向远处林子方向的中年汉子问道。说话间虽然用的是中土话,发音却是不准的很,甚至还很是生硬。 豁格,则并非中土话里的词汇。而是一些胡族里,用来称呼大人、尊贵之人的意思。而这一词汇最广为通用的,便是中土北方与东方的胡族。相传这一词汇的原起之地,却是在中土西南方的西域。出自一个曾经在西域,十分强大而已然没落的王国。 “嗯!应该不会有错!大耳朵肯定听到了什么,才这么急的跑回来的。” 穿着皮衣子的中年汉子说着,却是伸出了手来抚了抚,仍在自己脚旁撒欢儿似的灰毛狼的脑袋。灰毛狼则在主人抚着自己脑袋的时候,却也很是享受般地眯起了眼儿来,还发出了低低的呜呜声。 “依哈啦哈兹格!比吧比里起!” 穿着粗麻布衣子的中年汉子,却是有些等着不耐烦的模样,说起了并非中土话的语言来。听着身旁穿着粗麻布衣子的中年汉子言语,被那汉子称作索尔布速大人的中年汉子,却是笑着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他们也是不想来晚,毕竟从那边儿来这边儿的山路,那也是难走的很,而且野兽也多。扎尔代,咱们又不是第一次,等着他们晚了,心急是没用的。” “可,可是,可是这次,与以往不同啊!大单于可是邀了,各部族的王来那木拉山。可是让咱们要在各部王,来那木拉山前,接他们到的...” 扎尔代说着话,言语里则满是急躁的意味。这次他倒是不再说,不是中土话的语言了。而是又换成了很是生涩的中土话来。在说话间还因为舌头打转儿的缘故,说出的话音却都不在一个调上。 索尔布速看了看自己宽大的手掌,还自己略微地晃动着手指,好似算了算什么似的,这才又望向那依旧平静无异的林子方向道:“还有些天呢!再说了,虽然大单于让咱们,要赶在各部王来那木拉山前,接他们回去。可也没下死令,不用担心的...哼!再说了,有那个老狐狸在...这次各王来那木拉山...” “索尔布速豁格...那,那老狐狸...” “嗯?!好像真是他们来了!” “啊?!来了么?!” “应该没错,你看最前头打着的东西!不就是咱们的狼旗么?!” 扎尔代顺着索尔布速所指着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林子里却正有一行人,正在慢慢地走出林子里来。虽然那行人离着他们所在的地方,还很是有些远的距离。可那行人头前的一名汉子,双手持着一根长木棍子的模样,却还是能隐约看清的!只见那根长棍子上的顶端,则挂着一条长长的狼尾。在狼尾的四周,还分散着好些色彩很是鲜亮的,五颜六色的麻布彩条。 看着那远处隐约可见的狼尾,和那五颜六色的麻布彩条,眼力很好的扎尔代则很是高兴地,随即便对周围大声喊道:“那乌嘎!哈森代里森!务吧里哈吧森!那乌嘎!” 随着扎尔代那又变成了,不是中土语言的呼喊声传出,在被拆着只剩下一半的屋子四周。同样残留着些没来得及,拆除的残垣断壁间,却是很快地便出现了好些个,同样都穿着皮衣子和麻布衣子的汉子来!这些汉子却也都各有各的模样。除了一些黑发黑眼并无异样,只是面色黝黑的汉子外。有的汉子却是白色的面皮,金色的头发!还有些则是蓝色的眼眸,棕色的尾辫。这些汉子的腰间却都同样,都扎着条黑铁扣的牛皮带子,佩着黑铁长刀。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些形色各异的汉子,便都已各自牵着自己的大马,来到了索尔布速和扎尔代的身旁。高大的马儿,都是个个膘肥体壮,从马儿油亮的毛色可以看出,这些汉子倒是很爱惜他们的马儿。两名手中分别又多牵着一匹大马的汉子,则在来到索尔布速和扎尔代的身旁时,两人便从汉子的手中,各自接过了一匹大马的缰绳来。在索尔布速率先很是迅速地翻身上马后,随即扎尔代和那一干汉子则也都分分骑上了马来。 “走,咱们上前头,接他们去!” 索尔布速骑在大马之上,挥着手中的马鞭大声道。随即便一夹马腹,大马便四蹄飞也似地朝着,向他们这石墙围子而来的那行人奔去。灰毛狼见主人骑着大马飞奔而去,便也紧随其后的跟了上去。而在索尔布速的命令下,扎尔代与那些骑上大马的汉子们,也都同样跟在了索尔布速的身后疾驰而去。 当那一行出了林子里的人,看着从废弃的石墙围子里,飞奔出来的这些骑着大马的汉子时,便也都慢慢地放缓了前行的步子来。那打头持着长木棍子,挂着狼尾和五色彩带的汉子。却是更加卖力地高举着,手中的长木棍子。好似怕那些正气势汹汹向他们这边,疾驰而来的骑马汉子,看不见他手中高举着的长木棍子一样。 一名面相和蔼的中年汉子,则在那些骑马汉子向他们这边奔来时,便与一个六十来岁的老汉,赶忙从这行人的中间位置,来到了那高举着长木棍子打头汉子的身旁。 而那名高高举着长木棍子的汉子,在看着那向他们这边仍旧是飞奔不止,骑着大马的汉子渐进临近时,却也不由得有些双腿发软打起了颤来,额头上却也渗出了好些汗珠子。却是心中当真有些惧怕那些,气势汹汹的骑马汉子。但他那高举着的长木棍子,却依旧很是坚挺的就那么高高举着。 “禧先生,好久不见!” 索尔布速骑着大马快速急行,却很是收方有度地驾着身下大马,在来到那高举着长木棍的汉子身旁时,便已然缓下了坐下的马来。随即便在马上对那站在高举长棍汉子身旁,正对着他笑的和蔼汉子用中土话说道。言语间却很是有些相熟的意味,仿佛两人在很久之前便早已认识般。 面相和蔼的中年汉子则抱拳,对那骑在大马之上的索尔布速,很是客气地笑着回道:“索尔布速大人,禧湖义让您久等了!”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两人 满地的尸体到处都带着浓浓的血腥味。被刺死、砍杀、咬死的驮马,黑驴子也都混迹于,倒在地上的尸体四周。一些散落在地上的皮子,也都沾染着殷红的血水,仿佛又经历了它第二次,被猎人所杀的命运... 在这满地的尸体中,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和一名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就这么坐在血污之中,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围眼前的这一切。仿佛直到此刻,他们还没有从刚才,那突如其来的杀戮中缓醒过来! 只在片刻不到的功夫间,他们这一行好几十人的商队,便被从周围林子里突然杀出的这伙骑马人,就这么给杀的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活人!而他俩之所以没有被杀死...却是因为他俩反应的最慢...还没来得及跑和反抗,便被吓得呆坐在了地上! 就这么傻愣愣的看着这些,身穿黑铁甲衣的人。挥舞着各自手中的长枪,铁刀将他们这行想要反抗或逃跑的伙伴,就这么毫无迟疑的杀死在了他们的周围!就连那些带来的驮马和黑驴子,也都无一幸免的死在了这些,好似杀红了眼的骑马人手中! 还有那几只令人看一眼,便觉得后背直冒冷汗的灰毛狼!却都在照着些他们死去的同伴,或是驮马、黑驴子拱着嘴。从那冒着血腥子的狼嘴里便可看出,这些灰毛狼却正在啃食着他们的同伴!和那些死了的驮马、黑驴子... 看着那些在杀戮之后好似跟没事人的,这群形色各异的汉子...却也一眼就能辨认出,这些汉子与他们的不同之处来!因为这些汉子除了都穿着些,没见过的黑铁甲衣外。便是他们杀戮时所用的长枪和铁刀,也同样是没见过的黑色铁刃!就连他们骑着的大马,也都是毫无杂色的高大黑马!与普通的马匹比起来,这些马却当真是高大的很了!这些汉子则个个都留着尾辫,虽然也有黑发黑眼,黄面皮的汉子。但有些汉子则是白色的面皮,黄色、棕色甚至还有红色的头发!高鼻阔目蓝色的眼眸,更是说不出的妖异! “老,老爷...俺,俺看咱俩这次...肯定要死了!这,这些人...看样子...应该是林子里,屯人嘴里头说的狼...” “唉!死不死的还有什么分别?回了关内是个死,没个活路!来了关外碰到他们..也是个死!只是...老余,是我连累了你啊!要是,要是这趟子不叫你来的话...你也...还有这些,跟着我不要命的伙计!我...” 青年男子说着话,神情却也是越来越有些激动起来。 坐在青年男子身旁的,那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却在听了自家老爷的话后,便开口说道:“老爷这是说的啥话啊!俺,俺余二子,要,要不是你给俺出的钱,帮俺赎的人...俺,俺也娶不到俺家的婆子!要不是老爷帮俺...俺那婆子现在早就给人糟蹋了!俺婆子都说了,要俺好好跟着老爷!俺,俺也一辈子都记得老爷的恩情!不,不就是个死么?俺,俺余二子陪着老爷就是...” 中年汉子说着话,心里却也不免有些忧心起来默默道...俺,俺要是今个儿,和老爷死在了这林子里...那,那俺家里的婆子..可,可咋办啊?!唉!俺婆子本就死了男人...要是,要是俺又死了的话...那,那她不就又要守寡了?还不被那些碎嘴子的给说叨死?可,可老爷对俺可是有大恩的啊!俺余二子本来就是个没亲人的孤汉子...要不是老爷当初帮俺赎回了人,让俺成了亲有了个家... “唉!本想着这次来林子里,要是能偷偷收些皮子回去的话...家里的买卖便会有些转机!可,可没成想...这皮子刚收了些还在路上,便遇了祸事...看来...是天意要禧某,注定死啊!可恨那姓徐的!我要是死在了这林子里,家里那一家老小...唉!” 青年男子摇头苦笑的说道,看着自己周围这狼藉的一片,却也是说不出的苦来。这些现今都死了的伙计,可都是因为跟着他跑这趟林子才被杀的!自己...当真是对不住他们的很!想着当初这些跟着自己,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伙计,他们生前的音容相貌。青年汉子的心里,却也越发的难受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都是因为自己为了自家买卖能有所转机,为了不至于被那后头有人姓徐的,给逼的家破人亡束以待毙...才会想到,冒着被官府和士族发现的危险,偷偷来了这官府和士族所把持着的禁地...老林里收皮子... “老,老爷!你!你瞧!瞧那边儿!那,那不是些...女人么?” 正当青年男子还在默默想着,心里压抑许久的苦闷时,在他身旁坐着的中年汉子余二子,却好似发现了什么对青年男子有些吃惊地说道。青年男子则在余二子的言语下,抬起了低着的头,望向了不远处的前方。 只见还真如余二子所说的那般,正有几个女人被一名骑在大黑马上的汉子,给用粗麻绳子串成了串儿,像牲口般的从林子里给牵了出来!要只是女人的话,却也不至于让余二子吃惊。却是那几个被像牲口般,脖颈子套着粗麻绳的女人,竟都是赤着身子!从那些女人留着的发髻看,应该是林子里屯人女子。 “真,真是...太,太作践人了!俺!..” “老余!你想做啥?快坐下!” 看着那几个赤着身子的女人,被那骑在大黑马上的异族汉子,就那么像牲口般的牵出。坐在青年男子身旁的余二子,却是一股子怒火涌上了心头!随即便在言语间,就一下子站起了身来! 青年男子见余二子看不下去上了真火,便赶忙拉住了余二子的胳膊急忙说道。虽然他俩现如今的境地,却也当真是十死无生的局...可,可现今毕竟他俩还活着...要是余二子惹了这些狼...那肯定就是个死! “你,你忘了家里头还有婆子了?你要是死了,你家里的婆子怎么办?” “俺,俺...唉!老爷!咱,咱还有活路么?你瞅瞅这一地的弟兄...还被那狼子啃着呢!唉!” 余二子一想到他那家里头,很有些姿色身段儿又好的婆子,却也立马又泄了气,一屁股又坐回了地上说道。说话间却也不忘瞧了眼,那仍被狼子啃着肚肠的,已然死了的弟兄...心里却也当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正当青年男子还想要安慰下,坐在自己身旁的余二子时,却因为一个从大黑马身上下来的汉子,向他们这边走来而心中不由得便是一惊!那汉子却是在刚才,率先打头从林子里杀向他们的人!刚才自己也是亲眼看到,那汉子只一个照面儿,便挥着手中的黑铁刀子,左一个右一个的,杀了好几个自己的伙计! 这汉子看模样年岁倒也与自己相仿。却并非长着异样,也是黑发黑眼并无异处...只是这汉子肤色较为黝黑罢了...看着那下了马来穿着黑铁甲衣的汉子,朝着他们这边儿缓缓走来...还有他那依旧没有收回,握在手中的黑铁长刀...青年汉子的心却也跳的越来越厉害起来!心里却不住地想着糟了!这狼黑汉子...肯定...肯定是刚才看见了,突然站起身来的余二子...才,才又注意到他俩,这还活着的人...这是..要来... “老,老爷...那,那杀了咱,咱好些弟兄的狼...朝,朝咱这边儿过来了...” 看着那面色黝黑的青年汉子,握着手中的黑铁长刀向他们慢慢走来。余二子心里便也顿时就是一凉,那刚才看到赤身屯女的怒火,却也是退的差不多了,惧怕的他在说话间,却也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唉!该来的...想躲是躲不过的...” 青年男子看着那渐渐临近,面皮黝黑的青年汉子。还有他那手中染着血色的黑铁长刀,心里却也有股快要解脱的意味涌上心头...不知怎地,随着那汉子渐渐临近,自己那跳的越来越快的心,却也又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虽说自己当真很是不甘...可那带刀的人,已然走到了近前...自己,除了认命外,还能做得了什么? 面色黝黑的青年汉子,握着手中的黑铁长刀,止步于面色平静的青年男子身旁。看着坐在一片血污之中的青年男子,他那平静之中带着一丝凶戾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怜悯!有的只是对血的追求,和对杀戮的习以为常! 缓缓地,面色黝黑的青年汉子,举起了他手中的黑铁长刀。看着那缓缓举起的黑铁长刀,坐在青年男子身旁的余二子,却是焦急万分!因为那汉子手中的刀,将要落下的方向,正是自家的老爷! “老爷!” 在一声惊呼声中,一道寒光闪过!那握着黑铁长刀的汉子丝毫没有犹豫地,便对着坐在地上的青年男子,挥下了手中的刀来! “索尔布速!”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七十八章 办的事 “禧先生,你不用太过担心!就算先生不能赶在,大单于吩咐的时候到那木拉山。大单于也不会责怪先生的。” 索尔布速牵着自己大马的缰绳,对着好似很有心事跟自己走在一起的禧湖义说道。在他看来这禧先生,肯定是因为刚才,火爆脾气的扎尔代一阵子牢骚,给说的有些担心起来。事已见他老是默默不语想着心事的模样,便赶忙开口对其劝解道。 虽然大单于在他们来接人之前,便下了要他们赶在这次那木拉山,各部王来之前就将人接回。可自己毕竟跟了大单于这么多年,却也能猜测到大单于这般急切,让他们接人回去是为的什么。事已他倒是并不像跟着自己一起来的扎尔代这么心急。 而且...每次各部王来那木拉山...那个乌泰乌颜部的老狐狸,总是让大单于想做什么就做不了什么...虽然大单于在各王间也有自己的支持者,可那老狐狸毕竟是侍过好几代大单于...是各部族间最有威望的老王!还有他那乌泰乌颜部,更是各部族中势力最为强盛的部族之一...以至于这些年来,每当大单于召集各王来那木拉山,有时候都还要看那老狐狸的脸色!却也当真气人的很!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算想绕过那老狐狸,除了老狐狸魂归那木拉神的怀抱...却也当真没法子... 想想却也觉得可笑!伟大狼神母亲那木拉的后人里,竟然会出了这么个,被各部族称之为老狐狸的人!这老狐狸还算是狼神的子孙吗? “啊?!唉!索尔布速大人说的是!说的是!可是...这次来这边,禧某毕竟还是来的晚了!当真是有愧大单于!” 禧湖义那还在想着昔日的一些往事的心思,却也在牵着大马走在身旁的索尔布速的话语中给拉了回来。而他也不说破自己刚才那回想往事的事,而是顺着牵马走在身旁的索尔布速的话语,面露难色和无奈地说道。 索尔布速见走在身旁的禧湖义,面露难色的模样。还真以为自己刚才猜对了禧湖义在想着什么,随即便又接着道:“禧先生不用担心!你是大单于的也里该,是咱狼然尊贵的客人!大单于每次派我们来接先生,都会叮嘱我们要好好护着先生。可见大单于对先生的看重!这趟大单于之所以会让我们,赶着各王来那木拉山前,接先生回去...” 索尔布速说着话却微微一顿,在其略微扫了眼四周后,这才又小声地对走在身旁的禧湖义言道:“是因为...先生去年来的时候,和大单于说起过的那件事!大单于是想尽快听到,先生办的那件事如何了?要是能赶在各部王来那木拉山前,就能听到先生办的那件事的结果,也能在之后见到各王时...说出那事的时候,更有些把握来!” 也里该,是中土东北方关外生活的狼然胡族,所使用的一种称呼。是名义上掌管着狼然各部族,至高无上的大单于的亲信之人的意思。在狼然部族中,能成为大单于的也里该,则是一种无上的荣耀!在有的时候,作为大单于的也里该,也是辅佐大单于发布命令的实权者!一点都不亚于各部族之中的实权豁格,也就是尊贵之人。 “嘿!索尔布速大人。你也..很像知道...禧某,在去年的时候,和大单于说的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吧?” 禧湖义听着身旁索尔布速的言语,却是面露微微笑意地对其说道。听刚才索尔布速的言语,禧湖义却也能感受到,这位狼然大单于麾下的亲信将领...也很是对自己去年,自己和大单于说起的,那件要办的事感兴趣的很! “哈哈!禧先生!索尔布速既然是大单于,派来专门接先生的。禧先生在去年的时候,和大单于说起办的那件事。索尔布速自然也要先替大单于,问一问先生不是?毕竟索尔布速这次被大单于派来,急着接先生回那木拉山,就是为了先生去年说起要办的那件事啊!” 索尔布速笑着对禧湖义说道,他倒也不掩饰自己同样,也很想知道禧湖义那件事办的怎么样的想法。作为大单于的亲信将领,他却也对禧湖义在去年时,便对大单于说起的那件事感兴趣的很!因为...如果禧湖义当真办成了,他去年所说的那件事的话...却是对大单于早在多年前,便许下的心愿梦想,那是极其有利的!说不准...这些年来的等待,就会因为禧湖义办成那件事,而... “那件事,禧某却是给大单于,带来了一半坏的消息,和一半的好消息!” 禧湖义渐渐地收敛起了自己那,刚刚还露着的半分笑意来。转而很是有些严肃地对走在身旁的索尔布速说道。 “噢?一半的坏消息?一半的好消息?这,是为何?” 听着禧湖义这很有些玄机的话语,索尔布速却也不免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一半坏又一半好...却是这事办的... “坏的是那事办的并不顺利,定云关的镇守将军尔朱坚石这人...并不是个见财起意的人。这定云关的辎重补给,他是死活都不松口。就算是我那关内的靠山,也对这尔朱坚石无奈的很!毕竟他家里是世代袭着,镇守定云关的将位,而且还是袭爵的人。虽然论士品家格,他也不过是“中三家”的武家。比我那在关内出身“上三家”的文府家格的靠山,当真不如的很。可毕竟那人现在是袭着他祖上的将位,是受朝廷直接任命的镇守将。并不受州府的节制!而且虽然他的家格不如我那关内的靠山。可袭的爵位,却是我那靠山没得有的...” 家格,是中土炎朝区分士族的一种重要等级制度。炎朝的士族分为文府与武家。文府是世代承袭朝廷文官职位的士族,而武家则是世代承袭朝廷武职的士族。除了士族分为了文府与武家外,还分为了上、中、下九品三等,又被称为上三家、中三家和三下家。 上三家为炎朝高品,一品至三品家格的士族,才能被称为上三家。是有着外可任州中大吏,内可为御前廷臣的高家。中三家则是四品至六品家格的士族,可在州中或郡县为官,亦有入朝为官的资格。下三家为七品至九品家格的士族,因是最下的三品士族,从而只能在郡县或乡里为官为吏。 禧湖义在与索尔布速说着,索尔布速却也能听得懂,禧湖义所说的话来。却因他的先祖便是炎朝开国时,前朝遗民不愿受新朝所治,逃出关外与关外狼然部族融合的那一部分人。索尔布速的先祖在出关前,便是前朝在霄州的一位有官身的士族。从而索尔布速自幼在族里,也就没少听家里人讲述的,昔日先祖在关内的一些事。而这士品家格,则正是炎朝承袭前规的制度,他却也是明白些。 眉头渐渐皱起的索尔布速,在听禧湖义的言语后,便有些不解地问道:“这么说来...先生这事...没办成?..可,可先生不是说还有一半的...” “嘿!虽然没能按去年时,我和大单于所说的那般。可后来,我倒是又想了个别的法儿,给补救了补救。” “嗯?那定云关的镇守将军,既然都已经拒了先生的请,又不收先生给他的金银玉帛。而且还不买先生那关内靠山的面子。那,这事还有什么补救之法?” “虽然禧某是没办成,这定云关辎重的事。可,我却把定云关外那十八里烽火的辎重,给揽了下来!” “什!什么!?先生揽下了,关外的十八里烽火?” 索尔布速听着禧湖义那依旧冷静而平淡的话语,却是有些吃惊地大声道。他这一大声却是引来了周围,自己带着来的狼然武士与禧湖义带来人的注意。就连此时依旧默默跟随其后,被他称之为大耳朵的灰毛狼。也在主人的惊呼声中,有些警惕地望向了和自己主人走在一起的禧湖义来。 当索尔布速发觉了自己有些失态后,这才又渐渐地恢复了平静,望了望自己的四周。更是用眼神扫了扫骑在大马上,关切望向自己这边的扎尔代。在向他示意没异样后,这才又小声而仍带着些激动的语气,对依旧面色如常的禧湖义道:“禧先生!当真揽下了...那,那关外的十八里烽火?” “索尔布速大人!禧某这话既然说出来了,还有假的不成?嘿!这便是我刚才所说的...一半的坏消息,是禧某办不成定云关的事。而这一半的好消息,便是禧某揽下了关外的十八里烽火。” “先生这一半的好消息!...还真是!嘿!有了先生这一半好消息...虽然,那一半坏消息当真可惜。可这好消息却也够分量的很!先生不愧是大单于的也里该!竟然,能把那十八颗炎人钉在我,狼然身上的铁钉子活给揽了下来!当真是好的很!好的很啊!” 索尔布速说着,言语间却也当真是高兴的很。但随即他却又有些疑惑起来,既然...禧先生都没办成定云关的事...那,那怎么反而会办成了,炎人设在关外的那十八里烽火的事呢?那十八路烽火...可也是属定云关辖制的!怎么... “禧先生...你....” 索尔布速想着心中的疑惑,便又开口道。 源起霄林 第一百七十九章 老狐狸 广袤的矮丘草甸起起伏伏,却也与天上那一望无际的蓝白相得益彰。一行赶路的人马,正在这广袤的矮丘草甸中穿行。骑着大马腰带黑铁长刀的汉子,则分散在这行人马四周骑行着。在骑行间还不时策马在广袤的草甸上奔驰老远,在打马而回。 骑马汉子在策马驰骋间,还会大声高呼着奇怪的腔调。当那奇怪的腔调传出后,很多骑马汉子则都会应合着腔调同样的高呼。高呼声伴着广袤的草甸矮丘传得老远。 每当那灰色的身影,从人马中驮着物件儿的黑驴子旁快速穿过时。都会引来黑驴子不安的躁动或喊叫声,对那一闪而过的灰色身影惧怕不已。那灰色身影却是撒欢儿似的,在几个前后来回间便跑到了这行人马最前,一个骑马汉子的身旁绕了起来。 只见一只灰毛狼正露着锋利的牙齿,和猩红的舌头。正不时地绕着骑马汉子,支棱着耳朵望向那一望无际的草甸尽头。好似听到了什么动静... “扎尔代!看来,有人走在咱们前头了。” 骑在大马上的汉子略微沉吟了下,在又看了眼绕在自己马下的灰毛狼后,便对着另一名同样骑在大马上的汉子说道。 “嗯!前头那些人,难道也是朝着那木拉山去的?” 扎尔代说着话,随即便手搭凉棚望向了远方的草甸接着又道:“索尔布速豁格,前头的人,虽然现在咱们看不到。可刚才咱们的兄弟都已经喊了好些声了。前头的人也应该能听到些才对...可是..怎么就没个回声呢?倒是有些怪的很!...要不..我带几个兄弟,先去前头看看?毕竟马上就要到那木拉山了,可别出什么岔子!” 索尔布速听着身旁扎尔代的话,在略一沉思后便说道:“前头不远,就应该到那木拉山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岔子,不过...扎尔代!你说的对!你带几个兄弟,去前头看看吧!咱这趟子毕竟是接禧先生的。要是真出了什么岔子,你我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豁格放心!我...嗯?!前头好像有人骑马过来了!” 扎尔代应着索尔布速的话,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便见前方草甸处就行来了一小队人马!当即便有些疑惑地,手握马缰指向了那前方草甸而来的那行人道。 索尔布速看着那小队越来越近的人马,看那同样都是骑着健硕大马的骑马汉子,心里那刚刚升起的疑惑却也又放了下来。一些跟着索尔布速来的骑马汉子,见那小队人马渐渐离着近了,便也策马向着那行人而去。当骑马汉子与那一小队人马相遇说了些什么后,那小队人马便也不再向前行来而是打马而去。 “豁格!那些人是乌泰乌颜部的!前头赶路的,正是来那木拉山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一行!” 一名金发碧眼的骑马汉子,在与那碰了面打马而去的小队人马说完话后,便快马行到了索尔布速与扎尔代的身前言道。 “嘿!原来,原来是那老狐狸的人马!索尔布速豁格,咱们是不是去前头和那老狐狸打声招呼?” 扎尔代一听是乌泰乌颜王蒲烈呼,便对身旁的索尔布速说道。 索尔布速微微点了点头应道:“那是肯定要去的!毕竟,他可是大单于请来那木拉山的部王!巴里泰,你去和禧先生说一声。就说我和扎尔代先去前头见下,乌泰乌颜的老王蒲烈呼。你们先行着!” 那前来告诉索尔布速与扎尔代,前头那些是何人的金发碧眼的骑马汉子,在听了索尔布速的话后便点头应道:“那木拉!”随即便骑着大马向着仍在行着的人马后头而去。 “走!咱俩去前头,见见那乌泰乌颜部的老狐狸去!” “哈哈!这老狐狸,来得到是时候儿!竟然还和咱们给碰了个头尾的!索尔布速豁格,看来咱们这趟子接人,也不算来的晚!这老狐狸那次来那木拉山,不都是第一个赶到的?就算不是第一个来,那也是来的早很少会来晚。” 索尔布速“嗯!”了一声后,便也不在多言。一挥手中马鞭,便骑着坐下大马,向着前方驰骋而去。跟在他大马身旁的灰毛狼,在见到自己的主人策马而去。便也赶忙紧随其后的追了上去。随即扎尔代也策马跟上。 “哒哒哒!” 在一阵子马蹄声响下,索尔布速与扎尔代两人,便已然策马越过了好些个矮丘。一阵子疾驰过后,在他们的前方便隐约出现了,好些骑着马的人来!只见那行人却是不下好几百之多,正在慢慢的向前行着。 当索尔布速与扎尔代追赶上这好几百人马后。便在几名骑着大马穿着黑铁甲衣的狼然武士带领下,来到了那好几百人的头前。只见一名身披狼皮大氅,裹着自己很是严实的瘦小老头儿。正骑在一匹大黑马上盘着一条腿儿,正笑吟吟地眯着他那双,深邃而狡捷的淡蓝色眼眸,瞧着在狼然武士带领下,向自己骑马而来的索尔布速与扎尔代两人。 这老头儿却也当真是老的很,干巴巴犹如枯橘皮的脸上,道道皱褶在他那露出的笑脸上,更是堆起了好些皱纹来。长长的络腮白胡子也是老大一把。光秃秃的头顶只在发鬓两侧周围,还留有少许白发结成的几个零散鼠尾小辫儿。倒是他那微微笑着的口中,竟是仍长着一副白齿好牙,与他的年纪和模样不相称的很。 “王!幕都部者埋索尔布速...” “嗯!好啦!好啦!你先下去吧!这人本王认识的。” 还没等那带着索尔布速与扎尔代,来到近前的狼然武士把话说完。那老头儿便挥了挥手,打断了狼然武士的话语笑着说道。狼然武士们则很是恭敬地,在听了老头儿很是随意的话后,便都在大马上恭敬低头躬身示意下,这才骑着各自的大马离去。 幕都部,便是狼然大单于所在的部族。作为大单于自己的部族,同样也是整个狼然部族中,势力最强大的部族之一。 者埋,则是狼然部族中率领一卡切三百至六百余骑不等的职务。在狼然骑军中,除了重骑兵“铁狼头”一卡切为三百骑外,则多为率领不低于三百骑的狼然将领。 “哈哈!索尔布速!原来是你小子在本王的后头呢~” 老头儿笑着说道,言语间还在马上伸出手来,用干枯细长的手指点了点,已然骑着大马行到了自己身前的索尔布速来。 索尔布速则很是恭敬地,向着那骑在大马上,盘着一条腿儿的瘦小老头儿道:“索尔布速,见过蒲烈呼豁格!” “扎尔代,见过豁格!” 紧跟在索尔布速之后,扎尔代却也同样,在马背上恭敬地对那小老头儿道。在说话间,扎尔代却还不忘偷偷扫了眼,在小老头儿身旁的一名骑马汉子来。 只见在乌泰乌颜王蒲烈呼的身旁,则是名看模样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汉子。这汉子却是黑发碧眼,虽然面色有些枯瘦,却也是个十足十的美男子!青年汉子的身上则穿着件,跟扎尔代相仿做工很是粗糙的麻布衣子。 “索尔布速豁格,好久不见了。” 面色枯瘦的青年汉子,在索尔布速与扎尔代,在向蒲烈呼言语完后,这才笑着对索尔布速说道。 索尔布速则在见那骑马近在,蒲烈呼身旁的青年汉子向自己笑言。便也对那青年汉子微微一笑道:“济赛布里图豁格,好久不见!” 言语间却也很是有些相熟的意味。看模样两人倒也是认识许久的老熟人。 蒲烈呼见自己身旁的济赛布里图,对索尔布速打了招呼。这才又对索尔布速笑着道:“索尔布速啊,你这是...” “我奉大单于之命,刚办完事回来。” 索尔布速一听这狐狸老王问自己,便也赶忙又很是恭敬地回道。他确并不言明,大单于叫自己去做什么,只说自己刚帮着大单于办完事回来。 蒲烈呼则听着索尔布速滴水不漏的言语,却也只是皱着他那橘皮般的老脸,微笑着对索尔布速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在刚才的时候,自己的人便已将碰到后头,索尔布速的情形告诉给了自己。 听自己人的描述,也知道在自己身后的索尔布速,正与一行关内人打扮的一同而来。从而便也猜测到,索尔布速是接了大单于什么令。想来是被大单于派去接那个,在关内布下的探子,那个关内人也里该的。但他却也不点破,索尔布速要接办的事是什么。毕竟自己并不是大单于幕都的人,多打听大单于的令,自己还没那么闲得慌。 但这次...大单于发了要各部王来那木拉山的令,估摸着还是要旧事重提那件事... 蒲烈呼想着这次被大单于,召来那木拉山的事。却也不免又望了眼,见自己无话后又与索尔布速说起话来的济赛布里图...心里却也不免有些无奈,和爱怜地叹息了一声“傻外孙!”。 随即便望向了依旧行着的前方,已然隐约出了轮廓的巍峨高山。 源起霄林 第一百八十章 那木拉 巍峨的高山拔地而起,蜿蜒起伏在苍茫天地间。好似一个寂静无声的巨人,坐卧在这一望无际的矮丘与草甸里。数条静静流淌的清澈溪水,蜿蜒曲折流经在高山周围,直到消失在远方的尽头。 在高山附近与溪水周围,则是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毡房。白茫茫一片的毡房,好似一朵朵绽放在绿草甸子上的白花儿般美丽。成群的牛羊则在草甸子间,悠闲地吃着嫩嫩的青草。一些骑着大马赤着上身的汉子,则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在苍茫无际的草甸间驰骋。两三只灰毛狼则跟着那飞奔在,草甸中的骑马汉子一起玩耍嬉戏。 越是靠近高山的地方,那散落在高山下溪水旁,大大小小的毡房便越来越稀少。直到临近山脚时,却也只有少些的白色毡房坐落其间。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高山上那成百上千,挂着狼尾与五颜六色麻布彩条/子的长木棍子。 每当山风来袭时,那成百上千条的狼尾与彩条,都会随着山风而轻轻舞动起来。好似正有成百上千条只狼儿,在山间不停奔跑好不壮观! 一些穿着同样由五颜六色的麻布条/子编成衣子的人。则正在成百上千只挂有狼尾彩条的长棍间走动。这些人则都将自己包裹在彩条衣子里严严实实,根本就看不见他们的容貌。但从那较小的身形也可看出,应该是女子无疑。虽然她们都将自己包裹着严严实实,却并没有因此而包裹住她们的手来。那尖细白嫩的手儿,却也只有女子才会有的。 这些看不见面容的女子,在行走在这成百上千,挂有狼尾与彩条的长木棍间,会将一些被山风吹着不牢的木棍,在重新地插牢固。随后便会对着重新插牢的木棍,跪伏在地念叨着些什么。 而在成百上千根,扎系着狼尾彩条木棍,还要往上去的地方。则坐落着好些在屋顶间插着,同样系挂着狼尾彩条木棍的毡房。这些毡房则都是围绕着其中一个,很是特殊的巨大毡房为中心散开的。 这特殊的巨大毡房,却是比一般的毡房要大上许多!好似一间单独的殿宇模样。在毡房的正中央位置,一颗参天大树从毡房的屋顶中央,伸出并繁茂地生长着。而在这颗好几人都无法抱拢的参天大树上,繁茂的枝叶间却也同样,都系着好些五颜六色的麻布彩条/子。 巨大毡房的四周,则竖着好些姿势为站立,刻画很是粗犷的人首狼身,在狼身的肚腹下还长有六乳的高大奇异的石像!人首则是一名扎着好些尾辫的女子模样。虽是女子的人首模样,却也充满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一些盛着血淋淋内脏与生肉的大银盘,分别摆放在石像之前。好些悠闲模样的灰毛狼,则在这些石像间随意的穿行。一些还停留在了石像前,啃食起了银盘里的内脏与生肉。 一名身穿着麻布彩条衣子,佝偻身子遮住面容的人。则小心翼翼地,绕开了那些在石像前的灰毛狼,向着那坐落在中央位置的巨大毡房而去。当他在来到那巨大毡房前,左右两名同样穿着麻布彩条衣子,身形很是魁梧的人,则拦住了他的去路。从这两人的身形便可看出,只有男子才能有这般的魁梧。 只见这两个同样遮住了容貌,无法看清长相的魁梧汉子,一左一右手中各持着一杆黑铁长枪。当那佝偻人一走到巨大毡房宽大厚重门的布帘门前时,便左右各一的交叉起了长枪,阻拦住了佝偻人的进入。 佝偻人见被守护在巨大毡房,门前两侧的给拦住了去路。却也不急,而是后退了一步,跪伏在了巨大毡房前,向着身前毡房那宽大厚重的门布帘,高高举起了双手大声呼喊道:“那木拉!” 随着他那很是有些沙哑和苍老的男子嗓音传出,就连那些些很是悠闲,啃食着石像下血肉的灰毛狼,都不免抬起了头来望向了,跪伏在巨大毡房前的那人。 “合捏格里根。”{狼然语:进来的意思} 很是沉稳浑厚的男子声音,则从巨大的毡房内传出。随着毡房内男子话语的传出,两名分别持着黑铁长枪,阻拦佝偻人进入的魁梧汉子,则也分别收回了各自手里的长枪来。 佝偻人见左右两侧的魁梧汉子,收回了各自持着阻拦自己进入巨大毡房的黑铁长枪。这才又缓缓地站起了身来,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用手,掀起了一面宽大厚重的布帘一角,就这么一闪身溜进了巨大毡房内。 灯火通明的巨大毡房里,正燃着数以千百计的,围着圆形毡房内一圈又一圈的黑铁灯盏。这些形色各异的黑铁灯盏,纷纷挂在毡房墙壁上的黑铁挂钩处,都是以人首的姿态为造型刻画。喜怒哀乐的人首形态,有女有男有老有幼千奇百怪。但这些形色各异的黑铁灯盏,都是在人首形态的顶部燃着牛羊的膏脂,照着巨大毡房内很是明亮。 在巨大毡房的中央位置,白色的大石顺着参天大树绕了一圈。白色大石上则是些,已然黑透了好似血液般的汁水,描绘着的一些奇形怪状的动物图案。而在树身离着地面有些高的位置,则有个天然而成能容下一人的树洞。在树洞里则坐着一名身披白毛皮裹身,面戴白银狼首面具的人。一层层白色的薄纱垂落在树洞外,阻隔了那坐在树洞之内的身影。却也只能大体的看出,那人身形的较小,却也应是名女子。 四名穿着麻布彩条衣子遮住了面容的女子,则正低低吟唱着奇怪的语调,围着参天大树下缓缓行着。她们却都是赤着雪白的脚儿,踩着脚下用各色柔软皮子,铺垫的地面就这么不停地走着。 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巨大的毡房之中。好些做工很是精美的纯银大盘,则分别摆放在四名女子和中央的参天大树前。一只正对着大树与成年真狼大小模样的纯银狼像,正以昂首而啸的姿势静立在诸多银盘之前。在狼嘴中却正叼着一颗人的心脏!淡淡的血水顺着狼嘴而下早已干涸。在那些纯银狼像前的各银盘中,则分别放着不同样的人的肚肠等物。而正对着狼像的银盘中,则是颗面容娇美的闭目少女头颅。 从那白净的闭目少女的头颅可以看出,少女却是长着淡红色的长发和白色的面皮。长发则是精心修饰过,盘起扎在了头颅脑后的。在洁白而毫无一丝血色的脸颊上,还有些点点青涩的斑痕。因为少女的头颅本就是闭合着眼眸的缘故,若不是在那银盘中看到话,还以为这少女是在熟睡般的模样。但少女头颅脖颈下却是空无一物,只有淡淡的血水从头颅的脖颈间渗出。 穿着粗麻布衣子的中年汉子,看模样也应有五十余岁的年纪。此时正跪在那盛着少女头颅大银盘前,不远处的柔软皮子铺成的地面上。正默默地闭着双眼,好似在聆听着什么,就那么默默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在中年汉子身旁的皮子上,还放着一盏纯银的狼首酒杯。满满一盏的鲜红血液,还泛着些淡淡的血沫,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中年汉子棕色的长发上留着好些尾辫,黑色的面皮还留有好几道陈旧的伤痕。面色略显严肃的中年汉子,却也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 偷偷掀开了宽大布帘的佝偻人,在溜进了巨大毡房后。便缓缓地躬着他那本就佝偻的身子,朝着那跪在少女头颅银盘前的中年汉子走去。当他来到那中年汉子身后不远处时,便不在向前行进。而是又跪伏在了地上,朝着那中央参天大树上,被好些白色薄纱遮掩住的那人,高举着双手拜服了下去。 当他拜服过后,这才又跪着膝行到了中年汉子的身后。随即便用他那沙哑而苍老的声音,对着中年汉子魁梧的身后小声道:“乌泰乌颜王蒲烈呼到了。” 佝偻人在言闭后便不再多言。就那么躬着本就佝偻的身子,跪在了中年汉子的身后。 一双淡蓝色的眼眸,则缓缓地睁了开来。中年汉子那一动不动的身子,则也随着佝偻人的言语而有所动作。只见他微微抬起了头来,望向了那离着地面有些高的,坐在大树洞里的那人。随即便顺手拿过了放在身旁,那盛着满满一杯子的鲜红血液来。就那么看着树洞里的那人,缓缓饮下了杯中的血液。 棕色的胡须上,依旧带着些在饮血时,所沾染上的杯中血液。中年汉子则用手背抹了一把,胡须上的血液来。当他放下了手中的杯盏后,便也高举起了双手,朝着那树洞里的人拜服了下去。 拜服过后,中年汉子这才缓缓地站起了身来。随着他的起身,佝偻人却依旧是膝行着往后退着。直到退到离着中年汉子有些距离时,这才又缓缓地站起了身来。 佝偻人在站起身来时,那中年汉子却已然行到了他的身旁。佝偻人则在中年汉子经过自己身旁时,又躬起了自己的身子来。直到中年汉子从自己的身旁而过,他才赶忙又跟了上去,替那中年汉子掀起了一面,宽大而厚重的门帘让中年汉子出去。 随着中年汉子走出了巨大毡房,那两名守护在毡房左右门前,持着黑铁长枪的魁梧汉子,则也都分别持着长枪单膝跪地。佝偻人则在中年汉子走出了巨大毡房后,这才紧随其后地跟了上去。直到佝偻人跟着中年汉子走出了,巨大毡房所在的中央位置后,这才又在中年汉子的身后,凑着近了些小声道:“除了那老狐狸到了,索尔布速也回来了。大单于...” 源起霄林 第一百八十一章 狼然之子 听着佝偻人的言语,中年汉子却是略微停顿了下。随即便开口道:“回来就好...不过,那老狐狸这次倒是来的晚了。各王都已经到了,他才最后赶过来。” “嘿嘿!那老狐狸,怕是身子骨不行了吧~” 佝偻人沙哑地笑道,言语间却也有股子说不出的猥琐。 “那老狐狸,身子骨有不行的时候?哼!要是真不行了的话,倒也好了。” 中年汉子说着话,却也有些无奈的意味夹杂其中。随后他便又回过了头来望向了,离着他与跟自己身旁的佝偻人,已然有些远了的那处巨大毡房。心中却也默默念道,那木拉!我舍尔赤一定要完成先祖们,不能完成的心愿!让狼神的子孙,永远都是这大地的主宰! 佝偻人同样也随着那扭头望向,巨大毡房的中年汉子停下了脚步。同样也望向了远处的巨大毡房,却是不知他的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他,是狼然部族王中之王!是统御各部之王狼神母亲那木拉之子!是伟大的狼神在人世间,统治狼神子孙后裔的狼头!他便是现今的狼然大单于舍尔赤!一位狼然部族伟大的首领!是极少数能以私生子的身份,通过叛乱而夺取单于之位的伟男子! 他的母亲呼琴,是狼然安塔图部族的王妃。而他的生父则是继任了,因攻打中土炎朝定云关不破,病死的老单于哈穆昆的长子舍齐阿。他的出生本来是个错误,因为他的母亲是在舍齐阿单于的身下怀上了他。虽然他是安塔图部族呼琴王妃所生的第一个孩子,是名义上安塔图王恰巴泰的长子。但却因为自己是单于的私生子,从而他名义上的父亲安塔图王恰巴泰,自他出生起便对他冷漠不语从不理睬。 只有他的母亲呼琴王妃,是他年幼时唯一能给予他温暖的人。只有母亲那温暖的怀抱,和对着自己微笑唱着牧歌哄自己入睡时,才是他年幼里最美好的时光。但这一切,却也并不长久... 直到有一天,当他还在与表弟扑伦蓬、小奴隶多阿古,在草甸子上玩耍时...一队部族里的武士却突然出现,像捆牲畜般地将他捆起,在他的面前一刀砍死了,想要阻拦他们的小奴隶多阿古,并打晕了自己的表弟扑伦蓬,就这么将他带到了部族,最偏远最荒芜的草牧...他,便由一名王子,变成了一个只能在荒凉的草坡间放牧的奴隶。 后来他才知道,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那个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生父。那个因为他,使得疼爱自己的母亲,与名义上的父亲不睦的男人...舍齐阿单于和他的子女们,都已被那个男人的弟弟,一个叫做座铁的人,给杀害在了狼然神山那木拉下的狼然祖庭... 而帮助和支持了,那个叫做座铁的人里,便有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安塔图王恰巴泰。就在自己从一名王子变为奴隶的那天里,他再也没有见过疼爱自己的母亲呼琴王妃。母亲也在那天里,被自己名义上的父亲,亲手了结了生命...听说,母亲是被自己名义上的父亲,用手活活掐死的...但因为母亲死的时候,是死在了自己的毡房里。而那时的毡房里,除了自己的母亲以外,便只有命所有人退下,自己名义上的父亲恰巴泰一人...而当他在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后,便命人焚毁了留有母亲尸体的毡房...事已,他的母亲是如何被杀死的,却也只有亲手杀死了母亲的他才知道。直到后来的那一天里,当他亲手杀死曾经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时,自己也曾问过他...但他却至死都没有回答自己...至此,他母亲的死,便也永远成为了一个解不开的谜... 二十多年的孤独与寂寞,并没有击垮他!因为他,注定是要成为单于的人!当他在荒凉的草坡间放牧的二十多年里,另一个女人的出现,则使他忍受住了这孤独与寂寞,改变了他的一生!也因为当初那个女人,在杀死了自己生父的叔叔座铁面前的求情,他才避免了一死才能沦为奴隶。那个女人曾经是自己从没见过面的生父的女人。是生父在生前的诸妃之一,是扎泰礼部已故老王蔑切力的小女儿。那个女人也曾是杀死了自己生父,篡夺了自己生父单于之位的叔叔座铁的女人。但现在,那个女人却是自己的女人,是自己无可替代的额敦!{额敦,狼然大单于的正妻。在狼然部族中,则是犹如皇后般的尊贵地位。}是为自己生下了三个儿子的母亲...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当自己的表弟,自己生母呼琴王妃的外甥扑伦蓬,千里跋涉来到荒凉无际的草坡,找到自己时的情形。因为表弟的出现,和表弟身后安塔图部强族之一候阿莫族的支持,在他的身边...那些残存下来曾支持生父的各部贵族们,则纷纷地暗中聚集到了他的身旁! 他,仿佛生来就有驾驭人的能力!他知道那些支持自己的,曾经是生父支持者的各部贵族们,想要的是什么!在利益的面前,是使人疯狂的良药!他在驾驭这些昔日里,本是生父的支持者们的时候,便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点!从而他并没有成为这些支持者们的傀儡,而是成为了他们的主宰! 当他那在单于之位上,坐了二十余年的叔叔座铁病重时...他,则在寂寞与孤独的隐忍中爆发!他知道,除了成功的夺取那本来,不会属于自己的单于之位外,他便没有任何的退路与活路可言!因为当那从没见过面的生父,他的那些被打压的支持者们,各部贵族找到他的那一刻起,他便没了退路!而他,也不需要退路! 在这场虽然蓄谋已久,但仍旧步步艰难的夺位之争中。不到三十岁的他,便在一次次地与叔叔座铁单于的夺位之争中,步步胜利为自己渐渐树立起了威望!为了胜利,每当战事来临时,他都会驰骋在最前!因此他的身上,到处都是铁刃留下的战痕! 在那场...面对昔日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安塔图王恰巴泰的交战中。他亲手杀死了自己名义上的父亲,那个杀死了疼爱自己的母亲呼琴王妃的男人。在那场杀死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安塔图王恰巴泰的死斗中,他的脸上也因此而留下了数道无法抹去的刀痕。而当他在战场上遇到他时,他却并没有太多的仇恨。有的只是莫名复杂心绪,涌上心头... 那一天里,万里晴空!在数以万计的各部武士的高呼声中,他迈过了病重将死,被自己一刀砍杀的叔叔,座铁单于的尸体...带着满靴的血迹,坐上了狼然祖庭那巨大毡房内,象征着无上权利的狼座!他,在坐上单于狼座的那一刻起,他便成为了狼然之子!是数十万狼然人的大单于! 直到他杀死了连握刀都不稳的叔叔座铁单于时,看着他那形容枯槁的面容,看着这个杀死了自己从未见过面的生父,将自己贬为一介奴隶的他时...自己却也在杀死他的那一刻起,听着那万人的高呼,他的心里却也在那时渐渐生起了对他来说,将是他一生都要去追逐的梦想!同样也是历代他的先祖,先代单于们所追逐的梦想... 而为了这个梦想,他已经等待了二十多年。自他继任为单于至今,却因为昔日历代先祖们血的教训,使他想要实现自己的这一梦想,却也是难上加难。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等待成为了他这二十多年来,每天都在做的事。随着他的等待,他却也离着实现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近... “呼巴日” “大单于...” “你今天献给那木拉哈局的人牲不错。” “嘿嘿~只要大单于满意就行~” 舍尔赤在说话间,又转过了身来,不在去看向那巨大的毡房。又继续地向山下走去。而在他身旁跟着的,那个被舍尔赤叫做呼巴日的佝偻人,则也在此时掀起了,他那罩在头上的麻布条/子来。 乱糟糟的半秃顶银发下,则是张油光满面的老脸。他却是长着一副中土人的样貌,只是额骨较为宽大些。在他那因为单于的夸赞,而从笑嘴里露出来的牙齿,竟都是一颗颗像野兽般的尖锐!却都是经过了打磨修饰而成的尖形!一双很是机灵的小眼儿,在他掀开了遮盖在脸上的麻布条/子后,便没有离开过走在身前的大单于舍尔赤的身上。 “大单于,是要先见一见,从关内来的那人,还是?” 呼巴日佝偻着身子,行在舍尔赤的身后小声问道。 “不,既然那老狐狸已经来了。那就不要在多等了。就让那些早就来了的各部王和那老狐狸,都到祖庭里来吧!先商议下再说。” 舍尔赤听着身后问自己的呼巴日一边说着,却略微沉思了一下,便停下了走着步子接着又道:“索尔布速说了什么?” 呼巴日一听大单于问,便赶忙又离着大单于近了些,在向四周张望了下后,这才小声地将索尔布速说的话,告诉给了大单于。 听着呼巴日的小声话语,舍尔赤的眉头却也在微微的皱起后,又渐渐地舒展了开来,嘴角却也带上了一丝笑来。 源起霄林 第一百八十二章 牧奴与学徒 高高的日头下,一身褴褛蓬头垢面的十八、九岁青年,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块大石上,看着他眼前的羊群。破旧而脏的黑乎乎的皮衣子,到处都是用粗麻线子缝补过的痕迹。棕色的长发因为长时间未曾清洗,而已然打了卷儿。黝黑的面皮,淡蓝色的眼眸正目视前方。看着他眼前羊群以外,那一望无际的苍茫草甸。 在青年身旁的不远处,便是间木与石垒砌而成的简陋屋子。这间屋子却是并没有房门,只有些杂乱的树杈子捆绑而成的栅栏,竖在屋门口儿。以数十只小木搭盖起的屋顶,则铺着些发黄了的草儿。两三只小羊羔,正在这简陋的屋门处来回玩耍叫着。 淡淡的微风拂过,轻轻吹拂起青年那,脏乱的棕色长发。青年迎着微风,却是微微地皱起了眉头眯起了眼来。随即他的手掌便抚上了,放在大石旁的一把,黑铁长刀的刀鞘来。 只见在青年目光所视最远处,正有一个黑点儿缓缓向他这边行来。看着那渐渐临近了的黑点儿,青年则也从坐着的大石上站起了身来。随即便将黑铁长刀,别在了自己破旧的牛皮带子上。 当那渐渐临近他的黑点儿,渐渐看得清晰的时候。青年那淡蓝色的眼眸中,却也闪过了一些十分复杂的神色。其中即有欣喜,又有警惕,更有些不知所措和迷茫,但最终却都归于了平静。 那是一个佝偻身形,穿着身破布条衣子的中年汉子。中年汉子直到渐渐临近了青年所站着的,那处大石不远处时,都还在不停地对那站着大石上的青年挥着双手。好像是在告诉那站在大石上的青年,他并没有什么恶意一样。 就这样,穿着破布条衣子的中年汉子,离着青年站着的大石越来越近。直到他满头大汗很是劳累地,走到那青年站着的大石下,他却都没怎么去看那站在大石上的青年。 而是在来到大石旁的时候,便自己个儿很是不客气地,就那么一屁股坐在了大石下的遮处乘起了凉来。在乘凉间还扒开了自己穿在身上的衣子,露出了很是有些骨瘦如柴的上半身。一身臭汗的佝偻人,则将他那畸形的后身依靠在了,那大石下凉凉的石壁上。 从那到处都是一片黑泥的身上便可看出,这佝偻汉子却也应是很长时间没洗过澡了。而在他的身旁还放着个,破旧的兽皮大包袱。和一根挂着些退了色的,破麻布条/子扎系在头的光滑拄棍儿。 凉凉的一道黑影却在此时,架在了那正在大石头下,扒下破麻布条衣子依靠在大石下,遮荫处乘凉的佝偻汉子脖颈间。佝偻汉子却并没怎么在意,那架在自己脖颈间的黑影。而是依旧仰着自己的脖子,贴着凉凉的大石壁,看着那白云漂浮的天空。 “你是干什么来的?” 带着略显警惕意味的话语,青年淡淡地问想那佝偻汉子。他却是并没有出刀,而是以刀鞘抵在了他的脖颈间。但他却并没有因为这突然出现,还对自己不管不顾就这么自顾自的,躲在大石下遮荫处乘凉的佝偻人,而放松了自己的警惕! 因为...在这些年来...他,学到的第一件事。便是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能放下自己的警惕!因为你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而在这荒凉无人的草甸子里丢了性命! “你小子自己不会看啊?” 佝偻汉子却在听了那青年人的问后,有些不怎么愿意搭理他的意味,用沙哑的嗓音说道。言语间他却依旧在看着,那在天上静静漂浮着的白云。好似那些白云在他的眼里,是什么很好看的东西一样... “谁知道你是什么人。” “哎?!不知道?没看到我身上穿着的衣子么?...你...” 佝偻汉子说着话,这才望向了正用手中的刀鞘,抵在自己脖颈间的青年来。看着眼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青年,当他顺手抓起自己的麻布条衣时,这才有些恍然地笑了笑,略显无奈和有些尴尬地又道:“啊!我都忘了。走了这一路,我这身衣子也是有些...有些旧了...” 青年虽然依旧警惕着,这看似并没有什么威胁的佝偻汉子。但他那抵在佝偻汉子脖颈间的黑铁刀鞘,却也在佝偻汉子说话间想要直起身来时,便也顺手又收了回去。 看着那赤着上身和自己差不多脏乱的佝偻汉子,摸过了放着他身旁的那根光滑的带有破布条/子的拄棍时,青年却也不免又紧了紧自己握刀的手掌。 “看,看到没?这,这是我..我的棍子。” “嗯?!” “还,还不懂?” “....” 见握着手中黑铁长刀的青年,依旧没能理解自己意思的佝偻汉子,却在心里不免有些无奈起来。但看着眼前这青年老是这么,认不出他是什么人,却也有些不耐烦起来。便拄着自己那扎系着破麻布条/子的拄棍,缓缓地站起了身来,很是有些没底气地说道:“我,我是...是个萨满...” “萨满?....” “还,还不算全是...是,是跟着师父老萨满的...徒弟...” 佝偻汉子一听青年疑问,却是自己个儿不打自招地,又断断续续地说道。说着话却是又坐了下来,重新依靠在了大石上。 “小子,别站着了。一块儿坐吧。这里,是你的家么?” 佝偻汉子说着话,却好似这大石是他家的一样,招呼着仍是疑惑不解的青年人一起坐下。 就这样,佝偻汉子与青年渐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直到夜晚来临时,令那佝偻汉子意想不到的是,青年竟宰杀了一只大羊来招待他...他,也在与青年的谈话中得知,青年是一个在这片草甸子里住着的牧奴。 而他也大体对青年说了下自己的事...本来他是跟着师父老萨满来的这里。他的师父将会在这里,担任一个族里的萨满。可不知道怎么地,却是走着走着竟然就和师父他们走散了...从而才会有了他,在漫无目的草甸子上无头苍蝇般行走,最终碰到了站在大石上的青年... 当青年宰杀大羊的时候,佝偻汉子却是想阻止青年这么做。因为他知道,青年既然是一个牧奴,那么这些羊也就并非青年所有。但青年却并没有在意这些,依旧宰杀了他那看着的二十来只羊里,最是膘肥的一只... 燃在大石下的篝火,却是带着股子,淡淡的肉香。佝偻汉子看着眼前,那分别烤在篝火旁的羊肉骨,却也是直往嗓子眼儿里吞口水。他,却是有好长时间没吃过肉了...即便在苛刻的师父老萨满身旁。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他也永远都只是那个,最不被待见的弟子。因为他生来就是畸形的缘故,本来他是个豁格家的孩子,却因为自己的模样,而在年幼时便被父母,送到了师傅那里... 青年虽然很是平静地,烤着那些割好了的羊肉骨。但他也同样是好久,都没曾吃过肉了...看着被自己烤着的肉,闻着那徐徐飘来的肉香,他那时常吃不饱的肚子,却也是有些咕咕地叫了起来。 但他还是将烤的半成熟羊肉骨,递给了这个今日里遇到的奇怪人。这个好长时间里,见到的第一个人...看着他被肉烫着呲牙咧嘴的模样,青年的心里却也有种久违的滋味袭上了心头... “给!” “这是什么?” “是,是我师父的酒。” “你师父的?” “没,没事儿的。大不了,挨师父一顿揍就是了。我早就习惯了,不碍事的,嘿嘿!” 佝偻汉子说着话,却是解开了自己那带着的兽皮大包袱。随即便将里面的一只皮囊子,递给了坐在一旁仍旧烤着羊肉骨的青年来。他,却是并没有什么,可以报答青年的...却也只有这替师父背着的,皮囊子里的酒水能拿得出手。 既然这青年都肯为自己这么个不认识的过路人,宰杀一只大羊。背负着要被主人责打的命运...那么他,也就能为了报答吃上这顿羊肉,而遭师父一顿毒打给青年些酒喝。因为自己...这些年来,根本就没人对他这么好过... 青年,接过了佝偻汉子递过来的皮囊子。他,却也很久都没喝过酒了。就连上一次喝酒时,那还是在好多年前,他还很小的时候的事了。虽然,他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那份警惕。但看着佝偻汉子啃着羊肉骨,露着那一嘴很是难看的尖尖牙齿望向自己的时候,他却是有种莫名的信任,就那么喝下了佝偻汉子皮囊子里的酒水。 “啊!噢!噢!嗷呜~~~” 篝火旁,扒的一身精光带着醉意的佝偻汉子。却是绕着那篝火,和依旧烤着羊肉骨与青年,跳起了奇怪的舞蹈来。满面红光的他,在跳着奇怪的舞蹈间,还时不时地啃一口拿在手中的羊肉骨。 青年则也面带几分醉意,看着那好似疯了般绕着自己和篝火,赤着身子跳着奇怪舞蹈的佝偻汉子。空了的皮囊子和满地的羊骨碎肉掉了一地。听着那即沙哑又很是难听的叫喊声,青年却也渐渐地在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来。 “嗷呜~~~那木拉~先祖~~嗷呜~~~护佑...哎?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不知道你叫什么,我这替你跳的神舞,可就不灵啦!我这么一跳,兴许...兴许,你那主子,就,就不治你杀了他羊吃的罪了。你也就不用因为杀羊,吃鞭子啦!” 佝偻汉子说着,却是依旧绕着青年和篝火乱跳个没完。 “舍尔赤...你呢?你叫什么?” “我啊!嗷呜~~我叫~~嗷呜~~~我叫呼巴日啊!哈哈哈哈~啊!噢!噢!嗷呜~~~~” 舍尔赤看着一边在乱叫中,夹杂着自己名字在内的呼巴日,却也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赤着身子为自己祈护的人来。 源起霄林 第一百八十三章 王{上} 男女老幼,都在一行十来个骑着大马的人前,纷纷躬下了身来。在头前两名十分魁梧,身穿黑铁甲衣的武士,一左一右的护卫下。一名骑着大黑马四十七、八的中年汉子,则面色冷峻地朝着已然临近了的一处毡房群而去。 在中年汉子粗麻布衣子外,则披着件狼皮大氅。黑色的长发却是留着半秃的,数条扎着细麻绳的尾辫。白色的面皮高高的鼻子下,还蓄着浓密的胡须。在他的下颚处的胡须上,还系了几个小鼠尾辫。一条黑铁狼首的扣环牛皮带子,则扎系在中年汉子的腰间。黑铁长刀的刀柄,微微露在了狼皮大氅外。白色的银链盘在他的脖颈间,围着他的脖颈绕了好几道圈子。在白色的银链上,还带有好些小狼头的珠像。 在他的身后,则跟着八、九名同样,穿着黑铁甲衣的武士。当他在这十来名武士的护卫下,来到了那山下的毡房群时,便见好些木栅栏将那些毡房,给圈围在了其中。 好些同样穿着黑铁甲衣,持着黑铁长枪的武士,则分别巡弋在木栅栏及毡房群内外。当中年汉子一行人出现在毡房群外时,那些巡弋着的武士便也同样的,都躬下了身来等着中年汉子骑马而过。这才又直起了身来,继续在木栅栏与毡房群中游走。 最终,中年汉子一行则停在了,这处高山下的毡房群中央位置,一个很是巨大毡房前。这处巨大毡房却也当真是大的很!竟是与高山之上的那处,远观只能看到小点儿的巨大毡房遥相呼应。而在毡房的四周临近处的数十米内,却也再无其他毡房。而是立着些高高的长木棍。在每根长木棍上都挂有一条,随风而动的长狼尾。一些五颜六色的麻布彩条,则也夹杂其中。 除此之外便是在巨大毡房中央顶部的位置,还立着一只与成年真狼大小无异的坐姿白银狼像。狼像却是正对着巨大毡房出入的宽大门布帘处。一些完整的狼皮,则被点缀在巨大毡房的周身挂着。 “嗯?倒是给他先来了。” 中年汉子在看到拴马的木栏旁,那早已拴着的一匹大黑马时,却是一边下着马一边自语道。说话间便将马缰扔给了名,早就等在拴马栏旁的少年马奴。随后便头也不回地,朝着那处巨大毡房走去。 而跟着中年汉子而来的那十来个武士,则也纷纷的下了马来,各自牵着各自的马儿,到了一旁等了下来。 厚重而又宽大的布帘子,被中年汉子掀了开来。当他刚走进这巨大毡房内时,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带着腥味儿的肉香。宽大的圆形毡房内,却是铺着好些柔软的皮子。五张矮木长桌则是左三右二,摆设在两侧。在左右两侧木桌的中央位置,还架着一口硕大的黑铁锅子。在大铁锅子下的石围子里,则燃着升起的小火。白色的烟雾,正从“咕咕”煮着的汤水的,大铁锅子里徐徐升起。好些铁棍子,则被插在大铁锅子内。 而在这巨大毡房内最为显眼的,却是正对着两侧五张木桌上首位的,那通体由白银所铸的狼首座椅了。只见那能同时坐下两人的宽大座椅上,还垫着好些毛色鲜亮的狼皮子。一张带有狼头的皮子,则挂在了宽大的椅背之上。 好些陈旧了的长枪、铁刀则分别挂在,毡房内的墙壁之上。而在这些长枪、铁刀下,还分别安放着一盏狼首的黑铁灯子。在这些黑铁灯盏的照应下,宽大的圆形毡房内,却也被照的如屋外般光亮。 “禄尔黑济,你来了。” 一名早已等在毡房内,盘腿儿坐在右侧第二桌的汉子。在见那走进毡房来的人后,便开口笑着说道。 说话间,这早就等在毡房内的汉子。还不时地用手中的黑铁短刀,剔着木桌上银盘中冒着热气的羊骨嫩肉。 这汉子却是比走进屋来的还要大些年岁。估摸着也有五十三、四岁的年纪。金色的长发被扎成了好些尾辫,在长发间还带有好些白银的辫珠。神色有些慵懒随意的他,在用他那双淡蓝色的眼眸,望了眼走进屋来的中年汉子后,便也不再去多看走进屋来的汉子。而是在与汉子打了声招呼后,便自顾自地继续握着手中的短刀,剔着木桌上银盘里的羊骨嫩肉来。 他倒是穿着一身好料的衣子。看模样却也应是关内才能织出的布料。挂在勃颈间的银链,倒也比进了屋来的汉子要精细许多。却并没有小狼头的珠像,而是换成了雕有狼纹的东珠。握着短刀的宽大手掌的大拇指上,还带着个翠绿的玉扳指。除此之外,在另一个只手掌的三根手指上,却也同样都带着三枚,做工很是精细的白银指环。 一把黑铁长刀则被放在了,木桌上盛着羊骨嫩肉的银盘旁,并没有带在他那黑铁扣环的牛皮带子上。而他那放在桌上的黑铁长刀,刀鞘刀身的弧度却是比一般的刀子更大了些。被退下来的狼皮大氅就那么很是随意地,被这汉子扔在了自己的身旁。在大氅上还放着顶狼皮软帽。软帽却是以狼头的皮子所制而成。在那双空洞了的狼皮眼窝子里,还分别镶着东珠眼儿。 被盘腿坐在桌前,剔着银盘羊骨嫩肉汉子,称之为禄尔黑济的中年汉子。则缓缓地走到了那口毡房内中央位置的黑铁大锅旁。伸手便握住了一根,插在大锅子里的铁棍子搅动了几下。只见随着他的搅动,使得锅底汤水的肉骨,也随之而翻了上来。 “古也仆阿,你倒是来的早。知道你那老丈人来了?” 禄尔黑济说着话,便抽出了握在手中的那根,插在锅子里的黑体棍子。只见那黑体棍子插在汤水下的,竟是个两尖叉头儿。在叉头儿上,还插着块煮着发白了的羊肉骨。 在禄尔黑济观察着拿到近前来的,那黑体叉子上的羊肉骨看时。仍旧在剔着银盘中羊骨嫩肉的古也仆阿,则将剔下来的半熟嫩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笑道:“呵呵,这诸王议事可是各部族的大事。当然少不了我那老丈人了。再怎么说,他也是咱各部族里资历最老的王嘛,你说是不是?安塔图王?” 禄尔黑济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便顺手将拿在手中的黑体叉子,又重新插回了大铁锅子里。转而又从大铁锅子里拿起了,另一根黑体叉子来,看着叉子上冒着热气的羊肉骨道:“扎泰礼王说的是,乌泰乌颜王...自然是咱各部族资历最老的王...” 话说间,禄尔黑济却在“最老”的两字上,特意说重了语气。却也点出了他说这句话的重点来。而盘腿儿坐在桌前剔着羊骨嫩肉的古也仆阿,在听了禄尔黑济这“有意”的话后,也只是又“呵呵”地笑了几声。便又很是专心地剔起了自己桌前,银盘里的羊骨嫩肉不再言语。 安塔图王禄尔黑济,则是狼然大单于昔日名义上的父亲,安塔图王恰巴泰与王妃阿穆多敏之子。阿穆多敏王妃则是安塔图部合合颜族老族长的孙女。在安塔图王恰巴泰因杀死了呼琴王妃,而与本部侯阿莫族交恶后。便迎娶了本部合合颜族的阿穆多敏为王妃,生下了两子一女。 禄尔黑济则是阿穆多敏王妃所生的次子。在兄长与父王与现今的大单于交战,为护卫座铁单于战死后。出人意料的是,新任的单于舍尔赤却并没有因对昔日,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安塔图王恰巴泰的仇恨。而杀害他的亲族。反而在继任大单于之位后,还保护了他在亲族。其中便包括禄尔黑济,这位在大单于的支持下,而坐上了安塔图王王位上的男人。 虽然他的父亲与兄长,都死在了大单于的手中。可对于这位杀父杀兄的仇人,对于禄尔黑济来说,却也同样是他的恩人...如果没有大单于舍尔赤的保护与支持,这现如今父亲的王位,却也应该是他那些,父亲其他妃子所生的兄弟或叔伯们的。因此虽然对于大单于,他在心里很是矛盾与复杂。但却也被大单于广阔如苍茫天地般的胸怀所折服...从而,他成为了诸王间,站在大单于一边的支持者。还被大单于以“兄弟”相称。他,也早已对那木拉起誓,放弃了自己与大单于之间的仇恨。 扎泰礼王古也仆阿,是扎泰礼已故老王蔑切力之子。他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娅,是大单于舍尔赤的额敦。而他的王妃,则是乌泰乌颜老王蒲烈呼的女儿。因此他与大单于舍尔赤,和乌泰乌颜王蒲烈呼的关系密切。但在大多数的时候,他却与自己妻子的老父,乌泰乌颜王蒲烈呼不谋而合。事已他在诸王间,却是时常站在乌泰乌颜王蒲烈呼一面的。 即便是与大单于舍尔赤意见不合,却也仍与大单于舍尔赤关系密切。这还要从他在大单于舍尔赤,在与叔叔座铁单于争夺单于之位时说起。当座铁单于令扎泰礼王的他,一起出兵征讨舍尔赤时。他却选择了按兵不动,并在后来率先承认了舍尔赤单于的身份。从而在舍尔赤夺取单于之位后,他便成为了与大单于舍尔赤关系亲密的人。但时常与乌泰乌颜王蒲烈呼意见相同的他,却也是大单于舍尔赤在诸王议事时,令他很是头痛的一个。 源起霄林 第一百八十四章 王{中} 插在黑铁叉子上,煮着发白的羊肉骨,被禄尔黑济又凑近了,闻了一闻看了看。这才被他拿着缓缓地走到了,左侧第一张空着的桌前坐了下来。待他盘腿儿坐定后,便拿起了桌上的黑铁短刀,将那羊肉骨从铁叉上给插了下来。放在了木桌上事先就准备好的大银盘里。 随即禄尔黑济便解下了身上,穿着的狼皮大氅。大氅则被他解下后,就那么扔在了身后铺着的柔软皮子上。他却是并没有解下,自己腰间带着的黑铁长刀。仍旧是带着长刀,盘腿儿坐在桌前,用手里的短刀割着,煮的发白直冒热气的羊肉来。 正当禄尔黑济与同在毡房内的古也仆阿,各自吃着自己剔割的羊肉时,巨大毡房那宽大厚重的门布帘,却是又被人给掀了开来。只见一名披着狼皮大氅,约莫四十三、四岁的中年汉子,笑呵呵地就这么走了进来。 这汉子倒是长得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光秃秃剃着很是光滑的头顶上,只在后脑勺留着些鼠尾小辫儿。每个油亮小辫儿却都是精心修饰过的。就连他那留着的棕色胡须,也同样都是油光锃亮,没有一根乱了的胡茬。白色的面皮粗长的浓眉,还有双好似在任何时候,都会给人一种会笑模样的淡蓝色眼眸。 “呵呵~两位倒是来的早啊!” 汉子说着话便走到了,那中央燃着的大铁锅子前。顺手便抄起了刚才,被禄尔黑济看着还没怎么熟,又重新插回了汤锅里的,那插着羊肉骨的铁叉来。 “撒乌欢,你也来的不晚嘛。” 古也仆阿一边笑着对那拿着铁叉,看上面插着羊肉骨的汉子说道。一边将刚刚从羊骨上,剔下来的嫩肉塞进嘴里。 “拉舍佳王,昨个儿那奴隶好吃么?” 禄尔黑济看了眼面色祥和的汉子,便用手中拿着的短刀,割着银盘中的羊肉骨平静地说道。言语里却也有些调侃的意味。 撒乌欢则听了禄尔黑济的言语后,便“呵呵”一笑颇有些自豪地说道:“还不错~那小子的肉虽然不如女人好吃,但那身肉倒也挺嫩的。就是...煮那小子的汤有些淡。” 说着话,撒乌欢便将那插着仍旧没有煮熟的羊肉骨的铁叉,拿在了手中走到了左侧第二桌盘腿儿坐了下来。倒与坐在左侧第一桌的禄尔黑济成了邻桌。 当撒乌欢盘腿儿坐定后,便将手中叉着没煮熟的羊肉骨,给放在了桌上的银盘中。这才又很是仔细地,解开了披在身上的狼皮大氅。还很是仔细地,将狼皮大氅给叠了个整齐,放在了自己身旁的一侧。 随着撒乌欢退下了,披在身上的狼皮大氅。他那里头穿着的,由薄皮子精心缝制的衣子,却也展现了出来。一条有些粗大的长银链子,缠绕在他的脖颈间。银链子并没有丝毫的修饰,做工却也十分的粗糙,但却打磨的色泽十分鲜亮。 黑铁狼首的大扣环牛皮带子上,挂着一把黑铁长刀。黑铁长刀的刀鞘,还裹着一层精心修饰过的狼皮套子。长刀的刀把儿也比一般的刀子,要长出了好些。 拉舍佳王撒乌欢,虽然看上去面色祥和慈眉善目。却是名十分残暴的狼然部王。作为狼然部族中保留着,狼然本族血统最为纯正的部族。自他的先王祖辈起,便崇尚狼神血统的高贵。曾为狼然部族势力中强大的部族,却因不愿与外族融合。在中土炎朝初立,前朝遗民出关融入狼然部族时,拒绝了中土前民的融入。因此关内前朝遗民带来的技艺,也就并没有很好的在部族中传播。从而致使了拉舍佳部逐渐在狼然部族中,失去了强大部族的地位。 虽然现今的拉舍佳部,在狼然各部族中势力并不强大。但其部族的汉子们,却以骁勇善战著称。随着狼然各部与外族的融合,现如今的拉舍佳部,却也是唯一仍保留着先祖完整习俗的部族。其中食人的习俗,在其部族中便极为盛行。 十分贪恋杀人与血肉的拉舍佳王撒乌欢。与他的历代先祖先王们一样,也是名崇尚狼神血统高贵的人。他在部族中但凡饮宴,都会宰杀奴隶,招待部中各族族长食用。而他最喜欢吃的,便是少女与婴儿的鲜肉。因其贪恋杀人食肉的本性,其在各部族间便有了“欢狼贪”的名号。 面色平静的禄尔黑济,在将一块割下的羊肉,用短刀送入口中咀嚼时,还扫了眼已然用桌子上的短刀,割着不熟的羊肉骨吃起来的撒乌欢。看着撒乌欢很是仔细地,割着银盘里不熟的羊肉骨,禄尔黑济却在心里“哼”了一声。却是因这拉舍佳王撒乌欢,没少受大单于的恩惠。但在这诸王议事的时候,却是老向着乌泰乌颜的老狐狸,当真是有些吃里扒外的很!也不知道这撒乌欢,收了那老狐狸什么好处! 厚重的门布帘再次被缓缓掀开,一名年不过三十来岁的汉子,则出现在了巨大的毡房里。随着那三十来岁汉子的出现,吃着银盘里不熟羊肉的撒乌欢,则赶忙吞咽起了嚼在嘴里的羊肉来。 这默不作声的汉子,同样也披着件狼皮大氅。长长的黑发却是遮住了他大半的脸庞。一双很是有些阴郁的黑色眼眸,在扫视了下毡房内的情形后,也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就这么径直地走到了,左侧第三张木桌前坐了下来。 这汉子却是生的黄色的面皮,倒有七、八分关内人的样貌。随着汉子坐到了撒乌欢的邻桌,撒乌欢却也已然吞咽下了嘴里的羊肉。从而笑着对那默不作声的汉子道:“呵呵,来了?” 汉子微微点了点头,却依旧没有开口。仍是披着他那件狼皮大氅,就这么默默地盘腿坐在了桌前。从他那坐下身来的大氅里露出的,则是件有些破旧了的麻布衣子。他的脖颈间却是并没有银链缠绕,只在他那腰间黑铁扣环的牛皮带子上,除了挂着一把黑铁长刀外,还多了一把别着的黑铁短刀。汉子的一只手掌,则正握在那把短刀的刀把儿上。 撒乌欢在笑呵呵地,与那坐在邻桌默不作声的汉子,打了一声招呼后便也不再多言。仍旧自顾自的仔细割着,银盘里不熟的羊肉骨。但他那仍旧带着几分笑意的嘴角处,却是多了些特殊的意味。 除了撒乌欢以外,同在毡房里的禄尔黑济与古也仆阿,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打理,那默默走进毡房里坐下的那人。好似就当那人不存在一般。坐在左侧的禄尔黑济,因为与那汉子间,还隔着个撒乌欢,倒也是不想看那汉子也就看不到。 但盘腿儿坐在右侧第二桌的古也仆阿。则与对面的撒乌欢对坐,只要抬头便能看到坐在撒乌欢邻桌的汉子。剔着眼前桌子上,羊骨嫩肉的古也仆阿。在那汉子走进了屋子里后,他那剔着羊骨的刀子,便比刚才的时候缓慢了许多。在将剔下的羊骨嫩肉塞进嘴里时,还用眼角的余光扫了那,默不作声坐着的汉子,心里却默默道,嘿!这卓素罗王阿拔善啊... 卓素罗王阿拔善在狼然各部族中,是位久负盛名有着很多仇家的王。在他还是少年时,他便以弑杀了自己重病的父亲,桌素罗的老王古尔古里泰,与其所有的兄弟及家人、部族中的支持者。踩着亲人的鲜血与尸体登上王位,而令其“弑亲者”的名号,被狼然各部族所熟知。 但也因为他当初的杀戮,为其在各部族间,同样也结下了诸多的仇怨!死在他手中的兄弟及其家人,包括那些他兄弟们在族中的支持者。不管是他们在本部族中的,还是其他部族中的亲人,都对其当初亲手所造成的杀戮充满了仇愤! 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他在杀死其兄长阿巴势时,也杀死了他的妻子,乌泰乌颜部老王蒲烈呼的女儿骨硕丽。但当他杀死兄长阿巴势一家时,却在阿巴势忠实的老奴的保护下,他与骨硕丽的儿子济塞布里图,却成功地逃过了一劫,被带到了乌泰乌颜部,得到了老王蒲烈呼的保护。至此,失去了本部王女的乌泰乌颜人,便对卓素罗部一直保持着,杀害本部王女的仇怨至今... 而双手沾满亲人鲜血的少年,却成为了现今的卓素罗王。靠着他那冷酷而又果断坚毅的杀伐手段,成功地渡过了数次,不满其继任为王的部族内乱!在数次的内乱平叛中,又先后杀死了诸多本部族,其祖辈、父辈的王室亲族后。这才渐渐坐稳了他卓素罗王的王位至今。 与此同时,其少年时便展现出来的善兵事的才能,也随着他杀害王室亲族平息部族内乱,而被各部族所熟知。因过重的杀伐与冷酷的手段,即便是本部族中,与其较为亲近的支持者,也都对其畏大于敬!很少有人能真正,成为他的亲近之人。即便是他的王妃及很少几个,成为了他妃子的女人,和她们的亲族也不例外... 阿拔善握着腰间手掌中的黑铁短刀,面无表情地坐在桌前。他那双黑色的眼眸,却在不经意间瞥向了,对面右侧第一张空着的木桌。 源起霄林 第一百八十五章 王{下} “呵呵呵呵~” 巨大的毡房外,透过那厚重的门帘,传来一串苍老的笑声。随着那笑声的传来,坐在毡房内右侧第二桌的古也仆阿,却也立马脸上带了几分喜色地,赶忙丢下手里还在剔着的羊骨和短刀,站起身来便朝着毡房门口而去。 看着古也仆阿迅速地很的动作,坐在左侧第一桌的禄尔黑济,却在嘴角露出了一丝淡笑。随即便顺手割下了一块羊肉,送入了口中咀嚼了起来。 而坐在禄尔黑济身旁,左侧第二桌的撒乌欢,则又赶忙吞咽起了,嚼在嘴里带着血丝未熟的羊肉来。倒是左侧最后一桌的阿拔善,却依旧还保持着他那副,默不作声的模样。但他那藏在身下,握在腰间黑铁短刀的手掌。却也随着刚才那传进屋内的苍老笑声,而略微的紧了紧握住的刀把儿。 “呵呵!老爷子!你可算来啦~” 古也仆阿笑呵呵地说着话,便在快步走到毡房门前时,自己个儿掀开了厚重的门布帘。只见在毡房门外却是站着个,很是苍老的小老头儿。小老头儿看着给自己掀开了门布帘的古也仆阿,好似早就猜到他会自己个儿跑过来,给自己掀开门帘子一样。从而在对着古也仆阿点了点头后,便带着一脸笑意的走进了巨大毡房里来。 只见这一脸褶皱十分苍老的小老头儿,身上则严严实实地裹着一件狼皮大氅。虽然在行走间颤颤巍巍的,却也是走的很是自然。在小老头儿这一走进毡房里,盘腿儿坐在左侧第二桌的撒乌欢,便赶忙站起了身来,对那小老头儿笑道:“老爷子,你来啦。” “呵呵~来啦~来啦~大单于发了召令,咱能不来么。只是...我这把老骨头啊~却是有些不听使唤喽。哎!要是搁在以前的时候,你们啊,也甭想来我前头~” 小老头儿说着话,便自己个儿绕过了,巨大毡房里中央燃着的大铁锅子。朝着那右侧第一桌子而去。当他在经过左侧最后一桌时,也是没搭理默不作声的阿拔善。就这么径直地走到了,右侧第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随着他的坐下,撒乌欢便也又坐了下来,吃起了自己那桌上不熟的羊肉骨。 “乌泰乌颜王,你既然身子骨儿不好。怎么不叫萨那都替你来?反正你这王位,早晚是萨那都的。” 禄尔黑济一边用手中的短刀,割着银盘里的羊肉骨。一边对盘腿儿坐了下来,依旧严严实实裹着狼皮大氅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说道。听着禄尔黑济的言语,刚刚坐下身来的古也仆阿,却也不免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一脸平静割着羊肉骨的禄尔黑济。 乌泰乌颜王蒲烈呼,这个被各部族称之为“老狐狸”、“狐狸蒲”的小老头儿。他却曾在青年时代,便跟随他的父王和哥哥们,为当时的哈穆昆单于,征战于中土炎朝的定云关下。是在当时的定云关之战中,留下了勇武之名的部族勇士! 更在那场由当时的狼然哈穆昆单于,率领狼然诸部对中土炎朝的定云关之战中,失去了自己诸多亲人...其中,便包括他的父王及哥哥们。在他的父王和哥哥们,先后战死在定云关下时,身负箭伤的他便在部中诸族长的推举下,二十岁出头就继任了本部的王位! 至今,却也是经历了哈穆昆单于、舍齐阿单于、座铁单于及现今在位的舍尔赤单于,四位单于的部族老王。在他二十岁继任为乌泰乌颜王在位的六十多年里,在他的治理下乌泰乌颜部的强盛,却也是仅次于单于幕都部的存在!乌泰乌颜部各族与其子孙们的团结,则也成为了他自始至终努力的结果。 虽然他在各部族间,因狡猾而被人们称之为“老狐狸”、“狐狸蒲”。但在乌泰乌颜部内,却拥有着无上的威望!备受部中各族的爱戴。他的子孙则也都十分的团结,为乌泰乌颜部的王室带来了长达六十多年的安定。从他继任为王至今,乌泰乌颜部便没有上演过一次,窥伺王位而引起的父子、亲族间的叛乱与争斗。 因其服侍过四代单于,又是狼然部族中鲜有在位时间最长的老王。从而在各部族间也享有很高的威望,即便是狼然名义上各部族的首领舍尔赤单于,都要以小辈的姿态对其恭敬有加。 而在每次单于召集各王来那木拉狼然祖庭议事时,这位部族老王却也同样有着,他在议事时自己的支持者女婿扎泰礼王古也仆阿,与拉舍佳王撒乌欢。从而在每次议事时,大单于舍尔赤都要为争取,这位占了议事中二王支持的老王费尽心思... “萨那都啊~呵呵~那小子这几年里,也是挺上进的。哎!要不是部里的事儿离不开那小子,我啊~也就让他来了。呵呵~” 蒲烈呼在听了坐在对面左侧第一桌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的言语后,便也笑着回道。言语里却也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夹杂在内。 听着老狐狸不阴不阳的言语,禄尔黑济虽然听着不顺耳,却也不知该怎么驳了老狐狸话里的毛病。没想到这老狐狸竟然会说什么,他那将来要继他王位的四儿子萨那都,因为部族里的事离不开,他才没让萨那都来,而是他自己来的...这,这都是说的什么话! 难道,他部族里的事是事!接了大单于的召令,来那木拉祖庭议事就不是事了?可,可这老狐狸这话里却好似还有些别的意思在里头...好似叫他那儿子来,还大材小用了!他才自己来的...真是... “老爷子~这一路上可是辛苦了。古也仆阿给你挑块好肉去。” 古也仆阿笑着说道,随即便又从坐着的桌前站起了身来。也没等坐在身旁的老丈人蒲烈呼回应,便自顾自地走到了毡房中央位置,燃着的黑铁大锅子前伸手,便抄起了一只插在汤水里的铁叉子瞧了起来。 他却是当真与乌泰乌颜部的,这位老丈人关系好的很!却也不光是自己心爱的王妃是他的女儿。还因为王妃给他生的几个孩子里,也大多数因为王妃的关系,而与乌泰乌颜部结下了好些的亲事。却也当真是亲上加亲。尤其是自己那被定为,继承自己王位的长子合都尔翰。更是娶了他妻弟,未来的乌泰乌颜王萨那都的女儿为妻。 想来等自己和老丈人魂归那木拉怀抱后,自己那位很是沉稳的妻弟亲家萨那都,肯定会继续与合都尔翰保持这般亲密关系的。从而他与自己的老丈人私下里也是经常走动。虽然他与大单于的关系,也因为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妹妹额敦娅,与当初自己选择不理睬座铁单于,与大单于的夺位之争。和第一个站出来承认了大单于之位的身份,而与大单于的私人关系那也很是亲密... 可在这那木拉祖庭的议事时,自己却与老丈人蒲烈呼的意见很是一直。既然意见一直,那也自然就支持自己的老丈人了。 古也仆阿面带笑意地,在很仔细的为老丈人蒲烈呼,挑选了一块插在汤水里煮着熟烂羊肉骨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拿着铁叉,来到了右侧第一桌的蒲烈呼面前。 蒲烈呼则面带笑意地,用他那颤颤巍巍地枯细手掌,接过了古也仆阿递给自己,插着熟烂羊肉骨的铁叉道:“哎!真是劳烦扎泰礼王喽~”言语间,却也是亲近的很。 “呵呵!老爷子客气啦!噢!对了!合都尔翰那小子,过几天就要带着苏尔米,去你那里住些日子!到时候儿,老爷子可别太给那小子惯着才是!” “哈哈哈哈!扎泰礼王这是说的哪里话。合都尔翰怎么着,也是我的外孙和孙女婿。我那孙女苏尔米,能嫁给像合都尔翰这样的那木拉子孙,那也是她的福气啊!他们俩来了乌泰乌颜,就应该像回了自己家一样!~” 蒲烈呼听着自己这位老女婿古也仆阿的言语,却也更加亲切地对其言道。言语间却好似正在与自家人闲谈般的意味。听着这一对翁婿部王的你一言我一语,自顾自割着银盘里羊肉骨的禄尔黑济,却是越听越有些不耐烦起来。但他也没有办法,毕竟对面那两桌的,是与自己同样是身为一部之王的人。而且乌泰乌颜与扎泰礼两部,更是比他的安塔图部的势力要强大的多,也是不争的事实。 蒲烈呼颤颤巍巍地用枯瘦细长的手掌,握刀割着盛在银盘里熟烂的羊肉骨。就这么和坐在自己身旁,右侧第二桌的老女婿扎泰礼王古也仆阿闲聊着。 而坐在左侧第二桌的拉舍佳王撒乌欢,则也会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对面的两王笑呵呵地聊上几句。只剩下了坐在左侧头前第一桌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和最后一桌的卓素罗王阿拔善不参与这三王间的闲谈。 在过了好一会儿后,正当毡房内的三王,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吃着各自桌上银盘里的羊肉骨时,一个沙哑的嗓音却从毡房外传来。 “那木拉狼神之子,大单于进庭!” 源起霄林 第一百八十六章 巴鲁黑里根 随着那沙哑的嗓音传来,屋内的闲聊却也立马儿停了下来。坐在屋内的狼然各部的诸王,又恢复了默不作声的平静。就在这时,两名身材高大的披甲武士,则左右各一的掀开了巨大毡房,两扇宽大厚重的门布帘来。 随即一名身披狼皮大氅的中年汉子,便迈着步子走进了巨大毡房里。在这披着狼皮大氅汉子的身后,还跟着名佝偻身形,穿着很是光鲜的麻布条衣的老头儿。 走进屋来的中年汉子却并有看向那,坐在左右两侧桌前的诸王。而是在那名佝偻人的陪同下,径直地绕过了中央位置的大铁锅子,来到了左右两侧木桌上首位,白银所铸的狼首座椅前。当那汉子走到垫着狼皮的座椅前时,这才又缓缓地回转过身来,正对着那坐在左右两侧的狼然诸王坐了下去。 而跟在他身旁的佝偻人,则在中年汉子走到座椅前时,便自己个儿很是自觉地,站到了狼皮座椅的左侧位置。 直到那中年汉子在那狼皮座椅上坐定。左侧第一桌坐着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便率先第一个站起了身来。随即跟着他的站起,在坐的诸王也都纷纷地站起身来。 “老爷子,你就免了吧。毕竟年岁大了。” 正当坐在右侧第一桌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时,那坐在首上狼皮座椅的中年汉子,却是伸出了手来对其言道。 “嘿嘿~老头子,谢过大单于了~” 刚刚站起了一半来的蒲烈呼,一听坐在首上的大单于都发了话。便也不矫情推辞,笑着躬身言道。随即便又坐了下来。而除他以外,剩下的诸王却都已然站起了身来。都高举着双手躬身朝向坐在首上,狼皮座椅上的大单于大声道:“那木拉!” “那木拉!” 坐在狼皮座椅上的大单于舍尔赤,则也在向他躬身高举双手的诸王,也同样微微躬身高举双手大声道。随即站着的诸王,这才又纷纷地坐了下来。 “大单于,让她们进来吧?” “嗯!” 看着诸王纷纷坐定后,站在大单于舍尔赤左侧的呼巴日,则恭敬地躬着他那佝偻的身子,用沙哑的嗓音对其问道。听着呼巴日的询问,大单于舍尔赤便也微微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随即呼巴日便对着巨大毡房,已然敞开了的厚重门布帘大声道:“巴鲁黑里根!” 沙哑的嗓音刚刚传出巨大毡房外不久。便见五名身披狼皮子的十四、五岁少女,就缓缓地赤着她们雪白的脚儿走进了毡房里来。在每个少女的足踝处,都戴有一枚白银脚环。披着狼皮的少女,在她们挺翘的臀儿后,则都缀着条长长的狼尾。狼尾是与披在少女身上的狼皮是连在一起的。一些细麻绳子则系在了,少女洁白的脖颈间、小蛮腰处,将其固定在了少女那娇小的身上。这些少女除了身上都披着狼皮以外,上面便只用一条单薄的麻布条带,包裹住了她们仍在渐长中的胸儿。因为麻布条带的单薄,从而在布面子上,还印出了两点微微的凸起。下面则也只是围着条,不过膝的同样很是单薄的麻布子。 五名无饰粉黛的少女,虽然稚嫩中带着青涩,却也是个个面容娇美惹人垂怜。她们都留着一样的发髻,以麻布彩条扎着角辫。除了两名少女是黑发黑眸,黄色的面皮外。其余三名则都是金色或棕色的头发,淡蓝色或黑色的眼眸,白色的面皮。一点好似血液的猩红点儿印,则印在了少女们的眉心处。 巴鲁黑里根,是狼然部族里招待部族贵客的祈舞。只有年龄在十二岁到十六岁间,没有破过身子来了红葵的少女,才有资格在客人面前跳起。相传这种舞蹈,能给客人们带来那木拉的护佑。是狼然各部族中,招待客人时所常见的招待方式。会根据客人的数量,而定下跳舞少女的数量,与客人的数量一致。每一名少女,则都会在起舞时,专门负责一名客人。在她要起舞的客人面前,单独地为他展现自己的身姿。除了在客人面前起舞之外,若客人满意的话,还会被留下招待客人。 能够成为跳起巴鲁黑里根的少女,则也都必须是出身自,本部族奴隶以上的家庭。都会由曾经在部族中跳过巴鲁黑里根的女性亲戚,母亲或姐妹教授。而作为一名跳起巴鲁黑里根的少女,在客人面前跳舞时,则也是她自己今后的一种荣耀与肯定。 因为只有被本部族族长或部王,挑选的少女才能在族长或部王面前起舞。虽然也有少女自己家里的长辈或父母,为了招待自家的客人而让自己的亲眷起舞。但这种祈舞,大多数也都是有着豁格身份的部族人物,在招待自己的客人时才会用的舞蹈。 尤其是被本部族的族长或部王,在招待他们的客人面前起舞时,更是她们有机会被观舞的客人,或本部族的豁格们看中,从而嫁入豁格家的重要途径。 而作为比部族里的族长、部王还要尊贵的大单于。能够在他招待贵客面前起舞的少女,则也都是经过了精挑细选本部族最好的。也只有在大单于招待贵客时,跳起巴鲁黑里根的少女们。才有资格在她们的脚儿裸踝上,佩戴银质的脚环。 银,则是狼然部族中,只有豁格{尊贵之人,大人的意思。}才有资格佩戴的饰物。就像这毡房内坐着的狼然部族诸王,都在脖颈间佩戴银链一样。也只有部王及单于,才有资格在脖颈间佩戴银链。 但如果少女在客人面前起舞间,并非是没破过身子的少女。若被人所知的话,则会因此而使家族蒙羞!从而会受到本族族长的惩处。或被贬为奴隶,或被直接杀死,来平息那木拉的愤怒。 当走进了巨大毡房内,披着狼皮的少女们,围着中央燃着的大铁锅子起舞时。坐在巨大毡房里的诸王与大单于舍尔赤,则也都看向了围绕着中央位置,大铁锅子跳起巴鲁黑里根的少女们来。 妖娆的舞姿,顺着巨大毡房内中央位置的大铁锅子翩翩而起。少女们在围绕着中央大铁锅子起舞时,还会时不时地挺起自己渐长的胸儿,仰着细长白嫩的脖颈,望着巨大毡房的圆顶。 或是时而一起学着狼儿的模样,摇晃着小蛮腰和小翘臀,使那缀在身后的长长狼尾,随之而轻轻摆动。像狼儿般四肢着地爬着,离开围绕着的中央位置。随后又会重新聚拢在中央。 亦或是在不经意间,来到两侧的诸王桌前,在跪下身来高举双手挺胸仰头时,或刻意亦或是无意间,让诸王看见她们那,只在身下裹着一层薄麻布里的情形。那洁白的腿根与那中处,一抹羞人的淡淡黑儿,却也给看到的人,带来无线的诱惑与冲动! 诸王之中,坐在左侧第二桌的拉舍佳王撒乌欢。却在一名金发碧眼白面皮的娇美少女。每次在自己身前跪下身来时,都会有些呼吸急促地,睁着大眼盯着那少女跪姿下,而被他所看到的白与黑儿看个不停。 而那专门每次都会来到他身前跪下身来的少女,却也并不因自己的隐秘/处,就这么被一名陌生男子所看到而感到羞愧。反而在她那青涩渐起红晕的脸儿上,还带着一股子更加稚嫩的妩媚来。在她那淡淡的蓝色眼眸中,则也好似夹杂着一丝取悦了身前贵客的喜悦、和一丝让那人如此看着自己的骄傲。 坐在右侧第一桌裹在,狼皮大氅内严严实实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都不禁每当那来到自己桌前,看着少女那诱人的身姿与舞蹈时,也会眯起眼儿来色色地瞧着她。他那坐在身旁邻桌的女婿,扎泰礼王古也仆阿则也带着笑意,不时地用手抚着自己的胡子。欣赏着身前少女对自己不断舞动的身儿。 即便是坐在左侧第一桌,脸色依旧平静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此时也很是享受地,看着时不时会像狼儿般,摇晃着小蛮腰和臀儿,来到自己身前的少女。 诸王间,也就只有坐在左侧最后一桌的,卓素罗王阿拔善。还仍是那副冷漠的表情与模样。即便他身前那少女,很努力地摆出各种诱人的狼态舞姿。阿拔善却也依旧很是平静地,就那么瞧着身前少女对自己的献舞。他那握在腰间黑铁短刀的手掌,却仍没有离开过刀把儿上。 大单于舍尔赤则坐在首上的狼皮座椅上。看着眼前跳着巴鲁黑里根的少女们,还有那诸王各自的表情与模样。但他最为关注的,还是那乌泰乌颜的老狐狸蒲烈呼。这位侍过自己的祖父哈穆昆单于、未见过的生父舍齐阿单于,还有那被自己杀死夺了单于之位的叔叔座铁单于...又在自己夺得了单于之位后,侍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老王。他却是当真有些心中无奈的很! 自己那一生想要完成的梦想,却也因为这位老王,而只能在等待中等待。今天,他却又要在次重提那件事。想必这老狐狸,也肯定知道自己这次为什么要召集,诸王来那木拉单于祖庭。虽然,自己明明知道...这次的诸王议事,注定了某些结果...但他,却必须要再次的提起! 源起霄林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不同命运的少女们 在好一阵子的巴鲁黑里根之后。那些跳着舞儿的少女们,则也都个个舞出了好些汗来。大单于舍尔赤见也差不多了,便挥了挥手。站在他左侧的呼巴日,便赶忙用他那沙哑嗓音道:“跪吧。” 随着呼巴日的言语,那些刚刚又再次,像狼儿般四肢爬着,聚拢在中央位置大铁锅子的少女们,便又纷纷各自地,跪到了她们所负责,对其起舞的诸王面前。 “嘿嘿!快过来吧~” 拉舍佳王撒乌欢眯着笑眼儿,便伸出了手来。用那沾染着好些油腻的一根手指,点了下跪在自己身前少女额间的那点猩红。随即那少女便面带喜色地,起身来到了撒乌欢右侧坐下,服侍起了这位狼然部族的拉舍佳王来。 而坐在他右边左侧第一张桌子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也同样用手指头,点了那跪在自己桌前少女额上的红点儿。那少女也同样是面带喜色地,起身坐到了禄尔黑济的右侧。 随后对面右侧那两桌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与扎泰礼部王古也仆阿。同样也都点了那两名,跪在他们桌前少女额上的红点儿。尤其是那坐在右侧第一张桌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更是一等那服侍自己的少女坐在了自己右侧的位置。便用裹着自己身上严严实实的狼皮大氅,一下子便披在了少女的身上。 他这一替那服侍自己的少女披上,裹在自己身上的狼皮大氅。却也同时露出了,他那穿在大氅里的麻布衣子来。而那名被他披上了狼皮大氅的少女,却也是有种受宠若惊的表情。白白的小脸儿却也是越发的红了,低低的脑袋都有些不敢去看向那,正用一只苍老细长的枯手。握着自己白嫩小手的老王蒲烈呼来。 “哈哈!老爷子啊~你倒是不客气的很呢!还真没拿大单于当外人啊!” 见对过右侧第一桌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竟然将自己披在身上的,那只有各部族的王,才能披着的狼皮大氅。给同时披在了服侍他的,那名跳巴鲁黑里根的少女身上。拉舍佳王撒乌欢便哈哈一笑,笑着对那搂抱着少女的老王蒲烈呼言道。 而坐在首上狼皮座椅上的大单于舍尔赤,则也是笑着点了点头言道:“乌泰乌颜王是咱狼然的老英雄。我部族的女子能跟了老爷子~呵呵~那也是她的福分~” 听了坐在首上大单于的言语,那正同时与蒲烈呼披着同一张,狼皮大氅的少女。却是又将臻首给埋的更低了些。但她那带着羞涩的红红小脸儿上,却是掩不住的喜色! 而那几个同样服侍在诸王身侧的少女们,则也都有些羡慕般地,瞧向了那正被枯瘦的老王蒲烈呼,搂抱的少女。因为她们知道,这次在大单于贵客诸王前,跳起巴鲁黑里根的最大赢家。便莫过于这名,刚才专门给乌泰乌颜王蒲烈呼献舞的她了。 能被大单于的贵客,狼然尊贵无比的部王,披上他自己那尊贵的狼皮大氅。却也说明了这位部王,想要讨这名少女当自己女人的意思。而这也是在各部族豁格们,在以巴鲁黑里根招待客人时,客人们所常用的一种讨要对自己起舞少女的方式。但不同的是,客人们则通常是用他们的披风或带来的随身之物。在为自己起舞的少女服侍自己时,给看上了的少女戴上。 看着自己的老丈人竟然还真收下了,这刚才给他跳巴鲁黑里根的少女。扎泰礼王古也仆阿却也是笑着,不时地瞄一眼自己那搂抱着少女的老丈人来。 而坐在左侧第一桌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却也好似有些看不惯对面坐着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的模样般。竟在不经意间,便将退下来扔在身后的狼皮大氅,给一下子披在了服侍在侧的少女身上。 “哎?禄尔黑济~怎么?你也?” 坐在他邻桌的拉舍佳王撒乌欢,却没成想这安塔图王禄尔黑济,竟然也将狼皮大氅给披在了,服侍他的少女身上。便笑着言语中带着些别的意味说道。随即便将一只油乎乎的大手,抚在了服侍在自己右侧少女的腰间。 这时,那还有些没怎么反应过来的。服侍在禄尔黑济身侧的少女,在她反应过来时,却也是一脸激动地,用她那黑亮亮的眸儿,望向了刚才在不经意间,给自己披上狼皮大氅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来。 同时,那服侍在扎泰礼王古也仆阿,与拉舍佳王撒乌欢身旁的少女,却也更的加眼热起来。毕竟,在今日里。大单于邀请的可是,狼然各部族尊贵无比的部王!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的话... “大单于,禄尔黑济收下你部族里的女人了。” “哈哈!我的兄弟!她能跟着你,那是她在那木拉面前祈祷的回报!” 听着禄尔黑济对自己的言语,大单于舍尔赤却是亲切地笑道。言语间却是扫了眼,那仍旧孤零零地,跪在卓素罗王阿拔善面前的,面色略显苍白和隐隐焦急的少女来。 这名刚才在为诸王跳起巴鲁黑里根的少女。却也是跳着最为卖力的一个。但不管她在刚才,怎么对冷若冰霜的卓素罗王阿拔善起舞。这位素有“弑亲者”之称的卓素罗王,却始终都不为所动。 而看着那一名名都被诸王,点了额上眉心处红印子的姐妹。都服侍在了诸王的身旁...更已经有了两名姐妹,先后被乌泰乌颜王与安塔图王看中,披上了狼皮大氅...她,却也是更加地焦急起来! 因为她,是这几名跳起巴鲁黑里根的姐妹里,出身最好的豁格家的女儿。那些今日里,一同与她来为诸王起舞的少女,却都没有她的出身高贵。但没想到的是...在走进这狼然祖庭前,按照巴鲁黑里根的规矩,抓阄选择招待客人时,竟却选中了这位卓素罗的冷面王阿拔善。 不管她怎么在这位面色阴沉,冷漠无言的卓素罗面前,用可怜楚楚恳求般的眼神望着他。卓素罗王却始终都不为所动,仍就那么自顾自地默默坐着。好似那正跪在他面前的,面容娇美的少女不存在一般。 已然在黑黑的眼眸中,起了湿雾的少女。虽然此时的她心中焦急万分!但还是依旧保持着,跪在卓素罗王面前的姿势。就那么无声地跪着,渴望着这位大单于尊贵的客人,狼然部族中尊贵的王...能让她服侍在他的身旁... 脚步声响,佝偻身形的呼巴日。在这时已然慢慢地走到了那,跪在卓素王身前少女的身旁。他,却是一直都在注视着,巨大毡房内的情形。与大单于舍尔赤的举动... 见大单于刚才扫了眼,那跪在卓素罗王面前的,仍旧没被阿拔善指点眉心的少女。便心领神会地自己个儿走到了,那孤零零一人跪在卓素罗王面前的少女身旁。 “走吧,来。我带你出去。” 沙哑而关切的说话声,从少女的身旁传来。失落无比的少女,便在呼巴日的搀扶下,缓缓地站起了身来。呼巴日则牵着少女那白嫩的手儿,就这么慢慢地走出了巨大的毡房。 牵着少女白嫩的手儿,走出了巨大毡房的呼巴日。每当那巡视在毡房群内的武士见到他时,都会恭敬地向他躬身停步,等着他的离开。 当呼巴日带着少女在来到一间,这处毡房群里很是有些破旧了的毡房前时,他却是停下了脚步。扭头望向了那也是一脸疑惑的娇美少女。 “啊!” 还在疑惑呼巴日为什么牵着自己,把她带到这破旧毡房前的少女。却是轻轻的惊呼了一声!却是因为站在自己身前的,呼巴日用他那粗大的手掌,抚上了她的臀儿。 看着一脸很是有些猥琐,朝着自己眯眼儿笑的呼巴日。少女那还有些惊异的小脸儿上,却也又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来。 “额莫苏~你?~我的屋子~嗯?嘿嘿~” 呼巴日用他那奸笑般地沙哑嗓音说着话,一边还加大了些抚在少女/臀儿上的力道。今日里,这些被挑选来为诸王跳巴鲁黑里根的少女。却都是他安排的。事已,他倒也知道这少女的名字和家世。 听着抚着自己臀儿,一脸色相望着自己的呼巴日,那带着暗示的话语。被呼巴日称之为额莫苏的这名,刚才在狼然祖庭里为卓素罗王,跳起巴鲁黑里根的少女。却也明白了...他...问的是什么... 他,是大单于身边最得宠的人。是大单于亲自任命的部族里的大萨满。是除了那木拉神山哈局木庭,供奉着哈局神木的萨满们以外,幕都部里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也因为他那天生畸形的缘故,即便他有着十分尊贵的幕都部大萨满的身份。还是大单于最为宠信的人,也没有那家的豁格,肯将自己家的女子嫁给他的。因此,听说他虽然在部族中,有许多和他睡觉的女人。但她们大多数都是身份卑微,或是奴隶... 但没成想的是,他竟然...想要自己的身子!? 好似在犹豫不决的少女,因为呼巴日那很不老实的粗大手掌,依旧抚在她的挺翘臀儿,脸上的淡淡红晕却也是越发的红了。呼巴日则在等着少女的选择。他倒是不急不慌,即便是少女不肯答应自己,走进自己的毡房里。那他也是占了少女不少的便宜~ 想着刚才在狼然祖庭里,为卓素罗王起舞的这位豁格家的女儿,叫做额莫苏的少女,刚才跳起巴鲁黑里根的情形。呼巴日却也在额莫苏,不被卓素罗王所看中时,便在心里起了些心思。这才有了,在看到大单于扫了眼不被卓素罗王所点的额莫苏后。自己亲自带着娇美的豁格家女儿,走出祖庭并把她...带到自己的毡房前来。 源起霄林 第一百八十八章 劝说 呼巴日感受着,自己手掌中传来的,那股子柔柔的触感。色色地瞧着面容娇美的豁格家女儿额莫苏。要是能在今日里,睡了这么个小美人儿的话,那也当真是自己的福气了!这还多亏了,那个卓素罗王阿拔善白长了那双眼珠子。这般貌美的小美人儿,还是豁格家的女儿...那般卖力地给他跳着巴鲁黑里根,让他看到她的秘/处,竟还是不为所动。 不过倒也要谢那卓素罗王~要不是他~自己也不可能,带她来了自己住着的毡房前。等着少女自己的选择...自己这些年来,虽然睡的狼皮子上,是不缺女人的白肉。但那些女人大多数都身份卑微或是奴隶。 像今天这么个还没被男人动过身子,又是豁格家的貌美少女,却也当真是给了自己一个好机会!哼!虽然大单于对自己当真没得说!也多次给自己提起过,在部族里找家豁格的女子嫁给自己。但自己也知道,部族里的豁格们,都因为自己的畸形,而瞧不起自己。 就算自己是大单于亲自任命的大萨满。这些部族里的豁格们,也都是面子上对自己恭敬,私下里却也没少讨论自己。事已,虽然他也很想找个部族里豁格家的女子。但因为自己知道豁格家的,都瞧不上自己。从而他在大单于多次和自己,提起这事时便都给谢绝了。 但今日里...这刚才为卓素罗王阿拔善,跳着巴鲁黑里根的小美人儿,却是当真勾人的很!虽然这些今日献舞的少女,名义上是自己挑选的。但真正挑选的人,则是名部族里很懂巴鲁黑里根的,豁格家的老婆子帮着自己挑选的。 毕竟自己不懂这巴鲁黑里根,大单于既然要自己负责挑选。他便请了个行家,曾跳过巴鲁黑里根豁格家的老婆子,帮着自己挑选出了这五名少女来。从而也只是在那豁格家的老婆子,帮着自己挑选完后,也只见过她们一次而已...虽然印象也早已有些模糊,但这名叫做额莫苏的豁格家少女,他却是那几个少女里,记得最清楚的一个... “额莫苏~你要是跟了我~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你别羡慕刚才在祖庭里,被诸王们选中的那俩姐妹。嘿嘿~她们就算是跟了王,就她们那家世,能在王的女人里占个什么位置?除了王妃以外,哪个王的妃子,不都是部族里豁格家的?就算她们能给自己家里,带来些好处...但只要她的亲族,不离开咱们幕都,又能有什么用?那些王能为了这么个,没怎么有家世的女人,而去让她们的亲族,去他的部族里当豁格?王可不是部族里的豁格。要是她们被豁格给看上了,那倒还好说~兴许她将来有了孩子,就能当了豁格~但这王么~等他的心思下去了,你也就只能干等着了~就算是那木拉护佑~让她们怀了王的孩子。那等她们生下孩子后,也会因为她们自己的身份不够高贵。连孩子都不能自己养育,而被王送给他那些出身高贵的女人们抚养~ 呼巴日对着仍旧犹豫不决的额莫苏说着话儿。他那抚在额莫苏翘臀上的粗大手掌,却也渐渐地又顺着她的翘臀,轻移到了她那光洁的脊背上。言语间还观察着少女那起了红晕的俏脸表情。 看着因为自己这一席话,俏脸上起了些异色的额莫苏。呼巴日却也又不急不慢地,用他那沙哑地嗓音说道:“而且,等王们在咱幕布完了事~那也就各自回各自的部族了~你那俩被王看上了的姐妹,也就要跟着王回去了。就她们那身后没个强大家世的,这一去~嘿嘿~” “额莫苏~我知道你与今日里,给诸王跳巴鲁黑里根的,那几个姐妹不同~你是咱幕都部豁格家的~但就算是你跟了王,你又能比你那俩,跟了王的姐妹好多少?毕竟你家里是咱幕都的豁格~那些王的女人里,能当妃子的女人~除了本部族有权势大族里的女子...外部族的~那也怎么着也要是,别的部族里王室的亲族吧?~要是跟了王,连个妃子都不是~那么就算是当了王的女人,那在王的女人里也是没什么身份地位可言的。” 额莫苏听着抚着自己脊背的呼巴日言语,她那还很是犹豫不决的心里,却也渐渐地出现了些松动。因为呼巴日所言却也当真如此...虽然她在被挑为今日里,诸王前跳巴鲁黑里根时,当真是高兴的很!毕竟,能在狼然祖庭里,为大单于招待他的贵客,诸部族的王跳黑鲁巴里根,那也是很少有的! 也曾在今日来祖庭之前,还幻想过要是被诸王看中后,成为了狼然部族中尊贵的王的女人...但,因为她是豁格家的女儿。对这些狼然部族间,各部族的联姻之事那也是知道的。就像她,也曾经见过几个,本部族里豁格家的男子...但,自己却是不想...今日里...会遇到这般,就等在毡房外,让自己选择的呼巴日来。 看着这个比自己的祖父,都要大上好些年岁的糟老头子。看着他那畸形模样,和他那仍旧抚在自己脊背上的粗大手掌。额莫苏只觉得自己此时的脑子里乱的很!当真不知道该怎么是好!毕竟,这个畸形的糟老头子,是部族里最得大单于宠信的人...虽然还真没怎么听说过,这糟老头子得了那家部族里,豁格家女人身子的事。 可...自己...要是...真的把干净身子...给了这么个糟老头子的话,那么自己... “额莫苏~虽然我呼巴日是老了些~也长得寒碜了些~可,比起部族里的族长、豁格们,那也是不差的。在大单于身边儿走的最近的,就是我呼巴日~你别看我没怎么讨过,咱幕都部里豁格家的女人。实话给你说了吧~大单于都给我提过好多次,咱部族里各族长家的女人。族长家的女人比你怎样?虽然你是豁格家的,但族长可比豁格要大的多吧?哼!我呼巴日的女人,那自然是我自己挑了~就算是大单于给我挑的,我也是给拒了。嘿~能拒了大单于的,你见过有几个敢这么干的?” 呼巴日说着话,那轻抚在额莫苏光洁脊背的粗大手掌。却是又变抚为搂,搂在了额莫苏的小蛮腰儿上。却也随即靠到了少女的身旁,闻着少女身上那股子,夹杂着汗水的淡淡体香,接着又小声说道:“可我呼巴日,今日里就看上你了~那个卓素罗王阿拔善~嘿嘿~他看不上你~那是他瞎了眼~好额莫苏~你就跟了我呼巴日吧~我呼巴日就想要你这身子~要你额莫苏的身子~要你躺在我呼巴日的皮子上~” “你!” 额莫苏听着呼巴日那渐渐说着,越来越露骨的话语。她的心儿却也是渐渐跳的越来越快!她却并没有因为呼巴日,这般露骨的言语而动怒。因为在狼然部族里,像呼巴日这般对女子说的露骨话语。却也是再自然而不过的情话。只是...额莫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般露骨的话来。毕竟她是豁格家的女儿,所见到和接触到的男人们,那也都是部族里有一定身份和地位的。还真没有那个男人,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这般对她动手动脚,还说出这般露骨话语的。 而且,听着呼巴日那就算是,大单于给他选的族长的女儿都不要。他就看上了自己的话语,却也当真有些受用。她,倒是相信呼巴日这般的说词。毕竟他是大单于身边儿最得宠的人。能直接越过了哈局木庭里,供奉着那木拉哈局的萨满们,就直接被任命为幕都部的大萨满。光从这一点便可看出,大单于对他的宠信那也当真是无以复加的... “额莫苏~额莫苏~进我的屋子里吧?我呼巴日可就想要你的身子了!嘿嘿!你就...” 还没等呼巴日搂着额莫苏,继续对她小声用他那沙哑的嗓音说着。被呼巴日搂着小蛮腰儿的额莫苏,便忽然间一下子挣脱开了对自己小声,说着露骨话语的呼巴日。 呼巴日则有些不解地,瞧着挣脱开自己搂抱的额莫苏。心里却也不免有些遗憾起来,看着虽然面色上还带着淡淡羞人红晕的额莫苏。那平静地淡淡望着自己的娇美模样,心里却也不免道,哎!真是可惜!估摸着差点儿就能得手了!嘿!这额莫苏... “呼巴日!” “啊?” 额莫苏望着站在自己身旁,佝偻身形的糟老头子呼巴日,有些语气微重地用她那,很是好听的声音叫了呼巴日的名字。 呼巴日则有些不知所措地应道,心里却也不免有些打起鼓来。别是这豁格家的...对自己刚才对她那摸来摸去的...要是,她当真和自己计较起来。虽然他是幕都部的大萨满,是大单于身边儿最得宠信的人。可毕竟...她,再怎么说...也是豁格家的女儿。还当真有些麻烦了... 源起霄林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追究 “哼!别以为你是大单于身边儿的人,是部族里的大萨满。就能随便摸我额莫苏的身子!” 额莫苏说着话儿,她那依旧未曾退下淡淡红晕的小脸儿上,却也渐渐地从娇羞与犹豫的模样,换成了一副有些高高在上的冷漠表情。看着站在自己身前,这刚才对自己身子动手动脚的糟老头子。这个部族里的大萨满,大单于身边儿最得宠的人。她是豁格家的女儿,也是有着身为豁格家女儿的尊贵的! “哦...呵呵~额莫苏~你说的是没错~咱们狼然里的规矩,只要女人们不愿意,就算是大单于都不能要你身子~可,可刚才我摸你的时候,你也...你也没说不愿意啊?是不?呵呵~这,应该不算随便乱摸吧?~” 见眼前这豁格家的小美人儿,还真不是个善茬儿。在刚才还欺额莫苏不过才十四、五岁年纪小,就算自己摸了她的身子,占她点儿便宜也是不占白不占的呼巴日,此时却也打起了几分的心思来,对一脸瞧着自己冷漠表情的额莫苏笑道。 “哼!你这嘴头子,难怪听族里的说,就算是占了便宜还能说出个理来。怎么?刚才白白摸了我的身子,这时候又不认账了?亏你还是咱部族里的大萨满呢!” 额莫苏说着话,嘴角却也露出了一丝,带有嘲讽的笑来。 看着额莫苏那娇美稚嫩的小脸儿上,对自己露出淡淡笑来的模样。呼巴日的心里却也好似跟猫爪子挠似的,恨不能就这么一把子搂上去,狠狠吃上额莫苏小嘴儿几口子。 可他也知道...这额莫苏可是部族里豁格家的女儿。就算她家里也不过是一般的豁格家,赶不上一族之长那般在部族里的地位。可在狼然部族里,这么个很讲究家族的地方。一个豁格家的后头,那便是他整个家族的存在!狼然的部族是什么?不就是一个个家族的族,聚集起来而成的部么?事已,即便是一部之主的部王,和大单于在处理与部中各族间的事务时,那也都是不敢大意的。 这额莫苏...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本部...乎尔害族豁格家的。乎尔害族的族长,那也是很受大单于器重的部中族长。自己也是常年与他有所往来...要是,因为自己惹了这他族里的女子,和乎尔害族交恶了的话...却也当真是..当真是不妙的很啊! 再怎么说,乎尔害族可是幕都里,掌握着锻打黑铁技艺的大族!几乎整个狼然部族里,大多数黑铁器具都是出自乎尔害族的手里!因此,乎尔害族里的豁格,那也自然不是一般族里的豁格能比的...而他们的先祖便是在数百年前,在中土那个叫做炎朝初立时,关内来的入了狼然的老族!即便是别的部族里,那也有好些同样来自关内的,这种老族的存在。他们间也是从来都没有断了来往,至今都有来往... 哎?!这一想来!索尔布速...不,不也是乎尔害族里的么?他可是大单于身边儿最得力的者埋!手里头那也是实打实,握着好些部族骑兵的人!别因为今日里...自己这... 越想越是有些头大的呼巴日,这才觉得这面前的乎尔害族豁格家的小美人儿,还当真是有些惹不起。就算自己是大单于身边儿最得宠的人,是部族里的大萨满...可,可要是这额莫苏,真把自己对她动手动脚乱摸的事儿,告诉给了她家里,在这么添油加醋的一说...自己这本就不怎么被各族瞧得起的,那可就... “哼!怎么,不说话儿了?是不是怕我族里的长辈们来找你算账?” 额苏莫似乎看穿了仍旧在瞧着她笑,但显然没了刚才那股子色样儿架势的呼巴日,此时心中的担心和干系。当即便淡淡地带着一丝冷笑,对其说道。 “嘿嘿~额莫苏~既然,既然你不愿意~那,那我派人送你回去便是~用的着,用的着这么和我过不去么?再怎么说...我和你族里的族长,都是在大单于身边儿听使唤的人不是?也,也算得上是你的长辈~” “哼!这时候又搬出我那族长大爷爷来了?又装起了我的长辈?那你刚才乱摸我身子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是我的长辈?怎么就不搬出我那族长大爷爷来?” 额莫苏听着气势有些渐弱的呼巴日的言语,却也更加的有些强势起来。 呼巴日却依旧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咧着大嘴露着他那口,打磨着十分尖锐的牙齿,接着道:“哎呦!额莫苏啊~就算你真想这么和我呼巴日过不去...是,我呼巴日在部族里就我自己个儿一人,也没什么亲族~也就那么几个,跟着我的徒弟罢了。是没你乎尔害族在部族里本事大~你要是真想因为我摸了你,找你族里的长辈们给你出气~那也是,那也是说的过去~毕竟嘛~嘿嘿~我呼巴日没管住我这只臭手,摸了你的身子~” 说话间,呼巴日便伸出手来,用那只没摸额莫苏身子的手,轻轻地拍打了下刚才,摸了额莫苏的手又接着道:“可我呼巴日在怎说,那也是大单于身边儿的人不是?就算你那族里长辈真给你出了气~找了我呼巴日的不自在~那,那也是在给大单于找不自在啊~怎么说,咱整个幕都部里,谁不知道我呼巴日是大单于身边儿的?你让族里的长辈们给你出了气,那也就是把气给出到了大单于的身上。我可是大单于亲自任命的大萨满~嘿嘿~那也是常往那木拉哈局木庭跑的人~跟哈局木庭里的萨满豁格们,关系好的很~” “呼巴日!你这是在用大单于和哈局木庭里的萨满,来欺我额莫苏么?什么叫族里的长辈们替我出气,教训了你对我动手动脚乱摸我身子,就是把气出到了大单于的身上。还有你和那木拉哈局木庭关系好又怎么了?难道你还要用你和哈局木庭里萨满们好的关系,还要在祭祀先祖献人牲的时候,给我们乎尔害族脸色不成?你不就想说我额莫苏,就算被你摸了身子,也是白摸么?不就是这么个意思?!” 额莫苏说着话儿,娇美稚嫩的小脸儿上,却也渐渐的露出了几分怒色。呼巴日则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瞧着对自己露出几分怒色,却依旧好看的很地乎尔害族小美人儿。却也不知怎地,更加觉得自己对这叫额莫苏的小美人儿,还真是越加喜欢了...可是,看着身前站着的额莫苏,这要与自己计较个没完的情形...呼巴日却也当真有些无奈起来。 “额莫苏~我,我呼巴日刚才也明说了。真就,真就看上你了。想要讨你当我的女人...嘿嘿!要是,要是你真想教训我,刚才对你动手动脚的。那,那我呼巴日认了就是~大不了...就挨你那族里长辈们一顿子。可,可我呼巴日!可是真看上你了!就算你族里的长辈们,找到大单于那边儿,我呼巴日还是这句话!嘿嘿~就算我吃了你族里的亏,我也照样儿想讨你当我呼巴日的女人!我呼...哎?你?” 还没等呼巴日继续说下去,站在他身旁的额莫苏却是绕开了他。当他看向绕开了自己,向他身后走去的额莫苏时。额莫苏却已然自己个儿,掀开了呼巴日那破旧毡房的门帘子,自己个儿走了进去。 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很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呼巴日,却是有些傻傻地站在了原地,瞧着自己那破旧的毡房,就这么愣愣地看着。直到毡房里传来了额莫苏的说话声,他才从傻愣和不解中缓过了神儿来。 “嗯?哼!还真没看出来,外头那么破...里面,倒是...” 当反应过神儿来的呼吧日,兴冲冲地掀开了自己那,破旧毡房的门帘子进屋子里时。额莫苏却正饶有兴致地,瞧着呼巴日干净整洁的屋子里,那很是奢华的摆设和装扮。 屋内的奢华却与毡房外的破旧,形成了很是鲜明的对比。在毡房里的地面上,则铺着层干净整洁的柔软毛皮。几张朱漆长木矮桌则分别,靠在毡房的墙壁处。在桌上则整齐摆放着,好些精美的金银器皿。 一些萨满在跳神舞,与做法时所使用的法器,也分别很是有序地,静静挂在毡房内的墙壁上。 最为显眼的则是那张,硕大的朱漆雕花儿大木床了。只见那带着一股子关内富贵人家气息的大木床上,很整洁地铺着好几层柔软的皮子。这却与只睡在毡房,地上的狼然人的睡法儿... 还有那圆形毡房的墙壁上,挂的好些燃着牛羊膏脂的黑铁灯盏。竟在灯身上还错有金银纹饰,好不华丽!在灯盏的照耀下,那摆放在朱漆长桌上,做工精美的金银器皿,更为毡房里点缀起奢华的光芒。 少女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却也当真有些惊异于这屋子里的摆设来。毕竟就连她那身为乎尔害族,一族之长的大爷爷家里,也没这般的奢华。 “额...额莫苏..你!你!” 有些兴奋的呼巴日,却是几步子上前,一下子便贴在了少女的身后,很是有些急切地说道。闻着少女身上那,带着淡淡汗味儿的体香,呼巴日却又情不自禁地,向少女伸出了他那双粗糙的手掌来。 源起霄林 第一百九十章 选择 粗糙的大手再次缓缓地,从少女身后搂在了她的小蛮腰儿上。佝偻身形的糟老头子,见少女并没有因为自己那,粗糙的手掌搂上了她那小腰肢,而再次地与自己过不去...心里,却也更加的有些激动起来。 随即便双手一紧搂着的少女腰肢,从后头就那么紧贴着少女,将她给抱在了怀里。 “额,额莫苏...你,你...你答应了?答应了?!” “我什么我..你,你没看见...我进来了么?” 额莫苏有些心慌地,对身后紧紧贴着自己,搂抱着她的糟老头子呼巴日说道。感受着搂抱在自己腰间,那仍旧不老实的粗糙手掌。还时不时默着自己,光洁腰儿的指节。她的心里,却又越发的有些跳的厉害起来。毕竟,像今日这般...被一个男子这般默自己的身子...而且,还是个这么老的老家伙... “你,你真的!真的!愿意做我呼巴日的...女人?!” 呼巴日还有些不信地,又再次问了在自己搂抱中的少女。但他在问话间,却已然有些把持不住地,将自己的脑袋凑到了,少女那洁白而光滑的脖颈间了。 “你...” 还没等额莫苏回话,呼巴日的鼻子便吸在了,少女那洁白的脖颈间。好似头贪恋的野兽,在嗅着美味的肉食般的贪婪!闻着少女脖颈间那带着汗味儿的淡淡体香,呼巴日的脑海中却又浮现起了,在刚才祖庭内为卓素罗王阿拔善跳起,巴鲁黑里根的额莫苏来。 嘿嘿~只不过~现在本应是侍候在,卓素罗王阿拔善身侧的她,却进了自己的屋子!这位本部乎尔害族豁格家的女儿~就要被我呼巴日这么个,不被豁格们看得起的人给睡了!给破了身子!嘿嘿~ “你,你乱闻什么...” 在因呼巴日突如其来的,将脑袋凑到自己脖颈间,好一阵子贪婪吸闻时,额莫苏却将刚才只说了一个字“你”后头的话,也全部都给说了出来。 她,也因为身后那糟老头儿,对着自己脖颈间好一阵子贪婪吸闻,从而使得很是民敢的身子,都有些微微的发起颤来。而且..自己毕竟在刚才的时候,在祖庭里给位卓素罗王阿拔善...卖力跳着巴鲁黑里根时,着实出了不少的汗...也怕,这好似猪鼻子的,贴着自己脖颈间一阵子闻的家伙...给闻出什么别的味儿来... “额,额莫苏~你,你的身子~真,真好闻~就像那木拉山上,开着的花儿似的~好闻极了~嘿嘿~” 呼巴日笑着说道,言语间却是又将鼻子,凑到了少女洁白的脖颈间,又是一阵子好闻都没个够。在闻着少女脖颈间的汗水,与淡淡体香的同时。他那搂抱着少女腰肢的粗糙大手,却也又更加的不老实起来。 一只手掌慢慢上移,却是一把子便握在了,少女渐长的凶儿小隆丘上。而另一只手掌,则移到了少女裸露在外的笑府肚脐上。这上下各一手掌的变动,却也又令少女不由得,身子就是微微一颤。 随即便也伸出了自己的白嫩小手,分别按在了那两只不安分的粗糙大手上。 “你...还,还乱默!” 说话间少女的语气,却也是带上了些颤音。她却是因为那分别握在,自己凶儿与笑府间的手掌,而更加的羞涩起来。这,却是比刚才在祖庭里,很是卖力地向自己招待的大单于的客人,卓素罗王阿拔善跳起巴鲁黑里根,更加让她觉得羞人的很。 虽然...自己在祖庭里,在为卓素罗王阿拔善起舞,在跪向卓素王面前时,还向他展露了...自己...可,可这呼巴日... “啊!” 少女还在有些慌乱的时候,在她脖颈间闻个没够的呼巴日,却是变闻为吻亲起了少女的脖颈。随着呼巴日的亲吻,少女却也因此而发出了一声轻呼。 “额莫苏~你,你这身子~可,可真香啊~我,我呼巴日~嘿嘿~能,能讨了你当我的女人~那,那可真是受了那木拉的庇佑啦~哈哈哈哈~” 呼巴日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亲吻着额莫苏光洁的脖颈。与此同时,他那一上一下抚握在,额莫苏身上的粗糙大手,却也并没闲着。握在上面凶儿的手掌,则是有些老道地一紧一松的握弄着。那抚在腹儿上的手掌,却也粗指轻重有度地,绕着腹儿上的肚脐。 “你,你对那些...卑贱的女人...也,也是这么做的?” 少女有些呼吸急促地问着呼巴日。言语里还带着些复杂的意味夹杂其间。 “嘿嘿~哪能啊~额莫苏~我这手段~也,也只有对你额莫苏使得~那些,那些和我睡的~我可从来都没这么过...都是,都是直接按在地上就...嘿嘿~” 呼巴日回着少女的话,在仍旧不停地亲吻着,少女那光洁的脖颈间同时,眯着的小眼儿却也不时地,偷偷看向自己那张,屋子里的朱漆雕花儿大木创来。 想着一会儿,自己就要把这小美人,按在自己的创上破了她的身子~呼巴日的心里却也当真是有些迫不及待起来。但他也知道~这小美人儿,还是要先熬一熬才好~自己又不是第一次睡女人的身子,这些年来虽然睡的都是些卑贱的女人,可也是破过些奴隶女人的身子... 而自己现在对额莫苏使得手段,还真没怎么对那些女人使过。毕竟那些女人大多数都是卑贱的人,自己可是部族里的大萨满!就算是当着她们男人的面儿,把她们给睡了~那也是那木拉护佑了他们~ 可这额莫苏... “额莫苏~等,等我要了你的身子~我,我就去你家里,把你给讨过来~让你做妻我的妻子!” “哼!你,你要是敢去,那就上我家里来...” “嘿嘿~额莫苏~你这身子,我呼巴日~今个儿是要定了~” 听着额莫苏的话语,呼巴日却是笑着,挣脱了少女按在自己,粗糙大手上的白嫩小手。一下子便横抱起了额莫苏,朝着屋子里的那张朱漆雕花儿大创快步走去。 被呼巴日抱上了朱漆大创的少女,便被呼巴日压在了神吓。呼巴日却也很是不客气地,便亲吻在了少女那油仁的唇儿上。即便是少女因为呼巴日的急促,而有些埋怨似的用手儿,捶打着呼巴日的脊背。呼巴日却依旧不管不住地,就那么不停地吃着少女那有仁角嫩的唇儿。 他却是不想...刚才还在屋外,便想着狠狠吃上几口,这额莫苏的唇儿的想法。这一转眼间,便当真地给实现了~而且~在接下来~却是比吃她的唇儿,还要... 柔滑的大创皮毛上,少女身上那本就不多的衣物,在呼巴日不停吃着她唇儿的时,被他的粗糙大手给一一退了下来。少女虽然仍有些阻拦,可这都已经被这糟老头子呼巴日,给弄上了大创,却也当真是即便是反抗...也是无力的很了。 更何况...此时的少女,也因为呼巴日的一阵子好磨,也给磨出了蝉眠之意。而且这是她自己的决定,是她自己走进了呼巴日的毡房里。在狼然的规矩里既然一名女子,接受了部族里男人们的要求,自己主动走进了他的屋子。那也就表明了她是心甘情愿的,愿意让那男子睡了自己的身子,当...自己的男人... 事已,虽然额莫苏此时的心里,还有些慌张惧怕与不知所措。但她也知道,既然自己选择了,把身子交给这个,比自己祖父都要大的糟老头子...那么她,就不会反悔!因为,她是额莫苏!是豁格家的女儿! 她,虽然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真的答应了,这个将要破了自己身子的糟老头子呼巴日...要当他的女人。可是,自己还是选择了答应!虽然,她也知道...要是自己真的当了他的女人,家里或是族里,甚至是整个部族...也都会因此,会说起自己的事来... “额,额莫苏~你,你这身子~真,真是太美啦!~” 呼巴日在将少女剥的身上不剩一物后,看着躺在自己大创揉软皮子上,和个白嫩羊儿般的少女。和她那微闭着眼眸,谜里的瞧着大创上盖定木雕的小模样。看着她那随着有些急促的呼吸,而微微一起一落的庭翘凶儿。那凶儿上随着一起一落,而分外显眼白嫩上的两点颜鸿。和那下处充满了,无限有货的一抹羞人黑儿。呼巴日心头的一团子热火,却也烧的他浑身热的不行!此时的他,就想着破了额莫苏这个,豁格家女儿的身子解火。要让这部族里乎尔害族的小美人儿,做自己的妻子! 言语间呼巴日便迫不及待地,扒开了自己的衣子。当他也脱了个干净,再次压上少女那光洁的身子时,却又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 “额莫苏,别怕~我呼巴日,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呼巴日说着话,便左右各一的轻分少女的爽退。看着神夏少女那仍旧谜里的小模样,心头或惹一片的他便要直破玉门。 “大萨满!大萨满!你在不在里面?” 源起霄林 第一百九十一章 办事等着 “谁,谁啊?” 正当呼巴日就差那么一步的时候,听着自己毡房外那大嗓门儿汉子的呼喊声,当真是扰了他这箭在弦上的兴致。从而左右各一轻举少女白嫩/腿儿的他,便很没好气儿的用沙哑的破嗓子,大声对那门外叫喊自己的汉子道。 “大萨满...大单于,叫我来寻你。让我找到你后,就带你快点儿回去。” “大...大..单..于....” 本来还想要听了这刚才,在自己最关键的时候,扰了自己兴致的汉子言语后。就当即驳斥他一顿的呼巴日,一听大单于叫自己回去,却也又一下子给蔫巴了下来。说话的语气,也拉着长音渐渐的没了动静儿。 这一想来...自己,还真是出来了许久...在刚才拉着额莫苏出祖庭的时候,还...还真把祖庭里的事儿给忘了! 在加上刚才那会儿,自己毡房外与额莫苏好一阵子说。和这后来又进了毡房里的事...还,真是...就一门心思,都放在额莫苏的身上...但,但毕竟这额莫苏不仅模样俊的很,还是部族里豁格家的女儿。又是个没破过身子的...哪个见了,不动心的? “大...大单于...也,也没这么急的,叫我回去吧?我,我在屋子里,还..还有些事儿...嗯...有些事儿要办。嗯!一会儿就回去了,你...你先回吧!” 想来想去,看着身下小美人儿,这待己采摘的小嫩模样。和自己下头那活儿都已经碰到花泥了,就这么在半途而废的起身走了?还真是于心不忍的很!事已,呼巴日便扯着谎子,对等在毡房外的汉子道。 既然...大单于让人来找自己回去...那,那自己回去就是...只不过,在回去前还要等等...等自己...忙完了自己的事在回也不迟啊。而且...就凭他和大单于的关系...那也应该是没事儿的。虽说今个儿是大单于在祖庭里,与各部诸王商量事。需要他这么个,部族里的大萨满跟在身边儿。可,可自己...这不是,也有重要的大事!...要办么...想来,就算自己晚点儿回去,大单于也不会因此而怪罪自己的。 “那,那我就等在大萨满门前,等大萨满办完事一起回。” “你!谁,谁叫你在我毡房外头等了?!我,我不都说了么?你先回去,大萨满我忙完了事一会儿就到。” “这,这恐怕不行啊...大萨满...大单于叫我来,是要我带着你一起回的...我要是自己个儿回去了...还,还是等你忙完了,咱一起回吧...要不然的话,我也不好向大单于交差不是?” “我...你...我...我...” 呼巴日没想到这毡房外的家伙,还当真难缠的很!自己个儿都说了等会儿自己就回了。可这草疙瘩脑袋的玩意儿,就是不开窍儿!愣是要和自己一起回去!还非要等在自己毡房外头,等着自己...办完了事儿...这,这不他娘的... 谁和女人睡觉的时候,愿意让别人站在毡房外听到的?而且...这还是大单于和诸王都在祖庭里,商议事情的时候。要是自己真就这不管不顾地,就这么让屋外头等着个大单于,派来叫自己回去的人...自己在屋里睡了额莫苏...还真是... “那,那你...离着毡房远点儿!别,别站在我屋门口儿!我又不是部族里的族长、豁格!还用不着有人站我门口儿!” “可,可是...” “可是个啥啊!?没听见我说话?!又不是不让你等,就让你离我这屋子远点儿!再说了...我,我在屋里办事儿,不能...不能受了打扰!让你离远点儿,我也..我也能快些,把自己手头儿上的事给办完!这才好和你一块儿回去!” “那,那好吧...大萨满...你,你可要快点儿...我,我得了大单于的令,都已经出来了有些时候了。这才,这才找上了你在这里的毡房,才...” “好啦!好啦!哪来这么多废话!快给我站远点儿!别,别碍了大萨满我办大事!” “那...” “哎?!你咋还说个没完了?!” “是....” “好家伙...这个派来的...还真是...” 在好一阵子言语后,呼巴日总算是把那,被大萨满派来找自己,站在自己屋子外头的家伙,给打发到了离着自己毡房远点儿的地方。他既然没法子把这家伙给支走,让他先自己个儿回去。便也只能想到这么个主意,让那站在自己屋外头的家伙,离着自己的屋子远点儿。 这样的话,虽然外头的还在等着自己一起回去。可离着自己屋子远了,那也就自然听不到屋子里的动静儿。那也就不怕站在外头的,听到些不该听的动静儿。可就是...就是想着,外头不远的地方,还等着这么个被大单于,派来找自己一起回去的...心里头,还是难免有些... 不管了!不管了!既然事儿都这么干了!那就多耽搁会儿也无妨!再怎么说,这额莫苏我是一定要破了身子才能回的!要不然,我这一身的火,往哪里发去? “屋外头的?听到没?” 呼巴日见屋子外真没了动静儿,却是还有些不太放心。便又对着屋外喊了几声。见真没了动静儿,这才心满意足地又要继续,他那破身大业来。 “嗯?额莫苏?...你...哎,哎呦!” 可还没等呼巴日在继续下去,他那身下赤着身子的少女额莫苏,却在此时自己个儿又缓缓地,直起了白嫩的小身子。 还没等有些疑惑不解,额莫苏为什么又自己个儿直起身来,说完他那话时。直起白嫩小身子的额莫苏,便一下子抱住了呼巴日,一口便狠狠地咬在了呼巴日的左肩头上。 吃痛不已的呼巴日当即大呼出声。却当真被额莫苏这一口下来,着实地吃了个狠的!却不想这额莫苏还真下了狠劲,只觉自己肩膀头子上的肉,恐怕都被这赤着白嫩身子的小美人儿,给咬下了一块来! “哎,哎呦!哎呦!额,额莫苏...你,你干吗咬我?!这,这一口狠的!哎呦!” 看着在狠狠咬了自己一口子后,唇角儿带着血印子的娇美脸儿。呼巴日那被额莫苏,这么突然而来的一口咬,而在心里升起的火气,却也又一下子散没了踪影儿。他却是当真越看越觉得,这乎尔害豁格家的小美人儿对路的很! 自然也就不会去怪她,在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一口子咬了...而且,看着唇角儿带着些,自己肩头上被咬破的血迹,他那下头的活儿却也更加的火热起来! “你还不快去!没,没听见刚才那人都说了么!大单于叫你回去!” 听着面带红晕,仍在微微气喘的小美人儿,很是有些严厉的话语。呼巴日的脸上,却是渐渐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来。听这口气,这小美人儿明显是在为自己着想呢!却也是心里越加的欢喜起来。这都还没破了她的身子~都已经在为自己想着了~还真是好啊!~ “怎么?没听见我说的话儿?” 见吃了自己狠狠一口咬的糟老头呼巴日,这个即将成为自己男人的家伙,在听了自己的言语后,还是那副不以为意的模样。额莫苏的心里却是有些焦急起来!毕竟她可是豁格家的女儿,知道大单于的令要是谁敢违抗的话,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而且自己在刚才之所以,要直起身子狠狠地咬他一口子。便是气他这都什么时候儿了!还,还想着...竟然,还敢就这么打发了那,被大单于派来的人!还说什么...重要的事儿要办!...让那被大单于派来的...离远点儿,别碍了他办事! 越想越觉得呼巴日这般太过胡闹的她,便在呼巴日支走被大单于派来的人后,便直起了身子一下子就咬在了呼巴日的肩头!她,却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哪来的,这般大的气...一咬上呼巴日的肩头,还就越咬越起劲儿了!以至于到了后来,当她的嘴里尝到了淡淡的血腥时,这才算是出了气的送开了口。 但当她刚松口时,还是有些那啥的...毕竟自己这一口子下去着实不轻...但看着吃了自己这一口咬,还是那般看着自己色色模样的呼巴日,她的心里虽然仍带着股子气,却也不免渐生了些别的意味...自己这般对他,他还这般模样...当真是... 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这糟老头子...自己的男人...还是快点儿回去才是!毕竟现在可是大单于在祖庭里招待诸王的时候!哪有像他这般,放着大单于的等...就为了...办这事儿的?! 源起霄林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先回去 “额...额莫苏...” “还不快穿了衣子,跟那大单于派来的回去?!” “可...可是,我要是就这么...跟着那...走了。咱俩这...” “你!我..我又跑不了!这都,这都在你屋子里了!你...你还怕什么?!” “是!是!是!不,不怕..不怕...只不过...” 呼巴日点头应着,直起身来赤着白嫩身子,对自己言语的小美人额莫苏。那双色迷迷的小眼儿,却仍是没个够地瞧着,小美人那白嫩身子上诱人的胸儿。看着那对儿渐长挺翘的隆团儿,还有团儿上的两点,惹人怜爱的嫣红。呼巴日却是当真舍不得,就这么走了... “还瞧!你!” “哎!哎呦!” 额莫苏见呼巴日还是心不在焉地,老是瞧着自己胸儿没完。心里却也气恼的很,当即便伸出白嫩小手,照着呼巴日脑门儿,就是一下子狠的。 吃疼不已的呼巴日,则又因身前赤着白嫩小身子的额莫苏,一记狠敲而惨叫出声。赶忙伸出双手护在了自己的脑门儿上。但他那带着微微痛苦表情的老脸上,却依旧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对着有些生气了的小美人额莫苏道:“别,别打了!别打了!额莫苏~我,我这不是,这不是..也是想...想...” “呸!还说!又...又不急在这一会儿...你...哎!” 还没等额莫苏把话儿说完,呼巴日看着身前的白嫩身子,却是又一下子搂抱住了小美儿。 “你!你!...” “额莫苏...” “嗯?...” “我呼巴日,对那木拉起誓!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嘿嘿~等以后咱俩有了孩子~那他将来,也一定是部族里的大萨满!~” “谁,谁说给你生孩子了!就,就你这样儿...” 额莫苏被呼巴日紧紧搂抱着身子,听着糟老头子呼巴日搂着自己,很是有些认真语的,对自己向那木拉神起的誓言...当即便有些羞涩起来,从而很不给呼巴日面子地,便说出了驳斥他的话来。 但当她这话,刚说到一半...她却又一下子说不下去了。因为随着她那话语说到后头的时候,却也能感受到搂抱着自己的呼巴日的身子,因为自己的话语,而一下子僵硬的感觉。而她,却也猜到...肯定是自己说错了话,才会引得这没脸没皮的呼巴日,会在抱着自己的时候,有这种反应... 想来,肯定是自己刚才那话里,映射他畸形的模样,和那没说完的话语,触到了这糟老头子心里的那根弦了... “呼巴日?” “啊?...啊!...嘿嘿~没,没事儿~我,我刚才想到些别的...” 额莫苏想着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心里却也不免生出几分悔意。当即便语气柔和了许多地,问向了搂着自己身子不再言语的呼巴日来。呼巴日则在听了被自己,搂在怀抱里的额莫苏的言语后,好似有些出神儿被扰了般,赶忙掩饰地回道。 他却是当真被额莫苏,刚才没说完的话语给触到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伤痛。但他并没有因此,有责怪额莫苏的意思...反而还因为额莫苏那刚才的话语,还真有些担心起来! 感受着怀里头光洁嫩滑的,小美人额莫苏的小身子...呼巴日却也不得不想...要是,要是还真像,额莫苏所说的那般...额莫苏真的怀上了自己孩子的话...那生下来的孩子...不会,不会再像自己这般的模样了吧?自己这生来就有的畸形... 毕竟,额莫苏这么美丽...虽然自己...可,可要是...真... 想着自己曾经在幼年、少年、青年、中年时,因为自己这幅畸形皮囊,而使得自己生来就被人瞧不起的他。心里却也因为别人那时常,向他所投来的异样目光,只能在寂寞中孤独与彷徨... 他还记得...这辈子,最难忘的一件事...便是自己中年时,在一处荒凉的草甸子上,遇到的那个牧奴青年。还有那天夜里,自己跳着师父老萨满教的神舞,围着大石下的篝火与牧奴青年,赤着身子起舞的模样...那是他,一生中少有的最开心的时刻。 也自打那天起,他便与那名孤独地,在荒凉无人的草甸子上,放羊的牧奴青年成为了朋友。而那个牧奴青年也是他的第一个朋友!后来...在有一天里,他和往常一样来找他...他和他照常般地依靠在大石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却是不想...他会突然问自己....最大梦想是什么...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他那带着玩笑般的回答:“如果有一天,他能成为部族里的大萨满,那该多好啊!那样,他就不用在跟着现在的师父老萨满。也就不用在师父老萨满心情不好的时候,吃师父老萨满的鞭子~而且能成为部族里的大萨满,那么他就是整个部族里,最大最大的萨满!部族里的其他萨满,见了他都要毕恭毕敬...” 没想到的是...这,一切...到后来,却都成了真!当自己那牧奴青年的唯一朋友,不再是牧奴...而是一下子变成了,狼然部族的大单于时...他,真的帮着自己实现了,他一辈子都遥不可及的梦想...他,真的成为了部族里大萨满!而且...还是狼然里的“头族”幕都的大萨满! 在他成为了大萨满后,虽然很多人都对自己这么个,畸形的人成为部族大萨满而很有非议。但大单于却依旧不为所动,每每都会让自己跟在他的身旁...每当自己走在大单于的身后时,他的心里却仍能记起,昔日站在大石上的那个他来。 那时候的他,就那么站在烈烈的大风之中。迎着吹拂在大石上的烈风,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望向那一望无际的荒凉草甸。而自己...则因为烈风的缘故,而站在了他的身后,眯着眼儿看着他那,站在烈风之中的背影... 这些年来,虽然有很多人,都盯着自己现在的这个位子。但他们却渐渐发现,大单于对自己的宠信,却也当真没得说...这二十多年来,他在成为了部族里大萨满后,便一直都是部族里的大萨满。后来...那些曾经盯着自己大萨满位子的人,便也依依地不再去妄想着,取代自己现如今的位子...因为他们知道,在大单于的身边儿...一个丑陋的畸形人,永远都站在大单于的身旁...就像当年...在荒凉的草甸里,那块大石头上的两人一样... “呼巴日?你,你怎么了?我...” 额莫苏见搂着自己的呼巴日,在好似出神被自己打扰般,回应了自己后又是一阵子的沉默。却也心里有些慌慌的...随即在一阵子沉默后,便又开口问道。 “额...额莫苏...我,我还是,先..先回去吧...等,等祖庭里,大单于那边儿忙完了...我,我再...” 呼巴日还没等搂在怀里的小美人儿把话儿说完。便自顾自地开口说道,言语里却仍有些不舍的意味。 说着话儿,呼巴日便轻轻地,将搂抱在怀里的小美人儿额莫苏,给松了开来。随即便当着小美人儿的面儿,急急忙忙地在大木床上穿起了衣子来。此时的他却也不在多瞧,身前白嫩小身子的小美人儿了。 而额莫苏则一直就那么跪在大木床上,看着把衣子穿的有些歪七八扭的呼巴日。当即便也主动地帮着呼巴日,整理起他那穿在身上的彩条衣子来。 当呼巴日在穿好了衣子,移身下床时。仍旧赤着身子跪在大木床上的额莫苏,却是一下子主动的从呼巴日,那佝偻的背后搂抱住了他。 虽然额莫苏并没有说话,但呼巴日却好似,猜到了主动搂上自己背后的额莫苏,此时在想着些什么。感受着自己佝偻脊背上,传来的那柔柔身子的轻压。呼巴日则用他那粗糙的大手,轻轻拍打了下额莫苏搂着自己的白嫩小手,用沙哑的嗓音笑道:“嘿嘿~乖乖的在皮子上等着~” “嗯...” 额莫苏听着呼巴日的言语,却也很小声地应了下,便松开了她那贴在呼巴日佝偻脊背上的身子。就这么看着佝偻身形的呼巴日,头也不回地慢慢地走出了毡房。 直到呼巴日那佝偻的身形,消失在了毡房里。额莫苏却仍旧跪在柔软的皮子上,赤着她那白嫩的身子,看着毡房的门帘处。缓缓地她便又躺在了大木床上,顺手将床上的柔软皮子,给盖到了自己身上。当她静静地望向大床上的顶盖时,那朱红顶盖上的精美浮雕,则又再次映入了她的眼帘。 “大,大萨满!大萨满!我在这!我在这!” 源起霄林 第一百九十三章 跟随的武士 刚走出毡房的呼巴日,便看到了不远处,正不停向他招手,呼喊的披甲武士。这穿着一身黑铁甲衣的武士,还当真是魁梧结实的很!在他的一只手掌中,则持着一杆黑铁长枪。 披甲武士的看年纪,约莫有二十七、八。棕色的长发梳着些尾辩,模样倒也不差。但走出毡房来的呼巴日,却并没有因为披甲武士,不停向自己招手呼喊,而去搭理他。却是径直朝着回祖庭的方向而去。 呼巴日还真有些不怎么想搭理,这刚才扰了自己好事的家伙!要不是这家伙,来的刚巧不巧儿的,在自己准备破关而入时,喊了那嗓子话,他呼巴日的大事早就告成了!还用的着带着没解的火气,去祖庭里么?! 想着刚才额莫苏那白嫩的小身子,躺在朱漆大床的皮子上,任自己采摘的娇美小模样儿。呼巴日心里的那股子不舍劲儿,却是越发的强烈起来。可,现如今自己...这都已经穿好了衣子,从毡房里走了出来。肯定是回不去了...也只能就这么忍着,毡房里大床上还等着个,小美人儿额莫苏的心事,就这么带着一身的火气回了祖庭。 “大,大萨满!大萨满!等等我啊!” 自顾自走着的呼巴日,听着身后正不停叫着自己的,那被大单于派来的披甲武士,在身后一边向自己跑来,一边对着自己不停呼喊,却仍是没去搭理他。 直到那披甲武士持着长枪,跑到了他的近前时,呼巴日还是连正眼儿,都不去瞧他一眼。就这么径直地,朝着祖庭的方向走着。 “大,大萨满,你?你这是?...” 见部族的大萨满呼巴日豁格,老是这么不搭理自己,就这么自顾自地径直朝着,祖庭而去的模样。魁梧的披甲武士,这时候却也好似,察觉出了些什么来。随即,便带着略显疑问的语气,小声向大萨满呼巴日问道。 “哪来这么多废话!你那眼窝子里,长着的是什么?没瞧见大萨满我正朝着祖庭走么?瞎叽歪个什么?!” 呼巴日很没好气儿地,对那高出自己好多的,披甲持锐的魁梧武士说道。言语间却也趁机训斥了,这没个眼力价儿的武士一顿。那脚下走着的步子,却也是更加的快了许多。好似是在躲避这跟在自己身旁的武士一般。 “我...我...我领了大单于的令...是,是要带着大萨满,一起...一起...” “这不都在走着了?” “这...这...” 披甲武士持着手中的黑铁长枪,听着身旁大萨满呼巴日那不善的言语,却也只能就这么乖乖儿地听着。毕竟这个畸形的老头儿,可是部族里的大萨满啊!自己只不过是个,在这大单于住的地方,负责巡视的部族武士。别说是他了,就连管着他们的豁格,那也是见了这位大萨满,也要毕恭毕敬的... 无话可说的披甲武士,却也只能无奈地,就这么默默跟在,大萨满呼巴日的身旁走着。在路遇好些巡视的同僚们时,同僚们便依依地停下了脚步,躬着身子恭敬地等着,他与头前走着的大萨满而去。 呼巴日则一眼都没去看那,一路上向自己躬身停步的,这些在大单于毡房群里,负责巡视的披甲武士。却将对这身旁披甲武士的火气与不满,也同样都撒在了那些,停下脚步向他躬身的武士们来。 直到呼巴日与那跟在身旁的武士,渐渐临近了毡房群里,那中央位置的地方。呼巴日却始终都没与武士再多说一句话来。而那武士虽然木纳了些,但见刚才大萨满那般模样,此时却也识趣儿的很,一直都没再言语。 “大,大萨满...” “又怎么了?” 行走间,披甲武士见祖庭就在前方不远处。却也不得不又开口,对走在前头的大萨满小声道。而呼巴日却依旧还是那副,很有些不耐烦地回了披甲武士一句。心说,你这傻货这是又犯那门子傻了?怎么又开口说起话了? “前面,就是祖庭了...我,我是巡视祖庭外的,没资格...离着祖庭太近...所以,所以只能送大萨满到这里。我,我会在这里,看着大萨满回祖庭!...” “嗯?!” 听着走在身旁的这名,披甲武士的言语。呼巴日那走着很快的步子,却又缓下了许多。随即他便扭过了头,扫了眼这魁梧高大的披甲武士。见这武士身上的甲衣模样,和他腰间的那条黑铁扣环的牛皮带子上,并没有佩戴黑铁长刀后,这才微微地点了点头。 他这常年就住在大单于,毡房群里的大萨满却是知道。甲衣上只有在胸前左右带狼纹,腰间佩长刀的布瑟额{亲卫之意}武士,才有资格护卫巡视在,这处大单于居住的毡房群,中央位置的祖庭周围。而这名被大单于派来的披甲武士,显然他的甲衣胸前并没有左右狼纹,腰间也没有佩戴长刀,看来还真就是个巡视在,祖庭以外的普通武士罢了。 “嗯...你,叫什么?” “我?我,我叫哈里布尼!大萨满!” 哈里布尼一听大萨满问自己名字,当即便应声回道。言语里却也带着股子,很是有些激动的意味。这可是部族里的大萨满,在问自己的名字!大萨满可是有着直通上天,与那木拉借助法力的人! 激动与恍惚间,哈里布尼却是又回想起了,刚才接下寻找大萨满之令,来找大萨满的事来...他,也是在前不久的时候,才刚刚从病死的兄长那里,承袭了兄长巡视在,大单于毡房群里武士的职位。 能来这里,担任巡视武士的职位。却也是幕都部诸多年轻汉子们,梦寐以求的荣耀!部族里的女人们,大多数都喜欢,找一个能护卫在大单于,身边的武士当自己的男人。因为这里是大单于居住的地方,在这里除了居住的大单于以外,还有他的家人及亲族。能保护大萨满及其亲族的人!那可是在部族里最为荣耀的事! 虽然他能担任这荣耀的职务,是因为兄长的病死为代价...虽然兄长的死,也使得他很难过!但想着自幼,便羡慕兄长能接替年迈的父亲,担任这巡视在大单于,毡房群里武士的职位...他的心里,却也不免又是高兴不已... 而在今日里,与往常一样在毡房群里巡视的他。却不成想自己这个普通的巡视武士,竟然在经过中央位置的祖庭附近时。会被那现如今仍护卫在祖庭左右的,大单于布瑟额{亲卫之意}豁格{尊贵之人、大人的意思}跑来叫住!随后布瑟额豁格便向自己,传达了让他去找回大萨满的事来... 想着自己刚才找到大萨满,大萨满一路上不怎么搭理自己的模样。本来心中还很是忐忑不已的他,却在听了大萨满问起自己的名字时,心里的忐忑却也放下了许多。因为大萨满在问起自己名字时的语气,却并不在是刚才那般没好气儿了,而且... “嗯~我知道了~” 呼巴日看着一脸很是激动表情的,这名披甲持枪的巡视武士哈里布尼。却也因为哈里布尼刚才对自己说的话语,消去了心里的一些对他的不满来。毕竟,这武士也是得了令,来找自己...自己却也不能太过责怪他。想来自己刚才那一路上没个好气儿,对他爱搭不理的模样,肯定使这年轻武士,心里忐忑的很才是... 渐渐的,呼巴日的老脸上,却也带上了一股子得意的笑来。看着眼前这名年轻的,巡视武士哈里布尼。这般因为自己一句问,就这么激动的模样。却也觉得自己这大萨满的身份,还当真是没得说~受用的很~即便是部族里的族长、豁格们,私下里对自己仍是瞧不起。但在见了自己后,哪个不都是客客气气的?哼!就算你们在怎么瞧不起我呼巴日,可见了我这个部族里的大萨满嘛~嘿嘿~ 而且~今日里,自己也算是讨了个,豁格家的小美人儿当自己的女人了~尽管...还没把好事儿给做成~但只要熬过了,祖庭里诸王们议事~今个儿晚上~嘿嘿~ “行啦~行啦~大萨满我,回去了~” “大,大萨满慢走!” 呼巴日挺了挺他那佝偻的身子,说着话便大模大样儿地,朝着中央位置的狼然祖庭而去。而跟了他一路的巡视武士哈里布尼,却只能持着手里的长枪,就这么看着渐渐远去的大萨满说道。 向着祖庭走着的呼巴日,看着那近在眼前的巨大无比的祖庭毡房。这处狼然祖庭,是狼然至高无上的大单于,与各部族诸王议事时的地方!同时,这里也是大单于处理本部族事务,面见部族里的族长、豁格们的地方。是只有得了大单于允许,才有资格进入的狼然圣地! 想回曾经的自己,当初第一次如梦境般,跟在大单于的身后,以部族大萨满的身份,渐渐走近这狼然部族里,神圣而不容外人靠近的地方。虽然随着时间的流失,二十多年过去后,自己早已不再有曾经那般,难抑激动的心情走近这神圣之地。而走近这神圣之地,也因为自己走了二十多年,也就渐渐地变成了稀松平常。但这稀松平常,却也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享有!而他,这么个不被人们所瞧起,身有畸形的人...却正是那极少数,享有进入这狼然神圣地的人!因为他,是部族的大萨满!是站在狼然之子大单于身旁的人! 源起霄林 第一百九十四章 庭中 呼巴日带着笑脸,走进了刚才离开的祖庭。只见此时的祖庭里,却也是热闹的很。诸王的桌子上也早已上了好些,各色各样盛在银盘里的肉食。尤其是每张桌子上,盛在大银盘中的煮牛头,却是最为显眼! 这煮熟了的牛头还在直冒热气。从那对硕大的牛角便可看出,定是成年的雄牛无异。能长成这般大角的雄牛,那也应是牛群里的首牛了。 而他在走进祖庭之后,便扫了眼仍旧默坐于,左侧最后一桌的卓素罗王阿拔善来。看着这位刚才拒了额莫苏随侍,仍对着桌前摆着的,诸多肉食,一动不动的卓素罗王。 呼巴日却在心里自得地道,嘿嘿~阿拔善豁格~你就自己个儿就这么干耗着吧~你不稀罕额莫苏~我呼巴日可是稀罕的很呢!~不过~这也要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对额莫苏那般模样~嘿嘿~我呼巴日,也不可能有机会,带着额莫苏到我那里~阿拔善豁格~你就自己个儿坐着吧~ 想着想着,呼巴日的嘴角却在经过,这位在祖庭里很有些,与此时热闹气氛格格不入的,卓素罗王阿拔善身旁时,还露出了一丝淡淡得意的笑来。 “呵呵~大萨满回来啦~” 见佝偻身形的大萨满呼巴日,又回了祖庭。坐在左侧第二桌正拿着一只黑铁小锤儿的,拉舍佳王撒乌欢则笑着说道。说着话儿,便挥起了手中拿着的小锤儿,照着那桌上银盘里的牛头便敲了下去。此时的拉舍佳王撒乌欢,倒还真是吃的正欢!满手的油膏不说,就连他的脸上,也都带着油花子。而随侍他身侧的,那名刚才跳起巴鲁黑里根的少女。则正忙着双手握着一只皮囊子,将清澈的酒水倒进,桌上的一盏大号儿的羊首银杯里。 呼巴日却是并没有直接,回应拉舍佳王撒乌欢的话。而是在经过撒乌欢那桌时,朝着这位喜爱杀人吃肉的狼然部王,微微地点了点头。便径直地朝着首上坐着的,大单于舍尔赤而去。 当他在经过了拉舍佳王撒乌欢,对其笑着点头示意时,却也不忘看了眼,那脸上已然带了几分醉意,拉舍佳王对过的扎泰礼王古也仆阿。此时这位狼然部王,正斜身靠在一堆柔软皮子垫起的靠物上。手中端着一盏羊首银杯,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而随侍在他身旁的少女,则不时地将桌上自己用短刀,割好的肉片献给古也仆阿。 倒是左侧第一桌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端着手中的大号儿羊首银杯,喝着杯子里的酒水。时不时地便伸手,抓起些桌上的肉食送进嘴里。在他身旁的那名被披上狼皮大氅的少女,则很是殷勤地侍候在他的身旁。不时地替他倒酒,亦或是帮着用短刀,剔割些桌上的肉来。在呼巴日经过这位,诸王里大单于支持者的身旁时。禄尔黑济则对着看向自己而笑的,呼巴日点了点头却也并不多言。 苍老的欢笑声中,坐在右侧第一桌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还在用他那狼皮大氅裹着他与少女。少女此时的脸儿上的红晕,却依旧未曾消退。正用她那双白皙的手儿,帮着在大氅的遮掩下,搂着自己身子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撕着桌上一银盘里的羊碎肉子。 此时坐在首上狼皮座椅上的,大单于舍尔赤的面前。却也同样多了一张长木桌子。在木桌子上也同样摆放着,好些用银盘盛着的肉食。而在桌上的中央位置,也是个盛在大银盘里的熟牛头。 “大单于~” 呼巴日在走到大单于舍尔赤身前的长木桌时,便躬下了他那佝偻的身子,对着坐于首上狼皮座椅上的大单于舍尔赤道。 “嗯!” 手里正不慌不忙用短刀剔着,一只羊蹄子的大单于舍尔赤。则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躬身站在桌前的呼巴日,便不再理会他。呼巴日则自顾自地又重新,站回了狼皮座椅的左侧。 嫩嫩的羊蹄肉在被舍尔赤剔下后,缓缓送入了口中咀嚼。看着此时祖庭里,热闹吃着肉食饮着美酒的诸王们,舍尔赤的眼角余光仍是时不时地,扫向右侧第一桌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 见这老家伙搂着少女一脸欢笑的模样,舍尔赤却知道,这...只是老狐狸表面上的一种掩饰罢了!虽然他对今日里,老狐狸会将狼皮大氅,披给跳巴鲁黑里根的少女,是有些意外...但想来,这老狐狸也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的。 自己这二十多年来,可没少受这老狐狸的制肘。光是在这祖庭里,一次次的诸王议事,就让自己很是领教了,这位历经四代单于的部族老王的厉害!想起二十多年前,仍旧有些不太冷静的自己,在第一次召集诸王,来那木拉狼然祖庭,商讨那件事的情形...因为安塔图王禄尔黑济资历尚浅,无法对自己支持...剩余的诸王,竟都站在了这老狐狸一边的时...舍尔赤的心里,却也当真不是滋味儿的很! 可虽说大单于是狼然诸部的共主,是狼然族群里的领袖!可这祖庭诸王议事的规矩,却是自打他们先祖起,便存留至今的规矩!每当狼然部族决定大事时,历代的先单于与诸王们,都要在这那木拉神山下的祖庭里,共同商议决定族群里的大事! 而大事的决定与否,却是要单于与诸王们,反对与支持的人数来决定的!事已,在这祖庭里也常会出现,单于想要做的事,因为诸王们反对的人数多,而不得不停止。亦或是,反对与支持的人数相当,而相持不下...从而,这祖庭里的议事,却也当是诸王商议,而非单于一人决断! 这二十多年来,当初支持乌泰乌颜王蒲烈呼的,那两个支持者则已然故去。也随着那两名支持者的病死、被弑杀,从而两个支持者,也就变成了现今的一个支持,一个既不反对也不支持。 舍尔赤想着心事随即便扫了眼,坐在左侧第二桌吃着正欢的,拉舍佳王撒乌欢来。这和他那病死了的父亲,一个模样都爱吃人肉的家伙。虽然自打他继任为拉舍佳王后,与自己的关系也算不错。自己也没少为拉拢拉舍佳部给他诸多好处。可这拉舍佳王却和他那病死的父王一样,都是支持老狐狸的... 还有那坐在最后一桌,默不作声的卓素罗王阿拔善。这弑杀了自己的生父,踩着亲人与部族子民的血肉,登上了部王之位的男人...却是自打他成为部王后,便从来都没表明过,他在祖庭里真正的心思!不过他这不支持也不反对,两不相帮作壁上观的姿态,却也算是帮了自己的忙!毕竟因为他弑杀了自己的生父,取代了那个曾经也是支持老狐狸的那个老家伙。他才能少了个在这祖庭里支持老狐狸的人! 要不是阿拔善当初,杀了他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兄长阿巴势,和他的妻子老狐狸的女儿...怕是等阿巴势坐上了这卓素罗部的王位,光凭着他那老狐狸女婿的身份,肯定也是支持老狐狸的...不过阿巴势,又是济赛布里图的父亲...济赛布里图要是等阿巴势死后,那肯定是... 想起济赛布里图,舍尔赤的脑海中,则又浮现出了一个,穿着麻布衣子的十四、五岁的枯瘦少年模样...还有好些已然是许多年前,听到的一些不曾忘记的话语...随即便又扫了眼,仍在调笑少女的乌泰乌颜部老狐狸。 此时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正在大氅里对着那,同样裹在狼皮大氅里的少女,动手动脚好不快活!他那枯瘦的手掌也当真不安分的很。在自己那狼皮大氅的掩饰下,却是都摸进了少女包裹在臀儿的薄麻布里。 而被乌泰乌颜王蒲烈呼,当着诸王和大单于的面儿,就这般在祖庭里对自己,到处摸个不停的老王。却也只能任由这苍老的,乌泰乌颜王对自己抚弄。因为她在乌泰乌颜王将这,裹在自己身上的狼皮大氅,披在自己身上的那刻起,她便已经成了他的女人... 一边受着乌泰乌颜王蒲烈呼手掌抚弄的少女。却扔在用她那白嫩的手儿,撕扯着桌上银盘里的羊肉碎子。还在抚弄自己的老王欢笑间,用手儿将撕扯好了的碎肉,拿着送到老王蒲烈呼的嘴边儿。 享受着手掌中传来的滑/嫩触感,蒲烈呼在吃下少女每次,将撕扯好的羊肉碎子,用白嫩的手儿送到嘴边儿时。还会在吃下羊肉碎子的同时,不忘顺道儿吃几口,少女那因为撕扯羊肉碎子,而沾染上油脂的指间。却是当真好不享受,这少女精细撕扯下,烤的鲜嫩的碎羊肉,与少女那白嫩指儿~ 清澈的美酒从皮囊子里缓缓流出。大单于舍尔赤又给自己,添满了羊首银盏里的酒水后,随即便举起了杯盏,向着两侧的诸王道:“那木拉!” “那木拉!” 诸王见大单于舍尔赤向他们敬酒,则纷纷高喊一声“那木拉”,喝下了自己杯里的酒水。 源起霄林 第一百九十五章 梦兆 “哎!” “老爷子?你怎么了?叹什么气啊?” 喝下了坐于首上狼皮座椅上,大单于舍尔赤的敬酒。乌泰乌颜王蒲烈呼,在将手里的羊首杯盏,放下后无故地便叹了一口气来。随着他的叹息,他的目光却也看向了,对过安塔图王身后墙壁上的,一把挂着的黑铁长刀。 而听到乌泰乌颜王蒲烈呼的叹息,坐在他身旁的女婿扎泰礼王古也仆阿,随即便不解地问道。他这一问,祖庭里的诸王和大单于舍尔赤,则也都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位仍旧搂抱着少女,裹在狼皮大氅里的老王来。 “看着哈穆昆单于,曾经的战刀...我这把老骨头啊...又想起了当年的一些事儿来...就在前不久,我还做了个梦...梦里还见到了,哈穆昆单于...” “那木拉...” 祖庭里的诸王与大单于舍尔赤,听着乌泰乌颜王蒲烈呼的言语,却也都不由得呼了声“那木拉”来。却因狼然人最崇信的,便是梦的预兆。而现如今的祖庭里,也只有昔日六十多年前,曾经追随过哈穆昆单于的,乌泰乌颜老王蒲烈呼,见过那位昔日的先祖单于。事已,众人在听到这位老王梦见了先祖的梦后,却也不得不都恭敬地,呼了声他们神灵的名号来。 “那,那先单于,都...都说了什么?” 在诸王与大单于舍尔赤,呼了声“那木拉”后。拉舍佳王撒乌欢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向了依旧一脸有些略有所思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他作为狼然部族里,保留着狼然习俗最为纯正的,拉舍佳部族里的王。那也是对先祖托梦的预兆,深信不疑的很! 既然先单于哈穆昆,会托梦给乌泰乌颜的老王蒲烈呼...那,肯定是有些说法才是!不然,先祖们也不会,就这么没事显灵的不是? “哈穆昆单于...” 乌泰乌颜王蒲烈呼说着,却也不忘又看了眼,那挂在墙壁上的,陈旧长刀接着道:“并没有说什么话...可,可我在梦里见到他时,他...还是那副,身披黑甲...身中数箭的模样...他的身上,到处都被鲜血所染红!他就那么站在朦胧的高山里,在满地的部族武士的血肉上站着,就那么默不作声的望着我...” 听着乌泰乌颜王蒲烈呼的言语,刚才祖庭里还很是热闹的气氛,却也当即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寂静的聆听。和那些服侍在诸王身旁,少女们有些花容失色的模样。毕竟,她们可是在听,狼然部族最有资历的老王,在讲述他所梦到的预兆!而且,还是先单于哈穆昆的托梦! “这,这是什么梦啊?!怎么,怎么先单于...一身是血?好多死去的部族武士...难道,要打仗了?可...东边儿的合泰恩人...这几年,早就消停了啊...这是...” 拉舍佳王撒乌欢有些皱眉地说道。言语间还不忘,将一块被身旁随侍少女,给自己剔好了个羊肉,塞进了嘴里咀嚼。 在狼然部族梦的预兆里,先祖们的托梦,只要有死人或鲜血的出现,都是在向后人们预示,有战争将要发生!而乌泰乌颜老王蒲烈呼的梦,则让这位喜爱杀吃人的拉舍佳王撒乌欢,立马儿想到了近些年还曾与他们,交过手的合泰恩人来。 合泰恩人,是生活在距狼然部族还要远的东方。一个白种胡族。因为他们大多数,都是红色的头发和白色的面皮,而在狼然语中红色便是合泰恩的意思。事已,这支人数不少的白种胡族,便被狼然人称之为合泰恩人。 在近数百年间,狼然部族却是没少,与这位东方的邻居起战事。却因靠着捕鱼为生的合泰恩人,所生活的地方。大多数都是水草丰美的河流地域。从而狼然人为了争夺,这些丰美的水草。数百年间一直都在将合泰恩人,驱赶至水草荒凉的东方更远地。 而在战争中所俘获的大量,合泰恩人的男女老幼。则也都成为了部族里,地位最为卑贱可以任意宰杀的奴隶!渐渐的,合泰恩便也成为了部族奴隶的代名词。 但在近些年里,虽然狼然也曾发起过,驱赶合泰恩人的战争。但也都是些小规模的战争而已。拉舍佳王撒乌欢便曾在数年前,还应乌泰乌颜老王蒲烈呼对大单于与诸王之邀。一同讨伐了不知死活的,一支胆敢跑到乌泰乌颜部领地附近,额瑟楞巴河下游上万人的合泰恩部落。 除了时常与之多有战事的合泰恩人外,北方广袤的默素拉善草牧,也已在大单于舍尔赤多年前的征讨中,让瓦目人臣服在了大单于的脚下。事已,这些年来北方倒是没起过战事... “应该不是合泰恩人吧?...刚才老爷子不是也说了么,先单于身中数箭,是在高山之中...只会捕鱼的奴隶,他们的弓箭能射的穿,我们狼然的黑甲吗?而且合泰恩大多数都生活在有水的地方,可先单于是站在高山里的...就算老爷子的梦,是预兆着战事,那也应该不是合泰恩人。” 扎泰礼王古也仆阿则抿了口,端在手中的羊首杯盏道。听着他的言语,拉舍佳王撒乌欢则也觉得,扎泰礼王古也仆阿所言有理。也觉得乌泰乌颜王蒲烈呼老爷子的梦,应该不是指的又要与东边儿的,合泰恩人起战事才对。可,可要说,先单于哈穆昆...所站在的高山之中...高山... “哈穆昆单于站着的地方...正是当年,炎人守的山关下...” 还在琢磨着先单于哈穆昆,在乌泰乌颜王蒲烈呼梦境中,所站高山的拉舍佳王撒乌欢。一听老爷子蒲烈呼这后头的言语,却也当即恍然大悟。也是,先单于哈穆昆也就是站在炎人的山关下才对! “乌泰乌颜王,你这个梦...难道说,我狼然又要与中土的炎人起战事了?” 沉默了许久,听着老狐狸蒲烈呼与扎泰礼王古也仆阿、拉舍佳王撒乌欢一阵子言语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则摸了摸自己的胡茬淡淡说道。 对于刚才这老狐狸,在吃了大单于的敬酒后,就叹气的望向他身后,祖庭墙壁上挂着的,那把昔日先单于哈穆昆的长刀。他却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这次倒好!大单于还没说起,今日要议的事!这老狐狸,倒是先说起了,当年因为攻打炎人的山关,中箭负伤而后死的哈穆昆单于来!这梦里的意思,却也当真耐人寻味的很! “与炎人开战?这...不可能吧?中土的炎人,自打那个姓呼突的死后。就再也没出过关,来打过咱们。倒是咱们,没少越过高山,扫他们的屯子。除非...呵呵~” 拉舍佳王撒乌欢说着说着,却也不再多言。当他说到“除非”二字时,便自己个儿打断了话语,不再往下细说。但他的这“除非”二字,说出了口。坐在首上狼皮座椅上的大单于舍尔赤,却是没来由的扫了眼,刚才说出“除非”二字的,拉舍佳王撒乌欢来。 大单于舍尔赤,很明白拉舍佳王撒乌欢,那“除非”二字后面的是什么。除非...他们狼然人,破了炎人的山关,直入中土!那样的话,就肯定会与中土炎人,打起大的战事来!可是,正是这“除非”后头的那些话,却是让他等待了二十多年,都不曾实现! “哎!那些死在哈穆昆单于,身下的部族武士...真是,个个都...哎!就像当年,跟着哈穆昆单于,打那炎人山关时的情形一模一样...死了好多的人啊!到头来,就连咱们的哈穆昆单于...也因为受了关上炎人的箭伤,早早的就归了那木拉的怀抱。” 乌泰乌颜王蒲烈呼说着,却也难免有些伤感起来。脑海中又再次,浮现起了六十年前,在炎人山关下的那些奋不顾身,不惧生死冲向高山雄关的部族武士们! 看着那一个个,昔日的亲人、朋友,惨死在关下的情形,蒲烈呼的心里却也是一阵子难受!虽然那场六十多年前的残酷之战,让他继任了部族的王位。但对于亲人们一个个死去的他来说,这王位的代价却也当真是太大了! 而且,到头来却也致使了,哈穆昆单于的死去。舍齐阿单于与座铁单于两兄弟,为争夺单于之位的争斗。以及后来,现如今的大单于舍尔赤,杀死了他的叔叔座铁单于,登上单于之位的一系列事来... 听着老狐狸蒲烈呼的言语,安塔图王禄尔黑济却并没在接他的话。毕竟...哈穆昆单于,是大单于舍尔赤的祖父。当年哈穆昆单于靠着个人,在部族间的威望,就是在这祖庭里,得了诸王们的支持。才有了后来的那场多年前,攻打炎人山关的战事。 可,正是那场战事。却也使得狼然部族元气大伤,不光是死了成千上万的部族武士。部王、族长和豁格们,则也都有死伤...看着狼然元气大伤,合泰恩人与北方默素拉善草牧的瓦目人,则也曾趁机发难...也正因这场惨败,才致使了现今诸王都不愿,在去谈及炎人山关的事。更别说,大单于这还想出兵再伐炎关了! 源起霄林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三王 “我的祖父,哈穆昆单于。他是狼然的英雄!虽然,在那场攻打炎人山关时,我们失去了许多亲人!可是,哈穆昆单于为什么,要率领诸部攻打炎人的山关?诸位,也应该很清楚。” 大单于舍尔赤说着话,不免扫视了下,祖庭里形态各异的诸王们。他,却并没有因为乌泰乌颜王蒲烈呼,说起那个祖父哈穆昆单于的梦,而放弃今日要商议的事。反而是开门见山地,直接说出了他的想法来。在扫视了祖庭里的诸王后,舍尔赤也望向了,安塔图王禄尔黑济身后不远处,在黑铁灯盏的照耀下,依旧闪着暗暗寒光的陈旧长刀来。 这把已然沉寂在祖庭的墙壁上,很多年的黑铁长刀。正是多年前自己的祖父,哈穆昆单于的战刀!是那场六十多年前,狼然诸部在单于的率领下,又一次攻伐炎人山关的见证! 而在这把陈旧的战刀旁,还挂着两把长刀。却分别是他那未曾见过面的生父舍齐阿单于,和被自己杀死夺取了单于之位的叔叔,座铁单于的战刀。按照狼然的规矩,只要是做过单于的,即便是他被人取代杀死。但带有他灵魂的长刀,就必须留在这挂满历代先单于刀刃的墙壁上! “大单于...炎人的山关,是用坚固的大石,垒砌在险要陡峭的山壁上的。我们是那木拉的子孙,是生来就骑在马背上,在草甸子间追逐猎物的恶狼!当年哈穆昆单于对炎人山关的攻伐...我们的武士不能骑着我们的战马,与躲藏在山壁石关内的敌人交战。只能靠着他们的双腿,冲向那高不可攀的山关!被卑劣的炎人用弓弩,从山关上射杀在山下!部族武士们的鲜血,在那场战事中,都染红了炎人山关的石路!太多的武士,连他们的敌人,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倒在了炎人的箭矢下!如果...不能破了炎人那如山般的关口,难道...又要让武士们的血肉,垒砌在炎人的山关下吗?” 乌泰乌颜王蒲烈呼依旧面带悲伤的说道。对于现如今在这祖庭里,只有他这么个经历过,六十多年前那场,对炎人山关攻伐的老人来说。那惨烈无比的对炎人山关的攻伐,部族武士们血流成河的惨状,却依旧还历历在目! 对于他来说,这多年来自己始终,压着大单于想要,重蹈他祖父哈穆昆的老路,想要再伐炎关的想法。那也是为了整个狼然部族着想!而且,他对大单于舍尔赤这些年来,对狼然各部族名义上的治理,却也是没话说。 大单于继任以来的这二十多年间,狼然北方的默素拉善草牧的瓦目人,也已经再次臣服在了狼然之下。这却是大单于亲率诸部,征讨瓦目人的结果。因此大单于在击败了,瓦目人而使其再次向狼然臣服时,他在狼然各部间的威望,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在这祖庭诸王议事的时候,只要不是牵扯到炎关的事。他也大多数都会选择,支持大单于的想法和主意。可就这想要再伐炎关的事,他却是万万不会松口。即便是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也断然不会同意再伐炎关的! “山关的后头,就是炎人水草丰饶的广袤土地!还有数不清的一个个大大小小,用石头垒砌起来的部落!他们的男人和女人,都像毛羊般顺从!生来就是当合泰恩{奴隶的代名词}的料!还有那堆积如山的金银!喝不完的美酒!这些,难道就不应该属于,我们那木拉狼神的孙们吗?只要越过了高山,那一切就都是我们的!那木拉的子孙从不来不惧怕死亡!战死在战场上的武士,才有资格魂归那木拉的怀抱!” 安塔图王禄尔黑济,在乌泰乌颜王蒲烈呼说完后,接着道。说话间便直视向了,坐在右侧对桌的乌泰乌颜老王蒲烈呼来。 听着安塔图王禄尔黑济的话语,扎泰礼王古也仆阿则淡淡道:“安塔图王说的没错,那木拉的子孙从来都不惧怕死亡,炎人的关内也是丰饶无比。可是,刚才老爷子也说的很明白了。武士的死,也需要他死在,该死的地方。而不是白白去送死。让武士白白去送死,那就等同于武士被滥杀!那木拉的子孙是草甸子上的恶狼,应该是大地上的主宰。不应该无缘无故的,就这么白白丢了性命。” “嗯!扎泰礼王说的...不错...就算,就算是我们拉舍佳部。在哈穆昆单于那次,攻伐炎人山关的时候,也是死了好多部族武士。至今部族里还流传着,好些当年部族武士们,惨死在炎人山关下的传闻。我们的武士在怎么英勇,可我们的对手是卑劣的炎人!他们只会躲藏在山壁的石头后,用他们手里的弓弩,偷袭我们的武士!这样的战事...只会给我们的部族,带来无谓的牺牲。” 拉舍佳王撒乌欢点头应合着,扎泰礼王古也仆阿的话语。即便是他的拉舍佳部,是狼然诸部中最为骁勇善战的部族。可在当年正因为,他的部族骁勇善战,在跟随哈穆昆单于对炎人山关的攻伐时,也是死伤最多的部族!那场多年前的战事,直到现在拉舍佳人都还记忆犹新。当年很多部族里有武名的勇士,在跟着哈穆昆单于离开了,广袤无际的草甸子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他们则都死在了,无法撼动的炎人山关下。用他们的鲜血,染红了炎人山关的石壁!更有许多无法收敛的尸体,被卑劣的炎人砍下了,他们高贵的头颅,成为了敌人的战利品!这,却是对拉舍佳人来说,最不能接受的耻辱! 也正因如此,拉舍佳人对炎人山关,便有了他们自己的抗拒。以至于曾率领诸王,对炎人山关攻伐的哈穆昆单于。在拉舍佳人的眼中,也成为了给狼然带来失败的,一位不合格的狼然领袖。 “哼!说来说去,还不是...哼!” 有些心急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见这三王又是一致的,不愿出兵炎人山关的态度,便冷哼着说道。但在说话间,却也只是说了一半,便不在言语。赌气般地端着手中,少女为其倒满酒水的羊首杯盏,便一饮而尽。 大单于舍尔赤看着三王各自的反应,却也不得不为乌泰乌颜的老狐狸暗赞一声。从刚才自己与诸王敬完酒后,这老狐狸便把握住了时机,用自己的祖父先单于哈穆昆为幌子,不管他是否真的梦没梦见自己的祖父。但却因他这么一说,却也是打乱了自己,在敬完酒后要说的事来。 他这么一搅合,今日这头一天祖庭里的议事,却也是举步维艰。虽然刚才自己已然点明了,今日要说的事。可自己还没开口说下去,这三王便已然又否了他的想法... 轻轻抿着杯盏中清澈美酒的大单于舍尔赤。却是又将目光扫向了,在祖庭里好似跟没事人的,坐在左侧最后一桌的卓素罗王阿拔善来。见这默不作声的卓素罗王,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模样。舍尔赤的心里却还真希望,这卓素罗王阿拔善能站在自己这边儿。那样的话,最起码靠着自己和禄尔黑济,在加上他还能与乌泰乌颜的老狐狸打个平手。 可眼下这情形,自己和禄尔黑济两人,是不行的... “别的不说,光是咱们要真的去炎人的山关。那山关前的十八个烽火堡子,怕是早就燃了烽火,把信儿给传到炎人的山关了。得了信儿的炎人,那还不准备好了弓弩,等着咱们去打?” 拉舍佳王撒乌欢见坐在邻桌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自己个喝起了闷酒,便又接着言道。他可是见识过,炎人那山关外的十八个烽火堡子的。那些炎人的烽火堡子,却也当真是坚固高大的很!可见炎人为了防范他们,也是下了大功夫的!这些高大坚固的石堡,不光是依山而建易守难攻。守关的炎人兵卒那也不下数百,堡子里还存有大量的粮草。 就算你把堡子给围了,攻不攻的下那还是另说。那一里多地就有一处的十八个,炎人烽火堡子的烟雾这么一烧。你还怎么去打炎人的山关?不过,当年哈穆昆单于率诸部攻伐炎人山关的时候。听说可不只有现今的,这十八个烽火堡子... “拉舍佳王要是为了,炎人关外的那十八个烽火堡子担心的话,却也是不用了。” 舍尔赤笑着对拉舍佳王撒乌欢言道。不想还没等自己提及,关内来的禧先生,给自己带来的好消息时。这拉舍佳王撒乌欢,倒是先帮自己给铺垫了。 “嗯?!大单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有办法?能弄掉炎人这关外,防着咱们的十八个烽火堡子不成?” 很有些意外的拉舍佳王撒乌欢,则疑惑不解地望着,一脸笑意的大单于舍尔赤问道。随着大单于舍尔赤的话语一出,不光是拉舍佳王撒乌欢疑惑不解。祖庭里的诸王们,包括那默不作声,不闻不问的卓素罗王阿拔善,都不免也望向了大单于舍尔赤来。 源起霄林 第一百九十七章 烽火事 “嘿嘿~看来大单于,在关内的那位也里该,还真帮咱们办成了件大事~没想到~竟然能揽下,炎人那十八个烽火堡子的粮草~” 听着刚才大单于的讲述,乌泰乌颜王蒲烈呼,又先开口笑道。随即便从狼皮大氅中,伸出了一只手来,端起了桌上的那杯,没怎么碰过的酒水,轻轻地抿了一小口。 他却是在来的路上便正巧儿碰上了,护送大单于那关内来的也里该而来的,幕都部乎尔害族的索尔布速。但他没想到的是,这关内的也里该,竟然还真帮了狼然一个大忙!竟然揽下了,炎人十八个烽火堡子的粮草!这粮草,可是这十八个烽火堡子,最不能缺的东西!是他们的命门所在!虽说这些堡子都有着很深的地洞子,能存好些粮草。可这存的粮草再多,也有吃完的时候儿。 这也里该现如今成了专门负责,给这十八个烽火堡子,运送粮草的人。那也就是说,这十八个烽火堡子的命门,就等同于按在了他们的手里... 提起这十八个烽火堡子,乌泰乌颜王蒲烈呼,却又不得不回想起,那六十多年前跟随,大单于的祖父先单于哈穆昆,征讨炎人山关时的一些往事来...那时候的炎人,在那个叫做定云的山关前,可不只有现如今的,就这么十来个烽火堡子。而是有不下四十之多! 正是因为那六十多年前,对炎人定云关的征讨。那四十多个炎人设在关前的烽火堡子,才没了当年那般的规模。后又因炎人自己的遗弃,或遭了别的事,便剩下了现如今的这十来个堡子。 想起当年每隔一段马程,便能望见的烽火黑烟。那冲天的烟柱,却是一个接一个不断从,被部族武士们围攻的烽火堡子里冒出。也正因为这些烽火堡子的烽火,致使了炎人的山关在他们到来之前,便早已准备好了弓弩,射杀不惧生死的部族武士们。 要说...先单于哈穆昆,在那六十多年前,对炎人山关的征伐中,所做的益事....却也只有,让炎人设在关前的那诸多大石垒砌在,险峻山路上的烽火堡子失了不少。 可当初攻破炎人这些易守难攻的烽火堡子时。诸部却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得以攻破!当初的自己,便是在得了父王的令后,率数百部族武士强袭了一处,炎人的烽火堡子。自己也因此,受了不小的伤...虽然那处久攻不下的堡子,最终还是被他所率的数百武士,给攻了下来。可在攻下后,自己手下的那数百人,也就没剩几个活着了... 也正因自己在攻打炎人的,烽火堡子时受了不小的伤。他才在后来继续跟随父王和兄长们,追随先单于哈穆昆对炎人山关的攻伐中,因伤势不轻而被亲自带领兄长们,率部族武士攻山的父王留在了,部族的大营里守候。 但他没想到是,亲自带着兄长们,率部而去的父王...却与兄长们,都战死在了炎人的山关下!而他,则在部族的大营里...在部族的诸位族长、豁格,以及亲族老辈的支持下,成了部族的新王... 看着被部族武士们,冒死从炎人的山关下,夺回来的父王及兄长们,满身箭矢的尸体。还有那父王和兄长们,死不瞑目的模样。他,也在那时起,便在心中生出了,不能在让自己的亲人、部族里的大伙儿,在这么白白丢了性命! 而在此不久后,先单于哈穆昆便因,亲临炎人的山关时,身中炎人数枚箭创后,诸部这才不得不撤离了,无法攻下而被狼然的鲜血,所染红的炎人山关!当他们撤离时,他还听到了山关上,传来的所谓“胜利者”们的呼喊声...这刺耳般的呼喊声,他也曾多次听到。那曾是他最喜欢和最享受听到的声音。因为只有草甸子上的主人,那木拉的子孙在与敌人的交战中,胜利后才会发出作为最后胜利者,才会有的呼喊声。当当那木拉的子孙败退时... 先单于哈穆昆的死,为这场让整个狼然部族,都笼罩上了一层难以退去的死伤之战,划下了无奈的句点。在那之后,狼然诸部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算从那场惨烈的攻伐中缓过了劲儿来。 大单于的生父,那位先单于哈穆昆的儿子。舍齐阿单于...对于他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单于。只知道整日压在女人身上的舍齐阿单于,并没有给虚弱下的诸部带来恢复。反而,还因为他那好色的性子,得罪了许多诸部的人。其中,便有大单于昔日名义上的父亲,现如今坐在自己对过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的父王,老安塔图王恰巴泰.... 最终舍齐阿单于还是被他那,野心勃勃的弟弟座铁单于,杀死在了现今他们所在的祖庭里。但没想到是...在座铁单于在这祖庭里,用长刀杀死了正在寻欢作乐的,舍齐阿单于的二十多年后...同样的一幕却是又在祖庭里上演,不过这次的主角则是现今的大单于。而被杀的则是身患重病,将要死去的座铁单于。 对于被大单于,所杀的座铁单于...自己,却对那位死在,大单于长刀下的先单于座铁,还是很有几分好感的。也正因为座铁单于在位时,狼然诸部才慢慢恢复了元气。座铁单于更在杀死了舍齐阿单于后,亲率诸部赶走了趁机发难的东方合泰恩人。与北方强大的瓦目人则多有征战...也算是位,骁勇善战不堕了幕都之名的单于。 轻轻放下了手中端着的羊首银盏。乌泰乌颜王蒲烈呼虽然对,大单于舍尔赤想要,再伐炎关的念头多年压制。但对大单于舍尔赤的也里该,把持住了炎人的那十八个烽火堡子,还是很高兴的! 能按住这十八个烽火堡子的命门...却也,当真对大单于想要再伐炎关,铺平了很多道路。只要能用好了这关内的也里该,所把持着的这十八个烽火堡子,粮草命门的事。将这给炎关示警的十八个烽火堡子给拔掉的话...那偷袭毫无防范的炎关,兴许还真有几成胜算! 嘿!可就算有几成胜算,那又如何?你又不是按在炎人山关的命门上。就算大单于的那位关内来的也里该本事通天,真能揽下炎人山关的粮草... 蒲烈呼在将杯盏放于桌上后,便瞧了眼对过一脸兴奋模样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来。一见这大单于的支持者,这般兴奋的模样。便知道这安塔图王禄尔黑济,怕是要趁机在祖庭里,为大单于再伐炎关而鼓动一番了。 “大单于!虽然咱们能将手,按在炎人十八个烽火堡子的命门上。可除掉了这十八个烽火堡子,也不过是去了能给炎人山关,烽火报信儿的耳目罢了。就算咱能趁着炎人,毫无防备的时候,打到他们的关下...那高大无比,巨石垒砌而成的炎关...又该怎么攻破?毕竟咱们的长刀,砍不动炎人山关的石墙。而炎人却能从高高的山关上,用弓弩射杀我们的武士。到头来趁着炎人山关,毫无防备的攻打...还是要强攻的。” 没等跃跃欲试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言语。扎泰礼王古也仆阿便抢先言道。他倒也说的有头有尾十分在理,坐在他对面的拉舍佳王撒乌欢,则听着扎泰礼王古也仆阿的话语,微微地点起了头来。看模样也觉得,扎泰礼王古也仆阿所言非虚。 就算大单于真的拔掉了,炎人山关前的那十八个烽火堡子。最多也不过是去了,炎人山关前设下的那十八个,为山关报信儿的耳目罢了。虽然...自己,还真因为大单于能有这手段...把手按在炎人那十八个烽火堡子的命门上,还真有些心动了。 毕竟这炎人的山关,是阻断了狼然向南的去路。因此,狼然只能不断向东,或向北扩展自己的部族和领地。可东面是合泰恩人,北面是再次,臣服的瓦目人。如果,能破了炎人这阻断了,狼然数百年的山关而入的话。却也是完成了历代,先祖们想要策马关内的遗愿。 可是...扎泰礼王说的倒也不假!就算你拔掉了,炎热这十八个烽火堡子。可到头来还是要诸部的武士,用双腿跑着冲向乱石陡峭的关下。去强攻那炎人高大无比的山关!毕竟炎人这山关,在中土还不是炎廷的前朝时便已修成。又在炎立于中土后,数百年间的修葺扩建,那也当真是犹如一座,卧在高山上的石城子般! 光是驻守在关里的炎人兵卒,便不下数千人之多。在加上这般易守难攻的地势,坚不可摧的石砌高墙。与那让狼然吃尽苦头的弓弩...狼然的武士,又不能骑上战马,只能靠着双腿,越过崎岖的乱石窄道,冲向关下...这攻不攻的下另说,死的人肯定不少! 拉舍佳王撒乌欢那刚才,还真动了的心思,却也因扎泰礼王古也仆阿这一说,当即便烟消云散了。当他在听着扎泰礼王的言语,而不住地微微点头时,邻桌传来的轻轻冷哼声,却也被他给听了个正着。 源起霄林 第一百九十八章 散 拉舍佳王撒乌欢仍旧还是那副,笑眯眯慈眉善目的模样。对于邻桌这位大单于的支持者,安塔图王禄尔黑济刚才发出的冷哼声,则充耳不闻地仍是自顾自吃着桌上的肉食,饮着随侍少女为自己添满的美酒。此时的他,却是选择了沉默不再多言。 虽然自己是支持乌泰乌颜王蒲烈呼,是站在乌泰乌颜王与扎泰礼王一边的。可自己毕竟在多年里,受了不少大单于的恩惠。即便自己仍如父王般是支持,乌泰乌颜王反对再伐炎关的。但也不能太过于当着大单于的面儿,说太过支持的话... “就算要死许多人,但只要能攻下炎人的山关!这一切那也都是值得的!咱们既然能把手按在,十八个烽火堡子的命门上。那就应该出兵!把这十八个烽火堡子都给拿下!然后...” “安塔图王,要是攻不下炎人的山关呢?你,能保证咱们拿下了炎人的十八个烽火堡子后,就一定能攻下炎人的山关么?能保证咱们的武士,不会白白死在炎人的山关下?要是炎人的山关攻不下的话...那又当如何?” “哼!扎泰礼王!你是不是胆子忒小了些!当年先单于哈穆昆的时候,老扎泰礼王蔑切力可是支持攻打炎人山关的!难道扎泰礼老王蔑切力,当初支持先单于哈穆昆攻打炎人山关还错了?那时候死在炎人山关下的部族武士们的仇恨!难道我们就不去为他们报吗?!那木拉的子孙有仇必报!当年惨死在炎人山关下数以万计的部族武士,可是染红了炎人的山关!这么深的仇怨,难道就不想为他们讨回吗?” 随着安塔图王禄尔黑济的言语,被扎泰礼王古也仆阿的打断。听着扎泰礼王又在碍着自己说什么,白死不白死的事。却也当即上了心火,便大声反驳道。他却是直接搬出了,不支持再对炎人山关,用兵的扎泰礼王以故的父亲,扎泰礼老王蔑切力来。 扎泰礼老王蔑切力,在当年哈穆昆单于在位时。便是曾经支持哈穆昆单于,对炎人山关用兵的诸王之一。而在六十多年前攻伐炎人山关时,这位扎泰礼部以故的老王,还曾亲率本部人马攻下了,炎人山关的一处很是重要的石堡子! 虽然最后的结局,仍是以攻伐的失败而告终。但在那六十多年前的那场,对炎人山关的攻伐,扎泰礼老王蔑切礼却也是最出彩的王。从而他那攻下了炎人攻不可破的,山关石堡子的传闻,至今都还在诸部中流传。 微微皱眉的扎泰礼王古也仆阿,看着同样也在看向自己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提起自己已然故去的父亲,扎泰礼老王蔑切力。古也仆阿却是又回想起了自己曾经见过的,父亲身上好些炎人箭矢所留下来的创痕。那场由先单于哈穆昆率领而起的,攻打炎人山关之战里,扎泰礼部也是死伤了很多部族的青壮! 直到自己的父王,在临死之际都还在念叨,他对不住那些曾经跟随他,在炎人山关下战死无归的人!也正因如此,他对大单于这二十多年来,每每提及再伐炎关的想法,始终都保持着否定态度。与这支持大单于再伐炎关的,安塔图王禄尔黑济却也不是一次两次,因为这再伐炎关之事在祖庭里争吵。倒也习惯了安塔图王,很是有些直来直去的性子。 但对于安塔图王在上了心火后,说自己胆子小却也当真有些心生火气!在狼然部族里,对于有身份的人来说。你当着人们的面,说他不够勇敢的话,那便是对被他极大的讽刺! “安塔图王~扎泰礼王,也是为咱狼然部族着想。你也犯不着生出这般大的火气来。呵呵~扎泰礼王,你也别往心里去。安塔图王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他这也是无心之举,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正当祖庭里的气氛,因为安塔图王禄尔黑济的言语,而有些僵持的时候。坐在右侧第一桌的乌泰乌颜王蒲烈呼,却是“呵呵”笑着对两人劝解道。 随着他的话语说出,坐在首上狼皮座椅上的,大单于舍尔赤却也不得不,微微点头道:“老爷子说的是!说的是啊!咱们在这祖庭里,商议的事,那都是为了整个族群着想。就算在祖庭里,有些时候意见不同,出些误会也是在所难免的。但这都是为了整个族群!安塔图王、扎泰礼王,两位就别在多说什么了。” “是!” 听着坐在首上狼皮座椅上的,大单于舍尔赤的话语。安塔图王和扎泰礼王却也只能,听从大单于的调解纷纷称“是”。 “啪啪啪!” 不一会儿的功夫坐,在左侧第二桌的,拉舍佳王撒乌欢,却是又拎起了桌上的黑铁小锤儿,敲打起了已然裂开了的牛头骨。他这么一阵子敲打,却再次将祖庭里的气氛,给引到了继续吃喝的上面来。 扎泰礼王又恢复了他刚才那般,倚靠在一堆由皮毛垫起的靠物上,继续喝着他那羊首银盏里的美酒。安塔图王禄尔黑济也仍是,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自己桌上的肉食。 祖庭里则又回荡起,乌泰乌颜王蒲烈呼调笑,裹在狼皮大氅里少女的笑声。不一会儿的功夫敲开了,桌上大银盘里熟牛头的,拉舍佳王撒乌欢,便开始吃起了熟牛头里的牛脑儿来。 “哈哈!幕都的牛头,果然好吃的很啊!这脑儿真是鲜嫩!头虽硬了些~不过味道还真不错~” 扒开碎裂牛骨的拉舍佳王撒乌欢笑着说着。大手便抓起熟牛头内的白脑儿,就往嘴里头塞去。 “拉舍佳王爱吃就好。” 大单于舍尔赤回着撒乌欢的话,也同样继续握刀,剔起了羊蹄子来。经过刚才安塔图王禄尔黑济和扎泰礼王古也仆阿,因为争议再伐炎关出不出兵的事,而起的不愉快。也使得今日在祖庭里,自己再提及的话,也就有些不太事宜了。 事已,大单于舍尔赤便也不再提及再伐炎关之事。而是在随后,又与诸王们议了些,各部族里的琐事后,这狼然祖庭里第一天的诸王议事,便只能在夜色下宣告结束。 第一个走出祖庭的,则是坐在左侧最后一桌,没吃过丁点儿桌上肉食,和说过话儿的卓素罗王阿拔善。随后则是大步流星地,安塔图王禄尔黑济和跟在他身后的,那刚才被披上了狼皮大氅的少女。拉舍佳王撒乌欢则笑眯眯地,对祖庭里仍未离开的诸人说了几句,这才走出了祖庭。而后便是搀扶着乌泰乌颜王蒲烈呼的,那名被老狐狸披上狼皮大氅的少女,与老狐狸随行的扎泰礼王一同离开。 当祖庭内的诸王和刚才跳起巴鲁黑里根的少女们,都走了个干净的时候。坐于首上狼皮坐上的大单于舍尔赤,却依旧还是坐在祖庭里,默默地吃着桌上银盘里的肉食,喝着杯盏里的美酒。 站在大单于狼皮座椅左侧的,呼巴日此时却也只能,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站在原地...大单于不出祖庭,自己那也肯定是不能动的。 但呼巴日的心思,却是早飞到了此时,自己那破旧毡房里了。想着正在炎人的大床上,等着自己回去疼爱的小美人儿额莫苏...面色平静的呼巴日,此时的心里却是焦急的很!但站在大单于身侧的他,可不敢在大单于面前,露出他那般急色的模样来。只能就这么乖乖儿候着,等大单于出祖庭.... “老爷子...你刚才,是故意让我,惹怒禄尔黑济的吧?” “嘿嘿~古也仆阿啊~其实,刚才在祖庭里,给你使眼色~是想让你多与禄尔黑济说些话,好拖延些时间。可没成想,这禄尔黑济的直性子脾气,还是一点儿都没变~经你这么一说,他就上了火气,楞是把刚才在祖庭里,商议的事儿~给自己搅和了~这倒是给咱们省了心~大单于一见你和禄尔黑济闹了个两头火。今个儿这大单于想要,借那关内来的也里该,揽下十八个烽火堡子的事,那也就自然接不下去了~嘿嘿~这趟来那木拉山,大单于倒也...~呵呵~” 盘腿儿骑着大黑马的蒲烈呼,与骑在马上的古也仆阿,在行出了大单于的毡房群后,两人一边同行一边说着话。在他们的身前与身后不远处,则是些护卫两王的乌泰乌颜部,与扎泰礼部的骑马武士。 “不过...这次大单于既然,能抛出十八个烽火堡子的事...看来,这次...大单于想再伐炎关的事...还真是有些不好办了!” “呵呵~古也仆阿,别想太多了~这几天该怎么议,就怎么议~有老头子我在~大单于这再伐炎关的事嘛~呵呵~” “哈哈!那我就不打扰老爷子了~今个儿你要了那,跳巴鲁黑里根的小美人儿~还让人提前把她送了回去~老爷子~你可要悠着点儿啊~” “嘿嘿~行啦~行啦~” 夜色下,扎泰礼王在与乌泰乌颜王,同行了一段时间后,二王便分道朝着各自,在那木拉山下临时搭起的毡房而去。此时,随着黑夜的降临,无数星点般的璀璨篝火,则也自那木拉巍峨的高山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绵延多地! 源起霄林 第一百九十九章 小狐狸 略显单薄的身影,穿过了一个又一个,毡房前的篝火。一名青年汉子,则步行着缓缓接近了,由十多名披甲武士把守着的毡房。每当他经过毡房的篝火前时,橘黄色的火光都会映出,他那虽然枯瘦但仍很英俊的脸庞。 当他临近了那十多人披甲武士,所把守的毡房前时。一名手扶腰间长刀的中年武士,则赶忙走上前来,向其躬身道:“豁格!” 青年汉子则伸出手,拍了拍中年武士的肩头,示意其不用在躬后。随即便看向了,那披甲武士们,把守的毡房问道:“老爷子睡了?” 中年武士在直起身后,便小声对青年汉子道:“还没呢!今个儿王在祖庭里,要了个跳巴鲁黑里根的。还在...” “噢?” 虽然中年武士没有把后面的话儿说完。但青年汉子却也能猜到,武士后头的话是什么个意思。但他还真没想到...老爷子,竟然在刚到的第一天里,就要了个在祖庭里,跳巴鲁黑里根的少女来。 “嗯!那我在外面等会儿吧。” 青年汉子略一沉吟,随即便开口道。 中年武士见青年汉子,要在毡房外等候不敢怠慢。当即便唤人将毡房前大石围子里,燃着的篝火给生的更旺了些。在吩咐了那十多名依旧把守在,毡房外的披甲武士后。便后脚来到了坐在,毡房篝火前的青年汉子身旁。 “豁格,给!” 中年武士说着,便将腰间的一只皮囊子,解下递给了坐于篝火前的青年汉子。 “达多叔叔,你随身都带酒囊子的习惯,还是...” 青年汉子英俊的脸庞上略带笑意地说着。随手便接过了被他称之为达多的,这名中年武士递给自己的皮囊子来。 达多则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青年汉子道:“豁格...也,也不是我达多,离了这酒没法儿过。只是,这夜里草甸子上又冷又湿。这一冷身子就僵了,咱可是王身边儿的布瑟额{亲卫之意}。可是干系着王的安危!自然,自然要在冷的时候..喝上几口,来暖暖身子不是...” “嘿!达多叔叔,你这暖身子的这囊子美酒...” 一手握着皮囊子的青年汉子,则笑着将手里握着的皮囊,对着站在身旁的中年汉子,摇晃了几下接着又道:“可剩不多了~” “哦....这....” “行啦!达多叔叔你也别站着了,坐吧!坐下和我说说话。” “是!” 达多应着青年汉子的话,在略一躬身后。便坐在了青年汉子的身旁,一起烤起了火来。 坐下身来的中年武士达多,看着缓缓拧开皮囊塞子的青年汉子。这位本部老王的亲人,却又不免回想了,当初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形。 当他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才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他是在一个老合泰恩{奴隶的代名词}的保护下,逃到乌泰乌颜部的。他,是卓素罗被杀的老王古尔古里泰的孙子。是卓素罗老王古尔古里泰之子阿巴势之后。他的母亲,便是本部老王的女儿骨硕丽...曾经的乌泰乌颜之花!是王最为疼爱的女儿。 曾经还很年轻时的自己,便因为父亲是王身边的布瑟额{亲卫之意}的缘故。他便在还很年轻的时候,就成为了一名保护王和他亲族的布瑟额。而他第一个保护的人,便是王女骨硕丽。 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初那个用好奇的淡蓝色眼眸,瞧着他看个不停的少女。她是那么的美丽!是乌泰乌颜的花儿!而自己,也因为她那好奇的瞧个不停的模样,令当初的自己一脸滚烫。直到自己听到她那轻莺般的笑声而去时,看着她那窈窕背影,自己的心却也在那一刻,被她所带走... 后来,她嫁给了卓素罗王古尔古里泰之子阿巴势,离开了部族,去了卓素罗...她的离去,也使许多梦想着,能娶她为妻的部族男子们,都不免心生大憾。 但大家没想到的是,王女跟她的男人。卓素罗老王古尔古里泰之子阿巴势...竟会双双惨死在,阿巴势的另一位同父异母弟弟的手中。那个为了夺取卓素罗王位,而杀死了成千上万的部族子民及亲族的人。便是后来被诸部称之为“弑亲者”的,现任卓素罗王阿拔善! 随着噩耗传来,王女与阿巴势的独子,也来到了乌泰乌颜。他,便是现今坐在自己身旁的济赛布里图豁格!但杀害部族王女的仇怨,也自王女和她的男人阿巴势被杀时起,便在乌泰乌颜与卓素罗两部间蔓延开来! 作为阿巴势之子,被弑杀的卓素罗老王古尔古里泰之孙。随着卓素罗王室亲族,被“弑亲者”杀的所剩无几。便也成为了仅有的,能继承卓素罗王位的直系王族。虽然在狼然里,有着不干涉别部,王位之争的规矩。但失去王女的乌泰乌颜人,却一直都想着替王女之子夺回王位!...他,便也是其中一个,想要帮助王女之子,向他那“弑亲者”的叔叔,卓素罗王阿拔善夺回王位的乌泰乌颜人。 正当乌泰乌颜人在多年间,都在为王女之子不平时。济赛布里图却是出人意料的,娶了部族中有着“小烈马”之名的,扎里海族老族长家的女儿哲舍为妻... 而当时生活在乌泰乌颜的济赛布里图。却因其与生俱来的英俊样貌,是乌泰乌颜女子们都想要嫁的男子。不少族长、豁格,甚至是乌泰乌颜王室亲族的女子,都对他倾慕不已。是少有能不以勇武...就能俘获女人们心儿的人... 扎里海族虽然在乌泰乌颜里,并不是很有权势的部中之族。但也是传承了数百年的老族,更是有着昔日幕都部,单于血脉的支族余脉。因此,扎里海族在乌泰乌颜部中,也享有很高的威望。而扎里海的老族长,却是多年来都不曾有过儿女。在老族长年过半百时,才与一名合泰恩女子,生下了这么个女儿来。 虽然扎里海的哲舍,她的生母是个合泰恩。但这并不影响她在部族里,扎里海族长之女的尊贵身份。毕竟,她可是扎里海老族长唯一的女儿。虽说族长之位没有女人来继承的,可在狼然人的规矩里,却也没说女人不能继承族长之位。而扎里海的老族长,也因为就她这么一个女儿,也是对她百般宠爱。 因为她的生母是合泰恩的缘故。从而生来便长有红发,自幼美貌出众的她,却在部族里是出了名的脾气执拗。还曾因与部族里豁格家的女人们起了争执,而对其大打出手。从而她那“小烈马”之名,便在部族中广为流传。 谁能驯服乌泰乌颜的小烈马,也成为了曾经乌泰乌颜的男人们,时常讨论的话题。但大家都没想到,最后驯服小烈马的,竟然是王的外孙济赛布里图。 当大家都还为济赛布里图,娶了扎里海的“小烈马”哲舍的事,还没缓过神儿来的时候。这位卓素罗的王族后裔,便又做了两件,更令人意外的事来。那便是济赛布里图对那木拉的起誓。他,却是起誓自愿放弃了,身为卓素罗王族的卓素罗王姓。并且,同时也向那木拉起誓,放弃了与杀害他双亲,有着“弑亲者”之称的叔叔,卓素罗王阿拔善的仇怨。 随着他的起誓,却也成为了狼然诸部间,广为流传的传闻。同样也盖下了他在乌泰乌颜部里,迎娶扎里海族的“小烈马”哲舍为妻的事来。而得知了济赛布里图起誓的,卓素罗王阿拔善。则也少有的开口,也向那木拉起誓,自己不会在与济赛布里图有任何的仇怨。 再后来,当扎里海的老族长,魂归那木拉的怀抱。他,便在扎里海族的豁格、老辈们的推举下,成为了扎里海族的一族之长。而那部里出名的“小烈马”哲舍,更在成为他的妻子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再像以前那般。大家也都因此在背后议论,济赛布里图是怎么驯服了,这匹扎里海的小烈马的。但大家却也知道,虽然济赛布里图驯服了“小烈马”哲舍。但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好... 成为了乌泰乌颜部族里,一族之长的济赛布里图。在其成为族长之后,便渐渐显露出了,他那治理事务的才能。扎里海族也在其成为族长后,渐渐成为了部族里很有权势的一族。因其时常都会跟随在,他那老王外祖父的身旁。更有传闻老王和萨那都豁格,也都时常会听取他的建议。事已也不知从何时起,有人便称他为乌泰乌颜的“小狐狸”。 “达多叔叔?你怎么不说话?” “啊?呵呵~豁格,我这不,等你说么。” 看出坐在自己身旁的达多,有些走神儿的济赛布里图。却是带着淡淡笑意,向达多问道。随即,他便将抿了很小一口酒水的皮囊子,又重新还给了坐在自己,身旁的布瑟额{亲卫之意}达多。 随后两人便坐在毡房的篝火前,闲聊了起来。却都是聊着这趟子,跟着乌泰乌颜王蒲烈呼来了,那木拉山下的幕都部后,对幕都部的所见所闻。 乌泰乌颜王的布瑟额{亲卫之意}达多,则在与面带淡淡笑意的,扎里海年轻族长济赛布里图闲聊间。看着这位被人们称为“小狐狸”的英俊青年。看着他那枯瘦却仍不失英俊的脸庞,却又在心里为他很是单薄的身子,叹了一口子气来... 两人的闲聊直到一名刚才被达多,特意叮嘱了几句的一名守护在,毡房旁的披甲武士走来,向他报信才算结束。 “豁格,可以进去了。” 源起霄林 第二百章 爷孙俩 厚重的门布帘被人掀起一角,济赛布里图便闪身,走进了这处毡房里来。此时的毡房里,乌泰乌颜的老王蒲烈呼,却正赤着他那枯瘦的身子,就那么盘腿儿坐在铺着毛皮的地面上,吃着桌上银盘中的烤羊肉。在他的身后则散落着凌乱的衣子,以及一名半裸着身子,躺在毛皮上半掩着皮褥子的少女。 此时的少女,在她那白嫩的身子上,还留有绯红的余晕。在有些轻微的急促呼吸下,面带潮红的少女,此时好像透支了所有体力般。带着额角粘在娇美脸庞的缕缕青丝,微皱着眉头就那么紧闭双目,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阿图~你来啦~” 乌泰乌颜王蒲烈呼笑着对走进毡房里,朝着自己走来的济赛布里图说道。言语间便招呼着济赛布里图来他身旁坐下。而走到乌泰乌颜王蒲烈呼身旁的济赛布里图,却是扫了眼那好似累的只能,躺着一动不动的半裸少女一眼后,也不多言盘腿就坐在了,老王吃着烤羊肉的桌旁。 “嘿嘿~瞧见了?祖庭里跳巴鲁黑里根的。” 不无得意的蒲烈呼,见自己的外孙,看了眼那刚才在自己身下,被折腾的死去活来的少女。则又笑着对外孙济赛布里图言道。 看着眼前的这个爱女骨硕丽的儿子,蒲烈呼却是面露慈祥的模样。想起自己那被“弑亲者”杀死的女儿,虽然自己身为乌泰乌颜的王。拥有着一部诸族的武士们,为自己听命。可他,却不能因为爱女的被杀,就这么打着复仇的旗号,去向卓素罗人开战。 虽然心有不甘,时常还会梦见,自己那死去的爱女。但他,却也只能化解与卓素罗人的仇怨。而不是带着部族里的武士,用长枪与铁刀,向卓素罗人讨回失去爱女的仇恨。 而眼前的外孙济赛布里图,这些年来他所做的一切。却都让他对这个不到三十岁,便已然是自己部族里,很有分量的一族之长的阿图,满意的很!能自己放下,对昔日杀死父母的仇恨。并抛弃了,自己身为王族的姓氏。这却是很少有人能做得到的! 在蒲烈呼的眼中,济赛布里图的机智与沉稳,是他的后人里最像自己的子孙。有时,他甚至都想,让自己将来要继承王位的儿子萨那都。在他继任王位后,再将王位传给济赛布里图。或是...直接,将王位... “外祖父...今天,大单于...” 济赛布里图看着自己的外祖父,这位狼然诸部间资历最老的王,便有些迟疑地问出了,他那有些含糊不清的话来。 “唉!你啊!” 听着外孙那有些含糊不清的问话,蒲烈呼却也不免摇头叹息道。接着便拎起桌上的银壶,倒满了银盏。 济赛布里图见外祖父叹息的模样,虽然心里很明白,外祖父这叹息的意思。可他却仍是接着道:“外祖父,咱们...就不能...” “不行的,阿图...” 蒲烈呼又摇了摇头,打断了济赛布里图的话道。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枯瘦,但英俊非凡的外孙。蒲烈呼的心里却不免有些后悔起来...想起当初,大单于在那次来乌泰乌颜的时候。自己当时真不应该,显摆的让还是少年的外孙,济赛布里图替自己去接大单于... 要不然的话,大单于也就不会与外孙一见如故。阿图也就不会,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个支持大单于,对炎人山关用兵的人。为此,自己可没少告诫阿图。可最终,阿图的性子,却也像极了他那母亲,自己的爱女骨硕丽。却是怎么告诫,阿图仍是坚持自己支持大单于,对炎人山关用兵是对的。 “可,可外祖父...您跟随哈穆昆单于,征讨炎人的山关,都已经过去了六十多年。难道,难道我们狼然。就不能,一雪当年战失的耻辱吗?大单于是能给狼然带来荣耀首领!我相信大单于他能,带着诸部打下炎人的山关!” 有些激动的济赛布里图,对坐在桌前喝着银盏中美酒的外祖父,乌泰乌颜王蒲烈呼说道。他知道,自己此时的劝解,也许根本一点用都没有。但他却不甘心!不甘心大单于因为外祖父的阻拦,而致使祖庭里商议再伐炎关的事无法实现。 虽然他已经很多次,与外祖父谈起过大单于,再伐炎关之事。对于他来说再伐炎关,是除了他那已然放下的,王族仇怨后最大的梦想!能够追随大单于,再次兵临炎人的山关之下。则也成了他一直都想要做的事! “阿图,难道你想让外祖父,看着你们这些子孙。走在我这把老骨头的前面吗?大单于能让北方默素拉善草牧的瓦目人,再次臣服在我们狼然之下光凭这点,他的确是为我们狼然带来了荣耀。可是,北方的瓦目人是什么?他们也是骑在马背上的族群。是和我们一样,都是骑在马背上,在草牧与草甸子间追逐猎物的猎人。虽然他们在马背上的能耐也很不错,可他们的手中却没有那木拉的恩赐{黑铁}。就算当年哈穆昆单于那场,对炎人山关的攻伐失利后。瓦目人和合泰恩人几乎同时发难,可最终的结果又如何?还不是被当时的座铁单于,率诸部给打了回去?就算当时我们元气大伤,但我们有那木拉的恩赐{黑铁}在。所以,我们与瓦目人之间的战事。才能常常立于不败之地。再不济,也是能打个平手的。” 蒲烈呼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桌前坐着的外孙济赛布里图,在略微停顿后便又接着道:“可炎人呢?阿图,我知道你是什么个心思。你觉得现如今的大单于,是能为我们狼然带来荣耀的族群首领。可当时的哈穆昆单于呢?他,难道不是吗?哼!当初的哈穆昆单于,那也是在诸部间,享有很高威望的族群首领。要不然的话,诸王也不会在祖庭里,支持了哈穆昆单于对炎关的攻伐。唉!当初,你的曾外祖,我的父王就是站在哈穆昆单于那边的...可后来,又怎样了?梦终究只是梦!自打我们的先祖起,这数百年间对炎人的那道山关,还少攻了?可哪次又攻下来了?到头来,这破关而入中土的梦,它也只能是梦!为了这个梦,我们狼然已经死了太多太多人啦!” “外祖父...” 济赛布里图见外祖父,乌泰乌颜王蒲烈呼。又渐渐皱起了他那枯橘皮般的脸庞,好似在追忆昔日,战死在炎关下亲人的哀思。却也知道不能在说下去了。可自己...今晚来找外祖父的目的。就是想再次,同外祖父谈论下,关于大单于再伐炎关的事。 “阿图啊,外祖父已经老到,快要去见那木拉了。嘿嘿~这临走前还有几件放心不下的事,其中便有你啊!” “我?!外祖父...是想说...” 济赛布里图听着外祖父那略带伤感的话语,心里却也不免有些不是个滋味儿。毕竟自己从失了父母后,便是在外祖父的抚养下长大成人的。对于他来说,外祖父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却也是除了自己的父母外,最重要的亲人... “你啊!什么时候,能和哲舍有自己的孩子?我知道,你和哲舍关系不好。但再怎么说,她也是扎里海族故去族长的女儿。她的祖父还曾经是与我,并肩在炎人山关下作战的人。而且还是推举我当王的族长之一。而她的父亲在活着的时候,也是帮我做了很多事的。现如今,你既然继承了扎里海的姓氏,成了扎里海族的一族之长...就算你和哲舍的关系不好...你们,也应该为扎里海族,生下扎里海的孩子来。” 蒲烈呼关切地对自己的外孙济赛布里图说着。对于外孙与他的妻子,那位曾经在乌泰乌颜部,出了名儿的“小烈马”哲舍不和的事,他却很是关心的。尤其是外孙与哲舍已然成婚多年,但依旧没有子嗣的这件事,更是令他牵肠挂肚。他却是知道,自己的这位外孙。因其美男子的外貌,很受部族里女人们爱慕。可外孙却是除了他的妻子哲舍外,并没有一个多余的女人... 没有子嗣,对于狼然部族里的部王、族长和豁格们来说。那可是最大的危机之一!就像当年哲舍的父亲,扎里海的族长。他便因多年来没有子嗣,而遭受了许多族内族外的非议。直到他与一名合泰恩少女,生下了哲舍后才算平息... 虽然现如今外孙还很年轻。可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与他的妻子哲舍不曾生下一男半女。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外孙除了哲舍以外,在部族里又没有别的女人...没有女人,那也就没有子嗣啊!没有子嗣来延续自己的血脉,那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先祖? “外祖父...我和哲舍...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济赛布里图有些无奈地,对放心不下自己没有子嗣,为心事的外祖父说道。他还以为外祖父放不下自己的,是自己支持大单于再伐炎关的事。却不想竟是自己这些年来,未曾与妻子哲舍生下子嗣的事。 看着老态的外祖父,虽然济赛布里图知道,外祖父其实身体很健壮。只是在外人面前,才会装成一副颤巍巍苍老的模样。可他也知道,外祖父这些年来,却也当真是大不如前了。可这... 济赛布里图想着心事,却又不由自主地扫了眼,外祖父身后半裸着身子的那名,依旧躺盖着皮子一动不动的少女。 “嘿嘿~要不要,给你也找个?” 源起霄林 第二百零一章 镇守之忧 粗大的手掌轻轻拂过,柔软光滑的白色毛皮。大单于舍尔赤一边抚着,这张纯白色的罕见狐皮。一边则笑着对站在身旁的禧湖义说道:“禧先生,你的这张皮子就算在这里,也很是件稀罕物。” 听着大单于舍尔赤那声音浑厚的中土话,禧湖义则躬了躬笑道:“这皮子,也只有大单于才能使得。” 他直到刚才的侍候,才在那木拉山下,大单于的毡房群里的漫长等待中,等来了大单于的布瑟额{亲卫之意},带着他来到了这处,大单于所居住的毡房,与大单于会面。 当他再次跟随大单于的布瑟额{亲卫之意}。走进这来过许多次的毡房时,心里却也不免升起,一股莫名的敬畏来! 虽然大单于所居住的这处毡房,并无什么特别之处。甚至还有些空空...偌大的毡房中,地上铺着的柔软皮子。在毡房的墙壁上,则挂着些黑铁灯盏。除了一幅挂在木架上的黑铁甲衣与长刀、长枪外。毡房里的摆设便仅仅只有几张长木矮桌,及一些摆放在矮桌上的,羊皮纸卷和一些杂物罢了。 而这便是令关内惧怕不已的东北方,势力强大的邻居狼然的大单于,一位可比肩关内炎天子的人!他,所居住的地方!可他的生活,却是如此简单!即便是关内的一个,郡下县里或乡中“下三家”的士族。怕是都要过着,比他要奢华的多。 看着一身粗麻布衣,线头都露在外的,这位狼然的大单于。他虽然每次来时,都会带来关内的锦缎丝帛。可大单于却总会将,狼然很少有的这些,关内的稀罕物赠予,那些部族中的子民,自己并无保留。 虽然现在大单于对此时,自己来这边的时候,顺手从林子里的那名屯人少年手里,买下的这张很是稀罕的,白狐狸皮子爱不释手。可到头来...依着大单于的性子,还不知这皮子,最终要送给那位族长、豁格。也许...就像大单于,每次都会将自己送来的锦缎丝帛,送给扎泰礼王古也仆阿一样...这张稀罕的白狐狸皮子,最终会被大单于送给,额敦的那位喜好穿着打扮的王兄...也说不准... 舍尔赤虽然对手中的白狐狸皮子,爱不释手地抚摸了好一阵子。但最终还是将那白狐狸皮子,放在了身旁的矮桌上。接着便又看向了,禧湖义为他带来的几个,摆放在毡房里的大木箱子。这些木箱子里,则是些禧湖义用驴子,驮来的关内锦缎丝帛。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木箱子里,装着些晾干了的根叶药物。这一箱子药物,却是舍尔赤在去年时,便与禧湖义说好了的。 “博乎!” “大单于!” 舍尔赤看着木箱子里的药材,便对着毡房外大声道。随即便有一魁梧大汉,应声而入躬身道。 “你带几个人把这箱子,禧先生从关内带来的药物。给乌泰乌颜部的扎里海族长,济赛布里图豁格带去。” 被舍尔赤叫做博乎的大汉,在听了大单于的令后。便招呼了数名同样都是膀大腰圆的汉子,进了大单于的毡房里。二话不说的便抬那箱药物出了毡房。 这箱药物却是舍尔赤专门,给济赛布里图向禧湖义要的。因狼然部族萨满盛行。一般的狼然人在得了病后,都会向萨满祈医。因此萨满们便也都懂些,医治病疼的法子。可真要碰上些厉害的病,却也是素手无策。当真是只能祈求那木拉的庇佑了。 而作为自己支持者之一的,乌泰乌颜部扎里海族的族长,济赛布里图的病症。便是多年来萨满们素手无策的病症之一。对于舍尔赤来说,他与济赛布里图虽然,没怎么见过几次面。但两人却有着英雄相惜的互解。对济赛布里图多年来,牙疼肚胀不可食硬物肉食,只能喝稀物汤水度日的怪病。也当真有些担心,他会因这奇怪的病症,而早早的归了那木拉的怀抱。 事已,见萨满们这些年来,仍然对济赛布里图的病症,毫无办法的他。便将医治济赛布里图的希望,寄托在了关内来的禧湖义身上。在将济赛布里图的怪病,说给了上次来的禧湖义后。便让禧湖义这次来关外时,带些为济赛布里图医治的关内药物来。 “大单于,禧某有愧您的托付...也只能,拿下那十八个烽火堡子的粮草...我..” “禧先生,不用再说了。你既然能拿下那十八个烽火堡子,便已经是帮了大忙。那炎人的山关,要是真这么容易,就能把手按在它的命门上。那也就不会数百年来,我狼然一次都没攻破过了。” 听着禧湖义有些愧疚的话语,舍尔赤则摆手劝解道。随即便又接着笑道:“不过,禧先生!你能把这炎人的十八个烽火堡子,给拿下却也当真是好手段啊!” 在刚才的时候,当禧湖义一进这大单于舍尔赤,居住的毡房里。舍尔赤便问起了,禧湖义怎么揽下的,这十八的烽火堡子的事来。因为这炎关前的这十八个,烽火堡子的驻守兵卒,也同样都是来自于炎人的山关。是受那炎关镇守将尔朱坚石所治。 这山关的镇守将尔朱坚石都已然拒了,禧湖义对山关的粮草买卖。一点儿都不给禧湖义,在关内那“上三家”士族靠山的面子。又怎么会将关外的那十八个烽火堡子的粮草,这般重责交给他呢? 可禧湖义还是将十八个烽火堡子的粮草买卖,从这山关镇守将那里给讨了过来!听禧湖义所言,他虽然无法说动,山关的镇守将讨来,定云关的粮草买卖。但这关外的十八的烽火堡子,却还是那镇守将自己个儿点的头,被他讨过来的... 只因定云关的镇守将尔朱坚石,有一续娶夫人。是定云关临近郡县士族家的小姐。在其续娶了这位弦内后,便对他这位年轻美貌的娇妻十分宠爱。虽然禧湖义为了能说动尔朱坚石,着实花下了大笔的金银。其中便包括尔朱坚石的,这位续弦夫人。 可最终还是无法说动,镇守将尔朱坚石。即便他那关内,“上三家”的面子也都给拒了。眼看事情办不成的禧湖义,便转而拉拢起了续夫人家的亲族,退而求其次地一起讨那,十八个烽火堡子的买卖来。那镇守将续夫人家里,本就与镇守将颇有渊源。又是郡中自炎庭初立时,便得了士族家格的州中老族。从而禧湖义与那续夫人家中亲族,一同揽下这十八个烽火堡子,粮草买卖的生意。在续夫人和她家人的说项下,最终还是松了口。 虽然尔朱坚石松了口,可对他这后头有着“上三家”靠山的商户。还是不怎么放心!怕自己在揽下了十八个,烽火堡子的粮草买卖后。克扣了十八个烽火堡子,购买粮草的银钱中饱私囊。从而便与他立下了,但凡自己押运粮草的大车,出关往十八个烽火堡子送粮时,都要事先在定云关内,验好了载着粮草的大车,才能放行出关! 只要是查出自己送往,关外十八个烽火堡子的粮草,有什么纰漏的话。便会收回十八个烽火堡子的粮草买卖!即便是自己是与他续夫人娘家亲族,一起揽下的这十八个烽火堡子的粮草买卖,那也是丁点余地也无。 由此可见,这定云关的镇守将尔朱坚石。倒还真是个大单于,要再伐炎关时很大的障碍!听闻他在继任为定云的镇守将后,便砍了好些贪墨粮饷的,守关军将的脑袋!更是深得守关将士的爱戴!想来...要是大单于当真哪天,要攻打定云这尔朱坚石... “大单于...这定云关的镇守将...” 禧湖义有些担忧地,对大单于舍尔赤言道。毕竟这镇守是朝廷直接授的镇将。只要朝廷不令派他人,这现任的镇守将尔朱坚石,怕是要坐一辈子的镇将了。而且这镇守还是世袭的。就像这尔朱坚石之前的那位老镇将。便因家中子嗣断绝,才在其死后被尔朱坚石袭了将位。那子嗣断绝了的老镇守的先祖,便是当年炎庭初立时,武家名门呼突氏的家将出身。在百年前他家便一直袭着定云关的镇守,都已承袭了百年之久! 现任的镇守将尔朱坚石,他那故去的原配夫人,便是那老镇守家的女子。虽非老镇守亲生,却是视为己出。要不然那老镇守,也不会在自己临死之时,会将自家承袭了百年的,镇守之职交给尔朱坚石。而且,这尔朱家...自身也是袭着炎庭子位的显爵。虽是“中三家”的武家出身,却因有爵位在身。从而便比没爵的,“上三家”士族都要有身份!更何况现今还被授了,他那故去夫人家的镇守世职。 “尔朱坚石么...” 听着禧湖义略显担忧的话语,舍尔赤却是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言道。对于他来说,不管那镇守在炎人山关上的是谁。他早晚有一天,都会亲率诸部去破了炎人的山关! 源起霄林 第二百零二章 挨揍 脸上青紫一片的呼巴日,讪讪地站在了大单于舍尔赤的身旁。躬着他那佝偻的身子,一声不吭地眯着有些肿起的小眼儿。虽然此时的他看上去,当真是狼狈不堪的很。但他的嘴角却是,终带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此时的他正与大单于舍尔赤,两人站在宽大的祖庭里。大单于舍尔赤却是正用手,拨弄着祖庭中央位置,黑铁大锅子里的一根铁叉。看着锅中煮着的羊肉骨默不作声。 “大,大单于...” 呼巴日见大单于在自己,进了祖庭里后没说一句话。默默站在大单于身旁的他,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便先开口用他那沙哑的嗓音小声,向身前背对着他的大单于道。 “嗯” 大单于舍尔赤淡淡地回了声,站在身旁的呼巴日却是没了下文。仍是自顾自地用手握着铁叉,摆弄着大铁锅子里煮着的羊肉骨。 “哦....这....” 呼巴日见大单于不怎么搭理自己。却是有些吞吞吐吐起来。心里也不免有些后怕,刚才所发生的事... 在昨个儿晚上自己终于等到,大单于出了祖庭后。他便火急火燎地跑回了自己的破旧毡房。看着正赤着身子,半掩在大床上皮子里,睡着了的小美人儿额莫苏。呼巴日那压抑了许久的身火,却也烧的更加厉害起来。 当即便三下五除二的,扒光了自己身上的麻布条衣,与大床上的小美人滚作了一团来。当他在与身下的小美人儿,再次缠绵了许久后,见情形差不多的老油子。当即便寻正了花泥口儿,挺枪直入叩关破门。 虽说小美人儿的钰户已然涝的不行。可毕竟是没经过任何闯物的雏儿。当即便疼的猛抓他那佝偻的脊背。小美人儿这么一抓,在加上那欲仙欲死的紧软滋味儿,着实让呼巴日这杆老枪头子,差点儿就一泻千里。 好在他也是老油子一个,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就这么先是爱怜地轻动,渐渐很有套路地转轻为中,而后便是暴风骤雨毫无停息。就这般折腾了许久,呼巴日才搂着俏脸含泪的小美人儿,渐渐地睡了过去。 可,就在刚不久前。当他猛地被人从舒适的大床,柔软的皮子和搂着的小美人,娇嫩的小身子中提起。狠狠地被人拎着,摔在毡房铺着皮子的地上时,他都是脑子蒙蒙的没缓过味儿来。 直到他刚想从地上铺着的皮子上,直起身来看个究竟时。无情的拳头便照着他那老脸,便是雨点儿般落下。打的他是毫无招架之力。但他还是在被打间,瞧见了几个一眼便可看出,是豁格家的女人。正往额莫苏的身上套着衣子,拉扯着她就要往外走的情形。 看着被人拉扯要走的额莫苏,和听着暴揍自己的那魁梧汉子的言语。他却是知道这是,额莫苏家里人来寻她了...可没成想还没等他,在今日里想着亲自带,额莫苏去部里乎尔害族呢!这乎尔害族的竟然就自己个儿找上了门来!而且,还二话不说的,便对他这部族里的大萨满,好一顿拳脚相加的狠揍。还真是... 可自己哪能就这么看着额莫苏,被那几个豁格家的女人强行带走?当即便想要阻拦,可还没等他阻拦几下。那暴揍自己的汉子,却是更变本加厉地,对自己拳打脚踢,着实让自己吃尽了苦头。 额莫苏见自己这般模样,便哭泣着央求那,暴揍自己的魁梧汉子,别在打自己。她会乖乖跟他们回去...听着自己的女人,为自己苦求的言语,呼巴日的心里却当真有些不是个滋味儿。但也从她的话语里听出,这暴揍自己的魁梧汉子,正是额莫苏的叔叔。 最终额莫苏还是被她叔叔,和一起来的豁格家女人给带走了。而自己却也被她那下手,没个轻重的叔叔给揍的一脸青紫。身上也着实挨了不少拳脚。要不是他呼巴日身子骨十分的硬朗,就这一顿狠的。就算是搁在青年汉子身上,那也够他受的!更何况自己现今,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 不久后,还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般的他。便被听到了风声的大单于,派手下的布瑟额{亲卫之意}博乎,领着自己来了这祖庭。也就有了现今,自己站在大单于身旁,就这么干等着的情形.... 可,可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大萨满啊!就算我睡了你家的女儿。可,可那也是你家的女儿,愿意做我呼巴日的女人!要不然的话,她会自己个儿心甘情愿地,就这么进了我的毡房? 再说了,我呼巴日那点儿,配不上豁格家的女儿当我的女人?就算我呼巴日是丑了点儿年纪大了些。可我是幕都的大萨满啊!就算是你乎尔害族,在幕都部里是老族,深得大单于倚重!但,我还是大单于身边儿最信任的人呢!你就这么把我呼巴日,从自己毡房的炎人大床上揪下来,扔地上就这么没轻没重地一顿拳脚? 哼!要不是看在额莫苏的面儿上...我...我...嘿嘿~不过,你们乎尔害族豁格家的女儿,还不是被我呼巴日给破了身子?而且还是自愿做我呼巴日的女人~ 呼巴日虽然心里很是有些矛盾,但他还是不由得会想起昨日夜里,乎尔害族豁格家的小美人儿,在自己身下被自己破了身子时,那娇美可爱的小模样而心生得意。尤其是额莫苏那吃疼的轻吟,更令让呼巴日久久无法忘却,当真是犹如莺鸣般美妙。 “这锅子里的汤水,还是欠些火候啊。” 大单于舍尔赤淡淡地,自言自语的说着。随手便拎起了一根,叉着半熟羊肉骨的铁叉来。 “是!是!是欠些火候...这火...还是,小了些...” 听着大单于舍尔赤的话语,呼巴日却也赶忙应道。毕竟他跟着大单于都这么多年来,大单于所说的话儿里,是什么个意思他也能听出来。一听大单于说什么煮汤水的火候欠了,便知道大单于这是在说自己呢!当即心里就是一个机灵,便顺着大单于的话意,把自己这个欠火候的给说了。 随着叉着半熟羊肉骨的铁叉,再次被大单于舍尔赤,给放回了煮着白色汤水的大铁锅子里。大单于舍尔赤仍是时不时地,瞧着这锅煮着直冒热气的汤水。 而站在他身旁的呼巴日,见大单于在点了自己几句后,便又再次没了言语。却也只能就这么干巴巴地站着。虽然此时他心里还真挺担心,被乎尔害族来人带回去的额莫苏。但想来额莫苏毕竟是乎尔害豁格家的女儿。而且就算乎尔害族因为,额莫苏被自己给睡了的事,而迁怒于额莫苏的话,那也肯定会再来向自己讨个说法的。 想着额莫苏因为自己,而在此时被她的家人和亲族责骂。呼巴日嘴角带着的淡淡笑意,却也渐渐的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略显忧虑的皱眉。此时的呼巴日,心里却也早就打定了主意!就算自己睡了额莫苏,而得罪了乎尔害族。他,也要将把干净身子给了自己的额莫苏,给讨过来当自己的女人!当自己的妻子! 自己可是在昨个儿,亲口答应过额莫苏的! “呼巴日。” “大单于...” “你那脸上的,要不要紧?” “没,没事儿!嘿嘿~我呼巴日皮糙肉厚的,经打的很呢!” “你啊!你!” “大,大单于...呼巴日知错啦!可,可额莫苏,她是自愿跟我呼巴日的!这可不算坏了咱狼然的规矩啊!大单于!我...我...” 呼巴日在与背对着自己,仍旧看着大铁锅子里汤水的,大单于舍尔赤说着。却不想大单于在听自己说话间,会突然转过头来用淡淡的眼神,扫了自己一下。 经大单于这么一眼扫,呼巴日却是直觉,后脖颈子就是一凉。缩了缩自己的脖子后,他那仍未说完的话,却也说不下去了。见大单于转过了头来,他那本就躬着的佝偻身子,却是又躬起了些,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看着呼巴日有些惧怕的模样,大单于舍尔赤却在心中不禁莞尔。虽说呼巴日是他在部族中,最信任的大萨满和老朋友。可对于呼巴日这好色的性子,他却也是早有耳闻的。 因为呼巴日在平日,都是找些部族里合泰恩女子,来解决他那好色的性子。虽说大家都因为他的模样,很是瞧不起他。可在自己看来,呼巴日在这些年里,还是长进了不少的。自己也曾试过给呼巴日,说个部族里豁格家的女子。可还没等自己去帮呼巴日去说,呼巴日一听自己给他找部族里豁格家的女人,自己个儿倒是先把他的好意给拒了。 这倒好,呼巴日在昨个儿的时候。竟然把给卓素罗王阿拔善,跳巴鲁黑里根的少女,给带进自己的毡房里给睡了。那少女还是乎尔害族豁格家的女儿... “大单于!乎尔害族的族长和豁格来了!” 源起霄林 第二百零三章 乎尔害族来人 走进祖庭里来的布瑟额{亲卫之意}博乎,躬身对大单于舍尔赤小声道。 “嗯!叫他们进来吧。” “是!” 得了大单于令的博乎,随即便转身又出了祖庭。看着博乎走出祖庭的背影,呼巴日的心里却是有些不知名的慌张起来!虽说他现今身为部族的大萨满,那也是有着不输族长、豁格的身份不假。可自己这大萨满,却是没个亲族帮衬的。事已,他在部族里虽然地位尊贵。能与部族里的族长们齐肩,豁格们见了他那都要躬身的。 可他知道,这些族长、豁格们。哪个真的瞧得起他了?这些年来,虽然自己也曾努力尝试过,拉拢些部族里的族长、豁格们,和他们建立起关系来。可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人家也都是敷衍他而已。从而他便也淡了,拉拢部族里族长、豁格们的心思。 其实他在刚才被大单于身边儿的,布瑟额博乎带来祖庭的时候。他心里便早已有数,知道乎尔害族的肯定会来找自己。毕竟自己睡了他们族里豁格家的女儿,这件事怕是不久后,便会在部族里传开。 乎尔害族又是部族中地位崇高的老族和大族。为了本族的荣耀,肯定是要和自己算账的!可没成想,这才刚揍了自己一顿狠的没过多久。乎尔害的族长和豁格,就找到大单于这边儿来了!还真是...还真是丁点儿,都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还想着今日里,好好跟大单于说说,自己与额莫苏之事的呼巴日。此时却也当真有些慌了神儿。这时他才回想起,额莫苏好像...叫乎尔害族的老族长...大爷爷来着...本以为,为额莫苏出头的,会先是些乎尔害族里的老辈和豁格的他。却不想自己刚挨揍,没过多大会儿功夫。乎尔害族的老族长,就自己个儿亲自来了! 乎尔害族的老族长多都宁,那也是大单于身边儿很得力的族长。深受大单于的重用!虽说自己平日里,与这乎尔害族的老族长多都宁,也算是关系不错。可今日却不同往事!自己可是睡了他族里豁格家的女儿...在从昨日额莫苏的言语,和今日其亲自带着,族中豁格前来找大单于...便可看出,额莫苏应是乎尔害族长的亲族无疑。 “大,大单于...我,我就在这?” “嗯?你不在这,那还能在哪?” “可,可是我..我...” 有些头大的呼巴日此时却不想,当面见兴师问罪的乎尔害族的族长和豁格们。就刚才自己被额莫苏她那叔叔一顿狠揍。着实让平日里高高在上惯了的呼巴日,吃尽了苦头。心里这猛不丁的一听乎尔害的名号,就有些莫名的双腿儿发软。就想着等会儿博乎带着,前来找大单于理论的,乎尔害族长他们来之前,自己先回避下... 可,可大单于一听,自己想要回避意思。便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想法给否了...看来,自己这想要暂避的想法... “哼,现在知道难办了?” 看着一脸无奈的呼巴日,大单于舍尔赤却是淡淡地“哼”了声。随即便略带严肃地,对站在自己身旁躬着,佝偻身子的呼巴日言道。 “大,大单于...我..我...” “嗯。” “.....” 舍尔赤轻轻地挥了挥手,打断了还想对他说些什么的呼巴日。呼巴日见大单于挥手,便也只能无奈地,将他那吞吞吐吐没说完的话,给咽了回去。没过多久,便见大单于的布瑟额博乎,带着三名一老两中年的男子,走进了祖庭里来。 当那一老两中年的男子,在走进祖庭里时。其中一名跟在那老人身后的魁梧汉子,在见到站在大单于身旁的呼巴日时,还很没好气儿地皱着眉头,狠狠地瞧了呼巴日几眼。 呼巴日却不由得心里一惊,缩了缩脖子。心里却暗暗叫苦!真他娘的晦气!刚才揍了自己一顿狠的,把额莫苏拉扯走的人,竟然也跟着乎尔害族的,老族长一起来了! 与那狠狠瞧了呼巴日几眼的中年汉子,同行在老人身后的那人。则在见了呼巴日后,却也不免微微皱了皱眉头。可他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这中年汉子却也同样是身材高大,黑发黑眸皮肤黝黑。一身粗麻布衣子,腰间带着狼首纹的,黑铁扣环牛皮带子。因为在走进祖庭里时,被守卫在祖庭外的,布瑟额给解下了长刀。事已,此时的三人,都没带任何的兵刃。 要不然的话,心里不断叫苦的呼巴日。还真有些担心,那在刚才揍了自己一顿狠的家伙,别犯起楞来在祖庭里,一刀把自己给砍了!虽说大单于就站在自己身边儿,可这祖庭里...被砍死的人还少了?别的不说...当初,大单于不就在这祖庭里,一刀砍死了他那快要病死的叔叔? “大单于!” 被大单于的布瑟额博乎带进祖庭里的,那名走在最前的老者。在见到站在祖庭大铁锅子旁的舍尔赤后,便躬身对其道。随即跟在他身后的,那两名中年汉子,则也同样都躬身叫道。 老者自走进祖庭里来,在他那那苍老的脸上,便始终都带着淡淡的笑意。即便是见到了站在大单于身旁,脸上一片青紫的部族大萨满呼巴日。也仍未露出别的什么异样表情。但他那很是深邃的黑色眼眸,在瞧向站在大单于身旁的呼巴日时,却令呼巴日有些不自在的很。 “多都宁族长。” 大单于舍尔赤面带笑意地,轻轻扶起了向他躬身的,乎尔害族的老族长多都宁。随着多都宁被大单于轻轻扶起,站在他身后的那两名中年汉子,则也都随着多都宁被轻轻扶起,而又直起了身来。 其中那名刚才在呼巴日的毡房里,暴揍了呼巴日一顿的额莫苏的叔叔。则仍是时不时地,用他那不善的目光,瞧上呼巴日几眼。脸上也因为气氛,而染上了几分怒色。 倒是站在他身旁的那名中年汉子,仍是面色平静地站着,但他的脸色却是有些冰冷。虽然他并不去看向,站在大单于身旁的呼巴日。但呼巴日却觉得,这名不显露自己的汉子,比暴揍自己一顿的额莫苏叔叔,怕是更加对自己不满... “大单于,是我自己没好好管好自己的族人。这不,我一听说呼巴日豁格,被族里的给打伤了。就带着这小子来领罪了。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大萨满认错?” 乎尔害族的老族长多都宁说着,便令站在身后一脸怒色的魁梧汉子,给站在大单于身旁的大萨满呼巴日当面认错。虽然那汉子仍是一脸的怒色,但却也不得不听族长的令。当即便躬身朝着大萨满呼巴日大声道:“呼巴日豁格!刚才是我纳林古不对!要是呼巴日豁格想要讨回受的伤,就用马鞭狠狠抽纳林古吧!” 魁梧汉子说着话,便从后腰上一掏。手中便多了一根马鞭来。看着本以为是要向自己问罪的,乎尔害族老族长多都宁三人这般举动。着实让心中本就有些惊慌的呼巴日,心里不免又是一惊。但他哪敢去接纳林古掏出的马鞭?更何况这纳林古还是额莫苏的叔叔... “纳,纳林古豁格...还是收回马鞭吧。我没怪你...你,你还是快起来吧!” 呼巴日面带尴尬的笑意,眯着他那不久前,被这位额莫苏的叔叔纳林古,揍得肿起的小眼儿说道。 直起身来的纳林古,仍是面带几分怒色与不甘。在听从了族长多都宁的话,对呼巴日告罪后。也不多言便重新,又站回了族长多都宁的身后。 大单于舍尔赤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却也猜到了,乎尔害族的老族长多都宁是个什么意思。经刚才纳林古,对呼巴日认错,被呼巴日原谅。呼巴日却再也不能,用今日纳林古在不久前,暴揍了部族大萨满的事,来找乎尔害族的短了。而呼巴日呢?却是把自己的短处,完全给乎尔害族的,给握在了手里。 “大单于,既然纳林古,都已经为他刚才的鲁莽,向呼巴日豁格认错了。那么,也就该说说,我那小侄孙女儿额莫苏的事了。” 依旧面带淡淡笑意的,乎尔害族老族长多都宁说着话。却是望向了面色很是尴尬的呼巴日。随即乎尔害的老族长多都宁,便顺手指了指站在他身后的,那名面色冰冷的中年汉子道:“这是泰布朗,额莫苏的父亲。” 额莫苏的父亲泰布朗,在经本族老族长多都宁介绍后。便又再次向站在老族长多都宁身前的,大单于舍尔赤躬了躬。虽然他自打进了祖庭里后,便没有显露出自己对,呼巴日占有了女儿身子的愤怒。但他越是平静,却也是越令此时,得知了他真实身份的呼巴日,心中更加地忐忑不安起来。 看着向大单于躬身的泰布朗,面带尴尬笑意的呼巴日,老脸便是不由得一僵。却也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苦道...原来,原来这一进了祖庭里,便一脸冰冷的汉子,就是..就是额莫苏的父亲啊... 源起霄林 第二百零四章 合泰恩答塔 “大单于,我的女儿额莫苏。便是昨日里,在祖庭为诸王跳巴鲁黑里根的。” 泰布朗恭敬地又再次,向大单于躬身道。言语间仍是十分的冷静与沉着。但对于站在大单于身旁的呼巴日来说,却当真是有些折磨的他不行。毕竟这个人,就是额莫苏的父亲!自己... “啪!” 装着清澈溪水的小银盆,从一名红发少女端着的手中,被另一名坐在皮子上的赌气的少女,给一手打翻在地。 红发少女见手中的小银盆,被少女打翻在地。却是赶忙手持银盆,跪伏在了少女的身前,不敢出声。 “答塔!你叫毡房外头的,都给我滚开!” 打翻了红发少女手中持着小银盆的少女,却是十分气氛地对红发少女厉声喊道。 “主,主人...答,答塔...答塔...” “哼!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滚!” “可,可主,主人...” “是我母亲,让你打水来的?” 赌气少女见跪伏在地的红发少女,很是有些为难地模样,心里却又是一软。虽然此时她心里很担心...自己...那破了她身子的老男人...可眼前的这名自己家的合泰恩{奴隶的代名词},这名自幼便侍候在自己身旁的答塔,也算是自己最为贴心的半个朋友。 自己打翻了母亲,让她给自己端来净洗身子的水盆。想必无法完成母亲给她下的令,会遭到母亲严厉的责罚。可是,她在刚才看着答塔,躬身端着清水银盆时,心里就不免气打不一处来。 事已她才在刚才见到,走进毡房里的答塔。看着答塔手中端着盛有清水的银盆时,便很是不客气的一手便将,答塔手中的银盘打翻在地。 想起昨日夜里,呼巴日压在自己的身上,不断对自己征伐。感受着身体里那巨大的灼热,烧的她疼痛不已,好似烧红的黑铁棍儿,在自己娇嫩的身子里出入时。额莫苏的心里,便生起了一种被呼巴日,征服了的异样感觉。 怎么?你们是嫌我身子脏么?我额莫苏,就算把自己的身子,给了那不被你们瞧得起的呼巴日。那也是我额莫苏自己的选择!就算是我的父母长辈!那不行!呼巴日... 想起自己哭求叔叔纳林古,不要再打呼巴日的情形。和呼巴日拼命地想要阻拦,自己被族人带走的模样。额莫苏的心里却是,又一阵的患得患失起来。 虽然自己被叔叔纳林古强行带回了族里。但当叔叔和父亲、母亲与长辈们,都在为自己的身子,被呼巴日睡了后愤怒不已时。自己却是说出了自愿当呼巴日女人的话来。她这话一说出口,却也当即遭到了族人长辈们,包括父母在内的亲人一顿斥责。 最终,自己在回到家里的毡房后。便被父亲下令让手下,将自己给关在毡房里不准出去!而自己,却也隐隐猜到些,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他们一定会去找呼巴日算账!可自己,现在还被关在自己的毡房里,根本就没法出去!这... “答塔!你跟我说实话!我父亲是不是,和族里的长辈们...都出去了?” 跪伏在地的合泰恩少女,听着小女主人小声询问。小脑袋却是使劲地摇晃了起来,来表达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意思。 “哼!你不说实话!” “不,不是的!不是的!主人!答塔...答塔...” 合泰恩少女答塔焦急地辩解道,吞吞吐吐说话间,她的眼眶儿也因为焦急而渐渐湿润起来。虽然此时面前的小女主人很生气,但对于答塔来说,她却是当真不想,让小女主人这般生气。 她知道,要不是自己跟在小女主人身旁。自己的身子,在来了红的那刻起,还不知道要被多少男人们玩弄。是小女主人保护了自己,让自己避免了很多,合泰恩姐妹在来红时,被她们的男主人及其他男人玩弄的命运。事已已然十六岁她,依旧还是个没被破过身子的处女。 “算了!你,还是重新去打水吧!就算我不洗,放在毡房里,你也好去交差!还不快去!” 额莫苏见答塔为难的不行的小模样,却是轻轻一叹道。毕竟答塔是自己的合泰恩...而且,还是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半个朋友。看着她那焦急中委屈的不行的小模样,额莫苏却也不想在这般为难她。毕竟...她也只不过是个,任人宰割的合泰恩罢了。 “是!” 听着小女主人发了话,答塔却是赶忙直起身来。持着手中那早已空了的小银盆,就向毡房外走去。可当她还没走到毡房前,那厚重的门布帘时,却是又一下子停了下来。 “嗯?怎么了?” 看着答塔在急急忙忙的向毡房外走去的时候,又一下子停下了脚步。额莫苏却是有些不解地,问向了又转过头来,仍是一脸为难的答塔。 “主,主人...答塔...” “怎么了?” 答塔在说话间,却在心里好一阵子难以选择后,最终还是决定了她的想法,又小步子地来到了小女主人身旁。 “你?” “主...主人...大,大主人...和,和大主人的..的亲人..都,都出去了!” 说到最后时,答塔却是好似用尽了,自己全身的气力般,才将自己想要对小女主人说的话,给全都说了出来。此时的她,却也知道...自己违背了刚才在来时,大女主人...也就是小女主人母亲,在自己来小女主人的毡房前,对她的嘱咐...也就是说..自己这个合泰恩{奴隶的代名词},会因为触犯了主人,而被主人处死。 “答..答塔!你!真是!” 看着俊俏小脸一片惨白的答塔,和她那卑微之中,又带着几分坚定的小模样。额莫苏的心里却是暖暖的。她不用想也能猜出,肯定是自己的母亲,不让答塔在自己询问时,将父亲已经和族人出去的事告诉给自己。 可最终...这名跟随了自己多年,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合泰恩答塔。还是违背了自己的母亲,将说出来就会被处死的事,告诉给了自己! “答塔,你别怕!有我在!只要你不说出去,没人知道你把刚才的事,告诉给我的。” 额莫苏轻声安慰着答塔道。 答塔听着小女主人的话语,却是凄惨的一笑无奈道:“没,没用的...答塔...答塔已经向那木拉...起过誓了...自己会说对,大女主人说实话的...” 听着答塔很是无奈绝望的话语,额莫苏却也能猜到,在答塔来自己的毡房前,母亲肯定是不光叮嘱了答塔。不让她对自己说起,父亲和族人出去的事。而且,还让答塔这个服侍了自己多年的合泰恩,向那木拉起誓不能对母亲撒谎!等答塔给自己送完银盆里的清水回去后,母亲肯定会问答塔话的。 既然已经在来之前,答塔便对那木拉起过誓。那肯定会老老实实地,将她最终还将母亲不让说的事,告诉给自己而实话告诉给母亲。那样的话,答塔... “别担心!我,你....我的男人,是部族里的大萨满!他,他可是能直接与那木拉对话的人!有他在,你对那木拉起的誓言,也就能帮你向那木拉说解的!” 额莫苏说着话,还轻轻地拍了拍,仍旧一脸无奈凄惨模样的,合泰恩少女答塔的白嫩手儿。 “主,主人的...是,是大萨满?!” 答塔在听了小女主人安危的话语后,惨白的小脸上当即便恢复了些生气。萨满!那可是部族里地位很尊贵的人!即便是豁格们,在见到萨满时,都要向他们躬身!而且,他们还都有一身的法力!是那木拉女神,在凡间的传达者! 而自己的小女主人的男人,竟然是部族里的大萨满!那... “放心吧!有大萨满在,你这对那木拉起的誓言。大萨满也能帮你向那木拉收回的。” 额莫苏见刚才还是一幅,大难临头模样的答塔。俊美的小脸儿上又再次恢复了,激动不已的神色。一边小声对她说着,在望了眼毡房的门布帘后,便又接着小声道:“一会儿,你出去打水的时候。在帮我好好看看!有我男人在,你就别怕对我母亲,向那木拉许下的誓言了。我母亲要是问你的话,你就说没对我说过你答应她的事!知道了么?” “主,主人...答...答塔...知..知道了!” 合泰恩少女答塔,很是乖巧地点着小脑袋,对自己的小女主人说着。虽然她还是觉得,对大女主人说谎是很不对的...可想来,小女主人的男人,那位同样也是自己主人的大萨满...看在小女主人的面上,应该会帮自己,向那木拉讨回自己,对那木拉许下的誓言的。可自己... “主,主人...” “又怎么了?” 看着答塔还是有些吞吞吐吐的模样,额莫苏便又问道。 “大...大萨满...一定,一定会帮...帮...” “放心吧!大萨满是我的男人,而且还是很听我话的男人。我叫大萨满帮你,收回你对那木拉许下的誓言,他就会帮你收回的。还不快去!” “是...是!答塔...答塔这就去!这就去!” 看着一脸喜色的答塔,额莫苏却是觉得有些好笑。虽然在狼然里,对那木拉的起誓,那是无法违背的。但在这个时候,却是不想...那个自己的老男人,竟然还派上了用场。 源起霄林 第二百零五章 来访 “啊!” “又怎么了?答塔?” 听到走出门外的答塔,又是一声惊呼。在毡房里的额莫苏,便又大声地向毡房外问道。她倒也真服了自己这贴身合泰恩。不管是做什么,都一副一惊一乍的模样。好似任何事物都能将她那,草兔般大的胆儿给吓到一样。 “呵呵~” 正当额莫苏等着毡房外,听到自己问话的答塔回应时。随着银铃般的轻笑声传来,毡房的门布帘也在同时,被人给掀了开来。 “玛尔珠姑姑!你!你怎么来了?!” 当额莫苏看到走进毡房里来的那人时,却也很是有些惊喜地叫道。随即便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走进毡房里来的少女手儿。 只见那走进毡房里来的,这名娇美可人儿的少女,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生的却是唇红齿白,黝黑的长发,则盘在了头上,以银簪银扣扎起。一双灵动的黑色眸儿,正笑眯眯地瞧着,一脸喜色的额莫苏。 “怎么?姑姑不能来么?” 还是那般很是好听地银铃般娇笑,却是听着额莫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玛尔珠...你,你也知道了?” 额莫苏好似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不好意思地对这名,被称为玛尔珠的少女轻声道。 玛尔珠则伸出手儿,用白玉般的葱指,轻轻点了点额莫苏的眉心,不无责怪地柔声道:“你啊!你!平日里那些豁格家的,你看不上吧?怎么,怎么就把..就给了那么个糟老头子?哼!你可是把族里的长辈们可都气坏了!就连,就连我父亲,都有些为你这事儿着急呢!” “连,连族长...大爷爷...都...都着急么....” 额莫苏听着玛尔珠的话,心里却也不免一紧。这比额莫苏大不了一、两岁的小姑姑玛尔珠。便是乎尔害族老族长多都宁最小的女儿。虽然多都宁一大年纪,但还是在老来之时,得了这么个有着族中,第一美人之称的玛尔珠。 因为是多都宁最小的女儿,从而在乎尔害族里,很受族中长辈们疼爱。尤其是老族长多都宁,更是对其疼爱有加。 看着这位老族长大爷爷的小女儿,玛尔珠姑姑笑眯眯模样看着自己。额莫苏却是有些紧张地,小声对玛尔珠道:“玛尔珠姑姑...大,大爷爷...是不是和我父亲...一起...” 玛尔珠微微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说什么。但额莫苏却知道,小姑姑玛尔珠的点头,意味着什么... “这,这可怎么办啊!连,连大爷爷...都...” 松开了刚才握住玛尔珠手儿的额莫苏,却是更加地有些焦急起来。她心里很是明白!这次她和呼巴日的事,肯定会惊动老族长大爷爷的。可没想到..大爷爷会这么快,就和自己的父亲,去找呼巴日了!虽然她自己的心里,也是想到了会是这么个结果。可当这事真的发生时,额莫苏却是有些惧怕起来。 要是,要是大爷爷和父亲,找呼巴日算账的话...呼巴日会怎样呢?他,他会怎么跟大爷爷和父亲说?想起呼巴日那佝偻着身子,一脸坏笑的丑陋模样,额莫苏的心中却是充满了担心与埋怨。 “现在知道急了?谁叫你昨个儿...” 玛尔珠说着话儿,便又小声对额莫苏问道:“额莫苏,你跟姑姑说。你,你当真看上呼巴日了?” 玛尔珠看着焦急模样的小侄女儿额莫苏,这个虽然名义上是自己小侄女儿的好姐妹。虽然她因为自己的父亲,是额莫苏的大爷爷。从而比自己小一、两岁的,额莫苏要大上一辈。可在乎尔害族里,她与额莫苏的关系,却是最为要好的。两人也几乎是一块儿长大的好姐妹。额莫苏的事,自己的事两人都是清楚的很。 可在今个儿当她听说了,额莫苏与大萨满呼巴日的事后。她却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自己这好姐妹,竟然会与那佝偻身子的,大萨满呼巴日好上了?而且还在昨日里,就睡在了呼巴日的毡房里! 虽然她知道自己这好姐妹,额莫苏的性子那还真是敢作敢当的很。可,可呼巴日在部族里,那也是出了名儿的,不被族长、豁格们瞧得起。就连自己的父亲,在私下里的时候,都流露出过对呼巴日,这位佝偻人身为部族大萨满的轻蔑。 而额莫苏,身为乎尔害族豁格家的女儿。竟然成了呼巴日的女人。要是这件事,在部中各族间传开的话。那当真是让各族,看了乎尔害的笑话。 事已,在得知了此事的族长父亲。便在不久前便与,额莫苏的父亲、族叔,骑马去了那木拉山下的大单于毡房群。想来,肯定是向大单于讨个说法的。但毕竟这呼巴日,是大单于身边儿最为宠信的人。就算是要讨个说法,光大单于那边儿怕也不好过。 可这件事,却是关乎族里荣耀的大事!父亲是不可能因为呼巴日,是大单于最为宠信的人,而不去争的。可,额莫苏... “姑姑...难道,难道我就不能..不能和呼巴日在一起吗?” 额莫苏望着一脸关切模样的小姑姑玛尔珠。眼眶却也有些湿润地说道。想起昨日里,那好似一场梦的真实。额莫苏虽然知道自己答应了呼巴日,会闯出很大的祸事。可她,却是真的想与呼巴日在一起。呼巴日这个糟老头,是触动了她心儿的男人。因此,她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即便是为此而招来族中诸多的非议,甚至是族里严厉的惩罚... “额莫苏..你...唉!” 玛尔珠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好姐妹额莫苏。她却也知道,自己的这位好姐妹,怕是真看上了部族里的大萨满呼巴日了。要不然的话,额莫苏也不会将自己干干净净的身子,给了那佝偻的糟老头子。 轻轻的搂抱下,玛尔珠一边抚着额莫苏黑缎般的长发。一边则小声安慰着有些轻轻,抽泣着的好姐妹额莫苏:“别多想了,这些都是男人们的事。要是,要是那呼巴日,当真在乎你的话。他肯定不会放下你的。” “可,可呼巴日...他...他...” 额莫苏很是有些担心地说着,随即却不免问了玛尔珠一句:“那别苏太还...缠着你么?” 抚在黑缎般长发的,白嫩手儿微微一僵。但随即便又很是轻柔地,继续抚在黑段般的长发上。玛尔珠的心里,却也不免有些无奈起来。想起大单于的那位,老是缠着自己的儿子别苏泰。玛尔珠却也当真有些无奈的很。 别苏泰是大单于与额敦娅所生的第二子。虽然他已经娶了部中大族依勒根的姐妹花,大小卓佳之一的小卓佳为妻。但他那好色的性子,却是一点儿都没因,娶了那般貌美的妻子而有所收敛。 自己,便是被他所看上的女人之一。为了得到自己,这位大单于的儿子,可没少往乎尔害族里跑。父亲虽然头痛别苏泰看上自己,但也只能每次当他前来时,都会好好招待他。毕竟他是大单于的儿子,而且还是额敦所生,在大单于的诸子中的地位也很高。还是大单于诸子中,少有的能被分了族,成为一族之长的儿子。 “唉!别说我了。现在啊,你才是最重要的!” 想着被额莫苏刚才一句问,给勾起的烦心事。玛尔珠却是叹了一口道。其实她知道,父亲每次应付别苏泰。不光是看出自己讨厌别苏泰。还因为别苏泰已经娶了,依勒根族的族长之女小卓佳为妻。自己身为族长之女,难道在成了别苏泰的女人后,身份和地位要在小卓佳之下么?同为幕都部的大族,乎尔害族的族长之女,是不可能在别族之女下的。 而且...玛尔珠也察觉出了,父亲的别有用意。虽然父亲不会答应,让自己成为别苏泰的女人。但还是利用了别苏泰,对自己的心思。从而牵扯到了大单于...对于大单于...玛尔珠作为一个狼然部族里的女子,那也当然不会有所抗拒。能成为大单于的女人,为大单于生下那木拉的子孙,也是件为族人带来巨大/荣耀的事。可...大单于...好像... “玛尔珠姑姑...我,我...我是不会和呼巴日分开的!” 脱离了玛尔珠怀抱的额莫苏,却是语气坚定地道。 “唉!” 轻轻地摇头下玛尔珠却并没有再说什么。虽然自己这趟前来,便是因从族里听说了,额莫苏当众说出了自愿,跟着呼巴日的话语。可她还是想来劝劝额莫苏,让她放下跟着呼巴日的念头。 不光是呼巴日那佝偻的身子,在部族中被大家暗地里耻笑。而且呼巴日的年纪,却也当真是太大了些。比前些年额莫苏死去的爷爷,自己的叔叔都要大。要是额莫苏跟了他的话,那等呼巴日魂归那木拉后,额莫苏该怎么办?事已,她来看望好姐妹额莫苏的目的之一。便是想劝说额莫苏,放弃与呼巴日在一起的。 可看着目光坚定的额莫苏,玛尔珠却也能看出,不管自己再怎么说,依着额莫苏的性子,怕是不可能听自己的劝了。 “哼!” 源起霄林 第二百零六章 额母 “母,母亲...” 随着一声淡淡的冷哼声传来,毡房的门布帘也再次地,被人给掀了开来。只见一名颇有姿色的中年美妇,面色冰冷地走进了额莫苏的毡房里。还在与族长大爷爷家的小姑姑玛尔珠,小声说着话儿的额莫苏。一见这走进毡房来的,中年美妇心里便是一紧。随即便轻呼了一声“母亲”。 “布苏姐姐...你来啦。” 玛尔珠见一脸冰冷的中年美妇走进了毡房里。却是带着淡淡笑意,对那中年美妇说道。 中年美妇缓缓向玛尔珠点了点头。随即便皱眉对额莫苏冷声道:“额莫苏!你说!你怎么就把身子,给了那个糟老头子?!你让咱们家,往后还怎么,在族里抬得起头来?家里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叫你别去跳那巴鲁黑里根,你偏要去!这下可好!你这事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让整个部族里都知道了!” 气愤不已的额莫苏母亲布苏,冷冷地对自己的小女儿额莫苏说道。看着小女儿额莫苏有些惧怕的模样,虽然心里也很是不忍。但为了让自己的小女儿断了,与呼巴日在一起的念想,她却必须要对额莫苏严厉些才行! 想着自己这平日里心高气傲的小女儿额莫苏。竟然被部族里那出了名的,佝偻老头儿呼巴日给睡了干净身子。作为额莫苏的母亲,布苏的心里却也当真心痛不已! 恨死呼巴日的布苏,恨不能亲手拿着男人们的长刀,把呼巴日这坏了女儿身子的家伙给剁了!然后喂了丈夫养着的那只灰毛狼! 在刚才老族长的小女儿玛尔珠,来自己家毡房看额莫苏的时候。她便后脚的也跟了过来,只不过她在跟过来时,正巧碰上了去打水的合泰恩答塔。 从而便先问了些答塔女儿的事。可这答塔那比兔子胆儿,也大不了多少的性子,却也当真让她气恼的很!不管自己怎么问,这答塔总是吞吞吐吐连句话儿都说不利索。一气之下她便支走了答塔,自己便来到了女儿的毡房外。 可还没等她走进去,便隐约听到了毡房里,额莫苏与玛尔珠的对话。却也巧不巧的,正好听到了额莫苏,说什么一定会跟呼巴日的话。听着女儿这般的话语,心中更加气结的布苏,便在一声冷声中,掀开了毡房的门布帘走了进来。 “母亲!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和呼巴日在一起!他,他是部族里的大萨满!为什么?我...” “够了!额莫苏!不管你再怎么说!你和那呼巴日,肯定是不能在一起的!难道你想让整个乎尔害,都要因为你而被别的,部中之族所耻笑吗?他呼巴日在部族里,谁家的女子肯跟他?当他的女人?他也就只配,和那些部族里合泰恩的女人...” “不许你这么说他!不许!我额莫苏就要跟他!就要当他的女人!” 额莫苏大声对母亲布苏喊道,发泄着她心中对家人和亲族,对呼巴日的歧视的不满与愤怒!现今的她,早已打定了主意!即便是死,也不会改变自己,要当呼巴日女人的心思! “你!” 紧皱眉头的布苏,见女儿这般模样。心里的那团早已压抑许久的怒火,也是升腾而起。当即便几步上前,来到了额莫苏与玛尔珠身旁。伸手便要打额莫苏。可当她刚伸出手后,看着女儿那带着泪痕的,红红眼眸和倔强模样。心里却又是一疼,那已然挥起的手儿与臂膀,却是一下子僵在了半空之中。再怎么想挥,却也挥不下了。 额莫苏是她与丈夫泰布朗,所生的小女儿。因自己与丈夫泰布朗所生的长女夭折,次子现今是一名部族武士不在族内,身边也就只有这么个小女儿。因此布苏对额莫苏,当真是疼爱的很。几乎从小到大,都从来没有打过额莫苏。也就是严厉的训斥过她而已。 即便是现今,额莫苏在族里闯出了,这般大的祸事。她也都在极力地,想方设法保护自己的小女儿!虽然在刚才时,自己当真因为额莫苏的倔强,和心中对额莫苏的气愤,而动了真火。差点便对额莫苏挥手打下。可最终当她看着额莫苏,那让她心痛不已的模样时,她那心中的怒火却是又被,她对小女儿的疼爱所浇灭。 “布苏姐姐!你!你这是做什么?!” 玛尔珠说着话,却是赶忙将布苏,僵在半空中的手儿,给按了下来。随即便开口对额莫苏的母亲布苏劝道:“布苏姐姐!这事儿,最终还是要泰布朗哥哥,和族里的说了算的!你就算心急,也是没用的。” “唉!” 布苏听着玛尔珠的劝,看着一脸倔强的小女儿额莫苏。看着她仿佛就像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虽然玛尔珠对自己所说的话,却是一点儿都没错!额莫苏闯出了这般大的祸事,给乎尔害族带来这般大的耻辱,也只有自己的丈夫和族里的说了算。 可自己却也想到了别的法子,来最后平息小女儿额莫苏,所闯下的祸事!那便是让小女儿嫁给,自己族里的男子!也只有这样,才能将额莫苏闯下的祸事,给淡化到最小! 而且自己在刚才来的时候,便已经替额莫苏想到了,一个可以娶额莫苏的男人。那便是自己的娘家,赫赤颜族的族侄巴不济...在两年前,自己带着额莫苏回娘家,赫赤颜族的时候。自己那三十来岁的族侄,便看上了自己的小女儿。巴不济在族中也是有着豁格身份的武士,因为妻子在多年前生产时死去,至今都还未曾在找女人。 当初虽然自己曾让额莫苏见了巴不济。怎奈额莫苏根本就看不上他。虽然自己也很想,让女儿嫁给自己的亲族子侄。见女儿对族侄看不上眼,自己便也只好放下了,撮合巴不济与女儿的心思。虽然在后来时,自己的这位族侄,仍对额莫苏念念不忘... 要是...现在额莫苏跟了巴不济的话...那么,额莫苏与呼巴日的事,便也就... 语气缓下的布苏,则小声对女儿额莫苏劝道:“额莫苏!母亲这也都是为了你好!那呼巴日有什么好的?是!他是部族里的大萨满!就算你大爷爷见了他,也要对他客客气气的。可他那模样,就算是部族里的大萨满,谁又真的瞧得起他?” 额莫苏则摇着脑袋:“不停!我不听!” 布苏见女儿这般模样,虽然心里仍是气愤焦急的很。但依旧还是小声对额莫苏劝道:“额莫苏!你是豁格家的女儿!难道,你就这么想,让你父亲和哥哥,在族里抬不起头来?!让自己的亲族,让整个乎尔害族都因为,你跟呼巴日的事,被部里的诸族所嘲笑?!这样的话,你对得起乎尔害的先祖么?” “母,母亲...我,我是真的,真的想和呼巴日...” “不行的!额莫苏!就算你想和呼巴日在一起,这件事也不是母亲,和父亲能说了算的...唉!” 布苏很有些无奈地说着,便看了眼正站在一旁,安慰小女儿额莫苏的玛尔珠来。想来这和自己的小女儿,情同姐妹的老族长家的玛尔珠。怕是已经偷偷将她父亲老族长多都宁,和自己丈夫泰布朗,去了大单于那边儿的事,告诉给了额莫苏。 “这事,也只有族里的长辈和你大爷爷,才能说了算...就算你父亲,那也要听族里的...” 布苏说着话,心里却依旧想着将额莫苏嫁给,自己族里的族侄巴不济,来将额莫苏这次闯下的祸事,平息到最小。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算是额莫苏不同意,自己也要这么做! 但女儿这般倔强的性子,怎么才能将她嫁给巴不济呢?不管怎样!等玛尔珠走后,一定要好好和女儿说说才行! “母亲!不管族里的长辈们...大爷爷怎么说...我,我是不会和呼巴日分开的!” “你!你怎么就是不听母亲的话!真是!真是!唉!” 一听女儿这么说布苏的心里,那想着让额莫苏嫁给,族侄巴不济的心思,却也知道当真是难上加难。别的不说光是额莫苏,这倔强起来谁都不听的性子,自己却是当真拿她没半点办法! 还好此时毡房里站着的玛尔珠,是自己女儿的好姐妹。也是一门心思,都在为自己女儿额莫苏着想。要是让外人听到了... 玛尔珠见额莫苏老是这般倔强的模样,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儿小声劝道:“额莫苏!你母亲也是为你好,别再说了。” 额莫苏听着玛尔珠姑姑的话,看着母亲无奈与焦急的模样,也知道母亲这都是为自己好。可自己就是听不得母亲,老是说呼巴日的坏话。这才会老这顶着母亲的话说。但她也觉得自己这般,对疼爱自己的母亲,心里也是愧疚。从而便微微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唉!” 布苏也知道自己在这样劝说下去,也只能与女儿额莫苏,越说越是冒火和无奈。见自己无法劝说成额莫苏,却也不再多言。正当她想着,怎么对女儿提起,自己的族侄巴不济的事时,毡房的门布帘却又再次被人给掀了开来。 源起霄林 第二百零七章 亲事 看着掀开门布帘的人,布苏却是有些焦急的,先向那面色冰冷的中年汉子,十分关切地问道:“泰布朗,怎么样了?” 可还没等走进毡房里来的泰布朗说什么,却是又有一人随着泰布朗的走进,也跟着进了毡房里来。 只见这随后而来的人,约莫三十四、五岁的年纪。中等的身量,却也壮实的很。身上穿着的麻布衣子,虽然有些早已陈旧,但依旧很是干净。腰间则是条黑铁扣环的牛皮带子,佩有一把鞘身镶有银络狼纹的黑铁长刀。棕色的长发以一根麻绳系在脑后。整齐的短髯给人一种老练之感觉。淡蓝色的深邃眼眸,却正带着几分笑意,瞧着毡房里的额莫苏、玛尔珠与布苏三人。 “你,你是嘎台林的...舒尔格豁格?” 见那随后走进毡房来的中年汉子。玛尔珠则有些惊异地,向那进来的人问道。 “玛尔珠,好久不见。” 面带几分笑意的中年汉子,则对玛尔珠淡淡言道。 额莫苏与母亲布苏,一听来人是嘎台林的舒尔格。却都是有些疑惑地,母女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在为这部中噶台林族的族长舒尔格,为什么会跟着自己的父亲、丈夫一起,回来而疑惑不解。 尤其是刚才亲自,送走了自己丈夫的布苏。更对这突然跟着自己丈夫,泰布朗一同回来的噶台林族长舒尔格,心生几分忧虑。她可知道刚才自己的丈夫,是和族长多都宁一起,去了那木拉山下的毡房群,找大单于... 可怎么回来的时候,是和噶台林的族长舒尔格,一起回来的?平日里自己的丈夫,跟这位先单于座铁,与现今大单于额敦所生之子舒尔格,是没有任何交集的。怎么,怎么今日里,就一起回来了? 噶台林族,是昔日座铁单于,在被大单于舍尔赤,杀死夺取了单于之位后,将曾经幕都部里座铁单于的支持者,聚于一起而成的幕都新族。而他们的族长,便是现今的舒尔格。这位与他的诸多兄弟姐妹们一样,都没有被夺取了单于之位的,堂兄舍尔赤为除后患所杀。而是在舍尔赤成为了大单于后,少年时的他还被这位,杀死了自己父亲座铁,娶了自己母亲扎泰礼娅的堂兄,赐予了属于自己的部族噶台林。 虽然噶台林族,在大单于的幕都部中,势力并不强大,甚至可算的上是较为弱小的一族。可噶台林的这位,先单于座铁之子。却是深得大单于舍尔赤的信任。 而舒尔格则也已经对那木拉起誓,放弃自己身为幕都的尊贵姓氏。和他的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一样,都将大单于舍尔赤杀死他们父亲的仇怨,通过那木拉的誓言选择了放弃。 曾多次跟随大单于讨伐,默素拉善草牧的瓦目人,与东方合泰恩人的舒尔格。其自身的勇武,也被部族中众人所熟知。尤其在数年前的那场,由乌泰乌颜老王蒲烈呼所邀发的,对迁徙至额瑟楞巴河下游的,一支合泰恩万人的部落之战中。更是亲率噶台林百余骑,便一举擒获了这支合泰恩部落的,首领及其亲族而使其勇武之名更为外部所知。 样貌英武的舒尔格,虽然他早已放弃了,身为幕都能够继承单于之位的尊贵姓氏。可他却依靠着自己的才能,而被大单于所重用。他的武勇也给他带来了,诸多部族中女子们的青睐。其中便包括现今,站在毡房里的玛尔珠。她便是对舒尔格,有着一份青涩爱慕的一位。 “好...好久不见...” 玛尔珠在犹豫了好一会儿后,才俏脸有些红红地对舒尔格笑道。想起第一次真正与舒尔格见面,那还要多亏了大单于的那位,好色的儿子别苏太。 是别苏太在一次,来乎尔害时拉上了,这位在部族中武勇出众的,一族之长舒尔格一同前来。她才有机会能近距离的,与这位部族中出名的部族英雄相识。 自己也在那次,与这位部族中享有武勇之名的,一族之长舒尔格相识后。那颗豆蔻初开的心儿,便渐渐地产生了一股,对这位噶台林族长舒尔格的淡淡爱慕。 可也自那以后她便再也没能,像今天这般与他近距离相谈。她,也知道。即便是自己心仪舒尔格。自己的父亲也不会同意,自己与他在一起的... “额莫苏...” “父亲...” 走进毡房里来的泰布朗,在看了眼正一脸关切,望着自己的妻子布苏后。便又望向了也是一脸有些焦急,正看着自己的小女儿额莫苏,从而便叫了女儿的名字。 额莫苏则也赶忙回应道。此时她的心里却是,充满了未知的彷徨与无措。不知道父亲接下去,会对自己说些什么。虽然此时的她,心中忐忑不安的厉害。可她仍是眸儿一眨不眨地,望着父亲那冰冷的脸庞,等着父亲接下去要说的话。 “准备,准备吧。过几日,大萨满就要娶你当他的妻子了...” “什么?!” “啊?!” 随着泰布朗那很有些无奈的话语说出。布苏却是吃了一惊,当即便难以置信地,大声问了丈夫泰布朗一句“什么”。她却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丈夫泰布朗,会说出这般的话来! 而站在一旁的玛尔珠,则也是有些吃惊的“啊”道。即便是她,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乎尔害族的一族之长,都为了自己的好姐妹,额莫苏去向找大单于理论去了。竟然会是这么个结果。但她看着有些愣神的额莫苏后,却是赶忙碰了碰额莫苏,小声叫了她一声。 眼眶又渐渐湿润起来的额莫苏,在听了自己父亲的话语后,在楞了好一会儿神后。这才忍不住抽泣着,趴在了好姐妹小姑姑玛尔珠的怀里。 “舒尔格豁格,是大单于派来,替大萨满说亲的...” 看着自己的妻子布苏,仍是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表情。依旧冷着脸但无奈的泰布朗,则又对自己的妻子布苏说道。 说着话泰布朗却也不免又回想起,刚才在来之前的祖庭里,所上演的那一幕幕事来。虽然老族长多都宁成,为了避免后患。叫上了暴揍了大萨满呼巴日一顿的族弟纳林古。还叫纳林古当着大单于的面,向呼巴日低头认了错。从而为后来提起,呼巴日与自己的女儿,额莫苏的事时便有了底气。 可没成想大单于却在,他们步步紧逼呼巴日,与自己小女儿额莫苏的事时。会突然提起纳林古是怎么跑到,大单于毡房群里来的事。又是怎么知道了,额莫苏是在呼巴日的毡房里。纳林古倒也老实,就说出了他是通过,在大单于毡房里,出身自乎尔害族的巡武士,才找到呼巴日在毡房群里住的地方。 虽然并没有提及他是怎么得知,额莫苏是在呼巴日的毡房里的。可想来便也能猜到,肯定还是毡房群里的,乎尔害族出身的巡武士,将消息给透露给乎尔害的。 还没等他们缓过味儿来。大单于便厉声叫进了几名布瑟额。当着他与老族长多都宁,族弟纳林古的面。便当众宣布,将护卫巡视在毡房群里的,乎尔害族出身的武士,都免去他们在毡房群中的职务! 理由则是他们在没有得到,大单于的亲令时。便私自放外人进入大单于的毡房群!而且还将毡房群里的事,私自带出告诉他人! 听着大单于冠冕堂皇的正正理由。即便是老族长多都宁,也都想不出用什么说法,来替那些乎尔害族出身的巡武士,向大单于求情。毕竟大单于说的并没有错... 但要是乎尔害族出身的,这些护卫在大单于毡房群的巡武士。都因此事而被大单于一律免去,他们在毡房群里巡视武士职务的话。那乎尔害族在部中各族间的威信,那也将会一落千丈!是一族无法抹灭的巨大耻辱!比起自己的女儿,被呼巴日给睡了的事相比,却也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无奈下,看着那几名得了大单于令,将要走出祖庭的布瑟额。自己这个因为自己的女儿,才起事端的父亲。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大单于委婉地,说出了要呼巴日,为自己女儿负责的话来。 大单于听了自己退却让步的话语。虽然仍是让布瑟额处罚了,那些徇私的乎尔害族武士。却也将免除所有乎尔害族出身,巡视武士职务的大令给收了回来。 随后,便命人将正巧来晚些,正等在祖庭不远处毡房里歇息的,噶台林族的族长舒尔格,给叫进了祖庭里来。当即便令舒尔格,和自己一同回了,乎尔害族的毡房群。为呼巴日在数日后,迎娶自己的小女儿额莫苏说亲。 “额莫苏等过几日,你就是大萨满的妻子了。那木拉!{此处,为恭喜之意}” 泰布朗在与自己的妻子布苏,说了为什么噶台林族的族长舒尔格。会和自己一同前来后。舒尔格则笑着,对仍旧趴在玛尔珠怀中,不停抽泣的额莫苏言道。 源起霄林 第二百零八章 倾慕 “豁格...你,你这就走么?” 当舒尔格走出毡房时,在毡房里的玛尔珠,却也同时跟了出来。并俏脸含羞地问其道。 舒尔格面带笑意地对玛尔珠道:“我还要去拜访,乎尔害族中的长辈们。” “是,是为了额莫苏和大萨满的事?” 玛尔珠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舒尔格的身旁。随着她渐渐临近了,这位部族中享有勇武之名的英雄。她的心儿,却也渐渐地跳的厉害起来。现如今,额莫苏却也不用担心,她与大萨满呼巴日的事了。 既然是大单于亲自令舒尔格,这么一位一族之长,跟着自己的堂兄泰布朗一同前来,为额莫苏与呼巴日的事向族里说亲。那这门亲事,也肯定是不好再拒了。 舒尔格微微点头道:“嗯!本来你父亲多都宁豁格,想自己回来向族里说的。可大单于已经下令,让我替大萨满向贵族说亲。那我自然要亲自,去拜访贵族的长辈们。” 玛尔珠一听舒尔格,提起自己的父亲,便不免问道:“我,我父亲,还...还没回来吗?” 舒尔格一边走向,牵着大黑马的合泰恩青年,一边则笑着回道:“多都宁豁格,还在祖庭里受大单于的请呢!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当舒尔格在祖庭里,当着乎尔害族的老族长多都宁的面。接下了替呼巴日,向乎尔害族说亲的事时。大单于便也令布瑟额传下了,要在祖庭里宴请多都宁的话来。而大萨满呼巴日,却也同样被留在祖庭里,一同享受大单于的这次宴请。想来肯定是大单于,为了让双方化解矛盾之意。再怎么说,能被大单于邀请在祖庭里会宴,那也是一种无上的荣耀! 玛尔珠有些羞涩地询问道:“那,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舒尔格在听到玛尔珠的询问后,只在片刻的犹豫,便猜出了玛尔珠的好意。玛尔珠是乎尔害族老族长最小的女儿。平日里深得乎尔害老族长多都宁的宠爱。在乎尔害族中那也是有着,很高地位身份的族长之女。 自己这次替大萨满呼巴日,接了大单于的令,帮他来乎尔害族说亲。本就是个不怎么讨好的差使,兴许碰到些乎尔害族里,固执的老头子。说不准就要闹些不愉快的事来。要是有玛尔珠随自己一同前往,却也当真是省去了好些不便。 当即舒尔格便对走在身旁,一脸羞涩的玛尔珠微微躬身笑道:“那就多谢你了,玛尔珠!” 玛尔珠见部族里的英雄,竟然会对自己躬身,心里却也又是一阵跳的厉害。随即便有些慌乱的,摆着自己白嫩手儿道:“没,没什么的!没什么的!” 就这样舒尔格便与同样,骑上了自己马儿的玛尔珠。在玛尔珠带来的乎尔害武士,和护卫舒尔格的,噶台林武士跟随下。舒尔格在玛尔珠的引领中,一一拜访了乎尔害族里的长辈们。因为有玛尔珠这么个,本族族长之女的陪同。舒尔格在向每位,乎尔害族里的长辈们,传达多都宁老族长,已然同意了额莫苏与大萨满呼巴日,之间的亲事时,却也没有受到太多的阻力。 顶多就是些比较顽固的乎尔害族的长辈,在听到自己的言语后,说了些埋怨大萨满的话罢了。 日头偏西,寻遍了乎尔害族长辈们的舒尔格。却是要回去向大单于交差了。骑在大马上的他,在他的身侧则是,一天里帮了他大忙的玛尔珠。玛尔珠则骑着,她那匹通体雪白的马儿,行在舒尔格的身侧默默不语。她,却是正在为已然完成了,大单于令的舒尔格送行。 “今日多谢了,玛尔珠。有空的话,欢迎你来噶台林做客!” 舒尔格说着话便在马背上,向为他送行的玛尔珠说道。 玛尔珠则微微点头,向舒尔格小声道:“也,也欢迎,欢迎豁格,来乎尔害...” 看着在昏黄的日光下的舒尔格,玛尔珠的心里却也有种,不舍的滋味在心中蔓延。虽然今日为了帮舒尔格,她也是骑着马儿,走遍了部族里诸多长辈们的毡房。可她却并没有觉得一丝劳累,反而还在与舒尔格,这位部族英雄的身旁时,有种莫名的激动心绪久久缠绕在心间。 每当拜访族中长辈时,这位部族英雄在与长辈们交谈中,他那身上所散发出的魅力,却也她不由得心中渐起阵阵波澜...看着族中长辈们,在与他交谈时所流露出的,对英雄的敬服。在一旁偷偷看他的自己,却也不免有种莫名的甜蜜。因为自己,是与他一同来的... 玛尔珠也与部族里,许多女子们一样。都是崇拜部族里,有着勇武之名的英雄。而眼前的这位英雄,却是第一个走进她心里的男人。是第一个被她那少女的心思,所倾慕的英雄... 虽然玛尔珠也知道,自己与这位第一个,走进自己心里的男人。也许一生都不会有多少交集,甚至今后能见面的机会,也不一定还有几次。但她却对今日能帮上,自己暗暗倾慕的部族英雄,为他在族中毡房群里,引路指引而心感欢喜。 但拜访终究是要结束的,当这位部族英雄在拜访完,最后一位族中的长辈后,她知道...他,要离开乎尔害了...虽然心中仍是不舍,但也只能就这么,默默地送他一程。 “嗯!我会再来的!那木拉!{此处,为再见的意思}” “那木拉...” 马鞭挥舞舒尔格在与,依依不舍的玛尔珠分别后。便骑着大马,在一群噶台林族武士的护卫下,向着黄昏下的那木拉山飞驰而去。看着在草甸间,渐渐远去的舒尔格一行。玛尔珠却在心里,有些不舍地叹息了一声。 “族长豁格!我看那乎尔害的玛尔珠,是看上你了!想要做你的女人!” 骑行中一名护卫在舒尔格身侧的年轻武士,则打趣儿的对族长舒尔格道。 “呵呵!衮里布雍,老老实实骑你的马吧!别在从马背上摔下来!” 舒尔格却是笑着,对那名骑行在自己身侧的年轻武士道。随着他的话语说出,听到族长话语的武士们,却也都发出了哈哈大笑来。而那名被舒尔格称为衮里布雍的年轻武士,则有些不服气地对舒尔格道:“族,族长豁格!那,那次不算!那,那次是我衮里布雍...喝醉了酒,才,才从马背上摔下来的!你们!你们笑什么笑?我,我就不信,你们没有喝醉了酒,从马背上摔下来过!” 衮里布雍此话一出,却是又引来了,一阵骑行中武士们的笑骂。听着身旁自己亲信武士们的笑骂,舒尔格嘴角的笑意却是渐渐地淡了。他的脑海中却也回想起了,刚才乎尔害族那朵青涩的花儿玛尔珠,带着不舍意味的送行模样。 其实在那次陪着大单于的儿子,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别苏太。为了玛尔珠来乎尔害族的时候,他便察觉到了第一次见面的玛尔珠,看着自己时那带有异样眼神的目光。这种目光对于他来说却是熟悉。因为自己在部族中的武名,他知道自己在部族中,有许多女子对其倾慕。但这些女子们的倾慕,对于他来说却并不算得了什么。 虽然他对这位乎尔害的,这朵青涩花儿也有好感。但他知道,这朵美丽青涩的花儿,并不是他所能碰触的。因为她是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大单于的儿子别苏太所看上的女人。而自己与那位好色性子极强的弟弟别苏太,却也很要好的关系。因为别苏太他也不会,对这朵美丽的花儿有半分的打算。毕竟,自己的这位同母异父的兄弟,是有着幕都之名的大单于之子。是有着能够继承单于之位,顺位权的人...而自己.... “哒哒哒!” 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中,舒尔格便与族中武士们,回到了那木拉山下的大单于毡房群。当他下了马来,将要去面见大单于时,一名合泰恩青年却是来到了他的身旁。 只见这名剃着半秃头,留着些鼠尾小辫儿的红发青年,也不过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白色的面皮却也是,生得一副很是受看的好皮囊。但他那带着谄媚的笑容,却让他俊的脸庞大打折扣。 看着这名走到近前的合泰恩青年,舒尔格则笑着道:“依都,你家主人让你来找我?” 被舒尔格叫做依都的合泰恩青年。在听了舒尔格的话后,便点头哈腰地对舒尔格躬身道:“豁格~我家主人~已经在族里,准备了美酒肉食,等着招待您呢~豪舍果豁格,一会儿也会来~” 听着合泰恩依都的话,舒尔格则沉吟道:“噢?豪舍果豁格...” 在片刻的迟疑后,舒尔格便点头道:“你先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就说我随后就到。” “是!” 依都应着舒尔格的话,便躬身退到了一旁。目送着向毡房群中祖庭方向而去的舒尔格。直到舒尔格与族中武士们走远后,他才直起身来朝原路而回。 源起霄林 第二百零九章 报信者 “怎么你自己回来的?不是让你请噶台林族长么?” 看着轻手轻脚,掀开了门布帘的合泰恩{奴隶的代名词}依都。宽大毡房里正躺卧在柔软皮子,所铺成地面上的年轻汉子,则有些懒洋洋地对依都说道。 这名年轻汉子约莫二十岁出头儿的年纪,长着棕色的长发与淡蓝色的眼眸。长发是经过精心修饰过,结成了好些细小的尾辫,披散在肩头及脑后的。一抹油光锃亮的小胡子下,则是张略显单薄的嘴唇。一身花色鲜亮的绸缎,缝制的宽大衣子,倒是有几分关内人衣着的模样。 在他的腰间则系着条,做工很是精美的银片缎带。两条扎出的带条,垂落在系带之前。 年轻汉子的身旁则跪坐着名,红发雪肤的合泰恩少女。这少女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却是生的很是娇美可人。在她那白皙的脖颈间,还系着条同样由缎子所制的细绳。细绳的另一头,则正握在年轻汉子的一只手中。 宽大的毡房里,倒也奢华的很!在镀有金银纹路的,黑铁灯盏的照耀下,毡房内灯火通明。在毡房的墙壁上,每个黑铁灯盏的上方,都挂有一张十分完整的狼皮子。与皮下的黑铁灯盏交相呼应。一些靠着毡房墙壁摆放的,关内样式的朱漆木架上,则分别摆放着好些,金银玉石所铸琢而成的精美器物。 除了此时躺卧在毡房正首位置的,年轻汉子身前摆放着的,那张长木矮桌外。在矮桌前方的左右两侧,则也分别各置有一张相同的矮桌。桌上则是些用银盘,所盛着的早已准备好的丰盛肉食。在三张矮桌围着的中央位置,则放置着一只正在黑铁架子上,烤着的小羊羔儿。 当年轻汉子在问起走进,毡房里来的依都同时。顺手还拉扯了下,自己手中握着的那根,系在合泰恩少女白皙,脖颈间的那条细绳。随着年轻汉子的拉扯,那默默跪坐在年轻汉子一旁的合泰恩少女。便赶忙直起身来,走向了毡房中央位置,正以小火烤着小羊羔儿的黑铁架子。当她来到烤着小羊羔儿旁的黑铁架子旁时,便伸手握在了那串着小羊羔儿的铁棍转动了起来。 “主人,我已经把您的邀请。带给了噶台林的豁格。” 依都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绕过了那名站在中央位置,正转动着铁棍,烤着小羊羔儿的合泰恩少女。走到年轻汉子身旁小声道。 年轻汉子则淡淡道:“他答应了?” 依都面带谄笑地,又将身子躬的更低了些回道:“是~噶台林的那位说了,他在面见了大单于后,就会过来~” 年轻汉子则轻轻冷哼一声,露出几分淡淡笑意:“不就是个呼巴日么?父亲至于为了那么个,佝偻的老头儿。这么讨好那乎尔害的老家伙?那老家伙也当真是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明明知道我别苏太看上了,他家里的玛尔珠。竟然还装作没事人似的!要不是他是乎尔害的族长,我早就狠狠教训那老家伙了!” 别苏太说着心里却也不免,起了些异样的心思。看着那正转动着铁棍,烤着小羊羔儿的合泰恩少女。他却是想起了,乎尔害的那朵青涩花儿的音容样貌。那十分动听,犹如银铃般的笑声,似乎又回荡在了他的耳旁。当真想把那朵青涩的花儿,采摘在自己的手中! 他是大单于之子,因为是大单于额敦所生。从而自他出生起,便比他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们都要高贵。他是大单于额敦所生三子中的次子。因为是额敦所生,除了比他早生几年的大哥外。他便是继任单于之位的,第二顺位继承者。 是大单于诸子中少有的,能被其父大单于舍尔赤,授予了一族之长尊位的儿子。他所被授予的尼失赫族,也因他是大单于最为倚重的儿子,而渐渐在大单于所领的幕都诸族中崭露头脚。 幕部的大族之一,与幕都单于多有联姻的依勒根族。被誉为依勒根“姐妹花”的大小卓佳的妹妹,小卓佳便是他的妻子。小卓佳的美名,也是幕都部所共知的。很多人都因为他能娶到小卓佳,而对这位大单于之子羡慕不已。 虽然他娶了这么一位十分貌美的妻子。但他却仍旧没有改掉,他那好色的性子。更因他好色的性子,还曾与一位部中豁格家,争抢女人而闹起过风波。最终那本应成为豁格之妻的女子,则成为了他的女人。因此有人说他像他的祖父舍齐阿单于。但他的勇武之名,虽比不上他那同母异父的哥哥,噶台林的舒尔格。但也是位善战的一族之长。也曾与东方的合泰恩族群的,交战中立下过战功。 看着自己的主人别苏太,瞧着合泰恩少女默默出神的模样。依都却是眼珠子一转,便笑着小声对自己的主人别苏太道:“主人,听说...” 听着站在身旁的合泰恩依都,那未曾说完带有询问意思的话语。别苏太则“嗯”了一声,示意依都将那没说完的话,给继续说下去。 依都则瞧了眼紧闭着的门布帘,接着便小声对自己的主人别苏太道:“听说,这次大单于令噶台林豁格,去乎尔害族的时候...乎尔害的玛尔珠...跟了他一天...” “嗯?” 别苏太听着依都的话,却也渐渐地便从,躺卧中坐直了身子。随即便扫了眼,面带谄笑的依都道:“噶台林的豁格,今天一直都跟玛尔珠在一起?” 依都:“刚才我在回来的时候,乎尔害族那边儿,派的人给回的话儿。与噶台林豁格他们,正好前后脚来的。” 别苏太一边听着依都的话语,一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噶台林豁格...和玛尔珠么...玛尔珠...玛尔珠...” 虽然别苏太不相信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兄长舒尔格。会抢自己看上的女人。但经自己的合泰恩依都这么一说,心里还当真有些不是滋味儿起来。想起当初...还是自己带着舒尔格,一起去的乎尔害见的玛尔珠。可也没发现,玛尔珠对舒尔格有意思啊? 而且自己与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那也是关系好的很!就算那玛尔珠...当真看上了舒尔格。舒尔格也断然不会,抢了自己所看上的女人的。再说了...前不久的时候,自己的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还把这合泰恩的小美人儿送给了自己。 看着眼前那娇美的合泰恩少女,想起她那身子柔的不行的小模样。当初破她身子时,那股子难言的舒坦劲儿,还真是受用的很!这合泰恩少女的由来,还是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兄长舒尔格,在乌泰乌颜部的额瑟楞巴河之战中,掳掠的那支万人合泰恩部落的女眷。 一想到这般貌美的合泰恩少女。舒尔格都不曾留着自己享用,而是将这没被破过身子的少女,送给自己享用。别苏太却也觉得,玛尔珠与舒尔格的事... “噶台林豁格,不会的。” 别苏太在想了会儿后,便轻轻地摇了摇头淡淡道。 站在他身旁的合泰恩依都,则小声告罪道:“主人,是我的过错~我...我不该...” 别苏太听着依都的告罪,则接着又道:“你也没什么过错。这件事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早晚会知道的。” 依都:“是~” 依都瞧着自己的主人别苏太,并不因自己刚才所报的,噶台林族长舒尔格,与玛尔珠之事而起异。便在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后,接着又道:“主人,我先出去候着。” “嗯” 别苏太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注视在,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舒尔格,前不久送给自己的,那名合泰恩少女的身上。当依都走出毡房后,他便又拉了拉手中握着的,栓在少女白皙脖颈间的细绳。 随着别苏太拉动了细绳,还在摇动手中铁棍,烤着小羊羔儿的合泰恩少女。便停下了手中摇晃的铁棍,又重新回到了别苏太身旁,轻轻跪坐了下来。 一只大手则在少女跪坐下的同时,一把便拦在了少女细饶的小腰肢上。猛地一用力便将她给搂在了怀中。随着少女一声轻“嗯”。别苏太便很是不客气地,狠狠亲吻在了少女那淡淡的唇上。伴随着亲吻宽大的手掌则也,时缓时急地抚握着少女挺翘的臀儿。 吃着少女淡淡的唇儿,别苏太那抚在少女挺翘臀儿上的大手。也不由自主地,在少女的身上渐渐游走开来。不久后少女便被她的主人压在了身下。单薄的衣子被猛地扒开,接着便是那粗暴的硬物灼热无情地的闯入,带起急如暴雨般的征伐!随着征伐的开始,少女的喉间则发生出了难言的低吟。栓在少女脖颈间的细绳,也在此时被握绳的那人,给扯的一紧一松。征伐也因为少女的低吟,而渐渐越来越发的猛烈! 直到那压在她身上的人,在一阵更猛过一阵的疯狂征伐后。随着那人猛地一顿,灼热的火流在身内蓬勃爆发,这场疯狂的征伐才算完结。 站起身来的别苏太,缓缓地扎着自己腰间的,那条华美的银片缎带。他却是并没有去管那,刚才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合泰恩少女。少女则很是自觉地,在主人享用完自己后,便自己穿好了衣子,拿着刚才主人手中,握在自己脖颈间的细绳,默默走出了毡房。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一十章 试探 欢笑声伴着毡房内翩翩起舞的少女们,在毡房里升腾起欢乐的气氛。在族长别苏太的准备下,三名幕都部尼失赫族少女,正围绕着毡房里烤着小羊羔儿的篝火,赤着白嫩的双脚跳着舞儿。 她们三人跳着狼然部族间,最为盛行的一种可由三人、六人或九人不等,所组成的舞蹈。多以模仿山间花儿,在风中、雨中、阳光下的姿势为舞姿。向人们展现她们柔美的身段。 在舞蹈间三名少女还轻声哼唱着,只有语调而没有歌词的歌曲。三人的轻声哼唱应在一起,那久远而又古老的语调,却也听的使人为之神往。尤其在这花儿般,轻轻舞动身姿的少女们身上,更加让观赏者赏心悦目。 此时毡房里坐于上首的别苏太。正端着一只手里的银盏,在与坐在右侧矮桌的,同父异母的兄长舒尔格说笑着。在刚才舒尔格来到毡房后,才从别苏太那里得知了,今晚别苏太邀请的另一位客人,自己另一位同母异父兄弟,豪舍果无法前来。事已,今夜的饮宴,也只有他和别苏太两人,观赏这三名尼失赫少女的起舞。 “舒尔格兄弟,大单于让你去乎尔害办的事?...” 不经意间面带淡淡笑意的别苏太,在与舒尔格说笑了一阵后,便问起了舒尔格去乎尔害的事来。 听着别苏太这好似无心的话语,舒尔格则笑着喝下了手中,银盏里的美酒微微点头道:“嗯!大单于交代的事,已经办好了。不过,这还要多亏了别苏太兄弟你啊!” “噢?!多亏了我?” 别苏太一怔有些不解地问道。说话间还用手摸了摸,自己那油光锃亮的小胡子。他倒没想到舒尔格,会说出这般的话来。他今日去乎尔害族,替呼巴日向乎尔害族说亲...怎么,还多亏了我? 舒尔格看着一脸疑惑不解的别苏太,却是接着道:“要不是前些年,别苏太兄弟邀我一起去乎尔害族的话。我是不会认识乎尔害的玛尔珠的。今日我去乎尔害替呼巴日说亲,正巧遇上了玛尔珠。要不是后来,玛尔珠帮着一起去拜访,那些乎尔害族中的长辈们,这件事还真不好办。要不是那次跟着别苏太兄弟去乎尔害的话,这玛尔珠怕也不会帮我的。” “哈哈哈哈!舒尔格兄弟!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别苏太,帮你忙了!来!来!喝酒!喝酒!” 大笑中别苏太说着话,便将手中端着的那盏美酒一饮而尽。见舒尔格一点儿都不避忌,自己今日里与玛尔珠一同,拜访了好些乎尔害族里的长辈。还因为玛尔珠平白地,让他欠了自己一个人情。心中欢喜的别苏太,却也将心中那因为,自己的合泰恩依都在向自己,说了玛尔珠与舒尔格的事后,还有的那么点担忧,也是消散为无。 舒尔格见别苏太将手中银盏的美酒一饮而尽。便也陪了别苏太一杯,随后便抓起了一把,早已撕好的羊碎子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咀嚼了起来。在咀嚼间还淡淡问道:“豪舍果兄弟?” 别苏太一听舒尔格问起,同为母亲所生的兄长豪舍果。却是“呵呵”一笑道:“他啊!还能怎么着?那位他老惦记的人来了,我这里也就自然不来了。”话中有话的别苏太说着,便也伸手抓起了一把,桌上银盘中的羊碎子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听出话中有异的舒尔格,却是手臂微微一僵。别苏太的话却也使他心里,不由得便是一跳。对于豪舍果这位同样,也是自己母亲所生的同母异父的兄弟。他与豪舍果的关系也很是友好。因为豪舍果是自己母亲,大单于额敦所生的长子。从而自他出生起便是继承,单于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者。虽然在狼然历代的单于中,并非额敦所生的大有人在。可他作为单于之位的继承人身份,却是被大单于所认可的。事已他在部中各族间的身份地位,也就比其他大单于的诸子要高出很多。 而豪舍果在作为单于之位的继承者的同时,还是固哈纳颜族的族长。是大单于诸子中,除了别苏太以外,少有的能被授予一族之长尊位的儿子。固哈纳颜虽是小族,却因为他们的族长,是将来继任单于之位的人。从而在部族间,也没有人敢小窥他们这一族的存在。 在部族以外,生性耿直的豪舍果,则与安塔图王禄尔黑济关系亲密。又因其果敢的性子和出众的武勇。而在部族武士间享有很高的威望。能够获得部族武士们的认可,便是他将来作为单于的最好助力。 而他的未婚妻扎泰礼沁穆尔娜...则是扎泰礼王族之女。是舅舅扎泰礼王古也仆阿族兄的孙女。要是他能成为单于的话,扎泰礼部也肯定会是拥护他的部族。沁穆尔娜的美貌,也是各部间享有盛名。更有着扎泰礼第一美人之称!但凡是见过沁穆尔娜的男人,没有那个不为她的美貌所倾倒... “嘿嘿~” 吃着羊碎子肉的别苏太,却在咀嚼间轻轻地笑出了声来。 舒尔格见别苏太突然发笑,便有些不解地问道:“别苏太兄弟?为何而笑?” 别苏太则朝着那三名仍在绕着,毡房里中央位置烤着,小羊羔儿篝火的少女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直到三名尼失赫少女,都退出了毡房后,他才略带嘲讽般地,对不解的舒尔格笑道:“豪舍果兄弟,每次见到那位的时候...呵呵,都像是丢了魂儿似的。那位嘛,我看..好像对咱们那兄弟...嘿嘿!不过这次人家来那木拉山,可不是见咱们那位兄弟来的。人家是来探望咱们母亲的。” “别苏太兄弟你这话,要是让豪舍果兄弟听到的话...” 舒尔格看着仍是一脸,幸灾乐祸模样的别苏太,则小声关切地对其劝道。 别苏太却不以为意,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这里可是我尼失赫的草甸子。他那固哈纳颜,还管不到我这儿。” 听着别苏太的话,舒尔格却也察觉到,别苏太对自己那位,将来继任单于的兄长,豪舍果颇有微词。他也知道其实不光是别苏太。就算那些并非额敦所生的单于诸子,也都对将来成为单于的豪舍果,心里有着他们的不满与嫉妒。 毕竟他们都是大单于的儿子。但这那木拉之子的单于之位,却只有一个。谁,不想坐上那祖庭之中的狼首座椅?可那座椅...又有几个是真能坐的稳的? 想起自己那被大单于,所砍杀在祖庭之中的父亲座铁单于。舒尔格其实并不憎恨,多年前大单于杀死了他的父亲。还有自己放弃了,能够继承单于之位的尊贵姓氏幕都...但那侵染着不知多少血色的狼首座椅,虽然大家都知道,它会带来死亡。但还是会有许多人,想要坐上它!成为族群的主宰! “别苏太兄弟,还是小心些好!毕竟豪舍果兄弟,将来...” 舒尔格小声对别苏太说着,看着别苏太不以为意,摸着自己油光锃亮的小胡子模样。心里倒也清楚,这位同母异父的兄弟。可不是这表面上看来的这般模样,也是位很有心机的人。 虽然他当着自己面儿,说了不少对豪舍果颇有些不满的话语。但他这么说却也是在试探自己。通过对豪舍果的不满,来探一探自己的意思。看来自己这位同母异父的兄弟,对那沾染了不知多少血色的狼首座椅,也有着自己的心思... “嘿!行啦!不说他了。就让他去找他的那位去吧!” 别苏太笑着道,便又与舍尔赤喝起了酒来。 不久后别苏太便将侍候在,毡房外的合泰恩依都,给叫进了毡房里。让他用短刀削下一片片,篝火上烤着肉香四溢的小羊羔儿肉,分给今晚的客人舒尔格和自己。 依都则手握短刀仔细地,将仍在篝火上烤着小羊羔儿的嫩肉,很是老道的一片片削下,盛在银盘中躬身献给了,今晚主人邀请的客人噶台林的舒尔格,和自己的主人。 直到深夜,很是尽兴的舒尔格,才带着护卫自己的,噶台林武士离开了,别苏太的尼失赫族毡房群。别苏太则亲自将,自己这位同母异父的好兄弟,一直送出了老远才停下了自己的马儿。望着在夜色下,渐渐远去的舒尔格一行。面带淡淡笑意的别苏太,却又渐渐恢复了平淡的表情。 他在今晚邀请舒尔格时,其实便猜到了自己那将来,要继承单于之位的兄弟豪舍果不会来。因为有那位来了那木拉。依着豪舍果的性子,那肯定是会推掉自己的请的。 事已,今晚的主要目的...便是见一下自己这位,同母异父的好兄弟舒尔格。而自己在刚才与他喝酒时,在对自己这位好兄弟的试探中,听着这位好兄弟的话语,别苏太却是觉得... “主人,咱们回去吧?” 看着自己的主人,依旧还在望着那早已没了,舒尔格一行人踪影的草甸子尽头。与几名尼失赫武士,策马在别苏太身旁的合泰恩依都,则小声对自己的主人道。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夜客{上} 回到宽阔河流岸旁草甸子间,噶台林毡房群的舒尔格,迎来了他的一位在毡房中,等候许久的客人。当他从自己的合泰恩那里,听说了部族大萨满呼巴日,已经等了自己许久后。却也不敢怠慢,在下马后便来到了,大萨满呼巴日等候的毡房。 脸色带着几分醉意的呼巴日。在与同样也是酒气醺醺的,噶台林族长舒尔格见面后。很是客气地先对舒尔格,微微躬了躬笑道:“舒尔格豁格~” 舒尔格赶忙几步上前,轻轻将这位大单于身边,最为宠信的部族大萨满扶起道:“大萨满这是做什么!” 眯着仍旧有些青肿小眼儿的,呼巴日则很有些感激地,对舒尔格道:“舒尔格豁格,你今日帮我呼巴日,去乎尔害说亲。虽然是大单于的令,可我呼巴日也知道。这事并不容易做啊!唉!我也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在部族里不怎么被豁格们待见。呵呵...舒尔格豁格既然,能帮我把这门亲事给说下来。我呼巴日是不能忘记,你对我的恩情的!” 呼巴日说着话却也不免又想起了,白日里乎尔害族的老族长多都宁,与额莫苏的父亲泰布朗,还有那揍的自己现在,都还没缓过劲儿来,下了死手的额莫苏叔叔纳林古,在祖庭里对自己发难时的情形... 要不是大单于在他们几个,对自己步步紧逼时,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自己现在怕已经,去了他们乎尔害,等着接受乎尔害族的惩罚了。还有后来这噶台林族的族长舒尔格,二话不说的便接了大单于,令他跟着额莫苏的父亲,一同回了乎尔害族说亲的事。 自己因为后来被大单于留在了祖庭里,招待乎尔害族的老族长多都宁。和那暴揍了自己一顿狠的,额莫苏叔叔纳林古。事已直到黄昏时,当他再次见到,回祖庭面见大单于的舒尔格。才从舒尔格与大单于的话语,和对自己的祝福中松了一口气。 还真要多谢了这位,噶台林的族长舒尔格。虽说在大单于下令,将要免去所有,乎尔害出身的巡武士职务时。乎尔害为了大局着想,最终还是选择了答应,自己与额莫苏的事。可毕竟乎尔害族中,还有许多在族里,德高望重的族中长辈需要说服。舒尔格接下了大单于的令,与额莫苏的父亲泰布朗,一同回了乎尔害替自己说亲。主要目的便是,前去游说那些乎尔害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们的。 而大单于之所以要留下,乎尔害族的老族长多都宁。其实不仅仅是在,变相逼迫了乎尔害,应下自己与额莫苏亲事后,对乎尔害的一种礼遇。也是在为乎尔害族的,这位老族长多都宁着想... 毕竟人家乎尔害族,本来就对他与额莫苏的事,气愤不已。虽然乎尔害族的老族长,最终因为巡武士的事,也不得不同意了,他与额莫苏的亲事。可要让乎尔害族的老族长,亲自回族里说这事的话。作为一族之长,在族中也肯定没人,胆敢去违抗他。可呼巴日也知道,这是肯定不行的! 多都宁之所以前来,就是为了找大单于,理论自己与额莫苏的事。是为了乎尔害本族的荣耀而来...要是就这么本是前来理论,随后回了族中却又让额莫苏嫁给自己。想来肯定会有损多都宁,在乎尔害族中的威望的。而且,也会让乎尔害族因为自己的事,在部中各族间更平添了,许多不该有的传闻出来。 事已这替自己前去乎尔害,游说那些族中长辈们,却也当真不是件易事。即便舒尔格身为一族之长。在部族中有着尊贵的身份,也在部族间享有勇武之名,是公认的部族英雄。可毕竟舒尔格不是乎尔害的族长,而且每个族中的长辈,在族中也是仅次于族长的一群人。是深受族人尊敬的存在。 舒尔格能将自己与额莫苏的事,在乎尔害族中游说了个遍。得了那些乎尔害族中长辈们认可,却也当真是帮了自己的大忙!要不然,他也不会在祖庭里,送走了乎尔害的族长多都宁后。就又火急火燎地,跑到了噶台林族的毡房群里来。 “大萨满,什么大忙不大忙的!我也让你久等了!” 舒尔格有些歉意地,对等候了自己多时的呼巴日说道。 呼巴日则笑道:“舒尔格豁格,我这点儿等,算的了什么~你可是帮了我呼巴日大忙的人~” 舒尔格笑道:“大萨满可别这么说!等过几日你和额莫苏,成亲的时候我是一定会去的。” 呼巴日听着舒尔格的话语,青肿的老脸上,却是都快笑出了花儿来。虽然此时他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着实难看的很。笑着的嘴里也不免露出,他那满嘴打磨的尖尖的牙齿。可他真的很高兴,能听到这位噶台林的族长,说出这般的话来。心里却也觉得,自己这趟前来,却也当真是来对了。 自己这趟子来...还真是为了自己与额莫苏成亲的时候,想要问下舒尔格会不会来。对于舒尔格这位被大单于派去乎尔害,替自己说亲的噶台林族长。自己的这门亲事,本就是他替自己去乎尔害族说的。等过几日自己要与额莫苏成亲的时候,作为说亲人的他。按照狼然的规矩,那也是要来的。毕竟在外人眼中,说亲人就是说成这门亲事的人。要是说亲人在成亲的时候,都不来的话...听了刚才舒尔格的话,他倒也将心里那,仍放不下的心事,也算是落了地。 自己虽与这位噶台林的,族长舒尔格早已相识多年。但也只是认识而已,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深交。可今日却因舒尔格,成了自己与额莫苏的说亲人。让他倒有了能与这位,噶台林的舒尔格亲近的机会。毕竟他可是自己与额莫苏的说亲人不是? 呼巴日想着自己心中的盘算,点头笑道:“舒尔格豁格,等我和额莫苏成亲的时候,一定会好好招待你这位说亲人的~等我和额莫苏成亲后,我和额莫苏还会来噶台林拜访你...” 舒尔格点头笑道:“大萨满来噶台林做客,我会好好招待大萨满的。” 呼巴日大笑道:“哈哈哈哈!那咱们说定啦!” 虽然夜色已然很晚,舒尔格仍是与这位部族里的大萨满,攀谈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才送走了这位部族里的大萨满。在谈话间他也听出了,呼巴日对自己亲近的意思。 对呼巴日这位部族里的大萨满。他却与部族中的,那些族长、豁格们对呼巴日的感观大有不同。却是不怎么在意呼巴日,佝偻身子的畸形。事已对这位深得大单于,宠信的大萨满呼巴日的亲近之意,倒也欣然接受。连他都没成想,今日因自己接了大单于令,却乎尔害替呼巴日说亲的事...倒成了他与这位大萨满亲近的由头。 毡房中送走了呼巴日的舒尔格,正用手掌抚着一匹光洁的菱纹锦缎。这匹锦缎便是今晚,前来拜访自己的部族大萨满呼巴日,为了答谢自己替他前去乎尔害说亲的谢礼。 舒尔格并没有拒绝,呼巴日送给自己的这匹锦缎。也知道呼巴日的这匹锦缎,应是大单于的那位关内来的也里该,从关内带来送给大单于的物品。作为大单于身边最得宠的人。那也肯定会受到,大单于对他的赏赐。这匹华美的关内绸缎,肯定是大单于赏赐给呼巴日的。 像这般珍贵的物品,在狼然的族群中,那也是十分稀有的东西。虽然各部族会时常去,关内的山林间对那些,生活在林子里的炎人屯民进行掳掠。来抢夺他们的粮草、毛皮、女人和财货。 但那些生活在林子里的炎人屯民,大多数也都是些没什么财货的人。碰巧能掳掠些有财货的炎人,但那也都是少数。像自己现在手中,所抚摸的这匹华美的绸缎布子,却是根本掠不到的。也只有大单于的那位,关内来的也里该,能带些进献给大单于。除此之外,便只能通过北方默素拉善草牧的瓦目人,从他们的手中得到些。 随着手掌在华美的菱纹绸缎上轻轻拂过。舒尔格却是自言自语道:“关内...炎人...” 毡房的门布帘被掀起一角时,淡淡的香气随着一阵微风,轻轻吹进了毡房里。仍旧用手掌轻轻抚在绸缎上,略有所思的舒尔格。在闻到那随人而进的淡淡香气后。却并没有抬头看向那,已然走进毡房里来的那人。 只见一名身披麻布条衣,罩住脸庞的娇小身影,出现在了舒尔格所在的毡房之中。虽然这人身上披着的层,宽大的麻布条衣,给罩住了全身看不清样貌。但头兜上无法遮掩住的,那双淡蓝色水眸,却是那般地美丽动人。眸儿则望向了仍在抚着绸缎,默不作声的舒尔格。 见舒尔格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那穿着麻布条衣的人,便自己缓缓地在毡房里走动了起来。好似也不搭理舒尔格一样,当他在经过舒尔格身旁时,却也不免用他那淡蓝色的水眸,扫了眼抚着绸缎的舒尔格。 “来了?”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夜客{下} 最终,还是抚着绸缎的舒尔格,先开口淡淡道。 “嗯。” 很是清脆的柔美声音,从那披着麻布衣子,遮住样貌的那人口中传来。听这柔美的话语声,便可知这披着麻布衣子的人,定是名女子无疑。 舒尔格在淡淡的问了那,披着麻布衣子的女子一声后。便又再次沉默了下来,继续盘腿儿坐在毡房里,用宽大的手掌抚摸着,矮桌上的那匹呼巴日送来的关内绸缎。 那披着麻布衣子的女子,见舒尔格又不再理会自己,仍在抚着身前矮桌上的那匹菱纹绸缎。在几步临近了盘腿坐于,毡房地上铺着柔软皮子的舒尔格时,便又用她那很是清脆好听的,柔美声音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件炎人的布子?” “呵呵~这炎人的布子,在你眼里也许并不算得了什么。可在我这个小族族长手里,却是十分珍贵的物品。” 舒尔格淡淡地笑道。他对这披着麻布衣子的女子,对自己刚才所说的,那应算是有些冒犯的话语,并不怎么在意。反而还自嘲地,对那女子说出了,手中所抚着的这匹,呼巴日为答谢自己,替他去乎尔害族说亲,所送来的炎人绸缎。对他这么个在幕都部中,势力较弱的小族族长来说,却是件很是珍贵的物品。 听着舒尔格略带自嘲的话语,披着麻布衣子的女子,却又从抚着绸缎的舒尔格身旁渐渐走远。当她来到毡房里那副披挂在,木架子上的黑铁甲衣时,在他身后的舒尔格却又淡淡道:“从姑祖母那里来?” “嗯。” 女子应着舒尔格的话,从麻布衣子中伸出了一只白嫩的手儿。指尖轻轻触碰着,身前这件带有许多征战痕迹的黑铁甲衣。在触碰间,女子却在应了舒尔格一声后,接着又道:“你不问我,见他没有?” 舒尔格淡淡道:“听说他去找你了?” 指尖传来的淡淡凉意,顺着女子那葱玉般的指尖,被女子所感触着。她,却并没有马上回答,身后舒尔格的问话。而是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才略带埋怨地道:“知道,还问?”说话间,仿佛对舒尔格刚才,所问的的那个他,还带有几分不愿提及的意味夹杂其间。 “见他了?” “不见能行么?” 女子回着舒尔格的话,显然对那个不愿提及的那个他。与他的见面,让她很有些无奈。 舒尔格微微点头道:“是啊...不见不行...” “怎么,你不喜欢我见他?” 女子听着身后舒尔格,传来的略带无奈的话语。便有些说笑般的语气对其问道。但舒尔格显然并不怎么想回答,女子的这一问题。在好一阵子的沉默后,舒尔格才又接着道:“你怎么今晚来了?” “哼!你还没回答我,刚才问你的事呢?怎么,想打岔?” 女子却是并不想给舒尔格,蒙混过去的机会。在听了舒尔格没有回答,自己刚才问他的事后。便又重新将自己刚才的问,又给问了回来。 舒尔格的嘴角,随着女子的问话,而渐渐带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随即便对女子道:“并不是我故意岔开,你刚才所问的事。只不过...” 女子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舒尔格略带无奈地道:“只不过,你问的事..我是无法改变的...” “你已经在改变了,自从我们...难道,不是么?” 女子说话间,语气却也更加柔和了许多。略带温情的话语中,更是夹杂了些别的意味。 沉默,是舒尔格对这名,询问自己女子的答复。女子却并没有在去问他。而是指尖不停地在身前,这副黑铁甲衣好些,陈旧的战痕上轻轻拂过。好像她那葱玉般的指尖,在划过那黑铁甲衣的战痕时,能带着她回到生死一线的战场... 骑着黑马身披黑铁甲衣的武士。正手握长刀不停地,在战场上砍杀他的敌人!在这名武士将他面前的敌人,一一用手中的长刀砍杀的同时,他自己也早已变成了血人! 长刀随着砍入敌人的身体,带起一阵阵湿热的血浪!染红了他的甲衣、长刀和胯下的黑马!虽然武士自己也已然,在与敌人的厮杀中受了不小的创伤。即便是他的马儿,也已然被他的敌人,刺破了好些的创口伤痕累累。但马儿好似知道他的主人不会退缩般。依旧带着他的主人,在战场驰骋与敌周旋! 他,始终在这场战争的最前方。带着他的武士们,为了部族的荣耀,将他的长刀砍向他的敌人! 欢呼声起,疲惫不堪的武士,缓缓滑落下马。随着主人的滑落,黑马也早已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站立不起。滑落下马的武士,很是艰难地缓缓站起了身来。将身旁散落在地的,一根顶有长狼尾的长棍,在欢呼声中高高举起。 随着他高高举起那,早已染成了血色的狼尾战旗。那木拉的呼声,则也渐渐响彻天地!他在对着苍天高喊中,扒掉了自己的铁盔。露出了他那棕色的长发,和他英武疲惫的脸庞。他,是胜利者也是英雄。 沉默许久后女子这才,在不经意间开口道:“你一点儿也不比他差。” 舒尔格依旧没有回答,女子那不经意间所说的话语。但他却知道,女子所说的那个他是谁,也知道女子为什么,会将自己与那个他来做比较。但他却无法改变这一切... 女子仿佛知道,舒尔格是不会回答,自己这个问题一样。在略微的又一停顿后,便又接着道:“我是在见了他后,才来找你的。听说他今晚,本来也要去你刚才来的地方的。但因为我,他才推掉了去那里。你应该从那个地方的,主人那里知道了吧?” 舒尔格依旧抚着菱纹绸缎的大手,因为女子的话语而停顿了下来。随即便开口淡淡道:“我是从那个地方回来的...” “哼!” 女子对舒尔格的回答,却是冷声了一声。随即便不再多言,就这么继续用指尖,在那副饱经战事的黑铁甲衣的战痕上轻轻划过。听着身后传来的响动,女子的指尖却也为之一顿。但随即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用指尖在黑铁甲衣的,战痕上轻轻划过。 直到身后站起身来的舒尔格走到她身后。女子依旧没去理会,已然来到她身后的舒尔格。临近了披着麻布衣子,看不清样貌的女子身后。那股随着女子走进毡房,而带进的淡淡香气,却也是越来越浓。而这股越来越浓的淡淡香气,却令舒尔格的心神都为之一荡。迟疑片刻间,他却是缓缓对那站在身前,正用指尖轻轻划过黑铁甲衣的,女子伸出了手来。 虽然他知道,身前的她并不属于自己。但他还是在来到她身后,闻到她身上所传来的,那股越来越浓的淡淡香气时,向她的身后伸出了手来。可当他的手掌,将要触碰到女子的肩头时,他却又再次地犹豫了起来。 “你?还是我认识的他吗?” 女子仿佛察觉到了,身后舒尔格的举动。当舒尔格宽大的手掌,在临近她的肩头,停下犹豫不决时,女子却又开口问道。 正当舒尔格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女子却自己转过了身来。一把便将舒尔格刚才伸到肩头,而停下的粗大的手掌,用自己白嫩的手儿握着,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看着女子望向自己的那双,柔柔的淡蓝色水眸。那无尽情意的目光,柔柔望着自己。和隐在麻布衣子下,被女子用自己的手握,按在她心口上所传来的,饱满柔软的触感。还有那颗能够感触到的跳动心儿。舒尔格却是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一把便将身前娇小的女子,给搂进了自己的怀中。 披着麻布衣子的女人,在舒尔格的搂抱下,闭上了自己眼眸。很是享受被舒尔格,这般结实而有力的搂抱。就这么静静地贴在了,舒尔格宽阔的胸前。 “舒尔格哥哥...” “你说的没错...虽然我无法改变这一切...但我已经在改变了...” “你承认了?” “承认什么?” “承认你对我见他...” “嗯...” “呵呵~” “笑什么?” “笑你承认了。” “承认又有什么好笑的?” “因为你承认了,所以我才会笑...” 舒尔格听着怀中柔香润玉般女子,那带着喜色的话语。心里却也不免有些不是滋味,随即便又紧了紧,被自己搂抱在怀中的她。他虽然知道,就算自己最终还是承认了,刚才女子让他所回答她的问。但他仍旧无法改变这一些...无法改变,她不属于他的事实。但此时的他,还是将她抱在了怀里...因为就算她不属于自己。但此时她,却是在自己的怀里,而不是那个人。 “沁穆尔娜...” 舒尔格轻轻地,对搂抱在怀中的女子,很是爱怜地唤了声。他,最终还是叫出了她的名字。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一十三章 被叫名的人 “你叫我名字了。” “我知道。” “知道,还叫?” “因为我想叫你。” “呵呵~怎么?刚才你不是连承认,都不敢么?现在,却连我的名字,都敢叫出来了?不怕被别人听去了,告诉给他?” “即便是他知道了,又能怎样?现在的你,是在我怀里。而不是在他怀里。” “舒尔格哥哥...我喜欢在你怀里...” 沁穆尔娜柔柔地说着话,却是在舒尔格的怀抱中,挪动了下位置。将头部贴在了,舒尔格左胸处。听着舒尔格那强有力的心跳,那双露在外面没有被遮掩住的淡蓝色水眸,则露出了十分享受的神色。 依偎在舒尔格怀中的沁穆尔娜道:“刚才呼巴日来找你,是为了他要娶乎尔害豁女子为妻的事儿?” 舒尔格听着怀中,沁穆尔娜的话语笑道:“是啊!我今日去祖庭,面见大单于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乎尔害的老族长多都宁,带着族人向呼巴日兴师问罪。大单于便派了我这么个,出力不讨好的差使。让我替呼巴日去乎尔害,替他向乎尔害族里说亲。” 沁穆尔娜关切道:“呼巴日虽然是大单于身边最得宠的人。可他那模样,听说在你们幕都部里,各族的族长、豁格们可都不怎么瞧得起他。怕是幕都部里哪家的豁格,都不愿意将自己家的女子,嫁给像呼巴日这样的人。你今天替呼巴日,去乎尔害帮他说亲...” “哈哈哈哈!” “笑什么笑?!” “你是不是,也听说了些什么?” 舒尔格在一阵哈哈大笑后,便对有些赌气般地,搂在怀中的沁穆尔娜笑道。听沁穆尔娜那有些试探性的话语,和后面没说完的话,舒尔格却也能猜到些什么。怕是今日自己在接了大单于的令,替大萨满呼巴日前去乎尔害说亲时,乎尔害的玛尔珠帮着自己,拜访乎尔害族中长辈们的事,也被沁穆尔娜给听到了些风声。 舒尔格:“是不是想问白日里,我在替呼巴日向乎尔害说亲时,拜访乎尔害族中长辈们的时候,是谁和我在一起的?” 沁穆尔娜在“哼!”了一声后,有些生气地道:“你既然猜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舒尔格:“是乎尔害的玛尔珠,和我一起拜访的乎尔害族中长辈。” 沁穆尔娜略有迟疑地问道:“你,和玛尔珠...” 舒尔格轻轻用宽大的手掌,拍打了下依偎在怀中沁穆尔娜的脊背:“玛尔珠是别苏太看上的女人,你说我能和我那同母异父的兄弟,抢他看上的女人吗?就算没有别苏太,我也不会和玛尔珠,有什么过多的交集的。” “别苏太?我不喜欢他!一个看到女人,连路都不会走的人,真是像极了他的祖父!” 沁穆尔娜有些厌恶地,对舒尔格说道。她之所以会如此对别苏太厌恶。还是因为这位大单于的儿子,在每次看到她时,那虽然隐藏的很好,但还是被她察觉到的贪婪目光。 作为别苏太的哥哥,未来单于的继承人,豪舍果的未婚妻。她在多次来那木拉山的时,也曾见到过别苏太,这位大单于之子的妻子,依勒根的“姐妹花”小卓佳。 对于像小卓佳这般美貌的女子,都成为了别苏太的妻子。他还这般好色成性的模样,却是令她对小卓佳,嫁给别苏太即惋惜又不忿。还有他明明知道,自己是他哥哥,豪舍果的未婚妻。却在见到自己时,还被自己察觉到了,他那对自己异样的眼神...更是令她,对这位大单于之子,充满了厌恶之感。 “别苏太,虽然是好色了些。但他也不像他祖父那般的。他可不是单于...” 舒尔格小声对依偎在怀中的沁穆尔娜说着。一边还用宽大的手掌,爱抚着沁穆尔娜的脊背。 “呵呵~你竟然敢这么说?不怕我把你说的这些话,告诉给别人?” 沁穆尔娜银铃般地欢笑着,对搂抱着自己的舒尔格笑道。听着舒尔格那夹杂着,别有深意的话语。沁穆尔娜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甜蜜。因为她知道,能够听到舒尔格这些话的,怕也只有她自己。 沁穆尔娜在说完话后,却是没等舒尔格回答,便又小声道:“要是...要是单于,是你的话...那该有多好...” 沁穆尔娜在说话间,能够很清楚地察觉到,搂抱着自己的舒尔格。在听到自己的话语后,身子微微的一僵。 而舒尔格则有些无奈地摇头道:“沁穆尔娜,我已经对那木拉起过誓言,早已放弃了先祖们赋予我的尊贵姓氏。我是没有资格...而且,你说的这些话...可是能让我一族,都掉脑袋的话啊...” “那个人,他那里比的上你?除了在马背上的能耐是厉害些。可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的男人!我沁穆尔娜不稀罕,当什么单于的额敦。比起将来成了他的女人,在他当了单于后,做单于的额敦...我更希望...能成为噶台林族长的妻子...” 沁穆尔娜小声在舒尔格怀里说着,心绪却也不免有些激动起来。她知道,虽然自己这些年来,一直都在逃避着,与自己将来要成婚的那个他。但不管自己再怎么逃避,最终也无法逃脱嫁给那个他的命运。 因为这是身为部族王女们,都要面对的现实和命运。即便你将来所嫁的那人,对他再怎么厌恶,再怎么反感...你最终都还要,为了自己的部族,为了部族中的子民,而当他的女人... 舒尔格听着怀中沁穆尔娜,有些激动的话语。便又紧了紧怀中的佳人道:“沁穆尔娜...就算你将来,做了他的女人...我舒尔格,也会一直把你埋藏在心里!让你永远都在我的心上...让你永远都只是我心上的沁穆尔娜...” “舒尔格哥哥...沁穆尔娜永远都只是你的女人...自从在草甸子上,我把身子给了你,我就是只属于你的女人...” 沁穆尔娜柔声说着,不免回想起了她与爱郎,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那,还是要从自己幼年时说起...自己在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便已然是幕都部的一族之长。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是以陪伴他的母亲,单于的额敦,自己的姑祖母一同前来的。 其实,按照部族里的辈分。自己是要叫他一声叔叔的。但自己却从来都没有这么称呼过他。即便是第一次见到他时,自己也是叫他哥哥。 她还记得年幼时的自己,第一次骑马便是他教给自己的。自己曾在小时候因惧怕马儿的缘故。虽然很想骑在马背上玩耍,但因惧怕从而只能放弃这种念头。直到那次他陪着姑祖母,来到部族里拜访自己的叔祖父时。在他的耐心教导下,自己才终于克服了,小时候惧怕马儿而无法骑马的难事。 后来,随着自己渐渐长大。自己便渐渐成为了,部族男人们所讨论的焦点。即便是自己亲族里,也有许多哥哥、弟弟们,都对自己殷勤有加。她知道部族中的男人们,都想成为自己的男人。但在她的心里,却早已留下了他的身影。虽然,在那次见面后,直到事隔多年,才再一次见到他。 但再次见到他时,他已然是勇武之名,在族群中广为流传的英雄!以百余骑便一举擒获了,万人合泰恩部落首领亲族的他,就这样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时的自己却已然,被许给了他的同母异父的兄弟。而他,也已经有了妻子...尽管如此,自己还是在再次见到他时,义无反顾的想要和他在一起。最终,在广袤的草甸子上,自己与他结合在了一起。那身下的青涩草儿,带着斑斑血痕的柔嫩草茎,则成为了她变为女人的见证。 “那时候的草甸子,还没有长高。叶尖还很青涩。” 舒尔格淡淡地小声对,怀中的沁穆尔娜说道。对于他来说,能够得到沁穆尔娜,也是他一生中最为难忘的事。虽然他在当时,也曾有些犹豫。但当沁穆尔娜在他的面前,退去华美的衣子,看着那白玉般的身子,和享有扎泰礼部第一美人之称的她,对自己的爱慕诉说时。他还是将她压在了草甸子上,占有采摘了这朵扎泰礼之花。 虽然后来他也曾因,与沁穆尔娜的私情而彷徨。也曾在自己那位将来要成为,沁穆尔娜男人的同母异父兄弟面前,心中不免想起沁穆尔娜的身影...但自己,终究还是无法,与沁穆尔娜分开... 沁穆尔娜听着舒尔格的话语,却是渐渐从爱郎的怀中直起了身来。白嫩的双手左右各一的,环在了爱郎的腰间。用她那未被遮掩的淡蓝色水眸,深情地望着自己的爱郎:“舒尔格哥哥...” 宽大的手掌则在沁穆尔娜,唤她的舒尔格哥哥时,缓缓地掀起了,她那遮掩住面容的遮盖。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一十四章 真现 任由爱郎掀起遮盖在脸庞上的,那层遮住样貌的布条。沁穆尔娜美丽倾城的容颜,也在遮盖被掀起的霎那间,出现在了久违的舒尔格眼前。 绸缎般的金发,柔顺地披散在沁穆尔娜的肩头与身后。那白皙如玉的肌肤,好似吹弹可破般娇嫩。虽然少女的脸色依旧带着青涩,但她那令男人一望,便无法忘怀的美貌,却也充满了无限的诱惑。使每一个看到她容颜的男子,都不免对她产生一丝遐想。 淡淡的樱唇,此时正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淡蓝色的动人水眸,则也在她的主人,露出完美的容颜时,更加的动人无比。此时这双眸儿,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掀起她遮盖着,倾城美貌的男人。就这么满目含情地,注视着她深爱的男人。 舒尔格看着沁穆尔娜美丽的容颜,在与那水眸对视了许久后。才从沁穆尔娜白皙如玉,使人一望便无法忘怀的美貌中清醒过来。随即,他那双大手便又开始退下,沁穆尔娜身上的麻布衣子。 随着舒尔格轻轻退下,沁穆尔娜身上披的,那层为掩人耳目,而披在身上的麻布条衣。一身单薄而华美的绸缎衣子,则也出现在了舒尔格的眼前。 “怎样?我这身衣子比呼巴日,送你的那匹要好不少吧?” 沁穆尔娜带着迷人的微笑说着,还稍一歪头扫了眼刚才,被自己爱郎抚个不停的,那匹呼巴日送给爱郎的绸缎。 “布子在美,也没有你这朵,扎泰礼的花儿美丽!这身衣子,是因为被你穿在了身上,才会让它这般华美。” 舒尔格看着一身单薄华美衣子的沁穆尔娜。因为这华美的衣子,很是单薄的缘故。从而沁穆尔娜妖娆的身姿,也在这单薄衣子的映衬下,更显凹凸有致。尤其那丰而小巧的双峰,在隆起于柔滑绸缎的少女胸前时,因为布子较为单薄的缘故,还隐约凸起了两点十分诱人的小点儿点缀其上。由此可见,在少女这件单薄而华美的,绸缎衣子下却是在无一物。 一条十分精美的金薄片绸子细带,则扎系在沁穆尔娜的小蛮腰上。舒尔格在将沁穆尔娜身上的,那层麻布衣子退下后。宽大的手掌便又朝着,这条精美的细带伸来。 可还没当他的手掌伸到带前。便被沁穆尔娜白嫩的手儿,给轻轻地握而制止。随即,沁穆尔娜白皙的脸上,便渐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水眸中也略带埋怨般,白了眼正望着自己的爱郎啐道:“还没说几句话儿呢!就这么急色?哼!我看你,和你那兄弟别苏太,也差不了多...呀!” 还未等沁穆尔娜将话说完,便觉一股大力传来。随即站立不稳的她,便在这股大力带着下,倒在了毡房那铺着,柔软皮子的地面上。 随着她的倒下淡淡樱唇,也被一股带着浓烈酒气的嘴唇狠狠吻上。随着樱唇的失守,还没缓过神儿来的沁穆尔朱,便觉唇内的齿儿被强行开启。带着酒气的长舌随即便搅上了,她那娇嫩的小香舌。 沁穆尔娜因为爱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有些不满地用白嫩的手儿,轻轻捶打着爱郎宽阔的胸膛。但她的捶打却也只能在,爱郎那渐吻渐深的狼吻下,渐渐的妥协与接受。渐渐的,她那白嫩的手儿,不再去捶打她的爱郎。而是左右各一的,又再次环抱在了爱郎那宽阔的腰间。 水眸在轻闭中带起,长长睫毛微微的颤抖。好似喝醉了酒儿的沁穆尔娜,此时她那白皙如玉的美丽脸庞,则也染上了一层红红的霞儿。直到压在她身上的爱郎,在一阵亲吻过后与她的樱唇分离时,还拖出了一线晶莹的丝涎。 “呵呵~” 当狠狠亲吻了沁穆尔娜一通,转而亲吻她白皙脖颈的舒尔格。有些急促地亲吻着沁穆尔娜,娇嫩脖颈的雪肌时。被爱郎短髯扎的一阵发痒的沁穆尔娜,却在轻笑间还用手儿,搭在了爱郎的头上,想要制止这扎着人生痒的源头。 但随着爱郎越亲越往下的动作。沁穆尔娜的轻笑,却也渐渐变成了轻轻的闷哼。压在她身上的舒尔格,则顺着沁穆尔娜白皙脖颈往下亲吻时,随即便扒开了她身上的华美薄衣。 直到被剥成了一条小白羊儿般的沁穆尔娜。很是羞涩地别过头去不去看向,已然要进入自己的爱郎时。随着那熟悉的peng大硬物闯入,一声略有压抑的“啊”声,则掀起了她的男人,对她的猛烈征伐。 时而,她的男人会猛烈地压在身上。急风暴雨般,对她无情的征伐。她,好似条在风暴中,将要沉没的小舟。在这场猛烈的暴风骤雨中,随着风与雨的侵袭,而在水面上时隐时现! 时而,她又好像个骑手,骑乘在部族英雄为马儿的身上!随着身下那健硕的马儿,好似在广袤无际的草甸间驰骋,而令她在马上不停地颠簸。但她,并没有因为那一波不停,又起一波的颠簸,而制止身下健硕的马儿。 反而,她在身下健硕马儿强烈的颠簸下,扬起了她那白皙的勃颈,水眸迷离地望向了毡房圆形的拱顶。丰而小巧的双峦,则也随着她身下健硕马儿,对她带起的阵阵上下颠簸,而不停地上下而晃。那双峦上的两点樱儿,也在颠簸间划出充满了诱惑的弧。 直到,这猛烈的征伐,随着无情的peng大硬物,离开了她的身内。白色的灼流,带着生命的种子,泼洒在她白嫩的胸前。这已然令她与征服她的男人,汗如雨下的征服与被征服,才算是告一段落。 疲惫的少女喘息着趴在,男人健硕而有力的胸前。用她那白嫩水洗般的身子,紧紧贴在男人的身上。男人也很有些呼吸急促地,用粗大的手掌轻轻抚着,少女那水洗般满是汗水的光洁脊背。 “你,你这是...这是多久...都,都没碰过女人了?” 沁穆尔娜喘息地说道,说话间还用白嫩的手儿,握成了小拳捶打了下,征服自己的男人。 舒尔格笑道:“数月前见你那次后,我就再也没碰过女人...” 沁穆尔娜有些难以置信地,从趴着的男人胸前直起了身来。水眸望着爱郎道:“嗯?为什么?” 舒尔格抚着沁穆尔娜,绸缎般的金色长发:“因为我知道,这次大单于召集诸王,来祖庭的时候你会来的。没有那个女人,能比得上你...” 沁穆尔娜听着爱郎的话语,却是笑着啐道:“好啊你!就为了这趟我跟叔祖父来,你就好几个月不碰女人,专门来折腾我是不是?” 舒尔格没有回答,沁穆尔娜的问话。而是又将沁穆尔娜吹弹可破的白嫩身子,给紧紧搂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虽然沁穆尔娜略带些小反抗,但最终还是如了爱郎的心意,将自己白嫩身子再次,又贴在了爱郎健硕的胸前。 望着爱郎胸前,那随处可见的旧创伤痕。沁穆尔娜的水眸中,却是带起了一股骄傲的神色。自己男人身上的这些伤痕,是她的男人在与敌人交战中,所留下的英勇见证!没有那个狼然女人,不喜欢躺在这样的怀抱里! “舒尔格哥哥...” “嗯?” “我....” “怎么了?” 见怀中的沁穆尔娜在说话间没了动静。舒尔格则有些不解地问道。随着舒尔格的问话,被舒尔格搂抱在怀中,一同躺在柔软皮子上的沁穆尔娜,却是缓缓挣脱开了,爱郎那温暖而水湿的怀抱直起了身来。 “我不想嫁给他...” 沁穆尔娜略显忧伤地,赤着白玉般的身子,坐在了柔软皮子上说着。 看着直起身来,背对着自己的沁穆尔娜。舒尔格则从她那光洁的后背,搂上了现在是自己女人的她:“我知道...你是我舒尔格的女人...是我舒尔格的沁穆尔娜。但是,你是扎泰礼的王女...是我舅舅和大单于,为你和他...定下的亲事...” “但我,但我真的不想让别人,碰我的身子!我只属于你,舒尔格哥哥...” 沁穆尔娜有些失落地说着,便向身后搂着自己的爱郎躺去,依偎在了爱郎的怀抱里。随后她便伸出了白嫩手儿,轻轻抚着自己胸前,刚才爱郎泼洒生命种子的地方:“如果,我是你的妻子...那该有多好...那样的话,我会为你生下我们的孩子。可以看着我们的孩子慢慢长大...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直到魂归那木拉...” “沁穆尔娜...” 舒尔格听着躺在怀中的,沁穆尔娜的倾诉。心中虽然充满了无奈,但他知道...他,是无法改变眼前这一切的。毕竟,沁穆尔娜将要嫁的那人,那个自己同母异父的兄弟,是将要成为单于的人。自己这幕都部的族长,最终还要臣服在他的脚下...除非...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一十五章 回 哗哗流淌的河水声,不时从毡房外传来。此时毡房里的两人,正相互依偎在一起,就那么静静躺在,毡房里铺着柔软皮子的地面上。挂在墙壁上的灯盏,也已然暗淡了许多。 “我该回去了...” “嗯...” “你就不留我下?我说要走,你就答应了?” 有些嗔怪搂抱着自己男人的少女,在说话间挣脱开了,男人那温暖的怀抱。赤着吹弹可破的白嫩身子,缓缓地直起了身来。 看着少女那诱人的白嫩娇躯,躺下的中年汉子却也跟着直起了身来。背对着男人的少女,则缓缓用双手,梳理起绸缎般的金色长发。男人却在少女梳理长发时,再次从后将少女搂进了自己的怀抱。 “呵呵~真是怕了你!怎么就没个够?” 少女有些疲惫无奈地笑道。她在男人刚才,从身后搂住自己时,便又察觉到了男人身下那物,又有些异样地顶在了自己身后。说话间她还朝身后,顶的自己的那物,伸出了白嫩手儿,一把握在了那物上。 “沁穆尔娜!” “呀!” 随着少女白嫩手儿,对身后搂抱着自己的,男人那物盈盈一握。却是不想这一握,却又握出了祸事。随着身后搂抱着她的男人,在呼吸急促地叫了她的名字后,便又再次被身后的男人给压在了身下,躺在了毡房里柔软皮子铺着的地面上。 “啊!舒...舒尔...格..哥哥...啊!” “沁,沁穆尔娜!沁穆尔娜!你,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沁穆尔娜!” “是!我,我是你的!是你的沁穆尔娜!啊!” 灼热的硬物,再次闯入了,紧湿的秘境!随着舒尔格再次征伐,已然很有些疲惫的沁穆尔娜,便又进入到了被自己男人,征服中臣服的过程。 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沁穆尔娜,白嫩的雪肌上,又因自己的征伐,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霞。和那缠绕在耳畔,如凄如诉的低低柔吟。双手左右各一扶握在,小蛮腰肢的舒尔格。却是一阵快过一阵地,更加快速猛烈地,对这朵扎泰礼之花征伐着! 云收雨歇时,毡房里又再度充满了,两人因再次欢愉后,而不停急促地喘息声。经过这次再度被征伐,疲惫不堪的沁穆尔娜,却也是四肢无力地紧贴在了,再次征服了自己的男人,爱郎宽阔的胸膛上娇/喘连连。 “你,你是不是,是不是不想让我走了?在这样的话,我怕是连骑马的力气都没有了!哼!我要是赶不回去的话!看你!看你怎么办!” 沁穆尔娜喘息着说道。却也当真被自己的男人,给折腾的四肢无力疲惫不堪的很。现在的她,只想就这么躺在,征服了自己的男人怀中,就这么一直躺下去。 舒尔格的手掌,则轻轻抚在了,沁穆尔娜圆滚的臀儿上。感受着手中惹人遐想的软/肉,和身上正紧贴着自己的娇嫩身子。却也当真觉得沁穆尔娜真像朵,带着无尽诱惑的花儿。让自己这采摘了他的人,每当闻到它的芬芳时,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要一而在再而三的,再次闻一下它那诱惑无比的芬芳。 “你不是骑的很好么?” “嗯?你!你!真是!哼!你就是我的马儿!是我沁穆尔娜骑的马儿!” 听着爱郎的话语,先没怎么反应过来的沁穆尔娜。在略带疑问地“嗯”了一声后,随即便猜到了爱郎所指的骑是什么个意思。羞极的她却也不免因爱郎的话语,而又想起刚才自己骑乘在这部族英雄身上,将这部族英雄当成马儿,骑在身下的情形。在战场上杀死敌人,为部族带来荣耀的英雄,却是自己身下的马儿。想着想着,沁穆尔娜的小心思里,却也不免有种骄傲油然而生!随即沁穆尔娜便以此,对刚才取笑自己的爱郎回道。 “能成为沁穆尔娜的马儿,那也是我舒尔格的荣幸。” 舒尔格笑着对沁穆尔娜的话语回道。不免在说话间,还紧了紧那抚在,沁穆尔娜圆滚臀儿上的手掌。 “你就不能老实些?哼!我刚来的时候,你还装着和没事人似的。这倒好...我这马儿的主人,都快被你这马儿给累死了!” “那是你自己的骑术,还不到家的缘故。” “可这马儿也太不老实,在我骑它的时候,它老是晃来晃去的。呵呵~” 最终沁穆尔娜,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随着她那银铃般地笑声,从爱郎宽阔的胸膛上,再次直起身来的她。却又开始用白嫩的双手,梳理起自己绸缎般的金色长发来。在梳理时,还不无警告般,对身后也直起身来的舒尔格道:“这次可别闹了,我要回去了。再不走的话,天都快亮了。” 舒尔格这次却也没有,再从沁穆尔娜的身后,将她那吹弹可破的白嫩身子,再次搂入自己的怀中。而是也随着沁穆尔娜的梳理,穿起了自己的衣子来。 直到身前的金发美人,再次将她那诱惑无比的白嫩身段,穿上皱巴巴的华美衣子,将自己的身影再次遮掩在,宽大的麻布衣子下时。舒尔格却一直都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看着穿上衣子的她。 “这几天,还会来么?” 看着再次披上那层,宽大麻布衣子的沁穆尔娜。舒尔格便开口问道。 沁穆尔娜则扫了眼,刚才在一旁看着自己,穿衣子的爱郎道:“怎么?你还没要够?” 舒尔格则笑着走上前来,将沁穆尔娜搂在了怀里:“一辈子都不够!” 沁穆尔娜呵呵笑道:“那我就让你要我一辈子...这次我跟着叔祖父,一起来那木拉...可是打着来看姑祖母的幌子。这几天,还是要多陪陪姑祖母的。” “我等你...” 舒尔格淡淡道。他知道,沁穆尔娜这次之所以会跟着,舅舅扎泰礼王古也仆阿一同前来。虽然名义上是打着,好久没见到自己的母亲,大单于额敦的名义。实则,是她想要来看自己...但沁穆尔娜毕竟是打着,前来那木拉看自己母亲的幌子...而且自己的母亲,也对沁穆尔娜这位她族兄的孙女,倒也当真宠爱的很!不光是因为...沁穆尔娜未来的男人,是母亲所生的那位,将来会成为狼然单于的,同母异父兄弟妻子的缘故... “舒尔格哥哥...我,走了..” “嗯!走吧!” “你,怕不怕?” “怕什么?” “怕和我在一起?” “为什么怕?” “因为,我可是他...” “不怕,要是怕的话。当初,我...” 未等舒尔格将话说完,仍在他怀中的沁穆尔娜,便垫高了脚尖,用自己的樱唇亲吻在了,爱郎的嘴上。随即便带着迷人的淡淡笑意,轻轻挣脱开了爱郎的怀抱,头也不回地向毡房外走去。 当她在走到毡房门口时,虽然脚下的步子,显然迟疑地缓慢了下来。可她仍是头也不回的,掀起了门布帘的一角,就这么默默离开了,只剩下舒尔格一人的毡房。 不多时,舒尔格便听到了毡房外不远处,响起的一阵清脆马蹄声。他的心,也因那渐渐远去的马蹄声,而有些不明的滋味袭上心头。他,很想将沁穆尔娜,这位深爱着自己,却不是自己所能拥有的女人留下。而不是,看着她默默离开。可他,却不能这么做... “唉!” 直到那渐渐远去的马蹄声,早已不再听见。耳畔只有毡房群不远处,那条河流静静流淌的哗哗水声时。依旧注视着毡房门口的舒尔格,却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随即便也走出了这间,刚才与沁穆尔娜欢愉了多次的毡房。 当他走出毡房时,站在不远处的一名,看不清模样的武士,则赶忙来到了他的身前。因为天色依旧昏暗一片,虽然不远处生着篝火,但篝火的亮光却也只能,照应出武士有些模糊的身形。 “豁格!” “衮里布雍,人走了?” “走了!” “好...” 舒尔格听着自己这位,身边亲信武士的话语。在轻轻用手拍打了下,衮里布雍的肩头后,便自顾自地走了开来。冰冷的夜风,吹过舒尔格的身旁,带起阵阵草叶沙沙作响。当他在走了一阵后,便来到了一处由好些族中武士,所巡护的几间毡房。巡武士则借着,毡房前的篝火看清了来人后,便都很是恭敬地对着,走向一处毡房的舒尔格躬下了身来。看着他掀起了毡房的门布帘,就这么默不作声地走进了毡房。 毡房里却是暖暖的。一处石围子燃着,依旧未曾熄灭的篝火,依旧闪着淡淡火光。虽然这处毡房的墙壁上,点着些用来照亮的黑铁灯盏。但已然油膏将尽的灯盏,却也只剩下了豆大的微弱火光。使得毡房内虽有些亮光,却依旧很是昏暗。 在这昏暗中舒尔格则很熟悉地,来到了毡房里用皮子,垫高了的一处好似床榻的墙下。一名合衣而睡背对他的女子,则正躺在其上盖着皮子睡着。来到这处皮子旁的舒尔格,却也不想打扰到,那睡在皮子里面的女子。在轻轻躺在女人身旁后,便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渐渐在耳畔响起的,淡淡河水声中睡了过去。 随着舒尔格渐渐睡去,在毡房里响起阵阵鼾声。那躺在皮子靠里背对着他的女人,则在昏暗中睁开了眼眸,一滴泪珠则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一眼侯 随着大萨满呼巴日,与乎尔害女子的亲事,在整个那木拉山下传开。这一谁都没想到的消息,却也立马成了整个部族间,最为盛行的传闻。几乎整个幕都部的男女老幼,都在说着关于大萨满呼巴日,与乎尔害族女子的事。即便是大单于这次召集,狼然诸王来祖庭议事,也因这场呼巴日,突如其来的亲事,给盖住了风头! 作为大单于最为宠信的,大萨满呼巴日的亲事。大单于的亲临,也是预料之中的事。也因有着大单于亲临的缘故,对呼巴日与乎尔害一族亲事,而嘲笑的部中各族,也消停了许多。但对乎尔害将豁格家的女儿,嫁给不被族中豁格们,所看得起的呼巴日,却依旧充满了对乎尔害一族的嘲笑。 就在部中各族对乎尔害一族嘲笑时,让人更想不到的事,却在嘲笑讥讽中发生了!来自狼然诸部的王们,除了那位格格不入的,卓素罗王阿拔善以外。都为幕都部的大萨满,将要成亲的事,献上了那木拉的祝福。并且在乌泰乌颜老王蒲烈呼,派手下布瑟额向呼巴日许下了,在呼巴日成亲时会亲临后。接着便是扎泰礼王古也仆阿、安塔图王禄尔黑济、以及拉舍佳王撒乌欢,也纷纷各派布瑟额,向其许下了亲临之事。 顿时间,呼巴日的风头,也在部族中一时无两。虽然他是幕都部里的大萨满,地位尊贵。但还没有那位大萨满,能在亲事时有这么多,狼然诸王前来参加的。只有大单于自己,在迎娶额敦时,才有这般高的荣耀,能让诸王前来参加! 那些在近日里,因呼巴日将要娶乎尔害女子的事。而对乎尔害一族嘲笑的部中各族,也因诸王会在呼巴日,迎娶乎尔害女子时亲临,而渐渐都消停了下来。能让狼然诸王亲临的亲事,又有谁还会去嘲笑?因诸王会亲临呼巴日的亲事,幕都部里的各族族长、豁格们,却也不免动起了心思。 本来是以嘲笑乎尔害族女子,与呼巴日亲事的传闻。也渐渐的变成了一场,亲临这场亲事,是件荣耀的事。即便是这些天来忍受着,诸多部中各族嘲笑的乎尔害一族。却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化,而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乎尔害一族,仍对呼巴日与额莫苏的亲事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本族女子的亲事,能带来这般巨大/荣耀的,却也从来都未曾有过。即便是以前族中,出过的那些族中单于的妃子们。也没有哪个,能像额莫苏这般,有狼然诸王亲临的荣耀! “看来我这面子。在部族里还不如诸王们大。” 盘腿坐在毡房里的大单于舒尔赤,笑着对毡房里另一名,同样也盘腿坐在地上的中年汉子笑道。 这中年汉子的岁数,约莫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光秃秃的头顶周遭,则是些散乱的鼠尾小辫儿。在他的左眼上,则戴眼有一牛皮眼罩。只留下了一只,暗含精光的独目右眼。 高大而魁梧的身躯上,则穿着件有些脏乱的麻布衣子,显得这名汉子很是有些邋遢。未曾刮过的胡须,也将他的嘴部遮掩在了,浓密的大胡子里。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真实表情。 但随着大单于舍尔赤的话语,中年汉子的大胡子,却也随之而抽动了下。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意般的模样。但他却依旧沉默并不多言。 舍尔赤道:“扑伦蓬兄弟,你怎么看?” 舍尔赤说着话便望向了不远处的,那名大胡子的中年汉子。中年汉子则低声道:“老狐狸想用呼巴日的亲事...怕是大单于,这次召集诸王来祖庭议事...” 舍尔赤听着扑伦蓬的话语,微微点头道:“这只老狐狸,还真是狡猾的很。这次祖庭里的诸王议事,那件事只要有老狐狸在,是议不出个什么来的。” 扑伦蓬眯了眯他那只,独眼右目淡淡地道:“自从大单于坐上这,那木拉的狼首座椅。乌泰乌颜的这只老狐狸,就一直都在阻拦那件事!他难道就忘了他的父王兄弟,不都是死在了炎人的手里吗?这件事都已经议了这么多年,怕是只有老狐狸死了!才能议出个结果来。” 扑伦蓬说着话,便与舍尔赤对视了几眼。一只放在膝上的粗大手掌,还做了个握拳的姿势。舍尔赤则微微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对于眼前的这位自己死去母亲,昔日安塔图部乎琴王妃的亲族子侄。自己的表弟侯阿莫.扑伦蓬,他却是自己在部族中,除了呼巴日以外,自己最信得过的人。 在当初自己还在荒凉的草甸子间,依旧是一名放羊的牧奴时。是自己的这位表弟,不远万里来到了他所在的地方找到了他!为他带来了,成为狼然之子的机遇! 也是他,以安塔图部侯阿莫族族长身份,带领侯阿莫一族反出了安塔图。一直跟随在自己左右,直到自己步入那木拉山下的祖庭那刻。也是他跟随在自己身旁,见证了自己亲手用长刀,砍杀了自己那位杀死了,自己生父舍齐阿单于的叔叔座铁。在自己踏过座铁的尸体,坐上狼然之子的狼首之椅时,他也是第一个跪在自己狼座前的人。 自此侯阿莫一族,便成为了幕都部单于亲族。也渐渐在幕都部中,成为了势力最为强大的诸族之一。是自己在幕都部中,最为坚实的支持和拥护者。 而扑伦蓬,也成为了合思彦那的章台。是握有狼然部族最强骑军的狼然大将。在他成为狼然大单于,坐上祖庭里的狼首座椅后。便统合了各部族间的精锐铁骑,设立了以“合思彦那”为名的一支精锐重骑。合思彦那便也自此,成为了狼然重骑的称呼。也就是关内炎人所俗称的“铁狼头”。是只有各部族豁格出身的狼然武士,才有资格进入的精锐骑军。能成为一名合思彦那,也是每个狼然部族武士,所梦寐以求的事。 合思彦那铁骑,则以每二十骑为一“丁”,设“巴固”一名。十五“丁”为一”卡切”,设“者埋”一名。三“卡切”为一“则嘞”,设“额固”一名。四“则嘞”之首为“章台”,领有合思彦那三千六百余骑。 若合思彦那中,有人在战中死去。他的亲族兄弟子侄,则可以继承他身为合思彦那的身份。继承死者在生前的,甲胄兵刃继为合思彦那。即便是他的家人无力继承,也会获得丰厚的马匹、牛羊与合泰恩{奴隶的代名词}作为补偿。但很少有人会放弃继承合思彦那。 作为狼然最为精锐的重骑,在广袤平坦的战场上,数以千计的黑铁长枪,对敌人的死亡冲锋!使他们在战场上几乎没有敌手。在与北方广袤无际的默素拉善草牧,生活的瓦目人交战中。这只狼然的精锐铁骑,是瓦目人最为忌惮的存在。即便是现今,已然再次臣服于,狼然之子脚下的他们。依旧对这支带来无尽杀戮,与毁灭的合思彦那,充满了敬畏之心! 扑伦蓬作为合思彦那的章台,自从他的表兄大单于舍尔赤,设立合思彦那初至今的二十多年间,便一直都是这只精锐重骑的统兵大将。作为这只精锐重骑的章台,则也使他成为了,各部间公认的部族英雄!令狼然北方宿敌,默素拉善草牧的瓦目人,再次向狼然之子大单于臣服。他所率领的这支狼然精锐铁骑,却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所率领的合思彦那对瓦目人大军,多次地以多胜少的击溃,也令他的传闻在各部间广为流传。 事已,他在狼然各部武士间,也享有很高的威望。是狼然最为骁勇善战的骑军大将!因他在多年前失去了左眼,只剩一只独眼右目。从而便有了他,侯阿莫“一眼侯”的称呼。 “听说,最近那小子,又在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舍尔赤在沉默片刻后,便又笑着对扑伦蓬道。说话间舍尔赤的脸上,则也带上了几分慈爱神色。 扑伦蓬则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那小子啊!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弄出来...大单于...唉!” 听着扑伦蓬欲言又止的话语。看着这位素以骁勇善战著称的,合思彦那章台无奈的表情。舍尔赤却也不禁莞尔:“贡阿善是额敦最小的儿子,也是额敦最疼爱的儿子。他既然不想学你的本事,你这个老师就只管看好他吧。” 扑伦蓬的嘴角,因为大单于的话语,而微微抽动了一下。好似是在露出一丝苦笑般。作为大单于亲命的,教授贡阿善本领的老师。他却当真对自己这位即是自己的侄子,又是自己学生的单于之子无奈的很! 在略一沉吟后,扑伦蓬却也只好默认了,大单于所说的话,微微点头道:“大单于,等会儿我还要去教他骑马...” “嗯!你先去吧!告诉那小子!他是我舍尔赤的儿子!作为单于的儿子,要是连马都不会骑,就别当我的儿子!” 舍尔赤虽然说话间语气有些严厉,但脸上却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扑伦蓬在站起了身来,对大单于微微躬身后,便走出了大单于的毡房。但他还没走出多远,便又不由叹了一口气来。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好了 “豁...豁格!不,不好了!不好了!” “咳咳咳!怎么?咳咳!怎么了?” “您的老师来啦!扑伦蓬豁格!扑伦蓬豁格来啦!” “咳咳!知...啊?!我给忘了!好像..好像...扑伦蓬叔叔,要在今日里教我骑马!” 看着一惊一乍的,一名年不过十二、三岁的合泰恩少年。在身旁上窜下跳焦急万分的模样。一脸烟熏的少年则从蹲坐中站起了身来。这名脸上和身上,都被烟雾熏的白一道黑一道的少年,也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光秃秃的头顶上,只在脑后留有根鼠尾小辫儿。左耳上还带有一小巧的银环。身上穿着的麻布衣子,也早已被身前那,正燃着黑烟的篝火,给熏的黑灰一片好不脏乱。在直冒黑烟的篝火上,则是件铸的有些歪七八扭,好似个鼎的三足器物。在这好似鼎的黑铁器物上,还盖有拱形的顶盖。一些难闻的白烟,正随着篝火下生起的黑烟,飘散在露着天顶的毡房里。 “是啊!是啊!豁格!这,这可怎么办啊!刚才,刚才我在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您的老师,已经骑着马从远处过来了!要是,要是让他知道...知道您...这,这下完了!这下可完了!巴米巴怕是,怕是要被豁格的老师,给杀掉啦!呜呜呜呜...” 合泰恩少年巴米巴说着,在焦急之下还哭泣起来。他可是知道自己小主人这位老师的厉害!小主人的这位老师,可是打的北方默素拉善瓦目人,都臣服在了小主人父亲脚下的狼然大将!那可是杀人不眨眼,听说还很喜欢吃人肉的豁格... 在前几日里,自己这服侍在小主人身旁的合泰恩。还被小主人的这位老师,叫去问话...自己当时连看小主人老师一眼都不敢!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抖的厉害,险些就迈不开步子! 听着小主人老师,让自己好好看着小主人,别在惹出些什么乱子的话语。自己这服侍在小主人身边儿的合泰恩,却也当真无奈的很!自己只不过是,小主人身边儿的合泰恩...能有什么法子,去看着的小主人?可既然小主人老师都发了话...自己哪能不应的?而且,小主人老师在临走的时候,还提醒了自己...要是小主人,再出什么乱子的话。他便会惩罚自己这,小主人身边服侍的合泰恩... 虽然这几天里,自己当真有些害怕,小主人老师所说的那些话...可对于小主人老是,弄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一个合泰恩,又能说什么?只能祈求那木拉的庇佑,能让小主人收收心,别在弄出些什么乱子来才是! 小主人也在他的老师,找了自己后。发现自己这些天来,老是闷闷不乐的模样。问起了自己为什么老是哭丧着脸的原有。自己便将小主人老师,让他看着小主人的事,告诉给了小主人...小主人则很有些生气地,责骂了自己一通...说自己是他身边的合泰恩,怎么可以听他老师的话,来看着他呢? 不过在小主人一阵子责骂后,还是说了要是他真的又惹出,什么乱子来的话。会替自己向老师说情的,不会让老师来责罚自己...听小主人这么说,自己的心里却也安稳了许多... 可,可今日...是小主人老师要来,教小主人骑马的日子!自己早已提醒小主人好多次..可小主人还是因为,弄现在这不知道叫什么的铁家伙。又把自己提醒他多次,今日老师教他骑马的事,给抛在了脑后!这下可好!小主人的老师,都已经来了族里!要是,要是看到小主人这般模样的话!那,那自己这小主人身边儿,服侍的合泰恩... “咳咳!慌什么慌?咳咳咳咳!不,咳咳咳!不是还有乎琪格姐姐在吗?咳咳咳!” 一脸熏的黑灰一片的少年,用同样脏兮兮的手儿,抹了把脸上的黑灰。因为熏的实在是厉害,他那淡蓝色的眼睛,还被熏出了好些泪来。经他这么一抹,黑灰与泪水顿时都混合在了一块儿,一下子他便把自己给抹成了个大花脸!比刚才被熏的一脸黑灰,更加的脏乱一片! “哎!哎呦!主人!就算,就算是女主人...女主人,能帮你拦下您的老师!可,可您现在这样子!要是,要是让您老师看到的话。那,那...” 看着被自己抹成了大花脸的小主人。合泰恩少年巴米巴却是更加焦急起来。虽然最近自己这小主人,确实没再怎么惹出乱子来。整日就鼓捣现今,这露天毡房里的,不知道是什么的铁家伙...可,可小主人现在的这副模样!怎么去见已经到族里来的老师?! 就算自己的女主人,能替小主人一时拦下,小主人的老师...但也不可能拦的太久。每次只要小主人惹出什么乱子,或想逃开老师...都会让自己的女主人,替他遮掩拦下...小主人的老师却也知道了,只要女主人出面,肯定会猜到小主人,怕是又... “咳咳咳!你这一说...倒还真...咳咳!那我,那我还是快点儿回去洗个澡。见扑伦蓬叔叔...唉!怎么,怎么又到了,教骑马的日子了?!真是!咳咳咳!唉!” 少年说着话便有些闷闷不乐地,往露天没有门布帘的毡房外走去。合泰恩少年巴米巴,见自己的小主人向毡房外走去。便也不免有些焦急地催促道:“主,主人...咱,咱还是快些回去吧!也好,也好快些洗完澡...见...” 还没等合泰恩巴米巴说完,刚走出毡房的少年便又停下了脚步。扭过头来,瞧向了身后跟着自己,一同走出来的合泰恩少年巴迷巴。巴米巴见自己的小主人,那双淡蓝色的眼睛,瞧着自己有些不善的目光。心里便是一“咯噔”,暗叫不好!还没等巴米巴多想,抹的一脸花的少年,便朝着他列嘴笑道:“那好!要我快些回去洗澡...那,那你要背我回去!这样,咱们就能快点儿了!” “主,主人...你看...” 巴米巴苦笑着扫了眼此时正候在,毡房外的几名腰带长刀的族中武士。这几名虽然未着黑甲,只在腰间带着长刀的魁梧汉子。都是专门护卫小主人的布瑟额{亲卫之意}。要是小主人真想让人背他,回去洗澡的话...那也用不上自己去背啊!自己这小身板儿,哪有这几个小主人的布瑟额的气力大? “我看就你行!别人我还不让背呢!巴米巴,有你这样对自己主人,推三阻四的吗?刚才,可是你老催我,快些回去洗澡的。怎么?让你背我回去,你还不愿意了?你说,咱们是走着回去快。还是你背我跑回去快?你要不背我,那咱们就走着回去!看谁急过谁!” 少年说着话,却是笑着更加灿烂起来。嘴里的那掉了些牙齿,不齐的白牙也因为他的笑,而露了出来。 “这...主,主人...那,那我还是...还是背您回去吧...” 最终,巴米巴却也只能苦笑着,对自己发难的小主人道。不管怎么说,能快些将小主人,给背回去洗澡,然后好去见来族里,教小主人骑马的老师,才是最重要的!无奈的巴米巴在说话间,便蹲下了身来。 “嘻嘻!嗯!这才是我身边儿合泰恩该做的事!嗯!不错!等扑伦蓬叔叔走了,我赏你只羊儿~” 少年一边笑着对蹲下身来的巴米巴说道。便很不客气地趴在了,巴米巴的背上。在趴好后还好像骑马般,用双腿夹了夹巴米巴的腰肢。巴米巴则在小主人夹了夹腿后,便很小心地背着小主人直起了身来。二话不说地,便背着小主人撒腿便跑。 在他的跑动下身后跟着的那几名布瑟额,则也小跑地跟在了巴米巴身后。趴在巴米巴脊背上的少年,则笑着催促着身下背他的巴米巴:“快点儿!在快点儿!要是晚了!可就不好了!哈哈哈!驾!驾!” 少年一边笑着说道,还在巴米巴的背上,做了些好似骑马的动作。巴米巴一路小跑,却也当真顾不上累不累了。只想着快些背着小主人回了毡房,洗了澡见他的老师!一路上却也不再多言。 直到巴米巴一口气儿,背着他的小主人跑出了老远。又在绕过了好些,稀稀落落的毡房后。这才来到了被几名披甲持锐的族中武士,所守护的几间比旁的毡房,要大出好些的毡房来。 只见这好几个大毡房的四周,还垒砌着一圈儿石头矮墙。将这几间毡房正好围在了其中。那几名护卫在这几间毡房的披甲武士。见巴米巴背着一脸花的少年跑来,却也不敢怠慢。都纷纷向跑过身前,背着一脸花少年的巴米巴躬下了身来。 巴米巴却也不去看那几名,躬下身来的披甲武士。朝着这几间毡房中,早已有名合泰恩少女,等候在房门外的毡房便跑了过去。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一十八章 洗澡 当巴米巴背着他的小主人,跑到那名等候在毡房门口的,合泰恩少女身旁时。合泰恩少女也早已掀起了,毡房的门布帘道:“女主人已经让人打好了清水,还烧了些热的。就等主人回来洗澡了。” 合泰恩少女说着话儿,还对背着小主人从她身边,而过的巴米巴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快点儿进去。巴米巴虽然早已因为,背着小主人跑了这么远的路,而累的浑身冒汗,却也不敢怠慢!赶忙背着小主人,一溜烟儿地跑进了毡房里。那几名刚才还跟在身后,小跑而来的布瑟额,则也都分散在了,毡房外等候了下来。 “哈哈!还是乎琪格姐姐想的周到!我还没回来就已经让人,给准备好了洗澡的清水!哈哈哈!” 没心没肺的一脸花少年说着话儿。便从停下脚步的巴米巴的背上,跐溜一下滑了下来。随即便用脚踢了踢,正用麻布衣子的衣袖,抹汗不止的巴米巴。 巴米巴则会意地,赶忙帮着小主人脱下了,穿在脚上的那双角靴。随即一脸花少年,便当着巴米巴与那名,刚才等候在毡房外的合泰恩少女面儿,脱起了自己脏兮兮的衣子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脸花少年便脱了个干净。大摇大摆地毫无无忌地,朝着正对着大木盆,倒着缓缓热水的那合泰恩少女走去。 “主人,水好了。您...呀!” 还没等合泰恩少女把话儿说完,一脸花少年便跳进了合泰恩少女身前的大木盆里。溅起的水花则打在了,合泰恩少女的身上。合泰恩少女则因一脸花少年,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惊呼了出声。 “嘻嘻!拉喜珠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我不就洗个澡么?哈哈!你看你,衣子都湿透啦!哈哈哈!” 少年在跳进早已兑好温水的大木盆里笑道。还在说话间对那合泰恩少女,用双手带起盆中清水,向少女本就因为刚才,他那突如其来的一跳,而有些湿透了麻布衣子掀去。 “主人!别闹了!你要,要是在闹的话!我,我可要告诉女主人了!” 被少年叫做拉喜珠的合泰恩少女。则一边儿用手臂挡在身前,躲避着少年将盆中清水,掀到自己的身上。一边儿有些生气地对自己这,老是捉弄自己的小主人说道。 少年在听了拉喜珠略带威胁的话语后。却是小脸一仰,从大木盆里站起了身来。好似头十分骄傲的小兽般,趾高气昂地板着小脸儿,对站在大木盆旁的拉喜珠道:“哼!还反了你了!我可是你的主人!虽然你是乎琪格姐姐的合泰恩。但乎琪格姐姐是我的妻子!那,那你也就是我的合泰恩。和巴米巴一样,都是我的合泰恩!你要是敢在,乎琪格姐姐跟前说我的坏话...那,那我就狠狠惩罚你!让你...嗯...让你光着屁股,围着族里的毡房跑圈儿!” 合泰恩少女拉喜珠,一听自己的小主人,说什么要惩罚自己,光着身子在族里毡房间跑圈儿。却也当真有些害怕,便赶忙低下了头来躬身,对那光着屁股蛋/子,趾高气昂望向自己的小主人道:“拉喜珠不敢了...主人,别生拉喜珠的气...” 少年见拉喜珠有些害怕地,躬身对自己说着知错的话语。很是满意地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随后便接着道:“嗯!知道自己错了就行!哈哈哈哈!” 没装多久少年便又哈哈笑着,在盛满清水的大木盆中,用双手带起盆中的清水,向毫无防备的拉喜珠掀去。这次,合泰恩少女拉喜珠,却是不敢在躲避,任由小主人向她掀来盆中清水,打湿她身上的麻布衣子。在小主人的笑闹中,衣子湿透的她,婀娜的身段也随着,衣子的湿透而展现了出来。 “巴米巴!你去外面等着吧!等拉喜珠给我洗完澡。咱就去见扑伦蓬叔叔!”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望了眼站在毡房门口儿。仍旧一脸焦急地合泰恩巴米巴。 巴米巴:“主人!那,那您可要快点儿洗啊!要是晚了的话,您的老师会生气的!” 少年很有些不耐烦地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真能叨叨!我这不是都已经在洗了么?哪有你这么不听话的合泰恩?还不赶快去外头等着?” 巴米巴听着自己小主人,很有些对自己不耐烦的话语。虽然仍想在说些什么,但又怕惹了小主人。在无奈地轻轻摇头下,也只好退出了毡房。只留下了站在大木盆清水中,光着屁股蛋/子的少年。和要帮着少年洗澡的,合泰恩少女拉喜珠。 少年见巴米巴走出了毡房,便又笑着对拉喜珠道:“拉喜珠!你还不谢谢我!你看你这身衣子都湿透了。要不是我支走巴米巴,那你不是要让巴米巴,看你的笑话?” “谢谢主人...” 拉喜珠有些无奈地谢着自己的小主人。心里却不由暗暗道,我这身衣子刚才还是好好的...要不是小主人你老是把水,掀到我身上...我这身衣子能湿透么?心里虽然委屈,却也不敢当着小主人的面儿,有半分地不乐意。 她可是知道,自己这小主人,爱捉弄人的手段...可不想,在招惹小主人,而遭了捉弄。而且,女主人还在等着,小主人洗好了澡,去见她和小主人的老师呢! “主人,拉喜珠给你擦洗身子。” “嗯!” 随着少年点头同意。拉喜珠便挽起了自己湿淋淋的袖口,拿起一条柔滑的绸布,便开始为自己的小主人擦洗起身子来。 少年则在拉喜珠给自己很仔细地,擦洗后背时。自己用手捧起,盆中的清水洗净了,自己的一脸花。露出了一张稚嫩白皙的脸庞。随着拉喜珠的擦洗,当她在为少年擦洗前身的时候。少年则饶有兴趣地,瞧起了拉喜珠娇美的白嫩小脸儿来。 “拉喜珠,这样看你。还觉得挺好看的。” 少年望着拉喜珠那白嫩中,带着淡淡红晕的娇美小脸儿道。 拉喜珠淡淡一笑:“谢谢主人...”说话间却很仔细地,轻轻用手中的绸布,擦起了少年那光秃秃的头顶来。少年则也随着拉喜珠的擦洗,而坐在了大木盆里,事先就准备好的小椅上。好让擦洗自己脑袋瓜儿的拉喜珠,能够更方便些。 当拉喜珠躬着身子,梳洗起少年脑后那鼠尾小辫儿时。却也将宽松襟口儿的春光,被坐在大木盆小椅上的少年给看了个正着。少年透过拉喜珠白皙勃颈间,松宽的襟口则时隐时现地,瞧见了拉喜珠白嫩的胸儿。和那随着拉喜珠的动作,而起伏着的小巧双峦。 “拉喜珠,你的可没有乎琪格姐姐的大!嘿嘿~” 少年说着话儿,还从水中伸出了手来,扒了扒拉喜珠的衣襟口儿。 拉喜珠见自己的小主人,透过自己麻布衣子勃颈间的襟口儿,看向了自己的衣内。还动了手去扒...却也是小脸儿一红。虽然这样被自己的小主人,看到了自己衣子内的秘密,很有些不自在和羞涩。但她却并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去阻止小主人,看向自己的衣内。 她,本来就是女主人身旁的合泰恩。按照狼然的规矩,跟在女主人身旁的她,也就是侍奉男主人的女人。虽然现如今小主人的年纪还小,并不需要她的侍奉..可她知道早晚有一天...自己会是小主人的女人...自己有什么理由,来阻止小主人看自己的身子呢?自己本来就是他的女人... “唉!拉喜珠,你轻点儿!” 还没等少年多看会儿,为少年梳理脑后鼠尾小辫儿的拉喜珠。便又伸手向少年坐在盆中小椅的身下而去。却是用白嫩的手儿,一把便握在了少年的那物上。 少年再一次地扬起了自己的小脑袋,向着手中正握着自己那物的拉喜珠,很有些不满地拱了拱嘴,好似在示威一般。他却觉得拉喜珠刚才那一握,是她在故意报复自己,刚才透过她勃颈间,麻布衣子的襟口儿,瞧见她胸儿的白肉。 而拉喜珠却并没有去理会自己的小主人。但白嫩的手儿却是轻柔了许多,很是仔细地用指儿,在清水中拨弄着少年的那物。淡淡的红晕则也顺着她那白皙的小脸儿,一直蔓延到了白皙的勃颈。 虽然她还是个没经历过男人的雏儿。但也知道自己抚弄清理在指间的,小主人那物是什么...自己的小主人,不会永远都是小主人。终有长大成为男人的一天。当小主人成为了男人...这正被自己抚弄清理的物儿..又会是个什么样呢?在好奇与羞涩中,拉喜珠却也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发烫发热起来。 即便是坐在大木盆清水中的少年,也察觉出了拉喜珠有些怪怪的。但他却并没怎么在意,拉喜珠的变化。仍在饶有兴趣地自顾自地,瞧着小脸和白皙脖颈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红儿的拉喜珠。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一十九章 奶酒{上} “扑伦蓬叔叔,这奶酒的味道怎样?” 宽大的毡房里,一名跪坐在矮桌前的年轻女子,带着淡淡笑意,看着不远处,盘腿坐于令一矮桌前的扑伦蓬道。 女子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样貌十分地娇美动人。棕色的长发自然垂落在她的肩头与脑后。灵动的淡蓝色眼眸,正瞧着端起银盏,喝着盏中奶酒的扑伦蓬。在她那丰满的朱唇下还长有一小痣,更显那娇艳欲滴的红唇诱人无比。虽然她的身上,只穿着件麻布衣子。但即便如此仍无法遮掩,她那高贵的气质。 “嗯!乎琪格,你这酿奶酒的功夫,真是厉害的很啊!这奶酒和北边儿瓦目人酿的,竟是一个味道!就算是瓦目人向咱们,进献时带来的奶酒,怕都没你酿的好!不错!这奶酒当真不错!哈哈哈哈!” 扑伦蓬一边笑着说道,一边还拎起身前矮桌上的,一只银壶向早已喝干了的银盏中,倒下了淡淡的白色酒浆。随即便又端起了那盏,重新盛满了奶酒的银盏,一仰脖儿一饮而尽。一些白色的水珠儿,则沾染在了他那浓密的大胡子上。 乎琪格看着又往银盏中,倒下白色酒浆的扑伦蓬笑道:“扑伦蓬叔叔要是喜欢喝的话。那我让合泰恩给您准备些走的时候带上。不是我乎琪格自夸,我这奶酒就算是,北边儿来的瓦目人喝了的话~怕也都以为我这奶酒,就是从默素拉善弄来的~就连大单于,喝了乎琪格酿的奶酒,都说是奶酒的味儿。” 扑伦蓬听着乎琪格的话语,却也不住地点起头来。和身前这位自己学生和侄子贡阿善的妻子,乎琪格聊天说话。却也见识到了她那善于交际的能力。虽然乎琪格要比自己那学生侄子贡阿善,大十多岁的年纪。但两人间的关系,却也当真好的很。 阿合彦.乎琪格的祖父切素干与阿合彦族,曾在舍齐阿单于时,便是舍齐阿单于忠实的支持者。在舍齐阿单于被他的弟弟座铁杀害时,她的祖父切素干则也一同被座铁,杀害在了祖庭之中。阿合彦族也在座铁单于在位时,被幕都部其它诸族所吞并。 直到自己的表兄舍尔赤,在祖庭杀死了座铁单于,登上狼首座椅后。消失多年的阿合彦族,才在大单于的支持下再度复兴。乎琪格的父亲阿合彦族的族长巴里固托,在生前便是大单于最忠实的支持者之一。 随着巴里固托的病逝,乎琪格的兄长额米伦的继任。这种阿合彦族对大单于的支持延续,本应就这么继续下去。但随着乎琪格兄长额米伦的英年早逝。阿合彦族族长家男性血脉的断绝。乎琪格的第一任丈夫,昔日幕都部中的部族英雄,古尔哈都则成为了,新的阿合彦族长。 这位新的阿合彦族长,则也因他身为部族英雄的缘故。而为阿合彦带来了荣耀。而古尔哈都成为部族英雄的战功,则是在与默素拉善草牧的瓦目人,交战之中所获得的。 很巧的是这位部族英雄。曾是自己麾下的一名,合思彦那中掌有二十骑一“丁”的“巴固”。曾是自己的一名手下... 但厄运却依旧,未曾离开命运多舛的阿合彦族。乎琪格在十四岁时,便失去了她的第一任丈夫古尔哈都。古尔哈都在一次出猎时,因为受伤而染上了恶病,在痛苦中死去。而关于古尔哈都的死,还有一个传闻。便是他在喝醉了酒后,才在出猎时出了意外。刚刚怀了古尔哈都孩子的乎琪格,则也因丈夫的死,而在过度忧伤中,失去了她与古尔哈都的孩子。他的死,与乎琪格肚中孩子的失去。又让整个阿合彦族,笼罩在了一种被那木拉所惩罚的恐慌中。 当阿合彦的恐慌,在整个幕都部渐渐传开时。大单于的额敦,则在此时生下了,她与大单于的第三个儿子贡阿善。随着大单于之子的诞生,大单于则作出了个,令整个部族都为之一惊的举动。那便是让刚出生不久的儿子贡阿善,迎娶了阿合彦的未亡人乎琪格为妻。 就这样刚刚死去第一任丈夫,失去了肚中孩子没多久的乎琪格。便在大单于命布瑟额,所带到阿合彦的大令下,接受了这桩亲事。而他便是当初,刚出生不久的贡阿善,与乎琪格的说亲人。 还记得那场十多年前,被合泰恩奶母抱在皮褥子里的贡阿善,哭闹着与穿着盛装的乎琪格成婚时的情形。就这样,乎琪格在失去了她第一任丈夫和肚子里的孩子后。又迎来了她的第二任丈夫,仍在合泰恩奶母怀中,哭闹不停的大单于之子贡阿善。虽然乎琪格与贡阿善的成亲,曾在当时被部中各族所暗中取笑。但不得不说,却也成功地将阿合彦,接连死去族长的恐慌,给一扫而空。 阿合彦也因为,乎琪格与贡阿善的成亲。迎来了他们的新族长,被抱在合泰恩奶母怀中,哭闹着要奶/子吃的贡阿善。自此之后,阿合彦便脱离了,曾经的阴云。虽然阿合彦族的势力,在幕都部中属于弱小的一族。但深得大单于和额敦疼爱的贡阿善,却也令阿合彦一族在部中的地位,也因有他这么个族长而不容别族小窥。虽然他至今都没怎么,治理过自己的一族。但在族中却依旧深受族人们爱戴。 而作为贡阿善妻子的乎琪格。在这些年来,则成为了阿合彦族真正的掌管者。这位族长之女、族长之妹和族长之妻...却也当真把阿合彦,给治理的井井有条。 “嗯!喝着你酿的奶酒。倒是又让我想起了,当年在北边和默素拉善瓦目人,交战时的事。” 喝下银盏中白色奶酒的扑伦蓬,一边回味着嘴里的奶酒香醇,一边笑着对乎琪格说道。 乎琪格则听着扑伦蓬的话语笑道:“扑伦蓬叔叔,我酿的奶酒,能让你想起当年,你和瓦目人交战的往事~看来,我这奶酒倒也当真没得说了~” “哈哈哈哈!是没得说!没的说啊!哈哈哈哈!” 扑伦蓬哈哈大笑着,便拎着装有奶酒的银壶,又往桌上放下的银盏中,倒下了白色的酒浆。随着他倒满了银盏,却也淡淡道:“最近,贡阿善,是不是又弄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听说,他这次好像,从炎人的那个叫做书的东西里...” 乎琪格见自己小男人丈夫的老师叔叔,问起了自己小男人丈夫最近,又弄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不由得便心中一紧,随即便开口为自己的小男人丈夫遮掩道:“哪有弄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他啊!这些天,还不是老在族里面来回疯。” 扑伦蓬端起桌上盛满了白色奶酒的银盏。有些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并没有去接乎琪格为贡阿善遮掩开脱的话。其实自己在刚才来的时候,刚一下马便被这位,阿合彦族实际上的“女族长”,请到了这处毡房里时。便猜到这是乎琪格在为,她那老是爱弄出些,稀奇古怪东西的小丈夫,她的小男人贡阿善在拖延时间。 但他却也只能,装作没看出来的模样。与乎琪格坐在毡房里,喝起了乎琪格自己酿的奶酒...不过,不得不说...乎琪格酿的奶酒,却也当真是好喝的很!因为当年自己率合思彦那,在北方与默素拉善瓦目人,交战多年的缘故。却也对这广袤草原牧人,所饮用的奶酒倒也喝的惯了。 虽然这些年里,也没少喝瓦目人,在来那木拉觐见,大单于时带来献给自己的奶酒。可乎琪格所酿的奶酒,倒是真比瓦目人,从默素拉善带来的,还要更加香醇。自己这一喝,倒还真就等了下来。 有些心虚的乎琪格,则在心中暗暗叫苦。却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自己那小男人丈夫贡阿善。当真有些心生焦急!她可是知道,这些天来...自己那小男人丈夫,正在弄什么从炎人那叫书的东西上,学来的炼蛋还是丹什么的东西。听说炼成了的话,吃下那个蛋还是丹的东西,能让人长生不死... 这些天来,自己那小男人丈夫,为了炼这蛋丹...还找来了乎尔害人,帮着铸了个难看死的,三只脚的奇怪东西...可没成想,自己的小男人丈夫这次,弄出这奇怪的三只脚东西没多久,消息就传到了扑伦蓬叔叔的耳朵里! 扑伦蓬叔叔可是大单于,亲自给自己小男人丈夫找的老师!是专门教授自己小男人丈夫,本领和成为一族之长的人!自从扑伦蓬叔叔成了自己小男人丈夫的老师后,可没少因为自己的小男人丈夫,老是爱从炎人那叫做书的东西上,学来的稀奇古怪东西而头痛。 自己也在这些年里,没少替自己的小男人丈夫,在这位叔叔老师面前遮掩拖延。但自己的小男人丈夫,却始终都对那炎人叫做书的东西,学个没完...虽然她也多次劝说过自己的小男人丈夫。但并没有任何成效。最多也就是消停几天,便又会继续弄些炎人的,稀奇古怪东西出来。 “扑伦蓬叔叔...” “扑伦蓬叔叔!扑伦蓬叔叔!你来啦!” 正当乎琪格想要在替,自己那小男人丈夫,硬着头皮再说些什么,遮掩开脱的话时。敞开着的毡房外,便传来了少年的欢笑声。 源起霄林 第二百二十章 奶酒{下} 少年欢快地一溜烟儿,便跑进了敞开着门布帘的毡房里。还没等扑伦蓬说什么,少年便已然凑到了,这位狼然大将的身旁。很是好奇地瞧着扑伦蓬,手中银盏里盛着的奶酒。那对机灵的小眼儿,却也不免因为看到,银盏里的奶酒,而乱转了起来。 “贡阿善,你小子这是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很是了解自己这侄子学生的扑伦蓬,见贡阿善那对机灵的小眼儿,老是盯着自己端在手中的奶酒银盏,看个不停的小模样。便知道这小子,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便开口对贡阿善道。 贡阿善则呵呵一笑,有些遮掩道:“没,没什么啊!扑伦蓬叔叔...乎琪格姐姐...酿的奶酒...味道不错吧?” 扑伦蓬看着侄子学生贡阿善,很有些羡慕般地看着自己,手中盛满了奶酒的银盏。却也从贡阿善这老是盯着,自己银盏中奶酒的小模样,似乎猜到些什么。在贡阿善的注视下,便将手中银盏里的奶酒,又是一饮而尽。这才略一停顿对仍在,望着自己手中喝干了奶酒银盏,看个不停地贡阿善淡淡道:“是啊!你家乎琪格这酿的奶酒,就算是瓦目人酿的怕也比不上她酿的好。” 贡阿善:“嘿嘿~那当然!乎琪格姐姐酿的奶酒,就连父亲喝了,都说酿的好!” 贡阿善一边说着便不免看向了,此时正笑而不语望着他的乎琪格姐姐。这位自己从小到大几乎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姐姐妻子。从乎琪格那双明亮的眸子中,贡阿善似乎看出了,乎琪格姐姐警告自己的神色... 但贡阿善还是装作没事人似的,一把便将扑伦蓬叔叔矮桌上,那盛着奶酒的银壶给拎了起来。当他拎起桌上的那只银壶的同时,坐在不远处正望向这边笑而不语的乎琪格,却也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扑伦蓬叔叔,我给您倒奶酒!” 贡阿善一边笑道,一边拎着手中的银壶,便向扑伦蓬手中,空了的银盏倒下白色的酒浆。闻着那奶酒香气从银壶里,倒出而四处飘散。贡阿善却也不免咽了口口水。他却是最喜欢喝,乎琪格姐姐酿的奶酒了。尤其是加了些果子汁水的奶酒。 但乎琪格姐姐却并不喜欢他喝酒...因此,虽然乎琪格姐姐,酿了好些奶酒。但真正能让他这位,阿合彦一族之长尝到的,却是少的可怜。虽然他也曾,背着乎琪格姐姐,偷偷喝些奶酒。但只要被乎琪格姐姐发现了话,自己的小屁股可就要遭殃了!事已,每当见到乎琪格姐姐用奶酒,招待来族中做客的客人时,他便总会变得法儿的,找机会趁机喝上几口奶酒来。 刚才他一进毡房便瞧见了,今日乎琪格姐姐在帮自己拖延,来族中教自己骑马的扑伦蓬叔叔时,桌上招待扑伦蓬叔叔的便是奶酒。不免心里便是一动,随即便很亲热地,屁颠屁颠儿的就跑到了,扑伦蓬叔叔坐的地方。为他下一步趁机从扑伦蓬叔叔那里,讨些乎琪格姐姐招待他的奶酒,而努力着! 看着手中端着的银盏,被侄子学生贡阿善给倒满了奶酒。扑伦蓬倒也不客气,便又将银盏里盛满的奶酒,一仰脖儿给喝了个干净。喝完后不免还微微点了点头。好似在称赞这奶酒的味道般。 “来!来!扑伦蓬叔叔!再喝!再喝!” 贡阿善见扑伦蓬叔叔,喝干了自己为他倒满的奶酒。便又很是殷勤地,拎着手中盛着奶酒的银壶,向扑伦蓬叔叔端在手中的空盏倒下。 “贡阿善,你小子是不是想灌醉你扑伦蓬叔叔?就算你灌醉了我,今日你也要学骑马。我可是刚从从大单于那里过来。大单于可是说了,要是你连马都不会骑,那就别当大单于的儿子了。” 扑伦蓬一边淡淡道,一边还扫了眼小脸儿因为自己的话语,而颇有些为难模样的贡阿善。他却是当真对这侄子学生贡阿善,无可奈何的很。贡阿善是额敦所生三子中最小的儿子。不光是额敦对这个小儿子宠爱有加。就连自己那大单于表兄,对他这连马都不会骑的,小儿子也是痛爱的很。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让自己,这个合思彦那的章台当他的老师。可不管自己怎么教...教来教去,却依旧没教会,贡阿善半点儿本事。反而这小子爱弄些,稀奇古怪东西的传闻,在部族间倒是广为流传... “哪,哪有!我怎么敢灌醉扑伦蓬叔叔呢!这不是,这不是今天,见到您高兴嘛!” 贡阿善说着话虽然依旧很是眼馋,扑伦蓬叔叔能喝上乎琪格姐姐酿的奶酒。但一听扑伦蓬叔叔说,是从父亲那边儿来的。心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突。不免暗暗叫苦,看来自己今日里,这马是一定要骑了。唉!不就是个马么?有什么好骑的?两条腿儿不也能好好走路?非得要骑什么马啊! “就知道你小子会说话。但不管你怎么说,等会儿这马是一定要骑的。” 扑伦蓬说着话便又将,被侄子学生贡阿善,倒满银盏的奶酒一饮而尽。随即便将拎在贡阿善手中,盛着奶酒的银壶给拿了过来。却是自己个儿拎着那,盛着奶酒的银壶,给自己倒满了一盏奶酒来。 “喝了吧。” 将银盏里倒满奶酒后,扑伦蓬却并没有在端起银盏。而是将拎在手中的银壶放在了矮桌上,对很是眼馋的贡阿善道。他却是早就看出了,贡阿善对这奶酒垂涎的小模样。想来这小子刚才这般殷勤的,一直给自己倒酒。怕是就想趁机喝上几口奶酒罢了。 “扑伦蓬叔叔!这...” “怎么?不喝?” “喝啊!当然喝了!嘿嘿~” 欢喜不已地贡阿善,在得了扑伦蓬叔叔的话后。便将那盛满了奶酒的银盏从矮桌上拿起。拿起的同时还不忘扫了眼,笑而不语看着他的乎琪格姐姐。心里不免暗暗自我开脱道,这可是扑伦蓬叔叔让我喝的啊!乎琪格姐姐你也都看到了!可不是,可不是我贡阿善自己向扑伦蓬叔叔要的。 虽然依旧有些心虚,毕竟自己被乎琪格姐姐禁止喝酒。但对这乎琪格姐姐酿的奶酒滋味儿...贡阿善却是说不出的喜欢。随着奶白色的淡淡酒浆,被贡阿善一饮而尽。扑伦蓬则在贡阿善,喝完了银盏里的奶酒后,便接着淡淡道:“好了,酒也喝了。咱们也该去骑马了。” 扑伦蓬说着话便站起了身来。拍了拍贡阿善的肩头,便不再多言自顾自地走出了毡房。 贡阿善见扑伦蓬叔叔,自己走了出去。却好似也想到了什么,便赶忙放下了手中的银盏,向毡房外跑去。可还没等他跑出几步远,便听到身后乎琪格姐姐叫他的声音:“站住!” 随着乎琪格有些严厉的话语从身后传来。贡阿善却也不免缩了缩脖子,只觉自己的小屁股,竟有些莫名地生疼。虽然此时他很想逃出毡房,但现在却已是为时已晚。都听到身后乎琪格姐姐叫他站住...哪能在跑出毡房? “乎琪格姐姐,什么事啊?我还要去跟扑伦蓬叔叔学骑马呢!” 贡阿善有些为难地,对娇美脸庞上仍旧带着,淡淡笑意的乎琪格姐姐说道。 乎琪格却在走到贡阿善身旁时,瞧了眼毡房外的情形。见扑伦蓬叔叔走的远了,四周也没什么人看着。便很不客气地,用白嫩手儿轻轻,拍打了下自己这,小男人丈夫的小脑袋瓜儿。略带埋怨地对贡阿善道:“叫你嘴馋!不是不让你喝酒的么?怎么又趁着招待客人喝酒?!” 贡阿善则辩解道:“乎琪格姐姐,可,可不是我想喝的!是,是扑伦蓬叔叔给我倒的奶酒,是他让我喝的。我,我可没找扑伦蓬叔叔要酒喝....” 乎琪格却不由分说,又轻轻用白嫩手儿,轻轻拍打了下贡阿善的小脑袋瓜儿道:“还有理了你!你不向扑伦蓬叔叔要酒喝。那你刚才怎么一进屋来,就老是绕着扑伦蓬叔叔没完?还老是瞧着扑伦蓬叔叔,盏子里的奶酒?” 贡阿善显然很不喜欢,别人拍他的小脑袋瓜儿。在乎琪格轻轻拍打了下,小脑袋瓜儿后。便用双手捉住了,乎琪格柔嫩的白皙手儿,不让乎琪格姐姐在拍自己,随即便道:“谁,谁让乎琪格姐姐小气来着!乎琪格姐姐酿了这么多奶酒!我,我也就只能,喝那么几小口。这奶酒是乎琪格姐姐酿的,那也应该是我的才对!我,我不就想喝几口奶酒么...” 看着一脸委屈的小男人丈夫,很有些不高兴地小模样。乎琪格的心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软,随即便柔声道:“好了!好了!你还是快去扑伦蓬叔叔那边儿吧。晚上的时候...给你弄些奶酒喝总成了吧?” “嘻嘻!乎琪格姐姐可不许耍赖!” “好!不耍赖!” “哈哈!那我去跟扑伦蓬叔叔学骑马了!” “嗯!一会儿我也过去。” 看着自己那好似长不大的小男人丈夫,因为晚上能喝上奶酒,而高兴地屁颠屁颠儿的,朝毡房外跑去的模样。乎琪格却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的淡淡笑意,却也是越发的浓了。 源起霄林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件事 得了乎琪格姐姐晚上,会给自己弄些奶酒喝话儿的贡阿善。欢喜地朝着毡房外,不远处的草甸子走去。那几名同样跟他前来,专门护卫阿合彦族长的布瑟额,则也又跟在了这位少年族长身后一同而去。 与此同时一脸惧怕不安的,合泰恩少年巴米巴。却也跟在了这几名,跟随在贡阿善身后的,布瑟额一同而来。只不过,他好像在躲避着什么,不敢靠前。而是跟在了这几名,小主人贡阿善布瑟额的最后。 “巴米巴!你躲什么躲?还不快给我过来!有你这么当合泰恩的么?你可是我身边儿的合泰恩!离着主人这么远,你还怎么当合泰恩?快给我过来!” 已然看见不远处草甸子上,正牵着大马的扑伦蓬叔叔,和几名护卫着扑伦蓬叔叔布瑟额的贡阿善。在向扑伦蓬叔叔走去时,却也不免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当他扭头望向身后时,才发现原来是少了,常在自己身边儿上窜下跳的,合泰恩巴米巴。 看着躲藏在自己布瑟额最后的巴米巴。贡阿善便很没好气儿地,对走在最后面的巴米巴叫道。 巴米巴听到走在最前的小主人叫自己。在无奈下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带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小跑儿地来到了自己小主人身旁:“主,主人...我,我不是...我不是...” 贡阿善皱了皱自己的小眉头,有些不满地打断了,吞吞吐吐对自己说话的巴米巴:“不是什么?你这是在对我笑呢?还是在对我哭啊?笑的真难看!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儿别乱跑!” 巴米巴听着自己小主人的话语,便小鸡吃米般点头应道:“是!是!是!巴米巴...不乱跑...就,就跟在主人身边..身边...”一边说着一边跟着小主人,向小主人的老师走去。在行走间还偷偷瞧了眼,此时正望向小主人这边儿的老师。看那小主人老师,望向小主人和自己这边。巴米巴却也顿觉,自己的头皮都有些发麻起来! 不免又想起,几天前...小主人的老师,在来族里教小主人的时候,交代给自己的事...要是,要是小主人的老师...真的对自己不满的话,会不会一刀下来,把自己的脑袋给砍了? 唉!自己真不该跟小主人一起过来啊!可,可自己是小主人身边儿的合泰恩啊!哪有主人的合泰恩,不跟在主人身边儿侍候的?可,可这跟着小主人一起过来...那小主人的老师,也肯定会看见自己的...真是... 心中惶惶不安的巴米巴,在内心惶恐中便跟着,自己的小主人贡阿善,来到了牵着大马的,小主人老师扑伦蓬的身旁。却也不由得把身子,给躬的更低了些头也不敢抬。 “扑伦蓬叔叔,我来跟你学骑马了!” 来到扑伦蓬身旁的贡阿善,一边和扑伦蓬叔叔说这话儿,一边还看起了被扑伦蓬叔叔,握着马缰牵在手中的那匹大黑马来。只见这匹大黑马,却也当真是老实的很!除了不时地摇晃下,那条大黑马尾驱赶些蝇虫,便再无多余的动作。 “怎样?贡阿善?这匹马儿是不是很老实?” 扑伦蓬似乎瞧出了,贡阿善的心思般,大胡子下带着几分,淡淡地笑意对其言道。 贡阿善则点头应道:“还真是老实。扑伦蓬叔叔...我要骑它么?” 扑伦蓬:“嗯!这匹马儿,是今天专门给你准备的。你不是嫌以前那些马儿,都不怎么老实么?这匹马儿可老实的很了。” “扑伦蓬叔叔...今天...非要骑马么?” 贡阿善虽然对眼前这匹,被扑伦蓬叔叔牵在手里的,大黑马没有异议。可仍是有些不情不愿地,对扑伦蓬叔叔道。 扑伦蓬好似早就猜到,贡阿善会这般说一样,淡淡道:“今天这马是必须要骑的。刚才在毡房里,我也和你说了。大单于可是没有不会骑马的儿子...贡阿善,你说呢?” “唉!” 贡阿善在叹息间,便走到了大黑马旁。不情不愿地,便被牵着大黑马的扑伦蓬叔叔,给抱着坐上了大黑马的马鞍。虽然他仍是有些不情不愿,不想学什么骑马。可今天这学骑马的事,却也是躲也躲不过了。也只好就这么骑了... “扑伦蓬叔叔...” “嗯?” 将贡阿善抱上马鞍的扑伦蓬。刚牵着大黑马在广袤无际的草甸子间,没走几步远。便又听到骑在马背上,双手抱着马脖子趴着的贡阿善叫自己。随即便带着疑问的口气,“嗯”了一声。 “扑伦蓬叔叔...这马骑的时间长了,会磨的腿根子疼!还,还会磨破了皮!疼的很...” 贡阿善不无埋怨地,对牵着马儿在草甸子间,走着的扑伦蓬叔叔苦道。 扑伦蓬则淡淡回道:“那是你小子没怎能骑过马的缘故。等你这马骑的时间长了,你那腿根子里的皮肉,也就都磨的硬了。现在是你这腿根子里皮肉太嫩的缘故。磨的不疼了也就好了。” “可,可当我这腿根子里的皮肉,给磨的不疼了...那,那也要吃好些苦头的。而且,而且这马骑的时间长了腿也就弯了。” 贡阿善抱着大黑马的马脖子,一边说着还不时地,瞧向牵着大黑马的扑伦蓬叔叔。看着扑伦蓬叔叔的罗圈腿,他可不想自己的这双腿,也变成扑伦蓬叔叔这般。虽然他知道,部族里的男人们,都或多或少的,因为长期骑马的缘故,使双腿都有些罗圈。可他当真不想,自己的这双腿,也因为骑马出了弯儿来。 扑伦蓬虽然是在前头,牵着大黑马行在草甸子间。但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抱着大黑马脖子,趴在马背上的贡阿善正瞧着自己。随即便淡淡道:“狼然的子孙,哪个不是生来,就骑在马背上?贡阿善,你可是大单于的儿子,要是你连这马都不会骑的话...” “行啦!行啦!我知道了!反正这马是一定要骑的,是不?不过,我还是觉得,我弄出来的那个带着,好些轮子的大车。用马拉着坐在上头,比骑马要舒服...” 不想再听扑伦蓬叔叔说教的贡阿善。则打断了扑伦蓬叔叔的说教道。 扑伦蓬:“你啊!你!竟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想起自己这侄子学生,老爱弄出些从关内炎人的,那个叫做书的东西上,学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扑伦蓬便觉头痛的很!尤其是那次,自己在教贡阿善骑马的时候,他弄出来的那个好些轮子的大车。更是让他见识到了,自己这不知道脑袋瓜儿里,都装着些什么的侄子学生,弄出稀奇古怪东西的天赋! 那好些轮子的大车,也在那天教贡阿善骑马的时候,用马拉着还没在草甸子上跑多远,就给跑掉了轮子散了架...因为这事,贡阿善弄古怪东西的传闻,却也在部族间不免又多了一条。自己这当事人的老师,虽然表面上装作不怎么在乎的样子。但心里却也不免,有些为贡阿善而担忧。 毕竟贡阿善是大单于和额敦的小儿子。虽然他还在襁褓之中,在与乎琪格成婚时,便失去了单于的幕都姓氏,而改为了阿合彦。但他身为单于之子的身份,却是无法改变的。也因他是额敦所生的小儿子,除了他那早已定下,单于继承人身份的大哥豪舍果。和他那尼失赫的二哥别苏太以外,他便是第三个有资格,继任单于大位的继承者。 一个有着继承单于之位资格的人,竟然连马都不会骑...他这个老师,却也当真是面上无光的很。毕竟他是大单于亲命,教授贡阿善本领的老师。对这些年来根本一点本领,都没从自己这学会的贡阿善。除了无可奈何,却也是毫无办法... “扑伦蓬叔叔...” “又怎么了?” “要是,要是我学会了骑马的话...您,可不可以答应我件事?” “嗯?” 听着趴着大黑马上,抱着马脖子的贡阿善,向自己提条件。扑伦蓬却也停下了,自己牵着大黑马在草甸子间行走的步子。随即便用他那独眼右目看向了,正一脸期待地瞧着自己的贡阿善。 扑伦蓬道:“你想要叔叔答应你什么事?” 贡阿善在扭头扫了眼,离着他们已然有些远的,布瑟额们和巴米巴。这才小声对扑伦蓬叔叔道:“要是,要是我学会骑马的话...扑伦蓬叔叔,你能不能...” 见贡阿善这小子,欲言又止的小模样。扑伦蓬则大胡子抽动了下,笑着淡淡道:“能不能什么?说来听听?” “能不能,告诉我...您左眼的事?” 贡阿善很是小心地小声说道。随着贡阿善最终说出了,他想要自己答应的事。扑伦蓬脸上带着的淡淡笑意,却也渐渐淡了下去。 看着一脸期待,等着自己答复的贡阿善。扑伦蓬还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会问起,自己没了左眼的事来。 “你小子,很想知道我这左眼没了事?” 源起霄林 第二百二十二章 骑马 贡阿善见扑伦蓬叔叔,并没有因为自己,想知道他左眼的事而生气。反而还问起自己,是不是很想知道。却也当即点头道:“是很想知道!扑伦蓬叔叔,您可是咱狼然里出名的英雄!当年您和我父亲,让默素拉善的瓦目人,再次向咱们臣服。关于您的传闻可多了!可,可就是您这左眼的事...” 贡阿善说着话不免瞧了眼,扑伦蓬叔叔那戴着牛皮子眼罩的左眼。部族间关于扑伦蓬叔叔,昔日在与默素拉善瓦目人交战时的传闻有很多。但在大家讨论起扑伦蓬叔叔时,却也不免提及他那,不知在何时没了的左眼。 唯一知道有关扑伦蓬叔叔左眼的传闻。却是说扑伦蓬叔叔在早年间,跟随父亲在一次去炎人关内掳掠时,遭了炎人的围堵才失去了左眼。从而成为了现今只有一只右眼的独眼龙。 尤其是扑伦蓬叔叔在接了父亲的亲命,成为教授自己本领的老师后。他对经常都会见到的扑伦蓬叔叔,没了的左眼就更加好奇起来。虽然他不是没想过,向父亲问起关于,扑伦蓬叔叔左眼的事。可又怕向父亲问起时,挨父亲的责骂。事已,他便有了亲自向扑伦蓬叔叔,问起关于他左眼是怎么失了的想法... “你小子别拿好听的话遮掩。想知道就是想知道。不过,敢当面问我左眼之事的,还真没有几个。” 扑伦蓬淡淡说着,嘴角却也带起了一丝淡淡地笑意。因为自己现今在部族间的身份地位。敢在他跟前提及左眼之事的人,却也当真没有几个。即便是自己本族的子侄也不例外。而部族间知道自己这左眼,是因何而没失的人,也不会说起这事...没想到今日自己这,侄子学生贡阿善,倒是敢向自己提及,自己这左眼的事来。 贡阿善笑道:“嘻嘻~我不是扑伦蓬叔叔的学生么~扑伦蓬叔叔,您到底答不答应啊?要是,要是我学会了骑马...” 扑伦蓬瞧着自己这侄子学生,抱着马脖子趴在马上的模样,即是好笑又是无奈。自己这合思彦那的章台,领有狼然最精锐的铁骑大将...竟然对这么个,不学无术的贡阿善没个法子...部族里谁不知道,爱弄些稀奇古怪东西的,大单于之子贡阿善是自己的学生。 本来能成为自己学生,在部族间可是求之不得的。可在这侄子学生的眼中,自己这老师... “哼!你小子还知道,是我的学生?我这个当老师的,连教你骑马都教不会。到头来,还要答应你小子事。” “扑伦蓬叔叔~您就答应我吧~我,我肯定能学会的!” 贡阿善说着便从抱着马脖子,趴在马上的姿势中直起了身来。那双滴溜溜老是乱转的小眼儿,也包含期待的目光看向了,牵着大马站在身旁的扑伦蓬叔叔。 “你小子不是怕磨破了腿根子的皮子么?怎么?这时候又不怕磨了?” “嘻嘻~不怕了!不怕了!扑伦蓬叔叔,您到底答不答应啊?我,我保证不会乱说的!可以向那木拉起誓!” 贡阿善一边说着,还一边将自己的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小胸膛上。很有些郑重其事的样子,好似真的在对那木拉起誓般。 扑伦蓬的大胡子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下,随即便带着几分笑意道:“还对那木拉起誓?也用不着起不起誓的。关于我这左眼,现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只不过这些年来,向我问起这事的人不多罢了。你小子既然想知道的话,那好!只要你学会了骑马,那我就把左眼的事告诉你。” “哈哈!扑伦蓬叔叔,你可答应了啊!不许耍赖!” 贡阿善见扑伦蓬叔叔答应了自己,要是自己学会了骑马的话,便将他那左眼的事告诉自己,当即便欢喜地道。 扑伦蓬则淡淡道:“答应归答应,你小子要是还学不会...” 没等扑伦蓬将话说完,趁扑伦蓬一时大意间。贡阿善便快速地从他手中,抢过了牵在扑伦蓬手中的马缰。双腿一夹马腹,很是听话的大黑马,在得了骑它的贡阿善授意下,在广袤无际的草甸子间奔跑起来! 当扑伦蓬看向骑着马儿,在自己前方的草甸子间驰骋的贡阿善,很是熟练地驾驭着身下的大黑马时。浓密胡子下的嘴角,却是又抽动了一下。心里则暗暗笑骂道,这混小子!什么时候学会的骑马?!我怎么不知道?怪不得刚才非要让我答应他,要是学会了骑马,就让我把左眼的事告诉他。原来这小子早就会骑马了!嘿!想不到我扑伦蓬,还有看走眼的时候!不过... 随即,扑伦蓬却又觉得,贡阿善能瞒过自己学会了骑马,那也是他自己的能耐。自己这侄子学生...再怎么说,也是大单于之子啊... 巴米巴见不远处草甸子间,骑着大黑马自由驰骋的小主人,很是娴熟地驾驭着马儿的模样,便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主,主人!主,主人他,他会骑马了?!主人会骑马了?!” 站在巴米巴身前不远处,正默默望着前方草甸子上,自己那小男人丈夫骑着马儿驰骋的呼琪格。则依旧默默地看着骑在马上,在草甸子间驰骋的贡阿善。她在刚才过来后,本以为自己的小男人丈夫,又会赖在马背上...却没想到,会看到他突然抢过,扑伦蓬叔叔手中马缰,骑着马儿自由驰骋在草甸子间的这一幕。 一丝淡淡的笑意,则浮现在了乎琪格的嘴角。就连她也没想到,平日里只会弄些,稀奇古怪东西的小男人丈夫。竟然连她也给瞒过,自己早就会骑马了。不过她在默默注视着,此时正骑在马背上,于草甸子间来回驰骋的贡阿善时,还是不由得有些替他担心起来。 在大家的注视下,骑在马背上的贡阿善,还在来回驰骋间做了几个,斜身骑马的姿势。却是吓得心中有些担心他的呼琪格,不由得便上前了几步。还以为贡阿善没在马背上骑稳要摔下来了。但见这小子很是娴熟地,在做了个斜身骑马的姿势后,又自然而然地从马背上直起了身来,心里却也不免暗责了贡阿善几句。 在好一阵子的策马驰骋后,又再次骑着大马来到,扑伦蓬叔叔身旁的贡阿善,则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站在原地看向他的扑伦蓬叔叔道:“扑伦蓬叔叔,马我已经会骑了...” 他倒是是心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自己是用学会了骑马为交换,来让扑伦蓬叔叔告诉自己,关于他左眼的事。其实他在很早以前,便会骑马了...只不过实在受不了,大腿根子因为骑马,而磨破皮子的肉疼。事已他才会装作不会骑马。 即便是从小到大,和他在一起的乎琪格姐姐,也是不知道他会骑马的事的。今日要不是他想从扑伦蓬叔叔那里,知道关于扑伦蓬叔叔左眼的事。他也不会将自己早就会骑马的事给露出来。 不过也正因他这老是,装作学不会的模样。才能从刚才与扑伦蓬叔叔说话间,让扑伦蓬叔叔答应自己,要是他学会了骑马的话,就把关于左眼的事告诉给他。不管怎么说...自己也算是完成了,用来交换扑伦蓬叔叔,告诉给自己关于他左眼之事的条件不是? “扑伦蓬叔叔?” 见扑伦蓬叔叔依旧站在原地,用他那只独眼瞧着自己的模样。贡阿善的心里却也不免有些发虚起来,随即便又叫了声没搭理他的扑伦蓬叔叔。 扑伦蓬依旧没有说话,在贡阿善再次叫了他声后,便自顾自地朝着草甸子的前方慢慢走去。贡阿善则也随即调转了马头,骑在大马上跟在了扑伦蓬叔叔的身旁。还不时从马上瞧向,慢慢在草甸子间,行走着的扑伦蓬叔叔。见扑伦蓬叔叔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瞒着他,早就会骑马的事而生自己的气。便开口先承认起了自己有错道:“扑伦蓬叔叔...我,我错了...” “嗯?你有什么错?” 听着骑马跟在自己身旁的贡阿善,小声向自己认错的话语。扑伦蓬则淡淡地一边回着贡阿善的话,一边仍继续朝着草甸子的前方走去。 “我,我不该...瞒着您...早就会骑马的事...” “嘿!你并没有错贡阿善!能瞒过我,这说明你有本事。贡阿善,作为你的老师,你能瞒过我这个当老师的,我很高兴!哈哈哈哈!” 扑伦蓬说话间不免哈哈大笑起来。对这不学无术的侄子学生,今天出乎意料的表现,还真有些欣慰。他之所以要朝着草甸子前方而来。是为了不想让旁人,将他要告诉贡阿善左眼的事,被人给听了去。虽然这关于他左眼的事,并不是他所忌讳的事。但在刚才他也只是答应了,把这事告诉给贡阿善一人,所以他才会走远了些。至于贡阿善会不会,将他左眼的事告诉他人,这却是他管不着的。而且,自己这左眼的事... “真的?” “嗯!” “那,那刚才...扑伦蓬叔叔您答应我的事?” 贡阿善见扑伦蓬叔叔,并没有因为自己隐瞒了,会骑马的事而生气。反而还因为自己瞒过了他而大笑起来。再次询问了扑伦蓬叔叔,是不是真的不生他气后。便又迫不及待地提起了,刚才扑伦蓬叔叔答应过他的事。 扑伦蓬则缓缓停下了,自己走动的脚步。随即便用手抚上了,自己那戴着牛皮眼罩的左眼。 源起霄林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失眼因 似乎那失去左眼的疼,依旧还被封抑在,他那早已失去眼睛的左眼窝中。他也未曾想到二十多年前的,那次跟随亲自率领部族武士,对关内山林炎人的杀戮...会让刚成为合思彦那章台的他,险些命丧于山林之中...并且,还失去了自己的兄弟... “扑伦蓬叔叔...” 贡阿善骑着大马在来到,扑伦蓬叔叔的身旁时,见好像在想着什么事的扑伦蓬叔叔,默默不语的模样,便轻唤了一声。随即自己便从马背上轻巧地滑落下马,将马缰牵在了手里。 扑伦蓬淡淡问道:“贡阿善,你都知道些什么关于我这左眼的事?” 贡阿善:“嗯...听说...扑伦蓬叔叔当年,跟着父亲去关内山林的时候,在与好多炎兵交战中,才...才没的左眼。” “哈哈哈哈!什么在与好多炎兵交战中没了左眼?炎人是在山关上,留有许多兵卒不假...但山林里只有炎人的屯民罢了...不过,那传闻倒也说对了一点。当年我是跟着大单于一起,绕过了炎人的山关,去的关内林子里才没的左眼。” 扑伦蓬听了贡阿善,那半真半假的部族中,盛传着关于他这左眼没了的传闻后。却是哈哈笑着对一脸好奇,牵着大马站在自己身旁,瞧着他看的贡阿善说道。 贡阿善:“那,那扑伦蓬叔叔..不是在和关内的炎兵,交战中没了左眼...那...” 戴在左眼窝子上的牛皮眼罩,被扑伦蓬轻轻向上推起一角。露出了那早已失了眼睛的伤窝疤痕。贡阿善看着扑伦蓬叔叔,那没了眼睛的眼窝子,心里却也不由的就是一突!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老是在左眼窝上,戴着牛皮眼罩的扑伦蓬叔叔,这失了左眼的真实模样! “看见了么?贡阿善。扑伦蓬叔叔的这只左眼,是被箭矢给打瞎的。当时那打瞎我这左眼的箭矢,要是在深些的话。怕我这脑袋都要被那箭给射的穿了。不光是我这左眼被箭矢给打瞎了。跟我一起去的,你那没见过面的另一个叔叔。我的同父异母弟弟撒合及,也死在了我的身旁...” 扑伦蓬一边说着,在他的脑海中,却也不免又回想起了,自己那死在打瞎了他左眼的,那人箭下的弟弟撒合及来...撒合及这位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是当年自己在追随,还不是单于的表兄舍尔赤时,便是自己在族中最为倚靠的亲信族众。 撒合及也在跟随自己,在与当时的座铁单于交战中,立下了诸多的战功。而在表兄舍尔赤坐上祖庭的狼首座椅后,则成为了合思彦那最早的四“则嘞”之一的“额固”。他,本应是自己在后来,与北方默素拉善的瓦目人交战中,自己的左膀右臂之人!却不想早早的,便死在了那二十多年前,对关内山林炎人的掳掠之中! 要是撒合能活到现在的话,以他的能力和战功,怕也早早的就应该是一族之长了。但他的死,也让没有留下后代的撒合及,在身死之后失去了,他作为合思彦那额固的身份。 虽然自己当初曾想过让自己的儿子,过继给未曾生下子嗣的撒合及的妻子诃撒尼。但他的妻子却拒绝了自己这一想法...反而,在她改嫁别族前,还对自己没能带回他的丈夫,而对自己充满了怨恨。最终,没能留下一丝血脉和过继子嗣的撒合及,他的血脉也因他的死,而在侯阿莫一族中断绝... “扑伦蓬叔叔,那,那你的左眼...和我那叫撒合及的叔叔...是被谁的箭?...” 贡阿善见扑伦蓬叔叔,在说完自己的左眼,是被人用箭矢所打瞎后,又再次沉默了下来。实在有些等不住的贡阿善,则又开口向仍旧还在回想着,死去兄弟与往事的扑伦蓬叔叔问道。 “我这没了的左眼,和你那死在箭下的叔叔撒合及,都是同一个炎人猎户所为。” “什,什么?!扑伦蓬叔叔的左眼,和,和撒合及叔叔..都,都是同一个炎人?!猎户?!” 贡阿善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又将牛皮眼罩拉下,盖在了没了眼睛的左眼窝上的扑伦蓬叔叔。在他的心目中,除了父亲和自己的兄长豪舍果外。他最为敬佩的人便是打的北方,默素拉善瓦目人臣服在自己父亲脚下的,这位部族英雄扑伦蓬叔叔! 像扑伦蓬叔叔这般英勇的部族英雄,和自己那从来都没见过面的,撒合及叔叔竟然...都中了同一个炎人的箭矢!而且...那人,竟然还只是个打猎的炎人猎户?!这却是贡阿善,无法想象的事!扑伦蓬叔叔...可是连北方那么强大的敌人,都给打的臣服在了自己父亲的脚下!是部族的英雄!怎么会,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炎人猎户,给打瞎了眼睛?!难道是自己听错了不成?!而且,那个炎热猎户,在打瞎了扑伦蓬叔叔的眼睛时,竟然还射死了扑伦蓬叔叔的弟弟,撒合及叔叔... “那,那肯定是,那个狡猾的猎户,趁扑伦蓬叔叔不注意,偷袭了扑伦蓬叔叔,和撒合及叔叔是不是?” 贡阿善随后便将自己所能想到的,为什么那炎人猎户会在打瞎了扑伦蓬叔叔的左眼时,又将撒合及叔叔给射死的猜测给说了出来。 扑伦蓬却是摇了摇头淡淡道:“不!那打瞎了我左眼,射死了你撒合及叔叔的人,并没有偷袭我们。他,是从正面将骑在马上的,我和撒合及射下马来的!” 贡阿善听着扑伦蓬叔叔淡淡话语,却也不由得小脸儿就是一呆。连被他牵在手中的大马,因低下头来吃着草甸子上的青草,而使牵在他手中的马缰,从他的手中脱掉都没有察觉... 在过了好一会儿后,贡阿善才摇着自己的小脑袋瓜儿道:“这怎么可能!扑伦蓬叔叔!那人就算是从正面射出的箭矢。但扑伦蓬叔叔和撒合及叔叔,是骑在马上的!那人的箭在准,躲也是能躲过的吧?!就算躲不过..也不能...” 扑伦蓬轻轻用宽大的手掌,拍了拍因为他越说,而越难以相信的贡阿善肩头道:“正因为当时在那炎人猎户,箭矢射来的时候我低了低头。那支箭才没有将我射死,而是打瞎了我的左眼。可你那撒合及叔叔就没我这般命大,死在了那炎人猎户的箭下。不光是我和你那撒合及叔叔,跟我一起的那些族中武士,除了我命大以外,都死在了那人的箭下!”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扑,扑伦蓬叔叔...你,你说的这都是真的?!这都是真的?!” 贡阿善看着一脸平淡的扑伦蓬叔叔,难以置信地再次问道。本来就对那炎热猎户,竟然一人就能打瞎了扑伦蓬叔叔的左眼,射死了扑伦蓬叔叔的弟弟,撒合及叔叔很有些不信的他。在又听了扑伦蓬叔叔后面所说的,关于跟着扑伦蓬叔叔一起的族中武士,竟然除了扑伦蓬叔叔以外,竟然都被那同一个炎热猎户射死的事后...却是更加的难以置信了! “贡阿善,我所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事只要是二十多年前,跟随大单于一起去的人都知道。只不过回来的时候,大单于曾下过大令,不让他们说起这件事罢了。因为那时候的大单于,才刚刚坐上狼首座椅没多久。不想因为这件事,而生出什么变故来。现在,却是没什么顾忌了...但这件事没人会去说的,毕竟这件事里有我在...” 扑伦蓬一边说着,一边望着因为贡阿善,在没察觉间的松手,而此时正悠闲自得地,在草甸子间吃着青草的大黑马。脑海中却是又回忆起来,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天...他和撒合及与族中武士们,骑着大黑马带着些,掳来的炎人女子和皮毛粮食,前往与大单于约定好了的,回关外汇合之地时的情形... 一名年不过二十来岁,穿着一身皮衣子的屯人猎户。在他们赶路前方不远处,就那么站在了原地,用手中的大弓对着他们的情形!一开始跟在自己身旁的族中武士,还不免嘲笑这个自己来送死的屯人。但也对他不惧生死,独自前来的勇气而赞赏。但随着他那第一枚箭矢的射来,和那名带头嘲笑他的族中武士,中箭落马...这场突如其来的杀戮,却也自此而展开! 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当自己骑着大马,带着族中武士向那,屯人猎户冲去时的情形!那人的箭出奇的准!出奇的快!让人防不胜防!即便是他和族中武士们,在马背上不停做着闪躲的姿势,但仍旧毫无作用!好似那人的箭,长着眼睛般!不管你如何躲避,都无济于事! 随着马儿渐渐临近那不停射出箭矢,将族中武士一一射落马的屯人猎户。他也最终被那人的羽箭,从马背上射落下马!而他的弟弟撒合及,却正是死在他前头的那个...看着被那人射落下马的弟弟撒合及,愤怒不已的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低了低头的功夫,自己左眼的剧痛便带着中箭的他,摔下马来昏死了过去... 而当他再次醒来时,却已然是天色渐暮...当他捂着中箭的左眼,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时。却发现那射杀了除他以外,所有族中武士的屯人猎户...却早已连同那些被掳掠而来的,屯人女子没了踪影... 源起霄林 第二百二十四章 心事 “贡阿善...” “嗯?” “还在生姐姐,不让你喝奶酒的气么?” “没,没有...” 背对着姐姐妻子的贡阿善,有些无精打采地,应着躺在自己身后的乎琪格姐姐的话语。此时贡阿善与乎琪格,正躺在睡下的毡房里的,一张关内才有的朱漆大木床上。 扒了个精光浑身光溜溜儿的贡阿善。此时的身上只件,盖在肚子上的皮子,除此之外便再无它物。在他与呼琪格的身下,则垫着好些柔软的皮子。睡在大床上的呼琪格,则也退下了她的衣子。在她那白嫩的身子上,则盖着件宽的的皮褥子。将她娇美的身形,大半都遮掩在了皮褥子下。 一双光洁充满诱惑的白嫩双腿,则从皮褥子中伸出。在那柔嫩的一只玉足的足踝上,还带着条精美的白银小链。十枚玉豆儿般的足指,点缀在玉足间,在与那柔软皮子的映衬下,更显娇柔之姿。 乎琪格在问着背对着自己睡下的,小男人丈夫贡阿善时。便从躺下的姿势中,用玉臂轻轻支撑着,在大床上直起了身来。丝缎般地棕色长发,则十分柔顺地垂落在她的身后及身前。白皙的勃颈下,虽然依旧遮盖着皮褥子。但那丰挺的双廓,却是皮褥子无法遮掩住的。 鸣虫的低吟,伴着寂静地夜色。此时的毡房中虽然在墙壁上,点了着些用来照亮的黑铁灯盏。但豆大般地灯火,却只能隐约照亮屋内的情形。在很是昏暗的毡房里,乎琪格的淡蓝色眼眸,却始终都未曾离开过,她的小男人丈夫贡阿善的身上。 当白日里贡阿善出乎意料地,露了一手马上的本领后。在他与扑伦蓬叔叔,好像谈了些什么回来后。贡阿善便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即便是晚上,给贡阿善多准备了些,掺了果子汁的奶酒,也没能令他高兴起来。若是以往的话,喝上掺了果子汁奶酒的贡阿善,肯定会很高兴才对... 贡阿善的闷闷不乐,直到他睡下时依旧在困扰着他...看着贡阿善在床上,老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模样。心中不免为他担心的自己,便以自己不让他喝奶酒为由,与他说起了话儿来。在以往的时候倒也见过贡阿善,因为自己自己不让他喝奶酒的缘故,而像这般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样子...但今日的他,似乎比以往... 虽说,贡阿善是她的丈夫。但她的这位小男人丈夫,却是她从小看大的。因为她嫁给刚出生不久的贡阿善时,自己刚失去丈夫和肚子里的孩子。事已在她的心里,这些年来在有些时候,自己的小男人丈夫贡阿善,在她的心目中还被她当作自己的孩子...她对贡阿善的感情,却也是深厚无比。随着贡阿善渐渐长大,她也在等着贡阿善成为男人的那一天...她,会为自己这亲手带大的,小男人丈夫生下他们的孩子。 “乎琪格姐姐...” “怎么了?” 贡阿善在自己的妻子姐姐乎琪格,问起自己话后。在沉默了好一会会儿,便开口唤了乎琪格一声。 当乎琪格柔声关切地,问着背对着她唤了她一声的贡阿善时。很是了解贡阿善的她,便知道接下来贡阿善,会对自己说些什么的,也会将他之所以闷闷不乐的心事说出来。 “没,没什么...还,还是算了...唉!” 贡阿善在乎琪格姐姐,很是关切的问起自己后。最终在犹豫间,还是没有说出他心中,之所以闷闷不乐的心事。凉凉的柔滑,则从贡阿善的背后,搂抱了过来。在这凉凉的柔滑中,一对丰挺的双儿,则也贴在了贡阿善的脊背上。淡淡的体香,也在白嫩的双臂,搂在贡阿善的身上时,从贡阿善的背后传来。却是他身后的乎琪格姐姐,从他的身后贴身将他搂在了怀里。 “贡阿善你怎么了?为什么从草甸子上,跟着扑伦蓬叔叔学完骑马回来后,就老是闷闷不乐?难道,不能和姐姐说么?” 柔柔的话语,从贡阿善身后传来。乎琪格在说话间,还用一只白嫩的手儿轻柔地抚摸着,被自己贴身搂在怀中的,小男人丈夫光秃秃的小脑袋瓜儿。 “乎琪格姐姐...我,我在白天...问,问了扑伦蓬叔叔一件事...” 贡阿善一边说着,一边将抚在自己小脑袋瓜上的那只,白嫩柔滑的手儿捉住,握在了自己的手中,拉到了自己的身前。 乎琪格:“你是因为问了扑伦蓬叔叔那件事,才这么闷闷不乐的?” 贡阿善:“嗯!...” 乎琪格有些疑惑不解道:“那,你问了扑伦蓬叔叔什么事?” 贡阿善则有些吞吞吐吐道:“我,我问了,问了扑伦蓬叔叔...他,他左眼的事...” 乎琪格听着贡阿善的回答,却是微微一怔。没想到自己的小男人丈夫,竟然是向扑伦蓬叔叔问起左眼的事。心中却也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关于扑伦蓬叔叔左眼的事,她也是曾听别人说起过的。大家虽然都对这位部族骁勇善战的英雄,是怎么失去的左眼充满了疑惑。但谁又敢去当面向,这位在整个狼然族群中,德高望重的部族英雄,问他关于他左眼的事?要是因此而惹恼了这位部族英雄... “那,那扑伦蓬叔叔是怎么说的?他,有没有怪你?问起他左眼的事?” 乎琪格略带紧张地向贡阿善追问道。心中却也不免猜测,是不是自己的小男人丈夫,因为白天里当面向,扑伦蓬叔叔问起,关于他左眼的事,而惹恼了扑伦蓬叔叔...才会从草甸子回来后,老是闷闷不乐?要是这样的话..还真有些难办了! 倘若贡阿善当真,惹恼了扑伦蓬叔叔的话...那么自己肯定是要去,侯阿莫族里向扑伦蓬叔叔当面道歉的...而且,从白天里看...贡阿善从草甸子上回来时,扑伦蓬叔叔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变化。可扑伦蓬叔叔却连奶酒都没来得及拿,就在从教授贡阿善骑马的草甸子上回来后不久,便以族里还有事要办为由,和跟随他一起来的武士便走了...看来...还真是... “没,没有!扑伦蓬叔叔并没有怪我,问起他左眼的事...而且,还,还把他左眼的事,告诉了我...” 贡阿善一边说着,便从背对着乎琪格中转过了身来。看向了正望向他的乎琪格姐姐。 听着贡阿善话语的呼琪格,则很有些惊讶地向贡阿善问道:“什么?扑伦蓬叔叔他...他告诉你了他左眼的事?”呼琪格一边惊讶地说着,便将盖在自己身上的皮褥子,一同盖在了转过身来的小男人丈夫身上。 贡阿善则有些后悔道:“唉!我,我还不如,不知道扑伦蓬叔叔左眼的事才好!可我知道了...扑伦蓬叔叔左眼的事...唉!” 白嫩的手儿再次,轻轻抚在了贡阿善的小脑袋瓜儿上。乎琪格那刚才,还在为贡阿善问起,扑伦蓬叔叔左眼的事,而惹扑伦蓬叔叔不高兴的担心。却也在贡阿善说出了,这些话后才算是放下心来。但她却真没想到,谁都不敢向扑伦蓬叔叔问起的事...竟然被自己的小男人丈夫,从扑伦蓬叔叔那里给问了出来。心中不免也很有些好奇的乎琪格,则对闷闷不乐的贡阿善笑道:“你啊!都知道了扑伦蓬叔叔左眼的事,怎么还这幅闷闷不乐的样子?难道...扑伦蓬叔叔左眼的事...” “扑伦蓬叔叔的左眼,是在去炎人关内的时候,被一个林子里的炎人猎户,用弓箭给打瞎的...” “什么?!怎么会这样?!” “嗯!就是这样...我本来也不怎么信的...可,可在草甸子上...扑伦蓬叔叔还让我看了,他那眼罩下被打瞎的左眼呢...还有...” 断断续续间贡阿善便将他,白日里扑伦蓬叔叔对他说起的,关于他左眼的事,都告诉给了他的乎琪格姐姐。听着贡阿善的话语,呼琪格却也不免,流露出惊异的神色。 她却也怎么也没想到,扑伦蓬叔叔这么了不起的部族英雄。他的左眼竟然是被一名,关内林子里籍籍无名的,炎人猎户用弓箭给打瞎的!而且,那炎人猎户当真是厉害的很!不光是用弓箭打瞎了扑伦蓬叔叔的一只眼睛!还将跟随扑伦蓬叔叔的族中武士,甚至是他的同父异母的兄弟撒合及,都一同从马背上射杀了下来! “我,我就是因为听了这事,才觉得自己还不如,不知道扑伦蓬叔叔左眼的事呢!扑伦蓬叔叔可是部族里的英雄!就连咱们北边的瓦目人,都被扑伦蓬叔叔给打败了!怎么,怎么会让一个小小的炎人猎户给...唉!” 贡阿善很有些郁闷地,对乎琪格姐姐说着。却也不免又回想起,白日里当他跟着扑伦蓬叔叔,从草甸子上回来时,自己问起扑伦蓬叔叔的话... 自己问扑伦蓬叔叔...如果,还能见到那名炎人猎户的话...扑伦蓬叔叔会杀死那炎人猎户,为死去的族中武士和撒合及叔叔报仇吗?扑伦蓬叔叔却是摇头回答道,要是还能在见到那打瞎了他一只左眼,让他失去了兄弟和族中武士的,那名炎热猎户的话。比起杀死那名猎户,让那猎户成为一名狼然人,才更令他觉得对得起死去的,族中武士和他的兄弟撒合及... “别在多想了,贡阿善。这件事...不要在对别人说起,知道么?” 呼琪格在又将贡阿善,轻轻搂抱在自己怀中后,则柔声淡淡道。 源起霄林 第二百二十五章 明天 贡阿善听着乎琪格姐姐对自己的叮嘱,微微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瓜儿。本来他那还在为,白天听了扑伦蓬叔叔,说起他左眼的事而有些闷闷不乐的心思。却也因为告诉给了,自己的姐姐妻子乎琪格,而一下子好了许多。 “乎琪格姐姐...” “嗯?” “听扑伦蓬叔叔说,明天拉舍佳王的布瑟额{亲卫之意}布里黑,要在那木拉山下与人比试。” 贡阿善随着心中的烦闷渐渐淡去,却又想起了扑伦蓬叔叔,告诉给他的另一件事来。那便是这次被父亲大单于,召来那木拉祖庭议事的诸王中,拉舍佳王的布瑟额布里黑,要在那木拉山下与人比试的事。 在狼然部族间,武士们的互相比试,却也是件很平常的事。虽然在这些比试中,也存在着诸多危险。比如马上比试,用真正的兵刃比试等。或是在缠斗中出手过重,都会使比试之人重伤或丢了性命。但武士之间的比试传统,却依旧在狼然各部极为盛行!是彰显个人勇武的最好见证! 而能够在那木拉山下,在部族众人的注视中,与人比试的武士。则也都是技艺超群的武士!他们的比试,往往会吸引很多人前来观看。能在那木拉山下比试,也就成为了部族武士们,都想要做却很难做到的事。一些很是久远的古老传闻,便有好些是关于某位部族武士,在那木拉山下的比试中,因其勇武过人而留下了他们的传闻,至今仍在部族间流传着。 关于这位拉舍佳王身边的布瑟额。贡阿善却也是知道些,关于他的一些传闻的。因这位拉舍佳王的布瑟额,还真不是一般的武士能比的。他可是拉舍佳部族中,享有拉舍佳第一勇士之名的男人!听说这位拉舍佳第一勇士,徒手便能搏杀恶虎!有着高举牛马奔跑的气力!想来这次拉舍佳王带着这位,拉舍佳第一勇士来那木拉,也是要向人展示拉舍佳武士的勇武之名的。 毕竟在整个狼然族群中,拉舍佳部的武士可是出名的骁勇善战!能在这么个骁勇善战的部族中,享有部族第一勇士之名的布里黑,那也定是万里挑一的武士才对!等明天拉舍佳的布里黑,要在那木拉山下与人比试的话。那也肯定会有不少人会前去观看,明天的那木拉山下肯定会热闹的很。 “布里黑么?拉舍佳的第一勇士?” “嗯嗯!是拉舍佳的布里黑。不知道明天都会有谁,向布里黑挑战。不过,肯定会很热闹...乎琪格姐姐...我明天想去看看...” 贡阿善一边说着,还瞧了瞧乎琪格姐姐。怕乎琪格姐姐不让自己,明天去那木拉山下,看拉舍佳的布里黑比试。平日里不管自己,怎么在族里胡闹。乎琪格姐姐是不怎么管自己的...但要是牵扯到,自己去族外的话,除了去祖庭里看父亲和母亲以外,却是要得了乎琪格姐姐的同意才行的... 乎琪格道:“嗯!明天我也和你一起去。看看这拉舍佳的布里黑,能和部族里的武士们能比出什么来。” “嗯?乎琪格姐姐也要去么?” 贡阿善有些惊异地道。他却是知道,乎琪格姐姐是不怎么喜欢看,武士们之间的比试的。连本族武士间的比试,都没怎么看过淡淡呼琪格姐姐...怎么会...倒是自己这喜欢热闹的,每每都会去看族中武士们的比试。看到精彩的比试还会赏赐,在比试中胜利一方些许牛羊马匹... 乎琪格见贡阿善小脸上,略显惊异的小模样,便笑道:“怎么?只许你去看,姐姐就不能去看了?布里黑毕竟是拉舍佳的第一勇士。已经有好长时间,没人在那木拉山下与人比试了...” 乎琪格一边说着,却也不免心生几分淡淡的忧伤。还记得自己这朵阿合彦的青涩花儿,刚来了红渐开的时候。他,也曾在那木拉的山下,与人比试...那时的他,已然是从默素拉善回来的部族英雄!他的勇武之名也因为他,在与瓦目人交战中所获得的荣耀,而被部族众人们所熟知。他的传闻也在当时,被部中各族广为传颂。 在那天的那木拉山下...他,好像永远都不知疲倦。虽然因为接连的比试,而使他身上伤痕累累。但他依旧还是比到了最后,最终他还是打败了,所有向他挑战的部族武士,使他的勇武之名在部族间,更被人们所传颂。 自己,便是在那场他在那木拉山下的比试中,第一次那么近的见到了他...后来,自己便成为了他的女人...自己也曾因为,是他的女人而感到骄傲。但这份骄傲与幸福,却只伴随了她一年..她便失去了一切...先是自己的父亲与兄长接连死去。 而他则在父亲与兄长死去后,支撑起了阿合彦。虽因父亲与兄长的接连死去,使族人们都很悲伤。但身为自己的男人,部族英雄的他,在继任为新的一族之长后,却也为整个族群带来了荣耀! 自己,也在他成为族长后,怀上了他的孩子...在失去亲人悲伤与新生命即将到来的幸福中,自己却没想到...不幸还会继续缠绕着自己和整个族群...他,和肚子的孩子,最终还是被不幸,从自己的身边夺走了...随着失去他们,自己的心却也随着他们的离去而死去。 因为在狼然中也曾出现过一族之长,甚至是部王接连死去的怪事。而出现这种接连死去族长或王时,则会被部族中的萨满们,认为是那木拉对狼然族群的惩罚!虽然不知道那木拉为什么,要这般残忍地惩罚他的子孙。但身为那木拉子孙的他们,只能接受惩罚! 随着失去了他和肚子里的孩子...自己却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但她却知道...自己身为阿合彦一族,阿合彦姓氏仅有的末裔...不能就这么离开这个世上...不久后来自祖庭的大单于布瑟额,则带来了大单于要自己,嫁给他刚出生儿子为妻的大令。 她知道,大单于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帮助因接连失去族长,而在那木拉惩罚中,恐慌的阿合彦一族,从不幸中解救出来!因此,她作为阿合彦一族,族长家唯一的末裔,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是担任说亲人的扑伦蓬叔叔,带来的额敦为她与单于之子,成亲时的盛装。还有好些牛羊马匹...一时间因自己即将与,大单于之子的亲事。笼罩在恐慌之中的族人们,也因此事而渐渐冲淡了恐慌。因为他们即将迎来,又一位新族长...虽然这位新族长,只不过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但他却是那木拉女神在凡间的儿子,狼然之子单于的子孙!即便是阿合彦遭受了那木拉的惩罚,接连失去族长。但单于之子,却是那木拉的血脉,是受到那木拉护佑的尊贵之人!也只有他的到来,才能化解那木拉的惩罚。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见到自己第二任丈夫时。便是自己穿着由额敦为自己准备的盛装,与他成亲的日子。被他的合泰恩奶母抱在怀中的他,听着他那充满了生命与活力的哭闹声。自己那因接连失去亲人、丈夫和孩子而死去的心,却又渐渐地活了过来。 在后来,他便成为了自己,最重要的人...族群也因为他的到来,而摆脱了那木拉的惩罚,渐渐又恢复了兴旺。 “乎琪格姐姐...你,你能不能不去看,不去看布里黑的比试!我,我也不想去看了!不就是个比试么?有什么好看的!哼!” 贡阿善有些酸溜溜地,对这次竟然开口说出,想去看比试的乎琪格姐姐劝道。虽然他倒是挺想去看的...但不知怎地,一听乎琪格姐姐也想看那布里黑的比试...心里却也不免有些酸酸的。毕竟在狼然的族群里,部族里武勇出众的男人,往往都会是女子们所爱慕的对象...而这有着拉舍佳第一勇士之名的布里黑...难道,乎琪格姐姐... “想什么呢!我会去看布里黑在那木拉山下的比试,还不是因为你要去?你要是不去的话,那姐姐我也就不去看了。倒也省的你去那木拉山下的时候,弄出些什么事来。” 乎琪格一边笑着,便伸出白嫩的手儿,轻轻拍打了下,贡阿善的脊背说道。她却也听出了,自己这小男人丈夫,有些酸酸的口气意味。心里却也不免有些好笑,自己这小男人丈夫,还真是... “那,那明天还是去吧!我,我要骑马带着乎琪格姐姐一起去!乎琪格姐姐,你说好么?” 贡阿善听着乎琪格姐姐的话语,心里那股子酸酸的醋意,却也立马消散了下去。心里不免暗暗道,哼!我就说嘛!不就是个布里黑么!乎琪格姐姐是因为,怕我自己去了那木拉山下惹出什么事来,才要一起去的~正好!反正我会骑马的事,也是遮掩不住了!那明天去那木拉山下,看布里黑比试的时候,正好骑着马儿带着乎琪格姐姐一起去看! 乎琪格轻轻将贡阿善,向自己怀里又搂了搂,柔声道:“好!姐姐什么都听你的。” “乎琪格姐姐...” “嗯?” “我,我想听你唱歌了。啊~我困了...” “嗯...” 轻轻的哼唱声,渐渐在昏暗的毡房里响起。没有语言的古老语调,伴着柔而动听的女声,使女子怀中的少年,渐渐进入了梦乡。随着少年渐渐在女子怀中睡去,女子在轻轻地哼唱间,还轻轻地亲吻了下,怀中少年的额头。 源起霄林 第二百二十六章 邀请{上} 清晨的草甸子间,仍是带着淡淡的薄雾。晨出的日光虽然温暖,却依旧消退不了,冷夜潮湿的凉意。一行二十余人则正向着,不远处的那木拉山下而去。好些腰挎长刀骑着大马的狼然武士,则前后左右分散地,护卫着中间大黑马上的一男一女。 大黑马此时正不急不慢地,在骑它的少年驾驭下,朝着晨出的方向那木拉山而去。与他一同坐在马鞍上的,身后那名娇美无比的年轻女子。则紧贴在少年的身后,轻轻用她那白皙的双手,从后搂抱在骑马少年的腰间。 “贡阿善,冷不冷?” “不冷,呼琪格姐姐。你冷不冷?” “姐姐也不冷。” “呼琪格姐姐,前头就要到那木拉山了!咱们来的这么早,怕是拉舍佳的布里黑都还没来呢!嘿嘿!” 贡阿善有些不无得意地,对坐在身后的呼琪格姐姐说道。这个趁着天还刚蒙蒙亮,就起身向那木拉而来的主意,便是他想到的。他却是猜到,今日里拉舍佳的布里黑,要在那木拉山下比试的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前来看他的比试,事已他才会来的这么早。就是为了能在布里黑比试开始前,站个好位置看布里黑的比试。 “饿不饿?” 呼琪格并没有回应,贡阿善那不无得意的话语。而是又问起了,为了今日看这拉舍佳的布里黑比试,连早饭食都没顾得上吃,就拉着自己向那木拉山而来的,贡阿善有没有饿了。 “不饿!不饿!” “一会儿到了那木拉山下,让拉喜珠给你弄些吃的。” “都说不饿了,呼琪格姐姐!” 贡阿善有些不满地对身后,搂抱着自己的呼琪格姐姐道。却也不免扫了眼此时正骑在马上,行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合泰恩巴米巴来。 只见此时骑在马上的巴米巴,在他的马上还带着好几张卷起的皮毯,以及一大皮袋子鼓鼓囊囊的东西。贡阿善虽然嘴上说不饿,实则还真有些肚子里空空的。那口大皮袋子里,正装着些拉喜珠,做好了的吃食和一些,呼琪格姐姐酿的奶酒。是为了赶到那木拉山下的时,看拉舍佳的布里黑比试时吃的。 “巴米巴!” “主,主人?” “你怎么连马都骑不好?!怎么老是在马上歪歪扭扭的?” “这..这...” “是不是昨天,我赏你的那只羊,让你乐的连马都不会骑了?” “这....” “快点跟好了!” “是,是!” 巴米巴听着自己小主人,有些严厉中带着戏谑的话语。心里却也不免暗暗叫苦,自己这是又哪里惹得小主人不高兴了?我这马之所以会骑着歪歪扭扭的...还不是因为,这马身上带着的东西太多了么。怎么...小主人还提起昨天,赏给我的那只大肥羊来了?...不过,那只小主人赏赐给我的大肥羊...还当真是肥的很呢!多了这么只大肥羊,我巴米巴在族里合泰恩里头,也算得上是很有财货的合泰恩啦!嘿嘿~在加上以前小主人,赏赐给我的那些~等以后自己再娶个,族里合泰恩的女人~嘿嘿~ “巴米巴!你想什么呢!还不快跟上主人他们!” “啊?!噢!噢!知道了!知道了!” 正当巴米巴在想着,自己美好的未来,而有些出神儿的时候。从他身旁骑着马儿一闪而过的,合泰恩少女拉喜珠则对其言道。反应过来的巴米巴,则赶忙催促着坐下马儿,向着已然离着自己有些远了的小主人,和女主人同骑的那匹大黑马追去。 当贡阿善骑着大黑马带着,自己的妻子姐姐呼琪格,来到那木拉山下的时候。却也正好看到山下不远处一地,早已围上了好些部族里的人们。看着那十有八/九便是,今日里拉舍佳的布里黑,要与人比试的地方。贡阿善那还有些因为,自己早来能站个好位置的得意心思,却也立马凉了半截... “豁格!前头那些人就是来看,今日拉舍佳的布里黑比试的!” 一名被贡阿善派去前头打探消息的布瑟额,则带回了令贡阿善颇有些沮丧的回答。看来今日里为了看,这素有拉舍佳第一勇士美名的布里黑比试的...还真是大有人在!自己这么早来的,都已然是来的有些晚了...那后头来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带些人,去前头先站...站个好地方吧!巴米巴,你跟着他们几个一起过去!把带来的皮毯子铺上!” “豁格!前头有人朝咱们这边儿过来了!” “嗯?” 正当贡阿善吩咐自己的布瑟额时。那名被被派出去回来的布瑟额,则对贡阿善道。贡阿善则也顺着,布瑟额的话语瞧向了前方不远处。只见一名年不过二十来岁的合泰恩青年,正骑着马儿向他们这边招手而来。看着那渐渐临近了的合泰恩青年,贡阿善却也认出了那名合泰恩来。 “哎?好像是别苏太哥哥的合泰恩。” 贡阿善一边说着便扭头看了眼,坐在身后的呼琪格姐姐。呼琪格此时,却也同样正看着那已然骑着马儿,临近了他们的那名合泰恩,从而淡淡道:“嗯!是别苏太的合泰恩。” 说话间呼琪格的眉头,却也不由得微微皱了下。对于自己小男人丈夫的这位兄长,她却是没有什么好印象... “尼失赫{族名}合泰恩{奴隶的代名词,狼然语为“红色”之意}依都,见过阿合彦{族名}豁格{尊贵之人,大人的意思}。” 合泰恩依都在来到贡阿善与呼琪格,同骑的那匹大黑马前时,便下了马来对贡阿善与呼琪格躬身道。 “你是我别苏太哥哥的合泰恩?” “是!~主人叫我来请阿合彦豁格,去看布里黑的比试。” “哎?别苏太哥哥来的这么早?” “主人也刚来不久,但看布里黑的位置,已经事先就准备好了。是在最前头的地方。” “哎?早就准备好了...” “是!~早就准备好了。豁格,主人叫依都前来,就是为了请豁格过去,一起看一会儿布里黑的比试的。” “早就准备好了么...唉!” 有些心不在焉的贡阿善,在自言自语间却也不免,叹了一口气出来。却是自己这打着先到的小心思,到最后还不如自己的别苏太哥哥,提前就让人来准备好的法子好!别苏太哥哥也才比自己早到不久...可人家却早就让人,事先给准备好了位置...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有些懊恼的贡阿善,还在患得患失间,坐在他身后的呼琪格,则从他身后耳畔间轻轻问道:“贡阿善,过不过去?” “嗯!既然别苏太哥哥,都请咱们一起过去看了,肯定是要去的...再说了...别苏太哥哥事先准备好的位置在最前头。” 呼琪格也在自己的小男人丈夫叹息话语中,听出了他因为自己那小如意算盘打空,而有些气恼的心思。毕竟今日里天还刚蒙蒙亮,还带着黑的时候,他便早早就拉着自己上了路,朝着现在这那木拉山下,看拉舍佳的布里黑比试的地方而来。但没成想他的盘算还是落空了... 既然,自己小男人丈夫的那位兄长...都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看布里黑比试的好位置。还派了自己的合泰恩过来请他们过去。却也正好不用因为来晚,而没好位置看比试了。 虽然在阿合彦族里,自己说一不二。但到了外头,就算自己的小男人丈夫,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但事情却也都要先问过,自己的小男人丈夫才行。毕竟,自己的小男人丈夫才是真正的一族之长,自己是他的女人。 “阿合彦豁格~那依都就给您带路吧?” “嗯!你前头带路吧!我们跟你着。” 依都在得了贡阿善的话后,在又骑上马来对着,贡阿善与呼琪格再次躬了躬身后。这才骑着马儿头前带路,领着贡阿善一行朝着不远处,那早已围了好些人的那木拉山下而去。而在他们前去的途中,却也同样正有好些人,骑着马儿往这赶来。 当依都领着贡阿善与呼琪格一行,来到已然很是热闹的那木拉山下时,人满为患的嘈杂声却也不绝于耳。听着耳畔这乱糟糟的说话声,贡阿善却也又来了精神!他却是好久都没瞧到,像今天这般热闹的情形了。心里却也不免暗暗道,果然是那木拉山下的比试啊!就是和族里的武士们比试不一样!这么多人来看这布里黑的比试!嘿!要是那布里黑在那木拉山下输了的话!嘿嘿~ “呼琪格姐姐!这边!这边!”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呼唤声。呼琪格却也在散落四周,坐下身来的人群前不远处,看到了一名一身华美衣子的女子身影。那名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在人群最前好大一块,没人去占的空地上,正向他们这边挥着手儿。一些穿着麻布衣子,手握腰间长刀的狼然武士,则分散在空地四周巡视着。 看着那向他们不停挥手的年轻女子,呼琪格则也面带笑意地,向她示意般挥起了手来。心里却也不免道,是依勒根的小卓佳,别苏太的妻子...倒是许久,都没见过她了... 源起霄林 第二百二十七章 邀请{下} 金色长发美人此时正用,她那淡蓝色的灵动水眸,望着一马两人向她这,缓缓骑行而来的少年与女子。犹如金色丝缎般的柔亮长发,则披散在了她的身后,由头上好些做工精巧的白银扣饰所点缀。一些扣饰上散下的白银珠儿,则散落在柔美的金发中,更显金与银的映衬之美。 这名年不过十七、八岁,穿着一身华美衣子的金发美人。样貌却也当真是美艳无比,犹如一朵刚刚盛开的花儿娇艳欲滴。即有着少女般的淡淡青涩,又有着渐渐成熟的女子妩媚。 当她看着已然骑着大马,来到身前的马上两人时,却是笑着用她那,银铃般的娇柔声音道:“呼琪格姐姐,你倒是省事的很呢!让你男人骑着马儿带你过来~” “那,那当然是我骑马,带着呼琪格姐姐来了!要不然还有谁带呼琪格姐姐来?” 贡阿善有些不服气地,对那马下金发美人道。 金发美人则在听了驾驭着大黑马,让马儿停在自己身前的贡阿善,有些不服气的话语。却是又发出了一连串银铃般地咯咯笑声。随即便又笑着对贡阿善道:“贡阿善~你倒是挺护着自己妻子嘛~看来~”金发美人说着话,又望了望坐在贡阿善身后,双手轻搂着贡阿善腰间的呼琪格,接着又道:“呼琪格姐姐~跟了你,还挺不错的~” “那当然了!呼琪格姐姐不跟我,还能跟谁?” 贡阿善听着金发美人的话语,虽然知道金发美人在跟他开玩笑。但他还是有些觉得金发美人,老是拿他当孩子!事已,在他心里却有些老大的不乐意起来... 很是了解自己这小男人丈夫的呼琪格,似乎也察觉到了贡阿善,有些不乐意的心思,便笑着柔声对骑马,带着自己的小男人丈夫道:“好了,好了。贡阿善,咱们下马吧?” 贡阿善点头应道:“嗯!” 随即坐在贡阿善身后的呼琪格,便松开了自己轻搂在,贡阿善腰间的白嫩手儿。让坐在马前驾驭大马的贡阿善,先行下了马来。随即她才才从马上下来。 “贡阿善,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骑马?看来,扑伦蓬叔叔还是挺有本事的~呵呵~” 金发美人依旧还是不放过,与贡阿善开玩笑的机会,带着迷人般的甜美笑意,对滑落下马的贡阿善道。 “哼!早就会骑马了!只是我不喜欢骑罢了!” 贡阿善则依旧有些不满地,对那娇美动人的金发美人道。 呼琪格则在下马后,便将手中的马缰,交给了一名早就候在旁侧的合泰恩。随即便笑着拉起了,身前站着的金发美人白嫩手儿道:“小卓佳妹妹,好久不见了。” 金发美人则轻轻摇晃了下,被呼琪格拉住手儿的玉臂。淡淡的朱唇也有些嘟起,不无埋怨地对呼琪格道:“上次见到呼琪格姐姐,都是半年前的事了!我不是都说了?要是呼琪格姐姐没事的时候,来尼失赫找我的么?你看!这都过了好长时间,呼琪格姐姐一次都没来尼失赫!我看啊!呼琪格姐姐是把小卓佳给忘了!” 呼琪格听着小卓佳那有些带着埋怨的话语。看着这位自己小男人丈夫的那位兄长,尼失赫族长别苏太的妻子。伊勒根有名的“姐妹花”,大小卓佳之一,姐妹中最漂亮的妹妹小卓佳。她却是很喜欢这位,贡阿善兄长别苏太的妻子。比起那永远都是副,遥不可及模样的,另一位贡阿善兄长的未婚妻...她却是更喜欢,这位真性情的小卓佳。 “不是我不想去尼失赫找你。只是这段时日里,族里头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所以...” “所以,呼琪格姐姐就把小卓佳给忘了!” 小卓佳却是没等呼琪格,把话说完便又抢先道。随即便又笑着,挽起了呼琪格那只,拉着她白嫩手儿的玉臂道:“好了!好了!先不说了!呼琪格姐姐咱们去前头坐下吧!已经铺好毯子了,你带来的啊~就不用了~” 小卓佳一边笑着说道,一边挽着呼琪格的玉臂,便向身前不远处,那早已在草甸子间,铺好了的皮毯子而去。在皮毯子的顶上,还有用木支架撑起的皮子遮盖。几张矮桌则摆放在了,皮毯子之上却是空空如也。小卓佳在行走间,还扫了眼皱起眉头来的贡阿善,好似在向他示威般。 贡阿善虽然对小卓佳,拉着自己的呼琪格姐姐,向前走去而有些心中不满。但不想在与小卓佳斗嘴的他,便也沉下了性子来。心里则暗暗道,哼!我,我才不跟你一般见识呢!是呼琪格姐姐脾气好!要是换做我的话!哼!别以为你是别苏太哥哥的妻子,在我贡阿善面前就老是装大人!哼!那是我贡阿善不跟你一般见识! 心中默默念叨的贡阿善,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走在了,小卓佳和呼琪格的前头,来到了那早已铺了好些皮毯子的地方。还没等小卓佳与呼琪格退下脚上的角靴,贡阿善倒是先赤着脚,上了那没人的皮毯子。 小卓佳则看着抢先,跑上皮毯子的贡阿善。却是又咯咯地轻笑了起来,不免在轻笑间还望了望,身旁正退下角靴,露出白嫩脚儿和足踝上,戴着白银链儿的呼琪格姐姐。好似是在无言地,对呼琪格姐姐说,瞧你那小男人丈夫这心急的。 呼琪格却也仿佛从,小卓佳的轻笑与看向自己,猜到了小卓佳想要对自己表达的意思般。面带淡淡笑意的她,却也是微微地摇了摇头。随即便与同样退下角靴的小卓佳,一同走上了那带着遮盖的皮毯子。 “我说小卓佳,你怎么光摆着桌子没有吃的?” “哎!叫谁呢?!我可是你哥哥的妻子!再怎么说,你也应该叫我声姐姐才对!这桌上的吃的嘛,还有人要来呢!等人都到齐了才摆的,急什么急。” “哼!我才不叫呢!” 贡阿善听着小卓佳的话语,虽然他自知理亏。却依旧不承认自己不对,他才不叫小卓佳什么姐姐呢!倔强的他便摇着小脑袋瓜,耍赖般盘腿儿就坐在了,皮毯子上的矮子前。 “小卓佳妹妹,还有谁要来?” 呼琪格听着小卓佳的话语,却也从她的话语中知道了之所以,现在这摆放在皮毯子上的矮桌,没有放上吃食。是因为还有人要来的缘故,随即便向小卓佳问道。 小卓佳:“一会儿我姐姐和吉失乎哥哥也要过来。刚才别苏太身边儿的,合泰恩依都倒是眼尖,看到了他们也过来了。就把这事儿告诉给了别苏太和我。别苏太要去接姐姐和吉失乎哥哥,所以嘛~我就负责先招待呼琪格姐姐了~” 贡阿善本来还纳闷,怎么不见别苏太哥哥的疑惑。却也因小卓佳的话语,而明白了为什么别苏太哥哥,怎么没在这里的缘故。怪不得怎么只有个老是,和自己斗嘴的小卓佳在呢!原来是别苏太哥哥去接人了啊! 呼琪格则站在皮毯子上,望了几眼不远处,设下的那几间毡房。随即便对站在身边的小卓佳,小声问道:“吉失乎?...” “嘿嘿~呼琪格姐姐你猜到了?” “嗯!你姐姐的男人吉失乎,可是伊勒根最出名的武士。这次拉舍佳的布里黑,在那木拉山下与人比试。吉失乎就算为了伊勒根,怕也会来与布里黑比试一番的。” 呼琪格一边与小卓佳说着,却也对今日小卓佳姐姐大卓佳的男人。那位伊勒根的名武士吉失乎,与拉舍佳的布里黑之间的比试,多了几分期待。 在当初吉失乎之所以,能娶得伊勒根“姐妹花”大小卓佳之一的大桌佳为妻。便是通过了伊勒根本族武士间的比试,才最终赢得美人归的。而且大桌佳在没嫁给他之前,便对这位本族豁格家出身的武士,早已芳心暗许。两人在成亲后,却也是过的幸福美满...当年,自己的丈夫古尔哈都...还活着的时候,还曾教过这位,年轻时的伊勒根名武士... “呼琪格姐姐?” “嗯!咱们坐下吧!” 呼琪格在略微失神间,在听到小卓佳叫自己后。随即赶忙笑着对小卓佳说道,拉着小卓佳的白嫩手儿便坐了下来。 小卓佳则在坐下后,对身前背对着她与呼琪格姐姐,盘腿儿坐在前面矮桌旁的贡阿善笑道:“贡阿善,你要是饿了的话。那我让合泰恩先把咱们这张,皮毯子上的吃食先上了。” “不饿,不饿!再说了,我和呼琪格姐姐来的时候,也是带了吃食来的。” 贡阿善虽然肚子还真是觉得饿了。但他怎么能在小卓佳面前,露出自己饿了的事来?便一边说着不饿,还提及了自己有带吃的来。 小卓佳却是毫不退让道:“那可不行!既然你和呼琪格姐姐,是被请来的,那怎么可以不吃我们准备的东西?!你说是不是?呼琪格姐姐?” 小卓佳并没有去再去问贡阿善的意思。而是直接问起了,坐在自己身旁的呼琪格姐姐。因她与呼琪格关系要好,又是贡阿善兄长别苏太的妻子缘故。倒也知道阿合彦的这对族长夫妻,呼琪格是说了算的。从而她便没有去问贡阿善,而是直接问向了呼琪格。 “贡阿善,小卓佳妹妹既然都说了...那咱们还是不吃,自己带来的东西了吧?” “好吧!...” 虽然呼琪格是以询问的语气,问向了坐在前面正背对着她的小男人丈夫。但贡阿善哪有不听呼琪格姐姐话的?虽然仍旧有些对小卓佳不满,但他也知道...既然是小卓佳替自己的哥哥别苏太,请他们来了尼失赫早就准备好的皮毯子上...作为招待他们的尼失赫,怎么可能让被邀请来的客人,吃自己带来的东西?也只好答应呼琪格姐姐... “哎!是别苏太哥哥!哈哈!是别苏太哥哥回来啦!” 源起霄林 第二百二十八章 迎 贡阿善欢喜地从皮毯子上站起身来。朝着前方不远处,正向他们这边骑马行来的,别苏太哥哥和他同行的人挥起手来。 “是姐姐和吉失乎哥哥来了~” 小卓佳一边笑着说道,便也从皮毯子上站了起来。跟她坐在一起的呼琪格,则也随着小卓佳的起身而站起。看向了不远处正向他们这边,骑马而来的那行人。 只见行在最前的骑马人,便是小卓佳的丈夫,贡阿善的兄长别苏太。在他的身侧则是名,年纪略大约莫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这汉子却是中等身材,头上只在左右两侧留着些鼠尾小辫。正在马上与别苏太一边说笑着,一边向他们这边行来。 而在那中年汉子身后不远处,则是名同样骑在马上的美丽女子。这名女子倒与现今,站在自己身旁小卓佳的样貌有几分相似。金色的长发被她披散在身后,光洁的额头上则带着条银带。银带左右两侧,则自然垂下数道,用银珠串联而成的缀饰。她的身上则也穿着件,华美纹样的绸缎衣子。当那名女子在离着他们,越来越近看到他们时,唇角却也不免带起了淡淡的笑意。 还没等别苏太与那名中年汉子,从马上下来。赤着双脚的贡阿善,便撒腿从皮毯子上跑了过去。别苏太见自己这小弟弟,这般赤着脚连角靴都没穿就跑了过来。便笑着翻身下马对着,还没跑到身前的贡阿善道:“贡阿善,你怎么光着脚就跑过来了?嘿!你小子是不是从,扑伦蓬叔叔那里得了,拉舍佳的布里黑要比试的消息才来的?” 听着兄长别苏太的话语,跑到兄长跟前的贡阿善则点头道:“是啊!是啊!我就是从扑伦蓬叔叔那里,听说了拉舍佳的布里黑,要在那木拉山下比试的消息才来的。” 贡阿善一边说着,却也不免看向了,同样随着别苏太下马。也从马背上下来的,那名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道:“吉失乎哥哥!你在一会儿...是不是要和拉舍佳的布里黑比试啊?”他倒是在刚才,从身后呼琪格姐姐,在与小卓佳的谈话中,听到些关于今日里,吉失乎要与布里黑比试的事。从而在见到这位,伊勒根的名武士后,便将这事给问了出来。 吉失乎听着贡阿善的问话,则哈哈笑道:“是啊!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见识下这位,拉舍佳的第一勇士是什么个本事!” “你啊!还是小心些才是!” 在吉失乎笑着与贡阿善说话间,那名骑着马儿跟在他身后的美丽女子,却也是下了马来。一只手牵着马儿,走到吉失乎的身旁,有些关切地对吉失乎说道。 别苏太则在不经意间,扫了眼那名牵着马儿,站在吉失乎身旁的那名美丽女子。随即便又对赤着脚的贡阿善笑道:“和你家呼琪格一起来的?”说话间还不忘,便看向了此时正向他们,这边走来的妻子小卓佳和呼琪格。 贡阿善则点头应道:“嗯!我骑马带着呼琪格姐姐来的。” 别苏太听着贡阿善的话语,却是微微一怔道:“嗯?你小子会骑马了?哈哈!看来扑伦蓬叔叔...还是有些法子的啊!哈哈哈哈!” 贡阿善则有些埋怨道:“别苏太哥哥少瞧不起人!我,我只是不愿意学罢了!要是想学的话,那早就会了!”虽然贡阿善在别苏太哥哥,取笑自己的时候,很想说自己早就会骑马了,只不过自己为了不骑马,才老是装作学不会的样子。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自己早就会骑马的事来...毕竟,在这件学骑马的事...还与扑伦蓬叔叔,告诉自己他左眼的事有关... “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不是都说好了,让你早些过来的么?还让别苏太去找你们过来!” 小卓佳在与呼琪格,来到别苏太与吉失乎,和那名站在吉失乎身旁的,美丽女子面前时。则不无埋怨地,对那名美丽女子道。 呼琪格则带着淡淡笑意,对那美丽女子道:“大卓佳姐姐你们来了。” 呼琪格一边说着,还不忘对站在大卓佳身旁,她的丈夫伊勒根族的,名武士吉失乎微微点头示意。当她在对吉失乎这位昔日,曾跟着自己第一任丈夫学过本领的,伊勒根名武士点头示意时...心中却也不免有种,莫名的伤感袭上心头。 而当她又对那正笑着,看向她的别苏太点头示意时。看着别苏太这位自己小男人丈夫的兄长,她却总有些说不出的反感... 这却与别苏太在部族间,出了名儿的好色有关...自己也曾察觉到过,这位自己小男人丈夫的兄长,那对自己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贪婪神色。虽然她在察觉后,装作不知的模样。但对他这么个,连自己弟弟的妻子,都会流露出这般神色的人,却是反感的很。 要不然的话,她与小卓佳这般要好。他又是自己小男人丈夫的兄长...肯定会常去尼失赫找小卓佳的。却也当真有些为小卓佳,这朵伊勒根出名的“姐妹花”之一的妹妹...嫁给别苏太这么个色鬼,而不免有些惋惜...听说在当初的时候,小卓佳本应也是要嫁给一名,伊勒根本族的族中豁格的...但不知怎么,最终还是嫁给了别苏太。 比起别苏太即便是对,自己亲弟弟的妻子,都能流露出贪婪神色的兄长。倒是那生性耿直,在部族间深得武士们爱戴,将来会继承单于大位的,贡阿善另一位兄长豪舍果,却是让她觉得他才是,自己小男人丈夫真正的兄长。 自己的小男人丈夫,虽然与他的这两个哥哥,关系都很要好。但还是与他那豪舍果兄长的关系,要比眼前的这位在部族中,因为好色而出名的兄弟要更好些。豪舍果也在平日里,有空的时候便会来族里做客,看望他的这位亲弟弟。她也知道颇有勇力的豪舍果,在自己的小男人丈夫,心目中也是他最佩服的人之一。当真比这别苏太,强上不知多少.... 众人在向着铺着皮毯子,撑起遮盖的地方走去时。与小卓佳和呼琪格,自然而然走在别苏太、贡阿善和吉失乎身后的大卓佳,则轻笑着对走在身旁的呼琪格道:“呼琪格妹妹,每次我去尼失赫的时候啊,小卓佳可没少向我埋怨,说你不去看她呢。” 小卓佳则接着道:“呼琪格姐姐说了,她族里有事忙,所以才没来尼失赫找我。” 呼琪格听着大小卓佳,这一大一小两个,伊勒根“姐妹花”的前后言语,则笑着道:“是~是我的错还不成么?小卓佳等看完布里黑的比试,过几天我就和贡阿善一起来尼失赫找你,这总成了吧?” 小卓佳点头道:“呼琪格姐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可别又不来!” 呼琪格笑道:“好!好!好!一定来尼失赫找你!” 小卓佳很满意地咯咯笑着,则又对呼琪格道:“其实呼琪格姐姐一个人来尼失赫就行了!我才不稀罕你家贡阿善来不来呢!我主要是想和呼琪格姐姐说说话儿。” 呼琪格则有些无奈的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却不知为何,小卓佳就是与自己的,小男人丈夫贡阿善不对付。但随即呼琪格便又向,走在身旁的大卓佳道:“大卓佳姐姐...吉失乎哥哥...他?...” 大卓佳似乎知道,呼琪格那未说完的,话里是什么个意思。随即便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他啊!一听说今日拉舍佳的布里黑,要在那木拉山下比试。就铁定了要来找布里黑比一比。哪里能听的进劝?唉!”虽然大卓佳的话语里,不无对自己丈夫吉失乎的埋怨。但她那看向自己男人背影的目光,却是充满了柔情。 小卓佳则安慰着自己的姐姐道:“别太担心了,姐姐。吉失乎哥哥在怎么说,也是咱伊勒根的名武士!想当初,要不是他能胜过了,那么些部族里的武士,能娶到姐姐么?就算那布里黑,有着拉舍佳第一勇士的名头。但那也只是拉舍佳的第一勇士,可不是咱幕都的第一勇士。我看吉失乎哥哥,兴许就在一会儿与布里黑的比试里,说不准就能赢了他!” 呼琪格也点头道:“小卓佳妹妹说的对。那布里黑是有拉舍佳第一勇士的名号不假。但那名号也只是拉舍佳的,不是咱幕都的。再怎么说...吉失乎哥哥的勇武,在部族里也是众所都知的。也不见得就比那,拉舍佳第一勇士差到哪儿去。” 大卓佳听着妹妹,与呼琪格安慰自己的话语。虽然她也觉得自己的男人,是名勇武出众的部族武士。但那今日里,要在那木拉山下找人比试的布里黑,在怎么说也是拥有,拉舍佳第一勇士名号的人...虽然妹妹和呼琪格,说的没错...布里黑是拉舍佳的第一勇士不假,但他并不是幕都的第一勇士... 可拉舍佳部族武士的骁勇善战,却也是各部间所公认的事实。能在拉舍佳部族中,享有第一勇士之名...还真有些,狼人第一勇士的意味...要是自己的男人,真能在今日与他比试中,胜过了这位第一勇士的话...那他的勇武之名,也就不输于那些部族英雄了。可是...他的男人能在比试中,胜过布里黑么?这却是不得而知... 大卓佳:“也只能看看再说了...唉!” “呼琪格姐姐你们快过来啊!” 源起霄林 第二百二十九章 学酿 已然与别苏太和吉失乎,走到羊皮毯子旁的贡阿善。则向着身后走来的,呼琪格和大小卓佳催道。随即便又赤着脚,踩上了铺在草甸子上的皮毯子。 随着要等的人都已到来,作为尼失赫族长之妻的小卓佳,便吩咐族中的合泰恩将事先,就准备好的吃食也都给,摆放在了矮桌上。 看着矮桌上摆放的丰盛吃食,早已肚子饿的有些难受的贡阿善,却也很不客气地便用手儿,抓起身前一银盘里的熟肉,往自己的嘴里塞去。坐在贡阿善身旁的呼琪格,则也将自己带来的奶酒,命人送到了别苏太,与吉失乎夫妻的桌上。自己则也提起盛满奶酒的银壶,给坐在身旁吃个不停地,小男人丈夫贡阿善倒满了一盏奶酒。 “呼琪格姐姐,你也吃啊!” “姐姐不饿,看你吃就好了。” “不行!不行!你也要吃!” 贡阿善见坐在自己身旁的呼琪格姐姐,老是看着自己吃个不停的模样,她自己却丁点儿没吃。便不满地用手抓了些,桌上银盘里的羊碎子肉,伸到了呼琪格那丰诱的朱唇旁:“呼琪格姐姐给你!” 呼琪格见贡阿善,竟自己用手抓了些,银盘里的羊碎子肉,拿给自己吃。却是嘴角含笑地,吃下了小男人丈夫,用手抓来的羊碎子肉。心里却也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呼琪格姐姐!看来贡阿善还挺疼你的嘛~” 坐在邻桌另一张皮毯子上,正帮着丈夫别苏太倒下奶酒的小卓佳。在看到这一幕后,便笑着对仍在吃着羊碎子肉的呼琪格道。 “还,还用你说?呼琪格姐姐是我贡阿善的妻子!我不疼她,谁疼她?” 贡阿善则不无得意地,一边又抓起些银盘里的羊碎子肉,一边对邻桌别苏太哥哥的妻子小卓佳道。 小卓佳却并没有理会贡阿善,仿佛将他当成了不存在般,又对呼琪格姐姐道:“呼琪格姐姐,你这奶酒酿的真好喝!等你来尼失赫的时候啊,我要好好跟你学学才是!” 呼琪格在用随身带着的,一方绸缎帕儿擦拭了下,自己那因吃了羊碎子肉,而沾染了些油腥的丰诱朱唇后。便笑着对另一桌的小卓佳道:“好啊!等我和贡阿善去尼失赫的时候,就教你怎么酿这奶酒。” 小卓佳则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来尼失赫你可要好好教教我,怎么酿奶酒。” “你不也去学学?” 坐在另一桌皮毯子上,喝着呼琪格酿所奶酒的吉失乎。却也在此时有些忍不住地,对坐在身旁正忙着,为自己倒奶酒的妻子大卓佳问道。他也在喝了几盏呼琪格自己带来酿的奶酒后,对这香醇的奶酒满意的很!一听说自己妻子的妹妹,要在呼琪格去尼失赫拜访时,会教她酿这奶酒的法子。却也有些心动...要是...大卓佳,也能一起去跟着学下,这酿奶酒的法子的话...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就能常常喝到,妻子为自己酿的奶酒了? “哼!想喝的话,怎么不自己去跟着学?” 大卓佳却很没好气儿地,对自己的丈夫吉失乎道。 吉失乎则笑着用他那宽的的手掌,握了握妻子白嫩的手儿道:“我,我不是学不会么...再说了...这酿奶酒的事...就算在瓦目人那边儿,也都是女人干的活儿不是?呵呵...” 大卓佳听着吉失乎的话语,却也不免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随即便对邻桌的妹妹小卓佳道:“妹妹,等呼琪格去尼失赫的时候。我和你吉失乎哥哥也会一起去你那。到时候,我也要跟着呼琪格好好学学,这酿奶酒的法子,好回去后给家里的,酒囊子里盛些奶酒才是!”大卓佳一边说着,还在说到“酒囊子”三字时,加深了些语气。扫了眼一脸期待的丈夫吉失乎。 “好啊!好啊!姐姐能一起来学的话,那再好不过了!别苏太,你说等呼琪格姐姐,和姐姐一起来尼失赫的时候,咱们是不是要好好招待他们?” 小卓佳听着姐姐也要来一起学酿奶酒后,便很是高兴地向坐在身旁的丈夫别苏太问道。别苏太则笑着对她点头道:“那是应该的!贡阿善兄弟也好久没来尼失赫了,等他和吉失乎兄长来尼失赫,咱们肯定要好好招待他们。” 别苏太一边笑着对自己的妻子小卓佳说道。一边还将刚才小卓佳为自己,倒满了的那盏奶酒一饮而尽便又道:“呼琪格酿的这奶酒,还真是不错。比瓦目人酿的都要好啊!” “放心吧!等我从呼琪格姐姐那里,学会了这酿奶酒的法子。让你整天都泡在奶酒里都行!” 小卓佳一边说着便又为丈夫,倒满了一盏奶酒。听着妻子的话语,别苏太却也笑而不语地,又端起了妻子为他倒满的那杯奶酒,一样脖子儿喝了下去。随着那醇香的淡淡酒液,被他一口喝下。别苏太却也不由得,在脑后中浮现出了一幅,美人酿酒的画面来...呼琪格那诱人的身段儿,和她酿酒的情形,却也让心生浮想的他不由得,便是心神一荡! 但随即在他的脑海中却又浮现出了,另一个美人在月色下篝火旁,随着好听的哼唱翩翩起舞的情形...却是妻子的姐姐,大卓佳正在跳舞的模样...身着盛装的大卓佳,在篝火的火光映衬下,那妖娆的舞姿却也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喂!我可是要和呼琪格姐姐,一起去尼失赫找别苏太哥哥的!” 很有些不满刚才,小卓佳无视他的贡阿善。此时却是忍不住开口道。 “又没说你不是跟着,呼琪格姐姐一起来?” 小卓佳则笑着对依旧在不停,吃着桌上肉食的贡阿善道。 冷滑的手儿则在贡阿善,还想在说些什么的时候,搭在了贡阿善的手背上。贡阿善却也因此,而不在多言。继续埋头吃起了眼前,桌上的那些好吃的肉食。却是呼琪格的手儿,制止了颇有些不服的贡阿善。 对于这两位在每次见面时,就要你来我往起些什么争执的主儿。呼琪格却也只能尽量安抚下,自己这小男人丈夫。令她欣慰的是每当自己,只要将手儿搭在贡阿善的手上,他都是会意地不在多言。尽管心里在怎么气闷,也会听自己的话儿。 “还喝不喝了?” “嗯!” 呼琪格柔声问着闷不做声,吃着银盘中肉食的小男人丈夫。随即便将手中银壶里的奶酒,再次倒进了贡阿善喝酒的银盏。今天在这那木拉山下,不是在族中的呼琪格,却也不再多管贡阿善喝酒的事。 贡阿善虽然心中仍旧有些气不过,小卓佳老是与自己过不去。但为了自己的呼琪格姐姐,他也只好将心中的气闷给忍了下来...再说,还能不受呼琪格姐姐限制,一盏接一盏的喝下,呼琪格姐姐酿的奶酒...即便是今日看不上,什么拉舍佳的布里黑比试,倒也是值了... 光顾着吃桌子上肉食喝奶酒的贡阿善,此时却才想起...今日不是来看拉舍佳的布里黑比试的么?怎么人都来了这么多这么久...那布里黑怎么还没到呢? 贡阿善一边寻思着,便扭头向四周看去。只见此时在他周围,却也早已围满了人。乱糟糟的嘈杂声,则也从身后不远处隐约传来。却因此时护卫在他们四周的,布瑟额们都在附近巡视的缘故。一些离着他们这处最前面,观看比试地方较近的人。都在布瑟额的护卫下,不敢大声言语。事已他们这边儿倒也还算安静。 “看什么呢?贡阿善?” 呼琪格见自己的小男人丈夫,老是来回扭头向四周望去。好似在找什么人般,便有些不解疑惑地向他问道。 贡阿善则小声对坐在身旁的呼琪格姐姐道:“怎么那拉舍佳的布里黑,还没来啊?这都来了好些人了,他怎么还没到呢?” 呼琪格却是淡淡笑道:“谁说他还没来了?” 贡阿善一听呼琪格姐姐这么说,却很是不解道:“呼琪格姐姐,难道布里黑已经来了?不可能啊?咱们就在最前头,要是布里黑来了的话,也应该是在前面才对。可这前头哪有他的影子?虽说我不认识布里黑,可他既然是今天要在,那木拉山下比试的人。那肯定很好认才对!可你看前头的这些人...也没个像布里黑的啊?” 呼琪格依旧望着一脸疑惑的,小男人丈夫淡淡笑道:“你啊,是看惯了咱族里武士们的比试。这那木拉山下的比试,可不是一般的比试。按照狼然的规矩,在那木拉山下比试的人,是要提前一天睡在山下的。这拉舍佳的布里黑,既然要在今天比试。那他昨天肯定早就来了,你看那里。” 呼琪格一边说着,便伸手指向了不远处的一边。贡阿善则仍有些似懂非懂地,顺着呼琪格姐姐手指的方向望去,直到他看清呼琪格姐姐所指的那处地方后,方才恍然道:“原来,原来布里黑在那里!我说怎么没见他来呢!”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三十章 吃食 只见在前方不远处的另一边,正有几间早已设下的毡房。贡阿善其实早在刚才来到前头时,便注意到了那几间设下的毡房。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几间毡房竟是布里黑的!本以为是部族那家族长、豁格,设在那里等着看布里黑比试毡房!原来就是布里黑的... 而在将其与呼琪格姐姐刚才,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联想在一起...按照狼然的规矩,那木拉山下的比试,是要提前一天就来到。想必这拉舍佳的布里黑在昨天,就将这毡房给设在了那里。晚上时候就睡在那几间毡房里... “呼琪格姐姐...” 突然间看着那几间毡房,恍然大悟的贡阿善,却是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呼琪格则淡淡地笑道:“又怎么了?” 贡阿善则一脸疑惑地,对自己的姐姐妻子呼琪格道:“呼琪格姐姐,你以前有看过这那木拉山下的比试么?怎么,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呼琪格听着贡阿善的话语,唇角带着的淡淡笑意,却也是微微一怔。心里却也不免道...是啊,自己并不是第一次,看这那木拉山下的比试...还记得当初的时候,自己也曾像贡阿善一样...因为老是看不到,要在比试中出现的他...而问起了带着自己,一起来的父亲和兄长...但兄长却也不知道,这那木拉山下比试的规矩。还是自己的父亲笑着,用手指向了几间最前的毡房...向疑惑不解的她和兄长,说明了他...正在那毡房里的事... “呼琪格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我,我...” 见经自己这一问,而在身旁默默不语,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模样的呼琪格姐姐。贡阿善的心里却也不免就是一突,不由得便暗叫一声不好!怕是自己说了什么让呼琪格姐姐不高兴的话了!可,可自己在刚才也没说什么啊!不就是有些不解,为什么呼琪格姐姐,对这那木拉山下的比试这么熟悉么?就好像呼琪格姐姐在以前的时候,曾看过这那木拉山下的比试一般...不过,也有可能是呼琪格姐姐,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有关那木拉山下,比试的规矩...毕竟在部族间,关于那木拉山下比试的传闻有很多。这些古老的传闻,虽然并没有怎么提到过,有关那木拉身下比试的规矩。而多以赞颂某位部族武士,是怎样在那木拉山下的比试中,如何勇武...但想来也肯定有些,关于那木拉山下比试规矩的传闻吧... “没什么...姐姐的年纪比你大些,当然就知道些你不知道的事了..等在过些年...姐姐就把一些事...告诉给你...好么?” 呼琪格在自己小男人丈夫,很有些关切的话语中,渐渐缓醒过来。又在平复了下自己那,已然成为过去记忆的复杂心绪后...这才带着淡淡笑意,对望着自己一脸关切模样的,小男人丈夫贡阿善道。 她,知道...早晚有一天,自己会把自己心里的事,都说给贡阿善听的。虽然她已然放下了许多曾经的事...但毕竟有些事,是她无法忘记的...虽然她也觉得,这样对贡阿善很有些不公平...毕竟现在的他,才是自己的丈夫...自己也只能是他的妻子和女人。就像刚才贡阿善,问向自己为什么,会对这那木拉山下的比试这么清楚的这一问... 虽然现在的她...还不想对贡阿善的这一问回答...毕竟在这个回答中,还有那早已成为了过去的他。那个自己的第一任丈夫,部族英雄古尔哈都的身影...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离着将这一切的一切,告诉给自己小男人丈夫的日子也已经不远。 而当那天到来时,也是她与曾经的那些过去,真正做个了断的时候... “噢!...” 听着呼琪格姐姐很有些郑重其事的话语。贡阿善虽然仍是似懂非懂。但他还是应了呼琪格姐姐一声。见呼琪格姐姐并没有,因为自己刚才的问,而惹她不高兴便也放下心来。 随即便又想到了什么,扭过头来对着站在身后不远处,草甸子上的拉喜珠叫道:“拉喜珠,把你做的熟羊肉拿过来。” “哎!贡阿善,不是都说好了么。吃我们尼失赫族,准备的吃食。怎么还叫合泰恩去拿吃的?” 不远处邻桌的小卓佳,则有些不满地对贡阿善道。 贡阿善则依旧不管不顾地,又吩咐了拉喜珠一句:“拉喜珠,你快去拿吧!”随即这才对着正不满地,看向他这边的小卓佳仰头道:“我吃惯了拉喜珠做的吃的!这不,别苏太哥哥给我准备的吃食,我也吃了不少了,在吃点自己带的怎么了?” “你!” 正当小卓佳还想在与贡阿善继续理论时。她的男人别苏太则笑着,用宽大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那端着盛有奶酒银壶的白嫩手儿劝道:“好了~好了~不就是些吃食么~用不着这么来回争。既然贡阿善弟弟,吃惯了他族里带来的吃食,就让他吃些吧。” “嘻嘻!还是别苏太哥哥好!哈哈!” 看着自己的兄长别苏太,为自己在他那老是,与自己过不去的妻子面前帮自己说话。贡阿善则也不无欢喜地,对坐在邻桌的兄长别苏太笑道。心中却也暗暗道,你小卓佳就算是别苏太哥哥的妻子~别苏太哥哥到头来,还不是向着我这个亲弟弟?嘿嘿~ “你啊!哼!” 仍旧有些不服气的小卓佳,最终还是很听话地,并没有在与要自己本族合泰恩,拿些带来吃食的贡阿善继续理论。而是小声地对自己的丈夫,别苏太有些小埋怨地淡淡道。 别苏太则笑着端起了,妻子小卓佳为他倒满的,那盏奶酒喝了下去并不再多言。 得了小男主人吩咐的拉喜珠,则向身后站的又有些远,正牵着大马与尼失赫族的合泰恩依都,低低私语聊着甚欢的巴米巴而去。却也在行走间唇角不免,带起一丝淡淡地笑意来。心里却也因自己的小男主人,还能想起他的拉喜珠为他和女主人,夜里忙了半宿没睡而做的熟羊肉,而心里甜甜的... 当拉喜珠走到巴米巴身旁时,巴米巴则赶忙问向拉喜珠道:“主人,主人这是又?” 拉喜珠则淡淡道:“主人要吃带来的熟羊肉,快去拿些来。” 巴米巴则应声道:“这就拿!”随即便赶忙将卸下的那口,大皮口袋打了开来。将里面一大银盒儿,拿起交给了站在身旁的拉喜珠笑道:“拉喜珠给你。” 拉喜珠则接过了巴米巴,递给她的那只盛着熟羊肉的大银盒后。微微点了点头,便扭头朝小男主人和女主人所在的,那处羊皮毯子而去。 “巴米巴,这是你女主人身边儿的?” 依都瞧着渐渐离去的拉喜珠背影,则对收拾着打开皮口袋的巴米巴道。不免在看向拉喜珠的窈窕身影时,眼中流露出贪婪的目光。虽然这叫拉喜珠的,比不上噶台林送来给族长享有的那位...但也算得上是个不错的合泰恩美人儿了。即便在尼失赫里,像拉喜珠这般可人儿的合泰恩,还真是不怎么多见。就算是有,也早就被她的男主人给破了身子,侍奉在了男主人的皮子上。瞧这拉喜珠那依旧青涩未曾开脸的小模样,很有些老道的依都却也能猜到,这拉喜珠肯定还没被破过身子...怕是那位阿合彦的豁格,整日忙着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没来得及享用这朵青涩渐熟的花儿。要是自己能得了这拉喜珠... “嗯!拉喜珠是女主人身边的合泰恩。平日里很照顾我的!有些时候,主人对巴米巴发脾气,拉喜珠还会帮巴米巴说话呢!” 巴米巴说着话儿,便将那刚才为了,给小主人拿熟羊肉,而打开的大皮口袋,又重新地给扎系起来。听着巴米巴的回话,依都却也不免,在巴米巴的身后,用一种轻蔑的眼神,扫了眼这位同样,也是一族之长身边儿的合泰恩巴米巴。 刚才在阿合彦的豁格来了后。他便与这位阿合彦族长,身边的合泰恩凑起了近乎。毕竟这位合泰恩少年,虽然要小上自己好些年岁。但他的身份却与自己相同,都是一族之长身边儿侍候的合泰恩。虽说他自己只是个合泰恩,但因为他是族长身边儿的人。事已,即便是在族里。也没有谁敢轻易的招惹他。 也因此在尼失赫族中,以他是族长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的身份。从而在族中也就有着不输“豁格”们的身份地位!他,也很会经营自己这,侍候在族长身边儿合泰恩的身份。在给自己的主人办事时,那也是尽心尽力,深得主人欢心... 即便是豁格家的女人,他这么个合泰恩,却也是知道她们是个什么滋味儿的。一些族中早早便死了丈夫,却又没再嫁人的豁格家女人,倒是有让他给得了手的。每当他压在豁格家女人身上,总有种说不出的快意袭上心头!即便那豁格家的女人早已年老色衰,但他却依旧觉得兴奋无比!因为他,是一名合泰恩!但他这个合泰恩,却是征服了豁格家女人的合泰恩! 看着这位同样也拥有着,族长身边侍候身份的合泰恩巴米巴...依都却是觉得,巴米巴当这族长身边儿侍候的合泰恩,当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么个身份! “主人,熟羊肉拿来了。”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三十一章 现 当拉喜珠拿着,盛有熟羊肉的银盒,来到自己小男主人和女主人,所在的那处皮毯子旁时,则躬身对皮毯子上的两位主人小声道。 “拉喜珠,你也上来吧。伺候豁格。” 呼琪格见拉喜珠抱着怀中银盒,来到了她与贡阿善坐着的皮毯子旁,便开口对拉喜珠淡淡笑道。对于这位自己身边的,贴身合泰恩少女拉喜珠。当拉喜珠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时,她便成为了自己身边的合泰恩。这些年来主仆二人,却也有着很深厚的情谊。 “是!” 得了女主人话的拉喜珠,则十分小心地退下了,穿在脚上的角靴。赤着白皙的脚儿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小男主人的另一侧跪坐下来。还没等她坐稳,便见小男主人早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向她抱在,怀中的那盛着熟羊肉的银盒抓来。 “嘿嘿!还是拉喜珠做的羊肉好吃!” 抢过拉喜珠抱在怀中银盒的贡阿善,在将银盒的盒盖打开后。便用手抓着里面那,煮的白嫩白嫩地熟羊肉吃了起来。吃着间还不忘夸赞了几句,做羊肉的拉喜珠来。 看着自己的小男主人,很喜欢吃自己做的熟羊肉模样。依旧在坐下后,保持着微微躬身的拉喜珠,却也在唇角露出几分淡淡的笑意。她却是知道平日里小男主人,是最喜欢吃自己做的熟羊肉了。 为了今天能让小男主人,吃上自己做的熟羊肉。她可是熬了大半夜,都在为小男主人做吃食的。看着小男主很开心地,用手抓着银盒里的熟羊肉,吃个不停的模样,心里却也是说不出的高兴。 “哼!我说贡阿善!有这么好吃么?难道我们尼失赫招待你的这一桌子吃的,都还比不上你自己带来的那盒羊肉?” 坐在另一桌的小卓佳,却是又有些忍不住地,再次开口对贡阿善道。虽然她在刚才被丈夫别苏太,制止了不让他在与贡阿善继续争执。但看着贡阿善这小子,吃着他自己带的东西说话,就是气打不一处来。事已最终还是没忍住的她,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不满。 别苏太却也不免有些无奈,他也知道自己的妻子,每次只要见到自己这小兄弟贡阿善,总是会自然而然地就斗起嘴来。但小卓佳偏偏又与自己那小兄弟贡阿善的妻子,阿合彦的呼琪格关系很好... “这可都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这一桌子吃的,都比不上我自己带来的羊肉好吃!” 贡阿善滴溜溜地,小眼儿在乱转间,则面色平静地一边吃着银盒里的羊肉,一边对自己不满的小卓佳道。他却在刚才还真有几分,是故意说出...还是拉喜珠做的羊肉好吃的话。但他也是问心无愧,毕竟自己就是喜欢吃,拉喜珠煮做的羊肉。这些年来渐渐的,也就只觉得拉喜珠,做的羊肉才最好吃。 “你!” 小卓佳一听贡阿善这般言语,却也是气恼的很!心中却也不免暗暗道,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好心拿你当客人来招待,还这般气人!真是... 当气恼不已的小卓佳,刚想再与贡阿善理论争执时。别苏太的手掌,却是又轻轻拍了下,小卓佳跪坐中的腿儿。随即小卓佳便扭过了头来,用不甘的眼神扫了眼,制止了自己的丈夫别苏太。 别苏太见妻子这般模样,却也只好装作没看见。但他也不能就这么眼看着,妻子又再次跟自己的小兄弟贡阿善,又因琐事而起争执。也只好尽量制止,妻子与贡阿善说话罢了。 “哼!就只知道护着你那弟弟!” 最终小卓佳虽然觉得,自己吃了贡阿善的亏。但还是很听话地,并没有在与贡阿善继续争执下去。而是端着手中的银壶,在给自己的丈夫别苏太,倒下淡淡白色酒浆时,不无埋怨地对别苏太小声道。 “嘿嘿~” 吃着银盒里熟羊肉的贡阿善,则好似打了一场胜仗般,欢喜地继续吃着银盒里的熟羊肉。但在喝下银盏中的奶酒,望向倒下奶酒的呼琪格姐姐时,却被呼琪格姐姐白了一眼,心中却也有些发虚的很...毕竟,自己在刚才的时候,还真是有些故意,气小卓佳来着...不会,不会被呼琪格姐姐给发现了吧?可,可自己明明装的很好啊?!不可能被发现才对! 正当贡阿善还在患得患失的间,耳畔那顿时便大了好些的嘈杂声,却也立马吸引了他的注意。听着热闹起来的声响,心中不免有些激动地贡阿善,随即便看向了不远处的那几间毡房。 只见还真如他心中所想的那般,一名十分魁梧高大的汉子,则正跟在一名披着麻布条衣的老萨满引领下,从敞开了的毡房里走出,对着那木拉山的方向高举起双手。仿佛正在对那木拉神山的祈护! 而走在那名魁梧汉子身前的老萨满。则也朝着那木拉山的方向跪了下来。俯着身子开始没规律的颤抖起来。仿佛正在向那木拉山上的神灵,借来通天的法力般! “呼琪格姐姐!快看!快看啊!那个从毡房里走出来的汉子,是不是拉舍佳的布里黑?是不是?!” 很有些兴奋地贡阿善,则对坐在自己身旁的,姐姐妻子呼琪格急忙道。 呼琪格却并不怎么在意,那名站在老萨满身后的魁梧汉子。而是一直都在注视着,那很有些苍老的老萨满。仿佛此时的她,又再次回到了,曾经的那场那木拉山下的比试...他,也是在一名德高望重的老萨满引领下,在走出毡房后朝着伟大的那木拉神山,高举着自己强有力的臂膀,向那木拉祈求神灵的护佑! “嗯...应该是拉舍佳的布里黑....” 呼琪格略带忧伤地,对自己身旁很兴奋的贡阿善道。贡阿善却因此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名高举双手,向那木拉山祈护的魁梧汉子。从而并没有注意到,坐在身旁的呼琪格姐姐的变化。 “那,那就是布里黑啊!嘿!还当真是个好汉子!” 赞叹不已的贡阿善,看着那不远处的魁梧汉子道。 只见那走出毡房来的魁梧汉子,却也当真是魁梧壮硕的很!虽然他的身上还穿着件麻布衣子。却是依旧无法掩下,他那麻布衣子里健硕的身躯。光秃秃的头顶,却是没有一根头发。倒箭浓眉下,则是双淡蓝色的大眼。很有些浓密的络腮胡子,则遮掩住了他的嘴角。 “倒是,倒是有些像扑伦蓬叔叔...这胡子...” 贡阿善饶有兴致地,看着那魁梧的大汉道。心中不免暗暗...但这汉子的身量倒也当真是魁梧的很!却是扑伦蓬叔叔没法比的!即便是自己族里的武士,也有好些魁梧汉子。但像眼前这么魁梧的,却当真没怎么有... 随着那魁梧汉子的出现,围绕在那木拉山下的人们,却也因他的出现而陷入了一片欢腾!不知从何时起,嘈杂欢腾的人群里,渐渐开始叫起了“布里黑”的名字。这声音却也渐渐连成一片,在那木拉巍峨的山下久久徘徊。 直到那朝向那木拉山,俯身跪下浑身颤抖的老萨满,停止了自己浑身的颤抖,又再次从地上缓缓直起身来时。那同样朝着那木拉山高举双手的魁梧汉子,却也同样放下了他那高举的双臂。随即便在众人的注目下,解开了穿在自己身上的麻布衣子。 当他将身上的麻布衣子退去后。只见充满了阳刚之美的魁梧身躯,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十分壮硕坚实的肌肉,仿佛如同一块块肉生的坚铁充满了力量!好些征战时留下的荣耀伤痕,则遍布在魁梧汉子健硕的胸前与脊背! 在他那六块结实的腹肌下,则系着条黑铁扣环的牛皮带子。鱼线则浮现在腹肌的左右两侧,更彰显了这位魁梧汉子的阳刚之力! “布里黑!布里黑!” “第一勇士!” “嗷呜~嗷呜~~~~~” 嘈杂的叫喊声也随着魁梧汉子,退下了上半身穿着的麻布衣子,而令周围的人们再度,陷入了更加热烈的沸腾之中!对那汉子的狼叫声,则也渐渐取代了布里黑三字。仿佛那魁梧汉子,正在一群嗜血的恶狼前,展现他那无与伦比的勇武般。 “呼琪格姐姐!快看!快看!拉舍佳的布里黑,他走过来了!他走过来了!” 很有些激动不已地贡阿善,则一边对依旧带着淡淡忧伤的呼琪格姐姐说着。一边则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魁梧汉子,缓慢而有力地一步步来到被人们围着的,那木拉山下宽阔的草甸子中心位置。 “看来...比试要开始了...” 面带淡淡忧伤的呼琪格,则淡淡地自言自语道。她却是并没怎么在意,来到草甸子中央位置上的魁梧汉子。仿佛此时的她与眼前的这一切,又都回到了昔日里自己第一次,看那木拉山下比试的那一天... “吉失乎...你要小心...”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三十二章 第一场比试 “嗯!放心吧!大卓佳!我又不是没与人比试过。不会有事的!” 听着坐在身旁的美丽妻子,大卓佳关切的话语。放下手中喝空了奶酒银盏的吉失乎,则一边安慰着为他担心的妻子,一边缓缓从矮桌前站起身来。 大卓佳则看着缓缓站起身来的丈夫。虽然此时的她对自己的男人,与那拉舍佳的布里黑,即将展开的比试充满了忧色。但她的心里却也不免,生起一股对自己男人的自豪来!能够在那木拉山下,向拉舍佳的第一勇士挑战,却也是件令人倍感荣耀的事! 虽然她知道这场比试,很有可能会让自己的男人,在与那拉舍佳的第一勇士比试中受伤。就像当初自己的男人为了娶到自己,而在族中接连战胜了好些,族中勇武出众的武士一样...那时的他,几乎都变成了血人...但看着他为自己留下的血与伤,自己的心里却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嗯?!” “怎么了?” “嘿!看来第一个挑战的,倒是用不着我了。” “嗯?” 将一双美眸注视在自己男人身上的大卓佳。却是并没有发现,此时周围的变化。正当缓缓站起身来的吉失乎,刚想走上前去向拉舍佳的布里黑挑战时。一名骑着大马的年轻汉子,却是抢先来到了布里黑所站的中央位置。 大卓佳则也随着吉失乎的话语,扭头看向了那骑马而来的年轻汉子。心里却也因那骑马汉子的出现,而使她心中的忧色消去了一些。看模样这第一个向布里黑,提出挑战的是用不着自己男人去了... 嘈杂声随着那骑马汉子的出现,而让周围的呼喊声更加热烈起来。而那名骑马而来的年轻汉子,则在下马后便将马儿,让随行而来的人牵走时,便也退下了穿在身上的麻布衣子。露出了他那健硕的身躯,随即便向他的对手,拉舍佳的第一勇士布里黑大声道:“察尔可林.撒英褚!” “拉舍佳.布里黑。” 布里黑很是平静地,淡淡对那报上名号的汉子道。随即两人便缓缓地,从草甸子两旁渐渐接近。那幕都部察尔可林族的撒英褚,则也在缓缓向布里黑走去时,攥紧了自己坚实的双拳! “原来是察尔可林的撒英褚...” 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前方不远处,第一场比试的吉失乎,则自言自语道。看着站在草甸子中央位置的两人,渐渐接近的模样。吉失乎的心里却也不免为,这今天第一个向拉舍佳的第一勇士,发起挑战的撒英褚,生出几分忧色... 这场上第一个向布里黑,发生挑战的撒英褚。也是名近些年在部族间,渐渐有了勇武之名的年轻武士。虽然他的年轻是他今后,成为一名出色武士的优势。但也正因他的年轻,在经验老道的年长武士面前,却也却也少了些应对手段。而这拉舍佳的布里黑... “嗨!” 还没等两人走的更近,面色如常的布里黑便先发制人!在一声暴吼声中,挥拳便向身前要矮他,一头不止的撒英褚打去! 撒英褚见布里黑拳势猛烈!却也不敢怠慢!赶忙双臂护胸,向一旁躲去!但他还没来得急闪躲开来。仍在挥拳中的布里黑,虽然他身躯魁梧却异常灵活。还未等其拳打到撒英褚的身上,便又从出拳中变拳为脚,带着一阵疾风一腿便踢打在了,双臂护胸刚刚做出闪躲姿态的撒英褚胸前! “嘭!” 随着一声双臂与小腿的撞击,带着冲力的撒英褚却是站立不稳。在经受了布里黑的这一记踢打后,便后退连连卸下身上所受的冲力。 布里黑却也没有放过这一时机。继续向后退连连的撒英褚追去!不停地对撒英褚进行踢打。让其无从还手只能防守他那不停地进攻! 在场的众人也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比试,给看得热血上涌!不停地在为草甸子中央位置的两人呐喊着!狂吼着!宣泄着他们心中被燃起的火热!而在这疾风骤雨般的,一连串猛烈踢打攻击下。撒英褚却也有些渐渐招架不住! 看着仍旧在草甸子上,只有苦苦支撑招架之力,而没有一次还手之机的撒英褚。被布里黑一连串的快速踢打,给打的即将败下阵来的情形。微微皱眉的吉失乎,则也在心中暗暗赞道,好一个布里黑!好一个拉舍佳第一勇士!只不过在刹那间,便抓住了撒英褚不敌他踢打的时机!就把撒英褚给踢的死死的!而且...他这能收放自如,将打出去的拳,再变回腿的能耐!这般快速的变化!却也当真是厉害的很!而且,他这般高大的身量...竟能做出这般灵活的变化,怕是刚才第一个上去的,是自己而不是撒英褚的话...没和他交过手的自己,肯定也要吃他这腿脚的亏的!而且,这一腿一记狠!撒英褚别说是反击了!就算就这么硬生生的,挨他这一腿快过一腿的踢打,怕也已经是快到极限了...但要是换做旁人,吃了这布里黑这般厉害的一阵子踢打...怕是早就被布里黑给踢倒在地了!这察尔可林的撒英褚...还是很有能耐的... 猛烈的踢打让只能招架,而无还手之力的撒英褚。只在坚持了没多久后,便已被布里黑快速而有力的踢打,给踢的浑身上下到处都出现了青紫的伤痕!他的嘴角也已然,渗出了一丝淡淡的血色。却是在刚才腹侧,不经意间吃了布里黑,一记踢打后让他受了不小的内伤所致。 虽然此时的他只觉得,身上到处都疼的厉害!而这疼痛还在随着,布里黑那一腿快过一腿,力道不减的踢打而越发强烈!但他却依旧在苦苦支撑!依旧在巨大的劣势中,寻找着属于他那微乎及微的胜算!因为从刚才当他与布里黑的比试开始至今,也才刚过没多久的功夫!他却是没有一次对布里黑,进行过反击!而是一直在经受着,布里黑那无穷无尽的进攻!只能无奈地接连防守! 他,是察尔可林的撒英褚!是察尔可林武士中的佼佼者!不能因为眼前的这一切,因为身上的疼痛,而就这么败下阵来!连一次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眉头微皱间,不断将腿脚踢打在,眼前这位苦苦支撑对手身上的布里黑。却在刹那间发现了,正在招架之中撒英褚的破绽!随即毫不犹豫的他,便狠狠一记腿脚踢打在了,撒英褚露出破绽的腹部! 随着这一记狠辣无比的踢打,被直击而中的撒英褚,却也在这一记踢打中,犹如断线的风筝般,朝后飞着倒去!布里黑则依旧是那么快速地,对他的对手求追不舍,猛烈的踢打也紧随而来! 只在刹那间,被直击而中的撒英褚,却在倒飞中又接连身中布里黑,数道腿脚猛烈的击打。豆大的汗珠则也因这,一阵阵身体所承受着的剧烈击,顺着他的额角流淌而下。咬碎钢牙的他,在接近恍惚间,却是突然发力,随着一声怒吼!双手却是一下子,钳住了布里黑,那不停踢打在他结实身躯上的腿脚。 这一突如其来的一幕,却也令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得为之一惊!都没想到这察尔可林的撒英褚,竟能在已然被踢打的落败之际,还会有如此反击而惊讶。 而看到眼前这一幕的吉失乎,却也不住地微微点起头来。虽然他在刚才便也发觉,渐渐支撑不住的撒英褚,早晚会因苦撑不下,最终会在布里黑的踢打下,露出破绽而败。 当他刚想到撒英褚会因,支撑不住而露破绽没多久,紧接着便看到了撒英褚露出了“破绽”。随即便是布里黑抓住,撒英褚的“破绽”而在即将,击败撒英褚之际,确实不想撒英褚,会在此时一举钳住了,布里黑的腿脚!看到这里的吉失乎,却也猜到了撒英褚,怕是在刚才故意卖了破绽给布里黑!就是为了引着布里黑,对他继续猛烈进攻!从而为他找到一丝抓住,布里黑破绽的时机!而最终在他将要倒下去的时候,他还是找到了这一时机!但撒英褚怕也已经到了极限... “嘭!” 钳住布里黑一只腿脚的撒英褚。最终还是在布里黑,另一只腿脚突然发力击打下,再也受不住对手的击打,而倒在了草甸子上晕死了过去! 但直到他倒下为止!他那钳在布里黑腿脚上的手掌,却依旧未曾离开过布里黑的腿脚。即便他因为对手最后一击倒地晕去...他的双手,却依旧牢牢钳着对手的腿脚。 布里黑则也在最后一记,将这位可敬的对手击倒晕过去后。缓缓俯下身来,用自己的手掌仔细分开了,撒英褚那牢牢钳在自己腿脚上的双手。并搀扶起晕过去的撒英褚,将他交给了跟他一起前来的人。这才又重新站回到了,草甸子的中央位置。 “布里黑!布里黑!” 欢呼声却也随着布里黑重新,站回了草甸子的中央位置,而响彻那木拉山下。看着面色如常的布里黑,吉失乎的嘴角却也渐渐,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三十三章 又来人 “还笑呢!你看察尔可林的撒英褚...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布里黑给打败了!” 见依旧站在身旁的丈夫吉失乎,嘴角带着淡淡笑意,看着正站在草甸子间中央位置的布里黑。大卓佳的心里却是充满了忧色道。言语间却也在心里暗暗道,这布里黑当真是厉害的很呢!虽然那察尔可林的撒英褚的勇武,不及吉失乎...可再怎么说,也是部族里勇武出众的武士! 可他竟然在刚才与拉舍佳的布里黑比试时,连一次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连串的踢打,给踢晕了过去...这布里黑,当真是... “嗯!其实我还真要多谢这撒英褚。毕竟我没见过布里黑的能耐,只知道他是拉舍佳的第一勇士。并没有见过这拉舍佳的第一勇士,出手时是个什么样子。倒是撒英褚和他的比试,让我见识到了这位,拉舍佳的第一勇士,到底有什么本领...” 吉失乎一边说着,便开始解开身上穿着的麻布衣子,他却是要准备上场向布里黑挑战了。虽然吉失乎在与妻子大卓佳说话间,语气很是平淡。但他的心里却也充满了,对这位强大对手的渴望与兴奋!心里却也也暗暗道,从刚才他这般轻松地,就击败察尔可林的撒英褚看...这布里黑怕是还隐藏的好些实力,并没有完全使出来才对! 他之所以在刚才,只用腿脚来踢打,察尔可林的撒英褚。并不完全只是为了隐藏自己那,没有都施展出来的实力。也是在保存自己的体力!好应对一场接一场的比试! 按照狼然的规矩,凡是在那木拉山下设下比试的人,都可以在每场比试结束后,向下一个前来挑战的对手,提出休息后在接受挑战的条件。但这那木拉山下的比试,就算是有设下比试的武士,提出休息的条件,也不会休息很长时间。毕竟这是在向观看比试的人们,展现自己强大武勇的机会!是武士们梦寐以求的一战! “吉失乎,你先别急着脱衣子了。你看!又有人抢在你前头,向布里黑挑战了。” 正当吉失乎刚敞开,自己的麻布衣子要退下时。在听到了妻子大卓佳的话语后,便又望向了不远处,草甸子中央空地位置上的,布里黑以及又一名,早已赤着精壮上身,向布里黑慢慢走来的,一名四十来岁中年汉子。 “今天还真是比试的好日子啊!先是察尔可林的撒英褚...这又换成了古里布剌的速托了...” 看着那年约四十来岁,赤着精壮黑黝黝上身的中年汉子。吉失乎则又淡淡地笑道,随即便不在站着,而又坐下了身来。 “呵呵~吉失乎,看来啊~这今日的比试,还当真热闹的很呢!先是察尔可林的撒英褚,这又换成了你那老对手速托~布里黑要与速托比试的话...” 大卓佳一边笑着说道,一边又为坐下身来的,丈夫吉失乎倒满了一盏奶酒来。对于这位紧接着察尔可林的撒英褚落败,而又上了场来的古里布剌的速托,这位勇武不在自己丈夫之下的豁格。大卓佳却也是再熟悉不过了... 古里布剌族的速托豁格,是个勇武不输于自己丈夫的男人。在这些年来却也没少跟吉失乎比试。但两人却从来都没分出过胜负...但自己的丈夫吉失乎,毕竟比这位成名早过他多年的速托要年轻十多岁。事已在气力上,速托却还是比自己的丈夫吉失乎要略逊些的。可速托却因年长,和久经战阵的经验老道,而在武艺上又比自己的丈夫略高些...从而,两人在比试间,也就从来没分出过输赢。在私下里,速托和自己家的关系,也算得上是不错。 “看看再说吧!既然速托都上了...这第二场比试,可是有的看了!” 吉失乎一边说着话,却仍将穿在身上的,麻布衣子给退了下来。露出了他那身健硕的身躯!只见他那健硕的身躯上,却也有着好些或大或小的新创旧痕,倒也是身经百战的武士,才有的一身“荣耀”。 端起矮桌上奶酒的吉失乎,却并没有马上喝下。而是仍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草甸子上中央位置的两人。只见布里黑与速托,在相互报上了各自地名号后,便在相距不到五步开外的距离对视起来。仿佛两只相遇的恶狼,在相遇后为了比出谁是强者,而在对峙一般! 叫喊的人们则有些心急地,在此时催促着对视的两人。但两人仿佛对身旁,周围的这一切都当成了不存在般。此时的他们,眼中只有他的对手!都在寻找着对手的破绽和出手的时机! 突然间,对视了好一会儿的布里黑,却在此时缓缓地,向站在自己身前五步开外的速托,举起了自己的左拳!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却也立马吸引了观看比试的众人!都以为这第二场的比试,这位拉舍佳的第一勇士,还是率先发起进攻的那一个! 但令人想不到的是,朝着速托举起左拳的布里黑。却在举拳之后并没有进攻他的对手,而仍是站在原地静静望着,依旧没有丝毫动作的速托。而观看比试的众人人,也大多不解布里黑,为什么会突然向速托,举起他的左拳,而不进攻议论起来。 看着草甸子上出现的这一幕,略有些微微皱眉的吉失乎。却也关切地望向了此时,依旧没有任何动作的速托。他却是知道这是布里黑,在向他的对手挑衅呢!怕是布里黑在与速托的对视中,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可趁之机。事已,才会做出向他的对手,举起拳头挑衅的举动。来试探下自己的这位对手... 但见速托依旧不为所动,仍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很是了解速托火爆性子的吉失乎,还真有些怕速托会在刚才,布里黑刚举起拳头挑衅时,而着了布里黑挑衅的道儿。但看着依旧站在原地,面色平静无波的速托,仍在与他的对手布里黑对视。吉失乎却也饮下了,手中端着的那盏奶酒。 “哎?这,这古里布剌的速托叔叔...怎么,怎么不上去揍那布里黑?!” 很有些不解的贡阿善,在看到布里黑与速托对视时,布里黑挑衅般地对速托叔叔举起拳头后,则气愤不已地道。因为自己的老师扑伦蓬叔叔,曾多与速托叔叔来过他的阿合彦,事已他与这位古里布剌的速托叔叔,也是认识相熟的。速托叔叔则曾在扑伦蓬叔叔,与北方默素拉善的瓦目人征战中,是其合思彦那麾下最得力的部下之一。 虽然现在的速托叔叔,早已将他在合思彦那的职位,承给了他的儿子。但作为扑伦蓬叔叔,当初最得力的部下及朋友,两人的关系却也十分的要好。在不久前扑伦蓬叔叔来阿合彦教自己本领时,还专门让一同前来的速托叔叔,教过自己如何使用长枪... “先别急贡阿善,这是布里黑在向速托叔叔挑衅呢!要是速托叔叔,就这么上了布里黑当,怕是要吃布里黑的亏的。” 呼琪格笑着对有些不解和气愤的贡阿善道。看着草甸子中央位置,仍在对视着的两人...呼琪格却也不免心中叹息了声。却是今日的比试,她却当真有些后悔来了...接连回想起的多年往事,却也让她的心情越发的沉闷起来。 “呼琪格姐姐,你说...速托叔叔会输么?” “嗯?” “布里黑真是太厉害了!刚才那个察尔可林,叫撒英褚的年轻武士。也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不到,就被布里黑给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好不容易抓住了个机会,逮住了布里黑的一只腿脚。但还是被布里黑用另一只脚,给踢晕了过去...” “别太担心了,贡阿善。速托叔叔在怎么说,也是咱部族里很有武名的武士,不会就这么轻易输了的。” “也许吧...可,可我总觉得,依着速托叔叔那火爆的性子...布里黑这么在比试里向他挑衅...” “是不是觉得,依着速托叔叔那火爆的性子。肯定会在布里黑,向他挑衅的时候,就冲上去揍布里黑?” “嗯!” 看着贡阿善点着小脑袋应着自己话儿的模样。呼琪格却是接着道:“速托叔叔的性子在怎么火爆,但眼下可是报上了本族名号的比试。是关乎一族荣耀的事,肯定是要谨慎些的。” 贡阿善:“可,可我总觉得,依着速托叔叔的性子...不应该...” 未等贡阿善把话儿说完,四周的噪杂和呼喊声,却也一下子又大了起来!只见草甸子间空地中央位置的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起动起手来!伸拳挑衅的布里黑,则又变拳为脚,换成了他那强劲的腿踢。向他的对手速托踢打而来。而速托则也在用一只臂膀抵御间,另一只手臂则挥舞着拳头打向了布里黑!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三十四章 第二场比试 “嘭!”的一声,几乎在布里黑与速托,交手的瞬间。两人的拳脚却也都在同时,击打在了对方的身上!同时,两人在遭到对方的击打后,又都纷纷向后拉开了几步远的距离。 这场第二轮的比试,便在互相各给对方一击中拉开了序幕。吃了对方一记踢打,但被他那挡在身前的臂膀,卸下了不少力道的速托,在后退中则也化解了,这一记踢打所有的力道。 而与此同时硬生生吃了,对手速托一拳的布里黑。却也依旧面不改色地,同样也顺着对手的力道,在后退中将他那拳的力有化为无。停下脚来的布里黑,看着眼前的这名黝黑汉子,目光中也多出了几份欣赏之色。 “啊!” 只在两人纷纷吃了对方各一击打,向后倒退数步没多久。布里黑却是又先发制人!大吼一声震如猛虎般,向身前几步开外的速托扑将过来! 速托却也毫无犹豫,见布里黑向他猛将扑来,便也伸展臂膀在对手,扑将过来时与布里黑角起力来!一高一矮的两人,随着角力相抗,双方都想在比拼气力间,将自己的对手压倒!观看比试的人们,则也在布里黑与速托,开始角力比拼时,也又再次地一浪高过一浪地,高呼呐喊起来! “吉失乎,你看速托,他竟然和布里黑较起力来了!这不是让布里黑,给占了大便宜?布里黑的勇武之名,多半就因他力大无比。速托的能耐再怎么大,怕这角力...” 大卓佳看着草甸子上僵持不下的两人,对坐在身旁默默注视着,场上两人的吉失乎道。她不是没见过速托与吉失乎的比试...在以往的那些比试中,速托可从来没能在气力上,占过自己丈夫的便宜。 虽然速托是身经百战之人,能以老道的经验,来弥补他自己气力,不如自己丈夫的劣势。双方最多也是打成个平手不分胜负。可眼前的这位拉舍佳来的布里黑,却是有着天生神力的勇武传闻!速托也肯定是知道才对!既然知道布里黑有力大无比!却还要和他硬生生地,就这么比试起气力来,当真是... “未必!” 听着坐于身旁的妻子大卓佳的话语。双目紧盯着眼前不远处,依旧在角力中两人的吉失乎,却是微微摇头道。 “未必?” 大卓佳却是不想,自己的丈夫会说出这两个字来。但她看向目不转睛,此时的眼中仿佛只有那,草甸子上比试两人的吉失乎时,却并没将自己还想说的话说出来。而是又默默地为丈夫,喝干了的银盏中又倒下了一杯奶酒。 看着草甸子上正与布里黑角力不下的速托。吉失乎却也知道速托这出了名的火爆性子,既能成为被对手抓住破绽的机会,也能让他立于不败之地!而眼前的角力中的速托,怕是想要报那刚才,受布里黑举起挑衅之怒,才会硬生生地接下了,对他来说是劣势的角力! 但速托肯定不会,因为接下了自己的劣势。而让他的对手,占什么便宜的!就像当初自己,每次在与速托比试时,即便是自己的气力,比速托要强上些。但也没能在抓住时机,与其比拼气力时发挥出优势。反而还被他化解了,自己气力比他强上些的优势... 不停在与对手角力间,变化着脚下步子,来卸下对手强劲力道的速托。却也在与这位对手的角力中,发觉了布里黑惊人气力!自己的这双臂膀,也在与他角力比拼间,都有些承受不住渐渐不支!而此时的布里黑,却依旧在与他角力中,施加着越来越大的气力!而自己..却已然用上了最大的气力,在与他比拼! 虽然现在还能用脚下的步子挪动,来化解卸下些布里黑压来的力道。但不知道布里黑,还有多大的气力没有施展出来!而自己却也不能老是在与他,就这般继续耗下去!不然的话,早晚会被他这,越发加大的气力,在角力中给压下去! “嗨!” 一声大喝中,布里黑却是又提起些气力,向与他角力中的对手猛地压下!他见这黑黝黝的汉子,还真能在与自己角力中,竟能僵持不下!虽然他仍没施展出,自己全部的气力。但也不想就这么,在与这位对手继续比拼下去!从而便在僵持不下间,又再次猛然发力!想要一下子将角力中的对手压下! “嘭!” 猛然间,抓住对手继续发力瞬间的速托。却也使足了气力,双臂一抖一下子便挣脱开了,与布里黑的角力比拼。随即便一跳一斜身,快速向布里黑身侧而来!他却想趁着未曾收回,压下力道的布里黑,还没收回力道前,从身侧给布里黑一记击打! 但当他刚一斜身,本以为出其不意间,布里黑收不回力道的他。却看到了令他,很是惊讶的一幕!布里黑竟只在片刻间,便以他那魁梧的身量,迅速地收回了他那压下的力道!转而竟是随着自己这一斜身,一记重腿却是向他踢打而来! “嘭!” 双臂格挡间速托却也不敢轻视,这带着呼啸风声的一记重腿!只觉双臂在接下了,布里黑这一记重腿后,便是一麻胀痛的速托,却也不免微微皱起眉头!却是这记重腿,当真比刚才挡下的,那记踢打更加猛烈!力道也更加强劲!心中却也不免一惊!随即便猜到了,刚才布里黑在与,自己相斗时的那一记踢打,肯定他也并未施展出全力!而这现在的这一重腿,这般巨大的力道,才应该是他真用上了力道!是他真实的实力!就像刚才在与他角力间,那不断越发加大的力一般,怕这布里黑仍未曾使出他... 在第一场布里黑与察尔可林的撒英褚比试中。自己也是从头仔细看到尾的。布里黑对撒英褚那顿不停施展的踢打,也让经验老道的他看出些门道。知道这布里黑并没有,在与撒英褚的比试中,用上他的全力...但没成想,他竟保留了这么多的实力! “嘭!嘭!嘭!” 随着一记重腿过后,未等扔处于抵御姿态的速托再过多想。身手敏捷的布里黑,便又接连飞快地向他踢出了三记重腿!见自己躲闪不及浑身上下,都被布里黑的腿攻所罩的速托。却也只能硬接下了,这三记重腿的击打! 在这连续的三连重腿击打下,速托却也不住地往后退着步子。他脚下的草甸子上,则也在倒退中,划出了两道深深的泥痕。抵御下布里黑三记重腿的速托,他那防护在身前的坚实双臂,此时却也都出现了些青紫。却是被那一记重过一记的重腿,给踢打出了淤伤! 重腿之后,布里黑却依旧保持着,他那一贯的进攻姿态。仍在用快腿踢打不停攻击着,渐渐处于劣势防御的速托。但速托却是比刚才,第一场的撒英褚有所不同。他在接连抵御下,布里黑快速腿攻击打下,仍在有条不紊地,与他的敌人进行周旋。而不是在连续的击打下,只能苦苦支撑。 “坏了!坏了!你看速托他,又像刚才察可儿林的撒英褚一样。现在只能不停的,防着布里黑的踢打...这...” 看到眼前这一幕的大卓佳,却也不免有些担心地,对坐在身旁默默不语,看着草甸子两比试的吉失乎道。大卓佳的心里却是明白的很!要是连速托都只能在,布里黑的面前不停防守,而无还手之机...那自己的丈夫吉失乎...要是与这布里黑比试的话... 吉失乎则安慰妻子道:“未必,未必...速托虽然现在,只能防着布里黑这一阵子腿攻。但布里黑不会老这么踢出快腿的...” “又是未必!哪有这么多未必!” 大卓佳见丈夫说着胸有成竹,虽然心中也信吉失乎所言。但她仍是带着些埋怨的口气,对依旧平静如常的丈夫道。 “嘭!嘭!嘭!” 在好一阵子快速踢打过后,布里黑那一腿快过一腿,一腿重过一腿的击打,却也渐渐地缓慢下来。而经受住了布里黑,这好一阵子快腿击打的速托。却依旧未曾出现一丝破绽!虽然此时的他身上,也着实吃了不少腿脚。坚实的双臂和身上,也因吃了布里黑的这一阵腿脚,出现了好些大大小小的淤青。但他却依旧面色如常,依旧紧紧盯着他的对手!盯着对手那渐渐缓下来的腿脚!因为他知道,在这阵快腿击打过后,布里黑也肯定会消耗不少的气力! 而这身大大小小的淤青,对于他来说却也不算了什么!反而他在抵御对手这,一腿快过一腿的防守中,气力倒是没怎么消耗!这却是他继续与因连续踢打进攻,而消耗了不少气力的布里黑,比试的有利条件! 猛然间,速托的双眼却是一下猛地圆睁!仿佛一条恶狼,发现了它的猎物般!随即便在又接下了,布里黑一记重腿踢打后。猛然发力趁着布里黑,在接下来的一记踢打瞬间,一拳便向布里黑的腹部打去!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却也让继续保持着踢打姿势的布里黑,没能再来得及收回自己的腿脚。随着速托的胸前吃了布里黑一脚,速托的拳头也打在了布里黑的腹部。两人则又在一人身中一拳,一人身中一脚后,再度纷纷后倒退几步拉开了距离。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三十五章 伤 豆大的汗珠随着两人的分开,则也渐渐渗出了速托的额头。一记重拳击打在布里黑腹部的速托,依旧举着他那坚实的双拳,平静地望着同样也在望着他的布里黑。 仿佛是两只对视中的恶狼,在第一次交锋过后,短暂地互相露出锋利的獠牙般。两人在互相对视间,则也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强大威慑!在目光的对视间,两人在短暂的对视后,便又再次斗在了一起! 布里黑的踢打依旧灵活多变,速托却也不再只是防守。而是用他的腿脚,在阻挡下敌人的进攻时,不时地寻找对敌人进攻的时机!你来我往间,双方却也是斗的不分上下! 虽然布里黑的个头要高过速托许多,但机敏的速托也占了个小而灵动的优势,不停地在与布里黑腿脚往来间,变换着自己的位置。寻找着敌人的破绽! “呼琪格姐姐!快看!快看!速托叔叔开始进攻了!哈哈!我就说嘛~速托叔叔怎么可能轻易败了呢~肯定在刚才的时候,试探这拉舍佳的布里黑,有多大能耐才没怎么还手~” 贡阿善一边儿说着话,在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比试时,还一口喝下了银盏中的奶酒。随即又抓起了一把,矮桌上银盒里的熟羊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目不转睛地继续看着,你来我往比试中的两人。 呼琪格并没有接贡阿善的话,而是依旧默默地在为,贡阿善倒满了银盏中的奶酒后,静静地看着前方草甸子上,比试着的速托与布里黑。即便她不想让眼前的这一切,与自己那早已成为了回忆的过去,重合在一起...却依旧无法,阻止自己去将眼前的一切,与过去相重合...似乎现在的她,正在过去与现在的交织点上,能同时看着过去与现在般...那个早已成为过去的他,和他那勇武不凡的身影,似乎就在自己的眼前...就在那两人间... “嘭!” 又再次吃了速托,一记踢打的布里黑。却也不免向后倒退了几步。速托则紧追不舍,继续对中了一记踢打的布里黑攻去。虽然布里黑也在刚才与速托,你来我往的腿脚踢打中,踢中了速托好几记腿脚。但却对速托并未造成多大的威胁和伤害。反而是经验老道的速托,在身中他的击打后,还趁机猛烈地反扑过来! 渐渐打成了平手的布里黑与速托,则也因越发激烈的打斗,而引起周围观看比试的人们,一阵阵高声呼喊。 虽然速托在让布里黑,吃了自己一记踢打后,抓住了对手受了攻击,向后倒退的时机。但他那紧追不舍的进攻,却依旧无法对他的对手,造成更大的打击。但他的反击却也因此而开始! 一记记踢打伴的重拳向布里黑而来。布里黑却也因对手这,一阵更猛过一阵的拳脚威胁,而选择了对速托猛烈攻势进行招架。但在招架之中,还是身中好几记,对手的拳脚。 看着在雨点般进攻下,不时身中拳脚的布里黑。观看比试的大卓佳却也不免,对身旁的吉失乎道:“看来你这未必,还是有些道理的。刚才布里黑还老是打的速托不能还手。现在倒是换成速托,打的布里黑不能还手了。” 吉失乎听着妻子大卓佳的话语,却是微微摇头道:“今日的速托,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大卓佳有些疑惑地道:“嗯?” 吉失乎十分冷静地看着,草甸子上不停进攻的速托道:“我和速托也不是一次两次交手。速托最厉害的是他的那双臂膀和拳头,而不是他的腿脚。可从刚才速托转守为攻后,他却是出腿的时候,比他出拳的时候多。而且看他出拳的姿势,好像有什么顾忌...” 对于速托这位自己在部族间的老对手。吉失乎还是很了解,这位对手的优缺点的。同样,与他多次比试交手的速托,也知道他的优劣。对于速托的臂膀和拳头,吉失乎却是没少吃他的苦头。毕竟速托曾是阿合彦那出身,有着高超的马上枪本领。但因常年骑马驰骋的缘故,他的腿脚却并不如他的臂膀与拳头有力。 而从刚才速托抓住展开反击的时机开始。他便注意到了今日里的速托,和平日里与自己比试的那个他,有些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他在与布里黑的比试中,并没有发挥出他那强有力的,臂膀与拳头的优势。而是在用不及拳与臂膀的腿脚,在与布里黑一较高下... 难道...速托他... 心生疑虑的吉失乎,却也仿佛猜到了些什么。看着仍在草甸子间,对布里黑持续猛烈进攻的速托,吉失乎心中的担忧却也越发的重了。因为自己与速托是老对手的关系,他是知道些这位昔日里,阿合彦那的速托,之所以从阿合彦那离开,而让他的儿子承袭了,他在阿合彦那中职位的原由的... “不好!” 忽然间,看着速托挥着自己的右拳,向布里黑打去这一幕的吉失乎,却是不由得叫出了声来。在他身旁的大卓佳也因,丈夫这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而扭头来看向他。而在她扭头的同时,右拳再次击打在布里黑身上的速托,额上的汗水却也因那一拳的击打,而更快速地从他的额上流淌而下。 看到眼前这一切的布里黑,虽然再次身中对手这一重拳而吃疼。但他也早已发现,自己这位强劲对手的变化。察觉到什么不一样的他,在对手依旧持续不断的拳脚击打下,依旧在抵御着对手密不透风的击打。但每当对手打出他的右拳时,他便好似是在有意般,并不怎么阻拦对手的右拳击打。每每都会让对手的右拳,成功地击打在他的身上,对他造成伤害。 “看来...布里黑发现了...” 吉失乎自言自语地淡淡道,眉头却也渐渐有些皱起。 “嘭!” 布里黑在又吃了记,对手右拳的击打后。却是一臂打在了,速托的右臂上。闷哼一声的速托,却在收回自己的右臂后,用左臂抵御住了布里黑抓住他破绽的腿击。带着强大力道往后倒退的速托,却也在倒退间,一直用他的左臂,抵挡着布里黑的反攻!而他的右臂虽然护在他的身前,做出防守的姿势。但抵挡对手进攻的,却只有他的左臂。 “吉失乎..速托他..” “嗯!速托右臂的旧伤,估计是犯了...” 吉失乎淡淡地回答着妻子大卓佳。看着穷追猛打的布里黑,和苦苦支撑的速托,虽然心中也有些替速托不甘。但速托右臂上的旧伤发作,却也让速托在这场比试中,处在了十分不利的劣势是毋庸置疑的。 速托之所以在自己还是强壮的年纪,便早早将他在阿合彦那的职位,交给了他的儿子来继承。便是因在多年前,他在与北方默素拉善的瓦目人交战中,右臂所受旧伤的缘故!因为右臂上的旧伤,致使了以马上枪本领著称的速托,不能够再在马背上,长时间的持枪作战!从而他才会在壮年,便离开了阿合彦那... 但这多年来的旧伤,却未不影响他,与部族武士间的比试。自己每次在与速托比试时,他这右臂上的旧伤,却也从来都未曾发作过..即便是右臂在比试之中,受了伤也依旧没影响到他...却不想,今日的比试,速托这右臂上的旧伤...却好不好的在这关键的时候发作了... “嘭!” 挡在身前的左臂,被布里黑一记重腿击中后,又使左臂自然而然地,压在了胸口上。又是闷哼一声的速托,则因这记力道强劲的重腿,给一下带飞了出去!周围观看比试的人们,则也看着被布里黑一记重腿,给踢飞了的速托而发出一阵惊呼。 而布里黑则在踢飞了速托后,并没有再次追赶上去。而是任由吃了自己一记重腿的速托,在被自己踢飞后,找稳了点站稳在草甸子上。正当众人不解为什么,布里黑没有抓住,速托被他踢飞之际,而对他进行攻击时,布里黑却是淡淡地,对豆大的汗珠从额上,一颗颗滚落下来的速托道:“你手臂上有伤,我布里黑要是在这场比试胜了你。那这场不公平的比试,也不会得到那木拉的认可!同样也不会给我布里黑,带来击败对手的荣耀!这场比试...” “是我输了!” 速托未等布里黑将话说完,却是拖着自己那耷拉下来的旧伤右臂道。随即便对布里黑又微微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朝着草甸子的人群里走去。在他走去的人群前,则是他那一脸关切的家人,正等着落败的他归来。 “布里黑!布里黑!布里黑!” 欢呼声却也随着,转身离去的速托,而再次一浪高过一浪地,在人群中响起。看着速托与他的家人,离开的身影。布里黑却是微微的摇了摇头。心中却在想着要不是,这速托右臂有伤的话,这场比试肯定不会就这么容易而过的... “该我上场了!” “你要小心些!” “嗯!放心吧!”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三十六章 第三场比试 “吉失乎哥哥!你一定要好好跟那,拉舍佳的布里黑比一比!” 当吉失乎再次起身,向着站于草甸子上,中央位置的布里黑走去时,从他的身后则传来了,邻桌小卓佳的呼喊声。吉失乎却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小卓佳的话语,而是就这么默默地,来到了众人注目的草甸子上。 “呼琪格姐姐...你说,你说吉失乎哥哥,能胜得过拉舍佳的布里黑么?连速托叔叔都败了下来...哎!要是刚才速托叔叔没有伤了手臂的话...” 不无为速托叔叔感到惋惜的贡阿善,则小声对坐在身旁的呼琪格姐姐道。 呼琪格则望着已然,走到草甸子中央位置的吉失乎道:“吉失乎可是依勒根的名武士...他的勇武不在速托叔叔之下。听说他们两个没少比试,可从来都没分出过胜负。刚才要不是速托叔叔,他伤了手臂的话,我想...那拉舍佳的布里黑,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赢下第二场的比试...这第三场的比试...” 场上互相对视的两人,还是发起挑战的吉失乎,先对面前的布里黑道:“伊勒根.吉失乎。” 布里黑:“拉舍佳.布里黑。” 只待布里黑刚报上名号,两人便几乎在同一时间,向着对方猛地冲去,只在刹那间便已然接上了手!吉失乎的腿脚,在抵下了布里黑,惯用的踢打后。随即就是一记重腿,快速踢向了布里黑的身侧!布里黑则一臂挡下了吉失乎,那记踢向他身侧的一击后。转而挥拳向吉失乎面门打来! 带着一道劲风的拳头,只差分毫便打在了吉失乎的面门上。吉失乎却并没有闪避,而是以攻克攻地,再次向布里黑的腹部,踢出了一记重腿。迫使布里黑最终只能放弃,将打到他面门前的那一拳的攻势,转而改为闪躲来避开,吉失乎那记重腿击打! 而后布里黑却也开始,以腿攻腿与吉失乎斗作一团。却是打的难舍难分不分上下!两人的腿脚则相互抵御和进攻着。虽然吉失乎的腿脚,因为身量不及布里黑,而劣于布里黑些。而布里黑的快速踢打,则也是吉失乎所不具备的。但巧妙在抵御与进攻间,处处以攻代防的吉失乎,却也因其大胆而为,遏住了布里黑那凌厉的踢打!使其连胜两场立下大功的踢打本事,在与他的这第三场比试中,并没有起到什么出彩之处。 即便如此吉失乎却也知道,这正与自己相斗的布里黑,却仍未使出他的真正实力!就像刚才第一场比试里,布里黑对阵察尔克林的撒英褚时,便只靠着快速进攻,抓住了撒英褚不敌他的踢打而获胜。而第二场的比试,在面对经验老道的速托时,这布里黑才算是渐渐展露出了,他本应有的真正实力!但却因速托右臂上的旧伤缘故,从而他所展露出的真实实力,也并不是很多。 但他在对阵速托时,那力道明显要高过,第一场对阵撒英褚的气力,他却也是察觉到的! 而此时正与自己对阵的布里黑,吉失乎却也能明显的察觉到,布里黑的踢打,竟有种越打越强的迹象!好像是在逐步试探自己!以对手的强弱,来使用多大的气力! “嘭!” 吉失乎在双臂抵下了,布里黑一记重腿的击打后。他却是又向布里黑的侧身,快速踢将了过去!对于身量比自己高大魁梧的对手,即便他在怎么灵活!他的死角却也是有的!而身侧则正是布里黑,必须要防备的一点!要是这一点被身量,要矮他的自己所抓住的话。这却将会成为布里黑的一大破绽! “嘭!” 再次抵下了对手,向他身侧踢打而来的腿脚。布里黑却也察觉到,眼前的这位中年汉子,却也当真不比第二场,对阵的那位叫做速托的差,也是个难对付的对手。当他在抵下了,吉失乎这记侧踢后,却是猛然间大喝一声,提起一股气力,挥拳便向身前的吉失乎砸去! 吉失乎却依旧不闪不躲,仍是以攻克攻。但当他的一脚成功地,踢打在了布里黑的身侧时,那躲闪不及的重拳,却也已然打在了他的身上!闷声一声的吉失乎却也与,身中一记重腿踢打的布里黑,同时向后倒退而去!但布里黑显然在刚才的,相互各中一击中受到的击打,要比被自己一记重拳,所击中的吉失乎要轻上不少。事已,他倒是先停下了,被击中后向后退去的步子。从而向着依旧被巨大力道,带着向后倒退的吉失乎冲来! “吉失乎!” 看到眼前这一幕的大卓佳,却也不免惊呼出声!从刚才吉失乎走向草甸子中央位置时,她便在心中默默地,为他向那木拉祈护!希望那木拉能护佑她的丈夫,在这场比试中少受创伤! 而在经过了刚才,不分上下的比试后。这转眼间就要处于下风的丈夫,大卓佳的心却也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而此时的布里黑,却也已然追到了吉失乎的身前! “嘭!嘭!” 在倒退之中的吉失乎,在用双臂护身抵下了,布里黑紧接而来的两记踢打后。却依旧在冲力下,继续向后退去。而吉失乎却也在抵下了,布里黑的这两记,追击而来的踢打后。也察觉到了这两记踢打,所带来的力道,竟比刚才还要大上许多! “嘭!嘭!” 连续的踢打依旧跟着,渐渐停下身来的吉失乎。但此时的吉失乎却并没有,因为对手力道又增加了许多的踢打,而露出什么破绽。而是又渐渐地,开始在布里黑的踢打中,以攻克攻地与比布里黑斗在了一起!但此时他的心思,却并没有完全放在,布里黑那一记记,力道大了好些的踢打下。 刚才身中布里黑那一记重拳,所带来的痛处却也让他认识到,布里黑拳头的厉害!这却是在第一场撒英褚,与第二场速托的比试里,没有展露出来的!而刚才自己在硬吃了,布里黑那一记重拳后,却也察觉到了布里黑,那一拳的威力之大!要是在第一场比试中,布里黑是用他的拳头,而不是腿脚比试的话。怕是撒英褚也不可能苦苦支撑些时间,怕是早就被布里黑的重拳打的败下了阵来!看来这布里黑真正厉害,并不是他的腿脚。而是他这双力道十足的拳头! 即便是自己那老对手速托,也没有他这般大力道的拳劲!速托要是在刚才,他那右臂的旧伤没发话...这比拼拳头的本事,怕也是敌不过这天生巨力的布里黑的! “嗨!” 提足一口气力的吉失乎,在再次抵下了布里黑的一记重腿后,挥拳便向布里黑快速打来!布里黑见状,却是顿时双目圆睁!却也在同时,收腿换拳向吉失乎打去! “嘭!” 两拳相碰!吉失乎却也不免,就是眉头一紧!顿觉自己那刚才,与布里黑拳头相碰的臂膀,都因布里黑那强劲的力道,而震得整只臂膀都在微微地颤动!而他的拳头却也好似,一拳打在了坚石上!令指骨都被撞的生疼! 随着两人改腿为拳斗在一起,布里黑强有力的拳头,却也令与他比试中的吉失乎,真正见识到了眼前这位,拉舍佳第一勇士的强大实力!心中却也不无赞叹,这布里黑不愧是有着,徒手便能搏杀恶虎的猛士!光凭着他这身,极其霸道的巨力,却也当真是无人能及的! 而在与布里黑比试中,让其露出真正实力的吉失乎。却仍旧不知这位,拉舍佳的第一勇士,到底还隐藏着多少实力未曾使出!但现在的他却在与,双拳往来的布里黑的比试中,因自身的气力比不上,眼前的这位强大对手,而渐渐处在了下风! 想要逆转的话,却也当真是难上加难!而且就算能暂时的逆转,想要赢下这位天生巨力的对手,对于吉失乎来说却也渺茫的很!毕竟在比试勇武间,即便是经验老道的武士,能够以自身的老道经验,来化解些对手比自己强的气力优势。但在面对像布里黑这般,天生巨力的强大对手,在老道的经验却也是无用的! “嘭!” 再次打回了布里黑,一记重拳吉失乎。却也只觉自己的臂膀,都有些发麻发胀起来!而他的拳头却也渐渐,在与布里黑的两拳相碰间,因剧烈的撞击而红肿。 眼前的这一切却并没有让吉失乎,失去比试的信心!即便眼前的布里黑,有着自己无法比拟的天生巨力!但他是伊勒根的吉失乎!是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败下阵来! “嘭!嘭!” 双拳相碰!吉失乎依旧在无所畏惧地,与身前的布里黑比试着。周围的呼喊声,却也不时夹杂着,布里黑与吉失乎的名字。 一行数十人却也在此时,穿过了观看比试的人群,来到了人群的最前。走在这行人最前的,是名年约二十三、四岁的年轻汉子。在看着场上比试的两人,却不无惋惜地对身旁一名大汉道:“看来我还是来的有些晚了,这拉舍佳的布里黑,都已经比试上了...”随即便又自言自语道:“伊勒根的吉失乎么...”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三十七章 观战 年轻汉子说话间,目光则也一直,都盯在场上比试中的两人。这年轻汉子却是长得,孔武有力中等的身量。身上则穿着件有些,破旧了的麻布衣子。腰系一条黑铁扣环的狼首纹牛皮大带。带上则悬有一把黑铁长刀,倒是一副狼然武士,所常有的普通打扮。 一双坚毅的淡蓝色眼眸,此时正不停地扫视在,场上的布里黑与吉失乎的身上。光秃秃的头顶上,也只是在他的额头上方,留有一小绺棕色的头发。白色的面皮,也因常年的风吹日晒,而显得黝黑。 “豁格,我看那伊勒根的吉失乎,怕不是拉舍佳的布里黑对手!” 站在年轻汉子身旁的大汉,在听了年轻汉子的言语后,则对年轻汉子道。此时他与年轻汉子一同而来的人,都在注视着草甸子上比试之中的两人。这大汉约莫三十七、八岁的年纪,同样穿着件有些破旧了的麻布衣子,腰间的黑铁扣环牛皮大带上,也配着把黑铁长刀。 年轻汉子则摇头道:“吉失乎可是伊勒根的名武士,即便他敌不过这拉舍佳来的布里黑,也不会就这么败下阵来的。”随即年轻汉子却又扭过头来,看向了身后站着的一名,也在观看场上比试关内人打扮的中年汉子道:“也里该,怎样?这那木拉山下的比试,在你们关内可是见不到的吧?” 那关内人打扮的中年汉子,则在听了年轻汉子的话后,微一躬身对年轻汉子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禧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的比试!当真是...当真是热闹的很啊!” 禧湖义虽然表面上是这般说辞。实则心中却当真有些,不喜这周围嘈杂无比的叫喊声。但他却不能驳了这位豁格面子,也只好跟着这位豁格,一同来了这那木拉山下,看起了狼然人的比试。 年轻汉子则笑着,用他那宽大的手掌,拍了拍禧湖义的肩头道:“也里该!我还要多谢你送来的那些关内绸缎!要不然的话,这次我那未婚妻跟着舅舅一起来那木拉,我还真不知道拿什么去送她!今天我请你来看这那木拉山下的比试,也算是答谢你送的绸缎。” 听着年轻汉子的话语,禧湖义则赶忙笑道:“禧某能帮上豁格的忙,那也是豁格肯用我带来的那些绸缎。要是豁格喜欢的话...那禧某下次来的时候,会专门儿多给豁格,带些关内的好绸缎便是~” “哈哈哈哈!就这么说定了!等也里该下次来那木拉,见我父亲的时候,我一定会在族里好好招待也里该!” 年轻汉子似乎很满意,禧湖义所说的话。对于这位父亲在关内的也里该,他本来倒是并不怎么在意。也是这次自己那未婚妻跟着,自己舅舅一起来了那木拉的时候,他却是一时不知道该拿什么,去送给自己那心爱的未婚妻子...还是他在族里在与族中豁格们,因此事商议的时候族里的一位豁格,提议下找了这位正好在这诸王议事时,来了那木拉的也里该。 而当自己找到这位,关内来的也里该时,也便从他那里得了些,很是好看的关内绸缎,连同他带来绸缎的大木箱子,一同送给了自己那跟着舅舅,一起来那木拉的未婚妻。看着得了自己送来的绸缎,而面露娇笑的她...自己的心里,却也是说不出的满足。 也正因这关内来的也里该,帮着自己得了未婚妻满意的笑。他对这位关内来的也里该,却也因此大为改观。为了答谢他的那箱绸缎,他便在今日请了他,与自己一同前来这那木拉山下,看拉舍佳的布里黑与人比试。 本来他还想请自己那未婚妻一同前来。但未婚妻却依旧还未曾睡醒,自己却又不想催她起来,在等了好些时间见她依旧未醒,便也只好放弃了请她一同前来的念头...只好自己与得了请的,这位关内来的也里该,与手下布瑟额来了这那木拉山下。 “嘿嘿~豁格,那禧某下次来的时候,定要去贵族好好看看,贵族女子们的巴鲁黑里根了~” “噢?!也里该也喜欢看巴鲁黑里根?嗯!好!等下次也里该来那木拉的时候,我一定会让族里最漂亮的,给你跳巴鲁黑里根!要是也里该看巴鲁黑里根的时候,看上了那个话...尽管开口便是!” 很是直爽的年轻汉子,则笑着对禧湖义道。 禧湖义则也笑着点头,心中却也不免暗暗道,这位大单于之子豪舍果,倒真是位性子直爽之人!下次和咸儿一起来的时候,定要与这位大单于之子多亲近亲近。嘿!正好下次来的时候,和咸儿一起去他的族里,看那巴鲁黑里根... 看着眼前的这位大单于,与额敦所生之子。禧湖义的心里,却也不免生出了,好些别的心思。对于这将来要继承,单于大位的男人。他这么个大单于身边儿的也里该,那也当然要好好攀附一番。 虽然在以前来的时候,他便经由大单于见到了,这位将来会继任单于之位的豪舍果。但他也发现这位单于之子,似乎并不怎么理会自己。倒是自己这次来的时候正好是祖庭诸王议事,赶上了他那未婚妻与扎泰礼王古也仆阿一同前来,为他亲近这位单于之子创造了机会。 而自己正好在进献给单于带来的物品时,还留有些多余的绸缎。见他来找自己帮忙,那也自然而然便将留下的绸缎,都送给了这位单于之子。也正因如此算是攀上了这位,单于之子的关系。倒也算是自己这趟来那木拉,很是不小的收货。 “豁格!快看!吉失乎快要撑不住了!” 随着豪舍果身旁大汉的话语说出,豪舍果却也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不远处草甸子上比试的两人。只见真如大汉所说,那草甸子上正与布里黑比试的吉失乎,却也当真有些招架不住之势!被布里黑一阵虎虎生风的拳头逼着步步倒退。虽然吉失乎依旧在沉稳应对着,布里黑力道十足的拳攻。但此时的他却也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机! “嘿!这拉舍佳的布里黑,当真不愧是拉舍佳的第一勇士!竟然连伊勒根的布里黑都不敌他!不过吉失乎虽然被布里黑的拳头,逼得后退...但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看模样...这布里黑当真是天生神力!吉失乎虽然勇武出众,但他的气力却是不如,这拉舍佳的布里黑的。” 看着渐渐不敌布里黑拳攻的吉失乎,仍在苦苦支撑的模样。豪舍果却也随即拉下了,系在腰间的牛皮大带。紧接着便退下了,身上穿着的那件破旧的麻布衣子来。 当豪舍果退下他那破旧的麻布衣子时,则也显露出了健硕无比的魁梧身躯!好些新创旧痕则也遍布在他的身上。退下了衣子再次将,牛皮大带系在了腰间的豪舍果,则对身旁的大汉道:“吉失乎要是败了,那下一场的比试,我就去会会这拉舍佳的布里黑!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大汉则扫了眼周围的人群道:“我看布里黑要是打赢了,这场与吉失乎的比试,怕也没几个敢向前找他比试了!但凡是部族里有些头脸的武士,那个不认识伊勒根的吉失乎的?连吉失乎这么厉害的名武士,都敌不过布里黑的话。这上场要与布里黑比试的人,怎么着也要掂量下自己的本事!毕竟比试前可是要报上本族名号的!就算下一场比试,还有人向布里黑挑战的话,怕也没这么快上场的。” 豪舍果笑着道:“哈哈!尼莽吉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幕都的武士,都没个比得上那拉舍佳来的布里黑?” 被豪舍果称之为尼莽吉的大汉则道:“豁格就能比的上!” 豪舍果微微摇头道:“不!我看那布里黑的气力,却也当真是大的很!即便是我上去与他比试,也不见得就能赢了他!要是在马背上比试长枪的话...我倒是有把握,把他给刺下马来!” 听着豪舍果与尼莽吉的对话,看着赤着健硕魁梧上身,满布新创旧痕的单于之子。禧湖义却也不免在心中暗暗感慨道,这豪舍果还当真是个好武之人!要是他这身份放在自己那关内的话,也算是当朝的太子爷了!但与关内的太子爷不同的是,这位将来要继承单于大位的人...却是位在部族间,享有很高威望的部族武士!连单于之子都是这般骁勇善战之辈!倘若当真有那么一天...狼然破了那大兴云山上的定云关,长驱直入的话... “嘭!” “噗!” 双臂渐渐失去知觉的吉失乎,在又抵下了布里黑一记重拳后。却因反应慢了些让布里黑抓捉了破绽,从而胸口狠狠吃了记重拳!只觉胸闷无比的吉失乎喉咙就是一甜,不由得便喷出了一口血来!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三十八章 苦战 “呸!再来!” 在吐出一口血水后,吉失乎便又对布里黑道。 “嘭!” 挥舞着重拳的布里黑,则又是一记重拳击打在了,吉失乎抵御着的臂膀上。随着布里黑的再度攻来,吉失乎却又再度陷入到了,抵御对手猛烈击打的防守中!步步紧逼的布里黑,则依旧拳攻猛烈!使得不停招架中的吉失乎,只能步步后退。 在不停地招架后退之中,吉失乎却也只觉自己绷紧的双臂,在经受着好似巨石般的猛击下,也已然都快痛胀的不属于自己!但此时的他却依旧沉着冷静,依旧在与这天生神力的,拉舍佳第一勇士的比试中,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嘿!这伊勒根的吉失乎,当真不愧是伊勒根的名武士!都挨了那布里黑那么多拳,还能这般继续支撑下去!” 站在豪舍果身旁的大汉尼莽吉,一边夸赞着场上依旧,在与布里黑比试中的吉失乎。心中却也不免暗暗道,换做那场上比试的人,是我而不是伊勒根的吉失乎...怕早就被那布里黑的拳头给击倒在地了!那布里黑也当真厉害的很啊!不愧是有着拉舍佳第一勇士名号的男人!光从这场外看就能看出,他出的每一记拳都劲道十足!换做旁人,又有谁有这般大的气力使得?怕是十个人像他这般,也早就耗尽了气力!而他却依旧拳势如风,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果真就如传闻里所说的那般!这拉舍佳的这位第一勇士,当真是有着那木拉的护佑,一身的天生神力! 豪舍果却在听了身旁大汉,尼莽吉的话语后则淡淡道:“就算这场比试是伊勒根的吉失乎输了,他也是给伊勒根挣得了荣耀!武士就应该像他那样!” 禧湖义听着身旁两人的对话,虽然他对这什么那木拉山下的比试,并不怎么在意,但也看着不远处草甸子上,此时正一攻一守打的十分激烈,好似正以死相搏的两人。听着耳畔那一浪高过一浪,为两人狂热的呼唤声。却也渐渐被这苍茫间的比试所感染。 对于这崇尚勇武至上,依旧带着食人恶习的狼然人。他既是心中有着隐隐的惧怕,也有着另一种十分复杂的心绪。比起关内那所谓的士族,所谓的礼乐上国之邦。在那华美富饶高贵下,却是冷漠丑陋可憎,贪婪无度的一张张虚伪嘴脸!满嘴仁义道德的他们,只会对他们所统治的,生活在关内的千万子民,当成他们犹如狼然人,所称呼的“毛羊”般,将他们任意宰杀!苛捐杂税下失去田产的百姓,只能卖儿卖女,甚至就连他们自己,也只能签下身契,成为士族老爷门子里的一条狗! 但这一切却都好似天经地义般!百姓也只能毫无反抗地,任由统治他们的士族任意宰杀!夺取他们的田地,甚至他们的妻女,也只能沦落为士族老爷们的玩物!而士族子弟却永远都是高人一等!生来就有着能承袭官爵,是坐享一世荣华的上等人!是生来就被炎朝,赋予协助天子治理天下的存在! 虽然在这狼然族群里,也是这般父死子继的规矩...但在这以嗜血好杀,征战为族规的族群里。高贵的身份也只有那些,能够承担自身高贵身份的人,才有资格继续传承下去!即便是狼然最为高贵的单于,那祖庭之中高高在上的狼皮座椅,却也同样沾满了历代单于鲜血的祭堂!即便你能承来父祖,所带来的高贵身份。但只要你没有那份,可担当得起高贵身份的勇武。即便你再怎么高贵,周围的狼也会将平庸懦弱之人所吞噬!取而代之的则是更有能力的人,来继承高贵的身份!来使他的部与族,在狼群之中更加的强大。否则...只会在群狼环视下被吞没! 这就是关外的狼然人!一个梦想着越过炎朝的山关,去那关内与坐享了数百年,富饶繁华的炎朝士族门阀,一争高下取得那富饶九州,与天下子民“毛羊”的恶狼!只是那难以逾越的山关... “嘭!” 在一阵呼喊声中,拳势如风的布里黑,却是身中吉失乎,一记反击重拳!被吉失乎那记重拳,给打的向后倒退连连。在他那身中吉失乎这记重拳的右胸处,也出现了猛烈击打后,所留下的暗淤痕迹! 布里黑最终还是在不停的进攻下,被处于劣势中不停抵御着,他那强劲拳攻的吉失乎,抓住了可乘之机!从而一拳便将不停猛攻的布里黑,给击的倒退出去,从而打断了他的进攻!但吉失乎却并没有再度上前,抓住这得来不易的反击之机,却依旧紧握红肿的双拳,带着早已布满淤青的臂膀,踩着脚下已然化为一片泥泞的草甸子,就那么默默地站在原地。 “吉失乎哥哥!快上去啊!哎呀!怎么不上去揍那布里黑!快上去揍他啊!吉失乎哥哥!” 心急如焚的小卓佳,却是大声喊叫道。她却是对这场比试后半段中,一直都处于防守的吉失乎哥哥充满了焦急!虽然她并没怎么在,观看这场比试中说过话。但她却一直都在心中,默默地向那木拉神祈祷,希望那木拉神护佑吉失乎哥哥!而且她也知道,此时坐在邻桌的姐姐,怕是更为吉失乎哥哥担心的紧!事已她却也按耐下了自己的性子,在观看比试时尽量不多言语。却是怕自己这一张嘴就停不下来,惹得邻桌的姐姐对场上比试的,吉失乎哥哥更加的担心。 而在刚才吉失乎哥哥,挨了布里黑那一记重拳,被打的吐出一口血水时,她却险些叫出声来。但最终她在望了眼,邻桌默不作声看着,场上比试情形的姐姐后,还是忍下了心中的焦急... 直到吉失乎哥哥在出其不意间,给了拳攻猛烈的布里黑一记狠的!打的那布里黑倒退了好几步远!心中却也当真欢喜的很!也想着接下来,该是吉失乎哥哥趁机,向那布里黑反击才对! 可没成想...在将布里黑一记重拳击退后,断了布里黑那一阵猛烈拳攻的吉失乎哥哥,却并没有趁机上前,对他的对手进行反击!而是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场上比试的这般情形,小卓佳却是再也忍不住,便大声对着场上依旧默默站在原地,摆着一副抵御架势的吉失乎哥哥喊叫起来。 “小卓佳,别喊了。” 坐在妻子身旁的别苏太,却是劝着站起身来,对着场上喊个不停地妻子小卓佳道。 小卓佳则不解道:“吉失乎哥哥明明都将那布里黑,给打的倒退出去。怎么,怎去不趁机攻上去啊?!难道就这么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刚才那布里黑可都把吉失乎哥哥给打吐血了!” 别苏太听着妻子的话语,却是伸出手来一把,拉在了小卓佳白嫩的小手上。虽然小卓佳仍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在别苏太的拉着下,坐下了身来。 “吉失乎兄长,并不是不想反击!只是...” “只是什么?别苏太?” “只是现今的吉失乎兄长,要是贸然攻过去的话,依着现在的情形,怕是敌不过布里黑的!兴许还会在攻过去的时候,被布里黑给抓住了机会,趁机把吉失乎兄长击败!” “怎,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吉失乎兄长毕竟在刚才,与布里黑比试的时候,受了布里黑不小的伤!带着这么一身伤,就这么贸贸然地攻过去,即便是有利也会变成失利的。” “那,那就这么看着,看着布里黑就这么...” 看着场上又再次缓缓走近吉失乎哥哥的布里黑。小卓佳的心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紧!随即她便又扭过头来,看了眼依旧面色如常,默默坐于邻桌的姐姐大卓佳来。看着姐姐依旧还是那般平静的模样,小卓佳这个当妹妹的却是知道自己姐姐的性子!姐姐越是这般地平静,越说明此时的姐姐,对场上的吉失乎哥哥紧张的很! 走到吉失乎身前的布里黑,却并没有马上出手,用他那强劲无比的铁拳,打向这位刚才给了自己猛然一击的对手。而是对着一身伤痕累累的吉失乎道:“伊勒根的吉失乎,你是个很不错的武士!”随即没等吉失乎说些什么,布里黑却又再次向处于,防守姿态的吉失乎重拳攻来! 霎时间,一记记强有力的重拳,却是又再次将站在原地,处于防守姿态的吉失乎罩住!但顽强的吉失乎却依旧丝毫不惧,对手那好似无穷无尽般的重拳猛攻!虽然此时的他早已在这场比试之中,为了抵御敌人这强劲的重拳,而疲惫不堪浑身疼胀。可他的心却告诉他,只有当自己被对手击倒在地的那一刻!他,永远都不会放弃,这场已然分出胜负的比试!因为,他是伊勒根的吉失乎!他,曾答应过自己的女人... “喂!吉失乎!” “什么?” “你,会为了我,打败明天所有比试里的族中武士吗?” “会!因为只有我,才能娶你!” “呵呵~那你不怕,明天要是你败了的话,那又该怎么办?那样的话,我可要嫁给别人了~” “不会!我吉失乎不会败的!” “那你答应我件事怎样?” “嗯?” “只要你不倒下,那你永远都不能放弃每一场比试!”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三十九章 倒下 “只要你不倒下,那你永远都不能放弃每一场比试!” 大卓佳看着场上经受着布里黑,一阵猛烈击打的丈夫吉失乎。却是不由得自言自语,小声喃喃道。淡蓝色的眼眸中,却也染上层蒙蒙的水雾。 还记得那时的他,那时在族中还只是个,刚刚展露出不凡勇武的他。在那个将要在明天与好些,族中武士比试的前夜...他与自己的说的那些话,自己让他答应自己的那件事来。 其实在那比试前的那夜,当自己在见过心爱的男人后。便又去了父亲那里,告诉了父亲自己不管比试最终的结果如何,只会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父亲虽然并没有答应自己,但自己做出的选择,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 他,最终还是兑现了,他对自己的承诺!只要他没有倒下!那么他永远都不会放弃!最终一身血污浑身是伤的他,成功地击败了所有,比试当中的族中武士,得到了他应有的奖赏...自己成了他的女人。 而他也从那之后,成为了族中的名武士!渐渐在部族间,被武士们所熟知。与此同时也因他的勇武之名,而有许多慕名前来向他发起挑战部族武士。与部族间武士们的比试,却也成为伴随他与自己,生活当中的一部分。他,则在比试中依旧遵守着,曾经答应过自己的事!只要不倒下那么他,永远都不会放弃! “嘭!” 又是一记劲力十足的重拳,击打在了吉失乎的身上。在一声闷哼声中,坚实的身躯有些摇摇欲坠的他,却依旧在沉稳应对着,对手接下来的进攻!对手猛烈的进攻,那强劲的重拳击打,却是犹如一次次,铁锤击打在他的身上!麻木的双臂则也只能,在对手一次次猛烈的击打下,不停地抵御着铁锤般的击打! 吉失乎只觉浑身,都在对手强劲的击打下而微微颤抖!这却并不是因为他的惧怕,而是因为布里黑那天生巨力,所带来的强劲力道所致!即便是他这么个,身经百战的名武士,在这绝对强大的巨力面前,也只能是苦苦做着无望的坚守!直到...自己再也无法坚持。直到,自己倒下去的那一刻到来! “呼琪格姐姐...看来,看来吉失乎哥哥...他...” 有些沮丧的贡阿善,则小声对身旁的呼琪格姐姐道。说话间还很有些警惕般,扫了眼邻桌面带忧色的小卓佳。好似怕自己说出的话,被那邻桌的小卓佳给听到般。 “嗯!” 微微点头下,呼琪格却也明白,自己的小男人丈夫,想说的是什么。在只应了声后就再无下文。看着前方不远处,布里黑与吉失乎的比试。看着只能在布里黑,一记记重拳击打下,保持着防守姿态的吉失乎。和吉失乎身上所受的越来越多的痕... 呼琪格却也知道,这位伊勒根的名武士...昔日,曾在他的教导下,学过本领的吉失乎,却依旧不是拉舍佳第一勇士的对手。败下阵来,也只是早晚的事...他...所教的人..要败了么?要败了..么? “嘭!嘭!嘭!” 好几记重拳击打在,处于防守姿态的吉失乎臂膀时,也带着吉失乎不断地向后退去!吉失乎却在不断向后退去间,紧皱眉头下的双目,却也露出惊异的神色!望着眼前这丝毫没有任何,因长时间挥出重拳击打,而出现消耗过多气力拳势减退的布里黑。反而在这又是好几记重拳击打下,力道又再次大了许多! 却也不由得让吉失乎的心里,对布里黑暗暗惊道,这布里黑拳上的力道!竟是有增无减!他到底还有多少气力,没曾使出来?!看样子这布里黑还是在遮掩着,自己未曾完全施展出的实力!仍然有所保留!要不然的话,这好几记力道又大了好些的击打,又怎会打在自己的臂膀上?这布里黑到底还遮掩了多少实力?!难道我吉失乎在这场比试里,连他应有的实力都无法见到,就这么败下阵来?!不!我是伊勒根的吉失乎!就算我最终要倒在这那木拉的山下!那么我也要让对手,使出他所应有的实力来! “啊!!!” 一声发自心中的长吼,伴着吉失乎的一记重拳挥出,对上了布里黑向他打来的拳头!随着两拳相碰,吉失乎却也仿佛,都能听到自己那早已,红肿不堪的拳头,所传来的指骨“劈啪”作响声!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拳,却也在与布里黑打来的一拳相碰间,向布里黑身上打去!他,却是又再次向这位,天生神力的对手发起了进攻!而不在继续做着,苦苦支撑的防守! 而布里的眼眸中,却也快速地闪过了些,不解与疑惑之色。自己这天生神力的能耐,这已然吃了自己好些重拳的吉失乎,却也应该是清楚的很才是!怎么他明明知道,与自己就这么硬生生地比拼,只能让他败下来的更快!也能让自己在与他比拼时,从而找到进攻中的他,更多的破绽对他进行击打!难道他... 伴着吉失乎那对上布里黑,打来一拳的相碰。对方所传来的巨大力道,也使得吉失乎的臂膀,随着巨力而向一侧甩开!却也将他身前毫无防备的一侧,给完全暴露在了对手的击打范围下! 此时的吉失乎却似乎毫不在意,自己身前一侧的破绽,已然暴露在了敌人击打的范围下。仍旧执着于打向布里黑身前的一拳! “嘭!” 未等吉失乎来得及,收回自己那甩开来的臂膀。他却只觉两眼一花,身侧却好似被一匹强壮的大马,快速跑动间冷不丁撞在身上般!就被这巨大的力道,给带的飞起! 好似在腾云驾雾中,他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在刹那间,变的缓慢下来!周围的嘈杂与呼喊声,却也越来越模糊,直到自己什么都听不到。而依旧保持着挥拳姿势的布里黑,却是他在最后一刻落地前,所看到的最后一幕。 随着落地翻滚,摔在草甸子上的吉失乎,却也只觉身上失去了所有的气力!自己也不知过了多久,仍在恍惚不清间,一滴凉凉的水滴,则滴落在了他那闭合的眼上。 随着水滴的滴落,却也好似是唤醒他的良药。从而让处于恍惚之中的他,缓缓睁开了沉重异常的双眼。 “吉失乎哥哥醒了!姐姐!姐姐!吉失乎哥哥醒过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耳畔传来的则是妻子的妹妹,小卓佳很是关切话语。听着小卓佳的话语,却也让依旧有些恍惚之中他,更加清醒起来。当他模糊的视野看清周围的事务时,却见此时的他,正头枕在妻子的膝上。妻子与小卓佳则都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又是一滴凉凉的水滴,滴落在了他的脸上。 但他看清这水滴的真实面目时才发现...原来那凉凉的水滴...是妻子的泪水... 看着妻子那美丽的淡蓝色眼眸中,依旧还闪着连连泪光。虽然渐渐缓醒过来的吉失乎,只觉浑身都疼胀的厉害。但此时的他心中,却是充满了暖意。一丝淡淡的笑意,却也随即浮现在了他的嘴角。 “还笑呢!吉失乎哥哥,你刚才,你刚才可把我和姐姐吓坏了!那布里黑下手也太狠了!真是..” “别在说了小卓佳,你吉失乎哥哥这不没事么。” “可,可是...哎!好吧!好吧!我走开还不行么?哼!” “....” 小卓佳见吉失乎哥哥已然醒来,却也放心了许多。随即在姐姐不让她继续叨叨地说下去后,便又站起身来回了自己那桌。从而只留下了头枕在大卓佳膝上的吉失乎,和他的妻子大卓佳两人。 “我...” 头枕在大卓佳膝上的吉失乎,嗓音略带沙哑地艰难说道。 “嗯!” 大卓佳仿佛知道,自己的丈夫想要说些什么。随即便打断了,只说了一个“我”字的丈夫,让他不用在将后面的话说出。白嫩的手儿则也一直都未曾离开,丈夫那早已红肿不堪的手掌。那大手上所传来的热度,却似乎仍未曾从那刚才,惨烈的比试中完全释放出来般。大卓佳则正用她,凉凉的手儿帮着,丈夫化解他手掌上,依旧存留的热度。 “现在,场上..” “还没有人上场...” 听着丈夫依旧还在关注场上的事。大卓佳便柔声对枕在膝上的丈夫道。却是自刚才吉失乎,被布里黑一拳击飞晕过去后。却也再无一人走上场来,向那站在草甸子中央位置上的布里黑挑战。 而周围噪杂热烈的呼喊声,则也伴着站在草甸子中央的布里黑。仿佛他在今日那木拉山下的成功,也将自此成为一个在部族间,新生的英雄传闻般! “快!快看!又,又人上来了!” 人群里则在呼喊声中,又传来了互相传告。却是在伊勒根的名武士吉失乎,被布里黑击败后,又一位挑战者正缓缓向前走来! 源起霄林 第二百四十章 第四场比试 “哎!那不是豪舍果哥哥么!他,他也要向布里黑挑战?” 猛地从矮桌前站起身来的贡阿善,则一脸吃惊地看着场上,已然与布里黑相对站着的兄长豪舍果道。随即便又扭过头来,向邻桌的别苏太兄长望去:“别苏太哥哥!是,是豪舍果哥哥!他也要向布里黑挑战呢!” 别苏太眯了眯眼睛,用他那淡蓝色眼眸,看着场上的兄长豪舍果,淡淡地对贡阿善道:“看来!咱们这位大哥,也想要与这拉舍佳的第一勇士比试下能耐呢!” “豪舍果哥哥!豪舍果哥哥!那木拉!那木拉!” 贡阿善大声地对场上,站着的兄长豪舍果喊道。却也当真是使足了气力,小脸儿也因喊叫,而有些涨红起来。在他的眼中却也充满了,期待与担忧... 他期待自己最佩服的豪舍果兄长,能在接下来与布里黑的比试中,赢过这位拉舍佳的第一勇士!从而令兄长在部族间,更为部族武士们所敬仰。 但他也在刚才观看布里黑的比试中,看到了布里黑的强大!却也在心中起了好些的忧色。毕竟这拉舍佳的第一勇士,已然连赢了三场比试!先是察可儿林的撒英褚,接着又是速托叔叔和吉失乎哥哥。却也当真是厉害的很!也不知道...豪舍果哥哥,与这布里黑交起手来... 随着豪舍果的出场,一些人群之中认出这位,大单于之子的人们,则也大声对草甸子上,呼喊起了豪舍果的名号来!也令观看比试的人们,都渐渐知道了此时场上的,是大单于的儿子!部族间勇武最为出众的豪舍果! “固哈纳颜.豪舍果” “拉舍佳.布里黑” “嗨!” 场上的两人,只在相互报上名号后。便再无过多的耽搁,第四场比试也自此开始!而率先发起进攻的,则是向连赢三场比试的布里黑,发起挑战的豪舍果。在一如雷般的呼喊中,豪舍果快速上前,便与布里黑角起力来!却是丝毫不惧,这位强大对手那天生巨力! 而布里黑则也在与对手角力时,接着一声呼喝提足了气力,绷紧了自己坚实的臂膀,大力向这位气势凶猛地对手压来!随即他的心中,却也不由得便是一惊!却是暗暗道,难怪这固哈纳颜的豪舍果,这位大单于的儿子,敢这般直接上前就与自己角起力来!原来还真是气力足的很!自己向他压下的力道,竟是丝毫无法,撼动这位对手分毫!而自己却已然是使上了六、七成的气力!即便在刚才,在与那速托角力比试时,也不多才用上了五、六成的气力! 这固哈纳颜的豪舍果,果真是个好对手!能经住他这使上六、七成力道的对手,还能想他这般的真没有几个!好!好!好!我布里黑倒要见识见识,你豪舍果能受的住我多大的气力! “嗨!” 又是一声如雷般的吼叫!角力中的布里黑,却是又再次加大了角力中的气力!竟是施展出了他七成以上的实力!随着他的气力不断增加,却也只听两人四臂相交中,骨节因相互角力的巨大力道,而生出了“啪啪”作响声! “嗨!” 一脚向前踏出!布里黑却是与豪舍果的角力中,力压豪舍果一头!凭借着自己施展出的七成力道,硬是在角力之中压着,这位气力也是很大的对手,迫使他向后开始倒退! “不好了!不好了!豪舍果哥哥角力,比不过布里黑!这,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看着场上角力中的豪舍果哥哥,在与布里黑角力间,被压着向后倒退的情形。一脸关切站在桌前的贡阿善,则很有些焦急地自言自语道。他却是当真有些担心,自己的兄长豪舍果,别在这角力中吃了,布里黑的亏才是!就像刚才速托叔叔,在与布里黑角力时,也是不敌布里黑的! “贡阿善,还是坐下看吧。别老站着了。” 坐在贡阿善身旁的呼琪格,则对站着的贡阿善道。 “不坐!不坐!豪舍果哥哥都上场比试了,我怎么能坐下?而且,呼琪格姐姐,你看布里黑,都压着豪舍果哥哥不停向后退!要是在这样下去的话...那,那豪舍果哥哥,不就要输...” 贡阿善说到最后,却又闭上了嘴。他可不想自己的豪舍果哥哥,就这么在比拼角力间,输给了布里黑!难道幕都就没人,能比得过这拉舍佳来的布里黑的? “啊!!!!” 一阵长啸则从草甸子上,向呐喊中的四周传出!却是角力中被布里黑,压着步步倒退的豪舍果,猛地停下了倒退中的步子!不管身前靠着巨力,压着他的对手在怎么冲压,豪舍果却宛如一块千年屹立的磐石,就这么稳稳地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四周的呼喊声,则也因豪舍果的这一举动,而又一浪高过一浪的响起!呼喊着豪舍果的名号声,却也在一时间,盖过了对布里黑的叫喊声!豪舍果这位大单于之子!这位幕都武士的骄傲!是值得他们去为他呐喊呼叫的! 依旧眯着淡蓝色眼眸,默不作声喝着妻子小卓佳,为他倒满银盏奶酒的别苏太。却在嘴角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他却是并不怎么希望,自己这生来就注定高他一头的兄长,胜过拉舍佳的布里黑! 因为在父亲大单于的眼中,只有他的这位兄长,才是兄弟间最出色的那一个!只有他才是将来,能够继任单于大位的人!其余的兄弟只能臣服在,这位兄长的脚下,成为效忠于他的臣子! 但他别苏太却不这么认为!因为他自认不比这位,只靠着勇武出众,赢得父亲大单于,及部族武士赞赏的兄长差多少!他,不过就比自己早生了几年!不过是母亲额敦所生的第一个儿子罢了! 还有舅舅家母族里,那出了名儿的扎泰礼之花沁穆尔娜...这般美艳不可方物的绝色美人,却也因他是母亲所生的第一个儿子,是将来要继任单于大位之人,而白白让他给得了去! 他不就是在勇武上,比常人要厉害些?!即便是自己的勇武,不及他这般厉害!但身为单于...并不只是会率领他的族群与外族征战!真正的单于...也要有聪明的头脑,才能不被窥伺单于大位的人,夺去单于之位!就像当年自己的祖父舍齐阿单于,还不是一时大意便被他的兄弟,座铁单于给夺了大位? “别苏太!快看!快看!豪舍果哥哥,他动了!他动了!” 坐在别苏太身旁的小卓佳,却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此时心中所想。见角力中被布里黑,压着倒退连连的豪舍果哥哥,竟然在稳下了脚步,不再向后倒退的同时,还向前迈出了步子!当即便很是兴奋地,对坐于身旁默不作声的别苏太喊道。 虽然只是迈出了一步,却也依旧令在气力上,压过豪舍果使他步步后退的,布里黑心中吃惊不已!他却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在向前迈出这一步时,自己那坚实的双臂所传来的,对方强大的气力!竟迫使他不得不让出这一步来! 没想到自己都已然用上了七成以上的实力!竟然还不能在角力中,压下这位单于之子!他,当真不愧是狼然之子的子孙! 在十分艰难地向前迈出第一步后,紧接着便是第二步的迈出!虽然布里黑的巨力,压着豪舍果已然快到他自身气力的极限!但他依旧还是靠着自己的坚毅,在接下了对手不断压着他,向后倒退的气力时,又开始反过来压着对手向后退去! “那木拉!那木拉!豪舍果哥哥!那木拉!” 看着场上角力之中的兄长豪舍果,竟然在角力中制止了,压着他不断向后退去的布里黑后。又开始一步一步地,反压着布里黑向后退去!贡阿善却也是兴奋不已地,又大声对着场上比试的,兄长豪舍果大声呼喊起来! “坐下看吧,贡阿善。” “嗯!嗯!” 此时的贡阿善却是欢喜的很,听着身旁呼琪格姐姐,再次让他坐下的话语,却也不再拒绝,从而坐下了身来。坐在他另一侧的拉喜珠,则将女主人呼琪格倒满的奶酒,递给了自己的小男主人贡阿善。 贡阿善则大口喝着银盏中的奶酒,看着场上依旧在一步步,在角力中反压着对手,向后退去的兄长豪舍果。却也是笑着眯起了双眼,心中却也不免想着,要是...要是豪舍果兄长,真能在这场由拉舍佳的布里黑,发起的那木拉山下的比试中,赢了这拉舍佳的第一勇士...那么豪舍果兄长,在部族间的勇武之名,肯定会因这场比试,而成为部族间广为流传的传闻! “哎?!不好!不好!豪舍果哥哥,怎么又,又被那布里黑,给压着向后退了?!” 只在片刻间,场上却又发生了变化!在艰难之中压着布里黑,向后倒退的豪舍果。却又再次被天生巨力的,对手布里黑给压着向后退去!这一变化却又使观看比试的贡阿善心急起来。贡阿善则在说话间,不免又从矮桌前重新站起身来。 源起霄林 第二百四十一章 猛击 “嗨!” 大吼声中再度在角力间,压着豪舍果向后退去的布里黑,却又无法前进分毫!再次僵持不下的两人,也在互不相让的角力中狼目相视!脚下青草也早已,在两人的角靴下,化为了一片泥泞。 渐渐再度不支的豪舍果,却又缓慢地被布里黑,以强大的气力压着向后退去!虽然豪舍果倒退的缓慢,但依旧可以看出他已然,抵不住这位拉舍佳第一勇士,天生巨力的冲压! 随着脚下步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豪舍果的心中却也不免暗暗赞道,这布里黑果真天生神力!即便自己再怎么硬支,但在这力大无比的布里黑面前,却依旧无法阻挡后退的步子!倘若在这般继续角力下去,自己早晚会被他给压下!败下阵来! “嘭!” 角力不敌布里黑的豪舍果,最终还是选择了,一抖双臂脱离开了与布里黑的角力。却也趁机在脱离间,虚晃一腿一脚一拳一肘,变换击打姿势向布里黑罩攻而去! “嘭!嘭!嘭!” 虽然布里黑有着无人能及的气力无往而不利!但对这豪舍果这猛然间,一发力抖脱了他的双臂,又变换着击打姿势的一连串进攻,却也顿时间打乱了阵脚。在连吃布里黑一腿一拳又一肘击后,却也是后退连连。但他脚下的步子却依旧十分沉稳,丝毫未曾在后退间,露出半分的破绽,给追打上来的豪舍果。 “哈哈!豪舍果哥哥!使劲儿揍他!使劲儿揍他啊!哎!就差那么一点儿就又中啦!豪舍果哥哥!揍他啊!” 大声呼喊的贡阿善,则一边对着场上的豪舍果兄长喊叫着。一边还不时地挥舞自己的小拳头,却也每每都是在豪舍果,击打布里黑时挥起很是统一。 坐在贡阿善身旁的呼琪格,则也望着场上正对高大魁梧的布里黑,一阵猛烈击打的豪舍果。却也在心中暗暗道,不愧是部族间勇武出众的豪舍果!即便他与自己的小男人丈夫一样,都是额敦所生的单于之子出身高贵,还是将来被定为继任单于大位的继承人。但他的勇武却也当真了得!不然也不会在部族间,深受各族武士们的爱戴和敬仰。 “呼琪格姐姐!快看!快看!那布里黑敌不过豪舍果哥哥,老是在往后退呢!哈哈!豪舍果哥哥真厉害!” 看着依旧在一阵猛烈击打中,迫使布里黑仍在步步后退的豪舍果哥哥。贡阿善的小心思里,却也因自己有着这么位,了不起的兄长而感到自豪无比!那此时回荡在耳畔,喊叫着兄长豪舍果名号的嘈杂声,却也令他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得意道,这场上打的那拉舍佳第一勇士布里黑,步步后退的人就是我贡阿善的哥哥! 听着贡阿善那很是大声的呼喊,即便是邻桌的小卓佳也不免,被那邻桌不对付的贡阿善所感染。同样也看着场上比试的两人道:“豪舍果哥哥狠狠揍那布里黑!狠狠揍他!为吉失乎哥哥报仇!狠狠揍那布里黑!”她却也在豪舍果对那布里黑一阵猛烈的进攻击打中,想着豪舍果狠狠揍那布里黑!好为受了好些伤的吉失乎哥哥报仇! 而坐在她身旁的别苏太,却有些微微皱起眉头。他却是想着要是要是场上的布里黑,当真敌不过自己这勇武很是厉害的兄长的话...那么这场那木拉山下的比试,不就是白白送给了自己这兄长老大的名望?能在那木拉山下的比试中,击败了来自拉舍佳的第一勇士,还能在那木拉山下的比试中胜出!却也当真是一举两得美得不能再美的好事! 本来豪舍果在部族间武士们眼里,就是他们心目中的榜样...要是在让豪舍果赢了这布里黑...那有关豪舍果在部族间的传闻,却也就随着这场比试而传了出去!毕竟现在这段时日里,可是父亲召集各王来祖庭议事!... 看着场上不停快速变换着,腿脚与拳肘间击打姿态的兄长豪舍果。别苏太的心中妒火,却也让他更加觉得,那木拉对他的不公!同样都是母亲额敦所生的他,不管自己怎么去做,到头来做的最好的,只有眼前场上比试的这位兄长!即便是他那坐在邻桌的小弟贡阿善,都比他要得父亲大单于,和母亲额敦的宠爱。 而自己虽然也早早地,便被父亲大单于授予了一族,成为了部族中的一族之长。但他却觉得自己的尼失赫族,却是无法与兄长豪舍果的固哈纳颜相比的!即便是自己那次跟随父亲,率族中武士参与了数年前的那场,对迁徙至额瑟楞巴河下游一带,居住的万人合泰恩部落之战... 明明在那场合泰恩部落之战中,自己立下的战功比自己这位兄长要大得多。但在封赏时却也只得了,比他要少上许多的牲畜与合泰恩{狼然语,红色的意思。因合泰恩人特征为红发,从而此语被用来称呼合泰恩人。亦是狼然部族间,奴隶的代名词}。这却都因他是父亲所指定的,单于之位继承人身份的缘故! 紧握手中盛有奶酒银盏的别苏太,在默默注视着前方不远处比试的两人时,却是希望场上的豪舍果,能被拉舍佳的布里黑所击败!虽然即便是豪舍果在这场,那木拉山下的比试中败给了布里黑,也不会影响到他在部族间的威望。但看不得他在比试中击败了布里黑后,将会获得更加巨大威望影响的他,却也不免都有些埋怨起,场上的布里黑来...刚才还接连击败了,察尔可林的撒英褚,古里布剌的速托以及那,依旧还枕在美丽妻子膝上的伊勒根的吉失乎...怎么到了对上豪舍果,就露出了败落之相? 微微眯起眼来的别苏太,在饮了口银盏中那香醇的奶酒后。还有些心绪复杂地,偷偷扫了眼分别,坐于小弟身旁的呼琪格。与那照顾着吉失乎,让他枕在膝上的大卓佳。 “嘭!” 布里黑的一记重拳,狠狠地击打在了,豪舍果的一只臂膀上。顿时豪舍果臂膀上,便出了些淡淡的淤色。随着布里黑的一拳打出,豪舍果的一记腿脚,则也在成功地骗过了对方的阻挡后,击打在了布里黑的身侧!又再次吃疼的布里黑,却也当真对这眼前的,好对手豪舍果头痛不已的很! 他可是以七成以上的气力,挥出一记记重拳,向眼前这位对手击打而去。可这豪舍果却也当真是勇武了得!就像刚才那被他的臂膀,所抵下的那记重拳一样。虽然他的气力不如自己,但却应对自己那一记记,劲道十足的重拳,却也是应对自如,并不受那重拳力道所迫! 而且他那双坚实无比的臂膀,却也当真能吃的起自己这,一记记重拳的击打!竟然也只是起了些淤色,而未曾因自己的击打而落下伤来... 自己并没有因为这位对手,是单于之子而有所顾忌。因为在这比试的草甸子上,即便你贵为一族之长、一部之王,甚至是单于本身,那也都要遵循比试的规矩来!场上只有为了荣耀而勇敢相搏的武士!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而这眼前身份高贵的对手,能在角力中与自己比拼气力间,使自己施展出七成以上的气力,还在刚才那猛然间一脱一抖时,即是脱离开了与自己继续相持的角力,也找到了迫使自己不断防守的进攻之机...他那出其不意变幻无常的腿脚与拳肘,却也当真令自己吃了好些苦头! 现如今的自己虽然并未曾,因对手猛烈快速的击打,而受到多大的伤来。但身中好些对手的击打,身上却也出现了好些,击打后留下的瘀痕。这场比试的开始便因对手发起的角力,从而又在对手的脱离中,变为了自己不停的猛烈击打,却也让自己失了这场比试的先机!以至于现今的自己,都因对手变幻莫测的击打,而处在了不利的境地!但自己必须要将这不利,给搬回来才行! “嘭!” 布里黑又是一记重拳击打在了,豪舍果的臂膀之上!在这一记下,豪奢果却也猛地,因这记重拳的击打,而令他猛烈的攻势就是一缓。脚下的步子也因,对手这记重拳的力道,而使他略一后退。随即才又猛地攻了上去,变换着腿脚的击打,转而又是一拳还在了布里黑的身上! 迫于豪舍果这猛烈的击打进攻,布里黑最终还是使上他八成以上的气力!挥出了重拳击打在了豪舍果臂膀上! 虽然豪舍果在刚才,吃了布里黑这记重拳后,只是略有些后退,便又恢复了对布里黑的击打。但他臂上渐渐加深的淤痕,却也令他清楚地知道...若不速战速决的话,自己终将不敌这,天生神力的对手!毕竟自己的气力在这,猛烈的进攻中也是多有消耗!还要在进攻间,抵下布里黑那本就比自己气力,要大上很多的击打!即便自己这身板儿在怎么结实,也是经不起这般不停地击打的! 而且这布里黑身量魁梧,虽然他的身上中了自己的击打,也起了些淤色。但却并未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自己必须要想些法子才行! 微一皱眉的豪舍果,在见布里黑又一记重拳袭来时,则也只好以臂膀抵在身前,受那重拳的一击。但随着臂膀上传来的疼胀传来,豪奢果却也在对手的,这记重拳击打在臂膀上时,那双坚毅无比的淡蓝色眼眸,却也在看着对手时就是一亮! 源起霄林 第二百四十二章 死角 双目圆睁间,布里黑却是猛然发力!一拳便击打在了豪舍果的臂膀上,另一拳却也接踵而来!他却在豪舍果渐渐不支时,自己则也用上了八成以上的气力。却是发现了刹那间对手的破绽!从而一拳打在豪舍果臂膀上为引,另一拳则向豪舍果身侧,那渐露死角的一处打来。 而当他眼看着自己那力道十足的一拳,将要击打在豪舍果身侧露出的死角破绽时。豪舍果的拳头却也冷不丁地,离着他的眼前越来越近!刹那间布里黑的心中却是一惊!暗叫一声不好!但他那打出去的重拳,眼看着就要击打在对方的死角上,却也不想让自己这一拳,因豪舍果这打到面前的一击而因此作罢。 没有丝毫地犹豫,布里黑依旧选择了,即便是硬吃豪舍果这一拳,击打在自己的面门上。也要将自己重拳打在,豪舍果身侧的那处死角!毕竟豪舍果的气力在大,也是不及自己的!只要自己这记使上了八成以上气力的重拳,打在豪舍果身侧的死角破绽!就算自己因此硬吃他,这记将要打在面门上的一拳。就算是一换一的话吃亏最大的,却仍是与自己换拳的豪舍果而不是自己! “嘭!” “嘭!” 两人的重拳,也在几乎不分前后间,分别各打在了对方的身上!只觉身侧肋间,好像被打断了肋骨般剧痛无比的豪舍果,却也不免手捂被布里黑,一拳击中之处,连连向后退去! 而布里黑却也好不到哪去!在受了豪舍果那一拳击打后,却也是后退连连竟是险些,站立不稳倒在了草甸上!即便他最终还是稳住了脚,却也是连连摇晃着他那刚才,被豪舍果一击而中的脑袋。 至今他那脑袋依旧还在,那种来回摇晃的晕眩之中!最终他还是太过疏忽大意,着了豪舍果的道!豪舍果那一拳虽然是向他面门打来。但进攻时变幻莫测的豪舍果,那打向他面门的一拳,最终却并未击打在他的面门上。而是顺着他自然而然地,一扭头的规避瞬间。顺着他的头侧,狠狠击打在了,头侧的太阳穴上! 这一猛然的一记重拳砸下,即便是有着天生神力的自己,却也当真是受不住!他却不想豪舍果却早在,刚才挥出他那记重拳,向他的面门打来时。目标就是他头侧之处!而这却也当真是对他,造成无可避免伤害的隐秘死角! 依旧伴随着阵阵脑袋里,传来的剧痛和眼前晕眩晃动。为了使自己好受些的布里黑,也只有不停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来减轻此时脑中不停的摇晃。看着不远处也因,吃了自己那记重拳,捂着身侧好不到哪去的豪舍果。布里黑心中的恼怒,却也因吃了豪舍果这记,击打在头侧的重拳腾然而起! “啊!!!!” 不顾眼前依旧还在晃动不停,头疼不已的布里黑。却是怒吼着向豪舍果挥拳冲去!他却当真被豪舍果,那一记重拳所激怒!自他在第一场比试至今,虽然身上也受了大小不等好些伤。但却都不及刚才豪舍果,对自己那一拳的击打之重!伤害之深! 提足了气力的布里黑却也不再遮掩,自己那依旧未曾使出全力的气力!快步向手捂身侧,中了他一记重拳的豪舍果挥拳攻来!而看着渐渐挥拳攻来,被自己激怒了的布里黑。豪舍果带着一丝血涎的嘴角,却也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淡淡笑意! “哎呀!哎呀!豪舍果哥哥怎么还不动啊?!那布里黑都已经打到他面前啦!豪舍果哥哥你倒是快还手啊!哎呀!怎么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这!” 焦急不已地贡阿善,则对着场上比试的豪舍果兄长大声道。虽然在刚才时他很想为,豪舍果兄长能一记重拳下,便将布里黑给打的倒退连连,老是不停摇晃脑袋叫好。但看着手捂身侧,也是好像受了不小伤的,豪舍果兄长那般模样,却最终还是没有叫出这声好来。可他那小心思里,却是觉得豪舍果兄长厉害的很!即便是两败俱伤,但能打的布里黑,差几点儿站立不稳倒在地上。却是前三场比试都不曾见过的! 重拳袭来,还在一手捂着身侧的豪舍果。却也在那记带着阵阵风声的拳头打来时,一腿便扫向了打来重拳的布里黑!布里黑却也不免因此,而使他那打出的重拳,攻势就是一缓。不得不注意豪舍果,那向自己下盘扫来的腿脚!若是他站立不稳的话,即便他这施展出全力的一拳,击打在豪舍果的身上。那么自己也会有被对方得手,扫在在地的风险! 当布里黑的注意力,被豪舍果对他下盘的扫打所吸引时。豪舍果却又变换了自己的攻势!扫腿则半路落下,变为了他前攻的支点!随即便一侧身,几乎是胸前贴着,布里黑打来重拳的臂膀,就又是一拳向布里黑的脑袋砸去! 至此布里黑才察觉,却是自己又疏忽大意!竟在恼怒间,忘了对手那变幻莫测的击打!而看着即将得手,再次一拳砸在自己脑侧的豪舍果。布里黑却也在刹那间,便做出了决断!紧咬牙关的他,见那向脑侧砸来的一拳,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从而也随着豪舍果击打的变化,而变换了自己那力道十足的重拳!变拳为扫! “嘭!” 被猛烈的力道,给一下子扫飞出去的豪舍果。却也在同时一拳狠狠地,又再次击打在了对手死角的头侧!但与此同时,他也因刚才胸前几乎是,贴着布里黑那记击打来的重拳姿势。而在布里黑变拳为扫,强有力的臂膀,扫打在他的胸前时,也因这无法阻挡的巨力所带下,被扫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再度被豪舍果击打在,头侧死角太阳穴上的布里黑。却也在扫飞了豪舍果后,在原地不停地又再次摇晃起头来。摇摇欲坠的步子,仿佛在片刻间,便有站立不稳倒下之危! 耳畔的嗡鸣声掩下了,周围那嘈杂不断的呼喊。头疼欲裂的布里黑,却也在不停地摇晃着脑袋时,他眼前的视野却也时而模糊时而清晰。鲜血顺着他的脑侧,从他的头上流淌而下!却是在又经受了豪舍果,那记更加猛烈的一拳击打后,所受到的重创所致! “扑通!” 被布里黑施展出全力,一臂扫飞的豪舍果,却也重重地摔在了草甸子上!当他十分艰难地,从地上缓缓直起身来时,只觉胸闷无比间,紧接着便是一口血水,随着他缓缓起身从口而出! 当他用宽的的手背,摸了把嘴角的鲜血,看向远处依旧站在原地,不停摇晃着脑袋,摇摇欲坠的对手时。虽然此时的他也是站立不稳,但他心里却也明白!再次吃了自己那记重拳,打在头侧死角的布里黑,此时却也好不到哪儿去! 看着仿佛在下一刻,便有倒下之态的布里黑。豪舍果那刚才所想的,要赶在自己渐渐不敌,气力要比自己强上不知多少的布里黑,在比试中压下自己前。趁着自己还有些优势,速战速决的想法,却也当真已成现实!若不是刚才自己在抵下了,布里黑一记重拳时,察觉到了布里黑头侧的死角。 要不是布里黑没能察觉到,自己打向他面门的那一拳,实则是朝着他头上死角打去,从而让自己得手的话...就凭刚才硬生吃了,布里黑击打在自己,露出“破绽”身侧的那一击,便让他自身的实力削弱了不少! 而后被自己一拳,砸在头侧死角上的布里黑。却也因此被激怒攻来!正好又为自己接下来,再次对他头侧死角的击打创造了机会!愤怒使得这位天生神力的对手,失去了对自己应有的防范!从而自己这第二次,对他头侧死角的击打,也因他的愤怒而成功打出! 但这布里黑却也是当真是个果决的好汉子!即便自己那一拳成功地,再次打在了他头侧的死角上。他却也变拳为扫,以强大的力道将自己扫飞了出去!现如今的自己,也因被布里黑那一扫,而胸疼欲裂!想要提起些气力,却也因身侧和胸口的伤,而受了很大的牵制!根本就没法子提起! 现今的自己,即便是站立在草甸子上都费劲的很!自己都不知,下一刻会不会,因身上的伤而站立不稳,倒在这草甸子上!可见这布里黑实力之强!自己只是硬吃了他两记击打,就成了现在这边模样!若不是自己能想到,击他头侧死角的法子...怕最后倒在这草甸子上的,只能是他豪舍果! 摇晃间视野时而模糊,又时而清晰的布里黑。却也将目光锁定在了,被自己一臂扫飞出去,离着自己有些远的豪舍果身上!即便他再怎么努力,想要将脑袋里那越来越重的晕眩晃去,却依旧无法做到!这种头痛欲裂的晕眩感,也催着他不断眨眼的眼,好似即将困睡般越来越重。 自己是拉舍佳的第一勇士!是不会败的布里黑!自己怎么会,败在这那木拉山下?自己... “扑通” 魁梧的身躯一下子跪在了草甸子上。再也无法承受脑中剧烈疼痛的布里黑,随即便又从跪地间缓缓向前倒去。在他倒下的瞬间,他那注视着对手时而模糊,又时而清晰的视线,则也同样看到了,缓缓倒下的豪舍果。 源起霄林 第二百四十三章 裁决 “都,都一起倒下了!哎呀!这,这到底是谁赢了?到底是谁赢了啊?!是豪舍果哥哥...还是那布里黑?” 贡阿善看着场上,几乎在同时倒在草甸子上的两人。很有些焦急地对身旁,坐着的呼琪格姐姐道。 呼琪格则摇了摇头:“看样子...应该是布里黑,和豪舍果兄长一起倒下的...” 贡阿善道:“这,这不可能!不可能!刚才,刚才明明是布里黑,先跪在草甸子上的...这,这应该算是布里黑先倒下吧?” 呼琪格道:“虽然布里黑是先跪在了地上,但他的身子却没倒下。他的身子倒下的时候,豪舍果兄长也在同一时间倒下的。” 苍茫天地间,那木拉的山下却也是呼喊声,再次一浪高过一浪地响起。但此时的他们,却都在呼喊着他们的单于之子,豪舍果的名字!都想要这位勇武出众,在部族武士们间,享有很高威望的单于之子,在倒下后站起身来! 但不管他们在怎么呼喊,仰倒在草甸子间的豪舍果,却好似没听见般,就那么默默地注视着,他眼前那碧蓝的天空!好似万马奔腾的浮云,在碧蓝的空中徐徐飘过。 他,却是在看到自己对手倒下的那刻,才也跟着仰倒在了草甸子上。却也是自身到达了极限,才在布里黑倒下时也跟着倒下身来。胸前与身侧的剧痛,依旧未曾得到缓解。却也使他想要再度站起身来,都已然成了件十分困难之事! 听着耳畔部族子民们,不停叫着自己的名字。豪舍果却也在着积蓄着气力,想要再次站起身来!与此同时因豪舍果,两次猛烈击打在头侧死角,而倒下的布里黑,却也同样有了渐渐缓醒过来的迹象。他那双跪在草甸子上,倒下时紧握的双拳,也在缓缓松开抓握着,草甸子上的青草。 贡阿善见那倒下的布里黑,竟有再次站起身来的迹象。看着他那倒下的魁梧身躯出现了晃动,却也当即便有些焦急道:“不,不好了!那,那布里黑,竟然,竟然又动了!这下可糟了!豪舍果哥哥还没站起来啊!” 坚实的臂膀渐渐支撑起魁梧的身躯。依旧头痛欲裂的布里黑,在缓缓直起身来时,却也眯着依旧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双眼,看向了不远处也在艰难地,从草甸子上直起身来的豪舍果。在确定了自己的对手,不会趁着自己未曾起身时,在向自己攻来后。才跪在草甸子上用双臂,支撑着魁梧的身躯,不停地又摇晃起头晕目眩的脑袋来。 同样是缓缓直起身来的豪舍果,在一只手掌捂在身侧的伤处,忍受着胸前与身侧好似,骨裂断开般的疼痛时。也同样望向了不远处,正双臂撑地跪于草甸子上,不停摇晃着脑袋的布里黑。 此时的豪舍果心里也清楚的很,倘若布里黑在向自己攻来的话,他却也无法在与这位,拉舍佳的第一勇士一较高下,便已然是输了!可看着依旧脑袋摇晃个不停的布里黑,豪舍果却也知道自己刚才那,两记击打在他头侧死角上的重拳,却也令这位天生神力的对手,着实吃了自己不小的亏!却也应是无力在向自己攻来... 就在豪舍果与布里黑,两人都十分艰难地站起身来时。那名刚才引领着布里黑,向伟大的那木拉神山祈求神灵护佑的老萨满。却又再次颤颤巍巍地,从草甸子旁走上了前来。当老萨满出现在草甸子上时,依旧嘈杂的人群却也渐渐小下了声来。 对于这几乎仍未分出胜负,但两人都无法在进行比试的情形。作为那木拉在世间的传达人萨满,会是这种无法分出胜负比试的裁仲者。 “呼琪格姐姐,那个老萨满不是咱幕都的萨满。是刚才引着布里黑,来草甸子上的。应该是拉舍佳来的萨满。要是让他来为豪舍果哥哥,与那布里黑裁决的话...会不会?” 看着颤颤巍巍的老萨满,已然来到两人比试的身旁。贡阿善则有些不无担忧地,对坐于身侧的呼琪格姐姐道。对于这由萨满来裁决事务的规矩,他却也是知道的。事已当眼前这分不出胜负的比试出现时,看着老萨满又再次出现后,便知道这场比试却要由,这老萨满来做出决定了! 而对于这位刚才引领着布里黑,来到草甸子上的老萨满。也只有本部族的萨满,才会引着本部族的武士,来到比试的草甸子上。事已这老萨满也肯定就是跟着,拉舍佳部族一起来的才对,而不是从幕都请来的萨满。 要是...这拉舍佳来的老萨满,最后是向着他本族的布里黑...却是要判豪舍果兄长输了这场比试的!可刚才要不是布里黑,狠狠地吃了豪舍果兄长的击打,他也不会倒在地上好久都没站起身来!但...但那布里黑也在刚才,让挨了他击打的豪舍果兄长倒地不起...这要当真分出个谁赢谁输来...却也当真难办的很!但这老萨满可是和布里黑一伙儿的啊! 呼琪格则轻轻摇头道:“不会的!这是在那木拉山下的比试。就算那老萨满,是跟着布里黑一起来的。他也不敢在伟大的那木拉注视下,做出不公正的裁决。” “哼!他,他要是敢做什么,不公正的裁决!我,我肯定饶不了这老家伙!才不管他是不是萨满呢!不光是我,光是这些看比试的部族子民。要是他敢判的偏袒,也肯定得不了好!” 贡阿善哼声道,随即便貌似很有底气般地,扫视了下四周的嘈杂声,因那老萨满出现在草甸子上,而顿时小了许多的众人。心中却也不免暗暗道,有这么多人看着,那老家伙要当真偏袒,他本族的布里黑的话,大家也肯定不会同意的! 看着自己的小男人丈夫,站着环顾四周的小模样。呼琪格却也是猜到了,他心里在想着些什么。却也不免有些无奈的微微摇了摇头。随即便又看向了,草甸子上的那即将为,比试的豪舍果与布里黑,做出裁决的老萨满来。 颤颤巍巍的老萨满,则躬着他那略带驼背的身子。在缓缓行至布里黑与豪舍果,两人之间的身旁后。则分别用他那微有浑浊的眼眸,看了眼直起身来的布里黑与豪舍果。在略一沉吟后,则缓缓对两人道:“这场比试,在那木拉与众人的见证下...” 依旧摇晃个脑袋不停的布里黑,则在老萨满即将宣布,这场比试到底谁赢谁输时,也不免伸出手来用手指,戳着自己的耳朵眼儿。怕听漏了老萨满说的话。虽然现在的他,耳畔依旧还伴着,忽隐忽现的嗡鸣声。但因老萨满就站在自己身旁不远处,倒也能隐约听得清他的话语。 而对这场比试将由本部而来的老萨满,替他与豪舍果裁决最终的输赢,他却也毫无疑义。毕竟依着现在的他看来,这已然闹的他头疼欲裂,不能看清周围事物的情形,却也当真是被动的很!好在那豪舍果也是无法在接着比试。最终也只能依着老萨满,为他与豪舍果做出裁决。来判定这场比试的输赢... 即便此时他心中也仍有些懊恼,但他对这场比试中,自己倒在豪舍果击打下,却也是心服口服。狼然的武士从来都不会,因为输掉了比试,而不尊重他的对手。即便这位赢了自己的对手,在气力上比不过自己。但他却依旧倒在了这位对手的击打下,这却是不争的事实。要是...这最终的判定,是自己输给了这位,单于之子豪舍果的话,他倒也无话说。 虽然这是在那木拉山下的比试,输掉了比试的自己,肯定会成为赢得比试的人,给其带来莫大的荣耀。但这单于之子的勇武,却也令他还想再次,与他比试较量一番!...要是下次,还能与这位单于之子,比试较量的话... 听着老萨满即将判定最后的输赢结果。比头痛欲裂的布里黑,也好不到哪去的豪舍果。也正在努力支撑着,骨裂般剧痛难忍的身子,听着最后老萨满的决断。 这场比试的输赢,对于他来说却也并不是他所注意的重点。今天能与这拉舍佳的第一勇士,在那木拉山下比试较量,却也令他心满意足快意的很。这布里黑气力之大,却也是他豪舍果平生仅见的一人!难怪他能在以骁勇善战著称的拉舍佳部,成为了部族的第一勇士!自己只是挨了他两记,没有抵下的击打,便被打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若不是自己发现了他头侧的死角,成功地将他击倒的话。这场比试却也肯定是自己输的。就算现今老萨满最终,还是判定自己输了这场比试,他倒也毫无疑义。 “你们两人都不分输赢...” 随着老萨满最后的话语说出,却也有些出乎了布里黑与豪舍果的预料。没成想到头来这老萨满,竟是判定这场比试没有输赢,这样的话却是两人都没有赢了对手,也都没有输给对方... 源起霄林 第二百四十四章 离去 老萨满在说出了自己,对这场比试的判决后,则又看向了场上,站着的布里黑与豪舍果。在看向布里黑时,心中却也不免生出几分惋惜。毕竟自己是拉舍佳的萨满,哪有本部族人不希望,自己部族的勇士,能成为这那木拉山下,比试中最终的胜利者的?而且自己还是刚才,引着布里黑来到山下的人... 但这布里黑的对手豪奢果...却也当真是勇武不凡之辈!即便他的气力比不上,布里黑这般天生神力!但也靠着他自身的武勇,将布里黑击倒在地也是事实!而且,两人在刚才也几乎同时倒下!站起身来的时候,也是如此...自己这判了两人不分输赢的决定,也会得到那木拉的认可的。 “不,不分输赢,就不分输赢吧!我布里黑,没话说!” 布里黑倒是在老萨满,宣布两人之间比试的结果后,率先大声道。即便在说话间,他还在不时地摇晃着,自己那头疼欲裂的脑袋。此时的他却是只想,赶快完了比试,好回毡房里歇歇才是!这脑仁儿疼的厉害,却也折磨的他这位,拉舍佳的第一勇士苦不堪言!比起身上经常受到的大伤小伤的创疼,流血受伤却也比这脑袋疼个不停好得多!还不如在自己身上,多开几道血口子,换他这现今脑仁疼的厉害! 不输而平手布里黑倒也觉得,老萨满这样的判决不失恰当。就算是平手却也比输给对手好! “我也没有异议!老萨满既然判了这场比试不分输赢,那这场比试就这么结了!” 豪舍果则也毫无疑义地道,随即他便迈着很是艰难地步子,向他的对手拉舍佳的第一勇士布里黑走去! “难道,难道豪舍果哥哥,对那老萨满做出的判决不满意?怎么又向那布里黑走过去了?难道还要在比试下去不成?” 看着场上缓慢地向布里黑走去,离着布里黑越来越近的豪舍果兄长。贡阿善则有些疑惑不解地自言自语道。因为他们离着比试的地方很近的缘故,倒也在刚才老萨满宣布,两人不分输赢的判决后,也是听到了那来自拉舍佳的老萨满,所作出的这场那木拉山下比试最后的决断。 贡阿善虽然在听了那老萨满的最后决断后,仍有些心中替豪舍果兄长不甘。但他也觉得这样的结果,总比有一半可能,听到老萨满裁决豪舍果兄长,输给那布里黑的决定要好的多。而且这样一来,也并不堕了豪舍果兄长,在部族间的威望!能与拉舍佳的第一勇士打成平手,也不件坏事... “等下次在和你比试的时候,定要好好比试一番!你要是有空闲的话,尽管来我族里,我会让族人准备最好的酒肉,跳最好舞的女子,来招待你这位客人!” 豪舍果在捂着身侧伤处,来到布里黑身前时,则对布里黑道。 布里黑则哈哈一笑:“下次要是在与你比试,我可不会在这么让你,打了我的脑袋!这头疼的滋味儿,我布里黑可是记下了!还有你这个对手!我布里黑也是记下了!” “嗯!” 比试过后很有些英雄相惜的豪舍果。则对着布里黑微微点头后,便拖着身上传来剧痛不已的身躯,在众人的注目下渐渐离开了草甸子。紧随而来的则是人们,对他这位大单于之子,豪舍果震天般的呼喊。 摇晃着脑袋看向了,那渐渐远去对手的布里黑。则也在心中不免道,豪舍果当真是个好汉子!要不是我这次前来,是以王身旁布瑟额的身份来的话...定要去他族里,找他喝酒去!嘿! “布里黑,咱们也走吧!哎!只是可惜了,你白白赢了那三场比试” 同样看着渐渐离开草甸子的豪奢果。听着那周围传来的一阵高过一阵,对这位挑战了布里黑打成平手的,单于之子豪舍果名号的呼喊声。老萨满则也有些不无惋惜地,对一旁摇晃着脑袋地布里黑道。 布里黑则又哈哈一笑:“这那木拉山下的比试,虽然能给我布里黑,带来巨大的荣耀!能让我的名号成为传闻,在部族间被人们所熟知。但比试就是比试!就算这场比试我没能成功,但能遇上值得比试的对手,那也是一名武士,梦寐以求的事!” “我还是快些回毡房里好好歇歇吧!这脑袋疼的实在是厉害!不走的话要是再倒在这草甸子上,可是要让人看笑话了!” 也转过身来脚下步虚,有些来回摇晃的布里黑,则也在说话间向着他那,昨日里就设在那木拉山下的毡房走去。老萨满见他这般走路不利索,也当真有些怕这布里黑,在走着走着的时候因为站立不稳,而又再次倒下身来。随即便又在望了眼,已然被人搀扶住的豪舍果后,也走上前来搀在了布里黑一侧,与他一同向毡房而去。 离开了草甸子的豪舍果,在自己的布瑟额尼莽吉,几名汉子的搀扶下,缓缓地一边走着,一边对尼莽吉笑道:“你们倒是接的及时的很!要是你们几个在晚来些的话,怕我还当真站不住了!” 搀扶在豪舍果一侧的尼莽吉道:“嘿!豁格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可是在刚才,把那拉舍佳的第一勇士,都给揍倒的人!就算这场比试是平手,但我们都知道豁格,是赢了那布里黑的!你们说是不是?” “是!尼莽吉大哥说的没错!是豁格赢了!” “是豁格赢了!” “布里黑是被豁格打倒在地的!” 听着身旁搀扶自己,护卫在周围的族中布瑟额们,议论自己与与布里黑比试的话语。面色因身上的剧痛,而有些发白直冒冷汗的豪舍果,却也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摇头道:“不!我并没有真正赢了那布里黑!要不是刚才,我发现了布里黑,头上有死角的话。怕这场比试光是拼气力,我也不是布里黑的对手!不过...我豪舍果即便是气力不敌布里黑,要说输的话...那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输了的。” “豪舍果哥哥!豪舍果哥哥!” “嗯?” 听到围在自己周围的人群里,有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豪舍果却也不免,扭头向四周望去。只见自己那小弟贡阿善,竟然和他的妻子呼琪格,出现在了不远处的人群之中。却也当即让拦着众人的布瑟额,对自己的小弟与他的妻子放行而来。 “豪舍果哥哥!你伤的重不重?!身上还疼吗?” 被豪舍果布瑟额放行而来的贡阿善,则一等跑到豪舍果身旁后,便很是关切地向依旧在,尼莽吉搀扶下的兄长问道。在说话间却也不免,近距离瞧着,豪舍果兄长胸前与手捂身侧位置上,那显而易见的淤痕。 “嘿!这点伤算不了什么!你小子也来看这那木拉的比试了?” 豪舍果虽然依旧身上疼的厉害,但对这很是喜爱,感情深厚的亲弟弟贡阿善,却也不免伸出了一只大手,抚了下他的小脑袋笑道。随即便又望向了,跟在弟弟身旁的呼琪格来。 呼琪格则微一躬身,对豪舍果带着一丝笑意,淡淡地点了下头,却并未多说什么。豪舍果也微微对呼琪格点了下头后,随即便又向瞧他不停地小弟贡阿善道:“不用在瞧了,你豪舍果哥哥可没这么不经打。” 当贡阿善还想在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名关内人打扮模样的中年汉子,却在此时出现在了他的身旁。看着这名一身关内人打扮模样的中年汉子,贡阿善却也一下子又被这中年汉子,身上所穿着的打扮给吸引住了。 “你,是...关内..来的?” 虽然贡阿善的关内话说的很不标准,但走到豪舍果身旁的禧湖义,却也是听的清楚。见这少年人与豪舍果这般亲近,却也不敢怠慢忙用狼然语笑道:“是,我是从关内来的。” “哈哈!那,那你一定是我父亲,在炎人关内的那个也里该了?!” 贡阿善看着禧湖义,却好似发现了新大陆般,又瞧着眼前的这位父亲大单于,在炎人关内的也里该,充满了好奇看个不停。他倒是很早的时候,就知道父亲有位,关内炎人的也里该的。 因为自己对关内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事已他倒是很想见一见,父亲这位关内来的也里该。但父亲却似乎并不想让自己见他这位,关内来的也里该。即便自己多次找过父亲,也未曾如愿的见到他。而自己在大多数时间,也只能呆在自己族里。即便这关内的也里该,来了幕都他也是无从得知的。 不想今日这那木拉山下的比试,倒是让他给碰了个正着!让他见到了这位,很早前就很想见上一见的也里该。倒也让他心生欢喜! “正是在下~” 听着贡阿善的话语,禧湖义却也赶忙应道。他却也早有耳闻,知道大单于有位,在部族间很喜欢摆弄些,炎人物件儿的小儿子。在刚才一听贡阿善的这般说辞,却也猜到怕这位眼前的少年,就是大单于那很是疼爱的小儿子贡阿善了。 源起霄林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不熟肉 一些身穿着脏兮兮关内衣子的汉子们,正在夜空下围着毡房前的篝火,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在说话间他们却好似,都在提防着什么般,即便是说话时的笑声,都带着几分压抑不敢大声笑出。 “余老爹,老爷...老爷怎么,怎么还不回来啊?都这么晚了咋还没回来...” 一名赤着上身肩头缠有伤布条/子的年轻汉子,则对坐在身旁篝火前,用一根树杈子串着羊肉,烤着的小老头儿道。言语间却也不无忧色,他却是自打来了这后,心中便老是惶惶不安。看着周围都是些,在关内早有耳闻的关外胡人,却也当真心生惧怕。 “不会有事的。那请咱们老爷去..去看什么比不比试的...是大单于的儿子。你没见那来请咱老爷的人,前些时候还来过咱这里,和老爷要了箱绸缎好料么?他来请咱老爷去,肯定是招待老爷的,不用这么担心。” 小老头儿虽是这么说,却是烤着手中的羊肉,都有些心不在焉起来。但他看周围这些年轻汉子,在听了自己的言语后,都或多或少地消了些,他们对老爷至今未归的忧色,却也不免松了一口气来。但随即心中却也又暗暗道,老爷咋还没回来啊?川子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就算那人要招待老爷,这天都这么晚了,咋还没个信儿?!要是老爷被那人留下了,也该派人来告报个信儿才对!咋连个报信儿的都没有呢?哎!当时真应该跟老爷一起去的!可,可老爷又不让自己跟着!非要让自己留下来,看着这些小子...怕这些小子,在自己和老爷都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来...老爷说的也对!毕竟这些小子就算以前,也跟着来过好些次,可毕竟这里不是关内,心里头也肯定... 听着小老头儿的话,那肩头带伤的年轻汉子,却也渐去了些心中的忧色。但他仍是时不时地,扭头向前方不远处地草甸子望去。还是很有些放心不下老爷。 “来!来!来!都来尝尝你们余老爹烤的这羊肉!哈哈!不是你们余老爹俺吹!俺这烤羊肉那也是烤出了些名堂的!都来尝尝!都来尝尝!川子啊,来!你小子身上有伤。这第一块儿羊肉,就分给你啦!” 小老头儿说着话也不嫌热。很是麻溜儿地,便伸出手来,剥下了树杈子上串在头前的第一块羊肉。羊肉则落进了身旁年轻汉子,手捧接着的木碗子里。 “余,余老爹...” “嗯?咋了?” 小老头儿在将自己树杈子上烤着的,第一块羊肉分给了那坐在身旁的年轻汉子后。便站起了身来分别将,树杈子上串着的羊肉,分给了围坐在篝火旁的其他汉子们。分肉间却又听到了,分得他第一块烤羊肉的年轻汉子,从后叫他的话来。 肩头带伤的年轻汉子,看着木碗子里小老头儿,刚才分给自己的那块烤羊肉,却是面带几分难色地道:“余老爹..你这羊肉,咋,咋没烤熟啊?这肉皮上,都,都还带着血呢...” “嘿!你小子懂啥?这叫,这叫...不熟肉啊!你没见这里的人,不管是煮啥,烤啥,都是没个熟就吃么?咱现在可是在这边儿,这吃的也当然,要像这边儿了。再说了,你余老爹还能谎你不成?俺这烤的羊肉,就算是不熟那也是好吃的很!都还楞着干啥?快吃啊!” 围着篝火坐了一圈儿的汉子们,却都在分得了小老头儿给他们,每人分的一块“不熟肉”后,都未曾动嘴去吃。而是都看向了,那问起小老头儿话来的受伤汉子。却好似都在等那受伤汉子,先下这第一口般。 “川子,你小子先吃上口儿。让他们瞅瞅,俺这烤的不熟肉好吃不?嘿!就像俺骗你们似得。就连咱们老爷,那也是很喜欢吃俺老余头,烤的这不熟肉的。只不过在关内的时候,俺不长露这手儿罢了。再说了,咱关内也不兴这吃法儿。要是让旁人给看去了,兴许还要惹出些麻烦来。” 老余头一边说着,便在分给了围坐在篝火前的汉子们,每人一块“不熟肉”后。便又再次坐回了那名,叫做川子的年轻汉子身旁。随即便拎着树杈子仍带着的,一些分剩下的“不熟肉”,小眼儿很有些期待地,瞧向了端着木碗子的川子来。 看着周围大伙儿向他投来的异样目光。在看看手中木碗子里的那块,依旧直冒热气带着血的不熟羊肉。川子却也只好无奈地,最终还是对那木碗子的“不熟肉”下了口。 “咋样?” “真,真的很好吃!” 见川子吃了自己烤着“不熟肉”。老余头便赶忙向川子问道。围在篝火旁的众人,见川子一边说着一边吃着正欢,却也都在无疑虑吃起了,他们这位余老爹,分给他们的“不熟肉”来。 老余头则微微一笑,也朝着树杈子上剩下的“不熟肉”咬去。其实他哪里会烤什么“不熟肉”了。这“不熟肉”的名字,也是在刚才的时候,他自己胡编乱造出来的。自己不过是因为担心老爷,而没能将树杈子上烤的羊肉给烤熟罢了。但他也不能明说自己这羊肉,是自己当真没烤熟。而是扯了个谎子,说什么自己是跟这边儿人学的。嘿!不过自己也算是没说错,这边儿的人就是喜欢吃,烤的半生不熟的肉。 不过看着这些小子,津津有味儿地吃着,自己烤的这“不熟肉”模样。在加上自己也吃下了,自己烤的“不熟肉”...倒也觉得自己这“不熟肉”烤的还真不错,竟是比烤熟了的还要好吃... 依旧吃着树杈子上“不熟肉”的老余头。则也在不经意间,朝着远处前方漆黑的草甸子望去。虽然他表面上依旧是面色如常,但此时他的心中则也开始琢磨起...要是老爷一直就这么不回来的话...自己应该怎么做?是不是为了以防万一,去找那带他们来的那位,叫做索尔布速的狼然大人? 可自己虽然知道那位,叫做索尔布速的狼然大人住在那里。但他那住的地方,离着这里却也当真不近!而且这里可是狼然人的地方!要是就这么贸贸然地擅自行动...可别惹出什么乱子来才是! 但自己的老爷可是大单于的也里该,谁敢对大单于身边儿的人动手脚?而且那白天来请走老爷的人,还是大单于的儿子。前些天的时候,还来找过老爷。而老爷似乎对这位大单于的儿子,能来找他帮忙很是欢喜。跟自己说了好些,自己不怎么听得懂的话...想来,老爷跟那人在白天,去看那啥比试不比试的,也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才对...可咋都这时候了,还没回来呢?嘿!要是老爷真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跟着老爷,一起来这边儿的人... “来!来!来!别老顾着吃你们余老爹这不熟肉啊。不是还有酒么?都喝上!喝上吧!嘿!这酒水虽然不比咱关内的好喝,但也算不错~” 老余头一边说着,便又朝着周围那些,同样围坐在篝火前的汉子们说道。随着他的话语传出,那些围坐在篝火旁的汉子们,则也都纷纷各自喝起了,好些用皮囊子盛着的酒水来。 对着囊嘴儿就是一口牛饮的老余头,在吧唧了下嘴后。便又吃起了树杈子上,烤着的他那“不熟肉”来。在他的带领下,周围很有些沉寂气氛的众人,则也都纷纷大口喝起了酒来。说话的嘈杂声却比刚才要大了许多,也少了些对这身处异地胡族的忌讳与恐惧。 看着周围众人都不再像刚才那般,老余头则又对坐在身旁,喝着皮囊子里酒水不停地川子道:“你小子还是少喝些,这肩膀头子上的伤,可还没好呢!别太贪嘴。” 川子则笑着对老余头道:“没啥的!没啥的!不就是些酒水么。俺这肩膀头子上的伤,也已经起疤子了,不会破了口的。” 老余头还是有些不放心,喝酒不停的川子。从而又对其言道:“还是要小心些好!你余老爹可是见过,被林子里的好畜生给挠了,伤口起了疤最后还是破了,染了热病没了的事。这酒可不光是热物而且烈的很。你小子还是少喝些好!” 川子也知道余老爹,这都是为他好。而且一听余老爹以前,还见到过被畜生伤了后,起了疤最后还是破了,从而染上热病的事。却也当真心里有些顾忌,便也不再多喝那皮囊子里的酒水。 这热病可是得了没几个能好活的!要是挨不过去,肯定要被那股子邪乎热给活活烧死!在怎么精壮不得病的汉子,但凡是得了这热病的,也是九死一生的命... “是,是老爷!是老爷回来啦!余老爹!是老爷回来啦!” 不知是临近篝火那个眼尖的,却在远远的漆黑夜色下,便发现了有人正渐渐而来的身影。从而在注意下见那身形,隐约像是自家老爷的模样,便对着临近篝火的老余头与众人大声呼道。 源起霄林 第二百四十六章 回帐 当骑马都不稳的禧湖义,出现在围上来的众人伙计们面前时,禧湖义那依旧因醉酒,而晕晕乎乎的脑袋却也就是一醒。当即便在一名跑上前来的伙计帮衬下滑落下马。 看着自家老爷竟然醉成这般模样,深知自家老爷是有好酒量的老余头,却也是眼珠子一转,赶忙跑上前来很是关切地,对自家老爷略有埋怨道:“哎呦!俺说老爷!你咋喝成这样了?”随即便又看向了,送自家老爷回来的那几名,同意也是骑马而来的狼然汉子。 见这几名骑马送老爷回来的狼然大汉,依旧还骑在马上不曾离开,就那么立在那里,却也当真有些疑惑起来。这,这人都已经送回来了?怎么,怎么还不走?难不成?还想留下来让俺们请你们吃酒不成? 被两名伙计分别左右各一,搀扶于身侧的禧湖义,则似乎看出了来到身前的老余头在想些什么,却是哈哈笑着醉道:“这几位...几位狼然兄弟,是...是得了...得了他们族..长的令...要送我这客人,直到进了自己的毡房...才会走的。你们俩还不快...把..把老爷我,扶着回毡房歇了?要不然...还,还..还要劳烦这几位..狼然兄弟,在这里等下去~” 老余头一听老爷这么说,才恍然道:“原来是这样!你们俩还不快点儿,扶着老爷回毡房里去?老爷回了毡房,这几位狼然大人才好回去交差!快点儿!快点儿!扶老爷回毡房!别楞着啊!” 看着眼前这群从关内来的“毛羊”炎人,呼呼啦啦地绕着自己族长,请去族中饮酒看舞的也里该,渐渐走远进了毡房。一名骑在马上的狼然武士,这才对着周围那几名,一同护送也里该回来的武士大道:“咱们走吧!” 众武士在纷纷应了声,那武士的话后便纷纷侧马便消失在了,苍茫漆黑的草甸子上。只留下了那些依旧在身后,篝火和毡房旁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毛羊”炎人。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反正老爷也已经回来了,大家都散了吧!让老爷好好休息下!都喝成这样了,肯定要好好睡一觉才成!” 看着被两名伙计给搀扶着,躺在了毡房里垫起的皮毯子床上,已然是一触毯子就不醒迷糊,渐渐睡去的老爷。老余头则对那些挤进毡房里,关切老爷的伙计们道。 众人则也都在余老爹的吩咐下,都渐渐地退出了毡房。既然老爷也已经平安归来,他们这些跟着老爷一起来这边儿的人,却也都将心中刚才,对老爷的担心给放了下来。睡不着的则依旧围着,毡房前的那些篝火有说有笑地,吃着牛羊肉喝着皮囊子里的酒水。困了的则也就各自回了毡房睡下。 老余头则在遣散了,老爷毡房里的众人后。又偷偷地掀起毡房门布帘儿的一角扫视了眼,看周围却是再无旁人后。这才又小心翼翼地,来到了自家老爷的身旁,对那已然渐渐睡去,一身奇怪酒味儿的老爷小声道:“老爷,伙计们都退下了...” “嗯!” 不一会儿的功夫,依旧还在因醉酒,而睡去的禧湖义。却是应了声老余头的话,缓缓地又从皮毯子垫高的床上直起了身来。虽然此时他的脸上,依旧还带着几分醉意。却是比起刚才已然醉的不行的那个他,要不知好上多少。他却是在刚才故意装成了醉的不行模样,蒙混过了这些跟他一起来的伙计们。 “看来这酒的后劲儿,还真有些大!我这脑袋还真有些吃不住啊!” 微微摇晃着脑袋的禧湖义,则淡淡地对为自己拿来,装有清水皮囊子的老余头道。 老余头则嘿嘿一笑:“俺说老爷,你这是喝的啥酒?咋身上还...”老余头一边说着,便又吸了吸鼻子,又再次确认了下,从老爷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子怪怪的酒味儿道:“咋还带着股子,像是奶/子的味儿?” 禧湖义则在接过了老余头,给他递来的那装有清水的皮囊子后道:“这是奶酒的味道,在咱们关内是没法子喝上这种酒的。”说着话禧湖义,便拔掉了皮囊子上的塞子,喝下了好些皮囊子里的清水后,这才又接着对身旁一侧的老余头道:“本来我是想着,今日跟着单于的儿子,那个叫豪舍果的,一起去看山下的比试后,和这位单于的儿子好好亲近亲近的。谁料后来在山下看比试的时候,又让我碰上了单于的另外两个儿子。最后老爷我受了那,单于小儿子的请,就去了他的族里,喝了些他妻子酿的奶酒...” 禧湖义一边对老余头说着,却也又再次想起了,刚才直到自己从那位,大单于的小儿子族里离开时,大单于的小儿子依旧对自己,缠着不放的情形...却也让他见识到了,这位大单于的小儿子,对关内的好奇心之强... 本来自己是想着,在跟着大单于的儿子,豪舍果在今日看完那山下的比试后,就去他的族里做客,趁机好好亲近下,这位将来会继任单于大位的单于之子。 谁料豪舍果却在到了,山下时竟是亲自上场比试,还把那今日在山下,设下比试的狼然汉子,给打成了平手结束了,今天山下的比试...但也与此同时,在比试中被那狼然汉子,给打的受了不小的伤。却是去了他那族里,也不好多呆。但正好又碰上了,在今日里来山下观看比试的,大单于另外的两个儿子... 对于大单于另外的两个儿子。他却是见过别苏太的...对于这位,给自己带来危险气息的单于之子。他却也不敢多与他走的过近。倒是那位今日里,第一次见到的大单于小儿子贡阿善。则成了他今日里,另一个一定要结交亲近之人。 这位深得大单于与他的妻子额敦,所宠爱的小儿子贡阿善。却也当真就如自己在狼然族群里,所听到的那般模样。对关内的稀奇事务当真是充满了好奇!当他见到了自己这从关内来的,他父亲大单于身边儿的也里该后,那自然而然地便跟自己说了起来。连他那在比试中,受了伤的哥哥都不管了。 后来自己便在这位,狼然的少年族长,大单于的小儿子邀请下,去了他的族里做客。却也被他那一路问个不停,回了族里问个不停,吃酒观舞的时候问个不停,直到自己临走的时候,依旧问个不停的问个不停,给问的脑袋都大了... 要不是自己最后装作,贪杯喝多了他那美的很地姐姐妻子,酿的很好喝的奶酒,告醉离开的话...怕是现在,自己还要被那,大单于的小儿子贡阿善,给问个不停呢! 到头来就算是自己假装奶酒喝多了,想要离开的时候。还险些被贡阿善给留了下来,让自己住在他的族里。还是他那美的很地姐姐妻子发了话,自己最终才能离开。但自己却也当真见识到了,这位大单于的小儿子那问个不停的能耐...这问来问去的,竟还真把自己给问的,都渐渐在他那大小不一,有关关内的事给问的迷糊了。 自己也答应了他,等自己下次来的时候,肯定帮他带好些关内的书来。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位大单于的小儿子,不光是会说关内话,竟然还识得文字!却是他跟着部中索尔布速所在的,乎尔害族老辈们学来的。他也从索尔布速那里知道些,这部中的乎尔害一族,便是炎朝初立时,前朝的一些不愿受炎庭所治之人,逃离出关内融入到狼然的,一支关内人的后裔子孙。这识字的能力,也同样被这乎尔害一族,所继承传了下来。 当这位大单于的小儿子,带着自己看他所收藏的书籍时,倒还真有不少在关内,早已绝迹了数百年的孤本!竟是前朝所留在本朝已被禁毁之物!还有些则是狼然武士们,在小股越过山林来到关内,袭扰关内时掳掠所得。倒也当真是玲琅满目,什么书都是有的.... 倒也让他对这位喜好,关内事务的单于之子,还真有几分刮目相看!却也让自己在下次,带着自己的侄子咸儿一起来这的时候,又多了处一定要走动拜访的地方! 能够在这次来关外,同时攀上了豪舍果与贡阿善,这两位单于的之子,却也是自己这趟来关外,很是不小的收获! “老余头,让伙计们准备准备,咱们这几天就回了。” “嗯!好!好啊!” 老余头听着自家老爷说,近些天要回关内,则欢喜地应道。他却是当真不喜欢,来这关外胡族之地。虽然这些年来,他没少跟老爷,往这边儿跑。但总是对这胡人生活的关外别扭的很。而且每次来,可都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要是让关内的地方官府,知道了他们私通外胡,那肯定都是无赦的大罪。虽然自己既然跟着老爷来,那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这来回走这么一遭,却也当真是艰辛无比的很!光是越过那好些野兽出没的丛山峻岭,就是能要人性命的险地。这些年来也当是折了好些,一起来这边儿对老爷忠心耿耿的伙计。 源起霄林 第二百四十七章 路诉 与索尔布速一同走着的禧湖义,则正朝着今日要拜别的,大单于所在住的毡房群而去。他在今日拜别了大单于之后,便要踏上返回关内的行程。而这次返回关内的行程,则也仍是由大单于的这位,本部族的亲信将领索尔布速护送。 两人在行走间,禧湖义则一脸含笑地,听着这位狼然将领,算是自己在狼然,关系很是要好的老朋友,略带埋怨地诉说。却是为他那本族的一位好友家的女儿,即将嫁给在部族中,出了名儿的不被豁格们,待见和瞧得起的大萨满亲事,而很是有些愤愤不平。 禧湖义虽然在索尔布速诉说间,并未仔细问这事的来龙去脉。但他在这些天里,却也没少听说有关,那位佝偻畸形的大萨满,即将与索尔布速所在的乎尔害族,豁格家少女成婚的事。却也一时间成为了,这次自己来这边,听到的最多的事了。 “唉!为了这件事...我还去找过大单于。请大单于别把我那族中好友家的女儿,嫁给那呼巴日...可还是被大单于给拒绝了!唉!” 索尔布速一边说着,却也不免叹出一口气来。却是对自己那族中好友泰布朗,因自己的女儿额莫苏,要是嫁给了呼巴日的话...那肯定会被部族里的豁格们,暗地里所取笑的! 虽然呼巴日与额莫苏的成婚,将会有诸王们前去。是有着不输于单于迎娶额敦的大婚般荣耀。可那呼巴日毕竟在部族里,不怎么被各族豁格们所瞧得起!而且额莫苏这才多大的年纪?呼巴日都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头了!肯定会早额莫苏好些年,就会早早地魂归那木拉!等呼巴日一没了,留下依旧年轻孤单一人的额莫苏...作为大萨满的未亡人,在部族间却也是少有能再嫁他人的。 因为萨满的妻子,却是不像豁格们那般,只要她的男人死后,便可以选择再嫁他人,或是留下抚育孩子。因为是那木拉传达人妻子的身份,却也让这些萨满们的妻子,在萨满们死去后因为这层顾忌,很少有谁会去娶她们。 呼巴日是部族里的大萨满,是直接能与那木拉山上,供奉着那木拉哈句的萨满们往来,部族中地位最崇高的萨满。额莫苏跟了他,谁又敢在呼巴日死后,娶大萨满的未亡人? 唉!从自己去找大单于,便能看得出大单于,对呼巴日娶额莫苏的事,很是偏袒呼巴日。要不然的话老族长多都宁和泰布朗,去祖庭找大单于的时候,也不会最终迫使乎尔害,接受了这门亲事。 自己也算是与呼巴日,认识多年的人。虽然算不上是朋友,却也因常伴在大单于身旁的缘故,也是经常与他见面的。还真没想到,有一天这呼巴日,会打上他乎尔害的主意!愣是在几天后,就要娶自己好友泰布朗家的,小女儿额莫苏为妻了! “索尔布速大人...那呼巴日在怎么说,也是部族里的大萨满。就算,就算他模样是长着丑些...也不至于...” 禧湖义见自己这位,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脸无奈地模样。便笑着对其劝道。这事要是放在关内的话,士族门阀的联姻,就算是真碰上了,老头儿娶少妻那也是不无可能的事。毕竟人家的地位身份摆在那里,有着高贵的门第。有些人巴不得,将自己家的闺女嫁给人家,怕人家还不一定要。 而这呼巴日在怎么说也是部族里的大萨满。可是不比部中族长们的身份差到哪去。甚至在部族间,也就只有大单于一人,是高过他的存在都不为过。这样一个在部族间,有着这般高贵身份地位的人。就算他年老些长的模样丑陋,也不该就娶不到女人吧?索尔布速那朋友,虽然是他族中的豁格。但也只不过是一般的豁格家,难道大萨满这般尊贵的身份,还不配娶个豁格家的女儿? 听着禧湖义的话语,索尔布速却是摇头道:“禧先生,你虽然常来部族里。但你毕竟还是呆的时间少,不知道部族里的一些事。这呼巴日你也是认识的。他那模样在部族里,本就不怎么受各族豁格们待见。虽然他是有着高贵的身份,是部族里的大萨满。但在狼然他那本身的佝偻模样,就是那木拉的惩罚。听说呼巴日以前,也是出生在豁格家。就因为他生来有着那木拉的惩罚,所以才被他的家人,送到了老萨满那里当了弟子。一个本身就是受着那木拉惩罚人,他在部族里就算身份在怎么高贵,也不会被人们所重视的。” “可是..可是呼巴日是大萨满啊...萨满可是那木拉在世间的传达人...一个受了那木拉惩罚的人...又怎么会为萨满?听你这么说,那呼巴日的家人,见他生来就是受了那木拉的惩罚,才送到老萨满那里...这...” 禧湖义还真有些听着糊涂。索尔布速说呼巴日那佝偻畸形的模样,本来就是那木拉的惩罚。一个带着那木拉惩罚的人,又怎么会成为那木拉在世间的传达人呢?这却是前后矛盾的很!而且听索尔布速说...呼巴日出生在豁格家,他的家人见呼巴日生的畸形,是受了那木拉的惩罚,才被送去了老萨满那里。这样看来倒是应有不少,生来就是畸形受了那木拉惩罚的人,成了老萨满的弟子...那自然也应该有不少,当了萨满才对... 索尔布速摇头道:“并不是每个受了那木拉惩罚的人,都能像呼巴日这般受到大单于赏识的。在部族里是有着哪家的孩子,要是生来就是畸形的话,就会被送到老萨满那里,将惩罚从自己家族带走的传统。而那些生来便带着那木拉惩罚的人,也只有成为萨满弟子身旁人的身份,才能够让他们得到那木拉的原谅。但这些成为萨满弟子,生来就受了那木拉惩罚的弟子。能得到他们师傅老萨满认可,从而成为萨满的却也并不多。有的一辈子也只能是萨满的弟子,他们的师傅老萨满死后,则会继续跟着其他萨满当弟子,直到他们魂归那木拉为止。” 经索尔布速这么一说,禧湖义却也明白了,为什么呼巴日在部族里,这么不受部中各族豁格们待见。从索尔布速的话语里,在加上自己这些年来,对狼然部族的了解,也能猜到些这些生来,便被视作是那木拉对他的子孙们惩罚的人,为什么会受到部族众人的歧视。却是他们生来的佝偻畸形,是不能骑在马上,为他的部族征战的。 对于一个生来便注定要在马背上生活的族群。一个无法为他的部族骑马征战的人,多一个存在便会让他的部族,少一个能够骑马征战的武士。也就自然而然地便会被部族,视作是他们的神灵对他们不满的惩罚。事已,这些生来便被部族里的人们,视作是带着那木拉惩罚出生的人,自然就不怎么被部族里的人所瞧得起。 就像呼巴日一样,即便他出生在豁格家。但因他生来就是佝偻畸形的缘故,从而只能会被他的家人,送往老萨满那里成为一名,默默无闻的萨满弟子。而不能受到他那豁格的尊贵家族,在部族中应有的身份地位。 即便是现如今的呼巴日,他已然是伟大的狼然之子,身边儿最得大单于宠信的人。是身份尊贵的大萨满,却也依旧无法改变,他那生来就要伴他一生的佝偻畸形,所带给他的一生影响。却也注定了他,一生都要活在,生来便是那木拉神,对他的子孙惩罚的影响下... 这样看来呼巴日却也当真在部族里,不怎么受部族豁格们待见。更别说谁愿意将自己家的女子,嫁给这么个身负那木拉惩罚的人为妻了。 “这趟送先生回关内,倒也让我不用去看我那好友,嫁女儿的亲事了。唉!见不到倒也好!” 索尔布速说着话,却也依旧透着些,很是无奈的语气。他倒是能靠着这次,送大单于的这位关内来的也里该,算是自己多年的老朋友禧湖义,回关内的这些时日里,避开自己好友泰布朗家的女儿额莫苏,嫁给呼巴日成亲的日子。倒也当真是不见为净。不然的话额莫苏与呼巴日成亲之日,自己也肯定要去参加的。 本来自己就对呼巴日,娶额莫苏的这门亲事,就像自己的族人们一样很是不满。但这一切却也都已然成为了事实。却是无法再去更改的。当今日禧先生与大单于拜别后,自己就要护着禧先生一起启行了。也不知回来后会听到些什么,关于额莫苏与呼巴日成亲的事来... 直到禧湖义与索尔布速,来到大单于所在的毡房前,索尔布速才停下了,自己那一路上对禧湖义,所说的关于自己族中好友家女儿,将要嫁给呼巴日的话来。 在毡房前不远处便停下了脚步的索尔布速,则对着略微整理了下衣子的禧湖义道:“禧先生,我在外面等你。” 禧湖义则微微点头,却也不再多言。几步上前便掀起了,毡房的门布帘一角闪身进了毡房。 源起霄林 第二百四十八章 还白 “大单于” “禧先生,今天就要走了?” “是,大单于。今天禧某就要回关内了。” 走进毡房里来的禧湖义,很是恭敬地躬身对站在,宽大毡房里的大单于舍尔赤道。 舍尔赤则手中拿着,禧湖义前些时日,进献给他的那张,十分珍贵的白狐狸皮。一边手抚着白狐皮,一边对禧湖义笑道:“今年我们这倒是猎到了不少好皮子,禧先生带着这些皮子回了关内,也能向你那关内的豁格交差了。” 禧湖义听着大单于的话语,则又躬身回道:“是!我带来的那些驮驴,都已经按照大单于的吩咐,将皮子都带上了。只是...嘿!没想到今年大单于能给禧某,准备这么多上好的皮子,让禧某带回关里去。” 每年禧湖义来到关外时,都要带好些关内的珍物,用善在山林中穿行的屯人黑驴,驮着运来关外。在临走时则会得到,大单于为他事先就准备好的,狼然部族在关外所猎到的上好皮子带回。而他之所以能在这数十年间,相安无事来回于关内关外。便因他那关内的大靠山,上三家士族门阀的缘故。而他每次来这关外一消失便是月余,却也是扯着进偏远山林,搜罗屯人手中好皮子为由。 每次都能带着好些上好皮子归来的禧湖义。自然而然地便很得他那,关内靠山的赏识。在加上他自身十分精明仔细,又有着一帮子不惧生死,跟在他身边儿的伙计们,倒也是有惊无险。 在他每次来这关外前,也都会布置妥当。会在来这关外时,让一名形似自己的伙计替身,带着些人假装自己,在那些屯人生活的偏远山林里转悠。收皮之余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而来这关外得的皮子,因都是上好的皮子,还多为关内山林,不容易猎到的兽类。事已,在回到关内后,也着实让自己那背后的关内靠山,坐享了万贯之财。一条上好的皮子,经由他那关内靠山的手里,运卖至邻州、甚至是那炎朝之都中州皇京,那些达官贵人只要喜欢,便会千金一掷利润颇丰。 舍尔赤微微点头间,则又对着禧湖义道:“昨天那木拉山下的比试去看了?” 禧湖义躬身道:“是!禧某受了豪舍果大人的请,就一起去了山下看的比试。” 舍尔赤一听禧湖义,提及他那勇武很是出众的儿子豪舍果,则面露几分慈色笑道:“那小子生来就是这么个性子!不过...昨天他在那木拉山下的比试,倒也还算不错。能与拉舍佳的第一勇士,比了个不输不赢,也不算堕了我幕都之名。呵呵!不过那小子也是吃了苦头。还是我把禧先生给我带来的关内药,让布瑟额给他送了去治他身上的伤。” 禧湖义见大单于脸色,却也趁机夸赞道:“豪舍果大人当真是勇武不凡!他与那场上武士比试的时候,禧某也是在一边看着的。那武士当真了得!听说前几场比试,也都上的是很厉害的武士,但都没能伤他分毫,便都给打的败下阵来。还是豪舍果大人上场与他比试,才能和他打了个不分胜负。” 虽然禧湖义并不怎么喜欢,看这狼然部族间很是盛行的勇武比试。但他还是会去留心关注。当那天被大单于的小儿子,贡阿善叫去了他的族里做客时,也间接地从贡阿善那里,知道了些那在山下,设下比试的那位武士,是如何如何勇武。他却也都给记在了心里,本是想着再见到豪舍果时,好以此对其夸赞一番。却不想倒是在今日里,用到了大单于的身上。 听着禧湖义很会察言观色的,对自己那很受他期望的儿子豪舍果的夸赞。舍尔赤则笑着摆手道:“豪舍果的勇武是很出众,但他的能耐我这个做父亲的还是知道的。要论气力的话却是比不过,那拉舍佳的第一勇士布里黑的。但这比试却并不只是比的气力,也是比的谁更有办法,能将对手击倒在地。即便豪舍果在与布里黑的比试里,最终输给了拉舍佳的布里黑,那也算是对豪舍果的磨练。我也听豪舍果说了,要是那天他没能打到,布里黑头侧上的死角。就算他能多坚持会儿,最后输的也会是他。” 虽然大单于是这般说辞,但同样也是一脸善笑的禧湖义,却也能从大单于流露出来的表情里看出,大单于还是很满意自己对豪舍果的夸赞的。却也趁机又道:“豪舍果大人说了,等下次禧某来的时候,会在族里招待禧某。” 禧湖义一边笑着说道,一边还很留意大单于的表情。看大单于的反应如何。虽说这位勇武出众的单于之子豪舍果,是被大单于认可为将来继任单于大位的人。但他觉得还是把这事,告诉给大单于一声才是。毕竟自己是从关内来,即便这数十年来没少来部族里。可刚才索尔布速在与自己说起那,大萨满呼巴日娶他族中之女时,所说的那些话却也一点没错...即便自己几乎每年都会来这关外,但自己毕竟每次来了之后,也不过最多的时候,就呆上十来天的功夫,就又要折回关内。对于狼然里的一些事,自己还是不甚了解。关内与关外毕竟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之处的。自己还是应该谨慎些才是! 要是自己在下次来时,就这么贸贸然地带着侄子,去了豪舍果族中做客...却也觉得有些不妥。今日回关内前正好,向大单于询问下,看看大单于的意思... 舍尔赤听了禧湖义的话,则哈哈一笑:“既然豪舍果邀请了先生。那下了次来的时候,就去他那族里吧!”随即舍尔赤却是话锋一转,又对禧湖义笑道:“索尔布速是不是,跟先生提起了,他那族中女子,将要嫁给呼巴日的事?” 禧湖义倒是不想,大单于会突然问起这事来。却也不敢隐瞒,当即便应道:“索尔布速大人是对禧某说了些,呼巴日大人要娶他族中女子的事...” 舍尔赤则略有些遗憾道:“可惜先生走的早了些,要是走的晚几天的话。倒是能赶上看呼巴日成亲。” 随即舍尔赤却又从面带笑意中,渐渐换成了副认真地模样,对禧湖义道:“禧先生,今年秋天会有对关内的袭扰掳掠。你那进山林里收皮子的人,也要事先好好安排下。” 禧湖义一听今年秋天,狼然会对关内进行掳掠。却又不免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个秋天...自己也是正巧赶上了,前来关内掳掠的狼然武士。差点儿就死在了现今,已然是自己老朋友的索尔布速的刀下!要不是当初一同来了关内的,大单于喝住了索尔布速...怕自己的脑袋,早就在那多年前的秋季,就被砍了下来...至今虽然那事,已经过去多年。但每每想起,却都能让他感触良多....也是自那以后,他便成了大单于,在关内的也里该。做起了一旦被朝廷得知发现,便是九死莫赎的勾结关外胡族的事来。 但自己当初不这么做的话,哪会有今日的自己?就算不被索尔布速砍了,怕也早早儿地就被,当初生意上背后有士族老爷,当靠山的对手给逼的家破人亡了。 虽然这些年来自己也是常年,在关内的山林里来回走动。对那生活在山林中,被关内称为“前朝犯民”的屯人,有几分亲近之感。也对狼然每每越过丛山峻岭,对山林之中的屯人杀戮劫掠,不免同情...但这一切却是无可避免的。虽然屯人在关内不被算为百姓,而是前朝犯民之后。但他们所生活的山林,却为州中郡县的百姓,抵下了狼然每每前来关内的掳掠之灾... “是!禧某明白!等我回了关内,便好好安排下,收皮子的事。” 禧湖义一边说着,则又躬身对大单于舍尔赤道:“大单于,禧某这就回关内了。” “嗯!先生一路好走。” 舍尔赤说着话儿,便又将手中那爱不释手的白狐狸皮,递向了正要转身离开的禧湖义。看着大单于将自己在来时路上,偶遇屯人猎户少年,所得来的这张十分珍贵的白狐狸皮,又重新向自己递来。却有些不解地道:“大单于...这...” 舍尔赤则笑着对疑惑不解的禧湖义道:“禧先生,这张白狐狸皮虽然珍贵。但在我手里在怎么珍贵,也不过是张皮子罢了。先生要是将这皮子,带回关内给你那关内的豁格。比送到我手里,更有它该有的价值。所以这张皮子,禧先生还是一并带回吧。” 禧湖义在略一犹豫间,最终还是接下了,大单于向他递来的,这张前些时日进献给,大单于的白狐狸皮。心中却也对大单于的此举很是触动,随即却也不再多言,再又向大单于微一躬身后道:“禧某告辞!”随即便转身离开了大单于的毡房走了出去。 走出毡房的禧湖义,在向等候在毡房外的,索尔布速走去时。却也不免又重新停下了脚步,看向了拿在手中的那张白狐狸皮来。 源起霄林 第二百四十九章 白枕锦帐 十根葱指紧紧抓着,白色的狐狸皮子。垂着明黄锦罗的纱帐朱床上,则是一阵阵娇声似柔的,女子美妙鱼水轻吟。伴着纱帐朱床上的帷幔晃动,一上一下两人身影,则隐现在纱帐之中。在好一阵的帷幔晃动过后,随着一下之人婀娜之姿,如中箭天鹅般自引劲儿,仰首间传来的一声无力长吟,却也为这帐中的欢事,给划下了结束的尾音。 最终映在那隐现锦帐内的两影,一上之人的身影却是将那,自引颈儿的婀娜影儿,给紧紧地抱在了怀中贴合在了一起。直到帐内女子被臂膀抱住,她那十枚葱指却依旧,还牢牢抓握在枕下的白狐狸皮上。 四散的青丝则因刚才的鱼水欢愉,垂落在女子的胸前与身后。看女子的模样,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绝美容颜白皙的脸庞上,还因刚才的欢愉,而带着些未曾退去的红儿。很有些无力的她,则星眸微闭地,就这么任由男子抱着她那,妖娆白嫩地身子,就这么躺在了宽大的锦帐之内。 “爱妃可是累了?” “陛下,您,您真坏!明明知道,臣妾...臣妾经不起折腾,还,还这般对臣妾...” “哈哈哈哈!是,是朕的错,是朕的错还不成么?嘿嘿~只是~只是朕...” 将刚才被自己征伐于锦帐身下的绝美女子,那诱人无比的身子搂抱在怀中的中年男子,则在爱怜地手掌轻抚着,泛着淡红的粉背时,则又有些不老实地,将头凑到了女子的颈部,亲吻了起来。 “呵呵~陛下,别!别!痒~胡子扎人~呵呵~” “美人儿,你,你可真是朕的心头肉!心头肉啊!一天不抱着你,朕的心里头就跟猫爪子挠似得!你这身子...你这身子,当真是美的很!美的很啊!嘿嘿~” 中年男子说话间,却又在没过多久,便又重振雄风。再次将那绝美女子,压在身下好一阵征伐。那明黄锦帐内却是又再次,传出了柔美诱惑地鱼水欢/吟。 看着身下的绝美女子,在自己身下无力承受,而不停摇晃着螓首,不自觉地手儿抓握着,枕下白狐狸皮上的模样。已然是大汗淋漓的中年男子,却也在心中充满了一股,油然而生的征服感。 “啊!!” 直到过了好一阵子后,中年男子终将心火发出,在一声低沉的吼叫中,才倒下身来压在了,绝美女子的身上不再起身。而再次被中年男子好一阵征伐折腾的绝美女子,则也缓缓分开放下了,刚才在男人征伐时,缠上他腰间的那双腿儿玉足。在男人将他那灼热的火流,浇入她的玉宫内后,才很是满足地松开了,紧握在枕下白狐狸皮子上的手儿,轻轻抱住了压在身上的男人。 在再次征服了身下绝美女子,在绝美女子身上压歇了会儿后。中年男子则身子一侧,躺在了绝美女子的身旁。却是与那绝美女子,一同枕在了柔软的白狐狸皮上。随即便一伸手将绝美女子,给搂在了身侧怀里。从而笑着对乖巧依偎在,身侧怀里的绝美女子道:“爱妃可喜欢这张白狐皮?” 绝美女子则一仰螓首,将诱人的唇儿贴近了,中年男子的耳畔轻笑道:“臣妾喜欢的很呢!陛下对臣妾真好~知道臣妾喜欢这些革物~每每各州进献来的珍物,都会想着臣妾~臣妾真是...无以为报...” 听着怀中绝美女子最后说那,无以为报的话语时羞答答地,好似都能滴出水儿来的模样,中年男子却又是心头一热。当真被这绝美女子给勾的欲罢不能。随即便又紧了紧,怀里的绝美女子,略带些询问的语气,对其轻声道:“爱妃...今个儿,今个儿能不能...” 听着中年男子略带询问的话语,绝美女子却是将她那,轻搂在男子身前的手儿,轻轻举起捶打在了男子的身上不满道:“陛下怎么就是折腾个没够!臣妾可是经不起了!要是陛下还想要,那,那就去别的姐妹那里吧!” “呵呵~朕,朕也只不过就这么一说嘛~呵呵~朕哪里舍得你这美人儿。” 中年男子一边笑着说着,一边还伸出手来,轻轻在绝美女子的尖尖下巴上摸了一下。心中却也不无可惜道,唉!罗爱妃的身子,真是让朕欲罢不能的很!嘿嘿!不过那些隘州来的牛鼻子道士,倒还真有两下子!给朕炼的那些丹药,倒也当真受用的很!有了那牛鼻子道士给朕炼的丹药,倒是省了近年来,朕做妙事时的力不从心了~倒也制的朕这罗爱妃~... “等下次霄州那边儿,进献来的御贡里要是,再有这么好的皮子,朕一定还会先给爱妃送来的~” 中年男子说着话,便又用手轻轻抚了抚,自己那渐起的肚腩。星眸含笑诱人无比的绝美女子,见男人轻抚肚子的模样,却也是心中有数的很。在轻轻脱开了男子的搂抱后,便对着锦帐外柔声唤道:“葩儿,去,叫外城子里的膳房,给陛下弄些吃的来。”随后绝美女子在略一沉吟后,便又轻声对帐外道:“就弄些峆州、隘州菜吧,就这些你去吧。” “诺!” 在绝美女子吩咐完后,静静地锦帐外则传来一声,少女略带稚嫩的轻应。没过多久便只听门子轻开,又轻轻闭上的声音,屋内则又再次恢复了平静。 躺在绝美女子身后瞧着身前,白嫩妖娆身段儿的中年男子。却也不由得自己个儿,缓缓起身凑上前来。将头埋进了女子的后脖颈。不停地用鼻子贪婪地吸/吻着,女子脖颈间垂落下的青丝雪肤。 与此同时他那双很不安分的大手,却也从身后袭上了女子胸前的白玉双丘。感受着男子从身后对自己的吸/吻手握,绝美女子却也不由得,在男人的撩拨下轻嘤了几声。这才用白嫩的手儿止在了男子,握在自己双峦上的大手,扭头对依旧吸/吻在青丝与后颈间的男人,不无埋怨道:“陛下说话...说话不算话儿~这,这还是一言九鼎么?刚才,刚才陛下,可是答应了臣妾,不,不在折腾臣妾的...怎么,怎么这才过了没一会儿就..就又...” “没,没有啊?呵呵~朕,只不过,是想闻一闻爱妃身上好闻的味儿~可,可没做什么啊?~” 中年男子一边说着,他那从绝美女子身后伸出,左右各一握在手掌中的白玉双丘,却依旧在不停地轻轻揉捏着。即便绝美女子的白嫩手儿,已然抗议般地搭在了,中年男子那从后抓握在双峦上的手背上,表现出了制止的意味,却依旧无法阻止中年男子的举动。 “哼!有什么好闻的...陛下,都折腾了臣妾这么久..臣妾可是出了好些的汗来。哪里还有什么香了?” “嘿嘿!就算是一身的汗儿,那出在爱妃身上,那也是香的~不是?朕就喜欢闻爱妃身上的这股子香~真香啊~” 中年男子说着话儿,却更有些不老实起来。抓握吸/吻间,又有了蠢蠢欲动的念想。绝美女子见男人这般模样,却是轻笑道:“要是陛下真想要的话,那..那就让葩儿来侍候陛下吧?” “嗯?葩儿么?嘿嘿!你这贴身小侍女,近年来倒也是渐长了~” 中年男子一听绝美女子说起,她那贴身的小侍女葩儿。在又是一阵对绝美女子,后脖颈青丝间贪婪地吸/吻后,笑着对绝美女子道。 “那小妮子啊,要是能得了陛下宠幸,那也是她的福分不是?” 绝美女子说着话,却是很有技巧地,轻轻脱开了从身后,缠着她不放的中年男子。随即便从锦帐内赤着白嫩身子,起身下了床来。 虽然略有些惋惜但中年男子,却也不得不放弃继续与这,绝美女子缠绵下去的念头。在等了一会儿后,便见身上穿了件,绿罗薄纱衫子的绝美女子,又再次出现在了锦帐里。而在她的手中则多了件,明黄的男子绸衫。 “陛下,臣妾侍候您更衣~” “哈哈~那就有劳爱妃了~” “不过...” “嗯?爱妃还有什么话要说?” “不过陛下,刚才臣妾问您的事儿,陛下觉得怎样?” 看着拿着衣子,候在帐前的绝美女子,柔声询问自己模样。与那她此时穿在身上时隐时现,隐约可见的诱人身段儿。中年男子却是故作不知地笑道:“爱妃刚才问朕何事?朕怎么不知道?” “好~好~好~陛下不知道的话,那臣妾就再说遍就是~臣妾是问,陛下什么时候幸了葩儿。这下陛下可听清了?” 绝美女子一边说着话儿,却是帮着站起身来的中年男子穿起衣子来。享受着绝美女子的穿衣伺候,中年男子却面带笑意地,看着一身纱衣的绝美女子道:“既然爱妃都这么说了,那改天朕就幸了你那小侍女葩儿,爱妃这下可满意了?” “哼!陛下说这话倒像是臣妾,托了陛下好大的事似的!” 帮着中年男子整理着衣襟的绝美女子,一边说着还用美眸白了眼中年男子,随即便又道:“陛下这可是答应了臣妾,不许反悔!” “哈哈哈哈!朕知道啦~朕可是一言九鼎的很呢~” 中年男子说话间,便趁着帮自己整理衣子的,绝美女子不注意,便又一下子将她给一把,贴身抱在了怀里,轻声在绝美女子耳畔道:“朕可是大炎的天子,既然答应了爱妃,那肯定是说话算话儿的~要不然,还怎么一言九鼎?” 炎天子在搂抱着他那绝美的罗爱妃说出那“鼎”字时,却也伴着那最后的“鼎”字,身子却也不由得,便向贴身抱在怀里的罗爱妃顶了下。 源起霄林 第二百五十章 内城外城 夜色如墨一名十三、四岁年纪,身穿鱼尾曲裾素雅宫服的清丽少女,则正小步行走在周围,植满了玫瑰花儿的朱廊小道上。即便是这朱廊小道,却也是雕梁画栋,在廊柱与斗拱间,绘有好些精美的仙境画图。而在朱廊的每个檐角,则都挂有一十分珍贵的,以玉琉璃为材质做的转影灯。在灯内的大颗红烛燃亮下透过琉璃灯壁,则向周围倒影出各色奇异地仙子身影。那好似来自天上宫阙般的仙姿,则也透过倒影点缀在朱廊四周,郁郁葱葱的玫瑰花海上。 在夜色下的玫瑰花海中,随着转影灯的照映,在向花海上倒影出,天上宫阙仙子们的身影同时,一些微闪着金光的花儿,则也不时地闪现在花海之中。却是好些以假乱真,经能工巧匠精心铸磨的金花,随意散布于这片花海内的缘故。金花则在夜色下的灯火照映中,闪耀出微闪的金色光芒,却也更显夜色下的花海,充满了仙境之色。 清丽少女则在朱廊小道小步行走间,却也时常碰到些身着鱼尾曲裾,红色宫服的貌美宫女。这些宫女们在见到她时,都会自觉地为少女让出道儿来,候在一旁先让少女过廊。 这些少女时而在朱廊上碰到的貌美宫女。则都在她们的手中握有根长长的鎏金杆儿。在杆儿上的一头还带有一弧度小钩,却是每当她们在经过一处,朱廊檐角的琉璃转影灯时,都会用手中握着鎏金杆儿上的小钩,拨动下转影灯。好让灯壁上倒影出来的影儿,不会老是倒影出同一个影子。 虽然做着这一切的宫女,即便是偶遇在朱廊里,也不会相互多说一句话,和其他交流之色。好似这花海异境内,充满了无限地寂静。但在这充满了花香与奇异灯色的花海世界里,即便这一切都是那么寂静无声,却也仍给人带来一种,无声中的热闹。那倒影在朱廊四周成千上万朵玫瑰花儿上,好似随着转影灯在宫人们的不时转动下,像是在花海上活了般的仙影,却也当真热闹非凡。 在少女穿过了一段朱廊后,则又是一片长满了各色果子的园子。行走在这郁郁葱葱,庞大无比的果园世界里。却也能随处可见,周围枝繁叶茂的各色果树上,那已然渐熟了的果儿点缀其间。宽大的白玉石阶,则像是条白色的线脉,蜿蜒曲折地将园子周围的绿景一分为二。白玉石阶虽然铺于地上却是一尘不染。倘若在这夜色下不仔细看的话,兴许都不会发现这踩在脚下的白玉石阶上,却都浅纹着不同模样的精美浮图。图中则都以各色花儿,与天阙仙子为浮样。 几处素雅中却不失贵气的朱漆木柱亭,则分布在这段白玉石阶的过道上。在这几处亭子的四面檐角上,则也同样分别挂有一琉璃转影灯。几名或站、或跪坐在亭内,一尘不染的朱漆木板所铺地面上的宫女,则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园内的情形。 但当少女在经过这些分布于,白玉石阶旁的几处朱漆木柱亭时,那或站或跪坐于亭内的貌美宫女,却也同样都会对那少女报以恭敬之色。直到清丽少女离开她们所在的亭旁时,才会又恢复到好似她们该有的那份,亭内的美人慵懒之态。 哗哗的溪水声,在少女即将穿过这段果园玉路时,隐约浮现在少女的耳畔。随之而来的则是奇石围岸的,一段水中亭阁之路。这些立于水面上的亭台楼阁,却都是一律的朱色。即便是少女小步行着的水上木栏桥,在她行走的桥上木板,则也都是一尘不染地朱色。 当少女行在这水上的亭台楼阁时,却也时常能听到些脚下传来的,水中鱼儿的游水声。即便在这夜色下也能靠着水上亭台楼阁间,檐角各处挂着的琉璃转影灯,看清些水里的动静。却是好些大尾锦鲤,在水中满布的大叶荷花下,来回自由自在地游弋着。随着水中锦鲤的游弋,那由转影灯倒映在水面上的龙宫图,却也仿佛夜色下的此处水景,便是夜色下的海中龙宫。一处仿佛是自然天成青苔满布,花草繁茂的奇石怪山,则“哗哗”流淌下清澈地溪流,在石山流水落下处溅起阵阵水花。 在这水上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处朱漆亭阁,则都是由一段段朱漆木桥,将这片荷上水色相互通连。宽大的朱漆亭阁里,则在亭阁内的四周摆放着,白瓷青花鱼戏盆。盆中则载满了各色花儿点缀阁间。穿行在这些水上亭阁间的清丽少女,却也依旧能时不时地,在各个亭阁间碰到些,手握鎏金杆儿的貌美宫女。 直到少女在穿过了这片水上亭阁,又经过了一段花海朱廊后,她才来到了一处,由好些英姿飒爽,身穿鲜亮朱色甲衣,手握环首腰刀的女武士们,把守的一道朱门高墙。这处朱门高墙却也当真大的很!好似个小号儿州郡城门般模样。朱红色的高大木门上,则是密密麻麻的鎏金铜铆。一对硕大的狮首门扣环,则映衬在大颗大颗地鎏金铜铆间。 在朱门的正上方处,则是带有“玫瑰宫”三个鎏金大字的城楼。朱漆木柱的城楼,却也当真气派威严的很。好些手持红缨长枪的女武士,则正在城楼间来回巡视。那带着淡淡地肃杀英武之气,却也当真不输于身为兵卒的儿郎们。 小步来到这处朱门前的少女,在她那黑亮的眸子中,看着这些英姿飒爽的女武士们,却也不免生出几分羡慕之色。一名年纪略长,约莫三十来岁的貌美女武士,在见到清丽少女出走到近前时,便也笑着向少女走去,用她那很是好听地声音笑道:“这不是葩儿么?这么晚了还来这里?” 少女则对那向自己笑着的貌美女武士,微一躬身清丽的脸庞上也带上了几分淡淡地笑意道:“朱门将军,葩儿是得了我家娘娘的命,要去门那边儿,让膳房里的厨子,给陛下做些饭菜。” 被少女称之为“朱门将军”的,美貌女武士则咯咯一笑道:“你这小妮子,什么朱门,那门的~不过是陛下好玩儿,随便给了我这么个名号罢了。既然是贵妃娘娘,让你去门那边儿,让膳房里的厨子,给陛下做些饭菜,那你快去吧。可别让贵妃娘娘和陛下等着急了。桃子,你带几个姐妹,引着葩儿去那边儿吧。” 朱门将军说着话儿,便吩咐身旁不远处,一名年不过十七、八岁地貌美女武士道。随即便几步上前,伸出手来捏了捏,清丽少女葩儿的白嫩小脸儿道:“下次你这小妮子,在敢叫什么朱门不朱门将军的,看我不好好治你!~” 葩儿在朱门将军,捏自己白嫩小脸儿时,却是有些不大乐意地小声道:“庞姐姐...我,我这不是要守宫里的规矩么。你可别难为葩儿,你这朱门将军可是陛下亲自授的。”葩儿说着话在四下里张望了下后,这才又对那朱门将军小声道:“而且,我还听说...庞姐姐你这朱门将军,还是有朝秩的呢!你说庞姐姐,你这朱门将军是不是真的?” 朱门将军听着葩儿那小声翼翼的话语,却也当即又咯咯地笑出了声来,却是随即又捏了捏葩儿的小脸儿道:“好了!好了!姐姐说不过你!你还是快点儿跟你这桃子姐姐,去门那边儿让膳房,给陛下做些饭菜送来吧。” 葩儿在得了这位老是一碰面,就爱开她玩笑的朱门将军庞姐姐的话后。便跟着那名被朱门将军庞姐姐,令其引她去门那边儿的,叫做桃子的武士姐姐,和几名随在身后的女武士,就这么经由巨大朱门旁的,一处小门向门那边而去。 在葩儿过那小门时却又扭头望了眼,依旧含笑望着她的朱门将军庞姐姐。这才跟着那叫做桃子的武士姐姐,去了小门的那边儿。对于这庞姐姐,葩儿却是在她还不是,现在这朱门将军时,便已然早就认识了。当初的庞姐姐也不过是,守护在这玫瑰宫内城里的一名普通武士。 庞姐姐的祖上,则是士族武家的出身。本应是士族小姐的她,却因家道中落,失了势的家族却也渐渐,就沦落为了普通地平民百姓。从而她便在后来,成了这玫瑰宫里的一名,守护在宫中内城的武士。 再后来随着庞姐姐的年岁越来越大,却也渐渐到了这宫中内城,女子不过三十的规矩。这生活在玫瑰宫内城里,侍候陛下的女子。但凡只要过了三十岁的年纪,不管你在怎么漂亮,却也依旧无法逃脱,被遣出内城的命运。好的则会继续留在这玫瑰宫里,但也只能在宫中外城生活。坏的话却是直接给一笔银子,任由其离开宫廷。 看着庞姐姐年岁越来越大,葩儿却也为这位在宫中内城,与自己交好的武士姐姐担心起来。好在一次陛下回宫的时候,恰巧碰上了因事而晚到值岗的庞姐姐。却是正好让庞姐姐碰上了回宫的陛下...陛下则在那日,宠幸了恰巧偶遇的庞姐姐,而庞姐姐则也从陛下那里,得了个“校尉”的差事。做了陛下的女人后,庞姐姐也就不会因年纪的事,而遭到遣出宫中内城了。 而后陛下则在宠幸庞姐姐时,庞姐姐那校尉差事,也在不久前被陛下,给迁升到了“朱门将军”。被封了将军后的庞姐姐,随即便被派来了这处,连接着宫中内城与外城的朱门,成了这把守朱门的将军。而在这只有陛下一个男子其余皆为女子的,宫中内城的另一端外城,却是有男子在的。 当葩儿跟着桃子和那几名,身后跟随而来的女武士,穿过了有些漆黑的城道来到外城时。在外城小门两旁则是两名,手持红缨长枪的男武士,分别把守两侧。看着这两名男武士,葩儿的心中却也仿佛,有种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感觉,这里便是有男子存在的宫中外城了。自从她还很年幼时,有幸进了这宫中内城,便也自此与世隔绝。常年也只是呆在内城,出内城来这外城时,却也当真犹如隔世。 源起霄林 第二百五十一章 膳房 刚一过这宫中的内城,一名面上堆笑的外城侍官,便走上了前来。这外城侍官葩儿却也是认得,是这宫里专门候在外城朱门的常吏。与陛下所居的天子正居烨央宫不同的是,这天子的别居玫瑰宫,却是没几个侍候在宫中行走的黄门宦官。除了这宫中分为内外两城,内城则只有陛下一个男子,其余皆为女子,就连黄门宦官却也无一人。而这外城则是有男子在城中办差的,就像眼前的这位常年候在,朱门下的宫中常吏。他便是专门候在这里,等着从内城来人传话儿的。 面带笑意的侍官,也已有四十来岁的年纪。见是葩儿从内城过来,却是恭敬的很。走上前来便笑着问道:“内侍来外城要办何事?” 虽然侍官知道葩儿的名字,但他却不敢直呼葩儿。若是惹了这年岁不大的小娘,说不准人家在陛下面前,告他一状他便吃不了兜着走。说不准还会因此,丢了他这份差事也说不准。事已,但凡是从内城来的女子,只要被他当值时碰上,都会冠以“内侍”的名号。而这也是玫瑰宫里外城,对从内城来的这些,侍奉在陛下身边的人,所通用的称呼。 “我家娘娘要我来这边儿,让膳房里的厨子,给陛下做些可口的饭菜。这菜要峆州与隘州的。” 葩儿知道,只要把要办的事,告诉给这位等在,朱门旁的侍官,便也就没她什么事了。这侍官在这外城朱门旁的差事里,便包括了从内城来人通报后,为陛下传膳的事。 那侍官在听了葩儿所言后,却也当即对身旁,同样候着的一名蓝衣子宫人下属小声道:“带几个人去膳房,叫他们赶紧给陛下,做几道峆州菜与隘州菜。可别让内侍等久了!” “诺!” 蓝衣宫人在得了,侍官大人的话后,却也当即点了几个,同样穿着蓝衣的宫人,就在小跑间一溜烟儿地功夫,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这些侍官的手下宫人,却也都是男子而非黄门宦官。都是些皇京城子里,有些关系的人当的差。 依旧面带笑意的侍官,在令手下宫人走后,则请了葩儿与她那一同前来的女武士们,来了小门旁一处小凉亭里歇息。侍官却也是经验老道在这凉亭里随时,都备有可口的小点茶水。专门为这些从内城而来的,“内侍”们等候歇息时所准备的。 葩儿在与桃子一干女武士们坐下后,她却并未去碰那凉亭石桌上的,那几个精美朱漆木盒儿里所盛着的小点。而带她一同前来坐在她身旁的桃子姐姐,与那些来的女武士们,却是老大不客气地,伸手拿起了木盒儿中的小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那到了凉亭内依旧不敢坐下,而是站在一旁面带善笑,看着坐在凉亭之中诸女的侍官。见这陛下十分宠爱的红人罗贵妃的小侍女葩儿,并不吃他事先早就备好的小点,却也不敢多言。依旧带笑着就那么站着。 倒是吃着木盒儿里小点的桃子,觉得这盒子里的小点好吃的很,不免便对身旁的葩儿道:“葩儿妹妹,你不吃些?这盒子里的小点,还蛮好吃的。” 葩儿则浅浅一笑道:“你吃吧,桃姐姐。葩儿不饿。” 见葩儿不吃,桃子却也不客气。依旧吃着盒中的小点,她倒是知道来这外城时,这另一边儿朱门旁候着的侍官,有为从内城来人准备茶点的习惯,倒也不见外地继续吃着。她却是不像葩儿这般,是跟着陛下身边儿的红人,罗贵妃的侍女。只不过是守门武士的她,倒也没什么顾忌。 “鲍小哥!鲍小哥!你,你师傅呢?” 得了侍官吩咐的宫人,在一阵子好跑后,这才带着几名与他一同前来的宫人,跑到了这宫中外城里的一处膳房。只见这处膳房院子却也当真不小。一排高大朱漆木柱的大房,可同时容下百人不止。夜色下的膳房里,却也依旧灯火通明。伴着四周时隐时现的虫鸣声,则显的有些寂静。 宫人在气喘吁吁的,带着同样都有些跑累的宫人,一进这膳房大院儿后,便对一名身材高大赤着精壮上身,正巧挑水而过的年轻汉子道。那被宫人唤作鲍小哥的年轻汉子,见后头有人叫他便回头一看,见是宫人则呵呵一笑道:“你找我师傅啊,不巧的很。今个儿我师傅他老人家不在膳房当值。怎么?又是哪个城子里的官爷,想吃我师傅做的菜了?” 年轻汉子说话间,却是放下了挑在肩头的担子。却也因挑水时出了好些的汗,而在说话的时不免用宽大的手背,抹了把额上的汗来。他却是知道这些城子里的官爷,在平日里是很喜欢吃,他师傅做的菜的。虽然师傅他老人家是这宫中,专门给天子做菜的厨子。可这里毕竟不比天子所居的正所烨央宫。而且光是这膳房院子也不下十多处之多,他师傅也不过是这十多处膳房院子里,其中一房的厨子罢了。虽然天子在来这玫瑰宫时,也是吃他师傅做的菜。但在平日里大多数时候,还是这些城子里的官爷,吃他师傅做的菜多。当然也不可能白吃,给这些城子里的官爷们做菜,那也是要银钱的。 宫人一听年轻汉子这般说,却是有些焦急道:“什么?!你师傅他不在膳房?哎呦!这可糟了!刚才从内边儿来人了!说陛下要吃膳房做的峆州菜、隘州菜的!” 宫人说话间却也不免,也用手背抹了把额上渗出的急汗。虽然这外城十多个膳房里,做菜高明的厨子众多。但能同时身兼两州大菜的勺子,却还要数这位鲍小哥的师傅“毛大火”。这毛大火因有一手,大火炒菜的绝活儿,而在这十多个膳房里,算得上是出了名儿的好手。 虽然能做出隘州好菜的厨子,在膳房里倒也不少。可这峆州的名菜里,却是以渊义湖的三大湖鲜为食材,烹制的鲜美菜肴。能同时以这三大湖鲜,做出三大好菜的,却也只有这位毛厨子了。 他们这些在外城里当差的,平日里嘴馋的时候,也是会找膳房里的厨子们,给弄些小菜儿来饱饱口福的。当然那也是要使银钱才行。而这些膳房里的厨子,也都收惯了他们的银钱。事已在这外城的膳房里,也就多了私下里厨子们,收钱炒菜的规矩。 毛厨子因为他那大火炒菜的好手段,却也当真赚了他们不少的银钱。可还别说这毛厨子的手艺就是好的很!那看似没熟的菜肴,鲜嫩鲜嫩的上了桌儿,但吃进嘴里头,却是好吃的紧。倒也是这十多处膳房里,很得他们推崇的厨子。 “噢?不是你们想来吃我师傅做的菜?是陛下来人叫我师傅做菜的?” 年轻汉子说着话,便双手一摊接着道:“你也看到了,我师傅他今个儿不在房里。你还是去别的院子找人做吧。做峆州菜的李老厨,和做隘州菜的彭老厨,现在都应该在他们院子里。就算把我师傅这时候叫回来,光这一个来回就要耽搁好些时辰,怕是来了膳房也是晚了。” 宫人见这鲍小哥都到这时候了,竟然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却也当真就想上前,退下脚上穿着皂靴,狠狠抽这小子几下子解恨!可看这小子魁梧高大的身躯,和那赤着的汗流浃背的精壮上身,这想法却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他也只不过是个在侍官老爷身前听差的宫人,又不是带有官身的,却也知道在这外城里,就算是个扫院子的,也说不准后头有个什么大靠山,倒也都不敢轻易招惹谁。 “唉!算了!算了!那我还是快去找李老厨和彭老厨吧!要是晚了的话别说是我,你们这些膳房里的也肯定讨不了好!” 宫人没好气儿地说着话儿,便招呼起一起来的,那几名宫人扭头便向院外走去。在行走间宫人们却也不免,自顾自地小声低语着些牢骚话。看着渐渐远去的宫人,年轻汉子却又再次将,放下身来的担子,给重新挑在了肩头。朝着那排大房其中一间,敞开朱漆木门的屋子而去。 随着鲍小哥挑水走进屋内,只见这宽大的屋子里,却是挂满了好些各式各样的腊味干货。一些依旧还燃着小火儿的炉灶旁,还有好些默不作声的帮活,正坐在炉灶前看着火候。这间膳房里的屋子,便是他师傅所掌管的膳房了。因为明儿便是他师傅当值,事已院子里师傅所管的这间膳房,却是在今晚便早早儿地燃上了火头。 他们这处膳房院子,像师傅这般掌着一房的厨子,却也不下十多个。但他们却都因不在当值的时日,屋子却都是上了锁的。也只有即将当值的厨子,才会在当值的前一天开了锁头,早早地燃了屋子里的灶火,好赶个“先火头”厨规吉兆的说法。 而作为师傅亲传弟子的他,却也是师傅现今众多弟子中,唯一一个跟在师傅身旁的徒弟。他的那些师兄弟们,则大多数都在这皇京附近营生,有的去了士族老爷家做了厨子。还有的师兄手艺好,进了王府做厨子的也有。再不济的便是自己开了店子做了当家。倒是他这个跟了师傅好些年岁的小徒弟,依旧还未曾出师。跟在师傅身边儿,在这宫中外城里当帮厨。 源起霄林 第二百五十二章 叫人 正当鲍小哥将担子上挑着的两大桶清水,倒进膳房里的大水缸。检查房中燃着的炉灶火候时,却在膳房门外又响起了一阵,快步而来的嘈杂声。随着步子临近,那名刚才很没好气儿,去别处膳房找厨子做菜的领头宫人,却是又再度出现在了,膳房的门前焦急道:“鲍,鲍小哥!鲍小哥!你!你快去宫外,把你师傅给叫回来!快去!快去!叫你师傅回宫里来给陛下做菜!” 见那宫人焦急万分的模样,鲍小哥则有些疑惑不解道:“你怎么又回来了?没去找李老厨和彭老厨?都说了我师傅今个儿不当值,就算我现在去宫外头叫我师傅回来,那也...” “哎!甭提了!那俩老东西今个儿可算是闯了大祸了!闯了大祸了啊!竟然都喝醉了酒,别说做菜了,就连那炒菜的勺儿,怕是都掂不起来!这般模样还怎么给陛下做菜?这可倒好!陛下可是派了人,还等在门子那边儿呢!你快去宫外头,把你师傅给找来!我让马园子里给你弄匹腿脚快的马,好让你快点儿接你师傅回来!快去!快去!” 宫人一边很是焦急地说着话,一边还不时因为焦急,而用手背擦拭着额上的汗水。而跟在他身后又是一阵子老跑的宫人,却也都好不到哪儿去。此时也都是累的,不停抹着额上与脖颈间的汗水。有名年纪略大,约莫三十四、五岁的中年宫人,则在那领头宫人说完话后,则接着又道:“在快也是晚了!就算鲍小哥骑着马,从这宫里到外头,把他师傅给找回来,那也要耽搁好些时辰!到时候..要是门子那边儿的人等急了,可,可怎生是好?!别说那等在门子边儿上,从内边儿来的人了。光是咱们大人,怕也说不过去!唉!” “那,那你说该怎么办?!啊?挨千刀的李老厨,和那彭老厨真是害死个人!什么时候喝酒不行?偏偏赶在这当口儿?!那俩老家伙平日里,就仗着以前是烨央宫里头出来的御厨身份,来了咱这别宫就老是一副老师傅派头儿。这下倒好,他们自己捅了篓子。还要咱弟兄们受牵累!这俩老家伙,忒不是东西!我难道就不知这时候叫鲍小哥去宫外,找他师傅回来还是晚了么?可,可那也总比没个厨子,给陛下做菜强吧?!现在这十多个膳房里,能给陛下做上桌峆州三湖鲜、隘州菜的,也只有鲍小哥的师傅。陛下的金口,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一筷子下,保准儿好坏都出来!要是就这么凑合着,在膳房里随便找个在值的厨子,就这么给陛下做了菜。陛下吃了不满意的话,真要是追究下来...咱们还能有个好儿?唉!这俩挨千刀的老厨!真他娘的害死个人啊!” 那领头宫人在一阵子言语后,却也不免心中悲愤的很。本来自己这领了,侍官大人的差。办的好了那是会得侍官大人多看几眼的。可没成想竟成了现在这副田地!那俩今儿晚上在膳房里当值的老厨,竟然都好不好的在一块儿喝上了酒,都醉的不省人事! 这俩老家伙他早就看不惯了。仗着自己在以前的时候,在陛下正宫居所烨央宫的,御膳房里做御厨的身份。来了他们这别宫膳房,就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虽然这俩老家伙做的菜,确实挺好吃的。但说实在的,还是比不上鲍小哥的师傅“毛大火”做的香。而且,这俩老家伙给城子里的官爷们做菜,那也是要收好些银钱的。当真是不划算的很!可有些城子里的官爷,还就爱吃他们这俩老货这一口儿。倒也很有些城子里的官爷,是他们的老主顾。也助长了这俩老家伙,不怎么把他们这些,在城子里官爷身边儿,听差的宫人放在眼里。老是一副堪比城子里官爷的模样,对他们这些听差的宫人趾高气扬。 现在倒好!正用上这俩老家伙的时候,他俩却都醉成了烂泥!这菜肯定是做不成了!在从膳房里现找个当值的厨子补救的话,虽然膳房里的厨子们都是做菜行家,但也不能就这么随便找个,就能应付的了的!就算你想找,那些厨子也不一定就肯帮你干。万一做的不合适,他们也肯定是要受牵累的。 而且陛下的金口,那也是尝遍天下菜!什么菜该有什么味儿,那也是一尝便知!要是就这么急匆匆地,随便找个厨子给做了菜。陛下这么一尝,给吃出了不是个味儿来...那这麻烦也肯定不小!说不准就要追究到,他们这些被侍官大人,派来膳房的人头上!他们上头的侍官大人,怕也是讨不了好! “走吧!走吧!鲍小哥,我这就带你去马园子,找匹腿脚快的马。好让你快些出宫,把你师傅给接回来,好给陛下做菜!” 那领头宫人说着话儿,便急匆匆地向外走去。但他还没走出几步远,见身后的鲍小哥并没有跟来,便又扭头看向了,仍旧一脸淡然地鲍小哥急道:“哎?!你怎么,怎么还站着不动啊?还不快跟我去马园子?还愣着作甚?” 依旧站在燃着火的炉灶前,一动不动的鲍小哥,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那领头宫人道:“我,我不会骑马...” “嗯?!不,不会骑马?” “别说鲍小哥不会骑马了,就算他会骑马。现在这都什么时候儿了。没出宫的牌子,怕是连门子都出不去!” 当领头宫人在听了鲍小哥,一句不会骑马而恍然时。那名刚才插嘴的中年宫人的又一席话,却也又让领头宫人为难起来!先不说鲍小哥会不会骑马,现在已然是深夜!出宫的门子也都肯定都已关了!没有出宫牌子的他们,别说鲍小哥不会骑马了,就算他会骑马这门子也肯定是出不去的! “我,我倒是与几个,把守出宫偏门儿的军爷相熟!兴许,兴许能让那几个军爷,给个方便!可,可就是不知,今个儿他们当不当值...” 一名年不过二十来岁的宫人,则在领头宫人左右为难时插话道。这眼前的情形却也当真不妙的很!即便他这个跟着领头宫人来的,要是这趟差事给办砸了,也肯定脱不了干系!事已,他也只好尽可能地,替领头宫人想着法儿的帮忙。 “那,那你快去看看!快去看看!你那相熟的几位军爷朋友,今个儿是否在门子当值!快去!快去!要是在的话,就算咱们自己掏些银钱,但凡能出门子就行!” 领头宫人在听了那,说出认识几个军汉的随行宫人言语后。却也立马面露几分喜色,赶忙对其言道。得了领头宫人话,认识守门军汉的宫人,则也麻溜儿的就向外跑去。看着那认识守门军汉的宫人跑去的身影,领头宫人却也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那几个军爷一定要在啊!一定要在啊!只要能,只要能让我骑马带着鲍小哥,从宫里出去找来“毛大火”。就算是晚了些,得不了好儿。那也总比连个做菜的厨子都找不到,把差事给办砸了强啊! 在宫人们的焦急等待中,好一会儿功夫后,那名跑出去的宫人,才气喘吁吁地,又再次跑了回来。宫人们见他跑回,便也赶忙都跑上前来,询问他相熟的那几个,认识的军汉在不在当值。 当领头宫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儿,满眼期待地望着那名,跑回来的宫人时。看到那满头大汗的宫人,很有些无奈地摇头模样。那都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却也立马儿就凉了半截儿...这可倒好!当真是祸不单行的很! 他当初进这玫瑰别宫,当了现今这外城子里的宫人差事。那也是他家里头下了大巴的气力,使了好些的银钱才托人给办的。本来这宫里头每月拿的饷钱,都还要被他们上头那位,侍官大人给盘剥些。又要在宫里头认识些人,少不了请客吃酒...别的不说,他能使唤的起宫里头,马园子里的马。便是他在马园子里,有位相熟宫人的缘故。两人没少在一起吃酒。这算下来,却也当真是剩不下几个子儿...现今他连当初家里头,给他托人办下这宫里头差事的银钱,都还没找回...怕是这次说不准,就要把这差事给折进去,都不一定...当真是...倒霉的很!难不成,这门子是死活出不去了?就这么眼瞅着,差事办砸在手里? 正当领头宫人与随他一同前来的宫人们,都在面面相觑时。只听得“哗!”地一声,油入热锅的声响,从他们身后的膳房里传出。紧接着则是从膳房里,传来有人说话的吩咐声:“去后头的大池子里,把从峆州送来的湖鲜拿来!还有土盆里的笋子也拿些过来。” 随着那人的吩咐,几名在膳房里看炉灶火候的帮活,则也纷纷跑出了膳房,朝着院子里的一处小门儿跑去。 源起霄林 第二百五十三章 做菜{上} 看着膳房里那几名帮活,都被叫去了膳房后院子里弄食材。领头宫人却也不由得就是一愣,随即便赶忙跑进了膳房。见那“毛大火”的帮厨徒弟鲍小哥,此时正站在灶台前,不停地用手里握着的长勺儿,来回翻炒着大锅里的热油,却也不由得开口问道:“鲍小哥,你这是?...” “这时候去叫我师傅,肯定是晚了。既然我师傅来是晚,不来也是晚。那这菜就由我这个徒弟代劳吧。” 鲍小哥一边淡然地说着,一边则娴熟地来回翻炒着,大锅子里的热油。那领头宫人却很有些担忧地对鲍小哥道:“我说小哥,你可要想清楚啊!这可不是给咱们这些,在城子里当差的做菜!那,那可是给陛下做菜啊!要是,要是你做的这菜,不合陛下的口味...那,那怪罪下来,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领头宫人虽然自知现今,已然是没了法子。但看着眼前这赤着精壮上身的鲍小哥,竟然自己个儿说干就干,为陛下做起了菜来。当即便又是一阵忧色袭上心头!毕竟他认识鲍小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这位小哥性子豁达,而且在膳房里也很有人缘儿。每每他替侍官大人,来这膳房里找厨子做菜时。但凡是找到他师傅“毛大火”这里,也总是这位鲍小哥在一旁帮衬。而且鲍小哥的菜,却也是做的很好。“毛大火”也常让他的这位徒弟,一起置办些城子里官爷们要吃的饭菜。倒也没人能觉出,不是“毛大火”的手艺。可见这位年岁不大的鲍小哥,也当真是深得他师傅“毛大火”的真传。 城子里的官爷吃不出来,这菜是不是“毛大火”做的。但陛下却不一定尝不出来!听说在以前的时候,陛下在烨央宫的某天,很想吃几道菜。便命人去了御膳房,找了那几个很会做,这几道菜的御厨给他做了。不想那几个御厨里,有两个把自己要做的菜给弄混了。而且这两个御厨,对那两道弄混了的菜都很擅长。事已虽然弄混,但那两道弄混了的菜,却也依旧是色香味俱全。 不想菜做好后,送到陛下身前时,陛下只在分别一闻一尝间,便把那俩御厨弄混了的菜,一下子就给尝出了不同。从而便发现了弄混之事。虽然那两个御厨,也没有因为此事,而受到什么处罚。但陛下这金口辨菜的美名,却是在宫里头传开了。 毕竟“毛大火”做的菜,陛下也是吃过的。要是鲍小哥是顶着,他师傅“毛大火”的名号,把这菜给做了送去内城子的话...要是被陛下这金口,给尝出了什么来...那可怎生是好?到头来,自己这前来膳房传话儿的,也肯定是讨不了!思来想去这菜要是出了岔子,那做菜鲍小哥怕也要遭殃.... 真他娘的晦气!今个儿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什么坏事儿,都让我给摊上了?要是真因为今个儿这事,让我把这身得来不易的宫衣给扒了去,那可当真是亏的不能再亏了! “行了!行了!这菜要是我不做的话。就算你现在去别的房里找厨子,人家也不一定肯给你做。你说是不?我自己还是有些分寸的,虽然我这做菜的本事,当真不及我师傅。可眼下你有更好的法子么?我不做这菜,就要让从内城子来等菜的内侍,就只能这么干等着。这菜老是不见来,那内城子来的内侍,也肯定会着急。这一急起来,说不准就把气,撒在你们大人头上,让你们大人落个埋怨。嘿!到时候你们这些在大人手底下办差的,还能讨个好儿?说不准大人还会将,从内侍受的气,在撒到你们头上也说不准。” 鲍小哥说话间,却是命一名候在身旁的帮活,给起了热油的薪火减了些火候。随即便麻利地抡起一大号儿菜刀,将一大块还带着猪皮的嫩肉,放在菜板子上便切了起来。切肉间又道:“还好明儿就是我师傅当值,刚好有今个儿宰杀的鲜肉。要不然的话做这隘州菜。还要去别的房里讨些食材呢。”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一大块带皮猪肉,便只剩下了几条,这块肉上最为鲜嫩的里脊。刀工极为娴熟地鲍小哥,随即便又将这几条猪肉的精华所在,切的很是均匀的里脊,铲到了刀背上向热油,已然静下来的大锅里放去。 只听得“哗”地一声响。随着这一声响传来,鲍小哥却是又吩咐起,候在一旁看着炉下火候的帮活,鼓动起了灶旁的风箱,给这灶火加大了火候。手握大锅把儿的鲍小哥,一个掀锅一道大火便也随着,大锅在鲍小哥手中掀起离了灶台,而一下子火焰冲天!锅中的里脊,则也在掀锅时,在锅中热油里翻滚渐起金色。 紧接着一层淡淡地细盐撒入锅中,冲天的炉火则随着,大锅落在灶上而又被盖死。只在片刻间便已然是,过了油出了金黄色泽的里脊,便被掌锅的鲍小哥,从锅里的热油中捞出,空在了一事先准备好的,银漏子里空着肉上,仍带着的一些锅中油儿。 淡淡地里脊肉香,则也随着鲍小哥,将那里脊肉的捞出,而在周围飘散。随着鲍小哥将那里脊,从锅中捞起。那几名被他派到后院子里,去拿食材的帮活们,则也都一一陆续返回。只见他们几人手里,却也分别都端着些,青瓷的盆儿。盆里清水中则分别是,个儿头不小的青蟹,如淡墨般一指来长的虾子,尾端带有白线的肥鱼。以及一名身上还带着些土腥味儿的帮活,怀中抱着的几个鲜嫩的笋子。 “鲍,鲍小哥...这,这回可,可都要看你了!要是,要是咱能挨过今儿这道坎,哥几个就请你吃酒去!” 在鲍小哥油过里脊后,默不作声看在一旁的领头宫人,此时却也只能认了,眼前的这位鲍小哥给陛下做菜。见那几名被鲍小哥吩咐去后院子里,已然弄来做菜食材的帮活,和他们手里各有的食材,则对切起了葱姜鲜料的鲍小哥道。 此时那几名随来的宫人,则也纷纷都在领头宫人言语后道,只要能挨过今儿这事,定要凑份子请鲍小哥,却好酒楼子里吃酒去。 鲍小哥却是“嘿!”了一声,一手便拎起了个,帮活怀里抱着的个头最大的笋子,一边则道:“也用不着你们请我吃酒,我自己就是个做菜的厨子,再说了那外头的酒楼子,能有咱这膳房里做的菜好?” 很有些打趣儿鲍小哥说着话儿,便已然将那笋子给剥了个白白嫩嫩。随即便用一好似小钻子般的铁物,朝着笋子的底部便掏了进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那笋子的底部,给掏出了个很是整齐的圆洞来。随后在掏了这个笋子后,便又转手掏起了另外几个,被帮活抱来的笋子。他这手掏笋的本事,却也当真快的很!还没跟那些宫人,在多说几句,便已然将笋子,都给掏出了整齐洞儿。 看着鲍小哥这一手手,很有套路的模样。那领头宫人的心里却也,当即放松了些下来。心中却也不免暗暗道,希望这鲍小哥...能,能以假乱真!能做出像他师傅“毛大火”那般好的菜来!希望陛下这一尝便知的金口...这次,这次可别一尝便知了... 随着笋子都被鲍小哥给掏好了圆洞。鲍小哥却是又来到了,另一出处燃着火的炉灶旁,将从笋子里挖出的鲜嫩笋肉,在混了些鲜嫩菜叶子后,便在灶上的大锅里翻炒起来。在翻炒了好一阵子后,又将那空好了油的金黄里脊,给倒进了锅中一起翻炒。 当带着笋味儿特有的菜香传来时,鲍小哥却已然将锅里的笋炒里脊,给重新倒在了一白瓷大盘中。随即便对名帮活道:“用勺儿,把菜填进笋里。” 那帮活在得了鲍小哥的吩咐后,便很仔细地用一银勺儿,将白瓷大盘里直冒热气,菜香四溢的笋肉里脊,给填进了空了心儿的白嫩笋子里。而鲍小哥却在吩咐完帮活后,便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另一处灶台前放着的那尾,在盆中清水里来回游着,略有不安的鱼儿上。 出其不意间,鲍小哥却是一伸手,便抓住了盆中的鱼儿。随着一道清水撒出盆中,那鱼却是丝毫不差地,落在了整洁的菜板上。还未等那鱼儿多翻腾几下,便只听得“啪”地一声轻响。那鱼身仍还在晃动,鱼头还在张嘴儿,却依然是头身分离。在阵阵鱼腥中,鲍小哥则将鱼内脏给掏了个干净。又将鱼肉过了好几遍清水后,这才大火起锅将切成块儿,带着鱼头的鱼肉下锅,随即便是葱姜等一干鲜料,几瓢不满锅子的清水纷纷送入锅内。 在将这锅鱼弄好后,鲍小哥便又开始,拾到起大个儿青蟹,与那盆中鲜活乱跳的虾子来。当鲍小哥将青蟹揭开了肚壳儿,塞进了料物上了小蒸笼蒸上。虾子都泡在了添了料物的上好酒水中后。这才又重新回到了,第一处笋肉里脊的灶旁,洗净了双手便又将被帮活,填好了笋心的白嫩笋子,给罩在了大蒸笼里蒸了起来。 源起霄林 第二百五十四章 做菜{下} 一阵子的忙活后却是累的,赤着上身的鲍小哥浑身是汗。在加上身前好些炉灶,都已然在帮活的帮衬下,起了压着的炉火。顿时让整个宽敞无比的膳房里,渐起了一股子热浪来。 那些穿着蓝面儿宫衣的宫人们,却也都同样热的流下汗来。但此时的他们,却都很是期待地,望着在一大一小两蒸笼前,晃悠着的鲍小哥。毕竟此时的他们,也只能靠眼前这位,鲍小哥来解除眼前的困境。那从内边儿来的,还在他们侍官大人陪同下,在朱门前等着呢! 在这些宫人里出汗最多的,还要数站在头前的那个领头宫人。此时汗流浃背的他,却也不全是因为这,膳房做菜起来的热温缘故。最主要的还是他那此时,七上八下的忐忑心理...也不知道侍官大人那边,现今是个什么情况?他这一来一回的,先后找鲍小哥的师傅“毛大火”。然后又找了李老厨和彭老厨...光是在膳房里转悠来转悠去,就耗去了不少时间!而且还在折回了,鲍小哥这处膳房里的时候,又因让鲍小哥出宫,找他师傅“毛大火”回来的事,又耽搁了不少时间!这来了膳房要是早找到“毛大火”,或是那没醉成烂泥的,李老厨和彭老厨的话...现今,这菜却也是早该做上了!也不知...这鲍小哥替他师傅“毛大火”做的菜,能不能让陛下满意...还有,要是把鲍小哥做的菜,递到内边儿去...怎么说这做菜的人,也是个麻烦! 难不能就以鲍小哥的师傅“毛大火”的名号,将这菜给递到内边儿去?可这菜都是鲍小哥,替他师傅做的啊!要是这菜真出了什么岔子,追究下来...那也算是欺君了!但要不说是鲍小哥的师傅“毛大火”做的菜...那,那就直接说...是“毛大火”的徒弟做的?可这膳房里掌灶的可是鲍小哥的师傅“毛大火”,而不是鲍小哥...唉!当真是就算将这菜,给做出来递过去,也是个麻烦!看来,这事还要好好想想才成!打着鲍小哥的师傅“毛大火”的名号,那是肯定不行的!这事还要从现在,做菜的鲍小哥身上想... 领头宫人很是左右为难地思索着,便也将看着大小蒸笼的目光,再次看向了因为做菜,而大汗淋漓的鲍小哥身上。虽然领头宫人此时的心中,忐忑不安的很。但还是对在危机时刻,帮了他们一把的鲍小哥很是感激。虽然鲍小哥是替他师傅“毛大火”出头做菜,一方面也是出于替他自己师傅,与膳房着想。但要是换做膳房里别的厨子,怕没有人敢像鲍小哥这般,二话不说地便自己个儿,拎了勺儿就把这菜给拦下做了。 赤着精壮上身的鲍小哥,在看了会儿一大一小两蒸笼,又在分别各掀起了一次后。这才又重新回到了,那泡在上好酒水里,已然侵醉了的指长虾子前。在洗净了手后,便两指伸出夹住了,一只酒水中侵泡的虾子,放到了鼻下闻了闻。随即便在微微摇头间,又将虾子给重新放回了酒水里。却是好似对这虾子,侵泡的程度不满意般。 “鲍小哥?虾子还没好?” 领头宫人现在最见不得的,便是出现什么意外。见鲍小哥那刚才,闻虾子时摇头模样。却也不由得心里就是一紧,当真被这老是不顺的事儿,一出接一出的来给吓怕了。当即便赶忙向鲍小哥问道。 鲍小哥却依旧还是那副淡然模样。虽然此时的他因为这同时,起锅的好几处灶火,而忙出了一身汗来。但他却依旧掌控有度不紧不慢。似乎丁点儿都不为,此时他正为天子做菜而紧张。见那领头宫人问自己,却是微一点头道:“嗯!这虾子还没泡透。虽然都醉了,可还是不行。估摸着还要多泡会儿才行!”说着话鲍小哥便又开始,拎起一把小号菜刀,在一干净的菜板子上,剁起了一些膳房里,备下的青菜来。随着青菜被剁成了碎末,鲍小哥却是又将这一菜板子的青菜碎末,用刀背儿铲着来到了,蒸着青蟹的小蒸笼前。 在命那看着小蒸笼这处灶台帮活,帮他掀开蒸笼竹盖时,便很是快速地,将刀背儿上那堆,剁好了的青菜碎子,给一股脑儿地撒进了,蒸笼里已然蒸的,渐出红壳儿色泽的青蟹上。随即便接过了蒸笼竹盖,在扫了眼后便又很是快速地,将竹盖给盖在了蒸笼上。 随着鲍小哥将那刚才剁碎了的青菜碎子,都一股脑儿地撒进了,蒸着青蟹的小蒸笼里。那刚才随着蒸笼的打开,而冒出的蟹肉香气,却也伴着滚滚热流扑面而来。却也不免令那些,依旧围在膳房中的宫人们,吞咽起自己的口水来... 虽说这蟹子,在酒楼子里,也不是没有。但眼前这小蒸笼子里的蟹子,却不是一般的蟹子所能比的。这蟹子与此时,鲍小哥炖煮的那尾鱼,和侵泡在酒水里的指长虾子,却都是专门由快马往来于,中州与峆州的官道马驿,为陛下从千里外的,峆州渊义湖打捞而来的湖鲜。 这峆州最出名儿的菜色,名气最大的便是渊义湖里的,这三样儿东西。而渊义湖的青壳大蟹,则也因个儿大膏肥,是其他各地蟹子所不及的,而有第一蟹的美誉。事已在这中州皇京城子里,能吃上这渊义湖青蟹的,那也都是些身份显贵之人,才能享的口福。更别说还有那此时,正在锅子里煮着的白鳞尾鱼,与那泡在上好御酒里的墨翠虾子了。却也都不是一般人,能享用的起的,都是朝廷御贡的珍馐。 “咕咕”直冒热气的汤水,则在鲍小哥掀起了,那煮着尾鱼的锅子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滚烫的白色汤水,却也不时地在白嫩鱼肉间,翻滚起一些葱姜鲜料。鲍小哥则在看了眼锅中汤水的色泽后,便又向锅子里撒了些淡淡的白盐。随即便将一密封着的土色陶罐儿,给打了开来。用一小勺儿挖了些,有些黑黑的粘稠之物,搅拌进了这锅煮着,尾鱼的白色汤水中。 随着那粘稠之物的入汤搅拌,不一会儿的功夫,这锅刚才还是白色的汤水,便变成了带着微棕的色泽。更加浓郁的鱼肉香气,则也随着汤水的颜色变化扑面而来。鲍小哥在用一干净勺儿,点了些锅中变了色的汤水,尝了后便又再次盖上了这锅子煮鱼的汤水。 而后就一刻不闲地,将一颗挑剩下的白笋拿起,拎着一把很是锋利的小号儿菜刀,不一会儿的功夫便上下翻飞地,雕出了个模样很是好看的笋雕来。而那些在他雕琢白笋时,所掉落的笋屑却也没有浪费,而是都剁成了碎子,在混了些红绿鲜嫩的菜蔬后,就这么放置在了菜板子上。随后便又来到了蒸着笋子的大蒸笼前,将大蒸笼的竹盖掀起。 只见一股白色的热雾,随着大蒸笼的掀起,而渐渐散去。那白色的笋子则也在,热雾散去时再次显现。此时的笋子则都尖儿冒热气,已然是蒸的透了。鲍小哥见笋子蒸的差不多了,便亲自以银夹子,将大蒸笼里的笋子,一一从蒸笼里夹出。摆放在了一很是精美地,青瓷竹纹花的大盘里,围成了个小圆儿。随即便将那刚才雕好了的笋雕,摆放在了小圆儿的中心。然后便是那放置在菜板子上,绿白二色鲜嫩的菜蔬与笋碎子,撒落在了大盘之内。 依旧在大盘中,直冒热气的笋尖儿,却也伴着一股笋子所特有的菜香,弥漫在大盘内向四周飘散。鲍小哥见这盘笋菜已成,便在摆放好笋菜后,又将一与这大盘看模样,是一套的青瓷大罩,给盖在了笋菜上。 随着这盘笋菜的完成,那刚才看着蒸笋的帮活,却也立马拿来了一,描金云纹的朱漆食盒儿,将这笋菜小心翼翼地,给送入了朱漆食盒儿里。见那已然装入食盒儿的笋菜,领头宫人则也赶忙让一同来宫人,从那帮活手中接过了食盒儿。 此时的鲍小哥则又回到了,侵泡着指长虾子的酒水旁。在捞起一只虾子闻闻后,这次才微一点头,不再像刚才那般。随即便吩咐了名帮活,去膳房用的冰窖里,取些厚实的冰来。这才又来到了一堆瓶瓶罐罐儿前,前后有序地以醋油相合,伴着姜末等物,混出了好几小碟沾料。 当他混好了小碟沾料不久。那名得了他吩咐的帮活,却也拎着一小木桶子,从膳房冰窖里取冰而来。 鲍小哥见那帮活取冰归来,便命人端着一白瓷大盘,站在了自己身旁。在洗净了手后这才从那小桶子里挑拣起冰。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挑好了的冰,很不规则地摆放在了白瓷大盘中。随即这才将那酒水中侵泡的虾子,有挑拣地捞起,放在了白瓷大盘中的冰上。而后则又分别在盘中,又放下了事先就准备好的,那几小碟沾料。这才又将一白瓷大罩,给盖在了做好虾子的白瓷大盘上。 这次倒没等鲍小哥,在让手下帮活动手。一名看着做菜的宫人,便早已拎着朱漆食盒儿,很是自觉地将那盘做好的虾子,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食盒儿里。 “啊!” 正当鲍小哥又去看那煮着尾鱼的炉灶时,还未等他掀开锅上的盖子,便听一娇柔的惊呼声,从膳房门口儿突然传来。 源起霄林 第二百五十五章 僵持 随着那声惊呼传来,在膳房里的众人,却也都齐刷刷地,向传来惊呼声地膳房门口望去。只见一名清丽地少女,却正微捂着小嘴儿,俏脸带着淡淡红晕,望着膳房里赤着精壮上身的鲍小哥。 扭头望向膳房门口的领头宫人,见那来人竟是在侍官大人陪同下,候在朱门旁从内边儿来人。心里却也当即就是一“咯噔”!暗叫一声不好!随即便在那少女身后,看到了同样一同前来的侍官大人,一颗心却是更加沉到了谷底...看来,今天他算是完了。说不准,就要搭进自己这得来不易的差事。虽然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可谁叫他就是那个,领了侍官大人的差,来这膳房里传话儿的人呢?既然你这话儿都没传好,又耽搁了这么久的时辰,那肯定是落不得好儿了。 更何况...依着现在的情形看,却也当真是坏的不能在坏!那从内边儿来的内侍,都自己个儿亲自来了膳房!可见这内侍也应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等着急了!要不然也不可能亲自来这膳房看个究竟。可她这一来倒正好一眼就看到了,赤着上身在为陛下做菜,而忙碌的鲍小哥。 葩儿在一声惊呼后,却仍有些惊异地,用她那带着些慌乱地眸儿,望着此时依旧自顾自地,看着锅中汤水赤着精壮上身的年轻男子。她,虽然并不是第一见到,男人赤着身子...却除了那人外,在没见过其他男人,像眼前这人般,赤着上半身的。 看着那充满了力量与阳刚之力的坚实肌肉,与那一身大汗淋漓模样的年轻男子。葩儿的心里却也不由得,便好似被什么给击打了下,使得她的心儿都不由得为之一颤。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在这宫中的外城子里,竟然还有人敢不穿衣子的!难道他不知道,这宫里的衣严之规么?即便这里是给陛下做菜的膳房,也不应例外才对! 没有真正来过这宫中外城子的葩儿,当然不知道在这外城子里,却是有出她想象的。毕竟像她这从宫中内城子里的来人,大多数也只会停留在,连着内城与外城的门子处。在一些专门候在门子旁,接她们前来的侍官陪同下,等着侍官替她们接下要办的差事,去命人到外城子里给办了。而她们也就像刚才,葩儿与桃子和那些随行而来女武士般,只会在门子处坐等事情办好,折回内城子里罢了。 她却不知这外城子里的人,却也当真是松散的很。并不像她所在的内城子那样,什么都很守宫里的规矩。就拿这在宫中必要守的衣规而言,这眼前赤着精壮上身的鲍小哥,肯定是要坐实了犯严之罪的。但在这外城子里,却也只有那正房正院儿大殿里的宫人们,才会守这衣规。那些身份与地位不高,在这宫里头又偏的院子,却是不怎么守这宫中衣规的。就像眼前的这位,膳房里的鲍小哥便是如此。他却早已在这膳房里热的时候脱了衣子。就算被来这里传话儿宫人看到,谁又会去管他了? 但今天的他却也当真是倒霉的很,竟然碰上个从内城子里来的。而且...这从内城子里来的,还不是一般人。还是陛下身边儿最得宠,在这玫瑰别宫出了名儿的,一等一的罗贵妃身边儿的贴身宫女!要是他这般模样,被人家给捅到内城子里,她那侍候着的贵妃娘娘...甚至是陛下的耳朵里...怕是这外城子,也肯定会因此,掀起些风浪来!说不准犯了这宫中衣规的他,便会因此坐实了犯严之罪,而遭到严惩都不一定! 此时喉咙里干的要命的侍官,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他却是下意识地,扫了眼站在身前的内侍与那位,被唤作桃子的女武士。虽然这两位是被他引着,带来了这处膳房院子。但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他派来膳房的手下宫人,却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而且还没个回来传话儿的...而这位得了命,从内城子来的内侍,却也似乎有些等得不耐烦。在那吃了他备下的,好些小点的唤作桃子的女武士建议下,自己却也只好带着她俩来了这膳房...却也是他一时疏忽大意,竟把这膳房里不怎么遵守,宫中衣规的事给忘了!这下却是糟的很!让从内边儿来的内侍,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而且...他在来这膳房院子前,从几个膳房帮活那里打听到的,是他派来的宫人进了这“毛大火”的膳房院子。那应该就是找“毛大火”,给陛下做菜才对!可这做菜的...怎么不是“毛大火”?而是跟在“毛大火”身边儿的徒弟呢?难道... 侍官心思电转间,却又不由得将目光,望向了脖颈子此时,都有些发僵发直的,也正望向他这边的领头宫人。领头宫人见侍官大人,用很是不善的目光,看向自己...却也当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眼下这般情形,却也超出了他所能想象得到的...即便在刚才,鲍小哥接下了,这替陛下做菜的事时,虽然他的心中也同样,充满了忐忑与不安。但那毕竟是还没见到,从内城子来的内侍与自己上头的侍官大人。可现在倒好,正主儿一个不落的都到齐了...而且还是伴着那名内侍的,一声惊呼声来的... 宽敞地膳房里,却也因出现在门口儿的三人,而一下子有些僵持怪异。葩儿依旧还保持着刚进这膳房门来时,那因看到男子赤着的精壮上身,发出一声惊呼后的轻捂唇角的惊异之色。而那站在她身后的侍官却是面色不善地,望着前方不远处此时,脖子都不会转了的领头宫人他们。唯独那名唤作桃子的女武士,却是依旧面色如常地,还带有几分好奇的神色,望着仍在自顾自忙碌在,膳房里不闻不问的鲍小哥。 桃子却也是第一次见到,男子在她身前这般赤着上身的模样。虽然在刚才进这膳房时,当她第一眼看到做菜的鲍小哥,赤着精壮地上身也是心里,不由得便是一惊。但随即便也立马儿又冷静了下来。毕竟她再怎么说,也是内城子那边儿的武士。年岁与阅历都要比,身旁站着的不怎能么出,内城子的葩儿要多上许多。也就没怎么惊异,而又很快恢复了平静。但随即桃子却也觉得,现在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 因为葩儿的一声突如其来的惊呼,此时这膳房里却也除了,那名依旧在自顾自做着菜,赤着精壮上身的年轻男子外,都是愣在了当场。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桃子的心里却也不由得,便有些后悔起来。毕竟在刚才的时候,是自己撺掇的葩儿,来这膳房里瞧瞧的。却没成想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她也是常年只呆在内城子里的人,对这外城子的事也是知之甚少。当然也不会想到,在这宫里头竟然还有胆大包天的,连衣严之规都不守的家伙! 可看着那此时依旧自顾自忙碌个不停,赤着精壮上身的年轻男子。看他那依旧不怎么把,周围眼前所发生的事,放在眼里的模样。却也又令桃子,对这年轻男子生出了几分好奇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她,不停地对这来回于,炉灶前的年轻男子,充满了好奇地打量。与此同时桃子却也闻到了一股股,很是诱人的菜香。随着眼前的这位年轻男子,在掀开锅盖与蒸笼时,在膳房里四处飘散。 突兀的一声铁勺儿碰撞锅子的“叮当”作响声,则打断了此时膳房里充满了僵持的气氛。自顾自依旧做着菜的鲍小哥,却并没有去理会,此时膳房里所发生的这一切。而且在他看来,膳房里此时发生的一切,却也都不怎么管他的事。他的事就是做菜仅此而已。虽然他这么想,可还是在刚才,那来人从膳房门口儿的,那一声惊呼而受到些影响。使他在刚才做鱼的时候,略有些迟疑... 在好一阵子煮着尾鱼的汤锅,与那蒸着发出金黄色泽的青蟹蒸笼来回间。见汤锅里的尾鱼已然做好的他,便拎起了一把灶旁的铁勺儿,开始将汤锅里直冒喷喷菜香热气的汤中尾鱼,用铁勺儿来回地在锅中,不伤汤中鱼肉地搅动了会儿。随即便起锅将这锅鱼与热汤,倒进了事先就准备好的,一青瓷裂釉小盆儿中。 随着这锅鱼与汤,倒入小盆儿里。众人则也都从默不作声地僵持中,仿佛被那铁勺儿碰触在锅里,所发出的“叮当”作响声所惊醒般都渐有恢复。葩儿则也恢复了以往的淡定,放下了她那刚才因为惊异,看到男子赤着的精壮上身的模样,而在发一声惊呼后,轻掩在了唇角的手儿。只是她那白嫩地俏脸上,依旧还带着股诱人的羞红。 而那心思精明的侍官,则也在此时对那,脖颈子依旧僵直的领头宫人使起了颜色。领头宫人虽然此时,因这发生在眼前的一连串,非他所能想的事而略显呆滞。但见侍官大人向他使眼色,却也立马儿就打了个机灵。随即便心领神会般,几步上前便亲自接过了,被鲍小哥做好了的那盆鱼汤。随即便小心翼翼地,在顺手为那盆儿上,盖上了瓷盖儿后,将鱼汤送入到了事先,就准备好了的朱漆食盒儿里。 源起霄林 第二百五十六章 回城 略显诡异的沉默气氛就这样出现在了,热气与菜香扑面的膳房里。随着那盆儿鱼汤做好,放入了朱漆食盒儿里。又一名宫人则没等吩咐,便自己个儿拿着朱漆食盒儿,候在了赤着精壮上身,看着最后小蒸笼里,蒸着青蟹的鲍小哥身旁。 而已然各自拎着各自手中,放下了鲍小哥做好菜的食盒儿宫人们,却依旧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就这么微躬着身子,站在原地等着那最后一道菜的做成。 站在葩儿与桃子身后的侍官,却是有些心里发虚地,扭头向身后扫了眼。心中却也不免暗暗道,幸好刚才只这两位,跟自己来了膳房。那几个一起,从内边儿过来的,没有一起跟来。要是都看到这膳房里,做菜的是个光着膀子的,那可就更加不妙了!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可,可这也不对头啊!就算光膀子做菜,那也轮不到这姓鲍的小子吧?!那也应该是他师傅“毛大火”才对!这到底唱的哪一出啊?眼下这些菜肯定也都是这,毛大火的徒弟姓鲍的小子做的...要是,要是这姓鲍的小子,做的菜不合陛下口味...那可就糟了!还有...这罗贵妃身边儿的贴身侍女...又该怎生是好?她可是看到这姓鲍的小子,坏了宫里头衣规的...可别把这事儿给捅到陛下那里!要是真追究下来...别说是膳房和这鲍小子,自己也肯定会受牵连!说不准就会在这外城子里,弄出些不小的风浪来!可真要...好好想想法子..才行!... 带着葩儿与桃子来的侍官,心中还在为如何是好而苦恼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葩儿,却也是进退两难。是退出这膳房不可,不出去又很为难。却也在心里有些后悔,不该听了桃子姐姐的话,就这么贸贸然地,来这膳房一看究竟。可刚才她在朱门处,也当真因为老是等不来,被侍官派去的宫人,而有些等出了不耐。事已才会在同样因为等不来人,而心中不耐的桃子姐姐,这一说下也就动了心思。 自己毕竟常年只呆在内城子里。就算像现今这般得了,出内城来这外城之机。那也只能等在内城与外城,相连的门子旁。从来都没有真正在这,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外城里走动过。经由刚才桃子姐姐这一说,还真起了趁机看下这外城,究竟是个什么样儿的心思。可没成想...竟然看到的,会是眼前这般情形... 因为羞涩的缘故,葩儿脸上的红晕,却也依旧未曾退去。她也自觉脸上还有些发烫。但也不好在众人面前遮掩,只好就这么有些尴尬地,继续看着那名正在为,陛下做菜的年轻男子。但看着他那精壮上身,葩儿的心里却也不由得,跳的有些厉害起来。 鲍小哥依旧还是那副自顾自地看着小蒸笼。在看着小蒸笼的同时,也不忘顺手在一堆,瓶瓶罐罐儿中,又再次配了几碟小料。当他再一次掀起那,扑面而来的蟹香蒸笼时,此时蒸笼里的蟹子却也都已然,被蒸出了诱人的金黄色。 见这笼蟹子也已然蒸好了的鲍小哥。便用一双大号的朱漆木筷,将那笼里的蟹子挑拣夹出。放在了灶台上一白瓷大碟里。随着蒸笼里的蟹子被他夹出,那白瓷大碟中的蟹子却也越来越多。当他将笼里挑拣出的,最后一只蟹子夹出,摆放在白瓷大碟中后。随即便又将刚才自己,事先调好了的几碟小料,也一并放在了白瓷大碟上。随小料放下的,还有两个很是小巧的细银勺儿。 那候在一旁默不作声,手中拎着朱漆食盒儿的宫人。见鲍小哥已然做好了,这最后一道菜。便打开了食盒儿,将那刚做好的蟹子,小心翼翼地,给放进了食盒儿之中。 “菜都做好了,快给那边儿送去吧。” 看着自己做好的最后那道蟹子,被宫人小心翼翼地,送入了朱漆食盒儿里。鲍小哥则淡淡地,对依旧沉默不语,站在膳房里的众人道。随着他这句话的说出,却也好似点醒了,那还没有想出主意,站在膳房门口儿的侍官。 “你们几个,还不快把菜送到门子那儿去?!” “诺!” 随着侍官的话语传出,那些各自拎着手中,沉甸甸朱漆食盒儿,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的宫人们。则也都找到了主心骨,在一一应了声大人的吩咐,便都向膳房门口儿而去。 侍官则在吩咐完手下的宫人们后,又小心翼翼地来到了,站在自己身前的葩儿与桃子两女旁,依旧还是面带善笑地道:“两位内侍,咱们这就回吧!这菜已经做好,可别让陛下和贵妃娘娘等久了。” “嗯” 轻轻应了声,侍官话语的葩儿。却是微一点头,随即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先向膳房外走去。而与她一同前来的桃子,也随着葩儿的转身离开而跟了上去。 侍官见两女并不多言,都在听了自己所言后扭头便走。却也不敢怠慢赶忙跟了上去,就这么引着两女,带着手中各拎着一个,朱漆食盒儿的宫人们,向膳房的院子外走去。只留下了一身大汗的鲍小哥,与那几名依旧忙碌拾到的帮活。 “啪”地一声轻响。见众人离开膳房,鲍小哥便掀起了一只,挑剩下的蒸蟹壳儿。随着蒸蟹的蟹壳儿,被鲍小哥掀起。里面白嫩黄儿的蟹肉膏脂,则也露在了外面直冒热气。 “嗯!味道刚刚好...” 掀开了蒸蟹壳儿的鲍小哥,在吃了口蟹肉后淡淡道。说话间却也不免,微微点了下自己的脑袋,但随即却又微一皱眉。却是又为刚才的事,而有些担忧起来... 自从他在刚才听到那声,女子的惊呼后。便也注意到了突然出现在,膳房门口儿的那两女与她们身后的侍官。对于那位这些宫人的头儿,候在朱门旁的官老爷,他倒也认识。这位官老爷在平日里,也是吃过他师傅做的菜,倒也见过几面。令他心生忧虑的,则是随官老爷一同而来的两女。 见那一身鲜亮甲衣的女子,倒也让他的心里猜到些什么...听说在这外城子的另一边儿,那只有女子的内城子里,护卫在城子里的兵卒武士,却也同样都是女子。见那刚才进屋来的女子打扮,莫不就是从内边儿过来的? 还有那站在穿着鲜亮衣甲女子身边儿的清丽小娘。那身打扮也不像是这外城子里的宫女...自己现今这幅光着膀子的模样,就这么被那两女看了个正着,却也当真让他有些担心起来。但他担心的却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师傅毛大火。要是那两人真是从内边儿过来的,将自己这光着膀子的事给捅出去,可别因为自己而连累了师傅他老人家! 鲍小哥想着想着,却又不由自主地,微微摇了摇头,却是又吃了口,手里拿着的蒸蟹。 “内侍慢走。” 微微躬身的侍官,在看着葩儿、桃子与那几名,从他手下宫人手中,接过朱漆食盒儿的女武士们,离开外城顺着刚才而来的小门儿,往内城道而去地身影,则恭敬地道。 直到他看着内侍们,都消失在了有些幽暗的小门儿城道。躬身面带善笑的侍官,这才缓缓地直起了身来,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却是想着,总算把这些内侍,给打发了回去...虽然他不知道那罗贵妃身旁的小侍女,和那名女武士会不会,将她们刚才在膳房里,所看到的那一幕说出去。但从刚才在自己引着,她俩从膳房回来的路上,直到离开回了内城,都未曾提起过膳房里,所看到的那一幕来看...他却觉得那两位,应该不会说出,刚才在膳房里看到的那一幕才对!毕竟就算说出去了,真要追究下来,膳房和自己个儿肯定是讨不了好。她们也会因此,得罪这外城子里的人。即便她俩是在内城子里,侍候陛下的内侍。可说不准那天,就要离了内边儿出了城子。 不为别的,就算为自己将来打算...也应该不会将,将这么得罪人的事,给捅出去才是!即便那贵妃娘娘身边儿的小侍女,就算她能一辈子跟在贵妃娘娘身边儿。可这后宫里头的凶险,那也是多了去了。争宠暗地里使绊子的事,那也是时有发生。她要是真捅了今个儿看到的事,说不准哪天后宫里的那位娘娘,就能以此来找她和她主子的麻烦也不一定。 “你们是怎么给本大人办的差?!不是叫你们去膳房,找厨子给陛下做菜么?怎么让个帮厨给陛下做上菜了?还耽搁了这么久?耽搁了这么久不说,也不派个人先回个话儿!哼!要是陛下吃了那菜,不喜的话,别说你们几个。就连本大人,都要被牵连进去!真是群没用的东西!我手下办差的,怎么就出了你们几个,连差事都不会办的家伙?真是老天瞎了眼!让本大人摊上你们几个废物!” 换了一幅恶狠狠模样的侍官,在略一安心后,又因做菜的是鲍小子,而心生几分忧色。随即便对那几名刚才被他,派去膳房办差的宫人严斥道。 站在那几名宫人最前头的领头宫人,则哑口无言地耷拉着脑袋站在原地,听着大人的严责不语。直到侍官大人在好一阵子斥责后,渐渐消了些火气,这才弱弱地小声道:“大,大人...不是...不是小的们,不给您争脸...是,是那毛厨子今个儿不在值...那,那在值的,能做峆州菜和隘州菜的...李,李老厨和彭老厨...又,又都醉的不省人事...这才...这才...” 听着领头宫人吞吞吐吐的话语,侍官却也不由得又想起一事...好像...好像自己刚才紧张过头儿...都没把做菜的那小子...是膳房里那一房的,告诉给已然回了内城里的内侍... 源起霄林 第二百五十七章 别院 再次折回内城的葩儿,却也并没有在朱门多待。在与她那把守朱门的朱门将军,庞姐姐说了句话儿后。便在庞姐姐命人传唤下,由女武士换成了几名,貌美宫人接过了那些,放着各色菜肴的朱漆食盒儿,就朝着回去的朱廊小道儿行去。 直到她离开朱门向来时路走去,心儿却依旧还有些跳的厉害。却是刚才在外城子膳房里,所见到的那一幕依旧,还是那么清晰可见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使她不由得白嫩小脸儿上,又透出些淡淡地红儿来。只不过在这夜色下的玫瑰花海中,行在最前的她却因夜色的遮掩,并未让默默随行的那些,手中各提着一朱漆食盒儿的宫女们发现。 行走间的葩儿此时,却很有些心不在焉。那赤着精壮上身,一身大汗的年轻男子,虽然算不上英俊,却也自带一股阳刚男子气概,令此时豆蔻初开的她,心中却也不免烙下了一丝深影...他,就是膳房里的厨子么?怎么这么年轻?陛下会喜欢吃他做的菜么?脑子里有些乱乱的葩儿,却也不由自主地,将心思向那年轻男子想去。虽然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想,去想一个第一次见面,就给她带来极深印象的年轻男子... 因为她是贵妃娘娘身边儿的贴身侍女。按照宫里头的规矩,她这个娘娘身边儿的贴身侍女,也算得上是陛下半个床榻之人。就像陛下其他的几位娘娘,她们身边儿的贴身侍女,便有好些都得过陛下的临幸。自己...也只能好好侍奉陛下和娘娘,旁人对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能得到陛下的临幸,是这内城子里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她见过太多太多,容貌美丽的宫女姐姐因为年岁大了,却也只能就这么带着她们曾经,梦想着得陛下一幸的遗憾,就这么离开了内城消失不见。 自己这娘娘身边儿贴身侍女的身份,那也是内城子里许多人,都很是羡慕与可望而不可求的差事。为的却都是想接近陛下,好有机会能让陛下一亲芳泽。而她这贴身侍女的身份,也使她在内城子里,即便是那些城子里的女官们,都要在她面前恭敬有加不敢怠慢。这一切都因她的上头,有个深得陛下恩宠的主子贵妃娘娘的庇护。而娘娘对她来说,既是她的主子,又是她的大姐姐。自从娘娘还不是现今的贵妃身份,而是刚得了陛下授了“美人”封号的罗美人时,她便已然侍候在了娘娘的身边。 随着娘娘的封号渐渐升高,她也就一直都跟在娘娘的身边儿。直到数年前娘娘最终,被陛下封为了在这后宫之中,地位只比皇后低了一等的贵妃时,自己一直都陪伴在她的身旁。跟在娘娘身边儿时间久了,对这宫里头的一些好事、坏事却也都见怪不怪。也曾见过别的院子里的娘娘,为了争夺陛下的恩宠,而私下里暗处使绊子,那也是常有的事。但这些风浪却都未曾难住她的娘娘。陛下也自从宠幸了娘娘后,对娘娘的恩宠却也越发的深厚。即便陛下也会因一时的新鲜,而纳些年轻貌美的女子,但得陛下翻牌子最多的,依旧还是她的娘娘。 这玫瑰别宫虽说只是陛下所居的别宫,比不上陛下所居的那烨央宫正所。可陛下最喜欢住的地方,还是这玫瑰别宫。而在这别宫内城子里,住着的娘娘却也不在少数。虽然每个娘娘都在住与这玫瑰别宫的同时,在烨央宫里也有着自己另一处居所。但知道陛下钟爱此处的娘娘们,却大多数都选择了住在这处别宫,而不是烨央宫里。为的也正是多得些陛下的恩宠。可要是宫里头的娘娘,都这么一窝蜂似得,都来了这玫瑰别宫,却也是不行的。事已,来这别宫里的娘娘们,也是轮换着来的。也只有正宫里的皇后娘娘,是不怎么离开烨央宫的。 倒是自己的娘娘,是唯一一个得了,陛下金口玉言。能一直住在这玫瑰别宫,从不去那烨央正宫之人。听说为此那些别院的娘娘们,在私下里也都颇有微词。可陛下最宠幸的还是自己的娘娘,那些别院里的娘娘即便是不满,也不敢摆在明面儿上来。 也因为娘娘的得宠,娘娘的娘家人,也都得了不少陛下的恩赐。尤其是娘娘的弟弟罗大人,更被陛下授了爵成了爵爷。倒也因娘娘家本来就是士族门第出身,罗大人被陛下授爵,也并没有受到朝中多大的阻力。虽然娘娘家里,在娘娘进宫前便已然没落。但娘娘家里的士族门第,却是在册府里在册有录的。 在这些年来,能一直都得陛下恩宠。娘娘却也不仅仅是靠着,绝美的容颜与身段儿。最令陛下喜欢欲罢不能的,还要属只有娘娘才能跳的鼓上袖舞。在朱色大鼓上踩着鼓面,翩翩起舞带起赤脚下,阵阵鼓点的娘娘。还有那随着她偏偏起舞间,在空中不停甩出犹如长虹般的舞袖。在陛下亲自击节伴奏下,当真是无人能及。能得陛下在起舞时击节伴奏的,在这后宫里也唯独娘娘一人。娘娘也因这能在大鼓上,踩出鼓点偏偏起舞,甩出如虹长袖的舞姿,而不仅仅在宫里,听说在宫外也有很大的名气。这却还是自己跟着娘娘,去外城的别院里,见来宫里头见娘娘的罗大人时,娘娘在与罗大人叙话儿中,被她在一旁给偷偷听去的。 随着渐渐临近一处,半遮在郁郁葱葱的清幽院落。走在来这院落上白玉石阶的葩儿,却也渐渐收敛起有些烦乱地心神。在这处清幽院落门前,则有十多名身穿鲜亮衣甲的女武士,围着院落来回走动。当她与身后跟着的那几名,手提朱漆食盒儿的貌美宫女,来到这清幽院落地门前时,一名貌似是这十多名,女武士头领模样地中年女子。则面带笑意地,来到了葩儿身前,小声对葩儿道:“怎么回的这么晚?陛下和娘娘在刚才的时候,都叫了这边儿的先弄了些,小菜酒水送来了。” 听那貌似是女武士头领女子的话语,葩儿那渐渐静下来的心思,却也不免又再次想起了在外城子时,看到的那一幕来。当即便又觉得自己的小脸儿上,有些发热发烫起来。却也依旧不慌不忙地,对那女子小声道:“那边儿的厨子没想到,陛下这么晚了还要用膳。我这一去那边儿的膳房,就有些忙乱了手脚。这一弄就把这做菜的时辰给耽搁了。”说着话葩儿却是,轻轻地拉了下那女子的手儿,接着小声又道:“陛下和娘娘,没等急吧?” 女子微一摇头随即便对,一名过来的女武士使了使眼色。那名得了女子眼色的女武士,便走到了那些提着朱漆食盒儿的宫女身旁,一一掀起了盛着饭菜的食盒儿。随后便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了双银筷子,在一一检查着食盒儿中各色菜肴间,还不时地用筷子夹起些,食盒儿里的菜肴送入自己的口中。 “没等急,那些小菜儿做的再好。也肯定不如葩儿你,去那外城子里找膳房里的厨子做的。就是陛下和娘娘吃酒的时候,少不了伴酒的小菜罢了。” 女子一边说着则一边看着,面色微有异样的葩儿俏脸。虽然在夜色的遮掩下,葩儿能很好的隐藏自己,因想起在外城子里,所见到的那一幕,而有些发热的小脸。可这眼尖的女子,还是隐约地看出了有些异样地葩儿。那双灵动的眸子则也在,看着葩儿略显异色的俏脸上微微眯起。 葩儿见女子一直都在盯着,自己的小脸儿看个不停。却也能猜到那女子,怕是看出了自己的异样。随即便很有些不满地用手儿,碰了碰那眯着眸子,瞧着她的女子。在碰那女子间,却也不免小声不满道:“于姐姐,你看什么呢!葩儿的脸上,可没什么可看的!” 听着葩儿略带不满的小声话语,那被葩儿唤作于姐姐的女子,却是对葩儿略有深意地浅浅一笑。却也并不多言,见那尝菜验查的女武士,已然将最后一个食盒儿,又重新地盖上对她微微点头示意。便对着仍有些对自己,刚才一直瞧着她小脸儿不停,而略显不满的葩儿笑道:“好了!好了!你还是快点儿,把这些菜给陛下送去吧。别让陛下和娘娘多等才是~” 葩儿虽然还有些心虚地,想在与于姐姐说些什么。可见于姐姐都这么说了,却也只好点头应了声。随即便带着那几名,提着朱漆食盒儿的宫女们,进了这半遮在郁郁葱葱中的院子。 看着已然进了院子里的葩儿一行,那好似这些女武士头领模样的女子,却依旧面带淡淡地笑意,在看了眼渐渐远去的葩儿后。随即便又恢复到了刚才平淡的模样。继续在这处半掩在,郁郁葱葱中的院子周围,与那十多名女武士,来回走动着。 源起霄林 第二百五十八章 菜至 进了这处半掩在郁郁葱葱中的院落,葩儿一行又在穿过了几道爬满了青苔绿叶儿的青砖瓦墙后,才来到了这处院落的后院。在一路行来时,每一道青砖瓦墙间,都会有几名女武士,手握腰间环首刀,护卫在墙壁四周。 随着葩儿来到后院,后院中同样半掩在,树木花草中的金瓦朱殿则也隐现在了她的眼前。只见这处半掩在月色草木间的华美殿宇,此时正透过一扇扇朱漆木窗,将殿外的院内给照的通亮。不时还有欢笑声,隐约从殿内传出。 小步迈上殿宇石阶的葩儿,在即将进入这处半掩在,葱郁之中的华美殿宇时。几名侍候在殿宇门外的女宫人,则纷纷从那几名提着食盒儿的,貌美宫女手中接过了,她们各自拿着的朱漆食盒儿。却是并不需要她们,将这些为陛下准备的菜肴送入殿内了。 看着自己手中这一路提来的食盒儿,被走上前来的女宫人,一一从手中拿走。那几名随着葩儿一同前来的貌美宫女,却也不免在她们美丽脸庞上,抹过一丝失落之色。毕竟错过了这么好的一次,能够接近陛下的机会。却也不知还有没有这般好的机会了。而她们这些在内城子里服侍陛下的,那个不想得了陛下的宠幸,自此常伴君王侧? 被候在殿宇门外的女宫人,拿去手中朱漆食盒儿的宫女们。则在一名女宫人的引领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处,她们无法进入的殿宇。 而葩儿则面色如常地,则在朱门前朝着殿内唤道:“陛下,娘娘。菜已经送过来了。” “你啊~这菜上的晚了些~本宫都已经和陛下,吃上这边儿做的小菜了~快进来吧~” 娇柔地话语声则从屋内传来。随着那话语声的传来,葩儿便在身旁的两门女宫人,左右各一分开宽大的两扇朱漆木窗门后。便带着那几名提着食盒儿的女宫人,走进了这处灯火通明地殿宇内。 在明亮地大个儿盘龙金烛照映下,只见这殿内却是贵气无比好不奢华!粗大的朱漆木柱间,却是垂落着好些金丝串织的薄纱绸幔,在屋内金烛的照映下,显出缎子上金灿灿的光泽。一些随处可见,做工很是精美地鎏金盘龙灯树,在好些弯拱地鎏金树杈间,很自然地圈起了好些,用来放置金烛的烛台。那明亮异常地个个儿金烛,则纷纷燃在了这些,灯树上的烛台中。映照着烛台盘龙灯树,都带上了层金闪闪的色泽。 朱红色的锦毯,则铺满了整个殿宇。与一些摆放着各色奇珍异物的,朱色略暗地木架遥相呼应。在殿宇内处一副巨大如壁的,绣山水丝面儿屏风后,则不时向外传出,女子与男子地欢笑声。葩儿则踩着朱红色的锦毯,无声地带着身后,提着朱漆食盒的女宫人们,来到了那殿宇内处,传来女子与男子欢笑声的屏风旁。 当她转过屏风,来到屏风内侧时。只见在一纱幔遮掩了的锦帐床前,正有一男一女在一雕花儿云纹的朱漆长桌前,左右各一地跪坐在明黄的锦团上,吃着桌上的一些精美小碟儿里的小菜,喝着金壶里的美酒。 一袭纱衣的绝美女子,此时正陪在一年岁,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旁。中年男子蓄有两撇,精心修饰过的胡须。男子的肤色却也甚是白皙,虽因年龄的缘故,已然有些发福渐胖,却依旧能够看出,其在年轻时也应是名俊秀之人。身穿明黄锦衣的中年男子,此时一只手臂正拦在,陪在他身旁的那名,身穿纱衣的绝美女子细腰间。 眯着有些微醉的眼睛,却并没有去理会走近的葩儿。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陪在自己身旁的绝美女子身上。那拦腰抱在女子细腰上的手掌,却也很有些不老实地,不时间在绝美女子的细腰处,这摸一下那摸一下,好似没个够一样。 而那绝美女子则杏眼含春地,一边不时地咯咯笑着。一边还用她那白嫩的手儿,不时地将身旁金壶里的美酒,倒入桌上的金盅里。然后将金盅送到男子身前,等着男子将她送到身前的美酒喝下。 “葩儿,快~把菜都给陛下上了~这老吃小菜喝酒,不吃些正菜也是不行的。” 那绝美女子见葩儿,已然来到了她与中年男子的身前。便对葩儿柔声道。 葩儿则听了那绝美女子的话语后,微一躬身应“诺”。随即便吩咐那些,提着朱漆食盒儿的女宫人,一一将从外城子带来的菜肴,给上到了中年男子与绝美女子,面前的那张朱漆长桌上。随着盖在菜肴上的盖儿一一打开,扑满而来的菜香,却也使那白脸男子,因吃酒而起了红的微醉脸上,也不由得打起了精神。而上好了菜肴的女宫人,则井然有序地躬身倒退着,向屏风外无声退去。 “陛下~尝尝这膳房厨子做的菜?~” “嗯!~” 绝美女子柔声笑语间,便将男子身前的,那双象牙筷子,递到了男子的手中。男子在笑眯眯的,望了眼绝美女子应声后,便举筷向身前葩儿从外城带来的菜肴夹去。 看着眼前的陛下用筷子,夹起了一片鱼汤里的鲜嫩鱼肉。葩儿却也不由得,在心底起了一丝莫名地紧张。却是又想起了刚才,在一进膳房时看到的,那个为陛下做菜而大汗淋漓,赤着精壮上身的年轻厨子... 正当葩儿瞪着黑亮的眸子,看着陛下手中的筷子,夹着那片鲜嫩鱼肉渐渐靠近嘴边儿时。筷子却在下一刻又停了下来。看着陛下停下了,夹着鲜嫩鱼肉的筷子。葩儿的心却也一下子更加紧张起来。一些乱乱的心思,去也在此时充斥心中...陛下,陛下怎么...怎么停下筷子了?难道,难道那厨子...做的菜不好?陛下不想吃?可,可这些菜真的很香啊?!陛下怎么..怎么就停下筷子了? 心中还在惶惶的葩儿,在微一愣神儿间,便听到询问的话语到了耳畔:“这些菜,是膳房里那一房做的?” “是....” 马上从楞神儿中回过神来的葩儿,刚一说出个“是”字,却是怎么接都接不下去了。她却是因在膳房里,看到年轻厨子赤着精壮上身的一幕,而在心思烦乱间,竟是忘记了按照平日里的规矩,问一下是膳房里的谁,给陛下做的菜了... 这么经由陛下猛不丁的一问,却也立马让她回答不上。当即俊俏的小脸儿,便刷地一下一片惨白。随即便赶忙跪地道:“婢子有罪!婢子有罪!刚才,刚才来的急了...没,没来得及问...给陛下做菜的,是膳房里那一房的...婢子有罪!请陛下、娘娘责罚!” “哈哈哈哈~朕不怪你~你起来吧~就算你没问,这却也难不倒朕~” 炎天子一边笑着说道,一边还很有些显摆地,扫了眼正瞧向他的绝美女子。随即便将手中象牙筷子,夹起的那片鲜嫩鱼肉,送入到了自己口中咀嚼起来。在将那片鱼肉吃下后,却也不免微一点道:“嗯!这做鱼的火候儿却是好的很~能将这峆州渊义湖的白鳞尾鱼,火候儿烧的这么好的...在这外城子的膳房里,怕也只有毛厨子才能做得。可是...” 刚得了陛下话儿,告罪起身的葩儿。在听着陛下吃下鱼肉言语间,本来略一放松的心思,却也随着陛下的“可是”说出,而又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微一摇头间,炎天子却是接着又道:“可是这菜...虽说火候儿好,但味道上还是有些欠缺。但这做出来的火候儿,应该就是毛厨子才对...依着毛厨子的能耐,不该做这鱼的时候,味道上略有欠缺才是...难道毛厨子真老了?” 葩儿仔细听着陛下说的每一句话,心里却也有些忐忑不安起来。从陛下的话语里,她却也能猜到些什么出来...陛下这金口尝菜的本事,却也当真是无人能及的。只要吃过就不会忘记,这菜该是什么味道。 在加上自己刚在回来的路上,就有些怀疑为陛下...做菜厨子的身份。按理说就算膳房里的厨子在怎么年轻...也不可能有这么年轻的膳房掌房才对。再加上刚才陛下所说的,这菜像是什么毛厨子做的。和那对毛厨子是不是年纪太大了,以至于这菜做的味道都有些欠缺的话语...却也能猜到那给陛下做菜的年轻男子,肯定不是陛下口中所说的毛厨子...但陛下的金口,是肯定错不了的...既然能吃出这菜与毛厨子有关,那这做菜的年轻男子,也肯定与被陛下误认为的毛厨子脱不了干系才对! “回陛下...膳房那边儿,好像因为准备的太过匆忙...所以,这才耽搁了时辰。想来...那膳房准备的不妥,才让这菜的味道....” 葩儿见陛下略有疑惑,却也当即便躬身小声说道。她却是不由得,便为那让陛下尝出了,菜里味道略有欠缺的做菜男子...说起了好话儿来。 源起霄林 第二百五十九章 醉锦帐 罗贵妃看着略显紧张的女葩儿。却也不由得在心里,生出几分疑惑来...葩儿可是自她刚成为陛下的女人时,便一直都跟在她的身旁。葩儿是什么样的性子,她这个做主子的,却也实在是在清楚不过。平日里并不怎么,关心别人事务的葩儿,却是不想在今个儿,竟会为了个膳房里的厨子说情,却也当真有些奇怪。 虽然罗贵妃心里觉得奇怪,葩儿这幅有些反常的举动。却丝毫不影响她对葩儿的袒护。在她的心里葩儿即是她的贴身宫女,又是她的小妹妹。在这后宫之中,却也只信得过葩儿一人。 “好了~好了~那膳房的厨子啊~怕是这么晚了,都没成想咱们陛下,还能叫他做菜来着。怕是刚才啊~在膳房里忙昏了头,这菜的味道,就给做欠了些~陛下宽仁的很,也不会跟他见识~” 罗贵妃说着话儿,便伸出了白嫩手儿,拿起桌上的一双银筷子,便夹起了那白瓷大盘中,冰块上放着的指长虾子,随即便剥起了皮来。 炎天子则微微一笑,随即便点头道:“爱妃说的是~就算这菜做的是欠了些~但现今毕竟是夜深了~想来那厨子也是一时慌了手脚~朕自然不会怪罪~” “还是陛下宽仁~陛下~” 罗贵妃一边笑着对炎天子柔声说着,一边则用白嫩手儿拿住虾头,将白嫩晶莹地虾肉,沾了些大盘上摆着的碟中小料。随即便送到了炎天子的嘴旁。 炎天子则二话不说地,很配合罗爱妃的举动。微一伸头便将那沾了小料地虾肉一口吃下。在吃下虾肉的同时,还顺便亲了下,拿着吃剩下虾头的白嫩手儿。却也立马引来了,他的这位绝美爱妃,笑眼含春地白了他一眼。 “嗯~哈哈~这虾子倒是没话儿说~应该是用咱宫里头...嗯...峆州进贡来的贡酒泡的~而且嘛~这泡虾子的酒里面儿,还放了些厨子自己备好的料物~倒是把这虾肉本身的鲜嫩,给泡了出来~嗯~不错~哈哈~” 炎天子吃着爱妃为自己献上的虾肉,微微点头笑道。 站在一旁微躬身子的葩儿,却也不由听着陛下的话语,心里也微微一松。不免在心中暗道,看来...那人,做的这虾子倒是让陛下满意,不像刚才陛下吃了片鱼肉,便尝出了味道略有欠缺... 罗贵妃见陛下对自己给他剥的虾子很满意。便又用银筷夹起了一只虾子,在为陛下剥虾时则对陛下笑道:“陛下说好吃~那这虾子自然好吃的很~臣妾再为陛下剥只~” 炎天子笑而不语间则伸手朝向了,盛着金黄青蟹的白瓷大盘。随手便将一金黄青蟹拿在了手里,很是娴熟地就这么上下一掀,便只听得“啪”地一声轻响,那大个儿金黄青蟹的金黄蟹壳儿,便被炎天子一手揭开。依旧冒着淡淡热气的白黄儿蟹膏,则出现在了被揭开的蟹壳儿里。 随着蟹壳儿被揭开,炎天子便将这蟹,在爱妃为自己剥好了,另一只虾子向自己送来时,也同样送到了自己爱妃的身前。炎天子则再次一口吃下了,爱妃为他剥好的虾肉。而罗贵妃则也在看着陛下,吃下了自己为他剥好的虾子后,这才很满地接过了,陛下为她亲自剥壳儿的蟹子。随后便拿起了一根放在那,盛着膏蟹的白瓷大盘上,很是小巧的细银勺儿,沾了些大盘上的小料,挖起壳儿里的蟹肉,送入了自己的口中,细细品尝起来。 看着爱妃吃起了蟹子,炎天子则又自己个儿,拿起了一只蟹子掀开了壳儿。同样从白瓷大盘上拿起根小巧地细银勺儿,却未曾沾那盘上的小料,就这么挖着白黄儿蟹膏,送入到了自己的口中。 吃着入口鲜嫩地蟹肉膏脂,炎天子则微一点头道:“嗯~这蟹子倒也不错~鲜嫩的很~火候儿嘛~倒也是用到了好处~”随即便在说话间,翻过了金黄的蟹子,看向了蟹子的底壳儿。看着依旧带着些料物痕迹的底壳儿,却是又接着笑道:“哈哈~毛厨子这配出的料物,倒是都透进了这蟹子里~果然不错~果然不错~哈哈~” 看着陛下很有兴致地,吃着手里的金黄蟹子。和那对做蟹之人,被误以为是那毛厨子的赞语。葩儿却依旧默默站在原地,看着吃蟹的陛下与贵妃娘娘。心中那微微放下的心,却又放下了好些,而暗暗自道,看来...那人做的这虾和蟹子,倒是都挺让陛下满意的... 在炎天子吃完了第二个,剥开的金黄蟹子时。跪坐一旁服侍的罗贵妃,却是又为他斟满了一盅酒来。仰头间一口喝下了,金盅美酒的炎天子,却是又将目光注视到了,最后那道未曾尝过的笋菜上。 随着陛下的目光落到了,最后的那道笋菜。葩儿那放下了许多的心,却也不免又起了些波澜。虽然刚才的虾与蟹子,都能让陛下满意。可最后的这道笋菜,却依旧让她提起了心中的紧张...陛下..对这最后的这道笋菜...会满意么? 又有些心中渐起不安与忐忑的葩儿,看着陛下伸手就拿起了,一个白嫩笋子放到了,自己身前的一白瓷盘里。随即便用手中拿着的象牙筷子,剥落了放倒在白瓷盘中,白笋底部的那一用来,封口儿的笋肉。随着封口儿笋肉,被象牙筷子剥落。一些色泽诱人的棕色菜肴儿,则也冒着热气,顺着被打开的封口儿,而从笋里流出。 夹了一口笋内的笋炒里脊吃进嘴里。炎天子却也在吃着,嘴里的笋炒里脊时,不免微微眯起了眼来。而在一旁的罗贵妃,见陛下眯起眼来,品尝着笋炒里脊的模样,却也依旧带着笑意,美眸含春地望着自己的陛下。等着陛下接下来为最后的,这道笋菜说出评语。 “这笋炒里脊,也是不错~哈哈~里脊过油的时候儿,要是没个注意,这里脊可就要油老了。在与这笋菜炒在一起的话,却是要失些味道的。这里脊过油倒是拿捏着刚刚好,即不失里脊的鲜嫩,又让里脊的肉香随着过油,给过了出来~在加上这笋菜的相合,蒸在笋子里。倒也做出了这道隘州名菜的味道~哈哈~” 炎天子在对这道笋菜,做出了自己的评价后。便又夹了一口笋炒里脊,送入了口中,在微微点头间又道:“不过...这笋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觉得炒的有些略过鲜嫩。倒是伴着笋子里的里脊,吃下去味道也是不错~倒也透着几分新鲜~” 葩儿依旧默不作声地,就这么看着陛下吃着,外城子里膳房那人,给陛下做出的这道笋菜。心里却也随着陛下,对这道笋菜的夸赞与随后,所说出的不过话语上下起伏。但见陛下一筷筷下来,夹着那笋心里,流出的笋炒里脊吃个不停的模样,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心中则也暗暗自道...陛下对这最后一道笋菜还是满意的。要不然也不可能,不停吃着这道笋菜... 金烛照映下炎天子在与罗贵妃说笑间,一边喝着金盅里的美酒,一边吃着长桌上的可口菜肴。直到好一阵子后,罗贵妃见陛下,吃酒吃的差不多了,这才搀扶起吃醉了酒的陛下,跌跌撞撞地向身后纱幔锦帐而去。而候在一旁的葩儿,则也在不发出半点声响间,扭头向殿外走去。叫来了候在殿外的女宫人,不动声色地撤下了,殿内长桌上的吃剩菜肴。 “爱...爱妃...” 说话儿都有些不太利索的炎天子,在被罗贵妃搀扶进了,纱幔遮掩的锦帐之内后。当他躺下身时则对自己的爱妃唤道。 罗贵妃则笑着应道:“陛下~” 闭眼躺在锦帐床内的炎天子,听着身旁罗贵妃的回应。却是笑着问道:“哈哈~爱...爱妃...你...你..以为..以为朕...朕喝醉了么?” 听着已然是醉了的陛下,反问自己的话语。罗贵妃却是假装略有些,吃惊地语气问道:“唉?!陛下没醉?!” “哈哈~当...当然...然..没醉了~朕...朕只不过...不过是...” 还没等炎天子将后面的话说完,便枕着锦帐内那从霄州进贡来的,珍贵白狐皮醉的睡了过去。看着一脸醉红的陛下,罗贵妃却是十分爱怜地,小心翼翼的为陛下,盖上了件锦帐内的丝缎薄被。 随后便自己个儿躺在了陛下的身旁,用她那明亮的眸子望着,这位自己的男人,大炎的天子醉酒睡在自己身旁的样子。不由得她那诱人的朱唇嘴角,却是渐起丝淡淡地笑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锦帐内便传来了男子熟睡时,所发出的细细鼾声。随着锦帐内的鼾声传来,锦帐四周燃着的金烛,却也都一一被候在,帐侧旁的葩儿悄无声息地,给拨弄的暗下了许多。 源起霄林 第二百六十章 唤声 “烈烘...” “谁...” “烈烘...” “谁?是谁在叫朕?” “烈烘...” “嗯?” 熟睡中的炎天子,在一声声不知名的唤声中,渐渐从睡梦中醒来。那声音却仿佛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飘荡于四周。虽然炎天子并不知道这唤他名字的人是谁。可这略显沙哑地男子苍老嗓音,却是令他仿佛在心中,生气一股没来由的亲近。可他却当真不知,也从来没听到过,这唤他名字的声音... 这人到底是谁呢?是谁又敢这么大胆,直呼朕的名讳?朕是大炎天子,是这天下九州之主。除了自己还未曾是天子时,已然故去的父皇母后和先太子皇兄...和那些现今,早已都封到各处的兄弟外...却是许久都没曾有人,敢这般直呼朕的名讳了... 而且...猛地睁开双眼的炎天子烈烘,却是不由得心中就是一惊。当他在又一声唤他名字的声音传入耳中后。却也立马从帐内,一下子坐起了身来!当他坐起身来后,却发现此时的自己,竟是毫无半点儿醉意,头脑却也清晰无比!就像他从来都没醉过酒般! 当他扭头望向身旁时,没有看爱妃身影的他,却也越发地慌乱不安起来!心里却也不免暗暗道,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爱妃没有睡在朕的身旁?还有... “烈烘...” 随着那时隐时现的唤声,再次传入他的耳中。炎天子却也不由得,很有些紧张慌乱地向四周望去。只见此时的他却正孤零零一人,就这么直着身子坐于锦帐之内。帐外鎏金灯树上燃着的金烛,却也应在他刚才醉酒睡下时,被候在帐外的爱妃侍女给调的小了。事已,此时的四周虽然依旧被金烛照亮,却也不似刚才那般灯火明亮。而是显得暗下了许多...却更令此时的他,心中生气一股难言的不安与慌乱。 “来...来人!...” 不安的炎天子,最终还是坐在,锦帐内对帐外叫起人来。可不管他再怎么对帐外叫喊,却依旧没人理会!仿佛这偌大的殿内殿外,就只剩下了他一人!其他人却都消失不见! “爱...爱妃?爱妃!...” 在锦帐内叫人无应的炎天子。见无人回应却又立马儿,在锦帐里唤起了他那刚才本应,睡在自己身旁的爱妃。随着他唤着爱妃,那不知名的唤声,却又回荡在了殿内与他的耳畔。 “烈烘...” “你..你到底是...是...是谁?这,这里可是..可是朕的后宫...你..你难道不知道...不知道...私自...私自进这后宫...” “烈烘...” 没等身子因为此时诡异的气氛,而吓得微微发颤抖的炎天子,将他那算是鼓足了勇气,吞吞吐吐说出的话语说完。却是又听到了那人,唤着自己名字的声传来。却也当即打断了,炎天子那吞吐间,还未说完的话语。 被打断了话的炎天子,则又开始慌乱不安地,向纱幔垂落的帐外四周张望。心中却也是怕的很...不知这听到耳朵里,既是亲切又陌生的唤声,到底是何人所为。要不是这声音,听到耳朵里有一股子,使他倍感亲切和熟悉的感觉。怕是早就吓得他,不知该如何是好。虽然此时的他,也已然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而且那不时间传来的唤声,还带给他一种引着他,向纱幔垂落的帐外走去的感觉。却也令此时的他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帐里...才算安全... 可,可这帐里真安全么?连一个女宫人..一个护卫院落的女武士,都没有的殿宇...仿佛偌大的殿宇院落,就只剩下了他一人...要是...要是唤着自己名字的那人...真...真起了什么歹意!那,那朕又该如何是好?! “烈烘...” 忐忑不已的炎天子,还在惴惴不安地,脑中乱糟糟想着,自己该如何是好时。那亲切而陌生的唤声,却是又再次从纱幔垂落的帐外传来。仍旧在帐内坐着的炎天子,却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在帐内不停地,随着那唤声传来,而来回慌张的向四周张望。而随着那唤声又再次消失,殿内又再次恢复了寂静。慌乱不安的炎天子,却也再次鼓起了勇气,对着空无一人的纱幔外,吞吞吐吐道:“你...你到底是谁?!这,这里可是...可是朕的后宫内城!你..你难道...难道不知道...不知道...私自来这后宫内城...是...是犯了...犯了大不敬之罪吗?!你!...你到底是谁!快...快给朕出来!给...给朕...出...出来!别...别...” “烈烘...” 依旧还是那不急不慢,仿佛永远都是一个腔调的唤声传来。炎天子那又再次鼓起勇气,对这不知何人,唤他名字的问话,却也随着那人,再次唤起他的名字,而又将吞吞吐吐,未曾说完的话语咽回了肚子。 一丝冷汗也在此时,从炎天子的额上渗出。对于此时的他来说,现在这般诡异的情形,却是令他觉得每一刻,都仿佛是如坐针毡!这却也是自他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这般无力与彷徨。他,惧怕这种无法掌控的无力...仿佛就连他的性命,都在现今那唤着自己名字的人手中!却也令他不由得想要从这,诡异的局面里挣脱出去。可他又该如何去做?! 此时的他所在的这处,垂落在纱幔遮掩中的锦帐,却也仿佛是间无形地牢笼,将慌乱不安的他囚禁其中!可他刚在心里,刚涌起了一股想要,从这纱幔垂落的帐内,逃出去的冲动时。那不由得微一起身的身子,却也随着那唤他名字的声音,再次传来而又一下子僵住。却也让炎天子立马儿打消了这种,从纱幔垂落的帐内,逃离出去的冲动念头... “烈烘...” 听着那又再次传来,打破了殿内沉寂的唤声。炎天子却也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来。随即便用手背抹了把,额上渗出的细汗。却也为刚才自己险些,就这么差点儿起身,出了锦帐而有些后怕...本来现在的自己,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算这锦帐是间无形的牢笼。却也比就这么贸贸然,从帐内出去的好!毕竟自己在这帐内倒也还算安全...而自己要是出了这帐外,却是就不得而知了...对于出了帐外的不得而知,心中慌乱不安的炎天子,却是觉得...还是继续呆在这锦内要好... “烈烘...” 沉寂过后,亲切而陌生的唤声,依旧再次从殿内传来。炎天子却因也依旧坐在帐内,在那唤声传来时有些慌乱不安地,向纱幔外的四周望去。他却是不再开口说话,而是选择了继续沉默。 一次次的唤声就这么,在每隔一段时间,便从沉寂地四周,向纱幔垂落的帐内传来。炎天子则也依旧每次当那唤声传来时,不由得略显慌乱不安地向纱幔外四处张望。没有法子的他,却也只能就这么一直,呆在这还算安身无事地帐里。虽然他也好几次想在那唤声传来时,对不停唤着自己名字的人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儿,却还是打消了这种念头...毕竟他在刚才时,也已经对那唤着自己名字的人说了话的...可那人却并没有回应他半句,依旧在不停重复着,那仿佛永远都是一个腔调的唤声... 难道...难道自己...就这么一直呆在这帐里?等着...等着来人...救驾?...可,可那唤着自己名字的人,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还有那些...本应是候在外面儿的,女宫人和女武士..竟都消失不见没了踪影...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才...还有...朕的爱妃...也..也... “陛下?” “爱...爱妃?!是...是你么?!是你么?!” 正当炎天子又想起,刚才还睡觉自己身旁,此时却消失不见的爱妃,而为爱妃担心时...纱幔垂落的帐外却是突然传来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女子唤声。却是他的爱妃在叫自己!不是她还是谁?! 听着帐外爱妃那略带询问的唤声。炎天子的心里却也不免,涌起了一股难言地激动。在吞吞吐吐说话间,便赶忙跳下床来,赤脚穿过纱幔向外跑去。 当他面色激动地,寻着爱妃的话语出了锦帐。却是并没有在帐外,看到爱妃的踪影!看着周围空无一人,却也立马让炎天子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可还没等他在过多想,直觉脚下就是一空的他,在发出一声惊呼中,不由得便向下坠落而去! 源起霄林 第二百六十一章 赤动 烈烈的大风吹着紧闭双眼,依旧保持着呼喊姿势的炎天子。当这似乎是从四面八方吹来的大风,不停吹打在他的身上时,在一阵子惊呼中的炎天子,这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可当他慢慢睁开,因为刚才的坠落,而惧怕紧闭地双眼时,却是又被眼前的这一切给惊呆了!在呆滞了好一会儿后,才又从嘴里发出了,又是一阵高过一阵地惊呼声。在慌乱间则不停踹蹬着无一物的脚下!却是此时的他,正被一股无形力道,给悬浮在了高空之中! 扫一眼身下则是一片云海!在白云从他的身旁、脚下慢慢拂过时,也能隐约闪现出,身下壮丽的山川河流!见到身下的山川河流,炎天子的心里却也惧怕到了极点!因为此时的他可正好就在,这山川河流上的高空!他不知自己会不会,在下一刻便会失了这,悬于云空之中的力道,就这么一头从云空中栽下!却也又再次因为惧怕,而紧闭上了双眼,脚下依旧在拼命地,蹬踹着毫无落处的空中浮云。 直到一阵子恐惧挣扎后,有些无力无奈的他,却也不免又缓缓地,睁开了依旧带着慌乱的双眼。烈烈的大风则吹着他身上的,明黄衣子发出“啪啪”的声响。已然无力停止了挣扎的炎天子,却也不由得因为惧怕,而在这云空之中不停的微微颤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就这么突然而然地,出现在了这不知何地的云空之中!也不知道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这无法掌控的未知,和此时他所身处的险境,却也让他充满了对所在之处的恐惧... 朕刚才...明明因为醉酒,而睡在了锦帐内。身边儿还有朕的爱妃相伴!怎么,怎么一转眼,当自己醒来时,偌大的殿内殿外,就只剩下了朕一人?还有那刚才,唤醒朕的声音...要不是听了那声音的话,朕也不可能醒来!而后...又因听到了爱妃的唤声,从刚才的锦帐里跑了出去,脚下却是一空就掉到了,现今这不知多高的云空之中!还有这天... 炎天子一边想着,却也不免向四周望去。只见此时的天色,却也不再是夜晚,而是晴空万里的白日!虽然炎天子望向周围,这波澜壮阔的云海天景,并没有看到日头,但此时的晴空万里却是真实的很!眼前的这幅身临其中的云海美景,却并未让他心起一丝欣赏之色。有的只是对周围一切的恐惧,与那随时都有可能,从这高空之中坠落的凶险!倘若朕真的就这么,一下子从这高空而落,那朕还有个活?! “烈烘...” 正当炎天子无奈恐惧中,正在胡思乱想间,那久违了的唤声,却是又再次从他耳畔响起。随着这一唤声传来,却也立马儿让悬浮于,云空之中的他打了个激灵,随即便对四周大声喊道:“谁!你...你到到底是谁!是不是...是不是你把朕!给...给弄到这来的?!你...你到底想做什么?!...朕...朕...可,可是天子...是...是...” 说话儿间炎天子却是,越说越说不下去了。他却是觉得,自己现在这般模样,要都是那唤自己名字之人所为...那自己,却也当真是无能为力的很!眼前这一切不可思议之事,却也让他觉得那唤自己名字之人...当真深不可测...难道是神仙所为?! 脑子里刚一想到这个念头,他却也不由得额上,渐渐渗出了好些汗来。心中却也不免暗暗...难道是朕得罪了哪路神仙不成?!是神仙所为?!可朕...可朕但凡祭祀,都是毕恭毕敬!又哪里会招惹到神仙?! “烈烘...” 随着又一唤声传来,炎天子却也只好随着那,又再次传来的唤声,而又向云海四周望去。依旧毫无所获的他,则又开口道:“是...是哪路神仙...朕...朕又没有...没有得罪过你...为,为何...” 还未等他将话说完,炎天子却是又再次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围的云海,竟在他的眼前慢慢散去!看着好似没个尽头的云海,在眼前逐渐消失。炎天子的一颗心却也随着,云海的消失而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却是有些后怕,别是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惹恼了那个神仙?! 当周围几乎所有的浮云都消失一空时,炎天子却也更能直观地,看清脚下葱郁广袤的山川河流!望着脚下清晰可见的山川河流,很有些眩晕与无力颤抖的炎天子,却是觉得这脚下的山川河流...似乎...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难...难道是...” 炎天子喃喃自语间,脑子里则也浮现出,一张大炎九州图来!这沟壑纵横地山川河流...可不就是大炎治下的中土九州?!虽然从这么高地空中望去,还真有些没怎么认出来。可那相似大炎九州图上的模样,却也仍能查找到,一些相似之处! 看着脚下这只有在大炎九州图上,才能看到的属于自己的大好河山。炎天子的心里却也起了些,莫名地心绪...心中的那份,悬浮于空中的不安与恐惧。却也随着看清下面的中土九州,而略有些平静下来。 虽然除了脚下的中土九州外,四周还有些模糊不清的外域。但这也更加衬托出了,他脚下偌大的中土河山!那离他在空中很远地中土九州,却在一种奇异地距离差上,令悬浮于空中的炎天子,仿佛是在近距离俯视般!一眼便能将高空下的,万里江山看个清楚。 在等了好一阵子后,看着脚下仿佛近在咫尺,却又远的很地中土河山。炎天子却在心中,又有些焦急不安起来...却是那吓的他慌乱不安的唤声,竟然再也没有传来...虽然他并不想听到,那不知名地唤声。可现在这般情形,他却在心中又很想,听到些其他的动静... “呜嗷!” 巨大的鸣叫声响彻天地!随着这声突入起来的巨大鸣叫,炎天子却也冷不防地,心头便是一震。耳朵似乎都在那声,巨大地鸣叫声中,都险些被这股,仿佛都能穿透身体地鸣叫,给震的聋了!当他捂着依旧在翁翁直响的耳朵,痛苦地想要大声叫喊时,扫到身下九州异动的他,却又一下子愣在了悬浮的空中! 只见在九州中央位置,蜿蜒地山岭竟是渐渐地,活了般开始慢慢蠕动!看着那仿佛活了般地蠕动山岭,炎天子的心中却不由得就是一紧!心中不免暗暗...那蠕动的山岭,既然能够蠕动,却也应该是活物才对!可,可没听说过...山岭也能自己活了的啊?! 正当有些目瞪口呆地炎天子,看着那九州中央位置的,山岭蠕动越来越快时。那蜿蜒的山岭间,葱郁地山岭植被,却也渐渐由绿色转换为了赤色!好似一条正在渐渐变色的赤色大蛇! “呜嗷!” 随着山岭地变化,又是一声巨大地鸣叫响彻天际!仍在看着那渐成大蛇般模样,蜿蜒山岭的炎天子,却也因毫无防备,而又再次遭受到了,这股巨大鸣叫声的罪。耳朵本来仍还有些嗡嗡作响的他,却是又再次如遭雷击,捂着自己的双耳,在悬浮的高空中来回地,因这使他头疼欲裂的鸣叫声,而痛苦无声地闭眼挣扎。 直到在好一阵子头疼挣扎后,有些虚力的炎天子,才又再次睁开了双眼,看向了那刚才异动变红地蜿蜒山岭。 “嘶!” 倒吸了一口凉气地炎天子,再次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心里却也因看到的事物,而使他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只见那刚才还好似,渐化为一条红色大蛇,不断蠕动的山岭...竟然真的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了九州地中央位置! 只不过...令他无比震惊地是...这已然化为了活物的赤色巨/物,却并非是一条大蛇!犹如鱼鳞般闪着点点金光地红色鳞甲,则遍布此物全身!看着那带着金光地双角,和那头前鼻间长长地双须。还有那四肢金赤足爪...这哪里是蛇...却是一条赤龙! 看着那出现的赤龙,悬浮于空中炎天子,却是都有些看傻了眼!他却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能看到真正的龙!而且当他看着赤龙时,心里却也不由得,升起了一股莫名地亲切来!仿佛那出现的赤龙,与他有着千丝万缕般的关系... 龙背上的赤色背鳍与龙须,则在无风自动。好似睡着般地赤龙,在出现后便闭合着龙眼,就这么盘着庞大的赤色龙身,盘踞于九州的中心处,好似一座巨大的赤色大山! “呜嗷!” 巨大的龙吟鸣叫,自赤龙微一仰首间发出。目瞪口呆地炎天子,这次却反应的快,当即便捂住了耳朵,瞪大了双眼看那赤色盘龙! 源起霄林 第二百六十二章 黑兽 听着赤龙再次发出,响彻天地间的龙吟鸣叫。炎天子却也仿佛,感受到了一股发自,龙吟之中的悲鸣苍凉。随着这声响彻天地的龙吟传来,那盘踞于九州中央的赤龙,发着淡淡赤色金光的龙身,却也在渐渐退去那应有地华美色泽。仿佛是一渐渐衰老的老者...直到赤龙周身,都退去了金光色泽,庞大的赤色龙身,也都暗淡无光才算停止。很有些有气无力地赤龙,就那么闭目盘踞在,九州的中央之处。 看着那仿佛已然很是苍老的赤龙,炎天子的心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紧!一股前所未有地危机感,则也不断从他的内心深处涌出! 正当他还在为盘踞于,九州中央的赤龙心生忧虑时。一只看黑色巨兽!却是突兀地从九州以外,被遮掩的外域一处,悄无声息地一下窜出!巨兽的周身都被一股,淡淡地黑雾笼罩看不清样貌。在淡淡地黑雾中,实现实现的兽身上,那通体黑色的长毛,犹如一根根倒立着的黑铁长刺,长在巨兽的身上。在巨兽张开的口中,一条猩红地长舌,则顺着锋利如钩的牙口,向外缓缓伸出。充满了杀戮与嗜血地深邃双目,从黑雾中闪着淡绿色的光芒,正贪婪地盯着那盘踞于九州中央的赤龙!却是趁着赤龙不曾发生,便悄无声息地缓缓来到了赤龙的身旁! “小...” “呜嗷!” “吼!” 未等炎天子喊出小心二字,来提醒下赤龙。随着一声充满了愤怒与吃疼地巨大龙吟,那缓缓逼近赤龙的黑色巨兽,却是在怒吼声中,猛地向那盘踞于九州中央的赤龙扑去!一口便死死咬在了,赤龙已然消失了金色光泽的身上! 随着黑色巨兽猛烈袭来,赤龙却也在此时,睁开了龙目。同样也朝着那撕咬在它身上的黑色巨兽咬去!前肢的龙爪也与此时同,抓向了黑色巨兽的脊背! 霎时间一龙一兽,便斗在了一起!死死咬住赤龙的巨兽,却并未因赤龙的反击而松口。反而更加死死地,咬在龙身之上!随着巨兽的咬下,龙身的伤处则也溅起阵阵血雾。翻飞的赤色鳞片,随着巨兽不停地撕咬,而不断从龙身的伤处掉落。 “呜嗷!” 因伤痛而又发出一声,响彻天地悲鸣的赤龙,却也毫不退让!即便那被一层淡淡黑雾,所笼罩的黑色巨兽,有着坚如根根黑铁长刺般的毛发。赤龙还是用它的锋利龙牙,狠狠地咬在巨兽的身上。紧接着的庞大的龙身,则也渐渐缠绕上了巨兽,将它死死困住! “呜!” 同样因赤龙的反击,而有些受不住地黑色巨兽。却是发出了一声吃疼地哀嚎。听到这声要小于赤龙悲鸣的哀嚎,炎天子却是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那看不清样貌的黑色巨兽...它所发出的哀嚎惨叫,却是..却是像极了犬.... “吼!” 未等炎天子在过多想,那狠狠撕咬在赤龙身上的黑色巨兽,却是松开了咬在赤龙身上的利牙,猛地扭头仰首竟是朝着龙首脖颈间咬去!赤龙却也察觉到了,巨兽这反头一击。却也赶忙松开了,咬在巨兽身上的龙口。闪避间则贴巨兽,咬来地兽首擦肩而过,不好凶险! 但黑色巨兽却仍是未曾放弃,随即便又追着龙首脖颈不舍咬去!一只龙爪则在巨兽咬来间,猛地抓向了巨兽的兽首。黑色与红色血水四溅飞起,赤龙的龙爪却也在,成功地划过巨兽的兽首,对巨兽造成伤害的同时。也被恼羞成怒地巨兽,紧接着一口咬死死咬住!巨大地龙吟悲鸣则也随着,赤龙因足爪被巨兽咬住,吃痛不已而再次传来! 黑色巨兽却也好不到哪去!他那隐在淡淡黑雾之中的巨大兽身,却也依旧被赤龙死死缠绕!并有渐渐收紧的架势!巨兽也因身上所传来的,这股越发收紧地巨大力道,而又发出了几声似犬哀嚎。随即便突然松开了,被它咬住地龙爪。从而又猛地向龙身咬去! 措不及防的赤龙因来得及躲避,黑色巨兽的这一突然咬下。当即便又被黑色巨兽,成功地咬在了身上,带起一片血雾鳞甲!随着黑色巨兽再度狠狠咬下,紧紧缠绕在巨兽身上,越勒越紧地龙身,却也渐渐地出现了松动。不在像刚才那般紧紧缠绕。而黑色巨兽却也趁机,在咬住龙身的同时,还不时地来回摆动着巨大兽首,撕扯着龙身伤处一片血肉模糊。 即便此时的赤龙因前后两次,身中黑色巨兽的猛烈撕咬伤势不轻。即便因身上传来的不断疼痛,而让它不能在紧紧缠绕在,黑色巨兽隐在淡淡黑雾中的庞大身躯。即便此时的它,已然身处下风。但它却仍旧在与咬住龙身的,黑色巨兽抗争着毫不退让!龙首再次反击,咬在了黑色巨兽的身上。前肢的足爪,还有那被黑色巨兽,咬伤滴血的一只,也一并不断抓挠在,黑色巨兽的身上! 泪水则不由自主地,从看着一龙一兽死斗中的,炎天子眼中滑落。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泣。可看着那拼死与黑兽相搏的赤龙,与赤龙身上被黑兽,咬出的重伤血口。却是不免在心里,生起一股无限的悲凉。仿佛那正与黑兽相搏,被黑兽所伤的赤龙,正在为他...而在与黑兽相搏... 此时的炎天子,却也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那一龙一兽的身上。就连此时他这悬浮于高空中的惧怕,也都被他抛于了脑后。此时他的眼里,只有那一龙一兽,不再有其他。心中却也在默默地,为那已然处在了下风劣势的赤龙,祈求上天的庇护。希望它能将那从遮掩外域而来,不知名的黑色巨兽击败! 龙身缓缓从缠绕在,黑色巨兽的身上滑落。仿佛随着龙身的缓缓滑落,也在预示着正与黑色巨兽,死斗中的赤龙即将落败的前兆。炎天子却也在此时,心中越发地焦急不安起来。仿佛随着赤龙渐渐败落,他也将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凶险般。虽然心中焦急的很,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此时的他,只是个无助地观战者。只能就这么被一股无形地力道,悬浮在这高空之上。只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无奈地看着。 如果...他能回去的话...即便会死伤不计其数的炎朝将士!他也要派兵来助!帮那此时正渐渐不支要败落的赤龙。将掩在淡淡黑色雾气中的巨兽击败! “啪!” “呜呜!!” 黑色巨兽仿佛也觉到了,自己将会成为这场死斗的最终胜利者。而放松了对赤龙的警惕。在不经意间,赤龙那已然松下,缠绕在巨兽身上的龙身,却是忽然间猛地一抖一甩。带起的巨大龙尾,便出其不意地,狠狠击打在了,毫无防备的巨兽身上。随着龙尾狠狠扫落,遭受了龙尾击打的黑色巨兽,却也发出了一阵似犬般地吃疼哀嚎。随着龙尾的第一次狠狠落下,在赤龙再次将龙尾挥起,向黑色巨兽袭来之际。黑色巨兽却是猛地,伸出了它那未曾用过的锋利前爪,在向龙首划去同时,则也趁机松口,猛地向后跳开。让它闪躲开了,那记再次向它挥起落下的,一记龙尾击打。 猛地跳开的黑色巨兽,虽然在与赤龙刚才的死斗中,身上也同样受了些赤龙对它造成的伤害。一些黑色的血水,则也顺着淡淡黑雾,从它那巨大的身躯滴落。但与赤龙相比,它所受的这些伤,却也当真算不得什么。 跳开后的黑色巨兽,依旧用它那发着淡淡绿光的嗜血双眸,死死紧盯着已然伤势不轻地赤龙。虽然它在随后几次的试探中,又想再次冲扑上前去。 但看着赤龙那微微晃动摇摆的龙尾。刚才吃了赤龙一记狠抽的黑色巨兽,却也长了记性,又放弃了再次向赤龙攻来的念头。而是不停地在赤龙身前来回走动徘徊。 而此时的赤龙却也当真伤的不轻!在它身下的绿色山川,却也都染上了一层猩红地血色。在刚才在与黑色巨兽死斗间,被咬伤血肉翻卷的伤处,也依旧有血水不停滴落。即便如此赤龙仍是,稳稳占据着九州的中央毫不退让! 而虎视眈眈地黑色巨兽虽然不甘。但也知道眼前的赤龙,并未曾因被它所伤,而失去了继续相斗下去的力量。从而只能在赤龙身前,就这么恶狠狠地盯着赤龙。仿佛在等待着一个,再次向赤龙扑去的时机! 炎天子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虽然此时的他,对赤龙身上所受的伤,都看在了眼里。也很为此时与黑色巨兽,对峙中的赤龙心生关切。但也不由得随着,赤龙与黑色巨兽从死斗分离,变为现今的对峙,而在心中松了一口气来。起码...赤龙并未败给黑兽。还有... “这..这是?!...” 源起霄林 第二百六十三章 异动 炎天子看着正与赤龙,对峙中的黑色巨兽。却不知从何时起,在黑色巨兽的身后不远处,竟出现了个模糊的巨人身影!那模糊的巨人身影,则被笼罩在一层淡淡地金光之中。却是悄无声息地,就这么出现在了,黑色巨兽的身后! 黑色巨兽则也发现了,站于身后不远处的,那笼罩于金光中的身影。从而在盯着身前的赤龙同时,也不免分神扭头看向了,身后不远处的巨人身影。 不多时,那身影却在黑色巨兽的警惕下。自己慢慢地走动起来。当巨人身影慢慢走动间,黑色巨兽却依旧未曾移动。就这么用它那散发着绿色光芒地凶力双目,看着笼罩于金光中的巨人身影,就这么慢慢地向西边走去。 直到那巨人身影,已然离着巨兽与赤龙,远去一定距离时。那身影才停下了脚步,随即便好似老僧入定般,盘腿坐下身来。随着他的坐下,在他周身的淡淡金光,却也更加闪现出明亮色泽。仿佛...就像尊真正地佛陀般! 黑色巨兽一直都在关注着,那已然坐下身来的巨人身影。见那身影坐下身来便不再警惕,转而又紧盯着身前的赤龙,来回走动徘徊。 随着那巨人身影的坐定,在赤龙身侧的另一方,却又渐渐从地上缓缓,冒出两朵相互环抱的巨大花影!这两朵花儿却是一明一暗,都笼罩在淡紫色的光芒中。见这巨大的双花出现,炎天子的心中,则也升起一股莫名的忧虑。 “呜嗷!” 一声龙吟则在双花出现后不久,猛然从赤龙身后发出。当炎天子在为那出现的巨人身影,与那紫色双花茫然时,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大龙吟,给惊的心中一跳。随着这声龙吟声传来,炎天子却也自心中生气一股,难言地反感与莫名的不安来。 这声突然传来的龙吟,却并非正与黑色巨兽,仍在对峙中的赤龙发出。因为这声铿锵有力的龙吟,却也夹住着一股充满了,活力的凌然之威!与那发出苍老龙吟悲鸣的赤龙,形成了鲜明对比。虽然赤龙的龙吟响彻天地十分巨大。而这声龙吟虽有不及,却也能让天地所闻。 随着这声龙吟传出,炎天子则也看到了,正在赤龙身后很有些远的地方,在葱郁地丛山峻岭间,一条周身散发着淡淡青光的蛟龙,则出现在了赤龙身后!这周身都散发着淡淡青光的青色蛟龙,却是比赤龙要小上许多,即便如此却也依旧身躯庞大。 当这蛟龙出现后,那仍与黑色巨兽对峙中的赤龙。却也有些愤怒般地,随着那青色蛟龙的一声龙吟后,也发出了一声响彻天地的龙吟悲鸣。仿佛是在发泄它的愤怒与不安,但因身前正有死死盯着它的黑色巨兽,却也令它无暇顾及身后,那突然出现的青色蛟龙。 而黑色巨兽却并没有理会,出现在赤龙身后,盘踞于丛山峻岭间的青色蛟龙。在赤龙发出龙吟悲鸣后,还趁机想要靠近赤龙。但被赤龙发现了它的动向,从而在赤龙挥舞着,赤色龙尾高高举起时,又放弃了靠近的心思,又继续在赤龙身前走动徘徊起来。 看着那周身散发出淡淡青光,鳞甲鲜亮很有生机地青色蛟龙,盘踞于赤龙身后丛山峻岭的模样。炎天子的心里,却也是说不出的别扭与反感。但他却只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赤龙身后的青色蛟龙,就这么盘踞在赤龙身后。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炎天子在看向那盘踞于丛山峻岭间的青色蛟龙时,总觉得那青色蛟龙正在慢慢变大!正当炎天子心怀忧虑时,一只比黑色巨兽要小上许多,同样也身形硕大的巨兽,则从赤龙身旁凭空走出!这一突如其来的一幕,却也不免令炎天子的心里又是一紧。却是怕这凭空而出的巨兽,别是与黑色巨兽一伙,要对赤龙不利! 在心中因这巨兽突然,出现在赤龙身旁,而为赤龙担心时。这只依旧看不清模样,但看兽身上时隐时现地斑斑点纹,和兽首模样却也像极了豹子的巨兽。却在出现后并没有理会,对峙中的一龙一兽。就这么自顾自地朝着,与那早已坐下身来的巨人身影,相同的方向径直而去。 而这次黑色巨兽却也连看,都没看那走远的,形如豹子般的巨兽一眼。仿佛就当那巨兽不存在般。而赤龙也是如此,依旧警惕着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向它袭来的黑色巨兽。 看着形如豹子般巨兽,就这么离远了一龙一兽。炎天子却也不由得,在心里又暗暗松了一口气来。毕竟正与黑兽对峙的赤龙,已然伤势不轻。光与身前的黑兽相抗,都很是力不从心。要是这突然出现,形如豹子般的巨兽,也在此时一同与那黑兽,向赤龙攻来的话...却是大大的不妙! 好在这形如豹子般,凭空出现的巨兽,并没去理会对峙中的一龙一兽。而是自行走开...可这形如豹子般的巨兽,所走去的方向...炎天子想着心中的疑惑,却是看着那巨兽,就这么渐渐地来到了,那刚才坐下身来缠绕在,淡淡金光中的巨人身影旁。 巨兽来者不善地目光,则也随着临近巨人身影,而如同那一龙一兽般,注视在了坐下身来,犹如一尊佛陀的巨人身影上。巨兽则也在盯上那巨人身影时,还很是不怀好意地,想要慢慢接近那,坐下身来的巨人身影。仿佛也想学那刚才的黑色巨兽,向巨人身影也来上一次突然袭击。 可当巨兽刚一接近坐下身来的巨人身影。一动不动地巨人身影,却是扭过了头来,朝向了那向他悄悄逼近的巨兽。巨兽则见巨人身影注意到了它,却也很有些忌惮巨人般,止下了脚下的步子。在离着巨人身影不远处,来回走动徘徊了一阵后,便又向后退去。直到巨兽再次退到了,离着巨人身影有些远的距离时,那头朝巨兽的巨人身影,这才又不在理会看向巨兽。 巨兽则也蹲坐了下来,兽首则依旧很是不甘地,就这么朝向巨人身影坐下的方向。仿佛正如那一龙一兽般,与坐下身来的巨人身影对峙一样。 眼前的这一幕幕,却也令悬在空中的炎天子,都不知该看那边儿才是。但他最为关注的,还是那盘踞于中央处,正与来回走动间,虎视眈眈的黑兽,对峙中的赤龙。 朱色的身影则渐渐,浮现在盘踞于丛山峻岭间的青色蛟龙,与那正与坐下身来的巨人身影,对峙的形如豹子般地巨兽中间,由虚无化为真实。 只见这又出现的朱色身影,却是一笼罩在淡朱色光芒中的巨鸟。巨鸟在由虚化实的那一刻,则展开了硕大双翼,犹如展翅翱翔般!随即当巨鸟收回双翼时,九根长长的尾翎则也,随着双翼的收回,无风自动地飘散在巨鸟的身后。 这九根漂浮在空中,无风自动的朱色翎羽。则也在漂浮间,散发着淡淡地朱色金光。在巨鸟出现在青色蛟龙,与那形如豹子般的巨兽中间时,却也立马引来了蛟龙与巨兽的注意。都不约而同地,将龙首与兽首,朝向了凭空出现的朱色巨鸟。 紧接着就连那正与黑色巨兽对峙中的赤龙,却也不得不因这,又凭空出现的朱色巨鸟,而再度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龙吟。再度随着龙吟发出,而捂住双耳的炎天子,却也将目光注视到了,这只又凭空出现的朱色巨鸟身上。 与其说是看向那凭空出现的巨鸟,更不如说是看巨鸟身后,那九根散发着朱色金光的翎羽。九根巨大而长地翎羽,却也让看到它的炎天子,心里生出了厌恶与不安。更令炎天子觉得,这只凭空出现的巨鸟,它的出现其实就是为了衬托,它身后的那九根散发着,朱色金光地翎羽般。 此时的大地上,却是出现了一幅,十分怪异的情景。这些行色各异,但都身形巨大的龙、兽、人、花、鸟则都活灵活现地,或对峙或观望,亦或是不闻不问地,就这么形态各异的,展现在偌大地九州各处。令此时悬于空中的炎天子,却是看得目不暇给。但炎天子的心中,却隐约觉得这地上,所出现的诸般事物...却都与他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因为每当他看向那,大地上的每一出现的东西时,心里总是会升起一股,各异地心绪来。赤龙带给他的,是一种莫名地亲切感。黑色巨兽则是恐惧如临大敌。巨人身影无好无坏,但依旧让他不喜。紫色双花使他心生忧色,却也还算心安。青色蛟龙让他不自在的同时,渐渐在心里生起一股怒意。形如豹子般地巨兽是心生无奈。而那最后出现的巨鸟,则带给他一种厌恶之感...却也当真是五味杂陈... “吼!” 在巨吼声中,那徘徊于赤龙身前。与赤龙对峙良久的黑色巨兽,却是突然间,随着一声巨吼传来,而再次向赤龙发起了进攻!炎天子则也在心中焦急紧张,为赤龙担心之余,也再次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向了中央处的一龙一兽。 此时的赤龙也仿佛,在与黑兽对峙时恢复了好些。在一声响彻天地的龙吟中,再次与那黑兽斗在了一起! 源起霄林 第二百六十四章 咬龙 赤龙虽然伤重但依旧顽强,当那黑色巨兽再次向它攻来时,它也在一声响彻天地间的龙吟中,再次与那攻来的黑兽斗在了一起!随着一龙一兽再度交锋,此时纷纷出现在,九州各地一方的人、花、兽、龙、鸟的巨大身影,则也都向斗在一起的,一龙一兽望去。 这次攻来的黑色巨兽,却依旧攻势凌厉。但似乎很有些心急,从而在猛扑过来时,被早有防范地赤龙,一记狠厉地龙尾扫打在了身上,从而发出了一阵吃痛惨嚎。但随之而来的,则是黑色巨兽再次,向赤龙伤痕累累的龙身咬去! 未等黑色巨兽咬上龙身,赤龙却先一口咬在了巨兽的脊背上!依仗着自身灵活的身长,先巨兽一步对其造成伤害!再接连的失利中,黑色巨兽却依旧不依不挠,虽然赤龙的撕咬也带起了黑色血水四溅。但却依未对强壮的黑色巨兽,造成更大地伤害。 而黑色巨兽也在赤龙接连,对其造成打击伤害时。奋不顾身地一口便咬在了赤龙的身上,再度带起一阵血雾鳞片。赤龙则也在黑色巨兽,再次咬上龙身时,挪动庞大的长身,向撕咬龙身的巨兽缠去。可未等赤龙将那巨兽缠住,巨兽却不知因为何故,猛地竟是一下子,挣脱开了与赤龙的纠缠!赤龙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未能成功缠住巨兽,只能任由那兽又再度,徘徊在了它的身前。 但这次的徘徊,显然黑色巨兽,并没将注意力集中在赤龙的身上。即便此时的赤龙,正紧盯着巨兽。巨兽却很有些烦躁不安的向四周望去。好像...将要有什么事发生般! 白!在一片白光中,一个体型比黑色巨兽,都要庞大的白兽!则缓缓从赤龙身后,外域遮掩中走出。随着这只庞大无比的白兽出现,不光是正与赤龙对峙的黑色巨兽,在不安焦躁地徘徊观望。就连那随后一一出现在,九州各方地人、花、兽、龙、鸟,也都因那白色巨兽身现,而纷纷向白兽侧目望去。 而这只周身笼罩于淡淡白光中的白色巨兽,它那周身时隐时现地斑纹与躯影,却也像极了一只隐现在白光中的白色猛虎。一双淡蓝色闪着淡淡精光的冷厉眼眸,则在它出现后便盯上了,刚才正斗在一起的那一龙一兽。却对九州其它各方,都不怎么在意的模样。 “吼!” 一声巨大的嘶吼,则是黑兽对那出现白兽的,不满与不安的传达。仿佛也在警告那突然出的白色巨兽!随着吼叫声传出,黑色巨兽身后的长尾,却也来回晃个不停。白色巨兽却依旧缓缓走来,丝毫不受任何影响。黑色巨兽则不再理会身前的赤龙。而是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向它与赤龙走来的白兽身上。 随着白色巨兽步步逼近,赤龙却也不免,将注意力也从黑色巨兽的身上移开,注视在了即将临近的白兽身上。一颗豆大汗珠,则在此时从悬浮于高空中的,炎天子额上渗出,顺着他的眼角及鼻翼缓缓划落。他却也被这突然出现的,白色巨兽给吓到了。看着这只周身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白光中的白色巨兽,这只身量都比黑色巨兽,与赤龙都要大上好些的白兽。心里的那份强烈的恐惧与不安,却也达到了顶点! 而更令他焦急万分的,则是这白色巨兽所走的方向,可不正是朝着中央处的赤龙而来?而唯一能阻挡白兽前行,来到赤龙身前的,则只有那出现在赤龙左侧上方的,那两朵合抱在一起的紫色双花... 当白色巨兽来到那合抱在一起的巨大花旁时,那巨大的双花,却仿佛凭空消失般,在那白兽刚一接近的刹那,便消失了踪影!随着双花的消失,也再无他物能阻挡白兽向赤龙前行走近!而炎天子却是瞪大了双眼,看着那在巨大双花身旁而过,便令双花瞬间消失的白色巨兽。满眼地不可置信! 随着白色巨兽的步步逼近,那一出现便凶力无比的黑色巨兽,却也好似畏惧渐渐近前的白色巨兽,虽然仍旧用它那双散发着,淡绿色光芒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白色巨兽。却也在盯着渐渐临近的白兽间,不由得便向身后退去,渐渐离着中央处的赤龙,拉开了一定距离。 “吼呜!” 一声巨大地虎啸震动九州四方!紧接着那渐渐逼近了,赤龙的白色巨兽便是猛地一跃,快速地向伤痕累累地赤龙扑来!虽然赤龙在白色巨兽,向它扑来时便挥起了巨大龙尾,向白色巨兽狠狠扫去。可白色巨兽的强大,却也出乎了赤龙的预料!巨大的龙尾扫打在,白色巨兽的身上,竟是没有对其造成伤害!反而猛扑而来的白色巨兽,却是一口便咬在了赤龙的脖颈间!这一口咬下却也让还想抵抗,白色巨兽进击的赤龙,一下子便失去了所有力量!顿时间便只能在白色巨兽咬住脖子后,来回摆动着龙身摇晃死命挣扎!顺着白色巨兽咬在赤龙的脖颈上,大股大股地殷红鲜血,则也顺着赤龙的脖颈,从撕咬裂开处不断涌出! 而那退到一旁的黑色巨兽,即便在白色巨兽咬在它曾经的对手,赤龙脖颈上的时候,也未曾敢扑上前来,对白色巨兽进行攻击。依旧在不远处好似焦躁不安地徘徊观望,看着白色巨兽渐渐将赤龙咬死... “不...不...不!!!” 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的炎天子,看着即将被白色巨兽咬死的赤龙。却在恍惚间喃喃自语叫出了声来。当他看着即将被白色巨兽活活咬死的赤龙时,心中却也充满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悲伤与绝望。但他的呼喊声,却并不能制止白兽将赤龙杀死! 赤龙在最后无力地仰首间,最终停止了挣扎。紧接着已然暗淡下去的赤色龙身,则也在赤龙无力地垂下龙首的下一刻,瞬间变的更加暗淡苍白。也就在赤龙死去的下一刻,悬浮于高空中的炎天子,却也在同时失去了,悬浮于高空中的那股无形力道。从而快速地从高空中坠落! “不!不!不!!” “陛下?陛下?” “不!!!” 猛地睁开双眼的炎天子,气喘吁吁地瞪大了双眼。只见在烛火有些暗的映衬下,他的爱妃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龙!龙呢?!” “龙?” 听着炎天子从睡梦中惊醒后,很是突兀的一问。罗贵妃却也不禁,随着他重复了一声“龙”来。紧接着一身大汗的炎天子,便从锦帐中直起了身来。很有些惊魂不定的,向烛火昏暗地四周望去。仿佛还在找“龙”的踪影。 想起刚才赤龙被白色巨兽咬死的那一幕,和自己从悬浮的空中,快速坠落的情形,却也不免让炎天子后怕不已。虽然当他仍旧带着些惊惧,向周围张望时,也渐渐清醒...但他却觉得,自己刚才所经历的一幕幕,仿佛都是真实而非梦境!可... “葩儿,烛火亮些。” “诺。” 看着从梦中惊醒过来的陛下,依旧很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罗贵妃却也是第一次,见到陛下这幅样子。随即心思灵通的她,便赶忙对帐外侍候的葩儿唤道。随着葩儿的应声,不一会儿的功夫,锦帐四周便又渐渐从昏暗变得明亮。 即便如此,炎天子却依旧,还在时不时地,向四周张望。仿佛还在找他那,刚才梦境里的蛛丝马迹般。望着依旧毫无一丝异样的锦帐,感受着握上手来的凉滑柔夷。感受着身旁爱妃的关切,炎天子心中的不安与恐慌,却也渐渐平复了好些... “龙..龙死了...” “龙?死了?陛下,您刚才做噩梦了...” 听着炎天子微皱眉头,好似是喃喃自语,又好似是在对她所说的话语。罗贵妃则一边用白嫩手儿,握着炎天子的手掌,一边关切地对炎天子柔声说道。 “爱...爱妃...刚才...刚才朕...做了个...” 随着罗贵妃的关切话语,炎天子却也渐渐将他,刚才梦里所看到发生的一切,都说给了自己的爱妃。听着陛下的诉说,罗贵妃却也是惊奇不已。在罗贵妃的倾听与安抚下,炎天子虽然心中仍有余悸,但却也不再像刚才那般慌乱。随着罗贵妃命葩儿,送来了一盏微凉香茗压惊。两人却又再次地躺下了身来。 “陛下,在睡会儿吧。离着天亮还有些时辰呢。” “朕..朕睡不着啊...” “那,那陛下闭着眼歇会儿。臣妾给陛下,唱个小曲儿。” “好...” 再次躺下身来的炎天子,最终还是听了爱妃的话。枕在白狐皮上闭上了双眼,虽然此时的他因为刚才的那一场奇异梦境,给惊的没了睡意。可在闭上眼后,听着身旁体香袭人,给他带来无比安逸的爱妃,哼唱着柔柔小曲儿的动人声响,却也又渐渐起了困意。 “虎子?” 源起霄林 第二百六十五章 怪梦 昏暗的屋内,少年猛地从炕上直起了身来。随着少年的动静,睡在他身旁的少女,则也因少年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而被惊动扰醒。当她有些睡眼迷离地,望向气喘吁吁的少年时,则也在下一刻轻轻唤了声少年的名字。 “虎子?咋了?做噩梦了?” 辛虎子则抹了一把额上,因为刚才的怪梦,而惊出的汗水。这才对着同样也直起身来的少女说道:“二丫儿姐,俺刚才做了个怪梦!可怪了!就,就和真的似得!” 二丫儿则在直起身后,用盖在自己和虎子身上的,那一薄皮毯子遮掩住了,身前的胸儿有些疑惑地道:“怪梦?是啥梦?” 梦,是他们这些生活在老林子里的屯人,十分信的一种征兆。有时林子里的屯人们,甚至会因为自己的一场梦,而大动干戈那也是常有的事。尤其是那些做出的怪梦,就更加让人心生疑虑。但在老林子里还有一个说法儿,那就是年纪越大越长的人,他所梦到的东西,才会更加的灵验可信。往往年纪不大梦见的,却是不怎么灵的。 辛虎子唯一皱眉,则对身旁的二丫儿姐道:“俺梦见了条老大老大的大蟒子!那蟒子全是都是红的!还有,还有好些奇怪的物件儿!是些...”辛虎子在说话间却是略一停顿,好似在回忆着刚才那奇异怪梦般,但随后却微一摇头又道:“记不清了,可那大蟒子,俺可是记得清楚...还有个看不清模样的黑物件儿,在大蟒子身边儿。然后,然后俺就扑了上去一口咬...” 说到咬字时,虎子却是又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此时的他才发现,自己刚才在梦里的时候,仿佛并不是用双腿走的...好像...好像是腿脚并用...还有当他第一眼见到那,盘着硕大蛇身的大蟒子时。却也不知心里到底,哪里涌出的一股子勇气,仿佛自己就是看那大蟒子不顺眼的很,就想上去要了那大蟒子性命似得。就这么走到大蟒子身前,一下子就向那大蟒子扑了过去!一口就咬在了... “咬?虎子...你在梦里咬了那蟒子?!” 二丫儿见虎子说着说着,在说到他见了那条大蟒子,一下子扑上去时说到咬字没了下文,便有些急迫地对虎子说道。心中却也不免升起一丝忧虑...因为按照屯人梦里的说法儿,这蛇倒是家里头,先人们的化身。一般做梦见到蛇的人,大多数都会认为,是先祖们来找他说事儿的。就算在平常里屋子里见到了蛇,他们也不会去伤了蛇。反而还会毕恭毕敬地,将屋子里的蛇给好好送走。 可一听虎子说什么,在梦里梦见了一条红色的大蟒子...还在见到大蟒子后,便一下子向那大蟒子扑去,咬了那蟒子!这还得了?!心里却也不免暗暗自道,前几天...自己才刚和虎子,去了小山看了辛大叔和辛婶子的...难道是...辛大叔和辛婶子,给虎子托的梦不成? “俺是咬了那大蟒子,可俺觉得出,那大蟒子肯定不是先人...” 辛虎子倒是从二丫儿关切中,略显急迫的话语里,听出了二丫儿话语里的意思。从而便开口对二丫儿说道。想到二丫儿姐怕是将那大蟒子,给猜到自家先祖,给自己托梦上来,便当即开口说道。 他心里却是莫名的有数,不知怎地他就是知道,那怪梦里所看到的,那只被自己咬在嘴里的大红蟒子,肯定不是自家的先祖。那股子当他第一眼,见到大红蟒子时,心中便升起的对大蟒排斥与不喜,就是很好的证明!而且...他还当真就从来都没有,梦见过蛇这物件儿...即便他因为思念自己的阿爹、阿娘,还真想梦到回... 而且...那大蟒子也当真奇怪的很!竟然蛇头上还有俩大大的,像是鹿子的犄角!更让他心奇的,还要数那大蟒子的四肢足爪,和那好似鱼尾却又不像的尾巴...貌似自己在扑咬大蟒子的时候,身上还挨了那大蟒子一尾巴打...而令他不由得惊醒的原因,还是那梦太过真实!真实到自己一口,咬在了那大蟒子蛇头下时,仿佛自己的嘴里,都能尝到浓浓地血腥味儿。 虽然对于他这么个常年在,林子里讨生活的猎户来说,这血腥味儿早已是见怪不怪。可那从蛇身上涌进嘴里的那股子浓浓血腥,却还是不由得让他从梦里惊醒了过来!而且还有在自己醒过来的那一刻...仿佛还有个声音...在隐约喊着不?.... 一只小手儿则在辛虎子,还在为自己刚才做的那梦,而反复回想时,握住了辛虎子宽大的手掌。随着这只略显凉柔的小手轻握,却也使辛虎子从回想中缓过神来。二丫儿则一边用自己的手儿,握着虎子宽大而粗糙的手掌,一边则轻声对虎子道:“你啊!也许是这些天里,在林子里太累了,这猛地一回来,就做起了怪梦!还是在睡会儿吧!这天还没亮呢!等天亮了,俺给你做饼子吃。” “嗯!” 辛虎子在应了一声后,便又握着二丫儿的手儿,躺下了身来。随着他的躺下,二丫儿则也顺势依在了他的身侧一并躺下。 “虎子,在说说你在林子里,碰到的那几个边军吧。” 在两人躺下后,二丫儿却是又向虎子,提起了他在这趟,去拐子山出猎时,碰巧遇上的那几个边军来。虽然她早在虎子,这次出猎回来后,就没少听虎子提起,他自林子里碰到边军的事。可为了不让虎子,在去想刚才的怪梦,便又将这事给提了起来。 辛虎子在听了二丫儿姐这一提后,还真有些来了兴致,便对着依在身侧的二丫儿姐道:“那几个边军,身上都带着长铁刀子!有的身上还背着大弓、箭袋子!他们身上都还穿着的铁片衣子!俺还是第一次见到边军呢!听他们说啊,他们也是不常来这片林子的...” 辛虎子一边说着,却也不免心生几分羡慕。虽然他也曾听人说起过,这些出没于林间的边军,在屯人因不满那个,关内叫做官府而闹将起来时,就是他们帮着官府,杀了不少的屯人!至今在林子里,还流传着些,当初边军杀屯人的老事。可对于能杀狼头子的边军,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其他的想法... 他在拐子山碰巧遇到边军时,还真有些惊慌失措。毕竟在这拐子山里,除了他们这些讨生活的屯人猎户外,还真是再无他人来这山林...也就前些月里,碰巧遇到的那行,往林子里赶路的奇怪关内人...没成想还能遇上,很少来这片林子的边军。 想起当初自己在林子里,遇到那几个边军的情形...那几个边军看到自己身上,背着的獐子肉,眼里的那股子火热,却也让知道边军,曾杀了不少屯人的他,心里不由得就是一紧。 可后来那几个边军却是用大钱,买下了他猎到的獐子肉。自己还和他们几个,在拐子山里一起过了一宿。从他们那里知道了,不少关于他们在林子里的事...还有边军与狼头子的事。他们这几人,则是被边军派来山林里,探查的边军斥候。是专门在山林里,寻找狼头子踪迹的一群人。 而当他们真的在山林里发现了狼头子的踪迹,或是直接遇上了狼头子时,便会将随身带着的信鸟放回。好让得了信鸟报信的边军,能知道狼头子来的动向以作应对。但只发现了狼头子的踪迹还好,要是真的遇上了来这边儿,山林里掳掠的狼头子,却也当真是九死一生的命!边军里还真有不少,遇上了来山林这边儿掳掠的狼头子,而全被杀光的。但得了信儿的边军,也能在有所准备下,杀些来关内袭扰的狼头子。 听着那几个一边儿吃着烤獐子肉,一边喝着皮囊子里酒水的边军言语。他却也不免想起了自己的阿爹来...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像阿爹那般,成为一名老林子里的好汉子!阿爹在当年就是杀了好些,来林子里掳掠的狼头子,才有了好汉子的名号...边军却也是杀狼头子的一群人...却也不免仍让他,在真正见到这几个,碰巧在拐子山遇到的边军时,而生出几分别的念头来...如果...自己... “虎子?你咋又不说了?” 二丫儿在听着虎子一通好说后,却发现虎子在说着说着,便又没了下文,便又不免轻问道。 “啊?俺,俺说到哪了?” 辛虎子则在二丫儿的轻问中,从想着边军的事里缓过了神儿来。随即便觉臂膀上就是一疼,二丫儿略带埋怨的话语,却又再次传来:“你说你说到哪了?!” 一听二丫儿略带埋怨的话语,辛虎子却也赶忙伸出了手臂,一把拦住了二丫儿的肩头,经由虎子的这么一搂,二丫儿却也不再埋怨吱声,倒很是顺从地,又往辛虎子身上靠了靠。 “虎子” 二丫儿在过了一会儿后,又轻轻唤了声,搂着自己的虎子。 “啥?” “这几天,又要去林子了?” “嗯!这不都已经进短秋了么。要不趁着这时候,多弄些好肉皮子,入了冬就不好过了。” “要不...要不,你等阿爹回来再去?” “不用!俺自己个儿就行。光是小五哥那边儿的活计,就够犊子叔忙的。等犊子叔过些天回来,就让犊子叔在家里好好歇歇吧。” “那,那你自己可要小心些...” “嗯!” 辛虎子在应着二丫儿的话语时,则又紧了紧搂着二丫儿的臂膀。在又是一阵无话后,二丫儿却也再次渐渐睡去。他却依旧未曾睡去,仍在想着刚才边军的事。还有那将他从熟睡中惊醒的怪梦。 源起霄林 第二百六十六章 缝补 “呀!” 一滴梅花绽放的嫣红,随着吃疼的轻叫,则在有些破旧的布子上晕开。却是两名在木屋子里,缝补衣子的少女,其中一人的手指,在缝补衣子时,不小心被细针给刺破了。 少女轻允手指间,坐她身旁的另一名少女,则关切的问道:“二丫儿姐,没事吧?” 二丫儿微一摇头道:“没啥...” 二丫儿说着话儿,便看向了坐在身旁,仍在认真地缝补衣子的雀儿。此时的她则正与自己的好姐妹雀儿,在为外出打猎的虎子,缝补他穿的衣子。因为长年在林子里出猎的缘故,虎子的衣子大多数,都会或多或少的,出现些破口与猎物身上的血渍。 在帮着虎子浆洗衣子之余,这缝补破口衣子的事,却也都落到了她的身上。今天倒是赶巧儿,在她为虎子缝补衣子时,雀儿便来了。从而便有了雀儿,也加入到帮虎子,缝补衣子之中来。 看着很是手巧的雀儿,飞针走线很是娴熟地,为虎子缝补着衣子上的破口。在看看自己为虎子,缝补衣子时虽然也是缝的结实,但却并不好看的缝口...心中却很有些羡慕,手巧的雀儿妹子。从而在刚才一不留神间,一针下来便戳破了自己的指儿。 “二..二丫儿姐...俺,俺脸上有啥?你咋,你咋老瞅俺呢?” 当雀儿在关切地问了,坐在身旁的二丫儿姐后。却是发现二丫儿姐老是瞧着自己。心里不由得就是一紧她,在怯怯地问向二丫儿姐时,也不免有些心虚地暗暗道...难道...难道二丫儿姐...看出了啥来?看出了..自己并不是碰巧来找她的?... “雀儿妹子” “嗯?!啥?...” “麻子叔,啥时候给你找门好亲事?” “亲...呀!” 未等雀儿回答突然向她问起,亲不亲事的二丫儿姐。她却因一时紧张,在没注间竟也一针没了准头,戳破了白嫩的指儿。 看到雀儿因为自己这一问,而在慌乱间竟也戳破了手指。二丫儿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雀儿歉道:“哎呀!都怪我这时候问你!快吸一吸伤口。” “嗯!” 雀儿在吃疼之余,便很是听话儿地,将那刚才因一时紧张慌乱,而戳破了的手指含在了自己嘴里。看着惹人怜爱的雀儿妹子,那坐在炕头旁,允着指儿的小模样,即便是二丫儿都有些,为雀儿妹子这么个小美人儿,心生几分感慨...倘若自己也是个男的,怕也会巴不得,娶个像雀儿妹子,这般水灵的当婆子... 但让二丫儿很有些疑惑不解的是,这些年来虽然有很多,因为雀儿妹子的美貌,而来屯子里向麻子叔说亲的屯人汉子。其中也不乏老财家的...但这些来人,却都没能入得了麻子叔的眼,竟是都无一人能得了,麻子叔话儿的。 倒是麻子叔近年来,却是越发地更有财货了。常往来于屯子与牛市坊的麻子叔,在屯子里隐约有了些老财的味道...麻子叔家的石头院子,也是越砌越高,都已经赶上了,牛市坊里的那些院子。可就算麻子叔家的财货在怎么多,也只有雀儿妹子这一个女儿...要是哪天雀儿妹子真要嫁人的话,那也肯定是要离开的...自己也会少了这么个,几乎是跟她一起长大的好姐妹。一想到雀儿妹子,要嫁人离开屯子,心里却便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雀儿妹子...你要是,要是哪天嫁人离了屯子。最好是嫁个离咱屯子近些的。这样有空的时候儿,俺和虎子还能去看你。” 二丫儿一边说着话,便又开始为虎子缝补起,手里头破了口的麻布衣子。 听着二丫儿姐的话,仍在允着伤指的雀儿,也不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来。虽然现在的她,仍没有和那家的定下亲来。可她也知道,离着自己将要定下亲事的时候,却也是越来越近了...毕竟她现在这十六、七岁的年纪,也算是正好儿的嫁人时候。自己的阿爹也已经,真动了给她说门亲事的念头...可自己... 想起小时候的自己...想起与他在一起玩耍,那做他“婆子”时的情形...还有洗衣子时,被捉鱼的他,在溪水里捡到兜儿的羞涩...还有他帮着自己家,打跑了在家门前,求亲不成说了好些难听话的汉子...保护自己挨了差头儿子鞭打的他...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在自己的心里越来越深,越来越无法抹去...即便自己知道,他已经有了二丫儿姐...二丫儿姐是自己的好姐妹...可自己对他的那份心思...即便自己将来嫁给别的男人...即便这份心思,只能藏在自己的心底,却也依旧无法改变...虎子... “俺,俺也不想离着屯子远了...要是远了话...见二丫儿姐..和...和虎子,还真不方便...” 放下了伤指的雀儿,随即却也有些,很是不舍地说道。在说话间,则也再次拿起了,虎子的衣子缝补起来。 两女却也因这事,都有些心里不是滋味儿,竟在好一会儿里,都没了动静儿。直到觉得有些沉闷的二丫儿,再次开口对雀儿笑道:“嘻嘻~先不说你了~你看虎子给俺,从牛市坊打的这只钗子好看不?!” 二丫儿说着话儿,便一侧颈首。好让自己个儿头上戴着的那只铜钗,能更好地被坐在身旁的好姐妹看个清楚。这只铜钗子却是她心上的宝贝!是虎子在好几个月前,从拐子山出猎回来的时候,碰巧遇到了一行奇怪的关内人,买下了虎子打到的一张稀罕狐皮,换来的好些大钱找牛市坊的铁匠打的。 虽然这只铜钗子及不上,雀儿妹子戴的那些钗子好,甚至很有些粗糙。但她却依旧对这只铜钗子宝贝的紧!虽然她在从虎子手里,得了这枚钗子也已然过数月,也不知让雀儿妹子,看了多少回说了多少回。可她仍会时不时地,与自己的好姐妹雀儿,说起这枚钗子来。 雀儿看着二丫儿姐头上,戴着的那枚铜钗子,却也有些窃窃地小声应道:“好看...”说话儿间那双黑亮的眸子里,却也隐着一丝羡慕的神色。虽然此时的她,头上也戴着个,很是好看的钗子。是自己阿爹从牛市坊,专门给她买的。可与二丫儿姐头上戴着的,这只由虎子用出猎打到皮子的大钱,为二丫儿姐打的这只钗子比起,在她心里却是怎么都及不上的...她宁愿用自己所有的钗子,去换二丫儿姐的这只... 直到接近晌午时,两女才在一边说话儿中,帮虎子缝补好了破旧的衣子。随即两人在将缝补好的衣子放好后,便离了虎子家的木屋各自回去。 刚一回了自家屋子的二丫儿,一眼便看到了偷偷喝酒的阿爹,当即便几步上前夺过了,阿爹手里的那只酒囊不满道:“还喝!昨个儿回来,都喝了那么多了!阿爹说话不算数!你自己都说,今个儿不喝了!咋又喝上了?” 看着气鼓鼓地二丫儿,牛犊子的心里却也不免暗暗叫苦...自己在昨个儿从大丫儿那里回来,却也同样带回了,小五子给自己弄的好几大囊子酒水。虽然昨个儿回来后,在自己吃醉的时候,还真说过今个喝个够,明儿就不喝的话...可这一觉醒来...嗓子眼儿里发干...就忍不住想喝上几口子,刚巧儿自己婆子正忙活着晌午饭,倒是给了他这么个,偷偷喝上几口子的机会...不料这刚一口子下肚...二丫儿就回来了... “你啊!还是管管你这嘴头子!昨个儿都喝了那么多了!咋今个儿还喝?!” 还没等牛犊子向二丫儿辩解几句,忙活着晌午饭的牛家婆子,却也来到了近前一把,就从二丫儿的手里,拿过了酒囊子道。 “行!行!俺不喝了还不成么?!” 看着自家婆子,与二丫儿不满地看着自己。牛犊子却是有些招架不住地服了软。随即他便在无酒的晌午,吃完了这顿索然无味的饭后,就又回了炕上继续睡觉。 二丫儿则在帮着阿娘忙活完后,便又走出了屋子。朝着她在虎子出猎不在的时候,就会去的屯口呆会儿。渐渐临近屯口的二丫儿,心里却也不免暗暗道,算时日...虎子也该回来了...兴许...今个儿就能回来... 想着虎子就要回来,二丫儿的心里却也不免一阵欢喜。眼下屯子里的男人们,虽然都在准备趁着短秋,林子里的都是最肥的时候,好好猎些好肉皮子。但虎子却是比他们,都要早的就先进了林子。想来依着虎子的本事,这次回来肯定能猎到些,不少的好肉皮子才对... 等虎子回来...就给他做好些,他最喜欢吃的饼子... 晌午的日头却是有些炎热,但站在屯口的二丫儿,却依站在日头下,独自一人望着屯口的远方,那每每自己会看到,虎子归来的方向...直到...几个黑点儿,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看着那几个突然出现的黑点儿,二丫儿虽然好奇却并没怎么太过在意,直到那几个黑点儿渐渐由远及近,渐渐看清那几个黑点儿的二丫儿,却也不免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源起霄林 第二百六十七章 烟起 穿行于林间的少年,微一仰头看了下,天上仍有些毒的日头。汗水则早已打湿了他的衣背。满身泥污的他,正扛着一鼓鼓囊囊地大麻布袋子,朝着前方不远处,这处小林子的空旷而去。 少年有些不合体的,宽大衣子已然很有些破旧,浆洗出了白。但此时却因身上到处都是泥污,与斑斑血迹的缘故,而掩下了浆洗发白的衣料本来的模样。一条同样满是泥污的麻布带子,则扎系在少年的腰间。在这条同样也有些破旧的麻布带子上,斜斜地插着一把通体乌黑的铁刀子。一把猎弓则斜挂于少年身后,猎弓上还叠有一皮箭囊子。这只皮囊却也有些年头,皮革都已磨的起了不少的破皮。在囊子里十多只尾翎分岔的羽箭,则被扎口束缚放于其中。 因天热的缘故,少年在扛着肩头上,那口鼓鼓囊囊透着血迹的,大麻布袋子赶路时,便早已解开了前怀,露出了坚实的前胸。同时也露出了,挂在他脖颈间的,一红麻绳儿串成的牙饰。虽然他一路行来,没怎么歇息。但他脚下的步子却依旧未曾,因长时间的赶路而有一丝放缓。此时的他却是一门心思,只想快些赶回屯子,见他的二丫儿姐,看着二丫儿姐在屯口儿,等到自己回来时,那高兴地赶上前来,与自己一同走回屯子的模样...这却是催着他,想要快些赶回屯子的动力与缘由... 辛虎子一想到等在屯口儿的二丫儿姐,在看到自己后欢喜模样,心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暖。身上这些天的劳累,却也觉得轻了许多。这趟子出猎他却是猎到只,个头儿很是不小的鹿子!虽然是只母鹿,并没有角子可割,但这鹿却也当真不小!也只有在这一年中,林子里的都是最为肥壮的时候,才能猎到这般肥鹿。除此之外倒也顺手,猎了几只肥兔野鸡也都在林子里,燃了火烤的吃了,只剩下了几张兔子皮带回。等这趟子回去,却还真不能多呆。怕是歇息个两、三天,就又要往山林子里赶,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一年里出猎最好的时节。 想来犊子叔也估摸着,该从大丫儿姐那里,帮小五哥忙活完回来了。倒也正好在出猎时,与犊子叔一起。等忙完了短秋,让二丫儿姐和牛家婶子,多晒些猎到的肉干子,天也就要渐渐冷了。在过不了多久,就会是一年里,最为漫长的冰刀子天。到了那时候儿出猎,却是有些难了。而且,还要赶在短秋之后,去趟牛市坊的盐巴屋子,找吴老爷子用猎到的皮子换些盐巴... 渐渐地,少年的脚步却也随着,他想到去牛市坊的盐巴屋子,用皮子换盐巴而有些慢了下来。却是不由得又想起了,他不怎么想要想起的事来...只要自己每每将心思,想到一些与她相关的事时,都会不由得只觉心里有股子,莫名的烦闷袭上心头。 他不知道这股子,莫名的烦闷是什么。但他知道这烦闷,却是因为自己又想起她的缘故。事已,他尽量的不让自己再去想她。毕竟她已离开了这片林子,去了那个他一辈子,都不会去的那个关内远方...因此,虽然他也会在去牛市坊的时候,去看看自己的师父。但也不会从师父那里问她现在怎样...最多,也只是从师父那里,听到些关于她在关内的事来,但也只是只言片语... 但有件事,却是直到后来,他才知道明白...这事,却还要从去盐巴屋子,找吴老爷子换盐巴说起。却是在她去了关内后没多久,管着这片林子的差头子就换了人。听说换的新差头子,是个上了年岁的差役。而那克扣林子里盐巴的前差头子,之后就被赶出了官府,还因为贪了好些银钱,着实吃了不少苦头。那俩让自己吃了一顿鞭子的差役,却也同样也被赶出了官府。从吴老爷子那里,听到这些的他,却在心里不由得,想起了她在那天,在她的屋子里涂抹伤药时,她所问自己的那些话来。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她会问起自己...自己想不想知道,她为什么没有惩治,那个在背后唆使差役,打了自己一顿鞭子的,差头家儿子的事来... 林子里换了新的差头子,也让吴老爷子很是欢喜。这新来的差头子,却是个好相与的。一来便将以前被前差头子,克扣的盐巴兑皮子的买卖,又从减了半铲子的两铲子半,恢复到了原先的三铲子盐巴。而每月发给吴老爷子的饷盐,却也不再像以前那般,还要被差头子盘剥,也都拿到了全数的饷。倒也因盐巴兑皮子的买卖,又恢复到了以前的三铲子,而令林子里的大伙儿,都对那新换的差头子很是满意。 这一切...却都是她在离开老林,去了关内后发生的...而这一切之所以发生,却都是她为了自己... “想啥呢!想啥呢!!” 自言自语间,少年却是使劲儿,摇晃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好将那脑海中渐渐,浮现出的那人,又从脑袋里晃去。 一丝对二丫儿姐的愧疚,也在辛虎子又再次,想起那人时在他的心中悠然升起。现在的他已经有了二丫儿姐。也对二丫儿姐说过,自己一定会为她,亲自猎到五张不同样的稀罕皮子,将她娶过门来。而现在的他,却也正在为自己,向二丫儿姐许下的,那五张皮子努力着。虽然在数月前的时候,他在拐子山里出猎时,偶然猎到张很是稀罕的白狐狸皮子。但那张皮子却为了,换些大钱给二丫儿姐,打只钗子从而便卖给了,在拐子山偶遇的那行关内人。虽然没能将那张稀罕的白狐狸皮,当做自己娶二丫儿姐的,那五张皮子之一而有些可惜。但看着二丫儿姐很是宝贝,自己送她的那只用大钱,在牛市坊打来的钗子,却也不由得因为二丫儿姐的喜欢而高兴。 缓下的步子,又渐渐地加快。没一会儿的功夫,辛虎子便走出了这片林子,朝着已然渐渐熟悉的山路走去。日头则也随着辛虎子穿过,一处处山路林子,而渐渐西斜。随着日头西斜,天色却也渐渐变的昏黄。 “嗯?!那是啥?!” 直到辛虎子在离自家屯子越来越近时,一抹好似天地间划过的细小黑线,则也映入到了赶路中的他眼帘。看到那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黑线,辛虎子却也不由得,自言自语地疑惑道。 紧着着他便发现,那黑线所划出的方向,正是他要回的屯子!却也令他的心里,不由得更加奇怪起来...这黑线却也渐渐被,辛虎子看出了名堂,竟是一股徐徐升起的黑烟...要是这烟真是从屯子飘起的,这么大的黑烟...也应该不是屯子里,那家烧火做饭能起的...除非...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辛虎子的心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紧。他还真听说过,整个屯子都因失火,而烧起来的老事!别是屯子起了大火!把整个屯子都给燃了!想到屯子失火,却也不由得为屯子里的大伙儿担心起来!随即辛虎子便也不顾身上背着的,那口子装满了皮肉的麻布袋子。将袋子一扔,撒腿便向黑烟生气的方向,自己将要回屯的方向跑去! 二丫儿姐!犊子叔!牛婶子!雀儿姐!黑子哥!....你们,你们可别出啥事啊!一路奔跑间快步如飞的辛虎子,便离着黑烟升起的地方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更加清晰的看清,天上飘着的浓浓黑烟。心里却也不由得,不断念叨着屯子里大伙儿的名字...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则在他不停奔跑间,快速地从他脑海中逐一闪现。汗水则也越发快地,随着他的奔跑,从他的头脸、身上流出。即便他好几次因心中的焦急,而没留神脚下的石子,险些被石子绊倒。他也依旧没有丝毫地停顿,继续朝着黑烟升起的方向不停跑去! 在奔跑间他却也想到了,冒着黑烟的其他可能...那就是山林里最为危险的山火!毕竟现在这短秋时节,林子里的草木也都变得干涩。却是一年里,老林中最容易出现山火的时节!即便是林子里在怎么凶猛的物件儿,要是遇了山火逃离不及,那最终也只能被山火活活烧!而自家屯子的四周,便是片不小的山林! 想到有可能是屯子周围的林子起了山火!辛虎子悬着的那颗,为屯子里大伙担忧的心,却也依旧没有放下分毫。他知道...即便真是屯子周围的山林起了山火,而并不是屯子失火,那也同样糟的很! 毕竟这山火可不长眼睛!要是真就这么顺着草木烧到了屯子,那也不是屯子里的大伙能挡住的!山火可不分你是人,还是林子里披毛戴角的物件儿! 渐渐地那不停冒着滚滚黑烟的一处小点儿,便出现在了辛虎子的眼前!看着那黑烟直冒的那处,很有些远的小点儿,辛虎子的心却也一下子提的更紧!以他极好甚至超出常人的视力,却也一眼便能看出那冒着滚滚黑烟的小点儿,可不正是他要回的屯子?! 源起霄林 第二百六十八章 死屯{上} “麻...麻子叔?!” 当辛虎子跑回冒着滚滚黑烟的屯子时,还未等他进屯子里看个究竟。便见一人身影扑倒在屯口的泥土上。见那人身上穿的衣子和身量,却也一眼便被辛虎子认出,可不正是屯子里的麻子叔!见状,辛虎子便赶忙一边跑到,一动不动地麻子叔身旁,一边唤着倒地不起的麻子叔。 血,干涸的血水则染透了,刘麻子脸儿背后的好几处血洞!辛虎子却因此时的焦急,便也没注意到刘麻子脸儿身上此时的异样。直到他跑到刘麻子脸儿身旁时,那醒目于刘麻子脸儿背上的血洞,却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虽然地上也有好些血水,却因泥土的吸食而只是染红了,刘麻子脸儿身下的土地。一双仿佛仍在痛苦挣扎的双手,则依旧保持着抓握张合的姿势沾满了泥腥。 “麻子叔!麻子叔!你,你咋了!快醒醒啊!快醒醒啊!俺,俺是虎子啊!你咋了!麻子叔!” 辛虎子见麻子叔这般情形,却也立马就有些慌神。虽然他也是常见血腥的猎户,可眼前却并非林子里的,那些披毛戴角的物件儿。而是一个人!一个他屯子里的叔辈!即便平日里,他也不怎么喜欢,这位老爱占屯子里大伙儿便宜,又小气抠门儿很有财货的麻子叔。可他毕竟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人! 晃动刘麻子脸儿身子间,辛虎子却也将刘麻子脸儿,从面朝地面的姿势给翻过了身来。这一翻身,却也令辛虎子更加睁大了双眼!只见麻子叔的脸上,依旧带着未曾散去的惊惧!早已没了神采,瞪的老大的双眼里,还夹杂着不甘的绝望与痛苦。干涸了的血色,也则依旧挂在他的嘴边... 手指轻探间,连手掌在此时,都有些颤抖的辛虎子,很是不安与艰难地,探到了麻子叔的鼻下,接着便犹如被蜂子蛰般,又一下子快速收回,却也在收回间慌乱地喃喃自语道:“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麻...麻子叔...怎么,怎么可能会...死...怎么,怎么可能会死!!” 仍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辛虎子,一边说着瞪大了难以置信的双眼,一边则来回晃动起已然死去,一脸惊恐地麻子叔。直到好一会儿后,辛虎子才猛地站起身来!心里的不安与恐慌,却也越来越深,越来越重。他却是只在屯口,便看到了死去的麻子叔!还有麻子叔脊背上的,那好些个一眼便能看出,被人刺出的血洞!却也更加为屯子里的大伙儿担心起来! 紧接着辛虎子便放下了,死去的刘麻子脸儿,而是朝着浓烟滚滚地屯子里跑去。在奔跑间便也大声呼喊起来:“二丫儿姐!犊子叔!你们在不?!俺,俺回来啦!牛婶子!二丫儿姐!犊子叔!俺,俺回来啦!你们...你...” 当辛虎子刚冲入烧着的屯子里,还没跑出多远的距离,便看到了好些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男女老幼!看着这些屯子里熟悉地人们,都一一躺在干涸的血泊之中,就那么散乱地躺着。辛虎子却不由得,不停地摇晃起自己的脑袋,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惨不忍睹的一幕! 这些死去的人里,女人大多数都被扒去了衣子,就这么赤裸着白花花的身子,倒在流干了血水的泥土上!有些身子则没了脑袋,或被利器刺穿了身子,流淌出好些腹中的肚场散落一地!还有的则被残忍地砍去了四肢!而那被砍去了四肢,身上没穿一物的女人,却正是麻子叔家的刘婶子!她那怪异扭曲的颈子,却正朝着辛虎子的方向,让他一眼便认出了她来!双目痛苦地紧闭,则是刘家婶子最后死时,定格在脸上的表情... 男人们的尸体,则也大多都或多或少的残缺不全!有的同样被砍下了头颅,面带惊恐地头颅,则静静地滚落在无头尸体的一旁。其中一颗滚落一旁的头颅,则正是死去大壮哥的阿爹!屯子里的猎户吕大叔!除此之外黑子哥的阿爹,徐大叔却也在男人们的尸体里!他们身上则都有,被什么物件儿撕咬过的痕迹!残缺不全的尸体,最严重的则已然被撕咬的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来的模样!好不凄惨! “呕!” 再也控制不住,胃里翻江倒海般的辛虎子,在看到这些,屯子里死去的大伙后不久,便呕吐出了胃里的食物。直到他因为不停地呕吐,而双腿发软双膝跪地。直到他再无任何食物,从胃里吐出时,他才双臂支撑着身子,涨红着脸跪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 这眼前的一切,却让他觉得,自己正置身于,一场最为残酷的梦里!但周围传来的火辣辣的灼热,与刺鼻的硝烟血腥,却又提醒他这眼前的一切一切,都是真的!让他在恍惚间,却又不得不继续,忍受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直到他再次站起身来!不在去看向满地尸体,而是朝着他所熟悉的地方跑去!他的心却也随着他的跑动,而提到了嗓子眼儿!在跑动间心里却也在,一遍遍呼喊着她的名字! 可在他刚跑到那处,已然烧着大半的木屋子时,木屋旁倒下的一人身影,却让他不由得就是一停。随即便向那倒下之人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那倒地之人的名字。 “黑..黑子哥!黑子哥!你!你!...” 跑到黑子身旁的辛虎子,却见此时的黑子正怒目圆睁地,保持着死前最后一刻的模样。紧握手中断成两截锄头的他,仰面就这么倒在了犊子叔家门前!断开的锄头上,还残留着些红白血物,都已干涸粘在了锄头上。在他的左胸上,则有个被利器刺穿,留下的老大血洞!却正是这个血洞,要了黑子的性命! 干涸的血痕则挂在黑子微张的嘴旁,顺着他的下巴流淌于地。而在他身旁不远处,正有一脑袋裂开,红白一地的大狼子躺在地上!在大狼子依旧张开的锋利牙口中,依旧还残留着些零碎血肉!半截残存的人手则掉落在狼嘴一旁!这只手掌却已被撕咬的烂了,手指都已残缺不全! 狼子的体型硕大!即便是常年在林子里打猎的辛虎子,也没怎么见过这般大的狼子!而且...这只被敲死的大狼子,却是没有尾巴!空空如也的尾部,留有好些血迹,好似是在死后,被人割去了狼尾。 看着死不瞑目的黑子哥,辛虎子在一阵抓着,黑子哥的尸体呼喊后,便又扭头望向了,此时正燃着“噼啪”作响的屋子!随着他看向浓烟滚滚的木屋,辛虎子的心却也沉到了谷底。当他看见个隐约躺倒在屋内的人影时,便立马放下了黑子哥,也不顾屋子正燃着熊熊烈火,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危险,就这么冲进了浓烟滚滚地屋内! “咳咳咳咳!” 当他刚一冲进屋内,便被屋里的浓烟,给呛的咳嗦不止!眼睛也因四周的浓烟,给熏的泪花子不停落下。但他却依旧不管不顾,就这么冲到了那倒在屋内的身影旁,用脚将那身影旁燃着的碎木,给拨拉到一边,当他蹲下身来,用颤抖的手掌,伸向那熟悉的身影时,却也顿时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一把将那倒在,屋内的身影给翻了过来。这一翻,却也又让辛虎子的眼窝子,不由得就是一红。泪水却也更加止不住地,不停落下!这人...正是他的犊子叔! 死不瞑目的犊子,却也像极了黑子哥死时的模样。怒目圆睁的双目中,依旧带着不甘与无尽的恨意!在他的身旁还散落着断裂的猎弓,与崩断的弓弦!散落在地的羽箭,也都一一被人踩断!好些老大的血洞,则出现在犊子叔的胸前,湿漉漉的血水,则浸透了他身前的衣子。犊子叔的一只手臂,却是连同他的手掌一并消失不见!残留在断臂上的残破衣子与肉骨,则留有被撕咬过的痕迹暴露在外... 双手不停颤抖的辛虎子,则瞪着赤红的双眼,抓握在死不瞑目的犊子叔身上,却是一句话都无法说出...直到他默默地扛起犊子叔的尸体,冲出了燃着熊熊烈火的屋子,将犊子叔的尸体放在了黑子哥身旁。随即便又再次冲向了,燃着大火的屋内! 随着他的再次冲入,燃着火头更大的屋子,到处燃着的火星,却也燃上了他身上穿着的衣子。在不停扑打着,衣子上燃上的火星时,辛虎子便冲进了,屋子里的后间。 可当他刚一冲入后屋,一股子带着灼热气息的浓浓血腥,便伴着滚滚浓烟扑面而来!紧接着当他那被屋子里不断冒出的浓烟,熏的睁眼都有些困难的双目,眯眼隐约看清周围的事物时,却也不由的又再次睁大了双眼!双腿一软竟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源起霄林 第二百六十九章 死屯{下} 双手被粗麻绳高高吊起的少女,则被人剥光了衣子。双臂因被高高吊起的缘故,而让她只能双脚刚好站在地上。此时的少女却是无力地垂落的头颅,只能依靠双手被吊起的力道,悬着身子立在屋内。散落一地的衣子,其中不少则被撕成了零碎布片。虽然被吊起的少女,是背对着辛虎子。但辛虎子还一眼便认出了,这被吊起的少女是谁!在看到少女被高高吊起的瞬间,辛虎子便只觉双腿发软,站立不住的他,就这么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而在少女身侧的墙壁旁,还有一被散乱长发遮住面容的女子。这名女子则靠在了燃火的墙壁上。也同样被扒光了衣子,赤着白花花的身子,双腿无力地叉开着,就这么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在她的左胸上赫然有个被刺穿的血洞!干了的血水,则顺着那刺穿的血洞,染红了半边的身子! 当连站起身来都有些困难的辛虎子,压抑着心中的无措,缓缓走到被高高吊起的少女身旁时,看着少女无力垂落的头颅,和身上到处可见地青紫伤痕,却也不免让他险些,又因这残酷的现实,而又再次站立不稳跪下身来。 但最终他还是站到了少女的身前,随即便抽出了腰间的黑铁短刀,猛地一下便斩断了,吊着少女的绳子。随着失去绳子的束缚,少女的身子在下一刻,便向辛虎子的身上倒去。在少女倒去的那一刻,辛虎子一把便将少女紧紧地搂在了怀中,缓缓地跪在了地上。 “二...二丫儿姐...俺,俺回来啦...你,你咋了?...俺...俺是虎子啊!...二丫儿...姐...” 此时的辛虎子,却早已将周围,依旧燃着熊熊烈火,与冒着滚滚浓烟的凶险,都给抛在了脑海。眼中只有被自己紧紧搂在怀里,已然没了生气的二丫儿姐。 当他用粗大的手掌,轻拂过遮掩着二丫儿姐面容的发丝后。一张依旧保持着死前,痛苦挣扎的面容,则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一些依旧清晰可见的干涸泪痕,则挂在二丫儿姐的脸上。看着二丫儿姐带着憋红变色的痛苦脸庞,和她那白皙的脖颈间的颈骨扭曲,很是清晰地手印青紫,却也让看明白的辛虎子,瞪大了双眼青筋直冒! 与此时同二丫儿姐,依旧被捆在一起的双手。手指却也大多数,都已扭曲变形!却也被人用很大的力道,给硬生生掰断!却是不知何人,为何要如此折磨她! “啪!” 直到一根燃着火焰的顶木,因烧着的缘故,而从房顶掉落而下。才让死死搂着二丫儿的辛虎子,渐渐从无限地悲伤中惊醒过来。但看着已然将他团团包围在,大火之中的屋内四周。辛虎子却并没有一丝地慌张,反而还有种想要就这么,随着屋内的二丫儿姐,一同被大火吞噬地念头,不断袭上他的心头。 猛然间,紧紧搂抱着二丫儿的辛虎子,却是发现了什么!也不顾那灼热的火焰,抱着二丫儿几步挪移,竟是将手伸向了那刚才落下,燃着火焰的顶木!无惧火烫的他,就这么从火焰中的地上,拿起了一枚灼热地钗子!看着手中这枚钗子,辛虎子瞪大的双眼却又再次望向了,搂在怀中的二丫儿姐,那被人硬生生掰断的指儿... 直到此时再也无法控制,心中悲痛的他则发出绝望的吼叫,死死攥着灼热钗子痛哭起来。直到又一根燃着烈焰的顶木,落下并硬生生地,砸在了他的身上。在让他吃疼的同时,也烧着了他身上的衣子。 缓缓站起身来的辛虎子,却没有丝毫地犹豫,便将二丫儿给扛在了肩头。随即便又将那靠在墙壁上,看不清面容的女子,也同样扛了起来!当他扛起那名,靠在墙壁上的女人时,女人同样痛苦死去的面容,却也让辛虎子看清了她的模样...却也正如他刚才所想那般...正是牛家婶子... “啊!” 在一大吼声中,不顾身上衣子,已然烧着的辛虎子,却是猛地向屋外冲去!大火则在他冲出这即将烧塌的内屋时,也同样烧着了他的头发!但他却依旧不管不顾,依旧在向屋外冲去! 直到他冲过一道道火墙出了屋子,自身却也都快变成了火人!当他冲出屋子后在将,二丫儿姐与牛婶子放下,这才又快速地扯下了身上燃着的衣子,与猎弓箭囊。随即便又用黑铁短刀,将都快烧到头皮的头发一把割下。虽然他麻利地,去除了身上被大火烧着的危险。但赤着精壮上身的他,身上依旧还有多处,被烧伤的痕迹!尤其是刚才他伸向火中,取出钗子的手掌,手心手背却也伤的不轻!手心处还因刚才紧握灼热钗子,而留下了一道很深的暗红伤痕! 突然间,又想起什么的辛虎子。在又望了眼被他从火海中,扛出来的二丫儿姐后。便朝着自家屋子的方向跑去。直到他跑到自家屋前时,却也不免心中又是一紧!却是此时的屋子也同样,被烧的浓烟滚滚,屋内的火焰则顺着,敞开的木门不断向外窜出! 只在片刻地停留,赤着精壮上身地辛虎子,却是又再次向自家,火光冲天地屋内冲去!灼烧的疼痛不免让他,在冲进屋内后发出几声闷哼。在火焰几乎吞噬了一切的四周张望时,很快地便将目光盯在了,那张依旧静静挂于墙上的大弓!看着那张依旧静静挂在墙上,还没被周围的火焰,波及而吞噬的大弓。辛虎子则赶忙跑上前去,一把便将那弓从墙上取下,又再次向屋外冲去! “嘭!” “啊!!!!” 只是这次向外冲去的辛虎子,却并没有刚才那般好运。一根烧塌了的火木,却是正好砸中了他的脊背!让他险些就因这巨大的疼痛与灼烧,而一下子站立不稳倒在地上!即便是没有倒下,却也砸的他不由得,为了减轻身上受到的巨力,而单膝跪地伏下身来! 双手死死紧握大弓的辛虎子,在一既是痛苦又是聚力地怒吼声中,再次站起身来!向身前地火墙冲去! 夜色下的屯子,依旧还有火光闪现。手持一把断成一截锄头的辛虎子,却是默默地站在,好些新立起的一座座矮矮坟丘旁。此时他的身上,却依旧赤着精壮上身。撕扯下的麻布条/子,则斜斜地绑在他的身上。将他背上那道被火木砸到,烧灼的伤口给遮掩其中。除此之外,他那烧伤的右手,也同样被麻布缠裹。 这一座座矮矮坟丘,便是他为屯子里死去的,大伙儿挖出埋下的。这处埋葬着几乎是整个屯子里所有人的地方,却正好是他曾经经常在屯子河旁捉鱼的地方。一些散碎的石头,则依旧能从埋下的坟丘泥土中依稀可见。却是为了防止,一些吃荤腥的物件儿,能寻着血腥气找来,而特意在埋下尸体时,添放进埋着尸体的泥土中的。 看着眼前的这一座座矮矮坟丘,辛虎子却也不由觉得,自己的眼前都有些恍惚起来。仿佛眼前的不是一座座坟丘,而是一个个站在身前,屯里的大伙...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突如其来的杀戮,会让他失去所有的一切...但此时他也渐渐猜到,这让他失去一切的是谁! 作为一名常年在山林里讨生活的猎户,对猎物追踪的本事,却也是必不可少的。从屯子里随处可见,即便是关内马都没有的马蹄印子,以及那只被敲死的大狼子来看...却正与老辈们,所说的狼头子极其相像!尤其是那只应该,是被黑子哥敲死的大狼子...能够带着这般巨大的狼子跟随,残忍地杀掉屯子里几乎所有人的凶徒,却也只有从关外来的狼头子才能做出! 狼头子...对于这个名号,辛虎子并不陌生。但这片老林,却是许久都没有,在遭到过狼头子的掳掠。林子里的屯人们,也大都渐渐淡忘了,那已然过去数十年的杀戮...但今日这销声匿迹的杀戮,却又再次悄无声地,来到了这片老林! “雀儿姐...” 喃喃自语间,辛虎子却也不由得,唤出了雀儿姐的名字。他在收敛屯子里大伙儿的尸体时,却唯独没有看到雀儿姐的尸体...从而便也能猜到雀儿姐十有八/九,是被屠戮屯子的狼头子给掳走了才对!一想到雀儿姐至今生死不知,辛虎子便也暗下决心,他一定要将雀儿姐给找回来!为二丫儿姐和屯子里的大伙报仇!杀死那屠戮屯子的狼头子! 扔掉手中的锄头将阿爹的大弓,与烧的起皮发焦的箭囊子背在身上的辛虎子。在又多看了几眼,身前的这一座座矮矮坟丘后,随即便朝着他所发现,马蹄印子出屯的方向寻去,消失在了夜色下的山林。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七十章 路遇 越过一座座矮丘树林,在漆黑之中的夜色下,辛虎子矫健地身影,则在林间不停穿梭。靠着他能在夜色下,看清周围事物的特殊能力,使他即便是在漆黑的夜里,也能照样寻着时断时续的马蹄印子,向屠戮屯子的狼头子尾随追去! 不难发现的是依着马蹄印子的数量,这些狼头子却也人数并不是很多。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辛虎子,虽然此时的心中只想着,为死去的二丫儿姐和屯子里的大伙儿报仇。却也随着不停地奔跑,而渐渐让他的心思冷静了下来...虽然他并不怕死!但倘若自己在没能杀死,那些狼头子前,就被杀掉的话,那这份血海深仇,又有谁去报呢?而自己...必须要杀死那些狼头子才行! 当辛虎子又紧随着,断断续续地马蹄踪迹,穿过一片树林后。却也能隐约看到,不远处又是一处火光冲天的情景!虽然那处光火,离着他仍旧很有些遥远,但他还是能一眼,便能看出那处光火,是一处正在燃烧的屯子!而这处燃着熊熊烈火的屯子,正是辛虎子寻着狼头子,遗留下来的马蹄印子,所向他指引的方向! 看着那处在夜色下,燃着火焰的光亮小点儿。辛虎子却也不免紧皱眉头,不用多想便能看出,定是那些屠戮了自己屯子的狼头子,又在行进间巧遇了,这处林子里的小屯,从而又对这处小屯大下杀手! 只在片刻地停顿,辛虎子便将背上的大弓取下,一枚羽箭则也搭上了弓弦。随即便在向前缓缓行进间,警惕的向着那处夜色下,燃着光火的小屯摸去! 离着小屯越来越近的辛虎子,心却也随着渐渐临近那处,越来越近的光火,而渐渐跳的越发的厉害!很是紧张的他知道,要是那些屠戮了屯子,杀死了二丫儿姐...和大伙儿的狼头子!当真没有离开的话...那么自己肯定就会在这里碰见他们!要是当真碰上的话... 伏着低低的身子,辛虎子犹如在林间狩猎般,悄无声息地,便来到了火光冲天的小屯旁。周围的一切也在此时,都被屯里的光火给照的通亮!即便是伏低着身子来到小屯旁,想躲藏在草丛间的辛虎子,都因这周围的光亮,而无法用身前的草丛进行遮掩。 四周张望间,辛虎子却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异样。更没有发现有活人行走的踪迹!有着只是那股淡淡热浪,不断向他与四周涌来的灼热。在一阵子观察无事后,依旧未曾放下警惕的辛虎子,则又缓缓从身前的草丛慢慢走出,向着眼前被大火吞噬的小屯走去。手中的大弓却也被他死死握紧,搭上弓弦的羽箭也拉开了一定的弧。只要发现丁点儿不对劲,他便会在下一刻,将手中的羽箭快速射出! 耳朵轻微晃动,听着四周声响的辛虎子,在默默走进这处燃着熊熊烈火的小屯时,刚一走入小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便伴着灼热的气流,扑面而来打在了他的身上。使他的身子不由得就是一僵,身上的皮肤却也因这掺杂着血腥的灼热,而起了层鸡皮疙瘩。 微一眯眼的辛虎子,映入眼帘的则是犹如白日,自己屯里的那一幕幕惨剧,又再次出现在了这处,同样燃着熊熊烈火的小屯子里!只见在他身前不远处的地方,好些被狼头子屠戮惨死的屯人,正横七竖八地躺在血水染红的地上! 被砍去头颅的男人,与被挑出了五脏六腑的尸体,和一些砍下的血肉四肢,就那么散落于地。殷红的血水则早已染红了尸体四周的泥土。在灼灼火光的照应下,被血色染红的泥土,却是显得阴暗可怖! 女人们则都被剥去了衣子,一具具白花花的身子,有的四肢残缺不全,有的依旧保持着被凌辱时,屈辱地双腿叉开,还有的则保留着死前,痛苦挣扎的姿势!一些年岁或大或小的娃子,则也大多数都只剩下了,残缺不全的四肢与头颅,却是消失了好些应有的皮肉身子。 辛虎子默默看着这些,惨死于狼头子屠戮中,不下三十余具尸体的男女老幼。按照这处小屯的模样,却也应是屯子里所有人... 又向四周警惕观察的辛虎子,再次将目光看向那些,惨死于身前的屯人时,紧绷的心却也不由得就是一惊!随即便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在略显紧张地向周围警惕张望间,便快速地向着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跑去! 当他跑到那具趴在地上的男人尸体身旁,便见这男人的一只抓着泥土的手掌,竟然还有轻微地颤抖!在男人的身下,却是染了好大一片的血色!男人背上的衣子,则有个像是被箭射中的伤处!但这伤处却好似被撕裂般!在伤处四周好些皮肉,却都不见了踪影! “你?!” 在辛虎子将那人给翻过身来,男人的大手便猛地顺势抓在了,辛虎子翻他的手臂上。却也让辛虎子不由得心里又是一惊,随即便向那看清了模样的男人叫道。 这名男人却也应有四十来岁的年纪,略显苍老的面容和嘴角周围,全被血色染红。随着辛虎子将男人翻过身来,在看清男人的样貌同时,也看见了男人身下的腹部,破了大口的麻子衣子间,一道被利刃划破的肚腹长口,则也映入了他的眼帘! 一些肠肚则顺着男人,肚腹上的那道长口流淌在外!看到这一幕的辛虎子,却也只觉头皮发麻!却是这人都已经是肠肚露在了外面,竟然还未死去而感到惊悚异常。 与此同时胃里的那股子,随着看到男子这般凄惨模样,又不断向喉咙里涌来的呕意,却也让他难受的很!要不是现在的他,胃里毫无半点可吐之物,怕是在看到这男子,肠肚外流却依旧未死的下一刻,就忍不住呕吐不止。 男人抓在辛虎子手臂上的力道并不大,甚至还带着些微微地颤抖。从他那微闭双眸中,依旧还能看出此时的男人,还停留在狼头子杀戮的惊惧中无法自拔!仿佛男人因为对狼头子的惊恐,连他身上此时所受的重创,都给忘到了脑后。失去了血色却沾染着,好些血水的苍白面容,只有惊恐而没有痛苦。 直到被辛虎子翻过身来的男人,在惊恐恍惚间渐渐看清了眼前的辛虎子。当他那微闭的双眸,渐渐有些丝惊讶之色,渐渐睁大的瞬间,在下一刻睁大双眼的头颅,便向一侧歪去。而那抓在辛虎子手臂上,微微颤抖的手掌,也在男人头颅向一侧歪去时,同样无力地松开,缓缓从辛虎子的手臂上滑落... “你!!你!!你!!!你...” 辛虎子看着这个,被自己翻过身来,刚才还有一口气的男人,就这么在自己面前瞬间死去。心里却也不免因男人的死,而被什么所触动压抑无比!在连续说出好几声“你”字后,却是没了下文...就这么瞪大了双眼,望着被自己翻过身来的这个,已然死去的男人久久不语。 缓缓站起身来的辛虎子,当他的目光从死去的男人身上移开,向充满了血腥的四周望去时,看着周围地上的一具具惨死的尸体,感受着周围向他的身上,吹打而来的滚滚热浪。在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后,便又默默地走开,在火光冲天地屯子四周,寻找起狼头子的踪迹。 漆黑的夜幕渐渐透出一抹红,而有了丝天明的迹象。烧了许久的屯子木屋,则也渐渐在熊熊烈火的吞噬下,而烧成了废墟灰烬。只剩下徐徐残烟,与仍未烧透的屋木仍在零星燃着。 满手血污的辛虎子,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并没有在发现狼头子的踪迹后,就这么匆匆离开这处,同样惨遭狼头子屠戮一空的屯子。留下来的他则在这处小屯子旁,将这些惨死于狼头子屠戮下的,一个个屯中男女老幼亲手埋下,垒起一座座矮矮的坟丘。 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惨死在狼头子,屠戮下的屯人就这么暴尸于地。如果他就这么寻着狼头子的踪迹离开。这些惨死在狼头子屠戮下的屯人尸首,便很有可能便会被,寻着血腥而来的,林子里吃荤腥物件儿,给撕咬吃掉成为它们的口食。 就算这屯子里,在这场灭屯屠戮时,也有像他这般正巧,赶着短秋时节在外出猎,而未曾在屯子里呆着的汉子。可等他们在得了风声,或是出猎归来时...怕这屯子里的尸首,也早就被林子里的,给吃的差不多了... 将最后一块石子,放在最后一座坟丘顶端的辛虎子。在缓缓直起身来时,略微看了眼起了丝天明迹象的天际后,便又再次寻着狼头子离开屯子的踪迹,离开了这处同样被狼头子屠戮一空的屯子。赶着依旧还是黑黑的天色向远处而去。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七十一章 林踪 清晨的雾气带着些许寒意,穿着件从那同样被屠戮一空,杀的干净小屯中,一名死去男人身上扒下的,还算干净完整衣子的辛虎子。依旧还在林间不断穿行,寻着狼头子时断时续的马印踪迹不断前行。 在寻找着这些能够指引他,找到那些狼头子的踪迹中,因其自身便是猎户的缘故,从而在很短地时间内,便能发现这些狼头子,所留下的蛛丝马迹。即便是马印踪迹在有些地方,因山地多石的而断了踪影。也依旧能目视四周,寻出狼头子骑马经过的去向。 不停追寻着狼头子,马印踪迹的辛虎子。在接近晌午时便又发现了个,被狼头子屠戮一空的小屯。当他就像昨日夜里,进入这处小屯时,小屯早已被熊熊烈火烧的干净!一些烧焦的尸体则散布其间,与那烧着只剩废墟的残垣灰木,同时散发着白白焦烟! 这处小屯却并不像,昨日进去的那个屯子,大多数屯中男女老幼,都惨死在屯中的空旷地带,被集体屠戮杀死。而是大多数都与房屋一同被烧成了焦炭。这些被活活烧死在屋内的尸体,有的蜷缩着身子,或相互搂抱,亦或是抱着娃子,就这么与周围的黑灰融为一体。 而没有被困于屋内被烧死的人,则是些手脚则仍被捆绑的男人,和一些没穿衣子脖颈间,像拴牲口似的套着绳套的女人。那些被捆绑着双臂缚于身后的男人,大多数身上都被刺出了好些血洞!在被血水染红的泥土上,依旧还能清晰可见,他们曾经挣扎过的痕迹!有的则被砍去了头颅或肢体,大股大股的肠肚则从划开的肚腹间流出。一些寻着血腥而来的蝇虫,则围上了那些死去之人,暴露在外的肠肚来回飞舞。 散落在地的箭矢与猎弓,则表明这个屯里的男人们,曾在这些狼头子来袭时做过抵抗!但不幸的是他们依旧,不是这些突然来袭的狼头子对手!或许屯子里的男人们,要比狼头子的要上许多,但狼头子却依旧将这处屯里的男女老幼,或杀或烧给屠了个干净! 而那些脖颈间套着绳套的女人,则也同样被捆绑起双臂缚于身后。辛虎子也曾听林子里的老辈们说起过,狼头子有在屠戮屯子后,将掳掠的年轻女子,像套牲畜般用麻绳套住她们的脖子,骑在马上像赶牲畜般,赶着这些掳到的女人一起上路... 但看着这些脖颈间,依然套着麻绳套子,却也当真都是些年轻,模样也算俊俏的女人尸体。却是不知为何,她们却并没有被狼头子掳走。而是与那些死在她们身旁的男人们一样,白花花的身子上都有好些,被刺出的血洞惨死当场。 这些惨死在狼头子屠戮下,光着白花花身子的女人中,最为凄惨的则是名,模样最为俊俏,年岁也不算很大,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子。这名女子却是半截身子,都被砍的分离开来皮肉翻卷!身上也到处都是,随处可见的血洞!皮肉大多数则被割下没了踪影! 惨白地俏脸上,一只眼窝子却是血肉模糊,竟是没了眼睛!只有一只瞪大的独眼怒目,依旧毫无神采地就那么睁着。血淋淋的唇齿间,还死死地咬着一只,被她硬生生咬下的血耳!一些散落在地,被撕扯下的缕缕青丝,则散落在她的四周。 看着那名死相极惨的女子,双腿有些发软的辛虎子,虽然因为连续看到,这般惨烈的屠戮情形而有些麻木。但那死相无比凄惨的女子,却也不免让他的胃里,又泛起一股股,想要呕吐的冲动。 最终辛虎子只是有选择的,埋葬了这些没有在屋,被熊熊烈火烧成焦炭的尸体。他不可能在花太多的时间,一一去那些烧成废墟的屋内,寻找那些同样被烧死的屯人。而在他埋葬那名口中死死咬住血耳,死相极惨的女子时,他却无法将女子那,死死咬住血耳的口齿松动分毫! 但同时他也在想法子,松动那女子死死咬住,被她撕扯下的那只血耳时发现,这只被女子死死咬在口中的血耳上,竟然还有个很是小巧的银环!依旧无法将女子口中,死死咬着血耳拿出的辛虎子,最后不得不将女子就这般,与她那咬在嘴中的血耳一起埋下。 汗水则在他埋下这些惨死于,狼头子屠戮中的屯人男女时,打湿了他身上穿着的那件,从死人身上剥下的衣子。晌午的烈日虽然炽热,但照在大汗淋漓的辛虎子身上,却顶点儿都没让他的心中,感到一丝的暖意。 烈日的烘烤让辛虎子身上的血腥都仿佛越来越浓。一脸冷漠的辛虎子,在埋下了这些屯人尸体后,便又再次踏上了继续,寻找狼头子的踪迹!不知疲倦的他,已然忘却了自身的劳累与饥饿。仿佛有股无穷无尽的气力,在支撑着他毫无休止地不停前行!从白日到黄昏,然后便是黑夜地再次降临! 粗糙的手掌捏起一块,马蹄印子旁的粪便。感受着指间马粪所带来的松软与湿度,半跪于地的辛虎子,却也不免向马蹄印子,消失的黑夜前方望去!凭着发现的新鲜马粪,以及马蹄印子更加清晰的痕迹,还有在马蹄印子四周,随处可见的宽大脚印...便能判断出这些狼头子,在行到此处时,已然下马而行! “五个?还是六个?....” 略带嘶哑的话语,则从辛虎子干涸的嘴中自语说出。紧皱眉头看着那些,马蹄印子旁的散乱脚印。辛虎子则有些摇摆不定地判断着。随即便又接着道:“不管是五个!还是六个!一个都别想活着走!” 猛地站起身来的辛虎子,在扫视了下四周的动静后。便寻着那马蹄印子与脚印的踪迹,朝着身前不远处的山林走去。在行走间辛虎子便也再次,将挂在身上的大弓取下。 随着他慢慢走近这处山林,在茂密地山林行走间,也尽量不发出一声多余的响动。靠着他那即便是在夜里,也能清晰看到周围事物的夜眼,就这么一步一步地,寻着因走进这处山林,而更加不好寻找的踪迹而去。 穿行在草木之中的辛虎子,在前行间也不时,会找些临近地草丛树木作为遮掩。虽然进了山林有草木的遮盖,给他继续寻找狼头子的踪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常年在山林间行走的他,却仍能找到些狼头子经过的痕迹。一些因活物走动经过,而在草木间留下的痕迹,则带着他就这么继续朝着,这处山林的深处慢慢行进。 直到一个时隐时现地火光小点儿,出现在漆黑的山林前方。压低着身子缓缓前行的他,才又停下了脚步半跪在了地上,向四周警惕的望去。见周围毫无异样,才又变伏为爬慢慢地朝着,那隐约可见的火光小点儿爬去。 一些传入辛虎子耳中,隐约可闻的话语嘈杂,则也不免让离着火光,越来越近的他在爬行间更加小心。即便他在每次抬头,向那火光之处观望时,都会选在一些所过之处,茂密地草丛为遮掩,看向那处近了的火光。 眯眼望去只见一名,离着火光很近的一人,正手握长枪来回在火光四周慢慢走着。在行走间还不时,说着些他根本就听不懂的话语,与他身后火光处传来的话语应和欢笑。 看着那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握着手中长枪来回,走动于火光附近的模样。能在夜色下看清事物的辛虎子,却也因渐渐临近了有光之处的缘故,而使他在夜色下能够看清周围事物的双眼,受到了一定的阻碍,无法将那男人看个清楚。可从那男人和他身后营地中,传来的他根本就听不懂的话语,辛虎子却也知道...他们就是杀死大伙的狼头子无疑! 一股压抑许久的心中怒火,则也在辛虎子渐渐,临近狼头子夜色下的营地时,在他的心中熊熊燃起!虽然辛虎子很想就这么,突然站起身来,用手里的大弓一箭,将那放哨的狼头子杀死!但他知道...即便他真能将那狼头子杀掉,那自己也肯定会暴漏无疑!对于只有五、六人,就能连续屠戮了,三个屯子近百人的狼头子,自己也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只有...在这漫长的黑夜里,等待他们歇下睡去的时候!才是自己出手的最好时机!而且...他已然跟了这些狼头子一路,并没有发现他们在这两天间,有过停留歇息的痕迹!怕是他们也已经最少两天都没合眼。而现在他们已然起了篝火,想来肯定是为了歇息过夜而准备。只要他们睡下,就算自己最终没个活,也要用手里阿爹留下的大弓,杀死几个为二丫儿姐和大伙报仇! “啊!!!” 一声女子凄厉地惨呼,则在前方不远处的火光营地里传出。听着这声凄厉地惨叫,趴伏于草丛间等待时机的辛虎子,却也不由得心里就是一惊!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七十二章 风中箭 “哈哈哈哈~嗷呜~嗷呜~” “啊!!!” “那木拉!那木拉!” “嗷呜~” 女子的惨叫声与男人们狼啸欢叫夹杂在一起。辛虎子也同样在听到那熟悉的女子惨叫后,险些就这么站起身来冲上前去!心中却也焦急万分,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是!是雀儿姐!雀...雀儿姐!” 趴伏于草丛间的辛虎子,则以一种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低语喃喃说道。紧握着大弓的手掌,也不由得攥的更紧了几分! 尤其是当他听到男人,粗重地喘息声传来,与雀儿姐痛苦无力的,有一声没一声地惨呼时,更是折磨的他想要放弃这种继续地等待!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听着,一起长大的雀儿姐,就这么被这些狼头子糟蹋折磨! 但如果他在此时站起身来,就这么冲上前去...或许真杀狼头子个措手不及!但也说不准...自己一个都没杀了,自己便死在他们的手里!光是前头不远处,那个依旧在营地篝火前,来回徘徊走动的狼头子,就能够在自己站起身来时发现自己!而他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这个放哨的狼头子! “啊!...” 又是一声凄厉地惨叫传来,随着这声惨叫,男人发泄似的低吼也伴着,惨叫而吼出声来。随后不久便只剩下了,男人的低声喘息,与其他男人仿佛,催促地声响不绝于耳。 而辛虎子此时的心,却也都快滴出血来!在难以抉择间,虽然此时的愤怒,早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但性子沉稳的他,却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就这么贸贸然的冲上去,却是救不了雀儿姐的!他能有把握在那放哨狼头子,发现自己的同时,快速地向那狼头子射出羽箭。但却无法保证自己这一箭射出,能将那狼头子杀掉! 毕竟那放哨的狼头子,虽然看似悠闲。但辛虎子却也察觉到,其实那狼头子并没有放松警惕!看似不经意的来回走动张望,却也都是看着,四周很有可能出现异动的几点!其中便包括他自己,所在的这个方向!就算自己能够成功射死,那名来回走动放哨的狼头子,也肯定会惊动其他的狼头子!到时候.... 依旧在心中不停思量的辛虎子,却也时不时地向四周望去。他的优势便是能在夜里,看清周围的事物!虽然篝火的亮光,会让他受到些阻碍与影响。但他依旧能看清周围的情形,与那名此时正在篝火前,来回走动徘徊的狼头子。 趴伏间在只剩下男人,喘息声传来的同时。辛虎子便又缓缓地,趁着那放哨狼头子,转身走向另一旁时向前爬去!夜色下的草木,因不时会有风的拂过,而带起阵阵沙沙作响与晃动。却也为辛虎子能够借着,草木的晃动,能够更近一步地向前靠去。直到他又小心谨慎地,缓缓趴伏着向前行了一小段距离,便又在一处茂密地草丛前,停下了身来。却是已然来到了,那名放哨狼头子,在走近便可发现的距离。 因离着那放哨狼头子更近了些,辛虎子的夜眼在看向那放哨的狼头子时,却也看的更加清楚!就连狼头子此时头上,缠绑着的麻布条/子,斜斜地盖住着渗着血色,没了一只耳朵的模样,也都被他看了个清清楚楚。却也不由得让他心里,又回想起在白日里,所见到的那名,死相极惨的屯女来!想起那名被狼头子残忍杀死,只剩下一只独眼怒目,死死咬着口中,一只血耳的模样...就不由得,与眼前的这个,没了一只耳朵的,狼头子联系到了一起! 冷冷的目光则也随着此时,辛虎子望向那放哨的狼头子背影,而让辛虎子心中顿起无尽杀意! 突然间,那手持黑铁长枪的狼头子,却也好似发现了什么!竟在辛虎子冷冷地盯着他时,突然扭过了头来向四周张望起来!随即便又离着营地篝火走远了些,竟是有向辛虎子这边越走越近的趋势! 辛虎子却也因这放哨的狼头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而使他心中一惊!却不知这狼头子,为何突然又向前走动!好似发现了什么!但他在刚才时,却是小心谨慎的很!肯定没有被他发现才对!而且,就算真的被那狼头子发现的话...那狼头子也应该会在第一时间,便会告知其他狼头子,一起向自己这边寻来才对!可这狼头子... 长长的黑铁长枪,则不停地扫打在,狼头子周围的草丛间。虽然那狼头子离着辛虎子还有些距离,但不免让死死盯着狼头子的辛虎子,一颗心在此时跳的厉害!他不怕死!也不怕被那狼头子所发现!但他知道...如果,连他都死在这里!那屯子里大伙的仇!二丫儿姐!犊子叔!牛婶子!黑子哥!他们的仇又有谁来报?!雀儿姐...也在他们手里!他发过誓!如果自己能找到雀儿姐的话,一定会将雀儿姐带回去!...自己... 就在此时,一股淡淡地混合着汗酸味的血腥,却也被趴伏在草丛间的辛虎子所察觉闻到。闻着这股子难闻的淡淡气味,辛虎子不免扫了眼,自己身上穿着的,这件很不合身的衣子来。 他却是都已经忘了,自己身上穿的这件血衣。也同样忘了,自己身上因埋葬屯人尸首时,所沾染的好些血水,而带到身上的血腥味!一想到刚才那狼头子奇怪的举动,在联想到自己身上所散发出的,这股子混合着汗酸的淡淡血腥...辛虎子的心却也不由得就是一沉!不免心中暗暗...难道!是自己身上的这股子气味,让那放哨的狼头子给闻到不成?!自己能依着草木间随风而动的遮掩,缓缓靠近他们!但这风也能将自己身上的气味,给带到那边去!怕是那放哨的狼头子,是闻到了什么!才会... 想到这的辛虎子,那看向放哨狼头子目光,却也从狼头子的身上收回,而向四周望去。却在为如果被那狼头子,发现了自己做准备!可当他刚在四下张望时,那狼头子却又收回了,扫打在周围草丛间的长枪,又在向漆黑地四周张望了会儿,便又扭头向回走去。 狼头子重新回到营地篝火旁,却也不免让心中忐忑,趴伏于草丛间的辛虎子松了口气。而当辛虎子再次看向那,又重新回到营地篝火旁的狼头子时。狼头子却仿佛又有所察觉般,又扭过头来看向四周。却也不免让辛虎子心里又是一惊!赶忙将目光扫向一旁,那狼头子这才又回到了,刚才走动徘徊的地方。 看着那狼头子又重新来回走动,辛虎子却也不免为这狼头子,仿佛能够察觉到自己盯上他的举动,而在心中惊异不已。在吃惊之余,又有些疑惑起来...自己刚才在找到这狼头子所在之处后,便一直都盯着这个狼头子的...可那时这狼头子也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盯上他...怎么这会儿,就好似能察觉到般... 毫无头绪的辛虎子,在又试探性地将目光看向了,那名不远处的放哨狼头子。见那狼头子却是没了刚才异样反应。心中这才又暗暗放下些心来。默默注视观察着,前方不远处放哨狼头子的辛虎子。就像他平日里在出猎时盯上猎物般,静静地等待着时机出现。 草虫的鸣叫声,则伴着漆黑的夜色,在林间时隐时现。而趴伏于草丛间的辛虎子,则也再没有听见,雀儿姐的声音...却也让辛虎子的心,更加地惴惴不安起来。但他只能强忍着,这种近在眼前,却又不能上去救人的痛苦与挣扎,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趴伏在地上!直到...那不远处狼头子营地篝火,不在有任何响动传来。直到那放哨的狼头子,也不再时不时地,在放哨间来回走动。 缓缓喘息间,辛虎子则很是小心地,趁那狼头子转身走动时,向身旁的一颗粗大老树爬去。直到他来到那树跟前,在等到那放哨狼头子,在转过身背对着他时,便在虫鸣遮掩与周围草木因风沙沙作响下,快速地起身离了草丛,躲到了老树之后!靠着老树坐下身来的辛虎子,在这一刻砰砰直跳的心,却仿佛都要跳出嗓子眼儿!随之而来的便是因为紧张,而加快了许多的急促呼吸。 但这股子紧张与急促,在辛虎子的刻意压抑下,又渐渐被他所控制收敛。随着几口无声地吐息动作,便又渐渐地平稳下了心神,急促地喘息也变得再次平稳。随后又在听了会儿,周围毫无其他声响后,这才又小心翼翼地,微微从老树后侧出了小半个头来,看向了前方不远处的,那名放哨间仍背对着他的狼头子。 见那放哨的狼头子,并未发现自己的异动。一枚羽箭则也被辛虎子,从身后的箭囊里抽出,搭在了弓弦之上。随着那狼头子的走动,而慢慢地拉开了弓弦。轻微地弓弦紧绷声,则因周围虫鸣与夜风的吹拂,而被完美地遮掩。 一阵夜风袭来草木又再次,因夜风的吹拂,而带起阵阵沙沙作响。坐于老树后的辛虎子,则也伴着这阵顺势夜风,猛地从树后站起身来!侧身间便出了树后,半张的大弓则也在他,侧出树后时一下大开,随着一声满弦的紧绷声传来,羽箭则也在下一刻离了弓弦,向那依旧背对着他,听到身后传来的异动,刚要转过身来的狼头子射去!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七十三章 缠斗 “噗!” “嘭!” 只在刹那间,那枚羽箭便没入了,放哨狼头子的脖颈子!黑铁长枪则也随着,狼头子手掌的松开,而掉落在了地上。随即那狼头子却是有些不可置信地,双手捂着中箭的脖颈子,不断涌出血水的喉咙,发出一阵“咕咕”的怪叫声响,缓缓倒下身来! 辛虎子拉满弓弦地左臂,则依旧有些颤抖!却是这张阿爹留下的大弓,虽然他已然能拉满射出羽箭,但弓弦的力道依旧还有些控制不住。看着手捂流血不止地喉咙,缓缓倒下身来的狼头子,辛虎子的心却也紧张异常! 他在盯着这名放哨狼头子这么久的时间里,便也算好了这名狼头子,来回走动的距离与转身时间。同样也定下了,箭射狼头子脖颈子的想法。为的就是不让狼头子,能够在中箭后还能喊叫出声,唤醒此时没了动静的狼头子营地。 “哦!啊!!!!” 正当辛虎子又从挂在背后的箭囊子里,抽出第二枚羽箭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在他的眼前发生了!那名眼瞅着缓缓倒下的狼头子,不知从哪里来了气力,竟在倒下时重新站起了身来!摇摇晃晃间竟也不再顾及,犹如断了闸般从脖颈子,不停涌出的血水! 随着狼头子的再次站起,却也在喉咙间发出了大声地,犹如被水呛到的叫喊!紧接着身材高的的狼头子,便挥舞着双拳朝着,此时依旧站在树旁,很有些慌乱地辛虎子冲去! 在他冲向辛虎子的下一刻,第二枚羽箭便也到了狼头子的近前!毫无悬念地再次没入了,狼头子的胸口!随着这枚羽箭的没入,狼头子也在弓力的作用下,吃疼地向后倒退连连。但随后依旧未曾倒下的他,便又再次向辛虎子冲来! “噗!” 只在那狼头子,即将接近辛虎子所在的老树时。第三枚羽箭也再次随着,一阵弓弦的嗡鸣声,射入了悍不畏死的狼头子,张开满嘴血沫子的大口中!这只不偏不移地一箭,却也在没入他口中的下一刻,便借着强劲的力道,贯穿了他的头颅! 怒目圆睁的狼头子,魁梧的身躯则在一阵轻微颤抖下,缓缓地在辛虎子身前不远处仰面倒下,重重摔在了地上。 “森都!森都!” 就在辛虎子惊魂未定地,射杀了这名悍不畏死,冲到身前的狼头子时。那燃着篝火光亮的营地里,便传来了一阵子呼喊的声响!却也不免让辛虎子的心就是一沉! 他没想到这个被自己都射中了脖颈子,本应说不出话的狼头子,竟然会在临死之际,还会做出这般举动!在震撼的同时,也让他即将面临,更加凶险的境地!因为刚才这狼头子的临死呼喊,那些本应在营地之中,睡下的狼头子,却也都因他的呼喊,而被惊动唤醒! 眼瞅着自己的盘算都将落空,紧皱双眉的辛虎子,便见两名一左一右的狼头子,正各拎着黑铁长刀,很是匆忙地从营地里跑出! 羽箭上弦间还没等那两名,急忙从营地里跑出的狼头子,看清周围漆黑夜里的情况。辛虎子的羽箭便已然在一阵弓弦紧绷间,随着嗡鸣声的响起再次射出! “噗!” “啊!!” 随着羽箭没入皮肉,惨呼声则从一名从营地里,跑出的狼头子口中叫喊而出。却是羽箭射中了他的小腹,让他在吃疼之余,便快速地倒下身来!那名看着同伴中箭倒下的狼头子,随即便用自己的身躯,护在了那名中箭倒下的狼头子身前。握着手中的黑铁长刀,警惕着四周来回张望,寻找着袭击他们的敌人! 当他发现了站在不远处,老树旁的黑影时,划过夜色的箭影,便已然来到了他的近前!根本就来不及躲闪的他,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枚羽箭由远及近,到了他的眼前! 接着额上中间,被羽箭贯穿了头颅的狼头子,便仰面向后倒去!倒在了小腹中箭的同伴身旁!那名小腹中箭疼痛不已的狼头子,见护在身前的同伴被人一箭射穿了头颅,却也是愤怒到了极点!在一声暴喝声中,便折断了小腹上的羽箭,猛地站起身来!也不怕羽箭向他射来,就这么挥舞着手中长刀,向再次弓弦搭箭的辛虎子冲将而来! “啊!!!” “噗!” 未等那小腹中箭的狼头子,冲到辛虎子近前。再次射出的羽箭,便已没入了狼头子的左胸!因羽箭带着的力道,身子微微一顿的狼头子,却也只在片刻停顿间,随即便冲到了辛虎子的近前! 辛虎子则暗叫一声不好!在那冲到近前的狼头子,举刀向他劈砍而来时,便顺着狼头子劈砍而下的方向,快速地闪向了一侧。随即便抽出了别在腰间的黑铁短刀,猛地向高出了他许多的狼头子心口扎去! “噗!” “嘭!” 随着辛虎子将黑铁短刀,扎进了狼头子的左胸口。辛虎子也在同时间,被狼头子一臂狠狠扫飞了出去!这狼头子的力道却也是大得惊人!即便此时的他因为小腹,与左胸口上的重伤而无法提足气力!但这扫飞辛虎子的力道,却依旧大的很!当辛虎子“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在不远处的地上时,那左胸口上插着短刀与箭矢的狼头子,却已然再次走到了他的近前! 而此时的辛虎子,却只剩下了背上的箭囊子,与囊中的羽箭!大弓却在刚才,被狼头子扫飞出去的下一刻,便脱了手掉在了老树附近! 看着即将来到近前的,那名手握长刀的狼头子。辛虎子却也在他来到身前时,便从背后的箭囊子里,抽出了一枚羽箭!随即便向那狼头子主动冲去! 长刀则在辛虎子冲上前时,向辛虎子身上砍去!却因挥刀的时机慢了半拍,而让辛虎子有惊无险地,几乎是贴着刀刃闪过!随即辛虎子便猛地撞在了,狼头子魁梧高大的身上!带着一股子巨大冲力的他,一下子便将重伤在身,站立不稳的狼头子,给撞翻在地骑跨在了身下!长刀则也在辛虎子,将他猛地撞倒时,脱手而出掉落在了地上。 在狼头子倒下挣扎时,双手持握羽箭的辛虎子,便狠狠举起羽箭,向狼头子的脑袋落下!只听“噗”的一声轻响,血水飞溅间,那枚被辛虎子双手持握的羽箭,便深深地没入了狼头子的左眼窝子里! 随着这枚羽箭的没入,狼头子也在下一刻,渐渐停止了挣扎.... 正当气喘吁吁的辛虎子,刚要起身站起时,耳畔传来的马匹嘶鸣,却又再次让他的心,不由得就是一惊!却是他在与这两名,从狼头子营地里急忙冲出,查看情况的狼头子纠缠时,那狼头子营地里,其他的狼头子也同样又有了动静! 没有片刻地停留与犹豫,辛虎子在听到那声,让他心头一惊的马匹嘶鸣后,便一把从死去的狼头子身上,拔出了自己的黑铁短刀。随即几个翻滚便来到了,掉落大弓的老树旁,将刚才被狼头子扫飞出去时,掉落在地的大弓又重新捡起。 几声好似在呼唤名字的叫喊,则从马声嘶鸣的狼头子营地里传来。辛虎子在又躲藏到了老树之后,便露出了小半个脑袋,看向了狼头子营地的方向。 随后不久那狼头子营地,便又传出了几声,仿佛是在叫喊名字的声响。却依旧没有狼头子从营地里出来。辛虎子却也紧紧地,盯着此时狼头子营地里的一举一动。因为刚才的失误,而让他在射杀了第一个狼头子时,便惊醒了营地里的狼头子。 但随后又接连冲出的那两名,急忙查看的狼头子,却也都因有些慌乱,而被辛虎子有惊无险的杀掉!但他也明白的很!杀掉了这三个狼头子后,在狼头子接连呼喊无人应答后。那营地里的狼头子,也肯定知道了事情的不对!虽然他们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从周围,漆黑的夜色下找到自己的位置。可这死去的三个狼头子,所发出声响的大体方向,那营地里的狼头子却是知道的! 而刚才自己在与这两个,匆忙冲出营地的狼头子缠斗时,营地里便再没人出来...想来此时营地里的狼头子,也早已有所准备!而自己听到的马声嘶鸣... “啪嗒!啪嗒” 正当辛虎子还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时,马蹄声响则从狼头子的营地传来!只见三匹没人骑的大马,则缓缓从狼头子营地里跑出。三匹大马在从营地里跑出后,却分别朝着他所在的这处方向而来! 惊疑不定的辛虎子,还在为这从狼头子营地里,跑出的三匹大马惴惴不安,不知该不该,动手射杀这三匹,已然渐渐临近的大马时。一匹头前的大马,便已然来到了,第一个被他射杀的,那名放哨狼头子的身旁。随即便停下跑动,用马头、马嘴不停地,蹭着已然死去的那名狼头子。 紧接着剩余的那两匹大马,也同样都这般来到了,另外两名分别死去的狼头子身前,也同样停下了跑动,蹭着倒在地上死去的狼头子。看到这一幕的辛虎子,心中的不安与紧张却也更加的厉害!当他刚想到些什么,心中暗叫一声糟了的时候,一声马匹的嘶鸣声,却又再次从狼头子营地中传来!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七十四章 斗马狼{上} 快马从狼头子的营地冲出的瞬间,辛虎子便见一狼头子,正趴伏在马背上!长枪背握的向三匹大马,停下的地方快速冲来!狼头子虽然是趴伏在马上,但身上的黑铁衣子,头带皮檐铁帽盔的模样轮廓,还是被辛虎子尽收眼底!也能猜到怕是这狼头子是在刚才,趁着那两名不知情况,就急忙冲出查看的狼头子出来时,便为了穿上这身铁衣子,才没有与那两名狼头子一起出来...而这三匹大马停下的地方,却正是他所在的老树附近!让此时的他根本就毫无可躲之处! “嗖!” 一枚羽箭则先那策马驰来的狼头子一步,到了他的近前!随之而来的则是箭入皮肉,大马吃疼的惨叫声!那枚被辛虎子射出的羽箭,却是正好射在了大马的脖颈处!从而让跑来的大马,因这一箭的伤痛,速度就是一减。即便如此那马却也将要,跑到辛虎子的近前!趴伏于马背上的身影,也在此时猛地从马背上直起,长长的铁枪则直直地,向站于老树一侧的辛虎子刺来! 来不及多想,辛虎子便在射出箭后,赶忙侧身向老树躲去!紧接着辛虎子便觉左臂就是一疼!却是那刺到身前的长枪,锋利的枪头却是擦着他的臂膀划过!在划破了辛虎子的麻子衣子时,也同样将他的臂膀上的皮肉,划出了一道血口! 只在片刻间,那骑在大马上的狼头子,便已然骑马冲过了,辛虎子站着的老树!还没等辛虎子有所反映,那狼头子便早已娴熟地,调转了大马的马头,又再次策马提枪向站于树下的辛虎子刺来! 看着再次正面策马提枪,向他刺来的狼头子,辛虎子却也不由得就是一惊!若是他再想就这么躲闪到,老树的另一面来避开,狼头子这已然刺到身前的一枪,却是闪躲不及! “嘭!” 带着一阵劲风的黑铁长枪,在马上的冲力下,一下便狠狠刺入了,辛虎子所在位置的老树上!粗大的树身也因这长枪的猛然一刺,带动起树梢上繁茂枝叶,起了阵沙沙作响。在那长枪即将刺中辛虎子时,却是被猛地蹲下的辛虎子,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划过,而被其给躲开来! 若是换做旁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向自己刺来的,这躲无可躲的一枪,却也当真是十死无生的局!光是吓都能把人给吓死!但辛虎子却抓住了那一刻,只要慢了分毫,就是让他丧命的时机!从而成功地躲开了,这毙命的一枪猛刺!在成功地闪躲开,狼头子的这一枪猛刺后,便翻滚着离开了老树。 可还没等他在翻滚间站起身来,便觉不远处的狼头子营地中,竟是又起了阵马匹嘶鸣。随着这嘶鸣声传来,辛虎子心中却也不由得就是一惊。光是眼前的这个骑在马背上的狼头子,就已然让他自顾不暇。这还是仗着在草木繁茂的林子里,让那骑在马上的狼头子,无法施展他马上的优势。但这狼头子毕竟有大马的帮衬,却也让此时的他无计可施,只能忙于奔命!而此时又听到从狼头子营地中,传来的马声嘶鸣便也能猜到,定是还有没从营地里出来的狼头子!怕这眼前的狼头子,便是为了引出自己,而策马袭来的!那营中的狼头子,定会随后就到! 就在辛虎子翻滚离开了,粗大老树的下一刻。那名骑在大马上的狼头子,便大喝一声猛一抽枪,便将入木的枪头拔出!辛虎子见状却也顾不得,那随时都有可能,从狼头子营地里,策马而来的其他狼头子。随即便赶忙向着身旁,草木较为密集的地方跑去。 可他还没跑出多远,那身后的狼头子,便已然又到了他的身后。若不是他正好绕过一颗,身前树木的遮挡,阻碍了狼头子的前行。不得不让骑在大马上的狼头子,微侧身子调转了下马头,避免与那树碰在一起。怕是狼头子的长枪便早已再次向他身后刺来! 但很快那狼头子便驾驭着大马,几乎是侧马贴着树木快速而过。马上的长枪也再次,向快速奔跑的辛虎子后心瞄准刺来!辛虎子却也在此时,虽然是背对着狼头子,并没有回头去看。但耳目极灵的他,也能从身后马蹄渐渐逼近的声响中判断出,那骑着大马的狼头子,已然是来到了自己的身后!从而也就能想到,狼头子的长枪怕也在此时,早就对准了他的后背!可此时的他却也只有继续奔跑,向着已然临近了的前方那处,草木密集之地而去,才能与这狼头子继续缠斗!只差...一点点! 身子猛然一滞前倾,脚上的剧痛却也让辛虎子,只觉仿佛整个脚,都已然在剧痛间变得麻木。随之而来的便是他,仿佛飞起般失了重力向前快速扑去。时间却也仿佛在这一刻,都变的极为缓慢。辛虎子几乎很能够很清晰地,听到自己此时砰砰直跳的心与急促的喘息声。而他身后狼头子黑铁长枪锋利的枪尖儿,却也已然刺触到了他的衣背。 但因辛虎子这猛然间的向前飞扑,却也让即将从辛虎子后心刺入,将他洞穿的一枪,给有惊无险地躲闪了过去!而在长枪依旧还保持着,紧追辛虎子后心刺去的下一刻,失了重力的辛虎子便开始快速下落,紧接着便是重重地,摔落在了草丛间。因没来及收回跑动间的力道,而让他在重重摔落后,在地上不断翻滚起来! 身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却也让翻滚间的辛虎子,在头晕目眩中难受的要死。即便如此他还是看到了,那骑在大马上的狼头子,同样被带的飞起,脱了马鞍向他这边,随后扑来摔下的模样!而那被狼头子骑在身下的大马,也在一阵惨呼嘶鸣中,因前腿失蹄而狠狠地栽倒在了,刚才他跑动间最后停留的地方...那处隐在茂密草丛间,一颗长长的大石! 正是那颗将他在跑动,躲避身后狼头子枪/刺时,不经意的被那脚下大石的一绊,却是救了他的性命!让他在躲开了刺向后背的长枪同时,也让骑在马上让他毫无办法的狼头子,也同样因这大石的隐绊,而失去了骑马的优势!同时也让那狼头子,在失了大马的同时,也同样被带的飞起,向身边不远处的地上摔落。 牙关紧咬间强忍着身上,摔碰剧痛的辛虎子,则快速地站起身来。随即便从身后的,箭囊子里抽出了一枚羽箭。弓弦绷动间,羽箭便瞄上了同样,摔得不轻的狼头子! 狼头子却因马上的冲力更大,从而在从马上甩飞出去,摔下时更是受了比辛虎子还要大的冲力。戴在头上的铁盔也在他摔下时,从他的头上滚落在地。当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时,一股巨力便在他刚一起身的瞬间,击打在了他的胸前!在狼头子还在恍惚间,便只听得“叮当”一声脆响,射在狼头子胸前的羽箭,便掉落在了地上。 正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却也让脑袋仍在晕眩中的狼头子,猛地就是一醒,从而扭头看向了四周,发现了再次拉弓开箭的辛虎子! “啊!!” 大吼声中狼头子便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与头上的晕眩,双手持枪便向辛虎子快速冲来! “噗!” 血色飞溅间,羽箭便没入狼头子的额头,洞穿了他的头颅!面带狰狞的狼头子,则在羽箭的弓力带着下,就这么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向后倒去! 看着面前的狼头子倒下的身影,剧烈喘息中的辛虎子,紧绷的双臂却依旧,还在微微地颤抖!一股难言地紧张热流,却也自他的肚腹中升起,仿佛将他整个他都烧灼般。 “哒哒”地马蹄声响,则又在辛虎子的耳畔响起。羽箭也在那马蹄声再度响起时,搭上了大弓的弓弦!却是又一名狼头子,自营地中快速策马向他冲来! 此时的辛虎子却也在连续,杀死了四名狼头子后,心中却也不再像,刚才那般紧张与慌乱。羽箭则也在那同样,穿着一身铁甲衣子的狼头子,冲到近前时从弓弦上弹动射出!转瞬间便已然到了那狼头子的马前!就在那羽箭来到狼头子身前时,辛虎子的下一枚羽箭,便已然又再次快速射出! 策马向辛虎子快速冲来的狼头子,在想要躲开第一枚羽箭时,第二枚羽箭射来的声响,却也同时被他发觉!看着转瞬间两道在夜色下,向他飞来的箭影。却也让骑在大马上的狼头子,更加难以抉择!对面这一道向他而来,另一道向他身下大马而来的羽箭。他却也只能躲开其中的一枚! 最终狼头子还是选择了,趴伏在了大马上,闪躲开了辛虎子射向他的那枚头前箭!紧接着便是他胯下的大马,中箭吃疼猛地一顿,惨叫嘶鸣中高高扬起了马身前蹄。 而辛虎子则也趁着,狼头子的大马中箭的时机,赶忙向身前不远处,草木密集的地方跑去!奔跑间却也依旧,警惕着身后的狼头子。当辛虎子刚一跑入,草木繁杂之地。后脚策马提枪的狼头子,便已然到了他的近前!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七十五章 斗马狼{下} 退入繁杂草木中的辛虎子,一边在草木间来回行走,一边则注视着在身前不远处,来回策马盯着他的狼头子。伸手向背后箭囊子摸去的辛虎子,却发现箭囊子里的羽箭也将要用尽!只剩下了最后的两枚!若是他将这最后两枚羽箭射出的话,他便再无羽箭可用!那他就只能靠着自身带着的黑铁短刀,与那骑在大马上的狼头子近搏了。 马声嘶鸣那骑在大马上的狼头子。在策马于辛虎子所在的繁杂草木前,来回徘徊了一阵子后,最终还是按耐不住对辛虎子,已经杀死了他四名同伴的愤怒!在一如洪钟的大喝声中,提枪策马便向辛虎子冲杀而来! 只在片刻间的功夫,那策马提枪的狼头子,便已然到了辛虎子近前!若不是他所在之地,有好些树木草丛的阻隔,怕那刚才狼头子的一冲,便已然将他给挑飞出去! 辛虎子见那刺到身前的长枪也不敢大意。在那狼头子的长枪一到身前,便快速地侧身几个翻滚,离了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随即那狼头子的长枪人马,便到了他刚才所在之地。 暴怒不已的狼头子,见自己这一枪/刺了个空。便调转马头又向辛虎子,翻滚起身的地方冲来!刚一起身的辛虎子,见那狼头子又向自己冲来,便又向一侧躲去。闪躲间就从身后的箭囊子里,抽出了一枚羽箭! 对于常年在老林子里行走的猎户来说。这绕林子的本事却也是他们,在躲避林子里吃荤腥的物件儿,或是追逐猎物时,所必不可少的本事。只见辛虎子在很是灵巧的,再次闪躲开了那骑在大马上,挺枪向他刺来的狼头子后,便又翻滚到了另一旁。让骑马在这草木繁杂之地的狼头子,却也只能在策马注意身旁四周,这些阻碍了他跨下马的草木同时,还要调转马头向辛虎子冲去! 辛虎子在又躲开了,向他策马挺枪/刺来的狼头子后。却也很是为难起来...虽然他能仗着眼前的有利地形,和这骑在大马上的狼头子纠缠。可这也并不是什么长法!他与狼头子最终也只能活下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死不休!就算自己能暂时缠住这狼头子,让他即便有大马的助力也奈何不了他。但自己毕竟只能靠着自身的气力,与这骑在大马上的狼头子干耗。就算自己能撑得久些,也肯定撑不过骑在马上的狼头子!而且这狼头子也当真狡猾的很!在自己闪躲他的冲刺时,还会将自己往草木繁杂之地外驱赶。若不是自己能在第一时间,便能辨好了方向闪避翻滚,怕是早就被他给逼得,出了这草木繁杂之地.... 处于劣势之中的辛虎子,虽然此时的手中已然握了枚羽箭。但他在狼头子这片刻不停地策马枪/刺下,却也只能片刻不停地忙于闪躲奔命。还要在不停地翻滚闪躲间,注意小心别着了狼头子的道,给逼赶出了这草木繁杂之地...根本就毫无机会射出羽箭进行反击!而且他的羽箭,也只剩下了最后两枚!若是在将自己手中的这枚羽箭射出...那么他便只剩下了,背后箭囊子里最后的一枚羽箭! 大马再次于辛虎子翻滚闪避间向他冲来!刚一起身的辛虎子,便要再次向另一侧躲避,又将到来的枪/刺。但这次他在翻滚起身间,却是察觉到了向他冲将而来的狼头子不同!却是发现了刚才刺向他的那枪,比刚才的枪/刺速度都要缓些。虽然他不知道这狼头子为什么出枪慢了,但他却明白即便是慢下来,自己也不能放松分毫! 不容辛虎子多想,看着再次策马提枪,向他刺来的狼头子。还没起身站稳辛虎子便又向另一处地方躲去!但这次的闪躲,却在辛虎子听到“呼”地一道声响,向他身后而来时,却也不由得心中就是一惊!暗叫一声不好! 身后传来的破风声,却也紧随着辛虎子翻滚闪躲而来!虽然辛虎子并没看清那,向他身后飞来的黑长影子是何物。但能带起这阵声响,向他身后飞来的...却也只有狼头子手中的长枪了!定是那狼头子,将手中的长枪向他投来! 依旧保持着的翻滚姿势的辛虎子,虽然心中焦急万分,但他却无法收回,此时自己仍在翻滚间的力道。而那身后向他飞来的长枪,却已然照准了他的后背/飞来! “啊!!!” 大弓、羽箭脱手而出。仍在翻滚中的辛虎子,却是用自己的双臂手掌,向地上撑去!这一撑却也当即减缓了,他闪躲时快速翻滚的力道,从而让身子就是一滞。而他那撑地的双臂,却也巧妙地一高一低,从而使他撑地的力道,也是一高一低有大有小。从而让他在撑地,缓下翻滚的刹那,身子因一高一低的撑力,而向矮的一侧歪去! 在这时那向他身后飞来的长枪,则也没入到了他的身上!只听得“嘶啦”一声衣料被扯烂的声响传来。向一侧滚去的辛虎子,身上所穿的血衣,则也只剩下了半件挂在身上!一道长长的血口长线,则从他左侧的背脊一直延伸到了,他身侧的肋部。 在他刚被长枪划伤,那枚长枪便在下一刻落地!将他身上穿着的半件血衣,给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火辣辣的疼痛,则从辛虎子左侧的背脊与身侧传来!却是皮肉在刚才,被长枪的锋利顺势划过所至。若是他在刚才但凡身子歪斜的再晚些,那枪却肯定不止是单单划着,他的脊背与身侧而过。而是将他的后心刺穿,将他给死死地钉在地上! 即便辛虎子滚到了一旁,躲开了这差点,就要了他性命的一记投枪。但他却依旧不敢大意分毫!他知道就算那狼头子,投出了长枪手中失了兵刃,却依旧不是他所能正面对付得了的! 狼头子见投出手中的投枪一击不中。便又策马向那被他投出,钉在地上的长枪而来。辛虎子见那狼头子,将要再次拾回刚才被他投出,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长枪。而并没有第一时间向他追来。却是心中苦涩万分... 此时的他却是失了手里大弓、羽箭。只剩下背上箭囊子里最后的一枚羽箭!在刚才翻滚撑地间,却是不得已丢掉了,手中的大弓、羽箭!此时两手空空的他,却也只能就这么看着那狼头子策马拔出,被他投出的长枪!而自己却毫无办法! 而且...等那狼头子拔出长枪后,两手空空的自己... 扯下身上半件血衣的辛虎子,露出了伤痕累累的坚实身躯。一手攥着扯下血衣的他,另一只手则拔出了腰间的黑铁短刀。胸腹起伏间便向着,拔出钉在地上长枪的狼头子冲去。 那狼头子显然没想到,辛虎子会自己向他主动冲来。在将长枪从地上拔出后,二话不说地便又策马挺枪,向与他对冲的辛虎子刺去! 一团黑色则在狼头子,即将刺到向他冲来的辛虎子时,向他的头脸猛不丁地罩来!还没等他来得及多想,那罩向他头脸的黑东,便已然在胯下大马的带动下,头脸就碰上了那团黑色! 一股湿乎乎混着汗水与淡淡血腥的气味,则从狼头子被罩在黑暗中的头脸上传来。当他伸出手想要扯下,罩在头脸上的黑东西时,便听到了胯下大马,吃疼惨呼声传来!还没等他多想,便觉身子就向一侧倾斜! 没有片刻地犹豫,狼头子便先那大马倒下时,双脚脱镫离了马鞍向下跳去!却也顾不得此时的辛虎子!因为若是在大马倒下时,他不能脱马而下话...那么他便很有可能,会有被倒下的大马压住!而且在他的身旁,还有一个敌人在!在跳下的瞬间,狼头子便也将罩在脸上的,那团黑东西给扯了下来,却是半件扯烂的血衣! 大马则在狼头子自行跳下时,重重地侧身摔倒在地!在大马的脖颈处则多了个老大的血口子,大股大股的血水则不断从中涌出!却是刚才辛虎子趁着丢出,身上穿着的那半件血衣时,顺势便使足了气力,抽出了腰间的黑铁短刀,一刀子便照着狼头子,胯下大马的脖颈间刺去! 而被血衣罩住了头脸的狼头子,则也因看不清眼前事物,而被辛虎子低头间便躲过了,向他刺的一枪。从而在借着大马向前的冲力,与自己向大马跑来的力道,狠狠刺破了大马脖颈后,便又片刻不停地,向一侧闪去! 虽然辛虎子这一刀出的很快,但在抽刀闪避时,还是被大马给撞了下子,险些就被这大马撞翻在地!若是他在抽刀晚些,怕也当真讨不了好,说不准就会被那大马撞飞出去。 跌跌撞撞间趁那狼头子,自己脱马滚落的间隙。收回了短刀的辛虎子,便来到了刚才掉落大弓和羽箭的地方。而在那狼头子扯下罩住头脸的血衣,看清周围的事务时。辛虎子搭上羽箭,拉满弓弦的大弓,却也对准了狼头子!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七十六章 营中 “嗖!”地一声轻响,羽箭便被辛虎子射出,向那刚站起身来的狼头子而去!还没等那狼头子做出任何反应!在下一刻羽箭便没入了狼头子的脖颈!带起一阵血雾飞溅! “嘭” 长枪则在羽箭没入狼头子脖颈时,便被狼头子丢下。双手捂在血水泉涌般地脖颈,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他,就这么看着依旧保持着射箭姿势的辛虎子。 手臂还在微微轻颤的辛虎子,在射出羽箭后不久,便又从身后的箭囊里,抽出了他最后的那枚羽箭。冷冷的目光则依旧紧盯着,身前捂着脖颈不断涌出血水的狼头子。 狼头子见辛虎子又再次,从身后抽出了羽箭。却在下一刻缓缓向后倒去。穿着黑铁甲衣的魁梧身躯,在重重地摔在地上时,发出一声沉闷地声响。 看着已然倒下的狼头子,不停喘着粗气的辛虎子,却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慢慢地走到了,倒下身来的狼头子身旁。看那狼头子是否真的死去。当他来到那依旧手捂脖颈的狼头子身旁时,只见瞪大双眼的狼头子却已然没了生气,微张的嘴中也同样流出了好些的血水,这才算放下了心来。 “二...二丫儿姐...犊..犊子叔...牛婶子...还有..大伙儿...俺,俺给你们报仇了!...” 望着最后一名被自己射杀的狼头子,辛虎子则用沙哑地嗓音,带着一股难言的心绪喃喃自语。随即他便又想起了,刚才从狼头子营地里,传来地雀儿姐的惨叫声。从而扭头便向狼头子的营地冲去,在刚一冲进狼头子的营地时,却又一下子放缓了脚步。 只见一脸惨白的一名十分俊俏的少女,则仿佛死人般赤着白花花的身子,闭合着双眼就这么躺在一张皮子上一动不动。在少女白嫩的娇躯上,到处都是青紫的伤痕。一根绳套则依旧栓在少女修长的脖颈间,绳子的另一头则系在了一旁的树上。 “雀...雀儿姐!” 辛虎子看着那名饱受凌辱与折磨的俊俏少女,在大声叫喊着少女的名字时,便快步跑到了她的身前。但雀儿却仿佛死人般,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仍是躺在皮子上一动不动。 “雀儿姐!雀儿姐!你,你咋了?!俺,俺是虎子啊!雀儿姐!你,你瞅瞅俺!俺,俺来了!...” 冲到雀儿身旁的辛虎子,在抽出了腰间的黑铁短刀,割断了栓在雀儿脖颈上的绳套后,便一把将生死不知地雀儿,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大声对雀儿喊道。当他将雀儿赤裸的身躯搂紧怀中,则也感受到了一丝活人的暖意。从而心中在见到,雀儿生死不知的忐忑,却也放下了许多。只要...雀儿姐还活着!那就比啥都好!只要雀儿姐还活着!他就会带着雀儿姐...一起回去...回去... 仿佛麻木的变成活死人般的雀儿。则在辛虎子的怀中缓缓,睁开了失神的眸子。当她的眸中映出她所熟悉的那张面容,却仿佛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梦魇般的屠戮,则让她无时不刻地,还在为她所经历的事,而无力痛苦地承受... 狼头子来了!杀死了屯子里所有的人!阿爹则趁着屯子大乱的时候,带着自己和阿娘向屯子外跑去...但最终阿爹还是被发现了他们的狼头子,给杀死在了自己的眼前...阿娘和自己...则被狼头子带到了,屯子里的空地上...在眼睁睁地看着,屯子里的大伙被杀死时,自己也被狼头子撕烂了所有的衣子,压在了地上... 撕裂般地疼痛,几乎让她死去...那阵阵疼的她放声哀嚎惨叫,却让压在她身上的狼头子,更加不断地折磨她,让她痛不欲生...当狼头子发泄完后,阿娘和屯子里的婶子们,则也都被狼头子残忍地杀死...唯独自己活了下来...她不知道二丫儿姐,是不是还活着...但看着一个正穿着衣子,从二丫儿姐家方向,慢慢走来的狼头子时...她却也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屯子被狼头子点燃,是她在被捆绑于,狼头子马背上时,所看到的最后一幕...接着便是狼头子,在路遇林子里其他屯子时,对屯人们的无情杀戮... 那个年岁不过比自己大上几岁的女子,则在狼头子压在她身上时,咬下了那个在屯子里,从二丫儿姐家方向,穿衣走来的狼头子一只耳朵。却也因此惹怒了狼头子,被他们残忍地杀死!而被咬下一只耳朵的狼头子...则在那女子还没断气时,割下了她身上的皮肉,吃进了自己的嘴里... 而那个屯子里像自己一样,也应该会被带上掳走的女人...则也都在那咬掉狼头子一只耳朵的女子惨死后,也同样都被手握长枪、铁刀的狼头子,一一杀死在了她的面前。 这些残忍血腥的一幕幕屠戮,却也让她在恍惚与真实间,渐渐变得麻木...其实她在狼头子,凌辱占有她的身子时,她也想过反抗!可她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她并不怕死...她... “虎?...” 声音嘶哑的雀儿,则微微张了张,破了好些血口的唇。对搂抱着自己的虎子,只说了一个“虎”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是!是俺!雀儿姐!是俺!俺是虎子!雀儿姐!俺,俺来带你回去了!” 见一脸惨白好似活死人般的雀儿姐,终于有了反应认出了自己。辛虎子则又紧了紧,身子冰凉的雀儿姐对其言道。 一滴晶莹地泪珠,则在雀儿听到辛虎子的话语后,从她早已泪痕干涸地眼角滑落,顺着她的眼角流落到了散乱鬓角。颤抖的手臂则也无力地微微举起,随即便被辛虎子有力的手掌紧紧握住。 接着辛虎子便看到,雀儿姐的眼眸中也渐渐有了些神采。可还没等他在说些什么,被他搂在怀中雀儿姐,便挣扎着离了他的怀抱,在下一刻却是将他猛地推倒在地!还没等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被辛虎子明白时,一道黑影则已然从他的身前快速闪过! “噗!”地一声,长枪则带着推倒他的雀儿姐,在下一刻便向后倒飞出去!血雾飞溅间,瞪大了双眼的辛虎子,则也扭头望向了身后,那本应被他一箭射中脖颈,血流而死的狼头子!却是不想这狼头子竟还活着! 只见依旧一只手掌,捂在脖颈间的狼头子。在见刚才那一枪投出,并没有投中辛虎子后。却又抽出了腰间的黑铁长刀,便向辛虎子冲杀而来! 还没等辛虎子在有过多准备,长刀便已然向他的头上砍来!心急间躲无可躲的辛虎子,便在长刀落下时拿起了,放在身旁的大弓挡在了身前。“啪”地一声脆响木裂,大弓的弓身则在长刀的劈砍下,断为了两截!但辛虎子却也成功地,在用大弓抵下长刀劈砍的瞬间,身子则向一侧滚去! 呼啸的刃风则也在一刀未中后,再次向辛虎子滚去之处追来!看着又是躲无可躲的一刀,当头向自己砍来!辛虎子的心却也沉到了谷底!难道自己...就这么死在这狼头子的刀下?!难道自己...双手在慌张的在地上随意乱摸间,却是摸到个冰凉的物件儿!没有任何的多想犹豫,在下意识间,便将那物给高高举起!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嗡!” 长刀挥下却是带起了一阵,仿佛弹奏般的弦鸣声!辛虎子紧握冰凉物件儿的手掌,则也随着那传来的弦鸣声,而使他整条臂膀都起了微微的颤抖! 当他定睛一看,看清被自己握在手中的物件儿时,却也不由得就是一惊!却是他手中握着的,是一张通体乌黑的长弓!那不知何物的弓弦,却正好抵在了狼头子锋利无比,向他猛力挥砍而下的刀锋上!这一突如其来的一幕,却也不仅让用长弓的弓弦,抵下了劈砍而下的辛虎子心惊不已。 即便那一手捂着脖子,一手紧握长刀,劈砍而来的狼头子,也同样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却是这通体乌黑的长弓... “嘭!”地一声,趁那狼头子愣神间。辛虎子的双脚,便猛地发力踹在了,狼头子的腿上!站立不稳的狼头子,在下一刻便被辛虎子踹倒在地! 当倒下的狼头子挥舞着手中长刀,向骑上身来的辛虎子砍去时。辛虎子手中紧握的黑弓,却又再次成为了他抵挡长刀的挡物!在成功的再次抵下了,狼头子又一刀挥砍后,便二话不说地将那不知何物的弓弦,套挂在了狼头子的脖颈上! 狼头子则丢掉了手中长刀。还没等辛虎子多想,那空出来的手掌,便向辛虎子肚腹打来。紧接着辛虎子便见,一刀寒光闪过!却是那狼头子打向他肚腹间的拳头是假!趁机夺去他别在腰间的黑铁短刀是真! “嘿!” 辛虎子大喝一声,双臂则使出了所有力道!紧接着套在狼头子,脖颈间的弓弦,便被他死死地勒住!即便是狼头子将从辛虎子腰间,拔出的黑铁短刀被他卡进了,越勒越紧的弓弦上。那锋利的刀刃,却依旧无法割断,紧紧勒在脖颈上的弓弦!而狼头子另一只捂在脖颈的手掌,也在此时不再捂着,折断了箭矢的脖颈伤口,而是快速伸出同样卡在了辛虎子的脖子上!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七十七章 雀梦 脸颊涨红的辛虎子,虽然用黑弓的弓弦,死死地勒住了狼头子的脖颈子。但也在那狼头子,同时伸出手掌,死死地掐在自己的脖子上,而憋的无法喘息! 但他用黑弓勒在狼头子脖颈上的弓弦,却并没有放松分毫越勒越紧!血水则也在辛虎子死死地,用弓弦勒在狼头子的脖颈间,又缓缓从他那刚才,被辛虎子射中的折箭伤口处不断流出!因他那刚才捂在伤口上的手掌,已然掐在了辛虎子的脖子上,从而再无任何阻挡。 瞪大狠厉双目的狼头子,虽然不停地拼死挣扎,但他却依旧无法摆脱,即将被勒死的命运!最终狼头子在不停从脖颈间,箭伤处涌出一股股血水时,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听不清是什么音节的哀鸣后,掐着辛虎子脖子令他窒息的大手,则缓缓地垂落而下,在辛虎子脖颈上留下了好些血手红印。 辛虎子看着没了生气的狼头子,但并没有就这么站起身来。而是依旧用拾起的黑弓,死死地继续勒着已然被他勒死的狼头子!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后,才从勒红了眼的血腥中缓过神来。 当他几乎用尽了全力,颤抖的双臂松开了,勒在狼头子脖颈上的黑弓时,却是整个人都有些虚脱无力。喘着粗气的辛虎子,这才认真地打量起,眼前这被自己用黑弓,勒死的狼头子来。 只见这狼头子却是长的金发蓝眼!白色的面皮则因,长时间的暴晒而略显黝黑。年岁却也应在二十五、六的模样,剃着光秃秃的头顶上,只在头顶的两侧,扎着好些鼠尾小辫。此时狼头子的脖颈,却已然被他在刚才用黑弓勒着下,被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红印。 看着被自己勒死的狼头子,渐渐缓过神来的辛虎子,却又想起了刚才,被狼头子一枪投中,不知生死的雀儿姐!随即心念一动,便赶忙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向雀儿姐倒下的方向跑去! 当他跑到雀儿姐身旁时,却见那本应是朝他而来的黑铁长枪,却是刺穿了雀儿姐的肋下!一股股鲜红的血水则顺着,长枪/刺中之处不断向外涌出! “雀!雀儿姐!!” 辛虎子见状便赶忙跪下身来,轻轻扶起了被长枪所伤的雀儿姐。见面色因失血,而更加惨白的雀儿姐,更加虚弱无力地模样,辛虎子却也不免更加焦急起来 紧皱眉头间,雀儿则在辛虎子的唤声中,缓缓睁开了眼眸,看向了将她轻轻扶起的虎子。在看到虎子安然无恙后,嘴角却是挤出了一丝笑意。 “噗!” 但在她的笑意下,一股从喉咙里压抑不住的血水,却也在下一刻、被她从口中吐出! “雀儿姐!你!你别动!忍着点!俺,俺要帮你把身上这杆枪头子拔出来!千万别动!” 很有些经验老道的辛虎子,一边焦急地对吐出一口血水的雀儿姐说着。一边则手掌微微颤抖地,握在了那杆刺中雀儿姐的长枪杆子上!这一握之下,却也不免因枪身被触动,而又令身中枪/刺的雀儿疼的微皱眉头。 “啊!!” 随着一声虚弱无力的沙哑惨叫声传来,没有片刻停顿的辛虎子,便一把子便将那刺在雀儿肋下的长枪拔起!紧接着辛虎子便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麻布系带,快速地在雀儿姐伤口,血水不断涌出时,紧紧地缠裹在了雀儿姐,被刺出血洞的伤口腰间。 直到看着勒紧在雀儿姐肋下腰间的血洞,在染红了他那麻布系带后,仍有些不停地往外滴着血水,却已然减缓了许多的模样,悬着的心才算是安下了些来。 但他知道自己给雀儿姐,缠在腰间伤口上的麻布带子,也只能起到暂时的止血作用。他必须要赶快带着雀儿姐离开这里!只有找到能医治这创伤口的看伤人,才能救下雀儿姐的性命!只有...去牛市坊找人! “雀儿姐!你!你一定要撑住!俺!俺这就带你!带你回去!带你去牛市坊帮你,把这伤给治好!” 辛虎子一边说着,便将一张散落在地的皮子裹在了,依旧赤着身子的雀儿姐身上!随即站起身来的辛虎子则又来到了,那被他活活勒死的狼头子跟前,在解下了狼头子腰间的牛皮带子后,笨拙地系在了松垮的腰间。而后便将被狼头子,刚才抢走的黑铁短刀重新收回,短刀入鞘别在了自己的腰间。在他即将走开去背雀儿姐离开时... 却是又脚下一停...目光则又看向了,依旧勒在狼头子脖子上的,那把很是奇异的黑弓上!片刻犹豫间辛虎子最终还是伸出了手来,一把便将那弓从狼头子的脖子上,取下拎起挂在了自己身上。随后便回到了雀儿姐身旁,将紧闭双眼的雀儿姐,小心翼翼地背在了身后。 “雀..雀儿姐..你,你把手搭在俺身上!俺,俺带你回去!” 背着雀儿缓缓站起身来的辛虎子,在双臂托着背上裹在皮子里的雀儿时,则在走动间对背后的雀儿道。 一双无力的双臂,则在听到辛虎子的话语后,从他的身后缓缓伸出,环在了辛虎子的脖子上。没有片刻地停留,辛虎子在背起雀儿后,便默默离开了依旧燃着篝火的狼头子营地。 当他在走出营地顺着来时路返回时,那几匹依旧守候在狼头子尸体旁的大马,则也再次映入到了辛虎子的眼帘。虽然辛虎子从来都没骑过马,但想着要是能起上大马,却是能更快地带雀儿姐回去!可当他走上前去牵住马缰拉扯时,大马却不为所动依旧站在死去狼头子的身旁。见无法牵动大马的辛虎子,最终却也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就这么步行背着雀儿姐,继续朝林子外走去。 “雀儿姐!你,你忍着些!咱们,咱们很快就回了!很快就回了!” 辛虎子背着默默不语的雀儿,在走出林子后继续朝着,回来的方向而去。在前行间却也不时地,与身后默不作声的雀儿姐说着话儿。若不是背上的雀儿姐,那微弱的呼吸打在他的肩头身上。能够让他感受到的话,他还真以为背上的雀儿姐已经... 失神的眼眸,微微地睁开。感受着脸颊上,那充满了汗味与血腥的热度。雀儿毫无一丝血色,带着血水的唇角,却是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虎子,会有一天将她背在身上... 渐渐失去知觉的她,虽然很想与虎子说些什么话儿来。但她不想过多的消耗自己的体力,她想要在多会儿地,感受下被自己心上的人儿,背着的感觉...如今的她早已忘却了,身上那依旧还在,慢慢向外渗着血水的伤口,所带来的痛楚。有的只是些模糊的念想,从她的脑海中一一闪现。 穿着大红衣子的少女,被少年抱上了黑驴子。满脸羞红的她,则在看着头前少年的背影时,听着身旁传来的呼喊声,而更令她既是欢喜,又是羞涩的低低着脑袋。双手则死死地攥着衣角,偷偷看向那牵着黑驴子的少年... “噢~噢~雀儿嫁人喽~雀儿嫁给虎子喽~” “刘家雀儿嫁给辛虎子喽~” “哈哈!新娘子嫁人喽~嫁人喽~” 在众人地呼喊声中,少女就这么侧坐在黑驴子上,被少年牵着驴子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家... 红色的新衣散乱地,被随意丢在了暖暖地炕头旁。少女则面带羞涩地将头瞥向了一旁,不敢去看向那正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自己毫无一物白嫩身子的少年。任由少年就这么缓缓向她的身上压来... 娃子的哭啼声,则让屋子里充满了,无比欢喜地气氛。已然成熟了许多的少女,则虚弱无力地靠在炕头旁,看着怀抱初生娃子的少年。以及站在少年身旁...自己的阿爹、阿娘,围着怀抱娃子的少年,来回逗弄娃子的模样。少女汗湿的憔悴脸旁,带着一丝满足的浅笑。紧接着少年便抬起了头来,欢喜无比地看向了她... “雀儿,咱们,咱们有自己的娃子了!” 少女听着少年略显激动的话语,却依旧没有说话,而是就这么一脸幸福含笑,望着她的男人少年... “阿娘!阿娘!快看!快看!阿爹回来啦!阿爹回来啦!” 奶声奶气的一个小男娃子,则跌跌碰碰地跑到了自己,年轻阿娘的身旁欢喜地叫着。当娃子的阿娘抬起头来,望向木屋子门口时,扛着一鼓鼓囊囊麻布袋子的,年轻汉子则满身脏乱地站在了屋门口。 看着满身脏乱的年轻汉子,年轻女子则赶忙牵着娃子,一脸欢喜的走到了自己男人的身前。娃子则欢喜地边喊边叫着,在年轻男人身旁来回跑动。却被年轻男人一把给抱了起来,带起娃子阵阵地笑声。 年轻女子则看着自己的男子,抱着娃子的欢喜模样,而微微笑看着这一大一小的爷俩... 一丝红色的血线,缓缓从带着淡淡笑意的唇角流出。搂在少年脖颈间的双臂,则在少年跑动颠簸下,缓缓向少年臂膀的两侧分离滑落。气喘吁吁的少年,当他发现不对劲时,便赶忙停下了身来,大声对身后叫喊道:“雀儿姐?!雀儿姐?!!” 再也感受不到一丝,微弱呼吸吹打在肩头的辛虎子,则在在急促的喘息中,无力地缓缓跪下身来。 “雀儿姐...俺,俺...俺带你回家...”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七十八章 林中人 摇曳地火光伴着一个个,拿着火把的男人气氛紧张地,在忙乱的屯子里来回闪现。一些屯中的犬吠声,则也因在屯子里,拿着一个个火把,来回走动的男人而吠叫不止。除此之外在屯子的四周,也同样起了一个个,熊熊燃着的篝火。男人们则都拿着些,各自的猎弓、铁叉等物,紧张地来回在屯子里走动。不放过一丝夜里的异样,生怕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即便是在夜里依旧有许多人,仍在屯子周围的木栅栏旁,忙活着手中的活计。将一根根从屯子附近,砍伐来的树木对木栅栏进行加固。好些女人则在这些,木栅栏旁来回走动。或是帮着拖拽砍来的木头,或是在木栅栏旁燃起的篝火上,用大铁锅子煮着热气腾腾的汤水。一些零散的男人们,则聚集在这些大铁锅子旁,端着一个个粗糙的木碗子,就着饼子喝着热腾腾的汤水。即便是他们在坐下吃饭时,也依旧时不时地向四周,加固木栅栏的忙碌人们望去。 在屯子不远处的小林子里,几名身穿麻布衣子,关内打扮的汉子。则都手握腰间的环首刀,跟在一名二十来岁,腰悬三尺剑的青年男子身旁,注视着不远处屯子里的动静。在这小树林通往屯子的宽敞土路大道上,也同样零散着十多个,关内打扮的汉子。他们也都个个手握,腰间的环首刀警惕着屯子的方向。此时正有一些驮着,好些物件儿的黑驴子,正顺着这条通往小树林的土路道子,向掩在林中的石砌大院而来。 月光下的山路,虽然依旧很是昏暗。却也让摸黑前行的屯人,能够依稀地看清周围的事物,从而向着朱门大开,从门子里透出隐约光亮的院子前方而来。 “大人!这样等下去!是不是太慢了?!” 一名跟在青年男子身旁的汉子,则看着一名从他们身旁,牵着黑驴驮物而过的屯人时,向站在身前望着林外不远处,被篝火与火把照亮屯子的青年男子道。话语间却也带着股子焦急烦躁的意味。 青年男子则紧了紧,握在手中的剑柄,语气坚定地道:“一切都要听家主吩咐!不管是慢是快!” “可,可是...那些从关外来的狼胡。离着咱们太近了!周遭的好些屯人的屯子,都有不少被狼胡杀了个干净!这林子前边的牛市坊,可是这周遭最大的集子!要是...那些狼胡真的朝牛市坊来的话...那家主...和小姐的安危...咱们来这里可不就是为了,接家主和小姐回去的?...家主和小姐可不能有半点闪失啊!” 青年男子话音刚落,又一名年岁较大,约莫四十七、八的,中年汉子则又接着道。话语间却是充满了忧色。随着这名中年汉子的话语说出,另外几名关内汉子则也都觉得,这汉子说的在理纷纷点起头来。 “是啊!是啊!家主和..和小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这里当真凶险的很!前天我在得了家主和小姐的命,骑马和那个带路的屯人,去找那个叫什么虎子不虎子的小子...可,可是老远的,就看到了那个屯子被烧了个干净!哎呦!那个惨啊!!...而且在去的路上,还看见了一摊子血迹,和一些零碎的皮肉!被撕碎了的麻布袋子...肯定是个碰巧儿,遇上狼头子的,给狼头子顺道杀的...那个屯子...离着咱们这里可不算远...” 在那话语里充满了忧色的,中年汉子说完话后。另一名年纪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汉子,则很有些后怕地小声道。说话间却也是压低了嗓音,只能让在他身旁的青年男子,与几名关内汉子才能听到。生怕被牵着黑驴子,从牛市坊方向而来的屯人听到般。 青年男子则也听着,身旁的这几名手下汉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或是不安恐慌,或是忧虑与后怕的话语,给说的心中烦闷不已。他何尝不知,在这林子里多等一刻,家主和小姐的安危,就多一分危险! 可他作为本家支脉的子弟,作为奉本家族老之命,来迎家主回归的家将,却是不得违背家主之命的!而令他最为难的是...即便他深知这林子里,因从关外而来的狼胡凶险异常...家主与小姐的安危,却也令此时的他无比担忧。但家主与小姐之命,他却是无法违背! 倘若家主与小姐...当真出了什么事...那么他这个此次,奉命率领族中家兵,前来迎接家主与小姐的家将,去也当真是百死莫赎!自己作为本家支脉的族人,也肯定会因自己的失责,而遭到本家最为严厉的惩罚!而且... “不必多言!一切唯家主命是从!你们家里可都是本家的田户!别的不说,若是这次惹了家主,等回去了...哼!” 青年男子说着话,随即便在一声冷哼中,结束了他的话语。他却也看得出,这些跟随自己前来的,本家派给自己的家兵,虽然个个都有着一把子气力,是本家家兵里的精锐。但毕竟包括他自己在内,都没经历过生死战阵。眼见身临险境,却也都个个起了些别的心思。 而他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家将,虽然是本家支脉的子弟。也同样与本家,顶着同一个姓氏。但身份与地位,却是远远不及本家子弟的。也就比这些本家家兵们高些罢了。而且这些家兵里,也有与他一样,也是出身于本家支脉的远族。只不过没有自己这脉,在族里有些分量罢了。 其实就在他接了本家族老之命,领下这份前来霄州迎回家主的差事时,族里便有好些人很是眼热自己得了这份差事。毕竟能将家主迎回的话,不光是对自己。同样也是对自己这一脉,在家族中都会有不小的地位提升。而且自己迎回家主的同时,却也十有八/九便会成为家主的亲信。族里又有谁不眼热,得了这份差事的自己?而且他也能看得出,在来的这一路上,虽然这些本家的家兵们,明面儿上对自己客客气气,很是听从自己。但实则却也是个个心中,多多少少的都有些不服自己。 眼下这狼胡来袭,家主与小姐安危有险的时刻,更是让这些本来就在心里,对自己有些不服的家兵们,生出些压服不住的势头!谁都怕死!其中也包括他自己在内!但他作为这次前来迎家主回去的家将,却是必须要镇的住,这些在此时因狼胡出现,而心中渐起繁杂的手下家兵收心才行!而最好的压服便是借势! 跟在青年男子身旁的汉子们,一听青年汉子说出的话语与冷哼,却也又都个个安静了下来。他们可都是有家小在的...而且都是本家,在籍的田户出身。谁家不是靠着种本家的田地过活?虽然他们都对这本家支脉的青年家将,在心里头存着几分嫉妒不满。但他却说的一点没错...身为本家的家兵,若是当真惹了家主的厌烦...别的不说...光是眼前的这个,带着他们来这破林子里的支脉家将,在家主跟前偷偷告他们一状,那也当真够他们受的! 说不好回去后家主大手一挥,就把自己在本家田里的籍名给消了去!那没了本家庇护的他们,还怎么养活自家的老小妻儿?就算他们当真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只要家主能安稳的回了本家,自己家的老小妻儿,也定会得些家主的照抚。 几个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本来还想撺掇着青年家将,去家主那里说下,好快些离了这凶险异常的破林子。却是不想会被这,他们不怎么瞧得上眼的支脉家小子,给趁机压了一头。却也又都不敢多言,只能老老实实地,就这么跟在青年男子身旁,或惶恐不安或忧虑与后怕地,就这么默默随着青年男子,注视着林子不远处,依旧在夜色下忙碌异常的牛市坊。 “大...大人!大人!” 正在好一阵子沉默后,一名在山路上站着的关内汉子,却是气喘吁吁地,向他们这边儿跑了过来。在那汉子跑到青年男子,与青年男子站在一起的,那几名关内汉子身边,叫那青年男子时。却也不由得让那几名,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的关内汉子,不免个个紧握腰间的环首刀,面色紧张的向四周不停张望。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青年男子虽然心里也因,跑到身前的这名手下,气喘吁吁的模样,给惊的心中就一紧!却也当真怕出现什么...但表面上却依旧沉稳,问着跑来的手下汉子。 跑来的关内汉子,则气喘吁吁地回道:“有...有个屯人少年...来,来这里...要,要见...见家主!” 青年男子疑惑道:“屯人少年?要见家主?” 气喘吁吁的关内汉子微一点头:“是....他,他说自己...自己是...是家主的弟子...”汉子说着话却是望向了,那名站在青年男子身旁,二十来岁的关内汉子接着又道:“他,他说他叫虎子...辛虎子...” 源起霄林 第二百七十九章 素衣 “这边请!” 青年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引着一名赤着上身的屯人少年,与跟在身旁的那几名汉子,一同进了朱门大院。在他引着这名屯人少年,向朱门大院里走时,却也不忘让人,先他一步去院子里通报一声。 少年此时的状态却很是不好。整个人都仿佛处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恍惚之中默默不语。即便在刚才被那,拦住他的关内汉子,带来青年男子身旁。也并没怎么搭理,为他引路的青年男子。只是说了自己的名字,与青年男子家主的关系...随即便沉默不语不再多言。 此时的他身上则缠着好些,透着殷红血色的麻布条带。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淡淡血腥却也让,周围除了那在头前,为少年引路的青年男子外,都与他保持了一定距离。都被少年身上,所带着的那股子,淡淡血腥给闻的,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事已虽然那些跟在青年男子,身旁的几名关内汉子,依旧是跟在青年男子的身旁。却也是跟在青年男子与屯人少年身后的。一张通体乌黑很有些粗糙感的大弓,则被这一身血腥气的屯人少年斜挂在了身上。在少年的脖颈间,则是条好似是红麻绳串着的牙饰。那本应是红色的麻绳,却也是泥污一片,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一条与少年很不合身的,牛皮带子则系在少年的腰间。在这牛皮带子上还别着把短刀。 跟在青年男子与屯人少年身后的,那名二十来岁的年轻汉子,则在此时不停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位身上到处是伤的少年...心中却也不免,有些七上八下...毕竟,他可是在前天的时候,被家主和小姐派出去,就是为了专门找这个,叫虎子的少年的。 而他虽然也当真骑马,与带路的屯人去了那屯子找这个少年。可当他在看到那个屯子,早已被大火烧了个干净的模样后。心里的惧怕却是让他都差点儿,从马背上摔下来。他可不想死在这鸟不拉屎的破林子里!可不想被那从北边儿,关外来的狼胡给要了性命!家里头可还有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等着他回去疼爱...要是自己把性命交代在了这里...那家里头的小娘子,可不就要便宜了别人? 事已他在去了那,要找这少年的屯子时。也就打马与那同样,也是怕得要死的屯人,在烧成废墟的屯子里晃悠了一圈儿后,随即便骑马跑了回来。给家主和小姐交的差...那也是说了,屯子里没个活人...可他并没有说,屯子里同样也没见到个死人。在他想来那些屯子里的,或许...都被狼头子给掳走了?当他回来报信时,便也说了屯子都被烧了个干净...而家主与小姐一听自己说了,屯子里没个活人后都面色难看的很,也没在问自己话...却也省了他想了许多的说词。 可..可没成想...这个在前天,被自己去找个正主...竟然自己个儿找上了门来!这可当真是... 就在那二十来岁的年轻汉子,心里头很是忐忑不安时,那名在头前为屯人少年引路的青年男子,则也有些面色不悦地,扫了眼年轻汉子。年轻汉子见青年男子,用不悦的眼神扫视自己,心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突...不免心中暗暗叫苦,坏事了!坏事了!前天自己在得了家主和小姐吩咐,去找这叫虎不虎子的小子时...可是在大人跟前说了,自己可是仔细查看了后才回的!这才被大人引着,去见了家主跟小姐...可,可这叫虎不虎子的小子,现今都自己个儿来了...大人肯定发现...自己扯了谎... “虎...虎子?!虎子!” 正当一行人刚走入这处大院的中院子时,女子很有些激动与不可置信的话语,则从他们身前不远处传来!跟在青年男子身后,默默不语的少年,则也在听到那女子的唤声后,仿佛从深渊里的心,也透出了一丝光亮。随即便望向了话语声传来的方向,只见一名身着素缟的清丽少女,正站在他前方不远处看着自己。在清丽少女的身后,则也同样站着名,也是一身素缟的少女。 虽然清丽少女一身素缟,并没有任何的妆扮,却依旧美丽动人。但少女单薄的身影,却也略显几分憔悴。在她的额上则系着条白稠条带。苍白俊俏的脸庞,在见到少年时才带了几分,因激动而起的淡淡红儿。一双灵动的水眸,此时却也蓄满了,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悲伤的难言泪水。就这么一脸既是激动,又很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同样看向她,一脸不可置信的少年。 青年男子见那一身素缟的,清丽少女出现在了身前。却也不敢怠慢,赶忙微一躬身向那清丽少女恭敬道:“小姐” 随即那几名跟在青年男子,与屯人少年身后的关内汉子,则也都纷纷向那清丽少女,恭敬地微躬下身来齐声道:“小姐” “慧...” 屯人少年只在用他那,很是沙哑的嗓音,说出了一个慧字后。那名一身素缟的清丽少女,便已然跑到了他的身前。随即便轻轻抽泣地,望着一身是伤的虎子说道:“你!你还活着?!你还活着?!虎子!你还活着?!我...我和爹爹...派人去寻你...可,可得来的信...却说你...你...你还活着?!” 清丽少女说话间,便伸出了白皙的手儿,轻握在了少年的那只,缠着带有血污麻布的手上。当她在激动之余,感觉手掌上传来的湿滑,低头一看时,却是险些惊呼出声来! 却是自己那握在少年手掌的,手心竟是一片血红。随即她这才从欢喜激动之余,看清了此时少年身上几乎满身伤痕的模样。在下一刻便险些站立不稳,而被身旁的那名同样,穿着一身素缟的少女,轻轻搀扶了下。素缟少女在搀扶她时,却也轻声地唤道:“夫人...” 清丽少女则向一脸关切的,那名素缟少女微一摆手,示意她并没有什么大碍。随即便又伸出手来,拉住了虎子另一只,同样血污一片的手掌,很有些急切地道:“虎子,跟我来!”随后她便又看向了,依旧恭敬地站在一旁的青年男子道:“让哥哥,你去忙吧。” “诺!” 被清丽少女称呼为让哥哥的,青年男子则躬身应道。随即便看着清丽少女,拉着依旧还很有些,恍惚的屯人少年,便向后院内宅而去。看着渐渐远去的清丽少女,和她那单薄动人的白色身影。青年男子的心中,却也不免生出几分怜意。但他心里很是清楚...自己的身份,也只不过是名家将...而她,则是家主的女儿...是自己要守护的小姐! 但他还是很喜欢,小姐叫他一声哥哥。虽然他一再推辞这种,小姐对他的称呼。毕竟他只是个本家派来的家将,即便他与小姐同属一族,也是同姓宗亲。可小姐身份的高贵,却不是他这么个,族中支脉子弟可比的。但小姐对他的称呼,却依旧没有改变。 “哼!你不是说,前天都看了个仔细。那屯子里确实一个活人也无么?怎么现今,家主和小姐要你前天,去找的人自己找来了?!” 青年男子在目送清丽少女远去后,便扭头冷哼地对一脸愧色地年轻汉子道。那年轻汉子却也能猜到,等小姐一走这位大人,肯定会来逼问自己。但他也当真想不出什么好说辞,来应对青年男子的逼问。可他也不能就这么,眼巴巴地一句话也不说。从而在青年男子冷着不悦的脸色,看向他时只好硬着头皮回道:“是...是我...我...” “哼!” 青年男子却也不等,那硬着头皮的年轻汉子,吞吞吐吐把话说完,便先甩袖离开,朝着朱门外走去。而那年轻汉子却也只好住了嘴,与那几名跟在青年男子,身旁的关内汉子又默不作声地,跟在了青年男子身后走出了院子。 “你先出去吧,这里也没什么事了。顺便让人多烧些热水,找身干净的衣子来。还有...要是父亲大人事情谈完了。就把虎子来了的事,告诉给父亲大人。” 清丽少女一边吩咐着,站在身旁的素缟少女,一边则怀抱着一小木匣子说道。 “可...可是...夫人...” 素缟少女在听着清丽少女的吩咐后,却是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仍有些担忧地望着,清丽少女吞吞吐吐地小声道。 清丽少女则微一摆手,仿佛也猜到了素缟少女,想要说些什么。从而淡淡道:“你去吧...” “诺...” 最终素缟少女还是对清丽少女微微一福,虽然仍有些放心不下的模样,但还是缓缓走出了屋子,轻轻将朱漆窗格的门子带上而去。 燃着烛火的屋内却也倒是明亮。清丽少女在支走了素缟少女后,便抱着怀中的小木匣子,来到了默默盘腿,坐在团垫上的少年身旁。当清丽少女来到少年身旁时,少年却依旧毫无反应。似乎仍在想着些什么... 清丽少女见一身是伤的少年这般模样,心里却也不免就是一疼。在对着少年跪坐下身来时,红红的眸儿望着仿佛,还处在恍惚之中的少年,则柔声关切地问道:“虎子?!你...你这是怎么了?...” “慧...慧娘姐姐...” 源起霄林 第二百八十章 死讯 “虎子...先别说话。我,我帮你把身上的伤...” 慧娘见虎子叫自己,便开口说道。接着便将怀里的小木匣子打开。只见这木匣里,却是有一大一小两个瓷瓶... 看着身前的素缟伊人,将木匣子里瓷瓶打开,混合淡淡酒水的白色粉末,渐渐在瓷碟中变为暗绿色的模样。这宛如隔世的熟悉情景,却也不由得让辛虎子的心,升起诸般感慨。 “屯...屯子里的大伙...都,都死了....” 正当慧娘将倒入瓷碟里的药沫子搅拌均匀时,辛虎子沙哑的话语却也再次脱口而出。用指儿轻轻搅动着,瓷碟中暗绿色药沫子的慧娘,却也因虎子这突然说的话,而使她搅拌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便又开始搅拌起来,却并没有回虎子的话。 “俺亲手埋了屯子里...大伙...二..二丫儿姐...犊子叔...牛婶子..还有..还有雀儿姐...他们...他们都死了...” 辛虎子对着默默不语,蹲在身前的慧娘姐姐说着。却也不免又回想起了,被自己埋下的大伙。还有本应已然被自己救下...但却依旧没能活下来的雀儿姐。他觉得很对不住死去的雀儿姐...尤其是当自己被那,假死的狼头子偷袭时,要不是雀儿姐将自己推开,那么死的肯定是自己! 是雀儿姐为了救自己将他推开,而她却被狼头子的长枪所伤...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背她回来的路上。最终他将雀儿姐,埋在了屯子里的那条小河旁。与死去的大伙埋在了一起。而他则在一天的恍惚中,于夜里来了牛市坊,来找他的延师父。 虽然他已然杀了那些屠戮屯子,害了二丫儿姐和大伙性命的狼头子。可他觉得这依旧还不够!他...要杀更多的狼头子!为二丫儿姐和死去的大伙报仇! 紧紧攥握双拳的辛虎子,在下一刻却又听到了,身前慧娘姐姐关切的话语传来。 “别动!你这手可伤的不轻!快别握着了!松开!” 随着关切的话语声传来,一双白嫩的手儿,便又再次轻握在了,辛虎子缠着血污麻布的手上。一片血污的麻布条/子,则在慧娘的仔细解开下,不一会儿的功夫,便露出了里面红肿的手掌。尤其是掌心处的,那条深深的暗红色烙痕,在烙痕周围却是起了好些的血脓。让看到掌中伤口的慧娘,不由得心中就是一疼。 “忍着点...” 暗绿色的稠糊药沫则被慧娘沾染在指上,涂抹在了辛虎子烧伤的手掌。从来都没有见过,这般严重伤口的慧娘,却也在为辛虎子涂抹伤口时,双手都有些微微发颤。但她还是认真仔细地,为辛虎子涂抹完了手掌上的伤口。 在涂抹间当她的指儿沾染着药沫,碰触在虎子烧伤严重的手掌时。却也能察觉到,手掌因疼痛而轻微地颤抖,但他却依旧默默不言。白色的帕儿则在慧娘,为辛虎子涂抹完伤口后,轻轻缠在了烧伤的手上。 “慧娘姐姐...你...你怎么回来了?” 辛虎子在慧娘帮他,处理完手掌上的伤口时,则开口对其问道。在他刚才被人领进师父家时,见到突然出现的慧娘姐姐,心中便也觉得不敢置信的很。毕竟慧娘姐姐已经嫁到了,关内那个叫做县的地方。就算是回来探望师父的话...可这也太不是个时候。 毕竟现在的林子到处都充满了,来自关外狼头子的残忍杀戮。慧娘姐姐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回来,却也让他不解的很。 还在仔细查看自己为虎子,包扎上白帕伤手的慧娘。却也在听了虎子的这一问后,俊俏白皙脸庞上不免浮现出,一抹说不出的凄色。在微一沉默后,则淡淡地对坐在身前的辛虎子,平静地小声道:“他...病故了...” “病故了?...” 辛虎子听着慧娘姐姐,这没来由的一答,却也不免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句。随即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病故了...他?病故了?他?...他?!...难道是?! “荣!....他?!” 紧接着在反应过来后,一脸不可置信的辛虎子,则很是惊讶地望着,脸上带着凄色的慧娘姐姐道。因为惊讶与不可置信,他却只说了个荣字后,在一顿间也只是说出个他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还记得在去年时,慧娘姐姐嫁给那人,那场从来都没见过的关内娶亲。还有那人骑在大红马上,将慧娘姐姐接走的情形,却依旧历历在目,让他无法忘怀... 默默不语的慧娘,并么有直接回答虎子。而是微微地点了下头儿,却又继续将小瓷瓶里的药沫子,混入到瓷碟中继续搅拌起来。而得了慧娘点头默认的辛虎子,却也被这突然起来的那人死讯,给惊的有些脑中空白一片。 他..竟然真的死了?病死了?那个只要来师父家,探望师父和慧娘姐姐,就对他们这些在师父家,学字的屯人子弟没个好脸色,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模样的士族子弟。那个在去年将慧娘姐姐,娶走带回关内那叫做县的地方的人...他...竟然病死了?!可他死了...慧娘姐姐怎么办?! 直到此时辛虎子,才发觉慧娘姐姐身上,穿着的这身白衣子的不对劲来。这白衣子即便是在林子里屯人们眼中,也是家里头死了人才会穿的凶服。虽然屯人们穿的也只不过是,用粗白麻布做成的简单衣子。并没有像慧娘姐姐现今,身上穿的这般模样...但慧娘姐姐穿在身上的白衣,可不就是凶服?! 一时间屋内的两人,却都沉默不语无话可说。辛虎子依旧还在为,刚才听到的那人死讯而感到震惊。慧娘则也依旧默默无言地,在拌匀了瓷碟中的药沫子后,又为辛虎子涂抹起身上,其他地方的伤来。 看着此情此景的辛虎子,心中却也觉得很不是滋味。他..在去年最后一次在慧娘姐姐出嫁前,见到她的时候...却是就像现在这般...就在这慧娘姐姐自己的屋内,她在为自己涂抹伤药时,听到了她即将嫁人离开老林的事...还有... 心中的烦闷却也让辛虎子,不住地摇晃下脑袋。却是不想再去想不该想的事,即便如此他还是,不由得为慧娘姐姐担心起来。毕竟那个人的死去,却也让慧娘姐姐没了男人,没了依靠。 还有...刚才那些拦住自己...又引着自己来师父家的,关内人打扮模样的汉子。那些关内汉子,却好似在警戒着师父家的这片林子。在刚才自己来到林间土路想要上来时,便被他们给拦了下来。还是在自己告诉了他们,自己来找师父说了自己的名字后,才将自己放行。引着自己进了师父家的院子。难道那些汉子就是送慧娘姐姐来的,被荣家派来的人? “那些...带俺来的人...是?....” 辛虎子想着心中的疑惑从而便问了出来。他却觉得虽然那人已然病死,可现在这时候的林子,当真不是慧娘姐姐该来的地方!要是那些关内汉子,是护着慧娘姐姐回来的荣家人,他却是想劝说下慧娘姐姐,还是先回了关内躲避下才是!不光是慧娘姐姐,就算是师父也应该,跟着一同回到关内,避开此时充满了杀戮的老林。 “他们是从我和父亲老家来的。” 慧娘在为辛虎子解开了,绑在身上的血污麻布后,语气很是平静地回答着虎子的问话。随即便站起了身来,绕到了触目惊心被火木砸出,好大一片灼伤的辛虎子身后。 看着辛虎子身后,那好大一片被火木砸中,留下的血脓灼伤。慧娘却也不由得,惊的手背轻捂在了唇上。微皱眉头间,一双水汪汪的湿润眼眸,却是险些滴出泪来。 “疼么?” 葱指在微微地碰触着,辛虎子身上好大一片,灼伤之处柔声问道。却在说话间,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不疼...” 辛虎子淡淡地回道,他却因背上的伤疼的时间太久,而使他已然习惯了,这烧灼般的疼痛皮肉也早已麻木。即便在慧娘用手指,轻轻触碰到灼伤的口子,也因皮肉早已麻木,而感觉不到什么疼来。要说伤痛此时在他的身上,却是到处都是或大或小的伤痕。虽然在与狼头子缠斗中,并没有受到太重的伤。但身上也被狼头子的利刃,划破了好些的血口,跌跌撞撞间也是没少受皮肉外伤。可这一身的伤痛,却依旧无法让他,忘却压抑在心中的悲寂。 二丫儿姐那等在屯口儿的身影,却老是闪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让他的心犹如被一块巨石压着憋闷异常。 “啪啪啪” 朱漆的木格窗门被轻敲的声响,则在此时从屋外传来。随着这阵轻敲,门外则也传来了刚才,被慧娘支走的那名,同样一身素缟的少女说话声:“夫人...老大人那里,已经谈完话了。老大人叫我来给客引路,带客去见。” 源起霄林 第二百八十一章 请求 “知道了,你先门外候着。” “诺。” 慧娘一边回着门外素缟少女的话,一边则将准备好的白布条带,为虎子缠在了他背上的伤处。随即便小声关切地,对站起身来的虎子道:“你先去见父亲,我让人给你做些吃的。还有,你这身上的伤,这匣子里的伤药怕是不够。我在叫人给弄些来,好医你这身伤。” “那俺去了,慧娘姐姐。” “嗯,去吧。” 站起身来的辛虎子,在与慧娘姐姐道别后,便走到了朱漆木格子门前。当他打开门子向外走时,那名早已回来的素缟少女,正默默地站在门前等着他出来。素缟少女的手中,此时则也多了件,男人穿的麻布衣子。 慧娘似乎还有些不太放心,从而在辛虎子走出屋子时,便又跟上前来。当辛虎子从素缟少女手中,接过了衣子穿在身上,将要跟那素缟少女去见父亲时,却又对素缟少女叮嘱道:“淡儿,人见了老大人,你就回来。” 那名被慧娘称呼为淡儿的素缟少女,则在听了慧娘的叮嘱后,微微一福应声称“诺”。随即便头前带路,引着辛虎子向前走去。看着渐渐远去的虎子和淡儿的身影,慧娘却也情不自禁地,站在门前多走了几步,但最终还站住了脚步不在前行。 离了慧娘闺房的辛虎子,则在那名素缟少女的前引下,来到了师父所在的书房。当素缟少女在来到房门前,轻轻拍打了下朱漆门子,得了里面那熟悉话语回应推开房门时,再次见到师父的辛虎子,心里却也有种说不出的,复杂心绪涌上心头。 而此时在师父的书房里,却也不止只有师父一人。除了师父以外还有个他熟悉的人夸二叔。夸二叔见到走进门来的他时,却也不免上前几步,打量起他来感慨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这身伤只要将养些时日,定会好起来!” “夸二,快些回坊市里,和家里的商议下。若想走的,还是快些早作准备。不想走的...就留下看护院子和坊市的家业吧!” 一脸平淡地延墨客,则对走到辛虎子身旁的夸二说道。夸二则随即又看向了延墨客点头应道:“嗯!俺这就回去,在和家里的那几家子说道说道。眼下这林子里可到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狼头子凶险的很!要是真舍不得这坊子了里的财货...唉!” 夸二说着话,却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一脸苦色的他随即在又看向辛虎子后,挤出个很有些难看地笑容对其言道:“虎子,二叔先走啦!你和你师父聊吧!” 说完话不等辛虎子反应,便急匆匆地向屋外走去。在走出屋门时,顺手便将屋门合上。留下了书房里辛虎子与延墨客二人。 看着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辛虎子,延墨客的心中却也不免放下心来,从而上下打量起辛虎子。 随着他的打量却也不免微皱眉头。却是发现了扎在辛虎子腰间的,那条黑铁狼纹扣环的牛皮带子。看着辛虎子腰间,这条打开了他尘封记忆的牛皮带子。却是像极了当年...他在昌家集第一次见到三哥时,三哥扎在腰间的那条。目露惊异的延墨客,随即便开口向辛虎子问道:“虎子,你这条带子?从何而来?!” 辛虎子见师父对自己,腰上扎着的这条牛皮带子很是关注。随即便也望向了自己腰间的这条,从狼头子尸体上解下,扎在身上的牛皮带子回道:“这条带子,是俺在杀狼头子的时候,从狼头子身上弄的。” “什么?!你杀了狼头子?!” 延墨客虽然对辛虎子,这一回答心里也有所准备。但还是在亲口从虎子这般少年口中听到时,不由得惊讶出声。毕竟那场在数十年前,他也是经历了那场,狼头子对这片老林的屠戮。还记得当初自己在还没被狼头子,杀了个干净付之一炬的昌家集时...那一个个从四面八方,从林里各处逃难而来的屯人。以及笼罩在昌家集的恐慌与不安,都让他至今难忘...甚至是在昌家集的他,都曾想过会自己也会死在狼头子的刀下。 却是不想还只是个少年人的虎子,便能杀死狼头子!这条只有狼头子,才会扎在腰间的牛皮带子,也能证明虎子并没有说谎。看着眼前的虎子,延墨客记忆里那个模糊的身影,却在此时竟与虎子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俺,俺给屯子里死了的大伙,二丫儿姐...报仇...” 辛虎子在略一沉默后,便渐渐将他为屯子里大伙报仇,一路追赶狼头子的事都给说了出来。听着辛虎子这惊险异常的诉说,不由得让延墨客时而眉头紧皱时而眉头舒展。随着辛虎子的讲述,而心中惊骇不已! 能够连续三天不吃不喝,也没有丝毫的休息,就这么没黑没夜的,追赶狼头子的踪迹。在追上狼头子时更是抱着必死之心,与狼头子在夜色下的林间缠斗...虽然辛虎子在诉说这些事时,有时候很没有头绪。但其中的凶险,却也仍能被延墨客听得清楚。 当辛虎子吞吞吐吐地,将这三天来的头尾,都给说了个遍后。延墨客才在好一会儿,沉默后长叹了一声。心中却也不仅感叹,虎子不愧是三哥的儿子!能以一人之力,便能杀死五个狼头子!却也真有当年三哥的风采!而今,虎子所在的屯子早已被狼头子付之一炬。而且...他在屯子里没过门的婆子,和屯子里的所有人,也都已惨死在狼头子刀下。却也当真是无家可归... “虎子,留下来吧!等你身上的这些伤....” 看着站在身前的辛虎子,和他依旧没被遮掩在衣下的伤痕,延墨客却也下定了主意,随即便开口对其言道。 “师父...俺...俺这次来...是,是来求你帮俺的!” 还没等师父把话儿说完,辛虎子便有些急切地,打断了师父的话语。 延墨客则有些疑惑地道:“噢?你想要为师,帮你何事?” 深吸了一口气的辛虎子,则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身前的师父坚定地道:“俺..俺想要...想要当边军!杀狼头子!给...给屯子里的大伙...二丫儿姐...报仇!” 延墨客显然没想到,辛虎子会说出这般的请求。却也不免在听了辛虎子的请求后,很有些惊讶地道:“边军?虎子...你...” 辛虎子随即又道:“俺知道,这林子里的边军,是杀狼头子的!俺要是当了这边军,就能...就能替屯子里死去的大伙,和二丫儿姐报仇!师父...你...你能帮俺么?!” 说话间...看着渐渐皱起眉头的师父,辛虎子的心中却也不免忐忑不安起来。他,是在将死去的雀儿姐,背回了已然烧成灰烬的屯子时,又想起了前些日子,在林子里碰到的那些,边军斥候的事来...其实他在见到那些边军斥候,回了屯子里后。便一直都没放下,见到边军斥候的这件事。总想着要是自己也能当了边军,那么自己不就也能像阿爹那般,能杀狼头子成为林子里,响当当地一条好汉? 但他也知道...屯人除了只能在老林子里讨生活外,是不可能再有别的活法儿的。那些在林子里碰到的边军斥候,也都是来自于关内的汉子。虽然都是说的林子里的山话,但他们却并不是屯人。屯人是不可能成为边军的...因为自己的先祖是前朝犯民... 可现在的他已然无家可归!狼头子将他的家园付之一炬,残忍地杀死了他那还没娶过门的二丫儿姐。还有那些屯子里的男女老少,还有跟他一起长大的黑子哥...和为了救自己最终还是死在了,狼头子枪伤下的雀儿姐...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对狼头子恨之入骨!即便他已然杀死了,那些屠戮了屯子的狼头子。但他在杀死了狼头子后,心中莫名的无力,却也让无助的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做什么... 最终他在将雀儿姐,与屯子里的大伙埋在一起后。便独坐在了二丫儿姐,矮矮坟丘旁想着边军的事...而能让他成为边军的,在这林子里便只有眼前的延师父,阿爹在林子里的好兄弟。因为师父是士族!想来...师父应该有法子...能让自己成为边军的!只要自己能当了边军...那么他,就能杀死更多的狼头子,替二丫儿姐还屯子里死去的大伙报仇! “师...师父!你,你能不能帮俺?” 辛虎子见师父在听了自己刚才的请求,皱眉苦思一阵子沉默不语,便有些急切地又道。 延墨客则在辛虎子再次问向他时,却又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事先不急...虎子,你也已经三天都没怎么歇息。还是先去歇息下吧!为师知道你想为屯子里的报仇,可这事却也当真急不得一时。容我在想想...在想想...” 源起霄林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夜食 辛虎子见师父虽然没有完全应下,但在话语里也没有不应。忐忑不安的心,却也放下了些。当他退出师父所在的书房时,在门外不远处的地方,慧娘却正刚巧儿向这走来。 一身素缟的慧娘,则在夜色的映衬下,却也仿佛是白衣仙子般美丽。但此时的辛虎子则看着,向他走来的慧娘姐姐...却又不由得想起了,慧娘姐姐那已然病死的男人。却又不免为慧娘姐姐,嫁了那么个短命鬼,而感到惋惜。 慧娘在走到虎子身旁时,柔声对虎子道:“虎子,走吧。我让人给你做了些饭菜。你...和父亲说完了?” 辛虎子则点了点头回道:“嗯!俺,俺和师父把话都说了...师父让俺先等等...” 一丝淡淡地苦笑,则微微浮现在慧娘的唇角。随即便又消失于无。她并没有再去问虎子,他与父亲说了些什么。只是在听了虎子的回答后,便头前带路引着虎子,又回到了后宅中自己的房里。 当再次回到慧娘姐姐所住房里,此时的房里却是多了张朱漆矮桌。一身素缟的少女淡儿,则正跪坐在矮桌前的团垫上,忙活着给大饼里,添着直冒热气的熟肉。 矮桌上除了些放在大盘里的一叠叠大饼,与一小盆儿直冒热气的熟肉外。还有一盆子的热乎汤水,与一盘带骨的羊肉。顿时间屋内却是弥漫起,一股子诱人的饭菜食香。 淡儿见慧娘带着虎子回来,便赶忙从跪坐的团垫上站起身来。手中却还是拿着夹着熟肉的大饼,对走到近前的慧娘恭敬道:“夫人...” 辛虎子听着淡儿对慧娘姐姐的称呼,却也在此时发现了些不对劲来。他也是跟着师父学过好些年字的,对于这关内夫人的称呼,也是知道些...当初在师父家里学字的时候,胡胖子也曾显摆地,用过夫人这个词来叫他家的,那个从关内娶来的婆子。而这名自打他见到慧娘姐姐后,便一直跟在慧娘姐姐身旁的少女,却也是一直称呼慧娘姐姐夫人的。 看着那名模样俊俏的素缟少女,辛虎子却是觉得仿佛...这少女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他哪可能会见过这少女?这少女却说的一口子关内话,想来定然不是老林子里的屯人。 慧娘在来到淡儿身旁后,在对淡儿微一点头后,随即便伸手接过了,淡儿手中夹肉的饼子道:“烧的热水和伤药都备好了么?” 淡儿则应道:“都已备好了夫人。热水我怕凉了,就先温在灶房里,伤药已经送到给客,准备歇息的房里去了。” 慧娘听着淡儿的回话,在微微地点了下头后,随即便招呼着依旧,还有些傻愣愣地,站在一旁的辛虎子道:“虎子,坐下吃吧。” 慧娘一边说着话,便先跪坐在了,刚才淡儿跪坐下的团垫上。而淡儿却微躬着身子,就这么站在了慧娘的身侧。此时的辛虎子却也是闻着,屋内四处飘散的菜香肉味后,也不由得只觉肚腹里紧疼的厉害。在得了慧娘姐姐话后,便二话不说地来到桌前,另一团垫处盘腿就坐下身来。 当他刚一坐下身来,手握卷好熟肉的大饼,便被慧娘送到了他的面前。辛虎子则一把子接过了,慧娘姐姐递给他的大饼,一口咬下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却是当真有些饿过了头,在狼吞虎咽地吃掉了,慧娘姐姐为他递来的大饼卷肉时,却是好几次险些噎着。还是喝了好几大口子,桌上很是好喝的菜叶子汤水,才算是解了险噎之苦。 随即便风卷残云般,不等慧娘姐姐在为他递来饼子。自己个儿便伸手拿起大饼,赤手抓着熟肉,就着大饼吃了起来。看着眼前的虎子,犹如饿死鬼托生般的模样。却也不由得又让慧娘,心中又是莫名地一疼。虽然她很想劝下虎子,让他别这么心急的吃。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就这么默默地跪坐在旁,看着口齿不停地虎子,将一个个大饼,就着桌上的肉与汤水吃下。 而站在慧娘身旁的素缟少女淡儿。却也不由得看着,这么能吃的辛虎子,都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她还从来没见过,哪个人能像眼前的这位,夫人家的客能吃的! 这一桌子的大饼和肉,就算是三人吃,却也不一定能吃的下。却是不想只是眼前这位客一人,就已然快要吃掉,这整桌子的饭菜!难怪...夫人在刚才吩咐自己,去给这位客准备饭菜时,会让自己给他准备这么多...还有...夫人对这位客... 淡儿在看着狼吞虎咽的辛虎子时,却也不免偷偷看向了,跪坐在矮桌前的夫人来。她还从来都没见过,夫人这般对谁的。即便老爷还活着的时候,也不曾见过夫人这般对过老爷。更令她感到惊异的,则是夫人会将这位客,带到自己住的房里。而女儿家的闺房,却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更别说还是个男人了。可夫人却一点都不在意,不仅亲自给这位客在房里亲手治伤,不忌与男子的肌肤之亲。而现在还将准备好的饭菜,直接命人给送到了房里,伴着这位客吃。却也当真超出了她的想象... 油乎乎的大手,在将最后一根,吃剩下的羊骨放在桌上后。只觉腹部鼓胀地很的辛虎子,却也是吃完了这顿,三人份量的饭菜。跪坐在旁的慧娘,则很是关切地说道:“要是吃撑了,就先歇会儿。” 其实慧娘也没想到,虎子能吃下这么多的饭菜。她之所以会让淡儿,准备这么多饭菜,也只是怕虎子饿着。可看着虎子竟当真把这好几人,才能吃下去的饭菜,竟都一股脑儿地吃了个干净。却也不由得在心中,为他担心起来怕他吃坏了肚子。毕竟虎子吃下去的东西实在不少。要是换做旁人怕早已撑的不行,或是早就吃不下了。可看虎子的模样,却也并无什么异样,这才算放下心来。但她还是在虎子风卷残云般,将这一桌子饭菜吃了个空后,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辛虎子微一摇头,随即便站起身来道:“没啥,俺吃饱了慧娘姐姐。” “淡儿,你把这桌子上的收拾下吧。那灶房里的热水,就不用你带着虎子去取了,我来带他去取。” 慧娘说话儿间,便在虎子站起身后,也同样跟着站起了身来。随即便对站在一旁的淡儿说道。 淡儿一听夫人吩咐她,收拾桌子本无二话。可在听到后头,夫人要亲自带着客,去灶房里给客去取热水...却是有些窃窃地小声对夫人道:“可...可是夫人...” 慧娘见淡儿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地模样。不免微皱绣眉,却也能猜到些淡儿,想说些什么话儿来。还没等吞吞吐吐地淡儿,将话儿说完便又先开口道:“这里不是荣府,淡儿你既然跟我,从那里来了延家,那些琐碎规矩,就别老想着了。” “淡...淡儿不敢!淡儿不敢!请...请夫人责罚!” 听出了夫人话语里的不满,淡儿却是有些慌张起来。随即便微躬着身子,对夫人小声告罪道。 “唉!你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又哪里怪罪你?你把这桌子收拾好,我先带着虎子,去灶房取热水去了。” 慧娘一边说着,便带着一头雾水的辛虎子,就这么走出了屋内。直到看着夫人与那客离开,合上了朱漆木格子门。默不作声的淡儿,这才松了一口气来。虽然她知道夫人真的并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但她还是不免紧张的很!毕竟刚才要是在荣府里的话,惹了女主人不满的下人,会受到府里头不小的责罚。 现在的她虽然已经跟着夫人,离开了那个自己生活了多年的荣府。但她却早已习惯了,在府里头要守的规矩。即便是跟着夫人来了这片林子,来了夫人的娘家...虽然她已然在夫人的说道下变了许多,可曾在府里的规矩,却不免在有些时候,就会时不时地会让她...幸好...夫人并么有责怪自己的意思。 跟在慧娘身后出了屋的辛虎子。却并没有在说些什么,就这么默默地,跟在慧娘身后在她的引路下,来到了依旧还燃着灶火的灶房。在走近灶房后只见好几个屯女帮活,正在灶前忙里忙外做着好些人吃的饭菜。 当她们看到慧娘,亲自来了灶房的身影,却也都赶忙停下了手里头的活计。随后慧娘便挑中了,这几个帮活女人中,最为粗壮的一个中年女人。那中年女人则在慧娘的吩咐下,将两大木桶子里倒满了热水。随即慧娘便又头前引路地,带着辛虎子与那提着热水的女人离了灶房。 虽然辛虎子想要帮那粗壮的屯人女子,提上一木桶子热水。但最终还是被那女子给拒绝了好意。看着那粗壮的屯人女子,提着两大木桶子热水,健步沉稳的模样,也就不在多言。就这么跟在慧娘姐姐身旁,向着后宅子里一处偏屋而去。 源起霄林 第二百八十三章 屋来 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手中冰凉的弓身。挨着炕头旁墙壁靠着的辛虎子,在只有一盏微弱烛火的屋内,依旧还未曾睡下。一枚钗子放在了燃着烛火的桌上。 此时的辛虎子身上诸多伤口,也都已涂抹了伤药。白色的麻布条带,则分别缠裹在伤处。洗去了一身汗与血腥的,身上也不再脏乱。在换下了一条略显肥大的麻布裤子后,也同样换下了那条从狼头子身上扒下的牛皮带子。取而代之的则是条崭新的麻布围子。 在这间师父家后宅里的一处偏房歇下后。虽然此时已然夜深。可他却毫无一丝困意。即便他已然三天都没合过眼,双目中也早已布满了血丝。可躺在炕头的他,却依旧无法就这么睡下。 心中那莫名地烦躁,依旧无时不刻的,侵蚀着他的内心。尤其是当他每每想起,二丫儿姐...与屯子里的大伙儿,还有雀儿姐死去时的模样。都让他一闭上双眼,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死去的他们。 手中传来的冰凉让辛虎子,烦躁不安的心神略有缓解。看着手中握着的这把,从狼头子营地里拿回的黑弓。感受着冰凉的弓身上,那坑坑洼洼的触感,却也不由得让他,对这把算是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命的黑弓,生出几分好奇来。 他可是在与最后那狼头子,死斗时亲眼见识了,这把黑弓所带来的奇迹!那不知何物的弓弦,竟能在挡下狼头子,手中锋利的铁刀长刃后,竟是毫无一丝一毫的损伤。却也当真奇的很!而当他在死死将这黑弓的弓弦,勒在那狼头子的脖颈子上时。即便那狼头子趁机,拔走了自己腰间的短刀,将短刀伸入了勒在,脖颈子上的弓弦。但也依旧没能阻挡,自己将其活活勒死的命运。 而自己那把阿爹留下的黑铁短刀,是何等的锋利他却是再清楚不过的。短刀即便是厚实的皮子,也能轻易地刺破划开。更别说还常常被他,用来在处理猎物时割肉剔骨了。但短刀的锋利却也依旧无法将弓弦割断,直到自己最终将那狼头子活活勒死在弓下。 “嗡....” 犹如音符般地脆响嗡鸣,伴着辛虎子拨动,从黑弓的弦子上发出淡淡地回音。听着弦子被拨动时,所发出的这声脆响嗡鸣,辛虎子却在下一刻不由得,便从炕头旁直起了,靠在墙壁上的身子。一手握弓一手拉弦,缓缓便将手中的大弓给慢慢拉开。 弓弦则在辛虎子慢慢拉开拉满间,渐渐变的紧绷有力。直到他将弦子拉到最满,又瞬间松开带起阵阵,更加清脆的嗡鸣声响。辛虎子则在松开弦子后,喃喃自语道:“一石多的力...倒是,与阿爹的大弓,差不多的力道。可是...” 辛虎子在试了下黑弓的力道后,心中却也更有些奇怪起来。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能拉满一石力的大弓,并不是什么难事。虽然一石的力道,对他来说仍有些吃力。但也正因自己能开得起这一石弓的能耐,才能用阿爹留下的大弓,杀死了那些屠戮了屯子的狼头子,为屯子里死去的大伙报了仇。 也因自己对阿爹留下的大弓,并不很是熟悉的缘故。从而在用大弓射杀狼头子时,准头也就低了些。不过最终还是将那些,狼头子都给射杀在了箭下。可惜的是...阿爹的大弓却在自己,为了抵下最后那狼头子,向自己劈砍而来的长刀时,被一刀砍断。他也因背着雀儿姐走的急,并没有将被长刀砍断的大弓带上。 而是在从那被自己勒死的狼头子手中,收回被其夺走的短刀时,便将这把黑弓也给一并给带了回来。而在刚才当自己拉开这黑弓时,虽然这弓的力道,是与阿爹的那张大弓差不多。但他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尤其是刚才在自己,拉满这不知何物的弓弦时,总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异样感袭上心头!还有这明明试的是满弓时的一石力道,却比自己在拉满阿爹的大弓时,还要让他更费力好些...仿佛这弓的力道...可不止是只有一石那么简单... “啪啪啪” 门子被轻轻敲响的动静,则打断了直身坐于炕头的辛虎子,继续想着手中这奇怪黑弓的心思。当他在听到那阵轻轻敲门声后,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去开口问下是谁在敲门。也没有挪动身子走下炕来。而是就这么望向了,又再次响起被轻轻敲响的门子。心中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紧。却是想着这敲门子的声响,是不是与自己跟师父,说起的请求有关...是不是师傅...他.... “啪啪啪...虎子...你,睡了么?” “慧..慧娘姐姐?...” 随着这次敲门声起,一同传来的还有慧娘轻声的询问。听到门外是慧娘姐姐,辛虎子紧绷的心思,却也不由得就是一松。随即便赶忙将手中,拿着的黑弓放在了炕头旁的桌上,赤着双脚便跳下炕来。三两步便跑到了门前,当他将门子打开时,却见依旧是一袭素缟的慧娘姐姐,正静静地站在屋子的门前。 辛虎子见站在门外的,还真是慧娘姐姐,便有些不解地疑惑道:“慧娘姐姐,你...你咋这么晚了,还没睡?” 慧娘清丽俊俏的脸上,却是带起一抹淡淡地浅笑:“睡不着,这不来看看你。怎么?不行么?” “没,没什么不行的。” 辛虎子说着话,便赶忙将站在屋外的慧娘姐姐,给让进了屋子里来。现今这林子里的短秋时节,夜里却也是清冷的很。辛虎子见一身单薄的慧娘姐姐,却也怕她站在屋外久了着凉。 将慧娘姐姐让进屋来的辛虎子,随手便关上了打开的门子。但在他将屋门合上后,却在心里头生起了一股子,什么地方不对劲的念头。但还没等他在过多想,身后便传来了慧娘姐姐问他的话声。 “虎子,算算我在去年出嫁的时候...咱们也应该,有一年多没见了吧?” 听着身后传来的问话,辛虎子心中那仿佛被压抑了,许久的一些莫名心绪,却也在此时不断向外涌出。当他合上门子转过身来,则点头回道:“嗯!是有一年多了...” 回过头来的辛虎子,当他看向慧娘姐姐时,却发现慧娘姐姐则已然坐在了炕头旁。辛虎子一边说着话,却也慢慢走到了炕前,挨着慧娘姐姐坐下了身来。却是这屋子里除了这睡人的大炕,与炕头旁的一张木桌外却也再无他物。 “听爹爹说...你那天...来了后,吃了不少的酒。爹爹本来想留你在家过夜的,可你还是赶着夜路回了...” 当辛虎子坐在了身旁,慧娘却又淡淡地说道。说话间她那白皙的手儿,却是悄无声息地,在长袖的遮掩下渐渐握的紧了。 辛虎子则微微点了下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俺...俺那天来了后,本想再见你一面的...可,可没成想。这关内娶婆子的规矩,是不让人见新娘子的。所以俺只能和胡胖子、狗子哥他们,站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瞅着...” “你...是因为,没见到我...才,吃了那么多酒么?” 扭过头来的慧娘,则用她那双黑亮的眸子,望向了坐在一旁的辛虎子问道。 辛虎子却依旧没有去看向慧娘,虽然他很想点头承认。但他却在下一刻便又想起了,那天夜里因自己喝醉了酒,回屯子晚了...还依旧孤单一人,忍着夜里的凉风,等着自己回来二丫儿姐。却也不由得心里就是一疼,本想点头的承认,却也在下一刻变为了摇头否决。 见虎子摇头否认,慧娘却又再次将望向虎子的目光收回。虽然虎子否认了,在她出嫁的日子里,喝下好多酒水是因为,没能见到自己的缘故。但她的心里却是明白的很...若不是虎子没能在自己出嫁时,见上自己出嫁前的最后一面,也不会喝这么多酒来... “你...你在关内的时候,还好么?” 在好一会儿沉默后,辛虎子却是先开口,向坐在身旁的慧娘姐姐问道。随着他这话的说出,却在下一刻又有些后悔起来。毕竟现在慧娘姐姐之所以回来,是因为那个将她从林子里娶走的人,已然病死故去。而且...他也在心里有种,仿佛是种逃避的念头,让他不想听到慧娘姐姐,在关内的事情....可他却在不想听到下,又在心里有种很是矛盾的,想要知道的心理...从而在纠结中,他却还是问出了,慧娘姐姐在关内的事来。 随着虎子的问出,慧娘则一脸平静地淡淡道:“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他...在活着的时候,对我很好...只是,也许是我在这里,生活的惯了。去了关内到了荣家,老是会想起在林子里的时候。” 辛虎子听着慧娘姐姐的回答,心中却也不免就是一疼。从慧娘姐姐平静地话语里,他也能听出些似乎慧娘姐姐,在关内过的并不怎么好... 慧娘在说完话后,却是又向再次沉默不语的辛虎子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淡儿在哪里见过?” 源起霄林 第二百八十四章 红白女 “嗯!” 辛虎子随着慧娘的问话,而微微点头应道。他的确觉得那名,跟在慧娘姐姐身旁的,素缟少女在哪里见到过。可那素缟少女身上所穿的衣子,却并不是老林子里女人的穿着打扮。还有那一口子关内话,也说明那少女应该是从关内来的才对。 想到这倒让他又记起了,慧娘姐姐曾与那少女的对话里...好像提到过荣家...难道,那少女是跟着慧娘姐姐,从荣家来的不成?可就算那少女是跟着慧娘姐姐,从荣家来的。那他又从哪里见过她?可自己在见到那少女时,那种似成相识的感觉...却也当真奇怪的很。 “淡儿,就是在我出嫁的时候,跟着荣家的迎亲人一起来的。那两个穿红衣子的其中一个...” “穿红衣子的?是,是那两个,从大车上下来,最后接着慧娘姐姐,上了大车的那两个?” “嗯。” 辛虎子经由慧娘姐姐这么一说,才算是想了起来。对那好似在哪见过的素缟少女,在脑后中的印象,也渐渐清晰起来。原来这名叫淡儿的素缟少女,就是去年慧娘姐姐在出嫁时,那两个从头前大车上下来,接着慧娘姐姐上车而去的红衣少女!难怪自己怎么老是觉得,那素缟少女好像在哪里见过般。这样一来那名叫淡儿的素缟少女,是从荣家来的倒也说的清了。 “淡儿是我在荣家的侍女,也是...他的通房...” 慧娘淡淡地说着,随即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从而接着又道:“淡儿在荣家就是侍候我的,但也算是他的女人...” 听着慧娘姐姐的话语,和那个提到的“他”,却也让辛虎子明白了,这名叫做淡儿的少女,在荣家既是侍候慧娘姐姐的人,也是慧娘姐姐的男人,那个“他”的女人。 虽然辛虎子听懂了,慧娘姐姐话语里的意思。可对于在老林子里的他来说,还是有些不甚明了。既然淡儿也是“他”的女人,那为什么又会是侍候慧娘姐姐的人呢?而且...慧娘姐姐,这才嫁到荣家也就刚好一年的光景...那个姓荣的就... “荣,荣子常都明明娶了慧娘姐姐!怎么,怎么还招惹别的女人?难道有了慧娘姐姐,还不够么?!” 一股子怒火却也在此时,在辛虎子听了慧娘姐姐的话语后,从他的心中油然而生。不由得便很有些愤愤地说道。说话间却也不在隐晦,已然因病故去的那个“他”的名讳。却也从“他”便成了直呼道姓。本来就对荣子常,将慧娘姐姐从林子里带回关内,心中很是难受的辛虎子,却也只觉荣子常忒不是个东西! 也就连着那个叫做淡儿的,也一并心生几分厌恶。要是这事放在林子里的人家,一个在外头偷腥,去招惹别的女人,家里头有还婆子的屯人汉子。不管是汉子还是那个女人,都会被屯子里的大伙儿,磨嘴皮子戳脊梁骨的。而且...慧娘姐姐,这才嫁过去多久?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虎子...在关内,士族家的子弟。都不是只有一个...婆子。虽然在明面儿上,会有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做婆子。明面儿上的婆子就是夫人,那些名分低的或是没名分的,就是些像淡儿这样的可怜人...” 慧娘见听懂了自己话语意思的虎子,很有些气氛的模样。心中却也不由得就是一暖,随即便又对其解释言道。 “士族么....” 辛虎子喃喃自语间,却是又想起了,去年时自己因为,招惹了那个管着,这片老林的差头家儿子的事来。那差头家的儿子,却是让差役找上了自己的麻烦,从而在众目睽睽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顿鞭子!还强行拿走了,自己辛辛苦苦猎到,用来换盐巴的皮子... 可就是那些在林子里,都能横着走的差役...却在身为士族的慧娘姐姐面前,只能跪在地上不停认错。也因慧娘姐姐士族的身份,在慧娘姐姐帮着自己狠狠,惩治了那两个找上自己麻烦的差役同时,也找出了幕后的真正黑手。那个因调笑雀儿姐,而被自己制止了的差头家儿子。随后便是林子里,没过多久就换了管事的差头... 不经意间辛虎子的一只手掌,却是渐渐握的紧了。就像他来找师父一样,也是因为师父的士族身份,才能够帮助自己当名边军... “本来...我想着在荣家,就这么过下去。在我嫁到荣家后,他也什么都依着我...在今年时本来我还打算,回林子里看望下父亲...但没成想,他在今年身子染了风寒后,就一天不如一天。虽然找了不少看病的,给他医治。但都没有什么起色...最后,他...还是走了...在他走了后,因为荣家里的一些事,我不想在荣家继续待着,就跟着来荣家的父亲,一起回了林子...本来,还想等你来牛市坊的时候,来家里见父亲时见你的,却不想...” 慧娘一边说着却也不免又回想起,这差不多一年多的时间里,在荣家里的一些事来。她本来已然将对虎子的,那份心思给封藏在了心底...而自己的夫君,他也对自己很好。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可没成想好景不长,一转过头年他便一病不起。因身子本来就弱的缘故,即便是吃了好些,看病的郎中给开的补药方子,也依旧没能将他染的寒病医好。 他的死,也让自己失去了,在荣家的依靠...紧接着在荣家里,暗藏着的流言蜚语,却也渐渐在荣家私下里传开。虽然她在荣家的这一年里,并没有过多的抛头露面,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平日里荣家人也都对她不错。可在他死后,荣家的一切却也都变了。 即便如此,她也并不想,就这么回了林子。虽然她的确很想回到林子里来。可她知道...她不能这么做。因为自己是他的夫人,自从嫁入了荣家的那一刻起,她便是荣家的人。 但最终她还是无法忍受,在为夫君守丧时,那些荣家人虚伪的和善。和那在荣家私下里传开的,娶了自己这么个克夫女的传闻。这一切都令她觉得,呆了一年多的荣家更加的陌生。即便是他的父亲,在荣家极力地维护自己,可整个荣家关于自己,克死了他的传闻,却还是无法止住。也因在荣家里的度日如年...自己甚至在心中,渐渐起了对父亲的怨意。 如果不是父亲当初,让自己见了来林子里,探望父亲的他。如果不是父亲当初应下了,自己和他的婚事...那么她,也就不会嫁到关内,不会来到荣家。虽然他在活着的时候对自己很好,但这一切却都不是她所想要的。她并不在乎,什么士族不士族的身份。可她却不得不因为,生来就有的这层身份,而令她只能无奈地,面对身为士族的现实。 得了他死讯的父亲,则也在不久后来了荣家。心灰意冷的自己,到最后却也不在顾忌荣家,也婉拒了他父亲的挽留,在荣家人不善的神色中,便跟着父亲一起又回了老林。在临走时她也没有忘记,在自己嫁到荣家后,便一直侍候在旁的淡儿。 倘若自己不带走淡儿,那么淡儿在荣家却也不会好过。虽然她是自己这位夫人的通房,也算是他的女人。但他已然不在,要是自己也不管她的话,想来淡儿最好的结局,便是被荣家给找门子,家里的下人嫁了了事。亦或是成为荣家别房子弟的玩物... 自己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后淡儿的悲惨境地。事已她在得了荣家的应允后,便也要来了淡儿在荣家的身契。从而自此便离了荣家,虽然自己依旧没有在名分上,与荣家扯清关系。但自己却也不会在回,那个陌生的“家”了。 在回老林的路上,看着又苍老了许多的父亲。心中本来生起的,对父亲的怨念,却也都渐渐淡去。想来父亲却是更为自己挂心的...当她与父亲回到阔别年余的老林时,却也不由得按耐不住心中的思绪。又想起了林子里的他来... 但自己也知道...虎子有个自幼便与他定下亲事的二丫儿。那次在虎子因为被野猪刺伤后,染了热病时的探望,却也让她见到了与虎子定下亲事的二丫儿。 虽然自己很想在回到林子后见虎子一面。但她却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只有在漫长地等待中,等着虎子来牛市坊,探望父亲时...可没成想,当自己回到家里没几日,从自己和父亲的家乡便来了人...随着这些家乡人的到来,也同样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随后不久,关外的狼胡也同样来了老林! 当自己在从派去的人哪里,得知了虎子所在的屯子,没个活人的回话后...却也使她整个人,都陷入到了绝望之中。因此她开始后悔,恨自己为什么不在一回到林子里,就去找他!可这一切却也都已经晚了。 直到今夜再次见到,满身是伤的虎子,活着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便在心底里暗暗发誓...不会在让自己后悔!即便是... 白影倾斜,慧娘却是慢慢地,将身子靠在了辛虎子的身侧。这一突入其来的举动,却也令辛虎子不由得就是一惊,随即便开口问道:“慧娘姐姐?你?” 源起霄林 第二百八十五章 秘密 淡淡的体香随着青丝散落,而飘进了有些不知所措的辛虎子鼻间。闻着这股子很好闻的淡淡香气,辛虎子的心神却也不由得有些恍惚。让他因经历重大变故,而压抑不止的心神,也渐渐地为之一松。 “虎子...你还记得,这只钗子么?” 轻柔的话语,则在轻靠在辛虎子身侧的慧娘口中说出。随着轻柔好听的话语说出,在她的白嫩手上,则也多了枚钗子。她却在刚才轻靠于虎子身侧时,便抽出了簪在头上的钗子。从而此时的她,却是垂落着长长的青丝,依靠在辛虎子的身侧。 辛虎子的目光,也随着慧娘的柔声话语,而看向了被慧娘拿在手中的那枚钗子。虽然此时屋内的烛火,并不怎么明亮。但依旧还是一眼便能认出这枚钗子来。随后便道:“怎么不记得,这钗子...是俺第一次见到,慧娘姐姐的时候,姐姐戴着的钗子...” 慧娘在等来了,辛虎子的回答后。则又缓缓从轻靠在虎子身侧,直起了身来。随即嘴角便带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轻轻晃动了下被自己拿在手中的钗子,轻声道:“还记得那时候的你啊,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被我这头上的钗子给引住了。当时我还问你,你要不要也戴一戴...” 翠绿的珠儿则在,慧娘轻轻摇晃钗子下,带起一串绿影。望着慧娘姐姐手中的这枚钗子,和晃动起的钗上翠珠,辛虎子却也不由得,记起了那个已然,有些模糊的画面回忆。一个小男娃子在第一次见到,一个头上戴着奇怪珠子的女娃子时,因为好奇而一直都在盯着,女娃子在向他含笑走来时,头上那摇晃不停的珠儿。 还有后来女娃子莞尔一问,小男娃子还很有些兴致地,点头答应的情形... 随着看向白嫩手儿上,那只带着绿珠的钗子。辛虎子的目光,却也不由得又看向了,青丝随意垂落的慧娘姐姐。看着依旧穿着一身素缟的她,和她那半侧清丽俊俏的脸庞,辛虎子的心却也不免生出几分,莫名的疼来... “记得...当然记得...那,那是俺第一次,跟阿爹一起来这牛市坊。第一次来师父家,见师父、慧娘姐姐还有师娘。往后里也常见姐姐戴这钗子。” 辛虎子一边说着目光却依旧,停留在看着手中钗子,不时轻轻晃动下的慧娘姐姐。 “没了么?” “嗯?” 辛虎子在说完话后,慧娘的又一突然一问,却也令看向慧娘的他,不由得有些疑惑。他不明白慧娘姐姐,为什么会突然问了自己,这么一句没来由的一问。从而在听到慧娘姐姐这一突然一问后,便不解地“嗯”了一声。 柔柔地水眸则在辛虎子,发出那声不解的“嗯”声后,扭头看向了依旧在望着她的虎子。看着依旧是一脸疑惑不解的虎子,慧娘则淡淡地轻声道:“还有...那个,只有咱俩才知道的秘密啊...” “两...两个人的...秘,秘密...” 听着看向自己的慧娘姐姐,说出了他们两个才知道的秘密。辛虎子却也不免,有些吞吞吐吐地重复了一遍。却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此时,正用一双柔柔水眸,看向自己的慧娘姐姐。 “哼!怎么?忘了?” 慧娘见虎子吞吞吐吐的模样,却是轻哼一声,语气略带不满地道。 辛虎子则有些为难地道:“没...俺没忘...只是..只是那都是小,小时候的事了...所以...” “所以,你就把这事,给当没有一般?” 慧娘没等辛虎子有些为难的把话说完,便先他开口接着道。看着一脸难色不知该说些什么的虎子,被自己的话给难住的模样。却也不由得让慧娘想起了,曾经的那个老爱耍弄虎子的自己。让她这一年多经历的种种,而心生的凄苦也都渐渐化去。 辛虎子却是下意识地,微微摇晃了下脑袋。他怎么可能会将两人,那曾经第一次见面时,便有的那只属于他们俩的秘密给忘记,或是当成没有一般?只是他不曾想,慧娘姐姐会这么直接地,在自己面前将秘密之事,就这么给提了出来...毕竟现在的他,和慧娘姐姐...也不再是以前的小娃子... 想起在第一次来师父家,跟着慧娘姐姐到这后宅玩耍的自己。还有偷偷摸摸地进了一次,师父自己的后宅小院,在小亭子里看了慧娘姐姐亵兜的事。还有在走出小院时,完成了自己在看了兜儿后,与慧娘姐姐的许诺...却也让他的心中不由升起了,几分莫名的心绪袭上心头。 “虎子?” “嗯?啥?” “咱俩...在起个,只有咱俩才有的秘密...怎样?” “啥?在起个秘密?” “嗯!在起个只有咱俩才有的秘密...” 沙沙作响的解衣声,则从辛虎子身旁传来。辛虎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慢慢解着自己衣子的慧娘姐姐。却也不由得心中就是一惊!他不知道慧娘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在与慧娘姐姐的一问一答中,却也不由得便往刚才,慧娘姐姐所说的在起个,只有他俩才知道的秘密上去想...只有两人的秘密?... “慧...慧娘姐姐...你...你,俺...” 看着已然解开素缟衣襟的慧娘,露出了里面的轻薄内衫,和那掩在衫内隐约可见的一抹红儿。辛虎子的心却也渐渐有些跳的快了。当他还在手足无措间,随着慧娘自己轻轻退去了素缟,却也将里面穿着的轻薄内衫,给直接露在了外面。 退下素缟的慧娘,此时俊俏白皙的脸上,也因羞涩而起了阵,淡淡的红儿。但她却并没有因此,而放弃接下来的打算,和她已然想好了的心思。 在退下了身上穿着的素缟之后,慧娘便又开始解下内衫上的襟带。白嫩的葱指则也在解开,内衫上的襟带时,因为心中的紧张,而起了微微的颤抖。直到此时看着即将解开内衫襟带,直接露出里面毫无遮掩红兜亵儿的慧娘姐姐。辛虎子这才从手足无措的,慌乱和心惊中缓过神来,当即便一把握住在了,解着襟带的白皙皓腕上。想要制止继续解开内衫的慧娘姐姐。而他望向慧娘的双眼,也在下一刻扭头,向另一侧望去。不在去看正在解着,内衫襟带的慧娘姐姐。 “哎!虎子你握疼我了!” 听着慧娘姐姐因为吃疼,而不满的话语传来。辛虎子略带手劲,一把握在慧娘姐姐,白皙皓腕上的手掌,却也在慌乱间下意识地,便又如被蜂子蛰般松了开来。随后便很有些慌乱地道:“对...对不起!对不起!慧娘姐姐...俺,俺不是故意的!不是...” 辛虎子还没把话说完,却又有些说不下去了。却是在他的耳畔,又听到了那股子,悉悉索索解衣的声响再度传来。不想他在因刚才慌乱间,握在慧娘姐姐皓腕上的手掌,就这松了开来后。慧娘姐姐却依旧没有停下,仍在继续解着自己的衣带... 他不知道为什么慧娘姐姐,会突然这般举动。让此时的他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他不能就这么,看着慧娘姐姐在再退下衣子...自己不能... 看着身前闭合着的屋门,辛虎子心中的慌乱,却也仿佛找到了,能够解决的法子!从而在慧娘刚一解开,轻薄内衫襟带的同时,便在下一刻赶忙从坐着的炕头旁站起身来。几步上前来到门前,当他刚要打开屋门,想要躲出去时,身后却又传来了,慧娘姐姐的话语。 “虎子,你..你要是出了屋门,那..那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听着身后慧娘姐姐,略带不满地话语传来。辛虎子的身子不由就是一僵。那本想开了屋门,就这么躲出去的想法,也因身后传来的话语而被制住。 轻轻地脚步声则在随后,从辛虎子身后传来。耳目极灵的辛虎子,听着那离着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响,心中略缓下的心跳,却也再次地跳的厉害起来。 一只白皙的手儿,则在脚步停下时,握在了辛虎子的手上,将他轻轻地拉着转过身来。随着辛虎子从背对中转过身来,已然解开轻薄内衫,露出里面柔滑红兜的慧娘姐姐,则出现在了他的身前。看着白皙的肌肤在这抹红的映衬下,形成的鲜明对比。和那掩在红儿下,无法遮住的隆起双峦。闻着渐渐浓郁了许多的淡淡体香,辛虎子的心神却也不由得有些恍惚。 “来...” 随着慧娘说出话语,她便牵着虎子粗糙的大手,再次向炕头旁走去。看着走在身前,牵着自己手儿的慧娘姐姐。感受着手掌中,那柔滑冰凉的触感,辛虎子却也只觉,此时的他并不在真实之中。而是正在做着一场异梦...可那手掌中所传来的柔滑,却是那般地真实,是梦中无法所有的... 辛虎子很是听慧娘话的,又再次坐在了炕头。随着他的坐下,脸上带着淡淡羞红,但依旧平静地很的慧娘,便站定在了辛虎子的身前,对着辛虎子的正面,缓缓退下了她那,已然解开了衣襟的内衫。 源起霄林 第二百八十六章 喜欢 “慧...” “嘭” 未等辛虎子在说些什么,退下轻薄内衫的慧娘,便一把将他推倒在炕上。随即带着红儿的俊俏脸庞,便又出现在了辛虎子眼前。紧接着柔滑触感,伴着朱唇的亲吻,而封住了辛虎子的嘴。 瞪大了双眼的辛虎子,此时整个人却都有些懵了!伴着慧娘姐姐的唇,亲吻在自己嘴上的柔滑触感,还有那飘进鼻间的淡淡香儿,使他在如坠梦境的恍惚间,渐渐起了变化。一双不安的手掌,不由得便搭上了,慧娘白嫩的双肩裸/背。 慧娘则也因虎子的一双大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背。从而使她的身子,也都有些微微发颤起来。渐渐变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则伴着慧娘的亲吻从两人间发出。仿佛压抑着莫名的暗燃木火,随时都有可能猛烈燃烧般。 久久地缠绵唇吻最终还是在辛虎子,双手制在了慧娘的肩头下而结束。但两人却依旧保持着,慧娘在上辛虎子被压在下的姿势。此时的慧娘白玉般的上身,却也只剩了件红绸兜儿。散开了的青丝长发,则顺着她的左右肩头,柔顺地滑落而下。 不知是因羞极还是他故,在慧娘白玉般的身上,则浮现起了一层淡淡的红儿。却也更显其身姿诱人无比。微微喘着急促呼吸的慧娘,因急促的喘息,而带着胸前红绸兜儿下的双峦,紧贴着身下辛虎子,坚实的胸腹阵阵起伏。 柔柔的水眸中却也自带一股,仿佛是迷雾般的湿气。辛虎子在看着这双,充满了无限情意,也同样注视着自己的双眸时。那本来就因久久地唇吻,而使他呼吸急促猛跳不止的心,却也不免跳的更加越发地厉害... 望着一脸羞红的慧娘姐姐,和那依旧带着湿润气息的诱人朱唇。辛虎子则吞吞吐吐地慌张道:“慧...慧娘姐姐...你...你为啥..要...” “嘤!” 又是未等辛虎子将话说完,那被他制下的亲吻,却又随着慧娘低下头来,亲吻在他嘴上而被再次打断。辛虎子无力的双手,却不知何故仿佛已然失去了所有的气力。 没有了往日里平时自己,那般能开的起大弓气力惊人的他。有的只是任由压在身上的慧娘,再次轻探身子便毫无阻力地,再次低下头来封住了自己的嘴,而使他再次陷入到,这久久无法自拔的香滑唇吻中。 其实他并没有半分半点想要抗拒...反而还很喜欢这种,带着淡淡香气的亲吻。感受着慧娘姐姐温温地鼻息,再次因朱唇亲吻而打在自己脸上。辛虎子的心神却也不由为之一荡。压抑在内心深处埋藏许久的心绪,也随着突如其来的唇吻释放而出。 “嘤!” 娇声轻哼间,慧娘略显迷离地水眸,却是闪现出了一丝,既是有些惊异,又是有些欢喜地神色。却是在她久久地主动唇吻下,被她压在身下的虎子,却也渐渐变的主动起来。 贝齿则在双唇亲吻间,被一条大舌抵入,搅上了丁香小舌。随着两舌碰触搅动,却也不免令慧娘发出了几声,勾人心魄地轻嘤之音。 随着而来的,则是被她压在身下的虎子,更加变的越发的主动地回应。那双依旧搭在她肩头的粗糙大手,却也渐渐在她那起了淡淡红儿的,白玉般粉背上来回抚动。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凉滑肌肤细腻的触感,品尝着淡淡香气地美妙唇儿,辛虎子却也犹如一根,被点燃了的枯木般,从沾染了点点星火后,从默默燃起逐渐变成熊熊烈火。 “嘤!...呀!” 身子翻转间上压姿势的慧娘,在发出又一声轻嘤后,便被压在身下的辛虎子,一个翻身就被其压在了身下。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却也不由得让渐渐,沉寂在这种唇吻间的慧娘,发出了一声惊呼。 将慧娘反过来压在身下的辛虎子,在刚要低头吻下时,脑海中的一丝清明,却是止住了他下一步的举动。两人则也因此,又都相互一上一下,注视起对方。 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慧娘姐姐,雪肤红霜穿着红绸兜儿的诱人模样,和那双依旧注视着自己的柔柔水眸。辛虎子却是有些茫然无措起来,压抑着此时心中的烈火,却也烧的他燥热难当。可他还是犹豫了...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更不敢去想会发生些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不能这么对慧娘姐姐... “虎子...” “慧...慧娘姐姐...” 似乎察觉到了虎子心中的纠结,慧娘则在轻唤了声,压在身上的虎子后,却是伸出了一只手儿,轻轻抚在了虎子坚毅中,依旧带着稚嫩的脸庞。诱人的唇角则带起一丝淡然地笑意:“这,只是咱俩的秘密...就像,当初那个秘密一样...难道,不好么?虎子?你...难道,一点儿都不喜欢姐姐?” 辛虎子听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慧娘姐姐说出这番话语。却是一把便握住了慧娘姐姐,轻抚在自己脸颊上的白嫩手儿。在他仿佛是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回答时,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喜欢么?对于喜欢...辛虎子却是曾经,很多次地梦见过慧娘姐姐。如果说只要见到慧娘姐姐的笑,只想多见几次慧娘姐姐,他就会心生欢喜知足地很的话,那这便是喜欢... 可当慧娘姐姐嫁人离开了老林,他才恍然发现了,一直都在默默等着他的二丫儿姐...随后他最大的心愿,便是想着凑足五张,不同样的稀罕皮子,将二丫儿姐给娶过门当婆子。就这么安安稳稳地,在屯子里和二丫儿姐过日子。 每次出猎时二丫儿会将,事先准备好的热乎饼子,塞进自己的怀里。被二丫儿姐送到屯口,在她的默默注视下渐渐远去..直到回来时,每每看到等在屯口的二丫儿姐,见到收获颇丰的自己,扛着沉甸甸地麻布袋子回来时,在屯口向自己欢喜招手。看着二丫儿姐欢喜的笑,向自己跑来... “俺...俺...俺...” 辛虎子连续说了三个“俺”字后,却始终无法说出接下来的话。此时的他心中却也烦乱的很,不知该如何回答慧娘姐姐。不过可以肯定是...自己对慧娘姐姐的那份心思,却依旧未曾变过。只不过...二丫儿姐的身影,却让此时的他... “虎子...” 望着柔柔水眸中,带着些许期望神色的慧娘姐姐。辛虎子最终还是轻轻地说道:“俺...喜欢...” 说出了喜欢的辛虎子,却也只觉心中的烦闷,也都在他说出回答后为之一松。虽然这声喜欢下,他却觉得很有些,愧对死去的二丫儿姐。可当他在看到慧娘姐姐,眼神之中的期许后,心也不由得为之一疼。他不能再看到,慧娘姐姐失望的神色...不能... “这就够了...虎子...” 略带泣声的慧娘却是水眸湿润地,望着对自己说出喜欢的虎子。这声喜欢...对她来说却是在重要不过的一声回答。虽然她知道虎子的心里有自己,可现今的她...却还是想要虎子,亲口对自己说出这声喜欢。因为她...需要这声喜欢... “虎子...你...你还在...等什么?...” 仿佛是催促,又仿佛是在诱惑。慧娘已然毫无遮掩的暗示话语。则在随后被她从口中说出。 辛虎子的心却也在听到,慧娘的暗示后不由得就是一跳。他从来都没想过...会有今夜这般情形...可当他在听到慧娘姐姐,说出的催促与诱惑的暗示话语后,心中却也不免生起一丝异样。 是啊..他在等什么?又为什么要在等?等的是什么?他,不能让慧娘姐姐在等下去! “啪嗒!” 翠珠金钗从炕头旁缓缓滚落。却是刚才在慧娘抽出,簪在头上的金钗时,将其随手放在了炕头旁。但随着炕上两人的缠绵,却也不由得被扫落在地。 随着翠珠金钗滚落在地,一抹红儿则也在随后,从炕头旁飘落。却是件红绸子兜亵。粗重地喘息于屋内久久回荡,伴着女子时而发出的嗯嘤声,却是显得诱惑无比。直到随着女子发出一声,压制着声响的疼叫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时高时低,女子轻吟不断从屋内响起。 白嫩的手儿则在开始的征伐中,由紧握转而松开。又由松开转而变换为紧握。随即便是死死地,抓握在了手下的毯垫布子上。而后却又被强有力的粗糙大手,死死地十指相合相握。宛如在暴风骤雨中,不停变换着姿态的白色飞鸟,在风雨中不停寻找... 直到燃在桌上的一豆烛火,已然燃的将要尽了,屋内昏暗漆黑一片。那伴着粗重喘息声的,女子轻吟却依旧未曾停歇。时断时续地女子轻吟,直到随着一声轻喝传来,带起女子略显高亢地吟叫后,才渐渐只剩下了粗重的喘息。 源起霄林 第二百八十七章 回家{上} 合十的双手依旧未曾分离,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则默默地躺在炕上。感受着怀中玉人般的身子,贴靠在自己身上的感觉。辛虎子却是不想...自己竟然就这么,要了慧娘姐姐的身子...那刚才久久未曾停歇,宛如在云里雾里的美妙滋味,却也让他心中因屯子里的事,而结的郁气也散去了大半。此时的他却是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慧娘姐姐了。 毕竟自己在刚才时,心中燃着的那团子火,却是烧的他丝毫都没有顾忌,身下的慧娘姐姐肆意征伐。即便是见到慧娘姐姐在征伐下,眼角带起了泪儿,却依旧不管不顾。却是自己... “虎子...” 有气无力地柔柔唤声,则从偎在辛虎子,身上的慧娘口中传来。依旧还带着些许欢愉后,淡淡红儿的清丽脸庞。却仍未从刚才那暴风骤雨般的,征伐中恢复过来。 虽然此时的她,整个人都已精疲力尽。那女儿家的私地,更在虎子的肆意征伐下,带着灼灼的疼儿。但感受着暴风骤雨般的欢愉过后,这静静依偎在虎子怀中的温暖,却也令她的心中说不出地满足。 “啥?...” 辛虎子听着躺在怀中的慧娘姐姐,唤了自己的名字。却赶忙心中很有些惴惴不安地回道。直到此时他却发觉事情的严重...别的不说,自己既然睡了慧娘姐姐的身子,却是不能不认的。老林子里的汉子敢作敢当!可是...一想到要是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了自己这般对慧娘姐姐的话..那么自己求师父,为自己办的事... 还有自己又该如何对慧娘姐姐?慧娘姐姐是关内的士族,自己只不过是个,在林子里讨生活的猎户...又能给的了慧娘姐姐什么?而且自己还要为二丫儿姐,和屯子里的大伙报仇!...却是... 依偎在辛虎子怀中的慧娘,靠着辛虎子坚实地臂腕淡淡道:“估计在过些时候,父亲和我还有阿娘和阿娘家里人,就要离开这林子了...” 辛虎子则道:“是去关内躲这狼头子的灾么?去了关内也好,现在林子里实在乱的很。” 虽然身子很是无力,但在辛虎子说完话后。依偎着辛虎子的慧娘,却还是脱离了爱郎的怀抱,缓缓地直起了身来。背对着自己的爱郎缓缓道:“不止是要回关内,这次要是回了关内...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虎子...” 听着慧娘姐姐的话语,心中不由得就是一惊的辛虎子,却疑惑不解地赶忙也直起了身来,看向了背对着自己的慧娘姐姐:“不,不再回来了?那,那是为啥?难道...师父要在关内安家?” 慧娘微一摇头:“不是,父亲不是要在关内安家...而是回家...” 辛虎子依旧不解:“回家?” 慧娘点了点头:“嗯,回家...” 辛虎子疑惑道:“可,可这里不就是,不就是师父和慧娘姐姐的家么?师父要回家?” 突然间辛虎子却是想到些什么。他的心却也不由得,因为自己想到的可能而为之一紧。却是他又想起了,刚才那些在师父家,小树林中徘徊戒备的关内汉子来。 刚才自己在问慧娘姐姐,那些关内汉子打扮模样的人,是不是荣家派来的时,慧娘姐姐却是说了,这些汉子是从...难道是!... 回过身来看向皱紧眉头的虎子,慧娘却也猜到虎子肯定是想到了,刚才那些他见到的,从老家而来的家兵护卫。随即便开口道:“这次回了关内,父亲和我是要离开这里,回老家峆州的...虎子,要是父亲和我,回了峆州老家的话,怕是以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在,在也不回来了?!慧娘姐姐!你!你和师父!!...” 辛虎子喃喃自语了一句后,却是猛地语气就是一重道。 白嫩的手儿则在此时,又重新合上了粗糙的大手。随即慧娘便接着又道:“这些家里来的,是来接父亲回老家继家主之位的。因为我那老家里的家主大伯已然故去,虽然大伯有子嗣在。可家里的族老们,还是选了父亲来继这家主之位。本来父亲想着要是回去的话,就让夸二舅舅一家子跟着走的。不想这狼头子这时来了,眼下却是在等阿娘家里的,一起准备启行...” 听着慧娘姐姐的诉说,虽然辛虎子仍有些听的似懂非懂的。对那家主、族老的称呼,也是不知甚解。可还是能听出些,师父是被老家里的给叫回去的。而且在听到慧娘姐姐说什么,夸二叔和夸家也要跟着师父,一起回关内老家的话。却又不免回想起,在去师父书房时,见师父和夸二叔的情形。还有夸二叔在临走之际,和师父说的那些他听不懂的话来... 在略一沉默后,辛虎子却又开口问道:“慧娘姐姐..你,你和师父不走不行么?” 慧娘则摇了摇头,轻轻紧了紧与虎子十指相合的手儿:“不行的,虎子...父亲虽然不想继这家主之位,可族里的事已然被族老们定下,却是毫无退路。要是父亲不接这家主之位,那就是愧对延家的先祖。而且...我也看得出,虽然父亲不想接这家主之位。可父亲这些年来,还是很思念故土家乡的。这次回去了,也算是了了父亲的心愿...” 慧娘在说完话儿后,屋内却又陷入了一片沉寂。而在此时延家大院里后宅,延家主人延墨客的书房中,却也同样是一片寂静。此时的书房里却也同样,燃着一盏微弱的烛火。跪坐在书房矮桌前的延墨客,则望着矮桌上的几封,与这些从老家峆州来人,一同送来的家信沉默不语。 在矮桌上除了几封被开启的书信外。还有一银花酒壶和一银盅。此时的延墨客一只手,却正放在一张家信上,眼中却是带着几分湿润。 “大哥...没想到,你我在家中一别,竟是永诀...” 延墨客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便拿起了桌上的酒壶,为自己斟满了一盅酒,随即便默默地饮下了酒水。 想起昔日种种,延墨客的心中,却是百感交集。他,之所以会不远万里,携妻远离故土家乡,来这霄州老林隐居数十载寒秋。正是为了远离家中的那位,与他争夺延家家主之位的大哥。 虽然自己比大哥晚生了数年,可他却是父亲在世时,正室夫人所生之子。又因自己的生母是郡中名门之后,与延家互为并称郡中两族。从而他这个正室夫人所生之子,自出生起便注定是要继,父亲这身为延家家家主之位的。 而比自己早生数年的大哥,却因生母出身卑微,不过是父亲纳的一名小妾所生。从而即便大哥是父亲,所生的第一个儿子,却因其生母身份卑微,而无法继任这家主之位。 还记得小的时候,即便在族中学寮里,也是学识很好的大哥。教授自己习字念书的情形...还有和大哥与族中子弟们,玩耍欢乐的时光...大哥与自己的身影,却也渐渐从回忆的孩童,慢慢长大成人。 前往峆州州府的游学,则成为了他与大哥,渐渐疏远的起点。在那里他遇到了,自己的恩师玥先生。还有玥先生的女儿...虽然自己与大哥,是同时拜在了恩师的门下。可恩师却在他与大哥间,更加对自己偏爱有加。与此同时的是自己与大哥,却也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子...那便是恩师的女儿...但最终娶了她的却是自己。 因为自己娶了州中名门玥氏女的缘故,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却也越发的举足轻重。正当自己与新婚妻子恩爱于州府时,家中的父亲的突然身故,却为自己与兄长埋下了,争夺家主之位的起火。 在父亲死后本来会顺理成章地,继任为延家家主的自己。却因族中倾向于兄长的族老反对,而未曾在父亲死后便继任为新的家主。在延家祠堂内,为了与自己争夺家主之位的兄长,那充满了愤恨的模样。却也不由让自己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悲凉。 还有那些同样是父亲所生,同父异母的弟弟们,却也都站在了兄长一旁。加上那些兄长在族中的支持者,他却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兄长却在家中就这么暗地里,拉拢起了好些族人。 虽然心中气愤异常,但看着族中分为两派,分别支持自己与兄长的族人。两方不止不休的架势,却也让他知道...倘若在这样下去的话,有损的必将是延家的声望,还有很可能的一族为二,致使延氏本家分裂的险境。最终为了平息这场继任风波,自己便主动放弃了继任这家主之位。从而在不久后便带着妻子,离开了延家,离开了自己的故乡峆州。 他,还记得在自己最后离开家乡时。那一抹在家乡的山间,默默送了自己一程的孤影独骑。虽然那人因离着车马遥远,而看不清样貌。但他却是知道,那送自己的是谁... 源起霄林 第二百八十八章 回家{下} 恨么?对于夺走了本应属于自己家主之位的大哥。延墨客的心中,却也当真不知是该恨,还是该悲。对于自己的大哥,这位自幼便与他一同长大,自幼便亲密无间的兄长。他们之间的亲情,却是比那些其他,同父异母的兄弟,要深厚不止一星半点。 他不是没有想过,与大哥争下那本来,就应该属于自己的家主之位。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放弃,将家主之位让与了大哥。从此便远离了故土家乡,来了这帝国素有北州之称的霄地。投奔了本家在此出仕的一位族叔。 虽然霄地并非他唯一的选择,亲族之中也有族人,在离着故土家乡临近的州府郡县任职为官。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来到这位出仕最远的族叔之处。而没有去选择那些,离着故土家乡较近的亲族投靠。却也是为了更好地避开本家,从此便隐居在了霄地,在这里安定下来。 而在自己走后不久,大哥也如愿以偿的,继任为新的延家家主。那些被大哥所暗中拉拢的亲族,也因大哥继任为新家主,而得了不少大哥的照拂。而在家中曾经支持过自己的亲族,也并没有因大哥的继任,而遭受什么打压排挤。 就这样大哥与自己,在父亲死后争夺,新家主之位的族争。族中分为支持大哥与自己的亲族两派,也都被大哥成功地安抚下来。那些曾经支持自己的亲族们,见大哥已然木已成舟,也并未因他们支持自己而受到打压排挤,从而便也不在反对大哥。自此大哥作为家主的地位,也就渐渐在族中稳定下来。 可随着自己为了避免,亲族间因争夺家主之位,而起了争执有损家势的出走。却也致使了母亲家里,作为本郡与延家并称,郡中二族的余家,也因此与继任为延家家主的大哥交恶。 自此之后本有姻亲的两家,便逐渐在郡中变得形如水火。虽然大哥也曾试着,缓解两家之间的矛盾。毕竟两家在郡中并称为二族,可见延家与余家在郡中的分量之重。 想要再次与余家联姻的大哥,却是多次都被毫无余地的余家所拒。自此后两家便也再无联姻。而郡中征辟官吏时,本应是两家商议着,互相举荐的规矩,也变为了两家相互争抢。也因此致使了本家在这数十年间,被征辟出仕为官为吏的族中子弟,比以往年月都要少上许多。 随后另一件事的发生,也使得本家在州中,着实失了不小的颜面。那便是作为延家家主的大哥,主动向州中名门玥氏文府,提出迎娶玥氏女为妻的联姻之事...但最终玥氏却是拒绝了,大哥这位州中郡望之族的家主,没有将族女嫁给他为妻。因为玥氏的拒绝,却也让作为一家之主的大哥,招来了不少州郡间的闲言之语。 最终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娶了本郡九县里的士家之女为妻。随后也纳了几个姬妾,生养了一子两女。而自己则在这数十年间,再也没有回过一次故土家乡。就这么从投靠的族叔郡中,又到了这片老林里的昌家集...在昌家集跟着自己,不远万里不离不弃的妻子,则也病故在了这里...留下了依旧还很是年幼的女儿慧娘。 而自己则在妻子死后,又移居到了现在的牛市坊,才算是真正地久居了下来。为了能更好地抚养慧娘,他便纳了坊子里屯人大户夸氏女,做了自己的侧室... 就这样一晃十多年的光景过去。随着自己慢慢老去,也就越来越眷恋故土的家乡。女儿夫君的亡故,却也令他不由得,只觉愧对女儿。虽然他知道自己那好友家的儿子,身子自幼便有些羸弱。可没成想本来自己是为了,给慧娘找个好的归宿...到头来却让女儿,早早地就守了寡。 而当自己将憔悴的女儿,从荣家接回后不久...家乡里的来人,却也带来了远在故土家乡,身为家主的大哥,已然故去的消息。与此同时还一并带来了家中族老们,选了自己作为新家主的事来。 却是并没有在大哥亡故后,而让本应父死子继的侄子,继任这延家的家主之位。在本家分量极重的大多数族老的推举下,最终这延家家主之位,却是又再次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而对于本家族老们,之所以会选择自己来继任这家主之位。而并非是大哥的子嗣,自己的侄儿。他却也心中明白的很...因为自己走后的这数十年间,本郡母族余家与延家的对立便是一方面。 现今郡中余家的家主,正是自己舅父之子,自己的表弟。倘若自己能返回本家,继任为延家家主。却也自然而然的,便会化解郡中两家数十年来的对立,继而两家的联姻,也就能再次恢复。而此时在桌上的这几封家信中,其中一封便是自己那余家家主的表弟所写,一并同族里的家信一起捎来的。 信中却也明了地说了,在大哥故去后余家便对延家有所施压。以自己母族外戚的身份,找上了几位本家里,地位很高的族老。支持自己回归本家,继任延家的家主之位。而在表弟的斡旋下,那几位延家的族老,在思量过后却也听从了他的建议。从而在这家主之位,由谁来继承的大事上,却都选择了自己。 想起昔日年幼时,曾跟着母亲回余家走亲,那个不学无术惹得舅父,整日气恼不止的表弟。那个在自己离开本家时,很是气愤地策马而来,追赶上自己的车马,埋怨自己临走竟都不告他一声的少年。却不想现今却也是,独当一面的余家家主了... 而除此之外的另一方面,则也因自己曾是州中名门玥氏的门生。更是娶有玥氏族女为妻。虽然与妻子只生得一女,却也是延家与玥氏的血脉。对于大哥这位昔日也曾在,玥氏门下求学的门生,延家的家主。不甚感冒的玥氏,却也在拒绝了大哥,上门求得一门玥氏亲后。便在这数十年间也就没怎么,再收过延家子弟为门下弟子。 如果自己这位昔日玥氏的门生,玥氏族女的女婿继任为新家主。凭着自己与玥氏的渊源,以及女儿慧娘身上两家的血脉,却也定能与这州中一等一的名门文府玥氏,再次攀上关系。 一个在峆州境内,无法与州中第一名门文府玥氏,有一定关系的郡中大族,却也当真是少之又少。玥氏也因其在州中举足轻重的地位,以及门生遍布州中的影响,也成为了凡是州中士族子弟,都已出自其门下为荣。也正因如此得了玥氏举荐,而在州中为官为吏的,却也不在少数。 外因之后,还有就是大哥自身的内因。那便是大哥得这家主之位的不正,也是其为本家族人所诟病之点。即便是这数十年过去,族中依旧还是有很多人,对大哥的出身而私下里有异。毕竟大哥的生母,并不像自己的母亲,是同样与延家并称为郡中二族的余家出身高贵。而只是名府里身份卑微的婢女,是父亲所纳小妾所生之子。从而没有个好生身之母的大哥,他的出生也注定了,烙有其母身份卑微的印记。 虽然大哥能继承为家主,可他却无法抹去,他的生母所带来的影响。怕也正因如此,以家族门第为规的州中名门玥氏...才没有将族女,许给大哥为妻。 不过大哥在执掌本家的这数十年间,倒也算是位合格的家主。在其继任为家主之位后,最高也做到过不输父亲的郡中六丞之一。因其才能而被一任郡守征辟为官。倒是与同时被征辟的,郡中六丞之一的表弟...在任时素有恩怨纠葛。 本家现如今的境况,虽然是等着自己回去继任家主。可大哥也在这数十年间,于家中素有威望。一些族人们则是支持大哥之子,自己的侄子来继任家主的。 可能左右这家主之选的本家族老,则大多数都在大哥故去后,站到了自己这边。这...却也是自己能名正言顺地,回归峆州故土的最好机会。 毕竟自己在外,在这帝国北方的霄地,隐居生活了数十年之久。若不能叶落归根,却也当真是大憾此生。即便自己早已淡了,什么家主不家主的事。可只要自己回了本家,却也无法逃避那本应,就该属于自己的一切包括责任。 想着这数十年来,所发生的一幕幕过往,延墨客的心绪却也起伏不定。看着桌上那些家信上,所写的本家之请和家中过往。在叹息了一声后,则带着些许的无奈,又很有些心中复杂地,喃喃自语道:“唉!该...回家了...” 随即延墨客便又拿起了,桌上的酒壶又自斟了一杯。却是并没有在斟满酒后,将银盅里的酒水喝下。而是又陷入到了,对往事与现今的苦思追忆中,眉头却也渐渐微微皱起。 源起霄林 第二百八十九章 送食 屋外的日头已然升的老高,躺在炕上依旧未起的辛虎子,这时才算缓缓从熟睡中醒来。当他睁开双眼,缓缓从炕上坐起身来时,却发现慧娘姐姐早已没了踪影。 而夜里最终沉默下来的两人,却是避开不在谈论,关于师父与她将要返回故土家乡的事,在沉默中渐渐睡去。辛虎子却因连续三天,都没好好歇息过的缘故,从而在睡去后丝毫没有,察觉到慧娘姐姐的离开。 一觉醒来的他,却也更加有些为难起来。毕竟在夜里时,要了慧娘姐姐的身子。作为老林里的汉子,他是不能不为慧娘姐姐负责的。可现今的他又有什么资格,来对慧娘姐姐负责呢?不光是他与慧娘姐姐身份不同,慧娘姐姐有着士族的身份不说。自己来这牛市坊的目的,就是为了求得师父帮助,好让自己入那边军,为屯子里死去的大伙报仇!杀死更多的狼头子! 若是...慧娘姐姐与师父,当真就这么回了那,叫做峆州的故土家乡...再也回不来的话。那么他...不就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慧娘姐姐...和师父了么?可是...自己已然打定了主意要去当边军... 纠结中辛虎子便从炕上缓缓起身,当他穿戴好后走向屋门,将门子打开时却没想到,屋门外正有一人在等着自己。那人却是一身素缟,就那么默默地站在屋外。看样子怕是等了有些时辰,可不正是侍候慧娘姐姐的淡儿么。 淡儿见客起身出了屋来,便赶忙走上前去,在对辛虎子福了一礼后,便轻声道:“夫人吩咐过等客醒来。让客先不要出屋。给客准备的饭菜都已做好,都在灶房里热着。婢子这就给客取来。” 辛虎子在昨天与慧娘姐姐言语时,却也知道了这名叫做淡儿的素缟少女,也算得上是那个已然故去“他”的女人。虽然慧娘姐姐对他说过,这名叫做淡儿的,也是个在荣家的可怜人。可他还是不由得,心里有些排斥这个,名叫淡儿的素缟少女。 “俺知道了,那俺回屋子里等着了!” 辛虎子也没在过多问,随即便又扭头回屋内。话语里却也有些生硬的意味,却也被淡儿给听出些,仿佛这位...夫人家的客...对自己...有些不满... “诺...” 虽然辛虎子扭头就往屋内走去,淡儿却不敢怠慢。毕竟他可是夫人家的客...而且...在对着辛虎子转身回屋的身影应了声后,便又向着后宅里的灶房而去。一路上淡儿却又有些患得患失起来。她却不知自己哪里得罪过这位夫人家的客。也就昨天夜里,才第一次见到这位客才是。 林子里短秋时节的日头,即便是过了晌午后,依旧还很是有些火辣。当淡儿还在想着,这位夫人家的客,为什么会对自己不满时。却已然来了后宅里的灶房。 “关里来的大人,还给你这饼子里,添些肉不?” “不必了,多谢。” 淡儿听着灶房里传来的话语,一颗心却也猛地一下子,跳的有些厉害起来。却是听到回话人的声音...是那人的...不由得脚下的步子,就为之一缓。犹豫片刻间却是低着头,走进了依旧忙活着没完的灶房里。 此时正在灶房里一旁,站着吃饼子的青年男子,见低着头走进屋来的淡儿后,便开问道:“家主和小姐的客醒了?” 低着头走进屋来的淡儿,则好像这才发现,站在屋里的青年男子般,赶忙对那青年男子福了一礼:“回大人话,那位客已经醒了。夫人叫婢子来为客,拿些准备好的饭菜送去。” 依旧在吃着饼子的青年男子,则微微点了下头却并不在多言。淡儿则一脸平静地,来到了一处房里热着饭菜的锅灶旁。一名长着很是粗壮的中年屯女,则将事先就准备好的热饼子、熟肉,以及用菜叶子做的汤水等,一一为来拿饭菜的淡儿准备俱到。 当淡儿要提着摆放着饭菜的朱漆食盒儿,将要向外走去时。那名青年男子却走上前来,帮着淡儿提起了分量有些不轻的朱漆食盒儿道:“这盒子有些沉,我来帮你提着。” 青年男子说着话,便不等淡儿反应,自顾自地就提着食盒儿向屋外走去。有些无措的淡儿,此时的心里也跳的更加厉害。随即便也紧跟在了青年男子身后,一同出了灶房。 看着走在身前的青年男子,那虽然不算魁梧高大,却很是挺拔的身影。淡儿却也不免在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她知道这位从夫人故土家乡来的大人,是与夫人同出一门的亲族。是这次带着这些,从夫人故土家乡来的家兵,来接回夫人和老大人的家将。虽然比不得夫人和老大人那般尊贵,但也算得上是士族门里的子弟。而自己...不过是个婢女罢了。若不是自己命好,跟了夫人这么好的主人,怕是现今依旧还在荣府里待着。又哪里还能奢求别的?自己的心思,却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小姐...现在还没醒么?” 一路行走间,走在头前提着食盒的青年男子。则向走在身旁偏后的淡儿道。 淡儿有些烦乱的心神,则也因青年男子的问,而又渐渐平静下来。随之而来的不知为何,心里却因青年男子关切地,问起夫人来而有些微妙的难过。随即便赶忙回道:“夫人...在昨晚与客说了好些话儿,有些累了...所以现在还歇着呢。” 淡儿说着话儿,却也不由心里有些紧张。却是她这个夫人身旁的婢女,是知道昨日夜里...夫人是去找那位客的。近乎一夜未归的夫人,和侍候夫人回来歇息时的模样...淡儿却也心知肚明,夫人与客之间发生了什么。 可她是侍候夫人的婢女,自然一切都会以夫人为中心。自然不会做出什么,有损夫人的事来。而且,对于她这个在荣府里,自幼便耳濡目染的下人来说,士族门子里的那些秘事、隐事,却也是再清楚不过。虽然她并不想违心,扯谎子来骗眼前的这位大人... “唉!小姐也是命苦之人啊...” 青年男子则在听了淡儿的回答后,不由得叹息了一声道。他却是为自家小姐,这般年纪轻轻便没了丈夫,而守了寡心里很是怜惜。而对淡儿说起的那位小姐和家主的客。他这个昨日里带客,进了府院的人却也看出,这位名叫辛虎子的屯人少年,与家主和小姐的关系,却也当真非同一般。 尤其是当小姐在见到他时,那毫无遮掩的喜悦与惊讶,还有不避讳众人过于亲近的举动,便能看出在小姐的心里,这位名叫辛虎子的屯人少年,却与小姐关系亲厚的紧。青年男子想着,却也不由得有些羡慕起辛虎子来。 两人无话间便已然来到了,辛虎子睡下的屋外不远处。见快要到了客住的地方,淡儿便赶忙开口道:“大人...送到这里就行了。夫人吩咐过,让婢子亲自将饭菜送到的。” 青年男子则微一点头,随即便将提在手中的食盒儿,递还给了淡儿道:“那我走了。” “嗯...谢过大人。” 淡儿在接过青年男子,递给她食盒儿后。一边应声谢道,一边微微对青年男子福了一礼。随即便提着食盒儿,向客所在的屋子而去。当她刚没走出几步,却又不免悄悄回头,看了眼已然转身离开的青年男子。随即这才又朝着客所在屋子走去。 “啪啪啪” 淡儿在来到屋门前,轻轻敲着门子小声道:“客,饭菜送来了。” “进来吧!” 得了屋里辛虎子言语的淡儿,则推开了屋门,提着食盒走进了屋来。在走进这间辛虎子歇息的屋子时,淡儿却又不免想起了,一夜未归的夫人,那衣衫不整的模样。不由得俊俏脸上,便有些发烫起来。夫人...在昨日夜里...就是在客的这间屋子里... 看着走进屋来的淡儿,低低着脑袋不敢看向自己的模样。辛虎子却也并没怎么理会。就那么坐在炕头靠在墙上,看着将朱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放在炕头前的木桌子上。 辛虎子见淡儿摆着差不多了,便也凑到了桌前,毫不客气地便拎起一张热乎的大饼。赤手抓了些盘子里的熟肉,便卷进了饼子里大口吃了起来。 虽然在昨夜吃了不少,可他这一觉醒来,却还是觉得有些肚饿。本想在辛虎子拿起大饼时,递给他一双朱漆木筷的淡儿。见客赤手抓肉往饼子里夹,却也只好将拿起的木筷,又重新放回了桌上。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大口吃着饼子,喝着菜叶子汤水的客。 吃着饼子的辛虎子,却是渐渐地有些不自在起来...昨夜在慧娘姐姐的房里吃的时候,却因有慧娘姐姐伴着,着实饿的不清的缘故,倒也没怎么顾忌和在意,站在一旁的淡儿... 可现今这淡儿就这么,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吃东西模样。辛虎子却是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你,你要是饿了...那,那就一起吃些?” 源起霄林 第二百九十章 醒睡 向淡儿问出话的辛虎子,随即便从桌上拿起了,一张大饼子就要递给,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吃的淡儿。淡儿则赶忙摇头回道:“婢子吃过了,谢过客的好意。夫人吩咐过,让婢子侍候着客,把这饭菜吃完,将这桌上的收拾好。” 辛虎子一听淡儿说,是慧娘姐姐让她,看着自己吃东西。却也有些无奈起来。但他还真没有这种,被人看着吃饭的习惯。总觉得别扭的很...随即便道:“那,那你先去忙别的。等俺吃完了在叫你。俺不习惯吃饭的时候,有人在旁瞅着。” 淡儿见客不喜欢有人侍候在旁,却也有些犯难起来。毕竟她可是得了夫人的吩咐,要侍候着客把这桌上饭菜吃完收拾干净的。可这客却是并不喜欢有人侍候在旁,却也让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这位客现今在她的心里,却也不是一般的客所能比的。能在昨夜和夫人...若是就这么走了,听了客的话...那却是没按夫人的吩咐来办...但要是不听客的话...却又... 握着手中热乎大饼的辛虎子,也似乎察觉到了淡儿的为难。见淡儿面露难受,却也想到她肯定是怕,没按慧娘姐姐的吩咐,而遭了慧娘姐姐的数落。从而随即又道:“等回头,俺会跟慧娘姐姐说的。要是慧娘姐姐向你问起,你就说是俺不你让在一边儿站着就成。这总行了吧?” “诺...” 最终淡儿还是应下了辛虎子所说,在微微一福后便向屋门口走去。在来到屋门前轻声推开门子后,随即在走出屋子时,又很轻巧地将门子带上,尽量不发出一丝多余地声响。看着淡儿走出屋外合上了门子关。辛虎子这才算是没了,有人在一旁看着吃东西的别扭,吃起了桌上的饭食来。 直到他就着桌上的熟肉,菜叶子汤水吃下了几张饼子。这才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他却是忘了问下,那个叫做淡儿的,要到哪里去找?直到他刚一推开门子,向外走出时淡儿轻轻地话语,却又从他身旁传来。 “客吃完了?” 望着站在门口旁的淡儿,辛虎子却是不想,她竟然只是出了门子,并没有离开。也是他太过大意...虽然他在淡儿走出屋门时,耳目极灵的他并没有听到,随后传来的脚步声响,却也并没有怎么在意。想来这淡儿在出了门子后,就一直这么站在了门前,等着自己吃饱了饭食,从屋子里出来。 “呃...吃,吃完了...” 辛虎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看着规规矩矩地,向自己福了一礼的淡儿,又小心翼翼地走进屋里,去收拾起桌上的残羹剩饭模样。心中对淡儿因昨晚,听了慧娘姐姐的言语后,而生起的几分恶感,却也不由得为之一空。却也记起了慧娘姐姐说的...淡儿也是个荣府里,可怜人的话来。 见淡儿折回了屋内,帮自己收拾起桌上的残羹剩饭。现今不知该做些什么的辛虎子,却也不由得又随着淡儿,后脚进了屋子。随即便向淡儿问道:“俺师父呢?” 淡儿:“回客的话,老大人今天一早儿便出门了。跟着老夫人家里的,一起去了坊里。” “师父...去了牛市坊么...” 辛虎子听着淡儿的答话,却也能猜到些师父为什么去牛市坊。从昨天夜里慧娘姐姐,告诉自己的话语里他便知道。若不是师父放心不下,师娘家在牛市坊的亲人,却也已然是即将启行,要回故土家乡了... 师父今天一早便去了牛市坊,十有八/九还是为了,让师娘家的跟他一起,回那叫做峆州的地方去谈事的...想着师父与慧娘姐姐,要回那峆州老家。辛虎子的心里却也有种说不出的烦闷。尤其是现今,自己又与慧娘姐姐... 收拾完桌上的残羹剩饭,将碗筷重新放回了,带来食盒儿里的淡儿。则对着又重新坐回炕头旁的辛虎子轻声道:“客还有什么吩咐?” 辛虎子微一摇头,既然师父并不在家。他却也不知该干什么。索性还是待在屋子里,等着师父回来...或是慧娘姐姐醒来... “没啥事了...要是...要是慧娘姐姐醒了...算了,没啥了。” 辛虎子说着话却是又觉得,还是不要让淡儿,在慧娘姐姐醒来后...而是又重和衣躺在了炕上不再多言。 淡儿见客又重新躺回了炕上,想要再次睡下。却也不敢打扰,在轻轻地小声应“诺”后,便提着朱漆食盒儿,脚步轻轻地走出了屋子。只留下了独自躺在炕上的辛虎子,想着心中繁杂的心事... 现在的辛虎子既要为师父,能不能帮自己当林子里的边军之事,而心生忐忑。又因自己与慧娘姐姐的事,而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有就是...眼瞅着慧娘姐姐,要与师父将要在不久后,离开老林不再回来。这一切的种种,却都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能够再次见到,回到老林的慧娘姐姐。却是他在昨天夜里,来师父家时没有想到的。还有在与慧娘姐姐的言语中,得知了那个在去年时,将慧娘姐姐娶走,带回关内的荣子常已然病故的消息。却都让辛虎子很有些不知所措与震惊无比。 而在昨夜睡下时,慧娘姐姐的突然来访。又很是突然地,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要了慧娘姐姐的身子...现在的自己... 很有些茫然的辛虎子,就这么躺在炕上,想着自己心中繁杂的心事。眼皮子却也渐渐越来越沉,他虽然睡了好些时辰,可毕竟是三天都没曾怎么歇息过。事已依旧未曾歇息过来的他,在又躺在炕上后,困意便又渐渐向他袭来。 最终,在这些围绕在心间,繁杂的心绪纠结下,他却是又再次睡了过去。 暮色的昏光,透过朱漆格子木窗,照射进了宽大的屋内。缓缓从纱幔垂落的朱漆大床上,坐起身来的清丽少女。则慵懒地倚靠在了,纱幔下的床沿旁。透过薄薄的纱幔,看向了幔外被暮色昏光,所照射的静静屋内。 一抹淡淡的笑意,则渐渐浮现在少女的唇角。白皙的手儿略微拨弄了下,几根遮掩在俊俏脸庞上的青丝后。少女便轻声对幔外唤道:“淡儿?” “夫人,淡儿在。” 没过多久门外却是传来了淡儿,轻柔的话语声。随着话语声的传来,朱漆格子的木门,也被从外打了开来。依旧是一袭素缟的淡儿,则缓缓地走进了屋来。在轻轻地合上门子后,就小步来到了依靠在床沿旁的夫人身边。 慧娘看了眼站在身旁的淡儿:“几时了?” 淡儿轻声道:“回夫人话,已经是酉时了。” “酉时了...虎子可醒了?” 慧娘说着话,便掀起了盖在身上的锦被。淡儿见夫人掀了锦被,便赶忙一边向床旁,已经为夫人准备好的衣子拿去。一边则回着夫人的话道:“客在晌午的时候是醒了,按着夫人的吩咐。婢子给客送了些饭菜。客吃完后便又睡了,现在是不是起来,婢子倒是不知。” “知道了...呀!” 当淡儿拿着事先为夫人准备好的衣子,来到夫人身旁侍候着,站起身来的夫人穿衣子时。慧娘却是有些站立不稳,发出了声轻呼。却是她依旧只觉...那女儿家的私地...还带着隐隐痛楚。双腿也是有些无力,险些就一个没站稳,又坐回到床上。 淡儿见夫人站立不稳的模样,却也赶忙上前一步,虚扶在了夫人的身侧关切道:“夫人...您没事儿吧?” 俏脸一红的慧娘,却是轻轻推开了,虚扶在侧的淡儿赶忙道:“没事!没事!...快,快把衣子拿来吧...” “诺。” 淡儿应着夫人的话,便将手中拿着的,那件崭新的素缟衣子展了开来。慧娘则有些异样地,迈着步子在淡儿的帮衬下穿上了衣子。 虽然现在的她已然是离了荣家,但她却不能违背,身为已故夫君未亡人的身份和规矩。即便她已在昨夜...把身子给了虎子。可这为亡夫守丧,穿的素衣却是不能变的。 她并不因自己在为亡夫守丧时,便把身子给了虎子而觉得,对不起自己那已然故去亡夫。只要是她延慧娘认定的事,即便是不可违却也敢做得。 在淡儿服侍下,穿戴好衣子的慧娘。随后便又来到了,房内的梳妆台前,跪坐在台前的铜镜旁,看着映照在镜里的俊俏脸庞,竟是有些出神起来。而在她身旁同样跪坐下身来的淡儿。则一手拿着牙梳,一手很小心地捧着夫人的青丝,为夫人梳着头儿。 葱指间微微转动着生母故去时,为她留下的翠珠金钗。慧娘的心里却也不免,长长叹息了一声暗暗道...虎子,我和爹爹、阿娘就要走了...你难道就不能...难道你想和我分开么?.... 想着心事的慧娘,转动着翠珠金钗的手儿,却在转动中又将钗子微一紧握,心里却也在思量间打定了注意! 源起霄林 第二百九十一章 又夜 夜幕再次降临,几乎一整天时间里,都没出过屋的辛虎子。正独自一人躺卧在炕上默默出神。在夜里时侍候慧娘姐姐的淡儿,则又来过一次为他,按照慧娘姐姐的吩咐,送来了些饭菜吃食。他也在吃东西的时候,又问了下师父是否回来。 淡儿则告诉他,师父依旧未曾从牛市坊回来。却也让他本来打算要是师父回来,去找师父问下当边军的想法只好作罢。 除此之外自己却并没有,向淡儿问起慧娘姐姐。而是在草草地吃了些,她给自己送来的饭菜吃食后,就又独自一人待在了屋里。漆黑一片的屋内,并没有燃起桌上的烛火。 在寂静昏暗中辛虎子,却又想起了这些天来,他所经历的一幕幕。其实他在睡下的梦里,就见到了死去的大伙...梦里的他们却并没有遇到狼头子,而是都好好的活着。他在出猎回来时,二丫儿姐却也正好,等在了黄昏的屯口。看着二丫儿姐在等到自己归来时,欢喜地招手向自己跑来的模样,辛虎子却觉得真实里所发生的一切...才是自己所做的梦,而并非真实... 跑到身前的二丫儿姐,用衣袖为自己擦拭着,额上因长时间赶路而出的汗水。就这么跟在自己身旁回了屯子。夜里依旧是在犊子叔家里吃着,二丫儿姐与牛婶子做的饭菜。自己则与犊子叔喝了好些酒水,大家就这么围绕在冒着,滚滚热气的大铁锅子前,有说有笑直至深夜。 夜深时当自己在自家屋里歇下后不久。偷偷推开屋门的二丫儿姐,则心照不宣地又来到了自己的屋内。看着躺在自己身旁的二丫儿姐,笑望着己的模样...自己却真怕合上眼后,她便消失不见在自己身旁。二丫儿姐仿佛看出了自己久久不肯睡去,老是看向她的异样而问起了自己... 自己却也老老实实地,对躺在身旁的她说出了,怕自己睡去后她会消不见的话来。二丫儿姐却是笑着说,她就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哪里都不会去,让自己安心睡下。 在二丫儿姐的催促下,最终拗她不过的自己,就这么看着二丫儿姐笑看自己的面容,合上了双眼。可当自己闭上双眼的刹那,自己便又后悔起来。当自己想要睁开双眼,在看向二丫儿姐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却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就是无法睁开双眼。 在心急间自己的意识却也渐渐清醒过来。当自己晕晕沉沉地,从睡梦中醒过来时,不由得只觉鼻子就有些酸的厉害。眼窝子里也控制不住地,渐渐起了湿雾。 梦终究只能是梦,却是无法取代现实。他的二丫儿姐,与犊子叔、牛婶子、黑子哥...还有雀儿姐,与屯子里的大伙,却是永远都不会活过来了。 “嘎吱”一声,门子被轻轻推开的声响,则让躺在屋内昏暗漆黑中的辛虎子,不由得向推开门子的那人望去。在门外月色的照映下,只见依旧是一袭素缟的清丽少女,却出现在了门前。 清丽少女望着屋内昏暗一片的模样,虽然能借着明亮的月光,能依稀看清些屋内的情形。但却依旧是可视有限,不知屋里的虎子是否已然睡下。 紧接着手扶门框的少女,再向屋内迈进一步后,则对着屋里轻声唤道:“虎子?你睡了么?” 辛虎子却并不答话,而是一下子跳下炕来。即便那站在门前的清丽少女,在听到屋内的响动后,又轻轻唤了声虎子。辛虎子却依旧未曾回应,而是就这么三两步,便来到了少女身前。 “呀!虎子!你!” 在少女的惊呼声中,辛虎子则一把便将,站在门前的清丽少女,拦腰抱起了身来。随即便用腿脚将门子一扫合上,就这么径直朝着屋内炕的方向而去。 素缟少女显然没想到,虎子会这般对她。虽然心中有些惊异,却也依旧未曾抗拒。随着她被虎子拦腰抱起,而在随后便将双臂搭在了,虎子坚实的双肩上。 屋内的昏暗则让少女看不见四周的事物。随着虎子又将门子,用腿脚给一扫合上,更使此时的她目无所视。只能任由抱着自己的虎子,将她就这么抱到了炕头旁。任由虎子将她放上了炕来,紧接着便与同样上了炕的虎子,一同滚作一团纠缠在了一起。 随着悉悉索索地声响,渐渐变得粗重的喘息声,则也弥漫在了整间屋内。在好一阵子缠绵之后,女子压抑着声响的轻吟,则又再次于屋内渐渐响起。犹如一头猛兽般地辛虎子,则不停征伐着身下,那柔弱无力地娇美人儿。随着他的征伐,而令人儿如泣如诉。 一双白皙的手儿,则也在一次次猛烈地,宛如直刺心灵的撞击下,不由得抓挠在了,辛虎子坚实的背部。留下一道道被甲儿,划过留下的血痕。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筋疲力尽地,相拥在了一起。那久久不停的征伐,才算渐渐停息。 无力地躺在虎子臂腕里的慧娘,则在香汗淋漓地喘息中,不无埋怨地挥手,拍打了下爱郎坚实的胸膛。她却对虎子不闻不问,就这般猛烈的要了自己身子,而做出无声抗议。 那本来在昨夜就因虎子的征伐,而依旧未曾退去痛楚的女儿家私地,此时却也因虎子这般猛烈的征伐,而又使她苦不堪言。若是虎子在这般无度的话...自己却也当真是吃不消了... 想着自己吃不住虎子,这般征伐心思的慧娘。却也不由得使她那,本来就在欢愉后,红儿未散的俊俏脸庞上,又起了阵羞涩的热来。自己...怎么会这般去想?辛亏现在的屋内,昏暗一片看不清事物... 粗糙的大手则在慧娘,白皙的手儿拍打在自己胸前时。一把便将手儿抓握在了手中,感受着怀中被自己搂抱着的慧娘姐姐,那无力地想要挣脱开,自己握住她那拍打在自己胸前的白皙手儿。 辛虎子刚才又因自己的梦,而烦闷不堪的心神,却也在此时又渐渐消散一空。却又觉得自己对不住慧娘姐姐而心生愧疚。毕竟刚才慧娘姐姐在刚一进门子后不久,便被自己没来由的就这么一把子,拦腰抱起二话不说的放在了炕上...随后又一声不吭地,再次要了她的身子...却也当真是理亏的很了。 “慧...慧娘姐姐...” 辛虎子觉得老是这么不说话,却也当真说不过去。在犹豫片刻间,却是先吞吞吐吐地,开口对慧娘姐姐唤道。 慧娘则无力地娇哼一声柔柔道:“怎么?现今知道说话了?刚才...刚才还一声不吭,也不理人就那般对我...” 辛虎子听着怀中的慧娘姐姐,略带不满地柔声话语,却也不由得紧了紧,搂着慧娘姐姐的臂膀。却是只觉现在的自己,能有慧娘姐姐陪伴在旁,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满足。 “虎子...心里...好些了么?” 在略一沉默后,慧娘却是柔声问道。 辛虎子却是不想,自己刚才因为烦闷,而一声不吭地,就要了慧娘姐姐的心思,却也被慧娘姐姐察觉。更是自觉对不住慧娘姐姐,随即便应声道:“嗯!...” 握住慧娘姐姐手儿的手掌,则也松了开来。让白皙的手儿,又重新搭回到自己坚实的胸前。 慧娘白皙的手儿,则在重新搭在虎子坚实的胸膛后。不由得便以指儿,轻轻地在虎子胸前微微划过。当葱指碰触到,虎子胸前的浅浅伤处时,却也不由得就是一停。随即便开口唤道:“虎子...” 辛虎子:“嗯?” 慧娘轻声道:“今天没等到父亲吧...” 辛虎子一听慧娘姐姐,问起了自己等着见师父的事。却也不由得心里就是一紧...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因为他之所等着见师父,是为了让师父帮自己,当这林子里的边军。好为屯子里死去的二丫儿姐和大伙报仇。这事...自己却是并没有对,慧娘姐姐说起半分。 即便在昨日夜里,当自己在得知了,慧娘姐姐与师父,将要在不久后离开林子,回那关内不知有多远的故乡时...他却依旧没有对慧娘姐姐,提起自己与师父所谈之事。 而今慧娘姐姐问起,自己没等到师父的事。却不免让他不知,该不该对慧娘姐姐,说出自己与师父所谈之事。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却是有些逃避的意味,并不想让慧娘姐姐,知道自己与师父所谈的,关于自己想要在林子里,当一名边军的事。因为...慧娘姐姐和师父,是要离开老林的... 想到有可能再也见不到,离开老林的慧娘姐姐,辛虎子的心却也不由得难受的厉害。可他又有什么法子?难道要慧娘姐姐...跟自己留下来,留在这不知又在何时,又会遭到关外狼头子,袭扰掳掠的老林?让她不要跟着师父回去?...这却是不能的... “虎子...你,能跟我们一起走么?....” 源起霄林 第二百九十二章 走与留 “一起走?...” 辛虎子不由得,就重复了一句慧娘姐姐,所说的那句话来。心里也不由就是一紧。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慧娘姐姐所问。 慧娘则赶忙道:“是啊!我们一起走!虎子!离开这林子,跟我和父亲一起回峆州!这样...就不会分开了...” 辛虎子听着慧娘姐姐再次说出的话语,却是沉默不语并没有回答。若是自己就这么跟着,慧娘姐姐和师父...一起回了师父那很是遥远的故土老家。他的确是不用在和慧娘姐姐、师父分开了。可是...那自己也必须要离开这片,生养自己的老林。也就不能再去,为屯子里死在狼头子刀下的,二丫儿姐与大伙报仇了... 屯子里那一幕幕悲惨景象,却是他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那曾经鲜活的一个个,屯子里的男女老幼。就这么都倒在血泊之中的情形,和二丫儿姐最后死去时的模样,都令他无时不刻心痛如绞。若不能杀狼头子给屯子里,死去的大伙报仇...而是就这么跟着慧娘姐姐和师父,离开老林... “俺...不能走...” 在犹豫了好一会儿后,辛虎子却是狠下心来,对怀里搂抱着的慧娘姐姐道。 慧娘在辛虎子说出不走后,却也沉默了会儿。这才又缓缓道:“虎子...你,当真要去,当那边军么?....” 辛虎子不由得一呆,没成想慧娘姐姐却是,早就知道了自己来找师父,是为了当边军的事。随即便开口道:“俺,俺要当那边军,杀狼头子给死去的...二丫儿姐和屯子里的大伙报仇!...俺要留下来...不能...跟你和师父走...” 慧娘听着虎子所说的话语,却也随后又道:“那...那你要留下了,我...怎么办?...要是这次我跟父亲,离开了老林...就再也不能回这林子了。那你我...还...” 慧娘说着说着,却也不由心生悲色。话语间却也略带几分泣声,却是不想与虎子分离。若是自己不能劝下虎子,让他跟着自己和父亲一起上路,离开老林回故土家乡。那么她还能再见到虎子么? 想起前天夜里,虎子在淡儿引着下,去了父亲书房见父亲时...自己偷偷地来到书房前,偷听书房里虎子与父亲的谈话。当她听到虎子想要求父亲帮忙,让他当一名老林边军时,心里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再次能见到活着的虎子,却也令她既是欢喜又感到庆幸。她却不想在失而复得后,在失去... 因此她便打定了注意,从而在昨天夜里,便来到了虎子歇息的屋子...其实她在昨夜,在那疯狂过后...便想要随着话儿,在说出自己与父亲将要离开老林,不再回来时。就想把让虎子一起走的提议,一并说出来的。可她在昨天夜里,却还是只说了,不久后将要离开林子的事。而没有提及让虎子,一起走的话来。却也是为了让虎子,在听到自己与父亲,要离开林子的事后,能够自己思量下。 今夜...却要与虎子将话儿说开。而且对于想要去当什么边军的虎子,慧娘却打心里为他担心的很!毕竟那林子里的边军,她也是听说过的。却也当真是与从关外来的狼胡,多有交手的一群军汉。 但也因真的与越过险峻山林,从关外而来的狼胡厮杀...性命之忧却也是,慧娘为虎子最为担心的事。若是虎子真的当了那边军的话,真要遇上关外来的狼胡,厮杀中却是刀剑无眼。 还有就是虎子留下的话,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她也不是没想过,留下来陪着虎子,而不跟父亲一起回故乡。但这念头却也只是想过后,却是觉得不可行的很。父亲已然渐渐老去,膝下也只有自己一个女儿。若是自己留下,即便是父亲真的答应下来,但她又于心何忍?而且若是留下,自己与虎子...却也是说不清道不明。自己还背负着荣家未亡人的身份,虽然在这林子里,不再受荣家的约束。可要是风声传到了荣家,说不准荣家会做出些什么来。 而现今父亲即将回归故土,是要回峆州老家,继为延家家主的。在父亲成为家主后,自己又远离了有荣家影子的这里。若是虎子也一起跟着回了峆州,那么自己却也能正大光明地跟虎子在一起了。 可要是虎子执意留下,不跟自己与父亲,一起回峆州的话... 辛虎子此时的心中,却也是说不出的纠结。他既不想离开慧娘姐姐,可又不能离开老林。但在两者之间,他却只能二选其一。无奈中却是叹息道:“唉!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可是,可是俺必须留下来...俺要给死去的二丫儿姐,和屯子里的大伙报仇!去杀狼头子!慧娘姐姐...俺...你...” 慧娘又再次沉默,虽然她很想在劝虎子。可虎子念念不忘,一定要杀狼头子为死去的,二丫儿...和屯子里的报仇。这却是她不知该如何,开解虎子的一个结。 对于二丫儿...虽然她与二丫儿只见过一次面而已。但对二丫儿的印象,却因虎子的缘故,还是比较深的。而现今二丫儿已然被从关外来的狼胡杀害。却也令她不免想起了那个,因为虎子昏迷不醒害了热病,而一直没黑没夜地,守护在虎子身旁,眼睛红红一脸憔悴的屯人少女来。 难道要让虎子,放下对狼胡的仇恨?这却是她说不出口,也不可能说出的。毕竟二丫儿是被狼胡杀害的...虎子的屯子,也同样是被狼胡,给屠了个干净...这样的仇怨,却已然深深烙印在了虎子的心里。不是轻易便能化解的。 两人无话间却也使得屋内渐渐静了下来。辛虎子却是觉得,更加对慧娘姐姐愧疚的很。他不知道要是慧娘姐姐与师父,回了关内那更加遥远的峆州后,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慧娘姐姐。他只不过是名注定要一辈子,都只会在林子里讨生活的屯人猎户罢了。就像他的祖祖辈辈们一样,只会生活在这片老林里过活,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离开老林。更别说那个他根本就不知道在哪的峆州了。 “虎子...睡吧...” 漆黑的屋内在久久地无话后,慧娘柔声平淡的话语再次传来。 “嗯...” 辛虎子随即便应了一声。 昏暗的屋内渐渐变得明亮,缓缓从虎子臂腕里,轻轻起身穿着衣子的慧娘,却并没有惊扰到,依旧在炕上熟睡的虎子。在她将素缟重新穿好后,便悄无声息地向屋门走去。当她来到屋门前,却不由得扭过头来,又再次看了眼依旧在熟睡中的虎子。随即这才轻轻推开了门子,随着一声轻微地“吱呀”声响,而将门子轻轻闭合。 而在慧娘走出房门后不久,躺在炕上的辛虎子,却也睁开了双眼,缓缓从炕上坐起身来。他却是一宿都未曾睡去,一直都在想着慧娘姐姐,所说的让他一起走的话来。 反复思量间,他不是没狠下心来,想着就这么一走了之。跟着慧娘姐姐和师父,就这么离开这片老林。但却每每都会不由得,回想起那屯子里血腥的一幕幕,又让他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从而让他又很快,打消了那一走了之的念头。就在这种相互矛盾下,从黑夜到临近黎明,直到刚才慧娘姐姐,还以为自己仍在熟睡中,起身悄悄离开... 自己为什么要装作仍在睡着,而没有在慧娘姐姐,走出屋子时起来?是不能给她一个她想要的答复,而不敢面对她么?还是自己在逃避慧娘姐姐?渐渐地坐在炕上的辛虎子,却是攥紧了双拳。 “慧娘...” “父亲?” 在悄悄走出虎子歇息的屋子后,慧娘则默默地在依旧,昏暗的夜幕下,向着自己闺房的方向而去。当她很有些心事重重地行走间,父亲的唤声则打断了,她那依旧在想着的心事。 当她寻着父亲话语声传来的方向望去时,只见一脸平静地父亲,正站在自己不远处看着自己。却也不由在下一刻,心中暗道...父亲...发现了么? 延墨客看着一袭素缟的女儿,身影单薄地站着。却是关切地道:“这天色还没亮,还是有些冷的。你还是快回房里歇息吧。” 慧娘本想应声称“诺”的话语,却在下一刻又突然有了转变。心里打定主意的她,却是几步上前来到了父亲身旁道:“父亲...我...有些话想对父亲说...” 延墨客见一脸认真的慧娘,心里却也不免叹了一口气来。随即便微一点头道:“那,你跟为父来书房说吧。” “嗯!” 慧娘在应了声后,便跟在了父亲身后,向着父亲的书房而去。 源起霄林 第二百九十三章 师问 在淡儿的前引下,辛虎子很有些惴惴不安地,向师父的书房走去。今天师父却是在的,当他在吃完了淡儿,送来的饭菜后。得了师父吩咐的淡儿,便带着他向着,师父的书房而来。 一路上辛虎子的思绪却是乱的很...昨天还很想快些见到师父的心思,现今却是有些不安起来。却是因为慧娘姐姐与自己的事,而令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在的师父。还有...若是师父知道了,自己与慧娘姐姐的事,又会是什么反应?可这事已然发生,却也无话可说。 还有自己对师父提起的,此次前来最重要的事。请师父帮忙让自己,当林子里边军...也不知... 看着走在前面引路的淡儿,那一袭素缟白衣的模样。辛虎子烦乱的心思,却也不知为何更平添了几分。却是看到这身白衣,又想起了另一个人来...慧娘姐姐... 自从昨夜慧娘姐姐向自己提出,让他跟着一起离开老林,一起回师父的故土家乡后。辛虎子的心神就一直都很烦乱。却因自己拒了慧娘姐姐而心生愧疚。 “老大人,客已带到。” 直到淡儿来到延墨客书房门前,辛虎子依旧很有些心不在焉,想着自己的心事。轻轻敲响门子的淡儿,则恭敬地对屋内唤道。 “进来吧。” “诺。” 在得了老大人吩咐后,淡儿便轻轻地推开了门子。辛虎子则在随后,便走进了师父的书房。待辛虎子入了房内,淡儿则又随后将门子合上。留下了书房里的延墨客与辛虎子。 看着跪坐在屋内矮桌旁的师父,辛虎子的心却也因自己,与慧娘姐姐的事而紧张异常,砰砰地跳得厉害,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般。 来到师父近前,辛虎子则赶忙道:“师父!” 延墨客微一点头,招手示意辛虎子坐下。辛虎子则忐忑不安地,盘腿坐在了矮桌旁的,另一个事先就准备好的团垫上。当他刚一坐定,延墨客便开口道:“身上的伤好些了么?虎子?” 辛虎子:“嗯!好多了!” 延墨客又一点头,在略一沉吟后道:“为师要离开林子,回老家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辛虎子:“嗯!知道了...” 辛虎子答着师父的话,却总是觉得师父这话里有话。仿佛是在侧向点出,自己是怎么知道,是谁告诉他般。让辛虎子不由得,因为紧张而攥紧了双拳。 延墨客望着坐于身前的辛虎子,随即又道:“虎子,为师想带你一同回我那故土老家,你可愿意跟为师一同回去?现今你也已是孤身一人,这林子里却也凶险的很。说不准那天,狼头子就又来林子。为师这次回了故土老家,可就不会回这林子,咱们师徒却也是后会无期。若是你能跟为师一同回了关内,一同随我回去的话。却也能生活无忧,也能天天见到慧娘。” 皱起眉头的辛虎子,听着师父所言。心中却也不由得绷紧了心弦。心中却也不免暗暗,师父...直接对俺说起了,让俺跟他一起回关内,那叫峆州的地方。却是绝口没提,自己在前日里的请求...还有...最后说的...天天见到慧娘姐姐...难道师父他...已经知道了?! 越想心中越觉得不对劲的辛虎子,却在师父说完话,好一会儿沉默后,这才开口道:“师父...俺,俺前天跟你说的,关于边军的事?...” 等着辛虎子回应的延墨客,一听辛虎子提及了,他在前日夜里,对自己提出的请求,让他当一名林子里边军的事。却是并没有回答,而是接着又道:“虎子,你可当真想好了么?若是,你当真留下了。为师与你慧娘姐姐这么一走,怕是这辈子可都没有什么再见面的机会了。” 辛虎子听着师父所说的话,却又一下子沉默下来。他又何尝不知,要是自己留下来,再也不会回这老林的师父和慧娘姐姐,怕是这辈子都可能不会再见。可他心中对杀害了二丫儿姐,与屯子里大伙的狼头子,那份复仇执着。却也让他铁下心来,虽然他也犹豫与不舍,但无法为死去的二丫儿姐,和屯子里大伙报仇的话,却是他无法接受的。 因此他在昨晚便拒了慧娘姐姐的劝说。对于将身子都给了自己的慧娘姐姐,却也自觉很是对她不住。现今却是不想,师父也同样劝起了自己,想让自己跟着一同回关内离开老林。 沉默过后,辛虎子随即便道:“师父!俺,俺没想那么多!只想当个林子里的边军,好为屯子里被狼头子,害死的二丫儿姐和大伙报仇!要是...要是俺就这么走了的话,俺怎么对得起他们?俺...俺是阿爹的儿子,阿爹是老林子里的好汉,俺也要做林子里的好汉!” 延墨客看着虎子,这个跟自己学字的弟子,这个三哥的儿子。听着他所说出的话,却又不免将眼前的少年,与昔日里那个他所熟悉的汉子,给想到了一起。 虎子...毕竟是三哥的儿子啊...要是,没有慧娘求到自己。怕也就应下了虎子想要当边军的事。现在自己已经觉得,当初安排慧娘嫁给子常,就是个错误。慧娘又对虎子一往情深...即便虎子不是士族子弟出身,只要虎子能跟自己回了峆州,回了自己的故土家乡。 坐回延家家主之位的自己,却也有法子让慧娘,与虎子在一起的。可是虎子这般坚决,却也当真难办的很...难不成要强带着虎子走么?那却是行不通的。 “唉!虎子。这事你在想想,在与为师说吧。这几日就好好在家里将养身上的伤。我说与你的话与事,也要好好想想。一会儿为师还要和你夸二叔去牛市坊,你先回去歇息吧。” 最终延墨客还是没有回应,辛虎子对他再次提及的,想做一名边军为屯子里,死去大伙报仇的事。而是让辛虎子再回去好好想想。而今林子里虽然依旧有狼头子掳掠的消息,不断从四周传到牛市坊。可对于牛市坊这般大的千人大屯来说,这小股子的狼头子却也有应对之力。事已现今的牛市坊倒也算是安全。 而且遭受这次狼头子袭扰的林子,他们这片却也还算不是太坏。虽然有许多屯子,都已然被狼头子屠戮了个干净。但却因来这里的狼头子着实不多的缘故,虽然造成了整片林子里屯人们的恐慌,但没有被波及到的屯子,却也不在少数。 比起那数十年前,那次更大规模的狼头子袭扰。这次狼头子的突然袭来,虽然也造成了不少屯人的死去,不少屯子也被付之一炬。可还是差的远了...那次的袭扰,却也是延墨客一生都无法忘却的经历...尤其是当那成群结队的狼头子,黑压压地出现在昌家集外,聚集在集子里四处逃难而来的屯人,乱作一团时的模样。却也使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生死不由人的恐惧。 忆起已然不复存在,曾给他在这老林中,带来诸多回忆与发妻亡故的昌家集。却也不由得让此时的延墨客心生纠结。那个因为自己愧对亡妻,而尘封已久的那人身影,却也不由得因为虎子而想起昌家集,而再次淡淡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可...可是...师父!” 辛虎子本想还要说些什么,刚唤了声后。延墨客却是默默不语地,跪坐在矮桌前向他微微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过多言。辛虎子则见师父摆手,却也只好无奈地,从团垫上缓缓站起身来,又在略一犹豫间,只好无奈地向书房门外走去。 看着出门子的辛虎子,延墨客却也不由得,又暗自叹了一口来。嘴角却是带起一丝意味深长地苦笑。虎子与慧娘的事,却已成了他眼前最为难办的事。倒是坊子里夸家的事不用太过着急。还有就是...那虽然被自己所逃避,但却终究无法逃避的了。困扰了他与三哥...几乎一生的那人...去也不知是不是,该在走前再去见她一面。却也不由得令延墨客心生感慨...现今三哥也早已不在。曾经的三人...现如今却也只剩下了自己与她。 离开了这片老林,离开了这霄州之地。那也自然今生,再也无缘与其相见。也许...自己该去见...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延墨客?你难道还没有放下?若是...当初你放下的早...唉!兴许慧娘的母亲,就不会病的那么重...兴许就不会早早地故去...让慧娘这般幼小就没了母亲。这却都是你的错啊!延墨客!已经这么多年不见,何必在想着去见?不见...就不见吧!若是见了...嘿!你又能说些什么?现今,三哥都已经不在了。还有什么可说的?也不知...她知不知道,三哥不在了的消息...” 延墨客自言自语地说着,神情却也显得颇为落寞。在又是一阵子沉默之后,却又自言道:“也不知...她这些年过的怎样?...” 源起霄林 第二百九十四章 抉择 寂静地夜色下犹如昨夜两晚,辛虎子搂抱着怀中的丽人,就这么默默地躺在炕上。今夜却是没有那疯狂的欢愉与征伐,有的只是两人默默的相互依偎。 两人很是默契般的,并没有任何语言交流。依旧是穿着一袭素缟衣子的慧娘,则也并未退去身上的衣子,就这么合衣与爱郎睡在了一起。果然不出她所预料...父亲并没有说服虎子,让他一起回关内老家峆州。 但父亲也给虎子留有余地,让他在这些天里好好想想。并没有太过急切地催促虎子,当即就答应下来。不知为何本来在今夜,想要继续劝说虎子的话语,到了嘴边儿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而今在虎子的搂抱中,慧娘的心绪却也很是复杂。她既不想让虎子离开自己,不想让虎子留在这林子里当什么边军。又不想因此而让虎子违心,带着不甘和自己回峆州去。却也当真纠结万分。 辛虎子此时却也全无睡意,白天师父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他却都听的清楚。对于师父最终都没曾提及,自己所求之事...虽然无奈但也毫无办法。而且对于师父与慧娘姐姐,不久后就要离开老林,回那峆州老家的事,却也是他根本就无法逃避,和绕开的一个死结。 不论自己在怎么挣扎,却都会最终牵扯到,这个死结原点上来。他不得不承认,若是自此之后,一辈子都难以再见到,师父和...慧娘姐姐的话,却也当真是他无法想象的事。而且听师父在与自己所谈言语中的意思,他却也听出些什么。师父却是隐隐有让自己,与慧娘姐姐在一起的打算... 两人的无言,就这么一直到了黎明。依旧如前两日般,慧娘悄悄地下了炕来,在不惊扰到虎子下,默默地离开了屋子。走在依旧很有些清冷,天色微凉的院子里。慧娘的脚步却也不由得就是一停,从而扭头望向了离她,还很有些距离的,一处石围子花卉。 看着那处石围子里的花儿,慧娘的耳畔却仿佛,听到有隐隐的笑闹声传来。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绕着石围子嬉戏追逐的情形,却是渐渐浮现在了脑海之中。随之而来的,则是那一男一女的两个小孩,仿佛真的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那处石围子旁。 小女孩虽然跑的累了,追不上小男孩。却依旧毫无放弃,依旧在不停追赶着,跑在身前的小男孩。小脸儿因长时间的跑动而有些涨红,但她不管再怎么跑,就是追赶不上前面的小男孩。 小男孩一边跑着,躲避着身后追赶自己的小女孩。一边则笑着对小女孩笑道:“慧娘姐姐~你快来抓俺啊?” 小女孩很有些不服气地道:“你...你...哼!我..我肯定能抓到你的!” 围绕追逐间,小男孩却见小女孩,当真追赶不上自己。却是假装放缓了脚步,一不留神间便让锲而不舍,仍在他身后追赶的小女孩,一下子给抓了个正着。 抓住小男孩的小女孩,则欢喜地笑道:“你...你看...我,我不是说了,一定...一定能捉住你的!...” 小男孩却是并不答话,虽然他被小女孩抓住。脸上却依旧带着笑,看着抓着自己不松手的小女孩。直到两人不由而同地,扭头望向了不远处,看着他们的慧娘。 当小男孩与小女孩都笑眯眯地,扭头望向慧娘的下一刻,两人的身影却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了那空无一人的石围子。 看着两人消失不见的身影,慧娘的心里却很有些不舍。不由得停下的脚步,便向前迈了下。随即却又停了下来,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儿,若有所失地微微摇了摇头。而后便又扭头离开,但她却并没有向,自己屋子的方向而去。却是朝着父亲的书房默默走着。 心怀忐忑的辛虎子,却是不想第二日,师父便又要见自己。却也心中奇怪的很,不免心中暗暗...师父不是说要等自己,在好好想几日,才会在问自己的么?怎么...怎么这才刚过了一晚,就又找上自己?难不成...今天又要问自己,是不是一起回峆州的事?.... 想着心中师父会不会问起,让自己随着一同回峆州的事。辛虎子便跟着淡儿,再次来到了师父的书房前。待淡儿为他开了门子,将辛虎子送入房里,又重新将门子合上后。却如昨日相仿般的情形,又再次出现在了辛虎子的眼前。 师父依旧独自一人,跪坐在矮桌前的团垫上。闭合着双目仿佛正在想着思索着什么。倒是让走进屋来的辛虎子,不由得就放缓了脚步,不敢过多地打扰闭目思索的师父。 “来了?” 延墨客突然地淡淡一问,却让辛虎子走上前来的步子,不由得就是一顿。随即便赶忙回道:“嗯!俺来了师父...” 缓缓睁开双眼的延墨客,看着停下脚步的辛虎子。却是挥手示意他,坐到昨天那个团垫上。辛虎子见师父摆手示意,便也心领神会地,走到了昨天坐着的垫子旁,盘腿坐下身来。 当他刚一坐定,师父的话语便又传来。却令他不由得就坐直了身子,认真听了起来。 “你要当边军的事,为师虽是士族,但这事对为师来说,却还真有些难办。毕竟为师不是霄地的士族,在怎么说也只是个外人...” 延墨客说着话,却又闭上了双眼,仿佛又在思索着什么。 辛虎子听着师父所言,却也不由得心里有些焦急。当即便赶忙道:“师...师父!就,就没有法子么?俺,俺知道这事不好办,可...可俺也只能找师父...来帮俺这忙...” 缓缓又睁开双眼的延墨客,则一边看着辛虎子焦急的模样,一边淡淡道:“虽然这事为师不好办,但为师倒是可以让别人来帮着办。毕竟为师在这霄州地界上,还是认识些本州士族的。请他们帮咱们这忙,你这当边军的事,倒也不难。只是....虎子,为师可是最后,在问你一次。你可当真想好了么?若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你去当了那边军。那时候为师和你慧娘姐姐,可就不在这林子里了。” 辛虎子本来还在听到,师父说能请人帮自己,而感到欢喜的心思。却也不由随着师父后面的话语说出,而又大起之后一下子落下。眉头也微微皱起,心中不免暗道...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看着没有立马回答的辛虎子,延墨客却也并没有催促。而是再次闭上了双目,仿佛又在思索起事来。屋内也随着辛虎子的沉默,而又沉寂下来。直到在过了好一阵子后,辛虎子才很是艰难地道:“俺...俺要当边军!...” 说出这句话后辛虎子却也只觉,自己仿佛用尽了所有的气力。他也知道自己在说出这般话后,却是要与师父和...慧娘姐姐分离了。想着往后兴许再也见不到慧娘姐姐,虽然心中愧疚无比也难以割舍。但他仍旧还是狠下心来,说出了要留在林子里当边军的决定。 或许...今后他会后悔自己的选择。或许...他会因为这一选择,而无法再见到不想离开的人。但要让他不杀狼头子,而就这么离开老林,跟着师父和慧娘姐姐,仿佛是逃避般去那峆州的话...却是他做不出的。 “好!既然你已决定,为师就帮你。” 再次缓缓睁开双眼的延墨客,则又看向了辛虎子。虽然他在心里着实为难的很,但既然虎子已然做出了决定,他这个做师父的却也只好,帮他这个忙了。 挥手间延墨客却是指向了,身旁矮桌上的其中一封信函道:“你拿着这封信函,去关内本郡的竟县...找县里夏家的万夫人。她看了这信,就会帮你...” 辛虎子很是认真地听着师父所言,不由得心中松了一口起来。他却在刚才还真怕,师父是找那荣家帮自己。因为慧娘姐姐与荣家的事,倒让他对荣家全无半分好感。在刚才师父说出了,要找别人帮自己的话,他却也猜到师父有可能,会找上荣家来帮自己。 就算自己真能当了边军,但若是在荣家的帮助下当的话,却也让他打心底里就有股子说不出的别扭。幸好师父并不是找的荣家来帮自己,而是找了这个关内叫做竟县地方的夏家... “除此之外,你要是入关的话,倒也有些麻烦。毕竟你是林子里的屯人,官府是不允许屯人入关的。不过为师也已替你想好了法子,你可以去找胡擅文帮你入得关内。为师给胡擅文写的信函,也已放在桌上。等你将这信函给他打开看了,他便知怎么将你送入关内,带你去竟县夏家找万夫人了。你从牛市坊走时,为师就命人送你去胡擅文那里。” 听着师父的言语,辛虎子却不由觉得这叫胡擅文的...好像...在哪里听过似得。不由得让他思索起,这个叫胡擅文的人来。师父说...这叫胡擅文的,能帮自己入关。还让那胡擅文帮自己,去那竟县找万夫人...胡擅文...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胡...擅文...擅...胖子?!胡胖子?! 源起霄林 第二百九十五章 往事 “胡....” 辛虎子想到胡胖子时,却也忍不住脱口而出了个胡字。却是师父让他去找的那个胡擅文,可不就是一起跟师父学字的胡胖子么?他这多年来叫惯了胡胖子,大家伙儿认识胡胖子的,也都称呼他为胡大少,却是极少有人叫他本来的大名。而自己虽然也曾听胡胖子,亲口对自己说起过他的本名,但还真的一时想不起来。若不是还有些印象,怕是当真就不知道这胡擅文就是胡胖子。 延墨客见辛虎子脸色,便也能猜到他却是,想起了胡擅文是谁。随即便点头道:“不错,就是那个跟你一起在为师学寮里,学字的那个胡擅文。他姐夫在关内县里是一名官府的吏,为师叫你去找他便是要他帮你,通过他姐夫的关系好入得关内。然后在去本郡的竟县找夏家的万夫人...万夫人...在看了为师给她所写的这份信后,定会帮你的...” 延墨客说着话却不由得眉头微微皱起,仿佛此时的心中很是挣扎不定。在对辛虎子说完话后,却是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叹息了一声接着对辛虎子道:“虎子...你可知咱这林子里曾经有个昌家集么?” 辛虎子道:“昌家集?俺...俺曾听屯子里的老辈们说起过!那集子听说...比现在这牛市坊还要大。不过,那叫昌家集的地方,不是已经在好些年前,就被狼头子给毁了么?” 辛虎子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提及昌家集的事。而他却也知之甚少,也只是从别人那听说过,那个叫做昌家集曾经的繁华。听说昌家集还在的时候,却也住有士族老爷的。是这片林子里屯人聚的最大的集子。更曾听过林里不过万的说法,便是说林子里财货最多的,不过就一个昌家集里的万家...万家? 想着师父让自己去那关内叫做竟县的地方,找夏家的万夫人。辛虎子却也不由得将那,早已不复存在的昌家集的士族万家,与夏家的那位万夫人给想到了一起。从而又心思电转间记起了,师父...可不就是从昌家集,来的这牛市坊么?!自己竟是把这事给忘了!难道这昌家集的士族万家...与那万夫人...还有师父... 延墨客在听了辛虎子所言后,微微皱起的眉头,却也拧得更紧了几分。面色却是有些复杂起来。脑海中那一抹不想在去记起的丽人身影,却又再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却也着实让延墨客心生几分无奈与感概。随即便又对辛虎子说道:“这位万夫人,正是从咱这林子里出去的。她正是那昌家集里的万家女...为师在当初来这林子的时候,便是借住在了他们万家。唉!当初为师在初到万家的时候,万家的老太爷便请我,教授了些万家子弟学问和礼法。这位万夫人...就曾经跟为师...学过些...” 辛虎子不想原来师父竟是这般,与那早已不复存在的昌家集万家起的关系。但也算是如他所想,师父与昌家集的万家,倒还真有关系。不过...他也发现师父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仿佛在说起这些关于,昌家集万家的事时很有些异样,却是不知为何。 “而且...这位万夫人...也是认识你父亲的...” 延墨客淡淡地话语随后说出,却让辛虎子很有惊讶道:“啥?!那,那万夫人...还认识俺阿爹?” 延墨客看着面色惊异的辛虎子,心中却也不免暗暗叹道...三哥,你倒是瞒得紧啊!就连你在昌家集跨马游街,被万家请的事,都没跟虎子说过。难怪你当初带虎子来拜我为师的时候,让我一定要答应你,不要对虎子说起你与我是怎么相识的。却是执意要避开昌家集...嘿!却是不想让虎子知道,你在昌家集的事啊!今天倒是让我这个做师父的,替你给说了出来...三哥,你可不要怪我延墨客多言。而今虎子要想当那边军,除了荣家...以外。也就只有万儿才能帮得了虎子。我这个异乡来的士族,终究是个无根草。到时候虎子留下来...想来万儿看在你我面子上,定然会多加照拂虎子的。万儿.... 想起心中那个许久,不知多少年都不曾唤起的名字。延墨客却是觉得现在的他,再唤出那人的名字时,却并不是件很难的事了。不免令延墨客心里,又平添诸多感概。 本来延墨客不是没想过找荣家帮虎子。可因为慧娘他却对荣家人,也不免生出了几分恶感。而且让荣家帮虎子的话,怕慧娘...也不会答应。事已,他最终还是想到了她。 延墨客随后又道:“虎子,你阿爹也许从来都未曾对你讲过。当年他在那场狼头子屠戮中,救下了数十个屯女。而被林子里的人们所熟知。都知道你阿爹杀了狼头子救了人,是林子里的一条好汉。随后,他便得了这林子里昌家集万家的请。就带着那数十个被他救下的屯女,一同来了昌家集。也就有了你阿爹与我相识的经过...” 延墨客说着说着,嘴角却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来。却是又记起了昔日,那个在万家宴请间,不停地闷闷喝酒,不多言语的年轻汉子。那个与自己还有万儿,三人扯在了一起的过去... “在万家的请下,不止是我与你阿爹认识,还成了好兄弟。在昌家集你阿爹认识的人里头,就有现今夏家的万夫人。” 辛虎子瞪大了双眼,听着他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有关阿爹的过往。还真有些没缓过味儿来。即便是犊子叔还活着的时候,也都没跟他提起过阿爹,在昌家集里的事。最多也只是说阿爹杀狼头子,是老林里响当当的好汉子罢了。而另一个也算得上阿爹,认识的老熟人。这牛市坊里盐巴屋子的吴老爷子,也同样都没跟他提起过,关于阿爹在昌家集的往事。他倒是知道吴老爷子,曾经就是从那早已不复存在的昌家集,来的这牛市坊。 随着延墨客的诉说,辛虎子却也听的认真。不免为他的脑海中,勾勒出了曾经的阿爹,意气风发的模样。那成百上千的屯人男女老幼,纷纷都争相看着,跨马而过直往昌家集万家的阿爹。不由得让心绪很有些激动的辛虎子,在听着师父诉说间攥紧了双拳。 延墨客:“虎子...你若见了那万夫人,也顺便替为师给她带个好吧...” 辛虎子认真地点了点头应道:“嗯!师父尽管放心,俺一定替师父,给那位万夫人把好带到。” 怒了努嘴的延墨客本想还要在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儿却又一下子滞住,最终还是没将话说出。而是伸手便将桌上的两封信函拿起,递向了盘腿坐在一旁的辛虎子。 辛虎子则赶忙起身接过了,师父递给他的两封信函。只见一封的分量却是重了另一封不少。那封厚鼓鼓的信函纸皮上,却是写着个万字。另一封单薄的信函,则是写了个胡字,却也一目了然一眼便能看出,这两封信函分别写给何人。 待辛虎子将两封一厚一轻的信函收好后。延墨客又道:“明日一早,就会有人带你离开牛市坊。将你送去擅文的野扎子沟,你去准备下吧。好明日上路。为师...就不送你了。” 辛虎子略一沉默,随即便点了点头。延墨客见辛虎子脸上的不舍神情,却也不由得淡淡笑道:“虎子...这路是你自己选的。你自己却要走好才是!给你的那封捎给万夫人的信函,也写下了日后若是你不想再当边军时,来峆州寻为师和你慧娘姐姐的所去之处。不管你哪天...只要改了心思。便可去找万夫人,让她派人将你送来峆州。” 心里正因要与师父和慧娘姐姐分离,也不知这辈子还有没有,再见面机会的辛虎子还在难舍之余。听到师父这么一说,却也好受了许多。不免更加小心地,收好了拿在手中的信函。 只要...只要还有见到,师父和...慧娘姐姐的机会...那就好... 辛虎子随即便道:“俺知道了!” 延墨客又多看了会儿,一脸认真的辛虎子。眼神中却也露出几分慈色道:“虎子,好之为之。你...去吧!” 辛虎子听着师父最后所说的话语,眼窝子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红,险些就滴出泪来。随即便对着师父一抱拳,也不在多言。拿着师父交给他的两封信函,转身便向屋外走去。 在他推开门子即将离开时,脚下的步子却又是一停。从而又转过身来,对着跪坐在团垫上的师父猛地跪下。“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磕下。随后才起身离开。 望着敞开的门子,已然消失不见的辛虎子。延墨客却是微一摇头,很有些戏谑地淡淡道:“这虎子...怎么临走,倒把这关门子的事给省了?...” 源起霄林 第二百九十六章 钗换牙 看着默默收拾着麻布包袱的慧娘姐姐,坐在炕头旁的辛虎子却有些不自在起来。今夜却是他在师父家最后一晚。明日一早他便要离开牛市坊,在师父派人带着下,去野扎子沟找胡胖子。 而他也将要离开即将回故土家乡的师父和慧娘姐姐。虽然师父给他捎给关内万夫人的信里,有说如果自己哪天,想要去师父的故土家乡找他的话,万夫人会帮自己。但辛虎子却还是十分不舍,与师父和慧娘姐姐分离。毕竟,他也不知自此一别后,要过多久才能有再见的机会。也不知自己投了那林子里的边军,又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即便他心中虽然得偿所愿,可看着一袭素缟的慧娘姐姐,不闻不问地就这么走进屋来,替自己打点行装的模样,却也是说不出的难受。自己...终究没能答应慧娘姐姐,和她与师父一同回师父的故土家乡。而是选择了留下,在这林子里当一名边军。 却是自打心底里只觉,很是对不住慧娘姐姐。辜负了她对自己的好。但他却不得不留下当这林子里的边军,好为被狼头子害死的二丫儿姐,和屯子里的大伙报仇!事已他只能选择留下,留在这林子里。 “你去那胡擅文的野扎子沟,怎么也有两、三天的路程。又不是骑马去,路上要当心些。毕竟林子里有狼胡的踪影...听坊子里传来的话说,今天又有好些屯子没了的,从老远的地方跑来了坊子。” 慧娘一边为辛虎子,拾到着麻布包袱。一边则淡淡地对坐在炕头旁的辛虎子道。仿佛是一个正在为即将出远门的丈夫,收拾行囊的妻子般叮嘱。 辛虎子则微一点头应声道:“嗯!俺记下了。虽然胡胖..胡擅文的野扎子沟俺没去过。但只要有师父给俺派的带路人在,俺还是会尽量走那些马不容易走的地方。这样也能避开有马的狼头子。” 为了不让慧娘姐姐过多的担心自己,辛虎子却是想着说道。言语间却将叫顺了口的胡胖子,又给叫成了胡擅文来。虽然这样叫的别口,但辛虎子觉得此时,还是叫胡胖子的大名为好。 想起胡胖子曾经不止一次地,请自己非要到他家的地界,那个叫野扎子沟的地方找他。辛虎子却也不由得心中暗叹一声,没成想自己这些年来没能去成的地方,却是眼下这般情形去的。 算来自打去年,慧娘姐姐出嫁那天,见了胡胖子他们后。至今却也是有一年多没见过面了。 慧娘听着虎子的回话道:“这样最好。虽说胡擅文的野扎子沟,离着关内是比较近了。但说不准就有狼胡出没。能避着走的话再好不过。” 说话间慧娘便已然将,鼓鼓囊囊地麻布包袱给收拾好了。从而转身便坐到了辛虎子身旁,两人却是又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辛虎子却是不知,此时该对慧娘姐姐说些什么才好。看着已然为自己收拾好了,麻布包袱的慧娘姐姐,坐在了自己身旁。而明天自己就要离开... “虎子...” 淡淡地轻声唤语传来,慧娘缓缓地依偎在了辛虎子肩头。辛虎子则也顺着慧娘的依偎,伸出了臂膀搂抱在了慧娘的腰肢。 “也不知峆州,是不是与这林子里一样。听父亲说...峆州是咱炎国九州里最大的一个。在峆州有的地方四季如春,有的地方则是春夏秋冬。是个山林与田地都很广袤的地方。” 依偎在辛虎子肩头,慧娘则喃喃自语道。她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与父亲的故土家乡峆州的。要说故土家乡的话...她更觉得生养自己的这一方山林,倒是自己的故土家乡。而并非那父亲与自己亡故多年的生母,所来的那个叫做峆州的地方。 现今她与父亲回乡在即,但慧娘却是对生活了多年的老林,依旧很有些恋恋不舍。毕竟她早已习惯了,这林子里的一切。习惯了这林子里几乎大半年光景都是冬天,很短的春秋夏时节。更主要的是她的心上人也在这里... 而明天她的虎子就要离开自己和父亲,却也让此时的她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悲色。是她又去找了父亲,和父亲说了为虎子帮忙,让他如愿以偿去当林子里的边军。虽然她至今都心有不甘,但她知道...自己在并不能劝说得了虎子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那便是帮他。 若是虎子不情愿地和自己与父亲,回了故乡峆州的话。一个整日里老想着心事的虎子,却是她不想也不愿看到的。也只能希望...有一天,虎子会来峆州找她... 辛虎子听着慧娘姐姐话语,却是紧了紧搂抱着慧娘姐姐的腰肢。他却并没有答话,就这么搂着靠着自己肩头的慧娘姐姐。直到两人几乎是不由而同地,互相对视起来。双唇相合缓缓地倒在了炕上。 两人的衣子则纷纷落在了炕上与地下。再次缠绵在一起的两人,却仿佛是燃了干柴的烈火般。在粗重地喘息声中,女子压抑着声响的娇柔轻吟,却也逐渐由快到慢。又由慢到快地来回转换。随着辛虎子的不停征伐,慧娘却是宛如一叶疾风骤雨里的小舟,随着犹如风雨般地征伐一波波袭来,而在倾覆间不停摇曳。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停歇下来的两人,则又搂抱在了一起。娇软无力地慧娘,则头枕着虎子坚实地臂膀,看着身侧的爱郎,带着一股淡淡湿雾的水眸中,却是说不出的不舍。 “虎子,这枚钗子你拿去...” 慧娘说着话儿,便将刚才在与虎子疯狂欢愉时,早早就抽出放在炕头旁的,那枚簪在头上的翠珠金钗,又拿在了手中递给了她的爱郎。 接过了慧娘姐姐递给自己的这枚翠珠金钗,辛虎子却是有些不解地,望向了看着自己的慧娘姐姐。 慧娘见虎子接过了自己的钗子,看向了自己。则很是认真地对虎子道:“等你...来找我的时候。在将这钗子亲手还我!” 辛虎子拿着手中的钗子,在听了慧娘姐姐话语后,却也不由得点了下头。他却是知道这枚钗子,对于慧娘姐姐来说,是件十分珍贵的物件儿。并非这钗子本身的翠绿宝珠,与金钗子本身的贵重。而是这钗子是慧娘姐姐,已然故去的生母,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而他对于这枚此时拿在手中的钗子,却也有着一份属于自己的回忆...当他第一次来师父家拜师时,第一次遇见从学寮中走出的慧娘姐姐。她便是戴着这枚钗子,而自己却也在第一时间,便被这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物件儿所吸引。从而在后来还被喜爱玩笑的慧娘姐姐,莞尔地问了自己是不是也想戴下?.... 辛虎子:“那,那你一定要等俺...慧娘姐姐...等俺把这钗子还你!” 慧娘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那你可要快些,说不准我回了峆州,就碰上别的男人嫁人。若是你来的晚了,可莫要后悔?” 辛虎子则有些没好气道:“不行!慧娘姐姐不能嫁给别人!” 辛虎子说着便将手中的钗子,放在了一旁。随即便将脖颈子上的那枚牙饰给取了下来,递给了慧娘姐姐:“这枚野猪牙子,就是当初差点儿,要了俺性命的那只,刺破了俺皮肉的。按照林子里的规矩,这大难不死后,是要把这差点儿要了性命的物件儿,给做成护身符戴在身上,好求得山老爷保佑的。俺也没啥可给,除了阿爹留给俺的那把铁刀子外,也就这野猪牙子。等俺...去找慧娘姐姐的时候,慧娘姐姐在...” “等你来了,我在把这牙子还你!” 未等辛虎子把话说完,慧娘却是抢着开口道。却是紧紧地握住了,那枚虎子递给她的野猪牙子。 “嗯!” 辛虎子看着一脸认真,紧握着野猪牙子的慧娘姐姐则应声道。 “虎子,你可一定要来找我...我在峆州等你来。等你来将我给你的钗子还我。等你来拿回牙子。咱俩说定了...” “俺一定会去找你的慧娘姐姐...等俺...” 看着怀中依旧熟睡的慧娘姐姐,辛虎子却是轻轻地,将枕在她螓首下有些发麻的臂膀,轻轻地抽了出来。就这么悄悄地从炕上起身,静静地穿起了衣子。当他穿戴整齐后,便将从狼头子营地里,带回的黑弓斜挂在了身上。又将慧娘姐姐为自己收拾好的麻布包袱背在了肩头。随即便缓缓向门子走去。 当他来到门前时,却是脚下一顿。随即便从怀中掏出了,那枚慧娘姐姐在昨晚给他的钗子。又转过身来看向了,依旧在炕上睡着的慧娘姐姐。犹豫片刻间,最终他还是轻轻推开了门子,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虎子...你可一定要来找我...一定要来...” 随着辛虎子的离去,依旧躺在炕上的慧娘,闭合着带有晶莹的双眼,小声喃喃道。 源起霄林 第二百九十七章 入沟 枝繁叶茂的山林间,路途并不怎么好走。一名中年汉子则与一名,身背麻布包袱和大弓的少年,正朝着山沟里行进。中年汉子拄着一只猎叉,身上也同样背着一口麻布包袱。中等身量的他,却有些气喘吁吁地跟在了,身背大弓的少年身后。 “虎子,前头就该到胡家的野扎子沟了。嘿!这沟子还是和以前一样难走。也不知这胡家是怎么想的,再怎么说也是咱这林子里,数一数二的大户老财。多修他几条好路,难道还能要他家好些财货不成?” 中年汉子说着话,便用袖口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汗水。他便是被延墨客派来,专门送虎子来野扎子沟的带路人。是牛市坊里夸家的一名帮活,姓周名大保。早些年在林子里讨过生活,也算得上是名身手不错的猎户。因为曾在当猎户时,给野扎子沟的胡家,送过几年皮子。从而对这胡家的野扎子沟,倒也熟悉的很。沟子里也有些朋友。事已在延墨客的吩咐下,夸家便找上他做了这,给辛虎子带路的。 虽然现今林子里,因为来了狼头子,而个个人心惶惶。谁会在这时候闲得慌到处乱跑?但他还是接下了,夸主家子找上自己,派给他的这门子差事。他却并不只是因为,对夸家许给他的好些财货心动。也是为了报答夸家,这些年来对他的照顾。尤其是夸家二爷,那也是在他刚到牛市坊时,给过他诸多帮助的恩人。就连他后来在坊子里,起的屋子也是二爷帮的。要不然的话,他后来也不可能,讨了坊子里的女人做婆子。现今却也是婆子、娃子热炕头。 虽说自家女人很不同意,他接下夸家的这门子差事。但他仍是不管不顾的,就接了下来。在大前天天还没怎么亮,就带上了自己在林子里,讨生活时最擅长的家伙。就去夸家找到二爷,跟着二爷又到了士族延大老爷门子,接了眼前的这位少年上了路。 这三天一路行来,却也当真有些提心吊胆。虽说野扎子沟是临近关内的屯子。可毕竟没出这片林子。说不准就有狼头子,在临近关内的屯子掳掠。事已他与要带着去野扎子沟的,这位叫做辛虎子的少年。则多走的是大马不怎么好过,穿行的山路林子。不敢走那地势过于平坦的地方,就是为了以往万一。也因走的是难走的山路林子,本应是两天到的路程,却也多走了一天。现今虽然是到了野扎子沟的地界,却还是要走好些路,才能进到沟子里。 而这对他来说很是熟悉的野扎子沟,虽然他已有些年月没怎么来过。但这往沟子里的难走,却依旧顶点儿没变。若不是这沟子里,住的是林子里响当当的胡大老财。怕是谁都想不到,这处藏在沟子里的屯子,就是林子里最有财货人家住的地方。 整个野扎子沟通往外头的道路,就只有一条很有些隐秘的山间土路。这还是专门给过往送运皮子的大车准备的。而这条土路也并不好走,也只能同时行出进来一个方向的大车。土路则正对着通往关内的方向。事已这胡家的野扎子沟的正沟,则是朝向关内的。他与虎子因为是从牛市坊而来,从而走到这野扎子沟时,却是要走背面的沟子。从而连那条不怎么好走的土路,却也是走不上了。 若是执意要走那正沟,朝向关内的土路。虽然定比现今,他与虎子这么走背面沟山要好走许多。可他与虎子却要绕好长的路程,还不如直接就这么从沟子的背面而行。虽说从这沟子背面向沟子里难走。又加上这沟子的山间,还生着好些扎子草。一不留神就会被浑身没片儿叶子,都长满尖刺的草条/子给划一道子、扎上下子,也很不好受。也正因这山上到处都长着些,扎人的草子才有了野扎子沟的名号。 不过这沟子从外头进去不好走,还长满了扎人的草子。可要是进了这沟子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沟里的屯子四周,却是被胡家给开出了田地与井子。还有一口甘甜的泉子,倒也让沟里的人,从来不缺水吃。牛羊在沟子里也是不少,却因沟子里野草也很是繁茂。 “周老叔,要是累了。咱就歇歇。” 走在头前的辛虎子,在听到走在身后,为自己带路的周大保言语。便脚下步子一缓,扭头看向了身后,有些气喘吁吁拄着猎叉的周大保。 周大保则微一摇头,哈哈笑道:“你小子行啊!俺在你这年纪的时候儿。虽说也早早儿跟着阿爹,进了林子里讨生活。可那时候的一把子气力,还真没你小子足!走了这三天的山路,你小子倒和没事儿人似得。嘿!要是你老叔俺,在年轻他几...十来岁的话。你小子怕是走不过俺的。唉!这身子骨儿只要不常在林子里走动,就是不经动了。这才走了不过三天的路,俺这把子气力就有些跟不上了。” 周大保一边笑着说道,一边则拍打了下,辛虎子厚实地肩膀头子。他倒与辛虎子很投脾气,一路上行来两人也多有说笑。每每和辛虎子说起,林子里讨生活的事,却也都谈的很是兴起。在与辛虎子的言谈中,他也知道了辛虎子的遭遇。也从辛虎子那知道了,他竟然杀了五个狼头子的事,而对辛虎子很是刮目相看。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辛虎子竟然还是那数十年前,林子里出的好汉爷辛三的后人! 也因虎子现今背在身上的那张,通体乌黑的黑铁大弓,却是做不得假。他也是屯人猎户出身,对这弓一眼瞧去,便能瞧出什么不一样来。虽说他没见过狼头子使得物件儿是个什么样。但这大弓却是林子里没有的物件儿。更别说大伙都知道,狼头子的铁物件儿都是黑的。这做工很是粗糙的大弓,却正是黑铁铸的弓身,不是狼头子的物件儿,还是谁的? 随着虎子的诉说,他倒也对这狼头子的大弓,起了好奇心思。也拉了拉这张狼头子的大弓,却是使尽了气力试了好几次,也只是张开了最多半开的弦子,就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也在拉试间估摸出,这弓的力道少说也有一石以上!却也当真算得上是大弓了! 而随后见虎子接过大弓,当面将这弓拉满的情形。却也当真让他吃惊不已!虎子才只不过是个少年,便能开得起这一石的大弓,当真是了得的很!在林子里大多数讨生活的,虽说有不少是使弓的。但能张的起一石弓的却少之又少。却不想这虎子倒是天生神力,还真是个生来就是个,在林子里讨生活的好苗子。 可惜...虎子所在屯子现今,已然被狼头子屠了个干净。他也要去当那什么林子里的边军。怕是做不成这林子里的猎户了。 辛虎子见周老叔要继续赶路,却也不再多说。他倒也很喜欢,和这位周老叔边走边聊。倒也冲淡了些,因为离开师父和...慧娘姐姐,而起的心中不舍与烦闷。也因周老叔曾经也是在林子里讨生活的猎户,而很是谈的来。从周老叔的言语里,也知道了他在林子里讨生活的时候,与大多数主要靠着弓箭,射杀猎物的屯人猎户不同。周老叔却是擅使,此时正被他拄在手中赶路的猎叉。 在这三天里歇息时,自己倒也见识了,周老叔使这猎叉的本领。还真让他有些大开眼界。没成想这叉子到了周老叔的手里,还真是就像活了般灵巧。不管是投是刺都老辣的狠。一路行来周老叔还用这叉子,投了只大肥兔子做了吃食。若是自己能早早认识这位,身手不凡的周老叔的话。那自己肯定要跟他学上学,这叉子的用法。 “周老叔...前头好像有人!” 忽然间依旧前走的辛虎子,则脚下一顿。随即便扭头对,走在身后的周老叔小声道。说话间辛虎子便支棱起耳朵,听起了四周的响动。随即便与听到自己言语的周老叔,一同蹲下了身来。 周大保则在蹲下身后,向附近打量起来。虽说现在的他心中还真有些紧张,但这里毕竟是快要进沟里。若是真遇上些人,估摸着也应该是沟子里的才对。但他还是很警觉地,在听到耳目极灵的辛虎子言语后,便握紧了手中的猎叉,查看起四周的情形。毕竟这林子里可没有百分百的安全。就算是常年在林子里讨生活的猎户,也说不准哪天就阴沟里翻船,被林子里披毛戴角的物件儿给害了性命。更别说...现今是什么时候?到处都有狼头子出没的踪影... 当警惕的辛虎子与周大保,蹲下身来不久后。便见七、八名屯人汉子,则各自拿着弓箭、猎叉等物。出现在了离着他们不远处的前方。见到这七、八个屯人汉子,辛虎子与周大保的心里,这才算松了口气。 而那七、八个屯人汉子,因为离着辛虎子、周大保,还有些距离。更因辛虎子与周大保,蹲在了茂密的草丛子里。事已并没有发现不远处的他们。倒是给辛虎子带路而来的周大保,瞧清了那几个屯人汉子的模样后,先站起了身来朝着那几个汉子喊道:“是野扎子沟的胡溜子兄弟么?!” 源起霄林 第二百九十八章 溜子 那七、八名汉子显然没想到,在他们不远处的前头竟然还有人藏着。都在周大保一嗓子喊下,不约而同地抄起了手里头的家伙,向传来喊话声的方向望去。在这些汉子里其中一名,身量颇为瘦小的中年汉子,虽然也很有些惊慌,但却比他周围的汉子要好上许多。一听周大保的喊话,却在随后便回喊道:“是,是谁在叫俺?” 周大保见那瘦小汉子回了话,便又大声喊道:“是俺啊!溜子兄弟!俺是周大保!” 那瘦小汉子这才从惊慌中缓醒过来,一听周大保说了自己名号。却是一改惊慌神色,也看清了不远处,在草丛子里站着的那人,可不正是周大保么?!随即便招呼着身边儿的汉子,放下了手里头的家伙。从而对周大保笑骂道:“嘿!原来是你小子!俺说咋这林子里,就突然冒出个喊俺的人呢!你小子不好好在牛市坊里待着,咋这节骨眼儿还在外头瞎跑?不怕碰上狼头子,要了你小子的小命儿?爷们儿们别慌神了,这人是俺好兄弟。以前也是常往沟子里跑的猎户。” 胡溜子说着话儿,便与那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子气来的屯人汉子,向辛虎子和周大保走去。一边走胡溜子却也一边骂道:“你小子刚才那突然一嗓子喊,可当真吓死个人。差点儿没把俺裤裆子里都给吓出尿来!当真以为咱爷们儿手里头的家伙儿长眼了?说不准你小子喊了一嗓子,咱爷们儿手里头的家伙就冲你招呼来了。” 周大保则哈哈笑道:“那还要多亏溜子兄弟反应的快。要不然咱爷们儿身上,真吃了几箭头子,那可就真是倒了大霉!” 说话儿间胡溜子便带人来到了周大保身前。随即便狠狠地给了周大保,胸口上就是一拳:“你小子可是有些年没来沟子里了!咋了?把兄弟给忘了?不记得是那个混小子每次来沟子里,是住谁家吃谁家的了?不在林子里讨生活,去了牛市坊给夸家做了帮活儿,就把沟子里的兄弟给忘了?” 周大保虽然吃疼,却依旧一脸欢喜:“嘿!哪能啊!溜子兄弟你可别怪俺。这不,近些年里俺给夸家帮活,却是有些忙不是?再说了溜子兄弟,俺可是哪次只要从牛市坊里,见到你们沟子里胡家来的。可都让人给你捎些坊子里的好酒不是?这些年俺跟在夸家二爷身边儿帮活,一年到头有时候都不见得清闲几天。溜子兄弟就别怪俺,没来瞧你了吧。” 胡溜子则笑着,拍了拍周大保的肩头道:“行啦!行啦!看在你小子,让沟子里的给俺捎了好些酒水的面儿上。俺就不跟你小子计较了。既然你小子来了,那就好好在沟子里待上些天。眼下里咱这林子可不太平,到处都是狼头子!你小子这个节骨儿还到处乱跑,难道是显得自己活的长了?跟俺回了沟子里,哪儿也别去。等过了这阵,在回牛市坊。啥也别说,听俺的准没错。再说了,你跟俺回了沟子里,俺还能亏待了你不成?你小子那次来沟子里,可不都是俺好吃好喝地招呼?哈哈~忘了跟你说了,俺在前年的时候儿,家里头的婆子又给俺生了个带把儿的~还没请你小子喝上几口子呢!这下倒好,你小子正好来了。那咱这就回去,叫俺家的婆子,宰只羊子吃上!” 胡溜子一边儿与周大保说着,一边则也不忘周围,跟他一起来的汉子又道:“爷们儿们也都一起到俺家里头吃羊子。今儿俺好兄弟来了,大家都有份儿!大家都有份儿!” 听着胡溜子很是豪爽的言语,那几个跟在胡溜子身边儿的汉子们,则也都个个儿欢喜地应着。但其中一名年纪略青的屯人汉子,则有些顾虑地对胡溜子道:“溜爷,咱们...咱们可是得了大少的吩咐,来沟子这片儿巡山的。要是就这么回去了...大少不会怪咱们吧?” 胡溜子大手一摆道:“没事儿!没事儿!大少是俺侄儿,俺是大少的老叔。你们几个怕啥?再说了咱们不也是出来巡了都快一天了么?咱这沟子的后山本来就不是好走的。光是这沟背山上的这些扎人草子,人都走的难,更别说是马了。数十年前那次狼头子来凶不凶?咱沟子里不照样没事儿?爷们儿们也都巡了快一天的山,也该回沟子里歇歇了。而且,这派来巡山的。可不只是咱这几个。还有那些人一块儿寻呢,还怕缺了咱几个,这山就巡不成了?” 那年纪略青的屯人汉子,一听溜爷说的也是在理,却也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直到现在胡溜子才注意到,站在周大保身旁的辛虎子。随即便笑着对周大保道:“哈哈!光顾着和你小子说话儿了,这是?...” 周大保却因与自己在沟子里,好些年都没见的好兄弟相遇。一时间欢喜过头,竟是把一旁的辛虎子忘了个干净。直到胡溜子问起,站在身边儿的辛虎子,这才赶忙道:“啊!这是跟俺一起从牛市坊来的虎子。俺这趟子来野扎子沟,就是接了夸二爷给俺的差。专门带虎子来沟子里找胡家大少爷的。虎子曾在牛市坊,跟士族延大老爷学过字儿。跟你家胡大少爷可是相熟的很。” 胡溜子还带着笑意的脸庞,却也随着周大保的话语说出,而渐渐变得认真起来。能在这狼头子到处都是的节骨眼儿,被周大保接了牛市坊夸家二爷的吩咐,冒着风险带到他们这野扎子沟的人...却也应该是有正经事要办!心中却也不免暗暗,我说么!大保子兄弟除非是疯了,敢在这节骨眼儿还往外跑,不好好待在牛市坊里。原来是接了夸家二爷的差,送这少年来见俺侄儿的。而且这少年人竟然还与俺侄儿,一起跟着牛市坊的士族延大老爷学过字儿,还认识俺侄儿。 胡溜子随即便对周大保点头道:“那咱们还是快些回沟子里吧。俺那侄儿啊...现在应该还在沟子里,召集人手练家伙呢。” 周大保疑惑道:“啥?练家伙?” 胡溜子见周大保有些莫名其妙,却是露出了一丝苦笑道:“嘿!自打俺这沟子里得了狼头子来了的信儿。俺那侄儿就整天拉着,沟子里一些年轻汉子,在沟子里耍刀弄叉的。就连俺这老叔,也要天天被俺那侄儿派了差事。整天带着这几个沟子里的爷们儿,在沟子的山上转悠。” 辛虎子听着胡溜子的言语,却也知道了这位周大叔,在野扎子沟的好兄弟,应该是胡胖子的族叔。他倒是没怎么言语,只是在一旁听着周大叔与这位,胡胖子的族叔胡溜子的谈话。却也从这位胡老叔的嘴里听得,现在胡胖子正在沟子里,召集起一些年轻汉子。整日里忙着练这些汉子,却也是忙的紧。 周大保却是嘿嘿一笑:“溜子兄弟,你就别倒苦了。你们胡家大少爷,还不都是为了沟里的着想?你这做叔的,那也自然要被胡家大少爷,派个差事护着沟子。” 胡溜子叹息一声,便对周大保接着道:“咱还是快回去吧,让虎子也好快些见到俺侄儿。”胡溜子一边儿说,便又对周围跟着自己的汉子们道:“爷们儿们,咱回沟了!” 一路上胡溜子倒也是个能说的。却也因好些年,没见周大保这个,自己的好兄弟,又是一顿好说。倒也让一同跟着的辛虎子,听到不少现在野扎子沟里的情况。 现今沟里的汉子们,却都被派了差事。不像现在胡老叔这般,给派来巡山的。就是被派往沟子里,唯一一条土路道子把守。还有些沟子里的年轻汉子,则在跟着胡胖子,这位野扎子沟的大少爷,忙着练手里头的家伙。女人们却也都没闲着,也都跟着沟子里的汉子们,一起忙活了起来。虽然不用像汉子们这般,但在照看沟子里的牛羊牲口和田地外,还要给沟子里的汉子们做饭食,给分工各处的汉子们送去。一时间整个沟子,却也都热闹了起来。 而这却都是得了沟子里的大少爷,也就是胡胖子的吩咐做的。现在沟子里胡老爷却是放开了手,将胡家的很多事务,都交给了胡胖子来做。 除此之外胡老叔还说了另一件沟子里的大事。虽然与现在狼头子无关,却也让辛虎子很有些没想到。那便是胡胖子在今年绿里红的春天时节,他那从关内讨来的婆子,竟然给他生了个带把儿的大胖小子...想来也是...自己在第一次见到胡胖子的时候,这小子就已经在他那,从关内做吏的姐夫帮着下,讨了个关内的婆子成了家。 想当初自己与胡胖子,还是从一开始在学寮里,因为他谎称是瞅见了,慧娘姐姐的兜儿。实则是他自家这位关内婆子的兜儿,引起的打闹才渐渐相熟成了好兄弟的... “前头就要到了,一会儿到了后。咱先带着虎子,去见俺侄儿。随后啊,大保子兄弟,你就跟俺回家里头,等着吃羊子吧!咱兄弟可要好好喝上几碗子才是!” 源起霄林 第二百九十九章 见胡 翻过了沟背山的辛虎子,则在胡溜子和野扎子沟的汉子们带着下,来到了离着沟中屯子还很有些远的山坡上。从山坡上向下望去,却见一很是不小的屯子,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而这屯子却是与别的屯子,很有些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这处屯子并非是以木头为主的木屋屯子。而大多数屋子却都是以石头垒砌而成。一道分为好些段的石围子墙,则将屯子围拢在内。却也是围的讲究,一点也不显屯屋拥挤。 在这处石屋屯子四周,空旷的山地间,则散落着好些大大小小的田地。一些隐约可见的人影,则正在田地间来回忙碌着。还有些散落在山间的牛羊,也在人影的驱赶下,在山间的沟子里来回游荡。倒是与沟外山上,那成山成片的扎子草,有着极大的反差。却是不想只是隔着一道山内山外,竟是两个世界般! 胡溜子刚与走在身边儿的周大保说了几句。见辛虎子站在山坡上,有些愣神儿地瞧着山坡下的屯子。便很有些自豪地,对辛虎子笑道:“虎子,这就是俺们野扎沟子屯。是俺们老/胡家,在这沟子里起的屯子。嘿!想当初俺们太爷爷那辈儿,就拉扯着一大家子人,来了这沟子里起了屯子。靠着俺们胡家好几辈人倒弄,才有了现今这般大的屯子。不过嘛~现在这屯子能有这般光景,也多亏了俺那大哥的本事大!就连关里头那在官府里,做吏的大老爷,都是俺大哥的女婿。这些年来咱这沟子也早把以前,盖着的木头屋子,都给换成了现今儿这石头的。哪家的屋子,不都盖着和林子里,那些别的屯子老财家,才能起的石头屋子似得?” 胡溜子一边儿有些显摆地说着,则一边儿又看向了身边,站着的好兄弟周大保:“俺说大保子兄弟,你小子当初要是肯听俺的留下。不去那牛市坊做夸家的帮活,现今儿怎么着也能在沟子里,起一处自己的石头屋子。嘿!你小子就是不听俺的非要走!” 周大保则哈哈一笑道:“溜子兄弟,虽然俺没能住得上沟子里的石头屋子。可这不是还有你么?有你这么个好兄弟在,俺还怕来沟子里的时候,没地儿住?” 胡溜子听着周大保的言语,则也点头应道:“那是自然,咱俩是好兄弟么。你来沟子里不找俺找谁?行啦!行啦!咱爷们儿也别光站这坡子上歇脚。早些下去回了屯子,也好早点儿去俺家里头,等着吃羊子喝酒去!” 在胡溜子的招呼下,众人便又向山坡下的屯子走去。因为他们现在翻过了,很是难走的沟背面儿山。现今来到这山内面儿,却是好走了很多。就连山背到处疯长的扎子草,在来到这内面儿后都已然不怎么多见。而且他们又是居高临下,从高处的坡子往下走。事已,这下来的脚程,却是比从山背而来不知快了几倍。 从而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便已然来到了山下的屯子。在下来时却也正巧碰上些,同样是被派出巡山的屯里汉子。却都见了胡溜子这位胡家少爷的老叔,都很是客气的打招呼。而对突然跟着胡溜子而来的,辛虎子和周大保这两个,不是屯子里的生面孔。也因带他们来的是胡溜子,而并没有多问。 当一行人来到屯口儿时却也能听到,从屯子旁隐约传来的呼喊声。胡溜子则笑着对辛虎子道:“虎子,听到没?这动静儿就是俺那侄儿,在和屯子里的年轻汉子练家伙呢。走吧!到屯子那边儿,背阴的空场子去。他们啊,就在那里练家伙。” 辛虎子微一点头,却也并不多言。这一路上行来,他却是说的极少。而是将这路上说话的份儿,都留给了胡溜子和周大保,这哥俩老久不见的好兄弟。而跟着胡溜子的那几个沟子里的汉子,则也同样是听着多说着好。也并不怎么插话,倒让一路而来的胡溜子,和周大保说了个痛快。 “他娘的!你们咋这么软蛋!是咱沟子里的汉子么?!这铁刀子才几斤的分量!咋抡起来都一个个跟娘们儿似得!平日里你们在自家田地里,抡着铁家伙刨地的时候,可没见你们这么费劲儿!都给本大少上心些!今个儿都好好练,晚上俺就叫屯子里,给大伙儿宰几只大羊子吃!都给本大少使把子力!” 在屯子旁一处石围子小空地场子里,一名赤着上身汗流浃背的,十七、八岁的胖小子,则正大声地对着场子里数十名,同样都一个个赤着膀臂的,年轻汉子大声喊着。在胖小子的手里,还拎着把锻打的很有些粗糙的环首铁刀。虽然这刀锻打的很是粗糙,但刃口却很锋利。 而那些站在场子上的年轻汉子,则也都一个个大汗淋漓,个个儿很是卖力地,抡着手里头同样都每人各一的环首铁刀,照着他们身前的那些木头桩子,就是一次次呼喊砍下。 胖小子倒是生得一身白净,一看便知是个不怎么下力的主儿。他也就是自己,在场子里来回走动间,时不时地也同样,挥着手里头的环首刀劈砍几下。却并没有使出多大的气力。而是主要盯着这些,场子里一个个很是卖力的年轻汉子们,抡着手里的环首铁刀,劈砍着他们各自身前的木头桩子。 “文子!文子!” 正当胖小子还在绕着,场子里来回走动时。却听场外便传来的呼喊声。胖小子一听这喊声,却是不由得扭头,瞧向了已然头前而来的喊话人。 “俺说老叔。你咋这时候儿就从山里回来了?俺不是叫你带人,在咱沟子山背面儿,看着些么?咋...” 胖小子还没等把话儿说完,便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却是瞧见了随后而来的辛虎子,在略一愣神儿后。则哈哈一笑,几步子就跑到了辛虎子身前,欢喜地大声道:“你,你小子咋来了?!还来的真是时候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来,不怕来的路上遇上狼头子,给狼头子一刀子砍了?俺都跟你说了这么多年,你小子一次都没来俺沟子里。这下咋想起来俺沟子了?也好!也好!来了也好!哈哈!你小子可算是来了!” 见胖小子与辛虎子这般亲近,却令周围的大伙儿,都有些不适应的很。他们这位沟子里的大少爷,那可是出了名儿的没好脸色。却是不想竟然对这么个,其貌不扬的少年这般地亲近。 而站在一旁的胡溜子则趁机对胖小子道:“瞅见没?文子。俺这可不算是偷懒儿,这不是给你带回人了么。人俺也已经给你带到了,俺就先回了。” 胖小子则笑着对胡溜子点头道:“哈哈!那你就回吧!老叔!你也在林子里转悠了一整天了,回就回吧!” 胡溜子对站在身旁的,跟他一起的那几个汉子,与自己的好兄弟周大保使了使眼色。随即便与那几个汉子向场外走去。 周大保则在走前对虎子道:“虎子,俺去你胡老叔家里了。要是有啥事儿找俺,就让大少派人来你胡老叔家里叫俺。” 辛虎子道:“周老叔,这一路上多亏你了。” 周大保哈哈一笑:“说啥谢,俺来了沟子,也正好与溜子兄弟喝上几碗子。他家里添了个带把儿的,俺这个当老叔的还没瞅瞅呢。” “大保子,别墨迹了。快来啊!” “来啦!来啦!” 随着周大保也跟着,胡溜子出了场子。此时却也只剩下了,辛虎子和赤着上身的胖小子站在了一起。胖小子则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辛虎子,却是并不言语。 辛虎子:“胡胖子,俺这次来。是来找你帮俺...” 胡胖子大手一挥,却是止住了辛虎子的言语:“先别说啥事。啥事都好办!你小子既然来了俺这沟子,那就要好好跟俺喝上几碗子!要么啥事都不好说!” 胡胖子一边说着,便一边对着都一个个,因为胡胖子与辛虎子说话缘故。而好奇地望向这边儿,手里头挥着的刀子也不约而同,慢下来的年轻汉子们大声道:“你们先自己练着吧,俺好兄弟来了!俺就先回了!你们要是敢偷懒儿,今晚的大肥羊子,俺就不宰了!让你们没羊子吃!” 众人一听大少发了话,却又都一个个很是卖力地,抡着各自手里的刀子,继续对着各自身前的木头桩子,使劲儿劈砍起来。都已然卖了大巴子气力,砍在这劳什子木头上。可别临了的,在吃不上大少,许下的羊子那可就瞎了!事已,直到胡大少与辛虎子离开了场子。场子里的年轻汉子们,却依旧都一个个很是卖力地,抡着各自手里的刀子,砍在木头桩子上。 直到一名抱着一大捆子干草的年轻屯女,一溜烟儿小跑地进了场子里,小声对众人道:“大少爷跟那客走远啦!” 这才随着报信儿人的一句话,使得整个场子里的年轻汉子们,都不约而同地一个个坐在了地上,大口子喘着粗气歇了下来。而那名年轻屯女则放下了,抱在怀里的那一大捆子干草,摸索着从干草子里拿出了个,鼓鼓囊囊地牛皮囊子,便向一名坐在地上休息的年轻汉子走去。 当她来到那年轻汉子身旁时,则蹲下身来拔掉了牛皮囊子的塞盖,一边递向那年轻汉子,一边则柔声对那汉子道:“喝吧。” 源起霄林 第三百章 听闻{上} “芍儿!咱家来客啦!芍儿!咱家来客啦!哈哈!” 胡胖子拉着辛虎子就是一路好赶,在偌大的屯子里穿街过巷了好一会儿后。才来到屯子里一处石垒高墙的大院子里。这处院子却也当真不小,当胡胖子刚一进院,便扯着嗓子大声呼喊起来。 随着他的喊话没过多久,一名模样很是俊俏的年轻女子,则缓缓地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只见这名女子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身上则穿着件十分普通的麻布衣子。倒也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打扮,却仍显得整个人很是好看。女子在从后院里走出后,见正拉着辛虎子的胡胖子,正一边喊着,一边往后院里走。便带着淡淡笑意对胡胖子道:“当家的回来了?” 胡胖子哈哈一笑:“哈哈!不回来行么?今个儿俺要好好喝上几碗子!芍儿!你瞧这小子,就是俺常给你提起的穷..呃...虎子!虎子!哈哈!俺在师父家学寮里的好兄弟!没成想这小子今个儿来了咱沟子,俺今个儿高兴~一定要多喝上几碗子才成!” 胡胖子一边儿说着,便又向辛虎子道:“虎子,这就是俺家婆子~嘿嘿!你可要叫声嫂子的~” 辛虎子看着眼前这位,模样很美的年轻女子。却也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与胡胖子不打不相识的往事。却也不敢怠慢,赶忙对着胡胖子家的婆子抱拳道:“胡家嫂子!俺是辛虎子!” 胡胖子的婆子芍儿,则笑着道:“快别站着了,进屋里来吧!” 胡胖子:“哎?大根子呢?咋没听到咱娃子动静?” 正当胡胖子要拉着辛虎子,进到自家院子的后宅里时,却又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娃子来。想让辛虎子先瞧瞧他与芍儿生的娃子。 芍儿:“大根子啊,被阿爹、阿娘接过去了。他二老你还不知道?这一天里不抱下大根子,怕是连饭都吃不下。阿爹派人一来,奶娘就抱着大根子去阿爹和阿娘的院子了。来人说了大根子今个儿,要留在阿爹、阿娘的院儿里。” 胡胖子:“嘿!咱阿爹、阿娘可真够宝贝大根子的。算啦!算啦!就让大根子待在阿爹、阿娘那儿吧!正好今个儿俺要跟虎子多吃几碗子。要是吃酒的动静儿大了,说不好就要扰到大根子。要是大根子哭闹起来,可就不好弄了。” 芍儿:“那你和虎子兄弟快进屋吧。我这就去院子里的灶房,给你和虎子兄弟弄些菜来。” 胡胖子:“哈哈!虎子!今个儿就让你尝尝你嫂子的手艺!你嫂子做的饭菜可好吃的很呐!可不是俺自夸,一会儿等这一桌子菜上了,你小子就知道啦!” 胡胖子说着话便又拉着辛虎子,忙不迭的就往院子里后宅跑。芍儿则看着一溜烟儿功夫,便拉着虎子消失在后宅里的自家男人,却是不由得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是带着丝淡淡地笑意,转身便往院里的灶房而去。 辛虎子却是在见到胡胖子后,这一路上走马观花的,被好似脚底板抹油的胡胖子,一顿好拉好走。竟也是看都看不过来,就这么有些晕乎乎地,就被胡胖子拉到了,后宅里一处大屋子。 待他被胡胖子拉着进了这间大屋子后,却见这大屋子里却是当真宽敞的很。偌大的屋里摆着好些,像是师父家一样的物件儿。只不过屋子里到处挂着的皮子等物,倒也一眼便能看出屯人家的模样。 胡胖子见辛虎子在被他拉进屋子里后,就老是瞅着屋里四周的摆设看个没完。便笑着对辛虎子道:“这些木头架子,和架子上面儿的瓶儿啊,罐儿啊啥的。都是俺家那婆子弄的。是不是瞅着,跟咱师父家里的那些很像?嘿!这些物件儿,都是俺带着俺家婆子,回关内她娘家探亲。看俺在关里的阿姐、姐夫和侄儿的时候,从关里置办的。” 辛虎子一听到关内二字,心里却是不由得就是一突。还没等胡胖子在接着把后面的话说完,便赶忙打断了胡胖子,想要接着说下去的话道:“胡胖子,俺这次来是带着咱师父的信来的。咱师父让俺把这封信交给你,让你帮俺入关找人!” 胡胖子:“呃...啥?!你小子要入关?入关找人?” 辛虎子见胡胖子一脸疑惑,便将师父让自己交予胡胖子的信函,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递给了疑惑不解的胡胖子:“这是咱师父写给你的信。” 接过辛虎子递来的信函,胡胖子却是面色认真起来。他却是对自己的延师父打小儿便很是敬畏,却也当真不敢怠慢。 胡胖子:“那,那咱俩坐下说吧!你小子想入关?嘿!咋了?想去关里头,去瞧师父家的慧娘么?” 面露苦色的辛虎子,却是带着几分苦笑摇了摇头。经由胡胖子这么无心一提,又让他的心犹如被什么物件儿,刺了一下有些难受的紧。但他也知道,胡胖子并不知慧娘姐姐现,今已然又回了牛市坊师父家里。也不知那在去年,排场极大地将慧娘姐姐,从林子里娶走带回关内的荣子常,现今早已病故。 “你!你说啥?!荣!那,那荣子常!病,病死啦?这,这可才刚过了多久?那小子可是在去年,刚娶走了师父家的慧娘!咋就,咋就这么一晃过年,就,就死了?!” 当胡胖子与辛虎子找来两个团垫,盘腿儿坐下后。辛虎子却是先将,荣子常已然病故的消失,说给了胡胖子。却也不由得令听到这信儿的胡胖子,很有些吃惊不已。当即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对盘腿,坐在身前的辛虎子道。 随即胡胖子又道:“这荣子常也忒不是个东西!自己都他娘的只有一年的命,还他娘的从咱师父家讨走慧娘!这不是!这不是害了慧娘么?!那小子这么一死,再怎么说慧娘也要给那小子做了寡妇!俺是瞧那小子不顺眼,但在怎么说...他也是讨了咱师父家慧娘的男人。可...可那小子,怎么...怎么就死了?他这一死,让慧娘咋办?” 胡胖子很有些气不过地说着。毕竟慧娘可是他师父的女儿。虽然他对那从关内来的士族小子荣子常厌恶的很。看不惯那小子每次来师父家,探望师父和慧娘时,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他们这些屯人子弟的模样。但这小子毕竟是娶了慧娘当婆子的。他这么一死,那让慧娘今后该咋办?没了自家男人的女人,就算在林子里,那也是没个好过的。更何况是在关里头,那么个离着师父远的地界。 “慧娘姐姐现在,已经回了牛市坊...在过不了多久,咱师父和慧娘姐姐,就要离开林子回关内了...” 还没等胡胖子将荣子常病死的事消化掉。辛虎子却是又开口说道。胡胖子听着辛虎子的言语却又是一愣:“师父和慧娘要回关内?是躲林子里正乱的时节么?先暂时回了关内倒也好,现在林子里乱的很。到处都是狼头子...” “他们...走了后。就再也不回林子了...胡胖子,咱师父这次回了关内,是要回他自己来的地方,那个叫做峆州的老家的...” 辛虎子没等胡胖子把话儿说完,却是又开口说道。 “啥?!!咱,咱师父要回他来的地方?不,不回林子里了?这...这是...” 这一个接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却也让胡胖子整个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没想到在先听到,荣子常已然病故的消息后...虎子,竟然又告诉他...师父要走了,要回关内...而且这次回了关内,是再也不会回林子了。是要回师父来的地方,那个叫做峆州的老家.... 看着一惊一乍的胡胖子,瞪大了不置信的双眼,望着自己有些说不出话的模样。辛虎子却也不由得心中一叹,却是又对胡胖子再次说道:“胡胖子...俺,俺家的屯子现在已经没了...二...二丫儿姐...和屯子里的大伙,都被狼头子害了性命...今天来这沟子里找你,是要你帮俺入关找师父,让俺去找帮俺忙的人...” “呃....” 胡胖子本来瞪着就大的双眼,却是又在听到辛虎子,接下来的话后。竟是又睁大了几分,更是一脸的惊愕不已。他没想到虎子这一句接一句的话,却是让他都有些缓不过神儿来。却是在随后听到虎子家的屯子,已然被狼头子给杀了个干净。还有那叫做二丫儿的,虎子未过门儿的婆子,也被狼头子害了性命,而惊的说不出话来。 那本来还因虎子终于,来他胡大少的野扎子沟的欢喜劲儿,却也因听到虎子所说,也都消散于无。却又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在略一沉默后却是猛地,用手掌拍打了下,自己盘腿儿坐在团垫上的大腿,大声怒道:“这群挨千刀的畜生!有本事咋不直接过了林子,去关里杀那些关内人!咋老是跟咱们这些,在林子里的过不去?!他娘的!真他娘的!” 源起霄林 第三百零一章 听闻{下} 随后胡胖子却又想到了些什么,从而又疑惑地对辛虎子道:“不过...虎子...你说你,要去关里头...找师父让你去找的人,帮你忙?帮你啥忙?咋还要去关里头找人?要是这忙,俺能帮得了你。你就直接跟俺说不就成了?还用得着入关?” 辛虎子知道胡胖子是一番好意想要帮自己。但他也明白的很,虽然胡胖子的胡家,在这林子里是说一不二的主儿。但也只限于这片林子里。若是自己想当边军的话,只有师父让自己去关内,那个叫做竟县的夏家找万夫人...才能帮得了自己... 辛虎子看着一脸关切的胡胖子,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胡胖子,这忙你帮不了俺。这忙只有师父让俺去找的关内那人,才能帮的...” 胡胖子在听到辛虎子所言后,却是又追问道:“到底是啥忙?难道连师父都办不了?” 胡胖子说着话,却又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却是虎子可不正是,从师父他老人家那里来么?若是师父能帮得了虎子的话,那也肯定就帮了。何必又大费周章的,让虎子来沟里找自己?让自己送虎子去关内,找能帮上虎子忙的人。却也只能说明...这忙当真难办的很! “俺,俺要当边军!杀狼头子!给屯子里死去的大伙!和,和二丫儿姐报仇!” 随即辛虎子却是攥紧了双拳,大声地对盘腿儿坐在身前的胡胖子道。 “啥?!你,你要当边军?!” 胡胖子显然没想到,辛虎子会说出这般话来。边军他也是知道的。一群专门在林子里待着的军汉。这群军汉却也当真了得,还真与从关外来的狼头子搏过命,杀过不少狼头子。 可这边军也不光是杀狼头子...听屯子里的老辈们说,在当年的时候儿。林子里有一些汉子,因为不满关内管着,林子的官府而闹将起来。这些林子里的边军,可也是杀过不少屯人,毁了不少屯子的。虽然这事已然过去不知多少年月,可终究这边军再怎么说,也是与屯人有着一份子仇怨在的。 不想虎子竟然要投那边军...边军.... 胡胖子想着想着,却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却是当真帮不了虎子这忙。虎子想要当那边军,但边军却是只征关内人的。他们这些林子里的屯人,被称作前朝犯民的人,是只能世世代代,在这林子里讨生活,是不允许进关的... 这边军的事...除了师父能帮得了虎子。怕这林子里也当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帮得了虎子。毕竟师父可是士族... “虎子...你真想当那边军?可,可那边军,在当年也是杀过咱们这些屯人的...” 胡胖子显然对边军不甚感冒。毕竟他也是屯人,对那些欺压过屯人,杀屯人的人也是心有愤恨。即便他有个在关里头,做吏的姐夫在。可他终究还是个屯人。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现实。 而虎子要当边军...那不就是要去当那,曾经为了帮官府,而杀了好些屯人的人么?虽然这边军是杀狼头子不假,现今也不再杀屯人,可终究让胡胖子心里很是别扭。 辛虎子则摇了摇头:“俺管不了那么多...边军是在很久前,帮着关内那叫官府的,杀过咱们屯人。可他们在这林子里,还是和关外的狼头子杀的多。要不然俺也不会起了这么个念头...而且,现在屯子也没了...二丫儿姐,和屯子里的大伙儿...也都没了...俺...唉!” 胡胖子看着一脸无奈的辛虎子,却也不由得也跟着摇了摇头。他却不想再次见到自己这位,在师父家学寮里一起学字儿的好兄弟时,竟然会是这般情形... 这才刚过了不到一年有余,虎子便没了一切。没了屯子,也没了他那未过门儿的婆子。跟虎子比自己却是当真幸运得多了。这野扎子沟就算真有狼头子想要进来,那也当真是难得很。不说这沟子外头的山上,到处都长满了扎子草。就连人走路都有些难行,更别说是以马代步的狼头子了。还有通往这沟子里的山路,却也只有一条隐秘的土路。若不是常年来往于沟子里的人,怕是想找到这条路,也要花费好些时间。 而之所以通往沟子里的,只有一条朝向关内的土路。也是自己阿爹动的心思...路多了虽然通行方便,他们胡家也不差修他十几条好路的财货。但这路多了既是方便了自己,若是狼头子来了林子,那也自然而然地,也是方便了狼头子。事已通往沟子里的,就只有这么一条隐秘土路。因这狼头子只能从沟子背面儿,也就是从虎子所来的牛市坊方向而来。从而这路却是开在了,朝向比较安全的关内。也是为了方便,运往关内的装皮子大车。就算沟子当真守不住的话,也能顺着这路,好往临近的关内跑。 就算是狼头子顺着这路,往沟子里赶。那一路上也是设有,好多石头垒砌起的小堡子。都有屯子里的汉子们把守。拦不拦得住顺着土路,往沟子里赶的狼头子是另一说。但有这些路上设下的石头小堡阻碍,却也能为沟子里争取很多时间有所准备。 更别说这多年来,在自己阿爹的经营下。整个沟子里的木头屋子,也早就都换成了现今,不怕火烧的石头屋子。而且在屯子四周都是一段段,相互串联的石头墙子,也是易守难攻。就算被人占了些,沟中屯子里的屋子、墙子。也因屯子里都分为了一段段的关系,也能很好地将外敌,与本屯子里的隔了开来。 拿着辛虎子给他的,那封延师父写给自己的信函。听着辛虎子屯子里的遭遇诉说。胡胖子却也是唏嘘不已。尤其是当他听到,辛虎子仅靠一人之力,便追上了那伙儿狼头子后。竟然杀死了五个狼头子!却也令他不由得,直拍大腿为辛虎子叫好。 却也是听得胡胖子热血上涌:“虎子!你小子不愧是你阿爹的儿子!老子英雄儿好汉!你阿爹是咱林子里的好汉子,你小子也是咱林子里的好汉子!嘿!跟你小子比...俺倒是自己个儿,在沟子里瞎折腾了。” 胡胖子说着话儿不免有些泄气。他却是在得了狼头子来袭的消息后。便组织起了屯子里的汉子们,这些天来一直都在勤加操练。为以防狼头子真的摸进屯里来做准备。因为胡家在沟子里,有自己的打铁作坊。而且作为林子里数一数二的胡大老财,哪会缺少做铁物件儿的铁料?事已这几天来沟子里的打铁作坊,便一直都在不停地用胡家存下的铁料,锻打关内人使的兵刃环首铁刀。 但终究因这林子里的锻铁本事,本就稀松平常。事已就算是作坊锻打出了,跟关内人使的环首铁刀相仿的刀子,却也不能跟关内人的铁刀子比。又加上锻打的急,事已这些铁刀子,却也当真是粗糙的很。好在刀子开了刃口儿倒也锋利。 这几天里他便专门找了些,屯子里最是年轻力壮的汉子们。在屯子里本来是打粮食用的小石场子,练起了这铁刀子的本事。可他又哪里会使这铁刀子了?也只不过是不懂装懂地,就那么不停地让那些,被自己组织起来拎着,环首铁刀的汉子们,对着些木头桩子使劲儿劈砍罢了。 却是不想今个儿,虎子竟然能来沟子里找他。不过随着虎子的到来,却也带来了这么多,令他都快反应不过来的消息... “胡胖子,师父说了...只要你看了他老人家写的这信,就知道怎么帮俺入关,去找师父让俺找的那人...” 辛虎子看着一脸有些焉巴巴的胡胖子,很是认真地对其说道。 胡胖子则正色道:“虎子,你小子尽管放心!别说有师父的信在,就算没师父的信,俺还不帮你了不成?咱俩又不是外人,也是一起跟着师父学字儿出来的好兄弟。你这忙俺能不帮?不就是把你送进关么,这事儿尽管包在俺身上!嘿!别的不敢说,就这进关的事,俺是一准儿能给你送进去。这把着咱这边儿林子,进关里的官府差役,哪个不买俺姐夫的面子?你就放下心来,等着入关吧!” 胡胖子说着话,不免又安慰辛虎子道:“虎子...你小子也别在那啥了!咱都是林子里的汉子,这生生死死的事,在林子里也算是常见的很。就算...就算屯子和人都没了...这不是你还活着么?唉!别的话,俺也说不出个啥道道儿来。你啊!好好活就是了!” 辛虎子听着胡胖子的开解,不免微一点头但并未应声。在这时从屋外却传来了脚步,随着脚步声渐渐临近,胡胖子却也一改脸上愁容,哈哈一笑道:“咱也别光顾着说了,你嫂子这都已经派人来上菜了!今个儿,你小子啥都别想!就和俺多喝几碗子!” 源起霄林 第三百零二章 吃酒 “来!先喝上!走着!” 端着大海碗的胡胖子,则将满满一大碗子酒水,与同样端着大海碗的辛虎子一碰,随即便一样脖子儿,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此时在两人盘腿儿坐的地方,却是搬来了张大矮桌。 桌上已然是上了不少的肉菜。有羊碎子肉、熟牛肉以及一小盆儿山蘑子炖鸡。除此之外在桌旁还放着几坛子,开了泥封的酒水。肉香与酒香则顿时充斥在了,两人所在的屋内。 一饮而尽的胡胖子,却是大手抹了把嘴大呼道:“哈哈!痛快!痛快啊!虎子,你小子今个儿也算是真有口福!这几坛子酒水,可都不是咱林子里一般的酒水。可都是俺从关里头带来的。平日里俺都没怎么舍得喝,倒是让你小子今个儿,给捡了便宜~哈哈哈哈!” 同样随着与胡胖子碰碗,一饮而尽的辛虎子则微皱眉头。适应着口中那股子火辣辣地酒劲儿,虽未说话儿却也不住地点起头来。他却也能喝出,胡胖子家的酒水不同来。 平日里喝的最多的便是,屯子里麻子叔家里的酒水。那酒味儿淡了好些的酒水,当真不能跟现今喝的比。这一碗子酒水下肚,立马儿一股子热流不住上涌,却也当真是好烈的酒水。 胡胖子见辛虎子模样,却又嘿嘿一笑。随即便赤手抓起了把,桌上的羊碎子肉塞进了嘴里。一边儿嚼着肥嫩的羊碎子,一边儿则对辛虎子道:“别,别老顾着喝啊!来,尝尝!尝尝你嫂子做的菜咋样?不是,不是本大少吹啊!俺家婆子做的这肉,当真好吃的很!快尝尝!快,尝尝!” 辛虎子同样也随着,胡胖子抓了把羊碎子肉,塞进了嘴里吃了起来。还别说这胡家嫂子做的羊碎子,却也当真好吃的很。在吃了第一把羊碎子后,却是又赶忙抓起了第二把羊碎子,塞进了嘴里吃了起来。他倒也有些饿了,这一路上行来。露宿于山林之中,那也是不怎么敢生火做食吃的。 三天来也主要是吃的,从牛市坊带的干粮。就算在来的路上,周老叔用猎叉,打的那只大肥兔子。也只是草草儿地燃了个小火儿,还没怎么烤的熟了,就半生不熟地吃了。却是怕这火一升,白日里定然有烟冒起,却也当真危险。就算是夜晚有光亮的地方,也是最为惹人注目的信号。 看着辛虎子狼吞虎咽地,吃着桌上的肉食。胡胖子却又忙不迭地,给自己倒满了一碗子酒。随即便又招呼起辛虎子:“哎!哎!虎子!你小子咋吃上了就忘了喝?这老吃不喝算啥?还叫吃酒么?嘿!虽说这肉好吃,可这酒是不能少啊!来!来!咱兄弟在走一碗子!在走一碗子!” 辛虎子见胡胖子又端起了,满满一大海碗的酒水。也不推脱同样拿起了碗子,从自己身旁的酒坛子里,舀了一大碗子酒水,便与胡胖子一碰,仰脖子就一口喝了下去。 胡胖子也算见识过辛虎子真实的酒量。知道这小子也是个能喝的,便也不说二话。随即便也一样脖儿,就将碗里的酒水也同样喝了个干净。随后便赤手撕了根,盆儿里炖鸡的腿子吃了起来。 正当两人边吃边喝时,胡胖子的婆子芍儿,却是小步进了屋来。在她手上还端着个,直冒热气的小泥锅子。胡胖子因吃了酒水,而渐渐上了头的红脸醉眼,在看到端着小泥锅子的自家婆子后,则哈哈笑道:“芍儿,鱼也好了?” 芍儿:“好了,这不,都给你和虎子兄弟端来了么。” 芍儿一边说着便小步子来到了,自家男子和辛虎子身旁。小心翼翼地将那直冒热气的小泥锅子,给上了木板垫子放在了,两人吃酒的矮桌上。当芍儿用麻布巾子握着泥锅盖掀开后。一股子浓郁地鱼肉香味儿,却也瞬间飘散在屋内。 只见这锅里煮着,直冒热气的白色汤水中,却是漂浮着好些块儿大的鱼肉骨子。一些山里的野菜子则点缀其间。除此外还有好些,大片儿肥肉混于汤水里。 辛虎子渐醉的心神却也因闻到,看见这又上来的一锅子鱼肉汤水,而为之一醒。 “哈哈!来!来!虎子你尝尝你嫂子这锅子鱼!嘿!这锅子鱼可是好吃好喝的紧呐!” 胡胖子说着话儿,便将自家婆子芍儿,一并带来的两个大木勺子接过,递给了辛虎子一个。自己拿起大木勺子,也不嫌锅子里的汤水热,舀起一勺子就要往嘴里送。 “哎!这还烫着呢!哪能就这么直接喝的?!” 可还没等胡胖子将木勺子里的汤水送进嘴里。芍儿却是伸手止住了胡胖子道。却是怕自家男人,就这么直接连吹都不吹一下的,喝了热汤烫了嘴头子。 胡胖子则全不在意地嘿嘿一笑:“俺知道烫。这不是要送嘴边儿吹吹么。” 随着胡胖子言语说出,止住胡胖子的芍儿,却也随即松开了手。从而淡淡笑道:“你呀!跟虎子兄弟先吃着吧。”说着话儿却是起身,向屋外走去。 “嘿!虎子!这鱼汤好喝不?” 看着辛虎子舀起一勺子汤水,滋溜滋溜地喝着津津有味儿。胡胖子则笑着对辛虎子道。 辛虎子却是不住地点头:“俺,俺还真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子呢!” 胡胖子则不无得意地笑道:“那是自然~你嫂子这炖鱼肉汤水的能耐,可是从关里带来的。这汤炖的就是关内人饭菜的味儿。嘿!咱林子里普通人家,又哪能吃得上关内人的饭菜不是?” 辛虎子听着胡胖子的话语,却是并没有答话。而是伸出油乎乎地大手,拿起桌上的一双木筷,便向鱼汤里的一块儿大肥肉片子夹去。入口热的紧的大肥肉片子,却也是烫的辛虎子赶忙张嘴呼气。即便他在将这大肥肉片子,在送入口中前,着实地吹了一阵。但却不想不怎么冒热气的大肥肉片子,入了口中还是这般的烫热。 可肥肉片子肥而不腻的口感,及肉香与鱼香混合的味道,却也是辛虎子第一次吃到,还有这般好吃的肥肉片子。却也转头便忘了,刚才吃肥肉片子的热烫。吃完了第一块儿后,随即第二筷子便下了锅。 “哎!你小子汤也喝了,肉也吃了。咱兄弟是不是,又该喝上碗子?嘿!这汤好喝,肉好吃。可没了酒水,也是不行啊!” 还没等辛虎子夹起,已然夹在锅子里的大肥肉片子。胡胖子的筷子却是先他一步,夹止在了辛虎子的筷子上笑道。却是又催促起辛虎子吃酒来。 一碗子一碗子的酒水,随着两人就着桌上的菜食,却也是下的飞快。在胡胖子有意无意地的灌酒下,辛虎子却也很快,便醉上了头。但依旧在胡胖子的劝酒下,还是一碗子接一碗子的喝着。 直到搬到两人身旁的酒坛子,都已喝的空了。辛虎子也醉的趴在了桌上,胡胖子才又将最后一碗子酒水,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净道:“哈哈!虎子,这场子酒...到,到头来...还是,还是本大少喝到最后!你小子不成!不成啊!呃!” 说着话儿胡胖子却是打了个酒嗝儿。却是一鼓嘴,胃里翻江倒海般,险些随着这一嗝儿,就把吃下的桌上肉食,一股脑儿地给吐了出来。 但他也是个常喝酒的,在很是经验老道地,稳了稳后便压住了,刚才随着自己打的那个酒嗝,而起的那阵子胃里的翻江倒海。虽然真的就这么吐了出来,他这一肚子酒也能醒上不少。但他终究还是没这么做,并没有跑到屋外吐出来。 看着趴在桌上一动不动,还握着空碗子的辛虎子。醉眼朦胧的胡胖子,却是叹息了一声摇晃了下脑袋。随即便摇摇晃晃地起身,向屋外走去。却是去叫人来,带虎子下去休息。 “嘿!这,这头还真有些疼啊!” “你啊,谁叫你喝这么多了?” “呃...这不是,这不是虎子来了么...俺这一高兴过了头儿,就多喝了~嘿嘿~” 夜里的炕上,胡胖子赤着白胖的身子,依靠在炕头旁。跟端着一碗子醒酒汤水,送到自己身前的自己婆子芍儿说着话。他在白天里叫人送走虎子后,自己则也回了屋里的炕上,晕乎乎地就睡了过去。直到刚才才算是醒了过来。却是自家婆子一直都侍候在旁。 接过自家婆子递来的那碗子醒酒汤水,一饮而尽后的胡胖子,却因这汤水实在酸的厉害,不免紧皱眉头不停地吧唧嘴道:“这汤,是不是太酸了点儿。都倒牙了。” 芍儿:“不酸点儿,你这后头的酒劲儿,能醒的快么?” 胡胖子却是不敢反驳自家婆子的言语,也只是呵呵傻笑。芍儿则接过了自己男人喝光了的碗子,刚要起身却是不想,腰肢上便传来一股子大力,随即便被带着连人带碗一起上了炕来。 “胡闹啥呢!” “嘿嘿!俺就是喜欢和你胡闹~俺可不就姓胡么?你说是不?芍儿?” “你!哎?这刚一醒酒...就,就毛手毛脚的!” “嘿嘿!怕啥?反正这都已经夜里了。再说,今个儿正好咱那宝贝儿子,在咱阿爹、阿娘那儿~嘿嘿~” 源起霄林 第三百零三章 为难 好一阵子在自家婆子身上折腾的胡胖子,事后却是赤着身子躺靠在了炕头旁,看着辛虎子带来由师父写给他的那封信函。眉头不由得就有些微微皱起,好似有些为难的模样。 “咋了?当家的?” 俊俏的脸庞上依旧还带着些许,刚才欢愉过后未退红晕的芍儿,则看着自家男人略带为难的神色,则在一旁问道。 胡胖子泄气道:“唉!要说在平日里,这关内咱胡家还不是想去就去的。咱姐夫就在关里做吏,有咱姐夫在谁敢给咱胡家上眼药?可眼下,可真有些难办了...” 芍儿拉着盖在自己与胡胖子身上的皮毯子,遮掩着胸儿便也从炕上坐起身来,靠在了自家男人身侧道:“是不是...因为现今咱这林子里,不太平的缘故?” 胡胖子微一点头:“可不么!这当口儿关里头也肯定听到了风声。怕是守着关内通咱这林子的道儿上,也肯定是戒了严。这些关里的可比咱们怕死的多,生怕这狼头子从林子里摸进关里去。要是在往常的时候,别说是送虎子一个了。就是送他几十个也能一股脑儿地给他送过去。可这当口儿确实赶得不是时候儿的很啊!” 芍儿看着自家男人很是为难的模样劝道:“那,就让虎子兄弟在咱这,多待些时日咋样?等这阵子狼头子风声过了,咱在把虎子兄弟给送过去。” 胡胖子略带一丝苦笑:“唉!怕是不行!不行啊!你不知虎子为啥要入关,入关又是去找谁,做什么。这事儿啊!还真有些急...可既然虎子都找上俺了,还带来了延师父给俺的信子,俺能不帮么?” 芍儿:“对了,你这一说,俺倒是还想问呢。到底虎子兄弟为啥这么急着入关?在这节骨眼儿上能来咱这沟子里找你,看模样也挺急的。” 胡胖子:“可不么!这当口儿别说关里,估摸着也都怕的很。更何况咱这直接就遭了,狼头子祸害里的林子呢。虎子...他的屯子和他那,未过门儿的婆子...屯子里的人...都被狼头子杀光啦!...” 芍儿听着自家男人的诉说,却是不由得心里就是一紧。白皙的手儿却也情不自禁地,握在了自家男人的胳膊上。却是光听到狼头子祸害人的事,她的心就怕的很。 随着胡胖子的诉说,芍儿却也听了的大概。还知道了这位之比自家男人,要小上些年岁的屯人少年。还真是条林子里的好汉子!竟然能追着屠戮屯子的狼头子踪迹,找到了那伙儿杀了屯里所有人,包括他未过门儿婆子的那些狼头子。还将那些狼头子都给杀了,为屯里的报了仇。却也当真令她心惊不已。 “竟然...竟然有这事儿?难怪...难怪虎子兄弟,这么急着要入关...原来是去找能帮他当边军的人。” 芍儿在最后听了胡胖子,又说出虎子之所以找上他。是因为得了延师父的帮助,去关内找本郡竟县里的夏家帮忙。好去当林里的边军,杀更多的狼头子给屯子里,死去的大伙儿报仇。却也知道为什么,虎子要这般急着入关了。 别说虎子...但凡是摊上谁,只要是有股子血性的汉子,哪个不会想着报仇?更何况这林子里的汉子,最看重的就是有担当的好汉子。 胡胖子在对自己婆子说了个大概后,则又叹息道:“其实...虎子要是不去当那边军的话,要是还能留在这林子里讨生活。俺倒想留下虎子,让虎子在咱这沟子里安生。有俺胡文子在,还能少了他这个好兄弟的?!嘿!当年...还记得在小的时候儿,俺还因为你那红兜子,和那小子打了一架。没少吃那小子拳头。哈哈!想想...还真有意思的很!可现今...虎子要去关内,去找那啥夏家的帮忙。看来虎子也是铁了心,要离开咱这片儿林子了...” 芍儿倒也曾听自家男人,说起过他与这虎子兄弟,是怎么不打不成交的往事。也知道当初自家男人,谎称看了自己的兜亵...是延师父家小姐的,才与虎子起了争执。却也不由得莞尔,但从自家男子的言语里倒也能听出,自家男人却是当真,有想留下虎子的意思。便也不由得动起了心思,在略一沉吟后道:“要不...要不先暂时把虎子兄弟...找些由头给留下来?让些沟子里还没找男人的小娘,找些由头多在虎子兄弟跟前露露脸儿...要是有虎子相中的,或是瞧对眼儿的...不就能把虎子兄弟给留下了?虎子兄弟要是娶了咱沟子里的小娘,不就走不成了?也就能留在咱沟子里。” “嗯?!” 胡胖子经由自家婆子这么一说,还真有些顿时双眼放亮。心中去也不免暗暗,对啊!要是虎子...能讨个自己沟子里的女人当婆子,那他这都没屯子可回的,不就能留在沟子里了? 但随即胡胖子却又微微皱了皱眉,摇了摇头给否掉了这个,他都听起了还算不错的主意。他也是跟虎子,从延师父家学寮里一起学过字儿,呆过多年的好兄弟。这小子是什么性子,他还是知道的。只要是打定了主意,却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更何况,虽然自己屯子里,长得俊的小娘,还没找男人的也是有。可他却觉得...还是少了些啥... “唉!可惜了!要是...要是你那妹子,没给祥子那小子牵头儿的话...俺还真想把你那妹子,说给虎子呢...就是你那老舅忒不地道。老王子大张口,一口就要了祥子家里,几乎全部的家底儿。才将你那妹子许给祥子...这他娘的,都成了卖闺女了!” 胡胖子说着话儿,却是不由得想起了前年的事来。却是在延师父家的慧娘,嫁去了关内后不久。他便与祥子一同去了趟关里办些货子。祥子家里头也是有些门路,也是能进得了关的。可要与自己比起来,却还是差的远了。见自己正好也要进关里办货,祥子却也提出了想搭着,自己这顺风进关。 自己也觉得没啥大不了的,便与祥子相约一同入了关。在顺道儿按着自家婆子的意思,给她阿娘家里的老舅捎些,林子里的皮子时。祥子却也顺道儿跟着自己,去了她那老舅家一趟。却也正巧儿见到了,自家婆子那老舅家的闺女。 祥子在见了她那老舅家的闺女后,却是连眼珠子都差点儿挪不开。到后来却是左打听,右打听...打听的自己都不耐烦了,就把自己婆子老舅家闺女的事,都给打了去... 后来他与祥子在置办完了各自入关的货子,都回了林子里又过了阵子。却是不想这小子又找来了沟子。好说歹说地求自己,向自家婆子老舅说亲,想要讨自家婆子的妹子当婆子。正好巧不巧儿的,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在去年的时候,来这林子里收皮子的那俩,抽了虎子一顿鞭子的差役。竟有个就是许了她那妹子亲的。因为虎子的事得罪了慧娘,从而丢了差事,险些下了官府的牢子。 而那门子进了差役家门子,就是个二房婆子的亲事,也自然而然地因那差役,没能付上足足地礼红,也就没了下文。但毕竟是已然说成许下的事,就差付足了礼红银钱娶过门子。但又这么突然一下子没了下文。却也让自家婆子老舅家的妹子,也白白的折损了名声。却也是一时半会儿,不好在找人嫁了。 自己与祥子本就关系不错,见这小子求的心切,便将这事说与了自家婆子。最终在自家婆子的牵头下,倒是祥子与自家婆子老舅的妹子,许下了亲事...可这门子亲事,却也是许的就连他这胡家大少,都有些气不过心里直冒火头。 却是自己婆子那老舅还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竟是老王子大张口,一口不二话儿地就向祥子,要银钱礼红好几十两!别说这银钱放在关内,平常家子里都是拿不出的。就算是关里有点财货的主儿,也不见得能拿得出这么多银钱来。 可没成想...祥子还真拿出了这么多的银钱!因为娶婆子的事,却是把家底子都给掏了一空!还差点儿因为铺子里没了银钱流转,险些就把老家起的石头院子卖了!还是自己先给了祥子些银钱,让他先用着才没卖掉。 那自家婆子的老舅,却也都有些不可置信,没成想这祥子还能真掏出这么多银钱来。也在见了钱后,便将闺女许给了祥子...就等今年这快入冬的时节,将婆子娶回林子... 因为气不过自家婆子这老舅,哪像是嫁闺女。倒像是卖闺女的行径。而且光是前头自己婆子这妹子,险些就差点儿成了个差役家的二房,也让他心里觉得这老舅忒不是个东西!而且祥子家里,可是为了娶自己婆子的妹子,也是花光了家底儿。那老舅在关里头也是出了名儿的没好名声。他可不想这做牵头的,对不住祥子。想给祥子找回些势的他,便找上了自己的姐夫帮忙,给那老舅和祥子下了个官府里的文书。却是让那老舅赖不了祥子这门子亲事。 源起霄林 第三百零四章 猜测 依偎在自家男人身旁的芍儿,则有些埋怨地挥着白嫩拳头,捶打了下自家男人:“哪有你这么说老舅的...” 胡胖子不以为意:“咋了?你那老舅都把你妹子当物件儿卖了,俺这说他还是轻的!你又不是没瞧见,那天你那老舅卖闺女的时候儿,跟祥子是咋说的。只要能掏出那几十两银子,就能把他家闺女娶走。嘿!这可不就是卖闺女么?还有你那老舅,本来就在关里头没啥好名声,包裹你那老舅的儿子,也整日里只知道游手好闲。你让俺给他家,送去的好些皮子啥的。哪回不都被你老舅,和你老舅家的哥子折腾没了?倒是真可怜了你那妹子,咋有这么个阿爹和亲哥呢。这下倒好,前头差点儿当了二房,给许个差役。后脚儿就又要了好些银钱,许给了祥子...不过,祥子这小子虽然滑了些,抠了些...但在怎么说也是跟俺,一块儿在学寮里学字儿的兄弟,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儿。这小子能舍得,花上他几乎全部家底儿的银钱,来娶你这妹子。就能看出这小子是真瞧上你妹子了。你妹子要是跟了那小子倒也不亏,这小子肯定疼你妹子。而且你妹子要是嫁到咱林子里来,不正巧儿合了你心意?没事儿的时候,咱就叫祥子让你妹子,来咱沟子里住一阵子。嘿!不过啊~等祥子今年冬天,跟你妹子成了亲。哈哈~这小子可要改口儿,喊俺声姐夫了~嘿!倒也真有些新鲜!新鲜!” 芍儿听着自家男人的言语,却是叹了一口气道:“当家的...俺也知道这事儿,挺叫你气的。可,可俺老舅当初在家里,那几年关里头闹灾的时候,各家各户都吃不上饭。家里都险些饿死人,俺也...差点儿就被卖去了别人家。要不是老舅凭着股子狠劲儿,给家里弄了好些粮食帮着,怕也熬不过那段时日。老舅还因为接济家里,差点儿闹出人名来。被官府的给绑了去,在牢子里待了好些月才放出来...光凭这,老舅对俺家可是没说的。阿娘也每每都跟俺提起这事,说当初要不是老舅拦着,怕是俺现在早就成了那些,大老爷门子里的婢子了。” 胡胖子听着自家婆子的言语,却是并没有应声,而是微微点了下头,示意自家听得清楚。这事儿他却也是知道的,也正因如此他才对,自家婆子的老舅是又气又敬。气的是自家婆子的老舅,人品的确不咋地。光从他只为银钱,就把自己闺女像卖物件儿般许人,就让胡胖子对这老舅很是看不过眼。又加上他对祥子,更是老王子大张口,一口价儿地就跟祥子要了这么多银钱。更令胡胖子觉得这门子亲,有些让他在林子里的兄弟跟前下不来台。 但敬的是...要不是老舅当初,拦着自家婆子的阿爹、阿娘。怕是自己现今也讨不上芍儿当婆子。更不会跟芍儿生下他们的娃子来。事已光凭这点他胡胖子还是很敬老舅的。要不是当初这老舅拦着,不让芍儿的阿爹、阿娘卖掉芍儿。为了给芍儿家里多弄些粮食,险些闹出人命被送进了官府里的牢子...怕是现今自己这婆子,指不定就在关里那家,大老爷的府里头侍候人呢。 心里很是矛盾的胡胖子,却也不由得只觉,自己刚才有些说过了。毕竟这老舅对芍儿那也是好的很。听说当初芍儿在自己姐夫说亲下,要嫁到林子里跟自己的时候,这老舅还老大的不愿意。怕芍儿来了这关外,受了屈没人照应。 可怎么...到了他自己闺女身上...怎么就,怎么就变了味儿?咋就跟不是自己闺女似得?这做买卖般讨要银钱...就像这闺女不是他亲生的一样。 “嗯?!” 忽然间胡胖子的脑子里,却因自己胡思乱想间的一动,仿佛想到了什么,微微皱起了眉头。却是想到这芍儿的妹子...那也当真是俊的很,一点儿都不输自家婆子,却也是个极为水灵的小娘。谁能讨了这么个水灵小娘当婆子,却也是他的福分。 想想芍儿那妹子的俊俏,在想想老舅和那芍儿不成器的哥子模样...倒还真不像... “咋了?当家的?” 看出自家男人沉默不语后,芍儿则有些疑惑地向自己男人问道。 胡胖子虽然觉得自己想的岔了,甚至还有些胡闹。毕竟像自己婆子这般俊的,都能是老舅的外甥女儿不是?兴许老舅家,就兴女的俊俏,男的...丑啦吧唧?可,可怎么想...就是觉得芍儿的妹子... “芍儿...” “咋了?” “俺,俺说句不好听的。你,你可别生气啊?” “嗯?啥不好听的?不会是...不会是又要说老舅的不是吧?当家的...俺知道你瞧老舅不上眼,可..可在怎么说,他在怎样...也是老舅啊...” 胡胖子摇了摇头:“不是说老舅...” 芍儿不解:“不是说老舅?那是啥不好听的?” 胡胖子略有些迟疑,但他这心思已然起了,却还真就放不下了。随即便扭头凑到,自家婆子耳旁小声道:“俺说啊...俺先说好,俺只是胡乱猜的,你可别当真!你说...你那妹子...是不是...是不是...不是老舅...亲生的?” 芍儿听着胡胖子这猛地一说,就有些楞神儿。她没想到自家男人会说出这般话来,一双美眸却也瞪大了望向自家男人:“当家的...你,你咋这么想?妹子不是老舅亲生的,还...还能是谁的?!” 胡胖子见自家婆子惊愕模样,却并没有因他的言语,而气恼自己这胡乱猜想,便又接着道:“你想啊,要是老舅家的闺女,当真是他亲生的,咋...咋这么对她?你老舅对你这外甥女儿都没得说。当初还为了养活你,拦住了阿爹、阿娘打消了,把你卖人的心思。你在瞧你那哥子,你那老舅不也是,对你那哥子好的很么?虽然...你那哥子,也是个不成器的...可怎么,怎么到了你妹子身上,就变味儿了?你不是说过...你妹子的阿娘,是在你老舅前头的婆子病死后,才嫁给你老舅的么?” 芍儿微一点头,却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也就今天经由自家男人这么一提,她才起了些别的心思。在经自家男人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奇怪的很...打小儿老舅对自己那后舅娘,生得妹子就很是苛刻。 但自己那妹子生来就十分乖巧,自己与老舅家的妹妹感情也是很好。因此她还很是看不惯,老舅这么对自己的妹妹。也同样对老舅像是卖东西般,将自己妹妹许人换钱,心里也不是没犯过嘀咕。可毕竟老舅对自己很好却是真的... 想起老舅在娶后舅娘时,却是妹妹生得也是挺早...好像后舅娘在进了老舅家门子后不久,便怀上了妹妹...难道...而且老舅在当初讨后舅娘时,并没有花什么银钱,反而是后舅娘家里的,还贴了些银钱给老舅...后舅娘却也是生得俊俏,在当时老舅娶后舅娘时,乡里的汉子们还着实羡慕地紧。可现在想来...还真是这事后里,透着股子古怪。 胡胖子瞧着自家婆子,因听了自己的言语,渐渐皱起的眉头。却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都被自家婆子给听到了心里。却也并不打扰自家婆子在想着的事。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后,芍儿才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道:“算了...想那么多也是白想。反正,反正妹妹要嫁到林子里来了。这样...也好...离了关内来林子里,也不是啥坏事...” 芍儿说着话,心里却还真起了,自己老舅家的妹妹,是不是老舅亲生的心思。可再怎么说,她们姐妹俩的情分却是做不得假。就算老舅家的妹妹,真不是老舅亲生的,那又怎样?但老舅... 胡胖子哈哈一笑:“行啦!行啦!芍儿啊,你说的对!等你妹子嫁到咱林子里来,就知道咱林子里的好了。唉!可惜...要是晚上几个月...要是没把你妹子,给祥子牵头许下的话。我还真动了,给虎子说说的心思。就算虎子出不起,老舅那宰人的银钱。有咱老/胡家在,还怕虎子出不起么?大不了就替虎子出了,让他娶了你那妹子,好生在咱沟子里过活,也是挺好...唉!可惜了啊!” 芍儿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男人这般大方。即便是沟子里同族的胡家子弟,想要跟自家男人借些银钱,自家男人也是拿捏有道。别看自家男人表面上粗,实则却是个心细之人。虽然也不差这几个钱子,但那也要分对谁。 可能得她男人说出这般话的,这位自家男人的好兄弟虎子,却也是仅有的一个。她也确信自家男人既然能对自己说出这些话来,那也自然做不得假。看来...自己男人和虎子兄弟,还真是好的很。 “算啦!算啦!咱竟想些瞎心思!还是好好想想,咋把虎子在这狼头子,来了的节骨眼儿上,给他送进关里去吧!俺可不想食言,既然都已经答应了虎子,那一定要把虎子给送进关里去的。” 源起霄林 第三百零五章 谁送 胡胖子说着话儿,却是又回到了,怎么才能把虎子,在这当口儿送进关里的难点上来。却也不由得让他有些犯起了头疼....他可是对虎子那小子夸下海口的...可是说了一准儿把他送进关里。而且虎子这般急切的入关,肯定是等不了狼头子这阵风声紧的。 但现今关内那边儿来这片林子的道上,肯定在关里得了狼头子来的信儿后,早就戒了严。也不知平日里那些个,管着这片林子关道的差役,这时节还好不好说话...要是不行的话... “实在不行!俺就亲自送虎子入关!俺就不信了,俺有官府里做吏的姐夫在,俺还进不得关了!不就是林子里闹狼头子么?又没闹到他们关内里去,怕个啥?杀的、掳的,还不都是咱屯人?哪见过关里头,啥时候遭过狼头子?想来那些把守道子的差役,见到俺亲自入关的话,肯定还是好说话的!” 胡胖子一狠心道,他却是觉得这事儿,还真要他亲自出马才行!毕竟自己跟着自家沟子里的大车,去关内置办货子的次数也不少。尤其是近年来,自己在逐渐接掌了沟子里的大小事后,更是亲自押车入关的多了。那些把守这片林子入关道子的差役,也是没个不认识他胡大少的。谁不知他胡文子,有个在关里府面儿上做吏的姐夫?又有谁不卖他胡文子个面子? 虽说这当口儿入关是有些难办,但只要自己亲自出马的话。这事应该也不是很难!再不济的话...实在不行就给那些差役,使些银子!也应该就能过的!只不过...要是自己走了的话...那这沟子里...又要交给谁去管事?阿爹已经不怎么管沟子里的事了,做了个甩手掌柜。几乎大部分沟子里的事,现今都是自己来管。少部分事则是胡家里的老辈们,在帮衬着做,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要是自己亲自去送虎子入关的话...那家里头的事,可要好好安排安排... “当家的?你要亲自去?!” 芍儿听着自家男人发狠做的决定,却也不由得面露惊色。随即便又摇头道:“不成!不成!你要是走了,谁来管着沟子?咱阿爹现在可不怎管事儿了,要是平日里没这狼头子,你去关里置办些货子,那还好说...去之前好好安排下,也没啥事。可,可现在狼头子,正在林子里啊!你要是亲自送虎子兄弟去...那,那万一真在路上...出,出了什么岔子...你,你可叫俺跟大根子...还有,阿爹、阿娘咋办?!” 芍儿说话着话儿,心里也忐忑不安起来。自家男人的性子她这个,做婆子的炕头人可是清楚的很。要是下了决心,那肯定会去做的!虽然她一点儿都不反对,自家男人帮着虎子兄弟,去给他办那现今,很是难办的入关之事。可要是自家男人亲自送虎子兄弟入关...这却是她不愿的。 毕竟自家男人可是这胡家沟子里的大少爷,是管着这沟子里大小事的人。更别说他还是自己男人,还是娃子的阿爹。现今这林子里到处都是,被狼头子屠戮的屯子,到处都不太平...要是自己男人,在送虎子入关的时候,万一...真出了什么岔子的话...那让他们娘俩儿可怎么活?!阿爹和阿娘就更别说了,二老也就自家男人一个儿子!这事却是万万不成的! “呃...这,这不是没别的法子了么?芍儿,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把守咱这林子,入关道子上的差役,哪个不认识你男人俺的?谁见了俺那也都肯定会卖俺一个面儿。现在这节骨眼儿上,想要入关的话...那也只能由俺亲自带虎子去!见了那些把守道子的差役也好开口,好让他们放行把虎子送进关里去。” 胡胖子虽然也觉得,自己要是亲自送虎子,入关的话...在这当口儿还真有些风险...毕竟现在狼头子还没从林子里离开,说不准就在林子里哪个地儿出现。可自己都已经答应了虎子,哪能说话儿不算话的?想要将虎子快些送进关里去,也只有他胡家大少亲自去送,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 胡胖子说着话儿在见到自家婆子,很是担心地瞧着自己的模样后。却也不由得心里就有些犹豫起来...毕竟自家婆子说的也一点儿没错...自己可是这沟子里的大少爷,要是自己出了啥岔子的话...别的不说,这沟子里就肯定要乱...还有就是...自家婆子和娃子,那也是他最放心不下的。毕竟自己的娃子,这也才刚生下不久...并不是他胡胖子因为,狼头子在林子里出没,就怕了死不敢带虎子入关...只是,只是他有老有小,当真是难办的很啊!... “要不...要不...当家的...要不你让咱溜老叔,送虎子兄弟入关咋样?...” 两人在略一无话后,芍儿却是先开口,对自家男人小声犹豫道。 胡胖子听了自家婆子的言语后,却也有不由得地回道:“叫溜老叔,送虎子入关?” 芍儿:“嗯!溜老叔...本来就是管着,入关置办货子的。而且他也是常年进关的人,跟那些把守咱这边入关道子的差役都认识。...在说溜老叔在关里头,不是也认识些朋友的么?要是溜老叔把虎子兄弟送进关里,那也可以让溜老叔找他那些朋友,帮着去找虎子兄弟要找的人。这事办下来,一点儿也都不比你亲自去差....” 芍儿一边儿想着一边说道,却也在说话儿间,不时瞧着自家男人的脸色。毕竟这事虽然不是自家男人去,可自己这提起的,也是自家的老叔... “让老叔带虎子去?老叔他...行么?” 胡胖子经由自家婆子这么一说,还真想到了他那溜老叔来。溜老叔是阿爹亲老叔家的儿子,跟阿爹是堂兄弟关系。一直以来都是胡家老辈里,分量很重的本家人。 这胡家往关里置办货子的事儿,这位溜老叔却是常年跑的。事已溜老叔倒与入关道子上的差役们熟络。也因常年跑关里置办货子,着实认识了些关里的朋友,这他也是知道的。 别的不说就大上次自己跟了趟,去关里置办货子的大车入关后。就见进了关的溜子叔,跟着个关里的朋友,一起去吃酒的情形。要是这事儿真的托给溜老叔来办的话...倒还真行... “这...不好吧...溜老叔在怎么说,也是咱沟子里的老辈。在这当口儿让溜老叔去送人...” 胡胖子左右寻思间,却还是最终摇头为难道。要让他跟溜老叔提起这事儿,他还真有些说不出口。毕竟溜老叔可是自己的老叔啊!这狼头子来林子的当口儿,你这做侄儿的...竟然叫自家的老叔去送人...怕是自己阿爹知道了,也会说自己的... 芍儿也瞧出了自家男人的为难,随即便道:“俺也知道...这事儿要溜老叔去做,有些让当家的为难。可,可当家的你要是在这时候,离了沟子去送人,那也是不合适的很!你想,你这带人离了沟子去送人...这眼下沟子里的大伙儿,别瞧表面儿上一个个都不怕。其实心里头哪有不怕的?当家的可是咱沟子里的主心骨儿,要是你在这节骨眼儿上离沟子,就算大伙知道你是去送人,是送虎子兄弟入关。可你这一走,怕后脚这沟子里就要人心惶惶起来。怕是连咱家老爷子出面都不好使。俺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除了当家的你亲自带虎子兄弟去...也就溜老叔最合适带虎子兄弟入关了...” 胡胖子长叹了一口气,却是伸出了臂膀拦住了,依偎在身侧的自家婆子白嫩身子。他这经由自家婆子一说,还真觉得自己是去也不是的很...不去也不是的很... 但自家婆子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他之所以要这么折腾,沟子里的汉子和女人。也不光是为了护着沟里的屯子。也是给屯子里的男人、女人们都下些活儿,让他们都忙起来。也就不会老是琢磨,狼头子会不会来的事。他之所以要召集起,沟子里一些年轻力壮的汉子,聚在沟子里的小石头场子,整天呼喊着抡着手里头的环首铁刀子,砍那木头桩子也不单单是为了,操练这些屯里的年轻汉子。也是借此来安抚沟子里的大伙... 要是自己真就这么带着虎子离开,去送虎子入关的话...却还真如自家婆子所说的那般,自己这胡家的大少,沟子里主事人在这时候不在沟子里。又是眼下这么个到处都有狼头子出没,乱的很的时节...那肯定会使沟子里的人心惶惶。这却是他不想看到,也不愿看到的。 可是...自己... “唉!俺咋好意思跟溜老叔开这口呢?真是难办的很啊!” 胡胖子说着有些无奈的话,却是紧了紧搂在怀里的芍儿。心中却也不免暗暗...这送虎子入关的,除了自己合适外...还真不出溜老叔了啊!... “喷嚏!是..是那个,在...在背地...里说俺坏话了?” 源起霄林 第三百零六章 周前事 满脸通红的胡溜子一边儿说着话,还不住地捏了捏自己红红的鼻子。一身酒气的他却正在与,来沟子里的好兄弟周大保,吃着酒水。因为夜已经很深,白天里那些跟他一起回家,吃酒吃羊子的本屯汉子们,则也都吃饱喝足后,各回各的家。现今却也只剩下了,他与自己的好兄弟周大保,仍旧没个够地吃着碗子里的酒水。 两人却都是盘腿儿坐在在炕上,在两人间则是张朱漆矮桌。桌上则散落着好些,吃剩的羊肉骨子,和一些凉了的饭菜。除此外则是几坛子开了泥封子的酒坛子,东倒西歪地堆在炕下的地上。 屋内燃着好几根大个儿的油烛,虽说燃着的时候直冒黑烟。但却照着屋里很是通亮。 “哈哈!溜...溜子兄弟!是不是...是不是那家子的...小娘想你了?你才打的?啊?...呃!” 早已也喝得上头,醉醺醺的周大保。端着半碗子没喝干的酒水。见自己好兄弟不住地,直摸鼻子的模样。却是笑着开起了胡溜子的玩笑来。 胡溜子则脖子一梗,嘴角上扬道:“嘿!就是哪家的小娘想俺了,她也想不到你大保子身上去!你小子这是眼馋了吧!” 周大保道:“不馋!不馋!要是馋的话,俺还能弃了,当年...当年在沟子里,给...给老/胡家打皮子的营生。去...去牛市坊做别的?...” 听着周大保的言语,一脸醉态的胡溜子,却也不由得就是一醒。他却是听出了自己这,大保子兄弟里话里有话儿的意思。在喝干了碗子里,剩下不多的酒水后,却是叹息了一声道:“你小子...不会...不会是还放不下...俺那哥子家的闺女吧?...” 同样醉态嘻嘻哈哈的周大保。却也不由得一愣,却是不想自己在刚才,在和溜子兄弟吃酒说笑间,竟是不经意地就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同样在喝干了碗子里的酒水后,却是嘿嘿一笑遮掩道:“哪能呢!那都过去多久的事了!俺还想她作甚?眼下,俺也是有婆子、娃子的人了。在牛市坊也有了自家的屋子...虽说在夸家二爷手下帮活,有时候是挺累的,但也过的滋润。没事儿的时候,还能吃上好些,二爷给的酒水啥的。倒也...呃!...倒也过的滋润!” 胡溜子吧唧了下嘴巴,虽然还想说些什么话儿来。但话儿到嘴边儿,却又不知为何,就是难以开口。他却是知道自己这大保子兄弟,当初是为啥要舍了,能在沟子里落户安家。而是选择了去牛市坊,给夸家做帮活的由头。 却是因为他本家哥子的闺女惹得...在当初自己是先认识了,这位常来沟子里将打的皮子送来,换些财货的猎户大保子兄弟。之后两人随着互相交集,却也渐渐都熟络起来。又因他俩很投脾气,从而在后来便成了好兄弟。 大保子每每来沟子里送皮子时,因为有自己的帮衬。大保子兄弟的皮子,倒也能换到更多的财货。后来有一次大保子来沟里,自家吃酒的时候儿。却是巧不巧儿的,正好碰上了来自家,找自家婆子的那位哥子家的闺女。 因为这位哥子虽在沟子里与自己同辈。但岁数却是比他长了许多。他那闺女也自然年岁,就比自己没小几岁。在当初的沟子里,也算得上是出了名儿的小娘。 也就在那时,大保子兄弟便认识了,哥子家的闺女...到后来,两人却也在自己的撺掇下,差点儿就成了一对儿...可惜的是,自家那哥子目光短浅,嫌弃大保子兄弟,只不过是个在林子里讨生活的穷猎户。配不上他老/胡家的闺女...从而,这桩子亲...也在自家那位哥子搅和下也就没成。因此,自己与那哥子,还当着沟子里大伙的面儿,干了一架。 最终那位哥子家的闺女,嫁到了林子里别的屯子,一户老财家。大保子兄弟也在那之后,便弃了继续在林子里讨生活,不在来沟子里用打来的皮子换财货。而是去了牛市坊,当了名夸家帮活... “唉!她呀!现在过得也不是咋好!没给那老财家生下带把儿的,倒是给那家老财,生了几个闺女。虽说有咱老/胡家给撑着,那老财家里的也敢咋样,但这绝户命风言风语的,也是够俺老哥那闺女受的...” 最终还是没忍住嘴的胡溜子,还是说出了那位哥子家闺女的现状。虽然当初那位哥子,是很满意自家闺女,算是嫁了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可现今却也不知是个啥滋味儿。 周大保听着胡溜子的言语,神情不由得就是一呆。他却是自打离了这沟子后,可就再没听到过她的消息...这猛不丁地,听到了她的消息,却也不由得心里,就有股子说不出道不明的,难言滋味儿袭上心头。折磨着他却是又自己个儿,拎起了半坛子不到的酒水,就给自己倒满了一碗子来。 看着给自己倒满了酒水的周大保,胡溜子却也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在随后拎起快要见底儿的酒坛子,给自己倒满了一碗子来。两人无话间却很是默契地,各自伸出了手里端着的碗子就是一碰。随即便各自一仰脖儿,一口气喝干了碗里的酒水。 喝干了碗里酒水的周大保,却是觉得不说些什么心里堵得慌。而且眼前的又是自己的好兄弟,却也觉得没啥好遮掩的。从而在喝干了酒水后,借着酒劲儿道:“俺,俺说...溜子...溜子兄弟!嘿!当初...其实这事儿,还真是多亏了你。虽说最后没能说成俺和她的那门子亲事。但,但俺大保子,还是很承兄弟你这情的!唉!俺,俺当初其实,其实也是想着,要是...要是跟,跟她成了亲的话。就留在沟子里不走了,这样...咱兄弟俩,也..也就能在一块儿了...可没成想...嘿!你那哥子压根儿就瞧不上俺啊!也是!俺大保子不过是个,林子里讨生活的...比不上那些咱林子里的老财。她...唉!也不说啥啦!都已过去这么多年了,在想也就那样儿了!” 周大保说着心中的感慨,随即便赤手抓起了一把子,桌上盘里的羊碎子塞进了嘴里吃了起来。在吃着羊碎子的时候,却又接着道:“再说...俺现在也有了家...现在也是婆子、娃子热炕头儿了。还有啥好求的?等,等过了这阵子...狼头子消停了。溜子兄弟,你..你就来牛市坊瞅瞅,俺在坊子里的家!嘿嘿!顺便也瞅瞅俺家婆子和娃子!” “好!好!好!等过了这阵子,俺一定去牛市坊瞧瞧,你小子现今到底有多少财货了!” 胡溜子听着大保子兄弟的言语,则笑着对大保子兄弟道。虽然大保子兄弟说的洒脱,但他还是能看出来,其实在大保子兄弟的心里,自己那哥子家的闺女,还是很有分量的。但他也不好说破... “俺说大保子兄弟,你小子这酒肚子倒是没小!都喝了俺这么多好酒,都还没趴下。还和当年一样啊!” “咋了?心疼你这酒水了?哈哈!溜子兄弟你这酒水,还当真够劲儿的很呐!嘿嘿!不愧是兄弟你从关里带来的,跟咱林子里的酒水比起来,还真能喝出些不一样来。俺也是在坊子里做了多年帮活的。夸家酒铺子里的酒水,那也是常喝。可跟这关里的酒水比起来,就是差了些。” “那是自然!咱林子里酿的酒水,就算你夸家酿的,那也是比不上俺从关里带来的!俺这酒水可都是在关里置办货子时,专门儿让关里的朋友给俺弄的。那肯定都是好酒了!嘿!这些酒啊,俺在平日里,自己个儿也都不怎么舍得喝。要不是兄弟你来,俺也就是喝些自家沟子里酿的。毕竟这去关里置办货子,大车上空地儿有限。连俺那侄儿文子,跟着一起押车进关里置办货子,那也是只带几坛子回来。俺这常往关里跑的,也是长年累月,有时没时地带上坛子回来,才攒下的这些酒水。” “那,那咱可不能浪费了这么好的酒水!来!来!溜子兄弟,咱兄弟俩在加把子力!把这剩下的酒水,都喝干净了!” “嘿!那是自然!就算你小子喝不下,俺也要灌着你小子喝下去!” “哈哈哈哈!这么好的酒水,还用你溜子兄弟灌么?俺自己个儿就喝了!” “哈哈哈哈!” 随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醉话,却是又都起了拼酒的劲头儿。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剩下的最后一点酒水,却也都被两人给喝了干净。喝到点儿的胡溜子,虽然很想在继续硬撑下去。可眼瞅着坐在身前的大保子兄弟,从一个人变成了俩。又从俩变成了仨...就算他在怎么摇头,也是晃不清自己的脑袋瓜子。最终在头晕目眩间,一后仰便倒在了炕上,身后的一团皮毯子上。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流着哈喇子打着呼睡了过去。 “嘿嘿!溜..溜子兄弟...你,你这酒...还..” “嘭!” 未等周大保笑到最后,他却也趴在了桌上一动不动。屋内却也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与打呼声。 源起霄林 第三百零七章 找胡 “当家的!快起!快起!文子来找你啦!你还睡!快醒醒!快醒醒!” 躺在炕上仍在呼呼大睡的胡溜子,还在做着他的美梦。却不想在这时候,自家婆子却是搅了他。在昨晚他和周大保喝了个深夜,才都醉在了屋里。还是他家婆子守着他俩都睡着了,这才叫人把周大保送去歇息,拾到好了屋子这才睡下。 胡溜子却因醉的厉害,就连自己身上的衣子,被自家婆子扒了,都浑然不觉。这时候却正光着屁股蛋/子,舒舒服服裹在皮毯子里睡着正香。当他听到自家婆子略急的呼喊声后,却也有了反应。将裹在身上的皮毯子猛地一扯,竟是将头脸罩在里面,依旧不理不睬继续睡觉。 胡家婆子见自家男人这般,却也是心下一横打定了主意。虽说当家的是文子的老叔,可文子可不光是当家的侄儿。那也是沟子里的大少爷,这整个沟子里偌大的胡家产业,不都是大少家的? “哎呦!你!你疯啦!这,这大清早儿的,咋还不让俺好好睡会儿?!昨个儿,俺可是喝了不少酒水!现在这脑瓜子还晕晕的!这大清早儿的,湿气本来就重!哪有,哪有你这样对自家男人的?!” 胡溜子本想继续不理会自家婆子的言语,继续闷头大睡。却是不想整个身子就是一凉,一股子凉意却是让他顿时在炕上,打了个激灵。从而赤着身子便从炕上坐起身来,很是不满地对自家婆子大声嚷道。 胡家婆子却并不理会自家男人的嚷嚷。在将手里的皮毯子又重新,扔还给了在炕上坐起身来的,自家男人后便道:“你快点儿起来!文子来了!你还不快去见见?!” 依旧一脸不满的胡溜子,一听自家婆子说文子来了。却也不由得就住了嘴,心里却是泛起了嘀咕...文子咋这么一大清早儿的,就来俺家里找俺?难不成?是来催俺今个儿,快些去山里头带人晃悠?!可,可俺在昨个儿的时候,就跟徐老哥说好了啊!今个儿先让他替俺,带人去山里头晃悠。咋?!难不成徐老哥没去?!这也不对啊! “还想啥呢!还不快起来,穿了衣子去外头见文子。文子可是来了有一会儿了!难不成还要老等着你这当叔的?” 胡家婆子见自家男人坐在炕上发呆,却有些没好气儿地催促道。可还没等她在多说些什么话儿来,便只听屋外就传来了哈哈笑声。 “哈哈!婶儿就让俺老叔躺着吧!俺自己个儿进来不就是了!” 却是胡胖子说着话儿,便从屋外走了进来。 “呦!文子!你咋来了?!还愣着干啥?快,给俺把衣子拿来啊!” 胡溜子见胡胖子竟然自己个儿进了屋来,却也不敢怠慢。随即便想到自己这还光着身子!哪有这样见人的?!便赶忙一边儿招呼着走进屋来的胡胖子,一边儿对自家婆子嚷道。 胡家婆子则因胡胖子,这猛不丁地自己个儿进了屋来,而有些反应不过微一愣神。随后便在自家男人的吆喝下,赶忙将早就准备好的衣子,递给了裹着皮毯子的自家男人。 胡胖子则笑着对胡家婆子道:“婶儿,俺有话要跟老叔说。” 胡家婆子一听胡胖子这话,便知道是文子想单独,跟自家男人说的。便笑着道:“那你和你叔慢慢说吧,俺去忙别的了。”胡家婆子说着话,便向屋外走去。 胡溜子则在这档口儿,却是麻溜儿地提上了裤子。还没等他将衣子穿好,便听胡胖子道:“老叔,俺有件难事想要老叔帮俺...” 一边儿穿着衣子的胡溜子,不由得手上就是一顿,随即便向胡胖子问道:“啥忙啊?文子!你小子还跟老叔来这话!咱不是一家人么?哪来着这些客套!啥难事儿,说来听听!只要老叔能帮你的,那还有二话?” 走到炕旁坐下身来的胡胖子,却是微一犹豫。最终还是狠下心道:“俺想让老叔,帮俺送个人去关里!就在这几天送去!” “嗯?!” 胡溜子听着胡胖子的言语,不由得便发出了一声惊疑。随即脑袋瓜子转着极快的他,却也不由得便想到了,昨个儿被好兄弟大保子,送来屯里的虎子身上。 他也在昨个儿,与大保子兄弟吃酒时,从大保子兄弟那,听说了虎子的事。也知道了虎子,竟是数十年前,老林好汉辛三的后人。而且,这少年也当真不堕他阿爹的威名,也是个好汉子!竟然杀了不下五个狼头子,给屯子里的报仇。也当真听得他对虎子敬佩不已。而大保子兄弟也因与虎子一路上说的多了,也就自然而然地知道,虎子这趟子来沟子里找文子,是为了让文子送他入关找人的事。也知道了虎子是因为啥要入关。 昨个儿夜里,他还在听了虎子的事后,琢磨过这时候儿,文子要怎么才能把虎子送进关里去。毕竟在这节骨眼儿上入关,还真是难办的很!别看胡家在林子里说一不二,还有个在关内做吏的女婿。就连这往来林关道子上把守的差役,那也都很给胡家面子。可那也是在平日里没事儿的时候,眼下这狼头子已然来了老林,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得了狼头子来的信儿,这关里的还不把这入关道子,给看着死死的?就算老/胡家有人,怕在这当口儿也不怎么好使...没成想,文子这第二天便找上了自己... 想想也是,自己毕竟是常往关里跑的。没少带着沟子里的大车,去关内拉货子回来。也因这常往关里跑的缘故,着实认识了些关里的朋友,跟那些把着林子这边儿,入关道子上的差役,那也是相熟的很。文子找上他来帮忙送人,却也是找对了人。可...这当口儿带人入关... 见老叔在听了自己言语后,一脸犯难的模样。胡胖子却也有些抹不开面子,可在昨个儿夜里,自家婆子说的那些话却也没错。自己毕竟是沟子里的大少爷,要是自己在这当口儿,离了沟子去送人。这还不让沟子里,本就有些惶惶的人心,不更加慌了不成? 最终他还是打定了主意,一大早儿地便硬着头皮,找上了溜老叔。虽然他在来的路上,也想了好些言语跟老叔说的。可这见了老叔后,他却觉得还是省了那些客套,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就是想让老叔送虎子入关。 而且虽然他并未提及这送的是谁,但想来老叔还是能够猜到的...因为老叔那从牛市坊来的好兄弟,可不就是送虎子来的人么?估计他那好兄弟,在昨个儿跟老叔吃酒的时候,便将虎子的事都告诉给了老叔...倒也省了自己细说。 “老叔...嘿!不瞒你说,本来...俺是想亲自送虎子入关的。可,可俺要是在这当口儿,送人入关的话。这沟里的...却也当真是走不开!要不然,俺也不会这...” “文子!别说啦!老叔还不知道你小子?你小子既然找上老叔,这事儿老叔就帮你办了!嘿!你那虎子兄弟也不愧是咱林子里的汉子!老叔也知道他为啥,这么急着入关。这些事儿,送虎子来的大保子兄弟也都跟俺说了。虽然不知道,这带人到了入关道子的时候儿,好不好过。可你老叔还是跟那些个,守着道子的差役相熟的。想来,这事儿也是能办得了的..只不过...” “不过啥?老叔?!” 胡胖子一听老叔应下了,带虎子入关的事,心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松。但当他听到老叔说到,后头的“只不过”三字没了下文。便有些急切地问道。 胡溜子则对胡胖子伸出了一只手来,做了个勺斗儿的姿势道:“只不过...在这当口儿,咱要想入关的话...怕是少不得,要给那些把守道子的,送些银钱。” 胡胖子点了点头:“老叔说的对!要是平日里咱胡家入关,那是从来不给守着入关道子使银子的。可这当口儿还真不好说,你不给人家些银钱,怕这事还真不好办!那成!俺这就叫人给老叔准备些银钱来!”胡胖子说着话儿,却又略一沉吟道:“这次老叔送虎子入关,要带几个人去?” 胡溜子摸了摸自己草草的胡茬子:“这当口儿怕是没人,愿意跟俺去关里的。硬要点些人去也不好...要不,就俺自己个儿送虎子去!这样人少了也方便!只要能入了关那就好办。” 胡胖子一拍大腿道:“那成!这事就这么定了!老叔俺先走了,这就去跟虎子说去。” 火急火燎地胡胖子刚一起身,却又是猛地一顿,随即便又扭头看向了,仍旧坐在炕上笑着,看向自己的胡溜子道:“老叔,俺这当侄儿的...竟给你...” “你小子!甭说别的了!嘿!咱这沟子是老/胡家的沟子,你小子只要好好把咱老/胡家的沟子弄好了,那就是对得起老叔。快去吧!老叔还想在睡会儿呢!” “那,那俺走了!老叔!” 看着出了门子的胡胖子,胡溜子却在随后,不由得靠在了炕头,长出了一口气起来,喃喃自语道:“这事还真有些难办啊!” “溜子兄弟!” 源起霄林 第三百零八章 明日 清晨的沟中依旧还带着些未曾散去的雾气。胡胖子在先去了溜老叔家里,将这事说妥当了。便又来到了虎子休息的地方,当他走进屋来时,却见虎子正好从炕上起来。 一身结了疤子,到处都是大小创口的虎子。只穿了条裤子却是未曾穿衣。正摆弄着他从狼头子那,弄来的那把黑弓。辛虎子见胡胖子来找自己,还没等他先开口,胡胖子却抢先打量着,辛虎子笑道:“哈哈!还没瞧出来!你小子这身子骨儿倒挺结实!是咱林子里的汉子!” 辛虎子则放下了手里的黑弓,转而对胡胖子问道:“胡胖子,师父让俺给你带的信...” 胡胖子:“那信俺在昨儿晚上就瞧了。这不,刚才就去给你小子,找带路的人呢!事儿也已经定下来了,给你小子带路的,就是昨儿个领你进沟里来的溜老叔。你俩也算认识,这路上你小子多照应下俺这老叔。虽说溜老叔年岁比你大,可他不像你是在林子里讨生活的。这林子里的事儿,虽然他也懂些。可毕竟不是猎户出身,一些事你小子多瞧着点儿。你小子能不能入关,能不能入了关后,找上那夏家的万夫人,这入了关里头,可都要靠俺老叔了。” 辛虎子一听胡胖子说,这送自己入关的事已经定下,送自己入关的人也已然找好。心里还有些悬着的心思,却也随之一松。而又听胡胖子说,那带自己入关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儿个引自己和周老叔,进沟里来的溜老叔却也是识的,随即便点头应下了,胡胖子所说的话。 胡胖子见辛虎子点头回应,却也很满意地笑坐在了炕上:“瞧!俺胡大少说到做到!这送你入关的事儿,这不就成了?嘿!只是...你小子这一走,这一离了林子...俺这心里头,还...还真有些那啥呢!” 胡胖子说着话儿,却也不免露出一丝不舍神情。虽然自打他与虎子,不从延师父家的学寮里学字儿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可毕竟还都在同一片林子里。而虎子这却要离开林子,去关内找那能帮他当边军的人。也就自然而然地会离开这片老林... 他却是希望...师父给虎子找的那啥,关里头夏家的万夫人,给虎子办不了这边军的事...这样的话虎子却也只好,不得不再回到林子里来。而那时他便能将虎子,给留在自己的沟子里过活。要是真能这样的话...那他也想好了,肯定会给虎子,找门子好婆子!说不准就会托关里的,自家姐夫帮忙,给虎子找个关内的小娘当婆子。 有了婆子,自己再在沟子里,给虎子起个石头院子。这小子也就有了家,那也自然而然地就会安生地,在沟子里过日子了。自己也就能没事儿的时候,找虎子喝喝酒。 也不知咋地,能被他胡大少瞧对眼儿的,还真没几个。但虎子就是自己瞧对眼儿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认虎子,当自己的好兄弟。眼下这位在林子里的好兄弟就要走了,他的心里却还真有些酸酸的... “要...要是咱师父...给你小子在关里头,找的那能帮你当边军的人,给你小子帮不成的话。那你小子可要回来!俺先说好了,你小子要是当不成边军的话,回了林子里哪儿也别去!就直接来俺这沟子里找俺!有俺胡大少在,你小子就安生地在咱沟子里过活吧!” 胡胖子想着想着,便说出了自己心里所想。但他却并没说,自己要给虎子找个关内婆子的事。只是说了要是虎子,按照师父的安排。去找了关里头能帮他忙的人,但若办不成再回来的打算。 辛虎子却也瞧得出,胡胖子有些激动的神色。不由得心里也有些难受起来。毕竟他与这胡胖子,在师父家的学寮里那会儿,就是最好的朋友。虽然胡胖子这嘴头子很烦,老是刺自己些穷货啥的话来。可他也知道,胡胖子也就这嘴头子臭了些,人却是不错。要不然学寮里的大伙儿,也不可能都围着胡胖子转悠。也不单单是因为胡胖子的胡家,是这林子里数一数二的老财。也因胡胖子自己本身的缘故。 虽然辛虎子现今,还并没有去关里,找那师父让他找的,能帮自己忙的万夫人...那个自己阿爹,和师父都认识的人。可他却也知道,既然是师父让自己去找的,而且还认识自己的阿爹...这事却也应该十拿九稳。 可看着胡胖子不舍神情,和为自己若是当不成边军,都替自己想好的退路打算,却也不由得心中很是感激。随即便点头应道:“俺,俺知道了!要是...要是咱师父,让俺去找的那人。帮不了俺这忙的话,那俺就回林子里找你!” 胡胖子点头道:“这就对了!嘿!你小子回来不找俺,还能找谁?再说了...”胡胖子说着话,却又不免微皱眉头,接着又道:“再说,咱师父这也要回,他那自己来的老家啥州了...师父这一走...唉!你小子要是当不成边军,就赶快回林子里来找俺!这就成了!” 辛虎子现今最怕听到的,便是师父要离开老林,回那很是遥远的故乡峆州的事。经由胡胖子这么猛不丁一提,他那逃避的心里,却也猛地好似被什么东西刺中般,说不出的不是滋味儿。尤其是随着师父离开老林,又想到了慧娘姐姐...自己,可是答应过慧娘姐姐。早晚有一天,自己会去那遥远的峆州找她!将她在离别前,交给自己的那枚钗子,亲手再还给她... “唉!虎子?虎子?...虎子?!” “嗯?!啥?” “你小子咋了?在想啥呢!咋叫你这么多声儿,都不回话儿?” 辛虎子想着沉闷地心事,却是不由得就发起了呆来。就连坐在炕旁的胡胖子,连着叫了他好几声名字,都没有听到。直到胡胖子大声叫了他好多声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没...没想啥...只是...只是...” 辛虎子却是不知,该怎么对胡胖子说才好。虽然他与胡胖子是好兄弟。可自己与慧娘姐姐的事...他却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 “嘿!你小子也别装了!俺知道你小子在想啥想楞神儿了。是不是在为师父,要离了林子心里难受?嘿!还有,师父家的慧娘...当初大家一起在师父家的,学寮里学字儿的时候。师父家的慧娘,可就独独对你小子最好。俺们这些个一起在学寮里学字儿的,也都只能眼巴巴儿地瞧着的份儿!也不知你小子哪里好?让师父家的慧娘这么喜你小子!哈哈!是不是你小子心里的难受,也有些是因为师父家的慧娘...” 胡胖子本想打趣儿的话,却是说到最后就有些说不下去了。却见听着自己言语的辛虎子,渐渐皱起了眉头。不免让他心中暗暗,坏了!坏了!俺这嘴头子还真没个把门儿的!咋说着说着,就把慧娘给扯到里头去了!真是张臭嘴啊!虎子这可是刚没了,他那没过门儿的婆子!而且...师父家的慧娘也没了男人!自己这张臭嘴这不是欠抽么?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非歹说着说着,就把他俩给扯到一块儿去了!虎子可别因为,自己这胡乱一说,心里头别扭起来... “俺,俺说虎子!俺,俺就这张臭嘴!你,你可别往心里去啊!俺,俺也就是说说罢了!嘿嘿...” 自觉说错了话儿的胡胖子,随即便赶忙补救道。说着说着却有些心虚起来。 辛虎子却是叹了一口气,无力地摇了摇脑袋,却是并没有回应胡胖子的言语。他却是并没因胡胖子,这打趣儿的话而心里别扭。而是不免在听到胡胖子随后言语,又想起了在牛市坊师父家...与慧娘姐姐在一起的那几个难忘的夜晚。至今想来,却都如梦似幻般。让他自己都觉得,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又太过不真实...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是...自己对拒了慧娘姐姐,向自己提出一同回师父那,遥远的故乡峆州之请后。心里却对慧娘姐姐...充满了愧疚... “没,没啥的...俺,俺只是一想到...师父,和...和慧娘姐姐,这么一走,也不知道...啥时候儿,才能再见...” 辛虎子略带伤感地淡淡说道,言语间却也神情落寞。 胡胖子见虎子真没有因为,自己刚才打趣儿胡咧咧的话语,而生自己的气来,却也不免心里一松,随即便接着辛虎子的话头子道:“唉!这也是咱师父自己要走,咱虽然也舍不得师父离开老林。可,可咱也没法子不是?想开些吧!虎子!” 胡胖子说着话儿,却觉得老是绕着,师父要走的话头子说,却也当真扫兴的很。随即便转了话头对虎子问道:“虎子,这带你入关的人,也已经给你找好了。依着俺的意思,你小子在多留几天在走。可,可要是留的久了,又怕你小子等不及...” “就明天走吧!明天就让溜老叔,送俺入关!” “呃!啥?明,明天就走?是不是,走的太急了些?你小子,可才昨个儿刚来了沟里!咋这屁股都没坐热,就..就要走啦?!” 源起霄林 第三百零九章 出沟 一路上胡胖子却并没有,与辛虎子这位好兄弟多说些什么话来。就这么默默地与辛虎子,并肩向着出屯的土路行着。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他的婆子芍儿,除此之外还有胡溜子的婆子。 胡溜子则在昨天一大清早,接下了要送辛虎子入关找人的差事后,便早早儿地就将这事说与了自家婆子。虽然他那婆子一听本家大少,找上他是让他在这时候儿,带人入关的。而在惊愕之余,却也担心起来。但她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咋劝?毕竟自家男人也已经,应下了大少要送人入关的差事,她虽然心里很是担心,这路上是不是太平。可最终也只好无奈地接受,默默地便在昨个儿,给自家男人收拾起行囊来。 而此时的胡溜子,则正与自己的好兄弟,周大保一同跟在了,辛虎子和胡胖子的身后。周大保却也在胡胖子,找上胡溜子说了,带虎子入关的事后。便在后脚就来了,溜子兄弟的屋内。在得知胡家大少一大早儿来,是为了让溜子兄弟,带虎子这几天入关的事后。便也立马儿就向胡溜子,提出了一起带虎子入关的要求。 却是让胡溜子都不知该说啥才好!而周大保则笑着,对胡溜子言道,他本来就是夸家二爷,派来专门送虎子的。眼下这虎子要入关了,而且这送虎子入关的,还是溜子兄弟你!那他也就再送虎子一程又如何?而且他还从来都没有入过关,也不知关里是个啥样。眼下倒是个好机会!倒是可以去关里走一早儿,见识见识这关里到底是个啥样来。最终拗不过大保子兄弟的胡溜子,却也只好应下了让大保子兄弟,跟他一起上路带虎子入关的事。却也是除了他与大保子兄弟外,再无他人随行送虎子入关了。 虽然一路行来,辛虎子与胡胖子并没怎么言语。可两人却也都知道,今日一别却也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再见。心里却也都有些不是滋味儿的很。尤其是胡胖子为了这,一宿都没怎么睡好合眼。他那宝贝儿子大根子,也因此并没有从,阿爹、阿娘那里接回来。 在昨个儿听了辛虎子,说今儿就要上路,离开沟子的话后。没法子劝辛虎子多留一天的他,便也只好随后又找到了溜老叔,将虎子今个儿就要上路的事告诉给了他。而后便又去给虎子,准备起了路上要带的东西。其中还包括给溜老叔,准备的好些银钱。 毕竟这到了入关道子上,现今也不知是啥情形。说不准就要给那些个,把守入关道子的差役,使些银子才能入关。而且溜老叔带虎子入关后,那也是少不了银钱的。毕竟还要在入关后,帮虎子去夏家找人。这银钱却也当真是,最不能缺少的物件儿。 “你小子这弓,可要瞧好喽!俺让人给你这弓,缠的麻布条/子可就别拆了。这弓打眼一瞧,就知道不是咱林子里的物件儿。这黑铁物件儿,也只有狼头子那儿,才能打出来。你小子既然舍不得这弓,可进了关后还是要小心些。说不准这关里的就有人知道,狼头子物件儿都是黑的,把你小子给当成狼头子捉了去!” 胡胖子觉得这一路上老是无话说,却也当真烦闷的紧。见虎子身上背着的那把,已然被他让人给缠了个,严严实实的黑铁大弓,便笑着对辛虎子打趣儿道。 他却也是个心细的,见虎子背来的这张黑铁大弓怪异。便不免为虎子想,要是关里的认出了,这弓是狼头子的物件儿。那虎子可不就要遭殃了?在将这事说与了虎子后,虎子却依旧执意要带上这黑铁大弓。随后他便又想了个法儿,那便是让屯子里的,将虎子这黑铁大弓,缠了层很是结实的麻布条/子。有了这麻布条/子包裹着,却也看不出这弓是啥做的。也就不用担心入关后,别人认出这弓是狼头子的物件儿来。 辛虎子听着胡胖子的言语,却也不由得点了下头。要不是胡胖子对他提起,他还真把这弓的事给忘了。也就直接背着这黑铁大弓入了关。要是这黑铁大弓,真被关里的给认出是狼头子的物件儿。那到时候怕是自己再怎么说,也没个信的。还是胡胖子主意好,将这黑铁大弓给严严实实地,裹在了麻布条/子里,却也让人看不出这弓是啥做的。 想着胡胖子帮自己拾到黑弓的事,辛虎子却也不由得,握了握别在腰上的,那把阿爹的黑铁短刀来。却是这黑铁短刀也是黑铁打的,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这黑铁短刀说不准...也是狼头子的物件儿。应是阿爹在当年,杀狼头子的时候,从狼头子身上夺来的才对。 但这黑铁短刀毕竟要比黑弓小上许多。若是怕被人瞧见,他大可将短刀,收到自己怀里便是。倒也用不着也缠上层,严严实实地麻布条/子。 虽然胡胖子为辛虎子想着很是周到,也替辛虎子想到了些,辛虎子都没曾想到的纰漏。但胡胖子却是忘了,这关里的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狼头子的。更谈不上知道,这从关外来的狼头子,所使得物价儿都是关外特有的黑铁所铸。毕竟这狼头子每每小越过,险峻山岭绕过定云关,来这林子里掳掠时,那也只是在林子里杀掠屯人。却并没有真正,杀进过关里去。 事已这些年来,虽然林子里时有狼头子,来袭的事件发生。关里的也在每每听得,狼头子来袭的事后,也会人心惶惶。但最多也只是这样罢了,毕竟他们也知道,这狼头子是入不了关的。最多也只是杀掠些,林子里的前朝犯民。也正因如此,关内霄地的地方官府,也就对狼头子入关,袭扰掳掠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是极少将州府内,狼头子从东而来的事,上奏给朝廷。以至于朝廷以为,这东边的狼胡,一直以来都未曾犯境。而霄地的士族们,只要是临近老林郡县的。就没个不贪图林子里屯人,用血汗打来的皮子的。事已也自然而然地,便尽量不让狼胡,来袭的事传出去。 毕竟这屯人的皮子,他们这地方士族,可是占了大头儿。而地方官府的官吏,也多是出于本地士族子弟。这皮子一从林子里收缴上来,除去每年要进贡给中州皇京的御贡皮子。却也着实银钱赚的不计其数!因此,霄地士族在中州皇京里,那也是有好些皮铺子生意在的。很多皇京里的达官显贵,则也多是他们的老主顾。也因此与皇京里的达官显贵们多有交集,从而受到皇京高门的庇护。 若是朝廷知道了,这霄地东面的狼胡,屡屡犯境的话。朝廷真要重视起霄地的狼胡。那么他们这贪了不知多少,屯人皮货的地方官府和士族门阀,那也就说不准便要失了,这林子里屯人的皮货。没了屯人的皮货,他们这些腰缠万贯的,地方官府的官老爷,和本地士族却是又去哪,弄这么多银钱来?而且地方官府与本地士族,那也是多年来贪下了,不计其数的皮货。按大炎律若是真的发现后彻查下来,却也是不小的罪过。毕竟这些皮货大多数是挑来,进贡去中州皇京,给皇室王族使用的御贡王礼。这每年上缴朝廷进贡的皮子,虽说也都是百里挑一,甚至是千里挑一献给了朝廷。可这皮子上缴的数目,却是做了很大的假,里面诸好处,却也都在上缴中一层层地榨去。但第一层榨去的好处,便是自他们这霄地的,地方官府与本地士族起的头。 也正因如此,自大炎立国数百年间。也就初立时,对这帝国九州最东之州霄地,朝廷还是很了解狼胡的危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朝廷到霄地官府下的大令,随着霄地老林里的前朝犯民,不得擅自出林以皮换货,或是霄地商贾入林买卖交易。地方士族和地方官府,逐渐垄断和贪墨林中屯人们的皮货后。这霄地东面的狼胡,也就渐渐成了大炎东部,最为“相安无事”的胡族蛮邦。 虽然在此期间,狼然人也曾大举攻伐过,炎朝在东方霄地的第一山关定云。可因这山关高而坚固,却也从无一次攻破。事已,这数百年间这霄地境内,除了饱受士族和地方官府欺凌,却还真没遭过狼胡入关的袭扰。 而地方官府与士族虽然对,老林屯人的皮货贪婪无度,但也知道狼头子的厉害。事已对定云关的修葺,却也是舍得花上巨大银钱。以至数百年间本就是大关大隘的定云,却也更加固若金汤。而这也是地方官府与本地士族,之所以会隐瞒朝廷,不让朝廷得知狼胡来袭之事的依仗。却是都对他们花下大笔银钱,有着无法攻破的定云关信心十足。毕竟这数百年间,东面的狼胡可是一次都没有攻破过定云。 在加上霄地善战的数万边军,也都分布于霄地各处。也自然而然地更令本地官府,与士族门阀更加放心的很。事已今次狼胡再度袭扰关内老林的消息,也就一如既往的并没有被地方官府,传到州府之中。那本就得了好些,地方官府与本地士族,皮货银钱的州府。也就自然而然地即便是,听到些狼胡来的风声,也会主动替他们遮掩装作不知。就更不会将这狼胡来袭之事,告于远在中州皇京的朝廷了。 “嘿!虎子,你瞧!前头那石头堡子!” 源起霄林 第三百一十章 车来 胡胖子说着话儿便伸手指向了,在他与辛虎子前头不远处的,一座由大石垒砌而成的小堡。只见这座小堡约莫四、五米高,宛如一大屋子般模样。在堡上则开了好些垛口,几名屯人汉子则正围拢在,堡子前闲聊着什么。 “这样的堡子,在咱这沟子道儿上,还有好些呢!再往前走就能瞧见。想当初这些小堡,还是数十年前那次狼头子,来势很凶的时候儿,俺阿爹让人垒的。后来,又多次添了好些石料。就成了现今这般模样。就算是狼头子真来了,这人只要往这堡里一躲,在燃上堡顶上常年备好的柴烟。其他道儿上的堡子,只要见到一个堡子燃了烟,也就都会跟着燃了。咱沟子里也就能很快瞧见!嘿!这法子,还是俺阿爹跟关外堡子的法儿学来的。” 辛虎子听着胡胖子的言语,却也不住地点起头来。随后一行人便来到了,这处沟子里往外走的第一座小石堡前。那几名大清早儿,便围拢在一起闲聊的汉子,在瞧见大少带人过来,却也不敢怠慢。都赶忙围上前来,向大少一行打招呼。 胡胖子则哈哈笑着,挨个儿拍打了下,这些屯人汉子的肩膀。有长得比胡胖子高的,也不由得轮到他时,就自觉地蹲低身子,好让胡胖子更容易将手掌拍打在肩上。 “哈哈!爷们儿们辛苦!咱这沟子里,你们这守着道子小堡的,也是出了大把子气力!等狼头子这阵子风声过去了,本大少肯定要好好让爷们儿们,吃好的!喝好的!” 胡胖子很满意这些,守着小堡的屯里汉子随即笑道。 一名年岁也就十八、九岁的青年汉子,则笑着对胡胖子回道:“大少这是说啥!咱都是屯子里的,谁不是一门心思,想好好护着咱自家的屯子!再说这几天来,大少也没少让屯里的女人,给俺们这些守在堡子里的,送些羊子啥的。俺们可都记着大少的好呢!大伙儿说是不?” 在这青年汉子的言语带动下,其他几名守着小堡的汉子,则也都纷纷应喝起来。 “是啊!是啊!阿中这小子说的没错!就算等这狼头子风声过了,大少也用不着给俺们弄啥好吃、好喝的。俺们在屯子里的活计,还不都是胡家给的?能住上连林子里各屯老财,才能住得起的石头屋子,这还不够?!” “可不么!俺们能给屯子出把子力,那也是俺该出的!俺也愿意出!” 听着这几名汉子的言语,胡胖子则笑着道:“行啦!行啦!俺都知道啦!不过,本大少既然都说了,那还有收回的道理?!俺说给你们的,就还是要给的!啥都别说,听俺的就成!你们几个就好好守着堡子!俺还有事,先走一步!” 一行人就这么离开了沟中屯子,经由朝向关内土路的第一个石头小堡。在又行了好长一段路后,便又见了不远处的第二个堡子。此时的天色却也随着他们的前行,而日头渐高。 “胡胖子...” “嗯?啥?” “就送到前头那个堡子吧!你就算在怎么送俺,也不能送出道子吧?” “嘿!咋了?俺特意和你嫂子来送你...你小子倒是不领情的很呐!俺还没说啥呢,你小子倒是嫌俺送的远了?!” “没!俺,俺只是觉得...” “觉得啥?你小子啥话儿说啊,咋这么婆婆妈妈的?” “唉!没啥!没啥!” 辛虎子见前头不远处,第二个土路道子上的小堡。却也觉得胡胖子也已经从沟子里,送出了自己好长一段路。即便是胡胖子再怎么送,也是迟早要分别的。不如就等到前头的小堡后,就叫胡胖子别在前送,让他回去...事已便开口将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不想他这么一说,胡胖子却很有些来气,却也说得辛虎子,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胡胖子言语里虽然没有好气儿,实则心里却是不舍的很!要不然也不会送虎子这么远的路。他也知道...要是今日与虎子一别,还不知啥时候才能再见。事已,他便想多送虎子一程。但他也明白,即便自己将虎子,就这么陪着送出了道子,那最终还是要分别的... 在两人无话了好一会儿,默默前行时,胡胖子却在不经意间道:“那算啦!既然你小子嫌咱送你路长...那,那就在前头不送你小子了!嘿!你小子就自个儿走吧!” 辛虎子这次却也只是默默地点头回应,并没有答话。其实他心里也是有股子,说不出的难受滋味儿。虽然胡胖子这张臭嘴,的确不招人喜欢。可他毕竟是自己在林子里的好兄弟...今日一别,自己当了那边军的话,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正当一行人来到那处小堡,胡胖子依旧是笑呵呵地,跟那小堡里同样都起了的,汉子们说着话儿时。一名眼尖的汉子则有些惊疑地突然道:“唉?!前头,咋,咋这时候儿...还有大车来呢?!不对啊!眼下狼头子风声这么紧!咋,咋还有大车,敢往咱沟子里赶?” 随着那名汉子的言语说出,众人则也都不约而同地,纷纷将目光看向了不远处,正往他们这处小堡驶来的大车。虽然众人都对这,突然出现在道子上的,大车很有些吃惊。但心里却都有数儿,既然前头那些堡子,能将那几辆大车放行过来,便可看出这大车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即便如此小堡里的汉子们,则也都个个儿从堡子里拎出了,各自早就准备好的家伙儿已做防备。胡胖子却也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心里也不免暗暗嘀咕,这几辆车子,咋这时候儿还敢来沟子里?是来沟子里送货子的?这也不该是来送货子的!那家子疯了,敢在这狼头子风声紧的节骨眼儿上,还敢往外走货的?可要不是送货子的...那是... “唉?!文子!瞧那车子上坐的,不是...不是你八/老叔么?!” “呃...八,八/老叔?” 胡溜子瞧着那渐渐向这小堡驶来的几辆大车。见那头车上竟然还坐着,沟子里本家哥子,却是赶忙向胡胖子言道。胡胖子经由溜老叔这么一说,才算是反应过来。这八/老叔也是本家的一位老叔,虽然不比溜老叔这般,在本家的分量和身份。但也算得上是沟子里胡家的老辈。却是不想竟然会在这,碰到带着大车往沟里赶的八/老叔来。 胡溜子对胡胖子说着话,却不由得扭头看向了,同样也在默默看着,向这小堡驶来大车的周大保。却是这位自己的本家哥子,就是当年...他家闺女差点儿就成了,大保子兄弟婆子的那位...也就是他在当年,亲手拆散了大保子兄弟的亲事...却是不想,今个儿倒也巧了!竟然会在这碰上本家的八子哥来! 周大保的眼力却也是极好,也是打老远便瞧见了,坐在第一辆头车上的,那位当年她的阿爹。那个拆散了他与她亲事的人...但他却并没有说什么,就这么默默地看着,那人带着几辆大车,向他们这处小堡行来。 胡溜子却也觉得此时自己的嗓子眼儿,都有些发干发涩起来。不知该对大保子兄弟说些啥才好。毕竟等本家哥子带的大车,一到这小堡那肯定会停下车来。毕竟自己这本家大少的侄儿文子,可就在这堡子!见了胡家的当家人,你这胡家的还能不下车说两句?可,可要是八子哥这一下车来,那也肯定会瞧见,自己和大保子兄弟!而且自打多年前,因为大保子兄弟与八子哥闺女的亲事。在沟中屯子里与八子哥,当着大伙的面儿大吵了一架后,也就再也没怎么跟这位,本来还算关系不错的八子哥,再有过什么交集。就算是偶尔在屯子里碰了面儿,也就表面上打声招呼而已...却是不想,今个儿自己与大保子兄弟,一起带虎子出沟子,竟然能碰到他来!这八子哥也是!你没事儿带啥大车回沟子?都一把子年纪了,不老老实实呆在沟子里,还到处乱跑个啥?! “哎!俺倒是想起来了!这狼头子的信儿,刚一来了沟子。俺在分沟子里差事的时候儿,八/老叔还找过俺,说是要来这道子上,帮着守堡子的!” 胡胖子却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道,随着他的言语说出,那几辆大车却也后脚儿地,便来到了小堡前。坐在头车上的一位,看年纪约莫六十来岁的老汉,见到站在堡前的胡胖子,却也不敢怠慢。赶忙从车把式旁的座儿上,还没等车子停的稳当,便先跳下了大车。几步子上前便来到了胡胖子身边儿,笑着对胡胖子道:“文子,你咋来堡子了?” 随后当这老汉定睛打量起,跟在胡胖子身边儿的几个汉子时。脸上的笑容却也随着,瞧见胡溜子与周大保,而不由得就是一僵。他却不想竟然会在这,遇上胡溜子来!而且...在胡溜子身边,竟然...竟然还站着个,多年不见的周大保! 源起霄林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下车人 “俺是来送人出沟的!八/老叔,你这是?” 胡胖子却是并没有发现,身前的八/老叔与自己这边儿,一行而来的胡溜子和周大保的异样。听得八/老叔问起自己便回道。 胡八子因看到了胡溜子和周大保,显然有些愣神儿。但在听到胡胖子的言语后,却也反应极快:“呃...俺,俺这是从外面,接人回沟子里...” 胡八子说着话,却不由得有些为难起来。却是他这从沟外头接的人...不知该不该下车露个面儿。可自己这话儿都已经说了,哪有不让车子上的下来,见一见胡家的大少爷? 可...可这怎么这么巧?!怎么,怎么就在这碰上了胡溜子不说...还,还好多年不见的,周大保竟然也在这里?!这可如何是好?!要让车里的...就这么下来...见了周... “阿爹?” 随着一声轻问传来,一名中年美妇便从后头的大车上走下。只见这名中年美妇在下了车后,却也不由得便瞧向了胡八子这边。当她一双美眸看到了,站在胡胖子身边的周大保时,却也下意识地不由捂住了嘴唇。她却不想...今日会在这!能,能再见到他来! 周大保也显然没想到,那走下车的...竟然会是她!但他却沉稳的很,虽然猛不丁地见到,多年未见的她后,心也跳的厉害难受的紧。但也只是微一皱起眉头,却依旧默默不言。就这么站在胡溜子身旁。 “老,老丈人?这,这咋停车了?咋不往前走了?咱是不是快到沟子了?” 随后又有名看模样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则也从那中年美妇的车上走了下来。只见这中年汉子倒也生得白净,一身干净地粗麻布衣子。虽然浆洗的有些发白,但却是一尘不染。从他那很有些肥胖的矮小身量,便能看出这汉子是个不怎么干活的主儿。 这中年汉子在下了车后,却并未发现中年美妇的异样。也并没怎么理会,站在车下的中年美妇。而是径直地走向了,胡胖子这边来。 “呃...阿昌!来,见见咱胡家的大少爷!” 胡八子见那中年汉子来到身旁,却也只好硬着头子对其说道。随即便又强笑着对胡胖子介绍道:“文,文子...这,这是俺家姑爷。你,你老姐家的男人...” 胡胖子哈哈一笑:“老叔,怪不得你非要,来这土道子守着。是不是在得了狼头子,来了的信儿后。就打了让老姐一家子,来沟子里躲灾的心思?这才揽下了来这道子守着的差事?” 胡八子道:“文,文子,俺,俺这不是....” 胡胖子大手一摆:“好啦!好啦!老叔你啥也甭说。咱沟子里这么大的地儿,难道还住不下人么?你咋不早说,要让老叔家的姐姐一家,来沟子里避祸?!用得着自己个儿,这么一大把子年纪,还要来这道子上守着?也太把俺当外人了吧?!八/老叔!” 胡八子赶忙道:“哪能呢!哪能呢!这不...这不是...唉!俺这不也是心急,想自己个儿来这边儿瞅着点儿。这才向文子,讨了这来道子把守的差事。” 在胡胖子与胡八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言谈中,周大保却也不由得,打量起这位她的男人。而胡溜子则也有些面色不善地,瞧上了那位此时正一脸含笑,站在胡八子身边儿的那位中年胖汉。 那中年胖汉显然也是个机灵的。也甚会察言观色,见胡胖子身边儿那两位汉子,面色不善地瞧着自己,心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突,不免暗暗...俺,俺今个儿可是刚来沟子里...这,这平日里,也是不怎么来的。咋,咋胡家大少身边儿的,这俩汉子...怎么,怎么老是瞧俺不顺眼的模样?这,这是咋回事? 正当这时,一名约莫四、五岁的女娃子,却是又从那大车上跳下。在她跳下车后便跑到了,中年美妇的身边儿。拉住了中年美妇的衣角,一脸好奇地瞧向这边。 周大保也因那小女娃子的出现,而再次不由得又瞧向了,那中年美妇来。而此时的中年美妇,却也渐渐从吃惊中缓醒过来。又因身边的小女娃子,拉住了自己的衣角,便也顺手将那小女娃子,给抱在了怀里。 看到这一幕的周大保,却是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来。也知道那小女娃子,定是她所生的孩儿。心中却也有股子,莫名地难受袭上心头。本来再次见到她,却已纯属意外。却是不想在见到她后,竟然还又见了她的男人、娃子。他周大保自认是个真正的老林汉子!却不想今日...却有了逃避的心思...即便在以前时,在林子里讨生活,好几次险些丢了性命的凶险,与今日里这偶然一遇相比,却都是不如... “文子!俺和大保子,这就和虎子上路吧!” 胡溜子却也有些,不想在这么干耗下去。他也万万没想到,竟然今个儿这么巧儿的,会在这遇上本家的八子哥来。而且随后还见到了,已然多年未曾回过沟的,八子哥家闺女...也就是当初,差点儿跟大保子兄弟成了亲的,那位本家侄女儿。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这本家侄女儿现在的男人,竟然也出现在了当场。却也不由令他有些头大起来,在偷偷瞄了几眼站在,自己身边儿的大保子兄弟,脸色越发的难看后。胡溜子却是只觉在这么僵持下去,却也是对谁都不好。更何况...这现今又从车上,跳下个本家侄女儿,与她男人所生的娃儿来... 本来在胡八子与胡胖子言语的差不多了,见是时候儿自己开开口的胡八子姑爷。刚想开口与胡胖子,这位林子里数一数二的,胡家大少套套近乎。却是不想他这嘴刚一笑开,胡溜子的话儿却是先说了出来。 胡胖子一听溜老叔的催促,却是脑袋瓜子里忽然闪过一丝灵光。却是突然想起...好像,这八/老叔跟溜老叔...在沟子里不怎么对付来着!好像...在多年前在沟子里,还当着大伙儿的面儿大吵了一架。那一架因为吵的极凶,事已现在沟子里都还有印象。而自己也曾听,沟子里的说起过这事。但当初这八/老叔,跟溜老叔为啥吵的架却是不知。 想到这的胡胖子,随即便不免在心中暗暗,眼下这送虎子的事,才是大事!八/老叔既然都将,老姐一家子接来了沟子里。那也有的是时候见,可虎子这一走,却是不知啥时候才能再见。 “哈哈!八/老叔!俺这还有人要送呢!你先和老姐一家,回沟子里歇着!等俺回来后,在去找八/老叔!” 胡胖子笑着对胡八子,与站在胡八子身边儿的姑爷道。 胡八子却也不免,在心中松了一口气来。却是他也巴不得,赶快就这么带着自家闺女一家,快些回了屯子。见胡溜子竟然先开了口,却也省下了让他,费心思想着法儿的,找话先走的由头。随即便赶忙回道:“文子你这是说啥!等你忙完了,俺就带着阿昌去你那。” 胡八子说着话儿,便又扭头对又想开口,与胡胖子说上几句的姑爷道:“阿昌啊!快和你婆子上车吧!咱也好快些赶回沟子里。大少这也有正事要办!” “呃...知,知道了...” 依旧是一脸堆笑的胡八子姑爷,却是赶忙回道。他却是心中无奈的很,本来还想趁机,与这位胡家大少攀攀亲,套套近乎。却是不想,先是被那位,站在胡家大少身边儿的,给搅了开口言语。这随后又被自己的老丈人,给搅了再次开口的机会。 但他也不敢怠慢,毕竟现今可是来沟子里避祸。不管什么都要仰仗着胡家,和自己这位在胡家算是老辈的老丈人。那也自然而然地,就不敢有半句反驳...再说自家虽然在自己那屯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儿。但要跟人家胡家比起来,却是根本就没法比的。也只好自认倒霉,没能与这位胡家大少,趁机攀上些亲,套一下近乎。可毕竟已然是来了沟子,而且老丈人也说了,等大少忙完了便会与自己去见大少。却也是早晚能和大少说上句话的,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得了老丈人吩咐的他,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笑着往回走去,在走到依旧站在原地,望向胡胖子那边儿的自己婆子后。却是不由得小声催促:“快上车吧!” “嗯!” 中年美妇略显苍白的脸上,却也依旧是淡然的很。但此时她的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但为了不让自家男人,发现自己的异样。也只好故作镇定。而她那抱着娃儿的双手,却依旧顾自不觉地微微打颤。 好在她男人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而是在催促了一句后,便先行上了大车。随后中年美妇却也低下了头来,不敢在望向胡胖子身边的周大保,就这么也上了车来。 “那,那俺先回了!文子,你先忙吧!” 胡八子见自家闺女和姑爷,都已上了大车。便赶忙对胡胖子言道,随即他也上了车来。在他的招呼下,几辆大车就又向沟里驶去。 源起霄林 第三百一十二章 沟别 几辆大车则缓缓,驶离了胡胖子一行,所在的这处小石堡子。当那拉着胡八子闺女一家的大车,在经过胡胖子一行身前时,站在一旁的周大保却也不由得,扭头瞧向了那辆,开了窗子的大车。 只见那胡八子的姑爷,依旧一脸堆笑地,在车窗里向他们抱拳示意。而她...却也隐约能见到,正抱着娃儿低低着脑袋,却是看不见面容。 看着远去的大车背影,周大保的心里却也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苦恼。握在手中的猎叉,却也不由得更紧了几分。他却不想这次,再来沟子里竟然,会有这般偶遇...竟能再次见到多年未见的她。本来他在前天夜里,吃酒时听到溜子兄弟,说出了她的近况后...心里就久久不能平静。 老是在脑海中回想起,那多年前在沟子里与她在一起的时日。没成想...这才只过了一天,就真的再次见到她来。可,再次见到又有何用?她也早已成了别人的婆子,也早已不在是当年的那个她。而自己也已然在坊子里娶妻生子。 想起当初自己在坊子里,一开始没找到营生的时候,还是因常去婆子家开的酒铺子吃酒,才遇上了现在自家的婆子...后来,自己在成了夸家的帮活后,也是常来婆子家的铺子里吃酒。也就一来二去的,便与这铺里出了名儿的,泼辣小娘搅合在了一起。 起初自己也并没多想,就觉得这酒铺里的小娘很投脾气。有股子不输爷们儿的性子,自己也拿她当妹子看。而她也在与自己相熟后,每每在自己来她家铺子里吃酒时,都会偷着瞒着多给些酒水饭菜,却也是极为照顾自己。 渐渐的...当他也察觉出,不是这么回事儿的时候,却也已经晚了。不知怎地,他与这小娘就走到了一起。后来她的阿爹、阿娘却是极为反对,自家闺女跟自己这么个,刚来坊子里没几年,啥都没有的夸家帮活。 却也不由得让他又想起了,当初在这沟子里所发生的一切。但出人意料的是,她并没有因为自己家人的反对,而离开自己。虽然自己也曾觉得,自己这啥都没有的,配不上她。可她却依旧没二话儿的跟了自己,与自己成了亲... 夸家二爷见自己这成亲的,竟连个屋子也无。便帮着自己,在坊子里起了屋子。 虽然自家婆子脾气不好,很有些小家子气和泼辣。可对自己那确实没得说。因为婆子跟了自己,很是气恼的婆子娘家,便跟自家婆子断了关系。可随着自己与婆子生下了娃儿,又有夸家二爷帮着说和,关系却也渐渐缓了下来。婆子现今也时常带着娃儿,回坊子里的娘家。 这次送虎子出来,虽然自家婆子很是反对。怕现在这林子里乱的很,到处都是狼头子出没。可最终在自己那日,早早儿地起了炕来,走的时候...还不是自家婆子,事先就替自己拾到好了包袱? 自己...还有啥不知足的?!放不下的又是啥?!这些年来...虽说每每想起她来,总是会令自己心里不是滋味儿。今天再次见到,也的确心中翻江倒海般。但这一切却是回不来的。虽然心里难受的紧,可今天这一见,却也算是个了解.... “大保子?你...” 胡溜子看着周大保紧握,手中猎叉的模样。和脸上阴晴不晴的表情,却是小声关切道。 周大保则摇头苦笑:“没啥的!今个儿,倒也...当真是巧儿的很吶!” 胡溜子微一点头:“唉!谁说不是!俺都没成想...今个儿竟然...唉!你...” 周大保无言只是拍打了下,自己好兄弟胡溜子的肩头。虽然此时的他心中难受异常,但却不知怎地这次再见,倒也算是解开了他,这多年来无法面对,老是逃避她的心中死结。毕竟现在的他有了自己的生活,在坊子里还有婆子、娃儿在等他回去。而她...不管怎样...也有了她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活法,即便是山老爷也是管不了的。 另一边的胡胖子则也在与辛虎子一阵子唠叨后,却也是没了话说。胡胖子找了好些由头,与辛虎子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来。就连自家婆子给辛虎子事先备好的,包袱里的东西都给说了个遍,却也当真是没了话头可说。 “胡胖子,俺和溜老叔、周老叔这就走了。” 辛虎子见胡胖子没了话,便向胡胖子说道。说话间还紧了紧,背在身上的麻布包袱。 胡胖子望了眼远处的出沟土路,随即便叹了一口气来:“是啊!你小子该走啦!在不走,俺..俺也烦了!走吧!走吧!” 辛虎子笑道:“等俺,要是当了边军的话。有空,就回林子里来找你吃酒!” 胡胖子呵呵一笑:“那感情好!只要你小子回了林子,那就来沟子里找俺!好吃好喝的肯定有!嘿!你小子可记住你这话,有空啊!一定回林子里来找俺吃酒!” 辛虎子微一点头:“嗯!” “文子,那俺和虎子、大保子兄弟这就走啦!” 胡溜子对胡胖子说着话儿,却又扭头看向了,跟芍儿站在一起,一直都没怎么言语过的自家婆子。见自家婆子欲言又止,一脸担心地瞧着自己的模样,却是嘿嘿一笑:“好生在家等俺回来!这次去了关里,估摸着要等狼头子,这阵子风声消停了,才能和大保子兄弟回来!家里的娃儿都好生带好!等俺这次从关里回来,少不得给你带些好布子。” “啥好布子,不好布子的...当家的,你...你这路上可小心些...” 胡家婆子在听了当家的言语后,却是有些略带泣声地言道。虽然她也不想让当家的,这时候去关里送人。可毕竟是文子找上了自家男人,而自家男人也应了文子。自己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却也在这大事儿上说不得话。却也只好祈求山老爷保佑,能让当家的平平安安进了关里。 胡溜子:“别担心,这不大保子兄弟跟俺一块儿走么?你还有啥不放心的?嘿!好生在家里等俺回来便是。俺说了给你买些好布子,就一定给你买回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胡家婆子抹了抹眼角的湿雾:“那,那你可要在关里...吃好,歇好...可,可别瘦了...” 胡溜子:“哈哈!这还用说?文子可给了俺不少银钱。抛去给那些把守关道的差役,要使的银子还余下好些。这些银钱,可足够俺跟大保子兄弟,在关里头好吃好喝一阵子了。在说了关里头,俺不是还有些朋友么,那也是少不了请的。你就放心吧!嘿!再说,这入关你家男人又不是第一次去了,没啥的!” “溜老叔!这趟子入关,见了俺阿姐、姐夫,替俺给阿姐、姐夫捎个好儿!在关里有啥难事,就找阿姐、姐夫。” 胡胖子随即插话道,他倒是按照延师父,在虎子给他带来的信中所说。给自己在关里的姐夫,让溜老叔带上了一封信。也将这封信事与溜老叔,事先就说了个清楚。 胡溜子听着胡胖子的言语点头应道:“俺知道啦!嘿!这事儿既然你老叔俺都揽下了,那就保准儿给你办的妥妥当当。你小子就放心吧!不说啦!大保子!虎子!咱仨上路吧!” 胡溜子招呼着周大保和辛虎子,便要向出沟的土路走去。在走前却又再对自家婆子点了点头。胡家婆子却也很默契地,也同样对自家男人点了下头以作回应。周大保则在胡溜子言语下,握着手中猎叉向胡胖子微一抱拳,却也并不多言。随后便与胡溜子一前一后向前走去。 辛虎子则也紧随其后,可当他刚走出不远,便听身后胡胖子喊道:“虎子!你小子可别忘了!要是,要是这趟子事不成!可要在回沟子里找俺!要是你小子真当了那边军,就回来找俺吃酒!俺可都记下了!你小子可不许耍赖!” 脚步一缓的辛虎子,随即便又扭过头来,看向了不远处,正望向他的胡胖子笑喊道:“俺不会忘的!你就等俺回来找你吃酒吧!” 随即辛虎子却又再次扭过头来。追赶上前头走着的,胡溜子与周大保。在追赶上胡溜子与周大保时,辛虎子心中却也不免暗暗,胡胖子!俺...俺辛虎子承你这份子大情!要是,要是哪天能还的话,俺肯定会还你这份子大情! 辛虎子不知的是,他却在后来当真还了胡胖子一份子大情。只不过那份子大情还的,却也差点就要了胡胖子的性命,这却是后话... 看着从出沟土路上渐渐消失的一行三人,胡胖子却也不知为何,鼻头子就有些莫名地发酸。眼窝子里却也有了湿气,可他却是个死要面子的主。在一阵子微风吹过后,便假装受了些凉,伴着这阵子风去打了个喷嚏。却也趁机抹了把眼角的湿润:“他娘的,这过秋天的时节,还真是凉了。” 源起霄林 第三百一十三章 道前 一连数天的行程,当胡溜子带着辛虎子,与一同而来的周大保,来到林间大路时,却是笑着对辛虎子与周大保道:“嘿!虎子!大保子兄弟!前头就要到入关的道子了!只要过了前头那道子,咱就是入关了!” 听着胡溜子的言语,辛虎子却也不免多向前张望了几眼。这数天来在溜老叔带着下,却也走的不快步慢。而越是离着关内近了,却也越发的安全。尤其是在前日里,在他们到了溜老叔,经常在入关歇脚的屯子时。那处屯里的人们,却也当真安稳的很。虽然屯里也都知道狼头子来的消息,可依旧生活如常。 而那屯子却也让辛虎子,见识到了不一样的情形。那便是整个屯子里,竟然没有一家子猎户,几乎都是做皮子买卖营生的人家。屯子里的皮货铺子,也是一间挨一间。虽然屯子不大,也就几十户人家,却也是富足的很。但因这狼头子现今,正在林子里掳掠的缘故,却也很有些冷清。 毕竟这节骨眼儿上,怕也没有谁还敢做皮子买卖。因为昨日走到屯子时,已然天色不早。溜老叔便在屯子里,找了家住人的栈子,三人便在栈子里住了下来。那栈子的掌柜,却也是溜老叔的老熟人。见住栈的是溜老叔,倒也极为热情。在吃饭时还特意弄了不少,很不错的吃食招待他们。 因为这第二天一大早,还要接着赶路便也没敢吃酒。今天一大清早儿便离了屯子,走到现在却也已过了晌午。这一路好走也终于到了,溜老叔在昨个儿,就向他们说起的,今天就要到的地方...入关道子! 听溜老叔说,只要过了这入关道子,那就是入关了。也就是正儿八经地离了老林,进了关内人生活的地界。虽然自己对这入关,去找夏家万夫人帮忙,让他当边军的事很是心切。就想着快些离了老林,早些入得关去。可当真到了这马上要见到的入关道子时,自己的心里却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滋味儿袭上心头... “哎!你们三个,做啥的?!这入关道子,现在不通了!没事儿的,赶紧回去!” 正当三人继续前行时,两名身穿粗布褐衣,外罩铁片子甲的汉子,则各自手持腰间环首铁刀,大摇大摆地向他们走来。其中一人却在见到辛虎子一行三人后,先大声嚷嚷道。 胡溜子见来人是两名关内军汉,而非把守入关道子的差役,心里就是一紧。他却不想这入关道子上,竟然还有关里的军汉把守。但见那两名军汉大摇大摆地,向他们这边走来。却也立马儿满脸堆笑,对来到近前的两名军汉道:“嘿嘿~两位军爷~行个方便~” 胡溜子说着话儿,便从怀里掏出了十来枚大钱,分别塞到了两名军汉的手里笑道:“几个钱子,给两位军爷,买些酒吃~” 两名刚才还趾高气扬,见了辛虎子三人,没个好脸色的军汉。这手上一拿上胡溜子,分别塞给他们的大钱。却也都立马儿换了副笑脸。见这屯人汉子这么上道儿,便也不再像刚才那般。 胡溜子见两军汉在收了钱后,脸上带了笑。便赶忙问道:“二位军爷~这,把守着入关道子的,不是..不是差老爷么?怎么,怎么今个儿...” 将胡溜子递来大钱,塞进怀里的一名军汉,一听胡溜子问起这事,却也叹了一口气苦道:“嗨!甭提了!还不是狼头子闹的!本来,这守着入关道子的,是本地差役不假。可这次狼头子来的倒凶,也不单单只是咱这片林子闹的厉害。别的郡县地界里的林子,也多有狼头子闹腾。咱这郡老爷,一见这狼头子来的凶,就有些怕了。这不,俺们这些郡里的,在郡老爷发话后,就从郡里来了这入关道子上守着。那些把守入关道子的差役,怕是这阵子回不来了。俺们倒要替那些蓝衣子差,多守这道子好些时日!唉!真他娘晦气!晦气!” 胡溜子虽然依旧一脸堆笑,可听着那名军汉道苦,心里却暗叫一声不好!不免心中暗暗,这下可真糟了!没成想现在这把守入关道子的,没有本地差役!却都换成了从郡里来的军汉!自己又哪里认得这些军汉?! “谁说不是呢!不就是林子里闹狼头子么!又不是第一次闹!再说了,这闹来闹去的,也闹不到咱关里去不是?顶多那狼头子也就在林子里,折腾折腾就又回关外去了。咱这郡老爷也真是个怕事的!也难怪!谁叫咱这郡老爷不是本地的士族老爷,是从外州来的。嘿!怕是这狼头子来了的信儿,还真把这外州来的郡老爷给吓坏了!” 另一名军汉则也不无埋怨道,他却是觉得这不是本地,士族出身的郡老爷还真是小题大做。不就是关外来的狼头子么?这些年来,哪次狼头子真杀进过关了?也就是小打小闹地,杀掠些林子里的前朝犯民罢了。关里根本顶点儿事也无。也就是这外州来任的郡老爷,不知这狼头子的道道儿。见临近林子的郡县,都有狼头子掳掠的消息传来。便再也坐不住慌了神,四处派遣郡兵把守。 可郡老爷这一手,倒也真苦了他们这些,平日里在郡里头呆惯了的郡兵们。这猛不丁地被派来了这么个鬼地方,把守这鸟不拉屎的入关道子,却也当真苦闷的很! 要按平日里,估摸着来这入关道子把守,也能捞些想入关的屯人银钱。可眼下这狼头子来了的节骨眼儿上,谁还没事儿找事儿的想要入关?不想,今个儿他俩这在入关道子前,闲着无聊瞎转悠的,竟然还碰上几个,来这入关道子的屯人。估摸着这三个家伙,保准儿就是想入关的。另一名抱怨的军汉说着话,却也动起了胡溜子三人的心思来。 而与此同事胡溜子却也在打着,这两名军汉的心思。那本来还想打发这俩军汉的几个小钱儿,却也觉得刚才给的少了。说不准今天这入关之事,还要摊在这俩军汉身上。毕竟他所相熟的,那些把守入关道子的差役,现今却都换成了这些,从郡里来的军汉老爷。眼下想要入关的话,少不得军汉们点头才行! “你小子少说两句!那可是郡老爷!能是咱们这些吃饷的说的?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先答了胡溜子话的军汉,则有些皱眉地对另一名军汉言道。说着话便又看向了,依是一脸堆笑的胡溜子:“俺说你们还是回吧!眼下这关你们是入不得了。现今这入关道子上,可全是俺们这些,从郡里下来的。没个你认识的差役,还是快回吧。” 胡溜子听着先前回自己话的军汉言语,却依旧没有急色。他也是常年往关里跑的,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关内人。眼前这军汉虽然是这般说辞,可他心里却明白的很,他这话里却也有别的意思。 自己在刚才也就是一问,这把守入关道子的差役之事。这军汉便能猜到他肯定是认识些,把守入关道子的差役。要不然也不会说出,现今这把守入关道子的,没个他认识的差役。早就都换成了他们这些,从郡里来的军汉。 但也与此同时,也正是点给他,现今这入关道子上,是他们这些从郡里来的军汉说了算。你那些认识的,把守入关道子的差役,却是用不上了。而那最后一句快回去,却是... “嘿嘿!二位军爷~既然咱能在这儿碰上,那也是缘分不是?俺和俺兄弟,还有俺侄儿,这是要去关里走亲的!这不,眼下林子里狼头子闹的厉害。俺们这也是...想暂时进关里躲一躲...” 胡溜子说着话儿,便向自己怀里掏去。 那两名军汉听着胡溜子的言语,见胡溜子又向怀里掏摸,却也心中明了,笑的也比刚才更亲切了几分。但也随着胡溜子的言语说出,那刚才劝胡溜子,还是赶紧回去的军汉,却又接着道:“这个...就算你在关里有亲戚在。想在这狼头子来林子里,闹的厉害的时候儿,暂时进关里躲一躲。虽然...也还说得过...可眼下毕竟是狼头子,闹的凶的时候儿,这关却是不好入啊!” “是啊!是啊!就算你在关里有亲戚在,可眼下是个啥情形?连俺们这些郡里来的,都要守着入关道子,你...” 还未等另一名军汉把后面的话说完,便见在自己怀里一阵子掏摸的胡溜子,却是掏出了几两散碎银子来! 那另一名军汉见到胡溜子,从怀里竟然掏出了碎银子,却也立马看着眼珠子都直了。后头还没说完的话儿,却也没了下文。而刚才与胡溜子言语的军汉,也同样在胡溜子,从怀里掏出碎银子后,也是一双眼珠子直愣愣地,盯在了碎银上,也是无法挪动分毫。 源起霄林 第三百一十四章 入关 “这...这...这....” 军汉连着说了好几声“这”,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他俩却是不想今个儿,竟然能碰上个林子里颇有银钱的主儿。但看这几个屯人的模样打扮,却也不像是有财货的。倒是他俩给看走了眼! 胡溜子眯着笑眼瞧着两名军汉,直愣愣地瞧着自己手里头,那散碎银子的模样笑道:“不瞒二位~俺们在关里的亲戚,也是府面儿上的人。俺侄女儿的男人,就是官府吏~这次狼头子来实在凶险,要不俺们也不能,在这节骨眼儿上,想着入关不是?嘿!二位军爷~咱能?行个方便不?你瞧,俺们这都来了入关道子~在前往走走~只要过了关道~就入关了~不知二位军爷~嘿嘿~” 胡溜子说着话儿,却是掂了掂手里的,那几两散碎银子来。他却在言语间,挑明了自己在关里,也是有靠山的。却是怕这两名军汉,真要收了他这手里的银钱,然后懒掉也是没辙。事已这先敲打敲打,两名军汉却还是要做的。毕竟自己说的又不是假话,文子的姐姐自己那侄女儿,她家的男人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官府吏。 这些个从郡里来的军汉,再怎么从郡里来的,那最多也只不过是军汉罢了。而自己那侄女婿,可是货真价值的官府吏。在怎么说也是个在官府里,替官府办差的假官。虽然比不得那些,官府里的官老爷,但却比那些个,在官府里听事的差役,要强上不止一星半点。要不然胡家也不可能,在林子里这么吃的开。 两名看着胡溜子手里的碎银,两眼直冒光的军汉,听着胡溜子的言语,却也都不住地点起头来。虽然上头是下了令,在这狼头子风声紧的时候,入关道子是禁止通行的。 可毕竟山高皇帝远,那郡里的又不可能,看到和知道这入关道子上,所发生的事。这现今把守入关道子的,都是他们这些军汉。大家都是在一个营子里吃大灶的兄弟,谁又不知道谁?本来这被派来入关道子守着,就不是什么好差事。今个儿竟然能让他兄弟俩,碰上个林子里有财货银钱的主儿。也算是他俩兄弟,今个儿注定要发笔子财! “呃...原来,原来是入关后,投靠官府吏老爷门子的亲戚。嘿!那,那也自然是..是能入得了关的!这,这银子?” 军汉说着话却很有些艰难地,将目光从胡溜子手里,那银灿灿的碎银子上移开。瞧向了一脸堆笑的胡溜子来。他却是不得不正眼,多打量下胡溜子。毕竟能一下子拿出,这般多银钱的主儿,还真不是一般人。 而且人家可是有个,在官府做吏的侄女婿撑腰。自己再怎么从郡里来,也只不过是个兵家子。哪能跟人家这在官府里做吏的老爷比?不过...既然这林子里的,要想从这入关道子进关,可还是要他们这些个,把守入关道子的兵家子说了算。这县官不如现管,也就是这么个理儿。 胡溜子笑着并不多言,便将手里拿着的,那几两散碎银,分别递给了那两名眼巴巴儿,瞧着碎银的军汉手里。两名军汉却也都宝贝的紧,手里一拿上胡溜子递来的碎银,却也赶忙将手给攥的紧了,好似生怕这胡溜子会反悔一般。 “这银子,自然是给二位军爷的~二位军爷这银子也都拿了,俺们仨这入关?...” 胡溜子在将手的碎银,分给了两人后,却依旧一脸堆笑道。 正将胡溜子给的银钱,往怀里塞的军汉,则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儿道:“这事儿,就包在俺俩身上便是!几位就瞧好儿吧!一会儿等咱们到了入关道子,几位可不能...把俺俩收了这银钱的事儿,给说出去!” “是啊!是啊!带你们到了入关道子的时候儿,可,可不能把俺俩,收了你们银钱的事儿,给说了!一切都要听俺俩的才成!你们就只管瞅的,啥都别问,也哈都别说。只管等着入关吧!” 另一名军汉则在那军汉说完后,又接着补道。却是嗓门儿要低了许多,生怕自己的言语被不相干的给听了去。 胡溜子嘿嘿一笑回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既然这银子,都给了二位军爷~那这事儿也自然就要劳烦,二位军爷多担待了~俺们肯定到了入关道子啥都不说,一切可都要仰仗二位军爷了~” 军汉很宝贝地,抚了抚怀里揣着的银子笑道:“嘿!尽管放心便是!既然俺兄弟俩,收了你的银子。这入关的事儿没说的!咱们走吧!瞧这天色,要是你们这时候儿入了关,估摸着也能到最近的,那个乡里过夜。行啦!啥也别说,咱们走吧!” 军汉招呼着一行人,便笑呵呵地头前带路,向着前方不远处的入关道子行去。看着溜老叔这一套子下来,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说动了这俩刚才还,一见面儿没个好脸,没好气儿的军汉。虽然是使了银子,但也能看出是溜老叔,自己的本事能耐了得。有的嘴笨的,即便是你给他,像溜老叔这么多的银钱,说不准也依旧是说不动人家。 见溜老叔向自己跟周老叔,使了个眼色。依旧默不作声地辛虎子,便紧跟在溜老叔身后,与同样没句话默默不语的周老叔,就这么跟在溜老叔身后,随那两名得了银钱的军汉,向入关道子走去。 往前也没走多远,便见前面的道路上,却是多了好些石木垒砌而成的屋子。在屋子四周则是好些个,与这两名军汉穿着一样的汉子。除此之外一道高高地石头墙子,却也很是醒目地将这道路给一分为二。在这面高大石墙门洞子的正上方,则镌刻着关道两个大字。 一些正在四处溜达的军汉,瞧见辛虎子一行,是跟着那两名军汉而来,却也并不阻拦也没有上前。最多也就是向他们这边,看着他们指指点点。倒是有些与这两个军汉相熟的,则会凑上前来与两军汉言语几句,随即却又走开。 直到他们在这两军汉带着下,穿过了那好些在高大石墙前的石木屋子,来到那高大石墙下时,才算是停了下来。正有名翘着二郎腿儿的军汉,则靠着石头墙子将双腿,搭在一大石上闭目养神。这名军汉虽然穿的衣子与片甲,与这些军汉并无二异。可在他的脖颈上,却是多了条红色的麻布巾子。 带他们来到石墙下的一名军汉,则对另一名军汉使了个眼色。顺手便将怀里,先前胡溜子给他的大钱,递给了另一名军汉。那名军汉便拿着大钱,又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那份,两份十来个大凑在一起。就颠颠儿地来到了,那名闭目养神的军汉身旁恭敬道:“达爷~俺们要送几个,林子里的入关~” “嗯?要入关?” “是!要入关~” 军汉恭敬地回着那名,被军汉称为达爷的话儿。顺手便将事先备好的十来个大钱,小心翼翼地拉起达爷的一只手来,放在了他的手里。 “嗯~” 达爷依旧闭着双眼,并没有去看手里塞来的,那十来个大钱。只是顺手掂量了下,手里那十来的大钱随即应道。 得了达爷应声的军汉则恭敬道:“那,那小的,就不打扰达爷歇息了~” “走吧!走吧!爷我这还困着呢~” 达爷说着话儿便将军汉,递来的那十来个大钱,悄无声息地塞进了,自己怀里淡淡道。 “是~是~小的这就走~这就走~达爷您慢慢歇着~” “嗯!” 军汉恭敬的说着话儿,便对不远处瞧着他的,另一名军汉使了个眼色。随即那名军汉便默默地,带着辛虎子一行朝那,高墙下的门洞子走去。行走间那先前跟达爷言语的军汉,也再次又回到了他们身旁。 走进这十分宽敞很有些幽暗,能同时容下一辆大车的入关道子。辛虎子的心里却是感慨万千,他也知道...等他从这道子里,在出来时...却是已然离了老林...等着他的,则是关内的地界。 不知为何,默默行走间的辛虎子,却总有种忍不住冲动,想要回头去望一眼,那生养他的故土老林。但他却并没有这么做,依旧是跟在溜老叔的身后,向着前方渐渐临近的光亮行去。 直到辛虎子跟着溜老叔,穿过了这段不算太长,但在他的心里却异常漫长的入关道子时,再也忍住不住回头念想的辛虎子,这才扭过头来,望向了幽暗道子另一边的故土家乡。 “这道子也给你们带过来了,剩下的可就不管俺们的事儿了。” 军汉小声地对胡溜子言道,言语间还不时地,向入关道子的幽暗门洞望去。 胡溜子一脸堆笑地抱拳对两个军汉道:“多谢二位军爷~” “没啥!没啥!没事儿的话,就快走吧!这里毕竟是入关道子,你们老是在这里待着,也不是啥好事儿。” 另一军汉则也随即小声道,言语间却也有些匆促他们,快些离开的意思。 胡溜子微一点头,便招呼起周大保与辛虎子道:“咱们走吧!” 依旧还有些恋恋不舍的辛虎子,在又多看了眼幽暗门洞后。却也心下一横,随即便扭过头来,跟着溜老叔与周老叔,向已然踏上的关内土地行去。 瞧着渐渐远去的胡溜子一行,两名军汉却也不约而同地,相互对望了一眼松了一口气来。随即却也都有些不无得意地,下意识摸了摸各自怀里,揣着的碎银子转身向回走去。 源起霄林 第三百一十五章 乡子 入了关的辛虎子一行,却也当真应了,那带他们入关的军汉所言。却是赶着天亮渐黑的时候,刚好到了他们在入关后,第一个乡子。 听溜老叔说,这关里头县的下面,有好些个这样的乡子。小的乡少说也有好几百口子人,大的也有上千人之多。却都赶上了林子里,最大的牛市坊。而县里不用说也知道,定然比这乡里人还要更多。要按林子里的算法,就像是依着牛市坊,而起的那大大小小好些屯子。牛市坊在林子里便是县,那些个大大小小,围着牛市坊的屯子,便是一个个乡了。 而来的这个乡子,却也是溜老叔,很熟悉的一个地方。在这里辛虎子却也发现了,这关内与关外的不同之处。虽然也能见到些,穿着跟他们差不多的人。但这关里人的穿着打扮,还是跟他们这些,从关外老林来的不太一样。 而这里的房屋,也多是些辛虎子从来,都没怎么见过的泥墙屋子。这些泥墙屋子有的,则混了些石头垒砌。有的在破了的泥墙皮子里,还露出些包在里面的石头壁来。 但这乡里的人,显然能经常见到些,像他们这样的屯人。对他们这一行三人从林子里来的,并没有过多的异样。可毕竟是狼头子来的时节,见到他们三个一看穿着打扮,就是从老林来的屯人时,也有些好奇的关内人,则会看向他们。 在溜老叔带路下,一行三人在进了这关内的乡子后。就找了家乡里住客的栈子。这栈子倒也当真不小,起的二层木楼即便是,林子里牛市坊的夸家,都没得比! 此时的栈子却也冷清的很,没几个住客。当他跟着溜老叔进了这间栈子时,那肥胖栈掌柜,见来客是溜老叔,却也更加热情。显然与溜老叔是多年的老相识。溜老叔则也在随后,对他与周老叔言道,这家住客的栈子,是胡家多年往来关内老林时,常住的地方。 事已这栈掌柜却也与他这个,常年带车来往关内老林跑的,那也自然再熟不过。也因胡家常年往来关内老林时,都会住在他家的栈子里。事已但凡是胡家来人,只要是相熟认识的,都会便宜不少银钱。 栈掌柜显然没想到,溜老叔会在这时候带人入关。见这次来的也只有他们三人,便也能猜到这次溜老叔入关,既然没有带着大车前来,也定然不是来关里置办货子的。也就没与溜老叔,提起货子大车的事。而是询问起了林子里的情形。 这一聊二去,栈掌柜便给他们三人,上了桌很是不错的吃食。辛虎子与周老叔,则一起吃着酒菜。听溜老叔与栈掌柜说起了,林子里的事来。却也听得栈掌柜惊的瞪大了双眼。从这栈掌柜的表情看,他却也是怕狼头子的紧。 这入关后的第一顿吃食,却也让辛虎子见识了,关里的饭菜到底是个啥样,啥味道。一桌子饭菜却也顶点儿,也无林子里的粗盐巴那种,吃进嘴里的那股子,叫做“海”的腥味儿。也没有半点海砂砾子的牙碜。却是像极了在林子里的时候...从师父家,和在野扎子沟时,胡胖子那吃的盐巴。 而且这桌上的饭食,也个个儿都好看的很。与在林子里屯人们除了炖煮,就是烤来吃大有不同。听溜老叔说,这关里的饭食,多是用炒来做的。这炒的吃食,虽然他也在林子里吃过,但也是很少有机会吃到。也自然而然地,又想起了曾经吃到的地方,牛市坊的师父家... 一顿子酒足饭饱后,喝的很是尽兴的栈掌柜,却是先离了桌子。虽然溜老叔与周老叔,都喝了不少的酒水。但辛虎子却也能瞧得出,这桌上的一坛子酒水下去,两位老叔也就是上了脸,并没有真的醉了。但这栈掌柜却是个不能喝的,见栈掌柜都已然离了桌。也是吃了个饱,喝了不少酒水的溜老叔和周老叔,便也不再吃酒。就这么上了栈子的客房歇息了下来。 正好这狼头子来的时节,栈子里没几个客住。栈掌柜倒也大方的很,以一间房的价,便许给了他们三人,每人一间的实惠。当辛虎子也有些晃悠悠地,进了自己的房里,倒躺在很是松软的炕上时,却不知为何怎么也无法睡下。 在反复难眠间却也不由想起,今天白日里所发生的事来。想到了跟着溜老叔,来到入关道子上碰巧,遇上的那两名军汉。又从那两名军汉想到,收了溜老叔银钱的军汉,带他们入关的情形。还有那不知是何人,但令那两名军汉,很是敬畏的闭眼军汉来。这胡思乱想间,却也又想起了,一些繁杂的林中过往。却是更令他无法入睡。 直至清晨时分,晃悠悠从房中走出的辛虎子,却依旧有些精神不振。却是一整晚的时间里,他都没怎么睡好。老是在稍有睡意时,便会想起些别的事来。 “哈哈!虎子你也起的这么早?” 正当辛虎子走出房门后不久,便见昨个儿没少吃酒的周老叔,却也正好从房门里出来。看模样却也是没怎么睡好,眼窝子也有些发黑。但精神头儿却是比他要好上许多。 辛虎子:“周老叔,你也起的早。” 周大保嘿嘿一笑,随即舒展了下筋骨道:“唉!还别说,这林子里呆惯了,一来到这关里头,还真有些不适应。老是觉得这关里头,与咱林子里不太一样...” 周大保说着话儿,便看向了临房的门子道:“还是你溜老叔睡得踏实,昨个儿夜里俺可没少听你溜老叔打呼。唉!这说来也怪。昨个儿俺也没少吃酒,可怎么就是一躺在这栈子里的炕上,就是睡不着呢!” “吱呀!”一声门响,却是胡溜子睡下的房门,也被打了开来。开了门子的胡溜子,则哈欠连连地缓步从房里走出。显然他还有些没怎么睡醒,当他刚一走出房门,瞧见已然都在门前,站着的大保子兄弟和虎子时,却是笑着对两人道:“哈哈,我还以为今个儿,俺是起的最早的,没成想你俩倒是比俺起的还早。咋?瞧模样,你俩在昨个儿没怎么睡好?” 胡溜子瞧着周大保与辛虎子,两人都有些发黑的眼窝子,却也能猜到定是两人在昨夜,没怎么睡好的缘故。从而随即又道:“嘿!这也没啥,毕竟是第一次入关。还真别说,想当初俺也是头几次入关的时候,也有些老是睡不着觉的毛病。毕竟这里可不是咱林子的地界儿,心里头怎么着也有股子别扭。想着想着就老是睡不着,还老是想着些林子里的事儿。但来的多了,也就自然习惯了。这睡着也就跟在林子里一个样了。” 周大保与辛虎子听着胡溜子的言语,却也都微一点头。他俩却也当真应了,胡溜子所言。即便是昨个儿夜里,同样与胡溜子没少吃酒的周大保,都因为不习惯这关里的一切,而一宿都没怎么睡好。 胡溜子瞧着两人在听了自己的言语后,不约而同地点头模样,却又不免笑着对周大保道:“嘿!俺说大保子兄弟,等以后得空儿,你多跟俺来这关里跑几趟,也就能睡的好了。” 周大保摇头道:“还是算了吧,这关里头来多了,也就没啥意思了。就算这关里头,是比咱林子里好。可再怎么说,也不是咱的地界。再说了,俺这常年跟夸家二爷忙的,哪有那么多空闲,来跟溜子兄弟进这关里。不过...这关里的酒水,还真是不错。” 周大保说着话,心里却也不免有些复杂。却是他也在来之前,便从夸家二爷那听说了,二爷一起家子要跟士族延大老爷,一同离开林子的事来。 夸家二爷要是这么一走,他这个在二爷下头做帮活的,那也自然就没了差事。而且听夸家二爷说...这夸家走的,也不单单只是,二爷一家子。虽然夸家里也有不想走的,但大多数夸家人,这次却都要跟延大老爷,一同去那很远的地方。 在自己接了,送虎子去野扎子沟前。二爷便将牛市坊里,一处铺子的地契交给了他,叫自己今后好在牛市坊里有个安生。虽然自己推辞了好久,但最终还是拗不过二爷,收下了二爷的这份馈赠。 而这处在牛市坊里,位置不错的铺子,也是二爷在夸家的一份子产业。自己在送虎子出来前,为了防止不测万一。也就把那铺子的地契,早早儿地就交给了,自家婆子好生收好。对于夸家二爷...与夸家对自己的这份子恩情,却是让他一辈子给夸家当帮活,也是愿意的。可惜的是...怕是等自己送完虎子回到坊子里,二爷却也要走了... “行啦!行啦!就算没睡好,咱也该上路了。今个儿咱也都起的早,要是咱们现在走,走的快些的话,估摸着也能走到下个乡子歇脚。就算赶个夜路也是没啥。这里毕竟是关里,不比咱林子里到处都有凶险。等咱们到了下个乡子,那里俺有个朋友,这送虎子去县里找人的事。少不得要那朋友帮忙。” 胡溜子一边说着,便招呼起一宿都没怎么睡好的,辛虎子与周大保各自回房收拾了行囊。在付了一宿的住钱后,三人便离了这入关后,住下的第一个地方。向着下个胡溜子,所说的乡子而去。 源起霄林 第三百一十六章 见吉 夜色时从入关后第一个乡子,大清早一路好走的辛虎子一行,便来到了胡溜子所说的下一个乡子。这处乡子却是比他们,入关后住下的第一个乡子,还要大上好些。 虽已入夜但依旧有好些人,在一个个铺子前忙活着各自的活计。却是这处乡子里倒有不少,是开铺子买卖的人家。除了好些路过一打眼,便能瞧出是做皮货买卖的铺子外。别的买卖铺子倒也不在少数。显而易见的是,与入关后的第一个乡子一样,这处乡子里也透着几分冷清。但却比第一个乡子,要热闹不少。 “瞧见没?这些铺子,要是在狼头子没来的时候儿,那可是热闹的很呐!这时候正好是过秋天的时节,本来咱林子里披毛戴角的物件儿,也都到了皮好肉肥的时候。唉!要不是今年这狼头子,来的还真是不是个时候,这里早就热闹起来了!怕是一整夜里,也都有的忙活。” 胡溜子一边儿给,东张西望的辛虎子,与周大保说着。一边则带着两人,向乡子里一处铺子走去。当他们三人来到这那处,很是冷清的铺门前时,正巧一名看模样约莫四十出头的关内汉子,从铺里走出。 这关内汉子倒也生得魁梧,身量中等的他却是皮肤黝黑,一看便知是个常在日头下晒的,一身粗麻布衣子也有几分陈旧。此时的他手里正拿着个锁头,看模样是要将铺子锁起来。 可这汉子没成想这刚一出门,便碰上了来铺子的胡溜子一行。当他定睛一看这三人,瞧见正一脸笑意,望向他的胡溜子。却是猛地就是一愣神儿,显然没想到来人会是胡溜子。随即当他缓过神儿来后,却是“哎呀”一声怪叫,接着便几步上前窜到胡溜子身旁,一把子就将手掌握在了,胡溜子的臂膀上欢喜道:“溜老哥!你!你咋这时候儿来了?!俺,俺刚才还,还真有点儿不敢认呢!还以为自己瞧花了眼,认岔了人!没成想!还真是你!你咋这时候儿来了?!” 关内汉子很有些激动地说着,随即便又望了望,胡溜子身边儿的周大保与辛虎子来。胡溜子却是看出这关内汉子的心思,随即便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头,笑骂道:“别瞧了!你小子难道见了老哥哥俺,就只知道做买卖生意?!这刚一见面儿,就想着俺这趟子来,带了多少车子和人,嘿!你小子还真是一门心思只想着做买卖生意!别瞧啦!俺这次来,就只带了俩人,没有大车,也没有多余的人跟着!” 关内汉子嘿嘿一笑:“瞧你说的!溜老哥,你可真把俺阿吉小瞧了~俺阿吉这不是,瞧瞧溜老哥,这趟子来都带了啥,也好帮着溜老哥谋划不是?” 这名叫阿吉的关内汉子说着话,却也不住地叹息了一声道:“最近这狼头子一来,俺这大车铺子里雇车的也就没几个了!瞧着铺子里伙计们闲着,也是心里闹得慌。这不!叫伙计们都先回了家,俺自己个儿在铺子里守着。这一天过去,还是连一个雇车的也无!唉!也只好关了铺子,回家里歇着喽!” 阿吉道苦说着话,随即又道:“要是往日里,这狼头子没来的时候儿。怎么着铺子里三天两头儿的,也要来几个运货的商老爷。可现在倒好!林子里闹起了狼头子,这关口道子上也换成了,从郡里来的兵家子!也不知道要过多久,这阵子风声才能过去。” 言语间阿吉却又突然想起了胡溜子来,从而接着问道:“对了!溜老哥..你咋这节骨眼儿,还敢来关里?!现在这关口道子上,可都换成了从郡里来的兵家子么?!你?...” 胡溜子:“嘿!你以为你溜老哥闲得慌,在这节骨眼儿上,来关里头玩儿的啊!俺这不是有事儿来么。虽说这趟子来,没带大车和大把子人手。可还真有事儿要你帮忙!正好你这铺子里的大车闲着,也没啥生意上门。俺这一来,不就是给你小子送生意来了?” 阿吉一听胡溜子此言,却也是笑着应道:“哈哈!那感情好!还是溜老哥照顾老兄弟!知道兄弟俺这日子不好过!要是溜老哥要使唤俺铺子里的大车,俺还有啥话说?!这车子肯定是俺亲自驾的!要是俺没猜错的话,溜老哥是想雇兄弟的车子,去...县里吧?” 胡溜子点头道:“没错!你小子倒也机灵!难怪能开起大车铺子来!嘿!你老哥哥俺这次来乡里找你,还真是要用你铺子里大车,走一遭县里!到时候儿这雇车的大钱,肯定一个子儿也少了你的。” 阿吉摆手不满道:“溜老哥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咱兄弟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日里溜老哥但凡是带着大车,从林子里过来。哪次不都照顾俺!俺也就是跟溜老哥开个玩笑罢了!不就是走一遭县里,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儿。在说了现在铺子里的生意,都他娘的快要淡出个鸟来!就算是关上十天半月的门子,也没啥事儿。既然溜老哥能用上俺铺子里的大车,俺还能向溜老哥讨钱不成?嘿!没啥说的!等明儿一早儿,咱就上路!有俺阿吉驾车,溜老哥就等着去县里吧!” 胡溜子:“不成啊!阿吉!你小子这大车铺子,毕竟还要养活家里。这阵子,你这铺子怕也别想开张。可你还要给铺子里的伙计,开钱不是?这事儿不用你小子照顾,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嘿!这事儿没得商量,你小子尽管听老哥哥的便是!别说啥了!” 阿吉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到胡溜子笑着对他摇头的模样。却也只要将想说的话,又给咽回到了肚子里。随即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这..这...唉!溜老哥,你可真让兄弟俺...唉!不说啥了!既然溜老哥都来了!那今晚咱就在自家吃!哈哈!正好儿溜老哥,还带了俩客来!咱凑一桌子酒吃个痛快!走!都跟俺回家!俺让家里的婆子、妹子,给做些好菜来!正好俺家里,还存着些酒水!” 胡溜子:“你小子就是不说,这晚上的吃食也自然是你小子张罗!这乡子可是你小子的地界,老哥哥既然都来了你小子的地界,肯定要吃你小子、喝你小子的!快把铺子上了门板锁头,前头带路吧!” 阿吉呵呵笑着,便很麻溜地上给铺子,上了门板和锁头。随即就前头带路地,带着胡溜子一行,朝着铺子后头的街巷而去。 一路跟随的辛虎子,却与周大保一直,都没怎么言语。就听胡溜子一路上,跟这位胡溜子在关内,相熟的老兄弟聊着。胡溜子则也在路上,向阿吉介绍了辛虎子与周大保。阿吉倒也是个好客的,虽然这一路上没怎么跟,辛虎子与周大保言语。可还是会隔三差五的,怕冷了他俩而牵些话头,与辛虎子与周大保说两句。就这么说笑着,来到一处泥墙皮子已然掉落,露出里面石头壁子的院落。 这处院落虽然不大,也显得很有些破旧,可也算是这片屋子里,不小的院子。阿吉前脚刚一踏进院门,便扯着嗓子对院里喊道:“娃儿他娘!妹子!快去做些好菜来!咱溜老哥来啦!” 不多时便见名,三十来岁的中年美妇,从院里的一间屋内走出。这中年美妇的身上,虽然穿着件肥大陈旧的麻布粗衣。但仍无法遮掩那衣下,藏着的成熟诱人地妖娆身段儿。待其从屋内走瞧见进了院里的阿吉,与跟在阿吉身旁的胡溜子时,则笑着道:“溜老哥可是有阵子,没怎么来家了!俺大哥前两天,还念叨着溜老哥来着!” 阿吉却是哈哈一笑:“妹子,你还愣着干啥?!快去和你嫂子弄些好菜来!还有,把咱家窖里的酒水,也都给拿来!今个儿,俺要好好跟溜老哥,和两位客喝几碗子!” 在这时另一名年纪略比,中年美妇要长上些的中年妇人,则笑着从屋里走出,在她身旁还跟着个半大小子。小子的眉眼倒与阿吉三分相像。 那年纪略长的中年妇人,还没等走到阿吉身旁。胡溜子倒先向前走了几步,一把子便抱起了半大小子。惹得那半大小子一阵子欢笑。胡溜子却有些吃力道:“石头这是又长身板儿了!哈哈!怕是在过些日子,老叔都抱不动你啦!好的很!好的很啊!” 年纪略长的中年妇人则看着,放下半大小子的胡溜子笑道:“溜老哥和两位客,先去屋里歇着吧。俺和妹子这就去灶房里弄些菜来。当家的,你先跟溜老哥和两位客唠着。” 年纪略长的中年妇人却正是阿吉家的婆子。阿吉家婆子说着话,便拉着还想多与胡溜子,闹腾会儿的自家娃儿,便与阿吉的妹子,那位先从屋里出来的中年美妇,向院里的灶房而去。 阿吉则招呼着胡溜子,与辛虎子、周大保一同进了屋子,等着饭菜与酒水上来。 源起霄林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不速客 进了屋来的辛虎子,见这屋里倒也收拾的整齐,虽然没什么物件儿,倒也很是干净。众人随着阿吉在进了屋后,便各自找了麻布团垫,分别盘腿坐在了地上。这地面却也并非泥土,而是砌了砖石。 看到阿吉随后又忙活着,搬着两张矮桌而来拼凑时。辛虎子与周大保也赶忙起身,帮着阿吉一同将两张矮桌,拼凑在了一起。不用多想便也能猜到,是为了一会儿吃酒时,桌上摆放饭菜用的。 闲聊间胡溜子却是猛不丁地,问起了阿吉:“阿吉兄弟,你去没去过那...叫做竟县的地方?” 阿吉回道:“竟县么?俺倒也去过。前些年俺曾给个,从竟县来的商老爷运过货子。嘿!那竟县也是个好地方,虽说离着林子远了,但也多田地富足的很!” 胡溜子则听了阿吉的回话后,点头笑着指向辛虎子道:“去过就好!这次俺入关来,就是为了送俺这侄儿,去那竟县找人的!等咱明儿上路,先去俺侄女儿那,让俺侄女婿给弄个路引文书。还要麻烦阿吉兄弟,送俺侄儿去那竟县。” 胡溜子却也不藏着掖着,既然阿吉都说了,去过那叫做竟县的地方。那自己这趟子来,还真找对了人。毕竟他没去过,那叫做竟县的地方。也只有像阿吉这般,常年做大车营生的,才有机会去得。 而他也在来之前,便与文子早就将此事商议好了。就是先入关里,找个能带虎子去的人。然后在找文子的姐夫,让他从官府里弄个,出入郡中别县的路引文书,也就能过县找人了。这路引之事,却也是文子在牛市坊的延师父,在让虎子捎来的信里,专门向文子提及的。若没有这官府给开据的路引文书,即便是出了现在这地界,怕也到不了虎子要去的竟县,就会被别县的差役给截了。 阿吉瞧了眼坐在胡溜子身旁的辛虎子道:“嘿!只要溜老哥能从官府那,弄来这出县的路引,竟县自当去得!别说是竟县了,就算是咱这郡里别的县子,也都能去得!溜老哥既然都发了话,俺这做兄弟的,哪有不办的道理?” 胡溜子满意道:“让你送虎子去竟县找人,你老哥哥俺还能亏待了你不成?这银钱也自然少不了你的。你也甭拒绝,毕竟你还有一大家子养活。更别说还有大车铺子的生意买卖。虽然现今这狼头子闹的,也是赚不了几个大钱。可既然是你老哥哥俺来找你出活儿,那也自然要照顾下你这老兄弟了。” 胡溜子见阿吉还想推脱,不收自己的钱子。便又话头一转,对其说道。他也知道虽然阿吉现今,是自己开了大车铺子。但并没赚下多少财货。平日里每当自己,入关的时候儿。也都会找机会,让些胡家的大车子活儿,给阿吉开的大车铺子搬运。 毕竟他在多年前,阿吉还只个在别家,大车铺子里做车把式时,就认识了阿吉。知道阿吉性子实诚的他,却也不想多沾这老兄弟的光。而且.... 阿吉本来还想推脱的话,却也因胡溜子的言语,也就怒了努嘴。最终还是在胡溜子的笑脸下,又咽回到了肚子里。他也是知道自己这位,从林子里的溜老哥,是个仗义汉子。要不然也不可能,与溜老哥成了好朋友,交往这么多年。 眼下这狼头子一来,还真让自己开的大车铺子,都已经歇活儿了好久。这铺子里的大车不说,光是拉车的骡马,人手,那也都是要花钱的。在这么不开张下去,却也不是个法子。而今,溜老哥既然都这般说了,他却也不好在拒溜老哥的好意... “溜...溜老哥...你,你瞧你!这!这!唉!” 阿吉还在有些难为情吞吞吐吐间,这时从院里却传来了呼喊声。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见名身量也是魁梧的中年汉子,醉醺醺地便从屋外走了进来。 这中年汉子倒也与阿吉模样有几分相像。却是光着膀子,一件麻布衣子则搭在了肩头。一进门子就呵呵傻笑了几声道:“大,大哥!俺,俺今个儿,来吃顿饭子!” 阿吉见来人这般,却也面露几分不喜。在微一皱眉间,便对那汉子斥道:“阿二!你又去那寡婆子开的酒铺子吃酒了?都跟你说了多少遍!别和那寡婆子搅合在一块儿,你小子就是不听!是不是家里的门子,又因为你小子去寡婆子那吃酒,弟妹不让你进了?!这才来了俺这?!” 阿二则嘿嘿一笑:“大,大哥!不,不是俺非要去那酒..酒铺子里吃酒!实在是!实在是...那酒铺子里的酒水,着实好喝的紧!俺,俺这不是嘴馋,就,就一时没忍住~嘿嘿~就,就去了那酒铺子里吃了些!呃!可,可俺不是自己个儿去的!可是跟几个兄弟,一...一起去吃的!” 阿二说着话儿,却也瞧见了胡溜子。随即便对胡溜子抱拳道:“原...原来溜老哥来啦!可,可好阵子没见了!” 阿吉见自家兄弟醉成这样,虽然心里有些恼怒。但也不好在溜老哥面前发作。毕竟自己阿爹、阿娘没的早。自己这做大哥的,除了自家的小妹外,也就这么一个弟弟。虽然瞧不惯自己这弟弟,老是不学好!竟跟些乡子里,游手好闲的汉子称兄道弟。可毕竟还是自己的亲弟不是?虽然无奈,可也没别的法子。 “好啦!好啦!快拿个垫子坐过来吧!一会儿,你嫂子和咱妹子,给溜老哥和两位客,做的饭菜就要上桌了!你小子就...就跟着一起吃吧!但先说好喽!你小子只准吃菜,不许吃酒!瞧你这熊样!难怪俺那弟妹,咋老跟你吵!” 阿吉说着话儿,却是不由得伸手,照着自己这不成器的,兄弟肩膀头子上,就是一下子狠的!只听得“啪”地一声,却是疼的醉醺醺的阿二,呲牙咧嘴起来。 “哎呦!俺,俺说大哥!咱,咱能别下手这么重么?俺,俺可是你亲兄弟啊!” 阿二在呲牙咧嘴间,却也有些不满道。这猛不丁地,被自己大哥,这一下子狠拍。还真疼的他把脑子里的酒劲儿,给醒了几分。 阿吉则有些恨恨道:“俺这打你肩膀头子还是轻的!你小子要是下次还不长记性!还老往寡妇铺子里跑!吃那铺子里的酒水!俺还要打你!也不怕乡里乡亲的,说咱的闲话?!” 阿二听着自家大哥,这般在外人面前,叨叨个没完说自己。心里却也有些郁闷的很。本来他在吃完酒回家后,就吃了自家婆子个闭门羹。不叫自己在今晚回家...却是不想,来到大哥这又是这般。本就有些郁闷的他,在加上今天没少吃酒,却也更加心里犯恼。在自家大哥一阵子好说下,却是忍不住驳道:“俺,俺只不过就去那铺子里,吃了些酒水这又咋了?!再说了!又,又不止是俺,去吃的酒!寡妇咋了?!难道寡妇就不是人了?咱家妹子还是寡妇呢!” “啪!” 宽大的手掌却是猛地一下,拍打在了桌上。震得矮桌都有些摇晃起来。却是听了阿尔言语的阿吉,大怒下所为。随着阿吉一巴掌,狠狠拍在了桌上。阿吉则也气的满脸涨红地,恶狠狠看向了坐在身旁的阿二来。 阿二也因大哥这一猛拍桌子,却也猛地清醒了大半。自己...自己刚才说的什么话!怎么...怎么说着说着,就把...就把自己那苦命的妹子,给...给扯进去了?!平日里妹子的事本就是大哥,自觉最对不住家里的事。自己这一说可不就明摆着,戳大哥心里的痛处么?! 还有...哪有像自己这做哥子的?!哪有自家哥子说自家妹子的?!就算,就算妹子所嫁非人,现今又守了寡...可,可这也都怨不得自家妹子!都是那家伙!对不住自家妹子!可...可自己刚才却是真有些,气恼上了头!就这么一时没注意,竟然就这么没过脑子地说了出来!呸!自己还真不是个玩意儿!说啥不好!咋还说起自己妹子来了?! 阿二越想却也越是愧疚。随即却也不敢在去看向,自己大哥那恶狠狠盯着自己的模样。脖子一缩便低下了身来,耷拉着脑袋不敢言语。 阿吉却是气的只喘粗气,险些就要当着胡溜子与辛虎子、周大保的面儿,狠狠地给自己这不成器的兄弟几下子狠的,好好教训下这连自家妹子都说的哥子。 可他最终还是忍下了,狠狠给自己这不成器的兄弟,几下子狠的心思。不由只觉愧对自家妹子...当初要不是自己...将妹子许给那人。自家妹子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只能呆在家里,就这么凑活着过日子...却都是自己这做大哥的,对不住自家妹子!自己又哪有资格,来教训阿二?... “唉!” 阿吉在平复了下心中,那久久不平的苦闷时,却也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胡溜子也是知道阿吉家里的事。见眼前这般情形,虽然很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也有些无从说起。而在这时屋外却又传来了脚步声。不一会儿的功夫,那身段儿妖娆的阿吉家妹子,与阿吉家婆子便分别,端着些热腾腾的饭菜,走进了屋来。 源起霄林 第三百一十八章 阿吉妹子 “行啦!行啦!菜都已经上了!那咱还是先吃着、喝着!” 刚好没个由头缓和气氛的胡溜,却也赶忙趁机道。言语间便站起身来,帮着阿吉家妹子,接过了一小盆儿菜子炖肉。阿吉见胡溜子起身帮着端菜,也赶忙站起身来,帮着一起端菜道:“溜老哥!瞧你!你可是俺家里的客!哪有让客端菜的道理?!” 阿吉一边说着,便很没好气儿地,瞥了眼依旧坐在身旁,默不作声地阿二道:“还愣着干啥?还不帮着端菜?!真当自己不是外人!” 阿二略一愣神儿,却也赶忙起身,帮着自家大哥端起菜来。当他瞧见自家妹子,笑着看向他时,心里却也不免,生起几分愧疚。心中不由暗暗,自己这当哥子的,却也当真够混! 本想也帮着端菜的辛虎子与周大保,还没等他俩起身。却被早就看出苗头的阿吉,事先就给拦了下来。却也没能帮上忙来,直到众人身前的矮桌上,渐渐多了好些饭菜,和两坛子开了泥封的酒水,今晚的饭菜倒也齐活。 阿吉则先拎着一坛子,开了泥封的酒水。分别给胡溜子、周大保与辛虎子,倒了满满三碗,随后才又给自己倒满了一碗。阿二却也只有眼馋的份儿,虽然他也很想吃些。可刚才自己那混账话一出口,现今却也自知不是讨酒的时候。也就只好闷闷地坐在大哥身旁,有一口没一口吃着桌上的饭菜。 端着碗子里的酒水,胡溜子却是笑道:“阿吉兄弟,今个儿这酒水,还是少喝些好。等明儿咱还要上路,往俺侄女儿那赶。咱要是今个儿喝多了,怕是明儿就起不来了。” 阿吉躬着身子,先与坐在对桌的胡溜子、周大保与辛虎子,先后碰了碗子。这才笑着回道:“没事儿!没事儿!就算是明个儿,咱都吃醉了酒。俺阿吉可还是能照样早醒。反正溜老哥,和二位客,都是要坐俺拉的大车。你们只管在大车上歇息便是!这一路上有俺阿吉,给你们驾车,保准儿在去县里的路上,让你们就跟睡在炕上样安稳!” 胡溜子:“还是少喝些好,俺们这一路子好赶,也是没怎么歇息。今儿这好容易,紧赶慢赶的才在这天黑时节,总算是到了你小子的地界儿。咱这酒吃到点上就好,不用吃的太多。在说了,等你小子把俺侄儿,送去了竟县回来。咱不是还有的是时间吃酒?眼下这林子俺和大保子兄弟是回不去了。估摸着也要等林子里的,狼头子消停了才能回。少不得要在关里多待些时日。这么些天还不够和你小子吃酒的?也不在乎这一顿两顿的!到时候这酒水就尽管,包在你老哥哥俺身上便是!” 胡溜子倒也说的豪爽,他这趟从沟子里出来。文子还真没少给他带上银钱。抛去入关时贿赂那两名,把守入关道子的军汉的几两碎银。却还余下好些。就算他与大保子兄弟,住进了县里上好的住人栈子,好吃好喝的歇着,也是足足的够。 而他也知道自己这位阿吉兄弟,也是个喜欢吃酒的。要不然当初认识这位阿吉兄弟时,也不可能这般投机。却是一开始便是从这吃酒上,吃到一块儿去的朋友。 但阿吉家里却也着实没几个钱子。又加上他家里本就人多,还有这么个不成器的兄弟阿二,没事有事儿都是他这做大哥的给拾着。更何况阿二能在这乡子里,起了自家屋子讨了婆子,那也都是他这做大哥的给帮来的。倒也当真是个顾家的好汉子。 只不过...阿吉家的妹子却是命苦的很。早年当他刚认识阿吉时,还因阿吉家里的不认识自己,与阿吉家的妹子还闹出场笑话来。那时候儿的阿吉却也是个年轻汉子,自己也不过刚三十来岁的年纪。刚巧儿是带着大车往关里来,又是夜路阿吉这个乡子。也就临时起了心思来乡子里,瞧一眼这位当初在关里相熟的朋友。 可没成想自己来的不巧,那时的阿吉还只不过,是帮别人家驾车的车把式。却正好不在家和他兄弟阿二在外帮活驾车。自己又不认识阿吉家里的,虽说当初也来过阿吉家这院子。可也就是认了个门儿,并没有进到家里。虽然也知道阿吉家里,除了他那刚过门儿不久的婆子外,还有个妹子却也并没见过。这猛不丁地到了阿吉家,又因在路上吃了些酒。也就头脑一热醉醺醺地,敲起了阿吉家的门子。 那时节阿吉家里,也只有阿吉家的婆子,跟还没嫁人的妹子在。门前这闹哄哄的来了这么个醉汉,又是大半夜的。也却是惊到了屋里的,阿吉家婆子和妹子。 到后来自己敲了一阵子门后。见没个回应,又喊了好些嗓子,也依旧没个动静。本也想着有些奇怪,还以为阿吉不在家刚想走时,却不料阿吉家门子,却是一下子开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盆子凉水便一股脑儿地,泼到了自己身上。浇了自己个透心凉不说,也一下子就让自己脑子里,烧的厉害的酒劲儿,还真醒了不少。 虽是夜里,但天上的月色,倒也照的见,那开门子的人,却是名俊俏小娘。还没等自己说些什么,那小娘却是泼辣的很,先是泼了自己一身的凉水。而后便抡起一根大棒,照着自己就打了过来。多亏了自己那时候,因为身上浇了凉,缓醒过来了好些。见那俊俏小娘愤愤地,抡着手里的棒子,就要打上自己。又因自己这一阵子闹腾,阿吉邻里家的也都从门子里赶了出来。见阿吉的妹子抡着大棒打自己,还真以为自己是个,醉了酒找上门子闹事的主儿。也就都帮着阿吉的妹子,追打起了自己。自己则在来回闪躲间却也慌了神,见这么多人跟阿吉的妹子追打自己,却是连解释都没来得急,便灰溜溜地逃走了...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那小娘便是阿吉的妹子。在阿吉的训斥下,阿吉的妹子则向自己告了罪。却也闹得自己当初,在阿吉的妹子跟前,很是不自在了一阵。 不过到后来,阿吉家里的也就跟自己熟了。自己在时常出入老林,顺道来阿吉这乡子时,也会常来阿吉家,找阿吉吃酒。记得有次从林子里来,自己还给阿吉家的婆子和妹子,捎了些自家沟子里,让铁匠打的钗子戒指,女人用的物件儿。倒让阿吉家妹子,好一阵子欢喜。 到后来阿吉便将自家妹子,许给了个外乡子的人家。那家子人本来还挺不错,家里也颇有财货。听阿吉说当初就是看上了,那家子要娶自己妹子的人不错。能对自己妹子好,家里又有财货,自家妹子嫁过去,也不会受什么苦,却也很是满意。 可没成想没过几年光景。阿吉的妹子却与自家男人闹的僵了。不知阿吉妹子的男人是咋想的?有了阿吉妹子这般俊俏的婆子,竟然还到处沾花惹草。本来是个踏实汉子,却是转了性般,对阿吉的妹子没少打骂。 阿吉也因自己妹子的事,没少找上门去,与妹夫家多起争执。到后来阿吉妹子的男人,却是在他那乡子里,因勾搭了别人家婆子,在做那事时,让那婆子的男人给撞了个正着。那人却也怒火中烧,失手便将阿吉妹子的男人杀了。 因此阿吉的妹子,便早早儿地就成了寡妇。又因夫家人见阿吉妹子的男人死了,对家里的财货大起争执。阿吉的妹子便也起了,离开夫家的心思。那夫家人也因阿吉的妹子,若是留在家里却也有分量,争得一份子家中财货。从而便也没加拦,也就让阿吉接走了自家妹子。好在阿吉的妹子,也没给她那男人,生下个一男半女。这一走倒也走的干净,没有任何瓜葛纠缠。 到后来自己在与阿吉吃酒的时候,还听阿吉说起过那家子人。却也在这些年来,没几个善终的。不是死的死,就是病的病,倒也是得了报应。可阿吉的妹子则也自那以后,便跟阿吉又住在了一起。至今都没有再找个汉子嫁了,也是个苦命女人。 “溜老哥咋不吃菜呢?是俺和俺嫂子做的不好?” 正当胡溜子还在心里,想着阿吉那苦命妹子,为啥这般苦命时。阿吉的妹子却又从屋外走了进来,却是又端来了一大盘子菜。阿吉的妹子在将端来的菜,放到桌上时。见胡溜子只是端着,手里满满的酒水,并没有动桌上的菜,却是笑着对胡溜子不无埋怨道。 胡溜子则呵呵一笑:“这,这不是在吃酒么!等俺喝干了你大哥,给俺倒的这碗子酒,那肯定要多吃菜的!” 胡溜子说着话儿,便一仰脖儿将阿吉替他,倒满的那碗子酒一饮而尽。惹得对桌的阿吉,不住地为胡溜子叫好起来。 阿吉家妹子则在上了菜后,却又笑着向屋外走去。临了出门时却不由得,又回过头来瞧了眼吃起了刚才,自己上的那一大盘子菜的胡溜子来。嘴角却依旧带着,一丝淡淡地笑意。 她却不想自己这没来由的举动,却是刚巧儿被闷闷坐在大哥阿吉身旁,吃着桌上饭菜眼馋别人吃酒的二哥给看了个正着。阿二却也并没吱声儿,见妹子笑着从门口儿瞧了眼,胡溜子后离开的身影。却也不免心中暗暗...妹子这是?... 源起霄林 第三百一十九章 训斥 “大..大哥...溜...溜老哥,和..和两位客,都,都走了?” 趁自家大哥在吃完酒,送走胡溜子与那两个,一起来的客人之际。阿二却是又补了几大碗子酒水。见从屋外回来的大哥,还想接着来一碗子的阿二,便赶忙起身一脸醉态地,对自家大哥笑道。 阿吉则紧皱眉头,他却知道自家兄弟,肯定是在刚才,背着自己又吃酒了。虽然这桌上的残羹剩饭,在刚才自己出门送胡溜子和两位客时,早已被自家婆子和妹子给拾到了下去。 可现今这屋里却依旧,还留有刚才吃饭时,喝剩下的那半坛子不到的酒水。想来是自己这兄弟,肯定是央求了自家婆子和妹子,留下了这半坛子酒来。倒让这小子趁自己,送溜老哥和两位客,去乡子里住人的客栈时,给钻了空子。 “咋?!你小子还不成真是上辈子,没吃过酒的空肚鬼脱胎?咋就见了酒,就没个够呢?!你大哥俺虽然也好这口,可那也是自有分量!哪像你这般,做活的时候吃酒,这不做活的时候也吃酒!你好歹也成了家,这样下去对得住,你家婆子俺那弟妹么?!好在俺那弟妹也是个大度的,从来不跟你这整日里,有了闲钱就都吃了酒的计较!可就一条!你小子要是今后,再敢去咱乡子里,那周寡妇家开的酒铺子吃酒,看俺不打断你小子的腿!你不怕咱乡子里有人说闲,就不怕说俺弟妹的闲?!亏你还是个大老爷们儿,要是连自家婆子都连累,还算是爷们儿么?!” 阿吉最瞧不上的,便是自家这不成器的兄弟,喝了酒就老没个够的模样。尤其是他还老去那,乡子里出了名儿的,周寡妇开的铺子吃酒。更是令他气恼不已!虽说自己这不成器兄弟家的婆子,平日里也因自己兄弟,老是没个够地吃酒,没少跟自己兄弟争执。 可那最多也只是小打小闹。但自家兄弟只要偷偷儿,去那周寡妇开的酒铺子吃酒,却是真犯了弟妹的忌。只要自家兄弟每每去周寡妇,开的酒铺子里吃酒被弟妹知道了,那就少不得要闹将好长一段时日。 虽然自己气恼归气恼,但毕竟是一个娘生的娃儿。怎么也不能就这么着,眼瞅自家兄弟在这样下去。可不管自己再怎么劝,自己这不成器的兄弟,就是听不进去。 想当初自己刚开大车铺子那会儿,本来是他兄弟俩一起做的。阿二这小子也是有把子气力,没少给铺子里出力。但那时的阿二便也渐渐,不知从何时起就养成了,好酒没酒不行的毛病。 即便是架着大车上路出活时,那也都是酒不离身。好几次因为这,还得了雇主的不满,险些就失了生意。最终忍无可忍的他,在好多次劝说无果下,这才将阿二给踢出了铺子。本来也只想让这小子,知道什么是轻重,别在这么浪荡下去。 可没成想这小子倒好,一出自家铺门。后脚儿便去了乡子里,另一家大车铺子,继续干起了车把式营生。那家大车铺子的铺主,他也是相熟认识的。虽然人奸猾了些,但对阿二还是不错,这日子也就这么过了下去。 到后来自己见这小子老是没个家也是不成。便想着法儿的,没少花钱子,好不容易给这小子,说了门外乡子的亲来。虽说弟妹的长相模样很是一般,可毕竟是个会过日子的。跟了自家兄弟这些年来,那也当真是没过几天好日子。 阿二也在成亲后,离了院子分家而过。自己也是替他,出了不少钱子,盘下了乡子里老图叔的老宅,让这小子有了自己的院子。本想着这小子成了亲有了婆子和自家,就能收下心来。却不想这小子依旧没有长进,混的很! 也就在前些年当他知道这小子,竟然跟乡子里的那些个,游手好闲的汉子,竟然去了周寡妇家开的酒铺子吃酒。还听说阿二跟那风骚寡妇,吃酒时说笑模样后。却也当真是气的他,就想立马将这小子,给揪到自己身旁,好生教训教训这不成器的亲弟! 可还没等自己教训,阿二便被他家婆子,给好生教训了番,被一顿乱棒打将出门。身上着实被打出了好些伤来。见被得了信儿气恼不已的弟妹,打得可怜兮兮的阿二,来了自家老院儿。他这个当大哥的,却也只好让阿二,住在了家里。临了还是自己去了阿二家,好说歹说的才让弟妹消了气。 这保证来保证去,阿二却是不知悔改。只要阿二偷偷去周寡妇那吃酒,被弟妹知道惹出了事端,便保准儿往自己这跑。自己这做大哥的,倒成了这小子的救星。每每都是自己去他家,代他向弟妹赔不是!这算是那门子事啊?! “唉!你小子到底啥时候儿,能给俺争口气啊!别老惹出这么多幺蛾子来!咱乡里可是关于你小子,跟那周寡妇的事都传开了!都说你小子相上了,那酒铺子里的周寡妇!你小子得了咱乡里的,这么多闲言碎语。让弟妹在乡子里可咋抬头?!是俺当初害了弟妹!就不该给你小子说这门子亲!可真是害了人家!” 阿吉无奈地叹息道,他却觉得这些年来,对不住弟妹的很。成亲至今自己这兄弟,当真是没给他这做大哥的落出来。每每只要弟妹家里的,来乡子里探亲的时候,都对他和阿二没好脸色。那也自然,人家闺女跟了你家兄弟。这些年来好的没摊上,竟摊上些不好的事来,谁还会待见你? “大,大哥!俺,俺没跟周家妹子...” 阿二听着大哥言语,却还是有些心里别扭,随即就辩解道。可还没等他把话儿说完,阿吉却又打断了他的话,训斥道:“还周家妹子?!她那般在自家男人病死后,还跟自家小叔子私通,可是被夫家给修回来的!是!她当初是咱乡子里,出了名儿的俊俏。可那也只是以前!现在她可是因为坏了妇道,被夫家给修回来的弃妇!要不是她老周家在咱乡子里,是最有财货和权势的人家。她家几个哥子,都在县里头官府当差。怕早就被乡子里,瞧不过的给赶出了乡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周寡妇自从在咱乡子里开了酒铺子,去她那铺子吃酒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外乡来的商客,就是些咱乡子里游手好闲的汉子!你小子要是在跟着,那些游手好闲的汉子,老是这般懒散。小心...” “小心打断俺的腿,是不?大哥?” 阿二却是没等自家大哥,把后头警告的言语说出,却是抢先道。 阿吉却被自家兄弟这一打断,嗓子眼儿里后头的话,还真有些被噎住的感觉。但随即又道:“你,你小子知道就行!唉!你小子啥时候儿,能让大哥省省心!等明儿大哥俺又要去你那,向弟妹赔不是!哪有像你这般做弟弟的?一天不给大哥惹出些麻烦事来,就一天憋得慌是不?!在这样下去,大哥别的不做。老是这般被你气,也早晚被你小子给活活儿气死!” 阿二耷拉着脑袋,却是不敢在反驳大哥的言语。他也知道此时的大哥,正在气头儿上。虽然心里对大哥于周家妹子的偏见,让他很是不满。可现今却也只好低着脑袋,不敢在过多的言语。 他也是知道自家大哥的性子...要是真把自家大哥给惹急了。那自己可少不得,要吃大哥一顿子打。打小儿他也是最怕大哥,真生起气来打自己,那可当真疼得厉害! “你小...” “大哥?又在训二哥呢?” 正当阿吉还想继续,对自家这不成器的兄弟,在继续训斥些什么的时候。自家妹子却是从屋外,走了进来。 阿二见自家妹子进了屋来,却也好似得了救星般,这才敢抬起头来,冲着自家妹子笑道:“妹...妹子来了?” 阿吉则也随即停下了,继续对阿二的训斥,转而对自家妹子关切道:“阿秋,这么晚了,你咋还不去歇着。今个儿晚上,可没少忙活。还是早些歇了吧。” 阿秋正是阿吉妹子的名字,因为阿吉的妹子生在秋天而得名。 “那大哥和二哥也早些睡吧。明儿大哥不是还要送,溜老哥他们去县里么?这替二哥向二嫂赔不是,还是俺去说吧。” 阿秋看了眼依旧不敢,在大哥面前说话的二哥淡淡笑道。 阿吉则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道:“瞧俺这脑子!都被你二哥给气晕了!怎么就把明儿要送溜老哥的事给忘了!这还是刚送溜老哥去客栈里歇了,咋一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唉!看来,明儿俺还真去不了,你二哥家里替你二哥,向你二嫂赔不是了。也好!你去就你去吧!” 阿吉说着话却又不免,恶狠狠地瞪了眼,站在身旁的阿二警告道:“等俺这趟子事忙完回来,要是你小子在出啥幺蛾子,看俺不打断你的腿!” 阿二苦笑着点了下头,算是自己的回应。却也不免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子起来。不免心中暗暗...还,还是自家妹子去...去跟俺婆子说好!幸亏溜老哥今个儿来了家里,要不然等明儿,大哥亲自去了俺家,跟俺婆子说了...那,那肯定又少不得要挨大哥训。自家妹子去的,倒是省了大哥叨叨... “你小子别以为,咱妹子去不是俺去,俺回来就不说你了!等俺这趟子忙完回来!哼!你小子就等着吧!” 好似看穿了阿二心思的阿吉,见阿二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随即便又没好气儿地补道。 源起霄林 第三百二十章 瞧上眼 “呃...” 阿吉就像见了鬼般,抬头诧异地望向了自己的大哥。心里却不免惊道...大哥,咋就知道了自己心思?!自己..自己刚才可没露出啥破绽啊?!咋就被大哥给看穿了?! 还没等阿吉在过多想,阿秋便分别向两位哥哥道了别,往屋外走去。阿吉却并没有理会,站在自己身旁的阿二。而是又瞧向了空荡荡地屋门,随即便不无感慨道:“阿二,咱爹娘走了好些年了...” 还在诧异中的阿二,却是不想大哥怎么好好儿的,又突然问起自己这来。但也不敢怠慢赶忙回道:“是,是啊!咱爹娘走的时候儿,俺和阿秋妹子都还小。嘿!要不是大哥,撑起了这个家,估计俺和阿秋妹子,怕也长不成了!” 阿吉则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当初,俺曾在阿娘身边儿,答应过阿娘...要好好照顾你俩。你小子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有了家有了婆子!可咱妹子...唉!” 阿吉说着却又叹了一口气来后悔道:“俺当初真不该,把咱阿秋说给那家子!是俺瞎了眼!光顾着瞧那家子颇有财货!那家子要娶咱阿秋的汉子,也算是老实本分!阿秋嫁过去怎么着,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不像以前那般咱兄妹三人,当初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阿秋还要为了照顾咱俩,自己宁愿饿着,也要给咱俩这当哥子的多吃些!好容易咱家里算是起来了!不在像以前那般,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阿秋也出落成了俊俏小娘。可,可怎么着...俺这做大哥的,就猪油蒙了这双招子!咋就给阿秋说了个,不是东西的男人?!不是东西不说,还到处沾花惹草!到头来竟然还被别家女人的汉子,撞了个正着。被人家汉子给杀在了炕上!这等恶事...唉!” 阿二醉红的脸庞,却也因听着大哥,说起自家三妹阿秋的不幸,也渐渐露出几分悲色。他虽然吊儿郎当惯了,但对自家妹子,却也是疼爱的很!想当初自家妹子渐长成乡子里,出了名儿的俊俏小娘时。一些乡子里的闲散汉子,就因为说了几句自家妹子的闲话,被他给听了去。他便恼怒不止,竟然硬是一人就将那,好几个闲散汉子打的抱头鼠窜。在当时也算是乡子里,一件谈事被乡里乡亲们说起。 当初大哥为三妹阿秋说的那门子亲事,他却也觉得那家子人,倒也当真不错。家里颇有财货不说,那汉子本人他和大哥也是见了多次,都觉得阿秋跟了他准没错。兄弟俩一合计,阿秋便在他这俩哥哥许下,就嫁给了那家汉子。可没成想...阿秋嫁过去没几年,那家汉子就变成了个,整日里不学好的主儿。自己和大哥也因为,那汉子打骂拦着他的阿秋,好些次找上门去说理,可都无济于事。那些年可当真让他这,逍遥自在惯了的,都愁到了心里去,连酒水都吃的不是个滋味儿。 再后来当阿秋的男人,因为偷人被别那家的汉子,给杀死在炕上后。他便与大哥又去了阿秋的夫家,将为了争夺家中财货,而闹得不可开交的阿秋,接回了乡里的家中。至今多年过去,却依旧未曾再给阿秋,说门子亲事... 虽然这些年来,乡子里倒也有些鳏夫,和未娶过婆子的汉子,想要讨阿秋当婆子。也因自家妹子不光人长得俊俏,也是个善于持家的。事已自家妹子倒也不愁再嫁。更何况当初自家妹子那夫家的事,乡子里也是知道。都知道妹子命苦,跟了个偷人被杀的男人,自家妹子的名声在乡里,那也是很好。 但大哥却至今,都未曾与阿秋,说起过再嫁的事来。他倒也知道...大哥为啥这些年来,没有再给阿秋,提起再嫁之事。却是心里觉得,当初给阿秋许的那门子亲,对不住现今守寡的阿秋妹子... “大哥...咱,咱要不...再给咱妹子...说门子亲吧!” “嗯?!” 阿二憋了许久,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思。他却是个直肠子,放不住心里话。又加上这酒劲儿没断,这话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阿吉则在听了阿二的言语后,不免皱起眉头,有些惊疑地“嗯?!”了一声。 阿二却是接着又道:“咱妹子...毕竟也已经自己一个,过了好些年。咱乡子里当初,跟咱妹子一起的那些小娘,现在有的...自家闺女,都有嫁人的...可,在瞧瞧咱妹子?唉!俺也知道,大哥心里这些年,老是觉得对不住阿秋。可毕竟阿秋现在这岁数,要是在拖着过上几年,说不得就真要耽误下了...” 阿吉默默不语听着阿二的言语,心里却也不免纠结异常。他又何尝不想再给自家妹子,找门子好亲?!可那前车之鉴,和现今妹子似乎并没有半点,想要再嫁的意思,却也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不是这些年来,没曾想过亲自问下,妹子是否有再嫁人的心思。可不知为何,就是迟迟不敢去问。事已这些年来,也就这么过了。 但今日阿二这么一说,却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去。自家妹子现今也已三十来岁的年纪,若是在晚些年还不找人嫁了,怕还真就这么耽搁下了。那些乡里乡外,想讨妹子的汉子,他也不是没仔细瞧过。有些倒也是知根知底儿熟悉的很。可他又怕妹子瞧不上,这事虽然自己这做大哥的能做得了主,但他却也不敢就这么做得... “这事...在等等看吧!咱也不知阿秋是个啥心思,哪能就这么替阿秋做主?俺这个做大哥的,已经对不住咱这苦命妹子了。难不成还要在做一回不成?就算是阿秋再嫁,那也要阿秋瞧对了眼儿的。只要阿秋自己瞧上了,咱也就没啥话说。这事儿...唉!” 阿吉思索了一阵,开口对阿二说道,言语间却也有些无奈,又有些无力。 阿二则道:“要,要咱妹子瞧对了眼儿的?那,那还不简单!” 阿吉没想到阿二会说出这般话来,心里不免就是一突,从而赶忙问道:“你小子说啥呢?!你这意思...难不成?知道咱妹子,瞧对眼儿的汉子?” 阿吉说着话,却又不免摇起头来:“不对!不对!你小子整日里,除了只知道吃酒外,还会些啥?!就算咱妹子真有瞧对眼儿的汉子,那也应该是俺这做大哥的,或是俺家婆子先知道才是!再说了,你小子现在又不跟咱住一块儿,咋就知道咱妹子有瞧对眼儿的汉子?是不是你小子这酒吃晕了,胡诌呢!” 阿二急道:“大,大哥才吃晕了胡诌!俺,俺咋就不能知道,知道咱妹子瞧对眼儿的汉子是谁?!是!妹子是跟大哥大嫂,在咱这老院子里过。可,可怎么着,俺,俺也是他二哥不是?凭啥,俺就不能知道,知道咱妹子瞧对眼儿的汉子是谁?!呃!” 阿吉半信半疑地沉默了会儿,随即便很认真地瞧上了,依旧一脸醉意的阿二,小声问道:“那,小子说说...咱妹子瞧上咱乡子里,那家汉子了?俺倒要好好听听!” 阿二摇了摇头:“不,不是咱乡里的汉子!” 阿吉疑惑道:“不是咱乡里的汉子?那是哪里的?阿二!不是你小子真说胡话了吧?!咱妹子只待在乡子里,哪里去得外面?除了咱乡里的汉子,还能瞧上哪里的汉子?” 阿吉说着话,便有些气恼起来。却是觉得阿二这小子,肯定是喝多了说胡话。自己还真傻傻地信了真,这会儿却是一股子怒火,直往上涌。 阿二见大哥面色渐渐不善,却也打了个激灵,赶忙回道:“是,是溜老哥!溜老哥可不是咱乡里的汉子吧?!他,他可是从关外林子里来的!咱家妹子瞧对眼儿的,就是溜老哥!” 阿吉听着阿二的言语,却是不由得就是一愣。他却不想自家兄弟,竟然会说出溜老哥来!可当他缓过神儿来,却更加没好气道:“你小子就会胡诌!溜老哥是常来咱家里吃酒不假,可咱妹子怎么就瞧上溜老哥了?!竟说些胡话!看来今个儿俺要拉你小子,好好去泡泡凉才是!让你小子这脑袋瓜子清醒清醒!” 阿吉说着话便不由阿二分说,拎着阿二衣襟就要往屋外走。阿二见大哥动了真火,怕被大哥拎着出了门子,少不得要被大哥浇一身凉来,便赶忙又道:“大,大哥!俺,俺没胡说!刚才,刚才吃酒的时候儿,咱妹子上了菜出门子时,俺,俺可是亲眼瞧见,咱妹子偷偷瞧着溜老哥笑呢!俺虽然是吃了好些酒醉不假。可,可俺这双招子没瞧差!明明就瞧见咱妹子,偷偷瞧溜老哥笑来着!这,这不是瞧上了溜老哥,那还是啥?!咱妹子自己过了这么多年,除了咱自家人还对哪个男的,这般笑过?!俺,俺哪里胡说了?!明明,明明就是俺亲眼瞧见的!” 阿吉扯着阿二衣襟往外走的步子,却也随着阿二的言语又渐渐地缓下停了。从而在停下后又有些皱眉地,瞧向了一脸急切的阿二道:“你小子,当真看清了?” 源起霄林 第三百二十一章 二房做小 阿吉见大哥不在扯他向外走去,却也心下一安。但也不敢怠慢赶忙回道:“看的清清的!要么,要么俺咋跟大哥,提起阿秋再嫁的事呢!不就在刚才,瞅见了咱家妹子,瞧着溜老哥偷笑么!俺瞅着,咱家妹子十有八/九,是瞧上溜老哥了!也是,溜老哥也不是外人,这些年可没少往咱家跑。要说当初咱家妹子还没嫁人的时候儿,俺就觉得咱家妹子跟溜老哥亲近的很!哪次溜老哥来咱家吃酒啥的,咱家妹子不都欢喜的很?!” 阿吉不由得听着阿二的言语,眉头却也渐渐皱的更紧了几分。自家妹子要是真有瞧上眼的汉子,那也是他这做大哥的,求之不得的好事!毕竟自家妹子都这般年纪,是该再找个汉子嫁了。但他也不是想赶自家妹子走,而是觉得自家妹子虽然现今,跟自己一家子住一块儿,也早已习惯。可毕竟不能总让妹子,就这么孤单一人过吧? 可要是阿二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话...自家妹子当真,瞧上了溜老哥...那确实不行啊!溜老哥可是有家室的人!难不成要让自家妹子,去给人家当二房做小不成?!那又何苦来哉?!这事... 阿吉越想心里却也越觉得这事,还是就当没有的好。随即便松开了阿二的衣襟,对阿二认真道:“这事儿!谁也别说!就连你家婆子也别提!就当...就当这事儿你没瞧见吧!” 阿二不解道:“大,大哥你这是说的啥话?刚才,刚才可是你让俺说的,咋这会儿又变卦了?咱妹子既然瞧上了溜老哥,干啥不把咱家妹子给溜老哥说下?再说了...俺阿二也觉得,溜老哥挺配咱妹子的!而且胡家在关外那边儿的林子里,也是出了名儿的数一数二的大家子。咱家妹子要是真跟了溜老哥,那去了虽然离着远,可也一定吃不了啥苦。总比...总比让阿秋,就这么一个人,孤单过活好吧?....” 阿吉并未直接答话,而是转身走到拾到干净的桌前,拎起桌旁的酒坛子,就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水。随着那股子火辣,烧灼口齿肠肚的感觉袭来,这才盘腿儿坐在了桌旁的团垫上又道:“就算咱家妹子,当真按你说的那般,瞧上了溜老哥...可这事儿,是肯定不成的!就溜老哥家里已经有了婆子这条儿,你让咱妹子咋跟溜老哥?是!溜老哥跟咱家关系好的很!要是咱家妹子跟了溜老哥,俺这做大哥的那也没啥话说。可人家已经有了婆子,难不成你让咱妹子,去给人家当二房做小不成?!所以...这事啊,以后就别在提了!就当...就当没有吧!唉!” 阿二却也拍打了下自己因为醉酒,而烧的发烫地脑门儿。他还真有些,被这一肚子酒给烧糊涂了。咋就只想着自家妹子,瞧上了溜老哥的事。就把溜老哥家里,早有了婆子和娃儿的事,给忘了个干净?老想着要是自家妹子,跟了溜老哥是个啥样...还当真是... “可,可咱妹子这,这好不容易瞧上个...要是,要是阿秋...当真愿意的话...” 阿二随即又犹豫道,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从他的话意里,听出什么来的阿吉,却是厉声道:“就算阿秋当真愿意,不介意当二房做小,那俺还不愿意呢!真要这样,还对得起咱死去的爹、娘么?!别的不说,就这当二房做小的事,俺是一万个不会同意!” “瞧,瞧你说的!刚才愁咱妹子,再嫁的是你。这又拦着咱妹子,再嫁的也是你。不,不就是个名分么!至于么...” 阿二说着说着,看着大哥又渐渐,脸色不悦的模样,却又不由得住了口。 阿吉则道:“那按你小子说的,就让咱妹子真给人,做了二房小的,你也愿意?!这女人跟男人过日子,哪有不注重名分的!哼!要说不注重名分的倒也有!咱乡子里老周家的,那个开酒铺子的便是!可咱妹子是谁?再怎么说,也不能给人当二房做小!” 阿二却是听着大哥的言语,有些不乐意起来。心里却想大哥这咋说着说着,便扯到周家妹子身上了?是!乡子里的大伙儿,是都对周家妹子嚼舌根子,嚼的厉害。都说周家妹子不守妇道,自家男人没了的时候,竟然还跟小叔子私通。可,可那事儿也都是从外面,随着周家妹子回来后,传来的!谁又真瞧见了?!凭啥,就这么冤枉周家妹子?弄得现今整个屯子里,也就他和些平日里,都好酒这一口儿的兄弟,还有外面来的商客不知情的,才敢去她开的酒铺子吃酒。 但他所见到的周家妹子,可不像大伙儿嘴里,所说的那般。是个很好的女人,待人也很和善。而且...还酿的一手好酒!自己也是做车把式的,这些年来也没少往外跑。别处乡里、县里的酒水,那也自然都是喝过。但那别处乡里、县里的酒水,他阿二却是觉得,都没有自家乡子,周家妹子铺里的好吃! 虽说乡里嚼周家妹子舌根子,弄的周家妹子在乡里不是人。也就老周家的和乡子里的亲戚,才敢跟她来往。可这周家妹子的酒铺子生意,却也因酒水好,着实有不少过往商客,成了这酒铺子里的老主顾。自己这嘴馋的,那也自然就渐渐,与周家妹子相熟起来... “大,大哥!你咋,你咋说着说着,就,就扯到周家妹子身上去了?!咱,咱不是在说阿秋的事么!关周家妹子何事?...” 阿二最终还是觉得,自家大哥这般说周家妹子的不是,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从而驳道。 阿吉则不满道:“咋了?你小子是真喝傻了?!还是真醉了?!还是你小子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周寡妇是个啥样,俺这嘴头子都快说破了,你小子就是不听!眼下乡子里可没少说咱闲的!都知道你小子往那,周寡妇铺子里跑的勤快!都说你小子这是惦记上了,那酒铺子里的风骚寡妇!哼!要是咱爹娘还活着,怕是光听到咱乡里乡亲这般说。也都能被你小子,给活活儿气死!你小子也已经是有了家的!不好生在家待着,老往周寡妇那乱跑个啥?!还真别说!虽然咱乡子里,那些跟你相熟的闲散汉子。也都或多或少的,跟那周寡妇有那么些闲话。可唯独就你小子,与周寡妇的闲话,在咱乡子里传的最多!” 阿二听着大哥的言语,却有些气恼起来,当他也默默来到,桌前的一团垫旁盘腿儿坐下后,则有些恼怒道:“这些乡子里的,也都是闲得慌!竟说些没影儿的事!也不怕嘴里的舌头,嚼着烂在了嘴里!俺不就是吃准了周家妹子,那酒铺子里的酒水么?!这又咋了?!俺又不是不给钱?!咋就偏偏说俺的闲话最多?!” 阿吉告诫道:“你小子知道就好!大哥可不想,老因为你小子,偷偷去周寡妇那吃酒,害的俺老往你家里跑,替你小子给弟妹求情!这做大哥的,哪有俺像这样的?!唉!你小子还真是个不争气的!这都讨婆子多少年了,咋弟妹就没个信儿呢?!你瞧你侄儿,这都多大了。你小子也该有个娃儿了。” “呃...” 阿二一时间却是有些,被大哥的话给噎住了嘴。心里却是不由得苦笑,他也纳闷的很。咋这些年来,自家婆子的肚子,就老没个动静?虽说因为自己这好吃酒的性子,惹得自家婆子每当自己吃酒后,就不让自己碰她。可在没吃酒的时候,那也自然做夫妻事的。可怎么这些年来,自家婆子就是怀不上娃儿呢?大哥这顿言语,却也正中他的软肋...却是他都有些觉得,是不是...自己那啥... “大,大哥!瞧你说的!咱刚才还在说阿秋的事!这你倒好!咋说着说着,先是扯到家妹子,这...这咋又扯到俺了...” 阿二有些不自在地遮掩道,却是说着话心里有些发虚起来。他倒也听说过,有些爷们儿虽然也能跟,自家婆子行房做那事。可就是生不下娃儿来...也就是俗称的“清水罐子”。可,可自己这么壮实,哪里有那毛病?!...应该,没有....咋自家婆子,就是怀不上呢?! 阿吉没好气道:“哼!这一桩桩的!真是没个省心的!咱妹子的事,还有你小子的事..唉!你小子还坐这里干啥?!这么晚了,还不快回房歇着!俺送溜老哥他们去乡子里,客栈歇下回来的时候儿,你嫂子已经给你小子,拾到好西边儿的屋子了。今儿你小子也没少吃酒,快回屋睡吧!” 如蒙大赦的阿二,却也不由得松了口气来。一边赶忙起身,一边对大哥说道:“那,大哥...那俺去睡了...你,你也早点儿歇着...” 阿吉则点头道:“嗯!俺当然也要歇了。明儿就要驾车,送溜老哥他们去县里。你小子这些天,给俺在乡子里好好老实消停会儿!唉!也真是这狼头子闹的,要是平日里...这会儿的话,你小子怕是早就,不在乡子里待着,接了大车铺子的活儿,给商老爷们拉货子去了!还能像现在这般,整日里闲着没事儿,去那周寡妇铺子里吃酒?!哼!” 阿二没敢再与大哥言语,在大哥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屋子。只留下独自一人,坐在桌旁的阿吉,想着阿二刚才所说的话,不由得摇起头来。 源起霄林 第三百二十二章 车上 颠簸的路上,胡溜子与周大保,却是各自裹着条,麻布毯子缩在了大车里睡着。唯独辛虎子裹着麻布毯子,看着车外依旧带着淡淡雾气的四周。天色刚一放亮,昨日胡溜子找上的阿吉。便架着大车来了他们三人,所住的栈子。 此时他们三人,正坐在阿吉驾的车,往他们接下来,要去的下一个目的地,那个叫做县的地方而去。对于去那叫做县的地方,辛虎子却也早就知道,是去找胡胖子的姐夫,那位在官府做吏的,要份叫做路引文书的东西。若是没有那路引文书,他便去不了竟县。 而今他正要去的县子,却也不免让他心中很是纠结。因为早已病故的荣子常,便是从那县里而来... 曾在去年慧娘姐姐出嫁时,他便早就记下了那个叫做内县的地方。却是不想...自己还真有一天,会去到那里。只不过这次去,慧娘姐姐却早已回了老林。而那每每来老林师父家,对他们这些个在学寮里,学字的屯人子弟,蔑视与瞧不起的人,却早已埋进了地下。世间无常,却也当真令人意想不到... “虎子?你咋不也睡会儿?这路啊,还长着呢!还是多睡会儿好!” 在前头驾车的阿吉,虽然并未回头看向车里。却知道车里的辛虎子,依旧未曾睡去。却是一边架车,一边对车里的辛虎子说道。 辛虎子则瞧了眼,驾车的阿吉道:“俺,睡不着...” “还是听你吉老叔的吧,虎子。这路还长着呢!别看咱这一入关,也就一天工夫就到了你吉老叔的乡子。那是离着入关道子近的缘故,自然这乡子要有几个近的。可这越往前啊,这乡子就一个个离着远了。咱要去县里,前头还要过好几个乡子才到。光是那几个乡子,就没个近的。要是真就靠咱自己个儿,这两条腿走着去。怕也要走上七、八天呢!虽说这关里头不比咱老林,是没了那么多林子里的凶险,还有好些个土路道子像现在这能走大车的。可就算咱坐大车去,怎么着也要四、五天的能到。所以啊,这路还长着呢!不睡会儿咋行?” 裹着麻布毯子的胡溜子,却是根本就没睡着。在听了阿吉与辛虎子的言语后,便闭着眼靠在车上淡淡道。 同样裹着麻布毯子的周大保,则也挪了挪身子:“这关里早晨的湿气,可真一点儿都不比咱林子里小。也没见关里头树多,咋这湿气就这么重呢?” 胡溜子嘿嘿一笑:“大保子兄弟,你也没睡着?瞧你今个儿一早起来,眼窝子黑的。怕是昨晚...又没睡好吧?” 周大保叹息一声:“嘿!可不么!不知咋的老是觉得,睡在栈子里的炕上,心里就不踏实的很!昨儿一宿,还真没怎么睡好。老是翻来覆去合不上眼。” 在前头驾车的阿吉,听着车里的言语笑道:“周老哥你这是来关里少的缘故,等你多来几趟,这老沾炕睡不着的毛病,那也自然就好了!” 胡溜子:“可不是么!瞧见没?大保子?连阿吉兄弟,都这么说。这你倒是不如人家虎子了,瞧人家虎子。昨个儿一定睡的熟了,这精神头儿可比你好多了!” 胡溜子说着话便睁眼瞧向了,依旧有些心事重重的辛虎子来。辛虎子则赶忙道:“哪,哪有!俺,俺也不知咋了。昨晚一沾炕,这眼皮子就打架,没一会儿功夫,俺就睡着了。这一觉醒来刚好天亮。” 辛虎子却是说的实话,他在昨个儿夜里,还真就一沾炕就睡意上头。没一会儿功夫就睡了过去,说来也怪...前天刚来这关里住下时。那时也是住在乡里的栈子,可就是没法睡下。老是刚有点睡意,就会想起些林子里的事来。一来二去的也就没怎么睡好。 可在昨天来到吉老叔的乡子,再睡在栈子里的炕上时,这次却是睡得踏实。也没再有睡下后,就会做起的梦来... “听见没?大保子?瞧人家虎子,这也就第一晚,没怎么睡好。这第二晚,不就睡着好好儿的?” 胡溜子对周大保说着话,便又瞧向了在前驾车的阿吉来:“阿吉啊,你小子今个儿这是咋了?一大早儿的一脸子有心事的模样?是不是?阿二那小子又惹你生气了?” 阿吉听着胡溜子问起自己,不由得心里就是一紧。他却不想自己在今个儿,见了溜老哥后的胡思乱想,竟然还给溜老哥瞧出些啥来。但他哪能直说,自己是因为昨个儿,听了阿二说起的...缘故。却也只好假装叹息一声,随即便道:“可不么?!没,没成想...今个儿,还是被,被溜老哥给瞧出来了。俺就那么一个亲弟,他那整日里吃酒,没个够的性子...当真是,当真是让俺这做大哥的,都不知道该说啥好!唉!那小子,也不知咋想的!明明知道乡子里,那周寡妇开的酒铺子名声不好。可还老往那铺子里跑,这不是...这不是自找麻烦么?!俺当初给那小子说亲的时候,可没少给说亲人使钱子,这才给他找了婆子。本想着这小子在成家后,性子能收敛些。等他婆子在生了娃儿来,那也自然就治好了,他那吊儿郎当的性子。可没成想这些年来,他还是那性子不说,竟然吃酒都吃出了闲话来!唉!光是想想,俺这做哥子的就觉得头疼!还有,俺那妹...呃...” 阿吉本来是假装遮掩,却是不想本来是拿出,自家那不成器的二弟来当挡箭牌,溜老哥那也自然信得...可自己这说着说着,却也没来由的就道出了苦水。一没注意就真把阿二的事,给说了起来。到后来竟然又扯出了,自己那苦命的妹子...却也不免心里暗自叫苦,自己还时常说阿二,嘴头子没个遮拦,老是说着说着就说过了。看来自己也别大哥笑二弟,这也说着说着就给说过了。本来是拿阿二那小子当遮掩说事,却不想还真说起来一没留神,竟然又把自家妹子给扯了进去.... “阿吉啊!你也别老埋怨阿二了。他毕竟是你兄弟不是?咱兄弟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阿二是个啥性子,俺也是瞧的出的。那也是个直性子的好汉子,只不过...他那好酒的性子,俺倒是没想到,尽然还扯出了闲话来。不过...依着阿二的性子,难道你这做哥子的,还真怕阿二跟那,酒铺子里的寡妇,犯了牵扯?” 胡溜子却也当真以为,今日见到阿吉心事重重的原由,就是因为他那不成器的兄弟阿二。也是,昨个儿可不就碰了个正着。阿二正巧儿因为,去那乡子里名声极差的,寡妇铺子里吃酒的缘故。回家吃了个闭门羹,这才不得不来跑来,他大哥阿吉家让阿吉帮他。 “俺,俺也知道。就算阿二那小子在混,也不可能做出啥,与那周寡妇见不得人的事来。他也就是嘴馋的毛病,一没酒吃就不行。可...唉!这乡子里都已经起了闲话,却也当真难办的很!可有些乡里乡亲,跟俺关系相熟不错的,都私下里跟俺说起过,阿二那小子不检点的毛病。这一来二去,老往那寡妇铺子里跑,就算没啥。去得多了,那也能给你变出些啥来!这寡妇门前是非多啊!” 阿吉听着溜老哥的言语,则接着回道。说话间还催动了下,拉车有些慢下的骡马。 阿吉却不想,自己本来这为了遮掩,而说起阿二的事,还越说心里也觉得,等自己这趟子忙完回去。还真有必要,在好好找那不成器的兄弟,好好谈谈才行! 毕竟现在整个乡子里,可都已经渐渐传开了。都说自家兄弟阿二,老往那周寡妇铺子里跑,是有腥事儿。还有的传着有鼻子有眼儿,说阿二在酒铺子里,没少跟周寡妇眉来眼去。当真是光是听着,就够他这做大哥的气恼。更何况阿二家里的婆子,在听到这些乡里的闲话后,又是个啥心思。 想着想着心里却也不免暗暗,呸!这不成器的东西!弟妹让你吃闭门羹还真算好的!咋没抡个家伙儿,打你这不成器的东西!唉!昨个儿倒是被那小子,一说起溜老哥...跟阿秋的事儿,给这小子给顺岔了道儿,还真把心思都给放在了,阿秋...跟溜老哥的身上去了!倒是没怎么收拾这小子! 不过... 阿吉纠结的心思,却又不免从阿二的身上,又转到了自家妹子身上。想起阿二昨晚跟自己说起的那些话,却又不免心里一阵纠结。他却是信了,阿二所说的那些话来。自家妹子自打没了男人,在家里成了寡妇后。还当真没怎么对别的男人笑过。就算是乡里乡亲认识的,那也都是客道而已。 但像昨晚阿二那小子所说那般,即便是傻子怕也能猜些啥来。就算猜不出也能察觉到,自家妹子可不会就这么没来由的,对溜老哥有那般举动... 在胡思烦乱间,阿吉却也不由得,微一扭头。向身后车里望去,却是正好与看向他的,胡溜子对了正眼儿。胡溜子则有些奇怪道:“咋了?阿吉?” 阿吉则赶忙遮掩道:“没,没啥!俺就想瞅瞅,这车里还算舒服不?要是不舒服的话,那...那俺就驾慢点儿!”阿吉说着话儿,却是没有半分驶慢的迹象,反而还因为心虚,不由得更加快了几分,朝着远方的土路道子行去。 源起霄林 第三百二十三章 内县行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男女老幼络绎不绝。阿吉则架着大车缓行在人群里。而早已下了车来的辛虎子,则跟在胡溜子和周大保身旁,走在了阿吉架着的大车头前,混于这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在数天的行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内县。 看着过往行人来来往往,繁华热闹地景象。辛虎子却也不由得,只觉此番场景,与昔日牛市坊十分相像。只不过牛市坊的热闹,与这内县相比却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当他在进这内县时,看着那不亚于将入关道子,一分为二相隔开来的高大石墙。将整个县子围于其中时,心里却也说不出的惊叹。 而今当他走在这县里,铺着的平平石砖、石条的道路上,看着左右两旁,一家挨一家的琳琅商铺时,却也只觉自己当真到了,另一个世界般! 而在向这内县而来的数天里,每当他经过一处乡子时,都会带给他不一样的感受。尤其是当他在经过那,这几日见过的最大乡子时,那有着上千人规模的乡子,却也当真令他见识到了关内的繁华。 那处乡子里所设下的好些皮货铺子,却也是他这一行而来,见到皮货铺子最多的地方。听溜老叔说...那处大乡便是官府,专门设下收囤林里皮货的地方。 因为是官府所设,从而聚集了不少,为官府办差的差役。几乎附近这林里的所有的皮货,都会收囤到这处大乡里来。也正因如此在大乡子里,便有好些个管着差役的差头子。管着自家林子的差头子,便也是住在这大乡子里。 而那些在林子里气焰嚣张的差役,也同样都在大乡子里听差。平日无事时,便待在乡子里。等到了收取皮子时,便带着官府大车,由入关道子而来,到林里收取皮子。在将官府运来的盐巴,送往林中各处大小集子的盐巴屋子。听到这些的辛虎子,却也不免又让他想起了,去年时那两个在牛市坊,抽了自己一顿鞭子的差役来。 也正因为这处大乡子,是官府用来收取皮子囤起的大仓所在。往来做买卖生意的商客,也自然不少。来往商客一多也自然使乡子里,住人栈子也就多了起来。更有商客在乡子里,开有自家的买卖铺子。有些门路广的,甚至都能将自家铺子开到,囤积皮货的大仓外。但不管这些商客来自何方,都有什么门路。有一点则是肯定的,他们背后都或多或少,跟士族老爷有所瓜葛。要不然也不可能,得了官府的允许,能在乡子里做起皮子买卖。 人一多了也自然使乡子兴旺起来。胡家入关最常往来的地方,便也是那这处大乡。因为胡家有个在县里,官府当差的吏姑爷。从而胡家倒也能在那乡子里,赚取不少财货。可不管在怎么赚,要是跟那些个在乡子里,有本事开了买卖铺子,后头有士族老爷撑腰的商客比,那也当真是不及的。在人家跟前那也只能算是小打小闹。胡家也就只是这附近一片林子里的人家。而那处大乡子里收囤的皮子,却是附近所有林子的皮子,可不单单只是他们而来的那片林子。 但再怎么说胡家也算是,官府里有人当靠山。从而在这乡子里,做皮子买卖也是得了,不少乡子里差役们的关照。毕竟胡家的这位姑爷,当初也是个在这乡子里,听差的差役。倒有不少跟他相熟的差役,至今仍在这乡子里听差。更何况现在胡家姑爷,那也是水涨船高,已经去了县里的官府做吏。那也自然对胡家多有照顾巴结讨好。 而乡子里囤下的诸多皮货,只有在县里或郡里的官府,下了文书才会从仓中取出验查。然后在起了大车运往别处。而所经之地那也自然要走,现今这繁华的内县了。 自进了这内县一路上过道两旁,辛虎子却也没少瞧见,做各种买卖营生的铺子。但做皮子买卖的,倒是没见到一家。正当辛虎子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从林子里一路而来,到处都能见到的皮货铺子,怎么在这里见都见不到的时候。走在辛虎子身旁的胡溜子,则笑着对正东张西望的辛虎子道:“虎子,这里可不比咱过来的那些个乡子。这里可是那些乡子的上头儿。是不是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地方?嘿!不这么闹热那也就不是县子了!其实俺也不常来这县里。前些年文子他姐夫,俺家那姑爷也只是在收囤皮子的,大乡里做吏办差。也就近年才接了官府文书,到了这县里办差。咱胡家这也才跟着来这县里多了。但平日里还是来着少,还是主要去那收囤皮子的大乡子次数多。” 辛虎子听着溜老叔的言语,却是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溜老叔,这县子里...咋没有买卖皮货的铺子呢?” 胡溜子似乎也能猜到,辛虎子会有这么一问,从而笑着回道:“这县子里是没几家皮货铺子,可你小子不也瞧见了。咱来的时候儿那收囤皮子的大乡子里,不是有好些皮货铺子么?那些商客早就都跑到,那收囤皮子的乡里做买卖了。这县子里自然就见不到,买卖皮货的商铺了。再说了有直接开在收囤皮子的地方,还用得着在跑老远来县里开么?而且...” 胡溜子说着话儿,却是凑着辛虎子更近了些,小声道:“这县里可是士族老爷们的地界儿。别看那些士族老爷们,私底下也是让帮他们做买卖的商客,做这皮子买卖。但这明面儿上,却都装作没事人儿似得。听说这县子里之所以皮货铺子没几家,是因为县里的士族老爷荣家的缘故。是荣家发了话,不让商客在县里开皮货铺子。也就那么几家,县里别家的士族老爷的皮货铺子,才能绕过荣家开得。这荣家嘛,可是这内县数一数二的士族老爷。听俺那姑爷说,就连这县里的官老爷,那也都得听荣家,和其他几家县里士族老爷的话。可在这内县官老爷听得最多的,还要数荣家。嘿!你别瞧这荣家,不让这县里开皮货铺子。可这荣家自己个儿,在咱来的收囤皮子的大乡子里,那可是有好些个做皮货买卖的铺子。” 辛虎子微一皱眉,却是不免喃喃自语:“荣家...” 胡溜子则点头回道:“嗯!荣家。这家子士族老爷那可当真了不得的很呐!听说这家子士族老爷,那可是有好些都在官府里,当官老爷的!嘿!也难怪这县里的官老爷,这么听荣家的。人家自己就是当官老爷的,而且还有的都做到了县上头,那叫郡的地方的官老爷。虽然俺没去过那叫做郡的地方,不过你吉老叔倒是曾给个,很厉害的商客拉货时去过。嘿!听你吉老叔说啊,那叫郡的地方,一个就能顶上好些个县的人多!你说厉害不?” 辛虎子虽然仍在听着,身旁胡溜子的言语。但他却并没有听到心里去,而是有些心不在焉地,想起了荣家来...一想到荣家,他便不由得想起荣子常来。而后便又想到了,在去年时嫁给荣子常的她...还有现今的她...却是不由得令辛虎子的心神,又再次烦乱起来。脑海中也浮现出,一袭素缟白衣的她来。 “咱们从这岔道儿走吧!这道儿上的人太多,阿吉兄弟的大车也不好走。从这岔道儿走,离俺侄女儿家也更近些。” 胡溜子一边说着便伸手指向了,前方不远处一道石头岔路。辛虎子与周大保自然无异,阿吉便架着大车,紧跟在胡溜子与辛虎子、周大保身后,缓缓朝着岔道驶去。 当一行人穿过那条岔道,又拐过好几条街巷后,这才来到一处行人不是很多的道子。这条道子虽然也有好些商铺,却显然要比刚才路过的街巷要少上许多,倒是高屋大院很是不少。 胡溜子则在前头带路下,来到了一处大院门前。这院子却也当真不小,从外看便能看出,里面定然有不少屋子。虽然院子不小,但门子却是正常人家的门子。倒显得这处院子,很有些不协调。 正当胡溜子走上前去,辛虎子与周大保,和下了大车的阿吉,紧随其后刚想敲门唤人时。却不想这门子倒是自己个儿开了。只见一年岁比胡溜子、周大保都要大上好些,五十不到的中年汉子,却是正一手握着半边脸,一脸愁容地正往外走。中年汉子的身上,则穿着件蓝面儿的皂服袍子,虽然模样与差役身上的衣子很是相像,但依旧可以看出不一样的地方。 很显然这中年汉子,没想到会有人来敲门。当他悄悄开了门子,正要往外走出时,打眼一瞧来人是胡溜子,先是一惊。随即便面露喜色,当即便有些激动道:“老,老溜叔,你!你咋来啦!”言语间虽然有见到胡溜子的欣喜,可这中年汉子却是瞧着胡溜子,就像瞧见救星般。 胡溜子虽然也没成想,会在这门前这么巧儿地碰上中年汉子,可还是反应的快赶忙笑道:“这不,咱林子里狼头子闹的厉害。文子怕他姐在关里不放心,这...” “来得好!来得好啊!哈哈!来...” “谁来不来的?!哼!姓严的!不管谁来!俺跟你说都不好使!” 还没等那中年汉子把话说完,院里便传来一女子娇喝声。却是不由得令那与胡溜子,言语的中年汉子吓得缩了缩脖子。 源起霄林 第三百二十四章 闹{上} 胡溜子听到院里传来的动静,则向院里喊道:“二丫头!俺来了难道也不好使?” “溜,溜老叔?是溜老叔来了?!” 院里那人显然没想到,来人竟会是胡溜子。言语间便很有些激动地道。在一阵子脚步声下,只见名年不过二十六、七的年轻女子,则从院中来到门前。 这名女子却是生得颇有姿色,身上则穿着关内女子的衣衫。虽然不甚华丽,但也是好料所做。女子一来到门前,那悄悄开了门的中年汉子,便赶忙一脸堆笑地闪到一旁,好给来到门前的女子让道儿。 “真,真是溜老叔来了!溜老叔你咋这时候来了?!听说,现在咱林子里闹的挺凶!阿爹、阿娘,还有小弟...没啥事吧?!” 年轻女子一边跟胡溜子,很有些心切地说着话儿。一边则将胡溜子一行,给迎进了院来。 胡溜子:“没啥事儿。你阿爹、阿娘在俺来之前,正在家里头抱孙子呢!文子最近倒是有些忙,整日拉着沟里的汉子,戒备狼头子的动静儿。俺这次来,一是文子怕你担心。二来嘛,倒有些事要找姑爷办。” “好说!好说!咱自家的事,又不是外事,那自然好办~” 那闪到一旁的中年汉子,则在听了胡溜子的言语后,赶忙笑着抢道。 却是惹得那名年轻女子,很有些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吓得那中年汉子顿时就打了个激灵,缩了缩自己脖子。那捂在脸上的手,却是捂的更紧了些,生怕别人瞧见般,却也不敢再过多言。 胡溜子也瞧出了自家侄女儿和侄女婿的不对劲来。虽然侄女婿那只捂在脸上的手很是严实。但仍能从边边角角,看出青紫淤痕。怕是被人打了,才弄成这样... 这二十六、七的年轻女子,便是胡胖子在关内的二姐,乳名唤作二丫头,大名则叫胡月娘。因胡老爷的婆子,生她时是在夜里,而有了这么个名字。却还是当初胡老爷,专门儿向当昌家集里,识文断字儿的万家人,给讨来的名字。 而那年约不到五旬的中年汉子,便是她的男人唤作严大。却也因他在家里,是长子而得名。也就是胡胖子的姐夫,现今在这内县府衙里做吏为假官。因为府衙里的吏,比不得府衙里真正有秩石的官老爷。但也是有一定权力的办差人,事已吏便有“假官”之称。 多年前严大还只是个,在老林里替官府跑腿儿的差役时,胡老爷便慧眼独到,将自家闺女许给了,这位早早就没了婆子的严大,做了续弦婆子。到后来这位胡家姑爷,却还真成了事。从差役做到差头子,又从差头子做到了,收囤皮子的乡吏。现如今又做到了,县中府衙的吏来,却也当真是顺风顺水的很。 而这县中府衙的吏,也不是一般人便能做得。那些本地士族家中子弟,却是大多数都会补缺。在未曾做到正官时,便会选择做这吏来,在步步升迁。严大能从一介差役,做到现今这步,却也算是个很有本事之人。 又加上他是在娶了,胡月娘这位小他二十余岁的续弦娇妻后,才渐渐顺风顺水步步升迁。后来月娘又给他生养了,两个带把儿的大胖小子,事已在严家这位小他,二十余岁的续弦娇妻,却是说一不二的主儿。严大却也知足的很,对这位娇妻那也是百依百顺。但也就渐渐养成了,怕婆子的毛病。这一来二去但凡是他,惹得月娘气恼时,月娘那泼辣性子一旦发作,便会对他大打出手,他也只有挨打的份儿。 这些年来胡家却也多靠他这位,在关内府面儿上的吏老爷撑腰,倒也当真成了,林子里数一数二的人家。就连当初胡胖子娶亲,那也是他亲自给忙活张罗。更是对月娘在林子里的娘家,比自己的严家都要亲上不止多少。可就一条.... 胡月娘很是热情地,将胡溜子一行人,引着向院里的大屋走去。一路上胡溜子,却也简单介绍了下,跟他一起而来的辛虎子与周大保、阿吉三人。而在进了这院来后,辛虎子与周大保、阿吉,却也不由得又再次四下打量起来。却发现这院子从外面看是一个样,进了院来却又是另一个样。这进了院里才发现,比他们从外面看时,所想象中的还要大上好些。 跟在胡溜子身后走着的辛虎子,看着院里的摆设布置,却也透着说不出的新鲜。倒是有几分像....林子里师父家的院子.... 严大见月娘很是热情地招待,进了大屋的胡溜子一行,却也只好干笑着也跟着走进了屋来。他倒也自觉的很,在进了屋来后,便自己个儿找了个团垫,盘腿儿坐在了一旁。屋内石砖砌成的光洁地面,却是一尘不染好不干净。惹得走进屋来的辛虎子与周大保、阿吉三人,都有些别扭起来。即便是关内的阿吉,也很有些不自在。 他虽然与胡溜子是认识多年的老兄弟,可那也只是跟胡溜子走动。即便是知道胡溜子,有位在关里头很了不得的亲戚,那也跟他扯不上半分关系。而当他见到那一路上赔笑,穿着官府吏老爷衣子的严大后,就更有些显得拘谨。毕竟在这关里,不管是乡子里的差役,还是县里的差役,那都是不好惹的。更何况这位吏老爷,还是县里的官府老爷... 倒是胡溜子很是自在,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鞋上的泥尘。在走进屋来后,便先找了个团垫盘腿儿坐了下来。随着他先坐下,辛虎子与周大保、阿吉三人,也都先后有些顾及地,找了个团垫坐下身来。 却是惹得胡月娘抿嘴一笑:“都是咱林子里来的,哪有这么客套?!这屋里的地上,本就是让人走的,哪有这么金贵!你说是不?当家的?” “啊?!是!是!是!月娘说是啥,就是啥!” 严大一没留神儿,却是不想自家婆子会叫自己。但也不敢怠慢,赶忙回道。说话间却也依旧是一脸苦笑,不时偷瞄一眼笑着的月娘。可此时他的心里,却是苦的很.... 早就瞧出不对劲来的胡溜子,一听自家侄女儿这般说辞,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便觉在这样下去怕是要糟。就先自己开口问道:“月娘...你两口子,这又是?闹得哪出啊?” 胡月娘冷哼一声,狠狠瞪了眼缩着脖子,不敢言语的自家男人道:“还不是咱这胡家好姑爷惹得!老叔你问问他,他都干了些啥好事?!当初俺从林子里,这么老远跟他回了关里。他当初是咋跟俺说的?这倒好!一当上县里官府的吏老爷没几天,就不知道这家里的门子朝哪开了?!在这样下去俺们娘仨,早晚要被咱胡家,这好姑爷给撵出门子,到最后都要回林子里过活!那也倒好!省得大福、二福跟他这爹,不学好!跟俺回了咱沟子里,也有他文子舅舅看着。那也自然能长成个,林子里的好汉子!” 严大却是被胡月娘说的,顿时额头直冒冷汗,却也顾不得除了,胡溜子这位老叔外还有别人,当即便苦苦告饶起来:“这...这...月,月娘...俺,俺是猪油蒙了心。对,对不住你和...和咱大福、二福。可,可俺也...也没做那事啊?!你,你就瞧在咱老叔来了的份儿上,就,就饶俺这回吧!俺,俺真的再也不敢...” “哼!是没做,可心里咋想的,俺就不知道了!要是哪天又想做了,保不准儿就要把俺们娘仨,早晚给撵出门子!你咋就这么没良心?当初你娶俺的时候,是咋跟俺说的?!还说这辈子只有俺这一个婆子,不去招惹别的女人!可这倒好!你说!你对得起俺么?!” 胡月娘说着说着,便当着众人的面儿,小声抽泣起来。 严大则有些头大如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见自家婆子都哭了起来,却也当真有些慌神,赶忙劝道:“哎呦喂!俺地亲姑奶奶!咋说着说着,就,就哭起来了?!都是俺的错还不成?!月娘,你...你就饶俺这回吧?!要不是,要不是衙里的,那个缺德孙子杨和,非要拉着俺去吃什么花酒...俺,俺也没想去那,那,那...” “呸!不要脸!谁叫你跟着杨和去花楼吃酒了?!咱家里又不缺酒吃?啥好酒你没吃过?咋就偏偏要去花楼里吃?!要不是你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骚狐狸身上的味儿,和几根骚狐狸身上的头发。俺还真以为你去杨和家里吃的酒!连实话都不敢跟俺说,不是你心里有鬼,那是啥?!光是想想你去花楼里鬼混,俺就觉得恶心!你这么喜欢花楼里的骚狐狸,那你就把俺休了!把俺和大福、二福从这门子里撵出去!把咱这家...这家都开成个大花楼去...呜呜呜呜....” 越说越觉得心里委屈的胡月娘,却是说着说着哭的更凶起来。惹得严大更加不知该说啥才好。却是当真怕了自家婆子,这一闹二哭三要走。无奈的他便只好,眼巴巴儿地瞧上了,坐在自家婆子身旁的胡溜子来。 胡溜子倒也从他俩的言语里,听出了始末。感情是自家这姑爷,跟个叫杨和的去花楼里吃酒,回来后也没敢跟自家侄女儿说实话。却被自家侄女给发现了纰漏,这才惹出了这档子事来。 源起霄林 第三百二十五章 闹{下} “呃...行啦~行啦!月娘啊,你..你也别光顾着哭...这,这不咱姑爷,都已经认错儿了么?” 胡溜子见自家侄女儿,也不能老这么闹下去。便开口好言对胡月娘劝道。 胡月娘却泣声不满道:“哼!溜,溜老叔!...你,你咋也向着严大!明明,明明是严大不对!为,为啥,为啥...老说俺?!” 胡溜子苦笑道:“是!是!是!老叔不对~可,可你也不能老这么哭不是?咋?老叔来了,你也不高兴?嘿!等过了这阵子风声紧的,咱一块儿回沟子里待段时日,咋样?老叔这趟来,怕是狼头子这阵子风声过不去,是回不了林子了...” “老叔尽管住下便是!咱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屋子!老叔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严大一听胡溜子言语,则赶忙接话道。心里却是欢喜的很!林子里自家婆子的这位老叔,也当真来的够巧儿!自己正在愁着怎么平息,自家婆子的恼怒当口儿,这位老溜叔就从林子里来了!当真省了自己好多麻烦! 哼!那可恶的杨和!你没事儿下了衙,不老老实实回家里,搂着你那几房大的小的,快活也就罢了!非要撺掇俺,跟你一块儿去花楼里,吃什么花酒?!这下倒好,这花酒还吃出了一身骚来!害的俺平白地就遭了,自家婆子一顿好打不说...还哭闹着,要带大福、二福回林子里去...这可都是你小子给害的啊! “咱自家人来,那自然要住下,还用你说?!也好!等这阵子狼头子风声过去,俺就带着大福、二福跟着溜老叔,一起回林子里待着。再也不回关里了!好给你腾出空儿来,让你把那花楼里的,都接到咱家里来快活!这可不如你意了?!哼!俺跟大福、二福在也不回关里来了!你不稀罕俺们娘仨儿,大福、二福都是俺娃儿,俺自己个儿养!你就跟那花楼里的,在生几个!” 胡月娘却是半分不领严大的情,瞧着自家男人一副巴结讨好的模样。就气打不一处来随即便道。 严大却是被自家婆子这么一说,便又赶忙对自家婆子求饶道:“俺,俺说月娘!你,你就饶俺这回吧!俺,俺当真只是去吃花酒,一点儿..一点儿都没碰那...” “哼!你少来!没碰咋你身上会有,花楼里那些个骚狐狸的骚/味儿?!就算你不碰俺不信,那些花楼里的骚狐狸,不给你敬酒往你身上蹭?!俺可是从你身上,找到好几根头发丝儿来着!平日里你这衣子,可都是俺给你浆洗。那次不都给你洗的干干净净?哪里会有女人的头发丝儿来?!你还敢说,顶点儿没碰?!” 胡月娘却是越说越来气,说着说着便作势起身,向自家男人冲去。不好生教训下自家男人,她就解不了心中的怨气! “这,这...月娘!俺,俺可真没动歪心思啊!都,都是那杨和,非要拉俺一块儿,去花楼里吃酒!俺,俺身上才带着几个钱子?!可,可都是杨和那小子,撺掇着俺去的...这,这吃酒的钱...也,也都是杨和那,那小子请的...” 严大见自家婆子,欲要起身的模样,便又赶忙开口说道。他也讲的是实话,这平日里家里的财政大权,那也都是掌握在自家婆子手中。自己这一家之主,那也只不过是口头儿上的主儿。 真正掌管家里大事、小事的,那也自然都是自家这位,婆子说了算。不管是每月府衙给发放的饷银,还是平日里自己没少捞的油水儿啥的,那也都会乖乖儿地,交到自家婆子的手上。更别说自家产业的地契、房契了... 他这在县衙门里,帮着官老爷办差的吏,却是平日兜儿里,也就只揣着十来个大钱而已...哪有闲钱,会去花楼里快活?! 要不是昨儿下衙的时候,那衙门里的差头子杨和,非要请自己吃酒...用不得自己花钱,他也不会就这么巴巴儿地去了。虽说等跟着杨和一起到了那小子,神神秘秘不肯说出的酒铺子门前时,他还真有些楞神儿。下意识地便想离开...可,可最终还是没扭过,杨和那小子的软言好语,还是进了花楼... 也是自己太过大意,本以为进了花楼吃酒,还能来个神不知鬼不觉呢!没成想自己一身的酒味儿虽大,可依旧被自家婆子,给发现了衣子上的异样。而且...那些个花楼的,竟然还给他这衣子上,掉了好几根女人的头发丝儿来?!可自己咋就没发现呢?!可这也正给他惹下了天大的麻烦!这倒好!从昨个闹腾到现在,自己还没抽身,去衙里报名呢...唉!也真他娘的晦气!自己这么多年来,那喜欢俊俏小娘的破毛病,也已经在娶了月娘后改了不少!平日里就算瞧见个俊的,也只不过多瞧几眼罢了。可,可昨个儿,自己就怎么..就怎么真去了花楼呢?! “左一句杨和,右一句杨和!感情杨和叫你做啥,你就去做啥?!杨和叫你去花楼吃酒你就去吃!杨和叫你去抹脖子上吊你也去?!那杨和只是个衙里的差头子,你可是衙里的吏!你要是不想去,他还能拦着你?非要你去?!还不是你自己个儿想去!这才跟着杨和去的!怕是你巴不得的,想跟杨和去花楼里好好快活!” 胡月娘依旧还是不依不饶,即便在外人面前,也是半分情面都不给严大。却让成了看戏人的辛虎子、周大保与阿吉三人,都有些坐不住了。辛虎子倒还好些,他在林子里倒是没少听,胡胖子在学寮里那会儿,时常向他提起的,这位嫁到关里来的姐姐。 可眼前胡胖子姐姐这幅模样,却与胡胖子当初向他说起的...有很大出路。但瞧着胡胖子姐姐这般模样,却也不由得令他想起了胡胖子来...还真是亲姐弟... 周大保与阿吉,却是有些不自在的很。毕竟这可是胡家自己的家事,他们本就是跟着来的外人,当然是不好开口相劝。更何况这还真真儿地瞧见了...尤其是阿吉,他本就是关里人。见吏老爷这般,还真有些坐不住。可这溜老哥的侄女儿,也当真是个厉害的!竟能治的官府里的吏老爷这般,那也当真是... “姑爷啊!你这是要出门子?”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胡溜子,却是猛不丁地开口打断了,此时还在训着严大的胡月娘,与正老老实实听训的严大。 严大则瞧了眼,恶狠狠望向自己的月娘。硬着头皮对胡溜子言道:“俺这是要去衙里报签的...没,没成想...这刚一出门子,就碰到老叔来了。” 胡月娘听着严大这般说,却是白了他一眼冷哼道:“平日里,就算你不去衙里报签,你手下的那些个差役跑腿儿的,不也都争着抢着,帮你报签?咋今个儿,就要你亲自报签了?” 严大苦笑道:“娘子说的是!可,可在怎能么说,俺这衙里办差的,怎么着也要到衙不是?就算俺下头的差役,帮着俺签了。可这衙里的差,他们可不能帮俺办吧?还是,还是要俺自己个儿办的。那可都是衙里的官老爷,给派下的差事。你就算给他们八个胆儿,他们也不敢帮你这忙。” 胡月娘依旧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却是不再理会自家男人。她这么一闹二哭三要走的一阵子闹腾,又加上自打昨个儿起,被她发现不对劲后,就一直都没消停,却也出了心中不少恶气。 “月娘,就先让姑爷去吧!哪有自家男人不干活的?要是咱姑爷不干活儿,还咋养活家里?你说是不?” 胡溜子见自家侄女儿,不在言语的模样。却也猜到这一阵子闹,自家侄女儿也是出了心中不少气来。虽然不至于完全消气,可也算是出了心中的气恼。从而笑着好言对自家侄女劝道。 胡月娘:“谁拦他了?他爱走不走!刚才俺见老叔来了,可只带着老叔,和几位客进屋的。可没让他也跟着!” 胡溜子则笑着对严大道:“姑爷,俺这趟子来,可是还有件事儿要你帮呢!也不是别的,文子他延师父要咱,帮他送人去别的县子。”胡溜子说着话儿,便伸手指向了坐在一旁的辛虎子又道:“俺这趟子来,除了来家里给你和月娘,说下沟里的事报声平安,也是来送虎子的。可要从咱这去别的县子,没有咱本地官府开据的路引文书怕是不行。” 胡溜子一边说着,便又接着对胡月娘笑道:“虎子,在延师父家学寮学子儿的时候,本就跟咱文子认识,关系好的很呢!” 胡月娘一听这话,却也不由得多瞧了几眼,坐在胡溜子身旁的辛虎子来。 “那俺这就去衙里办了就是!不过....” 严大先一口应下,但随即却又觉得不妥起来。他倒是脑筋转的飞快,瞅着眼前这架势...老溜叔和那俩汉子,都是来送这叫虎子的少年。可现在自己这家里,却是离不开老溜叔啊!怎么着也不能让老溜叔,跟着一起去送人才是!但也不能做的太过明显。 刚才一行人在月娘带着下进屋的时候,他便从胡溜子的言语介绍里,知道了那两个汉子的身份。尤其是那高个儿魁梧汉子,还是胡溜子在关里认识的车把式。不用多想便也能猜到,这拿来路引文书送人的,定然少不了这驾车的把式...少不得车把式的话... “不过啥?是不是这事儿,不好办?” 胡溜子见严大头前还很爽快地答应,后头却又有些为难的模样,心里不免就是一紧,赶忙追问道。 源起霄林 第三百二十六章 路引 “呵呵~老溜叔~你也知道!现今这关外的狼头子一来,咱这关里头也是有些严了。别瞧外头的,都跟没事儿人似得。可这也就是在咱自己的地界儿上。这狼头子闹得这么凶,就连咱县上头的郡老爷,都有些吃不住。这不,连咱这边儿的入关道子,可不止咱那片林子。通往别处林子的道子上,那也都清一色的,换成了从郡里下来的军汉。更别说这来往外地别处了,那也...当真都卡的严着呢!” 严大对胡溜子说着话儿,却也下意识地收回了,捂在半边脸上的那只手来。这一收手便露出了脸上,被揍出的乌青瘀痕。但他也并没在意,见胡溜子皱起眉头,便赶忙又道:“虽然这事儿有些难办,但也难不住俺。只不过,怕是这路引文书弄下来,估计最多也只能允许两人出县。现在这节骨眼儿上,咱自家本县的商客就不用说了。就连别处来做买卖的商客,也是没几家子,郡里各县都是禁了严。老溜叔你在来的路上,这也都瞧见了吧?” 胡溜子听着严大的言语,却也无奈地点头道:“唉!姑爷说的没错!俺这一路上,还真没瞧见个,做买卖的商客。就连那收囤皮子的大乡子,也是好些皮货铺子,都上了锁头关了门子。看来这事儿,还真有些难办了啊!” “哼!不管难办,还是好办!严大,咱老叔都找上你了,不就是几张路引文书?至于这么难办?你连过往商客的财货,不管是不是士族家里的,都能榨出些油水儿来。这事儿,你还不好办?!” 胡月娘却是见不得,自家老叔为难模样。当即便紧皱秀眉,冷眼对自家男人没好气儿道。 严大则急道:“哎呦喂!俺地小姑奶奶!你,你这话幸亏是在咱自己家里说!要是在外头,让哪家子有心的给听了去,真要把这些话儿给捅出去,俺还有好果子吃?啥叫连坐买卖商客,不管是不是后头有士族大老爷的,俺都敢榨油了?那些钱子可都是他们,自己个儿塞给俺的。可不是俺给他们要的...” 严大一边说着,心里不免暗暗叫苦,自家这婆子还真是,一急了啥话都敢说啊!是!那些从外边儿来县里地界,做买卖生意的商客,是有给俺送银钱行方便的。可俺也只不过是拿了个小头儿。大头儿还要属县老爷拿!这话...要是真让有心人给听了去,要是当真传开了那还得了?!幸亏这屋子里,除了老溜叔外,那俩是从林子里来的。另外一个车把式,也是没啥...要不然,还真说不准,出啥漏子来。 严大说着话,便不由得用衣袖,抹了把额上渗出的汗来。 “俺不管你用啥法子,咱老叔让你办的事!你必须一准儿,给咱老叔办成喽!不然,你今个儿出了咱这门子,就别想回来!” 胡月娘可是并没理会,自家男人的道苦言语。依旧我行我素地言道,随即便又瞧向了胡溜子:“溜老叔,这事儿就让严大去办就成!俺还不信了,他在怎么说,也是这县衙里的吏。这县衙里的事,除了那几位上头的官老爷外,他还办不成这事?” 胡溜子知道自家侄女儿是个啥心思。但见姑爷确实很为难的模样,也不能老凭着自家侄女儿这般胡来。毕竟胡家这些年,可没少依仗这位,本事很大的姑爷。怎么着也不能这般对人家不是? “姑爷...这事啊,你就看着办吧!本来...俺是想着,让俺这位在关里的老兄弟阿吉,架着大车送虎子去的。俺跟这位大保子兄弟,也是想着一起送虎子。可你说的这也是在理,现在毕竟是狼头子来的节骨眼儿上...要是当真不好办的话,只要能将路引文书弄来就成!” 胡溜子一边琢磨着,一边对严大说道。当他把话说完后,便瞧了眼坐在身旁的辛虎子,随后又将目光看向了,坐着很有些不自在的阿吉:“阿吉啊!要是俺家姑爷真就只能办下,两人的路引文书...那就只好劳烦你,自己送虎子去了。俺跟大保子兄弟,也就只好等在这县里,等你送完虎子后回来。” 阿吉拍了拍胸脯:“溜老哥尽管放心!这事儿尽管包在俺身上便是!只要,只要吏老爷能给俺弄来,去别处县子的路引文书,俺保准儿将虎子给送到竟县去!” 严大听着两人的言语,心里却也不由得松了口起来。这样的话...等会儿去了衙里,只给那叫做虎子的少年,和这送人的车把式,弄两人出县的路引文书即可。倒是能把老溜叔给留在家中了!只要老溜叔在家里,那自己这次因为去花楼,惹出的祸事。也就自然能够化解! 他娘的杨和!要不是你小子,非要拉俺去什么花楼吃酒?俺家里能这么乱?!哼!你小子倒是家里安稳的很!家里不管大的、小的都依着你,就算你大摇大摆的,去花楼里逍遥快活,也没个敢管你的。可俺家里可是有月娘在啊!既然你家里没人治你,那俺倒要好好在衙里给你小鞋儿穿穿!看看能不能治你! 胡溜子:“姑爷,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还要劳烦姑爷,去衙里的时候,把这事给办了。” “唉?!老溜叔!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咱可是一家人!一家人还能说两家话?!这事儿你不找俺,还能找谁?!没啥说的!那,那俺这就去衙里。一准儿回来的时候儿,把路引文书给带回来。” 严大说着话便从团垫上站起身来,随即便又一脸讨好带笑,瞧向了自家婆子:“月,月娘啊。咱,咱老叔这大老远的来了,你可要好生招待。等,等俺今个儿,在衙里的事都办完了。俺就去老李家的酒铺子,多弄几坛子好酒来。今个儿怎么着,也要给咱老叔接接风不是?这饭菜...” 胡月娘本来不想搭理严大,可一听严大说起招待溜老叔的事,便也不得不上心。在听严大说完了酒后又提到饭菜,便赶忙抢道:“饭菜啥的,就不用你操心了!肯定是俺给老叔做!那些酒楼里的,虽然模样好看,但吃起了来,也就那么回事儿。还是自家做的好!你就回来的时候,从老李家的酒铺子,多弄几坛子好酒,捎回来便是。” 严大听着自家婆子的言语,则赶忙回道:“是!是!是!都听月娘的!那,那俺这就走了。” 胡月娘白了严大一眼:“谁还稀罕你留下?走就走呗!咱老叔让你办的事,给俺办好就成!” 严大保证道:“月娘放心!这事儿俺一定办好!” 严大一边说着,便又分别与屋里的众人道别。这才在自家婆子,冷冷的注视下,走出了大屋。 “月娘,咋不见大福、二福呢?” 见姑爷走了,胡溜子却又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没有瞧见,侄女儿家的那俩大胖小子。 胡月娘一听溜老叔提起自己那俩宝贝娃儿,脸上便浮现出一丝慈意:“大福跟二福,还没下学呢!严大给大福、二福,找了个县里办学寮的,士族老爷家亲戚。使了些银钱送大福、二福,跟那位士族老爷家亲戚,学字儿呢。” 胡溜子点头笑道:“学字儿好!学字儿好啊!等大福跟二福大了,也跟咱姑爷一样,做这官府里的吏老爷!” 胡月娘则道:“他俩啊,只要别跟他爹似得就好!俺也不指望大福、二福今后,能不能当啥子吏老爷,只要能本本分分过日子就成。” 胡月娘与胡溜子说着话儿,却是又笑着瞧向了,坐在胡溜子一旁,默默不语的辛虎子来:“虎子,咱姐俩儿可是头次见呢!刚才溜老叔既然,都说了你在延师父家学寮里,跟文子关系好的很。那一定就是文子,跟俺提起过的虎子了。文子可是说了,他在延师父家学寮里,可是有个叫虎子的好兄弟的。文子来关里看俺,跟俺说起林子里的时候,可没少跟俺提起你呢!没成想这次溜老叔来,竟然还把你给带来了。” 辛虎子听着胡月娘这番言语,却也不由得就是一呆。没成想胡胖子,竟然还将自己说与了他这位姐姐。但随即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知该说些啥才好。 胡月娘在说完话后,便从跪坐的团垫上站起身来:“溜老叔,几位客就在这屋里稍等。俺这就叫家里的帮活,给准备饭菜去。等严大回来,就让他好好陪溜老叔,和几位吃几碗子。” 胡月娘一边说着,便又向门外喊道:“徐阿婆,把咱家里的茶子,给泡些送屋里来!” “知道啦~夫人~” 随着胡月娘的喊话没过多久,屋外边传来一老婆子的回应声。那老婆子虽然回话声不大,但也能让屋里听得清楚。胡月娘听见那老婆子的回话,这才又对胡溜子等接着道:“溜老叔你们就先在屋里歇着,吃些茶子。这茶子还是严大,从别处来的商客那弄的。可比外头那些粗叶子好喝多了。都尝尝!俺这就去后院灶房,和家里的帮活忙去了。” 胡溜子呵呵笑道:“那感情好!这茶子就算是粗叶子茶末,在林子里都不一定能喝得上。姑爷这从别处来的商客手里,弄来的茶子。那自然是好茶了!看来俺们几个,今儿还真有口福!也能尝尝这关里的好茶子,是个啥味儿!” 随着胡月娘走出门子,没过一会儿功夫。便见名年岁约莫六旬左右的老婆子,端着一壶子茶水与几个茶碗,从屋外走了进来。 源起霄林 第三百二十七章 入夜来 “吱呀”一声轻响,喝的上脸的严大,却是悄悄悄儿地,从屋门外缓缓进了屋子。在今儿早晨的时候,那叫虎子的少年,便与车把式拿了自己,从官府讨来盖有大印的路引文书,早早儿地就上了路。他也如愿以偿地,留下了从林里来的老溜叔。 虽然在留下老溜叔的同时,为了掩人耳目不被人,看出是他有意而为。从而顺道便也将那,林里夸家派来的帮活汉子,也一并留了下来。他家这院子最不缺的,便是住人的屋子。别说留下两人,就算留下十来个人,那也不嫌多。 当初这院子,他在刚来县里,买下的时候儿。听说以前还是县里,一位士族老爷家的宅子。因为那士族老爷家里败落,又有不争气的子孙挥霍,这才倒腾卖掉,后来就转手到了他的手里。 白天在大清早儿,送走了那叫虎子的少年后。他便在去衙里办差时,很是求了老溜叔一通。让他帮自己多跟月娘说说好话,好饶了自己这回。直到夜里有些晚的时候儿,他才又带了好几坛子,老李家酒铺子里的好酒,让酒铺子里的伙计帮着,捎回了家里。 没了送人差事的老溜叔,和那夸家帮活。也自然比前天晚上,虎子和车把式还在时,要放开得多。也因此吃了不少酒水。虽然今晚的饭菜,依旧是自家婆子,跟从县里雇来的帮活女人一起做的。可因为他们吃酒吃的太晚,事已自家婆子却是早早儿歇了。院里的帮活女人,也不能留在院里太晚,而都回了家。也只好让常住家里的徐婆子,替他们拾到起,吃到不早儿的酒水桌子。 这不,这酒刚一吃完,他便回了歇息的屋子。但昨个儿他却并没敢回来...而是也睡在了,自家住客的屋子。而他今天下衙回来,跟溜老叔吃酒的时候儿,溜老叔便也跟他悄悄儿说了...月娘的气儿,也已消得差不多。事已他才敢在今晚。又回了与月娘歇息的屋子。 但他自己毕竟心里有亏,虽然这吃了酒后,胆气也提了不少。可这一进黑漆漆,安安静静的屋里时,还有些心里发虚的很...不免心中暗暗,月娘可别一会儿,把自己给赶出屋去...那,那这人可就丢大了!虽说这时候儿,吃了好些酒的溜老叔,和那夸家来的帮活,肯定都回屋睡了...但,但就怕这大半夜的,月娘要在发什么脾气...那,那要是闹起来,被四方邻里听去了,可就不好了! 犹豫不决间严大在走进屋来,往屋里朱漆大床走去的步子,却也不由得为之一缓。虽然此时屋里的烛火早已熄灭,但今夜的月色却明亮的很。透过朱漆木格子窗映进屋来,倒也能大半瞧见屋里的情形。其中在这大半之里,便有隐约可见的朱漆大床。还有此时正睡在床上,半露粉肩的自家婆子。 还,还是在等等吧!自己,自己今晚还是,还是在回住客的屋子,再凑合一晚... 严大一边儿心里自顾盘算着,一边儿便又扭头向回走去。他脚下的步子虽轻,可毕竟穿着的是差吏公人的皂靴。事已那结实的皂底儿,在碰触地面时还是会发出些,细小轻微的响动。更何况现在可是夜深人静,屋子里本就没有任何响动,他这走动起来的轻轻步子,那细微响动还是传进了不远处,朱漆大床上歇下的月娘耳朵里。 “这么晚了,不好好歇着,又想去哪儿?” 刚转身向回走没几步的严大,一听身后传来的月娘说话声,却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却不想这么晚了,月娘依旧还没睡下。可他也不能假装没听见啊?! 严大赶忙回身道:“呃...俺,俺这就回去睡了!这就去睡!” “呼”地一声,只听得躺在床上的胡月娘,却是猛地掀开了,盖在身上的绸子锦被。露出了诱人的白嫩娇躯。在她的胸前则穿着件,大红绸子亵兜。在淡淡地月光照映下,却是更为这娇美人儿,披了层淡淡的白光,更显其身段儿妩媚。 “哼!这是还惦记着,花楼里的那些骚狐狸呢!连自家歇着的屋子,都不敢歇了?!” “呃!哎呦喂!俺,俺说月娘...咱,咱能不提那档子事么?!俺,俺不是...俺不是都已经认错儿了?俺,俺真的再也不敢啦!你就饶俺这回吧?!瞧,瞧在咱家俩小子的份儿上...就饶俺这回吧?!” “哼!你还好意思提咱大福、二福?!你这当爹的,都这般模样!让大福、二福咋办?!难不成也跟你学这没事儿往花楼里跑的毛病?!光是想想俺就觉得恶心!要是大福、二福都成你这样儿,那俺这做娘的可就没法儿活了!咱这家迟早也要完!” “不,不学俺!不学俺还不成么?!月娘,你...你消消气儿!大福、跟二福哪能学俺呢?!你消消气儿!月娘...” 严大一边哄着从床上直起身来的月娘,去也下意识地便几步子上前,来到了大床旁坐下了身来。嬉皮笑脸地拉起月娘一只皓腕,用月娘那白嫩的手儿对着自己的老脸,便是轻轻扇来:“俺严大欠打!欠打的很!月娘你要是能消气儿,那就再狠狠给俺几下子!俺欠打!欠打!月娘你就打俺吧!” 胡月娘小嘴儿一撅,却是从严大粗大的手掌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来,没好气儿道:“哼!少来这套!要是这么像你自己说的这般欠打。那前天俺打你,你躲个啥?!” 严大则苦笑道:“月娘,前天俺也没想躲来着。可,可你到后来,都...都拎起家伙儿了。俺要是不躲着点儿,身上要是吃不住你那顿打。少不得身上要受些伤...这要是,影响到俺去衙里,可咋办差啊?” 胡月娘白了眼,坐在床旁的严大。因为严大侧着身子坐着,正好那月光照在了他那半边,依旧还带着青紫淤痕的脸上。从而让胡月娘心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虽然这事儿都怪严大自己惹得。可瞧着严大那张老脸上,被自己打出来的伤痕,还是有些心里疼疼的。下意识里胡月娘便向严大问道:“脸上的伤,还疼不?” 刚一问出这话儿,胡月娘的心里便有些后悔起来。从而不免在心里暗暗,呸!呸!自己好端端的,问他这脸上的伤做啥?!那,那不就表明...自己倒是心里不安有愧了么?!他,他这伤!都是他自己个儿找的!去那花楼里吃酒本就不对!那你既然去吃酒,吃就吃了!又没跟那些个,花楼里的骚狐狸勾搭,那为啥回来后,不直接跟俺说?还非要拐着弯儿的,说什么是去杨和家里吃酒!哼!不是自己个儿心虚,那为啥不敢跟俺直说?!就算,就算俺气恼你去花楼里吃酒,可你直接跟俺说了,俺最多...最多也是打你顿轻的!也不至于这么气!这,这都是你自己找的! “好!早好啦!俺昨个儿进了衙里,就找了衙里的老赵头儿,让老赵头儿给俺弄了些,他家里的好创药抹了。这点儿小伤在过几天,就自己个儿下去了!没啥事儿!” 严大经由胡月娘这么一问,心里便不由得就为之一松。却也知道月娘,既然能说出这般话来,便已是原谅了自己。毕竟老夫老妻这么些年了,自家婆子是个什么性子,他这做男人的那也自然清楚的很。 “哼!既然都没事儿了,那就快点儿睡吧!” 胡月娘说着便自顾自地,扯盖上了绸缎锦被,扭过身去不再理会严大。严大则赶忙一边应着,一边退下了身上穿着的衣子。但当他刚躺下不久后,却又起了些别的心思。粗糙的大手也慢慢地,摸上了胡月娘背对着他,露在锦被外的粉嫩柔肩。 “啪”地一声,胡月娘却是伸手,打掉了严大摸上自己身子的大手,没好气儿道:“不老老实实歇着,又起啥幺蛾子?” 严大则嘿嘿一笑从胡月娘身后,将她诱人地身段儿搂住:“好,好月娘了!俺,俺知道自己错啦~俺不是个东西~家里有月娘这般,好的不能在再好的婆子,俺还没良心的,去啥花楼里吃酒?!真是罪该万死的很!月娘,你...你这身子可真香啊~” 狗鼻子般闻个没完的严大,一边嗅着胡月娘粉嫩的背脊,一边则大手很不老实地,在胡月娘身上摸索。虽然胡月娘很有些不愿意搭理他,但却架不住严大这般挑逗,没一会儿功夫白嫩身子,便软了下来。 “哼!你,你不是...不是喜欢花楼里的,骚狐狸么?有本事,就...就别碰俺...” 早已将胡月娘压在身下的严大,则狗啃般亲吻着胡月娘的身子,一听自家婆子这般言语,便扭头凑到了胡月娘的耳畔道:“俺,俺只喜欢俺自家婆子!别的女人,就算是天上的仙女儿,那也都瞧不上眼!俺就喜欢月娘你这身白肉!可,可喜欢的很呐!” “嗯!” 伴着胡月娘一声酥软轻吟传来,却是严大轻轻咬上了,她那小巧地耳垂儿。没来由的身子如触电般胡月娘,便哼出了声来。随着这一声轻吟传来,严大见时机已然成熟,便也不在顾虑,黄龙直捣却也不在话下。 静静地屋内却也渐渐响起,木床的“吱呀”声来。与渐渐变得粗重地喘息,掩在了深深地月色下。 源起霄林 第三百二十八章 府门前 “这...这就是夏家的院子?!” 从大车上下来的阿吉,看着不远处那不能只单单,用院子来形容概括的大宅,则不无感叹地喃喃说道。而站在他身旁的辛虎子,亦是如此。 如今他二人已然是来了竟县。阿吉虽然曾来过此地,但却并没有真的到过县里。今次送辛虎子而来,在入了竟县的地界后。便按着他做车把式的经验,一路打听一路前行,这才来了县里。 这竟县虽说是一县,但却与别处不同。分为上竟与下竟两部。上竟与下竟统称为竟县,一条由郡西流经而来的河水,则将竟县分为了上、下两竟。 也正因有这条四季不断的河水,在流经竟县后又分为,诸多小支流经县内各处,从而使得竟县之内田亩颇多。阿吉与辛虎子这一行而来,也因正值短秋时节,收粮的县中各乡百姓,则也都在忙着收获田中粮谷。 当他二人一路打听,来到竟县时。一提起竟县里的士族夏家,却也是没个不知的。夏家则正在竟县的下竟,看着眼前青石灰面儿的砖砌高墙。和那朱漆大门前,两座威武的石狮子。还有高悬于府门之上,书有鎏金“夏府”大字的巨大匾额。与府门前朱漆木柱上,悬挂多对的大红灯笼。却也当真气派非凡好不华贵! 正当两人愣神之际,一名从夏府朱漆大门旁,一小耳偏门而出的瘦小汉子。刚伸了个拦腰,瞧见在自家府门前,来了个大车站着两人,便趾高气扬地走上前来,大声道:“你们两个,是从哪个乡子里来的?是哪个乡子里的田户?!今年的秋粮,老夫人已经下了账子。难不成你们乡子里的,还不知道?怎么跑县里来了?!没别的事儿啊,就赶紧走!别把这车堵在府门前!” “呃...” 阿吉与辛虎子听着那名,从夏府小门里走出的那人言语,却也都不约而同地,瞧向了那瘦小汉子来。正当两人都在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之际,那瘦小汉子却是又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我说话儿?帐子都已经分派各乡,上面儿记的田地是多少,那就要交多少粮食。咱夏家的田地,就是这么个规矩!就算你们是乡子里,夏家的亲戚户儿,那也没得商量!” 阿吉倒是听着那瘦小汉子,接下来的言语。却是听出了这瘦小汉子,感情是把他跟虎子,当成了本地种夏家田地的庄户。不由得一脸堆笑,冲那瘦小汉子抱拳道:“这位爷~俺们不是,不是贵府的庄户...是...” 未等阿吉好言好语的,把后面话说完。那瘦小汉子却有些气恼道:“嗯?!不是我们夏家的庄户?那你们是来做什么的?这夏家的府门子,是你们停车的地方吗?!也不四下里打听打听!我们夏家这府门子,是个什么地方?!就算是县老爷的车子来了,那也要停在边儿上!你们倒是好大的胆子!竟然,竟然敢把大车,就这么停在府面前?!难不成你俩是想去县里的府牢,待几天好好醒醒?!” 那瘦小汉子却是越说,气焰也越发的嚣张。他瞧这两人的穿着打扮,便知不是有什么身份的主儿。更何况这大车也是一般人家的车子,而且还显得有些破旧,定然不是什么好人家。不过是平常百姓罢了,要不然他也不敢这般模样。 阿吉一听这瘦小汉子说着说着,竟然要将他与虎子,给扔进什么县府里的牢子?!心里不由得就是一惊!那县府里的牢子,可是人去的地方么?进去后少不得要吃上好些苦头!这人却是还没说几句,便要将他与虎子扔进县府里的牢子,还当真是不讲理的很。可,可人家是这夏府里的人啊... 瘦小汉子见阿吉面露惊容,心里却是暗叫一声“有门儿”!不由得背起了双手,双手在身后一抓一握。却是他想要借着自家府上的威势,敲阿吉和辛虎子些银钱来。 “俺们是来夏家找万夫人的!” 还没等瘦小汉子接着开口,站在阿吉身旁的辛虎子,却是对那瘦小汉子说道。他却是不像阿吉这般害怕,没有被这瘦小汉子借着,夏府的威势而被吓到。其实...他自始至终都听得这瘦小汉子,跟吉老叔的言语,云里雾里没怎么听懂。但他却也看出这瘦小汉子,正在刁难自己与吉老叔。见吉老叔不言语,便也不想在过多耽搁,一张嘴便说出了此行而来的目的。 本来自觉十拿九稳的瘦小汉子,还真被辛虎子这突然而来的这句话,给打断了他接下来,向阿吉与辛虎子讨要银钱消灾的言语。一听辛虎子说是来夏家找万夫人的,眉头却也不免微微皱起,看模样却是更加气恼起来。随即盯上辛虎子的瘦小汉子,便很没好气儿道:“我们家老夫人,那是你说见就能见得?!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夏府门前闹事?!爷爷我这就叫府里的人出来,治治你这嘴里没个准头的东西!让那小子横着回去!哼!看来刚才我说的,送你俩去县府里的牢子,还真是说轻了!今个儿不让你俩,好好见识见识夏府的手段,怕你俩还真不知死活!” 瘦小汉子说着话,便做势欲要回头叫人。却让阿吉不免心中又是一惊,刚想上前拉住瘦小汉子,辛虎子却是接着又道:“俺是从万夫人老家林子里来的!俺师父让俺来夏家找万夫人!你凭啥不让俺见?!” 瘦小汉子刚迈出的步子,却也不免因为听了辛虎子的言语,而一下子又停了下来。眉头却也比刚才,皱的更紧了几分。他一听辛虎子说是从万夫人老家林子来的。又是什么这小子的师父,叫他来找万夫人,却也有些拿不定注意起来。 毕竟这小子说的,可是从老夫人的老家林里来。虽然老夫人在林子里的娘家昌家集,早已在多年前被关外的狼胡付之一炬。万家也已然惨遭灭门...可既然这小子能从林子里,来到竟县找老夫人...而且这时候又是关外狼胡,闹得凶的节骨眼儿上...还有这小子说什么?他师父叫他来找老夫人... “你师父是谁?他叫你来我们夏府,找老夫人做什么?” 瘦小汉子这才认真打量起,这两个一打眼便能瞧出,没什么身份的家伙。但也没了刚才那般的嚣张。毕竟这事既然有了转机,那也自然就不能做的太绝。在这士族老爷门子里混饭吃,那也是有讲究的。没有十足的把握,那就要留几分情面,这样往后才能见面好说话。 辛虎子回道:“俺师父叫延墨客。” 瘦小汉子听着辛虎子说出延墨客的名字,却是皱眉思量了一阵。他却根本就不知道,这叫延墨客的到底认不认识老夫人。对老夫人自家的事,他最多也就知道老夫人,是从林里的士族万家而来。而今林里的万家,也早已不复存在。可...既然这小子,都说出了这么个名来...却也不能当成耳旁风啊! 反复思量间,瘦小汉子最终还是冲辛虎子与阿吉道:“那,那你俩就先在这等着!我回府里禀报声!哼!要是老妇人根本就不认识你们说的这人!那可就别怪我夏禄不客气了!少不得让你俩去县府里的牢子,待上几天!不!是待上几年!” 名唤夏禄的瘦小汉子说着话,便向回来的小门走去。当他进了门后,却又偷偷地来到大门前,透过门缝儿向外瞧去。见那两人依旧没有丝毫慌张逃走,这才半信半疑地向府里走去。 抛去夏禄回府暂且不表,就说此时站在夏府门前的阿吉,却是有些被夏禄刚才那番言语,给吓得脸色一阵泛白。虽然他知道虎子这趟子来,是他那叫延墨客的师父叫他来的。可此时他的心里,却还真有些没了底。 毕竟刚才那瘦小汉子在扭头回府前,可是给他和虎子撂下了狠话。要是...要是那位夏府里的万夫人...不认虎子的师父...那,那他和虎子,可就要出大祸了! “虎,虎子...你,你师父...和,和这位夏家的万夫人...是,是肯定认识吧?...” 阿吉不无担忧地对站在自己身旁,依旧跟没事儿人似得辛虎子说道。 辛虎子则有些奇怪地,瞧向了脸色很有些难看的吉老叔不解道:“吉老叔,你咋问这事?这来找夏家的万夫人,是俺师父让俺来的。那肯定是认得万夫人了。而且,听俺师父说...” 说着话辛虎子却又止住了接下去的言语。却是不知为何,他却有些为难说出,自己阿爹也与这位,万夫人认识的话。不知怎地,当他每每想到这位万夫人,竟然也认识自己的阿爹,心里就有些说不出的... 阿吉见辛虎子说到后头的话又没了下文。却也并没有去追问。想来虎子也有些,不想说出被人听去的话。正当两人默默等待时,去了好一会儿功夫的夏禄,便又再次从那小门里走了出来。随着夏禄的走出,在他身后却又跟了个人来。 源起霄林 第三百二十九章 送信 只见夏禄这次倒是安生的多了,没了刚才那般嚣张模样。在其先从小门儿里走出后,便很恭敬地笑脸儿相迎,将一名年约四旬的中年美妇,从身后的小门儿里迎了出来。 这名中年美妇虽然容貌颇有几分姿色,但因年岁的关系,也已然出现几分苍老。身上则穿着件关内女子,常穿的素服衣衫。当她从小门里走出,跟着头前引路的夏禄,来到辛虎子与阿吉身前时,未等那夏禄开口,便先向辛虎子问道:“你,就是延师父的弟子?” 辛虎子点头回道:“俺就是!” 中年美妇听着辛虎子的回话儿,便微微点了下头来。随即不知为何看向辛虎子的眼眸中,就露出几分惊异之色,从而使她的双眼不由睁大了几分。仿佛有些不可置信看到什么惊事般。 随着中年美妇的打量,辛虎子却也察觉到,这妇人在看向自己时的眼神变化。但他依旧没有出声儿,就站在那里等着中年美妇的下文。而中年美妇的心中,却是涌起了滔天巨浪,不免心中暗暗...这!这怎么可能?!他,他这样貌...怎么,怎么这样像?!虽然这少年岁不大,可却!.... “这怎么可能...” 中年美妇微一皱眉间,却也不由得下意识喃喃自语。但随即便发现自己的不妥,从而又向辛虎子犹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辛虎子回道:“辛虎子。” “辛!...” 当听到辛虎子报上自己姓名后,中年美妇显然又是吃了一惊。虽然她隐隐就能猜到,少年会说出这个姓来。可不管她心里再怎么有所准备,还是在听到眼前站着的少年,说出这个姓氏后,不免心中又起一阵风浪。从而在心中也暗暗重复了一声辛来。 “你!...” 随着中年美妇不由得心中,也跟着辛虎子重复了个“辛”字。很有些激动模样的中年美妇,却又开口说道。可她却只说了个你字,便又没了后话。虽然她很想在问些什么,可她最终还是没有问出,自己想要问出的话。而是又不由得打量起,站在身前略有些紧张的辛虎子。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夏禄,却也很有眼力价儿。见中年美妇这般模样,便能瞧出里面定有文章。也不敢插话就这么老老实实,站在中年美妇一旁。心里却是盘算起来...看模样这少年,还真是从老夫人老家林子来的...又是什么延墨客的弟子。瞧眼前这架势,怕还真不是一般人!要是这样的话...这少年进了府里,自己少不得要巴结下才是! 与夏禄此时心里转着的心思不同的是,阿吉的心里却是紧张的很。他也瞧出了眼前这中年美妇,在问起虎子时的异样。但想着刚才那瘦小汉子,对他与虎子说出的那般狠话,还真有些心惊胆战。可此时的他却也只能,瞧着没了话儿的中年美妇,不停地打量着虎子,却也是毫无任何办法。 “延师父...叫你来找万夫人,所为何事?” 中年美妇在打量了辛虎子一阵后,便又再次问起辛虎子话来。 本欲开口的辛虎子,嘴巴却是张了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师父叫他来找万夫人所为何事。而是有些警惕地,随着中年美妇的问话,反问起中年美妇道:“你是万夫人么?” 中年美妇没成想,辛虎子会有这么一问。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轻轻摇了摇头。但随着她的摇头否认,嘴角却也带起了几分,淡淡地笑意:“我不是万夫人...” 辛虎子一听这中年美妇说不是万夫人,心中却又思量起来。自己这好不容易来了关里,又好不容易从那内县来到竟县。就是为了师父让他找这夏家万夫人帮忙的。见不到这夏家万夫人的话,为什么而来却也不能就这么,随便说与旁人。但也不能没个答复... 辛虎子一边想着,便伸手向怀里摸去。将师父让他带来,捎给夏家万夫人的书信,从怀中掏了出来。随即便对那中年美妇道:“俺师父让俺来给万夫人,捎这信的。” 辛虎子说着话儿便将那信函递向了,依旧在瞧着他的中年美妇。中年美妇却也不敢怠慢,一听辛虎子说这封很厚实的信函,是写给自家夫人的,便很细心地从辛虎子手中接过。 当她看到这封厚实的信函皮子上,写着个大大地“万”字后,便也不由得点了下头:“不错!是延师父的字迹!...”中年美妇一边说着话,心中却也不无感概,这么些年过去了...自打跟着小姐来了这关里。可就再也没有,听过延师父的消息...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延师父派人来...而且还是派这少年...捎的这封书信...也不知,延师父和他...都还好么?... 中年美妇说着话,随即便将那信函,拿在手中收好接着又道:“夏禄,你带两位客,先进府里歇着。我这就将信,给老夫人送去。” 转身间中年美妇便也不再多言,又向那出来的小门走去。辛虎子却也不免心中松了口气来。一听那中年美妇要将师父,交给他的信函给老夫人送去,便知这事已是成了。虽然不能亲手将这信,交给那夏家的万夫人。可只要能让万夫人,瞧见师父让自己,给她捎来的这封信函,便也就达到了,此行而来的目的。 待那中年美妇先他们一步,进了小门隔了会儿后。夏禄则笑脸相陪地,冲辛虎子与阿吉道:“两位,刚才多有得罪!对不住!对不住的很!两位可别往心里去~等两位没了事儿,咱就去县里上好的酒楼,吃顿子酒去!夏禄定要好好儿请请两位~” 阿吉倒是反应的快,见这叫夏禄的瘦小汉子。刚才还是一副都能将人,生吞活剥了的嘴脸。这一转眼就又换成了副讨好的模样。便也知道虎子这事已是成了!心里不由得一松同时也不敢托大。毕竟人家可是这夏府里的人,自己只不过是个替人搬运货子,做跑腿儿买卖的车把式。有啥资格跟人家过不去?听夏禄说的客气,便也赶忙抱拳道:“禄爷太客气了!俺们这刚到府前,也是俺们自己个儿不懂,贵府上的规矩!怪不得别人!” 夏禄听着阿吉的言语回话,却也不免多瞧了这魁梧汉子几眼。心里却又不免暗暗,嘿!还没瞧出来,这高个儿汉子倒还是个会来事的!还挺上道儿。 夏禄一边儿笑着头前带路,便带着辛虎子与阿吉,也顺着那朱漆大门旁的,小偏门进了府来。在进了府后就立马唤来一府里家人,吩咐他去外头将大车安顿好。就带着辛虎子与阿吉两人,继续向府里走去。 而这一进夏府里来,却又不免令辛虎子与阿吉,看了个惊叹不已。他俩却是从来都没见过这般大的宅院!在跟前些天进到,胡胖子姐夫严大家的院子一比,竟是连人家的这府前院门都不如了。 话分两头,在说那先辛虎子、阿吉,进了府来的中年美妇。此时却也刚好走到了,府院后宅里的一处大屋前。在其轻轻拍打了下,雕纹很是精美的朱漆木格子门后,没过多久便听里面,传来一极为柔美的女子问话声。 “问清了?” 随着屋内传来的话语,中年美妇则恭敬道:“回夫人话,问清了。” “真是延大哥派来的人?” 中年美妇回道:“是延师父派来的人,还给夫人捎来了一封书信。婢子已将这信拿来了。” 随着中年美妇的话语说出,屋内倒是一下子没了动静。在过了好一会儿后,屋里才又传来了女子的言语。 “进来吧。” 中年美妇随即应声称“诺”,从而轻轻推开了门子,走进了屋来。 只见一名长发披肩的素衣女子,正俯首于屋里的一张桌案前,看着桌上一卷书籍。在桌案旁则燃着个,空心雕花的圆形三足小铜炉。一股淡淡地香烟,则从炉里徐徐飘出。让屋里带起淡淡地香来。 中年美妇在走进屋来后,随手便将开了的门子合上。这才迈着小碎步来到了中年美妇,跪坐的桌案旁。躬身将那信函双手轻抬,递向了跪坐于桌案前览书的素衣女子。 五根细长的白嫩葱指,则轻轻从中年美妇手中,拿过了信函。随即便撕开了信函边角。将里面字迹满满的好些信子,从函中拿出铺在了桌上。 随着素衣女子看起,打开来铺在桌上的信子。中年美妇却依旧没有挪动身子,而是站在素衣女子身旁,就这么默默候着。直到那素衣女子在叹息了一声,依旧未曾抬头地淡淡问道:“阿夕,那少年...很像他么?” 中年美妇则微一躬身:“回夫人话...他,是很像...” 素衣女子在听到,被她唤作阿夕的中年美妇,回话后便又接着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阿夕道:“他叫辛虎子。” 素衣女子不由得淡淡自语:“辛虎子...虎子么?...” “阿夕,叫虎子来吧。我要见见他...” “诺。” 阿夕应声后便又迈着小碎步向门子走去。可还没等她走到门前,身后便又传来了,素衣女子的话语:“阿夕,延大哥的信上说...他,已经故去了...” 源起霄林 第三百三十章 万夫人 “什么?夫...夫人!你说他!!辛!...” 阿夕满眼不可置信,在听到身后传来的素衣女子话语后。又不由得转过身来,看向了依旧跪坐于案前的素衣女子惊呼道。 显然那个他的故去,对于阿夕来说,却是件很意想不到的事。在震惊之余,却是站在门前呆住了。 “延大哥的信上说,他在前些年就已经故去了。虽然没有说是如何身故,想来延大哥对于这事,是不想细表。” 素衣女子依旧俯首案前,细细地看着桌上那好些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字迹的信子淡淡道。她的语气之淡漠,仿佛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但阿夕却知道此时夫人心里...也应该难受的很才是!只不过...自从夫人嫁到这夏府,便也渐渐将自己的心思,掩藏在了内心深处。即便是她这个夫人身旁的贴心人,这些年也是很少见得,夫人流露出真实心思.... 但他...怎么,怎么就没了?! 阿夕越想心里却也越发难受的厉害,不由得眼眶便已然有些湿润。若不是此刻她正站在自家夫人面前,怕是早就找个地方哭了出来。但应比她更加难受不知多少的夫人,却依旧还是这般淡薄模样,她也只要强行忍下心中难过,在犹豫间便试探地说道:“要不...要不,我把虎子带来后...夫人亲自问下,他阿爹...” 素衣女子则毫无半分犹豫,淡淡拒绝道:“不了,既然人都已然身故,在问又有何意?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本能在林子里安安稳稳生活。不想这关外狼胡一来,自家的屯子没了。还有他那未过门的妻子也...唉!你去叫他来吧,我想见见他...” “可是夫人...” “没什么可是的,有些事就算知道了,还不如不知。不问反而更好。” “诺...” 最终阿夕还是放弃了,自己想要带他孩儿来时,顺便问下他是如何身故的事。既然夫人都这般说了也只好作罢。无言间阿夕便转身离开了屋子,只留下了独自一人,跪坐在桌案前的素衣女子。 “啪嗒”一声滴落轻响,却是模糊了桌上信子的墨迹。俯首案前的素衣女子,依旧还在默默看着桌上的信子,不由喃喃道:“辛大哥....” 阿夕在好一阵平复后,才朝着夏禄带辛虎子与阿吉,歇息的屋子而去。当她再次见到辛虎子时,虽然眼眸里依旧还着些,哭过后留下的淡淡红儿,但却已然看不出异样。 再次见到辛虎子的阿夕,心里却也不由得,将辛虎子与他比对在了一起。心中却也不无感慨道,虎子的模样,还真是像极了他...年轻时的模样...唉!只是...他... “哎呦!夕夫人~您来了~” 正在屋内陪着辛虎子与阿吉闲聊套近乎的夏禄,见阿夕进了屋来。便很恭敬地笑迎道。 阿夕则微一点头,面带淡淡笑意地对辛虎子道:“夫人在等你,你随我来。” 辛虎子一听这话,便当即随着阿夕出了屋子。在夏禄与阿吉送走两人,又回了屋内。阿吉却有些疑惑地向夏禄问道:“禄爷,这位也是贵府里的夫人?” 他倒也知道些士族门子里的规矩,能在门子里被称为夫人的,那也都是身份尊贵的女子。可既然虎子是来找夏家的万夫人,怎么给虎子引路的不是这府里的婢子,而是府里的夫人? 而且在刚不久前,他与虎子在夏府门前等候,前去通报的夏禄回来时,也是这位夫人亲自出门过问...这也应该是府里下人才干的事,怎么... 夏禄见阿吉疑惑不解的模样,便笑着对其言道:“阿吉兄弟,我们府里的这位夕夫人。是当年跟着老夫人一起,从林子里嫁过来的。本来夕夫人是侍候老夫人的万家人。这老夫人的身边儿人嘛,那也自然就是老爷的妾了。眼下府里除了老妇人外,还有少爷的少夫人,就属这位夕夫人,在府里的资格最老,所以府里的都这么叫。” 阿吉虽然听得明白,但还是听得有些愣神。原来这位夕夫人,也是个婢子出身。只不过因为是跟着,这府里的老夫人一起,嫁过来的娘家人。这身份地位也就随着,府里的老夫人水涨船高。 夏禄说完话儿后,却又有些后悔起来。觉得对一外人,说起自家夫人的事有些不妥。当即便又小声对阿吉道:“阿吉兄弟,我跟你说的这些话儿,你可别到处乱说!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府里府外也都有不少人知道。可毕竟你是从外县来的,还是自己知道就好!” 阿吉则赶忙点头道:“禄爷说的是!俺知道这事不能乱嚼,这可是士族大老爷门子里的事啊!俺哪能乱说?!” 夏禄却是越看越觉得,这位高个儿车把式顺眼。本就在府里闲来无事,正巧儿遇上个从外县来的。也就又与阿吉聊了起来。 再次回到后宅屋前的阿夕,则在门前向门里轻声唤道:“夫人,人已经带来了。” “嗯!带他进来吧。” 随着屋内再次传来,很好听的女子说话声。阿夕便又轻轻推开了门子,引着很有些紧张的辛虎子,便走进了这处偌大的屋子里来。 进了屋来的辛虎子,却也不由得吸了吸自己的鼻子。他却是从来都没闻过,这般好闻的香味儿。没来由的心神也因为这股子,很是好闻的气息不由得就是一振。 当他跟在阿夕身后,进屋瞧见了正堂一侧,跪坐于桌案前的,一名年约二十七、八岁模样的年轻女子时,不由得因这女子的姿容就是一呆。这女子却是生得肤白如玉,虽未着一丝粉黛却容貌极美!清丽脱俗间,却也不失一身贵气。他还从来都没见过,这般美丽的女子。即便是慧娘姐姐...也... 渐渐的辛虎子在吃惊之余,却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这女子太年轻了!按理说依着自家师父所言,那位与师父和...阿爹相熟的夏家万夫人...也应该是有些年岁才对!师父都说在数十年前,便与夏家的万夫人相识。就连自己的阿爹...也一样认识这位夏家的万夫人。就算这位夏家的万夫人年岁在小,也应该与师父和阿爹的年岁相仿才是! 可眼前这容貌极美的女子,却是太过年轻了些...但刚才自己在来之前,带自己来的这位夕夫人,可是说了是来见万夫人的!可怎么来了屋里,却见到这名位年轻女子?! 辛虎子心中正充满疑虑与顾自推测间,眼力极好的他便也就注意到了,这位容貌极美的年轻女子,身前桌案上拆开来的信函。见自己带来的信函,已然被拆开摊在了桌上,显然这女子已是看过。心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紧!这信函可是师父让他,带来夏家交给万夫人的!怎么,怎么这女子?! “你,你咋把俺师父,让俺给万夫人带来的信函,给拆了?!” 心中有些气恼的辛虎子,却是没来由一股邪火直往上涌。还没等打量他完的,那坐在桌案前的素衣女子言语,他自己个儿便先开口问道。 辛虎子这一开口,倒是吓了站在他身旁的阿夕一跳。她怎么都没想到,辛虎子竟然会来这一句问。还没等她有所反应,那跪坐于桌案前的素衣女子,便淡淡回道:“你这信函不就是给我送的?为何我不能拆得?” “你!你就是万夫人?师父让俺找的万夫人?!” 辛虎子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他却不想这位已经被他认定为,不是万夫人的貌美女子,竟然就是他来夏家找的万夫人。可是...这位万夫人也太... 万夫人见站在身前不远处的辛虎子,一脸惊疑的模样。却也不由得脑海中,浮现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人的身影却也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是个年不过二十来岁的魁梧汉子,一脸吃惊地看向自己...那魁梧汉子的眉眼与轮廓,却是与眼前的这位少年极为相像.... 唇角轻启间,万夫人却是露出了淡淡的笑来。这没来由的美人一笑,却又让辛虎子心头就是一颤。他可还从来都没见过,女人笑起来会有这么好看! 而站在一旁的阿夕,却也随着自家夫人露出淡淡笑意,不由得心下里为之一松。还真怕虎子这没轻没重的,惹了自家夫人气恼。虽然虎子毕竟是他的孩儿,自家夫人想来定然不会怪罪,可还是少出些岔子才是! 正当辛虎子愣神儿间,却也下意识地伸手,摸向了腰间的那把遮掩着的黑铁短刀。他这一摸腰间短刀,却也让看向他的万夫人,也注意到了刚才没发现的那把短刀。这一见那短刀却又是换做她,不由得就是微微一愣。那双平静无波的美眸中,也闪现出一抹惊异的神色。不由得便从跪坐的团垫上站起身来。 “你,腰间的那把短刃...是?” 源起霄林 第三百三十一章 短刀 “这把短刀子?” 辛虎子随着万夫人的目光所视,也不由得看向了,被自己握在腰间的,那把黑铁短刀来疑惑道。 站在辛虎子一旁的阿夕,则也因自家夫人,惊异的神色也同样,很是疑惑地瞧向了,被辛虎子握于腰间的短刀来。当她见那短刀模样,只是一眼便不由得惊呼出声:“这是!...夫人?!” 阿夕说着话便又将目光看向了,站在桌案前的万夫人来。万夫人却依旧没有说话,而是站在案前,用她那淡淡的眸子,就这么盯在了被辛虎子握于腰间的,那把黑铁短刀上。心中却有股说不出的滋味袭上心头...却也当真是五味杂陈,有再见这短刀的欣喜,又有物是人非的哀愁,更有对往事的追忆... “这,这是俺阿爹留下的...” 辛虎子虽然不知,为何万夫人与阿夕,在见到自己腰间的,这把黑铁短刀后,会出现这般神色。但见两人这般异样,又有之前万夫人,在见到自己这腰间短刀后的一问。便也在疑惑间说出了这把短刀,是自己阿爹所留。 万夫人一听辛虎子说出这话,绣眉便不由得就是微微一皱。貌美之极的脸上,也不免露出一丝痛苦神色。不免心中暗暗,是啊!这短刀除了他的孩儿,还又能有谁可以值得他交付?他,已然故去...这把短刀,那也自然,要给他的孩儿了....可是你,怎么就去?不过...这一切,也都已经不在重要了。 万夫人想着心中百感交集的思绪,却也不由得轻轻一叹,从而又缓缓坐下身来。站在辛虎子一旁的阿夕,却也不免有些担心起自家夫人。从而几步上前便来到,自家夫人身旁关切道:“夫人,你?” 万夫人微一摇头:“无碍的...” 阿夕见自家夫人这般说,却也不好再劝。万夫人则又瞧向了,依旧站在原地的辛虎子:“你延师父信函里...所说之事,我都已知道。既然你延师父,让你来关里找我。让我来帮你办那当边军之事。那这事我就帮你办了...不过,我也要代你延师父,再问你一句。你当真打定了,要当那边军的主意?倘若你当真进了边军,怕是三年五载,是无法从那回来。即便是我也帮不了你,你只能呆在那边军之中。你可要想要。” 万夫人对辛虎子说着话,心中却也不免生起,为辛虎子今后之路的打算心思。从她看完延墨客让辛虎子,给她捎来的这封好些信子的书信中,她也知道了辛虎子,为何来找她的前因后果。从而也知道了,那个令她无比震惊,有关他...也早已身故的消息。除此外还有延墨客,将要返回故土峆州的事,也在信中一一有说。而延墨客这一走,便也不再回来。却也不免让数十年来,早已与老林音信全无的她,在此时此刻心中繁杂百结。 但多年来在这夏府之中,经营夏家有道的她,却也渐渐养成了,不被别人看出真实心思的淡漠。即便是阿夕这位当初一同跟她,嫁来夏府门子里来的贴身侍女也不列外。 虽然在刚才时,因为见到辛虎子,腰间的那把短刃。不免让她遮掩下的真实心思,最终没能控制住,而有所流露。但最终平稳下自己心绪的她,又变回了夏家说一不二的老夫人。 就算辛虎子前来,没有延墨客的信函。只要确认辛虎子是他的孩儿,那么她也自然没有不帮的道理。可对于现如辛虎子,要她帮的忙。她却与延墨客一样,都对辛虎子去当那边军,而心生忧虑。 毕竟那边军的营子,不比州郡里的军营,都是设在州境之内。而是设在州境边缘,多与外族胡人相近。虽然银饷丰厚,却也当真是提着脑袋,卖命的一群人。倘若自己当将他唯一的孩儿,送去了林中与关外狼胡,相对的边军营地。若是辛虎子真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么自己又如何,对得起已然故去的他?可是这书信里,却也写的明白。此事还是延大哥所托...却也当真矛盾的很! 书信中延大哥也有提起,他在劝说虎子无果后,才最终答应了虎子,让他来找自己帮忙。但这事...为了他,自己也要再问一下才是! “俺,俺已经想好了!俺就是要当边军!给死去的二丫儿姐!和,和屯子里的大伙儿报仇!俺要杀狼头子!给死去的大伙儿报仇!” 辛虎子却是没有丝毫犹豫,在听到万夫人这一问后,便立即回道。 万夫人微一点头,却是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在略一沉思后,随即便对站在身旁的阿夕道:“送虎子回去歇了吧...” “诺。” 阿夕应声道,便又向辛虎子走去。当她刚要引着辛虎子离开时,辛虎子却是又转身向万夫人问道:“万夫人...听,听俺师父说。你,你是认识俺阿爹的...” 辛虎子这一猛地一问,却是让引着他将要出门的阿夕,也不由得脚步一停。又再次看向了跪坐于桌案前的自家夫人。对于辛虎子这猛然一问,却又不免让她的心里为之一紧。 而跪坐于桌案前的万夫人,则依旧淡漠如常地微一点头:“认得,数十年前,我便认得你阿爹了。” “那,那俺阿爹,他,他那时候,是个啥样?!” 辛虎子有些激动地追问道。 万夫人略一沉吟淡淡道:“他,很像你现在的模样。只不过...那时候的他...” 万夫人说着却又止住了话来,转而向辛虎子反问道:“你阿爹,从来都没跟你提起过,他以前的事么?” 辛虎子摇头道:“没有...俺阿爹从来,都不跟俺说起以前的事。就算,就算俺过去问过阿爹...阿爹也是不说。俺听得最多的,就是屯子里犊子叔跟俺说起的,阿爹在当前杀狼头子的事...” 万夫人听着辛虎子的言语,不免喃喃自语:“从来都不曾提过...从来,都不曾提过么?...不提起,这也倒好...” 辛虎子虽然听不懂,万夫人自语所言。可他却也算是,了却了自己这一路而来,心里所想的一件事来。那便是当面问下,这位听延师父所说的万夫人,认得阿爹的事。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要当面向万夫人问起确认。可随着他与万夫人的言语,却又想从万夫人口中,知道些关于阿爹更多的事来。但万夫人这般尊贵的身份,和冷冷的性子。却也让辛虎子知道,他能问出的却也是有限得很。 “虎子,你可愿意将你阿爹,留给你的短刃,借我几日?” 在屋内略微沉寂后,万夫人却又淡淡说道。 辛虎子却是不想,万夫人会提出这一要求。这把阿爹留给他的黑铁短刀,是他从不离身之物。但他并没有因为万夫人,提出这一突然要求,而有所犹豫。便伸手从自己腰间,将黑铁短刀抽出,递给了站在身旁的阿夕。 他在从腰间抽出这把,阿爹留下的黑铁短刀时,便知自己是肯定不能,就这么走上前去,亲手将短刀交给万夫人的。正好在他身旁有这位夕夫人在。却是能将取下的短刀交予夕夫人,再交到万夫人手中。 阿夕则在接过了这把,入手冰凉的黑铁短刀后,便又走向了自家夫人。目光却也不免在自己拿着的短刀上不停徘徊。她怎么都不曾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天,能再次见到这把短刀。只不过上一次见时,却是许久以前的事了... 玉手轻握间,万夫人拿上短刀的手儿,却也不由得有些微微发颤起来。虽然她极力掩饰,此时心中莫名的激动。但还是被将短刀,递向她的阿夕所察觉。 阿夕却也并不多言,在将短刀交给了,跪坐于桌案前的万夫人后。便又回到了辛虎子身旁。在对辛虎子招呼一声后,便带着辛虎子走出了屋子。随着屋门再次闭合,手握冰凉短刀的万夫人。却是不由得用手轻轻抚摸起,这把通体乌黑的黑铁短刀来。 “没想到...你还能在回到我的手里。不过,现在你已经是他孩儿的东西了。” 万夫人抚摸着被她拿在手中的黑铁短刀,却不由得喃喃自语。看着这把曾经再熟悉不过的黑铁短刀,万夫人的心绪却也不免,又再次有所惆怅。 虽然这短刀数十年不见,但依旧还是它曾经的模样。仿佛这数十年而过的岁月,未曾对它有过半分的改变。但持有它的人,却早已不在是他。而当的那个自己,也早已不在是曾经的自己。一切都已经变了,却唯独这把短刀,依旧还是曾经和现在的模样。 “唉...” 随着一声幽怨的轻叹,万夫人却是缓缓从铺满信子的,桌案前站起身来。一双白嫩的手儿则紧握着,被她贴靠在胸前的那把,从辛虎子手中借来的短刀,慢慢离开了桌案。向着自己歇息的屋中内厢走去,隐没在了珠帘之中。 源起霄林 第三百三十二章 赠与 亭台楼阁间,花草繁茂春意盎然。虽然这处水榭并不大,但也匠心独运赏心悦目。此时水中池鱼,正争先恐后夺食着,从少女手中撒下的一小撮鱼食。站在水中亭阁间的少女,虽然身着一袭淡青色无饰素衣,也毫无一丝粉黛点缀,却生得极美肤白如雪。纵然是天上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在少女身旁还站着名,年岁与素衣少女一般无二的婢女。这婢女倒也生得俊俏,但因正站于素女少女身旁缘故,却也使其只能成了陪衬。 “阿夕,我叫你去叫人来,怎么都过了这么久,人还没来?” 素衣少女在将手中,那一小撮鱼食,都撒了个干净后,便有些不无埋怨道。 那站在素衣少女身旁的婢女,则赶忙回道:“回小姐话,婢子一早儿就去了。都是按照小姐吩咐办的。” 听着身旁婢女的回话,素衣少女却有些心不在焉道:“说了就好...” 言语间却是又伸手,从自己端着的那一小藤蓝里,拿起一小撮鱼食,丹蔻小手则如指挥着,鱼儿的令旗般。一挥间池里的鱼儿,便都游弋到了,撒下鱼食的方向争抢而去。随着池中一条条鱼儿,在少女的指挥下,东游游西游游。却也让喂鱼的素衣少女,朱唇轻启浅露微笑。 “万儿!” 一名年不过二十余岁的青年汉子,则唤了一声便从园外走来。这汉子中等身量,却也生得魁梧。虽然身上穿着的衣子,都已然有些破旧。但却无法掩下一身豪气。 站于亭中的素衣少女,一听那走进园来的汉子轻唤,则欢喜的将手中盛着鱼食的小藤篮,递给了候在一旁的阿夕手中。从而笑着挥手对那,向亭子走来的青年汉子道:“辛大哥!” 青年汉子看着,佳人亭中轻笑模样,却也不由得就有些愣神。 “怎么站着不动了?快过来呀!” “呃...这就来!这就来!” 青年汉子说着话,却很有些尴尬地,用粗大手掌抚了下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便走过曲折的水上小道儿,来到了素衣少女所在亭阁里。 素衣少女则在青年汉子来到身旁时,笑着对青年汉子道:“辛大哥,这园子你来我家这么多次,可一次都没见过呢!你瞧这池里的鱼儿,是不是很漂亮?这鱼儿可是我祖父的宝贝物件儿~除了他老人家亲自来喂养,也只有我这孙女儿,才能替他老人家代劳~” 青年汉子随着素衣少女轻言细语,却也不由得瞧向了,这一汪池水中欢快的鱼儿来。看着水中这五彩斑斓的鱼儿,却也不由得好奇道:“这水里的鱼还真跟俺在那些个,溪水里见过的不太一样!溪水里的鱼虽然有大有小,但都是一个模样。可这水里的...怎么...” “怎么有这么多颜色是吧?嘻嘻~这些鱼儿,可都是我祖父,特意让人从关里带回来的。咱这林子里自然没有了!” 素衣少女不无得意地接话道。说话间便又从端着,鱼食小藤篮的婢女手中,接过了一小撮鱼食。又如指挥般小手一挥,洒下鱼食间那池里的鱼儿,却又都向落下鱼食的水面争相游去。 “万儿,你...今天叫俺来...是?” 青年汉子说着话儿,便不由得向四周望了望。好似在瞧什么人来了没。 被青年汉子唤作万儿的素衣少女,则轻笑道:“别瞧了,今天延大哥要去教我家,几位哥哥礼法来着。所以啊~辛大哥,你今天是见不到他了~” 青年汉子一听万儿说出这话,不免心下里就有些疑惑不解道:“那,今天延兄弟不在?万儿你?” “哼!怎么?!没了延大哥在?我就不能叫你来么?” 万儿说着话却也不免,貌美的脸庞上露出一抹不悦神色。青年汉子却是赶忙道:“没!俺,俺没那意思!” 万儿见青年汉子,着急的向自己解释,不免阴转晴来。却是刚才也不过是,假装不悦罢了。随即便又对站在身旁,也不免偷偷低头发笑的婢女,假装温怒埋怨道:“阿夕,哪有你这般取笑辛大哥的?!” 阿夕赶忙认错道:“婢子,婢子不敢了。” 万儿却依旧不依不饶:“那,你还不快给辛大哥,陪个不是?” 虽然阿夕自觉委屈,毕竟刚在可是自家小姐,装作不悦戏弄辛大哥来着。却是不想自己只不过是...也跟着偷偷笑了笑。就被自家小姐罚着,要向辛大哥赔不是。但她也毫无办法,既然自家小姐都这么说了,让自己向辛大哥赔不是,也只好照做。 青年汉子见阿夕,要向自己赔不是。却是赶忙制止道:“这,这是哪里话!是,是俺自己有错...阿夕妹子,就...就不用给俺赔啥不是了!万儿,刚才是俺不好...怪不得别人。” 万儿听着青年汉子的言语,却仍是摆出一副认真模样,对阿夕吩咐道:“既然辛大哥,都原谅你了。那你也就不用给辛大哥道歉了。嗯?这篮子里的鱼食不够了,在给我取些过来。” “诺。” 阿夕应声便提着手中,依旧还有很多鱼食的小藤篮,就往小亭外走去。在离开小亭走出园外时,却又扭头看了眼,此时站在亭里的两人。嘴角却是微微一笑,转而便向园外走去。 而亭中只留下万儿与青年汉子两人后,倒也显得比刚才沉寂了许多。但这种沉寂也只在,阿夕离开后不久,便又被万儿打破。万儿看着渐渐远去,离开园子的阿夕。便从衣袖中拿出了把,通体乌黑的黑铁短刃,递向了站在身旁的青年汉子道:“给你!” 有些莫名其妙的青年汉子,则也不敢怠慢。伸手便从万儿手中,接过了这把通体乌黑的黑铁短刀来。接过了黑铁短刀的青年汉子,却也不由得打量起这把,入手既凉的短刀仿佛略有所思的模样。 还没等青年汉子在过多想,万儿便在青年汉子从她手中,接过了那把黑铁短刀后,就对青年汉子道:“这把短刀,是我母亲所留之物。因为母亲去世的时候我还很小,很多关于母亲的事,也都是听父亲所说。而这把母亲留给我的短刀,就一直都被我带在身上。今天...我把它送与辛大哥...” 万儿说着话,貌美脸庞便不由得,泛起一阵红儿,却是尽显女儿家羞涩。 青年汉子则握着手中短刀,就有些愣神。没过多久便将手中握着的短刀,又紧了几分很有些激动道:“万儿!你!你!俺...”语无伦次间,却是说不出话来。 万儿虽然羞涩难当,但还是皱眉催促道:“辛大哥,你到底收不收啊?!” 听到这这话,青年汉子这才渐渐冷静下来。从而赶忙认真道:“万儿既然都说送给俺了,那俺肯定收下!只是...万儿。这短刀,可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你...” 万儿羞涩间不免因青年汉子,提及自己已然亡故多年的母亲,而不免露出几分伤色道:“母亲将这短刀,留给我...是为了让这刀儿护着我。我将它送与辛大哥,那么...今后就让辛大哥,来...来保护我,和...我的家人...” 万儿说到最后,却还是羞没能说出,只保护她的话来。而是又多加了保护她的家人。羞极的她因为肤白如雪的缘故。从而淡淡地羞红,也就顺着雪白脸颊,一直染到了她的脖颈间。却也当真是羞态动人不可方物。 青年汉子则认真点头道:“我,我会好好保护好万儿!和...万儿家人的...” 万儿虽然羞极,但听着青年汉子,当面对自己的承诺。心下里却是甜蜜的很,今日她之所以要岔开,跟辛大哥交好的延大哥单独相见。便是想将自己的贴身之物送与辛大哥。 见目的已然达成,又得了辛大哥承诺,心里却也为之一松。正当她还想与辛大哥,在说些什么的时候。离了小亭而去的阿夕,却又再次跑了回来。见阿夕很有些匆忙的模样,万儿却是有些心虚起来。 阿夕则小跑到亭子里后,便对自家小姐道:“小,小姐...延师父跟,跟四爷和六爷,往园子这边来了。” 万儿却不免小声道:“真是的!四哥和六哥!不是说好的,今个儿让延大哥,教他俩礼法的么?怎么就...” 未等万儿在过多想,不远处的园外,便传来了男子的说笑声。万儿则很有些遗憾地,望了眼也同样面露憾色的青年汉子。青年汉子则在万儿的注视下,将那赠与他的黑铁短刀,收进了自己的怀里。 看着被青年汉子小心翼翼,收入怀中的黑铁短刀,万儿却是露出了一抹淡淡地笑来。 唇角依旧还带着淡淡浅笑,抚着手中黑铁短刀的万夫人,不由得便有些出神起来。直到阿夕小步从外厢走来,这才收起了自己的浅笑,又恢复了往日淡漠。 “夫人...少爷回来了...” 源起霄林 第三百三十三章 舞宴 阿夕说着话却不由得面露难色,万夫人见阿夕面露难色,便也不由皱起了秀眉淡淡道:“夏示清在哪呢?” 阿夕则吞吞吐吐道:“少爷...从外面回来后,就回了自己院子。” 缓缓站起身来的万夫人,随手便将黑铁短刀,收到了自己的衣袖中:“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吧?” 阿夕虽然为难,但也不敢隐瞒如实回道:“少爷...少爷还带了几个,县里的朋友一起回来的...” 万夫人冷哼一声:“什么朋友?不过是些县里,不争气的士族子弟罢了!他这不学好的性子,要是在这样下去,这个家他还能撑起来么?!早晚要出祸事!” 万夫人一边说着,便顾自向外厢走去。在行走间便又淡淡问道:“少夫人呢?” 阿夕道:“少夫人...还在自己房里...” 阿夕回着话儿,见自家夫人自顾向外走去,便知道事情不妙。虽然在往常自家夫人,并不怎么管少爷这等闲事。可今日却不同往日,却是见了虎子...与延师父书信的。 平日里早已性子淡漠的自家夫人,若是在以往听了这关于,少爷带人回府里自己院子的事后。虽然也会面露不悦之色,可最多也只会说句“知道了”便不了了之。但今日...却... 伴着几名貌美乐女,吹弹出悦耳动听的曲子。四名身穿华美绸缎单衣的舞女,正赤着雪白脚儿,踏着脚下柔软红毯,在乐曲下翩翩起舞。长袖轻甩间,却也灵动不凡,韵律十足。男子饮酒的欢笑声,却也使得此时的屋内十分热闹。 几名姿态各异的年轻男子,则分坐于舞女两侧。一边观赏着优美无比的舞姿,一边则互相大声说笑着,吃着桌上各色各样的美酒佳肴。而在两侧矮桌中央主位上,则躺卧着名衣衫半解的年轻男子。 这名年轻男子约莫二十来岁年纪,却是生得唇红齿白,端的一个俊美公子。但此时的他显然已是喝的有些上头,正侧卧在主位软榻上,半眯着眼笑而不语。 “示清兄这府上的舞婢,真是不同凡响的很啊!可比我家里的那些个,榆木疙瘩好跳多了!就说这从皇京里传来的袖舞。我在自家府上,也是专门请了个,从郡里来的行家指点。可没成想,这银子没少花。可那几个榆木疙瘩,就是学不会!唉!虽然个个儿长得俊俏,可爷我买她们进府,可就是专门给爷找乐子跳舞的。这倒好!买了几个赔钱货不说。这舞啊,可就看不成了!也就只会随着小曲儿,自己摆动摆动。要是那几个榆木疙瘩,还不会跳!爷我就直接卖她们花楼里去得了!那里倒是不嫌长得俊的多,来一个收一个!” 坐在左侧的一名年岁略长,约莫三十四、五的锦服男子。则有些不无好气儿地说道。言语间却是直直地盯着,那四名在身前中央红毯上,偏偏甩袖起舞的貌美舞娘,眼中却是充满了贪欲。 而坐他身旁左侧另一桌的,身量较胖的年轻男子,则嘿嘿笑道:“行了吧~你!你这上竟的吴家少爷,谁不知道你?咱这县里只要有破落户,卖儿卖女的。可就数你家管事儿的跑的最勤!只要是模样俊俏,那还不一准儿,就让你吴少爷给收了去?这些年你府上买下的婢女还少了?嘿嘿~可就一样儿,你吴少爷买的这些个小娘,都是些田户家里的。就算模样俊俏,就那粗手笨脚的。你还指望着从郡里,使些银子请个行家来,就能教会她们跳这袖舞?也忒小瞧了这袖舞吧?怎么着,这袖舞也是咱大炎朝,贵妃娘娘的绝活儿不是?哪有这么容易跳的?~” 这胖男子说着话儿,却是并没怎么理会,坐他身旁听了他言语后,很有些不乐意的中年男子。而是扭头看向了,躺卧在主位软榻上的俊美男子道:“可人家示清兄可就不一样了~人家这四个小娘,可都是从郡里买来的~怎么着也要比你小子,只图个模样俊俏便宜,从咱这临近乡子里,买来的田户之女,要强上不知多少~哎!我说这话儿,吴兄你也别不爱听~难道我郑某人这话儿,还说错了不成?~” 胖男子见坐在身旁的吴家少爷,想要开口争辩。随即便话锋一转,端起桌上倒满了美酒的彩釉酒杯,就向吴家少爷正好拿在手中的酒杯碰去。 吴家少爷虽然不服气的很,但这酒杯都已然碰了对儿,哪有不喝的道理。随即便一仰脖儿干了杯中美酒。可这酒水刚一下肚,不忿的脸上却又带起笑来,从而冲那胖男子说道:“嘿!你小子也别光说我。你这跟我同在上竟住着的郑二少爷,那也是风流的很啊!对了!听说你在前不久的时候儿,去你家田户最多的槐乡收账,还惹出件风流事来?” “什么风流事?我怎么不知道?吴之聚!郑泽这小子,去槐乡惹出什么风流事了?!我怎么一点儿风都没听到?这也不对啊?!郑家的槐乡旁,可就是我家的原桥乡。离着这么近,要是郑泽真在槐乡里,惹出什么风流事来,那也该传出些风儿才对啊。” 单坐于右侧的那名,年岁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却是来了兴致,不由得向坐在对面的,那位吴家少爷吴之聚,和郑家二少郑泽问道。 吴之聚则瞧了眼,欲言又止不怎么好意思说的郑泽一眼。心下却是觉得自己找回了,刚才被郑泽数落的面子。从而趾高气扬地,对那坐于对过右侧的青年男子道:“你可不知道~咱们这位郑泽兄,那也当真是风流的很呐!跟着自家去槐乡收租子的,碰上个交不起租子的田户~嘿!见那田户家女儿俊俏,就想睡了那小娘抵了田户家租子。谁成想正拉着那哭啼啼小娘走的时候儿,那田户家的婆子却是跑了出来,求咱们郑兄不要带走她家女儿。嘿嘿!咱郑兄打眼一瞧那田户家的婆子,嘿!竟然生得比她女儿还俊俏!那还得了?!好么!直接就带走了她娘俩儿!后来啊...” “之聚兄!咱能不提那档子事么?那,那事儿都过去有些天了,至于..至于还说?” 郑泽却是再也忍不住,打断了吴之聚接下来的话,一脸讨好般地带笑道。 可他这一打断,那坐于右侧的青年男子却是不干了。他倒是听着吴之聚讲的津津有味儿,正在听着入神的时候儿,却是不想竟然被郑泽,给没来由的打断了。从而没好气儿地对郑泽道:“好你个郑泽!你小子惹出了那么档子风流事儿来!竟然...竟然回了县里,也不跟我说说!你小子倒是藏着掖着的紧呐!感情,哥几个儿在一块儿,吃了这么多年酒,都白吃了?!不就是件风流事儿么?说说又不会掉块儿肉!咱士族子弟有那个没风流事的?要是这风流事传的好了,那还是一段佳话不是?” “嘿嘿~洪兄啊~咱郑泽兄这档子风流事儿,他也是有难言之隐啊~你说是不是?郑泽兄?” 吴之聚说着话儿,却又是居高临下般,瞧了眼面露难色的郑泽来。 郑泽却在心里,狂骂吴之聚不止。你个吴家老杂毛,偷自家嫂子生的小杂毛!别以为抓住了,你郑爷爷那...那档子破事儿,就能压你郑爷爷一头!哼!真是给脸不要脸!就算那档子破事儿,真的说出来!我郑泽也不怕别人知道!你郑爷爷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吴家小杂毛,竟然还敢跟你郑爷爷过不去!少拿那档子破事来压我! 郑泽心下里一狠,便对那坐于右侧的青年男子道:“洪兄啊!既然你想知道,那我郑泽自己个儿说了便是!也就不劳烦之聚兄,多此一举替郑某代劳了~不就是那档子事儿,弄出了人命么~我就不信你们家里,去下面儿乡子里收租子,没有闹出过人命的。可这理儿都在咱手里头攥着不是?那些个乡子里的田户,种的是咱们的田。也因为是咱们的田,在咱们门子下面儿呆着。官府要的税子,也就交几个大子儿罢了!比起那些个种自己田的,可要省去好些官府的税子!那个不争着抢着,想要种咱们家的田地?!可就这样还有些不知足的,竟然还交不起租子来?哼!像这样的,你不打死几个,这些犯贱的玩意儿,他能给你老老实实交租子?真当咱们这士族门子,都是白给的?” “行啦!行啦!郑泽!你小子还是快说说,你在槐县里惹出的风流事儿吧!谁愿意听你小子,讲那没用的?怎么?你小子带走了那娘俩儿,还弄出人命来了?哈哈!有趣!有趣的很!快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坐于右侧的青年男子,催促着郑泽说下去,却也顾不得再去观赏,此时屋里还在不停起着的舞乐。而是兴致满满地,看向了坐于对面的郑泽来。 “这个...唉!也当真是晦...” 还未等郑泽把话儿说完,那躺卧在主位软榻上,眯眼的俊美男子,却是不由得坐起了身来。 源起霄林 第三百三十四章 割衣 郑泽见躺卧在中央主位上的俊美男子直起了身来,话头儿却也不由得就是一转。从而笑着对那男子道:“示清兄~你也想听听我那风流事儿不成?” “春梅” 直起身来的俊美男子,却是并没理会郑泽言语,而是淡淡唤道。 随着他这一声轻唤,那在中央跳着袖舞,其中一名貌美女子,便很巧妙自然地,脱离了四人舞队。从而迈着小步来到了,俊美男子身旁躬身道:“公子” 虽然本由四人跳起的袖舞少了一人。但并未打乱袖舞的顺序。在那貌美女子脱离后,三人便毫无纰漏地又跳在了一起,弥补了少一人而显得空旷的一角。 俊美男子则一把将那貌美舞娘拉入怀中,慵懒地看向了左侧着的郑泽道:“不就是你小子,去了咱县里的乡子,折腾起的小事儿。有什么大不了的?” 俊美男子说着话,被他搂在怀中的貌美舞娘,却是拿起了桌上鎏金银盘里的,一颗小果送到了他的身前。俊美男子一边说着话,便一口噙/住了那颗小果,吃了下去。 “呃...呵呵!那是!那是!郑某这些破事儿,那自然入不得示清兄的法眼~咱哪能跟示清兄比?听说前不久,示清兄可不就把,咱县子里出了名儿的花楼娘子,魁主香妙儿给梳拢了~嘿!示清兄,您这可就不仗义了!想当初可是咱几个,一起去的雅月阁见的香妙儿。你老兄这下手的时候儿,还真是不带半点儿响动!咱兄弟知道信儿的时候,那都过了好些天了。” 郑泽一边说着,却是灵机一动。便将自己那档子在槐县,惹出人命来的风流事绕过。从而接话说起了这位夏家少爷,夏示清的风流事来。他这一说还真被坐在身旁的吴之聚,与对面儿的洪家少爷,给听了进去。从而巧妙地让他避过了,说出自己那档子风流事来。 这花楼娘子,在没被男人碰前,却都是梳辫的。只有在第一次接客,被男人破了身后,才会梳起头来。他这打小儿就去惯了花楼的,那也自然梳拢了不少,县里各家花楼的小娘。这却也成了他,在县里与人炫耀的资本。 尤其这下竟地界上,最出名的雅月阁。那阁中最出名儿的,便是这位被县里士族子弟们,公认为魁主的香妙儿小娘子。年岁虽然不过十四、五岁,却是身段儿丰腴的很!若不是事先就知道了她的蔻龄,还以为她已十七、八岁。更别说这妙儿小娘子,还是州中犯官家眷。若不是因罪遭了株连,那也是跟自己无二的士族小姐。不过现如今,却也只能做了这花楼娘子。 他倒是早就盯上了这位,从郡中来的小娘子。那也是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银子,可没成想到头来,竟然还是给夏示清给尝了鲜。虽然心中遗憾郁闷的很,但他老郑家的家底儿,就算跟在座的吴家小杂毛儿,和洪述三家加起来,也不一定能比得上夏氏一家。夏家虽是县里的士族,但家格门第却是很高的“中三家”。那也是家里出过好几任州官大吏的本州名门。 虽然自夏家老爷病故后,这夏家因当年内乱...与人丁稀少的缘故,也就渐渐再也能,出过几个入仕为官的族中子弟。但毕竟是名门家世,家中产业那也自然多了去。却依旧是这县里,一等一的士族门子。 因此就算这位夏家少爷,抢了自己看上的花楼小娘。他郑泽也只能就这么忍了...不过... “嗯?你说的是那雅月阁的小娘子吧。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头也已经梳了,我也就没怎么再去那楼里吃酒。” 夏示清淡淡地说道,却是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什,什么?!示清兄,你把那妙儿小娘子,梳拢了后就再没怎么去过?!这,这也太浪费了吧?!怎么着那小娘子,也是被你示清兄给先尝了,那也自然会头一遭儿的,记得示清兄是她的恩客。怎么....” 吴之聚则有些惊讶道。他也跟郑泽一样,从那雅月阁的香妙儿小娘子身上,花了大把银子。本来也想与郑家胖猪,争一争这县里的花楼魁主。可没成想却被夏示清给得了先。也只好悻悻然从而作罢。为了避嫌这些月里,也就没怎么再去雅月阁快活。 但没想到夏示清,竟然在得手后,却是连余后温存也无。直接开了那小娘子苞后,就再也没怎么去过雅月阁。那可当真是... “嘿嘿~示清兄~你看这样可好?~这几天郑某请你去云望楼吃一顿酒水,这花衣子可否割舍?” 郑泽还没等吴之聚把话说完,却是抢先道。他说这话里的意思,却是想自个儿掏银子,请夏示清去县里最好的酒楼吃顿酒。花衣子则是士族子弟们,对花楼娘子的戏称。虽然士族子弟去花楼吃酒风流快活,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有一条却是私下里,不得不认的规矩。那就是朋友沾了的花衣子若是碰了,那就是对朋友不敬。但要是真相中了朋友的花衣子,只要能得了朋友允许想让,那也就能碰得。 夏示清微一点头,虽不言语却也算应下了,将那雅月阁的香妙儿,让与郑泽的这档子事来。嘴角却也不由得,带起一丝淡淡地得意笑来。却是只有自己尝了鲜,睡过的女人。别人才能得了去,虽然面上不说,但心里却是自得的很。 “哎呦!那,那郑某可要多谢示清兄成全啦!多谢!多谢!哈哈!示清兄倒也当真够兄弟的很!够给我郑泽面子。来!来!来!郑某敬示清兄一杯!” 郑泽欢喜间,说着话儿便自斟了一杯酒来。向坐于中央主位的夏示清敬去。吴之聚此时却有些后悔的很!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向夏示清讨那香妙儿?!就算那香妙儿失了处子,但那也是一等一的小美人儿不是?!那滋味儿不亲自去尝尝,却也当真遗憾的很!自己怎么就光顾着吃惊,怎么就没想到向夏示清,讨要这小美儿当自己的花衣子?! 虽然气恼自己没有郑胖猪这小子想的快,但也在郑泽向夏示清敬酒的时候儿,也自顾自地随着敬了夏示清一杯子酒来。 “你们...倒是快活的很!什么花楼娘子不娘子的!唉!我就没你们这等快活喽!就算是有这心思,也没这胆儿去花楼里快活!唉!真不知当初我家那老爷子是怎么想的。非要给我找那么个难伺候的当夫人!连我去趟子花楼吃酒,都也管着!唉!真是烦人的很啊!” 坐于右侧的洪述却是羡慕道,说着话便自己个儿吃起闷酒来。很有些索然无味之感。 “嘿!你小子就别在我们面前诉苦了。谁不知道你那夫人,可是临近内县荣家来的。那荣家怎么着也是内县一等一的士族门子。你老洪家要不是给你娶了荣氏女为妻。能在内县那收囤皮子的地界儿上,赚那么些银子?我都有些羡慕你小子!” 吴之聚却是在洪述诉完苦后,笑着对洪述说道。言语间却也有些戏谑之意,而他这也都是说的实情。正因为洪述娶了内县荣氏女为妻。洪家的店铺便也就开到了,内县收囤皮子的大乡子里。这一年下来虽然洪家,遮掩着密不透风。可谁不知道在这霄州地界,最赚银子的便是做皮货生意。州中的高门有的都把自家的皮货铺子,开到了中州皇京里去,那也当真是日进斗金都不止。 像他老吴家虽然在这县中,那也是握着好几个乡子的田地。家中的铺子也是开到了郡里。可要是跟洪家比起来,还有些不足的很。可惜的是...自己家的老爷子,却是没想过也去做那皮货买卖。而是紧盯着县里各处乡子的田地。想着法儿的,从那些个破落户手里,多捞些田地来。 洪述叹息一声,摇头无奈道:“想当初,没娶这内县来的时候。我还能隔三差五,去花楼里快活快活。偶尔还能得几个,县里那家俊俏小娘的手。可这倒好这荣家的一来,别说花楼去不得,县里的俊俏小娘碰不得。就连我自家府里的婢子,她竟也管的严实。真是...没法儿说了都!唉!” 郑泽嘿嘿一笑:“洪兄~你也不用太过发愁~真想找乐子,那还不简单~不行的话,你就常往郑某府里走动。到我那园子里找乐子便是~别的不敢说,洪兄你要是来了我那园子~我保准儿有你的乐子~” 吴之聚瞥了眼郑泽,他就是看不上这郑家胖猪得瑟模样。从而吃着杯中美酒,不怀好意地冲郑泽道:“我说郑兄啊,你怎么把刚才,没说完的那档子风流事儿给忘了?不是说好了,要当面儿给哥几个讲讲么?你那档子风流事儿,正好儿当咱今晚吃酒的乐子,还不快说说?” 郑泽脸上的笑容,却因吴之聚一番话,而不由得就是一僵。心里却是又骂起了吴之聚来。嘿!你个吴家的小杂毛儿,这是明摆着跟我郑泽过不去啊!那事都已经说着绕了过去,竟然还被你小子,给重新扒拉回来。 心里虽然大骂吴之聚不止,脸上却依旧带笑,不无责怪地伸手指了指,不怀好意的吴之聚道:“你啊!你啊!那好!郑某就接着说来便是~” 源起霄林 第三百三十五章 风流事 郑泽说着话儿,便又瞧了眼,依旧搂着貌美舞娘,吃着舞娘拿来小果的夏示清,这才又笑着道:“这事儿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哥几个都知道,槐乡里的田地,大多都是我们老郑家的产业。我自己个儿手底下,老爷子拨给我的,几十亩子田地也都在槐乡。所以在前不久的时候儿,我见府里的管事人,正好去槐乡收家里田户的租子。也就跟着一起去了槐乡,瞧一眼我那自己的几十亩田来。心里也正想着,咱老窝在县子里,不出去走走也不行啊。” 郑泽说着说着,却不免偷偷瞄了眼,依旧搂着貌美舞娘,毫不在意听他讲述的夏示清。他却是有些话,还真不能当面讲。那便是自己之所以会在前不久,走了趟槐乡还惹出段,闹出人命来的风流事。跟这位夏府少爷,还有些牵扯。 但就算给他十个胆儿,他也不敢说这话啊。难不成还要跟坐在身旁的,吴家小杂毛和对过的洪述,说是因为自己费了好些心思,想要得到的雅月阁魁主妙小娘子,被夏示清捷足先登。而心中郁闷没了去花楼快活的心情,才想着出去散散心。这才跟着府里去槐乡,收租子的管事人一同去了乡子?既然这话儿不能说,也就只好找些别的由头。正好槐乡里有自家老爷子,在自己冠礼成年时,分给自己的几十亩田地。以此为由头加着,也就能说出个去槐乡的所以然来。 郑泽在偷瞄了夏示清一眼后,故作喝了口杯中美酒,便接着又道:“还真别说我这趟子去,正好赶上个欠家里租子的田户。巧不巧儿的,去槐乡收租子的管事人,到那家田户催租子的时候儿,我也正好在场。闲来无事也就跟着,一起去了那家催租。谁成想这一去,就瞧见了那田户家的女儿。嘿!还别说~那小娘的模样真挺招人疼!本来我也是好心,既然我郑某人瞧上你家女儿,让你家女儿陪我几晚,那我也就免了你家租子。可那田户竟然死活不干!管事人见那田户这般不知好歹,便叫家里的架住他,带他女儿就要走。可还没走几步,就又从屋里跑出个来。也就是那田户家妻子。嘿!那田户家的妻子,竟然比他女儿还要俊上三分!还有那身段儿~啧啧~也是没得说~我都有些替那田户家妻子可惜,怎么就跟了个种田的?要是来咱这县子里,不管是那家花楼做娘子,那不比整日闷头在烈日下种田好?要是伺候着爷们儿舒坦了,还能得爷们儿好些银子。 所以啊!我就让人将那田户家妻子,跟他女儿一起带走了。嘿!那田户妻子也是个性子烈的,死活不让我碰。那好!你不让我碰。那我就先把你女儿睡了。不过~说是这么说,哪能有两个一大一小的美人儿,不一起享用,先去享用另一个的道理?那自然要大的小的一起乐呵,才是真的齐人之福~” “那,那你到底大的小的一起睡了没有?那田户家妻子,既然性子烈。你不会让人绑了她,来强的吧?” 洪述有些替郑泽心急,便开口问道。 郑泽却是嘿嘿一笑,又自斟自饮了一杯美酒,然后接着又道:“洪兄,我可学不来你说的那绑人手段~” 洪述一听郑泽这话,却又替郑泽琢磨道:“不用绑的?那我在想想...难不成郑兄你用她家男人要挟?咱们士族家的,想让谁进县里的牢子,那还不一句话儿的事!她要是不肯让郑兄碰,郑兄就把她家男子,扔进县里的大牢待着。看她还不乖乖儿的,自己个儿退光了衣子,上了床来?” 郑泽摇头笑道:“郑兄你这法子虽好,但也不保险。说不好碰上个拿不准的,那可就要糟~你忘了咱县里老魏家的魏老七,是个什么下场了?还不是就用你说的这招儿,让个县里的女人,给阴在了床上。女人没睡成,还让那女人把那活儿给咬了去~嘿!也真难为魏老七家的夫人,这倒好~现今只能守活寡了~” 郑泽说着却不由得,向坐在身旁的吴之聚敬了一杯酒来。吴之聚却是有些不再在起来,但也只好随着郑泽敬酒,喝下了杯中美酒。但此时他的心里还真有些发虚的很。 因为县里魏家老七的夫人,却是跟他在背地里有段私情。那魏老七家里的夫人,也是别县士族之女。那也是生得俊俏,身段儿也自然不错。可魏老七却是个不知收敛的主儿。虽然家里有娇妻美眷,但还是搁不住他那好色性子。没事儿找事儿的,就老往外找乐子去。 自己本来就与魏老七关系不错,那也自然去魏老七家里做客时,见过他家夫人几面。也因此就惦记上了,魏老七家的夫人。再后来自己那也是下了好大功夫,买通了魏老七家里的管事和下人仆役。这才慢慢跟魏老七家的夫人勾搭上。 可还没勾搭几天,魏老七便在外,出了那档子事来。虽然那女人和她男人,因为魏老七没了那活儿,都被县府砍了脑袋。可没了那活儿的魏老七,也就不再像以前那般,整日在外逍遥快活。他也就没了机会,在偷偷儿去魏老七家里,和他家夫人勾搭。 最多也就是去魏老七家里,看望魏老七的时候儿,顺便见下魏老七的夫人。自己跟魏老七夫人的那档子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这事儿他也做的干净利落很是隐秘。除了魏家的管事和几个下人仆役知道外,却是再无旁人知晓。可这郑泽为什么说着魏老七的事,敬自己酒来?!难不成自己跟魏老七夫人的事,让这小子给知道了?!这,这也不能啊?! 正当喝下酒的吴之聚心里直犯嘀咕时,关子卖的差不多的郑泽,见吊足了对面洪述的胃口。而坐于中央主位上的夏示清,也显然有些在听自己说下去的意思,便又接着笑道:“我郑某人一不用绑,二不要挟。那三嘛~嘿嘿~自然要让那一大一小,都心甘情愿的伺候我了~哥几个也是花楼里的常客,难道就不知道,一些初次接客梳拢的娘子,也有些性子烈的?碰到这样的娘子,大多数就用媚药服之~那娘子身上的药性一发作,也就自然乖乖地,上了床来做了那事~” 洪述哈哈笑道:“原来郑兄,你是给那田户家的一大一小下了药了!哈哈!郑兄还真有法子的很!花楼里的药子,我怎么就没想到!还真别说~我以前梳拢的几个花楼娘子里,还真有因为性子烈,害怕伤了恩客给先服了药的~” 郑泽道:“也就那么回事儿吧~嘿嘿~不过真别说~那晚上还真有乐子~一边儿给那小的开/苞,一边儿还要跟大的乐呵~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只是这乐子一过,那大的一缓醒过来,就自己咬了舌头。唉!真是可惜了那身白肉!这一想起来,我还真有些不舍呢!” 洪述道:“那大的咬了舌头死了?” 郑泽双手一摊:“可不么!本来是快活事,没成想那大的这么想不开。一没留神就自己个儿咬了舌头!那小的,我也没留着。让人给送了回去。不过那家子田户倒是不知好歹。为了补偿他家死了人,我可是免了他家租子的。就连他那咬了舌头死的妻子,也是我掏的钱,让乡里打的棺子。可那田户竟然还想撺掇着乡子里闹事?!这还得了?这一来二去,我也就不能不管。要是乡子里的真让他给撺掇起来。那今年乡里的粮食,还怎么收?既然给脸不要,那也就不能怪我郑某无情了。后来我就让手下人,去了那田户家,一刀砍了那厮。那田户家的小娘,也不知怎么就疯了。看她可怜我在回来前,就把她许给了,在槐乡替府里看了好几十年大仓,没妻没小的驼背老汉。” 洪述听到这也已知道了,郑泽这风流事的前因后果。从而接着道:“郑兄这事也算是做的仁至义尽。再说了不就是个,在咱门子下面儿,种咱田的田户么。睡了他妻,又不是白睡。都已经给他免了租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要知道,就算是这些田户,种的是自家田地。那官府收的税子还少了?哼!这些个在咱门子里种田的狗儿,要不是咱们这些当主子的护着,怕是早被官府给盘剥的过不下去。不好好谢咱,还反过来闹事,当真是不知死活的很!来!来!来!郑兄,我敬你一杯!” “好说~好说~往后啊~洪兄你想要找乐子,大可来我家园子便是。~” 郑泽一边儿说着,便又自斟了一杯酒来,回敬着对面的洪述笑道。心里却是盘算起,要是洪述这小子,来了自家园子...自己还真要好好款待,这位跟内县荣家有姻亲的洪家少爷。最好是能让自己手下的商户,也能借着洪家的光,将铺子开到内县,收囤皮子的乡子里去!嘿!那样一来,我郑泽也就能,多条赚银子的路了! 看来少不得,要用自家园子里,花了大巴子气力,养着的那几个雏儿,来伺候洪述这小子! “吱呀”一声轻响传来,却是还没等郑泽,将手里端着的那杯美酒,喝下肚去。屋门便被人从外给推了开来。郑泽也就没来由的,随着屋门开启就那么打眼一瞧。却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酒杯也在下一刻,从手中滑落往桌上掉去。 源起霄林 第三百三十六章 老夫人 “啪嗒”一声响,杯中酒水却是撒在了,郑泽的桌案和衣子上。他却不由得瞧着那,走进屋来的女子竟是呆住了!而与他没两样的吴之聚,则也瞪大了不可置信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从门外走进的那人。 这女子却好似天女下凡才有之姿。淡漠好似不近人间烟火的模样,却也当真脱俗的很。惹得他俩却都不由得,因这从来都没见过的绝色美人,看得都一时说不出半句话来。 而屋内刚才还跳个不停的舞娘,与弹奏的乐女们,也都在见了那从屋门外,走进的绝色美人后,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舞动与弹奏。三名舞娘则也在停下舞动后,悄悄地退到了一旁。低低着脑袋躬着身子,不敢看向那走进屋来的绝色女子。 “这...这...” 郑泽倒是先喃喃自语道。在吃惊之余心下却是只觉,自己这些年所睡过的那些女子,跟眼前的这位比起,那可当真是白睡了。这女子怎能美成这般模样?! 随即他又下意识地想到,这夏府可当真是...藏龙卧虎之地!这般绝色佳人!怕是寻遍整个郡府,怕都不一定能够找到!那雅月阁的香妙儿,要是跟这美人比起来,却也当真是没法比!这女子竟然有这般绝色!怎么...怎么县子里竟半分消息也无? 自己跟吴家小杂毛和洪述,也不是一两次来这夏府。怎么就没曾见过这女子?!嘿!这夏示清难怪怎么尝了,雅月阁的香妙儿鲜,也就只去了一次,就再也不去了!家里有这么个绝色美人在,还去那雅月阁作甚?!真是!真是绝色啊! 此时喉咙很有些干涩的吴之聚,却也当下心中暗暗,这女子竟然美到这般地步!可当真算为天人!要是...要是能让我得了这绝色美人,就算让我倾家荡产我也愿的! “见...见过,夏老...老夫人...” 还在各自心中浮想联翩的郑泽跟吴之聚,还没想个够看个够的时候。坐于他们对面的洪述,却是不由得站起身来,向那依旧一脸淡漠的绝色美人揖礼道。 “什!什么!夏老夫人?!” “夏老,老夫人?!” 几乎是同时间,猛不丁听了洪述言语的,郑泽与吴之聚却都不约而同地,脑袋里炸了个响雷,几乎是同时惊呼道。他俩却是不想,这眼前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的绝色美人,竟然...竟然就是这夏家之主夏老夫人! “小,小侄儿郑,郑泽!见过老夫人!” 郑泽只在震惊片刻,便慌忙从桌案前站起身来。随即便对那站于门前的,绝色美人揖礼道。他这一礼下去,却也不由得额头上,就渗出些冷汗。那吃下去的好些酒水,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退去了大半! 不免心中暗暗,还,还好!刚才就算...就算是有些失礼的地方...也,也没有太过!这,这绝色美人!竟然,竟然就是夏家老夫人?!夏示清的母亲?!怎会这般年轻?!夏示清少说也有二十余岁,他这位夏家之主的母亲,怎么...怎么会这般年轻?! 郑泽在吃惊之余,却也不免在躬身做礼时,扫了眼依旧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吴之聚一眼。不由得嘴角,便浮现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来。在夏家老夫人面前,要是失了礼。就算他老子吴朔雄来了,怕人家夏家老夫人,都能给直接撵出门去! 他可是曾听家里的长辈们,说起过这位夏府现今真正之主,夏示清母亲老夫人的厉害!听说在当年,夏家老爷还在世的时候。这位老妇人便因是夏家老爷的正室夫人,又生下了夏家老爷唯一的嫡子夏示清,而在这府里说一不二。 等到夏家老爷过世时,因为夏示清还很年幼。从而无法镇服这庞大家业下,分布于上、下两竟,与县内九乡的夏家亲族。从而引发了夏氏一门里,争夺夏家大权的内乱。险些这夏府本家之权,就旁落他人之手。 但这位夏家老爷的未亡人,却是当真了得!竟以一己之力,平息了亲族内乱。还趁机将早在夏家老爷在世时,在族中分量颇重的本家亲族,也一并铲除。 却是一点都不顾及亲族颜面。夺了那几家亲族的家格不说,还除去了那几家亲族,在夏氏一门里的宗籍!并以夏氏本家威压,迫使官府囚了那几家亲族,不分男女老幼押往别处。至今却也不知,那些当年被押往别处的,夏氏本家亲族去了哪里。可有传言说,那几家人一出郡府,便在路上被夏家老夫人,事先收买好的押送差役,杀死在了路上。可那也都是传闻,并没有人真的见过...但不管这传闻是真是假,这位夏家老夫人也就渐渐成了,上、下两竟士族门子里,都不愿提及的危险人物。 尤其是那些个跟夏家,或多或少有姻亲关系的门子。而自己家里,却刚好巧不巧儿的,就与当年这位老夫人,在平息族中内乱时的,一门争夺本家大权的亲族有姻亲关系。 听族中老辈们说,本来郑家是想暗地里,支持那门子夏氏本家亲族,夺一夺这夏氏本家大权的。要是那门子夏氏本家亲族,真能取代了当时还很年幼的,夏家家主夏示清。郑氏必会得到很多好处! 就算那门子夏氏本家亲族最终落败...那也对郑氏毫无损失。毕竟这家门里的内乱夺权,损伤的必然是夏氏一族的势力。夏氏弱,也是县中其他各家士族,都想见到的局面。 可正当自家,一边暗地里想要支持,那门子夏氏本家亲族。一边又想看夏氏一族内乱消耗时。雷霆手段的夏家老夫人,却是釜底抽薪。夺了那几家子在夏氏一族中,分量颇重挑起内乱的本家亲族。很快便平息了这场,刚在夏老爷故去后不久,掀起没几天的族中内乱。 却也当真震得上、下两竟的士族门子。都不由得一下子,从蠢蠢欲动中安分下来。那些个还想趁着夏氏亲族,为了争夺本家大权,浑水摸鱼之辈,也只好悻悻然的消停下来。 虽然夏家的家主少爷,在当时不过才三、四岁年纪...可却没人敢小窥了夏家。谁都知道在这位娃儿少爷身后,可是有位手段狠辣的老夫人在!但这些年来...真能见过这位,从来都足不出户的,夏家老夫人真容的,却是少之又少!就算是见过之人,也都从来不提及此事。别人虽然好奇,也都怕惹出什么祸事,也就没个敢问的。 夏家则在这位真正的夏家之主,老夫人的经营下那也是有声有色。除去在本县里的大片田地外,夏家门子里的商户,在本郡的郡城里也有好些买卖铺子不说。就连州府的州城里,那也是有夏家字号的铺子在的。这等本事...却也当真了得! 可,可怎么洪述这小子,就...就识得夏家的老夫人呢?!当真是奇怪的很!依着这小子放不住话的性子。要是以前见过这位绝...夏家的老夫人。就算是嘴巴在怎么严实,也应该跟他和吴家的小杂毛说了才是!怎么就一点儿,都没听这小子提起过?!嘿!看来洪述这小子,也是个能藏着掖着的!自己今后想要借着他,与内县荣家的关系,将买卖铺子开到内县之事...却要好好斟酌下了。 “见,见过老夫人!见过老夫人!” 好容易从吃惊中缓醒过来的吴之聚,却也当下觉得不妙。虽然也自知晚了礼数,可还是硬着头皮站起身来。因为他这一下站的猛了,在碰翻了自己桌案上,好些个大小盘中美味佳肴后,吃痛之余还险些没个站稳倒下身来。但最终还是忍着碰在桌案上的疼痛,向站在门口的夏家老夫人,一揖躬身到底慌忙道。 刚才还热闹不已的屋内,却也随着夏家老夫人的到来,一下子变得悄然无声。唯有刚才吴之聚在起身撞翻了,好些个自己桌案上的菜肴,打翻的金壶里的美酒,不时地滴落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坠在案下的红毯上。 虽然搂着怀中貌美舞娘的夏示清,依旧未曾起身。还是顾自坐在中央主位的软榻上。可被他搂在怀中无法脱身的貌美舞娘,却是吓得小脸儿惨白,浑身上下不由得发起颤来。臻首也是垂的极低,不敢看向那静静站在门口的老夫人。 “你们都各自回家吧,示清醉了。阿夕开了旁边门子。” 极为柔美好听,不带有一丝感情的话语声,在寂静的屋内轻轻回荡。却是站在门前的夏家老夫人发了话。随着夏家老夫人的发话,跟随夏家老夫人一起而来的,另一名年约四旬的中年美妇。便吩咐着一起跟来,站在门外的两名府上婢女,开了另外一扇朱漆木门。 “那,那我们,我们就不叨扰了!多有冒犯!还望,还望老夫人见谅!见谅!” 郑泽说着话儿,却是头前向那两名婢女,另开的门子走去。随着他这一走,站在他身旁还保持着,一揖到底的吴之聚,则也赶忙道:“多又冒犯!多有冒犯!”说着话便也低着头,快步跟上了将要走出门子的郑泽来。 而当洪述也想就这么,跟着一走了之时。他却刚一离了桌案还没走几步,夏家老夫人的那双淡淡美眸,便一下子盯上了他来。却是吓得他顿时就冒了冷汗。 源起霄林 第三百三十七章 母子 “老,老夫人...小侄儿,告辞了...” 洪述吞吞吐吐道,言语间却是不敢,再与夏家这位老夫人对视。 “娥儿最近还好?” 轻柔不带有半分感情的问话,则从老夫人口中淡淡说出。 洪述一听这话,便忙不迭一边点头,一边笑道:“好!好的很!她,她还没少说起...要来,要来看望老夫人呢!” 虽然心中依旧很是紧张,但当他听到老夫人,问及自家夫人却也不由得就是一松。其实当初他也没想到...自己那从内县嫁来的夫人荣氏,竟然还与这夏家的老夫人相识。当他带着新婚夫人荣氏,来夏府见到这位,夏家的老夫人时,也着实吃了一惊! 后来他才从妻子那得知,原来老夫人的本族万氏,与他们荣氏一族乃是世交。虽说现今老夫人的本家一族,早已在多年前遭灾而覆。但老夫人还在,而自家夫人又正好,嫁给自己来了竟县。那自然要去拜会下,这位万氏故交了。 可当他在见过这位老夫人后,却是不敢与旁人提及。一边是自家夫人不让自己多言。二来他也知祸从口出,不想因自己这嘴,没管住而惹出麻烦来。事已他曾带夫人去夏府,拜访过夏家老夫人之事。却是从来都没跟他人提起过。而自家人那也自然不会随便说起。 虽然自己曾来夏府,见过这位夏家老夫人。但也只见了那么一次,往后即便是常来夏府。也都是应夏家少主夏示清之邀,却是再也没有见过这位老夫人面。可,可谁想...今日与往常一样来夏府吃酒,竟然...竟然就见到了老夫人。 “娥儿要是想来看我,让她来便是。” “是!是!小侄儿知道了!知道了!那,那小侄儿,这..这就告辞了!” 洪述一边儿说着,便要向郑泽与吴之聚,所出门子而去。可当他还没走几步,身后便又传来老夫人的话语。 “没事的时候,多在家里陪陪娥儿。” “小侄儿知道!知道了!” 洪述回着老夫人话,便向门子走去。刚一出了门子,便逃也似地一眨眼便没了踪影。只留下屋内那些个,依旧站在一旁,躬身低头的舞娘乐女。以及依旧懒洋洋搂着,怀中舞娘的夏示清来。 “你们都退下吧。” “诺” 随着老夫人一句淡淡吩咐,那些个站在一旁的舞娘乐女,却也都齐声应道。随即便都悄悄地向屋外退去。而那名依旧被夏示清,拦腰搂在怀中的貌美舞娘,虽然也想起身离开。但她那腰肢却正被主人搂着无法脱身。虽然心中焦急害怕的很,但也不敢擅自动弹。只能低低着脑袋,无助地颤抖不止,却是怕极了老夫人。 “怎么?我让你退下,你没听见?” 正当那舞娘低低着脑袋,还在提心吊胆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之际。老夫人淡淡的话语传来,却是听在她耳中,犹如一声炸雷般惊响。当即便身子一软,也就再也顾不得,搂着腰肢的少主。赶忙从主位如坐针毡的软榻上,一下子跪在了地下,俯首娇呼道:“婢子不敢!婢子不敢!请,请老夫人责罚!” “砰砰砰!” 舞娘一边告罪,一边以额触地磕起头来。她却是当真,不敢在这位夏家真正之主,老夫人面前放肆。虽然她是这夏府里,少主人从郡中买回的舞娘。是专门为少主人跳舞取乐的婢子。从而在府中的婢女中,身份也比其她婢子,要高出许多。可你就是身份在高,在怎么讨少主人欢心,那也不过是个婢子罢了。 而当初她与另外三名姐妹,被从郡中买回府里后。便听府里的下人们说起过...她们并不是唯一被少主,从郡里买回的舞婢。本来少主也曾从别处,花了不少银钱,买回过一名能歌善舞的舞婢。那名舞婢却与她们姐妹四人一样,也是精于袖舞。更能在起舞甩袖间,唱起炎歌雅乐而深得少主人欢心。 但那舞娘虽然平日在府里也算小心谨慎。却因一次少主观赏她起舞而歌时,正巧碰上老夫人前来。仗着自己深得少主恩宠,礼数便有所失。却因此惹了老夫人不满,不久后这舞婢便在府里没了踪影。而少主却跟没事人一样。府里自然也没人敢提及那舞婢之事,更不知她去了哪里。可任谁也都能猜到,这舞婢之所以失踪,肯定跟老夫人有关... “还不退下。” “诺!” 得了老夫人再次吩咐的貌美舞娘,一边应声称诺,一边则赶忙起身向外走去。只留下了主位软榻上,夏示清一人独坐。 “母...母亲...” 正当屋内又再次沉寂下来,老夫人正淡漠地看着,独自一人仍坐于,主位软榻上的夏示清时。一名身着华服的年轻女子,却是有些匆忙地,从老夫人身后的门外走了进来。当她刚一走进屋来,便赶忙小步来到老夫人身旁小声道。 这名华服女子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虽然模样一般了些,倒也端庄大气。当她很有些胆怯地,轻轻唤了老夫人一声“母亲”后,便也不敢再过多言。大气儿都不敢喘地,就站在了老夫人一旁。 而夏示清却也随着那,年轻华服女子走入屋内。便从软榻上站起身来,不看老夫人与那华服女子,自顾自的便向外走去。当他刚一走过老夫人身旁,老夫人却开口淡淡道:“站住。” 在听了老夫人话后,脚下又向前多迈了几步的夏示清,最终还是停下了步子。但他却并未转身,而是依旧背对着两人。 “往后,少领那些闲散人来府里。” “哼!诺!母亲还有别的事,吩咐示清么?没有的话,示清就告退了。” 夏示清轻哼一声淡淡回道。言语间却仿佛例行公事般。 “退下吧。” 老夫人在得了自己儿子夏示清,很随意的回答后便淡淡说道。得了母亲话的夏示清,便依旧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而那华服女子却在夏示清离开屋子时,不由得偷偷瞧了眼,离去的夏示清背影。眼眸中却也夹杂着些许别样神色。有淡淡的忧伤,也有莫名的无奈,更有一丝难以向人道出的怨恨。 “琳娘。” “母亲...” 老夫人说着话便转身看向了,低头恭顺的华服女子。华服女子一听老夫人唤她,便赶忙回道。 看着很有些怯怯模样的华服女子,老夫人心中却也不由得就是一软。她也知道自己这儿媳是个什么性子。虽说是府里的少夫人,但因性子老实顺从,若不是这府里是自己说了算,有自己压着示清,怕是少不得要吃好些气来。 这些年示清倒是对不住儿媳的很。虽然自己也多次训斥过示清,让他好好待她。可示清却都当成了耳旁风。就连儿媳的屋子...那也是从来不去。 “唉!没事了,你也退下吧。” “诺” 老夫人淡淡地说着话,心绪复杂间便打发走了儿媳。随后在扫了眼,屋中的空寂后,便也出了屋子。 “嘭!” 一只大手狠狠拍打在了,走廊的朱漆木柱上。却是很有些气恼的夏示清,在走出屋子后发起火来。而此时在他身旁,还站着名同样也是二十来岁的年轻汉子。这年轻汉子倒也生得端正,穿的则是府里下人的衣子。 年轻汉子见夏示清正在气头儿上,却也不敢多言。就这么静静地候在一旁,看着夏示清阴晴不定难看的脸色。心里却也犯起了嘀咕...今个儿这是怎么了?往日老夫人可是不管,少爷请人来府里吃酒的。怎么今个儿就一下子转了性。管起少爷的闲事来?... “夏向!” 忽然间站在廊前的夏示清,却是猛地开口道。 “小的在~少爷有何吩咐?” 而站在夏示清身旁,还在心里泛着嘀咕的年轻汉子,却是赶忙应声回道。 “哼!把春梅那女人,给我卖掉!” 夏示清则冷哼一声,淡淡地对站在身旁的夏向道。 “什,什么?少,少爷...要,要卖掉春梅?!” 夏向一听少爷这话,却是不由得就是一呆。他可没想到自家少爷会突然说出这话!那春梅可是从郡中,买回的四名舞婢里容貌最美,袖舞也是跳的最好的一个。当初还是他这少爷身边儿的管事人,亲自去郡里买回的。那也是花了好些银子!怎么...怎么没来由的,说卖就卖掉?! “怎么?我说的话没听明白?” 夏示清却是有些不悦道。 “听,听明白了!小的听明白了!” 夏向却是一个机灵,赶忙回道。他却是不敢违背自家少爷的意思。虽然心中不无可惜,但少爷既然执意,要将春梅卖掉,那也自然只好帮少爷做了便是。 “哼!明白就好!不管多少,把那女人给我卖掉便是!” 夏示清显然一提起春梅,就气不打一处来,随即便又接着道。说话间便又向廊前走去,不在理会站于身旁的夏向。 “诺...” 夏向则朝着少爷离开的背影躬身道。嘴角却露出一抹淡淡地笑来。随后他也几步上前,跟在少爷身后走的远了。 源起霄林 第三百三十八章 安排 一连数日辛虎子却是再也,没见万夫人的面。只能呆在给他安排好的厢房里歇着。虽说天天能吃上好些,从来都未曾吃过的美味饭菜。但他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 而送他来的吉老叔,也在自己来到夏府第二日,便被那位万夫人身边的夕夫人,给使了些银子打发了回去。现今却只剩他一人,在这干等.... “虎子!老夫人传话儿来啦!今个儿要见你!哈哈!你小子这几天不是都等急了么?这不!老夫人这就要见你!” 正当辛虎子躺在厢房的床上,胡乱想着心事时。夏禄却是一把推开了房门,从外走了进来笑着说道。他倒是这些天,跟辛虎子混的熟了。也从老夫人跟夕夫人的吩咐下,成了专门照顾虎子的人。只单单看辛虎子这几天来,吃着不亚于府里主人们的吃食。便可看出这位老夫人的老家客,定然在老夫人心中极有分量的很!要不然也不会,让他住这府里最好的厢房。更不会好吃好喝供着,还顺便给这小子置办了一身行头。现今在看这从关外林里来的小子,除了那风吹日晒的黑皮换不了。但早已换了一身衣子的他,却再也瞧不出半分关外屯人的模样。 一听进了屋来的夏禄这话,辛虎子却也不由得从炕上直起身来。随即便从乱糟糟的,朱漆大木床上一跳而下欢喜道:“禄老叔!你说万夫人叫俺去见她了?!” 夏禄一脸讨好般笑道:“可不么!你小子不是这些天,老是跟我吵吵。说老夫人怎么还不见你的事儿么!这不,我刚从夕夫人那里得了话,这会儿老夫人可正在后宅里等着呢!还不跟我快去?!” 辛虎子则欢喜道:“那,那咱快点过去吧!别让万夫人等急了!”说着话辛虎子便抬脚向外走去。 可当他刚走出一步,便又被夏禄给一把子拉住了胳膊,苦笑道:“虎子!你还没穿鞋,还赤着脚呢!怎么?你就想这么光着脚,去见老夫人不成?这成何体统?” 辛虎子经由夏禄这一说,才发现原来自己,在刚才听了夏禄所言后。却是连鞋没顾得上穿,赤着脚便从床上跳了下来。这时候...自己可不还光着脚么。想到这辛虎子便又赶忙赤脚回到床前,穿上鞋子后才又跟着夏禄,一同去了后宅见万夫人。 依旧还是第一次见到万夫人所在的偌大屋内。第二次再见到万夫人的辛虎子,却还是心中说不出的紧张。而此时的万夫人却也依旧如同,前些天第一次见到那般,跪坐于桌案前静静地看着他。 却是看着辛虎子都有些不自在起来。仿佛万夫人那双不带有一丝感情的淡淡美眸,能将他的心思看穿般一样。若不是此时屋内,万夫人身旁还站着夕夫人,他却当真都有些被万夫人,看的心里不由得发虚起来。 “还他。” 万夫人淡淡说道。站在身旁的阿夕便应声称诺,走到了辛虎子身旁,将手中拿着的黑铁短刀,又再次递还给了辛虎子。 从阿夕手中再次接过,自己几天前借给万夫人的黑铁短刀后。辛虎子便将短刀又重新,别回了自己的腰间。 万夫人看着从阿夕手中,接过黑铁短刀的辛虎子,很有些期待神色地看向她。却是心下一叹息,不由得心中喃喃自道,辛大哥...这是虎子自己选的路。他既然来到关内找我,让我帮他这忙。若我因他是你的孩儿,而加以阻拦...怕是你还健在的话,依着你的性子,也会让我...应下的吧?... 万夫人心中默默想着,却是这些天她也反复思量了许久...这他的孩儿来关内,让自己帮他的那忙...自己到底是帮还是不帮。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就这么留下虎子。只要有自己在,虎子在这竟县里,自然会过上堪比县里,那些士族家的子弟生活。只要有自己在,虎子就是她从老家,林里来的亲人。虽然入不得夏氏一门的宗籍,但自己也能仗着身为夏家老主母的身份,为虎子办下外族亲眷的名分来。自然就能让虎子过上,只有士族子弟才能享有的生活。不再像他在林中那般,整日要靠着出入山林讨生活。 可思来想去她还是否掉了,自己为虎子打算的未来。因为在延大哥的信中,他也同样为虎子,留下了日后去峆州找他时,让自己送虎子前往峆州的后话。而且信里还或多或少,提及了延大哥的女儿...与虎子的事... “你既然跟你延师父,学了这么多年的字。那写字认文定然都能做得?” 万夫人看着辛虎子淡淡问道。 辛虎子却是不知,万夫人为何突然问起,自己会不会写字识文来。但既然万夫人问起,便也赶忙回道:“只要是字,大多俺都认得。那也自然会写...只是也有好些年,离了师父家学寮有些生疏。但俺都还记得咋认咋写。” 万夫人听了辛虎子的回答,便微微点了下头来。心下她所替辛虎子,在这几天所想到的折中办法,却也更加觉得可行。既然虎子能识文断字,那却是再好不过。即便是边军里,也是需要营中书吏的...只要自己能让虎子,当了边军里的营中书吏,也就省却了好些为虎子的担忧。就算虎子去了边军,发现事情不对...那也自然由不得他。就算他不愿...那边军营子是个什么地方?能由他胡来? 正好在过些时日,州中各郡要从各处募兵。边军也有设在州府募所的门子。夏家曾经的故旧里,还有些仍在边军里任职。只要让府里人带着虎子,将自己夏氏的手书信函,送至州府的边军募所。那些边军故旧定然会卖夏家个面子。虎子去边军当个营中书吏的事,那也自然就能这般定下。 而虎子屯人的身份,也在多加考虑后,便以自己那早已在林中...不复存在的万氏之名,让他成为万氏一族的外亲。也就是跟万氏一族,或多或少有亲戚关系,但却没有士族家格的子弟。但只要自己这夏家老夫人认可,那么他这自己的一族外亲,也就有足够的分量,去任那边军营里的书吏。即便虎子的年岁是小了些... 等他在边军里待下来,那些个故旧看在夏家的面子,也自会对他多有照应。若是自己给他安排的差事,虎子做的上心。说不准还能被简拔下也未尝可知。总比当名不知明日生死的军汉,要强上不知多少。 心中为虎子去边军打算定主意的万夫人,随即开口又道:“我已修好信函,和你在竟县的籍子。这两样东西会让夏禄带着,送你去州府边军的募兵之所。关于你在竟县籍子的事,若是按屯人身份,州律是不得入营为军的。所以我替你在这县里,向官府报了份籍子。日后若有人问你哪来的,就说是竟县夏家人便是。等你准备妥当,便随夏禄启行吧。夏禄我已吩咐好,你只管跟他去便是。但你当了边军,边军让你做什么,我却管不到数。进了边军后,边军派你什么差事,你便做什么差事,知道么?” 辛虎子却是不知,万夫人这话里,还藏着别的意思。更不知依着夏家这州中名门的权势,和在边军有故的关系。他只要进了边军,自然少不了关照。也不知道万夫人这话里,说是边军派你什么差事,你就是个什么差事的本意。却是还没等他进边军营子,万夫人便早已替他,在向边军书去的信函里,谋了个营中书吏的差事。 听了万夫人这番言语,辛虎子却是心中欢喜的很。只要能让他进了边军,杀狼头子给死去的二丫儿姐...跟大伙报仇!就算受再多的苦那也都是值得!从而赶忙向跪坐于桌案前的万夫人道:“俺知道了!只要,只要能进边军,让俺做啥都行!” 对于辛虎子的回答,万夫人则满意地,再次点了下头来。随即又扫了眼被辛虎子,重新别回腰间的黑铁短刀。淡淡的美眸中,却也不免闪过几分异样神色,但随即就一闪而逝。从而对站于辛虎子身旁的阿夕吩咐道:“去帮虎子收拾下吧。” “诺。” 阿夕应声道后,便带着辛虎子出了门去。 “禄爷,你也是咱府里的老辈了~虽然你是给老夫人办事的。可你也别忘了,这府里的事~早晚还是少爷说了算。你说是不是?” 话分两头,此时在夏府一处寂静角落。一脸很是为难的夏禄,却正默默不语地,听着身旁夏向说道。夏向虽是一脸带笑,但话里却透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架势。 虽然夏向入府的时日比不得,自夏禄祖辈起就在这府里,伺候夏氏一门资格老。但夏禄心里却明白的很,虽然自己是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在这府里那也是身份高的很。可要真跟这位少爷身边的管事比起,还是差了些分量。 夏禄却是不想,自己这刚从老夫人那,得了外出州府的差事。后脚这位少爷的管事,便找上了自己。 源起霄林 第三百三十九章 交出 “禄爷,不是小辈为难你~只是,这事儿可是少爷吩咐下来~让我办的~咱少爷是个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 夏向依旧还是一脸带笑,对夏禄说道。心里却不由得暗暗,哼!老家伙!我就不信你不把老夫人,给你的东西交出来!就算现在这府里府外,都是老夫人说了算。可说不准那天,这府里的事可就都要归少爷做主!毕竟少爷才是这夏府之主!你这在府里混了这么多年的老家伙,难道还不懂门子里的规矩不成? “阿向啊!唉!你还真会给我出难题!老夫人可是,可是吩咐我。让我拿好这两样东西,送那位家客去州府的。要是...要是老夫人知道了,我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你...那,那我还有好儿?别说我了,你也讨不了好儿。是!这府里早晚归少爷说了算,可这眼下府里毕竟还是老夫人说了算不是?纸包不住火,保不准那天,老夫人知道了,就要查及此事...那,到时候儿...” 夏禄则在盘算了好一会儿后,一脸苦涩地向夏向说道。 夏向却不由得皱起眉头,本来他以搬出少爷来,这事也就十拿九稳的成了。却是不想这老家伙这般固执!竟还不死心把东西交出来!可转念一想,他也觉得这老家伙说的有些在理。保不准那天,老夫人就会问起此事...而且从这几天来,老夫人对那位,从林里来的家客,意想不到的照顾,却也超出了他的想象。 也正因如此才引起了,他这府里少爷管事的注意。从而在打探清这位家客所来细节后,更发现那日老夫人反常,驱散少爷请来府里吃酒的几位爷,是在同一天。而也自那日后,老夫人却比以往,都有反常之举。想来这些天,老夫人的反常,却都离不开那位,从林里来的家客缘故。 自己这少爷的管事人,那还不把自己琢磨了好些天的事,告诉给依旧还因那日老夫人扫兴,闷闷不乐的少爷。而少爷在得了自己话后,却也觉得老夫人的反常,定与那日老夫人见的家客有关。事已这事便派到了他的身上,而在刚才他便从府里眼线下人那,得了这老家伙将要带着两样东西,送那位家客前往州府的消息! 自己随后就将这事先告诉了少爷。在得了少爷将那两样东西,从夏禄手中弄来看个究竟的话后,这才找上了夏禄。不过刚一见面,瞧这老家伙眉飞色舞的模样,便知这趟子去州府,定然是份子不错的差事。要不然这老家伙能这么高兴?!哼!什么老夫人知道了这事儿,你向爷我也讨不了好儿?!老夫人给你那两样东西,可是少爷点名儿要看的!就算这事儿真被老夫人知道,追究起来...依着少爷的脾气性子,那也定然会一力承担的。嘿!你这老家伙是怕自己,摘不出来才说的这话! “嘿嘿~禄爷~难道刚才我那些话,说的还不够明白?你手里的那两样东西,可是少爷让我来要的。当然~禄爷要是执意不交出来,那我也没什么法子。可是~我这一回头,将这事告诉给少爷。少爷定然不喜,我因为没办成差事,讨顿少爷责骂定然还是其次。可保不准儿,我这一回去~再来找你的,可就是少爷本人了~ 而且少爷也说了~只是看看老夫人,交给你的那两样东西。又没说不还你?定然不会耽搁禄爷,去州府为老夫人办的差事。难道...禄爷你连这点儿薄面,都不肯给少爷?真不怕惹恼了少爷,少爷真的怪罪下来,那是个什么后果?是!禄爷你是给老夫人办差的管事人,在咱这府里那也是跺跺脚颤一颤的主儿。可你别忘了,咱们这管事人的身份,还不是主子们给的?老夫人是主,难道少爷就不是主了?你说是不是?禄爷?” 夏向说着话儿一脸带笑的神色,却也渐渐变得有些冰冷起来。 夏禄左思右想间,还真有些没了主意。是交不是,不交也不是。将手里老夫人的那两样东西交出去...那定然能得少爷满意,不会得罪少爷。可这一交出去,就坏了门子里的规矩。哪有将自己主子嘱托的东西,就这么交给别人的?少爷虽是老夫人的孩儿。可这府里谁不知道,老夫人跟少爷不对付。即便是住在同一个府里,也是根本没什么走动。这母子关系都淡的不能再淡。 要是老夫人交给自己的那两样东西,交到少爷手里。还真不知少爷会做出什么来!那自己这趟子去州府,替老夫人送客的差事,那还有个好儿? 可,可要不把东西交给夏向。夏向这小子回去,在少爷跟前多说几句自己坏话,定然会让少爷恶了自己。那自己往后在府里,就是有老夫人庇护,也是躲无可躲啊!说不准哪天,少爷就找上自己麻烦!唉!这,这事还真难办的很! “哼!禄爷!既然你不愿意交出来。那我也不难为你。你就等着少爷亲自来吧!” 夏向见夏禄依旧还心思不决,便也觉得这火候儿也已烧的差不多了。脸色猛地一冷,没好气儿地说着话,随即便要转身离开。等夏禄刚一缓过神来,夏向却已然离他,走出了好几步远。心急间便也顾不得别事,赶忙上前一脸带笑地,拉住了夏向一只胳膊:“嘿!你小子急什么!我,我又没说...没说不给...怎么,怎么就这么走了?” 说着话儿夏禄的心里,却也不免暗暗自悲道,唉!我要是这眼下里,不把老夫人的东西交出来。怕是不久少爷就真如夏向这小子所说,亲自找上自己。那样的话,真还不如...将老夫人交给自己的,那两样儿东西...现在交出来!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少爷...拿到老夫人交给自己的那两样东西后,别...别做的太过...才是!要不然...我这趟子去州府的差事,定然是要砸在手里。 夏向一听这话儿脸上却又重新,换了副如同见了老友般的欢喜神色。从而笑着对夏禄道:“禄爷,这才对啊~这事儿你可别怪我这小辈难为你。我也是给少爷办事!放心~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我定然在将东西,交给少爷的时候儿,多替你美言几句~嘿!等这档子事儿忙完了。抽空儿我请禄爷去楼子里,吃顿子好的~那...禄爷~东西呢?” “唉!在我怀里...” 夏禄却像个霜打的茄子般,有气无力地说着话,伸手便从怀里掏出个,绸子包裹的东西来。他这刚一从怀里掏出,胳膊却又不由得就是一僵。但看着一脸带笑的夏向望着自己。随后就将那被绸子包裹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从不情不愿的夏禄手中,接过东西的夏向,却是又冲夏禄嘿嘿一笑:“禄爷,你且宽心~少爷只是看下这东西里都有什么。定然误不了你去州府送人的差事。再说了~你可是领了老夫人差的。少爷在看了这东西后,定然不会为难你~等少爷看完了,我立马就把这东西,再给禄爷送回来~” 夏向说着话儿便小心翼翼的,又将从夏禄手中接过的东西,重新塞进了自己的怀里。脸上的笑却在夏禄眼中,看得夏禄说不出的别扭。好似是个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戏谑般。但夏禄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夏向转身离开而毫无办法。见夏向得了东西走的远了,夏禄却是长叹一声,无言地向另一方向走去。 “少爷~您要的东西~我已经拿来了~” 走到少爷歇息的屋门前,夏向在将候在门前的,两名府里婢女支走后。又四下里查看了番,这才轻轻敲了敲门子,小声儿地对屋里道。 “进来。” “诺~” 得了少爷吩咐的夏向,则小心翼翼推开门子。在走进因为门子都已关了严实,又没烛火照映而显得有些昏暗的屋内。随手又将门子合上后,这才躬着身子朝后厢走去。 当他刚一走到后厢门帘子旁时,便又停下了步子。低着头不敢看向屋内,而是又向后厢里小声道:“少爷,小的进来了。” “恩,进来” 再次得了少爷话儿的夏向,这才又轻轻掀起那,翠玉小珠儿串成的门帘,走进了这处带有淡淡女儿香的后厢里来。他刚一走进也只是微一抬头,偷偷瞄了眼那纱幔垂落中的大床一眼,便不敢再看。 轻薄的纱幔中,依稀可见一男子身影,正缓缓从床上坐起身来。而除那男子身影外,还有另一婀娜身影,则隐于男子身后。 夏向则低低着脑袋,躬身来到纱幔垂落的大床一旁。不声不响地候在那,等着自家少爷从纱幔中走出。 没一会儿功夫,披散着长发赤着上身,只穿了条绸裤的夏示清,便掀起纱幔一角,从里面走了出来。 夏向则在夏示清走出时,将身子又躬着更低了些,将早已从怀中掏出的东西,恭敬地双手举起。 看了眼夏向举在手里的东西。夏示清随手拿起,一边掀开绸子包裹,一边则淡淡道:“夏禄还老实?” 源起霄林 第三百四十章 小店 心事重重的夏禄,最终还是带着辛虎子,按照老夫人的吩咐上了路。只不过本来因为能去州府走一遭的好心情,却被出了夏向跟自己讨要,老夫人让他随身带的东西,而一下子跌倒了谷底。 虽然在后来向自己讨走东西的夏向,又将包着严严实实的东西,给还了回来。可不用想也知道,送来的东西定然被做了手脚。但他还能怎样?也只能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认了。 老夫人在将东西交给他时,他也从老夫人的吩咐下,知道那两样东西都是什么。一样是老夫人以夏家之名,写给边军募所故旧的信函。另一封则是虎子落为竟县,老夫人外亲的籍子。也知道老夫人将虎子送往州府边军募所,是为了给虎子谋个边军书吏的差事。 还真别说他在听老夫人的吩咐后。真有些羡慕起,老夫人这位家客来。毕竟那吏的身份,也算是个“假官”。就算那边军因为常与外胡作战,连他都知道是个凶险之地。可虎子才多大点儿年纪,不过是个少年罢了。就一下子去了边军,在老夫人的帮衬下,得个军中书吏的差事。那也自然算是一步登天。 他在府里在怎么风光,在怎么仗着身为老夫人管事身份,替老夫人办差。可到头来也只不过是府里的一个下人。哪能比得上这正儿八经,得个假官为吏的身份厉害? 本想着自己在得了,这份送虎子去州府的差事后。一路上在多与这位,即将去那边军为吏的,少年虎子再多凑凑近乎。好为自己在外多铺条路子。可谁成想...眼下这去州府办差的事,却一下子因为夏向的出现,而变了味儿。 他也早在昨天,夏向将东西送还后。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包裹,看了那封信函与虎子在竟县的籍子。这一看心下里便也就是一凉...果不出他所预料,送回的两样东西,都已被掉包篡改。 本来那虎子在县里,是老夫人万氏外亲的籍子。却被改成了府里下人的身份。而那封早先由老夫人手书,将要递往边军募所的信函,也早已换成了府里的荐帖。帖子里也是写的明白,荐虎子这位夏府出身的下人,去边军为一小卒... 看着那封荐帖,他却当真有些哭笑不得。本来好好儿的吏老爷,这一转眼却变成了个军汉。这等境遇却也当真天壤之别。而这荐帖也算怪的很。这州里那家门子里的下人,活得不耐烦。竟然要去边军营子里当军汉的?谁不知道进了那边军营子,自己个儿的脑袋就保不准,哪天就要搬家! 虽说那边军营子里的银饷丰厚,可那也当真是卖命的活计。谁活得不耐烦,好好的在士族老爷门子里闲着慌,自找没趣的往边军营子里钻? 幸好这趟子差事...也算能去州府办了。虽然老夫人交代下的差事,已然因两样东西掉包,早已不是那么回事。可这事还是要去做的...唉!想来还真有些对不住虎子。要是自己不把老夫人,交给自己的那两样东西交出去。他定然能得了书吏的差事,还能以老夫人外亲身份进那边军。也就自然少不了,几位军中故旧老爷们照应。可这倒好...虎子一下子成了夏府里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老夫人写给边军募所的信函,也早已换成了府里的荐帖。 有这份府里的荐帖,虎子定然能当上边军不假。可就算进了边军,你一个府里下人的身份。就算你是从士族门子里来的,又有谁会正眼瞧你?而且那些个当边军的,大多都是些穷汉子出身。不是家里田地没了吃不上饭的,就是些无牵无挂一张嘴一个人的孤汉。更有些还是被州中各地官府,罚了苦役而送往边军的...却也当真是鱼龙混杂的很! 也不知虎子就这么去了,会是个什么情形.... “虎,虎子啊~咱上前头那家小店儿里,吃些东西在赶路吧?” 心中越想越觉得有愧的夏禄,在瞧了眼这一路上,都带着股欢喜劲儿,坐于身旁的辛虎子后,却是笑着对其说道。此时他俩正坐在,由夏府派来送人的大车上。这眼瞅着也早已出了本郡,来到别处郡县的地界。刚好前面有家路边开的小店。而且这一路上还真没怎么歇息,正好去那小店里吃些饭来,歇息下在好上路。 辛虎子却也觉得,这一路而来肚子里还真有些饿了。便点头应道:“那咱就去前头的铺子,吃些东西在走” 随即夏禄便吩咐了声,驾车的把式。将大车给停在了,那家小店儿一旁。这小店儿虽然不过是间泥坯子大屋,连着搭建起的好几个凉棚模样。但也算是个不小的店子。 此时正有几个早先来的赶路人,也分别盘腿儿坐在,铺着草席的团垫上,吃着矮桌上的饭菜。在每张店子里铺下草席的地上,都还铺着石砖。在架高了草席与地面的距离外,即便是赶上不好的下雨天,也能因草席是铺在垫高的石砖上,也是湿不到的。 因为快到晌午的缘故,过往的赶路人也都到了,该找个地方吃饭歇息。事已此时的小店里倒也算是热闹。不过店子里来的,都是些步行路客。这坐着辛虎子与夏禄的大车一来,一名店子里眼尖的伙计,便赶忙一脸带笑地迎出店去。待夏禄头前走下车来,便点头哈腰道:“这位爷~您想吃点儿什么?” 下了车来的夏禄,依旧还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一边往店子里走,一边则道:“把你这店子里最好的酒菜,都给爷上了~银子少不了你的~” 说着话便随手从袖里暗衬,掏出几枚大钱扔给了一脸堆笑,屁颠颠儿跟在身后的店伙计。 店伙计忙不迭地接了,夏禄扔给他的几枚大钱。却是更加欢喜道:“谢爷赏~谢爷赏~爷您稍等~我这就给爷弄壶好茶去~” 随着头前进了店来的夏禄,大摇大摆地坐在了空着的席子上。辛虎子与那车把式,也自然坐到了夏禄所在的席子。比起辛虎子的随意,那驾车的把式,却是有些紧张的很。 虽然他与夏禄同是府里的下人。可人家是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在府里那也是招惹不起的大人物。就算偶尔因府里的差事,能跟这位禄爷一起行事。他也不敢在这位禄爷跟前多说一句话。事已这一路上来,他倒是跟以前一样,除了听夏禄的吩咐外,却是极少说上句话的。 不一会儿功夫,那刚才得了夏禄赏的店伙计。便又颠颠儿地拎着壶茶,到了夏禄这一席的桌前。在殷勤地分别给,坐于席上的三人,摆上个小碗儿,又一一为三人倒了碗茶后。这才笑着告退,去招呼另一桌客去了。 “啧啧!这末子还真不咋地!喝着都带股子草味儿。估摸着里头是掺了些干草枝子的。” 喝了口碗里热茶的夏禄,吧唧了下嘴道。 辛虎子则在喝下碗里的茶后,却是毫无任何感觉。他也不过在来到关里,第一次喝到这叫做茶的东西,还是在胡胖子的姐姐家。对于他来说,这味道怪怪犹如草叶子的物件儿,可不就是一种草子?一听坐于身旁的夏禄所言,也没觉得那里不对。本来就是草,当然要有草味儿了。要不那还是草么? “伙计!你这店子里,有啥好吃好喝的,都给俺上了!” 正当辛虎子与夏禄,坐在店子里等着上饭菜时。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却是从店外走了进来。这名大汉约莫三十五、六年纪,大络腮胡子粗眉豹眼。身上则穿着件略染风尘的粗布衣子。皮肤因常年风吹日晒的缘故,而显得黝黑。在他身上除了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外,却是再无其它物件儿。 他这一进店里,就是一嗓子喊,却是声如洪钟。不由得让此时,坐于店里的赶路人,都不约而同地多瞧了他几眼。但随即又都各自吃起了桌上的饭来。 夏禄却是在那魁梧汉子,走进店来后不由得皱了皱眉。他却是一打眼便瞧见了,那汉子脚上穿着的靴子。虽然那靴子上,早已沾染了好些泥土。但还能看出是军汉穿戴之物,想来这汉子不知是哪来的军汉。但他却不喜这汉子,在刚才进了屋来的那一嗓子喊。却是吓他一跳,险些就一口将那碗,跟草叶子差不多的热茶,一股脑儿地喝下肚去。要是真就这么一口喝下,定然要烫了口舌不说,自己能讨了好去? 心中正气恼那汉子,你好好儿的进了店里吃喝便是。没事儿喊什么的时候,殷勤的店伙计,却也刚好在此时,将饭菜给上到了桌上。看着桌上几样荤素菜子,和随后店伙计又上的一小坛,拿到席前才开了泥封的酒水。夏禄却是不由得点了下头来。 却是没瞧这小店儿土里土气。这上来的荤素菜子倒是不错。还有那当着他面,被店伙计开了泥封的酒水。那也自然一闻从坛里,飘出的酒香便知是好酒。 随即夏禄便一扫刚才,心下对那走进店来汉子的不喜。招呼着辛虎子与车把式,吃起桌上的菜来。 源起霄林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大汉 吃着桌上荤素皆有的可口饭菜。夏禄则一扫刚才,这一路而来的心中苦闷。却也因此多吃了些酒水。在与辛虎子碰了碗酒喝下肚后,随即便又很是不屑地扫了眼,刚才走进店来的那名,嗓门儿极大的魁梧汉子。 只见此时那汉子的桌上,也早已摆了几样小菜,和几张大饼。除此外便是一坛子酒水。那汉子此时正狼吞虎咽,一边儿就着小菜吃着大饼。一边儿还时不时地拉过那坛子酒水,也没用碗子直接对着坛口就是一灌。看到这夏禄心中不免暗暗,哼!还真以为你小子很有钱呢!什么好吃好喝的上?不就是几样不起眼的小菜,跟一坛子早就开了封的酒么?没钱充什么大爷?也不怕刚才那嗓子喊,喊死你这穷货! “来!来!来!虎子,咱在喝一碗子!这店子里的酒,还真是不错~光闻这味儿,就知道有些年头儿~” 夏禄则一脸微醉地,冲辛虎子一笑。从而又倒满了一碗子酒来,向坐于身旁的辛虎子敬去。却是说话声提了不少,仿佛正有意让店子里,其他桌的赶路客听到般。 辛虎子见夏禄又向他敬酒,便也倒满了一碗酒来。他还真没瞧出,这夏禄倒也是个能喝的。这一小坛子酒水虽说不多,但眼瞅着就要见底,大多都是被夏禄自个儿,给喝进了肚里。他与同桌而坐的车把式,倒是没怎么吃下。 两碗相碰夏禄一仰脖儿,就喝干了碗里的酒水。又在吃了些饭菜后,眼瞅着时候也差不多了。便招呼了店伙计来到桌旁,连价儿都没问那伙计,一两碎银便扔在了桌上。 随着那一两碎银掉在桌上“叮当”作响。却也让那跑来算账的伙计,一双眼珠子都瞪的溜圆。当他缓过神儿来,冲着夏禄忙不迭地道谢,候其慢走时。夏禄与辛虎子却也早已出了店子。只留下双手捧着宝似得伙计,拿着那一两碎银,颠颠儿地跑进了屋里。 正当上了大车的夏禄跟辛虎子,等着车把式继续驾车赶路时。一声大嗓门儿喊,却是又惊的刚想躺靠在车里,小睡会儿的夏禄,差点儿一头栽在车里。 “嗨!那车子先别急着走!” 差点儿一头栽在车里的夏禄,此刻却是真有些上火。一听便知这大嗓门儿是谁。不免心中暗骂道,这厮他娘的天生就不会好好说话儿?没事儿你喊什么喊?!刚才在店子里是,这出了店子还是这样!真把爷们儿惹急了,爷们儿就送你进... 夏禄虽然气恼,脑子也因吃酒而有些发热。但随即他就想到,这里可不是竟县地界儿。就是自家府上是士族门子,可毕竟是在外边儿。怕也不能想送谁进牢子就能进的。 “禄...禄爷,那,那汉子过来了...” 正当夏禄在心中纠结时,坐在车前驾车的把式,却是回头冲车里的夏禄小声说道。 “嗯?!什么?哪个汉子?” “就,就刚才喊那嗓子的...” “嗯?!他来干什么?” 直到此时夏禄才想起,刚才那汉子一嗓门儿喊,可不就是让大车别走?自己可就只想着,因为那汉子一嗓门儿喊,给吓得差点儿一头栽在车里。可没去留意那汉子喊的是什么。这一下经由车把式提醒才恍然,原来那大嗓门儿汉子喊的,是自己这车子! “别管他!驾车快走!” “诺...” 没好气儿的夏禄,才不管那大嗓门儿汉子,为什么要喊住自己这车子。但想来定然不是什么好事。随即便对驾车的把式道。车把式在得了夏禄吩咐后,一挥马缰只听“啪”地声响,吃疼地马儿便拉着大车,继续往前行去。 大车这么一动,夏禄这才又想躺卧在车里睡会儿。可当他刚一闭眼,还没等后背跟脑袋靠到地方。便只觉车身就是猛地一下子摇晃,又险些让刚想靠下的夏禄,差点儿栽倒在车里。好在坐于身旁的辛虎子眼疾手快,一把便将他给扶住,才没有栽倒在车里。 “俺刚才不是都喊了么?让车子停下!咋就不听呢!这车子不停,俺还咋上车?” 正当夏禄被辛虎子扶住不久,车里却传来一男子说话声。夏禄不由得顺着声响,向车后望去。心里一团子怒火,就噌地一下直往上涌。嘿!没成想!这大嗓门儿汉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儿,竟然自己个儿就上了车来?! 随后夏禄却又将刚才,大车没来由的猛地一晃动,跟这不知什么时候上了车的大汉,给联想到了一起。好啊!原来是你小子,刚才跳上车的缘故!好么!今个儿你小子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但就是冲你禄爷我来的!先是在小店儿里,那一嗓子吓得爷爷我,差点儿就一口子喝下,满满一碗子热茶不说!这随后又是一嗓子差点儿,吓得爷爷一头栽在车里!这倒好!车子走起来,竟然人都自己个儿跳到车里来了?!还有没有王法?!也不打听打听,这车子是谁家的?!就算这里不是本地郡县的地界儿,可我们夏家那也是州里的名门!你小子还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主! “哎呦!这位兄弟!刚才对不住!俺见车子喊不停,就自己个儿跳了上来。害的兄弟差点儿,就倒在了车里!倒是对不住的很!俺在这先给兄弟赔不是了!” 大汉说着话儿便一脸带笑地,冲脸色很难看的夏禄拱手抱拳道。 夏禄憋了一肚子火刚要爆发,坐在身旁的辛虎子,倒是先开口说道:“你刚才跳上车来那一手,可真厉害!” 大汉一听这车里坐着的少年,夸奖自己刚才那迫不得已,快步上前一下子跳进车来的身手。却是哈哈笑道:“这算啥,别说是这车子!就算是老高的屋子,俺也能一准儿的,给它跳上去!” “听你这话,难不成你是做贼的?哪有没事儿闲着,跳人屋子的?” 最终夏禄在听到那坐进车来的大汉,夸夸其谈时阴阳怪气道。 大汉虽然表面上粗糙,但心思倒是很细。一听夏禄这话,跟现在夏禄一脸不愤的神色,便知道自己肯定是惹到这位主儿了。随即便道:“俺可不是贼人,这位兄弟说笑了。” 夏禄则冷哼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三儿啊!把车停了,好让这位说自己不是贼的,自己下车!” “别!别啊!俺这一路上,好容易碰到你这车子。俺要是下了车,光靠自己这俩腿走,哪能快过车子?再说,俺这车子也不是白坐。俺给钱还不成?” 大汉一听夏禄要撵他下车,便赶忙说道。 夏禄则又冷哼一声:“谁稀罕你那三俩大子儿?你也不打听打听,这车子是谁家的?倒也不怕吓着你,这车子可是士族老爷家的!识趣儿的,就自己个儿下去!别不知好歹!” 大汉微一皱眉显然夏禄所说,还真被他这看似大咧咧的,给听了进去。但随即却又反问夏禄道:“这车子是你的?” 夏禄虽然不解大汉为什么会这么问。但也很有些趾高气扬地,对那大汉道:“这车是我们府里的!” 大汉嘿嘿一笑,双手一摊道:“这不就结了!既然这车子不是你的,那你也不是士族老爷。不是士族老爷为啥还能坐这车子?你刚才不也说了,这车子是士族老爷的?既然连你这不是士族老爷的,都能坐这车子,为啥俺就不能坐了?” “你!你!强词夺理!我,我是府...府里的...!那,那当然能坐!三儿还不快把车子停了!” 夏禄却是不想这汉子,竟然还能说出这么一通歪理来。当即心下里便是又好气又好笑,还真险些被这汉子,给噎着说不出话来。而那大汉一听夏禄,又吩咐那车把式将车停下,却也大声对驾车把式喊道:“别,别听他的!你继续驾车便是!” “嘿!你!你这人!端的好不讲理!先是自己个儿跳上车不说!这还吩咐起人来?!三儿!你小子是不是不想在府里待了?!怎么还不快把车停下!” 夏禄却是恼怒道,说着话又恶狠狠地,看向了那依旧一脸带笑的大汉来。 “禄老叔...咱这车里,反正还有好些空。要不,咱就带这老叔一程?” 正当车子慢下来将要停下时,听着夏禄与大汉言语的辛虎子,却是猛不丁开口道。 “什,什么?!虎子,你这不是说真的吧?!咱们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的,带他一程?” 夏禄却是不想辛虎子会在这时,开口替那突然跳上车来的大汉说话。诧异间便扭头对辛虎子问道。 “嘿嘿!还是这位小兄弟仗义!就凭咱这萍水相逢,那也算缘分不是?这位兄弟,刚才俺也告罪了~就别跟俺计较了吧?~再说俺也不是故意要跳上车的。要不是见车子不停,俺实在没别的法子。嘿嘿~这才跳上来的。~” 大汉一边笑着说道,一边从怀里掏出十来个大钱。接着又道:“俺不是白坐车子,俺给钱的~” 夏禄瞧着那大汉手里,掏出来的十来个大钱。眉头却也不由得紧皱起来。谁稀罕你这十来个铜子儿了?!怎么着你爷爷我也是夏府里,给老夫人办差的管事!什么财货没见过?!那也是上去得州府,下去得郡里见过大世面的!就算是成千上万的银钱,那也都是见过!连刚才在小店儿里吃的那一桌酒菜。爷爷我连价儿都没问一句,随手便扔了一两银子结账。你这十来个臭铜子儿算个什么?!打发要饭的不成?! “禄老叔,咱就带上这位老叔吧?” “呃...” 源起霄林 第三百四十二章 车上 “三儿啊~你小子这车架的慢些!太快了话,这碗里的酒水可就要洒了!” 大汉哈哈笑着,一手端着碗酒水,一手拿着块熟肉,对驾着大车的把式喊道。听着大汉这一嗓子喊,却又令坐于大汉旁的夏禄,心里就有些泛起嘀咕。你倒是不见外的很!这车子是我们夏家的车子,这车把式也是我们夏家的车把式。你倒成了真大爷吆喝着起劲儿!哼!也不知你小子自己说的身份是真是假?是不是州师里的军吏队率! 州师则是炎朝在天下九州,设于各州府的精锐之兵。统帅唤作州师将军,虽比州牧官阶略低,但也相差无二。一个为州中政务之首,一个为州中军务之首。又因各州所处之地接壤不同,多有胡人来袭的霄地,这州师兵力那也自然不少。 本来夏禄是执意,要将这大汉赶下车的。但最终还是在辛虎子的说和下,不情不愿地就带上了他。一路行来夏禄倒也从大汉口中,知道了些大汉的事来。却是不想这看上去,也就个一般军汉的家伙,竟然还是有些身份的主儿。不大不小也是个州师里的队率军吏! 按大炎兵制,每五人为一伍,设伍长一名。每十人为一什,设什长一名。每五十人为一队,设队率一名。每一百人为一屯,设屯长一名。在往上便是每二百人为一曲,设军侯一名。两曲四百人为一部,设军司马一名。足两千人为一营,营主为校尉。 能做得手下管着五十多号军汉的队率。虽不及屯长有了官府的“秩石”。但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军吏。说不准哪天就从队率的位置上,一跃而升做了屯长,成了真正的官老爷。 秩石,秩则是朝廷官府有序之意。石则是衡量官之大小的阶位。比如这州中一郡之守,便是两千石的州中要官。只有得了朝中秩石的,才是朝廷官府真正的官老爷。而那些不入流但手中还握有一定权力,就比如这自称州师队率的汉子。若真如他所说,是州师里的队率。那只要在往前一步,当了那有秩石的屯长,便也是正热八经的官老爷了。 而队率大小也是个军吏,在军中就如同官府里“假官”差吏的身份。虽然夏禄仍旧对这后来在车上,自称是什么州师队率的汉子,很有些怀疑他这身份是真是假。但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谁让虎子都给这汉子说话来着? 不信虽不信,可既然知道了这人,有可能真是军吏的身份。他也不敢在像刚见那般对这汉子。谁不知道这州师里,那也多是些州中武家,士族老爷们呆的地方?这人既然是州师里的队率,那管他上头的那位,定然就是武家里的士族老爷了。而且人家这还是有军吏假官的身份,自己在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士族门子里的一个下人。就算这汉子上头的那位士族老爷,不如自己夏家州中名门家格高。可定然也是州府里的士族。自己这在外替府里办差的,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哈哈!夏兄弟!你倒是仗义的很!竟然还专门在路边儿,有酒铺子的地方停了,给俺买了这么好吃的酒水和熟肉!俺韦辑承你这份子情!等咱到了州府,少不得让你跟虎子,一起去俺家里坐坐!嘿嘿!让俺家婆子给你和虎子,做顿好吃的!” 韦辑一口干了碗里的酒水,随即又将拿在手里的,那块肥嫩熟肉塞进嘴里。一边吃着一边对一脸假笑的夏禄道。却是车里多出的,那一坛子酒水,跟一大包熟肉。都是刚才夏禄见路边,正好有家酒铺。特意停下车来,给他买下请他吃的。 “呵呵...没,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顿酒肉。韦兄弟喜欢就好...” 夏禄自个儿都不知道,刚才怎么就突然想起,要在路边那刚巧路过的酒铺子停下,自己掏钱请这叫韦辑的汉子吃酒。虽然此时他心里还真有些后悔。但这事都已办了,也只能好人做到底不是?要是这韦辑当真是州师里的队率,说不准哪天还能用上他这条路子。但那也要他这队率身份,是货真价实才行。 自己刚才之所以要请他这顿酒肉。也不过是他这府里管事,习惯见到能拉上关系的人,性子使然。若是换做旁人,怕是嫌都来不及,又哪会请他喝酒吃肉? 夏禄一边儿违心地说着,却是连他自个儿,都觉得腮帮子这假笑,说不出地牵强。无奈此时他好人都已做了,而且他也不差这一顿子酒肉钱,也只好顺着韦辑的话接下。 心下里却不免暗暗,哼!你小子要是真喝醉了也好!生得老在车里乱来乱去!唉!这州府怎么还没到呢?!等到了州府爷爷我还巴不得,你小子快点儿滚蛋!哪还有闲情,去你家吃你女人做的东西?!哼!也不知是那家子闺女,这么不长眼嫁了你这么个主儿!真是活该那家子女人受罪! 闻着车子里四处飘散,混杂着肉香的酒味儿。在看此时吃着熟肉正香,喝着酒水好不快活的韦辑,夏禄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厌烦。 “来!来!夏兄弟!虎子!咱仨一起喝碗子!光俺自个儿吃算啥子?也怪没意思的!这酒啊!还是人多了吃起来快活!嘿!虎子!你小子这弓倒是不错!少说~也有一石力吧?” 醉儿马/眼的韦辑一边说着话,便伸手拿过了放于车内的那把,缠了好些麻布条/子的黑铁大弓来。随手便双臂一张,竟是一下子将大弓,给拉开了大半。但随即脸上都有些憋着通红的他,却是在怎么使足气力,就是拉不满弓来。 倒让坐于一旁的夏禄,看着不由得就觉得解气。他在府里去辛虎子所住厢房,跟辛虎子套近乎时,也是见过辛虎子,拉开拉满过这张大弓。瞧韦辑怕是都用上了吃奶的劲儿,都没法子将这大弓拉满,心下里却是说不出地畅快。嘿!你这把子气力也不过如此!看你这块头儿倒是不小,没想气力竟然还不如人家虎子这少年人! 连续试了好几试的韦辑,心下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惊!他也是州师里的军汉出身,那也是见过不少硬弓!自认也是能开得起的!虽然箭法稀松平常,可一石弓对他来说,那也绝非难事!而这弓他在来回几番拉握间,却也察觉到了不同之处。 虽说这弓身上到处都缠着,严严实实的麻布条/子。瞧不见这弓身是何物所制。但即便如此他这手握上弓来,从这弓的分量和控弦的拉响,也能猜到定是铁物所制。 而听这弓弦在拉握间,所发出的弦鸣...也是透着股子怪异!绝非是一般筋子,所制弓弦发出的响动! 更令他惊奇不已的,还是这看似也就一石多力的大弓。这拉起来却不止一石力那么简单!竟是怎么拉也无法将这大弓拉满!难道是自己的气力,有所减退不成?这也不该啊?!自己在平日,那也对武艺没有丝毫懈怠。就算现今自己这离州别妻,回乡省亲那也没有落下。怎么...怎么就拉不满这一石弓了?!真是怪的很!怪的很! “韦老叔,还是让俺来吧。” 辛虎子倒也不想,这看似高大魁梧的韦老叔,竟也拉不满自己这黑铁大弓。虽然他自己要拉满这弓,也是吃力的很。可这些天来,他也是每天都会拉上几下,也渐渐熟悉了大弓。虽然依旧吃力,但明显觉得比前些天,要轻快了些。 “你?你来?那,那给你...” 很有些郁闷的韦辑,显然有些抹不开面子。但听辛虎子这般说了,他还真想看看这少年,是怎么开这弓的。而且这弓...本来就是这叫虎子的少年之物。 从韦辑手中接过大弓的辛虎子,却是猛地提气双臂一震,便拉开了大弓。随着弓弦发出轻微地紧绷颤音,渐渐地便被辛虎子给拉的满了。 “嘶!” 看到这一幕的韦辑,却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却不想,连自己这成年汉子,都拉不满的大弓。这,这少年竟然...竟然就这么给拉开了! “呃...好!好!好得很啊!哈哈!还真没瞧出来!虎子你还有这等气力!嗯!是个好汉子!好汉子!来!来!跟老叔俺吃一碗子!” 韦辑在微一愣神儿后,直到辛虎子收了弓,才反应过来大呼道。说着话儿便随手将碗子,舀进了酒坛里。给辛虎子舀了满满一碗子酒来。当辛虎子从韦辑手中,接过那碗子酒后。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夏禄,仍在心里暗暗嘀咕着,韦辑中看不中用的时候儿。韦辑另外舀满的那碗子酒水,却是又向他递来。 心中着实无奈地很的夏禄,却也只好苦笑着从韦辑手中,接过了那碗子酒水。不免心中又道,嘿!见虎子的大弓自己拉不开,回头儿这又吃起酒了?倒也是个变脸快的主儿! “来!咱仨一起吃一碗子!吃一碗子!” 随着韦辑的招呼,夏禄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与辛虎子,跟韦辑在车里吃起酒来。 源起霄林 第三百四十三章 至州 车水马龙间,早已从大车上跳下的辛虎子,看着宽敞路面上,来来往往的过往行人,不由得就有些眼花缭乱之感。虽然现在他还离着,到那禄老叔所说的,叫做州府的城子还有些距离。可这路上却已然有这么多,络绎不绝的车马行人自身旁而过。想来比这关内郡县,都要大上好多的州府,定然热闹非凡! “虎子!前头还有些路要走呢!别看现在这道儿上,车马和人多了不少。嘿!这些车马和人,都跟咱一样,是往州府里赶的。你还是快点儿上车来吧!这样咱也好让三儿,驾车架的快些,也好早点儿到州府城子。” 正当辛虎子看着过往,好不热闹的大车路人时。从大车里探出头来的夏禄,则笑着对走在车旁的辛虎子道。他也瞧得出,第一次来州府的辛虎子,怕是从来都没见过这般景象。 别说虎子了,就连他这从夏府里来的管事。第一次来州府的时候,那也跟虎子一样,对什么都新奇的很!不过往后来州府里,办差的次数多了,那也自然就不再像以前那般。这於中城如此热闹兴旺,那也自然是整个州里的中心所在。要不然也不可能成为一州之府。 虽然夏禄这些天,老在愁着这趟子,来州府所办差事。可现今都已然将要到了州府,也只好就这么把事给办了。虽说自家少爷真是不地道的很...竟然将老夫人交给自己的,那两样东西给改了个面目全非。让本来能进边军为营吏假官的虎子,一下子变成了个边军小卒。可毕竟老夫人让自己来州府送虎子目的,就是让虎子进边军里去...不管怎样...也只能按着现今,身上所带着的那两样东西...把虎子送进那边军募所才是!可要是往后...老夫人问及此事... “夏兄弟?你是不是有啥心事?瞧你这一路上,老是忧心忡忡的。要是有啥心事,说来听听!兴许俺还能帮上你不是?” 夏禄在招呼了虎子上车后,随后自个儿便又坐回了车里。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难色模样,却被坐于对过的韦辑给瞧了个正着。韦辑则大咧咧地对夏禄道。他这话倒也发自真心。毕竟他能坐上车来,顺道儿一起回到州府,还是多亏了这夏兄弟应允带他上车。 虽说当初是虎子为他求情,才得了这位夏兄很有些,不情不愿的答应。可人家若是真不答应...真执意要将你赶下车去,那自己也是毫无办法。难不成还要强赖在车上不走? 好在这一路行来,虽然他也瞧得出,这位夏兄对自己很不待见。可毕竟这一路上,还是得了人家照应不是?既然前头就要到了州府城子,虽然自己也不过是个,州师里的队率小吏。可毕竟也算是到了自家的地界儿,若是能帮上这位夏兄什么忙,他韦辑还是没二话的。 “呵...呵呵...没,没什么事....只是,只是许久不来这州府。还,还真有些...有些念想....” 夏禄却是苦着脸笑道。他哪能对这外人道出,现今自己心中的苦来?但也能从韦辑的话里,听得出他是真心想要帮自己。心下里却也对这一路而来,都不无厌恶的汉子,平添了几分好感。 而且这汉子的身份,也在过州中各处郡县,被官府查验时,那也是验明了正身。果真如他所言,还真是名州府里的州师队率。他也是在这汉子,拿出路引文函时,偷偷瞄了眼。见那路引文函上,的确盖有州师大印,却是做不得假。 这盖有州师大印的路引文函,等同于盖了州府大印的路引一般。是州师里的军汉,只要能得此印许,便不用经官府门路,便可直接于州中畅通无阻。 “哈哈!夏兄弟!等会儿到了州府城子,你跟虎子都不能走!都跟俺回家里认认门子先!好让俺家婆子,给你俩做顿子好的,吃了在走!俺韦辑说话算话!既然都说了要请你俩,到俺家里吃顿好的。那自然要说到做到。不然俺韦辑可不就成了,说话不算的主儿了?” 韦辑却是难掩此时,要回到州府城子的欢喜。一边对苦着笑脸的夏禄说道,一边则望眼欲穿地,不时抬头看一眼车前,那渐渐出现的州城轮廓。 “嘿嘿~韦兄客气了。咱不是正好路过碰上么~正好韦兄你也是来州府的,那自然就顺道儿一起来了不是?~不必太将此事放在心上~呵呵...” 夏禄一脸苦笑道,心下里却是暗暗,嘿!你小子这么急着回去,还不是想自家女人了?还真没瞧出来,你小子倒是个有福气的!自家女人竟然还是个士族家的。不过...也不知你小子这是自己给脸上贴金吹的,还是实情...可既然都说了一路,要请我和虎子,去他家里吃酒。尝尝他家女人的手艺,那也应该做不得假才是。 在这一路上夏禄与辛虎子,倒是没少听韦辑提起,他家的那位妻子来。原来这趟子回乡省亲,他因挂念家中妻子,也就没省几天便匆匆上路回赶。说来也巧儿,这路还没赶出多远,便碰上了刚好路过的夏禄与辛虎子的大车。也就有了这顺道儿,一起来州府的后话。 “夏兄弟你这也忒不给俺韦辑面子了吧?反正你跟虎子,本就是来州府办事的。再说了你送虎子去边军,设在州府城边儿的募所。那个地儿,离俺们州师营子的募所本就不远。等咱到了州府城子,啥都别说!径直往俺家里去便是!等咱吃完了饭,俺跟你一起送虎子,去边军募所还不成么?” 韦辑却是觉得自己怎么着,也是借人家的车子,才省下了不知多少脚力,才能更快地回了州府。怎么着也要报答下人家才是!这顿子饭却是少不得的。等回了州府城子自己家里,先让夏兄弟跟虎子,在自己家吃顿好的。然后在跟夏兄弟,一起送虎子去那边军募所。 正当夏禄想要接着推辞,下了车走在车旁的辛虎子,却在此时又跳上车来。还没等他上车坐稳,韦辑便又笑着冲辛虎子说道:“虎子!你瞧瞧你这禄老叔,死活都不肯去俺家,吃你婶儿做的一顿饭子!他不去,你跟俺去咋样?等咱吃完了饭,韦老叔俺亲自送你去那边军募所。这样可好?~” “虎子,咱还是先去边军募所吧。” 夏禄却是不等辛虎子回韦辑话,却是抢先对辛虎子道。一方面是为了拒韦辑邀他与虎子,去他家吃饭的好意。另一方面...也是出于他自己的想法。本来这趟子来,就是为了送虎子去边军募所的。趁着现在也不过是刚到下午时分,还是先将...身上带着的那两样东西,递到边军募所才是。 “嗯!” 辛虎子一听夏禄这话,却也当即点头应道。不由得一双手掌,也渐渐握的紧了。不免心中暗暗,二丫儿姐...雀儿姐...黑子哥...犊子叔...牛婶子...还有大伙儿。俺这就要当那边军,杀狼头子给你们报仇了!只要俺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杀狼头子,替你们报仇! “哎?!俺说夏兄弟!你这不是明摆着,不想给俺韦辑面子么!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咋?还就是不去俺家吃饭了不成?!” 韦辑却是有些真被夏禄这,一而再的推辞给惹的有些气恼。从而没好气儿地对夏禄不满道。自己明明是好心好意的,请你跟虎子到家里吃顿好的。可这倒好!人家还死活不去!不管你咋说,人家就是不为所动! 夏禄却也瞧出韦辑是真有些气恼起来。随即便干笑几声,对韦辑一拱手道:“韦兄,不是夏禄我不给你面子。这可都是我在从府里出来前,老夫人吩咐好的。只要来了州府,就送虎子去边军募所。眼下这天色离着黑还早,定然要先送虎子去那边军募所了。你看这样可好?等咱到了州府,我跟虎子先去那边军募所。你也先回家去。等咱这事都忙完了,咱在一起去你家吃酒如何?嘿!韦兄想要找我跟虎子,那也容易的很!州府里的南四街,有我们夏家开的铺子。韦兄只要来了街上打听,便知道是那家子。我跟虎子去了边军募所回来,便会到铺子里歇着。韦兄来了铺子找我跟虎子,只管报上我夏禄的名号便可~这样可好?” 韦辑虽然仍有些不情不愿,但夏禄这话儿都已说到这份儿上。难不成还要绑了夏禄,到自己家吃饭不成?却也只好点头应道:“那成!南四街是吧?嗯!是个好地段儿!夏兄弟你这府上门子,看来还真是有大本事的!那南四街怎么着,也是这州府城子里,出了名儿的繁华街子!那过往商客当真不少!能在那街子上起买卖铺子的,不是这州府里的大户人家,那也差不了哪儿去!看来说不得夏兄弟,还真瞧不上俺家的里饭食了。” 夏禄忙摆手道:“韦兄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能得韦兄请,那也是给我夏禄面子不是?” 韦辑哈哈一笑却是不由得,伸手拍打了下夏禄的肩头以示亲近。却是这几下子拍打,倒让夏禄着实吃了些苦头。心下却也不免无奈道,这..这韦辑,还当真是个兵家子!咋这手上的劲儿,就不知道收呢?你这几下子拍,可不比给我几下子狠的,也差不了哪儿去。嗯?!别是这小子...故意的吧?... 源起霄林 第三百四十四章 募所 “下一个” “军爷~” “哪儿来的?姓谁名谁?” “锦平郡来的~俺家在郡里的汜县大罗乡~俺叫罗五~” “嗯!瞧你小子身板儿倒也结实,庄户吧?” “是~是~俺就是给士族老爷种田的庄户~” “领牌子吧!下一个!” “是!是!~” 一名年轻汉子说着话,很是小心地从站在,凉棚里的军汉手中接过枚,书有“边募”二字的小木牌子,随后便往不远处人声鼎沸的,城外营子走去。而在凉棚中正有一中年书吏跪坐于案前。百无聊赖地一边喊着下一个,一边不时打量着天上的日头。有时还会喝上口,桌案上的茶水。 在他身后两旁,则分别站着名魁梧军汉。虽未着甲在身,但也自带一股彪悍之气。一身褐色麻布粗衣,手握腰间环首刀,正护卫在书吏左右。除此外另有名军汉,则站于书吏旁的案前。若见书吏桌案上碗里的茶水见底,便会帮着书吏再添满一碗。当书吏每喊下一个人,上前询问完后,便会从身旁大木箱中,随意拿起一书有,“边募”二字的小木牌子,递给那问完话的汉子。 而除了这处凉棚外,还有好些个凉棚,依次布于四周。正有成百上千人分别不一地,排着长龙队等候着去到棚中。在得了这些跪坐于凉棚里的,书吏询问入册后,便领了木牌去那附近营子。而那处营子显然是最近才设,此时营中仍在忙不迭地,搭起一个个住人的帐子。好些赤着上身的汉子,正很卖力地在军汉们的指挥下,在营地里来回忙碌,倒也当真是片热闹景象。 “下一个” 书吏一边唤着下一个人走上前来,则一边提笔写着来人籍贯。每每上来汉子,也不过看上两眼。也不问年岁几何,便会让来人通过,领了身旁军汉手中的小木牌子,便会让其自行离去。 而每个得了那凉棚书吏通过,拿了小木牌子的汉子,却也都表情不一。无所谓的有之,皱眉踌躇的亦有之。更有的在拿了小木牌后,便径直的去了营子。还有的则扭头向回走去,但即便被来回走动的军汉见到,也并未阻拦。毕竟这人都已上了名册,若是逃军按州律却是不小的重罪。 “下一个” “军,军爷~” “嘿!老家伙!你都这把岁数儿了。怎么?才想起要吃这碗饭?是不是有点儿晚了?” 书吏瞧了眼又上来的一名,看年岁也已不小于六旬的老汉,不咸不淡地道。 那老汉却是点头哈腰道:“不晚!不晚!俺也...也不过五十八、九~还,还没到老呢~” 书吏摇头道:“老家伙,你还是趁早儿回吧。你这岁数能在营子里挨得过?怕是还没等跟胡人交手,你这把老骨头就交代了。下一个!” 老汉一听书吏又叫下一个,却是还没等身后那汉子走上前来。便猛地推了把身后汉子,惹得那被他猛不丁推搡了下的汉子,一脸不善地皱眉看向他来。 老汉却顾自不觉,又笑着对那书吏道:“别!别啊!~军爷~俺,俺真有把子力气!不信!不信你可以试试俺啊!俺在家的时候儿,可是..可是一个人,能干俩汉子的活儿!俺进了营子肯定能挨的住!军爷!俺肯定行!” 书吏倒是有些觉得新鲜,今个儿他也在这棚里坐了一天。这手脚还真有些酸麻,见这老汉这般固执,还真有些来了性子。随即便笑着看了眼,脸上颇为急色的老汉。扭头便对那站在身旁,帮着端茶倒水递木牌子的军汉吩咐道:“你去,试试这老家伙的力气。” “诺!” 那名替书吏端茶倒水的军汉,在应声抱拳后。便几步上前来到了那老汉身旁。 书吏在吩咐完那帮他端茶倒水的军汉后。便又瞧向了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老汉道:“只要你能把他撂趴下,那我就让你领了木牌,吃这营里的饷。” “老家伙!咱...” “嗨!” 未等那走到老汉身旁的军汉把话儿说完。那老汉倒是先出其不意地动起手来。一双臂膀却是死死钳住了军汉双臂,使足了气力就要将那军汉一举撂倒! 军汉因为老汉这突然发难,还真险些没站稳脚。在老汉的大力推搡下,不由得脚下一轻。慌乱间只好向后退了几步,来缓解这老汉推搡在身的力道。 但随即心中便起了恼怒。本来他还瞧这老汉上了年岁,要是真跟自己比起气力来,自己说不得要放些水点到为止。可没成想这老汉竟然还来这一手?!趁自己不备,刚才险些就栽在他手里!那他往后在营子里还咋混?一个连老汉都打不过的,可不被营里的笑死?! 越想心中越是气闷的军汉,在连退好几步站稳脚跟后。便大喝一声“呔!”,一双被老汉死死钳住的臂膀,也使足了气力向老汉推去! 老汉毕竟上了年岁,刚才也是趁着军汉,一没留神才占了上风。可真当这军汉缓过神来,他却也当即不敌。不由得就蹭蹭连退数步,差点儿就被那军汉,一鼓作气推倒在地。 可最终老汉还是挺住了,军汉这气力十足的反击。虽然一张皱巴巴的老脸,因为气力尽出而涨红。双腿也在不由得微微打颤,可仍在苦苦支撑,不让那军汉在推他后退分毫。 “好!老家伙!在加把子劲儿!” “哈哈!还真没瞧出来!这老家伙还真有两下子!” “老家伙!你要是赢了!等咱进了营子,俺请你吃酒去!哈哈哈哈!” 那些个还在凉棚前,排着长龙队的汉子们。却也都被这老汉与军汉比试气力,给吸引着围拢上来。见那老汉苦苦支撑的模样,却也都瞧着新鲜,七嘴八舌地喊道。 书吏则也嘴角带笑,瞧着那老汉与军汉的比试。他倒是不想,这老家伙还真有些能耐。这给自己端茶倒水的麻二,那也有把子气力。没成想刚才麻二,一嗓子喊提足了气力的反推,竟然没能把这老家伙撂倒。不过毕竟那老家伙已然上了年岁,怎可能是麻二的对手。 “啊啊啊啊啊!” 就在众人见那老汉,渐渐体力不支时。那老汉却是大吼着,竟是又将那把他压着死死的军汉麻二,给硬生生地推着又有些站立不稳,又有了后退的迹象。不由得令周围,看热闹的汉子们,都渐渐静了下来。 而那当戏看的书吏,也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老汉这又一次发力猛推。 麻二此时心下也是吃惊不小。不想这老家伙竟然还有后劲!刚才他在提足一口子气力,反推这老家伙时也已察觉,这老家伙的气力已然到头。可没想这老家伙!竟然还有气力反击! “呔!” 麻二哪能在让老汉,再推他倒退。刚才因自己一时大意,还情有可原。可现今两人都已角上力来,若是在被这老汉推着倒退,那可就当真丢人的很了! 大喝一声后麻二再次提力,要将这老汉就此一下压倒。可那老汉却是紧咬牙关,似乎身上的骨头,都发出“咯吱”声响。但却依旧不肯后退半步,那脸上憋足了气力的红色,也渐渐有向紫色转变的迹象。却是不由得由令周围,看热闹的汉子们为他叫起好来。 “呔!” 麻二心下大怒,自己这大喝,都已连喊两通。连续提足了两次气力,都不能将这老汉拿下。心中气恼之余,却也当真觉得,这老汉还真是毅力惊人!竟然就这么硬生生地,连接自己两次全力推搡!可依旧未曾倒下! 但在此时众人眼前,他一个壮年汉子,哪能连一个糟老头子都比不得?!却也心下一横,第三次提足气力,向老汉压来。 “扑通”一声,那老汉最终还是不敌,军汉第三通大喝提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子喘起了粗气。脸上却也充满了失落神色,却是他这一败...便没了入营的机会。 “老家伙。” “军,军爷...” “哪里人?” “呃...” 坐在地上的老汉,没成想棚里的书吏,会问起自己哪里人来。那将老汉最终撂倒在地的军汉麻二,却是反应的快。一听书吏老爷问起这话,便赶忙厉声对那,仍旧有些发呆的老汉道:“还愣着干啥?!没听到吏老爷在问你话?!说!你哪里人?!姓啥叫啥?” “俺,俺是沿...沿郡应县..荟,荟乡人...俺,俺叫刘大” “嗯!” 书吏微一点头,提笔便在身前名册上,将老汉籍子姓名写了上去。军汉麻二则冷脸将依旧有些,不知状况的老汉拉起身来。随即便走到木箱前,从箱内拿起一木牌,递到了老汉手里。从而又小声对那老汉提醒道:“还不快谢过吏老爷!没见吏老爷,都把你那籍名,写进册子里?!” “啊!” 接过木牌的老汉,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向那凉棚里的书吏跪拜道:“谢!谢军爷!谢军爷!” “下一个” 书吏却是没再理会老汉,又淡淡地叫下一个来人上前。军汉麻二则又一把将老汉搀起不再多言。又回到了书吏身旁,当他的帮活去了。老汉则在站起身后,欢喜地向长龙队后,那些个随应募汉子,而来的亲戚家小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摇晃着,手中得来不易的,那书有“边募”二字的小木牌子。 源起霄林 第三百四十五章 爷媳孙 “宝儿!宝儿!哈哈!瞅瞅阿爷手里拿的啥子?” 兴高采烈的老汉刘大,晃着手里拿着的小木牌子,来到一满脸菜色的年轻妇人,与一面黄肌瘦的小童身前。蹲下身来便将那,拿在手中的小木牌子,拿给被年轻妇人拉在身旁的小童看。 年轻妇人约莫二十来岁年纪,身上则穿着件有些脏乱的麻布衣子。上面还有好些破损后,缝补过的痕迹。模样倒也还算俊俏,见老汉刘大拿着小木牌子给娃儿看,却是不由得露出一抹难色。 那被年轻妇人拉在身旁的小童,也不过四、五岁年纪。大大的脑袋,身子很是瘦弱。看着蹲在身前的老汉,欢喜不已地拿着小木牌子,给自己看的模样。却是不解疑惑地歪着脑袋,看着老汉手里拿着的小木牌子。他却不知为啥,自己阿爷拿着个小木牌牌这么高兴。 “哈哈!宝儿啊~只要,只要阿爷有了这手里的小木牌牌~你和阿娘就能吃上,好多好多粮食啦~宝儿不是最喜欢吃粮食的么?~等阿爷进了边军~阿爷就能拿饷银,来给宝儿跟阿娘,买好多好多粮食吃~你说好不好?~呵呵~” 老汉满是褶皱的老脸,带着慈祥的微笑,瞧着小童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手中小木牌子的模样。心下里却也不由得叹息一声,长贵!只要阿爹还有一口气在。你娃儿俺孙儿就不会没饭吃!要是,你小子还有份子孝心~嘿!就跟下头的阎王老爷说说~让老汉俺在晚死几年,好让俺多赚些钱来,给俺儿媳和孙儿! “阿...阿爹,咱...咱别进这营子成么?...俺,俺跟宝儿...可都,可都离不开你。要是,要是你进了营子,有个啥三长两短。俺,俺还有啥脸,去...去见俺夫...呜呜呜...” 年轻妇人哽咽着道,便也蹲下身来。一把搂住了看着小木牌牌直发呆的小童。 老汉刘大却是呵呵一笑:“娥啊!俺知道你孝顺~可眼下咱来了州府,投靠你家哥子。你跟宝儿还好说~嘿!俺一个糟老头子,也不能老是跟你们娘俩儿,留一块儿不是?~再说了,阿爹身子还壮实的很!等俺当了军汉。就能拿上银饷,让你跟宝儿,都能吃饱肚子~” 老汉一边说着,一边则笑着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摸了下自己孙儿,那面黄肌瘦的小脸儿。却是不由得看着孙儿的脸庞,想起了自己那已然在不久前...于荟县乡子家里,被士族老爷家下人,杀死的儿子来。 今年,自家乡子里的田亩,本是个见丰的好时节。自己跟儿子这忙活了一年,也算是没白忙。眼瞅着这到了收秋的时节,若是除去交给士族老爷家的租子。今年自己一家子人,也能多吃几顿饱饭。 可正是今年的好光景,也给自家的乡子,招来了灾祸!因为自己所种田地,是县子里士族周大老爷家的。而周大老爷却在今年,做皮子买卖折了本。好像是东面林子里闹狼胡的缘故...但也因此,折了本的周大老爷,便将回本的心思,打在了乡子里他们这些,种周家田地的庄户身上。 周家管事人带着周家下人,一来到乡子里。便与乡子里种周家田地的庄户,说了今年要收的,竟是二七分的租子!管事人一说今年的租数,却也让整个乡子里都炸了锅。若是按管事人这般收法,只给他们这些庄户,留下二成的余粮...在抛去明年要下地的粮种,那他们今年这冬天还咋过?! 要是家里只有一、两人的庄户,那还能凑合着忍饥挨饿的过了。可,可自己家里除了自己跟儿子、儿媳外,还有小孙儿啊!这只给留下二成的余粮,能养活一家四口子人?! 因此乡子里好些个,有老有小的汉子。便在乡子里跟那来的周家管事闹将起来。自己儿子...也因心中愤愤,搀和了进去。却不想惹得周家管事急了眼,竟让跟他来的周家下人,抽了刀子! 可这周家下人一抽刀,更激起了与周家管事闹租的汉子。一来二去便来了真,自己儿子因闪躲不及,便被周家下人砍死在了,周家收粮的大仓前... 一张破席便是儿子,下地埋下的棺材板。却是连件换洗新衣都没有一件... 再后来,周家管事还是如愿以偿地,收足了周家老爷所要的二七租子。那些除了自家,还有别家因不满,周家二七租子的闹事汉子家。却也因得罪了周家管事,而在其收完租后,便被除去了周家庄户的田籍。看着乡子里别家人,欢喜不已地补缺了,自家的田籍。却也只好无可奈何地交出了,自家种了多年的田地。 儿子的死也不过换来了,周家给的一两不到的银钱。随后不久无法在乡子里过活的他,在听从了儿媳的意见后。便来了这州府的城子,投靠她一位亲戚哥子家。 在别人屋檐下,儿媳的这亲戚哥子,却也日子过得紧巴。但好在他这位哥子,和他哥子家女人都还不错。倒也肯收留儿媳跟孙儿。在也瞧见儿媳家哥子和他家女人,至今都没个娃儿。便也做主让孙儿,认了他家哥子跟女人做了干亲。自是让他家哥子跟女人欢喜不已。 为了不给儿媳和孙儿当累赘,自己也是拼了命的,想在这州府城子里找份子营生。但自己毕竟是一把子年纪...就算在乡子里,那些个跟自己年岁差不多的,能活到六十来岁的,那也是没有几个。不是早早儿的,就死在了田地里,便是无钱看病而死。 自己这身子骨倒也算是硬朗,愣是活到了六十多,也没出过啥大病来。但自己现在活地好好儿的又有啥用?要不是还有儿媳、孙儿在,少不得要跟那周家人拼了这条老命! 还好近日听说了州府里,招募军汉的棚子要人。便不顾儿媳的劝阻,来了这边军招人的棚子。不为别的就为了能比,其他招人棚子多领好些银饷。他就算豁出这条老命,也要试试才行!还好...自己总算是得偿所愿!等自己回去收拾收拾,也就不用在儿媳哥子家吃人家饭了。 而且只要自己还活着,还能在边军营子里活着。那么自己每月就能领好些钱来,给在州府城子里过活的儿媳和孙儿!希望...自己进了边军营子,能多活几年!在多活几年... “阿,阿爷...俺,俺不吃粮食!俺,俺要阿爷留下,留下陪俺跟阿娘!俺不要阿爷走!不要阿爷走!” 小童宝儿随后却也有些哽咽道。他虽然年纪小,但也是个小大人儿。从阿娘刚才所说的话里却也听出了,阿爷要离开自己跟阿娘的话来。随即便伸出小胳膊小手儿,打了下阿爷拿给自己看的小木牌牌:“俺,俺不这小木牌牌!不要!俺,俺就要阿爷留下!” 老汉刘大不由得眼窝子便有些湿润。他又何尝想离开自己孙儿?可若是自己不走,便会成了儿媳跟宝儿的累赘。虽然儿媳那哥子一家是好人,但自己这老是吃人家闲饭也不是办法。 还好自己这老胳膊老腿的,还有把子气力还能动弹。今天能进这边军当个军汉,却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虽然自此以后,还不知能不能,再见到儿媳跟宝儿。 可他也听人说了,只要自己这人,入了边军营子。但凡是人没在营里,只要家里还有什么亲人的话。那么儿媳跟宝儿,便能得到一笔银钱。在抛去官府的盘剥,怎么着也能剩些钱来,到儿媳手里。 “呵呵!阿爷不走~阿爷哪都不去!~阿爷不是说了,要瞧着咱家宝儿,娶了婆子成家的?~呵呵~阿爷说话算话~” 老汉刘大说着话,便吸了吸自己酸酸的鼻子。对依旧搂着宝儿,直抹泪的儿媳使了个眼色,缓缓站起身来。那年轻妇人虽然心里难受,但也只好哄着自己娃儿,将他抱在怀里也跟着站起身来。 “老头儿,前面可是边军募所?” 正当老汉刘大,跟抱着孙儿的儿媳,将要离开时。一名好衣打扮的中年汉子,却是带着名少年来到近前问道。 刘大一见那中年汉子的打扮便知是贵人。赶忙笑着回道:“是!前头就是招人的地方~” “嘿!今年这边军募所,倒是来人不少!虎子咱快点儿过去吧!” “嗯!” 中年汉子说着话儿,便不再理会老汉。头前带路地便带着少年,向那前方不远处,依旧排着长龙队的凉棚走去。那少年却在跟中年汉子离开前,倒是对刘大道了声谢。 当那中年汉子带着少年,来到老汉刘大刚才登册的凉棚前时。本来等到上前的排队汉子,却是不想会有人插队到自己身前,从而不满地大声道:“你!你这人咋不排队?!” 而那中年汉子却是没事人一样。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一脸带笑地将信放在了,凉棚书吏的桌案上。 源起霄林 第三百四十六章 入营 书吏见那插队人,将一封信子放在了桌上。便也赶忙将那信子开了查看,一看之下却也当即满脸带笑。见那本应是下一个,上前入册的排队汉子,仍要与递信插队人纠缠。便赶忙微一皱眉,站起身来冲那汉子斥道:“还不给爷消停会儿!知道这是谁么?这么没规矩!再不老实排你队,爷就让人把你小子给赶出去!” “可!...唉!” 那汉子本来还要与那,平白无故插自己队的汉子争执。但不想坐于棚中的书吏,竟然都替那插队人说话。在支吾间也只好服软,老老实实站了回去。 书吏则在斥了那汉子一通后,见那汉子还算老实。便又笑着对那插队汉子抱拳道:“这位兄才怎么称呼?” 插队人却也不敢托大,赶忙向那书吏抱拳回道:“呵呵~某姓夏名禄~这次来还要劳烦大人~给我这小侄儿,入个册子~” 夏禄一边说着,便伸手指了指,站在身旁的辛虎子。书吏见夏禄手指那站于他旁的少年,却是有些心生疑惑。这竟县夏家怎么着也是州中名门!在营子里也有好几位军将大人,与夏家乃故旧之交。怎么...怎么夏家会为了个少年,入营为军...还派来个看模样,定然不是府里一般人物来?!可更奇怪的,还要属这封荐帖...那也是有夏家画押印红的,定然做不得假... 印有夏家画押红印的荐帖...就,就为了个少年?让其来营中为一小小兵卒?这,这还真是从来都未见过!就算这少年自个儿来,那也自然能入得了营子,何至于... “呃...咳咳!这位大人~既然这帖子,你也都已看了。那,还是快些把名入册吧~” 夏禄见书吏眼神有些怪异地,看向站于身旁的虎子。却也明白这书吏怕也心中起疑。可不么!哪有自己这般,带着高门荐帖,就只为送一少年,入营为军的?...当真有些太过大费周章,让人不解... “呃...那是!那是!” 书吏一听夏禄这话,便知这里头的事,定然没有这么简单。但这事却并不关他半分干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知道这士族门子里,可竟是些光怪入离的奇闻异事。说不准...这少年还真有些来头...并不像夹在那荐帖中籍子里所写,只是名夏府下人那般简单。 “家住何处?姓谁名谁?” 书吏一边跪坐下来,一边笑着对辛虎子问道。 辛虎子则早在路上,便从夏禄那知道了,他现今的身份。便以夏禄教给他的话说道:“唤云郡竟县人,俺叫辛虎子。” 书吏微一点头,便将辛虎子的籍子姓名,写入了名册之中。而站于书吏旁的麻二,则也赶忙从大木箱子里,拿出一小木牌来,递到了辛虎子手中。 “呵呵~这位大人~今个儿,等你这差事忙完~请去西街春阳楼一聚,不知大人可否赏脸啊?~” 夏禄见辛虎子已然入了边军名册,便知这事已然定下。随即便又笑着对那书吏道。他却是见机行事,根本就没在什么春阳楼,定下酒席。再说了自打这前脚来了州府,后脚他便带着虎子,来了这州府城边的边军募所。又哪里有空,跑去什么西街酒楼?但那州府里也算是数得上的春阳楼,就离着夏家铺子不远。只要等自己回去,便立马命人去春阳楼,定桌了酒菜那也没什么问题。 “这,这怎么好意思...” 书吏一听夏禄这话,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推脱道。他自己本来就是州府人士,当然知道州府城子里,那家子很不错的春阳楼了。一听这位夏府来人,要请自己去春阳楼吃酒。便知定然是为了这,名叫辛虎子的夏府少年。 嘿!不就个来营子里当军汉的少年?就算自己接了请,去了春阳楼那也是有赚不赔~能搭上个夏家的朋友,也是不错~大不了等这少年进了营子,多替这位夏兄看着点儿,别让营子里的欺辱便是~但这客气话儿却是不得不说的~ “哎~大人这说的哪里话?~难不成是嫌我请大人去的,那家子酒楼不满乎?~” 夏禄却是接着笑道。 书吏微一摆手:“呵呵,夏兄可别叫我什么大人!某姓何名义~夏兄只管唤我名便可,莫要在叫什么大人不大人了~”书吏一边说着,便又赶忙站起身来。 夏禄则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夏某就托大,叫大人一声何兄~何兄莫要忘了,今晚这春阳楼一叙~我已让人在楼里备好了酒席~就等何兄今晚来楼里吃酒~” “那,那何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呵呵~” “哪里~哪里~何兄你且忙事。我先带着小侄儿,去营里看看~” 书吏一听夏禄要带辛虎子,先去营里看看。心下里一想,便对那站于身旁的麻二道:“麻二,你且带着夏兄,去营里看看。莫让营里那些不长眼的家伙,冲撞了夏兄。” 麻二赶忙抱拳道:“大人放心!包在俺二子身上便是!” “呵呵~何兄那我先走一步~莫要忘了春阳楼一聚~” “忘不了~忘不了~夏兄且去~等何某忙完了今天的差事,定然到的~” 两人又相互寒暄了会儿,麻二便领着夏禄与辛虎子,径直往边军营地而去。刚一离着边军募所远了,夏禄便笑着从袖中暗衬,摸出几枚大钱,赏给了给他与辛虎子带路的麻二。 麻二欢喜地接过钱子,却是忙不迭道:“谢爷赏~谢爷赏~”说着话儿便赶忙将钱,给揣进了怀里。 得了夏禄赏的麻二,却是更加对夏禄,与辛虎子亲热起来。夏禄虽然脸上带笑,心下里却是瞧不起,这一身酸臭的军汉。但毕竟有这军汉带路,却是再好不过。 偌大的营地里此时好不热闹。一些个早早儿就得了,边军麻布衣子的新军汉子。则相互指指点点取笑着,在营子里来回晃悠。更有些军汉,此时则在营里的演武场上,练起了家伙来。 那些练家伙的军汉,却也趁机在这些,刚入营的新军汉子前,显摆下自己的本事能耐。刀枪自然不在话下,而在演武场一侧,还有好几十个草人箭靶。有些草人上则横七竖八地插着好些羽箭。 一些打眼一瞧,便知是新军的汉子们,正围在一名射箭军汉四周。看着那名军汉拉弓射箭。将一枚枚羽箭,射向几十步开外的草人箭靶。只要那箭射在草人上,便会引来四周新军汉子们,一阵子叫好声不断。 听着四周新军汉子们,大呼小叫的喊好声。倒也听的那射箭军汉,不由得脸上带起几分得瑟。正当他再次拉弓欲射时,却是正巧看见了头前引路,带着夏禄跟辛虎子而来的麻二。随即便又将手里弓箭收了,转而冲着麻二大声喊道:“二子!你小子不是在当茶厮么?咋还偷起懒了?还没事儿带人,在营子里闲逛起来?” 麻二本不想与这汉子照面言语。在刚才带着夏禄跟辛虎子,刚一来到演武场时。便瞧见了箭靶这边的军汉。随即便想引着,夏禄跟辛虎子避开。但却是不想还没等他避离,这军汉却瞧见他,冲他喊起话来。 “我这是领了何大人的命!带人来营子里瞧瞧!倒是你,咱营子里出了名儿的箭手子。咋这箭头子,还有射到地上去的?嘿嘿~你小子是不是昨个儿,酒喝多了?把手里头的家伙儿,当成那铺子里的酒坛子了?” 麻二见既然躲不过去,便也毫不示弱地,冲那汉子回道。 那些围在射箭军汉旁的新军汉子,一听这两位唇枪舌剑的言语。便知两人定然有什么过节。要么也不能一见面儿,就这么不对付。但当下一听麻二挤兑射箭军汉的话,却也都忍不住偷笑起来。惹得那射箭军汉,却是冷哼一声,当即便将上在弦上的,那枚羽箭对准了麻二。还没等麻二反应过来,便只听得“嗖!”地声响!竟是将箭射向了麻二! “啊!” 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的夏禄,却是把持不住。当即惊呼惨叫一声,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辛虎子却也不由得皱紧眉头。他却不想这汉子端的好不讲理!竟然说着说着便随手,将箭射向人来! “嘭!” 羽尾顾自乱颤,却是钉在了麻二身旁,不远处的一根粗大木柱上。即便那羽箭是朝麻二射来,但麻二却依旧跟没事人一样,动都未动。好似那射向他的羽箭看不到般。但随着那枚羽箭射在了身旁木柱上,却也不由得令他青筋直冒,眉头紧紧皱起。 “二子~爷爷我这手里的,是弓还是酒坛子啊?~嗯?~” 射箭汉子在将那羽箭,射在了麻二身旁的大木柱上后。随即便一脸嘲讽地淡淡对麻二道。 “厉!厉害啊!毛爷这箭可,可真准!” “哎呦!刚,刚才可真吓死俺了!俺,俺还以为..那箭,真朝那人去的!真,真要是出了人命,那可就糟啦!” “真是厉害!毛爷连眼都没眨一下。就这么一箭射了过去!真是厉害的很!” 随着射箭军汉那一箭射出,顿时又让周围吓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的新军汉子们。又再次纷纷议论起来,大赞这射箭军汉本事了得! “哼!不就张一石都不到的弓么!有啥大不了的?!” 源起霄林 第三百四十七章 弓来 射箭军汉脸色,刷地一下就是一冷。不由得看了眼,大言不惭的少年。而此时站于麻二身旁的辛虎子,则正将吓得跌倒在地的夏禄,给从地上扶起身来。 “吆喝!还真没瞧出来!二子!你带来的这小子,嘴头子还挺厉害!倒是跟你小子有点儿像~” 射箭军汉轻蔑地,看了几眼辛虎子后。便又扭头对紧皱眉头的麻二道。 “哼!毛常!别以为你主子是咱营子里的士族老爷!就能在营子里胡作非为!你不给俺面子,难不成连何爷的面子都不给?!这两位可是何爷的客!你这般无礼难道就不怕,被何爷知道了,让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麻二一边说着,大手却也抚上了,腰间的环首刀来。看这架势还真要动真格的。但那被唤作毛常的射箭军汉,却依旧是副老不在乎模样。嘴角则带着一丝淡淡嘲讽:“哼!啥何爷不何爷的!你小子也不过是营子里的伍长!爷爷我可是比你多领了五个弟兄的什长!你小子跟那何义,不都是魏爷营子里的~俺家老爷可不怕魏爷!有本事尽管跟那何义说去!大不了在找上你们主子魏爷,让他来罚俺!” 麻二嘴唇抽动间,脸色却也是阵青阵白。那只紧紧握于环首刀上的大手,也因握的过紧而青筋直显。若要不是他还真顾忌这毛常身后,有那位赵大老爷给他撑腰。怕是早就动了刀子!他麻二这手里的铁刀,那也不是吃素的!那也是砍过狼头子,见过人血的杀刀!可要是真就这么动起手来,即便是闹不出人命,将毛常这厮给砍伤在地...自己定然会受到营子里,严规惩戒不说。要是真连累了魏爷跟何爷,那他... “咋了?哑巴了?哼!是谁刚才说俺这手里头的弓子不是弓,是啥酒坛子来着?!嘿!俺手里头的弓子不准,难道你这手里握着的刀子,就准了?俺看啊~你小子手里的~才是酒坛子迷糊汤吧!呃?哈哈哈哈哈!” 毛常说着说着,便放声大笑起来。虽然他表面上,仍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实则心中却异常警惕,眼角余光还不时地,打量起站于身前的麻二来。 “你能开得那半石弓,有啥了不起的!有本事,开个一石弓来瞧瞧!” 还在大笑中的毛常,不由得面皮就是一僵。一听这话便知定然又是,麻二身边儿的少年所言。心下不免暗暗,哼!小兔崽子!刚才你毛爷爷放你一马,你倒是不知好歹的很!竟然还敢出言不逊!真以为俺还怕了那姓何的不成?! “呵呵~你小子倒是口气不小~也不怕闪了舌头~有本事你来试试这弓?嗯?!来试试啊?!小兔崽子~懂个啥啊!~哈哈哈哈!” 毛常大咧咧地笑着道,还真将握着弓子的手,做出欲向辛虎子递去的动作。心下里却是暗暗,嘿!你小子不是嫌俺,只能开得这半石弓么?有本事~你来试试啊? “虎,虎子!你干什么?!” 夏禄惊呼一声,却见听了毛常话的辛虎子。还真就这么走上前去,不用多想便知定然是要,去接那毛常手里的弓的。心下不免大急。他在刚才不是没想过,破口大骂这毛姓军汉。当真是吓得他,差点儿就尿了裤子! 但随后听两军汉的言语,也听出些别的道道儿。原来这很是胡来的毛姓军汉,在这营子里是有士族老爷护着的!难怪这般目中无人!若是自己真与这军汉起了争执...说不准还真会惹出些,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事来! 而且自己要是得罪了这毛姓军汉...后脚走了倒也没什么。可虎子是是要留下的!说不准就要遭了这军汉报复...事已这事他虽心中气恼,可还是忍了下来。 看着已然走到那军汉身前的辛虎子。夏禄却是不由得,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儿。但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辛虎子便伸手握在了军汉的弓上。 毛常倒是不想,这少年还真来拿他手里的弓子。嘴角却也不由得,露出一丝淡淡地冷笑。握弓的手掌却也暗自加了气力。若这少年想要从他手中将弓拿去,那也要他肯放手才行~ “嗯?!” 正当毛常还在盘算着,当这少年使上气力,来拿自己手里弓时。自己在这么猛地一放,那这少年定然会失了平稳,一下子栽倒在地。可随着少年一手握上弓来,毛常拿弓的手掌却也不由得,只觉好似被一股大力所牵引般。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里的大弓便脱手而出,被那少年一把给拿了过去。 这下却不免令毛常暗吃一惊!自己刚才那也是在握弓手上,下了不小的气力!怎这少年!竟一把便将弓子,从自己手里就这么...就这么给拿了过去?! 还没等他在过多想,辛虎子便在众人的注视下。拿着毛常的弓子,走到临近的箭囊旁。很娴熟地从那囊中,抽出一枚羽箭。行云流风般弯弓搭箭,只在羽箭搭上弓弦,拉满的瞬间便将那羽箭一射而出。那离弦羽箭犹如一道飞芒,转眼间便穿透了几十步开外,草人箭靶的脑袋! “嘶!” “这,这小子...还,还真有...真有两下子!” “可,可不...没,没成想...这,这小子还,还真有些本事...” 围聚于毛常周围的新军汉子,却都有些被辛虎子,这随手拈来的一箭,给看傻了眼。本来都在心里打着,看这少年被毛常戏耍的乐子。却是不想...人家还真就从毛常手里,拿走了大弓不说。竟然还真就这么,连那好几十步远的草人箭靶,看都不看一眼。随手拉弓就是一箭,竟就射中了那草人箭靶!而那准头儿,也当真准的吓人!比刚才毛常要瞄上会儿,才会射中的准头,不知强了多少!而且...那弓对于这少年来说,想要拉满也绝非易事。可人家就好似没事人般,弯弓搭箭说拉满,一眨眼功夫便给你拉的满了! “呵呵~看来,俺今个儿还真要露一手才行~要不然,还真要被小瞧了去!~” 见势不妙的毛常,此时心下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紧。他也没想到,这少年竟然真有些本事!瞧他刚才那行云流风般地弯弓搭箭,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得。怎么也要多年的功底撑着,才能有刚才那般架势!看来自己还真小瞧了,这不起眼儿的小子!一时大意就着了这小子的道儿! 但他毛常是谁?那也是边军营子里,出了名儿的强弓手!要不然也不可能得了,自家主子赵爷赏识。眼下怕是在过不久,自己就能在提上一级,从什长做到那队率军吏了! 今个儿要是真就这么,被麻二带的少年给比了下去。那这事要是在营子里传的开了,自己这张脸还往哪搁?!哼!别的不说,这麻二定然会大肆宣扬此事!既然这样!那自己今个儿,还真要动一动那一石弓来!好让人瞧瞧他毛常的厉害! “都给俺让开!让开!” 毛常大咧咧说着,便走到附近摆放着,好些弓子的木架旁。随手便从那木架上,拎起张一石弓来。随后便又走到了,正看向他的辛虎子旁。在其冲着辛虎子冷哼一声后,便随手从身旁的箭囊里,抽出一枚羽箭搭上了弓弦。 “嘿!开!” 随着毛常一声大喝,提力间弓弦则在随后,慢慢拉的满了。因这一石弓的筋力着实大的很,事已毛常拉满弦子的右臂,却是不由得便有些微微发起颤来。 而站在周围的新军汉子,此时却也又都噤声不敢多言。看着毛常拉满的一石大弓,心下却都为其啧啧不已。 “嗖!” 最终毛常在拉满大弓稍一停顿后,便射出了弦上羽箭。随着弓弦依旧还带着阵阵嗡鸣,那羽箭却转眼间,射入了草人箭靶!正中草人箭靶胸处! “好!毛爷可,可真厉害!” “是啊!是啊!毛爷这手儿本事,可真了得!” 随着毛常将羽箭射入草人箭靶,周围则又传了新军汉子们的叫好声。而麻二与夏禄两人,此时也都来到了辛虎子身旁。麻二在刚才也是没料到,这即将入营的少年。竟然还有一手很是了得的弓箭本领。心下里便盘算起,等这少年若是入了营子。定要想方设法,将这少年给要到魏爷曲里! 眼瞅着刚才被少年将了一军的毛常,随后就找回了场子。怕少年吃亏的麻二,便想带辛虎子跟夏禄快些离开。毕竟毛常这弓箭上的本事,他是再清楚不过。那也当真是有些大能耐的主。要不然也不会,被营子里的赵爷看中,成为赵爷曲里的强弓手。 虽说这少年的箭术也是不差。从刚才那一手拿过毛常弓子,随手便是一箭,就正中草人箭靶便可看出。可毕竟这毛常也是动了真格,还真起了比试的心思,当真开了那一石弓来。若是再这样下去,这少年定然讨不得好... “该俺了!” 源起霄林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两人 辛虎子说着便又伸手,去接毛常手里的一石弓来。他这一伸手,却也不由得令那,刚想开口说话的麻二,心下里就是一惊。不免心中暗暗,难道这少年...连这一石弓也能... 夏禄见辛虎子又向射箭军汉,讨要手里的大弓。嘴巴却是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劝阻。他却也当真恶那射箭军汉好生张狂。仗着自己在这边军里,有士族老爷给他撑腰。竟然当着他一外人面儿,一句话不合便是一箭射来。幸亏他这箭射的准,若是射的不准...那刚才一箭,不就有可能射到自己身上?! 哼!让虎子去灭灭这厮的威风也好!瞧刚才虎子拿过那军汉弓子,随手一射而中的本事能耐。还有虎子自个儿本就有张,跟此时这军汉手中大弓无二的弓子。开那大弓应该不在话下才是! “呵呵~这弓你当真能开的?可别怪爷爷没提前说~若是这弓你小子拉握不好,这弦子的弓劲儿,可不比刚才那张。说不准你还没拉起,那弦子就打在你小子身上。啧啧!那滋味儿可不好受~若是你小子强拉这弓~伤了筋骨那也是自找的~” 毛常一边冷嘲热讽地,对伸手过来的辛虎子说道。这次却并没加以阻拦,便将手里的大弓递到了辛虎子手里。虽然他表面上仍是一副大咧咧地模样。实则心中还真有些泛起了嘀咕...这小子刚才能拉开那半石弓,还情有可原...但这一石弓在营子里,也只有像自己这般的强弓手,才可开得。莫说这少年,即便是气力跟自己差不多的成年汉子。若是没几年的苦练琢磨,对这弓不熟的话。就算是能开得起弓来,那也是根本就没个准头儿的! 他一个少年...怕个啥子?!...就算...就算他能开那半石弓来。可这...一石... “噔噔!” 随着辛虎子从毛常手中接过大弓。还是如刚才那般,羽箭搭弦被其快速拉开!未等周围人反应过来,手握大弓的辛虎子便早已,拉满了一石弓的弦子。随着弓弦被瞬间拉满的嗡鸣声传来,也再次让周围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都一副吃惊不已的模样,大眼瞪小眼儿看着眼前,这不知哪来的少年。连那草人箭靶瞄都不瞄,就是一记快箭射出! “嗖!”地一声,那离弦羽箭只在片刻,就射在了刚才辛虎子所射箭旁。皆中草人箭靶头心,犹如双箭并发所致! “嘶!” 看到这一幕的麻二,却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子凉气。他还从来都没见过,谁的箭能有这般准的!毛常那也是仗着,有一手高超的弓箭本领,才在营子里成为出名的强弓手!可这少年不光是气力惊人不说!在从毛常手中拿过一石弓来,竟是又如刚才拿起半石弓般,连瞄都不瞄一眼就是一箭射去!就射到了与刚才那箭,几乎同中的一个点上!这等本事端的好生了得! 若是那草人箭靶,是人而非草木的话,怕也逃不过这少年的弓下!这等厉害的本事!自己定要替魏爷,将这少年留下才是! “呃....” 同样都是惊骇不已的毛常,此时却是下不来台的很。他哪成想这少年还当真强悍异常!从刚才这手瞬间满弓发箭便可看出,光是气力怕是远在自己之上!自己拉满这一石弓时,也是慢慢拉开。让臂膀适应这一石弓力才可。但这少年却是连这循序渐进的适应都给省去!竟就这么直接开了弓来! 更别说那精的可怕的准头!自个儿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谁,射箭能射成这般本事的!开一石弓竟然连瞄都不瞄,就能射出这般精准的箭来...这下自己可真算是栽了!若是...营子里传开了此事!那,那自己可不就要,成了营子里众人的笑柄?! 那自己过不久,升那队率之事...可不就要泡汤不成?! “小兄弟,好俊的箭法!” 正当众人都被辛虎子,这出神入化的弓箭本领,震惊不已的时候。一名不知从何时,来到众人里的中年汉子,却是笑着对仍旧手握大弓的辛虎子道。 那说话的中年汉子,年岁约莫四旬左右。中等身材虽并不高大,但面色黝黑器宇轩昂。一袭很是平常的麻布粗衣,穿在他的身上倒也显出几分与众不同,透着几分英武之气。而在这汉子身旁,还跟着名年不过二十四、五的青年汉子。清秀的眉目中则透着些傲慢与冷意,正默默看着眼前众人。 那黑脸汉子不无赞叹地说完话后。便几步上前,来到了辛虎子与毛常身旁。还未等辛虎子反应过来,便伸手向辛虎子作势讨要,此时被他握在手里的大弓。 辛虎子见那黑脸汉子讨要手里的大弓。却也没觉得有啥不妥,就将手里的大弓递给了那人。接过大弓的黑脸汉子,随即便也拉了拉那一石弓来。但也只是对准了,几十步开外的草人箭靶,简单地拉了几下,便又将大弓给收了回去。 “这人是谁啊?也是新来的军汉?” “俺,俺也不知道!刚才,刚才他俩可没站在俺身边儿的。也不知啥时候,就到俺身前了。俺刚才可就瞧这小子射箭了,根本就没在意身边儿来人。” “这俩家伙是谁啊?” “嘿!管他是谁呢!喂喂!没瞧见毛爷脸色都变了?这是要出事儿啊~” 那些个围在周围的新军汉子,却是私下里又小声嘀咕起来。却是都不知这俩突然出现的来人是谁。但瞧他俩身上穿的衣子,估摸着也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主儿。说不准也是来这营子里的新军汉子。 “你俩是干啥的?!新来的?!还懂不懂规矩了?!嗯?!” 被无视了好一会儿的毛常,却是有些恼火发作起来。从而扯着嗓子冲那俩不知从哪,突然冒出的汉子大声喊道。 本来他还想趁着这次州府募兵。在这营子里好好显摆下自己的本事能耐。好为以后升任队率军吏做做铺垫。却不想今个儿触了霉头,碰上个不知从哪来的,厉害到没边儿的小子,栽了跟头不说!这倒好!不知从哪又跑来俩货,这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大胆!你个小小卒伍,敢对我家大人这般说话!” 听毛常言语不敬,那站于黑脸汉子旁的年轻汉子,却是大声喝道。他这一嗓子喊,倒还当真有些震住了毛常。毛常也没想到,那汉子竟然会有这般反应。但瞧他俩身上穿的衣子,也不过是普通汉子所穿。不就是干净些罢了!有啥了不起的?不过那汉子喊啥?他家大人?啥子大人? “哎呦~年兄!原来你跑这儿来了~小弟我可是找你一圈儿,都没在营子里找到你人。没成想~原来老兄你跑这靶场来了~呵呵~倒让小弟我一通好找啊~” 正在这时,一名身着绸服的中年汉子。却是笑着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对冲那黑脸汉子道。 “苗!苗爷!” 毛常见那来人,却是不由得惊呼道。这来人他怎不认得?却是营子里的小苗爷苗子成!因其兄长苗子远为边军朗将,这位小苗爷那也是,跟自家主子一般,皆为一曲之军侯。而营子里为了区别他与其兄长,便有了大苗爷跟小苗爷之称。 随即毛常却是只觉头皮发麻,背上不由得渗出汗来。只见这位小苗爷却是径直来了那,握弓黑脸汉子旁。瞧那亲近模样,这黑脸汉子... “哈哈!苗兄你来了!” “可不就我来了?年兄倒是好不仗义!趁苗某一没留神,就自个儿在这营子里闲逛起来。咱不是来营子前说好了?要一起在这营子里走走的?” 苗子成一边与这位被他,称之为年兄的黑脸汉子说着话。却也瞧见了站于一旁的毛常跟麻二来。见这俩军汉倒也认得,尤其是毛常还是同僚赵军侯,麾下出了名的强弓手。但随即见那跟着年兄,一同而来的年轻汉子,正面色不善地盯着神色惊慌的毛常。心下里便不由得暗暗,这年兄家将...为何这般看着毛常?莫非...这毛常得罪了年兄不成? “毛常!你可有对年大人无礼之处?” 苗子成微一皱眉,语气平淡地对神色慌张的毛常问道。 毛常却是吓得赶忙双膝跪地,抱拳告罪道:“小,小人眼瞎,冲撞了大人!小,小人知罪!小人知罪!”说着话便“砰砰砰!”地,冲那黑脸汉子磕起头来。 “哼!哪敢劳你告罪磕头!刚才可不还问我家大人,知不知道这营里的规矩么?!” 那站在黑脸汉子旁的年轻汉子,却是丝毫不留任何情面。见毛常惧了苗子成所言,告罪不止磕起头来。便在一旁没好气儿道。 黑脸汉子却是冲那年轻汉子淡淡道:“不知者无罪,阿岱休要多言。” 苗子成见状却是心下里便有些为难。毕竟这毛常是同僚赵军侯的亲信。自己若是当面惩处于他...这打狗可还要看主人的!但此人当真在刚才,有对年兄出言不逊失了礼数,却又不得不对其加以惩处。若是年兄归去,将这边军汉子不知礼数之事,也一并带回。却是大大失了我霄地边军的面子! 源起霄林 第三百四十九章 邀 “哼!毛常!既然你自己知罪,念在你这知罪的份儿上。那就...那就自行去领十军棍!还不快去?!” 苗子成打定主意后,便对跪地告罪的毛常道。 “小人知罪!小人这就去领罚!这就去!” 毛常忙不迭说着,便赶忙又从地上站起身来。随即又在向黑脸汉子告罪了几声后,这才转身灰溜溜离去。那些个围在周围的新军汉子,却也都知趣儿的很。一见这毛常惹了不知哪来的大人物。却也都在毛常跪地告罪时,便都悄悄鸟兽散了。 只留下依旧站于原地的辛虎子,与夏禄、麻二三人。麻二却在毛常去营里领那十军棍罚时,不由得幸灾乐祸地偷瞄了他一眼。不免心中暗暗,哼!你小子也有今天?!不是老在营子里充大爷么?这时候儿咋了?碰到真大爷,你这假大爷,还不是要给人家跪下求饶?!看你小子往后,还敢不敢在营子里胡作非为! “年兄,这...呵呵~真让你见笑了~咱这些营子里的军汉,不懂礼数~年兄可不要见怪才是~” 苗子成随即便一脸堆笑地,抱拳对黑脸汉子道。 黑脸汉子则微一摇头,略有不满地摆手道:“苗兄啊!刚才我不都说了?不知者无罪~咱都是营子里领兵之人。营子里这些个手下,都在私下里有什么勾当,你我还不知?呵呵~在说咱大炎各州营子,那还不都一个样?在这营子里可不比在家。礼数这东西对咱们这些,在营子里任仕的武家子弟,可不比庙堂上的文府重要。在营子里哪来这么多礼数?” 苗子成一听黑脸汉子这话,不由得就哈哈笑道:“年兄说的是!说的是!可既然小弟都已经说了,要罚那厮十记军棍。这说出去的话,哪还有收回的道理?嘿!那小子也是皮糙肉厚,十记军棍打在身上也碍不了事~” 黑脸汉子无奈地指了指苗子成,随即便将目光投向了,依旧在旁的辛虎子来。从而又笑着对辛虎子道:“小兄弟你叫什么?从哪里来?年岁几何?” 辛虎子却是依旧按着,夏禄吩咐自己所言回道:“俺叫辛虎子,是从竟县夏家来的,今年十四!” “噢?!竟县夏家?!” 听到辛虎子说出是从竟县而的夏家人。那站于黑脸汉子旁的苗子成,却是不由得暗自低语了一句。有些好奇地打量起,眼前这名少年来。见这少年面色黝黑,一看便知定然不是,夏氏的亲族子弟。竟县夏氏与自己苗氏本为故旧。当年夏家老爷在世时,于州府为官便与自家父辈们交好。虽然现今这夏家老爷已然过世,可年节两家也多有遣人问候。 “好!真是头虎也!~” 听着辛虎子的回答,黑脸汉子却似乎更加满意了几分。不由得赞道。他这一言话说出,却是令苗子成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年兄为何这般看重眼前少年。 就算当初年兄刚来到州府城子。在自己邀请下去到家中时,对自家苗氏子弟也未有此评。怎么今日...年兄会这般赞一少年? 正当苗子成莫名其妙间,那黑脸汉子却是又对辛虎子道:“小兄弟!跟我去中州如何?” “中,中州?哪,哪是啥地方?” 辛虎子一听那黑脸汉子所言,却是云里雾里。他哪知道中州在哪?现今自己也只是渐渐明白,自己所在之地是这大炎,九州之一的东州霄地。即便是这些时日,走马观花般走过,一个个郡县乡子,他也都是一过就忘...又哪里会知这黑脸汉子,所说的中州在何处? “敢,敢问这位爷~您,您要带我家侄儿,去...去中州做何?” 站于一旁的夏禄,却是小心谨慎道。说话间便微一躬身,双手则也执了个门子里的下人礼。 那黑脸汉子见这少年竟然不知中州为何地。却是有些哭笑不得。又见那站于少年旁的,中年男子问起话来。从男子口中听得,这少年是其侄儿。便又对那站于少年旁的男子道:“呵呵!我要你家侄儿,随我一同回中州为卒,你可愿意?” “去,去中州...为,为卒?!” 夏禄却是不想,这黑脸汉子竟然,要带虎子去中州当军汉去!那中州可是大炎九州之心,乃大炎皇京所在之地!虽说自己从未去过那中州地界,可听人说起那也是无比向往好不繁华!可这霄地离那中州,还隔着个祀州有一州之隔。却也当真是万里之遥!要是虎子跟这黑脸汉子,去了那中州的话,可就真不知还回不回得来!虽然刚才听那黑脸汉子言语,便知不是一般人物。可毕竟摸不清这汉子底细。再说他此次前来,就是为送虎子,进这边军营子的。这等大事...自己却是无法做得了主的。 “你也是夏家来的?” 那站于黑脸汉子旁的苗子成,见夏禄在听了黑脸汉子话后,没了言语。便开口向夏禄问道。 夏禄则赶忙躬身道:“回爷话~小的是夏家府里的管事~” 苗子成一听这话,便点头又道:“原来是夏府的管事。”随即又看了眼,跟夏禄一同而来的辛虎子。还是未能看出这少年哪里异样。怎么年兄还没说几句,便要带这少年,跟他一同回中州呢?但不管怎样,若能在这事上,帮上年兄的忙,他还是很乐意帮的。从而接着又对夏禄言道:“我乃州府苗氏子弟,跟你们夏氏乃是故交。这位年大人乃是中州皇京来的,左畿卫步军的军将!年大人这次来州府城子,便是为步军营子拔人的。你家侄儿能得年大人赏识,那是他的福分~还不快些应了,更待何时?” 夏禄一听苗子成这话,脸上的笑意却又更浓了几分。却是不想这位苗大人,原来是本家在边军营子里的故旧子弟。又听说这位黑脸汉子,竟是从中州皇京来的军将!却也当下心里就是一惊!虽然他不知那左畿卫步军是个什么营子,可想来能在天子脚下为军,定然厉害的很!不由得便下意识地,就要替辛虎子点头应下。可还没等他点头同意,辛虎子却是不干了。 “俺,俺哪也不去!俺来州府城子,就是为了投边军的!俺要当边军,为...” 辛虎子拒绝道,但话刚说到一半,却是说不下去了。因其后头的话里,便要提及自家老林屯子!屯子可是只有老林才有的叫法。也只有老林屯人住得。这一路而来禄老叔可没少提醒他,不可对人提及老林屯子之事! 若是被人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是那什么老林来的前朝犯民。那自己来关内当边军之事,也定然就要泡汤!可他刚才还是一时没能管住嘴,险些就将后话给说了出来。从而只能将拒绝的话,说到一半便闭口不言。 “是,是啊!这位小兄弟,是要进边军来...来俺们魏爷曲里...” 站于一旁许久都不曾言语的麻二,则吞吞吐吐道。他虽然也对那站于身前的,来自中州皇京的军将大人,心中敬畏不已。可一听辛虎子拒了军将大人的请。刚才心里的盘算,却又再次活泛起来。 若能替魏爷,将这少年留在曲中。想来这箭法很了得的少年,定然能得魏爷赏识!那自己也算是有举荐之功,少不得也会得些魏爷犒赏!而且依这少年的本事能耐,在边军营子里也定能混的不错!即便不用自己举荐,也定会被营子里,别家大人赏识!既然这少年执意要留在营中,那自然要为自家大人着想。 “哼!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这么没规矩?!” 还没等苗子成开口,那站于黑脸汉子旁的年轻汉子,却是先开口一脸不屑地冲麻二斥道。 “阿岱!” 黑脸汉子却是微一皱眉,语气中带有训斥之意,叫了那年轻汉子一声。随即便又看向了一脸为难的辛虎子道:“小兄弟,年某还有几日才回。若你心意有变就拿这块牌子,来募兵棚所随便找一书吏递上便可。” 黑脸汉子笑着道,随即便从袖中,摸出一木质光滑,带有云纹铜扣的小木牌来。只见这牌上,却是书有“京左”二字。 辛虎子虽并未回话,但还是从黑脸汉子手中,接过了那枚小木牌来。待辛虎子接过木牌,黑脸汉子却是又对辛虎子,微一点头也不再多言。随即便与苗子成和那年轻汉子,一同离了靶场。 看着渐渐远去的黑脸军将与苗子成。夏禄却却不由得起了别的心思。若是...若是虎子当真就这么跟着,这位本家故交苗大人的朋友,从中州而来的军将大人,一起回了中州的话...那往后老夫人可不就找不到虎子了?找不到虎子,那自然就不会知道...自己在来之前,两样东西被少爷动手脚之事!人都找不到还追究什么?!自己这趟子来的难事,可不就迎刃而解了?!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的夏禄,从而又一脸带笑地看向了辛虎子来。 源起霄林 第三百五十章 两夏谈 去州府夏家铺子的路上,夏禄便没少试探辛虎子的口风。但不管他怎么试探,辛虎子却仍是横下心来要当边军。虽然无奈,但夏禄却也并未放弃,自己起的心思。好在那位中州来的军将,还要在等几日才会离开。倒是还有些时间,劝说辛虎子跟那军将,一同去中州为军。 当夏禄带着辛虎子,来到州府南四街的夏家铺子时。也正好赶上铺里商客往来的热闹景象。铺里夏家帮活见大车上来人是夏禄。却也都极为热情地上前招呼。没多久铺掌柜便亲自迎出铺来。 这铺掌柜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生得白面胖大。身上穿着锦缎华服,一看便知是个有钱的主儿。见铺掌柜都亲自出门相迎,夏禄倒也不敢怠慢。也是几步上前,就与铺掌柜寒暄在一起,言谈间却也很是近亲。 铺掌柜夏示续,并非夏家下人。而是竟县夏氏一族的旁族出身。虽未有士族家格的门第,但也是在册入籍的夏氏亲族。当年随着夏家老夫人,铲除了夏氏一族的本家亲族。一些旁支家族却也渐渐,得了夏家老夫人的重用。而他这一支也自其父辈起,便得了老夫人器重,成了这夏家在州府所开铺子的掌柜。 而再其父远赴这州府铺子当铺掌柜时。他便跟随其父来了州府。等其父于州府故去后,也就顺理成章的接替了亡父之职,成了这州府夏家铺子的掌柜。这些年也算是为本家尽职尽责。没少为本家在州府赚取银钱,倒也是个精于贸术的买卖人。 因夏禄是本家府里老夫人的管事。事已在多年前,夏禄第一次来到州府时,夏示续便与这位,本家而来的老夫人管事,称兄道弟关系那也当真不错。每到年节州府铺子在遣人回竟县本家时,也都往往会顺道儿给夏禄,这位老夫人身边儿的管事,送上份子礼来。 当然这礼却也并非只给夏禄一人而送。最主要的还是遣人,将州府购得的名贵珍物,献于老夫人。其次还有少爷与少夫人,然后才是老夫人与少爷身边的管事... “禄老弟!你可是有些年,没来州府了!怎么?这次府里叫你来,所谓何事啊?~” 白面胖大很是富态的夏示续一边言道,一边则引着夏禄往铺里后宅走去。 夏禄却是嘿嘿一笑:“这次来...也,也没什么事....” 夏禄有些吞吐的模样,却也让夏示续一眼,便瞧出了定然有事。从而在吩咐铺里帮活下人,先去安顿好随夏禄一同而来的,辛虎子与车把式后。在进了后宅外院时,又自领夏禄往内院而去。 这夏家铺子的后宅,倒也当真不小。分为前后外内两处院落。外院则是用来接待来客,铺中帮活所居之所,亦有住客厢房。而内院则是夏示续自己一家子所居之处。 待夏示续引着夏禄,走过外院来到自家内院的一处安静厢房里。却是又赶忙问道:“禄老弟~是不是老夫人,这次叫你来办之事~出了什么纰漏?~” 夏禄无奈地苦笑着点了下头来。他也知这事却是瞒不过,眼前这位夏家铺掌柜的。就算自己不说对他扯谎,也是瞒不过这位爷。这位爷那也是这州府里,颇有人脉的主儿。这些年夏家铺子在其,父子二人两代经营下。那也当真做得风生水起,着实成了夏家在外,最赚银钱的铺子。既然这样的话,倒不如直接就将那事...说与他来。倒也算多个人知道... “唉!续老哥!小弟这趟子差事,却也当真难办的很啊!一边是老夫人,一边是咱少爷...这,这...真是耗子夹在风箱里,两头都讨不得好啊!” 夏禄一边唉声叹气道,便一屁股坐在了厢房里,事先就准备好的软垫上。 而在夏禄旁跪坐下的夏示续一听这话,却依旧一脸带笑疑惑不解道:“呵呵~禄老弟~你这话倒是说的为兄,连个头尾都不知何故?到底是怎么个两头,都讨不得好了?” “唉!真是一言难尽啊!我在从府里来之前...” 夏禄却是说着说着,便也毫无隐瞒的将辛虎子的事,与老夫人在来之前,交予自己两样东西。以及随后又被少爷掉包种种,一并说与了夏示续。 听着夏禄娓娓道来,却也不由得令夏示续,微微皱了皱眉头。待夏禄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夏示续却也不由得苦笑道:“呵呵~禄老弟~你这次来还真给老哥我出了个大难题啊!既然我都知道了这事,要是老弟你真把人就这么给送进了边军里去。到时候这东窗事发,老弟你定然少不得,老夫人的追究责罚。怕是到时候...我这老弟你落脚的地方,也不得安生...” 夏示续倒也想的长远明白。既然夏禄来到州府,是在他这铺子里落脚歇息。那自己这铺掌柜定然,少不得会与夏禄往来...这一来二去不知道些事,那才真见了鬼!但自己既然知道了这事,夏禄却仍是将错就错地把这事给办了...那到时候夏禄所办之事,被老夫人得知追究起来。自己定然也是要受些牵连的。 而且在本家府里的,也都知道自己与夏禄关系不错。怕是这份子牵扯,自己当真是少不了... “嘿!续老哥,这事儿还没糟到你想的那一步...” 夏禄见夏示续面露难色,却是苦笑着对其言道。 夏示续一听夏禄此言,却是不由得精神一震,从而问道:“噢?!禄老弟此言怎讲?难不成?老弟你有好法子解此危局?” 夏禄叹息道:“也说不上是好法子...但眼下里,也只有这法子可行!可真要这般做了,怕是老弟我回了府里,还是少不得老夫人责罚。毕竟老夫人是要我带这少年,来州府投那边军的。可眼下这事都成这样,却也顾不得太多!总比...总比让老夫人知道,那两样东西被少爷,在来之前掉了包好!若是老夫人跟少爷,因那两样东西和这少年的事,又在府里起什么争执...嘿!我还能讨得了好?说不准就要栽在里头!我这刚一到州府,便...” 夏禄说着便又将自己在一到州府城子,就带着辛虎子去了城边的,边军募所发生之事又都一一道出。说与了跪坐于旁的夏示续来。当夏禄刚说完自己带着辛虎子,去到那边军营子所遇之事。还未等他说出自己后面的打算心思,夏示续却是不由得点头道:禄老弟你这个法子倒也可行!若这少年真就这么,跟那位从中州来的军将,离了咱这霄州地界。那自然是一去解难...就算禄老弟,你回了本家府里,因此事受些老夫人责罚...那也总比禄老弟你将错就错,将老夫人吩咐之事办了的好!若是这样的话...也是没法子的法子了....” 夏禄苦笑道:“可不么!既然这事都已经到这步。最好的法子就是让这少年,跟那位从中州来的军将,一同离了霄州地界,去那中州当军汉去。就算因事我这回了府里,得了老夫人一顿责骂惩处,也好过现今这将错就错,将这事给办了的好! 唉!我也想好啦!要是老夫人真因此事,罢了我这府里管事的差,我也毫无话说...” 夏示续听着夏禄很有些意兴阑珊的后话,心下里也不无为本家担忧起来。对于本家府里的事,虽然他自随父在数十年前,离了竟县来到这州府,就没怎么再回过老家。但也是知道本家的老夫人,与少爷这对母子关系紧张。从夏禄这位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在与少爷身边的夏向之间...便可看出一些端倪。 虽然老夫人在这些年来,执掌家门有道。不光是他打心眼儿里佩服。即便是夏家其他亲族,那也都是敬服的很。可终究这夏氏一门的大权,迟早还是要归于少爷夏示清手中。对于这位整日饮酒作乐,毫无作为的本家少爷...他也当真为夏氏一门的前途心生忧虑。 “老弟虽然打定主意让那少年,随中州来的军将去往中州。但却不知那少年何意?” 夏示续在略一沉吟后,却是接着又道。从刚才夏禄所说的话里,也知道这位老夫人的外亲少年,定与老夫人关系非同一般。不然也不会让夏禄这么大老远的,带他来州府入那边军谋一书吏的差事。 虽然夏禄这法子可行,但若那少年不答应的话...难不成还要强让人去不成? 夏禄虽未言,但在听了夏示续这一问后,却是不由得摇了摇头。夏示续见夏禄摇头,心下却也觉得此事,还真是有些难办。但随即又想到一事的他,却是觉得那事...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下!说不定...就...当即便站起身来。 “唉?续老哥,你这是?...” 见跪坐于旁的夏示续,不声不响地站起身来。夏禄却有些疑惑道。 夏示续则呵呵一笑:“老弟你不是今晚,要请那边军书吏吃酒么?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老哥我这就命人,去那春阳楼备桌子酒菜。今晚这顿子酒嘛~哥哥我也随你一同前去~老弟不会见怪吧?~” 夏禄一听这话,便也赶忙起身道:“哪能!哪能!续老哥能随我一同前去,那是再好不过!” 源起霄林 第三百五十一章 夜请 随着夜幕降临,州府城中也渐渐,一片灯火通明。白日里一些生意兴隆的买卖铺子,大多也都上了门板停了买卖。夏家铺掌柜夏示续,则在命手下帮活,去那春阳楼备了一桌子酒菜后。便与夏禄一同早早儿便离了铺子。留下的辛虎子则于铺中,后宅的外院厢房里,顾自想着心事。 一盏明亮油灯下,辛虎子则躺卧在厢房里的床上。有些自顾出神地,看着那寂静屋内的灯火。在灯火旁的桌台上,则是几样荤素皆有的菜子。除此外还有几张大饼,与一小坛子酒水。却是夏示续在与夏禄离开时,专门叮嘱后宅里的帮活,特意为他准备的。 “吱呀”一声轻响,却是打断了此时,正盯着灯火发呆的辛虎子。随着声响传来,那油灯的灯火也不由得,随之而微微颤抖了几下。只见两人却是从外,推开门子进了屋来。 当辛虎子看向来人瞧清时,则不由得从床上坐起身道:“韦,韦老叔?你咋来了?!” 韦辑呵呵一笑:“俺咋就不能来了?咱不是说好了,等到了州府城子~你小子跟夏兄弟,先去那边军幕所的营棚。俺也...先回...这不~俺可不就来找你跟夏兄弟了么?!” 韦辑说着话便扭头对那,带他来的夏家帮活道:“瞧见没?虎子可是认得俺的!这下可放心了?” 那跟着韦辑一同而来的夏家帮活,见这汉子真的认识辛虎子。便也打消了心中疑虑,随即便又从屋里退了出去。只留下了韦辑与辛虎子两人。 辛虎子听韦辑这一说,却也不由得想起,白日在来到州府城子前,与这位韦老叔的相约之事...若不是韦老叔当真依着,禄老叔所言找上门来。怕是自个儿都不记得这门子事了。可..可现今,也只有自个儿一人在...禄老叔也已经和铺子里的那位胖掌柜,去了什么春阳楼。与今日约的那位边军大人吃酒去了...这可... “韦老叔...禄老叔他已经出门了。要么,咱明天在...” 辛虎子犹豫间,吞吞吐吐道。 韦辑则走到桌台旁,看着桌上那几样,荤素皆有的菜子。还有那开了泥封的酒水,却也不由得啧啧赞道:“真是大户人家的铺子!俺在刚才一来这铺子门前时,还真没想这铺子这么大!嘿!这一桌子酒菜,怕是比外头的,也差不了哪儿去!嗯!还有这坛子酒水...” 韦辑一边自顾自说着,还真就端起了桌上的碗子,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来。在对着碗里的酒水闻了闻后,便一仰脖儿喝干了碗里的酒水。又不由得啧啧道:“好酒!好酒啊!真是好酒!嘿!这酒怎么着,也是上好秋粮酿的!虽然年头差了些~可这味道当真不错!若是在多放上些年月,估摸着定然更加好吃不少!虎子啊!起了跟俺走!老叔带你去外面儿吃酒去!” “外,外面吃酒去?...” 辛虎子重复了一句,韦辑后头的话随即又道:“可,可禄老叔他...” 韦辑一听辛虎子提及夏禄,则一脸不满道:“哼!夏兄弟好不仗义!俺在报上夏兄弟名号后,便知他已约了人,去那春阳楼子里吃酒去了!不过嘛...既然你小子在,那找你小子也是一样!走!老叔带你去酒铺子吃酒去!” 辛虎子在看了眼,桌上早已上好的荤素菜子,还真有些犯难起来。这么好好儿的一桌子饭菜,现如今就摆放在桌上。若是自己就这么跟着韦老叔,出去吃的话...那这一桌子饭菜又当如何?但他却又不好驳了韦老叔的面子。毕竟自己跟禄老叔,可是到州府城子时,就应下韦老叔的... “韦老叔...咋,不去你家里吃么?” 突然间辛虎子却是想到,韦老叔不是在来州府城子前。说是要请他与禄老叔,去他家里吃么?怎么又变成了到酒铺子里? 一听辛虎子提及家里二字,韦辑的脸色却也不由得,平添几分阴郁。带笑的脸上也不由得就是一僵。但随即便又遮掩下去,从而呵呵笑道:“这...这不是,你..你婶..她...她不巧儿这些时日...害了病!没法子做得饭来!俺这才..请你去铺子里吃的!” 辛虎子倒没察觉韦辑脸色变化。却也不由得点了下头来,最终还是应下了韦辑之请。在出铺子前还特意跟后宅里的帮活说了。将自己屋里的饭菜撤去莫要浪费,这才跟着韦辑出了铺子。 而韦辑所去的那处酒铺,倒也离着辛虎子歇下的,夏家铺子不是很远。在绕过几条繁华街巷,于一条巷子的小角处,便见到了这家铺子。虽说这铺子不算很大,但里面酒客倒是不少。此时铺里倒也很是热闹,当韦辑与辛虎子进了这家酒铺子里时,也正巧儿赶上桌角落僻静位置的酒客结账走人。韦辑则也在那桌子酒客起身离开的后脚儿,便与辛虎子盘腿儿坐在了那桌位置。等着铺伙计前来收拾,桌上吃剩的饭菜。 那来到桌前的伙计,一见来人是韦辑。倒也是相熟认识,从而一边儿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剩饭。一边则对韦辑笑道:“哎呦~韦爷~您来了~可有些时候儿,没来咱铺子里吃酒了~” 韦辑呵呵一笑:“俺这不就来了?!拾到好桌子,跟后房里说!让他给俺弄几样好吃的来!当然,酒水也不能差了!” 铺伙计在拾到完,桌上的残羹剩饭后,便应声而去。没过多久便抱来了一小坛酒水。韦辑倒也毫不客气见酒水来了,便不二话地先拎着酒坛,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子酒来。因喝的过急,那碗里的酒水倒有好些,都顺着他的下颚流下,沾透了他身上的衣子。 “哈哈!痛快!痛快的很啊!来!来!虎子!你也吃一碗子!尝尝这铺子里的酒水!” 自顾自喝了满满一碗子酒的韦辑。说着话便忙为辛虎子,倒满了一碗子酒来。也没等辛虎子说话,却是又自个儿倒满了一碗,又是一仰脖将碗里的酒水喝了个干净。 看着好似疯了般,自顾自吃酒的韦辑。辛虎子倒也察觉出韦辑的异样。仿佛此时的韦辑,正有意要将自己灌醉般。若是这般急色的吃法,就算韦辑酒量再好,怕也是架不住醉的。 “韦老叔,你喝的是不是太急了些?” 辛虎子见韦辑又再次,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子酒来。却是再也忍不住,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止住了其倒酒的手臂。 “呃...嘿嘿!俺这一时兴起,光顾着自己吃了...就,就把虎子你给忘了!哈哈!这酒...当然,当然要两人吃才好!可这光是吃酒,没个菜子算啥?伙计!俺桌上的菜,咋还没好?!” 微一缓过神儿来的韦辑,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从而一脸微醉地,笑着对辛虎子言道。随即便又扯着嗓子,冲铺里大声喊道。他这一嗓子喊,也着实大的很。立马就让屋里热闹的吃酒说笑声,一下子低了好些。使得铺里的酒客都不由得望向了,在角落吃酒的韦辑与辛虎子这桌。却是不想在这角落里,竟还坐着个嗓门这般大的汉子。 也只过了片许铺子里,就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也许还真因韦辑这一嗓子喊的缘故。那刚才走了的铺伙计,还当真端着几样菜子,颠颠儿地跑了过来。 韦辑见那铺伙计向自己这桌跑来,却是笑着对坐于身旁的辛虎子打趣儿道:“哈哈!瞧!俺这一嗓子好不好使?这一喊,伙计就来了!” 两碗相碰韦辑便又吃下了碗里的酒来。辛虎子却也不好推辞,也就随着韦辑吃下了碗里的酒水。这酒刚一吃下肚去,却也不由得令他,在心下里暗赞一声好酒!却是这酒甘醇浓烈!端的是好酒! “嘿!咋样?虎子?这酒不错吧?!” 韦辑见吃下酒去的虎子,看着自己空了的碗子。却是呵呵笑着对其言道。说话间便赤手抓起了些上了桌的,那一大盘子直冒热气的熟肉,塞进自己嘴里吃了起来。 那上菜的伙计,在将端来的饭菜,都上了桌后。便又笑着告退道:“韦爷~您还有啥吩咐,尽管叫小的便可~” 韦辑却在点头间发话道:“你小子先别忙着走!咋就只上了一坛子酒?没瞧见俺今个儿还带着客来的?在给俺上坛子来!咋?!还怕爷爷俺给不起钱咋地?!” 伙计一听韦辑这话,则赶忙笑道:“嘿!瞧您说的~小的这就给爷,在拿坛子酒来~” “虎子?你咋不吃啊?!是这桌上的饭菜不合胃口?嘿!这铺子你可别瞧着不怎么起眼。但这好酒好肉当真不懒!要不,俺也不会常来这铺子里吃酒!快尝尝这桌上的肉来!” 韦辑一边催促着辛虎子吃桌上的菜子。一边则赤着手也不嫌那盆子里的棒骨烫热。从那大棒骨上撕扯下大片,肥腻油油的肉子就狼吞虎咽地,吃进了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忽然间还在撕扯着,那直冒腾腾热气,大盆里棒骨肉的韦辑。却是想起了什么,从而向辛虎子问道:“哎!对了!光顾着吃酒吃肉!都没问今个儿,你小子去边军那咋样了!咋样?还成不?” 正伸手向桌上大盘里熟肉抓去的辛虎子。一听韦辑提起自己入边军之事,却也面带几分喜色地,不由得就又将手给收了回去。从而摸进自己怀中,掏出个小木牌来拿给韦辑一看。 “这?这是?...京左?...” 源起霄林 第三百五十二章 劝边 辛虎子见韦辑异样,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摸错了牌子。却是将那“京左”牌子,当成“边募”牌子,给拿了出来。随即便要将手中牌子收回,却不想被韦辑给拦了下来。 拦下辛虎子将木牌收回的韦辑。则顺势从辛虎子手中,拿过了那枚做工精细的“京左”牌子。在仔细打量了番后,便对辛虎子问道:“虎子...这牌子你从哪弄的?这可是中州京营的牌子!哎?!你还别说!见你这牌子,俺倒想起件事来!好像...近些日子是有位,从中州皇京来的军将大人,趁着咱这霄地州府募兵时节拔人呢。可俺也就只听到些小道信子...难不成?虎子!你见到那军将大人了?!” 辛虎子却是不知,那给他木牌的黑脸汉子。是不是韦辑所说之人。但既然韦辑当面问起,便如实回道:“俺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老叔说的军将。可这牌子,是他给俺的...还说叫俺跟他一起走。去那叫中州当军汉去。俺虽然没答应,可还是收了他这牌子。” “啥?!你,你小子没答应?为啥不答应?!这,这可是去中州的机会啊!” 韦辑却不想辛虎子竟会,拒了那给他木牌人之邀。但从辛虎子刚才所言他却也料定,此人即便不是那中州皇京来的军将。但既然能给虎子这中州京营,才有的募兵牌子。也定然是跟那军将,一同而来的随行之人。 但却不想辛虎子竟放着,这么好的机遇白白浪费掉!那中州皇京是个什么地界?!那可是大炎九州之心!自古便是这中土最为繁华之地!能去那中州皇京当个军汉,肯定胜过现今辛虎子,要去的那边军营子! 那边军营子是啥地方,他韦辑却也再清楚不过。想当年自己在刚从老家乡子出来时。本是三人一同出的乡子。自己则选了州师入营,而那两位却是入了边军营子。 但也自那以后便再没见过,昔日一同投军的两位乡人。而在多年后自己回乡时,却从乡里得了那两位乡人,先后于边军营子在与外胡交战中身死的消息。 本来他在与辛虎子、夏禄来州府的路上。便对这前来州府投军的少年颇有好感。当得知他来州府,是为了投那边军营子时。却也不免心中升起想要劝阻的意思。更有了若这少年非要投军...那也可投到自己州师里来。那样的话自己便可动动营里的关系,把这少年给要到自己的队中,那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虽然他也在来时路上,试探地问过夏兄弟与虎子。为何非要来投那边军。但夏兄弟和虎子却都支支吾吾,不想多言的模样。自己见人家不愿说,也不好强求也就打消了询问缘由的念头。 若说那边军营子唯一的好处...便是营里的军汉,所领的银饷倒是真比,州郡其他营里的要多上不少。可那也当真是提着脑袋,卖命的营生!还没见过几个能囫囵的,从边军营子里出来的汉子!那些个领兵的士族老爷倒还好说。可他们手底下这些个卖命军汉。却大多数都会或多或少地,在与来犯境子的外胡,交战中留下诸多伤病。 一些个在与外胡交战中,缺了手脚的军汉。也只能从边军营子里,领上丰足的银钱退出营来。虽是少了腿脚但总能有条命活着出来。却是极少有人,能在边军营子里,做军汉一辈子的。 虎子这才多大点儿年纪...也不过是个少年人。若是当真就这么入了边军,说不得那天这霄地边境,就要与来袭的外胡起了战事。那战场上刀枪可不长眼,说不准哪天就丢了性命! 眼下这般好的能去中州皇京的机会!别说是虎子!就算是自己...若能去得!这劳什子州师队率自己也不稀罕!甘愿去那中州皇京为一军汉!离开这... 见韦辑很有些不解和惋惜地看着自己。辛虎子却也不由得摇了下头来:“俺不能去!俺要入边军,给...” 辛虎子说着却又不得不,将后话给重新咽回了肚里。竟是又险些说出是为了,给屯子里的大伙报仇的事来。可自己现今的身份...是竟县夏家人,不再是那老林里的屯人。即便是韦老叔... 韦辑听着辛虎子说到一半,却没了下文的后话。这次却没有像在来时路上那般没再追问。而是追问道:“虎子!你韦老叔俺也是个放得住话的!俺在搭你跟夏兄弟的大车,来的路上便觉得,你小子来这州府城子,投那边军定然是有不好说的缘由!要么你一个少年,不好好在家待着。为啥偏偏来这州府城子,提着脑袋把命卖给边军? 嘿!在车上俺问你跟夏兄弟,你俩都支支吾吾不肯跟俺说出缘由。可俺今个儿还真想知道,你为啥偏要投那边军营子?如今这这州府城子,可不止是边军营子在招募新军汉子。俺州师营子也同样在州府城子外,设了募兵营所招募军汉。要是虎子你不愿去那中州,大可来俺州师营子便是!总比你去那边军营子,过了今天没明天强吧?!” 辛虎子虽然很是为难,但在想了阵后还是心下里一横,对韦辑道:“韦老叔...其实俺,不是关里人!” 韦辑微一皱眉:“不是关里人?!那你...” 辛虎子见韦辑一脸疑惑,却是接着又道:“俺是从关外林子里来的!俺是...屯人...” 说着话辛虎子便将自己为何来这关里的前因后果,一一为韦辑讲了一通。因其说的较长,以至于桌上的饭菜都已凉了,两人都未曾动过。 韦辑倒也不由得听着辛虎子说起,他为何非要来这关里,投那边军的前因后果有些入神。一直听到辛虎子将今日下午,去那边军营子所发生的事,也一并都给说与了他来。不由得让听完后的他,长出了一口气来。 不免为这少年竟能以独自一人,便杀了不下五个关外狼胡的勇武,而心中叫好不已!果然应了那句老话英雄出少年!可又转念一想...虎子来这关里,就是为了投边军。为他那关外家屯,死去大伙报仇的。更何况...他那未过门的婆子,也是惨遭了狼胡杀害。若是自己再劝他放弃投边念头,却是根本行不通的。 可那边军,虎子当真去了的话... 韦辑在为辛虎子担忧之余,却也不免让他本来,就很是气闷的心里,又平添了几分苦恼。从而又自个儿拎起酒坛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子酒来。 “虎子...这边军...你最好还是不要去了!” 端着碗里的酒水,韦辑却是淡淡说道。 辛虎子微一愣神,却是不知韦老叔,为啥会突然说出这般话来。从而在缓过神来后,便赶忙问道:“为啥?” 韦辑却是并未先答辛虎子问。而是先“咕咚咕咚”喝干了碗里的酒水,这才慢慢对其言道:“咱这霄地边军,虽说是与那东面,定云山以东的狼胡,多有争执不假。可这狼胡也只是东面的外胡!咱这霄地的境子上,可不止是只有东面这一家子胡人。在北面的境子上,还有个连山以北的瓦胡在。” 韦辑一边说着便伸手从,大盘已凉的熟肉中,拿出了一大两小三片子肉来。分别大片放于中间,两小片一东一北,放于大片两侧。用手一指那被两小片,成夹击之姿的大片道:“这便是咱霄地。要不是东边和北边,分别有定云和锦连两座大山隔着。还不知咱这地界,要遭关外胡人多少祸害!但即便是有大山隔着,还是会有胡人袭扰境子。就像...前些时日,虎子你那林子那般...到了那时候先与这两胡交手的,便是驻守在境边上的边军! 除了虎子你来的定云山林里有边军营子。那锦连山林子里也同样有边军营子。若是你就以一个小卒身份入了边军。这去哪边的营子待着,却不是你能做得了主的!真要将你给派去了连山营子,让你去跟霄地北面的瓦胡交战,那也是没准的事! 就算...夏兄弟能帮忙,让人将你派往定云山的边军营子。可谁知道你去了营子里,今后会不会被派往北边?老叔俺再怎么说,也是州师营子里的军汉出身。也是知道些边军里,有军汉换防的事。就算你一时去了那定云山的边军营子,能如愿以偿有了跟,东面来的狼胡交手机会。 但也不可能就这么老是待在东边。真要到了换你去北边的时候,难道你还不去?嘿!这人只要进了营子当了军汉。那你这条命,可就不是自个儿,能说了算的!那都是营子里让你去哪,你就去哪!要是你不听营子的,轻则吃些棍棒。重则掉了脑袋,那也是有可能的事!真到那时候,你还敢不听营子里的? 你入边军不就是为了报仇的?老叔俺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你小子这仇没报成,狼头子也没杀成。把性命丢到了北边瓦胡手里,那可不就白瞎了你这条性命?你说是不?” 辛虎子听着韦辑娓娓道来,心里那投边的决心,还真出现了些松动。他,并不怕死!只要能让他杀狼头子,为屯子里死去的大伙报仇!可真要按韦老叔所言...就算禄老叔能帮自己,一时去到边军在林子里,与狼头子相邻的地界。可自己总有天还会被换去别处。那样的话...自己还怎么杀狼头子?为屯子里死去的大伙报仇? 源起霄林 第三百五十三章 导左 韦辑手指轻点桌上那枚,书有“京左”的木牌。却也将面露难色的辛虎子,给吸引到了那枚小木牌上。 “但虎子你这不有去中州入营的机会么?只要你能按那给你这牌子的大人所言。将这牌子递到募所棚子里去,就能不必在入边军营子!若你没这牌子,今日已然将名籍入了边册...怕是不想去,那也是不成的!就算你是来自关外的屯人。可带你来的夏兄弟,那也是以夏家人的身份,将你的名籍入的边册。真要追究起来,就算夏家势大,受不得影响。可你终究没给夏家落出来不是?” 韦辑淡淡说道,见辛虎子听的认真。便知自己所言,定然被其听进了心里。从而随即又道:“虎子...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能拿这牌子,当真随那位大人,去了中州营子。那中州是个啥地方?!嘿!虽然俺在咋说,你也是不知。可俺就一句话,能去到那里说不定你就能为,屯子里死去的大伙报仇!” 辛虎子听了韦辑这番言语,不由得心里就是一惊。从而将看向桌上木牌的目光,又重新看向了一脸认真的韦辑来。 韦辑则道:“这营子里但凡是领兵军将,除了些像老叔俺这般的军吏外。都是只有士族老爷才能当得。可那中州的营子...则不然!听说那些中州营子,是谁有大本事能耐,便有机会得以简拔为官!嘿!虎子!那可是为官!有官身秩石啊!能在营中为官的便是军将!军将就是领兵之人! 若是...虎子你能去了中州,靠着这身了得的弓上本事。被中州营子里的大人赏识的话...说不准就能得以简拔!就能从军汉做到军将这领兵之人的位置上!只要你手里有了兵,还怕这仇...报不了?” 辛虎子在微一阵沉思后,却是向韦辑问道:“可,可俺听禄老叔说。那叫中州的地方,离着咱这霄地很远。要是俺真去了那中州的话,就算能当上老叔你说的那啥子军将。俺还咋回来?” “呃...这....” 韦辑却是不想这虎子,看似土包子进城根本啥都不知。但心思倒也细密...竟连被自己特意忽略掉的,都给找了回来。但他怎么着也是阅历比辛虎子,这初来乍到的少年不知高了多少。从而在微一愣神儿间,便又哈哈一笑接着道:“虎子,那中州的营子,可比咱这霄地的营子厉害!咱这霄地各处的营子,是根本就没法动的!该在那就在那!就像你投的边军也只有像现今这般,赶上招募新军汉子的时候,才能在这州府城子里露露脸。一般时候也只能待在,霄地的那些早给他们,定下的境子边上。 你在瞧那给你这牌子的大人。他可是从你说的很远的中州来的。那么远都能跑到咱这霄地来。而且跑来还是为中州营子,挑人回去当军汉的。这么大老远都能来回跑,难道等你当了军将后。就不能在从中州回来了? 就算当时候,是你自个儿回来...那你也是有官身在的军将。光是那从中州回来的身份,想再去那边军营子还不简单?!去了那也是领兵的大人。到时候你这有官身在的军将,谁还敢再像那无权无势的军汉般,让你去哪就去哪?你不就能留定云山的边军营子,给屯子里的报仇了?” 一通好说后韦辑都有些觉得,自己还真有些说客的潜质。这一通他自己想出来的歪理,却是都为了能让辛虎子想通,可别浪费了这能去中州营子的大好机会。 见坐于对过的辛虎子,又将目光看向了,此时桌上的那枚“京左”木牌。韦辑却也趁热打铁,伸手将那木牌向前一推:“虎子,俺跟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记在心里便是!可别对旁人提起!毕竟这军将谁不想当?要是被人知道了你进那中州营子,就是为了能当上军将报仇的。怕是还没等你在营子里有啥起色,就被些也想当上军将的汉子,给挤兑出了营子。就像夏兄弟不让你,对旁人说起自己是从关外,屯子里来的道理一样。这事你只能自个儿记在心里,却是不能说出来的。即便是你去了那中州营子里,认识了些相熟的朋友。那也不能将此事说与他们。而且...最好是..连夏兄弟,都别说...” “连,连禄老叔?都....” 辛虎子却是不想,韦辑在说到最后时,竟然让他连禄老叔,都不让告诉。心下里却也当真疑惑不解的很。若是旁人不能说的话,那还情有可原。可怎么连禄老叔都不让说呢? 韦辑却是故作神秘嘿嘿一笑:“这你就甭问了,老叔俺不让你说与夏兄弟,自有俺自个儿的道理。嘿!说与你小子怕也听不明白!只要记得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便是!咋?答应不?” 辛虎子虽然仍有疑虑,但也不由得点了下头来。显然经由韦辑这一通好说,还真被其说动了心。毕竟韦辑所言也是实情。即便辛虎子入了那边军营子当了军汉。那军汉却也是要听营里的安排。要将你派往何处,那也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就算能在现今入营前,有夏禄帮衬着活动,被分派去了定云山,与狼头子相近的营子。可说不准哪天就变了样,转而让他去往别处。 若是真能按韦老叔所言那般...跟着那位给他牌子的大人,一同回了那中州为军。真有机会当上军将的话,到时候... “好了!好了!咱都说了这么久!这桌上的酒肉都凉了!” 韦辑大咧咧笑道,随即便又大嗓门唤来了铺伙计。让其将桌上这些凉了的菜子,再回锅里热了。从而又接着对辛虎子说道:“虎子,收好这个牌子!说不准你小子的仇,可就指望这牌子了!那边军的事,你小子就别在多想了!” “好!那俺就去中州!” 辛虎子毅然道,随即便伸手将桌上木牌,又重新拿回掖进了怀里。 “嘿!这便对了!这便对了!来!来!来!吃酒!吃酒!” 韦辑见辛虎子将木牌,重新掖进了怀里。却是笑着又开始向辛虎子劝起酒来。一通子酒水下来,辛虎子倒也吃了不少。就连韦辑都不曾想到,这少年竟也是个能吃的主!两人在接连吃光了两坛子酒后,却也是吃的酒足饭饱。待韦辑结了帐走出铺子时,已是将要入更的上夜。街子上的行人也已不多,打更汉子也都已上了街子。 虽然两人都没少吃酒,但脑袋都还算清醒。当韦辑按原路将辛虎子,送回夏家铺子所在的街子时。则笑着对辛虎子言道:“好了!前头儿就到你小子的地儿了!俺,俺也该回,回客栈里歇了~你小子可别忘了,俺给你说的话!嘿!等你小子走的时候,俺..在来送你!送你小子去那中州!~好了!好了!快回吧!今个儿你小子也没少吃酒!早些回去歇了,也好...也好明儿,将牌子递过去!” 同样也是醉儿马/眼的辛虎子,在听了韦辑所言后,却也不由得点了下头来。但随即却是觉得韦老叔的话里...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在略一沉吟后,却是笑着对韦辑言道:“韦,韦老叔...别光说俺。刚才那桌子酒,你也没少吃的!连回家都说成了回栈子!俺走了,你也早些回去歇了吧!” 一脸醉意的韦辑,在听了辛虎子所言,不由得心头就是一疼。脸上的醉态笑意,却也不免有些微僵。但还是笑着对辛虎子言道:“行啦!行啦!俺的事儿,用不着你小子管!俺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你小子快回吧!俺,俺也走啦!走啦!” 韦辑一边儿说着,便晃悠悠地向回走去。待其走了有一段路后,却又回身看向了,早已没了辛虎子踪影的街子,不由得喃喃自道:“虎子!你小子可别怪老叔俺骗你!嘿!能去中州...总比,总比你小子留在这霄地,去那劳什子边军营子强!就算...你小子哪天,知道俺骗了你...那时候你小子也早已,不在这霄州地界。唉!去中州吧!别留在这霄地...啥仇怨?到中州好好过活吧!” “虎子?!你,你这是跟那姓韦的吃酒了?” 刚在铺伙计引着下,走路有些摇摇晃晃的辛虎子,进了歇下的厢房里来时。早已在厢房里等了许久的夏禄,则赶忙上前问道。见辛虎子模样,便知定然没少吃酒。不由得心下里那想了许久,要再劝其去中州的话,又重新咽回了肚里。不免心中暗骂韦辑,为什么要让虎子吃这么多酒来?这不明摆着不给自己今晚,好好劝虎子去中州的机会么?! 可见虎子醉成这样,即便是头脑依旧清醒。可保不准今晚给他说了,明儿一早就又给忘了。而且...虎子也不一定会答应,去那中州...不过他在今晚与夏示续,约那边军书吏何义吃酒时,便也早已商议好对策。若是依旧无法说动虎子去中州的话...却也只好动用那下策了! “禄,禄老叔...俺,俺明个儿,就拿着牌子,投那中州营子去!” “什,什么?!” 还在满心纠结的夏禄,一听辛虎子此言,却是不由惊呼道。 源起霄林 第三百五十四章 二入 天一刚亮一宿都没怎么睡好的夏禄。却是很有精神头儿的,要与辛虎子出门了。在昨天夜里得了辛虎子,说要去投那中州营子的话后,他便留在了辛虎子的厢内。竟是连夏示续为其在后宅内院,备好的厢子都没回去住。就为了等辛虎子醒来后的一句准话。 而今得了准话的他,便很有些迫不及待地,便又领着辛虎子出了铺子。再次向边军募兵棚所而去。虽然他不知为什么,辛虎子会突然转了性子,又想着去投那中州营子。 可想来...这事定与昨日夜里,请虎子吃酒的韦辑有关。虽然他想知道其中的缘由。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及此事。在他看来只要虎子能应下,去投那中州营子。离了这霄州地界,那就比什么都好!又何必太过在意其中的缘由呢? 这也倒省却了昨夜,在与夏示续请那书吏何义,吃酒时所合计的下策,不知要强上多少。 当夏禄再次与辛虎子,来到边军募所的棚子时,还是找上了书吏何义。而那军汉麻二依旧站在何义身侧,帮来入册的新军汉子递着牌子。 “呵呵~夏兄~这么早就来了?~” 刚将个投军汉子名籍入册的何义,瞧见夏禄来了。便赶忙从棚里的坐垫上站起身来,向夏禄抱拳道。 夏禄则赶忙上前两步与其寒暄道:“何兄倒也起的早啊~” 何义却是接着又道:“嘿!不早来也不成啊!眼下正是营子里,在州府城子最忙的时节。这要办的差该是你的,你也跑不了不是?~”说着话却不由得,私下冲夏禄使了个,很隐秘的眼色。 却是他在昨夜应夏禄之邀前去那春阳楼吃酒时。便顺道儿与其合计了,若是辛虎子不去中州,怎么想着法儿的让其去中州的下策。见今日夏禄带着辛虎子一同前来,便以为就是为行那下策来的。事已才会与夏禄言语间,向其私下里使眼色询问。 夏禄见何义使眼色,却在笑颜间微一摇头,从而接着又道:“今日夏某过来,可还有事要劳烦何兄办的~”夏禄一边说着,便招呼了辛虎子一声,顺势便将辛虎子手中,拿过那枚书有“京左”的木牌,递到了何义手中接着又道:“劳烦何兄~把我家小侄,那入了边军的名籍勾掉~我家小侄,要去中州营子了~” “噢?!” 何义却是不想,今日夏禄而来,竟是说通了辛虎子。不过在他想来这也倒好。省却了自己帮那下策的麻烦外,还能让这位夏家管事,欠下自己一份子人情来。尤其是昨日夜里,在那春阳楼吃酒时,与这位夏家管事一同而来的,那位夏家掌柜。更是在州府城子里的官面儿上很有些门路。能与其扯上些关系,昨日那顿子酒水,倒也当吃的划算。 从夏禄手中接过木牌的何义,则在笑着点头间便又重新回坐下。从而将桌案上那叠起的,几本子厚厚名册里,抽出一本掀了起来。没过多久便找到了昨日,辛虎子入册的名籍。随即便大笔一挥,就将辛虎子在册上的名籍勾掉。又在那被勾掉的名籍旁,注写了勾名的因由。这才又再次站起身来,对那站于旁侧的麻二道:“二子,那设在咱营子里的中州营帐,你是知道怎么走吧?” 麻二道:“知道!那中州营子从昨晚设下后。可没少引来营子里,一些爱凑热闹的去瞧。因为这俺还没少在俺住的帐子附近,叮嘱那些新军汉子别去凑那热闹呢!” 何义听着麻二的回答,却是满意点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帮我再给这位夏爷带趟路,将人给我送到中州营帐去。” 何义一边说着,便又对夏禄抱拳道:“夏兄可别怪罪何某才是~要是我这手上的差事不忙,那是自当亲自送夏兄去的。可眼下这实在走不开,就让麻二代我送夏兄去了~” 夏禄则赶忙摆手道:“何兄这是说的哪里话?!~你且忙便是~等我家小侄这事忙完~呵呵~咱兄弟少不得在一起聚聚!” 何义笑着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在拜别了又回到募兵棚子里,忙活的书吏何义后。夏禄却是瞧着,再次给他带路的军汉麻二,都比昨日要顺眼了几分。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路上倒是没少跟麻二谈笑。 麻二虽然面上与夏禄谈笑间没露丝毫异常。但仍在夏禄不注意时,便会偷偷瞄上眼,跟在一旁的辛虎子来。对于昨日在营子里,与毛常比试弓箭本领的辛虎子,他却是打心眼儿里佩服的很!若不是辛虎子被中州来的大人看中,并给他发下募牌。说不得就要拉他入了,自己所在的魏爷曲中。 可惜的是...今日这少年来,已然是改了主意。 再次跟着麻二进了边军营子的夏禄与辛虎子。却是不想那中州拔人的营帐所设之处,倒是离着昨日发生事端的,那处演武场不远。也就只隔了几道新军汉子,新起的所住帐子。 而这处在边军营子里设下,起了高高木栏相隔的小片营帐。更像是这营子里的营中营。虽然这一小片营帐数目不多,但帐前竖着的一展红地金龙旗,却是十分惹眼。不时引来些过往新军汉子,围在这中州拔人的营帐附近,私下里聊着出现在营子里的,这一稀罕事来。 “站住!可有牌子入内?!” 正当麻二带着夏禄,跟辛虎子来到这处,中州拔人的营中营前,还没等他带人进到营子里。便被站于营前的两名身着铁甲,头带红翎铁盔的军汉其中一名,给伸手拦在了营外。 这两名军汉倒也端着高大魁梧。身上穿着的铁甲下,则是件赤色麻衣。涂有黑漆的铁片甲叶,则以双横赤绳相扣。腰间则系着条赤巾围子,一把同样是鞘身漆黑的环首刀,则被其一手反握于掌。此时正左右各一的,站于这中州营帐的出入之处。 那名喝住麻二的左侧军汉,一边说着便伸手拦住了,欲要径直入内的三人。却是瞧着最前带路的麻二,眼神里不由得带起几分蔑视神色。 “呵呵~两位军爷~我们是来送人投军的~这是牌子~” 未等麻二说些什么。夏禄倒是看出这两名军汉身着,与这边军营子里的那些个不管是新军汉子,还是营里本来就有的军汉不同之处。光是这身衣甲,就与这满营子里的边军不一样的很。 这营子里的边军汉子,都是穿着褐色的麻布衣子。而甲胄那也未有眼前,这两名军汉身上所穿这般,甲叶上还涂有黑漆。头上所带铁盔,那也自然没有红尾翎羽。想来...这两名军汉定是跟着,那位军将大人从中州而来。而且听两人口音,也并非霄地方言。一个小小军汉,竟都说的一口地道官话。 “这牌子是谁的?” 那拦下他们的军汉说着,便打量起眼前的三人。 夏禄则赶忙伸手指向了,站于身旁的辛虎子道:“是我这小侄的~就在昨个儿,贵营的军将年大人~亲自给我家小侄的牌子~” 夏禄一边说着,却也不忘点出,昨日这牌子是怎么来的。虽然他不知那位,昨日给虎子这牌子的军将叫什么。可他倒是记得,那位本家故交苗大人,在与那军将言谈中,称呼其为年兄。 如今这般说与这把守出入营帐的军汉,则也是不想让两人轻看了他等。果不其然那接过牌子查看的军汉。一听夏禄此言脸色倒也一缓。不像刚才那般,不冷不淡目中无人。在其又将那接过的牌子,重新还给了夏禄后则对其言道:“那,叫你家侄子拿牌子进去吧!你们不能进!” “呃...这...” 见那军汉果然听了自己言语后,面色就是一缓。心想大事已成的夏禄,确实不想...人是可以进了,但只有拿着牌子的辛虎子,自个儿才能进得。 麻二却是看了半天,不由得眉头就微微皱起。虽说这两名军汉,打眼一瞧就不是边军营子里的。定是从中州随那前来拔人的军将大人,一同而来的中州军汉。可再怎么说,这营子可是边军的营子!咋俺这边军就入不得了?!在自己营子里都入不得是何道理?! “禄老叔!俺自个儿进去就成!你就在这等俺吧!” 辛虎子却在夏禄左右为难之际,便顺势从夏禄手中拿过牌子道。 夏禄则微一沉吟,随即便又呵呵笑着。在左顾右盼间,伸手就往自己袖中暗衬摸去,掏出一两碎银来。从而很是遮掩隐秘地,冲那站于身前的军汉道:“军爷~行个方便~能否让我跟小侄一起进去?~行个方便~行个方便~” 那军汉扫了眼夏禄手中的那一两碎银。脸上却露出一抹难色,在其看了眼站于右侧的军汉后,却又不声不响地摇了摇头来。 夏禄一看那军汉这般动作,笑着的脸上却不由得就是一僵。心下里却是暗骂道,呸!什么东西!不就是俩看门的狗才!爷爷要不是!要不是送虎子进去!才懒得搭理你俩兵家子! 虽然心中暗骂不止,但还是又乖乖儿地,再次伸手向袖里摸去。 源起霄林 第三百五十五章 帐前 虽然很不情愿但夏禄仍从,袖中暗衬里掏出一两银来。再怎么说他也是做了,多年的夏府管事。从刚才这身前的中州军汉,那很是刻意的举动便可看出,明显是嫌自己给的钱少! 不光是他自个儿要银子,就连那站于右侧的军汉,那也照样不能少!不然的话也不会在扫了眼,自己手里的银子后。又去看向站于右侧的军汉来。这是摆明着对其示意,这银子可不能单单只给他一份。连同那右侧军汉,也是要给上一份的。 “呵呵~这样可行否?~” 夏禄一脸堆笑地说着,便将手里的二两碎银,向那军汉递去。这次那军汉虽然面色如常,但还是微微点了下头来。随即便顺势从夏禄手中,快速过了二两银子。 “带你侄子进去!但这跟你们来的边军不行!” 正当夏禄要与辛虎子入营时,那得了二两碎银的中州军汉,却是又淡淡言道。 “你!凭啥俺就不能入得?!这营子可是俺们边军的营子!既然是俺们边军的营子!为啥俺就不能入得?!端的好没道理!” 麻二一听这话,心中就是一团,怒火直往上涌。他早已在这营帐前忍了许久。若不是得了何大人吩咐是来送人的。早就不伺候眼前的中州军汉!就算你是从中州营子来的,俺还是这边军营子里的伍长呢!再不济!俺大小也在营子里,管着五、六个弟兄!那也比你个把门的军汉强! 而在刚才见这军汉,竟然就这么轻易,收了夏禄所给的二两银子。就更让他气不打一处来。那可是二两银钱!既然你都收了银钱,却为啥偏不让俺入得?竟还大言不惭地说啥?!俺这一起来的边军入不得?! 越想越恼羞成怒的麻二,便要对那军汉发作起来。见麻二面色言语不善,站于右侧静看的另一军汉,却是不由得冷哼一声道:“识相的赶紧给爷走开!这左畿卫步军的营帐!是你个小小边戎卒子撒野的地儿?!也不瞧瞧爷们儿身上穿的是什么衣子?!咱身上穿的,可是皇京卫军的甲衣!知道卫军么?那可是护卫天子的中州精锐!你个小小的边戎卒子,竟然敢在我步军营前大呼小叫!真不怕爷们儿将你拿了,扔给你们这戎营的军将,治你个不规之罪?!少不得让你小子,尝尝棍棒的滋味儿!” 麻二一听那突然发话的右侧军汉言语,心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紧。却也渐渐从恼怒中冷静下来。昨日那毛常也就因,不识中州来的军将大人,失口大言了几句...便被小苗爷罚了十军棍不说。后来得知此事的赵爷,随即又给毛常加了二十棍罚!这前后共挨了三十棍的毛常,现今正躺在自己的帐子里养伤... 自己...可别平白无故的,惹出啥祸事来!可这俩中州来的家伙,当真嚣张跋扈的很!自己... “哼!没事儿的话,就赶紧给爷走!还有你!快些带你侄子进去!我们兄弟,放你这没牌子的进去,本就是网开一面。还不快些进去?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儿?!” 右侧军汉见自己一通子话,当真让起了火头的麻二,又再次沉默下来。从而一脸不屑地扫了眼麻二,又淡淡对夏禄言道。 “是!是!是!这就进!这就进!~” 夏禄忙不迭说着,在向麻二微一摇头,对其示意了下后。便要与辛虎子入营帐里去。可还没等他与辛虎子入得,迎面便走来一年轻男子。夏禄见这人倒也认识。不就是昨儿跟在那位,年大人身旁的年轻汉子?刚想笑着上前说句话来,却不想那年轻汉子,在走到营帐前先开了口,对那两名左右各一的,把守军汉道:“出什么事了?大呼小叫的?” “呵呵!没,没什么事!是个拿了牌子,来咱营帐里入册投军的。” 那刚才还一脸不屑冷言冷语的右侧军汉。却是面色一变,好像换了个人似得。讨好儿般对那年轻男子道。 年轻男子微一皱眉,在扫了眼夏禄与辛虎子后。又将目光看向了,站于两人旁的麻二。麻二见那年轻男子看向他来,心下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突。 “刚才在营帐前,是谁大呼小叫的?” 年轻男子淡淡说道,但目光却依旧,停留在麻二身上。 麻二却是心中暗暗,这下可要糟了!这年轻汉子怕是盯上了自己!刚才... “刚才,刚才是俺...” “你好大的胆子!” “呃...俺,俺...” “哼!竟敢在我步军营前大呼小叫!真不知死活!这步军营帐是你个,小小边地卒伍,大呼小叫之地?!” “俺没...” “还想狡辩不成?” 年轻男子却是一通严斥,将麻二说的心下大急,不知该如何应答才好。而站于一旁的夏禄,脸上的笑也不由得,就有些发僵。毕竟这麻二是送他与虎子的人,这年轻男子一上来,就不问青红皂白的,对麻二一顿训斥,却也当真嚣张的很。 可他也想的明白,眼下却不是自己该说话的时候。就连身旁很有些气不过的虎子,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也被其暗地里扯了下衣子,对其微一摇头使了眼色,才止住了虎子的冲动。 毕竟这年轻男子,定在这营帐里颇有分量。不然这两个把守营帐出入的跋扈军汉,也不会这般对其好言好语。若是在这时惹了这位不喜,说不得虎子入这中州营子的事就要泡汤。事已现如今没法子的他,也只好看着那年轻男子,咄咄逼人的问罪麻二。 “既然这冲撞营帐的事,你自己也认了。那就去你们边军营里,自领二十军棍吧。” “啥,啥子?二十军棍?!” “哼!罚你二十军棍,那也是见你初犯,网开一面。还不快去领罚更待何时?” “俺,俺!...” 颇为面色不服的麻二,却是心中又再次,涌起一肚子怒火。自己哪里冲撞了什么步军营帐?!也就刚才在这营帐前,与这俩军汉理论了几句罢了!就因几句理论,要打他二十军棍?!这是啥子道理?!可正当麻二还欲再说些什么时,见年轻男子脸色渐渐阴沉下来的他,最终还是将想要说出的话,又给咽回了肚里。 涨红着脸喘着粗气便微一躬身,向那站于身前的年轻汉子,一抱拳后便转身离去。自是去营中领那,罚挨的二十军棍去了。 “年丰!” 见麻二负气离开,年轻男子却是唤道。 “小的在!” 那站于右侧的军汉,随即便向年轻男子,抱拳躬身道。 年轻男子则望着麻二没走远的身影,便对那右侧军汉吩咐道:“去!跟上那边军卒伍。看着他受那二十棍罚,莫要让那卒伍耍什么手段。要一棍下去是一棍,明白了?” 右侧军汉道:“小的明白!定不会让那厮,少吃一棍!” 年轻男子满意地点了下头:“还不快去?” 右侧军汉应声称诺后。便向麻二走远的身后追去。看了眼追去的右侧军汉,年轻汉子随即便又扭头,看向了一脸堆笑的,夏禄与辛虎子淡淡道:“你俩谁的牌子?” 夏禄一听这话,却是心下里暗道,这人莫非把我跟虎子忘了不成?可,可这也不对啊?!昨天刚见了面,怎么着也应该不会忘了才是!怎么这人明知,是虎子得了军将的牌子,还要问谁的牌子? “俺!” 辛虎子却是拿着牌子回道。 年轻男子微一点头:“那你随我进去入册吧!”随即便又扫了眼,依旧笑着看向他的夏禄又道:“其余人等,无牌者不得入内!” 言罢也不等辛虎子反应,便向营里走去。夏禄见那年轻汉子说完话,便自顾自地向营里走去,便也赶忙对辛虎子道:“虎子快去吧!老叔...在外头等着。” “那俺去了!” 辛虎子在与夏禄说了声后,便后脚跟上了那名年轻男子。 看着入营的辛虎子,夏禄却是只觉,自己刚才真是花了冤枉钱。白给了那左侧军汉二两银子!人都已经跟那嚣张跋扈的年轻汉子,给带入了营帐。可自己...还是留在了外面! 但这钱都已经给了,难不成还有收回的道理?当其想着心中郁闷,看向那站回左侧的军汉时。那军汉却好似没事儿人般。不由得又令心中气结的夏禄暗骂道,神气个什么?你小子在怎么神气,那也不过是看这营门出入的狗才罢了!哼!爷爷才不稀罕那二两银子!不就是二两银子么?就当爷爷喂了狗!狗... 还在心中暗骂军汉不止的夏禄,却是不由得缩了缩脖子。那在心中的暗骂,却也为之一消。却是那站回左侧的军汉,不知为何竟是没来由的,冷眼扫了他一下。害的他还真有些心里发虚起来...难,难不成!这军汉还能猜到自己心里所想?!要不然... “哼!” 还在心里发虚的夏禄,又在暗自嘀咕时,那军汉却又不知为何,发出了声冷哼来。 夏禄却也不免又将脖子缩了缩,不敢再看向那站于左侧的军汉。而是自顾自的在营帐前,不声不响地往营里望去。 “呦~岱爷~您来啦~” 源起霄林 第三百五十六章 进营 一名小眼儿瘦书吏,正跪坐于营里一帐内。帐子里则摆满了各种器物。书吏年约五旬左右,头发大半都以花白。一见进了帐来的是年轻男子,便赶忙站起身来,向那走进帐里的年轻男子道。 年轻男子则微一点头:“给这新来的入册,发他身衣子,领他到空着的帐子里。” 老书吏听完年轻男子吩咐,则赶忙应道:“诺~” 言罢,年轻男子便扬长而去。留下了站于帐内的辛虎子,与老书吏二人。老书吏这时却也不由得,打量起被年轻男子带入帐里的辛虎子来。见辛虎子不过一少年,不免自心中就有些泛起嘀咕。这少年是不是太年轻了些?不过是一少年,怎么就被拔中入了营子?虽然他心中觉得奇怪,但既然这人都已入了帐里,还是大人身边的亲信家将引着来的。想来这少年还是有些过人之处。 “呵呵~小子~姓谁名谁~年岁几何?~家住何处?~” 书吏一边着冲辛虎子笑着问道,便又重新坐回了案前。掀开案上一本入了小半的册本提笔蘸墨。 “俺叫辛虎子!十四!唤云郡竟县来的。” 辛虎子依着现今自己的身份,向那书吏回道。 书吏在将辛虎子年名籍子入好册后。便又重新站起身来,开始在帐子里那些摆放着的,大木箱子前转悠起来。正当辛虎子有些好奇的,看向那不知为啥,来回在箱子前晃悠的书吏时。书吏则停在了一箱子旁,顺手便将那箱子给打了开来。 只见那箱子里,却是整齐码放着,好些赤色的麻布号衣。书吏在拿起几件比对了下后,便挑中一身衣子从箱里拿出。随手便递向辛虎子去:“嘿!我这帐子里,还真没件儿,合你身的衣子。这箱子里的衣子,是这次来时专门给,身量矮小的汉子备的。可要穿在你身上,怕是还要大上些。不过这也没法子,你小子就凑合着穿吧~等咱回了中州营里,就有合你身的衣子穿了。~” 辛虎子在将赤色号衣,从书吏手中接过后。书吏便又从箱里拎起条,赤色围腰一并递与了他来。随即这才又重新合上了箱子,又在给辛虎子找了双,依旧大上些的皂靴,及一张麻布赤毯递给他后。这才接着又道:“随我来吧,去你住的帐子看看。在过几日,咱就要起营回京了。还有什么要办的事,都尽快办了。这一走出了霄地,怕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要是事情都忙完了,那就回营帐里待着便是。~” 书吏说着话儿,便头前带路,引着辛虎子出了营帐。此时营帐里,倒也清静的很。很多帐子里却是都没人在。想来这营子也不过,才在昨晚设下。即便是早在辛虎子来前,就有军汉来到营里入册,也不一定留在帐里。毕竟这即将远离故土去往中州,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回来。定然会趁着这几日时光,各自归家与亲朋道别。 直到老书吏终于在一处营帐前停下时,这才向辛虎子道:“这几日,你就先住这帐子里吧。” 书吏说着便先进了帐来。只见这可容四、五人住的帐内,里面却是空着三张铺子。一名正裹着麻布毯子,埋头大睡的汉子,直到辛虎子与老书吏,进了帐里也未曾醒来,依旧在自顾打着呼噜。 一股子臭咸鱼味儿,则隐隐散于屋内。但老书吏倒也见怪不怪。在进了帐内见那汉子仍在睡着。便走上前去顺势,便用脚踢了踢那汉子。那汉子虽睡的熟了,但经由书吏这几下子轻踢,还真给扰醒。 当他一脸睡意,用手揉着睡眼,从铺子上扭头望去时,见来人是老书吏。便赶忙赤脚站起身道:“呦!大人来了!有啥吩咐要俺去做?” 这人高马大的汉子,看年岁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身上穿着的赤色号衣,却已是有些脏乱,显得很有些邋遢。那汉子说着话儿,便忙不迭地开始穿起,铺旁随手扔在地上的皂靴来。 “行啦!行啦!别忙了!~该忙活的事,咱昨个儿也都已经做了。~嘿!不过你小子倒也勤快!看你这衣子脏的!等走的时候儿,要是我那帐子里的号衣,还有剩下合你身的,就叫你小子领去。~对了!来!来!这位小兄弟,要与你同住一间帐子。我叫醒你,是为你俩相互引荐下的。~” 老书吏随即便对那汉子笑道。 大汉一听老书吏所言,便也扭头向辛虎子瞧去。见将要与自己同住的,竟然是个少年。却也不由得奇道:“大人,这小兄弟?也是...被拔中的?” 听大汉此问书吏虽不知,辛虎子是如何被拔中入营的。但既然人都已入册,那还有什么好说?当即便点头应道:“那自然是与你一般,都是被拔中入营的。不然我怎会带他来你这帐子?” “呃...是!是!俺,俺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嘿嘿!主要是这小兄弟的年岁,当真小了些...” 大汉一边说着,便对辛虎子又道:“俺叫朱会!是这州府城子的本地乡人!小兄弟叫啥?哪来的?” 辛虎子道:“俺叫辛虎子,唤云郡竟县来的。” 正当朱会还要与辛虎子,在说些什么的时候。那老书吏却是笑着打岔道:“好了~好了~既然你俩都认识了。那这帐子里,也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一步,你俩就慢慢聊吧~” 朱会见书吏要走,便赶忙将老书吏送出帐去。辛虎子则也随后同行而出。待书吏走后,朱会才又与辛虎子回了帐里。朱会则替辛虎子,挑了个帐子里,最靠里的好位置,让虎子铺了毯子。随即便笑着对辛虎子道:“咱这帐子里,本来还有位在的。瞧见没?就是俺这对过的铺子。嘿!那人其实昨晚上就来了。不过也就来了帐子里,没一会儿就又走了。走之前就把领的毯子,扔到了铺上。除了那人咱帐子里,也就没别人了。对了!虎子!你小子今个儿是住在咱这帐子里吧?还是先回外头住?” 朱会说着话却不由得,看向辛虎子的目光中,透着出几分期待。他倒是自己一人,住这帐里实在有些寂寞。虽说这营子也不过,才在昨天刚刚设下。但像他这般早早就住进营里的却是不多。若是虎子能留下的话,倒也多了个说话解闷儿的。 辛虎子想了想,倒也觉得自己,留在夏家铺子里,也没什么事来。便不由得点了下头道:“那俺今晚就住在营子里。” 朱会一听辛虎子这话,却是心下里就是一喜,当即便哈哈笑道:“那感情好!走!走!老哥请你去州府城子吃酒去!往后咱兄弟可要一起,去那中州皇京的花花世界了~嘿!也不知那中州皇京是不是,真像俺乡子里本家人吹的那般繁华!不过~咱也过不了几日,就要去那中州皇京了!少不得见识下,那中州皇京的繁华!嘿!不过现在嘛~咱爷们儿,先去州府城子里吃酒!老哥身上还有些闲散银子,正好够咱吃的!~” 来了兴致的朱会一边说着,便要拉辛虎子出去吃酒。想起夏禄还在营前等着的辛虎子,却是赶忙回道:“俺老叔还在门口等俺呢。要不朱老哥,你等俺先回去,拾到好行头在...” “嗨!那还不好办?!俺去帮你把行头拾到好,拿来不就得了?可虎子俺可跟你说,这营子里可不准带的物件儿太多。瞧见没?哥哥俺也就带了两包袱物件儿!除了那两包袱物件儿外,就再没啥了!嘿!你小子要是带的物件儿多了,等咱走的时候儿那可是带不走的。” 朱会一边说着,便起身向外走去。辛虎子见朱会这般热心,倒也不好拒绝。也只好随着朱会一同出了帐子。直到两人来到营前时,那早先得了年轻男子吩咐,去盯着麻二吃军棍的右侧军汉,却也早已回来。 在营前不时踱步,向营里望去的夏禄。见辛虎子从营里出来,便忙不迭上前问道:“虎子!事都办妥了?” “嗯!都办妥了!禄老叔俺想回铺里,把带的行头拿来,今晚要住在营子里。” 辛虎子在回话间,便也一并将留在营里,住下的决定说了出来。 “这...虎子,要么...咱在铺里再多住几日?反正离走...还有些时日...” 夏禄则有些犹豫劝道。 “嘿!虎子他老叔!你别不放心!俺是跟虎子住同一帐子的!有俺跟虎子住一帐子,你尽管放心便是!” 未等辛虎子在说什么,随辛虎子出来的朱会,倒是先笑着对夏禄言道。 夏禄刚才便奇怪,怎么辛虎子出来时,还跟了个营帐里的军汉。而这军汉身上穿的衣子,与这把守营帐的两军汉,差不多模样。还没等他来得及问,这汉子倒先自己说了。 一听那汉子言语便知定然也是个,被拔入这中州营里的新军汉子。而且说的还是本州霄地方言,看这汉子模样估摸也是个庄户家子。见这汉子人高马大,又是与辛虎子住同一帐子。夏禄虽瞧不起军汉,但还是一脸堆笑地对其言道:“走~咱边回一边说~” 夏禄说着却不忘扫了眼,那两名面色不悦的左右军汉来。想来自己与辛虎子和这新入营的军汉,在营前言语惹了他俩不喜。虽然心里很是气闷,但还是那句老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已便想快些,离了这中州营前。 源起霄林 第三百五十七章 帐三人 酒足饭饱的朱会则与辛虎子,勾肩搭背地在日头西斜下,回了营帐里来。想起进营前,那俩把守营前的左右军汉,一脸冷冷不悦神色。帮着辛虎子拎着黑铁大弓,刚一走进帐里来的朱会,便有些不愤道:“呸!那俩守门货有啥了不起的?!咱爷们儿这身上,不也穿着中州营子的号衣?早晚都是吃一口灶的,至于拉着驴脸?给谁瞧呢?!” 辛虎子倒是没怎么在意,站于营前左右军汉的冷眼。但对那俩军汉故意刁难,害的领自己来的军汉麻二,吃了一通棍棒之事。却也对那俩军汉心怀不满...还有那没说上几句,便罚了麻二一通棍棒的年轻男子。他也觉得那人三言两语间,就让人吃一通棍棒,也着实没理的很! 因而对那平白无故,吃了通棍棒的军汉麻二。辛虎子心里倒是很有些过意不去。不过好在他将这事说与禄老叔后。禄老叔便也说了,会给那麻二一些银钱以示补偿。 “唉?!虎子!还真别说!你小子这把弓子,握在手上的分量,还真是不轻!俺还...俺还真拉不动呢!” 进了帐来的朱会一边说着,却是好奇地摆弄起,帮辛虎子拎来的黑铁大弓。但他也只是试着,握弓拉了下便觉这弓,不是自己能拉的开的,便将大弓放到了辛虎子铺旁。 辛虎子则在进了帐子后,便开始换起营中老吏,所发的中州号衣来。他这刚一退下衣子,不免露出一身的伤来。倒让一旁的朱会,都有些看傻了眼。除去这一身犹如亲历百战的伤痕不说。看似与平常少年无异的辛虎子,这一退下衣子。那一身坚实的身板,却也同样展露无遗。不由得令朱会心中暗暗,嘿!这小子怕是真有些能耐!瞧那一身疤子和身板儿!俺说呢!怎么营子里,会招个少年来?既然不是走的门路,那定然有些本事! 待辛虎子将发下的号衣穿在身上,倒是惹得朱会一阵发笑。毕竟辛虎子还是个少年,这大他好些的号衣穿在身上,那自然是不合身的很。不过老书吏给他挑的那双皂靴,虽也大了些不过倒也凑合。 见朱会取笑自己这一身松垮模样,辛虎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还没等两人在闲聊几句,一名面容白净的年轻男子,却是一脸阴郁地从外走进帐来。 这年轻男子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身上也同样穿着,赤色的中州号衣。这身衣子倒是穿在他的身上,还真是板正的很。但这人一看模样,便知不是个怎么下力的主儿。 年轻男子刚进帐不久,一名拿着大包小包好些行囊的中年汉子,却也随后跟进了帐来。这中年汉子一身锦缎绸服,眉眼倒与先进帐的年轻男子几分相像。 朱会见那年轻男子进了帐来,却也不再取笑辛虎子。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这一前一后,进了帐来的两人。 “舅舅,回去吧。” 年轻男子刚一走进帐来,便坐在了朱会对过的,那张铺上淡淡道。 “阿卓...你也不必这般。等,等舅舅以后...想些法子。看看..能不能让你回来...” 跟着年轻男子一同,进了帐来的中年汉子。则小声对那一脸阴郁的年轻男子道。 年轻男子却是冷哼一声,不免白净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笑意:“既然他让我走,我又何必再回来?毕竟大哥才是家里的长子!我一个庶出的旁子,留下来只会碍眼罢了!” 中年汉子一听这话,却是不由得皱起眉头。在看了眼帐子里同样,在看向他与年轻男子的,朱会与辛虎子后。这才语气有些严厉地,对那年轻汉子小声斥道:“阿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还不快快住口!” 年轻男子却依旧不以为意,见那中年汉子又扫了眼,同在帐里的朱会与辛虎子。则又冷哼一声淡淡言道:“怕什么?这都进了兵家子的营里,难道还比那连句话,都不能说的府里?还怕被人听了去,背地里使绊子?我都要去中州当兵家子了!还怕什么?!我连家里的宗籍都入不得,我有什么好怕的?!” “你!你!唉!阿卓!你怎可..怎可这样讲?!” 中年汉子却是真被这年轻汉子一通子话。给说的脸上就有些涨红,眼看就有些急火。但随即却又长出一口子气来道:“阿卓...舅舅,知道你心里难受。可,可为了你母亲...你...” “如果不是为了母亲...我也不会去那中州当什么兵家子!我能为母亲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年轻男子淡淡道,言语间却不免夹杂着,一丝愤恨、无奈与哀愁。 中年汉子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儿却又咽回了肚里。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来,默默地替那年轻男子,将带来的大小行囊,整齐码放在了年轻男子坐下的铺旁。 直到那中年汉子将带来的,大小行囊放好后。才又一脸带笑地,看向了同在帐里的,朱会与辛虎子来。从而抱拳对朱会与辛虎子道:“我家外甥初来乍到,还请两位多多照应!多多照应!” 中年汉子说着话,便从袖里摸出几两散碎银子,就要分给朱会与辛虎子。朱会却大手一推:“瞧你说的!咱这不是住同一帐子里么?自然会相互照应!哪有收同帐兄弟钱的?你说是不?虎子?” 辛虎子见朱会问起,虽未答话但也点了下头来。 中年汉子在又推让几次后,见朱会与辛虎子当真不收。便也只好将那银钱,又重新收回袖里,从而又对朱会与辛虎子笑道:“那,那就改日请两位,去酒楼吃顿好的,就当...” “舅舅,你还是快回去吧!” 未等那中年汉子将话说完,年轻男子却打断道。说着便自顾自地裹了,铺上的那条赤毯翻过身去,背对着三人不在言语。 中年汉子则无奈地,苦笑着摇了下头来。又在与朱会、辛虎子小声言语了几句,这才在临走前又对那背过身去,看样子要睡的年轻男子道:“阿卓...等明日...我再来看你...” 中年汉子说着,便离开了帐子,只剩下帐里的三人。朱会则在那中年汉子走后,小声与辛虎子耳语道:“瞧见没?这就是咱帐里的那位!咋样?不像个当军汉的吧?” 辛虎子倒也觉得,这年轻汉子奇怪的很。刚才这一进帐来,就与那同进帐的中年汉子一通好说。他却是一句都没听懂。但听着朱老哥一旁耳语,却也不由得点了下头来。 “嘿!瞧他这大包小包的!怕是等咱走的时候儿,也带不了几件儿!哎?!俺刚才倒是忘说了!嗯!不行!瞧这样儿,俺还真要给他说说才是!省得走人的时候儿,这小子没个准备!” 朱会与辛虎子小声说着,随即便冲那裹着赤毯,睡着的年轻汉子道:“哎!那谁!你叫啥啊?咱都是住一帐子的,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儿呢!” 那裹着赤毯的年轻男子,显然没有搭理朱会的意思,依旧还是自睡自的。 “嘿!不说就算了!不过俺可告你声儿。咱过几天就要上路去中州了!营子里那位吏老爷可是说了,最多只准带两个包袱。你这大包小包是带不走的。趁早儿还是把用不着的,都给留下让你那谁,帮你拿回去才是!” 朱会见那年轻男子不搭理自己,倒也并不气恼。而是随后就将事,说与了那年轻男子。随即便在自己铺上,一边脱着脚上的皂靴,一边对辛虎子笑道:“虎子,咱也睡会儿吧!虽说这天还没黑。可今个儿这肚里没少吃酒!没少在城子里转悠!也挺累的!咱也早早儿歇了吧!” 随着朱会将脚上的皂靴脱下,那股子臭咸鱼味儿,却又渐渐在帐里弥漫起来。从而惹得那不搭理朱会的,年轻汉子倒是躺不住了。从而将裹在身上的赤毯一掀,便有些不满地直起身,对躺上铺来的朱会皱眉道:“要么你穿着鞋睡!要么就去洗了睡!不知道你这味儿熏人么?!” “嘿!咋了?你小子刚才不是不理俺么?咋这会儿又开口说话了?这脚是俺的,可没长在你身上。俺穿就穿~脱就脱~洗不洗也是俺自个儿的事,用不着你小子操心~” 朱会依旧还是副大咧咧的模样笑道。一边说着还不时动动,他那双臭脚的脚趾头,仿佛在故意气那年轻男子般。 年轻男子本来白净的脸上,不由得因为朱会这通言语,而气的有些涨红起来。可他见朱会根本就不把他当回事。脸上还一副戏谑模样,当即一股怒火就直往上涌。 但这好不讲理的粗汉,却是高大魁梧的很。依着他这身板气力,要是当真与他动起手来,说不得要吃这厮不小的亏来。心中虽是气闷但年轻男子,最终还是忍下了心头的怒火。在面色不善地再与朱会对视了会儿后,却又重新躺回了自己铺上不在言语。 “嘿!~” 朱会则嘴角不由得,带上丝胜利者的笑来,还不忘冲辛虎子挤了挤眼儿。倒是让看着眼前这一切的辛虎子,有些莫名其妙的很。 源起霄林 第三百五十八章 阿卓 随着离去中州的时日越来越近,好些只在营帐里留下铺子,但人没在的军汉则也一一都返回了营中。霎时间营帐里倒也热闹起来。辛虎子与朱会的帐子,最终也没再住进旁人。辛虎子倒也在这些天,与朱会越来越熟络。 唯独那依旧不冷不热的阿卓,依是副阴郁模样。倒是他那舅舅跑的勤,几乎每日都会来营里。朱会见阿卓舅舅又倒腾来,不少大小行囊。便又对他舅舅说了,他们这些即将随着,中州来的军将大人回去时,不让带这么多行囊物件儿的事。这才让阿卓舅舅消停下来,又将拿来的大小行囊往回拿。 “阿卓...你,你母亲想...想见见你...” 阿卓舅舅一边试探地说着,一边看着外甥阿卓的脸色。 “哼!有什么好见的?!等母亲...在给他生个儿子,也就不用这般了!” 阿卓淡淡冷哼道。 “你!阿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母亲这些时日,可为你去那中州之事,都已哭成泪人!这些大小行囊也都是她,这些天特意为你备下的。虽然不让带这般多...可...” 阿卓舅舅却是压抑着心中怒火,对阿卓不满道。 “可什么?这个家我既然要走,就一辈子也不会回来!再说...这个家,还有我待得地么?他不让...大哥,更不让!他要是让了,那他不就给将来,等他死后要当家主的大哥,在本家亲族里留下祸患?大哥是个什么性子,我这做弟弟的还不清楚?这我不用说,舅舅也应该知道!” 阿卓淡淡道,一双冷冷的双眼,则看向了自己的舅舅。 阿卓舅舅却被外甥这席话,给说的哑口无言。随即在长叹一口气后,则摇头又对阿卓劝道:“阿卓!他,他再怎么说,也是...也是你父亲啊!虽然...他这般...是为了能让你大哥,将来当了家主后,在本家亲族里少些争执。可,可他送你去中州,也是不想看着你,跟你大哥再这样继续争下去...毕竟,你大哥才是将来的家主...” “哼!舅舅净说些好听漂亮话!当我是三岁小娃儿么?!母亲终究是侧室,我这庶出的怎可能做得家主?什么他是为了不想看,我跟大哥再这样争下去?这统统都是借口罢了!真要不想看我与大哥争?那当初他为何放任不管?!为何当初看着我与大哥争?!为何我真有机会去得了,他便立马出来帮着大哥?!这一切种种,还不都是他的缘故?是他放任我与大哥争!可到最后...哼!嫡子终究是嫡子!庶出终究是庶出!” 阿卓说话间平淡阴郁的脸上,不免添上几分不甘与愤恨。他恨自己的父亲,更胜过他那,将来会继承家业,成为家主的大哥!若不是当初父亲放任自己,给了自己将来也有可能,会得那家主之位的假象。他也不会去跟大哥,争那什么家主之位!更不会落得现今这般田地!只能灰头土脸的以军汉之身,远走他乡去那遥远的中州之地。 这一切的一切,都因自己的父亲,是他一手造成!当自己真有了能与大哥在家中,分庭抗礼的势力。整日花天酒地好不快活的大哥,还在花楼吃酒耍乐。当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从来,都没被他所瞧得起的庶出弟弟,直指他那生来就应得的家主之位时,却是惊慌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步步为营的他,本来已有了把握,却不想这一切,也不过都是场梦罢了!梦的起始是父亲给他的假象,而梦的终结则是父亲给他的真实!其实他自起了与大哥,争夺家主之位的心思,便知这是条没有头回的不归路。但最终自己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为的不仅仅是自己!也是为了母亲! 因为自己的出生,他并未给自己的母亲,带来母以子贵。反而带来的是大哥的生母,正室夫人的排挤与欺凌。他所做的这一切,其实也是为了自己的母亲。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的母亲到最后,竟然也会站到父亲与大哥那一边!也正因如此他一败涂地,根本毫无翻身的余地!就连眼前这位,从小儿对自己很好的舅舅也... “舅舅,我就不恭喜你了。表弟要娶大母家的族女,你也就能安心的继续给他做事了。可惜了!我是看不到表弟成亲了。” 阿卓戏谑地说着,嘴角却也不由得,浮现起一丝冷冷的嘲意。 到头来就连自己的舅舅,现如今也投向了大哥一方。大哥的生母,也就是自己那名义上,那个昔日家里的大母。竟将自家的族女许给了,为那个家中做买卖行商多年的舅舅家儿子。来拉拢这位昔日,在背地里给予了他,在与大哥争夺家主之位时,出力极大的舅舅。倒也当真是很大的手笔!毕竟大母家的族女,那也是有士族身份的女子。嫁给个商户出身的子弟,倒还真是高攀了。 “这...唉!阿卓,你就别说舅舅啦!毕竟...这事都成这样。难不成你想看着,舅舅也...也被逐出本家生意不成?那样的话...你母亲她...” 阿卓舅舅很为难地说道,言语里倒也充满了无奈。 “事已至此,再说无益。反正明日我就要上路,跟那从中州来的回中州去。舅舅往后,也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倒也省了舅舅心里别扭。” 阿卓一听舅舅又提起母亲,却是眉头微皱淡淡道。 “那...那明日...” 阿卓舅舅似乎仍有些不甘地试探道。 “不见!舅舅不也整日忙着铺里的买卖生意?若是忙的话,那不来也罢!” 阿卓却是不等舅舅,把那试探话说完便打断道。却是连他舅舅都一并拒了。 “唉!不见...就不见吧...不见吧...那我先走了...” 一脸无奈的阿卓舅舅,见外甥还是这般。便也只好无奈地向帐外走去。而阿卓却丝毫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直到阿卓舅舅走的远了,自顾躺在铺上正与辛虎子闲聊的朱会,却向阿卓道:“喂!你小子真不见见你阿娘?咱这一走可不知啥时候儿,才能再回这霄州地界。说不得一辈子都回不来,那也不是没可能的。当真不见一面?” “哼!偷听别人说话,倒是真有本事能耐!” 阿卓却是丝毫不领情道,说着话便自顾自地,躺在了铺上看着帐顶。 “嘿!虎子瞧见没?咱这位帐里兄弟,脾气还真不小?~” 朱会倒仍是那副大咧咧的模样,对辛虎子笑道。随即便好似故意般,将赤着的一只大脚,向躺在对过铺上的阿卓摆动起来。他这一动那股子臭咸鱼味儿,便又一股股向躺在铺上,正自顾看着帐顶沉默不语的阿卓传去。熏得阿卓直皱眉头。 继而闻到熏人味的他,便又从铺上坐起身来。见朱会竟是故意将一只臭脚朝向他这边。心头一股子怒火便直往上涌。不由得便从铺上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看向了依旧还那副,大咧咧模样的朱会。 “朱老哥,你..” 辛虎子见阿卓模样,便知阿卓这是真动了气来。便开口想要劝下朱会。但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阿卓却是冷哼一声,扭头掀了帐帘儿,便向帐外走去。 “嘿!这小子倒还是个能忍的!俺还以为他会跟俺比试下拳脚,没成想倒是自个儿出了帐子。” 朱会见阿卓在自己故意气他下,竟没有扑上前来与他厮打,而是转身出了帐子。则一脸带笑地对辛虎子言道。可还没等他在说些什么,拿着一根哨棒的阿卓,却是忽然冲进了帐来。抡起手中的哨棒,便照着躺在铺上的朱会打去。 只听得“啪”地声响,还没来得急反应过来的朱会。便结结实实地吃了阿卓一记闷棍。呲牙咧嘴间朱会赶忙一个翻滚,没再给阿卓出手之机便赤脚站起身来。但脸上带着些许气恼的表情,却立马又换成了副大咧咧的模样。一边摸着刚才被阿卓偷袭打到的地方,一边则笑着道:“哈哈!你小子这一棍子下去,还真有些力道!嘿!可惜,这营里的哨棒~你小子不会使~要不然你刚才那一棍子下去,俺这猛不丁儿地吃你这棍子狠的,说不得就要吃个大亏!~可惜你小子不会使这哨棒~力道虽然有些,可打在俺这身上,也不过是疼些罢了~” “哼!少废话!” 阿卓冷冷道,却是不想朱会吃了自己一记闷棍。竟好似跟没事人般。随即便又握紧手中哨棒,向朱会打来! “嘭!”地一声,还没等阿卓将手中哨棒,再打到赤手空拳的朱会身上。他便猛地跌倒在地,手中哨棒却也到了朱会手里。一脸不可置信的阿卓,看着夺过自己手中哨棒的朱会,笑着看向自己的模样。刚想站起身时,朱会的大手却是向他伸来:“行啦!俺不跟你小子闹了!起来吧!咋?还嫌俺手黑咋地?你小子刚才可是先偷袭俺,给了俺一棍子的!俺也不过是夺了你手里的棍子,将你小子给撂倒罢了。怎么?还记仇不成?~” 犹豫片刻间阿卓最终,还是握住了朱会的大手,被其带起身来。随着阿卓被朱会拉起身来,拍打了下自己身上土尘的阿卓,却是又自顾自的向帐外走去。 “嘿!你小子这是又去找啥家伙儿来?~” 看着又自顾向帐外走去的阿卓,朱会却将哨棒肩头一扛,打趣儿道。 源起霄林 第三百五十九章 启程 “禄老叔,咋没见韦老叔来呢?” 穿着赤色号衣,身背行囊包袱与黑铁大弓的辛虎子。在与前来送行的夏禄,与夏示续即将分别时说道。不时还会向前来送行的人群中望去。想找到说好来送他的韦老叔身影。 今日便是他将要启行,去那中州的日子。但不知为何早已说好,会来送他的韦老叔,人却并未出现在送行的人群里。倒让即将离开霄地的他,心中不免有些遗憾。他却很想在见韦老叔一面,向他道声谢的... “呃...他啊!这些天我也没见他人!嘿!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看着不时瞧向送行人群,寻找韦缉身影的辛虎子,夏禄则笑着对其言道。虽然这身中州营子的号衣,穿在辛虎子这少年身上,着实大了好些,显得很有些松垮。但换了这身号衣的辛虎子,倒还真有了几分军汉模样。此时的夏禄却也着实有些心中愧疚。 毕竟若是按老夫人交给他的吩咐来办,辛虎子是没必要去那什么中州营子的。虽然中州皇京那花花世界,当真让人心向往之。但有能在营中为吏的机会,还是比当个军汉不知要强上多少。 可是...虎子这能做假官的机会。却因他的纰漏而失,虽然虎子现今是自愿,去那中州为军的。但他心里,终究还是很有些过意不去... “来!虎子!这些散碎银子,你且拿好~是我跟你禄老叔的一点儿心意~这路上可长着呢!~要先出咱这霄州,在越祀州~要过两州之地,才能到那中州地界儿。这路上自己有些闲钱,总比没有的好~呵呵~你说是不?~” 夏示续白胖笑脸一边说着,便从身上摸出一小巧钱袋来。只见这小巧钱袋由菱缎缝制,一条红绳儿系带,则紧紧扎着袋口。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才有之物。 夏禄见夏示续拿出了,早已商量好为辛虎子,准备的散碎银子。则也赶忙笑着对辛虎子言道:“是啊!虎子!这些散碎银子你自己收好~不管是在路上,还是到了那中州营里都有用处~虽然银子不多,但也是我跟你续老叔的一点儿心意~” 辛虎子见夏示续,向他递来那袋银钱,却是伸手一推拒道:“禄老叔!续老叔!这银子俺不能要!俺这一路上来,和这进了州府城子,多亏了两位老叔照应!俺记下两位老叔的好!要哪天..俺能再回来的话...俺一定要好好谢谢两位老叔!” “这...” 一听辛虎子不要银两,夏禄不免有些为难起来。辛虎子是个什么性子,他这一路同行而来之人,也是知道些的。既然虎子说了不要,那十有八/九是真不会收下。 虽然这一小袋银两,是他与夏示续两人所凑。可大多还是他夏禄自个儿掏的腰包。不为别的就算是弥补下,自己心里对虎子的那份愧疚。 夏示续见辛虎子不收银子,则也对其劝道:“虎子~这些银两你还是收下吧~毕竟是我跟你,禄老叔的一番心意~若你执意不收,岂不是白费了,我跟你禄老叔的这份心思?” 夏禄见辛虎子听了夏示续劝后,脸上还真有些犹豫神色。却也当即接话道:“是啊!虎子!这些银两可是我与你续老叔的一番心意!你若不收的话,那不是太拿我们当外人了?刚才你不还说,要..要记得我与你续老叔的好么?这怎么刚一说了,就给忘了?” 未等辛虎子在过多言,夏示续便将那袋银两,又向辛虎子递去。而夏禄则也照准时机,一把便将夏示续递去的钱袋拿过,顺势塞进了辛虎子怀中:“这些散碎银子好好掖着,总有用到的时候儿~” 夏禄说着话儿却是嘿嘿一笑,在将钱袋塞进辛虎子怀里后。还轻轻拍了拍,辛虎子鼓起的怀里。 “那,那俺走了!禄老叔!续老叔!” 辛虎子说着便要回到,即将出发的军汉队列里。可他这前脚刚迈出一步,后脚却又停了下来,继而又转身看向夏禄。夏禄见辛虎子又扭头看向自己。却是不知何故,刚要问其缘由,辛虎子却开口道:“禄老叔...你回去后。跟俺向老夫人道声谢!还有就是...让老夫人收好,俺从林子里带来的那封信子...” 让老夫人收好信子?夏禄虽然心里不解,但还是笑着点头应道:“放心~放心~老叔回去后,一定把话儿带到~” “嗯!那..那俺走了!” 辛虎子这次却是真向那军汉队列而去。一边走心里却有股,说不出的滋味袭上心头。让他对周围充满,分离的嘈杂声,很有些心中烦乱。 “嘿!跟你老叔道完别了?” 当辛虎子刚一回到队列中来,站他身旁手握一杆缠着,厚厚红绸长棍的朱会,却是呵呵笑着对其言道。 辛虎子点了下头,随即便有些好奇地,看向了朱会道:“朱老哥,你咋没人来送?” 朱会瞧了眼不远处,那些前来送行的军汉亲眷,一咧嘴便又呵呵笑着,对辛虎子道:“俺家没啥子亲眷,倒是有个妹子~她啊!也早嫁了人。嫁的远自然不方便来不是?~妹子家男人,倒是对俺妹不错,挺知冷知热的。嘿!而且俺妹子也是争气,给她家男人生了个带把儿的,这小日子也是过的不错~俺也就放心走啦!哈哈!可以无牵无挂~去中州瞧瞧花花世界喽~” 朱会虽然说的洒脱,但在看向送亲的人群时,眼中不免闪过几分羡慕神色。随着他有一眼没一眼的看去,也正好瞧见了从送亲人群里走来的阿卓。 只见在阿卓身后,除了他那早就认识的阿卓舅舅外,还跟着位颇有姿色的中年美妇。那中年美妇约莫四十不到的年纪。虽穿着并不华丽,但也是素缎好料。在这中年美妇身旁,则跟着阿卓舅舅。此时阿卓舅舅正对那边走边用白帕,直抹眼泪的中年美妇说着什么。不时还会叫上声,不管不顾独自前行的阿卓。 最终阿卓舅舅,还是没能叫住阿卓。而阿卓则拎着一小行囊包袱,不紧不慢地便走到了,辛虎子身旁另一侧,军汉队列的空位上。一身赤色号衣的阿卓,此时在其腰间则多了把佩剑,除此外便再无他物。 “嘿!你小子咋来这么晚?要是在再晚来会儿,怕是咱这队人就要走了~” 见阿卓还那副万年不变的阴郁模样。朱会却是隔着站于中间的辛虎子,对其打趣儿道。 “哼!用不着你管,管好你自己吧!” 冷哼一声后,阿卓淡淡对朱会言道。 辛虎子却是真有些被两人,这一冷一热夹在中间好不自在。他也不知这朱老哥,为啥老是招惹阿卓。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冷一热的两人在旁,却也让他刚才不知何故,而乱乱的心绪好了许多... “开拔!启行!” “启行!” “启行!” 随着头前依次传来的号令,虽然仍有些军汉,还在恋恋不舍地,与前来相送的亲眷说着什么。但号令传来,也只好匆忙回了,自己所站位置。一名策马来回的年轻军吏,则不时在旁指挥着,队列向前行进。 辛虎子打眼一瞧,那骑马军吏倒也认识。正是让麻二吃了通棍棒的年轻男子。此时这年轻男子,却是一身甲胄赤衣。腰系红穗宝剑,头戴红翎铁盔,倒也端的一身好装。 “呼”地一声,站于辛虎子旁的朱会,却是随着队前依次展开的红地金龙旗,也将握于手中的那杆长棒红绸展开。随着朱会展开手里的红绸,在其前后的军汉则也不由得,与辛虎子他们渐渐拉开了些距离。一展红地金龙旗,则出现在了朱会手中。 随着队列里一些身材魁梧的打旗军汉,纷纷打开了各自手中的金龙旗,队列却也渐渐长。最终形成了军汉分两侧,中间走大车的行军队列。 而那些行于军汉中央的大车上,则分别载着一路所需的辎重营帐等物。更在最后几辆车旁,还跟着十多名从中州营子来的军汉压队。却是专门护卫,最后走的那几辆大车。而那几辆大车上,却都整齐码放着一口口红漆木箱。箱上都合有大个儿黄铜锁扣,以坚实绳索牢固车上。 宽阔的大路上,一些正往州府城子来回的路人大车。都纷纷为这支打着红地金龙旗的队伍让出路来。即便是坐着华丽车子,有家人护卫的车马,也同样如此。 看着渐渐远去的州府城子,辛虎子却是不由得,望向了自己东来的老林方向。而此时在他手中,则紧紧握着两枚,一金一铜的钗子。 “俺发誓...一定会回来的!” 辛虎子喃喃自语道,不时回望眼渐渐远去的故土家乡。他却不知他的离开,将是他波澜起伏的一生起点。更不知自己将会在今后,那即将到来的英雄乱世中,有多少艰辛苦难,在等着他去经历。同样他也不知的是,他在离开时所发下的誓言,永远都无法兑现。十四岁而去的他终其一生,都没有再回过他的故土家乡霄州老林。 【源起】篇自此完结...新篇将会续更~ 也许有朋友觉得尾鱼这源起开篇里,写的人物过多记都记不过来。但俺也没办法╮(╯▽╰)╭啊!毕竟是本作开篇,里面出现的人物,基本都会在随后的故事发展中出现,并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人生轨迹。甚至会影响到本作的后期~在此将近快一年的每日一更中,多谢支持和留言的书友们的关照~希望在接下来的新篇中,大家多多支持~尾鱼在此谢过~ 正文 第一章 乘凉 秋蝉嗡鸣虽以秋尾冷意渐起。但晌午高高的日头,却依旧晒的人厉害。一行数百人的长龙队拉着老长,正在略显崎岖的山路道子上行进着。因四周并无多少树荫遮挡,事已此时队列中行进的赤衣军汉们,都个个热的汗流浃背。好在道路宽阔,随行辎重车马,倒也不难通过。 “虎子!来口水!来口水!” 正在队里扛着红地金龙旗的朱会,却是敞着怀对行在身旁的辛虎子讨道。 听见朱会讨水,走他旁侧的辛虎子。便将身上带的水囊,递给了满头大汗的朱会。接过水囊的朱会,当即便咬开囊塞,咕咚咚喝起水来。 “他娘的!这是啥鬼天?要是在咱霄地,这秋尾巴晌午,也没这么热的!” 朱会在喝完水后,不无埋怨地直呼鬼天气,却也引来同行队中,其他军汉们应和。都对这头顶上热的厉害的毒日头一顿子牢骚。但牢骚归牢骚,可这路他们却不能停。既然当了军汉,那就要唯令是从。这一路行来倒也有几个,出幺蛾子的军汉。那也都个个儿挨了狠罚以儆效尤。事已就算把这两条腿,在这山道路子上走断,只要不得号令却是不能停的。 好在探马前去回来时,便将带回的消息告诉了他们。在走过这段山路到了平地,便能路过一处乡子!只要走到前面那处乡子便可歇息。而探马军汉也持了中州营牌,找了乡里的乡正乡事。让他们召集乡人备些饭食,等着他们这些早已饥肠辘辘,跋涉军汉们的到来。 只要到了前面的乡子,便能吃上热乎饭菜。倒也不由得令这些,顶着高高日日头,行军受罪的汉子们,都加快了脚下步子。 当军汉们终于走到乡子时,却也引来乡里不少,男女老幼站于乡旁看起热闹。得了号令的军汉们,却也顾不得地上泥土尘子。各自随便找了个,乡前有树的阴凉。便三、五成群地,围拢坐在树下,扒了衣子乘起凉来。 “哎呦喂!可算是到了!可算是能歇会儿了!啧啧!这一路好走!真是累的俺腿脚都有些生疼!” 将好似水洗般地号衣,搭在肩头的朱会。一边说着便将手里的大旗靠在了树上。自己也在随后一屁股坐在了树下,将汗淋淋的脊背靠在了树上。而与他同坐树荫下的辛虎子。虽然身上的号衣,也早已湿透,但却并未脱下。只是将背在身上的行囊包袱,与黑铁大弓放在了一旁。同样也是靠在了树上,享受着树荫下时不时,微微吹过的凉风。 “阿卓!~你小子不也来坐下歇会儿?都走了一路不嫌累啊?没听见大人都叫咱歇了?咋你小子还跟个木头似得?” 双臂交叉垫于脑后的朱会,看着同样走到树荫下的阿卓。依旧还在站着,便笑着对其言道。 “我没那么累。” 阿卓淡淡道却是说着话,不由得用手摸了把额上渗出的汗来。随即便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是现今一身湿塌的号衣,那股子难闻汗酸味儿,着实令他不习惯的很。但他也没法子一路上来,也只有这一身号衣。虽然自己带的行囊包袱里,有几件替换的衣子。可这行军队列中却是不允许,穿除号衣外其他衣子的。也只好忍着每日身上,和身边不时传来的难闻味道。当真令他只觉度日如年。 “嘿!你小子就别充好汉了!快点儿把衣子扒了,也坐下歇会儿。估摸着等日头下去些,咱在这乡子吃些饭食,就又要启行上路。你小子要是光站着,不坐下歇歇~到时候儿这再走起来,可就要走到晚上安营扎寨,才能歇了~” 朱会一边说着,便又从辛虎子旁,拿起那小半囊水来。拔了囊塞就往嘴里,又是几口子猛灌,随即便直呼过瘾。 阿卓在略一沉吟后,也当真觉得腿脚酸麻。虽然不想让朱会这厮小瞧,但最终还是有些妥协般,在听了朱会劝后。便也在树荫另一侧,与朱会隔着辛虎子坐下身来。 没过多久便见乡子一侧路上,就走来好些有女人相伴,挑着担子的男人。随着这些挑担汉子到来,却也立马引起躲在树荫下,乘凉的军汉们注意。看这架势便知,定是乡里来送饭的! 走在男女最前的,是几个身着补衣的男人。这几个男人却都是清一色的光头。领头那人约莫四旬左右,胸前还挂着串百单八的数珠。此时正走上前来与此行的,黑脸军将年大人说着些什么。 “那跟大人说话的,咋没头发?” 辛虎子在看向那正与年大人,说着些什么的光头男人,与随他一同来的几个光头男人时,则有些好奇道。因其目力异于常人所视极远,那几人虽看似离他远些,但在他眼中却连那,几个光头男人头上,整齐三排共九点的小圆疤,都看得清楚。 “那头前跟大人说话的,应该是这乡子里的乡正。跟他身后的那几人,想来是这乡里的乡事、乡役。” 坐于辛虎子一侧的阿卓,倒是淡淡对辛虎子回道。他这一开口却也引得,坐于辛虎子另侧,正瞧着几个大光头新鲜的朱会奇道:“唉?!还真是怪了?咋这乡子里的乡正是个秃子!连跟他一块儿来的乡事、乡役,也都是秃子?难道这乡子里出了啥怪病不成?有这秃头的症候儿?” 朱会一边打趣儿说着,便又瞧起了那些挑来担子的男人。看看他们里还有没有秃子。这一瞧还真发现几个,也同样是秃着头的汉子。不由得哈哈笑道:“还真被俺说中了!这乡子里的汉子,估摸着还真有不少是秃子!” “哼!你懂什么?这些人的头可不是自己秃的。是受了戒剃的发。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处乡子并非是本地郡县官府所治。而是归寺庙所管。不然这乡子里的乡正,与那乡事、乡役诸人,怎么都是和尚。” 阿卓却是有些不耻地扫了眼,自觉良好以为猜对的朱会,从而淡淡道。 “和,和尚?那是啥子?” 辛虎子却是第一次听到和尚一词。但不知为何仿佛这第一次听说的和尚...又觉得熟悉...但他却真不知和尚是什么。倒是听阿卓这般说来,那自然是知道和尚是什么人了。从而便扭头向坐于一侧的阿卓问道。 阿卓:“和尚么...就是些修佛之人。具体都做些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可这祀州却是跟咱来的霄州大不一样。这祀州地界,有佛州之称。听说州中各地寺院林立,大佛小佛不计其数。当年...” “嘿!行啦!行啦!还以为你小子,也知道这和尚是做啥的!不就是和尚么?俺也曾听乡子里的本家人说过!听说...也是群富贵之人!好像有大把子田地,都不输士族老爷啥的!俺不就是没见过和尚,光听说是些没头发的,这刚一见还...还没往那处想呢! 不过这祀州还真是怪了。这郡县下面的乡子,竟然不归官府里的老爷们管。竟是些和,和尚管着。当真奇怪的很!奇怪的很啊!” 朱会没等阿卓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言语说道。 阿卓则冷哼一声道:“我刚才不都说了,这祀州有佛州之称。在这祀州地界,即便是郡县里的官府,那也不一定有这些和尚好使!不知道这祀州的佛宗之祖,当年那也是跟着太祖皇帝,一起从北项起家。是平定这九州天下的开基之臣么?” “嘿!谁知道你小子说的都是些啥子?啥祖宗,北啥的。俺只知道现今俺肚子饿的咕咕叫,走了老长的路子,该吃些东西垫垫底儿了~” 朱会倒也耍滑,并没直接回应,阿卓所言。而是将话头一转,扯到了现今都饿着的肚子上来。见听了自己言语的阿卓,顿时就微微皱起眉来,却是心下里坏笑暗暗道,嘿!鬼知道你小子都说的是啥?俺要是在跟你就这和尚来,和尚去的扯。怕是还真扯不过你小子!让你小子给占了便宜去!嘿嘿!既然这事扯不过你小子,那俺就不跟你扯了,看你能咋地?~ “你!” “俺咋了?~” “不可理喻!” “啥鱼不鱼的,俺不信你小子不饿?” 坐于阿卓与朱会中间的辛虎子却是无奈的很。这一路行来可没少听,朱会与阿卓吵吵。正当辛虎子在无奈之际,一只白嫩小手儿,却是拿着张热乎乎的饼子,伸到了他的面前。不由得令他抬头望去。 只见给他递来饼子的,是名年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娃儿。身上则穿着件,有些破旧缝补的衣子。虽然衣子破旧了些,但却洗的干净。此时这小女娃儿在将手里的,那张热乎乎饼子在向他递来时,还瞪着明亮的大眼好奇地看着,坐于树下的辛虎子。好似辛虎子在这群人里,是很独特的存在般。 “大哥哥,吃饼...” 小女娃儿见辛虎子抬头望向她来,却有些怯怯道。 “呃..嗯!” 微一愣神儿间,辛虎子便顺手,从小女娃儿手中,接过了那张饼来。还未等他再过细想,看样子应是对夫妇的男女,便往他们这处树阴下走来。 那挑担汉子倒是生得高大魁梧。此时因挑担一路行来,身上着实出了不少热汗。将他身上满是补丁的衣子,都给湿透了大半。而跟在他旁走来的那名女子,也颇有几分姿色。虽也是身有着缝补痕迹的衣子,但穿在她的身上,倒也显出几分素美之姿。 “嘿!虎子!你小子倒是不客气的很!人家给你饼子你就接了?俺这肚子可也正饿着呢!~” 还在跟阿卓吵吵个没完的朱会,见那来到身前的小女娃儿,将手里的饼子递给了辛虎子。却又笑着对接过饼来的辛虎子打趣儿道。 “军爷!~要吃饼子,俺这担里有!~” 正文 第二章 汤饼佛乡 挑担的魁梧汉子,在将担子挑到辛虎子三人,所在的树荫前放下后。便憨笑着对朱会言道。而随他身后而来的那名年轻美妇,则在自家男人放下担后,便帮着将挑篓里的热乎饼子,与几样盛在大土碗里的汤菜,一并拿出分与辛虎子三人食用。 “哈哈!那俺可就不客气了!” 朱会一边笑着说道,便将从年轻美妇手中,接过的热乎饼子,大口就着汤菜吃了起来。在吃汤饼时却也不忘,招呼声身旁的辛虎子,与一侧的阿卓:“虎子!阿卓!咱爷们儿可要多吃些才是!吃了这顿热乎饭,说不准今晚这下一顿,还要吃冷灶!” 阿卓依旧没搭理朱会,在那年轻美妇将热饼,与一碗子汤菜递给他时,还不忘道了声谢来。倒是比其他树荫下吃饭,根本就没半分礼数的军汉,不知强了多少。而其言语间也并非说的霄地方言而是官话。不免令那年轻美妇,多瞧了他几眼。觉得阿卓言行不像个军汉。 而此时的辛虎子,却是有些吃不下,手里的饼与汤菜。却因此时在他身前,那名小女娃儿仍在,瞪着圆滚滚的好奇大眼,瞧着他吃汤饼的模样。很不习惯被人瞧着吃的辛虎子,却是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当他苦恼时,那年轻美妇却好似,瞧出了辛虎子此时的尴尬。从而笑着便将小女娃儿,给拉到了自己身旁,与那小女娃儿说起了悄悄话来。但那小女娃儿却依旧,不时地向吃着汤饼的辛虎子望去。 “这位兄弟,你家婆子和娃儿,都挺俊的!你可真有福气啊!” 朱会虽然不停吃着汤饼,但嘴头子却依旧没有闲着。一边吃着汤饼还与那,一脸憨笑的年轻汉子聊起话来。 “呵呵!军爷说的是!说的是!” 年轻汉子一听朱会此言,却是笑着回道。 “兄弟是这乡子里的?” 朱会瞧了眼不远处,乡子里的房屋问道。 年轻汉子却是摇了摇头:“不是!不是!俺不在这乡里住,俺是从临乡来的。”回话间年轻汉子,则将搭在脖子上的麻布汗巾,很随意的拿起一角,往自己满是汗的头脸上抹了一把。这才又接着说道:“俺是得了军爷要来的信儿,跟俺乡里的一起赶过来的。” 朱会却是不想,这汉子还不是本乡人,竟是从别处乡子赶来的。从而有些不解问道:“既然你不是这乡里人,那为啥大老远的,跑这乡里来给俺们送饭吃?难道...给俺们这些军汉,送吃的还有啥好处得?” 中年汉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呵呵笑道:“其实,其实也不算太远。俺那乡子就在这乡子西头边儿上。要是军爷往西走走就能瞧见。就只隔了些乡子里的田地罢了。至于为啥要跑来,给军爷们送吃的...嘿嘿~俺们只要给军爷,送上这顿汤饼。那俺们向官府交的税子,就能减免些...所以这信儿一传到俺们乡里。可不光俺家忙活,别家里也都一样忙。军爷你瞧这来送饭的挑汉女人,其实大多都是从俺乡里来..” “别竟瞎说!” 还没等年轻汉子把话说完,那与小女娃儿说悄悄话的年轻美妇,却是打断了他的叨叨,有些不无埋怨地道。却是怕自家男人什么都给军汉说,要是说错了话那可就糟了! “呃..也,也就这么回事儿..呵呵...” 年轻汉子经由妻子打断,便也当即讪讪。虽有些说的虎头蛇尾,但也让朱会听了个明白。 “哎?!那,那按你这么说...俺们派来的探马汉子,让这乡子里给准备饭食的事。这准备来准备去...到最后,都准备到你们乡子里去了?可这,这也不对啊?既然你们给俺们准备饭菜,能让官府减免些税子。那咋这乡子里送饭的,还不如你这别乡来的多?这...” 朱会却有些奇怪道。他却不想这些挑担,来给他们送汤饼的男女,竟然大多都是从邻乡而来,而非本乡人。但从这汉子口中倒也得知,他们若是送来汤饼,那就能得官府减免些税子,倒也很是划算。可既然有官府的税子减免,那为啥这乡里来送汤饼的,反倒不如临乡来的人多?真是奇怪的很! “这位兄弟,你那乡子不是和尚管的吧?” 没等朱会想明其中原由,坐于辛虎子另一侧的阿卓,却是向那中年汉子问道。 中年汉子则点头应道:“是!俺那乡子不归僧老爷们管。” 阿卓微一点头:“这就对了...” “对,对个啥啊?阿卓,你小子问那乡...” 朱会刚说到一半的话,却是戛然而止。他倒是想起了刚才,阿卓这小子所说的话来...刚才这小子是有说过...这乡子是归和,和尚管的。可,可这税子难道..也归和尚管不成?!可这,这也不对啊?!哪有税子不是官府收的?!即便是霄地那些个,种士族老爷家田的庄户,也是要交些官府税子的!怎么... “哼!你还不明白?这位兄弟来的那处乡子,是归这州郡官府所治。那自然要向官府交税。可这处乡子既然是归和尚管,那这税子也自然就要交到和尚手里。既然这乡里的税子,都是交给和尚的。谁还会在意官府减免的税子?若我没猜错的话,怕是这处乡子在咱们,派出的探马回来时。就让人去了这兄弟家,那由官府管的乡子。将咱们要来的消息,告诉给了他们那处乡子。这由官府收税的乡子,自然会为了减免些税子,往咱这赶了。” 阿卓一边琢磨一边说道。听着阿卓这番话的朱会,还真没想到原来这里头,还有这么些道道儿!更让他有些难以置信的,还是这乡子不光是由,那些秃头和尚管...竟然连官府的税子,也能自己揽下!还真是听都没听过! “嘿嘿!军爷说的是!就是这么个理儿!这乡里的僧老爷,一得了军爷们要来的信儿。就骑马到了我们乡里,将军爷们来说了。这不?乡里大伙一得了信儿,各家热汤热饼一出灶,就立马挑着给军爷们送来了!都还热着呢!几位军爷~咋样?家里做的汤饼好吃不?” 年轻汉子说着便又将一张饼子,递给了手里将要吃完的朱会。 朱会则忙不迭地接过饼来点头赞道:“不错!好吃的很!嘿!要说这汤饼,还是热的香!这自打进了你们这祀州地界一路好赶!前不着县后不着乡的,可没少在路上吃冷灶!吃的俺这些天,胃口都不好了!今个儿能吃上你家这口热乎饭,也算是俺来祀州享福啦!你说是不?虎子?” “嗯!” 辛虎子随着朱会问,而一边吃着汤饼一边应道。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却在此时,从不远处传来。随着这声佛号传来,那些挑担而来的男人,与随行的女人们。则都赶忙停下了,手里帮着树荫下军汉们,送汤送饼的忙活。都很是虔诚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向念诵佛号的和尚躬身默祈。 看着眼前这一幕,周围刚才还在树荫下,吃着汤饼笑闹不止的军汉们,却也都有些不知所措地楞了神儿。都不由得停下了,手里不断地吃喝,看向了眼前这奇怪的一幕。从而使得刚才还很热闹的,乡旁一片树荫渐渐安静下来。 那刚才头前而来与军将年大人言语的老和尚。却正双手合十在拇指间,夹了挂于脖颈上的百单八数珠。不停口诵晦涩经文,缓缓向乡里走去。 而跟他一同而来的那几个和尚,也同样都紧随其后。同样微张嘴默诵着什么。当那头前行来的老和尚,经过那些来送汤饼的男女身旁时。都会引来男女们,恭敬地向其磕头行礼。从而在起身又双手合十,目送那老和尚远去。 “这,这是...” 看着眼前这一幕,很有些觉得不可思议的朱会,不由得喃喃自语道。而刚才还在跟自己闲聊的年轻汉子,以及跟他来的妻子女儿,也都恭敬地跪在了地上,向那走过身旁的老和尚磕头行礼。 辛虎子倒也看着新奇,尤其见那刚才还给自己,送饼吃的小女娃儿,也有模有样地跟着自己爹娘,跪在地上一双小手合十,向那走过身前的老和尚磕头行礼,更是觉得新鲜。从而也向那一身补丁衣子的老和尚望去。 不知怎的那老和尚却不知何故。在辛虎子望向他的瞬间,竟没来由的就是一个趔趄。若非跟他身后的,那几名随行和尚眼疾手快。赶忙上前一把将其扶住,说不得就要没个站稳趴在地上。 “噗!” 看到那老和尚险些出丑,倒是乐坏了朱会。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而那同样躲在树荫下的军汉们,则也都暗自传来低笑。倒是那些依旧跪地的男女,还是那副虔诚模样依旧不为所动。 自觉在军汉前失了颜面的老和尚。虽然心中气闷,但还是装模作样的,继续迈着步子,口念晦涩经文向前走去。直到与他随行的和尚都已离开,树荫下这才又恢复了,刚才消失的热闹。 待辛虎子、朱会与阿卓三人吃完这顿汤饼。又在歇了会儿后,便听见号令传来,却是又到了启行的时候。当队列又要开拔启行时,那些从邻乡送饭来的乡人,便将剩下的饼子,都送给了即将启行的军汉们。 “哎?!刚才都忘问,那女娃儿叫啥了。” 直到顺着乡旁房屋的道路,继续前行离开时。忽然想起什么的辛虎子,却是突然自语道。 “咋?你小子瞧上那小女娃儿了?~” 扛着红底金龙旗的朱会,却是一边走一边对辛虎子打趣儿道。 辛虎子却是摇了摇头来,不由得望了眼身前不远处的石墙院子。 正文 第三章 停让 “唉?!前面咋停了?” 正当开拔行军,顺着乡旁道路而过时。却不知何故,前面则传来了,停下的号令。很有些不解的辛虎子一边自语,一边则眺望起前面停下的队列来。 “唉?这咋又停了?难道年大人又改了注意,让咱在歇会儿?嘿!这地儿不错啊!比起刚才乡子旁的树荫凉也差不了哪儿去?瞧这家的石头墙子!应该是这乡子里的大户人家!嗯?!院子里竟然还起了小楼儿~嘿!能在这院墙下歇会儿倒也不错~” 扛着红地金龙旗的朱会,拄着手里的旗杆,望着路旁那处着实不小的石墙院落。只见这处院落的墙壁,虽是用不平滑的乱石垒起。但也砌的规整井然有序。更令他感到好奇的是,在这石墙院子里,竟然还靠墙筑有一小阁木楼。虽木楼的泥墙皮子,已然有些陈旧脱落。但涂有朱漆的格子木窗,倒像是最近才新涂过。显得木楼这一新一旧,倒也别有一番景致。 “大家靠边儿站了!” “靠边儿站了!” 正当朱会抬头看向那,院里的小阁木楼时,队列前却又依次传来了号令声。朱会一听号令心头就是一乐,还真应了那句老话想啥来啥,正好旁侧便是这石墙高院。当即便扯了把还在时不时,向前眺望的辛虎子。又看了眼早已向石墙下走去的阿卓,便也扛着红地金龙旗,往那石墙下走去。 而被他扯了把的辛虎子,在缓过神来后。也同样跟在朱会身后,向那处石墙而去。随着阿卓、朱会与辛虎子三人,接二连三的跑到了石墙下乘凉。临近的新军汉子,则也都赶忙三五成群的,各自找了临近的乡旁院墙,或是路旁树荫下歇了。从而将这前行的乡道,给让了出来。 “这还真奇了怪了!咱好好儿走着,咋说停就停了?这倒好!停了不说连这道儿,也都给让了出来靠边儿站。到底是咋回事儿?嘿!~难不成前头要来啥大人物?~” 将红地金龙旗往身后石墙上一靠。解了怀儿的朱会,则背靠着凉凉的石墙壁子,与站在身旁的辛虎子、阿卓打趣儿道。 “哼!你就瞎猜吧你。” 阿卓哼了声淡淡道。 “嘿!咋?~俺还说错了不成?你小子也不想想,咱再怎么着也是跟着,年大人去那中州皇京当军汉的。没瞧见这一路上从霄州过来。只有别人给咱让道的份儿,哪有咱给别人让过道儿的?多神气!~就连好些个士族老爷的车子,和咱在道儿上碰了。那也都是给咱爷们儿让路! 俺可为这事儿,问过曲老爷了~曲老爷说,咱们虽然是群子军汉。可都是打着赤金旗的!这旗子只有中州皇京,那啥...对!京卫的营兵才能打的!是护卫天子的兵家子!咱这大旗一亮,只要是在中州以外。别说是士族老爷的车子,见了咱都要给咱让道儿。就算在道儿上,碰见官老爷的车子,那也都要先让咱先走! 可你瞧现在,咱从霄州一路过来。可没碰上过停了队子,给别人让道儿的事吧?要是没有大的来头咱能停下?闲着没事儿让咱都让出道儿来站两边?俺可没说错吧?估摸着肯定有大人物,要从这道儿上走!可还有谁能大过士族老爷,跟官府老爷?真是怪了去了。” 自顾分析一通的朱会,一边说着却也百思不得其解。经由朱会这一通说,却也让阿卓都不免有些,微微皱了皱眉。本来还想反驳朱会,这大老粗的言语,却也没了下文。 倒是不想这朱会虽然粗,可分析起事来倒也头头是道。你要硬找他这话里误点,还真不好找。而且...他这一通分析也没说错。毕竟他们这些新军汉子,可都是打着中州京卫的大旗!这京卫大旗一亮,就是他们直通中州的官凭路引。即便是穿州过府,那也都不在话下。有谁敢管护卫天子的卫军? 可眼下这不过是一乡路...会是谁家这般大势,能让他们这回往中州的京卫,都要停下队来让路? “嘿!你小子没话儿说了吧?要不是大人物儿,从咱这前面儿过,咱能给他让道儿?兴许...咱中州还没到,就能在这见见,祀州的大人物~” 朱会见听了自己,一通言语的阿卓,略有所思的模样,却是不无得意道。 阿卓没再搭理朱会,而是自顾自的同样将,湿透的衣背贴靠在了,凉凉的石墙上。静静地看向了队列停下,拉的老长的前方乡道。 “阿弥陀佛,诸位有口渴的么?有的话来吃碗水吧!” 随着一声佛号传来,一名身穿粗布衣子的光头男子。却是提着桶水,从那石墙大院绕了出来。这光头男子约莫二十来岁年纪。头上因剃发的不勤,也早已生出微寸黑发。但那点在头上的圆疤,倒仍旧清晰可见。这光头男子一边说着,便向站于石墙下的新军汉子们走来。 随着头前的这名男子,从那石墙大院绕出。又有四、五名,同样都是光头的男子,也都陆续从那大院出来。只见他们却都是同一副打扮。手里也都清一色的,拎着个盛了水的大木桶子。也与那头前男子般,一边走一边口念佛号,询问起在乡道两旁让道而歇的众军汉来。 “那,那谁!给俺来口水喝!俺嗓子有些干!” 还没等那光头男子过来,朱会便扯着嗓子喊道。倒是惹得站于一旁的辛虎子,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他来。却是刚才在那乡前的树荫下,朱会可没少喝那夫妇做的汤菜。怎么这才过了多大会儿功夫,他这又口干了?再说...就算口干咱这不在启行前,又向那对给汤饼吃的夫妇,讨了满满一囊子水么?怎么... “嘿!虎子你咋这样看老哥?嘘!啥都别说!~” 有些心虚的朱会,见站在旁侧的辛虎子,用怪异的眼神看向他来,却是嘘声对辛虎子道。 “阿弥陀佛,水来了!” 那光头男子口念佛号间,便拎着水桶向朱会走来。 “哈哈!来的好!来的好啊!俺可不就刚好口有些干。这水就自己个儿送上门了~” 朱会说着话便从那光头男子手中,接过了一大瓢水来。可他哪能喝下这么一大瓢水?也只是意思下微喝了两口,便吧唧着嘴赞道:“嗯!还真别说!这水还当真好吃!不光凉凉的!还带着一丝甜!虎子,来!你也尝尝!” “俺...” 还没等辛虎子回绝。朱会便将喝了两口的,那一大瓢子水。一把子就塞到了辛虎子手里。虽然辛虎子并不口渴,但见朱老哥都把瓢子,递到了自己手上,却也只好吃起瓢里的水来。 “那谁。这大院子是你们家的?” 将水瓢塞给辛虎子的朱会,却是找到了借故的由头。用脏脏的袖口,抹了把嘴上的水渍。向那放下桶来等着辛虎子,喝完的光头男子问道。 “阿弥陀佛。这精舍并非贫僧所有。乃是贫僧与众师兄弟们,一同修行之所。” 光头和尚却是双手合十,向问他话的朱会回道。 “啥,啥舍?贫僧?...又是啥?是你名字?” 朱会倒是第一次,听人说出这俩新词。从而很是不解的,向那和尚问道。 “哼!你哪能听懂?连和尚都没见过?又怎么知道这精舍是何物?还有那贫僧就是这些和尚,称呼自己的一种叫法。说白了咱们乘凉的这所石墙院子,就是这些和尚住的地方。他们都是住这院里的和尚。这下听懂了吧?” 一脸嘲讽的阿卓,却是逮住机会,从而对朱会言道。 “嘿!就你小子知道明白!~俺这不是...这不是一时半会儿,没绕过弯儿来?其实,其实俺在刚才...瞧这汉..和尚!没头发就知道是和尚。也就随口问他下...谁成想他刚才说的词儿,俺还真没怎么听过,就把俺给饶糊涂了。嗯!这下好啦!俺明白过味儿来了!原来这大宅子,是你们这群和尚住的地...唉!好家伙!你们这些和尚,可是住的够宽敞的!瞧这院子大的!别说只住你们几个。就算再住他十七、八个,也都住的开!啧啧!” 朱会前头还在遮掩自己不懂,这和尚的那通子话,而让阿卓逮住的机会。后面就将话锋一转,将事给扯到了光是这几个和尚,就住这么大一处院子而咋舌。 “不过,你这和尚心肠倒是不错!~见咱爷们儿停你院前歇息。还出来给咱爷们儿送口水喝。嗯!不错!” 朱会这话倒也出自真心。见有人停歇在自家院旁,还能主动出来送口水喝,怎么也能说明这几个,住这院...啥舍的和尚心肠好。 “阿弥陀佛,贫僧几人其实刚才,还在舍内静修。是得了舍主学师吩咐,才打来院中井水,出舍为诸位解渴。” 和尚则又口念一声佛号,双手合十对朱会言道。 “快瞧!快瞧!前头!前头来了俩骑马的!” 不知是哪个眼尖军汉,却是突然大呼道。随着那军汉话刚说完,让出道来站于两侧的军汉们,却也都立马来了精神,纷纷向前路望去。 正文 第四章 旗骑 没一会儿功夫便见两骑身影,左右各一从前道飞驰而来! 伴着阵清脆马蹄声,那马上人倒也越发看的清了。只见这两骑飞驰而过之人,背后左右则各插一小旗。小旗随两人快马飞奔,而迎风飘展。旗为红地绣有金线盘龙。在日光照映下,那随风而动的金线盘龙。仿佛活了般,随着旗面不停摇动。 而这两骑则都身着赤色号衣,外罩明晃鳞甲。腰间红绸丝绦上,则悬有金纹鞘三尺宝剑。头戴乌纱滚带弁,绿松珠缀分垂左右。随着策马飞驰,而被带起来回摇摆,端的好不威风! 惹得站于道旁两侧,让出道儿来的左右军汉们,都不由啧啧赞叹。虽说那两汉子样貌,都没怎么看清。可那身华美衣甲,倒让他们这些从霄地而来的,新军汉子们心向往之。 “哒哒哒!” 清脆马蹄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一阵风般从乡道上一闪而过。看着那俩渐渐远去的骑汉身影,阿卓却是喃喃自道:“这是...王命旗牌?!” “啥牌?” 朱会听旁侧阿卓自语,则有些不解道。 望着绝尘而去的两骑,阿卓则缓缓又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两个骑马汉子...是有王命在身的旗牌官。没见他俩身后都插有靠旗?跟你手里的旗子差不多么?” “呃...嘿!还别说!你小子这一提,还真是那么回事儿!那俩骑马汉子背上的小旗,还真跟俺手里的旗子差不多!难道?也是从中州来的?可咱还没到中州地界儿啊?这里不是祀州么?咱们这停下来,就是给那俩啥旗让道儿吧!嘿!还挺威风的!” 朱会自语说着便作势准备,等前头传来继续启程的号令。可他伸头向前望去,却是未听到前头依次传来的行军号令... “哼!我说的是王命旗牌,可不跟咱中州营子一路。你这一路上来,打了这么久的龙旗。难道就没发现自己这旗子,跟那骑马汉子背上的旗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阿卓见朱会仍不明白,什么是王命旗与自己这赤金旗的分别。却是随即嘲讽道,倒是正好让他,逮住了将朱会这厮一军的机会。 “呃...咋,咋了?能有啥不一样的地方?不都是..纹着龙!红底子的?要说...不一样的地方。那,那就是俺这旗上的龙..是飞的!那俩骑马汉子旗上的龙,是盘成团儿的。咋样?俺没说错吧?!就算...那俩骑马汉子,不是咱中州营子的,那也应该是中州来的。你瞧那俩汉子身上穿的衣子,可不跟咱一样?” 朱会一听阿卓这小子言语里的嘲讽之意。心下里就有些警惕起来。他也知道这阿卓小子,虽然当军汉不咋地。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知道的比他多得多。这一路上可没少出,差点儿栽他手里的事,让这小子将自己军。 就像刚才见到那...和尚的时候。也是这小子先发现了,那来跟年大人上前言语的秃子是和尚。自己刚才要不是耍滑,说不准就要被这小子,给逮了机会将自己一军! 听这小子刚才说啥旗子牌...肯定是知道这俩骑马汉子的道道儿!嗯!自己可要小心些才是!可别被这小子给逮了机会! 朱会一边琢磨一边回道。生怕被阿卓给逮住,一丝半点儿的机会。但说到有漏的地方,又故意含糊其辞,给自己话中留有余地。也算是他的一种大智若愚的策略。 “没了?” 阿卓少有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来。对将话说完的朱会问道。 朱会见阿卓这小子,竟然对自己笑了,便知定然有幺蛾子。可他怎么想也没发觉,自己刚才有说错的地方。虽然心里还真有些发虚,可还是对阿卓微一点头,以示回应。 心中则不免暗暗...这小子还真不如不笑!笑起来可真有些渗得慌!嘿!俺刚才那些话,也都是琢磨好说的!里头俺也给自个儿留了活扣儿!就算你小子真能从俺话里,逮住啥不对的地方。到头来俺还是有糊弄过去的后路!~怕是你小子自己知道,俺刚才说的话里没啥错的地儿,这是故意耍笑来诈俺!俺才不上你当呢!想诈... “那好!我且问你。你这旗上金龙,足有几指?” 阿卓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笑意,对朱会问道。 “有,有几根指头?这...” 经由阿卓这一问,朱会心里不由得就是一紧。这龙旗是他这一路上,从未离身的物件儿不假。可真要说仔细打量的话...他还真没注意过,这旗上的龙爪,到底有几根指来。 不免心中又是暗暗...坏!坏了!俺哪知道,这旗上龙爪有几根指头?真没成想!这小子竟然,竟然用旗上龙指头说事!不好!要糟!要糟!随着心中暗暗,想起什么的朱会。却也顾不得依旧在旁的阿卓。从而快速拿起靠在墙上的大旗。掀开了缠裹在旗杆上的旗面,向那旗上的金龙望去! “一、三...五...” 数着旗面上,金龙一只爪上的指数。朱会却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没错!你这旗上的金龙,是每爪有五指。而那刚才骑马过去的,靠旗上的金龙,却是每爪只有四指。这就是你这整天都打的旗子,跟那俩骑马汉子的旗子不同之处。五指为龙,四指为蟒。你这五指的龙旗,代表着护卫天子。天子才能享有五指龙纹。有五指的龙纹,才是真龙。而那俩骑马汉子,背上靠旗纹的则是假龙。也可以叫做蟒龙。这下你该知道,哪里不同了吧? 哼!这龙指都不一样。那俩骑马汉子又怎么可能是从中州来的?虽然他们身上也都穿着,跟咱相似的赤衣。但光从他俩背上蟒龙旗便可看出,定不是跟咱一路的中州营兵,更不是从中州而来。” 很有将了朱会一军,胜利者说教姿态的阿卓,则不无得意地娓娓道来。瞧着朱会这厮,脸上仍有些不服的模样,心下倒也无比畅快! “行,行了吧你!谁能在意,在意那么小的地方?!不就是,就是这龙啊蟒的,指头数不同么?哪来这么多道道儿?!俺这是没咋在意,没往细里想,你小子神气个啥?” 朱会梗着脖子道,还真是打死也不服输。虽然这事已然说的明了,就是他刚才没仔细注意,才让阿卓将了他一军。可他怎么可能会对,阿卓这小白脸儿服软?那,那可不就丢人丢到家了?! “哼!刚才我可是先问了你。是不是没了?是你自个儿点头认的。难道你这脖子,是木头桩子?它刚才自己动的不成?明明是你自个儿认了,我才将事说明。还有什么好争辩的?” 阿卓却并未因朱会,梗着脖子耍赖而气恼。反而嘴角依旧带着丝,胜利者的淡淡笑意,继续对朱会言道。毕竟朱会这厮,刚才自个儿都点头承认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既然无法改变,那这次将这厮一军,倒也是十拿十稳了! “唉,哎呦!你,你还别说!俺,俺这脖...脖子啊!这,这几天还真,真有些僵的很!就跟个木头桩子,安在肩膀上似得。这几天可没少上下左右晃。” 朱会突然惊呼一声道,说着话还真装模作样地,来回摇晃起脑袋来。随即便又做微微点头状,从而接着又道:“嘿嘿~刚才,还真不好意思的很!你问俺话的时候儿,俺这脖子...可不正巧儿僵的厉害。这可不就...上下稍微晃了下!~ 可,可没成想!让你小子给当成了俺应你话了~。实在是...实在是对不住的很呐!可,可俺这脖子真是,连着好几天都僵的厉害。兴许..是从霄地来这祀州那啥...嗯!对!对!水啥不服!” “你!” 阿卓却是不想朱会这厮,还真能顺杆儿爬!什么他这脖子这几天发僵的厉害?分明是临时瞎编的谎子罢了!还不是听了自己刚才讥讽挖苦这厮,他这脖子难不成是木头桩子还会自己动...倒是给他找了个,死乞白赖的胡扯机会!真真的如了这厮的意!想要借此蒙混过去! 越想心中越是气恼的阿卓,却也当真被这没脸没皮的粗汉,给气得够呛。从而没好气儿道:“哼!你这脖子还真僵的挺是时候!在路上和刚才歇的树荫子,怎么没见你这脖子僵了?怎么一听我问你话,它便僵了?!分明...” “呃..哈哈!行啦!行啦!啥僵不僵的。竟扯些没用的!~还是准备准备上路吧!没瞧见那俩骑马汉子都过去了?估摸着前头的年大人,也快让咱启行上路了!” 朱会却是突然打断了,阿卓跟他的争辩。而是打诨间将话题一转,一边说着还煞有其事地,开始准备起来。 “唉!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怕是诸位,还不能上路...” 那站于朱会身旁的和尚,却在朱会说完后。长叹一声对准备启程上路的朱会道。 正文 第五章 车马泣 “啥?还要等?你没见那俩骑马汉子,都已经过去了么?咱这道儿,不就是给他俩让的?难道,后头还有人来?那咋不见人影儿呢?” 朱会一听身旁和尚所言,从而不解问道。 那和尚则淡淡道:“阿弥陀佛...刚才这位檀主便以说了,那两骑为王命旗牌。既身负旗牌,自为王命而来。”和尚一边说着则转身对,刚才点出两骑为王旗的,阿卓双手合十微一躬身。 阿卓听和尚所言,便知这和尚定然知道内情。从而向那和尚问道:“听你这话想必是知道,这两骑从何而来?若我没猜错的话,这两骑应是这祀州境内,哪家王府来的。可对?” 和尚微一点头道:“阿弥陀佛,檀主说的是。这两骑牌官,的确是本州郡的王府命旗。” “王?!王府?!那,那刚才骑马过去的俩汉子...是给王爷办差的?!” 朱会却是不由得惊呼道。毕竟即便是在霄州地界,也是有几位封王在的。那几位王爷可以说,在州中就是天王老子谁敢招惹?即便是州里的士族和官府,也都是百般讨好使劲儿巴结。 听说但凡是州里,要去那中州皇京,办设买卖铺子的士族门子。若是没那几位王爷,从中得些份子帮衬,却是开不成的!而州里能去得了中州皇京,办买卖铺子的士族门子。也都是州里响当当的大家门子!但不管是谁家的买卖铺子,开到中州皇京去。却也都是卖同一样物件儿,那便是林子里的毛皮。 自己所在乡里本家,倒是有位堂哥。是给州里一位在皇京,有买卖铺子的士族门子当帮活。听他说那皮子不管好坏!只要是皮子,一到皇京铺子里,那就是一张张银子!他主家在皇京里的买卖铺子,那可当真是日进斗金都不止。而那在铺中有份子的王爷们,更是只占了个份子名,啥都不管就能平白每年得好些银钱!士族门子都要自个儿掏钱养着,他们在买卖里的份子。可见这王爷的本事能耐有多大! “阿弥陀佛,檀主说的不错,那两牌官正是给王爷办差之人。” 和尚口念一声佛号,向朱会回道。 朱会则伸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儿醒悟道:“难怪!难怪!原来这俩骑马背旗的,是给这祀州地界上的王爷办差!难怪咱们要给人家让道儿!人家可是给王爷办差的!” “哼!现在才知道?刚才我不都说了,那两骑马汉子,是王命旗牌?怎么?你这脖子和脑袋是僵的。连你这耳朵也是?” 阿卓却是趁机,对朱会一通讥讽。 “呃...嘿嘿~还真别说~你,你刚才说啥来着?咱这几天自打出了霄州,来到这祀州地界儿。没少走山路道子!晚上也有好些天,是在山路道子旁安营扎寨歇的。这山风日夜往耳朵里灌,俺这俩耳朵还真有些...嘿嘿~不大好使了~” 朱会依旧还那副大咧咧模样,死乞白赖地顺杆儿上爬,堵着阿卓道。 “我...” 阿卓见朱会又抓住自己话,没皮没脸的又说什么,自己耳朵这两天,灌进风去不怎么好使。却也当即心下就是一火,刚开口说了个“我”字,便又没了下文。 他却当真懒得,在与朱会这厮言语。这粗汉死皮赖脸的本事,却也当真使的出神入化。即便是你再怎么有理,跟他多说两句,就能给你黑的变成白的,白的变成黑的。真是无赖可恨的很! “朱老哥!阿卓!你俩快瞧!前面,前面有车子来了!” 正当朱会还想再气气,不想在跟他纠缠言语的阿卓时。依旧拿着水瓢的辛虎子,却是突然手指前方那,隐约出现的黑点儿道。 “啥?前头来大车了?在哪呢?!俺瞧瞧!俺瞧瞧!” 朱会一听辛虎子此话,却是又立马来了兴致。便也不再跟阿卓继续纠缠。扭头便往那前方隐约出现,不怎么能看清的黑点儿望去。这一瞧不免就是一愣,哪里能看得见,辛虎子所说的大车?那么远的距离,能看到才见了鬼!就算那前面隐约而来的,真如辛虎子所说那般是大车的话...那也要等那车子,来到差不多够近的距离,才能看得见啊!怎么虎子...难道,这小子... “嘿!~虎子!你小子可不地道啊!耍老哥呢?哪有啥大车?离着那么远能瞧见个啥?就算有这么远谁能瞧见?~” 朱会一边说着,便顺手将辛虎子,手里的那只水瓢,又重新拿了回来。从而又递还给了,仍旧站在旁侧的和尚。那和尚却在接过水瓢后,很有些惊奇地看了眼,依旧在看向远方黑点儿的辛虎子。从而对朱会道:“阿弥陀佛...刚才这位檀主,所言非虚...贫僧虽然没有这般好的眼力,看见那远来何物。但若贫僧没猜错的话...定是这位檀主,刚才所说的车马...” “呃...真,真是车马?!” 朱会一听连这和尚,都说若他没有猜错,来的定是车马。却也不由得也看向了,渐渐离着他们越来越近的黑点儿来。除了他们外,其他站于道旁两侧的军汉。也同样都在发现了,前方而来的隐约黑点儿后。也都不约而同地,向那黑点儿望去。 有人猜那隐约来的,还是些就像刚才般,疾驰而过的骑马汉子。而又有人则猜的,与辛虎子刚才所见一般,是向这驶来的大车。更有些军汉则闲来无事,还为这猜测打起赌来。 就在众军汉胡思乱猜注视下,那缓缓驶来的车马,则也渐渐映入了众军汉的眼帘。随着车马到来,细声抽泣则也不绝于耳。却是这一行数辆车上,都是些哭着的女娃儿! 最大的也不过十一、二岁。小的则有八、九岁,甚至六、七岁大。这些小女娃儿却都是,穿着大上她们好些,很不合的赤色衣子。衣子却也都是好料缝制,带有暗菱纹络。有的年纪大些的女娃儿头上,还横竖乱插着铜簪。却是与胡乱盘起,乱蓬蓬的头发很不合物。 除了车上那些女娃儿外,每辆车上还都分别左右各一,坐有两名身着华美服饰的中年妇人。这些坐在车上的中年妇人,只要瞧见自己车上,那个女娃儿哭着厉害。便会挥起手中藤条,冲那哭着厉害的女娃儿身上,就是一记狠抽。 挨了打的女娃儿,有的却是怕极,不敢在大声哭泣。有的却是吃痛不已,哭的更加厉害。怕极了的则会又小声抽泣起来。而那哭着厉害的,便又会被中年妇人一顿好抽。直到那哭着的女娃儿,自己知道越是哭的厉害,挨那中年妇人手中,藤条抽打就越厉害,从而不敢再大声哭出为止。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些女娃儿,在隐忍许久后还是会不由得,放声大哭起来。 随这几辆大车一同前行的,则是数十名个个身着赤衣,腰佩宝剑的骑马汉子。却都是生得膀大腰圆,一看便不是好相与的。这些骑在统一赤马上的汉子,瞧见退让两旁同样都穿着,一身赤衣的军汉们。却都是眼神中露出不屑的神色。有的还在策马从军汉身旁经过时,还会故意挥鞭打马,让坐下马儿吃痛间,不由得加快蹄步。从而带起阵阵土尘,让军汉平白无故吃一通灰来。 而在这骑马汉子中,尤为显眼的则是名,相貌慈善的长须老者。这名老者却是头戴黑折华阳巾,身穿两仪云纹袍。一手握坐下赤马缰绳,一手则持宝珠白尾浮尘。端的一副仙风道骨模样。此时正有名看模样,很是巴结他的华服男子。正跟他有说有笑地,在好些骑马汉子护卫下,随着载有女娃儿的大车,信马而来。 “无量天尊~” 当长须老者在经过,站于精舍石墙下给朱会,吃水的和尚身旁时。却是不由得一挥手中浮尘,声音洪亮地打了声道号来。却是惹得站于朱会身旁的和尚,不免看着那身前而过,随着大车与众多骑马汉子,扬长而去的老者身影,面露几分不悦神色。 “这,这是做啥的?咋,咋这车上...怎么拉着这么多女娃子?这是要送哪儿去啊?” “呸!谁知道他们送那么多女娃儿到哪儿去?!俺只知道!刚才那些骑马汉子,端的好不讲理!明明有好路不走!偏要从俺身边儿过!害的老子吃了他那破马一蹄子灰!真他娘的晦气!” “嘿!行了吧你!你那还好!~瞧见没?就前面那几个倒霉蛋儿。~嘿!有个骑马汉子正巧儿他那马,踩了个路边儿的小水洼子。那泥浆子水,都溅到那几个倒霉蛋儿身上去了。~你不就只吃了一通灰么?跟前面那溅了一身泥的比,拍打两下不就没了?你就知足吧你!~” 当那一行车骑渐渐走远时,站于道边两侧的军汉们,却又都私下里纷纷议论起来。无非是觉得那车上载着,那么多哭哭啼啼的女娃子奇怪的很。更有为那骑马汉子,好不讲理的策马扬尘而愤愤。 “真是奇了怪了!咱们...不会就为了这几辆,拉着女娃子的大车让的道儿吧?瞧那车上女娃子哭的...怎么跟抢来似得?!还有那车上瞧见哪个女娃子哭得厉害,就是一通狠抽的妇人...倒让俺想起了那啥,花楼里教小娘子的鸨婆子了!...” 朱会有些皱眉地瞧着那,渐渐远去的一行车骑道。 “阿弥陀佛...诸位檀主可不就是,为这些车马让的道?那两王旗便是为这些车马头前开道的。” 正文 第六章 王事德主 “俺说和尚!你说俺们在这等了半天...就是,就是为了给那几辆大车让道儿的?!..这...” 朱会望向站于身旁的和尚道。 “阿弥陀佛,正如檀主所言。诸位之所以无法继续前行。而是让路停靠。皆为这炯王府车骑让道。” 和尚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 “炯王?刚才那身负王命的旗牌官?就是...” 阿卓一听和尚说出炯王一词,便知这炯王二字便是中心。从而向那和尚问道。 和尚依旧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阿弥陀佛,正是!那先前快马而来的王旗,正是本州炯王府的牌官。他二人是专为那大车,与骑马之人开道的。” “那,那按你这么说...这让道的正主儿,就是那大车上的女娃儿了?!呃!对!还有那好些骑马汉子!他们都是你说的那啥王府的人?车和人既然都是那啥王的。那车上那些女娃儿?” 朱会一边说着却是又想起了,刚才在那大车经过身旁时,所看到的那一幕来。看着车上一个个哭泣不止的女娃儿,还有那凶神恶煞的中年妇人,手持藤条教训女娃儿的模样,却都令他心里好不别扭,总感觉怪怪的... “阿弥陀佛,那车上之人都是要送炯王府去的。唉!诸位不是本州人,自然不知那炯王做派。炯王信外道而常服丹丸。刚才那与车马随行的外道,便是炯王府从隘州请来的府师。这些车上之人,都是炯王在服外道丹丸时...所用引物!” 和尚说着不免神色露出些许不愤。却是不耻这炯王此等修法,更对炯王身在有佛地之称的祀州为王。却偏偏信那隘州的外道而恶其所信。 “啥,啥子?!啥丹啊丸的?俺咋一句都没听懂?” 朱会却是听着和尚这一嘴的官话,听了个云里雾里。根本就不知这和尚说的是什么。可也听出这和尚话里,着实对那炯王颇为不满。 “哼!这和尚的话意就是说,那些车上的女娃儿,都是送到炯王府里,供那王爷享乐的。刚才你不也见了?那队车马里有个老道,在经过咱身前时,还念了句无量天尊的。那老道便是给王爷,炼丹吃的方士。王爷吃了那老道给他炼的丹,就要发掉吃下丹丸的药力。这发力的引子,应该就是车上的女娃儿。这位炯王爷是要破了,那些女娃儿的身子。和尚我说的可对?” 阿卓依旧还是那副,不冷不热模样淡淡道。 和尚:“阿弥陀佛,檀主所言正是!” “嘶!” 朱会听了阿卓所言,在倒吸了一口凉气后。不由得在心里就摸索出一个词来。那便是花楼里有时给楼客们备下的丸子来!听说...一些那活儿不行,但有大把银子的老爷。只要吃了那花楼里的丸子,倒也能生龙活虎做那事来! 怎么听着阿卓这小子的言语...那啥王爷吃的玩意儿,可不就是花楼里,给楼客备的丸子么?!...还有!位王爷也是够狠!瞧那些女娃儿模样,最大的也就十一、二岁年纪。怕是连葵都还没来,就这般被他破了身?而且更有些也不过才七、八岁大...这王爷是不是也太... “这,这一车的女娃儿,都是...给那啥王爷当药引子的?他,他能用得过来?!那,那这些女娃儿家里的...就这么看着自家娃儿,让那啥王爷糟蹋不成?!” 朱会在吃惊之余又向和尚问道。 和尚脸色却是有些难看地回道:“那些女娃儿家人,即便想拦也拦不住。炯王在州里的王命旗牌,大多都在这州中各郡,搜罗丹引之人。若你不肯把人交出,定会被那些车马旁的王府家兵,当场以犯颜罪杀之!明知挡其要人是个死,又有谁敢拦着? 炯王虽已年近七旬,但却因常年服那,外道给其所炼丹丸。靠那外道非正之术,却也依旧可日夜行乐。这车马上之人,怕也不过是他本月所需引物罢了!” “真,真他娘的,不是个...嗯?等等!你!你说啥?!这王爷都快七十了?!还,还能?” 朱会听着和尚所言,越听越觉得这啥王爷,着实可恨的紧!不由得破口大骂,但骂出的话说到一半,又说不下去了。却是那和尚所言后话,更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很!都快七十岁的人了,他那活儿竟然...竟然还能使?!当真闻所未闻!更何况那可是快七十岁的人!即便是在自家乡子里,能平平安安活到七十的,也就那么一两个!一般人能活到六十来岁,便已经是高寿了!这王爷倒是厉害!不光是快活到七十岁的人,竟然还能睡女人?!而且还是专门找些,连红葵都没来的女娃儿破身!当真不是个东西! “哼!这位王爷倒是风流快活的很呢!你们本州郡县的官府,怕是没少给这位王爷遮掩吧?” 阿卓依旧还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对和尚问道。 “阿弥陀佛,那炯王身为大炎皇室宗亲,本州官府又有谁敢去管?” 和尚却是面色无奈道,但随即却又面带几分傲色又道:“但那炯王的旗骑,也只在官府所治郡县搜罗。而在我等奉佛之地,就如此乡这般,却是从不来扰我宗下乡民的。” 朱会一听和尚此言,却也不用多想,便能猜到定是这乡子并非官府所治,而是这些秃头和尚管着的缘故...但随即他却更有些心中疑惑起来。按理说...既然这祀州的啥王,连官府都不敢管。任由其胡作非为草菅人命。可为啥就不来这些和尚,管着的乡子锁人呢?难道是怕了这些秃头和尚不成?越想越觉得不对头的朱会,却是有些半信半疑的,问那面上带有几分傲色的和尚道:“这...俺说和尚,你小子不会是吹牛吧?那啥王爷连你们这,州郡里的官府都不鸟。凭啥...凭啥就不敢来你们这些,和尚管的地界儿锁人?嘿嘿~说句不好听的~俺可不怎么信,那啥王会怕了你们这些和尚。” 和尚却是微微一笑,双手合十对朱会道:“檀主所言极是。那炯王并不怕我等。而我等身后却有国师德主在。这州中只要有宗门僧众所管县乡。皆有国师德主庇护。那炯王即便在怎么飞扬跋扈,可还是要让我国师德主三分的。” “国..国师德主?那是...” “哼!就是我刚才在树荫下,给你说的那位当年,跟着太祖皇帝自北项起,平定天下九州的那位大功臣和他的后裔!” 朱会还想再问那和尚,啥是国师德主时。比他知道不少的阿卓,却是抢先对朱会嘲讽道。 “原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朱会虽然听得似懂非懂,但从阿卓那小子嘴里,却也明白原来这国师德主,就是刚才阿卓那小子,说的那啥...对!跟着太祖皇帝啥起,后来打下了这天下的功臣!和...和他的子孙后代? 虽然心里仍是不太明白。可他哪能跟阿卓这小白脸儿服软?也只好打着哈哈,装成副明悟的模样道。 “阿弥陀佛,正是如此。当年太祖皇帝立万世基业,祀州多有前朝余孽作祟。州中多杀戮死伤无数反复无常。国师大德心念祀州,亲向太祖皇帝请命!携百僧入祀,发大愿要使州众脱离苦海。至今已有数百年之久。 经历代国师德主,于州中各郡设寺舍,不辞劳苦宣扬德宗大/法!才有了今日这祀州安平,而得佛州之称!” 和尚却是越说嘴角的笑意也就越浓。眼里却也带上了一抹,难以言表的激动神色。 “开拔了!” “启行了!启行了!” 正当那和尚还想接着再说些什么时。队列前却是传来了,再次开拔启行的号令。站于道两旁的军汉们,在得了号令后便又重新,渐渐围拢在道路上,纷纷各自找自己位置站好。 “嘿!和尚!多谢你送的水!俺们大人要俺们走了!虎子!阿卓!咱走吧!” 朱会一边说着,一边扛起了旗子。和尚见军汉们又要启行,便又对朱会等人双手合十打了个佛号。随后便与那些送水和尚又回了精舍。 阿卓却依旧不搭理朱会,自顾自地便向渐渐站成的队列走去。而辛虎子却有些,面上带着心事模样。在向队列走去时,不免回头向那刚才来这乡子时,歇息的地方望去。 “虎子~你小子不是在担心,刚才给你送饼吃的小女娃儿吧?” 再次回到队列中来的朱会,却好似看穿了辛虎子,为啥老是回头望去的缘由。 “朱老哥...你说那王啥的人,不会抓了她一并带走吧?” 辛虎子见朱会看穿了自己心思,从而扭头向朱会问道。 “放心吧!那刚才给你饼吃的小女娃儿,人家在咱走后。也早就往自家乡子里回了。而且,刚才那啥王的车马,可没从咱刚才来的地方走。是朝另一个方向去的。跟来给咱送饭的人,走的是相反的道子~你小子就安心吧!” 朱会笑着对辛虎子安慰道。他倒在刚才看的仔细。瞧那啥王爷的车马,所去的方向。却正好与刚才来给他们,送汤饼的男女不一个道。倒也没有糊弄辛虎子。 “那就好!那就好!” 心头一松的辛虎子,则喃喃自道。 “启行!” “启行!” “启行!” 随着从前到后,依次传来的号令声。开拔的队列又再次启行上路了。而随着队列行进的辛虎子,却总感觉四周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不管他私下里,怎么向四周张望,却依旧无法找到哪里不对来。直到他随着队列,离开了乡子走的远了。那刚才的不对劲才消失不见。而他却始终不得要领。 “阿弥陀佛,好一个杀伐少年...” 正文 第七章 窗足 略显昏暗的小楼木阁内,依旧站在朱漆木格窗前的年轻僧人。却是依旧注视着刚才,已经从精舍旁缓缓而去的,这只去往中州皇京的新军汉子。不由得又回想起,刚才那名他于阁上注视下好,似发现了自己正看着他的那名少年来。 他,不知为何。看着那名刚才站于,精舍墙院外的名少年时。便直觉一股全所未有的,冷意与血戾直冲心底。不由得令他微微皱起眉来。他,有一种预感。那个已然随着队列离开,即将前往中州皇京的少年... 年轻僧人约莫二十八、九的模样。身穿一袭蓝面粗布纳衣,身形颇为消瘦中量身材。厚耳福相薄唇白面,倒也端的是一俊才。在其右手腕处,则缠有串檀木念珠。右手则正握此串珠,两指微捏珠儿。 “阿弥陀佛,学师舍。他们已经走远了...” 正当那年轻僧人依旧还自顾,站在朱漆木格窗旁。看着早已在乡路尽头,没了踪影的那队人马时。刚才为朱会、辛虎子送水的那名和尚,却是恭敬地在僧人身后小声道。 “倓喜,你有话要说吧?” 年轻僧人并没未回头,去看向站于身后的倓喜和尚。而倓喜却在犹豫再三后,对那年轻僧人微一躬身,双手合十向那年轻僧人,打了个佛号恭敬道:“阿弥陀佛,学师舍...弟子想知...学师舍,会去接那法函么?....” 倓喜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事。从而面带几分忧色地,望向了此时站于朱漆木格窗旁,默默不语仿佛正在沉思着什么的年轻僧人来。 淡漠中不带有一丝感情的眼神,一直都在凝视着那队人马,消失不见的方向。仿佛时间在这一刻渐渐开始倒转,倒转回了很多年前,那个略显阴暗的地方... 一双稚嫩肮脏的小手,正抓握在满是灰尘的木格子窗上。小手的主人是一名五、六大的孩童。枯瘦的小身子只裹着件,满是缝补痕迹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破布衣子。此时他正很有些费力地,踩着用朽木堆叠起来的垫物。才能摇摇晃晃的将双手,抓握在木格窗上看向窗外世界。 在他耳畔还能隐约听到,从窗子下方传来的隐隐笑闹声。在下方长满漂亮花草的小院里,正有位身着海清金纹衣的中年僧人,在与年岁与孩童差不多的的男童,一边在院中来回跑动一边笑闹不止。 而在小院旁的木廊内,还跪坐着名衣饰华美的中年妇人。在其身后则跪坐着个神情木讷,侍女打扮的年轻女子。在那年轻女子手中,还拿有一绸面绣花团扇。不时为那衣饰华美的中年美妇,扇起阵阵细风。 “娘...亲?” 手握木格子窗的小童,一双不带有一丝感情的好奇大眼。却是盯着那侍女打扮的年轻女子,不由得喃喃自道。 “吱呀”一声,略带刺耳的轻响。于此时从小童身后传来,从而打断了他继续向窗外看去。当他回头望向昏暗屋内被打开的门子时,却是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脚下,摇晃垫物而摔在地上。 “唉?!小心!” 随着略显微急的步子,踩着咯吱作响的木板声传来。一名年约二十四、五的年轻僧人,却是赶忙跑上前去,一把便接住了踩着朽木垫物,仍在摇晃不止的小童。 将那小童安安稳稳接着放下地后。年轻僧人却不无埋怨地对小童道:“杵足!你不老老实实呆着?非要爬那窗子作甚?!三叔不是都跟你说了,这不用的经阁里,好些木头都已松动!让你老老实实呆着!怎么,怎么就是不听三叔的话?!” 小童默默不语地听着为他,拍打身上灰尘的三叔言语。在三叔说完后却是稚声稚气,话语间有些生硬地结巴道:“三..三叔,娘..亲在,在下面。还有,有父僧、大,大哥和,和大哥的大,母。” 还在拍打小童身上,破烂衣衫的年轻僧人。听着小童的话语,看向小童的眼神中,却也不免带起几分怜意。在微一沉吟后,却也不嫌小童身上脏乱。一把便将小童给抱起身来。缓缓来到了刚才小童,尽力攀爬抓握的那扇满是灰尘的木格子窗前。 从而让小童不用在去找垫物攀爬,便能看到此时阁子下方那处小院里的情景。 “杵足,再看一眼...你娘亲吧...明日,三叔就要带你离开这里,送你去三叔曾经呆过的地方。到了那..你就不用再整日,被关在这见不得光的废弃经阁里了!也许当初...三叔就不该拦着,让你父僧把你留在本家寺院里。让你这些年只能住这地方... 阿弥陀佛...三叔也许真的错了...不该把你留下..不过,好在明天你就能跟三叔走了。再也不用整日独自一人,就这么被关在这终日都见不得光的地方...” 怀抱着小童的年轻僧人,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又仿佛是在对此时,又再次透过格窗,看向下方小院里的小童所说。而他在轻语间却也不由得,面带几分怒色看向了,下方那处小院里其乐融融的情形。 在年轻僧人的眼神中,却是依次闪现出愤恨、嘲讽、不甘、鄙视、甚至是贪婪,五味杂陈的复杂神色。不由得让年轻僧人在心下暗暗,二哥啊!二哥!你好狠的心肠!杵足也是你亲生孩儿!也是我本家血脉!你就这般对他?!哼!若非当初大哥早年病逝,你怎有机会得了父僧所传,继了这本家寺院?!若非当初我在外游学,怎会让你捷足先登?! 你却是忘了当年父僧,对我们兄弟的教诲,要善待本家子弟!杵足的生母虽然卑贱,只是个种本家佛亩的庄户女。可你也不该这般对待自己孩儿?!无非是你怕二嫂家势大!怕二嫂家寺院里的兄长!既然这样当初又为何,让我这可怜侄儿,生下世来?让他平白受你这恶父之过?! 更可恨那二嫂!还有那生我侄儿的卑贱田女!一个是将我侄儿关进这,阴暗旧阁里禁锢的毒妇!一个是生下自己孩儿,却连敢认的勇气也无的无情女!到最后竟还恬不廉耻,成了那恶毒妇人的身边侍女?!真是... “三..三叔,你说我..可,可以从这,里..里出去了?” 小童却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结结巴巴向抱着他的三叔问道。 “是!明天三叔就要带杵足离开这里,去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许,你再也不会见到..娘亲了...” 年轻僧人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又重新移到了,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侄儿身上。看着身上与其说穿,更不如说是裹着件,脏乱不堪的破麻布的侄儿。还有他那身上到处被泥污沾满的小身子,年轻僧人心中对亲情的那份渴望,却是再次被不由得触动。从而笑着对抱在怀中的小童道:“一会儿三叔给你好好洗洗。看看你这身上脏的,都快成小泥猴儿了。嗯!三叔我在本家寺院里的屋舍,也许久都没回了。一会儿等三叔回去看看,那些以前三叔小时候儿穿的衣子,还有没有剩的。若是有就给你换上。若没有,就去附近佛亩的庄户家,给你找身衣子来。” “三,三叔!明,明天..娘,娘亲..会,会来送,送..足,足么?” 小童却是并没怎么,将年轻僧人对他说的话听进去。而是透过满是灰尘的格窗,看向下面园里时,向抱起他来的三叔问道。 “这...” 年轻僧人却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毕竟那卑贱的庄户女,是杵足的生身之母。就算她在怎么绝情,按理说明日自己,就要带着侄儿离开这本家寺院。怎么也应该来送一送杵足... 可她,会来送杵足么?自己也曾私下质问过,那生下杵足的庄户女。但她除了在自己质问下,不停对自己磕头求饶,便再无别话可说。想起她那胆怯始终都在躲避的模样,当真令他心中无比恼火!再怎么说,杵足可是她的亲生孩儿! “杵足...很想让娘亲来送么?” 年轻僧人在略一沉吟后,则问起了被自己抱在怀中的侄儿。 小童则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道:“足,足只是..是看..看见。大母..在,在大哥跟,跟父僧出,出门时。都,都会送,送大,大哥。所,所以..足,足..明天,明天也,也要出门。娘亲..送,送足。” 听着侄儿的回答,年轻僧人却不由得,鼻子就有些发酸。恨不能现在就带着侄儿,离开这无情无义的本家寺院!可自己那好二哥,却是答应了只能在,明日杵足跟自己离开时,才会放杵足从这废经阁里出去!自己却是毫无办法!毕竟这本家寺院的寺正,是自己的好二哥!若是没有二哥应允,就算自己将杵足,从这废经阁中带出,那也是出不了本家寺院的。 “好!三叔答应你!会给你问下娘亲。明日等咱走时,会不会来送你启程。” 年轻僧人笑着对侄儿说道。但他却心里明白的很...那庄户女,怕是不会来的... “嗯!” 小童不由得点头应道。眼眸中则也闪现出一丝期待神色。看着窗外下小院里,正为大母扇扇的娘亲。 正文 第八章 晨寺门 “咚咚咚咚” 木鱼轻敲声不绝于耳,在佛室内身披袈裟的和尚,正跪坐于一团垫上,敲着木鱼默诵经文。闭目朝向室内供奉着的鎏金佛像。这尊佛像却是通体鎏金高约四尺。在像下八盏金玉香灯照耀下,于此时夜里的室内,闪着淡淡金泽好不华美。 “阿弥陀佛。” 随着经文念诵完结,那身披袈裟的和尚,则在放下手中木槌后,双手合十对着身前鎏金佛像,打了个佛号来。随即便淡淡问向了,身后那静坐的年轻僧人道:“明日就要走了?” 年轻僧人:“是。” 袈裟和尚:“嗯,还有别的事么?没有的话,就早些回去歇了吧。” 年轻僧人看着背对着自己,仿佛在虔诚礼佛的袈裟和尚。不由得嘴角露出一丝嘲笑。从而对那袈裟和尚道:“倒还有件事,想让二哥帮忙。” 袈裟和尚却是不想,年轻僧人会说出,还有事要他帮的话来。从而微一皱眉间淡淡道:“噢?!三弟还有何事要我帮的?尽管说来便是。” 年轻僧人则双手合十,朝佛室内供奉的佛像,打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明天我就要带着杵足,离开本家寺院。我想让二哥帮我,去叫杵足的娘亲,在杵足离开时来送他。” “这...” 袈裟和尚显然没想到,年轻僧人会让他帮这忙来。在左右为难之际,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年轻僧人合十的双手渐渐放下,在缓缓站起身时则又淡淡道:“二哥且忙,小弟回去歇了。明日一早还要启行。” 未等袈裟和尚再说些什么。那年轻僧人却自顾自地,赤脚踩着室内地面上,擦拭着光洁如镜的木板,就这么走出了佛室。只留下室内依旧沉默不语的袈裟和尚。 而目视佛像的袈裟和尚,冷冷的脸上却是阴郁的吓人。凶恶的眼眸里却是充满了愤怒。 “哼!怎么?心软了?你那好三弟,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那样的话,你何不直接把咱家的寺院和院外,好几个乡子里的佛亩田地,都一并让给他?! 你可别忘了!当初你能坐上这寺正的位置。承了你那老不死的父僧家业,我娘家寺院可是出了大力的!要不然,你这寺正的位置,早让你那好三弟给夺了去!” 一名穿着菱纹华服中年美妇,不声不响地从佛室旁侧的,小门中一闪而出。赤着一双雪白玉足,在轻轻走到佛像前,依旧双手合十的袈裟和尚身旁时,则冷哼一声对其言道。 “夫人为何动怒?我又没答应他?不过是他自己说的罢了!” 袈裟和尚阴郁的脸色与暴戾的眼神,在妇人来到身旁时又恢复如常。从而对走到身旁的中年美妇淡淡道。 中年美妇则在走到袈裟和尚身侧后。便从袈裟和尚一侧绕到其前,跪坐在了袈裟和尚旁道:“哼!还不是你当初惹下的祸?睡了个种地的庄户女!还让那脏女人怀了你的种?!当初就不该让那女人生下这孽种来!要不是你当初瞒着我,这孽种她能生下?!想想你睡过那些庄户家的脏女人,再来碰我身子,我就觉得恶心! 应鸣你给我听着!我不管你在外面,还有多少女人!但这孽种的事若是再有发生,可别怪我不客气!虽然你现今是做了这本家寺院的寺正。可你别忘了,我娘家的哥哥,也是寺院里的寺正!而且还不止是一个!本家寺院的法嗣!是豁儿的!将来也只有豁儿,才能继这本家寺院的寺正!” “说完了?” 袈裟和尚平静地脸上,似乎不带有一丝感情道。 中年美妇则冷哼一声,铁青着脸缓缓从袈裟和尚旁站起身来。也不再理会袈裟和尚,赤着雪白玉足踩着脚下木板,迈着小碎步又缓缓顺着,那道来时小门离开了佛室。又再次只留下了,独自一人跪坐于,佛像前的袈裟和尚来。 “阿弥陀佛!” 袈裟和尚则在佛室内,又再次回复平静后。朝那身前供奉的佛像打了一佛号。 清晨薄雾缭绕,手牵小童的年轻僧人,则缓缓从废经阁内走出。当穿着一身略显肥大,还有几处缝旧衣的小童。在年轻僧人手牵下走出废经阁时。一双好奇地大眼,却是不由得来回打量起,这个对他来说很有些陌生,但却并不陌生的一切。 “杵足,咱们该上路了。” 年轻僧人微微笑着对小童道。 “嗯!” 小童微微点了下头来,却在随年轻僧人缓缓向外走去时,不由得望了眼废经阁前,那处紧闭院门的小院来。一丝憾色则从小童眼眸中,一闪而过再无一丝波澜。 穿过偌大寺院里,一道道朱漆门廊。小童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般,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不由得来回自顾张望,直到他在年轻僧人牵着下,来到由两名手持戒棍,高大魁梧的僧汉,左右把守的朱门前。 “阿弥陀佛,寺师...寺正有令...你与这..这小童。不能从..正门出去...” 当年轻僧人将要带着小童出门而去时。那两名魁梧僧汉中的其中一名,则很有些为难地,一手持棍一手合十,对年轻僧人小声为难道。 “是我二哥亲自给你们下的令?” 年轻僧人面色如常,淡淡对那拦下他的僧汉问道。 僧汉则赶忙回道:“是,是寺正夫人身边的侍女,传来的令...” “寺正夫人的侍女?...” 年轻僧人听着僧汉回答,眉头却也不由得微微皱起。从而在扫了眼站于身旁的小童后,心中却是不由得暗骂道,好一个毒妇!即便是放我这可怜侄儿出这恶门家院!也不得从这正门而出!竟还叫杵足那卑贱生母,前来假传二哥之命!当真是心如蛇蝎!好歹毒的心肠! “哼!若我今日,偏要走这正门,又当如何?” 年轻僧人越想一股怒火便直冲心头。从而在冷哼一声后,对那拦下他的僧汉道。 “这...这...寺,寺师!您,您就别为难小僧了...小僧,也..也不敢违抗寺正的法命啊!” 魁梧僧汉说着便一下子,跪在了年轻僧人前告求道。而另一名魁梧僧汉,见同伴都跪了下。却也同样随着跪下,单手合十向年轻僧人道:“还望寺师施法恩!施法恩!” 随着两名守门僧汉,双双跪下向年轻僧人告求。年轻僧人面色却也是阵青阵白,心中却也不免暗暗...想我应钴也是这本家寺院的嫡脉寺师!今日竟连出这正门都不得?!父僧!若你在极乐土有灵,看看你这将本家寺院,弄的四分五裂的法嗣传人!你为何当初在大哥病寂后,不等我从外游学回来?偏偏要将这本家寺院的寺正之位,传给我这好二哥来?如今连我这本寺寺师,想带侄儿出这正门都不得?!父僧!... “三,三叔..走,走那!..” 小童扯了扯一脸怒色的年轻僧人道。说话间还伸手指了指,偌大正门旁偏处的那一小门。 看了眼瞪着一双大眼,看向自己的侄儿。应钴最终还是长出了一口胸中闷气。也不再去看向旧跪地的僧汉。而是牵着侄儿杵足的小手,向那寺院正门旁的偏门走去。 毕竟现今这本家寺院的寺正是他的二哥。应钴虽知这不让他与侄儿杵足,从正门而出定是二嫂从中作梗。并非他那好二哥应鸣所为。但他太了解自己这好二哥了...既然那歹毒妇人能堂而皇之,假借二哥寺正之名阻拦自己与侄儿。定然也是留有倘若自己,真就硬从正门而出的后计! 若是当真让那歹毒妇人得逞...怕是今次自己带走侄儿,说不准会因自己一时气恼而功亏一篑。只要自己带着杵足硬闯正门而出...那歹毒妇人怕是后脚,便会将自己硬闯之事,告与自己那好二哥。 哼!到头来二哥定会依那歹毒妇人!不让自己带走杵足!若是杵足再被关进那废经阁里...说不得那天自己这可怜侄儿,便会遭了那歹毒妇人的毒手!二哥啊!二哥!难道杵足就不是你亲生骨肉?!在你眼里..难道就只有寺与寺之间的利益?田亩?僧位?亲情对你来说,难道就这般一文不值?! “杵足,咱们走吧...” 应钴就这么默默地,牵着自己侄儿的小手,从寺院的小偏门里走出。在其心绪复杂地回望了眼身后那,朱墙灰瓦好不气派的本家寺院后,则面露一丝苦笑对侄儿道。 “嗯!” 杵足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应道。 走在离开本家寺院的路上,此时的晨雾也早已渐渐散去。附近田亩间则也出现了,庄户田家的男女们劳作的身影。只要有人看到应钴的身影,不管那人离着他有多远。都会在下一刻停下手中的劳作,恭敬地双手合十对应钴躬身行礼。 “怎么了?” 看着自家侄儿一步三回头,很是好奇地看着刚才那,经过一路边田亩时,一个种地老汉仍跪在田里的泥泞中,双手合十向自己行礼模样。平复了好些心中烦闷的年轻僧人,却是微笑着对侄儿问道。 “叔,他..他..” “杵足,三叔带你去的地方,你好好跟那里的师父学法。也许有那么一天,你也会跟三叔一样,让这些田家子对你行礼膜拜。” 应钴说着话,却是不由得,伸手抚摸了下,侄儿的小脑袋瓜。杵足却是似懂非懂地,抬头看向了面带微笑的三叔疑道:“我?” 正文 第九章 分别 “咚咚咚” 沉闷而悠远的钟声,响彻山林天际。一老一轻一小三名僧人,则缓缓走在长有青苔的石阶长道上。 “阿弥陀佛..就送到这吧!扶明师兄,我这小侄杵足就托付师兄了!还望师兄多多教诲!” 应钴双手合十,对那年已六旬的老僧,口念一声佛号道。说完话便又笑着看向了,跟在老僧旁侧的小侄杵足来。 只见如今的杵足,却也剃发留起了戒头。身上也换了件,依旧大上好些,不怎么合身的纳衣。但却比在本家寺院里时不知要好上多少。 站于杵足旁的那位六旬老僧,则是一身颇显陈旧的缝补衣子。但却浆洗的很是干净。在这老僧的脖颈上,还挂有串乌木佛珠。干枯的一双老手,则也在应钴向其合十行礼间。也同样双手合十,双手拇指夹于珠链,对应钴回道:“小师弟...前路多艰...可要好自为之..” 应钴则对老僧扶明躬身道:“钴,知道了。谢过师兄。” 扶明苍老的脸上,不免露出几分忧色。在微一皱眉间,还是对应钴说道:“唉!小师弟...其实,这等大事本应你我师兄弟同去。怎奈...” 应钴见扶明老僧面露难色,便又对其口念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佛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若师兄能与钴一同前往,助我济涟上师却是再好不过。可怎奈师兄年事已高,又有病疾缠身无法远行。不过师兄大可放心!支持济涟上师的宗门僧众不在少数。即便是无法驳除门中弊漏,也大可自保。毕竟除了济涟上师外,还有金乘弘允寺的瀑云上师、净随寺的胜荇上师帮衬。今次我济连上师,定能让国师德主让步!” 应钴说话间,神情却也异常坚定。双目中不由得闪现出,一抹渴望与激动的神色。看着应钴神情模样,扶明却是皱眉微一摇头道:“唉!虽我济涟上师,有除宗门弊漏之心。甚得门中诸多僧众支持。更有门中大德瀑云、胜荇两位上师相助...但...” “师兄不必担忧!这宗门关乎妇人的弊漏,自我德宗开门师祖起数百年间,但凡出现法嗣寺正之争,多为其祸所至!就像...我这可怜侄儿般!他哪里不如我那二哥家另一侄儿?哼!只不过并非那女人所生,便无成为法嗣,承继本家寺正之位! 若我今次不能在返回本家寺院时,将我这可怜侄儿从那无情无义的本家接走。怕是早晚要被那歹毒妇人所害!这都是我宗门各家寺院,对法嗣选立之失!妇人干涉宗门法嗣、寺正之选,乃祸乱宗门之本!必要杜绝才可! 济涟上师为我宗门计,进国师德主言妇人祸乱嗣继。让宗门立下妇人不得干涉立嗣继正之规,也是令我等宗门寺院少些人伦悲苦!钴,自得济涟上师命!已访本郡十三院,皆闻我上师为宗门计,不无支持上师者!更得九院寺正、寺师,联名法表留印。除去上师遣我这路,其他别路师兄弟也皆有所获!诸寺僧都在联名法表上留下各自法印,难道国师德主看了这些联名法表,还能驳回上师所请不成?” “阿弥陀佛...小师弟...上师虽在我宗门内德高望重。可你莫要忘了,宗门之主是我国师德主。上师这般联名州中各郡寺众上表,怕是...会得我国师德主不喜啊...” 扶明不无担忧地,说出了心中忧虑。 “师兄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师兄后悔在师弟这法表上留印?!若是师兄怕担干系,师弟也不为难师兄!将师兄法印从表上抹去便是!我自会带侄儿离开!” 应钴一听扶明忧言,却也不由得皱眉道。脸色也渐渐冷了下来。 “阿弥陀佛!小师弟...当年你离本家寺院,来师父门下学法。师父便对你说过刚过易折,你这性子却是半分都未曾改。师兄也不过是替上师而忧罢了,你便如此动嗔...唉!你这性子...还是要改啊!” 扶明见应钴脸色不对,却是苦笑着对这位,自家师父最后的闭门弟子道。想起昔年这位年不过十余岁的小师弟,初来寺院的情形。却也当真恍如隔世。如今却已过十余载之久...算来,师父也圆寂多年了。 “阿弥陀佛!师兄教诲的是!怎奈..钴这性子,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刚才钴一时心急,还望师兄莫要怪罪才是。” 应钴面带几分愧色,双手合十口念一声佛号,向扶明歉道。 “呵呵!哪有师兄跟师弟置气的道理?你我本就是同门师兄弟,今日怎如此见外?师兄知你之志,也知你所想。但师兄还是要说你些话,你可莫要嫌师兄多言才是。” 扶明说话间却是对走在身旁的应钴微一躬身。 应钴则赶忙让过,从而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师兄这是做甚?可不折煞应钴么?师兄有言教诲,说与钴便是!钴,自当洗耳恭听!” 应钴说着话便又向扶明,双手合十微一躬身以示宗礼。 扶明则也双手合十回了他一礼道:“阿弥陀佛,我要说的是...凡事莫要强求,事总有其顺与不顺时。若遇不顺莫要逆之,顺则也不要过切,这便是我要说与你的话。” “阿弥陀佛,钴受教了!” 应钴在双手合十间,很认真地听完了扶明所言后,则口念一声佛号对其回道。 扶明看着眼前这位,血气方刚的小师弟。心中却是有些无奈的很!毕竟自己这位师弟虽有才学,对本宗佛法也颇有见地。可就这性子太过急躁求切!若不是他这般急躁性子听师父所言...现今说不得,也能得到更高的僧位。可惜... “扶明师兄...扶裕师兄他...” 应钴在回完扶明老僧话后,面上却露出几分复杂神色道。却是他带着自家侄儿,来到这曾经游学的福恩德明寺时。在面见了昔日的师兄,现今的寺正扶裕。在将济涟上师所托法表呈上,说了济涟上师为宗门请法之事后,扶裕师兄虽也大为赞同,但在请其在法表上按下法印时,却是委婉拒绝了自己....而身为寺中经堂首座寺师的扶明师兄,却是二话不说的当即便将自己法印,按在了法表上。对于两位师兄,一个婉拒一个果断,他却是心下里... “阿弥陀佛,小师弟...你扶裕师兄,也是有他自己的难处。毕竟这福恩德明寺,是你扶裕师兄从他父僧,你我恩师手中传得。他虽有心与你我同样,支持济涟上师为宗门请法。可在他身后却有太多忌讳... 你我同出一门,又都在恩师坐下听法。也是知道师父诸子,你那些别的师兄们。对你扶裕师兄选为法嗣,承袭寺正之事都心有堵念。若非当初师父在圆寂时,命我与恩师僧族老辈见证。我又为寺中经堂首座多年,于寺中略有薄名从中调谐。怕是师父圆寂后这福恩德明寺,要因法嗣寺正之事不得安生。 师父虽佛法高深。更曾做过上代国师德主的业师。可这家门之事却...唉!” 扶明说着却不由得在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难色更有一抹悲色。 应钴却也在听了扶明老僧所言后沉吟不语。扶明师兄说的不错...恩师的佛法精深!曾做过上代国师德主的业师,教授国师德主本宗大/法。历经三代国师德主,于宗门中也是威望颇高的宗老。若非恩师多次推辞,国师德主要授其上师尊位。怕恩师在圆寂时,也不单单只是这,福恩德明寺的寺正。 可恩师却也并非完人...对于其诸子那几位师兄,觊觎法嗣之位他也是知道。其中尤以母族权势颇大的扶忻、扶柃二位师兄尤甚。而这两位师兄却也都颇有才具,在寺中也有不少支持者不相伯仲。 只是到头来得恩师所寄望的,却并非扶忻、扶柃二位师兄。反而是略有木讷,沉默寡言的扶裕师兄,承袭了恩师所传法嗣,从而在恩师圆寂后做了这福恩德明寺的寺正。 若说扶裕师兄才具虽不如扶忻、扶柃二位师兄。但却为人公正,倒也不失为守成寺正。这些年来抚福恩德明寺,也在其执掌下没有出过,什么大的纰漏。 但未曾继得寺正之位的扶忻、扶柃二位师兄。虽然表面上接受了,分做律堂、静堂首座寺师。可想来依着自己对他们二人性子了解...定然是不会信服,扶裕师兄做了这寺正之位。怕是深得恩师信重的扶明师兄,没少帮着扶裕师兄,才使得福恩德明寺依然安泰。 “扶明师兄~钴,可从来都未听你对师父抱怨过~” 应钴双手合十对依旧面露难色的扶明道。 “呃...这..哈哈哈!是!是!是师兄失言了!失言了!” 扶明经由应钴一提,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还真有失言之处。如今恩师早已圆寂多年,他却在今日于小师弟面前,竟然还道起了恩师的不是来。想罢却也不由得对应钴笑道。 “阿弥陀佛,扶明师兄。钴,这就去了。” “阿弥陀佛,小师弟慢走,一路多多保重。” 当应钴在与扶明道别将离时,却又在走前蹲下身来。对仍旧一脸茫然的侄儿杵足笑道:“杵足..好好跟师父学习佛法。等三叔办完事,再来看你。” 杵足微一点头虽然他很想对三叔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从而只能瞪着一双大眼,看着三叔轻轻抚了下,他那刚剃不久的小脑袋瓜,笑着转身离开。 “叔...” 正文 第十章 罪罚 “嘭!” 经阁木门被一脚踹开。头前一名膀大腰圆的僧汉,却是倒提一根戒棍从外而入。在那僧汉身后还跟着十多名,同样都手提戒棍的僧众。 当那头前踹门而入的僧汉,率先走进经阁里来时。在经阁内正在静听扶明老僧讲经的诸僧,却也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来者不善的那十多名不速之客。其中一名坐于扶明近旁的年轻僧人,却是一脸怒色地站起身来,对那头前而入的僧汉怒道:“尔等怎敢如此放肆!此乃经阁所在!还不快与我师跪罪出去?!” “哼!尧圆!今个儿,我就是不走了!你能奈我何?!” 那领头僧汉倒提手中戒棍,以棍指那年轻僧人不以为意道。 “你!尧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经阁内乱言胡闹?!” 被领头僧汉称之为尧圆的年轻僧人,在那被其称为尧驯的僧汉语讥下大怒道。 “谁敢?我敢!是我让尧圆来的!” 还未等尧圆在说些什么。一名四十不到的中年僧人,则从那十多名提棍僧众后缓步走来。这中年僧人倒也模样端正,但那双卧蚕眉下,略显暗色的双眼,却令他平添了几分阴沉。一袭海清金滚镶边绸衣,脖颈间则挂着串上品紫檀数珠。一只从袖中伸出的手里,还握着把古旧戒尺。随着这名衣着华贵的中年僧人出现。那十多名提棍僧众,则也都一一单手合十,躬身向走过身旁的中年僧人行礼。 而在中年僧人旁侧还跟着名,神态颇为倨傲三十余岁的年轻僧人。这年轻僧人样貌虽然平常,但其身上却是穿了件,带有金菱暗纹的绯衣。右手间则托一书卷,就这么与中年僧人,一并步入了经阁里来。 “那,那身衣子!是!...” “是德赐衣!是朝廷赐的绯衣?!” “难道是从那,那里来的?!...” 经阁内本来都为这突然闯入的提棍僧众,都面色不善地望向门前时。在见那又同时出现的中年僧人,与其一同而来的绯衣僧人后。却都表情不一地,纷纷在私下里小声议论起来。 绯衣,又称绯色衣。只有通过宗门上、中、下三大部经试者,才可获宗门推举。经由州府入牒递往皇京,得朝廷恩准才可得此赐衣。为宗门中之比紫衣低的殊荣。在宗门里有“一绯胜一正”之说。便是说得这朝廷所赐绯衣者,胜过一寺之寺正。而高于绯衣的紫衣,也只有宗门中那些德高望重的,上师高僧大德才有机会获得。 刚才还与领头僧汉尧驯起争执的经阁弟子尧圆。却在看到走进阁来的中年僧人,和那一同而来的绯衣僧后,却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中却是暗叫一声不好!这寺里律堂首座扶忻师叔,怕是来者不善!竟然敢叫其门下戒僧打上门来!定有大事将要发生!而且...跟在扶忻师叔身后的,还是位身着绯色衣的年轻僧师... “你便是福恩德明寺,经堂首座扶明?” 那跟随中年僧人一同走进阁内的绯衣僧。在其站定后便看向了,依旧盘坐于蒲团上的扶明老僧道。言语间却是充满了冷意,不免令周围在座的诸僧们纷纷住了,私下里的小声议论。 “阿弥陀佛!不错,我便是扶明。不知这僧友,来者何意?” 扶明双手合十,口念一声佛号,对那绯衣僧平静问道。 绯衣僧却是冷冷道:“哼!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应该清楚!这福恩德明寺上代寺正崧定大和尚,也曾是做过我先国师德主业师的宗老。却不想他这衣钵弟子中,竟出了你这么个不尊宗规的逆徒!当然,还有你那死不知悔改的师弟应钴也算一个!” “小师弟?” 扶明一听绯衣僧此言,不免心头就是一紧。却是又想起了数月前,自己送小师弟上路的事来。从而不由得心下里就是一叹。他却也早有预感,见都已过数月。都未听不到一丝半点,关于济涟上师向国师德主请法之事。就已有些心忧... 而听这绯衣僧所言,不用多想便可知他来,定与自己在济涟上师,让小师弟所携那印有,自己法印的法表之事有关。 “阿弥陀佛,我已明了僧友为何而来。只是,不知我那师弟他..” “哼!应钴助宗叛济涟妄图不轨!在被德戒们捉拿后,仍旧顽固不化!不思悔改放下邪念,竟还大言不惭妄议宗规,实乃罪大恶极!本要与一众妄叛僧徒,一同枭首示众。但念及为宗老崧定大和尚弟子,与先代国师德主同与一师门下!事已国师德主法外开恩,不以枭罪论。改与恶首济涟一同焚灭!好让业火烧去其恶念得以往生极乐!” 绯衣僧语气不善道,一边说着便将手中,拖着的书卷缓缓展开。随着书卷被绯衣僧缓缓展开,绯衣僧的神情却也瞬间变得庄重,大声口念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宗法旨宣!”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阁内的众僧,不管是经僧还是律僧,都一一跪下身来。双手合十口念佛号,缓缓躬下身来叩首。而站于绯衣僧旁的中年僧人,与坐在蒲团上仍旧未起的扶明老僧,却也同样向那持有本宗,国师德主法旨的绯衣僧叩首。 “福恩德明寺经阁首座寺师扶明!附宗逆济涟谋恶!本欲重罪论,但念其为崧定大和尚经学衣钵。若心怀悔过之意,可罪从轻但不赦,免其福恩德明寺首座、寺师僧位!由福恩德明寺律堂弟子,送与寺中锢舍发愿悔过!国师德主立!阿弥陀佛!” 绯衣僧宣读完手中法旨后,阁内诸僧在同念一声佛号后,才都缓缓站起身来。那些先前对突然闯入律堂僧汉不愤不满的经僧们,却都表情不一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的悄悄离着扶明老僧站的远了,有的则面色惊恐依旧未从这,突如其来的震惊消息中缓过神来。更有的却是依旧不为所动,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 “阿弥陀佛...” 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的扶明,却依旧神色淡然。仿佛这事不干他一般。而那绯衣僧却也有些奇怪...按理说这扶明老僧,在刚才听到自己说出,那附逆宗叛应钴伏法,已被烧成灰后。该有所反应才是...无非是惊恐、悲愤、痛哭流涕...亦或是为他那附逆师弟面露伤色才对...可这扶明和尚,却怎么跟没事人般? 虽然心中疑惑,但不想再过多耽搁的绯衣僧。却有些不耐道:“既然国师德主的法旨,你也听了!我且问你,你知罪否?可悔过自新?”如同公式般,绯衣僧在高声喝问扶明老僧时,便将那手中法旨高高举起。 “阿弥陀佛,老僧何罪之有?” 扶明老僧却是双手合十,对那绯衣僧淡淡答道。 绯衣僧显然没想到,这老和尚竟然会拒不认罪?他那早就准备好,说出的前词责斥却也因,扶明老僧这何罪之有一句话,又给堵的重新咽回了肚里。而他也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看向了,眼前这位不怕死的老和尚! “扶明!刚才这法旨,难道你没听清吗?!” 绯衣僧面色随即便是一冷,从而对扶明老僧不善道。 扶明依旧如常,仍双手合十,对那绯衣僧道:“已听明旨中所言。” 绯衣僧却是面沉如水:“哼!既然听的明白!哪为何不肯认罪?难道,你也不知悔改?现在还心向那宗门逆叛济涟一众?!难道你也想被枭首示众不成?!让德戒们用戒刀斩下汝头,悬于这福恩德明寺让这全寺上下,都看看你这寺中附逆之恶?!” “师父!” 站于一旁眉头紧皱的尧圆,却在此时忍不住对恩师唤道。他却不想眼睁睁就这么看着,自己的恩师惨遭杀害!虽然他明知恩师只要是认准之事,便无回头之念!也深知恩师的性情,但... “哼!尧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竟敢在旨师前无礼插话!来呀!给我拿下架走!送律堂以寺律戒规论!” 那站于绯衣僧旁的中年僧人,却在尧圆叫了声师父后,厉声吩咐道。 得了吩咐的律堂僧汉尧驯,却是立马领命上前,与另一名僧众就要用,手中戒棍将尧圆架走。但他两人还未等动手,扶明却又口念一声佛号,对那中年僧人与绯衣僧微一躬身道:“阿弥陀佛!还请扶忻师弟、旨师原谅我这徒儿鲁莽。扶明还是那句话,何罪之有?我既不认这无有之罪,那就请旨师发落了。” “师!师父!” “休要再言。” “....” 本欲再开口说些什么的尧圆,最终在恩师扶明的制止下,背过了头去不忍在看。而僧汉尧驯与另一刚才,想要用戒棍架走尧圆的僧汉,则在他们的首座寺师,扶忻的摇头示意下却也都停下手来。 霎时间经阁里却是沉寂一片,只剩下阁内众僧的喘息声。而那宣读法旨的绯衣僧,却因扶明拒不认罪,而面色越发的难看。最终在沉寂片刻后,手持法旨指向身前而立的扶明怒道:“好!好!很好!真是崧定大和尚的好弟子!好的很!扶忻!还不..还不快给我速速拿下!拿下这不知悔改的附逆之人!” “诺!” 扶忻领命后便亲自,手持戒尺来到扶明身前。紧随其后的则是数名,随他而来的本堂僧众。未等扶忻再说些什么吩咐话,扶明便很是配合地走到扶忻身旁,跟着扶忻与押送他的律堂僧汉向阁外而去。 正文 第十一章 托付 “师..师父,喝水。” 杵足捧着碗清水,来到了盘坐于蒲团上的扶明老僧旁。将水向扶明递去道。 仍在闭目冥坐的扶明老僧,则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向了与他一同被禁于寺中锢舍的杵足。在其因于经阁中,当面拒不认罪。而被国师德主派来的绯衣僧,关入这满是枯草的幽暗屋舍时。杵足则也被寺僧举报,从而也被关入了这,寺中只有犯下大错者,才会来的禁锢之所。 “呵呵~为师不渴~尧足,你自己喝吧。~” 扶明笑语间则伸手轻轻推了下,自己这收入门下的小徒弟,给他递来的那碗清水。心中却是有些不知该不该开口...对自己这小徒说出送他来的叔父,自己的小师弟已然随济涟上师,同被宗门焚身而死之事。 对于小师弟的死,扶明虽心中颇为触动。但人生岂有不灭者?佛陀亦有涅槃时。不过在那日与小师弟别离之际,自己对他的那番叮嘱。却是直到他随济涟上师一并焚身时,也都未被其听取而感到惋惜。 从而不免心中感慨,唉!小师弟...你终究还是没听师兄所言。还是在济涟上师请法一事败后,与上师一同受难。不过...师兄倒也快来找你了,在往生路上也算同行。只是...你这托付与我的小侄... 扶明心思转念间,却是不由得为自己这,数月前刚收入门的小徒,为其将杵名改为本寺尧字辈,小师弟所托孩童担忧起来。毕竟现如今更名为尧足的小徒弟,却是受了自己与其叔父牵连,才被关进这幽暗的寺中锢舍里来的。 待自己这附逆叛宗之罪得定,自己则必死无疑。虽自己早已看破生死,对生死向来不惧。可自己身后这小徒又该何去何从?他虽年幼但却是小师弟的侄儿。又刚巧是在数月前,随小师弟携那事一同而来,却也当真脱不了干系。 即便是自己这小徒得以开罪。但因其身为小师弟侄儿身份,也是不会再被寺中所留。若被发回原先他来的自家本院...怕是又要过上那终日无光,像现今这般的禁锢生活。却也当真难办的很... “尧足,你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三叔了。他,已然故去。” 最终扶明还是对自己的小徒,说出了小师弟身死之事。 “噢...” 改名为尧足的杵足,在将那碗清水小心放在一旁后。则平静地点了下头道。 看着小徒尧足的反应,扶明却是有些心中惊奇。却是不想...自己这小徒,在得知了自己叔父身死后的消息,却依旧还能跟没事人般。心下里却也不免暗暗,难道尧足不懂自己所说何意? 正当扶明刚要开口,再对一脸平静地小徒尧足,说些什么时。紧闭的房门却被人缓缓打开。一年约五旬的中年僧人,则缓缓走进了舍来。这来人却是粗眉深眼,一张略显棱角的脸庞上,此时布满愁容。当他走进这有些幽暗的锢舍后,便对盘坐于蒲团上的扶明老僧,双手合十口念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扶明师兄...我来了...” 扶明则双手合十还了那僧人一礼,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扶裕师弟你来了。” 来人正是福恩德明寺的寺正,上代寺正崧定大和尚之子扶裕。当初若不是身为经阁首座的扶明,帮他稳定了寺中在上代父僧圆寂后,很有可能出现的,为争夺寺正之位而起的内乱。他也不会这般安稳做得寺正之位。对于这位师兄... 扶裕在走入锢舍后,便缓步来到了扶明与尧足身旁。盘腿坐在了扶明旁侧的干草上,却是不由得看了眼,抱膝坐于师兄扶明旁的尧足来。 “小师弟这一去,我若也应罪身死。他却要落得无依无靠。因他叔父之故,怕本寺是待不下了。若被送回本家去...却是我不愿见的。” 扶明见寺正师弟扶裕,看向了抱膝坐于身旁的小徒,便淡淡对其言道。 “阿弥陀佛,此事好办。本寺若无他容身所,我可遣人将其送往他处寺院。这样来他便不会被送回去了。” 扶裕则在听了师兄扶明,替尧足的担忧后。双手合十口念一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如此甚好,有师弟为我这小徒安排。我也便可无牵无挂,安心去往极乐了。” 扶明说着话嘴角却也不由得,带上丝若有若无地笑来。 扶裕粗眉微皱,在略一沉吟后,便对师兄扶明又道:“师兄...数月前小师弟,前来本寺为那事而来时。对你我所言那事...” “何必在意。事已至此,就由他去吧!我知你心中所苦,你那样做是对的。当初恩师之所以将寺正之位,传与你而非其他几位师弟。便是看中你一心为寺想,而不计自身事。 有你来执掌本寺,才能使寺中安泰。而你也不负众望,执掌寺事这些年来,也令众人信服。这样很好,很好。” 扶明双手合十对扶裕淡淡道。 扶裕却依旧心中有愧道:“虽然师兄这般说,可..可裕心里,还是为小师弟之事...唉!却不知这事,竟会至如此田地?!想那答应帮助济涟上师的,瀑云上师、胜荇上师也皆为门中宗老。却不想在济涟上师真将诸僧法表,请递于国师德主座前时,竟会出尔反尔!尤其那胜荇上师,竟在背地里将济涟上师,所请之事秘告于国师德主。还在国师德主下法令,拿下济涟上师一干人等后。亲自手书法文于州中,大斥济涟上师之罪!光是被其门下僧徒所捕,支持济涟上师的各郡僧众,就不在少数! 而为济涟上师与...小师弟,行那焚燃之刑的。更是其门下律堂寺师。唉!济涟上师枉信他,却是被他所害...” 扶裕说着脸上则也不免,露出几分不愤神色。却是不耻那在门中地位崇高,为一门宗老的大德高僧胜荇之行。虽然同样答应帮助济涟上师的,另一位宗老瀑云上师,始终都不曾露面。但瀑云上师却没有因,济涟上师获罪而落井下石。更没有将济涟上师合众僧印法表事,秘告于国师德主。倒是比胜荇这般小人嘴脸,要强上不知多少。 想起自己年轻在外游学时,还有幸见过一面胜荇而大喜过望。接连数日都无法安睡的记忆,现今却是说不出的厌恶。 “若在你我看来,胜荇所为自当是错。而在国师德主看来,胜荇所为却是再对不过。这错与对,本就是同根花。错中有对,对中有错。你若非要给他定个对错,却是定不得的。还是那句老话,既然事已至此,对与错也已不再重要。师弟你又为何,太过在意这对与错呢?” 扶明坦然道,嘴角笑意却是更显了几分。 听了师兄扶明一席话的寺正扶裕,却是有种豁然之感。当即便对盘坐着的师兄扶明双手合十躬身道:“阿弥陀佛,扶裕受教了!多谢师兄点拨!” “我的时间该到了吧?” 扶明淡淡问道。 扶裕面上难色不免因,师兄扶明所问又更添几分,在略一沉吟后则无奈叹息道:“是!那绯衣旨师以代国师德主下法令。师兄免血刃死,而以焚燃处置...” 扶明双手合十口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如此甚好!身绕业火热,然我心自凉。” “师兄...当年...” 扶裕犹豫再三后,还是说出了心中,当年扶明助其,稳继寺正的事来。可还未等他将话说完,扶明却打断其言,淡淡回道:“当年之事师弟也不必挂怀。既然师父叫我与身前,说与我师弟为寺正之选。我自当助之。只要是师父所选,不管是哪位师弟继寺正之位,我都亦会助之。” 扶裕双手合十,向师兄扶明微一躬,口念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虽然师兄这般说,可若非师兄当年助我。寺内定不得安生,定会因父僧寂去而乱起。归根到底还是师兄之故,才使寺无所失啊!其实,当年父僧在世时,便曾对我说起,欲收师兄为继子之事...怎奈...唉!...” 扶裕此言后话一出,却是不由得令扶明心中,点起一丝波澜。义子之事...他却也曾在恩师健在时有所耳闻。但那也都当成寺内僧众们的戏言罢了。恩师有诸子多位师弟,当然不缺身后承法嗣者。而且即便恩师无有己出,也大可从支族中过继一子,何来收自己为继子? 可听闻寺正师弟扶裕此言...却是他当面曾听恩师提起过,却也应是真的。却是不想...恩师在当年,竟是真有收自己为继子之念?难道?莫非... “阿弥陀佛,前事后事都将随身而去。师弟,我这小徒便托付与你了。” 扶明缓缓闭上双目,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 扶裕说出了心中,深藏多年父僧对他所说事后。心中的烦恼却也少了几分,又在听闻扶明师兄,再提小师弟之侄相托之事。便也赶忙对扶明师兄,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师兄放心。师弟定...” 话刚说到一半,扶裕却是不由得就是一顿。却是盘坐于蒲团上的师兄扶明,虽然依旧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但头颅却已低垂。心中不由得一丝慌乱的扶裕,却也顾不得礼数。当即便起身上前,以手探试扶明鼻间,却已没了生息。 “阿弥陀佛...” 缓缓站起身来的扶裕,却是双手合十对着,坐化圆寂的师兄扶明,躬身口念一声佛号。 “师...师父?” 而依旧抱膝坐于扶明旁侧的尧足。见师父好似睡去,便轻轻在旁唤了声来。 正文 第十二章 碑林偶遇 “啪!”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这佛像要擦的光亮!你看看这佛像脚下!怎么还有灰迹?!哼!要是你在给我偷懒!今晚的斋饭就别想吃了!嗯!顺便再把林子里,德经文碑那边的长明灯,也一并给擦拭干净!听到没有?!还不快去?!” 很没好气儿的一名年轻僧人,却是打了刚入寺的师弟一巴掌,呵斥吩咐道。这年轻僧人约莫十八、九岁年纪。身上则穿着件蓝面儿的纳衣,此时正手持一把扫帚。冷冷看着挨了一巴掌后,自去不远的小师弟一眼。 对于这位新来的师弟,他只知道是自己师父,在多年前于州中游学时的友人,福恩德明寺寺正所托送来,叫做尧足。师父在收下他后,便让自家来教导这位,新入寺门的师弟。对于这个说话都口吃,即便是你欺负也不哭不闹的师弟,却正好当成使唤人用再好不过! 哼!即便是师父友人所托,还是位寺正送来的。但在这金乘弘允寺里,像他这般送来者,却当真多如牛毛!其中也不乏寺正之子,与身有法嗣身的游僧。 金乘弘允寺乃是祀州德宗三大名院之一。其开院祖师为昔日追随第一代国师德主善照,自中州皇京来的亲传弟子元机上师。元机上师领国师德主善照法旨,于州中符非郡金弘山起院开寺,始建金乘弘允寺本院为第一代寺正。后娶国师德主善照女为妻,而为国师德主外亲。数百年来两家姻亲不断,元机上师一脉则也一直,都承袭着金乘弘允寺寺正诸位。 历经数百年间,金乘弘允寺的规模,也逐渐由开设的,一寺一院数十僧众。成今日十二寺三十九院六十七舍数千僧众。更有一座金弘山一座府中郡之称。说的便是坐落于符非郡金弘山的,金乘弘允寺规模之巨堪比一州郡城大。 如今金乘弘允寺最著名的高僧大德,还要数元机上师嫡传孙裔,出身十二寺本家之一的金元弘机寺,有“元机临”之称的瀑云上师。因其佛法精湛高深,而在宗门中有元机上师,再次临世般的美誉。凡宗门僧众无不以入其门下为弟子以荣。但瀑云上师门下亲传弟子却是不多。却皆为宗门高俊更出绯衣者。 树荫繁杂间脸上依旧带着,刚才师弟所打红印的尧足。却是很听话地拎着半桶都不到,有些脏了的水与擦布。便来到了刚才师父所吩咐他的,这处有着数十块石碑的碑林之中。 这十多面雕琢精美的石碑,却都有十余尺高。在有佛陀、菩提花等纹络的点缀下,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晦涩经文。每座石碑前都有许多鎏金莲花形的长明灯,点缀在这数十块面石碑四周。 随着微风轻轻拂过石碑附近好些古树,都会带起阵阵树叶的沙沙作响声。伴着声响一片片绿叶,却也随之而飘落于地,点缀在因时间的流失,而不再又昔日规整的石砖地面。岁月的冲刷已然使得,当年这一地白玉般的石砖,都已失去了它往日的风采。有的只是在落叶的点缀下,龟裂斑斑的旧痕。更有的则已消失不见,在这古老的石砖地面上,留下好些坑洼痕迹。 唯有那数十块依旧精美的石碑,经受住了岁月的冲刷。虽然在碑身上,也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但却因得到了僧众们的细心照看,虽有数十年,甚至是数百年的风吹日晒,却依旧如故。 其中在这些石碑里,最古老的一块经文碑,则是昔日这金乘弘允寺的第一代寺正,元机上师晚年时亲书所写,赠与其第七子图珉之法物。图珉也就是现今这所十二本家分寺之一,金林弘提寺的开寺祖。自第一代金林弘提寺寺正图珉后,历代寺正都会在这林之中,立下一块碑文相同的石碑来。以纪念昔日先祖元机上师分寺恩德,也是历代金林弘提寺寺正,都不可或缺的继任仪式。 独自一人走在这郁郁葱葱,还略显阴沉的碑林里。一脸平淡的尧足,则开始了他擦拭每一块,文碑前鎏金长明灯的繁杂工作。因长明灯还要高出自己一头,每当尧足在擦拭长明灯时,都要借助附近的石物垫脚,才能够到长明灯的灯亭。 好容易擦拭完几座文碑前,数十盏长明灯的尧足,刚想接着去擦拭下一座文碑前的长明灯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在本能好奇的驱使下,当他迈着步子轻轻来到那,还未曾擦拭的长明灯文碑前时,那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却依旧未曾停下。 也因尧足脚步极轻,又有现今时不时,挂过的阵阵微风,吹拂起碑林里的老树,带起的沙沙作响声。直到尧足慢慢来到那,高大文碑背面时,那窸窸窣窣的声响,却仍在继续。 “你...你,是..是谁?” “啊!” “咚!” 随着尧足这一突如其来的一问。却是吓坏了躲藏在文碑后的那人。那人在不由得一声惊呼后,手里的东西却也一下子掉落在地。只见这人却是名约莫三十五、六的中年女子。 长发盘于脑后,插着枚白珠铜簪。一袭略显陈旧的衣子,从那早已褪色的衣身,与精美的暗菱纹络看,当初也定是件好料缝制的衣子。白净的脸庞上,因岁月的流逝,而在眼角与额上,出现了淡淡的皱纹。但这名女子还是颇有几分姿色,细柳眉下那双带着惊恐的眸子,此时却正不知所措地望着,突然从身旁绕出的尧足。 “你,你...真是,真是吓死我了!” 惊魂未定的中年女子,在看清来人是名僧童。又扫了眼尧足手里,正拿着的脏脏擦布后,却是不由得用手儿,拍打着自己的前胸,不无埋怨道。 “哎呀!糟了!这,这都掉地上了!” 中年女子说着话,随即便又突然想起,刚才因尧足这猛一出现,而一时没拿住掉在地上的那物来。只见此时石砖地上,一些碎点心则从,油纸包中散落在地。 看着从油纸包中散落而出的碎点心,那中年女子随即便蹲下身来,将那从油纸包中散落的碎点心,又重新拾回了油纸包里。 尧足见这很是古怪的中年女子,在小心翼翼地拾捡着,地上刚才因自己的缘故,而掉落在地的碎点心。却也随即将手里的那块擦布,给放在了石碑一旁。从而也随着那中年女子,在落叶的石砖地上,帮忙找起了碎点心来。 中年女子见尧足帮着自己拾捡地上的碎点心。却也并未阻拦,任由其将找到的收获,重新归到包裹着碎点心的油纸包里。 而尧足在帮着中年女子,拾捡地上的碎点心时,却也不由得好奇地,私下里打量起这个奇怪的人来。不知为何尧足总有种感觉,这个中年女子不是坏人...而且,她的脸色却是有些过于白了...并非健康人的自然白,倒像是失血后的苍白。 “你看什么呢?” 中年女子虽然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尧足看她。但在尧足帮她拾捡地上,散落的碎点心时,也不由得打量起这个刚才,吓了她一跳的僧童来。从而因此也就发现了,尧足在私下里偷偷打量她来。 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的中年女子,随即便停下了手里的寻找,而是向蹲在一旁的尧足问道。 “没,没看,看什么..” 尧足一边说着,便将新发现的,一块碎点心捡起,向油纸包伸去。 “等等!” 中年女子则在尧足,将那一小块碎点心,重新放入油纸包后。却是叫住了还要继续在地上,寻找散落点心的尧足来。从而伸手将油纸包里,一块没有掉在地上的碎点心,小心翼翼地拿起向尧足递来:“给!尝尝吧!” 尧足见中年女子向自己递来点心。也并未多想便伸手,从那中年女子手中接过。随即便将那碎点心塞进了嘴里,不由得身子就是一僵。一双眼睛却也渐渐瞪着越来越大。这入口好不香甜的东西,却是他从来都未曾吃过的。他却不想这掉落在地的东西会这么好吃!只是... “呵呵!没吃过这东西吧?” 当尧足吃下那块碎点心,看着神情很是奇怪的尧足模样,中年女子却是笑着对尧足道。说话间便又将一块没掉落在地的碎点心,从油纸包中拿出向尧足递去:“给!” “不,不吃..吃了。我,我还是..还是帮,帮你继,继续找吧!” 尧足一边说着一边拒道。虽然他是这般说辞,但在看向中年女子,递向她来的碎点心时,不免眼中闪过一抹渴望神色。但他还是拒绝了中年女子的好意,因为在他看来...毕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让这人手里的这些...不知是什么从来都没吃过的东西掉在了地上。自己刚才已经吃了人家一块...却是不该再吃人家的东西... “别找了,这些已经差不多了。刚才掉的也都差不多找回来了。给!” 中年女子却是缓缓站起身来,对着同样也站起身的尧足道。却是说话间,又再次将拿在手中的碎点心向尧足递来。 正文 第十三章 心念 “你叫什么?” “杵...杵,尧足...” 最终还是从中年女子手中,接过碎点心的尧足。吃着嘴里的美味点心,向问起他名来的女人回道。 “尧?这是什么辈分?这寺里的法辈,我也是知道些的...可,可还从来都没听过这个辈的。你,是刚从外面来的?” 中年女子却在听了这眼前,有着口吃的童僧所言后。一边想着自己所知的寺里僧辈,一边向吃下碎点心的尧足问道。 尧足则点了点小脑袋瓜道:“是,是。我,我刚,刚来这里..没,没几天。” “你,这脸上的红印是?” 中年女子说着话,却也在看向这新来寺里的童僧时。发现了尧足脸颊上,依旧未曾退去的一片红来。她却是一眼便瞧出了,定是被人打后留下的红痕。从而不由得心中就有些,为这新来的童僧生出几分怜意。又因她自己...从而语气中却也不乏关切道。 尧足见中年女子看出了,自己脸上被师兄打的巴掌。却也下意识地伸出脏脏的小手,摸了摸依旧还有些微疼的脸颊淡淡道:“没,没什么,么事。是,是我..我自己手笨。擦,擦师..师兄让,让我擦,擦的佛像没擦净。是,是我,我自己的错。” 中年女子听着尧足所言,却不免微微皱了下眉来。她,却是知道这寺里勾当,也见惯见多了寺里的恶事。这新来寺里的僧童,分明是被管着他的师兄欺负所打。哪里是他自己的错?见尧足双手与身上,都有些脏乱,她便招呼尧足道:“来!过来!坐这碑后面歇歇。” 中年女子说着话便将拿在手里,包裹着碎点心的油纸包,小心翼翼地铺在了,自己坐着的石碑下的底座石阶上。 尧足犹豫再三后,还是走到了中年女子坐下的石阶旁,也随着中年女子一同坐下身来。虽然他年岁不大,但却也知道男女是有分别的。见这中年女子竟然会出现在后山碑林中,却也是一肚子的疑惑。但他却并没有问起... 因为他从来都没吃过,刚才那么好吃的东西。而给他吃的便是眼前这人。尧足看着眼前这对他好的女人...一个熟悉既陌生的称呼,却不由得绕上了他的心头,那便是娘亲... 对于娘亲这个称呼,他既是陌生又是熟悉。在那叫做家的地方,那个终日见不得光的阴冷地方。他,最多也只能透过窗子,见下自己的娘亲。记忆中娘亲与自己见面的次数,却也当真是屈指可数。每次见面都是大母跟在身旁。他不知为什么大母每次见到自己,都让他能够感觉到大母对他的不喜。虽然自己很想让大母别不喜自己,可他却知该如何去做。 还有自己的父僧,他只对自己说过一句话,那便是叫家里的僧人,将自己送进那终日无光的地方。对自己面色冰冷的父僧,和那次父僧仅有的一次对自己开口所言,便是父僧对他的所有。 而大母的大哥,却能终日得到,父僧与大母的笑。还有自己的娘亲,也对大哥笑。只有...很少回到家来,甚至是从他记事起,都不曾见过的三叔,却是家里仅有对自己笑的人。自己还在第一次见到他时,从三叔那双湿润的眼神中,看出些别的东西。 虽然自己不懂那是什么,可对自己来说自己却很需要那种东西。后来,自己就这么跟着三叔,离开了那个叫做家的地方。离开了娘亲、父僧、大母还有大哥。再后来他在另一个家里,有了个叫师父的人。那个人给自己改了名字,自己也从以前的杵足,变成了现在的尧足。 后来自己在另一个家,有了师父后。三叔却要离开了,自己虽然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让自己很有些不想与三叔分开。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对三叔说起...最终,三叔还是走了。 再后来师父跟自己,在另一个家中被关进了,又一个不见光的地方。这不免让他又回想起,那个离开的第一个家来。而在那见不得光的地方,师父告诉了自己...三叔死了。死,虽然他还很有些不太明白是什么。但还是知道...死,就是自己再也见不到三叔了。 最后,在那见不得光的地方,师父也死了...自己则被走进见不得光地方,跟师父说了些话的人,送来了这里。在这里他又有了个师父,这个师父在送自己来人前,则说了很多话来。随后自己便又有了师兄,也就是现今让自己,每日在这新的家里,擦拭佛像和长明灯的人。师兄虽然每每都会说,自己擦的不好不干净,从而让自己饿肚子。但他却觉得在这个家里,却是比第一个家,与第二家都要好。 因为在这个家里,他不用再住进那,终日见不得光的地方。即便是自己多挨师兄的罚,多饿些也没什么关系。因为他能在擦拭佛像和现今这,石碑前长明灯的林子里,这走走那走走... “脸上被师兄打的,还疼么?” 在尧足也同样坐下身来后,中年女子则看向了与她,仅隔着铺在石阶上油纸包点心的尧足道。一双已然有些浑浊的眼眸中,却仿佛因眼前这偶遇邂逅的僧童出现,而点起一丝涟漪。随着这一丝的波澜,渐渐由小变大,让她不由得从心底里,想要多亲近些这名,饱受师兄欺凌的新来僧童。 “不,不疼了。是,是我..我自己的错。是,是我,我没,没能,能,能擦好。师,师兄,让,让我擦,擦的佛像。是,是...” “给...” 未等尧足结结巴巴地,将全是自己的错话说完。那名坐他另一侧的中年女子,便又从铺开的油纸包里,挑了块没掉在地上的干净点心,向他伸手递来。 “我,我不..不能再吃,吃,了。” 尧足见中年女子又再次将油纸包里,这他从来都没吃过的东西向自己递来,却是不由得拒道。毕竟自己已经吃了人家,这不知叫什么的好吃东西两块了。而且他也发现自己吃的,都是中年女子专门挑的那些,没有掉在地上的。 那些掉落在地沾染了土尘的,却依旧还夹杂在油纸包中。刚才...要不是自己的原因,这很好吃不知道叫什么的东西,也就不会掉在地上。自己又哪里还能在去接人家这,不知道叫什么的好吃东西呢? “怎么,你嫌我这点心脏不成?刚才你不吃的好好儿的?” 随着尧足不好意思的拒绝。中年女子也察觉出,尧足并非是不愿吃的因由。但她却也并不点破,而是有些假责怪道。 “不,不是!我,我没,没有...刚,刚才,是,是我的错。这,这叫,叫点心的东西,才,才掉在了地上。我,我...” 尧足见中年女子假责,还真以为她生起气来,却是赶忙急道。说话间便又从,坐着的石阶上站起身来。 看着尧足很有些心急的模样,中年女子心中说不出的,那份只属于她的苦楚烦闷,却也一下子好了很多。一丝淡淡的笑意则出现在,她那略显惨白失了血色的脸上。不由得令站起身来的尧足,看着那中年女子的笑,心里不断涌出说不出的暖意。 他不知道这不知名的暖意代表着什么。可他却很喜欢看眼前这,第一次见面毫不认识的人笑。这种笑却是与当初,自己在那第一个家时。从只属于自己的阴暗透过灰窗,才能从目所能及的小院中看到。是大母...对大哥的笑。 “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中年女子见尧足,看着自己略显苍白,失了血色的脸庞,有些发呆的模样,却是有些心虚道。但随即却又笑着,将手里拿着的那块,干净点心向尧足再次递来。 “吃吧!这可是好东西,一般人还真吃不到呢!” 中年女子笑着说道,却也随即站起身来。将手里的那块碎点心,拉过尧足脏脏的小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上。随即便又坐回了石阶上,自己则挑了块刚才掉落在地,沾染了土尘的点心,小心翼翼地吃进了嘴里。 尧足则在看了下自己手中,那块没有掉落在地的干净点心。又看了下挑拣着油纸包里,那些掉落在地点心吃的中年女子。却是没来由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由得便走上前去,将手中刚才中年女子,递给他的那块,没有掉落在地的干净点心,又重新放回了油纸包里。 “怎么?不好吃么?” 中年女子则有些疑惑地,问向了将干净点心,又重新放回油纸包里的尧足。她在刚才尧足吃下碎点心时,却也发现了这个新来寺里的僧童,对这从来都没有吃过的好吃东西,那份对新鲜事物的新奇。 虽然...这个眼前的僧童,还真有些特别之处。因为她在刚才,所能察觉到他对这,油纸包里的点心那份好奇。却并非通过他脸上的表情看出。而是在他吃下点心时,在其眼神中闪过的异样。而在他那还很是稚嫩的脸庞上,仿佛永远都只有一种表情,那便是好似没有生气的平淡...犹如一人,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一层看不见的厚墙里般。 “我,我能,能自..自己拿,拿着吃..吃吗?” 正文 第十四章 法侍 尧足有些脏脏的小手,在征得了中年女子的同意后。便向铺在石阶上的油纸包伸去。拿起块刚才掉落在地的点心,便往自己嘴中送去。夹杂着一丝细微砂砾的点心,则在尧足的口中渐渐被他吃下肚去。虽然那细微的砂砾,让很是美味的点心,在吃进嘴中时会有些牙碜。但那从来都未曾吃过的香甜,却依旧令此时的他很是满足。 不由得令他在心中暗暗...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在呢?听刚才这人说...这很是好吃的东西叫做点心。自己刚才若不是发现了,这躲在石碑后的人,却是根本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点心的。可要不是自己刚才,这猛地出现...她这叫做点心的好吃东西,也就不会掉在地上... “对,对不起...我,我..都,都是我,我的错!” 越想越觉得心中有愧的尧足,则向那同样吃着油纸包中,碎点心的中年女子歉道。 “坐下吧,这一包点心,我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咱俩一块儿吃吧!你可不能不吃!刚才要不是你吓我那一跳,这包点心也不会掉在地上好些。快坐下和我一起吃。” 中年女子一边对尧足淡淡笑道,一边则拉了下依旧站在身旁的尧足。 “那,那...” “那什么那,还不快坐下一起吃?” “那...嗯...” 虽然尧足心中仍是歉疚的很,但还是听了中年女子的话,从而又坐在了刚才的位置上。伸手便向油纸包中,那些刚才掉落在地,沾染了些微尘的点心拿去。 “别光吃掉地上的...刚才,你也不是故意跳出来吓我。我也没怪你。再说你年岁比我小,我这大人怎么着,也应该让着你些不是?来,吃这块,还有这块。” 中年女子说话间却是止住了,尧足伸向沾染微尘点心的手来。从而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油纸包里一些,刚才没有掉落在地的干净点心,用手指拨拉出朝向了尧足坐着的那边道。 “我,我...” “没事,吃吧!这点心,也是你今天该有口福碰上。也不知道,你今天吃了这次,还...” 中年女子说着话,却是不由得住了口。却是说着点心的事,不免触动了自己心里的那道深深伤口。从而不免在略一沉默后,很有些无力地淡淡哀叹了一声道:“吃吧...” 尧足见中年女子面露苦涩,却也不再多言。而是继续吃着油纸包中的点心。而中年女子也同样,默默地将油纸包中,那些掉在地上的碎点心,一一从油纸包中挑拣出来,自己吃下肚去。 “你,从哪来?” “我,我么?不,不知道...我,我只,只知道,我,我换,换了两,两个家...” “两个家?” “嗯!第,第一个家,我,我住,住了好久...那,那里有,有父僧、大,大母...还,还有娘,娘亲...可,可我,我不,不能跟,跟他们住,住一起。父,父僧,让,让我住在,在个..黑,黑屋子里...我,我只,只能天天待在,黑,黑屋子里。 后,后来。我,我三叔来,了。就,就把我从,从第一家带,带到了第,第二个家。我,我在那里,有,有了师父,和,和好些师兄。可,可师,师父和,和三叔都死了。我,我,我就被送,送这,这第三个家,家来了...” “原来是这样...是这样...” 听着尧足结结巴巴的言语,中年女子倒也算知道了个大概。这连自己从哪来都不知道的僧童,倒与自己一样也是个苦命人。先是在第一个真的家里,不被自己的亲人们疼爱,反而被他那无情父亲,关进了家中的一处黑屋中不让他出来。 而从这僧童的言语里,却也能猜到...他定是出生在寺院之家。大母则是他那父亲,也就是父僧的正室夫人。而他的娘亲...说不得,连他父僧的小妾都算不上。一个并非正室夫人所生的孩子,定然不会被正室夫人所待见。即便那个孩子的身上,同样也流淌着她夫君的血脉... 可这僧童的父亲,却也当真无情的很。再怎么说这僧童也是他自己的孩儿,竟然就这么被他独自一人,关进了终不见光的黑屋之中。独自一人...怕是这僧童,本来也并非这般口吃。因为极少与人说话,才渐渐落下了这语不能顺的毛病。 而他那三叔能将其从本家寺院接走。倒也能看出他的这位三叔,还是对亲情有所珍重。随后还给他在另一家寺院里找了个师父,也是想的周到。 但没成想...僧童的师父与三叔,却是接连亡故,不由得又令这僧童,失了依靠...从而又被送来了这,被其称之为第三个家的地方。但这里,是家么?自己..再清楚不过... “你,你是,是住在,在这里的么?” 尧足见中年女子在听完自己回答后,又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从而在等了会儿后,便向其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毕竟这寺院后山的碑林,外人却是不容易进的。也只有住在寺院的人,才会到这里来。 “是,我跟你一样,都是住在这里的人。但也只是住罢了...” 中年女子略显凄色地笑着道,却是不由得望了眼,四周茂密的老树来。 “你,你也是住在这,这里的?那,那你...” 尧足一听中年女子说,她也是住在这里的。心下却也不由得就有些暗暗,如果...她,也是跟自己一样,是住在这寺院里的。倒也...或许,还有再见的机会。 “我是这寺里的法侍,是种这寺院佛亩田地,庄户家来的。哼!什么法侍...只是名字好听些罢了。说白了就是取悦寺里,僧老爷们的下人罢了..我...” 中年女子很有些有气无力地,回着尧足的这一问道。她却也坦然将自己在寺院里的身份,和自己对寺院的那份恨意,也一并都说了出来。但说着说着却又不知,为何就说不下去了。一双早已因经历了太多太多,而变得浑浊的眼眸,却也不住地起了层淡淡湿雾。 法侍对于她,和那些种寺院佛亩田地的庄户来说。是庄户家的女孩们,都无法逃避的现实。她,还在很小的时候便被来乡里,挑选法侍的老法侍看上从而被自己的父母送来了寺院。而自己的父母家人,也因自己被选入寺中,而得到寺院对自家田地的一些减免租税。 她早已记不清父母家人的相貌模样。就连当初自己的家乡,也早已在她的记忆中模糊不清。但她却清楚记得,当初乡子里与她一样,被选来的那十一名同乡姐妹。还有她们的名字... 在初来这所寺院时,她对周围的一切都是新奇好奇的。在山间的侍馆中,并非只有她们几个被选来的女孩。还有好些来自不同地方,但都是庄户家而来的女孩。她与大家在那里,一同度过了十分严苛,甚至是不近人情的日日夜夜。 每当清晨来临时,侍馆里的老法侍们,便会将她们叫起床来,开始一天的授业。她,在侍馆里从老法侍那,学会了如何书写识字。也在侍馆里学会了,各种姿态优美的舞乐。更在那里知道了,等待着她们的将是什么... 那些手脚笨拙领悟差些的姐妹,因为老是书写识字不好,或是在学舞时老是记不住出错,都会受到老法侍们严厉的惩罚。自己也在初来时,因为老是不会书写识字,和记不住各种舞姿,而受到毒打忍饥挨饿的惩处。 慢慢的自己因为害怕老法侍手里的竹鞭,和吃不饱饭的肚饿难忍。从而不得不无时不刻地,努力识字书写习学那,繁杂反复的舞乐姿势。渐渐的她便掌握了这些,本来跟她毫无关系的一切。 而当初被送入侍馆中的姐妹,也在这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的这般反复中,有的因为实在过于笨拙,而被老法侍们从侍馆中带走,从此消失不见。还有的则是没有经受住,老法侍们的严苛而患病死去。更有的却因熬不住这般生活,而选择了自杀了解。最终能够剩下的,便都是即将成为法侍的人。 就在这几乎是毫无休止的日复一日中。她也从一名刚刚懵懂,便被家人送来的孩童,渐渐长大成人。十三岁那年她来了红葵。也就是说她已经是名,即将从侍馆中走出的法侍了。 她还记得在那一天里,每日对她几乎都是一脸冰冷的老法侍。亲自为她梳理盘头,为她带上枚很好看的玉珠发簪。与此同时她那身,不知布满了多少缝补痕迹,都已浆洗退去本来色泽的粗布衣子,也换成了很是华贵,上织暗金纹络的菱纹素衣。 虽是素衣却是绸缎缝制,在衣面的菱纹上还织有经文小字。就连她的内衫,也换成了崭新的月白衬。还有那朱红绣荷的红兜儿,也是她第一次戴上那,女儿家的私物。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老法侍为她更衣梳理间,都变得如同梦幻不在真实。而那面自己跪坐前的大铜镜里,映出的自己模样却是那么的真实。直到那服侍自己更衣盘发的老法侍,来到自己身前很是仔细地为她画眉,教她如何用红纸印唇,她却不由得被老法侍的双眼,所吸引... 正文 第十五章 苦夜 那是双充满了许多复杂神色的眼眸。有欣喜、亦有失落。有慈祥,亦有冷漠。有犹豫,亦有决绝。她不知道这个几乎是,从小教授她们的老法侍为何会有,如此这般多的眼神变化。但这一切却都被她所察觉,因为她早已在这待了多年的侍馆中,学会了如何去察言观色。对人的表情与眼神,都有细致入微的观察。因为只有这样,她才知道这些,与她们一同生活在,侍馆中的老法侍们,是否对自己的表现满意。这也成了她每日都要认真去看,认真去想的事。 但今日这一切的变化,却都令坐于大铜镜前的她,很有些不知所措。直到为自己梳理穿戴的老法侍,为自己整理好了衣容后,她才从老法侍那得知...今夜她要与几名,同样有了红葵的姐妹们,第一次以法侍的身份,去寺院里为僧众们施宴起舞。 听到这个消息的她,第一反应却是紧张万分。但她知道自己之所以多年来,要在这冷酷无情的侍馆中,每日不断地重复着各种,舞乐及其他事物的学习,都是为了取悦寺里的僧众。 而施宴则正是自己这些法侍们,取悦寺中僧众们的其中一项。每当寺院中各堂、各阁、各舍要举行施宴时,都会有法侍前来歌舞助兴。而在这施宴中,若有法侍被那位,很有地位身份的寺师所看中...那么她,便很有可能,会成为专门侍奉,这位寺师的法侍。专门侍奉中,便包括将自己的身体,献给寺师们享用。而这也是她在入侍馆多年来,便早已知道的法侍本分。对于那时懵懵懂懂的她来说,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就应该这样。 那夜的月色很美,她还记得自己在走出,那处隐于山间的侍馆时,不由得回头张望。那对她来说既给了她无限苦难,又给她带来不一样成长岁月的木阁屋舍。一阵难言的伤感,却令她眼眶湿热。好在与她一起同行的,还有几位同样要在今夜,为施宴僧众起舞的姐妹相伴。而那名为自己梳理更衣的老法侍,便是这次带她们去往寺院的人。 一路上老法侍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她们一行趁着天色,刚刚落下黑幕时,才赶到了寺院里的别舍。她,始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来。紧张与颤抖则是她,在将要于僧众前起舞时唯一表现。 与自己一同而来的那几位姐妹,却也同样出现了焦虑与不安。可等到自己与姐妹们,来到施宴起舞的石台时,心中的焦虑与不安,却又都一下子消失不见。 因为她听到了熟悉的鼓乐,这熟悉而陌生的鼓乐,便是她日日夜夜都要在,侍馆中随乐而起的舞奏。仿佛是透入骨子里的不由自主,她便与一同而来的姐妹们,如花蝶般在那只属于她们的石台上翩翩起舞。配合着天衣无缝,舞动的姿态也仿佛如同一人。 渐渐的周围观看舞乐的僧众们,那有些噪杂的喧哗声,却也因她与姐妹的翩翩起舞,而渐渐归于平静。赤脚踏着冷冷石砖的她,却也早已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脑海中却总想着那围绕于耳畔的鼓乐声。 直到鼓乐随尾而默,当她与姐妹们一同停下时,众僧们的叫好声却也不绝于耳。而听着众僧们的叫好声,她的心中却也有种,说不出的解脱。就这样,她作为法侍第一次,在众僧施宴前的起舞,以博得了饮宴中诸僧们的认可而结束。 可她却不知的是,正是这第一次,以法侍之身的舞跳,却也令她的人生轨迹,出现了不一样的变化。那便是在这场施宴中,她被寺院别舍的舍主僧师看上,等待她的将是成为这位,舍主僧师单独侍奉的法侍。 与此同时有几名姐妹,也分别被这别舍里,另外几位寺师看上,也同样都要在今夜留下。留下的她们,则要用她们的身体,来侍奉她们的恩僧。 恩僧,便是她们这些法侍们,对长时间单独侍奉僧人的称呼。有的法侍一生中,也只服侍过一位恩僧,直到她陪伴着自己的恩僧死去。而又有的法侍则会被,自己的恩僧送与另外的僧人,转而会去侍奉别的恩僧。但被第一个恩僧转送时,也是失去宠爱的表现。 伴着心中的彷徨与不安,她便与那几位同样被留下的姐妹,在老法侍的带引下,来到了一处水榭木廊里,在廊间各屋舍的朱漆木门前等候。直到她看着第一个姐妹身前的朱漆木门打开,一名年约四旬的僧人伸手将那名姐妹,拉进屋内重新闭合了屋门。 接二连三的屋门被开启,又再次闭合。也渐渐只剩下了她独自一人,还静静地站在木门前,等待着自己身前的那扇木门打开。可正当她还在心中惶惶不安时,一声凄厉的惨呼声,却是打破了处这月色水榭,木廊屋阁的虫鸣寂静。 这声仿佛充满了无限痛苦的惨叫声,却是从第一个被拉进屋的姐妹房中传来。伴着第一声惨呼传来,男人的欢笑声却也渐渐,在自己的耳畔时隐时现。如泣如诉的姐妹惨呼,却也渐渐伴着男人的欢笑,令她不由得心中平添了几分,对这即将到来的侍奉惧怕。 可未等她在过多想,那扇久久未曾开启的木门,却在此时缓缓从内打开。一名三十六、七的中年僧人,则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当自己望向那名面色慈善,但发福肥胖的中年僧人时,她却不由得被那僧人,眼神中所透露出的贪欲所惊恐。 就这样她被那面色慈善,但眼神中充满贪婪的中年僧人,轻轻地拉进了那扇门内。虽然她并不知当身后的那扇木门闭合后,等待着她的将是怎样的一个夜晚。但那依旧时隐时现略有耳闻的姐妹痛呼声,却令她的心中不免对今晚的侍奉充满了畏惧,可她又该如何去逃避呢? 自她被送入这寺院山间的那处隐秘侍馆后。她便没有了逃避的机会,更没有逃避的资格。她只有面对,不管是自愿还是不愿,都要去面对她无法逃避的这一切种种。 撕扯伴随着贪婪的唇齿,不停地侵袭着她的身体。直到她身无一物,如同一具玩物般,被那同样身无一物的僧人,在华丽的朱漆木床上,分开扛起双腿,胖大的身躯缓缓向她压下。那股难言地撕裂痛楚,却如同一把火热的尖刀,直刺她的心底。 不由得令她发出痛苦的惨叫,随着惨叫声传来那压在她身上,将火热尖刀刺入她身体的中年僧人,却是加快了他那无情的征伐。那灼热的刀刺,宛如永不停歇般,一次又一次地刺穿她软弱无力的身躯。直到她因无法忍受,而渐渐在这几乎永无停歇的剧痛中,昏死过去... 直到她昏死过去的那一刻,仿佛在她的耳畔依然能够听到,从屋外别房传来的,其他姐妹与自己同样的惨呼声。但这一切却都在她,因为那灼热的刺痛,渐渐失去知觉时,而消失于无。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当她缓缓醒过来时,那在昨夜令她生不如死的中年僧人,却早已消失不见。而当疲惫不堪的她,缓缓从凌乱的床上坐起身时,那股难言的火辣剧痛,却依旧未曾消散。 刺眼的斑斑血痕,与干涸了的白色恶物,点缀在华丽的床毯上。让她不由得的看着有些呆了,从而忍不住地低声抽泣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已然无法哭出泪来,直到木门再次被缓缓打开。 当她扭头很有些惊恐地,向木门望去时出现在她眼前的,则是侍馆里的老法侍。老法侍带来了新的衣子,还是那般的华美。很是仔细地为她再次梳理穿衣的她,自己却不知为何不敢去看向她那双,饱含复杂神情的双眼。 仿佛经过昨夜那刻骨铭心的痛楚,令她整个人都在今天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在老法侍的搀扶下忍着灼灼疼楚的她,脚步蹒跚地走出了屋舍。 当她在经过一处昨夜,一名姐妹的木屋门前时。却正好有一名僧人,将裹在白麻布里的东西,从那名姐妹的木屋中扛出。一双白皙稚嫩的手腕间,依旧带着青紫色的勒痕,无力地从包裹着的白麻布中垂落。随着那扛着她的僧人走出离开,而带起一丝摇晃。 看着眼前这一幕的她,却是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从而又回想起那个昨夜,走进这扇木门中的她来。那个在昨日夜里,与自己一同在施宴上起舞,一同被送来这水榭木廊的她来。 可当她看着从白麻布包裹中,露出的那双白嫩手儿时,心中却也不免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悲凉与绝望。 而搀扶她的老法侍,也没有因为她的停下,而催促她。而是就这么一边搀扶着她,也同样静静地望向了,渐渐远去的那名扛着她的僧人。 后来在恍惚间,她还是在老法侍的搀扶下,步履阑珊地来到了一处,寺院里的幽静房舍里。在那里她看到了,昨夜其她几名同样被留下的姐妹们。她们与自己一样,眼神中的神采都已渐渐退去。有的则只剩下了木讷,任由身旁的老法侍,为她梳理重新盘起乱糟糟的长发,带上那玉珠发簪。 幽静而宽敞的房舍院落,则成为了她离开侍馆后的新家。她也自那日起便再没有回到过,昔日给她带来无数磨难的侍馆。而正式成了名在寺院里,侍奉僧师的法侍。 正文 第十六章 恩悲 红床摇曳的水榭木廊,渐渐成了她最为熟悉的地方。在寺院里的幽静屋舍住下后,只要那位恩僧传唤,她便会穿戴上最好的衣衫,在铜镜前精心梳妆后去到那里,侍奉自己的恩僧。 他,是这金林弘提寺分脉林余精舍的舍主。还是承袭着金林弘提寺,历代寺正的左寺护。在金林弘提寺这一金弘山下,分出的十二本家分寺里,都与本家金乘弘允寺般,设有左右寺护之职。为协助寺正治理寺事之人,担此职者皆为嫡脉亲族。 而她的这位恩僧,金林弘提寺分脉,余林精舍的舍主先祖。正是第一代金林弘提寺,开院寺祖图珉第六子净余。在开院寺祖图珉在世时,净余便担任了左寺护一职,直至传到今日。而在其孙硕林为左寺护时,得第二代寺正净通允,而得以设寺下分舍,为现今余林精舍开舍祖。 取悦他渐渐成为了自己,在寺院里唯一要做的事。而自己得到的回报,则是华美的衣物、首饰珠宝,以及幽静的屋舍院落中,最为宽敞的楼阁。但也正因自己成了他的法侍,身边一同住进屋舍的姐妹们,却也都渐渐与她越发的疏远。 直到有一天自己呕吐不止,被屋舍里的老法侍发现。她才知道自己怀了他的孩儿。紧接着等待她的则是碗,苦不堪言的浓浓汤药,与失去骨血的那份从来,都未曾有过的悲痛。在那段时日里只有她自己独自一人,面色苍白地躺在他为自己安排下的,寂静楼阁中的朱漆大床上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摇曳依旧,恩僧冷酷的宠爱,在自己怀了他,第一个孩儿失去后,又再次回复了以往。就这样自己一直都陪在他的身旁,从刚刚成为法侍的豆蔻少女,一直到她芳华渐失。她也在第一次怀过他的孩儿后,便再也没有怀过他的孩子。 随着年纪渐渐增长,她也渐渐有了些,很是奢望的自己想法。那便是在怀个孩儿,她渴望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儿。虽然她知道若是自己再次怀上了孩儿,等待她的仍旧是碗苦涩的汤药。但她还是经不住心中所想,每每都会梦见自己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娃儿来。 他,传唤自己去水榭木廊里的次数渐渐变得少了。这次却不同往日,以往他也会找些,寺院里其他法侍让她们侍奉。而这次却是又来了几个,住进自己所在幽静屋舍的新来法侍。 仿佛时间的转轮,而回到了最初的起点。看着那几名新来的法侍少女,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其中一名新来的法侍,却正是他渐渐不再传唤自己的缘由。她被那新来的少女法侍取代了... 华丽的衣衫与首饰,还有自己在幽静院落中,早已住了多年的宽敞楼阁。这些本来就是她身外物的一切,也在那新来法侍少女渐渐取代她后,被她所拥有。 渐渐的,她与曾经而来的姐妹们,关系又逐渐得以恢复。因为同样被取代的,也不仅仅是她自己。其她姐妹也同样因芳华渐逝,而成为了被新来法侍取代之人。而被取代的她们,在得不到恩僧们的眷顾后。也只能成为了这些新来法侍,每当被传唤去水榭木廊侍奉时,替她们更衣梳理之人。这让她不禁想起,自己在第一次走出,也是最后一次走出侍馆时,那个为自己梳理更衣的老法侍来。仿佛那双充满了复杂神采的眼眸,依旧在注视着她般。而为新来法侍更衣梳理的她,却也仿佛正用昔日,那老法侍的眼眸在看向她们。 自己本以为自己就这么,慢慢在幽静的院落中,无人问津地慢慢老死故去。但没想到的是...她还会有被再传唤的一天。当她那天在得知,又被恩僧传唤时,心中却也禁不住的,不知是欣喜还是彷徨。 再次穿上已然有些陈旧的华丽衣衫,梳理盘起发髻戴上珠簪她,又再次缓缓走向了多年来,再熟悉不过的那条水榭木廊。可还未等她走进那熟悉的木廊院落时,却被护卫院落门前的僧人们拦下。从而让她很有些心中疑惑不解地,跟着他们去到了另一处,她不曾去过的地方... 那是另一处院落,只不过这处院落,她却不曾来过。这里没有荷花点缀红鲤戏水的水榭,也没有雕梁画栋的干净木廊,更没有一间间奢华的房阁。有的只是从一排排颇有些简陋的屋舍中,传来的粗重喘息与压抑着呼叫的女子吟声。 看到眼前的这一切,她的心却也不由得,起了丝慌乱。可还没等她来得及多想,她便被那两名僧人,带进了一间铺着草席,垫着仍留有干涸恶物白迹的旧毯屋舍里。 一股大力传来被猛地推倒在,草席旧毯上的她刚回头去望时。那两名僧人却早已走出了,这件很是简陋地屋舍。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名四旬左右的中年僧汉,却是出现在了屋舍中。看着将屋门渐渐合上的僧汉,她的心却也沉到了谷底。 撕扯与辱骂声不绝于耳,犹如蛮牛般地冲撞,那不停征伐她的灼热,让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屈辱。但她除了侍奉这,走进屋来的新恩僧,却也再无其他办法。 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双颊,新恩僧在一夜无休止的索取后,才在日头渐亮时穿了衣子,离开了简陋屋舍。只留下了犹如死人般,直愣愣瞪着双眼看向屋顶的她来。 他,那位自己第一个男人,自己侍奉了多年的恩僧。在那一夜将她送给了她的新恩僧。一位他手下的僧领寺师... 也自那日起她便又有了,被恩僧传唤的机会。但去往的去处却已然不在是,昔日那环境优美的水榭木廊。而是换成了一处幽暗破旧院落,与一排排简陋的屋舍。而在那一排排简陋的屋舍中,她的这位新恩僧,却不只单单让她单独侍奉他一人。 有时当她被传唤直幽暗院落,进到那简陋屋舍后,等着她侍奉的却是些,恩僧要她去侍奉讨好之人。其中不乏恩僧手下的粗鲁僧汉。就这样她在侍奉新的恩僧时,还要侍奉恩僧要她去侍奉的其他人...用自己的身子,尽量去满足他们... 直到她再一次发现,自己呕吐不止。她,又怀了孩儿... 为了这个肚中孩儿,她隐瞒了自己怀了孩儿的事实。她想过就这么偷偷一走了之。但她却发现自己连下山的路都无法找到。更别说这处自己住了多年的寺院,她却至今都不曾真的熟悉过。她已经在山上住了太久太久,都已然忘却了寺院外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而自己那早已不见多年的亲人,却也不知现今是生是死。对于亲人的记忆,依旧还停留在儿时,被老法侍带离的那一刻... 无力的隐瞒与无奈的反抗,最终换来的仍旧是,无法避免的结局。仿佛这一切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只有这一种结局。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残酷的现实再一次降临到她的头上。 毒打与谩骂,让她身心疲惫。赤裸着身子蜷缩在简陋屋角的她。在自己的恩僧得知她隐瞒了怀了孩儿的事后,却是恼羞成怒地对她拳脚相向。虽然自己一再护着自己有些隆起的小腹,可还是被恩僧无情的踢踹而再次,失去了她的孩儿。 血水则在她痛的失去知觉的前一刻,从自己眼前的泥地上流淌而过。她知道这血水是从何流出,她不停地在心中祈求佛祖,可怜可怜她肚腹中的孩儿,可这一切却都是无望的。最终她眼前一黑抱着双膝,躬身瘫坐昏死在了简陋屋舍的墙角。 一包被油纸包裹着的碎点心,则成为了她失去肚腹中孩儿的补偿。看着油纸包上昔日熟悉的“穗合斋”字号。却令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第一位恩僧来。昔日他时常命手下僧人,为她送来美味的小点吃。 而那些小点包裹着的油纸包上,都印有“穗合斋”的字号。这包碎裂了的点心,应该就是穗合斋奉与寺舍的供品。油纸包上显而易见的碰撞痕迹,则是送来路上掉落在地,使包中小点碎裂时所致。从而不能被当做供品送与寺内,有着高位在身的诸僧。这才辗转到了她,现今恩僧的手里。 而将自己肚腹中孩儿踢打掉的恩僧...则又将这包摔碎了的小点,当成让她失去孩儿的补偿送给了自己。呆呆地看着身前那包,用自己肚中失去孩儿换来的小点,她却只能就这么默默地看着看着... 直到她带着这包摔碎了的点心,来到寺院后山处的无人碑林中,想要独自一人吃下时,却是不想会遇到个寺里新来的僧童。而且他这猛一出现,还惊落了自己手中的点心。 仿佛冥冥中自有天定,看着眼前这可怜僧童,她却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肚腹中,再次失去的孩儿来。母性的慈爱让她看着眼前,这名小脑袋瘦身子的僧童,心中去是不住地起了些别的心思... 从而在与僧童吃着油纸包里的碎点心时,不时地打量起他来。倒让坐她身旁的尧足,都有些被她看的很不自在起来。 “谢,谢谢..” 就在中年女子随后,老是时不时地看向他的不自在中。尧足与中年女子则无话地,吃完了那包有脏,也有干净的碎点心。再次从石阶上站起身来的尧足,则一边对中年女子道着谢,一边拿起了那块脏脏的擦布,又要继续去擦拭还剩下许多的长明灯来。 “你,自己一个人...能擦的完么?要不,我帮你一起擦吧?” 正文 第十七章 夜查 “尧,尧足!你,你怎么回,回来这么早?!这,这天还,还没全黑!你,你就把,把我交给你的,那擦林里长明灯的事,都给忙完了?!我可事先说了的,要是你擦不干净,哪怕只有一盏灯,你今晚的斋饭也就别想吃了!” 正在房舍里自顾吃着斋饭的年轻僧人。见出现在门口的尧足,却是有些吃惊道。说话间便放下了,手里还未吃完的斋饭,向站在门口的尧足走去。言语间还夹杂着一丝恼怒,却以为这新来的师弟,定然没听他的话,没有将碑林里的长明灯擦拭干净。 尧足师兄一边走向尧足,心下里却也不免暗暗,这小子怎么回来的这么早?!那林子里的长明灯,少说也有好几十个!就算能擦完的话,也不可能擦的这般快!嗯!定是这小子肚子饿了,自己个儿跑回来了!哼!竟敢不听我的!有你小子好受的! “师,师兄!我,我已经,已经把,把那些,些灯都,都给擦完了!” 尧足见走到身旁的师兄,一脸不善便对其言道。 尧足师兄显然没想到,尧足会说出这般话来。那刚到嘴边儿上,还没说出的训斥话,却也不由得就是一顿没了下文。但紧接着便又是脸色一沉,对尧足呵道:“尧足!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当真把我交给你的事,都给做完了?!哼!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林子里的长明灯,哪怕有一盏没有擦拭干净,你今晚的斋饭就别想吃了!不!可不止是今晚上的,明早的斋饭也不能吃!听到没?!我可最后再问你一次,让你擦的那些林子里的长明灯,你当真都擦干净了?!” 师兄的逼问和威胁,显然对尧足来说并不算什么。尧足在听完师兄所言后,便点了下小脑袋瓜道:“是,是!我,我真,真的都,都擦完了。师,师兄若是,若是不信的话,大可,可自己去,去林子里看!看!” “哼!不用你说,我也去看!我倒要看看,林子里的灯,你是怎么擦的!要是还像白天里,你擦佛像那般搪塞,定要让你吃顿戒尺!” 尧足师兄恶狠狠说着,随即便大步向屋舍外走去。在其刚走出屋舍没几步远,便又回过头来对尧足招呼道:“还不快过来?!一起去?!” “噢!” 尧足答应了师兄一声后,后脚就跟在了师兄身后,又再次向那后山中的碑林而去。在走向碑林的路上,尧足却是又回想起了,今日在碑林里所遇到的,那个给他点心吃的女人。 若是只有他自己一人的话,当然是现在都擦不完,那碑林里的长明灯的。可在吃完点心后,有那女人帮着却是擦的极快。竟是赶在这天色渐黑刚下夜幕时,便已将林里的长明灯都擦了一遍。而且擦的都很干净。 在擦拭完长明灯后,那个给他点心吃的女人,便也离开了碑林。随着她的离去,虽然他心中很有些不舍。可不知该说些什么的他,却也只能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她...在对自己微微一笑后,没有再说什么就这么默默离开了碑林。 随后他也回到了,与师兄住着的屋舍。而今不相信他已将林里长明灯,都擦拭干净的师兄。却是又带着他,赶着黑下来的夜色,再次回到了碑林中来。 “唉?!这,这...” 走在碑林中的尧足师兄,却是有些不可思议地,在碑林里来回转悠起来。不时地这摸摸那摸摸,看看手中摸过的,那些长明灯亭与灯柱上,是否留有灰痕。可他接连走过好几块石碑,摸了不下十多盏长明灯后,却依旧未见一盏擦拭不干净的。从而不免心中疑惑不解地喃喃自语道。 “尧,尧足!这,这些灯,灯!都,都是你一个人,擦的?!” 尧足师兄停在一盏长明灯旁时,则很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了,跟在身旁的师弟尧足问道。他却是不信,就单凭尧足一人,就能把这林子里的长明灯,都给一一擦拭的干净。 当即点了下头来的尧足,没有丝毫犹豫道:“是,是我,我自己擦的..我,我也,也不,不知道怎么回,回事。就,就擦,着,擦着就都给擦完了。不,不过倒,倒是有些奇,奇怪...” “什么奇怪?” 尧足师兄听闻尧足说到奇怪,却是赶忙向其接着问道。 尧足则假装沉思了一会儿,脸上也露出几分不解神色,对师兄回道:“我,我在,在擦,擦这,这些长明灯的,时候。见,见了个,个老,老人。他,他就,就坐,坐在那,那个,个,石碑那。一,一开始,我,我也没怎么在意。可,可一转眼。再,再去看,看那人的时候。那,那人就,就消,消失不见,了。” 尧足煞有其事地说着,还伸手来指向了不远处的一块石碑。 “嘶!” 尧足师兄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是有些吓傻了般,随着尧足手指方向,看向了尧足所指的那块石碑。却正是这金林弘提寺历代寺正中,最为辩善恶著称的,先代寺正丰笏上师,在当年继任为金林弘提寺寺正时,所立石碑! 想当年这位先代寺正丰笏上师,那也是宗门中颇有名望的一代高僧大德。其当时在宗门之中的名望,却是一点都不亚于现今,有着“元机临”之称的瀑云上师! 正是在丰笏上师接掌了,日亦衰败的金林弘提寺后,才一扫数代寺正的颓势。又使渐渐在十二本家寺中,失去应有地位的金林弘提寺,再次夺回了昔日在十二寺中,应有的权势! 在使金林弘提寺又重获,本应有的本家十二寺权势同时,丰笏上师也获得了当时整顿宗门的,先代国师宣都德主的器重。从而被任为“诸戒”坐,协助先代国师宣都德主,惩治宗门中的不规不法。 但也因此与承袭“诸戒坐”的,同为十二寺之一金定弘信寺的两代寺正宣解、丰远关系紧张,更直接致使了两寺百余年来的不睦。 而丰笏上师却也因振兴寺门,又得先代国师宣都德主器重,而被寺里众僧们,称为金林弘提寺的中兴寺祖。更因其当年不计亲情、族情、师情,贬杀寺中僧众,才使本寺再度兴旺。因三绝情义太过,从而使丰笏上师,又得了个“三绝笏”的名号。 尤其是当年只因其子,在寺中以寺正子身份,欺压寺众小辈被其发现。便被其贬出寺门,革除其身为元机上师后裔子孙的宗格,而使寺中再无人敢以高辈身压低辈身。 更有只为一庄户人判理,便命寺中戒堂僧汉,当众打杀了坐下弟子。其嫉恶如仇的性情,乃当时门中的风云人物... 一滴冷汗却是不由得,从尧足师兄的脸颊上缓缓滑落。谁不知道丰笏上师活了六旬左右圆寂的...听说,以前寺里也曾出现过,丰笏上师显灵的事!却,却都是寺里出了恶事显的灵! 自,自己不,不会是因为,因为就,就只是,单单...单单让,让这新来寺里的师弟,多,多替自己,自己打扫下...就,就惹,惹了丰笏上师吧?!可,可那,那块石碑,确实是当年,丰笏上师在继任为,金林弘提寺寺正时所立! 尧足是在白天时他让来这碑林里,擦拭林子里这些长明灯的。一般没什么事...谁,谁会来这后山的碑林里闲逛?!就,就算有人正巧,被尧足看见。那,那也不能,好好一大活人在眼前。说,说不见,就不见了?!更,更何况,奇怪的还有,尧足他自己,都,都不知道,怎,怎么就把这,一人根本不可能这般快擦完的长明灯,都,都给擦完了! “阿..阿,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佛祖保佑!保佑!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神神叨叨的尧足师兄,却是当真有些心虚怕了。不由得双手合十,朝着尧足刚才手指的,先代寺正丰笏上师,所立石碑不住地,一边口念佛号,一边鞠起躬来。 倒是惹得站于一旁的尧足,有些疑惑不解地向师兄问道:“师,师兄?你,你这是做,做什么?” “阿弥...呃...” 经由站在身旁的尧足一问,心中既慌乱又怕的厉害的尧足师兄,却也不由身形就是一顿。从而心下里不由得暗暗,还,还好!还好!还,还不算太晚!不算太晚!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尧,尧足啊!走!走!咱,咱回去吃饭!你,你也一定饿了吧?今,今晚师兄,师兄亲自给,给你做顿好吃的!咱今晚就不吃那,干巴饼子和干巴菜了!师,师兄还留着些好吃的,没,没舍得吃呢!走!走!咱回去吧!回去吧!” 尧足师兄一边对尧足说道,便头前快步向碑林外走去。因天色已晚的缘故,又加上碑林里老叔繁多。却是不由得更令尧足师兄,心中对周围漆黑的树影充满了恐惧。仿佛在那看不清的树影中,正有一人站在那看着他般! “师,师兄!等,等等我!” 尧足见师兄头前走的飞快,却也不由得跟在师兄身后,一边小跑着追赶师兄,一边对走着飞快的师兄道。心中却不由得暗暗...那人教自己的这些话...还真管用。师兄真的没再难为自己。 正文 第十八章 称呼 “尧,尧足啊!你,你这是?” “师,师兄。我,我去林子里,里。擦,擦...” “呃...那,那你快去吧...顺便,替我向丰...算,算了!你去吧!去吧!等擦完灯,顺便将地也扫下...就早些回来吧!” 尧足师兄最终还是放弃了,让尧足在去后山碑林里,擦拭供奉经文碑的长明灯时,替他向丰笏上师所立文碑礼敬之事。但他也着实被昨天夜里,丰笏上师的显灵给吓得够呛。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老是翻来覆去地回想起,尧足遇到丰笏上师显灵的事来。 不免让他没少在回来后,心里不断念叨着佛号,求丰笏上师原谅自己所作所为。并再三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难为欺负这新来的师弟。可他还是在一宿都没怎么睡好的恍惚间,做了个很是奇怪的梦来。 梦里有个看不清样貌,应该是个老头儿身量的人,老是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不管他怎么想要接近,就是无法靠近那人。直到他辗转醒来时,一摸湿乎乎的额头,却是不知何时...出了一身的汗来! 今日他却不敢再像以往那般,对这新来师弟呼来喝去。给其安排的忙活却也少了许多。佛像也改由他自个儿去擦,唯独留下了不敢再去的后山碑林,让尧足去打扫... “那,那师,师兄。我...” “去吧!去吧!” 尧足师兄却也不想再过多言。在将中午斋饭一并交给了尧足后,便将其打发了出去。随后自己也去了山间佛堂,擦拭佛堂里的佛像去了。 后山碑林处尧足独自走在,坑坑洼洼的石砖地面上。却是很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不时地在碑林里的各个石碑前徘徊,却并未用手中的擦布,去擦拭供奉经文碑的长明灯。 看着身前高大耸立着的经文碑,尧足却是不由得心中暗暗...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碰见她。不过真像她所说的那般,师兄一听自己说的那些话,就没再跟自己计较。师兄也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像以前那般对自己没好脸色。而且还在昨晚给自己做了顿好吃的热乎斋饭。 今日师兄让他忙活的,除了打扫下碑林里的地面外,也只有现今碑林里的灯了。而这些灯也早在昨日,就被她和自己擦的干净,只要挨个看一遍简单擦下便可。倒是她,还会来这林子里么? 尧足一边在心中患得患失地想着,却也不免回想起昨日那给自己好吃点心的人,随后又帮他擦拭起碑林里长明灯的事来。虽然自己也是擦了不少,可擦的最的多还是那,帮他一起擦灯的人。若不是那人帮着擦灯,怕是就算自己擦到深夜,也不一定能擦得完。 漫步于碑林中东张西望了好一阵的尧足,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寻找那人的身影。从而又忙活起今天要做的事来。晌午时分的日头虽然有些炎热,但尧足所在的碑林里却依旧十分凉爽。 在忙活了一上午后,独坐于石阶上的尧足,则赤手吃起了铁钵里的斋饭来。今日师兄给他备下的斋饭,却也不再是以往的残羹剩饭。而是与师兄自己吃的一样,都是今日刚做的斋饭。一些腌制的咸菜,与半钵已凉的谷米,倒也令他吃的津津有味。 “在吃什么好东西呢?” “嗯?!” 正当尧足还在低头赤手,扒拉着铁钵里的谷米咸菜时,熟悉的话语声却从他的身旁传来。抬头望向话语声传来方向的尧足,只见昨日那人却是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他的身旁。不由得令他心中一喜,立马停下了手里的吃食。从而赶忙站起身来,看向了冲他微笑的那人。 只见昨天那名中年女子,还是穿着那身昨日的旧衣,仿佛是悄无声息间般出现在了尧足的身旁。虽然女子脸色的惨白,已比昨日要好了许多,可今日的她却是一脸的疲惫。盘起的发髻也有些乱乱的,仿佛还没怎么来得及梳理般似得。 “你这饭是怎么吃的?怎么还吃到脸上去了?” 中年女子却是笑着对见到她,从而站起身来的尧足道。说着话下意识地便伸出手来,抹去了沾在尧足唇角的几粒谷米。却是令尧足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自己,会,会擦...” “给!” “这,这是?” “拿着,鸡子!” “我,我...” “你什么你?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我...” “拿着!” 中年女子说话间,便将藏在另一只手里的,一枚鸡蛋拿了出来,从而向尧足递去。尧足虽然并不想接,但却拗不过中年女子的好意,最终还是无奈地从中年女子手中,接过了那枚鸡蛋来。 “会吃么?” “嗯!” 尧足回着中年女子话,鸡蛋他倒也是认得。还记得数月前,第一次吃鸡蛋的时候,便是早已故去的三叔,给他剥的蛋皮。 再次坐回石阶上的尧足,在将自己手里吃饭的铁钵,放到身旁的石阶上后,便很是有些费力地剥起了鸡蛋皮来。看着尧足笨拙模样,就知道尧足是第一次,剥鸡蛋皮的中年女子。却是又笑着从尧足手中,拿过了那枚刚被剥了,一小点儿皮子的鸡蛋来道:“哪有你这么剥蛋皮的?都不知道磕一磕!” “啪啪啪!” 中年女子在将鸡蛋拿过后,便将鸡蛋磕碰在了石阶上。随着几声细微的碎裂声响,鸡蛋的皮子却也都碎成了蛛网状,从而被她很是小心翼翼地将蛋皮碎壳一一剥落。 “给!吃吧!” 将鸡蛋剥好后中年女子便又将鸡蛋,重新递给了默默在旁看着的尧足。 “谢,谢谢...” 接过白滑鸡蛋的尧足,则在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中年女子道了声谢后。便在中年女子很是期待地注视中,吃下了那颗中年女子剥好的鸡蛋。 “咕噜噜~” 一阵肚饿饥叫却在尧足吃下鸡蛋后,从身旁看着他的中年女子处传来。不由得令吃下鸡蛋的尧足,望向了面色因肚饿饥叫,而微微发红的中年女子来。 “你,你没,没吃饭吗?那,那你,你吃我,我这,这饭吧!我,我自,自己吃,吃不,不了的。” 尧足说着话便拿起了盛着斋饭的铁钵,向坐在身旁的中年女子递去。肚子饿的滋味儿,他也是常能体会到的。虽然他也早已习惯了饿肚子,也将吃不饱当成了家常饭。可毕竟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他也是知道清楚的很。 见给自己鸡蛋吃的中年女子,竟然肚子咕咕叫。那定然是饿了才会这般。事已便将自己的斋饭,要让给中年女子吃。 “没,没什么!你吃吧!我来的时候没怎么觉得饿也就没吃。等我回去后自己会做饭吃的。你这清淡斋饭啊,还是你自己吃吧!我自己回去做的,比你这斋饭可要好吃多了。~” 中年女子却是并没有去接尧足,向她递来的那钵斋饭。而是笑着对尧足拒道,心下里却是不由得,因尧足将自己的斋饭,让与自己而一阵欢喜。 “鸡子好吃么?” “好,好吃!” “呵呵,等以后我在拿给你吃。” “不,不...” “就这么定了!” “....” 不等尧足再说出什么拒绝话来,中年女子便打断了尧足的言语。将以后若有鸡子的话,就会拿来给他吃的事定了。颇有些心中无奈的尧足,却也不由得直觉空荡荡的心里,因眼前这人的出现而一下子满满了许多。 虽然刚才他想说出拒绝的话来,但实则心里却是想多见她几次,并不在乎什么鸡子不鸡子的...虽然那鸡子确实很好吃... “怎样?我昨天让你对师兄说的话,都给你师兄说了?” 中年女子笑着对尧足道。 尧足一听中年女子问起昨日她让自己,说与师兄的那些话来的事却也不住地点头道:“嗯!我,我,我把,把你,你让,让我说的,那,那些话...都,都告诉,诉师兄了!师,师兄他,他真,真的没,没说,说什么。还,还在昨晚,夜,夜里..给,给我,我,做,做了顿,很,很好吃的,的斋饭!就,就连今,今天的斋饭,也,也都,都是今,今天刚做的!” 中年女子听着尧足很有些费力的口吃言语。则笑望着身形颇为瘦小的尧足道:“这就好!这就好!只要他不难为你,这就好...”中年女子说着话,却是渐渐沉默下来。很有些疲惫的脸上,则也不免闪过一抹难色,看向了吃着铁钵里斋饭的尧足。最终中年女子还是鼓足了勇气,对尧足小声询问道:“你,你可,可以叫,叫我声...姨,姨娘么?....” 吃着铁钵里斋饭的尧足,在听了中年女子话后。却是有些不解地看向了,一脸期待神色的中年女子。他却不知为什么中年女子要自己叫她姨娘,而且他也不知道姨娘是个什么称呼。 “行么?” 正文 第十九章 扫归念悔 “姨...姨,姨娘?” 疲惫不堪的白皙脸庞上,不由得带起一抹淡淡的笑来。听着尧足唤自己姨娘,中年女子的心中就是一暖。从而接着对尧足道:“好了!好了!你,你快吃吧!快吃吧!” 在中年女子的催促下,尧足则又吃起了铁钵里的饭来。直到他将半钵谷米就着咸菜吃了干净,那坐他旁侧的中年女子都未曾再说一句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不停用手,拿起铁钵里一捏又一捏谷米吃的尧足。 虽然尧足很有些不习惯,这么被人看着吃。可他也不好对中年女子说,因此也只好就这么在中年女子旁注视下,吃完了今天的晌午饭。 “阿,阿弥陀,陀佛...” 吃完了铁钵里晌午饭的尧足,却也不忘对着空了的铁钵,单手合十打了声佛号。看着尧足这般模样,却也不由得令坐他旁侧的,那名中年女子心中就是一乐。 “今天你那师兄,叫你来林子里,还是要继续擦灯么?” 见尧足吃完了饭,中年女子便对尧足问道。 尧足则点了下自己的小脑袋瓜道:“嗯!今,今天。师,师父叫,叫我来,来这林里。还,还像,像昨天一,一样。来,来擦这,这碑林,林里的这,这些灯。除,除此外。还,还要打,打扫这,这林,林子里的叶子。” 中年女子听完尧足话后,却是不由得举目望了,满林子里的坑洼石砖地上,那到处都是的叶落来。别说尧足自己一人,就算在加上她来,怕也是扫不完的。 更何况这落叶可不就地上的这些。说不准你前脚刚扫过去,后脚这林子里的老树经风一吹,就又要落下不知多少叶来。这可,这可要扫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可,可刚才尧足不也都说了,她给尧足出的法子已经让,尧足的那个欺负他的师兄,不敢在欺负他了。怎么今天尧足再来这林子里,还给他派下这么个无法完成的活呢? 正当中年女子微微皱起秀眉时,见中年女子脸上露出几分难色的尧足,却是接着又道:“师,师兄说了。不,不用都,都扫干净。只,只要简,简单地扫下,就,就可以回,回去吃,吃晚上的,斋,斋饭了。” “原来是这样,害我吓了一跳。白替你担心一场!还以为你那师兄,还要欺负你呢!让你自己一人,扫这林子里的满地叶子。别说就你一个,就算我帮着扫,从现在扫到晚,怕也扫不完这满地的叶子。你也是,刚才怎么不说清楚明白?我还以为这又是出了什么岔子了呢!呵呵~” 中年女子随后在听了尧足,接着说起的后话间不免伸手,拍打了下自己的胸口不无埋怨道。 尧足则有些不好意思地歉道:“对,对不...” “别老说什么对不起的话。你啊,这整天给人赔不是的性子,还真是...” 中年女子却是不等尧足将道歉的话说完,又笑着对尧足道。但话说到一半却又不在往下说了,而是从坐着的石阶上站起身来,从而对着尧足又道:“咱一起吧!姨,姨娘...也,也帮你扫!你去挨个看下,那些石头碑旁的灯,还都干净不?” “我,我...嗯!”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尧足,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想要说出的话来。却是觉得就算自己想要拒绝,却也拒绝不了。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中年女子则笑着从石阶旁,拎起了打扫林中落叶的扫帚,自顾在林子里打扫起落叶来。而尧足也很是听中年女子话地,也开始一一检查起了,那些昨天跟中年女子,擦拭过的长明灯。 两人却也各自忙活,都没有再说过什么话。只有碑林里时不时,传来细风吹拂而过,带起的林叶沙沙作响不绝于耳。夕阳西下当暮色来临时,尧足与中年女子仿佛是很有默契般,又都回到了晌午时他俩坐下的那处石碑石阶旁。 “我,我要,要回,回去了...姨,姨娘...” 尧足说着话却是有些,不敢看向此时在暮色下,对着他淡淡微笑的中年女子。 “回吧!我也该走了。” 中年女子则有些欢喜地道,随手便将自己手中的扫帚,又重新还给了尧足。 “嗯!...” 在试了又试下尧足最终,还是只说出了个“嗯”字,来作为今日分别的回应。他其实...很想开口问下,明天这位被他称呼为姨娘的人,还会不会再来。可他最终还是只单单说了个“嗯”字。 当他说出这声“嗯”以作回应后。却是不由得心下里又起了阵悔意。可还没等他在说些什么,那对他淡淡微笑的中年女子,被他称呼为姨娘的人,却又再次转身离开而去。 看着渐渐走远了的那人身影,尧足却是握着手中的扫帚,一动不动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渐渐远去离开。 “唉!我,我...” 一声叹息间,尧足有些无奈地默默自语道。从而耷拉着脑袋,也向自己来时的方向而去。 淡淡的菜香,从小院里飘来。还未等尧足走进院内,便闻到了院中屋舍里传来的菜香。当尧足回到自己与师兄所住的屋舍时,师兄却也正好将炒好的菜子一一摆上了桌来。 除了那几样炒好的菜子外。在吃饭的桌子上,还多了个小木牌牌。歪七八钮的字迹,虽然尧足并不识字,却也觉得写的很丑。而将炒好的菜子,一一放上桌的师兄。见扛着扫帚的尧足回来,却也不由得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眼此时摆在桌上的,由他自己书写的小木牌来。 这小木牌却是他今天偷懒做的。上面却是写着先代寺正丰笏上师的法号僧位。今天我之所以做了这几样菜来,便是要奉敬下先代寺正丰笏上师的法牌灵位,以求得丰笏上师的原谅... 见忙完回来的尧足有些傻傻地看着,桌上丰笏上师的法牌灵位。尧足师兄却是干笑了两声道:“师,师弟...你,你回来啦!” 尧足点了下自己的小脑袋瓜道:“嗯!” “别,别愣着了!快!快去净净手,咱,咱开饭!你瞧,今天师兄我,可是做了不少好吃的!一会儿你可要多吃些才是!不然这一桌的菜,可不就浪费了不是?!” 尧足师兄一边对尧足说着,随即便很是恭敬地将那写着,先代寺正丰笏上师的法牌灵位拿起。放在了屋舍里事先备好,铺了大红色麻布的供桌上。在早已备好的供桌上,还燃着两盏尧足师兄,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烛台。此时两根高脚红油蜡,却正红亮亮地燃着。 在将写有先代寺正丰笏上师的法牌灵位摆放好后。尧足师兄却又分别挑了些桌上炒好的菜子,一一盛到了备好的小碟小碗里。又恭恭敬敬地将那小碟小碗儿一一摆放在了,供桌上先代寺正丰笏上师的法牌灵位前。 “阿弥陀佛!” 合十双手的尧足师兄,则煞有其事地对着,供桌上的法牌灵位,口念佛号躬身道。心下里却也不由得暗暗悔道,丰..丰笏上师!小..小的金林弘提寺净所徒孙念来,给,给您老人家告罪了!我,我不该欺负新来寺里的师弟。我,我保证以后肯定改!不再欺负人!还,还请上师慈悲,饶了徒孙这回。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徒孙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一阵自我心中悔过后,紧闭双目的念来,却也只觉身上就是一轻。昨夜一宿都没睡好起床时,那股仿佛无形压着的缠闷,此时也都消散不见。从而心下里却也只觉,是先代寺正丰笏上师显灵了!原谅了自己对师弟的欺辱!不免心下里就是一喜。从而又不停地口念佛号,对着供桌上摆放的先代寺正,丰笏上师的法牌灵位一通礼拜。心中不免又说了许多悔过的话来。却是越说越觉得心中的烦闷就越发的轻了。从而就这么没完没了地,在供桌前忘我地悔过起来。 这忏悔来忏悔去,却是忏悔的越来越多。多到连他从前所做下的那些坏事,也都一股脑儿地给说了出来。也因他这一股脑儿地都给说了,反而越发地为说出的,曾做下的坏事悔过的越多。 不由得累的他额头上,都渐渐起了层汗来。可他却依旧自顾不觉,仍在没完没了地继续自己的悔过。却是忘了对先代寺正丰笏上师悔过的初衷。而就他自己所做的那些坏事,对着先代寺正丰笏上师悔过个没完。 “嗯?!” 直到察觉有人从他身后拉他时,这才从无尽的悔过中缓过神儿来,从而有些晕头晕脑地,满脑子想着对丰笏上师悔过的事,向扯他衣子的身后望去。 “啊!” 这一望却是吓得念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望向了那刚才从他身后,拉扯他的那人。 正文 第二十章 忌事 “师,师兄?你,你这,这是,怎,怎么了?” 很有些不知所措的尧足,看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瞪大了不可置信的双眼,看向自己的师兄念来道。 “你!你!你!” 念来依旧瞪大了双眼,则直愣愣地看着尧足。在连说了三声你字后,惊慌的神色才渐渐有所缓解。却是经由刚才那一吓,打了个激灵出了一身的冷汗。 刚才当他回过头来,看向拉扯他衣子的师弟时,竟在恍惚间看到的并非自己的师弟...而是,而是名年约六旬的老者!虽然那老者模样他没看清,可不知为何他就知道那人是谁! 因此不由得令他脑子“嗡”地一声,顿时只觉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一个人的名字却也顿时,显现在他的脑海之中...那便是先代寺正丰笏上师!若不是他在被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随后尧足对他的几声唤问。怕是现今都还在惊恐中...差点儿就被吓尿了裤子! “师,师兄...你,你没,没事吧?” 尧足见师兄念来依旧坐在地上,对着自己连说了三声“你”后,又没了下文。便又向师兄念来问道。 “呃...没,没事儿!没事儿!呃..嘿嘿~刚,刚才一没留神。就,就没站稳摔地上了~呵呵,师兄没事儿!没事儿” 念来说着话儿便立马站起身来。但随后却又扭头看向了,供桌上摆放的法牌灵位。从而又再次双手合十对着,桌上供奉的先代寺正丰笏上师的法牌灵位,心中不断念道...上,上师求恕!上师求恕!徒孙念来以后定当悔过自新!悔过自新!定当,定当善待师弟!还请上师恕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看着又再次神神叨叨,对着供桌上的小木牌牌,不停躬身念叨的师兄模样。尧足心里却也当真奇怪的很!不知师兄为何这般,不停向那桌上的小木牌牌拜个没完。他虽然来的时日不久,可自打他跟在师兄身旁的这些时日里,可还没见过师兄这般模样。 而且...更令他不解的是。好端端的一碟碟,热腾腾的菜子。也都摆放在了铺着红布子桌上,小木牌牌前...难道,师兄是让这小木牌牌吃的不成?可,可那小木牌牌又不是活物?又怎么可能会吃下桌上摆着的菜子呢? 虽然尧足不知道师兄今日这是怎么了。可他这做师弟的也只有看着的份儿。只能默默站在神神叨叨的师兄身旁,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念来又是好一阵子对着,供桌上的小木牌牌躬拜后。累的一身是汗的他这才长出一口气,仿佛解脱了般用手擦拭了下渗出好些汗的额头。 “好,好了!没事儿了!没事儿了!走!咱去吃饭!去吃饭!” 念来终于对着先代寺正丰笏上师的法牌灵位,心中念叨完自己的悔过。这才对着依旧站在身旁,一脸不解疑惑地尧足道。他却不想跟自己这位,自打来到寺院归他管后,就饱受他欺凌的小师弟,说出自己为何这般做的缘由。 瞧这小师弟模样便知,自己现今所做的一切,定然是一丝半点知道也无。倒也令他心下一安,这事...自然是自己清楚知道就好!哪怕是多一个人知道,在这寺里那也等于,将自己的把柄握在了别人的手里! 虽然他也不过是寺院里,一个小小净所的擦扫僧。也就是每天按照,师父吩咐下的活儿,擦擦这扫扫那。可他也是自幼便入了这寺里,也在当初刚入寺时,没少吃带他的师兄气受。对于寺里的这些,见不得人勾当那也是再清楚不过。要是谁把谁的什么把柄给握在手里,说不准哪天就要倒大霉也不一定! 就像现今自己这给先代寺正丰笏上师弄的供品供桌。那也不能老是摆在屋舍里。若是被别的什么人,来到屋舍里给瞧了去,就不知会出什么漏子来。 招呼着尧足吃饭的念来,则先盘腿坐在了矮桌旁的蒲团上。赤手便向桌上的菜子抓去,在将菜子抓到手中后。随手又将菜子放进了自己面前,盛着谷米的铁钵中。随后又用手搅拌了下混着谷米吃了起来。 而盘腿坐在矮桌旁的尧足,也同样如念来般赤手吃起了,桌上的菜子与钵中的谷米。今日这桌上的菜子,虽然依旧没怎么有油水。可在尧足看来,却也是好吃的很!几样山里挖来的野菜,山菇子等物,就着钵里的谷米却也吃的香甜。最重要的还是尧足的这位师兄,倒也是个会做饭的。几样野菜、山菇子,也都是他自己个儿,在山里采挖来的食材。 “尧足啊...今天,师兄在咱屋里,弄的那个小木桌的事,可别跟任何人说起。知道了么?” 吃着钵里混杂了菜子的谷米,念来则有意无意间对尧足淡淡道。他倒也是个心思紧密之人。今日自己在屋舍里礼敬,先代寺正丰笏上师法牌灵位之事,只有这新来的小师弟尧足知道。 虽然自己这师弟整日,都在自己的吩咐下,忙活着擦拭打扫之事。很少能与寺中别院别舍的,僧人有太多的交集。可就怕万一啊! 说不准那天自己这师弟,就碰上个跟他闲聊的路过僧人。要是聊着聊着把他见到,自己今日礼敬先代寺正丰笏上师,法牌灵位之事给传扬出去,那可就大大不妙了!事已,这事还是要事先跟自己这师弟说清楚。毕竟师弟这般小的年岁什么都不懂,倒是很听自己话。但凡是自己说了吩咐的事,那也都一准儿的服从完成。 只要自己叮嘱他,不让他在外人面前,说起今日所见之事。倒也不怕他后脚就忘了,将自己的叮嘱当成耳旁风,对此他倒也放心! “嗯!我,我知道了...师,师兄...” 尧足一边扒拉着钵中的饭菜,一边则点头对师兄念来回道。 念来则很满意地道:“嗯!这就好!这就好!多吃些!谷不够灶里还有。” “呵呵~你那师兄?当真立了个小木牌牌,摆在个铺着红布子的桌子上?还,还给那小木牌牌前,摆了些做好的菜子?” 轻笑间剥着手中鸡蛋皮的中年女子,则忍不住向坐她身旁的尧足问道。她却不想尧足的这位师兄,竟然会做出这般荒唐事来。怕还真是心虚疑神疑鬼的缘故。 本来她在第一次见尧足时,只不过是为了让尧足,少受些他那师兄的欺凌,而给尧足出了这么个主意。却是不想尧足的这位师兄,倒还真真的信了!这不,昨天尧足回去后。他那师兄竟然还在屋舍里,供奉礼敬起法牌灵位来。 不用多想便能猜到令尧足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自己师兄为何会对个,写了字的小木牌牌敬礼的缘由。便是那小木牌牌上写的,定是这金林弘提寺先代寺正丰笏上师的法号。 尧足的这位师兄还真将自己教与尧足所说的,丰笏上师的假显灵给完完全全的当了真。要不然也不会做出这般荒唐事来...不过这倒也是件好事,这说明尧足的这位师兄,定然在今后不会在难为尧足。 想起尧足的师兄,一脸惧色地在写有,丰笏上师的法牌灵位前,虔诚悔过的模样。坐于尧足身旁的中年女子,却是更加忍俊不住地笑出声来。 “给!吃吧!” 将手中鸡蛋剥好皮的中年女子,在将手中鸡蛋递向尧足时,淡淡笑道。 “嗯...” 看着依旧一脸疲惫神色的中年女子,还有她那头上盘起很有些乱糟糟的长发。尧足的心里却也不由得,升起些异样心绪。却是为自己这位在寺院里认识的姨娘,很有些不知名地担心起来。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只是每每见到姨娘这满脸疲惫神色,都不由令他心中就是一疼。 “姨,姨娘...” “嗯?什么?” “我,我跟,跟你说,说的师兄,师兄的事。你,你,你可千万,别,别告诉给别,别人。师,师兄昨,昨天可,可是跟,跟我说了。不,不让我,我,我将,将昨晚的,的事。告,告诉别,别人的...” 尧足一边从中年女子手中,接过那枚剥好了皮的鸡蛋,一边对中年女子道。在今日晌午这刚见了姨娘不久,他便将昨日夜里吃饭时,师兄的怪事说与了姨娘。见姨娘听了自己说出师兄事后,很有些止不住笑个没完模样。便也能猜到姨娘定是知道些什么。要不然姨娘也不会这般老是笑个没完。 可随即他又很有些心里纠结...毕竟自己可是答应了师兄,不会对人说起昨日夜里所见之事。可他却不知为何在见了,又拿着枚鸡蛋而来的姨娘后,便将这事告与了姨娘。 随后心想不妥的他,便又向姨娘叮嘱道。却是怕姨娘再将这事,告诉他人知道... “呵呵~姨娘知道了,这事啊~姨娘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快吃吧!” 中年女子则笑着对尧足道。却是只觉尧足能将师兄,不让告与别人之事告诉给她。心里说不出的欢喜与开心!心中却也只觉自己为尧足,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为,她是尧足的姨娘。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珪师叔 扛着扫帚的尧足赶着暮色落下时,向住着的屋舍而回。刚一走院里便见师兄点头哈腰地,送着位年约十六、七的少年僧,从屋舍中慢慢走出。 看那少年僧模样,虽然身上也是穿着,跟他与师兄差不多的蓝面儿纳衣。但衣料却并非粗麻缝制,而是上等的绸缎好料。在衣面上还时隐时现能够看到,暗织的花色纹络倒也端的好看。 少年僧人显然不怎么待见念来,甚至是很有些瞧不起的模样。这少年僧的眉目倒是十分清秀,肤白如女子般。在其细长的脖颈上,还戴着串湖绿石打磨的念珠。 “师叔慢走~师叔慢走~” 念来在将这小他好几岁的少年僧,恭敬地送出屋舍后。却依旧躬着身子满脸堆笑地,对那走在身前的少年僧道。 少年僧显然很有些不耐烦,一刻也不想在这脏脏的小院里多待片刻。在念来将其恭敬地,从屋舍中送出后。便淡淡地对念来道:“好了,好了。你也别送了,就到这就行。明天让你去办的事...” “师叔尽管放心!~您让弟子办的事,弟子保准儿,给您办的妥妥的!您就瞧好儿吧!~” 念来也不等少年僧将话说完,便立马满脸堆笑地抢先回道。 听着念来所说的满意答复,少年僧一脸不怎么待见,念来的面色这才稍稍一缓。嘴角也带起丝笑来微微点了下头。而这时少年僧却也看到了,傻愣愣站在院门口的尧足。 “尧足!还不快给师叔让出路来!” 念来见回来的师弟挡在了院门口,便赶忙冲尧足喊道。 尧足虽然不知这比自己师兄,年岁还要小上些的少年僧是谁。可见自己师兄这般恭敬模样,便也知定是寺院里的大人物。从而很听话地赶忙让到一旁道:“师,师叔。” 脸上又带上几分不喜神色的少年僧,一听尧足开口却是不由得,眉眼间就是一乐。还未等他说些什么,瞧见少年僧眉目变化的念来,便赶忙满脸堆笑地对那少年僧道:“呵呵!他,他就这样。新来寺里的师弟,这舌头...呵呵,不怎么好使。~” “嗯!” 少年僧在听了念来的言语后,又微一点头轻应一声。随后便轻步从尧足身旁缓缓而过,不再去看向这一身脏脏的僧童。 而尧足却在那少年僧从身旁而过时,不由得很是好奇地望向了,在师兄陪着下走出小院的那名少年僧来。却是当那少年僧,打他身前走过时...竟然从那少年僧的身上,还传来股很是好闻的淡淡香气。 “唉!可,可算把他送走了!” 没过一会儿功夫,将少年僧恭送出小院的念来。则抹着额上渗出的细汗,自言自语地回了院里。当他看着依旧还傻傻站在原地,瞧向院外那已然走远了的少年僧时。念来随即便伸手拍打了下,尧足的小脑袋瓜道:“还瞧!都走远了!” 尧足却是有些不解地向师兄问道:“师,师兄。他,他是?” 念来仿佛还怕附近有人般,又于门口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后,这才对尧足小声道:“他是咱的小师叔!咱师父要是见了这位小师叔,那也都是听他说话的份儿!嘿!你小子刚才回来的也巧儿,竟然让你小子给碰了个正着!” 念来说着见尧足依旧满脸疑惑不解模样,便又接着小声对尧足道:“他啊...是咱寺里右寺护的小儿子步珪!现在正好在咱净所,担着寺师的僧位。嘿!别说是咱师父见了他,都要听他话的份儿!就连咱净所里的首座、长老师伯们,见了他那也都要让他三分!” 原来来人正是金林弘提寺右寺护之子。这右寺护则为金林弘提寺下,林允精舍舍主显元。因左右寺护在寺中地位尊贵,为协助寺正治理寺务之人。从而这位右寺护、林允精舍的舍主显元。便以自身身为右寺护寺中高位之便,将儿子任为了本家寺净所寺师。 除了是对儿子在担任寺内僧位上的一种历练外。更多的也是为今后,儿子担任寺内更高僧位做准备。 而对于这位净所里的小师叔,念来却也打听的清楚。这位步珪师叔除了有个在寺里,地位很高的右寺护老子外。他母亲家也是颇有权势,是符非郡名门望寺之女。更因其生母为右寺护正室夫人,虽头上已经有了将来会继任其父,林允精舍舍主、右寺护之位的同胞大哥。 可有他右寺护的老子,跟母家强势的母亲在,却也应该差不了哪去。眼下这不就已经做了,本家寺净所里的寺师。虽然净所比不上那些本家寺里其他堂阁权重,但也是正儿八经的本家寺正职。 依着现今他这般小的年纪,日后在本家寺担任寺中僧位倒还长着。而且这位小师叔在寺中,也是出了名儿的神童。这才十六、七的年纪,便熟读门中经法,更有传言...连有着“元机临”之称的瀑云上师,都瞧上了这位小师叔的聪慧,想要收其为门下弟子。 若是步珪小师叔当真得了,瀑云上师看中成为他门下弟子。说不得日后其自身作为,都能胜过他那将来会继任,林允精舍舍主、右寺护之之职的兄长大哥。 只是...这位小师叔的性情,却是端的不招人喜。不光是对净所里的众弟子趾高气扬,根本就不将所中弟子放在眼里。即便是其他堂阁里的弟子也亦是如此。因此,他在寺里却是出了名儿的不好相与。 今日,却是不想...这位心气儿高的不得了的小师叔,会来到自己这小院子里找上他来...不过,他来...却也并非带来什么好事... “唉!” 想着这位难伺候的小师叔,给自己带来的吩咐。念来却也不由得哀叹一声。 “师,师兄?” 尧足见师兄面露难色模样,却是随即问道。 念来则苦笑着对尧足道:“明天,你就不用去后山打扫擦灯了。” 尧足一听师兄此言,眉头却也不由微皱,心下里更是一紧。不免心中暗暗...要是不能去碑林里扫地擦灯。那自己还怎么去见,在碑林里等着他的姨娘? “明天,咱要去个地方。估摸着来回要走上一个多时辰...唉!今天咱这位师叔来,就是叫咱俩去那地方打扫屋舍的。嘿!没想到...竟让咱俩给碰上这倒霉活! 不过...摊上这倒霉活的也不光咱俩。这不,这位师叔还叫我,找些净所里的人手一起去。怕是找上谁都要心里骂我找他...唉!真是个费力不讨好得罪人的差事!” 念来一边道苦说着,心下里却也不免,暗自骂起刚才来的,那位净所小师叔步珪。却是这明天要去打扫的地方,本应是净所里另一位寺师师叔所管。不想步珪今天来,竟会让他明天去那地打扫。 虽然现在他都没搞明白,为什么不是步珪管的地方,他怎么去管。而且还是叫自己这么个,本应是派在本家寺里担扫擦活的去。听步珪这小子的话意...怕是来找自己,连师父那边儿都没知会一声。 也是!人家好歹也是寺里高门之后。就算是得罪些寺里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人家是元机上师的后裔子孙。就算没有僧位光凭着,他那在籍的上师后裔身份。也自然会在这金弘山上,有份属于自己的家业田产。 哪像他们这般生来就是劳苦命。既然投胎没投对个好人家,也只能怪自己这辈子运气差,希望下辈子投个好胎了。 “师,师兄...咱,咱们明,明天要去哪?是,是明,明天只,只去一天,还,还是...天,天都,都去?” 尧足心下里却是有些急切,虽然师兄只是说了明天去那地方。可却没说清过了明天的以后去不去,从而向师兄接着问道。 念来则苦笑着微微摇了摇头:“你问我,我问谁去?今天咱这位小师叔过来,也只是让咱们明天去。往后啊...谁知道呢!唉!不说了!不说了!这晚上饭还没做呢!等吃了饭我还要去跑明天这事!唉!肯定要得罪人了!真晦气!” 尧足听来听去却依旧糊涂。师兄所说的这些话,却是根本就没有提及,明天要去的地方是哪。见师兄欲走入屋,便又向师兄追问道:“师,师兄。咱,咱明,明天。要,要去哪里?你,你还没,没说呢...” 念来显然不想提及,明天要去的地方是哪。刚才他也有意无意间,避开不想说那地名。可无奈师弟尧足还是向他问起此事。在略一沉默后,最终长叹一声道:“还能去哪儿?咱啊,明天要去寺里的禁地。那些关押寺里犯下大罪过僧人的地方。唉!去给锢舍那边儿打扫院子。” “锢,锢舍...师,师父....” 蔫巴巴的念来在说完话后,则唉声叹气地走进了屋里。留下了听他说出,明天要去之地的尧足,依旧默默的站在原地。却是听了师兄提起,那熟悉地名锢舍二字后。不由得令尧足又想起了,在第二个家里最后跟师父,所待的那处幽暗屋舍。 喃喃自语间尧足不免,又想起了他那早已圆寂于,幽暗锢舍里的师父老僧扶明来。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涧路分歧 “呜噢噢~呜噢噢~呜呜~” 山间密林中不时传来猿猴啼叫,此时天色也已然大亮。在今日一早天还未亮就起身赶路的尧足一行,也离着他们将到的地方越来越近。 除了尧足与其师兄念来外,还有十来个年岁都不大的僧人。小的跟尧足差不多,大的也不比尧足师兄大多少。其中一名身材高高,约莫十七、八岁的年轻僧人。却是一边走一边对走在最前,带路的念来埋怨道:“念来师兄!咱可说好喽!下次你要来这猿啼涧,可不准再来叫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来这鬼地方忙活!” 猿啼涧名如其地,为金弘山十二本家分寺中,金林弘提寺辖下寺领。因此处多猿猴于山间啼叫,又有条清澈溪水蜿蜒林谷而得名。为金林弘提寺关押寺中犯下,大罪过僧人的锢舍所在。 走在最前的念来听着身后,那年轻僧人的埋怨。却也不气不恼,反而一脸带笑地,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对那埋怨他的年轻僧人道:“念预师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就你不想来这鬼地方?师兄我就愿意来了?!嘿!这可是步珪师叔吩咐下的,咱这些所里弟子能不来么?再说...那也不是我挑着师弟。是步珪师叔吩咐下,我才叫的你啊。” 被念来称呼为念预的年轻僧人,却是不屑的哼了声道:“得了吧!你我还不知道?怕是步珪师叔,也没跟你说点了谁名叫谁来的。是你自己找的离你住的,最近几家咱师兄弟的院子,自个儿挑的吧?肯定不是步珪师叔点着我们来的。” 念来一听念预这番言语,心下里却也不由得就有些发虚。还真别说...昨晚吃完斋饭后他便出门找了,来这猿啼涧锢舍忙活打扫之人。还真就专门找了他们几家,离着自己所住小院儿最近的,师兄弟所住院子。 没成想自己耍的小心思,还真被念预给一语道破,说中了的要害。可他哪能就这么认了?本来被他叫来的师兄弟,都对被他叫来做这苦差很是不满。要是在这时候因为念预这一说,又惹起此时同行的其他师兄弟,心中对自己的气恼。那自己这趟子来可不就,得罪他们更狠了? “哪有!哪有!昨天步珪师叔找我吩咐,师弟你又没站我身边。你怎么就知道步珪师叔没点你名?要是不得了步珪师叔的点,我能去挨个找你们?” 念来当即矢口否认,念预所说的那番自猜。不由得心下里就是一紧,却是不住向前望去。盼着快些到那涧边锢舍,好不在跟这老爱找茬的师弟纠缠。 “哼!念来师兄,你也别把话儿说的这么死。咱步珪师叔是个什么性情,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别说咱们这些所里的弟子了。就算是所里的一些师伯、师叔,咱这位步珪师叔没记住名的,那也是大有人在! 就这?步珪师叔还能挨个的,把名字都告诉给师兄你。在让师兄你来找我们来?我才不信呢!” 念预却在听了念来的反驳不承认后,没好气儿地又道。 他此言一出却也立马引来了,周围其他师兄弟们的认同。都觉得今天被念来叫来,实在是屈的很!定然是念来自己寻思着找上了他们。而并非是步珪师叔,点了他们的名让念来挨个叫的他们。 “对!念预师弟说的没错!念来啊!肯定是你小子为了图方便!专门找了咱几个,住着离你小子近的师兄弟!真是晦气!晦气!跟你小子住的近,还真没什么好事!好活摊不上,竟摊些费力不讨好的活!” 正当念来还想接着反驳念预话时。另一名走在后头身形颇为胖大,累着气喘吁吁的年轻僧人,则不无埋怨地冲前喊道。这年轻僧人的岁数,也就二十三、四。不知是累的还是何故,此时赶路的脚步都已有些虚力。拄着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树杈枝子,慢吞吞地跟在一行人的后面。 在他身旁还跟着三名,年岁跟尧足差不多大的僧童。都各自拎扛着打扫擦拭的行头,看模样便知定是这胖大僧人所管师弟。 “这...哎呦!念续师兄!我,我哪儿敢啊?!当真都是步珪师叔亲自吩咐下的!这,这...唉!还,还真是...” 念来虽然此时心里苦的要命,可该装的还得继续装不是?哪能光凭念预这根本就没说错的自猜就这么认了?当然要继续装成苦主模样,继续给自己叫屈。 装成很是无奈模样,给自己叫屈不止的念来。随即便伸手指向了跟他身旁,走了一路的师弟尧足道:“不信!师兄可以问问这,跟我住在同一院里的新来师弟!你问问他,是不是...步珪师叔找上我,跟我说的大伙儿名字?” 别无他法的念来只好将,跟他一路都沉默不语,好似很有心事的尧足搬出,当了挡箭牌。 还不知怎么回事儿的尧足,刚一反应过来师兄叫他,便在师兄私下里眼神儿暗示下,点头应道:“没,没错!师兄说,说的没错!” “哼!你让尧足说,这能算么?尧足可是跟你住在同一院子里的。是你管的师弟!肯定说什么都是向你!这不算!不算!” 念预却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留给念来当即驳道。 “唉!念预师弟!就算你心里对来锢舍满肚子牢骚。可人都已经来了,还能怎样?就算念来师兄真是自个儿,随便挑了咱们来的。那也只能怪咱运气不好,才被念来师兄给挑中的。咱还是快些到了锢舍,打扫完好早些回去才是!人都马上到锢舍了,说再多也没用了啊!” 一行人中一名年岁与念来相仿,也是二十余岁的年轻僧人,则对依旧一脸愤愤的念预说道。他这话倒也说没错!人都已经来了,难不成怪这挑他们来的念来,就能不用去锢舍打扫了?却也只好自认倒霉,领了这好不晦气的差事。 走在最前步子不由得就是一顿的念来,眉头却也不免微微皱起。他却怎么听,怎么觉得刚才那年轻僧人所之言,不像是安抚...更像是在挑唆! 只要认识念预师弟的,都知道这小子的脾气倔。你越说往东那这小子,肯定就认准了往西!在这节骨眼儿上,在经这一撺掇...要是这小子的倔劲儿上来,还真不好办! 虽然念预是自己在净所里的师弟。可这小子在净所里,大小也有些关系能耐!净所里的步恭师叔,就是这小子家里的亲戚!在这小子面前师兄师弟这一套,还真不怎么好使! 越想心中越觉得气闷的念来,不免心中大骂,好你的念沣!这哪是劝人,分明是在挑拨念预!要是这小子真在这时候儿耍倔,那自己还真没把握平息... 哎!也怪自己大意!怎能,怎么就找了念预这么个倔脾气的一起...不过,这小子倒是离自己住的地方最近。呸!呸!就因为这小子住的最近,才第一个找上他来!可没成想这一路上没怎么言语道苦的念沣,却在这节骨眼儿上出来挑唆! “哼!不就是白来一趟?!难道我就不敢在这时候儿,扭头回去?!要扫你们去吧!” 还真如念来刚才所忧那般。念预在听了念沣挑拨后,当真有了立马回去连锢舍都不进的心思。却是令头前带路的念来,顿时就有些头大如斗,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念,念,念预,预师,师兄!不,不能走啊!要,要是你,你就这么,么走了。肯,肯定会,会得罪,步,步珪师,师叔的!毕,毕竟这,这次...是,是步珪,珪师叔让,让来的。你,你要是,就,就这么走了。让,让步,步珪师,师叔知道了,话...” 正当念来还在一边前行,一边心里急着琢磨该怎样,劝说这倔脾气的师弟时。跟他身旁走着的尧足,却是开口对一脸愤愤地念预劝道。 念来一听尧足劝言,却也赶忙接道;“是啊!是啊!念预师弟,咱这都马上要到地方了!你要是在这时候儿回去...要是让步珪师叔知道了...” “哼!” 念预却是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颇有些心中不服的意味。可他却并未像刚才所说那般,不在向前赶路扭头而回而是继续前行。 虽然他在刚才就是气不过头脑发热。可在听了新来的口吃师弟尧足的那番话后,便也渐渐冷静下来。毕竟那位净所里的小师叔步珪,却也当真是惹不起的主!就连自己的娘家外舅步恭,自己真要在此事上出了什么漏子,到时候怕也不好使!心中气恼依旧可他也知道既然已经来,也只有快些忙完早点回去罢了。 行走间念预却是有些不喜地,望向了离他不远的师兄念沣来。刚才都因念沣的挑唆,才让他头脑一时发热。心下里对念来的不满,却也不由得或多或少,被这位挑事的师兄念沣给分担了些去。 “到了!到了!快看!前面就是猿啼涧的锢舍!”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遇 走在最前的念来招呼着,一同而来的师兄弟们。便朝着前方不远处,已经隐约可见的屋舍院落而去。当他们一行渡过溪水上的木板小桥后,便来到了屋舍院落的近前。 随着渐渐临近,不下十余处的石墙院落,则出现在他们眼前。低矮的石墙显然已有些年头,墙面上爬满了绿绿葱葱的叶虎草。有些石墙则已然坍塌,露出里面杂草丛生的内景。 “哈哈!你们几个,是从本家寺净所来的?” 正当念来与一众师兄弟们,琢磨着是不是先找个,住这的管事僧人说说时。一名嗓门儿不小的中年僧汉,却是赤着精装黝黑的上身,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中年僧汉身上自带一股彪悍气。若不是他那光溜溜的脑袋,跟脑顶上点有九点戒疤。还有脖子上挂着串长念珠,却还真看不出是个僧人来。 粗眉虎目一脸大络腮胡子,样貌却也端的粗犷,看年纪也应有四旬左右。最为显眼的还要数,他那赤着的精壮上身,好几处应是与人打斗时留下的长长疤痕,看模样应是利刃所伤留下。 “唉?!怎么?洒家说的,你们几个没听见?你们是不是从本家寺净所来的?” 中年僧人见这既有少年、也有青年的一行十来个家伙,竟然都看着自己默默不语。便有些不解奇怪道。 “呃...是!是!我们,我们几个,是从本家寺净所来的!不知僧师如何称呼?” 念预却是反应极快,先开口对那出现在,他们身前的中年僧人道。在刚才他也被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看模样还真不像是僧人的汉子给吓了一跳!看那模样...别说不像是个和尚。要是他那光秃秃的脑袋上,在长上些头发的话,可不就活脱脱一个山路劫匪?! 随着念预先反应过来,念来也在随后双手合十,对那中年僧人恭敬道:“阿弥陀佛!我们是受净所步珪师叔所命,前来打扫此处屋院。” “嘿!换人了?!我说嘛!怎么净所派人来的这般勤快?原来是管着洒家这片儿,打扫的寺师换了人!不是步述那家伙管了!哈哈!看来洒家让手下弟子,去本家寺告那一状,还真管用了!” 中年僧汉笑着大声说道,在说话间不无得意地,用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 “敢,敢问僧师...你,你刚才说...” 念预却是一听这中年僧汉此番言语,心下里却也不由得就是一惊。心中不免暗暗...怪,怪不得!怎么净所里管着锢舍打扫的步述师叔,好端端的就不管这地了!原来,原来是眼前这人,告了步述师叔一状!怕是正因眼前这人告的一状,才让本来由步述师叔管的锢舍,归到了步珪小师叔手里.... 念预心中想着,却还是经不住,心中的好奇...从而试探般向那大咧咧的中年僧汉道。 中年僧汉倒也不藏着瞒着,一听念预提及他状告之事,则没好气儿地哼了声道:“哼!你们那净所里的步述,端的好大架子!怎么?!瞧不起洒家这关人的地方?!自从洒家来了这里,可就没怎么见过,步述那家伙派人来打扫! 洒家那是从本家寺戒堂出来的坐堂寺师!他不个依老卖老的家伙,还敢跟洒家过不去?!哼!就算他后头有本家寺里,净所长老给他撑腰。难道洒家后头就没人了?!可洒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先是你们净所不给洒家面子,洒家那也是忍了又忍,这才让手下弟子带着状子,回了本家寺戒堂! 本来嘛,洒家还纳闷呢!怎么这状子递回去都这么久,还是没个消息!哈哈!今天看到你们来,又听你这小子说什么,管着洒家这地打扫的,换了个叫步珪的。那不就说洒家月前,让手下人递回本家寺的状子,把你们净所里的步述那老家伙给告倒了? 哈哈!好!好的很!换人好!换了人你们这净所里派人来都勤快了!要是你们几个也像以前,步述那老家伙派来的,只在洒家这里偷懒瞎忙活,不把该打扫的都打扫干净。嘿!洒家可说不准,就又要让手下弟子,带着状子去本家寺告一告! 这次少不得也要把你们几个也给捎上!看洒家在戒堂里的师兄弟,怎么惩治你们!少不得让你们吃些苦头,尝尝戒堂里最出名的戒棍,是个什么滋味儿!” 随着中年僧汉的话语说出,念续、念来、念沣、念预,四名净所里的师兄弟们,却都不约而同地私下里,相互对望了几眼。都从他们师兄弟眼神中看出,对这来猿啼涧锢舍打扫忙活的不情不愿。尤其是念续、念沣跟念预三人,都在与念来对望时,不免脸上带有几分怒意。都怪他偏偏不找别人,专门将倒霉事找到他们身上! 而念来此时心里也是只吐苦水,不由得心中暗暗...真,真他娘的倒了八辈子血霉!怎么,怎么偏偏让我念来,贪上这么个讨人嫌的差事!就算这事我给步珪办的妥当,依着步珪的性子也定然觉得理所应当!真是那边都讨不了好来! 那些归念续、念沣跟念预管的,一同而来的师弟倒不算什么。可念续、念沣跟念预...怕这次被我叫来,是真得罪狠了他仨!说不得往后哪天...就把这仇!跟自己寻回来。 尤其是念沣这小子,那也是师兄弟里,出了名的阴人货!可有不少跟这小子,有过节的师兄弟栽他手里的!自己怕是今后要小心些了!实在不行...等回去后。少不得要去那小子住的院子,多走动走动跟这小子好好说说才是! 不过...这人竟然,竟然是本家寺,戒堂里的坐堂寺师?!... 坐堂寺师则是各寺院中,堂里地位很高的寺师。在有的寺院里,坐堂寺师是除了,堂中首座寺师外,身份地位仅次于,首座寺师的第二把交椅。更在堂中没有首座寺师时,有从坐堂寺师中推举出,代理首座寺师执掌堂务者。 而在金林弘提寺权势颇重的戒堂中,能够成为坐堂寺师的僧人,那也都不是泛泛之辈。却要比一般在寺中有着寺师身份的僧人,身份地位不知要高出多少!且金林弘提寺的戒堂中,也早在开寺祖图珉上师时,便立有戒正者为坐的堂律。 也就是说在戒堂担任寺师,及本身应有之堂权的僧人,那也大多都是靠着自身努力而得。并非像寺中其他诸堂、阁、院、所般,能够以血脉、权势、关系走后门入堂得位。 能够成为戒堂里坐堂寺师的,那也当然都有身过硬本领!而金林弘提寺中的戒堂,更以戒僧汉的戒棍最为出名。其戒棍功法之强,即便在十二本家寺中,那也是数得上的。可想而知这看模样不像个僧人,倒像是个强人的中年僧汉,其戒棍的本事那也应当很是了得!不然也不可能在来这猿啼涧前,能在本家寺戒堂里担任坐堂寺师。 可奇的是既然这人,都做到了戒堂首座寺师的位置。若没什么意外的话,也应该能安安稳稳地,在堂里就这么坐堂下去。何至于被派到这来,成了这看守猿啼涧锢舍之人? “好了!好了!洒家也不跟你们几个多说什么了!都给洒家好生打扫好这本来,就该你们净所该管的事!嘿!不过,洒家也不亏待你们!你们怎么着也是走了小半个时辰,才从本家寺里过来。等你们把该打扫的都打扫干净,洒家就请你们吃顿好的! 嗯!正好洒家要去附近林里转悠。看看今个儿能不能打些野味回来!他娘的!自打年前来了这锢舍,做了这地方的舍主。洒家这肚子可就遭了罪了!老是些清汤谷米饭啥的,这嘴里都他娘的快要淡出个鸟来!要不是洒家能时不时地,自己个儿在这附近林里转悠。碰巧打些野味回来解馋,岂不是肚子里连点儿油水也无?! 你们几个也别担心!就算洒家这去山林里打不到野味,那也不打紧!瞧见你们来时过的桥没?下面儿的水里,那也是有货的地方!洒家这一头去山里打野味,手下弟子那头就去水里摸鱼! 别的洒家不敢说,可这水里的鱼,那肯定能摸到些的!到时候儿总能有些肉来打打牙!呵呵!不过也难说洒家这一去林里转悠,还真碰到个不长眼的东西,撞到洒家手里!到时候儿也少不了你们几个吃的!” 中年僧汉笑着一边说着,随即便冲身后大声喊道:“念行!念行!你小子快给为师,把棍子拿来!为师这就要走了!” “师父稍等!稍等!弟子来了!来了!” 中年僧汉喊完话没过多久,便见名抱着戒棍的年轻僧人,急急忙忙从一院里跑出。一边跑还一边对中年僧汉道。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聚食 抱着戒棍一路小跑的年轻僧人,还没等他跑到中年僧汉身旁站定。那中年僧汉便一把便将,年轻僧人手中所抱戒棍给抄了过来。却是快如闪电几乎是在瞬间,便将戒棍给握在了手中。 “念行!你带这些从本家寺净所来的师兄弟们,去院子里忙活去吧!师父我去附近山林里,看看今个儿有没有不长眼的东西撞上。还有,叫念立、念仿那俩小子,今个儿都给我勤快点些!这日头都晒屁股了,还窝在床上不起,也不怕生了懒肉!我可没生懒肉的徒弟!那俩小子不是很会摸鱼么?今个儿就让他俩给我使劲摸!必须摸到够咱们吃的才行!要不然,就等着吃戒棍吧!” 中年僧汉对那被其唤作念行的年轻僧人吩咐道。一边说着便倒提着手中戒棍,也不在理会众人,自顾自的便向附近山林里走去。而那刚才替中年僧汉抱棍而来的年轻僧人,见自家师父渐渐走的远了,却也不忘朝着自家师父,渐渐走远的方向喊道:“师父!林中小心!” 那渐渐朝着附近林子而去,渐渐走远了的中年僧汉。却是并没有回自己徒弟话,而是依旧自顾自的前行。但在前行中倒是抬起另一只,空出来的手臂朝身后摆了摆,算作听到徒弟话的回应。 “阿弥陀佛,诸位师兄弟,请随我来。” 见师父已然走远不见踪影,念行则双手合十对着,一行而来的净所师兄弟道。言语间倒也很是客气。 随后在念行的一一指引下,一行而来的净所弟子们,便开始分散在这十多处院落里,打扫起各自要忙活的事来。而随着师兄念来,一同而来的尧足。也同样被分派到了个,很有些破旧的小院里打扫。 手拿扫帚的尧足,则很是卖力地在院中打扫起,地上到处都是的枯叶杂草。时而蹲下身去,将长的老高的杂草拔起扔掉。时而又挥舞着手中扫帚,将地上到处都是枯叶,扫聚到一起堆积。 一通忙活下来当尧足擦着额上,渗出的汗水望向天空时,日头也早已升的老高。也应到了该吃晌午饭的时候。一想到午饭尧足心中,却也不免暗暗...今天,姨娘也应该会来吧?可,可我现在去不得林子里打扫。而是来了这里...也不知姨娘见不到我会怎样?... 正当尧足还在心中想着心事,院门前却是出现了师兄念来的身影。此时的念来也早已脱了身上的蓝面儿纳衣。赤着瘦瘦身板儿,一身是汗的冲进院来后,便对自顾发呆的尧足道:“吃饭了!尧足!快来吃饭!哈哈!今儿这饭咱师兄弟,可要有口福享了!舍主师叔手下的两位师兄,给咱烤了好些鱼来!还有舍主师叔在附近林里,打的一只大肥兔子,现在也都烤的差不多了!还不快随我去?!去晚的话,鱼倒是够咱分的!可兔子就玄了!快来!快来!你还愣着作甚?” 念来招呼着尧足说道,随即便拉着尧足一同向院外走去。尧足见师兄这般急切,也只好放下心中所想。随着师兄向院落附近,溪水旁一处早已围了几个,光膀子僧人聚地而去。 “哈哈!你小子腿脚倒是好使!跟你一起的那些小辈,都还没到!你倒是跑到了他们前头!嗯?哈哈!原来后头还有个跟着的!” 此时正盘腿儿坐在草地上的中年僧汉,则哈哈笑着对走上前来的念来说道。随后又看到念来身后,也已跑到近前的尧足,则又补了句后话。 “念立啊!去!撕两块肥兔子身上的好肉!给你这俩师弟!” 中年僧汉一边对着名只穿了条,湿漉漉短麻裤的年轻僧人道。一边又招呼着起火做饭的念行,让其给先来的念来、尧足弄叶子谷米。 而那只穿着条短麻裤的年轻僧人,在听了中年僧汉吩咐后,则赶忙用小树枝做辅,很是麻溜儿速度极快地,伸手从烤兔子上撕扯下两大块肉来。分别放在了念行,用两片不知是何树何草,结长而出的大叶,包裹的熟谷米上。 随后念行便将用大叶包裹的谷米兔肉,一人一份分给了念来与尧足。两人在接过包着谷米兔肉的大叶时,则双手合十对着递给他们吃食的念行道了声佛号。 正当两人刚接过各自手中,包裹着谷米跟兔肉的大叶时。念预与念沣两人则也各自带着,手下师弟向这边走来。 接过手中谷米兔肉的念来,不由回望了眼这才刚来的念预跟念沣。心下就是一乐不免为自己,这来的早而暗自庆幸! 当念预、念沣和其各自手下师弟,也都一一接过以大叶包裹的谷米兔肉时。来的最晚的念续和其手下师弟,也在此时向溪边而来。当他们来到近前时,却也只剩下了烤鱼跟谷米。而那由中年僧汉打来的兔子,却是早已分的精光。无奈下念续和其手下弟子,也只好就着烤鱼吃起了,大叶里包裹的谷米来。 可看着周围人都吃上了兔肉。唯独他与手下师弟们,却只能就着烤鱼吃谷米。念续的心里却是老大的不乐意。可他又能怎样?谁叫他是来的最晚的? “啧啧!念仿!你小子烤的这鱼可以!嗯!倒有长进!不错!不错!” 连着吃了三条烤鱼的中年僧汉,一边将叶子里的谷米,捏起塞进嘴里吃着。一边则笑着对同样吃着谷米跟烤鱼的年轻僧人道。 那同样也只穿了件,湿漉漉短麻裤的年轻僧人,则一脸讨好般向中年僧汉笑道:“师父若是喜欢!等晚上,弟子再给师父捉去便是!捉去便是!” 而另一名刚才给念来、尧足,撕下兔肉的年轻僧人,则也笑着接道:“是啊!是啊!只要师父想吃鱼了,不管白天、晚上!只要师父想吃,咱就给师父摸去!” “哈哈哈哈!行了!行了!你俩猴崽子,我还不知道,你俩是个什么心思?会有这般好心来孝敬为师?是不是你俩听了,为师让念行传的话,都心里没了底?怕为师真生你俩气?才这般巴结为师的?嗯?” 中年僧汉随即哈哈笑着对两徒言道。却也一点儿都不避及,此时一同吃饭的净所弟子。 念立、念仿两人,一听师父一语道破,他俩心中所想。却也依旧不慌不忙,仍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自家师父说些好听话来。他俩倒对自家师父的脾气性子摸得门清。知道师父能说出这番话来,那就是真没生他俩气。 虽然他俩自打跟着师父,一同从本家寺戒堂来到这好不晦气的鬼地方后。各自手头上的本堂功夫也都没怎么拉下。可这好不无聊的晦气地方,却也着实让他俩都渐渐地,比在戒堂时不知要松懈了多少。 更何况这锢舍除了师父,跟师兄念行外加上他俩也就四人。寺中近些年也没几个,犯下大罪过被关进这来的。最近一个犯了大罪过的寺中僧人,也早在数年前就期满释放。 事已这十余处用来关押,寺中罪僧的院落屋舍。却也当真冷清的很,根本一点儿都比不上,在本家寺里那般热闹。喜欢热闹的两人,也因为没热闹可凑。也就都不由将呼呼大睡,当成了这闲来无事的舍中乐事。 即便是师兄念行,时常因此对他俩训诫,他俩也没怎么当回事。毕竟连师父他老人家都没发话,也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今日当师兄念行,跑到他床旁一一掀了被子,说师父生他俩气和吩咐后。却又一下子都不由得担心起来... 师兄念行可是个从不打诳语之人。自然是信了师兄的话,真以为师父是因为今日这突然而来,打扫院落的净所弟子跟前,没见他俩身影失了面子,从而气恼他俩这做弟子的不是。 事已妄自猜测的两人,也都不由得越想越发地心忧起来。随即在上午时便很是卖力地,在溪水里摸起他俩最拿手的本事活儿鱼来。等到他俩摸了好些鱼,见到拎着条大肥兔而回的师父时。看师父面色如常不像是生他俩气的模样,心中那颗悬着的心却也随即放下了一半。 随后最擅长烤物的念立,便自告奋勇地烤起了鱼跟兔子。随着众人渐渐都吃的饱了,又听师父夸奖起念立这烤鱼好吃。他俩便相互应和着抓住机会,向师父试探起来。见师父真没生他俩气,便更加卖力地讨起师父好来。 “师父!看那边!好像,好像有人从石前桥那过来了!” 静静直身坐在一旁,端端正正吃着手中,叶里谷米跟鱼肉的念行,却是突然对自家师父道。说话间便伸手指向了,不远处另一座离他们这,还有些距离的石桥方向。 “嗯?!还真有人来!这时候儿来人?会是谁呢?” 缓缓站起身来的中年僧汉,则有些疑惑不解地暗暗自道。看向了那已然走过石桥,正往他们这而来的一行人。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既来信 “是...他?他怎么来了?” 中年僧汉见那渐渐走近的头前人喃喃自道。却是很有些想不到,来人会是他来。而第一个发现这行人,从前面石桥而来的念行,则也有些不无惊讶道:“师,师父!是步既师叔!这...” “还用你说?为师难道没瞧见是你步既师叔?” 中年僧汉一边对念行说着,随手便将手里拿着包有谷米的大叶,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念行。随即便朝那渐渐临近的头前人走去。 “阿弥陀佛!步肃师兄,好久不见。” 那一行人中头前而来的中年僧人,见那赤膊僧汉走上前来却也赶忙几步上前,单手合十对那照面僧汉道。这中年僧人虽然身形高大,但却颇为消瘦。一身宽大的纳衣穿在身上,却是显得有些空荡。在与走上前来的赤膊僧汉说话时,眉眼间却也不免露出一抹喜色。 被这中年僧人称呼为步肃的中年僧汉,则哈哈笑道:“哈哈!步既师弟!你可是洒家这地的稀客!怎么不好好儿在本家寺待着,跑我这晦气地来作甚?难不成,你也惹了师父他老人家恼?也被师父他老人家罚到我这地来了?” 步既显然早已习惯这大咧咧师兄的脾气性子。本来还在来时路上想着,被师父罚到这被僧人视为晦禁之地,看护把守的师兄是不是还在生师父罚他之气。可见师兄模样与所说话语,倒也能听出师兄早已没了气恼,便也心下一安。毕竟他这次来.... “我可没师兄你这本事!不过师兄你这一走,堂里的师兄弟们,可都想师兄的紧。私下里大伙都没少琢磨,怎么让师兄回来。唉!步肃师兄...你这,又是何苦?毕竟咱们都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弟子。而你又是师父在堂里最为倚重之人。要是当初你跟师父认个错...” “哼!凭什么洒家要认错?明明是师父做得不对!洒家实在是看不过,这才冲撞了师父!可洒家那也是为了师父好!” “哎!师兄切莫再说!切莫再说!” 步既一听自己这火爆性子的师兄,又要旧事重提。跟他在这说起当日之事,却也立马开口制止了步肃。从而微一撇头对步肃使了个眼色。 得了步既眼色的步肃,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不解。可还是顺着师弟步既撇头方向,向其身后不远处的那几人望去。 只见离着他与步既也就十步开外,正站着四名手持戒棍的年轻僧汉,步肃一瞧倒也都认得。竟都是堂中有名的使棍好手,却不想师弟这次竟将他四人带来。而这四名戒堂僧汉,此时正一人一角,看护着名头戴斗笠低垂麻纱,遮住了面容之人。这男子身上所穿,也不过是件很是平常的麻布纳衣。此时那看不见面容之人,正默默站于四名僧汉中央,百无聊赖般透过头上所戴遮物,看着四周景致。 看到这步肃心中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紧。从而又向看着他的师弟步既疑惑望去。显然他也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来。能让本家寺戒堂同时派出四名精锐高手,还有自己这寺师师弟亲送之人,定然身份了得! 而令其肯定这人身份了得的原因,还有此时四名戒堂僧汉,一人一角分四而立的小围阵。这阵却是戒堂在护卫要人时所用常阵。一人一点而无死角,乃是使棍护卫的高妙手法。在加上四人每人每点以棍相助相借,即便真遇上来犯之敌多其数倍有余,也能自由变换密不通风。 而且那头戴斗笠之人,身上也无任何行囊包袱。倒是分站四角的僧汉身上,有两人背着盖有遮物的篓筐,另两人则各背一麻布包袱。想来这些东西...也定是这头戴斗笠之人的。 “师兄,借一步说话。” 步既见师兄步肃面色疑惑地看向他来。随即便小声对其言道,说话间又前行几步。而步肃则也自然跟上听步既耳语。 “你,你说什么?!这!这!” 还没等步既多耳语几句,步肃便突然惊呼道。不免瞪大了双眼看向了微一皱眉,接连向他打噤声手势的师弟来。 “师兄!小声些!难道你不怕,被别人听了去?!这事,师父可是交代的清楚谨慎!除了你我知道,外人是不得而知的!既这趟来师兄你也都看到,就是为了送这位而来!” 步既在小心翼翼地回头望了眼,被戒堂四弟子看护的那人后。这才又小声对师兄步肃道。 而步肃则显然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待其微一愣了会儿神后,这才皱眉向师弟步既道:“师弟!他...这位,怎么,怎么会被送来咱们这?!他们那,难道就没有这关...没这地方?!为什么偏偏,偏偏要送来咱们寺里...我这地方?!” 步既苦笑着摇了摇头:“唉!师兄莫要问我,我也实在不知。其实我在得了师父堂令,知道这位要被那边送来看押时,也着实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这位会被送来咱们这里。我也不是没问过师父...可师父却未曾答我。只是...听师父说。这事是寺正院主叫师父做的。除此外便在无可知了。” 步肃听着步既所言,皱起的眉头也不免更紧了几分,显然觉得此事背后定有不小的隐情。毕竟依着那位的身份...怎么也不可能,会被送来自己这里。就算那位在自己那犯下大过,也自当禁在那边才是。怎会,怎会无缘无故,送到自己这来?这可真是好不奇怪! “师父...叫你送这位来。没给你留下什么话对我说的?” 步肃在想了想后,向一脸苦涩的步既问道。 步既则点了下头道:“师父是有话,让我带给师兄。” 步肃一听步既所言,心神不由一振接着问道:“是什么话?说来听听!” 步既略一忆想从而回道:“师父让我转告师兄,要好生看着这位。可别让这位在咱这出什么岔子。还有就是...师父要师兄,好生在这静心修,修行...” 说到最后步既却是只觉,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看着眼前自己这火爆脾气的师兄,眉头都几乎拧到一起,心下却也不免暗暗叫苦...唉!我就说这趟差我不该来的!可,可我不来..又有谁来合适?一头要带人护送这位过来,一头还要替师父给师兄传话。这,这可真是... “哼!师弟,洒家也劳烦你,给师父带话回去。就跟师父说,洒家定会看护好送来之人!还有叫洒家在这好生修行!洒家也都做得!也都做得!” 步肃言语间却也不免带上几分怒意。声音语调也自然高了几分。不免引得那十余步外,头戴斗笠遮面之人,向他们这边扭头望来。 而站他身旁的师弟步既,则苦笑着小声对其劝道:“师兄!师兄!你!你!唉!小声些!小声些!这般大声作甚?!师,师父他,他....” 步肃仿佛此时最听不得的便是师父二字。一听步既又提起师父,便猛地将一双虎目瞪向步既。却是惊得步既不由只觉背生冷汗。对于这位在戒堂中,有着“棍头一”名号的师兄,在他心中却是又敬又畏。 敬,则是师兄在堂中颇有威望。而他也自初入本寺戒堂时,就结识了这位只比他大一岁余的师兄。这些年来风风雨雨,两人关系那也无比亲厚。 而畏,则是师兄在戒堂中,无人能敌的棍上本领。按堂里规矩,但凡在堂中使棍,占有一席之地者,皆被称为“棍头”。而师兄则是棍头中的一把手,不知从何时起,在堂中便有了“棍头一”的名号。习棍多年的师兄身上,也自然带着股凌然杀法之威,不由令人心生畏意。 “哼!年前洒家不过是替,亡故多年的步淋师弟,向师父讨一公道!师父那续弦夫人好不可恶!竟连步淋师弟给其遗子,所留家业田产都想霸占!却不想师父对那恶妇如此袒护! 步既师弟!你说洒家当初难道错了不成?!难道步淋师弟就不是师父亲生骨血?虽然步淋师弟生前是不得师父欢心。但,但他毕竟也是师父的血脉。也是有着元机上师,在籍后裔身份之人!还有他那孩儿,也不过才七、八岁大! 若是没了亡父那份,本应属于他的家业田产。叫他今后如何过活?!难不成师父还真要听那恶妇所言,将步淋师弟的遗子孩儿,送往其他寺院?” 步肃一边恶狠狠盯着,面带苦涩的师弟步既,一边愤愤不平地道。在他看来自己所作所为没有错处!近年来随着师父渐渐老去,这新被师父续弦娶来的妙龄娇妻,却是深得师父宠爱。 即便是嗣位早已定下多年的师兄步瑾。都曾与他说起过,对师父宠爱续弦夫人的担忧。而随着这位续弦夫人,在年前替师父生下一子后,却是更加母以子贵。更隐隐听说师父好像,真有了重定法嗣之念。可没想到的是...这位师父所娶的续弦夫人,竟会盯上亡故多年的师弟步淋,在师父亲族中的那份家业田产! 因此才引发了自己与师父在年前的争执。最终以自己被罚来此地,成了看管此处锢舍之人而收场。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事坏 “师弟?你这面色怎这般难看?莫非...” 一脸不愤的步肃看着,脸上又平添几分难色的步既,随即心中就只觉隐隐有事要坏。不由得便将坏事给联想到了,自己刚才所说关于已故多年的师弟步淋,其子在本家寺中的家业田产,被师父续弦夫人图谋霸占之事上。从而开口向其问道。 “唉!师兄都已猜到..那,那师弟也只好都说了...” 一脸难色的步既却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来,不无忧伤地开口对师兄步肃道。 步肃却是有些气恼,也不在避讳什么。当即便大声对站于身前的步既急道:“怎么?!难不成...那事!真,真让那毒妇给...你快说!到底怎么一回事?!我不是在临走前都跟你们说好了?!我不在时,要护住步淋师弟家的孩儿!当初,步瑾师兄那也是亲口答应过我!定不会让那恶妇,将步淋师弟的家业田产占去!怎么,我这才走了多久?!就,就...” 步既心中此间也委实很有些不是滋味。他也知道步淋师兄在世时,就与步肃师兄关系要好。当步淋师兄因病故去后,更对步淋师兄的夫人孩儿多有关照。可天有不测风云,也不知为何祸事都让,步淋师兄家给摊上。 在步淋师兄仅过世不到年余,他那夫人便也撒手人寰。独独留下了还未断奶的孩儿孤身一人。幸好步淋师兄的夫人娘家来人看护,步淋师兄的孩儿才渐渐长大。 本来步肃师兄曾有意,收步淋师兄家孩儿为自己义子。可这事当初只对师父提了下,师父便勃然大怒,很是训斥了步肃师兄一顿。因此自知师父脾气性子的步肃师兄,也就没再提过此事。但对步淋师兄家孩儿的关照,却是没有停过。 对于步淋师兄与师父间的父子关系,为何处的这般糟。也只能说步淋师兄的脾气性子与师父相悖。以至于到后来虽然父子两人,都在戒堂担着僧位。一个是本家寺戒堂首座,一个是堂里最为清闲的戒仓寺师,却也当真没有太多交集。 步淋师兄的夫人,则是郡中名寺之女。虽比不得金弘十二寺名头大,但也是郡中九县里的高院。可惜在师父续弦夫人,争夺步淋师兄家业田产事上,却并未过多阻拦。也间接导致了此事结局。 若不是当初步肃师兄,拼着得罪师父的那场争执。步淋师兄留下的家业田产,怕是早被师父那续弦夫人,以自己生子继的名义夺去。步肃师兄这一闹虽暂时保住了,步淋师兄留下的家业田产。可最终... “唉!师兄...你自年前,被师父罚到此处,担了这锢舍舍主后。也就过了一月有余,师父便以家主的身份,收了步淋师兄的那份家业田产。改将步淋师兄的家业田产,继在了续弦夫人...给师父生下的小师弟步间身上。 虽然众师兄弟们,还有步瑾师兄,都为此事说情。可,可师父这些年是个什么性子,一旦他老人家决定的事,哪有更改的道理?大家见再这样说下去,说不得会惹恼了师父...最后也只能...唉! 而步淋师兄家的小侄...也已被师父派人,送往了金疏弘经寺学法...” 步既一边无奈地说着,不由得单手合十,默念了声佛号来。 “嘶!这,这!怎,怎会如此?怎么如此?!” 听到此等噩耗的步肃,在倒吸了一口凉气后,很有些茫然地喃喃自语道。随即想到些什么的他,从而扭头又看向了溪水旁,耷拉着脑袋的念行来。 对于这个自己不甚满意的大弟子,虽然他不是习武练棍的那块料,但其品行却令他十分满意。不然也不会挑他,当自己的亲传弟子。 自从被师父罚到猿啼涧,来当了这劳什子舍主。往来本家寺之事,也就全担在了大弟子念行身上。他不是没问过念行堂里近况,更是关注步淋师弟家事... 可念行每每都会滴水不漏地,跟自己回道堂中无事,步淋师弟家也是安好。自己当然信了念行所言,虽心中也自觉有些古怪,可还是信了... 以至于若不是今日师弟步既实情相告,自己现在都还被念行那小子给蒙在鼓里! 越想越是心中气恼的步肃,呼吸间也不由得急促了几分。心下里也着实恼火的很!他最不喜的便是别人诓他。更是不想自己最为信任的大徒弟,竟会蒙骗他这般久!一双大手也不由得缓缓攥紧,坚实的双臂也在渐渐绷紧。仿佛在下一刻,他便会跑回溪旁,用自己这双拳头,好生教训下蒙骗自己的好徒弟! “阿弥陀佛...师兄,你也莫怪念行。他是你的好徒弟...并非是他有意瞒你,不将实情相告也非他愿。是我在他回这前叮嘱,让他向佛祖起誓不将知道实情告诉与你。要是师兄真要怪罪,尽管怪在步既身上便是,并非念行之过。” 正当步肃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时,站他身旁的步既则单手合十,向身前的师兄步肃口念佛号道。 “你?!” 步肃显然没曾想到竟是师弟步既,不让自己这老实徒弟实情相告,步淋师弟家中变故的。不由得在惊呼一声后,随即心中却也了然,又不免无奈地长叹一声,缓缓松开了紧握双手:“唉!师弟啊!你,你这不是害了洒家?!洒家当初可是在步淋师弟病榻前,亲口答应了步淋师弟,要护他孩儿长大成人!可,可现今,他那孩儿都被师父赶出了本家!若步淋师弟泉下有知,不知会如何埋怨洒家不守信义!洒家还有何脸面,在往生后去见步淋师弟?!难不成跟他说,师兄对不住你,没能看护好你家孩儿!你那家业田产都被师父,续娶的恶妇夺去?!” “阿弥陀佛...师兄!若是念行带回步淋师兄,家业田产被夺之事。你定然又要回本家寺与师父争执。可你莫要忘了,你现今可是受罚之身。若没有师父堂令,你是不得离开此地,回本家寺的。 你若为了步淋师兄事回...莫说你与师父争执如何。单凭你这不守师罚的罪过,重则说不得就要背个大罪之名,被堂中弟子押解回来禁在舍里。轻则也要受皮肉之苦,经那戒棍仗打。怕是连你这戒堂寺师的僧位...都有可能不保! 唉!正因如此,我才让念行,对佛祖起誓。不得将步淋师兄事实说与你。虽然我在来时,也曾想过继续隐瞒下去。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此事还是告诉师兄实情为好。 若是步淋师兄真有怪罪,也自当怪罪步既对师兄瞒下此事...一切因由自当既一人承担,果业随它去便是...” 步既见师兄步肃一脸萧索模样,则淡淡对其坦然道。 听着步既一番言语,步肃却是伸手拍了拍步既肩头。他岂会不知师弟步既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他也自知就算自己回去,与师父因步淋师弟事再起争执,最终怕也无法阻止...现今这早已成为现实之事实。 到时候...自己不光是拦不住恶妇,最终夺走步淋师弟家业田产。怕是自己也要再在此事上栽一大跟头。依着自己对师父这老来性子的了解,怕是步既师弟刚才所说重与轻的责罚...还是不够。说不准师父就会因,自己违背其意不顾贬罚,从极处置也不一定...那样的话,别说什么僧位,怕是被师父逐出师门都有可能! 一想到自己竟会因此,而有可能被师父逐出师门。步肃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受。想起昔日未曾年老的师父,在堂中公正严明的过往。在与现今这般老固之态,宠信其恶毒续妇之状。不由得令一腔热血的他心灰意冷,真想就这么一辈子再不回去。就这么老死在这不问世事的锢舍院里。 “恶妇...真是歹毒!济涟上师所请没错!这宗门中女子祸乱之事,若不严令禁止,还不知要惹出多少乱来!这些女人不单单涉及法嗣、僧位之争!更是群贪得无厌之徒!真是...” “师兄!慎言!怎么说着说着,就提到济...济涟上师了?!你不知这数月里,因为济涟上师叛宗事,捉了多少宗门中人?!至今亦有宗门中人,因受济涟上师牵连,丢了僧位家业!莫要在提什么济涟上师之事了!莫要再提!” 步既却是吓了一跳。一听师兄竟忽然提起,什么济涟上师对的言语。未等师兄把话说完便当即制止,说话间却也不免向四下扫望查看。心中却是有些后悔,当初真不该将济涟上师一事,让念行带回说了。 “哼!怕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又不是本家寺里!还怕有人告?洒家已经在这被寺里,都认为是禁晦之地待着。还有什么好怕的?!” 步肃却是不以为意哼声道。 “阿弥陀佛...师兄莫要再这般说了!我等师兄弟们,可都盼着师兄早些回去!唉!步瑾师兄..也需要师兄回去帮忙...”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嗣争 步肃阴晴不定的脸色,却是越发的难看起来。他这一听师弟提起,步瑾师兄也在等他回去,心中的烦躁便也更加难忍。毕竟他在来前,步瑾师兄便找过自己,对自己说过法嗣之忧。 而在师父帮助下,夺走步淋师弟家业田产的恶妇。怕是转眼间便把目光盯在了步瑾师兄,身为师父的继任者法嗣身份上。毕竟她也为师父生了一子。而且这个孩子还是师父年过花甲的老来子,对其宠溺程度则是师父其他诸子,包括拥有法嗣继任者身份的步瑾师兄,都无法比拟的。 想来现在那恶妇,必定整日都在琢磨,怎样才能从步瑾师兄手里,将属于他的法嗣身份夺走!好给她自己所生之子承袭! “难道,师父他当真老糊涂了不成?!步瑾师兄是当初,师父自己定准了的法嗣!那也是入了本家寺嗣统的!而且步瑾师兄身为坐堂寺师,在戒堂中威望颇高!门下弟子也不在少数!更有把持堂中要位者。倘若师父当真听信恶妇所言,有了废去步瑾师兄法嗣身份,转而承给那恶妇所生子...就不怕堂中乱起?! 可别忘了步瑾师兄的夫人家,那也是本郡名门望寺之女。定然不会就这般眼看着,让步瑾师兄失去法嗣位...” 步肃愤愤不平地说着说着,却是有些哑然。可不是,他这说道最后,竟还将步瑾师兄夫人家也给扯了进去。刚才他还大言不惭的说济涟上师,向国师德主所提之请大善。可这一转眼便又将步瑾师兄,夫人家的势力当成了阻拦那恶妇的力量,可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 不免心中暗暗...唉!看来这女人,还真是脱不开,宗门中的法嗣、僧位之争!自己为步淋师弟家的侄儿遭遇,而痛恨那恶妇夺其家业田产。这可一转眼便又将步瑾师兄夫人娘家,当成了步瑾师兄保住法嗣位的支持者。而自己也是觉得理所应当... “唉!步瑾师兄眼下虽然无事。可真保不准以后会是个什么样。毕竟师父已然年迈,对那续弦夫人又是百依百顺。更因老来得子的生母,又偏偏是那续弦夫人...” “哼!什么续弦夫人?!洒家可不认这师娘!咱师娘活着时,是个什么样人?!岂是这恶妇能比的?!” “师兄息怒!息怒!毕竟那人是师父的续弦,你我师兄弟在怎么厌她,可这辈分却是改不了的。” “哼!洒家可不管什么辈分不辈分的!那恶妇都如此这般了,洒家难道连骂她句都不成?!辛亏那恶妇娘家没怎么有权势。不过是一败落家的士族之女。倘若她身后也有像步瑾师兄夫人般,那样的娘家撑腰。还不知又要惹出什么祸事来!” 步肃一边愤愤说着,心中却实则真有些,担忧起本家寺的步瑾师兄来。步瑾师兄可是自他初入师门时便早就认识。两人关系虽然比不上,自己跟步淋师弟般亲近,但也很是不错。 而步瑾师兄那也是当了多年法嗣之人。平日里师父也没少,交代其堂务让其历练。好在日后接替师父,继任这戒堂首座之位。步瑾师兄也当真没令师父失望,处理的堂务仅仅有条不说,对堂中诸弟子那也多有关照。事已这将来戒堂首座之选,也只有步瑾师兄最为适合。 岂是那恶妇所生幼子,不过才一岁大的娃娃能比?!说句忤逆的话...虽然师父现今身子骨硬朗,可说不准哪天就要往生极乐。怕是等不到恶妇所生子成年!即便是师父真能活到,恶妇所生子成年...一个毛头小子,能镇得住堂里的长老、寺师们?! 说不得到时候这本家寺,掌管戒律的戒堂。不用去管别堂之事,自己堂里就要乱起!要因此被寺正干涉了堂务,可就真丢大了人! “师兄,师父这续弦...虽然是家道中落的士族家子。可你刚才自己也不说了,这位续弦...是从何而来?” 步既在听完师兄愤愤之言后,稍微略一沉吟便接着又道。 步肃经由师弟这一提醒,不由得伸手狠狠拍了下额头。他却是真把那恶妇给想简单了!对啊!那毒妇可是,可是这州里士族之女!并非是宗门中其他寺院里的宗女!想到更深层的步肃,却也只觉步肃师兄的法嗣之位,说不准...还真会被那恶妇,为师父所生幼子给夺去! 在这祀州地界虽因宗门昌盛,而使祀州于中土九州里,有“佛州”美誉。更有地上“佛国”一说。可正因宗门在州中太过兴旺,从而不免与州中的士族势力颇为不睦。但因州中百姓多为本宗信徒,事已士族这些年来一直都被宗门压下。而在百余年前发生的那场中州诸王,为争夺皇位的“正太子之争”后。被封于本州的王爷,却也渐渐多了起来 而朝廷之所以册封皇族王支多来本州封邑。明眼人一看便知自是为了,制衡宗门在州中势力。现如今虽然宗门势力依旧是州中第一,可逐渐扎根于州中的诸王,也在士族的支持下也已有了,与宗门在州中分庭抗礼的势力。 其中与宗门不睦的州中诸王里,又以炯王为最。在宠信远自隘州而来的外道同时,竟然还敢在有着佛州之称的本州地界,盖起外道法观!更深信那外道旁门,服用丹丸残害州中女童为乐。虽然国师德主曾多次遣使去王府商谈,可这谈来谈去都没得出个结果来。 最终炯王还是依旧宠信,他那从隘州找来的外道。外道法观至今也已在,州中炯王的封邑地界上,前后盖了不下五处之多!后听说国师德主还为此事,书信远告于中州朝廷。可朝廷却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显纵容炯王胡作非为!也是!这些王爷自打来了州里,可不就一直跟宗门不对付? 朝廷又怎会管这炯王,跟宗门不对付之事?怕是巴不得看到眼下这般局面!而支持本州诸王的士族,也自然得了不少诸王庇护。眼下这恶妇士族女的身份...说不得就会用上州中诸王,为其撑腰也不一定!虽然诸王与士族,都为世俗势力。可在宗门中早有士族、诸王,借故干涉宗门事务的先列。 若是真让恶妇联系上,州中那位王爷的话,那可就大大地不妙了!在加上若师父真属意于恶妇所生幼子,自然在义理上站得住脚!从而与步瑾师兄争夺法嗣之位!就算步瑾师兄被逼无奈,去找寺正来判...怕也是行不通的。 虽然寺正为本家寺与诸多分家总主。可自开寺祖图珉上师起,便给本家与分家立下了,本家不得干涉分家法嗣承袭的家规。就算本家寺正总主向着步瑾师兄,却也是有心无力无法,对由分家执掌承袭的戒堂,这法嗣之争过多干预。步瑾师兄这法嗣之位... 越想越是心忧的步肃,不免又望向了同时,也正看向他的步既。师兄弟俩则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对方对此事的无奈与无力。 “师父他老人家...到底要让洒家,在这里待到何时,才让回去?” 愤色渐渐退去的步肃,却是突然向步既问道。 步既却叹了口气道:“唉!我也不知...师父他老人家,对师兄在这地方待着,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依着现在师父的性子,怕是师兄弟们为师兄,说情勤了的话..怕是不行。这事,也只能由步瑾师兄去说才好...” 步肃在听完师弟步既,这可有可无的回答后,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道:“嘿!洒家这会儿,可真想早些回去了。不能就这么干等着,步瑾师兄被那恶妇所害,夺去法嗣之位!可怎奈,洒家现今也不过是受罚之身!连这关押罪僧的锢舍都离不了,又怎么回去帮步瑾师兄?! 说来也真可笑!这空无一人的锢舍,哪是关押罪僧之地?分明就是关着洒家的地方!别说步瑾师兄怎么替洒家,在师父他老人家跟前求情了。就那恶妇怕是巴不得洒家,一辈子都被罚在这地方老死才好! 看来...洒家这回本家寺之事...还真是遥遥无期了!” 步既这时经由师兄一提,却是忽然想起身后不远处,自己送来的那位...可不还在后头等着么?!心中不免就是一紧!自是光顾着与师兄谈事,竟忘了他这次所来主要目的。从而赶忙回身望去... 只见那被自己刚才在与师兄相谈时,忘于脑后的头戴斗笠遮面之人,依旧在悠然自得的四处张望,没有一丝半点不耐之态。这才心下一安从而又对仍沉积于为步瑾师兄,法嗣一事而忧困的师兄步肃小声道:“师兄,你切安心在这。既然师父他老人家,让既带这位来让师兄好生看管。那在师父眼里,自然还是倚重师兄的!眼下...师兄也只有看管好,被既送来的这位。才是今后再回本家寺的上上选和机会!” 步肃听着步既此番言语,却也不由得抬头望向了,依旧站在不远处东张西望,好不悠闲的那人。从而微微点了下头来道:“师弟放心便是!只要洒家在这里一日,定当护的这位安然无恙!嘿!别说是师父让你送来,即便不是师父所托。光凭这位自己...洒家也不能让他,在这里出半点差池。” “阿弥陀佛!师兄所言极是,那既也就放心了。”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长谈 步肃望着眼前的师弟步既,怎么都没想到当年那个,初来堂内的爱哭小子,现如今倒也成了堂中,独当一面的寺师。在自己担任坐堂寺师的这些年来,还真没少得他帮衬。不然依着自己这脾气性子,说不得就要跟堂里一些不怎么对付的师兄弟,以及长老们闹将起来。但有步既师弟从中调解虽也有摩擦,可都会归于平静掀不起风浪。 而在当初自己因那恶妇,逼迫步淋师弟家的小侄太甚,想要出头时。步既师弟也是一而再地劝解阻拦。甚至为了不让他去找师父理论,还差点跟自己动气手来。这却是他从来都没想到过的,还真被差点跟自己撸袖子动起手来的,步既师弟那般架势给拦了下来。 毕竟步既师弟在堂中,那也是出了名的和事老。品行在粗汉最多的戒堂中,那也是数得上的。可没成想...为了阻拦自己去找师父,就步淋师弟家业田产一事理论,竟险些跟自己动起手来。虽然步既师弟也是懂些棍法,可跟自己这实打实的坐堂寺师比,那还真不够看。 但自己这做师兄的,哪能真跟师弟动起手来?岂不让人笑话不说,自己本就与步既师弟亲如手足,也就是在一时气头上与他对峙了会儿,便也就没了下文。 可到头来...自己还是一时脑热,也就什么都没顾及,就跑到了师父身前,就步淋师弟家业田产事,与师父争执起来。才有了现今被师父免去了,坐堂寺师的僧位。从而以受罚之身来到这猿啼涧,当了这锢舍的劳什子舍主。 也自那以后,他便再也没见过步既师弟。不过来往与本家寺的念行,在每每回来时总会带回些,堂中与自己交好的师兄弟们,托他给自己捎来的物品,其中也不乏步既师弟所送。 “师弟,我不在堂中..现如今在这猿啼涧,还不知道要待到猴年马月。一年是他,两年、三年也是他。若没有师父解令,这戒堂我怕是回不去了。我不在时,你就多替我看护着点吧! 唉!步瑾师兄的事,还真让洒家头疼的紧!虽然我在堂中也有些名望,能回去的话固然能帮着些步瑾师兄。可既然我现在无法回去,那步瑾师兄那...还要指望师弟你多帮着些了....让步瑾师兄千万要小心谨慎!莫要被那恶妇找出什么漏子来才是!” 步肃一边对站于身前的师弟步既说道,一边则伸手轻轻拍了下他那略显单薄的肩头。 步既却是不知师兄,怎会突然如此说起。可他也不敢怠慢,随即便单手合十向师兄步肃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师兄尽管放心便是。虽然师兄现在无法回本家寺。但想来师兄也不会,老被师父这般晾在这里。毕竟师兄可是咱堂里的坐堂寺师!咱堂里有谁能走赢师兄的戒棍?这点怕是不用我讲,师父他老人家心里也有数的很! 虽然...师父这上了年纪后,性情上...是有些变故。可在堂务之事上,还是知道轻重的...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既,妄议了!妄议了!” 步既随着安稳师兄步肃的话语说出,却是说着说着便说到了自己的师父。从而自觉失言的他,赶忙自语告罪道。 而听着步既这番言语的步肃,则有些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来:“师弟,别自欺欺人了。咱师父已经变了!不在是以前那个,跺跺脚都能让本家寺,颤一颤的师父了。唉!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那老话怎么说的?英雄迟暮...迟暮英雄...嘿!没想到,洒家也有咬文嚼字的时候。可洒家说的都是真的... 当年咱师父是个什么样人,你我师兄弟岂会不知?咱都是师父一手教大的弟子,少说也都跟师父在堂里,生活了三十多年都不止。当年你我还不过少年时,咱师父就只凭一人一棍,连一名堂中僧汉都不带,就去了本家寺差点动了刀枪的寺庭后院。 就靠他一人站那,不满现今寺正院主继位的,那些先代寺正的诸子们,便都不敢再鼓噪造次!那好几百口子拿着刀枪的各子僧侍,可不都老老实实放下了各自手中刀枪?任凭师父处置? 这眼看就起的寺正嫡宗祸事,就这么消弭于无形。那些先代寺正的诸子们,也都在师父的保证下,放弃了跟现在寺正院主,争夺寺正之位的心思,也都落得个善了善终。 那时的你我是什么模样...洒家现在可都还记得。我见师父一人都不带,独自去了寺正亲族所住的,本家寺寺庭后院心中大急!担心师父自己一人前去,说不得就要遭了那几家,想要跟现今寺正院主,争夺寺正之位的诸子兄弟毒手。因此在师父走后不久,便招呼起好些师兄弟们,拎着戒棍就要后脚追上师父。 可还没等洒家跟师兄弟们走出戒堂。就被你小子给拦了下来。虽然洒家早已忘了当时,你小子都跟洒家说了些什么。可你当初说的那话还真挺管用,虽然洒家因为你小子拦着,对你那时很是气恼。可还是没有走出戒堂,也就和师兄弟们等待了堂里。 到头来...见着师父平安归来。又听说师父已然平息了,本家寺的寺正之争的内乱危机。从那时起洒家便知,你小子是有大能耐的。不然也不可能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拦下洒家跟师兄弟们。 若当初洒家不听你的,真就带着那些火急火燎的师兄弟们,直奔本家寺寺庭后院的话...说不得还真会惹出些什么乱子来!幸好,当初有你小子拦着。 不过也正因为洒家,撺掇堂里的师兄弟们,要去闯本家寺寺庭后院。呵呵...师父可没少罚咱...不过洒家也心服口服的很!因为洒家的师父,是真英雄真豪杰! 可你在看看咱师兄现在模样...难道人到老了,他就真就这么容易糊涂?!明明这些事都是错的,师父他老人家为何明明知道,还要去做?除去步淋师弟跟步瑾师兄事外,还有好些师父他老人家,在这些年来做下的错事,错也就这么错了。 其实洒家也曾想过,毕竟师父年纪大了,真做出些错事那也情有可原。可这错事怎能一错再错?而且还错的越来越厉害!先是步淋师弟的家业田产,被那恶妇霸占夺走!步淋师兄家的小侄,现如今也被送往了别处!眼下这可倒好,那恶妇竟然,竟然又盯上了,咱这戒堂法嗣之位!若是步瑾师兄当真被那恶妇,得手夺了戒堂法嗣之位...那咱这戒堂往后,还怎么得了?! 你我皆在堂中长大。咱戒堂能有今日模样,除了师父他老人家坐镇外。众师兄弟们也都是尽心尽力,一心要将咱这戒堂做到这金弘山十二寺最好! 哼!当年那些不服咱的,其他十二寺的戒堂僧众,可有不少都是洒家棍下败将!咱金林弘提寺的戒堂,也自是出了名的戒棍厉害!那是何等风光?!只要是知道些这金弘山十二寺的人,提起十二寺的戒堂,定然首推咱金林弘提寺! 可现今...这些...唉!洒家真不知,往后这戒堂会是个什么模样?若是真无法阻拦师父,让那恶妇所生幼子取代步瑾师兄,得了这戒堂法嗣之位。那咱这戒堂可不就要乱成一团? 别说是步瑾师兄定然不会坐以待毙。怕是其他师父的诸子师兄弟们,也同样不会信服。定然纠结各自堂中、外亲之族势力,夺那法嗣之位。师父活着时还好说...可要是师父哪天真往生极乐了,可不就要乱起?到那时,别说洒家已经回了堂里。就算又坐回了坐堂寺师的位置,怕也是有心无力去平息,师父家诸子间的这场,为了争夺法嗣首座之位的争斗! 毕竟,那可都是咱师父的诸子。也都是咱认识多年的师兄弟。别管是相熟好,不相熟也好。可总归都是同出一门...到时候即便咱都站在步瑾师兄那边。步瑾师兄也是最有资格,夺回本应就属于他的法嗣之位...可真到那时,真到那时...洒家能提棍对那些,争夺法嗣之位的师兄弟们..惩戒么?” 步肃一通长话心语,却也说的在情在理。即便是自幼便认识相熟,与其亲如手足的师弟步既,却也都没想到...师兄会说出这般深省话来。毕竟火爆性子不怎么考虑后果的师兄模样,他已然再熟悉不过。这一猛然间,师兄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一样,说出这般多不像其所说话来。却也让步既不免在听完师兄此番长语后,沉吟不语间一边看着,一脸很有些萧索模样的师兄,正自顾看着他那双长蛮老茧的粗大手掌。一边自顾思索着该如何回答师兄的话来。 最终两人间短暂的无话沉寂,还是被听了步肃好一阵长言的步既打破。步既坚毅的目光,很是认真地看向了,身前依旧还在自顾看着,双手的师兄步肃道:“师兄!你刚才也已说了,这戒堂是你我从小长大之地!虽然你我身为僧人,按理说僧人出家既无家。可在我看来,戒堂便是家!师兄弟皆为一家人!不管是睦与不睦!若真有...师兄所说那般。堂中会因法嗣事而乱起...那既,定在乱起前,便将乱事苗头灭掉!”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相因忧 “灭掉?!师弟你想怎地灭掉?难道,莫非你想?!....” 师弟步既眼中一闪而过的决绝,不免令站他身前的步肃,心中就是一紧。从而随即开口向其问道。 步既则仍旧一脸平淡地,对师兄步肃微微一笑道:“呵呵...没什么。师弟我也不过是说说罢了...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步肃却是摇头道:“不对!你肯定想到些什么!要不然,刚才也不会说出那般话来。师弟,你可别做傻事!毕竟...现在还没真到那一步上。眼下...那恶妇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说夺就能把,步瑾师兄的法嗣位给夺去!咱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可千万别...” “师兄放心!师弟自有分寸!什么该做的会做...那不该做的,也自当不会去做...” 步既见师兄步肃发现了自己刚才的异样,便赶忙极力掩饰道。心中却又不免暗暗,但那不该做之事...非要有人去做时,那我也只能明知是错,也只能为之了!师兄...你说的不错!戒堂不能乱!不管今后是谁来接替师父,继承这戒堂首座之位...戒堂就是戒堂!不能因为这首座之位,而令堂中分裂乱起。 “你当真...” 步肃见师弟步既面色如常,虽然心中仍有些担心,刚才师弟步既那突然说出的怪异之语。但心中的忧虑,也在听了师弟的回答后,安心下了许多。 “呵呵,当真没事!唉!只是刚才,既...听了师兄那般长言,心中也着实有些苦闷罢了!毕竟...现在堂中已有暗流涌动。既然步淋师弟、步瑾师兄事,也都已说了。那既...也就将堂里一些暗事,也一并说与师兄吧...” 步既则依旧表面掩饰道。为了转移师兄步肃,对自己刚才有意无意间,突然表露出来的异样。便又将他此次前来不想对师兄,说起的堂中暗事也给拉了出来。 步肃一听师弟步既,突然又说堂中暗事。心情却也不免更坏了几分,从而皱眉向步肃问道:“是不是...堂长老相因?...” 步既苦笑着微一点头算作回应。见师弟步既点头回应,步肃的心里却是跟明镜一般,从而不由得小声骂道:“这老家伙!真是个不知死的东西!我早就说过这老家伙,早晚是咱堂里的一大祸害!瞧!应验了吧!哼!要不是那老家伙,跟咱师父是堂兄弟!是戒堂里的长老寺师!说不得洒家早就找个因由,一棍子将那老家伙打杀掉了! 现在,是不是这老家伙,跟那恶妇走的很近?那老家伙在门中的徒子徒孙,是不是也都跟着那老家伙,成了恶妇在堂里的臂助?” 步既又是微一点头算是回应。见师兄气愤异常的表情模样,在略一沉吟后便接着又道:“虽然事情都已被师兄猜到,但还没坏到不妙的地步。毕竟...堂长老相因师叔,虽在堂里也有些势力。可他那些堂中弟子徒孙,即便是跟师父的续弦...站一起去。那也是动摇不了,步瑾师兄在堂中的根基的。 毕竟像咱们这般,自幼便跟在师父身旁的坐下弟子。现如今在堂中各司其职,担任堂中寺师的那也不在少数。哪个不跟步瑾师兄相熟?即便是情分有轻重亲疏之分,可在这法嗣一事上都是认可步瑾师兄的。 若是光凭相因师叔,跟其弟子徒孙想在堂中成势...呵呵,那可没这么简单就能成的。毕竟,相因师叔门下的,咱那些同门师兄弟里...” “哼!什么师叔不师叔的!洒家可没有像那老家伙这般,败坏戒堂清誉的败类师叔!那老家伙这些年来,仗着咱戒堂长老的名头,在这寺里寺外做下的坏事还少了?! 不是强占田亩,就是私募法女!可没少祸害山下,咱本家寺领内的庄户女!光是他那没籍没姓的私生子,就不下十来个之多!更是变得法儿的,在堂中以律谋私!一些本来在寺里犯下戒罪之人,只要给他使银子送钱,竟然就能不受堂戒之惩! 最离谱的还要数他在大前年,竟然还收了个分舍院里寺师钱财。帮那人给其对头弄出了好些罪名!楞是给没罪之人定下罪来!要不是这事最后露了马脚,被人家捅破的话。说不得那没罪之人就要来咱堂里,领那平白无故之罚! 可咱师父却,却并未因此而罪责与他!对了!好像就在那时候,恶妇好像...好像跟师父替那老家伙求过情的!对!是给他求过情!唉!当初,当初我怎么就没想到!看来...恶妇怕是早在大前年,就已经拉拢上了那老家伙!” 步肃一边愤愤不平地说道,说着说着却是猛一警醒。却是没来由的又抓住个要点!那便是大前年相因那老家伙,惹出那档子在本家寺里,都闹的沸沸扬扬的假罪事后。可不就是师父续弦娶来的恶妇,替那老家伙求的情?!可当时的自己...却是顶点儿都没在意。根本就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年光景,现如今的堂里却已,渐渐浮现了乱象。而苗头则正是当初自己,根本就不会想到凑到一起的两人! 一个是深得师父宠信的续弦恶妇。另一个则是自大前年,捅出大篓子祸事后,着实在堂中很是消停了许久的老家伙相因。 虽然步肃也是觉得依着相因那老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性子。跟其在堂中的那些徒子徒孙,根本就成不了事。可现如今就怕万一!前面可不就有步淋师弟的列子么?! 而且最关键的还是师父,对那恶妇的宠信!既然相因那老家伙,都已投靠了恶妇...说不得那恶妇会对师父说些什么话来。好让那老家伙相因,逐渐在堂里掌握些权势,那也是不无可能之事! 要是这些都如自己所预所想,早晚相因跟其门下的徒子徒孙,定成堂中乱起之势的隐忧! 越想越觉得心中窝火的步肃,随即在恶叹一声后道:“唉!当初那老家伙犯事时,真不该就这么放过他!即便因那老家伙之事,跟师父起些争执...但只要能定那老家伙的罪,除去他身为堂长老的僧位。那老家伙门下的墙头草弟子,还不都树倒猢狲散?!可惜,可惜了啊!差一点儿就能让那老家伙,也来这鬼地方尝尝被困的滋味儿!” 步既则单手合十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师兄既然都已说了,他那门下弟子,都是些墙头草之辈。那咱们还怕他作甚?即便他身有堂长老,不低于坐堂寺师的僧位。可能被他所用之人却不堪大用。既然真让他得了些势却也无妨。毕竟...这墙头草能为他用,那也自然能为我用。若不然,也就不叫墙头草了。” 听了师弟步既一席话后,步肃心中因戒堂长老相因,投向恶妇而新添的烦闷,却也一下子轻松了不少。还真为师弟步既,这能为他用更能为己用之理,而恍然了悟。从而在点了下头后,不免露出一抹欣慰笑意:“嘿!这说来说去,还是师弟你见识高!要让洒家去想还真猜不透,这里面的道道儿!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步瑾师兄有你帮衬着,想来那恶妇真要给步瑾师兄使绊子,那也不见得就能成事! 唉!这说来说去...最后,总是要想出个法子来才是!老是这样干耗下去,还真不是个长法。毕竟...师父光是宠信恶妇这一点,就无法解决。可真难办啊!...” “阿弥陀佛...两位师叔...那位,他说有些饿了...” 正当步肃跟步既又是一通长谈而论,还要接着再说些什么时。一名从步既身后而来的持棍僧汉,却是打断了两人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语。这名手持戒棍的年轻僧汉,便是站于步既身后十余步外,分为一人一角四名棍僧中的其中一名。 “呃...哈哈!还,还真是!咱俩光顾着说话,都把那位给忘了。嘿!你们来的还真是说巧也巧,说不巧也不巧!洒家上午可刚好打了只大肥兔子!不过不巧的是那大肥兔子,早被洒家跟那些猴崽子们,给吃了个干净! 但正巧现在是吃饭的时辰!虽然有些晚了,可还有剩下的叶子谷米,跟烤好的鱼吃。走!走!别让那位在这干等着了。洒家这就去吩咐念行他们,给那位在这些院子里,挑个最好的住下!” 步肃说干就干刚一说完便要回身,招呼自己的大弟子念行。可还没等他招呼,便被步既拉了下道:“师兄,这先不急。还是先随既,去见下那位吧。这样才不失礼数。” “噢!对!对!对!呵呵...你瞧洒家这脑子!还真是...呵呵!师弟说的对!这礼..礼数不能失!这可关系到咱本家寺的名头不是?” 步肃一听步既所言,则拍着脑门儿恍然笑道。他倒是一时性急,都把礼数这茬给忘了!倘若自己这现今管着猿啼涧锢舍之人,连护送人都见了却唯独不见被送者。而是自顾去吩咐手下弟子,还当真有些说不过去... “阿弥陀佛,师兄且随我来。” 正文 第三十章 互递 “尧足?你这是去哪?眼看天就要黑了,还出去作甚?” 刚一回到小院屋舍里不久,坐在床旁歇息的念来。见尧足又拿着擦布、扫帚出去,却是有些不解问道。 “师,师兄...我,我去,去后,后山林子里..看看...” 尧足虽然此时心中紧张,害怕师兄问起自己为何出去。可他也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同住一屋地师兄的。事已在一听师兄问起,便也毫无隐瞒地对师兄说道。 念来懒散着腰却因尧足此言一出,不由自主地便坐的直了。想起前几天先代寺正丰笏上师显灵之事,现在每每想起还都有些心惊肉跳。也自那日起,他便暗自打定主意。往后若无要紧事,可再也不去后山碑林了。 “你这时候去...是不是,有些晚了?你瞧外头这天,怕是过不多久就要黑了。咱俩也都忙活了一天...要打扫的话,还是等明天去吧。” 念来有气无力地道,此时的他当真累的厉害。本来要好几人才能打扫完的几处院子,都让他一人给打扫完了。虽然他也想清闲些,可今日跟他去猿啼涧的师兄弟们,却都不干啊! 念沣、念续和念预三位师兄弟,显然都不想干的比谁多。虽然都是按着锢舍里的师兄念行吩咐,将自己该打扫的院子都给打扫干净。可还是空出了几处院子,没分过来该由谁去打扫。 念来也看得出那几处没有分过来的院子,是锢舍里的师兄念行专门留下,想要最后再分派给他们一同打扫的。可念来却心虚的很...本来自己叫这三位师兄弟来,就已经是得罪狠了他仨。这最后多出来的劳活,在他们几个打扫完各自打扫的院子后,再分派下来的话...说不得对自己的怨恨,又要多加几分。 最终在心里百般纠结和无奈下,他也只好自己揽下了那几处院子的活来。事已他在今日却是格外卖力!还因自己这般勤快,很是得了锢舍舍主师叔的夸赞。 可他哪里是自愿做的这些活来?还不是为了少得罪些,今日被自己叫来的师兄弟们。但这话却是不能对人说的,也就随着锢舍舍主师叔的夸赞,往下顺杆儿爬了。 但到下午临走时,他却又有些后悔起来... 因为在下午临走时,锢舍舍主师叔对他说的那番话,却让他刚松了口气的心中解脱,又不免蒙上层看不见光的阴影...舍主师叔可是发话了,往后还想让他来这锢舍里打扫... 听了舍主师叔这番话后,念来当场就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可不就是自己嘴贱么!非要在舍主师叔夸自己勤快能干时,顺着舍主师叔的杆儿往上爬。 这可倒好!人家就认准你打扫的好!还点名想叫你再来!一听这话他可是死的心都有了...不免在回来的路上,很是在心里大骂了步珪一通。可不是,若不是他在昨天找上自己,非要让自己招呼人来锢舍打扫,能引出这一件又一件坏事?! 要是今后...自己真要时常去那锢舍打扫,那自己在本家寺里的清闲差事,可不就平白无故地多了件,很是费心劳力不讨好的外活?而且这活还不是自己师父派下的... “我,我还是去,去看,看眼吧...顺,顺便擦,擦下...林,林子里,里的。那,那些灯。” 尧足也猜到师兄在听完自己所言后,定会有阻拦自己的可能从而接着又道。 “嗯!那,你就去吧!看看也好...记得把林子里,丰笏上师的灯好生擦下。唉!等师兄歇息下,就去准备晚上的斋饭,你也早去早回吧。” 念来在想了想后却也觉得,既然尧足非要去那林里看下,那便让他去便是。这可不是自己逼他去的...而且,既然他要去林子里看下。那也正好顺便让他...把丰笏上师碑前的那些长明灯都给好生擦下。倒也一举两得。 “嗯!我,我知道了。那,那师兄...我,我...” “去吧!去吧!趁着现在天还没黑,早去早回。” “嗯!” 略有些火急火燎的尧足,在与师兄念来说完话后,便冲出了屋舍向院外跑去。看着一溜烟儿功夫,便从院里跑没影儿的尧足,念来却有些奇怪道:“嘿!这小子倒是勤快的很!都这么晚了,还要去林子里看看...唉!既然他愿去,去便是了。反正这后山林子里的活,我念来可是再也不去了。他想去愿意去,就随他去吧...随他去吧...” 念来有气无力地自语说着,便仰躺在了床上:“唉!还是...不用干活的时候好!还是躺在床上好啊!....” “呼呼...” 一路疾跑下尧足便来到了后山碑林里。此时的天色也早已渐渐暗下,怕是过不多时便要全黑下来。用手中拿着的擦布,胡乱抹了把额上渗出的汗水。尧足便开始在碑林里,找起了他想要见的那人身影。虽然他也不知这么晚了,那人此时会不会还在...亦或是根本没来... 其实他早在昨晚睡下时,便因此事一宿都没怎么睡好。每每想起今日不能来这林里打扫,而是去往寺外山中不免心生忧虑。他却怕今日见不到自己的那人,会不会因为白等他没来,而气恼他不到。 走在碑林里来回张望,见仍没那人的身影。尧足的心里却是有些空落落的,但他却依旧没有放弃,仍在一块碑一块碑地寻找。但心中却不免有些暗暗焦急...她,不会是早走了吧?都这么晚了...也许,她今天没来这林里...也不一定...她不会生自己气了吧?自己今天... “嗯?!” 刚扫了眼又一块石碑后面,想要接着向下一块石碑行去的尧足,却是身子猛地一僵从而停下了脚步。却是正有一人躺卧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那人此时卧睡着地方,正是石碑后的冰冷石阶。 看到这一幕的尧足,心中不由得就是一疼。但随即又是一喜,却是他见到了想要见的人。几步上前尧足便来到了那人身旁,从而轻轻蹲下身来小声唤道:“姨,姨娘?...” 睫毛微微晃动下,随着尧足的轻唤,躺卧在石阶上的睡熟之人,也渐渐从睡梦中转醒过来。当那双还带着几分睡意朦胧的眼眸,看到蹲在自己身前的那张熟悉面孔,熟睡之人却也不由得精神一震,从而唇角边也不由得带上丝淡淡地笑来。 慵懒地从石阶上缓缓坐起身来的中年女子,这时才发觉天色已然不早。却是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何时渐渐就这么睡了过去。以至于直到刚才尧足在她身旁,轻轻将她唤醒时她才发觉,自己应该是睡了很久。而且躺卧在石阶上的半边身子,也都凉的厉害。虽然自己身上还穿着件不算单薄的衣子,可躺着久了凉意还是透进了衣子里。 “你怎么才来?姨娘可都等你一天了....” 中年女子一边揉着半边,有些酸麻的臂膀。一边则笑着看向了,站在身旁的尧足。 “我,我,我今天...跟,跟师兄...去,去,去了个。寺,寺外,很,很远的地方,打扫。所,所以...就,就来晚了...” 尧足在听到中年女子问后,便有些愧疚地说道。 “给!” 当尧足结结巴巴将话说完后,中年女子却像变戏法般,从自己的衣袖里摸出个鸡蛋来。 尧足见中年女子向他递来鸡蛋,随即想到些什么的他,便也赶忙从自己身上摸索起来。不一会儿功夫便从怀里,摸出个小油纸包来向中年女子递去。 很有些意外尧足举动的中年女子,却是不想尧足还会给她东西。看着那一小包东西,便有些疑惑不解地,向尧足问道:“这是什么?” 尧足却是摇了摇头:“我,我也不,不知道,这,这是什么。可,可是,很,很好吃的!我,我就,就留下,下来。带,带回来了。来,来给姨,姨娘吃...” 说话间尧足便将中年女子,手中的鸡蛋自己伸手接过。顺势便将从自己怀中摸出的,那一小包很好吃的东西,递到了中年女子手中。 嘴角间的笑意在听完尧足所言后,更浓了几分的中年女子。则宝贝似地拿过尧足送给她的好吃东西,缓缓将印有好看纹络的油纸包打了开来。在打开油纸包后一股淡淡地香甜之气,便从打开的油纸包中飘散而出。 看着油纸包中那煞是好看的各色果点,中年女子则有些惊讶地,看向了也正望着她的尧足。从而疑惑不解道:“这包果点,你从哪弄的?” 中年女子却是认得这油纸包中,被尧足叫不上来名的好吃东西是什么。曾经年轻时的她也曾吃过,这种很好吃的果子点心。但这果子点心却不是一般人家能吃得起的。 “是,是一,一个。很,很怪,怪的人。他,他给,给我的。就,就在今,今天我去,去的地方。给,给的...” 尧足见姨娘问起便也老实答道。 中年女子则在听完尧足所言后,更有些不解道:“很怪的人?” “嗯!”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怪人 尧足说话间便将今日下午,在吃过午饭后又重新回到,继续忙碌打扫的院里,所发生看到的事断断续续,对坐在石阶上的中年女子讲了。当他继续在院中打扫时,看管锢舍的那位大胡子师叔,便与一名头戴奇怪东西遮住了脸庞,看不见长什么样的怪人走进了院里。 随他一同而来的,还有锢舍里的三位师兄。他们各自手上身上,都或抱或拿亦或背扛着好些东西。而当锢舍师叔和那怪人走入院内屋舍时。三位随后走远院来的锢舍师兄,也都不约而同地向屋舍走去。 只是还没等他三人走进屋内,锢舍师叔便又与那怪人走了出来。这一出来却也正巧,让刚想入屋的三位锢舍师兄,给挡在了外面。从而致使走在最后的那位,中午还给他们烤鱼吃的锢舍师兄,一没留神前面师兄的停下脚步,险些就撞在身前的师兄身上。虽然没有撞上可他脚下,也因停的急了没能站稳,险些在摇晃间便要背拿着东西跌倒在地。 还是自己眼疾手快,一见那走在最后的锢舍师兄,站立不稳将要跌倒。便赶忙扔下了手中扫帚,上前帮忙搀扶。这才没让站立不稳的锢舍师兄倒在地上。 可锢舍师兄这没站稳的一阵摇晃,却让他从背上的筐篓里晃出个油纸包来。见那油纸包掉落在地,他便顺手将那油纸包,从地上捡起向掉落东西的,锢舍师兄递去。不想的是...那头戴着奇怪东西,看不见样貌的怪人,却是突然发了话... 那人说话的声音虽是不大但很好听。他,让自己收下那包,刚才掉落在地的东西。虽然自己本想拒绝,可最终还是在掉落东西的,锢舍师兄暗示下,还是默默地将东西给收了下来。 当自己打扫完院子时,三位锢舍师兄与那位大胡子师叔,却依旧还在院子里来回忙活。不是从屋里出来,便是又走进屋里,亦或是出了院子再回院里。 而那头戴奇怪东西,看不见样貌的怪人,则始终都很是悠闲地,独自坐在院子里的一石墩上,看着他们在身前来回忙碌。而在他的手上还拿着个,很是奇怪好看的小绿棍子... 直到他走出院子时,才敢偷偷打刚才掉落在地,被那怪人送给自己的油纸包来。只在打开瞬间,一股香甜之气,便从包中淡淡飘出。看着油纸里那一个个令人食指大动,不知是什么的吃食。随即他便从中拿起一块吃进了嘴里。 在其吃进嘴里的第一反应,便想到了他在第一次见到姨娘时,姨娘给自己吃的那种叫做点心的东西。可这同样也很是好吃的东西,显然并不是点心。倒像是树上结的果子...可到底是什么果子他也不知。只是知道这吃入口中的香甜,带着股浓浓的树果味道。 不过他也就只吃了一块便没再去碰。而是将油纸包重新包好,又重新塞回了自己的怀里。不管是与念来师兄,与其一起来的师兄弟们汇合而回。还是与念来师兄一同回到,他们所住的小院屋里。他始终都没跟师兄提起,那怪人送给他的这包,很好吃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并不是他有意对师兄隐瞒。只是他想将这包很好吃的东西,拿给在后山碑林里等着他的姨娘吃。因为姨娘对他很好,不光是帮他打扫忙活,还会时不时地给他带鸡子吃。 “你这一说...那人还真有些奇怪...不过,那人既然是在锢舍里住下。想来应是在寺里,犯了什么错事,才被关进锢舍里的。” 听着尧足徐徐道来,见到那头戴奇怪东西,看不见样貌之人的描述。中年女子却也从尧足的言语里,知道了今日尧足为何来的,这般晚的原由。从而又不免对那送给尧足,这包果点之人的好奇自顾猜道。 她虽是自幼来到寺院之中,便再没离开过此地。在这偌大的寺院群里,走的最远地方便是现今这,后山里很少有人来的碑林。而这,也是她自己偷偷来的。若被人发现的话,怕是少不得要被责罚。 但她毕竟也是来了寺院住了多年。或多或少也能从许多方面,知道些寺院里周围情况。而尧足所说的猿啼涧,便是她知道的关押本寺,犯下罪过僧人的锢舍之地。 从尧足刚才所说那人,是要住在锢舍院子里看。既然不是看护锢舍的护僧,那便只能是关押在锢舍里的罪僧了。可有一点她却有些想不通...既然那人都已是有罪在身。 为何还会带着果点?即便这罪僧曾是寺里颇有身份之人。可但凡进了锢舍关押之地,怕也没有谁会带这般东西。而且... “我,我也不,不知道。那,那人是,是不是关,关在,那里的。可,可我,我看,看管着,那,那里的大,大胡子师叔。跟,跟三位师兄。对,对那人,客气模,模样。那,那人也,也不像是,被,被关在,那里的。” 尧足在听完中年女子猜测之语后,便也将自己所想说出。其实他对那看不见样貌的怪人,也早有自己的猜测。虽然他也曾想过,那人会不会被关在,自己打扫的院子里。 可当他看到在院里来回忙碌的,大胡子师叔跟三位师兄们,那进进出出好不勤快的模样。还有那跟没事人般自顾坐在一旁,看着大胡子师叔跟师兄们忙碌的怪人。他便打消了那人,是被关在院子里的猜测。 毕竟他在来到这第三个家前。在第二个家里最后住的时日,便是在幽暗的锢舍中度过的。在那里他从师父那,知了二叔的死讯。就连平日对他很好的师父,为他将名字从杵足改为尧足的师父。也在见到来锢舍与其交谈之人,那个将他送来这第三个家的人后,也死在了锢舍里。 曾经被关押在锢舍里的尧足,因自身经历的一切种种,也断定那怪人定然不是被,关押在锢舍里的罪僧。可要说平白无故的,住进那么个关押人的地方...尧足还是疑惑不解的很。 “姨,姨娘。你,你怎么,怎么不吃啊?” 尧足见中年女子始终是捧着,手里的那包很好吃的东西,并未拿起吃下。随即便向中年女子催促道。 中年女子则微微笑着点了下头来,但随即却伸手拉了下尧足:“来!一起坐下吃!姨娘在来前,已经吃的饱了。这包果点啊,姨娘自己可吃不了。” 随着中年女子招呼,也顺势坐在石阶上的尧足,则晃了晃手里的那枚鸡蛋道:“我,我先,先吃这,这个。姨,姨娘也,也快,快吃吧!这,这东西,可,可好吃了!” 中年女子笑着从油纸包中,拿起一颗果点便向尧足递去。尧足却是摇头拒道:“姨,姨娘先,先吃了。我,我再吃。” 见尧足很有些认真的小摸样,中年女子却也不由得心头一暖。从而笑着对尧足道:“好~好~好~那,姨娘一颗你一颗~这总行了吧?~” 在将递向尧足的那颗果点吃下后。中年女子便又将手中,拿着的油纸包递向了尧足。见中年女子吃下了果点,尧足这才伸手从油纸包中,也拿起了颗吃进了嘴里。 在两人一人一颗吃着,油纸包中的果点时,天色也渐渐完全黑了下来。只留下天边微微一抹,仿佛仍在挣扎不想消失的昏晕。两人一大一小却也不时相言几语,倒也好不悠闲。 坐在石阶上吃着果点的尧足,看着天际边最后消失的那抹微晕。心中却是只觉,真希望时间能在这刻停留,好让他在林里多待片刻。可他也知道这天色全黑下来,他也就不能在这林子里多待了。 若是让师兄在院子里,等着急不见自己回去,说不准就会找来林里。要是让师兄见到自己,在林子里的秘密... “我,我要,要回去了...” “唉?这包果点,还没吃完呢。” 中年女子一听尧足要走,心中却也很有些不舍。看着放于石阶上,那包仍未吃完的果点。从而想留一下尧足,让他将果点吃完再走。 尧足却是无奈地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瓜道:“不,不成的。我,我答应了,师兄。要,要早,早些回去。师,师兄现,现在。应,应该在,在等,等我回,回去,吃,吃饭呢。” 听着尧足的回答,中年女子则微微点了下头来。随即便将那仍未吃完的果点,又重新包好向尧足递去。 可尧足哪里肯接?见中年女子要将,没吃完的果点交还自己。当即便摇头拒道:“我,我不,不要。这,这是,给,给姨娘的。姨,姨娘你,你自,自己留,留着吃。我,我走了!” 尧足说着却也不等中年女子答话,便自顾起身向来时方向跑去。看着渐渐跑远的尧足,中年女子却是淡淡笑道:“傻足儿...” 随即便将尧足送她的那包余下果点,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怀中。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吩咐 “师,师兄?你,你累,累了?” 看着走在身前很是无精打采的师兄念来,尧足则疑惑不解道。虽然他与师兄已在山间走了一路,可也不至于把人累成像师兄那般模样。 “没,没什么...唉!继续走吧...” 无精打采的念来,经由师弟尧足这一问,弓弓着腰便有些,不情不愿地直了直。看着眼前的山林小道,跟耳畔已然能够隐约,听到的猿猴啼叫。心里却是说不出的不是个滋味儿。 在从猿啼涧锢舍回来没几日。他最不想见到的人...步珪小师叔,却是又找了门来。看着找上门来的步珪小师叔,念来的心里就暗叫一声不好。果不其然步珪小师叔前来,还是为了让他再来这猿啼涧一事。 令他哭笑不得的是,真如他猜测担忧的那般。步珪小师叔之所以会再找上他来。就因为他在当日给锢舍里的步肃师叔,留下太过勤快的好印象所致。还真如步肃师叔当时所说那般,若锢舍在打扫时还会找上他来。这不,步珪小师叔可不就找上了自己? 不过这次步珪小师叔,却并没有再让他找些净所里,其他师兄弟们一同前去。而是单独点了他前去...而作为跟着自己的师弟尧足,也同样不消说的也要跟他一同前去。 好在上次来锢舍打扫时,将沉寂已久的好多活都给做了。自然这次前来要轻快许多。而且...他也不想再因此事,又跟净所里的师兄们犯牵扯。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好活好差,叫谁来那可不就是明摆的得罪人么? 就像上次被自己叫来的,念续、念沣、念预三位师兄弟。因为他仨离着自己所住小院最近,也就有碰巧遇到的时候。现今人家但凡是碰见自己,别说连招呼都不打。一瞧来人是他那都是不约而同地饶着走。瞧那架势怕是觉得,离着自己近了都嫌沾晦气。 可不是?眼下自己可不就又要去那,寺里晦气无比的地方打扫?难道自己...是因为对丰笏上师显灵...不够虔诚所致?难不成自己对丰笏上师的悔过还不够? 这接连被遣来锢舍打扫,却让念来又不由得想起,那日丰笏上师显灵之事。可不是么!这晦气事正好是在,丰笏上师显灵后发生的。那日当初步珪小师叔,为何平白无故的谁都不找,偏偏找上他来?而不去找离他近的,其他几处院里的师兄弟。若不是因为丰笏上师显灵惩戒...那又何解? 想起丰笏上师显灵,念来却又开始琢磨起,是不是...这次从猿啼涧锢舍打扫完回去。再设个法牌灵位,敬奉下丰笏上师?再对他老人家悔过下? 就在念来一肚子不情不愿百般纠结中。他与尧足便又来到了猿啼涧锢舍。这次来却也如上次般赶巧儿。刚走过木板桥后,便遇上了提着戒棍,正好从锢舍走出的步肃和尚。 “哈哈!你小子来啦!好!来的好!今天你好好打扫下各处院子!还是老规矩!洒家不会让你小子,跟你师弟吃亏!晌午的时候,包管你有顿肉吃!瞧见没!你那俩师兄,就在前头石桥下摸鱼呢!就算没谷米吃,光吃鱼也能吃个饱饱儿的!” 步肃见来人是念来跟尧足,对念来上次打扫表现,印象很是不错的他。还没等走上前来的念来说些什么,便先开口对念来笑道。说话间还伸手指了指,锢舍前方不远处,另一座石桥下。只见正有两人隐约身影,在石桥下的溪水中来回走动。 “阿弥陀佛!师叔尽管放心!我跟师弟定会将各处院子打扫干净。” 念来则在这位舍主师叔说完话后,双手合十对其口念佛号道。虽然他此时的心中,是一百个不情愿。可见到这位舍主师叔,他哪敢在人家面前发牢骚?也只能口是心非地顺着,这位舍主师叔的话接道。 “哈哈!好!好!你小子好好在院子里打扫!只要打扫的好!下次啊,洒家还叫你来!只要打扫的好!洒家就一直叫你来!” 步肃却是很满意地接着笑道。 听着步肃此言的念来,此时此刻却是肠子都悔青。恨不能当场就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不免心中暗暗...念来啊!念来!你,你这不是自找麻烦么?!刚才这步肃师叔问你,你答应下不就是了?!非要说那么多没有的作甚?!这下倒好!你又顺着这位舍主师叔话接,人家可就认准你打扫的好了?!本来这次来就是因为张破嘴,当初接这位舍主师叔的话,才惹出的麻烦! 这下更好!又接出个只要打扫的好,下次、往后都还叫自己来的大麻烦!我,我怎么就,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臭嘴?!非要接他话作甚?!难不成我还能故意打扫的不干净,让舍主师叔下次可别叫自己来了?! 唉!怕是只要自己打扫的不干净,后脚他这手里头的戒棍,就要打在自己身上!别忘了人家家可是从,本家寺戒堂里出来的!而且,人家还曾在戒堂里,做过坐堂寺师! 更别说...若是自己真打扫,令这位舍主师叔不满意。怕是少不得,要向净所里投状!那,那派自己来的步珪小师叔,少不得也要惩戒我这不尽力偷懒之过! 这,这可真是打扫的干净是祸,打扫的不干净也是祸。这可让我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嗯!对了!还有个事,你小子注意下!” 正当步肃要继续前行时,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而又对念来说道。 念来却也不敢怠慢,赶忙又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师叔还有何吩咐?” 步肃看了看恭恭敬敬的念来,又瞧了瞧此时正站在念来身旁,也学着师兄模样向他双手合十的尧足。在心中略一思量间,最终在拿定主意后,则摸着大胡子又道:“上次你这师弟,打扫的那处院子...就还让他去打扫吧!剩下的院子都归你来打扫。让你这师弟,只管打扫好那一处院子便可。” “呃...这....” 听了步肃吩咐的念来,不由得神情就是一呆。他却不想这步肃师叔,竟会...竟会说出这般吩咐。什么?!要,要让自,自己打扫完除了,尧足打扫的那处院子外,所...所有的院子?!这可从何说起?! 本来还想着来到这猿啼涧锢舍后,与师弟尧足分头打扫的念来,心中便不由得就是一凉。若是他与师弟尧足两人打扫的话,加上前不久便已打扫过一遍,定然这次打扫要快上许多。 可,可要是锢舍里的院子,都由让他一人打扫...虽然不会像上次那般辛劳,可..可那也是好些院子啊!就算再不怎么脏乱,也是要花上好些时间,挨个查看清理的! 但这位舍主师叔都已然发话,难不成你还能驳了师叔的吩咐不成? “怎么?没听见洒家说的?” 步肃见听了自己吩咐的念来,神情有些呆傻的模样,则有些疑惑不解道。 打了个激灵的念来,却是赶忙一脸堆笑地回道:“听,听见了!听见了!弟子定当按师叔吩咐做!” “嗯!那就好!你就跟你师弟,去院子里打扫吧!洒家这还要赶着,天上的日头不算太毒,去附近林子里好好瞧瞧。看看今天能不能打些好野味来!嘿!要是今天洒家手气好的话,到了晌午吃饭的时候儿,可就不只有鱼肉吃了。说不得就能让你小子跟你师弟,吃上顿野味也不一定!” 步肃在说完话后,便将手中戒棍往肩头一扛。不再理会依旧恭恭敬敬,站于一旁的念来。自顾自地便往山林方向走去。 “师,师叔慢走!师叔慢走!” 看着渐渐走远的舍主师叔,念来则在其身后送道。说话间脸上堆起的笑意,不免在舍主师叔走远后塌下。僵硬的嘴角仿佛抽搐般,在保持着微微一丝笑意的同时,还带着几分轻微的抽动。 此时他的心中却是苦的不行。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也只能就这般听之任之,按着这位舍主师叔交代的来办。谁叫人家是这锢舍里的舍主师叔呢?还真是辈大一级压死人!你这弟子师侄辈的,除了听话的份儿还能怎样?也只好认了... “师,师兄。你,你这,这是怎么了?” 看着师兄一脸说不出是哭是笑,难看的不能再难看的古怪表情。尧足则在随后小声问道。 念来望了眼好奇看向他的师弟尧足。则跟个泄了气的皮球般,长吁短叹声道:“唉!没,没什么...你也听到刚才,步肃师叔吩咐了。你啊,就自个儿去,上次来时打扫的,那处院子忙活吧。师兄我,我...唉!也去忙活...” 念来说着话便自顾自的,扛拿着打扫用的家伙事,朝锢舍走去。而尧足此时心中却是不由得闪过一人身形。是那头戴奇怪东西看不见模样的怪人。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写经问学 “吱呀”一声轻响,缓缓推开半掩木门的尧足,则又来到了上次他来打扫的,那处锢舍院落。在走进这处院子时,尧足不免向四下里,张望了几眼。却是瞧那怪人在不在院里。 见院内空无一人,尧足便开始在院里,打扫起今日要忙活的事来。今日他来这猿啼涧锢舍,却比上次来时要少了许多忙活。毕竟这处院子,他在不久前刚打扫过。现如今院内倒也十分整洁,也没有杂草枯叶等物打扫。 但既然来了,而且今日他主要做的,便是在这院里打扫。是以也就很认真地在院里四处打扫起来。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将院里极少的枯叶杂草,打扫的干干净净。 看着天上渐渐高起的日头,仍离着师兄来叫他吃饭的时辰尚早。百无聊赖间他便自顾坐在了,院里的一块大青石上歇息。看着光滑如镜的暗色石面,尧足却不由得联想起,后山林里的那些石碑来。 却是这块他上次来,都没怎么在意的大青石。竟与林里的那些石碑...看着大青石平整光滑的石面,尧足的脑海中却是浮现出,那些早已被他记下但却不识的字来。无事可做的他随即童心大起,在顺着大青石蹲下身来后,便用手指沾着带来的半桶清水,开始在大青石上一笔一画地书写起来。 “嗯?德楞言娑经?....” 正当尧足还在自顾于大青石上,写着那些从石碑上记下的字时,很是好听的话语声,则从他身后传来。不免让他停下了指间的书写。 当他回身望去时,只见一名三十余岁的中年僧人,此时则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在大青石上,写下的那一行行或干的早已消失,或依旧湿痕可见的字来。 这名中年僧人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英眉朗目间,却是自带一股,不言的贵气。虽然中年僧人相貌堂堂,但却很有些弱不禁风状。那本就白皙的脸上,还隐隐带着几分病容。 一袭很是普通的蓝面儿纳衣穿在他的身上,倒是格外显出几分不一样的不凡气度。 中年僧人见尧足不再继续以指写字,而是转身向他看来。便微微一笑从而也挨着尧足蹲下身来,一双蕴含着许多复杂神采的深邃眼眸,则默默地注视着大青石面上,都将随着湿痕的干掉,而完全消失的那一行行字迹。 “经是经,石是石。就算这经是附在石上,想要依靠着的石,百年、千年不变不毁流传...可终究还是逃不过,这经依然是经,石依然是石啊...” 喃喃自语间仿佛从中,顿悟出些别样禅意的中年僧人。却是不由得一边感慨说道,一边则伸出比女人手,还要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在光滑如镜的大青石面上缓缓拂过。 直到大青石上的水写字迹都已消失不见,中年僧人这才微微哀叹一声缓缓站起身来。 “你,是来打扫这院子的?” 中年僧人看了眼尧足身旁,盛着清水的木桶和靠在大青石旁的扫帚道。 尧足则赶忙点了下头来回道:“是,是。我,我是,来,来打扫,这,这院,院子的。”说话间便也自顾站起了身来。 听着尧足口吃般的言语,中年僧人则有些好奇地,打量起身前的这名僧童来。从而在随后又将目光看向了,那早已没有任何字迹所留的大青石道:“看你刚才所写那段经文,想必你是熟读了。可知其中经意?” “我,我不,不知,知道什,什么是,是经文...你,你是,是说,我,我刚才在,在这,这石头上,写,写的那,那些字,字么?” 虽然尧足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经不经文的事。但他也听得清楚,刚才中年僧人话里,有提到自己所写...便也能想到定是刚才,自己写在大青石上的那些,他根本就不识的字来,从而如实答道。 本来还想考量下尧足,在大青石上所写经文,其中经意解释的中年僧人。却是不想尧足竟会不知,自己刚才所写经文是什么。从而有些不无惊讶道:“你,不知道自己所写经文段意?这是从何说起?既然你不知所写经文段意,那你又如何记下这般多的行间经文?” 尧足见中年僧人问起,便也如实回道:“我,我是,是从林,林子里,那,那些石,石碑上看,看来的。我,我不,不识字。” 中年僧人在听完尧足所言后,脸上不免更添几分惊色。不想这小小年纪的僧童,竟不识字都能记下,这般多的晦涩经文。而且...刚才他在来到这僧童身后观望时,那也是仔细看过僧童所写行间经文的。却是一字不差!若不然他也不会向僧童问起,是否熟读知道这段经文中的经意来。 却不想这僧童不单是,不知这经文何意...竟然还不识字?!不识字还能认得记下这般多的经文来,还真是从未听过!思来想去间中年僧人却也越发觉得,这瘦弱僧童还真有几分意思。从而在微一点头后接着又道:“既然你不识字...刚才写在石面上的经文,又是你从碑上看来。那你这不识字的,都记下了多少碑上经文?” 尧足毫不犹豫道:“我,我都,都记得下的。因,因为那,那些碑上,上的字。都,都是一摸,一样的。所,所以我,我都,都记得。” 尧足此言一出,却不免又令中年僧人惊道:“噢?!你,你竟都记得?!都记下来了?!” 显然尧足的回答,又令中年僧人没曾想到。依这僧童年岁既不识字,能记下一段文来便已是少见。却不想这僧童竟然,竟然将那成百上千字的晦涩经文,竟都能记下!这等记力还真是闻所未闻!但随即中年僧人又不免心中起疑,心中暗暗...莫非,这僧童识得自己?才会这般说的?可...这也应该不能。知道自己在此行踪的,这金林弘提寺里怕也屈指可数。他一小小僧童又怎会知道,自己是谁?... 在略一沉吟后,中年僧人则又笑着对尧足道:“你既然将那碑上经文全都记得。刚才所写文后是何段何句,再从这石上写来看看。” 尧足很有些奇怪,不知道这突然出现的中年僧人,为什么要让他接着在大青石上,续写后面的那些字来。可他还是很听话地应了一声,随即便又用手指沾水,在大青石上接着刚才所写段文,又续写起来。 随着尧足在大青石上续写,中年僧人却也渐渐神色认真地,看起了尧足在随后写下的,那一段又一段的经文。却是越看心中越是吃惊。不想这僧童还真如他所说般,当真都记得这部经文里其他段落。而且还是一字不差一字不缺!这等奇事,还真是... “就,就这,这些了。” 当尧足将续写的经文,都一一在大青石上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的写了个遍后,则停下了写的有些微痛的手指道。 中年僧人却是并未说话,而是看着石面上又渐渐,都将干去的水字顾自沉吟。直到那石面上的经文水痕都已消失不见,中年僧人这才笑着不无感慨道:“今天你倒是让我长了见识!呵呵!不错!不错的很啊!” 中年僧人一边说着,便自顾坐在了大青石上,接着向尧足问道:“想不想知道,你写的这些字,都是个什么意思?想不想学字识字?” 尧足一听中年僧人问,却是不假思索地摇头回道:“不,不想。” 中年僧人则有些奇道:“噢?为何不想?” 尧足则接着回道:“这,这些,些字。和,和我,我又,又没,没什么关系。我,我学,学了,又,又有什,什么用?” 中年僧人微一点头:“那字呢?为何连字都不学?” 提起学字尧足便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二叔,跟第二个家里的师父。二叔跟师父都曾让他学字...可还没等他开始学,跟他说起过学字的二叔跟师父,却都... “不,不想学..就,就是不,不想学...” 不想说出自己心中,真实原由的尧足,从而接着回道。 中年僧人见尧足面色决绝,心下却也不免自觉好笑,不由得心中暗暗...没想到,自己这主动要教人经文学字,还有被拒的时候。若是以前...像这僧童般大的,那可不都巴不得的,拜在自己门下学门中宗法。也是...现在的自己算什么?不过是个待罪之人罢了,哪里还是以前的自己... “呵呵,不想学...那我用这东西,来换你学可好?” 中年僧人随后却是一边笑道,一边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来,向尧足递去。 从中年僧人手中接过油纸包定睛一看的尧足,却是不由得惊呼道:“这,这是,果,果点?!”说话间则瞪了双眼,看向了坐在大青石上的中年僧人。 中年僧人却是不想,僧童还没将油纸包打开,便猜出了这包中是何物来。刚想说些什么时,却又猛地一顿,从而了然笑道:“呵呵!原来是你。上次来院里打扫的也是你吧?记得上次你来,我还给过你包,这样的果点。难怪你还记得。” “你,你是?!...” 尧足听闻中年僧人所言,脑海中则不免浮现出一人身影。那个数天前在这院里,给过他一包果点的怪人。难道那头戴奇怪东西,看不见样貌的怪人,就是...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少年足 大青石旁一名年约十来岁的少年僧,此时正一笔一画极其认真地,在青石面上用毛笔沾着清水,书写着一段段一行行经文小字。虽然少年僧的年岁不大,但字却是写着极其工整,犹如印刻般好看。 少年僧的身形略显单薄,一袭有着多处缝补痕迹的纳衣,已然很有些陈旧。脚上则穿着双应该是新编不久的草鞋。最惹人注意的,是少年僧一双垂耳,却也自有福人之相。 “尧足,今天就到这吧。这本大渡檀楞经,拿回去多加背读。等后天你在来时,背给我听。” 还在继续于大青石上,写着一行行经文小字的少年僧尧足。一听身后传来的话语,便赶忙停下手来。而刚才对尧足说话之人,则也缓步从尧足身后,来到了他的身旁。看着大青石上那一行行一段段,渐渐消失的工整字迹,不由得嘴角露出一抹满意地笑来,微微点了下头却是并没再说什么。 这人约莫三十四、五的年纪,却也是名僧人打扮。但头上却是留着短发而非戒头,虽眉目清秀却是胡子拉碴。面色很是白皙,却带着几分病色。身上则与尧足般,穿着件有多处缝补痕迹的纳衣。唯一不同的是这名中年僧人身上所穿纳衣,却是比尧足身上的还要陈旧,已然是浆洗的都已发白,褪去了昔日纳衣本有的蓝。 而其脚上则也穿着双草鞋。而且还是双不知穿了多久,都已草断多处的旧鞋。一条檀木念珠盘于左手,正被中年僧两指拈着转动。 “悔师叔,上次你给我的那本经...” 尧足在站起身后,不由得显出几分难色道。可他这话却只说了一半,便被站在身旁看着大青石上,渐渐消失字迹的中年僧人打断道:“嗯!前几天给你的那本,在加上我今天给你的这本,后天你来的时候,都要背给我听。”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尧足,最终还是点头应道:“知道了。” “那你今天就回吧!后天再来。” 中年僧人说话间,便将从袖中摸出的一本陈旧经书,向尧足递去。尧足则在接经时,先对着经书微一躬身,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这才很是恭敬地,双手接过了那本陈旧经书来。 只见这本书页都不知被翻过多少遍,已然发黄残角的经书皮面上,则书有大渡檀楞四字。待尧足刚一接过经书,那中年僧便扭头向回走去。没有再对尧足说些什么,就自顾走进了院中屋舍。 看着消失在屋舍里的中年僧身影,尧足心中却是不由得暗道了声苦来。却是自打三年前,从他为了一包果点起。便渐渐跟着这位悔师叔,也就是当初被他称为怪人的人,学起了经文和字来。 这三年下来,他在学会了识写字外,更是记下了许多部经文。这些经文却是多的,连他自己都有些想不过来。但只要是被他所记下的经文稍被提起,他便能马上想起是那部经来。不由得便会想到被提经文,其所在书中的章节。 他不是没想过叫悔师叔一声师父。毕竟是悔师叔教会了他识字经文。可悔师叔却说这样就好,无需为名分就换了称呼。而且他还说,已经听惯了自己叫他师叔。 现如今他却是每隔两、三天,便会从本家寺来这猿啼涧一次。除了跟悔师叔习学经文外,还要打扫锢舍里的各处院落。等自己下次来时却也正好到了,每隔十天半月便会亲自的念来师兄,与他一同而来的日子。 而自己在这三年间,因常往猿啼涧打扫之故。也就自然而然地,跟猿啼涧的步肃师叔,念行、念立、念仿三位师兄,很是熟络起来。 随着跟悔师叔习学经文,在与悔师叔对经诵经时,自己的口吃毛病却也渐渐没了。想起当初刚开始跟悔师叔,对经诵经时自己说了半天,都没一句是完成的经语,他连自己不知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还有那在碑林里时常等他来,给他鸡蛋吃的姨娘... 将旧经书好生放入怀中后,尧足便离开了悔师叔所住院子。还没等他从锢舍院落走出多远,便迎面碰上了打野归来的步肃师兄。与步肃师兄一同而回的,还有师兄念行。此时在师叔肩头上,还扛着个个头很是不小的狸子。想来这只狸子便是步肃师叔,今日下午在林中的收获。 “呵呵!尧足啊!怎么?!这就要回了?嘿!要不,今晚上就别回了,跟洒家在这里吃肉!瞧见没?洒家可是打了个大家伙!今晚上正好烤来吃!你要是现在走了,可就没这口福了!啧啧!瞧这狸子分量,估摸着肯定不少肉!你啊!还是留下一起吃吧!” 步肃在瞧见迎面走来的尧足后,则呵呵笑着对尧足说道。本来他在上午去林里寻野味毫无所获。不免在晌午吃饭时只觉今日点背!可没成想下午进了林子,就碰上这么个家伙!此时一路归来,心中仍是欢喜不已!可不是?这狸子肉味俱佳!而且个头还当真不小,若烤来吃定能出好些肉来。 “是啊,尧足师弟。你就留下一起吃吧。” 见自家师父劝留尧足,正帮师父拿棍的念行,则也在一旁帮衬道。 尧足则双手合十,对步肃和念行微一躬身道:“就不劳烦师叔、师兄了。我还是回去吧。” 步肃哈哈一笑,见尧足不想留下,便也不再多劝:“哈哈!行啊!走就走吧!不过,你小子可就没这口福啦!等你小子过几天来,可就没这狸子吃了!” 步肃一边说道,便自顾扛着打来狸子,向锢舍方向走去。跟在步肃身旁的念行,则也赶忙紧随其后。不过在经过尧足身旁时,则对其笑着微一点头算作道别。 当尧足回到本家寺所住院子时,天色也已是昏黄。在走进院子见师兄念行仍未归来,他便自行生火做起饭来。现如今只要是尧足回来的比念来早,这晚上饭便都是由他来做的。 炊烟淡淡升起,将淘好的谷米放入灶中后,坐等在灶前的尧足,便从怀中摸出了那本,悔师叔交给他的旧经书看了起来。可还没等他多看几眼,院外便响起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不由得令他扭头望去。 没过多久师兄念来,便出现在了院门前,正上气不接下气的地,赤红的脸喘着粗气。见到师兄这般模样,不由得便令尧足心中就是一紧。他却是想起了不久前,师兄对他说过会在近日,向师父替他问及什么时候,才能将自己这外寺尧字辈,改为本寺念字辈之事。 毕竟他来寺中三年,也已年满十岁。按本寺定辈分的规矩,也算是到了能够正式有,本寺辈分的年纪。可尧足却在这三年间,除了第一次来时见到过自己那位,本寺净所里的师父,自此后便再没见过。 却是都将那位本寺里的师父,长什么样都已忘了个干净。见师兄这般心急火燎地回来,尧足便不由得想...难道,师兄是去找...师父了?自己这辈分... 尧足想罢便将旧经书,又重新塞进了自己怀里。从而几步上前便来到了依旧扶着院门,不停喘着粗气歇息的师兄念来旁问道:“师兄,你这是?....” “大,大事!大事啊!” 此时的念来似乎依旧还沉积于兴奋之中。见走到身旁的师弟询问,便很是兴奋地大声叫道。说话间还伸手猛地拍打了下尧足瘦弱的肩头。 肩头吃疼的尧足,却是不解疑惑道:“师兄,什么大事?” 念来这才发现自己光顾着兴奋,却是都忘了说为何这般。但跑岔气儿的他,却是只觉肋腹间疼的厉害。从而弓着腰双手不停地,开始在两肋侧缓缓揉动道:“寺,寺里要,要,要开,开经试啦!要,要开经试了啊!哈哈!你,你知道,这,这次的经试,是,是谁开的?!” 念来本想对师弟尧足卖卖关子,可还没等尧足回答便又抢道:“是,是瀑云上,上师!是,是瀑云上师,要,要来咱寺里开,开经试!哈哈!没,没想到吧?!瀑云,云上师要来咱寺里啦!” “瀑云上师?” 听着师兄念来所言,尧足却也喃喃自道。如今他年岁虽小,可对于三年前那场,夺走了二叔性命,与圆寂于锢舍里的师父之事,却依旧未曾忘记。 而这位宗门中德高望重的瀑云上师...便是当年在锢舍中,被提及的其中一位...而他也从悔师叔那,得知了当年许多事来。若当初这位瀑云上师,能助二叔支持的济涟上师,向国师德主请愿。或是能帮其一把的话...兴许,二叔就不会死。就连师父他,应该也不会圆寂在锢舍里。 “哈哈!傻,傻了吧?!嘿!别,别说你小,小子傻了!就,就连师,师兄我。刚,刚听到,这信儿的时候。那,那也是,被惊到了!那,那可是,瀑云上师啊!他要来咱,咱寺里,开经试!而,而且,这次的经试,可,可是非同一般!” 念来依旧很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道,却是越说越是兴奋起来。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经试 尧足从来都没见过师兄,会有这般兴奋过头的模样。虽然他不知什么是经试,更不知如何个不一般法。在其搀扶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师兄,向屋里慢慢走去时。从而疑惑不解道:“师兄,那..上师来。开经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念来一听尧足问起,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这才恍然...尧足师弟也不错才十来岁大。根本就不怎么明白,这寺中经试的重要性。可以说就算是一般的经试,那也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很是有些本来在寺中默默无闻,几乎无人问津之辈。就因寺里的一场经试,从而改变一生的命运!而经试也是考量,一名宗门僧人经文才学的标杆。能从经试中被经阁寺师们点出的,那也自当都是些精通宗门经典,有真才实学之辈。 就像上次本家寺所开的那场经试。虽已过十余年之久,可至今依旧为寺僧们津津乐道。自己当时的年岁也不过与尧足差不多大。但也有幸参加了那场,由本家寺所开的经试。试题则点的是开寺祖图珉上师,所著敷渡言千语。与本宗三大部经之一的诃如罗阿经。 他在那时也不过才入寺没几年光景。也才刚会识写字来,自是不知敷渡经言与诃如罗阿经。是以也只能是空考一场,做做样子罢了。但在那场经试中却脱颖而出个,名不见经传的守仓外僧来。 那外僧也不过是寺领内,看管某一小村子里谷米的仓守。连在本家寺呆着的机会也无。虽挂着本寺僧人的僧籍。但实则连辈分都没有,只是个在寺中记名的弟子。 还听说当时那外僧,都险些保不住自己在寺里,记名弟子的身份和僧籍,从而差点失了仓守僧的活计。也当真是巧让他碰上了,十年前的那次经试。若不然怕现在都不知去了哪里何处。 却不想...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外僧,竟会通过了那场经试。还被当时查阅试文的经阁长老们,定为了经试第一。从而一步顶天不说,更在得寺正院主见时,得了寺正院主赏识。由一名本寺里的记名弟子,一跃成为了在本家寺寺庭里,跟随寺正院主的侍僧。 而今那外僧也早已今非昔比。这十年来关于他当初的传闻,还依旧在本家寺里流传。一些像自己这般即便在寺里,当一辈子比丘都不见得出人头地的僧徒,自然都对他羡慕不已。 步鹄便是那外僧现如今的法号。而今的他已然是寺正院主,最为倚重的寺庭寺师。协助寺正院主处理本家寺寺务不说。更听说等在过不几年,就能从寺庭寺师的位置上,升为寺庭长老! 能在五十岁不到的年纪,还不是元机上师的后裔子孙,便能得升寺庭长老的僧位,在本家寺还真不多见。而且他还在担任寺正院主身旁侍僧时,得寺正院主应允娶了本寺图珉上师,后裔支族分家女为妻。也算是提高了他在本寺的身份,从而也成了寺正院主的外亲一族。现如今在过不几年,便要升为寺庭长老,倒也是水到渠成。 而这次的经试却又与十年前,由本家寺所开的大不相同!这次的经试却是由,宗门中德高望重的瀑云上师所开!而瀑云上师可是这金弘十二寺,地位高过十二寺寺正院主的存在!更在宗门中有“元机临”的名号! “这,这次...在,在咱寺里开的经试!听,听说!要,要是能,能被点中的话。可,可是有机会!能,能拜在...上,上师的门下!可,可是能,能成为,瀑云上,上师弟子的机会!” 念来因为太过兴奋的缘故,在断断续续的喘息言语间,话语声也不由带上了几分颤音。却是一想到这次经试中所蕴含的机遇,令他不免如坠梦中! 试问在这金弘十二寺,有谁不想拜入宗老瀑云上师门下?!但真能成为瀑云上师弟子的却是寥寥无几。但其坐下弟子却都为门中俊才,身披绯衣者不论,更有直接在宗门总院,担任寺师者。 可这位瀑云上师每次收徒,却并非只在金弘十二寺挑选,有时也会去往州中别处。但近年来随着瀑云上师年事已高,本来就不怎么收徒的瀑云上师,也就没怎么再收过弟子。 却不想这次瀑云上师,竟会挑中自己这金林弘提寺,来作为开经收徒的地方!想必得知此事的其他十二寺,不知要有多羡慕了! 不过这次的经试,也限定了年岁,参试者不得过三十。也就是说这次的参试者,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寺僧。想来寺里年过三旬的寺僧们,怕是都要惋惜自己生不逢时。错失了这次能拜入,宗老瀑云上师门下的机会。 但却给寺里的年轻僧辈们,提供了一次难得的机会!想来近日寺里年岁合适的,怕是都要死记苦背经文了。怎么也不能眼看着,这难得的机遇白白溜掉。可这时候临阵抱佛脚... “唉!这,这还真是...” 被尧足搀扶着走进屋里,坐在床上歇息念来。兴奋劲儿却依旧未减,仍在自顾琢磨着将要在,本家寺开设的经试。可他想来想去即便不想去想,但还是要面对个残酷现实...那便是自己这些年来,可没怎么看过几本经书! 这经试所考定是宗门里的经典。若不然也就不叫经试了。可自己...压根儿就没看过几本经书。就算当初入寺时,为了识写字而学的几本经书...现今却也早已忘的一干二净,几乎毫无印象。 既然经试消息都已在本家寺传开。想必过不多久便要开试!不知现在去多看几本经书...还管不管用?! 越想心中越觉没底的念来,不由得叹了口气喃喃自道。此时的他却有些大为后悔的紧...怎么平日里就不多看几本经呢?!真是经到用时方恨少!要是,要是自己早在十年前,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话...怕是早就苦读死背了十年经了。 “师兄,为何叹息?” 端着一瓢清水的尧足刚走到师兄旁,见刚才还兴奋个没完的师兄,一转眼又变成了愁肠百结的模样。还真被师兄这大喜大愁,给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免心中暗暗...师兄,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儿的,为这瀑..上师来寺里开经试,而高兴的不得了。怎么一转眼功夫又... 在将手中清水向师兄递去时,尧足则也顺势向师兄问道。 正好觉得口干舌燥的念来,在咕咚咚一口喝干了,尧足向他递来的那瓢清水后,却是不免长叹一声道:“唉!尧足啊!这次的经试...怕是师兄我,又要没戏喽!唉!也都怪我自己平日里怎么,怎么就不多看几本经呢?这倒好眼看着经试就要开了,我这肚子里没装几本经的,能试出什么来?!唉!我怎么,怎么就当初,没好好儿学几本经呢?!” 很有些后悔莫及的念来,却是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拍打着自己脑门。此时就算他再怎么努力去想,可就是记不起几句经来。对他来说唯一记得清的,也就句阿弥陀佛... “不行!不行!我要去趟经阁!找念笀那小子!让他帮我弄几本经来!这几天好好儿背些,说不准就能派上用场也不一定!” 在好一阵子后悔中,念来却是忽然从床上站起身来,喃喃自道。他却是想到了当年和他,一同进本家寺的同乡念笀!因为是同乡的缘故,而且还是一同进的本寺。虽然分的不是一个师父,更不在一个堂阁,但两人却并没因此而断了联系。 现如今自己这位同乡师弟,可不正好在本家寺经阁里,管着些藏经楼里的书么?!自己去找他借几本来看,倒也应该没什么问题!想到就做的念来,也不管此时外面的天色,早已渐渐暗下。便又要出门去找自己那位同乡师弟来。 但随着他想到了向同乡师弟借经。却不免心中又有些慌神儿起来。毕竟自己能想到的,别人也同样能想到!尤其是那些年岁合适,也要参加这次经试的寺僧,定然有不少人会回去经阁,找熟人讨借经书来背。那,那自己可不就更要快些才是!可别去的晚了没经可讨,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尧足,你,你先做饭吧!师,师兄我,我去,去去就回!去去,就,就回!” 念来说话间也不顾仍未从,剧烈跑动中缓过劲儿来的身体。火急火燎地便向屋外走去。他却真怕去晚了扑个空!那岂不是连最后,临阵抱佛脚的机会也无?! 刚一出屋又忽然想起什么的念来,不免身形就是一顿。从而扭头向尧足又道:“我,我倒忘了,你这,这几年。也没少跟那,锢舍里的学,学字学经。这次的经试,你也,也去试试。也好为以后寺里,再有经试,攒些底子。” 话一说完念来便快步向院外走去,没一会儿功夫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依旧站在原地,拿着空水瓢的尧足自顾想着什么。 “我也,参加么?...”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姨娘 “给!” “谢谢姨娘。” 顺势从中年女子手中,接过鸡蛋的尧足,则与中年女子一同,坐在了碑林里的石阶上。三年的时光仿佛是一闪而过,如今他与中年女子却也在,不知不觉中认识了三年。 在这三年里,中年女子和这片碑林,则成为了尧足在寺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即便是有时他要去猿啼涧锢舍。也会在回来后独自一人,趁着天还没黑的暮色,来到这片三年来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的碑林里独自待会儿。 对于这位对他很好,每每都会给他带鸡子吃的姨娘。她的身份...尧足虽然仍旧有些似懂非懂,但却也从他询问过的念来师兄,跟锢舍里教自己经文的悔师叔那,察觉出不同的异样。 尤其是当念来师兄,在听他问起法侍一词时,脸上所表露出的,那种带着几分贪婪的表情,却是不由得令他心生厌恶。是以他在问过念来师兄后,便没再问过念来师兄。 而被他问起法侍一词的第二人,锢舍里的悔师叔...却也在听了到法侍一词后,脸色忽然变得冷的吓人。仿佛是触碰到他,很不愿意提及之事。那日,也因向他问起法侍一事...悔师叔却是整天,都没再说一句话来。从而自己于那日,向悔师叔问起此事后,便再也没向他提过此事。 不过也正因念来师兄,跟悔师叔被问及此事的反应。他也自此打消了,再去问别人的念头。虽然锢舍里的步肃师叔,跟三位师兄与自己的关系也很是不错。可前面有念来师兄,跟悔师叔的列子在前,他也怕在向步肃师叔,与三位锢舍师兄问起时,又出现什么别的事来。是以他便再没问过他人这法侍一事。 而对于他来说,不管姨娘的身份,在这寺里是好是坏,都无法改变她是自己的姨娘。而自己之所以会对姨娘,这法侍身份渐渐在意好奇,也是因为想要多了下解姨娘。 他不只是一次想过,偷偷在与姨娘分开时,跟在姨娘身后,寻到姨娘在寺里的住处。可不知为何每当他,脑海中浮出这个念头,和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时,一股莫名的惧意便会袭上心头。让他不敢去那么做...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而这三年来安于现状的他,与姨娘见面的地方,也就仍是这安静无人的后山碑林。 对于他来说这片从来,都不曾被外人所打扰的碑林,便是他与姨娘在寺里的另一个家。他不知姨娘是怎么想的,会不会也当这里是家。但对他来说..这里就是他的家...有姨娘在的家。 “姨娘,你...最近脸色不太好...” 吃着手里剥了皮的鸡蛋,看着也正看向他的中年女子。早已习惯了被中年女子看着吃的尧足,则有些不无担忧地对中年女子道。 却是这阵子姨娘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虽然姨娘脸色在平常时,也多有憔悴虚白。而眼下姨娘的脸色,常有的虚白与憔悴,似乎比平时...更深了几分。让他不由得为姨娘的身体担心起来。 而在以往时他也不是,一两次注意到姨娘的脸上,或是身上别处。出现或大或小的淤痕...即便是姨娘极力掩饰,但有时还是会被他所发现。 每每发现姨娘身上,或多或少带有淤痕伤迹时,他却只能假装看不见模样。他知道姨娘的掩饰,是为了不想让他发现。是以他只能装作不知模样,但每每见到身上有瘀伤痕迹,被他发现的姨娘时,心里就会涌起股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而姨娘所穿的衣子,却还是当初遇见她时,所穿的那身旧衣。如今这身旧衣却是更旧了几分。衣面上也多了好些缝补痕迹。但爱干净的姨娘,却是浆洗的干净。 “呵呵,没什么的。鸡子好吃么?” 中年女子则笑着对尧足道。 点了下头来的尧足,随即便又对中年女子道:“姨娘,听师兄说...过几天,寺里要开经试了。师兄要我,也去参试。” 中年女子微一愣神,经由尧足这一说来,还真让她想起些什么。好像...在十多年前,寺里便开过一场经试。当时寺里寺外,但凡有寺里僧籍的,不管是正式弟子,还是记名弟子,都是参加了那次经试。而当时的她也没少从...昔日那位恩僧口中,听到些关于当时那场经试之事。 正因那场经试让一名,默默无闻的外僧一举成名。从经试里脱颖而出不说,更是得了寺正院主赏识。当初昔日的那位恩僧,可没少在她面前提过此人。那人,好像是叫...什么鹄来着。 “这是好事啊!你就听你师兄说的试试去。兴许啊,还真就被寺里的,那位寺师赏识也不一定呢!到时候,姨娘可就要沾你光了。” 中年女子则半开玩笑地对尧足笑道。 “嗯!我去!只是...这次的经试,不是本寺开的。是,是十二寺来的,瀑云上师....他开的经试...” 回着中年女子话的尧足,随即便将这次经试,并非本寺所开之事,也一并说与了她来。 “是他?...” 中年女子在听了尧足,颇有些犹豫难言后,则不无惊讶道。本来她自己便知道些,这位在金弘十二寺里,地位超然的上师之名。而后又从尧足口中,知道了他在前两个,“家”中的详情遭遇。 想来此时尧足心中或多或少,会因这开经试人是瀑云上师之故...而不免让他又想起,自己的二叔跟师父来。毕竟这位瀑云上师,跟当年那场让尧足失去,二叔跟师父之事,有着断不开的联系。想必尧足也正因此事,心中... “足,那事都已经过去。听姨娘的话,就别再去想了。” 中年女子凉滑的手掌,则轻轻拍了拍尧足的小手安慰道。虽然她还想说些什么别的安慰话来,可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也只能想到什么就说些什么。 “呵呵,你那师兄...这时候,怕有的忙了?” 话题一转中年女子却又突然,向尧足问起师兄念来之事。却也是想让尧足别再刻意去想,不愿去想之事让事顺其自然。 “嗯!师兄现在可勤快了!我还从没见过师兄这般勤快过!从昨晚师兄抱着好些从经阁里,借来的经书回来后。师兄就一直都没闲着,一直都在盯着经书看。就在今早起床时,从来都是我叫师兄起的。可今日我起的时候,师兄就已经在床头看经了。等吃完饭出门时,师兄还在看呢!” 尧足一听中年女子提起师兄念来,便将昨晚和今日师兄的异常举动,也都跟中年女子说了。 而中年女子则呵呵笑道:“他啊,这临阵抱佛脚抱的倒也勤快。不过,他这抱的再怎么勤快,又能在这几日里看多少经来?怕是连一本经都记不下。” 通过尧足时常向她提起念来之事,这三年间虽然一次都未见过,尧足的这位师兄。但她却从尧足这三年间的不断描述中,渐渐从自己的想象里勾勒出个真实的尧足师兄来。 对于当初欺负尧足,让他一人来碑林擦拭长灯,巧不巧与她相遇邂逅的推手。她心里还真有几分感激尧足的师兄。毕竟若不是当日念来欺负尧足,让他来这碑林里擦拭长灯...自己也就不会认识尧足。也正因认识了尧足,她才会成为这碑林里的常客。 随着说到尧足师兄念来身上,中年女子却又想起一事,向尧足笑问道:“呵呵,你那师兄,还时常...摆下法牌灵位,敬奉丰笏上师么?” “嗯!前不久..师兄又给丰笏上师悔过了。” 尧足则在听了中年女子问后回道。心下里却有些觉得,蛮对不住念来师兄的。毕竟当初自己可是骗了念来师兄,哪里有什么丰笏上师显灵之事?无非是为了遮掩姨娘帮他,擦完碑林里长灯的借口罢了。 可不知怎地念来师兄也自那以后,便真就信上了丰笏上师显灵一事。但凡遇到些麻烦,便会将遇到的麻烦,想到丰笏上师显灵上来。也就有了一次接着一次,毫无间断地对丰笏上师的敬奉。 而每当念来师兄敬奉丰笏上师时,都会由师兄亲自开灶做菜。这也渐渐成了念来师兄,每每敬奉丰笏上师的一种,不成文的规矩习惯。 见师兄这般信的越来越深,尧足却也知道此事的实情,只能被他藏在心底不能说出。可他每每见到念来师兄,这般敬奉丰笏上师的举动,都很有些心里过意不去。 中年女子似乎看出了,面带几分异色的尧足,此时心中所想。从而又伸手轻轻拍了拍尧足的小手道:“别想太多。你那师兄啊,也是自己吓唬自己。那事都过了这么久,他还一直信。是他自己心虚的很,才会这么信。”随即便又接着笑道:“你啊,还是好好背下,悔师叔让你背的经文吧。可别去了后,背不出来就糟了。” “嗯!” 尧足应着话便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摸出本破旧经书看了起来。而中年女子却依旧唇角含笑,看着认真读经背记的尧足,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珠与笛 “人于尘有终时,心亦为善为德。自顾善者,往极乐土。亦与众善者同,亦与种因得善果...” 站于大青石旁的尧足,此时正默默诵背着,前几日悔师叔让其,背下的经文。而盘坐于大青石上被尧足,称呼为悔师叔的中年僧人,此时正闭目听经不时点下头来。一只手缓缓转动着檀木佛珠,另一只手里则拿着,前几日交给尧足的旧佛经。 颇有韵律的背读,从尧足口中朗朗而出。几乎没有什么任何停顿,犹如顺水之舟般不停背过。听着尧足那很是好听的背读声,闭目盘坐于大青石上的悔和尚,嘴角也不由得微微带起一丝笑意。 直到尧足将所记经文一一背完,又在稍过片刻后。悔和尚才缓缓睁开双眼笑道:“不错,看来你这经是记得越来越快了。这才几天功夫便将我给你的,大渡檀楞首卷都已背熟。” 手中缓缓转动的檀木念珠一停,悔和尚随即又道:“师叔今日,便将这串珠子送你。你,好生收下吧!” 尧足听闻悔和尚此言,神情不由得就是一呆。从而很有些惊讶地,望向了将手中念珠拿下的悔和尚。对于这串悔师叔从不离身的檀木念珠,尧足自是知道是悔师叔心爱之物。不然也不可能被悔师叔随身携带,而从未有见悔师叔放下过。 “怎么?你不想要?” 在将手上檀木念珠拿下向尧足递去时,见尧足丝毫没有来接意思的悔和尚,却是依旧笑着对尧足说道。显然尧足现今这般反应,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不,不是!我,我不能要!” 经由悔和尚一问,尧足则赶忙拒道。随着拒绝的话语说出,尧足便也察觉出今日的悔师叔,有些与往日不太一样的地方。虽然他也不知这不一样在什么地方。可他总有种感觉,就是能感觉到今日的悔师叔,与往日有所不同...而这种不一样的感觉,却令他心中颇为有些不安。 因为曾听悔师叔说起过...他不会永远都呆在这里,总有天会有人来接他... “让你收下,你便收下。哪来的这般客套?快快收下吧!” 悔和尚却是不等尧足在说什么话来。便自顾伸手拉过尧足的小手,顺势便将檀木念珠带在了尧足腕上。随后还打量了下带着檀木念珠的尧足手腕,从而笑着喃喃自道:“这不挺合适的么?看来啊...这串珠子,还是你戴合适。” 悔和尚一边说着,心中却不免暗暗...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既然今日我将这念珠,送给了尧足...那我便不用在受那每日念她之苦。呵呵...我念她又有何用?其实,她也不知我还在念她。怕是她自己都不曾想到,即便我来了这金林弘提寺,还依旧念她...但现在,我不用再念她了。这串念她的珠子,也已被我送给了尧足... “悔师叔,你...” 尧足颇有些心中不安地道,但话说到一半便有些不知,该怎么往下说了。 悔和尚似乎能猜到尧足接下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却是无可无不可的笑道:“真到那时,你自会知道。虽然你我并非师徒,可也算是有份机缘。我今日把这串珠子给你,是要你将心念放在本宗经法上。说不得什么时候,你这经法便能派上大用场!眼下,可不就有了么?” “眼下?...悔师叔,你...你也知道了?” 尧足却是不想,今日他来还没跟悔师叔说起,过不多日寺里会开经试一事..悔师叔自己便已知道。一听悔师叔所言,便知定是指经试一事。 可,可这猿啼涧锢舍...除了每月都回本家寺的念行师兄外,却是很少能有人来到这里,更不会得知外面都发生了什么。近几日...也不是念行师兄回本家寺的日子啊?怎么,怎么悔师兄便知道了,本寺开经试的事来?难道,这几日有人来过这里?可,可这样不对啊!自己在今日来时,可是见过了步肃师叔,跟三位师兄的。也没听步肃师叔,跟三位师兄提起有谁来过。 “呵呵,你就别想这么多了。不该你想的,就不要去想。要想的话,这几日就多想想,怎么去参那经试。” 犹如尧足想什么事都会猜到般,悔和尚见尧足有些愣神模样,便又接着笑道。说话间却很是不经意中,又很是有意地扫了眼,戴在尧足腕上的那串,陪伴他多年的念珠来。眼神中也在扫过念珠时,不免闪过一丝难言的复杂神色。而这神色在转瞬间,随即便又消失于无。 “好了,好了。既然这本大渡檀楞,你已都背下。那师叔我就给你讲下这经中法意...” 不在多耽搁的悔和尚,随即便对尧足讲起了,经中的解意来。看着听自己讲经很是认真的尧足模样,悔和尚却也讲的细致入微。直到讲至晌午,又从晌午讲到下午,眼见天色已然不早,才作罢停下。 当尧足犹如往日,将要告辞离开时。悔和尚则也如往常般,将一本旧经书让他带回背读。在对其说了近几日,为经试一事暂缓些天来时,又不免对其叮嘱道,好生将经文背下来时查验。 目送尧足离去的身影,悔和尚却是不由得脚步前移,但最终还是停在了原地。就这么默默看着尧足离开院中,继而又消失在他的眼前。转身间悔和尚随即便向屋内走去。当他在走进屋内后,没过多久便又从屋内走出。而当他走出时手中却是多了把,碧绿色的长竹笛来。 正当悔和尚从屋舍走出时,步肃则也在此时走入了院中。看着走进院来的步肃,悔和尚却是笑道:“步肃师兄,我正想去寻你。本以为你又去附近山林里,打野味去了。” 步肃一听悔和尚此言,却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挠了挠头道:“呃..呵呵...让,让师弟见笑了。洒家,洒家那点破毛病,怕是改不了...” 悔和尚几步上前,便来到了步肃身旁,从而将手中竹笛,向步肃递道:“师兄,我也没什么可送你之物。师兄不是说我这笛子声响好听,那我今日便将这笛子送与师兄。” 步肃见悔和尚要将笛子送他,却是有些犯难起来。他一个舞棍弄棒的戒堂僧汉,哪懂这个啊!也不过是这几年来,闲来无事时很喜欢听,这位吹下笛子解闷。却不想这事...让他给记在了心里。 想着想着步肃的眉头却也不由得微微皱起。面色也显出几分犹豫与挣扎好不纠结。看到步肃面色变化的悔和尚,却也明白步肃为何这般。从而笑着对步肃淡淡又道:“步肃师兄,我之事非你能帮得。即便师兄你这棍上本领了得,可师兄莫要忘了,现如今你也是受罚之身。而且...师兄自家寺事,就已经很是艰难。我之事,就不用师兄太过操心了。” 步肃在听完悔和尚所言后,在微一沉吟间却不由长叹一声道:“唉!悔...师弟。洒家,洒家可真对不住了!对不住了!唉!” 悔和尚却是摇头笑道:“师兄哪里有对不住我的地方。我来猿啼涧这三年里,还多亏了师兄照应。师兄不是一直都在想着,快回本家寺戒堂么?眼下,师兄便可如愿了...” 步肃皱起的眉头,却因悔和尚一番话,不由得更紧了几分。面上则也不免露出几分愧色,从而又在一声长叹后道:“唉!洒家,洒家这时候,就算能回本家寺,那..那又能怎样?!要是洒家这回本家寺,是因为,因为...那,那洒家宁愿,在这里再多待几年又有何妨?!” 步肃说话间面色也忽然一转,极为认真地对悔和尚接着道:“这事,难道...难道就,就没有任何余地办法了么?!...” 悔和尚微微笑着一脸坦然道:“其实我在来这前,便已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这事是我之事,是我怎么躲也终究躲不过的。即便是再有余地,那又如何?当初我来这里,便是因为余地。现如今没余地了,那我也就不用再这般等下去了。余地,终究只能让我躲过一时,却躲不过一世。没了余地也如我愿,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悔师弟,有什么事洒家能帮的,尽管说来便是!” 听着悔和尚一番坦然之语,步肃心中却是说不出的不是滋味,从而不等悔和尚将话说完便抢问道。毕竟这位...也已在这锢舍里,跟他朝夕相处了三年之久。在这三年间也从一开始,对他的兢兢业业。转而又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对他在来前的遭遇,也不禁替他感到不值与惋惜。可事已至此,却也无回头之路。 “那师兄先收下我这笛子,我再将事告与师兄。” 悔和尚却在这时卖了个关子,顺势又将手中竹笛向步肃递来。步肃见状却也只好无奈接过,待步肃将竹笛接过后,悔和尚却又忽然双手合十,对步肃微一躬身道:“阿弥陀佛,步肃师兄...三年来多谢你照拂。弟,在此谢过了。” 从悔和尚手中接过竹笛的步肃,却不想悔和尚会有这般举动,从而也赶忙双手合十躬身回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师弟这是作甚?!这,这可不是折煞洒家么?!你,你可是...” 悔和尚却是不等步肃将话说完,便摇了摇头来淡淡笑道:“不,我不是...自我来到这里。我便是悔,世上也只有悔罢了。师兄,我有事要相托与你。”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挤兑饭 “尧足!在给师兄拿钵谷米来!嘿!没想到你小子这谷米,弄的还挺好吃的!可比你那些师弟们弄的好吃多了!等我回去后,可要跟那些小子们说说!” 体态似乎比三年前,更胖大了一圈儿的念续。一边吃着桌上菜子,一边则将吃空了的铁钵向尧足递去。 “我说念续师兄,你还真是不客气的很。尧足可是跟念来师兄的,可不是跟你的师弟,你就这般使唤人?” 坐在念续一侧的念预,则在念续说完话后接道。言语间倒是挺替尧足讨理,埋怨念续使唤尧足。 “呵呵,念预师弟。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念来师弟不会这般小气的,你说是不?念来师弟?” 另一侧坐着的念沣,则在念预说完后插嘴道。 “这...呵呵,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念续师兄...是师兄不是?咱们做师弟的,定然要按师兄说的做了。” 念来虽然脸上依旧强作欢笑,实则心中却是暗骂念沣小人!现如今之局,可不都是念沣这小子的功劳?!要不是念沣这小子撺掇的念续跟念预,他俩也就不会来自己院里。本来这几天还想好好自己一人,在屋中好生看些从经阁里,好不容易借来的经书的。却不想念沣这小子竟会在这时,阴了自己一把! 没有几本经书的念续、念预,一听念沣说自己从经阁中,借来了好些经书...又听念沣说了,打算这几日来自己这蹭书看。也就都不约而同地,跟着念沣来了自己院里。这几日除了晚上各回个院歇息外,大多数时间可就都赖在自己这了。这不...连饭也都在自己院吃! “哼!念沣师兄你倒是说话不怕闪了舌头。我跟念续师兄来念来师兄这吃饭,那也不是白吃的。都是带着自己那份,寺里发下的谷米来的。可就唯独念沣师兄你,来念来师兄这看经,还要在念来师兄这吃饭,怎就不带份谷米来,交给念来师兄?难不成就想这般,白吃念来师兄的谷米?” 念预则在念来说完后,不屑地哼了声对念沣道。 听了念预所言的念沣,却是不免眉头微皱。他却不知念预这小子,为何总是跟自己过不去?自己也没招惹他?为何这小子近年来,就跟自己得罪过他似得,老是跟自己对着来? 自己刚才也不过是趁机挤兑下念来罢了。怎么这小子没听出来不成?!哼!你后边儿不就是有个,在净所里当寺师的亲戚,给你小子撑腰么?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呃...呵呵~这事嘛~唉!我在当初来时,不是没跟念来师兄提过。说了自己要带上份谷米来。可念来师兄却是拒了我自带谷米。见念来师兄再三拒不让带,我也就没带谷米来。你说是不是啊?念来师兄?” 一脸奸猾的念沣一边假笑着道,一边则看向了依旧也在强作欢笑的念来。 “呵呵...念沣师弟说的是。是我拒了他,不让他自带谷米来的...” 念来虽然面上笑道,实则心中又是好一通大骂念沣无耻!自己当初因为这事,还真是上了他的当!一开始见他主动提出,自己带谷米来吃时,自己也只是想小小退让下罢了。却不想念沣这小子还真是能言会道!三两下提出后,便突然话头一转,还没等自己装出,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时,便不再往下提了。随后就以自己说的为由...不带谷米来了。 直到那时..自己才知道上了这小子当!可,可既然你都连着拒了好几次...这戏都演成这般了?难道还能不这么演下去?是以自己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却不想今日念预师弟,用这小子的缺德事来挤兑他...倒还让这小子给抓了,自己来当挡箭牌?!真,真是好不知耻! “行了吧!念沣师兄!这自己带谷米来吃的事,还用得着跟念来师兄说?自己带来不就是了?你瞧我跟念续师兄,哪像你这般婆婆妈妈,自己的事都做不了主,还要问别人?念续师兄,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念预却是丝毫不留半分情面给念沣。见念沣在听了自己话后,转而将坐于一旁的念来,扯过当挡箭牌。却也见招拆招毫不退让,从而又接着对念沣驳道。言语间还把正从尧足手中,接过一钵谷米的念续,也给拉进了话头里。 “呃...是!是这么个理儿!念预说的没错!你小子这谷米又不是念来的,为什么你自己做不了主,非要问念来?你瞧我跟念预,来的时候可就没跟念来,提过带谷米的事。还不就自己带来了。” 念续则在念预说完后点头接道。说话间却是没看念沣一眼,而是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菜上。今日这桌子菜子,虽说没件荤的。但口感味道都不赖,不免令他食指大动,很是吃了不少。 “呵呵,师兄教训的是~教训的是~” 念沣虽然还想反驳些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将想要说的,又都给咽回了肚子里。很显然刚才这脑袋瓜愚笨的胖师兄念续,着了念预那小子的道。竟是顺着念预那小子所说,从而帮衬着他用言语来挤兑自己。跟念预不同的是...自己虽然能跟念预这小子斗嘴,可对念续师兄他却不能这般... 毕竟自己跟念续师兄,都是出自一个师父门下。按照同一师门下的规矩,自己这做师弟的却是不能轻易反驳师兄言教。师兄若有对你的训诫教导,也只有听着的份儿。若是反驳了师兄所言,那便是对长辈不敬!这不敬之罪,却也是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没成想自己刚才...还真就差点儿,栽在念预这小子手里!要是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反驳念续师兄的话来。说不得念预这小子,就会趁机抓住自己这点纰漏,从而又向师兄念续供火。 念沣一边说着心中却是不免,对念预这当众给他使绊挤兑,颇为不满暗恨。可他也是能伸能缩的主,见眼前形势不妙还不知念预这小子,接下来还会不会趁机,说些别的什么来挤兑自己。便在对念续回完话后,心中一动随即便转移了话题道:“唉!其实啊,这次经试...我觉得,咱净所里的步珪师叔,怕是十拿九稳能成为,瀑云上师的弟子。毕竟步珪师叔博览群经,又是寺脉出身。瀑云上师这次经试,不选步珪师叔的话,还有谁更合适?” 念沣转移的话题一说出口,还当真收到了效果。闷头大吃的念续,不免就停下了手里的吃食道:“嗯!你小子说的在理!咱寺里谁不知步珪师叔的才学?不是以前寺里就有人说过,瀑云上师有收步珪师叔为徒的消息?依我看啊...说不准这次瀑云上师,来咱寺里开经试,就是为了收步珪师叔来的!” 虽然很有些不情愿,被念沣转移了话题。可念预还是在念续说完话后接道:“我看也未必。经阁里这几年,也有几位师兄,在寺里名声渐显。尤其是经阁长老步筑师伯坐下的,念礼、念洵二位师兄。听说很是跟步筑师伯,学了不少经来。 除此外还有其他非本家寺,分家的精舍弟子,那也自有不少熟读经书之人。看来这次的经试,想要从第一场会经里脱颖而出,也是难得很啊!” “嘿!提起会经。记得十多年前,咱本家寺开的那场经试。我也就是去凑了个热闹,第一场的会经自然就没过。可后来听别人说,那场经试着实难得很!能进第二场验经的,还当没几个...” 念续则在念预说完自己心中所想后接着又道。虽然不知这次由瀑云上师,所开经试会有多难。可对于本家寺十多年前,所开的那场经试,至今都有寺僧仍在谈论。而谈论来谈论去,无不都对那场经试之难,印象深刻。 念沣虽然成功将话题引开,但自己心中却也不免渐起几分忧虑。毕竟他也不是个常看经书之人。再者说这经书也的确不是他们这些,常年忙里忙外打扫寺舍的净所子弟,想看就能看的。 可谁不想成为宗老瀑云上师的弟子?!只要能成为瀑云上师的弟子,那怕是再怎么默默无闻之辈,也定能在宗门中前途一片光明。为此他也一定要搏上一搏!虽然他读的经书不多,可也不是全无准备! 也算是为了早有防备,有这么一天寺里会再开经试。这些年还是熟读背下了几本经的。倒是比现在临阵磨枪的念续、念预跟念来,不知要强上多少。 总比他们三人这东看西看,跟没头苍蝇般瞎看要好!毕竟在经试里第一场会经中,除去僧师们所出规定的考经首试文外。还有一部分自己发挥,写出各自拿手经文的尾试文。 只要自己在第一场会经中,能将尾试文写好的话...还是有可能入第二场验经的!越想越觉得自己高过念续、念来跟念预,三人一等的念沣。不免嘴角在无意间,露出一抹淡淡地笑来。 却是让眼光敏锐的念预给看了个正着。不由得令念预心中暗暗...哼!这阴人货,不知又在想什么坏水儿坏主意了!不管你想出什么坏水儿坏主意,只要被我念预给碰上你就别想使出来!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行门 “咚咚咚...” 随着阵阵沉闷而悠远的钟声响起,数百名僧众则缓缓向前方不远处,三扇一大两小的寺门行进着。由青石砖垒砌而成的寺门墙壁,则与寺门上方朱漆木顶的,八角飞檐形成了鲜明对比。更加衬出了一大两小,大有三丈余,小则一丈余的寺门,气势雄伟庄严。而在大门正上方处,则挂着面书有法台两字的鎏金大匾。在晨时渐渐升起的日光中徐徐生辉。寺门则隐迹于长满了,郁郁葱葱的老树山林中,伴着晨时依旧未曾散去的薄雾,倒也显出几分别样的神秘之色。 通往寺门的石阶道路虽然十分宽阔。但因陆续行来的僧众实在太多之故,从而显得颇有些拥挤。 低低的耳语在人群中不时传来,但却无一人敢大声喧哗。在这条石阶道路两侧,每隔十余米处便会左右两旁,各站着名手持戒棍的僧汉把守。除此外另有数十余名手持戒棍的僧汉,则不时在石阶道路旁来回巡视。 在这些由僧人组成的人群中,则都是些青年、少年。此时在他们的脸上,虽然有彷徨、不安、亦或是欣喜、好奇,但都不免或多或少地,带有几分兴奋之色。 “这,这人还,还真不少!这么走下去,可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到前面的法门呢!” 混迹于僧群之中的念来,则在跟着前面的流动,而缓缓前行时不免手搭凉棚,眺望了下前面依旧还很远的寺门道。 “唉!这也没法啊!谁知道今天都来的这么早!都跟咱一样,怕是天还没亮,就赶过来等着进去了!现在倒好,只能随大流往前走了。不过...好在那法台容下咱这些人肯定够用。不然的话..依着咱们现在这般靠后的位置走。怕是今天这经试,等咱们进去了怕是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走在念来旁的念续,则在念来向前眺望言语间接道。 “我就说嘛!咱们应该早起些!念续师兄你还不听!这倒好,咱们虽然也是赶着天还没亮就来了。可来了又能怎样?还不是排到了后!瞧这架势怕是昨天一宿没睡,来这里提前等的也大有人在。早知道会这样,咱们昨晚就不该睡。” 念预在念续说完话后,则有些不无埋怨地对念续道。说话间也眺望了下,前方依旧还很远的寺门。不由得心下里就有些犯愁。可不是?本来昨天他们几个,为了能够早些来,那也是都没各回各院。都宿在了念来跟尧足的院里。 而在昨晚睡下时,大家就合计着今日早来为妙。在大伙合计中他却觉得,不能光是趁着天还没亮就赶到这里,还应趁着半夜时分提前过来。但他的想法却并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同。而当他提出半夜而来时,第一个反对的便是师兄念续。 虽然今天来的也是挺早,天还没亮就已然来了。可等他们来到这时,也早已是人满为患。以至于现在说什么都是晚了,等参试的僧众都进了前面寺门,这经试也就要开了。除了此时心中埋怨外,也毫无他法能快些进去。 “呃...呵呵~我也没想到。这些人比咱们还要来劲!这晚上都不带睡觉的。不过...咱后头不是还有些,比咱们来的还晚的在么?再说了,这前面的法门,是早是晚进也都一个样儿。难不成进去早的,就能比咱们这进去晚的,多出什么好处来不成? 那法台里面的地儿,本就归我师父管着打扫。我也得过几次师命,去过里面。嘿!里面啊,可大着呢!咱们这些人都进去,那也是绰绰有余。你小子就放心吧!等咱们进去了,保准有咱们的地儿!” 念续此时则有些心虚道。毕竟在昨天晚上,他们几个在商议合计时。念预一提出半夜就来的想法后,他可是第一个提出的反对。而后念沣跟念来也紧随其后地,站到了自己这边。最终让念预那半夜就来的想法打算不了了之。 可没成想..今早天还没亮就来了这法台一瞧。还真让念预这小子猜着了!真应该半夜就来!但岁数比几人都要大,又是师兄身份的他,自然不能就这般压不住局面。是以在听完念预那,早已就能想到的埋怨后。念续则也将想好的说辞给说了出来。倒也自带几分道理! 毕竟这法台的打扫清理,是归自家师父所管。而他也曾来过法台,按师命于法门内院打扫。对院子里那可容数百人都不止的宽地,那也是摸得门儿清。倒也敢对念预他们几个,根本就没来过这法台的师弟们打包票。 “哼!师兄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念预却依旧有些不服气道,话语里却也明显的很。 听着师弟念预的回话,念续则冲他笑了笑,也就没再多说别的话来。而是继续随着前方缓慢的人群而向前行进。而此时与他并排而行的念沣,在默默向前行进中,却不知心中私下里在想着些什么。但其嘴角旁带着丝若有若无地笑意。 “师兄,后面又来人了。” 正当念来还在向前眺望时。跟他身旁走着的尧足,则拉扯了下念来的衣袖道。虽然尧足身材矮小,但还是能发现四周人群里的异动。 随着尧足提醒,念来却也不免,收回了向前的眺望。从而扭头向后望去。只见还真如尧足所说,正有几名僧汉头前开道,让行走在石阶道路上的僧众们,让出道来通行。 而这一幕在今日天还未亮时,便已然碰上了不下十余次之多。这些由僧汉开路而行,来参加经试之人,皆为寺内颇有身份的子弟。每次遇上后为了让路,不免就要停下脚来,让那人先行。 “是,是步珪师叔!” 当念来看清那随后隐约走来,也就二十余岁的青年僧人时,不由得小声惊呼道。却是不想被他们猜定,这次经试很可能会被,瀑云上师收为座下弟子的步珪师叔,竟会来的比他们还晚。不过就算人家来的晚又能怎样?毕竟人家老子,那可是本家寺的右寺护,更是分舍的舍主。 若不是这寺内法台,有平时不得入的规矩。怕是步珪师叔昨晚,住进这法台里那也不无可能。 随着念来的小声惊呼,念续、念预跟念沣三人,则也都看清了被数名僧汉左右护卫着,向他们这边缓步行来的步珪师叔。念续则呵呵一笑赶忙向旁靠了靠,算是让出些自己刚才走的路来小声道:“没想到,步珪师叔来的这么晚。我还以为他早来了呢!” “这次...还不止是步珪师叔来得晚。瞧步珪师叔后头来的,不是经阁里的念礼、念洵两位师兄么?” 念预倒是眼尖的很,一眼便发现了走在步珪身后,不远处的念礼跟念洵。对于这两位近年来,渐渐在本家寺渐显才名的师兄。那也是这次经试里,极少能与步珪才学相比之人。而两人的师父还曾是负责上次,经试阅文的长老之一步筑师伯。 因自家师父是管着经阁打扫的寺师,是以他曾多次去过经阁打扫。倒也见过这两位在寺中声名渐起的师兄。 若这次经试只有步珪师叔参加,还真有很大可能试中者为步珪师叔。可现在又来了念礼跟念洵,两位经阁师兄...这次经试,还真不太好说了... “唉?!快瞧!快瞧!步珪师叔又回头了!这是...跟念礼、念洵...在说什么呢?” 在听了念预所言,看向步珪身后的念续。他倒也见过几次这两位经阁弟子。见本来还在前行,往他们这走的步珪师叔,突然不往前走了。而是向后走去,从而很是不解道。可随着他看到回过头来的步珪,竟找上了走在其身后离他不远的,经阁弟子念礼跟念洵来。并还跟他们说起了什么,从而又接着疑惑道。 见步珪跟经阁弟子念礼、念洵两人说着什么。念续则不免心中暗暗猜道...难道步珪师叔想趁这机会...找这俩经阁弟子的麻烦不成?毕竟这这俩经阁弟子,是本次经试里步珪师叔的劲敌!可..那也不对啊!这俩经阁弟子后头,也是有经阁长老步筑为其撑腰。就算步珪师叔在本寺家世显赫,可人家步筑师伯那也是寺里的寺老!就算步珪师叔真要找这俩经阁弟子的麻烦...也不会明面儿的,在这里找才是! 还在自顾暗暗的念续不等他再多猜测,步珪便又继续向他们这边前行而来。而两名经阁弟子念礼跟念洵,则也都跟在了步珪身侧。先前还在为步珪一人开道的那几名僧汉,此时却变成了为他们三人开道。 “还没瞧出来么?估计是步珪师叔,看见了走在身后的念礼、念洵两位师兄。这才折返回去,让念礼、念洵两位师兄,跟他一起走。这样不就省了两位师兄,随人群慢行的好多麻烦不是?” 念预看着已然从他们身前而过的步珪师叔,跟经阁里的念礼、念洵两位师兄道。心中却也不无生起几分羡慕。毕竟步珪师叔那难伺候难相处的性子,那也是在寺里出了名儿的。不想今日倒对经阁里的这两位,颇有才学的师兄礼敬的很。 正文 第四十章 会经 当开道僧汉护卫着,步珪一行渐渐远去后。通往前方寺门的石阶道路,便又恢复了徐徐前行的拥挤。当尧足跟着师兄们,终于走入那扇巍峨气派的寺门里后,一种宽阔感则也油然而生。 还真如刚才念续师兄所说那般,这寺门内当真宽阔无比。先他们而入的僧众们,此时都已在桌案前席地而坐。一排排一行行一列列的桌案,则整齐摆放在石砖砌成的地面上。这处十分宽阔的圆形场地,中央处则有座大青石垒砌而成的三层石台,少说也有三丈余高。桌案则都以石台为中心,有序地成圆形扩散展开。 刚一走入圆形场地内不久,一名手持戒棍的僧汉便走上前来道:“十五岁以下的,去往十四注!你们几个去那边!”僧汉说着话便伸手分别为尧足,跟念来他们指了两个地方。 一处地方放眼望去,在那里坐着的僧众都是少年。而另一处地方桌案仍有空余,所坐之人皆与念来他们年纪相仿。也不等念来他们几个说些什么,那手持戒棍的僧汉便又向,另外几名刚刚走入的僧众走去。 “尧足,你自己去吧。等经试完了,咱在一起回!” 念来一边吩咐着尧足,一边又小声对尧足告诫道:“一会儿开试的时候,可别老东张西望!瞧见这些持棍的僧汉了么?他们一会儿,可都是要在这试场上,盯着咱们的!要是你老东张西望,或是偷看临案的试纸。被这些持棍僧汉看见了,说不得就要被戒棍架出去,一顿好打!他们可不管你年岁几何,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师兄说的可都记好!” 念来很有些老生长谈般对尧足叮嘱道,一边还扫了眼不远处的一名持棍僧汉。这些持棍僧汉,一看便知定是本家寺,戒堂里的戒僧。 对于当年那场经试,有些事却让念来,至今都不曾忘记!那时的他虽然年岁小,可也是听了当时带他的师兄话,一场试下来那也是老实得很。而坐他不远处正好巧不巧儿的,有个不老实的少年僧就犯到了,戒僧们的手里。 他可是亲眼看着那人,被两名僧汉用戒棍架走的。那被两名戒僧一左一右架走的,却是连自己走路都剩了,直接脚不着地的就被架了出去! 而那场经试下来,还真出了几个不安分的家伙。也怪他们倒霉撞到了戒僧手上!除了少不得挨一顿戒棍外,更有的还被除去了身在本家寺里的僧籍!逐出了寺门! 是以历来这经试中的参试者,无不惧怕栽到巡场的戒僧手上。被架出试场是小,就算吃一顿狠辣棍罚,也只能自认倒霉!可要是因此失了自己的僧籍...被逐出寺门的话,那可就不再是僧了! 更何况今次的经试,还是宗老瀑云上师所开!这场中巡查定然也更加严厉!毕竟是瀑云上师来此开试,若是有谁在这经试中,堕了本寺的名声...怕是少不得要吃不了兜着走! “嗯!知道了,师兄!那我去了!” 尧足说话间双手合十,在对念来微一躬身后,便向自己该去的,那被持棍僧汉称之为,十四注的试场而去。而念来则也与念续、念沣跟念预三人,也向着自己要去的试场走去。 当宽阔的圆场内渐渐坐满了,前来参试的僧众时。低声的私语也渐渐在,四处巡查的持棍僧汉,来回走动间消失于无。没过一会儿功夫,一队百来人的僧汉,则各背着箩筐从寺门内走入。 很是粗糙的草纸,与掉了毛的小笔,还有一旧木墨盒。便是这队百来人僧众,从箩筐内分别依次发下的物品。随后提着满满一大桶清水的僧汉们,则开始各自从前到后地,在一行行桌案前发下水来。而后便将剩余的清水放在了最后位旁,由一名手持戒棍的僧汉看管。 当提水僧汉从尧足桌案旁经过时,尧足则早已将发下的木墨盒打开,并将里面的一方小砚拿出。以木墨盒舀水,轻轻注入砚中,缓缓将砚墨浓开。在浓墨时尧足还望了眼,前方中央位的大青石台。 却是随着那百人队来到,提着箩筐发下东西的僧汉们,并未事后离开。除去那些在将东西发现后,也提起戒棍充作试场巡查的僧汉外。还有些僧汉则提棍登上了,中央位的那处三丈高台。就这么分散在台上,注视着台下一览无余的参试众僧。除此外在石台下最前方,还分别摆放着好些空着的桌案。在每个空案旁则分别各站名,手持戒棍的僧汉把守。 “咚咚咚!” 随着阵沉闷悠远的钟声响起,仿佛是听到号令般,一群十余名僧人则缓缓从,圆场内一处靠墙而建的屋舍里走出。在这些僧人中头前而行的,是两名身披素面袈裟的中年寺师。两人的年岁都在四旬左右。当两名寺师在行至中央石台时,跟随他二人身后的僧人们,则也都不约而同地纷纷依次在,大青石台下分开站定道:“会经首,大渡檀楞第一卷本,何为来,何为去,何为此,何为如,接后默书二百三十七语。会经尾,自写所会之经百语及注解!” “会经首,大渡檀楞第一卷本,何为来,何为去,何为此,何为如,接后默书二百三十七语。会经尾,自写所会之经百语,注解!”” “会经首,大渡檀楞第一卷本,何为来,何为去,何为此,何为如,接后默书二百三十七语。会经尾,自写所会之经百语,注解!”” “会经首,大渡檀楞第一卷本,何为来,何为去,何为此,何为如,接后默书二百三十七语。会经尾,自写所会之经百语,注解!”” 当第一名僧人高声喊完后,依次而站的僧人们则又将话,给一一重复了遍。直到最后一名僧人喊完后,所有站定僧则都在下一刻,异口同声道:“开经试!” 随着经试开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圆场内便又恢复了安静。有的僧人则开始在草纸上,一笔一画极其认真地书写起,自己的那份试纸来。而有的却犯了难,不免在无从下手间,扎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更有的则依旧默默坐于案前,好似老僧入定就那般坐着一动不动。而尧足此时便属于最后者,那种老僧入定之人。并未在听了今日,会经首尾题后而下笔。 他却不想...今日经试,那会首题竟是...前几日,刚刚背过的大渡檀楞经!而巧不巧儿的他所背卷文,正好是此经的第一卷本!... 不由得令他只觉此事...还真是巧的不能再巧!而他在听了今日会经首题后,并未忙于接着那段何为来,何为去,何为此,何为如后,续写接下来的二百三十七语。而是有些为今日会经尾题,那要自己随意找部经来以百句为限,在写出经语外还要写下,经语里的注解之意,犯难发愁起来。 毕竟他记下的经文实在不少。若让其随意从中挑出一部来,写上百句经语在注上所解自感,也是不成问题...可令他犯难发愁的是,却是他不知该选那部经写... 左思右想间,一部部被他记下的经书名文,则也不断在他的脑海中闪现而过。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想起的,经书名文都不是他所想要的。直到在他的脑海中,无意间定格住了一张画面。他才终于选定,自己要写的尾题百语! 画面中身着旧衣的姨娘,正坐在石碑下的台阶上,对他浅浅微笑。而姨娘身后的石碑经文,那由历代寺正院主所留的德楞言娑经,对他来说则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切。想着石碑上的德楞言娑经,拿起小笔的尧足,则提笔沾着砚台里,事先就墨好的淡墨,便开始在草纸上写起文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从清晨至晌午,又从晌午至下午。稀稀落落的僧人们,则也开始络绎不绝地,将各自写好了的试文,交到了最前方由持棍僧汉与喊题僧两人,分别一左一右看护着的空案上。 早早就交了试文悻悻然而出的念来,此时则一脸愁容地望着不远处,从寺门里一一走出的僧人。心中却是不免暗暗...难不成这次经试,我念来还要跟十年前一样?连这第一场会经都过不了?唉!也就东凑西凑地,写了些尾题的经语。连注解都没怎么写...更别提,那首题的大渡檀楞经了...自己连半字都没写出... 念来一边心中暗自说着,一边则看了眼站在旁侧,也是早早就交了试文,从寺门里出来的师弟尧足。还有那他们几人里,第一个出来等的师兄念续。 “念来啊,你能不能别老摆着张驴脸?!瞧你这晦气样儿!看着就别扭!你瞧瞧人家尧足,跟没事人似得!” 念续却是看不惯旁侧,一脸愁容的念来从而不满道。随即便又有些不耐烦地,看向了不断走出僧人的寺门:“这念沣跟念预,怎么还不出来?写上瘾了不成?!”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各怀心思 “兴许...兴许他俩,快出来了吧...” 念来随着念续所言,一边说着也不由得,向寺门方向望去。他在交了自己那张试纸后,倒也扫了眼念沣跟念预两人所在位置。见两人依旧还在各写各的模样,心中就不免泄气的很。 更觉得自己那些从经阁里,找熟人借来的书...怎么,怎么有种为他人作嫁衣的感觉?明明都是自己借来的,可到头来真用上的却并非自己,而是蹭在自己院里的念沣跟念预。 虽然越想心中越觉得气恼,可谁叫你看得记得,不如人家多来呢?要怪的话...怕也只能怪自己脑子笨,记都记不过人家。不过...还好...就算自己在这次经试中,又只是蹭了个第一场会经。但自己还是写了些,几天来记下的拼凑经文。比起师兄念续...自己还是要强上些的。 念续师兄虽然这几天,也都是蹭在自己院里看经。可大多数时候哪里是真看了?看着看着能睡过去的主儿,怕是比自己还没戏。有念续师兄当垫底,到时候就算念沣跟念预,瞎猫碰上死耗子过了今天这,第一场的会经之试。那自己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可,可就算有念续师兄,给自己当垫底。跟自己一样都没过今天这会经之事。但这几天大家看的经,都是自己从经阁里借来的。依着念沣那小子阴险性子,说不准就要用自己这,借经的还不如蹭经的为由,找上自己茬来...那也是不一定的事!看来,这事...要好好想想了! “哈哈!念沣那小子出来啦!” 正当念来还在心中患得患失的时候,念续则哈哈笑着对旁侧的念来道。 “我说念沣!你小子还真能坐得住!倒让我跟念来好等!” 从寺门走出的念沣,刚一走到念续跟念来、尧足身旁,念续便不无埋怨地对念沣道。随即又向寺门望去,从而接着又道:“念预这小子搞什么名堂?怎么还不出来?现在可就差他还没出来了。” 念沣听了师兄念续之言,在微笑不语间则也不免,向刚才走出的寺门望去。心下里倒也觉得纳闷儿...按理说,自己出来的已经够晚了!那也是检查了自己所写,试纸好久后才出来的。可没成想...念预那小子倒还真有些深藏不露!平日里也没见这小子看多少经来。 就算这几日里,念预所看的经,也是没自己多的。怎么就...今天这第一场会经,就写起来没完了?莫非平日里这小子不怎么看经,都是装出来的?!要是真这样的话,那这小子的水藏着可是够深的! 念沣还在心下里犯嘀咕时,念来则也不免心中暗暗...怎么,怎么念沣都出来了,念预那小子还没出来?不过...念预那小子出来的比念沣晚,倒也不是件坏事!这说明念预写的想的,要比念沣那阴人货多才是!如果今天这第一场会经,在念沣跟念预两人间,让自己选个出来入第二场验经的话...自己定然选念预入第二场,也不想看到念沣小人得志! 虽然念预那小子虽然脾气性子不怎么样。可跟念沣这阴人货比起来,可就不知强了多少!而且...要是念预那小子入了第二场验经,念沣没入得话...也就不用担心,念沣借此事为由,来挖苦找自己茬了! 念续依旧在等着念预从寺门里出来。念沣跟念来则也各怀不同心思,向不断走出僧人的寺门望去。唯独尧足却是坐在师兄们旁侧的石阶上,望着山下林间的寺院默默出神。 此时的尧足却是早已将,经试之事抛于脑后。心中却是不由得在,悔师叔跟姨娘两人两事间来回徘徊。因为不知悔师叔为何会在数日前,将自己心爱随身之物送与自己...还有那日悔师叔带给他的异样感觉,现在想起却总觉得悔师叔,好像有什么事瞒着自己般... 而姨娘最近很不好的脸色...也不由得令他担忧不已。让他在心中很有些犹豫,是不是等这经试一过,再去问下姨娘。还有悔师叔那...自己是不是也去问下?可,可自己又要怎么问呢?姨娘那不消说,自己问起的话,怕是又会被搪塞过去。而悔师叔那...就更不消说了。就算自己问了,应该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念预!是念预那小子!那小子出来了!那小子出来了!嘿!可歹出来了!还以为那小子,今天就赖在里面不出来了!瞧瞧!瞧瞧!这从寺门里出来的都不多了!咱已经是走的最后了!” 还没等念来跟念沣,看到从寺门里走出的念预。先他们看到念预的念续,便赶忙招呼起念来跟念沣道。说到最后还不免扫了眼,现如今已是走的稀稀落落的石阶道路。却是此时从寺门里,走出的参试僧已然不多。等到现在念预出来,他们倒也算是最后走的人了。 缓缓从寺门里走出,寻到等他出来的师兄弟们。念预则满脸笑意地,走到了师兄弟们身旁。看着脸上带笑的念预,念来心中却也不由得就是一喜。瞧这架势...说不准念预这小子,今日这第一场会经还真有戏!那样的话说不准,就能反过来压念沣一头! “嘿!念预!你倒是叫我们好等啊!看来今日这第一场会经,想必你是试的不错了?” 还没等念续、念沣说些什么,看着走到近前来的念预,念来便抢先笑着对念预说道。说话间还不忘扫了眼,同样也面带笑意的念沣。可在念来看来...却是总觉得念沣这小子的笑,十成里怕是连半成真也无!肯定是装出来的笑! “呃..呵呵~让师兄们见笑了!预,光顾着写试纸。也就没怎么在意时辰。不想等我写完交上时,才发现场里的人已经不多了。倒让师兄们等久了!等久了!” 念预一边笑着对三位师兄说道。双手也在说话间合十,向三位师兄作揖赔起罪来。 “嘿!你小子就甭客气了!不过,还真没看出来。你小子还真有些,有些那什么,什么来着...噢!对!对!对!不,不显山露水!看你小子这架势,难不成今天这会经十拿九稳了? 咱可先说好喽!要是你小子能入验经试。可要好好儿弄些好吃的请客!怎么着也是我们几个,这些天来陪你看经的不是?” 念续则在念预告罪后,笑着对念预说道。言语间倒有种,念预定然能入验经般感觉。听得站于一旁默默不语的念沣,心里却是只犯嘀咕很有些不喜。虽然心中不喜,可念沣脸上却依旧还那副,装模作样的假笑。 实则心中不免暗暗...死胖子!你怎么就知道念预这小子,就一定能在今日这会经里脱颖而出,入到第二场验经去? 别的不说光那会首题。就不知要难倒多少,平日不怎么看经的参试者!就算平日多有看经的,也不见得就能知道或默写下,那般多的经文句子来! 念预就算今日写的再怎么好...我也不信他能将会首题给答出来!就算让他碰巧知道几句,那也没什么用! “呵呵!念预师弟,会首那部大渡檀楞,你写了多少句来?” 念沣想罢便呵呵笑着对念预问道。 念预却是想都没想便接着回道:“唉!我也不知写了多少。只是将能想起的,都写上罢了。倒是师兄你,会首写了多少句来?” 念沣听着念预的回答,还真有些被念预这,无可无不可的回答给噎住了。本来还在心中寻思着,找些什么别的由头问念预。却不想念预在后话里,竟然趁机反问起他来?! “行了!行了!老提这会首、会尾做什么?这第一场会经,都已经参过去了,还提他作甚?!咱啊,还是快回去吧!看这日头,怕是不久就要见黑。这一整天的,还没喝口水,吃口饭呢!不光是口渴的很,连肚子也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念续却是不等念沣答话便抢先说道。随即便招呼起众人,向来时山下头前回走。 而还在为如何回答念预反问苦恼的念沣。此时却是只觉这位,平日里自己压根儿,就没怎么瞧得起过的师兄念续,在这节骨眼儿上还真帮了他一个大忙!要不然说不准自己就要在,念预这小子出其不意的反问下,让这小子将自己一军! 不过好在念续这通话一搅合,倒也让念预的反问给问了个空。念沣自是听从了念续所言,跟在头前引路的念续旁侧,一同向山下走去。在行走间还不忘招呼起,刚才反问他差点儿将他一军的念预来。 念预则在念续发话后,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实则他此时心中也是长长出了口气来。其实他在刚才也是骑虎难下,差点就被念沣问起的,会首题一事而被念沣难住。 好在他反应的快,又将话反过来推问给了念沣。实则他哪知道会首题的,大渡檀楞是什么经?光名字他都没听过,又哪会知道这经里的句子?而他之所以出来的这么晚,也是有其他原由。并非他刚才所言那般说辞。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云茶 “念预师弟...” 后脚走在了念预身旁的念来,在看了眼头前走着的念续、念沣后。便小声唤了声念预。 念预见念来很有些鬼祟模样,虽心中莫名其妙不知念来这是作甚。可想来也是知道,念来之所以会这般,定是不想让走在前面的念续、念沣听到。从而也小声低问道:“师兄有何事?” 念来则呵呵一笑小声道:“今日这经试...师弟定是能入验经的吧?” 念预此时最心虚的便是这经试一事。可这不想来的真来时想拦也拦不住。不由得心中暗暗...唉!这念来师兄,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你问我,我问谁去?不过...唉!现如今也只能继续装下去了! 若不继续装的话,难不成要说出真话来?那可不就正如念沣那阴人货意了?就算...就算是为了膈应念沣那阴人货,自己也要打肿了脸充胖子,继续装下去!可是...这充胖子,也不能老是一个劲儿的楞充!怎么也要给自己留个活扣,可不能把这事说死了。 “嘿!还行吧!能写上的来,都已经写了。” 本来还想高调一把的念预,最终还是没高调起来。而是顺着念来的小声询问,又小声对其回道。 实则他之所以会这般心虚,是因今日这场会经之试,他根本就没怎么写上文来...那从喊题僧口中,所听到的首题经名,他既然连听都没听过,又哪会续写接下来的经文? 而尾题让写下自己,最为熟悉的百句经及其解注...那也都是东凑西凑,最终也没能凑足百句。更别提被他东凑西凑来的,那些经句是何解意了。而自己所在试场中的位置,离念沣那阴人货不远。从而念沣在做什么,他倒也能看个清楚。 见念沣认真写经模样,他便从心中打定主意。即便是写无可写,那也不能走的比念沣早!从而在打定主意后,就这么跟念沣干耗起来。 直到念沣起身交文离场时,虽然他早已有些按耐不住。也想在念沣交文离开后,自己也交了出去。可最终...他还是觉得,再等等的好... 也就有了他们几个里,他成了最后从试场中出来的人。实则这一切...都不过是他自己演出来的戏罢了,为的就是不想低念沣一头。虽然他也知道在会经结束后,阅文的僧师们会很快将试文一一阅完。 而且还听说...这次瀑云上师来,还带来了好些帮阅的僧师。想来这数百人的试文,明后日便可查阅结束。那谁入谁没入...也自然都会揭晓。 不管这会经揭不揭晓,他却知道自己定然没戏。毕竟自己连会经的尾题,那百句经言都没凑齐,就更别说一字未写的首题了。 要是等会经查阅完揭晓后,念沣那阴人货入了,下一场的验经...呸呸呸!自己这张臭嘴说什么呢?难道还巴不得,念沣那阴人货进下一场验经不成? 不过...要防备的,还是要提前防备!既然今日装也装了,那念沣真要入了验经试的话...说不得就会趁机,反过来挤兑自己。嗯!看来回去后,可要好好想些法子说辞了。 “念预师弟,你这是?...” 本来还想等着念预,再多说两句的念来。却不想念预这回了他,不清不楚的几句话后,便没了动静。而当他看向走在旁侧的念预时,念预脸上不时浮现出的一抹难色,却也不免被他所察觉。从而又不由得,小声向念预问道。 念预一听念来没来由的一问,便知自己刚才怕是露了马脚。随即便打哈哈小声道:“呃...刚才一时走神,还望师兄莫要见怪!莫要见怪才是!” 说话间便扫了眼,同样走在旁侧的尧足。见尧足不时向天上看去,便也不由得抬头一望。只见此时的天空,因暮色来临之故,天际间却是出现了,许多形态各异的火烧云来。 虽然火烧云每日都有,但今日之云却是出奇好看,不免令念预也多望了几眼。他这一望不免也让,跟他一起走着说话的念来,也随着一同看向了天上。 “好云” 宽敞的佛室堂阁内,一名跪坐于锦垫上的老僧,正抬头望向天空中的红云道。老僧约莫七旬左右,面色红润不显老态。一双古井不波的深邃眼眸,此时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天空中那缓缓飘过的红云。 身穿走金大红锦缎袈裟的老僧,在袈裟内则是件素黄绸子纳衣。垂挂于老僧脖颈间的乌木长珠,顺着老僧的脖颈一直垂到了他的胸前。一双苍老的手掌,正不时捻动着颗颗长珠,好似在默诵经文般。 正当老僧还在观赏着,天空中徐徐飘过的红云彩霞时,一缕淡淡地清香之气却从老僧身旁传来。让老僧不由得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传来清香之气的东西上。 缓缓拿起碧绿茶盏的老僧,一手底部托盏一手成半弧顺着盏体,微微转了三下后。这才将那冒着沁香的热茶缓缓饮下。 “好茶。” 饮下茶来的老僧,在将喝完的茶盏缓缓放下后。便微微点了下头来赞道,从而在微一停顿后又接道:“果然不愧是隘州香泉山的晨芒子。” “呵呵,上师可真是品茶的行家。连这茶是香泉山的晨笀子也都能品出。若是换做旁人,就算知道是晨笀子。也不见得能品出这晨笀子出自何处。即便能品出是隘州香晨..可这隘州香泉、香雾两山的晨笀子,却几乎同一味道很难辨别出,到底是出自于这两山中那一座来。” 在听完老僧所言后,一名同样身着袈裟的中年僧,则笑着对老僧赞道。说话间身形微一前倾,便伸手将老僧放下的茶盏,拿到了自己身前的碧瓷茶台上。 随即便拿起台上一碧绿茶盅,对着空盏缓缓倒出水来。先是轻轻一点,随后又两点、三点,往盏中倒入一丝茶水。在第四次倒出时才没有间断。细细地茶线水流毫无一滴洒漏,带着淡淡茶香注入进了碧绿的茶盏里。 中年僧约莫五十四、五的年纪,相貌不俗自带一股贵气。在中年僧身后左右则分别坐着名,身着蓝绸纳衣的僧人。两名僧人一高一矮左矮右高,左边僧身形庞大略显发福,右边僧则稍显消瘦。 其中左边僧年纪略比右边僧稍长,看模样也应有五旬左右。而右边僧年纪也有四十六、七。两僧此时面色却也不一,左边僧富态的脸上,则若有若无地保持着,一丝随和地笑意。而右边僧则一脸平静,在平静中似乎还带着丝严谨。 正当中年僧将沏好的茶盏,再次推到老僧身前时,一名出现在佛室外的僧人,则双手合十对着室内中年僧,与老僧所坐方向躬身道:“阿弥陀佛,院主、上师,会经已结。” 这名僧人的年纪却是与中年僧相仿。身上则穿着件蓝绸纳衣面相很是普通。中年僧在听闻他所言后,则微微点了下头来:“嗯!知道了。步鹄,你也来坐吧。今日经试你也忙了一天,坐下歇歇吧。” “诺。” 被中年僧称之为步鹄的僧人,又在向中年僧和那老僧,微一躬身双手合礼后。这才在佛室外退了鞋子,小步踏着室内光洁的木板地,来到了左右僧微靠后的地方跪坐下身来。 “茶好,道亦好。” 再次拿起碧绿茶盏,缓缓喝下盏中清茶的老僧,不免又微微点了下头来赞道。 中年僧一听老僧此言,却是面露几分喜色谦逊道:“上师谬赞了,相祯这手茶道,能入上师法眼,却也不枉学了。” 老僧微一摇头道:“师侄太过谦了,好便是好。”一边说着又微一低头,看着手中端着的碧绿茶盏,接着又道:“这隘州香泉山的晨笀,虽与其相隔不远的香雾山晨笀,皆为隘州名饮。若不细细品尝两笀间的味意,倒也没什么不同之处。毕竟两山相近,若非要分出个高低来,也是无法分出的。 可这香泉山的晨笀,因山中甘泉滋润,是以茶中会带股清甜之气。即便泡茶时无好水为引,只要泡法得当也是能泡出好茶来的。而香雾山的晨笀,却是靠山间雾水滋润,虽茶中也带丝清甜,甜意却是更淡些。老衲便是从这茶中淡多些,还是甜多些,来判的这晨笀出自哪山。 不过,在好的茶。若无好具栽之,亦是不可。师侄以本州暮宣郡所出茶瓷为载,与这香泉晨笀倒也相得益彰。又有师侄这一手精妙茶道为辅,更是锦上添花。老衲今日这茶吃得甚好,多谢师侄款待了。” “阿弥陀佛,上师能来鄙寺开经试。相祯身为金林弘提寺寺正,自是感念上师恩情!何来谢由?上师这可不折煞相祯了么。” 相祯听完老僧所言,却是赶忙双手合十,对着老僧微一躬身,口念佛号恭敬道。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本分 其实相祯心里明白的很,此次这位门中宗老金弘山第一高僧,前来他的金林弘提寺可不仅仅,是为了开经试这么简单。虽然开经试对于各家寺院来说,也算是寺里的大事。可知道这位宗老大德,前来自家寺院真实目的他,对于其在自家寺院以开经试,作为掩人耳的举动,倒也很是乐见其成。 自三年前宗门三名山之一,坐镇筑峰山的济涟上师,因叛宗一事株连筑峰山宗门一脉势微后。三名山中除去总院稽都外,也就属金弘山最盛。济涟上师罪死后,瀑云上师也自然就成了,宗门中威望资历,数一数二的大德高僧。 更听说...国师德主与稽都总院的长老们,已经开始上言州府活动,要为瀑云上师请授朝廷的紫衣了! 作为宗门中最高的荣誉,授紫衣者可是等同于,无冕之爵的贵衔。最高授紫者可享伯侯封邑。更有被授人可将紫衣,传至后裔子孙世享紫贵福荫。 如开宗祖师善照,便因助炎太祖开基之功,而被授紫衣为稽国公。更以祀州登宁府稽都山一地为封邑,历经数百年而使宗法播于州内,才有了今日德宗一门之昌盛。历代德宗之主除了身兼宗主与披紫袭爵外。还会得朝廷御旨世袭大炎国师之尊位。 是以这紫衣在宗门,是无数僧人们梦寐以求之物。但想要得其披身却委实不易。即便是宗门中出身高贵,为宗祖善照后裔子孙,若无稽都总院认可,也是没有资格被举奏州府的。 而能被稽都总院认可奏报州府之人。必为宗门老辈其自身,也须有上师等门中高位,才资格列选。但也不排除无高位但在宗门中,颇有资历威望者倒也可举。 不管此次瀑云上师前来,对这经试一事是否上心。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此次经试后,瀑云上师定会收名本寺僧为弟子。虽然瀑云上师久居金弘山上,但金弘十二寺中被其收为弟子之人,却不甚了了。 自己这金林弘提寺也是至今,没出过一名其坐下弟子。是以此次瀑云上师能来,金林红提寺开试取徒。对他来说也是提高本家寺,在金弘十二寺地位之举。 毕竟在这金弘十二寺里,除去瀑云上师所在的金元弘机寺外。仍有大半数寺家和本寺一样,也是无有一人能入其门下为弟子的。若是此次经试被瀑云上师点中弟子,是本寺寺脉子弟的话,那更是再好不过! 相祯心中暗暗想着,不由得在将茶台上,烧着热水的茶釜提起,向盅里加入热水时,扫了眼坐于身后右侧的,那名中年僧来。 在扫了眼中年僧的同时,不免心中暗暗...现今寺脉一族本家、分家,年轻一辈子弟里要论才学出众的,也只有右寺护相统家的小儿子步珪最为合适。可是...相统虽为寺脉一族,却非本家人,而是分家子。要按自己的心思...倒是更希望瀑云上师,能点个本家子弟为其门下弟子。 可问题是...这些年来本家子弟,却是没出个才学高的。唉!就算是自己那些儿子,也没个顶用的!想起当年父僧圆寂后,自己那些兄弟为了,争夺自己这寺正之位,而险些闹出的寺庭内乱...要不是当初找来了,戒堂首座相戊出手相助,怕是很难平息了。 虽然那场多年前的寺正之争,是相戊出手才得以安稳平息。可也因此助长了相戊在本家寺的声望。能以一人一棍独入寺庭内院,便可平息一场险些动起武来的本家内乱,那是何等风光? 但也因此却更加衬出了,本家寺脉嫡族的势弱。是以自己虽感激相戊出手相助,但不免心中对当年那场,几乎由相戊一人独断平息的本家内乱,实则心中很不是滋味。 毕竟自己才是这金林弘提寺的寺正院主!而不是他戒堂相戊!但他竟连闻都没闻自己这寺正院主,便独拦护下了那些跟自己,争夺寺正之位的兄弟及其亲族。更在后来还自作主张地,分去了本家诸多寺领,作为他们离开本家的补偿。 他相戊不过是寺里的分家家主,便如此这般不把自己这本家家主放在眼里,却也当真是大胆妄为的很!不过...自己这些年来,也只能对其百般忍让。捏着鼻子承他当年平息本家内乱之情。若不然说不得寺里人便会说自己忘恩负义。定使本家与分家之间,本来就不睦的关系更加紧张。 唉!这分家也因相戊的关系,而渐渐又在寺内抬头强势。现如今这位锋芒正盛的右寺护相统,可算是继其后的得势者。若自己百年圆寂后...也不知自己那愚子,能否镇得住又在寺中,渐渐占据强势地位的分家势力。 不过...近年来相戊那老家伙,很是做了些恶事。还因宠爱他那续弦夫人,与其堂中弟子关系紧张,倒也不是件坏事...更听闻因他那续弦夫人又为其添一幼子,还起了废立首座法嗣之念。 比起相戊那精明能干的长子步瑾。在自己看来...倒是那位续弦夫人为其所生幼子,更适合做戒堂里的首座法嗣!要是相戊那老家伙,真的晕头晕到废长立幼...这事,还真可利用下! 心中仍在为本家与分家事,患得患失的相祯。不免在想到戒堂之事后,又无意间扫了眼跪坐于,左右护身后的步鹄来。 对于这当年在经试中,一鸣惊人的落魄外僧。现如今自己最为信赖的,寺庭寺师步鹄。他倒也很满意步鹄,在这十年来为寺庭所出之力。若不然他也不会将族女下嫁给他。更不会对其委以重任,令其渐渐在本家寺,积攒起不小的名望。 而这都是他用心良苦之处。毕竟这些年来本家无有能力者出,分家却是英才辈出压着本家一头。若不是实属无奈,他也不会在十多年前,在本家寺开设经试。为的就是要点出几名,在寺中身份不显之辈,甚至是落魄之人为本家所用。 现如今对于自己当年所想,相祯倒也自觉满意。可不就因他当年琢磨了许久,所开的那场经试。才为本家寺庭委实纳了不少,埋没于寺内寺外的在籍僧徒。而其中的佼佼者便是现如今,坐于左右护身后的步鹄了。 虽然按照寺中祖制,分家一族中的左右寺护,是协助本家寺正院主,处理寺庭务事之人。可若遇分家强势者担任寺护之职...便很有可能架空本家寺正院主之权。从而让寺正院主成了名正言顺的空架子。 就如同自己祖父时,这现如今的左寺护步嵘,其曾祖便为当时极为强势的分家寺护。委实让祖父在担任寺正院主时犹如虚设。是以自父僧在祖父圆寂故去,接任寺正院主位后。便扶持了当时实力较弱的,分家右寺护一族,来制衡左寺护在本家寺里的强势。 但随着父亲圆寂故去,自己继任为本家寺寺正院主,却发现...虽然左寺护一族渐渐在本家寺势弱,但与此同时右寺护一族,却也在不声不响间在本家寺,渐渐强势起来。 而现如今锋芒正盛的右寺护相统,因其夫人为名寺望门之女,更令其平添了诸多外力相助。是以相统在本家寺的强势,也随着近年来多揽寺务,更是咄咄逼人。若不是有左寺护相嵘跟步鹄的制衡,怕是自己就又要重蹈祖父在位时的覆辙了。 想到这的相祯心中不免愁绪满怀,刚才还在为瀑云上师能来自家寺,开试取徒的喜悦也一扫而空。从而又不免扫了眼,坐于自己左侧身后的,左寺护相嵘来。不免心中复杂渐起... 也是迫于无奈为了制衡,渐渐在本家寺强势的右寺护相统...他也只好又暗中扶持,这位昔日祖、父两辈人,都与其不睦的左寺护分家一族来。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年父僧正是为了,压制其家才会扶持,实力较弱的右寺护一族。可现在倒好!到自己这辈又转而为了制衡,锋芒毕露的右寺护相统...而又不得不暗中扶持,现如今实力大衰的左寺护家。 虽然自己扶持左寺护相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相嵘却委实不是相统的对手!若不是有步鹄在中帮衬,怕还真就无法制衡相统。也正因制衡在本家寺,如日中天的右寺护相统。他才会放出风去,要授步鹄为寺庭长老。 实则他也早有升步鹄为寺庭长老的打算。毕竟步鹄是自己在本家寺寺庭中最为得力的帮手。为此他便趁着这次瀑云上师,前来本寺开经试一事。任命了身为寺庭寺师的步鹄,为本次本家寺协助瀑云上师,开经试的督办僧。一切该由本家寺所管事务,皆由步鹄一手操办。为的就是让步鹄多累积些功劳,好让他能更快地被升授为寺庭长老。 但此次瀑云上师所开经试...还真说不得就要让,右寺护相统给占了大便宜去!毕竟相统也是与自己一般,是开寺祖图珉上师的后裔子孙。虽是早已从本家分出的分家一族,可同为图珉上师寺脉的身份,却是无法改变的。 若此次经试...相统家的小儿子步珪,被瀑云上师点为弟子的话,定会使右寺护一族在寺内声势更隆!即便步珪因此而离开本家寺,跟随瀑云上师回金允红机寺学法,再无回本家寺之日...但作为本家寺,右寺护一族出身的他。想来日头定会成为右寺护一族,在外的一大臂助! 可现如今,本家与分家的后辈里...除了步珪外,又能找出谁来?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左右 虽然相祯心中为瀑云上师,要在本家寺开试收徒一事很是欢喜。可一想起最有可能被瀑云上师,点为门下弟子的竟是,现如今本家寺势头正盛,锋芒毕露的右寺护相统之子步珪。从而不免心中很有些冰火两重天,既是欢喜又是纠结。 要说在外人看来本家寺,能出个被瀑云上师点中的子弟,那也是光耀门楣之事。毕竟步珪也是金林弘提寺,开寺祖图珉上师的后裔子孙。 可自家的苦恼岂是外人能看得透的?虽说这本家势弱而分家强,也不仅仅是自家才有。可又有谁愿意摊上这等事来? 不过...倒是听步鹄说起过。经阁长老步筑有几名弟子,委实很有才学。倒能与右寺护相统子步珪,在此次经试中争一争。虽然自己一开始听闻步鹄此言,心中很是高兴。 但又一细想来...步筑那几名才学不错的弟子,却没有个本家与分家子弟。若真就让步筑的弟子,被瀑云上师点收为徒的话。那自己这开寺祖图珉上师一脉...不管是本家还是分家,岂不是都皆无后辈人才了么?! 要是被其他十二寺家有心人看去。说不得就会在私下里,说自己这金林弘提寺一脉,怕是没个成气候的子弟!说不得就要被他们给小瞧了去!是以这步珪即便在此次经试中,没被瀑云上师点为门下弟子,也是大有坏处的! 可,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右寺护分家一族,因步珪被瀑云上师收为弟子,大涨其分家在本家寺名望势力...却又不是他想见到和看到的... 在相祯想来想去患得患失间。旁侧而坐的瀑云上师,则已将盏中清茶再次饮尽。相祯见上师放下的茶盏空了,便赶忙又躬身取过茶盏,再次施展起他那高超的茶道技艺来。 当他再次将添满的茶盏,轻轻推到瀑云上师身前时,却也不由得问道:“上师觉得...我那侄儿步珪,才学如何?” 听闻寺正院主相祯,向瀑云上师问起自家孩儿。跪坐于相祯身后右侧的,金林弘提寺右寺护,分家林允精舍舍主相统,却也不免心中就是一紧。 却是在瀑云上师前几日刚来本家寺时,寺正院主相祯便从本家与分家中,精心挑选了几名族中弟子,随其一同见了瀑云上师。其意也是想趁机让瀑云上师点拨下,被挑中的族中子弟。 而被寺正院主挑中的分家弟子中,便有自家的小儿子步珪。虽不知寺正院主是有意还是无意,在选中自家小儿子步珪时,却并未点自家长子步亦。可对于自己这自幼便聪慧过人,在寺中更以神童之名早闻于寺的孩儿,自己那也是满意的很。 若不是自己的林允精舍有祖训舍规。以长子继法嗣承袭舍主僧位,及辅佐寺正院主的右寺护之职。自己怕是不会立资质平庸的长子步亦为法嗣的。 但即便如此步珪也因其才学,为本家寺亲族中之翘楚。是以自己在为其谋取寺中僧位时,倒也没怎么遇上阻力。能以少年身便获本家寺正位寺师者,却是自本家寺开基建寺来都是少见。 而那日被寺正院主叫去,面见瀑云上师的族中子弟中...唯一能与瀑云上师经问下过关的,也只有自家孩儿步珪。像相嵘家那不学无术,只知道在女人身上,花大把气力的嗣子步景。却是连瀑云上师半句经问都不曾答上,当真是贻笑大方。 不过除了相嵘那愚子步景外,寺正院主的嫡嗣步显,也是没怎么答上上师所问。其他那些凑数而来的族中子弟,自当可以忽略不计。想来那日瀑云上师见到的族中子弟中,怕是也只有自家孩儿步珪才能令上师满意! 这次瀑云上师来本家寺开试收徒,却是正好给了自家孩儿一次天大的机遇!若是能得瀑云上师点中,被其收为门下弟子的话...那自己这孩儿,日后在宗门中定能成势! 即便是跟随瀑云上师,离开本寺去往他处,也自然前途一片光明!说不得就能在瀑云上师教诲下,学通宗门三大部经!从而试过三经身披绯衣,那也不无可能! 哼!今日寺正院主就算不情不愿,怕也是要推举自家孩儿步珪的!毕竟也只有自家孩儿才有资格!即便寺正院主这些年来,很是让相嵘跟步鹄两人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可到头来他也只能选自家孩儿,向瀑云上师举荐! 相统越想越是得意,不由得嘴角便微微抽动了下。却不想在侧的左寺护相嵘,在听闻寺正院主提及其子后,便不由得暗中看起他来。见相统嘴角不经意地抽动了下,心中却是冷哼一声暗暗自道...哼!相统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就算你家那小子是有些才学,可今次上师所开经试,也未必就会点你家小子为徒! 在说寺里寺外除了你家小子外,难道就没个有本事的弟子了不成?!就算此次瀑云上师所开经试,取的不是寺脉族中子弟,但只要不是你家小子,我相嵘那也就认了!说不得这次经试,经阁长老步筑那老古板门下,就能出个被瀑云上师点中的弟子来。 依旧还那副面笑心不笑的左寺护相嵘。一边在心中暗暗想着,却也不由得只觉一阵无奈气恼。却是那日寺正院主挑选族中弟子,去见瀑云上师时...自己那不成器的嫡子步景,也是在列而去的子弟之一。 却不想自己那不成器的嫡子步景,在面见瀑云上师时竟连半句经问都不曾答上,很是堕了自家左寺护一族的颜面!更是被相统那有些才学的小儿子步珪,给比了个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很让他丢了一回大人。 是以他无奈气恼自家一族后继无人。除去不成器的嫡子步景外,其他诸子也是没个成样的!虽然那日寺正院主是有意只叫了,相统那有些才学的小儿子步珪前去。但这有意而为之事,却着实害苦了自家。谁让相统那小儿子步珪肚里,还真就有些才学不是? 自己那不成器的嫡子步景,本来在本家寺名声就不显。这倒好!在此次随寺正院主面见瀑云上师时,更成了相统家小儿子的垫脚石! 其实自己心里也很是清楚...即便被寺正院主叫去的,不是步珪而是相统长子步亦...就自己那不成器的嫡子步景,也是比不过人家的!看来..等自己百年圆寂后,自己这左寺护一族,怕是仍要被右寺护一族,给压着一头! 想起昔日当年自己曾祖在世时,左寺护一族在本家寺中的权势,那时的右寺护一族也只不过是,自家在寺庭里的陪衬罢了。却不想随着曾祖的圆寂故去,祖父、父僧与自己相继,接任左寺护一职间。右寺护一族却慢慢崛起,直到其实力与自家持平,从而又渐渐高过自家。 这一切的一切虽然背后,不免有寺正院主搀和的身影。但不得不说...自己子孙三代,却是都没敌过相统父子!若不然也不会是现今这般局面!自家渐渐在寺中处于劣,而右寺护一族却渐渐越发地强势起来。 从而又让昔日扶持,右寺护一族的寺正院主,又改为扶持起自家来。也随着寺正院主这些年来的扶持,在寺庭寺师步鹄的帮衬下,倒也能与相统在本家寺,交个平手不分输赢。 但此次瀑云上师来本家寺开试收徒,真要点了相统家的步珪为弟子的话。右寺护一族在本家寺,本就日隆的声望怕是又要大涨!真到那时...就算自己跟步鹄两人加起来,都有可能不是相统对手败下阵来! 怎么自己就没个像,步珪那般成器的小子呢?!要是自家小子也能出个像步珪那般的话。自己也就不用这么愁了!难不成自己再找女人生个去?可说来也怪自打以前,那个被自己送给手下的法侍,怀过自己的种后...自己的那些女人,就没个再有动静的。即便自己再怎么努力,也... “步珪,不错。” 坐于相祯身后的左右护,仍在各想各的时候。听闻相祯询问的瀑云上师,在微一沉吟间便微微点了下头来回道。 听得瀑云上师当面称赞自家孩儿,相统紧绷的心弦不由得就是一松,不免心中一阵欢喜。放眼整个宗门能得瀑云上师,他老人家亲口赞声好的,还真是少之又少!今日能得瀑云上师一声称赞,却也不枉自家孩儿习学这么多年的经法。 而且...瀑云上师都当面,点头称赞了自家孩儿。那瀑云上师此次来本家寺收徒一事,自家孩儿被点中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了些!哼!听说经阁长老步筑那老家伙门下,有几个粗懂经文的弟子。但那几个经阁弟子,岂能跟自家孩儿相比?也不知是谁这般高抬,步筑那老家伙的门下弟子。竟以其跟自家孩儿相提并论!简直荒谬! 正文 第四十五章 鹄意 随着相统心觉荒谬,从而不由得用眼角余光,瞥了眼他与相嵘身后跪坐的,寺庭寺师步鹄来。在相统看来将本家寺经阁长老步筑子弟,与自家孩儿相提并论的言语传于寺内者。这位昔日在本家寺,默默无闻的步鹄,却是有很大的嫌疑! 毕竟上次十年前的那场经试,经阁长老步筑便是那场经试的,阅文人之一。也是步筑在当年极力推举步鹄,才有了步鹄在那次经试中被点为第一,而被寺正院主亲见重用。 也正因如此步鹄在一鸣惊人后。这些年间来与经阁长老步筑走的极近,也是不争的事实。以此来看在本家寺放出风去,提高经阁长老步筑门下弟子在寺中声望,也只有他最有可能做出! 但却不知...在这件事步鹄身后,是否有寺正院主的授意身影。不过不管有没有寺正院主的授意,步鹄这些年跟左寺护相嵘搀和在一起,委实让自己在寺庭里受了制衡。 要是没有步鹄在寺庭里从中搀一脚的话,就单凭左寺护相嵘那厮还不是我相统的对手! 哼!没成想当初即便是自己,也没怎么太过放在心上的人。而今却成了自己在寺庭里的掣肘阻力。更听闻寺正院主已经有了,将其拔为寺庭长老的意向。从这次瀑云上师来本家寺开经试便可看出...步鹄被拔为寺庭长老之事,怕是比自己预想中要来的更快了。 只要步鹄能在本次由他督办的经试中不出任何纰漏的话。想来依着帮助宗老瀑云上师,在本家寺开设经试的功绩,怕是明后年...不!有可能就在今年,他便能获升寺庭长老的僧位!到那时得了寺庭长老僧位的步鹄,怕是更要在寺庭中阻碍自己办理寺务了! 依旧不声不响跪坐于左右护,相统与相嵘身后的步鹄,此时心中却也不无感慨。却因在本家寺寺庭里,对付右寺护相统就已经很难。不想其家还真是人才辈出!虽然自己未曾接触过先代右寺护,也就是相统之父。但听寺正院主曾言...右寺护一族正是在相统父在职时,其家族势力才渐渐与左寺护一族持平。继而在其父子两代执掌,右寺护之权的数十年间,又超过并打压了左寺护一族。 而今光是一个右寺护相统,就已经够让寺正院主头疼的了。却不想相统子步珪也委实了得!还在其少年时便闻达寺内,更在其父有意扶持下,以少年身便做了本家寺的正职寺师!现如今更是有极大可能,在此次瀑云上师来本家寺开试收徒中,被瀑云上师点为门下弟子! 那样一来的话...右寺护一族其家族声望在寺内,岂不连寺正院主的嫡脉本家都要压过?相统今后在寺庭中,怕是更要胆大妄为了!真到那时,就算寺正院主授了自己为寺庭长老...怕是也难以制衡的住,家势日隆的右寺护相统。 想来即便是寺正院主,委实不想推举相统子步珪。但因寺脉一族不论本家还是分家,已是找不出第二个能与步珪才学,相提并论者。是以寺正院主才只好无奈地,向瀑云上师推举相统子步珪来。实则也是无奈之举... 虽然自己曾有心扶持,步筑师兄门下的弟子念礼、念洵。更与寺正院主提过此事...但寺正院主在反复思量间,还是未能同意举荐念礼跟念洵。 在寺正院主看来...连本家寺寺脉分家子弟,都不是的念礼跟念洵。即便才学胜过相统子步珪,怕是也不会得到寺正院主举荐的。 这右寺护相统子步珪...还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分家子啊... 步鹄心中既无奈又担忧地想着,不由得扫了眼跪坐于身前的,右寺护相统来。随即便又看了眼左寺护相嵘,不免心中只觉更加无可奈何的很!昔日曾经在本家寺,强盛一时的左寺护分家一族...现如今却是在本家寺声势日衰。更因其族中子弟多有犯戒者,是以左寺护一族的名望,在本家寺更是恶名颇重。 若不是寺正院主让自己帮着左寺护相嵘,一同在本家寺寺庭制衡右寺护相统的话...自己还真想帮他。而相嵘虽然也有些本事能耐,可要与颇具才干和魄力的相统比,可就只是燕雀与鸿鹄之别了! 但为了报答寺正院主的知遇之恩,自己也只能全力而为地助相嵘,在本家寺寺庭中制衡相统。好在昔日那位以寺正院主,恩人自居的老家伙戒堂首座相戊。现如今也已不再像当年那般咄咄逼人。可那位跟现如今锋芒毕露的相统比起...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兴许此次经试得瀑云上师点的,就不是他右寺护家家的步珪。毕竟经阁长老步筑师兄的弟子念礼、念洵,也都是有参试的! 虽本次经试是由他一手督办。但阅文者却并非本家寺经阁寺师、长老为主。而是以随瀑云上师一同而来的,金允弘机寺的僧师们为主,本家寺经阁寺师、长老只能为辅。 那些随瀑云上师一同来,金允弘机寺的僧师里更有,瀑云上师门下的亲传弟子。自己于法台会经结束后,在将收好的数百张试纸,交予了瀑云上师指派的,专门负责查阅试文之人后,才来了这寺庭内院前来回禀。 此时此刻...那查阅试文之人,怕是已经在与本家寺,经阁寺师、长老们,查阅起今日会经试文。应该不出明日..最晚后日,查阅结果便可揭晓。 到那时...谁能入第二验试,也就会一目了然。不过...想来能入第二场者,应该也是不多。毕竟...此次经试的参试者,都是寺里的少年跟青年辈。 即便是经阁弟子出身,怕也不见得就能写出,瀑云上师今日所出的,会经首题之问来。毕竟那大渡檀楞经...其经句晦涩难记,若无精通宗门经法的僧师指点,背记起来却也当真不易。 单凭这难记难写的会首题,怕是就要难倒诸多今日,参与会经的本寺弟子。想来无法写出首题的参试弟子,十有八/九都会被瀑云上师所派阅文僧众勾除。是以这能入第二场验经者,定然是少之又少。 也不知...步筑师兄的那两位得意门生念礼跟念洵,有没有背记过今日会经首题所出的大渡檀楞经。若是有背记的话,依着念礼跟念洵两人的才学,那是自然能写得出的。可要是没怎么看过这部经...那这今日会经怕就要... 步鹄想着经阁长老步筑,那两名得意门生是否能在,今日第一场会经中脱颖而出时。不免心中还真有些担心,怕这两名经阁颇有才学,被他寄予厚望的弟子,没能写出今日的会首题来。 虽然按照寺正院主的意愿,即便不想看到右寺护一族,因步珪很有可能被瀑云上师收为弟子,而大涨其分家在本家寺的声望。可又不得不在瀑云上师,在本家寺开试收徒的这件事上退让。从而也当面否决了他,所提出的举荐经阁弟子,为瀑云上师门下弟子的想法。 但步鹄却依旧心有不甘。即便是寺正院主还是为了,本家寺寺脉一族着想,而违心地向瀑云上师推举了相统子步珪。可他还是觉得步筑师兄的那两位得意门生,念礼跟念洵才更有资格被瀑云上师收为弟子。 可现实是他不能因自己的不甘想法,而做出什么有悖于寺正院主之事。是以现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希望佛祖保佑...让念礼跟念洵这俩,被他看好的经阁弟子,能够顺利通过今日这,第一场的会经之试。 只有通过第一场会经,才能入第二场验经之试!才有可能被瀑云上师点中收为门下弟子!可这一切却又充满了太多变数... 别的不说单是现今被寺正院主,刚才亲口向瀑云上师问起的,右寺护相统子步珪一事,就是无法绕过的最大阻碍。虽然寺正院主只不过好似随意间,向瀑云上师提了提并无异样。 但在此种场合下由寺正院主,亲口向瀑云上师专门提起。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在向瀑云上师举荐步珪。想来...经由寺正院主这一问,瀑云上师也定然心中有数,知道寺正院主是属意,右寺护家的子弟步珪,做他的弟子。 寺正院主这般为右寺护相统子步珪举荐...步珪又为本家寺寺脉一族子弟,与瀑云上师皆为金允山元机上师的后裔子孙...怕是瀑云上师自己,也是乐见步珪为其门下弟子的吧?.... “好茶。” 再次饮下盏中清茶的瀑云上师,却又淡淡说道。 随着他此言一出,再次将瀑云上师,放下茶盏拿过的相祯,却也点到即止不再谈及,右寺护相统子步珪一事。而是又在展现起他那,高超茶道技艺的同时,为瀑云上师倒起茶来。 古井不波的深邃眼眸,在看向施展茶道技艺的相祯时,却也不无有意地在相统、相嵘跟步鹄,三人身上一一略过。瀑云上师依旧默默不语,坐等为其斟满茶来的相祯,将茶盏再次推过奉上。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悟入 金林弘提寺寺庭内院,一处幽静小院内。一盏明亮灯盏徐徐燃着只,带有淡淡香意的油烛。照映着室内光洁地木板地上,倒影出一名静静盘坐的老人身影。 身披厚绸外衣的瀑云上师,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盘坐于,锦垫之上入定打坐。此时的他却是早已换下了,在与金林弘提寺寺正相祯,及诸人饮茶时所穿华贵衣衫。而是穿了件很普通地蓝面儿纳衣。唯一未曾换去的,便是垂挂于脖颈间的,那串即便在灯光下,都隐隐泛着阴木光泽的乌木念珠。 寂静地屋内只有瀑云上师一人独坐。在离瀑云上师不远处的木板地上,还垫着两块由青石狮砖,架起的炭火小盆。在小铜盆中则燃着些,暗火烧着的无烟果炭。果木炭在暗火烧灼下,还带着丝淡淡地果木香意。虽山上夜晚多风多凉,但有这一取暖铜盆在,倒也让不大的屋内,烘起一股舒适地暖意。 “啪啪啪” 寂静因屋外突然传来的,一阵细微轻敲声而被打破。随着朱漆木门被轻敲出一阵细微声响,一名男子的询问话语则也随之从门外传来:“师父,弟子回来了。” 在听闻门外人所说话语后,仍未睁眼的瀑云上师则对门外淡淡道:“进来吧。” “诺” 在得到瀑云上师的应允后,门外人便轻轻推开了木门。在走进屋来时则双手合十,无言地向闭目盘坐的,瀑云上师躬了躬身后,这才随手回身将推开的木门合好。随即便在门口处退下了鞋来,踏着屋内光洁如镜的木地板,走到了闭目盘坐的瀑云上师旁侧。 这人却是名年过五旬的中年僧。此时的神色颇有些风尘仆仆之感。身材虽是不高却不失稳重,粗眉眼高鼻宽额倒也是副方正相。其身上则穿着件与瀑云上师相仿的,蓝面儿绸子纳衣。在其略显宽松地衣襟旁,一纸角则从襟中微微露出,想来在其怀中则掖着些什么。 当中年僧走到瀑云上师旁侧时,便又双手合十对着扔在,闭目盘坐中的瀑云上师,微一躬身施了一礼后,这才在瀑云上师旁缓缓跪坐下身来。也就在中年僧刚一坐定后,默默不语的瀑云上师,便开口淡淡道:“试文都阅完了?” 中年僧一听瀑云上师问起,便赶忙双手合十躬身回道:“回师父话,今日会经试文皆已阅完。” 瀑云上师微一点头,又接着淡淡问道:“可有入眼者?” 中年僧道:“回师父话,是有几名参试僧,所写试文可观之。” 瀑云上师在听完中年僧回答,微一停顿后便接着又道:“可观文中,可有叫步珪的?” 中年僧道:“回师父话,有此人。” 听完中年僧回答后,瀑云上师便缓缓睁开了,久久闭合的双眼。看向了依旧双手合十,跪坐在旁侧微躬身的中年僧来。见自家弟子这般拘谨模样,很是了解自己这弟子,脾气性子的瀑云上师,嘴角便不由得带起丝笑来道:“淡悟,为师弟子中可就你这谨慎,数十年都不曾变过。即便跟为师像现今这般随谈时亦是如此。你这性子还真适合做这阅文之人。” 被瀑云上师唤作淡悟的中年僧,此时心中却是有些喜忧参半。喜的是能得恩师夸赞,说自己做这阅文人合适。而忧的是...他也不是第一次,听恩师这般说起,自己这太过谨慎的性子毛病。可,可自己这些年来,跟在师父身旁,所养成的谨言慎行...即便是自己想改,怕也是改不了的。是以不由得令他心生几分忧虑,怕师父不喜自己这谨慎过头的性子。 “阿弥陀佛!弟子,受教了!” 淡悟双手合十间,在瀑云上师说完话,微一停顿后躬身回道。 瀑云上师则看着眼前这名,自己早年成名时所收的,算是最早拜入自己门下的弟子。眼神中却也不免带上了几分慈爱之色。对于这名自拜入他门下学法以来,就再也没离开过他的弟子淡悟。他二人间的师徒关系,却也是自己门下,其他弟子所不及的。 虽然在自己的弟子中,淡悟的才学算是最低的。至今都已年过五旬,也未曾通过三大部经试,披上那朝廷所赐的绯衣。但在他看来,淡悟却是他最好的弟子。 而淡悟在这些年来,也是不负自己对他的器重。只要是自己吩咐下的事,但凡是交由他来做的,都会做的有声有色。即便是自己其他那些,才学胜过淡悟很多的弟子,也是都不及他的。 也正因淡悟是自己昔日,所收最早的入门弟子之一。现如今也唯有他这一人,还留在自己身旁。是以淡悟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自己门下弟子中的“大师兄”。 那些昔日曾与淡悟一样,拜在自己门下的老弟子们。随着时间匆匆流逝,自己在慢慢老去时,他们也同样在老去,也在老去时渐渐凋零。不是因病疾早已身故,便是功成身退不再问事。但都在宗门中有不错的前程,成家立业儿孙满堂也不在话下。 而淡悟却至今都未婚娶。即便早些年自己曾为他挑选过,本家金允弘机寺的寺脉族女许他为妻,但却都被他婉言谢绝。到后来自己也就打消了,为其张罗婚事的想法,也只好任由其随之自然。 现如今因那事...而来到这本家十二寺中的,金林弘提寺以开经试为遮掩行事。虽是遮掩但也要说到做到,自己这次来也早已发下话去,会收名金林弘提寺的僧徒为门下弟子。 是以今次随自己一同而来的淡悟,在自己吩咐下便成了替自己,查阅此次经试试文的主阅人。而依着淡悟谨慎到都有些过头的性子,定然会将查阅试文好生地,一遍又一遍看过后才会最终定夺下来。 由淡悟来查阅,自己却也是再放心不过。不过...自己交给他的吩咐,也不仅仅是这经试一事... “那位...上路了?” 瀑云上师面上的笑意,随着淡淡话语说出,不由得带上了几分严肃。 淡悟则赶忙双手合十,对着恩师微一躬身道:“回师父话,那位..已经上路了。” 看着自家弟子脸上,微微露出的一抹苦色。瀑云上师却也不无叹息一声,淡淡对其说道:“唉!这一切也都是那位,自己该得的果。毕竟果由因生,他若不种因,又哪来的果?就像三年前...若为师不去他那里,也就不会与他扯上瓜葛。自己当年所种下的因,便是得法旨后将他安置于此。如今为师当年种下的因,也到了该出果的时候...这果,便是他上路。” 听了瀑云上师一通言语的淡悟,面上却依旧带着丝苦色。在其略一沉吟间,这才又双手合十,对着瀑云上师微一躬身道:“可,可是师父...弟,弟子还是觉得...觉得那位,他..他再怎么说也是...唉!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瀑云上师似乎能从,自家弟子那吞吞吐吐,未曾说完的话中听出,他是个什么意思来,从而也不无惋惜道:“那位...若单论才学的话,倒也是那边难得一见的后起之秀。可惜,他不该那般做。更不该为了个不值得的人,就这么白白葬送了自己。他在被逐出那里时,虽然皮囊仍是那副皮囊,可他已经不再是他。也正因如此,他也不是你刚才,没说出的那个他。现今的他不过是个悔罪之人,除此外他便再无第二个身份。” “阿弥陀佛...弟子,受教了。” 淡悟在听完瀑云上师所言后,则双手合十对其躬身回道。在回完话后淡悟心中,却仍有困扰他的疑惑。从而又向恩师双手合十躬身道:“可是...师父。那位...他,他为何要让您...将此次经试的会首题,改为大渡檀楞呢?” 淡悟在问出心中疑惑后,不免又想起了那日刚来时,随恩师一同前往那位所住之地所发生的事来。在那位与恩师言谈中,听闻恩师要在此间开经试后。便突然向恩师提出了,开经试时以大度檀楞,为会试首题之请。 虽不知那位为何会,突然提出这一请来。但此次就是为他而来的恩师,便也当即应下了那位所请。从而将本就事先定好的,会经首题给一抹划去。 可此事...在这几日间,却着实困扰了他。毕竟他是恩师亲点的查阅人。是以原先被恩师定下,作为会经首题的经文,他也是查阅了不下百遍,当真是万无一失。但随着那位向恩师提请,又突然换成了自己没准备的经来...却是当真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虽然他也背读过大渡檀楞经。可对于这部经句晦涩难懂的经典却并不甚熟。是以在回到金林弘提寺后,便趁着离开试还有几天的时间里,又赶忙将大渡檀楞经很是计背了遍。 在记背中却也不光是,将那位提出经题的第一卷本看了个遍。而是顺便又将后面卷本也一并看了...这看来看去就在心里,不免因此经此事起了业念。以至于虽会经已毕,但他仍是心存疑惑不能放下。是以才有了现今这般,向恩师提及此事。 “呵呵~你这谨慎,其实就是你最大的业障。出家人哪来这么多放不下?若放不下又为何出家?”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查阅 听闻恩师所言淡悟却也只觉,自己这些年来跟随师父身侧,受的教诲却是比其他师兄弟们,都要多得多。可自己这悟性...却委实差的很!真是有污恩师在收自己为徒时,给自己取的悟字号来。 瀑云上师见淡悟在听完他所言后,满脸的纠结模样却也不由得微微一笑,从而接着又道:“可真能放下的又有几人来?若真能放下的话,宗门中又岂会出,这么多放不下之人?那位当初若能放下,也就不会有现今之局。呵呵~即便是为师,也是有诸多放不下之事。你又何来苦恼?” 淡悟眨了眨眼本就心中纠结时,却不想恩师后头话里竟会说自己也放不下。既然连恩师都放不下...那自己...到底是放下好,还是不放下好呢?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是,自己这谨慎性子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那样的话... “你啊!你!别在想放下放不下了,越想你心里也就越放不下。还是顺其自然该放下时,你自己便会放下。何来为此苦恼?毕竟这放下放不下,也并非你定而由天定。即便你想放下,奈何天不由你,也只能顺天而为。” 瀑云上师好似看穿了,此时淡悟心中又起的苦恼,从而淡淡笑着对其言道。 “阿弥陀佛,师父说的是!弟子,受教了!” 淡悟一边双手合十恭敬说道,一边则又向恩师躬了躬身。随即便接着又道:“恩师,那几名可观者试文,弟子都已带来。师父可要亲自观之?” 瀑云上师微一点头淡淡道:“先将那步珪试文,拿来我看。” “诺” 淡悟一边应着恩师吩咐,一边则伸手从怀中拿出试文纸来。随即便将其中一张,恭敬地递到了恩师手里。 接过字迹满满地试文纸,瀑云上师一目十行地,扫了会儿后便将文纸,缓缓放在了身旁的木板地上。看到恩师已将递去的文纸看完,淡悟心中却不由得就有些紧张,从而小声向恩师问道:“师父,此文如何?” 瀑云上师微一点头淡淡道:“才学良等,尾题经解倒也算佳。此子为金林弘提寺寺脉一族,倒也不堕图珉上师一脉名望。” 听闻恩师所言,淡悟心中不由就是一安。毕竟此次经试,他是主阅之人。要是被自己定为可观之文,入不得恩师法眼...那自己可不就有失职之嫌?也就辜负了恩师对自己的器重。而且听恩师刚才所言,对这叫步珪的本寺弟子倒也满意。 “再拿下张来看。” “诺” 在瀑云上师吩咐下,淡悟便又将第二张试文纸,恭敬地递到了恩师手中。接过试文来的瀑云上师,随即便又看起了第二张文来,嘴角却也不免露出一抹淡淡笑意。 “呵呵,这叫念礼的,倒也不错。会尾题所写经解,倒也颇有见地。从这经解格律来看,这叫念礼的应是经阁弟子出身。” 瀑云上师说话间,便又将第二张试文纸,叠放在了第一张纸上。随即便又继续要文。在接过第三张试文纸后,却是微一摇头:“这文比起前两人所写,倒是差了些。” 淡悟一听恩师此言,却是立马心中就一咯噔。从而赶忙双手合十,对恩师躬身告罪道:“阿弥陀佛,弟子有失!弟子有失!” 见淡悟紧张模样,瀑云上师却是又笑着,微一摇头道:“你啊!为师后话还没说完,你便这般心急认错。再者为师虽说此人试文,比起前两人来是差了些,可也没说此文不好。你又何来有失?” 未等淡悟再说些什么,瀑云上师便将第三张文纸,叠放在了第二张纸上。随即又向淡悟要起文来,却是并未点出第三张文纸所写人名。 从淡悟手中过第四张,试文纸来看的瀑云上师,却是淡淡笑道:“这叫念洵的,倒是与那叫念礼,所写文思颇为相像。若我没猜错的话,这两人定是师出同门。两人试文倒也不分上下,所解所思也大同小异,倒也是个不错的。不过他这字写的,倒比念礼要好上几分。跟步珪的字,倒是不相上下。” 看完第四张试文的瀑云上师,随手便又将第四张文纸,叠放在了第三张纸上。从而又接着向淡悟要来了第五张试文。又是接连数张只是微一点头算是看过的文纸,一张张被瀑云上师不发一语地叠放在了一起。 而淡悟此时心中却委实有些惭愧起来。却因恩师后来所看试文,都没再开口点评,而是微一点头一带而过。知道恩师看文习惯的他,却很是明白...那些恩师只是微一点头,根本就不发一语的试文,都是不入恩师法眼的。就像刚才那没被恩师,点出名来的第三张般。 眼看自己精挑细选来的十余张试文纸,在恩师的看阅下只剩下了最后两张,淡悟心中却也越发地焦急起来。却因恩师至今才点出三人之名,除此外自己挑选来的试文,几乎大半还多都已被恩师否掉...看来,这由自己主阅的经试,却是... 将倒数第二张试文,递到恩师手中的淡悟。不由得扫了眼被自己拿在手中的最后一张文来,却是越想越觉得没底...不由得心中一阵暗暗...难道自己这查阅...竟这般不入恩师法眼?这,这十余张试文..看来能被恩师点中的,也只有头前那几张罢了。等恩师看完手中试文,可就只剩这最后一张了.... 虽然淡悟很希望恩师在看手中文时能说些什么。可令他失望的是...恩师最终也只不过点了下头来,便随手将那倒数第二张的试文纸,又如前面那般叠放在了一起。 心中一阵发苦的淡悟,不由面露几分愧色。从而在将最后一张试文,递到恩师手中后却也心中无望。不免心中暗暗...唉!看来,此次经试...也只有三人过了... “嗯?!” 随着瀑云上师一声轻微的惊疑传来。却也不由得令跪坐旁侧的淡悟,心下里就是一咯噔!难道这最后一张试文...不但不入恩师法眼,还惹了恩师不喜?还在心中胡思乱想间,看向恩师的淡悟心中不免又是一紧! 却是看着手中试文的恩师,此时竟连眉头都微微皱起。却也更让淡悟心中笃定,这最后一张试文...定是惹了恩师不喜!自己...自己这主阅人,怕是... “淡悟啊。” 看着手中试文纸的瀑云上师,在眉头微微皱起间,却是忽然叫了声他来。 一听恩师叫自己,淡悟便赶忙双手合十,对着恩师躬身告罪道:“弟子有失!还望师父责罚!” 听着淡悟没来由的告罪,瀑云上师却是疑惑不解,从而放下文来向其问道:“噢?为师没说什么,你何来有失?” 淡悟在听闻恩师所言后,却是只觉更加无地自容。从而双手合十坦然告罪道:“此次经试,恩师将此重任,委与悟。悟身为恩师弟子,不能为恩师排忧解难,反而让恩师为试文...起难。这,这都是悟之失也!” 瀑云上师听完淡悟所言,却也明了他为何在自己唤他时,突然告起罪来。从而微一摇头淡淡笑道:“呵呵~你啊!你!为师哪里说你阅文有失了?即便是为师亲阅此次会试文,你所定文者也都是过选之人。何来失有?” 虽然得了恩师肯定,但淡悟却依旧心中有愧,从而接着又道:“可,可恩师在看,看最后文时...” 瀑云上师听闻淡悟提起,正被他拿在手中所看试文。便不由得点了下头来笑着赞道:“你啊!你!为师这不正想夸你几句,倒让你这没来由的告罪给打断了。” 淡悟却是不想恩师会说出这般话来!能让恩师认可对他来说,就已经很是满足。不想...恩师竟然,竟然还要夸他?这,这又从何说起? 见淡悟一脸茫然模样,瀑云上师则笑着将手中试文,又重新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这名弟子试文,除去字体工整外。其文,也属上佳!虽会尾题看似平淡无奇,但实则大有内意于其中。若非对所写经句,参悟甚透...却是无法写出,这般深省解意的。你能点出他来,为师难道不夸你几句?呵呵~此文甚好!甚好啊!” 上佳?!恩师竟说此文上佳?!淡悟心中却又不免一阵翻腾。他却知能被恩师点为上佳的,放眼望去...即便在自己那些同门师兄弟里,却也不甚了了能被恩师这般夸赞。不想...自己放在最后的这张,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字写的好,会首题一字不差无错,会尾题平淡无奇的试文...竟,竟会被恩师点为了上佳?! 除去心中的震惊外,淡悟心中却也不免,又有些患得患失起来。毕竟他可没看出,被恩师大赞点为上佳的,这张试文好在哪里。但既然能这般被恩师看中,此文也定然有他的独到精妙之处。 正文 第四十八章 第二日 “啊~尧足,你怎么不多睡会儿?这天,还早着呢!再说了,昨天才刚去了法台会经。今天就算起的晚,不去打扫忙活,也没什么的。嘿!现在谁还有闲心,管咱们打不打扫?不管大的小的老的少的,可都一门心思放在经试上了。我看啊,今天咱俩就歇息一天,不去打扫忙活了。” 天刚蒙蒙亮就被从床上,起来动静扰醒的念来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揉着依旧松弛的睡眼,对起了床来正穿着补丁纳衣的尧足道。言语间只觉离了薄被的上身有些冷,从而又将干瘦的上身给缩进了被里,侧了下身枕着草充枕子,接着又对尧足打了个哈哈道:“你小子要是非要去的话,那师兄也不拦着。反正啊,师兄我今天是不去忙了。我可要好好儿睡一觉!这几天可是被那几个家伙烦死!哼!非但赖在咱屋里不走蹭书看不说,竟连斋饭也都一块儿赖咱这了。尤其是那念沣!你赖就赖吧,还..还不自己带谷米来?白吃了咱好些谷米不说,那小子这几天,可没少给我上眼药!真是...” 念来说着说着在说到后面时,却不由得自顾自地道起苦来。可不是?虽然这经试第一场已然过去,可他还是觉得这几天自己亏得慌。毕竟这几天来念续、念沣跟念预三人,可都是赖在他这的。 而且人家赖在你这,你还不能赶他们走。只能就这么乖乖儿地,任由他们在自己这蹭书看。而自己辛辛苦苦赶去经阁,借来的经书...那,那也不是白借的啊! 虽然他与那经阁弟子的同乡一直关系不错。可你既然用着人家,怎么着也要意思下吧?是以他可是将自己平时,攒下的一些私房钱都拿了出来,在同乡帮他弄出书时,很是花了不少私房钱。怎么着也不能让人家费心劳力的,没个说法儿的给你忙活吧?虽然...自己那所谓的私房钱...也就二十来个大钱罢了。可,可那也是自己平日里,攒了好久才攒下的,自己都没舍得花上一文! 但到头来...自己借的经书,却是便宜了念续、念沣跟念预!尤其是阴自己最狠的念沣!你自己来就来吧,还...还偏偏把念续、念预一块儿拉来!这倒好!自己辛辛苦苦借来的经书,还没在手里捂热就成了他们仨看的! 唉!除了心中不停叫苦,暗骂念沣阴人货外,却也无计可施。念续不消说...人家在净所里本就是师兄辈的。人家来你这看书,难不成你还能将他撵走不成? 而念预就更不消说了,也是在净所里有靠山的!人家外亲娘舅可是净所里,自己师叔辈的人物,而且还是有僧位在身的寺师。跟自家师父在净所里的身份一般无二。就这主儿,你能赶他走?依着念预那不咋地的性子,说不得前脚把他撵走,后脚便找上他那娘舅。到时候...自己可说不得,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就算师父肯帮自己出头...但自己并非师父嫡脉弟子。虽是本家寺有籍在身的正僧,可平日里却少有机会能见师父。真要因此而麻烦到师父他老人家,说不得便会惹来师父对自己的不喜。作为一名寺中僧徒,若是被自己师父不喜,那可就大糟特糟了。 最后再说那念沣...浑身上下可都透着股阴气儿。他那阴死人不偿命的手段,也是不能轻易招惹的。自己也不过就三年前,那次算是...坑了他吧...就,就那么一次拉他去了趟,猿啼涧的锢舍。这小子就像盯上自己般,没事儿有事儿地就给自己使绊子下套儿。虽都是些小打小闹,也没出什么大事。可他这瑕疵必报的性子,自己也算是领教到了。 这不?几天来他们几个蹭在自己这,就是念沣那小子给自己使的招。愣是让你吃了亏不说,还只能就这么眼巴巴看着。好在这几天的难受日子,也随着昨天那场会经烟消云散。要不然日子天天这样,可就真没法儿过了。 而更绝是念沣在来时,给自己演的那处推辞戏,着实坑了自己一把狠的!本以为念沣那小子,只是礼节性的退让下,关于他所提出的,带谷米来吃的事。却不想那小子在好说一通后,还没等自己见好就收时,竟会不按常理出牌!忽地一下便将事给说死了,而且还是借自己之口说的... 现在想起念沣那小子,假装出的诚恳嘴脸。自己都恨不能用鞋底子,狠狠抽他顿嘴巴子!真不知他那脸是什么做的?!可既然被他给算计的死死的,自己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栽。 但认载是小谷米是大!这几天可是大大地,被那小子平白吃去了不少谷米!本来寺里发下的谷米,正好够他和尧足吃个饱。可再加上念沣那小子扛着张嘴来白吃,几天下来可就耗去了不少米来!现今这谷米...也只能省着吃些了。要不然不等撑到下月发谷米时就要断粮。 呸!还真没看出来,阴人货那饭桶肚子倒真不小!平日怎么就没看出这小子这么能吃?!还是这小子故意来后,专门死吃自己谷米的?不管怎么说,这说来说去自己这几天,可算是吃了大亏! 就算自己带谷米来的念续跟念预。虽然他们俩所带谷米,正好够他俩自己吃的。但就饭吃的菜...可还是自己出!他们可没带菜来! 虽然吃的菜大多数,都是林里挖来的野菜。可这菜都是自己跟尧足去林里挖的!既然你们是来我这蹭书看,怎么着也该帮把手有眼力价吧?!但到头来他们可没个跟去挖的!最气人的还要数念续!他竟在床上头顶经书睡觉,都不愿帮自己一把! 依自己看...他这几天哪里是来蹭书看的。分明就是专来蹭菜吃的!自己跟尧足好容易挖来的野菜,一做好上桌吃的最欢的莫过于他! “唉!让你小子这扰的,师兄我...我都睡不着了。” 越想越觉得心里憋屈的念来,却也渐渐躺在床上没了睡意。从而缓缓在床上爬起身来,一边不满地对尧足说着,一边则开始穿起了衣来。也是,谁要摊上他这几天来的倒霉劲儿,怕也会想起时就没了继续睡的心思。而且随着他想起这几天来的不爽,也不由为会经的结果担忧起来。 还是他在昨天时的担忧。虽然他更看好自信满满地念预...可他却总觉得念预有些怪怪的,并不像他所说的那般靠谱。但他也只能希望念预,在此次经试中压念沣一头了。 毕竟念预是他们几个里,最后从会经试场出来的。而且看到同样笑脸相迎,看向念预的念沣...知道念沣那笑是装出来的他,心下里却也不免一阵快慰。 能让念沣吃瘪,却是再好不过!不过...自己也只能心里爽爽,自然不会明面上表现出来。毕竟念沣那阴人货的性子,他还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可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大他的师兄不是?太失颜面的话要是被,净所里其他师兄弟们知道听去,那自己这脸可不就丢大了?怕是连跟自己同门的师兄弟,都要小瞧了自己。 这会经的颜面...就是谁能过。谁能入第二场验经试...但在他看来他们几个里,最好是谁都不过才好!就算有一人能过的话,那除去自己外...便只能选脾气性子,不怎么好的念预了。 念预跟念沣相比,自己更看念预顺眼。因为念预在有的时候,很是拔刀不平为自己解困。别的不说就这几日,念沣在挤兑自己时,念预就没少帮自己,顶回念沣的挤兑。 反过来说...要是唯独念沣那阴人货,一人入得第二场验经之试。那自己这颜面定然不保!念沣那厮定会趁机,挤兑自己一通不说。自己心里却也觉得,自己没用的很! 怎么着这几天所看经书,都是自己从经阁所借而来。但自己这借经的,要是还不如个蹭经的。要人给知道了去...还不给人笑死?即便自己脑袋瓜子不如人,但也是够丢人的。说不得还会让自家师父,也一起跟着失了面子。可不是?谁教出的笨弟子,教笨弟子的师父,自然也面上无光。 “师兄,昨日吃剩的谷米。我已经热好了。腌菜也已备好,就放在桌上的碟里。我先去忙了!师兄就自己吃吧!” 尧足很是勤快地起身忙活完后。在拿着扫帚擦布拎着木桶即将出门时,则对刚穿好衣子下了床来的师兄念来道。 念来见尧足这般积极,却有些无奈笑道:“你啊!你!至于这么急么?还是一起吃了去吧!” 尧足却好似归心似箭般摇了摇头道:“不了。我自己那份斋饭,已经备好放在桶里。我现在也不饿,等忙完饿了再吃!那,那我先走了!师兄!” “唉?!嘿!看他急的。” 还未等念来再说些什么,尧足便已急匆匆跑出屋去。不由又令念来无奈笑道。 “嗯?!你们是?”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念师 正当尧足开了院门将要走出时,却不想正好有人登门而来。不由得令尧足疑惑地问了句。 只见门前此时正站着两名中年僧人。年纪大些的约莫四旬左右,小一些的也不下三十四、五。那年纪大些的中年僧,一见开门的是尧足便面色和善地,对尧足道:“呵呵,你是念足吧?” 尧足一听中年僧的叫法,却是不由得就是一呆。念足?自己...自己不是叫尧足的么?怎么...什么时候变成念足了?不过...自己要是能得这第三个家里,认下的师父应允的话,也是会叫念足的。但,但自己至今都没得师父信,是以现在还是叫尧足。 这人...怎么平白无故地,一见面就叫自己念足呢?而且...他看起来,还真有些面熟...难道,我在哪里见过? “师!师父!您?!您老人家,怎!怎么来,来了?!” 尧足还没缓过神来,念来却是匆忙地从屋内跑出。跑动间竟连鞋子都落在了屋里,就这么赤着脚跑到了门前。跑动间不免很有些,意想不到地惊呼道。 “呵呵,念来啊!这是和你师弟,刚起来吧?” 那中年僧却依旧面色和善地对念来笑道。 但随着中年僧此言一出,却是惊的念来赶忙双手合十,躬身回道:“回,回师父话...弟,弟子是,是刚...刚和师弟起来。这,这正准备出门打扫呢...” 说话间念来却是只觉背后直冒冷汗。不想今日...师父怎么,怎么突然就来了他这院里。随即便不由得扫了眼,依傻愣愣站在原地,很有些不知所措的尧足。 从而心下就是一紧,暗叫一声不好糟了!可不是?估计尧足怕是连自家师父都不认得了!也是...自打三年前见过一次后,可就再没见过。而且别说尧足了,就连他自己也是许久,都没见过师父了... “尧足!你还愣着什么?!是不是这起的忙了,现在还没睡醒?!没见咱师父来了?!还,还不快给咱师父行礼?!” 念来一边小声对尧足急忙说道,一边则满脸堆笑地对师父恭敬道:“师,师父...尧,尧足他,他...” “哎?!什么尧不尧的?!师父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你师弟现在叫念足了么?人都已经入了寺,自然要用咱自家的辈分!怎么你就是不记为师的话,还叫念足以前的寺辈?” 中年僧一听念来说起尧足便微一皱眉道。言语间还背着跟他一起来的那人,私下里对念来使了个眼色。 “呃...是!是!是弟子...弟子没,没注意...师父说的是!说的是!是弟子的错!...” 虽不知师父为何是这般说辞,但见师父私下里给自己使眼色。心领神会地念来便赶忙又,双手合十对师父躬身告罪道。在告罪间却也不由得,扫了眼跟自家师父一同而来的那人。 只见那中年僧却是面生的很!若是本家寺净所里的师叔、师伯,自己就算再怎么不熟,那也应该有些印象才对。可这位年约三旬的中年僧,却还真是第一次见,一点印象也无。 但他心里也已猜到些什么。虽然他现在仍不知,师父为何会突然找上门来。但从刚才师父私下里跟他使得眼色看,很明显这一切都是演给这来人看的。 而这三年来师父在将尧足,让自己这师兄代为看管后,便再没问过此事。就好像没有尧足这弟子般。为此他还很是琢磨了一阵,是不是师父真的把收尧足为徒的事给忘了。 可尧足现今都已来了寺里三年。眼看着明年都要十一,却至今都没得师父开口,将其寺辈定下。虽然现在他年纪小,能跟在自己身旁这样锒铛过。可早晚有天他会长大,真到那时...没有寺辈的尧足,也只能算是师父门下的记名弟子,却是连寺里的僧籍也无的黑户! 真到那时...没有寺辈跟僧籍的尧足,还能不能在寺里继续待下去,都是没底的事... 是以自己在担忧尧足这,迟迟都没来的寺辈僧籍时,便也想到了亲自去找师父问下此事。可因为这几日正好赶上,瀑云上师来本家寺开经试的缘故,却把这事给忘了个干净!今日见到无缘无故,找上门来的师父,才又想起此事... 却不想师父这一开口,竟会自己认了,尧...呸!呸!是念!念足这寺辈身份!不管师父今日为什么会突然找上门来。可尧..念足的寺辈分,却是实打实的定了! 只要师父今日开口认下,那尧..念足在寺里的僧籍一事,也就自然而然地迎刃而解了。也就不用自己在专门为此去找师父,向师父提及此事...不过要是师父今日,没有无缘无故找上门来,认下尧..念足这寺辈的话。自己要是真为此事去找师父...还真不知该如何向师父开口... 毕竟自己不是师父门下的嫡脉弟子。最多勉勉强强算是门下的,一个二把刀弟子罢了。在师父面前...那也是没怎么有说话的份儿...不然也不可能,连自己这有寺辈的,都跟尧..念足差不多。除去听命调遣外,根本就见不到师父他面。 也只有同门里那些师父的嫡脉弟子,才能跟在师父身旁聆听教诲。那也自然在净所里没什么活干,整日里无比清闲。哪像自己这般,整日都要忙活打扫好不辛苦。 对于跟在师父身旁的那些同门嫡脉弟子,除了羡慕外便也只有眼巴巴干看着的份儿。而那些嫡脉弟子除了在净所里,根本就没怎么有活干无比清闲外,也只有他们敢在师父面前说话提事。像自己这般门下的二把刀弟子,要是在师父面前一没留神说错了话...怕是少不得就要吃师父责罚!更有可能还会因此而惹师父不喜,那自己在寺里的前程光景...也就等于没了... 可今日却当真奇怪的很!师父怎么就,想起了尧..念足来呢?难不成...也跟这人有关?! 心中胡思乱想间念来便又偷偷扫了眼,站于师父旁的那名中年僧来。而仍未明白眼前发生一切的尧足,却一脸疑惑不解地瞪着一双大眼,看着门前两人。 但有一点他却明了。那就是刚才开门时,管他叫念足的中年僧...就是自己在这第三个家里认下的师父。难怪自己刚才见他只觉面熟,原来就是自己这第三个家里的师父。 可毕竟已有三年多光景没见。本就对这师父模样,都已记不清的他来说。能在见到他时还能觉得面熟...就已经算是不错。 比起这位在三年前,只见过一面的师父...自己第二个家里的老师父模样,却不知为何仍未忘去半点。有时...自己还会在梦里,见到他和二叔...但在梦里的他们却从不说话,只是站着或近远看着自己笑而不语。不管自己再怎么跟他们说,他们也只是笑。 而从刚才这位第三个家里的师父,跟自己和念来师兄所说话里,他也渐渐听出明白另一件事来。那就是自己在第三个家里的寺辈,既然连自己的师..师父都这般叫他,那这寺辈也自然就有了。 “呵呵~念足啊!怎么,不认得师父了不成?唉!也是!师父这几年实在是事务繁忙,你自然见师父的面少。跟你念来师兄,在这里吃住都还习惯?” 中年僧依旧还那副一脸和善模样,对默默不语的尧足说道。实则心中却发虚的很...毕竟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这三年前收入门下的记名弟子。 要不是当年为了卖朋友一个面子,他也不会收下尧足当门下弟子。虽然这弟子收是收了,但却从未真正认可过。而当初为了应付朋友送他来人,也只是装模作样地叫来了,门下的非嫡脉弟子念来,当照顾看管他的师兄罢了,这事也就自然不会记在心上。 而将这弟子送入自己门下的朋友,也自那以后就没在派人来问过此事。是以现今这记名弟子虽在寺里已待了三年之久。却依旧未得自己认可应允,从而没有寺辈身份。没有寺辈分的他,那也自然就没有寺里僧籍。 像他这般只是在寺里挂了个记名的弟子,那也是一抓一大把有的是。大多数最后的归宿,都会以寺中黑户无寺辈僧籍之由,而被逐出寺去。却是连僧人都当不成。 但...就这么个早已被他,忘于脑后的记名弟子。却不想... 中年僧虽然颇为心虚,但作为尧足在本家寺里,正牌儿的师父。却也有些底气,也不等尧足开口答话,便又接着对尧足笑道:“呵呵!来!来!来!见见你这位倓诩师叔!念足啊,还不快叫师叔?你这位倓诩师叔,今次可就是专门找你来的!呵呵~” 正文 第五十章 随行 被尧足跟念来师父,称为倓诩的中年僧,却是不语地微微点了下头来。在看向此时此刻正站在身前的尧足时,眼神中却也不免带上几分复杂神色。 虽然尧足仍搞不清状况,但见自己这...师父都发了话。便也赶忙双手合十向那中年僧,微一躬身道:“倓诩师叔...” 倓诩则在尧足向他行合手礼时,又再次点了下头来道:“上师要见你,随我走吧。” “上,上师?!要...要见,见!...” 倓诩此言一出却是立马让,站在一旁的念来不由得惊呼出声。虽然他也搞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但这人竟然会提起上师二字!却也不由得令他立马想到瀑云上师来! 毕竟在整个金弘山上,十二寺家里的上师,加起来也不超过一巴掌的指头多!而自己这金林弘提寺,现今僧位最高的也只有寺正院主而已。并没有获稽都总院授下的上师高位者! 而今在寺里要说上师的话...那也只有正在寺中开经试的瀑云上师了!什么?!上,上师!要,要见尧足?!这,这又从何说起?! 随着念来不由得惊呼出声,他在看向师父跟那中年僧时,却也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张的老大的嘴。却是自己刚才说话声实在太大,怕会惹师父跟那中年僧不喜。 “呵呵~念足啊!今日你这位倓诩师叔,可是专门来带你去见,瀑云上师的!呵呵~你去了后,可要好生跟上师答话。” 中年僧一边笑着对尧足说道,却也装的师父样十足,在对尧足吩咐完后。便又双手合十向站在身旁的倓诩微一躬身道:“阿弥陀佛!念足见上师时,可要有劳师弟多多看护了。愚兄在此谢过。” 倓诩见中年僧向其托付,便也赶忙双手合十,微一躬身回了一礼:“师兄放心,弟自会照拂。” 看着眼前这位尧足在金林弘提寺,假仁假义的净所师父。倓诩心中却不由得冷哼一声,哼!你这是想起有这么个弟子来了?不过...倒也是个八面玲珑之辈。一见面就给定下来了金林弘提寺的辈分来。我说么!这金林弘提寺什么时候,会有尧字辈的弟子?原来只是名在金林弘提寺,连寺辈僧籍也无的记名僧罢了。 倘若没我今日按师命找上他来,这尧足怕还是个默默无闻的记名弟子。若就这般见了师祖他老人家,真要问起尧足这寺辈事来,说不得就要令金林弘提寺下不来台。他步方也定然没什么好果子吃。 而且...今日寺祖他老人家,可不是平白无故要见这少年!说不得他今后便会是,自己的小师叔也不一定!跟自己师父同辈为师祖门下弟子!若这尧足当真成了自己师叔,一个连金林弘提寺寺辈僧籍也无的记名僧。怕是说不得就要让金林弘提寺,还没因师祖来他们这开经取徒为荣,便会因此而被其他十二寺家取笑也不一定。 “步方师兄,那我就带念足,去寺庭了。” 不等中年僧再说些什么话来,倓诩便又接着说道。 尧足跟念来的师父步方,却也赶忙回道:“那是!那是!自然见上师要紧!念足啊!还不快跟你倓诩师叔,一同去本家寺寺庭见上师去?” “诺...” 尧足在犹豫间回了声后,却也渐渐明白这与...师父,同来之人的来意。虽然他仍有些云里雾里,但现在要他跟着这位倓诩师叔...一同去见瀑云上师之事,却也听得清楚。从而在听闻...师父,要他跟这位倓诩师叔走时,心中不免生起一丝异样。二叔、跟老师父的身影,却也不由得浮现于脑海之中。 “师,师父...这,这是?!...” 直到看着尧足随倓诩走远后,仍站于院门旁的念来却是,惊疑不定地向师父小声问道。 步方却面露几分苦色,微微摇了下头来道:“唉!你问为师,为师又问谁去?今日一早,这位便找上了为师。让为师带路来找尧..念足。说是瀑云上师,今日要见他...” “这,这是真的?!师父?!瀑!瀑云上师?!为,为什么要见尧..念足?!他,他!...” 仍是不可置信的念来,在听闻师父所言后,便又向站于身旁的师父问道。 步方却是又微微摇了摇头道:“为师也不知,上师为何突然要见念足。这位除了要为师带他来找念足外,其他的可就一句都不说了。不过...昨天的会经,你这念足师弟...是不是也去了?” “会?!会经?!难,难道!尧..念足他!他过了会经试不成?!” 念来倒也不笨一听师父问起,尧足是否也参加了昨日会经之试。便知师父是何意来!要说瀑云上师唯一有可能见尧足的理由,怕也只有昨日那场已然参过的会经试了!师父刚才所提却也应是怀疑,尧足今日被带去见瀑云上师的因由,也是跟昨日会经试有关。 随着师父所问而想通其中关节的念来,却也不由得惊呼道。可不是?!自己根本就没怎么在意的师弟尧足!竟然,竟然就这么被瀑云上师,派来人给带走了!而他却从来都没想过...尧足会过这第一场经试!这,这可不开玩笑么?!尧足才多大点儿年纪?!能看几部经来?! 虽然..尧足在平日里,是跟那位...锢舍里的怪人...学了些字看了些经。但,但也应该...不会有这般大的能耐吧?!不过..自己在平日里,根本就从来没在意过,尧足看的什么经。更不知..他到底知道多少... 可现今唯一能让瀑云上师,派来人带走尧足的因由,也只有尧足过了此次会经之试!但又一细细想来...这,这也不太对啊!就算瀑云上师点中了尧足...让尧足过了第一场会经试的话。那后面还有验经试才对!而且...怎么连会经试揭晓的名榜都没出...就,就直接派人来了?! 正当念来还在胡思乱想间,步方却忽然招呼道:“嗯!趁你念足师弟,去见瀑云上师。你随为师去趟所里的籍名舍,把他的寺辈僧籍载入籍册里。” 步方一边说着心中却也渐渐盘算起别的事来。虽然此时的他很有些大为后悔,为什么当初就没,没好好待这叫尧..念足的门下弟子。但现今也只有亡羊补牢,尽量将自己该做能做之事,都给补救办好才是! 虽不知今日这念足被瀑云上师,叫去本家寺寺庭所为何事。但想来定然离不开此次经试之事!而此次经试最大的好处,便是能成为瀑云上师的门下弟子! 说不得...自己门下这默默无闻,连寺辈僧籍也无的记名弟子,还...还真被佛祖保佑,让瀑云上师点为了门下弟子也不一定!若真那样的话,自己定会因门下出了,这么个了不得的弟子,而在净所中声望大涨! 能教出被瀑云上师收为门下弟子的徒弟。那在寺中..不!应该在这金弘山上又有几人?!即便自己这记名弟子,在见了瀑云上师后,没了下文...那自己也定然不会像现今这般,不会再将这记名弟子不当回事了! 定然要将其纳为门下嫡脉弟子不说。自然也会好生多加培养!能被瀑云上师点中之人,那自然是...说不得自己门下今后,也能出个像步鹄那般的人物也不一定! “呃...是!是!” 念来见师父说完话后,便自顾自地离开走去。便也赶忙后脚跟上,一边走一边道。可还没等他跟着师父走出多远便只觉脚下一疼。低头望去时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还光着脚呢!却是刚才出屋的时候走的急了,竟连鞋子都给落在了屋里! 可,可自己现在是要跟着师父,一同去净所里的籍册舍,给尧..念足办寺辈僧籍去!自己这... 跟着步方就这般赤脚走了些路的念来,却是只觉不穿鞋还真是走路都走的不踏实。心中却也犹豫不决的很,不知自己该不该对师父说起此事。一会儿觉得此事不该说,但又一会儿觉得应该说。最终在摇摆不定间,还是打定主意跟师傅说下才是! 毕竟自己就这么赤脚跟师父走去净所...被净所里的师兄弟,跟师叔师伯看见的话...那也是丢师父的人不是?哪有光着脚就往净所里跑的弟子?! “师...师父...” 打定主意的念来,随即便硬着头皮小声叫道。 但此时的步方却只顾心中所想,根本就没将念来所言听进耳去。是以仍自顾向前走着,根本就不知道念来叫过他。 而念来见师父竟不搭理自己,不由得心中一阵无奈发苦。自顾暗暗...此时师父怕是不喜打扰,才没理会自己...可,可自己现在还光着脚呢!本想跟师父说声,回去穿了鞋马上跟来。但现在自己连跟师父说话的机会也无...也只能就这么光脚跟师父走了...唉!可,可真是晦气! 心下无奈间虽然念来也想再问下师父。可最终没胆子再问的他,就这么赤脚跟着师父,向净所方向走去。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庭见 行走在朱漆木廊中的尧足,却是不由得向四下里望去。此时的他正尾随在带他去见,瀑云上师的倓诩身后,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在走入宽敞木廊时,他便随倓诩退下了穿在脚上草鞋。赤着双脚踏着涂有朱漆的光洁木板地,走在了木廊之中。路上尧足却是并未与倓诩说什么话来。 就这般随着倓诩,穿过了好些寺里根本就,没来过的院落门道。而后又在刚才穿过数道高大寺门后,才来到了现今的朱漆木廊里。 一路行来却是碰到不少,手持戒棍的僧汉把守。不管是院落门道,还是现今这木廊四周。都是他这等在寺内,根本就没什么身份的人,根本就无法进入的地方。是以才会对周围这一切都好奇的很。 在这金林弘提寺的三年里,除去自己所住的小院附近,以及后山碑林还有那寺领内,猿啼涧锢的舍外,他便再无他处可去。 而师兄念来也不止一次告诫过他...在这寺中走动,是要按照规矩来的。不该你去的地方莫去,该你去的地方也不能大意,这便是师兄念来对他的教诲。是以牢记师兄教诲的他,在这三年间也就只在自己,该去能去的地方走动,他处却是从不去的。 长长的木廊宽道与其说是木廊,更不如说是以木廊为衔接,相互串联起来的诸多屋舍。这些屋舍则都以此时他正走的木廊相通。在木廊四周则是好些煞是好看的花草盆景。郁郁葱葱间还会时不时,出现些意想不到的独妙之处。 徐徐冒出淡淡清泉的小池,一尾尾鱼儿在池中悠闲地游来游去,点缀在草木之间宛如天成。在这些木廊过处出现的美景四周,也会不时看到些雕工精美的青石四角灯亭,屹立在花草或小池清水之中。有的灯亭内却依旧还燃着,未曾熄灭的点点残烛。想来应是燃了一夜,今日未曾燃尽之故。 除了青石灯亭外,还有好些形态各异,以整块青石雕琢而成的,一尊尊不到半米高的石佛,也在木廊四周随处可见。有的石佛身上却是盘满了各色草结,使石佛与周围草木融为一体。而从石佛上斑斑旧痕则可看出,石佛本身也应该有些年头。 虽木廊中行人并不多见,但还是能偶尔遇见些过路行僧。这些过路僧却都衣着华美,穿着绸缎缝制的纳衣饰物。在有些华衣僧身旁,还会跟着几名应是随侍他的僧徒。但都在见到带尧足而来的,那名唤作倓诩的中年僧时,主动停下脚步双手合十向其行礼。 又在经过数处与木廊相连,或大或小错综复杂的屋舍后。随倓诩转身离了木廊宽敞主道,行在另一条岔道上的尧足。终于在走上这条岔道不久后,看到了不远处尽头的一处屋舍来。 在屋舍四周却是站立着,十多名手持戒棍的僧汉。看着眼前渐渐临近的屋舍,尧心中却也不由暗暗...瀑云上师应该就在那屋子里吧?... 当倓诩带着尧足来到屋舍门前时,一名手持戒棍的中年僧汉,便是笑着一手持棍一手合十,微一躬身向倓诩行了一单手礼来:“倓诩师弟,回来了。” 倓诩则在停下脚步后,双手合十回了那中年僧一礼道:“回了。”随即在看了下四周后,又小声向那中年僧问道:“倓明师兄,我这是回的早,还是晚?” 被倓诩称呼为倓明的中年僧,显然一听便明白其中含义,从而笑着对倓诩道:“嘿!师弟这次,怕是来晚了。” 倓诩一听倓明这话却也心中有数。在对倓明点了下头来后,便带着跟他来的尧足,轻轻拉开了朱漆木门进了屋去。也就在尧足后脚刚跟着倓诩走进屋内,那站于门前的倓明便随手带上了门来。 “嗯?” 一股好闻的淡淡清香,在尧足走入屋内的下一刻,便被他所闻到。从来都不曾闻过这般好闻香意的尧足,便在下意识地不由嗯了声来。除此外此时的屋内,却要比颇有些凉意的门外要暖上几分。从而让屋内飘散的清香,仿佛也带上丝暖意,让人闻起不觉一阵舒爽。 也就在下一刻来回张望间,尧足便发现了那股很好闻的清香源自何处。原来在门前不远处,竖着盏半米高的黄铜灯亭。一枚燃着只剩小半截的油烛,正不时从灯火中飘出一丝淡淡白烟。那清香正是从这灯烛中传来。 灯烛?也能有这般香么?看了眼仍旧在不时,从燃着的油烛中,冒出淡淡白烟的尧足,心下里却是有些好奇起来。他可从来都没见过,会发出香烟来的灯烛。即便是后山碑林里的长明灯,也并非真的长明。在大多数时间里却也都是灭的。他也只见过偶尔几次点燃点亮的长明灯。虽然点亮时灯里因燃着香油,也会带有丝淡淡的油香。但与这这油烛清香比起却是不及的。 “随我来吧!” 倓诩在对尧足低低说了声后,便继续向前走去。 听了倓诩所言的尧足,却也赶忙收敛心神,继续随倓诩向前行去。行走在这好不宽敞的大屋殿宇内,那刚入门时所见的黄铜灯盏却也随处可见。即便在屋内也能见到些,手持戒棍的僧汉分站墙壁拐角,或是朱漆木柱下。 当尧足随倓诩在大屋中,不停绕来绕去都快绕晕时,才终于来到了一处由两名,持棍僧汉左右把守的朱漆木门前。 待倓诩对着一左一右,两名僧汉微一点头后。两僧汉却也不多言,便一左一右缓缓拉开了,自己身旁的朱漆木门。倓诩则在门开后走进了屋内,尧足也赶忙紧随其后。 直到尧足走入屋来才发现...这处屋子却是当真不小!好不宽敞的屋内,此时四周的朱漆木格推门都已拉开。让屋内充满了晨时的清气,但也因此带上了丝晨时的凉意。 而在屋内中央处则供奉着,一尊真人大小的金身坐佛。佛像下是十八只徐徐燃着的鎏金灯盏。正有名身穿蓝面儿纳衣的安详老僧,盘坐于金身坐佛前。老僧此时正闭目入定,而在其身侧处还有名,五旬左右的中年僧人。除此还有三名青年僧,正很是恭敬地跪坐于,老僧与那中年僧身前。 引着尧足缓步走近老僧与那中年僧的倓诩。在走到三名青年僧身旁时便停下了脚步,从而双手合十依次向老僧与中年僧躬身行礼道:“阿弥陀佛!师祖、师父,人已带到。” 随着倓诩话语说出闭目入定的老僧,便缓缓睁开了平静无波地深邃眼眸,看向了跟在倓诩身旁的尧足来。见尧足年岁不过十多岁大,还真有些没有想到..能写出那般试文的,竟是这么个少年? 在老僧心念想罢微一点头下,中年僧便对倓诩暗暗使了个眼色。心领神会的倓诩便不声不响地,让随他来的尧足依着离他最近的,一名青年僧跪坐下身来。随后便又双手合十,又对老僧与中年僧施了一礼后,便自行退了下去。 待尧足跪坐下身来后,便不由看了眼身旁那人。但只看了一眼,便不由就是一呆。却不想坐于身旁那人,竟然...竟然是净所里的师叔步珪! 而当他随后又小心翼翼,用眼角余光看向另外两人时,却也都认得...可不就是昨天随步珪师叔,一同在僧汉开道下入试场的,经阁师兄念礼跟念洵么! 看到这三人竟跟自己坐在一起的尧足。此时此刻却是只觉,自己的小脑袋瓜都有些不够用了。除去他本就不熟不识也只在,昨天刚刚见过一面的经阁师兄,念礼跟念洵不说... 坐他身旁的净所师叔步珪...他却是再认识不过。毕竟自己和念来师兄,当初去猿啼涧锢舍打扫,便是这位步珪师叔的吩咐。虽然后来见这位师叔的面也不多,但还是有碰面的时候。 对于这位很不好相与的师叔传闻,他也没少从净所师兄们那听到...尤其在三年前这位步珪师叔,因锢舍打扫一事而不请自来地,找上念来师兄跟自己后。念来师兄便没少在私下里对他埋怨。 而自己也因此认识了悔师叔...也就渐渐成了,专门负责打扫,猿啼涧锢舍之人... 心念及此尧足便不由得,又私下里看了眼端端正正,跪坐于身旁的净所师叔步珪来。却不想他这一眼看去,正与同时看向他的步珪对了个正着。 步珪却对尧足毫无半分印象。见坐于自己身旁的,不过是名十余岁的少年。而这少年身上所穿衣物,竟还带着好些缝补痕迹,心下便有些不喜。却不知这少年是从哪冒出来的。要说自己今日,突然被瀑云上师召来,他也没曾想到。 而后在此等候时,又见后到的念礼跟念洵。他二人一同前来,倒也在自己预料之中。但却不知...为何自己身旁,会突然坐下这么个,身穿旧衣的少年。但想来今日能来此间者,也只有被瀑云上师选中之人,才有资格坐与此处。这一身旧衣的少年,也定是因此而来!可他这般模样...却是... “呵呵~你们莫要慌张~老衲此次叫你们来,只是想问你们些经问罢了。”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经问 瀑云上师此言一出,却是不由得令跪坐于,前的步珪、念礼跟念洵三人,在私下里相互看了眼。能得瀑云上师当面问经,却也是宗门中僧徒之荣。更何况三人此时,都能隐隐猜到些别的东西... “阿弥陀佛!上师有问,我等自当答之。” 先开口的念礼,双手合十对瀑云上师,微一躬身道。他却在四人中抢夺了先机,以自己之口代四人向瀑云上师回道。 却不由令坐他旁侧的步珪,微一皱眉心中就有些不喜。但这先机都已被反应极快的念礼抢去,即便他再想说些什么话来,那也是来不及了。而且在他们四人里...除去自己身侧这不什么来路的旧衣少年外。就属他的僧辈最长,念字辈的弟子可都要叫他声师叔的!这念礼如此这般,却是有僭越之嫌!当真可恼的很! 听了念礼答话的瀑云上师,微一点头下便淡淡笑道:“那我便先问你句,堕者不知苦来难,落阿鼻亦悔晚矣。此句出自哪里?下语经文又是什么?” 念礼却是不想自己这刚一抢先,应下瀑云上师所言话语。后脚瀑云上师便向他问起经来。这猛一听瀑云上师所问经句,却是有些心起慌念。竟是怎么想都想不出,这听来有些印象的经句,是出自哪部经来。 而跪坐他旁侧的念洵,见师兄竟答不上上师所出经问。却也心中很是为他焦急起来。虽然现如今他与师兄念礼,除去同门师兄弟的关系外,也是在竞争谁能得上师所点,成为其门下弟子的资格。但两人毕竟同出一门平日里更是互相照拂,即便在经学宗法上也是差不多少。是以两人间的关系却也很是要好。此时见师兄一时答不上上师所出经问,在为师兄念礼担忧同时,也不由偷偷扫了眼,跪坐于师兄另一侧的步珪来。 除去此时心中为念礼师兄,一时答不上而担忧焦急外。却更怕那同来竞问的步珪...趁机抢在师兄前,替师兄答出此题经问。那样的话...师兄的面子自然有失,作为经阁弟子的他和师兄,却也同样要失经阁的颜面! 若是被人给传扬出去...比如就是步珪本人!经阁弟子答不上来的经问,竟被净所里的给答了去,那还要他们这些经阁弟子何用?! 心下里一横的念洵,随即便对瀑云上师,双手合十微一躬身,朗声答道:“若知晚悔便生善,亦在炼狱如往天。此语出自宗门上法,吾等金允十二寺共祖,元机上师所著《离苦大愿经》。” 直到念洵答出瀑云上师所问,念礼的面色却也不由得略显苍白。额上也因此时的极度紧张而渗出汗来。待师弟念洵答完后,他那乱乱的思绪才算渐渐平静下来。也随着师弟念洵的回答,从而记起了瀑云上师,向自己所提经问出自何处。 可现在想起却已是晚了,毕竟经问都已被自己师弟,给当面抢先给答出。自己这四人中第一个,被瀑云上师问经之人,却不想竟是这般答不上来之局。 虽然念礼对师弟念洵,抢先答出瀑云上师向他,所提经问心中不满。但随即他也想到了更深一层的关系...那便是此时此刻,跪坐在自己身旁的...可不只有自己的师弟念洵。还有个岁数比自己,都要小的净所师叔步珪! 若是换做念洵此时答不出,瀑云上师所提经问的话...为了不让步珪抢先答出,自己怕也会像念洵那般,抢先答的...毕竟自己跟念洵答不上的话,两人间还可相互补救。但若被外人给钻了空子...那可就大大地不妙了! 但不管如何,自己这头问无法答出...却也是落实了... “嗯!那你接着听问。善恩自戕为报,是仁非孝而业。此两经语出自何处?后两语又为何?四语所说又是何解意?” 瀑云上师在听完念洵回答后,便微一点头又接着淡淡问道。 念洵此时却比师兄念礼要冷静的多。毕竟他在刚才已是答上,没被师兄念礼所答经问。是以他倒也底气十足,在略一沉吟后便双手合十躬身回道:“伦常有别而变,得正者皆可塑。连前两经语解意为,善者为了报恩以害自己相报。但他这样做虽然对施恩者有义,却因自己害自己而有违人孝。人伦纲常虽多有别异,但只要最终能得正果,就可因势而变。此四经语出自宗祖善照所著《大空大行言》。” “善!” 当念洵娓娓道来答完自己所出经问后。瀑云上师便微微点了下头来,嘴角含笑地淡淡说道。 虽只有一字却不由得,令念洵心下里就是一阵欢喜。毕竟此时此刻提出经问的,可是宗老瀑云上师!能得上师一字称赞,倒也不枉他多年习学本门宗法。 看着连答两题的师弟念洵,念礼心中却是有些不是滋味。都有了对刚才抢占先机,带四人所答回话的悔意。可不是?若非刚才自己先抢说出那番话来...自己也不会是第一个,被瀑云上师点名提问之人。 可是以至此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能寄希望与后面,上师所提经问...自己在一一作答...兴许... 还在心下里患得患失的念礼,脸上出现的一抹纠结神色,却也被坐他旁侧的步珪给看了去。见念礼面露难色模样,步珪心中却是说不出的快慰。哼!谁叫这念礼刚才抢先答了瀑云上师话来着。而且还不只是以他一人之名而抢,而是以他们四人共同之名,倒也当真占了先机。 可没成想就是这位占了先机的主儿。却在刚才瀑云上师头一问下,竟没答出上师所出经问。反而是那念洵见识不妙向瀑云上师回道。 实则他也能猜出,为何念洵会这般心急,替自己师兄代答。怕是十有八/九担心自己抢先答上,才会出此下策。若自己抢先想到答上的话,令念礼处于劣势还好说。怕也会因此而令两人,只觉自己抢先答上又失经阁颜面。 不过念洵却是不知,其实自己在刚才早就想到了,瀑云上师向念礼所提经问,但他却并没在想出后马上作答。也是他自己心中傲气使然,想要趁机看下这两名,近些年来在寺中渐渐被人,拿来与自己相提并论的经阁弟子,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耐。 “生有灭者界,时青时枯有。此语出自何经?后二语为何?连四语为何解?” 瀑云上师在随后看向,直身端坐的步珪时,则淡淡笑着向其问道。 步珪在略一思索后,双手合十恭敬回道:“尊乘为渡厄,早脱回生苦。连前语意为,人生来就有死去的一天,不管是年轻还是老迈。但只要遵从我佛,就会早脱离这种,生老病死的轮回之苦。语出宗祖善照所著《毗伽蓝谈经》。” “亦善。” 微微点头间,瀑云上师则在,步珪答完话后道。 随着瀑云上师接连向,念礼、念洵与步珪三人,都已问完所提经问。却也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坐于步珪旁侧的尧足身上。看着一脸毫无紧张神色的尧足,瀑云上师便向其淡淡道:“降诸难于身业,百千万劫等此。” 瀑云上师却是只说了,两句经语后便不再多言。就这般微笑着看向,一脸有些茫然的尧足。 听得瀑云上师所念经语,尧足却很是疑惑不解起来。非是他答不上瀑云上师所提经问。而是瀑云上师在念了两句经后便没了下文。他却连瀑云上师念这两句经来的问意都不知又如何作答? 此时此刻也不光是,被瀑云上师问起的尧足,不解瀑云上师此为何意。就连步珪、念礼跟念洵三人,也皆面露苦思之色。若按刚才上师所问之序,定是接出后两句经语来,再说出四语解意和此经出自何处。 但出问者毕竟是瀑云上师非一般人可比。哪是他们三人可妄加揣测的?是以此时三人虽不是答此无问之问者,但也都在心下里琢磨起瀑云上师,此两句经语的无问之问是何意来。 既然瀑云上师能向这少年出此无问之问。那这少年若答不上的话,接下来便有可能向他们问及此问。若被问时也如少年般答不出... 三人中此时最为焦急的,莫过于刚一开始便被上师,提出经问而没答上的念礼。此时倘若他能参悟到,上师向尧足所提经问的一丝半点,怕也会迫不及待地向上师答道。 可此时瀑云上师向尧足所提的,这无问之问却也当真是思无可解。除去刚才他们三人都曾想到的,还是按刚才上师所言那般顺序答出,也就没了别的法子。 再者也就只能在瀑云上师,所提这两句无问之问的经语中,寻找上师所提经问。但三人在都想到这点后,早已将两句经语翻来覆去,思及自解了数遍却依旧不得要领。仍是无法找出瀑云上师,向尧足提出的经问是什么。 正当三人还在各自心中,不断揣测着在他们看来,深奥无比的无问之问的经语时。在好一会儿沉默后,尧足却忽然向上师问道:“上师,只有这两句经么?可有后言?”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无问 尧足此言一出立马引得,在场的步珪、念礼跟念洵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向他望去。却都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少年,竟还会反问起上师来?!这还了得?!明明上师出的是无问之问,他自己答不上也就罢了。竟还敢如此放肆地,向上师当面问起...当真是... “嗯?何来此问?我刚才不已将经语说与你了?为何还要再问?” 瀑云上师在听到尧足所问后,却依旧淡淡笑着对尧足回道。 尧足却仍疑惑不解道:“上师明明没问,又哪来的问呢?明明只说了两句经语,并没有问我什么。” 随着尧足此言后话说出,却不免又令在场三人心中一惊。跪坐于尧足身侧的步珪,便不无鄙夷地扫了眼,一脸疑惑不解的尧足。心下则冷哼一声不由暗暗...哼!刚才这旧衣少年来时,还以为他应该有些能耐。却不想竟如此愚笨!自己领悟不出上师所言,那两句经中给他出的无问之问不说。竟还敢这般恬不廉耻反问起上师来?!不过...也不知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与此同时念礼跟念洵两人,也在私下了里交换了眼色。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抹忧难之色。可不是?抛去少年这般大胆放肆,竟还向上师反问起暂且不提。既然这少年无法答上无问之问,那这无问之问可就极有可能,会因此落在他俩或一旁的步珪身上!到那时...又该如何作答? 虽不知此时步珪是否能想到些什么。但他俩却仍对上师所出的这无问之问,依旧不得要领...这可如何是好?! “呵呵~你怎知我刚才没有问你?刚才我明明说了两句经来,为何那两句经就不能是问呢?” 瀑云上师却是随后又道,说话间还饶有兴致地,看向了依旧一脸疑惑不解的尧足来。 尧足则在听闻上师所言后,便又再次陷入了沉思中。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摇回道:“不对!不对!上师明明没有问我,那两句经里也没有问!” 再次听到尧足说经里没问的瀑云上师,脸上的笑意却也更浓了几分。在尧足又否定了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两句经里有问后,便笑着对尧足又道:“我刚才已经说了,问就在两句经里。你自己找不出来,为何非要说经里没问呢?” 尧足这次却笃定的很,在听闻瀑云上师还是说,问在两句经里。便接着回道:“不对!不对!我是我,上师是上师。在上师看来那两句经里,已然提了问。可在我看来,那两句经...就只是两句经罢了。并没有任何问来。上师不是我,我也不是上师,所以...所以我说两句经里没问。” 尧足此言一出,步珪与念礼、念洵三人,却也不免又种,豁然之感油然而生。还...还真没想到,这少年...别看他年岁小,竟还真能说出些,奇思妙想的理来。 三人也因此又都对瀑云上师,刚才所说的那两句经语新添了疑惑...却也都觉得还有可能,就如这少年所说那般。这两句经语中就根本没有问来。可,可要这两句经里,根本就没有问的话。那瀑云上师刚才,又为何要对这少年,说出那两句经语呢? 听到尧足你我之别,你我所想不同为由的辩解后。瀑云上师却也心下只觉,这叫做尧足的少年僧,还当真有趣的很!而他刚才向尧足所问的那两句经语,却也当真没有问在里面... 而他这随手拈来的两句经语,虽然并没有什么问在里面。可这无问的两句经,却是最能难住聪明人。因为聪明人都喜欢去想,想的多了就会胡乱猜想起来。这,便是他出此语无问的本意。 虽然两句经语不是问,可要是难住了听经语的聪明人,那这不是问的经语也就自然成了问。成了聪明人自己难住自己的问。也就有了自行揣测这经中所问是何的苦恼。 却是越想越会使聪明人只觉,自己这所说无问两语深奥无比,根本就解无可解。从而便会抓住唯一清晰的线索,那便是自己所说的两语本身。可真要抓住了根本就没有问的两句经语不放。那也只会越陷越深,根本就无法想出这没有的问来。 唯一能解这无问经语的方法,便是尧足刚才所言那般,彻底否掉自己所说的两语经来。但想要否掉却也没这么容易,还要在否掉时说出个所以然来,这一来一去便也就成了问。 是以这两句经语,既能深奥无比,亦能十分简单。却要看什么人来解什么人来答。这名叫尧足的少年能在这么短时间里,便能悟出你我之别的禅意来否掉自己对他说的,那两句无问经语...还真是不错的很! 在反过来说即便是自己刚才,真在两句经里暗藏了什么玄机,有问在其中...但能听到这叫尧足的少年如此回答,那这两句经语之问倒也可有可无了。 毕竟这少年自己都说了,他举得这两句经里无问。你是你我是我,所思所想自然不同。那这经里有问无问,也不过在自己一念之间罢了。 “呵呵呵呵~亦善!” 瀑云上师满意地点了点头来赞道。 听到上师对尧足的夸赞,步珪、念礼、念洵三人,却也都明白...这少年却是过了上师的无问之问。虽然他们现在都没弄懂,刚才上师所言的那两句经语,到底算不算问。 而这无问之问跟刚才,瀑云上师向他们三人,每人提起的经问相比,却当真是难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倘若换成他们来答,怕是十有八/九是答不出的... 心有不甘的步珪此时却也只觉,自己还真看走了眼小瞧了这少年!不由得又在私下里多看了尧足几眼。见尧足仍那副轻松淡然模样,还真有些心下里怀疑...这一切都是尧足为了迷惑众人,所伪装出来的假象。 但实则是此时的尧足,还真没怎么在意此事。虽然他也知道这位瀑云上师,在宗门中是何等人物。可在他心中对于这位,瀑云上师却总有些抵触...却是与当年二叔跟老师父的死... “此两句经后两语为何?连起又为何意?” 最终瀑云上师在尧足否掉了他,这随手拈来的两句经语后,又淡淡笑着对尧足补问道。 尧足则双手合十躬身向上师回道:“心定以恒念往,终有得愿归时。连前两语意为被降下诸多难事于身,要经历百千种这样的劫数。只要心向我佛持之以恒,终有天会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佛缘。语出元赢上师所著《抚难阿诃经》。” 听完尧足所答,瀑云上师便微微点了下头来。随即便看向了坐于身侧的淡悟。淡悟见师父看向他来,便心领神会地向师父微一点头躬身,随后便向坐于身前的步珪、念礼、念洵跟尧足四人道:“接下来,由我替师父向四位出问。” 淡悟此言一出却不免令,步珪、念礼、念洵三人面露异色。却不知为何上师这经问出的好好儿的...怎么,怎么一人只问了一问后,就立马换了人?不过三人也从刚才一进屋来,见此人坐于上师身旁便能看出,此人十有八/九便是上师门下弟子。而此时他也点明是代师父出问,却也证实了这点。 “阿弥陀佛,请师叔问!” 四人中还是念礼先发制人,抢在三人前再次回道。但他这次却不再像刚才那般,以己一言括四人于内。而他此时心中却也焦急的很!可不是?!现如今他们四人中...可就他一人未曾答上问来。其余三人里自己的同门师弟念洵,除了答上了他自己那一问后,还顺便答了自己被上师所提首问!却是他们四人中答问最多者!而步珪也答出了上师向他所提经问。 除此外...还有那少年,竟在否了上师所出无问之问后,也是答上了上师后来所问...而且其刚才所说的那通你我之别的辩解,却也不由得令他对这少年很是刮目相看!本以为此次被上师召来,除去师弟念洵外,步珪将是自己最大的劲敌!却不想这突然冒出的少年...也是个深藏不露之人! 眼下已在四人中处于劣势的他,也只能主动去寻找转机!虽然他因上师在一人一问后,转而让其弟子代劳,而心中很是晚悔,未能回答上自己那问来。可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现如今也只有抓住这位上师门下弟子,出问的时机为自己扳回劣势了! 淡悟见念礼又如刚才般抢先回应,便对其点了下头来道:“既然你先答的话,那我这第一问,便由你来答吧。” “诺!” 念礼应声称诺心中却也大定,不再像刚才那般慌张。只待淡悟替瀑云上师向他提出问来。而步珪此时却并没将心思放在,又再次抢先应答的念礼身上。而是不由得又向坐于身侧的尧足看去。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选定 寂静的室内此时只剩瀑云上师一人。室外的天色也已是下午时分。独自一人盘坐于佛像前的他,直到淡悟从门外而入,缓步到身前时才淡淡问道:“四人都已送回?” 淡悟则双手合十,对瀑云上师躬身道:“回师父话,都已送回。” 瀑云上师微一点头,却也不多言仍旧闭目盘坐。而淡悟却早已习以为常,见师父不再理会自己,便自顾又重新坐回了师父旁侧。 今日他却着实有些劳忙。从清晨时分替师父向四人提经问后,便一直持续到现今下午。以至于他跟师父还有那,已被他问完经后送走的四人,都没顾得上吃顿饭来。 而自己向四人问经的这段时间里,师父便没再说过一句话来。自己也在不断向四人问经时,很是想了些深奥经问来更进一步,考问四人的才学。这问了这么久时间,倒也算摸清了四人,在经学上的功底。 虽然念礼跟念洵同为经阁弟子出身。但在经学上念礼却还是差了步珪些的。两人在回答自己所出经问时,都或多或少有失误答不上来的时候。而每当这时步珪便会,将两人无法答上或是有误的经问,加以回答补充倒也都被他给答对。而步珪也是他们中,唯一一个能全数答上,自己所出经问者。但步珪虽经学功底深厚,但在解经时却又不如念礼跟念洵。他的解意却是太重本经本意,自己所想解注却是不多。 从解经来看念礼跟念洵,倒也不愧是经阁弟子出身。虽然两人在经问中有失,但在解经时却比步珪要强上不少。都能在说出经语原有解意时,还能说出些自己的想法来。 除此外念洵在经解上的功底,却要比他的师兄念礼好。念礼虽为师兄,但功底比起他这师弟来,还是要差些的。不过...念礼在问经时的不服输性子,倒也让他觉得也不失为名好弟子。 还有今日又一次,出乎师父跟自己意料的...那个叫尧足的少年。虽然在问时也有经问没能答上,但只要被他答上的也多为解意精妙...给人之感倒像是正与宗门中,一精通经学的高僧问答般。若非要将他跟步珪、念礼、念洵三人比...还真是... “师父,弟子在送走他们回来时...让人给您做了些菜谷粥。您一会儿吃些吧?” 淡悟在默默不语地坐了会儿后,便向瀑云上师微一躬身道。虽是询问但事却早已就事先做了。 瀑云上师听闻淡悟所言,便微微点了下头来,又在过了会儿后才淡淡道:“有心了。” 也就在瀑云上师说完话没多久的功夫。端着朱漆木盘的年轻僧人,便缓步毕恭毕敬地走入了佛室。在朱漆木盘上则放着碗,冒着淡淡热气的清粥。当年轻僧人慢步走近瀑云上师时,跪坐一旁的淡悟便站起了身来,几步上前便来到了年轻僧人旁。顺势便从年轻僧人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放有清粥的朱漆木盘来。在便对那年轻僧人使了个眼色后,就又重新端着朱漆木盘,回到了瀑云上师身旁。 而那送来清粥的年轻僧人,在将手中朱漆木盘交予淡悟后。便心领神会地又静静地退出了佛室。 “师父,粥来了。好像还有些热,要不凉一凉在吃?” 淡悟在重新跪坐下身来后,一边小声询问一边便将,盛有清粥的白瓷小碗,小心翼翼地从朱漆木盘上端起。从而又身子微一前倾,便将清粥放在了师父身前。 瀑云上师仍是默不作声地点了下头来。随后却忽然向坐于身侧的,淡悟没来由问道:“他们四人,你觉得谁最合适?” 淡悟在听了师父问后,便双手合十向其躬身回道:“自然是他了..师父不是在昨夜,查阅会经卷文时,便已有了定夺?” 缓缓睁开深邃双眼的瀑云上师,却是笑着看向了淡悟接着问道:“你说的他,又是哪个他?为师昨晚查阅,你带来的那些会经文纸,也没跟你说过定下谁来?你怎就知道为师在昨夜,查阅会经文时便已有了定夺?” 淡悟却微微一顿,并未正面回答师父所问。而是有些试探地,向师父反问道:“师父...真选他么?可他...并非这金林弘提寺,寺脉一族的子弟。金林弘提寺的寺正院主,也显然希望师父能收个寺脉子弟为徒...而步珪,倒是个不错的寺脉子弟...” 听了淡悟所问,瀑云上师在略一沉吟间,便缓缓答道:“步珪...要是十年或二十年前的我。依着步珪这般不错的资质,定会将其收入门下。可毕竟现在的我,不是十年也不是二十年前的我。现在的我却是选他,不会选步珪的。 但若此次经试没他出现的话...兴许为师到头来说不得还要学,十年或二十年前的我收步珪为徒。但兴许也会收念礼跟念洵,他俩中的其中一人也不一定。” 瀑云上师在说完话后,却又笑着对淡悟道:“你倒是滑头的很!为师问你话不答不说,还反倒问起为师来?”说话间瀑云上师便伸手,端起了身前的那碗粥来,慢慢吃了小口。 淡悟则在师父吃粥时,双手合十躬身告罪道:“阿弥陀佛,师父说的是。” 淡悟一边说着心中不免松了口气来。既然师父都已定下所收人选。那自己这被师父派为此次经试,主阅人的差事也就做到头了。也就不用在为后面继续出的验经忙碌苦恼。不过...此次师父收徒,却既在情理中,又不在情理内。 在情理中是师父虽早在昨晚便定下了所选之人。但还是在今日一早,便叫来了其余三名同在昨晚,有被点出名来的参试者。其中便有被寺正院主,举荐的寺脉弟子步珪。 而师父之所以会这般做,除了要当面再考问下自己所选之人外。也是给金林弘提寺一个名正言顺的交代。虽然寺正院主的举荐,以师父之尊大可不必理会。但毕竟同为十二寺家,怎么也不好驳了寺正院主的面子。是以才会在今日一早,在叫来所选之人时,也将其他三人一并叫来。 但即便叫来了其他三人...了解师父性子的他也是知道,不管那三人在今日这经问中,再怎么有出色表现。能让师父改变昨夜,早已定下的人选机会,却是几乎为无。 毕竟师父在昨晚看那,选中之人所答会经文纸时,那爱不释手点头不语模样,他也都看在了眼里。能得师父这般看中当真极为少见。 是以他才敢断定,师父定选他为此次来,金林弘提寺所收弟子。也正因如此自己才会在今日,得师命选派人手去分别叫四人来时,是让自己门下亲传嫡脉弟子去接的他。 而不在情理中则是此次经试,直接在会试后连验经都给省去。直接就在会经后的第二日,便将昨晚点出的参试者,都叫来了此间佛室当面问起经来。 怕师父这打乱经试原有规矩,直接在会经后第二日召来的四人问经。定会使寺内对此次师父,收徒一事很是关注的众人,除了惊愕不解之余,也都猜不透师父为何会如此这般。但他们却是不知其实师父早在昨晚,便已定下了来这金林弘提寺所选之人。 “来前为师院中的那盆兰草正在结苞时。也不知咱们回去后,花是开了?还是没开?若是开了今年这兰草,为师怕是要错过赏了。若是没开的话,倒也能赶个正着。” 瀑云上师一边说着,一边则看向了佛室外,一处矮松草景观赏起来。 而坐于瀑云上师旁的淡悟,一听师父没来由的提起,平日深得师父喜爱的那盆兰草。便知距离开的时日也将要近了。随后又思及一事的他,便又双手合十躬身向师父问道:“那师父准备何时再叫他来?收他为弟子?” “还早,还早...” 瀑云上师在吃了口粥后淡淡回道,从而又继续赏起了室外的景来。 “呼!呼!呼!” 一阵疾跑中满头大汗的尧足却是不停喘息着。一边跑一边还不时抬头,看下天上那已然升的老高的日头。当他刚一走出本是他这等身份,无法进入的寺地时。他便向那送他来人,说了想要自己一人回去的意思。那送他来人便也没再继续前送。 随着送他来人的离开,他便朝着今日一早,本就该去的地方跑去。心中却也不免一阵期待,想要快些跑到后山碑林,早些见到好几天都没见到的姨娘。 也不知...姨娘是否又再没等到他时,睡在了林里... 想到此时此刻在碑林中等他的姨娘,有可能又睡在了冰凉的石阶上。尧足却也不由得又加快了些脚下步子。可当他跑向身前不远处的寺门时,却正好迎面走来了两名年轻僧人。 见前面来人尧足脚下步子不由就是一缓。随即便赶忙身向一侧靠去让出道来。在让道间便双手合十,向那走过身前的两名僧人行了一礼。 “嘿嘿~你听说没?灶舍那胖厨子,闯大祸了!”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祸闻 两名年轻僧人却是根本就没看尧足一眼。在他俩刚走过尧足身前时,其中一名年轻僧人却忽然想到些什么,从而笑着对另一名同行僧人打趣儿道。 而另一名年轻僧,一听那打趣僧所言,还真就来了兴致。从而脚下步子一缓,边走边向打趣僧问道:“你说的那胖厨子,难道是灶舍里饭做的很难吃的那个?” 打趣僧嘿嘿一笑,脚下步子不由就是一停,从而接着回道:“嘿!可不就那胖厨子么?往后啊~他那难吃斋饭,怕也不用吃了~” 另一名年轻僧人,却也不由得随着,打趣儿僧脚步停下,也跟着停下了脚来问道:“那感情好!那厮也不知当初走的什么门路?做的斋饭那般难吃,竟还能被寺里招来?他那做的斋饭不是咸过了头,就是淡的根本就没法吃。咱师兄弟们这些年,可没少跟寺里提!可那厮倒好!仍跟个没事儿人似得,还不是一点儿事也无?仍在灶舍里糟蹋粮食?你这信儿靠谱不靠谱?别是空穴来风吧?” 打趣儿僧又是嘿嘿一笑:“当然靠谱了!要不然,我能跟你这般说?我刚才不都给你说了,那厮可是闯了大祸!而且,他这祸还真是闯的不小~” 另一名年轻僧一听打趣儿僧所言,却是更来了兴致从而接着问道:“行了吧你!就别在我跟前卖关子了!那厮到底惹了什么祸?” 打趣儿僧则回身看了眼,已然走过寺门继续前行的尧足一眼。从而这才对那另一名年轻僧道:“那厮的胆子倒也当真不小!竟敢打咱寺里法侍的主意~那法侍的注意哪是他能打的?你说他这祸是不是闯大了?” 另一名僧人却是惊呼一声道:“什!什么?!那厮!那厮竟然敢打!?打寺里的法侍主意?!他,他还真是吃了豹子胆!” 打趣僧接道:“可不是?也不知那厮是怎么想的?这寺里的法侍,就算是最低贱的那种,也不是一般僧人能享用的!他一个从外面来寺里帮活的厨子,竟敢打法侍的主意,可不就是吃了豹子胆么? 而且这厮打法侍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听说好像从好久前,就开始跟寺里的法侍勾搭。嘿!倒也没看出来,那厮肥的跟个猪似得,还是个能藏着掖着的主儿。竟跟那法侍勾搭了这么长时间,愣是没被寺里发现逮到!” 另一名僧人却是又向打趣僧惊讶问道:“等!等等!你说什么?!那厮竟然,竟然真勾搭上法侍了?而起还,还勾搭了好长时间?这,这是从何说起?!依你这话意里...还真让那厮给得手睡了不成?” 打趣僧不无惋惜道:“可不是?那厮可不就把那法侍睡了?而且还不止是睡了一次两次。我刚才不都说了,他勾搭上那法侍,已经好久了么?” 另一名僧人则面露憾色道:“啧啧!可,可真是瞎了,那么好一身白肉!竟然,竟然就这么让那肥猪给偷吃了去!那法侍是谁家的?就算她那恩僧...嘿!那活儿不行的话。也可以,可以找寺里别人嘛!至于...至于跟那肥猪睡?要是那法侍找上的是我,我也定然叫那法侍那事做个舒坦!” 打趣僧却是有些不屑地扫了眼另一名僧人:“哼!行了吧!你!你碰过女人么?怎么给法侍个舒坦?别说是你了,就连咱师父门下,那些嫡脉弟子的师兄们,也都没从师父那沾上光,偷吃下法侍的滋味儿。就你?真要让你去睡,你知道怎么睡么?” 另一名僧人一听打趣僧这话,却是有些不乐意起来:“唉?!你,你怎么知道,知道我就不行了?有本事,有本事你给我找个法侍来?!让我试试啊?不试怎么,怎么就知道我不行?” 打趣僧显然不想就事,继续跟另一名僧人纠缠。从而话题一转,又向那另一名僧人神秘道:“你知道那法侍,是为什么跟那厮睡的?” 另一名僧人显然,还在为刚才打趣僧瞧不起他,而心中不满有些气恼。从而带着丝愤愤道:“你不说我哪知道,那法侍看上那厮哪了?” 打趣僧这次倒也不再卖关子,嘿嘿一笑便对另一名僧人道:“那法侍啊,听说是为了能从那厮手里得到鸡蛋。为了这就把一身白肉,让那厮给吃了~” 另一名僧一听打趣僧这话,却是有些不可置信道:“什么?!就,就只为了个鸡蛋?!就,就把一身白肉给那厮吃?!这,这可不等于白吃么?!要是那法侍只单单为了个鸡蛋,就肯跟那厮睡...那她怎么不来找我?!我也可以给啊!唉!还真让那厮给捡了大便宜!就只出了个鸡蛋...” 打趣僧却是抓住鸡蛋的话头又趁机讥讽道:“得了吧!你!我是说那法侍是为了,能从那厮手里得鸡蛋,才跟那厮睡的。可又没跟你说是几个蛋来?要是几个鸡蛋的话...那还好了!可问题不是几个鸡蛋!而是天天都要给!你说要是有个法侍,用她那身白肉来换你,天天给她个鸡蛋,你能给得起? 除了咱师父或是寺里,寺脉一族的子弟。像咱这样的寺僧,可是给不起这么多鸡蛋的。所以这鸡蛋也只有那厮给得起。他本就是寺里做饭的厨子,灶舍里的粮食什么的,可不都他说了算? 那厮刚来咱寺里的时候,虽然也够胖的。可还没胖到现在这般模样。我看啊,那厮十有八/九,肯定是偷吃了不少,咱寺里灶舍里的谷米粮食。要不然也不可能养的那厮,油光满面白白胖胖。那厮也定然没少在灶舍里捞好处油水。 这天天灶舍里少个鸡蛋,谁能看得出来?这鸡蛋还不都他管着?所以啊!向那厮讨鸡蛋的法侍还真找对了人!若是换做旁人,就说你我那也都是不成的。也只有那厮才能偷偷做得。 唉!这一说起来...我都有些眼馋灶舍里的活儿了!要是能让我也做个灶舍里的帮活,那该多好!兴许也能遇上个,来讨鸡蛋的法侍也不一定。” 另一名僧心中却仍有疑惑,从而在打趣僧把话说完后道:“我说...你这话可都是真的?那法侍真为了天天,能得个鸡蛋就把一身白肉,给了那胖厨子吃?可,可这也不对啊?!难道那法侍老这么天天吃鸡蛋...也吃不腻歪?别说是鸡蛋了,再好的东西他也架不住天天吃啊?!” 打趣僧则道:“嘿!谁知道呢!兴许那法侍就是爱吃鸡蛋的主儿!喜欢天天吃鸡蛋!你也管不着人家不是?” 另一名僧却在随后又疑惑道:“可依你这么说...难道那法侍的恩僧,还天天给不起法侍个鸡蛋吃?寺里能享有法侍的,那也都是...” 打趣僧似乎早就猜到,另一名僧会向他问及此事,便笑着回道:“谁说不是呢?你有没有听说过,寺里林余精舍有位叫步讳的师叔?” 另一名僧虽不知打趣僧为何,突然说着说着就转而问起旁人来。但随着打趣僧这一提,却也似乎颇有印象道:“他不是咱寺里左寺护的舍僧头么?听说...他曾是本家寺戒堂弟子出身。后来好像跟堂里闹的很僵,才从堂里出走投到了左寺护门下。还有他那戒棍着实了得!当年在戒堂里差点儿就当了寺师!是有真大本事能耐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前脚刚一离开戒堂,后脚就在左寺护那得了个舍僧头的美差。可他在寺里的名声就...” 另一名僧说着说着,便不再往下说了,而是微微摇了下头来。 打趣僧则在另一名僧摇头间又道:“那个为了鸡蛋,把一身白肉让那胖厨子吃的法侍,可不就是咱这位步讳师叔的?你想想依着你了解的那位性子,除了拿那法侍快活外能给她鸡蛋吃?” 另一名僧一听打趣僧这话,却有些吃惊道:“什?什么?!那,那法侍的恩僧是!是步讳师叔?!那这事要是让那位知道的话...胖厨子可真就少不得吃棍子了!打死打残都不一定! 再怎么说那位的...恶名,还真不少!听说当年...在本家寺戒堂里的时候。他就因自己棍上本事了得,很是得罪了堂里的诸多弟子,才被戒堂所不容。而且...在他投到左寺护门下,当了精舍里的僧头后。还曾闹出过人命来!...听说就因为精舍下的佛田,有交不上谷米的庄户。那几个庄户家的男人,就被他打死在了田里! 不过被打死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不过是几个种咱佛田的庄户罢了。官府那也自然不敢管咱寺领内的事。戒堂那边也有左寺护压着,这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啧啧!这次胖厨子怕是真要完!看他那身肥的流油的胖肉,兴许还能因为胖挨了那位的打后能留条命来。就算他在寺里再怎么有门路,只要这门路大不过左寺护...这顿棍子定是少了吃的!他这寺里的帮活差事,那也更别想干了。” 打趣僧则在另一名僧说完话后接着又道:“可不是?所以啊,我才说这次那胖厨子闯了大祸!别说他惹了这么个,本就不好惹的主儿。就算是偷吃了寺里其他家的法侍,他也一定落不得好。只是...还真是可惜了...” 正文 第五十六章 跑拦 “可惜什么?难不成你还吃上那,胖厨子做的斋饭瘾了?既然你这么喜欢吃那厮做的斋饭,那你怎么不给那厮,向那位被他惹到的,步讳师叔求情去?” 另一名僧听到打趣僧,说道最后没头没尾的可惜话。便也借故对打趣僧讥讽道。 打趣僧却是摇了摇头叹息道:“唉!谁说那厮了?那厮既然吃了豹子胆,连法侍的白肉都敢吃,那也是他自找的!我说可惜,又没说他?我说的可惜,是被那厮偷吃的法侍。你想想既然那厮,都吃不了兜着走?那给他偷吃的法侍能落个好儿来?” 另一名僧一听打趣僧这话,却也只觉打趣僧所言在理。从而也不无惋惜道:“你这么一说...倒,倒还真是这么个理儿。既然那偷吃的胖厨子都落不得好来,那被那厮偷吃的法侍...依寺律寺规,怕也横竖都是个死啊!哪有将身子给个帮活睡的?!” 打趣僧则又不无惋惜道:“可不是?!真是...真是可惜了那身白肉啊!要是,要是能...” 另一名僧却趁机又借此对那打趣僧讥讽道:“要不?等那法侍被正法后,我给你找人说说?让你去舒坦下那身死白肉?” 打趣僧微一皱眉道:“呸!人都死了,还能舒坦起来?连热乎气儿都没了,让你你能舒坦起来?再说...你有这么大能耐...能弄到那法侍正法后的死肉?” 另一名僧却哈哈笑道:“你!你小子!还,还真往心里想了?怎么?真要给你小子,把那正法了的死肉弄到。你小子还真敢舒坦不成?” 打趣僧这才发觉刚才说话间,竟被另一名僧给套进了话里。从而心中便有些气恼,刚想说些什么时,另一名僧便哈哈笑着,向前跑去:“哈哈!等到了堂阁里,我可要好生把你小子,刚才说的话告诉给师兄弟们!让大家都乐乐!哈哈哈哈!” “你!你给我回来!你!你小子要是敢说!就,就让你小子,知道我,我的厉害!” 打趣僧一边气恼地说着,便也后脚向那头前跑着的,另一名僧追打去。随着两人边笑边打,却也都渐渐跑的远了。只留下依旧呆呆站在,离寺门不远的尧足,仍傻傻地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石砖路道。 此时他的脑海中却是混乱极了!本来他在刚才对那两名年轻僧人,施了一礼后便想继续赶路。却不想当他刚一走过寺门继续前行时,正好听到了两名僧其中一人,说起了法侍来。 不由得令他就想到了自己的姨娘...因为姨娘也是这寺里的法侍。而后他便脚下一停,仔细听起了两名僧人所聊话语。直到他随着两人的聊话,又听到了关于鸡蛋的事...却是越听越让他心中渐起烦乱。 而后又听那两人说什么...法侍会因此而死时...对于“死”这个让他失去太多的字,他却再熟悉不过也最不愿听!从而在心中烦乱异常时,更加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人...不会,就是... 当他心里刚起一丝可怕想法时,便不敢再往下去想!但他又无法控制住自己去想! 忽然间尧足便发了疯似得,朝着前面的门道石路狂奔起来。此时的他早已忘记了一切,只想快些跑到姨娘等他的后山碑林。去见自己的姨娘!此时的他只想快些跑到后山碑林,见到那...几乎只要与他见面,就会给他枚鸡蛋吃的姨娘!他!只想见到姨娘!只想快些见到姨娘!只想见到...他在这第三个家里的...娘亲! 他,从来都没有叫过姨娘一声娘亲...但他心里实则早已将姨娘,视作了自己的娘亲!姨娘就是他在这第三个家里的娘亲! “唉?!尧,尧足?!你,你这是去哪?那边儿可不是去咱院子的路!~” 正当不停狂奔中的尧足心急万分时。一脸醉意归来的念来,却是正好与尧足碰了个正着。见狂奔不止的尧足去方向,念来却是疑惑不解道,说话间便拦下了焦急万分的尧足。 “师!师兄!我,我要去碑林!” 尧足却是不想在路上会这么巧,遇上自己的师兄念来。刚一被醉酒的念来拦下,便上气不接下地对师兄道,说话间便要接着继续前跑。 可还没等他跑起,念来便伸手拦住了他:“什,什么碑,碑林不碑林的!我说,说尧足啊!嘿!你,你可知,知道!今天,你可给,给咱师父,和,和师兄我...大,大大的涨了面子!你,你今天被,被瀑云上师派人,人来带,带去寺庭的事...可,可是在,在咱净所里,都,都传开啦! 哈哈!咱,咱师父,还,还在你小子,跟,跟那人走,走后。后,后脚就去,去了净所里的籍舍。给,给你小子把寺辈僧籍,都,都给你一,一口气儿办了! 还,还真,真别说!你,你小子这下子!可,可真在咱,咱净所里露,露了大脸!听,听说...今,今天被,被上师叫去寺庭的。除了你小子外...也,也就只,只有咱,咱净所里的那位步,步珪师叔。还,还有经阁里的步,步礼跟,跟步洵他俩!是,是不是真,真的?! 呵呵~不管,你,你小子今天,被,被上师叫去...还,还有没有别,别的。只,只要你小子,还~还留在咱,咱净所里。你,你小子就,就等着被,被咱师父纳为,为咱门,门下的嫡脉子弟吧! 嘿!今天师,师兄我,我跟,跟师父去,去经所里帮你小子,办,办你这寺辈僧,僧籍。去,去的时候儿~可,可是连鞋,鞋子都落,落在了院里!本,本以为...我,我这光着脚去了净所里,会被净所里的,师兄弟们取,取笑呢! 可,可没成想?!哈哈!竟,竟然还有,有人专门儿,给,给师兄我让,让鞋穿的?!这,这可都,都是师兄我,我沾了你,你小子的光~不,不光是有了双,新鞋穿~ 我,我这跟,跟师父在净,净所里一待~可,可是时不时,就,就有人上,上前问你小子!哈哈!这不~回,回来的时候儿~可不正好跟,跟几个净所里的师兄弟们,们一起走的~ 他,他们非,非要请,请我吃酒~师,师兄我,我可是好久,都,都没吃到过酒了~嘿嘿~这一,一嘴馋~就,就跟他们走了~一吃,就,就吃到现在才,才回~ 不,不想这,这么巧儿!~还,还能碰上你小子~你,你可不,不知道!~那,那几个请,请师兄酒的,可,可没少在,在我耳根子边儿叨叨你小子~ 你,你啊!~还,还去那劳什子碑,碑林作甚?!往后啊,也,也不用再去了~那,那等粗活儿~也,也用不着,你,你这今后~要,要做咱,咱师父门下,嫡脉,脉弟子的去做! 师,师兄我,我也算沾,沾了你个,个大光~咱,咱师父也,也在,在给,给你小子定了个嫡脉,弟子的身份后~师,师兄我也,也在,在咱师父门,门下势头大涨! 今后~咱,咱师兄弟,可,可要好,好好儿互,互相照应着。才,才是!~你,你说是不?~走!走!走!跟,跟师兄回去!师,师兄今天,今天给,给你做顿好的,的吃! 呃...对!对!怕,怕是,今天,天这饭...也,也不用师兄我,我来做了~嘿嘿~自,自然会有人~给,给咱送的~哈哈哈哈~” 好一通说的念来,说着话便要拉尧足一同回去。但此时早已心急万分的尧足,哪能就这般跟师兄回去?若不是刚才猛一被碰巧儿遇上的师兄拦下。而后又想继续前行时再次被师兄阻拦。让他一下子走岔了气儿,不得不大口喘息着暂缓歇息下。却是不等师兄这顿话说,他便会继续自顾前去。 虽然师兄刚才没少跟他言语,但他却半句都没听进心里。见师兄在没完没了地,说完话后要拉自己一同回去。已然缓过些劲儿来的尧足,便赶忙闪过了师兄的拉扯。从而也不再跟师兄多说什么,便自顾向前奔跑起来。 “哎?!尧,尧足?!你,你没,没听到,师,师兄我刚才跟,跟你说的?!快,快回来!别,别去那碑林了!你,你现,现在啊~也,也用不着去了!~” 念来却是不想尧足根本就没理会他的意思。本想伸出拉着尧足,一同回去的手掌,却也因尧足躲闪而落了个空。随即见从自己身旁闪身而过,继续向前奔跑的尧足人影,却是笑着大声对尧足喊道。 可奔跑在前的尧足依旧充耳不闻,仍是自顾自地向前继续奔跑。虽然念来心下奇怪,不知今天尧足是着了什么魔怔,非要去那劳什子后山碑林? 但既然人都已经跑没了影儿也就只好作罢。只好自己先回院里。摇晃间刚走了几步的念来,却是不由得脚下一停,好似想到什么般向身下望去。 只见此时在他脚上,正穿着双大小合适的新布鞋子。看着自己脚上穿的新布鞋,他那一脸红扑扑的醉脸,也不由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林中 不!不会有事的!姨娘她!她不会有事的! 狂奔中尧足在心里,不停地一边又一边告诉自己,姨娘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不会出事的!但离着碑林越来越近,他也越发地后悔起来。他后悔为什么要去参加什么经试!后悔为什么自己今早没敢在,来人叫他前就去了碑林!更后悔自己至今...都没叫过她一声娘亲! 但随着阵阵的悔意涌上心头,又不免心存侥幸...也许,也许这一切的一切。到头来都是自己想多了,自己吓自己!那两个人话里说的...法侍,并不是自己的姨娘。也许...正好也有个,这般巧的人...也不..不一定... 在悔意阵阵与侥幸自我安慰的心中纠结下。早已忘了什么是累的尧足,便跑到了碑林中来。当他刚一跑入碑林里,便急忙向四下里张望起来。眼中却也充满了期待与慌乱的神色。现在的他只想见到她!见到自己的姨娘,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见到她平安无事!不管... 忽然间还在四下里张望的尧足,却不由得神情就是一呆。那刚才还在不停乱晃的脑袋,也立马定格在了扭头的方向。一双有些失神的双眼,也睁着滚圆。看向了几名隐约从林中走出的僧人。 看着那渐渐从林中走近的僧人,尧足本就急促不稳的呼吸,却也不由得更加重了几分。仿佛他那小小的胸腔,都无法在下一刻控制般。随着那几名从林中,渐渐走出的僧人慢慢看得清了。他心中的不安与恐慌,却也不由得让令他攥紧了双拳。 只见缓缓向尧足这边碑林出口走来的僧人中,一名面色冰冷的中年僧,此时手中正倒提着一杆戒棍。他却是几名僧人里走在最前,也是最惹人注意的人。 因为在他那蓝面纳衣上,却是沾染着好些可怖的红!红因为染透了他身上的纳衣,而令此时手提戒棍的他显得异常可怖。中年僧的年纪约莫四旬左右,身形却也颇为魁梧壮硕。此时在他脸上,也同样沾染了些斑斑猩红。让本就面无表情冰冷异常的他更显几分阴郁,如同一尊煞神般! 而随他身后不远走着的四名年轻僧,则都是年不到三旬模样。他们身上倒没有沾染那可怖的猩红。却都各自脸上带着丝诡异的笑来。而穿在他们身上的蓝面儿纳衣,也都是衣衫不整好似不久前刚刚脱下,又匆匆穿上般。四人中更有一年轻僧脸上,却是笑的最为得意。也不在乎敞开的纳衣,露出了他那衣子里本就瘦弱的上身。一条腰围子布带则搭在肩头,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跟在,那名头前而行的中年僧身后。不时还像个胜利者般,不屑地扫一眼自己身旁,那些同样都衣衫不整的年轻僧来。 尧足却不知为何在看到那几人后,心中一股炸裂般的疼便在心间弥漫。这种疼让他急促不止的呼吸,都不由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给压了下来。从而让此时此刻的他...又只觉因为那从未有过的疼,而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伴着疼渐渐将他整个人吞噬!不由令他浑身上下,都起了阵微微地颤抖。 他不知道恐惧是什么,但却令他此时痛不欲生。他从来都没想到过...恐惧会有这么疼!竟比在第一个家中,挨大母的打还要疼上百倍千倍! 而这种恐惧和疼,却也让他心中绝望...虽然现在的他选择了逃避,不敢也不想去想那几名僧...那头前身染可怖猩红的提棍僧,来这碑林中是为何而来...可他还是无法逃脱这种心中,不断涌出的恐惧和疼。还有那恐惧与疼中的绝望。 直到那头前倒提戒棍的僧人,微皱了下眉来冷冷扫了他眼,仿佛是在用眼神责他不懂规矩,见寺里长辈也不知行礼而不满。直到那随后走来的,几名衣衫不整的年轻僧,也同样用不屑中带有不满的神色,扫视他从他身旁而过... “唉!今天,我算是知道女人的白肉~是个什么滋味儿了~还真是白啊~难怪怎么寺里管那些女人叫白肉呢!” “嘿嘿!可不是?~往后咱也是尝过女人滋味儿的人了~等见了那几个没敢跟来的,可要好好跟他们说说,这女人是个什么滋味儿~保准儿咱这一说馋死他们!” “哼!你俩就光靠嘴说吧!还什么尝过女人滋味儿呢!一压上去,可不就两下下就没戏了?那也叫知道女人是什么滋味儿?可别不嫌丢人啦~你俩~” “这,这也不能怪我啊!谁,谁叫吃,吃那白肉的时候...师父他,他就站一旁看着。这,这有人看着,还是咱师父看着!能,能吃安稳才怪!再说你又不是没见咱师父那脸,现在都还冷的吓人!就这...” “哼!就这怎么了?那是你俩胆子小,那活儿也不行吧!怎么我就一点儿事都没有?难道我吃那白肉的时候,师父就走了?师父不也在一边儿看着么?我怎么就能吃那么久?就连那白肉自个儿,都大呼小叫的!你俩吃那白肉的时候儿,那白肉也就哼哼下罢了,都是小打小闹啊~” “是!是!是!就你小子厉害还不成?!也不知你小子这面皮怎么这么厚?!还,还真能...” “哼!你管我脸皮厚不厚的,关键还是你自个儿不行!有这么好吃白肉的机会,你小子不使劲儿吃,难不成还等次?别净想好事!哪有这么多吃白肉的机会!” “喂喂!你们仨还是小点儿声吧!没看见咱们师父还没走远呢!可别让他老人家给听了去!啧啧!他老人家手里头的棍子,可是不管咱们是不是门下弟子!可别忘了念且那小子,可不就不知怎么惹了师父恼,被师父一棍子下去,打断了掌筋?!那可是一辈子都没法儿在提棍了!” “哼!怕什么?!那女人的白肉,可是咱师父让咱吃的!再说了,你小子装什么装啊!可是你头一个扒了衣子趴上去的!怎么?!这白肉都吃了?还敢说没吃?!可别忘了,咱们可是出家人!出家人可是不打诳语的!你也不怕你这装过了头儿,佛祖他老人家降下难来罚你!” “对!对!对!你小子还真敢说!我们几个里,可不就你先上去吃的?!这吃都吃了,这时候还说起我们来?!信不信我们仨一回舍里,就把你吃那白肉的糗事,都给你一股脑儿地抖搂出来?!虽然你是头个吃的,可你也是最不顶用的!虽然我吃那白肉的时候,因为师父站旁紧张过了头,也就没几下就完活了。嘿嘿!可你小子更好,刚一压上去就完活了!哈哈!还,还真是吃的快,完活的也快!” “你,你!” “我什么我?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难道你小子没一压上去就完活了?!还是我扯谎不成?嘿!你头一个压那白肉的时候儿,我们几个可都是一旁看着的!就算我扯谎他俩也不可能跟着一起扯吧?~嘿嘿~再说~要是我们仨真的一起扯~那可不就三对一?你自己一张嘴,还能说得过我们三张嘴?到时候就算你没一下完活,也能说得你一下完活~” “行!行!我算服你们仨了!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我也管不着!反正...唉!不说了!不说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可别忘了咱后头还跟着个呢!估计他一会儿也要过来了!” 随着四名年轻僧从身旁走过,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语也被尧足所听去,让他此时的心更加沉到了谷底。就在他耳边隐约听到的话语声渐渐听不到时,好似虚脱了般的尧足便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呆呆地低垂着脑袋,看向了坑洼的石砖地面。 “啪嗒” 好似轻微的水滴伴着有些走远的脚步,从还在自顾失神中的尧足耳畔细微响起。虽然声音很小却不由得令尧足,寻着那好似水滴般的声音望去。 红,一点殷红地血滴,落在了尧足的身旁。看到那滴殷红的尧足,在又是一呆后便赶忙抬头向四周望去。只就这么一望,他便忽地一下站起了身来。向不知何时从他身旁走过,还没走远的一名僧汉追去! 却是随着那僧汉的走动,正有双满是泥污的苍白细手,无力地从草席中伸出垂落。随着肩扛草席的僧汉走动,而带起一丝轻微的摇摆。 而此时的尧足却似乎一眼就认出了那双,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的纤细手掌。快速狂奔间后脚便撵上了那肩扛草席的僧汉。不知哪来的气力让他一把就死死抓在了草席上,不由得令很有些措不及防的僧汉就是一个趔趄。差点儿就因身后传来的那股大力拉扯而被带倒在地。 “啪!” “嗯?!小畜生想干什么?!知不知道!爷爷刚才就差点儿因为你这一拉,连人带席子一块儿倒在地上!”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席僧 一回身狠狠就甩了尧足,一个大嘴巴的年轻僧汉,却是没好气儿地冲尧足恶狠狠道!随即便只觉肩上所扛草席,就有些因刚才尧足大力拉扯之故有些滑落。从而又赶忙正了正肩上的草席。 未等挨打后的尧足,从地上爬起身来。那年轻僧汉便又恶狠狠道:“小畜生是不是找死?!知道这席子里裹的是什么?!哼!趁爷爷还没改主意,赶紧给爷爷有多远滚多远!要不然!哼!” “还!还给我!你!你还给我!还给我!” 尧足却依旧不理会年轻僧汉发下的狠话。在摇晃不稳地站起身来后,连嘴角因为挨了年轻僧汉抽,而流出的血水都不顾。便又发了疯似得大叫着再次扯向了,年轻僧汉扛在肩头的草席。 “唉?!小畜生!是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啊?!真当爷爷说的话是假的?哼!也不打听打听!爷爷是什么人?!还真反了你了!滚你的吧!” 年轻僧汉说话间,便又狠狠一脚向尧足踹去。尧足却依旧不管不住,仍是死命拉扯草席。随后他便又被年轻僧汉那一脚狠踹,给踹飞了出去。 看着被自己一脚踹飞出去的尧足,年轻僧汉的嘴角却也不无得意地露出一抹笑来。虽然刚才他那脚未曾用上全力。但对尧足这么个少年来说,定能让他记住自己这脚狠的!从而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果不其然被年轻僧汉一脚踹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的尧足。却是不由得因为胸腹间传来的剧痛,而不住地在地上打滚儿抽搐起来。因为疼的厉害不由得让他整个人,都弓成了虾状。 又在多看了眼自己满意的杰作后,年轻僧汉便又继续扛着草席向前走去。 “还!还给,给我!你,你把,把我!我姨!姨娘!还!还给我!” 少年愤怒的吼叫却是传出老远,再次从年轻僧汉身后传来。不知为何年轻僧汉似乎能从,身后传来的那充满愤恨的话语中,察觉到丝令人毛骨悚然之感!不由得令他在汗毛倒竖时,脚下的步子也不免就是一停,从而又转身向身后望去。 只见刚才还在地上,因自己那记重踢,而弓成虾状的少年,却不知从何时竟然,竟然又自己从地上站起了身来!虽然此时这少年仍在颤抖,脚下步子也在不停踉跄。但少年那恶狠狠如野兽般的眼眸,却正死死地盯在他的身上。 “小畜生真想死不成?!嗯?什么姨娘不姨娘的?怎么,你跟这席里的贱货认识?” 年轻僧汉在说话间面色,却也立马就阴沉了下来。一双凶恶的双眼在看向,连站立都不稳的尧足时,也不免带上丝若有若无的杀意!其实他刚才那脚若不收力留情的话,却是十有八/九便会一脚,就能要了这弱不禁风的少年性命! 只不过...因为他也摸不清这少年底细,不想因自己一时鲁莽,而给自己在寺里惹出什么麻烦事来。是以刚才那脚便留情收了力,只是狠狠地教训了下这胆大妄为,竟连他都敢拦的少年。 但却不想这少年自己竟如此不知死活!竟还敢叫自己留下席里的东西?!那还了得?!而且他也对刚才这少年,突然给他带来的不好感觉很是不喜!更加令他恼怒的是自己是谁?!难道还真就被这少年给唬住了不成?越想心下越来气的他,便也不无真动了杀念! “把!把我姨娘还给我!还,还给!咳咳咳咳!咳咳!我!还,还我!” 因胸腹的剧烈疼痛,从而使尧足在说话时,不由得咳嗦不止。但一双无比坚毅又带着愤恨双眼,此时却一眨不眨地直直盯着,一脸冰冷的年轻僧汉。 “哼!真是个不知死的小兔崽子!爷爷刚才好心不跟你计较,你倒是反过来瞪鼻子上眼?也罢!你不是想要这席里的贱货么?那爷爷就送你去见这席子里的贱货便是!多你一个我这席子也能装得的!” 年轻僧汉恶狠狠道,随即便猛一抖肩,便将草席丢在了地上。从而撸/着袖子就要上前好好教训下,眼前这不知死活竟敢招惹到他头来的少年。 看着年轻僧汉像丢破抹布般,将草席随意的丢在了地上。尧足心中本就被怒火,烧灼的胸腔却也仿佛炸裂般!未等那年轻僧汉反应过来,便猛地向那年轻僧汉撞去! “嘭!” 年轻僧汉却是不想刚才连站立都费劲的少年,竟还有气力这般快速地向他撞来。当即便狠狠吃了尧足一撞!但他毕竟人高马大自身气力也是不俗。哪能就因为这一撞就倒了?反倒是撞在年轻僧汉身上的尧足,着实有些被自己这一下猛力,给撞的七荤八素头疼欲裂。 “噗!”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只觉身子一轻,腾云驾雾般便又快速向身后飞起!而随着他在空中向后飞去的同时,一股剧烈的疼痛也逐渐在他胸腹间再次蔓延。使他不由只觉口中就是一甜,一口血水在下一刻便从口中喷出。 “碰!” 再次重重摔在地上的尧足,却仿佛只觉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说不出的疼痛难忍!可摔在地上后的下一刻,他便又不顾身上传来的剧痛,仍旧想方设法从地上站起或爬起身来! 可这次他却再没能站起或爬起身来!一只大脚则重重踩踏在了他的头上!令他本就剧痛的身体,再也无法行动。 “吆喝~还真没瞧出来?~你这小畜生看似瘦了吧唧,倒还挺抗揍的~吃了爷爷那脚,竟然还能动弹?嘿!还真是奇了怪了?!难道我刚才那脚,使的劲儿小了不成?怎么你这小畜生还能动呢?!怎么?爷爷都踩着脑还不老实?嗯?!~” 年轻僧汉却是有些玩味地,看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尧足道。见尧足即使被自己踩着脑袋,仍旧还不老实乱动。便在说话间又加重了,踩着尧足脑袋的力道。 脚底上的泥污随着年轻僧汉的踩踏,沾满了尧足的脸颊。虽然此时年轻僧汉加重了脚下的力道。尧足也着实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不住地挤压。但他却依旧不管不顾,仍想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来。因为在他眼前不远处,正是那刚才被年轻僧汉,丢在地上的草席。 此时的尧足早已忘却了周围的一切。瞪大的眼中只有那从草席间露出的,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的手掌...那双在这第三个家中三年来,不知多少次拂过他小脑袋瓜的温凉手掌。此时此刻却一动不动,就那么苍白无力地从席中伸出。 “嗯?!怎么?都这样了~还不死心?~” 慢慢加大踩踏尧足脑袋力道的年轻僧汉。见趴在地上不断挣扎的少年,竟还敢伸手朝向草席便不无嘲讽道。 随即便突然收回了踩着尧足脑袋的脚来。转而猛地向尧足伸出的小手狠狠踩去!这次下脚他却没再留有余力!而是下了十足十的死手!为的就是一脚踩下,废了尧足那伸出的手来!既然这少年敢三番五次地招惹他,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算不弄死这少年,也定要叫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呔!” “啊?!嘭!”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他脚踩手上,身旁便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不由令他在愣神间,下脚的力道就是一缓。还没等他看清身旁来人身影,刚一惊呼了声后,便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传来!整个人便在下一刻,被一股大力给打将出去! 直到他被那股打他的巨力,打飞了老远摔在地上,踉跄着爬起身来时,却仍未看清来人是谁!不想自己刚才正要废了那少年手时,竟会遭人暗算偷袭?! 随着胸口隐隐传来的火辣剧痛,年轻僧汉在惊骇这人力道如此刚猛时,也不免一股怒火直冲心底!毕竟自己就这么被人没来由的打飞出去,却也着实是件丢人失面子的事!而且他是什么人?!能咽下这口气?!从而也不管那将他打飞出去的是何人来。当即便手捂胸前伤处,恶狠狠地大声叫道:“是哪来的鸟人?!胆敢偷袭你家爷爷!知不知道爷爷是谁?!今天,今天...” “洒家管你是哪来的鸟人!刚才洒家给你那脚还是轻的!” 还没等年轻僧汉把话说完,男子的话语声便从他近前传来。随着男子的话声传来,却又不由得令依旧还没缓过劲儿来,手捂胸口的年轻僧汉顿时只觉一股淡淡杀意,不知从何时起便离他近了! 也就在他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之际,忽地一道劲风便从他身前刮来!年轻僧汉下意识间便想伸手阻挡。可还没等他来得及伸手,一只重拳便又狠狠打在了他的胸前!不由得令他随着胸前吃疼,被重拳打在身上的力道,给带着“噔噔噔”就是一阵倒退! 这次他却并没再像刚才那般倒下,而是在倒退了十余步后停下了身来。在其停下身来恶狠狠看向那,早已收拳站他不远处的那人时。刚一看清那人模样,心下便不由就是一惊!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断 “是!是你!” 年轻僧汉在看清那打他来人模样后,在吃惊之余却是不由惊呼道。 而那站他不远处的中年僧人,却不想被他打的年轻僧汉,竟还认识自己?可他却从未没见过这年轻僧汉,不由得伸手摸了把胡子道:“怎么?你小子还认识洒家?既然认识,那也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话间中年僧人便又看了眼,不远处正被三名年轻僧,慢慢从地上搀扶起身来的尧足,脸色一冷便朝那年轻僧汉又道:“哼!竟敢在这后山碑林毒打寺中小辈!而且下手还这般狠毒!若非我刚才赶来及时,这小辈定要被你活活打死!你眼中可还有戒堂戒律?!就算你有僧位在身,洒家也定能治你!” 年轻僧汉一听中年僧这话,不免心中暗暗叫苦起来...这,这可真,真是晦气!晦气啊!怎么,怎好好儿的,就,就碰上了他来?!也不知今天这是怎么了?!自己怎么就这般倒霉?!可,可这也不对啊?!这,这家伙不是... “师,师父!尧足他晕过去了!” 一名刚刚将尧足缓缓搀扶起身来的年轻僧。见刚一起身的尧足,下一刻就立马晕了过去。便赶忙向在与年轻僧汉对峙的中年僧叫道。言语间却也颇有焦急之色。 “哼!人都被你打成这样?看来你还真有些本事能耐!那倒是好的很!好的很呐!今日洒家倒要好好向你讨教一二!看看你这身本事能耐到底有多大!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本就对年轻僧汉毒打尧足一事,很是气愤不满的中年僧。一听那年轻僧说尧足晕死了过去,便更气不打一处来。随即便盯着眼前年轻僧汉冷冷道。脚下步子也不快不慢地向那年轻僧汉走去。看似随意却在无形中,给人一种暗暗的压力! 年轻僧汉见中年僧竟就这么说着向他走来!心中不由就是一惊!随即便又不免有些发虚起来...他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清楚!要说在寺里一般弟子面前,那肯定是一万个不怕!就算是遇上些本家寺戒堂里的,他也有信心能打得过!可眼前这位...却并非一般人可比!这位本身不仅仅在寺里大有名头!其威名更是远播金弘山其他十二寺家!盛名之下岂有虚士?!岂是他能敌得?! “呃...我!我!” 年轻僧汉见势不妙吞吞吐吐间,便想说些什么话来。可还没等他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那中年僧却是离他越来越近!心下大急的他却也更加有些慌神!刚才还能想到琢磨起的说辞,立马也就消失的没影儿,怎么想就是想不出! “啊!!!!” 随着中年僧离他越发的近了,年轻僧汉虽然心中慌乱异常。但他也是在寺里打拼多年!也是靠着自身一股狠辣,才能混到现今这般地步!更有身不错的本领,也算在寺中有些名头! 见此事躲无可躲又无从说起!慌乱间心下一横的他,当即便挥拳突然大吼一声,就向没任何防备的中年僧人打去!此时的他!却也只能搏上一搏!即知打赢这人无望,但连试都不试...那岂不是丢尽颜面?!就算自己再不济,也要... “来得好!” 声如洪钟中年僧看向,突然向他攻来的年轻僧汉,双眼间却也顿时爆出精光!年轻僧汉的双拳转瞬间便打到了他的身前!若再不出手抵挡,那他定要结结实实,挨上年轻僧汉这两拳击打!而向他打来的两拳,从带起的劲风中,便可知其力道着实不弱! “嘭!嘭!” 随着两记闷响撞击声传来,年轻僧汉的两拳便先后,打在了中年僧的胸前!但硬生生挨了年轻僧汉,两记力道十足的重拳后,中年僧却依旧面色如常好似没事人般!脚下步子也犹如磐石未曾挪动半分! 而那年轻僧汉此时,却在打中中年僧后,不由脚下一阵不稳,自顾向后又倒退了六、七步远,才算缓下了身来。依旧保持着举拳姿势的他,此时心中却无比惊骇地,瞪大了不可置信的双眼,看着站他面前不远处的中年僧久久不语。 他却不想...自己刚才几乎用尽全力的两拳,在打在中年僧身上后,未能让他后退半步不说...而硬生生挨了自己两拳的中年僧更是面不改色!好似刚才自己打在他身上的那两拳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双拳还在微微颤抖中的年轻僧汉。不由得在惊骇之余,扫了眼指节发红的手来。虽然刚才那两拳,都打在了中年僧身上,可他自己也没讨得好来!回想起刚才那两拳打在中年僧身上时,却仿佛并非是打在皮肉上,而是在打了坚石般! 而今他的双手在疼痛之余,也渐渐发胀发麻起来!这,这人难道是铁打的不成?!自己那使出全力的两拳,竟对他... “咔啪!咔啪!” 站在年轻僧汉身前的中年僧,却在随后懒散地活动了下筋骨。不由得带起丝骨间响动。在活动间嘴角也不由露出丝讥讽地笑来:“你这拳也叫拳?刚才打寺中小辈时,不是挺狠的么?怎么一碰上别人就不行了?还是你这幅身板儿中看不中用?就算是个女人打出的拳,也都比你的力气大!你这也叫拳?” 听着中年僧不屑的讥讽,年轻僧汉却也不由得一脸涨红!这等羞辱却也当真令他,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直冲天灵!下意识地便身子前倾,恶狠狠地注视着,嘲讽他的中年僧。 中年僧见年轻僧汉模样,心中却依旧不慌不忙。但脚下步子却比刚才更加沉稳,又开始缓缓向年轻僧汉走去! “啊!!!!” 狂吼间脚下突然发力的年轻僧汉,便如一头猛虎般猛地一下向中年僧冲去。眨眼间便已冲到了中年僧近前!下一刻便飞身一跃而起,一记带着呼呼风声的扫腿,便狠狠向中年僧颈部扫打而来! “嘭!” 中年僧抬手一挡便阻下了,那记力道十足的扫腿。而后他便又如早就知道,年轻僧汉接下来的后招般,先发制人地挥拳便向身前打去!却是正好与扫腿不中,接着又突然一拳向他打来的年轻僧汉,双拳碰了个正着! 两拳相碰间一阵骨节噼啪作响。随着两拳相碰,年轻僧汉的脸上,却也不由露出苦色。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将拳收回,中年僧在抵下年轻僧汉扫腿后,收回的那一臂便挥拳照着,年轻僧汉狠狠打来! 年轻僧汉见状不由心下大惊!眼看那拳就要打在自己身上,却也顾不得收拳,赶忙猛一转身重心失衡下,便向地上栽去! “去你的吧!” 就在年轻僧汉闪躲过了,中年僧向他打来的那拳,将要跌落在地时,中年僧却忽然大声道。 “咔啪!” “呃!” “嘭!” 随着中年僧话语说出,还在向地上跌落的年轻僧汉,便被中年僧猛地一脚踹在了肩脊之上!只听一声沉闷骨响传来,年轻僧汉在闷哼一声后,随即便被中年僧一脚踢飞出去,重重摔在不远处的地上。 “啊!!!” 摔在地上的年轻僧汉,却是不由得惨呼出声。刚才本就只觉疼痛难忍的脊背,此时更加疼得厉害!一股火辣辣的钻心之疼,却是折磨的他此时死去活来。 而此时的他虽然脊背疼痛难忍,但令他更为惊骇恐惧的是不知为何...就算他忍着这股难忍剧痛,三番五次想要缓缓直起下腰来,却都无法做得!这,这!... “不用试了,你这腰一辈子,也直不起来了。” 中年僧见年轻僧汉,又想试着直起腰来,便淡淡对其言道。 年轻僧汉一听中年僧这话,心下便更加惊恐异常!从而更努力地想要直起腰来!可真就如中年僧所说那般,不管他再怎么努力去试!再怎么不顾脊背上,传来的钻心剧痛...他却依旧无法将腰直起! 绝望中年轻僧汉便伸手指向了,一脸平淡看向他来的中年僧吼道:“你!你!步肃!我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为什么要下如此毒手?!断我脊骨!还我腰来!还我腰来啊!!!!” 步肃则看着双目赤红的年轻僧汉道:“那你又为什么,刚才那般对一寺中小辈?!若我这脚不收力的话你现在早就瘫了。今日洒家踢断你的脊骨,也只是让你今后做个驼子!不管见谁都直不起腰来!若日后再让我见你,像今日这般胡作非为!哼!洒家定会再给你这背上来脚!让你真正正做个瘫子!” 听着步肃的回话本就绝望的年轻僧汉,却又不由得浑身打了个激灵。现在的他却是后悔万分!...今日就不该随师父前来!眼下自己却是毁在了步肃手里!脊骨都被他给打断!往后只能做个永远都直不起腰来的驼子!那...那自己往后,还怎么在寺里待?!可不是要被寺里的人笑话死?! “步肃!步肃!你还我腰!!还我腰来啊!!!” 虽然年轻僧汉明知事已成定局,但此时的他除了大声对,眼前几乎是毁了他一生的步肃,吼叫出心中对他的无尽怨恨外,便也再无他法。 而步肃在淡淡地看了眼年轻僧汉后,便转身向照顾尧足的三名年轻僧走去。 “师父!师父啊!我,我的腰!被,被那,那步肃!给,给打断啦!给打断了啊!!” 正当步肃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仍在大声吼叫的年轻僧汉,却是突然带着丝哭腔道。不由得令步肃脚下一停,又再次转过身来向年轻僧汉望去。 正文 第六十章 对峙 只见刚才头前而去的,那名一身染红的中年僧,却是再次回到了碑林中。而在他身后同样还跟来了,刚才走过的那四名年轻僧人。那四名年轻僧人,一见瘫倒在地的年轻僧汉模样,便都不由惊呼着围跑上前,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念!念禧师兄!你,你这是?!” “哎呀!师父!师父!步禧师兄他,他!!” “快!咱快点把师兄扶起来!” 正当三名年轻僧人,你一言我一嘴好不混乱地言语时。一同而来的那名依旧敞着怀,腰围带子搭在肩头的年轻僧人,却是恶狠狠地盯上了,站在不远处向他们这,看来的步肃吼指道:“呜那鸟人!你为什么对我师兄下此毒手?!我...” “念俱不得无礼。” 还没等那手指步肃的年轻僧人再多说些什么。走上前来冷冷扫了眼,被步肃打断脊骨僧汉的中年僧,便淡淡阻道。 被中年僧唤作念俱的年轻僧,一听师父发话便也赶忙住嘴。在恶狠狠扫了眼不远而立的步肃后,便赶忙蹲下身来同样看起了,自家师兄的伤势。 “步肃师兄,你这是何意?我自家的门下弟子,可不是你戒堂的门下弟子。我这自家弟子真要有什么犯戒的地方,那也自然有我这做师父的亲罚。即便是你们戒堂来人,按照寺律寺规也是我这,当师父的有权先罚。师兄你说是否?” 中年僧淡淡地在对身前不远处,站立着的步肃说话间。便又扫了眼刚被四名年轻僧,缓缓从地上搀扶起身来的僧汉念禧。而依旧伤重在身,站立不稳的念禧,却是绝望地大吼道:“师,师父啊!您,您老人家!可,可要为弟子做主啊!!弟,弟子...弟子的腰,刚...刚才被,被这步肃,给!给打断啦!弟,弟子往后,可,可就再也直不起腰来啦!呜呜呜...” 言语间悲从中来的念禧,却也不由得大哭起来。此时的他虽然在师弟们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但颈下的背脊却是半分直觉也无,不由得又令他一阵心中顾自绝望。 想起刚才步肃在打断自己脊骨后所说那话。念禧此时此刻却是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让步肃不得好死!但眼下能帮自己的,也只有眼前的师父了... “是啊!师父!您,您可一定要为师兄做主啊!师,师兄的腰,都,都让那人给毁了!” “师父!师兄的腰毁了啊!” 在念禧悲愤交加中,搀扶他起身的四名年轻僧,则也同时吵吵起来。无不对步肃下这般狠手愤恨不已。但四人在说话间,却也都下意识地,相互各望了眼。而在他们各自私下眼中,却并未看出悲愤神色,反而...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欣喜之意。 尤其是同样一脸悲愤的念惧,虽然面上恨恨不已,但心中却不无幸灾乐祸道,哼!念禧啊~念禧~你小子也有今天?~平日里,你小子不是牛气的很么?不是仗着自己在拳脚上,有些本事能耐得师父恩宠,就不把我们这些同门师弟放在眼里?~怎么?你也有今天?~今日你这腰都给人废了,往后就是一抬不起头来的驼子!看你还怎么得师父恩宠~怕是连你这师父门下嫡脉弟子的身份~呵呵~也是不保~ 对于念禧这位同门师兄,他却是看不惯的很!他们几个虽同为师父门下嫡脉弟子。但这嫡脉弟子也是有亲有疏的。而这自打投入师父门下,便一路飙升至与他们几人,同为嫡脉弟子的念禧。便是嫡脉弟子中最为深得师父恩宠的一个。 因其深得师父恩宠,是以门下的师兄弟们,不管是谁见了他都要点头哈腰。而他们几个虽也同为嫡脉弟子,但迫于他在师兄弟间的威势,也只好对其百般讨好。 就如今日来这碑林,师父也是先点了他后,才又点了他们几个。不过也不知怎地...这平日在师门中飞扬跋扈的念禧,在来到碑林中逮住那法侍后,却并没趁机吃那白肉。反而到后来还主动提出,接了那扛死肉草席的差事。 虽不知为何念禧像转了性子般。但却正因他走在了最后,才惹出了现今这般祸事。不过这祸事对于他们几个,同为师父门下的嫡脉弟子来说...却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了!毕竟现在的念禧~就算拳脚上的本事能耐再大,可他这腰却是废了!往后也就不过一驼子!还能怎么得师父恩宠?! “步讳师弟,依本家寺戒堂律规,你这弟子无故伤人,受者又为寺中小辈。而且还是下的死手,依律可施废戒。” 步肃则在随后向那提棍中年僧道,说话间却是不由扫了眼,身后依旧昏迷不醒的尧足,从而接着又道:“而且这寺中小辈,今日可是得了上师点见之人!你这弟子胆敢这般对上师点见之人,若是让寺护、寺正院主和寺庭里的知道,那也定会重责依戒律论处。” 听着步肃所言,倒提戒棍的步讳,却是不由微一皱眉。今日他倒也听说了,上师突然传唤几名,寺中弟子去往寺庭之事。却不想会有这般巧合... “师父!这,这事的起因,不怪弟子啊!是,是那小..小子他!他不知何故。非要拉扯弟子扛着的草席!弟子再三忍,忍让不过。这,这才与那小..小子动起手来!这,这事可不是由,由弟子先起的啊!师父啊!弟,弟子的腰!腰断了啊!” 念禧却是见势不妙赶忙辩解道。毕竟刚才他可是走着好好儿的。没成想会突然被那少年拉扯。这一来二去才有了后来... 听了念禧所言的步讳,虽知自己这弟子平素飞扬跋扈。但眼下是什么情形,其定然不会说假,随即便又向步肃道:“师兄可都听清了?这事,可不是我门下弟子之过。” 步肃却也听清了念禧所说之言。虽然他此时此刻仍是云里雾里,不知尧足跟念禧间到底为何这般。但既然此事让他遇上,就算被打之人并非尧足,他也定然当仁不让,要把这事管他一管! 虽然他对眼前突然出现的步讳很是头疼...没成想被他打断脊骨的年轻僧汉,竟会是他的门下弟子。但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刚才若不是他赶来及时,大喝下一脚将念禧踢飞,怕是尧足的手就保不住了! “师,师父!尧,尧足他醒了!” 还在心中琢磨着如何对答的步肃,身后却传来了门下弟子的惊呼声。步肃一听尧足转醒,却也不由心中一喜。毕竟自己不会只听,被他打断脊骨成了驼子的念禧一面之词。若不是尧足仍在昏厥,定要问下尧足事情起因经过。尧足这时能自己醒来,却是再好不过了! “师弟稍后!洒家去去就来!” 步肃言语间却也不等步讳回话,便自顾自地转身向尧足走去。看着转身而去的步肃,步讳眼中的冰冷却也越发的寒了。手中倒提着的戒棍,也只握着骨节啪啪作响。 “尧足?!嘿!你小子可算醒了!刚才...” 步肃在走到被门下三弟子,搀扶着的尧足身旁时,便蹲下身下向尧足关切道。可还未等他将话说完,满嘴血色的尧足却忽然抢道:“席,席子!师...师叔!那,那席子里!席子里...是,是我..我姨娘...姨娘她...她...” 席子?姨娘?这...这是从何说起?! 尧足见步肃听不懂他说的话便又接着道:“师,师叔!求,求你一...一定要,要留,留下地,地上那席..席子!那,那席...席子里被..被打死的法,法侍...是,是我,姨娘...” “这...” 再听尧足接语的步肃,心中却仍是糊涂...可当他还想再问时,尧足却又晕了过去。 见尧足没说几句又再次晕厥,步肃却也只觉此事还真难办了。不过他也算弄明白了一件事来。那便是僧汉对尧足动手的起因,定与那席子里被打死的法侍有关! 毕竟刚才那僧汉也说的明白!是尧足先拉扯他扛在肩上的席子,才引出的事端。而尧足虽然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不免令步肃一阵疑惑不解。可也点明了那席子里有个被打死的法侍。而且...那法侍还是尧足的什么姨娘?... 脑子里有些乱的步肃,面色却依旧平静如常。毕竟他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去了,今日这点小风小浪又算得了什么?见尧足又再次晕厥过去,步肃心下却也拿定了注意。从而又转身缓缓来到了步讳面前:“这事洒家已经弄清了,师弟就先带弟子回去吧。有什么要说的,明日一并诉来戒堂便是!师兄我现在又坐堂了。” 说着话步肃却也不顾,面色更加阴冷的步讳反应,便突然向身后喊道:“念立、念仿!你俩还愣着作甚?!还不赶快过来,把这席子给为师收了!” 仍在看护尧足的念立、念仿,一听师父所言。虽都不由一呆,可刚才尧足转醒时,所说的那些话,他俩也都听得清楚。在与同在看护尧足的师兄念行对望,交换了下眼神后。两人便赶忙应声起身,向那裹着法侍尸身的草席而去。 而依旧默默不语,看着眼前一切的步讳。在看向一脸平静,与其对视的步肃时,一双阴冷的双目,却也不由微微眯起。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绯事 “噔噔噔!” 一路狂奔间,一名脸上满是喜色的少年僧,此时正赤着脚在朱漆木廊,光洁如镜的木板地上匆匆而过。少年僧约莫十二、三年纪,一袭蓝面儿绸缎纳衣,模样却也生得俊秀。因急跑了一路此时他的额上,也早已渗出了好些汗来。 “僧,僧主~您~您跑慢点儿啊~” 而在少年僧身后,还跟着名年约四旬的中年僧。正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儿地,跟在少年僧身后一路追赶。但他明显体力不济,事已此时此刻虽然,仍在努力追赶头前奔跑的少年僧。但依然是越跟拉着越远,说不得再过会儿功夫,他便要跟丢了少年僧。 “哈哈!倓示~你跑的太慢啦~亏你岁数还比我大这么些~还不快点儿跟上~我可因为你,已经跑的慢了好些~你还不快点儿跟上?再不快点儿跟上的话,那我可就自个儿,先去师兄那了~快点儿!快点儿!” 少年僧一旁说着却好似故意般,却又加快了些脚下的步子。让还在他身后苦苦追赶的中年僧倓示,却是更加地追赶不上。只能就这么眼巴巴儿地看着少年僧,没一会儿功夫便消失在了朱漆木廊,前方不远处的拐角。 很有些无奈又累的不行的倓示,见少年僧已然无法追上,脚下步子却也不由就是一缓。可不是?人都跑没影儿了,你还怎么个追法儿?是以后脚跑到刚才少年僧,转身而去的木廊拐角时,在很是小心仔细地左右张望了眼后,这才心下一松长出了口气,坐在了木板地上喘息道:“这,这僧主小少爷...有,有这么高兴么...那,那过了三,三大部经的。又,有不是他?至,至于这般?唉!不过...还,还真没成想...那个当初,什么都不是的少年...会有这么大的能耐!竟然,竟然能过了总院的三大部经!而且,他这才多大岁数...怪不得当初,僧主老爷想将...” “呼”地一声,一扇关着的朱漆木格子推门,却是突然被人给从外由里地打了开来。随着门子被打开在宽敞的佛室内,一人一张矮桌约莫十余名,正跪坐于桌前习学经文的少年及青年僧,却也都不由得抬头向那突然出现在门前,依旧满脸很是欢喜的少年僧望去。 “阿弥陀佛!僧主安。” 见突然出现在门前的少年僧,佛室内的众人却也都赶忙,从各自跪坐的团垫上站起身来。从而纷纷双手合十,向那突然推开门子的少年僧,恭敬地行礼同声道。 少年僧却并没向屋里的,这些少年及青年僧望去,而是摇晃着脑袋扫视着室里。好似在寻找什么人没找到后,才有些疑惑不解道:“我,我师兄他,他人呢?” “阿弥陀佛,回僧主话。学师一个时辰前,还在室内教授我等经典。现今正在佛室后面的耳屋内...” 一名佛室内年岁较大,约莫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僧,则双手合十向站于佛室门前的,少年僧躬身回道。还没等那年轻僧将话说完,少年僧便迫不及待地,对室内众人大声道:“哈哈!跟,跟你们说!我,我师兄他,他这次的三大部经试过啦!往后啊!我,我师兄他,他也是披绯衣的上僧了!你们听到没?我师兄要披绯衣啦!~” 随着少年僧此言一出,却也立马引得佛室内的众人,都表情不一但都带着吃惊模样,看向了那站于门前的少年僧来。随后佛室内的众人在渐渐缓过神儿来后,却也都面露喜色无不欢喜地,小声私下里议论起来。而少年僧也似乎很满意,自己说出这重磅消息后,所带来的效果。随后便也不再跟佛室内的众人过多言语,而是连门都不关一下的又顺着朱漆木廊跑去。 “唉?!这,这是真的么?学,学师他,他竟然,竟然过了三大部经试!这,这可...” 随着少年僧地离开,待刚才那回话年轻僧,走到被打开的门前,扫了眼已然跑远的少年僧后。年轻僧这才向室内众人打了个手势,佛室内才有人马上惊呼道。 “阿弥陀佛!学师真,真不愧是上师的亲传弟子!” 一名年岁略小些的少年僧,则很是崇敬地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 “这,这就绯衣加身了?学师今年...才多大点儿年纪?可,可真是厉害!厉害的很啊!” 又一名年岁要长些的年轻僧,则不无感叹道。 “好啦!好啦!大家也别说了,还是都各自坐下,继续看经吧!学师可是说了,还要查经的!咱们就站这等着学师来查?大家还是快坐下看经吧!看经吧!” 那探出头去放风的年轻僧,随后便对室内渐起议论的众人道。随着年轻僧的言语说出,还在议论中的众人便也都各自散了,又重新回到了各自的桌前跪坐下身来,再次看起了桌上的经文。 可虽然他们人都各自坐了,但心却无法再静下观经。都不由得各个心不在焉地,看着桌上的经文心生杂念。而那刚才叫大家都坐下的年轻僧,则在重新合上门后。虽也是坐下身来观看经文,但他的心中却是想着,学师得过三大部经,要被授绯衣之事...低头看着桌上的经文,眼中却也不免露出,几分羡慕与嫉妒神色。 “呼”地一声,猛一推开朱漆木格子推门的少年僧。却也不等屋内有没有人回应,便一边走进屋内一边大声叫道:“师兄!淡如师兄?!” 少年僧在叫了好几声后,见屋内竟没有人在。刚想继续叫几声时,一男子回话声却从桌案旁,堆起的好多经书中传来:“淡言师弟,我在这里。” 说话间只见名年不过二十余岁的年轻僧人,便从书堆中缓缓直起了身来。直起身来的同时年轻僧的脸上,却依旧带着丝睡困之色。这年轻僧倒也生得俊朗厚耳福相,身量中等却有些偏瘦。一袭有些缝补痕迹的旧纳衣,也因穿的过久而已浆洗地有些发白。在起身手揉睡眼时,一串乌木念珠则绕于其腕处。 “哈哈!看来我,我来的还,还真是巧儿了?竟,竟然能碰上,师兄偷懒!我说怎么,怎么师兄这,这时候,没,没在室内教经!原,原来是自己个儿,偷偷躲到这打盹儿呢!” 被年轻僧唤作淡言的少年僧,一边因为一路奔跑很有些,没缓过劲儿来的吞吐道。一边则走到了自家师兄旁,双腿一盘就坐在了桌案前,书堆边上接着又道:“师,师兄!你,你可,可要在,在咱们这金弘山,山上出大名儿了!这,这次总院的三大部经,经试!师兄你可是过了!刚,刚才我,我可是亲眼见到了,来,来寺庭报信儿的人!父僧一听,一听说师兄你过了三大部经试,可是高兴的差点儿,就跳起舞..” 少年僧淡言说着说着,却不由得伸了伸舌头,自觉说多了话便也就此打住没了下文。而年轻僧却依旧不以为然,随手便从身旁的书堆中,随意地抄起本经来淡淡道:“那,咱师父...” 淡言一听师兄问起师父,却是有些皱眉道:“应该...这次,没问题吧...毕竟,咱师父可是宗门里的宗老!现在宗门里要数资历最老的,那也只有咱师父!这次,咱师父应该能得授紫衣了!只是...还没有报信儿的,传话过来...” 淡言一边说着却也有些不无为师父担忧起来。毕竟师父的年岁大了,虽然身子骨英朗。但说不得那天...就要往生极乐。若是还不得授紫衣,却也当真说不过去! “哈哈!不,不过师兄!你,你这次是肯定要走一趟州府了!听说这绯衣按宗门里的规矩,可是要稽都总院的国师德主,亲自授予披身的!师兄得授绯衣咱金元弘机寺,也定然会在十二寺家声望大涨!我看~等师兄去州府总院这趟回来~父僧说不得就要让师兄,担任寺庭里的寺师了~哼!到时候儿我看还有谁敢说师兄的不是?我淡言肯定第一个出来骂死他!” 淡言一边说着还很有些傲气地,直了直自己的小身板儿来。在他看来整个金元弘机寺里,除去师门下的其他师兄们外,也只有自己这淡如师兄,才是最有资格入任寺庭,成为帮助父僧治理寺务的庭师! 虽然父僧也早有意...让师兄于寺庭任职。但却因寺庭里的那些老不死的寺庭长老,跟一些寺脉一族的阻止,却未能让师兄得入。不过现在却不同了!毕竟淡如师兄可是过了,总院出的三大部经试!是要身披绯衣的宗门上僧! 这下怕是寺庭里的,那些老不死的寺庭长老,跟眼红师兄这般才学的寺脉一族。也不会再以师兄年岁过小为由,来拒绝师兄得入寺庭任职了!只可惜...若当初师兄能娶四叔家的姐姐为妻的话...那该有多好!那自己也就不用在叫师兄,而是改叫姐夫了。 淡言一想到四叔家的姐姐,一双机灵的双眼便不由打起转儿来。从而老气横秋地,突然面色由喜转忧不无叹息道:“唉!师兄...我,我刚才过来时。还,还碰巧儿,见了姐姐...姐姐听说,师兄过了此次,总院的三大部经试,也挺欢喜的。” 淡言一边不无试探般地说着,一边则看向了拿着经书的师兄脸色。见师兄依旧不为自己话语所动,不由心中就有些气馁。其实他也知道...毕竟四叔家的姐姐...现今也早已嫁作他人,可... “啪!”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撮合 忽然合上书的淡如,却是有些无奈地摇了下头来。对于眼前这位金元弘机寺未来的寺正院主,师父门下的小师弟淡言...他却当真有些无可奈何的很。不过也许是因为师父门下的其他师兄们,年岁都比自己与这位小师弟大过太多的缘故。从自己入得师父门下,结识了这位小师弟后。这十余年来他倒与这位小师弟,成了关系十分要好的朋友。 也不知淡言是幸还是不幸...本来这金元弘机寺的寺正院主之位,是由不得他来继的。可天有不测风云,淡言上面的那几位兄长,却都一个个病故而去。到头来现如的寺正院主,膝下也只有淡言这唯一的嫡脉幺子。这不幸便是淡言生来就无兄弟,但却也因此让他成为了院主法嗣。 虽然寺正院主也不过才四旬左右的年纪。可自从小师弟出世后,其夫人侧妾便再无子嗣降生。是以现如今这金元弘机寺的院主法嗣之位,也自然而然地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淡言的生母虽为寺正院主,发妻正室亡故后所续娶的夫人。但其出身也同样高贵!为金弘山十二寺家,其中之一的金临弘经寺,寺正院主的嫡脉一族。是以光就单凭小师弟母家一族,即便是寺正院主后有子嗣出生,这寺正院主之位,也定然是自己这小师弟的。 “淡如师兄...要不你去给咱师父请礼的时候...顺便去看下我姐姐?” 淡言见师兄淡如合上了,刚才拿在手中看着的经来,随后便小声向师兄问道。虽然他是这金元弘机寺寺正院主的法嗣...那也是在本家寺里说一不二的主儿,想怎么胡来就怎么胡来。但对于眼前这位师兄淡如,他却自打心中敬佩的很!不光是因为师兄才学出众,也因他自幼便无兄弟,能与他说得上话的,除去些本家寺中不学无术的寺脉子弟外,便也只有淡如师兄了。是以他与师兄的关系却是无比亲厚。 而父僧对于自己亲近淡如师兄那也很是高兴。就连性情冷淡的母亲,也会在自己来找师兄时,命人做了点心让自己,带来同师兄一起吃。 只是对于当初父僧曾撮合师兄,与四叔家的姐姐成婚之事...他却有些很是气恼。自己四叔家的姐姐,那也是温柔漂亮,平日里对自己那也是好的很。当初听闻父僧有意撮合,师兄与四叔家的姐姐时,自己当真高兴坏了,师兄能变成姐夫却是再好不过。 因为自己与四叔家的姐姐关系很好的缘故。师兄跟姐姐见面的次数,那也自然而然地就有很多。当初不是自己拉着师兄去姐姐那,就是自己拉着姐姐来师兄这...这一来一去师兄与姐姐也就渐渐相熟。也正因如此在他看来父僧的这一安排,还真是对的不能再对!好的不能再好!可不是?!自己当初一听父僧这般说,当下便很是拍了父僧的马屁。 虽然他也知道父僧之所以会,撮合师兄与四叔家的姐姐成婚...是看中了师兄的才学,与师父门下弟子的身份。可这却并不是他需要管的,他只知道师兄要成自己的姐夫了! 为此他还很是取笑了四叔家的姐姐...看着平日里对自己很好的姐姐,嗔怒脸红的模样...虽不知姐姐为什么会这样,可他却心下更加欢喜。 但没想成的是...这事师兄却并没应下。而师父也以师兄,要参悟三大部经为由,替师兄婉拒了这门亲事... 再后来...四叔家的姐姐在前几年时,便嫁给了寺里的一名寺脉子弟为妻。可在他看来那名寺脉子弟,哪里能比得过自己师兄?哼!不过是个仗着寺脉子弟出身,袭了祖业田产的无用之人罢了! 自己也在四叔家的姐姐嫁人后,便熄了想法子撮合两人的念头。可也就在姐姐嫁了那寺脉子弟隔年的功夫,那寺脉子弟便因旧疾复发而亡故,留下了即将生产的姐姐... 而后姐姐便生下了一男婴,是以她那病故丈夫的祖业田产,也自然而然地就要由,姐姐所生之子继承。在加上四叔和自己的干涉,那些在姐姐丈夫病故后,盯上她那故去丈夫,家业田产的亲族,便也不敢再抱非分之想。 随着姐姐丈夫的病故,这几年间自己也就,渐渐起了些活泛心思。那便是再撮合师兄跟姐姐!毕竟寺里没了丈夫的女人,再改嫁他人也是常有之事。虽然姐姐跟病故的丈夫已生养了一个孩子。但在他看来却是一点都不碍的。依着师兄的性情,也定然不会在意这等琐事。 而自己在试探姐姐口风时,虽然姐姐每每都会皱眉不悦。但他还是能察觉出些,姐姐脸上所露出的异样神色。是以也就更加坚定了他,撮合两人的事来。 只是...师兄在这几年来,却也当真心无旁骛,一心都放在这堆书上。不过现在倒好了!师兄现今可是过了三大部经试!那也自然就不用在这般老看经了!现如今的师兄可是要去,州府的稽都总院得国师德主,当面亲授绯衣的宗门上僧!也该成个家了... 不管师兄愿不愿,自己都要拉着他,去趟姐姐那才是!嗯!就这么定了!而且现在也刚刚好儿~正好是晌午时分。用去给师父请礼当借口,让师兄去见师父时顺便~去趟离着师父所住之地,有些远的姐姐那...倒也算顺路。 心中主意已定的淡言却不由只觉,若自己再不帮姐姐出手的话...依着现在师兄这般年轻俊才,不过二十余岁就身披了绯衣...往后可说不得,还有多少人惦记上师兄呢!自己可要帮着姐姐,先下手为强才是! “师兄!咱走吧!现在时辰刚刚好儿!咱去给师父请礼吧!哈哈!” 淡言很有些大咧咧的说道,自作聪明地将自己的小心思,给遮掩在了其中。 淡如哪里看不出小师弟淡言的心思。想起许久都没见的她来,和她现今的境遇...却也觉得该见她下了。从而在将手中经书放回到,身旁的书堆中后便缓缓站起了身来。 “啪嗒”一声轻响,只见一雕刻了一半的木佛,忽然从淡如袖中随着他站起身来,而轻轻滑落掉在了地上。还没等淡如有所反应,淡言便眼疾手快地,抢先蹲下将那木佛拿在了手中。 “师兄...你为什么每次雕刻佛像,都不把佛陀的面容雕刻出来?而且...只要刻完一个,就会将佛像烧掉。你这么刻来刻去老这么烧掉,是不是太可惜了?” 把玩着手中虽然只雕刻了一半,但也有了完善形态的小木佛像,淡言却是不解疑惑道。对于师兄的喜好他这做师弟的,那也自然是在再清楚不过。师兄除了每日都在看经外,唯一的喜好便是这雕刻佛像了。不过...令他很是不解的是,这些年他虽然没少见师兄,将一块块从林中、寺里捡来的朽木,雕琢成一个个佛像。 可不知为何师兄总会在,将佛像刻好后将其烧掉。而且他也从来都没见过,师兄在雕刻佛像时,刻出佛陀的面容。本来...他以为师兄之所以从不刻出佛陀面容,是因为师兄刻不好的缘故... 但后来有次师父过寿,师兄就是以自己刻好的佛像,作为寿礼送给了师父。而那尊佛像却是有刻面容的。师父见那木佛也很是喜欢,至今都摆放在师父的屋内。他也因时常去师父那,是以师兄刻的那尊木佛,他也常常见到。 也自那以后他对师兄这,雕佛像时从不刻出面容,就更加疑惑不解起来。虽然他不是没问过师兄,但师兄却总是笑而不语,从不回答自己这一问题。而自己也曾想从师兄这,讨要几个木佛回去把玩,但都被师兄给婉言回绝了.... “该走了。” 淡如如往常一样,并没有回答淡言所问,而是自顾自道。说话间便已然迈步向屋外走去。淡言却也好似就知道,师兄不会说出个所以然来。在不免面露一抹憾色,又看了眼拿在手中的木佛后,便随手将其摆放在了书堆上。从而后脚就跟着师兄一同出了屋来。 就在淡如跟淡言师兄弟俩刚一走出屋时。仍是上气不接下气儿的倓示,则一边直抹额上大汗,一边向他们这走来。 见从屋中走出的淡如跟淡言,倓示则赶忙直了直腰,脚下步子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便来到了淡如跟淡言身前。可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淡言便笑着对其言道:“哈哈!倓示~我和师兄要去见师父了~你可要跟紧啊~” 仍旧一脸笑意看向两人的倓示,一听少主这话嘴角便不由抽搐了下。淡言则在说完话后,便又火急火燎地头前而去。一边走还不时催促道:“师兄快来!咱可说好了,去师父那之前~可是要先去见姐姐的~” 正文 第六十三章 见暇 “暇姐姐!暇姐姐!” 刚一跑进庭院里来,淡言便忍不住大声喊道。随着他大声呼喊,不一会儿功夫便有名,年约十七、八的妙龄女子,便一脸微笑地出现在了,庭院里的廊屋下。而在这女子身后,还跟着名年岁,与其相仿的侍女。 只见这女子头梳庄髻明显已然婚配。一袭素雅的花色绸衣,虽无过多修饰却别显秀色。这女子见跑的满头大汗的淡言,大咧咧地在见到她后向她这走来。却是以袖半掩浅笑地柔声道:“言弟,你这是做什么?好好儿的来姐姐这便是,至于跑得这么急?不过你来的正是时候,姐姐正好做了些点心。本来还想命人给你送去~不想你自己倒是来了。快进屋吧~” 女子说着话便要淡言进屋。而淡言却是嘿嘿一笑,胡乱地在屋檐下退了鞋子,蹦上廊里光洁的木板地后,却是鬼灵精地对女子神秘笑道:“暇姐姐~今天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你猜猜~我跟谁一起来的?嘿嘿~” 被淡言称呼为暇的女子,一听淡言这番神秘话语,神情却也不由就是一呆。心下便不由暗暗...难,难道是他?他要来么?想起那个他,暇的心中却也不住一阵欢喜。但随即心中又是一苦...他,即便是来了,又能怎样?他,还是以前的那个他。而我却...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我... “嘿嘿~暇姐姐!你没听见我说的?” 淡言见暇姐姐心不在焉的模样,鬼灵精的他心下不由是一乐,从而装模作样地向其问道。 “呃...你啊!先进屋吧...” 经由淡言突然无意中满是有意的提醒,暇在猛一缓醒过来后便有些无奈地,笑着对其言道。 而淡言却依旧不依不饶,又接着笑道:“怎么?~暇姐姐,猜到是谁来了?~还是~嘿嘿~” 在淡言的打趣儿下,暇的美丽脸庞不由就是一红。随即便不无好气的对淡言瞪了瞪,略带几分埋怨的美眸。门清淡言脾气性子的她,却也知道若是再这般,站这跟他纠缠下去,说不得就要上他什么当来。 是以暇在不无埋怨地瞪了眼,依旧没皮没脸坏笑中的淡言后,便自顾自地向敞开的屋室里走去。见暇姐姐不再理会自己,有些只觉没趣儿的淡言,虽仍想上去对暇姐姐打趣儿几句。可最终他还是没有这般去做,而是扭头看向了院门处,此时刚好走入的师兄淡如大声道:“师兄!哈哈~咱俩来的这趟可算巧了~姐姐正好做了点心~哈哈~看来今天这饭,不用去师父那,也能有地儿吃啦~” 淡如一听小师弟的叫喊,却是有些无奈地摇了下头来。看着院中熟悉的一切,淡如心下不由就是一叹...唉!却是好些年,没再来过这处院子了... 这处小师弟淡言四叔家的庭院,对于当年常往这拜访的他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但现如今却是物是人非,虽然那人依旧还住在这院里,但一切的一切却都已变了... 唯独没变的...也许只有自己这小师弟淡言了。 在淡言催促中淡如则在屋檐下,同样退下了鞋子走上了廊来。随着走入熟悉地屋舍,淡如平静无波的心中却也不由为,即将要见的那人而起了丝微微的波澜。 但当他再次见到她时,似乎心中的那丝为她而起的波澜,又瞬间地消失于无。双手合十间再次见到暇的淡如,则对着现如今此处庭院的女主人,微一躬身点了下头来。 而站于屋内面带微笑的暇,在还了淡如一礼后,便请两人坐在了备好的团垫上。直身跪坐下身来的淡如,见小师弟淡言双腿一盘,好不懒散随意地坐下身来,心中不免又是无奈...可他也知道,不管自己再怎么规劝,小师弟也是不会听的,是以也只好见怪不怪视而不见了。 “暇姐姐,快把做好的点心拿出来吧~为了来你这我可是一路好跑~这肚子还真有些饿了。快把点心拿出来吧!拿出来吧!” 就在淡言刚一坐下身来,他便马上向暇讨要道。 暇则依旧用袖子半掩浅笑,看着淡言道:“你啊,就稍微等等吧。我叫阿云,已经下去热了。一会儿就好~” 淡言一听暇的言语,却是不以为意道:“唉!真麻烦!这点心凉的热的不都一样嘛!凉的是吃热的也是吃,姐姐真是多此一举。每次来姐姐这吃点心,姐姐总要把点心热下。就算是姐姐做好了送我那的,也都是事先热好的。” 淡言说话间心下却不由暗暗...自己可要想个脱身之计,好给姐姐跟师兄两人,留下个单独说话的机会才是!今天自己可是好不容易,将师兄给叫到姐姐这来的。自打姐姐嫁人后...师兄可就再也没来过这了。 暇微一摇头:“不然~这点心虽凉热亦可食。但凉与热吃起来,那也自然是有所不同的。凉是一种味,热又是一种味。你啊~每次都吃得太急,这味还没怎么觉出来,就把点心吃...” “不听!不听!姐姐净说些,跟经文一样的话。嘿嘿~反正我只要能吃到姐姐做的点心就好~不管是冷的还是热的~” 淡言却不等暇将话说完便抢先回道。说话间还趁坐于身旁的师兄淡如不注意,私下里对坐于对过的暇使了个眼色。暇在看到淡言对自己使眼色后,心中不由就是一紧。一见淡言这般神色,便知他定有什么鬼主意要使。 还没等暇在细细想来,见到刚才随在暇身后的侍女,端着朱漆托盘而入的淡言,随即便哈哈笑着站起身来。也不等那侍女走近些,便抢先向那侍女走去。 侍女虽是低头躬身而行,但仍能看清屋内情形。见淡言二话不说地向她走来,虽心下颇有些摇摆不定,但还是赶忙跪下身来。在跪下身来时双手却也不由上举,好似知道淡言为何而来般。 “哈哈!是蜜子果儿!我最爱吃了!师兄、姐姐你俩先在屋里等,我去瞧瞧倓示来了没!唉!这倓示可真是的!父僧让他来当我的随侍。可现在倒好!他这当随侍的,侍来侍去都侍没了影儿!真是不让我省心!” 走到侍女旁的淡言,在从侍女高高举起地,朱漆托盘内挑拣了番后。则心满意足地将挑拣出的果点放了满满一碟。随即便找了由头自顾自地跑出屋去。 待奉上盘中茶点的侍女退去。此时的屋内却也只剩下了,被淡言甩开的淡如跟暇两人。饮下杯中清茶吃下果点的淡如,为了打破屋内颇有些尴尬的处境,便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你..” “你..” 正当淡如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同样觉得屋内颇为尴尬的暇,却也在同时开口道。两人却是不想...自己说话时竟与对方几乎同时说出。从而又不由得相互在,都说了个“你”字后,又同时住了口。 “我..” “我..” 随后两人更没想到是...他俩几乎又在同时开口说话。但却又不约而同地话头撞在了一起。在淡如很有些意外地,看向同样也在望着他的暇时,两人在下一刻却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随着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刚才屋内不言的尴尬气氛,也随之一扫而空。两人心中却也都是一松,淡如则在随后又道:“你还好么?” 暇则微微一笑:“还好。” “哎?!师,师兄?!你,你怎么出来的这么快?!没,没和姐姐多聊几句?” 依旧自顾站在木廊下,吃着碟中果点的淡言。见没一会儿功夫,便从屋内走出的师兄淡如,便赶忙上前不解问道,说话间还不时向屋内望去。 “走吧!该去见师父了。” 淡如对别有企图的小师弟淡言微微笑道。却是并没理会回答淡言所问。而淡言却仍是接着问道:“师兄,我姐姐呢?” 淡如见小师弟淡言仍是继续追问。却也只好在檐下一边穿鞋,一边对其回道:“她去看孩子了。” “呃...这...” 淡言一听师兄这话,却是只觉好似被什么噎住般...本来还想继续挽留下师兄的打算主意,却也因师兄这话说出而没了下文。 可不是?还有什么下文...这话定是姐姐先向师兄说的。而姐姐这一说出,师兄那也定然就要走了。想到这淡言却是有些,心下气恼起暇姐姐来。毕竟师兄今日可是他好容易拉来的!而自己更是费心劳力地,想着法儿的跑出屋来。为的可不就是让师兄跟暇姐姐单独待会儿?可谁成想...暇姐姐却是自个儿下了“逐客令”... 没了法儿的淡言,随即也只好来到檐下,默默地穿起了鞋来。当他刚穿好鞋子,蹦跶地下了屋廊时,气喘吁吁的倓示,却也又巧不巧儿地,出现在了庭院门前。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双蹴 离开暇所居住的庭院,淡言一路上却也不再像,刚才那般跑的积极。而且还在路上有些磨蹭的迹象。仿佛对见自家师父,很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 看着小师弟淡言这般模样,淡如心中却是有数的很。从而在走过一扇寺门时,突然向其淡淡问道:“师弟,是不是师父又给你布置了课业?” “呃...嘿嘿~是,是有篇经...师父让我背来着...” 一听师兄突然问起,淡言在猛一愣神儿间,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回道。直到他与师兄离开了暇姐姐那,接着向师父所住庭院走来时,淡言才猛地想起...前几日去看望师父时,师父可是给自己布置下文来背的。 可他这几天光顾着玩儿,哪有背师父让背的经文?是以淡言此时还真有些骑虎难下之感...毕竟刚才在本家寺学舍中,是自己叫师兄来的。虽然主要目的...是为了拉着师兄,去见下自己的暇姐姐,想趁机撮合下两人。但事与愿违的是...暇姐姐却并不领情,竟还主动找了由头,让师兄早些离开。直到眼下...即将随着师兄走到师父那,这才又突然想起要背的经来。 若一会儿去到师父庭院,见到师父时...被师父当面问起那该如何是好?虽然自己也不是一次两次,背不出师父布置下的课业。可每次看着师父慈祥的笑脸,望向自己时那份隐隐的期待...即便他这脸皮在厚的主儿,都有些招架不住...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了。 现如今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毕竟今日师兄才是焦点。想必师父也定然得知了,师兄已过三大部经的消息,自然也会很是欢喜才对。那这样看来...今日师父或许、应该、可能...就会忘了,前几日给自己布置下课业这回事...也不一定。 “你啊!唉!” 淡如在听了小师弟淡言所回后,便有些无奈地摇头叹道。对于这平素极其贪玩儿好动的小师弟淡言,淡如却是知道师父对他的期望颇高。毕竟淡言可是下一任的本家寺寺正院主。当初也正因淡言是院主法嗣,才会破格将其收入门下。 虽然师父是门中宗老,但说到底还是无法超脱,生来便有的身份。那便是这本家寺寺脉一族的出身。也正因这层身份,师父虽收弟子时,颇为独到精妙。但仍是无法放下本家寺之事,从而便有了这小师弟淡言,成为师父门下弟子之事。 而师父将其收归门下,也是提升小师弟自身,在本家寺乃至整个金弘十二寺中声望,最有利最便捷的途径。但这种便捷途径,却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得到的。即便是金弘山其他十二寺家,将来继承寺正院主的法嗣,也都无法得到。唯有本家寺与师父同出一脉,嫡宗传人的小师弟淡言独一份罢了。 “师兄...要是,要是一会儿见了师父...师父他老人家问起课业来...你,你可要帮我啊!” 淡言颇有些心下不安地向淡如言道。此时的他都有了打退堂鼓,扔下师兄一人独自回去的念头。可,可真要这么做了...那岂不是太过失言失信了?父僧可没少跟自己叨叨,说什么做寺正院主,那是定要说话算话的。若你失言失信一次,便会有二次、三次。长此以往你这话,也就没人再听再信。而自己也觉得父僧说的话很有道理。是以只要是他说出去的话,大多数都会做到。就像现在这般...虽然自己很想一走了之,可,可为了不食言,师父家的庭院...这次却是定要去的...毕竟刚才在学舍里,可是自己向师兄提出的... 淡如则微一点头笑道:“知道了。” 两人无话间便继续顺着寺门石路,向着前方已然隐约可见的,一处隐迹于诸多草木中的庭院走去。随着淡如跟淡言离着庭院越来越近,娇柔的欢笑声却也隐隐不绝于耳。 听到那娇柔地欢笑,淡言蔫巴巴的神情,却也突然由忧转喜,不由哈哈笑道:“今日来的可真凑巧儿。她俩竟然也在!~” 淡如见小师弟突然由忧转喜。便知这小子定然是,想出了什么鬼点子来。虽然小师弟在平日里,记背起经来难上加难。但不得不说他这小脑袋瓜儿却很是聪明。常常想出些意想不到的主意想法,有时还颇为管用。 “阿弥陀佛” 两人在走到庭院门前,双手合十与护门僧汉,相互行了一礼后,便迈步走入了庭院里来。院虽不大却有数间宽大屋舍,在舍与舍之间则是以木廊相互串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院中到处都长满了,郁郁葱葱的花草,好似从来都无人打扫清理般。退去朱漆皮面颇为老旧的屋舍,则与院中生机盎然地花草,形成幅颇为生动的美景。 而在这美景中正有两名,身穿一青一淡两色绸缎素衣的少女,无比欢快地将一彩鞠相互踢来踢去。在蹴鞠间还不时传出银铃般悦耳地轻笑。而更令人新奇的是,两少女却是长得一模一样。除去她们身上所穿衣子一青一淡外,几乎无法分别。 两少女约莫十二、三岁年纪,除去衣子不一色外,其余发髻头饰却也都一样。虽年纪仍有些幼小,但想来等两人再长些年岁,定能出落成对清丽佳人。 除去蹴鞠中的两少女外,在两少女身旁却还跟着个,年约四旬左右的妇人。此时这妇人正一脸含笑地,看着两少女欢笑嬉戏。 “老,老侍!给,给僧主、师僧祈安!” 当妇人看到走入庭院中来的淡如跟淡言时。还没等两人走近,便赶忙一边大声说道,一边双手合十跪在了地上。而还在嬉戏中的两少女,也都赶忙停下了玩闹。虽不像妇人般跪在地上,但也都双手合十对走到,近前的淡如、淡言微一躬身。 “哈哈!行了!行了!这里又不是外面,意思意思就行了!嘿嘿~这鞠嘛~嘿嘿~” 淡言一边大咧咧笑道,一边则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彩鞠。说话间便将手中彩鞠抛起,很是娴熟地膝脚一顶一踢。那鞠便如活了般在淡言的踢顶下,于空中不停变换着花样儿。 看着淡言高超的蹴鞠技艺,两少女却也都不由得拍手叫起好来。惹得淡言更是自顾得意不时耍个花样,将膝脚间的彩鞠在踢顶时还用光光的脑袋带下。却是更加惹得两少女一阵叫好。 而那得了淡言回话,重新站起身来的妇人,却依旧还那副含笑模样,看着蹴鞠中的淡言跟两少女。 “呵呵~淡如、淡言~你俩来啦~” 正当淡如也在一旁,看着蹴鞠中的小师弟,大显高超本领时。一苍老但颇为柔和的话语声,则从他们旁侧的屋舍中传来。随着苍老话语地传来,即便是踢着兴起的淡言,也赶忙恭敬地双手合十,向那缓缓从屋中走出的老僧躬身行礼。 老僧约莫八旬左右的年纪,因年岁太大的缘故,虽精神依旧健硕,但也不免腰背不直。一袭素面绸缎纳衣外,还披着件较为厚实的单衣。满是褶皱的苍老脸庞上,因其慈眉善目的微笑,而令脸上的褶皱更多了几分。 “师父安。” 淡如跟淡言两人,则在随后异口同声道。 随着老僧的出现,那名一脸含笑的妇人,便又赶忙双手合十,跪在了地上低低着头,不敢直视老僧。而那对孪生少女却是呵呵笑着,在跑到屋檐下双双退去了,各自脚上的鞋儿后。便一左一右地来到了老僧身旁。撒娇般搀扶在老僧两侧,却是与老僧极为亲昵。而老僧见两女一左一右搀扶在侧,便也伸出手来轻轻握了握,两女白皙娇嫩的手儿。 “呵呵~都进来吧~” 老僧说完话便要往屋里走。可还没等他动身,两名左右各一,搀扶老僧的少女。却是相互对视了眼,娇笑着一左一右,凑到老僧耳畔,跟老僧耳语了起来。 老僧却好似极为喜欢两女这般。在两女对其说了些悄悄话儿后,便不住微笑地点了下头来。从而便又笑道:“淡言啊,你就蹴会儿鞠吧~淡如,随我进屋说话。” 老僧一边说着便又看了看,搀扶他的孪生少女道:“去吧~” 随着老僧话语说出,孪生少女便又欢喜地,各自穿了鞋儿下了屋来。而淡言却也不由得,嘴角露出丝得逞笑意,又继续施展起蹴鞠技艺。 望了眼继续蹴鞠的小师弟淡言,跟一旁不停为其叫好的孪生少女。淡如却是无奈的微微摇了摇头,随即几步上前在檐下退去鞋后,便跟着师父向屋里走去。 直到这时淡如才明白,小师弟淡言为何会在听到,师父家庭院传来女子轻笑后,突然面露喜色...原来他想出的法子就是蹴鞠。不管怎样他这法子倒也好使,最起码他现在不用随师父一同进屋了。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回寺 宽亮的佛室内,颤悠悠的老僧,在跪坐于团垫上后,便看向了同样跪坐下身来的弟子淡如。一双平静无波但无比深邃的眼眸,不免带起丝欣慰之色。随即淡淡笑着对淡如言道:“淡如啊,等过几日,总院发下绯书令你去时,为师与你一同上路,去总院探望下老友。” 淡如一听师父这话,便赶忙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弟子谢过师父。” 其实淡如心中明白...师父所谓地去总院探望老友,只不过是为了送自己去总院的幌子罢了。虽然师父的确在总院中很有些故旧朋友。师父门下的几位师兄,现今也有几名在总院担职。但此次师父之所以会动身前往...却是为了给自己这,新晋得披绯衣的弟子开路的。 老僧笑道:“你啊,还跟为师客气什么?你能这次得过总院三大部经试,那也都是你自己这十余年来,勤奋努力的结果。虽然你那些师兄里,也有披绯衣的。可能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能披上绯衣的放眼望去~即便是整个宗门中,那也都没几个。这几日你就好生歇息准备下,等总院绯书一到咱就启行上路。呵呵~算起来~为师也有好些年,不曾再去过稽都山了。兴许此次去~也是为师最后一次去了~看看总院里的那些老家伙倒也好,省得他们老来信烦我。” 淡如听闻师父所言,不由就有些悲从中来...是啊!师父的年岁大了,眼下都已是八旬高龄。放眼整个州中门内,像师父这般高寿的宗老,虽也有些健在。可威望成就能达到师父这般的却几乎没有。 就像小师弟所说那般,依着师父现今在门中威望,却是早该得授朝廷御赐紫衣了。但师父却至今仍不得授...其中因由他也是知道些...有位与师父地位相当,但在门中资历威望不及师父之人,却是没少从中作梗。而对于那人...自己也早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他的存在。 “阿弥陀佛!师父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淡如心思转念间,便又双手合十,对老僧躬身道。 老僧却是坦然地很,似乎能看穿自家弟子心思般。从而淡淡笑道:“一些事与物,就如这绯与紫,不过是拂身云烟。若为这俗世云烟所困,自恼自苦的都是自己。不要将这事与物看得太重,但也不能完全不去理会。是人,即便是佛陀,也是有自己的业苦业念的。若不然咱们这些出家人,又为何参经修行?为的不就是化去一身苦业,好早日得成正果?呵呵~可咱们这些出家人,虽为出家但却有家,却是注定要被这俗世,困扰一生的。” 淡如在得师父言教后,却也不由心中一亮。从而又赶忙双手合十,向师父躬身道:“阿弥陀佛,弟子受教了。” 淡如在说完话后,随即便又接着言道:“师父,弟子想这几日,回趟金林弘提寺。” 老僧一听淡如要回金林弘提寺,在略一沉吟间便微一点头道:“嗯!是该回去趟的。毕竟你来这金弘山,当初被为师点为门下弟子,也是自金林弘提寺出的。这很好~虽你现今是本家寺的僧人,可毕竟也曾做过金林弘提寺的弟子。去吧,这几日去金林弘提寺看看吧。” 淡如在得了师父首肯后心下就不由一松。虽然他也知道师父是不会阻拦自己回金林弘提寺的。但在当初自己入得师父门下之时,于金林弘提寺中却着实给师父惹出了些麻烦。想起那时的自己...淡如的心绪却也不免五味杂陈,其实他在拜入师父门下的,这十余年间...也曾多次回过金林弘提寺。 但每次去他是从不进寺的。只是在去到其寺领内时,于林中祭拜那位故去多年的“亲人”罢了。而那位亲人的埋葬地,虽在金林弘提寺寺领内,但却离着寺院还很有些距离。 是以他每次去回,是没有人得知的。而今次之所以要向师父当面提出,要在这时回一趟金林弘提寺,却是有件重要的私事要办。当初他在随师父离开金林弘提寺时,曾欠下位师叔的恩情。而在不久前这位师父的门下弟子,自己昔日相识多年的师兄,却正好带来了这位师叔,写给自己的信函... 虽信中未说明何意,但却提出请他务必回趟金林弘提寺。想来自己当年所欠下的那份恩情,如今也是到了报答之时。而且他此次去也不仅仅是为了,偿还那位师叔当年的恩情。同时他也想见见,昔日在金林弘提寺,当记名弟子时的师兄们。也不知...他们现在都过的怎样?还有...那位故去的“亲人”... 正当淡如与老僧两人无话间,佛室外却隐隐传来了,少女银铃般地轻笑。闻此声来的老僧不免面露喜色。没一会儿功夫,那对孪生少女,便出现在了眼前。在两少女身后则依旧跟着那,一脸含笑的中年妇人。 “恩僧~” “恩僧~” 两少女在来到室内后,便又一左一右地,分坐在了老僧身侧。撒娇般各自搀着老僧一只手臂,异口同声地柔声道。 老僧似乎只要有这两少女在,便会像变了个人般。苍老满是褶皱的老脸上,欢喜之色却比刚才更浓了几分。虽并未答话,但两只苍老的手掌,却是无比爱怜地轻抚着,两少女白皙娇嫩的手儿。 看着师父这般模样,淡如心下却不由微微一叹。对于眼前这两少女,他在每次见时,心中却都或多或少,不免带起丝复杂心绪...其实像师父这般地位尊崇的门中宗老,有几个法侍伺候那也是理所应当。 但师父直到数年前,却一直都没有过一个法侍。可不知为何...当师父在偶然遇到,当年初入本家寺侍院,将要成为法侍的这对孪生双子时,却突然一下就转了性子。也不等这对双子得侍院老侍调教,便将她二人收为己法。因为这还很是震惊了些本家寺僧人... 而自己也很是不解,师父当初为何要纳,这对孪生双子为法侍。对于法侍这等在宗门各寺院中,身份地位被僧人们视作“卑贱”的一群女子...他却有着不同于他人的认知。比起被僧人们视作“卑贱”的女子,他却更觉僧人“可恶”。 若不是宗门有将寺领佛田内,庄户家的良家女以奉佛为由,充入寺院供僧人所享,那又何来法侍、法女一说?这一切还不都是自己这些僧人,贪恋世俗浮华而扯着佛陀为由打得幌子。 但这宗门中的法侍、法女,以身奉佛为由的幌子规矩,却是深入宗门各家寺院,颇受僧徒们喜爱,根本无法消除。又因本州是“佛州”之故,是以那些世代耕种,宗门佛田的庄户百姓,也都是崇佛信徒。自然甘愿将自家女子,献于寺院侍僧奉佛,更会以此为荣。 也正因如此一切种种,令同为宗门僧徒的他,渐渐在疑惑中迷茫...他不知自己这些宗门僧徒,所作所为与世俗的那些势力,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他知道...自己的疑惑迷茫,若放在门中其他僧徒那,却什么都不是。而他也知道自己的疑惑迷茫...是不能开口说出的禁忌。 因为只要自己说出了这份疑惑迷茫,便会犯下对宗门的不敬之罪!毕竟本州是“佛州”,而州中的世俗势力士族、藩王,则是与宗门对立的水火之势。是以自己的这份疑惑迷茫,也只能永埋心底。 看着师父一左一右,一点也不避讳自己这徒弟,在两名孪生少女撒娇下,心花怒放模样。淡如虽心中颇有不适,却也只好静静跪坐一旁。 而随两女身后走入室的那名中年妇人。此时却开始烧起茶来。她倒是有眼力价的很,不等师父吩咐便自顾动起手来。而这中年妇人则正是这对孪生少女,在本家寺侍院里专门看管二人的老法侍。 她也因自己看管的,这对孪生姐妹而沾了光。从而摇身一变,成了专门跟着两女的随人。淡如虽每次见到这老法侍时,总能看到她一脸含笑模样。 但淡如知道这老法侍的笑,却是假的更胜真的多,亦或全是假的。但想来能靠着这对孪生少女攀上师父,她在本家寺的日子也定然过的不错。毕竟师父宠爱这对孪生法侍,那也是本家寺众所都知之事。 若不然小师弟淡言,刚才也不会在来到师父庭院时,耍出那般心思主意。 “呵呵~淡言啊,你怎么才来?” 见淡言慢吞吞走入室内,老僧则笑着对其言道。 心里颇为发虚的淡言,虽刚才拖了再拖。但他也知道终究还是,拖不过进屋来见师父的。从而在师父向他问起时,便笑着几步上前,跪坐在了淡如旁道:“弟子刚才还想多蹴会儿,就来的晚了~嘿嘿~” 说话间淡言却是不忘,私下里对师兄使了个眼色。 淡如见小师弟向他使眼色,虽心中颇为无奈但也只好帮道:“师父,弟子明日便去吧?” 淡言一听师兄这帮话,虽不知其中缘由。但也能猜到定是刚才,自己在没来时师父跟师兄说了些什么。猛不丁听师兄这么一说...便有些心下好奇起来,从而随即问道:“师兄,你明日要去哪?”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树龛 草藤缠绕间茂密树丛中,一袭纳衣的淡如则久久徘徊于,一颗长满青苔的老树下。这棵老树显然已有好些年头,树身粗大怕是两人都难将其合拢。树枝叶繁如伞盖,倒也是天然福相。 纤细的手掌缓缓在树身上轻轻拂过。久久不语的淡如,却不知此事在想着什么。但其面上不免带着丝悲色。在离他与这颗老树不远处,正有两名持棍僧汉站立一旁。这两僧不消说,正是此次随淡如出行,来这金林弘提寺的护卫。 虽然这金弘山为祀州德宗三大宝刹名山之一。山上更是各寺各院,各处精舍不知凡几。几乎整座山峦间都为僧人居所。即便淡如一人独行也定然安全。但现如今的淡如,却是要身披绯衣的宗门上僧。而其本身又为金元弘机寺,教授寺中弟子的学师,也是有寺师身份在身之人。是以此次他前来这,昔日待过的金林弘提寺时,按其身份是有资格带数人护卫的。 “姨娘...我来看你了...” 手指轻触着老树苍老而富有生机的树身。顺着老树缓缓绕行中的淡如,却是不由得小声自语道。说话间还时不时望一眼,树上那犹如伞盖般的枝叶,从而随即又小声自语道:“姨娘...再过几日,我就要去州府的,稽都总院...得授绯衣了。你...高不高兴呢?” 淡如说话间脚下步子不由就是一停。从而将触摸老树的手掌收了回来。转而缓缓蹲下身在老树根部,好似寻找什么般查看了一番后。随后便又伸出手来轻轻扫开了,一些遮盖在老树根部的繁茂杂草。从而露出了根部上,不知何时刻下的字迹。 字迹虽然已是模糊,隐在树根上爬满的青苔中,若不仔细观察却是不好发现。但从字迹的大体轮廓上,依旧可以看出应是“姨娘”两字。 看着那模糊不清的字迹,淡如的心中却是不由一悲。不免在脑海中浮现出,一单薄少年无声流泪,跪在大树下用一小刀,默默刻字的情形。当少年在树身根部刻字的画面,在脑海中渐渐消失后。一名中年妇人微笑看他的模样,则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随着中年妇人的出现,仿佛在他的脑海中,走马灯般又一一浮现出,这名中年妇人在春夏秋冬不同时节,但几乎都在同一地点的情景。 那妇人却好似一年四季,都那身旧衣打扮不管天热还是天冷。但她那慈爱的微笑,却从未退减半分。那笑是那么美丽,那么美丽... 蹲望着树根处模糊字迹,淡如则又将手伸进了自己怀中,摸出一系有红绳的油纸包来。在其将油纸包拿出后,便随手将其放在了字迹下。又在很是不舍地,多看了几眼模糊字迹淡如便缓缓站起身来。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老树,向那两名离他不远而站的僧汉走去。 “啪”地一声佛室地推门,则被人猛地一下打开。一名衣着华美的年轻美妇,则一脸阴沉地出现在了佛室门前。这年轻美妇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却是生得凤目雪肤面若桃花。 也就在年轻美妇刚一推开门时,跪坐于室内佛龛前对着龛中佛像默诵经文的中年僧汉。则不由得扭头扫了眼,愤愤而入的年轻美妇。但随后他便又继续,对着佛龛默诵起经来。 年轻美妇在走入佛室后,见中年僧汉不理睬她。嘴角便得起丝冷笑,从而在不屑地“哼”了声后,便阴柔地讥讽道:“怎么?你就这么一直躲在这,对着破铜烂铁?以前怎么没见你,像现在这般对着破铜烂铁叨叨呢?还是你本来就故意这么做的?!” 年轻美妇说话间,阴柔的声调却也,不由得提高了几分。从而略带嘶吼地冲那依旧,不理睬他的中年僧汉道:“这戒堂里的事,你到底管不管?!在这样下去,这戒堂早晚,要归那步瑾!若那步瑾真赢了,你这坐堂寺师,跟督堂监座的位置,也就别想继续做了!当初我夫在临终前,是怎么交代你的?难道你都给忘了?!难道你忘了当初,在我夫临终前你对他的承诺?!还是你本就想这么眼睁睁看着,那步瑾将我们娘俩儿,从这本家寺戒堂里给赶出去?!” 年轻美妇愤愤地说着,语调也不由得加大了几分。但随后却又有些不无自悲道:“呵呵~也是!你跟那步瑾!还有帮着步瑾出谋划策的步既,可不都是师兄弟么?你不帮他们来对付我们娘俩,难不成还真会帮着我们,去对付你那俩师兄弟?真不知当初...我夫为什么,要将这督堂监座的位置,让你这么个不管不问,眼睁睁看着步瑾,快要将我们娘俩,赶出戒堂的人来做...” 年轻美妇在露出丝无奈又无力的苦笑后,却是又朝那仍旧不理睬她,自顾跪坐于佛龛前,默诵佛经的中年僧汉大吼道:“你怎么不说话?!说话啊?!回答我!步肃!你到底是我夫的弟子,还是步瑾的好师弟?!你说啊?!” 待年轻美妇一通大吼大叫后。依旧面色如常的步肃,却是缓缓从佛龛前站起了身来。有些喊累了的年轻美妇,见刚才跟个木头般不应声的步肃,这时突然站起身来。却也随即恶狠狠地用她那黑亮的美眸,看向了也正望向她来的步肃。她倒要看看这步肃能说出什么话来。 “我既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弟子,也是步瑾师兄的师弟。” 步肃则面色如常地,对那恶狠狠盯着他的,年轻美妇坦然道。 年轻美妇在听了步肃所言后。一双黑亮的美眸,却也不由得缓缓瞪大。随即便又突然笑着眯起,在一阵阴冷地笑声中道:“呵呵呵呵~好~好的很~既是我夫的弟子,又是那步瑾的师弟。~好~很好~你倒是两不得罪?!可你这话自己听了都不觉可笑么?~你现在可是我儿的督座!是帮助我儿暂管堂务之人!在步瑾跟他的那些堂中党羽看来,你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师兄弟了~你就是碍着步瑾,夺走我儿戒堂首座之位的绊脚石!他们若不把你这块,当道的绊脚石踢开,又怎么...” 年轻美妇说着话却是不由一呆。从而又气恼地看向了,依旧面色如常的淡如来。却是她这话说着说着,越往后说是越与自己刚才,之前所说的那些自相矛盾... 自己刚才还讥讽步肃是步瑾的好师弟。可这一转眼自己却又被这步肃的言语,给带岔了道儿。竟说着说着差点儿打了自己的脸来。可不是?这步肃现如今就是步瑾夺取,戒堂首座之位的绊脚石。 如今自家孩儿年岁仍幼,在戒堂中又没什么根基威望。那堂长老相因,虽在堂中资历深老,可他却是个酒囊饭袋之辈!根本就招架不住,步瑾在堂中的势力。除去相因外虽也有些,拥护自家孩儿的寺师堂众,但跟步瑾相比...却是远远不足的很! 尤其是那可恶的步既,竟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步瑾的嫡子念逐,与寺正院主家的嫡女为婚。更是将本来在暗中,支持自家孩儿的,寺正院主给拉到了步瑾那边!从而更让自家孩儿孤立无援。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眼前这步肃。 但可恼的是这步肃当初,在那老家伙将死之际,答应的怪好!可当老家伙一蹬腿儿死了后,虽是按照他所答应的那般,头一个站出支持了自家孩儿继任为戒堂首座。 可自家孩儿做了戒堂首座后,这几年间却是没怎么再出过力。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在跟步瑾斗。虽然自己也想要借助世俗的势力,来介入戒堂之争...可说来容易真要做起却是难!毕竟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儿。若自己当真借助了世俗势力介入其中,定然会使自家孩儿因此而恶了整个寺院。 毕竟在这祀州地界上,寺院与士族、藩王,那是水火不容的对立之势。虽寺院中也出了不少,借世俗势力成功压夺权势之人。但这终归不是条好路...而且自家孩儿,终究也是个僧人... 步肃见年轻美妇恶狠狠望着他。却也不再多言,而是又自顾坐回了佛龛前。 “念!念!念!你到底念的什么经?!” 看着又再次自顾坐回龛前诵经的步肃。年轻美妇却是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几步上前便一把将,步肃身前的佛龛猛地推倒。在其将佛龛推倒后,年轻妇人则又对步肃大吼道:“看你还怎么念!你...” “师!师父!师父!来!来啦!他,他来啦!” 未等年轻美妇将话说完,佛室外便突然跑进名僧人欢喜道。 步肃一听那僧人所言,当即便忽地一下站起身来。却是吓了站他身前的年轻美妇一跳,使她不由后退了几步。随即年轻美妇脸上不免露出几分怒色。却是对步肃这忽然站起吓到她很是不满。 但步肃却依旧对那年轻美妇不管不顾。而是径直走到那突然进屋的僧人旁道:“回来了?” 僧人则不住点头道:“是!师父!尧足..噢!不!淡如上僧,他!他回来了!”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右庭 “喂喂!听说了没?今天咱寺里来了个,不得了的主儿?” “嗯?!谁啊?谁来了?是哪家寺的高僧?” “嘿!也算是吧,也算不是~” “什么叫也算是吧,也算不是?” “这位了不得的主儿,其实以前就是从咱寺里出去的。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瀑云上师来咱本家寺开的那场经试?” “怎不记得!那场试咱不都参了?可没成想...上师开了场会经后,连后面的验经都没设,直接就叫去了人选了弟子...唉?!来的那位,难不成...” “哈哈!可不就是那位!当初那位被上师选为门下弟子的消息一出~可着实震惊了寺里!~嘿!当初寺庭里因为这,私底下可是不满的很呢。可这人都已经定了,哪能随便改的?不过现在看来...上师还真是慧眼独具啊!这位现如今可不就真成了,咱金弘十二寺了不得的人物?谁能在二十来岁,就能披了绯衣?那三大部经难倒了多少宗门僧师?就算是有过三大部经的,也都是有了年岁甚至是小老头儿了。啧啧!二十岁就能披了绯衣,真是了不得的很啊!” “你这么一说...我倒还想起些,关于那位的别的事来。好像当初那位...跟个寺里被打死的法侍...” “嘘!!!慎言!慎言!这等话,岂是你能说的?!也不看看现在那位是什么身份!人家可是要披绯衣的宗门上僧!是要亲去州府总院,得国师德主亲授的门中俊才!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等话也能随便乱说?!不知道祸从口中么?!” “呃...师,师兄说的是!说的是!是,是师弟失言了!失言了!” 两名僧人一边说着,则匆忙地顺着过道而去。随着两人渐渐走远,隐于另一拐角处的僧人,则一脸面无表情地,从拐角里走出继续前行。当这名年约三旬左右的僧人,来到一处由数名持棍僧汉,把守的庭院门前时,也不等僧汉们行下礼来,便自顾自地走入了院中。 僧人在走入院中屋内后。在屋中一宽敞室内,见到名五旬左右的中年僧时,则双手合十向那中年僧躬身道:“父僧。” 正在闭目养神的中年僧,则睁开了双眼对其淡淡道:“我儿来了,坐吧。” 僧人应声承诺,随即便跪坐在了,中年僧左侧的团垫上。也就在僧人刚坐下没多会儿功夫,室外便又响起阵略显匆忙的脚步。没一会儿功夫便有名年岁比坐下僧,大上些的僧人便走入了室内。也如刚才坐下僧般的答话,那后走入室内的僧人,在与中年僧请完礼后,便跪坐在了中年僧的右侧。 自始至终一左一右,分坐中年僧两侧的僧人,却似乎都视对方为空气般,无有任何交流之色。 “你俩都知道了吧?那个叫淡如的,他今天来了本家寺。” 中年僧在晚到些的右侧僧,跪坐下身来后便淡淡说道。 随着中年僧话语说出,右侧僧却是抢先回道:“听说他今日来了,既没有去寺庭见寺正院主,也没有去见他曾在寺里的师父,而是去了戒堂督座步肃那里。难道他...” “兄长是想说,淡如要插手,戒堂里的事?” 未等右侧僧将话说完,左侧僧便打断了他的话道。 被左侧僧打断了话语的右侧僧,不由面上露出几分不悦神色,从而语气也颇为低冷道:“难道不是吗?那淡如此次回本家寺哪都没去。就这么直接去了戒堂督座步肃那。他若不想插手戒堂之事哪又为何这般?!哼!” 听闻右侧僧所言,左侧僧却依旧面无表情。既不答话也不看右侧僧,而是低着脑袋好似自顾想着什么。 “不,为父倒看此事,没那么简单。” 中年僧则在略一沉吟后道,随即便又接着说道:“那淡如虽曾是本家寺弟子,可那也是许久以前的事了。现如今他虽要身披绯衣为门中上僧。但他毕竟已不再是本家寺弟子,只是个外人罢了。而且他与本家寺戒堂也无姻亲血缘,若想插手本家寺戒堂事务...不大可能。” 中年僧说话间,不由得微微摇了下头来。右侧僧在中年僧说完话后,本想还要说些什么。但还没等他开口说起,中年僧便扭头看向了,跪坐于左侧的僧人道:“步珪,你怎看此事?” 跪坐于左侧的步珪,则在父僧询问后,双手合十向其回道:“儿也以为淡如来本家寺戒堂,插手戒堂事务不大可能。” 这中年僧却不是旁人,正是这金林弘提寺右寺护相统。相统在问完左侧的步珪后,则又转头向右侧僧道:“步亦,你呢?” 被相统称呼为步亦的右侧僧,却也双手合十向其回道:“回父僧话,儿觉得那淡如此次前来,哪都不去...就这么直接去了,本家寺的戒堂。要说没什么事的话...哼!怕是谁也不信!” 步亦说着话,在略一停顿间,便又小声回道:“父僧!儿倒是觉得,这是次机会!毕竟本家寺戒堂那,相戊一大一小两子势力,已为首座之争势同水火!那小的一边,虽有相戊亲点弟子步肃,为戒堂督座。但那大的...毕竟是相戊的嫡长子!虽被废去了法嗣身,可现今却是占了首座之争的上风!其身后又有寺正院主,跟左寺护暗中相助...说不得戒堂首座之位,就要被那大的给夺去! 若是让跟寺正院主,和左寺护交好的步瑾,得了本家寺戒堂首座之位...那对咱们右家可是只有害而无利!今日这淡如来此,既然能这般高调的去见步肃,定是有意而为!这有意的意,那自然就是,本家寺戒堂之事。 父僧!咱们可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与左家一族,和寺正院主交好的步瑾得去了首座之位!就算现今戒堂首座那小儿,跟咱们右家没什么瓜葛。但为了不让戒堂首座,成了...那边的人。咱们也不能再这么袖手旁观了!所以儿想要私下里去会一会淡如!看看能不能从他那得些信来。” 步亦在说到“不能再这么袖手旁观时”,则不由得扫了眼坐于左侧对过的步珪。对于这位自幼便深得父僧及母亲宠爱的亲弟。他却仿佛一直都活在他的阴影下!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却不知为何都会被,自己这亲弟给比下去。而且他也知道...若不是自己这右家一族,有传嫡不传幼的规矩。说不得现今自己这右家法嗣之位,便要被自己这亲弟步珪给取代。 多年来的不满与不愤,让他对自己这位亲弟,充满了复杂心绪。也不知是老天开眼,还是步珪自傲猖狂过头的缘故...本来在当年被寺中众人看好,会被瀑云上师于那场经试,收为门下弟子的他,却是并未被上师选中。而后自己在门下支持者的谋划下,便将本应与步珪结缘的母家嫡女,娶为了自己的正室夫人。从而使自己在族中地位更加稳固。而他之所会这么做,为的就是要打压,自己的亲弟步珪。他,想要看着自己这,永远都一副高高在上的亲弟,在自己面前愤怒的样子!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即便是自己夺去了,本应嫁他的母家嫡女,得了信的步珪却依旧平静如常... 虽然后来父僧因此事,很是训诫了自己。但自己毕竟是右家的嫡脉法嗣,是以这事很快也就烟消云散。而步珪虽才学出众,却一直都在净所里当着他的寺师,至今都未曾在得新的僧位。 可其在父僧心中的位置...却依旧要高过自己!就像现今这本家寺戒堂一事,当初前首座相戊故去后。看出其中端倪的自己,便曾向父僧提出过,扶助相戊幼子首座,来对抗身后有寺正院主,跟左寺护暗助的嫡长子。 但凡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中利害。可没成想...自己在提出扶助相戊幼子首座时,步珪却反对右家介入。在其对父僧说了好一通,狗屁不通的歪理后。父僧竟还真答应了步珪这,袖手旁观坐看被寺正院主,跟左寺护相嵘扶持的步瑾渐渐做大! 眼看着步瑾离着夺取,本家寺戒堂首座之位,几乎只差一步之遥。正当自己还在为此事而心中焦虑时,却不想早年被瀑云上师收为门下弟子的淡如来了寺里! 而他这一来也定会搅动起,本家寺戒堂现今的明暗之流!那得了信支持步瑾的,寺正院主跟左寺护相嵘,也定会商议计策有所行动!眼下却已是到了不得不出手之时!若再不出手...难不成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本家寺戒堂首座站到,寺正院主跟左寺护相嵘那边不成?! “再看看吧!” 相统在好一会儿沉吟后,则向右侧的步亦摇了摇头道。 步亦一听父僧这话心下就是一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话刚一到嘴边却又被他给咽了回去。毕竟...父僧都已发话,作为嫡脉法嗣的他...却也不好阻拦。而且依着父僧的性子,即便是自己现在说了反对的话来,父僧也是不会听的。 正当相统父子三人,在右家庭中商讨时,左家院内则也来了不速之客。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左院 略显昏暗的室内,虽外面天色明亮。但却因闭合着门窗的缘故,室内却是燃着几盏灯烛。在此时的室内,正有名身形胖大的六旬老僧,正皱眉苦思着什么。而在其身旁则坐着名,身形与其颇为相似的中年僧人。除此外还有几名僧人,则分别落座于室内两侧位置。却都无一人开口说话,使得此时的室内寂静异常,只能听到屋内燃着的,几盏灯烛烧灼时的“噼啪”声响。 “相嵘师伯,如今本家寺戒堂一事,不知师伯如何看?” 在室内一片沉寂中,跪坐于六旬老僧,右侧的一名中年僧,则对老僧问道。 那依旧好似在自顾苦思着什么的胖大老僧,则有些颤巍巍地抖动着一脸肥肉,笑眯眯地看向了右侧问话的中年僧道:“呵呵~步显侄儿,不知~院主又是何意?~” 金林弘提寺左寺护相嵘,却是并未直接回答,这位不久前刚从,本家寺寺庭而来的,院主法嗣嫡子步显的话。反而是又将此问,重新给推了回去。在说话间还不由得,扫了眼跪坐在步显身旁的步鹄。只见坐于步显身旁的寺庭长老步鹄,此时却依旧静静而坐没有丝毫异色。 步显微一皱眉,却是对左寺护,相嵘的这一推问,心中有些不满。毕竟今日他之所以,会被父僧派来。可不就是为了,前来与他共同商讨,本家寺戒堂之事? 若不是今日本家寺戒堂,突然来了那很有可能,生出诸多变数的外寺之人...这本家寺戒堂首座之争,在他看来其实也早已有了分晓。到那时...自家的女儿可是许给了,步瑾的嫡子念逐为妻的。只要步瑾能顺利成为本家寺的戒堂首座,那这首座的法嗣之位,定然就是自己的未来女婿。 日后等步瑾圆寂,那自己的女婿,就会是下一任,本家寺戒堂的首座。到那时...本家寺庭对戒堂的掌控力,那也自然而然会更进一步加深!能得到本家寺戒堂为臂助,即便是现如今依旧于本家寺,威势不减的右寺护一族,那也自然而然要被打压。 但这一切的前提,却都是要步瑾,能够成功上位,做了本家寺戒堂首座才可。可现今... “哼!不就是个淡如么?!他来了咱本家寺又能怎样?!咱还真怕了他不成?!他要真敢掺合进本家寺戒堂里,给他些颜色看便是!他不过是个外寺来的,这里可是咱的地界,怕他作甚?!” 跪坐于左寺护相嵘身旁的,那名身形与相嵘颇为相似的,中年僧则忍不住恶狠狠道。 “步景!没看见为父,在与你步显兄长说话吗?!” 相嵘却是面色不善地,皱眉扫了眼跪坐于一旁的,嫡子步景不悦道。看着嫡子步景依旧还那副,颇有些不服不愤的模样。心下不由便是一苦...自己这将来要继承,自家世袭僧位的法嗣,别说跟右家的步亦比了。就算是眼前的步显,都不知比他强了多少。也不知等自己往生极乐后...自己这左家,要被这小子给败成个什么样?! 可除了自己这嫡子步景,还算凑合入得了眼外...其余诸子,那是想都别想,更是别提!不是他相嵘不想给家里,未来找个能干的家主。可惜自己的这些儿子没个成器!是以...也只好庸才里找宝,只能选还算过得去的步景,为将来自家这分家舍主,及左寺护之位的法嗣。 若不这样,难不成还要将,老祖宗传下来的,家主之位让与,家中别人不成?就算步景到头来...在自己往生极乐后,做不好这家主之位。就算左家日子不好过,更加势衰那又能怎样?难不成还怕自家这左寺护之位被消去?这左右寺护可是山门定下承传的祖规。即便是自家再怎么在寺中失势,那也不会像寺中别的分家般,或因各种原因而被除位。 大不了...就像当初自己曾祖在位时,形同摆设的右寺护一族般。可这风水还真是轮流转。想当初早已被自己左家架空,形同摆设的右寺护一族。现如今却成了,势压本家寺庭与自己这左家,寺中权势最大者。若日后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继任了家业败个精光成了摆设。那也只能指望自己日后的子孙后裔里,出个了不得的后辈振兴家业吧! 哼!眼下...最为要紧的,还是本家寺戒堂之事!虽然这事...当初自己也跟着寺正院主,搀和了一脚。暗中支持了倒向寺正院主的步瑾。但对于步瑾...却也不能帮得太过。 最好是他能取代那小儿首座,成为与自己跟寺正院主,站在一起的助力。那样的话三方一合,定能对右家行成打压之势。但即便步瑾真做了本家寺戒堂首座,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统和了堂中势力。也是要给那失势小儿,留有几分余地才好。有时留下隐患便能为益。 毕竟日后还不知是什么情形。若步瑾日后得寺正院主器重,更胜自己左家的话,那是自己不想看到的。是以自己虽暗中帮着步瑾,但也不能完全帮他。在恰当时帮下那失势小儿,也是不无可以。 而那淡如当初在随瀑云上师,离开本家寺去往金元弘机寺时。却不知何故竟与自己,赏给步讳的法侍扯上了关系。当初还因这都闹到了寺正院主那,着实在寺里惹出了些风浪来。不想这淡如现如今,竟还真就成了势!最近他这二十余岁,便得授身披绯衣之事,却是在整个金弘山都传的沸沸扬扬。 现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有可能...还是置身事外的好。毕竟这淡如除去即将,前往州府稽都总院,得授国师德主亲披绯衣外。他更是宗老瀑云上师的门下弟子,金元弘机寺的寺师。眼下...还是走一步看一步为妙。 相嵘心中暗暗想着,双目却是偷偷于左侧,一名默默而坐面相阴郁的,中年僧身上略过。心中却是又起了些别的事来... “呃...儿,儿知错了!” 步景在听了父僧相嵘训诫后,则向其微一低头告罪道。但不管是面上还是心中,却依旧不服气的很。对父僧当着室内众人训诫于他,更不由心中暗暗...哼!老不死的东西!我哪有说错话了?! “师伯莫要说景弟了。其实我也觉得,景弟所言在理。淡如虽今日突来本家寺,竟连本家寺寺庭都没去,就直接去了戒堂督座步肃那,的确很有些出人意料。但他去了又能怎样?淡如虽当年曾在本家寺为僧,但现今却已是外僧。这本家寺的寺事,自当由不得他来掺合。” 步显则在相嵘训诫完步景,步景又告罪后言道。 步景一听步显这话,面上不愤之色,却也不由退去几分。而坐于室主位上的相嵘,却是不由心中暗暗...哼!好小子!什么所言在理?这话也就能骗骗我这,不成器的傻儿子! 相嵘哪里听不出步显之所以会,说出步景所言在理之意。不过是想借步景之口来让自己回话罢了。毕竟在座的诸人中,除去自己为左家之主外。能代表左家之人也只有自己的法嗣步景。现今屋内若自己不开口,而只有步景开口说的话。很有可能会让人以为,步景得了自己授意而言。是自己想要借步景之口,说出自己的想法来也不无可能。 看了眼身旁而坐的嫡子步景,相嵘心中在暗骂了他后,则微一皱眉道:“眼下那淡如,现如今也只是,刚到本家寺。一切都还没个定数...除去淡如外,我看那边不得不防啊。” “左寺护所言在理。虽然淡如今日来,着实让戒堂那,出现了些变数。但眼下除了那淡如外,右寺护相统父子,也不能不多加提防。虽然在当初支持步瑾,争夺戒堂首座之位时。本以为右寺护也会掺合进来。但没想到右寺护却并未掺合进此事。可他以前不掺合,却不代表先在也不掺合。 不能只因为淡如突然出现,而轻视了这本应时刻提防之人。别的不说...若右寺护相统父子,真要在此时掺合进来,那这戒堂之事的变数,可就真有些说不准了。虽然现今步瑾的确占据上风,若不出意外的话,这戒堂首座他也自然做得。 可诸位不要忘了。现如今的戒堂首座,还不是步瑾。只要步瑾没做上首座之位,一切种种就皆有变数。淡如是变数,右寺护相统父子更是变数。” 当相嵘隐晦地说完话后,沉默不语的步鹄则随后接道。随着他的话语说出,在座的左右众人,则都不由点地起头来。却是都觉步鹄所言在理。 “步讳,你怎么看?” 正当众人都在听完步鹄所言,私下里交头接耳时。相嵘却是忽然向那,刚才偷偷看去的中年僧道。 一脸阴郁的步讳,则双手合十向相嵘微一躬身后,这才淡淡回道:“庭长老所言在理。除去淡如外,那右寺护相统父子,在这时也不得不防。而且...若这两者合在一起的话,即便那淡如身为外僧,在掺合进本家寺戒堂事中,于理不合站不住脚。但要是有右寺护从中相助的话...” 相嵘一听步讳此言,却是不由点了下头来。看向步讳的眼中,也不免露出几分赞赏之色。其实他在刚才,不是没想到过这种可能。而且他也知道...想到这种可能的,在座众人也定然不是,紧紧就他自己一人。最起码那坐于右侧的步鹄,就一定能想到此点。但他却并未将此点说出,而是叫了自己的僧头步讳,在说出自己看法时,将此点要害说出。却是知道此点要害,步讳也定能想到。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妇酒 “娘亲?” “我儿,何事?” “步,步肃师兄他,他今天...有些怪...” “呵呵~你啊~别管他怪不怪~只要,他能助你坐稳这首座之位便可~走吧,他们都等着呢。记住刚才,为娘给你说的了么?” 年轻美妇无比爱怜地,带着丝慈笑看了眼,与自己牵手而行的少年后。便又继续向着前方隐约听到,欢笑声的廊前屋舍走去。在行走间年轻美妇心中,却是心事重重... 依着现今这般对自己和孩儿不利的形势...她自己都已猜到,有可能会发生的一切。但却因今日被步肃请来之人的出现,或许还真有了转机!只要,只要这人能帮自家孩儿的话。那么自家孩儿的戒堂首座之位,或许就不会被那步瑾给夺了去。 看着走在身侧的自家孩儿,年轻美妇的心中不由就是一叹。对她来说...自己在这本就厌恶之地,自家孩儿就是她的一切!曾经的她,从来都没曾想过,会有天来到这里,嫁给了个老和尚做了续弦。 为了早已败落的家族,父亲将她嫁给了那个,走路都颤巍巍的老和尚。她对那冰冷的家,最后离开时的唯一印象,便是为自己最后梳妆时的母亲,默默流泪的愧疚模样。 就这样她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这她从来都未曾想过的地方。在那些僧众们的喧哗中,自己被送入了洞房。在那红如血的床榻上,老和尚占有了她。在从来都不曾有过的剧痛中,她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她,其实厌恶自己早已亡故的丈夫。那个在她来到这后,几乎满足她一切的老和尚。她厌恶那老和尚,每每占有自己的身子。厌恶那老和尚在占有自己身子时,那恶心无比的嘴脸!但作为老和尚的夫人,老和尚占有她,是在理所当然的事。 后来,自己怀了孩儿。老和尚欣喜万分的模样,却依旧令她感到厌恶。她的厌恶甚至延伸到,自己渐渐隆起的腹中孩儿上。因为腹中的孩儿,是那老和尚在占有自己身子时所怀。 可不知为何,当这孩儿在自己,几乎痛死生下后。她却发现自己竟是一刻,都无法离开自己的孩儿。直到这她才发现,其实自己并不厌恶,自己为那老和尚生下的孩儿。 但她对老和尚厌恶却是依旧。虽然自生下孩儿后,那老和尚更加对自己百依百顺。但那份自从第一次见到他,就不由产生的厌恶,却是至今想起都是如此。 孩儿的出生,却也渐渐让她,产生了些别的想法。不管是为了将来孩儿还是自己...她,都要做些什么!因为老和尚毕竟年事已高,即便现如今对自己宠爱有加。但说不得那天便会突然死掉。 而且她也觉得,虽然老和尚对自家孩儿的宠爱,胜过他与其他女人所生诸子。即便是他那早已立下多年的法嗣步瑾都不如。但这一切的一切都还不够!她的孩儿应该得到更多! 为此她开始尽可能地,笼络寺中僧众。那老和尚的本族兄弟相因,便是她在当初时刻意拉拢下,站到自己这边的。随后自己为了孩儿,她先是借着老和尚,死了的儿子步琳为由,令老和尚门下最得力的弟子,现如今自家孩儿的督座步肃,被老和尚所恶。从而被其赶出了戒堂,成了个默默无闻的锢舍主。 随后她在自己的一步步谋划下,先是令老和尚起了重立法嗣之念。而后又令老和尚在自己的挑唆下,恶了其早已立下多年的法嗣嫡子步瑾。再然后便是逼迫那步瑾,在一步步退让到退无可退下,最终被自己为了自家孩儿,夺来了戒堂首座的法嗣之位。 本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正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她也在自家孩儿,被老和尚定为,本家寺戒堂新的法嗣后。借着堂长老相因,着实拉拢了些堂中亲族僧众。 可自己最担忧的事...却还是发生了!老和尚最终,还是没能撑到,自己帮着孩儿,掌控更多堂中势力时,便突然一病不起。随之而来的,则是堂中出现的暗流涌动。 为此她虽是很有些惊慌,但早已预料到会有这般祸事的自己,还是从容地应对着堂中所发生的一切。但自己毕竟是一介女流,若在堂中事务插手太过的话,势必会引起更多的非议。 正当她为此而困扰时,老和尚的大限却也到了。在老和尚将死之际,令她没想到是...老和尚并未按着自己布置的来做。并未将他身死后,帮助自己年幼孩儿,处理堂中事务的,督堂监座之位,授予站在自己这边的堂长老相因。 而是...叫来了步肃!在老和尚将死的榻前,在自己与戒堂里几名,本家亲族、堂长老的面前...步肃则成为了自家孩儿的督座。就这样老和尚在交代完后事没多久,便死在了榻上。 令她不解的是老和尚在咽气时,却不知为何用他那浑浊的老眼,带着丝笑意看了她一眼。虽然她不知老和尚为何这般,但老和尚在下一刻便已然断气。 作为老和尚生前立的托孤督座。步肃则在老和尚死后,按着他所答应的那般,扶持着自家孩儿做了这本家寺戒堂的首座。虽在当老和尚身故后,便有人暗中蠢蠢欲动。但步肃作为堂中威望甚高的坐堂,却是压服住了众人。 在这之后的数年间,步瑾则又渐渐在堂中成势!虽然他早已被废除了,戒堂首座的法嗣之位。但其在堂中这些年来,却是深得堂众信服。因此虽在后来自己与堂长老相因,与一部分支持自家孩儿的堂众。对其势力多有打压,但却依旧无法阻止,步瑾在堂中之势,一天天壮大! 而步肃则在拥立了,本就是首座法嗣的自家孩儿,为本家寺戒堂首座后,便很少再过问堂中事务。从而更是助涨了,步瑾在堂中的气焰。 若当初步肃能在步瑾,渐渐在堂中成势时,能帮着自己对付步瑾的话...就算最终仍是无法阻止步瑾逐渐壮大。但也定能阻止其势成的步子。可令她无比气恼的是,步肃却是自始至终,都不曾真正的正面阻止过步瑾! 直到后来的一天,当她突然得知步瑾的嫡子念逐,竟在步既的斡旋下,与寺正院主嫡子步亦女立婚时。她却惊愕地发现...这一切却是超出了她所能控制的范围。 失去了本家寺寺正院主,暗中对自家孩儿的支持不说。也因寺正院主本家嫡女,嫁给步瑾嫡子念逐之故。使得寺正院主却又转而,成了步瑾在戒堂中的暗助外力。 除此外其实她也早有察觉,在暗中支持步瑾的也不单单,只是本家寺寺正院主。其中还有另一人的身影...那便是左寺护相嵘。 在这外力与内力下,本家寺戒堂首座之争,到了今日这步...对自己和自家孩儿,却也是坏到不能再坏的地步。那些老和尚的亲族,也都站到了步瑾一边。都巴不得步瑾早日夺了,自家孩儿的首座之位! “喜儿,进去吧。” 当心事重重的年轻美妇,在走到不时传出欢喜声的屋舍门前时。则缓缓松开了自家孩儿的手,笑着对其鼓励道。 少年则望了眼慈祥的母亲,随即便走入了笑声不断的屋舍。当少年走入屋舍中后,欢笑声却也不由就是一停。只见此时屋内正坐着几名吃酒的僧人。正敞着怀颇有些脸红脖子粗的步肃,虽然脸上仍旧笑着。但在见到走入屋中的少年时,却是赶忙将手中酒碗放下站起身来。双手向那少年微一合十间,便大咧咧笑道:“哈哈!首座师弟来啦!来!来!尧...淡如啊!来见见,见见咱本家寺的首座师弟步喜!” 淡如在步肃之后,则也站起身来,向那少年合手礼道:“阿弥陀佛,淡如见过首座僧师。” 随着步肃与淡如先后向这位,本家寺戒堂少年首座步喜行礼。其余几名在屋中陪酒的步肃弟子,则也都赶忙向步喜行下礼来。 “嗯!今日上僧能来我戒堂,本首很是欢喜。师兄、上僧,请坐。” 步喜说着话便走到了,空着的上首位旁。再三与步肃、淡如谦让了番后,这才直身跪坐下身来。 当步喜跪坐下身来后,步肃与淡如这才又各自坐下。因有了步喜的加入,这场本就吃了个差不多的酒宴,也就没一会儿功夫便就散了。 作为本家寺戒堂的首座,步喜虽是少年倒也姿态老城。随着屋内酒宴结束,见此时天色已然不早,步喜便也先行告辞离开了屋内。步肃则在走出送了步喜一程后,这才又回了刚才吃酒的屋内。当他回来时屋中的酒菜,也早已打扫一空。唯独不曾消散的酒气,依旧弥漫于屋内。 “哈哈!今日这酒~倒也吃的痛快!痛快啊!洒家可有年头儿没这么吃了~” 步肃说着话便大咧咧地,又重新盘腿儿坐回了,刚才吃酒时的团垫上。而团垫前为酒菜备下的矮桌却也早已撤下。就在步肃刚一跪坐下身来后,坐于步肃对面的淡如,却是突然开口道:“师叔,这次叫淡如来,可是为了首座僧师?” 步肃则伸出手来,颇为随意地挠了挠,自己光光的戒头。一脸醉笑地点了下头来道:“是。”随即便又微一摇头:“也不是。” 正文 第七十章 棋局 “嗯?!” 一名年约五旬身量中等的僧人,此时正紧皱眉头看着,眼前灯烛摇曳中的棋局,很是有些举棋不定的样子。而与其对弈的则是名身量高大,但却颇为消瘦的僧人。此时却面色如常,一脸专注地看着,随烛光而一虚一实的棋局。 顺着敞开推门吹入的威风,则不时挑起屋内烛火摇曳。仿佛是寂静无声中乱起的前兆!此时的天空月朗星稀,即便是暗暗的浮云,都没见几朵飘过,端的是一赏月好时。 但此时室内的两僧,却都将一门心思,放在了身前的棋局上。对敞开门外的月色,却是并无一点兴趣。 “啪嗒” 落子声响,那举棋不定了好一会儿的僧人。在好一阵苦思琢磨后,才将手中摇摆不定的黑子落在盘上。随着他此子落下,却不由得叹了口气来。 而那跪坐于对过的对局僧。则在听到落棋僧叹气后,则淡淡对其言道:“步瑾师兄,莫要过忧才是。” 那被对局僧称呼为步瑾的对棋僧,在听闻对局僧所言后。却是又叹了口气来,从而微微摇了下头道:“步既师弟...为兄能不忧么?眼下...这盘“棋”,怕是又要起变数了。” 这举棋不定之人正是本家寺戒堂,前已故首座相戊嫡长子步瑾。此时的他虽在刚才,已将手中黑子落下。但此时却依旧眉头紧皱,面色也不免露出几分犹豫神色。 在他看来眼下对于,本家寺戒堂首座之争的这盘“棋”。这些年早已占据上风的他,心里其实清楚的很。要按现今这般势头下去,怕是过不得一年半载...他曾失去的东西,便会重新回到自己手中! 为了夺回这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在父僧圆寂后,便听从了眼前的步既师弟所言。一次次瓦解了那恶妇对他的打压。渐渐在逆境中占据了上风,从而形成了现今这般,将那恶妇围入死局之势! 但为此...他也不得不投靠了寺正院主。还在步既师弟的暗中斡旋下,为自己的嫡子步逐迎娶了,院主法嗣步显之女为妻。从而令当初暗中支持那恶妇所生小儿...自己的幼弟步喜的寺正院主。转而成为了暗中支持他的臂助!除此外还有那他从来都不喜,在本家寺名声颇为劣迹的,左寺护相嵘也同样在,寺正院主转而暗中支持他后,也成为了暗中支持他的势力。 就这样在这一切的一切,都已毫无悬念之时,却不想今日却突然,出现了变数!...而这变数之所以出现,则是因为当初那背叛了自己,曾与自己交好的师弟,现如今为戒堂督座的步肃有关! 想起当初当他得知,步肃被父僧传唤去,答应并成为了帮那恶妇,来对付自己的助力时。他都有些不信自己的耳朵!步肃师弟的性情,作为多年来一同于,戒堂共事的他来说,那是再熟悉不过。 而当初若不是那恶妇,有意借着自己那幼弟步喜之名,吞占了已故兄弟步琳家业,让父僧因此事而恶了步肃师弟的话...步肃师弟也不会被贬出戒堂,苦苦在锢舍做了三年的看舍人。 在他看来...本应是恨透了那恶妇的步肃师弟。即便是父僧相托,也会相拒的他。却不成想竟然,真的就这么接下了,助那恶妇所生的幼弟步喜,来对付自己这师兄! 为此他曾多次质问,这位昔日同自己关系要好,同样也是支持他的师弟步肃。但对此事步肃却从来都没有给自己一个答复。每当自己质问他时,他都会以不语离开作为回避。 虽然他在父僧圆寂后,只是以督座的身份,助那恶妇所生幼弟,做上了戒堂首座之位。自此便再没怎么管过寺中事物。但在他看来即便如此,步肃还是背叛了自己! 自己不是没抱过希望,在质问的同时劝说步肃,让其重新站到自己这边来。但步肃的回避则令希望变成失望。恨意,也在对步肃的一次次失望中,渐渐变成了怒火。 就算是步肃他这些年来,并未给那恶妇在堂中出过什么力。但只要自己能夺回首座之位,定要这背叛他的师弟知道作为背叛者的下场!因为只有他,才是真正的首座法嗣!只有他才有资格,做上那本应就是他的首座之位! 只要自己能重新夺回,本应就属于自己的首座之位。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严惩那些不管是明面还是暗中,支持那恶妇的堂中僧众!而在这些人中当初靠着自身威望,压服堂众扶那恶妇所生幼弟步喜,做得戒堂首座之位的步肃,便是自己必要首惩重惩之人! 看着面色渐渐阴沉的师兄步瑾,步既此时虽面色如常,但心中却也不由暗自叹息一声...对于昔日与自己亲如兄弟的师兄步肃。现如今成为步瑾师兄死敌之事,他虽这些年来多次从中调解,却依旧毫无丝毫进展。 眼看着步瑾师兄已是胜券在握,即将大功告成夺回本应就属于他的一切时。却不想竟会在这关键时刻,那位早已与步瑾师兄,成为死敌的师兄步肃...竟会找来个意想不到的帮手。 而这帮手在今日的出现,定会引起堂中堂外,颇多有心人的关注。这一变数的出现...别的暂且不说。那些堂中已然投向自己这边的墙头草,怕是不起些别的心思才怪。最坏,便是倒向那恶妇一边。最好,则是又恢复中立两不相帮...却是除了最好最坏外,再没有其他可能... 此时此刻...怕是步瑾师兄,定会因今日出现的变数,对步肃师兄的恨意,说不得又要加上几分。可若当初...没有步肃师兄,在担了师父所托的戒堂督座后,一直对堂中诸事不管不问的话。步瑾师兄虽在堂中众望所归,但也定会因步肃师兄的拦阻,而令其在夺取首座之位时,艰难异常还不知要延上几年,才能夺回首座之位。 可,可步肃师兄...既然当初是铁定支持步瑾师兄的。步瑾师兄也在步肃师兄从锢舍回到戒堂后,便将其拉拢到了自己这边,与师父在世的最后那几年,威势正盛的恶妇对峙...那又为何会在后来,又转而应下师父让其助那恶妇,为师父所生小师弟步喜做戒堂首座呢? 毕竟依着步肃师兄的性子。即便是师父圆寂前的托付,只要在步肃师兄看来,不合他意厌恶之事。即便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是不会轻易应下的。 但这事却还当真是出人意料的很!步肃师兄竟当真就这么,在师父圆寂前应下了师父所托!并且还做了由师父亲点的,助那恶妇为师父所生幼子步喜师弟,因其年幼还不能亲理堂务,而设的督堂监座!这一切的种种却都令他,只觉昔日的步肃师兄,就好像变了个人般。 虽然步肃师兄变了,竟会去帮那恶妇。但自己却自始至终,都站在步瑾师兄这边未曾变过。因为变与不变站到了对立面,自己与步肃师兄这些年来也已很是疏远。而始终站在步瑾师兄这边的自己,这些年来也成为了帮助步瑾师兄与那恶妇,争夺首座之位的出谋划策者。但有些东西,却不是说变就能变的... “步既师弟,我想趁早下手!” 再次从棋盒中摸出一黑子,望着眼前棋局摇摆不定,紧皱眉头的步瑾则突然说道。言语间却是自带一股狠辣。令坐他对过也在想着心事的步既,却是不由得就是一愣,随即不免微微皱起了眉头。在略一沉吟间,最终还是微微点了下头来。 看着微微点下头来的步既,紧皱眉头的步瑾这才仿佛下定了决心般,将拿在手中摇摆不定的黑子,再次落在了棋盘上。随着他将手中黑子落下,却也不由自道:“既然这棋已然有了变数,那就只能在这变数,越变越坏前将局定下!只有成了再无任何变数可破的定局,这棋最后...我们才能是胜者。亦或是我们之后的...” “我们之后的...师兄,你说的是...” 听着师兄步瑾的自语,步既却是不无担忧道。其实他也知道,即便是步瑾师兄,最终夺回了本应就属于他的,戒堂首座之位。但不可不避免的,则是另一桩必须要面对之事。而那事虽在现今看来,是夺取戒堂首座的助力。可只要步瑾师兄成功地,夺回了本应就属于他的首座之位...那昔日的助力便不再是助力。反而会成压在步瑾师兄,与整个戒堂之上的一块大石!虽然这块压在步瑾师兄,与整个戒堂之上的大石,也不完全是弊力。若是步瑾师兄处理得当的话,也能从中获得在本家寺,诸多的声望和权势。 但毕竟有得必有失...还真如步瑾师兄所说这般。即便是步瑾师兄成为了,这场首座之争中的胜者。可这胜者背后,却仍有其他胜者在! 两人无语间随着脚步声响,一名年轻僧人则出现在了,敞开着的推门前向室内,下棋的步瑾双手合十微一躬身道:“师父,他来了!” 步瑾一听那年轻僧人所言,紧皱的眉头却也不由舒展开来。从而在微一点头下,对那年轻僧人道:“叫他来吧!”在吩咐了一句后,随即便又说道:“顺便将步逐也一并叫来。” “诺! 年轻僧人则在步瑾吩咐完后,便应声退去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正文 第七十一章 二人入 看着再次从棋盒中摸出一子,再次举棋不定的步瑾师兄,步既的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没过一会儿功夫,那刚才去传话儿的年轻僧,便带来了两人。其中一人却是本家寺左寺护门下僧头步讳。另一名二十五、六的僧人,则与步瑾面貌颇有几分相似处。 见两人随那带路僧而来,依旧在举棋不定中的步瑾,便随手将拿在手中的棋子,又重新扔进了棋盒。从而在两人从敞开着推门而入后,纷纷向他双手合十行礼时,微点了下头来示意两人坐下。 而与步瑾对弈的步既,在看到跪坐下身来的步讳后,眼神中则不免闪过一丝焦虑。对于这位当年在戒堂中,恶名颇重的同门师弟,却是毫无半分好感。 “步讳师弟,可有什么要事要说?” 步瑾则在两人跪坐下身来后,向一脸阴郁的步讳道。 步讳则向步瑾双手合十道:“回师兄话,某此次前来,是授护主之意。” 步瑾微一点头:“既然是左寺护令你前来,那来此所为何事?” 步讳在看眼,跪坐在身旁的年轻僧,与同时也正看向他的步既后,则淡淡回道:“想必诸位不用我多说,也都已知道今日来人之事。此时此刻那从金元弘机寺而来的淡如,正住在戒堂督座步肃院中。他此次前来必会使堂中起些不必要的事来。我来此见师兄,护主之意是想要知道,师兄要如何应对那来人?” 步瑾在听完步讳所言后,便微微点了下头来,却未回答步讳所问。而微皱眉头的步既,见步瑾师兄默不答话,便开口接道:“步讳师弟,虽然那淡如现今,是要成为宗门上僧之人。可就算他在宗门中僧位再高,说句越罪之语...就算其师宗老瀑云上师前来,那也是无因无由插手进,咱们自家寺院之事的。就算那淡如昔日,曾是本家寺弟子出身。可他现今也早已不再是本家寺弟子。而且就算他是,他也不是戒堂弟子,哪里能管得了本家寺戒堂之事?” 步既一边说着便又看了眼,听了自己所言后依旧不语点头,好似正在琢磨着什么的步瑾师兄,从而接着对步讳又道:“步讳师弟...你刚才所言...未曾说全吧?” 一丝颇冷地笑意,从步讳嘴角微微挤出。微微点了下头来的步讳,则向步既回道:“果然不愧是步既师兄。不错!我刚才是未曾,将护主所言全部说出。不过,护主交代我的,却也都已点明。我今夜来此就是代我家护主问下步瑾师兄。倘若那淡如真要掺合进,本家寺的戒堂之事。步瑾师兄当如何应对?而我刚才未曾说的...则是我家护主要步瑾师兄,在这段时间里除了淡如外,还要好生提防下那边。” “那边?!” 抓住步讳话语里,最为主要的步既。随即便小声重了遍,刚才步讳所说两字。随即便又向步讳道:“步讳师弟是说...右家有可能会趁机也掺一脚?” 步讳虽未答话,但却微微点了下头来,算是回了步既所问。而得了步讳点头回应后,步既却是又扭头看向了,再次微微点了下头来,却仍旧一句不语的师兄步瑾。 见屋内三人同时向自己看来。步瑾这时才发话道:“步讳师弟所言在理!虽然咱们跟那恶妇,在堂中对立相争多年,右家始终都没有出手帮过那边。但右家以前不出手,却不表明他们现今也不出手!若右家出手的话...必不会帮着咱们,而是定然向着恶妇那边!要是右家这时...真要掺合进来...这变数,可就更大了!” 步既则在步瑾说完话后,更加担忧地皱眉道:“若右家真要在此时,搀和进咱们戒堂事来...这变数还真是极大!怕就怕这右家真要掺合进来...跟那淡如扯上什么关联...若是右家借此机会介入,又跟那淡如扯上关系的话。定能让淡如以有理之身,掺合进咱们戒堂事中来!若真要到了那时...这变数,可就越来越大了!” 步讳一双阴冷双目,却是不无赞赏地,扫了眼一边说着,一边好似陷入苦思中的师兄步既。对于这位现如今在步瑾身旁,最为得力主要的出谋划策之人。他也知道步瑾这些年来,于戒堂中之所会有现今这般优势,皆要归功于这位步既师兄的谋划。 就像现今正跪坐于自己身旁的,那位步瑾嫡子步逐。若非当初步既亲自出马,私下接触了寺庭长老步鹄。又通过步鹄见到了寺正院主。在寺庭长老步鹄的帮衬下,寺正院主这才答应了将,自己法嗣嫡子步显之女,许给步逐的话..寺正院主所代表的本家寺寺庭势力,也就不会从暗中支持小儿步喜那方,又转而成了步瑾这边的暗中助力。 也正因其获得了本家寺最有力的暗中支持。与寺正院主站一起的,自己头顶上的那位左寺护相嵘。也就不会跟着寺正院主,对本家寺戒堂之事,同样也搀和进一脚来。虽其搀和进的力度不大,但也足以更让与小儿步喜,争夺本家寺戒堂首座之位的步瑾,获得更多的助力!从而让本家寺戒堂中,本就对其有利的局势更为有利。 而这一切...若没有当初步既,从中斡旋和交涉。怕是现今寺正院主,还依旧在支持那小儿步喜。而自己头顶上的那位,左寺护相嵘也就更不会吃饱了撑着,也同样暗中支持步瑾,争夺这本家寺戒堂首座之位。由此可见...这位昔日在戒堂中的师兄步既,其自身谋略本领却也当真了得! 步讳在扫了眼,苦思中的步既后。不免无意有意中,扫了眼同样面露几分愁容,进屋后便坐于身侧的,步瑾嫡子念逐来。从而心中又不免起了些别的心思...谁不知道,只要步瑾能顺利的做了戒堂首座。这法嗣之位定是这步逐所有!而且他那年岁不大的妻子身世,那也自然会给他带来诸多便利!毕竟他那岳父也是寺正院主的法嗣!那也是将来会做寺正院主之人!这对翁婿...若日后都能得继嗣位,想来寺庭与戒堂定会相互扶持,与现今本家寺如日中天的右家对峙相争。 而那也都是以后将来的事了...眼下这变数虽颇为麻烦,但在他看来...比起有着淡如跟右家掺合进戒堂之事的变数相比。他却觉得步瑾师兄,最后夺得首座之位的胜算更大。 只要步瑾能做了这戒堂首座之位...那离自己报仇之日,也自然就不远了!单凭只为了报自己当初,被赶出戒堂的那份耻辱之仇!这步瑾就必须做这戒堂首座! 想起昔日从戒堂中被赶出之事。步讳阴郁的脸上,却也不由得更加冷了几分。而他那隐于袖中的手掌却也不由紧握。若非当初自己在与步肃比棍中落败,他也就不会被师父赶出戒堂!若当初没有步肃在堂中,那他现在早就成了堂中第一棍僧!坐堂寺师也定然非他莫属!怕是就连师父临终前的托孤,亲点的督堂监座之位,步肃所拥有的一切,也都应该归他步讳所有! 可正因有了步肃在戒堂里的缘故。本应是他的一切便都被步肃所夺走!因此自己在被戒堂除名后,只能投身于左寺护相嵘门下。虽然自己也有着寺师身份,但终究只是个分家里的杂位寺师罢了!哪里能比得上步肃这般风光?! 而那步肃在十年前,自己处理私事时,竟连自己私事,也要管上一管!光是管还不说,连自己的得意门生,都被其一脚踹断了肩脊!一辈子都只能做个直不起腰来的驼子!这一切种种却也该是了解的时候! “步逐,这事你怎么看?” 步瑾见屋内再无言语,便向面露忧色的步逐问道。 步逐一听父僧向他问起,在稍微一呆缓过神来后,便一脸严肃地双手合十,向父僧微一躬身道:“父僧!此事儿以为,最好的法子,便是以快破之!既然这淡如今日都已来了。还有那至今都无异动,但不得不防的右家。不管他们最终掺不掺合进来。在儿看来晚动不如早动!咱们该动手了!” 正文 第七十二章 议请 步瑾看着嫡子念逐微微点了下头来。对于儿子这般分析回答,心中颇为满意。倒与其刚才所想不谋而合。此时这等变数虽静观其变,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但毕竟这变数现今都已出现,难不成就这般等着人家出招自己接招不成?! 当年自己之所以在,那恶妇步步紧逼下,未曾有过什么手段反击。除去要顾忌当时,仍然健在的父僧外。那恶妇当时却也着实,拉拢起了些支持她的堂中僧众。即便是堂中的本家亲族,也以堂长老相因为首的一批人,都站到了她那边。是以当时的自己,虽有义理在身,但她终究是得了父僧,默许后才这般做的。看清当时形势的他,也知道嗣位定然不保。 为了存留一丝颜面,他才在被那恶妇,逼到退无可退时,才交出了自己身为戒堂首座的法嗣之位。也正因那场逼迫从而使得他,得到了许多堂中僧众的同情支持。也正因如此当他在父僧故去,恶妇所生幼弟步喜做了戒堂首座后,拉拢堂中僧众积蓄力量时,很多当初支持自己或同情他的,堂中僧众便都站到了自己这边。 而有了现今为自己出谋划策,很是精道的师弟步既步步谋划。自己也是众望所归,做那本应就该他来做的首座之位。眼下之势虽有变数,但却未曾脱离自己掌控!只要眼前的一切都还自己的掌控之中,那么自己就有把握控制住局面! 心中早已在与步既对弈时,打定主意的步瑾。在沉吟片刻后,一点都不避及,坐于室内的步讳道:“明日我将亲自拜会族老!既然要先下手为强,那么这戒堂首座之位,也就不用再继续拖下去了!晚定不如早定!是该请出族议了!” 听闻步瑾最后说出请出族议四字。步既的心中便不由得就是一紧。但转念一想...眼下若想抢占先机趁早下手,也只有在堂中当着僧众们的面,开设堂中族议最为正当! 但有一点会引起非议的是...一般情况下按宗门规矩,有召集本族族老开设族议的,只有身为一族之主身份之人才可开得。但也不排除一些特殊情况,比如这一族之主自身缘故,而致族中各老合起自行开议,但却依旧名不正言不顺。 可只要这族议一开,即便是身为一族之主的家主,那也自然要听从族议安排!族议权势之大,却是高过了本族家主本身!有时...即便是本族家主的身位...若族议形成统一意见的话,那也是能废除的可能! 也正因族议在宗门中有这般高的权势。是以在宗门中争夺寺院权势之人,一般不到万不得已或是败北,都不愿在争夺让族议掺合进来。毕竟族议既能让你得力,却也同样令你失力!这把锋利无比的双刃剑,倘若使用不当的话...最终伤及的,怕还会是自己,而并非别人! 即便你能拉拢起有资格议论的族老。可毕竟人心隔肚皮,一切在利与益上的变化,谁又能不去看重?即便能得到族议中族老们的支持,从而成为最终受益得利者。 可在这之后对支持你的族老们的回报。那也自然定当不少。一旦在这其中出些利益不均,或是其他什么不必要的事端,便又会恶了那些支持你的族老。 而且为了能在族议中,获得族老们的支持。那也自然会应下,族老们对本族之中权势的诸多要求。这要求的代价...却也定然不低!甚至是直接影响到得利者的那份利益! 眼下步瑾师兄即便没有十成胜算,也已有了八、九成的把握。若在此时联合起支持他的本族族老,跟中立的族老加入的话...那这场由他这身份惹人非议之人所开设的族议,也应该能获得绝大多数的支持。 不用多想便能猜到,步瑾师兄若真就这般,开设本家寺戒堂族议。定会将小师弟步喜身为,现今本家寺戒堂首座之位,来作为族议之论而决! 即便是步瑾师兄以他自身名义,召集本族族老开设族议不符合规矩,甚至是犯有僭越之罪。但只要族议中的族老都来参加,那这场不合规矩的族议,也就会这般开了!即便是身为戒堂首座的小师弟步喜,那也只有乖乖前来参议的份。 而这场族议的结果...若步瑾师兄为失利一方,那么在族议结束后,这僭越之罪定是跑不了的。按照宗门中大罪论的僭越之罪,最轻者那也是逐出本族,将僧位、僧籍消除的重罪!重则...包括自身在内或是族中亲人的身家性命,都有不保之险! 除此外像自己这般,支持步瑾师兄的戒堂中人,也定讨不得好。定然也会受其牵连,从而失去现有的一切!真到那时...依那恶妇睚眦必报的性子,定会在堂中掀起大惩之势!受牵连者定当不少!若在算上那些僧众们,在堂中的亲族弟子的话,受波及牵连者怕是更巨! “步瑾师兄...这...” 步既犹豫再三后,便有些心怀忧虑地道。虽然他也知道眼下若当真开设堂中族议的话,不失为一决定乾坤之利!但这利所带来的凶险却也当真大到了,一有个闪失便会满盘皆输的地步!可要就这么干等着那突然出现的变数淡如...和一直都在旁观中的,另一本家寺巨大隐患右家...还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此事必须要再问下步瑾师兄为好。毕竟只要这族议由步瑾师兄这不符规矩之人请开。便如弓上射出的羽箭,是没有任何回头之机的!只能一究到底或胜或败! “步既师兄在怕什么?难道在怕步瑾师兄,会在戒堂族议中失利失势不成?这些年来步瑾师兄在戒堂中已是众望所归。差的只剩步喜师弟交出,本应就是步瑾师兄的首座之位! 而今眼下之势,步瑾师兄开设族议,虽有些于理于规不合。但只要这族议能开启的话,那位步喜师弟即便是,身为现今戒堂首座,也定然要参议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眼下倒是个直接拿下,一劳永逸的大好时机! 当然这族议中的凶险某也知道。怕是步既师兄,正是看到此点,才会有所犹豫不决。某虽现今成了外人,可毕竟也是从戒堂出来的。既然步瑾师兄要开设族议,那么某也自当尽些绵薄之力!等某回去后,便会说服我家寺护。在步瑾师兄开设族议时,让我家寺护以证者之身,列席堂中旁听。 除此外我也会向我家寺护谏言。请寺正院主也列席此次戒堂族议为证者。我家寺护与寺正院主,都是希望步瑾师兄,能得戒堂首座之位的。即便有碍于身份不能在族议中伸手相助。但以寺护与寺正院主在本家寺的分量,来担任此次戒堂族议证者身,不管是堂内堂外也定都信服。 而且倘若此次族议,真出现了什么差错...我家寺护与寺正院主,难道还真会在,步瑾师兄有危时,不出手相助?即便是于理不合,但毕竟戒堂本身,也是本家寺的一部分。只要在本家寺内便皆属本寺事务。而我家寺护和寺正院子,难不成连本家寺事务都管不了管不得么?” 步讳却是未等步既将话说完便抢先言道。他倒也明白刚才步瑾,为何一点都不避及自己,当众说出要开设族议的暗示。不避及他这现今的外人,那便是将他这外人,也算进了自己人内。是要自己这外人身份的自己人,也说些什么话来才这般而为。 虽然自己只是左寺护门下的僧头。连个本家寺正位寺师的身份也无。但作为左寺护门下最为倚重的亲信之人。他有能力直接影响到左寺护的决断。就像当初自己建议左寺护相嵘,也随着寺正院主暗中支持步瑾那般...这位步瑾师兄怕也正是看到,自己在左寺护身边无人能及的影响力,才会这般做的! 既然他步瑾不拿自己当外人,那自己也定然要说些支持他的话来!当然自己也不会只是说说罢了,说出去的话自然会去做。只要步瑾能成功开启戒堂族议,并从步喜小儿手中夺回首座之位。那自己的仇怨... “步讳师叔说的是!父僧!儿也会去找岳父,让岳父游说寺正院主,来列席此次戒堂族议!父僧,这族议势在必行!” 念逐则在步讳说完话后一脸肃然道。 扫了眼一旁而坐的念逐,这位步瑾嫡子师侄。步讳却是只觉此子有这份果决,若其将来真有成势那天,说不得还真是位个了不得的人物。或许这步逐还会像他祖父,自己师父那般成为第二个,本家寺戒堂的强势之人。 心念一转间步讳便又看向了,依旧只是微微点了下头来的步瑾。从而双手合十向其躬身言道:“步瑾师兄,此次族议,某自当尽力相助!但...某还有一请,望师兄答应!” 步讳此言一出却也不由令,在场三人都不约而同向他望去。念逐脸上不免露出丝难色。步瑾则依旧面色如常,在听闻步讳有所求后,略一沉吟间便又微微点了下头来,挥手示意其说出所请。而步既却不免微皱眉头心下一紧,仿佛不等步讳将话说出,便能猜到其所请是何。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失言 “嘭!”地一声拍响,随着一只白嫩手儿,猛地拍打在桌案上。站起身来一脸怒意的年轻美妇,她那双充满恨意的美眸,则恨恨地盯在了跪坐于桌案旁的步肃,久久都无法说出话来。 她便是金林弘提寺戒堂首座步喜的生母颜氏。现如今她与自己的儿子步喜,已在本家寺戒堂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局!因为在过了今夜的明日,戒堂将要开设族议!而这族议却并非是自家孩儿,现如今戒堂的首座家主所开。而是那犯有僭越之罪的步瑾,纠结了亲族中的族老所为! 除此外明日的戒堂族议中,还会有寺正院主及左、右寺护,以证者身份列席参加!却是一时间本家寺戒堂风云际会,各方势力都将目光注视到了,明天的戒堂族议上。 “步肃!你!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是什么意思?!怎么?!难不成你就想这么眼睁睁看着,看着我儿在明日,就这么失了这首座之位?!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亲口答应了那老家伙!要保我儿这首座之位,保我儿安泰!你!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何意?!难道你想要在明日族议上,将我儿置之不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儿,被那几个亲族里的老不死的东西,和那该死的步瑾赶出堂去?!” 颜氏最终还是将一腔怒火爆发出来,大声吼叫着质问起默默不语的步肃。但随着她大声吼叫着质问,步肃的面色却也不由,带上丝不悦之色。 见步肃面露异色,颜氏却是不怕。依旧对步肃大吼道:“这本家寺戒堂首座之位!早在那老家伙死前,就已将法嗣之位,给了我儿步喜!那步瑾这些年来,如此胆大妄为!还不都是你这,被那老家伙当初,亲点为督堂监座的无作为所致?!若当初你能站出来助我儿,与那该死的步瑾相争的话,也不会是现今这般局面!这一切都与你这些年来,在堂中不管不顾脱不了干系!” 随着颜氏越说越是恼怒,到最后却是由怒转笑:“哈哈哈哈~我现在才算明白!你为何要让那淡如,前几日来此!本来我还以为你是要请淡如出手相帮。本以为你还是能为我儿出些力的!可没想成...没成想啊!你这督堂监座!被那老家伙托孤照顾我儿步喜之人!叫那淡如来此间,竟是...竟是要我儿...” “够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洒家这些年这双耳朵,都快被你这恶妇叨叨的烦死!哼!要不是洒家当年,应下了你口中所说的,那个老家伙!洒家恩师之请!洒家才懒得管你死活!” 一声大喝下仍在喋喋不休的颜氏,却是不由得被步肃这一吼给惊在了当场,颇有些手足无措。她却不想这多年来,一直都在她言语讥讽下,默默不语的步肃,今日竟会突然暴起。 但随即她却也从步肃这突然,暴起的话中找出了因由...那便是自己刚才一时性急,竟连那老家伙“我夫”的称呼都给省了。直接就老家伙前老家伙后的直呼起来。 怕是正因如此...才惹了步肃的恼怒。才会这般突然暴起,对自己大吼大叫起来。毕竟这步肃可是那老家伙的亲传弟子。自己这般直呼... 越想越觉得心中慌乱的颜氏。在心中慌乱发虚的同时,下意识地便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话来。可只待其刚一张了张嘴,却又突然小嘴一抿,微皱秀眉间,眼眶却也不由得湿了。 随之而来的则是一声悲戚,竟就这么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对站起身来,一脸怒色的步肃道:“你!你凶,凶什么,什么凶?!呜呜呜呜...看,看我们,我们是孤儿寡母!就,就欺负人是吧?!呜呜呜呜...亏,亏我夫,夫当初。这般,这般托付与你!呜呜呜呜...” 步肃见这平日里趾高气昂,不是对自己骂咧咧就是,对自己一阵乱吼冷嘲热讽的恶妇...竟然,竟然就这么小女儿状地,在自己面前说哭就哭了起来。却也不由得微微一愣...他却不想自己刚才,因为这恶妇直呼自己恩师什么老家伙...而一时气恼的暴起...竟会引出这般局面。 但眼下情形...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毕竟人都当着自己面哭了。若是传扬出去...还不知背地里,要被寺里人怎么说呢!心思转念间,步肃便想抛下恶妇,自顾走出屋去。不想在理会这根本就,一点道理都不讲的恶妇! 他今夜好心好意前来,将自己与淡如谋划之事告诉与她。虽也知这恶妇定会有大的反应...却不想自己刚与这恶妇起了争执没多久。自己也就因一时气恼而怒喝了下,这平日里在戒堂中没少作威作福,就连自己都厌恶其非常的恶妇,竟然...竟然就这般莫名奇妙的哭了? 正当步肃心烦意乱,想要自顾回去,等着明日族议开起时。刚迈出的步子却也不由得,在下一刻就是一停。却是他始终都不能,就这般放任这恶妇哭下去。 虽然他对这恶妇烦得要死。可...可再怎么说。也算是自己刚才不对...若自己刚才不那般突然暴吼她的话,这恶妇也不会现梨花带雨地乱哭起来。虽然这恶妇哭声不大,即便是传出屋去,也应该惊不到旁人。 但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那算什么话?!岂不让人耻笑?!自己可是戒堂里的坐堂寺师!是响当当的大好汉子!哪能...哪能... “喂!哭够了没有?!洒,洒家刚才...” 步肃说着说着却有些,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好。他可不会哄女人,更不会哄啼哭不止的女人。而且这女人还不是一般的女人...这劝人的话也只是说了几句,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说不下去了。却是根本不知往下该说些什么...难道...难不成...要自己当面,给这恶妇赔不是?!可,可这事又不是自己惹的?!明明是这恶妇自己刚才,在对自己大吼大叫时,对自己师父不敬!自己实在是听不下去,她这老家伙前老家伙后的乱叫一通,这才忍无可忍突然暴喝起身。 若这恶妇只是对自己骂咧咧也就罢了!自己充耳不闻只当是大个儿的苍蝇蚊子老鼠什么的,在自己身前乱叨叨。可自家师父...即便你是师父的续弦夫人,洒家也不能让你,这般对师父不敬! 可...眼下这恶妇啼哭不止...却又如何是好?.... “你!你!呜呜呜呜....竟,竟然叫,叫我恶,恶妇!呜呜呜呜....” 颜氏一边不停抹泪哭着,一边不无悲愤幽怨道。却是对刚才步肃对她的这一称呼颇为在意。其实她在刚才都已经想要,当面给步肃认错的...毕竟自己刚才,因为一时性急...竟连“我夫”的称呼都给省了。直接就叫起了老家伙来。 可她这认错的话刚一到嘴边,突然又想起刚才步肃,在暴喝起身所说的话中,对自己的称呼时便又打消了这一念想。与此同时却也不由得悲从中来,却是自打她来了这和尚窝儿后,可还从来都没被人这般训过。 虽然自己刚才是一时失口说错了话。可,可你这老,老家伙的徒弟。怎,怎能叫自己恶妇?! 越想心中越觉不是滋味儿的她,随即便不由鼻子一酸,从而止不住眼中泪水,委屈无助地哭了起来。但她也知道自己这般模样,却是不能被步肃以外的人看到。是以只能压抑着心中悲怨哭泣不止。 “呃...这...” 步肃一听颜氏哭问,随即便有些语塞。他却不想自己刚才,也是头脑一热竟也忘了,眼前这恶,恶妇...可不仅仅是恶妇这么简单。她再怎么说...也是自家师父的未亡人。自己这般恶称与她,还当真是无礼的很。 可,可这也不都是他的错啊?!谁叫你刚才,非要管自家师父叫老家伙来着?!你若不这般叫的话,洒家能这么叫你?!再者说...洒家这称呼难不成还错了?!你自己这些年来,不管是师父生前,还是师父死后。在堂里的所作所为...大家可不都在背地里...管你叫恶妇? “唉!” “步,步肃!你,!你去哪?!你,你给,给我说,说清楚...呜呜呜呜...说清楚再,再走!你,你给,给我回来!给我回来!呜呜呜呜...” 自觉无法再在这待的步肃,随即便在一声长叹后,迈步自顾向屋外走去。他却觉得再在这待下去也是无用功。还不如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毕竟明日一早堂中就要开族议,若不出自己预料的话... 见未曾回答自己,为何要叫自己恶妇的步肃,竟就这般自顾离去。心中更加气恼的颜氏,便在步肃离去的身后喊道。 可不管颜氏再怎么叫喊,步肃却依旧步子不停,没一会儿功夫便消失在了廊下的月色中。只留下依旧不停抹泪的颜氏,不时小声抽泣自语:“呜呜呜呜...该,该死的步肃...你,你才,才是...呜呜呜呜...该死的步肃...”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开议 古朴而沉重的大殿内,此时正聚满了僧众。这些围聚在一起,或三五成群,亦或二四为伍的僧人们。此时都在私下里,小声议论着什么。 在这些僧众们的最前方,三尊一大两小的怒目金刚下,则跪坐着五名年岁都已是很高的老僧。他们正是此次戒堂族议的参议族老,相回、相揽、相应、相因、相持五人。其中居五人中位,背对怒目金刚而坐的老僧。正是戒堂一族分家资历威望最高的族老相回。他也是五老中的第一族老。在其右侧而坐的是相揽、相应,左侧的是相因跟相持。 此时这五位今日戒堂族议的参议族老都不语而坐。唯有坐于相回左侧身旁的族老相因,面上不时露出几分苦色。不时偷偷向左侧依旧空着的几张团垫望去。 庞大的身躯因为体重的缘故,而使得跪坐于团垫上的,左寺护相嵘不由得微一皱眉。扫了眼一旁而坐的寺正院主相祯,还有那静静跪坐于相祯右侧,此次戒堂族议自请而来的右寺护相统。 作为此次戒堂证者身的他们,则正与此处戒堂大殿内,五名戒堂族老相对而坐。除去左侧留给仍是,戒堂首座小儿步喜一方的团垫,仍旧还没来人外。右侧步瑾一方,步瑾、步既与其嫡子念逐三人,却是早已到场。族老、证者与步瑾三方,却是都在等着迟迟未来的步喜一方。 “来!来了!” 不知殿中哪个看到了,从左侧殿门而入的步肃,从而赶忙呼道。随着此人一声忙呼,戒堂中今日族议,只有寺师身份才得入。旁听此次本堂族议的寺师们,私下间相互耳语的声响,却也不由更大了几分。 迈步缓缓前行的步肃,今日却是披了件,红绸金丝线的绸缎袈裟。作为戒堂的督堂监座,他却是有资格在堂中,大事大典上身披,只有戒堂首座及堂长老,才有资格披身的红衣袈裟。 随着步肃头前走入戒堂大殿。其身后随行的戒堂首座步喜,此时却有些很不适地,向四周望向他来的僧众们看去。而在其身后随行的,则正是其母一脸冰冷的颜氏。 “唉?!怎么,不见那位来呢?” “是啊!督座不是在前几天,从金元弘机寺请那位来了么。怎么,怎么今日这族议...都不见他人呢?真是奇了怪了!” “嘿!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位虽是要身披绯衣的宗门上僧。可不管他身份僧位再高,他也始终都是个外人不是?今日这族议,可是咱自家堂中事务,他一个外人有什么干系,能参与其中么?没瞧见,就连寺正院主,跟左右寺护,也只能以证者身,跟咱们一样旁听的份?” “不对!不对!要按你这么说...那,那督座师兄...可不就白请了那位来?!这样的话还不如不请呢!请来又有何用?还不是派不上用场?!” “我说你啊!怎么还叫督座师兄?你小子到底是站哪边的?!不知道步瑾师兄...对步肃可是恨到了家?咱们可是支持步瑾师兄的,对那步肃...只能直呼其名!别张口闭口的,叫什么督座师兄。你这般叫那步肃,置步瑾师兄于何地?” “呃...这...我,我这...唉!” “好啦!好啦!别吵吵了!步肃他们坐下了!噤声!噤声!” 就在堂中僧众私下低语议论间。步肃、步喜跟颜氏三人,则分别跪坐在了与右侧步瑾一方,照面的左侧位上。 看着跪坐下身来的步肃等人,未曾见到被步肃从外寺,请来的淡如身影的步瑾,却也不由心下一紧!却是不知步肃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按族议的规矩,出现左右两方局面时。左右两方都可请人来,作为此次族议的证者。证者却是不分堂内堂外、寺内寺外的。像淡如这般现如今,身为外寺的僧人身份。也是有资格入此次戒堂族议,以步肃一方请来的证者身旁听。 没有出乎他所预料的是...今日除了自己一方,请来的证者寺正院主与左寺护外。早就有所提防的右寺护相统,却也以自请的方式,在获得了戒堂五位族老允许后,也在今日本堂族议来了大殿。 虽不知今日这右寺护相统前来,会生出什么变数。但由自己散布出去的眼线回报,右寺护相统未曾与步肃,和那恶妇取得什么联系。也就在昨日当步肃跟那恶妇,突然得知自己请开族议后。除了那恶妇白日叫去了相因外,也就夜里步肃去过恶妇那,与其说了些什么便回了自家庭院。 可为何今日那淡如... “阿弥陀佛,今日本家寺戒堂,开族议论事。左右两方可都到了?” 随着族议五老中的相回开口言道,大殿内低低的嘈杂声,却也立马消失了干净。 步肃作为此次族议的左侧方,则双手合十向开言的族老相回道:“阿弥陀佛,左已至。” 步瑾则在步肃说完后,也同样双手合十向族老相回道:“阿弥陀佛,右已至。” 相回听闻两方都已答话,便微点了下头来道:“既然左右都已至,那么此次族议...” “且慢!” 未等相回将话说完,跪坐于左侧一脸愤愤的颜氏,却是挥手打断了相回所言。随着颜氏的打断,族老相回却也不由,微微皱了下眉头,看向了打断其话语的颜氏:“座老夫人,还有何话说?” 座老夫人,则是对本家寺各堂号,已故前首座正室夫人的尊称。虽然相回现今也已是八旬高龄。还是已故戒堂前任首座相戊族兄。但对于眼前这位年不到三旬的颜氏,还是要以尊位相称的。 但对于这位多年来在堂中飞扬跋扈。将戒堂弄的乌烟瘴气,已故首座族弟相戊的续弦夫人,他却着实毫无半分好感。 也正因如此他虽在颜氏,与步瑾二人争夺戒堂首座之位时,始终保持着作为戒堂一族分家,最有资历威望族老的中立,对两方不偏不倚。但在步瑾前几日找上他,向他提出请开族议时,他还是答应了步瑾。 他只所以会应下,也是有着自己的一份心思。那便是不想再这般看着,戒堂因为颜氏与步瑾两方相争,而再这般继续混乱下去。正因两方这些年来的相争,也致使了戒堂在本家寺中声威日下。 昔年自己族弟相戊在位时,所留下的戒堂威名,却也因首座之争一扫而空。因此借着今日本堂族议,也该是尘埃落定的时候了。 一脸愤愤的颜氏,在打断了相回所言后。随即便伸手指向了,跪坐于对过的步瑾厉声道:“敢问相回族老,今日这族议可是,对面那步瑾所请而开?!” “是我请的诸位族老,开的此次族议!” 步瑾却也果决,不等相回说什么,便先开口认道。 颜氏则在听闻步瑾,当众认下了此事后,不由冷哼道:“哼!在殿的诸位可都听清了?!此次族议可是由这步瑾开的!敢问相因族老,他步瑾有何身份资格,来请开这族议?!这不是有犯僭越之罪吗?!能开本堂族议者,只有我儿首座步喜!他步瑾即非本堂首座,这族议是不是开的太不合规矩了?!” 随着颜氏此言一出,大殿内旁听的堂中僧众,却也都不免又私下里,交头接耳议论起来。显然也都对步瑾此次,绕过首座直接向族老,请开族议之事有所顾忌。 毕竟步瑾这样做于理不合,确实有犯僭越之罪。今日颜氏一来还没等族议开启,便先当众质问起了此次族议请开者,是否有身份资格来请开此次族议论事,却也是此次族议无法回避的现实。 “我虽身份不合,但此次族议,已得诸位族老应允。按宗门中族议之规,只要诸位族老,应允开设族议。即便是首座也不能阻其开设。就算步瑾有何罪过,那也自然要在此次族议过后而论!此次族议今日既已开启,又有堂中寺师与请证者旁听,座母也就别在阻拦了吧!” 步瑾则在颜氏质问完后,面无表情地对其言道。因颜氏为其父僧所娶续弦夫人。是以他对颜氏的称呼,却是要唤其一声“母”的。不管他现今与对方如何势同水火,但在明面上的尊称叫法却不能乱。 “你!” 一双美眸怒目圆睁间,指向对面步瑾的纤手,却也不由微微发颤起来。一时语塞的颜氏,只待说了个“你”字后,便没了下文。 其实她也知道今日这族议既已开启,就算她是那老家伙的未亡人遗孀,自家孩儿是戒堂首座...也是无法改变眼前这一切的。但她就是心中不服,不服步瑾这般嘴脸! “座老夫人,此次族议既已开启,虽步瑾身份有所不合。就算要治他的罪,那也要在此次族议后再做定夺。” 相回随即言道,他却不想因此事而再过多耽搁。 “哼!” 颜氏虽依旧不服气的很,但也只能冷哼一声,不在言语。转而扫了眼坐在相回左侧的相因来。 只见此时的相因,却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始终都低低着脑袋,双手不停地念动着挂于脖颈上的数珠。 不知为何...看着相因这般模样,颜氏的心中却是,更加的烦躁不安起来。虽然她早已知道,今日族议对自己这方极为不利。但没到最后关头,也不是没有获胜的可能! 若不然她也不会在昨日,将支持自己这方的族老、堂长老相因叫去商议。为的就是在今日族议上,能帮自己来对付步瑾!可... “阿弥陀佛,既然族议已开!那,那老僧,就,就先说几句!”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提议 低低着脑袋好似在想些什么的相因,却是突然双手合十,向身旁而坐的族老相回道。随着他此言一出,殿内却也随即为之一静。相回则在听闻相因所言后,微一点头道:“相因长老,有何议说出便是。” 相因自始至终,却都不曾看向,左侧一眼。在得了相回发话后,便双手合十接着道:“阿弥陀佛,我要说的是...是本堂首座之事!” 相因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私下便又是一阵低语。都不知这位族老、堂长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想来相因作为堂中,支持步喜一方的人。他在此时提出,本堂首座之事...那也应是向着步喜了。 相回在略一沉吟间,便又向提出首座之事的相因问道:“不知相因长老,对本堂首座之事,有什么要说的?” 相因双手合十微一躬身道:“本,本堂首座...虽,虽早有定论!可这多年来...首座师侄步喜,却..不得堂中诸弟子望!又有其督堂监座步肃,对堂中事务不管不顾,有悖当年已故前首托付!是以...是以这首...本堂首座...应,应再议定夺!从已故前首之子中挑选! 步瑾...乃已故前首嫡长子!曾被立为本堂首座法嗣多年!其在本堂中素有威望仁德,也得堂中诸子弟认可。是以...本老以为,若...若议定首座新选...这,这首座之位,应由...” “好你个相因!你!你!吃里扒外的很呐!我儿步喜这些年来,哪里对不住你?!你!你竟在此说出,如此大言不惭的话来!竟然还敢说什么我儿步喜,不得堂中诸子弟望?!你哪只眼看到我儿不得了?!这些年你占的好处还少了?! 哼!在殿的诸位也许还不知道吧?!都以为当年本夫人按我亡夫之命,收回其子步淋的那份家业田产后,那份家业田产都被我亡夫生前,给了我儿步喜!其实步淋的那份家业田产,大多数都被这位族老相因给拿了去!虽然名上是挂着我儿步喜,实则都是他的!” 颜氏不等相因将话说完,便打断了相因所言厉声质道。说话间却将一件众人都意想不到的事给抖搂了出来。竟是当年在堂中惹得沸沸扬扬,关于这位颜氏夫人夺走了,已故前首座相戊病逝子,步淋家业田产之事。 颜氏此言一出,却也立马又令,殿内旁听诸人,又在私下里议论纷纷。却都不想...当年那事,竟还有这般隐情。 “这...一码归一码!眼下说,说的是...首座之事!跟,跟你说的那些,都...都扯不上干系!” 相因虽心虚的很,他也明白只要自己,说出了刚才的那番话后。定会惹得颜氏不满,会说些什么难听的话。甚至是...说出些自己见不得人的事来。 可眼下对于他来说,都已然不重要了!虽然他在这些年来,没少跟步瑾作对。没少帮着颜氏给步瑾小鞋穿打压对方。但只要自己投向步瑾的时机恰到好处,那自然会被对方谅解。别的不说...只要能保住自己在本堂中的地位身份,就算是步瑾夺回首座之位后,仍对自己不满。自己只要主动请辞,让儿子接替自己便就行了。 毕竟自己是步瑾的族叔,还是本族有资格坐在这,开族议的族老。就算他步瑾做了首座,想要动自己一家。那也要问问其他族老愿不愿意。 再者说...自己也算是够对得起颜氏跟步喜了。这些年可不都是他顶在最前,跟步瑾对着干?!要不是他这些年来,跟步瑾这般对峙,单凭颜氏能撑得起,步喜做这戒堂首座? 哼!还有当初时,明明说得好好的。什么要给他向族兄相戊,讨来暂代堂中事务的督堂监座。自己当初还真就信了!可到头来呢?!督堂监座是有了,但却不是自己!而是被那步肃给得了去! 还有步淋的那份家业田产...是!他是得了!可那也不是自己要的!是你颜氏自己送我的!除此外...虽然这些年的确没少从,颜氏和步喜那时不时得些好处。但自己那也是出了大力的! 再看看那得了督堂监座的步肃!他这些年来又做了什么事?除了当初扶立了下步喜为戒堂首座,之后可就跟消失了般!对堂中事务不管不顾,白瞎了他那督堂监座之位! 若当初自己能得了这督堂监座。有自己扶保着步喜,能是现今这般地步?!这一切可都怨不得我,要怨只能怨你们自己,跟我那死了的族兄相戊所托非人!谁不好托偏偏让步肃,来做这督堂监座! 而今步瑾夺回首座之位,那也是大势所趋!能得族老相回首肯,那也自然是事成大半!若相回心中不是偏向步瑾的话,也就不会在这般不合规矩下,找上他们四人来开此族议了! 就算四人中除去自己,仍是支持步喜一方,否决开此族议。但与步瑾一方关系不错的相揽,定会支持开此族议。而相揽在他们五人中的资历威望,那也是仅次于相回的。若哪日相回这老家伙蹬腿儿死了,相揽定会成为族议中的第一族老。 除去相揽外跟相回一条心的相持,那也是为相回马首是瞻。既然这族议是得了相回首肯,那相持自然会支持开议。还有那始终保持中立的相应,虽是两不相帮。但见相回、相揽跟相持三人,都一致通过开启族议,那他也定会随大流,应下族议之事。而且就算他相应跟自己一样反对开启族议..那也依旧是二比三,还是差了一人。是以这族议不管怎样,其开启已是定局! 如此看来...相回、相揽跟相持三人,既然明知此次族议,开启的于理不合。那自然都是心向步瑾一方!再说了...若此次族议,步瑾这不符合规矩之人,于族议中败给了步喜的话。就算不治他三人的罪,也定然没好果子吃!是以他们三人怎么着,也会想方设法地让步瑾,在此次族议中成为赢的那方! 若步瑾赢那步喜自然就是输。步瑾赢了便会成为本堂首座。成为本堂首座的步瑾,那也自然不会再为他,请开族议前的身份不合受到惩处。 而在族议中支持其,夺得首座之位的,相回、相揽跟相持三人。自然会得到做了本堂首座的步瑾回报。他三人在堂中的地位权势,定会随着步瑾做了本堂首座而稳如泰山。 就算始终保持中立的相应...怕也会在三人,于此次族议中,纷纷倒向步瑾后。见大势所趋也会占便宜,支持步瑾也不一定!那到时候...步瑾做了本堂首座,也定会承相应一份人情。 自己要还在这时,抱着已然毫无退路,毫无前途可言的,颜氏跟步喜不放...那自然在步瑾做了本堂首座后讨不得好。就算步瑾碍于自己身为族老的身份,严惩不了自己...那也会在堂中,对自己一方子弟门众进行打压!怕是自己这堂长老的僧位也定是不保!若失了在堂中的地位权势,就算自己是本堂一族的族老,那自己一家也定会就此败落。 没了堂中权势...自己若在哪天往生极乐的话...自己一家还怎么在堂中待着?怕是连自家的那份家业田产,也说不得在自己死后的哪天,被步瑾给随便找个因由,给一并收了去! 为了自己和家人,自己也不能在此事上糊涂半分!既然要倒向步瑾,那自然要下投名状!既然今日的族议,步瑾是为了夺得,本堂首座之位而开...那自己一不做二不休!就当这族议开论的首提人!当着在场众人的面倒向步瑾!做这族议开论中,第一个表明支持,步瑾做首座的人! “好!好一个一码归一码!相因啊!相因!你!你!...” 面色因恼怒而涨红的延氏。此时恨不能当场就生吞活剥了,相因这吃里扒外不得好死的东西!不成想今日这族议刚一开论,相因便立马倒向了步瑾!而且竟还当众说出了,自家孩儿不得堂中诸弟子望,请重立本堂首座的话来!经由相因当众说出这番话来,其自身又倒向了步瑾一方,眼下族议的形势...对自家孩儿却是不利的很了!难道...今日自家孩儿,还真要丢掉本就是他的首座之位么?! “相因族老说得对!这事的确一码归一码!座老夫人刚才所说的,不过是相因长老的一些私事!不管这私事是真是假,在今日这大殿族议上都是外话。而刚才相因长老所说的,关于本堂首座之事,本老赞成!” 坐于相回右侧的相揽则开口言道。作为族议五老中,地位仅次于相回的他。此言一出却也算是,给了颜氏刚才一番言语下了定论。而且还赞同了相因刚才所说,却是明显支持重定本堂首座。 五老中居中而坐的相回,在微点了下头来后道:“嗯!既然相揽族老赞成,相因族老所提首座之事。那相应、相持两位族老,又如何看此事?”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异声 “本老亦赞同!” 继相因、相揽赞同后,坐于左侧相因旁的相持,则也点头回道。早在相回召集四老商开族议时。相回便私下找过相持,对其说了此次族议之事,两人倒也不谋而合。相持也是觉得,这本堂首座之争,也该是个头了!从而与相回一样,也是偏向于步瑾,来做这戒堂首座。 相持此言一出,作为五老之首的相回,便不由得点了下头来。他作为五人中族老之首,在此时却不好说出自己想法。毕竟此次族议是步瑾在找上他来后。经由他说与了其余四老才得以开启。眼下四老中相因、相揽跟相持,都已赞同论首座之事,此事便已通过。 “阿弥陀佛,本老倒是觉得,本堂首座还应由我步喜师侄做好!” 下意识间在听闻最后发言的族老相应言语时,相回还在微微点头的动作却也不由得就是一僵。从而在微一皱眉间,便看向了双手合十的相应道:“噢?!这么说,相应族老,是反对议首座之事了?” 相应此番出人意料之语一出,便又立马引得在场众人,都向他侧目望去。却都没成想...平日里在堂中不管不问的族老相应,竟是反对族议本堂首座的! “唉?!这!这是从何说起?怎,怎么相应长老!竟,竟是反对的?!他,他怎么反对族议首座之事?!” “是啊!是啊!还,还真没想到!这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相应师伯,竟然..竟然反对!” “这些年..也没见相应族老,跟首座步喜师叔有什么交集啊?!今日,今日怎么,怎么就支持了首座师叔了呢?!” “真是奇了怪!莫非相应族老他脑子糊涂了不成?!这族议首座之事,已有三位族老都过了!他,他这是闹得哪一出啊!” “嘘!!!慎言!慎言!别这般大声!” 在殿中一阵高过一阵的喧哗声中。坐于右侧胜券在握的步瑾,此时却也不由向坐于相揽旁的相应望去。他也没有想到...这位平日里根本就毫无任何作为的族老相应族叔...竟会在这时,说出反对的话来!但眼下形势对自己一方,已然十分明了。即便相应族叔反对,此次族议论首座之事。但已经有三位族老赞同此事,就算是族老之首的相回族伯,在此时也与相应族叔一般,选择了不赞同此事。那也是三比二还是通过之局。 这位族老相应族叔...他为什么会反对议首座之事呢?!还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在暗地里,与颜氏有所勾结不成?!这也不对啊!颜氏可是从来,都没找过这位相应族叔。现如今就连支持颜氏,跟自己斗了多年的堂长老相因,都倒向了自己这边。他难道看不出来,此次族议之局么? “肃静!肃静!” “啪啪啪!” 随着五老之首相回让殿内不要喧哗。早就候在殿内的持棍僧汉,便用手中戒棍敲起了光洁地面。随着一阵清脆棍响传来,殿内的喧哗便也渐渐归于平静。 待殿内再次回复了平静后,相回便向提出反对的相应问道:“既然相应长老反对,此次族议论首座之事。理从何来?” 相应双手合十微一躬身道:“阿弥陀佛,我之所以反对,族议论首座之事。是因本堂首座,已由故前首座相戊族兄定下。既然这名分已定,岂有乱改他人之理?就算首座族侄步喜,这些年来在堂中,做事有所欠缺。但他毕竟是定立下的首座之人!当初大家,也都在首座族侄步喜,做首座时没有异议的。既然当初都没有异议,为何现今...就非要议了呢?” “哼!相应族老,你这话是何意?什么当初现今的!当初是当初,现今是现今!这本就不是一回事!当初我等是看着首座族侄步喜,做了本堂首座不假!但这些年来堂务废弛!我堂威望日衰!是以才有今日这族议论首座事来!我等身为戒堂一族族老,难道连这点都看不出吗?!今日议首座之事,无非是让这首座之位,归于能胜任者!” 相揽则在身旁的相应说完话后,冷哼一声道。他倒是一点都不避及,正坐于左侧的颜氏、步肃跟步喜。本就对颜氏早已看不惯的他,却是巴不得那位在,颜氏掌控下如同傀儡般的,小儿族侄步喜快些下台。好将戒堂首座之位,让与能胜任首座之位者。 而几乎是看着长大的族侄步瑾,做这本堂首座那是再好不过!而本堂首座之位,若非当初首座相戊族兄。被那颜氏迷的晕头转向,竟会听了颜氏惑言,逼迫族侄步瑾交出了,首座法嗣之位的话。这本堂首座本应就是由步瑾族侄来做的! 是以他这一听相应竟给那,乱堂多年致使堂务废弛的延氏说理。心下便不由生出火来,也就不在顾忌其他,当面便说出了自己的不满。 “相揽族兄!你说这话难道不觉得可笑?!什么叫我儿做了首座后,就废弛了堂务?!你怎么不去问问,你那好侄儿步瑾!他在这些年来,都在堂里做了些什么?!要不是他非要与我儿,争这本应就是我儿的首座之位,这堂中事务能有废弛?!为何你只说我儿,就不说你那好侄儿步瑾呢?!” 听了相揽所言后,心中憋着一团火的颜氏,却是又再次发作起来。说话间还不时伸手指向了,坐于对过右侧的步瑾。 “阿弥陀佛!相应族老,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未等颜氏与相揽针锋相对说些什么话来。相回便双手合十口念一声佛号道。 相应则合十双手道:“阿弥陀佛,已无话说。” 微微点了下头来的相回则道:“嗯!既然相应族老已无话说。那么此次族议论首座之事,除去本老以外。相因、相揽、相持三位族老,都赞同议首座事。相应族老则是反对议。因此议有三人赞同一人反对,是以此议通过!可论本堂首座事!” 随着相回作为五老之首的最终定夺,此次族议论首座事便也就此通过。一脸愤恨恼怒中还夹杂着,些许其他神色的颜氏。在轻咬朱唇间却是不由得看了眼,至今都是静静跪坐于一旁的步肃。 此次族议到了现今这般地步。她虽想从中阻止,但毕竟她的身份在此有限。就算她是老家伙的未亡人,是现今本堂首座步喜的娘亲。但在这堂中族议上,她却无助无力的很。 难道...还真如昨日夜里,步肃找她时所说那般?!难道这眼前的一切,真就没了回旋的余地?!难道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步瑾和支持他的堂中族老,将本应属于自家孩儿的首座之位,就这么给夺了去?! 突然间颜氏却是只觉,自己这些年来为自家孩儿,所做的一切都仿佛失去了意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莫名地席卷了她的内心深处。使她不由得浑身轻微颤抖起来。 这种恐惧是她从来都未曾有过的!即便是当初她独自一人,还只是个豆蔻初开的少女,嫁来金林弘提寺这一陌生地时,她都未曾这般惧怕过。她怕,她真的怕了...她怕若族议中自家孩儿,真的失去了首座之位后,步瑾做了首座的报复!她怕自家孩儿即便是有,步肃跟自己所说的那般保护,依旧无法逃脱步瑾的追究!她怕自己所想所怕的,都将成为现实!她怕... “不用担心!事,还没坏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一切有我在!” 正当颜氏顾自颤抖时,发现了颜氏异样默默坐于,颜氏一旁的步肃。便用只有他两人,才能听到的声响对其言道。 颜氏有些恍惚的心神,却因步肃突然说出的话语,不由就是一呆。还在因自己所想而惧怕的颤抖却也不由停下。从而有些惊讶地,微一扭头看了眼,依旧直身而坐,目视前方的步肃。 她却不知...自己为何听了,昨日还说自己是...是什么恶妇的步肃言语后。竟还真就心里踏实了不少!即便眼下最坏的可能都将出现,她也只觉不再像刚才那般怕了。 “哼!” 转念又一想的颜氏,随即便微微冷哼了声。她这声冷哼却也好似是在对,刚才说出安慰话来的步肃不满一般。也只是用他俩才能听到的声响哼出。 她却又想起了,昨日步肃对他的恶妇称呼。为了这一颇为令她气恼不满的称呼,颜氏至今都觉得步肃实在可恶!但...看在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就姑且原谅他一回...也无不可... 依旧默默不语的步肃,就这么直身跪坐在团垫上,望着对面同样也正看向他来的师弟步既。此时他的心中,却不知为何,异常的平静。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好似跟他毫无半分半点关系。 但他知道明白,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无法避免的。因为自从他答应师父成为小师弟步喜,看护他的督堂监座的那一刻起。他便只能与昔日的师兄弟反目成仇!步瑾师兄是!对面的步既师弟亦是! “阿弥陀佛!既然...这首座之事,是..是由本老所提。那,那本老就先说吧!”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定论 相因倒是积极。见要议刚才,自己所提的,首座之事。便又积极地双手合十,向五老之首的相回道。 相回见相因如此积极,心下便有些鄙夷。但相因此次族议倒向步瑾,为步瑾争论本堂首座倒也乐见其成。在微微点了下头来后,相回则淡淡道:“相因长老请先言。” 相因道:“阿弥陀佛!本老以为,能得堂中诸弟子望者,非已故首座相戊族兄,嫡长子步瑾族侄最为合适!步瑾族侄在堂中任寺师多年,堂中诸弟子也都信服!且步瑾族侄又为嫡长子身,按宗门规矩也是最为合适,做本堂首座之选。” 相因刚将话说完,相揽便点头接道:“本老也咱赞同,相因族老所言!步瑾族侄在堂中多年担任寺师,深得堂中诸弟子望!而且当年步瑾师侄,本就是首座法嗣!若不是出了些不必要的意外!还有些不必要的事端!步瑾师侄在当年能失了,本堂首座法嗣位?!怕是早就做了本堂首座了!本堂首座之选,非步瑾族侄莫属!” 在相揽说完话后,相持则也随后接道:“本老也赞同相因、相揽两位族老所言。也觉步瑾师侄可为,本堂首座之选。” 随着相因、相揽跟相持,三位族老先后说了,支持步瑾为本堂首座后。殿中旁听诸人也不免又,私下里纷纷议论起来。而一直都在默默看着眼前发生一切。以证者身列席旁听的寺正院主相祯。与同列左右的左右寺护,相嵘跟相统三人。此时此刻却都在各自心中,琢磨着戒堂眼前与之后的事。 寺正院主相祯倒是乐见其成。在步瑾发起这场不符合规矩的族议时。他就先后得了左寺护相嵘,跟嫡子步显相劝。后来步瑾也亲自登门相请,也就应下了今日来此坐镇。以步瑾一方请来的证者身,旁听列席此次本家寺戒堂族议。 其实即便没有相嵘、步显,跟步瑾相劝相请,他在今日也是一定要来的。毕竟步瑾现今可是他的亲家。自己嫡子步显之女,是步瑾嫡子步逐的正室夫人。只要步瑾做了这本家寺戒堂的首座。那作为步瑾嫡子的步逐,定然就是首座法嗣。将来步瑾死后,这本家寺戒堂的首座,就会是步逐来做。那自家的孙女,便会是将来的,本家寺戒堂首座夫人。 有着这层关系,将来等自己的嫡子,步显做了本家寺寺正院主后。步逐定能成为本家寺寺庭的臂助!可不用像自己现在这般,只能靠个扶不起来的左寺护相嵘,来跟权势日盛的右家相抗。 只要今日这本家寺戒堂族议中不出什么纰漏的话。依眼下形势步瑾定能得到,本家寺戒堂首座之位。只是... 相祯心思转念间却是不由扫了眼,跪坐于右侧旁的右寺护相统。对于相统今日这自请而来,不属于任何一方的证者。他却始终怀疑相统此次前来定有所图谋。 可直到现在相统仍毫无异样。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相统他此次前来就只是看着,自己跟相嵘暗中支持的步瑾,夺得本家寺戒堂首座之位?哼!他相统要有这么闲,那可就不是他相统了! 与此同时坐于相祯左侧的相嵘,此时的心境却也好不复杂...现如今的他,既希望步瑾能做本家寺戒堂首座。但又不想就这么眼看着,颜氏跟她那小儿步喜,就这般在本家寺戒堂中失势。 但想来只要步瑾在今日这族议上,被族老推举为新的本家寺戒堂首座。那等着颜氏跟她那小儿步喜的只会是步瑾的惩处!若步瑾真就这么成了势,做了本家寺戒堂的首座...寺正院主相祯还会像现在这般,在本家寺寺庭对自己帮扶么? 毕竟步瑾要是做了本家寺戒堂首座的话。定会感念寺正院主助他之恩。而其本身现今也是站在了寺正院主这边的。其嫡子步逐更是娶了,寺正院主法嗣步显之女为妻。怕是不光步瑾这一辈,就连下一辈的步逐,也将是寺正院主的助力。 有着姻亲关系的两家,比起自己来...就算是自己选,也定会选步瑾,而不是自己... 不过...这颜氏还真是长得水灵~这么白嫩的好身子,给了那么个糟老头子相戊,可真是白瞎了这身好肉!不过那相戊还真厉害的很!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竟还能给那颜氏肚子里下种,生下个儿子来...还真是... 相嵘越想却越岔道,对左侧而坐的颜氏,不免就生出些心痒。但他也知道这颜氏,即便在本家寺戒堂中失势,也不是一般人能碰的。毕竟她可是已故戒堂首座,那个昔日在本家寺中,权势威望颇重的相戊的女人。 是以自己也只能想想罢了...但若那颜氏耐不住寂寞,想要偷偷找汉子的话~自己倒是巴不得她能找上自己~ “阿弥陀佛,本老依旧以为本堂首座,还是由步喜族侄来做为好。名分已定岂有再改之理?” 相应则在相因、相揽跟相回三老,纷纷推举步瑾为新选,本堂首座后双手合十道。他却依旧始终坚持反对,此次族议重选本堂首座之事。且仍是坚定不移地,站在本堂现今首座步喜一方。 听着几乎从来都无往来的族老相应,如此袒护自家孩儿的话语。颜氏心中就是一暖,眼眶却也不由得红了。她却不想这位多年来,根本就跟她和自家孩儿,几乎毫无交集的族老相应,竟会如此这般地支持自家孩儿。 而那昔日被她大力扶持的族老、堂长老相因。此时却成了巴不得让自家孩儿,丢掉首座之位的帮凶!此等境遇却也不由令颜氏心中五味杂陈。但此时此刻即便她想要报答族老相应,对自家孩儿支持的恩情。却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 毕竟眼下的情形局面已然非常明了。随着此次族议中,从自己这方倒向步瑾的相因。跟暗地里本就支持步瑾的相揽,和代表了五老之首相回的相持,都站到了步瑾一方...五老中已有三老,推举了步瑾为本堂首座。这场族议...到现在这般地步已是毫无悬念。自家孩儿的本堂首座之位却是不保... 绝望中颜氏却不由看了眼,坐于身旁的自家孩儿步喜。她却觉得自己对不住他的很!...没能将他的首座之位保下。想起这些年来自己对步喜的教导。还有他乖巧听话的模样...颜氏心中却宛若刀割般难受。 自责令她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一切都是她的错!不该由自己的孩儿,来承担自己所犯下的错!倘若当初自己再果决些,将步瑾赶出戒堂的话。就算他想要回来,跟自家孩儿争夺,戒堂首座之位。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惜的是...自己终究未能将其赶出戒堂。正因自己当时的疏忽大意,才造成了今日这般地步...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既然相因、相揽、相持三位族老,都赞同由步瑾族侄,来接任本堂首座。那此议在本堂族议中通过!即日起步喜族侄,将不再是本堂首座!本堂首座将由步瑾族侄任! 本老相回言明于此!本堂诸寺师弟子,可都听清了?即日起本堂首座将由步瑾接任!” 缓缓从跪坐的团垫上站起身来的相回,则大声对殿内宣布道。随着他最后定夺的话语说出,殿内戒堂的僧众们,却也都不约而同地,双手合十纷纷口念起佛号来已做回应。 听得族老相回最后定夺的步瑾,却也恭敬地双手合十,向族老们深深地躬下身去。当其再次直起腰时,殿内却依旧还在不断传出,本堂僧众们口念佛号的声响。 而跪坐于另一侧的颜氏,此时的面色却是有些苍白。对她来说耳畔不时传来的佛号声,是那么的刺耳难听。令她此时恨不能,让人将这些口念佛号的僧众,都一个个用棍棒打杀掉,方解心头之恨!还有那现今...已被族老立为首座的步瑾...还有那步既、步瑾的嫡子念逐!还有... “娘...娘亲...” 略有不安的唤声,却突然从颜氏身旁传来。有些神情恍惚的颜氏,不由因这轻唤而缓醒过来。当她扭头望向坐于身旁的孩儿步喜时。看着孩儿步喜无助不安地望向她的模样...心中又不免就是一疼的颜氏,随即便努力地向孩儿步喜,挤出了个颇为无奈苦涩的笑来。小声轻柔地对步喜安慰道:“别怕...娘亲在呢...” “既然首座步瑾族侄,已是本堂首座!那么在此之前,因其请开族议时,不符合规矩的身份,而犯下的罪过,也可免其罪了!” 在殿内依旧还不时传来僧众们口念佛号中。相回却又大声对殿内宣布道。随着相回的宣布,殿内便又再次响起阵,口念佛号的声响。在阵阵传来的佛号声响中,已被选为首座的步瑾,便双手合十地缓缓站起了身来。 随着步瑾站起身来,殿内口念佛号的声响,却也渐渐又再次归于了平静。扫视了眼殿内僧众,步瑾则大声道:“阿弥陀佛!既然瑾在此次族议中,被族老们选为本堂首座。瑾不才定会做好本堂首座!不负族老及诸位期望!” 步瑾一边说着,却不由看向了,坐于左侧的颜氏。 正文 第七十八章 问过 颜氏见站起身来的步瑾,突然向她望来心中不由就是一紧。仿佛不等步瑾说些什么话来,她便知道事情要糟!但此时的她依旧不甘示弱地,冷冷回望着看向她的步瑾!就算今日在这族议中落败!自己也不惧他! 随着步瑾说完话面无表情地看向颜氏。殿内却也渐渐不再有说话的声响。大家都在注视着已然是,本堂首座的步瑾接下来将要做些什么。而作为此次戒堂族议证者身的,寺正院主相祯跟左右寺护相嵘、相统,亦同样看着缓步走到,大殿中央处的步瑾,看他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既然此次族议,论本堂首座位事毕!那作为本堂首座,亦要说下另一件事来,请族老们议下!” 步瑾缓步走到大殿中央后,在将看向颜氏的目光收回,环顾殿内四周众人时道。 又再次跪坐下身来的相因,则在微微点了下头后道:“不知首座族侄,有何事议?” 步瑾双手合十在向,五位族老所坐方向,微一躬身后道:“阿弥陀佛!本首要请议的是,座老夫人之过!” 几乎就在步瑾说出他想请议之事后。殿内议论的嘈杂声便又纷纷再次响起!有人喜有人惊,有人猜测有人皱眉。不想步瑾刚被族老选为新的本堂首座后。便立马就要与这多年来,在堂中与其因首座之争,势同水火的颜氏算起账来。 “嘿!步瑾师兄!不亏是步瑾师兄!这刚被族老们,定为本堂的新首座,就立马找上了颜氏算账!这账也是真到该算的时候!颜氏这些年,可没少找步瑾师兄的麻烦!眼下这倒好了!小师叔步喜已经不再是本堂首座,作为本堂首座的步瑾师兄,可不就正好能请族议了么!借着此次族议倒也合乎情理!” “还真是这么个理!咱们这些年,为了在堂中,支持步瑾师兄。可没少受颜氏打压!步瑾师兄这般做就对了!不在此时找那颜氏算账,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哎?!哎?!哎?!怎么还叫步瑾师兄?!没见刚才族老们,已经选了首座师兄,为本堂首座了么?!你们应该称呼首座师兄才是!哪能再像以前那般叫?!” “哈哈!你们瞧!你们瞧!那些个这些年没少帮着颜氏,跟咱们对着干吃里扒外的家伙~啧啧~脸都白了!怕是现在啊~偷跑出殿去的心思都有!哈哈!他们也有今天?!” “哼!别的不说!这些个在堂中,吃里扒外的家伙,还当真不少!他们可都忘了,当初谁才是咱堂里,真正的首座法嗣!竟然在步...首座师兄被那颜氏,迫失了法嗣之位后。颠颠儿的就跑去帮了颜氏!这些年来当真没少跟咱们过不去!这下好了!首座师兄成了本堂首座!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他们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嘿嘿~能不到头儿么?!没瞧见咱首座师兄,都直接找上那颜氏算账了!他们算什么?!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这颜氏一倒,他们还不树倒猢狲散?” “依我看怕是不等颜氏倒,他们现在就已经散了!不过...也不知刚才那族老相应,是吃错了哪门子药。竟然在这时候还帮着颜氏那边说话!这族老相应...不该是这样的人啊?!” “谁说不是呢!没想到头来那老家伙相因,竟是支持首座师兄的。而那族老相应却在这时,竟成了支持颜氏的人。不过不管怎样,眼下还是看首座师兄,怎么找那颜氏算账吧!哼!别的不说,颜氏这些年不管是咱师父在世时,还是往生极乐后,可都没少在堂中惹出事端!步瑾师兄要找她算账,那还不一找一个准?!” 就在殿内众人议论纷纷时,五老之首的相回则挥手,示意了殿内诸人肃静。随着相回伸手示意,分站殿内的持棍僧汉们,便又再次以棍打地。在阵阵“啪啪”声响中,议论声则渐渐消失于无。 相回见殿内没了响动,这才又向站于大殿中央的步瑾道:“既然首座师侄要问座老夫人之过。哪不知首座师侄问过为何?” 步瑾双手合十道:“本首要问座老夫人的,是当年其借我已故父僧之由,强占吾弟步琳家业田产之过!其在强占吾弟家业田产后,还不顾族人阻拦将吾弟步琳子,吾侄遣送至别寺修行!难道本堂连个修行之地也无?!非要将人遣送至别寺才可?!这等有恶本堂亲族事,瑾既为本堂首座,为正本族清正,却是不得不提!” 随着步瑾细细说来,他所向族议提起的颜氏之过。却令坐于族老一方的相因,心下里便有些慌张起来。毕竟步瑾向族议中,所提的关于颜氏当年,强占那病故步淋家业之事...那份被颜氏所占去的步淋家业,可不都被他得了?! 这步瑾别的不说,偏偏在问颜氏之过时,将此事拿出来说理...那可不就成了这其中,还有将自己也套进去的意思?!可,可这也不对啊!毕竟自己现在可是作为,族议五老之一的身份,听步瑾言问颜氏之过。 而且在刚才也是他第一个,在族议中提起的重选首座事!也是他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步瑾,来做新的首座!自己可是帮了步瑾大忙的!怎么他... “哼!步瑾,你这话说的,本夫人可就有些莫名其妙了!什么叫本夫人借我夫因由,占了步淋的那份家业田产?!还有步淋之子,那也是他自个儿,心甘情愿的,去的别寺修行!更别说步淋的那份家业田产,现如今又没在本夫人手上。刚才本夫人也已说的明白,难不成在场的诸位都没听清? 步淋的那份家业田产,现如今可都归了那相因!步瑾你既然要问本夫人这事,那你怎么不去问问相因,他这得了步淋家业田产的主呢?” 一声冷哼下面色冰冷的颜氏,却是不屑地扫了眼义正言辞的步瑾,随后淡淡言道。她虽然面上毫无表露又说得轻松。实则心中却是焦急万分!毕竟当年自己在强占步淋份家业田产时。是得了那老家伙的默许才这么做的不假!可那老家伙毕竟从来都没有,明面说过书文此事! 就算当初自己在强占了步淋家业田产后。堂里的诸人都知道,自己是得了那老家伙的默许才这么干的。但那老家伙早已往生极乐多年,没有人证物证下的现如今,自己又为失势一方,却是不管自己再怎么说,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而且当初在强占了步淋家业田产后。自己逼迫步淋之子,说出是他自愿,前往外寺修行时...却是有人在场的!现如今墙倒众人推!说不得就有人.... “这事,自然有族老相因族叔的错!但吾弟步淋的那份家业田产,并非是族老相因族叔占去的。若不是座老夫人你,当初强占了淋弟的那份家业田产。淋弟的家业田产又怎会被族老相因族叔所得?再者说吾弟步淋的这份家业田产,也是座老夫人你当初送与族老相因族叔的。这事间族老相因族叔虽有些过错但却不大!只是收了不该收之物罢了。” 步瑾则在颜氏反问起相因后,接着淡淡又道。 听着步瑾为自己开脱的话语,只觉后背直冒冷汗的相因,此时才算从心中松了一口气来。直到此时他才确定,步瑾并非是借步淋之事,来将自己也套进此事中去。这倒也算是步瑾当众卖了自己一个好。算是一报还一报不枉费他刚才,倒向其所做的一切。 但又转念一想相因却也觉得,此事当断则断不能再因此事,而在以后引出些别的麻烦事来!心中主意打定,相因便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首座师侄所言在理!本老在此事上的确有失有过!不该收下不该收之物!是以本老当着殿内诸人,各位族老面便将,那份不该收下之物,一并还与步淋族侄之子!还请殿内诸位与各位族老做个见证。” 扫了眼面露悔色的相因,步瑾心中却也不由暗暗自道...老家伙倒是识相的很!今日这老家伙这般而为,往后倒是不好再找他的麻烦了!也罢!饶你一次也无不可! “念吉!还不过来,谢过你相因叔祖?” 随着步瑾向自己那方右侧人群中说道。一名十七、八岁的年轻僧人,则缓缓从分开的人群中走出。看到这年轻僧从人群中走出,本来还算镇定的颜氏却也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那从人群中走出,来到大殿中央的年轻僧来! “阿弥陀佛!侄孙谢过相因叔祖。” 年轻僧在走到大殿中央后,便双手合十口念一声佛号,向相因躬身言道。 “你,你就是...步淋族侄的孩儿?!” 颇为惊讶地相因道。他却不想...今日在这大殿之上,竟能见到步淋之子!他虽没怎么见过步淋家的儿子长什么样。但步淋的那份家业田产,毕竟是被他所得去。是以对于这位步淋之子的名字倒是记得清楚。可不就叫念吉么?! 怪不得这步瑾会在得了首座之位,向颜氏发难时会借步淋一事问过!原来,原来他是找来了步淋,在外寺修行多年的儿子念吉回了本堂!怕是就算自己刚才不曾打定主意,将步淋的那份家业田产吐出。这步淋之子也定会在,此次族议中对颜氏发难问过中露头! 不过...还真是好悬!幸亏自己刚才,将步淋的家业田产,给吐了出来!要不然的话.... 正文 第七十九章 认失 “回叔祖话,父僧正是步淋。” 念吉则在相因颇为吃惊的问出后答道。 随即步瑾便当众大声道:“今日吾侄念吉,既已回本堂!又得族老相因族叔还与其,本应有的家业田产。那自今日起,本首将命吾侄念吉,为本堂寺师!日后协助本首治理堂中事务!”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随着步瑾当众大声宣布。殿内的本堂僧众们,却也都不约而同地,双手合十向站于殿内中央的,本堂新任首座步瑾恭敬地,口念佛号间一一躬身行起礼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的颜氏,冰冷苍白的脸上,却也不由得更加苍白了几分!她怎么都没想到...步瑾会出这一手来!不过细细一想...这一切却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步瑾在族议中,早已占了不少优势!而当其被族老们选定为本堂新首座后,随即就对自己发难问过。若无真凭实据的话,他也不会当众问起,自己当年占夺步淋家业田产的事来! 而今就连昔日被自己,逼迫而走的步淋之子念吉...都已然回了本堂。看来步瑾今日是非要给自己定下过来才肯罢休!自己即便真被步瑾因过而定了罪,只要不连累到自家孩儿...就好....也只能希望如此! “静!” “啪啪啪啪!” 随着五老之首的相回言静。持棍的僧汉们,便又再次以棍打地,带起阵“啪啪”声响。待佛号声隐没后,步瑾便对殿内大声道:“既然步吉族侄,现今正在堂中!那对当年其父僧,吾弟步淋家业田产,被座老夫人占去定然最为清楚!” 步瑾说话间,便又向念吉问道:“念吉族侄当年你父僧家业田产,是座老夫人不顾亲族之情向你夺去。还是有凭有据,有堂文书引下令你交出的?还有你在失了从其父僧那继来的家业田产后。果真如座老夫人所言,是你自愿离开本堂亲族,远去外寺修行的?” 念吉很显然,此时也有些激动。在听闻伯父步瑾问起,当年父僧家业田产被夺,跟自己远走外寺之事后。便赶忙双手合十大声回道:“回首座伯父话!当年父僧家业田产,是被座老夫不顾,亲族之请强夺占去!并未有祖父堂文书引,令小侄交出家业田产!而当年小侄之所以要,远去外寺修习佛法,不能在本堂中修习。也是当年被座老夫人相逼无奈下去了外寺!还望首座师伯给小侄做主!还望首座师伯还小侄这些年来,所受座老夫人不公一个公道!小侄所言句句属实!今日在本堂大殿,当着诸位堂中师叔师伯面!还有吾堂金刚惩戒面!小侄可起誓立证!若有半句谎话!定叫小侄下阿鼻地狱!受十万十千苦!” 微一点头间,轻轻拍打了下,侄儿念吉肩头的步瑾。则再次看向了左侧,面色煞是难看的颜氏道:“座老夫人,你还有何话说?!今日本首当着堂中诸人,以族议论你当年,假借吾父僧之名,强夺吾弟步淋家业田产!又将念吉侄儿逼走他寺修行!这一切皆以有证!本首问你!你不顾亲族之情,做出这般有悖,亲族之事可有悔意?!” 随着步瑾看向一语不发的颜氏质问。一脸愤愤的念吉,也同样看向了,害其甚深的仇人颜氏,压抑着心中怒火大声道:“座老夫人!我父僧当年哪里有得罪过你?你为何这般不顾亲情!非要将我承袭于父僧的那份家业夺占去!难道念吉就不是已故首祖的子孙吗?!你为何这般对我?!” “你!你们!你们为,为什么要!要这么对我娘亲!我娘亲到底做错了什么?!” 在殿内一直都不曾发一语的步喜,却是突然站起身来怒喝道。他见这些年来跟娘亲和自己,很是过不去的大哥步瑾。还有那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叫念吉的这般针对自己娘亲。虽不知其中因由,但也能看出事情的不对。从而恼怒间便突然站起发作起来。 步喜这一突然站起怒道,不由令气势汹汹的念吉,便止住了想要继续质问,颜氏当年为何对自家如此迫害之事。他虽年轻但却极早地,体会到了世间的冷暖。也知今日能回本家寺戒堂,帮自己正名拿回家业田产的伯父步瑾,可不仅仅之是为了那份亲族之情而帮助自己。 最主要的应该还是,想接自己之事来问颜氏之过。若不然他也不会在数日前,便被这位伯父派手下亲信,从外寺秘密接回。为了报答这份重回本家的恩情,和今日要在伯父执掌的,本家寺戒堂下担任寺师。他一定要好好趁此时机,报答下这位伯父才是! 是以他才在刚才伯父步瑾借自己问颜氏之过时。便极其配合地说了一番。而后更是当众质问了,为何要对自己这般迫害的颜氏。见那颜氏所生,而今已不再是,本堂首座的步喜小叔,突然站起恼羞成怒,他也就见好就收不在多言。 毕竟眼前的仇人颜氏,即便被伯父步瑾,以迫害自家之事,而在此族议中定过论罪。但其座老夫人的身份,也定不会治其重罪。虽少不得惩处,但其毕竟是堂中老辈。在等级森严的宗门中,高位老辈者即便是身犯过失,那也是会从轻处置的。 “念吉,你先退下吧!” “诺!” 当步喜为了维护娘亲,而起身怒斥念吉时。步瑾则对念吉挥了挥手令其退下。已然无话的念吉随便双手合十,在对伯父步瑾微一躬身应声称诺后,便又退回到了右侧人群中。 “喜弟,你年纪还小。有些事你还不明白。今日为兄并非故意刁难。而是为兄现今作为本堂首座,以亲族事向座老夫人问!既然为兄现今已是本堂首座,那同时作为一族之主的为兄。自当也要以亲族事为重!族事不明为兄这一族之主又如何当得?!当年座老夫人不顾亲族之情,夺占你已故兄长步淋家业田产,并将刚才被你喝斥的侄儿念吉,逼迫赶出本堂流落外寺!这等失过今日族议,是要问个明白才行的!” 步瑾望着一脸愤愤,盯着自己的幼弟步喜,面无表情地淡淡言道。对于这位自出生起,便给堂中和自己,带来诸多变故的幼弟,他的心中却着实复杂的很...幼弟步喜虽是恶妇所生,但毕竟与自己一般,是父僧的血脉!而那恶妇则正是借着他的名义,夺走了本应就属于他的一切!自己还险些差点被逐出本家寺戒堂...可都是因他之故! 可这一切的一切...却又不能算在,这位年岁仍幼的弟弟身上。毕竟掌控这一切,逼迫自己交出首座法嗣之位的并非是他。而是他那恶毒的母亲颜氏所为! 但自今日起通过堂中族议,又重新拿回本应就属于自己的一切后。他却不得不对这位虽无辜,但却有因的幼弟步喜进行打压!毕竟在名分大义上,步喜才是在父僧圆寂时,得族老证者们认可的本堂首座! 虽现今幼弟步喜年岁还小,但他终有长大的一天。倘若在其长大成人后,又起了对本堂首座之位相争的心思...到那时自己虽早已坐稳了本堂首座之位。可毕竟他是有大义名分在的!即便是有今日族议,他被族老们废去了首座之位。但却无法废除其自身的那份大义名分!这一些却是不能不防的!而今的第一步,便是要定下颜氏的过来! “我!...我!....” 步喜虽不怎么能听懂,步瑾师兄说的都是些什么。可他也明白即便是自己这般说了,也是无法拦下步瑾师兄对娘亲的责难。而此时步瑾颇为强势的气场,却也不由得令他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被其所表现出来的威势给惊到,从而无话可说。有些惧怕步瑾师兄的他,只在连续说了几个“我”字后,便说不下去了。 “步喜,坐下吧!娘亲没事的。” 面色颇为苍白的颜氏,却在随后站起身来,带着丝微笑对自家孩儿道。随即便冷哼一声,看向了依旧面无表情的步瑾讥讽道:“真是好不威风啊!这前脚刚被族老们定为了本堂首座。怎么?后脚就想将我儿欺辱下去?!” 步瑾在听闻颜氏讥讽后却并未答话。见此时局面颇有些僵持不下时,五老之首的相回便开口,帮其向颜氏问道:“敢问座老夫人,首座步瑾族侄,刚才所问之事,可都是实情?” “哼!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既然他步瑾都被你们这些族老,给拥上了本堂首座之位,还不都是你们说了算?不错!刚才那念吉说的对!本夫人是没有亡夫堂文书引,便占去了步淋的那份家业田产。还有当初也是本夫人,要念吉去的外寺修行,而非他自愿去的!相回族兄?本夫人这般说,你可满意了?!” 颇有些意兴阑珊的颜氏,却是淡淡认道。她也知道再这般纠缠下去,也是毫无意思。还不如就这般痛痛快快的认了!是!这一切都是她颜氏所为!也只是她颜氏一人所为!跟自家孩儿步喜毫无半分干系! “阿弥陀佛!” 当颜氏认下了,步瑾问其过后。相回便双手合十,口念了句佛号来。随着他头前而念,紧随其后的相揽、相因跟相应、相持,四位族老也纷纷念诵了句佛号来。 当最后一声佛号念毕后,相回便又再次向左右,而坐的四族老询问道:“既然座老夫人已认其过!四位如何看?” 正文 第八十章 惩判 “本堂既为本家寺戒堂!何为戒堂?戒者,惩处也!只有赏罚分明,才有规有矩!即便是门中高者犯戒有失过,那也自当要以惩处论!座老夫人虽为已故先首夫人。但其在堂中所犯之过,有失亲族之情。依本老看,其失可行幽之!” 相揽却是第一个发言,说出自己看法之人。他虽对颜氏这一搅动本堂多年,不得安生的恶妇全无好感。甚至是恶其将本堂这些年来,搅的乌烟瘴气声势日衰。 但考虑到她在堂中的身份...若真按其所犯下,有失亲族之情的罪过而惩,那可是宗门中的重罪!毕竟宗门就是靠一个个寺院家族,分而聚聚而分繁衍生息下,才渐渐于本州兴旺起来的。是以很是看中寺院家族的宗门,自然在各家亲族上犯有过失罪之人,往往都会予以重罚! 轻则多受皮肉之苦,亦或被消去宗籍。重则失去在族中所有一切赶出寺去!更甚者却是连自身性命都要搭进去! 既然轻重惩处,都不适合于颜氏。那最好的惩处法子,便是将其幽禁起来!让其单独关在院中,不得与外人接触。既能惩其恶行失过,又能禁其私下间,再弄出些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倒也是一举两得! “阿弥陀佛!本老赞同相揽族老言!” 相因则在相揽说完话后,双手合十间接道。其实他在刚才还想第一个抢先说的。但想着今日自己...已是连续“抢先”了两次之多。在今日族议上已是非常活跃...倘若自己还要“抢先”了这第三次的话,虽更能讨好于现今已是首座的步瑾。可,可自己真要这么做了,那自己这“两面三刀”、“落井下石”的名头,便就要更重了几分!但不做的话,心里又觉得... 不想只在自己稍一犹豫间,相揽便抢到了此次的先言。虽在相揽先言间自己有些患得患失...后悔自己没能第三次“抢先”。但真要让自己得了这第三次“抢先”...自己又如何说呢? 既然...这第三次“抢先”未得成。那便随相揽说便是!相揽作为支持步瑾一方的族老,自己只要随着相揽所言赞同便可... “本老亦同!” 在相因表态后,双手合十的相持,则也接着回道。他却也觉得相揽这一幽惩之法,倒也合乎情理。既然不能对颜氏,以犯亲族罪论重论轻判。这不轻不重但却颇为合适的幽惩,倒是眼下再好不过的法子。这样一来不光是省却了,今后颜氏卷土重来的可能。更能在其被幽惩间,让步瑾族侄在清理,堂中乱根余孽时,不会再与颜氏有什么牵扯。步瑾族侄今后这本堂首座之位,那也自然会越坐越稳。 就算今后颜氏得赦,消去了幽惩之惩。那还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而其一生都要被罚幽惩中也是不无可能!这,却都是今后之事了。 “阿弥陀佛,本老以为...可幽之...” 最后发言的相应,在颇为犹豫间,双手合十道。虽然他仍想为颜氏说些情,但眼下形势却已到,毫无挽回的地步。既然颜氏自己都已当着,在殿的众人族议面认过。那她今日无论如何,这犯过之罪却是,无法脱身的... 是以在相揽、相因跟相持,三位族老先后发言后,他却也只好随言附和道。而且在他看来相揽所提的,这一不轻不重的法子也合乎情理。即无皮肉之苦,又不失其尊贵身份,倒也是可行之惩。 早已有了最坏打算的颜氏,自然也会想到相揽,刚才所提的对自己,犯有亲族失过的惩处之法。虽然她此时怒火中烧,很想在殿中大闹一场!但她却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却是不由得再次看向了,依旧默默而坐的步肃来。 眼神中却不免闪过些复杂神色。是愤恨、是赞许,是无奈,亦是妥协...看来,只能依着步肃昨夜,说与自己的那个最坏的法子办了!只有那样... “阿弥陀佛!经由刚才相揽族老言提,三位族老认可。那关于座老夫人犯有亲族之情的失过之罚,便定为幽惩!” 相回在相揽、相因、相持跟相应,四位族老言毕后。微一沉吟后,便双手合十定夺道。随着他此言一出,殿内却又再次,响起阵附和般的佛号声来。 在阵阵佛号声渐渐消失后。按部就班早已胸有成竹的步瑾,则又双手合十向族老们恭敬道:“既然座老夫人将要受幽惩之罚。本首幼弟步喜却不能随座老夫人一同的。幼弟步喜与本首同为父僧之子,本首作为其兄有责顾其长大!本首再次请族老议,令幼弟步喜随本首,于堂中习学宗法!” 随着步瑾说出要将自己母子分开,颜氏虽早已猜到步瑾想要做些什么。但还是恼怒不止地忽地一下站起了身来!恶狠狠地盯上了一脸“诚恳”模样的步瑾。 对于自己将要被幽惩,颜氏并无什么可说。也知道幽惩之人,是要独自一人饱受,寂寞煎熬之苦的!自家孩儿步喜,自然要与自己分离开来!但在自己与自家孩儿分离后,将自家孩儿交由他步瑾来代为照顾抚养,她却是死都不愿的! 步瑾此番做法在得利甚巨时,更是另有所图!先不说其以代为照顾抚养为由,将自家孩儿控制起来不说。就说其今日在殿中,说出的这番邀买人心之语,也定能以“大义亲情”之名,于堂内堂外得获众望! 更别说他还打着,代为照顾抚养自家孩儿的幌子,自此将自家孩儿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了!怕是让他代为照顾抚养了自家孩儿,往后自家孩儿不管是成不成年,都要在其这种“照抚”下生活。 虽然她知道步瑾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代为照顾抚养自家孩儿时,起歹念害自家孩儿性命。但自家孩儿毕竟曾是,本堂有着大义名分所在的真正首座!即便是他步瑾及其子孙,坐稳了今日这得位不正的首座之位,那也是无法躲避的现实! 想来等自家孩儿大些,长大成人后也只能在,步瑾的监视下生活。一生都要活在步瑾的阴影下不得安生!怕是日后还能不能,娶妻生子延续血脉都是问题!最大可能便是步瑾一族的监视下,无子无嗣孤独一生! “阿弥陀佛!首座族侄所言甚为在理!步喜族侄自然不能随,座老夫人去受那幽惩之罚。而步喜族侄如今年岁仍幼,若无亲族照抚却是不行!首座步瑾族侄,即为步喜族侄同父兄长,自当代为照抚才是!本老赞同首座步瑾族侄所言!” 相因这次却又“抢先”回道。他却觉得此事,比起刚才论颜氏,罪过要好上许多。而其意义却并不比论颜氏过失罪少一分毫!毕竟此议可是关乎被废首座步喜今后之事!眼下步喜这位废首座,由作为新首座的步瑾,代为照顾抚养却是再好不过!当真是省却了好些不必要的麻烦! “嗯!首座步瑾族侄说的对!步喜族侄既然不能再由,座老夫人教导抚养。那自然由身为兄长的首座步瑾族侄代劳为好!” 相揽则在相因回完话后点头接道。 “本老亦赞同!” 相持也在相揽点头认可后道。 随着相因、相揽跟相持,三位族老先后,在赞同认可了,步瑾所提由他来,代为“照抚”步喜后。微皱眉头的相应在无可奈何下,也只好无言地微微点了下头来,算作自己的答复... 见四位族老都先后表态,作为族老之首和最终定夺人的相回,便大声对殿内宣布道:“既然...” “且慢!” 一声大喝下相因最终定夺的话语,却是不由得而住。随着这一中气十足颇为大声喝声传来,殿内的众人却也都不免,向那喝出声来阻止了相回最终定夺的那人望去。 只见入得殿内以来,都不语而坐的步肃,却是突然从团垫上站起了身来。那声大喝便是由他所喊!是他喝住了刚才,族老相回的最终定夺! 相回定睛一看,见是久久不语的步肃,打断了自己定夺话语。随便便不由面色一冷,淡淡向步肃道:“不知步肃师侄,为何要打断本老定夺?” 随着刚才颜氏之子步喜,作为戒堂首座的僧位,于族议中废止。他这作为前已故首座相戊,所亲点的督堂监座之人,那也就自然而然地,就失去了作为代管堂务的督座之位。而今的步肃也只是本堂的坐堂寺师罢了! 缓缓将身上所披袈裟退下的步肃,则不慢不快地淡淡回道:“族老相回师伯,关于师弟步喜今后之事,本堂族议却是做不得主的。” 步肃此言一出,虽说话声不大,但在殿内却是,好似响了声炸雷般!令在殿诸人又都,私下间纷纷议论起来。却都不知这位多年来,一直对堂中事务不管不顾的步肃,此言是何道理。 而依旧站于殿内中央的步瑾,则在听闻步肃此言后,心中便不由就是一紧!随即便对步肃冷冷道:“步肃师弟,你这话是何意?!本首幼弟步喜,既为本堂一族子弟。为何其在本堂之事,族议就无法管了?!” 看着依旧面色平淡的步肃,步瑾此时心中压制着的,对其当初背叛而积攒下的怒火,却是险些就要一并爆发出来!但他也知道,现今不是自己意气用事之时!毕竟自己已是胜券在握!在族议中先是拿回了,本应就属于他的首座之位。而后又成功地令颜氏获罪!就算他步肃现在想要反击,想要与自己对着干,那也是绝无胜算可言!不过...他为何会说,本堂族议做不得,步喜今后之事的主呢?! 正文 第八十一章 诸相 “大胆!步肃!你说此话是何意?!什么叫本堂族议,管不得本族子弟?!难不成在你眼里,步喜族侄不是本族子弟吗?!尔敢这般打断相回族老定言,还说出这般狂妄之语!即便你现在仍是,本堂的督堂监座,本老也定要治你个,蔑视族议之罪!” 未等站于原地的步肃回话,相因却是突然暴喝道。言语间却是直指步肃,要将其定罪论处!他虽不知步肃为何会在刚才说出那般话来。但看着已然不在是,督堂监座的步肃还敢这般狂妄,心中却也恼怒异常。却是又想起了当初本应是自己的,督堂监座之位被其夺去的事来! 从而又渐渐联想起了以前的种种过往。包括以往在堂中与步肃的不对付。今日却是要新账旧账一起算!借着此次族议颜氏失势的机会,定要将这步肃给打回原形才是! 他才不管这步肃为何说出这般话来!就算他有天大的能耐,还能将步喜身为本堂一族弟子的身份给消去不成?!只要步喜仍是本堂一族的子弟,那么本堂的族议就有资格来论步喜今后之事!而刚才步肃的确有失,他怎能在族老之首相回,宣布定夺族议之事时,敢这般大声喧哗喝住定言?!这不是明摆着不将,本堂至高无上的族议放在眼里吗?!他这样做置本堂族议于何地?!岂不是明白着是要让,本堂族议中的族老们,包括自己下不来台么?! 还有就是即便自己现在,不出头找这步肃的麻烦。步瑾这位本堂的新首座,那也自然不会放过他!他可是知道步瑾这些年来,恨透了背叛他投向颜氏一方的步肃!只要步瑾做了本堂的首座,步肃定然会在随后被其依罪论处!这罪责却是肯定轻不了的!怕到时候受些皮肉之苦那还都是小的。失了本堂本寺的僧籍、僧位也是大有可能!说不得就连他这条性命都要搭进去也不一定! 既然这步肃横竖都要被论罪受惩,那自己还对他客气什么?!还不如接着再卖给步瑾个好儿来!反正现在的自己已然是完完全全站到了步瑾一方。还有什么不能做不可做的?!自己本就看这步肃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趁着此次族议,要是自己能将其,论罪拿下的话...想来步瑾会更承自己的情才是!那自己在堂中的地位身份,也就自然而然地更加稳固了! 扫了眼满脸因怒喝而带起赤红的相因。步肃的眼中却不免带起丝鄙夷的神色。在他看来相因这跳梁小丑,根本就没资格跟自己说话!他虽是披着本堂族老,跟堂长老的两层僧皮。但其本身却是个十足小人!依着步瑾师兄的性子...就算这跳梁小丑相因,今日这般卖力地讨好他。步瑾师兄也是不会承他这份情的!毕竟这跳梁小丑相因,当初可是做了好些对步瑾师兄打压的勾当! 最大的可能...就是在今日此次族议之事平息后。他相因怕是就要靠边站了。就算步瑾师兄念其今日这般卖力不找他的麻烦。但也定然不会给他什么好处。想来他这族老、堂长老,仍要在堂中失去他所有的权势。即便他能保住自己的那份家业田产,他的亲族子弟和门下弟子,也定然都讨不得好来。说不得今后的堂里,就没他相因这一号势力在了。 想着今后相因有可能出现的结局,步肃的大胡子嘴角却也不由得抽动了下。眼神中的不屑与鄙夷,却也不免又带上分,似讥讽嘲笑的神色。仿佛此时的他便早已看出了,今后相因是何下场般。 被步肃扫了几眼的相因,还在火热兴奋的心思,却也不免因步肃那,颇为深意的扫视而不由得,只觉后背就有些凉飕飕的。他虽不知这步肃为何这般看他...但他下意识间,却还是察觉到了些什么...但他却百思不得其解,不知步肃看他那颇有深意的眼神是何意来... 越想心中越发有些莫名慌张的相因。刚才还想着墙倒众人推,趁机发难报复步肃的火热心思,却也立马儿就有些凉了。还想接着说些后话来的他,却也下意识间又将,想到的话给重新咽回了肚里。 冷冷看着眼前这一切的颜氏,却不由心下起了丝快慰。她虽在刚才早就对,来了这大殿内一语不发的步肃很是不满。但见步肃突然发威,只是淡淡地扫视了那,刚才还跟疯狗般乱咬,吃里扒外的相因几眼。就令其一下子趴了窝,没了刚才那般的气势。心下却也不由暗暗...哼!相因啊!相因!别以为你今日,帮了那步瑾做了这么多事。那步瑾便会因此而承你的情!说不得今后你的下场还不如我好! 颜氏心中不断想着,便看向了此时依旧一脸愤愤的,自家孩儿步喜来。对于刚才自家孩儿,为了袒护自己的举动。虽在她看来很是鲁莽,但她心中却温暖无比。 但又转念一想...现如今的局势,自己已然被步瑾串通好的族老,定了过失要被惩幽罚。怕是今后能见自家孩儿面的机会定然少之又少。而今...也只能依着步肃在昨夜,给自己所说的那般做了! 不过.... 颜氏一边想着,却又不免看向了,此时依旧高高站起,一脸淡然模样的步肃。心中却又暗暗自道...难道,他早就猜到今日这族议上,自己一定会败么?!不管如何...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按步肃所说那般...这也是现今最好的法子!总比自家孩儿被那,打着所谓亲族情意的幌子。实则是将自家孩儿,监视软禁起来的步瑾,得逞其谋不知要强上多少! 而且自家孩儿若真的按着,步肃所说那般做的话...却也不失为一条今后的出路!眼下自家孩儿在步瑾所掌的本堂中还有何前途可言?!按步肃所说那般做,兴许今后自家孩儿,还有机会再... “喜儿!” 心中主意已定的颜氏却是面色不动地,用只有她与自家孩儿步喜两人,才能听到的低语唤道。 随着脸上有些茫然之色的步喜,刚想扭头看向母亲时。颜氏的低语声却又再次传来,从而打住了步喜接下来的动作。母子两人便就这么小声低语着,私下间说起了话来。 而站立在一旁的步肃,此时此刻却成功地,将殿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即便是心思缜密的步瑾,此时此刻也早已不再管颜氏跟步喜。冷冷的双目则注视着,眼前这位昔日被他信重,但到头来却背叛了他的师弟步肃。他倒要看看!这位站出来阻止,自己接下来要做之事的步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此时微皱眉头的寺正院主相祯,却也隐隐只觉事情还真没这么简单。不由得便又有意无意间,扫了眼依旧面色如常,默默坐于右侧的右寺护相统。 他却觉得兴许...这步肃的底牌,就是坐在自己右侧旁的相统!这步肃跟相统...能有什么法子使呢?!眼下早已大局已定,他步肃跟相统还能翻出什么花来?!难不成还能当面再将步瑾,这刚被戒堂族议中定下的首座,给重新扳倒不成?! 若是能当面扳倒了步瑾的话...那论步喜之事,也自然就不用说了。兴许步喜在步瑾被扳倒后,还能重新做回他的首座之位也不一定。但要真那样的话...这场族议...岂不是步瑾输了?!他相统...能有这般大的能耐?! 哼!别说他相统没这个能耐,就连他这个本家寺的寺正院主,也是没有任何法子,能够做得了戒堂首座人选的主!也只有一族之中的族议,才有能力做得此等大事! 就在寺正院主相祯,还在猜测着步肃,是否跟右寺护相统,有什么关联时。坐他左侧的左寺护相嵘,却是不由得将一双本就不大的小眼儿,给眯成了一条细缝儿,看向了此时站在殿中的步瑾跟步肃两人。 他却不想这步肃,竟然会在这时,打断了相回作为,戒堂族老之首的最终定夺。并说出族议管不得步喜今后事的话来。不知这步肃为何说出这番话来他,却着实为此而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也知道...步肃不会就这么无缘无故地,当着在场这么多人和戒堂族老们的面,说出这番话来。此话背后定有乾坤!说不得后头还有什么好戏看! 嘿嘿!最好是能让现如今,气焰正盛的步瑾吃个瘪才好!他步瑾今日已然在戒堂族议上好不风光!其日后戒堂也定会在其治下大有起色!可这一切却都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最好这步肃...能给步瑾惹出些什么麻烦来才好! 正当殿内诸人还在各怀心思间,步肃却是突然向五老之首的相回,双手合十口念了句佛号道:“阿弥陀佛!敢问族老相因师伯,步喜师弟既为本族子弟,那是否也是本堂弟子呢?!” “哼!步肃,你说这话是何意?!步喜族侄,既为本堂一族子弟,那自然是本堂弟子了?!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未等五老之首的相回回答步肃所问,坐其右侧的相揽却是不无好气道。他却觉得这步肃所问当真可笑之极!什么子弟、弟子的?!真是屁话一堆! “不对!”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子弟弟子 就在相揽没好气的接完话后,步肃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道。随着步肃的摇头否认,老而弥坚的相因,却也好似听出些,不一样的话来。从而在微一皱眉间,便下意识问道:“噢?!步肃师侄这是何意?相揽族老刚才所言哪里有错?难道步喜族侄不是本堂一族弟子,不是本堂的弟子吗?” 步肃淡淡回道:“步喜师弟现今,已非本家寺戒堂弟子。他已拜入金元弘机寺门下。按宗门律,本家寺一族子弟,虽族议可论其事。可若本家寺一族子弟,为外寺弟子者,是不受族议论的。” “这...” 随着步肃说出此番话来,五老之首的相因则皱眉难道。他却不想步肃会在此时,想出这般计策来应对,本堂族议论步喜今后之事。以宗门亲族子弟律来说,步肃此言并无理取闹,而且还有凭有据!步喜虽为本堂首座,但因其身为本家寺一族分家的血脉之故。僧籍却是直接以本家寺子弟为立,根本就没有本家寺弟子这一说! 是以要说步喜是不是本家寺的弟子,还真是说他是就是说他不是也不是。毕竟僧籍对于他们这些,自出生起便注定做一辈子,本家寺一族子弟的们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自打他们出生起,便已经与本家寺分不开。即便是因故而去往别处,却依旧还是本家寺一族的子弟。 而宗门中也真有律规点出,本家寺一族子弟倘若被其他外寺,收为门下弟子的事来!为的是防范某寺一族子弟,若在外寺惹出事端是在本寺惩处,还是送回其一族所在寺惩处,两寺纠缠不清所立。 却不想今日这宗门中,为寺一族子弟所立下的,这条宗门律规。倒成了步肃钻的空子!倘若真按他所说那般,步喜真成了别寺门下的弟子。就算他是本堂一族的子弟,今日的本堂族议还真就管不得步喜的事来! 这样的话...就算步瑾是本堂首座,又为本堂一族的族主,更与步喜为亲生兄弟。怕也是做不得步喜的主。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本老怎,怎么不知道!步喜族侄拜在了别寺的门下?!这都是你步肃自己想的吧!步喜族侄怎么可能会拜在别寺门下,当了别寺门下的弟子?!他刚,刚才在族议前!可,可还是本堂的首座来着!!步肃你这般在本堂大殿上大放厥词!还有没有把本堂族议放在眼里?!” 好似炸了刺般的相因,却是又大声对步肃喝道。虽然他表面上愤怒不已,对步肃大声喝斥。但实则心中却是暗叫一声不好!毕竟步肃所说的那番话若成了真,那本堂今日的族议,还就真管不得步喜之事!倘若今日真就这么让步喜,成了别寺的门下弟子... 日后这不在本堂中的废首座,而且还是身负大义名分的废首座。定然会成为步瑾这新首座,在本堂执掌堂务时的最大隐患!而步喜只要是去往了外寺,那就等于脱离了本堂的掌控。若长大成人的步喜哪天在杀回本堂,怕是又要引起争夺本堂首座之位的权利之争! 那今日背叛了其母和他的自己,真到那时还能讨得了好?!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步瑾一族又像今日这般,是失势的一方...那自己一家在本堂中定然是待不下去的!说不得就要被步喜给消了僧籍僧位,将自己一家给赶出本堂本家寺都不一定!真到那时...不行!不能让步肃得逞!就算是为了今后自己和自己一家着想!也不能给步喜今后翻盘的机会! 心念想罢的相因,虽言语间颇有些意气用事,更好似说出的话都没怎么,经由脑子想想就这么乱说一通。实则他是在拖延时间,才会说出这番话来。毕竟眼下形势自己这,站于步瑾一方的颇为不利!怎么也不能让步肃这般大涨其势!就算是为了现如今,有些颇为不利的局面,自己也要先说点什么来才是! 听了相因一番不咸不淡地喝斥。步肃却对相因所说之言充耳不闻。而是依旧看向了皱眉不语的五老之首相回道:“相因师伯,步肃刚才说的可对?” 尽管相回很想否掉步肃这回马一枪的发问。而他也想到些反驳的话来。但他也知道就算自己将,想好的反驳话语说出...也是无法改变眼下这一切的。虽然听刚才相因那番喝斥,也带有几分道理。哪有刚在族议中废去了首座位,就接着另投别寺门下的道理?!可这颇有些说不通的道理,在现在还真就说得通! 既然步喜族侄现今已不是本堂首座。那么他那本堂一族子弟的僧籍,又没有本堂弟子这一说。成为别寺门下弟子又有宗门律规立在那,你又怎能反驳宗门立下的律规?! 最终,相回还是默默地微微点了下头来,算作对步肃刚才所说那番话的回应。而随着相回微微点了下头来,却也不由得令在场众人,又都私下里好一阵议论。 尤其是坐在族老对过以证者身列席的,寺正院主相祯跟左寺护相嵘,此时却也都面露几分意外神色。寺正院主相祯却是不由得,扫了眼坐在右侧的右寺护相统,此时心中却是有些摇摆不定。 直到步肃亮出了他的底牌,却仍是无法看到右家的身影。倒是那前不久来到本家寺,惹得寺里好一阵暗流涌动的淡如...虽然未曾在今日本家寺戒堂族议中露面。但步肃却是借了他的势,来压了本家寺戒堂族议。而且步肃这一压,戒堂族议还不得不,老老实实地接着。还真是有些意想不到... 而坐于寺正院主相祯左侧的左寺护相嵘。此时心中却是幸灾乐祸的很。他倒要看看刚才还气焰正盛的步瑾,怎么收拾眼下的局面。倘若他在今日留不下步喜,日后将来这步喜说不得,就会回来找他报仇!来救他那被戒堂行幽惩之罚的母亲颜氏。而救其母的最好办法,便是重新夺回首座之位!从而以本族一族之主的身份,来请开族议放了颜氏。 这样一来...身在外寺的步喜,可就真成了步瑾最大的隐患。想来日后步瑾即便是坐稳了本家寺戒堂的首座之位~也定因步喜在外脱离了他的掌控,而寝食难安被此患所困~这倒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不能让步瑾在今后过得这么舒坦~ “且慢!你此番话也不过都是你一面之词!这一切还要听步喜族侄,当着在殿众人面亲口说了才是!” 当作为五老之首的相回,无奈地微微点了下头来后。相应却又突然向步肃大声道。他虽表面上责问了步肃,但实则却是为步喜着想。既然步肃刚才都已说了,步喜为何不受本堂族议,为其论事之由。那此事却也不能只听他步肃一面之词!毕竟当事人步喜族侄现今也是在场。此事自然要步喜族侄当面说出的。 “是!步肃师兄刚才所说句句属实!我已经拜入金元弘弘机寺门下!是金元弘机寺的弟子!” 随着相应的话语说出,早已跟母亲颜氏私下间,低语了好一阵的步喜,随后便站起身来大声回道。 “哼!既然步喜族侄,自己都认了别寺弟子的身份。那本老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步肃,你还是将那位金元弘机寺的上僧,请进大殿里来吧!光见步喜族侄一人,可还是不够的!” 相揽则在一声冷哼后道。虽然他也是一百一千一万个不情愿。但既然步喜自己个儿都认了,他已拜入了别寺门下当了弟子,那作为族老的他却也无话可说。 但他此时心中却着实有些恼火!因为就算步喜,现今已然不再是本堂的首座。但他毕竟是做过本堂首座!以此在联想到步喜拜入别寺,成了别寺的门下弟子...还真有些不是滋味。 此时此刻不光是只有,相揽独自一人有此想法。即便是殿内的众人,也都或多或少的,只觉步喜此番做法,还真有些说不过去。毕竟步喜再怎么说,那也是做过本堂首座之人!怎么,怎么一下子,又成了别寺的门下弟子?!着实有些接受不了的也颇有人在。但他们即便有着各自的想法,但在族议上却是没有话语权的。只能以旁听者的身份一旁看着,眼前事态的发生和进展。 步肃在微微点了下头来后,便向身后左侧大声道:“有请金元弘机寺淡如上僧来殿!” 随着步肃请喊声说出。没一会儿功夫一身蓝面纳衣的淡如,便缓缓从纷纷让出道来的僧众面前,慢步走到了左侧步肃身旁。看着此时出现在眼前的淡如,跟依旧面色平常的步肃。 一脸冰冷的步瑾,却是暗自在袖中,攥紧了因愤怒,而发白的双拳。却是眼下形势早已超出了他所能控制的范围!步肃此番做法却也当真有些,令自己这边乱了方寸。 正文 第八十三章 事定 “阿弥陀佛!敢问淡如上僧,金元弘机寺可是收了,本堂一族子弟步喜为寺门弟子?” 相回见淡如都已站在了步肃身旁。也只好公事公办地,双手合十向其问道。 淡如则也双手合十,向问自己话的相回道:“阿弥陀佛!贵堂一族子弟倓喜的确已皈本寺门下。其师乃是如之师兄淡悟,如此次前来便是接倓喜师侄回寺的。” “倓...喜...倓...” 有些觉不过味儿来的相回,则在淡如说完话后喃喃自道。却是不想这位昔日也出身于本家寺的淡如。直截了当的认下了步喜,为其寺门弟子不说...更是直接当着殿内众人的面,连步喜族侄于本家寺的僧辈也给改成了,金元弘机寺的僧辈! “此乃如师兄所托,递交于贵堂收倓喜师侄的寺函。请贵堂诸族老查阅。” 淡如随即便一边说着,伸手便从怀中摸出个蓝皮面的文牒来。相回见淡如既然都将,收步喜为其寺门弟子的文函都已备好。赶忙命人将淡如手中的文牒拿来查看。 只见那文牒中还真清清楚楚写着,金元弘机寺寺庭长老淡悟,命其师弟淡如前来本家寺,收其本家寺戒堂一族子弟步喜,为其门下弟子的事来。而在文函中盖有金元弘机寺寺印,与淡悟画押处的日期...竟然就是今日!这却是... 在查验完淡如所递文牒后,相回随即便将手中文牒,传递于左右四位族老查看。看着传阅间的文牒,戒堂四老中却要属,相因的表情最为丰富。 他却不想...这步肃还真就留了这么一手!竟还真就变着法儿的,让他们这些本堂族老,在此次族议上断不了步喜的事来!更可气的是...这文牒里所写收徒时日,竟然就是今天!这不明摆着早有预谋么?!但你能奈他何?!毕竟眼下步喜已不再是本堂首座。没了本堂首座僧位的步喜,当然就可以拜投别寺门下!这却是本堂族老们管不着的。 除去此时此刻面色复杂多变的相因外。作为本就是支持步瑾一方的族老相揽。此时的脸上却也不免露出几分愤然之色。他却觉得步肃这么做,着实令本堂族议下不来台的很!哪能这般公然地叫外寺来人,掺合进本堂自家事的道理?! 而且步肃这一手使出...首座步瑾族侄本想打算,自此由其来代为照顾,步喜族侄的想法也就要泡汤!既然步喜刚才当着在殿众人的面,承认了自己拜入了别寺门下。又有现如今淡如出面,还递上了宗门收徒的正式寺函...却是这记阳谋之招,你是接也待接,不接也待接! 可真要因此就这么放步喜远走外寺。那步喜今后可就真成了,步瑾执掌本堂最大的隐患!说不得哪天步喜就会卷土重来!怕到时候...就连其所投的金元弘机寺,说不得都要掺合进来也都不一定。 越想心中越觉气恼,有种功亏一篑的相揽。在看完淡如递来的文牒后,随手便将文牒又递给了身旁相应。相应倒是依旧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哀乐。但其略带喜色的双眼,却是不停在文牒上看来看去。好似一十分喜爱书画的藏者,在看自己最为满意的一件珍品般。 而此时他的心中却已开始想着,日后步喜重回本家寺的事来!毕竟步喜才是有大义名分在身的本堂首座!即便颜氏当初以卑略行径手段,将步瑾手中的法嗣位夺了去。但现实就是步喜做了首座,他才是本堂真正的首座! 虽然现今步瑾已然得势,成功地夺取了本堂首座之位。但他毕竟是靠着此次本就不符合规矩的族议,以不合大义名分之身做的首座。即便是现今堂中诸弟子,大都认可心向他。可说不得日后这些堂中弟子,再倒向身有大义名分在的步喜! 别的不敢说,自己一家在本堂中,那是定然会支持,本就有大义名分在的步喜族侄。自己对堂中事务虽不管不问了一辈子。但在此等关乎到本堂嫡流血脉的继承大事上,却是不会马虎分毫半点! 今日只要步喜族侄能脱离本堂,不受步瑾的掌控。那日后卷土重来时,定能以大义名分来争夺,本就属于他的首座之位。眼下步肃倒是做的滴水不漏,即便是五老之首的相因族兄,也是挑拣不出纰漏来。 可不是?!这淡如可不光是当面就认下了,步喜族侄做了他们寺下弟子。而且就连正式收徒的寺函文书都备好了!连寺函上的日期都是写着今天,当真是毫无任何纰漏可寻! 当五位族老都一一查看完,淡如所递收徒文牒后。那文牒便又再次回到了五老之首的相回手中。相回在略一沉吟间,便微微点了下头来道:“既然淡如上僧替其师兄,金元弘机寺寺庭长老淡悟,代收本堂一族子弟步喜为门下弟子属实。又有此收徒寺函在!那步喜族侄将会按,淡如上僧所说那般,在其离开本寺时离开本寺!”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在相回说出了最终定夺的话语后。殿内诸僧便又都双手合十,口念佛号声阵阵传来不绝于耳。似在回应相回所做最终定夺,又像是在对此议定夺的不满。但此事却也随着相回,这位五老之首的最终定夺。而令不管是步肃还是步瑾,都不能再提出任何异议。 不过虽然步喜即将远走他寺,说不得会为日后戒堂埋下隐患。但从另一方面讲,消失于本家寺戒堂的步喜,自然会令步瑾在本堂中的地位更加稳固。 “既然议族已定,那本首也自然无话可说。” 步瑾一脸冰冷地道。他虽十分不甘步喜之事,可他也知道除了接受也别无他法。只能在相回做最终定夺后认可此事。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瞧了步肃!难怪他会在数日前,便将淡如从外寺请来!自己虽多有猜测,步肃请淡如来本寺戒堂所谋何事。却始终不得要领...直到今日刚才步肃才算是将,他此次请来淡如的真实目的给亮了出来! 原来步肃最后的底牌,是留给步喜一条退路!别的不说只要步喜今后脱离了本家寺戒堂,那自己也只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等自己这位幼弟长大成人时,说不得就要回来再与自己,或是念逐争夺本堂的首座之位! 不管日后如何...现今自己却不得不承认,此次本堂族议他步肃,倒是为步喜扳回了一局!这一局虽改变不了现在的形势,但却为日后自己一家留下了最大的隐患,自己在外寺的幼弟步喜!即便等步喜再回来时,自己早已圆寂往生极乐。可这祸患却还是要自己的儿子,或是孙子来承担的! 哼!这该死的叛徒步肃!没想到都到了这时候,他还这般跟自己作对!好!真是好的很呐! 一股怒火直冲心底的步瑾。却是突然扭过头来,看了眼默默不语而坐的师弟步既。这位多年来扶助他,一步步做成今日之事的谋主。 步既见师兄步瑾向他望来,心中却是不免泛起丝苦涩...他知道今日之事,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即便今日步肃师兄没有这底牌反击。步瑾师兄在今日族议上,也不会轻易放过步肃师兄的。可要真要按事先就商量好的来做.... “步既师叔!父僧在看你呢!” 坐于步既一旁的念逐,却是小声对其提醒道。对于眼前这位昔日背叛了父僧的师叔步肃,念逐心中却是怨恨无比!别的不说,只单说刚才步肃打出的,这张步喜不归本堂一族所管,而拜入别寺门下的底牌,就可恶至极! 而眼下之局已成这般,即便是父僧想要留下步喜,那也是不成的!毕竟族老相回族祖都已当着,殿内诸僧的面宣布定夺了此事...如今也只能就这么眼看着步喜,自己一家未来最大的隐患之人,去往别寺为门下弟子...或许等日后这位父僧的兄弟,自己的小叔回到本家寺,窥伺本堂首座之位时,他的对手将会由父僧变为自己! “步既师弟,你有话要说?” 站于殿内中央的步瑾,在看了眼依旧默默不语的步既后,便突然向其问道。 步既则双手合十,缓缓从团垫上站起身来道:“阿弥陀佛,既是有话,想要对各位族老说。” “步既师侄你也是,在堂多年的本堂寺师了!今日族议你又为首座步瑾族侄一方之人。有什么要对我们说的,尽管说来便是!” 相揽则在步瑾、步既说完话后接言道。 微微点了下头来的相因,在相揽言毕后接着又道:“步既师侄,说出你想说的吧。”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惩肃 步既心中虽仍有些犹豫,但他也知道此时此刻,必须要做个了结了!即便今日自己不做,别人也会替自己来做... “阿弥陀佛!既想说的是...本堂弟子步肃这些年来,在担任本堂督堂监座时尸位素餐!未有德行于堂内,更对堂中诸事不管不顾!乃致使本堂多年来,堂务废弛首罪之人!也正因其多年来虽身为本堂督堂监座,对本堂事务不管不顾!才使步喜师弟在任本堂首座时,失望于众!乃是致步喜师弟,失掉本堂首座位的重罪之人! 既在此请议各族老对其行惩戒事!以正本堂清源!惩其有负吾师,先首当年托孤命其担任,本堂督堂监之责!惩其多年来不协助辅佐,曾身为首座的步喜师弟,处理堂中事务之责!惩其使曾为本堂首座的步喜师弟,因其多年来对堂中事务不管不顾,而使其失堂中诸弟子望之责!” 步既所言却也是掷地有声,听得在殿众人也都,不约而同地点起头来。更有些旁听者在私下间,还就步既所言步肃三责,而小声议论起来。 “步既师兄所言...还真是这么回事!步肃在担任本堂督堂监座以来,还真没怎么管过本堂事务!大多数可都是相因那老家伙,跟颜氏把持着。他步肃作为本堂督堂监座,这些年来这般对堂务不管不顾,当真说不过去!” “是啊!记得当年,先首师伯在往生极乐圆寂前,可是亲点了他为本堂的督堂监座。为的就是让他好生辅佐,仍是年幼的首...步喜师弟。可他这些年来哪有辅佐过步喜师弟?这堂中事务他这个,暂代堂务的督堂监座都不管不顾,能不废弛么?” “嗯!步既师兄说的在理!依我看,步喜师弟会有今日...也不单单只是因颜氏这些年来,在堂中作威作福飞扬跋扈之故。他步肃身为本堂督堂监座却不理堂中事务,致使堂务废弛也是最大的因由!” “不管怎么说步肃是应该,因其在担任本堂督堂监座时的罪责,受到严惩才是!他这占着位置不做事,一点也不比占着位置,做错事的罪过少!他可是害了步喜师弟啊!唉!” 随着堂中众人私下间的小声低语,坐于一旁的颜氏却也不由得,心中起了丝慌乱。虽然现在的她很想站出来,为步肃这个多年来没少气她的家伙说些理。 可是那步既刚才所言...倒也是在情在理。就算自己想要为步肃,当面反驳步既给其定下的三责。那也是找不出因由来的!而且在听了步既刚才所说的那番,治步肃罪责的话后...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步既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倘若步肃当初在担任了,辅佐自家孩儿的督堂监座后。能认认真真地对自家孩儿辅佐的话。就算他堂务不通...惹出乱子来。那也总比他这些年来,不管不顾一点都不过问强!也不至于今日会被步既,以此给抓住了由头要将其问责治罪! 哼!这一切可都是他步肃自个儿找的!要不是他这些年来,不帮着自己打压步瑾的话,自家孩儿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不过步瑾毕竟在堂中早有根基。怕是即便步肃帮着自家孩儿打压步瑾...就算是没有今日这般,那往后也是未曾可知之局... 转念又一想的颜氏,虽然还真有些心中,因刚才步既所说的那番话,而生出几分动摇而怀疑步肃。可她也不只是看表象之人。又在想到别处后,便又察觉到了些,不一样的事来! 步既在问责治步肃罪时,也在将步瑾夺取首座之位的因由,往步肃身上引!他想要在殿的众人或多或少地相信。致使自家孩儿有今日这般田地的。不光是步瑾!步肃也是导致今日之局者! 这是明摆着洗白步瑾,将罪责加在步肃的身上!但这份罪责还真说的有鼻子有眼。就连自己想要替此时,陷于危机中的步肃,站出来说几句反驳的话...都是无从说起! 要是步既所言步肃三责之罪成立的话...那可是不小的罪过!毕竟此三责牵连的各方面太大!不光是有失先首托孤辅佐,而且还致使了堂务废弛,更使自家孩儿...在今日失了首座之位!其罪... 莫非!难不成这步既!他,他想要步肃的命么?!他想要在此族议上,置步肃于死地?! 颜氏越想心中便越发的慌乱。步既这三责可当真就是三大杀招!不管是哪一条,都有置步肃于死地的可能!不管是哪一条,若罪责成立的话,都将是重罪重惩!说不得今日步肃,就要被当场就地正法,那也是不一定的事! 自己...该怎么办才好?!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步肃被步既以此三责置于死地不成?!再怎么说...当初也是步肃,抱着自家孩儿,做了本堂首座!他步肃即便是再怎么有过,那也是站在自己跟自家孩儿一边的人! 而且若无今日他提前想到,将失去首座之位的自家孩儿,送入外寺门下为弟子的话。自家孩儿说不得就要被步瑾软禁起来!外寺... 颜氏想着想着,却是不由得扫了眼,站在一旁的淡如。对于这位将要带走自家孩儿的外寺上僧...她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这位外寺上僧淡如能帮步肃一把。毕竟这淡如当初,可是应步肃之邀,才来的本堂。更是在与步肃商议后,应下了带走自家孩儿,回外寺修行的后路法子。以此可以看出...淡如定与步肃关系非同一般!若不然也不会为其做这般事来!淡如...应该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步肃...受本堂惩戒吧?... “不错!不错!步既师侄说的是!步肃!你这些年来可真是白白,担了这么久的督堂监座!在殿的本堂弟子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你在堂中都做了什么?!可不就像步既师侄刚才所说那般!你虽身负先首期望!被先首亲点为辅佐步喜族侄的督堂监座!可你又是怎么做的?!不光是辜负了先首对你的期望。更害了步喜族侄,失了首座之位!当真是害本堂甚深!依本老看步肃所犯罪过,定要重惩严判才是!” 依旧“抢先”的相因则大声道。他是巴不得步肃在以罪论处时吃不了兜着走!好一解心头之恨!听闻步既刚才所言三责,还真是说得头头是道,让人找不出纰漏。便当即顺水推舟想要定步肃的罪来。 “本老也以为,步肃该受重罚!他身为本堂督堂监座,却不行其身位之事!这些年来堂务废弛,他这督堂监座不管不顾,自是脱不了干系!今日必要治步肃三责之罪!三罪并罚!” 相揽则在好不积极“抢先”的相因说完话后道。他本就是站在步瑾一方的支持者。当然是支持作为步瑾一方的步既,问罪颜氏一方的步肃了。而且他也知道步既的意思就是步瑾的意思。步瑾在今日已然是提了诸多议来,这最后治罪步肃却也该换个人来说了。而作为这些年来为步瑾谋划的步既,则是再好不过的人选。通过步既问罪步肃,一方面是传达了步瑾的意思。另一方面本堂中,谁不知步既与步肃,当初如亲兄弟般的情谊? 由这位昔日与步肃,如亲兄弟般的步既,说出问罪的话来。其意倒比步瑾说出,还要高出几分。 “阿弥陀佛!本老亦赞同相因、相揽两位族老所言。步既师侄刚才所说甚是在理!步肃理应受惩!” 相持则在相因、相揽先后发言后,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 在相因、相揽跟相持,三位族老表态后。相应则也微微点了下头来以作回应。 作为五老之首的相回,见四位族老都以表态。随即便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诸族老都以议同,步肃在多年担任本堂,督堂监座时有大失过!一责有负先首托付!二责虽身居辅位,却不理堂事堂务!三责致使步喜族侄在任,本堂首座时失堂望!步肃!此三责你可认罪?!” 殿内因相回问责问罪于步肃,而颇为诡异的一片寂静!殿内的诸人此时此刻,却都不免看向了,一脸平静而立的步肃。都在看他接下来会如何回答! 只要步肃认下了此番三责,那他毕将会受到族议的严惩重罚!毕竟此三责不管是哪一条,都是宗门律规的重罪!三罪若并一而惩...步肃今日还能不能走出殿去,也都不得而知... 但要是步肃他不认此三责,怕他也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毕竟他这些年在堂中所作所为,那也是众所都知的。即便他想要为自己开脱,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只要随便找出个堂中弟子,谁不知道他步肃这些年来,在堂中虽身为督堂监座,但却对堂中事务不管不顾。 “阿弥陀佛!步肃认此三责!” 就在众人都还在猜测步肃会如何应答时。步肃却是双手合十一脸平静道。随着步肃说出认罪的话来,殿内诡异的寂静,却也随之而被打破。霎时间殿内却是议论声一片。而作为问罪于步肃的五老之首相回,则不免又令在殿的持棍僧汉,再次以棍打声维持肃静。 在殿内恢复了平静后,相回则又开口言道:“既然罪僧步肃已认,步既师侄所言三责。左右棍戒何在?!” “左右在!”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棍惩 随着相回招呼,两名持棍僧汉,便走上前来。 “依堂律规,罪僧步肃犯此三责,实属大过!今其已自认,当先于族议金刚殿前,领二十棍惩戒先!” 见两名持棍僧汉已至近前,相回则大声向殿内宣布道。殿内诸人一听族老相回要动二十棍惩戒,却也都个个面色凝重。却是这二十棍惩戒虽看似不多,只往身背上击打二十下... 但那也要分谁来持棍谁来受惩。眼下这两名持棍僧汉,那也都是堂中使棍的好手。一双臂膀上多年习武的力道,岂非一般人可比?!且两人又为本堂一族子弟,与堂中弟子并无瓜葛。因此两人下手惩戒,定不会心慈手软讲师兄弟情! 而受惩者步肃,更因所犯过失甚大!即便他是铜皮铁骨,自己也有身好硬功,怕也要伤筋动骨不可!历来受二十棍惩戒者,十之有五非死即残,不是直接疼死当场,便是身骨碎断,落得个终生残疾。亦或是剩下的五成被打成重伤,那也要好生将养,不知多少时日才可痊愈。更有甚者即便是伤好痊愈,也要落下什么病来。 即便步肃能挨过这二十棍惩戒...没有被当场打死打残。怕是后头的惩戒也是少不了的。毕竟刚才族老相回那也是说的明白。在点出要对步肃施二十棍惩戒时,最后还点出了个“先”字。那便是说在二十棍打完后,还有后惩等着他。今日他怕是凶多吉少,说不得就要将性命搭在这殿上! “阿弥陀佛!” 当相回当众命殿内持棍僧汉,要对步肃行二十棍惩戒后。站于大殿中央的步瑾则双手合十,向族老方与金刚像口念一声佛号微一参拜。随即便默默不语地,与步既又重新坐回了右侧的团垫上。 步肃也不等得令的两僧汉上前,便也随即后脚自己走到了殿内中央。一撩僧袍便将身上所穿的蓝面纳衣给脱了下来。露出了他那身古铜色的坚实身躯。 双膝点地步肃便赤着上身,跪在了金刚像与五族老身前。两名持棍僧汉则也自个手持戒棍,一左一右地分站在了步肃两侧。 “行!” 随着相回一声令下,站于左侧的持棍僧汉,在应声称“诺”后。便挥起了手中的戒棍,以无比迅猛之势落下,向步肃的脊背上打来! “啪!” 一棍而下步肃坚实的肩背上,便出现了道深深的淤红。棍与皮肉相接所发出的声响虽不大,但听得人心中不由只觉背脊生凉。倘若唤作旁人受了这么一记狠的,就算是能吃住这般大的力道,那也定要疼的叫喊出声。 可跪地受惩的步肃,却愣是一声没吭。就这么硬生生地挨下了第一记棍惩! 随着左侧持棍僧汉,将打在步肃肩背上的戒棍收回。双手持棍向着正前方族老与金刚像,口念佛号微一躬身后。右侧的持棍僧汉随即便也挥棍,带起阵呼呼作响的棍风,便向步肃的脊背上打来! “啪!” 第二记棍与皮肉相接而发出的声响,依旧声响不大但力道十足!一道带着血痕皮裂的淤红伤痕,则出现在了步肃的脊背上!随着右侧持棍僧汉,将打下的戒棍收回。也如左侧持棍僧汉般,双手持棍向着正前方,族老与金刚像口念佛号微一躬身。左侧持棍僧汉的第三棍便也随即打来! “啪!” “啪!” 左右持棍僧汉的戒棍,一次次落下又又一次次收回。殿内则又陷入进了诡异的寂静之中。有的则是以幸灾乐祸的模样,饶有兴致地看着受惩的步肃。有的则不免侧过了头去,不忍去看那步肃背脊上,已然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凄惨模样。更有的则是面色复杂,就这么默默看着步肃受惩。 颜氏此时却也不免,心下不忍地将臻首微微偏移。不敢直视被一棍棍打得脊背,皮开肉绽的步肃凄惨模样。她虽这些年来也没少见,得罪她的人受惩戒之罚。但看着步肃这般受惩,却不知为何心中难受的厉害... 毕竟步肃是为了她与自己孩儿担的罪责。若不然步瑾与那早就串通好的本堂族老,也不会这般对其行如此重惩。也不知步肃能不能挨过这二十棍惩戒。若挨不过的话...那岂不是死路一条?! 不知何故颜氏的脑海中,却如走马灯般一一闪现出,曾与步肃的一些事来...先是自己设计借步淋家业田产之由,令其被贬出堂去了本寺的锢舍。而后他又重回堂里做了坐堂寺师,并站在了步瑾一方成为了步瑾的支持者。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个老家伙在临死之际,却把自己孩儿托付给了他来照顾!他,也自那以后站在了自己这边。 自己曾不只是一次的怀疑过他。在那老家伙命其辅佐自己孩儿后,便一直对他多有提防。在他抱着自己孩儿做了本堂首座时提防。怕他会不会另有所企图...之后他在身为督堂监座时,虽对本堂事务不管不顾,但自己依旧还是对他提防。怕他是不是在背地里,有串联步瑾的异动... 当一次次提防都毫无疑义时,自家才不得不找他商议。因为步瑾渐渐在本堂中崛起,已然无法打压下去。可这些年来不管自己怎么找他商议,似乎每次都是不欢而散。每次自己都会对默默不语,只会抱着个佛龛念个没完的他,大吼大叫讥讽抱怨。但他始终都会以沉默回应... 一丝凉意则在颜氏的忆想间,悄悄地从她脸庞上滑落。当她察觉到这丝凉意时,却不由用手背将那丝湿湿凉意,从脸庞上抹去。心中却也不由随着那丝凉意,而起了阵莫名的慌张与不安。因为她知道那丝湿湿的凉意是什么...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流下了泪来。 “娘...娘亲!步,步肃师兄他...他不会有事吧?!” 早已不敢去看低低着脑袋,跪坐于颜氏身旁的步喜,则有些焦急地小声向颜氏问道。 颜氏经由自家孩儿一问,则小声对其安慰道:“没...没事的!...” “咔啪!” 正当颜氏还想在安慰下自家孩儿时,耳畔传来的棍与皮肉的相接声,却也出现了异响。不由令颜氏又重新将目光,看向了跪地受惩的步肃来。只见左侧持棍僧汉,手中的那条戒棍,却是在打到步肃身上时,竟因力道过猛而折了! “咔啪!” 而当左侧持棍僧汉,将手中断棍收回后。右侧持棍僧汉接着挥棍落下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却又再次地发生。竟是那右侧持棍僧汉手中的戒棍,竟也在打在步肃身上时也折成了两截! 随着一左一右两名持棍僧汉,手中所持戒棍都一一而折。殿内的众人却也无不对至今都一声未吭,默默受惩的步肃动容!而此时步肃的脊背上也早已是血肉模糊,被戒棍打的皮开肉绽不说。在戒棍打在身上时,带起的血滴也洒落满地,令人不由背脊生寒! 连持棍僧汉手中的戒棍都给打折了!可见这下手的力道有多大!下这般大的死手力道...怕是受惩者没有当场晕死过去就是好的!更别说这打在皮肉上的戒棍,竟都双双折在了皮肉上! “阿弥陀佛!” 也不知是谁在殿内人群之中先念了句佛号。随着第一声佛号念起,殿内人群中却也渐渐,接二连三地念起佛号来。 微皱眉头一脸冰寒的步瑾,他却不想这叛徒步肃,还当真能撑的很!他本想最好这叛徒步肃挨不过这顿棍惩,当场被活活打死在金刚殿上最好!即便是步肃撑不住这顿棍惩当场晕死过去。那这顿棍惩也是不能停的!可步肃竟就这么硬生生地,挨下了这么多记棍来,别说打晕打死连声都没吭一下!而两名僧汉还没等打够棍数,手中的戒棍却也都折了。听着殿内连成一片的佛号声...却是殿内里众人,在为步肃求情呢! 难道要就此而止,将没打完的棍数省去?!虽说殿内来的堂众是无权发话...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忽视了堂众们的意见。可若就这般放过了步肃,不将没打完的棍数打完... “你俩还愣着作甚?!还不换了棍子再来?!洒家心里可都数着呢!你俩一人还差一棍!还不快换了棍子,打完这二十下!” 就在殿内依旧传来源源不绝的佛号声时。一声不吭低低着脑袋,双手撑地的步肃,却是突然大声喊道。 “来人!给左右戒换棍!” 相回则在步肃大声喊完话后接道。看着跪在身前不远处的步肃,相回此时心中虽也生起几分怜意。但堂规戒律就是堂规戒律!即便是刚才步肃自己不说,他也会令折了手中戒棍的左右僧汉,再换了棍来接着将各自未打完的最后一棍打下! 殿内为步肃“求情”的佛号声,则在步肃与相回的言语下,渐渐消失不见。而各自换了手中戒棍的左右僧汉,则又分站在了步肃身旁两侧。 见换了戒棍的左右僧汉站妥,相回便又大声命道“行!” “呼”地一声劲风传来,换过新棍的左侧僧汉,则双手持棍向步肃早已血肉模糊的背脊再次打来!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寂槃{上} “啪!” 随着戒棍狠狠打落在步肃血肉模糊的脊背上的同时。步肃庞大坚实的身躯,也不由得为之一晃。一滴汗水则顺着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的步肃鼻尖处滑落,掉落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阿弥陀佛!” 双手持棍收式的左侧僧汉,在对身前的族老,与金刚像口念佛号,微一躬身后便停止了,对步肃的棍惩。他所负责的十棍戒已然结束。而右侧僧汉最后一棍惩戒,则也在一阵劲风下,打落在步肃血肉模糊的脊背上! “啪!” 右侧僧在将自己的第十棍惩戒,打在步肃血肉模糊的脊背上后。则也向着正前方而坐的本堂族老,分出一手持棍一手合十,口念佛号躬身道:“阿弥陀佛!惩毕!” 相回微一点头:“将步肃搀扶起来。” 左右持棍僧汉,在得了族老相回所命后,就要上前将依旧俯身跪地的步肃,一左一右搀扶起来听后发落。 可还未等他二人向前搀扶,步肃却是伸出了有些微颤的右手,制止了两人的搀扶。随即便很有些艰难地,自行从地上缓缓站起。随着步肃的缓缓起身,殿内的众人却也都不约而同地,私下间起了阵议论。却都无不对步肃这般硬气而折服! 虽然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是站在步瑾一方与颜氏不睦。但对于步肃这位本堂中一等一的好汉。他们却也自打心中佩服。毕竟这位本堂的坐堂寺师,那也是在十二寺戒堂中,出了名的棍法了得!不知其他十二寺戒堂中,有多少使棍好手败其手下。可惜的是...他不该当初背叛了步瑾,而跟颜氏站在一起。 看着颇有些站立不稳的步肃,就这么一身血汗地缓缓站起身来。即便是支持步瑾一方的族老相揽,却也不由微微点了下头来。而一脸复杂神色的相因,则在此时阴阳怪气道:“相回族老,接下来又当如何惩治这本堂罪僧?” 相回虽心中对相因这位族弟很是不喜。但相因毕竟是本堂一族的族老。而今日自己刚才所令棍僧,惩戒步肃二十棍惩戒,也只是依律而行。既然步肃能硬生生挨过这二十棍来,那接下来还是要论罪继续定惩的。见相因竟先问起此事,相回则反问道:“依相因族老看,罪僧步肃应当受何惩戒?” 相因在步肃站起身来后,便一直都不敢抬头看向,一身血汗的步肃。而是低低的脑袋,双手合十向相回道:“阿弥陀佛!依本老看,罪僧步肃还应再行二十棍惩才是!” “还,还行?!” “这,这相因可,可真够歹毒的啊!步肃刚才已然受了二十棍惩戒!能吃了这顿惩戒还能自己站起来,就已经很是不易!若再吃二十棍来...那,那还不被活活打死?!” “呸!这相因就算他现在,跟咱们站在一边。成了支持步瑾师兄的人!但我可不待见他这种小人!就算步肃跟咱们不对付,是站在颜氏那边的。杀头还不过头点地呢!他这般做就是想在殿里,将步肃活活打死在当场!真要杀步肃的话,还不如直接给他的痛快!毕竟步肃也是咱堂里头一号的坐堂!” “说的对!杀人也不过头点地!我在堂这么些年,也见过被行二十棍惩,给打死打残打出一身病的。可就从来都没听说过,打完二十棍还要接着再打的!要真想打步肃四十棍,那刚才还不如直接,一股脑儿都打了。哪有分成两次打的道理?!” 随着因相因提议,再对步肃行二十棍惩戒,殿内则议论声顿起。而听得相因提议的颜氏,却也越发阴冷地看向了,低低着头不敢抬起的相因。 颜氏刚才见硬生生挨了,二十棍惩戒的步肃,能自行站起微微一松的心,却也立马又再次紧张起来。她真怕步肃再受二十棍惩戒!虽然步肃现今仍能自己强撑着站起身来。但她也看得出步肃已是到了极限!而且就算步肃依旧还能死撑...但他的脊背,却已是伤的不能再伤!还如何在受二十棍惩戒?!看来这相因是摆明了,想要当场打杀步肃! “相因族老,你这话是何道理?!本老在堂一辈子了,可还从来都没听说过,哪个罪僧在被行了棍惩后,还要接着在受的!即便步肃身负三责重罪,那也不能这般再行棍惩!” 相应则在相因说完,再对步肃行二十棍惩后,颇有些不愤地道。他却是都懒得去看,此时低低着脑袋,连头都不敢抬起的相因。而是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身前不远处一身血汗,站立不稳的步肃。 虽然他很想替步肃这条本堂响当当的好汉,在族议上说些好话求下情来。但他也知道...不管自己再怎么说,步肃怕也过不了,今日这道坎的! 其实就刚才族老相回族兄,在步肃亲自承认了,步既刚才所提三责后,命殿内棍僧对其行二十棍惩戒时...他便能察觉看出刚才下令的相回族老,不是没想就此将步肃打杀在殿内当场!想要就此了结了步肃性命! 可没成想的是...步肃不仅仅是没丢了性命,虽被打的血肉模糊,但却依旧能自行站起身来!这等受棍罚惩戒者,还当真是闻所未闻!更别说刚才步肃在受惩戒时,还折断了两根戒棍了... 更别说他在受二十棍惩戒时一声都未吭。这等本堂的弟子好汉,若今日就这般被活活打杀在本堂殿内,那日后传扬出去也是本堂的羞耻!即便今日步肃难免一死...那也不能这般死法! “相应族老,既然你觉得本老的惩法不行。那就请你给想个出来!” 相因则在相应反对其所提,再对步肃行二十棍惩戒后道。心中却不由生起几分得意,哼!相应啊!相应!你既然这般袒护这,今日必死之局的步肃~那好啊!你给想出个好法子来~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形!他步肃自己都认了,刚才步既所提三责!那三责不管是哪一条,可不都能治步肃重罪的?!此三责并罚,今日就算是佛陀来,怕也救不了步肃的命!你在今日此次族议上,这般不知好歹地袒护颜氏跟步肃。等今日这族议完了,看你日后还怎么在堂里待下去~别的不说就你今日这般得罪步瑾,步瑾日后也定不容你! 相应在听了相因颇为毒辣的反问后,却不由皱起眉来无法回答。他虽也知今日步肃三责并罚,横竖都是个死局!但若经由他口说出,对步肃定罚的话来,他却是说不出口的。 可就这么一直这般耗下去,那也不是个法子!步肃接下来不管自己,答不答上来相因所问,却都是无法避免被重惩的命运!若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接下来很有可能还会,接着再受什么罪惩的步肃,再这般活受罪...倒不如直接了当地,给步肃一个痛快!痛快的话...倒也有生的机会也不一定!可是.... 正当相应心念摇摆不定,不知是说还是不说时,见时机火候已到的步瑾,却又再次站起身来,向族老们双手合十,口念佛号躬身道:“阿弥陀佛!本首以为本堂罪僧步肃,虽身犯三责重罪。但其刚才已受棍惩,相因族老所提,再加棍惩不可行。本首请族老议,念罪僧步肃自认三责之情,可免其皮肉之苦,请寂槃茶了却其罪!” “寂槃茶....” 相回在听闻步瑾提议后不由暗暗自道。在微一沉吟间,便微微点了下头来。他却觉得步瑾所提倒也不失为一良法。 寂槃二字则取自佛门中僧人圆寂中的“寂”,与佛陀涅槃中的“槃”,两字并组而成的宗门生死惩。有道是罪僧饮下寂槃水,一道生来一道还。便是说寂槃水为二,一为毫无任何添放的净水,而另一则是致命的草毒! 罪僧若身身负重罪可至其死,但也有其情可悯的话,是可以行此一生一死地寂槃惩的。若罪僧饮下的是无毒净水,那他所犯下的罪责也将会被洗去,也就不因受身负重罪而被惩死。但其喝下的若是带有致命草毒之水,那么他就要为自身的罪责,来偿还掉自己的性命! 因致命草毒带有草色草味,是以很容易被受罚者辨别出来。即便是不允许接近两水而选,但亦有在选中带有草毒之水后,发觉惧怕从而不敢不肯饮下者。 为了遮掩草毒所带有的色味,寂槃之罚则多以茶水掩之。茶的色味可自然掩下,带有草毒色味的毒水。可令受寂槃之惩的罪僧,根本就察觉不出二茶中的异样来。从而寂槃水,亦名为寂槃惩的,这一本门中的生死惩,又有寂槃茶之称。但此惩在宗门中却不常见用。不是判法人不提此惩,就是被判者自己所提被判法者拒。 “阿弥陀佛!本老赞同首座步瑾族侄所提!罪僧步肃三责并罚,可行寂槃茶惩之!” 在作为五老之首的相回,第一个点头赞同后。相应则也赶忙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其实他在刚才也想到了这个法子!正当他还在犹豫不决,不知是说还是不说时,却不想步瑾这次竟与自己想到了一块儿去! 见经由步瑾之口所提此法,还得了五老之首相回点头赞同,他也就赶忙抢先认可赞同。就算因此惩...步肃仍是个死喝下的是毒茶,可再怎么说也是有一半生的机会!五生五死总比十死无生要好!这,却要看步肃自己了!看他自己是选生还是选死!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寂槃{下} “本老赞同!” 继相应之后相揽则也赞同道。对于眼前硬生生挨了二十棍惩戒,仍能自己站立不倒的步肃,他也心中颇为叹服。见此议既然是自己所支持的首座步瑾族侄所提,他这支持者那也自然要支持步瑾所提了。 随着相回、相应跟相揽三位族老,一一表示赞同步瑾所提之议。与相回关系紧密的相持,则也随即道:“本老赞同!” “本老...赞同....” 作为最后赞同步瑾提议的相因,此时却有些蔫巴了下来。虽然步瑾所提要对步肃行寂槃之惩,也是有五成的把握和可能,会令步肃丢了性命。可在这五成要步肃性命的可能同时,也有五成的可能是步肃不会死!他也不知这步瑾是怎么想的...难道自己刚才所提的,那个惩戒步肃的法子不好吗?这步肃眼看着是挨不过再来二十棍惩了。虽说堂里是没有打完棍惩,还有再补打的道理。 可,可就不能事重从宜么?怎么就不知道变通下呢?真想要步肃这条烂命,用得着费这般大的气力,还要搞出个什么宗门里,不怎么常见常用的寂槃惩来。难道...步瑾要想留下步肃一条命来不成?故意在此时节提出此等惩法? 不对!不对!步瑾怎可能会饶了步肃?!刚才要不是步肃使出了那招,将步喜送往外寺为徒的话,步喜今后可就要在步瑾的掌控下了。但就因步肃突然使出的,这一回马枪的杀招。不仅仅是让步瑾失去了对步喜的掌控。更为步瑾今后留下个极大的隐患!他步肃这般做...步瑾还能容他?! 那步瑾又为何非要提议,这等有可能会给步肃,生还机会的寂槃惩呢?嗯?!那寂槃茶...可是一杯为净茶,一杯是毒茶的!莫非步瑾是想要... “不好!有诈!” 紧皱眉头的颜氏在小声自语间便想要站起身来。可还没等她接下来有所行动,一人的话语却从她身旁传来。令她不由得放弃了接下来的行动... “座老夫人莫要妄动。今日步肃师叔能保下倓喜师侄以实属不易。莫要因此而再起波折,这也是步肃师叔要我说与座老夫人的。” 颜氏的神情却也不由得,因这段小声从身旁传来的话语,而微微就是一呆。当她略微扭头望去时,只见不知何时那位从金元弘机寺,而来的淡如上僧却是,站在了自己身旁。那说话人正是这位淡如上僧。 “可,可就这么...这么眼看着...” 颜氏下意识间便小声开口道。可话说着说着却是说不下去了。她也不知自己接下来还能说些什么。难道要将自己刚才猜测到的,说给这位从外寺来的淡如听? 即便是他听了又能怎样?刚才她也看明想明...这位从外寺而来的淡如,即便他在宗门中的身份地位再怎么尊贵。但他毕竟是从外寺而来,管不得本家寺和本堂一族之事。 也只有刚才步肃想出的那个法子,才能颇为令人意想不到的,让这位外寺而来的淡如,以宗门律为借口得以适当地,介入到本堂一族事中来。除此外却也再无介入的理由... 淡如即便是想救步肃,那也是过不了他自身,外人的这层身份。就像自己虽是先首的夫人,但在此事上却是说不上话的。毕竟自家孩儿现在,已不再是本堂首座.... 不要再起波折么...这淡如也是说的在理。自己现如今都是幽禁之身,还怎么管得了别人?!而且若自己此时,再掺合插手步肃之事,定会又起别的事端...眼下自己最怕的就是再起波折。因为自家孩儿虽在族议上被放了外寺。可现在自家孩儿毕竟还没离开本寺!只要未曾离开,那就仍有一定的变数!自己在这时...的确要小心谨慎才是!可... 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步瑾以此来邀买人心,在能毒杀步肃的同时,还给他自己留下德名,难道就只能这么看着?若不出自己预料的话...步瑾自己提出要对步肃惩以寂槃,当真没有安什么好心!或许...他早就有此想法也不一定! 虽然寂槃茶分为一净一毒。但说不得步瑾就会在茶上动手脚!难道他就不会弄出两杯毒茶来?就算在与步肃饮下前,于殿上示于众人一杯无毒一杯有毒。难道他步瑾还不会在这之后,弄些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将那无毒的也给弄成有毒的?! 真要如自己所猜测那般的话,步肃不管是喝下哪一杯来,可不都是有毒的那杯?!不行!自己不能就这么... “座老夫人莫要再想。眼下之局是步肃师叔自己所受之果,这都是前因所至。外人即便是帮了,那也并非师叔所愿。步肃师叔早已说与如,若有眼下之局出现。定要如劝下座老夫人,莫要插手此事。” 正当颜氏心中颇为有些慌乱间,淡如的话语则又再次传来。颜氏在听闻后不由心中暗暗,这...是因果么?是这些名义上虽是出家人,但行的却是世俗事的一群和尚。打着所谓佛陀的幌子,做的却与士族勾当,相差无异的借口!什么有前因就有自己受的果?这都是假仁假义的谎话!难道我想救你还错了?!难道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要了性命?!步肃... 虽心乱如麻但颜氏,还是因听了淡如所说,而熄了想要救步肃的念想。其实她也知道...就算自己想要救他,那也是救不成的。此时的她早已失去了,在堂中说一不二的权势。就算她有着座老夫人这层尊贵的身份护着。但她此时也是被这场族议定下过失的罪人...哪里还能救得了别人... 既然他让淡如告诉自己,不要插手他的事...那自己还能怎样?步肃...若我儿日后长大成人,能重回本堂夺回他的首座之位。我定要今日这些...害你性命的和尚还你命来!一丝阴厉之色则从颜氏的双眸中快速闪过。 淡如见颜氏没了异动便也不再多言。此时此刻他也对眼下殿中形势看的通透。生死对他来说,自那位“亲人”死后都已淡漠。虽然步肃师叔在当初,自己还是这寺里名叫尧足的小沙弥时,因那位“亲人”之故,而欠下他份对自己来说天大的恩情。 但这份恩情却也随着,步肃师叔将倓喜托付于他而得以偿还。既然这份恩情已然偿还,那么自己也就不再欠步肃师叔什么了。而眼下这一切也正如步肃师叔所言那般。都是他应受之果。因为这果是步肃师叔,昔日自己种下因所得。又怎叫旁人、局外人来解来受。 “阿弥陀佛!首座步瑾族侄所提,对罪僧步肃行寂槃惩可行!请堂戒取惩茶与罪僧步肃饮下!” 当相因赞同后五老之首的相回,又在私下间与其余四位族老,相互小声低语了阵后,这才双手合十最终定夺道。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随着相回的最终定夺,殿内的堂众们,却也都不约而同地,双手合十口念起佛号来。 步瑾则在阵阵佛号声中,小声对一旁而坐的步既低语道:“那人都准备好了?” 步既面无表情道:“是!他都已经备好了。” 步瑾微皱了下眉头,有些不无担心道:“这事...不会出什么差错吧?一会等寂槃茶端上来,可是要当殿查验的!若两个杯子里都为毒茶的话...” 步既道:“师兄放心。就算当殿查验出,两个杯子里都为毒茶。那也并非我等在茶中动了手脚。堂戒亦是那人所收买,咱们是摊不上干系的。” 步瑾在听了步既所言后,心下虽不由一松但随即又道:“可,毕竟那人在那晚前来,本首可是答应他的...就怕一会这寂槃茶端入殿中,真有个万一出了差错...那人会不会将那晚之事给说出来?即便本首不承认,怕到时也百口莫辩。这可是在大殿之上,在殿的不光是本堂弟子。还有以证者身列席的,寺正院主跟左右寺护。除此外连步肃请来的淡如都在场...若真要在这殿上出了什么纰漏...可就真不好收拾场了。” 步既道:“师兄怎么忘了他那晚前来,可替他上头那位传话来的。倘若这寂槃茶上殿后,查验中真出了什么差错闪失。他要真敢说起那晚前来找师兄的事。他上头的那位也定然脱不了干系。而且除了他上头的那位不是还有别人么?这里面的干系如此之大,就算是要他性命,他也要好好掂量下,说出来的后果是什么。所以就算这寂槃茶真出了什么纰漏。那人露了马脚被揪了出来,他也定然不敢说出那晚之事。” “但愿如此!” 在听完步既所言后,步瑾则又淡淡回道。此时此刻步瑾心中,却是有些隐隐的悔意。却是只觉不该在那晚,应下那人对自己所请之事。不过那人所请...在今日对自己倒也颇有益处。眼下事已至此,也只能祈求佛祖保佑,一会等那寂槃茶端上,可别再出什么乱子才好。 正文 第八十八章 饮茶 随着族老相回,当殿宣布对步肃,行寂槃之惩后。没过一会儿功夫,便从殿外走进两名僧人来。这两名僧人一前一后,年岁都在四旬左右,头前而行的那名僧人,手中则端着朱漆木盘。盘中正摆放着两盏,依旧在徐徐直冒热气的香茶。而走在其后的那名僧人,手中则拿着一朱漆盘罩,跟一红色遮布。两人在走入殿内的下一刻,便立即引起了在殿众人的关注。两人所经之处,僧众们则都一一让出道来。直到两僧走到殿中央停下脚步站定时,殿内因两人的出现而起的喧哗,才渐渐安静下来。但仍有人还是在私下间,小声议论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阿弥陀佛!步瑾师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步肃犯下三责重罪归一并罚性命难保。能获此等宗门中不常见的惩法,虽有五成死的可能。但也说不得他喝下的是生茶,那他这条命就保住了。” “是啊!只要步肃喝下的是生茶,那他这三责重罪就论不至死了。要是他喝下的是死茶,那他也大不了以命还罪罢了。总比受皮肉之苦,打生打死的好。毕竟同门师兄弟一场...这生死寂槃还真是个好法。步瑾师兄最后还是手下留情了啊!这生与死就看他步肃自己怎么选了。” “哼!最好步肃选的是死茶!步瑾师兄虽然仁义,给了他五成生的机会。可他当初毕竟背叛了步瑾师兄投了颜氏!而且刚才步既师兄说的在理!堂务废弛到如今这般田地,他步肃脱不了干系!只这一条他步肃就应受死!” “唉!你也不能这么说...步肃毕竟曾是你我师兄...就算他当初不该背叛步瑾师兄投了颜氏。可那当初不是先首师伯叫他去的?虽然他不该答应先首师伯所托,可他毕竟...” “行啦!行啦!再怎么说他步肃当初就不该背叛步瑾师兄。今日都是他所要受的果报!你这般给步肃说情,难不成你还向着他不成?!” “哎?!我哪里向...向着他了?!只是...只是觉得...” 就在殿内僧众们仍有些私下言语时,相回则向那两名端来寂槃茶的僧人吩咐道:“验茶!” 随着相回的吩咐,两名来到殿中央的僧人,则在向着五位本堂族老,微一躬身后便开始了验茶。 先是拿着盘罩与遮布的僧人,将手中的两样东西放在了地上。随后便先后左右各一地,拿起了端盘僧朱漆木盘中的,两杯香茶来一一饮了小口。随即那饮茶僧便从怀中偷摸出一小纸包来。将纸包当众打开后,就将包中的绿粉投进了,两茶中的其中一盏里。那小纸包中却正是包着草毒的药包。草毒绿粉在投入香茶中后,瞬间便与茶水相融,竟是察觉不出一丝异样。又因茶香盖过了草毒所带有的气味,是以与茶相融的草毒却也当真是无法查辨。 饮茶僧在将草毒投好后,随即便挽起了僧袍长袖。在将刚才放于地上的盘罩与遮布,一一亮示于众人毫无异样后。这才将盘罩给轻轻盖在了茶盘之上。从而又将遮布也顺势盖在了盘罩上。让人无法看到被罩与布遮掩住的两杯茶来。 而做完这一切的饮茶僧,则在将这些事都做好后。这才将手探进了遮布之中,顺着盘罩上留好的空洞摸了进去。从而在一阵默念经文中,一阵摆弄后这才将双手,从遮布与盘罩中抽回,双手合十间便向族老们躬身回道:“阿弥陀佛!茶已备好,可令罪僧饮。可否开掩?” 相回微微点了下头来淡淡道:“嗯!开掩吧!” “诺!” 饮茶僧在得了相回吩咐后,便又依次将遮布与盘罩取下,露出了茶盘上变换了位置的两杯茶来。当饮茶僧将遮布与盘罩取下,又再次向族老们微一躬身以示敬意时,无人看到的是他眼神中,露出的一抹惊慌神色... “首座师兄...” 正当看着眼前这一切的步瑾,在自顾想着些什么时,在他身旁而坐的步既则对其唤道。 步瑾在略有疑惑地扭头,望向面露难色的步既时,步既则又言道:“既,想要最后送他一程!还望首座师兄成全!” 步瑾微一皱眉间,仿佛在思量着什么。但随即便又眉头一松,不免叹了口气来道:“唉!早知今日何必不当初...他今日之局,皆为其自酿之果。即便没有师弟你从中帮衬,他也定然离不了定数!师弟莫要太过自责。师兄也知你念同门之情!既然你要想送他最后一程,那便去吧!” 步瑾虽面上是这般说辞,而心中实则有些不悦。可步既毕竟在这些年来为自己出力甚多,可谓是帮自己夺回首座之位的第一功臣。而他也想好今日事了后,便要让步既做本堂长老,来协助自己今后处理堂中事务。既然他当面向自己请提此事,自己不管是于情于理也不好驳了他这面子,是以也只好应下其所请来。 步既双手合十微一躬身道:“谢师兄成全!” 就在殿内众人都在注视着两僧时,步既则缓缓又站起身来向族老们,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既有言请!” 相回道:“步既师侄所请何事?” 步既道:“既,想请族老让既来为罪僧步肃持茶。” 未等相回同意,一身血汗的步肃,则也大声言道:“相回族老,步肃也想请步既来持茶!”步肃说话间不由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来看向了步既。 “好吧!那就由步既师侄,来为罪僧步肃持茶!” 相回微一沉吟后便答应了,由步既来为步肃持茶的事。 步既在谢族老相回后,便缓步又再次走到了,大殿的中央。就在殿内众人的注视下,步既的脚步则在端盘僧身旁停下。而与此同时步肃也摇摇晃晃地走到了端盘僧身前。 于袖中紧握双手的颜氏,看着即将饮下寂槃茶来的步肃。秀眉微蹙间白皙的脸庞上,不由平添了几分难言的苦色。虽然她仍在心中不停地自我安慰...或许自己刚才是想多了,或许这两杯茶没有被做手脚。可她知道步瑾是不会这般好意地,给步肃留有生路的!即便自己此时跳出来,说这两杯茶都为毒茶,那...又能如何?淡如说的对...为了自己的孩儿,她也不能如此莽撞。可,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看着他就这么...我,又于心何忍?!步肃.... “步既师弟,你能来帮洒家持茶,当真是再好不过!” 步肃大咧咧地笑道。说话间因为扯动了身上的伤处,却也不由微皱眉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步既则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不知师兄想要饮下哪一杯来?既,自为师兄端持。” 步既却并未答话,而是直接问起步肃,要喝下盘中哪杯茶来。步肃则因为伤痛,而笑的颇为有些难看道:“既然师弟你来帮我持茶,那这茶就由师弟你来帮我选怎样?不管哪杯选中某自当饮下!” 随着步肃将此话说出,殿内却又不免渐起议论。就连步瑾也不由微皱眉头,只觉步肃当真狡猾的很!心中则又将步肃此番做法,想成了是他以此来做最后挣扎。即便将死也要趁着,步既是自己这方人的机会,来跟自己作对!从而又在转念一想间,对步既都有些埋怨起来。若不是步既非要送步肃什么最后一程,也就不会被其逮住机会!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这般。 “那既便为师兄选了。” 步既倒也干脆,在步肃说出让他为其选茶后,便当仁不让地答应了下来。 笑着微微点了下头的步肃,则在看着替自己选茶的师弟步既时,不由微微眯了眯眼。心中不免有些苦涩...他,却是许久都不曾,再与这位亲如兄弟的师弟...说过话了。今日...能与其说些话来,倒是再好不过。 很快步既便为步肃选好了茶来,并将茶端持于手中向步肃递去。看着步既给自己端持递来的香茶,步肃却好似又想起了什么...那,却是许久以前的事了。那时的自己和步既,都还只是跟在师父身旁的少年。那时的步既师弟最爱做的事,便是给自己和其他师兄弟们,习练棍棒时端茶倒水。因为步既师弟自幼身体虚弱,是以就连师父都发了话,他是不用练棍的。但也因此步既师弟,便成了自己和其他师兄弟们的端茶倒水之人。那时的大家有说有笑,步既师弟也因与自己关系最好的缘故,从而给自己备下的茶也是最好最凉的... 步肃宽大的手掌缓缓伸出,随手便从步既手中拿过了香茶。仿佛现实与过去于这一刻又再次重叠。步肃在微笑间则又说出了,昔日幼年时他常对端茶来喝的,师弟步既所常说的打趣儿话来:“茶~还是凉的好啊~” 步既微微一呆身子也不由一僵,却也好似下意识般回道:“太凉也...” 正文 第八十九章 故访 暮色已至随着晚钟敲响回荡,站于庭院门前送走了,今日最后一位访客的淡如,则转身向回走去。今日他倒是忙碌的很,因为在明日他便要离开这,曾经带给他诸多回忆的地方。而他来此的目的也已达到,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缓步行走于夕阳余辉下的淡如。在朝着屋舍而行时,却不由得看向了自己,背对着余辉的倒影。手掌轻轻转动着缠绕于腕处的檀木念珠。眉头不由微微皱起,好似想起了什么昔日的过往般。 自前日戒堂事了后,他才拜访了金林弘提寺的寺正院主。以及其他几位金林弘提寺的诸师...而刚才自己送走的,则正是自己昔日在此间,名义上是的“师父”,那位叫做念仿的净所寺师。 虽说自己此次前来,按照曾经有过的所谓“师徒情分”,是该去拜会下他的。但自己这些天来却始终都未曾前去。直到明日自己将要离开时,这位昔日在此间的“师父”,倒是不请自来。怕是这位昔日的“师父”,对自己来此不去见他心中不免存有怨念。 但现在的自己终究不再是过去的自己。即便这位昔日的“师父”于心中,对自己这般“不敬”而心存怨言,也只会在心中想想罢了。毕竟曾经的尧足早已不在,现在只有淡如... 而自己此次前来虽也曾想过,拜会下这位昔日的“师父”。可这事却并未放在心上。若说此次前来自己想见之人,那也只有昔日在此间生活时,所认识的那几位师兄罢了。 但为了帮助配合步肃师叔,是以他这些天来,一直都呆在此处庭院。也就无法去见下昔日相识的那几位师兄。 随着步肃师叔之事...在前日戒堂金刚殿中了却。他则不得不按宗门礼数,依次拜会了金林弘提寺需见之人。这一见来见去就又是一天而过。而今晚他还要应寺正院主相祯所请去往寺庭道别。却是直到自己明日即将离开时都不得见下他们,而自己却也不能再在此处过多耽搁。 毕竟自己前来此间也已多日。随着自己遣人回寺,带回了淡悟师兄亲笔收徒的寺函。与此同时则也带回了稽都总院,给自己送来绯书已至的消息。等自己明日回去后,怕是过不几日便又要与师父,启程前往总院领受绯衣了。 在屋舍前退下鞋来的淡如缓缓走进了屋舍。一边走一边心中不由暗暗...既然稽都总院连要通知自己,去领受绯衣的绯书都已送到。那师父若得授紫衣的话...紫书也应该到了才对。看来此次师父仍是无法得授紫衣... 虽然师父早已看开此事,可宗门中像师父这般,德高望重的宗老又有几个?师父若不得授紫衣,还有谁有资格授得? 想着心事的淡如,前脚刚一走入屋舍,身后便忽然传来脚步声响。当淡如回身望去时,只见此次随自己而来的棍僧,则已赶至自己身前,向他单手合十道:“学师,院外有几个自称学师的故人前来拜访。其中一人自称是学师在此间的师兄,唤作念来。” “念来师兄?请他们进来!” 淡如一听僧汉回报,说来人是自己在此间,昔日的师兄念来,便赶忙对其言道。虽然棍僧只报了念来师兄一人之名,但那几个随念来师兄一同而来的,不消说也应是昔日相识的师兄。 等淡如刚在屋中坐定没多久功夫,一阵脚步声则从屋外廊中响起。没一会儿功夫那名报信棍僧,便又再次出现在了屋门前道:“学师,人已带到。” 淡如微笑间则不语地点了下头来,头前一名三十余岁身形颇为有些消瘦的僧人,便神色紧张地双手合十走进了屋来。随他身后而入的则是名,身形较为庞大的僧人。而后是名身量中等的僧人,以及一名身形略矮的僧人。 看着依次而入的四名僧人,淡如脸上的笑意却也更浓了几分。可不是?那头前而入身形颇为消瘦的僧人,正是昔年与自己住一起三年之久,对他多有照顾的师兄念来。 而随他身后而入的那名身形庞大的僧人,正是几位师兄里年岁最长的师兄念续。而随他身后而入的那名身量中等的僧人,则是几位师兄中颇有心机的师兄念沣。而走在最后的那名身形略矮些的僧人,正是几位师兄中年岁最小好打抱不平的师兄念预。 “阿弥陀佛!上..上僧!我,我等前,前来...多,多有叨扰!今,今日...” 当头前而入的念来,连看都不敢去看淡如一眼。而是低低着腰,弓着身子双手合十,向淡如结结巴巴说道时,淡如却是笑着打断道:“几位师兄快请坐吧!念来师兄也莫要念了,也快坐吧。” 随着淡如发话,进了屋来的念续、念沣跟念预三人,在私下间相互交换了下眼色后,这才都一一盘腿坐下了身来。 念续因其自身过于胖大的缘故,在得了淡如吩咐坐下身来时,却着实费了老大的气力。若不是有念沣跟念预两人帮衬,他这盘坐还真有些麻烦。直到念续盘坐下身来时,他的脑门儿上也着实,急出了好些汗来。 毕竟在他面前而坐的,是能与本家寺寺正院主,平齐而坐的外寺上僧!他现今虽也补了个本堂寺师的僧位...可那也只是个“准”寺师,还未获正式的寺牒印可。在未获得寺牒印可前,他这寺师也不过是比所在的净所中,其他没有寺师僧位的弟子略高一头罢了。只有哪天自己这僧位上的“准”字去了。获得本寺正式的寺牒印可,他才算真正地熬出了头。也就有了收徒甚至是自己寺田的机会。说不得以后还能娶个,本寺或外寺一族之女为妻,生他个一年半女也不一定。但这一切的前提,都需要自己头上的,那个“准”字被去掉才可。 今日之所以前来,也是得了这位,昔日间相识的...师弟。现如今尊为即将前往,宗门稽都总院得国师德主,亲授绯衣的淡如上僧,明日即将离开本家寺的消息...经由同门师弟念沣的撺掇,这才动了心思前来拜访。 而自己之所以会动前来拜访的心思...那也是因为受了现今,也同样获得本家寺“准”寺师僧位的,师弟念沣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却是想借着此次前来拜访这位昔日相识的师弟....现如今的淡如上僧来为自己造势!或许就因自己拜访认识淡如...能令自己头上的那个“准”字,好早些被去掉也不一定。 仅以此一条因由,他便被同门师弟念沣给说动了心思。这不好说歹说地还拉来了,颇为有些犹豫的念来打头阵,借故人来访之由来见淡如。 本来在来这之前,他还心下着实惴惴不安...怕这早已今非昔比,名望传遍金弘十二寺的淡如,不会见他们...若来了此间,真吃了闭门羹的话,那也是无话可说。 不过还好!当他们几个在来到此间庭院前,经由看护院门的僧汉传话后,淡如还是传话来要见他们!自己也中欢喜异常,只要今日能见到这位,昔日相识的....师弟。那此次前来便算是大功告成!可随着头前引路的传话棍僧,将他们几个带到此处屋中时,他却紧张的心跳不止。又因自己本就体胖的缘故,是以这心跳越快自己便越发觉得,心口憋闷的很。 更别说自己在进了屋后,都是一直保持着十分费力的躬身姿势了...而后还没等念来将他那话不成句,念沣为其事先备好的说词说完,淡如便发话叫他们几个坐下。 这却...又着实苦了自己...若这屋中有团垫的话那还好说。自己虽身形胖大但跪坐还算自如。可此间屋内却没有团垫!是以他也只能盘腿而坐...可自己身形这般胖大,就算自己想坐...那也着实费力的很!但人家都已发话,你这来访之人又哪能拒绝?还好有一同前来的念沣跟念预,这俩小子在旁帮着...若不然还真就盘坐不下了。 唉!看来这胖真不是件好事!可,可自己平日,又管不住自己这张贪吃的嘴!这一饿就要吃,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哎?!还真不能想...这一想怎么....怎么还真就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可,可真是... “是如的不周,没想念续师兄,盘坐不便。” 淡如见盘坐好不费力的念续,一边直抹头上的急汗,一边略喘粗气模样,便双手合十向其歉道。 念续一听这话,刚想说些什么话来。可还没等他说出,便听淡如对那依旧,还未曾离开的棍僧吩咐道:“去拿张团垫来给念续师兄。” 嘴巴张了张不知该说些是好的念续,随即心下便不由一苦。心中不免暗暗...好,好么!我,我这腿,可不就白盘了么?! 正文 第九十章 来意 “阿弥陀佛!不劳上僧!念续师兄他这般盘坐便好!这般便好!” 念沣倒是有眼力价的很,见淡如要命那名送他来的棍僧,去拿什么团垫来给师兄念续跪坐,便赶忙双手合十向淡如微一躬身道。却是他也知道要是在给好容易,在他与念预两人帮衬下,盘腿坐下的师兄念续...再换团垫跪坐下来的话,那可又少不得自己从旁帮着。是以这话不管是帮师兄念续说出,还是为了自己少费事着想,他是都要说的。 “呃...对!对!就,就劳烦上僧了!我,我这样坐挺好!挺好!用不着换垫子来坐!就不劳烦了!不劳烦了!续,谢过上僧好意!谢过了!” 念续微一愣神间,一听师弟念沣从旁帮话,便也赶忙随话说道。说话间虽身形胖大,但还是尽力向淡如做“弓腰状”。可不管他再怎么努力,那大肥肚子却是... “是啊!是啊!念续师兄这般坐着便好!” 一直都在旁看着的念预,则也趁机插话帮道。此时却依旧拘谨的很,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他虽心中也很高兴,今日能得见这位,昔日跟自己住了三年之久的师弟... 可他也知道现如今,这位师弟的身份地位,即便是自家师父,那也是望尘莫及的。而刚才当他与念续、念沣跟念预三人一同前来时。就险些与应该是前来探望,淡如的自家师父碰着正着!还是念预那小子眼力好,隔着老远便瞧见了正面而来的自家师父。从而他四人便偷偷摸摸地藏在了一旁,等自家师父走过之后才又继续向此处前来。 而自打这位昔日的小师弟尧足...现如今的宗门上僧淡如,来到本家寺后便一直有些坐立不安。不知自己该不该前来探望拜访下,这位与自己昔日关系很是不错的小师弟... 但因淡如这些时日,都一直呆在本家寺戒堂的庭院之中。是以他却是不好来了。他也或多或少的知道些,在本家寺中这些年来,闹着沸沸扬扬的戒堂首座之争。而淡如此次前来什么地方都没去,便直接来到了本家寺戒堂,找了戒堂里的师叔步肃...他虽不懂里面的道道,但也能看出淡如此次前来,定然不会只是前来探望下,这位戒堂师叔这么简单! 也不出他所预料那样,这本家寺戒堂现今,可不就真换了首座?在前日的本家寺戒堂金刚殿上,那位被被寺里称呼为“娃娃首座”的步喜,可不就被通过戒堂族议为手段的步瑾,给夺去了戒堂首座之位?!而戒堂里的那位“娃娃首座”,却不想竟成了淡如代其师兄,收下的门下弟子! 除此外他还隐隐听说...在戒堂金刚殿上,步肃师叔很是吃了苦头!更险些喝下有毒的寂槃茶来... 其实他今日也不曾想来找淡如。可架不住念续、念沣跟念预三人的撺掇。更因自己这些年来,实在是过的不甚如意。自这位昔日的小师弟...现今的淡如上僧,随瀑云上师离开了本家寺后。他那梦想着沾淡如光,也往师父门下嫡脉弟子靠的心思,也就随之而破灭。 自己并非师父门下的嫡脉弟子,是以直到现在他还只是个普通僧人。在看看念续跟念沣,却都有了“准”寺师的身份!不想当初他四人中,最有望得寺师僧位的念预。却因他那在净所中,为寺师的舅父早年病故圆寂,倒是现今与自己一般,也只是个普通僧的身份罢了。 今日之所以在他三人撺掇下,答应一同前来看看有没有可能,见到这位昔日的小师弟...现如今的淡如上僧。其实他也是抱有自己的一份心思。眼看在本家寺里这般待着,怕到头来混到死也不过是名,寺里普普通通连僧位也无的僧人。倒不如看看能不能去往别处...比如说...这位昔日的小师弟,现如今的淡如上僧,所在的金元弘机寺去! 不出自己所料的话...等淡如去往稽都总院,得国师德主亲授绯衣,再回金弘山时。定然要被他所在的,金元弘机寺予以高位!依着淡如今后身披绯衣的身份,怎么着也能进到金元弘机寺寺庭担任寺师,亦或是直接被任为寺庭长老也不一定! 正要那样的话...自己这个怎么着,也算是做过他师兄的,去到金元弘机寺为僧...也定比待在这要好!只是不知...人家答不答应收了。毕竟自己这等寺里,一抓一大把的无位僧多了去。就算今日前来想借以前旧情攀关系,人家怕也不一定答应...但现如今人都已经来了,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瞧瞧有没有机会,将自己所想的心思给说出来。 而且他也知道今日一同前来的,念续、念沣给念预三人,也是各有各的目的。别的不说,就说现如今他四人中,已获“准”寺师身份的念续跟念沣。怕此次前来就是想借认识淡如,来提高自己在净所中的名望。好将他俩头上那“准”寺师的“准”字给去掉。而念预么...他来凑这热闹,怕也是想借此机会,看看能不能得下,“准”寺师的僧位来。 虽然念预现今跟自己一般,都连“准”寺师的身份僧位也无。可他比起自己来还是要强上了好多。最起码他也算是其师父门下的嫡脉弟子。虽因其在净所中给他撑腰的舅父病故圆寂,而有些在其师父门下失势。可人家再怎么说那也是有嫡脉弟子身份在的。自己却是差得远了!别说是嫡脉弟子的身份,自己这些年来能得见师父面的机会,那也是少得可怜。又哪有机会来得对自己来说,已经很是奢望的“准”寺师的僧位? 只是就怕...今日私自拜访...见了淡如的,念续、念沣跟念预三人,回去后定会大肆于净所中,宣扬此事来为他们自己造势。若自家师父知道了此事...知道了自己也来见了淡如,也不知会是个什么想法?!可别因此犯了师父什么忌讳,惹得师父不高兴才好。毕竟这位昔日的小师弟...现如今的淡如上僧,来到本家寺这些天来,可是没去拜访过自家师父... 即便自家师父在淡如,于寺中待着的三年多来,一直都对其不管不顾。就连僧辈、僧籍都未曾给予。可再怎么说...淡如在本家寺的师父,这层身份是早已有的... 唉!想多了也没用!既然今日来都来了,能得见淡如的面,也算是不枉此行!即便是自己所想之事终究无法说出,但再怎么说也是见了淡如不是?! 就算因此而惹了师父不喜...可自打自己进了师父门下,做了师父这么多年的弟子。这些年来自己又哪得师父喜过?若自己能得师父喜的话,也不至于自己现今都这般岁数,却仍只是个无出头之日的无位僧。再瞧瞧那些晚自己好些年,拜入师父门下的嫡脉弟子。可有好几个现如今,得了“准”寺师僧位的!既然已经这样,师父喜不喜又有何关系? 只是... “既然几位师兄都这么说,念续师兄也不想用的话,那便算了。命人为几位师兄端些茶来。” 淡如见念沣、念预两人帮衬,念续自己道谢拒绝,便也只好笑着又道。随即便吩咐棍僧,去叫人来为四人上些茶水。 “诺!” 得淡如吩咐的棍僧,则随即应了一声后,便离开了屋内。 一时间屋内却是没了声响,不免透着几分压抑。毕竟此间待客的屋内并不宽大,人一多便显得略有些拥挤。再加上还有念续这么个,身形赛过两个半人的大胖子在,却是更显屋内空间窄小。 虽然念续、念沣、念来跟念预四人,都依次排着盘坐下身来。却仍是没个敢正眼看向淡如的。此时他们四人都低低着脑袋,虽不敢正眼看向盘坐于,他们对过主位上的淡如。但也都小偷小摸地,私下间窥瞧了淡如,现如今的长相模样...现如今的淡如比起当前那个,刚来时连话都说不连贯的小沙弥一比...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都说女大十八变,可男的也不妨变一变!淡如可不就真和变了个人一样?!曾经以前那连本寺,僧辈、僧籍也无的记名弟子。却不想现如今却成了金弘山,颇为有名的宗门上僧!能在这般二十余岁的年纪,便过了宗门中三大部经试,得授绯衣当真少之又少!依现如今淡如这般年轻便被授了绯衣...说不得日后他便是下一个,宗门里的瀑云上师也不一定! “几位师兄,你们这是作甚?难不成今日前来,几位师兄就想这般坐的一言不语?几位师兄这些年可都安好?” 淡如见昔日的几位师兄,拘束的连话都不敢说一句,便笑着对几人言道。说话时便不由看向了,自己在此处三年间,对自己一向很是照顾的师兄念来。 念来虽此时仍低着头,却仿佛察能觉到淡如向他看来般,便赶忙头先笑着回道:“还好!还好!我,我们几个,还都那老样!都那老样!” “呃...是,是啊!都还好!都还好!” “是!是!还好!还好!” “好!好!” 随着念来头先回道,念续、念沣跟念预三人,则也都陆续回道。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别离 淡淡的晨雾笼罩在山路的四周。令山与路形成了幅宛若仙境般的模样。由石砖垒砌而成的山路,则布满了青苔与杂草。有些石砖则早已风化碎裂,亦或是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坑洼。一些山路间随处可见的,以整块大石雕琢而成的石佛,则静静耸立在路旁林中,与草木相融于一起。一行人正走在此间的山路上,前行者则是由两名持棍僧汉护卫着的淡如。而后行者则是牵着倓喜的颜氏,以及尾随在颜氏身后不声不响,相随颜氏的两名贴身侍女。此时天色虽已放亮,但却依旧带有几分暮色。 “娘亲...我...” 行走间此时以更名为倓喜的步喜,则欲言又止地对牵手的母亲颜氏道。他知道...自今日离别后,却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回来,见到自己的母亲。 颜氏则在看了眼走在身前的淡如,跟护卫淡如的两名棍僧后。随即便一脸慈笑着,对倓喜柔声道:“喜儿放心去吧!娘没事的~你自己..去了那。要好生听淡如师叔跟师父的话~好生习学宗法。可不许再像以前那般偷懒~娘在这里等你回来~” 倓喜低低着脑袋,有些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来。随即便又抬头望向了自己的母亲坚定道:“娘亲,我,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好好教训步瑾和堂里那些,欺负娘亲的人!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颜氏笑着不由紧了紧,与自家孩儿相握的手,从而又柔声回道:“好~娘亲等你回来~等你回来好生教训步瑾,和那些欺负过娘亲的人~....” 不知不觉间颜氏的眼眶却也不由有些湿润红。她也自知今日之别,还不知能不能再见自家孩儿。她知道...自今日自家孩儿随淡如,回其所在的金元弘机寺后,自家孩儿也就是别寺门下的弟子。虽然自家孩儿曾是本家寺戒堂的首座,但到了别寺门下做了弟子,却又是另一番境遇了... 即便是自家孩儿在去到金元弘寺后,有淡如照顾定然不会受到什么欺辱。但毕竟自家孩儿是孤身一人前去...日后他所有的事,却都要自己来做。自己却是不能在帮他护他...也不知他能否适应。 虽然自己很想找名本堂弟子,作为照顾自家孩儿起居之人,随自家孩儿一同前往金元弘机寺。但她知道...这却是不行不合规矩的。即便是本家寺寺正院主的儿子,若成为了外寺门下的弟子,也是不允许带本家寺弟子前去服侍的。而且现如今的自家孩儿,也已不再是本堂首座,只是个即将前往外寺门下,做一普通弟子的寺一族子弟罢了。就算自家孩儿今后很有可能,再次成为本家寺戒堂的一堂之首。可在这之前他也不过是别寺门下的一普通弟子罢了。 “娘亲...步,步肃师兄...是不是...是不是生我气了?怎么,怎么今天...步,步肃师兄他,他没来呢?” 倓喜在欲言又止间,则对牵手而行的娘亲颜氏道。 颜氏在听闻步喜问起步肃今日为何不来送他之事。却也不由轻叹道:“唉!喜儿...你步肃师兄...他并没有生你什么气。只是他...有不来的理由罢了...等你下次回来啊,他一定会见你的。只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娘亲?” 倓喜仍有些不依不饶地追问道。对于今日步肃师兄没能跟娘亲一起来送自己。他心中却着实有些失落。在本家寺戒堂中几乎没有什么朋友的他。除了自己的娘亲外,最亲近的人便是这位,整日待在自家庭院中,对着佛龛诵经不断的步肃师兄了。今日步肃师兄没来送他,不免令他有些难过... 颜氏却不由微微摇了摇头来,又再次微微轻叹一声道:“没什么...” 颜氏说话间便不由扭头回望了眼,已然走出老远的金林弘提寺。此时的她真想就这么随自家孩儿一同离开。离开这带给她诸多烦恼与仇怨的是非之地。可她知道...自己自从入了这寺门,她便注定要身陷其中,以至于现今这般田地。她,是无法离开的。 今日晨时送走自家孩儿后。她,便也要启行去往自己,被本堂族议定下的幽闭之所,自此后便要孤独地生活在那。不过因为自己毕竟是先首的座老夫人的身份,却还是会有贴身侍女相伴陪同的。 而且今日一起启行的也不光是自己...还有同样身负惩处的他... 虽然他最终并没有饮下那杯寂槃茶。但想来现在的他也定然不好受的很。毕竟那位出人意料,替他饮下寂槃茶的人,因喝下毒茶而丢了性命。 这,却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直到那人忽然夺下了,他手中即将饮下的寂槃茶。直到那人在众人的面前,笑着饮下那杯毒茶时,自己都不成想...那人最后会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若不出意外的话,那人在族议结束后,本应受步瑾倚重。说不得会被步瑾授予本堂长老之职。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 若那人与他的关系都能以命相换...那又为何当初不来助自己,而是帮步瑾来跟自己作对?难道那人随他一同来帮自己不好么?虽然自己依旧想不通...那人为何会这般做。 但正因那人当殿这般做了,他...步肃才能捡回一条命来。步肃则在随后自请了,前往猿啼涧锢舍受禁。他所要去的地方却也正是自己要去的地方... 今日步肃之所以没能前来相送自家孩儿。是因为此时此刻,他正在与替他饮下毒茶身死的那人...步既做最后的道别。 “阿弥陀佛!座老夫人,即便千里相送,也终须一别。如要与倓喜师侄上路了,还请座老夫人回吧。” 当颜氏又在送了自家孩儿一程,离着本家寺越来越远时,淡如则回身走到了颜氏与倓喜身前,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 “师,师叔...就,就不能...不能再让娘亲,多...多送一会儿么?” 倓喜一听淡如要母亲回去,心下便不由难受的厉害,从而有些吞吞吐吐道。他却仍想就这么与母亲,手牵着手再走上段路来。 淡如则微微摇了摇头对倓喜道:“倓喜,今日之别也只是暂时之别。有别便有聚有聚便有别,别与聚都是早晚之事。今日之别才好有来日之聚,咱们该走了。” 虽然倓喜有些听不懂淡如所言,但见无法说通却也只好,颇为不舍地微微点了下头来已做回应。而淡如见此便又双手合十看向了,忍不住流下泪来的颜氏道:“阿弥陀佛!座老夫人请放心,倓喜师侄在如师兄门下,定能成宗门之才。” 颜氏虽忍了又忍,却依旧无法抑制,与自家孩儿自此,离别的疼苦而微微抽泣。听闻淡如所言,便向淡如微一躬身道:“还望...上,上僧多,多加照拂我儿。本,本夫人在此谢,谢过了!上僧,对我儿之情,本夫人...铭记于心!” 淡如道:“座老夫人不必这般...那如,先头前而行了...” 淡如说着话便转身缓步离开。留下了将要分别的,颜氏与倓喜母子二人。半蹲下身来的颜氏,则看着依旧低低着脑袋,不愿抬起的自家孩儿,默默流泪的脸庞。随即便伸出手来,轻轻抹去了自家孩儿,脸庞上的泪痕柔声道:“喜儿~你刚才,不还说...等回来时,要..要好好教训步瑾,和欺负娘亲的人么?~怎么,这一转眼..就,就给忘了?~” 微微摇了摇头的倓喜却依旧不说话。他却怕自己说话时忍不住大哭起来。虽然此时的他很想哭,可他知道自己是不能哭的...可是泪水却依旧,止不住地像断了线的珠儿般,从他的眼中默默无声地流出。 颜氏见自家孩儿摇头模样,随即便无比爱怜地,为自己孩儿整理起衣衫,帮他规整了衣襟和袍袖...当她再次缓缓站起身来时,则轻轻地将自家孩儿,拥入到了自己的怀中,并将臻首贴靠在了自家孩儿的头上。 而倓喜则也伸出了双手,紧紧抱住了自己的母亲,久久都不愿松开。直到他在母亲温暖熟悉的怀抱中,听到母亲对他说出的话语:“去吧~喜儿~娘亲等你回来~” 随着颜氏轻轻松开了倓喜,一言不发的倓喜最终还是,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追赶起早已走远了的淡如一行。看着渐渐远去的自家孩儿,颜氏则就这么一直看着。看着自家孩儿随后追赶上了淡如一行。看着自家孩儿与淡如一行的身影,渐渐由清晰变得迷糊。又由模糊变为隐约的黑点,直到那黑点最终消失在了林间。她,就这么一直默默地看着...看着... “咚~~咚~~咚~~~” 沉闷而悠远的寺钟声,则从颜氏身后隐约传来。却是本家寺开晨的钟声。听着耳畔依旧回荡的钟声,颜氏则一言不发地默默回身,在随行的两名侍女陪同下,向回寺的山路走去。山间的晨雾则也随着钟声响起而渐渐消散。金弘山上的各家寺院则也开始,不时传来各寺敲响晨钟的声响,新的一天已然来临。 正文 第九十二章 红罗 热闹的人群中不时传来嘈杂低声语,在人与人不停地拥挤中还不时传来嬉笑叫骂。宽阔的石路大道两旁,则是由好些家丁护卫打扮的汉子,手持棍棒维持秩序。以防大道两旁观看热闹的人挤到路上来。一些尝试敢于挤出道来的,则会被这些家丁护卫打扮的汉子,再次驱赶回人群里。 除了此时石路大道两旁挤满了人外。就连道两旁的屋舍角楼,也同样是人满为患。都争抢着想要占据个好位置,来观看一会将要经过的丽色。 “喂喂!你们听说了没有!这次咱登宁府的花魁娘子里,出了个袖舞很是了得的小娘!那,那小娘叫什么来着...噢!对!对!叫红罗!红罗女!听说那红罗小娘不光是袖舞了得,也不过才十三、四的年纪~这般的雏儿,竟能被选为咱登宁府的花魁~可还真没怎么见过~” “你说的是依楼的那个小娘子吧?嘿嘿~咱不是吹的~我去依楼的时候~那小娘我可是亲眼见过的~啧啧!还真没美得跟画儿上似得!” “唉?!你,你怎么见过?!你不就一拉车的把式?能去依楼见那小娘?!嘿!依楼怎么着也是咱登宁府八大花楼之一。光里头的果子点心,一小盘就要好些银钱!更别说见里头的楼娘了!你就别吹了你!就算你拉一年的车,怕是也拉不出依楼里的一盘果子钱~还,还说什么,自己去过依楼,还见过那红罗小娘~嘿嘿~你是不是去错地儿了?~你啊~我看~也只能去那些小楼小坊,一些暗舍里找娘子快活就不错了~” “哈哈哈哈!....” “你,你笑什么笑?!怎,怎么我就,就去不得依楼了?!我,我还就告诉你!老,老子我,我还就真去了!哼!实话跟你说吧!老子是没钱逛那依楼,可老子不是给士族老爷门子里拉车么?!有次我家少爷要去依楼快活,那车正好就是我拉的!本来我家少爷进了楼后,我是等在楼外候着的。嘿嘿~也是巧儿了~我在楼外头等着时候的,正好见到一辆大车停在了楼前~我也就闲的没事,就这么伸脖子一瞧~你们猜怎么着?啧啧!正好就看到那红罗小娘,从那大车上下来!我还从来都没见过这么美的小娘呢!那身红绸缎衣子就跟团火似得!本来我还想多看几眼的,可那小娘下来车后,就被几个老妈子跟侍女,给护进了楼里。其实本来我也不知道那小娘就是红罗女。还在伸脖子往楼里瞧呢,楼里就立马跟炸了锅似得!都在喊红罗小娘,红罗女什么的。听到楼里那些老爷、少爷们喊我才知道,那美得跟画儿上似得的小娘,就是红罗女。怎样?!~你们可没我有眼福吧?!~我可是亲眼见过那红罗小娘的~” “哼!神气个什么?!就,就算你见了...可,可你那也不算去过依楼!连门子都没进,这也叫去过?!” “哎?!我说!你是不是存心找我不自在?!我连红罗女,红罗小娘都见了!” “见归见,可这楼你可没进去吧?~” “呃...管他进不进的!反正那红罗小娘我可是见了!嘿嘿!你见过没?” “这还用你说?!今个儿咱来这楼街,不就是为了看花魁的么?等会儿那依楼的红罗小娘一来,咱不就正好见了?反正啊!早见晚见都一样。~你这早在依楼前碰巧儿见过的,跟我这今日来楼街等花魁过去见的,可不都一个样?嘿嘿~再说了~你说你见过,有谁亲眼见了?可不都是你嘴皮子一张一合,说见过就见过?等会儿啊,我可要好好瞧瞧~那红罗小娘~是不是真跟画儿上的人似得~”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自己说见过就见过?我,我可是真真的见过那依楼的红罗小娘!哼!就算你今天见了,那,那也不如我...我那天见的好!我,我那天可是在依楼门前见的!咱们现在站的这地儿这么靠后,就算等会那几位今年的花魁娘子,从咱们这道上过去,怕能看清个大概就不错了!能跟我那日在依楼门前离着那么近,见到的好?!可别说笑了!” “哎!哎?!快!快看!来,来人啦!有人从那边儿过来啦!哈哈!肯定是过街回楼的花魁!肯定是花魁们来啦!” 人群中的嘈杂声则也在,石路大道远处隐隐出现的,头前骑马人而又一下子更高了几分!随着那些个头前骑马,身着各色华美绸衣的貌美女子经过,人群中则又不免响起阵呼声。 在那些骑马的貌美女子身后,则是由四匹白色骏马拉着的朱漆大车。大车却是只有顶盖由前后四角各一的车柱支撑。车内则正站着名年方二八,一身白缎绫罗衣的容貌极美女子。这女子在大车经过石路两旁,近乎狂热的人群时,则不无高傲地向左右看去。 随着头车的出现,人群中观看的人们,则也都伸长了脖子,争先恐后地向那车上望去,不时传来叫喊声。 “是!是万笑坊的白鱼儿!哈哈!是万笑坊的白鱼儿!” “唉?!后头,后头那车上的是...是...” “是云凤阁的羽闵娘子!哈哈~这次羽闵娘子可算是选上花魁了~去年的时候儿,羽闵娘子没能选中,还真是可惜了!不过这次好啦!~羽闵娘子终于选中了!” “嘿嘿~这羽闵娘子是选中~不过~听说羽闵娘子已有属意的人了~” “唉?!竟,竟有此事?!” “绮羡!鸳鸯楼的绮羡娘子!绮羡娘子!!” “啧啧~那美人儿可真美啊~唉!可惜最近囊中羞涩,怕是去不得鸳鸯楼了!” “唉?!最后头那车,就是这次花魁里,年岁最小的红罗小娘?!” “....” 就在众人看着一一陆续而过的花魁大车,品头论足好不欢乐时。最后一辆缓缓出现的大车,则也立马引起了石路两旁人们的注意。只见这最后行来的大车,则是由四匹通体火红的赤色骏马拉着。一名身着薄纱红绸红缎的妙龄少女,则正于无顶露天的大车上不停旋转舞动。带起自身长袖于周身随转飘动煞是好看!那宛若天仙般行云流水的旋转袖舞,却是端的令人为之神往!好似那少女不是在此间舞袖,而是在天上的红云间舞动般! 这妙龄少女虽不过才十三、四岁年纪,却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貌美倾城。不由看得两旁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说话的嘴来,看向那在大车上不停舞转的红衣少女。 少女自身除了一袭红衣外却无太多丽饰。发髻间则是以玉簪玉扣为引,白皙如雪的美丽脸庞上,则毫无一丝粉黛。只在额前中央处,缀有一三瓣朱红花钿。却是神来一笔更显少女倾丽动人。 因为她的出现,虽然石路两旁观看的人群,一时间都仿佛被施了什么法术般,都渐渐沉默下来。可拥挤却比刚才过去的那位花魁还要更加厉害。更有人还想趁着拥挤,做漏网之鱼好绕出人群,好好近些看看这位倾城美人。但游走在大车四周的护卫大汉,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有人胆敢近车,便会棍棒伺候将其重新扔回人群之中。 “这!这就是...红罗女?!依楼的红罗小娘?!这...这也太...太...” “哼!看傻了吧?!我可没吹吧!这红罗女端就跟画儿上的人似得!没说错吧?!” “哪,哪里是跟画上似得!根,根本就是,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啧啧!要,要是能去依楼,跟这位红罗小娘快活...那,那还不美上天了?!岂不是做了神仙?!” “嘿!你就想吧你!刚才你不还说,我见没见没人看见么?!还说我连依楼都没进得?就你这开小铺子营生的?~怎么?!~也想去依楼见红罗小娘?!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样?!~怕是你这开小铺子营生的,还不如我这一年下来,赚的银钱只够买依楼,一盘果子茶点的!” “呃...嘿嘿!~是!~我这开铺子营生的,是去不起依楼~但是~我不会也像你当初那样~去依楼门前等么?~我就不信~我天天在依楼门前等,还等不到见回红罗小娘的面儿~哈哈~这还要多谢兄弟你的提醒~啧啧~还真别说~这法子还真是可行~不用进楼就能见下这美得...跟天上仙女似得红罗小娘~” “你!你!...不准学我!” “哈哈~就是学了~你能怎样?~怎么?就兴你在依楼门前等,~我就不能等?!再说那依楼门前,又不是你家开的?你急的着么你?~” 随着最后一辆大车上,依旧在不停旋转舞袖的,红罗女渐渐远去。看着那美若天仙,如画中人般的妙龄少女,已然离得远的人群中,这才又再次恢复了议论嘈杂声。意犹未尽的人们则都在谈论着,刚才最后而过的花魁娘子红罗女。 “牟施师兄茶凉了。” 石路大道旁的食肆角楼上,正当一名身着绸纹纳衣的中年僧,仍在久久目望已然远去的,最后一辆红罗女花魁大车时,其身旁却传来了轻唤声。 中年僧在听闻轻唤后,这才不由缓过神来,扭头哈哈一笑道:“呃...哈哈!淡如师弟,见笑!见笑!”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楼谈 被淡如称呼为牟施的中年僧,随即说着话便向角楼窗旁的桌前走去。而淡如则在微微扫了眼,那已然走远的红罗女大车后,则也随后向桌前而去。 在桌前团垫上跪坐下身来的牟施,见淡如在对过坐定后便笑道:“淡如师弟,这就是登宁府。” 淡如无可无不可地微微点了下头来,对于眼前这位稽都总院的师兄,他却当真不好对其评价。自打数日前与师父,一同来到州府登宁稽都山的宗门总院后。他与师父便住在了这位牟施师兄,其家所在的总院分舍。 这位牟施师兄的父僧连无上僧,则是稽都总院下都林精舍的舍主,兼总院院庭寺师。乃是国师德主的族弟,宗门法脉一族的支系。其自身更是位身披绯衣的宗门上僧,与自家师父也算是故交老友。是以此次从符非郡金弘山本家寺,前来登宁府稽都山总院,便住在了上僧连无师叔处。因自己是师父门下弟子的缘故,是以这位大上自己好些岁的牟施,却是与自己平辈。从而就有了与其师兄弟相称,更因其本就有意结交之意,这些时日倒也与这位,稽都总院的牟施师兄熟络起来。 作为上僧连无师叔的嫡子,牟施师兄自然便是舍主的法嗣。而其本身则还在稽都总院内,担着总院寺师的僧位。今日前来登宁府一游,便是应了牟施师兄邀请而来。却不想刚一来到登宁城中,便遇上了被登宁府视作“节日”的,花魁游街。随后便在这位牟施师兄的邀请下,便来了这处观赏附近登宁府景色颇佳的食肆角楼。一边饮茶一边看起,角楼下游街而过的花魁们。 虽是说一边看一边饮,但这位牟施师兄,却显然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角楼下缓缓而过的,那些登宁府的花魁身上。以至于直到花魁都已远去,这位牟施师兄却仍旧,恋恋不舍地站在楼栏旁,并无饮下一杯茶来。 “好茶!” 淡如在缓缓饮下,有些凉的盏中茶后,则微微点了下头道。 牟施则微微笑道:“呵呵~淡如师弟,倒也是个行家。这名叫颐天居的食肆,那也是登宁府里,茶点菜肴数得上号的。不瞒师弟你说,他们这的茶那都是从,素有“山州”之称的隘州,不远万里贩运而来。隘州是个什么地方,想来淡如师弟也定然知道~而这菜么~一会儿等那上好的鲜鱼青蟹上了,淡如师弟可要好好尝尝才是~这可都是咱州里的好东西~虽说比不得只有皇京里,才能享用的峆州渊义湖里的金贵。但在咱本州登宁这那也算是,各家大肆不可或缺的名品~” 淡如一听牟施这话却不由微皱眉头。他虽不曾走过远途,但也识大炎九州图与本州图。州府登宁附近可没有大湖大河,又哪里来得上好鲜鱼青蟹?除非...也是从远地贩运而来... 牟施似乎察觉出了,淡如因何故微皱眉头,便又笑着接着说道:“这上好的鲜鱼青蟹~那也自然都不是登宁府本地所产。而是由本州安遵与卓平两郡,走驿道贩运过暮宣郡而来。安遵、卓平两郡临长河,是以这上好的鲜鱼青蟹,自是由两郡河民从河中,打捞捕获所得。嘿!师弟可别小瞧了这打捞捕获~这里头可是还有门道儿的~” 牟施却是越说越来兴致,在饮了口杯中微凉的香茶后,便一边拎起青瓷茶壶为自己与淡如斟茶,一边则笑着又道:“这鱼却是不能花了鳞,蟹不能掉了腿的。鱼要是花了鳞伤了身的话,那在从两郡贩运回登宁府的路上,可就很有可能死去。一条从两郡贩运来的死鱼,又有谁会愿意花大价钱去买?就算有哪家食肆敢拿死鱼充数,可能吃到鱼的人那也都不是傻子。难道连鱼是鲜是死都尝不出来?还有打捞上来的蟹子,那也是掉了腿的,跟没掉腿的又不是一个价。而且不管是鱼还是蟹子,那也都必须是个个儿肥美才可。除此外还要在从两郡贩运回来的路上,不停为大车上拉着的这些鱼蟹倒换清水。这一路上下来那也是要花费少银钱的。所以啊~这不远千里贩运而来的鱼蟹,师弟可要好好尝尝才是~” 淡如在牟施替自己斟茶时,向其微一躬身以示谢意后,便又微微点了下头来,以示听了牟施所言。从而便随手端起茶盏,品起了盏中茶来。 两人所在楼上位置,是单独隔开的雅间。此间虽无门却有数名随行僧汉把守,而间内则只有他两人对桌而坐。当淡如将盏中茶饮下,空盏放于桌后。牟施在扫了眼护卫间外的随行僧汉后,便上身微一前倾小声对淡如低语言道:“淡如师弟...你可知...为何令师与你,都来了总院多日...还不得见国师德主么?” 淡如听闻牟施这话,便知其定有弦外之意。其实他与师父住在都林精舍的这些时日,便有所耳闻...听说国师德主因身体欠佳,才没有见此次前来总院的自家师父。自己虽是来此要得国师德主亲披绯衣之人。但自家师父岂是自己能比得。而刚才牟施所言,将自己也加了进去,不过是对自己的恭维罢了。 只待淡如微微摇了下头来,牟施便不由面露几分悲色道:“不瞒师弟...愚兄怎么也是总院一族子弟,又是在总院里担着寺师的僧位。本有些事是不好说与师弟的...可自结识师弟以来,愚兄就与师弟甚是投缘。唉!这本来不好说与师弟的事...也就不想再瞒着师弟了!所以...今日将师弟从舍中邀来,便是想将此中因由说与师弟。” 淡如见牟施一脸坦诚模样,便双手合十向其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不知师兄有何因由要说与如听?” 牟施下意识间,便不由来回张忘了下,这才又小声对淡如低语道:“国师德主是身体欠佳不假...也正因国师德主身体欠佳,才不得见令师与淡如师弟。而且...这欠佳还不是一般的欠佳...师弟,可懂了?” 淡如皱眉间不由微微点了下头来。经由牟施此话说出一点,倒也知道了这位牟施师兄所说何义。身体欠佳还不是一般的欠佳...不想...国师德主竟病得如此严重!怪不得师父已前来总院多日,都不得见国师德主尊面。可这却又有些说不过去...毕竟自家师父,那也是宗门中,德高望重的宗老。即便国师德主现今病重,那也不应该连师父面都不见... 牟施在略微不语后则又小声对淡如言道:“现今把持院庭院务的,是院掌座、庭长老连峰族伯,与院监座、庭长老连讳族叔!连峰族伯虽与令师有旧,可其子吾之族兄牟以...他的夫人是胜荇上师之女...” “胜荇上师么?....” 淡如喃喃自道,心头却也不由就是一沉。对于这位宗门中所谓的胜荇上师,他却是再熟悉不过!十多年前震惊宗门的济涟上师案,便是由他亲手所至!自己的老师父扶明,便是因此而于锢舍中圆寂。还有自己的三叔...也是死在其门下律堂弟子的火惩之下。 除此外自家师父这些年来,之所以不曾获授紫衣,也是有他从中作梗之故。而在其亲手炮制了济涟上师一案后。自家师父虽未曾参与其中,但也因明知济涟上师之行却隐瞒不报,是以国师德主或多或少不免对师父有所心怨。两者相加便导致了自家师父,虽为宗门中德高望重的宗老,却至今都不得授紫衣... 虽然亲手炮制了济涟上师一案的胜荇,得了不少国师德主的赏赐。可听闻在那之后,国师德主似乎也并不喜他。是以不论这位胜荇再怎么请授紫衣,再怎么于总院中有人为其说话,却是至今都不得授。其品行也因当年济涟上师一案,为宗门所诟病。 经由牟施师兄这一说来...怕是此次师父前来稽都总院,之所以不得见病重的国师德主,说不得胜荇暗中就动了手脚!那院掌座连峰既然与胜荇为儿女亲家,定会帮着胜荇来做此事!可为什么胜荇要与连峰暗中勾结,不让病重期间的国师德主见自家师父呢?难道... 忽然想到些什么的淡如,却是不由双目微瞪,看向了此时也正望向他的牟施。牟施见淡如此表情,便也知定是淡如,也已想到了其中关节。见淡如在沉吟片刻后向他看来,便不由微微点了下头来以示其所想不错。 见牟施竟在自己看向他时微微点下头来。淡如则在微皱眉头间,心中不由暗暗...自己与师父今次,还真是来得不是时候!不想竟会赶上国师德主身染重病!若就这么一直都不得见国师德主尊面...那自己与师父可不就要,一直在此没完没了的等下去?!困下去?!还有那暗中阻拦师父,面见国师德主的连峰与胜荇...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拉拢 见淡如再次皱眉苦思,牟施便又再次为他,斟满一盏茶来。随即见火候已然成熟,便小声对其言道:“师弟今次是头一回来宗门总院。有些宗门中事自是不知。比方说就像与胜荇上师,结为儿女亲家的连峰族伯。在他身后则是国师德主第四子牟元族兄。因当年济涟一案,折了国师德主最为看好,很有可能继法嗣位的,第二子牟宁族兄。是以现如今国师德主的法嗣位,却依旧还未曾定下!但在国师德主诸子中,牟元族兄得继的呼声却是最高。而当年被国师德主指为宗敌的济连,则正是教授牟宁族兄宗法的师父。是以本来是法嗣之选的牟宁族兄,不光是失了国师德主的认可,至今都还被禁在稽都山的青木溪锢舍。而当初那些支持牟宁族兄的总院门众,也大多数都投到了牟元族兄门下。而今也只有院监座、庭长老连讳族叔,才能与之相抗。” 淡如在听完牟施此番话后,却也察觉出牟施想要点出的重点,则是院监座、庭长老连讳。既然牟施说了这么些,就是为了点出连讳来。那自然是有别的事,要与自己说的... “连讳师叔...” 淡如虽不知牟施用意,但还是在随后很是配合地,喃喃自语道。 牟施则眯了眯略带笑意的眼睛,随即便接着小声对淡如言道:“其实当年连讳族叔也是支持牟宁族兄的。可谁成想牟宁族兄竟然会被济涟一案给牵扯进去,惹得国师德主大怒。在牟宁族兄被牵连进济涟一案后,连讳师叔也受到了波及。他那法嗣牟冶族弟,则也因此而失了嗣位不说。后来还不知被送往了何处至今都下落不明。而当初济涟一案事发时,令师就住在连讳族叔那的。” 师父竟然当初就住在连讳那?!连讳当初的法嗣,因济涟上师一案,失位而下落不明?若有所思的淡如,在微一沉吟间,便只觉其中定有隐情。可这事都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之久...而当中竟然还有师父的身影...这却... 牟施见淡如有在听完自己所说后沉吟不语,随即便接着又小声对淡如言道:“虽然当初连讳族叔,是在牟宁族兄失势时受到些波及。可连讳族叔却并未因此而倒向,连峰族伯所支持的牟元族兄。而是成了现今国师德主幼子牟尹族弟的师父。牟尹族弟虽现今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可他的生母却是出身高贵。乃是归愿尚德大寺法脉一族嫡女。{归愿尚德大寺,为祀州佛教德宗,稽都总院下第一分寺。其开寺祖则是昔年自愿放弃,继国师德主位的宗祖善照,嫡法脉后裔子孙圳固。因此自圳固开归愿尚德大寺起,他的子孙后裔则与其他,总院法脉分支比起,却是仅次于嫡支的法脉一族。}现在能与支持牟元族兄相抗衡的,也只有身为牟尹族弟师父的连讳族叔了! 可不得不承认...连讳族叔虽能与连峰族伯相抗,但却处在劣势。毕竟连峰族伯所支持的牟元族兄,在总院中支持他的门众不在少数!牟尹族弟虽身后还有强大的母家,归愿尚德大寺为其支柱,可终究还是力不从心。若不然连峰族伯,也不会一手遮天。连令师与师弟来此,都见不得国师德主尊面!唉!” 淡如不动声色地在听完牟施所言后,心中却也隐约猜到牟施对自己所说,这番话的用意为何。倘若自己没猜错的话,这位牟施师兄是想为连讳拉拢自己。那既然如此...牟施师兄自己本人,也定是支持连讳的。这样看来...其父连无师叔也定是如此。而他今日之所以会拉拢自己,虽也有自己现今即将身披绯衣,成为宗门上僧之故。但其真正目的却并非自己,而是自己的师父。 他这一席话下来,倒也说的在情在理,什么都给他说了进去。先是说了在宗门中,阻挠自己师父,得授紫衣的胜荇,是站在连峰一边的人。而后还说了自己师父在当年,发生济涟上师一案时就住在连讳之处。并且还点出了那位连讳,被废法嗣的失踪了...想来这位牟施师兄,是不会无缘无故,点出那位连讳失踪法嗣之事的。难道...连讳失踪的法嗣,跟自己师父有什么联系不成?还是这位牟施师兄故作玄虚,故意这般说出来令自己困惑?而自己就算将连讳失踪法嗣之事,与师父猜测到一起...也是不会因此事而问师父的... 不过牟施有一点没有说错,那便是与自己师父不对付的,胜荇就在院掌座连峰一边。有着这层关系在,怕是只要这连峰,还做着院掌座一天。师父就很难得授紫衣!即便师父与那连峰相识,但还能胜过胜荇与连峰间的关系?而当初就是胜荇引发的济涟上师一案。才致使了连讳当初所支持的,很有可能被国师德主,立为法嗣的牟宁失了继承的机会。与此同时也令连峰所支持的牟元,成为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呼声最高之人。而牟施刚才也已说明,连讳与他现今所支持的牟尹,在与连峰支持的牟元相抗中是处在劣势的。 而今国师德主又身染重病,师父又是在这种时候前来...显然挑动了总院连峰、牟元一方势力的神经。不过想来连峰、牟元也不是没动过,将师父拉拢到己方的心思。即便从中有胜荇作梗,但在此等大事上想来,就算是与胜荇有姻亲关系的连峰,也是想拉拢师父的。 可师父前来总院所住之地...却是连讳一方连无师叔的都林精舍。这却让连峰、牟元一方,不得不心中起疑。即便是有想拉拢师父的心思,也要好好想想...毕竟师父来了总院后,可就没有离开过连无师叔的都林精舍。连峰之所以会阻拦病重的国师德主见师父...估计是怕师父站到了连讳一边,才这般做的。这样想来...这位牟施师兄,刚才所言也不全都是实情。即便是没有胜荇从中作梗,连峰自己怕也不想让师父,面见国师德主。 牟施今日打着邀请自己一游州府,实则是想借此机会将自己,拉拢到支持连讳的一方势力中。从而在经由自己去劝说师父,也倾向支持连讳一方。即便自己在站到连讳一方后,没能劝说下师父支持连讳。但自己的身份却是无法改变的。自己这师父门下弟子的身份,若放在有心人眼中...怕是不免会引起猜测,让人觉得是不是师父授意所为。 眼下形势却也当真对师父极为不利!光是师父现如今所住之地,是与连讳交好的连无师叔之所,就难免会引起连峰、牟元一方猜疑。即便师父两边不站,怕也无法全身而退!就算想一走了之,岂有不见国师德主尊面,就回金弘山之理? 而那位与连峰相抗的连讳,虽势力不及连峰。但他毕竟是地位身份,仅次于连峰的院监座、庭长老。就算势力在怎么不济处于劣势,可他所支持的那位叫牟尹的国师德主幼子...也是有一定势力在的。毕竟总院下的第一分寺,归愿尚德大寺也是法脉一族。就算自己这从未来过总院之人,也都有所耳闻归愿尚德大寺之名。而这些也都自刚才牟施之口说出。但他却并没未趁机夸大连讳,与其所支持的牟尹一方势力。而是引着自己不由去想,去左右衡量...倒也当真是好计。 淡如心念及此,便又再次端起了,有些微凉的茶来,边饮边道:“敢问牟施师兄...你与那连讳师叔...” 牟施一听淡如问起自己与连讳关系,见前面铺垫的也已差不多,大家都是聪明人其中因由也都以挑明,便趁热打铁不由微微一笑:“不瞒师弟~愚兄正是站在连讳族叔一边,支持国师德主幼子牟尹族弟的。~而愚兄的父僧,平素也是与连讳族叔交好的。~” 淡如不声不响间便缓缓饮下了,端起来的那杯不远万里,自有“山州”之称的隘州,贩运来的香茶。心中却不由暗暗...看来自己刚才所猜不错,这位牟施师兄是想以自己为突破口,看看能否拉拢到自己...在游说师父...而这其中是否有连无师叔的授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两位大师!~您要的菜来了~” 就在两人无话间被护卫僧汉,拦下的一名手提食盒的小厮,则点头哈腰地冲间内笑道。小厮说着话便很主动地,自己打开了提在手中的食盒,让拦下他的护卫僧汉过目。 当牟施扭头看向护卫僧汉时,僧汉则也查验完了小厮手中的食盒,从而向看向他来的牟施微一点头。 牟施则道:“让他过来吧~” 牟施一边说着便向放下茶盏来的淡如笑道:“呵呵~咱兄弟边吃边聊~刚才愚兄可是都跟师弟说了~这食肆的鱼蟹可是要好好尝尝~” 淡如双手合十,不免也露出一丝笑来道:“那如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看着麻利的小厮将食盒中,鲜美可口的鱼蟹荤素,一一用精美的青瓷盘碟,往桌上不停摆放。淡如心中则不由暗暗...此事看来回去后,可要与师父好生说下才是!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往事 “事情就是这样...眼下怕是见不得国师德主尊面了。只要有那院掌座连峰从中作梗,咱们就要被困在这里,既见不得也走不得。还有连无师叔这...也是是非之地!” 从登宁州府回来后。淡如便趁夜前来将白天里,自己在随牟施去往登宁府一游时,牟施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和自己的一些猜测想法,则都对现如今正闭目养神,跪坐于身前的师父说了一遍。 淡如则在白天牟施对他拉拢时,并没有对牟施的拉拢做出回应。而牟施也点到即止,见话都已说到便也不再多说。毕竟此事非同小可,倘若一着不慎...自己倒还好说,就怕因自己而连累了师父,那可就大大地不妙了! 言毕后淡如则微皱眉头,依在心中琢磨着今日牟施,拉拢自己的一事。而此时依旧在闭目养神中的瀑云上师则淡淡道:“淡如,心乱了。” 淡如猛不丁一听师父这话,随即便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师父说的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因为牟施的拉拢,着实令他平静无波的心渐起波澜。这其中的因由却也五味杂陈,不由不令他此时的心有些烦乱... 十多年前的那场济涟上师案,他也是受到牵连之人。在那场宗门大案中,他也同样失去了很多。师父、三叔则因此丢了性命!除此外还有当初那引起此案的罪魁祸首,现如今阻碍师父得授紫衣的胜荇,却也夹杂其中...不由不令他心中起了烦乱。而师父当初... 瀑云上师在听闻淡如回话后,则又接着淡淡说道:“淡如,牟施对你说了那么多,你也很想知道些当年的事吧?” 淡如坦然道:“是!师父。如,经由牟施师兄今日所言,是想知道些当年发生之事...” 瀑云上师闭目间,便微微点了下头来:“也罢!也罢!毕竟当年之事,你也是被牵连其中的,今日说些倒也无妨。其实当年济涟师弟还未案发前,为师就已察觉到了异样。为了尽自己绵薄之力,保一保济涟师弟。便在济涟师弟案发前,便来了这稽都总院... 来到总院后为师所住之地,便是当初支持国师德主四子牟宁的连讳处庭院。为师与连讳相识多年。自年轻时第一次来稽都总院,游历学法时便与其相识。当初住在他那其实也不光是,因为师与其为故友之交。也是想请其帮为师保一保,即将出事的济涟师弟。 可没想到的是...为师还是低估了,那背地里炮制了,济涟师弟案的胜荇。国师德主因胜荇密告而大怒。其实为师也知道,当年国师德主为何这般动怒。济涟师弟暗中请法时,他这一门宗主竟毫无一丝察觉,这才是他不能容忍的因由。也正因如此本就怒不可遏的国师德主,在胜荇从中煽风点火下,受济涟师弟案波及之人,却也越来越多。到后来本州宗门九郡下,竟无一郡幸免。都或多或少受此案牵连。为师见为时已晚而为师身后,还有金弘山十二寺家,并非孤家寡人无牵无挂,最后便也做了聋子瞎子,只能眼睁睁看着济涟师弟,乃至宗门三大名山之一的,筑峰一脉因此而没落。 也就在济连师弟案,在宗门中已然是,伤了宗门元气时。为师这才面请国师德主,以宗门计莫要再继续追究。国师德主也见势头已有些超出他所预料,便也就随了自己所请结了济涟师弟案。 但与此同时那些曾与济涟师弟有所瓜葛之人,却没有为师这般幸运能独善其身。就如国师德主当初最为看中的第四子牟宁。便因同情济涟师弟等人,还当面质问辩驳了国师德主。是以牟宁及其一家,便在国师德主盛怒下,被发往了锢舍不得主令,永远都无法再回总院。 而支持牟宁的我那位故友连讳,也自然受到了波及。本应是下一任院掌座的他,却也因此而与院掌座之职擦肩而过。如今也只能做到院监座的僧位。还有他那当初在总院中,颇以才名著称的嗣子牟冶。也在有心人唆使下竟也牵扯进了,这本该他牵扯进来的事中。从而被人密告了国师德主,连讳无奈下不得已,便废去了牟冶法嗣身位...” 瀑云上师说着说着却不由一顿,随即便缓缓睁开了闭合的双眼,看向了跪坐于身前的淡如,接着淡淡又道:“牟冶被废后,却是不能再留于总院。国师德主也并没有因连讳,将牟冶法嗣身位废除而就此罢手。随后连讳便找上了,当时住在其所处的为师,请为师帮他个忙。这忙便是要为师带他那,被废法嗣身位之子牟冶,远走金弘山幽闭避难。为师在应下连讳所请后,便带着牟冶回了金弘山。而后那随为师一同而回的牟冶,便被为师暗中派人送往了,金林弘提寺的猿啼涧锢舍。因为师当年与金林弘提寺戒堂首座相戊有旧。在相戊的安排下,牟冶便成了幽闭在,金林弘提寺锢舍之人。而他在随为师来到金弘山后则改名为悔。” “悔?!悔....悔师叔?!” 淡如随即便不由吃惊叫道。即便他早已定力十足,可听闻师父说出这番内情,还是不由震惊不已!他却不想...当初那位在自己拜入师父门下后,便不告而别没了踪影的悔师叔。竟然...就是那想要拉拢自己的连讳之子! 更没想到的是...这其中因由经竟如此曲折。原来当初就是师父,将悔...师叔带到了金弘山!送往了昔日自己所待着的金林弘提寺!自己这些年来可没少打听悔师叔的下落。但好似这世上就根本没有这么个人般,谁也都不知有这么个人。而作为当年在金林弘提寺猿啼涧锢舍,看管悔师叔的步肃师叔...虽自己在书信中与此次前往金林弘提寺,也问过他当年不告而别的悔师叔下落,但却终究不得要领...虽然自己在当初也不是没有猜想过,悔师叔的下落不明是否与师父有某种关联...毕竟悔师叔的失踪,与正巧来金林弘提寺,开试取徒的师父在同一时间内。可他也只是这么想想罢了...毕竟此事也只是自己的猜测。可没成想... 看着淡如颇为有些面色复杂地望向自己。瀑云上师则在随后接着又道:“当年为师之所以要去金林弘提寺开试取徒。实则是打着开经试的幌子,前去金林弘提寺送改名为悔的牟冶上路的。唉!连讳最终还是向国师德主妥协,为了他随后支持的牟尹,主动向国师德主请提了牟冶之事。随后国师德主便派人来,向为师暗中捎来了书信,令为师将人送到他所派人来手上。随国师德主信函一同捎来的,还有连讳自己画押的信函。他那信函中则也同样说了,将牟冶交给国师德主所派来人。见此为师无法下,只得去金林弘提寺,命你淡悟师兄从中安排,将牟冶秘密带出交给了,国师德主所派来人,送他们一行上路离开了金弘山。随后不久...连讳便做了总院的院监座。他也为自己现今的法嗣之子牟延,与归愿尚德大寺法脉一族之女结缘成了亲家。为师也自连讳向国师德主,主动交出了牟冶后,便也不怎么再与他往来。虽然现如今你我师徒二人,所住此间都林精舍的舍主连无,是与连讳交好的同族宗亲。但为师心中却是有数,连无是不会替连讳当说客的。但也不排除这都林精舍中,有其他人来替连讳当说客,比如那找上你的牟施。” 淡如在听完师父所言后,便向师父问道:“师父...那,悔师叔现今...” 瀑云上师道:“不知。在那之后为师也不是没派人来总院探查过。可莫说是牟冶了,就连当初国师德主,派去金弘山给为师,带去信函之人都没了踪影。牟冶的下落...”瀑云上师说着话,便微微摇了摇头来。 淡如心中则不由就是一紧,其实他在师父刚才说出悔...师叔最后随国师德主,所派来人上路回去后,便已然猜到些什么...可他却不敢往那去想...随即又想到些什么的淡如,便又向师父问道:“师父可知...当初是谁唆使...” 未等淡如把话说完,瀑云上师则淡淡道:“一个女人...” “女人?!一个女人?...” 听了师父所言的淡如,随后喃喃自语重复着,师父刚才所说回答,不由微微皱起眉来。却是经由师父这一说起,他倒是想起些什么...昔日他在随悔师叔于锢舍学经时...那时的悔师叔除了经常吹奏竹笛外。还经常会独自一人坐于屋中,久久不语地看着一副画卷...而那画卷他也在几次偶然间,见到过上面画的什么...画中正是名体态娇柔的美貌女子...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决意 “女人,其实很厉害的,不是吗?淡如?” 正当淡如还在想着什么时,瀑云上师却忽然没来由地,向其微微笑道。 淡如则在听闻师父所言后不知该如何作答。但他也仿佛能从师父的话中,又隐隐听出什么特别的深意来...无可无不可间,淡如则双手合十向师父微一躬身道:“阿弥陀佛!弟子受教了!” 而当淡如还想接着向师父问些什么时,门前却突然传来了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功夫便听门外有人道:“上师,院监座派人送来封书信。” “知道了,把信拿进来吧。” 瀑云上师在听闻门外禀报后,便向门外吩咐道。 随即木格子推门,便被一名年轻僧缓缓推开。当那年轻僧将手中拿着的书信,恭恭敬敬地递到瀑云上师手中后,随即便又自行退下关上了门来。 打开信来的瀑云上师,只是略微扫了眼信中,不多的几行字后,便将信缓缓放下道:“我这位故友,明日想要来拜会为师。” 淡如在听闻师父所言后,便不由于心中反复思量起,这其中的利与弊来。虽然他不愿师父掺合进,现今总院的这趟浑水之中。但他知道光是不愿是不可能,也不切实际的...毕竟师父本人都已身在总院之中,又岂能会在此事上置身事外? 依着师父身为门中宗老的资历威望。倘若师父真的倾向于支持,由院监座连讳所支持的,国师德主幼子牟尹的话...想来定能为其增势不少!而在师父身后还有金弘十二寺家为援。只要师父倾向支持牟尹,那金弘十二寺家也定然会,因师父之故也倾向于其。这其中的宗门力量却是无法忽视的! 但从刚才师父所言中,显然对当初连讳先请师父,送走自己被废嗣子牟冶...也就是悔师叔。而后又向国师德主行出卖之事很是不满。从而自那以后便不怎么在与其往来。从这点便可看出...师父应是不怎么想与连讳再有过多瓜葛。但现今连讳所支持的牟尹,又要与连峰支持的牟元,争夺国师德主法嗣之位...国师德主如今又身染重病,显然已无力压服两方势力。此争中师父又身在此处,这其中变数只要一着不慎,说不得就会波及到师父自身。亦或是师父身后为援的金弘十二寺家... “师父是什么意思?” 淡如在心中想来想去,都不得要领下便开口,向师父问道。 瀑云上师则淡淡道:“既然我这位故友想来,那便叫他来好了。既然他都命人送来书信,哪有回绝的道理?且看他明日来要说些什么吧。”瀑云上师说着话便又向淡如问道:“淡如,你怎么看?” 淡如沉吟间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师父所问此事。但他心中明显对那位,悔师叔的父僧连讳,并无任何好感。是以对师父答应明日连讳前来拜访,不免心中便有些抵触。可师父说的没错...既然人家这书信都已送到,岂有不见的道理?更何况这位连讳,再怎么说也是师父的故交。在没有任何可推脱的正理下,除了答应明日一见,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可想? 可连讳明日前来...不用猜想便能知其来意。定与今日白天时,拉拢自己的牟施一般,也是想拉拢师父。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连讳自己。也只有他这等身份与师父的关系,才能当面劝说拉拢师父,来支持国师德主幼子牟尹与他自己本人。 若师父真站在了连讳一方的话...那这其中的风险,却是难以预料的。别的不说...连峰与其支持的牟元,便不会善罢甘休!倘若国师德主的法嗣位,最终还是被连峰所支持的牟元得继...那作为支持牟尹一方的师父,定会凶险异常!说不得胜荇就会跳将出来,就像当初炮制济涟上师案般,趁机兴风作浪也不一定! 只要明日师父见了连讳,总院中的有心人定会将此消息传开。即便明日连讳亲自前来毫无所获。怕到时连峰、牟元一方,也难免更起警觉猜疑。难道...这才是连讳明日前来见师父的真正目的?师父对其当初所为已是不满,连讳自己又岂会不知?即便如此还要厚脸前来...说不得连讳就是想趁此机会,以明日前来拜访师父之名,为他自己在总院中造势! 这样看来...师父明日却是不该见连讳才是!可若不见...又没有合适的因由拒绝...除非... 淡如忽然灵光一闪他倒是想到个法子,来阻止明日连讳前来拜访师父!虽然这法子也不免令总院中有心人,猜测是师父授意所为。但却比明日连讳亲自前来拜会师父要好上许多!即便因此法连峰、牟元一方势力,依旧少不得会对师父起疑警觉,但猜疑的力度定会小上不少。即便因此自己必将牵扯其中,却总比师父身处险境中要好! 心意已决的淡如,随即便双手合十,向瀑云上师躬身道:“阿弥陀佛!如请师父写一信函,命人送往连讳师叔处。信言如代师父拜访连讳师叔!” 瀑云上师在听闻淡如所言,不由微微皱了皱眉来。他却不想自己这徒弟竟会想到这等法子。不过这法倒也能说得过去...淡如身为自己门下弟子,又为今次前来总院,得国师德主亲披绯衣之人。由他代自己反过来去拜访,想要前来拜访自己的连讳,倒也当真可行。 可虽此法能阻下想要前来拜访自己的连讳...但与此同时代自己反过来,前去拜访连讳的淡如,却说不得就会因此而身陷,现今总院这暗流涌动的,国师德主法嗣位争之中。自己这做师父的岂能看着,如亲子般的得意门生冒此等风险行事? 摇了摇头来的瀑云上师则淡淡言道:“此法不可行。为师还是命人向连讳传话,接受他明日前来拜访。” 淡如似乎早已猜到,师父会有如此回答。从而便又双手合十,向师父躬身道:“还请师父务必应下弟子所请!请弟子代师父前去拜访连讳师叔!请师父务必答应!” 瀑云上师看着躬身恳请的淡如,心中便不由就是一暖。但还是拒绝了淡如的请求温言道:“淡如,为师并非觉得你这法不好。只是你还年轻,日后还有许多路要走。此事为师心中有数,你我师徒定会安然回金弘山的。此事就这么定了莫要再过多言。” 虽然瀑云上师已对此事下了定论,可淡如却依旧固执道:“师父,既然连您都觉弟子此法,没什么不好是可行之法。那便让弟子去拜访连讳师叔吧!弟子虽然年轻,但路却是要自己走的。眼下这路便是弟子所选,就让弟子自己去走吧!请师父务必让弟子,代为拜访连讳师叔!” 瀑云上师倒还是第一次见,自己这如亲子般的得意门生,今日会这般固执。自己都已发话,他竟还敢忤逆自己所做决定。可他又岂会不知淡如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想让此事对自己的影响,减少到最小罢了。 而淡如刚才所言没错,也是自己多年来对他的教诲...一切事务只要自己选定,那自己便要承担。而这条路既然是淡如自己所选,虽然他是为了帮自己这个师父,可终究是他自己选的。自己所选的路,自然要由自己去走... 在师徒二人无话间,瀑云上师随后则道:“你可想好了?” 淡如双手合十道:“弟子已经想好。” 瀑云上师道:“此事若你执意去做,为师也定不拦你。那你就去看、去想、去做选择吧!一切种种皆有为师在你身后。莫要怕看到、想到,做的选择。即便你不想因此而牵连为师,但你莫要忘了你是为师的门下弟子,师徒同脉。” 随着师父说出此番话来,淡如却也不由眼眶就有些湿热。既然师父让自己去看、去想、去做选择。那这一切也将会成为师父的看、想与选择。再次躬下身来的淡如,随即便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弟子定不负师父所望!” 当瀑云上师当着淡如面,写好一封信函命人送往连讳之处后。便又向淡如温言道:“虽此事颇为棘手,但也莫要太过自危。事,只要去做、去想,去做选择,总会有所转机。即便所做、所想、所选,会带来诸多麻烦,甚至是祸及自身。但这一切既然是自己所为,那便莫要因此而惧怕担当,既然做了那便是做了。” 淡如在听完师父教诲后则微微点了点头。此时他的心中却不知为何总会想起...悔师叔来。也许...是因将要前去拜访之人,是悔师叔其父的缘故。即便自己心中对这位,连师父都不满的连讳,毫无半分好感。但自己还是要去拜访,去看、去想、去做出自己的选择。 正文 第九十七章 水鱼 游走于开满花树的总院,到处都一副生机盎然之色。宏伟的殿宇中不时传来的诵经声,则不由为这仿佛与花树,融为一体的宗门总院,带起丝无比的庄严与肃穆。 淡如虽此时闲庭信步于,总院花树间的石路之上。但心中实则仍在反复思量着,此次自己前来的利与弊。自昨夜与师父谈定,由他替师父前来拜访连讳后。随着师父当夜那封信函送至连讳处。今日一早连讳便派来了门下弟子接自己前往。虽今日来时牟施本想一同前来,但却被自己婉言谢绝。就这样自己便带着两名,来自金弘山本家寺的棍僧,在连讳派来人的指引下,向着连讳处庭院缓缓前行。 因总院规模极其庞大,到处都是一座连一座的殿宇。若没人为自己这初来者指引路途的话,怕还真会在如此庞大的殿宇群中迷路不可。就在淡如随那名连讳所派引路僧,绕过一道朱漆围墙后却正巧碰遇上了辆,缓缓从石路上前行驶来的牛车。牛车的装饰却是极其华美,朱漆彩绘的车身四周,还缀有色泽斑斓的薄纱绸帘。一名牛夫则正牵引着膘肥体壮的黄牛,正缓缓从前方道路而来。随牛车前后左右,则分别步行着六、七名,身着华美绸衣的年轻女子。这些女子身上的华美绸衣,却也都并非凡品,一看便知定是上好的衣料。但这些女子的衣饰,却是侍女仆人打扮。女子们手中都各持着鎏金曲线的小杆。在小杆一头则缀有镂空的圆形香炉。行走间不时会有淡淡香烟,自炉中缓缓飘出带起阵,煞是好闻的清香来。 除此外还有几名膀大腰圆,并非持棍而是手握腰刀的僧汉,则护在大车前后随车而行。 见前行而来的牛车此等架势,而且还是在宗门的总院之中,淡如却也不由小心起来。但凡能坐牛车之人那定然身份尊贵。更何况随车而行的那些侍女,与护卫僧汉却也都表明,坐于车上之人身份的不一般。 “上僧,咱们还是先让车先行吧?” 正当淡如边走边想时,在头前为其引路的,那名连讳门下的弟子,则小声向其询问道。 随着这名引路僧的小声询问,淡如也知其意为何,便不由微微点了下头来,随即将路给让了出来。自己则与引路僧和随行持棍僧汉,都站到了石路旁的朱漆红墙下,等着那牛车与一行人先过。 想来这引路僧怕是知道这牛车的主人是谁,才会问起自己是否先让这牛车先行。而自己这前来总院得授国师德主,亲授绯衣的上僧。在总院中却也并非真的就是“上僧”。 牛车则在侍女与护卫僧汉随行下,从淡如身旁缓缓而过。当牛车从淡如身旁过去的瞬间,一女子隐约的身影则浮现于车内。虽有车外薄纱绸帘的遮挡,看不清那女子的样貌。但那丽人跪坐于车内的身姿,却还是被淡如隐约看清。而且...似乎当那牛车从他身前而过时,那车中的女子似乎还...微微动了下... 直到牛车渐渐远去,淡如这才又随连讳,派来的引路僧继续前行。行走间淡如却并未向引路僧问及坐车人是谁来。他却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车都已过还多问什么。直到他们走到一处规模甚是不小的庭院门前时才算停下。这处堪比一座小型佛寺的庭院,却也端的好不气派,犹如士族门第的高门大院般。此时正有十多名手握腰刀的僧汉,分站门前左右把守着此间院门。待那引路僧与从院门中走出的僧人禀报声后。引路僧便向淡如告退离去。随即便由那名从院门中,走出的僧人为淡如前引,走进了这处好不气派的庭院之中。 当淡如随那接引僧,在走入庭院中又一路好走后。这才终于来到一处,颇为静雅的临水楼阁前。此处楼阁却是一半建于地上,一边建于水中。水中则盛开的荷花,与楼阁四周的假山,草木融为一景,端的一副水间一色。一尾尾体态悠闲的各色锦鲤,则时而冒出水面在荷间嬉戏,又像是在等待它们的主人前来喂食。 在接引僧的前请下,淡如则让随行僧汉,等在了楼阁前。自己则独身一人走入了,这处空无一人的楼阁之中。当走入楼阁中的淡如,缓行至临水阁檐下的朱漆栏杆处时。望着栏下那好一幅水中景色,淡如却不由看着那一尾尾锦鲤,想到些别的什么来...仿佛那此时在栏下水荷间,来回游走的并非一尾尾锦鲤,而是一个个鲜活但又陌生的人。有的人已然露出了面目,比如支持连讳的牟施,与牟施的父僧连无。还有些人却至今面容模糊,就如今日自己前来,将要拜访的那位连讳一样。还有些却连身影都是模糊,就像连峰、牟元与胜荇等。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却如此时这水中的尾鱼般,时而浮出又时而隐下。但不管他们是浮是隐,却都离不开生养他们的“水”,而这水便是宗门、便是总院。就连自己也与他们一般,也是这离不开“水”的鱼其中一条罢了。 “呵呵~淡如师侄,喜欢这水中鱼么?” 正当淡如仍在阁檐下的栏杆旁,静静观察着水中一尾尾锦鲤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略显苍老的沙哑话语声。随着话语声一同传来的,还有下楼踩出的木梯板声响。回身而望的淡如这才发觉,原来楼阁的二层间却一直都有人在的。但这人却在楼上不声不响,令他只觉刚才走入此间时空无一人。 就在淡如默默注视下,一名年约六旬左右的老僧,则已缓缓从楼阁二层中走下。老僧虽已年过花甲却精神健硕,没有一丝老态龙钟之感不说,行走间却也隐约有龙行虎步之姿。一袭菱纹绸缎紫衣袍服,则彰显着这位老僧无比尊贵的身份。在其脖颈间则戴着串,沉香木的一百单八颗数珠。不消说这名老僧便是今日淡如,前来此间所要拜访之人。稽都山德宗总院的院监座、院庭长老连讳。也只有像连讳这般身居宗门高位者,才能非紫衣大德而可披紫衣。 待老僧连讳一脸笑意地,走下二层楼阁的木梯板时,淡如则赶忙几步上前,双手合十向其躬身言道:“阿弥陀佛!如,见过连讳师叔!” 连讳呵呵一笑,一边向淡如走来,一边不由赞道:“好!好啊!瀑云师兄倒是收了个好徒弟!能在二十余岁这般年纪,就能得过总院的三大部经试身披绯衣~还真有当年令师,我那瀑云师兄的风采!~不愧是令师门下的得意门生!~唉!只可惜如今国师德主身体抱恙,却是不能为师侄身披绯衣了。也不知国师德主法体,何时才能转好。” 连讳说话间便已来到淡如身旁,在很是亲热地微微拍了拍淡如的臂膀后。面上却也不免露出一抹忧色。随即在向淡如做了个请的手势后,便自顾向阁檐下临水栏杆走去。 淡如则在连讳向其做出请的手势后,恭敬地向其双手合十微一躬身,随即便与连讳又再次来到了临水栏杆处。静静站于连讳一旁的淡如,则又与连讳一同看起了水中锦鲤。 “有时水清也不一定是好事。就像这水中的鱼儿,一看便知其动向。呵呵~师侄以为如何?~” 饶有兴致地连讳一边看着,栏下水中的一尾尾锦鲤,一边则颇有深意地温言笑道。 淡如在听了连讳所言后,便知其意令有所指。如今总院这趟“水”,却非清可见“鱼”,连讳此番言语却是说的反话。一看便知却也应是看不透的意思...亦或是指自己此次前来之意。毕竟自己此次前来拜会于他,正是代师父而来。也正因自己今日前来,却也阻了他今日本想,亲自前往拜会师父的想法。 “阿弥陀佛!师叔说得是,水清则水中鱼,想来也自是清的。” 淡如在随后微一沉吟间,便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道。 依旧看着水中锦鲤的连讳,则不由微微眯了眯眼来笑道:“呵呵~好!好一句,水清则鱼清。~这水清鱼也清,干干净净那是再好不过。但就怕这水清照出来的鱼,却并非清鱼。鱼不清光这水清又有何用?即便这水是清的,只要这鱼不清,那这水也迟早,将会成了浑水。那样一来这隐于水中的鱼,就更是看不清了。” 随着连讳水清鱼不清之语的说出,淡如却也不免略有所思。如今总院这趟“水”中,隐于其中的“鱼”又有几条是清的?这本就不清的“水”,即便里面的“鱼”是清的,那也会因“水”的缘故,而终究变为不清“鱼”。就像这位悔师叔的父僧连讳,他难道就是清“鱼”么?而另一方从未谋面的连峰,那就更不消说了。皆为搅浑总院这趟“水”的非清之“鱼”。 正文 第九十八章 贵见 回身望了眼气派华丽的连讳庭院,淡如则在引路僧的陪同下,又往回都林精舍的路而去。此时的天色也已近晌午,今日前来此间拜访连讳之事,倒也算告一段落。 而在与连讳于临水楼阁的交谈中,连讳也表明了想要拉拢自己的意思。并且还从侧询问了师父的一些事来。而在与连讳的交谈中,还知道了其曾多次为,师父得授紫衣之事而奔走。但也隐晦地说了如前日去登宁府时,于食肆角楼上牟施所说的那番相似之语。那便是因院掌座连峰的从中作梗,则成了师父得授紫衣的最大阻力。 若是...连讳所支持的国师德主幼子牟尹,能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之位的话。那么师父得授紫衣之事,便也就好办了...这也是连讳在与自己云里雾里地试探、拉拢间,所表明之事。 而自己则在与其相谈中,则也如跟牟施所言那般,并未给予什么答复。在连讳因院庭事务,而不得先行一步时,他便也向连讳作别告辞离开。 “上僧?” “上僧?...” 一路上颇有些心事重重的淡如,却是直到给他引路的那名引路僧,小声地向他连续轻唤了数声后,才反应过来向那引路僧望去。 看着走在身旁的引路僧,颇为有些神秘地模样,淡如心中却也不由只觉,其中定有什么事来。还没等他在过细想,那引路僧便告罪一声,便凑到了淡如身旁,再次小声对其低语言道:“上僧,有位贵人...想要见下上僧...” “贵人?” 淡如不由微一皱眉道。 引路僧则不由面露几分神秘笑意,微微点了下头来:“是~有位贵人,想要见下上僧~”引路僧神神秘秘地说着,还不时警觉地向四下,无人的石路两旁望去。 淡如微一沉吟间,虽不知这引路僧,所说的贵人是谁,但想来定然身份非同一般。不然...也不可能买通连讳的门下僧徒!难道这被买通的僧徒,是在为连峰与牟元一方效力...那这样一来,他所要引自己去见之人,莫非就是连峰与牟元? 虽此时心中充满疑惑,但还是微微点了下头来的淡如,却并未问及这被人买通的引路僧,是在为谁效命办事。随即便跟着引路僧,顺着石路拐角行到了,另一条较为狭窄的路上。 直到淡如随引路僧,来到一处假山林立,颇为僻静的花树木廊时。见到数名手握腰刀的僧汉,在假山木廊四周来回巡视。还有那停在一旁的牛车,以及一些站于牛车旁的侍女。淡如心中却不由暗暗...难道是她? 当引路僧与淡如和随行两名僧汉,来到花树木廊下时。一名手握腰刀的僧汉便几步上,前来到了引路僧与淡如近旁,也不多言便伸手向淡如示意道:“请!” 这僧汉示意所请方向,则正是花树下的木廊。此时在木廊前正站着名,好似是在等他入内的侍女。见此情形回身向两名,随护僧汉微一点头,让两人在此等候的淡如,便自顾向木廊走去。待其走到廊前退下鞋来后,便在那名侍女前引下,向着假山遮掩中的廊内走去。 直到淡如随那引路侍女,来到被假山遮挡而颇显暗色的廊道时。一名身穿金纹绸衣的女子,则正背对着他站于廊中。在那背对他的女子身旁,还站着名随行的侍女。 也就在淡如刚一来到背对他的女子身前时。那名女子便轻轻挥了挥手,随即两侍女在向淡如,揖了一礼后便双双退下。只留下了他与那背对他的女子两人,在此时颇为暗色的木廊之中。 看着身前那背对他一言不发的神秘女子。淡如不用想便可断定,这女子便是刚才偶遇时,牛车上所坐之人。但令他颇为疑惑不解的是...他却不知这女子,为何突然会找上他来。其在总院中有如此排场但且不说。只单说其竟能买通连讳门下弟子...便可想而知此女定非常人! “上僧,见过那连讳后,可有收获?” 很是好听的轻柔话语声,则从淡如身前忽然传来。淡如不由心中一紧,随即便双手合十,向那背对他的女子回道:“阿弥陀佛,如只是代师父,前去拜访下连讳师叔罢了。”既不知此女什么底细,淡如便打起了替师父,前来拜会连讳的幌子,回答了背对他的女子所问。 女子则在淡如回答完后,又接着柔声言道:“这么说...上僧,是想投那连讳一边?还是...上僧的令师,有意与连讳在此时节交好?” “这...” 淡如在听了背对他的女子接下来,所问之语后却是不知该如何作答是好。但他也随这名女子所问,隐约猜到了这名女子,应是与连讳不对付的,连峰、牟元一方有什么关联才是! 因为这女子自刚才开始发问起,在说出连讳之名时便没有用过敬语。而她所问之事却也正是,连峰与牟元一方猜疑之事。 正当淡如还在想着,如何来回答这背对他的女子所问时。女子却忽然缓缓转过了身来,不由令淡如神情就是一呆。却是这转过身来的女子...经与悔师叔那副画中人颇为相像! 只见这女子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却是生得面若桃花,端的美艳不可方物。一双颇为有神的黑色水眸,仿佛有种天然的诱惑,柔柔地向淡如望来。 女子似乎察觉到了,淡如在看到她容貌时,神情有异的模样。略显柔薄的樱唇,则不由带起分浅笑。而淡如则也赶忙收敛心神,双手合十向女子微一躬身,道了声佛号来:“阿弥陀佛!” 女子看着眼前这位,年不过二十余岁,就要得授绯衣即将成为,宗门上僧的淡如浅笑道:“上僧现在一定很是好奇,本夫人到底是什么人吧?为何要问连讳之事。其实就在刚才本夫人向上僧问起时,上僧怕也能察觉出什么来。那本夫人也就明言直说了,本夫人乃是国师德主,第四子牟元侧妻。本夫人的父僧正是院掌座连峰。这下,上僧应该明白本夫人,为何要见上僧了吧?” 淡如在听完女子所言后,则十分镇定的微微点了下头来。而此时他的心中却依旧在为,眼前这貌美女子竟与昔日,自己所见悔师叔画卷中人的神似相仿...而不免渐起猜疑。而这女子身份...他也不觉这女子会以身份作假。也只有她这等在宗门中的尊贵身份,才能将连讳的门下弟子收归于手下为其行事! 光从这点看淡如便不由就有些心生忧虑...看来连讳不敌连峰也是有诸多原因在的!其不光是因连峰自己在总院中势大!其身后有国师德主第四子牟元,深得总院僧众们支持之故。只从其门下弟子都成了,现今这连峰之女,牟元侧夫人之事,便可看出...连讳当真是处在了劣之势。怕是...自己与师父现如今,所在的都林精舍中,也不免也有其眼线!这样看来...连讳与其所支持的牟尹,想要胜过连峰与其所支持的牟元,还真是胜算不大!但不得不说的是...虽自己因悔师叔一事,而对连讳并无好感。但比起眼前这位...还有其父僧连峰跟其夫牟元...自己倒不想连讳输掉这场,关乎国师德主法嗣位之争。而且当年那炮制了济涟上师案的小人胜荇,也是站在连峰与牟元一边...不由不令他心中就不想与,连峰一方之人有什么过多瓜葛。 可今日既然人都见了,还当面挑明了身份...看来今日还真是热闹的很。先是见了连讳,这又见了连峰之女,牟元的侧室夫人。而这女子的容貌.... “呵呵!~上僧可想好,要怎么来答,本夫人话了?还是,仍未想...好?” 侧夫人见淡如在听闻自己表明身份后,久久不语的模样。便轻笑着对淡如言道。但不知为何在说到最后时却不由一顿。一双水眸却也不由微微圆睁,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般。但她又很快将自己那抹,惊讶之色给掩在了笑中。 而一直都默默不语的淡如,却察觉到了这位侧夫人的异样。他在不声不响中,则有意将刚才面见连讳时,藏于袖中的那串悔师叔的檀木念珠,给显露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好让这位侧夫人一眼便可看到。 见侧夫人在看到自己手腕上的檀木念珠后,所表露出来的那抹异色。却不由更令淡如心中起疑!若这位牟元的侧室夫人,连峰之女...识得悔师叔的这串念珠的话,那她...是否就是当年,悔师叔那副画中之人?可,可那画中女子的年岁...现如今也已过了十多年之久。按理说也不该这般年轻才对... 正文 第九十九章 为何 淡如虽心中起疑但也不甚确定。可这位侧夫人在见到自己腕上,檀木念珠时所表露出的异样,他倒可以肯定...这位侧夫人定是识得此串念珠的。她之所以在随后,又快速将那抹异色掩掉,这其中也定有因由...也是...悔师叔可是当年牵连进,济涟上师一案的“罪僧”。她因悔师叔这层“罪僧”身份,而故意避讳那也情有可原。 再说这位侧夫人的身份,又为连峰之女及国师德主,第四子牟元的侧室夫人。当年炮制济涟上师一案的胜荇,可不就站在连峰与牟元一边。而现今得知其中内情的淡如,却也只觉当年济涟上师一案,说不得就有连峰与牟元从中谋划。毕竟自牟宁失了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后,得益最多的便是连峰与牟元。因此他在以悔师叔的这串念珠,试探了下这位极像画中人的侧夫人后,便也只好带着已起的猜疑作罢。随后便双手合十,向那正一脸含笑,望向她的侧夫人道:“阿弥陀佛!夫人之意如已明了,只是如现今却不好回答,还望夫人见谅。” 淡如却是无可无不可地,回答了这位侧夫人所问。这样一来他既没有应下连讳那方,也没有应下连峰这方。对于现今都想拉拢他的两方势力,却都未给予答复。他虽明知即便自己能拖得了一时也拖不了一世。可既然能拖延下,总比没有余地的好。 侧夫人含笑着微微点了下头来。她虽面色依旧如常,可实则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那人的身形...也随着她在刚才见到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念珠后,而止不住地想起...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由令她只觉一阵恐慌。 她很想知道又不想知道...淡如是从哪得来的这串念珠。也不知刚才这淡如,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将这串藏于袖中的念珠,在自己毫无防范下显露在自己面前。难道...这叫淡如的...知道些什么不成?!是了!淡如可不就是从金弘山而来?!他...看来自己还是做的不周!并未怎么太过在意这,新晋绯衣僧的底细!只知其是金弘一脉,瀑云上师的得意门生。却并未曾真正查过他在金弘山的底细!这淡如...难道和他... 侧夫人自顾心中猜测间,面上则浅浅笑道:“其实本夫人此次前来与上僧一见...本夫人的父僧与夫君是不知的。”侧夫人一边说着话,便缓缓于廊中小走了几步,接着又道:“虽然本夫人的父僧是支持夫君之人。本夫人的夫君也有望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之位。可这一切却都不是本夫人所想...” “那,夫人...所想为何?” 淡如听闻侧夫人此言,心中却也不由很是疑惑不解道。他本以为这位侧夫人此次与他一见...无非是得其父僧连峰,与其夫牟元的致使。却不想原来她并未得连峰与牟元致使。而是在连峰与牟元两人不知情下自顾找上的他。 还有她后来所说之言,更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她是连峰之女,又为牟元的侧夫人。那她应该是希望牟元...她的夫君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之位才是!怎么...她却说这一切,都不是她所想的? 既然这一切都不是她所想的...那她,想的到底是什么呢?!在疑惑不解中淡如却也不由自主地,随口向侧夫人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与不解。但随即淡如却又不免心下有些后悔起来...却是只觉自己不该这么问。倒像是自己正中这侧夫人下怀,是这侧夫人有意引着自己,去向她问起她想的是什么般?可这话既然都已脱口而出,向这位侧夫人问起...却也只好只能听下,这位侧夫人说些什么了。 脚下步子一停的侧夫人,则浅浅笑着向淡如望去。一双柔柔的水眸中,在望向淡如时则不免带起丝异样的神采:“本夫人虽为国师德主第四子牟元的夫人。可这夫人也有正侧之分,除此外所生子也有嫡出与庶出之别。虽本夫人的父僧是总院的院掌座。可本夫人却只能是侧夫人。就因为本夫人只是个侧室,所以本夫人的孩儿也只能是庶出。而夫君他那正室夫人所生子,却因是正室所生之故,却是生来便为嫡出。 倘若就这般下去...即便本夫人的夫君,将来得继了国师德主法嗣之位。那往后做了国师德主的他,也是不会将国师德主的法嗣位,承袭给我那庶出的孩儿。只会被他那正室夫人所生子给得去!而本夫人的父僧也早已就有了打算。已然选好了本夫人兄长之女,与那正室夫人所生嫡子结缘! 这样一来等那正室夫人所生嫡子,倘若哪天真成了国师德主后。本夫人的母家一族,就会又凭这层姻亲之故,而得国师德主依仗器重!待那正室夫人所生嫡子,在与本夫人的侄女生下孩儿,便又会为国师德主法嗣!...真到那时,本夫人与我那只是庶出的孩儿,又能得到些什么?最多只能以国师德主之子,国师德主兄弟的身份,得些他本就应得的佛田家业,于总院中开舍为主。然后再做个总院里的寺师?亦或是步步而升,做个总院院庭里的庭师,庭长老罢了! 这一切并不是本夫人想要的!也不是本夫人孩儿想要的!本夫人的孩儿哪一点比他那正室夫人所生子差?就因本夫人这做娘亲的,不是他父僧的侧室夫人,便只能是个庶出子的身份?!不!既然这样那本夫人为何,要让他的父僧本夫人的夫君,去得继那国师德主法嗣之位?既然本夫人的孩儿将来只能是个,没有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的庶出子。那这国师德主的法嗣位,不如让给他人来做!” “....” 紧紧皱眉不语的淡如,心中却着实有些吃惊于,眼前这位侧夫人的豪言壮语!而从这位侧夫人的言语中,他还听出了这份侧夫人的狠辣与决绝。这位牟元的侧夫人,院掌座连峰之女...见自家孩儿将来无法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便不想让自己的夫君,国师德主第四子牟元得继。那这样一来...难不成这位侧夫人,是心向连讳与其所支持的牟尹一方?可这也不太可能...要是这位侧夫人倒向连讳与牟尹,那她又能从连会与牟尹一方得到些什么呢?怕到时还不如她那夫君牟元得继国师德主的好!若牟元成为了国师德主,那她与牟元所生庶出子,便会以国师德主之子的身份,从而于总院中得到丰厚的分家支脉的地位。即便是牟元往生极乐,她的母家一族也仍会因,与牟元正室夫人所生嫡子,新继任的国师德主续有姻亲之故,而继续深得国师德主器重...她与牟元所生庶出子,有着这般强势的母族在,又怎会去投向与其父僧连峰,和其夫君牟元对立的连讳与牟尹呢? 而今除其父僧连峰,所支持的她那夫君牟元,与连讳所支持的牟尹外放眼望去,还有谁能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之位?又有谁才能令其所得高过其父僧连峰,与其夫君牟元所能给她,和她所生庶出子的呢?即便她不投向连讳与其所支持的牟尹,其他国师德主的儿子里,怕也没个能满足她所要求的。她那最后所说既然如此...这国师德主法嗣之位,不如由别人来做...这别人...会是谁呢?这位侧夫人所想...那可是想让她那庶出孩儿,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之位!...谁能满足她这一不可能的要求? 还有...既然她有这般想法,那她又为何会找上自己?既然她不想自己的夫君牟元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之位。那她今日与自己面见,也定不会是替她那父僧连峰,与夫君牟元来拉拢自己。这一切种种...还真是说不出的透着古怪...这位侧夫人到底想做什么? “呵呵~上僧是不是觉得,本夫人所说这些不解疑惑的很?会想是不是本夫人暗中投了连讳一方。可这一想来~又会觉本夫人真要这么做了,所能得的回报~还不如本夫人的夫君~怕还会想到本夫人是否是投了,除本夫人夫君以及那,连讳所支持的牟尹外,国师德主的其他儿子?~可这想来想去却都是通~” 侧夫人一边含笑说着,便又缓缓小步于廊中走了几步。 淡如虽未吱声但在这位侧夫人,已然猜到自己刚才所想那些后,还是微微点了下头来。虽然他知道自己不该这般承认。因为这样很有可能会给对方留下口实...可他最终还是点头承认了,侧夫人所猜中的自己所想...因为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不知为何...竟很想知道这位侧夫人究竟想让谁...来得继这国师德主的法嗣之位... 正文 第一百章 乱忧 侧夫人在淡如微微点了下头来后,则浅浅笑着在淡如身旁,缓缓行了几步后便向淡如柔声言道:“上僧既然在今日替令师,前往拜访那支持国师德主,幼子牟尹的连讳。那自然对现今这总院之事有所了解。那也就应该知道...当年因济涟一案,而被连累波及的,国师德主第二子牟宁,被国师德主盛怒下,发配锢舍之事。 也正因当年最得国师德主器重的第二子牟宁,失了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的资格,才又了这现今本夫人父僧,所支持的本夫人夫君,最有望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之局。而正因当初牟宁的失势,也令本夫人的父僧做了,现如今的院掌座的高位。与此同时也致使了,当年支持牟宁的连讳,失了做院掌座的机会。从而才有了现今连讳,又改支持国师德主幼子牟尹,来与本夫人的父僧与夫君,争夺这国师德主法嗣之位。不过~不得不说的是~这次连讳所选之人,倒也算是上选。~ 就连本夫人夫君的那位正室夫人的母家,与本夫人的母家都及不过那牟尹的母家出身高贵。而归愿尚德大寺也是总院第一大分寺,其门下寺众也自然是总院分家中最多的。牟尹有如此强势的母族在,即便是现今在总院中表面上,本夫人的父僧与夫君是处于优势的一方。可其中的明暗较量,却非在此中人所能看得透的。” 淡如听着侧夫人娓娓道来,不由再次点了下头来。毕竟在这场明暗角逐,争夺国师德主法嗣之位中,也不能只看表象的优劣。就像这位连峰之女,牟元的侧室夫人所说那般...这明暗之中的较量,也是此消彼长的。虽然连峰与牟元在总院本家中势力颇大,连峰还是总院的掌院之人。牟元就更不消说了总院中的本家寺师,大多数都是他的支持和拥护者。可连讳所支持的牟尹,看似在总院中在与连峰、牟元,争夺国师德主法嗣位时处在了劣势。但牟尹身后却有着个无比强大的母家在!若说连峰与牟元所代表的,是总院中的本家势力的话...那么连讳与牟尹,则代表着总院中另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分家。两者间虽前者在争夺国师德主法嗣位时更为有优势。可总院内的分家又岂是只有,牟尹身后的归愿尚德大寺一家?难道其他分家势力就不能,随着总院第一大分家分寺,去支持牟尹一方么? 而据他所知...虽然连峰与牟元,在总院本家中深得众望。但在总院分家中却不甚了了。怕是连讳当初正是看到这点,才会在其当初所支持的牟宁失势后,转而又支持了现在的牟尹。若联合起总院之中的分家,来与总院本家的连峰、牟元相争...即便是明面上看似处于劣势,但不到最后鹿死谁手却也真不好说... 正当淡如还在自顾思量间,侧夫人却又接着柔柔言道:“连讳其实这些年来早已在暗中,通过牟尹其母家一族与总院中的,其他分家分寺多有串联。即便是他身边的亲信弟子,知道他暗中行动的也没几个。哼!~这老家伙在办这事的时候,都是直接通过牟尹身边,其母家一族所派来人办的。这一手倒也端的漂亮~也正因他这一手,本夫人、本夫人父僧、夫君所安插在他身边的那些,他自己门下的弟子眼线,倒是成了摆设。根本就探查不出这老家伙,暗中与那些分家的消息动作。 虽那连讳做此事时,不可能不露一丝半点风声。可本夫人的父僧与夫君,在总院分家中却是不敌,连讳所支持的牟尹的。即便是本夫人夫君的那位正室夫人,她的母家也是总院分家中颇有势力的一门。可与有着总院第一分家之称的,归愿尚德大寺比起~哼~又岂是她那分家一族可比得? 也正因如此国师德主,才会迎娶了一位来自于,归愿尚德大寺的一族之女。虽然这位出身于归愿尚德大寺的夫人,并非是国师德主的正妻正室。但她却因自己身为法脉一族的身份,其所生子即便并非嫡出,也是享有嫡出的身份。就像本夫人的夫君与那,现今仍在禁锢中的牟宁一般,皆为国师德主的正室夫人所生。 而又因牟宁早年丧母,其母又为国师德主的发妻,是国师德主的第一位正室夫人。是以作为国师德主发妻所生的嫡出之子,当然会更受国师德主器重。就像当国师德主的长子,牟宁同母兄牟佘那般。正因牟佘是国师德主第一个儿子,又为自己发妻正室夫人所生。是以其刚一出生后不久,便被国师德主立为了法嗣。可没想到牟佘还未成年便因病亡故。国师德主也因其少而夭折之故,这才起了不再早立法嗣之念。 可牟佘之后还有其同母所生的兄弟牟宁在。是以虽国师德主并未在当初,立下牟宁为新的法嗣。可却一直都对他以法嗣该有的教诲对其引导。更请了宗门名师为其传法,济涟便是在那时成了牟宁的传法师父。可没成想的是...正是这位当初教授他宗法的师父,断送了他本该应得的法嗣之位。若不是十多年前牟宁被济涟案牵连其中。现今这国师德主的法嗣之位,怕早就传到了牟宁手中。而牟宁也将不出意外的,便会是下一任的国师德主。 就算本夫人的夫君是国师德主,第二位续弦正室所生嫡出子。可其嫡出子的分量,在国师德主眼中是不及,他那发妻正室所生的牟佘、牟宁的。只是不想...本来希望渺茫的本夫人夫君,却因牟宁当年的意外失势,令他有了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的机会!本夫人的父僧也在本夫人的夫君,有望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后,胜过了曾经支持牟宁的连讳,做得了院掌座之位。 呵呵~怎奈这国师德主的法嗣位,又岂是这么想做就能做的?走了个牟宁,却不想又来了个牟尹~眼下国师德主又身染重病!上僧有没有想过?说不得国师德主就会在没立下法嗣位时,便往生极乐去了净土。那一来...怕到时乱起的可就不光是这宗门总院了。说不得还会波及到整个州中九郡也不一定!真到那时...即便是那些国师德主,在外或在总院内的其他子嗣,也说不得会跳出来争一争,夺一夺这谁都想做的国师德主之位。真要就这么乱起来,伤的也只能是宗门的元气。想来中州朝廷与本州的士族藩王们,巴不得宗门因这场说不得,就要到来的内乱而乐见其成! 这样的列子在宗门中也不是没有发生过。那场发生在百年前,波及州中九郡的宗门内乱,可不就因当时的国师德主,并未在圆寂往生极乐前,立下谁来继得法嗣才引起的?当时在那场内乱中,即便是上僧所在的金弘山,也因此折了不少山祖元机一脉的子弟家门。也正因百年前的那场门中内乱,才使得宗门元气大伤。本州士族和藩王也因此趁乱,逐渐掌控了州中数郡。朝廷则也趁机消掉了,州中诸多寺领佛田。时至今日那场门中内乱虽已过百年,但当年所伤下的元气却是至今都不得恢复。士族与藩王也自那以后,渐渐有了能与本宗分庭抗礼的势力。本州也自此不再是当年那一德一宗为领的“佛州”。 宗门不能再像当年那般,因未立国师德主法嗣,而起门中内乱了!眼下最关键的便是尽快定下,这依旧悬疑未定的法嗣位来!可要想定下这法嗣位来又谈何容易?别的不说光是连讳与牟尹,和本夫人的父僧和夫君两方,就不会答应除他们外,其他人来得继这国师德主法嗣之位。而两方身后又分别是总院本家和分家暗中之争。若两方在未决出输赢时...国师德便已然往生极乐。那刚才本夫人对上僧所说之言,就绝非是危言耸听了。这点~上僧自己也应能想到。~ 呵呵~那这一说来就又要绕回到,刚才本夫人所说的,本夫人夫君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并非本夫人所望上来了。~本夫人既然不希望本夫人夫君得继,那就更不希望牟尹得继了。除去两方以外...若想找个能同时得总院本家与分家认可之人,来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者却当真是难上加难!可是...” “可是这人还是被夫人您给找到了是么?” 未等侧夫人将话说完,听了她一通娓娓长言的淡如,则不由插话言道。说话间淡如不免便习惯性地,两指念动起绕于腕上的檀木念珠来。而他这一只是多年来习惯性的动作,却不由令想要接着说下去的侧夫人,柔亮的水眸中不免再次闪过一丝惊异之色。 却是站于她面前的这名叫淡如的绯衣僧...他的这一应是习惯性的举动,却是像极了他...此时此刻她眼前的这名年轻绯衣,却仿佛与当年那个他的模糊身影相互重叠。从而令那模糊不清的他,仿佛逐渐在自己面前,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可他... “呵呵~正如上僧所言~那人的确被本夫人给找到了~”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应下 “那人是谁?” 淡如见侧夫人承认便赶忙问道。他却是一门心思,都放在了侧夫人,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上。并没有注意到刚才自己的,那一随手举动竟会惹得,侧夫人又起了别的异色。毕竟眼下宗门形势,却也真如这侧夫人所言...倘若真因国师德主法嗣位争,再起像百年前那场内乱的话...却是他不想看到的。即便他对现如今宗门内诸多弊端不满,可自己毕竟也是宗门中人,宗门这趟“水”中的一条“鱼”罢了。而到时...除去这位侧夫人,刚才所说的因内乱,而波及到的州中九郡宗门寺院外。那些依靠着宗门寺领田亩,而过活的大量州中百姓,怕也会因此而遭逢大难! 就像当年那场伤及宗门元气根基的内乱般。除去那些在内乱中消失的诸多门中寺脉外,失去佛亩田地的寺领之民,死伤者更是不计其数!不是因田地被夺无家可归,便是一家男人都惨死在了,那场宗门内乱的棍刀之下!那些供养佛寺,种着寺领田地的百姓,他们又有何罪?!为何要替宗门里,那些利欲熏心之徒,白白丢了自己的性命?! 比起侧夫人所说的什么宗门内乱,会伤及宗门元气来...他却更忧这有可能再次起的宗门内乱,会使州中无辜百姓再遭大难!自己就算是为了那州中无辜百姓...自己也要尽量,避难这一内乱发生!即便自己并不喜这,自讲一套大道大理的,连峰之女、牟元的侧室夫人。 可她却说的一点没错!国师德主现如今已是身染重病!这依旧未决的法嗣之争...必须要尘埃落定,才可保宗门安稳,才可避免犹如,昔日那场般的内乱!才可使州中百姓,避难这无妄之灾!即便这侧夫人所说所做所想的一切...也只是在为她自己,还有她与牟元所生的庶出孩儿着想... 侧夫人浅笑道:“上僧既然想知道,本夫人所找这人是谁?那是否~已然明白本夫人~今次暗中找上僧之意?~不知上僧...” 淡如微微点了下头,随着侧夫人所说,他也心中明了这位侧夫人,找上他的因由。既然并非是替她自己的夫君牟元来当说客,还点出了她自己所想所要...那自然是替她自己来当说客的。这位侧夫人之所以会找上他来,却也是想拉拢自己为其臂助!并通过自己来劝说师父!乃至是自己跟师父身后的金弘一脉!毕竟开宗祖善照的门下亲传弟子,金弘开山祖元机一脉,那也是宗门中与总院稽都、筑峰齐名的三大名门之一! 而今筑峰一脉又因昔年,其嫡脉济涟上师案发,而饱受宗门严惩!其门中势力也因此而迅速败落。虽济涟上师案已过十多年之久,但筑峰一脉门众却至今仍活在,当年其嫡脉济涟上师案阴影下。又因济涟上师嫡脉绝嗣,案发株连筑峰一脉诸多亲族。是以至案结时...筑峰嫡流一脉却都已绝嗣。只留下些分家余脉苦苦支撑...昔日与总院稽都、金弘并称宗门三大名门的筑峰,却是早已无昔日荣光。筑峰山上的诸多佛寺,也因案惩时以重罪论处,而大多毁于一旦!其山中门下诸弟子僧徒,也大多都已随山而亡亦或鸟兽散走。却是无法也没有资格,在参与进这关乎宗门命运之事中来。 除去筑峰以外而今也只有金弘一脉,才有这等势力能助其一臂之力!更因师父又为门中德高望重的宗老。除去那同样也是身为宗老、上师身份的小人胜荇外。却也没有谁的威望,能像师父在宗门中这般高的。而且师父在门中的故友,也大多是门中宿老。这些与师父交好的门中宿老,若师父真要想动员起来,说不得便也会成为一股,不容小觑的强大臂助!就像那现如今,自己与师父所居住的,都林精舍舍主连无那般,就是位总院中颇有威望的宿老。而这些宿老又有自己的子嗣亲眷及门下弟子。那就更是张一环套一环一环连一环的,极其庞大的宗门利益网了。 这一切种种...这位心思极其缜密的侧夫人,也定然都被她所想所算在了其中!即便她在拉拢到自己支持后,无法游说成功师父...她也并不会因此而有所损失。再怎么算...她也是拉拢到了,自己这么个师父的门下弟子,宗门里的绯衣僧不是?也算是或多或少地对她有利。这侧夫人的如意算盘倒是打的精妙,不论她怎么算却都是有利无亏。就算自己拒绝了她...她也定有后招,来封住自己的口才对!若不然她也不会将自己...给叫到这么个僻静...之所来... 反复思量间淡如的眉头却也不由紧紧皱起。却是这侧夫人的算计当真厉害了得!若自己不就范不答应的话...这侧夫人说不得就会在这僻静,有假山为遮掩的幽暗木廊中“算计”了他。两人孤男寡女于此... 望了眼那动人的美貌和浅浅笑意,淡如心中却不免生起几分厌恶。可他随后还是在沉吟间点头道:“夫人所言如都已明白!既然如想要知道,夫人所选所找之人是谁,那如自是想要助夫人一臂之力了!但,也只限如自己一人!” 听得淡如准确回复的侧夫人,一张美丽的俏脸上便不由带起几分,更浓的笑意来:“呵呵~那是自然~本夫人今日之所以找上僧言事~自然就是想请上僧帮本夫人了~既然上僧答应帮忙,那本夫人...” “且慢!” 未等侧夫人将话说完,淡如却突然打断其道。 侧夫人却不知淡如为何要突然打断她的话语。心中不免暗暗...怎么?!难道,这淡如...又改变主意了不成?哼!就算他想改主意那也是晚了!既然他敢独自一人,进了这假山旁的木廊。那他今日便已入了自己设下的局里!就算他是宗老瀑云上师的得意门生,是要得国师德主亲披绯衣的宗门上僧,也定然逃脱不了宗规严惩!... “呵呵~不知上僧为何要打断本夫人言?~” 侧夫人浅笑着对淡如说道,一双柔柔水眸不免带起分异色。 双手合十间淡如则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如,想知道侧夫人对此事有几成把握?” 侧夫人眨了眨柔柔水眸,她却不想...这淡如还没听自己说些什么,便问起自己这事有几成把握来。虽然淡如这颇为有些胆怯,和谨慎的一问不免令她心中不喜。可她也知道此事变故之大,一着不慎那也是有性命之忧的!淡如现今可是要身披绯衣的宗门上僧,又有个宗门中德高望重的宗老师父在。他在门中的前途光景即便日后无所作为也定当不差。担着这般巨大的风险来帮自己,自然是要小心谨慎些的。是以他这一在自己看来,很是突兀的一问倒也情有可原。而且...他这一问,怕也不光是替他自己所问所顾忌。在他身后可不还有他那德高望重的宗老师父,跟金弘山一脉在么?看来自己... “呵呵!怎么?~上僧难道就这么信不过本夫人?本夫人这事都还没说呢~上僧就问本夫人这事,有几成把握做得?~上僧难道~就这么对本夫人没有信心?~那刚才又为何会应下帮本夫人呢?~” 侧夫人一双柔柔水眸,颇为惹人怜爱地在浅笑中,望着一脸平静地淡如道。她却并未直接回答说出淡如所问,而是反过来问起了淡如。 淡如摇了摇头双手合十道:“并非如对夫人没有信心。只是觉得还是先听下夫人,对此事有几成把握心中有数的好。既然如已答应帮夫人,那此事即便夫人毫无把握,如也定会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淡如说着话便扭头向四周颇有深意的望了望。而后又向侧夫人双手合十言道:“而且依夫人手段,即便如今日不想应下,亦或是今日应下后再做反悔,夫人也定有法子令如后悔。” “呵呵呵呵~上僧这话倒是风趣的很呢~” 侧夫人在听了淡如所言后,却是以袖掩唇一双柔柔水眸,也因娇笑而微微眯起道。她岂会看不出这淡如,为何会在说话间向,木廊左右四周望去。这是在告诉自己他早已看出,自己在这木廊中给他设下的套来。而他这番已明又不明的一通话下来,却也不由令自己只觉这淡如倒也是个妙人。这却更合自己心意!毕竟自己想要拉拢他,跟自己的父僧、夫君,以及连讳、牟尹比起...除去同样也看中他身后的宗老师父,跟金弘一脉外。他这被拉拢之人...也是同样被她所看重的! “那好~既然上僧都这么说了~那本夫人便告诉上僧此事有几成把握~” 侧夫人在好一阵娇笑后,则对淡如浅笑言道。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秘选 “若此事不透半点风声,不被有心人知道的话...那此事的把握就极大。硬要说到底有几成的话...呵呵~这却是连本夫人都算不得的~可这极大的把握,难道还不够么?~可若此事被外人得知了去...那此事的把握有几成,本夫人心里倒是要有数的很,怕到时就连一成的机会也无。” 侧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扫了眼淡如。 淡如在听闻侧夫人所言后,不免沉思着喃喃自语道:“此事若不被人知晓便有极大的把握...但若被人知晓就连一成的把握也无...”淡如自语间心中却也不断反复思量着侧夫人所言。看来她这极大的把握如此隐秘,定然所选之人是不能被任何有心人知道了去。若不然也不会在随后,接着说若此事被人知道了,就连一成的把握机会也无。可这人到底会是谁呢?... 淡如想罢后便向侧夫人问道:“敢问侧夫人此事所选之人...” 侧夫人浅浅一笑道:“呵呵~那人便是牟宁之子寞昂。” 淡如一听侧夫人所选之人,却是满脸疑惑地看向了,侧夫人颇为有些神秘莫测的脸色,再次喃喃道:“寞昂?牟宁之子?...”随即想到些什么的淡如,便又接着向侧夫人道:“侧夫人难道不知...当年国师德主因济涟案降罪于牟宁,可是下了法旨。无国师德主点头,其被禁于锢舍一家,是不得回总院的么?” 侧夫人微一点头笑道:“呵呵~本夫人岂会不知,当年国师德主对牟宁的惩处。可那也不过是当年之事了。牟宁虽因此而失了,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的机会。可再怎么说他也是国师德主,亡故发妻正室所生嫡出之子。又是国师德主当初最为器重看好的儿子。即便是牟宁不得回,其一家也同样受了株连。可其子寞昂么~本夫人却知,国师德主已在多年前,便有一道秘而不发的法旨,存放于总院院庭中的令阁内。而这道未曾发下的法旨,却是解决了牟宁之子寞昂,无法得回总院的难事~” 淡如一听侧夫人此言,便不由接道:“难道...国师德主解了那牟宁之子的禁惩?那道法旨...” 侧夫人点头道:“不错~正如上僧所言~那道国师德主多年前就立下,秘而不发存放于总院院庭令阁中的法旨,其意就是解除牟宁之子寞昂的禁令。不光如此~其旨上还授了寞昂,于稽都山开家建舍之权。而他寞昂本人则也被定下了总院寺师的僧位。只可惜~虽这道国师德主所下法旨已然成令。却因并未发下被人所知,是以那牟宁之子寞昂现今,仍是不知其早已被国师德主赦免之事。至今仍在青木溪伴着他那,一同被禁于锢舍里的父僧牟宁。” 淡如微皱眉头间,却是不由心中暗暗...既然,国师德主都已赦免了,牟宁之子寞昂幽禁之惩。那为何不将这道法旨下达呢?还有...既然国师德主连牟宁之子都能赦免,还给其优越的地位身份。那么...为何就不能直接赦免牟宁呢?非要绕着弯的赦免其子... 难不成...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情?国师德主不得已,只能赦免牟宁之子,而牟宁却仍旧要在锢舍中,继续受那幽惩之罚。 侧夫人见淡如沉吟不语的模样,便好似猜到了淡如此时所想为何,从而浅笑着向淡如言道:“上僧怕是对国师德主,为何既然连牟宁之子寞昂都能赦免。却偏偏不赦牟宁疑惑不解吧?~这其中的因由却是当年国师德主,在盛怒下将牟宁发往青木溪锢舍时,当着庭长老、庭师们的面下禁锢之令时,还一并发下的誓言有关。那誓言便是永不相见不赦牟宁。虽两者前后有所矛盾,可却都被录事僧给记写了下来。 而当初在场的庭长老、庭师们,则也都亲眼见亲耳听见证了,国师德主发下的禁锢誓言。在场人中便有本夫人的父僧,是以这事本夫人却是知道的清楚。虽然国师德主在济涟案风波过去后,不是没动过想要赦免牟宁的心思。可却碍于当初自己当着那么多,见证人的面所发下的誓言不好悔改。他既为一宗门主岂能说话不算?虽有心却是无力赦免牟宁。这才退而求其次,在多年前下了那道,赦免牟宁之子寞昂的法旨。 可却不知因何故那法旨却至今都不得发下。而是就那么搁置在了总院院庭中的令阁里。本夫人当初...也是偶然得知道了,有那么道国师德主秘而不发的旨在。若不是知道了国师德主,当初的那道赦免寞昂的法旨,本夫人也就不会想到选他来,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之位。” 淡如微一点头算是明白了这其中因由。却不想国师德主至今都不肯,赦免其所器重宠爱的嫡出子牟宁,其中还有这般内情。也是...国师德主虽比不得那位,大炎俗世的统治者一朝天子般一言九鼎。可既然发下了的誓言那自然是要遵守,定不会违背自己所立之誓。 也正因当初国师德主自己当着众人面,盛怒下所发下的誓言...才致使了他想赦免也赦免不了自己疼爱的儿子。既然如此却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将牟宁之子寞昂赦免。也算是保下了牟宁一脉,今后在总院山门之中的传承不至于断绝。 可...为何侧夫人会选牟宁之子寞昂...来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呢?难道寞昂得继了这国师德主法嗣位后,便能给予她想要得到的一切吗?还有就是寞昂虽为牟宁之子,可自十多年前那场济涟上师案后,其当初在总院中支持和拥护其父的,那些本家门众现今却都投靠了,势头正盛的牟元一方。却是早已在总院中失了支持拥护的根基。连最起码的根基也无...又怎么来与连峰支持的牟元,和连讳支持的牟尹这两位他的叔父,争这国师德主法嗣之位? 即便有这神秘莫测的侧夫人支持...在加上自己,亦或是自己身后的师父,及自己与师父身后的金弘一脉支持。怕也是争不过牟元跟牟尹的。而且...虽然寞昂是牟宁之子,是国师德主嫡出子之孙。可毕竟还是隔着一辈的,没见他那叔父牟元跟牟尹?哪个不是有着嫡出子的身份?他一嫡出子之孙的身份,又怎么争得过牟元跟牟尹?其关键除了自身身份外...在总院中没有足够的支持者,也是成不了事的... 侧夫人见淡如在听完自己所言后沉默不语,便接着又向淡如浅笑言道:“当初牟宁仍在得国师德主器重,未曾事发济涟一案时。除了当时已是庭长老的连讳是他的党羽外...当时的院掌座连清亦是他的支持者。而连清的胞妹便是国师德主的发妻正室,牟宁正是连清的外甥。连清因自己体弱多病,本想将院掌座之位交予,同样支持外甥的连讳手上。而他则退居幕后,从幕后支持自己的外甥。虽然本夫人的父僧当初也很被看好,是下一任院掌座的人选。可比起已然被院掌座连清所看好的连讳,本夫人的父僧虽被人看好但希望却是不大。 呵呵~可天有不测风云。还未等连清将院掌座之位,交到连讳手上济涟案便发了。随着牟宁被贬被禁,连清则也在忧愤中故去。而被他所看好的连讳,也未能如愿做得院掌座之位。反而是本夫人的父僧做了院掌座。连清身故后其一门家族,则因牟宁而受到牵连惩处。可毕竟连清的胞妹,是国师德主已故发妻正室。是以连清一门在国师德主法外开恩下,便于济涟案中保存了下来。在济涟案风波平息后,连清之子牟进、牟扬,则也得国师德主所用。牟进现今已是庭长老高位,而其弟牟扬则也做了庭师。两人则在这场法嗣位争中,既没投向本夫人父僧、夫君一方,也没投向连讳、牟尹一方,始终保持中立两不相帮。即便两方多有对他二人拉拢却都无功而返。连清之子两兄弟中,牟扬这庭师所职之地,正是总院院庭令阁。” 淡如微微一愣不由在沉吟间便向侧夫人望去。侧夫人见淡如望来,便不由微微笑道:“本夫人这一说,上僧也应该知道,其中之意了吧?不错~那连清之子两兄弟也是支持本夫人,助寞昂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的。除去牟扬在令阁担职外,牟进这位庭长老,则是总院庭卫之一。{庭卫,大炎祀州佛教德宗,稽都总院掌管院庭僧护的高位将职。}” 轻轻点了下头来的淡如道:“原来是这样...” 淡如却是不想...这位深藏不露的侧夫人,竟还有这么两位在总院中,也算是颇有权势的臂助。可即便如此...想要让牟宁之子寞昂,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之位,却仍是不够!这又岂是刚才她所说的极有把握?这却...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解惑 疑点重重的淡如,虽在与侧夫人相谈中,知道了不少其中因由。但却仍对侧夫人所选之人...心存忧虑。若说在总院中不管是本家还是分家的支持者必不可少。自身也需要一个合乎正统的身份,来当做争夺国师德主法嗣位的底气。那如何才能得到国师德主的认可也是重中之重! 总不能...等到国师德主圆寂往生极乐后...在来与牟元、牟宁争夺这国师德主法嗣位吧?那这样一来...宗门岂不仍是逃脱不了再起内乱之局?真要那样的话...自己助侧夫人支持这牟宁之子寞昂,那岂不更是乱上加乱火上浇油? 即便能得国师德主认可,与牟元、牟尹两人争夺法嗣之位。一个身后有着本家支持,一个有着分家支持,寞昂又岂是牟元跟牟尹的对手? 自己师父与金弘一脉虽在宗门中,有着不可忽视的地位权势。可再怎么说也只是外家而非总院内势。就算能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可没有一定数量的内势相助,却依是不行的。单凭侧夫人刚才所说的,那两位在总院院庭中,颇有些权势的连清之子两兄弟,也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淡如思索皱眉间便双手合十向侧夫人道:“即便寞昂有国师德主法旨令其解禁得赦。即便那连清之子两兄弟,能在总院院庭做内应相助...可这却远远不够!若无总院一定势力的本家与分家支持,此事却是不行的! 还有寞昂的身份也处在劣势。令夫与牟尹可是国师德主嫡出子身份。而寞昂其父僧虽也是国师德主嫡出,但到他这却是隔了一辈,这嫡出子与嫡出孙相比...自然还是嫡出子的身份尊贵。 寞昂想与令夫、牟尹相争法嗣位。除去支持和身份外,这事若被国师德主知道...也不知国师德主是否认可。若国师德主认可还好,若不认可的话...那却连争的机会也无。而且要是国师德主还没来得急知道认可,便往生极乐净土...真到那时...如与夫人所支持的寞昂,怕也要沦为祸乱宗门的根源之一。这又岂是如想见的?” 侧夫人在很仔细地听完淡如所言后,不由微微笑着点头言道:“呵呵~上僧倒是想得周到~想得长远~上僧所说这些也正好是,本夫人接下来要与上僧说的~” 侧夫人一边说着便在廊中缓行了几步:“想要争这国师德主法嗣之位~就如上僧刚才所言~只靠数人或几家,那自然是无法成事。寞昂是牟宁之子,也是牟宁与其正室所生唯一的儿子。虽然牟宁还有几个,与侧妾所生之子。但出身自然比不得,寞昂这唯一的嫡出子尊贵。 除此外...寞昂的生母,那位牟宁的正室夫人,也不是一般人家之女。她与牟尹生母一样,也是出身于有着总院,第一分家分寺之称的,归愿尚德大寺法脉一族之女。而且她的出身,比起牟尹的那位生母来,却还要更加高贵!牟尹的生母虽为归愿尚德大寺法脉一族之女,却非本家而是分家。其父僧在归愿尚德大寺的身份地位,倒是与本夫人的父僧于总院中相仿。而这也要归功于她为国师德主,生下了幼子牟尹之故。才得以在归愿尚德大寺中身居高位。 而寞昂的生母~她可是现今归愿尚德大寺寺正院主的亲姑姑~寞昂生母的父僧、兄长,皆为先代的归愿尚德大寺寺正院主。真要说归愿尚德大寺帮着谁来~难道牟尹生母的父僧,还大得过寞昂那位,身为寺正院主的表兄么?只不过现今那位寞昂的表兄,还不知这更与他亲近的表弟为选。 是以这总院第一大分家分寺,才因牟尹生母之故而站到了他那边来。不过...不得不说的是,牟尹生母的那位父僧,倒是这些年来因其女,为国师德主生下了牟尹,以及国师德主贬禁了牟宁,很是得了寺中权势。可再怎么说寞昂的那位表兄,才是真正的一寺之主。牟尹生母的父僧即便再怎么得势,他也不过是个分家罢了。话虽这么说可此事真要做起,那自然还是要小心注意,牟尹生母的那位父僧的。毕竟他在这些年来,可没少替牟尹和连讳,在总院各分家走动拉拢。 此事真要做起...那自然是将总院中,支持牟尹的那些分家,都拉拢到咱们这边。那样一来不就能得诸多分家支持了么?除此外...寞昂来争这国师德主法嗣之位,他的那位寺正院主的表兄,也定会不遗余力相助寞昂。有他那寺正院主的表兄出马,依着他在总院分家中的地位势力,定能令更多两不相帮或观望中的分家,来支持寞昂做这法嗣之位。 这样一来~寞昂若能成功顶替了,由牟尹所代表的分家势力。那么牟尹也就自然而然地,便会在法嗣位争中失势~即便支持他的连讳再怎么想办法来弥补,也是无法补救牟尹身后那强大母族的。本来就在总院本家中势单力薄的连讳,没了他所支持的牟尹身后的分家势力,他还拿什么来跟本夫人的父僧跟夫君争?到那时他真要识相的话~倒是可以倒向咱们这边,来做咱们这边的助力~呵呵~” 侧夫人一边浅笑着说道,一边则在木廊里走动间,向遮挡木廊的假山奇石望去:“还有就是上僧刚才所说,寞昂自身的身份没有,本夫人夫君高贵这点。一个是国师德主的嫡出子,一个是国师德主的嫡出孙。除此外~还有更重要的是怎么得国师德主的认可。毕竟本夫人的夫君与那牟尹,可是在国师德主没病前,就已绕着法嗣位争了些年~而这都是在国师德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做的。若没国师德主的默许认可,这法嗣位争却是起不来的。不然的话...怎么当初在牟宁未失势前,就没人来争这法嗣位呢?因为那时国师德主已然将牟宁当做了法嗣来培养。虽无名但却已有实。若不然~那些总院本家的门众,又都为何会支持了牟宁而不是别人?就连当初的院掌座都是牟宁的舅父。还有那先今改为支持牟尹的连讳就更不用说了。 只要能得国师德主认可默许,别说是现今法嗣位未定。即便是法嗣位定了人选,也能在国师德主的认可默许下给争过来。这样的例子却也并不少见。而国师德主法嗣位在未有定数前,却出现多个争夺者相互争夺,那也是常见之事。只要这争夺是在国师德主的认可默许下便可。即便在争夺中出现些意外...那也是在所难免。毕竟门中之人~谁不想做国师德主?又有谁不想号令州中九郡门下各寺? 寞昂的劣势正如上僧所言是他的身份。可他的身份也是他的优势!他虽只是国师德主嫡出子所生的嫡出孙之一。可他的父僧却是国师德主最为器重宠爱的儿子。而牟宁的生母又为国师德主的发妻正室。这样算来...寞昂可是国师德主嫡出孙中身份最高的一位。毕竟他的父僧是牟宁,他的祖母是国师德主的发妻正室。而他的大伯那就更不用说了,若不是他那大伯牟余早夭的话,这国师德主法嗣位可不就是他的?爱屋及乌人之常情~国师德主既然让发妻正室所生嫡出长子做了法嗣。而后又将发妻正室所生的,另一嫡出子来当做法嗣培养。难道...国师德主就不能也没想过...再让这嫡出孙来做法嗣么? 本夫人所说绝非空穴来风~国师德主不是没有想过,让寞昂这位他最器重宠爱的嫡出子之后,来承继法嗣之位。只是...就像当初国师德主已然拟好,赦免寞昂的那份法旨般,却不知为何并未去做。也许...这其中有国师德主自己的顾虑。但只要寞昂来争这法嗣位,国师德主定然会默许认可。呵呵~这法嗣位若不是当年出了济涟一案。本来就该由他那父僧做的。那他这牟宁唯一的嫡出子,倘若牟宁成了国师德主,他也定然是要承继这法嗣位的。” 很是认真仔细听了侧夫人所言的淡如,却也不由在听其所言中沉思不语。随着侧夫人细细道来,淡如却也只觉侧夫人找这寞昂,来承继这国师德主法嗣之位,还真是有极大的把握,也是绝佳的人选。心中诸多顾虑却也不由去了大半。倘若真能按她所言...别的不说,连讳所支持的牟尹一方势力,定会在侧夫人的算计下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由这位侧夫人所支持的牟宁之子寞昂。则会继续与其父僧连讳、夫君牟元,来争这法嗣之位。真到那时谁输谁赢虽为两可但胜算却是不小!只是... 淡如在久久不语间,则双手合十向侧夫人道:“阿弥陀佛,如还有一问请夫人解。”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配亲 “上僧请问便是~” 侧夫人一边说着,便不在看向假山奇石,而是转而又浅笑着,看向了淡如。 淡如则直言不讳道:“夫人之所以会扶助牟宁之子寞昂,来承继国师德主法嗣位,为的也是自己的利。可自刚才至此夫人却一点都没提自己所得之利...难道夫人选择支持寞昂来承袭国师德主法嗣之位,不是为了自己得利而为么?” 淡如却也说的直白,自刚才这侧夫人在与其,大说一通中却一点都没提及,她在此事中所得之利。而刚才这位侧夫人却也说的明白,若让她来选人支持承继这法嗣之位。定要选个能令其与牟元,所生庶出子做今后法嗣之人。 而被侧夫人选中看好,真有潜力说不得就能,承继国师德主法嗣位的寞昂...他却只觉侧夫人想要从寞昂身上,得到她想要的那份对谁来说,都是无法忍受的利益...却是不明朗的很。 难道寞昂真会将,自己好容易得来的,国师德主法嗣之位。在现任国师德主往生极乐净土,他自己做了国师德主后,心甘情愿地承继给,侧夫人与牟元之子?家与业谁不想,在自己百年后,承继给自己的子孙? 虽说寞昂与牟元也是亲叔侄的关系。可在关乎承继家业正统此等大事上,难道寞昂就不想将嗣位留给自己的子孙?转而给别人承袭?即便是侧夫人现在能,成功说服什么都不是的寞昂。让他答应将来在承继国师德主法嗣位后,会在他做国师德主时,将嗣位承继给她与牟元之子。 可真要等到寞昂承继了国师德主法嗣之位。真要让寞昂在现任国师德主往生极乐净土,做了国师德主后...他寞昂难道就不会反悔?真到那时别说是承嗣位了,不被做了国师德主法嗣,亦或是做了国师德主的寞昂,找些因由除去以免后患就是好的。还谈什么承继嗣位之事? 只要寞昂真的承继了国师德主法嗣之位。那么在他身边定会自然而然地,聚集起诸多支持他的人来,不管是本家还是分家。到那时寞昂也自然就不用在看,助他得到嗣位的侧夫人脸色,又怎会再容忍当初应下之事?这一切难道这位侧夫人就没有想到吗?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位侧夫人还有别的法子来逼寞昂就犯,乖乖儿地在他做了国师德主后,将嗣位承继给她与牟元之子... “呵呵~既然本夫人选了寞昂,来承继国师德主法嗣之位~那自然是为了本夫人得利才选的他~若不然~本夫人选他作何?” 侧夫人浅笑间则对淡如言道,随即便又向淡如说道:“上僧倒是挺为本夫人着想呢~呵呵~其实这事也是要说与上僧听的。本夫人之所以会选寞昂,而非是自家夫君来承继,国师德主法嗣之位。就是看中了若寞昂承继了法嗣之位,在做了国师德主后能将嗣位,承继给本夫人的孩儿!~若不然本夫人怎会选他来承继法嗣之位? 这其中倒还有些秘事~寞昂现今只有一女,除此外便再无其他子女。而这仅有的一女也并非他正室所生,而是他纳的青木溪锢舍附近,山林中一农户之女所出。也不知是不是佛祖要苦业于他还是怎么~他那正室却是个不能生养的身子~而他自己~则在那侧妾为他生下一女后,于一次出行间出了意外伤了阳元~自此连夫妻事都做不得~是以这寞昂便成了绝户~仅有的一点骨血,也就那么一女罢了。 本夫人正是看他只有一女没有儿子,才会选他来做这法嗣!但在这之前~却要先令其应下~将其女许配给本夫人孩儿为妻才可~这样一来~他可不就成了本夫人的亲家?还做了本夫人孩儿的岳丈?除此外的附加条件~便是其承继了国师德主法嗣位,做了国师德主后再将嗣位,承继给本夫人的孩儿,他的女婿便可~等本夫人孩儿与他女儿将来生下子嗣,可不就等于存续了他的血脉?而且按辈分来~寞昂可是与本夫人孩儿同辈,皆为国师德主之孙~虽他是嫡出孙本夫人孩儿是庶出孙,可都是国师德主的孙辈不是?再说他那女儿的生母出身卑贱,能与我儿结缘将来还能做国师德主的正室,那也自然不吃亏的很!想来寞昂定会应下本夫人所提之请~只要寞昂能应下本夫人所提之事,那本妇人自然会全力支持他来承继法嗣之位!” 侧夫人说话间不由微微一顿,随即便又兴起般缓步于廊中道:“除此外~倒还不能忘了他那院主表兄。既然扶助寞昂借其力甚重~,那自然不能将其落下。~听闻他这位表兄的正室,倒是生养了好几个女儿。到时候本夫人请他那表兄,选一正室夫人所生之女,来做本夫人孩儿的侧室。这样既能令他那表兄,也与本夫人结为亲家。又能令本夫人孩儿,今后在总院中得一颇为势大的臂助,又何乐而不为呢?~ 只要本夫人孩儿能娶得寞昂之女为正室。他那位归愿尚德大寺寺正院主的表兄之女为侧室。那本夫人孩儿还怕做不了这法嗣?只要能将寞昂推上国师德主的法嗣之位,那此事便就成了大半!只待那病入膏肓的现任往生极乐,寞昂从嗣入正做了国师德主,那接下来这嗣位就是本夫人孩儿的了。” 淡如则在侧夫人言毕后道:“夫人所想虽可通行...可刚才夫人也已言明...寞昂并非牟宁独子,他虽是牟宁唯一嫡出。可牟宁除他这嫡出子外,还有其他侧妾所生庶出子在的...” 侧夫人一听淡如这话,便仿佛立马就猜了淡如所指,从而又浅笑着对淡如言道:“呵呵~上僧提及牟宁那些庶出子,寞昂的那些同父异母兄弟~是怕今后在起别的变故吧?比方说~...寞昂会不会从他那同父异母的庶出兄弟间,挑选他们的儿子来收为养子。这样一来便就有了,能与本夫人孩儿争夺嗣位的权利。本夫人孩儿这做女婿的,若与他的养子来争法嗣位的话~定然是要吃大亏的~但此事却不用担心~因为本夫人在选寞昂时便早已想到这点~为此本夫人早已打听清楚,他与那几位同父异母庶出兄弟间的关系~先不说寞昂,只单说他那些庶出的同父异母兄弟,便都对他这父僧唯一的嫡出兄弟冷淡的很。而寞昂自己也不怎么与他们有所往来。虽同住于青木溪山间的锢舍却是生分的紧!~ 寞昂兄弟间如此冷淡生分,怕是日后寞昂就算做了,国师德主的法嗣亦或是国师得主,也定然不怎么去理会他们。这样一来也就断了,寞昂收养他那些同父异母,兄弟之子的念想。即便日后寞昂为了一门颜面,不得不恩赐于他那几个,犹如陌生人般的同父异母兄弟,但与他们亲近是定然不会的。最多也就是让他们几个,在总院中得些家业田产,再好些给个僧位罢了。” 微微点了下头来的淡如,不由只觉这位侧夫人还真是端的厉害!寞昂几乎是从头到脚,都被她给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倘若此事真的做成,往后即便无法预料,再出些什么别的意外。可这位工于心计的侧夫人,想来也定能迎刃而解!寞昂此人...自己虽未曾与其谋面...但想来绝非是这位侧夫人的对手! 只是...这侧夫人这般而为,却是一点都不顾及,其与她那父僧连峰、夫君牟元间的父女夫妻之情。也不知等连峰、牟元在知道了,她在暗地里做的这一切后会是什么样子。不过连峰与牟元也绝非善类,光从两人结交炮制了济涟上师案的胜荇便可看出。连峰更在这些年来,在与那小人胜荇勾结中,没少在总院里给师父使绊。若不是他俩从中作梗,师父也不会直到现在,都还不曾得授紫衣。 若没有今日突如其来的与这位侧夫人一见,并应下帮她扶助牟宁之子寞昂。自己迫不得已非要在连讳与连峰,所支持的牟尹与牟元两人间,二选其一来帮扶的话...自己宁愿去帮连讳与牟尹,也不想与连峰、牟元为舞。虽然自己对连讳也全无半分好感... 侧夫人见淡如再次不语,便又浅笑着对其言道:“上僧还有什么别的,要问本夫人的么?” 淡如微微摇了摇头以作回应。侧夫人则在淡如摇头回应间,便接着对淡如道:“既然上僧没有什么要问的,那本夫人可要请上僧相助了~” 淡如一听侧夫人这话,便不由开口道:“噢?不知夫人要如帮什么?” 侧夫人浅笑道:“呵呵~既然本夫人是为了帮扶寞昂,才与上僧在此相见。~那自然是请上僧相助寞昂了。~” 淡如双手合十道:“愿闻其详。”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倒向 “啪!” 碎裂的茶盏,溅起丝丝茶滴。一脸温怒的老僧没好气地,不停在佛室内来回踱着步子。这名老僧的年纪约莫六旬左右,长眉细眼间说不出的威严。一袭贵气逼人的紫色暗金纹的绸缎纳衣,衬着他那颇显胖大的身躯虎虎生风。随着老僧在宽敞的佛室内不停走来走去,另一名同在室内跪坐着的中年僧,则也不由微皱眉头,仿佛正在思索着什么般。这名中年僧生得箭眉朗目,端的一副好样貌。在这中年僧身上,则穿着件蓝面的绸缎纳衣。中年僧在不语间则不时念动着,握于手中的一串碧玉念珠。 “哼!本座就知道!那瀑云此次前来决无好事!怎样?!这下可好!他那今次来总院得授绯衣的门下弟子,竟投了连讳那边!那淡如定是受了瀑云之命才投了连讳!眼下形势...倒是对咱们有些不妙了!这淡如现今已然倒向连讳、牟尹一方。那些总院本家和分家的,一看便知定是瀑云心向了连讳、牟尹!既然连瀑云都向了连讳、牟尹,那么瀑云所来的金弘一脉,定然也会心向连讳、牟尹一方! 而今国师德主又身染重病...既然瀑云已然表明过了立场,那就更不能让他去见国师德主了!可他若不走...老这么待在总院之中,岂不更如了连讳的意不成?若真要放瀑云离开...让他见过国师德主,还不知他会不会趁机,跟国师德主说些什么来!而且若真就这么让他走了,那他回了金弘山...岂不更对咱们不利?这样一来...还不如就让他继续就在这里待着!唉!还真是既想让他走,又不能让他走!” 苦恼中来回于佛室内踱着步子的老僧,却是边走边喃喃自语道。这名老僧便是这稽都总院的院掌座、庭长老连峰。而今令他进退两难十分苦恼的,则是前不久来到总院的瀑云师徒。而今自己支持的女婿牟元,与连峰支持的牟尹,已然为争夺国师德主嗣位,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却是不能出半点半分的差错!若一着不慎...很有可能便会满盘皆输! 为了谨慎起见当瀑云师徒二人来到总院后。他便自作主张以自身在院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硬生生地把瀑云来此的消息,给压了下来。从而使病入膏肓的国师德主,至今都不得知金弘山的宗老瀑云,已然到了总院的消息。 他之所以这么做,除了是想要看下,瀑云师徒的反应外...其实也想拉拢下这位在宗门中,德高望重的宗老旧识。但瀑云这刚一到总院,便住进了与连讳亲厚的连无舍中。却不由令他渐起猜疑...认不准这是不是瀑云有意而为,还是无意之举。虽然他知道瀑云与连无,是多年来的故交好友。可在这总院中又何止他连无一人是瀑云的故交好友。瀑云在总院中却是不管本家还是分家,认识不少现今皆为门中宿老的老辈。除此外...就连他自己本人,与那支持牟尹的连讳,也与他是老相识。当年自己还曾与瀑云关系不错... 可现今自己与瀑云之间的关系,却是自十多年前由自己的儿女亲家胜荇,亲手炮制了那场济涟案后,便与其不再有所往来。而当初与瀑云交好的连讳,也自那以后与瀑云也不怎么再有所交集。 对于瀑云此次前来总院,自己虽有心想要拉拢...可自己这些年来却没少压着瀑云得授紫衣之事。因此对能否拉拢瀑云,到自己这方来却是没底得很。比起自己来...每每在院中跟自己过不去的连讳,倒是每次都会主动在院庭中提出,授予瀑云紫衣之事。自己才是这院庭中的掌院岂能让他得逞?!是以每当连讳提出授瀑云紫衣之事,自己都会依仗着掌院的权势,与女婿那些本家众多支持者的帮衬,都会将其毫无悬念的压下。而自己也曾答应过胜荇... 如今看来这连讳多年来为瀑云,争授紫衣也绝非是出力不讨好。这不?瀑云打着弟子的幌子来了总院,可不就哪都没去直接就住进了,与连讳交好的连无舍中?现在更是摆明了向着连讳一方,就连他那此次前来将要得国师德主,亲授绯衣披身的得意门生,都已然倒向了连讳一方。若无瀑云从中授意...那淡如他敢这般大胆妄为?这可是宗门总院,可不比他那金弘山。 不过...自己这方倒也有胜荇在。虽然胜荇在宗门中比不得瀑云的威望资历。可再怎么说他也是与瀑云,同为上师尊位的门中宗老。即便胜荇因当年炮制济涟案,而饱受门中弟子诟病。可当年因那场济涟案,而得胜荇好处的上位者,却也不在少数!这些得利者则大多都感念,当初炮制了济涟案的胜荇。若不是当年的那场济涟案,那些人又怎会上位成一寺之主,亦或在寺中身居高位?这些人现今则因胜荇之故,而成为了自己在总院外的臂助,分散于州各郡。 即便国师德主还未在女婿牟元,与连讳支持的牟尹分出胜负输赢下,便早早地往生极乐净土。那自己于内靠着本家势力,于外靠着胜荇等外家,又岂会落了下风?就算到时国师德主的其他子嗣,说不得也会站出来插一脚,也来想夺一夺这国师德主之位,那自己也不怕乱起! 虽不能拉拢到瀑云及其身后,势力颇大的金弘一脉委实可惜...可有得必有失,既然自己这边,已然有了胜荇,瀑云又拉拢不过,那此事也就只好作罢。既然瀑云向了连讳那边...那接下来瀑云就很有可能,会帮着连讳对自己发难!即便是瀑云不发,那自己也要找些因由,来压下瀑云才是!毕竟瀑云现在正好在总院之中,虽他为门中宗老身后又有着,十分强大的金弘一脉为援。可这总院不是他金弘山,是自己势力所在之地。即便他在总院本家分家中有着诸多宿老故交。可自己这掌院之人又岂是常人能比得? “掌座莫要过急。虽瀑云倒向连讳,但谅他也不敢在咱这,总院中有什么大的异动!只是...元也没想到,那瀑云门下弟子淡如,只是代瀑云去了连讳那一次,就这么倒向了连讳。这里面...元倒是觉得有些蹊跷...根据咱们在连讳身边,安插的那些连讳门下的弟子回报。那淡如在与连讳见面后,也没说几个时辰就离开了连讳所处...这等大事,岂能只面会一次,就这么痛快应下的?” 跪坐于佛室内的中年僧,则在自顾思索思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这中年僧正是国师德主第四子牟元,总院院掌座连峰的女婿。在他看来...即便他瀑云早有意向着连讳一方,可也不会这般匆忙地派门下弟子,只去了连讳处一次便就这么应下。怎么着也应该推脱几次,亦或是放些迷雾才是... 可事情就是这么干净利落,淡如只去了连讳处一次就应下了,随其一同支持牟尹。这其中...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事?瀑云这么做...他的用意又是什么?他为何这般快地就倒向了连讳?即便这其中有岳父这些年来,压着他不能令他如愿以偿得授紫衣。可在此等大事上意气用事...他却不信身为宗老的瀑云能做得出来。而且只要瀑云能倒向自己这边,那他身披紫衣又岂是难事?即便与他同为上师的胜荇,对瀑云很不感冒,可只要自己能承继,国师德主法嗣之位。在做了国师德主后,同时授他二人紫衣,也不是不可...但很可惜的是...瀑云还等自己这边派人前去,便已然倒向了连讳一方。可自己却觉得此事当真透着几分怪异,不由不令自己仔细去想...可却始终不得要领。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此事就是瀑云故意而为,故意这么做给自己这方看的。这般而为既能引起猜疑,又能令人不知不觉间深虑其中,说不得就会畏首畏尾中了他这,虚晃之计也不一定。但既然此事中透着蹊跷,自己定然不能放松警惕。不管他是有意而为还是虚晃之计... “切看他如何来吧!就算瀑云倒向了连讳,也正如宗子刚才所说。晾他瀑云也不敢在咱们这总院里,弄出有什么大的动静来!这里毕竟不是他金弘山!要说这事里透着蹊跷...宗子倒也说的对!这般如此简单轻松地,就站到了连讳一边...连最起码的观望、故作中立也无...还真不像他瀑云做出来的。哼!可瀑云毕竟也是历经了,诸多门中变故的宗老。他之所以直接了当的就这么倒向了连讳,也许就是他故意这般做给咱们看的也不一定!” 在听了女婿牟元所言后,连峰则也不由停下了脚步,沉吟片刻后道。就在两人还在室内谈事间,一名匆匆而来地僧人,却打断了他二人的谈论。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去往 连峰见那跑入佛室的僧人,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不由便微微皱了皱眉,随即便向那僧人严厉道:“牟颠!你这般急躁所为何事?没看见为师正在与宗子谈事么?!” 那名仍在自顾抹汗被连峰称呼为牟颠的僧人,这才发现自己却是跑的太急竟忘了应有的礼数!随即便赶忙平复了下,依旧还很有些气喘的呼吸,双手合十向着连峰与牟元躬身道:“回!回师父话!颠,颠刚从安,安插在连讳那,那的人得了消,消息!那,那淡,淡如!现,现今!已,已然出了总院!正,正往,往归愿,愿...” “什么?!淡如去归愿尚德寺了?!” 未等牟颠吞吞吐吐地将话说完,连峰便打断了牟颠所言道。 牟颠随即点头道:“正,正是!师,师父!咱,咱们该,该怎,怎么办?!” “那淡如是跟谁去的归愿尚德寺?是他连讳自己的门下弟子,还是...归愿尚德寺的人?” 未等连峰说些什么,一旁跪坐的牟元便抢先问道。 牟颠道:“回,回宗,宗子话...是,是从,从归愿,来,来见连讳的人!连,连讳在,在见了来,来人后。便,便让淡如,随,随那归愿尚德来人,一同回,回了归愿尚德寺!连讳的,门下弟子,没,没有跟着...” 连峰在听闻牟颠所回后,不由又在室内来回踱起了步子:“这连讳到底耍的什么花招?!为何让那淡如在这时候去归愿尚德寺?!难道...这里面...还有别的什么事?!” 牟颠见自家师父急切模样便赶忙又道:“师,师父!要,要不...弟,弟子派,派人去。把,把那,那淡如给,给拦下?!” 连峰步子一停微一皱眉间,便不屑地扫了眼站于身前不远处,仍在不停抹汗的弟子牟颠道:“哼!愚蠢!咱们要是拦下了淡如,那又如何向院里交代?别说到时候那淡如的师父瀑云定会出面。怕到时归愿尚德寺那边,也一定会为此事出头!即便能抓住些淡如的把柄,找些因由来拦下他。可拦下后又能怎样?!难道拦下个淡如就能阻止,连讳与归愿尚德寺往来了吗?!” 牟颠却是不敢再言,依旧面色焦急地不停抹汗。连峰见自己这嫡脉弟子,倒也对自己忠心耿耿,却也不由面色一缓道:“你且下去好生歇息吧!此事...为师在与宗子,好生商议下再说!叫你的人给为师好生盯住连讳处的动向。除此外...连无那边,也让你牟从师弟好生看着。但凡有风吹草动,就要仔细查看!” 牟颠在听完师父吩咐后,则赶忙双手合十道:“是,是!弟,弟子谨遵,师命!” 牟颠一边说着便恭敬地退出了佛室。见牟颠出了佛室,连峰却又不免带着几分火气道:“哼!还真是好的很!好的很啊!这才刚得知了瀑云向着连讳!那明面上已然倒向连讳的淡如,就随归愿尚德寺来人去了归愿尚德寺!这淡如这时候去归愿尚德寺所为何事?!还不是为了跟咱们作对才去的?!可咱们即便知道这淡如,此次随归愿尚德寺来人,去往归愿尚德寺是跟咱们作对的...咱们也只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去!拦又拦不得!” 牟元在听了连峰所言后,不由微皱了下眉头道:“这应该是连讳使的阳谋!咱们是不接也待接...他是明摆着要利用淡如,身为瀑云门下弟子的身份来做文章!怕过不多久整个总院,不管是本家还是分家,都会得知连讳派淡如,随归愿尚德寺来人,去了归愿尚德寺之事。到时总院中难免就会因此,私下渐起议论猜疑!必会引起有些人心中浮动!即便这事里什么也没有,知道了此事的本家和分家,又有谁会信呢?而且就算这淡如,被连讳派往归愿尚德寺,真有什么秘事要与人议...咱们也只能眼看着他去。” 连峰微微点了下头来,很是赞同女婿牟元的分析。随即脚下步子就是一顿,便向门外大声喊道:“去!给牟石传话!让他给我盯紧了连平、连和这俩老物!不能出一丝纰漏!要是出了什么纰漏我拿他是问!不行的话...就说我说的!在许给连平、连和些好处便是!嗯!顺便捎些金银珍物一同给牟石带去!好让他见机行事!可别像前些时日的连兼那般!不声不响地就被连讳给挖了去!” 也就在连峰向室外刚大声说完,室外随即便传来一轻声应诺,而后就再无任何声响。 吩咐完后连峰却又不免,再次于室内来回踱起了步子:“那连平、连和这俩老物,必须要稳在咱们手里!要是让连平、连和这俩咱总院本家,出了名的墙头草知道了,连讳派淡如随归愿尚德寺来人...去了归愿尚德寺的话...还不知会不会出些什么别的幺蛾子来!可恨这俩墙头草甚得国师德主器重!都身居庭长老高位不说,更是把持着庭中不小的势力!而且他俩的徒子徒孙,也多为院中寺师者。既不能迫他们太紧,也不能放任他们不管!就像前些时日本来被咱们从,观望中拉拢过来的连兼一般。谁成想那连兼刚被咱们拉拢过来没多久。就被那连讳给钻了空子,竟又转而被他给拉拢过去!着实令咱们栽了跟头!这次可不能再出现像连兼那般的纰漏!要是再出的话...说不得咱们这边本家门众里,还会不会再有被连讳拉拢之人!这连平、连和虽是本家出了名的墙头草。可只要能稳下他二人,一直都站在咱们这边...那就能稳住人心浮动!还有那淡如随归愿尚德寺来人,去了归愿尚德寺之事!” 牟元认可地点了点头道:“掌座所言极是!那连平、连和必须要站在咱们这边才是!眼下形势...虽然咱们在总院本家,占着绝大多数支持者的优势。可连讳、牟尹那,也得了势力不弱的诸多分家支持!这此消彼长间...咱们虽在明面上,占着很大的优势。可这优势也不过是明面上好看罢了。实则连讳、牟尹已然隐隐有与咱们打成平手之势!若咱们真与连讳、牟尹打成了平手... 连平、连和一定不能有失!咱们现在虽在总院里,有绝大多数支持咱们的本家门众在。可正如掌座所言...听那些监视本家门众,眼线弟子回报...见眼下形势越来越不明朗,已经有些本家门众起了些别的心思!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而且前些时日...还出了个被咱们拉拢过来的连兼,被连讳给不声不响地拉拢过去之事...虽后来因连平、连和这俩墙头草,被咱们给拉拢过来,算是扳回了过失。可要是再出现被拉拢过来之人,再倒向连讳那边的事...这人心本就不稳的浮动,可就要浮上加浮了!” 连峰缓缓停下了来回踱着的步子,不由长长出了口气来:“呼!该死的连讳!还真没想到他还真把牟尹给扶起来了!看来...还是我小瞧了他!不过...宗子也莫要太过担心!支持宗子的本家门众毕竟大多数,还是一心一意站在咱们这边的!即便因一两个墙头草,摇摆不定之人被连讳拉拢过去。难免对咱们的士气人心有所折损。可总院本家毕竟在咱们的掌控之中!他连讳就算有通天的本事,能从咱们这边挖些本家门众过去又如何?他那边毕竟还是分家人多本家人少。咱们本家门众岂能会向分家低头?再说这些年来支持宗子的本家门众,哪家那门不跟咱们有份利牵扯其中?他们若倒向被连讳拉拢过去,那这其中被他们得的利也就要断掉。即便连讳给他们的利比咱们多...可连讳能给他们利,也能在随后将利收回,亦或只是许个空口,实与不实还在两可间。比起他们已然从咱们这得了多年的实利来...自然还是继续跟着咱们才是稳妥!” 连讳说着便又踱起步子道:“可要太过自信那也不行!看来...这几日还是要找,那些支持宗子的本家门众,好好安抚下才是!毕竟现在可是出了个淡如,被连讳派往归愿尚德寺的事来!” 牟元摸了摸略带胡茬的下巴道:“掌座说的是!元,这几日看来可要有的忙了。” “噔噔噔!” 一路在木廊间不停小跑的牟颠,依旧还那副颇为有些,因跑动而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当他缓缓由小跑转为走动时,却不由好似有意又好似无意间,一边在廊中走着抹汗一边向安静的四周望去。 “不用看了!这边没人!” 正当牟颠还在边走边看时,一魁梧身影却是忽然从,牟颠身前不远处一闪而出。着实被这突然出现之人吓了一跳的牟颠。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般,不由慌张地倒退了几步。待看清那跳出之人模样后,这才不由心下一松长出了口气道:“须怀!你这般神出鬼没的,我早晚要被你吓死!”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怕暗 “嘿嘿!你小子既然这么胆小,那你还做这事?要是你小子不想做,老子还不想伺候呢!瞧你小子刚才吓的那样儿,要是刚才跳出来的不是老子,而是别人的话。你小子还不立马就招了?” 被牟颠称呼为须怀的魁梧僧汉,却是略点戏谑地向依旧还很有些,惊魂稳定的牟颠道。这魁梧僧汉约莫三十六、七的年纪,因头上剃发的不勤已然长出了寸许的短发。一袭有些油污的纳衣,衬着他那胡子拉碴的脸庞说不出的邋遢。在僧汉的腰间则带有一三尺腰刀,此时大汉的一只手掌却正握于刀柄上。仿佛在下一刻间,只要见眼前不顺,便有拔刀而出之势。 听了僧汉须怀一通埋汰的牟颠,却也不由就有些气恼。可眼前这主儿也不是好惹的,更何况这浑身上下都有股,臭烘烘汗臭味儿的家伙,又是为那位办事之人...自己虽为院掌座的门下嫡脉弟子,更是在院庭中担着庭师的僧位。现如今又被师父委以重任,担着监视连讳一方的眼线之责。可要跟这须怀身后那位比起...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你!你!须怀,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说!感情这事不是你来做的!你有本事你来做做看?!看你做这事的时候,会不会像我这般模样!我,我这可是担着莫大干系的啊!在说...我师父手底下,可有不少厉害的暗客!要是...要是我做的这些...被那些师父手底下的暗客给发现知道了...那,那我还能讨得了好?!说不得...连我这条小命,都,都要搭进去!你说,我能不小心谨慎着点么?” 最终牟颠还是忍不住地,向那依旧一脸坏笑的,僧汉须怀埋怨诉苦道。说着话却又不免再次像做贼般四下张望了起来。 须怀哈哈一笑不由摸了摸扎人的胡茬道:“瞧你这点出息!你怎么就不想想~要是事成了你可不就要在这德宗总院里发达了?!只要有那位给你撑腰,你还怕到时候在这,德宗总院里没好处得?不就是一条命么?命分贵贱只要你肯用命,那岂有不得回报的道理? 嘿!还真别说~要我是你的话,兴许还真就演不像你这般模样。嗯...不过你这也不像是演的,应该是真的跑出来的模样。哈哈!让你小子平日里只知道享乐,这身板儿还真是中看不中用啊!这才跑了几步远就喘成这幅摸样?” 牟颠摆摆手道:“是!是!是!知道你是从隘州那边信大乘佛来的,一身功夫了得还不成么?!你就别显摆了!咱俩还是快走吧!可别让...”牟颠说着话不由就是一顿,随即便又好似做贼般,私下里张望了下才小声向,站于身前的僧汉须怀接着道:“咱俩还是快些走吧!可别让那位...等久了!” 须怀见牟颠这小子谨慎模样,却也不由大嘴一咧带起丝笑来:“那是自然!老子过来等在这廊子里,可不就是来接你小子过去的!行了!行了!别再到处看了!这廊子附近没有人!有老子在,你还怕被你那师父的暗客给盯上?” 牟颠却仍有些放心不下道:“还是小心些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师父的厉害!他手底下的那些暗客{暗客:一些为主家搜集打探消息,行踪飘忽不定隐于暗处之人。}...虽敌不过你厉害。可,可那偷偷藏身的本事能耐...想当初我那深得师父器重喜爱的师兄牟先,那也是众师兄弟里最有能耐本事的人!众师兄弟们也都服他!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师父竟派了暗客跟上了牟先师兄。这一派...竟..竟还真从牟先师兄那...听查出了牟先师兄,对师父的异心不轨来!这还了得?! 那天当着众师兄弟们的面,我可是亲眼看着师父问罪牟先师兄的!本来牟先师兄还死活不认。可随着师父拿出了安插在,牟先师兄身边暗客那,得来的证据摆在了师兄身前时...见无法推辞后,牟先师兄这才悔过认罪求师父饶他... 本来牟先师兄平日里,就与我们这些同门师兄弟,关系都很是不错。见牟先师兄求师父饶他,也就都在私下里商量着,一同替牟先师兄向师父求下情。 可,可谁成想...还没等我们说些什么。师父便命棍戒架起了牟先师兄。就在我们面前打断了牟先师兄的四肢!啧啧!你可没听见...当时我那牟先师兄叫的那个惨啊!真是撕心裂肺!见师父这般决绝,我们又哪敢再替牟先师兄,出头向师父求情...也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牟先师兄被师父叫来的棍戒,当着我们大家伙的面被打断了四肢,被打的只剩下半条命! 棍子打完后事却没完。随即师父便当众消了牟先师兄的僧籍、僧位。他那如花似玉出身于,总院本家的正室夫人,也迫于师父的威压而与他离缘。听说后来又嫁了个本家有僧位的。而后他便就这么半死不活地,被师父命人扔出了院外任其自生自灭!现今其是死是活也不得而知。但想来...应该是死了!他一个被打断了手脚四肢的废人,在入师父门前家中便早已无人。没人照顾下...他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就算我们这些师兄弟,平日里与他关系不错...可他犯下的是欺师的重罪!所以...我们这些师兄弟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又有谁敢去帮他? 唉!就算我那牟先师兄,不该对师父起有异心...可,可他毕竟是...算了!不说了!不说了!总归一句话当初要不是,师父手底下的那些暗客,不声不响地跟上了牟先师兄。他也就不会有那般下场...所以你说我能不怕,师父手底下的那些暗客么? 我,我现在做的这些...比起当初我那牟先师兄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要是被我师父在不知不觉间,从身边安插了暗客...让师父知道了我做的这些事的话...我这条命怕也就不保了!这一说来光是想想...我都觉得后脖颈子...” “嗯?谁?!” 还未等牟颠把话说完,一边听他娓娓道来的须怀,却是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语,沉声向四周喝道。 牟颠一听须怀这没来由的沉声一喝,脸色却也立马刷地一下惨白一片,险些站立不稳跌坐在地。 “.....” “呃...哈哈~真,真是对不住!对不住!刚才老子听错了!没人~呵呵!对不住!对不住的很啊!” 也就在沉静片刻后,须怀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大手抚着头上短寸笑道。 刚才还被吓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的牟颠。却不由瞪大了一双说不出复杂神色的双眼,看向了一脸讪笑的须怀。呼吸也不由一阵快过一阵的急促,面色也由刚才的惨白转为赤红。看模样便知此时的他怕是肺,都快要被这一惊一乍的须怀给气炸掉。 “嗯!咱们还是快些过去吧!可别让那位久等了!嗯!快去才是!快去才是啊!” 还未等牟颠好似皮球般快要满气鼓炸时。须怀见自己真惹毛了这,胆子颇小的牟颠后,便微一皱眉假装正经道。随即便有意无意地很有些显摆似得,用那只握着腰间刀把的手掌,做势在牟颠面前紧了紧。而后便头前而行,不再理会还站在原地的牟颠。 “呼!!!” 见走在身前的僧汉须怀,渐渐有些走的远了。牟颠这时才长长出了口胸中的恶气。随即便颇为有些无奈地跟在了须怀的身后。心中却不免暗暗...这须怀当真可恶的很!也不知这家伙从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连这等玩笑都敢开得!也是!这家伙本来就不是本州宗门弟子。不过是个从外州来的外宗游僧罢了! 可这家伙...又不是一般的外宗游僧!听说师父当年在外游历学法时,就曾去过隘州的外宗之地。因此而与这家伙的那个外宗师父相识。后来...这家伙可不就靠着他那,与师父相识的外宗师父的关系。才来的本州宗门总院混吃混喝?也不知那隘州外宗到底是个什么样?他那与师父相识的外宗师父又是个什么人?怎会教出这般无法无天的宗门弟子来?! 不过...也真是奇了!就这么个整日在总院门中,混吃混喝的家伙...竟会被那位看中拉拢过去!现在倒好!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可不就成了那位的得力亲信?!可也不得不说的是,这家伙的一手刀上本事能耐,那也当真好不厉害!怕是这总院里会使刀的僧护,能在刀上本事能耐胜过他的...也没几个。那位...怕也正是看中了他这一手刀上本事,才拉拢的他... “喂!我说牟颠啊!你小子就不能给老子走快点儿?” “....” “哈哈?!怎么?还在生刚才事的气?啧啧!一个大老爷们儿,至于这么小家子气?” “....” “嘿!怎么?你小子成锯嘴儿葫芦了?” “....”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暗女{上} “我说牟颠...都到这了...你还到处瞧什么瞧?难不成还怕你师父手下暗客,连这里也会跟来?也不想想这里是谁的地方。别瞧了!” 见跟在身旁的牟颠,仍是跟个做贼的似得,到处撒摸个没完。须怀却是有些无奈道。从而也向四下里有数名,持刀僧汉护卫把守着的院内望去。此时他与牟颠却是早已来到了他们要来的目的地。那位吩咐他前去接牟颠来的地方。 颇为有些后怕的牟颠,则一边跟在须怀身旁,走在通往前方屋舍的廊道。一边则仍有些心神不宁地,不听须怀劝告而继续向四下里张望道:“还,还不被,被你刚才吓的!我,我现在不管看什么...都,都觉得心里没谱!这可都赖你!都赖你!” 须怀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下却也不由只觉,这等鼠胆之辈...竟然还敢背地里“欺师”?!还真是奇了怪了!既然这般胆小怕事,又怎是做大事之人?可就是这么个胆小怕事的家伙,竟还真敢在他师父眼皮子底下,做起了“欺师”的大事来。这等令人意想不到的差距还真是.... “好!好!好!都赖老子还不成?!快走吧!快走吧!” 须怀一边“认罪”一边催促道。他却不想再这么跟牟颠继续墨迹。想要赶快把人送到,好离了这怕死怕事之辈。说话间脚下步子却也不由加快几分。还想接着说些什么话来的牟颠,却也不免又将想要说的话,给重新咽回了肚里,也跟着加快了脚步。没一会儿功夫两人便来到了廊道的尽头,敞着木格子推门的屋前。 也就在须怀与牟颠,刚一走到门前时。一娇小身影却是不声不响地,忽然从门旁一闪而出。随着娇小身影的闪出,却也不免又令没有任何预防的牟颠,差点被吓的叫出声来。还好跟他身旁的须怀反应快,见被吓了一跳的牟颠作势要喊。便一记大巴掌“啪”地一下,重重地打在了身子有些后倾的牟颠背脊上。 “咳咳!” 最终没被吓得喊出声来的牟颠,却因挨了背后须怀的一记拍打,而被打的脊背生疼不说,更是被打的岔了气儿,不住地咳嗦起来。 “咳,咳咳!我,我说须怀!你,你这手劲!也,也忒大了吧?!至于下这么大的力?!就,就不能拍下肩膀?非要打我..咳咳!” 很是不满的牟颠在咳嗦间,则向跟没事人似得的须怀抗议道。而这时他也看清了那刚才,好似神出鬼没般忽然从推门处,冷不丁跳出来的那人...却是名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这少女倒也生得俊俏,身上则是身侍女打扮,一袭绸缎衣子却也煞是好看。此时正一脸含笑地望着两人。 “嗯!既然人已经给带过来了。那,这里就没老子什么事了!牟颠你就跟着这小娘皮去见那位吧!老子就不陪你去了!你自己去吧!” 须怀却好似没听到牟颠埋怨般,自顾说着话就要转身离开。他可不想在这多呆一刻...既然已经没他什么事了,那他还是快些离开闪人的好... “呵呵~须怀僧师莫走~主人除了要见牟颠僧师外,也说了要见须怀僧师的~” 少女见须怀说着就离开,便赶忙轻笑着向须怀揖礼道。 摸了把头上短寸的须怀,却是不想那位竟然...连自己也一同要见。看来自己是想躲也躲不开了。既然自己答应了帮着那位,又从那位那里得了诸多好处...看来也只好去见下那位,看那位要说些什么了。 须怀道:“嗯!那,老子就一起去吧!”说着话须怀便哈哈一笑,一胳膊便夹住了偷偷打量少女的牟颠脖颈,似乎...很是“亲热”地对其笑道:“那老子就陪你小子一起去见那位!” “呃...” 被须怀冷不丁一下子夹住后脖颈子的牟颠。此时却真是哭笑不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本以为来到这屋舍门前,就能单独跟这貌美小娘去见那位...却不想,那位竟然在见自己同时...连这须怀也一同见了...而且...这,这是股子什么怪味儿?!怎,怎么跟臭要饭身上的味儿似得!竟,竟然被这家伙给搂住了脖子!!这,这可真是...大大地晦气!看来等我见了那位回去后,可要好生洗他十七八遍澡来,退层皮解这晦气!呸呸呸!这家伙多久没洗澡了啊!!! 一脸颇为苦涩的牟颠,却是从脸上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随即便快速利落地,从须怀臂搂中脱身而出,笑着几步上前向那少女道:“那就请小娘子~头前带路吧~” 少女冲着牟颠微微一笑,俊俏的小脸儿上不由带起丝红晕。仿佛一朵羞答答地青涩花儿,不由惹得色心上涌的牟颠,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随即便跟在少女身后走进了门内。须怀则有些不屑地扫了眼走入屋内的牟颠,从而也跟在牟颠身后进了屋去。 一路上牟颠却是没少跟少女低语。少女微红的俊俏小脸儿,则在与牟颠小声低语间,也越来越发的羞涩红晕。看着少女羞涩模样,牟颠心中却也畅快了好些。虽知道即将要见的那位,不能有任何松懈...可现在不是还没到见那位的地方?再者说...这路上一出出的吓,还真需要些乐子来解下,心中的憋闷... 直到牟颠随着少女绕过数道屋墙,来到一处闭合着推门的房前时,这才不再与少女低语。而是换了副一本正经地模样,随那少女等在了门外。 “两位僧师已到了。” 缓缓走到推门前的少女,则轻声细语地向门内说道。 不一会儿功夫闭合的推门,便由内而外被人轻轻推开。只见一名二十出头的貌美侍女,则笑着在推开半扇推门后,向门外的牟颠柔声道:“牟颠僧师请随奴婢来~” 那貌美侍女说着话,便将牟颠给请进了门内。在随手将那推开的半扇推门再次闭合前,则又浅笑着向依旧站在门外的须怀,微一欠身揖礼道:“还请须怀僧师~稍等片刻~” 须怀哈哈一笑却是并没理会那貌美侍女,而是向走入门内的牟颠道:“你小子就先去吧!老子在等等!” 牟颠却好似没听到般,直到那貌美侍女将推门合上,都未曾再搭理须怀一句。随着牟颠随那貌美侍女走入屋内推门闭合。此时的屋外却只剩下了须怀跟那貌美少女两人。而那貌美少女却依旧还那副羞答答模样,一双水汪汪的美眸则不时在须怀身上撒摸。 “啪!”地一声轻响,须怀的一只大手,却是忽然拍打在了少女的臀上。那少女直到大手,拍打在自己臀上时,这才反应过来不免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神色。可还没等她多想,便只觉那拍打在臀上大手...竟很不老实地,在自己的翘臀上,很是粗鲁地揉捏起来! “怎么?要亮你藏在袖里的短刃了?这么近的距离你要是趁老子没有防备,亮出短刃抵在老子身上的几处要害上。只要轻轻一刺一扎,老子的这条性命说不得就要交代。~只是...就是不知...是你抽刃的速度快,还是老子的手~快~” 须怀在说到手字时不免加大了几分,那把玩揉捏着少女/臀上大手的力道。说话间另外一只握刀手掌,却也好似故意般松了开来。而他的一举一动则都被少女一双美眸尽收眼底。 “哎呦~僧师您捏疼奴婢了~僧师真,真是坏的很呢~竟,竟然趁奴婢...奴婢没注意。就,就摸,摸奴婢那里...还,还竟说些...奇,奇怪的话儿来。~” 就在须怀加大了把玩揉捏少女/臀儿上的力道时。那少女却是羞涩中又带着几分柔情,白了眼须怀娇声道。 须怀微微眯了眯眼,揉捏少女/臀儿的手掌,却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见少女好不诱人的羞涩风情,则哈哈一笑道:“行了吧你!就别在老子跟前来这一套了~那牟颠看不出来,难道老子还看不出?你是暗客吧?刚才那一手突然从门前闪出~也是你故意露给老子看的~是不是?~怎么?你还没试探够?嘿!要是你这小娘皮~还没试探够的话~那今天晚上~你就跟老子回去~咱俩在被窝儿里~再好好试探试探~” “呵呵~” “刷”地一声一道寒芒,却是随着少女娇笑,直逼须怀身前!须怀却是看都不看,好似随手间便一把,握住了少女犹如闪电般,出其不意的那只手握寒芒的皓腕。 只见一把通体无光的短刀,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少女手中。虽然少女握着短刀的手儿,已被须怀片刻间制住。但少女脸上却依旧面色不改,仍那副羞答答地青涩模样,用她那天真无邪的黑亮美眸,柔柔望着制住她的须怀。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暗女{下} “好一把无光刃!这刃虽看似不锋,却是刃口内敛奇快无比!从刃面打磨无光来看,这锻刃的师父也定是名,颇为厉害的行家。若不然也不可能锻磨出这般锋锐的刃来!呵呵~要是你这无光刃在老子身上,随便那处轻轻一戳~那可不一戳一个洞~不见血都不行~而且看你刚才出刃的力道~啧啧!怕是没有留情留手啊~嘿!你就不怕你这不留情不留手的一刃刺来~要是老子拿捏不住你这刺来之刃~真被你当场刺死在这?~你还怎么跟那位交代?~嗯?!~” 仔细观察着被自己止住短刃的少女,须怀则一边说着一边又狠狠在,少女的臀儿上粗鲁地揉捏了几下子道。 少女还那副羞涩模样回道:“呵呵~这,不是没有刺死您嘛~既然没有刺死~那,奴婢可不就不用跟主人交代了?~” 须怀哈哈一笑点头道:“嗯!还真是这么个理儿!既然老子刚才没被你刺死,你可不就不用去向那位交代了?不过...你不用向那位交代,那你可要向老子交代了!” “呀!” 须怀刚一说完话便随手将少女给揽入了怀中。而少女在被须怀揽入怀中时不免发出声娇柔惊呼。那只被须怀制住短刃的手儿,也在她被须怀没来由地突然揽入怀中时,像变戏法儿般换了个姿势,依旧被须怀制住... “哼!~上僧欺负人~” 一脸羞红的少女不满地白了眼,将她揽入怀中的须怀娇声道。 须怀却依旧不以为意,大嘴一咧哈哈笑道:“嘿!你这小娘皮~倒是个能装的~都这般了,还继续装~行!行!行!你就继续装吧你!~那,老子可就不客气了~” 须怀说着话一张大嘴便冲着少女诱人的唇儿亲来。也就在须怀的大嘴将要触碰到少女诱人的唇瓣时,他却又停下了继续亲下去的动作。却是不知何时间,又一把无光短刃却是出现在了,少女另一只手中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哈哈!我就知道!你这袖中的无光刃,应该不止是一把~而是一双一对才是~嘿!” 虽然须怀此时被揽入怀中的少女,用无光短刃抵住了喉咙。但他却依旧毫无一丝慌张地笑道。 少女眨了眨黑亮美眸,有些颇为得意地柔声笑道“呵呵~既然~僧师早已猜到~奴婢这袖中的刃儿是一双一对的~那么~僧师刚才又为何不制止,奴婢这另外一把刃儿呢?还是~僧师现在才知道~抹不开面子~才这么说的?~” 须怀道:“哈哈!老子说早就看透,知道你这袖中藏着,两把短刃那就是两把!又怎会如你这小娘皮所说,是后来才知道的?嘿!要是不信的话~那老子除了知道你这袖中藏着两把短刃外~连你这小娘皮藏在身下腿上的,另外两把短刃也都知道~嘿嘿~老子说的没错吧?~你除了袖里藏着两把短刃~腿上也同样藏着两把~不过看你这一手双短的本事能耐...平日里也应该不会多带这么多短刃才是!嗯...让老子好好想想....哈哈!有了!一定是你这小娘皮~为了见老子才故意多带了两把来!你这袖里藏着的两把,是你使惯了的短刃~而你腿上藏着的那两把嘛~是你怕自己万一失了手~好给自己留后手用的是不?~哈哈!你这小娘皮~怕是来见老子前,心里就没怎么有底~” 少女虽脸色依旧没变,便那双望着须怀的美眸,却是不由带起几分复杂神色。从而又呵呵笑着对须怀说道:“看来奴婢还真是小瞧了僧师呢~奴婢认输了还不...呜!” 未等少女将话说完,她那诱人的唇儿便被,须怀给趁虚而入封了个死死。随着唇儿被这粗鲁汉子一下吻住,少女的美眸却也不由瞪着溜圆!她却不想这须怀...竟,竟就这么,这么吻了自己! “啪嗒!” 也就在少女的朱唇被须怀噙/住间,那抵在须怀喉咙上的无光短刃,却也好似无力般随着少女被吻,而忽地一下掉落在地。唇齿相交间须怀犹如一只闯入肥美羊群的大灰狼,贪婪地允/吸着少女甜美的唇舌。少女此时此刻却仿佛整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懵了般。竟任由须怀一张带着扎人胡渣的大嘴,不停侵犯着她那诱人唇儿。 直到须怀带着一丝嘴角的涎线,与少女依旧还在微张的唇儿分开时,少女这才从懵懵中缓醒过来。 “你!” “忽忽” 随着少女从变故中醒来,秀眉微蹙间娇喝一声,便如一小兽般猛地挣脱开了须怀的揽抱。随即两道寒芒便左右各一闪地,带起少女仍在四散飘舞的裙摆,向被她挣脱开来的须怀刺来! “啪啪!” 未等寒芒近身须怀便又如刚才般,再次将双手擒握在了手握雪亮短刃的皓腕上道:“啧啧!你这小娘皮~还真是不得了啊~先是一双无光刃,又是一双雪片刀~瞧这刀面儿亮的!嗯!这一无光、一雪片,应是出自两位高明锻师之手!只是...这雪片刃嘛...好似锻打的技艺要略逊于那位,锻打无光刃的锻师一筹。嘿!不过就算是略逊一筹~也掩不过这双雪片刀,是一双好刀!瞧这刀面上的暗槽~嘿!别看这暗槽小,要是被这刀给刺中了的话。那血可就要呼呼地流个没完!只要这刀不收回,一直留在身上...嘿嘿!~怕是过不多久,非流干了一身血不可!啧啧!这雪片刀,也是难得的好刀啊!哈哈!~看来!你这小娘皮~还不是一般的暗客~身上带着这么多宝刃宝刀~嘿!一定是暗客里大有来头的人~嗯?这刀上竟还有小字?哈哈!小娘皮怎么?不想让老子看么?嘿!就算你不想让老子看,那也阻不住老子看!行啦!行啦!你就安稳老实点儿吧!就算你跟老子较劲儿来回晃,老子也仍能看个仔细,看个清楚~” “鸢箐?” 看清了雪片刀上两小字的须怀,则不由笑着念了出来。 “不,不许念!” 少女却是有些温怒道。 “哈哈?怎么?不装了?刚才你这小娘皮~不是还挺能装的?怎么老子看清了,你这雪片刀上的字~这鸢箐...” 未等须怀将话说完,少女便秀眉微蹙抢话言道:“不许念,就是不许念!不许你念这两字!不许!” “唉?!怎么老子就不能念了?你这小娘皮端的好生不讲道理?刚才可是你先用无光刃封老子的脖子!这不?一招不行在来一招。刚才那无光刃被老子破了。这又转手抄出雪片刀来刺老子。嘿!老子既然又破了你这雪片刀~那怎么就不能仔细看下这刀?~和这刀上的字来?~感情你刚才杀老子,老子看下念下你这刀上的字都不成?” 须怀一边说着却忽地一下,故意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少女却是不满道:“哼!好一个不知羞耻的光头无赖!先是自顾..顾...摸人家臀儿不说!还,还亲,亲了!你,你占尽了便宜!难,难道本姑娘还不能,还不能刺你几下解解气?!再说,我那几刀可刺中你了?你又没少一块肉来!倒是,倒是本姑娘...” 少女说着话脸上的红晕,却也不由从俊俏脸庞,一直烧到了脖颈处...此时的她却是羞愤至极!她从小到大...虽也遇到过本事能耐,比自己高比自己强的。可,可还从来都没像今天这般...栽在这么个邋遢不堪的坏和尚手里!这和尚不光是摸了自己的臀儿不说...更是,更是连自己的嘴,都...都.... “呃...哈哈!你这一说来,那老子还真没吃亏!~啧啧!你这小娘皮~这嘴上就是不抹胭脂也一样好吃的很!~嘿!要是抹了胭脂的话那就更好吃了!改天啊!你给老子抹些胭脂来!让老子好好尝尝你这小嘴儿,抹了胭脂后吃起来是个什么滋味儿~” 须怀在微微一愣后便又没脸没皮地,冲着一脸温怒地少女坏笑道。说话间好似是为了配合自己想象般,还故作陶醉状来衬托自己此时所想... “你!你!” 而此时一脸羞红更浓了几分的少女,却是气结的说不出话来。她此时虽恨不能用手中双刀,左右开工结果了这胆敢轻薄她的泼汉。可怎奈...自己不是这厮的敌手...先后双刃双刀都被这厮给制住擒下。如今...却也只能任他欺凌...却毫无还手之力... “呃...唉?!刚才不还好好儿的?怎,怎么说哭,就哭了?嘿!你就别装了。老子,老子可,可不吃你这套!” 仍在存心开少女玩笑的须怀却不由微微一愣。不想被他制住的少女,竟然...竟然双眼含泪地,一副无比可怜模样望着他。那双黑亮美眸此时也已有些发红,蓄满泪水的双眼说不得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帘见 正当须怀左右为难时,闭合的门内却是传来了脚步声响。听到门内声响的两人,却也不由下意识间,相互对了眼。从而很是默契地,在无声中相互将手给收了回来。 “嘿!看来,老子以后可真要小心点儿了!你这小娘皮还真会装。说不得那天老子还真就被你这手装给蒙骗了,栽在你这小娘皮手里。” 看着又恢复如常眼里早已没了泪水,没事人般捡起收回刀刃的少女,须怀却是讪笑着打趣儿道。他在刚才还真就险些上了这小娘皮的当,差点儿就把持不住将手收回。平生险事、恶事都不怕的他,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在自己跟前抹眼泪。因此在刚才突然见到,这少女装的那么像的要哭模样,还真心下不忍差点儿就... 可现在倒好...一听门内传来脚步声响动,自己在与这少女双双收手后,这少女就又立马儿变了脸色...却是刚才那要哭的模样...原来也是她故意装出来的。要是自己刚才真就因她这装的,和真的一样的要哭模样而就此收手的话...这小娘皮接下来定要对自己发难。从刚才这小娘皮使短双刀的架势来看...也定是出自名师门下。可这做暗客的...还会有名师么?一群见不得光的人,就算真有厉害角色,那又有谁会知道? “呵呵~上僧老爷~您刚才不还说~是您的手快~还是婢子的刀快么?怎么?~现在又怕了?~” 少女在将刀刃收好后,却又恢复了刚才那般青涩模样。俊俏白皙的小脸儿上,则也又带起丝羞红。一双柔柔地黑亮美眸,则望着站于身前的须怀娇声笑道。 “嘿!你这小娘皮~还真是给你几分颜色,你就开染坊。老子哪里会怕了你个小娘皮~老子之所以这么说,那是怕你不来找老子~等你什么时候来找老子~咱俩在好好探讨~探讨~啧啧~不过你这小娘皮的屁股~还真是好摸的很呢~老子我可摸过不少娘皮的屁股,你这屁股老子摸的可甚是喜欢~嗯!等下次有机会,老子可要再好好摸摸才是~还有你这小嘴~哎呀呀~那也是...” 口花花的须怀一边说着,一边还不时用手摸一把,自己嘴角的胡渣子。说不出的猥琐大叔模样,一双色眯眯的大眼,则也不停在少女身上来回撒摸。 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少女抬手间寒芒却又,一下子抵在了须怀的身前娇笑道:“呵呵~信不信~婢子就这么一下子扎进去?~” 须怀哈哈一笑道:“信~当然信了,只是...牟颠那小子,怕是马上就要出来了。” 也就在须怀说完话没多久地功夫,闭合着的推门便被再次打开。而就在推门被打开的瞬间,少女抵在须怀身前的短刃,却也又再次收回恢复如常。 “哈哈!牟颠,你小子是自己回去?还是等老子见了那位后,咱俩一起走老子送你回去?” 牟颠刚一走出门来,须怀便笑着对其言道。 牟颠一听须怀这话,便苦笑着拒绝道:“还,还是我自己个儿回吧!就,就不劳烦送了...”牟颠说着话便向须怀一抱拳,就像躲瘟神般向外走去。在行走间却又不免,扫了眼站于须怀身旁的,那名羞答答的少女来。 “主人吩咐过了,须怀僧师自行进来便是~婢子还要代主人,去送下牟颠僧师~还请须怀僧师自行入内~” 随牟颠一同出来的,还是那名刚才推门的貌美侍女。侍女在向须怀说完话揖了一礼后,便跟上了前行走远的牟颠,随他一同而去。 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人,摸着胡茬的须怀则笑着说道:“怪不得你这小娘皮,怎么在那位的贴身侍女,跟老子说话的时候站在老子身边儿。原来那侍女这揖可不光是给老子一个人做的。也是顺道儿给你做的。”须怀说着话便又扫了几眼,仍那副羞答答模样的少女接着又道;“嘿!你要是想在外头等老子出来~那你就在这等着~老子去见那位了~你就自个儿在这待着吧~嘿嘿~” 不等少女有所反应,须怀便一个闪身进了门内,随手便将推门闭合关上。见须怀说走就走,还没等自己说些什么,人就进了屋去合上了门子。少女则不由冷哼一声不满道:“哼!算你这赖皮和尚走的快!”说话间一双黑亮美眸中,却是闪过一道冷冷寒光。 “嗯?!怎么这脖颈子后头凉飕飕的?” 走入屋内的须怀还没等他多走步,便只觉后脖颈子忽然袭来一股莫名寒意。令他不由脚下一顿,自语间便伸出手来,摸了下自己的后脖颈子。见没什么异样,便又大咧咧地向屋内,第二间房内走去。 当他穿过数道翠玉珠的门帘后,刚一步入略显幽暗的宽敞房间内,便闻到股煞是好闻地淡淡熏香。此时正有数名年轻美貌的侍女,正分坐于垂着的一道帘幕外,在她们身前则各燃着一三足香炉。其中一张团垫却是空的,想来那跪坐之人,便是送牟颠的那名侍女。而在帘幕内则正斜身侧卧着名,看不清模样的柔美身影,好像正从帘内看向走入房间里来的须怀。 也就在须怀刚一走入房内,一名貌美侍女便赶忙起身,将那空出来的团垫拿起摆放在了,离帘幕不远处前方的光洁木板地上,无言而恭敬地示意走近前来的须怀坐下。 须怀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见那侍女送上团垫让他坐,便盘腿一屁股坐下身来。随即便向那帘内侧卧之人道:“夫人难道就不怕牟颠那小子把咱们都给卖了?这小子如此贪生怕死,要是咱们做的此等大事,在这小子身上出了什么纰漏...说不得就要满盘皆输。嘿!我倒是无所谓!本来就不是这祀州小乘德宗的僧徒。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便是!可夫人...就不一样了。要是此事出了什么纰漏,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当须怀将话说完,屋内短暂的沉寂了一会儿后。一娇柔的女子话语声,却是从帘内传来:“呵呵~多谢师兄为本夫人着想。~牟颠虽贪生怕死,可他既然做了此事,那就永远都没有回头的机会~就算此事真在他身上,出了什么纰漏走了风声。他也定然不会多说一句半点~” 须怀摸了摸胡茬道:“嗯!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嘿!最好别出什么纰漏才是!此事现今已然做起,那就看夫人接下来,要怎么将此事给做成了!哈哈!我可是期待的很呢!” 帘内:“不~此事光凭本夫人自己可是做不来的。可不还要劳烦师兄你么?” 须怀眨了眨眼道:“噢?夫人这是有事要我去做?” 帘内:“正是~” 须怀道:“不知夫人想要我做什么?” 帘内无话间却是传出几声,拍打手掌的清脆声响。随即便有名坐于帘幕前的侍女,起身小步来到须怀身前,将一纸条恭敬地递到了须怀手中。接过纸条只是扫了一眼的须怀,便又将纸条还给了侍女。侍女则在接过纸条后,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在其刚一坐定便随手将纸条,放进了身前的香炉中燃了。 “夫人是怕...有人会对他不利?” 须怀在看完纸条后道。 帘内:“此事那人可是关键的很,自不能出半分半点差池。还请师兄好生看好~。” 须怀点头道:“那是自然!你这雇主都发话了,我这帮活哪有不听的?嘿!再怎么说,我这也是吃人手短,喝人嘴软不是?” 帘内在传来几声娇笑后道:“呵呵~师兄说笑了~只要师兄上心~本夫人自不会亏待了师兄~” 须怀摸了摸胡茬道:“那,在我走前...还请夫人在来几坛御贡酒解解馋吧~这样...我去帮夫人看好那人,也能来劲不是?” 帘内道:“呵呵~师兄口气倒不小~这御贡的本州美酒,还真当水喝了?~不过...既然师兄都这么说了,那本夫人应下便是...只是...这酒可不能现在喝~这几坛子酒本夫人先给师兄记下。等师兄忙完回来后再喝也不迟~” 须怀微一点头道:“那,我现在就走!” 帘内道:“嗯!快马已为师兄备好~就等师兄上路~” 须怀颇为有些无奈地缓缓站起身来:“唉!只是可惜了不能现在就痛快地吃上几口酒来!算啦!算啦!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那就先记下便是!等我把这趟事忙完再回来吃吧!” 须怀说着话便向帘内抱了抱拳,随即便自顾转身回走。可还没等他走出多远,帘内却又再次传出话来:“师兄在来的路上,已经见了她吧?” 须怀一听帘内这话,在微一愣神儿间,便哈哈笑着摸了把,头上的短寸道:“呃...啊!见了!见了!嘿!还不知夫人这是从哪找来的帮手。一身本事能耐倒也了得!嘿!我还是第一次见女暗客!” 帘内:“呵呵~她啊~可不是什么暗客~也怪本夫人想的不周~她一来就向我打听,这里谁的本事了得。本夫人一想~就把师兄给说了出去~还请师兄见谅才是~” 须怀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那小娘皮虽身手了得。可还不是我的对手!” 帘内沉寂片刻后道:“呵呵~师兄往后还是少招惹她为妙~”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决 灯烛摇曳仿佛室内的人心,也在随烛火而不住摇摆。跪坐于团垫上的淡如则手捧一盏香茗,不时向室外一轮皓月望去。而跪坐于他身前的两名中年僧人,则都面露苦思之色久久不语。 其中那与淡如相对而坐的中年僧,在苦思间不免微皱眉头甚是犹豫不决模样。这中年僧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此时虽也手捧一盏香茗,但却毫无饮下之意。而跪坐在他身侧的另一名,年岁比他略长些的中年僧,则在思索间不由向淡如望去... “院主可想好了?” 缓缓将手中茶盏放下的淡如,则淡淡向正对他而坐的中年僧问道。 那正对淡如而坐的中年僧却依旧不语,仍在自顾想着淡如此次前来,向他提及的惊骇之事!作为这稽都总院第一大分寺分家,归愿尚德大寺的寺正院主。他牟宏在寺中的一举一动,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淡如所提之事...却是不得不令他再三思量。 此次淡如随被派往总院连讳处的弟子一同而回...他本以为这淡如此次前来,也不过是为了连讳奔走。却不想...当自己在见到他时,他却在自己面前假装脚下不稳,随手便将一纸条暗中塞到了,自己搀扶他的手中。 虽当时不知这淡如为何这般...但想来是为了掩人耳目才这么做的。而当自己在接见完淡如,回到院庭中打开纸条时,上面却是写着淡如想要单独秘见自己...而当自己派人不声不响地,将淡如带到此处后才知道,他此次前来的真实目的...原来是他与他身后的那位,想要剑走偏锋帮扶自己姑母家的表弟寞昂,来争国师德主的法嗣之位!随后在与淡如密谈中,他也越发地只觉...弃牟尹而拥表弟寞昂也不失为良选! 在怎么说论血缘亲疏的话,牟尹的生母虽也是出身于归愿一脉。可她终究不是归愿一脉的本家,而只是个分家之女。其父更是在这些年来,因牟尹生母为国师德主夫人之故,从于寺中大权在握甚是得势。一个分家子如此在寺中得势,不免会引起寺中本家一族不满。但因其女为国师德主夫人,更有个宗子外甥在。是以这些年来虽时有争端,可为了眼前大局本家一族,也只好忍下了寺中分家势力抬头的局面。 虽从大局来看到时候,扶保牟尹成功上位的归愿一脉,定会因此而得上位后的牟尹诸多好处。归愿一脉也会因此而在总院中得到巨大的声望。可得利最大者在归愿一脉中,除了牟尹之母的父僧,自己那位分家子族叔连殷外,还会有谁? 可要是换下牟尹,转而扶保自己的表弟寞昂的话...那可就不一样了!寞昂的生母是自己父僧的胞妹,更是自己的亲姑母。寞昂可是自己实打实的外戚亲族。当初自己的祖父还在院主位时便早有定夺...本想借姑母嫁予当时最得国师德主,器重宠爱的嫡出宗子牟宁,来强化归愿一脉本家与国师德主法脉的羁绊。若自己那姑父牟宁当初没受济涟一案的牵连,被贬罚到青木溪锢舍的话...那现今这国师德主法嗣位,定是自己那姑父牟宁的。若日后姑父牟宁做了国师德主,那依着其正室夫人是自己姑母的这层关系,归愿一脉本家定会不出意外地得其器重。而在这之后...即便日后姑父牟宁往生极乐,那还有姑母所生的表弟寞昂在... 但可惜的是当初祖父所预想的一切...现今却都已化作了泡影。如今归愿一脉却是不得不支持,同脉一族分家女所生宗子牟尹,来争这国师德主法嗣之位。自己虽在支持牟尹事上不怎么上心,可毕竟对此事已然默许。因此自己那族叔连殷这些年来,却是没少打着自己的旗号,和归愿一脉在总院各分家分寺中的威望,而大肆为他那外甥牟尹拉拢支持拥护者。自己虽看不惯连殷此等做法,但也无奈于无他选可为,也就只好对其这些年来,在寺中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位族叔在寺中所做的一切种种,包括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自己却都是一清二楚。但为了归愿一脉大局着想,自己这掌控全局的寺正院主,一脉族主也只能大度地忍其所为。 而今...淡如竟要自己暗中支持扶保表弟寞昂...虽自己在听其娓娓道来后甚是心动。可这事若真运作起来...那也是要担莫大风险的!别的不说...只单说这些年来早已被自己那族叔连殷,打着本寺与自己的旗号为牟尹拉拢的那些分家分寺...自己就不知他们会不会阳奉阴违。毕竟眼下连峰支持的牟元,与连讳支持的牟尹,已为国师德主法嗣位,在总院明暗中争的火热。倘若在此时让那些分家分寺,转而去支持自己的表弟寞昂...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与总院本家相争的分家之势,会不会就此而一蹶不振,被连讳支持的牟元给打压下去,却是不得而知...要是真那样的话...虽然即便是牟元上位,也不敢对归愿一脉行惩,可少不得排挤却是在所难免。比起这来...到时自己这归愿一脉,作为总院第一大分寺分家的威望,也定会在总院中大大受损,这却是自己最不想也最不愿看到的!真要那样的话...虽自己心有不甘但现今还是支持,族叔连殷的宗子外甥牟尹才是最为稳妥.... “院主!那老家伙连殷这些年来,在寺里可没少跟咱们本家对着来!如今寺里诸多本是本家一族担着的僧位,可都被连殷那老家伙仗着他那靠山,给授了与其亲近的分家一族!要是在这样下去...我看咱们这归愿尚德寺,上上下下的僧位,迟到都要被分家子给占了去!到时候这总院里谁还知道咱归愿的本家?我看上僧所言极是!咱们不如就弃了那连殷的宗子外甥牟尹,支持院主的表亲寞昂!” 见牟宏仍旧不语的模样,跪坐一旁的另一名中年僧,却是有些沉不住气开口说道。言语间不免带着几分愤然之色。 牟宏听闻跪坐一旁的中年僧所言,却是不由眉头更紧了几分向其扫了一眼。那中年僧本来还想接着说些什么的话,却也随着牟宏皱眉望向他来而又住嘴不敢再过多言。 对于自己这寺中颇为倚重的亲信,同出归愿本家一脉的族兄牟均,牟宏心中却着实有些无奈的很。他虽知自己这族兄对自己十分忠心,可就是易于冲动难免就会坏事。若不是自己这些年来从中多有对其照拂,怕早就与族叔连殷跟同为一脉的诸分家,在寺中闹的不可开交。可不得不说...也正因这生性耿直的族兄牟均的缘故,倒让自己找到个于寺中制衡族叔连殷,与诸分家势力的借力点。 连殷虽在寺中权势颇大,可身为自己亲信的族兄牟均,他却着实有些奈何不了这愣头青。倒是应了那句老话一物降一物。可他这一张口就随便说来,意气用事的性子却是.... 见院主族弟牟宏皱眉扫了自己,牟均在闭嘴后不免低了低头。他虽生性耿直了些,做事也难免意气用事,可他却不是笨蛋。也知道院主族弟之所以不应下,淡如所提之事...是怕因此事难预料的后果,会使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哼!可就算所做一切前功尽弃又如何?!眼下这归愿尚德寺中,那些分家子可好不张狂!其势都已然要胜过本家一族!而那为分家子得力甚多的连殷就更不消说了。他一个分家子现如今,竟能做了只有本家亲族,才能做的庭首之职!其权势在寺中已然是仅次于院主族弟的存在!倘若日后连殷那宗子外甥牟尹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做了国师德主的话...那本家一族在寺中,可不就更要被其和分家压着一头?!自己是本家一族子弟,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本家一族被分家在寺中给压下去!下克上可不能出现在归愿一脉中!只要自己还活着! “阿弥陀佛!院主何故这般不决?说不得日后...这国师德主,还会是您的甥侄也不一定。” 淡如双手合十间却是打了一佛号,对依旧犹豫不决中的牟宏淡淡道。 听闻淡如所言的牟宏,却是不免心中一动!他岂会不知淡如所说之意是何?刚才淡如在与他详谈中,也已说明若自己答应扶保寞昂的话...那自己的女儿就要许配给,运作此事的那位之子做侧夫人。寞昂无子膝下只有一女,而那一女自然是要做那位之子的正夫人了。这夫人虽有正侧之分可归愿族女,在宗门中却不管嫁于哪家,若生下男丁来都会享有同嫡出子的身份!倘若...日后那位之子在娶了自己女儿后,生下男丁来...那也自然是嫡出子的身份!真到那时...真到那位之子做了国师德主,难道自己女儿所生子,就不能做师德主么?!真那到时....国师德主可不就是自己的外甥?!.... 最终牟宏在淡如为其所说出的,未知但可能会有的美妙前景下,还是微微点了下头来。见牟宏终于算是点头应下此事,淡如却也不由再次双手合十向其微一躬身。而坐于牟宏一旁的牟均,见院主族弟终于应下此事,却也不由一脸喜色。 “只是...不知接下来,上僧要如何行事?”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拿下 牟宏在点头最终应下,扶保表弟寞昂之事后,便又向淡如问道。既然此事已然应下,那自然要将此事做成才是!虽眼下临阵换人对争夺国师德主法嗣位颇为不利,可淡如刚才对他所说那些...却也不由不令他心向往之! 淡如则双手合十道:“眼下最关键的是要稳住,贵寺的连殷寺老才是。他身为国师德主宗子牟尹的外公,在助牟尹与牟元夺位中颇为关键。” 牟宏在听了淡如所言后,不由微微点了下头来,随即便又不免皱起了眉头。他又何尝不知...这位本寺分家的族叔,在支持牟尹那方起到的关键作用?只是说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毕竟现今这位连殷族叔在寺中已然成势。其势中又有诸多归愿一脉分家参与其中...若想要稳住连殷... 牟均见院主族弟面露难色,心下却也明白牟宏所忧之事,从而一旁言道:“院主既然都已应下此事!那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趁此机会将院中分家子,把持着的该有咱们本家人来担的僧位,都给拿回来才是!那老家伙连殷不过是本族一分家子罢了!即便他倚老卖老现今成了咱族中老辈,可他终究只不过是个分家子,哪有本家人要看分家人脸色之理?! 哼!反正戒堂的本家首座连具族伯,这些年可是看不惯那老家伙的很!只要院主肯下寺旨,均这就前去支会连具族伯,以本寺戒堂僧戒之势,直接将连殷等分家子拿下!这样一来此事不就稳了?!要稳住连殷最好的法子莫过于此!院主!咱寺里是时候该清理下门户了!哼!这些年来外面可没少说咱寺里闲话,听得就让人气恼!咱寺里这些年来因连殷那老家伙,本家不本家分家不分家也该是个头了!只要咱们能以雷霆手段,拿下连殷和他那些得力亲信,只要寺里看管的严定不会走漏风声!即便是派人前去总院迷惑连讳,也大可派我们的人扮作连殷门下前往!” 依旧闭口不言的牟宏,眉头却也越发皱的紧了,牟均所说之法虽是可行,可真要做起来...那归愿一族本家与分家之势,日后定会因连殷一事而有所发酵。虽寺里本就是本家嫡出一脉为尊,分家是无权反驳的门下。可现今宗门中下克上之事,由于本家被分家架空而大权旁落的,那也当真不在少数。而本族一脉中分家势力,也是占着不小的地位。若真按族兄牟均所法而施...到时真出了什么乱子... “院主!此事不用多想!既然要成此事,那就不能再有所顾忌!只要院主表亲寞昂能得继嗣位,将来做了国师德主。那咱族中的分家又算的了什么?!再者说那些本族中的分家子,别看一个个都为那老家伙连殷马首是瞻。那都是因为老家伙连殷给他们利来着!若没了利那些分家子,又岂会跟连殷那老家伙站一起?! 只要咱们现在对连殷及其寺中党羽亲信,施以雷霆手段统统拿下!见连殷失势的分家子,他们又能说些什么来?!即便他们因咱们无缘无故地,就这么突然拿下连殷而心存不满。但这不满也只能是心里想罢了,他们难不成还会因连殷被咱们拿下,敢在寺中起乱不成?哼!咱们虽是寺门僧家,可开宗老祖传下来的规矩,那可一点都不比士族家子少!这族中敢起乱者那可是大罪过!更何况咱族中本家本就强盛,又哪会怕了分家?! 哼!只要那老家伙连殷一倒,那些分家子眼看讨不得好,定会树倒猢狲散!到那时院主只要对分家子略施手段,给他们些小恩小惠即可!既能安抚那些分家子令他们安心,也能趁此机会消除连殷在分家的影响,何乐而不为? 均,只待院主一句话!只要得院主寺旨吩咐,这就立马去找连具族伯!就今晚拿下连殷及其寺中亲信党羽!” 见院主族弟牟宏仍那副犹豫不决模样。牟均心中却是焦急的很!从而接着又道。而坐于一旁仍在自斟自饮的淡如,则看着依旧默默不语的牟宏,心中却也不由只觉这归愿尚德寺的寺正院主,还真是个优柔寡断之人。此等大事本应当机立断,哪来这般婆婆妈妈瞻前顾后。即便牟宏是应在此等大事上小心谨慎,可既然事已应下就该快刀斩乱麻。 这一族一门中最屡不清的莫过于本家与分家之事。而他也从刚才牟均那愤愤之语中,听出了归愿一族本家与分家不合。自己虽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劝说牟宏的话来,可这毕竟是牵扯到人家自己一族中事,却是不好在这时开口。不过...牟宏这颇为倚重的亲信牟均,虽看似直来直往但心思却不失缜密。当断者就应如牟均所言必须当断则断!若不然必会反受其害! “哈哈!不就是拿些人么?至于这般费劲?直接拿下不就是了?” 正当屋内无人说话时,屋外却突然传来陌生人的话语声。 “谁!?是谁在外面?!” 听到屋外有陌生人言语,牟均便赶忙站起身来,向敞开的门外走去。而在屋中的淡如与牟宏,却也都不免向门外漆黑的夜色中望去。 “嘿!你们可当真不小心的很!也不知这寺里的僧护是做什么吃的?连你们这院庭里商议秘事都能被人偷听了去!若不是老子今晚来得巧,说不得就要走漏了风声!” 就在牟均刚走到敞开的门前时,一魁梧大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前。只见这大汉此时手中竟还提着一黑衣蒙面人。而那蒙面人却好似一摊烂泥般软塌塌毫无生气,却是被这大汉给打晕了去。 “你是...” 待那大汉走到门前时,借着屋内烛光而望的淡如,在看清那大汉模样后,却是不由开口道。这大汉他却是见过... 大汉哈哈一笑随手便将手中,提着的那被他打晕的蒙面人,像扔死猪般抛于地上道:“哈哈!上僧倒是好记性!不错!我正是那位派来的!此次前来正是按那位吩咐,前来照应上僧!” 淡如一听大汉此言,心下却也不由一安。随即便双手合十,向依旧面色惊疑不定的牟宏道:“院主大可放心,此人是那位所派。如,在总院中也是见过他的。” 微微点了下头来的牟宏随即便又紧皱眉头。却是那名被大汉扔在地上的蒙面人,不免引起了他的注意。能绕过院庭中戒备森严的僧护,来偷听打探此番密议...若不是被这突然出现的大汉发现擒拿...后果却当真不可设想!只要透露出一丝半点的风声,那此事说不得就要泡汤!真到那时...早有防范的连殷及其亲信党羽,想要再下手将他们拿下...可就晚了!只是这蒙面人...是连殷所派,还是连讳所派呢? 未等牟宏再过多想,已然走到蒙面人身前的牟均,便一把扯下了蒙面人的面布,当他定睛一看后却不由惊呼道:“院,院主!是,是戒堂的本家子!” “什么?!” 听到牟均惊呼所言后,牟宏却也不由失声道。随即便也赶忙站起身来行至蒙面人近前。一见下可不正是戒堂里的本家子牟添!戒堂里一位本事能耐颇为不俗的寺师。这牟添不是旁人!正是戒堂首座连具族伯门下的得意门生!平时在戒堂中甚得连具族伯器重!却不想这蒙面不轨前来偷听打探之人...竟会是他! “哈哈!难怪这家伙刚才被老子,从树丛子里逮个正着的时候,一双膀子的力气不小!原来这家伙是你们寺里戒堂的人!嘿!老子刚擒下他的时候,还以为这小子是个暗客呢!唉?怎么老子...老是往暗客上面想?嘿!真是奇怪了!” 大汉一边说着一边摸着胡渣,看了眼被他擒下的那人。 “院主!难道...连具族伯..他,他也暗中与那,那老家伙连殷,有所勾结不成?!怎..怎么这蒙面人,竟..竟是他门下弟子?!而且还是咱一族的本家子!这...这....” 额上直冒冷汗的牟均,却是有些惊异不定道。 牟宏则皱眉看着被打晕在地的本家子,戒堂寺师牟添久久不语。他却不信本家戒堂的首座连具族伯...竟会暗中倒向了连殷!而且还敢派人来偷听探查自己!可,可此人若不是连具族伯所派,那又是受何人之命而为?难道这本家子牟添...暗中被连殷给收买了不成?!是受连殷之命前来偷听打探的?!还有自己在淡如来到寺中后,并无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这牟添又从何而知自己今晚会秘见淡如?!难道...是自己身边人出了内鬼不成?! “嘿!依老子看这出自你们本寺戒堂的家伙,是受了总院院掌座连峰之命前来偷听打探的。怕是他也没有想到,今晚前来偷听打探,竟能偷听出大事来。哈哈!这小子刚才可是听的入神,连老子故意在他身边儿弄出些响动来都没听到。”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命旨 大汉说着话随脚便踹了踹,被其扔在地上的蒙面人。牟宏在听闻大汉此言后,眉头却也不由紧紧皱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则在此时,他的心中渐渐蔓延开来。院掌座连峰门下多暗客,他也早已素有耳闻。但在他看来即便连峰门下多暗客,那也自然不会敢在他身上动什么手脚。却不想....原来这连峰竟私下里,买通了本家子弟来为其,打探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只有像牟添这般的本家子,才能于院庭中畅通无阻,才能不声不响间绕过,院庭中戒备森严的僧护,从而隐于暗处偷听打探自己所为。 既然连峰能买通本家子牟添...那还不知寺里有多少本家或分家子弟,被其暗中买通当做眼线!光是想想...就不由令人背脊生寒!这些年来自己可光顾着瞧连殷不顺眼,却是从未对那支持牟元的连讳,有什么过多的提防!却不想连讳的手竟敢伸到自己这归愿寺来!当真可恶! 但...这大汉所言...也只是他自己的猜测。这偷听自己密议的本家子牟添,也有可能是连殷、连讳派来之人也不一定!事...却不能这般草率便下结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应当立即拿下连殷才是!不论这牟添是否是连殷指派,不论连殷是否已然察觉,这事必须要立马去做! 下定决心的牟宏,却也不再耽搁犹豫,当即便向牟均吩咐道:“牟均!拿本主符印,去找院庭僧领牟诃!让其带队僧护与你一同去见戒堂首座连具族伯!还有...将这牟添也一并带上!若连具族伯与此事拖不得干系...那就以本主符印,解其戒堂首座之职!命戒堂长老连进族叔暂代!只要戒堂事一了结,就立马持本主符印,将庭首连殷及其寺中亲信党羽拿下!记住!能不动武就不动武!做这两件事时动静尽量要小!” 牟宏说话间便随手入怀,将一枚镌有真言的金符牌掏出,递给了双手接符的牟均。 牟均在双手从牟宏手中接过符印后,面上却不由露出丝难色来从而言道:“均,若是领了院主符印寺旨,去调院中僧护前往戒堂...那这院中戒备...” “哈哈!这你就放心吧!有老子在这看着,你就放心去便是!嘿!就你这院里的持棍僧护,再百八十个那也都是白给~老子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就听你家院主言,赶紧带人去办事吧!这里有老子帮你看着,还能出得了什么事来?别的老子不敢说,可老子这口腰刀,那也不是吃素的。” 大汉一边大咧咧说着,还很是自夸地炫耀般,用手掌拍了拍腰上的刀来。 牟均一听这刚才突然出现的大汉,如此大言不惭心下就很是不喜。他这可不是小瞧归愿寺中无人么?!要是依着他直来直往的性子,说不得就要因此事而与这大汉,好好理论理论。可眼下是什么时候?那有容他理论的机会?虽心中很是不情不愿,但还是不由点了下头来。但随即便又有些心存疑虑地,向站于身前的大汉望去...却是总觉这大汉不靠谱的很!虽然他能不声不响间闯入戒备森严地院庭中来。还擒下打晕了偷听打探的本家子牟添...可他自己的本事能耐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倘若自己按院主吩咐,携符印寺旨抽调僧护,前去戒堂和拿下连殷的话。那到时...抽调了僧护的院庭,要是出现什么意外的话...那该如何是好?!他可不觉这大汉能护得了院主周全!即便这大汉自己本事能耐再大,撑死也就以一敌十今夜要是乱起... “怎地?你不信老子说的?嘿!爱信不信!反正啊,老子既然都已经把话儿说了,那老子就会不再说二遍。你啊,爱信不信!” 大汉说话间便走进了屋来倒是不见外的很。一侧身子就躺在了屋内的木板地上,双手枕于脑后闭上了眼道:“啊~~这一路上老子可就光顾着往这儿赶了~还没来得急好好休息下!我说院主,既然老子是那位派来的,你怎么着也该尽点儿地主之谊吧?~老子这一路上来,肚子可还空着呢!~怎么着也该来些饭菜酒水招呼着才是。~” “你!” 牟均见大汉竟这般对院主无礼当即便勃然怒道。可他只刚说出个“你”字,便被牟宏摆手示意给拦了下来。牟宏却并不气恼这大汉无礼,而是向牟均又道:“快去按本主所言而行吧!这院庭自不必太过挂怀!哼!就算那支持连殷的亲信党羽,知道本主要对连殷动手,亮他们也不敢来这院庭造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眼下...还是本主命你去做的那两件事最为重要!你一定要先看好戒堂里的动向!一定要看仔细戒堂首座连具族伯是否怀有异心!只要戒堂无事...只要这本家子牟添,跟连具族伯没有任何牵连...那拿下连殷及其亲信党羽,也自当不再话下!可这一切都要看好戒堂里的动向而为!一定不能让戒堂有失!倘若连具族伯真与牟添有所牵连...那就一并拿下不可心慈手!戒堂长老连进族叔,于戒堂中资历威望,仅次于连具族伯,他是可信之人!” “那,均这就去了!请院主放心!此事均自当办妥!” 牟均说完话便招来两名僧护。在随架着牟添的僧护一同离开时,则又向院主点了下头来这才转身离去。 “今夜...寺里可要热闹了...” 看着渐渐消失于夜色中的牟均,牟宏却是不由喃喃自道。 “阿弥陀佛!不论那擒下者,是否是连峰、连讳或连殷所派,连殷都是此事的关键。只有将其稳于手中此事才可行。” 淡如双手合十间,则向又缓缓走入屋内,与他相对而坐的牟宏道。 牟宏在听闻淡如所言后,却也不由微微点了下头来。正如淡如所言....此事想要进行下去,连殷是必须要握于手中的。即便没有刚才那一出...连殷也是逃脱不了,被自己下令拿下的命运。只是... “嘿!不就是拿几个人么?至于这么婆婆妈妈?要我说那些人拿就拿了,这人只是拿了又不是拿他们命,不就是被关起来?至于这么来回说叨?” 颇为有些不以为意的大汉,说话间便又一挺身坐起身来。随即便摸过淡如放下的空茶盏,自顾斟满了一杯茶喝了下去。待其将茶一股脑儿喝下后,则吧唧着嘴道:“啧啧!这茶...还是不如水好喝。怎么就这么多人喜欢喝这草叶子泡的水呢?还是酒好!又来劲又够味儿!喝起了来也痛快!” 淡如道:“不知僧师如何称呼?” 大汉哈哈一笑:“我叫须怀,胡须的须,怀抱的怀。嘿!我可不是什么僧师,只是个替那位跑腿儿的帮活罢了。上僧以后尽管直呼我名便是!” “须,怀?” 牟宏在听了须怀自报名号后则不由喃喃自道。却是这稽都总院上数三辈下数三辈六辈间,却是没有这须字辈的。既然这须字并非本院山僧辈,那这须怀也定然不是总院的子弟和弟子了。想来应与淡如一样,是出身于院山外的门中僧徒。 “哈哈!院主就别猜我从哪来了。~嘿!实话说与二位,我并非你们这祀州德宗僧徒。而是从信大乘佛的隘州来的。因在外游历正好到了这祀州地界。就来了你们这稽都山帮那位做起事来。” 须怀说着便向牟宏又道:“我说院主,这天色虽已不早。可今晚想来院主跟上僧,不见那位被派出去的回来,是不会离开此间歇息了。那既然如此~还是多备些酒菜来才是!我刚才不也都说了?这一路上来屁股可就没下过马。嘿!这一路好赶我这肚子可还空着呢!~有句老话儿说得好~好将不差饿兵~院主是不是该备些酒菜上来啊?~” 牟宏见须怀再次向他讨要酒菜,无奈下只好唤来僧侍吩咐下去。续怀则哈哈一笑,又在拿着淡如的茶盏,自顾饮下一杯茶后,便又躺在了一旁。闭目间不再多言似在等着酒菜上来般。而淡如还那副淡然模样,牟宏则皱眉不语似在想着些什么。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屋晨 宁静的夜色下归愿尚德寺,却是经历了场安宁中的骚动。当一个个寺中颇有权势之人,被突然而来携有院主法旨的棍戒僧护,从各自庭院中带走时不免引起些附近邻人的恐慌。就在这人心惶惶的不安气氛中,夜色也逐渐显出一丝黎明前的光亮。 而至今都不知自己究竟犯下了什么过错,被无理拿下的归愿尚德寺庭首连殷,此时正一脸阴晴不定地,默默盘坐于关押他与众亲信的屋内。屋外却是由戒堂重僧把守,即便是关押于屋中之人,因莫名其妙被押于此而不满呼叫。那屋外棍戒也是充耳不闻不理屋中叫喊。 作为一满屋子亲信党羽的主心骨,连殷此时虽也心中焦急万分。可他不得不尽量装出一副淡然模样,来安定此时一同被关押在屋中的亲信们。可即便他有心想要装的淡然些,但脸上不免露出的阴晴不定,还是出卖了他此时心中的忐忑与不安。 “咱,咱们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过?!用,用得着这大晚上的,把咱们都给带到这地方来?!这,这里可是戒堂的地方!是,是看押寺中罪僧的屋舍!”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谁,谁知道这些戒堂的本家子,为何将咱们都给带到这鬼地方来!...难不成!这,这些本家子!要,要对咱们不利?!” “不,不会吧!咱,咱们再怎么说,也都是同脉同族的!即便这些年来好些本家子,对咱们分家或多或少不满。可再怎么说都是归愿一脉的同族宗亲...至于这样?!” “那你说咱们为什么会被一同捉到这来?!要不是本家子想对咱们不利的话,为何要将我们无缘无故带到这来?!哼!这些本家子自本寺开基以来,就一直都压着我们一头。凭什么我们分家,就要被他们压着?!看看别家别院可有不少分家,比同族一脉的本家风光的!” “嘘!慎言!慎言!你这么大声作甚?!要,要是被外面的那些,看管咱们的戒堂本家子给听了去...那还得了?!你这可是犯了口实之罪!” “呸!都到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们难道这双眼都被迷了不成?!连庭首族叔也都被无缘无故地带到这来。看看你们身旁的人...哪个不是在寺里担着僧位的?还有你这胆小怕事的,难道你不也在寺庭里担着庭师的僧位?!这一满屋子人可没个本家子,都是咱分家在寺里的担职者!现在倒好...大家一窝的都被戒堂的本家子给带到了这里。接下来谁知道这些戒堂里的本家子,会使出什么花招来?!而且...他们这些戒堂本家子,在带咱们走的时候,可是打着院主的旗号!这事他们这些戒堂里的本家子难道还能作假不成?!假传院主寺旨那可是宗门里的重罪!更别说这戒堂里的都是本家子了。这事...幕后主使之人...定是咱...” “啪!” “你还不快住口!此话你也敢说?!” “哼!你打我作甚?!难道我这话还说错了不成?!只是大家都不愿不敢去想,提及此事罢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的很!若不是见这些戒堂来人,打着院主旗号行事,咱们能就这么束手就擒?这般无缘无故的就要将人带走,怎么也要问个仔细说个明白!可这些戒堂里的本家子,在带咱们来这的时候,可曾说明过一句话了?就算咱们问破了喉咙,这些带咱们走的戒堂本家子,也都是充耳不闻。若不是院主和族中的本家子,想要对咱们不利...那他们为什么要将咱们这般莫名其妙地,都给带到这来?!” “唉!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咱们人都已经被带到了这里。还有什么好说可说的?!就算是....院主想要拿下咱们,就算此时没什么因由...可现在咱们不都已被拿下了?!还能怎样?!” “真,真不知院主和这些本家子是怎么想的!这些年来咱们给寺里出了多少力,他们难道都是瞎子不成?!若不是咱们在院山里走动拉拢,为国师德主宗子造势。哪会有今日宗子与牟元相争之局?!这些年来在为宗子造势上,那些寺里的本家子又有谁来做了?即便是院主在此事上也不管不问!这些年来可都是咱们为此等,有利于本寺的大事忙前忙后!院主与本家子这般无缘无故地,就将咱们都给拿下关押在此,要是被寺外给知道了去...” “哼!要是被寺外给知道了去,还不知这院山又要起什么乱子来!别的不说只单说那,这些年由咱们牵头拉线,为宗子找的那些别寺别院的分家,怕就要起别的心思!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真要因此而起了变故....” “你,你一说来...那,那咱们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可,可不就...很有可能会毁于一旦?!...这,这怎么能行!那些支持宗子的别寺别院分家,可是咱们这些年好不容易拉拢过来的!怎么能因此出了变故?!眼下是什么局面什么情形?!院主跟那些本家子岂会不知?!不,不行!要是这样下去,宗子那边又该如何是好?!难道院主和本家子,要眼睁睁看着宗子,在这嗣位之争中失势吗?!这样一来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难道宗子得继国师德主嗣位后,对他们就没有利吗?!那可是会给咱们归愿一脉,在宗门中带来莫大声望的大好事啊!难道他们这都看不出来?!” “现在哪还管得了那些?!咱们都被关在这,还不知接下来会落个什么罪名!既然他们都把咱们给带到这来...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关押罪僧之地!说不得...咱们就要被发往锢舍也不一定...” “没...没这么严重吧?!要,要是真按你说的...咱们...可,可不就...唉!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听着四周亲信们的你言我语,一脸阴晴不定的连殷,却也似乎从他们的谈话中抓到些什么...可却始终不得要领。他虽有心想要在此时节,向屋内众亲信说些什么话来。可却又不知在此时节,该说些什么话安抚众人。毕竟眼下之局...就连自己这被他们所依附依靠之人,也都被一同关押在此。即便自己说些什么安抚他们的话,那也是毫无力度不疼不痒。眼下...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但再怎么说自己在总院中,那也是有盟友靠山在的!总院院庭中的院监座连讳,还有自己那宗子外甥牟尹...更别说现如今病入膏肓的国师德主,还是自己的女婿了。他牟宏虽是这归愿尚德寺的寺正院主,即便他想要治罪于自己...那也定要找出真正能拿得出手的因由来,才能治自己的罪!即便自己现如今被无缘无故关押于此,但谅他牟宏和那些一族中的本家子,也不敢做得太过才是! “有,有人来了!大家快噤声!噤声!” “是,是戒堂首座连具!” “连具来了!连具来了!” 正当屋内众人还在你言我语不停私下议论时。屋内几个透过格窗向外望去的,却是看到了一行正往屋舍而来之人。此时的天色也已渐亮,待那一行人走的近了自然就能看清。随着观望者看清来人后,却又不免引起阵屋内乱哄哄地低语。但低语过后屋内却又立马恢复了平静。却是再无旁人言语... 随着“吱呀”声响起,闭合的屋门却是被人给缓缓推了开来。只见头前一名年约七旬左右的老僧,一手提戒棍一手攥念珠,好不威风地迈步而入。这老僧虽年事已高,但却一点都不显老态。一袭黄面儿的锦缎纳衣,倒是衬着他说不出的威严。 随老僧身后而入的,还有十多名手持戒棍的僧汉。当这行人刚一推门走入屋舍中后,屋内的寂静却又再次被打破,不免又起阵乱哄哄地低声耳语。而那老僧一进到屋子里来,便径直向盘腿而坐地连殷走去。 连殷见那老僧向自己走来,心下却也不由就是一紧,一股莫名的恐慌和不祥之感,却也不由于此时袭上心头。他虽仍扮作淡然模样,但脸上的阴郁却更浓了几分。 “呵呵~本首这些弟子不知轻重,可曾怠慢了庭首?” 那老僧刚一走到连殷身前站定,便换了一副笑脸向依旧盘坐着的连殷道。 连殷见这老僧存心戏言讥讽,心下虽是气恼脸色也不由铁青。可此时也只好忍下心中的怒火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不知连具戒首,为何要将我等禁于此处?” 连具一听连殷直接问起,却是颇为神秘的摇了摇头道:“呵呵~现在还不是庭首知道的时候。来啊!你们俩还不快请庭首换个地方?怎么这么没眼力价?!” 随着连具吩咐两名随他身后的持棍僧汉,便几步上前一左一右地来到连殷身旁。也不等两人接下来做些什么,连殷便很是识趣地自己站起身来。就在屋内众亲信党羽的骚动下被带出了屋去。 见屋内连殷众党羽亲信慌乱模样,连具的脸上不由带起丝快意之色。随即便开始吩咐起手下棍戒,将一名名被点到名的连殷亲信分别带出。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岭中行 崎岖的山路上,一行数名僧徒,则正徐徐前行。这数名僧人其中一名大汉,却因天气炎热之故,而赤着上身。将一件湿塌的纳衣搭在了肩头,露出一副坚实而魁梧的身躯。汗流浃背中大汉在不停抹汗时,还不忘与走在身前的,一名头戴斗笠脚穿草鞋的年轻僧人道:“嘿!没看出来!~上僧这脚力倒是不错!” 那行他前面头戴斗笠的年轻僧人则道:“这青木岭陡峭山势,倒像极了如所来的金弘山。此等山路如却是常走的。要是须怀师兄累了的话,那咱们就停下歇息会儿。” “呃...哈哈!哪能,哪能呢!上僧这不是在跟我说笑么?!嘿!我,我再怎么说...那也是从素有山州之称的隘州而来。我所来寺院那也自是在山林之中。嘿!就,就眼下这等小路,能跟我在隘州时走的路比?要那天上僧去我那隘州游历的话,就知道隘州的山路有多难走了。跟这稽都山比起来,可真就小巫见大巫了。” 这大汉正是护送淡如来青木岭的须怀。而与他说话走在他身前的那名年轻僧人,便正是他所要看护的淡如。因此处青木岭不能行马,是以当他们在来到山岭附近后,便只能以步行前往。他们所来的青木岭虽是稽都山其中一处。但此山岭却因山势陡峭与远离院山之故,是以他们一行自离开归愿尚德寺行至此间时,已是走了两日之久。 须怀虽是出身于大炎隘州信大乘佛的僧徒。隘州又因州中多山多岭之故,而又有“山州”之称。可他这来自于隘山之州的僧徒,却真不是个善于行山之人。刚才他在与淡如言语间,一听淡如说起要是自己累了就歇息的话,心下不由就是一苦,却是戳中了他心中的痛处。他虽真想就顺着淡如所言而就此停下歇息会儿。可极爱面子的他哪能就这么承认了自己此时走的苦累?难不成他一个大好汉子...连,连身前这信小乘佛的学僧都不如?!那,那可太丢人现眼了不是?!是以须怀最终仍是嘴硬地,向淡如一边拒绝一边夸耀起,自己的故乡隘州山路的难行来。 而淡如在听完须怀好一通夸耀后,却也随即喃喃自道:“去隘州么?” 须怀道:“嘿!怎么?上僧还真想去我来的地方看看?~那感情好!要是上僧去了隘州,别的我不敢说~这茶定然是管够的!唉!也真不知那漫山遍野的草叶子,到底有什么好喝的?士族家子爱喝,当官的爱喝,就连天子也爱喝。还有咱们这些头上没毛儿的,也大多数都爱喝...可我就不爱喝那草叶子泡的水。那泡出了草儿的水到底有什么好喝的?还不如直接喝水自在!可就是那些草叶子,只要从山上采摘下来,就成了人人都争抢的西贝货。就拿上僧这祀州地界儿来说,隘州的山茶走茶道关口入了你们这,那就都变成了银子。更别说那运往中州皇京的茶了。还有那只供中州皇京里的达官显贵,以及皇室宗亲们喝的那一两叶一两金的御贡茶。可这卖茶的银钱到最后,又有个铜子儿能落到种茶的农户手里?还不是都被这来往贩运收茶的官府士族门子给盘剥的干净?唉!呃...哈哈!上僧勿怪,勿怪!我这说着说着就跑题了!跑题了!” 淡如听着须怀的言语,心中却是不由只觉,即便这从外州而来的须怀,他所来的隘州也是与自己这祀州一般...这土地田产也是士族门子家把持的。但与隘州不同的是,在这祀州地界上还多了,他们这些与士族门子相差无几的寺门在。可自己这些寺门僧徒,所作所为又与那盘剥百姓的士族有何区别?听说...他们那隘州信大乘佛的宗门,是不允许门中僧徒近女色的。就连一寺一门的寺正院主,也都是从毫无血缘关系中的弟子中选出。这等没有子嗣相承,无血脉相继的外宗,倒是不知比自己本宗,要少去了多少门中恩怨。 因不近女色就不会有妻妾,也就自然而然地没有女子干涉,宗门内务的混乱。既然不近女色那就更不会有子嗣后代,那寺正院主也只能在毫无血缘关系的门中弟子间,挑选出得继院主之位的嗣位人来。更是省去了最为困扰本宗的诸子嗣位之争。而既然连子嗣也无,就更不会出现,如士族般的嫡庶之分,也就不会有本家与分家之势... 相比这须怀所来的隘州信大乘佛的外宗,自己本宗门却当真是乌烟瘴气的很。而大乘的佛意是度众人,与本宗信的只度己的小乘佛来,却更是意别颇大。若日后能去隘州的话,却是定要好生游历番才是。 见走在身前的淡如突然没了言语,念及故乡寺院的须怀却是不由长叹了声道:“唉!只可惜隘州可不止是信佛的。那些州里的牛鼻子道士深得州中士族门子欢心!州中各处的道观道场,那也是比寺院多的多。就连州中的地方官府,也与那些牛鼻子道士多有勾连。就像现今在中州皇京深得天子宠信的,那些专门为天子炼劳什子丹药的道士,可不都是从隘州来的。嘿!什么长生不老!也不知那些信牛鼻子的是怎么想的?要真有这等好事,那些牛鼻子道士,他们自己怎么不先长生了?非要等着你们去找他,才炼什么吃了不老不死的丸子来?除此外那些牛鼻子的丹丸,还有壮气行欢之效。好些士族门子可都求着,那些牛鼻子炼那丹丸行乐欢好。这丹丸这么抢手,那些牛鼻子的腰包,自然就少不得银钱!更别说他们自己,本就在州中有着,大把的土地田产。 跟上僧你们这信小乘佛的宗门比起...最起码你们这祀州可就你们一家子说了算。可到了隘州咱们信的佛陀,可就敌不过那些炼丹的牛鼻子了。不过...那些信牛鼻子的大多数,都是些州里的大户人家士族门子。一般的庄户家子还入不得,那些牛鼻子们的法眼。也是!人家都能被天子叫去皇京专门炼丹,还会在乎些没权没势的庄户百姓?这也倒好!州里的庄户家子倒有不少信佛的。虽寺院过的日子贫苦,少不得受牛鼻子排挤。可日子总还能过得去。只是...每每想起那些牛鼻子道士,在州里横行无忌跟士族无异的模样,老子心里就窝着一团火!哼!可别让老子逮住什么机会!要是老子有机会惩治那本州的牛鼻子,老子定当治他们个狠的!” 淡如听着须怀一通牢骚,却不想隘州的外宗竟是不敌信道者。他虽从未见过道士,但也对那些信道之人略有耳闻。对于道士炼丹练气之术,也只知道些只言片语罢了。毕竟自己这祀州是“佛州”,道士是几乎没有的存在,他又能从哪了解这一异教。 “听须怀师兄此言...莫非师兄正是为此,才远走本州四处游历的?” 淡如在略一沉思间则向身后而行的须怀道。 须怀哈哈一笑:“上僧还真会猜!不错!老子就是看不惯那些在州里,作威作福的牛鼻子道士!又因...呵呵!又因当初老子在州里,将几个欺凌百姓的牛鼻子,给揍了顿狠的!呃...被揍的道士里,正好有几个不好惹的。为了不连累自家寺院,老子就自个儿跑了出来!那些得了信儿的官府衙役,只要知道老子名号的,又有哪个敢来拿老子?也就任由老子走了~这一走老子就再没回过本州,一直在外头晃荡。这不晃荡来晃荡去,就晃荡到了你们这,信小乘佛的祀州里来?唉!这州与州还真是没法儿比啊!比起老子来的隘州...要是能有你们这祀州宗门一半的势力...也不至于会被州里的牛鼻子欺下去!不过...因为州里还是有些,世代供养佛寺的士族门子在。所以那些牛鼻子道士倒也不敢太过放肆。可要想不被别人欺,哪有只靠别人的?所以这自保之力是必须要有的!这刀,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才算踏实。~” 须怀一边说着便拍了拍,腰间的他那口刀来。淡如却并未答话,而是继续随头前引路人前行。当他们一行又在走了好长一段崎岖山路后。才终于隐隐听到前方不远有溪水传来的声响。那声响虽不大,但一听到那声响传来的须怀,却不由长出了口气来。他却是当真有些累的走不动了。一听那前方不远处隐约传来的溪水声,便知他们离此行前来的目的地应是不远了。正当须怀刚想说些什么时,他却忽然眉头一皱随即便停下了脚步。一只手掌也在停下时握上了腰间的刀柄。从而身子一侧便向一处茂密的树丛大喝道:“谁在那!还不快给老子滚出来!” 随着须怀一声大喝,前行的淡如与引路僧,也都赶忙停下了脚步,一同随须怀望向的树丛看去。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出来人 “你,你凶...凶什么凶...我,我出,出来还,还不成?...” 就在众人都向那茂密树丛望去时,树丛却是自己动了动。没一会儿功夫一名年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娃儿,便怯生生地从树丛中走了出来。这小女娃儿虽衣衫破旧,但生得却是可人。一张略显菜色的小脸儿上,此时已然有些被吓得发白。当她从树丛中走出时,还险些因为害怕,一时没站稳而跌倒在地。 “嘿!原来是个小女娃娃!我说女娃娃,你没事儿躲在那里作甚?!嗯?!没看到我...我们几个叔叔过来?” 须怀见走出来的只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女娃儿,心下不由就是一松。随即便将握在刀上的手掌给放了下来,笑着冲那走出树丛的小女娃道。须怀虽表面上放松了警惕,但实则眼角余光仍在四周撒摸。毕竟他此次可是担着护卫重任而来,怎么也不能有半点半分的差池。 小女娃儿却是显然很不喜,刚才冲她躲藏树丛大喝的须怀。听这凶巴巴的大叔向她问起话来,小鼻子便不由就是微微一皱。显然她很不情愿回答这刚才凶她的大叔所问。 见缓缓从树丛中走出,来到他们身前的小女娃儿,不远搭理自己的模样。须怀却是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胡茬。这小女娃儿的心思他又哪看不出来?定是自己刚才那察觉到树丛中有人,一声精气十足的大喝得罪了这小女娃儿。是以自己虽换了幅笑脸来问这小女娃儿,但这小女娃儿却仍旧对自己不理不睬...还真有些让他这大好汉子...很有些那啥...下不来台... “阿弥陀佛!小施主,我等并非恶人。你这位叔伯也并非存心吓你。只是你刚才不声不响地,躲在那不易被人发现的树丛中。你这位叔伯发现了你一时心急,不知躲的是何人才会这般让你出来。若有惊吓到小施主之处,还请小施主见谅。” 待小女娃儿走到近前时,淡如则缓缓蹲下了身来,微笑着向小女娃儿歉道。却是听得刚才还一脸不情不愿,很有些气恼被吓到的小女娃儿,不由皱起的小鼻子慢慢舒展开来。看着眼前这一脸慈笑的年轻大叔,小女娃儿却是不由只觉亲近。心中刚才的那股被突然吓到的气恼劲儿,也不由为之一消。却是越发觉得这眼前的年轻大叔越看越顺眼。 小嘴微微一笑露出一口小银牙的小女娃儿,却是有些腼腆地双手拽着破旧衣衫扭捏道:“没,没什么!我,我原谅你们了!嗯!原谅你们了!嘿嘿~” 须怀见这小女娃儿也就在淡如三言两语间,就立马儿像变了个人一样乖巧,心中却不免就有些自嘲...还,还是小白脸儿好啊!别管是小女娃儿还是什么别的...可不都喜欢这口?唉!自己这幅皮囊...跟人家比起来,还真是不服都不行啊!人家只是三言两语,就把这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小女娃儿,给说的这般乖巧...自己刚才可是一副笑脸好话,这小女娃儿还不是不搭理自己?...这一转眼的功夫,就被这位上僧给说开了...还,还真是.... 看着与自己亲近的小女娃儿,淡如却是不想站他身旁的须怀,心中此时的复杂心绪。而是接着向身前的小女娃儿道:“敢问小施主,你是住在这的么?前面可是青木溪僧舍?” 淡如却是并不因这小女娃儿年岁小而轻视她。见这小女儿能出现在这山岭之中,定与此处有着什么干系才是。若不出他所预料的话...这小女娃儿应该就是住在这青木岭附近之人。不然她又怎会出现在这山路崎岖之地?虽然他觉得放任一个小女娃儿,自己在这山路间单独行走,其家人此番做法有失欠妥。可想来这小女娃儿应是对此间十分熟悉才是。若不然也不会一个人在此处单独出现才对。 就像刚才自己一行毫无察觉,这小女娃儿偷偷躲藏在附近树丛中般。她之所以会不声不响地躲藏在树丛里,应是有些惧怕自己这行陌生人。这样想来...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女娃儿这般而为,却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若不是须怀师兄警觉异常,发现了这小女娃儿的行踪。自己一行怕也就不会见到这,躲藏在一旁树丛中的小女娃儿了。 “嗯!我家就住这不远!前面嘛...前面倒是有僧伯伯住的屋子。但住的人并不多,也就住着两个僧爷爷。我们这的屋子都是顺着前头的那条河盖的。顺着前头的那条河不管是往上走,还是往下走都能见到住人的屋子。可这些屋子大多都是空的,住这的人并不多。你来这里是要找人的吗?那我带你去吧!这里的人我可都认识呢!不管是住河边往上的,还是往下的我都认识!你们应该是来找人的吧?这里除了我们这些住在河边上的人,也就没什么人了。除了每隔一段时间,山下会来些不怎么爱说话,老是冷着脸的大叔看一圈回去。可是很少见到有人来我们这呢!是不是~我猜的没错吧?~你们是来找人的是不是?是不是?” 小女娃儿回淡如话间,却是越说越高兴起来。她却是自幼都没离开过这,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的山林。虽然很少见到山外来人,可只要有人从山外来,定是来山里找人的。除了有人从山外来是为了找人,还有些则会住在山上就像自己家一样。但只要是住在了山上,就很少有人还会再离开。在她的小小记忆中...也只是见过一个病怏怏,自她记事起就在这山上,不知住了多久的僧爷爷离开了山林。 说实话她真的挺羡慕那病怏怏的僧爷爷。因为那僧爷爷可是离开了这,她从来都没离开过的山林!她也想离开这从来都没离开过的山林去外面看看...但每每当她向父亲提起时,一向疼爱她的父亲都会,一脸不高兴地不搭理自己。要是自己问的急了...父亲还会冲自己发火。可只要自己一哭闹父亲就又会立马,换成一副笑脸来哄自己开心。是以自己也不是没试过用哭闹来让父亲,答应带自己去山外的世界看看....但不管自己再怎么哭闹,再怎么去问父亲...却始终都没离开过山林。 对于山外是个什么样,无法下山离开的她...也只能从住在山上的叔伯爷爷那得知了。但听得越多却是越令她想要去山外的世界看看...她虽仍旧懵懵懂懂,但也渐渐知道自己是下不了山的。是以每每有陌生人上得山来,只要被她看到知道的话,都会想着法儿的与这些,从山下山外而来的人接近。从而从他们那听问些关于山外面的事... 她,不止是一次梦见,山外的不一样世界。虽然梦到的都是自己问来听来所想。但想来梦到的那不一样的山外世界,应该与自己梦里的差不多才是。梦里...她离开了山林,去到了那叫做寺院的地方。在寺院里她在宽敞的一间间,好大好大的屋子里来回跑动。好些累的满头大汗的男男女女,则跟在身后不停随她跑动。还有那敲一下会发出很好听声响的大锅...嗯!应该是大锅...可,可那大锅为什么会单独吊挂起来呢?这她却是不知道的。不过那大锅被敲响后的声音可真大!而且声音会传的好远好远...这些都是她在梦里,不止一次梦到过的... 只可惜她虽很想在去到山外世界的梦里多待一会儿。但每每都会在梦里玩着兴起,看着兴起时便会从梦中渐渐醒来。当她想接着去做醒来的梦时,却已然是无法接着做了。无奈下她只好期盼着,下次再做那去到山外世界里的梦。 “噢?你就住附近吗?呵呵~那就请小施主,为我等外人带下路吧!” 淡如听闻小女娃儿所言,还真如他刚才所预料那般,这小女娃儿果然就是住在这山岭之人。随即便笑着向小女娃儿道,心中却也不由一叹...看模样这小女娃儿应是这山岭中不知哪家罪僧的孩子。怕是自她出生起就没下过此山...倒也是个可怜人。 看着眼前的小女娃儿,淡如不知为何竟想起了,记忆中早已模糊不堪的一片昏暗。在那到处布满灰尘的暗屋中...只有透过窗外才能看到些,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嘿嘿~带路可以~不过你们可要跟我说些山外面的事才行!要不然我可不带你们!” 小女娃儿却是笑着向淡如道,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里,却不免露出些期待与渴望神色。她却是巴不得这几个从山外来的大叔让她来带路!只有这样她才能听问些山外面的事。 淡如微笑着点了下头,一只温暖大手却不由,摸了下小女娃儿有些脏乱的小脑袋瓜儿道:“好!就依小施主所言,不知小施主叫什么名字?”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随行 “外面真的有好多好多叫做寺院的屋子吗?那些屋子真的一个个很大很大吗?那么多那么大的屋子,应该有不少人住吧?住的人多吗?” “是,在这山岭外面,附近的山上是有很多寺院。这些寺院就是由一个个大屋子聚在一起而成的。要说住寺院屋子里的人么应该说是不少。可不是每个屋子里都会住人的。有些屋子是用来礼佛藏书和做其他事用的。这些说来小施主听不太懂吧?” “嗯!是听不太懂...不过...嘿嘿~那也没什么!只要能听到些外面那叫寺院屋子的事就行!噢!对了!还有!还有!那寺院里真有一种挂在屋子里,打下就会响很大很好听声响,还能传好远好远的锅吗?” “锅?...敲打声很好听?传的很远...” 听着走在身前小女娃儿的问题,淡如却是不由就是一愣。自刚才由这小女娃儿为他们引路后,这小女娃儿就一直都缠在自己身旁,不停地跟自己问东问西问山外面的事。自己对这小女娃儿所问倒也都能一一说出,可就这小女娃儿所说的什么锅... “哈哈!上僧还没猜出这小娃娃说的是什么来?嘿!这小娃娃哪里是说的什么锅,分明说的是寺院里的钟么!怕是这小娃娃不知道这钟跟锅的区别。~可不是?这锅敲打起来有声,那挂在寺院里的钟不也能敲出声来?这钟敲打下可不就有很大的声响传的也远么?” 依旧是跟在淡如身后的僧汉须怀,却是笑着向走在身前一时间,回答不上的淡如笑道。 随着须怀这一提醒,淡如却也不由只觉好笑。自己还真是有些想蒙了道,倒是让这位外宗来的须怀,给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不是?敲打下有很大的声响,还能传出好远去的,可不就是寺院里的钟么?而且也只有钟是挂在寺院里的。这小女娃儿怕是自己都没记住钟的名字,而是将那从来都没见过的钟,给当成了自己能见到的锅来。 须怀一边说着却不由身形一闪,从而一下子就来到了小女娃儿一侧,一脸含笑地向那小女娃儿道:“我说小娃娃,你刚才跟这位叔叔说的,那可不是什么炒菜用的锅子。而是寺院里一种叫做钟的东西。那东西的动静嘛~可不就是敲打一下,就能发出老大老远的动静。这...” “哼!我又没问你!我是问的这个大叔!可没问你呢!你答的什么?” 小女娃儿却是仍对须怀不感冒的很,似乎她这小性子还真有些那啥记仇。也不等一脸含笑的须怀将话说完,便又皱起了小鼻子没好气儿地道。说话间还将小脑袋瓜儿一撇,给了笑脸而来的须怀一个后脑勺儿。 “呃...嘿!是!是!是叔叔多嘴!多嘴还不成?你这小娃娃,至于这般小心眼儿小家子气?呃...不过...也是。小娃娃可不都这样...” 见趁机上前讨好这小女娃儿不成,反而还惹了一鼻子灰后须怀却是有些无奈笑道。随即便扫了眼又被小女娃儿给继续缠上的淡如,心下却又不免暗暗自道...嘿!看来老子就算把心肝肠肺一股脑儿,都给这小女娃娃掏出来,这小女娃娃也是不买老子的帐啊!怕这小女娃娃还在记恨老子刚才,突然发现她藏在树丛子里的那声吼呢。 摸了摸胡茬的须怀虽心有不甘,也想亲近下这为他们带路的小女娃娃。可怎奈自己刚才却是得罪了这小家伙儿,这小家伙儿现在都还记自己仇呢。不管自己怎么想着法儿的,趁机跟这小家伙儿套近乎,却都不得要领...还是这位被自己护卫的上僧手段高啊!这不?这小女娃娃可不又贴上了他来? “那,那寺院里像我这般大的多吗?他们平时也会在山里挖野菜吗?还是做些别的什么事?噢!对了!对了!我倒是听一位住这里好多年的僧爷爷说,寺院里的孩子都是要念,念什么东西来着!是真的吗?” 小女娃儿在不搭理凑到自己一侧的须怀后,则又接着向被她缠上的淡如问道。 淡如微笑回道:“寺院里是有不少像小施主这般大的孩子。他们却不像小施主般在山里挖野菜的。他们平日子里都会跟寺院里的学僧习学本宗门的佛法。在习学佛法时就会念经。这经便是小施主,刚才所提的那什么东西。” 小女娃儿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啊!看来...还真不太一样呢!不过...挖野菜多好他们怎么就不挖呢?挖野菜的时候多好玩,而且挖到的野菜还能吃。就像我刚才碰到大叔的时候,正是从家里溜出来挖野菜的。我可不想在家里听大母训!也不知为什么大母就是不喜欢我...在家里除了父亲和娘亲外,爷爷和叔叔们还有那些,叔叔的家人都不喜欢我。我出来挖野菜就是为了能一边玩,还能挖些野菜回去给父亲和娘亲吃。嘿嘿~大叔我娘亲做的野菜汤可好喝了!尤其是汤里有父亲捉来的鱼下汤的时候还能吃到肉呢!要不...大叔跟我回家去吧?反正大叔找人是要问的,我父亲和娘亲一定知道,大叔来这山里找的是谁!怎样?~怎样?!我家就住在河边儿附近!顺着前面那两个僧爷爷的屋子,在往前一些就是!一会儿等咱们走到河边,只要顺着河在往上走走就到了。嘿嘿~说不定父亲已经捉了鱼回家了呢!” 看着小女娃儿一脸期待地模样,淡如却是笑着点了下头来。自己刚才已经向这自愿为他们带路的小女娃儿,打听过了此次前来要找之人的名字。可这小女娃儿毕竟年岁幼小,即便认识自己此次前来要找之人,但她不知其名又从何找起?是以无奈下便只好随这小女娃儿就这么,一路向前方依稀可见的河水径直走来。他本想在小女娃儿带路下,向前面住的两老僧询问。可这小女娃儿既然要将他们带到自己家,让她父母来回答自己要找之人倒也不错。是以一听这小女娃儿主动提出,便也立马就将此事给应了下来。 “那就劳烦小施主了。” 淡如在点了下头后,便笑着向小女娃儿道。 小女娃儿却是皱了皱小鼻子道:“哼!大叔怎么还叫我小什么的。我,我不都告诉大叔我叫什么了么?大叔直接叫我嬅儿就行!在叫我小什么,我,我可就要生大叔气了!我才不小呢!” 听着小嬅儿的抗议不满,淡如便又微微点了下头来:“是!是!小...嬅儿说的是。大叔一定不再那么叫了。” 嬅儿道:“是嬅儿,不是小嬅儿。大叔叫我嬅儿别加小字!”嬅儿一边说着还有些发小脾气般轻轻跺了跺脚。 淡如见嬅儿生气可爱模样,却是笑着告罪道:“大叔知道错了,嬅儿就莫要生大叔气了。” 嬅儿嘿嘿一笑立马就换了副高兴模样道:“好啦!好啦!人家原谅大叔就是啦!呵呵!大叔走快些!走快些!” 嬅儿说着话便自顾向前跑去,一边跑还不时向淡如一行招手,示意淡如他们快些跟上她。 摸了摸胡茬的须怀,见嬅儿头前而行,便笑着对淡如打趣儿道:“上僧倒还真挺适合跟小娃娃打交道。尤其是小女娃娃~嘿!自打见了这小娃娃后,她不就只认准上僧你了?我们倒都成了摆设。~” 向头前而行的嬅儿挥了挥手的淡如则道:“若不是须怀师兄刚才无意间,逼出了躲藏在树丛中的嬅儿。咱们也不会多出这么个引路人来。这却都是师兄的功劳。虽然嬅儿刚才有些被师兄吓到,但小孩子心性使然等过会儿就该将事给忘了。师兄又何必如此挂怀?” 须怀摆了摆手:“拉倒!拉倒!上僧可就别给我戴高帽儿了!这小娃娃怕就算我刚才,没将她从树丛子里吓出来招惹她。她也不一定就会搭理我。怕仍会十有八九缠了上僧,对我这帮活定是懒得搭理。唉!这啊,可不都是命么?命啊!” “嬅儿!你怎么又一个人偷跑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家里的么?怎么就是不听为娘的话?!要是再像上次那样走的远了,可不又要害家里担心?!” 正当淡如还想与自嘲的须怀说些什么时。一名年轻少妇却是缓缓从前方走来,这少妇一边走还一边不停埋怨嬅儿。 嬅儿一见少妇便欢喜地跑上前去,一头就撞进了少妇怀中撒娇道:“嬅儿下次不敢啦~娘亲就别再说嬅儿了~” 少妇无奈地摸着嬅儿的小脑袋瓜儿慈笑道:“你啊!就只知道冲为娘撒娇!说好没下次,可不知明儿是不是就给忘了。又自己偷跑出来!” 嬅儿却是将埋在娘亲怀中的小脸儿一仰,随即便指向了身后走来的淡如一行道:“娘亲!娘亲!这几个大叔是来咱山上找人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书信 手书展开看信人却并未先看信中内容,而是向信尾佛号印记及画押扫去。待见那熟悉印记画押无伪后才看起信来。这看信者约莫五十余岁年纪,一袭浆洗的早已退去了本来颜色的布丁衣衫,却是早已看不出原来应有模样。苍老而满是皱纹的脸上干枯而带着几分病容。剃过不久的戒头则也长出些花白的寸发。若不是坐在这僧人身前,与他相对而坐的淡如,知道这僧人的真实身份...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这位现如今颇为落魄的僧人,便是昔日国师德主最为器重的第二子牟宁!但现今的他早已没有了昔日的权势与威仪,有的只是生活在山林中的困窘与艰难。 直到此时淡如都只觉,此行前来还真是顺利的很。没想到...自己在来到这青木溪所见到的第一人,那个躲藏在树丛中的小女娃儿嬅儿,便是这国师德主嫡出子牟宁的孙女。而嬅儿的父僧正是牟宁的嫡长子寞昂! 在嬅儿的生母引路下,自己便来到了这位国师德主,嫡出子牟宁的居所。一处十分破败不堪,屋顶铺着层厚厚草麻,才能不至赶上下雨天,渗下水来的屋舍。 苔藓霉斑在颇为有些潮湿清冷的屋内墙壁上随处可见。早已失去光泽的旧木板地上,也有好些处断裂补添的痕迹。而刚才当淡如走进这屋内狭小佛室时,听着脚下踩出的“咯吱”声响,不由不令他心中都有些担忧。会不会在下一刻,脚下的木板便会断裂开来,以至于踩空陷下脚去... 而这间狭小的佛室,如今虽只是坐了三人,便已然显得有些拥挤。一盏不知用了多少年的陈旧铜灯,正燃着根“噼啪”作响的油烛。油烛因为是那种最为低劣的膏脂所制,是以在燃烧时还会冒出些发黑的烟尘与刺鼻的味道。除一盏灯烛与三人外,几乎是空旷如野的室内,便也只有个小的可怜,做工极为粗糙的佛龛而已。在佛龛内却是供奉着尊,一看便知不是凡品的金佛。这小金佛不过指掌大小,但做工却极为精美栩栩如生。却是与此间几乎是寒酸的不能在寒酸的佛室,形成了不可协调的落差。 但此时的淡如却无心于身旁事物,在将随身带来的那封由归愿尚德寺,寺正院主牟宏所写的手书信函,递交给眼前的这位国师德主嫡出子牟宁后。便不由将目光扫向了坐他身旁,很有些坐立不安的青年人。 这名约莫三十不到的青年人,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却是未曾梳理。身上则穿着件依旧可以看出模样的旧纳衣。缝补痕迹倒是比此时盘坐看信中的牟宁所穿要好上许多。此时的他在牟宁观看手中书信时,便很有些迫不及待地微侧身子,向牟宁手中所持书信看去,一点都不避讳此时为客的淡如。而这青年人正是嬅儿的生父牟宁唯一的嫡子寞昂。 “阿弥陀佛!” 未等一旁偷看偷瞄的寞昂再多瞧几眼。很快将书信一扫而过看了个大概的牟宁,随手便将书信合上道。 随着牟宁合上信后打了声佛号,蜡黄病色的脸上却也不免,带起几分悲伤神色接着又道:“国师德主的法体...真病得如此之重?” 说话间牟宁便看向了对面而坐的淡如。他虽如今境遇全拜自己的那位父僧,国师德主当年盛怒下的惩处所赐。这十多年来所忍受的疾苦与折磨,也不由不令他对自己的父僧心存恨意...但那位毕竟是自己的生身之父...这份父子血脉的亲情,又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当牟宁从这封令其惊骇不已的书信中,得知了淡如此行而来的目的与现下总院之情后,却并未因淡如此行而来地目的迫切相问。而是问起了他的父僧,却也不失为一有孝之人。而此时的牟宁虽只是面露悲色,除此外便无再多表露。但实则在其得知了自己的父僧,现今已然病入膏肓的消息后。那份压抑于心中多年的恩怨,却也不由不令他感慨万千,说不出滋味五味杂陈.... 淡如点了下头来:“回宗子话,国师德主法体的确病得很重!如今总院院庭已完全被院掌座连峰把持。此次如与家师来总院访,家师身为门中宗老却连国师德主法面都不得见。而家师之所以不能得见国师德主,就是因院掌座连峰之故。若国师德主不身染重病的话,院掌座连峰也不会这般大胆妄为。” “这!这也太,太大胆了吧!那,那连峰,怎,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他,他虽是院庭掌座,是有权代国师德主,治理院庭院务!可,可上僧的师父可是宗老瀑云上师!他,他怎敢这样!” 一旁而坐还很是不知内情的寞昂,一听淡如回话便不由惊呼道。脸上却也不免露出几分愤慨神色。除了露出几分愤慨神色外,还夹杂着些溢于言表的兴奋。却是他在刚才从一侧偷瞄父僧手中书信时,也已看到些信中关于他令他无比震惊的事来... 微微皱眉的牟宁,在面色变了变后,则接着向淡如言道:“上僧既然拿来了我那外甥的手书信函。那是否还又另一封信函带在身上?若我没猜错的话...” 淡如微微一笑:“正如宗子所言,如在从总院启行时,身上的确带有封那位,让如转交给宗子的信函。不过..如在将那位的信函交给宗子前,宗子可否告知贫僧...宗子对此事如何看?” 牟宁听闻淡如所言还真被其猜中,那总院谋划这大事之人有信函,令这淡如带于自己。在略一沉吟间便淡淡道:“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这外甥的信中已然说明。如今国师德主...身染重病!总院院庭又被那连峰所把持!我那好四弟、幼弟二人,现今更为了争夺嗣位,在总院中争的势同水火不可开交...倘若有这么好的机会,能令我儿寞昂承继嗣位,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即便是事不能成那又能怎样?如今我这半截身子都已埋进了土里,离往生极乐怕也不太远...此事要真成不了,哼!大不了拿我一家性命便是!还怕什么惩处?你说是么...昂儿?” 牟宁在说到最后时便一脸严肃地,扫了眼依旧于身侧坐立不安的嫡子寞昂来。 寞昂虽面色在听闻父僧所言后,很有些惊疑不定...但还是很认真地点了下头道:“不,不错!父僧说的对!大,大不了...就,就搭上咱,咱一家子的命去!反,反正现在咱家...在这青木溪山上还有什么?!” 寞昂虽表面上是这么说,但当他听了父僧这一席话后,心中却着实有些犹豫起来...毕竟现如今虽然生活过的无比艰苦。别说是能吃上顿肉了,就连平日里不能缺少的油盐...都时常被山下送来的看山僧克扣。想想昔日于总院中的生活...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就算这山上再怎么艰苦,这条命不还活着?虽然这淡如前来商谈之时,要真能成了的话...那,那自己可不就要...但此事要有个万一差池的话...那自己也定然十有八/九,便会搭进这条命去.... 可,可既然父僧都已替自己做主应下此事...自己还能说些什么?!难不成还要忤逆了父僧的意思不成?!那,那自己....唉! 早已将寞昂心思看了个通透的牟宁,却是自己儿子自己知道。虽心中只觉自己这嫡子,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但他毕竟是自己那,亡故发妻唯一的嫡出骨血。就算自己再怎么不喜这窝囊儿子,可若哪天他能替自己承袭这,本应就是他的国师德主法嗣之位。那他此生倒也算是无憾了...只是,自己这嫡子膝下只有一女,而总院谋划此事的那位,也没安好心扶保自己这窝囊儿子。到头来...这一切却还是要为他人做嫁衣裳,虽心有不甘...但眼下形势所迫,却容不得自己再有什么多想的心思! 而自己其他几个妾室所生庶出子,虽都比自己这窝囊嫡子强。但他们却没个能压得住阵的,皆为平庸碌碌无能之辈。即便自己有心为嫡子日后真成势时暗中谋划,怕也无法阻挡这国师德主之位,落入他人之手...且就算自己想要谋划,自己的时日却也无多....可惜我牟宁此生虽有心整治宗门内劣,却无法施展心中抱负便要脱离尘世,往生极乐净土...真乃时也命也.... 缓缓将信函从怀中拿出的淡如,随即便将信函递向了应下此事的牟宁:“这是那位让如转交给宗子的信函。”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决定 从淡如手中接过信函的牟宁,随即便将信函给打开看了起来。而一旁坐立不安的寞昂,也又如刚才般急色地,从一旁向其父僧手中所拿信函偷瞄去。可当他还没偷瞄瞧看几眼,一双眼睛便忽然瞪得溜圆,随即便失口惊呼道:“什,什么?!要,要嬅儿,嫁...嫁给她儿子?!这!这!....” 再次扫了眼身旁一惊一乍的窝囊嫡子,牟宁却是淡淡言道:“这又怎么了?难道我那孙女还不嫁人了?瞧你这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若不是那总院里看上了嬅儿,她能选你来帮扶?” 牟宁却是不避讳顾忌坐他对面的淡如,便将此事的关键要点给说了出来。虽然他在刚才看外甥牟宏,写给自己的信时并未看到,信中有提要将寞昂唯一的女儿,自己的孙女嫁给那位儿子之事。但他心中也明白知道,那位定是看上了自己这嫡子,无子嗣后人才会选他来扶保。还有就是他也已隐隐猜到...那位八成会打自己这窝囊嫡子唯一女儿的主意。 当他一看这封谋划此事之人亲笔书信,果不其然还真被他又再次猜中。那位还真就如自己所猜想到般...除了看中自己这窝囊嫡子膝下无子外,更是看上了他那唯一的女儿,自己的嫡长孙女嬅儿。若那位的儿子能与自己这窝囊嫡子的女儿结缘。也就自然为将来那位的儿子,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铺平道路。 从承继的法理上说也是可行的。毕竟自己这窝囊嫡子今后...怕是再也无法有子嗣降生。而他这唯一的女儿,自是不可也不会被立为法嗣。是以也只能选同为国师德主,法脉出身的女婿来承继嗣位。再怎么说...那位的儿子是自己四弟牟元的庶出子。按辈分来还是与自己这窝囊儿子同辈之人。虽是庶出子的身份,但他的母家...那位院掌座连峰一族,在总院中的权势...这此间的势力纠葛盘根错节,还当真是无法说清... 若嬅儿嫁给了那位的儿子做了正室夫人。那他们将来所生子嗣,就会很有可能承继嗣位。到时...也算是自己一族的血脉,通过嬅儿诞下子嗣于国师德主,法脉嫡族中得到传承。而自己的那些庶出子,将来也只能是以,总院分家分舍的形势承袭下去。虽然...自己不是没有孙儿。可他们的父僧毕竟都是庶出的身份,就算自己想以庶出子所生孙儿,做主过继给自己这窝囊嫡子...怕这窝囊嫡子也定然不会答应...即便自己以父僧的身份逼迫于他...怕也....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而且就算自己能将庶出子的孙儿,做主过继给自己这窝囊嫡子,怕到时也只会害了自己的孙儿。毕竟自己的寿元将尽...那些庶出子就算都比自己这窝囊嫡子强,可也都是些无能无用之辈。到头来是斗不过那位出谋划策之人的。不如就这般老老实实应下,让他们就以总院法脉分家存续下去。想来...那位看在自己这般配合的份上,也定然不会为难自己的庶出子孙,这样...就好..... “父,父僧!嬅儿才,才这般年纪...怎,怎么能嫁人呢?!....” 面色很有些难看的寞昂,却是有些颇为不满道。他虽惧怕父僧的威严,一般都不会违背父僧的意愿。可嬅儿是他唯一的骨血!自从出了那事后....他便伤了阳元,无法在行那事,从而不会再有子嗣。是以更是视自己唯一的女儿如同珍宝,生怕自己女儿有一点半分的闪失。即便在没出那事前...嬅儿也是他的宝贝疙瘩。 让他以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去跟那位素未谋面的儿子结缘,寞昂一看到信中此文却是不由气恼异常。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在刚才,一看到信中此文时不由惊呼出声。而父僧的冷漠回复,更令他气往上涌,随即便壮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不满来。 牟宁在听了自己这窝囊嫡子的不满言语后,却是冷哼一声向其训斥道:“哼!谁说这般小就不能嫁人了?这结缘之事,自可先结下,等缘到岁成后,在正式做那夫妻。此事就这么定了!我儿就不必再过多言!等淡如上僧回去时,为父就会写下嬅儿婚书,由为父与你共押指印,让上僧带回总院交予那位。” “我!我!....” 怒目圆睁的寞昂却是有些气的说不出话来。他却不知该如何反驳父僧,就这么三言两语间就把,嬅儿的终生大事这般定下。不知为何看着父僧冷漠表情,寞昂的心不由就是一疼。父僧几乎从他出生起就这幅模样...对自己永远都这么苛刻!自己也永远都是他最不满意和最不得他喜的儿子!对于自己这嫡子来说,那些卑妾所生的庶出子,却都个个在父僧心目中,排在自己之前!有时他都不由会想....自己到底是不是父僧亲生子?怎么父僧就这般对他怀有成见?而随着十多年前的那场变故....自己一家被贬来这清木溪母亲病故死去。自己却是更入不得父僧的法眼....以至于那些庶出家伙,也都合起伙来针对自己!还有那贱人!若不是当初她与那庶出家伙,做出苟且事来让自己得知!自己一气之下还没将二人拿住,就在路上没留神出了事来...也就不会伤了阳元,无法再有子嗣!可,可即便是这样!父僧还是向着与那贱人私通的庶出家伙!而自己却还要在父僧的逼迫下,不能休了那害自己这般,令人耻笑自己的贱人!最终...在父僧的逼迫下,自己还是选择了接受。庶出家伙在父僧的开脱下却丝毫无事,而那贱人也依旧跟自己生活在一起!每每见到那些庶出家伙,似乎都能从他们的眼中看出,对自己的蔑视与嘲讽。是啊!自己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自己还算什么男人?!而自己现如今也确实算不上是个男人...连阳元都失了,无法再有子嗣,还算什么男人?而且自己不光不算是个男人,还是个无能无用的人!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自己的父僧! 幸好这些年来...还有嬅儿和嬅儿的生母,陪伴在自己身旁。自己也只有他们母女二人....什么法嗣之位?什么总院?!虽然自己不是没在刚才,从偷看表兄牟宏写给父僧的信中,看到关于自己有可能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位这等,惊骇之事时兴奋激动不已。可这犹如梦幻般带着同等凶险的天大好事...若是以嬅儿为代价筹码来换的话....那自己宁愿不要这法嗣之位!就这么一辈子待在这青木溪锢舍! “忽”地一下站起身来的寞昂,却是气呼呼地狠狠瞪了眼父僧。随即便重重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板地,自顾走到佛室门前猛一推开门子愤然离去。随着一阵略显急促的“吱呀”声响渐渐隐没,寞昂却是已然走远离开了屋舍。只留下佛室内牟宁与淡如二人。 “上僧不用为此事多虑,嬅儿毕竟是我的孙女,我这一家之主还是能做得了主的。我这嫡子寞昂就嬅儿一个女儿,想来上僧对此事也清楚的很。是以才会有些失态,还望上僧莫要往心里去才是。” 牟宁则在自己那窝囊嫡子走远后,干枯蜡黄的老脸上带起丝笑来道。心中却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无奈的气来...怕是少不得再将自己那窝囊嫡子叫来训诫说叨。怕此事一成自己那窝囊嫡子,对自己的成见又要更重几分。就像当初他在出那事后,自己为了一家颜面而强行,将那见不得人的违伦之事压下般。虽然这青木溪被贬于此的罪僧家不多...可这家丑要是传扬出去让外人得知的话,可不要令自己一家丢尽颜面?为此他虽也不无心中懊悔,可却只能将那事强行压下。而今也是管不了这么多,既然此事势在必行...嬅儿这嫡孙女作为自己一家,是否能就此再重新崛起的关键与纽带,是必须要与那位之子结缘的!即便那位于信中没有提及此事...想来自己也势必会主动提出! 看着面色蜡黄带着丝病态的牟宁,淡如则微微含笑着点了下头来。他虽对寞昂有些失望,但这位昔日国师德主的嫡出子,倒是位十分了得的果决之人!而从总院里的那位与牟宏,都直接将信函写给了牟宁来看,也很好的证明此事的决定人,不在寞昂而在眼前的牟宁。 “吱呀”声响不绝于耳,突然从敞开的室外传来。听着进了屋中渐渐向自己与牟宁,所在狭小佛室走近的声响。淡如却不由向敞开的推门望去,也就在淡如望向推门处时,一人身影却也刚好来到门前。而那来人却并非刚才愤然离去的寞昂,而是另一名淡如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溪夜 夜色下的青木溪一片安宁。点点微弱的烛火,从河溪旁而建的一处处屋舍中亮起。其中一处屋舍内,此时的气氛却颇显几分异样。 “噼啪”作响的灯烛下,一脸没好色紧绷着的寞昂,却是一言不发地端着碗,掺了鱼肉的野菜子汤久久无法吃下。而坐他旁侧的嬅儿及其生母寞昂的小妾,则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一大一小两母女虽没有像寞昂那般端着碗不吃。但在吃饭时却小心异常,不敢发出一点大的声响。三口人就这么在“噼啪”作响中一直坐了许久。直到作为一家之主的寞昂,面色在很是纠结与犹豫中,变了数变后最终将拿在手中的汤碗放下。 见夫君一口饭也没吃,就放下了手中的汤碗,嬅儿的生母便很是关切地,向寞昂柔声劝道:“夫君,还是少吃些吧?就算是...生气,也...也不能连饭都不吃啊?” 知道夫君为何这般的嬅儿生母,虽心中对此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她明白...嬅儿嫁给那位将要扶保夫君,承继嗣位之人的儿子之事。既然连公公都已应下,那此事便也就是成了。而她虽只是个附近山林猎户之女,但也知道事之轻重。是以她虽不舍自己女儿,作为那位扶保夫君的筹码...但若夫君真能因此,而承继了法嗣之位... “唉!你,你先和嬅儿吃吧!我,我不饿!不饿!出去走走!憋在屋里闷得慌!” 寞昂却是有些没好气儿道。说着话便大脚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板地,没一会儿功夫便走出了屋舍。嬅儿虽很想叫下父亲,但在一旁给她使眼色的母亲阻止下,最终却只好又低着小脑袋瓜,继续扒拉起今天很好喝的汤来。她却不知今天为什么父亲会这般生气...就算早已见惯了父亲生气模样的她,也从来都没见过父亲这般气过。竟连今晚这么好喝,掺了鱼肉的野菜汤,都没喝一口... “娘亲,父亲这是怎么了?怎么跟娘亲从爷爷那回来就一直生气?难道...是爷爷又训父亲了?以前父亲去爷爷那挨训,回来后过一会儿就没事了。怎么这次...嬅儿还从来都没见过父亲生这么大气呢!难道是跟那几位从山外来的大叔有关?是不是?娘亲?” 很有些为父亲担心的嬅儿,在寞昂离开后便向自己的娘亲问道。她却是鬼灵精的很,一想到父亲是从爷爷那回来后,才这般不声不响好不生气的模样。便猜到父亲之所以这么生气定是跟爷爷有关。而父亲每次从爷爷那挨训回来,就会是副生气的模样,她也早已习以为常。可今日...父亲生气的模样,却又与以往有所不同。在联想到今日那几个去找爷爷的大叔.... 眼中很有些复杂神色的嬅儿生母,却是不想让嬅儿这么早就知道,她要嫁给那位儿子的事来。虽此时心中很不好受,但脸上却仍是挤出副,令嬅儿看不出任何异样的笑来道:“你啊!就别管父亲了,还是快吃饭吧!父亲没事的,快些吃可别凉了。” 嬅儿的生母说话间,随手便将身前唯一的,一小碟腌菜用筷子夹了块,放进了嬅儿的汤碗里。嬅儿虽仍有些不信娘亲说的,可还是很乖巧地点了下头继续吃起了饭来。 而走出屋舍的寞昂此时则站在了,离自家屋舍不远处的河溪前,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久久不语。直到一人身影从不远处缓缓走来。见那缓缓从不远处走来的身影,寞昂的瞳孔却不由就是一缩。一股十分强烈的愤恨之意,则从他冰冷的脸上闪过。但最终寞昂在扫了眼那离他越来越近的人一眼后,便又自顾看向了眼前流淌而过的溪水。 只见在明暗不清的夜色下,一名颇有几分姿色的年轻美妇,却是正挎着个藤篮缓缓走来。这年轻美妇虽身上穿着件,到处都是缝补痕迹的破旧衣子,却依旧无法掩下其妩媚丽色。当这年轻美妇看到独自一人,站于溪水旁的寞昂时,身子却不由猛地就是一僵。但她脚下的步子却依旧未停,继续向寞昂所在方向走来,直到与寞昂擦身而过... “哼!我说你就别再我跟前继续装模作样了!是不是又去找我那好弟弟了?还是又勾搭上了林子里别家的男人?要是你还要脸的话,就快点自己离开这!只要你肯自己主动提出跟我离缘,只要休书一成那你也就不用再跟我,这罪僧有什么干系!也就不用再在这受这活罪,到时候你回了你那娘家,可不想找什么男人就找什么男人?放心!休你的因由肯定不让你吃亏!哼!就说我这连阳元都失了的没用人对你常年打骂。你实在忍无可忍才离了我这不知好歹的家伙!而我也会一百一千一万个承认此事!就算你娘家来人找我棍棒招呼我也认了!只要你肯跟我离缘!别再让我见到你!” 寞昂冷冷道却是一眼都没看,在说话时停下脚来的那名年轻美妇。直到他将话说完,那年轻美妇在微一停顿后,才又默不作声地继续前行。而寞昂则在冷冷地扫了眼,那渐渐走眼的年轻美妇后,便从鼻子里冷哼了声。脸上不免露出一抹恨意之色... “贱人!” 压抑着心中怒火的寞昂,最终还是恨恨地喃喃自道。 对于这令他蒙受了莫大耻辱的贱妇,让他因那事出了意外伤了阳元的贱人,寞昂心中对她的恨意却是无比复杂。他怎么都没想到...当初这心甘情愿随他来这,青木溪受禁锢之罪的正室夫人,会不知廉耻地暗地里私通那庶出子!更是阴差阳错地令自己因此事而出了意外,伤了自身阳元无法再有子嗣.... 若不是父僧强行压下此事不做声张,他也不会容忍这不知羞耻的贱妇,继续跟自己生活在一起。每当自己看到这贱妇的面孔,却都会不由想起那庶出子,私通这贱妇时的嘲讽嘴脸!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隐忍!忍下了这莫大的羞辱和耻事! 寞昂阴沉可怖的脸上,在闪过一丝决绝后,似乎忽然想通了什么。随即便不在溪水旁站立,而是迈步向父僧的居所方向走去。而与此同时在溪水旁另一处,燃着油烛的简陋屋内。忽明忽暗直冒黑烟的灯烛下,却是倒影出两人影。这两人正是一个在沉思着什么事的淡如,与躺卧中不停挥手驱赶飞虫的须怀。 “这,这鸟地方,蚊子还真多!都扰的老子连觉都睡不成!” 须怀一边挥手驱赶着,不时骚扰他的蚊虫,一边则不满地道。随即话锋一转便又猛不丁道:“我说上僧,你真不打算了结了这青木溪事后回去?嘿!总院里的那位在这事上可少不得你帮衬!最起码现在你还要继续隐在连讳那边,让人以为你在明面儿上是在为连讳跟牟尹做事。这次出来已然待的时间不短,可别让连讳那边起了什么疑心才是!而且你这一到归愿寺就装病的幌子,那连讳知道后不一定就不起疑。甚至是暗地里派些人去归愿寺里探查也不一定。就算归愿寺的牟宏现如今,已然动用本家的力量将寺里寺外,给把持的严严实实。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地墙?别忘了前两天老子刚一到归愿寺,就抓到个归愿寺自己本家的奸细。即便那本家子奸细已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给招了。可说不得那位院掌座会不会还有别的暗客奸细隐在寺里。你这假借病由停留在归愿寺的幌子...怕是遮掩不了多久。可别忘了令师现今可还在总院里呢!更何况那事...都已过去了这么些年。当初里面所牵扯到的恩怨纠葛,怕是现在都无法理清!你要是贸贸然地就去掀开那事...怕是讨不得好!可要想好了啊!” 淡如在微一沉吟间道:“多谢须怀师兄替如着想。但如既然知道了那事竟有变数...又岂会装作不知?虽然那事现今已过去十多年之久,好些牵扯其中的人也早已不在。但既然那事真有反转的变数可能,这等大好良机又怎样放任不管!而且若是如能将那事的黑幕捅出...对现在咱们做的此事也有莫大助益!可别忘了当初酿成那事的主谋,他可是连峰与牟元一方不可或缺的外势。倘若能将此人拿下那连峰与牟元,在总院外的势力也就定然不保!到时说不得连峰他自己也都脱不开干系!” 须怀道:“可,可那事...真要做起来,真要按那人说的去找...这一个来回连讳那,怕是要纸包不住火!到时候怕不光是连讳那你要暴露。院掌座那...怕也....” 淡如在听闻须怀所言后,却又再次沉思起来。直到想了好一会儿后,才又接着言道:“须怀师兄就莫要在劝如了,如是定要去趟那筑峰山的。这其中不光是为了打压连峰一方势力,也是为了如自己而为!不瞒师兄说当年胜荇炮制济涟上师案,如也在此案中受到过牵连。” 猛地坐起身来的须怀,却是有些一脸意外之色地,看向了面色平静的淡如竟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却不想原来这其中还有如此因由。在左右为难沉吟片刻后,却是皱眉叹气道:“唉!罢了!罢了!谁叫老子受了那位的差遣,要护上僧此行周全来着!既然上僧要去那筑峰山,那还能少得了我?!唉!只是可惜不能早些喝上...呃...”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花名册 须怀说着说着却不由闭上嘴来,不想自己刚才竟是说露了嘴,将自己想要快些了结此事,好尽早回去吃那几坛子,那位答应记下的御贡酒给说了出来。虽然他真有因淡如突然改变计划而有所担忧。可他贪嘴的心思也占了不少在里面.... 淡如嘴角微微一笑,虽心如明镜却也不点破,而是双手合十向须怀,打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那就多谢须怀师兄了。说实话此番前去筑峰山,若只有如一人前行,心里还真有些没底。须怀师兄武艺高强,若有师兄出手相助,想来此次前往筑峰山,定能带回那花名册。” 须怀摆了摆手道:“少来!少来!上僧定然是心里有数的很!我这次从总院里出来,可不就是受了总院里那位托付,在这总院外护上僧周全。既然上僧改变了主意,要去那劳什子筑峰山,那我这护卫之人还能不一起去?我可是在从总院出来前答应过那位的...唉!只可惜我那几坛子好酒!怕一时半会儿是喝不上了!” 须怀大咧咧说着,但又忽然眉头一紧,面色也不由带起几分认真道:“不过...那筑峰山藏下的花名册,现今都已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那名册跟证物是否还在。就怕咱们去了那筑峰山白走一趟,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毕竟上僧此次出来,可是假借着突病的因由,只能暂时停留在归愿寺。那连讳跟院掌座可没个是省油的灯。怕到时...上僧就是带回了那藏于筑峰山的花名册等证物。这一个来回时间这么长,也定然是要露馅了。到时候...” “等到了那时再说也不迟。即便此行前去以假借突病因由瞒不了多久。但到时即便连讳跟连峰知道了此事中的蹊跷。发现了如不知去往了何处那又能怎样?到那时总院里的那位,怕早就将寞昂给推了出来,取连讳所支持的牟尹而代之了。不论到时连峰怎么想...总院必将会因寞昂而乱,如不论去回也都能见机行事。” 淡如微微笑道,听闻淡如所言的须怀,则不由点了下头来。他也觉得淡如说的不错,如今这青木溪锢舍的牟宁,已然答应了此事。那等总院里的那位,与归愿寺的牟宏暗中发力,诸事皆备后定会将寞昂,正大光明地接回总院。寞昂只要一回总院,亮明身份取代牟尹,那这暗流涌动的稽都山,往后可就要更加热闹了。 而归愿寺那边,牟宏在以迅雷之势,拿下其本寺中连殷一伙后。连殷的那些昔日党羽亲信,如今大多数也都已投向了牟宏。其中不乏有帮连殷拉拢总院分家的负责之人。有这些帮着连殷拉拢总院分家的人在...那想来牟宏通过这些人,去暗中交涉总院中支持牟尹的分家,也定能有很不错的成效。再怎么说连殷在归愿寺中权势再大,也大不过归愿寺的寺正院主。有这位总院法脉第一分家之主出面。那些总院里被连殷打着院主与归愿寺旗号,为其外甥宗子牟尹所拉拢过去的分家支持者,还不都望风归附?即便有不情愿在此时另换他人支持的,也不敢明面上显露出来。 “既然上僧都这么说了,那咱们还是快些将青木溪的事了结,好早些去那筑峰山才是!嘿!想当初我从隘州茶关道来时,还是顺着筑峰山所在的安遵郡来的呢!那安遵郡倒也是这祀州里不小的大郡!只可惜我从安遵郡游历过来的时候,筑峰山贵宗一脉早已因济涟案而败落。更听说山中诸寺经阁佛殿皆毁于案中。我当时本想去筑峰山看看的,但一听到这些也就没去。” 续怀摸了摸胡茬道,随即便又接着言道:“不过...你们这信小乘佛的,这动不动就一把火烧这烧那,连自己本宗山院都一把火烧了,还真是够狠辣的。这么个传承数百年的寺门山院,只因一人之过而遭覆灭...” “而且...这一人之过,还是莫须有之过。当年受此莫须有之过牵连者广至州中九郡。就像这被禁于此的牟宁一家,却是至今都不得赦。连国师德主最为器重,默定为嗣位之人的嫡出子,都落得如此下场。其他当年因此案事,而遭贬罚之人境遇,可想而知也定不好过。 听家师言其实当初,就连国师德主自己,也没想到因此案一事,会波及到整个州中九郡。可当国师德主反应过来时,宗门中却已然是受了不小的损失。家师也是在察觉到国师德主心意有变时,才站出请国师德主了结此事。若不然那炮制执行此案的胜荇,还不知会揪出多少无罪的宗门僧家来。 胜荇虽因此案而受到国师德主赏识。但国师德主也因此案而心中不免对胜荇不喜。若按胜荇当初炮制此案的功劳,就算他在宗门中的声望不及家师,也应早该得授紫衣了。可胜荇却至今仍不得授,这其中想来国师德主至今仍为当初,胜荇炮制济涟上师案而有所耿耿于怀吧。就算国师德主觉得济涟上师当死,可因此案而致使宗门势力受损,这却是国师德主不想看到的。 如今我既有机会,去为当年济涟上师翻案。那如定要为当初受此不平之罪的门中僧徒,讨回一个公道来才是!而这不仅仅是为了那些,枉受莫须有之罪的门中僧徒。也是为如自己而为! 只要此次前往筑峰山,真能找到济涟上师那门下弟子,所说的那份被秘密藏起的花名册诸证物。即便时隔多年也定能惩治压下胜荇!只要我们能将那花名册及诸证物带回!” 淡如则在须怀说完后一脸认真道。只要他能按那位同样被禁锢于此的,济涟上师门下弟子所说...找到那份藏于筑峰山,昭示着胜荇之罪的证据。趁总院嗣位之争暗流涌动之际,定能治罪于那小人胜荇! 而淡如自己也没有想到...那位在寞昂走后来到牟宁居所的陌生人,竟是济涟上师的门下弟子!要说这位济涟上师的门下弟子,其身份还真是有些复杂。也正因其复杂的身份才令其,避免了因济涟上师案而遭到的迫害。他虽身为济涟上师的门下弟子,但与此同时还是胜荇安插在筑峰山的奸细。其所出身的瑞郡玉黎山一脉,更是与胜荇同宗。虽为玉黎山一脉分家,但其父僧却颇得胜荇这位,玉黎山本家嫡脉族老的器重。是以他才会与其他另外些,胜荇秘密放出的玉黎山奸细,分别混入到了胜荇所要暗中注意的同门寺院中来。而当初其父僧便是替他接了,胜荇令其潜入筑峰山的密令后。为了掩人耳目不被发现真实身份,才以母亲家表弟的身份换了僧籍,入了筑峰山门下做了门中僧徒。 但他这名胜荇安插于筑峰山门中的奸细。却随着自己被济涟上师偶遇机缘,拜入其门下成了上师门下弟子,心也就渐渐偏向了上师。是以他这奸细的身份,虽也为他出身的本山玉黎,探查过筑峰山门中的一些秘事,却也都不甚了了。 直到突然而来的济涟上师案发,他在被胜荇派来的玉黎山门律堂中人拿下时,却不想拿下他的竟是自己的父僧!是以他在被拿下后不久,便被其父又给偷偷地放了出来。直到他被自己的父僧放出时,才从颇受胜荇器重的父僧那得知了,自己恩师受胜荇陷害的事实。 他虽有心想要为恩师讨回公道...但却无奈于当初国师德主的冷面无情,与胜荇的借势而为。最终他以查惩筑峰山门律堂寺师的身份留了下来。明面上是帮着父僧查惩筑峰山门一脉。暗中却用其律堂寺师身份便利,很是救下了几名筑峰山门一脉的分家子弟,其中一人还是他的旧识故友。 随着他在自己父僧身边待着久了,慢慢地他便发现了自己父僧手中,竟有本对胜荇来说很是重要的花名册!而随花名册一同被发现的,还有诸多通过其父僧之手,往来于宗门得利之人的秘密信函!直到发现了这些后他才又重新起了,为恩师济涟讨回公道的心思! 而当他谋划多年终于成功掉包了,父僧手中的花名册与诸证物没多久,却不想...祸事便降临到了他家头上!同与其父为胜荇器重的另外一些分家,却是看不惯其父日益得势。从而联合起来一同秘告了自己一家。因当时自己正好被父僧派来这总院办事。是以自己一家在被陷害拿下后,他也随即被贬罚到了这青木溪锢舍中来。也自他来到这青木溪锢舍后,便再也没离开过这里,更没在听说过有关自己家任何事。而那被他掉包了的花名册及诸证物。则都在他得手后便被神不知鬼不觉的,秘密送往了昔日那位,被他救下的筑峰山旧识故友家。随那花名册及证物一同送去的,还有他的一封令旧识故友亲启的信函。信中他则言明只有待其见到,持有自己画押暗语信函,跟那锁着花名册与诸证物铁箱钥匙者,才可将铁箱开启取出箱中之物。除此外任何人都不得擅自打开铁箱。而那位旧识故友人品他倒也放心。待其见到自己书信后定不会擅动那铁箱。即便自己现今,已然被关于此处多年光景...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乱起又何妨 一枚通体乌黑透着几分光泽的铁钥匙,出现在了淡如的手掌中。拿着这枚铁箱钥匙的淡如,在用手指摩挲着铁钥匙时,心中却也不由带起几分异样...是一种说不出的复杂心绪,或喜或忧亦或是悲伤地涌上心头。 不知为何那早已在他记忆中,渐渐模糊了的熟悉面容,又再次渐渐清晰起来。是他的三叔还有自己的老师父扶明...一幕幕回忆则如走马灯般,快速地从他的脑海中闪现。从三叔带他离开第一个家,到他在第二个家中亲眼看着,老师父扶明在将自己托付给,第二个家的寺正院主后的圆寂。转而又从他来到第三个家,认识了那对他来说犹如娘亲般的法侍姨娘...还有那猿啼涧锢舍里教授了自己字法,虽从未没叫他一声师父却如师父般的悔师叔...最终他成为了现今师父的门下弟子,并渐渐在金弘山上崭露头角,苦研宗门三大部经十余年,终得将授绯衣... 他虽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了现如今,在宗门中令人羡慕的地位和权势。但这一切却非他所想要的...自己这些年来亲历的宗门种种,不由不令他对自己所信仰的宗门,充满了一股说不出的失望与迷茫。直到现今他所做的这一切,也都不是他喜欢和想做的。他之所以会应下总院里的那位,帮她支持寞昂来争夺国师德主法嗣之位。不过是不想看到因宗门本身利益熏心的权利角逐,而致使州中九郡诸多百姓遭此大难罢了。州中百姓不应为了宗门中,那些自私自利之人眼中所炙热的权势,而倒在他们所信奉的佛陀面前。 “嘿!上僧要是将那当年的事给捅个窟窿,的确是能让总院里的院掌座跟他所支持的牟元,说不得势力就要大受折损。更能令那位扶保寞昂,得继国师德主嗣位的机会更大几分!可上僧若是真将那当年事,就这么在总院里捅出来...我虽不是上僧这信小乘佛的门中僧徒,可也能预见到时候因这事,而受到波及牵连的定不在少数。听说当年那件事的主导者胜荇,在主导那件事时可有不少随他得利之人,摇身一变成了一寺之主亦或是寺中长老寺权在握!这些人既然在当年因胜荇而得利,那定然会承胜荇的情!就拿现今总院里的院掌座来说,他在总院外的那些支持他的宗门势力。可不大多数就是当年随胜荇的得利者?依我看...就算上僧真能因此事将胜荇给拿下。但最终这胜荇能不能定罪...那还真是两可的。毕竟到时候那些得他利,正因当初那事才居有,现今权势地位的人,就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胜荇,就这么在宗门中失势。你想想要是就连胜荇,都因当初他所亲手,导致的那事而遭了罪惩。他们那些随他一起兴风作浪的还能讨得了好儿?到时当年的那些苦主,难道就不会趁此机会,去总院上告么?那些当年的苦主和早已身死在当年那事中的人。难道他们在宗门中就没个外戚亲族了?你们这祀州信小乘佛的,可不都是亲戚连亲戚?真到那时...怕贵宗~少不得要大乱一场。” 须怀摸着胡茬望着身前,仍拿着铁钥匙摩挲的淡如道。 淡如哪不知须怀所说后果?那小人胜荇毕竟是本门宗老,又是跟自己的恩师一般有着上僧的尊位!更别说在他背后还有,玉黎山一脉的宗门高族了。虽然玉黎山一族并非宗门三大名山。可自十多年前筑峰山一脉因济涟上师案而眨眼没落后。玉黎山一脉却趁势而起,如今宗门中已然有不少人,私下间将其算作宗门三大名山之一,取代了早已没落的筑峰山一脉。 更何况他还与院掌座连峰有着姻亲关系了。其当年因济涟上师案而得其恩惠者,在州中九郡宗门中更是不在少数。其在宗门中人脉之广即便是恩师怕也是不及。若胜荇因当年济涟上师案而出事,那院掌座连峰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除连峰外还有一人说不得也会过问此事!倘若连那人都出面来的话,那此事十有八/九便会毫无结果!虽那人现今病入膏肓,但真要把院掌座连峰逼急了,说不得最终还是要惊动那位的!毕竟胜荇在当初炮制济涟上师案时,可是得了国师德主点头应允的!国师德主与此事那也自然是脱不开干系! 若济涟上师案现今出了变故,推翻了当初胜荇的捏造等事。那国师德主也不免会因此而背负不查昏名。即便是寺史撰{祀州德宗专门负责,记录写下本宗历史之人,为寺师担任的僧位。}不将有关当年,济涟上师案的一切,载入宗门史卷。可这事只要一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定会被宗门外所得知,从而传遍州内州外。 为了自己一生清誉,国师德主会不会替罪有应得的胜荇,压下再起变故的此事还真是难说。毕竟谁也不想在自己死后还要落个不好的名声。可即便如此自己也要将此事捅出!即便因此自己落不得好,甚至是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沉吟良久后淡如则微微点了下头来:“师兄所言如心中自是有数。可既然如心意已决要将那事捅出,自然不怕到时宗门因此而再起风波。难道当年胜荇炮制济涟上师案时起的乱还少了?自我德宗于祀州开寺立宗以来,这数百年间可没少起乱,也不少不多如捅出的这次。比起宗门现如今有可能会祸乱,整个宗门甚至州中九郡的嗣位之争。如这引起的乱事最多也不过是令宗门内起乱罢了。就像当年济涟上师案般,虽宗门内受了不小波及,可宗门外却相安无事。只要这乱只乱在门内,那就让他乱起又何妨?” 须怀一双大眼不由在听了淡如,此等好不令人惊骇的言语后瞪得溜圆。竟一时半会儿被惊的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但随即便哈哈大笑着道:“哈哈哈哈!好!好的很!好一个又何妨!好一个又何妨啊!嘿!上僧可真是越来越对我脾气了!这事在上僧看来竟不过是,上僧口中的三字而已!哈哈!可不就如上僧所说又何妨么?!就算这乱起又何妨?!哈哈哈哈!” 淡如看着大笑不止好似都有些疯癫了的须怀。却是不想自己刚才一席话竟会引起他如此大的反应。不过这几日间自己在与须怀的接触中,他也渐渐对这位来自外宗的师兄,也算是有了些了解。依着他那生性洒脱的脾气性子...自己刚才所说还真是很对他的脾气。 而自己刚才所说也的确都是自己对那事所想。既然自己连生死都置之度外,又岂会怕揭开捅出那事后,宗门因此而起乱来?只要这乱起不波及门外无辜,乱的也不过是门内,那些自私自利之人。乱,那就让他乱去。即便宗门因此而又再次势有所损,那这数百年间因内乱内斗而损的宗势还少了?不管那事成与不成自己定要去做!而自己也仿佛在下定决心揭开捅出那事后...心中这些年来的疑惑与迷茫,竟有种豁然之感油然而生!虽自己现今仍不得要领,但想来终有天自己会找出想要的答案。 “呃...嘿嘿~我可是许久都没听到,像今天这般有趣有意思的话了!而且这话竟还是出自上僧之口,更是令人想不到的很!哈哈哈哈!本来我对上僧行此险事心里只犯嘀咕。可听了上僧刚才那话,就算我没接总院里那位嘱托,我也定然要跟上僧走这一遭!毕竟像上僧这般有趣有意思的人可不多见!既然让我给碰上,就算是挨刀子的事,那我也定要掺他一脚。嘿!这一说来~都觉得总院里的那位,给我记下的那几坛子御贡酒,喝不喝的也无所谓了。~” 须怀说话间面上则不由露出几分说不出的兴奋喜色。看模样他这话既是对淡如说的,又好似是在对他自己而言。 淡如则微微笑道:“那此行可就有劳师兄了。” 须怀不以为意大手一摆道:“嗳!上僧这是说的哪里话?!嘿嘿~不过这一说来~我可就巴不得快些离了这劳什子青木溪,好早些上路去那筑峰山找那花名册去!~嘿!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破地方的蚊子可真多啊!” “啪”地一声轻响,须怀一边说着,大手一挥便落在了,自己的后脖颈子上。当他将手收回一看时,却正好有一被拍死的蚊子,带着点点血痕印于掌中。 看着掌中被自己拍死的蚊子,须怀呵呵一笑便打趣儿说道:“这蚊子却是比那些拿刀棍的厉害多了。~那些拿刀棍的不见得,能让老子出半点儿血来。可这蚊子却能咬老子一口狠的~不光是能让老子见血,还能让老子痒痒。~”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喷嚏 山间的晨雾还没有消散,淡如、须怀一行便已然悄无声地踏上了归程。此时在淡如的怀中除了那份,由牟宁亲手所写押有其与其子寞昂指印的婚书外,还多了封那位济涟上师亲传弟子的暗语信函。而今他们一行自归愿寺来这青木溪已有四天时间。按淡如自己的估算...自己用来迷惑总院连峰、连讳的伎俩,应该支撑不了多久。现今他要做的就是快些下了山去,好早些与等候在山下的,那些未曾跟上山来的,归愿寺戒堂僧徒汇合。只要将婚书交予归愿寺僧徒,他便会立马启行上路前往筑峰山。 “阿嚏!” 行走间忽然打了声喷嚏的须怀,却是不由摸了摸鼻子自语道:“今天这是怎么了?老子可是不常打喷嚏的,更别说染上风寒什么了。这喷嚏打的可真是时候...怎么这时候打了?” 走在须怀一侧的淡如,则在听了须怀的自语后笑道:“师兄怕是着凉了吧?这山上的确有些清冷。” 须怀微皱眉头却是有些颇有心事地摆了摆手道:“不,不可能!我这身板儿自己还不知道?嘿!再怎么说我这身横练的架子也不是白给的。别说现在是这等草叶子旺的时节。就算是大冷天地光膀子那也不是事儿!除非...今天老子要倒什么霉...才打的喷嚏。” 淡如微微一愣,他却不想须怀,会说出这般话来,从而又接着笑道:“噢?师兄打喷嚏就要倒霉?这是何道理?” 须怀吸了吸有些凉凉的鼻子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我的确很少打喷嚏,而且只要打喷嚏,那多半就没好事!就像当年我那老不...呃...我那老,老师父圆寂的时候,我就打过喷嚏!还有我在隘州犯事的时候,也是有打喷嚏的!所以我只要这喷嚏一打,怕是十有八/九就要倒霉。” 听着须怀的言语,不光是走他身侧的淡如,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连跟他们一路上了山来的,那两名归愿寺戒堂弟子,也不免有些疑神疑鬼地看向了须怀。 须怀见那两名归愿寺戒堂弟子向他望来,却是哈哈笑道:“呃...哈哈!你俩瞧什么瞧?我这喷嚏又不是你们打的?我倒霉又不是你们倒霉?怕甚?” 虽然须怀这么说...可那两名随行而来的归愿寺戒堂弟子,心里却有些犯起了嘀咕。毕竟他们可是跟须怀一起保护淡如上僧的。既然与须怀在一起...要是真按这大咧咧的外宗僧徒所说那般,他这喷嚏真有这么准这么灵验的话...那须怀一出事,可不就要殃及池鱼?而且他们本就是信佛之人,对这等灵感之事也都深信,尤其是刚才须怀自己都说的这般玄乎,却更是.... “嘿!瞧你俩吓得!这都马上要走出山去了,等出了山你们可不就要,随你们那些师兄弟一起回了?就算老子倒霉也倒霉不到你们身上,就别再没事儿吓唬自己了。只是~嘿嘿~上僧怕是要沾些我这霉运了~” 须怀不以为意地一边笑道,说道最后时还开玩笑地,向走在一侧的淡如说道。 正当淡如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须怀的脸上却不由就是一变,随即便小声向众人呼了声“停!”。那两名归愿寺戒堂弟子,一听须怀叫停却也都赶忙停下脚来。随即便紧握各自手中戒棍向四周撒摸起来。而淡如则也不由微一皱眉,也不免向毫无异样地四周望去。对于这位虽没真正见过其出手,但绝非平庸之辈的须怀师兄。淡如倒是对其巨细无比的洞察力很是信服...此次前来这青木溪锢舍,他能发觉躲藏在树丛中,毫无响动的嬅儿,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难道...还真遇上了什么... 就在一行人都一声不响地站在原地后不久。便见不远处草丛间一速度很快的东西,便猛地从草丛间窜出几个虚晃就消失了踪影。 看着那猛地从草丛子里窜出,又快速消失了的东西。须怀的脸上却不由带起分颇显尴尬的神色,从而打着哈哈笑道:“呃...哈哈!没,没想到躲在树丛子里的是只小畜生~嘿!要是老子手里头有弓箭什么的,说不得就要打了那小畜生打打牙祭。可惜只能看着那小畜生跑了~嘿!瞧那小畜生的机灵劲儿,身上的肉也肯定都是瘦的,吃起来肯定好吃~” 须怀说着话还不忘做出副,好似都已经吃上那东西的美味表情。而实则心中却不由暗骂道...真,真他娘地晦气!刚才可还真让老子心里就是一突!还以为真让老子给说准了原来是虚惊一场!竟是条大肥兔子藏在草丛子里!嘿!刚才还说别人呢!看来我自己都吓唬起自己来了!” 见须怀如此情形,那两名归愿寺弟子,却也不由相互对望了眼。两人似乎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丝复杂神色。但经由这一场虚惊刚才因须怀,说的那打喷嚏的玄乎事,而起的紧张心思却也不由为之一松。但还没等两僧放松多久,便只听“嗖”地一声轻响,由远及近快速传来!也就在两僧面色微变,向那传来声响的方向望去时,一只大手便早已将那突然射来的暗箭,给牢牢地抓在了手掌之中! 那枚突然射来的暗箭,所射方向却正是冲淡如而来!当两僧反应过来时,便赶忙一左一右地,护在了淡如身旁。而手握暗箭的须怀,却不由眉头微皱看向了,不映寒光的箭头淡淡道:“你俩看好上僧!小心暗箭!最好别被这箭给射到,这箭上可是涂了毒的!” “涂,涂了毒的?!” 护卫在淡如右侧的那名归愿寺戒堂弟子,一听须怀这话却不由惊呼道。说话间便只觉背脊生寒,神色紧张地向依旧毫无,任何异动地四周望去。而另一名护在淡如左侧的那名归愿寺戒堂弟子。此时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一点儿都不比,他那位站在淡如右侧的同门好到哪去。也同样在听了须怀所言后,紧握手中戒棍向安宁地四周望去。淡如虽面色依旧,心中却不由暗暗...这是何人在此暗伏自己?而且这一出手就是一枚毒箭!若不是须怀师兄将那箭给拿下... “既然都来了?就别藏着躲着了!树上的那几位朋友,咱们就这么一直,在这林子里耗下去,有意思么?” 一副懒洋洋姿态的须怀却是不无讥讽道。说话间手掌却早已不声不响地,摸上了腰间长刀的刀柄。微微眯起的双眼,眼角余光却在向四周撒摸。 “呼”地一轻声响传来,一名身手矫捷地蒙面汉子,却是忽然从须怀身前的一颗树上跃下!这蒙面汉子一身黑衣,除了面上蒙着黑巾外,就连其头上束发,也同样扎着条黑带。 “呼!呼!呼!”就在那蒙面汉子跃下树后不久。在一阵轻响中却是又有更多地蒙面人,一一从树上跃下!没一会功夫那跃下的蒙面人,竟不下十余人之多! 看着那纷纷从树上跃下的蒙面人,两名护卫在淡如身侧的归愿寺戒堂弟子,面色却不由更难加看了几分。在两人看向那纷纷从树上跃下的蒙面人时,却也都不约而同地扫了眼站在他们身前的须怀来。却不想...还真就应验了刚才这外宗僧徒所言,他这喷嚏还真就打出了事来!而且...这事说不得就要搭进命去! 须怀依旧还那副大咧咧模样,嘴角含笑地望着从树上跳下的,那十多名蒙面汉子。心中却不由暗暗...他娘的!看来刚才发现的没错!要是老子和淡如真从前面,他们藏着的树下经过,说不得还就被他们给得了手!就算老子没事死不了,淡如可说不得就要被,这伙人给害了性命!嘿!只是那小畜生不早不晚地刚好跳出...怕是不光扰了老子,连他们这些藏在树上的,也没好到哪去!看来老子这喷嚏,就是因这些见不得光的家伙打的!这些人...应该都是暗客! 长刀直指须怀间,那名头先跳下树来的蒙面汉子,则用他那好似破锣般地嗓子向须怀冷冷道:“交出你们手里的东西,跟我们老老实实走,可保你们性命无忧。” 须怀一听那刀指自己的蒙面汉子所言,却是大嘴一咧哈哈笑道:“哈哈!说得好听!只怕就算我们把你们想要的东西交出来~也是没法活!~要不然你们也不会在刚才,用那涂了毒的冷箭偷袭了。~” 蒙面汉子微微皱眉,他虽真有些忌惮这,刚才只凭单手就能,瞬间丝毫不差地握下,那枚涂毒冷箭的须怀。可眼下情形...对方也不过才四人,这四人里其中还有个,不会武的要杀之人。是以算下来自己这十多人要对付的,也不过是对面的三人罢了!却不想这和尚竟如此不知好歹!不过这和尚说的倒也不错,他们不管是交不交出,投不投降横竖都是个死!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刀斩破敌 “大哥!甭跟墨迹!咱们一起上,结果了他们!” 就在人数悬殊的双方仍在对峙时,一名站在蒙面汉子身后的蒙面人,则小声向蒙面汉子催促道。说话间一把长刀便已然出鞘握在了手中。而那仍旧在与须怀对视的蒙面汉子却并未急于出手。仍在看着好似一幅懒散模样,身上各处要害也毫无防范的须怀,心中却不由暗暗...这和尚好奇怪!明明身上各处要害门户大开,但却又好似开中有虚藏了暗手!看他腰上的刀...想来也应是个使刀的行家!而且刚才他那空手夺箭的本事能耐,也能看出此人双臂力道十足,洞察力也应是极强!看来...此人还真不太好对付! 手臂轻抬间蒙面汉子,却是手法极快地向身后诸人,打了几个诡异手势。那些早已候命其后的蒙面人,见蒙面汉子手势却也不多言,纷纷快速散开各自抄起手中长刀,成半弧阵向须怀、淡如及那两名,归愿寺戒堂弟子围拢过来! 双眼微微眯起的须怀,却对那分散开向他们一行,围拢来的蒙面人视而不见。仍在自顾与那蒙面汉子互望着。而那两名护卫在淡如一左一右的归愿寺戒堂弟子。此时不免脚步后退,挨着淡如更紧了几分!虽大敌当前又如此实力悬殊。但他二人既然接了寺旨当了淡如的僧护,那即便是明知不敌...也不能让本家寺戒堂声誉蒙羞! 就在那十多名蒙面人成半弧散阵,慢慢离他们一行越来越近之际,那依旧在与须怀对峙不动的蒙面汉子,却在不经意间身形一闪便径直向,依旧还那副懒散模样的须怀冲来!也就在他前冲的瞬间,便只听“嗖”地一声轻响,随蒙面汉子身影闪身间,一道寒芒却是先蒙面汉子一步,到了须怀身前! 说时迟那时快!也就在寒芒刚一近须怀身前的下一刻,须怀便大手一挥便将那道寒芒给牢牢握在了掌中!却是又一枚涂毒暗箭!而当须怀刚一握下那枚涂毒暗箭后不久。那射出涂毒暗箭的蒙面汉子,便已然后脚到了他的身前!只听“蹭”地一声清脆声响,随即便是兵刃相互碰撞所发出的“叮当”声。就在那蒙面汉子到了须怀近前,一刀向须怀身上砍去的瞬间。须怀便在出刀比对方还要慢了半拍下,竟是成功地拔出了腰间长刀不说,更是在以长刀挡下对方一砍后,令对方后退了数步! “拔刀法?!” 蹭蹭蹭几步后退的蒙面汉子,在将须怀那记刀斩力道卸下后,双眼中不免闪现过一抹惊异神色,从而不由脱口道。他却不想这眼前的和尚,竟会拔刀法这等刚猛的刀术! 不等蒙面汉子再过多想,须怀便弃箭双手握刀,几步上前就杀到了蒙面汉子身前!蒙面汉子虽心中一紧不由暗暗叫苦,可他也只能在一阵刀影相交中,又再次步步倒退!却是从这使刀的力道上就吃了大亏!不是这眼前会拔刀法和尚的敌手! 而那十余名成半弧散阵的蒙面人,见蒙面汉子情势不妙却也都只好,上来为那蒙面汉子解围!个个挥舞着手中长刀,向依旧紧盯着蒙面汉子的须怀杀来! “叮叮叮!”又是阵刀刃相互碰撞所发出的清脆声。退了又退的蒙面汉子却是差点儿,持握不住手中长刀被磕飞出去!可想而知须怀使刀之力的强横!就在两人双刀再次相碰之际,那蒙面汉子却使了一招虚刀,很是巧妙地便闪躲过了须怀斩来的一刀。随即便只见其身形一闪,“嗖”地一声轻响一道寒芒,便从他快速后退的身影中激射而出! “叮”一声响,一枚涂毒暗箭便打在了,须怀手中的刀身上!也就在须怀刚刚身影一停,接下那枚蒙面汉子射来涂毒暗箭之际,那退后几步的蒙面汉子便向围拢过来的诸蒙面人大喝道:“常三、贾五、行七、横八!去给我拦下那边的,别叫到嘴的肉跑喽!这点子有些扎手,其余兄弟跟我一起招呼!” 蒙面汉子一边大喝吩咐,一边则扫了眼正趁他们与,须怀相斗围拢时有遁走之意的淡如一行。那十多名围拢过来的蒙面人在听蒙面汉子吩咐后,其中四人便离了围杀须怀的散圈,而是又向淡如与那两名,归愿寺戒堂弟子杀去。 须怀则不由微微眯了眯双眼,向已然围拢上来的八名蒙面汉子扫去。双手持刀横于胸前,摆出副斜身半月的刀架子。 “嗖!”一声暗箭再次射来之际,那射出暗箭的蒙面汉子,便趁机向四周围杀上来蒙面人道:“杀!”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八柄雪亮长刀便,纷纷从须怀四面八方,向其砍杀而来!而那枚暗箭则也在那八柄长刀杀来之即,已然到了须怀的近前! “噗!噗!噗!” 就在那暗箭将要射中须怀之际,须怀却忽然身形一闪空出一只手来,竟是直接握住了第一个砍上前来的蒙面人握刀手腕!那蒙面人大惊失色,还没等他来得及多想,便已然被须怀一带一拉,被其带到了身前!那些挥刀砍来的蒙面人,其中一些来得及收手的,便没有将手中长刀砍下!而那些没来及得收手的,长刀砍下后却都被须怀,用那带到身前的蒙面人给挡了下来!待那七名蒙面人收刀后退时,那被须怀突然拉过当成挡箭牌的蒙面人,除了身中数刀外胸前则还插着枚暗箭! 而那刚才射出暗箭的蒙面汉子却不由紧皱眉头。他却不想刚才本以为十拿九稳的杀招,竟会被这和尚转瞬间便就给破了!而且这和尚不光是破了自己这记,在他看来十拿九稳的杀招。还在其破招时竟还借势杀了自己一个手下兄弟! 也就在须怀刚解除了蒙面汉子对其使出的杀招同时。一声凄厉地惨叫声却也不由从不远处传来。听到身后传来的凄厉惨叫,那蒙面汉子却也不由向淡如那边望去。只见刚才过去的那四名蒙面人,其中一人已然双手捂面倒地,不停在地上惨叫打滚!而另外三名蒙面人虽人数仍旧占优,但却已然有些不敌那两名僧护!刀棍相交间一寸长一寸强,却是被那两名持棍僧护,给用了个淋漓尽致!自己那三名手下兄弟,却是被那两僧护,给克了个死死的! 感觉自己一方越来越不利后,那蒙面汉子却又再次,挥刀向须怀冲杀砍来!随着他挥刀冲杀,其余七名分散开的蒙面人,则也都心领神会地,同时再次向须怀发难! 须怀则嘴角微微上扬翘起冷笑一声。先以长刀斩退了那冲杀而来的蒙面汉子。在那蒙面汉子被其斩退时,便顺势一刀左右如风般快速横斜两斩,两名蒙面人便被其斩杀在了当场!随后长刀护身那其余剩下的,五名蒙面人竟是无法伤其分毫! 再次被须怀长刀逼退的蒙面汉子,见转瞬间又有两名手下兄弟被和尚斩杀,心中不由就是一沉。但此时他也顾不得多想,见那厉害和尚又是几个挡拆,竟再次连斩手下两名兄弟,心中大急间便二话不说地,又再次向须怀挥刀砍来! “哼!” 须怀冷哼一声不等那蒙面汉子砍到近前,便突然弃了剩下的那三名围他的蒙面人,先一步挥刀向那蒙面汉子斩去!那蒙面汉子微微一愣,眼眸中不免闪过一丝惊恐神色。却不想自己还没咬牙顶上这和尚自己就已然杀到!见长刀砍来蒙面汉子虽心知不敌但也只能咬牙苦撑!手中长刀一横便护在了身前,也就在他刀护身前的下一刻,须怀的长刀便已然砍在了他的刀上!只听“叮当”一声脆响,在蒙面汉子瞪大不可置信的双眼中,他那口护在身前的长刀竟被须怀,给硬生生地一斩为二了!而须怀手中长刀在斩断了,蒙面汉子手中长刀后。却依旧斩势不减,接着向那蒙面汉子斩来! 大惊之中蒙面汉子不由心下大急,见那长刀顺势而下势如破竹,惶恐间便双臂交叉护在了身前!“叮”一声响,蒙面汉子却是在,挡下了须怀这记刀斩后,又再次蹭蹭蹭后退数步。 “嗯?” 见那蒙面汉子竟能以双臂接下自己刀斩,须怀却是不由发出声疑惑的“嗯”声。但他也顾不得多想,却是先前被他弃下的,那剩余三名蒙面人见头领有失,后脚便挥刀再次向他砍来! “叮叮叮!” “噗!” “噗!” 刀刃相交间须怀却是在,抵下那三名蒙面人手中刀砍时,又再次趁势如鬼魅般连斩二人!当剩下的最后一名蒙面人,面露惊恐想要自保而逃时,须怀的长刀便已然斩在了他的背上。 在将最后一名刚才围杀他的蒙面人斩杀后,须怀则不由扫了眼依旧还在与,蒙面人相斗的归愿寺两僧护。只见那两僧护在将一名蒙面人击倒后,便与剩下的三名蒙面人行成了相持不下之势,却是两方一时半会都奈何不了对方。而在两僧身后站立的淡如却依旧面色如常。见淡如无事须怀也就方下心来。只要他解决掉最后那名,应是这些蒙面人领头的蒙面汉子,就去帮那两僧解决掉最后三人... “嗖” “嗖” 就在须怀扫了眼淡如一行人时,两道寒芒却是又再次近了身前!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刺杀 “叮叮!”随着两道寒芒,击打在须怀手中,长刀的刀背之上。须怀则又将目光看向了,那名再次偷袭他的蒙面汉子,随即冷哼一声道:“哼!我说呢!你小子没弓弩如何射来冷箭。原来是带着袖箭!嘿!不过可惜的很~你小子今个儿不走运,犯在了老子的手里。老子最恨的就是使暗箭的,今个儿你小子就陪你这一地的兄弟,一起死这吧!” 蒙面汉子紧皱眉头,一双阴毒的双目则死死盯着,不远处持刀而立的须怀。此时他那对戴于左右双臂上暗藏着的混铁袖箭。也已然在刚才双臂交叉挡下须怀那一刀斩时,随着袖衣应斩而碎而显露无疑。而刚才他趁须怀空当自以为抓住了机会,用袖箭打出的两名涂毒暗箭,也是他袖箭中最后仅剩的两枚...却不想那两箭依旧不中,又都被须怀长刀挡下。而今袖箭已空他又身陷这,做梦都没想到的生死苦战,当真无计可施... 他虽自信自己的轻身功法与脚力...但说不得这眼前会拔刀法,刚猛斩杀之术的厉害和尚,也有不俗不弱的功法!而且就算这和尚功法脚力不及自己,但他也自知...此时再想脱离怕也已是晚了!除了用命去搏外,当真再无他法可行! 越想心中越觉苦涩的蒙面汉子,却不由暗暗自道...自己在这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也自负做事谨慎小心!却不想今日竟会栽在这和尚手里!也的确是自己太过大意,得信知了他们只有四人,就带着手下兄弟前来伏杀...却不想这四人里竟藏着个,这般厉害的使刀杀神! “啊!!!” 正当蒙面汉子心中暗苦时,远处却又再次传来了惨呼之声。听闻此声的蒙面汉子,却也当即心下一横,再次向须怀冲杀而来。不用多想他也能听出...那惨呼之人又是他的一位手下兄弟!正是那刚才被他派去负责围杀淡如的兄弟之一! 须怀见那蒙面汉子两手空空地竟就这么向他杀来。当即便微微眯起了双眼,他倒要瞧瞧这蒙面汉子,还有什么幺蛾子能使!既然这蒙面汉子手中失了长刀,那他还敢这般向自己冲杀而来,定是还有什么别的后手! “嗖嗖嗖!”随着蒙面汉子近了须怀身前,一个照面下十多枚铁镖便打了过来!须怀双目一睁手中长刀快速闪动,几道刀影下便只听“叮叮”清脆声响不绝于耳。随着声响传来那十多枚铁镖,便被须怀一一击落在地。说时迟那时快也就在须怀将那十多枚铁镖一一击落的同时,那蒙面汉子也在此刻到了须怀近前!就在须怀刚要顺势刀斩蒙面汉时,蒙面汉子却是以臂上袖箭为挡,另一手臂却是快速向须怀胸前打去! 须怀见此心中不由一紧,也就在刹那间便急忙,侧转身形手中长刀,也并未落下而是向身前护去!但与此同时那蒙面汉子,见须怀侧身将要避开自己打向其胸前的手臂,另一被他用来挡下须怀长刀的手臂,却是趁机向须怀面门扫去! “蹭!”地一声轻响传来,须怀却是已然脱离了,那蒙面汉子的攻击范围,长刀在握再次向那蒙面汉子斩去!而与此同时须怀的脸颊上,则也出现了一道指长地血口! 蒙面汉子见一击不中,须怀手中长刀又再次向他斩来,却也不敢与与其纠缠。一转身便再次打出一波铁镖。须怀见那蒙面汉子猛不丁地又再次打出铁镖,不由眉头微皱脚下步子却是未停,依旧继续向那打出铁镖后趁机后退的蒙面汉子追去!但与此同时其手中长刀却也没闲着,趁势便将那波铁镖再次一一斩落,带起阵“叮铛”脆响声。 而那蒙面汉子见须怀依旧紧追不舍,后退中脚下步子却是突然一变,竟改为了斜冲!在斜身冲向须怀间铁镖则又再次打出,随着铁镖打出他那另一只袖箭中,则传来了“蹭”地一机关声响。一口锋利无比地暗刺,却是随着机关声响而从袖箭中一下弹出!在其弹出后蒙面汉子便以双臂袖箭中弹出的双刺,向须怀猛刺而来! 须怀见刚才划伤了自己脸颊的暗刺再次袭来。心中不由就有些火起!他却不想自己还真小瞧了这厮!虽然这厮使刀的本事能耐不咋地,可这一手暗器暗刺倒是使得炉火纯青!即便这厮不敌自己...可这暗器打来打去也够缠人的。更何况自己刚才还真就差点儿着了这厮的道儿!要不是刚才他心觉危机,转身开来而不是刀斩这厮...说不得自己这大好肚皮上,就要被这厮藏于袖箭中的暗刺,给捅出个窟窿来不可!不过即便如此...自己还是有些闪躲不及,脸上最终还是被这厮,袖箭中弹出的暗刺划出了口子...也不知这厮袖箭里弹出的暗刺有没有涂毒!要是也与他这袖箭中的冷箭般涂了毒...那老子可不就还是着了这厮的道?可真他娘的晦气!碰上什么不好!偏偏让老子碰上个,最不喜的耍暗器的玩意!不过...瞧他这从袖箭中弹出的暗刺,却不像刚才那涂了毒的冷箭般铁面无光,而是透着雪亮寒意...应该是没有涂毒才对! “嗨!” 随着须怀一声暴喝,其手中长刀却是更快更猛了几分!一阵“叮当”作响下,那长刀如一条游龙,刀影连闪斩落一地铁镖。与此同时蒙面汉子向其刺来的双刺,也在其刀斩下被格挡了开来! 蹭蹭蹭蒙面汉子在双臂被震的发麻之际,却又不得不为了卸下须怀刀斩地刚猛力道,而再次向后退去。但与此同时一波铁镖却又再次向须怀打来!见那蒙面汉子抬手间又打来一波铁镖,须怀心下却也不由只犯嘀咕...他娘的!这厮手里头到底还藏着多少暗器?!怎么就一波波没个完了?!哼!不管你这鸟人手里头有多少这劳什子玩意儿,老子今天非要砍了你不可! “叮叮叮”随着须怀步步紧逼,那波铁镖又再次被数道刀影斩落在地。蒙面汉子此时却也当真技穷,如今他除了两臂上那对弹出的暗刺外...也就只剩下些随身带着的铁镖了!眼见自己最拿手的暗器与暗刺双杀之技对这杀神无效...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与其死斗!若不是自己这对袖箭,乃是上等混铁宝材所铸。说不得刚才依这杀神斩在暗刺上的力道,就会像刚才自己手中长刀般应斩而断!但即便如此...其斩下的力道,依旧是顺着袖箭,震得自己双臂发麻。可想而知此人刀法有多刚猛! 见须怀刀至近前,颇为无力的蒙面汉子,却也只好又打出波铁镖。就在这一来一往间,须怀手中长刀却是,毫无半分停顿。每每都在将蒙面汉子,打来的铁镖挡拆下后,顺势向那蒙面汉子斩去。 蒙面汉子虽自知不敌不敢硬抗,但在好几次躲无可躲时,也只好以臂上袖箭暗刺予以挡拆。可每每都会在挡拆时不免累及双臂。没多久功夫那蒙面汉子在须怀的刚猛刀斩下,却是只有苦苦支撑的份儿。尤其是当那蒙面汉子打光了身上所带铁镖后,更是被须怀手中长刀逼的退无可退! “噗!” 刀影闪过最终闪躲不及的蒙面汉子,还是被须怀长刀斩中!随着一道血线喷射而出,蒙面汉子的一条臂膀,却是被须怀一刀斩下! 闷哼中蒙面汉子也只能忍着断臂剧痛,继续以单臂应对须怀接下来的凌冽刀斩!也就在那蒙面汉子另一只手臂上的袖箭暗刺,刚挡拆下须怀接下来的一记刚猛刀斩后。须怀却是趁机瞬间反握刀柄,长刀则在其反握间快速翻转! “噗!” 刀影一闪而过又一道血线,随着蒙面汉子另一臂地斩落喷射而出!就在蒙面汉子瞪大了溜圆不可置信的双眼注视下。须怀手中长刀则又再次砍来,随着一刀接一刀地砍下,蒙面汉子的身上则不免,带起阵阵血雾。踉跄数步后蒙面汉子最终还是仰面倒在了地上。 扫了眼那死透了的蒙面汉子,须怀却是脸色冰冷地摸了下脸上,被蒙面汉子袖箭暗刺划伤了的血口。待其将血口上流出的血水,放于鼻前闻了下后这才算放下心来。才敢肯定蒙面汉子藏于袖箭中的暗刺无毒。不过今次碰上的蒙面汉子,不由不令他心中只觉,自己还当真有些托大。往后若在与这些暗客之流交手...还是应当小心注意下,这些暗客的本事能耐才是!刚才自己可不就差点儿着了这厮的道?怎么也没想到这厮的袖箭里竟还另有玄机。 又扫了眼那被他斩掉双臂,死在其刀下的蒙面汉子后。须怀便手握长刀向那两名,仍在归愿寺戒堂弟子棍下,苦苦支撑的蒙面人走去。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路回 “噗!” 一口黑血从最后一个蒙面人活口口中喷出。正当擒下此人的须怀,将其脸上黑巾扯去,想要从其口中套些话时,却不想这蒙面人竟自己咬了,藏于口中的毒丸从而剧毒攻心顷刻间,便已然双目圆睁面皮青紫而死。 “阿弥陀佛!” 见那依旧被须怀拎着脖子的蒙面人自毒而死。淡如则双手合十向那蒙面人打了一佛声号。而那两名随行的归愿寺戒堂弟子,两人脸上却也不由闪过一抹异色。却是现在想想都好不后怕...若不是眼前这外宗来的僧徒武艺超乎想象的厉害。怕现在躺地上的就不是这些暗伏于此的暗客,而是他们自己了...不过想起刚才那如杀神附体般的须怀,斩人如砍瓜切菜的本事能耐,两人不免心中一阵恶寒... 他二人虽刚才也是以二敌四打杀了两名,向他们杀来的蒙面人。但这其中也有那些蒙面人,将心思分到了须怀那边的因素。见须怀竟如杀神般将他们同伙一一斩杀,心境一乱自然手上的长刀也就跟着乱了。是以才有了他们步步为营,相互配合间见缝插针地打杀了两名蒙面人。 “呸!真他娘地晦气!这小子竟然自己咬了毒丸死了!他娘地真晦气!” 见被自己拎在手中的最后一个蒙面人活口,就这么眼睁睁地在自己眼前服毒而死。须怀却不由气恼道说话间大手一松,便将那面皮青紫死不瞑目的蒙面人一把扔在了地上。但随即须怀便又蹲下身来,好一阵在蒙面人身上摸索。 当其手中一停收手时,一枚小巧地铁牌便出现在了手掌之中。只见这枚铁牌不过指长,牌面上虽无任何字样,却在一面上铸有一蛛纹。在蛛纹的蛛肚上,还带有一奇怪地圆点。 看着手中的铁牌微一沉吟间,须怀便向那站着不动的归愿寺戒堂两弟子吩咐道:“你俩都去挨个摸下这些人的尸首,看看他们身上是不是都有这东西!” 两归愿寺戒堂弟子相互对视了眼,却都不敢反驳这外宗杀神的吩咐。当即便领命开始挨个摸索暗客尸首,而淡如则依旧双手合十面如止水般,望着那死不瞑目地蒙面人好似在想着什么。 “上僧觉得这些人是谁派来的?咱们现在是不是已经被总院里的那两位给盯上了?要不然这些家伙怎会在这青木溪的山岭间伏杀咱们?可要说总院里的那两位,已经知道了的话...那也应该不会下如此杀手才对!毕竟上僧现今可是要得授绯衣的宗门上僧。更别说上僧还有位宗老上师的师父了。要是上僧被这伙人给杀在了这里...那到时总院里定会因此而闹将起来。这里再怎么说也是贵宗门总院的地界。要是上僧在这总院的地界被人杀了的话...总院里的那两位自是脱不了干系!...就算总院里的那两位想要上僧性命...那他们也不应该在这总院的地界动手才是!” 须怀摸着胡茬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道。说话间则不由打量起,被他从蒙面人身上搜来的那枚蛛纹铁牌。 淡如微一沉吟道:“师兄说的对。要是此事真被总院里的那两位知道了,就算想要如性命...那也不应该在这总院的地界动手。要说总院里的那两位想要杀如...连峰倒也罢了...要是连讳知道了此事...如倒是觉得,他不会对如痛下杀手...” 须怀点了点头道:“嗯!上僧说得对!要说咱们现今所做的事,对总院里的那两位谁最不利的话...那自然连讳要杀上僧的因由有所不足。看来...也只有院掌座有可能为之!而且院掌座手下暗客颇多,也只有他有这能力派人来伏杀咱们。更何况咱们现今要去那筑峰山找胜荇的罪证。作为胜荇背后的靠山和姻亲,院掌座有理由杀人灭口。可怪就怪在院掌座怎会如此鲁莽地在这总院地界下此杀手?更奇的是就算他能看破咱们在归愿寺的烟雾,那他又怎会如此清楚地知道咱们在这青木溪呢?而且这伙人一上来就管咱们要手里的东西!定是早就知道了咱们来此之事!难道...” 须怀心念一动却是不由望向了淡如。淡如则说出了须怀猜到他也想到的事来:“定是有人走漏了咱们的行踪。” 须怀微皱眉头不由扫了眼,那两名依旧还在很卖力地,搜摸蒙面人尸首的归愿寺两僧低语道:“会不会是归愿寺走漏了消息?” 须怀一边担忧地说着,心下不由一阵气恼,随即便粗口骂道:“真是群酒囊饭袋的玩意!还什么总院第一分家分寺!消息倒是走漏的怪快!哼!要不是老子那天晚上去的及时,怕总院里的那位扶保寞昂的消息,早就从归愿寺给走漏了出去!想来定是那归愿寺里还有别的暗客,将咱们来这的消息给送了出去!这才引来了这些蒙面人!晦气!真他娘晦气!” 淡如微微摇了摇头道:“此事当真透着几分蹊跷。要说咱们来此的消息,是从归愿寺那透露出去的...倒是有这可能。可这事里的疑点就疑在,连峰他不会傻到在这总院地界杀咱们。现在总院内因嗣位之争,连峰可是小心谨慎的很!他怎会在此时节做出这等节外生枝的事来?此事...当真蹊跷的很....而且...” 淡如说着话却不由抬头一望,扫了眼他们刚才来的崎岖山路道:“往来青木溪的山路可不光这条。这些蒙面人怎么就知道,咱们会走这条路下山?除非他们分别埋伏在青木溪各处路口...” 须怀一听淡如这话,眉头却是更紧了几分道;“要真按上僧所说...那这青木溪现今,可不就被围了起来?!不管咱们从那条路下山,都会碰上这伙人?!” 淡如又再次微微摇了摇头:“也不完全如此...还有种可能就是,他们早就事先知道了,咱们要从这条路下山。他们在事先得了信后,就埋伏在了这条咱们必经的路上。” 面露几分惊讶神色的须怀,却是在淡如一点下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便开口道:“早就事先知道咱们要从这路下山?!...那,那...” 正当须怀心中颇有些惊疑不定时,那两名被其派下吩咐搜摸蒙面人,尸首上是否有铁牌的归愿寺戒堂弟子,则各自手中拿着些铁牌来到了两人身前。须怀见那两名归愿寺戒堂弟子回来,便二话不说地伸手向两人手中的铁牌拿去。 十多枚铁牌在手的须怀,在一一将手中铁牌比对过后,还真发现了一枚有些异样的出来。却是这些铁牌中有一枚铁牌上,虽牌面蛛纹没什么变化。但在蛛纹的蛛肚上,那圆点中竟又多了一圈小圆。而这枚略有异样的铁牌,正是从那名被他杀死的蒙面汉子身上搜来。 “上僧,眼下咱们是继续从这条路回去?还是...” 须怀又在看了眼手中铁牌后则向淡如问道。眼下情形却是该如何走才是关键...不管淡如刚才所说的那两个猜测哪个是对,亦或是两者皆错...可就这么一直待在这也不是个办法。 淡如略一思量间在回身望了眼,刚才那伙蒙面人跳下的树林后,则向须怀回道:“咱们按原路回山上。” “什,什么?回,回山上?!这...” 两名归愿寺戒堂弟子其中一人则不由惊呼道。而另一名则也不免面露几分惊讶神色。 须怀则在听了淡如所言后,却是不由点了下头来。若按淡如刚才所说猜测...这伙人能事先就得知了,他们今日要从这条路下山,那唯一的可能便是山上,有人为这伙人通风报信!若不然这伙人哪会如此精准地知道,他们一行会在今日下山?又怎么在这条路上设伏?也只有此时山上的人通风报信,才会被这伙人得知他们的动向!而此时他们一行虽身犯险境...但山上的牟宁一家,也应好不到哪去!若牟宁一家尤其是那寞昂...出了什么差池意外的话...那总院里那位所谋划的大事...可不就要功亏一篑?!再者说...若山下诸路皆被这伙人的同党所伏,自己一行就这么贸贸然下了山去,那岂不是明摆着自投罗网?而今最好的法子,也只能是先回山上,看牟宁一家是否无事。揪出那山上的报信者,看看能否从那报信者身上,套出些什么别的事来才是! 见须怀这杀神都点头同意了淡如所抉。两名随行的归愿寺戒堂弟子,虽此时心中很想快些下了山去,与等在山下的同门汇合。但作为淡如的僧护,却也只好随淡如再次回山... 当须怀打头淡如与两名归愿寺戒堂弟子随行回走时。他们却是不知此时的山上,一场短暂的杀戮则已归于平静。在牟宁破旧屋舍前的地上,正躺着五具蒙面人的尸首。除此外...一名依旧还活着的蒙面人,此时正手握长刀,在与一手持戒棍的僧汉对峙。而在这蒙面人身侧,还跟着名面色阴冷,一身旧衣的青年人。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事发 单手持刀的蒙面人,拖着他那条被打折的臂膀,冷冷地注视着那持棍僧汉。这名僧汉约莫不到四旬的年纪,身上也已有多处深浅不一地刀伤,血色则染红了他那破旧的僧衣。双手持棍间僧汉却是面沉如水,直视着他最后的对手,那名被其打断了一臂的蒙面人。 “哼!没想到在这青木溪上,竟还藏了你这么个厉害角色!不过就算你能将我们都一一打杀,牟宁跟他的长子寞昂也只有死路一条!我那些山下埋伏的兄弟,待将下山去的那些人杀了,就会赶上山来为我报仇!” 蒙面人忍着折臂的剧痛狠狠道。而站他身侧的那名青年人,此时阴郁的脸上却不免闪过一丝慌乱。站于蒙面人身侧的他,在蒙面人与那持棍僧汉对峙时却不由,扫了眼蒙面人的后心不知在想什么.... “就算我最后护不住宗子一家,那我也要将你们统统打杀掉!反正死在我棍下的已经有五个了,加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要是你山下的同伙敢上山来,我这戒棍也包管候着!” 棍僧一边说着便将手中戒棍一横,一步迈出便摆出了前冲的架势。 蒙面人见棍僧摆出架势来,单手握刀便也指向了棍僧。也就在蒙面人刀指棍僧时,站他身侧的青年却是忽然,从袖中抄出一柄短刀,猛地便向蒙面人后心刺去。不等蒙面人有什么反应,青年的短刀便已然刺入了蒙面人的后心!当蒙面人有些惊愕地回望那,突然发难刀刺他后心要害的青年时,青年却是一脸铁青地将短刀收回,又再次将短刀一下下刺入.... 直到那蒙面人只说了个“你”字后缓缓倒下,那手握短刀的青年才将沾满鲜血的短刀扔在了地上。在其面露几分复杂神色地扫了眼,被他刺死的蒙面人后。便扭头看向了正从屋中走出来的人。 棍僧不由微微一愣,他却不想最后那蒙面人,竟会死在青年手里。正当其微微愣神间,其身后却是传来了冰冷而苍老的质问声:“寞缇,你为何要帮着外人来害为父?!你为何要将淡如来此消息透露给外人?!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若不是为父早知了内情有所防范,怕这地上躺着的就不是这些被你带来,杀为父和你兄长的人了!怎么?!你以为手结果了最后一人,为父就能饶了你吗?!” 随着苍老的话语声从屋舍中传来,在寞昂搀扶下的牟宁则颤悠悠地,从屋舍中缓缓走出。而随其身后的还有一年轻美妇,正是寞昂的正室夫人...除他们外寞昂的侧室,正搂着嬅儿背过了身去,不让嬅儿看到屋外的血腥。 也就在牟宁被寞昂搀扶着走出屋中不久。不远处却是忽然跑来两名,各持树杈棍棒的年轻人。当这俩年轻人一路小跑过来,见死在地上的满地蒙面人尸首后,其中一人却是面露惊讶地下意识间,扫了眼那最后手刃蒙面人的青年。而后便赶忙与那同来的年轻人,便面带惊恐地向屋舍走去。可还没等他俩走过那棍僧身前,牟宁便冷冷道:“谁叫你俩来的?” 两年轻人一听牟宁这话,却不由相互对望了眼,脚下步子也不由就一停。也就在两年轻人停下脚后不久,那刚才下意识间扫了眼青年的年轻人,便吞吞吐吐地向牟宁道:“父,父僧。我,我们俩听,听到父僧这,有,有喊杀声...就,就...” 牟宁冷冷道:“就过来看看为父,和你们兄长是否已经死了是么?” 年轻人一听牟宁这话,却不由微微一怔,当即便赶忙辩解道:“父,父僧这,这是从何说起?!我,我和余弟,是,是来...” 牟宁却是不等年轻人吞吞吐吐将话说完,便打断了其言语接着冷冷道:“寞勉、寞余,这里已经没你们什么事了,还不给为父回去好生待着?” 那年轻人一听父僧发话,心下却不由更是大急,可还没等他接下来说些什么,那跪地的青年却是忽然开口道:“勉弟、余弟,你们还是乖乖得听父僧的话回去吧!这里的确已经没你们什么事了。等过会儿山下的那些人将下山的杀了,他们也就该上山来杀你们了。” “什,什么?!兄,兄长你,你不是说,这,这事不管我们的事吗?!怎,怎么...” 另一名一直都不曾言语的年轻人,却是一听青年此番言语不由面露惊容道。直到他将话说出后,才心下就是一凉暗叫一声不好...却是一时性急竟将事先商量好的秘事给说了出来! 而刚才扫了眼青年的年轻人,此时却是不由紧皱眉头地狠狠,瞪了眼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不由双手捂口的另一年轻人。 “哼!你们难道没瞧见这地上躺着的人?既然躺着的不是父僧跟寞昂,那等山下的那些人杀了山下的上来,定会为他们的同伙跟我报仇!你们既然是父僧的儿子,又没有我这联络人从中作保,等那些山下的上了山来你们还想活?别说是你们,就连你们的家眷,也都要死。” 青年一边淡淡说道,一边则不无怨恨地望向了,面色更显几分病容的牟宁。两年轻人一听青年这话,却是更加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二人在此事上也不过是想要自保...虽不管不顾父僧与那可恶的嫡子兄长死活...是有些心里过意不去。但这可是关乎到他们自己身家性命的大事!岂能有半点马虎?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事情却并没有向他们所预想到的发展。眼下情势说不得等一会儿山下那些人上来...就要轮到他们被杀了! 正当两年轻人都面露惊恐犹豫不决时,搀扶牟宁的寞昂却是不由冷哼一声道:“哼!寞勉、寞余你俩难道还真信了寞缇的鬼话不成?若我与父僧被这些人杀了,谁又能保证他寞缇不会再转而杀你们?不管他当初是怎么跟你们商量的,难道你们就这么信他不会在,杀了我跟父僧后再对付你们?!” 寞昂说着话便又恶狠狠怒视青年道:“寞缇你可真长本事了!没想到你竟然暗地里,勾结总院之人来杀我跟父僧!” 青年寞缇一听寞昂此言不由冷笑道:“难道我这么做错了?!谁想在这鬼地方待一辈子?!一辈子都不得翻身!一辈子都要窝囊活着!不!这不是我寞缇想要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能从这鬼地方出去!我本以为借淡如来此,在这鬼地方待着的时日,也就算待到头了。只是不想...大事将成时,竟会出了纰漏功亏一篑!” 寞缇一边说着便看向了,寞昂的正室夫人愤恨道:“你这不知好歹的贱妇!难道你就这么想死?!竟敢在此时节出卖我!要是你能按我说的去做,将寞昂引到父僧这里,坐等我叫人来杀了他们。我不光是能让你活命,还能让你做我的夫人!噢!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了!你这贱妇是想做国师德主的正室夫人吧~” 寞缇说话间便又再次面带嘲讽地,看向了面色越来越难堪地寞昂笑道:“好兄长~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这正室夫人跟我欢好时的模样?~嘿嘿~我的好兄长,你的这位正室夫人,那可真是个妙人~只可惜~兄长你是再也尝不到,她那身白肉地滋味儿了~哈哈哈哈哈!” “你!你这畜生!我,我...” 寞昂一听寞缇这话,一股无法压抑地心中怒火,便直往上涌。面色也在此时难看之极,说话间便想要上前亲手杀了寞缇! “够了!” 也就在寞昂将要爆时,牟宁却是一声大喝,制止了寞昂的举动。同时大笑不止地寞缇,也不由在父僧的大喝声中止住了笑来。 牟宁一脸病容的老脸上此时冰冷异常。看着眼前的庶出子寞缇...此时是那么的陌生。他怎么都没想到...在此时节自己的儿子竟会出卖他!竟想要趁此时节要自己和寞昂的性命...若不是自己得了寞昂的妻子暗中报信,找来了恩师济涟的这位门下弟子汶度师弟,打杀了这些寞缇带来杀自己与寞昂的歹人。自己与寞昂现在怕早就丢了性命!可接下来也正如自己这好儿子寞缇所说那般...说不得山下那些得其消息伏杀淡如的歹人同伙,此时已然是正往这赶来...不想自己重振家门的机会,就这么在自己这好儿子的背叛下化作泡影! “呼!” 很有些艰难地吐出口胸中闷气的牟宁。随手便将搀扶他的嫡子寞昂一把推开,冷冷向那持棍僧汉道:“有劳汶度师弟,将我这逆子打杀掉吧!” “不,不可!父僧不可啊!万万不可!” “父,父僧!使不得!使不得!” 就在牟宁向棍僧汶度下令后,寞勉与寞余两人却是赶忙开口阻道。他二人倒是不傻...知道要是寞缇一死,那等山下的人一上来,他俩定然没有活路!是以两人一听父僧要令汶度打杀寞缇,便当即开口要保下寞缇的命来。 “怎么?!寞勉!寞余!你二人还想护着寞缇不成?!哼!没听见父僧刚才说的?父僧可是叫你俩赶快回去!你俩还在这作甚?” 寞昂却是不等父僧开口,便先向二人斥道。对这些庶出兄弟无比厌恶的他,却是真想让汶度一同将三人棍杀掉才好!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假{上} 充满了紧张气氛的佛室内,一脸复杂神色的连峰则不停在来回踱着步子。他虽极力掩饰自己此时心中的焦急,但其面色的来回多变却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真实心绪。而在一侧默默不语的牟元,此时也好不到哪去,在不语间脸上却是阴沉的吓人。不时向跪坐在室内的四名僧人扫去。而那四名僧人此时此刻,却都个个如坐针毡般坐立不安。只能各自低低着脑袋,不敢去看向连峰与牟元。 “那淡如现今到底去了哪?!他难道还能凭空从归愿寺消失了不成?!你们几个可都是为师最为器重的弟子。为师将监察之事交付你们,是要你们帮为师探查实情的!可现在倒好...你们竟都不知那淡如去了何处!要不是为师手下的帮手出了事,怕现在都还被那淡如给蒙在鼓里!还以为他在那归愿寺待了这么久,是在替连讳谋划什么大事!你们...办的好差!” 连峰行走间脚下步子便不由就是一停。从而面露几分怒意,向那四名低头不语地,门下弟子愤然斥道。 牟元则在连峰说完话后道:“现在最麻烦的是不知那淡如现今去了何处?但多半跟连讳脱不了干系。不想那连讳还藏了这么一手,竟能不声不响地将咱们,安插在稽后青木岭那边监视分家的暗客,都给杀了个干净!这事...怕那归愿寺也脱不了干系!定是归愿寺出手帮着做的!既然他们是在稽后青木岭没的踪影...又有那青木岭附近,已暗投咱们的分家回报...其门下弟子有见可疑人,自青木岭往南而去。那淡如往南去要做什么?登宁府以南最近的便是宣暮郡,宣暮郡为一府三郡必经之要。一府就是咱们这登宁府,三郡则是宣暮以东的卓平郡,以西的安遵郡...以北就是那淡如与其师瀑云,而来的符非郡金弘山了!想来这淡如是以去归愿寺为掩,实则秘行回山之事。这时候回山...抛下瀑云一人仍在总院不管不顾...” 连峰听了牟元一番猜测后,面色却也不由更难看了几分:“哼!淡如在这时节秘返金弘山,想来定与连讳有关。别看他连讳现今靠着归愿寺和诸分家,跟咱们在总院争了个平手。可他在总院外能用上的外势外力,却是没法跟咱们比的。既然他现今拉拢到了瀑云那老家伙,那他肯定不会干放着金弘一脉这么大的外势不用。这淡如在此时节以归愿寺为掩秘行离开总院...若真如宗子所言,他是要秘密潜回金弘山的话。想来定是连讳叫他回山,联络金弘十二寺为他在院外助阵!这样一来...支持他的那些分家子定会士气大振。看来...当初还真不该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淡如离了总院去归愿寺!” 牟元一听连峰所言,在微微点了下头后,便接着又道:“即便掌座当初能强留下淡如,不让其去往归愿寺...掌座能拦他一次、两次...难道还能永远拦他不让他去?到头来这淡如还是要去那归愿寺的...现今这淡如怕早已是出了登宁府的地界。” 连峰微皱眉头道:“是啊!这淡如还当真棘手的很!即便本座能拦他一次、两次...也不能永远拦着。那淡如铁了心要去归愿寺,早晚还是要去的。只是...这淡如秘自归愿寺潜出真就只有这些?那些本座找来的帮手,可不是一般暗客所能比的。若不然本座也不可能,让他们去稽后青木岭负责监视...淡如想要秘密潜回金弘山的话,那稽后青木岭一带虽是条近路...可比稽后青木岭近的,又何止是青木岭一条?淡如难道真就只是顺路从青木岭而过?既然是秘密潜回...那自是尽量不惹事才对!怎么就把本座安插在青木岭一带的暗客帮手给杀了个干净?!这不明摆着告诉咱们,他们是从稽后潜出的吗?青木岭...青木...” 连峰心念一转,却总觉得此事,透着几分蹊跷。定不是他们所想的那么简单...那稽后青木诸岭除了几个本族分家外,也并无什么太值得注意的地方。但非要说能引起注意的地方...也只有青木诸岭其中一岭上,那些被关押在锢舍中的罪僧了。虽然那些罪僧中是有位令其颇为忌惮。可那人现今却是无法在成什么气候。即便自己对其身份颇为忌惮,可一个连锢舍都走不出的人,他又能做得了什么?而淡如现今已是投了连讳,其所作所为定是帮着连讳,他没事去那青木溪锢舍作甚?想来也是不可能的事... 想来想去虽觉此事存有诸多疑点...但现今淡如已是出了总院,那也是不争的事实。眼下还是应该想想如何来应对此事!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淡如离了总院顺利潜去! 连峰想罢便看向了四名低头不语的门下弟子其中一人道:“牟椎叫你的人骑快马,速去宣暮郡至符非郡各处要道安插!只要发现淡如就给我拿下!我随后会另派他人与你联络助你拦截淡如。哼!要是这次还出了什么纰漏...” “弟,弟子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师父嘱托!” 那被连峰点到名叫做牟椎的僧人则赶忙低头应道。而他的脸上也不免露出几分惊恐神色...他怎不明白若是办砸了此事,他会是个什么下场...虽说他与现今跪坐左右的师兄弟,皆为师父门下嫡脉弟子中的佼佼者,更被师父委以重任...但师父的性子他这做弟子的,那自是再清楚不过。这些年来因办事不利,而受到师父严惩的同门师兄弟中,也不乏像自己这般的嫡脉弟子。而此等重事更是半点马虎不得...若是自己不能按师父吩咐将此事办好,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连峰摆手道:“那你这就去按为师所说的做吧!” 牟椎应声称诺后便倒退着走出了佛室。也就在牟椎刚一走出佛室后不久,连峰便又接着向剩下的那三名门下弟子依次吩咐道:“牟阖,你去给为师继续盯着归愿寺那边。就算你安插在归愿寺的眼线都失了联系,也要给为师尽可能在近日,探查出归愿寺里的一些事来!不论事大事小! 牟枼,你给为师好生将稽前的那些分家分寺看紧!为师会给你再派些人手过去。哼!以前为师对你们四个放心时,还能将稽前、稽后的分家分寺,一同交由你们四人一起打理。可眼下竟出了淡如这等事来!还叫为师如何对你们四人放心得下?!如今为师只将稽前的那些分家分寺交由你来暗中监视。若是在出了什么纰漏为师拿你是问! 既然牟枼负责看着稽前,那牟悙你就去看着稽后吧!如今稽后的那些为师暗中派去的帮手暗客都已遭了毒手。稽后的那几个分家分寺,却是不能再掉以轻心了。说不得连讳那会对稽后的,那几个分家分寺有什么企图。除了你以外...为师也会暗中再派些帮手暗客助你。这次为师可不容稽后再出什么别的差池。 好了!你们三个既然都已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就快去做吧!记住!记好了!为师可不想再见像淡如的事发生!哼!而且也不会再有下次!” 被连峰一一点名吩咐的三僧,不由心中一阵苦涩。随即便同声应诺纷纷退出了室去,看着三人出了佛室,连峰却不免又愤然斥道:“哼!真是群不堪重用的东西!若不是眼下本座正是用人之际,定要好好重罚他们!当初我可是一再叮嘱他们四个,要好生给我看好淡如的行踪。可现在倒好那淡如不光是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走了不说!更是将本座安插在稽后的暗客都给杀了个干净!要不是那些暗客出了事,本座从那位帮手那得了消息,怕是现在都不知淡如离了院山!这群废物当真无用的很!” 正当连峰还在自顾气恼时牟元却是接话道:“掌座...那些暗客既然是掌座那位帮手的人。而今淡如将他们杀了个干净...想来掌座的那位帮手,是不会不管不顾的吧?” 连峰微微一愣却是不想牟元会说出这番话来。但随即嘴角便露出一抹颇为深意地笑来,面色也不由为之一松:“宗子说得不错!本座当初可是花了不少银钱,经由胜荇搭线才找上的那位帮手。哼!那淡如既然敢在潜走时杀了他那么多人,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想来本座就算不去找他,他也会自行去找淡如算这笔账的。不过...此事既然是由他手下被杀才发现的。那本座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因由不用!” 牟元微微点了下头来道:“此事自然还是掌座亲自操办才是。” 连峰又在踱了几步后,脚步一停喃喃自道:“看来...本座要好生写封信给那帮手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真假{下} “看来,淡如走了...” 坐于水榭亭阁二层中的连讳一边喃喃自道,一边则将手中的信函缓缓放在了桌上。在其身侧跪坐着的一名,四旬左右的中年僧人,则在听了连讳自语后恭敬道:“是!师父!淡如早已出了院山,此时应该已经不在州府地界。” 连讳沉吟片刻后微微点了下头来道:“牟垒此事你怎么看?” 跪坐于连讳身侧的中年僧道:“垒以为此事是真。连峰现今已经命人前去追赶淡如。其在院山稽前、稽后的人手也大有变动!看来连峰对此次淡如秘密潜出院山极为看重。” 连讳微微点了下头来接着又道:“消息可靠么?” 牟垒道:“可靠。此事是连峰的那门下嫡脉弟子,被其派来负责监视咱们的牟颠所说。弟子现今可是那牟颠极为拉拢信重之人。他在咱们这打探咱们的消息,大多数可都要靠弟子出力。这些年来他可没少从弟子这得到咱们的消息。更是经弟子之手拉拢了不少同门,做了其安插在咱们自己这的真眼线。而今那牟颠可是对弟子无比信任。这些消息是弟子在与他秘会时,他无意间透露的,应当假不了。” 连讳再次微微点了下头来,却是并未再说些什么。这些年来他在与连峰的明争暗斗中,早就知道连峰派了人手监视自己。他虽身为仅次于院掌座的院监座,可在总院中的地位权势,却仍是不及得到总院中,诸多本家支持的连峰。而其手下多暗客更是不由不令他忌惮...还真怕一些重要秘事,被其手下暗客给打探了去。 为此他便想出了一条妙计,那便是让自己的门下弟子,假装投靠连峰来负责暗中监视自己。为了将此事做成做真,除了受其指派假投连峰的门下弟子外,也有抵不过连峰诱惑,成了其真眼线的门下弟子。 就如眼前的这自己最得力的亲信嫡脉弟子牟垒来说。他为了能更得连峰那边信任,不光是将自己这方真消息给透露给连峰。更是直接以假投之身,为连峰那边穿针引线,还真就将自己的几个,意志不坚亦或是连他,都有些没想到的门下弟子,给真的拉到了连峰那边。也正因如此,连峰那边也就更对牟垒毫无怀疑.... 对于那些真投了连峰的真眼线...连讳却是保持着在自己的底线中“纵容”的态度。只要这些变节了的门下弟子真眼线不越过自己“纵容”的底线。他是轻易不会打草惊蛇,将他们从身边揪出的。 正因他这些年来巧妙地,利用了假投与真投的门下弟子。才使他在与连峰的明争暗斗中没怎么吃过大亏。虽有时不得不明知吃亏,但还要将真地消息透露给这些,假投与真投的门下弟子回报连峰,但总的来说还是利大于弊。最起码主动权依旧还紧握在自己手中!而这就够了! “那牟颠还说什么了?” 连讳在沉吟片刻后道。 牟垒则摇了摇头:“除此外那牟颠其实也知道的不多。他毕竟是连峰派来负责监视咱们的。此事既不是经由他来做,他自是只知个大概。不过...淡如潜走之事定是真的。若不然连峰也不会将稽前、稽后的人手大做变动。” 连讳微一皱眉,便将桌上的那封信函递给了牟垒道:“此信正是淡如让归愿寺秘密送来的...” 接过信来看的牟垒,只是大体地扫了眼,便不由紧皱眉头,面色也不免带起几分复杂神色。在其将信看完后便不由向连讳小声道:“师父....这淡如竟如此大胆!他,他竟然要去找那胜荇的麻烦?!此事...” 不等牟垒将话说完连讳便淡淡道:“此事可行!若淡如真如其信中所言,去筑峰山真能找到治胜荇罪的证据。若能以此打压下连峰颇为倚重的外势之首何乐而不为?!要是真能以此将胜荇治罪,那也就等于斩断了连峰的一臂!别看现今咱们在总院里,依靠归愿寺及各分家与连峰打了个平手。但咱们仍旧还是处在劣势!毕竟他连峰除了有总院的诸本家支持外,他在总院外同样有不少帮手在。这些帮手又以那胜荇马首是瞻。咱们现今虽是拉拢了瀑云上师跟咱们站在了一起...可只单凭个金弘山却是不够的!即使将来咱们能在总院,合归愿寺与诸分家之力胜了连峰....可到时那些支持连峰的总院外势,说不得就要出什么乱子来!若能以此契机拿下连峰外势之首...虽不能起到瓦解连峰在外的臂助,但也能有敲山震虎之效。说不得到时还能有机可乘,将连峰那边的总院本家和外势,给拉到咱们这边来!” 连讳说话间嘴角便不由浮现出一丝,带有几分嘲讽意味的冷笑来道:“哼!那连峰自以为自己对总院之局,洞若观火什么都在其掌握之中。却不知实际上他所做的事本座都清楚的很!当初他虽没少花心思力气,将那连兼给拉拢过去。可他拉拢过去又能怎样?他虽自以为拉拢连兼时,行事缜密没漏一点风声。却不知早就被咱们给得了信,并趁机狠狠地摆了他一道不说,那连兼现在也站到了咱们这边。” 连讳一边说着话,便不由看向了坐其身侧的牟垒道:“连峰派来的那个牟颠,说来也算是咱们的福星。他虽没少从咱们这得了消息,可咱们也没少从他那打听到连峰的虚实。当初若不是你从牟颠那,得知了连峰暗中拉拢连兼之事。为师也就不会见招拆招地,将那连兼转手又给拉到了咱们这边。牟垒,你做的很好!” 牟垒一听师父夸赞,却是谦虚回道:“垒,也不过是谨遵师命而为。” 连讳摇头道:“师命是师命,事却是要人来做的。你这些年来帮为师做的一切,为师心中都有数的很。只要宗子能得继法嗣之位,将来少不得要多加倚重与你。” 连讳说着话便又将桌上的,另一封信函缓缓拿起道:“与那淡如手书一并送来的,还有归愿寺庭首连殷,写与为师的密函。这密函中所说倒与淡如信中所言大相径庭。淡如在秘密潜出院山时,正是得了连殷的帮助在归愿寺的帮衬下,才自稽后青木岭南行出山。看来此事是真的不假...” 牟垒见师父说话间,面上不由露出一抹忧色,便不解问道:“既然连归愿寺庭首连殷师叔都捎来密函,说了淡如此事是他所助而为。那为何师父还...” 连讳微微一叹道:“唉!也许...是为师太多心了吧!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自那淡如去归愿寺后...为师的心里就总觉得有些不妥。也不知是不是为师太过多心之故...不过那淡如所选遁出院山之地...” 牟垒经由师父一提,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从而小声接话道:“难道...师父是在担心青木溪上的那位?...” 连讳皱眉间便点了下头来:“就怕此事...会因此而起些什么不必要的风波。毕竟那淡如是从院山以南的稽后所走。青木溪锢舍里的那位和其家人...” 牟垒心领神会下便又小声接话道:“师父大可放心!就算那连峰想要对青木溪上的那位发难也不应在此时节。就算淡如是从院山南的稽后青木岭而走,不免会令那连峰想到青木溪上的那位。可淡如现今是站在咱们这边的人,只此一点就与青木溪的那位没有任何干系。淡如于稽后遁走也不过是巧合罢了。毕竟比起连峰监视颇重的稽前一带,淡如自其监视较弱的稽后而走也是情有可原之事。” 连讳听了牟垒所言后略一沉吟道:“最好是这样...”随即便又向牟垒道:“不过淡如此行前去筑峰山,路上怕是少不得要遭遇凶险。而今连峰既已知他从院山遁走...想来定会以为淡如是秘密潜回了金弘山。这路上...不管是淡如假去金弘山,还是真去筑峰山。却都绕不过宣暮郡,这一淡如必经之地!就算淡如早走一步,连峰怕也会随后追上。更别说连峰在州中九郡的那些外势臂助了!看来...咱们也要动下手帮淡如一把才是。即便咱们在外势外力上比不得连峰,那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连峰将淡如截下。” 牟垒听了师父所言后不由点头道:“师父说的对!那淡如行此险事,毕竟是为了帮咱们来对付连峰。更何况他与其师瀑云上师,现今更是站到了咱们这边。咱们说什么也应该帮下才是!只是...咱们在总院外...” 连讳淡淡道:“既然为师要帮淡如,那自是有人手可用。虽然咱们在总院外比不得连峰那般,在州中九郡都有其臂助。可咱们在院山外难道就真没有臂助在么?” 牟垒一听师父这话,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从而便小声向师父道:“师父说的是...那位?可,可那位并不是咱宗门中人...这宗门中事,要是让世俗家子掺合进来...” 连讳微一摆手:“不妨。再说那连峰与为师这些年相争,他还少用宗门外人了?此事为师自有定计。” 见师父主意已定牟垒虽心中仍有忧虑,但最终还是点了下头来不再多言。连讳则又拿起了桌上那封,连殷写给他的密函再次看了起来。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小径 高高的日头下,头戴斗笠的须怀,却是不由扯了把,胸前的衣衫牢骚道:“这鬼天!还真他娘地热!热死老子了!热死老子了!”须怀说话间便不由将手中,包裹成长条状的长刀,随着手臂一抬扛在了肩头。 这一路行来他这位很是喜欢享乐的大爷可算是遭了罪。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一行却是只能走这偏僻小径,而不能正大公明地于驿道上骑马快行。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不可避免地,碰上了些应是搜查他们的人来...不过好在每每发现这些人时,他们便会先一步避开。毕竟这偏僻小径附近多为山林,即便是真碰上些搜查他们的人,只要躲藏的及时还是能偷偷躲过那些人的,只是.... “上僧,咱这一路上可真没少碰上,那些安插在各处应是搜查咱们的人。想必这些人应该都是院掌座派来的。看来...连讳那也应该得了上僧写给他的信了。只是不知...那连讳会是个什么反应。毕竟上僧行此险招...还真是没个准数...” 须怀说话间不由扫了眼,行与身侧同样头戴斗笠的淡如。此时的淡如也早已换下了他的僧袍,而成了幅百姓布衣打扮,脚下则穿着双草鞋,身后还背着个麻布包袱。当他听闻须怀言语中的忧虑后,则淡淡回道:“师兄尽管放心便是。我知道师兄所顾虑的是什么。无非是怕如将去往筑峰山的真消息,与伪造连殷书信的假消息一同给连讳送去,会不会被连讳从中看出些什么来。而最主要的还是怕如此番而为,会坏了总院里的那位所谋划的大事。可既然连峰现今已布下网来捉拿我们,那连讳就算是心中不免对如,让归愿寺捎给他的真假消息起疑,怕也是有心无力不得不信。毕竟如给他的那真消息,他自己也知道要是真能被如做成,那对他来说也是极其有利的。即便他在此事上帮不上如什么忙,但想来也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十有八/九...他会动用总院分家支持者之力来给连峰施压。如此一来连峰在总院那边吃紧,对咱们布下的搜网也自然会被削弱。既然连峰对咱们布下的搜网依旧如故,他也定然没有闲暇再来盯着咱们。毕竟嗣位可是在总院里争的。” 须怀在点下头来后,则看了眼前后而行的,那四名一同跟来的归愿寺戒堂弟子,从而又小声向淡如言道:“只可惜咱们人手太少了!若能再来些人手的话,也就不怎么怕那些,网布下搜咱们的人了。但要是人手太多...咱们藏身起来就要麻烦。可最近...我这鼻子可老是有些不自在...要是真碰上了躲不过的局面...这手还是要动啊!” 淡如在听到须怀说到他那鼻子时不由微微一怔。他却是当真对须怀师兄的鼻子有些将信将疑。那日从青木溪下了山来,可不就是在他打了喷嚏后,才碰上的那伙连峰手下暗客? 想起那日的遭遇,淡如却也不由心下只觉,还真是离生死只差一线。当须怀在将那伙暗客杀了个干净,他们按原路再次折回青木溪锢舍时,却不想原来青木溪锢舍上的牟宁与寞昂,却也差点死在那些暗客同伙的手中。更令他想不到的是...那被他所猜到的报信者,竟然就是牟宁的庶出子。 而那叫牟缇的庶出子见大势已去,却也不等他们问些什么便自行,捡起了一把地上短刀当场自杀而亡。可即便是那报信者寞缇自杀而亡,但与其另有秘事的另两庶出子,却是说出了些寞缇的事来。这其中便有寞缇暗中替连峰暗客充作眼线之事...以及当自己一行秘密而来时,寞缇将消息透露给那些,连峰手下暗客与他二人秘议,莫要管牟宁、寞昂死活的定计。 虽然他很担心怕那些,得寞缇暗报的连峰手下暗客,会将他来此的一切都传回总院。但在听了与寞缇秘密商议的两庶出子所言后才知道...寞缇在将他们来此的消息送下山后,再与他二人秘密商议时便早已言明。按寞缇与那些暗客约定,是要等将自己一行,与牟宁、寞昂全部杀掉,拿到想要的东西后,才会将消息一并送回总院。直到听那俩知无不言怕死地要命的两庶出子说了个明白,他那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不由松了口气。 随后当他派须怀先下山探查番时,却不想正好遇上了那些等在,山下的归愿寺戒堂弟子。而后淡如便当机立断地决定,先行离开青木溪自稽后出院山!而他在临走时则分别为,总院里的连峰、连讳二人,布下了真假虚实的两计。为的就是让连峰、连讳将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毕竟他在青木溪虽将这些暗客杀了个干净。但没有不透风的墙,为了保护牟宁、寞昂,他也只能行此险招!而当他在自稽后遁出院山时,更是有意地让人发现了他这伙“可疑人”的行踪。想来只要连峰顺藤摸瓜地打听到自己行踪的消息,定会不免自顾猜测一番!而稽后所去方向...正是自己能回金弘山之途!也是自己前往真要去的筑峰山必经之路!只要自己借此能成功地将连峰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他定会猜向自己故意留下的“假去金弘山”之局!只要连峰顺着自己给其布下的真假消息走,青木溪锢舍上的牟宁与寞昂也就自然会平安无事。 但为了谨慎起见他在临行前,还分别给牟宏与总院里那位,写了两封信函让那些归愿寺戒堂弟子一并带回。毕竟眼下之局变数不定!即便是自己能引起连峰的注意,也不是不无可能连峰会打青木溪锢舍的牟宁、寞昂的注意。是以在给两人的信中,他则分别说与了二人自己的担忧。 而送往连讳处的那两封同样混有真假消息的信函。虽然将自己此行真实目的告诉连讳的确有极大的风险。但为了能勾起连讳心中意动,此等风险也自是不得不去冒。同时在信中自己主动点出,是从稽后青木诸岭一带遁走,也是为了引开连讳不必要的猜疑。即便连讳不免会因自己从稽后青木诸岭遁走。而想到青木溪锢舍的牟宁来。但此事既然是自己先主动提出,即便连讳猜疑到牟宁所在的青木溪,怕也猜疑不出什么。想来连讳在得了自己,与“连殷”的亲笔信函后。除了心中不免会起些猜疑外,定会将注意力放在,对他颇为有利的自己此行,去往筑峰山的事上。 如此一来自己定会成为他二人重点关注的对象。在他二人分别将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时,归愿寺的牟宏与总院里谋划大事的那位,自然也就能更好地在暗中为迎寞昂回总院做准备。自己行此险招虽风险极大,但能一石三鸟倒也值得。只是...不想那连峰动作会如此之快!自己虽早行出了州府登宁,但为掩人耳目不得不行走这偏僻小径。是以自然不是连峰手下快马自各处驿道来的快!是以这一路行来虽日夜兼程,但还是被连峰抢先一步布下了搜网。好在这偏僻小径虽不好走,但在数次碰上连峰布下的搜网时,却都能有惊无险地秘密潜过,倒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而今再往前行便要到,一府三郡的必经之路宣暮郡。想来连峰定会在此自己不管是真假虚实,都要走的这一必经之路上早有准备!自己虽明知如此,但却不得不知险而去。只要能平安无事地自宣暮郡而出...那后面前往安遵郡筑峰山的路途,想来就要安全许多亦或是没有连峰的布置。毕竟自己给连峰布下的真假消息中,给连峰所指的假途是自暮宣郡往东的符非郡。只要自己能顺利地自宣暮郡而过,那自己前去筑峰山之事也就自然成了大半! “唉!要是咱们也能骑着快马,自那些院掌座布下搜网的驿道走...那咱们现在怕是早出了这宣暮郡地界。估计连安遵郡的郡城都快要到了。可惜那驿道大路咱不能走,马更是想都别想...这一路上也就只能找没人的地儿走。就算是碰上个小村小户的也都要尽量避开。这可真是要憋死老子啊!” 正当淡如还在自顾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自前面要到的宣暮郡而过时。行他身侧的须怀却是又不免发起了牢骚。淡如在听了须怀此番言语后,心下却不由一动!从而脚下步子也随之一停。 还想接着向走在身侧默默不语的淡如吐些苦水的须怀。一见淡如在听了自己言语后,突然停下了脚步便疑惑道:“上僧你这是?...” 当淡如与须怀二人都停下脚步后。那一前一后随行而来的四名归愿寺戒堂弟子,便也都不约而同地面带疑惑神色跟着停下了脚步,向默默不语不知在想着些什么的淡如望去。 而淡如则在众人疑惑的注视下,沉思片刻后却向须怀突然道:“师兄说的在理。”随即也不等须怀说些什么便自顾向前行去。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须怀,却是被淡如这不知何来的一句话...给说的有些蒙神儿,随后便追上前去向淡如问道:“我,我刚才说什么理了?我怎么不知道?”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入城 “哎!你们几个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巨大城门下一名守门小校,鼻孔朝天地拦下了一行人来。这行人头前而行的大汉见那小校模样,便呵呵笑着挠了挠头赶忙几步上前,不等那小校再说些什么,便先一步拉过了小校一只手来,他那大手则在随后盖在了小校手上笑道:“嘿嘿~军爷~一点儿小意思~全当小的请几位军爷吃酒的~” 小校只待微微一怔后,一掂手中那物分量便立马,换了副很受用的笑脸点头道:“嗯!有点儿意思!看来~你们不是什么可疑人~那就过去吧~” 大汉一听小校所说心下便不由一动,随即便面带几分不解地道:“可,可疑人?...” 小校不声不响地随手便将那,很令其满意的散碎银子送进了自己袖中。见大汉既然问起出手如此阔绰,便云淡风轻地向过往行人扫了眼后淡淡言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上头最近让爷们儿把这城门看得严些。要是碰上没毛儿的跟可疑之人就要仔细盘问。” 大汉微微一愣道:“没毛儿的?...可疑之人?...” 小校见大汉愣神儿模样,随即便嘿嘿笑道:“没毛儿的,就是咱们这本州地界的秃驴和尚。那可疑之人么...”小校说着话便不由摸了摸下巴,扫了眼大汉笑而不语。 大汉则打了个哈哈,挠了挠头怯怯道:“原,原来是这么回事!军,军爷...您,您也看到...我,我们几个都是老实巴交的百姓。今次来郡城也只是想做些小买卖营生。” 小校摆了摆手道:“行啦!行啦!爷我还看不出来?别的没有爷这双眼可是看人准的呢!爷知道你们不是什么可疑人,要不然爷早就让手下爷们儿,将你们几个给拿下盘问了。行了!你们几个快进走吧,别耽误爷忙事。” 大汉随即点头哈腰道:“军爷说的是!说的是!那,那小子,这,这就走!这就走!” 小校趾高气要地微一点头却也不再多语。而大汉则在回到他们那行人中时,不经意间向其中一年轻人使了个眼色后,他们一行便随着来往于城门洞子的人进了城去。 当他们一行在进了城走到一处较为偏僻的小巷子里后。那大汉便不由挠头叫嚷道:“这头上的玩意可真痒得慌!看来不是自己的就是不合物。”大汉没挠多久便大手一拉,他那头发便被其从光溜溜的脑袋上给摘了下来。 而站他身侧的那名年轻人则淡淡笑道:“师兄的这法子倒是妙得很。只要咱们戴着头上这假物,就算连峰派来搜截咱们的人,跟咱们碰个正着也能虚晃一二。” 大汉哈哈一笑挠了挠,有些湿漉漉的戒头道:“嘿!这倒要让上僧见笑了~想当初我之所以能平安无事地从隘州茶关道入这祀州地界。就是头上戴着这劳什子玩意儿,使了些银钱给那些守关小卒,才平安无事的出的州关。毕竟我当初惹的那几个牛鼻子,可认识不少州里的官家。戴这劳什子假物也是无奈之举。不想竟然还有再用上的时候。嘿!不过话又说回来,上僧你这主意可真是大胆的很!咱们竟然就这么大模大样地进了这宣暮郡城!怕是院掌座做梦都想不到~咱会自己个儿主动往他安插眼线的地方走!既然院掌座能将人手分布于来往宣暮郡的各处要道。那此城中也自然会有不少院掌座的手下门人才是!” 大汉说着话便不由看向了,面露沉思神色的青年来。这大汉正是随护淡如身侧的须怀,而那与他对话的青年正是淡如本人。他们一行在经由小路小径即将来到宣暮郡城时,淡如却是偶然从须怀所言中想出了一计,来应对连峰派来分布于各处的手下门人。而这一计便是明知前有险偏往险中行!当他将自己想到的此计说与须怀时,须怀也觉此计可行。而后便有了他们乔装打扮成过往做买卖的小行商模样,并以须怀弄出来的头上假发为遮掩,还真就顺利的经过了几处前来宣暮郡城,有连峰所派手下门人搜查的路道。同时也随着来到宣暮郡城,淡如此时的心神却也越发地更紧了几分! 刚才当他们将要入城时,须怀与那守门小校的对话,他在一旁也是听了个清楚。从那小校的言语中可知...给他们下了那盘查过往僧徒及可疑人的上令,十有八/九是跟他有所关联!虽然小校说是盘查僧人与可疑者。但想来那可疑者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加上去的。其本意应该就是盘查过往宣暮郡的僧徒才是!而能令宣暮郡官家这么做的...也只有拦截自己一行的连峰才会做得出! 不想那连峰在得了自己给他透出的真假消息后。不光是派出了其手下门人前来搜截自己...竟连宗门中都颇为忌讳的世俗之力也敢动用,可想而知连峰对自己此事之上心!那看守城门的小校虽只是个不入流的官家小辈。可能直接给其下令者,亦或是给其下令者下令之人,却绝非是一般的普通世俗家子。说不得此时这郡城之中...有多少明暗眼线在盯着等发现自己的行踪!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虽能借着乔装打扮,过了些连峰手下门人把守的路道。可这里毕竟是咱们去往筑峰山的必经之路。不管是咱们在来之前,透给连峰的真消息还是假消息...这宣暮郡既是咱们此行无法绕过之地...那也自是连峰阻截咱们最严之地。而今咱们既已进了这郡城,先找客栈住下见机行事,最好这几日便出郡继续南行。只要咱能走出这宣暮郡地界...” 淡如略一沉吟间缓缓说道。 须怀则在淡如说完后点头接道:“上僧说怎么做那就怎么做。不过院掌座既然连世俗家子都给用上了...那咱们最好在这郡城里,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毕竟这里是郡城官差那自是不少。既然院掌座找的那世俗家子,连把守城门的小校都给用上了...那想来待在城中衙门里的官差,也定然有可能用上。既然此地不宜久留,那咱们自是快些,离了这郡城早上路才是!” 淡如一听须怀此言还想再说些什么时,须怀却是不由面色一变从而便向小巷一侧出口喝道:“什么人?!这般鬼鬼祟祟的?!还不快给老子滚出来!” 那四名随淡如、须怀同行而来的归愿寺戒堂弟子。一听须怀突然向小巷一侧出口大喝,随即便赶忙抄出了藏于行商挑担下的戒棍,分四角棍阵护在了淡如前后左右。而须怀则也随手接过了一名,归愿寺戒堂弟子扔给他的长条装麻布包裹。一抖裹布一把长刀便出现在了须怀手中! “呵呵!~怎么?!~刚才不是才见过面?还给了爷们儿碎银子~怎么这一转眼就把爷们儿给忘了?!你这人记性可真不怎么样啊~” 也就在须怀刚一抖开裹刀布后不久,那名刚才把守城门洞子放他们入城的小校,便出现在了须怀大喝方向的小巷侧口处。须怀一见来人竟是那名不起眼的小校,心下便不由就是一紧。随即眉头却也不免紧皱几分,嘴角却是一咧露出一抹笑来:“哈哈!原来是刚才把守城门的那位军爷~不知军爷暗中跟上我们,来这小巷子里所为何事?” 须怀一边说着一双大眼却不由微微眯起,不停打量起那名自小巷侧口处缓缓向他们走来的小校。同时须怀心中却不由暗骂道,真他娘的晦气!自己竟看走了眼!根本就没瞧出这小子竟是个有些能耐的!别的不说...他竟能暗地里跟上自己,并没被自己发现...只此一点便可看出,这小校绝不是一般人物! 小校依旧还那副趾高气扬模样。在缓缓向须怀、淡如走来时,不免洋洋得意道:“嘿嘿~刚才在城门洞子前,爷们儿不早就跟你说了,我这双眼可是看人准的很~怎么?这转眼功夫就给忘了?~” 须怀微微一怔但随即便哈哈笑着几步上前,近了那小校身道:“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了军爷,没想...” “蹭”地一声寒光一闪而过,须怀却是话未说完手中长刀便已出鞘!只是眨眼功夫刀刃便架在了小校脖颈上。那小校虽不免在须怀刀架脖颈上时,脸上露出一抹惊讶神色。但随即便又笑着向同样笑望他来的须怀赞道:“好快的刀!看来~淡如上僧此行而来,找的帮手倒是不错~” 小校说话间便将目光看向了,被四名归愿寺戒堂弟子护在中心的淡如。须怀一听小校这话心下便不由一沉,可还没等他再有所行动,那小校便随手以指弹了弹,须怀架在其脖颈上的长刀笑道:“莫要起什么歹念。嘿!难道你以为爷们儿来这小巷子里找你们,会自己一个人来不成?所以~还是莫要轻举妄动好~” 须怀微一皱眉不由便向小校,刚才走出的那一巷口扫了眼,随即便又向小校笑道:“呵呵~还真如军爷所说,看来军爷还真不是一人来的。不知军爷来此所为何事?我们可不是军爷要找之人,刚才军爷自己不也都说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等候接应 小校扬了扬眉随即便嘿嘿一笑,望着此时早已将假发摘下的须怀道:“你都把自己头上的那些毛儿拿了下来,而且光秃秃的脑袋上还有和尚的戒疤,你不是和尚谁是和尚?” 须怀微微一怔随即便伸手摸了把,依旧还湿漉漉的光头脸上不免带起几分苦涩...却是他还真不好再说什么了。可不是?现如今自己都把头上的假物闲痒给摘了下来...又被这小校给逮了个正着,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这小校... 正当小巷子里的气氛透着几分诡异时,被四名归愿寺戒堂弟子护在中心的淡如,却是分开了身前两僧几步上前,便来到了须怀与小校身前淡淡道:“这位施主好眼力,不错贫僧正是淡如。不知施主找贫僧有何指教?” 不等那小校说些什么,刀架小校脖颈的须怀,却是先开口恶狠狠道:“哼!上僧甭跟这小子客气!这小子既然能把咱们给认出来,怕八/九不离十地肯定跟总院有干系!”须怀一边说着便加大了些,架在小校脖颈上长刀的力道向那小校道:“我说这可是你小子自己个儿送上门来的!既然你小子自己送上门来,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今天你小子既然栽到老子手里,识相的就给老子带条好道,只要老子出了这劳什子郡城,就饶你条性命!若不然...哼!别以为你在小巷子外,布下些人手老子就怕了你!就你们这些世俗的兵家子还想拿老子?做梦去吧!” 小校听着须怀一通恶狠狠地威胁虽面色依旧。可因为须怀离着他太近,从而须怀说话时的吐沫星子,也都飞溅到了小校身上。小校一时只觉无奈的很在面露几分苦色后,便嫌脏似得抖了抖擦了擦身上沾到吐沫星子的地方。 须怀见这小校都到这时候了还摆大爷谱,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这般做,当即心下就有些说不出的气恼。一双大眼也不由瞪着溜圆好似两个大号铜铃般,只待其刚刚冲那小校说出个“你!”字后,淡如便摆手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言语。虽仍有些不甘,但见淡如示意,却也只好不再多言。但随即便又恶狠狠地瞪了那小校几眼。 而淡如则在拦下须怀后,则又向那小校淡淡道:“施主可是与贫僧宗门有旧?找贫僧是否因旧事而来?” 小校点了点头随即便又摇了摇头道:“可以说有旧也可以说没旧。嘿!实话告诉上僧倒也无妨,爷们儿被派来这城门洞子里守着,正是为了等上僧到郡城里来。其实爷们儿也没想到,上僧竟还真敢进这郡城。不过这也不失为一好计!既然连爷们儿都没想到上僧敢这般入城。那从贵宗来的那些早就分布于,宣暮郡地界各处的家伙怕就更想不到了。” 淡如好似早就猜到般微微点了下头来道:“这么说来...施主不是那边派来的人了?但为何又说与我宗门有旧又无旧呢?其实刚才施主从这巷口独自走来时,贫僧就已有些猜到施主应不是,那边派来拦截贫僧之人。既然施主早在城门前就识破了贫僧一行,要真是那边派人之人怕早就在那时,就叫来兵士将贫僧一行给拿下了。” 小校点了点头道:“不错!正如上僧所言,爷们儿不是那边派来拦截上僧的。至于上僧问我为什么说有旧又无旧...那是因为爷们儿虽跟上僧和贵宗没什么瓜葛。但爷们儿上面的老大人却是与贵宗渊源颇深。爷们儿正是得了我家老大人吩咐,这才跟弟兄们来了这宣暮郡专门等候接应上僧,这下...上僧该明白了吧?” 淡如微微一怔眉头不由微皱,随即便向那小校又道:“这么说...派施主来此等候接应贫僧的那位老大人...是与我宗监院师叔有旧了?” 听着两人云里雾里你言我语甚不得其意的须怀,一听淡如提起了“监院”二字心下便不由一惊暗暗自道...监院?!难道是连讳找来的帮手?!是了!是了!眼下除了拦截淡如的院掌座外,也只有院监座有可能会派人来等候接应淡如!看来这兵家小子还真是那连讳派来接应淡如的!难怪这小子怎么在识破了自己一行后,还会自己个儿乖乖送上门来! 心念想罢须怀虽仍有些提防,但那架在小校脖颈上的长刀,却是刀光一闪给收了回去。而那小校见架在脖颈上的长刀被须怀收回,便不由晃了晃刚才被须怀刀架之处,随即便笑着向淡如回道:“可不正是那位找上的我家老大人?老大人见那位既然找上他来,便又找上我们这些在他跟前,听差的苦哈哈来此等候接应上僧。除了我们这些被派来城中,有可能接应到上僧的人外。在这宣暮郡至安遵郡的路上,也同样有不少人在等候接应上僧。只是为了提防想要拦截上僧的那边人,我们在上僧出登宁府来宣暮郡的这段路上,并没有派什么人等候接应。而且...那边也好像察觉到了我们这些,被派来接应上僧的存在。既然爷们儿有幸接应到了上僧,那爷们儿就要护着上僧出城南去。眼下这城里虽有拦截上僧的人在,但派我们来此接应上僧的老大人,在城里也同样有相熟认识的大人在。只要咱们小心行事在那位大人安排下,悄悄出城南去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那些拦截上僧的人,他们可是将诸多人手,都给分布到了通往,符非郡的各处驿道要路上。据探马回报南面虽也有些拦截上僧的人在,可人数却是不多。” 小校说话间便带着几分略有深意的眼神看向了淡如。淡如则在听了小校一番言语后不由点了下头来,心下却也不免为之一松。看来他在当初情急之下想出的真假之计还真奏效。连峰果然不出他所预料中了此计!这样一来自这宣暮郡南下安遵郡却要容易多了。而对于眼前这小校...却不想连讳在得了自己真假书信,不光是同样中了他的计策而且还派人来等候接应自己...既然如此岂有不用之理?!不过连讳竟会为此动用他在州中,世俗家子的力量来助自己还真是没有想到。而派这小校来此接应自己的那位,与连讳渊源颇深的老大人... 淡如心念一转便双手合十,向那接应他的小校打了一佛号道:“阿弥陀佛!不知施主如何称呼?” 小校不敢托大见淡如问其姓名,便赶忙向淡如抱拳回道:“不敢!不敢!某姓韩名侗”小校韩侗说话间便接着小声向淡如言道:“侗为登宁府州师营什长,为州师伏登营营主老大人亲随,侗此次前来正是受营主老大人所派。此地不宜久留,上僧还是快跟侗,离了这小巷去到安全处才是!” 听了韩侗自报身份,淡如便点头应道:“韩施主说的是,那此行可就要多多劳烦韩施主了。阿弥陀佛!”淡如说话间便又向韩侗双手合十,微一躬身打了声佛号。 而站于一旁正自顾摸着胡茬的须怀,却也随即大嘴一咧向那刚才,被其刀架脖颈的韩侗笑道:“韩军爷可莫要怪老...我刚才那刀才是!毕竟刚才咱不知道军爷是来接应的帮手。莫怪!莫怪!” 韩侗嘿嘿一笑随手便摸了摸,刚才被须怀刀架之处:“韩某自己就是吃这口见刀见血饭的没什么好怪的。不过僧师你这刀上本事却当真了得!怕就算韩某刚才早有防范,也是防不住僧师这一刀之势。若刚才僧师那刀不是架在韩某脖颈上,而是刀在闪来时稍微偏移些的话,怕某这颗脑袋可就要不保了。这一刀之势如此刚猛速快,可非一般人能做得到的。想来僧师在归愿寺那也定是号人物。” 须怀微微一怔随即便面露几分,好似被韩侗猜到般的神色模样,大手一挠光溜溜的戒头不由赞道:“呃...嘿!韩军爷倒真是好眼力!牟怀正是归愿寺戒堂里的寺师。”须怀面不红心不跳地向韩侗说着假话,倒是那四名真归愿寺戒堂弟子面上不免露出几分异样。但知事中真相的他们自不会,揭穿这假冒本家寺的外宗僧徒。 韩侗一听须怀此言还真被他猜中,随即便又笑着向须怀摆手道:“什么军爷不军爷韩某在州师营子里,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卒罢了。僧师只管叫韩某名字便可。” 须怀哈哈一笑他倒觉得,眼前这韩侗还真有些对脾气,随即便道:“嘿嘿!那我就托大叫军爷一声韩老弟了!” 看着正与须怀言语的韩侗,淡如面带笑意下心中却不由暗暗思量...此行说不得还要多多依仗连讳派来接应之人。眼下也只能如此!不过...若按总院里的那位谋划...连讳支持的宗子牟尹,早晚要被寞昂所取代。真到那时...这被连讳派来接应自己的韩侗.... 韩侗又在与须怀多说了两句后,便招呼起淡如一行向小巷外走去。而须怀则趁韩侗不注意时,私下间便向淡如与随行而来的,那四名归愿寺弟子使了几个眼色后,就又上前与韩侗搭起话来。当淡如一行随韩侗走出小巷,与候在巷外之人汇合后,便快速离了小巷向远处行去。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出城{上} 夜色如墨下的宣暮城酒肆角楼歌舞笙箫。对住在城中郡兵营所院内的淡如、须怀一行来说,因兵所附近皆为兵卒居处,是以四周的叫卖吆喝声,却是更比城中别处还要热闹几分!不时可听到院外传来的笑骂声,与夜里去找暗娼娘子的嬉笑声。 “吱呀”一声轻响,一名穿着郡兵衣子的小校,便闪身进了屋内。此时屋内灯烛因燃着微弱从而略显昏暗,但即便如此仍能看清屋内情形。只见此时屋内正有两僧,一魁梧中年和一文秀青年,正在灯烛前不知在低语说着什么。见那小校忽然闪入便都不免,向那进了门内又快速将门合上的小校望去。而那小校则在刚一进了门后,还没等他来到两人近前,那两僧中魁梧中年便急忙向其问道:“韩老弟怎样?!咱们什么时候能走?!” 小校一边走到两僧跪坐的灯烛矮桌前,一边面露几分难色地叹气道:“唉!没想到那边还真找上了,郡里的那些蓝衣狗才{指衙门中的官差衙役,因衙役穿行服蓝袍为衙门爪牙,从而便有了衙门里蓝衣狗之称}!如今整个城里可都被这些狗才们看的严实!也就咱们这郡兵营子和些城里的高门大户才能藏下几位。韩某刚才已经去了趟言大人那,大人说只要有松口就将咱们给送出去。眼下就连郡城的东西南北四路城门,都被前来拦截上僧的人给拉拢了去。看来想要拦下上僧的那位...还真是下了血本!听言大人的话意里...派人前来拦截上僧的那位,怕是连郡老爷{一郡郡守的尊称}那都说上了话。若不然也不可能有这般大的动静。要是没现今这般大的动静,言大人肯定能将咱们给送出城去。可眼下...只能等等再说了....” 魁梧汉子听了小校言语,眉头便不由就是一皱:“还要等?!咱都来了这城里都快五天了,这左等右等的老是等不到头,在这样等下去...咱还怎么出去?!难不成还要等着城里那些,搜截咱们的自己个儿找上门来?韩老弟!这郡兵营所虽然衙差不敢搜查。但这营子里毕竟鱼龙混杂,说不得就有一两个,混在这营子里的郡兵探子在!总院里的那位既然连郡老爷都能说上话...那这郡兵营所难道就一准的没人给他帮忙?总院里的那位本事之大,想必韩老弟这一路上来也都见识过了。这州中九郡几乎每个地方那位都能说得上话!那位在州中如此手眼通天,咱们就这么一直缩在城里老这么待着...那也不是个办法!” 小校似乎也觉得魁梧汉子所言甚是在理,不由点了下头来后便又说道:“怀老哥说的是!这郡兵营子眼下...还真说不得是个安全地。即便这处郡营宅院是言大人的私宅旁人进不得。可要是郡兵营所里真有吃里扒外的郡兵做了那边的眼线...还真说不得就会盯上咱们这处院子!看来...韩某还要在去趟言大人那,看看能不能在好好说说,不管这城里现今盘查的严不严,还是要尽可能的快些出了城才是!可现今这郡城四门,都已被那边给拉拢过去....若想从四门而出还真是难...” 小校一边说着便双手抱拳,向魁梧僧汉与那默默不语地青年僧道:“韩某这就再去找下言大人了!上僧、怀老哥稍等!韩某去去就回!” 魁梧汉子见小校说走就走,又要去面会那帮他们的言大人,便向小校点头说道:“那就有劳韩老弟再走一趟!不过这次...最好是能说动言大人,让他尽快帮咱们出了这城。唉!就算是被那边发现些咱们的动静...也在所不惜!” 一直默默不语听二人相谈的青年,则在魁梧汉子说完后开口接道:“怀师兄说的是,即便因咱们走的匆忙,不免会露出些马脚。但总比一直就这么被困在这郡城里好。眼下这郡城却是一天比一天严,若再不快抽身而出...说不得再等些时日,这城中更是严上加严。真到那时...就被这么一直被困在这所院子里...还怎么去做那事?今次如之所以会冒风险自院山遁走,就是为办成那事而来,岂有半途而废之理?且此事对如所来院山之局...那也是有重大干系在!劳烦韩施主再去面会下言大人。” 小校点了点头在又向魁梧僧汉,与那青年僧说了几句后便转身出了屋去。直到小校走后隔了会儿时间,魁梧汉子才又小声向青年言道:“上僧,咱们可不能再等了。就算这位连讳那边派来接应咱们的韩侗,无法说动城里帮咱们的言大人...咱们也不能老这么待在这里。依我看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跟那边来硬的!这城里看似查咱们的严,但城内这么大...难道就真没一两处漏子可捡?” 青年僧则在听了魁梧僧汉言语后,略一沉吟间随即便摆了摆手道:“不行的...若做得太过,难免会暴漏了咱们的行踪。要是被那边追着不放...就很有可能连咱们要去的真路向,都会被那边给知道了去。若真那样的话...连峰难道会猜不出,如此行的真实目的?即便他不知如继续顺着宣暮郡南行所为何事...但宣暮郡以南就是安遵郡。当年连峰若不是因安遵郡筑峰山一脉的济涟上师起祸,他岂有今日的这般地位权势?想来咱们此行的真路向被其看出,他定会想到些什么....如此一来咱们在去安遵郡筑峰山可就麻烦了!再等等看...看那韩侗能不能说动言大人,快些送咱们离开此城....” 不消说这魁梧汉子与青年不是旁人正是须怀跟淡如。此时他二人已然在这宣暮郡城藏匿了五天之久。却因连峰忽然加大了对宣暮郡城内的搜查,从而无法脱身离去只好在城中等待时机。但不想左等右等下等来的却是,连峰对郡城内逐步升级的搜查。他们一行却是越等越没有出城之机... “哼!依我看!那劳什子言大人就是个胆小鼠辈!若前几日他肯帮咱们出城,哪有像现今这般麻烦?!现在倒好!再想出可就晚了!如今这郡城里比前几日可不知严了多少!这郡城除了四门可出又能从哪里走得?!唉!眼下郡城四门已然都帮了院掌座,咱还怎么出城?!实在不行...实在不行老子就趁这月黑风高!拿刀杀出城去!” 须怀满腹牢骚道,他却是对韩侗口中所说的,那位言大人极为不满。这言大人虽是郡城里帮他们的人。可这帮手也忒怂了些!见前几日城中逐渐加大了对他们一行的盘查。本来他们是想尽快走的,但不想那位言大人却好似怕了般,并未同意前些天将他们一行送出城去。才以至于等到现今这般田地... 淡如则在须怀发完牢骚后淡淡道:“师兄莫要心急。连峰既然在这些天里,对咱们的搜查一日严过一日。那就说明连峰此时见搜咱们不到也已是焦急万分。此时咱们虽要尽快出了城去,可还是要一步步稳稳来才是。比起咱们在暗处,连峰他在明处也好不到哪去。他为了如这般大动干戈,难道总院里就没人得信?连宗门内最为忌讳的世俗家子都给用上,而且还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来,此事对他只有弊而无利。这一来不光是现今帮咱们的连讳,就连在总院里谋划大事的那位,也定能从中得益得利。” 须怀微微一怔,不由摸了摸胡茬,很是仔细地想了想,淡如刚才所说的那番话。随即便点了下头来道:“嘿!上僧就是上僧!所想所思就是不一般!可不就如上僧所说那样!院掌座这么做,到头来不利的,还是他自己罢了!咱们现在被困城里急得慌,他动了这么多人手仍是,连咱们根毛都没找到,怕更是急得要命!看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的声响传来,须怀本想接着说下去的话,却在见到忽然进了屋来的那人后就没了下文。而那推门而入之人刚一将门合上,便几步匆忙上前向须怀、淡如二人低语道:“事已谈妥!言大人说既然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那只有尽快出城!此时言大人已经先带人去了东门!韩某也已经跟手下弟兄说好,怀老哥、上僧咱们现在就动身出城!” 须怀一听韩侗所言不由微微一愣,他却不想这韩侗只是去了眨眼功夫,便就这么快地就将事给谈妥定下!即便是定力颇深的他,在听了韩侗所言后也不由面露几分惊讶神色。但随即便点了下头来应道:“如此甚好!既然言大人肯亲自出马相助,那咱们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只是...” 不等淡如将后话说完,韩侗便好似猜到淡如想说什么般。便面露几分苦涩道:“不瞒上僧!还真被怀老哥言中...这郡兵营所里真有被那边收买的郡兵眼线!如今那边的人怕是怀疑上了言大人...也是韩某这次赶巧去见言大人时,他在郡中府衙里为官的一位故交,正好给他报来了那边在郡城中的人对他起疑的暗示。在经韩某旁侧一说,言大人就应下了现在,就送咱们出城之事。” “原来如此...” 淡如在听了韩侗所说其中因由后,不免微皱眉头喃喃自道。却不想还真被须怀言中,这郡兵营所里真有被那边收买下的眼线!如今多想无益只有尽快出城才是!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出城{下} 换下了郡兵号衣的韩侗与其手下十余人弟兄,匆忙忙地与淡如、须怀等人出了言大人的私宅后便向东城门而去。一路上韩侗则也跟淡如、须怀说了此行匆忙去往东城门,言大人交代的如何出城之事...只听得淡如不由皱眉,须怀更是面色惊疑不定,好在他在扫了眼身旁周围的,那十多名韩侗手下与同行而来的,那四名武艺也是不俗的,归愿寺戒堂弟子后心下才稍微一安。但他知道也明白的很...只有真到万不得已之事,才能行强过之事夺门而出!可韩侗所说的那位劳什子言大人...也真亏他能想得出这般冒险的出城法子! “怎么?怀老哥还在为言大人,能否说服东城门守城尉一事而发愁?” 一路行来随着离东城门越来越近,已然在夜色下可隐约见到高高城墙时,韩侗则笑着向一路上面色不愉的须怀道。 须怀倒也不遮掩此时心中的忧虑,从而在韩侗自己点出后回道:“可不是?!毕竟那位言大人可是毫无准备前去说服,已经帮上那边来对付我们的人。说不说成还另一码事...就怕咱们这一到那东城门下,立马就要被东城门的守城兵卒给一窝端喽!毕竟那东城门守城尉...已经帮那边做起事来,行此险招我能不愁么?” 须怀说着话便不由扫了眼,行在他与韩侗身后的淡如。也不知淡如现今是个什么心思想法...可眼下都已经快走到东城门下,也只能就这么硬着头皮走上一遭!就看那位劳什子言大人,能不能将那守城尉说服给他们放行! “嘿!怀老哥,韩某知道此事甚是行险。可眼下之局以是这般,也只有行此险招以求出城。这些时日里来...韩某也瞧得出怀老哥,对帮咱们的言大人多有不满。可眼下咱们也只能靠言大人行此险招!不过听言大人所言...那把守东门的守城尉,虽现今被那边拉拢过去,但私底下却与言大人颇有旧交。若不然言大人也不可能这东南西北,其他三门不走而偏偏来这东门行此险招。既然言大人能想到这个法子...那想来言大人对说服东门守城尉,还是有几分把握在的。而且就算言大人跟那东门的守城尉谈不拢此事...嘿!难道爷们儿跟手下兄弟们,手上那吃饭家伙儿是纸糊的不成?这些郡营兵卒可不是咱爷们儿的对手!有怀老哥跟贵寺戒僧略阵,想来咱们就算来硬的,也能给他硬闯出城去!不过...这也只能算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尽量,不要伤了和气才是!毕竟言大人是这郡营里的军将,咱们拍拍屁股一走没什么,可言大人却是走不得的。” 韩侗说话间便不由拍了拍腰上的环首刀。 须怀一听韩侗此番言语,却是不由大嘴一咧哈哈笑道:“韩老弟不愧是行伍出身,有这等气魄胆量是条汉子!咱啊,也甭管那言大人能不能谈拢此事!还是那句话大不了刀子上见真章!不过既然这里头还掺合着,这么多劳什子麻烦...要是真不得已动了刀子,那咱还是要见机行事。我要是能将那劳什子守城尉给擒下!亦或是咱们刀不见血只伤人不伤命的硬走,这样一来...也算是给那位言大人留了交代。” 韩侗点了下头来赞同道:“好!就按怀老哥说的办!要是言大人跟那守城尉谈不拢此事...那咱们也就没什么好客气了!还是要刀子上见真章!不过刀子可以动但只能伤人不能伤命!嘿!不过韩某还是觉得...怀老哥直接上去将那守城尉给拿下才是正途。毕竟擒贼先擒王只要到时见情形不妙,怀老哥能将那守城尉给一下擒住。那咱们也就不用再动什么刀子,就能平安无事地出这东门。” 须怀摸了摸胡茬道:“哈哈!韩老弟就别给我戴高帽了!可别忘了那城门上下可是有不少守城兵卒在的。虽说此招可行...但能不能成还真是两码的事。咱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一步步来一步步想吧!” 须怀、韩侗说话间,一行人便到了东城门下。而随着他们的到来,一队在附近巡视的守城兵卒,便在小校带领下向他们走来。正当韩侗想要上前与那小校说些什么时,一名身着郡兵号衣的骑马军卒,便策马来到了小校与韩侗身前,向那小校道:“大人有令,让这些人过去!” 那小校一听骑马军卒吩咐便立即让出道来,让淡如一行随那骑马军卒继续向东城门而去。韩侗虽不曾向那骑马军卒问些什么,但当他见这骑马军卒前来,让拦下他们的守城郡兵放行,便知定是言大人来此有了成效! 行走间须怀却是早有防范长刀在手扛于肩头。因此时他与淡如及那四名归愿寺戒堂弟子又都带上了假发。难忍头皮湿痒的须怀在双眼微微眯起,不时向四下里撒摸的同时,也不时挠着他那好不难受的头皮。除他以外韩侗等人也都各自手不离刀手不离棍,都是十二分的警惕以防有诈。 “言大人!小的韩侗带人来了!” 只到韩侗终于见到了城门下,一名很是富态的中年男子后,便赶忙几步上前向其抱拳道。 胖中年见是韩侗上前,便笑呵呵地点了下头来。随即便向淡如、须怀等人扫了眼后,就又接着与站在身旁的一名,同时向淡如、须怀打量来的军将小声说起话来。 而那身着甲胄年岁与言大人差不多的军将,则在与其小声低语间不时微微摇下头来又不时微微点下头。此人不消说正是此间东城门的守城尉了。 “我说近明兄,你难道就这么听那郡老爷的话?可别忘了,咱们才是这宣暮郡地界上的老户。他一个外乡子来咱郡里做老爷迟早是要走的。近明兄就算不给言某面子...难道连韩老营主大人的面子都不给?是!那位外乡子来的郡老爷,是有上三家的文府家格身份尊贵。可俗话说得好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近明兄还是好好想想,是放这些韩老营主大人要帮的人出城,还是听那外乡子郡老爷吩咐,将这些人当场拿下邀功请赏。不过我可提醒近明兄一句...这些郡老爷要拿的人可不是一般人!这人里头可是有瀑云弟子在的!那位外乡子郡老爷没跟近明兄,和其他三门兄弟说过此事吧?” 言大人一边小声向守城尉说着,一边则不时向四下间撒摸道。 那守城尉一听言大人这话,不由眉头就是一皱从而,微微摇了摇头道:“这...林某还真没听郡老爷说过...郡老爷在前几日只是吩咐下,命我等四门城尉要好生守好四门。若发现可疑之人和尚之流就拦下盘查,其余详情却是未曾向林某透露。瀑云的弟子...那瀑云,可是咱州里了不得的人物!怎么?...郡老爷让林某拿的这些人里头,竟然还有瀑云的门人?!” 言大人嘿嘿一笑见这林守城,已然意动便添油加醋道:“可不是?!近明兄啊!近明兄!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也不想想那外乡子郡老爷,会无缘无故地向兄弟们,派下这般言无透事的差来?唉!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那言某也就再多告诉近明兄些,这里头的秘事吧!近明兄...这几个郡老爷要拿的人...可是跟咱州里那和尚头子,国师德主有莫大干系!郡老爷也是得了他在咱州里,那稽都山和尚窝里的人指使才在城里,四处派人想要将这几人拿下!这里头的事可不是你我能想到的!说不得此事...连咱州里头的州老爷他老人家都会被惊动到,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怎样?!言某都把话给说到这份儿上了...不知近明兄到底给不给言某面子?将这行人就此悄悄儿送出城去?!想来...只要近明兄愿意放人的话,你手下的这些东门弟兄,也都能管好自己的吃饭家伙,不至于将今晚的事给透露出去...近明兄,咱可不是外人?这郡老爷只要任期一到就要走人,咱们可是家族产业都在郡里。就算此事被那外乡子郡老爷给知道了去~哼!他又能怎样?!他难道还真敢治咱的罪不成?!咱再怎么说也是本地的士族家子!想来那外乡子郡老爷,也不敢得罪咱们这些本地家子。想来近明兄还是知道帮内不帮外的。~而且近明兄...州师营子里的韩老营主大人难道就是好惹的?近明兄要是将韩老营主大人要帮的人给抓了,韩老营主大人他老人家难道会善罢甘休?!近明兄...你可要好生三思才是!三思才是啊!” 言大人说着话便随手从袖中一掏,一锭十两金便出现在了手中。随即便呵呵笑的,将那十两金锭塞到了林守城手里。林守城见此不由面露几分惊讶神色,他却不想这言胖子出手会如此阔绰!竟然一出手就是十两金!林守城犹豫不定间,则不时向身前不远处,站着的韩侗、淡如跟须怀等人望去。而站他身侧的言大人却不再多言,而是笑眯眯地站其身侧等待着,这位林守城最后的答复。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该做不该做 “放行!” 面色几度变换后,林守城大手一挥道。 随着林守城下令放行,在他身侧而立的言大人,却也不由心下就是一松。赶忙向韩侗等使了眼色,从而又小声向林守城笑道:“这就对了!近明兄~这才是明智之举啊~” 林守城紧皱眉头手握金锭,默默不语地看着手下兵士,将沉重的巨门开了丝缝隙。见城门已开淡如一行便立马顺着,那丝城门缝一闪而出没了踪影。林守城见淡如一行已走,便无言地摆了摆手示意手下兵士,再次将沉重巨门合上。 见平平安安地送走了淡如一行,言大人却也不由抹了把额上,因紧张而出的细汗来。若非逼不得已他也不会行此险招...但现今人送走那自己答应营主老大人的事也就算办完没事了。后面怎么走...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了。自己也只能在这城中帮把手而已。 “哼!言兄你也莫要高兴的太早!人...林某虽是放了。即便日后东窗事发此事被郡老爷知道了去,林某也无话说。可想必言兄也清楚明白的很,现今咱这宣暮郡地界上,那些从州府里来的和尚,已经都明目张胆地盘查各处。就算他们今晚能从林某这里过去...” 将那十两金塞入怀中的林守城则扫了眼,面露好似解脱神色的胖子言大人道。 言大人一听林守城这话便嘿嘿一笑道:“我也只不过是为了帮下营主老大人才这么做的。近明兄咱俩也不是什么外人,都是这郡城里的武家子。想当初咱俩还是一同去得州府担的历练。咱俩虽不在同一个州师营子里听差,可再怎么说也都是州师营的出身。在州师营子里待的那几年,言某在韩老营主大人那,可没少得营主老大人提携。就为这既然韩老营主大人派人来找上言某,言某难道还能不帮下自己的老上司?要是这件事摊在近明兄你身上,是州师射登营的来找近明兄...想来近明兄也会跟言某一样做的不是?” 林守城微微点了下头来:“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林守城说话间便身子一侧,背对着言大人就要登上城楼。但其脚下步子却并未迈动,而是小声向此时背对他的言大人道:“好自为之!现在整个城里,几乎都是帮着那边和尚的人。就算咱郡里的这位郡老爷再怎么是个外乡子...但这也要分谁对谁!咱们这位外乡子郡老爷可不是个简单人物,言兄其实心里也清楚有数的很。他虽然就算知道了咱们把人给送出城,明面上治不了咱们...可他既然是一郡之守,难道就会在暗地里给咱使绊?毕竟咱这郡城里的文府武家并非铁板一块。既有跟咱们交好的...那就有跟咱们不对付的。说不得那位郡老爷会不会,让那些跟咱们不对付的来对付咱们。” 言大人略一沉吟后,则向背对他的林守城道:“不管怎样现在这人,已经被给送出城去...就算他们最终没能走出咱这地界,就被那边的给拦了下来。那到时候言某管不了也管不着他们的死活。毕竟我答应韩老营主大人的事已经办到...后面的事,也只能靠他们自己...” 林守城在听完言大人话后,才迈动了脚下步子道:“我这就上城防上去,跟见到这些人的弟兄们说,管好自己的吃饭家伙。” 当林守城头也不回地自顾上城时,扫了眼林守城远去背影地言大人,却是不由露出一抹笑来喃喃自道:“还真是个会装的,金子都拿了...岂有不办事的理?”自语间言大人一声招呼,便带着随他一同而来的几名亲信家兵,便离了东城门向远处而去。 与此同时也就在言大人,送走淡如一行离开东城门后。城内郡衙后院处的一所二层小楼上,一名年约五旬的中年文士,则正津津有味地跪坐在灯烛前,看着手中一卷书册。 不一会儿小楼下便传来阵“噔噔噔''地上楼声响。那中年文士抬眼见上来的是名跟他年岁差不多的中年人,便面带几分淡然笑意地向其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那上了楼来的中年人,还没等他走到中年文士身前,一听中年文士问起话来便赶忙双手抱拳,向那中年文士躬身回道:“回大人话,小的已经按大人吩咐,将对言大人起疑的事放给了,与言大人交好的肖郡丞。那肖郡丞果然在得了大人对言大人起疑的消息后,立马就带着消息去了言大人在郡兵营所里的住处!” 听了中年人回话,中年文士则不由,掀了页手中书卷,接着向中年人道:“然后呢?” 中年人在听了中年文士话后,便赶忙接着回道:“回大人话,然后肖郡丞在去了言大人住处离开后不久。从州师里来的就去见了言大人。而后言大人便与那州师来人一同出了住处。言大人带着些家兵径直往东而去。而那从州师里来的,则回了言大人在郡兵营所的私宅。再然后... 不等那回话的中年人将话说完,中年文士便一摆手止住了中年人继语。从而在又掀过一页书纸后接着,边看手中书卷边向那中年人道:“那些人现在出城了?” 中年人点了点头道:“回大人话,是!那些人已经出城了。” “啪” 将书卷放在烛前矮桌上后,中年文士便缓缓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轻松笑道:“好!走的好~一走就走~一走百了~这下,本守也就不用担心那淡如,在这郡城里被抓住了。既然人都走了,那也就没咱们什么事了。” 缓缓行至楼栏旁,向四周景色观望的中年文士,则在说完话后不再言语。而是静静观赏起夜色下的美景来。 “大人...” 没等中年文士看多久夜色美景,其身后又再次跟来的中年人,便小声轻唤道。 中年文士没有回头,而是背对着中年人,一边看着夜色美景,一边则向身后站着的中年人道:“何事?” 中年人在试了又试后,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忧虑:“大人...既然咱们已经答应了,登宁府的连峰大师...帮他拦截这从稽都山遁走的淡如。而且大人当初在见连峰大师派来人时,也都当着连峰大师派人面将此事应下。可现在大人命小人将猜疑言大人的消息,透露给了与言大人交好的肖郡丞。又让那言大人如惊弓鸟般,今晚就送走了淡如...眼下这人一走,咱们该如何跟,连峰大师交代?” 中年人在说完心中忧虑后,便不再多言垂手而立。而那中年文士却好似没听到中年人说话般。依旧自顾观赏着四周夜色美景,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后才淡淡说道:“这事根本就没有交代,也用不着交代。眼下既然本守答应连峰大师的事已经做了。那就不管这淡如是否能被咱们在城中找到,咱们都已经是做了自己该做不该做的事。想来连峰大师自己也清楚明白。那淡如毕竟是这祀州地界瀑云高僧的门人弟子。咱们主仆虽是从外州而来,家业田产族人师友都不在这,是有些事牵扯不到咱们身上。可淡如这事里牵扯到的实在太大,若一着不慎...就算咱们不是这本州之人,也说不得会被牵扯进去。这一郡之守的差事可不是这么好当的...本守一个外州外乡人,做了他们这本州的郡守,更是要小心谨慎些才是。即便这次为帮连峰大师在城中闹起些风波,但只要把握好里面的分寸是不会出什么乱子的。为此本守也只能这么做,也只有这么做才是最好的办法。” 中年文士说着话,便又向身后站着的中年人道:“言大人送的那些人,是从哪个门走的?” 中年人道:“回大人话,言大人是从东门林大人那,将人送走的。” 中年文士微微点了下头来道:“嗯!这就好~从东门走就好~林守城比起其他三门的守城来,是个能把握局面的人。人是从他的东门被送出去的,那本守也就放心了。既然那些人已经出了城...那你就去支会下,那些盯在郡兵营所里的,不用再打草惊蛇该歇了。还有...那些郡兵营所里的,不知道是谁叫他们盯的吧?” 中年人道:“回大人话,那些营所里被小人买通的郡兵,不知是大人叫小的花钱雇他们盯着的。小的在跟他们接触时,也是打着连峰大师那边人的旗号行事。在外人眼里那些被小的买通的郡兵眼线,都是连峰大师买通拉拢的人。” 中年文士在听了中年人回话后转身笑道:“好~这就好~既然如此,此事也就不用再说了。你这般办事得力本守心中自是有数。等你从郡兵营所那支会完回来,就去账房支二十两银子吧。” 中年人见中年文士回身笑望,便赶忙抱拳躬身道:“小的给大人做的这些都是应该的!” 中年文士则摆了摆手,一边向灯烛前放下书卷的桌案走去。一边则淡淡言道:“什么事都不是应该的。你办事得力就该赏,办不好就理应罚。下去吧!” “诺!” 中年人在恭敬地下了楼后。中年文士则又重新坐回了灯烛下的桌案前,继续拿起桌上的书卷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那伙人 略显清冷的清晨,已然是走了一夜的,淡如一行却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而是继续在不停赶路。此时护卫在淡如左右两侧的须怀跟韩侗,则都面带几分难色地不时小声低语着什么。而那些韩侗手下乔装打扮的州师营兵与归愿寺戒堂弟子,也都个个神态紧张地手握刀棍,不时向四下间郁郁葱葱地草丛树木望去。 “怀老哥!那伙人已经跟了咱一夜,看来他们是不肯善罢甘休了!难道是那边派来的?” 韩侗小声低语间便望了眼身后,毫无任何异样的走过路途。 须怀摸了摸胡茬也不由扫了眼,走过的身后之路道:“哼!甭管他们想不想善罢甘休,既然他们明摆着是从咱们来的,那咱们也不用跟他们客气什么!除了那边派人来追拦咱们还会有谁这么干?只是...就是不知道这些家伙打着什么主意?既然都已经跟上咱们了,怎么都跟了咱一夜都不动手?只是这么甩不掉地跟着?难道...” 不等须怀把话说完韩侗便接话道:“他们在等人来...想要一起动手把咱们拿下!” 须怀点了下头道:“也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这伙人都跟了咱一夜都不动手,十有八/九是在等援兵前来!不行!要是再这样等下去...咱们可不就要被他们给包了饺子?!依我看...他们昨晚跟上咱们后,之所以没有起动手之念,应是他们人手不足。要是那样的话...咱们倒可以放手一搏!趁他们现在人少反拦他们!只要能将他们给打发了,那他们去叫的援兵就算赶过来,也只能是扑个空!韩老弟以为如何?!” 韩侗皱眉间则有些犹豫不决道:“要是真如怀老哥所说那般...那咱们赶在他们动手前,先对他们动手反拦他们,那自是再好不过!要是他们真在等援兵前来...那等人一到,他们也就不会再跟咱客气了。可是...就怕跟在咱后头的那伙人,并非人手不足...甚至比咱们还多...” 须怀摸着胡茬道:“嘿!韩老弟~虽然谨慎小心不是坏事~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咱还能谨慎小心?后头的那些家伙可都跟了咱一夜。依我看要么咱们就这么一直走让他们一直跟着,直到什么时候他们准备好了对咱们动手。要么就是咱们不等他们准备好先对他们动手。就算韩老弟的顾虑是真的,后头那伙跟了咱一夜的,人手比咱们多...那又怎样?而且...咱们在发现他们后,直到现在也没露出什么破绽。怕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其实咱们早就发现了他们行踪。就算他们发现了自己早已暴露,那也没什么好说的。这刀子不管是咱们动还是他们动,迟早都是要动的。” 韩侗听着须怀所言,不由紧了紧手中刀柄。未曾他说些什么话来,被他二人护在中间的淡如,便忽然开口道:“如也认为师兄所言甚是!咱们现在被他们跟了一路。事,总要有个了断。” 须怀嘿嘿一笑,扛在肩头的长刀,也不由从肩上放下:“就等上僧这句话呢!既然连上僧都发话了,韩老弟咱还是先动手的好!趁早将后头的那伙人解决掉才是!” 韩侗虽仍有些犹豫,但既然连淡如都开口赞同,他又能说什么反对的话来。他也知道现今情况不妙...老这么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该来的总会来,想躲想逃是不可能的。在略一沉吟间韩侗便也微微点了下头来:“那咱就动刀子吧!怀老哥,等会儿真动起手来,还是让贵寺的四位僧师,护卫上僧左右。韩某带手下弟兄为老哥略阵!” 须怀笑着点了点头:“正合我意!有老弟跟老弟手下的那十来个弟兄略阵~老子也就能放开手脚好好跟那些家伙玩玩儿了。嘿!” 两人言罢须怀便暗中吩咐起,那四名随行而来的归愿寺戒堂弟子。而韩侗则在不经意间便也开始吩咐暗示起,自己的那十来名手下弟兄。却都是做的不声不响,一切都在行走中完成。 忽然间脚下步子一停的须怀,便向身后毫无动静的路途大声笑道:“哈哈!我说后头的~你们都跟了老子一路了,老这么窝着藏着累不累?就算你们不累~老子都替你们累得慌。依老子看~你们还是自己个儿乖乖走吧!要是你们乖乖儿给老子滚蛋,老子说不得还真能发发慈悲心,不跟你们这些家伙计较放你们条生路~要不然的话~那也就别走了~留在这正好给这些草啊、树的当个养料~” 随着须怀止步而言,那十多名州师营兵,和韩侗则也都停下了脚来。只有淡如在四名归愿寺戒堂弟子的护卫下依旧还在径直前行。不一会儿功夫便已走出了一段距离。 摸了摸胡茬的须怀,见路上依旧没有动静,便又大声笑道:“哈哈!怎么着?!你们还真都数孙子的?!看来老子不亲自动手逼你们出来,你们还真就窝着藏着不出来了?” “哼!你这和尚真不知死!也好!先将你们杀了,也省了麻烦。反正今天你们都要死,不过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罢了。” 也就在须怀刚想要做些什么时,一团黑影却是忽然一闪便出现在了,须怀与韩侗及其手下弟兄们的眼前。须怀虽依旧懒散模样,心中却不由一紧。却是这突然出现的家伙...不由让他想起些什么。 当那团黑影闪过站定后,众人才见原来是名,身着黑衣面蒙黑巾,身背两把长刀之人。此人出现后便抱着双臂,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黑衣蒙面人冰冷的双眼,则透着几分寒意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眼前的须怀、韩侗等人,好似一头恶狼在盯着猎物般。 “这位朋友好大的口气!这上来还没等手上的家伙见真章,就将爷们儿们都当成了死人。难道...你就这么肯定死在这里的,是我们而不是你们?” 韩侗手握腰间环首刀冷笑回道。 黑衣蒙面人却是并未理会站在须怀身侧的韩侗。而是看向了懒散模样的须怀冷冷道:“青木岭的那些人是谁杀的?你有没有份?” 须怀一听黑衣蒙面人所问,刚才心中所想却更加确定无疑。随即便根本就没当回事般,点了下头来大声笑道:“哈哈!我当是谁呢~原来你跟那些死在老子手上的暗客是一伙儿的。~不错~青木岭的那些跟你穿差不多衣子的家伙,都是老子宰的~” 黑衣蒙面人冰冷的双眼,在听了须怀所言后不由带起几分怒意。随即便冷笑道:“好!很好!既然你杀了我们这么多人,那今天就更不能让你活了。哼!就算等会某将你杀了,也要将你剥皮抽筋,好好祭奠死去的兄弟!” 须怀扬了扬下巴,冲黑衣蒙面人道:“想要老子这颗头,那也要看你小子有没有这个本事。别说你想杀老子既然让老子知道了,你跟青木岭的暗客是一伙的,那你们今天就别想活着离开。韩老弟这些人可不是头上没毛儿的,叫手下弟兄放开了手脚尽管杀,反正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杀了这些暗客随便挖个坑埋了便是。~” 韩侗微微一笑点头应道:“好,就这么办!等咱们杀了这伙人,就随便挖个坑埋了!” “哼!那就看看谁埋谁吧!兄弟们干活了!” 黑衣蒙面人冷冷道。 随着黑衣蒙面人一声令下,一个个黑影便先后从,刚才淡如一行走过的路途显现而出。不一会儿功夫便已有不下二十人之多!看着依旧还在不停出现的蒙面人手下,须怀与韩侗不由心中就是一惊!两人在惊疑不定间,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这伙暗客的援兵已经到了!要不然他们既有如此多的人手...为何还跟了一夜都不动手?毕竟光是从人数上,他们就已落了下风!更何况这些暗客能这般悄无声息地一路跟来,也定然都个个身手不凡!眼下...却是棘手的很了! 直到最后一名黑衣人出现站定后,须怀跟韩侗及其手下那十多名州师营兵,却早已被密密麻麻不下四十人之多的阵势给半围了起来。见眼前此番极为不利的情形,韩侗眉头不由紧紧皱起,当真是大敌当前不得不令他戒备异常。 当手下黑衣人都显现而出后,黑衣蒙面人则又冷冷道:“除了这个杀我弟兄的和尚外,你们虽然也都难逃一死,但可以留个全尸。要想留个全尸,那就自己动手吧。” 韩侗冷笑一声道:“哼!真当爷们儿都是泥捏的不成?!就算你人多又怎样?!爷们儿倒是想要劝劝你们,想要留个全尸的那就自己动手!” 须怀则在韩侗言毕后接话道:“哈哈!韩老弟所言极是!依老子看!你们还是自己个儿抹脖子的好!省得一会儿老子动起刀来,将你们这些废物砍个断手断脚断头断...” “上!” 不等须怀将话说完,黑衣蒙面人便大喝一声。随着他大喝声起,那四十多名早已手握长刀的黑衣人,便在下一刻一窝蜂似得向须怀、韩侗,与其手下那十多名州师营兵冲杀而来!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斩敌 “合合开!” 也就在一众黑衣人挥刀杀来时,韩侗则抽刀大吼道。 “合合开!” “合合开!” “合合开!” 随着韩侗头先大吼,那十余名州师营兵,则也都纷纷大吼着,两人一组分散阵开来。这合合开便是州师营里的一种步勇小阵,可十多人、数十人甚至是上百人不等因人而结。多为以少敌多时为弥补人数不足的守阵! “嗨!” 长刀拔出间一道血雾随着一声惨叫而起。将手中长刀拔出的须怀,却是一马当先奋不顾身地,挥刀直向那双臂抱拳的黑衣蒙面人杀去! “噗噗噗!” 刀影连闪下数个照面,须怀便接连斩杀了数名黑衣人,犹如一尊杀神般令人胆寒!而形成小阵的州师营兵,则在韩侗的口令下,依旧稳扎稳打地,在与围杀上来的数倍之敌厮杀。虽小阵被压的有些透不过气,但在人数上占据优势的黑衣人,却也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韩侗跟其手下的那些成阵兵勇。 “哼!来的好!” 也就在须怀长刀刚一杀到那黑衣蒙面人近前时。那黑衣蒙面人便冷笑一声双手交叉往背后一撩,只听两声刀刃出鞘声响,两把三尺长刀便被黑衣蒙面人握在了手中! “试试!” 须怀见黑衣蒙面人抽出了背后双刀,在一刀砍杀了一名上前找死的黑衣人后,便笑着挥刀向黑衣蒙面人斩去道。 “叮叮!” 刀影相交!须怀手中长刀只是一个照面,便将黑衣蒙面人的双刀给崩了开来,黑衣蒙面人见状不由心下一紧!但随即便又再次挥舞手中双刀,向须怀杀将而来! 须怀见黑衣蒙面人再次杀来,心中却不由暗暗...这暗客比起那青木岭遇上的可要厉害不少!单凭他这双刀上的力道虽不及自己...但能瞬间抵下自己的刀劲,倒是个有本事能耐的! “嗨!” 须怀再次大喝一声,气运丹田再次提力斩来! 黑衣蒙面人则冷哼一声,低喝一声后双刀交叉架起。只听“叮”一声响须怀的长刀,便被黑衣蒙面人的双刀,给稳稳抵架在了交叉间。 “哼!难道就你会喝力之法?!” 黑衣蒙面人在以双刀架住须怀手中长刀后冷笑一声道。 须怀微微眯眼面无表情地看着黑衣蒙面人。下一刻他便收刀护身,而黑衣蒙面人的双刀,却在黑衣蒙面人的低喝中,刀影连闪向其杀来!一阵“叮当”作响下,须怀便被黑衣蒙面人手中双刀,给杀的步步后退。在后退间须怀却又顺势,砍杀了几名想要上前,帮那双刀蒙面人的黑衣人。 “嘿!你小子这双刀倒是使的不错!而且也懂些喝力之法。不过...你这喝力之法也不过如此!瞧好喽!” 须怀在抵下了黑衣蒙面人一阵刀攻后,则大嘴一咧冲那黑衣蒙面人笑道。随即便长刀一转先是数斩以力克敌,将黑衣蒙面人逼退了几分。而后便是声更高昂的大喝,提刀便向黑衣蒙面人斩杀而来! 黑衣蒙面人微皱眉头,随即便也低喝一声,双刀护身交叉下,便想抵下须怀这来势凶猛的一击。也就在他双刀架起的瞬间,须怀手中长刀却是宛如游龙般,竟一下子收了刀劲变斩为斜砍,向黑衣蒙面人的身侧砍将而来! 黑衣蒙面人见此情形,不由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大惊之下便赶忙将双刀散开,拆解须怀那变斩为砍的斜身一击。可更令他想不到的事又再次发生了!那须怀竟又再次变换了刀势,本是变斩为砍的斜身一击,竟又一下子刀影一闪,变为了当头斩下!虽刀斩力道因连续变换而打了折扣,但斩下之力却依旧不容小窥! 说时迟那时快!见须怀这一连串精妙的刀杀之招,最终还是变为刀斩而下之势。黑衣蒙面人虽心中惊愕不已,但还是经验老道地沉着应对!虽然他因中了须怀的虚刀之计,双刀无法再次交叉护身。但还是当机立断地一甩手中长刀脱手而出!一个快速转身间就将手中另一把长刀顺势甩出! 须怀再将那黑衣蒙面人,向自己甩出的第一把长刀,以刀斩之力格挡开来后。本想接着追赶脱刀的黑衣蒙面人。却不想那黑衣蒙面人倒是果决,随后又将手中另一把长刀顺势向自己甩出!自己却是无暇再顾其他,只能再次以手中刀格挡那黑衣蒙面人,另一把向自己甩投而来的长刀!在接连两声清脆地“叮叮”声响下,刚挡下黑衣蒙面人双刀的须怀,便顺势又挥刀斩杀了数名,趁机围杀上前的黑衣人! 而那成功脱离的黑衣蒙面人,则在脱离后便顺势捡起了,地上两把死去手下的长刀再次向须怀杀来! “嘿!来的好!” 须怀见那黑衣蒙面人再次向自己杀来,大吼着便提刀向其杀去!又一阵刀影连闪,黑衣蒙面人却是与须怀杀了个不相上下!但很明显的是...那黑衣蒙面人在与须怀对刀间,却是渐渐有了些不敌的迹象。 “嗖嗖!” “叮叮叮!” 数道寒芒一闪而过,早有防范的须怀则,挥刀连闪将那几道,被黑衣蒙面人出其不意,打出的寒芒一一击落在地!却是数枚乌黑的铁镖!显然是涂了毒的! “哼!老子就知道你小子会使这手儿!来!来!来!别藏着掖着!身上还有什么劳什子玩意儿,都一并该掏的掏该摸的摸,别等老子将你小子给宰了,还没来得急使!” 须怀在打落了铁镖后,却是加大了手上力道,黑衣蒙面人则被逼的,开始步步后退! “嗖嗖!” “叮叮叮!” “叮叮!” 铁镖与长刀,双刀与长刀,则在两人不停,你追我赶下不时交互!但很显然的是黑衣蒙面人,已然被须怀给步步紧逼的,快要没了退路!一路紧逼的须怀则在与黑衣蒙面人对决间,更是顺势斩杀了数名想要帮蒙面人解围的黑衣人。 黑衣蒙面人见眼前情形不妙,他又无法在与这杀神相斗间脱离,心中却是不由大急!手上的双刀则也渐渐有失水准。本来就已是不敌须怀的他,更是进入到了恶性循环中!好几次失手下险些就被须怀手中长刀砍中!好在其自身本就武艺不弱,手上双刀也有不小的本事能耐,才不至于被须怀当场斩杀!但败局...却已无法避免! “叮叮!” “噗!” 又是阵双刀与长刀的刀刃相交,须怀在抓住一丝对方破绽后,却是刀不停势地顺着黑衣蒙面人刀间空隙,竟一斩而下将其整只臂膀齐齐斩断血雾飞溅!黑衣蒙面人一声闷哼吃疼,便想故技重施甩出手中长刀以求脱身自保!但还没等他有下一步的动作,须怀那斩断其臂膀的长刀就又是一提!黑衣蒙面人见此大惊失色下,便赶忙以手中刀护在身前!若真被对方长刀一提...那他说不得就要被划破肚腹!到时...岂不要肚肠流一满地?! 也就在黑衣蒙面人刀护身前的刹那,须怀却是诡异一笑手中长刀,则又再度变换刀势向其另一臂斩去! “噗!” 又是道血雾飞溅!黑衣蒙面人另一只臂膀,却是又被须怀一刀齐齐斩断!不等黑衣蒙面人再有什么别的反应,他便只觉头晕目眩仿佛整个身子都没了知觉!在好一阵仿佛是在飞的恍惚落定后...黑衣蒙面人在一瞬间却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自己无头的身体正缓缓倒下,而如杀神般附体的须怀却是正欲提刀转身!接下来黑衣蒙面人便永远失去了知觉... 晌午时分在四周依旧弥漫着淡淡血腥的小路林间。正有七、八名黑衣人在四周查看着什么。而在这些人中一名默默不语的蒙面人,正抱着双臂站在一具被遮掩在草丛中的残缺尸首前久久不语。只见那具残尸却是头与双臂皆被斩下!在残尸边上还散落着被斩下的双臂与那颗,临死前瞪大了溜圆双眼一脸惊恐神色的头颅... “三...三爷...一,一共是四十,三、三名弟兄...十,十一爷的人,都...都...” 正当蒙面人看着那具残尸不语间,一名黑衣人却匆匆跑到了近前,单膝跪地向那蒙面人吞吞吐吐道。 “知道了...” 蒙面人冷冷地道。黑衣人见话已说了便赶忙识趣儿地走了开来。独留下那蒙面人看着那具残尸。 “十一弟,三哥不是都跟你说了,来这宣暮郡找那些和尚,必须要有我在场才能动手。你怎么就是不听三哥的话?哼!你小子死不死无所谓,可你这一死让三哥回去,怎么跟老祖儿他老人家交代?好么!青木岭先是死了个老十六,这下又死了个你。啧啧!瞧瞧你小子这死的模样,跟死的老十六还真是像。不过...你小子死的倒是比老十六惨,连脑袋都让人给砍了去。行!你小子一死倒是一了百了,可这罪责却要三哥我来担。既然你小子都已经死了,三哥也不能白白为你担责。这样吧,往后十一弟妹就做三哥我的女人。既然你小子都死成这副模样,怎么着也不能便宜了外人不是?” 蒙面人说着话便几步上前,一脚便踩在了那颗面露惊恐神色的头颅上。踩着头颅的蒙面人,却是不由向远处道路望去喃喃自道:“看来...这事还是要我亲自出手才行。不过...这老十一死了倒是麻烦。还是先回去趟见下老祖儿吧。哼!先将这老十一给带回去。”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黑紫弈 黑白子纷落间,棋盘上的白子,却是渐渐不敌黑子。持白子的一名黑衣老者,则仍在沉思着下一步棋路。而另一名持黑子的老僧,则闭合着双眼在等那黑衣老者,将其手中持有的黑子落下。 紫衣老僧的年岁明显要比黑衣老者大上些,约莫七十不到的年岁。一身紫缎绸衣甚是华美,样貌慈祥和气给人一种亲近之感。而另一名黑衣老者约莫六十三、四的年纪,一身麻布黑衣已然有些陈旧。枯老的面皮说不出的干涩犹如枯树皮般,衬着他那毫无表情的面容更是说不出的冰冷。 此时他二人正在一处,四周敞开着推门的木阁中对弈。在古朴而淡雅的木阁外,则是好一派假山奇石美景。繁茂的树木伴着细细微风带起阵沙沙作响,衬托着此时木阁中对弈二人的无声安宁。 “呵呵~是我输了~上师的棋,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明~” 黑衣老者在沉思良久后,便将手中持着的那枚白子,轻轻放回了棋盂中笑道。 紫衣老僧一听黑衣老者自己告输,便缓缓睁开了好似睁不开的一对小眼。在扫了眼棋盘上的棋局后,则一脸善笑地双手合十,向黑衣老者打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朱老施主过谦了~” 黑衣老者摇头道:“嗳~输了就是输了,这跟谦不谦又什么关系?上师的棋艺高超,朱某输了就是输了。~呵呵~” 一团和气下紫衣老僧与黑衣老者,却是不再对弈而是说起话来。在说话间一名中年僧侍,则不时出现在木阁中,为停止对弈的二老斟茶倒水,送上些用精美瓷碟装着的小点。 直到木阁中的二老时不时地聊上两句,向木阁外的山石林景望去时,那紫衣老僧才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似有心又似无心地淡淡道:“朱老施主,宣暮郡那可有什么消息” 黑衣老者一边吃着精美瓷碟中的美味小点,一边则微微摇了摇头道:“还没有什么消息传回。不过既然那些人定是向宣暮郡而去,那消息迟早是要来的。” 紫衣老僧双手合十间,却是忽然话锋一转道:“阿弥陀佛!朱老施主...贵孙..在青木岭不幸而故,老衲心中自是有数。若有什么需要,朱老施主尽管开口便是。” 黑衣老者则在听了紫衣老僧所言后,不由轻轻一叹道:“唉!我那孙儿之死并非上师之过,上师这么说可就折煞小老儿了。十六他有今天...都是他自己学艺不精所至,上师不必为此太过挂怀。再说上师这些年来对小老儿,那也是多有照拂,小老儿心中也是有数。” 紫衣老僧面露愧疚神色道:“非也!非也!若非当初朱老施主经由老衲介绍,助了吾宗掌座大师的话,贵孙也就不会被派往吾宗总院。那贵孙也就不会在后来,接了掌座大师之命,前往了青木岭一带办事。更不会因此而命损青木岭...唉!此事老衲说什么也是有过在身的。而且...贵孙在前往青木岭一带为掌座大师办事的同时,私底下还兼着帮老衲做事...所以说...贵孙不幸被歹人所害命损青木岭,老衲是有过在身的。为此老衲已命手下弟子,为贵孙在寺中大佛下开长明灯,每日都有僧徒为其超度诵经,望其能早脱轮回之苦好入净土极乐。” 黑衣老者听着紫衣老僧所言,不由也双手合十向紫衣老僧道:“多谢上师为小老儿孙儿所做一切,想来我那孙儿泉下有知也能安心地转世投胎了。上师也莫要因此而太过自责。小老儿的孙儿既然是小老儿的孙儿,那他自成了小老儿孙儿的那刻起,就理应有不知何时何地遭人凶害之悟。既然小老儿那孙儿是为所担之责而丢了性命,那也只能是他自己的错没能担好自己所担之责。” 紫衣老僧微微一叹道:“唉!即便朱老施主这么说...老衲还是自觉有愧。听闻朱老施主的那位孙儿家中还有妻小。老衲于情于理也要做些分内之事才能心里踏实。老衲早已命手下弟子,将百亩鄙寺佛田契书备好。等朱老施主走时一定要将此契一并带回。就当是老衲的一份补偿吧!还望朱老施主莫要推辞,一定要应下老衲所请。若朱老施主不应下的话...那让老衲何以心安?” 紫衣老僧说着话便不由用衣角抹了抹眼角的湿润。黑衣老者在微微皱眉间,则微微点了下头来:“好吧!既然上师执意如此...那小老儿就代我那孙儿妻小,谢过上师的赠田之恩了。” 紫衣老僧摇头愧疚道:“何为恩?这都是老衲应做之事罢了。”紫衣老僧说着话便又突然话锋一转道:“朱老施主,那些自吾宗总院遁逃之人...” 黑衣老者似乎不用紫衣老僧再说,便知紫衣老僧其意为何淡淡言道:“上师放心!贵宗的掌座大师并不知,小老儿早已派人去了宣暮郡。此事既然是由小老儿那丢了性命的孙儿而起。那自然是冤有头债有主,小老儿是不会让我那孙儿,死的这么不明不白。此事交由小老儿来办,上师难道还不放心?” 紫衣老僧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此事交由朱老施主来做,老衲自是一百个放心。而且此事...老衲也不会白让朱老施主做的。虽然此事因朱老施主失了爱孙,一半成了朱老施主门中私事。可毕竟此事对老衲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大事!到时...只要朱老施主能将此事办妥。老衲自有一番重谢为厚,还望朱老施主莫要拒绝才是。” 黑衣老者微一沉吟道:“那小老儿这就回去,不叨扰上师参禅了。上师就在寺中等小老儿消息便是。” 紫衣老僧笑着又点了下头来:“那老衲就在寺中,敬候朱老施主佳音。” 当黑衣老者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在紫衣老僧的相送下离了木阁而去后,紫衣老僧便又自己回了木阁中来。独自一人坐在棋盘旁持起刚才,黑衣老者所持的白子落在棋盘上。 “哒哒哒” 紫衣老僧只待落了数子后,棋盘上的棋局便立马调转了局势,成了白子胜黑子败之局。看着棋盘上被自己落了数白子后出现的逆转之局,紫衣老僧不由冷笑道:“哼!老狐狸!还是这么会装!” 幽静地林间小径,缓缓向山下行去的黑衣老者,却不由脚下步子一顿。随着黑衣老者脚下一停,随其身后的一名黑衣中年,便赶忙上前不解问道:“老祖儿?” 黑衣老者并未搭理那随行的黑衣中年,在微一皱眉间不由望了眼所出寺院的方向后,便又迈步继续向山下行去。行走间这才向随其身后的那名黑衣中年道:“等回去后,就将你收好的那百亩田契,分八十亩大头给门中人。另外的二十亩小头就给老十六的妻小。门里要是有哪个本事能耐够看过得去的,看上了老十六家的妻子。就让老十六的妻子跟了那人,老十六的孩儿自然也要一并归那人抚养。” 黑衣中年在听了黑衣老者吩咐后,则赶忙躬身道:“孙儿紧记老祖儿吩咐,请老祖儿放心!” 黑衣老者却是冷笑一声道:“哼!还要我放心?你十六弟都在那和尚窝里让人给宰了,我还能放心的下?!老二,你派的好人。” 黑衣中年一听黑衣老者言责,不由额上便渗出汗来,赶忙向黑衣老者告罪道:“是!是孙儿办事不利!惹老祖儿气恼。孙儿当初不该派老十六去...害的老十六丢了性命...请老祖儿责罚!” 黑衣老者冷冷又道:“行了!既然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这顿责罚先给你记下。等老三和老十一把事办完后回来再说。老二,老夫在这些孙子里,除了你们那早死了的大哥,可就最看好你来当这一门家了。可莫要再令老夫失望。” 黑衣中年一边抹着额上细汗,一边则赶忙回黑衣老者话道:“是!孙儿一定尽心尽力!为门中办事!只是...老祖儿,和尚窝那边...” 黑衣老者摆了摆手:“别管那和尚窝的事。现在那和尚窝为了争和尚头子的位子,早已闹的不可开交。没瞧见连这坐镇玉黎山的胜荇都有些坐不住了?哼!还不是怕从和尚窝跑了的人,将他当年做下的脏事坏事都给捅出来?要不是你那好十六弟,我那被宰了的好孙儿,在临死出事前暗中留了手,将那伙人要去找胜荇当年,所做脏事坏事证据的消息给留了下来。这胜荇也不会这般拉拢讨好咱。眼下那胜荇即便是知道,那些从和尚窝里跑出来的真正去向。为了不让人知道他的把柄证据,他是不会将此事透露给,他那总院里的靠山知道的。只能私底下偷偷靠咱们来将这事给办了!不过...想来那胜荇他也不会就这么干等着咱们出手。依老夫对他的了解认识,多半那老家伙自己也会暗中做些什么。” 黑衣老者说着话便自顾加快了些脚下步子,竟是半分老态也无腿脚矫健。而那黑衣中年见黑衣老者加快了步子,便赶忙也加快了些脚步紧随其后。在下山中黑衣老者,却是不由小声喃喃自道:“下次来,可不能再跟胜荇那老家伙下棋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蛛门 一枚通体乌黑的指长铁牌,在烛火的摇曳下可以隐约看清,牌面上的蜘蛛纹络。夜色下的一间屋内,手持铁牌盘腿坐在桌前的韩侗,此时则紧皱眉头久久不语。在其另一侧的桌子对面,赤着上半身的须怀则正吃着,摆放在桌上的一盘盘各式各样的美味菜肴,却是道道荤菜无一素味。 赤手拿了块熟肉塞进嘴里,吃的津津有味的须怀,见坐在对面的韩侗仍在看着那枚劳什子铁牌没完,便在吃下熟肉后向其打趣儿道:“我说韩老弟,咱好容易出了那宣暮郡地界,摆脱了那些拦咱的人,老弟你就别再多想了!要是这些带铁牌子的人,还敢再来找咱的麻烦~哼!没啥好说的!老子既然能杀他一回、两回,那自然也能杀他三回、四回!不管他娘的来几回,只要敢来找咱麻烦,那就刀子伺候!保管他有命来没命回,用不着这么担心。” 须怀说着话便大手一挥,拎起身侧的一坛子酒水,也不用碗盅直接一样脖儿,就是“咕咚咚”一通猛灌。而依旧拿着铁牌看个没完的韩侗,却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来。面露几分说不出的苦色向须怀道:“怀老哥还是在这祀州地界上走的少。不知道带这铁牌的厉害...这些人虽是见不得光的暗客卑流。但他们那位头子在这祀州地界的道上,那是极为厉害的主。韩某虽知道的不多,但也曾听说过...这些蛛门暗客,在州里的人脉颇广。上至士族高门下至三教九流无一不识。更听说...连州里的几位王爷,都在私下底找他们做事,更别说州里的那些士族家子了。这些人...是专门帮人在暗处私下底,做别人见不得光的脏事坏事的好手。那边竟找上他们来拦上僧...这事可就不妙的很了!而且...咱们这一出手就是死手,在那林子里杀了他们那么多人,想必他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咕咚咚”好一通猛灌酒水后,须怀则一抹嘴旁到处都是的酒迹,大呼一声“痛快”后哈哈笑道:“咱管他什么门不门的,不就是些见不得光的暗客?就算他们连州里的王爷都认识哪又怎样?难不成那劳什子王爷,还会给他们些见不得光的暗客出头不成?就算是劳什子王爷自己个儿亲自来老子也不怕!嘿!韩老弟事到如今这事还有什么好说的?既然人都已经杀了,又杀的不止是一个,那就让他尽管来便是!老子就候着那些见不得光的家伙,自己个儿送上门来让老子砍!” 韩侗听着须怀半醉不醉的豪言壮语,嘴角不由就露出一丝苦笑。对于这位怀老哥的本事能耐,他却是当真心服口服的很!当日他们之所以能全身而退,虽手下弟兄不免受了些伤,但性命却是无忧。皆赖于这位使刀如杀神般的怀老哥以一敌十.... 可当他们在将那伙黑衣蒙面人都杀了个干净打扫现场时。却不想竟从那些黑衣蒙面人身上搜出了蛛纹铁牌。自己毕竟就是这祀州地界土生土长的州民。又是在州师营子里听差的营兵,对于祀州道上的事那也是知道清楚些的。整个祀州地界上有四不好惹,一是藩王、二是和尚、三是士族,这四么...就是这只在暗处不在明处的蛛门暗客了! 虽说这些人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暗客。但其在州中的力量却不容小窥!还有那从来都不曾露过面的蛛门门主...更是被道上人传的神乎其神... 见韩侗苦笑模样仍是不以为意的须怀,则又笑着赤手拿起块肉塞进嘴里道:“韩老弟你就别老想着那劳什子暗客了。就算你想破了脑袋,难道那些家伙就会不来找咱的麻烦?该来的总还是要来!咱啊~还是先吃饱喝足了再说!嘿!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老子我这身上可都掉肉了,怎么着也要好好补补才是!” 韩侗听了须怀所言后,则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唉!韩某要是能像老哥这般想得开...那就好了!眼下咱们已经来了这安遵郡的地界,等到了郡城自有接应咱们的人。这些都是韩老营主大人事先安排好的。咱们也只有快些将事办了,早些离了安遵郡速速返回才是。” 须怀哈哈一笑又在拎起酒坛子,猛灌了自己好几大口子酒后则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只要那东西到手自是快些离开的好!毕竟...呃...毕竟老哥我,我其实心里,也是有些担心老弟说的那什么门的...呵呵...” 须怀说着话却不由就是一顿,随即便找了借口来遮掩他差点,顺口就说出的后话...但其心中却不由暗暗...毕竟,总院里的那位这时候,怕是已经开始动手了!嘿!不管怎样...也只能先借助连讳派来的这位韩老弟了! 不由微微点了下头来的韩侗却是接着又道:“那咱还是早些歇了才是!明日也好早赶路去往安遵郡城!这一路还长着呢!咱们现在虽是出了宣暮郡摆脱了那些拦咱的人。可咱毕竟是被蛛门的暗客给盯上了。他们既然能在咱从宣暮郡城里出来后就跟上了咱们...那就说明其实他们早就发现了咱们的行踪!为了谨慎起见咱还是继续从小路小径走才是!” 仍在自顾大吃大喝的须怀,一听韩侗说什么还要走那,劳什子苦累的小路小径...当即就苦了脸。但他也知道韩侗说的没错。就算他不怕那什么门的暗客,在自己找上门来送死找不自在...可他也并非真就一点都不在乎。毕竟通过两次交手他也只觉,这些时不时就用暗器伤人的家伙很是难缠!若能不来不被自己碰上那自是再好不过,毕竟自己也不是真就能每次百分百地全身而退。自古那些英雄好汉阴沟里翻船的该少了? 须怀嚼着嘴里的熟肉/道:“那,那就依韩老弟说的办就是!走小道就走小道吧...” 漆黑的屋内男子粗重的喘息,跟女子细弱蚊虫的娇/吟带起几分静夜的迷乱。当男子最终低喝了声后,屋内便只剩下了时缓时急地喘息。不一会儿功夫随着阵穿衣的声响传来,接着在一阵走路的脚步声响后,一扇推门便被人从屋内给打了开来。 只见一名赤着精壮上身的中年汉子,在借着门前月光不慌不忙地穿着衣子间,却是不由扭头回望了眼那具在屋内,隐约可见地白花花诱人身子,嘴角不免露出一抹得意地笑来。 “谁?!” 也就在中年男子刚刚将麻布衣子套在身上时,突然发现了什么的他便目光一转看向了门前的树丛。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不一会儿功夫就见名瘦小男子,便出现在了中年男子站着的门前阴阳怪气道:“啧啧!三哥真行!这才刚把老十一的尸首给带回来,后脚就把老十一的女人给睡了。嘿嘿~老十一要是泉下有知,还不知要怎么想呢~不过...三哥倒是好本事~也有口福~老十一家的这个婆娘,那身白肉小身子骨儿,那也是出了名儿的招人喜~” 中年男子慢慢地搭着衣襟衣带,扫了眼那阴阳怪气的瘦小男子道:“怎么?老九?你眼馋了?要不三哥我把十一弟妹让你几天?你不是也挺喜欢十一弟妹的么?三哥我也不是吃独食的人,谁叫咱是兄弟来着。” 瘦小男子一听中年男子这话便怪笑道:“嘿嘿~我哪儿敢啊?再怎么说按咱门里的规矩~既然老十一都已经死了,他的女人又是先让三哥给得了手,那自然从今往后就是三哥的人了~活兄弟活同门的女人,咱门里可没谁敢动~小九儿我可没胆子坏门里规矩~我这双手还留着有用呢~可不想被砍下个去~” 中年男子在将衣子穿好后,随手便将推门给合了上来,而后一边在屋檐下穿着鞋子,一边则不冷不热地向瘦小男子道:“老祖儿回来了?是他老人家叫你来的?” 瘦小男子嘿嘿一笑:“三哥~就是三哥~一猜就知道小九儿来,是奉了老祖儿他老人家命~怎么着?三哥?咱走吧?老祖儿他老人家刚从外面回来~现在正跟二哥说事呢~一听二哥说三哥带回了老十一的尸首~嘿嘿~这不立马就叫小九儿来找三哥了。~” 中年男子轻轻“嗯”了声,在将鞋子穿好后便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了瘦小男子身前在错身而过时,则肩对着瘦小男子淡淡道:“老九,有些女人的主意,你最好还是别打的好,毕竟你也只有两只爪子。三哥我可不想看着你,因为女人将两只爪子都给剁了去。” 中年男子说完话便自行头前而去。瘦小男子则在回身跟上时,不免盯着中年男子的背影,面露一抹阴冷的狠色。随后二人便一前一后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二三 黑夜的路途上,一前一后的两人,只能借着头顶的月光,在昏暗的路途中前行。在经过一些高大树木时,还能隐约从树上看到人的影子。稀稀落落的屋舍则散落在山间,却都不带有一丝的光亮。直到他二人来到一处四周不时有人影走动,防范很是严密地木屋院落时,那紧跟在中年男子身后的瘦小男子,才又嘿嘿一笑对那中年男子道:“三哥~小九儿引你进去~” 中年男子只是淡淡地“嗯”了声后,便不再理会瘦小男子。而当他二人刚一走近那木屋院落时,便有数名黑衣人走了过来,待见二人模样后便又立马为二人放行。就这样二人便走入了院中,也就在他二人刚一走入后不久,便有名黑衣男子从屋中走了出来。 瘦小男子见走出的是黑衣男子,当即便几步上前讨好似得,冲那黑衣男子赔笑道:“哎呦!二哥~您怎么亲自出来了?~嘿嘿~小九儿已经按老祖儿吩咐,把三哥给请来了~嘿嘿~” 黑衣男子微微点了下头道:“既然人已经到了,那九弟你就回吧。老祖儿正在屋里等着见三弟呢。” 瘦小男子道:“是!是!是!~那,那小九儿回了~” 瘦小男子说着话便又冲中年男子笑道:“嘿嘿~三哥~等你忙完这阵子回山~小九儿可要向三哥讨杯喜酒吃了~嘿嘿~” 也不等中年男子回话,瘦小男子言毕后便自行向外走去。而中年男子却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冷冷地扫了眼走出院门的瘦小男子。他却是明白...自己这好九弟打着什么主意心思! “三弟,咱进去吧。老祖儿他老人家还等着呢。” 黑衣男子不等中年男子多想便开口说道。 中年男子虽面色依旧冰冷,但对眼前的黑衣男子却也不由点了下头来。随即便跟在黑衣男子身后向漆黑一片的屋中走去。 略显清冷的屋内虽是漆黑一片,但因屋内四周的推门都是敞开着,是以屋外的月光倒也能照进几分,使屋内在漆黑中又能得见几分清晰。此时在宽敞的屋内正堂中,一名披着件宽大兽皮的黑衣老者,正盯着缓缓由屋外走进的两人。 就在二人刚一走入堂中后,黑衣老者便开口道:“老三来了?” 中年男子一听黑衣老者叫自己,便赶忙几步上前单膝跪地抱拳回道:“是!老三来了!老祖儿!” 随着中年男子跪地回话,黑衣男子却是脚步不停,在缓缓走到黑衣老者身旁时,很是自觉地就站到了老者身侧。而黑衣老者则向单膝跪地的中年男子道:“你的事...老二都已经跟我说了。”黑衣老者说着话便不由扫了眼,站在自己身侧的黑衣男子,随即便接着向那中年男子毫无任何情绪道:“老三,你办的好差。” 老三一听黑衣老者所言,不由心中就是一紧。一双冷目便扫了眼站在黑衣老者身侧的黑衣男子,从而赶忙告罪道:“是!老三办事不利!有负老祖儿与二哥之命!没能将差事办好不说!更是累及十一弟...惨死!老三甘愿受惩!” 黑衣老者摆手道:“此事也不能全怪你。听老二说...老十一是自己没等你到,先你去拦的他们,这才被那伙人杀了。但即便如此...你这当哥哥的,没能看护好自己的兄弟,也是有过在身。而今那伙人按时日算...想来也已经出了宣暮郡。这时候应该是到了安遵郡的地界。这样也好!省得跟上那伙人的同时,还要提防着被那掌座大师的人发觉。安遵郡那边...是钱小子的地界。那小兔崽子虽然年岁不大,但本事能耐还算过得去。要不然也不可能镇得住,老钱死后的那帮子老人。老钱活着的时候就跟老夫有旧,他那儿子也自然不敢不卖咱们面子。” 黑衣老者说着话便向身侧而立的老二道:“老二,将老夫写给钱小子的信函交给他吧。” 老二赶忙抱拳道:“诺!”随即便走到了老三身前,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了,单膝跪地的老三手里。而后也不多言便又再次回到了黑衣老者身侧一旁站定。 黑衣老者见老三接了信,便又接着言道:“这次可不能再有半分半点的差池。事有一不过二,是咱门里的规矩。为了此事已经折了老十六跟老十一。门里因为办事而接连,折了老夫两个孙子,说出去老夫都觉得丢人! 这封写给钱小子的信,你要亲手交给钱小子,不得擅自拆看。钱小子看了这封信后,自会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帮你。当然这次再去...你可以选几个兄弟跟门人一起前去。但这次若你不能将那伙人杀了,那你自己也就不用再回来了。” 将信函好生收好放入怀中的老三,则在听了黑衣老者的话后抱拳道:“是!老三知道该怎么做了!” 黑衣老者微微点了下头来,语气这才渐渐一缓道:“老三啊,此事交由你来做,老夫心里还是很放得下心的。毕竟这些年来就算你有几次失手,但随后也都能很好的补救回来。你的这身本事能耐,老夫还是信得过的。这次老十一的死...也是他连累的你。但门里的规矩不能坏,规矩就是规矩。等你把事办完回来,老夫会亲自给你和老十一的女人定下名分。往后老十一的女人就跟你吧!” 老三赶忙谢道:“谢老祖儿!那,老三这就去找兄弟门人,骑快马连夜赶往安遵郡!只要那伙人不出安遵郡的地界,老三定会亲手结果了他们!” 黑衣老者摆了摆手道:“这就好!你去吧!” 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的老三道:“诺!” 看着将要转身离开的老三,站于黑衣老者身侧的老二,则向黑衣老者抱拳道:“老祖儿,我随三弟一起去,帮他准备下。” 黑衣老者只是轻轻地“嗯”了声后,便不再有任何话语说出。随即老二便与老三一同出了木屋,离了黑衣老者所在的院落向远处走去。 “老三,这次你要带哪几个兄弟去?” 与老三并行而走的老二,在离开了木屋院落后不久,便向老三淡淡问道。 老三却是连想都不想道:“这次去...老九我是一定要带的!老九的本事能耐对付那些人再好不过,有他在一旁帮衬着再好不过!” 老二一听老三一张口就点了老九,却是不由扫了眼一脸冰冷的老三,随即便微微点了下头来道:“嗯!老九去帮着办这趟差...倒是不错的人选。还有呢?” 老三接着道:“还有老七跟老十四。现今门里的兄弟大多都被老祖儿跟二哥派去了外面。如今门里除了老十,跟已经有事在身的老十五外...也只有老七跟老十四可选。” 老二再次微微点了下头来道:“好!那就带老七跟老十四去。另外我这就去帮三弟,好生物色些得力门人,随三弟一同前去。这次去...虽说三弟身上带着老祖儿,写给那安遵郡钱小子的信函。可那钱小子毕竟跟咱没什么来往,要说让他出力帮咱...他定然不敢不应!可这应下后...谁来主导此事那也很是关键!就算是在钱小子的地界,这主导也不能由他来做!所以这次带的人即不能多也不能少,台面总是要压得住才行!” 老三听着老二所言,微微点了下头来道:“二哥说的是!虽说此事要在钱小子的地界上办...可咱门里办事,岂能让外人得了主去?该带多少人既然二哥都已想好,那就有劳二哥去挑人手!” 老三说着话便不由脚下一顿,从而向老二抱拳道:“我这就去找老七、老九跟老十四!” 老二同样也抱拳道:“好!事不宜迟,咱兄弟分头办吧!老三,这次去安遵郡...一切可都要看你的了。” 老三不语间微微点了下头来,随后便大步向一侧方向而去。老二看着老三离去的背影,却是不由微一皱眉,随即便也向另一侧方向而去。 “人走了?” 当老二再次回到漆黑昏暗的木屋正堂里时,依旧在屋中的黑衣老者则淡淡问道。 老二几步上前抱拳道:“已经上路。” 黑衣老者淡淡又道:“他把老七、老九跟老十四都带去了?” 老二道:“是!” 黑衣老者沉吟片刻后接着道:“你给他挑了多少人?” 老二道:“孙儿给三弟,选了五十二名得力门人,随他一起走的。” 黑衣老者微微点了下头来:“嗯!不错!带的不多也不少,去了安遵郡也能压得住阵。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剩下的就看老三他们怎么做了。” “哒哒哒!” 月色下正有不到六十人的马队在快速急行!头前而行的四名黑衣人却是一魁梧、一瘦小、一中等、一高挑,都因遮住了面容无法看清模样。其中那瘦小黑衣人在策马急行中,却不时用他那阴冷双眼看向四人里,行在最前的那名身量中等的黑衣人。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小摩院 郁郁葱葱的古柏松木,将一处处山间早已荒废,多年的残垣古刹隐迹其中。行走在半路不是路的山间废石道上,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景象的淡如,不由心中生起几分悲凉。而随其身后而行的须怀、韩侗等人,则也都在这残破的庙宇间行走时,也不免面露几分异色。都对昔日这山间好不繁华,而今成这般破败模样心生惋惜... “可真是瞎了这么好的地方!要不是当年出了那档子事,还真想好好瞧瞧当年这筑峰山上是个什么模样!不过光是这残砖破瓦,倒也能瞧出些以前的道道。” 行在最前的须怀看着破败不堪的山间残垣不由感慨道。此时他们一行已然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昔日祀州德宗三大名山之一的筑峰山。在韩侗牵线得了位,安遵郡官府大人的帮助下,他们一行这一路上倒也平安,没有再出什么别的事来。即便如此韩侗还是召集了,被派来祀州地界的营中弟兄。在加上他自己自宣暮郡带来的手下,加起来也有不下三十人之多。而今这三十余人也同样都随淡如一行来到了筑峰山。在雇了名山户家子为向导后,便向着筑峰一脉最后的容身地...小摩院而去。 为淡如一行带路的那名山户,在听了须怀所言后不由面上露出一抹悲色。他因是这山间世代居住的山民,是以对山上的寺院和尚那自是再熟悉不过。而且他家里在山上的寺院和尚没出事前,就是世代耕种寺领佛田的庄户靠佛田收成过活。而今因当年那场突来变故,他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的大灾,却让这山上昔日繁华忙碌的寺院,都化为了残垣断壁...而他也在寺院与和尚遭灾后,失去了自己耕种多年的那份田亩。而今他虽又耕上了田地,虽也是寺院的佛田,可日子却比以前苦了不知多少!以前最起码吃饱饭不是问题,年景好时甚至还能余下不少存粮。可现在倒好!这一年到头的种田,地里的粮食还是那么多,但肚子却是没几天能吃饱的时候.... 今日他本依旧在田间劳作,却不想遇上了这些外人。也不知带他们来这山上是好是坏...但自山上遭了那场大灾寺院都毁了后,除了他们这些本来就住在山上的户民外,却是很少见到外人来这山上。他本来也没想为这些外人带路上山,毕竟自己还有田里的活要忙,可却架不住人家给的酬劳...不想这些外人出手倒是阔绰,一出手就是一两银钱!那,那可是一两银子!能换好些大钱的银子!为了这一两银钱,就算让他带着他们,在这山里转上十次、百次他也愿意! 山户想罢不由偷偷又看了眼,紧紧攥在手心里的那一两银钱。脸上的悲伤也不由一转,带起几分欢喜神色。 “嘿!我说你小子还没瞧够呢?这银子既然都到手了,难道还有人给你抢去不成?” 早已发现山户老是偷瞧手中银钱的须怀,却是不由向山户打趣儿笑道。 那山户一听须怀这话,便赶忙向其赔笑道:“是!是!小,小的不,不瞧了!不瞧了!” 就在山户刚将话说完后不久,须怀便自怀中摸出了一两银钱来,在那山户身前微微一晃接着又道:“瞧见没?这里还有一两!只要你小子这路带的好,等老子下山后这一两也是你的!” 山户微微一愣眼睛也不由瞪着溜圆,他都有些不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什,什么?!只,只要自己给他们带好路!竟,竟然还,还能在得一两银子?!这... 当山户刚从愣神儿间缓醒过来后,便立马忙不迭地点头应道:“是!是!是!小,小的一定,一定给僧爷大人带好路!在,在往前面走些,咱,咱就能到小摩院了!” 须怀见山户这般模样,却是很满意地点了下头来,也不用他多说什么。那山户脚下便不由加快了几分,竟是没几步就窜到了他们前头,好似已经是等不迭了。 当淡如一行最终在山户的指引下,来到了小摩院时山户便讨好般向须怀道:“僧爷大人,这里就是小摩院了!” 几乎在同时互望了眼的须怀跟韩侗,却当即不约而同地自语了句道:“这就是小摩院?” 只见与行来所见的那些残垣断壁,还要破败几分的一处废弃庙宇,则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不等须怀跟韩侗再有什么反应,淡如便向那讨好须怀的山户淡淡道:“劳烦施主,继续带路吧!” 那山户在忙不迭地应了声后,便又再次为众人带起路来,一边带路还一边说道:“这里就是僧爷大人们要找的小摩院。自十多年前山上遭了大灾后,也就这里还住着些山上的僧爷。小的可不敢说谎,这里就是小摩院!” 当淡如一行刚随带路山户走入这,到处都长满了杂草的庙宇院中时。须怀却不由一步上前便拦住了前走的山户。正当山户很是不解疑惑时,也有些察觉出什么地步不对劲的韩侗,便几步上前来到了须怀身侧小声道:“怀老哥...” 须怀微微眯了眯眼向四下里撒摸着嗅了嗅道:“有血腥味儿!虽然很淡...但味道很新!”须怀说着话耳朵也不由微微动了下接着又道:“倒是没听到什么别的动静...” 韩侗手握刀柄也不由向四周警觉望去:“看来...有人来到咱前头了!难道...”韩侗心念想罢便忽然向身后做了几个手势。那些随韩侗而来的州师营兵见韩侗手势,便悄悄地向残垣断壁地院里散去。而那四名随行而来的归愿寺戒堂弟子,也不由再次护在了淡如身前。 没一会儿功夫便见数名州师营兵,就来到了韩侗与须怀身前抱拳道:“没有活口,血还没干!” 须怀微微皱了皱眉道:“都死了?...这可麻烦了!”须怀说着话便不由面露难色地,看向了同样也微皱眉头的淡如。他们千辛万古而来就是为了拿到胜荇的罪证!不想还没等他们见到要见的人将东西拿到...这小摩院便遭了屠戮竟无一人生还!人既然都已经死了,那就说明消息最终,还是走漏了出去!而那些胜荇的罪证现今也说不得,早已落入到了杀光这小摩院人的手中! “这...这...这是...” 有些目瞪口呆的山户,看着院中住人之所,倒下的一具具尸体,却是惊的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在接连跑了几处院中住人之所后,脸色却也不由变得煞白!正当他恍恍惚惚地,迈步走过一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时,下一刻便不由一声惊叫,当即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看到山户异样的须怀则赶忙上前,不等他开口问那山户,那山户便哆哆嗦嗦地伸手指着那具尸体道:“这,这人,我,我认识!是,是住,住我,我家不,不远,远的...陈,陈大...大...” 须怀一听山户所言,便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当即就上前来到了那具,瞪着惊恐双眼而死的尸体旁。在略一查看了番后,则赶忙起身走到了淡如身前低语道:“上僧!咱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地才是!既然小摩院里的人都已被杀了个干净!而且杀他们的人竟一点都不遮掩...定是有备而来!而且...这些人既然能赶在咱们来前,就先咱们一步将人都给杀了。那他们现在走没走或是就在附近也不一定!刚才那具尸首,给咱们带路的山户认得!看样子...这伙人也是找了山户给他们带的路!现在咱们既然没法拿到胜荇的罪证,此事也只好作罢!” 淡如不语间却是微微点了下头来,算作应下了须怀所言。虽心中委实不甘...但现今整个小摩院再无一个活口,还怎么得知胜荇的罪证藏在哪里?只是... “谁!谁在那?!啊!” 忽然间一名离着较远的州师营兵,好似发现了什么刚大声叫喊了几句后,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传来。随着那名州师营兵的惨叫声传来,紧接着便是陆续传来了叫喊与厮杀声! “不好!咱们中埋伏了!快走!” 听着周围渐起的喊杀声,韩侗脸色不由一变道。 一抖裹刀布的须怀耳朵又轻轻动了几下。面色也不由一变道:“好手段!好心机!这些家伙杀了人后根本就没走!也没有藏在院里埋伏咱们!他们是从院外杀过来的!听动静...来人当真不少!他们是想等咱们自己进来后,从外面将咱们围杀在这院里!” “蹭”地一下抽出刀来的韩侗,一边呼叫着弟兄围聚过来,一边则向须怀急道:“怀老哥!我跟弟兄们头前开道!不能等他们围上来,把咱们困死在里!” 须怀微一点头道:“同去!”说罢须怀便向那四名,护在淡如身前的归愿寺戒堂弟子道:“你们护好上僧,跟我们后头,一起冲出去!” “嗖嗖嗖!” 也就在须怀话刚说完的当口,如麻的箭矢便当空呼啸而下!见此情形须怀不由心中就是一惊,当即几步上前就来到了淡如身旁,抽刀间便斩落了数枚羽矢!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突围 “娘啊!娘啊!!” 山户怪叫一声当即捂着脑袋便蹲在了地上,他这一蹲倒是蹲了个巧儿,一枚羽箭却是射中了他身旁的,另一名州师营兵而未能射中他!而离他不远的韩侗则也靠着手中刀,在将箭矢一一格挡开后,便几步上前来到了瑟瑟发抖,依旧捂着脑袋怪叫连连的山户身旁,一把便将其给拉了起来大吼道:“走!” 不等山户反应过来,他便已然被韩侗给拉扯到了,一处残垣断壁的墙侧缺口。也就在他刚被韩侗拉到缺口处的下一刻,他便只觉一股大力传来紧接着就狠狠摔在了地上。当他惊恐地在摔倒后刚想爬起身来时,韩侗的大吼声却又再次传来:“趴下!” 也就在韩侗刚喊出这声“趴下”后不久,又是数枚羽箭便从缺口处激射而来!随着“嗖嗖嗖”地一连串声响传来,接着便有州师营兵中箭惨呼倒下!而山户却因根本就没来得及站起身,竟又有惊无险地躲过了羽箭。 看着一枚射在其头前的羽箭,哆哆嗦嗦地山户不由只觉裤裆一热,竟是被吓得尿了裤子!而今他的却是连肠子都悔青了!要是知道带这些人上山,竟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锅...那打死他也不敢带人过来!而且...现在他手上空空如也,竟不知刚才从什么时候起,竟将手里的那一两银钱给丢了! “怀老哥!趁现在!” 不等山户再过多想,紧贴着墙壁缺口侧的韩侗,便大吼一声提刀顺着缺口,就猛一闪身跳出了院去!随着韩侗跳出院去,那些随他一起的州师营兵,则也都个个手提刀,一一跳将了出去!而护在淡如身旁的须怀,此时也已经护着淡如,来到了韩侗冲出去的缺口处。见韩侗一马当先地,率手下弟兄冲了出去,随即便也提刀向外冲去! 那四名归愿寺戒堂弟子,见须怀都提刀冲了出去,便也都心领神会地护着淡如,也一并提棍向外杀去!也就在他们提棍向外杀去的下一刻,院外便传来了略显急促地号角声响。 “噗!” 一马当先冲将出去的韩侗,在顺势提刀斩杀了名弓手后,一听那短促的号角声响心下却不由就是一沉。这号角声对他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竟是军阵才有的号令!但他此时却顾不得这么多,只能提刀接着向第二名,向他射来羽箭的弓手杀去! 而紧随其后的那些一同冲杀出来的州师营兵,则也都个个提刀如狼似虎般杀入了这些弓手之中!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这些人竟都是清一色的弓手,除了他们手中的弓矢不好对付外,却是突破的极为顺利! “噗!噗!” “走!” 连斩数名弓手的须怀,见淡如已在护卫下出了院子,便招呼着韩侗与其手下那些,一起冲出来的州师营兵大吼道。而此时的院中却依旧厮杀声与惨叫声不绝于耳! 韩侗面色极为难看地在扫了眼,那依旧传来厮杀与惨叫声的小摩院后,也只能一咬牙率手下冲出来的弟兄向远处逃去。而在其身后却依旧不时传来,急促的号角声响.... “想活命的!就给爷们儿们指条好路!” 一把拎过山户的韩侗,则冲着山户大声吼道。 这山户倒还真是福大命大,虽然此时的他依旧惊恐不已。可这人却却是缓醒的及时,该缓醒过来的时候就缓醒了过来。见人都已随韩侗杀出了院外,他便也一跺脚一咬牙跟在了后头。不想他这一出来刚好是韩侗等人,将这院侧外的伏击弓手都给杀了个干净!是以他倒是毫发无损地又跟在了韩侗等人身旁,一起向山下突围跑去! 山户被韩侗大手一拎,则赶忙想都不想地,便开口说道:“从,从石子口走!那,那里全是石头!全是石头!很,很不好走!树,树也多!好,好藏人!也,也好,好下,下山!” 韩侗一听山户所言,心下便不由就是一动。这山户看似是随便说了个地名儿,但对这石子口的描述却是清楚!石头多...自是路不好走!树多...那这些伏杀他们的人,手上的箭矢就会受到很大阻碍!好藏人不必多说一听便知,而最后最重要的好下山,才是最关键的!只有活着命下了山去才有转机! 心念想罢韩侗便松手一扔,山户单薄的身子骨儿,险些就随着韩侗这没来由的一扔,给带的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也就在他踉跄地前跑了数步后,韩侗的话语便又再次传来:“还不快走?!后头的人可就要杀过来了!想活命的就快走!” 山户不用韩侗再过多说,一听什么后头的人又要杀来!当即便脚步如飞地开始狂奔起来!而韩侗等人则也都赶忙紧随其后。须怀在看着淡如与归愿寺戒堂弟子,从他身侧一闪而过后,便持刀走在了最后断尾。 也就在须怀刚想随众人一同离开时,又一阵箭矢便如雨点儿般向他们这边激射而来!刀影闪动间边挡边退地须怀,不由紧紧皱起了眉头!却是随着这阵箭矢射过,正有二十人余人提刀向他们这边赶杀而来! 没有片刻犹豫,须怀当即便向身后喊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言罢便不再后撤,而是迎着杀来之敌反杀而去!也就一个照面的功夫,刀法精湛的须怀,便顺势砍杀了数名杀来之敌。这一突如其来的反杀,却不由令那些赶杀过来的敌人,都有些被须怀这尊杀神给杀懵了!不想这落单和尚竟如此强悍!仅仅以一人之力,就能在他们二十多人的冲杀下,不但毫发未伤...竟还一个照面就斩杀了他们数名弟兄! 不等他们再过多想,须怀便手持长刀开始了杀戮!那二十多名随一阵箭矢杀来之人...竟没有个能在须怀刀下过三合之敌!即便他们将须怀围起想要靠人多势众,将这刀法很是了得的和尚围杀掉,可事与愿违...他们越是围住须怀,须怀便越是砍的起劲儿,没一会儿功夫这二十多人,便已然被其斩杀砍伤了大半! 那剩下的人见再这样下去,说不得下一个被这杀神,宰了的就是自己!便开始畏手畏脚不敢再上前与须怀对刀,刚才围上阵势也就一消而散! 须怀见状却是哈哈大笑着,一闪身急行前冲数步,又将名离他最近的家伙一刀斩了,这才转身向淡如、韩侗等人逃跑的方向而去!而那剩下的赶杀之敌,却都个个面露惊恐神色,根本就不敢再去追那杀神!即便是身后还在不时传来,急促的号角声响他们也依旧不为所动! “大,大哥...咱,咱还,还追不?!” 一名哆哆嗦嗦的赶杀之人,看着须怀渐渐远去的背影,则向身旁站着的另一名直喘粗气的道。 那喘粗气的却是没好气道:“还,还追?!不,不想活了?!你,你有几条小命去追?没,没瞧见那,那杀神!都,都已经把咱,咱弟兄砍,砍了大半!爷,爷们儿虽,虽惦记着赏银。可,可要是没命去领,没,没命去花!这,这钱还有个鸟用?!” 哆哆嗦嗦的见须怀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便不无担心地又向喘粗气的道:“可,可要是让大人知道了去...那,那咱们该怎么向大人交代?!大,大人可是看见咱,向这边赶过来的!” 喘粗气的一听哆哆嗦嗦地这话,则不由给了那哆哆嗦嗦地家伙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哆哆嗦嗦的肩头上:“刚才从院子里,冲,冲出去的,可不止是咱这一边的!别,别处也,也有好些冲出去的!就,就算和尚是在,在这边跑,跑的。那,那也就咱,咱兄弟们见到知道!刚,刚才那,那些弓手!也,也没像咱离着这么近。射了一轮箭后,就又去另一边,对付另,另一边冲出去的人了!咱们不说!谁,谁知道!再,再说!瞧瞧这,这地上躺着的弟兄!都死了这么多人!谁,谁还敢拦?!要是那杀神在,在不走!恐怕咱兄弟,都,都要被那厮给,给砍了去!” 一侧另一名心有余悸地,则在喘粗气的说完后接道:“大哥说的是!咱要是再不收手!不让那杀神走...那咱可不就也要躺这地上?!那和尚还是人么?!” 喘粗气的听着传来的号子声道:“听,听号子!从别,别处跑的还,还当真不少!那,那咱弟兄,担的干系,可就要轻了!毕竟这人,可,可不单,单是跑了咱这一路!别,别处也,也有漏网之鱼!弟,弟兄们都,都给我听好了!见到和尚,从,从咱这跑的事!不能乱说!就,就算这和尚后头,被咱给追,追上杀了,那咱也不能认!都,都听清了么?!” “听清了!” “大哥说什么!就什么!” “好!” 随着喘粗气的话刚说完,那些依旧惊魂未定的赶杀之人,便都个个不由点头说道。随即那喘粗气的便一声招呼,带着剩下的人将死了的收敛后,就又按原路折了回去。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樊显 小摩院外一名阴沉着脸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一残缺了半边的石墩上,手中拿着把带有斑斑血迹的环首长刀,端详间不由紧紧皱起眉来。这名中年汉子一身麻布常服打扮,约莫四十七、八的年纪。在端详着手中环首长刀间还不时看向,身旁站立的一名僧人来。这名僧人的年岁却要比其小上些,也就刚四十出头的样子。此时正一脸平静地望着,早已平静了厮杀的小摩院。 “你可没说...那些人还跟州府里的营兵有关联!” 中年男子说着话便将那口,拿在手中端详了许久的环首长刀,给一下子插进了身前的泥土里。也不等那僧人回话,便又接着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道:“这事要是传出去!让这些州师营兵的主家知道了!樊某还有好果子吃?!即便樊某是一郡兵尉...可那州师营子又岂是好惹的主?!显鸣!这可跟你当初说的可不太一样!你只是说了来人只是些,从你们总院里跑出来的和尚!可没说竟还有州师营兵跟他们在一起!这下可好!樊某动手杀了这么多州师营兵,就算这些死了的也不过是些卒伍,可州师营里的兵卒岂是这么容易说杀就能杀的?!哼!要是樊某为此担了干系...我可保不住就把你这个,胜荇大师的得意门人给供出来!” 那名站在中年男子身侧的僧人,在听完了中年男子好一通话后,却依旧面色不改地淡淡道:“贫僧也没想到他们竟会找来州师里的营兵做帮手。樊大人...现在人都已经杀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要咱们将人都杀在这筑峰山上,那这消息也就自然不会透露出去。只是...”僧人说话间却不由面上浮现起一丝嘲意,接着又向中年男子道:“只是不想他们才不到四十人,就能从咱这上百人的围堵中,硬生生地逃了出去。而且逃就逃了,还杀伤了咱们这么多人。樊大人,本来将他们围在院子里可是必死之局。怎奈...” “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本大人的手下都是无用之辈么?!要说显鸣你设下的,这从院外围杀之计是不错!要是围好了是能将他们给围杀在院子里!可本大人刚才也已经说了!你显鸣可没跟我说,他们竟找来了州师里的营兵做帮手!这才没能围好让他们给逃了去!感情这砍死砍伤的,不是你手底下的和尚!” 中年男子没好气地说着,便缓缓从坐着的石墩子上站起了身来。此时的他却当真有些后悔,不该帮这显鸣和尚的忙...而今不光是折损了自己不少手下不说,更是牵扯上了连他都不敢惹的州师势力!若说在这安遵郡的地界,他樊炰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可要是出了这安遵郡...那可就不好说了。虽然自己现今是安遵郡的郡尉管着一郡之兵。可自己这郡尉真能管得了的,也只有自己的这部郡兵家将。其余那四部郡兵却都分别被,另外的四名军司马所持。而且自己这郡尉的官职,也已经做不了多少时日...那四名军司马同僚,也早已对郡尉之职窥伺已久。 {郡尉:执掌一郡兵权,位在郡守之下,郡诸官吏之上。大炎制,每郡设一尉掌一营约两千郡兵。一营分五部,每部约四百人,设军司马掌部。一般担任郡尉、军司马职者,皆为本郡地方武家士族子弟,很少由外乡人担任。} 若不是这显鸣找上自己,并对自己允诺要是自己能帮他,将小摩院的事给摆平...他便会助自己继续稳坐,现今的郡尉之职的话,他也不会鬼迷心窍地来趟这浑水!而且...自己也已经收了显鸣诸多财货,现在再想甩手不干已是迟了!眼下也只能依他所说,将这些州师营兵都给杀个干净!不能走漏一丝半点风声!若不然...只要此事走漏出去,别说是州师里的这些营兵主家,会不会因此找上自己麻烦。光是那四个早就盯上郡尉之职的军司马,怕也不会放过这么好个打压自己的机会!尤其是那曹老头子,可不就对自己直接越过他,担了现今的郡尉之职怀恨在心?在四名军司马中也就数他与自己最过不去。要是让他知道了自己私下里杀州师营兵的事... 也就在樊炰面色惊疑不定,显鸣和尚一旁不理不睬之际,一名郡兵小校便一身是血的,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樊炰与显鸣见郡兵小校跑来,却都一下子提起了精神向其望去。也不等那郡兵小校跑到近前,樊炰便迫不及待地先开口问道:“怎样?有没有和尚?” 郡兵小校见大人相问,便赶忙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回,回大人话!小的追的那伙人里,没有发现和尚!” 樊炰听着郡兵小校的回答,不由皱眉自语道:“怎么还是没有!怎么还是没有!这已经是追上的,从院里冲出来的第三伙人了!怎么还没有找到!” 虽然樊炰此时心中焦急万分,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向那小校道:“没有活口?” 郡兵小校道:“回大人话!按大人吩咐没留活口!只是...小的带去追杀的手下弟兄...死伤了不少....” 樊炰此时早已对手下郡兵家将的死伤麻木。现在他哪还顾得上死伤多少?只要能将州师里的营兵,跟显鸣要找的和尚杀干净,就算是将自己带来的这百来人都折这又何妨?!他再怎么说也是一郡之尉,而今带来的又都是自家的本部人马。即便是死伤众多...他还是有法子将此事遮掩过去的。但前提是必须要将这州师营兵跟和尚都杀了才行! 樊炰略一沉吟便挥手让小校离开,随即便叫来了名离他不远的,一名中年大汉。这大汉却是生得魁梧,正擦着手中一把长刀。一听樊炰叫他便赶忙长刀入鞘几步上前抱拳道:“大人!” 看着眼前的得力亲信,武艺不弱的家将樊重,樊炰则压低着声音向其吩咐道:“去给山下的樊典、樊兴传话,叫他俩带着山下的人,给我进山里搜!本大人就不信!我这百来人不够,那再来百来人还杀不了他们?!另外找几个山户带路,一定要把人都给本大人找出来!” 樊重听完自家大人吩咐后,便沉声应“诺”当即带着几名手下向山下而去。樊炰则在吩咐完樊重后,又再次看向了依旧跟,没事人似得显鸣和尚道:“显鸣,你是不是也该出些力了?本大人既然都将自己的半部人马都给用上。你带来的那些寺里和尚,是不是也该用一用了?哼!要是人真就这么在咱眼皮子底下偷偷跑了!可不光是樊某要遭殃,你也一样讨不了好!可别忘了你是接了胜荇大师之命才找上的樊某。要是此事办不好,你也不好跟令师交代!” 显鸣微微点了下头随即便唤过名,随行僧侍小声向其耳语了几句。那僧侍在听完显鸣吩咐后,便也匆忙地向山下而去。而后显鸣才又向樊炰淡淡道:“就算大人不说,贫僧也自会派人传话,叫山下一同跟来的戒堂弟子,也来山上搜那些人的下落。” 显鸣说着话心中却不由暗暗...哼!真是群酒囊饭袋之辈!明明这么多人围着小摩院,竟还是让院里的给跑了好些!更是跑了那淡如这必杀之人!真是群无用之人! “这就好!这就好!人自是越多越好!” 樊炰则在听了显鸣所言后不由点头说道,随即略一沉吟又接着道:“眼下...从院里跑出来的,除了已经追上杀了的那三伙人外。也就只剩下了两伙从院里逃走的未曾追上!只要将这最后还未追上的两伙人追上杀了,那此事也自然就没了!想来你要杀的和尚就在这两伙人里!” 正当樊炰还想接着对身旁站着的显鸣再说些什么时,又一名一身血污的小校则跑到了樊炰与显鸣身前。樊炰见那小校却是不由大喜急忙问道:“怎样?追上了?” 那一身血污的郡兵小校则抱拳回道:“回大人话,小的已经和手下弟兄,将追上的那些从院里逃走的杀了!” 这次却不等樊炰接着问,显鸣便先一步问道:“可有僧徒在?” 樊炰则在随后也跟着同样问道:“这些人里有没有和尚?” 郡兵小校摇了摇头道:“没有和尚...” 显鸣听了郡兵小校所回,却是不由向樊炰看去。而樊炰此时所想却与显鸣一般无二...既然这前后从院里突围跑出的,除了最后一伙仍未被追上外都已被追上杀了!那最后的那伙仍然在逃的人里定有和尚!只要将这最后一伙有和尚的人追上杀了... “去!死了的先都扔这小摩院里!伤了的、动不了的也一并都给本大人待在这!剩下的都跟本大人去搜山!一定要把这最后逃走的给我找出来!” 心念想罢樊炰一边对郡兵小校说着,一边则赶忙招呼起自己的人来。而看着眼前这一切的显鸣和尚,则与另一名随行僧侍小声说着什么,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石口夜 昏暗的天色已然不见一丝光亮,逃出生天的淡如一行则在山户的指引下,来到了距小摩院很有些远的石子口山林中暂歇。扫了眼一名受伤手下弟兄的韩侗,则不无担忧地对坐在石头上歇息的须怀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们的人太少,要是再被追上那可就遭了!”随韩侗一起逃出的州师营兵只有五人,其中两人还是有伤在身。 摸了摸胡茬的须怀则大咧咧道:“还能怎样?眼下咱们也只能尽快离了这筑峰山!要是真被追上的话,也只有跟他们动刀子。不过这些家伙虽不是老子的对手,可看他们架势...” 韩侗不等须怀把话说完,便接话抢道:“他们应该也都是当兵吃饷的!刚才咱从小摩院退走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那矢射法大多数只有军阵里才用!而且能用上这么多弓手...这弓箭虽不是禁物,可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得的。后来又听到他们以号角传令,这就更加说明他们跟韩某一样,都是吃响的人。看来...就是这些吃饷的,杀光了小摩院里的人!” 须怀微微皱了皱眉道:“这可真是怪了!先是总院里的院掌座,派人在宣暮郡四处拦截。而后又是那劳什子什么门的暗客,也自己个儿找上门来跟咱找不自在!怎么来了这筑峰山...又碰上这么多兵卒来杀咱们?这些兵卒又会是谁派来的?要说院掌座是主使...倒也有些可能!但依着院掌座的性子...要是知道咱真实目的,是来这筑峰山的话,他也不会等到这时候才动手!而且...这一动手就是这般大的阵仗!明摆着是想要咱性命!...这些,倒不像是院掌座所为。而那些跟咱过不去的什么门暗客,要是与这些埋伏在小摩院外的兵卒勾结...虽也不是没有可能!可咱从小摩院一路杀出,也没见到他们的身影,应该也不是那些暗客找来的帮手。可除了院掌座和那些跟咱过不去的暗客外...还会有谁想要咱的性命?他们又怎么知道,咱要来这筑峰山...” 当须怀一边说着心中疑惑,一边在不停想着这些疑惑时,一旁而歇的淡如却是开口道:“师兄怎么就忘了?咱来这筑峰山是来做什么的?” 淡如这一提须怀便不由道:“咱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那...”话刚说到一半,须怀却是猛地想到了什么,从而脸色也不由一变道:“难道...这些兵卒是胜荇找来的帮手?!” 可不是?!他怎么想来想去,就把那胜荇给忘了!除了总院里的院掌座跟那些什么门的暗客外...最想要他们性命的,也只有那身居玉黎山的胜荇了!可...说不通的是...这胜荇怎么就突然说来就来了?!而且还是先他们一步来了这筑峰山,将满院子的人都给杀了个干净!看来...这消息怕是早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被胜荇知道了!不过... 须怀随后便想到了疑点,当即便向淡如问道:“要是这些兵卒真是帮胜荇来杀咱们的...那就说明胜荇其实很早就知道了,咱会来这筑峰山找他的罪证。可既然他早就知道了咱的真实行踪,那怎么不将咱真实的去向告诉给院掌座呢?依着他跟院掌座的关系...他应该不会将此事瞒下才是!可咱这一路上来...明摆着院掌座根本就不知道,咱来这筑峰山的真实行踪!依还在自顾严查上僧给他布下的假去向!胜荇怎么没将咱的真消息...告诉给院掌座呢?” 这次却不用淡如回答,在他一旁的韩侗便接话道:“怀老哥!你也不好好想想!咱既然是来这小摩院找那胜荇的罪证。要是让那位贵宗总院里的掌座大师也知道了掺合进来...到时候那罪证该如何处理?虽说贵宗的那位掌座大师,跟胜荇是站在同一边的。可想来胜荇是不想让那位掌座大师,知道筑峰山上有他的这一把柄在。就算他与那位掌座大师关系亲厚,可这他自己的把柄却不是一般的东西,自是能不能人知道就不让人知道。想来也正因如此那胜荇,才会自己藏着瞒着想要自己解决。这才找来了这些吃响的,在这筑峰山上伏杀咱们!” 须怀听着韩侗所言不由点了下头来,他在刚才还真有些一时转不过弯儿。不过经由淡如这一提醒,韩侗在一旁补充,倒还真将此疑给圆了。而那些埋伏在小摩院外想要围杀他们的兵卒,除了总院里的院掌座跟那什么门的暗客外....也只有胜荇才会下此杀手来对付他们!既然胜荇的人先一步来了这筑峰山,那他们说不得还会留有什么别的后手!此地当真不宜久留!必须快些离开才是! 须怀心念想罢便突站起了身来,随后便向独自一人神神叨叨地,蹲在一颗树下的山户走去。那山户此时的神情却极为混乱,一双依旧充满了惊恐的双眼正直直瞪着身前,嘴里还不时徐徐念叨着什么。却是当真被白天见到的血腥给吓得不轻!尤其是那些死人里竟还有他相熟的山民!更别说那连接好几次差点要了他性命的凶险! “饶!饶命!好汉大爷饶命!饶命!饶命啊!!” 也就在须怀刚走到身前,忽然察觉到有人到了近前的山户,当即便神情恍惚地告饶起来。 “啪!”地一声,须怀的大手便结结实实地,狠狠拍在了山户的脑袋上:“喂!好好瞧瞧!不是杀你的!是老子我!怎么?!还真被那些家伙给吓出了症候不成?!” 须怀这猛地给了那山户一巴掌倒还当真管用!那山户脑袋上这一吃疼,那股子神叨劲儿竟还真就一下好了不少!山户看清来人是须怀后便哭丧着脸道:“僧,僧爷大人...小,小的不,不要您的银子了还,还不成?!小,小的,不,不要银子了!不要银子了!小,小的想回...” “啪”地又一声响,山户却是不由捂着脑袋,吃疼的蹲在了地上。那后面的话自然也就没了下文。须怀则没好气儿地哼了声道:“哼!就算你小子现在想撂挑子不干,没我们护着你还想活着下山?只要你小子被那些人找到,还不一刀就结果了你?!要想活命就跟我们走!也只有跟我们走你小子才有机会活!若不然你小子只有死路一条!” 脑袋瓜又在猛不丁挨了须怀一记大巴掌的山户,却是吃疼不已地蹲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而今他唯一想的...就是早些回家继续种他那吃不了几顿饱饭的田地。就算是一辈子吃不饱饭...也总比被杀了没命强!想起那惨死在小摩院里的陈大...还有陈大那一家老小...自己可不能就这么死在这山里!可就算他想回去继续种他那吃不饱饭的田地...那也只能按这凶神恶煞的僧爷大人说的做。而且这僧爷大人说的没错...就算自己现在想走,怕也是走不了。 “小,小的不,不走了...” 山户最终只能无奈地道。 “给!” 七、八两散碎银子,随着须怀说了声后,便出现在了山户面前!须怀却是将身上带着的银钱,都一股脑儿地给掏了出来。 虽然天色已是黑了,但那七、八两散碎银子,却依旧被山户看了个真真儿的。不等山户再有什么反应,须怀便一把拉起了蹲在地上的山户。而后便将那散碎银两,都塞到了山户的手里道:“这些银子全当是你小子的雇钱!只要你小子活着,那就有命花这银子!现在老子是到了你小子指路来的石子口!可在这石子口也不能老这么待着!咱还是要想法子从这石子口出去才是!你是这山里的山户,这山里的边边角角,你小子心里自是有数的很!只要你能指好路不光是老子能活,你小子也自然能活!要不然...哼!碰上那些杀咱的人,老子是死你小子也甭想活!” 紧了紧手中那分量略沉的散碎银子,山户不由点了点头小声怯怯道:“小,小的知,知道了!知道了!”此时此刻他的心中还真是既喜又怕。喜的是...现今他手里竟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银子!怕的是...他自己都不知有没有命来花这手里的银子。要是连命都没了...那有再多的银子又能怎样?!可,可眼下他也没别的办法,只能依着这位给他银子的僧爷大人说的做.... “嘿!你小子也甭老是哭丧着脸!要是咱都能活着出去,说不得还能再给你些赏钱也不一定!可这也要看你能不能带好路了!” 见山户模样须怀却是笑着说道。随即又在安抚了下这依旧怕得要死的山户后,须怀便又回到了淡如与韩侗身旁道:“咱也不能老这么在这待着。我已经跟那山户把话都给说了,趁着天黑咱还是早些上路的好!” 韩侗点了点头也不多言,随即便开始招呼起一同跟来的手下弟兄准备上路。而须怀则在韩侗去招呼手下弟兄时,向一旁站着的淡如小声低语道:“上僧...既然那胜荇知道了咱来这筑峰山的事。那他...会不会也知道了,咱去青木岭的目的?要是胜荇知道了总院里的谋划...” 淡如略一沉吟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道:“胜荇应该不知道总院里的谋划。他要是知道了就不会瞒着连峰,连峰也就不会如此大动干戈地,在宣暮郡布下那般大的阵仗来拦咱们。他应该只知道咱们来这的事,也只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杀咱们灭口。” 须怀在听了淡如所言后不由微微点了下头来。要是胜荇真知道了总院里的谋划,那他自然不会再将此事继续向院掌座隐瞒下去。如今看来...要是这些人真是胜荇找来杀他们的,无非是得知了他们来此的目的罢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遇敌 “叮叮叮!” 长刀相交间对刀的两人竟一时不分上下!须怀一边在与身前的大汉厮杀,一边则又不得不注意着周围偷袭他的敌人!他们最终还是在走出石子口后,天刚一放亮便遇上了伙,人数不少的追杀兵卒!尤其是眼前这名使刀大汉,虽刀上本事能耐不及自己,但也不容小窥!刚一交手便险些一没留神,就在刀上吃了大亏!倒是个使刀的老手! “看刀!” 大汉与须怀一阵对刀后,却是忽然大喝一声,双手提刀便是一记独辟,当头就向须怀快速砍来!也就在须怀刚想横刀抵挡时,身侧之敌却又趁机上前袭扰,同时间数把长刀便已向他砍来!无奈下须怀却是猛一闪身,一把就抓过名只差分毫,就将长刀砍在其手上的敌人。但那敌人长刀虽未砍伤其手,却依旧还是顺势划破了他的臂膀,带起条长长的血口。 “啊!!” “噗噗!” 也就在须怀刚将敌人抓过后一个反挡之际,一声惨呼下那数把长刀便砍中了被须怀,拉过挡于身前的敌人身上!与此同时大汉的那记独辟,更是险些顺着那敌人身体,连着须怀一同砍中! 须怀则在用那抓过之敌,挡下了数把长刀的围杀后,便当即将那敌人的尸首往前一抛,随手便挥刀一个照面下,砍了名刚才偷袭他的敌人。几个闪身快步便来到了,此时已然身中数刀,伤势不轻的韩侗身侧。当即便一挥手中长刀,将围杀韩侗的敌人给杀退了下去。 见韩侗此时犹如一个血人,一条臂膀也已然低低垂下,须怀却是忍不住道:“韩老弟!哥哥我来断后,你还是快带上僧走吧!” 须怀说着话便又挥着手中长刀,将再次围杀上前的敌人杀退了数步,护在了伤势不轻地韩侗身前。看着眼前再次围杀上来的敌人,须怀则不由扫了眼韩侗身后的,淡如与那剩下的三名归愿寺戒堂弟子,还有那紧跟在淡如一旁地惊恐山户,除此外却是再无他人!随行而来的州师营兵,早已在刚才力战而死! 而将他们围上的敌人,却依旧在不停地冲杀而来!还有那使刀大汉,在杀上前时不由冷笑声道:“哼!还想走!就剩下你们几个?还能走得了?!识相的就自己个儿抹了脖子!” 大汉说着话手中长刀便已是砍到了须怀身前。须怀见此却也顾不得其他,当即大喝一声提刀便又与那大汉杀在了一起!而伤势颇重的韩侗则也紧咬牙关,继续挥舞着手中单刀,将上前之敌再次一一逼退! “嗨!” 须怀在与大汉斗了数合后,便突然一声大喝声如洪钟,一刀便将大汉手中长刀一斩为二!大汉心惊之余虽有些慌乱,但还是进退有据地闪身躲避开了,须怀的这一刀猛劲! 但在他身旁一侧的一名手下却没这么好运。也就在大汉刚一闪身的同时,那名手下便被须怀这一刀后余的劲力,给顺势斩为了两段!见此情形那些一同随大汉围杀须怀的敌人,却都个个面露惊恐神色不敢在轻易上前。而那逃过须怀这记刚猛杀刀的大汉,却也不由面色难看的厉害心下暗暗...这和尚只单凭气力就远胜于过!更别说其使刀的本事能耐更在我之上!若非有这些手下弟兄从中帮衬,自己也不可能跟他打成平手!而今不管怎样!既然这伙最后从小摩院逃出来的让我樊重给碰上,那我定要将他们给杀在此地!好回去向大人请赏邀功! 心念想罢樊重便捡起把,死去手下弟兄的长刀,便冲周围的众手下喊道:“兄弟们都给我听好喽!只要咱能杀了这些人,大人给的什么赏大家都清楚!只要杀了这些人,不光是有大把的银子拿!还能得好些田地!有了田咱兄弟也能过过吃租子的老爷瘾!只要能杀了这些人,咱兄弟们完后吃穿,可就不用愁了!只要能杀了这些人!杀了这些人!” 在樊重的叫喊蛊惑下,随他一同来的郡兵,却也都个个红了眼,叫喊着向须怀等人杀来! “好!老子倒要瞧瞧!你们这些小喽啰,哪个有本事能杀了老子去领赏!哼!想杀老子领赏?!老子先宰了你们!” 须怀大声说着在不无担忧地,扫了眼已然是摇摇欲坠地,韩侗、淡如等人后便也提刀,向他杀来的敌人一冲而去!此时他早已打定了主意!既然逃生无望那便只有放手一搏!只有将那使刀汉子杀了,才会有一线生机! 使刀大汉见须怀向他直冲而来,心下不由就是一惊!随即便赶忙招呼起身旁的手下阻拦须怀,而他自己则也趁势向须怀杀去!虽寡不敌众但须怀手中长刀却如游龙般灵活。在斩退数名敌人后便来到了樊重身前,与其刀刃相接再次战在了一起! “叮叮叮!” 又一阵刀刃相交,樊重虽臂力委实不弱,却仍是只觉双臂被刀刃力道带的发麻。在他一刀格开了须怀的一记刀砍,忽然一个转身向须怀挥刀砍去时。见眼前使刀汉子变换了刀势,须怀便也长刀微一偏转,顺势就向大汉腰侧斩去! 樊重见须怀竟毫无一丝闪躲,而是在他向其砍去的同时,也同样挥刀向他斩来心中便觉不妙!倘若自己不躲开和尚斩来的这刀,那他定会被这一刀腰斩!而这和尚也定会死在自己的刀下...樊重心念一转便在须怀这悍不畏死地腰斩威胁下,最终还是收刀向一侧闪去。而须怀却不由嘴角微露一丝难以察觉地“得逞”笑意。 也就在樊重刚一侧身闪躲之际,说时迟那时快须怀便猛一提刀,竟是一步上前大喝一声,长刀便当头就向樊重斩去!樊重见此不由大吃一惊,心中不由暗叫一声不好!赶忙脚下一转重心便往另一侧倒去!可紧接而来的却是须怀再次变换了刀势的斩杀!看着须怀手中长刀,将要斩到自己身上的樊重,脸上不由露出丝惊恐神色! “噗!” 正当樊重不知该如何挡下,须怀变换而来的杀刀时,一道寒芒闪过却是救了他一命!而须怀却是一个踉跄,单手提刀不由倒退了数步,随后便挥刀将围杀上前的敌人一一杀退。 惊疑不定地樊重见须怀中箭后退,心下便不由就是一喜:“樊兴!这份情爷们儿承了!” 紧皱眉头的须怀单手提刀,看着又来了数十人的敌人援兵,与那刚才趁自己防备有失时,偷袭了他一箭的那名中年瘦子,心下却不由就是一沉! 再次将一枚羽箭搭上弓弦的中年瘦子,却是笑着向从地上爬起身来的樊重道:“咱兄弟还来这客道?一起杀了这几个和尚,好早些去向大人报喜领赏!嘿!樊典正在后头跟大人一起过来。咱最好在他来前将人杀了!” 樊重见樊兴又带来了数十名手下援兵,心中更是大定!眼下倒是不怕跑了这伙和尚!而今这伙和尚里最难对付的使刀和尚,也已然是一条臂膀中了羽箭,只靠单手支撑着使刀...定然不是自己的对手!有樊兴的弓箭在侧帮衬,这使刀和尚必死无疑! 樊重心念想罢便也不由冲搭箭上弓的樊兴笑道:“好说!那这杀和尚的功劳,就由咱们分了!”言罢樊重便又大声招呼起手下弟兄,而樊重的手下见自己援兵以至,更是士气大振!不用樊重多言便又加大了对须怀、韩侗、淡如等人的围杀! 挥刀间忍疼斩断臂上箭杆的须怀,嘴角却不由泛起丝苦味。他却不想自己今日竟会死在这筑峰山上!不过他也不是怕死之辈,而今他唯一所想的,便是能杀几个是几个!见那使刀汉子再次重振精神向他杀来。身旁之敌也趁机步步围拢,哈哈大笑了几声的须怀,随即便提刀再次迎上! “呜呜呜!!!呜呜呜!!!” 就在樊兴刚想趁机箭射偷袭之际,他们身后却是突然传来阵略显急促的号角长鸣!刚与须怀双刀相接没几合的樊重,一听身后传来的阵阵号角长鸣,心下不由就是一惊!但此时他正与须怀刀刃相接,知道这使刀和尚厉害的他,却是不敢有丝毫地大意分神,只得继续与须怀战在一起! 而那樊兴则在听到身后传来的号角长鸣后,不由收了弓矢急忙扭头向身后望去。阵阵隐约可闻地厮杀与喊叫声,则伴着号角长鸣从不远处一同传来!听着那身后传来的厮杀与喊叫声,樊兴心中不免就起了丝慌乱。与此同时那厮杀与喊叫声,却是离他们越来越近! “上僧!有,有人向咱,咱这边...杀,杀过来了!” 同样听出这阵阵角鸣,所传号令是何的韩侗,则有气无力地向身后的淡如断断道。此时只剩半条命的他,站立不稳间随时都有可能倒地不起。而在其身后衣子早已沾染了好些血污的淡如,则在听了韩侗所言后不由便向那传来声响的方向望去。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杀到 “别管后头!快!快!快将这些和尚都杀了!都杀了!” 正在与须怀再次战到一起的樊重,虽此时心中也早已惊疑不定。不知后头跟来的自家大人等,到底遇到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定然是与眼前的这些人有关!心念想罢他便高声向周围,都面露惊恐神色的手下郡兵们喊道。 而刚赶到不久的樊兴,则也不再多想而是向,一同随他而来的手下招呼道:“都给我上!都给我上!别管后面!后面自有大人在!有大人在还怕什么?!快!快把这些和尚都给杀了!都给杀了!” 樊兴说话间当即便弯弓搭箭射出了羽矢。而在不远处正单手持刀,在与围杀上来的众郡兵,和拼命猛攻的樊重交手的须怀,则不由身形在那羽矢飞来之际就是一转! “噗!”地一声,后背中了一箭的须怀,却是连声都没吭。挥刀将趁机上前的郡兵杀退后,又将樊重杀来的长刀逼退,才算是化解了这一箭之危!虽是化解了暂时的危局,但刚才在躲无可躲之际,却是只能以自己的后背肩头,来硬生生挨下这射来羽箭! “来!来!都他娘的给老子上啊!哈哈!看你们谁有命,来要老子的命!” 须怀一边大笑地说着,一边则长刀护身与敌缠。虽此时他只有单手持刀,但刀影闪若游龙,却丝毫不逊色双手般灵活。而在有些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也会紧咬牙关再次忍疼,动那中箭的臂膀双手持刃,以抵杀来之敌! “啊!!” “杀啊!杀光和尚!” “杀了和尚!杀了和尚!杀啊!!” 就在须怀这边很不容乐观之际,围杀淡如、韩侗等人的郡兵则也都跟打了鸡血般,不要命地轮翻向淡如、韩侗等人冲杀!叫喊声连成一片颇有一番气势! “噗!噗!” 血雾飞溅不敌众郡兵围杀之势的韩侗,则在摇摇欲坠间又不免被郡兵乱刀砍中!其中一名郡兵更顺势将韩侗的半截伤臂砍下!即便如此韩侗却依旧不退半步,仍牢牢站在淡如身前持刀相护! “上僧!怀老哥!韩某先走一步!啊!!!” 韩侗大声吼叫着,当即便不要命般,持刀便向身前的众多,围杀而来的郡兵一迎而上!竟是没有一丝一毫地闪躲之意!一个照面便将名同时将长刀砍到他身上,带起阵血雾的郡兵砍杀当场!而后刀影连闪间便杀入了郡兵之中! 韩侗的这一突如其来的悍不畏死,一下子便打乱了众郡兵的围杀之势!尽管他们因韩侗的反杀而起了慌乱。但韩侗毕竟只是一人杀来,而本来就在人数上占优的他们,更在得了樊兴的援兵后人多势众,又岂是韩侗一人能破的了的? 韩侗的冲杀很快就被众郡兵所淹没,在郡兵们的乱刀下体无完肤的他,最终还是瞪着一双血红双眼倒在了地上。 当郡兵将一时阻下他们的韩侗乱刀砍杀后。众郡兵便又再次向淡如与护在其身前的,三名归愿寺戒堂弟子杀来!而那名早就被吓瘫在地的山户,却是瞪着惊恐双眼连话都说不出来。 “韩老弟啊!啊!!!” 见韩侗为护淡如而惨遭乱刀砍死的须怀,却是不由双目赤红地大声吼道。身上多了好些伤口的他,后背上也同样中了数枚羽箭,但他却仍旧不管不顾!在见到韩侗惨死后,便更加发疯似地,挥舞着手中长刀,与围杀之敌做起了,最后的殊死拼杀! “噗!噗!” “啊!!!” “嗖嗖嗖!” “啊!!!” 惨叫声却在此时从围杀淡如与须怀的众郡兵身后传来!却是不知不觉间已然有人自郡兵身后杀到!这些为数不少的提刀汉子刚一杀到,便与措手不及地郡兵厮杀在了一起!随这些提刀汉子一同而来的,还有一阵激射而来的羽箭。那些只顾着围杀淡如与须怀的郡兵,在没有任何防备下更是中箭倒地了不少!更有被羽箭射中要害而当场毙命者! 随着提刀汉子的后袭杀到,围杀淡如与须怀的众郡兵,却是一下子乱了阵脚!在慌乱中却是更加不是这些提刀汉子的对手,而一一被其砍杀当场! 须怀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见这些提刀汉子,出现后就二话不说地,砍起了围杀他们的敌人。便也当即帮着这些不知是敌是友地提刀汉子,一起杀起了慌乱中的郡兵营卒。 见眼前大事不妙樊重便立马起了趁乱逃离的心思。可也就在他刚想趁乱逃离时,刀影闪过须怀却是阻断了他的去路! 须怀看着面色不由一变的樊重,却是冷笑声道:“哼!这时候还想走?是不是有些晚了?!今个儿老子不把你小子砍了,怎么对得起死了的韩老弟!” 手握长刀的樊重,在很是焦急地扫了眼,周围正与提刀汉子,杀在一起的手下郡兵后,便不由向身后喊道:“樊兴!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将这和尚射死!” 也就在樊重刚将话喊完之际,樊兴的应声便从他身后传来:“好!”听到樊兴应声的樊重,心下不由就是一松,心中则暗暗自道...只要樊兴这一箭射来,只要这厉害和尚闪躲,樊兴射来的羽箭!那我就能趁着这个空档逃走!樊兴啊!樊兴!你这一箭可... “嗖!” “噗!” “呃...” 双眼瞪着老大难以置信地樊重,却是不由看向了自己被羽箭射透了的胸膛!那枚穿过他胸膛的箭矢是那么地刺眼醒目!此时的他却好似都已忘却了疼痛,在难以置信地看到那射穿他胸膛的羽箭后,樊重便不由缓缓转过身来向身后望去。 只见在樊兴原先所站的地方却早已换了人!一名秀眉微蹙地俊俏少女,正弯弓搭箭将又一枚羽箭向他射来!而在少女一旁的脚下地上则是樊兴的尸体! “嗖!” “噗!” 当射来的羽箭没有丝毫地悬念,再次射中毫无还手之力的樊重时。樊重一个踉跄却是险些,就被这枚再次射穿他胸膛的羽箭,给带着仰倒在地! “你!...” 樊重面露不甘地看着那,随手将弓扔掉的少女,刚刚只说了个“你”字后,一把长刀便“噗”地一声,从他身后捅破了他的肚子! “小子!看来你还是没命,要老子的命!” 须怀在将手中长刀捅入时,则在其身后耳畔恶狠狠道。随着须怀话刚说完,捅入樊重肚中的长刀,随即便被猛地一下抽出!须怀的大脚则在抽出长刀时,狠狠跺在了樊重地后背上!失了重力的尸体下,一刻便一头栽在地。 “小心!” 娇呼中那名弃了弓的俊俏少女,随手便打出道雪亮寒芒。须怀见那寒芒正不偏不倚地向他打来,身形赶忙一侧就让过了那道寒芒! “噗!” “啊!” 紧接着那道寒芒便打在了名,想要趁乱偷袭须怀的郡兵胸前!待须怀定睛一看...那道打在郡兵胸前的寒芒,原来是把闪着雪亮寒光的短刃时,便不由大嘴一咧冲那来到身前的俊俏少女道:“嘿嘿!雪片刀~咱俩还真有缘分,竟能在这山上碰上~” 那俊俏少女却是不理睬须怀所言,而是微一躬身素手一伸便将那,投出的短刃给收了回来。这才冷哼一声扫了眼,伤势不轻地须怀淡淡道:“僧师,你还是先保住你自己的命吧。都到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口花花?” 须怀则哈哈笑道:“这不是有你来了么?~怎么?是那位派你来的?”须怀说话间随手便是一刀,就将名慌不择路的郡兵给砍翻在地。 而那俊俏少女却是不再理睬须怀,身形一闪便向淡如所在方向冲去!少女前冲中双手短刃却是见缝插针,每每刺出都能一击得中,将与提刀汉子厮杀的郡兵刺死在地!不一会功夫便杀到了淡如近前。而此时的淡如则早已在提刀汉子解围下,脱离了被众郡兵围杀之的险境。 血腥弥漫下林间的杀戮也已渐渐临近了尾声。刚才还人数众多的郡兵,此时却都已被提刀汉子杀了个精光!就算是有弃了刀刃想要投降的,亦或是想要趁乱四散而逃的,也同样都没逃过提刀汉子的砍杀。而那些受伤倒地亦或是一时半会未死的郡兵,也同样被无情地补刀了结了性命。 “阿弥陀佛!” 站在韩侗尸首旁的淡如,不由双手合十打了声佛号。随即便默默诵起了超度往生的经来。而一身血污伤势不轻地须怀,却不由红着一双大眼看着死不瞑目,一脸愤色与不甘地韩侗尸首道:“韩老弟!你,你小子怎么就走的这么急呢?!要是你小子再稍微等会儿,兴许...你也就不会被这群劳什子玩意给害了性命!唉!走就走吧!谁不是早晚要走?只不过是早走晚走罢了...” 须怀说着话便大手一挥,轻轻拂过了韩侗的眼前。在揉了揉韩侗太阳穴后,便将韩侗死不瞑目的双眼,给轻轻地闭合上来。与此同时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切的俊俏少女,一双美眸却是不由带着几分关切神色,扫向了中箭的须怀背脊。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带两人 “小姐...” 一名魁梧大汉却是忽然来到了俊俏少女身旁,一手提着口仍旧带着斑斑血迹的长刀,一边则恭敬地小声向看着须怀与淡如的少女道。 少女见魁梧大汉来找自己,便好似猜到什么般直接问道:“那个和尚跟姓樊的带来了?” 魁梧大汉道:“是!已经将那和尚跟那姓樊的都给带来了...”大汉说着话不由就是一顿,从而面上不免露出丝迟疑,接着向少女言道:“小姐...那和尚倒还好说,虽然他也是个麻烦,但最大的麻烦...还是那姓樊的,那小子可是这安遵郡的郡尉!而且樊家还是本地的郡中望族。虽说咱也不用太怕一个樊家...可眼下咱杀了这么多乔装打扮的樊家郡兵,可是不怎么好收场了。一会儿小姐见了他....” 俊俏少女却是不等魁梧大汉将话说完,便冷笑一声道:“哼!什么樊家不樊家?郡兵不郡兵的?本姑奶奶可不管他什么樊家、郡兵!就算他是这安遵郡地界上的望族那又怎样?难道还能比咱们来头大?大不了事后让爹爹出出面就是了!反正这些樊家郡兵杀也都杀了,再说咱不是还留了那姓樊的一条命么?哼!要不是他有郡尉的官身在,本姑奶奶还真想一起结果了这厮!咱们的人伤的怎样?” 魁梧大汉道:“咱的人死伤倒是不多。大多都是伤在刚一碰上,这些樊家郡兵跟和尚的时候。” 俊俏少女在听了魁梧大汉所言后,不由微微点了下头来接着道:“死伤的都记下,等回去后再说。眼下...还是先见见那个和尚跟姓樊的吧。葑叔去把人带来吧!” 魁梧汉子应了声“诺”后,便转身而去。而此时见那魁梧大汉已走,早已站在一旁听着少女与大汉言语的须怀,却是不由开口问道:“怎么?!这些人都是这安遵郡地界上的郡兵?里头还有和尚?”须怀说着话便不由望向了,微皱眉头沉默不语的淡如来。 俊俏少女轻轻点了下头,在不经意地扫了眼须怀身上的伤处后,便向须怀与淡如道:“刚才抓了个姓樊的,还没等我问呢,他就自己说了。跟他一起被抓的和尚,是胜荇的门人弟子。他来这筑峰山伏击你们,正是得了胜荇的指派。” 面露几分愤色地须怀,当即破口大骂道:“他娘的!还真是那胜荇老儿!”大骂间须怀便不由望向了,力战而死的韩侗恶狠狠道:“韩老弟,等会儿老哥亲手结果了那俩东西!替老弟你...!” 俊俏少女却是不等须怀把话说完便打断道:“这两人不能杀。” 须怀一听少女这话,微一皱眉便不由看向了少女沉声道:“怎么就不能杀不了?反正咱已经杀了他们这么多人还差他俩?” 俊俏少女道:“先不说那胜荇的门人弟子。就说那姓樊的,他可是这安遵郡的一郡兵尉。是同郡守一般的两千石州郡正官。你要是把他给杀了说不得就要引起,本州士族与僧门的事端来。要是再被朝廷给知道了去那就更不妙了。” 淡如则在随后点头接道:“施主说的是,这两人不能杀。” 须怀见连淡如也都随向少女,心里不由就有些气恼不喜,随即便不满大声道:“上僧!虽说韩老弟跟他手下弟兄,都是连讳那边派来的。可这一路上咱可没少得他们帮!而今他们又是为了护卫上僧,才被这劳什子郡兵给杀了个干净!咱们,咱们怎么着,也不能让韩老弟他们,就这么白白死了!既然那劳什子姓樊的不能杀...那就把胜荇老儿派来的,那劳什子弟子交给我!我一定要亲手结果了那厮,来祭奠韩老弟跟他的手下弟兄!” 淡如怎么听不出须怀言语中的不满,可现在却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在听完须怀一阵不满之语后,淡如却不由微微叹了口气来,向面上带着几分愤色地须怀道:“唉!师兄...别忘了咱来这所为何事。韩施主与他的手下弟兄,也是为了帮咱来做这事,才命损于此。眼下这最关键的两人既然都还活着,那咱要找的东西就很有可能,在那胜荇弟子的手里。” 须怀一听淡如这话,却依旧不满接着道:“那,那就等问清楚了,那厮到底有没有咱要找的东西后,再将那厮交给我也不迟!反正早死晚死都一样!这样可好?!” 淡如微微摇了摇头道:“不可。” “你!” 须怀只待对淡如说了个“你”字后便没了下文。却是那被俊俏少女唤作葑叔的魁梧大汉,已然带着几名手下汉子,押解着一僧一男子向他们这边走来。那僧人虽此时背负捆绑长刀架颈却依旧面色如常。而在其身侧同样如此的中年男子,却是面色苍白如纸,浑身上下不时微微颤抖。 也就在两人刚被押解到俊俏少女与淡如、须怀近前地下一刻。那名颤抖不已地中年男子,便扑通一下自己个儿跪在了地上,以头拄地大声叫喊道:“饶命!饶命啊!我,我是官家!我是官家!我是这安遵郡的郡尉!是这安遵郡的郡尉!不,不是我想招惹诸位!是,是这该死的和..呸!呸!是这家伙,这家伙让我这么做的!这,这一切可,可都不是我的主意!饶命啊!我,我有很多很多钱!只,只要放我条生路!只要让我活!我,我就把钱,大把大把的钱,都...” “什么东西!” “哎呦!” 不等那中年男子再过多说,须怀便几步上前怒吼道,随即一脚便狠狠踹在了中年男子的身上。那中年男子哪受过这个罪?更何况须怀自己本身的气力就大的惊人。这一脚下去中年男子一声惨呼,随即便被须怀这脚给踹飞了出去! 须怀则在踹飞了这一上来就不停告饶的软蛋后。便又看向了那依旧面色如常的僧人来。而那僧人却好似当没看见,被踹飞的同伙中年男子般。 “哼!” 须怀在冷笑了一声后也不再说些什么,而后便自顾转身离开向远处而去。也就在须怀刚走后不久,那被须怀一脚踹飞的中年男子,便又再次被魁梧汉子,像老鹰捉小鸡般给拎了回来。此时那中年男子的面色却是更加惊恐万分。如同刚才般一被那魁梧汉子,拎到俊俏少女与淡如身前后,便又再次跪地求饶道:“饶,饶命啊!我,我有钱,大把大把的钱...只,只要让我活!这,这些钱...” “嘭!” “哎呦!” 不等再次跪地求饶的中年男子将话说完,他便又再次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不过这一脚的力道却比刚才的轻了不知多少。但踢在他的背脊上依旧让他吃疼不已。随即少女清冷地话语声,便从他的耳畔传来:“哼!你这姓樊的可真够丢士族家子脸的!这安遵郡摊上你这么个郡尉,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是!是!我...” “哼!本姑奶奶问你了么?!你还敢说?!” “是!是!...” 本欲还想再说些什么的中年男子,一听俊俏少女这话不由便住了口,但他那跪着以头拄地姿势却依旧没变。虽然这姿势令他难受不已,可自己的小命正攥在人家手里,还是恭恭敬敬地好!而且...这些突然冒出将自己带来手下,几乎杀个精光的家伙。竟然跟被追杀的和尚是一伙的!想想他便不由只觉自己当真是凶多吉少!说不得就要被眼前这些人给害了性命!要是自己真就这么死在筑峰山上...那,那自己的家业田产,可不就要被同宗亲戚给夺占了去?!还有那几房如花似玉地美姬爱妾,更是要白白便宜了别人!我樊炰真不该鬼迷心窍,信了这该死的显鸣秃驴!什么来的就是些和尚?!什么只要将和尚找到杀了,他就帮自己继续稳坐郡尉之职?!眼下自己怕是连命都保不住,还做什么郡不郡尉的?! “哼!” 在鄙夷地扫了眼乖乖听话,好不老实的安遵郡郡尉樊炰后。俊俏少女便又看向了,面色依旧不改的显鸣和尚冷冷道:“你就是胜荇的门人弟子?” 魁梧大汉见那被押解来的和尚,竟敢不回自家小姐话。当即一只大手便狠狠拍在了显鸣肩头沉声喝道:“没听见我家小姐问你话呢!你这和尚是聋了还是哑了?!” 虽然魁梧大汉在说话间慢慢加大了手掌力道。可显鸣却依旧面色如常不为所动,嘴角也在此时不由露出丝,令人难以捉摸地笑来。 “不好!” 俊俏少女忽然娇呼一声,随即便素手一伸向显鸣抓去。 “噗!” 一口漆黑的污血则忽然从显鸣口中吐出,随即显鸣身子一软便快速向地上倒去!咬破了口中毒丸的显鸣,就这么忽然间毒发毙命当场! “啊!!” 发现不对劲的樊炰,刚一歪头便瞧见了,满嘴漆黑血污地显鸣,那正朝向他的死去面容。在一声惨呼惊叫下,樊炰两眼一黑便失去了知觉。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得晕死了过去。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山户妇人 “当家的!” 当一众提刀汉子在林间打扫战场时,一名穿着粗布衣子的妇人则在林间,焦急万分地乱窜一气后,终于发现了自顾在树下默默发呆的山户。随即她便朝着山户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 而沉默发呆中的山户,一听到唤声不由就是一愣。见是妇人正向他跑来,随即便也站起了身来。还没等他再过多想,妇人便已跑到了他的身前。此时此刻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见到的妇人是真的!而不是在做梦!当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时,妇人的巴掌便拍在了他的头上。 “哎呦!” 挨了妇人狠狠一巴掌打的山户,却是不由吃疼地双手捂住了脑袋。而那妇人却依旧不依不饶地,接连将巴掌一次次拍打在他头上。一边打还一边大声埋怨道:“叫你贪银子!叫你赏钱!叫你非要上山!叫你非要跟他们走!叫你...叫你害的老娘这么为你担心!让你不听老娘的话!让你不听!让你不听!真,真是吓死老娘了!你这挨千刀的货,怎么不让这地上死了的给砍了?!害的老娘都快为你担心死!你这挨千刀的要是死了,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家里的田还种不种?!你就这么想早死,让你婆娘改嫁,当别家的女人去?叫你不听话!叫你非要上山!叫你来!叫你来!” “啪啪啪!” 妇人一通埋怨下手上的巴掌,却是带起串清脆的声响。虽然她的手已在接连拍打中有些红了。但她却依旧不管不顾仍在不停,使劲地挥手照着山户的脑袋一次次拍下。 山户虽吃疼不已,但脸上却不由带起丝,兴奋地喜色!因为既然他能觉到疼,那就说明眼前的妇人是真的,并不是他在做梦!直到妇人打的累了,有些哽咽着说不出话时,山户才一把抓住了妇人的手,兴奋不已道:“孩儿他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我...” “啪!” 不等山户吞吞吐吐地把话说完,妇人的巴掌却又再次打在了他的头上气道:“还不是因为你这挨千刀的!这都出来了多久还没回?我见你老不回来,就想来山里寻你。这不!刚好碰上了这些人。这些人里头有位贵人小姐,一听我说了你给人带路上山的事,就让我帮他们带路来寻你。为了找你这挨千刀的,我就给这些人带路来了...” “啪啪!” 妇人说着话手掌便又连续拍打在了山户的头上接着道:“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刚一带着这些人去了小摩院寻你,还以为你被人害了性命!我,我可是在那院子里,见到了住咱不远的陈大!那,那死的叫一个惨啊!后来听被我带着这些人,从院子里抓的人说...有伙你带的人跑了,我就又立马带着这些人,在山里走了一夜,这才找到了你这挨千刀的!知不知道...刚才,刚才老娘差点儿就被杀了!你这挨千刀的!老娘这条命早晚要死你手里!让你贪钱贪银子!让你非要给人带路上山!让你...呜呜呜呜....” “孩儿他娘!孩儿他娘!我,我知道错了!你,你消消气...对,对了!你,你瞧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山户见妇人又一通话下说着说着,便忍不住委屈地哭了起来。便赶忙拉住了妇人打他脑袋的手,笑呵呵地一边安慰着妇人,一边则赶忙从怀里就是一阵掏摸。没一会儿功夫七、八两散碎银子,便被山户拿在手中出现在了妇人面前。 仍在委屈直哭的妇人,见山户一下子掏出了,这么多散碎银子,当即便不由一声惊呼:“呀!你,你这钱哪来的?!怎么,怎么有这么多银子?”说着话妇人的脸上不由便由惊转怒,被山户拉住的手也一下挣脱开来。随即便伸向了山户头侧,一把便拧住了山户的耳朵,恶狠狠道:“说!这些银子从哪来的?!是不是你从这地上死人身上偷的?!死人身上的东西你也敢碰?!不怕被鬼找算啊!” “哎!哎呦!疼疼疼!!!孩,孩儿他娘!这,这钱,不,不是我,我从死人身上偷的!我,我哪儿敢啊?!这,这钱!是,是僧爷大人赏,赏我的!赏我的钱!这,这些都是!都是僧爷大人赏的!不是我从死人身上偷的!真不是!!哎呦!哎呦!孩儿他娘你,你轻点儿!我,我这耳朵都,都被你给拧下来了!轻点儿!轻点儿!!” 不由吃疼痛呼的山户,便赶忙手搭妇人拧他耳朵的手道。说话间还不时将另一只手里,拿着的七、八两散碎银子,往妇人身前凑。 妇人一听山户这话,很是了解自家男人的她,倒也觉得当家的不可能会这时,去偷死人身上的东西。这才余怒未消地瞪着山户没好气道:“真不是你从死人身上偷的?!” 被拧着耳朵疼得呲牙咧嘴的山户则赶忙道:“我,我哪敢啊?!真,真不是!真不是我从死人身上偷的!这些银子...哎呦!都,都是我给带路来的僧爷大人赏的!真的都是僧爷大人赏的!” “哼!” 妇人冷哼一声后便松开了,被她拧的通红地山户耳朵。随后便二话不说地就将,山户手中拿着的散碎银子,一股脑儿地都给夺了过去。 “哎?!孩儿他娘...你...” 山户冷不丁地被妇人,夺走了手中银子后不解道。 妇人则面色不善地看着山户道:“这些银子一两都不能花!要给咱孩子留着!等将来他长大了,好给他娶婆娘用!听到没?!一两都不能花!一两都不行!” “呃....” 山户一时语塞却是说不出话来。看着好不认真仔细再仔细地,将银子数了又数的自家婆娘,小心翼翼地将银子塞进了怀里。他虽有些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就这么看着。毕竟在家里...他虽是一家之主,可真当这家的,却是自家婆娘而不是自己。这银子既然已被自家婆娘收了去,那他还能说些什么?反正这钱... “嘿?!你小子还活着呢?~” 正当山户还想接着跟自家婆娘说些什么时,一人的话语却是不由从他身后传来。听得身后传来那人说话声的山户,在打了个激灵后便赶忙拉着自家婆娘,向缓缓走来的须怀赔笑道:“僧,僧爷大人!~” 见山户拉着妇人向自己赔笑,早已知道这其中因由的须怀,则哈哈笑着走到了山户身前,看着同样一身血污的山户道:“你小子看来还真是福大命大!刚才那般凶险的境地,也都能让你小子给活过来!而且...”须怀说着话便不由扫了眼,站在山户身旁的妇人接着又道:“而且老子这条命还多亏了,你小子的婆娘带来了,老子这边儿的人!好!好的很!等咱下山回去,肯定少不得你小子赏!” 山户一听须怀这话,脸上便不由笑出了花:“多谢僧爷大人赏!多谢僧爷大人赏!” 须怀哈哈笑着一只大手,便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山户的肩头。山户虽有些吃不住拍打,但还是忍着肩头吃疼,面上带笑地将须怀,这位已经给了他不少赏银的僧爷,给好生地恭送走了。 “孩儿他娘!孩儿他娘!你,你听到没?听到没?!还,还有赏呢!不止是咱这些银子!僧爷大人可是发话了,等咱下山回去还有银子拿!” “啪!” “哎?!孩儿,孩儿他娘!你,你...” “啪!” “哎呦!怎,怎么还打我?!” 说话间脑袋上再次被自家婆娘,给了几巴掌的山户却是不由吃疼叫道。妇人却是一边挥手朝自家男人打去,一边则不无好气地道:“钱!钱!钱!你眼里就只知道钱!要是你为了钱死在这山上,那钱再多你还有命去花?!往后除了在家里种田哪也不能去!我可不想跟陈家妹子一样,这么年纪轻轻地就没了男人!” 山户抱着脑袋吃疼道:“哎!哎呦!孩儿,孩儿他娘!下,下手轻点儿啊!轻点儿!我,我这脑袋可,可经不住你这狠的!太,太疼啦!” 妇人却好似没听到山户叫疼般,依旧手上力道不减的接着打道:“怎么?!怎么?!老娘打你怎么了?!老娘打你怎么了?!这时候知道疼,知道脑袋经不住了?!哼!经不住的事多着呢!你瞧瞧这一地的死人,哪个不是挨了刀子死的?!比起他们来老娘这巴掌还疼?!那好!老娘就是让你知道疼!让你知道疼才行!省得你以后再不老实!再贪银子!” 山户疼的呲牙咧嘴道:“哎呦!哎呦!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还不成?孩儿他娘!就,就饶我这回!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不敢啦!以后就在家里老老实实种地!哪,哪儿也不去!就,就在家种地,还,还不成?!” “啪啪啪!” 虽然山户已经告饶并说了往后再也不敢。可心中依旧不无气恼的妇人,却仍是照样大巴掌一次又一次落下。直到她的手掌整个都拍打的红了也自顾不觉。一边拍打一边还振振有词地,翻来覆去念叨着山户的不是,跟自己为他担惊受怕的委屈。而在周围打扫林间的一众提刀汉子,在收敛地上尸体时则不由看戏般,向他俩这边望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问名 嘻嘻哈哈地笑闹声,不时从夜幕下的几处,山户屋舍中传来。赤着精壮上身到处都缠着,好些涂抹了伤药裹布的须怀,则正津津有味地吃着,身前的一大盆子鸡肉。而在其身侧站着的那名,带他们上山的山户。则正一脸赔笑地盯着,吃肉不停地须怀不知在想着什么.... “僧爷大人,小的家里的这几只鸡还合胃口?~” 山户在须怀啃完一块鸡肉时,则赶忙趁机笑道。 赤手从盆中拿起块鸡肉的须怀,则不由大咧咧地点了下头来:“嗯!不错!你小子家里的鸡是挺好吃的!瞧爪子上的肉眼,怕是喂了有些年头了吧?” 山户一听须怀这么说,当即便点头笑着应道:“那是!那是!这几只鸡,小的家已经喂了好几年了~只要僧爷大人吃着香,那就成~那就成~” 须怀见山户这般殷勤地,给自己端来一大盘鸡肉后,仍站在一旁没有离开的意思,便知这山户定有别的心思。稍微一想倒也容易猜着,定是他还惦记着,在山里时自己跟他说的那些话。从而不由哈哈一笑,便拿着根盆里的鸡腿,指着那一脸赔笑,站在一旁的山户道:“你小子还怕老子,不给你鸡钱不成?!没瞧见附近的山户家都被老子的人住下?而且这鸡吃的也不光是你家的,其他几家子山户也同样都宰杀了牲畜,哪个又少银子拿了?你小子放心吧!老子在山上给你说的都还记着呢!等老子走的时候,就跟我那小娘子说说,再给你些赏钱便是!嘿!也不枉你小子跟老子,一起走了趟鬼门关不是?” 山户在听了须怀所言后不由就是一喜。随即便赶忙向须怀赔笑道:“瞧,瞧僧爷大人说的!小,小的只,只是问下僧爷大人。小,小的家里的鸡好不好吃?可既然僧爷大人都这么说了,那...” “哼!什么叫你的人?谁是你的小娘子?!” 不等山户把话说完,一名一身素缎衣子的俊俏少女,便悄然出现在了须怀的身后冷冷道。 山户见来人是那些提刀汉子们的小姐,便赶忙很识趣儿地在向须怀与少女说了声后,就一溜烟儿地借故跑回了灶棚,去帮自家婆娘给吃喝兴起的提刀汉子们做饭去了。随着山户的离开,噼啪作响地篝火前,便只剩下了须怀与少女两人。 “嘿嘿~什么你的我的?~难道我叫你小娘子还错了不成?你不是小娘子难道还是大娘子?老娘子?~” 须怀却是头也不回地继续吃着,面前盆子里的鸡肉口花花道。而那俊俏少女却不由小嘴儿一撅秀眉微微皱起。在一声轻轻地冷哼声中,俊俏少女便缓缓走到了须怀身旁,看着须怀身前地上的那一大盆子,正冒着腾腾热气的鸡肉/道:“吃这么多也不怕撑死!本小姐可不想看着你,没死在那些郡兵手里,反倒死在这盆子鸡上。” 须怀则嘿嘿一笑不由望了眼,走到身旁的俊俏少女道:“小娘子还挺知道疼人~放心~我这肚皮可大着呢!甭说这一盆子鸡,就算再来一盆子,我也照样都能吃下!这上山下山的折腾,还有那些劳什子郡兵,弄的老子连口热乎饭,都没顾得上吃!眼下有这么一大盆子鸡在,我能不好好吃顿饱的?” 须怀说着话便又开始大吃特吃起来。而看着须怀自顾大吃不停地俊俏少女,一双黑亮美眸却不由扫向了,须怀身上缠着的伤药裹布,俊俏脸上虽毫无异样,实则心中却不无为须怀的伤势多了几分担忧...这挨千刀的!身上都伤成了这样,还这么说话没有分寸!刚才...听葑叔说,要不是这家伙仗着身强体壮异于常人,依着他受的这些刀伤箭伤定然好受不了。哼!让你逞能!都成现在这副样子,还.... “鸢箐” 正当俊俏少女还在自顾想着什么时,须怀却是突然唤道。 “嗯?!” 俊俏少女好似下意识般,便在须怀唤声下轻轻应了声来。当俊俏少女刚一应完声后,随即便微皱秀眉向冲她坏笑地须怀道:“有什么好笑的?!要是你敢再这么叫唤我,信不信我一刀宰了你?!” 俊俏少女说话间忽地身影一闪,一道寒芒便顺其袖内而出。下一刻俊俏少女便将一柄寒光短刃,贴着须怀皮肉架在了他的脖颈上。仿佛只要须怀下一刻回答不合她意,她便当即短刃一划就要抹了须怀的脖子。 丝毫没有还手反应的须怀却依旧不以为意。即便是俊俏少女一言不合下,随手出刀架在了他的脖颈子上,他也依旧还那副大咧咧模样笑道:“怎么?!难道小娘子不叫这名儿?~咱都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小娘子叫什么呢!怎么着也不能就这么小娘子前,小娘子后的叫吧?!怎么着也该有个名儿吧?!~” 俊俏少女秀眉一紧道:“你!” 俊俏少女见须怀在自己手中刀刃,都已贴着他的皮肉架在他脖子上都不管用。这和尚还是一如既往地口花花,当即心中便有些气恼!恨不能真就顺势将手中刀刃,就这么贴在这口花花和尚的脖子上来一刀解气! 一条淡淡地血线随着俊俏少女手中刀刃,微微一压则出现在了须怀的脖颈上。尽管如此须怀却依旧不管不顾,一边吃着面前大盆子里的鸡肉,一边则向俊俏少女接着道:“反正老子这条命是小娘子救的~小娘子要想拿去我也没话说~只是不能知道小娘子叫什么....倒是遗憾的很!要是小娘子真就这么一刀把我抹了~等到了下面~阴司里的鬼老爷问我,这脖子是让谁抹的,倒是不好回话儿了~” “哼!怎么?!要是本小姐把你这脖子抹了,你还想到下面阴司里告本小姐不成?哼!随你去告!怎么告都行!本小姐还真不怕你告!” 俊俏少女冷冷道,说话间却不由将那贴着须怀,皮肉脖颈上的短刃给收了回来。也就在俊俏少女刚将短刃收回地下一刻,须怀便快如闪电般一把便揽住了少女的芊腰!当少女面带几分惊色反应过来时,她那娇柔身子便早已被须怀,给借着揽腰之力贴在了自己身前。 反应过来的俊俏少女,俏脸上不由带起丝诱人地红晕。随即便恶狠狠瞪了眼,一脸坏笑地须怀小声不满道:“还不快放开我!”俊俏少女说着话便想自己挣脱开须怀的揽抱。但当她刚没试几下便察觉到,须怀这手怕是早就预谋好的!这手上力道和姿势,正好对她挣脱极为不利!... 须怀嘿嘿一笑:“放开可以!但小娘子必须要告诉我叫什么才行!要不然我这手可就不放开了~” 俊俏少女又在恶狠狠地瞪了眼须怀后不满道:“哼!亏我还带人救了你!你就这么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早知道真该叫那些郡兵把你砍了才好!省得你这没心没肺地东西,一没了事就只知道欺负我!” 须怀一听俊俏少女这话便笑着道:“嘿嘿~我怎么欺负小娘子了?~再说小娘子你自己都说了是我的救命恩人。难道我想知道自己救命恩人叫什么名儿还有错了不成?~等我知道了小娘子的名儿回去后,我就给小娘子立个生牌位日夜奉香,好为小娘子祈福才是!~” 俊俏小娘因半侧身子都已跟须怀贴靠在了一起,从而使她那脸上的羞红都渐渐透到了雪腻地粉嫩脖颈。一听须怀这么番言语,便不由轻轻吐了口道:“呸!什么生牌死牌的!本小姐可不要你立什么牌!你,你不是都已经知道本小姐叫什么?!还明知故问!还有...你怎么欺负我的,你自己还不知道?!哼!” 须怀却仍旧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哈哈笑道:“嘿!我这记性天生就怎么不好!还真就不知道小娘子叫什么!还有那欺负过小娘子的事~嘿嘿~我也是不怎么记得起来了~” 俊俏小娘小嘴儿一撅,虽心有不甘知道这须怀,是在故意刁难自己,但还是开口说道:“好!好!既然僧师这么健忘,跟个猪脑子似得。那本小姐就可怜可怜你告诉你也无妨!你听好了,本小姐叫...” “啪!” 正当须怀本以为大功告成之际,被其制住揽在身前的俊俏少女,却是出其不意地在此时抽身而出!紧接着一道淡淡香风袭来,一只白皙素手便清脆地打在了他一侧脸上。 须怀在不经意间被俊俏小娘,反将一军后不由微微一怔。看着脱身后站在身前的俊俏少女,须怀却是不由嘿嘿笑着,伸手摸了摸刚才被俊俏少女扇打的脸侧。 俊俏少女则在随后淡淡道:“鸢箐” 待其将两字说完后,她便头也不回地自顾离开而去。只剩下了须怀独自一人,站在徐徐燃着的篝火前。看着俊俏少女渐渐离去的丽影,大嘴一咧的须怀却不由自语笑道:“嘿!这小娘子还真够味儿!是老子喜欢的!鸢箐..鸢箐..刀好~名儿好~人更好~”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府鸣 简陋的木屋中借着微弱油烛,看着手中信函的淡如却不由,时而皱眉时而沉思。也就在他来回翻看着手中信函时,那名唤作鸢箐的俊俏少女,却来到了他所在的屋内。看着俊俏少女飘然而至,赶忙将手中信函放下的淡如,从而站起身来对其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来了。” 鸢箐呵呵一声娇笑,便向淡如言道:“跟那个口花花的家伙比起来,还是僧师稳重。”鸢箐这话刚一说完便不由想起了刚才,自己被须怀轻薄的情形从而白皙脸庞上,不免又起丝诱人的红儿。但因此时屋内只有盏,烧着“噼啪”作响地劣质油烛,是以倒也察觉不出她的异样。 淡如道:“师兄还在生贫僧气么?” 鸢箐则笑着摇了摇头:“他啊~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气不气的?正自己个儿吃鸡呢!再说那叫显鸣的不都已经死了?” 淡如微皱眉头间,却是不由点了下头来。对于胜荇派来的那位,专门负责伏杀他的显鸣。他的死却当真是断了,自己想要继续查找,当年胜荇罪证的最后希望。因为听那贪生怕死的安遵郡郡尉樊炰交代...虽然这筑峰山小摩院里的人是他带人所杀。可自己要找的人...却是显鸣跟他带来的僧徒所害!而那自己此行而来想要得到的东西,樊炰根本就从来都没听显鸣说过。更何况自己要找的人都是显鸣亲手所害,就算那东西最终真落在了显鸣手中,那现在显鸣与其手下僧徒都已死的干净,东西也自然无法再寻。 而且眼下...稽都总院里的那位,也已经动手推出了,宗子牟宁的嫡子莫昂。但却不想的是...事情却并不怎么顺利。虽然在归愿寺一脉的大力支持下,莫昂很是得了不少总院分家的支持。很多曾站在连讳一边支持牟尹的总院分家,也都改换门庭投向了由归愿寺所支持的莫昂。可仍有些总院分家却仍旧选择了,继续支持连讳所扶持的牟尹。从而导致了总院现今的局势,行成了一强二弱之局。 一强则是院掌座连峰所扶持,由众多总院本家支持的牟元。二弱则是归愿寺一脉扶持的莫昂,与连讳所扶持的牟尹。虽总院分家因突然杀出的莫昂势一分二,着实受到不小的分化与削弱。但随着莫昂的突然杀出,总院里的这趟浑水,也在所难免地再次被搅动!从这封总院里的那位,让鸢箐带给自己的信函中得知...已经有好些总院本家的观望者,以及站在院掌座连峰、宗子牟元一方的本家势力,都在私底下与莫昂有了联系。这其中自己的恩师则在此事上,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当莫昂突然杀出在归愿寺一脉扶持下自成一势后。恩师态度鲜明地站在莫昂一方,不免引起了总院内外不小的震动!毕竟恩师是门中的宗老,资历威望无人能及。更何况在恩师的身后,还有金弘一脉这门中大势所在,更是不容小窥!也正因如此那些总院里的,一些别有想法的本家势力,才会私下间找上了莫昂。 连峰也已在莫昂突然杀出角逐嗣位后,便放弃了对自己的围追堵截。那些被其派出分布于宣暮郡各处要道的门人弟子也都已撤回。如今的连峰怕仍是无法看清眼前之局,此时的稽都总院更是人心惶惶。虽是一强二弱,但强的不一定强,弱的也不一定弱... 见淡如在听了自己话后点头不语。鸢箐则在随后面色一正道:“既然那显鸣都已经死了,姓樊的又不知道东西在哪儿,那依我看咱还是快些回去才是!姐姐可是跟我说了,总院里可少不了僧师帮衬。而且现在总院里的局势,还当真微妙异常的很!尤其是僧师的师父这一突然摆明支持了莫昂,更是搅得总院里的那趟浑水更加浑了。” 淡如又再点了下头来后微一沉吟道:“连峰跟连讳...仍以为此事,是归愿寺牟宏所为么?” 鸢箐点头笑道:“嗯!院掌座跟院监座仍不知,真正为莫昂谋划的是姐姐,而不是归愿寺的牟宏。毕竟莫昂一家至今都在归愿寺待着。虽然有人在姐姐推出莫昂后,拿莫昂一家为罪身被贬青木溪说事。可最终还是都被归愿寺给挡了回去。又加上姐姐弄出了那份,早年国师德主的不曾发出的法旨,更是惹得总院里的好些有心人,上了姐姐的套儿起了别的心思~因为这,那些想要拿莫昂一家罪身说事的,也就只好不了了之了。” 淡如在听完鸢箐所言后,微一沉吟间却又想起了,另一件麻烦事来。从而便又接着向鸢箐说道:“安遵郡尉...该如何处置?他毕竟贵为一郡兵尉,是不能老这么押着的。就算咱们不想放他...可这郡里的一郡兵尉,忽然间就这么消失不见,那也不是小事。而且...他所带来的郡兵,都折在了这筑峰山上...若将其放回....” 鸢箐呵呵一笑:“此事嘛~就不劳烦僧师费心了~本小姐自有主意!~保管那姓樊的家伙吃不了兜着走!别说他这郡尉别想当了,怕是连他整个樊家都要吃不消。哼!竟敢杀我们州师营子里的人?还真当我们都是泥捏的不成?!而且本小姐带来的家兵家将,也有些死伤在了这姓樊的手上,光凭这本小姐就饶不了他!” 听了鸢箐所言的淡如,在微微点了下头来后道:“既然如此...那贫僧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如今...既已无法找到此行要找的东西,那也只有尽快返回总院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僧师了~” 鸢箐说话间在向淡如微一揖后便又飘然而去。 “唉!” 看着离去的丽人身影,淡如则又缓缓跪坐下身来,再次看起了手中拿着的信函。 安遵郡城内一处占地着实不小地高门府院中。虽天色已是不早,日头也已升的老高。但府中生机盎然地花园里,一颗老树上几只老是不走的喜鹊,却仍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一名年不过二十余岁的英武青年,见那树上鸟儿叫个不停便想唤人将其赶走。 “呵呵!管它作甚?它愿叫就让它叫吧!” 不等青年唤人来,一名年约六旬的老者,则缓步向青年走来。 青年见来人是老者,便赶忙上前道:“爷爷,孙儿是怕这几只鸟,扰了您老人家练武,这才想叫下人将它们赶了。” 老者慈爱地望着青年哈哈笑道:“爷爷知道孙儿孝顺~有这份子心便够了!~”老者说着话便不由抬头望向了,树上那仍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地喜鹊道:“今日也真怪了,也不知怎么,竟来了这么多鸟。” 青年见老者望着老树上的喜鹊自顾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随即便在老者身侧小声问道:“爷爷...那姓樊的,还没回来?” “嗯!” 好似是有意又好似是无意间,看着树上喜鹊的老者则在,青年小声询问时淡淡地应了声。 青年一听老者所回,便又接着小声向老者道:“爷爷...听说那姓樊的前些时日偷偷离开的时候,还带走了他那本部的一半郡兵家将。而且还听说...姓樊的最近跟和尚走得很近!爷爷...司马王大人,可是信佛之人...” 老者则在听了青年所言后,不由将目光从看向老树上的喜鹊收回,转而看向了一脸正色的青年来笑道:“呵呵~爷爷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怕爷爷争不过那樊小子,再失了做郡尉的机会。” 青年赶忙抱拳道:“孙儿不敢!” 老者笑着向青年微微摆了摆手:“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其实爷爷早就注意到了,最近那樊小子的动静不太对劲。可为了不打草惊蛇,也就没派咱的人暗中监视。毕竟要是让那樊小子察觉到了什么,真当面鼓对面锣的问起来对咱可是不利。再说发现那樊小子不对劲的也不光咱爷孙俩。不管是先发现还是后发现,樊小子偷偷带走了他那本部一半郡兵,是怎么瞒也瞒不住的。可是发现了不对劲又能怎样?既然其他几家子在发现后都没有反应。那咱也跟他们一样,装作不知便是。” 青年则在老者说完后,仍有些不无担忧道:“可,可爷爷...要是那姓樊的,这次还不让郡尉之职...” 老者笑着轻轻拍了拍青年的肩头:“曹待,你知道爷爷为什么要给你取名为待么?就是希望你能遇事能等,凡事都要等到该做的时候去做才好。即便有些事不等你做就已经完了,但你也要继续等下去。爷爷如今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就算爷爷等不到做这郡尉的位子,不是还有你这孙儿在吗?~呵呵~” 听了老者所言的曹待,刚想接着说些什么时,一名府里的下人却匆匆忙忙地,突然向园里的爷孙俩跑来。老者见下人跑来的匆忙,便知定有什么急事来报,当即便几步上前道:“什么事这么慌张?” 那名下人在跑到老者身旁后,便小声在老者身侧低语了几句,随后便将一名刺恭敬地递到了老者手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见陆 见下人在得了老者吩咐后离去,看着手中名刺不由微皱眉头的老者。曹待便赶忙走到老者身前疑惑不解道:“爷爷,谁下的名刺?” 老者虽不答话,却将手中名刺,随手递给了曹待。当曹待赶忙接过打开一看时,却也不由就是微一皱眉,从而接着向老者看去道:“爷爷,州师将军...这时候找咱作甚?!” 老者淡淡道:“刚才下人来报,持这名刺而来的,是位带着家将的小姐。而且...这位小姐还让下人带话给老夫,说她此次而来跟那樊小子有关。” 曹待一听老者这话,眉头不由更紧了几分:“带着家将而来的小姐?还让下人给爷爷带话...说是与姓樊的有关?这....”想着想着曹待不由心中一紧,接着向老者不无担忧道:“难道这位小姐前来...是给那姓樊的当说客的不成?!既然这位小姐前来,用的是州师将军的名刺...那想来这位小姐定与州师将军有什么关联!真要如孙儿所想...那,那姓樊的难道背着咱们,攀上了州师将军的关系不成?!爷爷!真要这样的话...那,那咱们...唉!” 曹待一声长叹下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虽然州师将军管不着他本郡之事,可人家毕竟是名义上的一州总兵官!而且若在这郡尉之事上,连州师将军都替那姓樊的出面说项的话...那此事还有什么好说的?曹家就算不买他姓樊的面子,可州师将军的面子却不能不买!若因此事而得罪了州师将军...虽不见得州师将军会对曹家不利,可往后曹家与州师营子的关系那可就.... “老夫已经让传话的,去将人带进府里。走吧!跟爷爷去见见那位小姐,既然是持着州师将军的名刺而来,咱们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 老者说着话在不由扫了眼,不远处老树上依旧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地喜鹊后便头前而去。曹待见此却也没有他法,也只好随在老者身后,一同去见下那位持州师将军名刺而来的什么小姐。 爷孙俩在穿过府中几处门院后,则便来到了府中前院的一处侧厢前。此时一名不是府里人的魁梧大汉,正腰杆笔直地站在房门前。见老者与青年一同而来,便赶忙几步上前抱拳道:“可是曹老司马大人?” 老者见那魁梧大汉模样,一眼便看出此人定是出身行伍。听得大汉抱拳相问便呵呵笑道:“不错,老夫正是。” “请!” 魁梧大汉随即身形一闪,便恭敬地向老者示道。 而在老者身侧的曹待,却不由眉头微皱,心下便有些不满起来。这里可是他曹家的府院!又不是州师将军的幕府!怎么看这架势...来人不像是来他曹家做客的,反倒像他跟爷爷到了别人家做客般。当真是... 不等曹待再过多想,老者便已然先行走入了厢房。曹待见此无奈下,便也只好紧随老者身后走了进去。刚一进屋便见名俊俏少女,正笑吟吟地从跪坐地团垫上站起身来,缓缓几步前行便来到了老者与曹待身前。不等老者说些什么,少女便向老者与曹待,微略施一礼浅笑着,以十分好听轻柔地大炎官话道:“小女陆鸢箐,见过曹老大人~” “呵呵~小姐不必拘礼~老夫可没想到,今日能见到州府来的贵客~多有怠慢了~” 一听鸢箐自报姓名,老者心中便不由暗暗...州师将军出自上三家陆氏武族,看来这位陆家小姐十有八/九,是州师将军的同族子侄了! “这位是?...” 鸢箐浅笑间一双黑亮美眸,便望向了站在曹老司马身侧的曹待道。 曹老司马见鸢箐问起,便赶忙向鸢箐介绍道:“呵呵~这是老夫之孙曹待~阿待啊,还不快见过陆家小姐?” 一步上前的曹待则赶忙双手抱拳道:“曹待见过陆家小姐!” 鸢箐呵呵一笑,向曹待微一揖礼道:“什么陆家小姐不陆家小姐的~曹哥哥唤我妹妹便可~”鸢箐说着话便又再次看向了,一脸含笑地曹老司马道:“曹老大人,咱们坐下说吧~” 随着鸢箐、曹老司马与曹待三人,纷纷宾主落座后。曹老司马便唤来了名府里下人,命其下去备些果点茶水后,便笑着向跪坐于对面的鸢箐道:“不知将军大人身体可好?小老儿可是久闻将军大人在州中威名!” 曹老司马这没来由的问起州师将军身体如何,却是有他自己所想的一些心思试探在内。鸢箐则在曹老司马问出此问后,便呵呵一笑淡淡回道:“多谢曹老司马关心,家父身体一向安好~至于家父在州中的一些薄名~那就更不必多提~想来就是家父在此,也会这般说的~” “噢?!原来,原来小姐是...是将军大人之女?!” 曹老司马一听鸢箐所回,不由面露一丝惊色道。他却不想...今日见到的这位陆家小姐,竟然就是州师将军之女!能见州师将军之女,亲携带有将军印的名刺前来...在联想到刚才这位陆家小姐,州师将军之女叫府中下人,给捎来的那因樊小子而来的话... 跪坐于曹老司马身侧的曹待,看着面前美丽动人的少女,心中不由起了丝异样。不想这位陆家小姐...陆家妹妹...竟然就是州师将军之女!而这位陆家小姐...陆家妹妹来此的目的,也在见面前就已知道!她,正是为那姓樊的而来!也不知... “呵呵~曹老大人想必也已从府人传话下,知道些小女来此的用意了吧~” 不等曹老司马与曹待再过多想,鸢箐便浅笑着向曹老司马言道。 曹老司马毕竟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见眼前这位将军之女问的如此坦荡,便也面色淡然地笑着答道:“是!老夫是知道些,小姐所为何来...如今小姐既然已经来了,却不知要与老夫说些什么?” 鸢箐倒也不藏不掖,听曹老司马问起便笑着回道:“既然曹老大人问起,那小女也就直说了。~那姓樊的因为一些事,而今正在我手里~” “噢?!在,小姐手中?!这...” 曹老司马不由眉头一皱疑惑不解道。虽然这位州师将军之女说的轻巧...可曹老司马却从这简单的一句,那姓樊的而今正在我手里,察觉出了别的异样!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连串地疑惑涌上心头!令他不由心中暗暗...那樊小子既然在这位州师将军之女的手中,那她为何会因那樊小子找上老夫?!还有那樊小子怎么就落到了州师营子的手里?!听这位州师将军之女的话意里...这在手里的意思可非同一般! 忽然间曹老司马却又立马想到了别的什么,从而便接着向鸢箐笑问道:“不知在小姐手里的那位...跟其手下....”曹老司马说话间,却是加重了“跟其手下”四字的语气。 鸢箐浅浅一笑淡淡道:“不瞒曹老大人,你说的那位倒是好好儿的在我手里。至于他那些手下么~呵呵~”鸢箐说着话便随手一指,轻轻从白皙的脖颈间微一划过。只是这一简单动作却不由令对过的,曹老司马与曹待爷孙俩心中一阵骇然!那根葱指虽是轻轻一划简单无比,可这其中的含意却不由不令两人心惊不已!不想那姓樊的暗自带走的半部郡兵家将...竟都丢了性命!既然那姓樊的而今落到了,这位州师将军之女的手里!那随姓樊的一起走的那,半部不下二百余的郡兵下落,也就自然呼之欲出了...定是都折在了这位州师将军之女的手中!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便是州师里的人也不能擅杀郡兵!这事若传扬出去...那可是要捅出不小的篓子来!这位州师将军之女,既然敢将此等大事,都给表明说出,那她此次的来意...怕是定然不会简单! 直到暮色来临时鸢箐才在曹老司马,与曹待的亲自相送下自曹府而出。当坐着鸢箐的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后,随行车侧假扮其家将的须怀,才挠着头上不合物的假发牢骚道:“真他娘的麻烦!这话至于说这么久?!害的老子这头上,都快痒得恨不能用刀子刮刮!” 忽地掀起车侧帘子的鸢箐,却是小嘴儿一撅冲着直挠头,不停发牢骚的须怀没好气儿道:“哼!怎么?!本小姐叫你来,你还不高兴了?!也不知是谁在那府上,吃了那么多酒菜!” “呃....” 须怀微微一怔还真被这小妮子的话给噎住了!毕竟这趟子出来...他可是好久都没大吃大喝过了。一见那曹府给装成小妮子家将的自己,上了那么多好酒好菜招呼着...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这一吃起来...就有些忘了形... “你,你这小妮子也甭,甭光说我!什么曹哥哥前曹哥哥后!陆家妹妹前陆家妹妹后的!瞧那姓曹小子模样,就不是个好东西!” 须怀在没话说后便忽然气恼道,言语中不免泛起丝淡淡地醋意。 鸢箐却是轻哼声道:“本小姐愿意,碍着你什么了?”不等须怀再过多言,坐在马车上的鸢箐,随手便将车帘给落了下来。 “你!...” 须怀见此不由大呼声道,但见人家都已落了帘子,他还能咋办?!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事做 送走鸢箐后,行在曹老司马身侧的曹待,却是不无急切道:“爷爷...此事若成,那姓樊的别说这郡尉之职要丢,就连他樊家也要吃不了兜着走!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此事若成,爷爷定能做得郡尉之职!” 脚下步子不由一顿地曹老司马,却是一脸淡然地摇了摇头道:“孙儿,此事看似只要咱曹家若能接手就能获利。可这后头真有这么简单?那位州师将军之女...可不是一般人啊!” “陆家小姐....” 经祖父一提,想起鸢箐音容相貌的曹待,不由心神就是一荡。他虽得过不少女子,更有些还是郡中,士族家的小姐。可没个能像今日这位,州师将军之女般,令他如此心生慕意。这位陆家妹妹... “呵呵~孙儿~这位将军家小姐,可非你良配。” 见曹待神情有异,人精的曹老司马,哪里看出不出,自己的孙子所想为何?从而一边笑着对曹待说着,便又缓缓继续前行道:“那樊小子要是真落在咱手里,让咱把他私派本部郡兵,擅杀州师营兵的事给捅出去...那咱曹家也就等于给郡里捅了个窟窿。而且这窟窿不光是捅在咱郡里,也同样是捅到了州府。对咱们武家士族来说...不管手下的兵卒是否是自家亲族旁支,还是门中家兵家将吃饷银的贱户家子。他们既然做了咱手底下的兵卒,那就是咱的脸面。樊小子杀了州师营韩老大人的营兵,那就是等于折了韩老大人的脸面。为了争回这份脸面,州师营里的韩老大人,他会善罢甘休吗? 而且只要那位州师营子里的韩老大人不肯罢休...那势必会有其他州师营子里的大人站出来鸣不平。到时候这窟窿自然会越变越大!这位将军之女...可是给咱出了个大难题啊!” 听了祖父所言的曹待,却也不由紧皱眉头道:“那,那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爷爷...既然陆,陆家小姐都已经找上了咱们。咱们现在也都已经见了她,这事都已经说到这份上,咱们...还怎好拒绝?就算咱们真拒了她,那她难道就不会去找,其他几位大人再说此事?真要那样的话...那几位大人可都对郡尉之职觊觎已久!只要那几位大人里有一个,敢拿姓樊的事捅出去的,那他就很有可能得了郡尉之职...爷爷,难道咱们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眼睁睁看着郡尉之职,就像煮熟的鸭子,飞到别人盘里去不成?!这....” 缓缓前行中的曹老司马,又在摇了摇头后叹息道:“唉!爷爷是怎么跟你说的?这么快就给忘了?不管是遇到什么事都要等!你这般急躁的性子可是不行!现在出了樊小子的事,这郡尉的位子...可就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了。什么是煮熟了的鸭子?如今这郡尉的位子,不是鸭子而是煮鸭子的锅灶。谁要是担了这个位子,那就要跳进这煮鸭的锅灶里去,一着不慎怕也要成熟鸭。” “爷爷教训的是!孙儿受教了!” 在祖父训诫完后,曹待则赶忙双手抱拳道。虽然他也早已看出...此时这郡尉的位子,当然就如祖父所说那般,只要是坐上去就有风险。毕竟出了姓樊的这么档子事!若此事被捅出那姓樊的被去了职,新任的郡尉定然要为姓樊的擦屁股,处理不好定然会惹得一身骚。而且...对于姓樊的惩治定罪,新任郡尉也是要一并做的。只要惩治定罪了姓樊的,那自然会开罪郡中樊氏.... 沉吟间曹待却仍是只觉...此事不能就如此这般轻易放过!不管现今这郡尉之职,是熟鸭好还是锅灶也罢,它始终是郡中武家子,梦寐以求的高位!怎能说弃就弃呢?! 曹待心念想罢道:“爷爷!孙儿还是觉得此事不能放过!就算因此会从郡内乃至州中,捅出不小地窟窿来...孙儿还是觉得可行!即便现今这郡尉之职,就如爷爷所说那般,不是熟鸭而是煮鸭的锅灶,孙儿也依旧如此认为!咱曹家哪点比不上他樊家?当初若不是那姓樊的,重贿了早已离任的外乡子郡守,他能越过爷爷做上这郡尉之职?!就算因此咱与樊家交恶那又怎样?!郡里看不惯他樊家所作所为的还少了?!就算往后他樊家想找算咱,那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前行中脚步再次一顿的曹老司马,却是面色淡然地看向了一脸正色的曹待,不由就是微微一笑:“谁说爷爷会放过了?” 曹待一听祖父这话,当即心下就是一喜:“爷爷!这么说...” 曹老司马微一摆手:“此事既然都已自己送上门来,哪有拒之不理的道理?不过...” 当听到祖父后话的“不过”二字后,曹待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道:“爷爷!不过什么?!....” 曹老司马微一沉吟道:“不过此事...不能只有咱曹家来做。” 曹待疑惑不解道:“不能只有咱曹家来做?”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的曹待便接着道:“难道爷爷想...” 不等曹待将话说完,曹老司马便微微点了下头来:“不错!此事还要与其他几位大人一同商议着来。要做那自然要多拉几个人才好。” 曹待心有疑虑地微一皱眉道:“可,可爷爷...几位大人,怕不跟咱一条心...” 曹老司马冷笑一声道:“哼!管他们一不一条心!只要能成事,就算各怀鬼胎,那又何妨?孙儿,这事虽然要等到该做的时候做,可这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时候不该做,那也是要讲究个火候儿的。眼下...这事就如你所说可行,那既然可行就应该去做。不过这做起来也有缓做与急做之分。此事是急不得的...而且,此事牵扯到的,怕不止是咱郡里,跟州师营子这么简单...” 曹待在听了祖父所言后不解道:“不止是...咱郡里跟州师营子这么简单?....” 曹老司马再次点了下头来:“不错!老夫可不信,那樊小子吃饱了没事干,才去擅杀的州师营兵。而且那州师营兵来的也是蹊跷...可别忘了近些时日,樊小子可是跟和尚走得很近。那位将军之女怕仍有事瞒着咱们。可别忘了咱们现在都不知道,樊小子到底因为什么杀的州师营兵。” 曹待一听祖父这话,心下却也不由只觉,此事还真透着蹊跷!那位令他心动不已地将军之女陆鸢箐...经祖父娓娓道来,还真是个了不得的女子!和尚?!难道那姓樊的...是因为和尚的事,才私调了他那本部郡兵家将,做下了擅杀州师营兵的事来?! 不等曹待再过多想,曹老司马便又再次缓步前行,向着已然临近的府中书房走去:“事不宜迟今夜咱们就把,其他几位大人请到府里,把事当着他们面摊开了。到时候知道这事的,可就不只是咱曹家。他们几家知道了此事,就算还想装作不知,那也是没可能的事。要拉人就将他们一齐拉下,只有这样才能稳妥。即便因此得罪狠了樊家,那也不是咱曹氏一家的事,而是大家一同的事。而且...眼下樊小子出了这么档子事,其他几家子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趁机打压樊家?只要此事是由咱曹家作为主导来做便好。虽然作为此事的主导,难免会多担些干系。可事只要几位大人都知道清楚,那就算担的干系比他们多些,也总比全由咱们一家来担的好!孙儿,你说呢?” 听着祖父所言点头不已地曹待,一听祖父向他问起则赶忙抱拳回道:“爷爷说的是!此事...还是大家知道的好!毕竟真将事给捅出去...可是不小的窟窿。虽到时说不得还有没什么别的事端...可知道拉下的人多了,那事也就更好办更好做些。即便咱曹家作为此事的主导...担的干系比他们多些,可孙儿觉得倒是值得!只要此事在咱曹家主导下做成圆满...那这郡尉之职....” 已然走入书房的曹老司马,则在缓步来到桌案前时道:“一切...都还没有定数。要是此事...真与和尚有什么关联,倒还真是不小的麻烦。可既然此事势在必行,那不管此事带来何等麻烦,咱们都是要将事做成的。呵呵~老夫现在就给那几个家伙修书一封。”曹老司马说着话便跪坐在了桌案前,在孙儿曹待的研磨下写起信来。 夜色下的郡城没人知道,郡中的几位郡兵司马大人,都在今晚瞧瞧聚集到了曹府上。更不知道的是...一场针对郡中武家望族,樊氏的事端正在酝酿之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争执 争执声在夜色下的曹府客堂不时隐隐传出。两名年岁相仿约莫五十不到的中年男子,此时面上都带着几分怒意。一名面皮黝黑的男子,则对另一名面皮白净的男子冷笑道:“哼!我说王大人要是诸位大人真都按你说的来,那咱们今天也就没必要在曹老大人府上谈什么了!你也不想想,姓樊的惹出这么档子事来,咱这些掌郡兵的真到事发时,能讨得了好?!既然人家都已经找上门来,将事给曹老大人说了。咱要是还装作什么事都没有,那有可能吗?!” 随着面皮黝黑的男子,带着斥责口气的相问。另一名面皮白净的男子,不由微眯双眼语气冰冷道:“赵大人,难道王某说的不对吗?樊小子就算他再怎么跟咱们不对付,可他毕竟跟咱们一样是本郡武家。真要将事就这么给捅出去,就算杀州兵的事都是樊小子一人所为,可事后的影响赵大人想过没有?!” 面皮白净的男子说着话,便不由将目光看向了,在堂中静静而坐叫他们来此秘议的曹老司马,与另一名微皱眉头四十六、七的中年男子道:“王某并非是替樊小子说情!此事可不仅仅是樊小子自己的事!一着不慎....” 不等面皮白净的男子将话说完,被白净男子称呼为赵大人的黑面皮男子,便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哼!王大人!你左一句本郡武家,右一句本郡武家,感情这本郡武家,都是你王大人家的!赵某难道就不是本郡武家了?!刚才赵某早已将话说得明白!那姓樊的这次定然是逃不过此事,我倒想要问问王大人...都到了眼下如此境地,你还这般没完没了的袒护那姓樊的,到底是何居心?!噢!赵某倒是忘了!那姓樊的在偷偷带着郡兵家将离开前,他可没少跟和尚走动!王大人可不正是信佛的么?!” 面皮白净的王大人,一听面皮黝黑的赵大人这番话,脸色不由刷地一下就有些铁青道:“赵大人!你此话何意?!” 赵大人不屑地扫了眼,面色铁青地王大人道:“哼!没什么意思!就是提醒下王大人,那姓樊的眼下就要完了,可莫要跟他走一块儿去。” “你!” 王大人一听赵大人这话,压抑的怒火便瞬间一股脑地涌上了心头!在大喝一声后手掌便不由握上了腰刀。赵大人见王大人手握腰刀,嘴角不由便露出丝冷笑,同样也将手掌缓缓握在了腰刀上。 正当堂中气氛因赵王两人显得很有些剑拔弩张时。那位皱眉头不语的中年男子,则在扫了眼身旁而坐的曹老司马后,便不由从坐着的团垫上站起了身来,向两人劝解道:“好了!好了!两位大人都先消消气!消消气!眼下...可不是两位大人起争执之时!咱们既然是得了曹老大人密信所邀而来...又是从曹老大人口中得知了姓樊的干下的好事。那咱们还是先听听曹老大人是个什么意思吧!两人大人以为如何?” 赵大人在不屑的扫了眼,怒目而视的王大人后,便先松开了握在腰刀上的手掌:“哼!赵某没意见!此事既然是从曹老大人口中得知,那自然要听听曹老大人是个什么意思!” 王大人面色依旧铁青,但也在赵大人松开腰刀后,也同样松开了握在腰刀上的手掌:“王某也没意见!今日既然是曹老大人将我等召集与此,又是从曹老大人口中得知此事,那自然是要听下曹老大人是个什么意思!” 王大人一边说着一双阴冷双目,却不由扫向了无视他的赵大人。而那位充当劝解人的中年男子,见成功劝下了赵王两人,便又向跪坐在团垫上的曹老司马道:“曹老大人,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您老就说说...您老是个什么意思吧?” 静若观火的曹老司马见此情形,在看向三人时不免心下暗暗...这孙司马孙大人,倒还真会给老夫找时机!既然在老夫说了樊小子事后,赵王两人都已说了一大通话来,那也该轮到老夫说了! 曹老司马心念想罢,便也缓缓从坐着的,团垫上站起身来。随后便开口向三人言道:“不敢!不敢!老夫也不过是年长些岁数罢了!唉!不过三位大人,既然都想听下老夫所言,那老夫也就托大说下此事。毕竟眼下情势极为不美妙!刚才赵大人与王大人所言都对!此事既然咱们都已知晓,又有那位将军大人之女,等着咱们答复...那自当是尽早不宜迟!可问题也很明了...樊小子毕竟是咱本郡的武家子弟,虽擅杀州师营兵是他一人所为,可真将此事捅出去的话...说不得咱们也要受到牵累!毕竟我等皆为本郡司马,郡尉如此大胆私调郡兵家将,而不闻不问...虽我等是郡尉下官,但这上官有罪,我等也不免有不报之过!真要因此受到什么牵连,丢了这司马之职是小,要是因此令家门名望受损,那可就是无妄之灾了!” 听了曹老司马所言的三人不免都脸露忧色。他们三人正是与曹老司马一样,皆为安遵郡郡尉下的掌部军司马。除去刚才因意见不合而起争执的赵司马与王司马外。另一外名帮赵王两人解劝的,正是平日里素与曹家关系不错的孙司马。而今安遵郡郡尉下的四位掌部司马,皆在曹府客堂商议郡尉樊炰擅杀州师营兵之事。虽不免各自心中怀有异议,但不管怎样他们却都明白,既然此事是从曹老司马口中得知,而今大家又都齐聚曹府客堂,那自然要以曹老司马所言为重。隐约间客堂内的情形,便渐渐偏向了以曹老司马为首之势。 一直都不曾发表自己看法的孙司马,见赵王两人在听了曹老司马所言后,都各自面露忧虑神色沉默不语,便开口表态道:“曹老大人说的是!此事尽早不宜迟!就算咱们想将此事给慢来处理...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大家可别忘了...那位将此事告知于曹老大人的将军家小姐,现在可正等着曹老大人回话!要是曹老大人回话晚了...还真说不准会不会再出些别的什么事来!而且...樊小子现今就在人家手里,就算人家直接带着樊小子去往州府,咱还能拦着不成?!真要弄成那样....就算没咱们什么,可这事只要捅出传扬出去,不还是要受那樊小子牵累?!此事...还是依曹老司马所言...尽早回复那将军家小姐,将事给快些了结才是!” 赵司马扫了眼面色阴沉的王司马后便点头表态道:“赵某同意孙大人所言!刚才曹老大人也已说得明白!此事自是越早了结越好!就算因此咱们难免会受到些牵连,那也总比什么都不做强!赵某听曹老大人的!” 在孙司马与赵司马都先后表态后,曹老司马则与孙赵两人不约而同地,一起看向了依旧未表态的王司马。王司马见三人都不约而同向他望来...随即便皱着眉头向三人言道:“王某并非看不清眼前之势!只是...” 赵司马见这姓王的好不墨迹,便不等王司马再过多言冷笑道:“哼!王司马!你难道还真想就此事,跟曹老大人、孙大人和赵某,意见不合怎地?!难道还真要赵某把你私底下,做的见不得人的事都给抖搂出来?!” 孙司马一听赵司马这话,心下便不由就是一紧,还真有些被赵司马这话给说的心虚。可他毕竟也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老油子,哪能单凭姓赵的一句诈言就自己个儿认了?!为了掩饰心中的慌张,从而便不由面色一沉道:“赵大人!你今日在曹老大人府上,三番五次地与王某过不去。王某看在与你同僚多年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也就罢了!可就算是泥人那也有三分火气!望赵大人管好自己的舌头,难道不知道祸从口出之理吗?!” 赵司马不屑地扫了眼面沉如水的王司马道:“哼!王大人,你以为平日里捂得严实,赵某就不知道你做的事了?既然那樊小子现在惹出了这么大的事,而且王大人仍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赵某也就不藏着掩着了!” 曹老司马与孙司马一听赵司马所言,便不由疑惑不解地相互对望了眼,虽不知赵司马今日为何这般与王司马不对付。但很显然此事还真有些蹊跷,两人不语间便等着赵司马,将他知道的王司马之事,当着府堂大伙面给说出来。 赵司马则望着面色阴沉不定地王司马道:“王大人,实话跟你说了吧!你近些时日里的动静赵某都知道!为什么赵某知道?因为赵某花了大把银子买通了你府上下人。有你府上下人充作眼线,你近些时日里所作所为赵某都知道!那与樊小子过往甚密的和尚,可不经常在你安排下偷偷往你府上跑么?!” “你!”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掌 隐情 王司马在听了赵司马所言后,不由怒目圆睁手指其大喝道。与此同时曹老司马与孙司马两人,则也都以惊疑不定地眼神望向他来。察觉到曹老司马与孙司马/眼色异样的王司马,此时心中却早已叫苦不迭。不想自己秘会显鸣和尚的事...最终还是纸包不住火给人知道了出去!而且...这透露的还真不是个地方!他是知道显鸣和尚是随着,姓樊的小子一起悄悄离开的郡城。 今夜应曹老司马密信之邀而来,当他见到赵司马与孙司马两人时,便已察觉到今夜之事非同小可。而当他从曹老司马口中得知了,樊小子擅杀与落到州师将军家小姐手中后,一想到至今都生死不知地显鸣和尚,心中的慌乱却也不免越来越重。他与显鸣和尚之间的秘密... “哼!怎么?!难道赵某说的不实?!” 赵司马见王司马阴沉着脸,虽是恼羞成怒却说不出话来,便又再次开口言道。说话间便看向了面色不定地曹老司马与孙司马来:“曹老大人,孙大人!瞧见了吧!王司马是有事瞒着!他之所以老这么拖延,就是因为有见不得人的勾当!要不然他怎么会跟这些时日里,与樊小子来往密切的和尚偷偷会面?!今日当着曹老大人跟孙大人的面,我看你王司马还是把藏着掖着的,那些事都给挑明说了吧!” 孙司马则在赵司马言毕后,便微皱着眉头向王司马道:“王大人...赵大人所说都是真的?你真与那与樊小子,来往密切的和尚有私?” 不等王司马说些什么,赵司马便又接着开口道:“哼!王大人你还是自己个儿把事说了吧!那和尚既然自樊小子,带着郡兵家将离郡后,也一同没了踪影。想来他是跟着樊小子一起走的吧?!是不是王大人?” 听闻赵司马所言的曹老司马,心下不由就是一动从而便看向了,逼问王司马的赵司马。心中则暗暗自道...这赵家小子怕是早在刚才,就想着将事给引的说出来!难怪他今天怎么这般与王家小子过不去...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倒是老夫疏忽了!那樊小子自带着郡兵家将离开后,跟他这些时日里过往甚密的和尚,可不也一同跟着没了踪影?!看来此事还真与和尚有关!若那和尚是一同随樊小子走的...而今樊小子都落到了州师将军之女手中,那和尚想必也定然落在了她的手里! 心中疑团重重的曹老司马,却是只觉此事还真有必要,向应该是知道内情的王司马问个明白!从而心念想罢后便向王司马道:“王大人,关于那和尚...眼下...樊小子的事可非同小可,我等就算对此事不闻不问,那也势必会殃及池鱼。若是王大人知道什么内情,还请实言相告!” 在好一阵心如乱麻犹豫不决后,王司马则长叹一声缓缓向,一直都注视着他的三人道:“不错!王某是与那显鸣和尚有所往来...” 随着王司马娓娓道来,曹老司马的眉头却也皱的越来越紧。原来那叫做显鸣的和尚,与本郡栖来寺的寺主霞冥关系密切。而霞冥则因王司马家信佛之故,而与王司马熟识,那也都是众所周知之事。也正因有了霞冥和尚从中介绍,那位近些时日里来到郡中,与樊小子过往慎密的显鸣和尚,才得以搭上了王司马。 而且...这位突然出现在郡城中的显鸣和尚,却是先在私下间与王司马搭上了关系,而后才去找的樊小子。而这位显鸣和尚来此的目的,王司马倒也知道些...是为了追一伙和尚来的!显鸣和尚在与王司马来往间,曾对其提了份未谈成的秘密约定。内容是显鸣和尚想借王司马之手除掉那伙和尚!事成之后...显鸣和尚便会助其做得郡尉之职!王司马虽对此约很是心动,但他也察觉出此事非同小可,在沉思良久后最终还是婉拒了显鸣和尚。不久后...显鸣和尚便又找上了樊小子,但与此同时却仍与王司马有所联系。 曹老司马在听了王司马娓娓道来后,心下却也渐渐对此事有了些明悟,从而在王司马说完后道:“这么说来...那叫显鸣的和尚,之所以会先后找上王大人跟那樊小子,应该都是为了那伙他要追的和尚!而且他竟然还想借王司马之手除掉那伙和尚...” 王司马面色阴沉地在听了曹老司马所言后点了下头。也就在他刚点头的同时,孙司马却是疑惑不解道:“那显鸣和尚到底是什么来路?好大的口气!竟能开出这般高的筹码!” 赵司马则在孙司马说完后冲王司马冷笑道:“哼!好大的口气!这郡尉之职真要这么简单,说谁当就能当得,那还有必要人人争着抢着当么?!”赵司马说着话便不无面带嘲讽地向王司马接着道:“难道王大人还当真信了那和尚话不成?!真以为只要能帮他宰几个和尚,他就能帮王大人做得郡尉之职?” 王司马铁青着脸道:“赵大人也未必太小瞧了那显鸣和尚。那显鸣和尚既然向王某提出,那自然是有所依托。若不然王某也不会信他,有这般大的本事能耐!” 曹老司马不由疑惑不解道:“噢?!这么说...那显鸣和尚还当真有什么门道,能令王大人做得郡尉之职了?” 经由曹老司马一问,同样也起了心思的孙司马,则也面带着几分疑惑地,看向了面色很不好的王司马来。而赵司马则也不免心中一动,却是他也很想知道那叫显鸣的和尚,到底有什么法子能让王司马做得郡尉之职,从而便接着又道:“对!曹老大人所问,也是赵某想问之事!既然王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就请王大人把事给说个明白,那叫显鸣的和尚凭什么,能帮王大人做得郡尉之职!” 王司马虽心思缜密做事稳重,可今晚他却因处处受赵司马故意刁难,早已心中对赵司马无比怨恨气恼!是以刚才在赵司马又一激下,还真就顺着赵司马所言给说漏了嘴。虽心中暗暗叫苦,可事情既然已经这样,却也只好硬着头皮道:“那显鸣和尚...他的师父与州牧大人有旧。” “师父?!与州牧大人,有旧?!” 听了王司马所言的曹老司马不由喃喃自道。心中却也不由就有些惊慌!...这先是樊小子擅杀州师营兵,落到州师将军之女手中。后又从王司马口中得知,此事还真与和尚有关...这下却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叫显鸣的和尚竟与州牧大人有所瓜葛!这,却是超出了曹老司马所能想到的!不由不令他心生疑虑... 王司马见既然都已把显鸣和尚师父,与州牧大人的事给说了出来。便也就没了什么顾忌,从而便接着点头又道:“不错!这显鸣和尚的师父,可是大有来头!诸位可还记得胜荇大师?....” “胜荇?!就,就是那个,十多年前...” 孙司马一听王司马这话却不由惊呼声道。对于十多年前那场波及整个州中寺院势力的济涟案他却是记忆犹新!不光是他不由一惊,曹赵二人也同样不免面露惊色。毕竟那场本州寺院势力的大案,就发生在他们这安遵郡的地界。当年曾是安遵郡第一大寺院势力的筑峰山群院,也正因十多年前的那场寺院大案而毁之殆尽!对于发起那场寺院大案的胜荇,他们又哪会不知?!别人不知...他们几个本郡的掌部司马,却都对此事再清楚不过。因为他们当年都曾接过州府行文,率部趁机弹压过本郡寺院之势。都曾亲眼目睹过十多年前,那叫胜荇的“高僧大德”,所掀起的寺院血腥。 曹老司马皱眉不语间,心中不免犹豫不决起来。毕竟此事现已超出了他的想象...再联想到此事是由州师将军之女向他所提,而今不光是与寺院势力有关还牵扯到了州牧大人,当真只觉此事.... “老,老爷!老爷!” 正当曹府客堂内的诸人一时都沉默不言间,一名曹府下人却是急匆匆地跑进了堂内。见府里下人这般没有规矩,曹老司马不由面色就是一沉,随即便向那没规矩的下人厉声喝道:“谁叫你进来的?!” 那曹府下人虽在曹老司马大喝下心惊不已。但还是硬着头皮吞吞吐吐道:“是,是少,少爷叫,叫小的,来的...” 曹老司马一听是曹待叫他来的,面色这才好看了些但仍是沉着脸道:“叫你来所为何事?!” 曹府下人在告罪一声后,便几步上前躬身来到了曹老司马身侧,随即便小声向其低语了几句。曹老司马则在听了下人所言后,面色不由就是一变。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答复 赵王孙三人见曹老司马,在听了前来报信下人低语后,面色不由一变。虽不知到底发什么了什么,可既然能让老辣沉稳的曹老司马,瞬间面色大变那定然不是小事。也就在曹老司马让府上报信下人刚刚退下后,赵司马便迫不及待的向曹老司马道:“曹老大人,可是府上出了什么事?” 随着赵司马头前相问,王司马与孙司马两人,则也都不免面带疑惑地,看向了面色阴沉不定的曹老司马。而曹老司马则在沉吟片刻后叹息道:“唉!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那位将军家小姐已经来了府上。现在正由我那孙儿陪着...” “这....” 赵司马一听曹老司马这话,便不由皱起了眉头。在扫了眼同样皱眉不语地王司马后,心下便不由暗暗自道...这位将军家小姐还真是来催命的!哼!要不是从这姓王的口中把话都给套了出来...还不知这事会严重到如此地步!那跟樊小子与姓王的明暗里有来往的和尚,既然能与州牧大人扯上关系...樊小子又在随后杀州师营兵时,被州师将军家小姐给逮了个正着...而且事里还牵扯到了麻烦的州中和尚,此事有如此多各方势力瓜葛,稍有不慎还不知会不惹出什么祸来!可就算现在想打退堂鼓...那也是迟了!唉! 见赵王两人又再次没了言语,孙司马虽心中也不免,在听了王司马娓娓道来后,起了些别的心思想法。可既然人都已经来了曹府,他们几个又都凑巧被曹老司马,秘密请来府堂商议...不管此事是否是巧合,亦或是曹老司马有意为之,如今躲是躲不过了... 心念想罢孙司马,又在扫了眼沉默不语地,赵王两人后则对曹老司马道:“曹老大人...咱们见还是不见?” 曹老司马此时心中却也同样很是纠结头疼不已。尤其是现在得知了,那叫做显鸣和尚的身后,居然还有州牧大人的影子!要说一个和尚能左右郡尉之职,那自然是无稽之谈。可要是这和尚身后真有州牧大人的影子...那此事可就是实打实的真机遇了!再通过那和尚联想到,和尚要王司马答应他的事,还有随后樊小子带着郡兵家将,私出郡府之事...这一件件事被串联在一起,他倒也能大体隐约看出此事背后的脉络。定是那樊小子对和尚的允诺心动不已,这才有了私用郡兵家将帮和尚做事,去杀显鸣和尚要杀之人...而那些显鸣和尚要杀之人...怕正与今日白天找上府来的州师将军家小姐有所关联。这才有了樊小子杀州师营兵闯下祸来,随后落到州师将军小姐手里!难道...这事背后还有州牧与州师将军两方,州中上三家士族的明暗争斗不成?!真要如此...那此事背后的较量,那也着实不是他们所能应付的来的! 曹老司马面色不定间,最终还是微微点了下头来:“咱们...还是先见下吧!” 听闻曹老司马所选择的赵王孙三人,却都不约而同的相互对望了眼。随后孙司马便也点头道:“也好!既然人都已经来了,那咱们就先见下那位将军家小姐吧!不过...” 曹老司马见孙司马点头同意间又欲言又止,随即便开口向其问道:“孙大人有什么话但讲无妨!毕竟此事非同小可,有什么话尽管说来便是!” 孙大人则在听了曹老司马所言后,面露忧色的点头回道:“那,那孙某就直言了...依孙某看这位将军家小姐今夜前来,怕正是要得曹老大人答复而来。要是咱们出去见了那将军家小姐,她当面问起此事...咱们又该如何答复?...” 赵司马虽未言语,心中却也早已想到,孙司马所说顾虑。从而在听了孙司马所言后,便也点头皱眉道:“孙大人说的...也正是赵某所虑之事!要是那位将军家小姐,当着咱们面问起此事,咱们又该如何回答?难道...要让那位将军家小姐等咱回话不成?!就算咱见了那位将军家小姐能让她等绕过今晚...可这绕来绕去还不是早晚,要给那位将军家小姐一句准话?!真要那样的话...还不如就趁今晚她来问咱,就给她个准话!” 王司马却是摇了摇头道:“依王某看...此事还是先暂且缓缓。咱们今晚见了那将军家小姐,先不要急着答复。毕竟此事背后牵扯到的太过复杂...既然那樊小子现今就在将军家小姐手里,那想来将军家小姐对此事自是再清楚不过!而且...那显鸣和尚此时怕也同样落在了将军家小姐手中!只不过那位将军家小姐出于自己的目的,没有将此事告知于曹老大人。此事如此虚实不定...岂可如此草率答复?!” 赵司马在听了王司马话后,一股怒火便不由直冲心头,从而在看向王司马时冷笑声道:“哼!王大人这时候倒会做人的很!你既然早就知道这事的严重,那为何不早些就将你知道的,告诉给诸位大人?!非要等着赵某把你做下的好事,都给你抖搂出来才不得不说!要是你能早些将知道的都给说了,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般被动!眼下倒好!人家这是步步紧逼,咱除了老老实实接了又接,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王大人,你不觉得你这时候再说这些已经有些晚了?!赵某还是刚才那话!晚答不如早答就算人家没找上咱,那咱也早晚要因此事被那樊小子牵累!” 王司马虽在听了赵司马话后,不免心中有些后悔...早知道会是现今这般局面,还真不如早早就将事给说了。也正因他从显鸣和尚那知道些事中内情,他才会在刚才曹老司马提出此事后有意推脱。可谁成想...这姓赵的倒是厉害!不声不响间竟就买通了自己府里的下人,将自己近些时日秘会显鸣和尚的事,给知道的一清二楚!他这一说出自己与显鸣和尚的私下勾当,在无奈下却也只好将显鸣和尚的事,当着三人面都给讲了... 越想越觉得窝火气恼的王司马,在一声怒喝下便冲赵司马道:“赵大人!你不要欺人太甚!怎么?!还真以为王某怕你不成?!哼!别说是王某,我王家也不惧你赵家!” 孙司马一见赵王二人又再次起了争执,却也只好再次做起了和事老来:“赵大人!王大人!二位就别在争了!这是争的时候吗?!不管是答与不答,可不都要去见下,那位州师将军之女?!” 赵司马见这姓王的还真上了火气,便也不甘示弱地冷笑声道:“哼!王大人!好大的口气!好大的威风!什么叫你不怕赵某?王家不怕赵家?!那赵某也同样用这话反告诉你王大人声!赵某也不怕王大人!老赵家也同样不怕你王家!是!老赵家来这郡中起族业时不比你王家久,可我老赵家那也是出自中州上三家的苗裔!哪点比不得你王大人的王家?!两家要是真要见见真章,赵某倒是乐意奉陪!” “好!赵大人!既然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咱们就走着瞧!” 王司马怒视赵司马间则恶狠狠道。 孙司马见此情形不由就有些头大,不想这还没等见那位将军家小姐,这赵司马与王司马就因此起了争执!这下倒好!都引到两大家子上来!而且两人这话都说的毫不留情,说不得就要因今日这番争执,而为日后两大家子埋下什么祸根! “两位大人!还是冷静些好!” 就在赵王两人又起口角,孙司马左右不是时,曹老司马则开口言道。 孙司马见赵王两人,在听了曹老司马所言后,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口角。随即便也接着向两人劝道:“两位大人还是各让一步的好!毕竟大家都是郡中武家,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去,还不知会怎么说咱!” 赵司马一听孙司马所言,却是不由冷笑声道:“哼!孙大人!可不是赵某故意找王大人不自在!要不是王大人私心太重,不肯将他与那和尚的实情说出来,赵某至于这么跟他理论?!眼下都什么时候了,王大人还畏首畏尾不肯给个准话!也不知王大人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藏着掖着!” 王司马虽知自己理亏,但他却不耻赵司马,在私底下偷阴自己。在听了赵司马所言后,知道此事若自己再这么拖下去,说不得就连曹老大人与孙大人也给得罪!无奈下随即便硬着头皮,手指冲他冷笑的赵司马道:“好!赵大人不是就等王某一句准话吗?!那王某就把话给说明了!王某也同意曹老大人所言,此事自当尽快了结才是!既然那位将军家小姐,都已来了曹老大人府上。那咱们就答了那将军家小姐,好叫她知道咱们要拿那樊小子治罪!” 王司马说着话随即便接着又道:“而且...王某建议,推举曹老大人为本郡郡尉!” 听闻王司马此言的赵司马,却是不由眯了眯眼。而孙司马则是看向了,微皱眉头的曹老司马。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宴请 安遵郡莱屏县钱家大院里,今日则来了些不速贵客。此时钱家主人钱化千正招呼着一众手下弟兄,一起好酒好菜招待着这些不速之客。钱家院堂内外则到处都摆满了矮桌,好些身着麻布黑衣的汉子,则正分坐各桌搂着陪酒娘子,吃着美酒佳肴好不热闹快活! “来!来!来!三哥吃满这碗!吃满这碗!哈哈!” 钱化千大咧咧地笑着说道,随手便将手端着的一大碗酒水,先行自己灌下了肚去,引来堂内堂外叫好声不断!而与其临桌而坐的那名被其唤作三哥的中年男子,虽不答话但也在钱化千一口喝干了碗里酒后,也同样嘴角含笑着一仰脖儿,便也将碗里的酒水一饮而尽,也同样惹得堂内堂外为之叫好。 中年男子则在随钱家主人喝干了碗里的酒后,却不由扫了眼旁侧而坐的三名同样穿着一身黑衣的汉子来。只见那三名汉子却是一魁梧、一瘦小、一高挑身量各不相同。其中那瘦小汉子倒是吃乐两不误,在一边吃酒的同时怀里还搂着个,模样俊俏的二八小娘。看那小娘穿着打扮便知定是花楼里的娘子,不时在瘦小汉子调笑下发出阵阵咯咯地笑来。而除了那吃乐两不误的瘦小汉子外,那名身材魁梧的汉子,虽也有佳人相伴,但明显更好酒菜,此时也正吃的不亦乐乎。倒是那身材高挑的汉子沉着稳重,虽其身侧小娘不时为其倒酒夹菜,但他却始终饮食有度。 中年男子在扫了眼身侧而坐的三人后,随即便趁着钱家主人为自己亲自倒酒的机会,向其淡淡笑道:“此次我等前来贵地,可还要多多劳烦钱老弟了!” 钱化千一听中年男子这话,则赶忙谦虚回道:“三哥这是说的哪里话?!三哥与几位哥哥,来这安遵郡能找上小弟,那自给小弟面子不是?!只要是在本州地界道儿上混的,哪个不知蛛门的赫赫威名?!能得蛛门老祖跟几位哥哥瞧上眼,那是钱某一大幸事!来!来!三哥再满饮一碗!再满饮一碗!” 钱化千说着话便又再次,为被其唤作三哥的中年男子,倒满了一碗酒来。也不等中年男子说些什么,便又自顾饮下了一大碗的酒水,不由又引起堂内堂外一众人的叫好! 这被钱化千唤作三哥的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被蛛门老祖派来拦杀淡如一行的蛛门老三。而那刚才被老三扫视,坐其身侧的另外三人,则正是此行跟其一同前来的,蛛门老七、老九跟老十四。那身材魁梧好酒菜的是老七,与身边花楼小娘调笑吃酒的是老九,而那最为稳重吃喝有度的,则是三人中最小的老十四。他们三人在得了吩咐随老三来到安遵郡,找到钱家主人递上老祖儿的信函后。钱化千便为他们一行大摆酒宴欢迎。除了他们这些远来之客外,钱化千还召来了行内手下,与得力亲信一同陪酒助兴。在花楼娘子们的殷勤服侍下,众人吃喝间倒是耍乐欢笑声不绝于耳。 对于眼前这位招待极为周到热情的钱家主人,老三倒是不敢小瞧于他。钱化千虽现今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但他却是安遵郡地界道儿上的头把交椅,他在来安遵郡前便已知道些这钱小子的底细。现今钱小子所担行主的平享马行,原本是由三姓,周、遂、钱三家所创。钱小子的祖父便是这马行的创建者之一。而在马行初建时在这三姓三家中,钱家当初却是三家里最弱的一个。一开始马行的营生都要多亏了,这三姓三家中的周家大力帮扶。周家虽是没落士族之后,但因有着士族这层身份,才使马行得以在来往宣暮郡,及隘州茶关道的贩运买卖上分一杯羹。是以周家因其自家士族身份,与其出力最大而为马行三家之首。从而马行的行主之位,一开始便由周家人所担任。遂家因颇有家财马行贩货多要赖其银钱,从而在三家中位居第二是为马行副行主。钱小子祖父则是当年安遵郡地界道儿上的一条好汉。因其妻是遂家女之故,从而在遂家认可下也得以入伙,成了这三家最末的马行大行头,专门负责行中人手车马护卫等务。 也正因当初钱小子祖父,在担任马行大行头时,是管着行中人手护卫的差事。才得以在行中拉拢起一大帮子亲信手下。渐渐的钱小子祖父便在行中说话的分量越来越重。直到钱小子父亲接替其祖父担任马行大行头时,周家虽靠着马行营生家门再起,但因接踵而来至地家门不幸子嗣凋零,从而渐渐地便在行中失了大势。 而遂家虽有心想拿下周家做得行主之位。但因钱家在行中甚得人心,钱小子父亲老钱又在与遂家,争夺行主之位时技高一筹。最终落败的遂家虽心有不甘,但见大势已去便只好低头让出了行主之位。 马行也自钱小子父亲做得行主之位后,便渐渐与道儿上的关系越来越密切。而钱小子父亲因善使一杆长枪,而在当初道儿上有“长蛇钱”的诨号。当年老祖儿曾来安遵郡办事,曾面会过钱小子的父亲。钱小子父亲倒是很会做事,对远道而来的老祖儿恭敬有加,是以自那时起蛛门便与钱家就有了份交情。 在钱小子父亲老钱故去后,钱小子便以二十不到之龄,在其父亲信拥护下做了马行行主。因其年少资历威望不足,不免引起些行内有心人的觊觎窥伺。遂家则也在此时跳出欲夺行主之位。但这钱小子倒是手段了得,先遂家而动一举就拿下了遂家。自此遂家便在行中彻底失势,而那些其他觊觎行主之位的窥伺者,也同样都被钱小子清算惩治。经过一连串的排除异己,钱小子最终还是坐稳了行主之位。 而今的马行营生在其管理下,倒是比其父祖在行时还要兴旺。是以钱小子在坐稳了行主之位后,也就渐渐在行中得了众望。虽不知钱小子是否与其父祖一般有身了得的武艺。但从其在担了这马行行主之位后所做一切便可看出,这钱小子的本事能耐当真不容小窥!虽然他在接了老祖儿的信后,对他们一行毕恭毕敬...谅他也不敢不帮这忙。但老祖儿来时也早有交代,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端起一大碗酒来的老三,在钱化千喝干了酒后,便也随着仰头再次饮下。当老三喝干了碗里的酒后,堂内堂外的众人不免又再次,起了阵叫好声来。 “哼!也不怕喝死!” 搂着怀中小美人儿的老九,则在闹哄哄好不热闹地嘈杂声中,不由冷冷扫了眼正与钱化千拼酒的老三,小声冷笑地嘀咕了句。随着老九小声嘀咕,那名被其搂在怀中的小娘,却是不由一双美眸中快速闪过丝异色。随即便娇笑一声,替老九端起了桌上的酒道:“九爷~吃碗吧?~” 老九在怀里的小美人劝酒下,一双小眼儿则笑着眯成了缝儿。随即便伸手抬起了怀中小美人儿的下巴,嘿嘿笑道:“既然是你给九爷敬的~那九爷肯定给你面子~不过~这酒嘛~也不能白喝~” 老九说着话便一侧头,在嗅着小美人儿身上的香味时,不由在其耳畔坏笑道:“九爷喝了你的酒~那小娘子是不是晚上,就跟九爷过洞房?~嘿嘿~好叫九爷知道小娘子是个什么滋味儿~” 那小娘一听老九这话,俏脸儿不由就是一红,羞答答地在用小手轻轻捶老九时,则不无娇嗔地言道:“九爷真坏!就会拿奴家开心!~不过...既然九爷想,那奴家就依了九爷便是~” 老九这一路快马而来,早就有些憋不住劲儿。一听这小娘这么上道,便不由心中就是一喜,从而便接着笑道:“好!好!只要小娘子能让九爷尽兴~嘿嘿~到时候儿~少不得小娘子的赏!~” 老九说着话那搂着小娘腰肢的手掌,便不由缓缓向上摸去。小娘羞红的小脸也不由,在老九的轻薄下更红了几分。见此情形老九却是恨不能,这就拉着小娘去做那欢好事。可是他也知道...这时就算他想借故离开那也是没可能的事,只能等着这劳什子酒宴快些完了,好成就他的好事。 在接下来的酒宴中,老九则在小娘地不断撩拨下,喝了不少的酒水。直到夜色来临酒宴散了,老九也早已有些醉的上头,不过他的头脑还算清醒。在终于等到酒宴散了后,他便拉着小娘去了钱小子,为他安排下的屋舍。同样也在钱化千的劝酒下,没少吃酒的老三等蛛门众人,则也都在酒宴散了后,纷纷各自回了歇息的屋舍。其中倒有不少蛛门门众,搂着钱小子找来的花楼娘子,一起回了屋中快活。老三则也没有免俗,除了沉稳的老十四外,就连魁梧的大汉老七,也同样拉了陪他吃酒的花楼娘子回了屋去。 夜色下的钱府大院,好些屋舍中则不时传来,阵阵隐约可闻的喘息娇/吟声。在钱府后宅中钱化千此时,则正与几名行中亲信,暗自秘密商议着什么。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三大行头 手持蜘门老祖所写信函的钱化千,此时的脸色早已换了副阴沉不定的模样。在其身旁左右则分别坐着,或沉思或皱眉亦或愤恼的三名,神色各异的中年男子。三人中盘坐于钱化千左侧,面带愤恼神色的汉子,约莫六十不到的年纪。与其相对而坐在钱化千右侧的,则是名紧皱眉头不知在想着什么,年岁在五十四、五的中年人,一名三十出头的男子正坐其身侧。这名三十来岁的男子则在沉思间,却不时向愤恼与皱眉的两人望去。 “行主!这些从北边儿来的家伙也太张狂了些!凭什么就只拿封信就想指使咱!世上哪有这等好事!要真这样的话,那咱也甭开马行,该做邮驿得了!这安遵郡可是咱们的地界,就算来的是条龙那他在咱的地界上走,那也得给咱趴着!俗话说得好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就算他们那个蛛门,在咱本州道儿上有些名头,可咱们马行那也不是白给的!哼!这一来就要咱帮他们杀人,而且杀的还是和尚!真要捅出什么篓子来...他们倒好!拍拍屁股人就走了,到时候还不是咱给他们擦屁股?!” 那名年岁约莫六旬不到的汉子,在愤恼间则很不满地大声道。 随着他先开口说了,盘坐在钱化千右侧的,那名皱眉不语的中年人,则也同样微微点了下头来道:“魏老哥说的不错,就算他们那蛛门在本州道上名头不小,可那也管不着咱安遵郡的地界!但他们毕竟是带来了,蛛门老祖交给行主的信函!那蛛门老祖...可不是个简单人物!早年老行主在世时,蛛门老祖就曾来过咱这地界。老行主对其很是客气,也自那起咱们马行,就与蛛门有了些交情。此次这些蛛门门众,携蛛门老祖信函,来找咱们办事...若不帮这个忙,说不得就会恶了蛛门!就算蛛门奈何不了咱们在本郡的势力,可若是马行出了本郡去往别处...那可就不好说了!” 听了右侧中年人所言的钱化千,在点了下头来后便看向了,依旧还在自顾沉思的男子道:“田兄怎么看?” 那被钱化千唤作田兄的沉思男子,则在听了钱化千所唤后沉吟道:“田某以为...此事既然行主都已当着他们面应下,那自然是要帮下蛛门这个忙的。就像刚才周老叔所言,毕竟是蛛门老祖亲下的信函,咱们若不帮要是因此恶了蛛门,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不过...就算咱们帮他们,那也要有个主次之分!要是他们这些客成了主指使起咱们来,那传扬出去还不知道上的要怎么说咱们。所以田某以为...就算帮他们这忙,那也是咱们为主,他们为辅客就是客。还有就是此事怎么帮,也要好好思量着来。毕竟这里头可是牵扯到,杀和尚这等大麻烦的勾当!别说是咱们整个本州道儿上,也没个敢轻易招惹寺院和尚的,更别说还要动手去杀和尚了!也正因如此杀和尚,在咱道上那可是犯忌讳的事。更何况咱行里头,也有不好弟兄是信佛的。而且咱们现在都不知,蛛门要咱们杀的那些和尚,是个什么底细来路...所以此事决不可贸然而行!眼下...咱们先稳住这些蛛门来的,只有查清了那些和尚的底细来路,以及此事对咱们马行的影响再动手不迟!要是...那些和尚当真杀不得,这忙帮与不帮那倒还是两可间的事。” 钱化千似乎对沉思男子所回很是满意,随即便冲他点了下头来以做认可。此时与钱化千在其自家后宅中秘议的三人,不是别人正是平享马行里的三大行头。其中那年约六旬不到,面露愤恼神色的汉子叫做魏震,乃是已故老行主的结拜兄弟。在已故老行主钱化千之父在世时,便是钱家最为得力的亲信臂助!而在钱化千之父故去后,他便又成了少行主钱化千的拥护者。在钱化千扫平行中异己时出力甚大。从而深得钱化千所倚重。因其在行中资历威望颇高又为钱化千亲信之故。是以在行内三大行头中,他便毫无悬念地成了第一大行头。 而那名坐在钱化千右侧的皱眉中年则名叫周彺吉。乃是平享马行当初三姓三家创建者之首的周氏族人。虽为周氏族人但却并非嫡脉,而是周氏较远的一房远亲。在其父时他家便以在行中替本家做事。随着本家渐渐在行中失势子嗣断绝,遂氏与钱氏为争行主之位而起内斗。其父与他便一同站在了钱氏一边,并在钱氏与遂氏的夺位之争中出了大力。是以在其父自行头之位退下后,他便接替了父职做了行头并为钱家亲信。在老行主故去后,他便又成了少行主的亲信。因其办事沉稳而颇得钱化千所器重。在钱化千铲除行中异己时,他也同样出了不少力。尤其在钱化千打压老行主故去后,又起争夺行主位之念的遂家时,钱化千正是听了他的谋划才胜了遂家。因此在平享马行三大行头中,周彺吉则排在了第二位。 至于最后那沉思出言,而得钱化千点头认可的男子,名叫田秋冬是近年来新晋的大行头。以其堂妹是钱化千正室外戚身入行。钱化千因田秋冬是他妻子堂兄之故,从而对这位妻兄很是青睐有加。而田秋冬自己也是名很称职的“谋士”。在钱化千承袭了其父行主之位后,多有为钱化千在与行中异己相争时出谋划策。更曾游说策反了当初同样觊觎行主位的,老行主结拜义兄赵大行头的亲信手下。从而不等赵大行头对钱化千发难,便因其亲信手下出卖而功亏一篑。也正因如此他才得以在钱化千,贬走了行中宿老赵大行头后,被钱化千力排众议升为了大行头,从而成为了行中三大行头之末。虽是末尾但因年纪要轻于魏震与周彺吉,又是钱化千正室夫人堂兄外戚身份,是以在这三大亲信行头中,钱化千还是最看中年岁只比自己长些的田秋冬。毕竟魏震与周彺吉都是他父辈时的老人,魏震更是再不过几年就要从大行头位上退下。周彺吉虽比魏震年岁小些但也将近迟暮,也是要早早从位上退下之人。三人相比下也只被钱化千,亲自提拔的妻兄田秋冬才更合他意。 在钱化千点头认同了田秋冬所言后,周彺吉则也不由点头言道:“田老弟说的不错!咱们就算帮那些蛛门来的,主就是主客就是客这点不能颠倒。还有这帮与不帮...就算行主接了蛛门老祖的信已经应下,但那也要看此事是个什么情况。毕竟这里头可是牵扯到了犯忌讳的事,一定要先查清楚知道了实情才行!这事...要真棘手到帮了定吃大亏,亦或是会给咱行里引来祸端的话,那这忙...不帮也罢!” 魏震在周彺吉说完后不满道:“哼!不就是名头在州里大些的暗客么!还真以为咱怕他们不成?!老夫反正看他们不顺眼的很!要不是他们那蛛门还真有些来头,老夫都有宰了他们喂狗的心思!什么东西!敢来咱的地界充大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样!” 知道自己父亲这位结义兄弟火爆脾气的钱化千,也正因这位魏叔父的脾气性子实在不好。是以他才没在白日宴请蛛门一行时,叫这位魏叔父也一同随请。而是只叫了周彺吉与田秋冬二人。一听这魏叔父又上了火气,钱化千则赶忙向其笑道:“魏叔父莫要气恼,此事小侄心里自是有数。只是...” 钱化千说着话便不由挥了挥,被其拿在手中的那封,蛛门老祖给他写来的信函道:“只是...这位老祖却是厉害!他已在信中言明...咱们要帮这忙的话,必要以这些来的蛛门门众为主...咱们为辅。” “什么?!凭什么咱们为辅?!这还有没有天理?!这里可是咱自家的地界!他们些外人凭什么爬到咱的头上?!这忙到底是谁帮谁啊?!怎么老夫听得倒像是咱求他们似得!这也忒欺人太甚了些!” 魏震在听了钱化千所言后,一团怒火便蹭地一下涌上心头。在怒目圆睁间他都有了,立马点齐手下弟兄,提刀冲进那些正与,花楼娘子好不快活的鸟人屋去!只有将那些欺人太甚的鸟人,都一个个宰了方能解他心头之气!也就在魏震刚一从钱化千左侧站起身来时,坐于钱化千右侧的周彺吉,则也不由随他站起了身来正色道:“魏老哥!你想作甚?!那些人是什么来路咱都清楚!不可乱来!” “哼!怕他个鸟!老夫只是心里窝火,憋着慌罢了!” 魏震虽是火爆脾气但也知道些轻重,在周彺吉起身相拦下恨恨说着,便又再次坐下了身来。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裘娘子 当钱化千送走魏震、周彺吉与田秋冬三人后,却已然是临近深夜。最终钱化千在与三人商议中,还是定下了先暂缓拖住,这些前来找他帮忙的蛛门一行。在打探清楚那和尚底细后再作打算。要是和尚压根就没出现在安遵郡的地界,那就更好不过。 可白日里观那与自己吃酒的蛛门老三...他却觉得很有些棘手!那人给他的感觉,就犹如一把未出鞘的杀刀。虽未出鞘但杀意却显露无疑,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倒是要小心应对那蛛门老三才是!心事重重间钱化千便缓步来到了,自己平日里歇息的书房。见时候已经不早,不想在惊动妻子与孩儿的他,便决定在书房里凑合一夜。 也就在他刚进入书房后不久,当他要将房门关上时,察觉到什么的钱化千当即便皱眉道:“出来吧!既然都已经来了,还用得着躲着藏着?”言罢,钱化千便自行离开了敞开着书房门前,自顾向书房里走去。 随着钱化千自顾离开了门前,没一会儿功夫一娇小身影便闪进了屋里。钱化千始终都没有理会那,已然来到身后的娇小之人。仍是自顾迈着步子向书房内堂走去。当他来到书房内堂后不久,这才背对着那娇小之人开口道:“怎样?可从那人身上套出什么话来?” “呵呵~哎呦~我的行主大人~怎么也不问问奴家累不累?~就只想着从奴家身上套出话儿来~” 那娇小女子咯咯笑着,便从钱化千的身后,很自然地便贴在了他的背上。钱化千似乎很不喜她的这般作为,在冷哼一声后便将那娇小女子,很不老实搂上他腰的一双玉臂,给不客气地一下松了开来。而后便又自顾向前走去淡淡道:“你裘娘子的迷魂汤,钱某可不敢喝。” 钱化千说着话便来到了,供奉着父祖灵位的供台前。自行拿起了两根香来冲着,台上的长明灯燃了后,便插在了两灵位前的香炉里。在供台上的灵位前,还有以鹿角架着的,一杆木蜡杆的铁头枪。这杆铁头枪却是与一般长枪有所不同。枪身的木蜡杆稍短,铁枪的枪头则要比平常的铁枪要长上不少。一缕红缨穗则顺着枪头底缓缓垂落,犹如一朵红云中生出的铁叶。这杆异样铁枪便是钱化千父祖两辈人皆用的兵刃。如今随着钱化千父亲的故去,便被其摆放在了父祖的供台上。 “呵呵~行主大人~还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呢~” 那娇小女子轻笑间,便又一闪身来到了,钱化千站着的供台前。 钱化千却依旧不以为然淡淡说道:“裘娘子到底得了什么消息?此次既然是钱某请裘娘子来的,那马行自是少不了裘娘子的好处。还请裘娘子直言。” 娇小女子一双黑亮美眸,在扫了眼一脸淡然的钱化千后,随即一张含笑俏脸便不由喜色转哀,在不无叹息了一声后自苦道:“唉!既然小女子入不得行主大人的眼那也就算了。行主大人可不知道,我的那些女儿们,今晚上可是没少出力。那些穿黑衣子的倒是都挺能折腾,就连小女子侍的那小瘦猴儿也是个冤家!瞧瞧~那小瘦猴儿弄的!可真是气恼的很呢!” 娇小女子说话间便不由扯开了,自己本就搭着不严的衣襟。在露出里面红红的兜儿同时,白皙的胸口上则依稀可见一些红红的印子。这娇小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白日里,专门侍候蛛门老九的花楼娘子。 钱化千微一皱眉,显然对这被其唤作,裘娘子的女子很有些不满。但他知道这位裘娘子的厉害,虽是花楼娘子出身,但在安遵郡的道儿上,那也是数得上的一号人物。因其早年成婚时死了的丈夫姓裘,是以本郡道儿上的人都叫她裘娘子。说起这位裘娘子别看她貌如二八,实则早已有四十余岁之龄。也不知是其保颜有方还是异于常人却是童颜模样。在安遵郡一城九县的地界上,但凡是有开花楼的地方,就少不得有她裘娘子的身影。是以除了裘娘子的名号外,她在道儿上还有个裘鸨儿的诨号。这位花楼奇女不光是经营花楼,她自己也尝尝以身侍客。若是碰上自己中意的还会自荐枕席。因其在郡中各地都有花楼营生,是以她在郡中的耳目也自然最为通灵。又因郡中好些花魁娘子多为其认下的女儿,是以那些花魁娘子在郡中颇有身份的恩客,也就自然而然地便成了她在郡中的人脉。即便是本郡地方官府,也都不敢小瞧于她。 早在钱化千其父老钱在世时,钱家便与这裘娘子多有交情。今次这些蛛门来客倒也赶了个巧,这位裘娘子刚好在钱家所在的莱屏县停留。是以钱化千在看了蛛门老祖给其捎来的信后,便动了用裘娘子打探这些蛛门之人实情的心思。在命手下亲信给裘娘子先送去了不下百两黄金后,才算是请来了这位大名鼎鼎地裘娘子亲自出马。而当裘娘子在见了这些蛛门来客后,便选中了那瘦猴儿老九,当做了她突破打探的目标。而一同随她来的花楼娘子,也都得了她吩咐自行悄悄打探。 “呵呵~真无趣~真无趣~算了~就不跟行主大人说笑了~咱还是当面买卖当面谈吧!~” 裘娘子在见钱化千面露不悦神色后,随即便又从哀转喜又从喜正色道。听着裘娘子娓娓道来,她从那老九口中套出的话,钱化千的眉头却不由越皱越紧!原来这蛛门一行让自己帮忙杀的和尚,竟是从稽都山那和尚窝而来!淡如...就是这蛛门一行,要自己帮忙杀的和尚!.... 沉吟片刻间在深深吸了口气后,钱化千便不由看向了正笑吟吟,等着他说些什么的裘娘子抱拳道:“这次有劳裘娘子了!等事完后,钱某就将许下的财货一并送到!” 裘娘子咯咯一笑:“好说~好说~既然是钱大行主要奴家出手帮忙,那奴家哪有不帮之理?~要是...”裘娘子说着话便不由话头一转,接着又道:“要是钱大行主信得过奴家...那和尚奴家也帮着找找?~” 钱化千却是不想裘娘子会这般殷勤,不等他再过多想说些什么。裘娘子的后话便先说了出来:“不过~奴家帮着找~那也自然不是白帮~要是奴家也帮着找的话~那钱大行主应下的酬劳里~从隘州贩来的香茶~可要多给些才是~” 微微点了下头来的钱化千,随即便开口应道:“那是自然!既然裘娘子愿意帮忙,那钱某自然不会亏待了裘娘子!这样吧!不管那和尚是否能被裘娘子先行找到。只要裘娘子肯帮忙找和尚,那钱某就在酬劳里多给半车的茶货!” 裘娘子一听钱化千这话,一双美眸不由就是一亮!不想这钱家小子出手竟如此阔绰!这一张口就是半车的茶货!这大老远自隘州贩运而来的茶货,即便是最为普通的货色,那也能在本州卖个不错的价钱!更何况还是自己要的那种,只有隘州香泉、香雾两山才出的香茶!她之所以想从钱化千这多讨要些香茶,自是为开在郡城里的花楼着想。毕竟郡城里的花楼,果点茶水自都要上品。而郡城里的恩客也都出手阔绰舍得使钱。这隘州最为有名的两山香茶,自是招待郡城里豪门恩客之物。一般没有门路的花楼,即便是有银子想买,那也买不到两山香茶。就算能花大把子银钱,从转手商那买到些,那也自是贵的吓人得不偿失。是以那些既没门路又没银钱的花楼,最多也只能用产自隘州的普通茶招待恩客。单凭这花楼中能不能使得起香茶,便能看出这花楼在行里的势力和本事能耐来。 在一阵咯咯地轻笑间,裘娘子却是很欣赏地,笑望着站于身前的钱化千道:“呵呵~钱大行主还真是爽快~这倒与令尊颇有几分相像~难怪这偌大的马行营生,能让钱大行主做得这般兴旺~既然钱大行主都这么说了,那奴家就谢过钱大行主美意~”裘娘子说着话便身影一闪,几步间便已到了书房内堂外:“虽然那叫老九的小瘦猴儿,这会儿肯定醒不过来~但既然事都已经说了,那奴家也就该回去,继续陪那小瘦猴儿睡了~呵呵~钱大行主~奴家告辞~” 裘娘子在转身向钱化千说了些话,不无经意间扫了眼钱化千身后其父灵位,便身影一闪消失在了书房中。看着裘娘子闪身出了书房,钱化千却不无感叹道:“好厉害的轻身法!若不是刚才我在进书房的时候,闻到了她身上的脂粉味,怕还真难察觉到她来!” 钱化千说着话便回头望向了,供台上的父祖灵位心下不由暗暗...父祖在上!望父祖在天有灵,保佑化千过此难关!钱化千心中念叨着,便又拿起几根香来,燃了后插进了香炉里。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口实 心事重重的蛛门老三,在扫了眼盘坐左右的,老七跟老十四后,则不由冷哼一声道:“老九,还在花楼里快活?” 老七见三哥面色阴沉便,便知老九怕要坏事,便赶忙点了下头来道:“老九这两天是没少往花楼里跑!不过...三哥,咱现在不是还没得到,那伙和尚地信儿么?老九嘛...嘿!他那点儿破事也碍不了什么大事!就让他快活快活吧!” 老三一听老七这话,面色便不由更阴沉了几分,从而冷冷言道:“老七,咱这趟子出来可不是一般的差事。那伙和尚可是连着杀了咱两个兄弟!三哥我可是在老祖儿跟前立了誓的,若不能将那伙和尚杀了那我也就甭回门里了。哼!我回不去你老七和老十四,还有那正在花楼里睡女人的老九,也都甭想落个好来!” 老七则在听了三哥所言后,在微皱眉头间便缓缓站起了身来道:“那,那我这就去把那小子给拎回来!”言罢魁梧大汉老七便向屋外走去,看着老七离去的背影老三的脸色,这才稍微有了些缓和。 随着老七自行去找正在花楼里快活的老九,老三则看向了沉稳的老十四道:“咱们已经来了钱小子这六天了,那钱小子现在都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是不是这钱小子有意拖延咱们?” 老十四道:“这话还真不好说...其实我也怀疑这钱小子,是故意在拖延时间。毕竟这安遵郡是钱小子自家的地界...要说找几个外来和尚,靠他们在本地的势力,那也并非是件难事。但也有可能是那伙和尚隐藏着好,并未暴自己漏行踪也不是不无可能。再怎么说...钱小子既然已经接了老祖儿的信函,谅他也不敢不给老祖儿面子!就算咱们让他杀的是和尚,犯些咱道上的忌讳。那也要分谁叫他帮这忙,只是...” “咱们也不能太信这钱小子。” 不等老十四将后话说完,老三则淡淡接话道。随着老三的接话老十四则不由点了下头来。老三所言也正是他刚才想说的。 老十四微一沉吟间,便接着又道:“要不...咱们叫手下弟兄,也跟着一起...” 老三摇了摇头道:“不!人,还是先让他们去找。再给他们些时间...要是还找不到那伙和尚的下落,咱在提这事也不迟!毕竟这里可是人家的地界,咱们来此始终都是客成不了主的。” 老十四点了点头道:“三哥说的是!就算那钱小子想在事上耍什么花招,但这事他既然都已经当着咱们面应下,那他也只能帮着咱把事给做了。” 当老三与老十四说话的当口,魁梧大汉老七则一马当先地进了屋来。在其身后跟着的则正是,衣衫不整的瘦猴儿老九。此时在老九的半边脸上,还隐约可见脂粉的痕迹。老七一进屋来便笑呵呵地向老三言道:“嘿嘿!三哥!老九我给带回来了。” 老三在示意老七坐下后,却是不由冷冷看向了,也想随着老七一同坐下的老九淡淡道:“谁叫你坐下了?” 老九讪笑脸间一听老三这么不给他面子,心里便不由就有些气恼。但他脸上的讪笑却依旧未变:“嘿嘿~小九儿知错~知道自己不对~还请三哥责罚~” 老七见三哥脸色阴沉,便也赶忙赔笑道:“三哥就甭跟老九一般见识了~大家都是自家兄弟不是?~” 老三冷哼一声后,也知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老九自已都认了错。要是再继续追究下去那也没什么意思。随即在不语间便微微点了下头来。 老九则在向老三告了声谢后,便随着老七一同坐下了身来。在低头坐下时他的脸上,却不由露出一抹阴狠神色。心中则暗暗自道...哼!神气个什么?!你小子不就是进门的时候比老子早些!年岁比老子长些罢了!论本事能耐老子也不差你哪去!要不是这次出来老祖儿是让你小子管事,老子才不受你这窝囊气!你小子给老子等着!别让老子哪天逮到你小子的短处把柄!老子要是治不死你,老子就不是薛老九! 钱家后院书房中,来回踱着步子的钱化千,此时正焦急等待着。他知道若再这么一直拖延下去始终不是办法!但等不到妻兄田秋冬的消息,他又不得不继续等待。数日前当终于从裘娘子那,得知了要找和尚下落后。他便立马命田秋冬秘密启行,前往了那伙和尚所在的郡城...可田秋冬却左等不回右等不回,眼看着蛛门来人都已有些等着不耐烦,要再这么继续等下去的话...可就真有些说不过去了! “行主!” 就在钱化千于书房中焦急踱步时,周彺吉则略显匆忙地进了书房里来。钱化千见来人是周彺吉,而且来的还这般急色,当即便赶忙几步上前,不等周彺吉说些什么,便抢先问道:“怎么?!田兄回来了?!” 周彺吉苦笑间,却是微微摇了下头来:“不是田老弟...” 钱化千一听周彺吉所回,不由心中就凉了半截。但见周彺吉这般匆忙模样定有别事,便又接着问道:“那周老叔这般匆忙所为何事?” 周彺吉长叹一声道:“唉!还能有什么事?刚才若不是我拦下了魏老哥,他早就找上蛛门里的人了!” 钱化千一听周彺吉这话,便不由微皱眉头道:“噢?!魏老叔?!”说话间钱化千心中却不由就是一沉,还真怕这位父亲的结义兄弟惹出什么事来!毕竟自那蛛门一行来了后,魏老叔就一直看他们不顺眼。若不是有自己跟周老叔,还有妻兄田秋冬拦着,说不得还真会出什么事来。也正因如此近日里,他便没叫过魏老叔来自家院子。但今日这魏老叔不请自来...而且这一来就要找蛛门之人,却不知是什么事又惹了,这位火爆性子的魏老叔。 周彺吉苦笑着脸道:“辛亏我拦的及时,他刚一带人进了前院,就被我给碰了个正着。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花楼里惹出的事。” “花楼里?什么事惹得魏老叔,带人去找蛛门来的算账?” 钱化千则在周彺吉说完后疑惑不解道。 周彺吉苦笑道:“还不是魏老哥在勾栏子里的小相好儿,让蛛门来的那瘦猴子给睡了!也是赶巧那睡了魏老哥小相好儿的家伙,刚好被他们的人给提前叫回了院里。后脚魏老哥就得了信找去了花楼。一见自己的小相好儿给人睡了,依着魏老哥好面子的脾气性子那还得了?这不立马就叫了行里的手下找来了院里。若不是刚才碰巧被我拦下,还不知魏老哥会捅出什么篓子来!” 钱化千皱眉道:“那现在魏老叔在哪?” 周彺吉叹了口气道:“唉!回去了!刚才因为我拦着,差点气得他对我动起手来。不过最终还是被他带来的行里兄弟给拦下了。临走的时候还撂下了狠话,说要是见了那睡他小相好儿的瘦猴子,定要把他那活儿给骟了...还说我这做兄弟的就只会帮外人。” 周彺吉说着话却不由话头一转接着道:“行主...要是田老弟老不回来,这件事...倒是可以做做文章....” “嗯?!” 紧皱眉头的钱化千一听周彺吉这话,在一声惊异中随即便想到了什么,从而紧紧皱起的眉头也不由缓缓松开。又在书房中来回踱了几步后钱化千这才点头说道:“周老叔所言极是!这的确是个好法子!若是田兄再不回来...用这个法子来压一压,这些蛛门来的倒也不错!最起码...又有借口拖延些时日了!” 周彺吉苦笑道:“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谁叫那蛛门来的瘦猴儿,竟睡了魏老哥的小相好儿。不过...魏老哥可正在气头上...这事....” 钱化千微一沉吟间道:“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我去魏老叔家见下他,既然能用此事来做文章,继续拖延些时日等田兄回来...那也只能如此。” 钱化千所想便是要以魏震在花楼里,小相好儿被蛛门老九睡了的事,来激起行里人对蛛门一行的不满。当然这种不满是在自己控制范围内的。既然有了这么好的口实自然要用上一用!只要能以这口实令蛛门一行理亏,那自然就能再继续拖延些时日!只要能等到妻兄田秋冬回来... 周彺吉在轻轻点了下头来后道:“那我也一同随行主走一趟!毕竟我在拦下魏老哥的时候,很是惹了魏老哥气恼。一同前去即能当面向魏老哥告声罪,又能在旁帮衬着行主。” 钱化千本就想叫着周彺吉一同前去,见周彺吉既然自己主动提出便点头笑道:“有周老叔在旁帮衬着,那自是再好不过!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魏老叔那,好早些用此事来做文章!” 钱化千说着便与周彺吉出了书房,自后院小门而出向魏震家前去。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说服 魏家中一脸铁青的魏震却是一语不发。而在其身旁的钱化千与周彺吉,则正看着魏震等他言语。除了钱化千与周彺吉外,魏震的儿子魏鳌也在一旁看着,不知自家老爷子会是个什么答复。 这魏鳌现今在马行中担着行头之职,乃是魏震退下后大行头之位的接替者。今日魏鳌因行中无事也就没有出去,而是在家中自己院里与手下弟兄们吃酒。不想一没留神自家老爷子竟险些闯出祸来!他虽也是个火爆脾气,可在做事上倒也稳重。比起自家老爷子他却是知道这蛛门来人,以及他们背后那庞大势力的厉害!虽然老爷子在道儿上闯荡了多年,可他大多数时间都只是在本郡,以及通往隘州的茶关道上跑动。虽也知道些蛛门在州里的事,但却知道的并不是很多。他因自己在行里差事的缘故,从而没少往本州其他地界跑。是以对这蛛门的厉害,那也自是知道的更为清楚。也正因如此在那夜老爷子回来后,见自家老爷子对蛛门来人很是不满,他便劝了老爷子几句话来。不想就那么几句话,就被老爷子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想今日因为老爷子,少行主与周老叔都找上了门来!老爷子虽是老行主的结拜兄弟,可现在毕竟不是老行主在世的时候。虽然少行主平日里对老爷子恩厚有加,但那也不能驳了少行主的面子不是?! 可那蛛门来的也确实令人气恼!竟连老爷子在花楼里的小相好儿也敢碰!虽说那勾栏子里的娘们儿也就那样,但却架不住这里头还有份面子在。毕竟大家都是在道上混日子的人,就算不是道上的那也有“割衣子”的礼数在。本就很好面子的老爷子,早在这蛛门一行来了后,就时常在家中抱怨。不想那蛛门来的竟还自己没事找事,趁老爷子没去找花楼就把人给睡了!这还得了?!而且...老爷子在花楼里的那个小相好儿,平日里很得老爷子宠爱。家里的银钱没少往那女人身上砸。自己见老爷子这么喜欢那勾栏子里的,便曾对老爷子说过...要是喜欢就干脆给那女人赎了身,弄回家里来做妾。可不知为何老爷子并没有答应,平日里却没少往花楼里跑。可现在倒好...竟惹出这么档子事来!不过听刚才行主与周老叔所说...行主却是想用此事来做文章,借此打压下蛛门来的。也不知老爷子会不会应下此事...毕竟老爷子好面子,真要拿这事来做文章,那这事也就势必要传扬开来... 心中越想越觉得依着老爷子的脾气性子,怕是十有八/九不会应下此事!可这事在他看来却是必须要应下才行!毕竟这可是行主亲自来提的!魏家虽在行中颇有势力,可那也都是得了行主的信重才有的今天!可别因为这事...而惹了行主气恼!不行!这事...就算老爷子一百一千一万个不愿,那也必须要答应下来! 魏鳌心念想罢便硬着头皮,向一脸铁青的老爷子魏震道:“爹!既然这事...” “哼!这里有你小子说话的份儿吗?还不给老子滚出去!” 不等魏鳌继续说些什么,魏震便向儿子魏鳌喝斥道。 魏鳌自小就最怕父亲,一见父亲这般气恼喝斥,当即两腿就有些发软。但既然自己这话都已经开口说了,为了魏家今后着想怎么着今日,也要将事给说完才行!随即壮着胆子的魏鳌便又接着说道:“爹!这事,可不只是咱自家的事!既然这事都已经出了,又正好能拿来做文章,对行里有利无害,那咱就应了吧!” 怒目圆睁间魏震却是都有了,当即给自己这不孝子几下狠的心思。不想这小子在这事上不光是不帮自己这亲爹,竟还要自己应下这窝囊绿毛事来!当怒火直冲心头的魏震,就在刚要爆发之际,一名年不过五、六岁大的肉墩儿小童,却是一溜烟儿地跑进了屋来,拉住了一脸难色的魏鳌,奶声奶气道:“爹!爹!阿彘想吃宋家的酱肉!爹给阿彘买!爹给阿彘买!” “呃...” 见自家儿子竟这时候跑进了屋来,魏鳌却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哼!你还愣着干嘛?!没听见阿彘要吃宋瘸子家的酱肉?!还不快带阿彘去买!” 魏震脸上的怒意则在见到,突然闯入屋中的孙子后不由为之一消。对于自己这唯一的孙子,魏震可是宝贝的不行。要说自己这儿子让他满意的事里,最令他满意的便是生了,这么个虎头虎脑的大胖孙子。见孙子要儿子给他买酱肉吃,魏震便没好气儿地向儿子魏鳌道。 就在此时周彺吉则也不由,面带笑意地轻轻摸了把,阿彘的小脑袋瓜,对一脸为难的魏鳌道:“你先去吧!” 魏鳌最终还是点了下头来,而后便领着自家儿子出了屋去。也就在他出屋没走多远,一名穿着麻布衣子的中年美妇,便一溜烟儿地跑到了魏鳌与阿彘身前。阿彘见那来人便笑呵呵地叫了声“娘”来。 见此情形魏熬才恍然明白,为什么儿子会那么巧的,在刚才父亲要发火的时候出现在了屋里。原来是自家娘子所为!若不是自家娘子叫儿子阿彘,刚刚好的进了屋去...那老爷子对自己发起火来... “阿彘,去吧!去找你柳儿姐姐玩儿去~娘已经跟你柳儿姐姐说了,带阿彘去宋家那给阿彘买酱肉吃。~” 魏鳌娘子在笑着摸了摸,儿子肥嘟嘟的小脸儿后道。阿彘则哈哈笑着松开了父亲魏鳌的手,自是找他最喜欢的柳儿姐姐去了。看着阿彘跑走的身影,魏熬却是不由面带几分苦笑,对自家娘子道:“要不是你叫阿彘进去解围...说不得今天,我就要吃老爷子一顿打了...” 魏鳌娘子则在左右望了眼后,小声向自家男人道:“你也真是的!爹是个什么脾气性子,你这做儿子的还不知道?!明知这事...爹心里气恼的很,你还在这事上说事,这不是明摆着让爹生气么?” 魏鳌看着自家娘子,不无责怪的表情苦笑道:“你..都听到了?” 魏鳌娘子微微点了下头道:“要说我...也是那些来咱行里的客不对!那女人虽是个花楼里的,可她毕竟跟了爹这么多年,这事一出爹心里能不气么?哼!依我看还真就该像爹说的,骟了那乱使活的家伙!” 魏鳌见连自家娘子都向着老爷子,却是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道:“唉!要这事碰上的,不是那来行里的客...是别人的话...我也定然是向着咱爹。不光如此...这事,还是行主亲自来向爹提的...你说我能不帮着行主说话么?要是爹不应下的话....” 正当魏鳌还在与自家娘子说着话时,钱化千与周彺吉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见行主与周老叔从屋子里出来,魏鳌心里不由就是一紧。从而赶忙几步上前想要询问。不等魏鳌先开口问出,周彺吉便嘴角含笑,向他点了点头来。见周老叔向自己含笑点头,魏鳌在微微一怔后,随即心里的一块大石,才算是落了地!只要父亲能应下此事就好! “哼!你不是去给阿彘买酱肉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当送走了钱化千与周彺吉后,魏鳌便又来到了父亲魏震的屋里。魏震却是沉着脸没好气儿道。 魏鳌则硬着头皮道:“儿,儿是来给爹请罪的!” “哼!你有什么罪?!你不是一心为行里着想么?!为行里着想能有什么罪?!还是你小子觉得,老子我这大行头不为行里着想?!” 魏震一听儿子魏鳌自行请罪,便更加没好气儿道。 忽地一下双膝跪地的魏鳌则赶忙又道:“是,是儿不好!不该,不该冲撞爹!还请爹责罚!” 魏震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儿子,在皱了皱眉后却是叹息一声道:“好了!好了!快起来吧!爹也没想怪你什么!” 魏鳌刚在站起身来后不久,魏震则又开口对其说道:“爹已经老了,再过不几年...爹这打拼了一辈子,才得来的大行头之位,也就要承给你来做了。要是依着爹以前的性子,别说是少行主来...就算是老行主的面子,爹也敢给他驳了。只是...为了你和阿彘,爹在你走后还是,应下了少行主跟老周。往后咱老魏家可就要看你小子的了,别给爹丢脸!这大行头的位子,你一定要给爹撑起来才行!” 鼻子不由一酸的魏鳌,眼窝也不由就有些发红,在重重点了下头后便不再言语。看着儿子这幅模样,魏震却是没好气儿地又道:“瞧你这怂样!咱老魏家爷的们儿,都是响当当的好汉!事,爹既然都给你说了,那也就这么着吧!还有就是...”魏震说着话在微一犹豫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唉!等事结了...你就去花楼给她把身赎了。再多给她些金银...让她走吧...” 魏鳌应声道:“是!”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下落 日头高照刚从外面回来的蛛门老七,带着几名手下进了钱家院里,两名护院便不由相互对望了眼,其中一名则在老七走得远了,不由啐了口道:“呸!什么东西!” 随着前几日魏大行头的女人,被蛛门老九睡了的事传扬开后。行内众人都义愤填膺,要蛛门来的给个说法!因魏震本就是行内宿老,平日在行里又很讲义气,是以为魏大行头出头的着实不少!到最后若不是行主出面制止,说不得行里众人就要冲入院里,将那睡了魏大行头女人的家伙,给揪出来骟了! 虽然那蛛门一行的管事人,在行主出头后就当着大家面,命其手下狠狠打了那犯事者一顿棍子。可大家心里却依旧窝火,如今事情虽已过去数日,可行里要赶蛛门走的呼声却依旧不断。而今这些当初远道而来被行主奉为上宾的贵客,却都成了行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若不是行主在事后下了严令,怕除犯事者外其他蛛门来的,也都甭想落个好来。 “哼!可不是么!这群鸟人来咱的地界找咱帮忙办事,竟还做出这么下作的勾当来当真可恶的很!要不是那日被碰巧遇上的周大行头拦下,我早就跟着魏大行头找上那些鸟人算账了!” 另一侧的护院也不由扭头扫了眼,已然远去的蛛门老七恨恨道。他却是数日前一同随魏震来院里,找蛛门门众算账的手下之一。对于魏大行头女人被睡这件事,他也自是气恼无比!还真没见过这样的恶客!即便魏大行头那女人,不过是个勾栏子的娘子,可道上的规矩不能坏!睡别人的女人本就是道上犯忌讳的事。更何况他们马行在本郡道上还是头把的交椅!魏大行头那也自是行里响当当的一条好汉!此事一出不光是丢了魏大行头自己的面子,却是连着行里也同样失了脸面。可当大家都想着为魏大行头找回面子时,行主却将大家都给拦了下来。为此大家心中都或多或少地,对行主这么做有所不满。但既然连行主都发了话大家也只好作罢。那蛛门来的带头人虽是当着大家面,给了那犯事者一顿狠的。可大家心里这口气却仍旧未消,还都一直窝在心里没有使出。 “吱呀”一声门子被推开的声响传来,走入门窗都被遮的严严实实屋子里来的老七,不由向趴在床上地老九望去。屋里此时却到处都弥漫着股淡淡地药味。见来人是七哥的老九,则有气无力道:“七哥来了...” 老七看着平日里活蹦乱跳的老九,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不由便叹了口道:“唉!老九啊!往后咱可要长长记性,可别再为你好的这口,惹出麻烦事来。”老七说着话便走到了趴在床上的老九身前,随手便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来道:“这是我刚从外面给你小子拿的药,听那卖药郎中说是什么秘方专治跌打。一会儿你小子就敷上,也好让伤好的快些。” 老九一听七哥这话,脸上便不由带起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多,多谢七哥...嘶!”说话间因扯动了背上的伤口,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七见老九这般模样便又道:“老九...这顿棍子你小子可是挨的不冤!谁叫你小子没事找事去睡别人的女人?就算那女的不过是勾栏子的娘子,可在咱道上那也是犯忌讳的事。你这顿棍子...也就别太怪三哥了,他毕竟也难做不是?” 老九吃疼的脸色因听了老七的话不由就是一变。显然他是听不进老七这通话,不过他也知道这位七哥,是众兄弟里出了名的老好人,谁也不得罪谁也都帮点。是以这位七哥在众兄弟里人缘那也是最好的。自己也因七哥对脾气才与他较为近亲。但对于七哥刚才说的话他却不这么想! “哼!七哥就甭替那家伙说好话了!他这是公报私仇!那钱小子明明都拦下了找上门来的家伙!可他倒好!竟当着那些人的面,把老子给打了顿狠的!若不是老子也有身本事能耐,吃了那么多棍子不断几根骨头都是好的!还有那可恶的老十四,竟还在一旁添油加醋!” 老九在冷笑一声后恶狠狠道,说着便又话头一转,向微皱眉头的七哥道:“还是七哥向着自家兄弟!知道好歹!小九儿承下七哥这份子情了!” 老七见老九对三哥的怨恨这么越深,心下却着实有些无奈。看来这事...还真不是他能调解的了的。心念想罢老七便道:“嘿!咱都是自家兄弟,当然是自家兄弟向着自家兄弟了。你小子就好好养伤吧!七哥我就不叨扰你小子了。”老七说着话便出了老九的屋子,接着向另一处屋舍走去。 钱家院子里另一处屋舍中,蛛门老三跟老十四两人,则都各自盘坐不语。对于这几日里来因老九惹出的事端,令马行众人对他们一行充满敌意,他们也都很有些素手无策。也正因出了这么档子事,更是耽误了他们此行而来要办的正事。是以早在来前就向老祖儿许下诺的老三,此时的脸色都快阴沉的滴出水来。若不是老九与自己一般,都是老祖儿的正号孙子,他都有了那日当场打杀他的心思想法!事到如今却是说什么都晚了,自己本想趁这次出来好好惩治下老九,让那小子知道自己的厉害。却不想自己是治了他顿狠的,可那小子也给自己惹出了天大的麻烦。眼下...就连钱小子都因老九惹出的事,对他们一行起了不满。这事就算找到老祖儿那,也是自己这方理亏人家有理。 正当老三与老十四在屋中默默不语时,老七则推开了门子走了进来。见老七进来老三便冷冷道:“去看老九了?” 老七见三哥脸不是脸,便赶忙苦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便自行坐在了三哥一旁,与三哥和十四弟一同沉默起来。而老三也只是问了他这么一句便不再言语。正当屋子里沉闷异常时,屋外却传来了手下人禀报:“三爷!钱行主命人来请您了!” “嗯?!知道了!” 老三一听屋外手下禀报,在一声惊异下便又接着应道。随即便缓缓站起了身来看了眼,左右两侧坐着的老七跟老十四:“我去见下那钱小子,看看他有什么话说。” 老十四微皱眉头道:“怕还是九哥的事....” 老三淡淡道:“管他什么事,既然人家要见,那咱也只能去见。谁叫老九惹出了这么档子事来。”言罢老三便自顾向屋外走去。 随钱化千派来人走入钱家后院的老三,一路上却都在想着钱小子会对他说些什么话来。正如刚才出来前老十四所说那般,怕仍是因老九的事这钱小子才找上的自己...毕竟老九睡的是大行头魏震的女人。这魏震既是钱小子父亲的结拜兄弟,又是钱小子在行里颇为倚重的元老。虽前几日这事已经有了个没头没尾的平息...可他知道此事显然没有这么容易过去... 当老三来到钱化千所在书房中时,看着到来的老三钱化千则赶忙几步上前淡笑道:“三哥来了。” 老三见屋里没别人就光钱化千自己,便笑着点了点头道:“来了。不知钱老弟将某请来所为何事?” 钱化千一听老三问起,则赶忙接着又道:“三哥不会以为弟弟我,还为了前几日那档子事找上的三哥?” 不等老三说些什么话来钱化千便道:“今日将三哥请来,是有件事要说与三哥。” 老三道:“噢?!不知钱老弟请某来要说何事?”见钱化千直说了请他来并非因为老九,心里不免就是一动。 钱化千则面带喜色道:“还不是三哥来的时候,让兄弟我帮的那件事。” 老三一听钱化千所言不由忙道:“怎么?!有眉目了?!” 钱化千点了点头笑道:“是有了些眉目,那伙和尚的下落已经查明。” 心中大喜间老三便又赶忙问道:“在哪?” 钱化千回道:“在离郡城不远的一处庄子里。” 老三道:“庄子里?” 钱化千道:“是!他们正躲在郡里一位,颇有权势的士族家庄子里。要说这处庄子其实就在郡城边上。离着咱们这处县子也不算太远,骑快马的话也就半天的路程。只是...那位士族家的老爷很不好惹,是这安遵郡掌着一郡之兵的郡尉。三哥要想从那庄子里动手...” 老三听着钱化千娓娓道来,眉头却也不由越皱越紧,没成想那淡如和尚还真会躲藏!竟躲到了这安遵郡颇有权势的士族家庄子里去!难怪钱小子怎么找了这么多天还没找到!不管如何既然已经知道了淡如一行藏身所在,就算再难他也要办好这趟差事,将那淡如和尚杀在这安遵郡里!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圈套 夜色下樊家在郡城外的庄子附近,此时早已围满了身着黑衣与麻衣的汉子。其中穿黑衣的汉子们,则正聚在蛛门老三的身旁。在老三左右则分别站着,老七、老十四跟伤还没好的老九。 单手提一柄长刀的老三,此时正紧罗密布地安排着,下一步该怎么做。而在其身旁负责带队的老七、老十四跟老九,则不时微微点下头来。按照老三的安排,老七带队走宅子左侧,老十四带队走宅子右侧,自己则带队从宅子中路走。负责接应的队便落在了,伤还没好的老九身上。左右中三路齐上一定要将,躲藏在宅子里的淡如和尚杀掉! 在吩咐完自己的安排后,老三便扫了眼老七、老十四跟老九道:“好了!该吩咐的都已经吩咐,咱们这就抄家伙进宅子,杀了那淡如和尚等人,好早些回门里向老祖儿交代。” 身背两支短戟的老七,则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笑道:“哈哈!我早就等着有些不耐烦了!三哥说的没错!咱早杀了那伙和尚,也好早些回去向老祖儿他老人家交代!” 双手抱肩手握一把长剑的老十四,却是不由在微一沉吟向不远处树丛里,藏着的好些穿麻布衣子的人望去道:“三哥...是不是也让那钱小子一起进去?” 老三微微摇了摇头道:“本来三哥我是想让钱小子的人,跟咱们一起闯庄的。可是...”老三说着话便不由冷冷扫了眼,面色很不自然地老九接着又道:“因为老九惹出的那档子事,就算钱小子带人帮咱们,三哥我也不太放得下心。这时候可不能出什么差错,一定要将那淡如和尚杀在这庄子里!所以这事...还是咱们自己动手的好。而且...钱小子已经帮咱们将庄子里的护院看守都给支开。眼下这庄子里也就只剩下了淡如和尚等人,咱们这么多人在难道还怕,对付不了一伙和尚?” 老三说着话便又不免微皱眉头道:“不过...话虽这么说,该小心的还是要小心!毕竟老十四跟老十六,可都是折在这伙和尚手里。淡如和尚身边一定有高手护卫在!所以大家还是谨慎些的好。可别在这宅子里丢里性命,那样的话三哥我回去,也不好跟老祖儿他老人家交代。” 老七在听了三哥所说后,脸上的兴奋劲儿却是更浓了几分道:“那感情好!我倒要看看那和尚身边,到底有什么高手护着!” 瞧了眼跃跃欲试的老七,老三的脸色却是不由一沉:“还是小心些的好!” 见三哥阴沉着脸,老七这才正色地点了点头。抬头望了眼被黑云遮住的月色,老三则向老七、老十四跟老九道:“月色刚好,咱们动手!” 随着老三一声招呼,老三、老七跟老十四,便纷纷带了队弟兄,分左右中三路向夜色下的宅子里摸去。而负责接应的老九,则带着剩余的十来名弟兄,继续等在了宅子外面。 “行主!那些蛛门来的动了!看模样是分三路闯宅!嗯?!怎么还留下些没走的?!” 在不远处树丛中看着蛛门来人行动的田秋冬,则压低着声音向站在一旁的钱化千道。 同样也看清了蛛门一行动静的钱化千,则不由冷笑声道:“哼!那蛛门老三倒是个谨慎小心的。这是怕他们三路人进了庄子,有可能出什么纰漏让里面的跑了,特意在外面设下的一队后手。” 田秋冬则在听了钱化千所言后接着道:“行主...我去支会下魏老哥跟周老哥?” 钱化千微一沉吟点了点头,田秋冬则在得了行主认可后,便带着几名行里手下,向另一边人影绰绰的树丛子里跑去。看着那被留下当做后手接应的蛛门之人,钱化千心中则不由暗暗自道...希望这事,可别出什么差错!若不然.... 隐约可闻的喊杀声渐渐从宅子里传出。随着叫喊声与厮杀声渐渐响起,宅子里本是漆黑一片的光景,也渐渐起了好些跳动的焰芒,却是有人在宅子里点起了好些火把! 见此情形的老九不由心中大骇!脑子在飞快转动间,心下便不由暗暗自道...不,不是说宅子里的护院都已被支开支走了么?!怎,怎么还会惹出这般大的动静?!这,这满宅子的火光...定然不是老三、老七跟老十四他们的!而且听这喊杀声...这,这分明是满宅子的人!哪里只有和尚一伙!这,这分明就是个圈套! 一想到“圈套”这词,老九顿时就打了个激灵!一种更令他不敢去想也不想去想的事,却是不由袭上了他的心头,使他不由自主地便往附近,依旧还没个动静的马行众人望去。 “九,九爷!咱,咱们快进去帮忙吧!听宅子里的动静可不太对!怕三爷、七爷,跟十四爷正吃紧呢!” 一名面露焦急神色的蛛门汉子,则向面露惊恐神色的老九道。 “啪!”地一声,老九却是抬手,便给了那蛛门汉子,一个大耳瓜子道:“你小子想进去送死不成?!没,没听见里头的动静?!嗯?!里头怕是早就候满了人!咱这时候进去又能做得了什么?!快!咱快离开这!” “可,可要是咱们走了!那,那困在里头的几位爷,跟弟兄们怎么办?!” 另一名很是为难的蛛门汉子则怯怯道。 老九怒道:“还能怎么办?!快走!少啰嗦!不愿走的,那就自己个儿进宅子里送死,爷爷也不拦着!”言罢老九便头前向着与马行众人反方向跑去!而那些被老三留作接应的,十多名蛛门汉子虽仍有些犹豫不决。可见连他们这队的负责人九爷都跑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当即便也都跟在老九身后匆忙跑去。 在跑动间老九则不时向身后望去。他却并非在看身后跟来的手下兄弟。而是在看早已火光冲天的宅子,与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的马行众人。见那躲藏在树丛里的马行众人依旧没有动静,而自己也已跑出了老远...虽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不由松了口气来。 也就在老九刚跑出离着宅子有些远的距离,数十名身穿麻布衣子手持刀棍的汉子,便忽然从左右闪出拦住了他的去路。见这突然出现的数十名拦路汉子,老九心中便不由暗叫一声不好! “呵呵~这不是九爷么?~怎么?~不去宅子里救人,跑来这作甚?~” 一手提刀站在数十名汉子身前的周彺吉,则看着一脸惊恐神色的老九淡淡笑道。 “哼!既然来了,那就甭想走!你小子不是挺有本事能耐么?!既然连老子的女人也敢睡,那就让老子试试你小子的本事能耐到底有多大!” 早已扒了衣子满身伤疤的魏震,则提着一把朴刀向老九恶狠狠道。 “都,都还愣着作甚?!还没瞧出来,咱们是遭了姓钱的算计?!都,都给爷爷上!都上啊!” 老九见眼前情形不妙,便赶忙招呼起手下道。随着老九一声招呼,反应过来的蛛门汉子们,便个个提着手中长刀,纷纷向身前拦住去路的马行汉子杀去!老九见此可乘之机,便又立马掉头回跑! “给老子死开!” 一马当先的魏震在用手中朴刀,砍杀了名冲他杀来的蛛门汉子后,几刀格挡下便冲过了那些做困兽斗的蛛门汉子,向自顾逃跑的老九追去! “嗖嗖!” 两道寒芒则在魏震紧追不舍间,从跑在前面的老九袖中打出!当寒芒眼看着就要打在魏震身上时,魏震则以刀面护身“叮叮”两下便挡落了寒芒。 见身后的魏震并未被自己暗器所伤,而且在跑动间竟离着他越来越近!老九心中不由一阵大急。又加上他此时后背的伤势未愈,是以在跑动间不免又扯动了背上的创口。阵阵疼痛下老九的额上便出了好些的汗来。 “呔!哪里跑!难道这暗器,就你小子会使?!” 紧追老九其后的魏震在一声大喝声下,随即一只手掌便松开了握着的朴刀。只在腰间一摸便打出一道飞影,直向老九后心射去! 老九一听魏震这话在微一侧头间,见一道飞影向自己后心射来,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便赶忙侧身闪过!也就在老九侧身闪躲之际,魏震却又再次打出数道飞影向他射来! 老九微一皱眉双手挥舞间,数道寒芒便从袖中飞出,将魏震打向他来的飞影一一对落。直到被打落的飞影纷纷掉在地上,老九才看清魏震所用暗器...竟是一枚枚铜子大钱! 眼看着魏震追到了近前,自知脱身无望的老九,在心中一阵懊恼间,一双阴冷双目便死死,盯在了光着膀子的魏震身上。 而手持朴刀的魏震,则不由微微眯了眯眼道:“你小子想跑那也要先问问,老子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老九阴冷道:“哼!老家伙!既然你这么想死,那爷爷就成全你!” 言罢老九忽地身影一闪,数道寒芒便分上下两路,向手持朴刀的魏震打去!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闯门 火光冲天间迎面砍翻名提刀汉子的蛛门老三,在手下兄弟护卫下则渐渐向后退去。至于那些早已与这敌厮杀在一起的手下兄弟,他也只能用他们来拖延时间好令自己逃生。听着附近不时传来的喊杀声,老三知道想必老七跟老十四,也同样都遇到了埋伏。令老三始终都想不通的是...钱小子为何要出卖他们!就算因为老九惹出的事,有些犯忌引起了众怒。但也不至于只凭此事,就在这庄子里对他们痛下杀手!难道他就不怕自己一行真都折在这安遵郡的地界,蛛门会不管不顾不找他们算账?不管如何...眼下只有先想法子杀将出去才是! 也就在老三杀退了再次围上来的好些敌人后,边杀边退中他却与杀的浑身是血带着手下冲来的老七不期而遇!此时的老七虽一身血污,可身上倒无大碍。双手持短戟一路冲杀下,见前面来的竟是一同进庄的三哥,便赶忙带着手下兄弟向三哥跑去。 “三哥,这庄子里全是人!咱上当了!” 刚与老三碰头的老七,在挥舞着手中短戟,逼退名近身之敌后,则大声向老三喊道。 老三长刀护身在扫了眼,周围混乱不堪的情况后道:“先别管这么些,冲出去再说!眼下那庄子前门是不能走了!钱小子的人都在庄子前面,还不知那小子这时候,是不是早就在庄子前,等着咱们自投罗网!咱们这么一直退也不是办法!依我看还是继续往前冲好!只要能冲到庄子的后院,从后门走才有一线生机!” 老三见继续后退也不是个办法!而且若真退到进庄子里来的前门,那势必会碰上早就在庄子前等着的钱小子!岂不是自投罗网?!想来想去也只有以进为退!只有带人冲到庄子后院,从后门走才有机会脱身而出!虽不知那钱小子会不会,也早在庄子后面有所布置...可眼下也只有庄子后门,这唯一一条生路可走!不管出了门后会不会再遇上别的什么,总比一直就这么困在庄子里东退西退强!而且现在既然能在庄子里,与冲杀而来的老七汇合。有老七这么位武艺高强的兄弟在旁帮衬,想必继续前冲也不是什么问题! “那,那老十四怎么办?!听动静老十四那边埋伏的也不少!” 老七在扫了眼火光冲天的庄子右侧方向后忧虑道。 老三见老七都到这时候了还犹犹豫豫,心中不由就有些气恼当即便一马当先,带着手下兄弟向前冲去不再与老七多言。老七见此虽心中仍是放心不下老十四,但还是一咬牙一跺脚带着手下兄弟,就跟在了老三身后挥舞着手中短戟向前冲杀而去!没过多时老七便冲到了老三的前面。在其一双短戟开路下,犹如一尊杀神的老七,很快便杀出了一条血路!见此情形老三则紧随老七身后,以手中刀在老七左后随护,一冲一护间两人便已冲出了老远! 直到他们在冲过庄子里一道院门时,随着阵箭矢声呼啸声而来,他们前冲的脚步才不得不为之一顿!却是在院门内正有队不下二十人的弓手在!因前冲的太过急切并不知过了院门,会碰上这么多早已等在院门内的弓手。是以好些随他们一同冲过院门的手下,在措不及防间不是中箭倒地便是被射杀当场! “叮叮叮!” 手持短戟拨落数枚箭矢的老七,身形一闪便退出了门内。见地上哀嚎不断未被射死的手下惨状,一声大吼下老七便又持戟向院门内冲去!老三见老七又向院门内冲去,便也闪身紧随其后一同进了门内!也就在老七跟老三冲入院门内不久,又一阵箭矢则再次向他们激射而出! “叮叮叮!” 箭矢在被短戟、长刀拨落间,老七与老三便冲到了,那些弓手的近前!正当老七跟老三本以为,只要冲到弓手近前,就能将弓手解决掉时,好些提刀汉子却是忽然从,弓手身后一闪而出!而在这些提刀汉子中,一名胡子拉碴的大和尚,却是一马当先一刀便将,冲在最前的老七给逼退了数步!而那些提刀汉子则纷纷与,老三与其手下兄弟战到了一块。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给老子退下吧!” 大和尚在一刀逼退了老七后,则向身后的那二十余名弓手道。那些弓手一听大和尚发话便赶忙向后退。老七皱眉间抬手一只短戟,便指向了大和尚道:“你是何人?!” 大和尚手握长刀哈哈笑道:“我是什么人?你们三番五次地找上老子来,还问老子是什么人?老子就是你们要杀的那伙和尚!” 老七一听大和尚这话,还没等他再过多想,大和尚手中长刀便又再次向他砍来!早在刚才被大和尚一刀逼退,见识到这大和尚力道刚猛的老七,当即便提足了精神应对强敌!一双短戟交互间便再次抵御下了,大和尚一记刚猛刀砍!这次老七却没再后退,早有防范的他下盘腿脚上,也同样都使上了力。在抵下大和尚一刀后,随即便转守为攻,挥舞着手中短戟,向大和尚攻去! “叮叮叮!” 与数名提刀汉子战在一起的老三,此时却也无法脱身。眼前这些提刀汉子虽人数不多,但个个刀法不俗!见勇猛无比的老七,竟与个和尚斗了个五五开,心中不免就有些焦急。 “嗨!” 就在老七与大和尚斗得难解难分时,大和尚却突然一声爆喝跳跃间提刀便向老七当头砍下!老七见大和尚杀刀来势凶猛,怒目圆睁间便也大吼一声,一双臂膀使足了气力持双戟摆出个托天式,竟硬生生地接下了大和尚这一刚猛无比地杀刀! “叮!”地一声火花四溅,双戟在挡下大和尚这记杀刀后,老七却不由在下一刻便猛地单膝跪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其膝跪着的石砖地,也不由陷出了好些裂纹来!可见大和尚这记杀刀之力有多刚猛! 此时老七的面色一片煞白,不想这大和尚竟有如此神力!他自己也是以力为主的本事能耐,若不然也不会使一对分量不轻的铁戟为兵刃!可在这大和尚面前力碰力时,他的力却处在了下风!刚才...倘若自己使得不是这对,分量不轻的铁戟,而是长刀的话...怕早就连人带刀,一同被这和尚劈为了两半!即便如此被大和尚这记杀刀,砍得单膝跪地的老七一双臂膀,也早已被大和尚的力道给震得酸麻!刚才还能与大和尚斗个五五开也有胜算的他,此时心中却是没了底.... “噗!” 也就在老七抵下了大和尚,一记来势无比凶猛的杀刀时。正与数名提刀汉子斗在一起的老三,却是抓住了名提刀汉子的空挡,一刀变化数招出其不意间,便砍下了那汉子的提刀臂膀。随即老三便又假意猛攻那失了刀臂的汉子,在引来其他提刀汉子出手相护时,又再次变换数刀砍伤名提刀汉子,在将其余汉子逼退后终于脱身而出! 刚一脱身而出老三便瞧见了,单膝跪地硬接大和尚长刀的老七。见此情形老三心中却不由骇然!不想他们诸兄弟里武艺着实不弱,以力著称的老七竟不是这大和尚的对手!没有片刻犹豫老三在脱身后,便几步上前挥刀向那大和尚砍去! 大和尚见老三提刀向自己杀来,便弃了老七一刀迎上就将老三,给硬生生的逼退了数步!“蹭蹭蹭!”只是与大和尚对了一刀的老三,心中的骇然却不由又深了几分!不想这大和尚力道竟如此刚猛!难怪怎么连以力著称的老七,都不是这大和尚的对手!自己也只是与这大和尚对了一刀,便被大和尚的力道给带的倒退了数步才算化解!这大和尚当真是个厉害角色! 不等老三再过多想,那些被他摆脱的提刀汉子,便又向他砍杀而来!无法再顾及其他的老三,便又只好再次与提刀汉子斗在了一起!不过这次因他早就伤了两人,是以此时他的压力倒是减轻不少。而老七则在老三解围下,趁机几个翻滚便从地上站起了身来。也就在大和尚刚一逼退老三后不久,他便再次挥舞着手中短戟,向大和尚冲杀而去! “叮叮叮!” 长刀与短戟相交间大和尚与老七,却是又战了个五五开相持不下!老三则在扫了眼与大和尚继续斗个火热的老七后,便突然手中长刀一记横扫在逼退诸提刀汉子后,随手十多道寒芒便向提刀汉子们打去! 提刀汉子们见老三暗器打来,则都赶忙以长刀护身抵挡暗器。而老三则赶忙趁机几个闪身便绕过了,数名与提刀汉子战在一起的手下兄弟,一溜烟的功夫便又退出了门外,竟弃了老七跟一帮子手下独自逃去。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降变 再次跑出门外的老三,见此路不通便向一侧逃去。可没等他逃出多远,便又与几名发现他的敌人斗在了一处!老三很显然不想耽搁时间,他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是不利!是以长刀相交间,使出全力的老三,没几个照面便砍杀了,这些围杀上前的敌人,向着一侧廊道继续逃去。 就在他刚跑过廊道,想要继续向后院而去时,眼前出现的厮杀却再次拦住了他的去路!只见单手持剑的老十四,此时正与名双手持短刃的少女,正打个难解难分!而在近旁还有些提刀汉子,则也正与老十四那队,剩余的手下弟兄战在一处!看模样老十四与其手下已然是处在了下风!说不得过不多久...老十四与其手下就要被这伙人杀在这庄子里! 正当看到眼前这一切的老三,刚想在逃往别处时,发现他踪影的老十四,却在与少女剑刃相交间,冲着老三所在方向大呼道:“三哥快来助我!” 只这一声大呼不仅是持短刃的少女,就连那些提刀汉子也都注意到了出现的老三!老三见此心中却不由大骂了老十四一声该死!他这是明摆着要拖自己下水才这么喊的!不等老三再过多想一名提刀汉子便趁老三出现的当口,一刀便将与其厮杀中稍有分神的蛛门汉子砍翻在地。在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后,便提刀向老三杀来! 老三见已无法脱身心中无奈下,便只好提刀与杀来汉子战在了一起!这一战还没对几下刀来,老三心中便不由就是一惊!不想这提刀汉子刀上功夫竟如此了得!虽力道与自己不相上下,可刀上的变化路数却着实不容小窥!只是交手几下刀来,他便瞧出了这汉子很不一般! 正当老三与杀来的提刀汉子战到一起察觉不妙时,与少女打了个难解难分的老十四也同样好不到哪去!他虽身形高长手中长剑也占了长强的优势。可对方却正抓住了他人长剑长的短处,见缝插针以短刃灵活为攻。若不是他谨慎小心时刻提防,怕早就中了这出手狠辣的少女险招! “叮叮叮!” 又一阵兵刃相交地清脆声响,手持一双短刃的少女,却是攻势凌厉不给老十四,一丝一毫地喘息之机!短刃每每在与老十四剑刃相交间,都会趁机不时地分出一刃,亦或是趁格挡架开老十四手中长剑时,快速而灵活地向老十四身上各处要害刺去!虽不能得手命中但却迫使长剑在手的老十四,不得不在与少女缠斗间还要分神提防不时刺来的杀招! “噗!” 也就在老十四再次化解开,少女攻来的一连串刺招后,令他意想不到的事却发生了!一枚不偏不倚地短镖,竟在此时打在了他,左侧地臂膀上!左臂不由吃疼的老十四,心下当即暗叫一声不好!自己竟还是着了这狠辣少女的道!光顾着化解她攻来的杀招,竟没想到这少女还留了这么一手!趁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化解她一双短刃招数上时,竟在这当口出其不意地给了他一镖!眼下左臂已然受伤,那自是挥握长剑,更不如刚才灵活!这下却是大大地不妙了! “哼!” 少女见一镖得中,老十四面露惊色后,便不由冷笑一声。随即便又双手持刃再次向老十四攻来! 老十四见少女再度攻来,虽心下无奈但也只好,再次挥剑与少女斗在一起。寒光一闪一把短剑便鬼使神差地,出现在了老十四左手上!右手持长剑左手持短剑的老十四,瞬间变幻了套路竟将攻来的少女,一时给逼的步步后退起来! “叮叮叮!” 长短双剑在相互配合下,以长补短以短补长,却是令少女的双刃,无从下手只得退挡。而老十四虽左臂上中了少女一枚短镖,但因此时左手使得是短剑用的力道,要比刚才用长剑时消去不少,是以虽在挥剑出招时仍要忍疼,但却并不影响出招的力道。并隐约成了右手长剑为护,左手短剑为攻的架势! 而少女则在后退间脸色不由就是一变。她倒还真小瞧了这使剑的高个儿家伙,不想这厮竟还留了这么一手!身影忽地一闪少女一个斜身,双刃便向老十四右侧猛刺而来!老十四见此不由心下一紧,赶忙以左手短剑格挡。与此同时右手长剑则向少女身前快速刺去!少女见此秀眉微蹙间,当即便赶忙收招闪身,躲过了老十四刺向她的一剑。在闪身时少女却忽然一个翻滚,便绕到了老十四的身后!当老十四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又着了少女道时,少女的一双短刃却已向他后心狠狠刺去! “噗噗!” 随着短刃刺中老十四的后心,少女的秀眉却也不由渐渐皱起。却是她那两把刺入老十四后心的双刃,虽以得手但却只刺入其后心寸许便无法再入,竟被什么东西给阻挡住了! 见双刃无法得入少女便收了双刃。而在收回间又顺势刃口一斜,在老十四的后背扫了一道。老十四的后背黑衣则随刃而开,露出了里面的铁片软甲。见此软甲少女才心中了然,原来这厮竟在衣子里还套了件宝贝。若不然依着她刚才那两刃狠刺,这厮怕早就被自己刺了个通透。 虽然老十四衣子里套着件软甲护身。但因少女双刃刺来的力道着实不弱,且短刃本身也绝非凡品。是以即便这软甲是件宝贝,但还是被少女的一双短刃刺破而入。但因有软甲护着他虽后背受伤却并无大碍。 后背受创几个踉跄后,老十四这才身形一转,面色极为难看地望着手持双刃地少女。他这身上所穿软甲是他最为隐秘,不为人得知的保命手段!若这软甲都保不住他的性命,那他.... “哼!你这家伙倒是挺怕死的~不过~就算你身上套着软甲,姑奶奶也依旧能要你性命!~” 少女在冷笑一声后,说话间便又持刃向老十四攻来!老十四见此无奈下也只好硬着头皮,再次与这狠辣少女斗在一起。而此时随他一同逃来的手下兄弟,却多半都已折在了提刀汉子们的手中! “这,这位小姐!我,我投降!” 正当少女再次双刃交互,逼着心神已乱的老十四步步后退间,老十四却是忽然向少女开口道。 “叮叮叮!” 少女却是不信他所说的,在继续双刃攻刺间则冷笑声道:“哼!这时候投降不觉得晚了么?!你若真投降,那还拿着兵刃作甚?!” 老十四心下一阵无奈,他此时怎可能放下手中兵刃?!他又不是傻子,若真在这时依少女所说弃了兵刃,岂不是要被眼前这杀星双刃刺死?!在焦急间忽然心中一动的老十四,随即便猛地甩出了手中短剑! “噗!” 短剑在被老十四甩出后不久便正中一名,正与提刀汉子厮杀中的手下后心!紧接着提刀汉子便顺势将敌一刀砍翻在地!那名老十四的手下却是致死,都不知是谁在他后心投了一剑。更不知向他投剑的,正是他们的带队人老十四!他们的十四爷! “这,这下可,可以信了吧!我,我真投降!” 甩出短剑帮提刀汉子杀死手下后,见自己这招真令那杀星少女不再攻他,老十四便赶忙收了长剑向少女说道。 少女微皱秀眉间,见老十四这般作为,便不再以刃相攻。而是冲那在老十四帮助下,砍杀敌人的提刀汉子,使了个眼色后道:“那好!本姑奶奶就暂且信你!不过你必须将手里的剑扔了!这样才能留你一命!” “好!” 见那刚才在自己帮助下,杀了自己手下的提刀汉子,缓缓提刀走到了自己近前。知道少女是个什么意思的老十四,虽心中仍有顾虑但还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当即便弃了手中长剑,任由那提刀汉子将长刀,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哼!算你小子识相!刚好本姑奶奶也需要留个舌头!” 少女在冷冷扫了眼,被提刀汉子止住的老十四后,便不由向仍与老三斗个难解难分地,另一名提刀汉子望去。随后身影一闪便持双刃向老三冲去,却是要帮那提刀汉子一起对付老三。 当一门心思都在与提刀汉子相斗中的老三,见一娇小身影向他快速闪来时心中不由就是一惊!随即便赶忙弃了提刀汉子,长刀护身间便快速向后退去!而那提刀汉子见老三/退却,则赶忙追上继续向老三杀来! 当老三在不得不应付再次追来的提刀汉子猛烈刀攻时,他也同样看清了那闪到身前的娇小身影,可不正是刚才与老十四厮杀的少女!不等他再过多想少女便趁着,老三与提刀汉子相斗间,持双刃从老三身侧斜刺而来!老三因手中刀正与提刀汉子相斗,根本无暇顾及向他刺来的少女,见此凶险不免心中一阵大急!也就在少女双刃即将得手时,老三却是突然一手离刀,一道寒笀便向少女打去!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毒解 “嗖!” “叮叮!” 少女双刃挥舞间便拨落了,老三向她射来的暗器!老三则借此时机,长刀横扫便逼退了,与其厮杀正酣地提刀汉子。随手便挥刀向少女砍去,短刃与长刀相交间,老三不由身形一闪,便欲再次夺路而逃! “哪里走!” 也就在老三刚想退走时,一声大喝却不由从他身后传来!老三一听这声大喝,心下不由就是一紧!不等他再过多想,长刀带着呼啸劲风,便当头向其砍下!见此情形老三则赶忙以手中刀相挡,就在此时少女与提刀汉子也再次向他围攻而来!顷刻间老三上下两路要害,同时被杀来的三人封死,当真是已无任何退路可言!面色不由一片惨白的老三,不想今日他竟要死在这庄里! “噗噗!” 刀影与人影闪过在庄子外的树林中,正与老九厮杀了好一阵的魏震,却是一着不慎中了老九两枚毒镖!老九见魏震中招心中不由大喜!此时此刻马行追兵依旧未至。只要能赶在马行追兵到来前解决掉魏震,那么他倒仍有机会逃出生天! “嘿嘿~老匹夫~中了爷爷的毒镖~看你还能撑得了多久!” 老九几个如蛇般地灵活闪身,在躲过魏震攻来的数刀后冷笑道。言罢随手便又是数道寒芒,接连向魏震打去!魏震见老九再次打来毒镖,则大吼一声持刀迎上,在拨落暗器间便又再次,冲杀到了老九身前。而老九见魏震再次迎面杀来,则又赶忙闪身翻滚躲过,紧接着便又随手打出数道寒芒! “叮叮叮!” 拨落老九打来暗器的魏震,此时心中却不由一阵气恼。不想自己刚才还是大意了,竟中了这厮的毒镖!此时此刻中镖的伤处已然有些发麻,怕这毒已经是在发了!不管怎样!即便是自己中毒身亡,那也要先用手中刀宰了这厮! “啊!!” 一声大吼手持朴刀的魏震,则又再次向毫发未损的老九杀来!与刚才一样的一幕幕,却又不免再度重演!魏震朴刀杀到,老九及时闪躲,暗器数道打来,朴刀顺势挡落。 正当双方仍在相持不下时,再度打出数道暗器的老九,却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按理说...这老匹夫既然中了自己的毒镖,这时候也应该毒发了才是!更何况他还如此跑动,更是令自身血液沸热,那打在他身上的毒镖,也应发作地更快才对!怎么这老匹夫现在都还跟个没事人似得?难道我那两记打在他身上的毒镖...镖头上涂抹的毒,失效了不成?!而且...自己已经跟这老匹夫消耗了许久,手里头剩余的暗器也已是不多,再这么没完没了地耗下去... “蹭蹭蹭!”也就在老九心中渐起慌乱时,刚想再次提刀向其冲杀而来的魏震,却不由自己倒退了数步,随即以刀拄地脸上渐起青色。见此情形老九才终于松了口气来!既然这老匹夫毒气都已上头,那么自己的毒镖最终还是管用了! 脑袋晕沉沉的魏震,此时只觉眼前一片摇晃。若不是他心智坚定,怕早就在刚才就已经,因身上的毒发而躺倒在地!即便如此现今已是毒气上头的他,却是连眼前的事物都逐渐看得模糊。只能靠着不时摇头,来缓解此时的晕眩。但他自己却早已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在下一刻倒在地上。 “嘿嘿~老匹夫你这是自己找死知道么?~要是你不来追爷爷的话,兴许你这条狗命还活着好好儿的~既然你现在已经毒气上头~那爷爷也就不再跟你玩儿了~哼!爷爷这就送你上路!” 老九在缓缓接近摇头不止的魏震时,一边冷笑地说着一边则从袖中抽出把绿莹莹地短刃。他要用这把涂有剧毒的短刃,刺入老匹夫的胸口了结掉他的性命! “啊!!!” 也就在老九刚刚逼近魏震身前时,魏震却是不由停止了摇晃,一双血红双目则死死盯住了,走到身前来的老九。一声长吼下便挥刀向老九突然砍杀而来!见此情形老九当即心中大骇,不想这老匹夫都到这时候,还能再次向他突然杀来!说时迟那时快老九见势不妙,当即便赶忙再次向后退去! “嘭!”地一声,正当老九被魏震的朴刀,逼的一退再退额上起了白毛汗时,魏震魁梧的身躯却是一下子突然倒地!满脸惊惧的老九见此情形,却不敢再像刚才那般大意!而是又连退了数步后,才停下脚来仔细观察起魏震。见魏震当真是毒发倒地,随即换了副阴冷脸色的老九,不免又再次缓缓向倒地不起,一动不动地魏震走来! 可还没等老九这次走到魏震身旁,一道身影却是忽然从一旁快速闪出,不等老九再过多想长剑便已刺到了他的面前!老九心下大骇刚想退后闪躲,可最终还是慢了长剑半拍,“噗!”地一声长剑便狠狠刺入了老九肋侧!使剑人则在一剑刺中老九后,当即便快速收回了长剑,护在了倒地不起的魏震身前。 与此同时好些马行汉子,则也都纷纷出现在了树林四周,却是将老九给围了个严严实实!那使剑人不是旁人,正是刚才拦下老九的周彺吉。此时周彺吉在一剑刺伤老九后,在一边注视着手捂剑伤的老九时,也不由扫了眼侧脸倒地满面青色的魏震。一见魏震脸色周彺吉便知,定是中了什么毒引发所致。从而在微一皱眉间,便开口向一脸惊恐的老九冷冷道:“识相的,就自己把解药交出来!周某就给你小子个痛快!要不然!哼!周某跟行里的弟兄,可不会给你小子留个囫囵身!” 老九阴冷的双目在看着,眼前刺他一剑的周彺吉时,也不由向四下里望去...见自己已然被马行追兵,给围了个严严实实毫无任何退路。又听那刺伤他的周彺吉所言,却是不由冷笑声道:“哼!什么解药不解药的!爷爷家伙上的毒,根本就无药可解!既然爷爷死路一条,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也好~爷爷死前能拉这老匹夫一起走,那自是再好不过!~” “有,有解药!解,解药在,在他,他身上!别,别听他的!解药他身上有!他,他有解药救,救人!” 在老九刚说完后,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却是吞吞吐吐道。老九一听这人说话,便不由顺着声音,向那说话人方向望去。只见一名伤势颇重的自己手下,竟被两名马行汉子架着,出现在了自己身前!而那名自己手下...就是在自己从庄子前逃跑时,因想让自己进庄救人,而挨了他一大耳瓜子的那个。 见老九面色不由一变的周彺吉,随即便剑指老九冷冷道:“既然你身上有解药,而且自己还不交出来,那也就没什么话好说了。周某这就送你小子上路,好自己把药搜出来。然后么...就将你小子大卸八块了喂狗。” 周往吉说话间便命马行汉子,将中毒倒地不省人事的魏震,给从地上架了起来。而后便向周围的马行众人道:“都别动手,这小子交给我来解决!” 正当周彺吉刚要动手时,身后却不由传来了魏震,虚弱无力地话语:“周,周老弟!这,这人留,留条性命!” 周彺吉一听身后传来魏震话语,便赶忙退到了魏震身旁。见一脸青色比刚才还要更重几分的魏震,竟还真缓醒了过来不由心中又惊又喜道:“魏老哥!你这是...” 魏震冲着身前周往吉模糊不清地身影苦笑道:“就,就听老哥一句!让,让这小子,自,自己把解药,交,交出来!我,我老魏可,可保他一命!” 周彺吉虽不知魏震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但既然魏震亲自开口在微一沉吟间,便微微点了下头向老九道:“你小子自己也听到了!要是你小子自己把解药交出来,就可以留你小子一条性命!若不然...哼!想怎着你自己选吧!” 老九面色在变了数变后,最终在心里一阵犹豫挣扎间,还是自觉地从怀中掏摸出了个小瓷瓶来。随手一抛便被周彺吉接在了手里。而周往吉则在接过小瓷瓶后,在经由那被俘蛛门之人辨识无误后,才放心地将瓶中数枚草药丸倒入了魏震口中。 当魏震脸上的青气渐渐消退,人也渐渐清明缓醒后。不等一旁的周彺吉说些什么话来,他便从一旁的马行汉子手中,拿过了自己的朴刀一脸阴沉地,走到了长刀架颈地老九身前。 见魏震面色不善地来到自己身前,老九脸上不免露出惊恐神色。不等他再过多想魏震的朴刀,便当头向他砍杀而来!见此情形老九心中却气恼悔恨万分!他就不该听这老匹夫刚才所言,但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话说?! “噗!”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惨叫中面容扭曲的老九则倒地挣扎不起。殷红地血水却是透过他的双手,不断从他下身涌出! “哼!老子既然答应饶你一命,那自是说到做到!可老子也曾说过,要骟了你这不老实的活,那也自是说到做到!” 看着几乎疼晕过去不断在地上挣扎的老九,收了朴刀的魏震则冷冷说道。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死时到 当夜色下的庄子从厮杀归于平静时,钱化千则与田秋冬一同进了庄来。不等他再过前行一名身染血色的少女,却是浅笑着向其缓缓走来。 钱化千见来人是那少女,便赶忙几步迎上前去,对那少女恭敬抱拳道:“陆小姐!” 少女在微微点了下头后,则向钱化千微施一礼道:“这次可要多谢钱行主出手相助了~钱行主尽管放心便是,此事虽与贵行有些关系,但事因已全推到樊家身上。就算那蛛门知道了此事,他们也挑不出钱行主的不是来。要是那蛛门真要揪住此事不放为难钱行主的话,那钱行主大可来州府找我陆家便是。” 钱化千一听少女这话,心中的忐忑才算平息下来。随即便向少女恭敬地笑道:“陆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能为州府高门陆家办事,那自是钱某的荣幸!也是本行的荣幸!” 钱化千说着话便不由私底下,向站在身旁同样笑脸相迎的田秋冬使了个眼色。而田秋冬则在见到行主眼色后,赶忙向很是满意钱化千所回的少女接话道:“陆小姐,本行近些时日刚从隘州,贩运来两香山的香茗。都是今年刚下鲜物,还请小姐带些路上饮用。” 少女呵呵一笑她岂会不知,这田秋冬为何这般说辞。本来她还真想装作不知,好让钱化千自己主动提起。但见这田秋冬既然主动提出,便在几声娇笑下道:“好了~好了~本小姐知道田行头想说些什么。”说着话少女便又看向了,一脸恭敬地钱化千道:“既然本小姐已经应下,贵行若是前往州府贩卖时,可以打上陆家的旗号。那本小姐自然会说到做到。等本小姐回了府,就跟府里的管事说下,往后贵行就做陆家的外行商吧。~” 钱化千一听少女这话心中不由大喜!他之所以会将蛛门一行出卖,选择帮助这位州府来的贵人陆家小姐。其中最大的目的便是为了得到,州府高门陆家的允许。令其马行成为陆家名下的外行商人!只要能成为州府高门陆家名下的外行商,那么他们马行今后前往州府贩卖时,便会省却好些不必要的麻烦!也能令马行的势力真正能到达州府,这却是令马行今后营生再上一个台阶的大事!有了州府名门陆家的牌子,自是不会再有州府官家为难盘剥。更不会因自家马行是外来商,而受到州府本地商及其身后士族的非难排挤。为此即便是得罪狠了蛛门老祖,那他钱化千也自是认了! 钱化千心念想罢看着眼前一脸娇小地陆家小姐,心中却不由对这位士族家的奇女子钦佩不已!妻兄田秋冬之所以会去了州府这么久时间才回,就是因为见了眼前的这位陆家小姐与其商议了多日才耽搁了回来的时间。不过也正因妻兄田秋冬带回了陆家小姐,与蛛门一行要杀的那伙和尚在一起的消息。以及妻兄田秋冬与陆家小姐的秘议约定,在左右衡量下...他才最终决定出卖蛛门一行! 他可不想因为此事而得罪州府里的名门!更何况这位陆家小姐,还是州师将军之女。自己若在对付那伙和尚时,伤到这位将军家小姐...那岂不是要为马行众人招来杀身之祸?!是以在陆家小姐开出的丰厚条件,可令马行今后成为陆家外行商下,最终他还是应下了陆家小姐并按事先商量好的那般,以淡如和尚假消息将蛛门一行引进樊家庄子内。好让早已等候在庄子里的陆家小姐及其手下,将蛛门一行一网打尽以除后患! 正当钱化千还想与陆家小姐说些什么客气话时,魏震与周彺吉却是正好带着晕死过去的老九来了庄里。钱化千一见魏震面色有些异,但精神倒无大碍便放下心来。而在看到被两名马行手下,像架死猪般带来的老九时,不等钱化千说些什么话来,陆家小姐便饶有兴趣地,缓缓来到了老九身前道:“这是抓来的活口?” 不等魏震开口回话,一旁的周彺吉则赶忙抱拳道:“是!” 樊家庄子后院里一处被好些汉子护卫的厢房中,闭目养神的一名六旬老者此时正默默不语地跪坐一旁。厢房内除了老者外还有两人,其中一面露惊恐神色被结结实实帮着,动弹不得的正是安遵郡郡尉樊炰。樊炰此时不仅是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而且在他口中还塞了块麻布,令其只能不时发出支吾声而无法言语。而另一名中年男子则正在厢房中,焦急万分地来回踱着步子。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自外推了开来,一名一身血污地提刀汉子则大步走入了房内。老者则在提刀汉子推门进屋后,便缓缓睁开了双眼向那一脸淡然地提刀汉子望去。 提刀汉子见老者向他望来,便双手向其微一抱拳道:“樊老爷子,我家小姐说,可以动手了!” “呜呜呜呜呜!!!” 一听那提刀汉子这话,樊炰便更加卖力地挣扎起来! 老者则在听了提刀汉子所言后,平静地微微点了下头来并未言语。而提刀汉子见老者已点头回应,便又冲那老者微一抱拳后,随即便转身出了屋去。 直到那提刀汉子出了屋去,面色更加焦急的中年男子,才几步上前来到了老者身旁道哽咽:“父,父亲!真,真要将大,大哥...”说着话中年男子便不由看向了,面露惊惧一脸哀求神色的樊炰。而樊炰一听中年汉子为其说情,便更加卖力地挣扎支吾起来。 老者微皱眉头间,不由面带几分悲色地,望向了正眼巴巴看向他来的樊炰,随即便无奈地摇了摇头来。看着老者向自己摇头,樊炰的心却是跌落到了谷底。双目圆睁间竟一下子呆了,不再挣扎支吾一动不动。 “唉!阿炰,为父今日若不按那陆家小姐说的做,将你杀在咱这庄子里。那么咱们樊家就会因你擅杀郡兵,而得罪州府里的武家。你就放心的去吧!有阿厚替你来掌管咱们樊家,为父也自是放心...阿厚今后,也会善待你的妻儿。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太过贪心!竟敢招惹州师营子里的人,而且还惹上了州府里的陆家。为了咱们樊家,不因你这事而受牵累,你就为樊家去吧!” 老者不无悲伤地说着,随即便又看向了一脸犹豫,自顾哽咽的中年男子道:“阿厚,去...给你大哥个痛快!让他好好上路吧!” 中年男子一听老者这话,当即便“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磕头不止苦苦哀求道:“父,父亲!儿,儿不,不能这么做!大,大哥他,他可是父,父亲的嫡子!是,是儿,儿地兄长啊!儿,儿怎么,怎么能做出这般,弑兄逆事来!父,父亲!您,您就饶大哥这一回吧!他,他也是猪油蒙了心,才,才信了那和尚的话,才,才惹出的祸事...” 老者面色痛苦地再次摇了摇头道:“不!你大哥..必须要由你来杀!你大哥死后...你便是今后的樊家之主!难道...你想让自己的大哥,窝囊地死在外人别人手里不成?!你大哥只能死在自己兄弟的手里,才不失为樊家子弟!杀吧!是为父叫你杀的,难道你连为父的话也不听吗?不听为父的话,那你就是不孝!阿厚,去给你大哥个痛快!还不快去!” 最后几乎是怒吼出声的老者,在颤巍巍地站起身时,脸上也不由出现了股潮红。双手死死握拳以头拄地的中年男子,在哽咽无奈下最终还是缓缓站起了身来,随手一抽便将腰间长刀拔出,几步上前便来到了目瞪口呆,好似傻了般的大哥樊炰身前。 而樊炰却始终都毫无反应,直到那中年男子将手中刀,猛地一下狠狠刺入樊炰胸口时,口中发出声闷哼的樊炰,这才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早已泪流满面的中年男子。血水则自长刀刺入他的胸口后,不断地向外快速涌出!与此同时樊炰的生命也随着血液的流失而即将走到尽头。忽然间樊炰的双目却不由瞪大了几分!却是直到他临死之际,他才终于看清了中年男子,嘴角微微露出的一丝笑意。好似对他的嘲讽,对他的戏谑,亦或是其他什么... 头颅轻轻一歪瞪着双眼的樊炰,便死在了中年男子的刀下。而中年汉子则在杀死了樊炰后,“蹭蹭蹭”几步后退间一个踉跄,便好似没了浑身气力般坐在了地上。而后便抱着脑袋呜呜地痛哭起来,哭泣间则不时喃喃唤着已死的“大哥”。 “唉!阿厚...往后樊家就都靠你了...” 看着睁眼而死的嫡长子樊炰,好似瞬间又苍老了许多的樊老爷子,则长叹一声道。 中年男子虽未回话,但还是在父亲说完后,微微点了下头来。抱着脑袋的中年男子,此时的脸上虽是悲色,但嘴角却带着得逞地笑意。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查验 “哎呦!赵,赵爷,您来了!” 还在木架子支起的凉棚里,蹲在地上查验着死尸的中年男子,见一名身着差役皂袍的年轻男子,以手掩鼻地走入了院里,便赶忙站起身来几步上前赔笑道。 年轻差役见中年男子近了身前,在微微点了下头后趾高气扬道:“这些死物查的怎么样了?郡老爷可是发了话,一定要揪出杀人凶手来!要是这案子咱办不利索,别说你这仵作的差事别想做了,爷们儿也是一样。所以这死物一定要给爷们儿,查验个仔细知道吗?” 中年仵作一听年轻差役发话,则赶忙又点头哈腰道:“是!是!小的一定跟小的徒弟们,好生将庄子里的这些死物查验个清楚!请赵爷放心便是!” 年轻差役似乎对中年仵作的回答很是满意,随即便微微地点了下头道:“嗯!很好!好的很!要是这案子办的漂亮,咱爷们儿自然面上有光,到时候也少不得你这老小子的好处~你不是最近正在活动门路,让你家小子进衙门里听差么?要是这件案子办的漂亮,那此事就包在爷们儿上。” 中年仵作不由心中大喜,忙不迭地冲年轻差役作揖道:“谢,谢赵爷!谢赵爷!等这案子结了赵爷您可一定要赏光,咱去得意楼要桌子酒菜全当小的孝敬爷的!到时候还请赵爷务必赏光!一定要吃小的这顿酒!” 对于这位衙门里的年轻差官赵四郎赵爷的本事能耐,他这衙门里的老仵作自是再清楚不过!只要他能应下自家小子进衙门里当差的事来,那此事定然十拿九稳就能办成!毕竟这位赵四郎可是郡里,掌着郡兵的赵司马赵大人的族侄。虽只是旁支偏房里的子弟,没有承赵家的士族身份,可人家再怎么说那也是赵家人不是。 当初这位赵四郎赵爷能进衙门里当差,就是靠着赵家的关系进的衙门。而今这位赵爷更是做了衙门差役里的班头,那在衙门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即便是衙门里的诸位吏老爷也都要让他三分。也就只有衙门里的郡老爷,才能使唤得动这位衙门里的“衙尊”。有他这句答应帮忙的话,只要到时候这位赵爷不推脱,自家的小子也就能进衙门里听差了!省得像自己这般...整日跟死人打交道,虽也在衙门里吃响,可终究不如做名衙役有出路。 赵四郎嘿嘿一笑,随即便伸出手来,拍了拍中年仵作的肩头道:“好说~好说~怎样?可曾查出些什么来?今日爷们儿过来是得了郡老爷吩咐,来问下这些死物可有什么新发现。毕竟这案子已经下了两天,这些死物也不能就这么一直放在这里。毕竟...” 赵四郎说着话便不由扫了眼,院子四周的高墙接着又道:“毕竟这里可是樊家的庄子,咱老这么将死物摆在人家庄子里算什么事?” 中年仵作在私下里望了眼,忙碌在其他几处凉棚里的徒弟后,这才小声向赵四郎道:“赵,赵爷!要说小的在查验这些死物时有什么新发现...除了早就发现在这些死人身上,都带有黑色的蜘蛛纹铁牌外...小的这两天,倒还真查验出了些别的蹊跷...” “嗯?!别的蹊跷?!什么蹊跷?!说来听听~” 赵四郎一听中年仵作这话,在微一皱眉间便淡笑着冲中年仵作道。 中年仵作好似做贼心虚般,又在私下里扫了眼周围后,这才小声向赵四郎道:“蹊跷就蹊跷在,这些人在被杀了后,有被挪动的痕迹!可两天前小的随差爷们进庄时,那些樊家人可是说了他们什么都没动!但小的在庄子里四处查验时却发现,这些死人不管是闯庄的还是樊家的,都有被挪动的痕迹!尤其是地上的一滩滩血迹,有的根本就对不上号!本来这事...小的一早就想禀报衙门的,可这事里的蹊跷要是报上去....” “哼!你这老小子倒是怕事的很!明摆着发现了蹊跷不对的地方,竟还自己藏着掖着不实情上报。你是怕这事里有樊家人捣鬼吧?要是你发现的这些蹊跷,真是樊家自己鼓捣出来的,这一被你给捅出去...要是惹了樊家的不满,说不得就会给你自己招来祸事。为了不惹祸你就把事给隐瞒了下来,爷们儿说的可对?” 赵四郎冷笑一声后,看着面露几分惊恐神色的中年仵作道。 中年仵作则在听完年轻差役话后苦笑道:“是!就是这么个理儿。其实...小,小的也曾猜过,这挪动庄子里尸首的,是那些闯庄跑了的凶徒。可那些闯庄的凶徒依小的看...他们再怎么闲也不可能会闲到,杀了人后还会去鼓捣满庄子里的尸首。真要那样的话...他们也不会丢下一满庄子的同伙尸首,等着咱们来查验。所以...依小的看...这鼓捣挪动满庄子尸首的,也只有他们樊家自己才做的出。更何况这案子当初也是他们樊家自己发现报上来的。正如赵爷刚才所说...要是这一满庄子的尸首,真是他们樊家自己挪动的话...那想来这案子里定然还有什么别的隐情...小的要是将发现的,真就这么给报到衙门里...小,小的...” 不等中年仵作把话说完,赵四郎却微微摆了摆手,止住了他还没说完的话。同样在四下里扫了眼后,赵四郎则向中年仵作淡笑道:“你发现的蹊跷,既然这么忌讳...那自是不要说出去的好。毕竟这里头可说不得,会牵扯到樊家什么事来。”说着话赵四郎便不由扫了眼,其他几处凉棚里的仵作徒弟道:“你的这些徒弟...” 中年仵作一点就透,不等赵四郎把话说完,便低声向其回道:“赵爷尽管放心!小的这几个徒弟,只要小的一句话,他们定然不敢多说半句!” 赵四郎微微点了下头来满意道:“嗯!很好~”紧接着他便又向中年仵作颇有深意道:“其实这件案子也已有了些眉目。这些闯樊家庄子的凶徒身上,不是都带着黑色铁牌么?咱衙门里正好有几位差役与道儿上有些关联。他们倒是从铁牌上找到些线索。至于你这老小子嘛~该查验的自是要好生查验,但像那不该发现的蹊跷,自是让它从来都没有过才是!~虽然这案子因为被杀的是郡尉樊大人而影响很大。别说此案一出对咱郡里震动不小,就连州府怕也要有所惊动。可影响再怎么大,这案子还不是要交到咱们手里来办?什么事都离不开一个规矩,只要咱不坏了这里头的规矩,那这案子也就自会水落石出。到时候只要这案子有了交代,爷们儿就去得意楼吃你那顿请。~” 中年仵作心领神会地赶忙点头称是。他毕竟是衙门里混迹多年的老油子。对于赵四郎这话里有话的意思自是听得明白!这是在告诉他就算这件案子,因死了郡尉樊大人而闹得很大。可不管这案子再怎么大,还是要尽快了结的好!就算案子里有好些事根本就没能弄清楚弄明白,但既然连樊家自己都有弄虚作假的在里面,那他们这些查案的也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而且赵四郎刚才也已说了,他们衙役差官已然通过,那些从闯庄凶徒身上,搜出的黑色铁牌查出了什么...那只要能知道这些闯庄凶徒的真实身份,自己这来庄里查验尸首的仵作,自是要随差老爷们的意思走才是! 规矩就规矩...在衙门里当仵作,你只有随着差役走,才能在衙门里吃得开。就算这案子里真有见不得光的事,亦或是冤假错案那也不能说。他自从随老舅做了衙门里的仵作,经过他的手替衙门里的差役,说的假话做的错事该少了?那些无权无势地平民百姓,替士族门子里的老爷们,顶罪替死的见得多了也就自然见怪不怪。 哼!即便现今死的是堂堂一郡兵尉,那又能怎样?还不是要按衙门里的规矩办?规矩...就是规矩。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一切都听赵爷吩咐!” 中年仵作点头哈腰间,则向赵四郎赔笑道。 赵四郎见中年仵作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便又再次满意地微微点了下头来:“既然话都已经说了,那你就继续忙你的吧。爷们儿这就回衙向郡老爷说一声,你这边没什么发现。” “是!那,那小的...” 中年仵作见赵四郎要走则赶忙笑着又道。 赵四郎却不等中年仵作把话说完,便摆了摆手淡淡道:“你啊!就忙你的吧!嘿!说实在的爷们儿可闻不惯这味儿。尤其是现在天也热,这味儿更是熏人的厉害。你这老小子就继续在棚子里,忙你这熏人味儿地差事吧!爷们儿走了!” 赵四郎说着话便扭头向院子外走去,中年仵作虽听了赵四郎话不去相送,可还是在赵四郎身后道:“那,那小的就不送赵爷了!赵爷您好走!” 见赵四郎走出了院子,中年仵作这才又回了凉棚,继续查验起地上的尸首。可没等他查验多久,他便将其他几处凉棚里的徒弟,一声招呼下都给叫到了自己身旁。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峰回路转 当安遵郡一郡兵尉樊炰樊大人,在自家庄子里被一群不知来路的黑衣人,杀死的消息渐渐在郡中传开时。郡城外一处幽静地大院里,淡如则在须怀的陪同下,来到了院内一间被大汉看守的厢房门前。 两名在厢房门前看守的大汉,见来人是淡如便都很恭敬地,双手合十向淡如躬身施礼。其中一名大汉还很主动地,为淡如推开了房门让淡如,与随他一起的须怀进去。而当淡如与须怀走入厢房中时,一股淡淡地血腥与药草味,则不由扑面而来。须怀则在一进到屋子里后,便一马当先地来到了独臂老三的身前。此时的老三因失血过多的缘故依旧一脸惨白。在其身上则缠着好些透着血痕的裹布。虽然他现今只剩下了一条臂膀,但还是在仅剩的伤臂上,带着粗重的锁链。除此外在其双脚上也同样锁扣着沉重的锁链,当真是插翅也难飞出去这屋去。 “你,就是淡如和尚?” 老三很显然不想理会来到身前的须怀,而是直接扭头向淡如望去有气无力道。 淡如在微微点了下头来后,则也后脚走到了老三身前,双手合十间淡淡回道:“阿弥陀佛,贫僧正是淡如。” 老三苦笑间感慨道:“没想到就因为你这和尚,竟折损了我们这么多兄弟...” 须怀不等淡如说些什么话来,便抢先一步冷笑道:“哼!你们这群鸟人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好意思说?!你小子也当真不是什么好鸟!被擒后还不是自己亲手杀了那个叫十四的?!不过那个叫十四的也是死有余辜,他也不是什么好鸟!比起你们来还是那个叫七的汉子看着顺眼。” 老三则在听了须怀所言后淡淡道:“大和尚端的好本事,难怪我那十一弟跟十六弟,还有你说的七弟都折在了你的手里。就连我这条臂膀,可不也是拜大和尚所赐?”老三说着话便不由扫了眼,自己早已不复存在的那条右臂...却是在那日夜里,他同时受到三方围攻,使刀的右臂便是被这大和尚一刀斩下! 在被这大和尚斩下使刀的臂膀后,他也就没了任何抵抗之力来应对,另外两人向他杀来的兵刃。最终在万不得已下,他才喊出了令他活下来的那句话...也正因那句话他虽仍被砍成重伤,但还是活了下来。并且还得到了简单地医治,如今的性命倒是无忧。可他使刀的右臂却已然不复存在,自己的一身本事能耐也自是去了大半。且自己现今已是功亏一篑,根本就没法再回门里!想来...等门里得知自己这边失手,自己生死不知的消息后,也会像先前的老十一、老十六那般,家眷连同自己的那份子家业田产,都会一同被门里的兄弟分了。一想到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将成为别人的女人孩子,老三的心中不由起了阵悲凉。他知道既然自己现今都成了这副样子...就算他还能活着回到门里,那也多半会被老祖儿治罪,而这份罪名足以置他于死地!是以现今的他即便是活着,那也不能再回门里去!而且眼下自己是否真的能活下来,却还要取决于这叫淡如的年轻和尚... “哼!少他娘的废话!依着老子要不是你小子说,手里头有上僧要找的东西,老子早就把你小子剁了喂狗!你小子不是说只要见了上僧,就肯将东西交出来吗?!既然上僧你都已经见了,那还不快将东西交出来!怎么?!还真以为老子不敢在你小子身上再来几刀咋地?!” 听了老三话的须怀却是冷笑一声不耐烦道。他却是真不想跟这蛛门暗客再多废话。若不是这厮在那日即将被砍杀当场时,竟喊出了他手里有他们来此要找的东西,也不会给他留一条命来!可在须怀看来这厮已经跟死人没有两样!依着前两次在青木岭跟宣暮郡遭到的伏击追杀,他早就对蛛门里的暗客心怀恼怒厌恶不已,真恨不能将他们都给一刀砍了方才解气!只要这厮自己说出东西的下落,那么他的死期也就要到了! 老三似乎并不怕须怀的恶语威胁,而是又再次看向了站在身前,一语不发的淡如正色道:“东西,我可以交出来!但,我需要淡如和尚你的承诺!” “嘿?!你小子真当老子不敢动你咋地?!还敢跟上僧谈条件?!他娘的真是反了!真是反了!” 须怀一听老三这话不由心中一怒冲老三喝道。言语间便要撸袖子挽胳膊,好好整治整治这厮。可还没等他接下来有所举动,淡如便微一摆手止住了须怀淡淡道:“师兄莫要心急,且听他把话说完。” 淡如在止住了须怀后,则向一脸正色看向他来的老三道:“你想让贫僧留你一命?” 老三在微微点了下头后道:“正是...不过不仅如此!我还需要一份通关文牒,可令我自这安遵郡去往隘州!还要大笔银子!上僧可给否?” 老三说到最后却也称呼起淡如“上僧”来。他却是在这些天里,给自己今后的出路打算想了个通透!就算他能活下命来...那也不能再在本州地界上待了!就算他隐姓埋名可说不得门里,还会继续查找他的踪迹!毕竟门里在本州道上的厉害,他这门里人自是再清楚不过!倘若自己不离开本州,而被门里发现找到的话...那他还不是死路一条?!是以他才会向淡如和尚讨要份,出本州入外州的通关文牒!只有离开了本州离开了门里的势力范围,他这条命才算是真正地安全!而自己离了本州后,那自是不能少了银子!而今自己虽失了使刀的右臂,身上的本事能耐也去了大半!可毕竟还留下一半不是?!只要自己手里头有大把的银子在,那自己即便是去了外州,靠着自己的能力也应该能混出个别的活法来!就算他去了外州后不再重操旧业做道上的买卖营生,他也相信自己定会另有一番作为!只要...他能活下命来,手里有大把的银子,离开本州去往外州! 至于留在本州门里的妻儿,却已不在他所考虑的范围...就算自己的妻儿按门里的规矩都成了别人的,那也总比流落街头自生自灭的好!而且自己这些年来为门里出力甚巨,有那份子颇丰的家业田产在,想来门里能得到自己妻儿的,也定然本事能耐不弱,不至于受到别人欺凌。就像自己在来之前,就因自己在门里的地位身份,仅次于老祖儿的继承人老二,他才能得了老十六妻子那白花花的身子.... “上僧!你听听!这厮不是瞪鼻子上眼吗?!饶他一命本就是佛祖开恩了!还,还他娘的左一个通关文牒,右一个大把银子!这也太...” 不等气恼不已地须怀把话说完,淡如则又再次微微摆了下手来,止住了须怀接下去的话,转而向老三言道:“你向贫僧所提除留你性命外,其余两事贫僧都可答应。贫僧可向佛祖起誓,定会说道做到!只是...贫僧怎么信你手里,真有贫僧想要的东西?” 老三似乎早已猜到淡如会有此一问,在听到淡如的准话后则赶忙回道:“不瞒上僧,我手里之所以会有上僧想要的东西,是因为十多年前我也参与进了贵宗的济涟一案。” 淡如一听老三这话,却不由微皱眉道:“噢?你?你们也有参与进来?” 老三点了点头道:“不错!当年我们就是胜荇和尚,炮制济涟案的帮手。因此胜荇当年在炮制济涟案时,见不得光的秘密我们知道的很多。而当年我正是得了老祖儿之命直接参与了此事。对这里面的事自是比门里其他人,知道的更为清楚明白!暗客始终都离不开暗客的本性,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有可能,都会给自己留一条生路退路。我当年在替门里做事参与到济涟案中时,便秘密将好些经由我手的胜荇罪证私自留了一份。除了我手中自己留了份外...门里的老祖儿也从我手中得了份去。虽不知我手里的这份胜荇罪证,抵不抵的上上僧来此要找的那份,但想来也自是差不到哪去!只要上僧肯饶我一命并给我想要的,那我就将胜荇当年炮制济涟案的罪证交予上僧!” 淡如微一沉吟道:“东西在哪?若在你们那,难不成贫僧还要放你回去拿不成?” 老三回道:“东西自然不在门里,若我私藏在门里被老祖儿知道了去,那我便是犯了私藏的重罪死罪。所以东西被我藏在了外面,就在你们来的宣暮郡里!” 淡如一听老三所回不由喃喃自道:“宣暮郡...” 老三道:“不错!东西就藏在宣暮郡里!我可以亲自带上僧去找!” “哼!谁知道你这鸟人会不会耍什么别的花招!老子在宣暮郡可不就遇上了你们的追兵!上僧,这鸟人的话可不能全信!要是这鸟人故意将咱们引到什么套里,那咱们到时候可不都要被这鸟人给活活害死?!” 须怀见淡如沉思不语便在一旁提醒道。 老三也知这淡如和尚未必全信他的话来,是以在听了须怀对淡如所言后,便一咬牙豁出去道:“我可以先将藏东西的地方告诉上僧!上僧可派人前去将东西取回!见东西无误后再将我放了!只要...上僧说话算话!”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三九 林荫小道上略显焦急地老三,正不时向远处的小路尽头眺望,好似在等着什么人来消息般。而在其身旁数名手持刀棍的大汉正冷冷注视着他。令老三不由只觉后脖颈子发凉,怕这几个汉子趁他不备之机,就以手中刀棍要了他的性命!如今他只剩下了一条臂膀,而且身上也无任何兵刃,要是这几个汉子突然向他发难,那他定然是十死无生之局!但愿...那叫淡如的和尚,真像他所说的那般,信守承诺! 正当老三心中越来越忐忑不安时,一辆破旧马车却是忽然出现在了,他目所能及的小道尽头。看着那辆出现的马车及驾车之人,老三的心中却是一阵欣喜一阵忧虑。却是那驾车人不是旁人,正是斩下他一臂的须怀。这须怀驾车前来...定与淡如跟他所谈条件有关!而他早就看出这叫须怀的和尚很见不得他活。但因有淡如承诺在前,他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可现在...这是什么地方?!那淡如和尚竟叫他来此...难道... 不等老三再过多想,须怀便驾车来到了他的近前。当须怀将赶着的大车停下后,则不由跳下车来大骂道:“真他娘的晦气!这是什么鸟车!一路上都快把老子的骨头颠散了架!” 须怀说着话便不由将手中马鞭随手一扔,便被名上前的大汉给接到了手里。而后须怀便摸着下巴的胡茬,缓缓走到了一脸惊疑不定的老三身前,上下打量起很有些不自然地老三来。 “哼!怎么?你小子是不是觉得,老子是来杀你的?” 须怀好似能够猜到老三此时所想般,不等老三说些什么话来便先开口冷笑道。说话间一只大手便不由缓缓摸向了腰间长刀。老三见须怀在说话间伸手去摸刀来,心下不由就是一紧。随即便扫了眼身旁的那几名,同样都面色不善望向他来的大汉道:“大和尚,若你真想在此杀我,那还请大和尚给把刀来!我想大和尚不会杀手无寸铁之人吧?” 须怀一听老三这话,在微微一怔后随即面上,便不由带起丝笑来道:“嘿!你这鸟人这话倒是说的不错!老子还真没杀手无寸铁之人的习惯!死在老子刀下的哪个不是手里都有家伙?既然你这鸟人都这么说了,那老子自然要给你把刀子。”须怀言罢便扫了眼,一名持刀的大汉向其使了个眼色。那大汉虽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在须怀眼色下,随手一抛便将手中刀,扔向了只剩一臂的老三。 随手轻轻一接便将长刀握在手中的老三,长刀在手还真就找回了些胆气。但他此时心中却无限悲苦,毕竟他习惯了右手持刀,而今右臂已被眼前和尚在那日斩去...如今只有不趁手的左臂在,就算他能持刀对敌...但眼前形势对他来说,最终的结果却早已注定,他必将死在这大和尚刀下! “好!很好!既然刀已在手!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也算是某当初瞎了眼,还真信了那叫淡如的和尚,会放某一条生路!既然他不守承诺,连你们和尚的佛祖都敢诈誓,那某也自然认栽!来吧!就让某再领教领教大和尚的刀法!” 老三长刀一横护在胸前,随即便摆出个亮刀的架势,冲依旧跟好似没事人的须怀冷冷道。 须怀见老三这副模样,却是不屑地收回了摸上腰刀的手掌冷笑道:“哼!你这鸟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既然你小子给的东西是真的,那上僧自然会履行承诺饶你一命!实话告诉你吧!老子亲自过来,就是来给你这鸟人,送通关文牒跟这车的!你小子不是要大把子银钱吗?银钱自然都在这车里装着。” 须怀说着话随手便从怀里掏出个文牒,向有些愣神儿的老三抛去!老三见此赶忙弃了长刀,一把便将须怀扔向他来的文牒接到了手里。当他抖开文牒查验是真后,顿时心里不由就是一松。随之而来的一股凉飕飕地微寒,却不由自他后背传来。却是他在刚才因一时紧张出了好些汗来,竟把后背给湿透了大半都自无所察! “随老子来!” 不等老三再有反应,须怀便冲老三一声招呼,而后就自顾向那破旧马车走去。老三见此虽心中有所疑惑,但还是跟在了须怀身后一同来到了车旁。当须怀随手将车帘儿一掀,看清里面一人的老三却不由渐渐皱紧了眉头。不想车里竟躺着一脸痛苦紧闭双目的老九!对于一样活下来的老九...他在被俘虏看押时,就知道了老九的遭遇。如今的老九当真是生不如死,平日好色如命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自己竟有天会因自己的好色,被人骟了那活儿成了阉人。不过...他也没有想到,老九竟还能活到现在!也不知...老九为何会出现在这车里...难道... “这已经不是男人的无鸟人,连同这辆马车还有车里的银子,你小子都带走吧。这无鸟人本来没想留他活的,可因为魏行头出面就留了他一命。正好你小子要远走外州,那就将这无鸟人一同带上。废话不多说你小子就好自为之吧!” 须怀说着话便不由自顾上前,随手便将拉车的那匹带鞍大马,给解下了车套。只留下了那匹一看便知不怎么好的劣马拉车。而后便招呼起那几名看管老三的汉子,骑马顺着小道向远处而去。 “嘭!”地一声!见须怀等人走远的老三,却是并未马上驾车离开。而是在等人都走了后,便将躺在车里的老九,一把揪出扔在了地上。 老九在吃疼间便不由睁开了双眼。见一脸阴沉地三哥从大车上跳下缓缓向他走来,已然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他,便不由艰难无助地挪动着身子,边往后退边用变了声地公鸭嗓子哀求道:“三,三哥...求,求你饶,饶小九儿一命!饶,饶小九儿一命!咱,咱再怎么说...也,也是一门的兄弟!求,求你饶小九儿一命!饶小九儿一...” “嘭!”不等老九把求饶的话说完,老三的一只大脚便狠狠踹在了他的腹上。老九本就失了阳/根下身伤处疼痛不止,再加上老三这猛力一脚却是更加疼上加疼,不由令老九在地上缩成了虾子一阵干呕。 “哼!什么三哥?什么小九儿?这里既没有三哥,也没有什么小九儿!你小子现在连那活儿都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刘某看在以往咱都在门里的份儿上,就发发慈悲亲手结果了你这不男不女的性命!省的你活着徒生烦恼。” 老三说话间便不由缓缓蹲下身来,而后便伸出了左手向老九的脖颈掐去!哼!这通关文牒跟车里的银子都是他自己的!这老九既然出在自己的车里,那还有什么好说?对于现今这毫无任何还手之力的老九,他也只有唯一的一条路可选那便是死路! “三,三哥!饶,饶命啊!小,小九儿不,不想死!求,求三哥,饶,饶小九儿一命!呃....” 随着老三一脸阴沉地缓缓加大了掐在老九脖颈上的力道,老九在面色通红下求饶说话的声音也渐渐越来越弱不可闻。而老三却似乎很享受这平日里自己最不喜的老九,慢慢死在自己手掌中的感觉。 “噗!” “呃....” 一丝不经意地寒影闪过!正当老三继续欣赏着,即将死在他手中的老九,断气而亡的痛苦表情时,一件令他意想不到事却发生了! 老九却在即将被老三活活掐死时,竟从口中吐出枚寒针直中,毫无任何防备的老三咽喉!那寒针在刺入老三喉咙地下一刻间,老三便立马松开了掐着老九咽喉的手掌,转而捂向了中针的咽喉! “咳咳咳咳咳!”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老九,在干呕了好几下后才渐渐缓过劲儿来。随后便一脸阴狠地望向了瞪着惊恐双目,一脸不可置信与不甘地老三冷笑道:“嘿嘿~咳咳咳!三,三哥!没,没想到小九儿,还留,留着这么手儿吧!你,你既然喉门要害中,中了我这记见血即发的毒镖~那,那你就算有,有天大的本事,也,也只能是个死!若,若你,你刚才肯,肯给我,我留,留一条活路!我,我也不会,动,动这保命针!嘿嘿!不,不过现,现在说什么,都,都已经晚了!你,你既然已经中了我这毒针!那,那你就,就安心地去吧!你,你这通关文牒,跟,跟这大车,和车上的银子,小,小九儿会替你好生收好的~” 老九说话间便步履艰难地,走到了口中不断涌出黑血,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的老三身前。看着一手捂着喉部一脸痛苦的老三,老九则很不客气地随手便将他怀里的通关文牒掏出。而后便自顾向大车缓缓走去。 艰难地爬上车来的老九,在扫了眼即将毒发身亡的老三后,却是阴冷地用他那公鸭嗓子不屑道:“你,你就算有那活儿又,又能怎样?!还,还不是最后,死在了我薛,薛老九的手里...”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不速客 深夜时分稽都山德宗总院连讳府内,正与嗣子牟延在水榭楼阁商议事务的连讳,不想府上这时竟来了名他不想见的不速之客。随着报信僧侍带来了这位不速客来访的消息,连讳在好一阵沉思后最终还是念动着手中佛珠,向那僧侍吩咐道:“你先去告诉她,老衲随后便到。还有...请她到石山佛堂等候。” 传话僧侍在听得连讳吩咐后,赶忙双手合十向连讳深施一礼,应声间便毕恭毕敬地退出了水榭楼阁。等那传话僧侍走没多久,站于连讳身旁的嗣子牟延,便很没好气儿地向其父连讳道:“父僧!为何要见她!当初,若不是她唆使兄长!兄长也,也不会落得那般田地!哼!她那好父连峰自当年宗子牟宁在院时就与父僧不睦!连峰当年更是借着胜荇小人主导的济涟一案,不光是毁了宗子牟宁的前途,还夺走了本应属于父僧的掌座之位!如今咱们所扶持的宗子牟尹,正与其夫牟元因争法主嗣位水火不容!依儿看...” 不等嗣子牟延把话说完,连讳便打断其话淡淡道:“依你看又如何?当年之事...那是你兄长他自己咎由自取!谁家的女子不好找,偏偏看上了连峰家的!当初的一切都是你兄长他自己招惹的祸端!怪不得别人!”连讳说话间脸色也不由就是一沉接着又道:“你都快四十的人了,怎么还这般遇事沉不住气?!虽然咱们扶持的宗子牟尹,因突然杀出的寞昂而在三方势力中,处在了最劣的一方。可不到最后...这谁输谁赢自是无人知晓!既然她在这时候找上咱们...无外乎是为了嗣位之争的事,且去见下看她到底来此为何。” 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今后会承袭家业的牟延,连讳心中却着实有些无奈。与自己比起...亦或是与他那兄长比起...牟延虽也有一定的才干,但最高不过中人之姿。若不是自己膝下已无他子,只有这么唯一一个建在的血脉儿子,他也不会将他立为自己的法嗣。 虽然自己对牟延的中人之姿有所遗憾,但牟延对亲情家门的看重倒也不失为合格的继承者。只可惜...自己当年那嫡子法嗣太过年轻,竟受了那场波及整个宗门的风波所累。自己在万般无奈下为了家门着想,只好以牺牲他为代价换取了一门安泰。倘若自己那嫡子没出当年的祸事,而今还在自己身旁的话...他定然是继承家门最合适的法嗣!而牟延则应是他的帮手...可现在... “是!儿,儿知错了!” 牟延虽仍对来访的不速客心怀不满。但见父僧面露不悦却也只好顺着父僧话,双手合十躬身告罪道。可他心中却早已将那不速访客,当初害了他兄长的那人,给骂了百遍千遍!他虽因兄长事发失势,才得以被父僧立为承继家门的法嗣...可比起自己与兄长的亲情,他宁愿兄长没出当年的祸事!自己只做兄长的助力帮手那便够了!但一切的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随为父一起去见下她吧!” 连讳在扫了眼儿子牟延后则淡淡说道。随即便头前而去离开了水榭阁楼。牟延见父僧都已发话,却也只好紧随其后,在穿过了府院一段回廊一道墙后,便来到了院中较为清静地石山佛堂。这处佛堂虽不大且朴实无华,但却颇受连讳所喜,而为府中外人不得擅入之地。因佛堂四周有假山奇石环绕,草木繁多之故而得石山佛堂之名。他之所以将那不速客请到石山佛堂中来,一是因此处幽静不会被外人打扰。二来则是不想被外人看到,尤其是那些安插在府中的眼线。 “呵呵~连讳族伯~多年不见~族侄这厢有礼了~” 当连讳与牟延刚一走入佛堂中来,一名美艳不可方物的年轻美妇,便娇笑着向走入堂中的连讳福了一礼道。 连讳则双手合十一脸淡然道:“阿弥陀佛!不知侧夫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这美艳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院掌座连峰之女,宗子牟元侧妻。侧夫人一听连讳当面问起她所为何来,便也开门见山道:“族侄来此~自是为了位事而来~” “噢?既然侧夫人是为嗣位之事而来,那不知侧夫人的父僧与夫君,要侧夫人所传为何?” 连讳一听侧夫人这话,心中便更加笃定她之所以今夜来访,定是受其父连峰亦或是其夫牟元所派。眼下在这场国师德主法嗣位争中,他与一部分分家所支持的牟尹,虽处在了三方最劣之势。可他早已看出三方里连峰支持的牟元,这位侧夫人的夫君虽势力最强,但却已是后劲不足。而杀了他个措手不及由归愿寺牟宏所支持的宗孙寞昂。虽排在了三方势力中的第二位,但因有本家第一大分家归愿寺的支持,又得了金弘一脉宗老瀑云上师响应,却是早有了隐隐超过连峰、牟元的势头...相比自己这三方中最弱的牟尹派,虽为最弱但也不是毫无胜算之机!难道是连峰与牟元想与自己私下谈和,一起来对付突然杀出的牟宏、寞昂不成?!虽然自己与连峰相争多年积攒了诸多恩怨,但眼下之局如此不透不明,诸事还真是没可能也能变的有可能... 侧夫人在听了连讳所言后,则眨了眨一双狡黠美眸娇笑道:“非也~族侄此次深夜来访,并非族侄父僧与夫君所授~” “噢?!那侧夫人到访所为何来?既然是为了德主法嗣位一事,还非你父你夫所授...难道...” 心思电转间连讳一边说着,便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当他忽然想到些什么,面色也不由就是一变!惊疑不定间连讳则向一脸娇笑地侧夫人试探道:“莫非...侧夫人是为那边而来?...” 侧夫人臻首微点娇笑回道:“正是~” 连讳一听侧夫人当面应下,虽早已有所猜到但还是吃惊不小!即便是久经风浪的他,也没有想到...这连峰之女,牟元侧妻...竟与牟宏支持的寞昂有所关联!不过吃惊归吃惊但细细想来,这位侧夫人放着自己的父亲、夫君不帮,偏偏去帮个跟她毫无关联的莫昂,其中定有她自己所图才是!就像当年她为了帮其父连峰打压自己,找上自己最为看重的嫡子牟冶那般。她既然今日来此直言不讳地说出这等事来...那定然是有更为隐秘之事要与自己相谈! “牟延,去堂外看着!没为父的话,谁也不准进来!” 连讳心念想罢便扭头向,一脸吃惊神色的牟延吩咐道。 “诺!” 牟延应声下在向堂外走出时,却不由冷冷扫了眼那毁了兄长的恶女。随后他便走出了佛堂,只留下了堂里的侧夫人与连讳两人。 当牟延出了堂后,连讳便又向侧夫人问道:“侧夫人为那边而来所为何事?” 侧夫人似乎看出了连讳虽信了她刚才所言但也并非全信。毕竟什么事不可能只听一面之词就能相信。更何况自己所说实情,还超出这位连讳族伯所想预料。在娇笑间侧夫人随手便从袖中,摸出封信函向连讳递去道:“还请族伯先将此信看完~” 连讳虽不知这侧夫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扫见信函皮面上竟有归愿寺的画押心中不免就是一动。当其随手接过侧夫人向他递来的信函,借着堂内的烛光观看信中内容时,却不由越看越令他心惊不已!却是这信中的内容... “唉!好深的计谋!好厉害的手段!原来...这一切种种,都是侧夫人谋划!没想到...不光是老衲被侧夫人骗了,就连侧夫人的父僧跟夫君,也同样都被侧夫人给蒙在了鼓里!既然侧夫人让老衲知道了这其中秘密,侧夫人今夜又是为了寞昂前来,有什么事要与老衲相谈,侧夫人尽管说来便是!老衲洗耳恭听!” 连讳在将信函看完确认信中,他与归愿寺庭首连殷,往来密信时的暗语画押无误后,这才长叹一声感慨万千道。此时此刻他才算完完全全地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位侧夫人所为!亏他还一直都对牟宏扶持寞昂,为其后台深信不疑!原来牟宏只是这位寞昂身后真正谋主,摆在明面上让众人所注的诱饵罢了!真正在暗地里操纵这一切的是这位侧夫人! 难怪...自己那嫡子牟冶,会折在她的手上!眼下自己与其父连峰,可不都被其秘谋所惑?!要不是今夜她自己主动来访,并当面承认递上了这封说明一切的信函。除非等到事发成真的一天,怕他至死都不会知道这其中所藏秘密!如此高明厉害的手段...不得不令连讳心生佩服!若这位侧夫人身为男儿...可惜她终究是女儿身,无法承袭连峰的家门。但即便如此她能在暗地里,操纵起这般大的一场局来,这等谋略手段那也当真无人能及! 正当连讳等着侧夫人回话心中自顾感慨时,侧夫人却不知何故竟一下子忽然跪在了地上!这一跪却不由令连讳在愣神间一阵错愕。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谁子 “侧夫人这是作何?!” 反应过来后连讳便赶忙上前,想要搀扶起跪在身前的侧夫人。而侧夫人却是换去了一脸地娇笑,转而一脸正色地止住了连讳的搀扶,一脸凄色地向连讳哀声道:“这一跪...本就是我该向族伯跪的。若不是我...冶哥哥当年也不会做出那等糊涂事来,惹得国师德主震怒不说...更累的他一生都毁了...是我对不起族伯,对不起冶哥哥...今日这一跪我知道是无法解开,族伯心中的怨恨。可我今日来此必须要,先将这迟了十余年的一跪,先还予族伯...这样,我心下方能安定些...” “你,唉!...” 听得侧夫人所言连讳一双伸出,想要搀扶的手掌却也不由僵持在了半空。随后便缓缓垂落了下来,一脸略显悲色地叹息道。对于当年疼失嫡子牟冶...这是他永远都无法抹去的一块心病。他虽恨嫡子牟冶不该与这族侄女纠缠在一起,以至他闯出祸来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可哪个父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儿?!更何况牟冶还是他最为看重的嫡子,是将来自己圆寂后得继家业的法嗣。因此他对这位当年致使嫡子牟冶惹出大祸来的侧夫人,那自是心中怀有一份无法解开的心结与仇怨。毕竟若不是她在当年与嫡子牟冶纠缠在一起,牟冶也不会惹出祸来被国师德主所不容。 “侧夫人还是请起吧!也正如侧夫人所言,你这一跪的确无法解开,老衲当初疼失嫡子之悲。但既然侧夫人已然跪了,那老衲也自是当受领。不知侧夫人今夜至此,将秘谋之事说与老衲到底何意?” 连讳微一沉吟,则向侧夫人淡淡言道。话语中倒也直言坦白,说了即使侧夫人这一跪,无法解开他疼失嫡子的心结,但也领了她这迟来十多年的一跪。而在最后他还是把话又给绕回到了当初的问题上来。那便是她来此的真正目的是何。毕竟他不光是疼失嫡子的父亲,也是这稽都总院的院监座。是这场搅动本宗风云德主嗣位之争中的一争。他知道要是自己输在了这场嗣位之争中的话,说不得自己的家门就要自宗门中败落。是以他才会在这场嗣位之争初,扶持上国师德主最喜爱的幼子牟尹时,便忍痛抛弃了被禁于金弘山的嫡子牟冶,任由国师德主派人将其治罪...这一切都是为了赢得这场嗣位之争!为了自己的家门不会在宗门中败落,为了能够赢那连峰!为此...他不得不抛弃嫡子牟冶,虽然自己很想知道国师德主,派人去后是怎么惩治的他。可自国师德主派人前去提走了牟冶,他便再也没有听到过嫡子的消息...也正因自己当初的这一决定,不仅令他失去了嫡子牟冶,还让他失去了多年的老友瀑云.... “其实...这既是族侄的家事,也是族伯的家事...” 侧夫人却是仍未起身,而是面带几分苦色道。 连讳听着侧夫人这令人无法理解的话语,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疑惑不解道:“噢?!此话怎讲?” 侧夫人道:“若族侄说...我那孩儿并非我夫君所出...族伯会怎么想?...” “什,什么?!怎么可能?!” 听得侧夫人所言的连讳不由惊呼声道。因他的呼声实在太大,不免连守在堂外的牟延都能听到。牟延虽心中有些担心想要进堂看下。可他是得了父僧发话才从堂里出来,不得父僧允许怎可擅自入堂?一阵纠结间牟延最终,还是无奈地叹息一声,又做起了他在堂外的看护。 佛堂内却是陷入了一片寂静,侧夫人则在说出了惊人之语后,便缓缓从地上站起了身来。而听得侧夫人所言的连讳,他那颗苍老的心却不由一阵狂跳!此时的他都只觉整个脑袋都已有些发麻,耳畔也好似幻听般老在久久回荡着侧夫人刚才所言... 什么?!那孩子不是牟元的?!既然不是牟元的孩子,那...一种前所未有地惊骇,却是猛烈敲击着连讳心神!他已经明白这侧夫人为何要对自己说出这般话来!记得当初...也就在济涟案发,嫡子牟冶事发不久。这位族侄女便嫁给了牟元!那个孩子所出生的时间...却也真能与牟冶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对的上号!但此事自己却从来都没过!怎么都没想到那个孩子...有可能会是自己嫡子牟冶的孩儿!是自己的嫡亲长孙! 因过度激动而致使整个身躯都不由微微颤抖的连讳,却是不由瞪大了双眼望着一脸正色看向他来的侧夫人。他知道...要是侧夫人的孩儿真是自己的孙子,那侧夫人最终的谋划,便是要推举他的孙子,做国师德主的法嗣,以至最终成为一宗之主!那样一来国师德主的法脉,便将由自己一脉所承!自己的孙子将成为国师德主?!... “侧夫人所言...可都是真的?!...可有什么凭证?!” 连讳虽心中激动不已,但他还是不免颇有疑虑。毕竟这位侧夫人的心机之深,可不是一般人能比。从而在一阵沉默后向其言道。 侧夫人苦笑间摇头回道:“族侄拿不出什么凭证...但我可向佛祖起誓,我那孩儿绝非是我夫所出。当年...在冶哥哥事发前,我便已经有了孕吐。这事的真相...只有当年服侍过我,而今已然病故的奶娘知道。就连我父都不知我怀了冶哥哥的骨肉。后来我便带着肚里的孩儿,嫁了父僧早已为我选定的夫君,做了牟元的侧室夫人。” 连讳听着侧夫人娓娓道来,虽心中仍有些半信半疑,但他知道既然此事有一半是真,那对他以及家门来说,便是天大的机遇!而今不用侧夫人再多言他也能猜到,侧夫人今夜前来用意是何。无非是想让自己弃了牟尹,转而倒向她所扶持的莫昂!只要寞昂能得继国师德主,真如信中所言...会将他唯一的女儿嫁给,侧夫人的孩儿自己的孙子。那么侧夫人的孩儿自己的孙子,便会真的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国师德主!毕竟从表面上看...侧夫人所生之子,是宗子牟元的儿子,也是法脉一族的出身。以国师德主女婿和同为法脉一族的双重身份,得继法嗣位与最终的国师德主位的确并无太大阻碍。只要...自己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弃了牟尹转而支持寞昂,那么在这场国师德主法嗣位之争中,寞昂...不!应该是为了自己的孙子...争来的胜机也自然是更多几分! “此事...还有谁知道?...” 不在纠结心中仍有的疑虑,打定主意的连讳随即便向侧夫人问道。 侧夫人则正色回道:“此事刚才族侄也已说了,除了我那早已故去奶娘,如今知道此事的...除了我这个娘亲外,只有族伯一人知道。” 连讳在微微点了下头后叹息道:“唉!老衲知道侧夫人为何而来了!事已至此...老衲还有什么好说的?老衲会弃了牟尹去帮莫昂的。至于此事...就叫他永远都不要被第二个人知道了!...” 侧夫人一听连讳这话,便赶忙正色回道:“族侄明白!此事族侄也只会告诉族伯一人,不会再让任何人知道...”说话间侧夫人却不由浅浅一笑接着又道:“倘若族伯肯出手帮莫昂,那族侄可在此为族伯许诺。只要寞昂能得继嗣位,那族伯便会是下一任的院掌座之选!” “噢?!” 连讳微微一怔不由惊讶道。 侧夫人则淡淡道:“若不是当年胜荇借着济涟一案,将宗子牟宁拿下。我父也不会压过族伯一头做了那掌座之位。他已经在那位子上坐了十年,也该退下让族伯来坐坐。而且...族伯要是做了掌座之位,我那孩儿今后也能有所依仗。毕竟咱们要是将莫昂推上嗣位,他在坐了国师德主后会不会起什么别的心思说也不准。还有那归愿寺也要多加提防。牟宏现今虽是站在咱们这边,可说不得事成之后他会不会,想出些什么别的事来。毕竟在推举寞昂为国师德主法嗣这件事上,他那本院第一大分寺分家可是出力甚巨。现今是看不出什么,但也不得不防他今后,会不会也起些别的心思。毕竟寞昂与他可是表亲,不能让他俩今后搀和在一起。有族伯坐镇总院为我那孩儿庇护,依着族伯与归愿寺分家的关系,族侄心里也能安心踏实。” 听着侧夫人娓娓道来,连讳则不由点了点头。若寞昂真得继了嗣位今后做了国师德主,归愿寺的牟宏还当真不得不防!自己与归愿寺分家势力来往多年,就连自己将来继承家门的嗣子牟延,都是娶的归愿寺分家之女。有着这层关系今后若自己做了掌座,定会在归愿寺中扶持牟延妻子家势力加以利用,拿归愿寺本家与分家不睦做文章,想来扼制归愿寺牟宏应该不是问题。 而自己取代连峰做得院掌座之位,不光是平复了自己多年来心中的恶气,更是圆了他一生的夙愿。心中一阵老怀欣慰下,想着往日一切种种,连讳却是只觉是因起果到的时候了...心中因疼失嫡子十多年来的怨恨,也不由渐渐有了消融...她毕竟为自己的嫡子,生下了他的骨血,生下来了自己的孙儿。一切是该有个头了... 连讳心念想罢便向侧夫人正色道:“若老衲真能像侧夫人所说那般,真有天可坐得掌座之位,定会好好看护好他!不光是老衲,也包括老衲一族!”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定议 人心惶惶的稽都山德宗总院,因国师德主病危而引发的嗣位之争,如今的形势当真是波谲云诡。先是连峰支持的宗子牟元代表的本家势力,与连讳支持的宗子牟尹所代表的分家势力,在总院中争的难解难分。随后却又突然杀出了宗孙莫昂这匹黑马。在总院第一大分家归愿寺牟宏支持下,取代了连讳所支持的宗子牟尹,继续与连峰支持的宗子牟元,为争国师德主法嗣位而水火不容。正当嗣位之争进入三方相持不下时,突如其来的一场变故却又搅动了,总院本家与分家的这趟浑水。却是三方中已然沦为最弱,支持牟尹的院监座连讳,在众人意想不到下,就这么突然弃了牟尹倒向了莫昂!因连讳这一突然倒向,不仅使牟尹彻底失去了,争夺嗣位的机会。也同样打了连峰与牟元个措手不及! 在先后有了归愿寺寺正院主牟宏、金弘山一脉宗门宿老瀑云上师,以及院监座连讳三人支持下,宗孙莫昂则也毫无悬念地,在这场嗣位之争中超过了代表本家势力的连峰与牟元一方。而在这一连串的惊变中一筹莫展地连峰,在被逼无奈下却也只好动用了他,万不得已才会使出的杀招,宗门中最为正法理的总院族议! 身为总院一院之掌的他,在得到本家与分家六大族老,其中四人的赞同后。则决定以开启殿前族议的形势,来了结这场无法再消耗下去的嗣位之争!没有出他预料的是,同样有否决与同意权的连讳,也在他主动提出此议后同意了此事!而本身就位列六大族老之一的,归愿寺寺正院主牟宏则也一样,赞同以开启殿前族议的形势,来定下这迟迟无法抉出的,国师德主法嗣之位! 族议的时间就定在一月之后,两方本家与分家之势,都会有诸多本家分家之主,来总院殿前听议!因此议涉及到选立国师德主法嗣之位,是以除本家与分家之主听议外,还另请州中宗门诸方寺势前来列席。其中瀑云上师与胜荇上师这两位门中宿老,则也在此次嗣位之选中与六大族老一般,同样拥有选立特设之权!除他二人外...涉阳郡涉山一脉的乾慈大涉寺寺正院主密仁、聃郡正阳山一脉开阳万宁寺寺正院主平灯,也同样获得了此次族议的选立特设之权! 似乎就在这场特殊的族议定下后,总院里的本家与分家两方势力,也都瞬间偃旗息鼓归于了平静!但在这表明平静地假象下,则是不断涌动地股股暗流!不甘而无把握的院掌座连峰,便在这场特殊族议定下后,暗自找来了本家族老中的其中两名,秘密与两族老商议起此次族议的谋划来。 淡淡檀香缭绕,正与本家两位族老,连弛、连詹于佛室中秘议的连峰,却不时在听取族老连詹所言后,时而点头时而微微皱起眉头。这连詹约莫七十余岁的年纪,乃是本家三位族老中,与连峰最为亲近的一位。其一门子孙多为连峰提拔,而两家也多有姻亲。是以对于这场关乎,国师德主法嗣位的族议,他却是极为上心! 而另一名正在闭目养神的连弛族老,年岁倒与族老连詹相仿也是七旬左右。他却在进到佛室里来后没怎么说过话,就这么一言不发地静听着连峰与连詹二人商议。 “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分家那边虽也有位族老,没有搀和进寞昂那边算是中立!可咱们这边也是一样!只来了二位族兄...首老连铉族兄,至今都没有答复本座!看来...连铉族兄也是想两不相帮了!唉!真要这样的话...寞昂那边有两位分家族老,咱们这边也有两位族兄,可不还要打成个平手?!虽然胜荇上师跟本座也算作两人。可莫昂那边也同样站了瀑云和连讳!...” 一脸难色地连峰微皱眉头满怀心事道。 连詹则在听了连峰所言后道:“就怕分家那边暗地里有什么别的举动。虽然分家的那位连安族弟是持了中立两不相帮。但这不是离着族议还有好些天么?...就怕那连安族弟最终还是会被,支持寞昂的分家说服站到他那边去!真要那样的话...咱们岂不是二对三?就算加上胜荇上师跟掌座也是四对五,怎么算咱们都要少他们一人。连铉族兄那...看来我还要与几位本家人,多去他那走走才是!最好能将连铉族兄拉到咱们这边!毕竟他是族议六老中的首老,更是族老中资历最老的。要是有连铉族兄支持,那此议便会多添一分胜算!还有就是....” 连詹说着微一沉吟接着又道:“咱们也不能只盯着连铉族兄,另两位正往总院前来的两脉院主也要好生拉拢。毕竟他二人在此次族议中也很关键!就算不能拉拢过来,那也不能让他们倒向了那边!” 连峰点了点头道:“族兄说的是!本座早已派手下得力弟子,持本座信函秘分两路前往!而且也散布出好些门中暗客,对院山那边分家动向多有关注。为的就是防范分家也派人暗中前往,与正赶来院山的两脉院主私下秘议。” 连詹在听了连峰所言后,却是不由看向了一直都,默默不语闭目养神的族兄连弛道:“连弛族兄,你觉得此事,还要注意些什么?” 当连詹向连弛问去时,连峰却也不由看向了,一语不发地族老连弛。缓缓睁开了一对小眼,微微眯起地族老连弛,却是嘴角不由带起丝淡淡地笑意道:“庭卫僧护也要好生安抚。” “庭卫僧护...” 一听连弛开口提醒,连峰却是不由心中一动!对啊!他怎么就把护卫总院院庭的庭卫僧护给忘了!也难怪他会忘了!光是想着如何拉拢族老连铉一事,就已令他十分头痛。又加上还有两位正往这总院赶来的两脉院主也要多加拉拢。这一前一后两件事加起来,他便把有可能会在关键时候,起到决定作用的庭卫僧护给忘在了脑后!若不是今日得族老连弛师兄提醒,就算他自己后来能够想到,怕也失了拉拢庭卫僧护的先机!要是庭卫僧护被那边暗地里拉拢过去...那可就危险了! 连峰心念想罢便不由双手合十,向一脸淡笑地族老连弛道:“阿弥陀佛!多谢族兄提醒!要不然本座还真就把如此要害给忘在了脑后!” 连詹也不由直拍脑门道:“可不是?!连老衲竟也把庭卫僧护给忘了!不过还好!那些率护的庭卫都是本家子,想来他们也不会吃里扒外地帮外不帮内。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掌座还是要好生安抚才是!要是在殿前族议上势头不对...咱们也好多张翻局的牌子!” 听着连詹所言连峰点了点头,他二人倒是心中所想不谋而合。都觉得这庭卫僧护还真是张不容缺失地底牌!就算族议上自己这方失了胜算,被那边占去了胜机。只要手里握着这张底牌,那么到了关键时刻,就能以这张底牌来翻局!但他也知道要是在族议中动了这张底牌,那也就等于在这场族议中彻底失去了法理。不仅如此想来日后也必会遭到门中诸多非议与诟病!毕竟以“兵”要挟,不论是世俗还是宗门,都是犯忌之事。更何况还是决定今后宗门之主的天大要事!真要到了那般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也只好在族议的大殿上,动一次“兵”迫!只要自己支持的女婿宗子牟元,能成功地得继国师德主法嗣之位! “唉!现在就怕宗主的法体...撑不到此次族议结束...” 连弛则在连詹说完后,又再次开口说道。 连詹一听连弛这话,却也不由面露几分忧色。要是真被连弛说中国师德主撑不到,族议选出法嗣之人就早早圆寂归天。那这场族议...怕还没等开启,整个宗门就要乱成一窝粥! 皱眉不语地连峰此时也同样对,国师德主的法体能不能撑到族议完成,选出法嗣之人而忧虑不已。近些时日病入膏肓的国师德主,却是时常昏迷不醒一天不如一天。若不是找来了本州最好的几位高明大夫,用汤药为国师德主续气吊着,怕国师德主也不会撑到现在。听那几位大夫说...国师德主的大限的确快要到了,但具体是什么时候到他们也说不准。 “本座会再三叮嘱那几位请来的大夫,不论如何都要让国师德主这口气能熬过,本次族议完成定出法嗣人选来!不论如何不管用什么法子...都会让国师德主留住一口气在!” 连峰心念想罢在看向连詹与连弛时沉声说道。 连弛微微点了下头却并未回话,而连詹则也同样只是点了点头,也未说什么话来。毕竟院掌座连峰刚才所言有失不尊。即便他是总院里的掌院首座,可国师德主乃是一宗之主,岂是门中僧徒可言其生死的?连峰既然连这种话都当着他二人面说了,那也自是不再有所顾忌一心要在这场族议中成为赢家!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帘两人 盘坐在垂帘前的须怀,正向帘内静听地侧夫人,不停诉说着此行如何凶险。直到他说的口干舌燥,端起身前的香茶喝起时,帘内的侧夫人这才娇笑着说道:“呵呵~师兄这趟走的辛苦,小妹自是承师兄这份子情~走前师兄向小妹讨要的贡酒,小妹已令下人送去了师兄住处。师兄回去后便可看到~保管师兄满意~” “呃...这...嘿嘿!那,那就多谢侧夫人了!哈哈!虽然这趟子出去害的老子差点儿把命搭上,但也正因走了这么一遭倒让老子碰上个对脾气的!也不算亏!不算亏!” 须怀在“咕咚咚”喝着碗里的香茶,听到帘内侧夫人所言后赶忙回道。 而跪坐在帘内的侧夫人,却是从须怀的话意里,听出了些别的什么。娇笑间便向须怀接着又道:“怎么?师兄有离开院山的心思了?” 须怀摸了摸渐渐长成地大胡子点了点头道:“不瞒侧夫人,我还真有了离开的打算!自打我来了这院山,承蒙侧夫人照应,才能过着这般舒坦!就算我真要离开那也自是,要等到侧夫人事成后才走。不过既然侧夫人当面问起,那我也就顺便说了。” 侧夫人则在帘内微一沉吟娇笑道:“呵呵~师兄难道就真不能入我们宗门吗?只要师兄能入得我们宗门,成为我宗僧徒的话。我可以直接找院监座连讳族伯,让他亲自收师兄入门为徒,并为其门下嫡脉弟子。而且...若等小妹此事成了,那也自是有师兄的一份功劳。难道师兄就真不想在这总院里成就一番事业?~只要师兄愿意入得我宗,小妹必将说到做到!” 须怀摇头间哈哈笑道:“都这么多年了,侧夫人就别在打我这外宗游僧的主意了~不过我这个名不见经传地外宗游僧,能得侧夫人这般看中那也自是我的荣幸!就算日后我离了这院山,只要侧夫人还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我,那尽管开口便是!” 侧夫人见依旧无法说动,眼前这位武艺高强的外宗师兄。虽心下不免很是惋惜,但能得他这般承诺,却也只好点了下臻首道:“既然师兄都这么说了,那小妹也就不再相劝。不过~师兄自己可都说了,若日后小妹还有用得上师兄的地方,师兄是一定会出手相忙的~这句话~小妹可真记下了?” 微微一怔的须怀随即哈哈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既然话我都说了,那自是说到做到!”须怀虽面上是这么说,实则心中却不由暗暗叫苦。却是他在刚才一时口快,不知不觉间就多说了两句...不想人家可就立马抓住了,他话里的漏子给反问了回来。自己刚才都当着人家面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说话不算话?虽不知这位侧夫人今后,会不会真有什么麻烦事找上自己...可自己既然都已经开口说了,不当面肯定应下还能咋办? 侧夫人在须怀认下许给她的承诺后,则不由起了阵轻柔的咯咯笑声,随即便又转而正色向须怀言道:“眼下...小妹倒是有两桩事,想要请师兄再走一遭,不知师兄...” 不等侧夫人把话说完,须怀却苦笑道:“侧夫人不会是想让我,去跑那两脉院主之事吧?” 侧夫人一听须怀言中,便娇笑回道:“小妹正有此意~怎么?师兄有难处吗?还是...” 须怀面露难色道:“此事...我还真不想掺合。我回来后听牟颠那小子说,院掌座已经暗地里派人,带着他的手书信函去找了,正往院山前来的两脉院主。对于此事...我的确不想插手。毕竟当初我来院山,也得过院掌座的照应。若不是有院掌座跟我那老不...老师父有旧,也不会让我这个外宗游僧住在山上。要是此事跟院掌座毫无牵扯,那我自是愿意帮侧夫人跑这一趟。可此事现今正好是院掌座所为,要是我在跑这件事的时候,碰上了院掌座的门人弟子...这事...” 侧夫人在微一沉吟下,不由点了下头歉然道:“是小妹想的不周此事那就算了。”随即侧夫人便又笑道:“师兄这一趟走来鞍马劳顿,既已平安无事回了院山,那就好生休息下。小妹除了早已送到师兄那的贡酒外,还会再遣人为师兄送去些的。” 须怀摸了摸胡子哈哈笑道:“不劳顿!不劳顿!能喝上皇帝老儿喝的酒,哪里有什么劳顿?~多谢侧夫人赏酒,那我这就回了!”须怀说着话便噌地一下站起了身来,刚想转身离开时却又不免停下了脚步,向帘内的侧夫人道:“淡如上僧那....” 帘内的侧夫人一听须怀提起淡如,便笑着淡淡回道:“现在还不是淡如上僧出来的时候。还有淡如上僧此次带回的那些东西,也自然不是用到的时候。而今淡如上僧还是继续隐在归愿寺的好。” 须怀点了下头道:“侧夫人说的是!这时候上僧还是继续藏着的好!不过...”须怀说着话在微微一顿后,便又接着说道:“不过侧夫人倒是端的好手段!竟把连讳也给拉到了咱们这边!也不知侧夫人许给了连讳什么好处,竟连他也都被说动说到了咱们这边!” 侧夫人不无得意地一阵咯咯娇笑:“那是自然~也不瞧瞧是谁亲自出马~既然是小妹我亲自找的连讳族伯,那自然是马到功成了~其实...此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不过是比师兄多许给了,我那连讳族伯些贡酒罢了~这一来二去连讳族伯,可不就答应帮了咱们?” “呃...哈哈哈!侧夫人倒是真会说话!既然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那我也该回去吃酒了!走了!走了!” 须怀在听了侧夫人一番妙语后不由一阵大笑。随后在向侧夫人微一抱拳下便转身而去。直到须怀走没了踪影,侧夫人这才向帘内一侧,华美的山河屏风娇笑道:“别藏了,人都已经走了,还不赶快出来?~” “哼!姐姐为何在那厮来邀功的时候,让妹妹我躲着?!难道还怕妹妹我见那厮不成?!” 待侧夫人说完话后,一袭素衣的鸢箐却是嘟着小嘴儿,一脸不满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侧夫人则在鸢箐走到身旁坐下身来时,不由伸出根葱指轻轻点了下鸢箐的额头娇笑道:“你呀!我这做姐姐的,难道还不知道你?要是你真不想听姐姐的,跟我那师兄过不去,会老老实实躲在屏风后,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分明是你自己藏着严实,还反倒怪起我这个姐姐来~说~你这小妮子,是不是真看上我那师兄了?~” “哎呀~姐姐~你,你怎么老是拆我的台!” 鸢箐一听侧夫人当面拆穿了她的心思,不由俏脸一红轻推了下看向她来的侧夫人道。 侧夫人见鸢箐模样,却是依旧不依不饶:“还真没看出来~我这平日里连本州高门里的俊才子弟,都瞧不上眼的好妹妹~居然瞧上了我那胡子拉碴,岁数要大妹妹好些的师兄来~真不知我那师兄到底哪里好,竟得妹妹这等高门家小姐瞧对了眼~” “哼!姐姐少跟我提那些什么高门里的俊才子弟!那些酒囊饭袋除了整日里闲的没事逛花楼找乐子,也就只能混吃等死。不过都是些靠着祖宗传下的祖业活着的米虫罢了。就算有本事的也都一门心思钻营到官场里来,勾心斗角的也没个好东西!是!我就瞧那须怀顺眼!本姑娘既然瞧上了,那自然就敢承认!” 鸢箐在被侧夫人不依不饶下,便又不满地小嘴儿一撅道。随即在说完话后,不等侧夫人说些什么,便又接着说道:“姐姐这下可满意了?妹妹我可自己都承认了!他不是因为姐姐父亲之故,不想帮姐姐去跑那两脉院主之事么?妹妹我~倒是可以帮姐姐这忙~让我家府里的替姐姐跑上一趟~” 侧夫人本来还想继续拿须怀跟她打趣儿的心思,一听鸢箐主动请缨的说辞便不由又咽回了肚里。从而在娇笑间拉起了鸢箐一双手儿:“那~姐姐就在此多谢妹妹了~妹妹肯出手相帮,那此事定然稳妥~” 鸢箐却是在侧夫人拉上她手儿后,不由轻轻挣脱开了侧夫人的手不满道:“哼!姐姐不光是给那厮送去的贡酒,还一同送去了人吧?我可是没见姐姐那贴身侍女,今日在姐姐旁呢!” 侧夫人轻轻一笑:“怎么?吃醋了?” 鸢箐死不承认道:“谁吃醋了?!男人不都那样吗?!家里的爹爹是!哥哥也是!还有姐姐说的那些所谓的高门子弟也都是一个模样。”鸢箐一旁说着却不由一双美眸,扫向了帘外刚才须怀走了的方向。 而早就把自己这妹妹心思,看了个通透的侧夫人,却是又再次拉上了鸢箐的手儿接着笑道:“你呀!就不用猜了!姐姐我那侍女,虽是被我差去,给我那师兄送酒的人。但在她走前我可是给她发了话,头前是给我那师兄送酒,后头是去找别人的~” 鸢箐道:“当真?!” 侧夫人娇笑道:“自然当真~”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巧遇 高阳烈日下一队不下百人的僧徒正在徐徐前行。在这队僧徒中央处一辆气派马车却是极为现眼。马车则由四匹通体乌黑毫无一丝杂色的骏马拉着,四周则分散着好些手持戒棍的护卫僧汉。可见这车中所坐之人身份绝非一般。除了被好些僧汉护卫的气派马车外,在马车后还陆续跟着十多辆驮马拉着的大车。 正当这队僧徒要通过前方一处小树林时,几名不知从何而来的僧人却是忽然出现在了他们路前。一骑着大马行在这队僧徒最前的魁梧僧汉,见这几名突然冒出的僧人有异,便赶忙催马上前想要问下这几人的来意。可还没等他先开口问起,那突然出现的僧人中,其中一人便双手合十向骑马僧汉道:“阿弥陀佛!可是自聃郡而来的平灯大师一行?” 骑马僧汉一听来人问起,在扫了眼那僧后不由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问话僧见骑马僧汉面色微变,则不慌不忙地笑着解释道:“是小僧唐突,忘了自报名号。小僧法号慧实,乃是涉阳郡乾慈大涉寺学僧。吾师正好路过此地赶往稽都院山,因天气太热故而正在前方林中歇息。见有宗门僧自东而来,吾师便命小僧前来问下,可是自东地聃郡而来的平灯大师一行。” 慧实说话间便不由几步上前,自己主动从怀中掏出件度牒,向骑在大马上的僧汉递去。自是要让骑马僧汉自己查验真假。骑马僧汉在接过慧实递向他来的度牒查验番后,确认度牒中的涉阳一脉画押为真,还有那只有本宗度牒才有的织锦纹无误后,便又将度牒还给了站在马前的慧实。 骑马汉子在将度牒递还给慧实后,心中却不免一动!他虽看似粗犷实则却是个心细之人。见这慧实真是本宗涉阳郡乾慈寺来的僧徒,心中却不由暗暗自道...这难道还真是巧合不成?!按理说...自己一行在接到院山来信后马不停蹄,已经算是来得够快了!怎么还是慢在了比自己所来之地,还要远的涉阳郡后头?就算涉阳郡来的那位密仁大师来的早,也不可能这般巧合地在此处碰上...此事,还真是透着几分蹊跷,透着几分古怪!不过...这叫慧实的学僧,给自己所看度牒那自是货真价实!牒中只有本宗僧徒才有的织锦,别处是绝无可能做得出假的。而且这叫慧实的乾慈寺学僧...一开口就向自己问起,来的是不是自家院主...他的师父...难道... 骑马僧汉心念想罢便不由再次问道:“令师是...” 不等骑马僧汉将话问完,慧实便浅笑回道:“小僧正是拜在,我乾慈寺寺正院主座下。” 骑马僧汉了然道:“原来是...密仁大师的弟子!”言罢骑马僧汉便不由点头应道:“不错!我等正是自聃郡而来,平灯大师也正在队里。” 慧实一听骑马僧汉所言便笑着又道:“既然真如吾师所猜那般,是自聃郡而来的平灯大师一行。那还请这位师兄替小僧,向平灯大师传吾师句话。吾师正在前方不远处林中纳凉,若平灯大师不嫌可否前来一叙?” 骑马僧汉微一沉吟点头回道:“那,这位师弟先在此等候。我这就去向我家院主带令师话去。” 慧实双手合十间则再次,向骑马僧汉打了个佛号道:“阿弥陀佛!那就有劳师兄了!” 骑马僧汉言罢便催马回身,向着早已停下的队列行去。当其策马来到僧队中央处那辆气派马车旁时,一较为阴柔地男子话语声则从车内传出道:“平念族兄,前方来的是何人?” 被车中男子唤作平念的骑马僧汉,则催马贴近了车侧向车内小声道:“院主前面来人是涉阳郡密仁大师的门下弟子。” 车内男子一听平念说起密仁,却不由赶忙又道:“噢?!是他的门下弟子?!...” 平念接着又道:“是!如今密仁大师正在前面树荫中纳凉歇息。见咱们也正好自这路来,便叫了他的门下弟子前来相问,是不是院主的车驾。那密仁大师还叫他的门下弟子传话,要请院主一同在前方树荫下一叙。” 当平念在回完话后,车内却一时半会儿没了声响。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后,车内才再次传来了那,阴柔男子的话语声道:“族兄怎么看?...” 平念皱眉道:“院主...此事虽透着几分蹊跷古怪。但那慧实既然来为密仁大师传话,邀院主前去一叙...咱们怕还真不得不见下密仁大师。毕竟咱们可不正好跟他们碰了个正着,要是院主执意不见推辞掉密仁大师所邀...于理却是不合。而且...” 平念微顿间不由扫了眼四周的动静,接着向车内男子道:“而且前些时日...咱们在来这总院的路上,先后见了两方拉拢院主的人。院主虽两方都没给予答复...但今后一宗之主的人选,却还是要在这两方所支持的,其中一位中选出。为此...院主还是应该先见下,这位跟院主一样都有本次,特设选嗣权的密仁大师的好。最好能与密仁大师站在一起。这样一来...院主跟密仁大师两人,总胜过院主自己一人的好!就算院主跟密仁大师在本次殿前选嗣上,出了什么纰漏或被今后选出的国师德主所怨,那两山两脉...也总比一山一脉的好。” 车内男子则在听了平念所言,又一阵沉默不语后叹息道:“唉!也只好如此了!就算本院不想见那密仁大师也不得不见...谁叫咱们被总院叫来趟这趟浑水呢?不过也幸好一同被总院叫来,趟这趟浑水的不止咱们一家。想来那位从涉阳郡而来的密仁大师,也同样对此事头疼不已。既然族兄都这么说了...那本院就去见下这位密仁大师!真要能与其在总院中互相帮衬,倒也能分担些麻烦事来。不过...哼!依本院看...这位来路比咱们远的密仁大师,怕不是这么巧的在这里碰上的咱们。” 平念显然也对这般“巧遇”心怀猜疑,是以在听到车内男子最后所言,不由点了点头道:“院主说的是!其实我也觉得这般碰上也太过巧了。若不是天意,那便是早有预谋。不过不管如何,既然这位密仁大师,想要见下院主,这倒是件好事!既然院主答应见面一叙,那我这就去给密仁大师派来弟子回话!” “恩!族兄去吧!就说本院答应与密仁大师一叙。这天确实炎热,本院也正想找处树荫纳凉。” 车内男子随后说道。 平念在向车内男子单手持一佛礼后,便催马回到了正等在队前的慧实身旁:“我家院主也正想找一树荫纳凉歇息。正好与密仁大师相见一叙。” 听得平念带回的答复,慧实则赶忙向身侧一年轻僧人道:“你先回去将此信告知师父。我来为平灯大师引路。” “诺!” 那名得了慧实吩咐的年轻僧人,在双手合十向慧实行了一礼后,便飞快地向不远处树林跑去。而后慧实便向平念摆了个请的手势,平念则自马上下来牵着马缰,跟在了慧实身旁带着僧队,随慧实向前方不远处树林行去。 当平念跟着慧实来到那处树林中时,才发现林中却是歇息着四、五十名僧徒。除了这些僧徒外还有好些马儿,正在林间悠闲地摇着尾巴,啃食着林里的青草。见那马匹之数与在树间歇息的僧徒差不般多,平念心中倒是有了数...难怪这些远自北地而来的僧徒,要比自己这从东面来的快!他们却都是骑马而来!自己一行虽来的东地,比他们来的北地近好些路程。可自己一行的僧队却主要是靠步行,虽行来路上没有太多停歇,可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快过人家清一色的马队。看模样...既然不曾见到什么车驾,那也就是说密仁大师自己,也同样是骑马而来! 看着那一个个充满彪悍之气的僧汉,有些人的面容竟还不是中土人的样貌,而是来自北方草原上的胡人模样,平念心中却不由暗暗自道...虽是同门同宗,但涉阳郡所在之地,因靠近北方草牧之故,连其寺中僧徒都与别方有异... 正当平念在随引路的慧实继续前行时,一名年约五十左右的黑面中年僧,则在数名胡人样貌的僧汉护卫下,缓缓来到了慧实与平念身前。这黑面僧人身上穿着略显破旧的麻布僧衣,脚上则穿着双与僧衣很不相符的皮马靴。一双炯炯有神地双目在看向慧实与平念时,慧实则赶忙双手合十向那黑面僧人恭敬道:“师父!弟子已将平灯大师一行带到。” 平念一听慧实所言虽也在见到这,黑面僧时便觉此人非同一般。但却不想他便是掌着一脉寺山,涉阳郡乾慈大涉寺的寺正院主密仁大师!在微一愣神后平念则也赶忙双手合十,向密仁躬身道:“阿弥陀佛!开阳万宁寺戒堂首座平念,见过密仁大师!”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车会 书案卧榻皆备的宽敞车内,一名身着蓝绸僧袍披红锦袈裟的,年不过二十七、八地消瘦僧人。则正浅笑着从软榻上站起身来,迎上了被平念请进车来的密仁,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平灯见过密仁大师!” 这名年轻僧人不是别人,正是与密仁一般无二,也是应宗门总院之邀,有此次殿前族议特选之权的,两山中聃郡正阳山一脉,开阳万宁寺寺正院主平灯。他虽年纪尚轻,但却早在幼年时,便已做了寺正院主。而其在宗门中则以善智与恶闻著称。善智是他在聃郡与地方士族多因世俗利益起争执,而令郡中士族及郡县官府无可奈何退让得来。恶闻则是他在与世俗势力相争中,不免令郡中无辜百姓多受牵连,不是流离失所便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所传。是以他在州中除了有压过,世俗势力的智名同时,也有着同等的恶名。但他的这份恶名在宗门看来却是可有可无。毕竟本州宗门与世俗势力,多有因各自利益而起争执矛盾。是以除了这位平灯所来的聃郡以外,其他郡县也同样多有百姓,因宗门与世俗势力之争无辜遭难。平灯靠着自己的善智,在压过本郡世俗势力一头的同时,也同样使他在郡中的宗门势力得到壮大。这却是整个宗门势力都愿意看到的结果。也正因其势力在宗门中不可小窥,才使他获得了此次门中极为罕有的特选之权。他虽不知此行是福是祸,却也不得不接了院旨率众而来。虽不知此行祸福但他却知道,此行对他正阳山一脉在总院中,乃至整个宗门都是次极为重要的,提升本脉声望的机会!毕竟他此次前来是被总院授予了,莫大/荣誉的特选之权。更何况他所得的此次特选之权,还是选的国师德主法嗣之位,更是选的未来的一门宗主!若选对了正主那自是会得未来国师德主恩报。可无法预料的祸...也自是与福相依。若选不对人那自会得罪未来的国师德主。说不得便会为自己山门一脉招来不小的祸事。虽不至累及整个山门遭难...但也定会使山门一脉在宗门中失势威望大减。亦或是其他什么事来... “阿弥陀佛!贫僧虽久居北地涉阳,但也素闻大师于门中声威。今日得见大师倒是了却了,贫僧心中一桩心事!” 密仁则在平灯先起身礼言后,也同样双手合十还了平灯一礼笑着言道。 平灯淡笑间微一摆手道:“让密仁大师见笑了~不过...要说起宗门中素有威望者,那自是少不得密仁大师。密仁大师为我宗门传法北地,不仅令北地涉阳信我佛宗,更令外域草原胡族归化。此等教化之功自可比肩,我等门中大德高辈!怕再过不几年,密仁大师可就要,被总院授上师位,得朝廷赐授紫衣了。” 平灯所言倒也不全是恭维之语。这位自本州北地涉阳郡而来的密仁大师,的确是位非同一般地人物。乾慈大涉寺虽与他那本家寺一般,开寺祖都为数百年前炎朝开基时,随宗祖善照传法入州的亲传弟子之一。但在涉山建寺开基的乾慈大涉寺,因所建处是本州偏地之故,是以名声势力于宗门中却是不显。又因北地民风彪悍,临近北方草原胡族,是以传法甚难。直到后来宗门在本州呈全盛之势时,才得以借宗门之势而于涉阳一地渐起。密仁大师的先祖也自此后,才使涉山一脉得以壮大。至密仁大师曾祖慈光大师在寺时,却是做了件令整个宗门乃至州府朝廷,都敬佩不已的大事。那便是亲携寺中弟子,远赴北方草原外域传法。也正因有了慈光大师远赴外域传法,才使得宗门中有了收胡入宗之始。本州官府乃至朝廷,也因当年慈光大师此举,以远播中土法于外域之功,而特授慈光大师金书铭契。契乃天子所赐,可有直通关隘,而不得查之特权。此契而今则为乾慈大涉寺本家一脉嫡传家宝。在先有了慈光大师之列后,其法嗣继承者垣孟大师也同样效法其父,继续致力于化胡归炎传法之事。 直至垣孟大师子绵匀大师在寺时,见外域传法多年来所皈依胡人甚少,出力无功才渐渐歇下。绵匀大师子便是密仁大师,在绵匀大师圆寂后密仁大师在寺,才重开自其曾祖慈光大师在寺时,便有的化胡归炎的传法之事。而这位密仁大师在传法外域间,不仅将胡人成功地说皈至门下。他自己本人还在一次远赴外域传法时,娶了位胡人女子为侧室夫人。而这位胡人女子的身份却非同一般,她的父兄皆为北方草原胡族的首领。正因密仁大师娶了这位胡族首领家女子之故,是以他在外域的传法却是极为成功远超其曾祖、祖父。但也因其娶胡人女之事,不免为他惹来了好些非议。但毕竟这位密仁大师所在之地,是本州最北端与草原胡人相近的偏处。是以即便是州中乃至宗门,对他有所非议也是无关痛痒。更何况他的确教化了好些外域胡人皈依宗门,功绩却是一点都不亚于当初开此先列的其曾祖慈光大师!又因他所娶的这位侧室夫人,是外域草原胡族首领家女子之故,是以即便是本州官府也都不敢小瞧于他。虽本州与邻近的霄州不同,不受胡人的袭扰杀戮。但草原胡也并非就真这么好脾气,也曾多次无理取闹与本州官府交涉。如今有了这么位能跟草原胡说得上话的密仁大师在,那对本州官府来说自是不敢得罪。 也正因密仁大师的缘故,涉山一脉虽不如玉黎、正阳两山,但也算得上宗门中一大势力。是以此次总院开启特殊选立也自有他的一份。 不出意外的话...等这位密仁大师年岁再长些,因其传法外域化胡归炎的功绩,以及其自身与北方草原胡的关系,定能得总院授上师尊位!在其被授了上师尊位,那再得授朝廷所赐紫衣,也自然不无可能。毕竟他的曾祖慈光大师,便因开启传法外域的先列,而被朝廷特赐了金书铭契。 “哈哈哈哈!贫僧哪里有什么威望,不过是在偏远北地,想为宗门多传些信众罢了!不过少些薄名不足挂齿!平灯大师也知道,贫僧所来北地涉阳,可以说是咱整个祀州,最偏最不济的一个郡。当年贫僧的先祖元乾上师,自涉山开寺建基以来,就因北地人稀民恶而传法甚艰。虽后来借着本宗于州中所盛之势而渐多信众,但毕竟北地就那么大块地也多了哪去。若不是这般我曾祖慈光大师,也不会无奈下甘冒命险之忧,远赴外域传法化胡归炎。贫僧如今所作所为,无非是接继曾祖,慈光大师后续罢了,何来什么威望?” 密仁则在听了平灯所言后大笑说道,言辞间既谦逊又不失坦诚,自是令平灯对其平添了几分好感。而平灯本就想借此机会,来与这位密仁大师亲近。最好是能跟这位密仁大师在总院里互为所援。是以在密仁大师说完后,便渐渐与其在车内聊起话来。 聊来聊去两人都有结交之意,那自是水到渠成相谈甚欢。平灯则在与密仁大师相谈中,见火候已到便顺口将事给问了出来:“密仁大师可曾在来的路上,碰上总院里的两波来人?” 忽然听到平灯此问的密仁,在微微一怔后随即便点了下头来,当面应道:“贫僧在来总院的路上,是碰到过总院里来的两波人。”说话间密仁便向平灯反问道:“怎么?平灯大师也碰上了那两波来人?” 平灯微笑不语间则点了下头来。见平灯点头承认,密仁便不由接着又道:“那平灯大师可对那先后来的两波人有什么答复?” 平灯微笑间摇了摇头道:“既没回绝,也没答复。”随即平灯也不由向密仁问道:“不知密仁大师是如何回答的那两波来人?” 密仁哈哈笑道:“那自然也是如平灯大师般,既没回绝也没答应!”言罢密仁则不由正色又道:“此事...非同小可。即便是总院里的两方都派了人来,有同时得罪两方的可能,也不可轻易应下!毕竟眼下总院里的这趟浑水,虽面上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 平灯则在听了密仁所言后,不由点了下头叹息声道:“唉!正如密仁大师所言,我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宁愿两边都不应下得罪两方,也不敢随便选一方答应。如今你我二人此次前来,总院里的这趟浑水却是不趟也得趟了。” 平灯说话间不由话锋一转正色问道:“不知密仁大师可否与我,在总院中同进退?” 密仁一听平灯所提,则点了下头坦然笑道:“贫僧今日之所在此巧遇大师,也正是为此而来。”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二回 “哒哒哒!” 快马疾驰间数名身着黑衣的男子,便已临近了一处隐在林中似村不是村的山坳。在这数名骑马男子中,行在最前的正是蛛门老二。当蛛门老二策马来到山坳里,一处木屋院落前时他才赶忙翻身下马,在将马缰交给了名院外的黑衣护卫后,这才急匆匆地走入了院内。 直到风尘仆仆的老二走入院屋正堂,见到独自盘坐的老祖儿时,老二这才平稳了下他那,很有些焦急的心绪缓步上前,向老祖儿双手抱拳道:“老祖儿,孙儿已经按老祖儿吩咐,见过陈大人了!” 老祖儿淡淡道:“那姓陈的怎么说?” 老二皱眉道:“陈大人说...此事还当真难办!毕竟从咱们和他那得来的消息,老三他们不光是杀了,安遵郡的那个姓樊的郡尉。同时...还杀了些州师里的营兵。听说连州府那边的州师营子,也都给郡里施了压要...”老二说着话却不由闭了口,却是怕后面的话会触怒老祖儿。 老祖儿似乎不用老二在继续说下去,便已猜到老二接下来会说些什么般。从而在老二不由住了口后,便接话淡淡道:“要怎样?要把咱们蛛门拉出来治罪么?”随即老祖儿不屑地冷笑声道:“哼!还真以为咱们蛛门是泥捏的不成?就算老三他们真杀了州师营子里的人,那杀了也就杀了咱也不怕他们来。” 老二见老祖儿似乎还真起了几分火气,便不由点头应道:“老祖儿说的是!就算那州师营子真要找咱麻烦咱也不怕他们!只是...”老二说话间却不由话头一转,很有些犯难地道:“只是...老三他们扯上了杀官一事,而且杀的还是一郡兵尉。此事现今即便是州府也都得了消息,就怕此事真会引起些麻烦事来...孙儿按老祖儿吩咐,在去找陈大人时,那陈大人也正为此事苦恼。毕竟此事现今就连州府也都被惊动,连他也很有些无能为力...” 老祖儿在扫了眼一脸难色地老二后,则不由淡淡问道:“老十一跟老三的家人,现今都归你了?” 老二微微一怔,不想老祖儿怎么,怎么就突然问起这件事来...但不管怎样,既然老祖儿当面问起,便赶忙双手抱拳回道:“是!老十一跟老三家里的,已经...” 不等老二把话说完,老祖儿却是淡淡又道:“老二,你不觉得你有些太贪了吗?老三这事刚出没多久,你就这般快地将两家,都给归到了自己名下。你这么做让门里的兄弟怎么看?你毕竟是门里老夫最高辈的孙儿,怎么也要给门里的众兄弟做个表率。在此事上你做的当真太欠妥当。若老三哪天还能活着回来,你又如该何向老三交代?他的妻妾子女如今都已跟了你,成了你的妻妾子女。若他真能活着回来...” 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的老二,却是不由额头见汗告罪道:“是!是孙儿有过!孙儿甘愿受惩!” 老祖儿并没理会跪地告罪的老二,而是自顾淡淡言道:“哼!那姓陈的算个什么东西。就算他是咱这瑞郡地界上的郡丞,就连郡守都要让他三分。可他在郡里还不是给咱们办事?若不是当初老夫瞧他真能用上,也不会帮他得了陈家的家业。那他也自不可能会有今日这般的官位在身。他自己应该心里清楚,他一个妾生的庶出子,当初是怎么做的家主之位。是谁给了他今日所有的这一切。要是咱们这次真栽了跟头,那他自己也知道他也定然讨不得好。此事就算难上了天,他也定会全力而为,替咱们在郡里遮掩。毕竟他的事可都攥在咱们手里,他要是想让攥在咱们手里的东西,永远都不会被别人知道,那也只有好生替咱们办事!” 老祖儿言罢这才接着向老二说道:“既然你都已经纳了,那就纳了吧。不过这种事最好别有下次,你毕竟是老夫为门里选出的门主人选,莫要让老夫失望。” 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老二则不由磕头回道:“是!孙儿记住了!不,不会再有下次!一定不会!” 老祖儿淡淡道:“最好不会。” 随即老祖儿便接着又道:“再多派些得力手下去安遵郡打探。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打探出,这件事里的实情来。此事实在太过蹊跷,老三不可能闲着没事,去闯士族家的庄子还杀了人。而且还巧不巧的杀的是安遵郡的一郡兵尉,更别说还跟州师营子犯了牵扯。此事十有八九咱们是着了别人的道。让别人用咱们的好手段,用在了咱们身上。” 依旧跪在地上的老二,在听了老祖儿吩咐后赶忙应道:“是!孙儿会再派些得力手下去安遵郡打探!...”老二在微微一顿后,便又皱眉接着道:“老祖儿...此事,安遵郡钱小子那....” “哼!那钱小子和马行也自然要多加打探。毕竟老三他们在安遵郡出事,钱小子怎么说也都脱不开干系。不管如何咱们的人去安遵郡,对此事的实情要好生打探。对失踪了的老三他们,也要多加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老祖儿说话间便缓缓从盘坐中,站起了身来接着又道:“胜荇那老秃驴,启程去州府和尚窝了?” 老二赶忙回道:“是!听咱们派去盯着那老秃驴的人回报,胜荇那老秃驴在得了州府和尚窝来信后,就立马离了山门启行上路。而且...这很讲究排场的老秃驴,这次倒是低调的很是轻装而行,走的也很有些焦急。” 老祖儿背着双手在听完老二所回后,便缓步在正堂内走起淡淡言道:“哼!他能不急吗?那和尚窝里出了这等变局,要是他那和尚窝里的靠山倒了,那他也定然讨不得好。更何况...那淡如现今说不定,就已经回了州府和尚窝里。” 老二一听老祖儿提起那叫淡如的秃驴,那害的他们门里损兵折将的家伙,便不由跪着抬头向背对他的老祖儿说道:“老祖儿...孙儿觉得老三这件事里,跟那叫淡如的有着莫大关联。咱们是不是...” 老祖儿不等老二把话说完,便淡淡言道:“在你去郡城找那姓陈的时候,老夫便已叫老五动身,骑快马去那和尚窝了。如今...咱们也要为自己留个后手!要是胜荇那老秃驴,他那州府和尚窝里的靠山真的倒了,那咱们也就该帮着推推这堵墙了。事已至此...老三的事即便跟那淡如脱开不干系,咱们也不能再去找那淡如麻烦。毕竟那淡如说不定此时,就已经藏在了州府和尚窝里。要是胜荇的靠山和他支持的人倒了,那和尚窝上位的就定然是淡如支持的人。正因如此老夫才没将身死和尚窝里的老十六,当初留下的秘报实情告诉给胜荇那老秃驴,为的就是两手准备。第一手是派老三/去安遵郡杀那淡如,第二手就是将老十六生前所留秘报实情瞒着胜荇。眼下既然第一手已经失了,而且还给门里惹来了不小的麻烦。而那和尚窝现今又出了变局...那自然要动第二手了。老夫在叫老五去州府和尚窝时,已将胜荇那老秃驴好些罪证,都让他一同带在了身上。为的就是让他在尚窝里见机行事!” 老祖儿一边说着便缓缓转过了身来,看向了同样望着他的老二道:“事要分开办,老三的事在安遵郡那边要继续打探。那死了人的樊家要打探,钱小子那更要打探。除此外老三的事,也只能打探安遵郡那边。至于在安遵郡地界消失不见,而今很有可能回了州府和尚窝的淡如,那却要另算别事来办了。依老夫看...淡如那边的后头,定有位十分了得的高人在!这次胜荇那老秃驴跟他那,州府和尚窝里的靠山还真说不准就要栽了。真那样的话...那咱们倒是可以跟淡如那边交好下。毕竟在咱这本州地界,这些秃驴的势力可是一点,都不比士族门子跟藩府王爷差。要不然咱们当初也不会帮那胜荇,给他们和尚窝里搅起那么大一件事来。” 老二点了点头道:“老祖儿说的是!五弟最善察言观色,在众兄弟里他跑这趟差事,自是再好不过!” 老祖儿在向老二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他自己站起身来后便不再言语,而是又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老二见此则赶忙站起身来,在告退一声后就离开了正堂。见老二离了正堂,盘坐在正堂中的老祖儿,却是不由微一皱眉,心中暗暗自道...唉!只可惜老大死得早了,若不然老夫也不会为门主人选发愁。老二...虽在我身边跟了多年,跟我学了不少本事能耐...但如今看来他的确不是门主之选。除了现今不知生死的老三外...也就只有老五最为合适,来接替我做这门主之位...此次要是老五在那和尚窝里,差事办的妥当漂亮...倒不失为一个机会...只是老二到时候....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灶房 “瞧你面相这么生,是新来的吧?以前在哪待着的?” 好不热闹地归愿寺大灶房内,因快到晚上开斋吃饭的点,是以好些灶锅旁早已开始了忙碌。其中一大灶上的掌勺和尚,则一边炒着身前锅灶里菜子,一边与个生面孔的帮活僧道。 这掌勺僧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身量倒是不轻很是胖大。若不是他有个大个子撑着,怕早就胖成了球。而那被他相问的帮活僧,年岁却要比他长上好些。面相一看就透着几分和善,给人一种人畜无害之感。很有眼力价儿地帮活僧,在为炒菜的掌勺僧扇风时笑着回道:“小的是进寺没多久的新徒~今天刚被分来灶房里帮活~以前嘛~嘿嘿~以前就是在这灶房里,给爷们打下手的伙计~唉!近年外面的世道不好混,这才使了些银子托门路进了寺里~反正小的家里就小的自己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进寺里就是为了混口饱饭吃~” 掌勺僧一听帮活僧这话,却是深以为然地点了下头道:“嗯!你这话倒是说的在理!嘿!原来你以前在外头的时候,就是在灶房里做打下手的,难怪怎么进了房里这么顺手!哈哈!来了咱这灶房好啊!你小子不就是因为外头的世道不好,才剃了头进的寺门?咱这灶房别的没用,斋饭那自是管饱管够!嘿!除了管饱管够外...” 掌勺僧说着话忽然就是一顿,在扫了眼四周都忙着热火朝天的情形后,这才又小声对站在一旁给他扇凉风的帮活僧道:“有时候咱吃的东西,那自是一点儿都不比,寺里的寺师座师们差!毕竟在这寺里上到寺正院主,下到像你这样新来的挂名僧,可不都要吃咱灶房里的饭?你小子往后只要好好跟本勺头干,这里头的油水也自然就有你的一份~这里头的道道儿~你小子在外头的时候也都知道吧?从菜米肉里扣些钱来,小偷小摸的也没人知道~要是你小子干的好,说不得今后连你这挂名都能给去了,直接就像本勺头般做了正式弟子,那也是不无可能的事~毕竟你就算在寺门里能呆一辈子,挂名僧就是挂名僧,是不可能比得上有度牒在身的正式僧的。只要你小子勤快别耍油,跟着本勺头干一准儿没错!” “是!是!是!多谢师兄!多谢师兄!小的一定好生做活!嘿!既然已经入了这寺门,谁不想去了那挂名换来正身。小的一定好生跟师兄干!好生给灶房出力!” 帮活僧则在听了掌勺僧所言后不由大喜,从而在向掌勺僧点头哈腰间赶忙表忠道。与此同时帮活僧手上为掌勺僧扇风的力道,也更加大了几分更为卖力。 掌勺僧似乎很满意被这帮活僧叫做师兄,从而在帮活僧表完忠后点头笑道:“嘿!你小子往后就跟着本勺头吧!在这灶房里虽然本勺头不是说了最算的,但那也是在这灶房里呆了,不下二十年的老资历。有本勺头在这灶房里,自是没人敢欺你的生。” “来了!来了!给贵客做饭的来了!” 正当灶房里一片锅铲声大作时,一名忽然跑入房里来的僧人则大呼道。听得那进来僧人的大呼,房内却是不由传来阵不满的低语,但很快便被房里的锅铲声所取代。而那名跑进灶房里来的报信僧,则在进了灶房里后便走了处,虽生了火却未下菜的锅灶旁停候。没一会儿功夫便有名二十来岁的年轻僧人,在数名僧人陪同下一同进了灶房,缓缓走到了那生火未下菜的灶前。 直到那年轻僧人在灶上连做了好几样菜子,跟来的数名僧人在将菜规整好入盘端走后他才又自顾出了房去。待那年轻僧人走出灶房时,房内各个灶上也都同样炒完了菜子。在来灶房里提着桶盆端菜的灶僧将饭菜,都一一提扛着拿走后。各灶上歇下来的掌勺僧,这才纷纷围到了年轻僧刚才做菜的灶前。纷纷拿起筷子夹起些,刚才规整时剩下的菜子尝了起来,其中便有那身量胖大的勺僧。 “哼!也不过如此!真不知这小子哪里做菜好了,竟成了专门给寺里贵客做菜的正勺!这几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菜子,要是搁在咱们这些在房掌了多年的勺子手里,谁不是随手就能给他炒出十几二十几道样来?!而且保管道道都比他做的这些菜子色味好!他这几样菜子,只要是懂些做菜的谁不会做?!” 胖掌勺一边不满地说着,便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而另一名同样吃了那,年轻僧所做菜子的掌勺僧,则不由冷笑声道:“哼!可不是么?若论这勺子上的本事能耐,他一个刚来灶房没几年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比得上咱们?就凭他那两下子连咱们身边儿跟着的帮活徒弟都不如,就这样也配做咱灶房里的正勺头?” 当围拢在年轻僧灶前的众勺头,纷纷你一言无一语地说着,自己心中的不满与不愤时,那刚才跑进房来的报信僧,则忽然笑着说道:“嘿嘿~他呀~还不是巴结上了,咱灶房里的掌灶师叔?若不然他怎可能做了咱房里的正勺头?应该说这小子是怎么巴结上的掌灶师叔才是~” 众掌勺一听报信僧这话,便一下子都没了言语,他们自是知道这报信僧不是一般角色。他们虽可以直言不讳地,对那根本就没资格做这,灶房里正勺头的年轻僧抱怨,但却不能抱怨提拔了他的掌灶师叔。是以众掌勺在听了那报信僧所言后不久,都觉无味间便散回了各自的灶前,纷纷忙活着收拾起锅灶的事来。 “师兄...那位正勺头,是专门给寺里贵客做菜的?” 当有些闷闷不乐的胖掌勺僧,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锅灶前忙活时,一旁的帮活僧却不由向掌勺僧小声问道。 掌勺僧则不满地道:“哼!就那小子他也配做正勺子?!也不怕脏了正勺子的名头!”说着话掌勺僧在扫了眼四周后,这才又小声向帮活僧道:“要不是最近咱寺里来了位贵客...那孙子是不怎么来的。依我看!还真是眼不见为净!这猛地见那孙子来的次数多了,还真是越看越觉得来气!要不是那孙子在咱这大灶房边儿上的小灶房正好翻修,其实也见不太着那孙子!” 帮活僧在听到掌勺僧话里提到贵客二字后,眼中便不由闪过一抹无从察觉的异色。待掌勺僧对其小声把话说完后,帮活僧便又不经意地又道:“贵客?!师兄咱寺里有贵客来吗?虽然小的进寺没多久...但也算是待了些时日。可从来都没听师兄们说起过,寺里有什么贵客来...” 掌勺僧见帮活僧问起,而这帮活僧以后就要跟在自己身边,算是自己身边今后的亲信倒是可以说些事来。从而在扫了眼周围灶房里的动静后,便接着向帮活僧小声说道:“嘿!你能从哪里知道咱寺里来了贵客?别说是你了,就连咱寺里别的堂阁,知道这事的也没几个。要不是咱这灶房实在特殊,那孙子是专门给寺里贵客做菜的勺子,说不得连咱们也不会知道寺里来了贵客。至于那位悄悄而来,不露踪迹的贵客是谁...那咱还真不知道。别说是咱了就连那给贵客做菜的孙子也不知道。不过跟他来的那几个规整菜的,可都是寺里的本家弟子!能使得动那些本家弟子端菜的,定然不是一般人物!咱啊对这事还是少知道的好!不该知道的自然不用知道。” 掌勺僧说着话便将条搭在一旁,早就备好的汗巾抄起搭在了自己的肩头。一边用汗巾擦着额上和脖子里热出的汗水,一边则向收拾起锅灶器具的帮活僧道:“把东西都好生收好后,就领了斋饭回去歇吧!明儿一早还要早起忙活呢!” 收拾着锅灶器具的帮活僧,则向掌勺僧笑着回道:“是!小的知道!等小的把锅灶拾到干净就回!师兄尽管放心便是!” 掌勺僧见这新来的帮活这般勤快便也不在多言。又在轻轻拍了拍帮活僧地肩头后,便与另一名灶房掌勺有说有笑地一起出了灶房。随着灶房里的掌勺们纷纷离开,各掌勺身边的帮活也都在忙活完,各自手中的活计后离开灶房。走到最后时便只剩下了,忙活着最慢地帮活僧自己一人,还仍在灶台前独自忙碌。 偌大地灶房里见四下再无旁人的帮活僧,却是不由从趴着打扫的灶前直起了腰来。在随手将擦布扔进了大锅里后,便不在管什么锅灶而是向房外走去。当他刚一走出灶房扫了眼,房里依旧燃着的那几盏灯烛后。帮活僧随手一挥便打出了数道寒芒,分别向那几盏燃着的灯烛打去。 “噗噗噗!” 当灯烛被寒芒一一熄灭,灶房也不由为之一暗时。打出寒芒的帮活僧,也早已消失在了渐黑的夜色里。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五现 “哈哈!今晚上我可就赖在上僧这了!等明儿什么时候睡够了再走!啧啧啧!还真没想到这归愿寺里倒是藏着不少好酒!虽比不得那贡酒但还别说~倒还另有一番滋味~上僧整日待在这归愿寺,不多吃些他们这寺里的好酒,那可真是亏了!亏大发了!” 解了僧袍坦胸的须怀一边哈哈大笑地说着,一边则不时端起大海碗来“咕咚咚”地喝着碗里的酒水。在其身前除了好几坛子开了封与没开封的酒水外,还有好几盘子热菜摆在桌上。 坐在须怀对过的淡如,则在听了须怀所言后浅笑道:“师兄想待多久都无妨,这酒水也自是想喝多少便喝多少。” 吃了口桌上菜子的须怀则道:“嘿!那感情好!正好我自己在总院那闲得无聊!虽不缺酒吃但光自己吃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来这归愿寺跟上僧坐着一起吃好!不过...啧啧!这归愿寺里的酒水虽是不错,可这菜的味道是不是差了些?难道这偌大个归愿寺连个好厨子都没有?这菜的味道也太一般了吧?还好老子只要有好酒在就行,这菜就算都是清一色的草叶子,老子也能就着喝!” “师兄跟那位陆家小姐...” “噗!” 当坐在须怀对过的淡如没来由的一问时,自顾吃酒的须怀却不由就是一呛,赶忙侧头吐出了口酒来。 “咳咳咳!上,上僧!咱,咱能不提那小妮子么?!一,一提起她,她来...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咱,咱还是吃,咳咳!吃自己的酒菜!吃自己的酒菜!” 须怀在咳嗦间则赶忙遮掩道。他之所以会今日前来,一半的原因是真有些想来见下淡如。二来...另一半么,还真跟那陆家小妮子有关.... 淡如见须怀窘态微一摇头下,便不再提及陆家小姐之事,随即便又向须怀问起别的事来道:“那院监座连讳...当真倒向了咱们这边?这里面....” 须怀点了下头正色回道:“起初我也觉得这事里有古怪,也对连讳就这么突然倒向咱们很是不解。就算是那位...亲自去找的连讳,我也没想到连讳竟会真的答应帮了咱们。毕竟当初这归愿寺牟宏,推出莫昂的时候那般难下,连讳都没弃了牟尹倒向咱们...但现在却说倒就倒了过来,任谁都不免心里起疑。可这事还真就这么成了!嘿!上僧这段时日毕竟没在总院里待着我可是亲眼所见,连讳这次是真的倒向了咱们做不得假!再说了...那位是个什么人物?还用我来说?要是连讳真在倒向咱们这事上作假,难道她还看不出来?更何况不是还有上僧的令师,在总院里坐镇么?...” “师父...唉!我现今虽是回了院山,但因不宜露面回去...倒是连师父面都不得见...也不知近些时日,他老家人怎么样了?...” 一听须怀提起自己的师父,淡如则不由叹息声道。他却是离开院山至今月余,都不曾再见过自己的师父。虽在秘密潜回归愿寺藏身这段时间,有接到过师父令人给他捎来的信函,让他安心在归愿寺等候...可师父毕竟年已老迈,而今总院里又是变局连连...当真令他着实有些放心不下。 摸了摸大胡子的须怀安慰淡如道:“上僧不必太过挂怀!总院里有那位在...定然不会出什么事来!你啊!就安心在这归愿寺再多等些...” 须怀说话间却好似突然发现了什么,随即话头一顿便忽地从桌前站起了身来,向敞开的推门屋外大声喝道:“什么人躲在那?!” 经由须怀这一嗓子喊,那些护卫在屋舍四周,仍在警戒中的归愿寺僧汉,却都不由如临大敌地,向须怀喊话的屋外围拢过来。而须怀那也自是大步流星出了屋子,在随手从一名僧汉手中接过棍后,便径直向屋外的一颗老树走去。 不等须怀与那些护卫僧汉走到老树近前,一道黑影却是忽然从树上跃下稳稳落在了地上。见真有来路不明的人从树上忽然跳下,那些护卫僧汉们却也都个个更为紧张!纷纷提着手中戒棍分散开来,将那从老树上跳下之人围在了其中!而那自树上跳下之人却好似当周围的僧汉不存在般。直视着单手提棍缓缓向他走来的须怀道:“这位僧师好本事,没想到我藏着这么严实,都能被你给发现了去。本来我还想等僧师吃完酒后再现身的,但既然已被僧师发现那也只好作罢。” “哼!你是从哪来的鸟人?!偷偷摸摸地藏在树上作甚?!” 须怀举棍指着那一身麻布黑衣,头脸蒙着黑巾的男子道。见这黑衣人打扮模样眼熟,立马想到些什么的须怀,便不由微皱眉头接着又道:“你是蛛门派来的?” “正是!” “呔!讨打!” 黑衣人在须怀问了句后,便毫不犹豫地立马承认了下来。也就在黑衣人刚一承认后不久,须怀便忽然大喝一声,提棍便向黑衣人打去! 见面前这大和尚一言不合就提棍打来,早就有所防范的黑衣人便也立马闪动身影,一个灵巧转身便躲过了须怀打来的戒棍。随即几步后退便来到了树下向须怀言道:“僧师切莫动手!我此次而来是有事要说与淡如僧师!” “哼!有什么好说的?!老子最烦的就是你们这路鸟人!怎么?!都跟了一路还不死心?!不死心也好!反正死在老子手里的你们这路鸟人已经不少!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须怀却是不理会黑衣人所言,说着话便又要再次挥棍打去!而那些早就将黑衣人围死的护卫僧汉,此时也都个个持着戒棍,大有只要须怀上前他们便会跟上之势! “师兄切莫动手!且听他来意是何。” 不等须怀再次提棍向退至树下的黑衣人打去。屋内也同样走出的淡如,却是发话制止了想要动手的须怀。而那黑衣人见淡如从屋内走出,便不由向淡如言道:“我有话要说与淡如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淡如在缓缓走到提棍戒备的须怀身旁时,则微微点了下头道:“那就随贫僧入屋说吧!” “哼!你小子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实话告诉你!你们那个什么鸟门里的,好些带数儿的头头,光是死在老子手里的就不下三个!识相的那就自己老实待着!真出什么幺蛾子事来,那老子可不会对你小子客气!” 须怀见淡如要让这蛛门暗客进屋说话,实在有些放心不下的他便不由恶狠狠道。黑衣人一听大和尚这话,心里不免就是一动!门里带数儿的?难道是... 当黑衣人随在提着戒棍,一脸戒备的须怀身旁,走入屋舍中盘坐下身来时。同样跪坐下身来的淡如,便开门见山地向黑衣人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与贫僧?” 刚想伸手向怀里摸去的黑衣人,还没等他手入衣襟。须怀的戒棍便不由架在了他的肩头,不由令黑衣人手上的动作就是一顿。但最终黑衣人的手还是摸入了怀中,掏出封早已开了封口的信函,缓缓放在了自己身前的木板地上道:“还请上僧先看下此信。” 黑衣人说着话身子便微一前倾,随手便将放在木板地上的信函,往他对过坐着的须怀推了推。 淡如见此则毫不迟疑地身子前倾,伸手便从木板地上拿过了信函。当他展开信函观看了没多久后,眉头却不由渐渐皱起。而黑衣人见淡如渐皱眉头则赶忙言道:“僧师大可放心!这封信里的内容,即便在我们门里,知道的也不超过三人!除此外便再没有任何人看过此信,知道这封信中内容的也自是没有。” 须怀虽不知这黑衣人,让淡如看的信中内容是何...但见淡如在看信时面色有变,便知定然不是什么好事!随即便不由加大了,压在黑衣人肩头戒棍的力道沉声说道:“哼!你这鸟人来找上僧能有什么好事?!” “师兄把棍收了吧!” 在听了黑衣人所言后,依旧看信的淡如却不由言道。 须怀虽心有不甘可淡如都已发话,却也只好将压在黑衣人肩头的戒棍收回,但也不忘再次向黑衣人警告道:“你小子老实点!” 淡如在微一沉吟后便向黑衣人道:“你们是想反过来帮我们?” “淡如僧师果然是聪明人!一看这信和我说的,就明白这其中何意。” 黑衣人则在淡如问起时点头应道,随即便又伸手向怀里摸去。坐他身旁的须怀这次倒没再以棍相压,但仍是紧紧盯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只见黑衣人却是从怀里掏出枚通体乌黑的蛛纹铁牌。见此铁牌本就对蛛门之人很是厌恶的须怀,却不由皱起了眉头。 黑衣人在将铁牌掏出,同样放在身前的木板地上后,便又向淡如言道;“想来僧师是见过这铁牌的,我是蛛门里的老五。此次前来正是受我家老祖儿所派,想与淡如僧师化干戈为玉帛。”说话间黑衣人便自己解下了面巾,露出张人畜无害地和善笑脸,正是那归愿寺灶房新来的帮活僧!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荇忧 来到总院中的胜荇近些时日都一直心神不宁。自他在来总院前得知了蛛门失手,并惹下了不小地祸事后,心里的不安就一天大过一天。还有他那秘密派去安遵郡,抢在蛛门一行头前布置的弟子显鸣的失踪...也不由令他只觉事情要糟!尤其那叫淡如的瀑云门下弟子至今也都不知个生死。不过从蛛门一行在安遵郡出事看来...此事怕还真与那叫淡如的瀑云门下脱不开干系。而今这院山之中也自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在院山中的靠山院掌座连峰,与其所支持的宗子牟元也就在此一举定成败!要是在此次殿前族议中连峰与牟元落败...那么他也定然讨不得好!尤其是那与宗子牟元争夺国师德主法嗣位的,竟是当年因济涟案而失势的牟宁之子...要是这位牟宁的嫡子做了嗣位,将来成了一门宗主的话...那自己这当年亲手炮制了济涟案的主导和发起者,还有因自己多年经营而日益壮大的一脉山门,却是说不得就会遭到那牟宁嫡子莫昂的报复!是以此次选立国师德主法嗣之位的殿前族议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对于这点...院掌座连峰也自是再清楚不过!他那老对手院监座连讳,现今可不又转投到了,牟宁嫡子莫昂那方?若日后莫昂上位的话,他连峰一族也自会在院山中失势讨不得好!至于那在院山本家强势多年的宗子牟尹...要是做不得国师德主的嗣位,那他也只能以院山法脉一族分家的身份,最多得个分家家主的身份和地位罢了,到最后怕是连个本家身都保不住.... “胜荇上师,可是这歌舞不好看么?为何总是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正当胜荇还在自顾想着心事时,一旁坐着的连峰则不由向其笑道。胜荇一听此时此刻坐他身旁的连峰相问,这才从想着的诸事中缓过神来,从而双手合十地向一旁而坐的连峰歉道:“呵呵~阿弥陀佛!让掌座见笑了!老衲刚才在看这几名舞姬起舞时...还真有些失神~却是这几名舞姬起舞的模样身影...让老衲想起些以前的事来。” 胜荇说话间在看向身前翩翩起舞的,那数名身姿妖娆地俊俏舞姬时却不由轻叹声道:“唉!看来老衲是真的老啦!最近不知怎么了?老是在看到些事物时想起些以前的事来。今日掌座邀老衲来贵院宝阁赏舞,看着掌座阁中这几名舞姬起舞...老衲不知为何就想起了,昔日年轻时出州在外,游历学法的事来...” 听到胜荇所言后,连峰则不由笑着说道:“不瞒师兄这几个法侍,可都是院山侍舍中,百里挑一的舞姬。除了有些时候本座会叫她们来起舞助兴外,她们几个至今都未曾有过跟主。要是胜荇上师喜欢这舞,那等师兄返回山门时,就将她们一同带去。” 胜荇虽刚才所言都是他找来遮掩其心忧的借口。但在听了连峰所言后,心中不免就是一动!随即便装出副闻言喜色地模样道:“既然是掌座一番美意...那,老衲就愧领了!多谢掌座相赠。” 连峰见胜荇当面就收下了,这几名自己送他的法侍,却不由哈哈笑道:“这有什么?只要能入上师法眼便好!”言罢没多久后,连峰便轻轻地拍了拍手掌。随着连峰轻拍手掌,不管是仍在起舞中的法侍舞姬,还是为舞姬伴奏的乐怜,便都赶忙停下了舞乐。随后便都很默契地缓缓退出了阁内,只剩下了坐在阁内的连峰与胜荇两人。 见舞姬乐怜都退下后,端起身前矮桌上一杯酒来地连峰,却是不由淡淡言道:“上师觉得...这次殿前族议,咱们的胜算如何?” 胜荇微一皱眉摇了摇头道:“这还真不好说!要是...咱们能用上院山以外本州九郡的宗门诸势,那自是咱们的胜算大些!毕竟莫昂在外面的支持者,也就不过个瀑云跟他身后的金弘十二寺。虽说瀑云在宗门中也认识许多门中老辈...但要比谁跟本州宗门诸势相熟,老衲自问要胜过他瀑云一筹!但现如今...此次殿前族议,却是院山本家与分家之争。虽也来了涉与正阳两山院主,但从那两山院主两不相帮的态度看...这两山院主说不得就算在殿前族议上选立法嗣时,都有可能依旧两不相帮两不选择,怕是只有到了尘埃落定时才会见兔子撒鹰。若真那样的话...如今因连讳不知名地突然倒向了莫昂,倒是让莫昂在院山中得了不少势去。是以此次殿前族议...虽然咱们这边有不少院山本家支持,可那莫昂那边也自是差不到哪去。那莫昂不光在最关键的时候得了连讳的倒向...其本身的支持者归愿寺牟宏就很不好对付!更别说还有现今那已经在院山中,待了好些时日的瀑云了。不过...虽然此次殿前族议很不明朗,但只要咱们能握住该拿的命门,那咱们自是有翻局的机会!只是...” 不等胜荇把话说完,连峰便端起了酒来,一口饮下后抢言道:“只是咱们要真用那握住的命门,在对咱们不利的局面下翻出后,除了能帮咱们翻局外...弊处也自是不小!” 胜荇点了点头道:“正是!老衲正是对那能翻局的命门,所带来的弊处忧虑...毕竟那可是犯讳之事!要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真用上了总院里的庭卫僧护...怕是少不得要让门里诸僧诟病。即便宗子牟元往后做了国师德主,怕也会留下不小的隐忧祸患!” 连峰虽知道胜荇说的没错,但他也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毕竟就连他这个一院之掌,都不知那日殿前族议,自己所支持的女婿宗子牟尹,能不能被选立胜出。若不然他也不会想到,在万不得已时直接动用院庭里的庭卫僧护,以“兵”压议来助女婿上位!尽管这样做的后果不仅是令女婿的法嗣位,其合法性遭到门中质疑。就连他自己本人也定然会被列为门中罪人!可若自己这方败了的话,那自己这些年来所做一切,岂不都要付之东流?!不光是自己今后定会失势,就连自己一门家族也必将没落!为此...他只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此他只能这般做!就算因此为日后留下隐忧祸患,那也自是在所不惜! 心念想罢自斟了一杯酒来,再次饮下的连峰却是决然说道:“就算真被上师言中...假如在此次选立嗣位的殿前族议上,真不得不用上那庭卫僧护,为门中所诟病埋下隐祸,那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眼下...本座也只有这张翻局的牌子,就算不能用也要用!以后的事以后说,咱们只有将宗子牟元推上嗣位,咱们和咱们的一门一族才能安泰!若不然...哼!要是宗子牟元选不上这国师德主的嗣位,想来上师也自是清楚落选的诸般后果!” “唉!老衲自是知道宗子牟元...若这次选立不中会是个什么后果...既然掌座都这般说了,那等到了万不得已,非得用上庭卫僧护时,老衲自会助掌座一臂之力!但不到万不得已...这庭卫僧护,自是不用为妙!” 胜荇则在听了连峰所言后,不由叹息一声向连峰回道。他虽对连峰会在殿前族议上若到万不得已时,用“兵”来扭转局势很不赞同。但连峰所言一点没错...若连宗子牟元都输在了这场法嗣之选中,那他与连峰又岂会有好果子吃?不如就用了“兵”来,在万不得已时强压殿前族议,以不理为理夺来法嗣之位! 只要宗子牟元得了嗣位,今后做了一门宗主。即便因用“兵”夺位,而被门中诟病埋下隐忧祸患。但不管如何自己一脉山门,与连峰一门家族却会因,牟元上位做了国师德主而得利!牟元上位后自会重用连峰一门与自己一脉子弟,如此以来自己一脉在门中威望,那也自会水涨船高更为得势!即便日后真有祸起事发时...只要处理妥当,那自可将祸事灭掉。就算日后祸起事发令牟元失了法位,那也是自己当年种下的因得果的时候到了.... 连峰在将空酒杯放下后道:“上师也不用太过担心!毕竟族议上咱们说不准就直接赢了。这不到万不得已用来翻局的牌子,自是为了保险妥当所备!真要能在族议上直接赢了,自是不会用上庭卫僧护。”连峰一边说着忽然又想起一事的他,便又接着向胜荇问道:“上师觉得...那些蛛门中人,现在还能用否?” 听连峰所问的胜荇,自是知道连峰问意是何。连峰无非是怕蛛门自己现今出的麻烦,可别在这时牵扯到他的身上。毕竟连峰现今仍在用着好些蛛门暗客,分散在院山各处替他办事。要是蛛门里的麻烦在这时... “掌座不必担心,虽那暗客门里,最近出了些事来。但他们可不是一般的暗客,不会令掌座费心的。不过...他们门里最近,毕竟是出了些事。即便不会令掌座费心,近些时日最好还是少用的好。” 胜荇则在微一沉吟后道。 连峰虽没未言语却不由点了下头,而后便又给自己斟满杯酒来。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卫聚{上} 一处略显拥挤地屋内,此时正两、三成群地,围坐着七名神色各异地僧人。这些两、三成群聚在屋内,窃窃私语的僧人,最小的也有三十四、五的年纪。大多数则都在四、五十岁左右。其中两名相对而坐的僧人,一名身量魁梧一名身量瘦小,与其他屋内僧人般,也正小声低语说着些什么。那身量较为魁梧的僧汉,便是这屋里年岁最小的那人。而与其相对而坐另一名身量瘦小的僧人,年岁却要比魁梧僧汉年长好些,少说也有四十余岁。 “连进族叔...今日首卫族伯将咱们大伙儿都一同叫来,看来咱们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魁梧僧汉在扫了眼周围那些,同样在屋内窃窃私语地僧人们后,则不无忧虑地向身前瘦小僧人道。 那被魁梧僧汉唤作连进的瘦小僧人,却是面上带起丝意味深长地笑来。在扫了眼屋里说话声最大的那名,最为兴起地大脸僧人后则向身前,一脸愁容地魁梧僧汉小声道:“瞧寞决这般卖力地说项,咱啊~就算这次不来早晚也是躲不过去。该来的总归要来,且听首卫师兄来了,说些什么吧。” 魁梧僧汉微微一叹,小声向牟进说道:“唉!咱们...可是护卫这院庭的庭卫。虽然掌座族伯是这一院之掌...可本次院庭殿前所开族议,是为门中选立宗主法嗣而开。更何况到时来的,不是咱院山本家、分家的家主。就是各本家、分家的老辈、族老。咱们哪能...” 不等魁梧僧汉把话说完,听他所言地牟进便冲他使了个眼色。魁梧僧汉见牟进眼色,便心领神会地赶忙闭了口。果然没过多久那大脸僧人,便起身来到了他与牟进身旁。刚一坐下那大脸僧人,便向牟进与魁梧僧汉笑着言道:“牟进族叔、寞成族弟~等首卫族伯来了将事说完,咱可要好生聚聚才是~咱们毕竟都是这院山里的本家子,这一满屋子的庭卫又有哪个不是本家生本家长?那自然是本家人帮着本家人不是?那些分家子再怎么在院山里闹腾,他们始终都只是被咱们本家,给分出去的分家子。是永远都不可能,跟咱们本家平起平坐的。此次族议...还要多多依仗牟进族叔与寞成族弟~只要咱们这些本家子一心,晾他们那些分家子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好说~好说~” 牟进既不应下也不回绝,在长脸僧人说完后笑着回道。 而坐在牟进对过被长脸僧,唤作寞成的魁梧僧汉,则很显然是以牟进马首是瞻。一听牟进族叔这般回答,他也同样不咸不淡地,向那长脸僧人笑着回道:“这自然好说~自然好说~” 长脸僧见这头的牟进跟寞成回应不明,面色却依旧还那副热情模样,心中却不由暗暗自道...哼!这一满屋子院庭庭卫,又有哪个敢不给首卫族伯面子的?反正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等一会儿首卫族伯来了,你们还敢不应下此事? 长脸僧心念想罢又再与牟进、寞成,套了好一阵近乎说了好一通话后,这才又歉然起身向着屋子里,另两名正在窃窃私语地庭卫走去。见那长脸僧跟另一伙庭卫坐在了一起,不再理会自己这边。寞成这才微皱着眉头向身前,依旧面带淡淡笑意地牟进小声言道:“族叔...” 不等寞成说些什么话来,牟进便对其微微点了下头小声言道:“既来之则安之,这一屋子的庭卫,难道就只有咱们,不想掺合进这件事么?最起码...你那牟圆、牟从两位族伯,就不一定愿意掺合进来。可他们今天不也都来了?毕竟叫咱们来的可是你牟历师伯,这庭卫之首的面子咱们这些在庭做卫的岂能不给?更何况...这屋里除了跟咱们一样,不想掺合进这事来的,那也就有愿意掺合这事的。那自打来了屋里就不停游说的寞决是,还有因掌座之故而做了这庭卫的牟迁也是。至于剩下的牟刻跟寞崇,他二人即便也不想掺合这事,但只要这利足够到了,那也自会应下。咱们到时只要随大流走便好。” “随大流走....” 寞成显然对族叔牟进最后所言很是犹豫。他寞成并非贪生怕死之徒,可他身后毕竟是有一大家子人在!要是在此次殿前族议上,他这把守院庭的庭卫出了什么差错...亦或者说跟错了不该跟的人...那可是要为自己一门家族,招来灭顶之灾的大祸!是以他宁可会因此事而得罪庭卫之首牟历族伯丢了这庭卫之职,也不想拿整个家族一门作为筹码赌这次既危险又很有利可得的机遇! 可牟进族叔都已这般说了...自己却不得不听族叔之言。毕竟自己当初能得继病故父僧这庭卫之职,还要多亏了牟进族叔多番走动。因此他在得继了父僧这庭卫之职后,自是以十分关照他的牟进族叔马首是瞻。但此事... 见寞成在听了自己所言后面色犹豫,好似看穿了寞成此时心中所想的牟进,便对寞成小声又道:“族侄可信得过我?” 寞成微微一愣,却是不知牟进族叔,为何会突然这般问起。但在反应过来后,边立马点头应道:“那是自然!族叔为本家小侄长辈,小侄自是信得过族叔!” 在听了寞成所回后,牟进则笑着点了下头道:“只要族侄信我这族叔,那便依我言行事便可。”言罢牟进在扫了眼周围,尤其那正与另一伙屋中庭卫,说着火热地长脸僧莫决后,便接着向寞成小声言道:“虽是随大流...但到时亦可见机行事。就像对与错般,有时对的不一定终究都是对的,错的也不一定终究都是错的。此次殿前族议...咱们自当跟着最终对的走。即便一开始是错的,只要最终是对的,那咱们也就是对的。” 寞成虽听得似懂非懂,但还是心中有所豁明,不由点了下头道:“小侄自会依族叔所言而行!” 也就在寞成刚想接着再与牟进族叔说些什么时,一名精神健硕地六旬老僧便忽然走入了屋内。随着这名忽然走入屋内的老僧出现,屋内窃窃私语的声响也不由为之一静。而老僧则在一手念动着串珠盘坐下身来时,则不由向屋内诸人歉然笑道:“呵呵~不想老衲竟来得晚了,倒让诸位久等~老衲先在此向诸位告罪一声!~” “阿弥陀佛!” 当老僧刚一把话说完,屋内诸人包括牟进、寞成在内,便都不约而同地双手合十,向那告罪老僧齐齐地,念了声佛号以此为还。 老僧则在随后向屋内诸人接着笑道:“虽然老衲是来晚了些,可也不是白白来完~实话说与诸位,老衲这是刚从掌座那而回,至于老衲今次为何要聚诸位来此...想来,牟迁族弟与寞决族侄,也都已跟诸位说明。而且...此事诸位也早已从老衲这得了信去。今日老衲之所以要将诸位召聚于此,就是想听下诸位是个什么想法。大家毕竟都是在这总院里,担着护卫院庭的重任。此次掌座在院庭请开殿前族议,我等自是不可怠慢!除了要领好各自手下僧护...咱们身为本家子,也应该做些本家事来。” “牟厉族伯说的对!这院庭是咱本家之地,咱们又都是本家之人,自然要做本家人该做之事!连峰族伯为一院之掌,宗子牟尹又为诸本家所拥,咱们自该支持宗子牟尹!” 老僧话刚说完,寞决便立马先表态言道。 在寞决表态之后,屋内另一名四十余岁,肤色白皙地僧人便点头接道:“寞决族侄所言极是!我牟迁也同样以为,咱本家人就该帮着本家人!分家就是分家,本家就是本家。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规矩要是坏了那还得了?!归愿寺寺正院主牟宏,以分家之主身自拥,受惩被锢的牟宁之子,来争这宗主嗣位,本就于理不合!怎奈院山分家势众,竟还真让牟宏扶起了,罪僧牟宁之子!要是在此次殿前族议上,真被个分家子扶持起的,夺走了本该由法脉本家,所承袭的一门宗嗣之位...那咱们本家子、本家人的脸还往哪搁?!这事要让本州同门知了去又会怎么想?!难道要让整个宗门都知道,在这选立宗主法嗣位上,咱们总院本家被分家给比下去不成?!真要那样的话,岂不丢尽了本家颜面?!” “牟迁族叔说的是!就是这么个理!咱们可都是本家子出身!怎么也不能在此等大事上,被分家子给比下去!只有深得诸本家信任支持的,宗子牟元得继宗主嗣位,才可令本家保住颜面!才能熄了有非分之想的分家野心!才能让那些分家子知道,在这院上到底是谁说了算!” 牟迁言罢寞决便又添油加醋道。随着寞决一席话说出,屋内却又不免渐起阵,私下间的小声议论。而当屋内再起小声私议时,念动着手中串珠的首卫牟厉,却不由浅笑着向屋内诸人一一扫去。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卫聚{下} 当牟历在向屋内诸人一一扫去的同时,一名刚才与牟历对视了眼地僧人则道:“牟迁族兄与寞决族侄所言在理!我牟刻身为这院山里的本家子,自然是会向着本家人!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又有首卫族兄亲自出面那我牟刻没二话说!” 也就在那叫牟刻的僧人表态后,与其聚于一起的那名僧人则也不由点头接道:“牟刻族伯说的是!我寞崇也自会在此事上帮着本家!” 依旧还在微笑着,望向屋内诸人的牟历,见除了牟迁、寞决外,又有两名庭卫表态。脸上的笑意却也不由更浓了几分:“只要咱们在此次殿前族议上跟着掌座走,宗子牟元若得继宗主嗣位的话,诸位也自然会各有各的好处~不仅如此...说不得日后诸位还可再进一步,也做做那长老的位子~” 牟历此话一出屋内诸人,却都不免心中一动!尤其是帮着牟历游说诸人的寞决与牟迁,两人脸上都不由泛起丝红光。他们这些庭卫虽也是总院院庭中,有着身份不低的院庭庭师。可庭长老之位在院庭中何等尊贵?!又岂是庭卫可比的?!而且...按院庭中历来的规矩,他们这些庭卫但凡是做了这卫职,那也就等同于断了他们今后,在升任院庭别位的机会!除了做这庭卫外...那也只有去了卫职回家一途。若真如这首卫牟厉所言许下的...那自是再好不过!而且...只要他们所支持的院掌座连峰,能够成功地将宗子牟元推上嗣位...他们这些在最关键时刻,能起到关键作用的庭卫,那也自是少不得好处!不光是他们连同他们一门家族,也自会因此次机遇而时来运转,日后一门家族在本家兴盛那也自是有望在即! “牟从愿意帮本家做事!” “牟圆也亦愿!” 在首卫牟厉说完话没多久后,一直都在沉吟不语地牟从与牟圆,在相互对望了眼后也都表态言道。至此整个屋内的八名庭卫,也就只剩下了牟进与寞成还未表态。 牟厉见牟从与牟圆也都表态,便不由微笑着向一脸淡然地牟进望。也就在牟厉望向牟进的同时,牟进则微微点了下头道:“牟进也无二话。” 寞成心下无奈,也只好随着牟进,点头回道:“寞成也没二话!” 当屋内八名庭卫都表态完后,牟厉便不由哈哈笑道:“好!既然诸位都应下了此事,那老衲先在此代掌座,谢过诸位此次相助!掌座已对我等有言,只要此次殿前族议,宗子牟元得继嗣位。那么诸位一门家族子弟门人,自会受院庭本家所重!” 牟历言罢便又脸色一正道:“还有就是...若在那殿前族议上,掌座真要用上咱们。到时不管如何,都要助宗子牟元,得继嗣位才是!如今大家可都在同一条船上,要是这船沉了那大家也自都讨不得好!只有让这船不沉咱们才能安泰,才能享今后所得之利!” 在牟历正色直言下,屋内诸人则都不由点了头来。直到牟历将诸般事都安排好后,没有挽留诸人意思的牟历,则任由屋内诸人一一离开。除了牟迁与寞决外,其余庭卫则都在告辞下,先后离开了这显得很有些拥挤的屋子。 见其余庭卫都一一离开,出了屋子站在檐下的牟厉,却不由长叹了口气来。听得牟历长叹的寞决,则不由在牟厉旁侧向其问道:“族伯为何叹气?” 牟厉在扫了眼,站在身旁一侧的,族侄亲信寞决后道:“要是此次殿前族议...掌座真到了用上咱们的时候,那也就是说...掌座怕快要败了!只有万不得已...掌座才会用咱们来翻局...咱们只要率僧护强压族议,那就是坏了门里的规矩!到头来...不论输赢,咱们都要担份,有罪与院庭的干系...” 听得牟厉所言站于其,身旁另一侧的牟迁则紧皱眉头道:“族兄说的是!可,可咱们毕竟都是掌座的人!此事若不助掌座一臂之力,若宗子牟尹真在殿前族议上,败给了那分家子支持的莫昂,那咱们也定会一起跟着倒霉!咱们除了帮掌座还能如何?只有帮着掌座才能保一门安泰!” 与忧心忡忡地牟历、牟迁不同的是,寞决此时却很显然有些跃跃欲试。在先后听了牟历族伯跟牟迁族叔,心中所忧所虑后则开口接道:“族伯、族叔莫要想的太多!既然事都已经这样,那还有什么好说?!就算掌座族伯真不得不在殿前族议上用上咱们,那咱们就尽自己一份力便是!比起什么有罪与院庭来,能不能帮掌座族伯在此次,殿前族议上将宗子牟尹,推上宗主嗣位才是头等大事!哪里还能顾忌这般多事来?只要宗子牟尹能得继宗主嗣位,那到时不管咱们出不出手,都会有份不小地功劳在!难道还真有人敢在事后跟咱们算账不成?!把咱们都交给院庭律堂治罪?!再怎么说那院庭律堂里的,都是咱自己本家人不是?” 牟厉、牟迁则在听了很有些,热血上头地寞决所言后,两人则都不由露出抹苦涩地笑来。比起这有些愣头青天不怕地不怕地族侄来,他俩却是知道真要做下此事是个什么后果。就算他们能靠所率僧护,成功地将宗子牟尹推上嗣位。可只要在殿前族议上坏了规矩...那么他们的名字定然会以罪僧之名,代代被宗门中相传下去!就算能使家门一族兴起,可有个罪僧之名的先祖,在以身望论的宗门中,却当真不是件好事小事!也许就因为自己这罪僧之名,今后还会累及一门家族那也说不准!这寞决还是将事,想的太过简单了... “唉!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也只有放手一搏!既然连掌座都下定了决心,那咱们还能有什么话说?只有跟着掌座一条路走到底。不论祸福...” 牟历又在叹息声后,颇有些萧索无味地道。他虽在刚才在见其他诸庭卫时,摆出副胸有成竹气势正盛的模样。实则现今的他也是在无奈下才这般做的。毕竟在这院庭之中谁不知道他牟历,是院掌座连峰一手提拔起来的党羽亲信?若非当年受院掌座赏识,他也不会做上首卫之职,而且一坐就是这么些年。那自是因为他深得院掌座信任才会这般.... 而自己一门家族多有门人子弟,现今正在院掌座麾下做事。自己横竖都是院掌座的亲信,也只有在此事上帮助院掌座,才能让自己与自己一门家族不至败落。而与自己一般无二,也同样是得了院掌座赏识,才得以做得庭卫之职的牟迁。那也自不必说...也只有助院掌座一途可选。至于那功利心强不在乎名声地亲信族侄寞决...他倒不失为操办此事地绝佳人选! “两位族兄且慢走些!” 当牟圆、牟从相伴而行,一路上仍在小声讨论着,刚才在屋内商议之事时。不想在他二人身后,却忽然传来唤语之声。 两人在微微一怔后,便不由停下脚来向身后望去。见来人是牟进与寞成后,牟从则笑着说道:“呵呵~怎么?牟进族弟有话,要与我二人说?” 缓缓走到牟圆与牟从身旁的牟进坦言回道:“小弟是有话要说与二位族兄。” 牟圆似乎很有些心虚,在扫了眼四周情形后,这才开口向牟进小声言道:“牟进族弟追我二人,可是为刚才首卫族兄,在那屋中所说之事而来?” 牟进点头笑道:“小弟正是为此而来!不知...两位族兄,可是当真要随首卫族兄行事?” 牟从也在向四周扫了眼后叹息声道:“唉!不随又能怎样?咱们毕竟都是在首卫族兄下听令之人。若刚才...在那屋内不应下首卫族兄的话,那可不仅仅是得罪首卫族兄一人...”牟从却是言到即止,只言首卫牟历却一点都不提,牟历身后地靠山院掌座连峰。但他既然当着牟进的面都这般说了,那也算是毫无隐瞒地对牟进表明了心迹。 而牟圆则在牟从言罢后苦笑道:“那日要是用不上咱们还好...可这事谁又能说得准呢?要是真到了咱们非得出手的时候,咱们只要出了手...那咱们也就...唉!眼下咱们都已经当着首卫族兄面应下...” 不等牟圆把话说完,一旁沉默不语地寞成,却不由冷笑声道:“哼!应下又如何?!两位族伯!难道应下的事就不能改了吗?!谁说的应下的事就只有去做,毫无任何改变之理?!只要咱们四人同心,就算压不过首卫族伯跟其他庭卫,那咱们也不惧他们!” “噢?!” “嗯?!” 牟圆与牟从在听了突然抢言地寞成所说后,却都不约而同地面上露出丝惊疑。随后他二人便都不约而同地,向浅笑不语的牟进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