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炼诸天》 001 原来还是退婚……嗯!? “这是什么?” “天地间无数自然法则,顺之生人,逆之为仙,乱之化魔……错之成异。” “错天地者,可称异数,而你眼前的,便是基于天地错漏而生的一项异数,一种能力。” “一种能力?” “没错,月有阴晴圆缺,身为两极之一的太阴之月尚且无法圆满,可想而知,这片天地间究竟隐藏了多少错漏,不过世人察觉不到,见不到便误以为不存在。” “但我见到了。” “对,所以你是特别的,你拥有‘弥天大错’。” “所以,我见到的就是天地间的一种‘错’?” “对,因为你能见到这种错,所以能进一步利用这种‘错’,令其成为你自己的能力。” “这种能力……递加倍化,将某一事物的起始设定为‘因’,进而通过特殊形势,在‘因’结成‘果’的过程中,对‘因’进行递加形势的倍化,一翻二,二翻四,四翻八……” “怎么样?听着是不是很振奋?” “振奋?哈,不,这是注定逼我……雄起!” …… “就算是琉璃郡主,错也依旧是错!” 一声慷慨激昂的咆哮,哮开当今天下六强国之东域一尊大璟天朝,其首都烨京中,闻名遐迩之琼华楼非同寻常的一日。 声音是自琼华楼三楼雅间内传出的,能进入名满京城之琼华楼的雅间,身份非富即贵。 即便不在雅间,只要能登堂入室琼华楼,那便已是非富即贵的公认证明了。 在京城这种地方,非富即贵基本与消息灵通等同,更何况说的本就是一件大璟国众所周知的事。 “信口雌黄,这件事郡主有什么错!” “见异思迁,背弃盟约,这还没错!?” 雅间内越吵越凶,这份喧嚣很快感染到了楼下大厅。 “又吵上了。” “又是为了那件事。” “照我说这件事郡主确实做的有些出格。” “怎么出格了!?婚约是不假,但郡主如此天之骄女,难道真要嫁给那么一个连炁门都开不了的废物。” 一楼大厅不止被感染,更在呼吸间成为第二战场。 没办法,这真是一件很有力量的事! 退婚! 单单这两字其实没什么,哪个犄角旮旯没有退婚,昨夜琼华楼后巷暗洞里的耗子撤走了一半,据说就是耗子媳妇儿随更有前途的鼠辈跑了,弄的两家鼠彻底决裂。 看,人家成亲的都能跟鼠跑了,更何况这边只是一纸婚书呢? 只不过这一纸婚书的两端,联系着大璟国两大顶级世家。 大璟镇南王烈氏一脉与镇北王谢姓一族。 大璟镇南王列灼独子烈非错,大璟镇北王谢宗爱女谢冰璃……原本青梅竹马的他们,在家族长辈的促成下,自小结下娃娃亲,然而物换星移,在这个修炼至上的世界,谢冰璃天资超凡,越见出类拔萃,终至大璟第一天才少女。 反观烈非错,时至今日连修炼的第一步都无法跨出,两人天地之格,云泥甄别。 这个世界尊奉的是与“气”等同,名为“炁”的力量,修炼者被称为炁修。 炁修修行,第一步便是感应天地,开启自身的炁门。 至此之后,天地间的炁力能量便可借炁门吸纳入体,化作自身炁力。 同样,炁修战斗时,体内炁力通过炁门释放出,配合功诀形成招式,克敌制胜。 镇北王之女谢冰璃自小天赋超绝,开启三十二炁门,后就读于大璟皇家学院,超凡资质连大璟帝尊都惊为天人,不顾其年岁不足特例颁封“琉璃”尊号,赐郡主位,是为琉璃郡主。 一直以来,谢冰璃不仅是谢家一门的骄傲,更是位于大陆极东之大璟,最为璀璨的一颗东域明珠,受全京城,乃至全国百姓的爱戴。 这样一颗明珠,却因为儿时一句戏言,未来不得不嫁给一事无成的废物世子烈非错…… 实在是说不过去! 太多人抱持此念,其中显然也包括琉璃郡主本人。 因此十个月前,琉璃郡主向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提出了退婚。 镇南王世子倒也铿锵,当场答应了下来。 随即,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璟,甚至是邻国,都因这一点火苗闹腾了起来。 一个废物凭什么娶琉璃郡主,退婚理所当然,因此自然是一面倒的支持……如果这么简单,就不会闹腾了。 事实上,舆论呈现的是四比六的局面。 当然有认为烈非错太过废柴,活该被退婚的,人数大约占六成,而其余的四成,则是对素来爱戴的琉璃郡主产生了质疑,甚至厌恶。 京城,乃至整个大璟都为此分裂成两大阵营,类似琼华楼雅间那样的争吵,自那日之后,时时刻刻于大璟万万里疆土上演。 大璟国都烨京东南一角,此处坐落着名满天下的大璟国皇家书院。 正午时分,疲劳了一上午的莘莘学子们离开燥热的课室,占领了一处处树下柳间的户外绿荫,遮阳避暑。 三五成群的他们,享受着短暂的课间休息……与八卦时间。 当此时节,最能八卦的自然只有那桩名满天下的退婚。 “琉璃郡主身怀三十二炁门,修练资质世所罕见,相较之下烈非错直到如今都未开启炁门,连炁修都算不上,实在差的太远,郡主放弃他本就合情合理。” “错,即便合理,但却背情。” “不过是牙牙学语时一纸婚书,人是懂得变通的,难道要琉璃郡主那样的女子为了一纸婚书赔上一生?” “人无信不立,更何况郡主这等堪为我大璟表率的身份,今日她背信弃义,做出那般榜样,明日我大璟千千万万女子是否要随她脚步,个个背离?” 言来语往间,这处学院净土也渐渐争闹开了。 声量越来越大,不知不觉间已越过学院青瓦红墙,扰至学院外那条天下闻名的青云街。 青云街上店铺汗牛充栋,鳞次栉比,其中酒楼尤其丰富,此刻又是中午用饭的高峰时间,自院墙内传出的阵阵争论飘至,佐着酒楼中菜香酒醇,添为一盏一碟的美味谈资,充盈着滋味。 其中明月楼大堂角落中,两名面目成熟的男子点上一桌丰盛菜肴,正交杯换盏。 皇家学院阵阵声浪传入,两人中较年轻的男子闻言,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笑容:“又是为了那件事,这些王公贵族的公子小姐们还真有闲情逸致,这都已经吵了多久了?” 对座那名年长男子闻言,露出一抹苦笑:“也怪不得他们,这件事涉及的可不是寻常人家,琉璃郡主,烈非错世子,他们两位这么一闹,关系本就微妙的南北二王,没准真的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唉,是啊,即便是小儿,也终究是大人物家的小儿。” “好了,李兄弟,不说这个了……对了,听说李兄弟你今次外出,参与的是一件皇差。” “确实如此……赵大哥你应该也听过把,当今皇上的胞弟天阍王爷素喜异石,今次我们外出,便是替王爷办差,将一块异石运回烨京。” “哦,原来如此。” “那块异石是在平原郡下沛偶然发现的,如今已经被我们安置在城东的九曲园,这块巨石天生形状殊异,面上细纹犹如一幅幅天生图案,极具灵性……”顿了顿,此人更为眉飞色舞的续道:“……除此之外,此石据说更有一项难以置信的特性。” “哦,什么特性?”年长男子完全被吊起了胃口,神情迫切。 “那就是……”年轻男子神情得意洋洋,正要揭破谜底。 倏然,他的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你……你说什么?” 那是一把清幽迷人的女声,此刻语气间更浮动着强烈的不安与娇惶。 “没听清楚么,我说……我是骗你的。” 继之而来的是一把男声,声音中尚有几分青稚。 酒楼大厅、楼上雅间、大街上、小巷里……所有人都停下手头的林林总总,目光齐齐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虽然声音玄玄渺渺难辩精准,但大概方位应该是在京都的东面。 这两道声音是怎么回事?他们是如何做到声传百里,令人人如闻在侧的? 这些问题……没人关心! 因为,有人认出了这两个声音,并且当即喊破! “那好像是琉璃郡主,我……我听过她的声音。” “那个男声是烈非错,他……他经常到珍宝阁买东西,每次都是我接待的。” 琉璃郡主!镇南王世子烈非错! 霎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勾在了这个上面。 “怎么?还不明白么……哈,看看你现在,京城中至少有四成的人唾弃你这位品格芳洁的琉璃郡主,数落你的绝情负义,今时今日的你,还能享有原先那般的圣洁孤高么?” 略带青稚的男声再度传响天际,语气中大有得意。 “我就是为了看到这一幕,当初才会要你配合我演出这一出退婚的戏码,世人绝对想不到,他们失望至极,甚至感觉被骗的琉璃郡主,其实根本就没有退婚,一切都是他们眼中的受害者,我主导的。” “不,不会的,你骗我,你那时说你是有苦衷的,让我别问,让我配合你,相信你……”空中传来的女声如泣如诉,哀恸之情闻者皆为动容。 “我当然在骗你,我也确实有苦衷,谢冰璃,你对我这个青梅竹马确实有情有义,甚至我提出退婚这样的荒唐戏码,你也乐意配合,只为我一句‘相信我’……但那又怎么样,我依旧不喜欢你高高在上的圣女做派,依旧不想见到你那时时刻刻悲天悯人的语气,依旧闻不惯你身上那多如夜星的繁文缛节……” “……醒醒吧,蠢女人,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无论你对我抱持怎样的想法,无论你对我多有情,我都不会娶你,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娶你……所以,我们的姻缘告吹了,因为你单方面的退婚。” 空气中回荡着惊人的真相,回荡着沸沸扬扬退婚事件的内幕。 数月来为世人诟病的完美圣女琉璃郡主,当日的退婚之举竟是出自镇南王世子的蒙骗。 ……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一瞬间,天南地北、五湖四海、八荒六合、古往今来……全都炸开了! 002 真相,招峰引跌 “真相竟然是这样!” “那……那真是烈非错的声音么?” “骗琉璃郡主主动提出退婚,借此污秽郡主的完美形象,太恶毒了。” “亏得郡主对他痴心一片,连这样的要求都配合他,他怎么能干出那么缺德的事。” “丧尽天良!丧心病狂!泯灭人性!这家伙根本不是人!” 那段悠悠荡荡于烨京半空的对话,将这座大璟国都城彻底点燃了……不,准确的说,点燃这座国都的是某个丧心病狂,此前一直伪装成受害者的千古败类。 明月楼大堂角落中,两名男子依旧对坐,其中年长男子保持着斟酒的姿势,不过他的酒杯早已“才华横溢”,溢的半张桌子酒水淋漓。 “李兄弟,刚才你说那块异石的特性是?” “百里传音不自觉……”呆呆地道出这句,大脑却不受控制的运转,将方才那番惊天动地的对话与自己脑海中的信息联系起来。 对话的男女听声音应该是退婚事件的两大主角,他们显然也不是在这条街发出的声音,而且以镇南王世子畅所欲言的态度,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早已轰动京城…… 百里传音不自觉! 完全对上了。 “那块异石的特性,是将身侧之人所发的声音,相隔数里,甚至十数里后扩展出来,扩展的范围延绵百里,唯独异石本体附近无缘听见。” 两人面面相窥,足足愣了半响,年长男子一个激灵:“李兄弟,你方才说那块异石最后被你们安置在……” “城东的九曲园!!!” 大璟国都烨京,城东九曲园。 作为大璟国都极有特色的园林,九曲园风景……不,这一刻实在没什么风景了,所有的色彩都被那道弹步而来的身影夺去。 锦衣华服,中等身材,略带青稚的面容……所有的一切都被嘴角那抹得意笑容掩盖。 他真的很得意,不在于他是大璟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南王之世子,不在于他是姜门一脉万千荣宠于一身的孙儿……此刻他嘴角的得意,仅仅是因为他做了一件长久以来一直想做的事。 他姓烈名非错,大璟镇国四王之一镇南王列灼之子,现今最为争议的退婚事件的男主角……更将成为天地万物的主角。 印入眼中的郁郁葱葱越见青旺,烈非错明白九曲园的出口近在眼前了。 他嘴角的得意不曾收敛,仿佛离开前那道哭成泪人的娇颜,依旧悬挂在那丝得意上,受着风吹雨打的摧残,续添助兴。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春风已度,马蹄不在,但此刻面对的也非一城之花,不过九曲间那点渺渺葱郁,自然是看尽了。 看尽了,自然就看到了……新的。 烈非错并非初幸九曲园,九曲园外的景色对他来说并不算新,但今日却是特例。 今日的九曲园外,自有一番新景色……一番要命的景色! “在那边!” “原来是在九曲园中!” “总算找到了,今日绝不能放过他!” “无情无义的禽兽,咱们大璟男儿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做出这样的丑事,竟然还敢广而告之,赤|裸|裸的挑衅!” 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流,前一刻还在搜索,下一刻却仿佛惊诧发现女娲当年补天的口子又炸开了,一股脑儿轰了过来。 紧接着,便是“轰轰!轰轰!轰轰!”的一通乱骂。 千百人大合唱的一通乱骂,内中透露的信息量是非常可观的,其中甚至有许多不久前,站在那片不曾察觉的异石壁前所说的一字一句,那本该只有天知地知,琉璃郡主知自己知的言语,竟然被旁人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 这样的境遇,即便方才不知晓九曲园外究竟发生了什么,此刻也必定通晓的七七八八了。 因为长达百里的公开转播,在寻声而来的路上汇总信息的众人,有一小部分认为烈非错是故意广而告之,但更多人还是倾向于这是一则意外,甚至是对烈非错不满之辈,有心暗算。 众人的视线投向万众瞩目的那道身影,想自那张略带青稚的面容上找出些许惊惧、彷徨、心虚……然而众人失望了,整件事似乎未对烈非错造成什么影响,甚至他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容,依旧那样堂而皇之的挂着。 “是么,都听到了么。”烈非错淡淡说道。 他的态度再度激怒众人。 “烈非错,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枉琉璃郡主对你痴心一片,你竟然如此恩将仇报!” “就是,烈非错,你枉为男儿!” “你是我们大璟男人的耻辱!” 新一轮谩骂再度四面八方袭来,千百人同声同语,人声鼎沸,隆隆噪耳,九曲园外茂密枝叶都被震的颤颤起舞。 面对这波攻势,镇南王世子既不虚心接受,更无从言改的笑着,视线投向那名口出“恩将仇报”的人:“怎么?痴心一片就要以恩相报,那敢问你来日娶妻成婚,有人对你妻子痴心一片,你是否以妻相报呢?” “你!你!?”那人被问的哑口无言,瞠目以对。 不止是他,四周众人同样瞠目。 我对你好,所以你要报答我……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变成我以“对你好”出价,你收下“对你好”,然后把你自己卖我。 不对,自然不对。 “好”与“回报”之间,从来就没有那道既定的公式,那个理所当然的等号。 单单这番奇论,烈非错似乎言之有理,但在此之外,他甫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恶行。 “烈非错,你休得诡辩,以你这等不学无术,朽木不雕,根本连琉璃郡主的一根手指头都配不上,如今郡主不嫌你废丧,痴心相待,你竟然利用郡主的感情,骗她出面退婚,陷她于不义,受世人诟病,今日无论你是什么身份,都必须给出个说法!” 发言者是一名身材颇为魁梧的少年,面容非常年轻,看似只比烈非错大二、三岁,约莫十八左右。 这名少年满身戎装,腰间别着大璟皇家学院学子的标识宫穗,气态刚毅,卓尔不凡。 他名赵勇,大璟定北侯赵家一脉嫡系。 大璟国皇帝之下四王镇国,镇北王与定北侯同尊北地,一主一副,因此世人眼中定北侯府与镇北王府关系极为密切,甚至同根连枝。 “说法……哈,说法是么,好,那么……我骗了她。”烈非错的神色依旧淡然,甚至淡漠。 “你……你说什么!?”赵勇呆若木鸡,烈非错的反应……不,在他预想中烈非错本就不该有任何反应,但现在烈非错不但回应了,而且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我骗了她”,赵勇不是听不懂这四字,他只是无法接受,烈非错竟然如此心平气和,堂而皇之的把这四字说出来了。 “我在回应你啊,你不是问我要说法么,这就是我的说法,对,我是骗了她。”再一次重复,仍旧是那种浑不在意的语气。 赵勇怒极! “烈非错你……不可饶恕!!!” 一声怒吼,赵勇周身气势一变,一股熊熊劲力自他身上透出。 眨眼睛,赵勇飞身而起,一拳向烈非错轰去。 赵勇拳出,这一幕落在四周众人眼里,即将来到的那必然结果已遥遥而至。 当今是炁修的天下,任你体魄强健,雄力滔滔,也抵不过炁门开启,攒得一身炁力。 皇家学院在大璟不算登顶,内中也确实盘踞不少不事修炼的纨绔子弟,但即便是那样的垫底人物,也依旧符合一个条件……炁修。 整个皇家学院只有一个特例,那也几乎是整个国都的特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天南的镇南王列灼之后,镇南王世子烈非错,以十五之龄却依旧未曾开启炁门,尚与“炁修”二字无缘,堪称…… 烨京第一文残武废! 现在,自小炁态不凡的定北侯嫡系赵勇,怒极暴极,鼓动一身炁力向烈非错轰去。 这一击拳劲威赫,风声猎猎,即便普通炁修都未必抵挡的了,更何况烈非错这炁门都无法开启的废物呢。 必败无疑,而且必是惨败! 此刻围堵到这九曲园的众人,皆是因为烈非错那番百里传音而来的,烈非错的“惨”正是他们最欲欣赏的一幕。 于是乎,所有人全神贯注,期盼赵勇那一拳高奏凯歌! 一拳破风而去,离烈非错不过三尺之遥…… 两尺…… 一尺…… 碰碰碰——! 一声闷爆响起,这并非是铁拳到肉的闷响,而是一声…… 拼爆! 霎时间,所有的视线定格,定格在赵勇那只拳头上,此时此刻那只拳头的前方…… 另一只拳头! 另一只劲力完全不下于赵勇的拳头! 惊惧、惶恐、无法置信……诸多情绪出现在赵勇的面上,他呆呆地望着眼前这张陌生却又熟悉的脸,感受着拳上传来,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那张脸是属于烈非错的,那只针锋相对的拳头同样属于他。 但……但……但他是出名的废物啊! 赵勇的面上凝聚着意外与惊异,颤巍巍的道:“你这是……炁力!” 炁力! 炁修专属的力量,开启炁门后才能得到的力量。 众所周知,镇南王世子是个炁门都开启不了的废物,这样的废物身上本不该有炁力存在。 但此时此刻,接下赵勇的拳劲,再加上赵勇亲口证实…… 废物世子拥有炁力,他已开启炁门了! 拳上再加一力,将赵勇震退数步,烈非错嘴角得意更胜,他扬着这一分张狂得意,环顾四周。 “现在明白了么,你们错判的事,不止一件。” 错判! 之前烨京数百万人,认定退婚的琉璃郡主背情弃义,但那段百里传音出现后,证实他们是错的,他们冤枉了琉璃郡主。 这是一桩错判。 今日之前,他们同样认为烈非错是炁门不开的废物。 此时此刻,烈非错张扬着一身炁力,将素来勇悍的定北侯嫡系赵勇震退。 一句“错判不止一件”,四周众人闻之在耳,怒之在心,当场就有数名少年人跳了出来。 “烈非错!原来你连炁门都是骗人的,可恶!”当先一名少年怒火满面,灌注炁力的拳头向烈非错攻来,与他同出的几人见状,尾随而至。 被震退的赵勇眉头一皱:“你们做什么,我无需你们相助!” 赵勇高喝道,但那几名少年并不理会,霎时间展开攻势,最先扬拳的少年炁力鼓动,迅猛身形已攻至烈非错面前。 面对当头一拳,寻常武者下意识的反应,不是抡拳迎击,便是侧身避开,就如同烈非错方才面对赵勇之拳一般。 因此,面对此刻这一击,烈非错出手……他并未选择退避,却也没有出拳,他出的是手。 他的迎击方法是…… 呼呼呼——! 少年拳劲即将袭体,烈非错肃然出手,他单掌探向少年之拳,少年拳劲顿时轰在他掌上。 下一瞬,少年察觉异样,烈非错掌上没有半分抵御的力道,反倒有一股极大吸力,吸引着他的拳劲,令他难以自主。 烈非错承受少年一击的单掌一个流转,变化间自上而下切中少年手腕,少年只觉手腕受力拨弄,整个灌注炁力的手臂不受控制,被烈非错一带,向后轰去。 少年身后,尾随他而来的几人,其中速度最快者已抡掌攻至,烈非错这番带转,少年的拳劲完全偏移,向身后之人攻去。 轰轰轰——! 两人拳掌交拼,少年的力量明显更胜一筹,那人顿时被震退。 “你干什么!?”被震退的那人目眦欲裂,怒视少年。 “不!不是我,是他……”少年慌忙辩解,目光锁定烈非错。“……是你,是你做的手脚。” 烈非错淡然不语,一身沉稳极其容易被解读成自信的张扬着。 少年见之生怒,炁力运转再度攻上。 一次怪异不足以令人退却,尾随的几人见他再攻,也接踵而来。 面对少年又一次的攻势,烈非错依旧单掌迎击。 同样的一掌,少年之攻势撞上烈非错之掌,那股怪异的吸引力再度出现,少年之攻势又一次无法自持。 烈非错单掌巧带,几个轮转间,少年的攻击再度被引的偏移,向尾随其后的人攻去。 “你!你又来!”身后之人大声惊喝,然喝声未全,少年之攻击已引到。 碰碰碰——! 少年这一击力量更为强猛,身后之人受此带引一击,整个人不但被震出三丈,嘴角更挂上血丝,受伤流红。 面对这一结果,少年比任何人都惊恐:“不是我,是他,是烈非错,他控制了我……” 扣住他手掌的烈非错不待他此话讲完,已是随手一带,少年顿时被甩飞出去。 再度出现这般不合情理的一幕,四周众人惊愕在眼,不安在心。 “他……他使的是什么妖法?” “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邪功,竟能控制他人?” “怎么会这样,这家伙不但炁门已开,竟然还会控制他人的妖法!” 四周群情汹涌,然这股汹涌中,不知不觉多了一层惊惧,替代了原本的轻蔑。 倏然,赵勇一步上前。 “不对!不是妖法,他这是……招峰引跌!” 此言一出,四周哗然更胜。 “什么!招峰引跌!?” “招峰引跌,那不就是奇功绝艺榜上的……” “他们镇南王府的祖传神功不是一阳罡炁么,怎会又会奇功绝艺榜上的功法?” 奇功绝艺榜! 那是名传天下之册天下中的一篇,这一篇收罗天下奇功绝学,无数剑走偏锋的功法奥妙擢录其上。 招峰引跌便是其中一项绝学,这项绝学拥有借力打力的玄妙功效,能改变发力者的运劲力轨,令其攻击偏转,甚至自伤。 只不过,能收入奇功绝艺榜的功法,个个修炼难度惊人,莫说烈非错是个炁门初开的新晋炁修,即便是浸淫炁道已久的善修,能练成者也是百中无一。 且能练成者多为天赋异禀之辈,比如与烈非错对战的赵勇,他那位轰动烨京的族兄;比如皇家学院声名大噪的六冠麒子杜风扬,比如大璟第一天才少女,琉璃郡主谢冰璃! 尤其是琉璃郡主谢冰璃! 琉璃郡主修炼天赋绝顶,仅仅十五岁之龄,已开启三十二炁门,非但傲绝当世,未来更大有旷古烁今之势。 炁门是炁者的门户,其本身已拥有非凡的吸纳吞吐之力。 以琉璃郡主三十二炁门的超凡天资,一旦修炼这套专于借力打力,偏转力轨的招峰引跌,其自身三十二炁门将令她修炼功法时事半功数十倍,相较于常人多了数十倍的练成机会,或者说缩短了数十倍的时间。 烈非错两度令少年攻击偏移,目睹这种情况,见识非凡的赵勇判断他使用的正是奇功绝艺榜上的招峰引跌之功。 此刻的九曲园前早已被围的水泄不通,千百围堵之人中,有见识之辈绝不止赵勇一人,自然有旁人认出了招峰引跌的特征,闲言碎语辗转,越来越多的人得知废物世子不但炁门已开,还身怀招峰引跌绝艺。 炁者的过人听力,令烈非错将这一切收入耳中。 世间炁修资质各异,有人甚至一生只能开启一扇炁门,也有如同琉璃郡主那般,年纪轻轻已开启了三十二炁门。 拥有此等资质的人,即便修炼奇功绝艺榜上的招峰引跌,也大有可能一蹴而就。 烈非错不是琉璃郡主,他炁门非是如同琉璃郡主那般,年纪轻轻已达三十二之非凡程度。 今时今日,镇南王世子烈非错的炁门…… 过万! 003 十二,十二,地支,递支 “这是什么?” “天地间无数自然法则,顺之生人,逆之为仙,乱之化魔……错之成异。” “错天地者,可称异数,而你眼前的,便是基于天地错漏而生的一项异数,一种能力。” “一种能力?” “没错,月有阴晴圆缺,身为两极之一的太阴之月尚且无法圆满,可想而知,这片天地间究竟隐藏了多少错漏,不过世人察觉不到,见不到便误以为不存在。” “但我见到了。” “对,所以你是特别的,你拥有‘弥天大错’。” “所以,我见到的就是天地间的一种‘错’?” “对,因为你能见到这种错,所以能进一步利用这种‘错’,令其成为你自己的能力。” “这种能力……递加倍化,将某一事物的起始设定为‘因’,进而通过特殊形势,在‘因’结成‘果’的过程中,对‘因’进行递加形势的倍化,一翻二,二翻四,四翻八……” “怎么样?听着是不是很振奋?” “振奋?哈,不,这是注定逼我……雄起!” 这是之前发生的一段对话,这段对话宣告着镇南王世子的命运转折,而且……这段对话并未完结。 “通过特殊形式进行‘因’至‘果’的倍化,那这特殊形式是什么呢?” “十二地支!” “十二地支?” “对,我们所使用的时历,是以一年十二月,一月三旬,一旬十日划分的,但在更古早时期,也有使用十二地支生肖为时历的做法,比起一年十二月,十二生肖地支时历在五行属性上更为精准,而我所感应到的这个天地漏洞,便是立足于十二地支的五行属性上。” “十二生肖各有金木水火土五行划分,每种五行更有阴阳分别,如马、蛇二肖属性皆为火,而马属阳火,蛇属阴火,以此类推,十二生肖地支每十二日一轮,每日当值的生肖,便是此日的阴阳五行之主……而我所感应到的这一漏洞,就是将锁定的‘因’与契合自身的生肖结合起来,自结合之日起,之后每日皆用阴阳调和之法,促成结合当日的生肖所属之属性兴盛,如此渡过十二日,当下一轮地支重启时,最初的‘因’便能翻番。” “就以马为例,我若选定马日为初始地支,因为马属阳火,那马日之后的十一天,我都必须促成阳火大盛,如此到了第十二日,第二轮地支重启时,马日所种下的‘因’就能翻番。” “连续十一日促成阳火大盛,哦,便是借用五行阴阳调和的道理么?” “不错,马之后是羊,羊为阴土,因此依照五行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的方法排布自身环境,再将阴阳转化加入,令其得到阳火大盛的局面;而羊之后是猴,候属阳金,因此需排布成金生水,水生木,因为同样属阳,无需转化,已可达成阳火大盛。” “果然如此,方法倒也简单……如此一番排布,十二日便可翻番,若是二十四日、三十六日、四十八日,一番二,二番四,四番八,哈,果然是注定你这废物世子崛起啊!” “嗯……以你目前的情况,你这开门大吉第一次欲选择的目标,果然还是……炁门!” “不错,我的体质特殊,先天拥堵于炁门路径上的杂质是常人的千百倍,因此即便家中早已查明原因,更想方设法为我疏通,依旧收效微薄……不过如今有这天地一大漏洞在手,一番二,二番四,四番八,一个炁门迫于杂质压逼无法开启,那十个呢,百个呢,数量的叠加终有压过杂质的一日,到了那时……便是我破茧重生之日。” “破茧重生么,确实能算。” “当然,这一漏洞不可能无限制的使用,倍翻必有极限,但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也足以助你突破炁门这一层难关了……对了,现今璟国年轻一代,炁门资质最佳者应该是你那位青梅竹马吧,三十二炁门,确实不凡,那么,借助这项天地漏洞,烈大世子准备达成怎样的奇迹呢?” “奇迹么……哈,我之炁门,来日必将……” …… 当今之世,信奉的是名为“炁”的力量,这种与“气”字同音的存在,是世间一切的源头。 传说,世间所有的生命,都是由自无法探明的神秘境界赐予的一点先天元炁而诞生。 这一点先天元炁自神秘的无上境界落到凡间,形成花草树木、飞鸟走兽,以及万物之灵的人。 一点先天元炁,一份生命化衍,化衍成木,化衍成花,化衍成鱼,化衍成兽,化衍成人,形成这个从本质本源来说,元炁的世界。 得元炁化衍的万道众生,若能返照本命,回溯本源,那元炁对他们来说,就不仅仅是催化生命之用,他们能进一步掌握充斥天地的元炁的力量,也即是炁力,而这样的存在,被称为……炁修! 炁修是这片天地的主角,修练调动炁力的他们,移山填海,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经过无尽岁月的淬炼,炁修这一体系演变至今,被世人清楚的划分为炁者、炁士、炁灵、炁玄、炁真、炁王,这六大境界,每个境界又分为三十三重天。 无数代人的努力,神州百地的人们创造出无数修练积累炁力的功法,这些功法强弱有别,功效各异。 以强弱高下来分,世人将炁修功法分为天、地、人三品,每品又分为六阶,共十八阶。 除此之外,炁修修练的炁力也拥有各自的属性划分。 九宫八极炁! 世间炁力的主流有八种属性,天、地、火、水、风、雷、山、泽,这对应八卦乾、坤、离、坎、巽、震、艮、兑的八种属性,是世间炁力的主流。 而这八极主流力量,在九宫方位上也有各自的归属,西北乾宫属天,西南坤宫属地,正南离宫属火,正北坎宫属水,东南巽宫属风,正东震宫属雷,东北艮宫属山,正西兑宫属泽。 九宫八极炁,相互之间既相生,也相克。 炁修习练的功法,就功效来分共有三种,侧重肉身武斗的战诀,侧重神念术法的念诀,以及致力于修练积蓄炁力的元诀。 这三种功法,战诀与念诀都是用于作战的应用之法,而元诀则是用于提升自身修为,积蓄丰藏。 炁修修练,第一步便是感应天地,开启自身的炁门。 至此之后,天地间的炁力能量便可借炁门吸纳入体,化作自身炁力。 同样,炁修战斗时,体内炁力通过炁门释放出,配合功诀形成招式,克敌制胜。 炁门是一种虚幻的概念,并非指人体的某个部位,古往今来的炁修大能们,对“炁门”这一开宗明义事物的判断,其中呼声最高的,便是认为“炁门”其实是一种水谷精微,亦虚亦实的物质,肉眼难以洞察,即便依靠念力也只能模糊感应。 但即便如此,有一点是肯定的。 炁门既是炁修的基础,是开宗明义,是伏羲一画开天立无极中的那个“一”,又是炁修每个阶段必不可少的重要环节,绝不可离。 因此,一名炁修的实力高低,取决于三个方面。 首先,便是自身的境界。 炁者、炁士、炁灵、炁玄、炁真、炁王六境界,若你只是一名炁士,那即便使用的是天品战诀,也不是一名使用人品战诀的炁真的对手。 境界提升最为息息相关的是元诀,因此元诀之于炁修,就如同先天元炁之于世间的生命。 其次便是战诀和念诀,假设同样炁灵境界的两人为敌,一者使用地品功法,一者使用人品功法,高下自然不言而喻。 第三便是炁门。 即便是已开启的炁门,对炁修的日后来说依旧至关紧要,它关系着炁力的吞纳输出,因此也进一步影响到炁修战斗时的回气,以及炁修招式的总能量含量。 相同时间内,一扇炁门吸入的炁力,绝对不比上三十二扇,那么理论上拥有三十二炁门的琉璃郡主,就比寻常炁修回气快了三十二倍。 反之,一扇炁门同时间内输出的炁力能量自然不如三十二扇,因此理论上琉璃郡主的招式能量含量也是寻常炁修的三十二倍。 最后,便是神兵利器,法宝仙具,以及天时地利人和等等。 从这四方面综合分析,一名炁修的强弱慧眼可辨……前提是你能搜集到这方方面面的信息,而且必须精准无误。 “我之炁门,来日必将……” 过万!!! 以琉璃郡主冠绝大璟的资质,如今也不过三十二炁门,然因为天地漏洞的关系,烨京第一废柴烈非错,如今的炁门已过万。 这套翻番倍化的方法源自天地漏洞,而形式又是借由古早奉行,现今依旧与农历并用的十二生肖地支时历,因此时至烈非错已借漏洞大功告成的今日,他早已为这套方法起了个名字。 天地第一漏洞…… 十二递支! 004 群起而攻 十二地支十二肖, 十二生肖十二轮, 十二轮转十二翻, 十二翻番十二递。 立足于十二地支之上的……十二递支! 这一天地漏洞成就了烈非错今时今日的过万炁门,成就了他那身令对手力轨错轨之能。 九曲园外清风朗朗,吹经此地却沾染上层层诡异非凡,因而添加了重量,好似生了腿,腿上又灌上铅般,竟是离不去了。 一股连流风都似乎扯住的诡异,氤氲着九曲园外千丈之地,云绕着大璟国都正东的这一处角落,充盈着这片本该云淡苍舒,风光霁月的天地。 奇功绝艺榜,招峰引跌! 如此玄功绝艺,竟然出现在镇南王世子烈非错身上,显现于那双烨京第一废柴的手上。 “招峰引跌……不!不可能,奇功绝艺榜上的玄功,哪一项不是旷日累时,他即便已经开启炁门,也不过今日的事,如何能够练成这等绝艺!?” 这句话状若嘶吼,开口的是联手攻击烈非错那波人中的少年人,这少年名为王禄,凉州望族王家之人,现暂居烨京求学。 与当世大多年轻人一样,王禄自初来烨京的那一年,便被大璟第一天才少女的名号吸引,进而追逐,最终拜倒石榴裙下。 却也与当世太多年轻人一样,碍于与天之娇女之间不可跨越的距离,碍于身边那千百双怀揣同样心思的眼睛,只得默默将心念藏在最深处,一丝一毫都不敢表露出来,哪怕在旁人眼中,那点心思早就坦白地宛如透明。 今日本该是王禄于监兵学院十日一轮验证修为的日子,然之前听到那番退婚真相后,他即刻放下一切赶到了这里,他依旧要验证修为,只不过对象有所改变。 但此时此刻,他准备用来验证修为的对象,却显露出那般非同寻常的实力……今日之前,他甚至连能称得上“实力”的东西都没有,不过一副“镇南王世子”的空名。 太恶毒了! 这是针对那番公之于众的算计。 太意外了! 这是针对烈非错暗暗开启的炁门。 太突兀了! 这是针对那莫名而现的招峰引跌。 恶毒、意外、突兀……三声“太”,汇聚而成的是一声…… 难以下咽! “不可能!一切都是你的诡计!” 王禄近而怒笑,不久之前那番公之于众的言语回荡耳边。 明明自己连接近一步,说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眼前这个祸害烨京的恶魔,却敢那样设计,羞辱她…… 凭什么!!! 对!凭什么……凭什么他能,我却不行! 并非厌恶、并非憎恨,引出这股怒火的真正源头……嫉妒! 你一个炁门不开,空有爵位的废物能碰,凭什么我不能碰! “欺骗琉璃郡主,愚弄天下人,烈非错,今日定要你付出代价!”王禄一声怒吼,挥拳再度攻上。 身在豪门,素来吃穿无忧的他,并未察觉到此刻的自己……很急! 他真的很急,过犹不及的急! 因为他此刻挥拳所向的是镇南王世子,那个即便被世人笑为废物,却依旧碍于身份不敢明刀明枪针对的镇南王世子。 此刻王禄却明刀明枪对镇南王世子动手,因为他蠢到极点的犯了众怒。 似这样镇南王世子犯众怒,一呼百应的机会或许今生都不会再有了,因此这有可能是他唯一能对世子之尊的烈非错动手的时机,因此他很急。 甚至以他的心智,他都未必真正在一瞬间透彻个中利害,只是潜意识中有部分察觉,但仅仅这种潜意识,已经令他急不可待。 急不可待的不止他,四周十数名围观者,在王禄一呼之下,百起而应,抱团冲来。 或许,他们的潜意识中也发生了如此变化,又或许,他们真是出于公理正义,道德良心,再或许他们的潜意识终于认识到,自己也不过五谷杂粮,会妒会嫉的……凡人! …… 在偏离战场的一处角落,青天白日难以旷照,暗影腾动。 ——嗯……,招峰引跌……哈,原来…… …… 王禄凝拳攻来,王家是凉州望族,堪称一隅精英,而王禄的拳便如同他的族,他的人,百中无一,堪为精英。 如此精英的一拳,雷厉风行,气势骇人,拳未至破风已鸣,他已经知晓烈非错身怀奇功绝艺榜上招峰引跌奇功,因此他才使出这一拳。 相比起之前的攻击,这一拳最大的不同之处……快! 快,正是招峰引跌最大的弱点。 洞察切入对手招式中,进而探命对手的力轨,再施展手段令对手力轨错乱……这一系列步骤是需要时间来完成的,因此最怕的就是快。 王禄出身凉州望族,见闻广博,他知晓奇功绝艺榜,听说过招峰引跌…… 他知道怎么对付。 事实上,此刻的九曲园前,通晓应对之法的大有人在。 王禄一拳临空砸下,极快拳速引动强劲拳风,爆裂压顶。 下一瞬,极速之拳变慢,变慢,再变慢……当拳锋及身之时,已慢如飘絮。 烈非错的视线投注在拳锋上,身让半寸避开拳锋,任由拳锋自面颊由上而下划过,当拳锋降至胸腹位置时,他一手探出,偏移对手力轨的错轨之力运转,掌心贴上王禄手臂。 霎时间,王禄只觉自己灌注炁力的拳锋突然不受控制,整整一臂的炁力反客为主,抢夺整只手臂的控制权。 下一瞬,自己的手臂竟折返,拳锋向着自己的胸口反轰而来。 波波波——! 一拳轰实,本欲攻敌的强大力量反袭自身,顿时胸腹受创,整个人飞震出去。 这一波攻击并非王禄一人,他只是一匹当头马,王禄被震飞,其余人的拳头却已攻至。 继王禄之后的攻击来自身后,只比王禄逊色一筹的一拳一掌两道攻击,迅猛异常。 两击极速而来,进而……变慢,变慢。 随即,烈非错后发先至,双肩下沉躲过两拳,同时双臂拱肘向后猛击。 波波!波波! 两声沉闷同时响起,自烈非错身后发动攻击的两人,效仿先贤王禄,震飞出去。 这一波攻势开始,先王禄,后背袭两人,已有连续两档人被震飞,这两档人被震飞之前,都发生了一件事,当他们迅捷无匹的攻击,进到烈非错近身时,变慢,变慢,不断变慢。 如此诡异的变化,在场众人……视若无睹! 对,视若无睹,因为在他们眼中,这些人的攻击并未变慢。 事实上,这些人的攻击只在一个人眼中变慢了,当他们攻至此人近身范围之时。 烈非错! 只有他眼中的攻击变慢了,或者说,他……变快了! 在四周观战者眼中,当两档人攻至烈非错近身时,他突然间迅捷无比做出反应,以极快的速度切入两档人攻势空隙,或招峰引跌,或沉肘顿击,破敌于眨眼间。 波波!波波!波波! 随王禄而起的十余人持续攻势,而同样的变化也持续着。 不断有人攻至烈非错近身,然后便是他电光火石做出反应,来敌人震飞。 怎会如此! 招峰引跌的弱点不是反应速度么? 既然如此,这波人针对此点攻击,为何却被反制,而且反制的方式还是更为迅捷的速度反应。 此刻的观战人群,聚集了国都烨京的各方人物,内中不乏见识广博少年英才,其中有人见到场中这番变化,喃喃自语道:“即便开启炁门,如今的他也不过最低阶的炁者,身为炁者,他为何有那么快的反应速度……” 言出半句,发言者灵机一动,脑海中浮现出烈非错方才展现的招峰引跌,倏然,一种可能浮现眼前。 “……难道说他这是……丈冠炁代!!!” 00005 张冠李戴,丈冠炁代 张冠李戴。 这是一个耳熟能详的成语。 丈冠炁代。 这是一种炁修功法。 以特殊方法运化炁门,于近身一丈的距离内形成界限,强化五感,倍化反应速度,令出招者后发先至……一丈之内,以炁门代替五感,堪论冠绝。 这便是奇功绝艺榜上录的的绝艺……丈冠炁代! 丈冠炁代与招峰引跌同样有名,因为两者皆录入于奇功绝艺榜上。 录入两者的奇功绝艺榜则更为有名,因为那是名动天下之册天下的其中一隅。 搜罗天下,著书成册,是为“册天下”! 册天下是一本广为流传的奇刊,也是一个组织的名字,这个组织专营搜集奇闻异事,妙功玄典,组织创建之初已立下规矩,只论物、论事,却不涉人。 册天下组织搜罗天下奇闻异事,汇编成各种分榜,每隔一段时间便公之于众,奇功绝艺榜、百味珍馐榜、书画斐绝榜、琉璃天珏榜、朝野趣闻榜…… 因为立下论物、论事,不涉人的规矩,册天下各种榜单上收录的事物,虽注明特性功效,却不标渊源出处,花落谁家。 或许正因为立此规矩,册天下虽然名动八方,其公信力却难至冠绝诸国。 虽然未标明花落出处,但关于丈冠炁代的特性功效,奇功绝艺榜上却是字字珠玑,清晰透彻。 那道破“丈冠炁代”的声音,便是基于奇功绝艺榜透露的信息。 “什么!丈冠炁代!?” “丈冠炁代!难道是那个丈冠炁代,奇功绝艺榜上的?” “是洛公子说的,应该不会差吧?” 四周议论再起,呼吸间,众人耳中回荡着那声“丈冠炁代”,视线却向场中那道纵横捭阖的身影急速凝聚。 烈非错这边,一声“丈冠炁代”令围攻的众人惊觉道烈非错所显现出超凡反应,众人下意识纵身飞退,战斗因此暂停。 流风簌簌,吹拂天南地北,人间百卉。 烈非错独立风中,四周无数双眼,一道道视线中散发着以恨意掩饰的嫉妒。 道出那声“丈冠炁代”的年轻公子名为洛百川,大璟九州之一,林州地界望族洛氏嫡系,自小迁居烨京,此人炁修实力不算出众,但博览群书,见闻广博。 “你……你竟然连丈冠炁代也练成了!?”洛百川目露惊异的问道。 事实上,单凭方才那几手,他并不能绝对肯定烈非错使用的是奇功绝艺榜上留名的丈冠炁代,但既然那声“丈冠炁代”是从他嘴里说出的,那即便是错了,也唯有一路错下去。 “丈冠炁代不过是一种人品六阶的炁修功法,功法创造出来便是为了给人练,既然如此,有人练成需要这般讶异么?”烈非错的语气透露调侃。 他这番回应,无疑令丈冠炁代的推断坐实,洛百川眉间腾怒,但同时也隐着几分庆幸,总算没有砸了林州望族的招牌。 经过了百里传音,在场众人谁不知这位曾经赢得四成支持的镇南王世子究竟做过什么,犯下那等天理不容恶行,此时此刻非但面无愧色,甚至笑颜戏谑。 霎时间,现场再度激起一片声讨之声。 “岂有此理,竟然还敢用这等语气!” “非但炁门已开,还练成了招峰引跌和丈冠炁代,这恶徒不只骗了琉璃郡主,更骗了我们所有人!” “王子又如何!今日说什么都不能放过他!” 四周声讨阵阵,汇聚如浪,誓要吞没烈非错这万恶之首。 但同时,一个疑问自众人心头涌动不安。 奇功绝艺榜只收录事物,不标注源头出处,以镇南王府的实力,招峰引跌、丈冠炁代两项绝学确实有可能被他们得到。 但得到归得到,奇功绝艺榜上的绝学,个个深邃难修,练成一项以属不易,以烈非错炁门初开的程度,又是如何在短时间内练成两项绝艺的? 这样的疑问宁饶众人心头,但不涨他人志气的默契化作气氛氤氲全场,谁都没有宣之于口。 此事无人宣之,但另一件事却在声讨中,形成一丝丝微弱的小插曲,悄悄流转。 “原来如此,那传音是因为天阍王爷搜罗来的异石。” “早就听闻天阍王爷喜好搜罗异石,不想今次竟然寻到百里传音这等奇石,且还无巧不巧的安置在九曲园。” “这真是天意,若非如此,咱们所有人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信息野火般散布开,天阍王爷对奇石之事并未下达禁令,如明月楼中那“李兄弟”一般,有份参与奇石运输的,皆对奇石的特性有所了解。 这些人于方才听闻百里传音,所受震惊比旁人更甚,此刻几乎无一缺席,这些人知晓奇石根底,此刻相较旁人自然多了一份优越感,这份优越感乘风破浪,浪得他们个个争先恐后,唯恐被人捷足先登道出机密。 转眼间,在场众人皆知晓奇石之事,也明白了今次之变的缘由。 自然不是什么烈非错故意暴出秘密,挑衅天下,真相是连老天都看不过他的罪恶作为,刻意安排他与琉璃郡主于九曲园密谈,借百里传音将他的阴谋公之于众。 四周议声靡靡,洛百川等不明源头之人闻之,心中多了一分了然。 方才被一击震飞的王禄缓过气来,飞身纵前与洛百川并列,怒指烈非错:“烈非错!今日是连老天都看不过眼,特异安排九曲园揭发你的罪行!” “老天……哈哈哈,主宰万物的天道,已经闲到有兴致来管这等人间男欢女爱了么……”烈非错一副毫无悔意的面容,气态张扬地扫过王禄,以及他身边洛百川,续道:“……何必来这套狐假虎威,你们两个干脆说自己洞察先机,去找祖宗扶乩,得解本世子之阴谋。” 烈非错笑侃讥讽道,甫战歇的他身凝战姿,单掌指尖内扣,凝如鹰爪,拇指紧掩爪掌之下,仿佛藏喙于隐,司机啄敌。 雄鹰翔天,猎猎俯瞰四方活物,对天地具展敌意,却又具无所惧。 口出讥讽的他,游离的视线似乎将这番讥讽扩散,落到每个人头上。 毫不悔改,甚至变本加厉的嘲讽,顿时激起现场再度哗然。 “太过分了,还敢口出狂言!” “岂有此理,当真以为背后有镇南王,便可无法无天了么!” “大家伙,今日绝不放他干休!” 现场又一波群情汹涌。 王禄与洛百川站在众人首列,同列着还有那定北侯一脉的赵勇,众人中赵勇最先跳出面对烈非错,而王、洛两人则是看破招峰引跌与丈冠炁代,这三人挟此功绩,隐隐于在场众人中坐冠为首。 身为定北侯一脉嫡系,赵勇的见识绝不在洛、王之下,只不过因为性格沉稳坚实,心中虽有揣测,却未即刻道出。 此刻,目睹烈非错张狂言语,毕竟年轻的赵勇血气冲涌。 “烈非错,你休要张狂,招峰引跌确实能借力打力,再添上丈冠炁代更能弥补运招延迟的缺陷……但即便如此,你也非全无弱点。”赵勇厉声喝道。 “不错,以这两部功法的特性,叠加使用之下,必定会形成一项弱势……”一旁王禄接过话头,顿了顿,他转头环顾身后党羽,眼神暗示一周,随即转回凝视烈非错,续道:“……耗炁巨大,难以回气!” 一声“难以回气”,王禄带头首发,他身后的十几人尾随攀附,一波人再度向烈非错攻来。 “分几波攻击,用车轮战法!”王禄高声喝道。 没错,面对由丈冠炁代配合的招峰引跌,最适合的战法便是维持足以逼敌人施展丈冠炁代的人数前提下,尽可能将人分出几波,一批批轮番攻击。 如此一来,烈非错应付每一波攻势都必须兼合丈冠炁代与招峰引跌两部功法。 奇功绝艺榜上的功法,大多耗损巨大,两部功法同时运转的耗损更是惊人,以烈非错这等炁门初开的最初级炁修,这样的耗损很快就会将他拖垮。 今日之事,烨京各方人物齐齐将犯尽众怒,十恶不赦的烈非错堵在九曲园前,局面至此,万万不能放他干休。 事实上,各方势力赶赴九曲园的路上,所担忧顾及的唯有烈非错那镇南王世子的可怕身份,对于他这个人,众人没有一丝一毫的顾虑。 区区一个炁门不开的废物,有何可虑? 但随后的发展,显露炁门,施展招峰引跌,运使丈冠炁代……曾经板上钉钉的废物,此刻却给世人带来太多的意外,太多的惊吓。 如果今日不幸被他过了这关……不!不能有这种如果!一定要让这个欺骗全京城,玩弄所有人的恶徒接受制裁! 正因为立足于这点,众人才默契地选择无视烈非错镇南王世子的身份,更将对付他的阵容不断升级。 最初的赵勇尚算单打独斗,但自王禄开始,却是结结实实的以众凌寡……即便如此,还是未能将恶徒降服,非但未伏,反倒处于劣势,被他压过一头。 此刻被那番百里传音吸引来的有数千之众,其中九成是各方势力留在烨京的年轻翘楚,这些炁修若是一拥而上,就是一座敌国城池估计都能打下来,即便烈非错再强,也绝无幸免之理。 但是,对付一个不久之前连炁门都未开的废物,难道还需要数千人同时出手……若真如此,即便最后胜了,众人也依旧一败涂地,颜面扫尽。 但此时此刻,却又似乎真无人能单战身具两大绝艺的烈非错,因此对于王禄发起的以众凌寡,即便是耿直的赵勇,最终都选择沉默。 今日之战,绝对输不得! 王禄自然不可能知晓十二递支,透彻烈非错身具过万炁门,但他的思路并没错。 炁门关系着炁者吸纳吞吐天地元气,转化为自身炁力的速度,琉璃郡主身怀三十二炁门,其炁力累积的速度令寻常炁修叹为观止。 以烈非错的过万炁门,他吸纳转化炁力的功效堪称惊世骇俗。 然而,凡人身躯有天限,除了某些特殊体质、血脉,普通炁修身体的炁力容易,相差不大,尤其是在低境界的时候。 炁修六阶,最低炁者。 炁者境界的三十三重天,基本可论定为炁力的吐纳累积,当炁力累积到一定程度,便可尝试冲击境界壁,攀越至炁修第二阶炁士。 这个程度,被称为“仲盈”。 但若炁力累积到仲盈,却选择强压灵觉不冲击境界壁,又或者因为某些原因迟迟无法冲击的话,那坚持吐纳修炼,还是能继续累积炁力。 而所能累积的量,基本上是仲盈的十倍左右,这个量被称为“伯盈”。 伯盈,便是炁修第一阶炁者,所能积蓄的最大炁力总量。 炁者一旦达到仲盈,继续下去的炁力积蓄将比之前困难很多,尤其越到后面,可说是举步维艰,成效稀微,因此普通炁者一般在达到仲盈后,就会尝试冲击境界壁,没多少人会主动选择艰难重重的伯盈之路。 然而,对旁人来说的艰难,若换做炁门过万的烈非错,简直如履平地,他有绝对理由选择伯盈之路。 炁修第一阶炁者,炁力达至三十三重天仲盈阶段后,再进而继续,得十倍炁力,这便是伯盈,也是烈非错于炁者境界所能达到的极限。 炁者三十三重天的十倍,非常庞大惊人的炁力……至少对炁者境界来说。 此刻九曲园前的炁修众多,但其中九cd是炁者境界,这些人并不知晓烈非错的真正炁力总量,王禄同样不知晓。 即便他知晓,依旧不会改变战法,因为即便是炁者三十三重天的十倍炁力,也依旧…… 经不起耗损! …… 偏离战场之地,日光依旧难照,阴影还在。 ——嗯,丈冠炁代么……先是招峰引跌,再是丈冠炁代,难道说…… ——嗯……,如果并非……,那究竟是如何…… …… 九曲园前,十数人齐齐开攻,在王禄一声指示下,顿时三三两两化作数波。 丈冠炁代能于一丈之内形成远超常人的锐感之能,烈非错眼观六路,过万炁门速成的一身炁力流转开,锐感之能运转之下,后发先至向来敌攻去。 王禄一众的最先一波三人,见到烈非错纵身攻来,方才那一轮败绩浮现脑海,心底不由生出三分惧意。 烈非错很快欺近到一丈范围,锐感之能涌动,扬拳向三人中当先一人面门攻去,那人即刻仰头避开,下意识一招反击。 丈冠炁代能给予锐感之能,而招峰引跌给予的是错轨之力,此人一拳反袭,烈非错错轨之力借锐感之能弥补反应空隙,一掌探上此人拳侧。 此人只觉自己拳锋顿时不受控制,向身侧偏去。 碰! 他之拳命中身侧一人,拳劲夯实,顿时将此人击退。 下一瞬,烈非错攻势又转,将此人当做一件暗器,掷向剩余一人。 彭彭——! 两人同被震飞,王禄第一波攻势瓦解。 第二波、第三紧接而上。 彭彭!彭彭!彭彭! 锐感之能加速反应,错轨之力偏转攻击,两大绝艺运使下,数波攻势转眼间被化解。 见王禄攻势瓦解,四周围观众人眼神交汇,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我们上,别让他喘气!” 霎时间,又有十数人三三两两成群,结伴攻来。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 战声如雷,爆声震腾,时间便在这一声声中悄悄流逝。 烈非错两大绝艺频频施展,战场四周因此倒落了一具具受伤难起的败躯,这些败躯仿佛成为他的徽章,他的旌旗。 不知不觉间,四周已陷入静谧,再度开战之初的一波波声讨,此刻已消散无形,唯留一张张…… 猜疑的面孔。 对,猜疑的面孔! 已战了许久了,已有不少人倒在他的绝艺之下。 如果难以回气是弱点,那么战了许久,他为何还不力竭呢! “怎么回事?他的炁力还没耗尽么,不是说他的功法很耗炁力么?” “是啊,这都战了多久了,那么多人被他放倒,他怎么还生龙活虎的?” “这……这个废物怎会变的这么厉害了,他不是才开启炁门么?” 四周议论慌慌,一股躁动不安渐渐散开。 碰碰! 一声轻爆,烈非错将一名来敌错轨震飞,又一波人被他压服。 定北侯一脉赵勇至此尚未参与围攻,此刻目睹烈非错惊人战绩,目睹那一具具受错轨重击,难以起身的败躯,他再也按耐不住。 炁力鼓动,定北侯的傲气令赵勇不与任何人结党,飞身攻来。 烈非错甫击退强敌,面对飞身袭来的赵勇,一时间难以全盘应对,下意识掌力迎去。 彭彭彭——! 一声拼爆,烟尘四起! 众人一片惊心,极目望去,欲穿透烟尘窥见内中。 烟尘散去,众人得见清晰,然而……对掌两人并非一击分开,他们双掌相对,四周猎猎鼓风,如此态势,竟是进入凶险的炁力拼比! 霎时间,两人神情凝重。 然而紧接着,与烈非错对掌肢接的赵勇,突然面露惊容。 “烈非错,你的炁力,难道说你这是……炁双行!” 00006 炁者伯仲,双行炁绵 炁修运转炁力战斗时,炁力的耗损决定了炁修能作战时间的长短,一旦炁力耗尽,便无力再战。 想要延长这个时间,便必须依靠……回炁! 与战斗消耗炁力的同时,依靠自身体质尽可能吸纳炁力,对战斗的耗损形成一定的弥补……回炁能力越强,吸纳弥补的越多,战斗时间极限就越得以延长。 严格来说,一旦开启炁门成为炁修,便具有回炁能力,不过大多数炁修在战斗时,回炁的能力皆小到可忽略不计。 小部分的炁修在战斗时能做到一定程度回炁,这些人的战斗极限时间因此得以延长。 然而,无论怎样延长,都存在一个问题……回炁的间隔。 回炁必有间隔,此间隔是由炁的阴阳特性决定的,世间炁力无不遵循阴阳刚柔,五行八卦之特性,其中阴阳是最基本的划分。 天地间游离能量有阴阳之分,人间炁修本身体质功法也有阴阳之分,阴属性之人吸纳天地间阴性能量,阳属性吸纳阳性能量。 如果将炁修战斗的区域做范围划分,例如以百丈方圆为界,那么在这个界限中,阴性体质的炁修一旦将阴能量吸收完,令区域内只剩下阳能量,那他再要吸纳回炁,便会面对无物可纳的窘境,只有等到这个区域再度涌入新的阴性能量,才能重新吸纳。 这段等待新阴性能量涌入的时间,便是回炁的间隔。 然而,茫茫历史长河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支流,有人创出了一种功法,这种功法能越过这道间隔,令回炁源源不绝,无有阻隔。 这种功法施展时的特性,便是体内源源不绝的炁力回路,若有人与拥有这种功法的人对掌,拼比炁力,便能最直接地感受到这股平稳不湍,源源不绝的流动。 这套功法名为……炁双行! 奇功绝艺榜上的炁双行! “你这是……炁双行!” 与烈非错对掌拼比,出身大璟豪门定北侯府的赵勇,感受到烈非错体内那股并非支持掌力输出,而是绕行与体内的平稳流动。 出身定北侯嫡系的他,眼力见识不在王、洛两人之下,心思涌动间,奇功绝艺榜上的信息浮现,令他下意识惊喝。 烈非错邪邪一笑,一股磅礴炁力灌入掌中。 碰碰——! 雄力涌来,赵勇后力难继,顿时被震飞数丈。 被震的不止赵勇,还有现场那一双双惊愕的眼,一颗颗惊痛的心。 “赵公子……他说什么?” “好像是,炁双行。” “炁双行,那是什么?” “同样名列奇功绝艺榜上的绝艺,练成后回炁源源不绝。” “又是奇功绝艺榜,他……他为何通晓如此多的奇功绝艺榜绝学?” 四周喧腾嚷嚷,群情涌动。 这股涌动跌浪般涌至最前排,汇聚到为首的几人面上。 “你……你连炁双行都练成了,所以你才久久不曾力竭?”洛百川面露惶恐,颤抖的手指遥指烈非错。 一旁的王禄耳闻此语,转头望着与烈非错肢接拼炁的赵勇:“真是炁双行么?你没弄错?” “炁力平稳流转体内,源源不绝。”赵勇没有一字废话,仅仅是将自己感受到的说出来。 源源不绝,这正是超凡回炁功法炁双行之特性! 王禄面色一沉,肩头仿佛压上千万斤重力,他艰难的一寸寸转过头来,视线回到烈非错身上:“招峰引跌、丈冠炁代、炁双行,奇功绝艺榜三大绝学,竟都藏身于镇南王府?” 肩头艰难,脖间艰难,视线艰难,乃至开口的语气都显露艰难,而在艰难同时,是那份难以掩藏的嫉妒。 他嫉妒,嫉妒烈非错能轻易触碰自己双手遥不可及的天仙。 他嫉妒,嫉妒烈非错那般废物,却因为身世之故,地位远超自己十倍。 他嫉妒,嫉妒烈非错背后镇南王府之力,竟连奇功绝艺榜上珍品都能搜罗府藏。 “奇功绝艺榜不涉人物,榜上的功法事迹也无出处源头,三大绝学原来藏身镇南王府中,这一点并不奇怪……”洛百川缓缓说道,他的语气更像是喃喃自语,不……他在说服自己。“……但即便镇南王府藏有秘籍,以三大绝艺的玄奥,普通炁者练成一项以是非比寻常,练成两项更是难如登天,但通晓三种绝艺,而且还是炁门初开不久……” 伴随颤抖的语气,洛百川那双神情复杂的双眼,凝视烈非错:“……你……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没错! 如何做到的! 这不止是洛百川的问题,更是此刻九曲园前,那千百双眼眸下的心头颤问。 可惜,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他们不知世上有一种察觉天地错漏的能力,弥天大错;他们不知世上有一种倍化因果的异能,十二递支;他们不知此刻他们眼前这名看似文残武废的少年,究竟蕴藏着多少……意外! 能加速回炁的炁双行,其功效甚至比招峰引跌与丈冠炁代更强大,拥有此等功效的绝艺,修炼起来自然千难万难。 然而,烈非错的炁门,却也是千万倍于旁人。 过万炁门能令他以远超寻常的进度修炼绝艺,能够令他在拥有招峰引跌与丈冠炁代两大绝艺的前提下,再兼合第三门玄奥秘典。 洛百川不知这些,此时此刻的他只是显得很失落、很颓丧。 “招峰引跌错敌力轨,丈冠炁代弥补反应不足,炁双行填平耗炁巨大的弱点,环环相扣,互为支撑……”洛百川一字一句的吐出,每一个字的吐露,都似一团冰雪,自这炎炎仲夏投入,令在场众人心中寒意频频。 “……好算计,好心机……”语气更为颤抖,颤抖着望向烈非错。 “……你!藏的够深!” 一句“藏的够深”,降下众人心中最凶猛的一波冰雪,震的众人心神大颤。 霎时间,在场千百颗心,齐齐蒙上一层雪寒。 再度投向九曲园前那道少年身影,一层惊惧难以抑制自足底涌起,浮动心头。 “再加上炁门之事,确实藏的够深,若非今日老天开眼令他暴露,若被他一直这么隐藏下去,将来还不知会酿成何等祸事。”王禄语露鄙视。 此言一出,四周群情响应,个个面露鄙视,而王禄的目光,更仿佛将所有鄙视的视线汇聚,化作凶猛一击,攻向烈非错。 烈非错不羁一笑:“不将自身隐私公之于众,便论为你们口中的祸害么……”视线毫不退缩,凌凌扫去,回敬那一道道鄙视视线:“……那如果我照做,公之于众,是否就成了你们来日口中的嚣张狂妄,肆意炫耀!” 一声喝问,问的众人心神摇曳,摇曳出一波波……心虚! 这是世人的通病,每当痛恨厌恶某一人时,便会下意识否定此人的一切,他做的都错,他说的也错,他看的依旧错,甚至他为了维持生存吸一口空气…… 他干嘛吸那口气,那口气是用来救更好的人的! 认定某个人有错,然后向世间寻求认同,当认同达到一定程度,便自封为真理,自高自大。 你不但炁门已开,还通晓奇功绝艺榜上三大绝技,却隐瞒世人,伪装出一副文残武废的颓丧模样,恶意蒙骗…… 文残武废? 哈,被冠以如此“荣耀”的当事人烈非错,曾经公开承认过这项“荣誉”么? 在场这些人擅自给旁人贴上“文残武废”的标签,更进一步要求当事人遵守这种标签,不可偏离……真他妈见鬼了! 世人皆有隐私,人人都不愿透露自己的隐私,却苛求旁人向他们透露隐私,如若不然便指责为城府、心机……争奇斗艳地展现无耻么? 烈非错一声喝问,令得现场众人恼羞成怒,当下又有一拨人跳了出来。 “住口,如此阴险狡诈,竟然还满嘴歪理!” 发言之人是一名壮硕少年,眉眼间彪悍气息吐露,他一言动之于口,一怒动之于心,鼓动拳劲向烈非错袭来。 “说的不错,欺骗郡主在前,蒙蔽大家在后,如此恶行怎能轻放!” 另一名颀长少年飞身出列,此人长于腿功,扬腿飞踢,气势铿然。 “我们烨京浩荡国都,容不下此等污秽妖邪!” 又有第三人越出,依旧是少年,依旧如同前两人一般满口大局正义,也依旧如前两人一般,皆比烈非错年长。 最先动手的壮硕少年飞拳攻至,第一拳先取烈非错左肩。 “无能洞察便落判为阴险狡诈,辩理不过便是满嘴歪理……” 烈非错语气淡然,身法动作却凌锐敏捷,他单掌飘忽,眨眼睛指尖点上壮硕少年的手腕,错轨之力发动,顿时将这一拳力轨偏转。 此时,颀长少年与第三人自身后左右两侧攻至,烈非错锐感之能运使,霎时间身体感知大大提升,四周环境彷如静止。 “欺骗、蒙蔽,我烈非错曾经向世人承诺过一世公然么……” 语气依旧淡然自若,整个人却倏然转过身来,一抬手,一旋腕,锐感之能加成错轨之力,攻来的两人错乱旋力上身,下一瞬胸腹顿受重击。 “满口替天行道,罪该万死,在你们心中,自己已可代表天道了么……” 言语依旧渺渺荡荡,回转四方,几乎击退两人的同时,烈非错再度转身,错轨之手扣上壮硕少年的腕子,随心一带,顿时令欲再度发起攻击的壮硕少年力轨偏转,难以自持。 壮硕少年的视线投向近在咫尺的烈非错,眼神中透露浓浓惊恐,方才在一旁观战感受不深,此刻直接接触,方知自己引以为傲的炁修实力,在眼前之人手中,尽是这般无力。 错轨之力、锐感之能两相并行下,对自身都失去掌控的壮硕少年,耳中再度传来烈非错的声音。 “……不过是找个动手的理由而已,需要每一拳都那么大义凛然,普天认同么,动手的理由……” 两大异力兼合,烈非错一击落实。 波波波——! 壮硕少年步上那两人后尘,一击击飞。 这一波攻来的三人,败于呼吸之间,连名字都无机会报上,已冰消雪融。 再次挫败对手的烈非错,视线扫过在场三人,以及四周更多的面容。 下一瞬,少年倏然一握拳,握出一记铿锵。 “……一句看不顺眼足够了!” …… 偏离战场之地,阴影依旧盘桓。 ——哈,竟然连炁双行都……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定了。 00007 何须假正,不顺足以 “动手的理由一句看不顺眼足够了!” 一掌败三敌,一言慑四方。 为了正义、为了公理、为了江山社稷……不过是动手而已,若是不站在此等大义凛然的立场,就连手都动不了么? 动手而已,看不顺眼这个理由足够了! 这样的兴战理由,这样的乖张逻辑,简直粗暴到好似流氓土匪,却也…… 潇洒张狂地翱翔九天! 一瞬间,在场众人皆被这句话震住。 看不顺眼就能动手……以众人自小所受的教育,这句话当然不对,但是……却也隐隐让他们有一种释放的感觉。 仔细想想,“动手”这一动作,可以神圣盛大到“战争”,却也能随意到“干架”,而“干架”…… 可不就是这么简单么!? 当然,迷茫终究只是一时,十数息后众人反应过来,怒骂声如潮汹涌。 “胡说什么,根本就是土匪强盗的逻辑!” “亏他还是就读皇家书院,受过君子教育。” “以他平素的逃学旷课,整个皇家书院,怕也就他能说出这种粗鄙浑话!” 四周声讨滔滔,骂喝不觉,若仔细听来,其中最频繁的是一个名词…… 君子大人! 对,在场众人多为大璟各方少年俊杰,他们的父辈是大璟的君子大人,他们所受的教育是君子大人,他们未来也要成为君子大人。 所以他们需要大义,需要德操,哪怕是上课憋不住要上趟茅厕,也最好能弄的关乎江山社稷。 经过百里传音,此刻的烈非错无疑是众人眼中败类禽兽,个个欲除之后快……不,他们不敢。 无论如何,烈非错都是镇南王世子,在场没人敢真正要他性命,但就算不取命,众人也绝不甘心这样放他离开。 尤其是在此刻,已有不少人被他放倒的情况下。 毕竟如此刻这般群情汹涌,一致针对镇南王府的机会,很有可能仅限于今日了。 谩骂声声不息,下一瞬,烈非错忽然上前一步。 轰轰轰轰——! 霎时间,随着烈非错这一步,仿佛一道无形力量袭境,众人皆下意识一退。 烈非错没有释放出任何力量,但之前那一波波递进显现的实力,已在众人心中种下强者的形象,虽然是恶性强者。 烈非错又进了一步。 轰轰轰——! 众人下意识再退。 第三步,他又迈开第三步,看他的架势,似乎……就准备这样离去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群雄环饲之间,在阴谋暴露,又伤了不少人的情况下……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烈非错,你妄想就这样一走了之么!?”定北侯府赵勇挺身而出。 他一站出来,王禄与洛百川等人也相继而出。 “不错,烈非错你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么。” “今日之事,你无论如何都得给大家一个交代。” 这三人领头,现场再度喝声隆隆。 忽然,在这片隆隆声浪中,冒出一道独特的声音。 “三大绝艺一身又如何,只需上去围攻之人本身不使太多力,即便被他招峰引跌,调转矛头的力量也不会太强,自己人也不会伤的太过。” 这句话飘飘渺渺,彷如天籁回荡半空。 不,并非彷如,这个声音是真正的天籁,因为他点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炁双行回炁,丈冠炁代锐感,以此两者为基础,烈非错的招峰引跌后力雄浑,令得一波波攻击之人招招错轨,彼此牵制,铩羽而归。 因为他们每一招都想击倒目标,每一招用尽全力,所以他们不但伤在自己手下,而且伤的不轻。 但如果他们每一招灌注的炁力不多,那即便被错轨之力引偏自伤,伤的也不会太重。 只要攻击立此基调,以他们早对烈非错展开围攻的架势,只需多人同时进攻,便能大大增加烈非错的压力与消耗。 如此战法增加的消耗量,将是方才的数十倍。 “说的没错!只需我们自身招式留力,即便被错引也不会重伤,此消彼长之下,就能给他造成更多压力。”王禄惊醒道。 “确实如此,即便有炁双行回炁,即便炁门初开的他不知用何妖法达到了炁者伯盈状态,也不可能经受如此消耗。”洛百川接过话头,他的语气非常激动,他又一次看见了希望……让烈非错不得好死的希望! 四周众人自然听到他们的话,这些人皆是炁修,一点即透。 “大家上,别出全力,每个人只要保持攻势就行。” “上啊,别让他缓过气来。” 九曲园外山呼海啸再起,随之而起的还有再一轮的攻击。 事情到了此刻这个地步,其实千百人的面皮已被揭的只剩最后一层了。 你个坏事做尽,好处享尽的混蛋,我们不能几千人齐上,但你今日也休想安然离去! 今日众人心中皆有此念,因此赵勇不敌,王禄一众再上,王禄败退,后继有人……事实上在正道仁义奉行的单打独斗这点上,在场众人早已不知破摔到何等地步了。 又一名身材魁梧的青年飞身一跃,身在空中,此人双手不行握拳化掌,却是凝成左右两把掌刀,辟空而来。 观此人架势,应是平素习惯兵器之辈,只因此刻匆忙间兵器未随身,才以掌刀替代。 此人飞身行空,而在地面上,另有一人步履急奔,足下劲力铿锵,竟将地面踏出道道细微龟裂。 面对来袭之人,烈非错将一番独特的铿锵峥嵘凝在眉峰,双掌腾化,迎向飞身而来的魁梧青年。 波波! 单掌架住魁梧青年劈下的掌刀,拼爆声威灵震动。 承受下劈一击的烈非错身体坚稳,另一手肃然探出,扣住魁梧青年的手腕。 错轨之力发动,魁梧青年还来不及感受烈非错体内源源不绝的回炁,已被他一把自空中扯下,砸向地面。 碰碰碰—! 烟尘喧嚣,魁梧青年一击砸实。 烈非错扣腕之手,早在将魁梧青年砸向地面的走势定局时已松开,当青年砸地的烟尘扬起时,他已流转单臂,迎击踏步而来的另一人。 波波! 烈非错单臂一拳与来人掌攻对上,顿时将来人止步震退。 又是一阵烟尘飞扬,两波烟尘合流,仿佛以此宣告战端再开。 新一轮攻势再起,洛百川因为本身实力不强,因此依旧旁观。 在旁观同时,他的视线流转,想从人群中找出方才出言提点的之人。 然而,却是怎样都寻不到。 …… “哈,你还真是走的及时,若再慢一步,怕是就要被洛百川发现了。” “在开口之前已经想好了退路,自然能从容离去。” “你的语气……看来今日的心情应是绝佳啊。” “其实直到那段百里传音出现为止,我的心情都很恶劣,不过之后么……” “之后自然是不同了,以你对烈非错的厌恶,需不需要我此刻弹冠相庆配合你?” “本来倒也并无不可,但现在么……我的心情又不好了。” “我明白,不但炁门开启,更练成奇功绝艺榜上三大绝学,以他今日所展现的实力,在烨京的炁者中怕是已列入顶峰。” “这一点我不否认,原本我以为,他不过是依仗家世身份的文残武废,但如今看来,他不但城府深沉,更拥有惊人的炁修天赋,不然即便是镇南王府的资源,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把他推上如此高位。” “城府深沉……嗯,他今日确实让世人大吃一惊,退婚之事闹的沸沸扬扬,谁都想不到到,竟然是他这个受害者一手主导,若非今日阴差阳错,他在百里传音石前道出那些话,世人还不知要被他蒙骗多久?” “哼,幸好天公不作美,致使他的诡计功败垂成,大白天下……嗯?”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回忆方才的战斗……以他对敌时的状态,我感觉他甚至有可能已经达到炁者的伯盈境界。” “伯盈……一个不久之前连炁门都未开的废物,这可能吗?若真如此,他岂非是个连琉璃郡主都不及的炁修天才?” “纵观历史,炁门开启之前浑浑噩噩,开启之后一鸣惊人,这等大器晚成的例子也不少……不过,先不论他是否真的已炁者伯盈,假设他真已达此境,我所提供的方法依旧能将他耗死,不但是因为这套方法会增加他炁力消耗,更是因为……” “……这样的战法会凸显他爆发力不足的弱势。” “看来你已经看出来了。” “那是自然,纵观开局至今的战斗,烈非错虽是三大绝艺护体,但克敌方面却每每已灵巧轻便为主,或是借错轨之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样的攻击一旦陷入多人围攻,便会因为缺少打开局面的强力招式,而越陷合围,最终难以自拔。” “不错,虽然之前他频频面对围攻,但那时的众人招招全力,导致招招被错,看似多人围攻,实则真正能近身的不过三三两两……一旦他们使用我提供的战术,被借力击退的情况会大大改善,能留在近身第一线的人数也会倍增,到了那时,无强横爆炸力的招式打开局面,即便三大绝艺傍身,也唯有落败为囚。”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远离战场的此地,好好欣赏这出好戏吧。” 00008 算有遗漏 战局再开,人潮汹涌,烈非错三大绝艺护身,气势当鸿。 此次再开战端,得人提点,围攻在第一线的人数骤然翻倍。 一道身影自烈非错左后攻击而来,此人一掌当先,但掌锋不显凌厉。 锐感之能开启,烈非错身不回,左手上却仿佛生了一对眼,如有神助般反臂探去,这一探,恰好印上那人之掌。 错轨之力运使,那人掌力偏转,击向侧边另一名攻来之人。 波! 掌力击实,却明显声势不足,受招之人稍稍一退,便无后续。 烈非错身不动,听声辩位已将结果敛入心底,但此刻的他无暇再理会身后,因为身前的攻势已至。 锐感之能璇玑身遭,提升的感应令烈非错后发同至,握拳攻向身前袭来之人。 烈非错这一击未用上错轨之力,但掌势迅猛,威力不凡。 波波——! 那人呼吸间受掌,顿时飞退。 此人并非是以错轨之力击退,因此反倒比旁人退的更远。 这人甫退,又有两人后继袭来,一左一右成夹击之势。 烈非错错轨之力运起,锐感之能加身,一步趋前,穿插至两人中间。 下一瞬,单掌左探,错轨之力蜻蜓点水般袭上左侧攻来之拳,一触即走。 眨眼间,又复右侧袭来之爪,同样也是一触即走。 在旁人看来,烈非错仿佛左右开弓给了两巴掌,但实则他是运使错轨之力,在两人拳、爪上点了两下。 这左右开弓的两下,顿时将两人攻击引偏。 然而,此两人遵循战法,灌注拳、爪上的炁力不多,因此偏移的幅度也不大,不过至少将他们引退。 波!波!波! 眼前拳腿掌击交错,耳中震声爆浪响动。 烈非错三大绝艺挥洒自如,但此刻围攻之人使用的战术确实有效,他的近身范围内渐渐形成一圈包围。 如果烈非错面对的是一人,或者寥寥几人,这样的战术根本无用,刻意减弱招式的威力,只会令他们在炁力胜于自己的烈非错面前受挫被压,但此刻面对的是过十近百,源源不绝涌上的敌人,人数足以弥补他们招式的虚弱。 目睹烈非错近身包围圈渐渐形成,四周人声涌动。 “太好了,那招对他有效。” “这下看他还如何翻出花样。” “制服他,把他押送到镇北王府磕头赔罪。” 烈非错之所以此刻被千夫所指,那是因为百里传音暴露了他对琉璃郡主所做的恶行。 方才百里传音传出的是一段对话,对话中不只有他,也有琉璃郡主。 自众人将九曲园围堵至今,已过去不少时间,人群中自然有牵挂九曲园中琉璃郡主状况的,这些人早已入内查探,然内中已是人去楼空,芳踪渺渺。 琉璃郡主是镇北王府的郡主,她既不在内中,自然是伤心欲绝,悄悄回到镇北王府了。 四周喝声如浪,王禄、洛百川两人见状,眉峰之上喜色绽开。 “战术确实有效,如此发展下去,必定能将他炁力耗尽。”王禄的语气透露出自信。 “不,不止多耗炁力这么简单,这套战术暴露出他之攻击爆炸力不足的弱点。”洛百川接过话头续道,他言语间同样流露出自信,甚至隐隐透露出一丝傲气。 一旁的王禄面色一变,他感觉道这一丝傲气,更感觉到这一丝傲气所针对的方向。 这一丝傲气是向着他王禄的,比起洛百川,王禄眼力欠佳,未曾察觉到“爆炸力”的问题。 王禄内心恨意暗生,面上却无所表露:“他之招式欠缺打开局面的炸力,这一点从他之前的对敌中已能看出……此刻情势一片大好,相信不用多久便能将他擒下。” …… “局面果真如你预料的发展了。” “那是自然,我会给出那般建议,本就是洞察情况后最正确的判断。” “其实,事情到此地步,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今日参与的众人皆保不住多少颜面。” “这也是无奈之法,今日之前,谁会想到那个名满京城的文残武废,竟是此等天赋超凡的炁修奇才呢!” “天赋?你依旧坚持他靠的天赋么?在我看来,还是镇南王府的丰富库藏,所起到的作用多些……对了,说道镇南王府,难道那些人中竟无一人想到,镇南王府将派人救援么?” “哈,是否每个人都想到,我不清楚,但就那几个为首的来说,不可能想不到……或者说正因为想到了,才不惜颜面,联手围攻,因为若过了群情汹涌的此刻,往后怕是很难找到这样一个,联手面对镇国王府的契机。” “你所说的,也包括赵勇么?” “赵勇么,军人世家出身,素来以耿直坚毅闻名,只不过……‘兵者诡道也’这句话明明人人皆知,但当真正结合实情,世人却总习惯将其抛之脑后。” “那你的意思,赵勇也是一个表面忠义耿直,背地里奸诈险恶的小人喽?” “哪里来的这种论断,奸诈是智慧的凸显,懂得奸诈未必便是‘小人’,况且军人奸诈,难道不是为了六韬三略,保家卫国么?” “哦~~~,看来那定北侯一族真是好福气啊,竟得你如此‘爱护’。” “那需不需要将这种福气过给你,让我也好好爱护爱护你……嗯!?” “怎么了?” “不知道,但我突然有种感觉,好像漏了什么? “哦,漏了什么呢?” …… 波波!碰碰!波波! 九曲园前,战声隆隆。 烈非错身侧的包围圈已显成熟,虽然每个人单独对上他依旧不堪错返,但比方才严密数倍的包围圈下,他的呼吸开始混乱,一颗颗豆大汗珠淌落面颊。 四周观战的众人见到这一幕,各自欣慰。 ——终于压下这个阴险恶徒的气焰了。 回想不久之前,惊闻百里传音,所有人满怀义愤填膺冲到九曲园,誓将阴谋家绳之以德。 不想结果却是连连惊爆,对手自那名炁门不开的废物,一路高歌猛进成为此刻那群战四方的矫腾身影。 众人皆生出恍如隔世的错觉。 各方视线仿佛有商有量般,集中到场中那道身影上。 以此刻战局,无疑是众人这方占了上风,但…… 真的好强! 自一开始面对赵勇,到之后王禄一众,乃至此刻众人齐齐围战。 不久之前尚是一介白丁,炁门不开的烈非错,于此九曲园前,一次次摧毁世人心中的壁垒,一次次攀越高度。 此时此刻的他,凭借一己之力,对抗整个近身包围圈,虽显露疲态,但依旧进退有据。 众人不知被誉为大璟第一天才少女的琉璃郡主是否有这种以一敌众的实力,但有一点肯定,这样的实力,在炁修第一层的炁者境界中,足称冠绝! 这种冠绝无分善恶对错,只是一种纯粹的强大。 且因为之前所表现的柔弱无力,此刻这种强大才更具震撼力。 幸好,这股震撼力终究到头了。 他无力攻破众人的包围,耗尽炁力是他必然的结局。 他确实累了,汗水涔涔,炁力蒸腾,围攻的战术令他陷入天南地北全方位攻击,一击未尽一击又生,绵绵不绝,且每一击都未尽全力,即便招峰引跌也难以反向伤敌。 他真的累了,三大绝艺各有神效,却皆不具备足以轰开此刻堵塞局面的强横爆炸力,他的动作慢了,他的呼吸乱了,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少拳痕腿迹。 败局终于到了,虽然能于此等阵容下败北,足以令他自豪,但败……终究是败。 他要败了,败定了,于是乎…… 他笑了! …… “还没想到么,究竟漏了什么?” “嗯,别打岔,我正在想,嗯……我之前……好像说了什么话,应该是一句很关键的话。” “说的话?那我爱莫能助了,你很清楚,你的话我一项当做耳旁风。” “哦~~~,这样啊,那就让你那对耳继续招风吧。” “喂,如此拐弯抹角的骂人,可大失水准哦……再说了,能指定目标耳旁风,可也是一种了不起的才能呢。” “嗯!你说什么?” “了不起啊?” “不是,是了不起前面……对!才能!天才!” “怎么了?” “我之前说过,烈非错可能是少见的炁修天才,而且他又出身镇南王府烈氏,烈氏、天才、少年……啊!” “怎么了?” “我想到一件事……” …… 烈非错要败了,他自身,乃至身周围攻之人,以及更外围汲汲营营随时准备替上的人,所有人都看出败局将临。 王禄已经加入战局,而且正守在近身第一线,察觉到这点的他与身边之人眼神交汇。 下一瞬,他高喝一声:“大家齐力一击,解决他!” 伴随他一声号令,围攻众人个个炁力涌动,依旧是每个人都不运足炁力,但近身乃至外围足足过百人齐齐发力,汇聚而成的将是一股何等可怕的力量。 而且他们准备使用的是炁力凝劲外放的攻击方式,一旦发招,过百道炁力化作箭雨,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即便被招峰引跌错轨消耗了几道,也依旧磅礴无匹。 王禄疯了,他们都疯了,他们杀红眼了,他们根本没考虑,万一攻击太强令烈非错这位镇南王世子送命,到时候究竟会面对怎样的后果? 烈非错似乎也疯了,他又笑了。 他笑着,笑着……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 …… “……烈非错,他未必不具备强悍爆炸力的招式,因为他是炁修天才,更是烈氏后裔。” “炁修天才,烈氏后裔……嗯!你是说?” “时间太久了,久到我几乎已经忘了……少烈英才,神农铺道。” 00009 燎原破百 众人立身的这片大陆,太古时期纵横,妖灵翻天。 然时至今日,天地间已无太古那等混沌风光,发生了一件事。 古祇合道! 太古神祇魔宗,妖帝灵尊,为适应天地之变,被迫于天道同化,以另一种全新方式存在。 正因如此,妖灵渐渐退出天地舞台,个体渺小却潜力无穷的人族,渐渐崭露头角。 即便是山头派系林立的太古神祇,也不得不尊奉某些四方皆服的旌旗标杆,而其中的一支旗…… 三皇五帝! 当今炎黄大陆的核心区域,以六上国为尊,六上国如果从地图上看,是以不规则的横向排列的,如同一个边角参差的,躺平的椭圆。 东西两端各一国,中间四国成团。 烈非错所在的大璟便是六上国之一,位于椭圆形的东端。 炎黄大陆的核心椭圆地区,自太古以来便作为炎黄子孙血脉的发源地,曾经不分彼此的土地,如今被以六大姓氏为尊的六上国割据坐拥。 这片以六上国为中心辐射衍生的广袤土地,虽然彼此相互攻伐,夺城掠地,但至少承认彼此来自同一源头。 而在这片区域之外,是太古传承的化外之地。 太古时期正邪分立,以神族为首的正道称尊中央,以魔类称尊的邪道霸占核心区域外的八方六合。 如今古祇合道,太古诸族退出天地舞台,人族承袭太古诸祇余荫崛起,同时也承袭了太古时期壁垒两分的地理版图。 以源头来说,现今炎黄大陆的地理版图分为占据核心区域的六上国炎黄子孙,以及占据核心区域外广袤荒凉土地的八方厉种。 炎黄子孙是太古正道的延续,八方厉种是太古邪宗的传裔。 然而无论炎黄子孙,亦或八方厉种,对太古三皇五帝这八位古皇神祇,都抱持肯定,这八位的地位早已铿锵坚壁于漫漫历史长河中,无可撼动。 尤其三皇之炎皇与五帝之黄帝,此二者并列尊为炎黄,正是现今六上国万万炎黄子孙的古祖源头。 百草神农,轩辕开天,炎黄合并,薪火传承,自此确立炎黄族,传承天地正统……神农九支,烈山为宗,现今大璟国镇南王烈氏一脉,便是“烈山”中的“烈”。 作为太古神农后裔,传说烈氏一族有幸继承了千古名传的神农遗宝之中,神农筑基图中的一副……岁农百种! “神农筑基图,岁农百种……真的太久了,我几乎已经忘了这个名字。” “这也难怪,烈氏一族的族规,只有当族内真正出现百年难得一见,资质超凡的少年时,才有机会修炼这岁农百种。” “嗯,我也听过这个传闻,据说烈氏一族对‘资质超凡’这项的界定非常严苛,若非真正天资绝顶,无论在族中拥有怎样的身份,都不得修习。” “烈氏一族确实对这条族规奉若神明,距离上一次传出修炼信息,该有三百年开外了吧?” “所以你是认为,如今的烈非错竟已具备这种资格了么?” “我不能绝对肯定,但如果假设真是如此,那修炼岁农百种的他,已具备此时此刻最需要的力量……” “……爆炸力。” …… 所有人都疯了,被逼疯了! 近百名炁修凝聚炁力,以各自拿手的远程招式向烈非错轰去,霎时间,九曲园外闪烁起一阵璀璨光芒,彷如万箭齐发。 如此壮烈宏大的场面,四周观战者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众人都认为这一击必定能将烈非错放倒,令这个邪魔得偿恶果。 烈非错笑了。 在那层淡淡却邪韵不失的笑容中,天地忽然光明。 下一瞬,浩浩光明顺流直下,当午烈日般的纯正光芒,转为带着汨汨暗红色的午后霞彩。 那是秋天的光芒,收割的光芒。 平原万里绵,秋阳当霞连。 茫茫粟禾尽,耕农自舞镰。 秋收来临,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迎风飘展,穗穗如浪,汹涌层叠。 无尽金色极目,田中麦子簇簇盈高,若有人站立入去,似乎眨眼睛便将被金色海洋吞没。 倏然,天际寒光一闪,一道巨大勾镰自半空而下。 忽如天边勾月下尘,惊动八方。 呼呼呼呼呼呼——! 勾月过境,刃冷锋寒,瞬息间数十顷麦田都矮了一截,无尽麦芒断落,化为丰盈果实。 事实上这一幕幕并未在现实发生,但在场众人当是时,仿佛都见到了这样的一幕。 不! 他们见到的不是这个,他们见到的是…… 神农筑基图之一,岁农百种! 太古炎帝神农制耒耜种五谷,牧天地于丰收,此刻众人所见的,便是那片丰收麦田。 只不过这片田中的金黄并非丰登五谷,而是炁力。 岁农百种是传承自炎帝神农的炁修功法,这篇功法以开垦播种的形势吐纳炁力,平日里吐纳积蓄的炁力化作麦田中那一簇簇丰润金黄,待到取用时,天月镰刀凌空而下,一刀收割。 没错,一刀收割,千百日积蓄一朝释放…… 爆炸力! 助烈非错打开此刻局面,扭转战况的爆炸力。 各色光华八方袭来,不留一丝空隙,更不留一线生机,面对这样的攻击,烈非错嘴角笑意飞扬,锐感之能将五感大大提升,回炁之功流转体内,供给源源不绝,两大异力加持下,错轨之力运转至极限。 当此时刻,月勾镰刀倏然收割,百顷麦田同时果实丰收。 这波丰盈的果实,浩浩荡荡融入错轨之力中。 霎时间,烈非错周身华光涌现,无数光流在他身周旋起风涡。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众人联袂攻来的近百炁力光束,如万流归海般被风涡吞噬。 一时间,场面诡异到极点,四周眨眼间陷入可怕的静谧,只余风涡流转间光浪闪动,将难以言喻的气氛向四面八方辐射。 大量的炁力聚集,以气化形,众人仿佛都见到了百顷良田收割的那一幕。 因为简单,所以更能感受到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不,不止满楼,那是满山满海,满天满地。 下一瞬,众人心头齐齐涌出一股警兆! ——不对!!! 但已来不及了! 呼吸间,烈非错那张邪异的笑脸仿佛充盈天地。 锐感之能、回炁之功、错轨之力,再加上怦然勃发的百顷丰果,一股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因烈非错的身躯而吸引。 当是时,方圆百丈彷如自辟一处天地,而这处天地间的游离能量,倏然凝聚,化作一簇簇肉眼可见的无尽光团,被风涡吸纳。 随着光团吸纳,烈非错整个人亮如白昼,似要与当空烈日比肩争辉。 恍惚间,烈非错周身光芒已至极限。 下一瞬,那团光芒忽然模糊,连带身周景色都变的模糊不清。 倏然,只闻一声长阳罡喝。 “喝喝喝喝喝喝喝喝——!” 如昼光团骤然惊爆,无数彩华炁力爆散开。 霎时,天地如蒙一场五彩华雨,华雨非是自天而下,而是由人间的某处异端爆发,反袭九霄。 彭彭彭彭彭彭彭彭——! 00010 错引领域 “啊啊啊啊!” “呃呃呃!” “嗯嗯嗯嗯!” 惊世一爆震动八方,漫天烟尘间,无数痛呼响彻。 那是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痛。 此刻那暴雨横袭般的无尽彩华,其源头之一便是众人发出的百道炁力。 错轨之力能扭转招式力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但寻常错轨之力需要通过接触才能施展。 然而锐感之能、回炁之功加持,再配合岁农百种的爆炸性炁力,将三者融合入错轨之力,却能引发出更进一步的效果。 错引领域! 一个充斥错引之力的密闭空间,风涡为引更为壁,借此纳尽四面八方攻击,将之卷入风涡,引入内部的错引领域,令这股炁力在领域中迷途错路,最终改头换面再出。 比起依附肉身的近身肢接攻击,错引领域对凝聚炁力发出的远程攻击更有效果。 只不过,若将寻常的错轨之力喻为细水长流,那错引领域便是亢龙有悔。 亢龙有悔,盈不可久! 不可久,不可久……那究竟是多久呢? 真的不久,至多只有……四面八方百炁轰击的那一呼吸。 这样的机会很难等到,所以烈非错没等,他刻意地引导。 自再度被围攻开始,他就在刻意的引导这一幕,这足以惊摄全场的一击。 烟尘茫茫,十数息后才慢慢散去。 尘散烟尽,再现于世人眼前的,是过百炁者横倒竖卧,哀恸呻吟的狼狈一幕。 “啊哟,啊哟……” “啊,我的腿,我的腿……” “哦~~~,我的手臂,断了,断了……” 方圆数十丈内,随处可见哀嚎俯首的身躯,烈非错这惊爆八方的一击…… 以一挫百! 近百人围攻一炁,未能顺遂不说,还落得个齐齐残肢断臂,俯首难起。 震愕!震惊!震怒! 强烈的情绪激荡着众人的心魂,最终却汇流成那至为根深蒂固的…… 震惧! 强! 很强! 不合情理的强! 炁修六层境界,如果是第二层的炁士,或者干脆第三层的炁灵,发出如此震荡八方的一击,众人未必会有这般感受,因为炁士与炁灵拥有这样的力量并不奇怪。 但此时此刻立于他们面前的烈非错,明明只是最低的炁者,而且还是一个炁门开启不久的新晋炁者。 如此的他,怎么会强到这种地步? 答案似乎是有的。 “神农筑基图……是神农筑基图……”遥看战场,却依旧为方才惊世一击所波及,一身锦衣碎为屡屡破衫的洛百川,呆呆凝视眼前这片惨况,喃喃自语。 神农筑基图! 这五字遥远,却不陌生。 而且在场众人更知晓,这五字是属于天下,属于所有神农血裔的,如果单论大璟的话,那承袭自神农的烈氏一脉,所拥有的是神农筑基图中的…… “岁农百种!是岁农百种!” 惊呼声铿锵响奏。 作为太古炎帝诸脉传承之一,位于神农筑基图系中的岁农百种,对大璟人来说非但不是秘密,反倒可 称之耳熟能详……曾经。 没错,就是曾经。 这个名字已经太久不曾被人口耳相传了,期间的时间跨度甚至已足够凡人过十代延绵。 岁农百种是大璟烈氏一族的神农遗宝,一种修炼条件极为苛刻的玄功,依照烈氏一族的族规,非资质超凡的少年炁修不得修炼。 以镇南王烈氏一族的人才济济,依旧埋没数百年……直到今日! 烈非错,不久之前众人心中当之无愧的文残武废,此刻却已习得镇南王府禁令重重的岁农百种,他拥有绝世的炁修天赋,足以令烈家长老会认同的绝世天赋。 身为烈氏一族地位最尊之镇南王的儿子,想要修习烈家拥有的功法有什么难的……在场众人没有任何人有这样的想法。 镇南王烈氏一族盛名久传,世人对这一族人很了解,尤其是这族人的族规。 所有人都明白岁农百种的分量,正因为明白,此刻的众人才不得不正视,不得不思考,自己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敌人。 不久前那一幕幕战斗浮现脑海,那不断递增提升的一幕幕,无不诠释着眼前这名少年的真实。 诓骗琉璃郡主退婚,令她受千夫所指,做出这种恶行的烈非错,毫无疑问地天怒人怨。 但与此同时,招峰引跌、丈冠炁代、炁双行、炁者伯盈、岁农百种……抛开善恶正邪,眼前这道身影,他…… 真的很强! 不!不是很强,而是已强的超出界限! 一股对强大力量的本能恐惧,于众人心中的角落渐渐滋生,遭受着众人自尊的打压,却越压越强,越挫越峥嵘。 “你……你竟然连岁农百种都练就了……”俯首在地的王禄颤巍巍的诉道,他的随从早已在四周倒落一地,自顾不暇的他们已无余力来扶他一把,这位凉州望族的英才公子,此时此刻无论名望地位,亦或炁修实力,都不能令他哪怕达成一个仅仅抬头挺胸的微愿。 “还不够证明么。”烈非错张扬地笑着。 是啊,还不够证明么! 那气态化现的百顷麦田,那一道如月而下的锋寒弯勾,不是岁农百种,还能是什么呢? 烈非错的张扬再度激荡众人怒气,尤其是那百余伏地难起的身影。 然而,越是动怒,连起身都无法做到的他们就越恐惧。 恐惧的绝不仅仅是他们,四周那些未被波及,依旧站立的人们,此刻内心的恐惧绝不比他们少。 这份恐惧甚至压的他们,连上前扶起那些伤者都不敢。 所有人的视线就落在那道张扬身影上,他们的身躯本能地想要远离,但他们的眼却无法控制的望去。 ——嗯? 众人的眼中透露出疑惑,他们注意到烈非错的视线,此刻的他下颌微扬,视线越过层层人墙,投向九曲园外的广袤天地。 最先一批反应过来的人扭头转向,追寻烈非错的视线而去。 同样越过层层人墙,这些人的视线凝聚在人墙外的某处一处,一抹抹眼眶中的瞳孔,仿佛平静湖面上投入一颗小石子,最先是不起眼的浅浅涟漪,其后渐渐腾涌,乃至汹涌,最终凝聚成一幕惊惧…… ——这……来了么? 00011 来了 来了! 有人来了! 整整百人一队,眼神锐利,抬手、步伐、乃至前进中任何一个动作,都给人一种整齐如一的感觉。 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明明这波人并非所有动作都整齐如一,但就是让人感觉他们在一个步调里。 这百人一队身无甲胄,但他们眼中有旌旗,他们是军人,或者长期习惯于军人的作息。 威震天下的大璟镇南王列灼,他的王位上之所以有“镇南”二字,正是因为他帅军镇守大璟南方万万里疆土,力抗八方厉种,护佑国祚。 这队身无甲胄,眼有旌旗的人,他们出自镇南王府。 镇南王府……终于来了! 九曲园内异石乘风,为整个国都烨京带来那番百里传音不自知,以镇国四王在烨京雄踞势力,岂有不知之理。 镇南王府当即便得知此事,不但得知,更是推断出此事将带来的影响。 只不过,以镇南王府所处的位置,要确定发声源的九曲园并不容易,因此直到此刻,他们才现身。 百人队伍的领头者是一名样貌三十开外的俊颜男子,那副朗眉星目间,穿凿着刀砍斧劈般的硬朗,一幕幕铁血风姿仿佛乘着那道道坚毅线条,动荡四方。 在场众人有半数认出这名男子,他叫陆川,镇南王府家将。 百人队伍在陆川带领下,化作一支锋利匕首,扎入九曲园外的层层人海。 这把匕首推的不快,但依旧挡者披靡,没有人胆敢阻挡锋芒,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退让,退让之间,他们的视线在烈非错与百人队伍间频频切换。 越换,他们眼中的惧色越是浓沉。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九曲园外炎风阵阵,这一刻的风瑟仿佛都上前攀附那把百人成匕,助他们破局推进。 众人眼中有惧色,然反观领队的陆川眼中,却涌起一股疑色。 作为镇南王府的家将,陆川很清楚镇南王府在烨京的地位,但不久之前耳闻那段百里传音后,他更清楚此事将引发的后果。 所以……不应该! 不应该这么顺利,阻力太小了,甚至近乎于无。 在来此之前,明确自己身负解救自家王子的陆川,预判过将会遭遇怎样的阻挡,他甚至预判手下中会出现死伤。 然而,此刻所发生的一幕,与他的预判天差地别。 所有人都军令如山般退让,没有任何抵抗,没有任何阻力。 不对,不正常,直到……见到了那一地的残肢断臂,不过虽然残断,却依旧留在人的身上。 陆川的眼中透露惊愕,不止是他,尾随他身后的百人,个个眼露惊愕。 一双双眼在四周那张张恐惧面容上搜寻,似要寻找这一幕的元凶。 最终,百人队伍的视线汇聚到一处,那里涌动着一双唯一没有恐惧的眼瞳。 自家世子!? 造就眼前这百炁破败一幕的,是自家世子!? 那个在府中一无是处,就连府内人都承认文残武废的世子!? 百人队伍终于越过一地残破,围到烈非错的身边,他们是来救自家世子的,虽然就此刻来说,世子似乎根本用不着旁人来救。 百人队伍在烈非错身周筑起人墙,他们的动作依旧给人整齐如一的感觉,但相比之前,此刻那一双双眼中,显露出难以抑制的浮动,乃至…… 激动! 这些人都是王府的家将,百里传音之后,世人见到了镇南王世子的恶劣不赦,但对这些家将来说,虽然也见其恶劣,但更多的,是此刻地上每一具残躯,都化作他们眼中的一道嘉许,对镇南王府的嘉许。 大璟镇南王一脉年轻一代,终于……有才了! 陆川终于立足于烈非错面前,他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拱手一拜。 这或许是他数年来,最诚心的一次拱手拜礼。 “世子,我们来了。” 呼呼呼~~~呼呼呼~~~ 夏日流风缓缓,吹在九曲园外一众讨逆罚恶,主持正义之辈心中,却越见惊凉。 烈非错一击挫百,勇绝当场不算,此刻就连镇南王府都来了。 今次突发聚集起来的众人,互相支撑,又有百里传音之恶行在前,方有勇气针对万恶之首,孤身一人的镇南王世子,但若换做过百人的镇南王府家将,在场众人又有谁能率先士卒,挺身而出呢? 完了,没希望了。 浩浩荡荡千百人将烈非错围堵在九曲园前,本以为能伸张正义,讨伐奸佞,但结果却事与愿违,非但被奸佞一击挫百,此刻更是强援来助,眼看就要堂而皇之护送奸邪离去。 众人的眼中氤氲的不甘与屈辱,但所有人都选择隐忍下来,就连耿直刚毅的定北侯府赵勇,也默不作声。 大璟天下四王镇国,四大王族坐拥多少高手,世上有几人敢包票明了,此刻来的这百人队伍中,有多少第二阶炁士,甚至第三阶炁灵,无人知晓。 此时此刻,他们知晓的只有一点,在场千百人,无论从实力,还是地位,无人够格正面对抗镇南王府。 “陆管事,总算是把你们等来了。”烈非错弹去一身烟尘,肃正衣冠,不疾不徐地道。 陆川在镇南王府中拥有多重身份,其中之一便是王府东院的总管事。 天子设东宫,太子居其中。 王爵设东院,世子居其中。 东院是镇南王世子的居处,眼前这陆川正是筹措东院大小事宜的总管事,因此他也是烈非错的管家。 “世子,末将奉王爷之命,来接世子回府。”陆川平静的道,短短数语之中,仿能品出几缕刀锋铿锵。 东院总管事,王府家将,两者之间陆川更倾向于后者。 他是军人,言语间自有战场浴血的风刀马急。 一声“世子回府”,奏响众人心中最深切的绝望。 完了,真的完了,十恶不赦的邪佞就要大摇大摆的离去了。 面对这种绝望,众人却无力阻止。 烈非错将众人的神情收入眼中,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陆川面上。 “你们是来接我么,既然如此,那么……” 言语闲庭信步般回荡嘴边,说出这番言语的同时,烈非错更是闲庭信步迈开步子,似欲归途……嗯!? “……我不去。” 00012 有来无去 “我不去。” …… …… ……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么!? 九曲园外,倏然静止的怪异氛围,仿佛连那阵阵夏日暖风都要凝住了。 他,他,他说什么!? 不去? 不去,……不随陆川回去? “世子说什么?”陆川刀锋剑眉的面容凝着一股愕然。 “没听清么,我说……我不随你们回去。” 暖风摇曳,突然转为萧萧…… 苍穹云走,乍息忽而顿止…… 十里长街,骤下一步消歇…… 风不再暖,云不复行,街无再响……八方六合似乎都因这一句而“顿”。 不随他们回去!? 他竟然说不随他们回去!? 难道方才那一击挫百,已令他昏庸自闭到完全看不清四周了!? 一击挫百确实强绝四方,但此刻围聚于四周的那一张张面孔,可远远不止“百”这个数字。 这些人都是来讨伐十恶不赦的镇南王世子的,面对这样的阵容,无论烈非错拥有如何惊人的实力,最终结果必定是落败受惩。 这一点在场众人心知肚明,他们也相信烈非错同样心知肚明。 然而,如此情势下,他却拒绝唯一能将他救出火海的陆川,拒绝随他回返壁垒层层,外敌难犯的镇南王府?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句话不禁自众人心头问起。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陆川心头同样问起这句话,不但起于心,更蒸蒸而上,反应在他那张坚毅刚果的面孔上:“世子为何不愿随我们回府?” “随你们回府……然后领受大璟十大酷刑么?”烈非错讥讽道。 嗯!? 四周众人耳闻此言,神情间疑惑腾涌,只有少数几张面孔添上了古怪眉眼。 镇南王世子的视线环顾四周,轮转一旬后回到陆川面上:“以我家老头平日里背不出一首诗都军法处置的习惯,陆总管你难道想告诉我,今日我随你们回去后,明朝还能无病无痛的跨出府门?” 轰轰轰——! 众人恍然。 此时此刻,镇南王世子恶名昭彰,人神共愤;今日之前,身受退婚之辱的烈非错庸名广传,博得近半数人之同情,但无论何时的他,也仅仅只能代表他自身。 镇南王世子是镇南王世子。 镇南王是镇南王。 镇南王列灼,戎马半生,刚正不阿,一言九鼎……这样一个人,如果知晓儿子做出百里传音中的那些恶行,会怎样呢? 世间有太多人想知晓这个答案,但至少有一个人不想,不止不想,是很不想。 因为作为镇南王的儿子,烈非错很清楚答案的内容。 正因为清楚,所以此刻他选择……不回去。 开玩笑! 以此戴罪之身随你们回去,领受剥皮拆骨、煎、炒、闷、炖等大璟十大酷刑……我有表露过自己活够了么? 众人终于明白那声“我不去”的缘由了,假设镇南王素来的刚正品行非刻意伪装,那么当他知晓烈非错所作所为后,所要做的…… 第一步,派出王府家将,将儿子从层层杀意中解救出来。 第二步,带回家后自己操刀自己杀。 世上鲜有能接受第二步的,镇南王世子也不例外。 那么,声名赫赫的镇南王列灼,他平日里那张刚正不阿的君子正容,真的是伪装么? 在场众人扪心自问,无论之前烈非错文残武废,大落镇南王府颜面,还是此刻他阴谋败露,天怒人怨,众人皆本能地未将其罪行算到镇南王府列灼身上。 原因无他,数百年的时光,无数事件历历在目,镇南王列灼的刚正早已深深扎入世人心底。 既然如此,刚正不阿的镇南王面对做出如此恶行的儿子,会有怎样的军法处置呢? 想明白了这层,众人对烈非错的那声“我不回去”更为理解…… 果然不能回去! 陆川面色凝重,与身边那一张张恍然大悟的面孔不同,他自镇南王府而来,自然知晓此刻的镇南王是怎样的心情。 或者说,此刻的镇南王府上空,正孕育着怎样的山雨欲来。 他此行的目的有二,一是解救烈非错,二是将这不肖子带回去受罚。 此刻这第一点无疑是做到了,但第二点么…… “世子恕罪,王爷有令,必要将世子带回!”陆川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他随行而来的百人耳闻此言,一股无形威压自众人身上散开。 这百人具是镇南王府家将,内中有多少炁修第二阶炁灵,无人知晓。 甚至有可能,百人队伍中的炁灵高手,比在场众人中的都多。 在场众人是被百里传音引来这九曲园的,千百人中自然不缺达到第二阶的人物,只不过这些人碍于烈非错世子身份,以及他仅仅第一阶炁者的境界,方才不好出手。 这百人气势骤动,一股无形威压散出,这股威压针对的是四方众人,更是内中的……烈非错。 烈非错眉峰一挑,挑出那抹叛逆不羁:“必要将我带回……如果带不回呢!?”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后半句话宛如一道惊雷,炸裂晴空! 如果带不回呢!? 这般充满挑衅意味的言语,烈非错竟然对陆川说了出来。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公然反抗陆川,反抗他爹镇南王的命令? 烈非错一言惊开,惊的四周众人不知所措。 难道今日于此,众人不止见证镇南王世子文残武废下的阴谋真容,更要见证镇南王府的父子决裂!? 倏然,一阵不协调的声音传来。 那是一阵杨柳依依的衣袂飘飘破风,相比起方才百人现踪的铿锵震鸣,这阵飘风蜻蜓点水,芣苢扬波,仿佛大家闺秀的轻声细语。 然而就是这阵轻声细语,却于此刻惊扰到九曲园外千百双眼,更惊扰烨京的千万颗心。 这份惊扰最终汇聚到陆川眼中,此时此刻,那对十数息前依旧刚毅果敢,面对自家少主都不退一步的铿然刚瞳,此刻却剧烈收缩,流露出十年难得一见的愕恐。 那双眼凝视了半响,随后转头,落在烈非错面上。 “这……怎么会?” 烈非错邪魅一笑。 “因为那时我说……何必来这套狐假虎威,你们两个干脆说自己洞察先机,去找老祖宗扶乩,得解本世子之阴谋。” 00013 还有谁 敷敷,敷敷,敷敷~~~ 夏日炎炎,流风簌簌。 一阵衣袂齐动飘舞,乘流风之势,扰入九曲园外那一幕紧张逼人的氛围中。 衣袂声浅,然对于此刻的九曲园却不啻雷霆隆隆! 因为这阵衣袂飘飘打破了一切,更惊动了一切。 所有人的视线都寻迹望去,他们见到了那副画面。 一行杨柳细腰婀娜多姿,随着秀衣迎风款摆,为此刻的九曲园点缀上一抹无法漠视的惊艳。 这一行皆是女子,且各个容貌不俗,见之难忘。 为首者一名十六、七岁的端丽少女,如黛眉眼间尚有一抹青涩,隐于那淡淡勾画的粉妆间,灵巧地双颊酒窝氤氲,似旋非旋,那一丝淡淡笑意的自信,或许未必源自自身,但至少安稳泰然,八风不动。 见到此女,九曲园外众人中,无数双眼倏然一震。 并非因为她较好地容颜,而是那身淡装素裹。 世间之人,只要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每个人都有老祖宗……其实即便是石头里蹦出来,那也是祖宗了自己。 世上每个人都有老祖宗,不过绝大多数人的老祖宗,如今都在祠堂里供奉着……自然也有例外。 烨京锋镝长街上的靖浪府中,也有一位老祖宗,这位老祖宗就是一尊例外。 百代忠烈,靖浪姜门,姜家老祖宗,太夫人彭丹麟,烨京人人尊称的麟老太君! 锋镝长街,靖浪府将门姜家,自大璟太祖炎武帝起已效命账下,姜家老祖姜锋与胞弟姜镝是当时名动天下的炁修强者,两人即便立足于那段混乱黑暗的时代,依旧谨守侠义本色,兄弟两人双枪复马护持一方平安。 之后两人投入太祖麾下,乘风破浪,披荆斩棘,助太祖打下浩荡大璟江山,太祖为表彰两人之忠义,不但赐下烨京靖浪府,更为府邸所在街道赐字“左锋右镝,军威长佑”,锋镝长街因此得名。 自姜家太祖延绵至今千百年,靖浪府姜家不知为大璟贡献出多少铁骨铮铮的子孙儿郎,赶赴杀场,英勇就义,可谓当之无愧的大璟第一将门……曾经的。 对,曾经的。 姜家儿郎为国捐躯的太多了,昔日繁华兴旺的姜家百脉,如今大多萧索凋敝,如今的那座靖浪府中,是一间间午夜梦回,哀怨凄诉的新婚空闺,一双双迷离幽婉的带泪美眸,恍惚间期盼着那双归来的泥泞军靴,她们不敢让自己有一丝的清醒,因为一旦清醒就必须面对残酷的现实……她们的男人再也回不来了。 碧血长空姜门郎! 曾经繁华正茂的姜家各脉儿郎,早已化作一道道镇守大璟疆域的英魂,姜家依旧是大璟第一忠烈门,却已非大璟第一将门。 姜家已经无儿可将了! 正因如此,即便是当今大璟皇帝司马天威,对姜家依旧敬佩有加,尤其是对那位无数次痛尝白发送黑之苦的姜太夫人,面对这位太夫人,就连身为帝尊的司马天威,都会尊称一声“老太君”。 镇南王列灼娶了姜家之女姜云嬛为妻,添为镇南王正妃,也即是世子烈非错的生母,姜家太夫人麟太君是王妃姜云嬛的曾祖母,自然也是烈非错的老祖宗。 如此一位老祖宗,自然当得天下人万般敬重……尤其是镇南王列灼。 即便如今威赫八方的镇南王爷,也免不了少年儿时的那段青葱岁月,那时的列灼因为某些体质原因,需借助靖浪府特殊地气养护内元,因此镇南王的儿时有大半时间是在靖浪府渡过的,而当时肩负教导这位未来王侯重任的,便是靖浪府中权威至高的麟太君。 少年时的谆谆教诲之恩,如今的举案齐眉,镇南王列灼对靖浪府麟太君的敬重,远超任何旁人。 所以,即便镇南王有哪一日胆大包天连皇令都不尊,也不会不尊麟太君。 此刻那美貌少女领队的一众娉婷,正是来自靖浪府,为首那名美貌少女更是靖浪府麟太君的贴身侍婢……柳唯。 柳唯一行娉婷袅袅,莲步轻挪,越行越近。 陆川目睹,刚毅面色数变,眼神中透露浓浓疑惑。 靖浪府之人为何会出现此地? 眼中回荡着疑惑,视线最终落在身边的世子爷身上,他明白问题出在这里。 问题的确出在这里,而且引发问题的这位,似乎也无意藏形匿影。 烈非错淡淡看了陆川一眼,随即视线扫过四方那一幅幅迟眉钝眼。 “里面那块该死的石头把我的声音传遍烨京,引来这么满满当当一街的‘正人君子’,大肆兴师问罪……”烈非错一股痞气地反翘大拇指,点了点身后的九曲园。 “……也不知这些人想过没有,难道被百里传音引来的只有他们么?”下半句话锋一转,向着四周众人嘲问道。 难道被百里传音引来的只有他们么? 众人面面相窥,除了他们还有谁? 当然,有镇南王府……但镇南王府显然来的没这么快。 而除了镇南王府之外……倏然,一张张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惊色。 还有的! 四面八方涌来的人群中,极有可能包含了一种人…… 烈非错猪朋狗友! “方才一出九曲园,我便见到黑压压的人群,但同时在人群中,我也见到了一些熟悉面孔,当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手势暗示他们暂时别站出来,静观其变。” 此言一出,四周的“正人君子”们个个面露恨色。 那队娉婷袅娜身影此刻已行过泰半人墙,比起方才陆川一众的尖刀突入,她们表现的更为轻松。 没人选择阻挡在她们前面,因为不敢,更因为不愿。 “而之后,我便陷入无耻无用的围攻,期间更有人大谈天意,仿佛天理报应握在他手中那般。”烈非错视线凛然,投注在一名此刻衣衫褴褛,满面淤肿的男子身上,方才便是此人大放天意果报厥词。 “其实我倒该感谢他,正是借着他那番天意果报,才让我找到一个顺水推舟的机会,那时我说……何必来这套狐假虎威,你们两个干脆说自己洞察先机,去找老祖宗扶乩,得解本世子之阴谋。” “对,那时我说了这样的四句话,而这四句话第一句的开头……” 烈阳蒸蒸,夏风炎炎,恍惚间,这一刻的蒸蒸,这一刻的炎炎,好似撇开八方六合,唯独落在烈非错一人身上。 “……何必来这!” 00014 言中有实,言中有四 “何必来这套狐假虎威,你们两个干脆说自己洞察先机,去找老祖宗扶乩,得解本世子之阴谋。” 这是烈非错方才与王禄、洛百川人唇枪舌剑时的话,这段话共四句,而第一句的开头四字……何必来这。 如果以此为列,将每句话截取开头四字,那这段话的前两句就成了…… 何必来这,你们两个。 第三句的“去找老祖宗”自然可以缩略为“去找祖宗”。 而第四句“得解本世子之阴谋。”,其中的“本世子”指的自然是烈非错自己,所以能替换成“我”,如此这句话就成了“得解我之阴谋”,此时再用上截取头四字的惯例,那就成了“得解我之”。 如此替换截取下来,这段话就成了“何必来这,你们两个,去找祖宗,得解我之。” 暗语! 这是一段暗语! 烈非错以“何必来这”四字提点,四周众人将之与他那段话验证,顿时找出其中关窍秘钥。 去找祖宗,去找烈非错的老祖宗,也就是那位辈分至高的靖浪府麟太君。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烈非错已经向被百里传音引来的朋友发出暗语,指示他们不要现身,去靖浪府向麟太君求救。 既然是烈非错的朋友,自然知晓这位世子爷的背景,很容易猜到“祖宗”一词的真正所指。 “啊!我想起来了,刚才我见到他的左手比了个奇怪的爪形……是个‘四’!”人群中一名二十左右的男子突然惊呼,他以自己的左手化出一副略显奇怪的爪形,此爪四指的第一骨节内扣,其后的骨节却勒的笔直,仿佛一只鹰爪。 同时,此爪大拇指掩藏在手掌下,若从掌背观之,难见拇指踪影。 …… 烈非错笑侃讥讽道,甫战歇的他身凝战姿,单掌指尖内扣,凝如鹰爪,拇指紧掩爪掌之下,仿佛藏喙于隐,司机啄敌。 雄鹰翔天,猎猎俯瞰四方活物,对天地具展敌意,却又具无所惧。 口出讥讽的他,游离的视线似乎将这番讥讽扩散,落到每个人头上。 …… 这样一爪四指的爪形极似修炼鹰爪功夫之辈,对敌时含而不发的架势,于方才那种紧张对峙的环境下,自不会惹人怀疑。 即便那时有人注意到,也不会将之与“四”联系起来。 确实有人注意到了,也确实没有将之与“四”联系起来。 其实此人应该联系起来的,这不是鹰爪,这是一个“四”,注意我这段话每句头四个字的“四”。 自百里传音之后,众人已在九曲园前折腾良久,但时值仲夏,天犹未暗,依旧灿烂灼灼,夏风炎炎。 然四周炎炎夏风,却拂不去众人心头那股隐隐腾动的凉意。 于方才战中察觉到自己朋友也被引来,便先暗示他们不要露头,又以鹰爪暗示“四”,透露去靖浪府麟太君处求救……如此一番布置,不但顺势而为,巧借时势,更是连镇南王府将要来救,以及严父列灼必有重罚都考虑进去,以巧妙语言指点朋友,前去靖浪府搬救兵。 大璟国四王镇国,东西南北四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宠至极,作为承袭四王爵位的四方世子,其地位同样尊崇无比,堪比皇子。 然而四方世子中,唯独烈非错这位镇南王世子例外……并非他的地位比之其他三方有所不如,而是更上一层楼。 烈非错之母姜云嬛源自靖浪府姜氏一族,烈非错虽非姜姓,确是承袭到这一方忠烈血脉,而且姜家自太祖起以武捍国,热血捐躯,直至当今这一代已血尽魂干,只留一脉男丁,便是烈非错的舅父姜云宗。 可惜姜云宗当年于战场染上恶毒诅咒,命中绝子,姜门绝嗣,其成婚过百年的妻子每次怀子,注定无法顺产,时至今日也只得膝下一女。 依此诅咒之言,姜家唯一男丁姜云宗今生永难得儿,只能生女,而他所生之女无论婚配何人,都将无后。 因此姜家满门忠烈,所面对的却是男丁绝迹,后继无人。 大璟皇帝司马天威有感姜家世代忠君爱国,血洒疆场,却落得如今无以为继,特此颁下恩旨,允镇南王世子烈非错一儿两姓,来日烈非错若生男丁,更可继承姜家宗脉。 于是乎圣恩荣宠下,镇南王世子烈非错又多了一个名字……姜飞炼! 烈非错、姜飞炼,一儿两姓,镇南王世子既是烈氏世子,又是姜门儿郎,再加上列灼自小受麟太君照顾,因此陆川面对靖浪府柳唯众女,即便万般不愿,即便领着王府诏令,也不敢正面相抗。 正是看透这点,烈非错才会暗示朋友去靖浪府求救。 柳唯众女排开人浪,包括镇南王府那重重人墙,来到烈非错面前。 “飞炼,你许久未去府上向老祖宗问安了,老祖宗想你的紧,特命婢子前来唤你。”柳唯笑颜如花,声甜语柔,甫一开口犹如春风绽放。 她身为靖浪府区区一婢女,却以“飞炼”唤烈非错,言语间毫无尊卑。 这其实是麟太君刻意要求,靖浪府姜家受外敌毒咒,血脉堪危,好不容易得皇帝恩准,让烈非错一儿两姓,得以变相延续血脉。 因此麟太君对姜飞炼这位玄孙视若珍宝,怕自小把孩子“少爷”啊,“世子”啊,唤的过于尊贵,引来鬼神妒忌,因此刻意命靖浪府下人不显尊荣,直呼其名,为的是好养活。 耳闻此言,烈非错笑容溢出,眉飞色舞。 他转头望着陆川:“陆总管,看来老祖宗是太过思念我了,我们大璟以孝治国,身为玄孙我绝不能悖逆老祖宗,还请陆总管回禀父亲,孩子这就去靖浪府尽孝,三五年内怕是无法抽空回来,双亲就麻烦陆总管多照看了。” 三……三五年! 探老祖宗,一探就是三五年……摆明了借此躲祸! 饶是陆川久在烈非错东院服侍,依旧被气的眉角抽搐,神情沆瀣。 四周众人的神情更为精彩,自百里传音、九曲园外力压八方之后,众人对烈非错之恶劣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 然而即便如此,却无人敢于站出来,阻止事态的发展,对于久居烨京的人来说,某种程度上靖浪府麟太君是比镇南王列灼更无法面对的存在。 烈非错目光转向柳唯,笑吟吟地道:“莫让老祖宗久等了,我们走吧。” 柳唯淡淡一笑,随即开步引路,烈非错在她的指引下步下腾风,昂扬前行。 行步间,烈非错……不,姜飞炼笑对四面八方无数双陈情纷杂的眼睛。 嫉妒、不甘、惊恐、悲愤、绝望……无数情感纷乱着那些眼眶,再加上陆川眼中的那番使命难达纠结郁愤,烈非错虽毫无展现,但如此一番陪衬下,行步之间自有策动天地,掌握四方之气散溢洇开。 随着他开步挪族,九曲园这一方天地仿佛失去主角,所有的光华似乎都伴随他的离去而黯淡,明晃晃的青天白日,却氤氲着夜凉如水的错觉。 下一瞬……轰轰轰轰! 寒凉夜空突然炸亮红橙碧紫诸般华光,流丽千端,刹那间就连九曲园外那片片黯淡葱郁也镀染上了五彩缤纷,天地间仿佛蓦然出现无数珍珠彩帘,飘荡摇曳。 只不过这道道彩帘并非自天而下,其源头是天地间某个特异奇点。 烈非错!姜飞炼! 万般霓光是自他身上突然炸现的。 四周众人霓光照面,呆若木鸡。 下一瞬,突然几声惊呼同步响起。 “这是……祇魂炁化!” 00015 祇化炁化 奇光异彩幻现,流丽万端,刹那间耀动整个九曲园,当空烈阳都不禁为之失色。 九曲园外,因百里传音围聚而来的讨逆大军、镇南王府家将、靖浪府一众娇娥,所有人目光齐齐望着这番异景,望着异景中那道独木耀天的身影。 这万般光华的源头是烈非错,千万丽光是自他的身上散出的。 然而,此刻的镇南王世子眉眼见凝着愕然,似乎这一幕并非他自己意愿使然,他同样深感意外。 对在场大多数人而言,这万般光芒虽然耀目,却也陌生……并非所有人都陌生,有人认得这种光芒。 “这……这是祇魂炁化!” 太古时代之后,天地间神祇魔祖渐渐式微,最终退出天地舞台,融于亘古大道之中,这便是赫赫有名的古祇合道。 不错,神祇魔祖是式微了,退出了,但他们并未就此消失,只是转换成另一种形式存在……进而显化。 祇降! 九天之上的那一尊尊至神,九地之下的那一座座玄魔,虽不再亲临人间,却将自己的力量精要,通过降临的方式普照世间,挑选那些适格者承袭他们的力量,成为他们的代言,是为“祇降”。 祇降依照程度不同各有分类,层层递进。 太古神祇魔祖最为粗浅的显化是“力”。 力者,之威! 感应到人间的同步适格者,将自身之力借出,助其克敌制胜。 力者最为表浅,适格人选的门槛也最低,同时也最不稳定。 更上一层的是“魂”。 魂者,之灵! “魂”一定程度上具备的部分特质,得“魂”者不但比“力”稳定强固,而且随着融合同步的加深,还能显现出的形象,威势难测。 世间所有的生命,都是由自无法探明的神秘境界赐予的一点先天元炁而诞生。 因此无论“力”或“魂”,显现于人身时,皆与一点先天元炁脱不了关系,所以祇降于人身的显现,便是炁化! 祇力炁化!祇魂炁化! 一声“祇魂炁化”喧开,呼吸间四方荡应,那些未曾有幸见识这番霓彩喧天之辈,即刻从旁人口中明白这是何象。 嫉妒、愤怒、懊恼、痛恨……四周一张张面上演绎着各种神情。 还有! 竟然还有! 炁门开启、招峰引跌、丈冠炁代、炁双行、神农筑基图……在带给众人如此轮番轰炸的打击压迫后,竟然还有! 祇魂炁化! 如此丧心病狂,对痴恋女子恩将仇报的败类,竟然能得古祇青睐,祇魂炁化! 现场众多惊闻百里传音赶赴到此,一意讨恶的正道盟友,在经历了频频打击挫败之后,竟然还要被他折辱。 无数人意识到了这点,那一张张脸上的嫉妒、愤怒、懊恼、痛恨,最终汇合成同一种色彩…… 不甘! 以烈非错面对众讨以来展现出的,那充满霸恶的丰神朗姿,此刻众人面上的不甘,无疑将化作他嘴角那衍生不尽的得意……然而并没有。 方才依旧气得志满,由柳唯众女开道回府的烈非错,此时此刻面上却凝着古怪的神情,仿佛即将要被人偷去几百万两一般,倏然转头向身边的柳唯道:“柳姐姐,天色已晚,再不赶回,老祖宗该心生不快了!” 连“姐姐”这等称呼都用上了,言语间更是溢出一股腻人的甜善,甚至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 柳唯的美眸中顿时露出惊讶,一双眸子注视着此刻依旧五光十色的烈非错:“飞炼,你就这般去见老祖宗……” “诶呀,这般才好啊,如此亮堂旷照,万万不会迷路。”嘴上胡扯着,手上更是不顾男女之嫌,一把拉住柳唯的手腕,就要往外冲。 柳唯面颊顿时绯红,身为靖浪府麟太君得宠侍婢,她以前自是没少与这位飞炼少爷接触,但靖浪府家教严格,即便麟太君慈眉善目,待她们这些下人极好,但在男女之防,尤其是与少主的男女之防上,可是半点也不松懈。 回顾寥寥生平,成年懂事后被男人牵手的记忆根本凤毛麟角,若是将“男人”缩小到同龄范围的话,竟然是头一遭。 美婢柳唯双颊羞红,然纤纤小手被烈非错拉着甫跑了几步,手上的牵引力骤然一松,美婢抑着羞涩,不解地抬头望去,却见咫尺天涯的烈非错突然停步,本就怪异的神情,此刻更是尴尬。 ——糟,来不及了! 咣咣咣咣咣~~~ 天地间似有锣声响起,伴随着这股异响,烈非错疾步身形一顿,凝聚身上的流光溢彩又有变化。 流丽万端的彩霞以他头顶一丈为中心,五彩灵光骤然向这个中心点收拢。 呼吸间,瑞气千条如临黑洞宇陷,尽数吸入那微不足道的小小一点,消失无踪。 那玄异的一点仿佛也勾住了众人的魂魄,四面八方的视线凝聚其上。 这一刻,已分不清楚是本能的不愿挪开,还是受制于某些力量无法挪开。 咣咣咣咣咣~~~ 又有锣声响起,这第二声比第一人更为深入心底,众人心神一颤,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涌动心头。 下一瞬,烈非错头顶仿佛竖立一道平静湖面,方才那点的位置似有一汪成圆形平铺的浓油, 随即,那点位置的上空突然滴落一簇火苗。 火苗入浓油……轰轰轰轰! 霎时间,平铺圆形自中心轰隆爆燃,激昂的青红火炎翻骨牌似的四面八方燃开,瞬间将整个圆引燃。 青红火炎骨牌般翻涌间,无数幽紫光线自翻涌焰尽中浮现。 眨眼间,整个平行圆面充盈着幽紫光线,无数光线勾勒交错,组成一幅奇异画面。 这幅画以平铺圆面的边线为框,边框内侧道道圆弧花纹勾勒,似是根根错枝纷乱的藤蔓,旷野杂生之感充盈溢出。 再定睛一看,藤蔓之后的画面被分割成五处区域,竟是五张神情各异的人面。 五张人面或邪笑张扬,或凶狠霸道,或鸱目虎吻,或狼贪鹰视……五张人面个个狰狞,却又给人一种无视天地侧目,我独睥睨张扬的自信,一股毫不掩饰之凶恶腾腾耀目。 众人目睹这五张人面,个个呆若木鸡,也不知过了几息,一个惊恐嚎鸣突然响起。 “这……这是……淫神五通!” 00016 五方通神 据说六上国疆土之外,八方厉种中最强盛的大汗,奉行将举国之人分为十等: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匠、八娼、九儒、十丐。 凡人肉身有此分类,天地神祇凌驾凡人之上,却也不能免俗。 太初元始天王盘古开天辟地,伏羲女娲兄妹造人化物,此类独天无二,堪称太上至神。 随后三皇五帝孕育泱泱炎黄,演化万千,东皇帝俊尊荣九天,是为帝神。 再之后三清四御,诸天星宿,是为大神。 以上诸般皆尊位九天之上,也可统称天神。 而在这之下,人间山川潜流,江河湖海,一隅之地,每每有精灵妖魅得道显化,诸如此类可称地神。 相较于天神尊荣,地神不得天席,地位大大不及,但即便如此,地神中也分三六九等。 五通神是民间小众供奉的财神,只需虔诚供奉,凡财货之出入亏赢,必先阴告,便可保佑君毕世巨富。 传说五通神前世本是五位一心求仙的丹道修士,后因丹道正法修炼艰难,少有成效,便转入偏门捷径,修炼采补之道。 但他们并非不顾他人生死的无情邪类,所挑选的对象多为天性冶荡,不守妇道的妖艳人妻、**,彼此各取所需,她得欢愉我得丹元,也从不将女子吸干纳尽,每次只取百之三四,受采女子至多感觉周身疲累,不损性命。 除采补修炼这一污点外,此五人任侠仗义,慷慨豪迈,每每除暴安良,对穷苦弱小疏财救济,美名远博。 只是他们五人精善采补,雄阳壮烈,渐渐引的四面八方冶荡艳妇争相投怀送抱,胯下人数急剧增加,最终引来这些艳妇的男人们联手报复,声名渐累。 自此之后,有人传说他们是***女,凶神恶煞的妖鬼;却也有人尊他们是行侠仗义,扶危济困的地仙,久而久之,他们的名声正中带邪,邪中有正,混沌不明。 最终,这五人天纵奇才,竟自采补这等偏门淫理入道,修行大成,位列仙班,五者合一成为地神。 因为五人所修炼之采补偏门,世人即便承认他们万千功德所得的神位,却只将其当做淫神、护持一方的偏财神看待,在地神中也只陪添末流。 今时今日,古祇合道,太古早已退出历史舞台,仅仅以祇降炁化的形势显现,五通神位列神道,自然也在此列。 世人不敢奢望太上至神,对帝神、大神趋之若狂,即便是地神中的强者也汲汲营营,但对于地神中最为末流……不,若非“淫神”这个头衔,世人依旧会争相求索。 肉体凡胎有其极限,若能得一方神祇之助,即便是地神最末,也能带来无法想象的增益……但淫神五通却是例外。 祇降追根溯源是一种共鸣。 若能与三清四御共鸣,此人心性之高洁可见一斑,即便不能同步神祇,若是与某些太古大魔邪尊共鸣,那也至少雄才大略,枭雄霸图。 那么,和专事勾引人妻媚妇,最善采补祀淫的五通神产生共鸣,意味着什么呢? 淫贼! 生性索幽探胜,寻花问柳的先天淫贼! “五通,那个是五通神的图印!” “五通神,那位……淫神!?” “他,他竟然是五通神的祇降?” 一声声“五通”传开,四周那些不明“五通”根底之人,耳闻通晓者之解说,即刻明白那究竟是一位怎样的神祇了。 四周的气氛变的极其尴尬怪异,一如不久前烈非错神情的尴尬怪异。 呼吸间,这种尴尬酝酿至顶峰,被一道声音……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淫神入命,采花淫贼啊啊啊啊!!!” 一个时辰后。 镇南王世子躺卧床上,或者说,此刻的他更该自称姜飞炼。 他此刻所在的姜门靖浪府长佑轩,是靖浪府中专属于姜飞炼的居处。 姜家群雌之首的麟太君正在礼佛诵经,暂时匀不出时间见这个宝贝玄孙,但早已命人收拾好飞炼少爷惯居的长佑轩,静待佳孙。 长佑轩位于靖浪府的正东,乃是取皇城东宫之意,寓意东宫储君,欣欣向荣。 卧房极为宽大,富丽堂皇,金玉满屋,地上铺着淡雅的冰鹅石,颗颗大小如一,工整似军列,驱暑纳凉,令整个屋子凉暖适中,极为舒适。 通体松泰躺在那张多日未触,略感生疏的床上。 那是座规格特制的拔步床,四角立足稳尊,上有三层倒逆卷棚顶,行“承尘”功效,左右、后三面设有屏栏,木质上小科拼插,纹样精细,更在正面多加两耸立柱,形成六柱格局,木材各处以小木为榫,攒接而成,浑然天作,痕迹浅显几乎羚羊挂角。 拔步式床风靡六上国之东三国,这类床最大特点便是整个床榻自成一屋,更在床体围栏之内,床榻主体前设浅廊,长出床沿三四尺,因此人至左右立柱前,尚需再行一步方能登床,“拔步”之名因此而来。 这张拔步床非同寻常,其本质更接近大户豪门用以成亲,做工考究的千工床,窗前浅廊添为踏步,尺寸相较于寻常三四尺多出一倍,加上床体,整个拔步床多打六进,堪称屋中之屋。 窗前廊庑的两侧摆放小型家具,正面挂帐,既防蚊蝇,更起到隐蔽主人起居的作用。 立柱雕花,廊庑镶玉,彩绘屏风,其上题材并非惯例的古典名著、民间故事,反倒盈满道符法印,蔚为玄奇。 这座屋中之屋的拔步床,仿佛独立于偌大卧房中的一间小卧,本身便有格局,且坐北朝南,大利风水。 自从姜家唯一男裔姜云宗被恶敌诅咒,男丁绝迹之后,靖浪府姜家便处处风水,栋栋辟邪。 嗯……? 既是如此,为何九房一子的姜飞炼少爷房中,依旧居宅不宁呢? 难道如今的姜家,仍有邪祟徘徊? 若非如此,独处的姜飞炼大少爷的房中,为何响起不属于他的第二个声音呢。 一个女声。 “九曲异石,百里传音不自知,令你和谢冰璃的那番对话回荡烨京上空,人人耳闻目见,个个咬牙切齿,如此一来……” 这把女声柔肠百转,悠悠荡荡,每个音节都蕴藏着一股动人的韵味。 “……计划的第一步,总算达成了!” 00017 真正的今日 “……计划的第一步,总算达成了!” 柔婉女声如此说道。 惬仰拔步床上,烈非错双眼角度落在顶部优美的檀木螺纹上,眼眶中那对瞳孔却无焦点,似是早已神游物外。 “是啊,总算达成了。” 烈非错的声音响起,起于他自己的……内心。 靖浪府长佑轩内并无邪祟,飞炼少爷的卧房更是风水绝佳,生机盎然。 房中确有声音响起,然飞炼少爷由始至终都未开口说话,声音是自他意识中响起的。 此时此刻,在镇南王世子烈非错,靖浪府少爷姜飞炼的意识心海,一场对话正在展开,一场心语的对话。 而对话的内容…… “九曲异石,百里传音不自知,令你和谢冰璃的那番对话回荡烨京上空,人人耳闻目见,个个咬牙切齿,如此一来…………计划的第一步,总算达成了!” 不错,九曲异石,百里传音,谢冰璃,乃至之后的种种变化,这一切…… 都在计划中! 一个计划,一个烈非错与心中神秘女声皆参与的计划! 百里传音不是意外,之后与被传音引来的众人开战更是早已编写的剧本。 “人往往容易被眼前的明亮干扰,看不清四周的点点萤火。”烈非错的声音响起。 “哦,点点萤火……令咱们世子爷洋洋得意的点点萤火是什么呢?”女声柔绵软音似有如兰气吐,语气中隐着一丝调侃。 “洋洋得意,些许荧光何来洋洋得意……”面对女声的调侃,烈非错不气不躁,淡淡续道:“……当时在九曲园前,最初只有极少人知道百里传音是因为异石的关系,很大一部分人一开始都认为是我故意借秘法声传四方,向整个烨京挑衅。” “后来,同样闻声赶来的那些异石运送匠人道出实情,于是他们便想当然的判断,老天爷要降罚于我这万恶之首,机缘巧合地安排了一块传音异石在我们的附近……只是他们有没有想过,那些工匠既然能当着他们的面将传音石的特性大肆宣传,便说明天阍王爷并未对异石之事下令禁口,既然如此……他们如何断定,我事先不知异石根底呢?” …… 信息野火般散布开,天阍王爷对奇石之事并未下达禁令,如明月楼中那“李兄弟”一般,有份参与奇石运输的,皆对奇石的特性有所了解。 这些人于方才听闻百里传音,所受震惊比旁人更甚,此刻几乎无一缺席,这些人知晓奇石根底,此刻相较旁人自然多了一份优越感,这份优越感乘风破浪,浪得他们个个争先恐后,唯恐被人捷足先登道出机密。 …… 没错,之前九曲园前,知晓始末的匠人们七嘴八舌介绍由他们运送回京的异石,就仿佛百里传音揭穿阴谋的壮举也有他们一份功劳般。 就算那些工匠中有个别躁动冒进的莽汉,但总不至于整队人都是如此,所以基于他们九曲园前的表现,能判断委以重任的天阍王爷并未对异石之事下令禁口。 异石并非今日初到烨京落户九曲园的,以那些匠人们的口舌,一种可能性无可置疑的存在。 烈非错,早知异石之事! “说来也巧,原本计划之日临近,我正在思考该以何种方式通知世人,我的‘阴谋恶毒’。” “巧在偏偏这个时候,平原郡下沛竟然出现这等异石,所以你烈大世子顺水推舟,来了一场最轰轰烈烈的全城通告。”女声接过话头。 “今日之事总体来说算是大功告成,镇南王世子恶名远博,同时招峰引跌、丈冠炁代、炁双行、神农筑基图……总总皆为世人所知。” “确实大功告成……哈,甚至还不止……”女声笑侃再起,接着,她调侃的语气变得十分暧昧:“连那层珠光宝气都堂而皇之的捅了出去,从经往后这烨京,乃至大璟的闺中娇女,房中美妇们,可要人人自危喽。” 烈非错的神情顿时尴尬。 他心知肚明,所谓“那层珠光宝气”,指的自然是五通祇降之事。 今日之事,十中有九都是烈非错事先策划,唯独这五通祇降的暴露在他意料之外。 “我甫成为祇降,于祇魂同步不足,一番激烈战斗,竟触动不安定的祇魂,失控下暴露人前,这点实非我所愿……不过幸好,五通祇降的暴露虽然折损名声,倒同我的目的殊途同归。” “殊途同归,凶邪与淫邪,你以为没有区别么……如今你五通盛名在外,准备如何面对你的母妃,以及这靖浪府一众雌杰?” “有可不可面对,世人皆知祇降从不由凡人意志,被九天十地哪位选中,我本不能操控。”烈非错淡然辩解。 一番对话,道出今日九曲园事件的真相。 一切都是故意的! 烈非错,不久前文残武废的镇南王世子烈非错,暗中策划了九曲园前那一幕众志讨恶。 然而,这就是为什么呢? 心绪骤动,少年空洞失焦的双眼倏然凝束,锐利如隼。 下一瞬,他开口了,非是心语,而是现实中的真实口唇。 “放心,我……一定救你!” …… 仲夏日长,即便是闹过了九曲园那么一阵,日头依旧偏西高挂,峥嵘着不愿让出尊位。 夕阳将近,天际炎风彷如潺潺流于天河,炎气偃息三分,淡淡月下灵氛悄然无声地筹备着。 长佑轩,长佑轩,长天慈悲,护佑子孙。 五行学说中,东方属木,色青,主生长。 浓浓西日下,眼前这片绿琉璃瓦覆顶的建筑,忠诚地遵循着东方青木的法则。 自踏足靖浪府东部,一座两丈门阙巍峨,为内中逾数十亩的空间开出局面。 门阙而入,建筑群落南北分割,南部是一片巨大花圃,中间留空出九宫格的正方形空地,以汉白玉铺地,正中设有一面萧墙,南北屏立。 萧墙西侧为宝驹院,用以饲养良驹宝马,出行代步。 一处姜门小辈的居所,居然内置良马院。 单单这一处光景,便可看出靖浪府姜门对一儿两姓之姜飞炼的期许。 同时,也能看出满门忠烈之将门姜家,时至今日即便十不存一,依旧怀拥金戈铁马的那份自矜。 但使姜门儿郎在,不教疆舆寇迹还! 00018 天地长佑 长佑轩内数十亩空间的北部,以东、西、中三块分割,东部位置,南北并列着药房与药库,而西部则同样是南北并列,但却是茶房与膳房。 中间的空间最大,与南部中间一样九宫格的格局,面积却扩增了几倍,除了东面、南面的外墙无屋子,每个小方格都是一个四合院,如此九宫格局,正是由十八间大屋列成,每间屋子皆琉璃绿瓦九脊顶,气态巍峨。 如此堪比宫中殿宇的建筑群落,东方入口处却只挂着一块“长佑轩”的匾额! 轩! 小屋或长廊方称之为轩,眼前这开阔十数亩,内含一百五十余间屋子的巨大建筑群,竟也以“轩”命名。 妥当么? 自然不妥,但却是恭敬谦和。 即便是镇南王世子,但到底未曾得传王位,更何况靖浪府并非镇南王府。 如此的烈非错,其起居却已与大璟王爷的规格相差无几,落在旁人眼中,尤其是有心人眼中,难免落人话柄。 因此才有了这个“长佑轩”,“长佑”二字无疑是麟太君对爱孙的期许,而“轩”之一字则是体现出靖浪府的自谦,恭顺。 这仅仅是一“轩”,一座未及冠礼的小王子私“轩”…… 却也是一座富丽堂皇,堪比皇宫的私轩! 不过一未承爵禄的王侯世子,却居住着堪比皇宫内院的规格,狂妄呼?奢靡呼? 不! 堪比皇宫内院的规格不在奢靡,不在狂佞,而是……天恩! 长佑轩南北格局,其精华就是南北两座九宫格的格局,这两大九宫格局是得高人点播,按照上乘风水堪舆之法建造而成,两大九宫格成主次格局,南方小型九宫格承接天地之气,其势当烈。 天地之气汇聚于南方九宫格,内中直接秉承自天地的锐利煞气也由南方九宫格接下,更借南方恩泽之气中和,化为祥瑞。 然后再借九宫格正中萧墙上的道门八卦法镜聚合,转送到北方的大型九宫格,也就是长佑轩建筑群的主体中。 转送而来的天地之气锋芒已去,祥瑞倍增,注入大九宫格中,再于大九宫格中风水流转,延绵不绝,助长东方青木之气。 长佑轩的精华是风水堪舆,而风水堪舆……是用来治病辟邪的。 这长佑轩是大璟皇帝司马天威感念靖浪府一门忠烈,颁下圣旨,令无能为姜门独子姜云宗解除恶毒诅咒的祭祀台,倾全力建造的。 天子法外开恩,允许祭祀台依照皇族东宫太子之居住规格设计,不论逾矩,只求庇佑。 因此长佑轩虽贵虽奢,却合理合礼。 仲夏之风徐徐吹奏,抚照着长佑轩入口正门。 入了长佑轩,行至分割南北的那条青石长径中段,一道明晃折射的光华引人侧目,侧目者是那南九宫居中的萧墙,墙上以风水秘法悬挂的八卦灵镜,烁烁耀光正是由此反射而出。 右侧耀华返照,左侧自然便是长佑轩的主体,也即是靖浪府姜飞炼的居处所在。 进入北区九宫格,穿门过庭,来到九宫格中东方震卦位置,东方属木,主生长,因此飞炼少爷的长佑轩落于靖浪府的东部,也因此,姜飞炼的居室位于九宫格的东方震位。 严格来说,这儿才是长佑轩! 南北九宫格外兵士凌厉,护卫森严,然一踏入九宫格局中,便已进入飞炼少爷内居范围,侍卫们已不便进入,能留在内中的只有服侍少爷起居的丫鬟、婢女们。 白玉为廊,砗磲挂壁,绿琉璃点瓦飘坠,一路富丽堂皇,常人眼中的贵不可言,明眼人眼中的精妙堪舆。 九宫庭院中,一张张豆蔻初蕊般的娇小容颜,时不时面露羞赧,颔首拜礼,视线偶尔带到,一双双眼更是兴奋神往,大盈喜爱。 穿过九宫格局的东南格,来到震位的正东格,此地便是主屋。 此一庭院相较于其他九宫庭院,建筑样式并无区别,豪屋斗座,垂檐飞扬,当空猎猎炎风吹至此地,竟然化作阵阵凉意,彷如天降雨水,袭着檐角飞扬盘卷,恣意狂纵。 然相较于其他庭院那一张张豆蔻初蕊,人面桃花,此处却呈现着截然不同的……静。 主屋前长廊围栏上,身着玉洁白梅绸裳的少女倚坐着,纤细地洋葱十指轻抚围栏那稍留斑驳地成木,一双美眸就着身侧淡雅香株,拌着恣肆狂纵的流风,应情应景地变的迷离幻彩,忽儿又似想到了什么,双颊绯红,眼眸中掠过一丝惧意。 “老祖宗诵经快结束了吧?一结束那就该唤了,但是……”少女自言自语的问着,语气中凝着浓浓地担忧,视线偏转,偷偷窃向身侧那面水晶珠帘。 “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服侍他,还怕他吃了你啊!”接过话头的是另一侧倚栏眺望的一名少女,她似是已坐的困乏了,言语间展腰舒臂,打了个哈欠,方得惬意。 这名少女伸着一双浑圆姣好的美腿,赤红绣鞋徜徉平坦,一荡一荡,慵懒中隐隐透出一股靡靡,样貌出众倒在其次,更胜在妩媚动人,丰|乳|翘|臀,饱满秀艳,单单那双腿股均匀润泽的美态,九宫格其他庭院中的女子,便无一人及得上。 相较于她,另一侧白梅胜雪的少女,容貌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清秀淡雅,一身小荷初露的含苞待放,比不得红绣鞋的丰腴润靡,却更显少女之美,清纯动人。 白衣少女名为良辰,丰润女子唤做美景,两人合起来便是良辰美景。 两女本就是良辰美景,却又唤作良辰美景,因此她们便是良辰美景的良辰美景,更是靖浪府飞炼少爷的良辰美景。 此两女是靖浪府麟太君的近身侍婢,与那柳唯一样,每当镇南王世子以姜飞炼的身份来靖浪府小住,她们便被麟太君指派来服侍飞炼少爷。 这一点,也与柳唯一样。 良辰美景、柳唯,再加上另一女婢,这四女是靖浪府众多女婢中,唯一被允许留在这间九宫正东院落的女子。 当初皇帝司马天威恩赐一儿两姓,其用意本就是让烈非错为姜门延续香火。 这四女说是丫鬟婢女,然实际上靖浪府上下半数心明,四人皆是姜门妇长特意给飞炼少爷挑的妾侍。 良辰美景四女的出生门第皆与王爵相去甚远,却胜在品行端良,入的姜门法眼。 这种做法如同寻常百姓的童养媳,只不过姜门妇长待下宽厚,四女又是她们刻意为姜飞炼所选,因此平日循循善诱,谆谆教诲,琴棋书画,炁修功诀,任何一处都不曾短了她们。 体态丰润妩媚的美景看似大刺刺的回应良辰,言语间却难掩一抹迟疑犹豫,一句话倒像有大半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你没听说么,飞炼,他……他可是……”纤瘦的良辰支支吾吾地,一句话三三两两不成曲调,那张瓜子俏脸却已涨的通红。 “少胡说,流言蜚语怎可听信!”美景忽然柳眉振聩,一抹怒色洇开,然而下一瞬,色厉内荏地露出内里隐藏的不自信神情。 “即便……即便她们传的都是真的,他也不至于会对我们怎么样吧。”不止神情,那份不自信已经延到口唇上来了,言语间底气大泄。 也难怪两女有这番表现,百里传音早就惊动了靖浪府全府上下,之后又是烈非错秘密遣人来靖浪府求救,不久后柳唯如愿带回烈非错,同时也带回九曲园前的一幕幕。 炁门开启、奇功绝艺榜三绝、神农筑基图……耳闻这些,全府上下无不为飞炼少爷自豪。 百里传音揭真相、五通祇降……得知这些,全府上下即便立场难离,却也难免心存芥蒂。 尤其是是府上的女子。 琉璃郡主带待痴心一片,甚至愿意配合退婚,但他回报这一番痴心的,竟是传遍烨京的无情玩弄,如此行径,简直……禽兽不如。 同时,九曲园外那一幕五光十色,绚烂万般,也令他祇降的身份无可辩驳。 竟令淫神五通产生共鸣,祇降于身,这般际遇之人,潜藏着何等的……淫邪无度。 所以,此时此刻在内中休息的飞炼少年,便是那金灿灿的八字批命…… 禽兽不如,淫邪无度! 这八字,再加上如今那一身一击挫百的强横炁力,就是贴身服侍的良辰美景二女,即将要面对的……不,不是即将。 他,已经来了! 00019 禽兽在侧,烈女贞洁 正值良辰美景心忧禽兽在侧之际,水晶珠帘中传来一阵响动,两女眼神交汇,皆明白是里面那位休息完毕,起床走动了。 良辰较之美景怯懦不少,不久前流言蜚语顿时涌现脑海,“五通”“淫神”“一击挫百”等词汇汹涌五内,那张精致纤瘦的俏脸更为羞红,投向美景的目光中,满是祈求期盼,显然是希望美景身先士卒,舍身饲虎。 “小丫头,这种时候只惦记着把好姐妹推出去,休想,要死一起死。”与良辰经久历年相处的美景,对她那套楚楚可怜早已免疫,见她如此危机时刻竟然祭出这招,美景丰润身子倏动,抛弹跌宕地抢到她身侧,那双玉臂铁钳般挽住了她,将她向水晶珠帘拖去,姐妹两“共赴黄泉”。 “好姐姐,别啊,人家怕,就让……就让人家躲在姐姐后面吧。”轻声细语如泣如诉地哀求着,即便赴黄泉无可避免,也誓要争取靠后。 然美景完全不理会她的凄楚哀求,硬架着她掀开水晶珠帘,进入房中。 一路向内,不一会儿便见到了那张醒目的拔步床,更见姐妹两往日嬉闹,此刻却惊恐忌惮的那道身影,已立于床边整肃衣襟。 “老祖宗诵经已毕了吧,还没传人来唤我么?”烈非错对镜整衣,细心摆弄那对衣襟,力求工整的他,语气随意自然,毫不似富贵人家少爷在与下仆对话,反倒像是与家中姐妹闲话私常。 “还……还没。”回应的是美景,较之良辰她不止身段体态,其心性同样更为成熟。 然即便如此,此刻的她有感禽兽在侧,依旧言语囫囵,吐字不清。 成熟的只是样貌心性,探根究底,她终究不过是一名自小长在豪门深院,极少接触男人的小女孩。 但此时此刻,她不止要接触男人,接触的还是一个被外界传为“淫神入命”的男人,即便那是曾经熟稔万端的飞炼少爷。 整肃衣襟的烈非错本只瞩目于铜镜中的自己,却不想耳旁传来美景的回应,竟是嗫嗫嚅嚅,大异平常,这才转头望去。 这一望,壁上金玉满堂,足下雪卵铺地,身侧琉璃珊瑚,皆难引目。 “你们两个……站那么远干嘛?” 察觉两女离开自己足足有两丈的距离,烈非错眉角弹动着一抹疑惑,下意识转身近向她们。 谁知,见到这一幕,两女如同齐齐被踩到尾巴,同步后撤。 “你,你别过来,你那边地凉,我们受不住,还是靠这边暖和。”美景支支吾吾的辩解道,而一双纤瘦玉臂环住她腰部,小脑袋更是紧贴着她丰腴山峦,恨不得躲入其中的良辰,更是连声音都发不出,那对明眸中盈满惊惧。 “暖和……在这仲夏五月。”感受着自水晶珠帘透入的阵阵微炎之风,烈非错的眉峰挑的更高,一种可能性浮现于他的心头。 那张本来尚算肃正寻常的面孔,顿时露出一抹邪笑,双眼骤然放亮,炯炯贪婪欲火自眼中透出,不住在两女身上打量,同时口中啧啧有声:“哈,还真是女大十八变,些许时日不见,良辰小姐姐真是出落的越发玲珑可人了。” 向着躲藏美景怀中的良辰趋步而去。 良辰顿时如惊弓之鸟,下一瞬,竟然自怀中抖出一把锋刃晃晃地长柄剪刀,刀锋颤抖着斜镝眼前淫邪禽兽。 “你……你别过来,我……我或许炁力不敌你,但你若逼迫我,我……我宁可自尽也要保住清白!”颤颤巍巍道完,那张精致娟秀的面庞盈盈绝望,一双素手竟然将刀刃反转,架在白皙柔滑的喉间,做势欲刺。 这下烈非错全明白了,果然是“五通”闹的。 顿时有些好气又好笑,暗衡良辰的眉眼,见她虽然绝望苦楚,但无立刻拔剑自刎的意思,也不即刻辩解,视线自良辰身上挪开,换到较她更为柔媚动人的美景。 察觉到禽兽目标转移,美景神色大变,峰峦跌宕,千古烈女上面:“站住!平日众姐妹和你玩闹不假,可你若因此真的将我们看做予取予求的玩物,那就大错特错了,这等淫恶之事,即便你是少爷,老祖宗也万万容不下。” 言语慷慨激扬,活脱脱铿铿锵锵贞洁烈妇一枚。 好啊! 这都明摆着三司审定,大狱论刑,眼看下一步就能给她立个誓死捍卫节操的贞节牌坊了! 然而,这并不算完,美景言语未已,也手脚伶俐地往外掏东西…… 靠靠靠靠靠靠——! 白绫!匕首!还有那个朱砂小瓶子,上面写的什么……鹤顶红! 良辰的长柄剪刀与她相比,根本小巫见大巫。 非常好! 看来这两个小妮子在被指派来的路上,已经做好充足准备了,烈非错在她们眼中,无疑已成了一只见到女人,连裤子都不脱,忙不迭剑及履及,生魂活剥的青狼太岁! 如果是摆上谱有意羞辱捉弄倒也罢了,问题是两女情真意切,那是打心眼儿里这么认定他。 这两个听是风就是雨的!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过她们,要报……不!要惩戒,一定要惩戒! 烈非错的面上浮现出不久前九曲园前,力压众人的强恶邪笑。 倏然,他身形腾挪,彼此之间二丈的距离,一阵风扬缩地为无。 待两女醒觉过来,他已立于中间,颀长健体将她们分剖开来,一股初露头角的男儿气息轰入两女鼻息。 方才即便心中再惧,也不过是停留在嘴上说说的程度,此刻却是真人侵步而来,夹道咫尺,进入两女吐气可闻的距离。 虽说以前服侍时,也不知多少次与烈非错这般近身,但那时他只是姜飞炼,而非今日的五通入命。 男子气息熏然,流言蜚语即刻涌现心头,霎时间,两女对后续之事难以抑制的生出无尽幻想,其中九成皆是不可描述之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声凄鸣同窗而响,声中悲怆,闻之仿佛已被禽兽压在身下,破体而入。 最先被吓到的是烈非错,然而还不等他做出反应,一记珠帘迸爆“啪啪啪”地碎空而来。 “烈非错,住手!” 00020 吾家有姐诉雨晴 “烈非错,住手!” 伴随这一声惊鸿,是一幕强势破入水晶珠帘的瑰丽英姿。 近西淡阳凌窗透入,照亮那一袭嵯峨翠碧玉色;炎风簌簌卷动珠帘,在水晶上滤去炎苦,化作习习凉风,动荡那佩玉明瑶;阵阵花香随掀开的水晶珠帘层叠而入,花香如墨,落笔成箴,为碌碌人间谱写出一隅幻境清幽,不染桃源;娇娇叱声明途铺道,清灵开径,无形凝有质,点灿室中袅袅炉香。 她入得房来,嵯峨翠玉点缀,衬巧那略显苍白的雪颜。 她杏眼弹动,佩瑶铃风股荡,波澜那双淡绿明眸。 她似已倦怠疲惫,花香幻境依附,氤氲那一身仿佛弱柳随风。 她清丽如仙,婉雅似画,却娇声灿铃铺叠,卷震方圆盈隅。 掀帘入来的是一名二八佳年的少女,清丽雅致间,更不失英姿飒爽,一眼端去,文武之气于那道兼合羸弱与娇腾的身姿间徘徊徜徉,似桃源雾深,难探真容;又仿金芒锐眼,莫能正视,两种迥然有别的气氛于其身上取得微妙平衡,一时间难辨真容,摸不准究竟何者才是她?又或者何者才不是她? 此女飞身而来,一双纤纤细足飞尘降仙般落定,鹅软石凉毯上细尘微扬,房中几上炉香袅袅,仿佛受召般在她身边缭绕盘隐,朦朦胧胧,令她犹如天仙端坐云间,缥缈虚无。 烈非错视线投注,望著熟悉的倾城玉容,自那对翻涌的眼波中,尝到了愤恨、失望、羞怒、痛苦等各种情绪,更于恍恍惚惚间,仿佛察到一抹莹莹泪痕飞逝而过,迷的那对灵眸犹如深雾湮林,细雨笼江,令一切都不真切。 “表姐,久见了。”烈非错淡淡问候。 姜雨晴,靖浪府姜门唯一男嗣姜云宗之独女,烈非错得名飞炼之前,姜家年轻一代唯一人。 高挑拔俗身姿,欺霜胜雪红颜,世外桃源之氛,娇娇丹日之芒,行步踏足仿有江山烟雨,一颦一笑佛 见花迷桃茫,似游于尘外,又好像情若烈火,动辄雷霆。 兼合数中极端迷人神韵于一身,难怪有好事者将其列入大璟十大美女。 表弟好言问候,身为表姐的姜雨晴却是视如不见,淡绿双眸四顾房中,当视线触及被烈非错一左一右形同挟持的良辰美景时,红唇轻颤,眸光蕴怒,凝视着烈非错的面容,索问道:“之前那段百里传音之言,可是出自你之口?” “不错。”烈非错实事求是,即便内藏隐情纷纷,即便这一幕是他刻意促成,但那些话的确是他说的。 他身边的良辰美景两女见姜雨晴杀到,沉浸在贞洁不保恐惧中的她们本想向小姐求助,然却目睹烈非错“不错”两字后,姜雨晴淡绿美眸中,那收缩的怒火。 并非收敛,而是凝实,等待最剧烈的爆发! “那么,外界传言你五通入命,可也属实?”香唇再起,语吻却是如同那张苍白雪颜般的冷肃。 “也没错。”再一次实事求是。 眼眸中怒火更为凝练,仿佛喷吐在即。 “最后一问,你炁门已开?” “对。”烈非错铿锵一字曰。 坦白来说,这三次回答,可说是烈非错今日最轻松的对谈。 不过,他很快就要不轻松了。 “如此……甚好!”香唇一声冷叱,随即,姜雨晴周身炁动,通体绫罗无风自鼓,身姿旋动,旋身间,翠玉盘簪飞出,稳稳落在良辰手中,叮当佩瑶轻抛,稳稳挂落美景肩头。 一身华贵衣物水袖翻飞,飞霜轻幔,身形如仙飘忽,步旋凌波微微,罗袜激尘,跌宕出一副动人心魄的如画之美。 旋身止,再度立定的身姿,满身累赘饰物解尽,通体绫罗长袖去半,竟于呼吸间化作一身戎武劲装,身无坠饰,反倒更显体态浮凸,娇姿玲珑,令人呼吸间口干舌燥。 姜门之女,即便名列大璟十大美女,却依旧不弃姜门戎武。 更有甚者,一双纤手翻覆间,两支身缠荆棘百花的三尺双头短枪幻现,枪头锋寒刃冷,兵凶战危,将那道浮凸劲姿点缀的彷如利刺玫瑰,凶艳兼备。 烈非错眼神一动,视线落在那对三尺双头短枪上:“百花龙雀!” 姜雨晴手中这对三尺双头枪名为百花龙雀,是姜门先祖立下战功后,由前代璟帝赐下,据说这对百花龙雀本是出自前朝帝脉的铜雀遗宝,太祖自前朝帝君处得此物后,因功法不和一直将之沉锁深宫,直到姜门前辈中一名女将恰好功法契合,又立下战功,先帝因此重启宫藏,赐下此宝。 此宝性偏阴柔,适合女子修炼路数,姜门得宝后一直为门中女子使用,如今更是流传到姜门独女姜雨晴之手,盼她继承姜门先贤女将之遗风,巾帼不让须眉! 没错,百花龙雀,这是一对战场歼敌的杀器! 如今,它的锋芒却对准烈非错! 表姐怒了,真的怒了! “琉璃郡主天纵娇女,不嫌弃你文残武废,甚至甘愿为你圆谎退婚,你却这般待她,女儿家一番痴心被你玩弄至此……”言语间,腾腾娇怒激荡眉山,绝色花颜绯色峥嵘。 “……如此恶行,罪……嗯!” 一声“罪无可赦”未已,却见烈非错双掌翻腾,身形瞬动,竟率先动手,向姜雨晴攻来。 九曲园外暴露实力,如今的烈非错已无需再有隐藏,一起手便是炁者三十三重天顶峰炁力,掌风猛劈。 当当当! 姜雨晴双手百花龙雀交错横在身前,接下这一击,却不料这一击劲道强猛,余力澎湃,竟将她顶的双足离地,飞跌后退。 呼吸间,烈非错掌刀抵住百花龙雀交错相叠的位置,将姜雨晴香躯整个顶出房间。 霎时间,水晶珠帘琳琅振响,两人出得房来,房外那花草洋溢的空荡院落,一股肃正战氛倏然奏开。 “你……竟然先动手!?”姜雨晴愠怒腾腾,方才她本欲待“罪无可赦”道完,便扬锋问罪,不想眼前这恨极怒极的表弟,竟不待她言语道全,已抢先动手。 烈非错邪魅一笑:“表姐你摆明了要动手,难道我还等你卯足劲不成,也罢,看来表姐你是铁了心要教训我了,既然如此……那就来场同室操戈吧!” …… “真的……好么?” “你在担心?” “你难道不担心?” “即便担心,有些事却不得不为。” “这是你的信条?你一直坚守么,包括这一刻?” “虽然未必有用,但至少表明了态度。” “态度么……好吧,我会配合。” 00021 同室操戈,相煎何……嗯!? 00022 长镝千幻,锋扬百殛 ——果然……不对! 斗气峥嵘,光芒激荡,此刻整个院落充盈着昂然战意,自内屋出来的良辰美景,一者手捧翠玉,一者护持佩瑶,一对秀容目眩神迷地凝视院中激战,心无旁念。 此地是靖浪府长佑轩正东居,随行伺候的可不止良辰美景,只不过碍于习惯,其余之人平素极少进入内院。 但此刻不是“平素”,那一声声铿锵拼爆,必然早已惊动外面之人,常理之下,那些人即便不即刻入内劝架,至少也该回禀府中掌事,请她们来调停。 然铿锵越演越烈,非但不见掌事前来劝诫,就连原本固守院外之人也无一现身,如此不合情理,岂非不对? 不过,呼吸间,烈非错心思激涌,已锁定一个方向。 看来他九曲园前薄幸无情、禽兽不如、天怒人怨的演出实在…… 太成功了! 姜门靖浪府一门忠烈,世代报效祖国,为国捐躯,时至今日姜门一脉男丁,除舅父姜云宗外再无别彩。 然而时间向前推移,舅父这一代,乃至更上,府中男丁远远不止如此,反之逆推,舅父姜云宗再下一代,依然有数位子侄辈的姜门儿郎。 只是,他们都战死了。 炁修修练,一旦突破最初炁者境界,便开始渐渐挣脱凡人桎梏,寿元大增。 那些姜门子侄辈儿郎,以辈分论算是烈非错的表兄,但他们基本比烈非错大出二三十岁,甚至更多。 这些表兄门系出名门,在世时皆是英姿焕发,具为当世麒才。 因此他们大多娶妻成家了。 但随着那一道道英姿捐躯疆场,他们的妻子凄苦无助之下,不得不接受阴阳两隔的悲惨命运,沦为独守空闺的未亡人。 今时今日姜门靖浪府的核心,就是这群未亡人。 以辈分来算,她们若非烈非错的表嫂,便是更上一辈的舅母。 这些女子或是风华正茂,或是雍容华贵,但却承受着丧夫丧子的悲痛,因此面对烈非错这个帝赐麟儿,她们倾尽慈怜母爱,万般呵护。 爱之深责之切,当初寄于的期望有多高,今日百里传音后那反袭而来的伤口就有多痛。 感受如此之痛,也难怪她们会付诸行动,默行惩戒了。 …… “真的……好么?” “你在担心?” “你难道不担心?” “即便担心,有些事却不得不为。” “这是你的信条?你一直坚守么,包括这一刻?” “虽然未必有用,但至少表明了态度。” “态度么……好吧,我会配合。” …… 这段对话发生于不久之前的这座大璟靖浪府,这是一段两个女人之间的对话,两个在靖浪府握有权柄的女人。 她们做了一件事,又惧怕这件事可能引发的后果。 这件事便是纵容姜雨晴出手,而她们所惧怕的,无疑是整个靖浪府最具权威,同时又对飞炼禽兽宠爱万分的老祖宗。 但即便如此,她们还是做了,因为她们觉得自家飞炼有错。 有错便罚,无论亲疏。 这就是姜门的女人,那一个个失去丈夫、孩子,却依旧昂头挺胸的女人。 此刻长佑轩正东居的那种“不对”是她们刻意促成的,她们将事情压下,同时翘首以待。 她们在等待姜雨晴这位实力超凡的表姐,好好教训烈非错这个负心薄幸,禽兽不如,于九曲园前负尽琉璃郡主的弟弟。 思路越见清晰,察觉到这一点,烈非错已可作出判断。 既有背后之手操纵,他与姜雨晴这一战,在有所结果,或者有重大变化之前,不会有人介入打扰。 少年嘴角邪邪笑意掠过。 ——既然是这样……也好! 虽然承袭自母亲,但烈非错体内倒地流淌着姜门战血,此前炁门不开,每每于靖浪府中目睹姜雨晴与一众表嫂、舅母们喂招,皆心痒难耐,却又呜呼奈何。 如今武脉终启,又逢靖浪府女权联手发难,只觉倒不如趁此机会,撇开正邪对错,以战回应。 心念如此,战局续开。 被烈非错凌空一翻避开杀招,姜雨晴眸光凌然,一对澄澈净瞳中有怒,却已有收敛,不至攻心。 纤纤素手上百花龙雀轮转,波波炁力涌动龙雀通体,四周空气如平湖投石,水波动荡散开。 烈非错目睹这番变化,明白表姐招式又提升一层,攻击将要更为凌厉。 如果寻常武者经此变化,必会下意识避其锋芒,但如此一来便要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近身优势。 烈非错战意激越,更是慧心同行,既不气弱避退,也不莽撞冒进,双手所凝剑指倏然变姿,凝成两道掌刀。 长街有锋镝,姜门祖锋镝,锋镝,锋镝,姜门之初。 长镝千幻,这套功法源自姜门之祖姜镝,源自这位先祖所专擅的剑锋、箭矢二器,这就是镝。 那么锋呢? 锋来了! 锋扬百殛! 脱变自姜门另一祖灵,姜锋所专擅的斩刀、戟钺,与长镝千幻一样,这套战技配合兵器功效最佳,但也能已掌刃模拟出形态。 烈非错双手掌刀锐动,刀锋凌冽,彷如真刃澈寒,锁定姜雨晴一双龙雀,铿然斩下。 姜雨晴本欲加强攻势,见他双手祭出锋扬百殛,顿时刚姿转柔,风姿飘飘,双枪四锋,若舞似蹈,彷如古神祭祀,裙裾翻飞,美若惊鸿,手中龙雀转攻为引,架上他之掌刀,顺势一带。 彭彭彭! 一声激亢,烈非错掌刀被引向一旁的院中山石,刀刃横斩,顿时山石迸裂,气浪激爆。 掌刀被错引,烈非错身不回,耳中已传来裙裾骤动之声,心知身后的表姐欲趁此机会与自己拉开距离,以扬龙雀之三尺距离优势。 电光火石间,少年眼角瞥见表姐尚有一角曳地裙边,嘴角邪笑昂然,足下疾速一踏,“呲呲呲”声响起,丝柔裙边顿时被这一踏撕去小半副,表姐骤退的身影也因此一顿。 女子爱美,将门之女也不例外。 心爱衣物被毁,姜雨晴霎时间怒上眉山,然而还不待她有所回应,耳中风啸激越,身影腾动,却是烈非错趁机身旋,一掌轰来。 不及深思,姜雨晴纤掌抖直,炁力鼓动,推着掌心龙雀横杆,倏然迎击。 波波波——! 双掌隔着龙雀细杆,一击猛拼,随即竟是不分,竟陷入最无花俏的炁力角斗。 霎时间,两人鬓发飞扬,神情严正。 数息之后,烈非错忽然眼神一凛。 ——嗯!?这种感觉……难道说…… 00023 裂裙断裾,彼非淑媛 掌力交拼,炁力股荡,两人立身一丈方圆内气劲爆窜,彷如实质的气流腾转周身,一瞬间两人如受天雷,电弧激流。 一旁观战的良辰美景目睹这一幕,同样身为炁修的她们齐齐心惊胆战,良辰手捧的翠玉都几乎拿捏不住,险些坠落。 旁观者尚且如此,更何况战中之人,只不过…… 单掌催谷,掌心炁力涌动,一波波透体而出,越过一寸龙雀枪杆,向姜雨晴迅猛灌去。 然而此刻烈非错的神情间,除了炁力硬拼的肃正紧张,眉眼间却反复惊掠着一幕异色。 九宫八极炁,世间炁力八种属性,乾天、坤地、离火、坎水、巽风、震雷、艮山、兑泽,烈非错承袭自镇南王一脉的炁力归属离火,而此刻感受姜雨晴掌心透来的炁力,那是与自身离火背道而驰的力量。 姜雨晴的炁力归属坎水,这一点久居靖浪府的烈非错早已知晓,然而此刻掌心勃勃涌来的坎水之气,那丰盈厚泽,绵绵不绝,竟然是…… 伯盈! 炁修第一阶,炁者伯盈! 将炁力累积到仲盈阶段,继而隐忍,持续积蓄炁力,通过比之前千百倍努力,修得十倍于仲盈的伯盈阶段。 姜雨晴并非烈非错,她没有过万炁门,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她究竟付出了多少辛苦汗水,难以为外人道哉。 单单此点,她已不愧为姜门儿女。 然而,烈非错此刻眼中的异色…… 烈非错功体属离火,五行水克火,他之离火正为姜雨晴坎水所克,此刻又是最无巧诈的炁力拼斗,想要于此情形下逆转,便唯有……火大沸水! 霎时间,天地恍惚,秋高当空。 无尽金色麦浪跌宕起伏,波澜壮阔,万顷良田氤氲天地。 倏然,烈阳当空忽现勾月,月勾如寒,月影如刀。 下一瞬,如月勾寒当空而下,百丈寒芒勾镰金芒遍地。 巨镰天降,刀月纵寒,正是…… 岁农百种! 眼神激荡腾跃,最后汇流成一抹凌然决断,岁农百种运使,爆炸威能滂湃涌动,霎时间火能大增,反袭坎水。 波波波——! 闷声一爆,两人掌心交拼处,以龙雀枪杆为分界点,一击炸开,两人同时飞跌震退。 急退的身姿划风破彩,彷如在这片激扬的院中景色中凌空划上一刀。 各自后退数丈,方顿足立定。 姜雨晴肩胛微颤,雪肤潮红,一身浮凸绒装山峦低谷,起伏致烈,那对美眸中峥嵘着难以言说的恨色。 眸光凝束,如穿云飞矢,钉向烈非错的……掌心。 只见烈非错同样身形甫定,周身炁力躁动,暗暗蒸腾,而他平铺向上的掌中……百花龙雀! 方才那一击炁力拼斗,最后关头的震爆一击,竟被烈非错趁机扣抓,夺走视如珍宝的百花龙雀。 眸光回转,落到自己戎装边缘,那零星残破的一角裙边,那里本是锦绣静美的一段裙饰,但因为某个残暴粗鄙的衣冠禽兽,此刻已成残花败柳。 冷眸恨色翻涌,视线在烈非错掌中龙雀、破碎裙边、以及那张昔怜今怒的俊容,三者之间频频切换,最后停驻于那张此刻依旧大抒无辜的面上。 “瞪我干嘛,我那是逼不得已,方才那种情形,我不踩如何阻你?”烈非错洋溢着面上无辜神情,甚至变本加厉反问,言语间,倒像是姜雨晴本身之错,不该于那种情形下,将衣裙至于险地。 姜雨晴冷眸中恨色更甚,随即却素然隐藏,收敛如初,化作一汪无半点波澜的静湖。 “这是淑媛斋的彩绫秀……”香唇再启,淡淡娓娓地语气,直似对一名初识的情浅路人,平静地介绍。 山雨欲来风满楼,暴风雨前最宁静。 烈非错依旧无辜以对,体内离火炁力却流转四肢,通透百骸。 “……现今早已卖空。”绯红润唇续道,一双美眸更为平静,仿佛口中所述,身上这件再也无缘重获,如今已成残花败柳的衣裙,不是自己之物。 烈非错神情古怪,随即换上副“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的悲凉,扬起掌中龙雀:“龙雀啊龙雀,你瞧瞧,你身陷险地,她竟不问你,先究衣裙。” 非常好! 诸般恶行在前,竟然还不忘挑拨离间,是可忍孰不……不! “是”已不可忍! “受死!” 娇斥动四方,惊鸿破六合,山雨终临,姜雨晴一双美眸煞气充盈,这一刻,她是真有将烈非错剥皮拆骨之心。 手中仅剩的一支百花龙雀倏然一抛,抛飞的龙雀旋了三旋,竟在她身前三尺凌空凝滞。 恍惚间,凌空龙雀的上下两端枪头,滋生出无数光丝,一道道飞纵激射,眨眼间与那双葱剥玉雕般的食指蔻丹相连。 下一瞬,姜雨晴十指剥弹,霎时间琴声激越,竟是以龙雀为器,光丝为弦,乐舞奏动。 一声声琴音间,被拨动的光丝乍然一抖,一道锐锋如飞矢穿槁,射猎攻来。 烈非错见状,掌中龙雀紧握一端,三尺短枪化作秋水碧锋,扬锋挡击。 叮!叮!叮!叮!叮!叮! 数十声脆响伴随清灵琴弦,转眼间院中锐炁激荡,丝光灼灼。 “别动怒啊,表姐,淑媛斋么?‘媛’你自然稳坐,但‘淑’和你没什么关系吧?”烈非错以百花龙雀化剑舞,挡击光丝利弦,视线锁定姜雨晴这一刻凶神恶煞般的姿容,大放厥词。 火上浇油,还是深海石油,妥妥找死的节奏! “我不‘淑’……好的很!”香唇怒焰迸炸,双手拨弦速提十倍。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院中光锐爆增,交叠成网,仿佛要将整个院落化作巨型网罟,断尽烈非错一切生路。 霎时间,四面八方尽是光锐铺展,无处可退。 一旁的良辰美景见状,吓的掀飞水晶珠帘,躲入房中,却又不舍激战,留出两对细眸,透过珠帘偷瞧。 光锐丝网铺天盖地而来,烈非错纵然龙雀在手,枪分双头,也不及应对过百光锐锋芒,霎时间身陷绝境。 面对此绝境,烈非错忽然扬起空余的左手。 下一瞬,四种窘异瑞彩浮现掌上。 姜雨晴见之,美眸倏然一怔。 ——这是……锋镝战伍! 00024 锋镝战伍 正东居院中,姜雨晴龙雀失一,单锋凝如柱,当空耸立,汇指成弦。 一曲纤指铮纵,十弦拨弹,百般光丝成罟聚网,笼杀而来。 面对光丝成网,烈非错掌中龙雀所化剑形难对万千光丝,霎时间将陷罗网。 当是时,烈非错空余左手肃然结出怪异形状,中、食两指依旧剑指凝形,无名指自第一指截开始铿锵弯曲,而拇指根部紧贴食指一侧,上半拇指随骨形陡然锋峭弧耸,小指紧贴半截直耸无名指边,一侧如崖边青松,倚重山壁,另一侧傲然直立,顿做刃形。 如此形状,乍看之下彷如手捏剑诀,但小指不弯,五指走势隐有锋芒。 再定睛一看,竟还是迥然相异的四种锋芒。 中食双指直耸为剑;双指尖隐隐跃动,刻刻索敌寻踪,是为矢;小指一侧耸立如锋,隐有刀形;而整个手势单向聚重,顶有尖芒,侧有边刃,是为枪戟。 一道手势,竟已凝出四宗兵家……不,不止凝出,随着手势腾现,剑、矢、刀、戟四种兵器之锐气涌动,彷如四气聚合,同效一掌。 将门姜家,锋镝开宗。 锋是姜锋,是锋扬百殛。 镝是姜镝,是长镝千幻。 锋扬百殛,亦剑亦矢。 长镝千幻,亦刀亦戟。 那若锋镝合流呢? 锋镝合流,亦剑亦矢,亦刀亦戟,四大兵宗同效一帐,是为…… 锋镝战伍! 千百罗网笼下,烈非错右手龙雀化剑,锋芒毕露,左手却结出四兵手印,祭出世所罕见的锋镝战伍。 转眼间,剑气、矢光、刀芒、戟形……四大兵锋锐芒闪现,整个手掌突现翁鸣。 下一瞬,右手龙雀跃动,左手四兵同台,五大兵锋迎上光丝网罟。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霎时间,天地锐鸣无尽,无数金铁铿锵奏激,锋刃荡爆。 剑气纵横捭阖,点落破光;矢影穿梭如电,来去截网;刀芒斩裂春秋,罟笼不复;戟锋杨威八方,峥嵘独立…… 四大兵宗争奇斗艳,左右逢源,再配合龙雀金铁之身,五方协力,顿时将漫天网罟破为柳絮纷纷,飘散无根。 藏身于一旁水晶珠帘内的良辰美景,先是见姜雨晴化弦成网,后再目睹烈非错锋镝战伍,五兵破笼,只觉呼吸间奇峰迭起,起落无端,惊骇盈眸,几乎吓的心肺涌出。 锋锐网罟化作漫天飞絮,飘落地比之枝头残叶更不如。 姜雨晴神情繁复,一双美眸凝视着院中这一幕败落:“锋镝战伍,你……你竟然练成了锋镝战伍?” 质问的音色,声源颤抖,甚至隐隐有几分哭恸悲凉。 不久之前九曲园,靖浪府柳唯一行护送烈非错回转后,尚留下了几名暗探,悄悄打听九曲园前来龙去脉,更将信息林林汇总。 这番成果早已回报到府内,因此来此问罪之前,姜雨晴早已知晓烈非错不但炁门绽开,更是绝技连绵,甚至已修成烈氏一脉名动天下的神农筑基图,岁农百种。 不足一月之前,烈非错曾经于皇家学院中,接受院士例行的督脉看诊,因此烈非错炁门初开,这一点万万不会有错,因此即便是岁农百种,也是他于短短不足月间修练而成。 单月不足练成镇南王府传世立基,百年不悟之功,烈非错炁修潜能之丰,足堪惊世骇俗。 因此方才见他使出靖浪府的锋镝二功,姜雨晴并不诧异。 虽然之前烈非错久宿府上时炁门未开,但锋镝二功作为靖浪府将门百功的基础,他有太多机会旁观接触,且关于两功心法,府里之人也从不避讳于他。 退一万步,姜门之女姜云嬛嫁做人妇,添为镇南王府正妃,她便是世子烈非错的生母,这锋镝二功即便他未从府内学得,也大有机会得母传授。 锋镝二功不过姜门基础功法,修炼之途再坎坷,也无法与奇功绝艺榜并驾齐驱。 烈非错既能于不足月中练成奇功绝艺榜三大绝学,那对锋镝二功自也是信手捏来。 然锋镝二功寻常,但二功合一,却是极不寻常。 + 姜门锋镝而祖开创将府万世基业,锋镝二功本是两人年轻时纵横沙场所创,然当他们随太祖炎武帝开府立基后,两人修为进精,境界渊别,回首前尘,只觉各自所创锋镝二功长短分明,阴晴圆缺,各有不足。 因此两位绝代武才齐心合力,创出锋镝战伍,兼合两家之长,再立新高。 欲修锋镝战伍,必先锋镝分修有成,再合二为一,刚柔互补。 自二祖之后,姜门后人虽然握有合二为一的战伍密卷,但因为内中记录的修炼之法条件非常严苛,姜门后世子孙符合资质者少之又少,因此自太祖立府至今,练成锋镝战伍者百里挑一。 而历代那凤毛麟角练成者,往往被视作二祖在世,姜门麒子。 千百年来,靖浪府姜门人杰辈出,坐拥无数功诀秘籍,世人眼中,锋镝二功于靖浪府,不过拱年轻儿郎修练筑基的磐石地桩。 但外人少有知晓,比起靖浪府中诸般绝学,练成锋镝一身的锋镝同伍,对姜门子孙意义如此重大,等同祖灵天佑。 姜雨晴是靖浪府姜门年轻一代的唯一承姓血嗣,她炁修天赋超凡,不过十六之龄,已强压境界,暂弃突破,练至炁者伯盈。 拥有这等天赋毅力的她,早已通透锋镝二功,更得长辈准许,修习二者合一之法,以求战伍。 锋镝好练,即便伯盈都无能刁难,但自她得法已有数年,却迟迟无法融合锋镝,再现战伍。 此前,她虽遗憾难竟全功,但毕竟姜门已历久百年不建此功,倒也并不迫切,甚至已隐隐有了放弃此途的打算。 然而,此时此刻,这百年不现的锋镝战伍,竟于薄幸无情,禽兽恣肆的烈非错掌中再现异彩。 霎时间,姜雨晴五内如焚,羞愧、不甘、悲痛……数种情绪交相蒸熬,苦不堪言。 更有甚者,在她记忆中,姑姑姜云嬛虽然通晓锋镝二功功诀,但出嫁时并未修全双法,之后也未曾听闻姑姑回府再求锋镝归流之法的消息。 换句话说,若非之后有人秘密传授炁门未开的烈非错归流之法,那此刻他掌中的四气兵宗,便是在他未通晓方法的情况下,自行领悟达成的。 若真如此,那…… 究竟是何等的天赋才情啊!!! 想到此,姜雨晴直感一股窒堵冲涌胸臆。 然而下一瞬,她悲凉地发现,原来真正令人窒堵的,还没开始呢。 力破姜雨晴光丝罗网,烈非错邪笑满颊,眉飞色舞洋洋恣肆,沉浸此中过了十数息,见姜雨晴神情少有的惶然无措,他扬了扬掌中百花龙雀,忽然道:“雀单影只……” 言未已,骤然身形腾动,衣袂破风,锋镝之掌尽化锐爪,向姜雨晴索来。 “……不如比翼。” 00025 你无药可救 “雀单影只,不如比翼!” 烈非错一声扬喝,握持龙雀之右手化雀为剑,锋芒隐隐,空余之左手散去锋镝战伍形态,化作利爪,一爪向姜雨晴袭来,身动如雷,步踏罡星,飞纵之姿迅捷无伦。 姜雨晴本处在自身锋镝难合的不甘、失落中,闻他一声高喝,这才回过神来。 一回神,美眸圆睁,红唇惊抿,飞夺利爪竟已咫尺天涯。 脑海雷霆越过“雀单影只,不如比翼”八字,心中一凛。 ——不好!他要夺龙雀! 电光火石间,龙雀换手移到左掌,体内炁者伯盈境地之坎水炁力狂涌,纤纤右臂如蒙寒雪,霎时间沁出一股六月飞霜,彻冷凝冰。 波波波波波波——! 烈非错利爪已至,见龙雀左移,也不及变招,利爪一把探出,与姜雨晴右掌对上,离火怒炁铮纵飞扬,撞上坎水寒炁冰峰凝绝,眨眼间冰火激烈,轰然震响。 然而,两人爪掌一拼,竟未触震激退,利爪倏然一扣,将姜雨晴纤纤玉掌扣住,两人这一击,竟又陷入拼比炁力的僵局。 霎时间,离火炁怒,烈焰狂舞,院中草木触及,纷纷卷缩枯萎。 霎时间,坎水炁冷,冰天雪地,院中花枝领寒,渺渺冻绝生息。 火之蚀,水之戕,两股迥然相异的景色,霎时间将整个院落阴阳两分,拦腰崩斩。 良辰美景隐于珠帘之后,垂垂晶链能缀一华亮彩,却无法阻挡火蚀水戕,两女只觉冷热二气交叠袭来,时而胸肺烦闷,时而心肝窒堵。 冰火二重天,凶焱烩寒冽! “不好,飞炼……他又逼小姐对掌拼炁了,方才小姐就是吃亏在这招。”美景咤喉惊呼,玲珑娇躯倏然一震,峰峦抛弹。 “为……为什么是小姐……呼,吃亏,坎水克离火,应该是小姐占优势啊?”良辰体纤臂细,不如美景体质厚泽,冷热二炁激荡袭来,已令她呼吸紊乱,长语难连。 美景艳容一怔,她虽一口道出“小姐吃亏”,但也只是应景而述,并未深思过内中细则,此刻良辰一提,她回想过程,发觉还真是如此。 当下神色不动,聚念急思。 数息后,已悟到关窍。 “傻丫头,你忘了探子传回的消息么,飞……据说他已练就镇南王府绝学岁农百种,那岁农百种一息发力,功猛势急,而离火本又是迅猛之炁,如此两项叠合,足以火大煮水。” 良辰闻言,柳眉细颌自叹连点,豁然开朗。 院中气态越见壮烈,火水二炁近阴阳,整个院落炎冷交拼,壁垒分明。 之前领教过烈非错的岁农百种,此刻再陷炁力拼斗,姜雨晴提心催谷炁力,力求快速挣脱,不让烈非错找到百种爆发的机会。 存此心思,纤纤玉掌坎水炁力汹汹涌动,炁力残波散溢漫出,化作空气中一道道激湍吞噬的凶流寒川,阴阳壁垒中属于她的那一半,寒气更胜,隐隐雪花飞絮。 面对彻地寒能,烈非错眼神复杂,周身炎流窜涌,九紫离火之貌动荡蒸腾,令得属于他那一半的阳地,三尺炙烤,草木尽卷。 恍惚间,两人之炁力拼斗竟已落入凶险十倍的极致境地。 倏然,姜雨晴美眸怒阔,那双本就战意嚣腾的镜眸肃湖中,一道迥然恨意霎时间亮如白昼,夹带冲天破霄之势,极地炸现。 恨意回荡眼眸,眨眼间更自眼中延出,轻颤柳眉、微震鼻尖、趔趄双颊……整张玉面先后染彩,蒸腾如沸。 波波波——! 一声闷爆响起,两人对掌中心猛然一炸,强猛激荡地水火二炁爆冲,两人同声飞跌震退。 足足飞退五丈,姜雨晴方纤足落定。 钗横鬓乱,衣破衫损,气息紊乱间喘呼吞吐,正身体承受极大负担之兆。 身躯极负,那双美眸中却是除了恨极再无其他,眸中两道灼灼冷锋怒视眼前放肆恶徒:“你……你……” “你”字缭绕唇侧,却是难以继续,眼中的恨意伴随这难续的一字,氤氲荡迭,渐渐复杂。 烈非错扬起手中龙雀,面露可惜,语叹不遂:“唉~~~,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当初龙雀的铸者令他们成双成对,遵循的应也是这番美景吧?” 言语间,右手龙雀高抬,空余左手向姜雨晴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既然如此,表姐又何其忍心,让这一对璧人……璧鸟劳燕分飞呢?” 明明可用“璧人”,却偏偏半路出家为“鸟”,这番言语间揶揄之气沆瀣,熏天赫地。 姜雨晴美眸中恨色再受激荡,下一瞬,眼角眉梢,倚唇伴魇,一股失望痛心之色洇开:“一番炁开得志,一段淫神入命,竟真令你如此变质了么?” 语气悲怆,言语间,往日那道炁门未开,随外显顽劣,却内秀真良的身影,那张从不用费心揣度的面容,那双从不担心会释放任何戕害的手,一一走马观花般浮现眼前。 眼前之人真的已不是那曾经熟悉宠爱的表弟了么? 短短不足一月,竟真能如此彻底改变一个人? 不!不对! 他早已变了,不是一个月,不止两个月,早在十个月前,甚至更早之前,他已经变了。 今日冲到这长佑轩正东居,最初的目的不过是得到府中掌权默许,前来教训行事太过出格的表弟,然初临时亲耳目睹的,他欺辱二婢之恶,此后亲身接战,感受到的他运招行功之邪,以及数度言语往来间,他所显露揶揄不逊,嚣狂恣肆……林林总总,再再挑动姜雨晴的怒火。 此时此刻,她早已跨过了“教训”这条界限。 “烈非错,你已无药可救!” 言语间尽弃“姜飞炼”三字,划清界限意图明显的姜雨晴,绝美容颜因极怒而激越震绝,浮凸娇躯更于同时震绝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澎湃坎水寒炁。 霎时间,手中百花龙雀奏响空前战乐,激荡之姿,仿佛下一击真欲不计后果,豁尽全力,再也不顾一丝血脉亲情。 烈非错见状,嘴角邪笑收敛,龙雀微扬锋芒,那对始终玩世不恭的眼中,首度凝出一丝……刚绝! 如此气态,莫非下一击,两人竟然要分出生死? …… …… …… “住手!!!” 00027 不如不见 一声“住手”,清灵如九霄云奏,又有荡寇激扬旋绕其中,刚中有柔,柔中带刚。 良辰美景两婢的视线止不住寻声望去,入眼是一道三十未及的轻熟丽影。 一袭鹅黄云裳自云端笼下,淡黄云色反映着那赛霜胜雪的绝美容颜,挑不出一丝瑕疵,白雪玉颜沁透出圈圈红晕,秀美袭人。 那双剪水瞳仁,清澈若雪峰寒泉汨汨引下,乌黑双瞳又似天仙手笔,自繁星点点的夜空摘取那深邃夜幕与明亮瑶星,一同置入那框眸中,雪色瞳仁、乌亮瞳睛契合无间,于那张秀美清颜上点睛出夜明星灿。 香唇微弧,静中隐怒,娴静于上,如水温柔汨汨其下。 长发瀑绽,乌黑似熬煮三日的熟芝浓稠,自后梳扬而起,盘云高挽,翠玉钗簪锁着的云卷秀发飘落两侧香肩,三千乌亮展做八百情丝,风扬氤鼓。翠钗上,一颗晶白东海珠母映照,满头秀发熠熠生辉,衬的鹅黄云裳下,浮凸玲珑之曲线动辄生姿,洇开万种风情。 相较于姜雨晴未出阁的含羞内美,眼前这道丽影已婚妇人髻高扬,风流体态处处熟媚,更有一股山野雌豹之危险暗伏动人曲线之中,恍惚间,好似一朵荆棘玫瑰盛开,远观尚可,但若欺近亵玩,必扎手留刺。 见到这幕丽影,良辰美景喜上眉梢,心中巨石倏然卸下,掀开水晶珠帘,回到院中。 院中,烈非错与姜雨晴凌然对视,四目两道视线,皆无一丝偏转。 然两人手中凝聚腾涌的炁力,终究涓涓流散,他们……罢战了。 “好久不见,三姐姐。”视线不动,嘴却动了,而且一动便是亲昵甜腻的一声。 烈非错没有唤错,靖浪府姜门似他这一代,于血缘上能被他唤一声“姐姐”的,唯有舅父独女,表姐姜雨晴。 如今他于靖浪府只有一位表姐,但曾几何时,他有许多表哥,而那位排行第三的表哥,在为国捐躯,英勇就义之前,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追求到的,就是身侧这位熟媚丽人。 靖浪府三郎姜永业之妻,慕容晏雪! 同时更是如今这靖浪府,权利核心中的人物。 “姐姐……奴家区区一愚妇,怎当世子爷唤姐道尊呢?”笑靥如花,语气温婉,内容却是暗藏锋芒,刀光剑影。 烈非错眉眼间战意内敛,转作淡淡微笑,终于转过头来,欣赏那幕暌违许久的熟媚丽色:“一令住手,幕后黑手,姐姐如此人物,如何当不得呢?” “一令住手,幕后黑手”这八字煌煌如雷,铮纵催爆,向慕容晏雪劈去。 妩媚娟容不见风雨,眸中却有一道异色铿锵掠过。 ——幕后黑手……哈,好小子,一现身就咬住我了么…… “幕后黑手”,这四字评的没错。 不久之前,于这靖浪府中发生过一段对话,其内容便是辩讨是否该对烈非错施加惩戒,虽然最终结果一致通过,但过程中,却是有人极力主张,有人摇摆不定。 其中极力主张之人,便是慕容晏雪。 “幕后黑手”四字,倒也没冤枉她。 而那“一令住手”四字,更是推根探底,点明证据累累。 这证据便是慕容晏雪现身喝阻这件事本身。 只有背后纵容姜雨晴登门踏户,更甚推波助澜的始作俑者,才会最关注正东居的变化,才能于事态将要失控时,最先做出反应。 只有对正东居满目仆役拥有绝对控制力,本人却又碍于老祖宗,无法从头至尾都暗伏四周的人,才能在良辰美景不离去的情况下,通过外院仆役护卫们的回报,随时掌握第一手的正东居战况咨询。 只有一早便与姜雨晴互通气息,被这位姜门大小姐仗为主心骨的角色,才能将她于此刻怒火冲天中,一令喝阻。 “终于相见了,幕后的三姐姐。”烈非错语气平缓自信地补上这句,一抹得意自眼角汨汨荡开。 没错,终于……他等这一刻很久了,自姜雨晴现身问罪后便一直在等……不!不止等,他甚至亲手促成! 以“姜飞炼”这一身份,于靖浪府中竟然能遭遇袭击,整件事的幕后绝不止姜雨晴一人……这样的认知,早在姜雨晴发出第一击时,已于烈非错脑海中成型。 自己要面对的不止姜雨晴,更有背后支持她之人。 更进一步,若要于避居靖浪府中的这段时间内过的舒坦,那自己不但要震慑姜雨晴,更要震慑她背后之人。 如何震慑呢? 第一步,明镜高悬,逼其显形! 方法很简单……失控! 烈非错能大致猜到背后之人是谁,更能猜到她们欲如何做,做到哪一步。 无论是关系姜门未来血脉的烈非错,还是姜云宗唯一血脉姜雨晴,这两人可以冲突,但绝不能真正陷入危险。 以此一旦战局失控,幕后之人必定会跳出来阻止。 这就是烈非错与姜雨晴启战之初,心中已落定的谋划,正因如此,才会有那“表姐莫太急”,才会有龙雀被夺,才会有裙边残败……这种种行为,都隐藏着一个目的…… 激怒姜雨晴,将战局推向失控! 眸光翻涌,四周坎水寒炁留下的霜雪残色潋滟尚存,慕容晏雪眼角余光掠过那些残雪,神情依旧冷艳,眼眸的角落中却隐隐动荡着苍凉。 一时间倒生出与姜雨晴同样的感慨,那曾经以顽劣包裹天真懵懂的少年,已随着今日的那场百里传音,随着方才那一战,如同片片残雪般,消融不存了么? 自己竟然落入彀中,一个为自己这幕后推手,由烈非错于短短数十回合的接战中所布的毂。 一旁的姜雨晴本就冰雪聪明,此刻凭借只言片语,同样察觉到隐毂暗布。 两女视线交换,自彼此眼中窥到那抹惊色,同时,姜雨晴的美眸中更有羞惭汹汹…… 她坏事了! 脑海中曾经的印象翻涌,目中所见却是眼前这一幕诡诈阴险,薄情寡性,恍惚间,慕容晏雪对那句“终于相见了”生出无限厌恶。 柳眉微扬,熟媚身姿冷艳恣肆:“如此相见,倒不如不见。” “是啊,最好不相见……”少年忽而感慨,语气略带忧伤。 但是下一瞬,他突然身形骤动,百花龙雀飞扬,锋镝战伍同行,昭昭着五大兵芒,向慕容晏雪攻去。 “……如此便可不相恋!” 00027 但愿人长玖 “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突然扬声而起的这句,伴随着烈非错无端再掀的战火,平地滚雷般涌向慕容晏雪。 慕容晏雪闻言,“相恋”两字突兀似荆棘,刺动着她尘封多年的冰心。 慕容晏雪睹战,毫无由来暴起的攻击,波荡着她身为炁修武者的战斗本能。 ——这小子竟然对我说这种话……还出手攻我! 纤足轻点,鹅黄云裳翩翩扬舞,熟媚身姿掠惊一幕柔媚飞畅,舞蹈般飞身跃开,神态从容地应对烈非错的攻击,内心却是羞赧、惊疑两相交错。 身为烈非错的三嫂,任她蕙质兰心,也万万想想不到烈非错竟然敢对她说出“相恋”这等轻薄词语。 另一面,作为比烈非错更高境界的炁修第二阶炁士,慕容晏雪万万想不到仅仅炁者的烈非错,竟然会对她出手。 更何况,炁士之外,她更…… 但愿人长玖! 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其出弥远,其知弥少。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不为而成。 这是道门始祖宗典《道德经》的第四十七章,“牖”便是窗户,“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意思是不出门户,就能够推知天下的事理;不望窗外,就可以认识日月星辰运行的自然规律。 《道德经》是太古圣人,道门之祖老子的著作,圣人之境,凡人自然无法做到。 当今之世,以无“不窥牖,见天道”的圣人。 虽无不窥牖,但却有……一窥牖! 不比圣人不窥而得,至少需要窥上一牖,方可得见天道……即便如此,比之圣人不及,却足以于红尘凡俗称冠。 一牖境! 炎黄大陆上一处人尽皆知,传闻万千,其本身却极为神秘之地。 既为神秘之地,却又矛盾的人尽皆知,皆源于他们做了一件事,他们对世间公布了三列榜单…… 天琚!地瑶!人玖!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这三句五十四字,源自《诗经·卫风》中的《木瓜》一篇, 琼玖、琼瑶、琼琚,这三者皆是玉类,因此人玖、地瑶、天琚三榜,上榜者皆堪称人中美玉,霞光旷照。 然而,玉石也有高下优劣之分。 玖者,似玉之石,为玉类中最次等,甚至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纯粹的玉石。 瑶者,美玉,玉类中的中庸之列,高于玖,却也未至顶峰。 琚者,石中之精,玉中之珏,堪称此一宗类之王冠。 琚、瑶、玖为玉中三大品级,因此一牖境将之与天地人三品应对,分出天琚、地瑶、人玖三榜,如此高下优劣,一目了然。 人玖榜,炁修第二阶境界炁士,自第一重天启,至顶峰三十三重天,可入人玖。 地瑶榜,炁修第三阶境界炁灵,自第一重天启,至顶峰三十三重天,可入地瑶。 天琚榜,炁者第四阶境界炁玄,自第一重天启,至二十四重天顶峰,可入天琚。 在排名论位这项上,一牖境的眼光、判断、公信力皆为六上国公认。 虽因为人无完人,世间难免有人诟病,但纵横六上国万万里疆土,世人最愿给予信任的,终究是那一牖! 当今天下是炁修的天下,一牖境身在天下,自然也要遵循天下。 三大榜单的不论学识、背景,不问男女雌雄,唯一所重者……实力! 是“实力”,而非“炁力”。 一牖境三榜于各自境界范围内,不以重天论高低,时有范围内低重天战胜高重天的意外出现。 一牖境立榜的初心是实力,囊括炁力修为,自身境界,战斗经验,天时地利,乃至运气兴衰等的综合实力。 不过三大榜单中级别最低的人玖榜,除境界外还多了一层限制……三十岁! 三十岁以下,炁士境界之内,方可入榜。 炁修的体质远胜常人,若非留下暗病隐疾,即便是最低阶的炁者,也得以享有凡人一世的丰盈,也即是百年寿命。 况且,炁修一旦进入炁士境界,基于生命的跨层次强化,寿元的增加约有百年,因此一名炁士若能寿终正寝,其寿命应有两百岁。 三十岁听起来似乎略带沧桑,远不如二八年华,双十少艾青春活力,但相较于两百岁的悠长寿命,三十岁依旧很年轻。 三大榜单是以国为分界的,排入人玖榜便意味着在一国万万里疆域的年轻一代中称冠做爵,高高在上。 似六上国这等国家,其国民无不以万万计,于万万国民中脱颖而出、荣登高榜,即便名次不前,甚至垫底筑基,也依旧是件足以自豪自傲的幸事。 相较于册天下推出的,那不录名姓、不问出处的奇功绝艺榜,一牖境三榜品名论姓,巨细靡遗,因此一牖境之声誉,更在册天下之上,问鼎八荒六合。 因此,世间万千炁士,但愿人长玖! 事实上,绝大多数之人皆未如愿……却不包括慕容晏雪。 她如愿了,她是人玖榜上四十三位的芣苢轻裘,慕容晏雪! 而此时此刻的烈非错,竟以炁者初成之身,对慕容晏雪这位第二阶炁士,更是人玖榜上四十三位的芣苢轻裘出手。 他疯了!? 绝对疯了!? 一旁观战的良辰美景,内心跃动着这个念头。 这最先的念头闪现,两女脑海中才次而掠过,好像还有什么?是什么呢? 对了!还有那个…… 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他竟然还对三嫂慕容晏雪说出这等形同调戏的话来! 他真的疯了! 所以说,此时此刻,慕容晏雪面对的是一个……疯子!? 疯子杀到了! 飞身腾跃间,周身紫离炁火四布,右手百花龙雀枪行剑招,通体轻颤,每一次颤抖都震出繁星点点的流萤紫芒,将饱受水火摧折的院落,染上一层瑰丽紫玄。 同时,左手锋镝战伍再现,剑、矢、刀、戟四兵气形化现,本该冷冷兵锋之芒,因离火炁力勃勃蒸腾,战姿昂然,流丽万端。 恍惚间,时间似乎凝滞在这一刻。 这一刻,五炁耀动,朱厌…… 彻雪! 00028 芣儿女剑,沁人心脾 五炁耀动,朱厌彻雪! 烈非错扬招攻向慕容晏雪,五大兵气激荡,身形暴亟间,百花龙雀脱手一尺,猛然旋转,昂藏剑气自龙雀枪尖喷吐激荡,灵威赫赫。 同时,左手四大兵芒蒸腾耀动,激越鼓舞间,战意凌冽,战风猎猎。 面对左右并行的五层攻势,炁修第二阶,人玖榜上四十三之芣苢轻裘身法展开,绰绰风姿于举手投足间争奇斗艳,曼妙体态跌宕起伏,玉霞笑靥中不见攻势临身之紧逼忧惧,更多的却是那五兵锋芒敢于相向的疑惑。 五兵锋芒张扬,少年战姿雄阳,然夹杂期间,却是再度开口的混账亵语。 “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当当当——! “相思”两字化作暮鼓晨钟,于五兵气芒之外,震荡的慕容晏雪的心魂……以及心底那层夕阳余晖,本错认为,已随三郎逝去的悸动羞赧。 ——相思……小混蛋,哪个对你相思了! 心神一乱,身形微滞。 霎时间,五兵气芒,锐器临门! 右手龙雀化剑,左手指成锋镝,烈非错两侧张扬,蓬勃离火炁力猛然轰至。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 左右双强压境,地面竟然被蓬勃炁力逼的寸寸突裂,霎时间地崩化刺,一路向慕容晏雪足下衍生。 失神的美目恢复清灵,强招已至临门,虽然相差一个阶位,但岁农百种加持下,第一阶炁者的离火炁力依旧炽热扑面。 即便扑面,却也远远不至能困锁人玖榜芣苢轻裘的程度,只不过……她不愿再退了。 点足,旋身,凝指……风声猎猎,气旋缭绕迤逦,熟媚身姿轮转间逆退为进,纤纤素手不见兵刃踪影,雪肤双指却剑诀捏揉,以指代锋,凝出锐芒铮纵。 人玖榜上有芣苢,芣苢却不止人玖。 儒门宗典《诗经》中也有芣苢,与人玖榜上芣苢轻裘同出一源的芣苢,属于慕容晏雪的芣苢。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 对,既有芣苢,自当“采之”,于是乎……她采了。 芣儿六剑沁,采字诀! 采字萦心,六剑初沁,慕容晏雪曼妙身姿流转,步走凌波,翩若惊鸿,莹莹剑指缭绕间,院中散落花瓣离尘扬飞,将那莹莹指尖尊若北辰,四方拱之。 下一瞬,呼~~~呼~~~呼~~~呼~~~,每一片花瓣皆化利刃刀锋,锋走弧形,迎向直面而来的五兵炁芒。 叮!叮!叮!叮!叮! 五声金鸣锐耳同起! 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 五团轻爆凌空闷震! 花刃遇五芒,柔嫩花瓣威绝惊尘,四兵气形应声而破,唯有百花龙雀拥有实体,铿锵一金鸣,震颤不已。 ——这就是芣儿六剑沁,果然厉害! 烈非错心神激荡,身为靖浪府姜飞炼,他早已耳闻三嫂于人玖榜上芣苢轻裘的大名,更不止百次听过她这套成名剑诀,芣儿六剑沁。 不过往昔终究只是耳闻,此刻亲身体会,方明白比之传闻,现实原来更为凌厉。 他必须有所回应,因此他回应道:“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又是轻佻戏谑的浪荡话语,轻薄言语触及女子心防底线,慕容晏雪怒焰渐浓,曼妙身姿凌波跌宕,指尖剑形凝聚之中,隐有混沌未明氤氲其间。 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芣儿六剑沁,有字诀! 混沌有灵,吞吐指尖,凌波微妙间,纤纤玉指锋芒翕张,一丝丝青木也似的初生水炁以混沌为茧,破茧重生。 坎水炁力,慕容晏雪与姜雨晴一样,皆修坎水之力。 “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口中依旧浪荡轻薄,烈非错双掌却锋芒更提,右手百花龙雀枪走剑形,左手锋镝战伍四气涌动,五锋再扬袭向慕容晏雪。 慕容晏雪身若飞仙,足点落英翩翩,一步一莲开,一步一花来,踏着院中点点花瓣残叶,闪避烈非错五气攻击。 身避之间,指尖坎水氤氲吞吐,一道道如丝炁力凌空迤逦曲形,看似慢悠悠不疾不徐,实则迅若雷走九霄,迂回着自烈非错身后攻击而来。 察觉到背后炁袭,烈非错百花龙雀锋锐依旧,左手锋镝战伍陡然逆反后袭击。 叮!叮!叮!叮!叮!叮! 锋镝战伍炁芒吞吐,与身后袭来之丝丝坎水利炁激昂碰撞,顿时铿锵点爆,气浪炸涌。 任烈非错炁者伯盈、岁农百种,第一阶炁者的炁力终究不如第二阶炁士之炁力精纯凝练,每一声点爆,锋镝战伍皆感受到一股摧折反伤而来,令得烈非错身躯伤颤。 身伤言却不止,嘴角邪笑依然:“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污言秽语,毫无悔意! 夫亡入寡之后最在意的贞洁之壁再受冲撞,慕容晏雪蒸霞玉颜微露绯色,暗怒再提。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 芣儿六剑沁,掇字诀。 芣儿六剑沁的前两路,采、有二字诀,其招式以攻为主,区别在于一者康庄大道,一者迂回突袭,而此刻第三诀使出,院中空气恍惚间一凝,随即又是一扯。 吸力! 这三招掇字诀释放出的竟是一股吸力,霎时间满院落花炸然飘蓬,逆卷而起。 落花只是边彩,真正的景色…… 烈非错! 一股吸力源源不绝而来,顿时将他瞬动的身形凝滞一扯。 掇字诀见效,慕容晏雪指剑再凝,芣儿六剑沁第四捋字诀轮替而上。 第四诀捋字诀与掇字诀异曲同工,却在层次上更为递进,若将掇字诀比喻为凌空撮吸,那捋字诀便是更进一步,在彼我两端建立起更紧密牢固的牵链,令对手更难以挣脱。 坎水炁力自剑指而化,凝铸无形水链,将烈非错身形困锁。 一个阶位的差距,又有人玖榜天威在侧,烈非错确实难以挣脱,但他依旧能说能唱。 “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好啊,已成困兽之斗,嘴上却轻薄依旧! 慕容晏雪怒眉更扬,眼神锐动之间,芣儿六剑沁第五诀于剑指之间跃动,于天地之间凝聚。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 袺者,兜也。 幻化于招式,便是……罗网! 慕容晏雪妙步腾转,身姿蹁跹,纤纤玉指所凝剑锋纵横拨划,道道坎水剑气激越涌射,看似攻敌,却无一剑落于烈非错之身。 蓦然,天地间浮现出道道剑气所凝的银白丝线,错落纵横,规矩有序,状似围棋棋盘。 天地眼中的棋盘,此刻院中人眼中的……罗网! 袺者,来了! 呼吸间,烈非错身陷纵横罗网之中,退路尽封闭。 面对绝路,他眼神邪狂依旧,那颗深邃难探的心…… ——眼下情势……哈!终于要等到了! 00029 殊途同战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 芣儿六剑沁第五诀化出,天地间虚实交错,无数光丝纵横成网,光彩流丽,返照暗空。 对,暗空! 不知不觉间,两人之战已延至西阳夕尽,漫天彤云绵密,炎风转凉,簌簌怒舞,令天地换上一副傍晚暗彩。 而袺字诀所化罗网,便是傍色晚霞下,最惹眼的一幕色彩。 呼吸间,困兽牢笼形成,坎水炁力银光激荡,化作兜天罗网,向烈非错罩来。 同时,罗网上一个个纵横交错点,银丝剑芒飞射,兜转四方,形成一股蓬勃剑意,先于罗网压逼而来。 坎水剑气扑涌,烈非错龙雀扬锋,锋镝掀涛,五兵气动,绵密挡击。 叮!叮!叮!叮!叮! 铿锵锐耳不绝,剑芒熠熠生辉,无尽剑气挡之不全,漏网的剑芒自他四肢百骸擦肩而过。 扑!扑!扑!扑!扑! 绫罗华缎破开无数裂口,一身富贵呼吸间陡化褴褛,同时,漫天罗网紧随剑气之后,向位于中心的烈非错包裹而来。 一旁良辰美景看的目不暇接,就连姜雨晴也是美眸凝视,不知不觉间屏住了呼吸。 即便此时此刻,她依旧没想通烈非错为何要向慕容晏雪出手,阶位之差,人玖之别,这一战他自一开始就毫无胜算。 她更不明烈非错为何对慕容晏雪口出轻薄,难道他过往一直对这位年长他十岁的兄嫂心存绮念,如今五通入命淫邪喷发,再无顾忌的表露出来了? 确实毫无胜算,但胜算虽无,他依旧……有口。 “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仍旧邪心不息,口出荡言浪语,慕容晏雪双颊更见绯色,此刻她袺字诀罗网铺张,牢牢掌控战局,不比方才刀剑纵横眉间般逼命,因此有闲暇他顾。 这一顾,入眼便是交心小妹姜雨晴,眼角眉梢那抹羞红。 她自然明白这是源何,想到此处,沉寂芳心羞赧大作,眼眸中恨意了然,涓涓化入剑指,涌入兜转旋动的罗网之上。 霎时间,罗网急收,烈非错入毂在即。 就在此时,烈非错忽有惊人之举,龙雀低垂,锋镝收敛,撤去一身戎装,一头向罗网最密集处……撞去!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院中四女,良辰美景、姜雨晴、慕容晏雪同如惊雷动心,骇怖万分。 对百里传音的愤恨,对五通入命的厌恶,这总总需要后天思潮翻涌才得以兴风作浪的念头,在这逼命的一瞬间,尽被那对眼前少年发自本能先天的关心斥开。 他是自家少爷,是唯一的表弟,是靖浪府姜飞炼,他…… 绝不能有事! 心神陡然一凛,慕容晏雪下意识收招,漫天彩华罗网顿作鸟兽散,化作空中飘飘飞丝,柳絮斑斑。 似芣儿六剑沁第五诀,袺字诀这等招式,陡然收招必定会对身体造成一定负担,绕是慕容晏雪炁士修为,又身在人玖,也难免一阵气血翻腾。 就在此时,被她宽恩赦罪的烈非错非但无一丝感激之心,反倒恩将仇报,身形暴亟,凌厉一掌向慕容晏雪袭来。 “你!?”慕容晏雪惊诧,明眸震凝,此刻的她旧力已竭,新力未生,烈非错一掌袭来,她避无可避,唯有掌力回应。 波波波——! 两人掌锋对上,一声低沉如闷雷震开。 恍惚间,整个院落以两人对掌之处为中心,呈水纹荡开。 然而,两人并未一掌即分,两人指掌相对,竟陷入最为凶险的…… 炁力比拼! 又是炁力比拼! 一旁观战的三女见到这一幕,良辰美景惊骇欲绝,而姜雨晴却是神情怪异,美眸洇恨。 “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炁力比斗的凶险当口,少年承受着体内狂猛激斗的炁力,竟还不忘脱口轻薄。 慕容晏雪双颊绯红,眼眸中恨火熏燃。 下一瞬,眸中熊熊恨火中掺入一丝异质,那是……惊疑!? 目睹烈非错与人玖榜慕容晏雪陷入炁力比拼,同样身为炁者的良辰美景深知其中凶险,反应过来的她们秀鞋齐挪,欲近两人。 内心中,两女告诉自己,自己是去护持三夫人的,但那对下意识抬起的足尖,不知不觉间,已偏向那道邪狂的笑容。 不待两女这一步踏出,姜雨晴玉臂风扬,抢先将她们拦住。 “不可,炁力比拼凶险万分,冒然介入往往适得其反。”姜门虎女语气凝重,言语虽吐,那对澄澈如接引穹空碧露的美眸,却不曾离开场中二人哪怕一瞬。 幸好,最担忧之事并未发生。 离火紫芒、坎水银白,壁垒分明的两道气虹张狂恣肆,再而吞吐氤氲,最终偃旗息鼓,烟消云散。 这场维持了约一柱香,无比凶险的炁力比拼以两人双双罢手告终,两道身影各自后跃,泾渭明分。 晚霞更浓,暗空阳色稀微,彤红霞色犹如接驳般,映在慕容晏雪的双颊,绯色氤氲,仿佛身体刚经历过一场难以启齿的羞赧轻薄,然那对美眸中的羞怒却与暗空阳色一般稀微,更为浓郁的,是十年陈酒般深邃的……疑惑。 无论心有何惑,慕容晏雪皆未将之表露,两瓣香唇再启,却是锋芒凌厉的质问。 不问烈非错薄情寡性,不问姜飞炼犯上武袭,不问他炁门前后判若两人,只问一句…… “身为少弟,却调戏兄嫂,你将靖浪家规置于何地!?” 一声喝问,雷霆动荡,戚戚生风。 靖浪府以中正秉善治理,家规森严,府中儿孙辈公子们在世时,即便对身边侍女丫鬟都不敢欺辱染指,更别说是如慕容晏雪这等新丧寡嫂了。 同宗少弟调戏寡嫂……如此恶行在秉公执正的靖浪府,足堪家法伺候。 “调戏兄嫂……哦~~~,三姐姐是说那些诗句。”被问罪的烈非错神色间不见慌乱,眼角眉梢反倒隐约着一抹图谋得逞的余韵。 “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少年将方才战中轻薄诗句复吟出来,倏然,一双平静的眼注视着眼前风姿绰约的新丧寡嫂。 “……如此诗句,当然是调戏!” 00030 戏嫂何罪? “……如此诗句,当然是调戏!” 一言既出,四方凝绝。 他承认了!? 承认犯了靖浪府家规!? 霎时间,院中四女神情愕然,就连开口质问的慕容晏雪也不例外。 事实上,这番质问出口之前,慕容晏雪已设想过烈非错的各种狡辩,更是“门当户对”地想好了各种应对堵截,却唯独没有预设他这大大方方认罪的一幕。 然而,接下来一句,四女方才见识到这位镇南王世子的……无赖。 “不过三姐姐误会了,诗文虽调戏,却不是对三姐姐所说的。”少年峰回路转的续道。 “不是对三嫂?那时你招招攻向三嫂,那一刻你的眼中除了三嫂,还有别人么?那些污言秽语不是对三嫂,还能对谁?”姜雨晴一步上前,同气连枝地替慕容晏雪质问道。 她此番前来长佑轩,本是欲教训薄情寡性的表弟,谁知一番文争武斗较量下来,竟是处处受制,方才目睹他越阶与慕容晏雪拼斗炁力的一刻,潜意识中曾为他担心,但此刻见他无病无痛,反倒无赖抵毁,胸臆中顿时恨海重浪,九层掀涛。 良辰美景二女也追到姜雨晴身后立定,两女以姜雨晴虎女之背半掩半藏,几番悄悄冒出头来偷瞄自家少爷,却是半点换过边去同甘共苦的意思都没有,非常明显的弃暗投明。 烈非错扫了她们一眼,随即环目四顾:“对谁?……对天、对月、对风、对云、对府外花花世界,滚滚红尘……诗兴所致,情难自禁。” 一番恶劣调戏,被烈非错一解释,倒成了文人骚客,诗酒昂扬,轻狂舒快。 四女面面相窥,眼神交汇,最终自彼此眼中读到同一个信息…… 无耻! 真的无耻,不止无耻在敢做不敢认,更无耻在以他文残之身,自比文人骚客,风流雅士。 今日之前,镇南王世子文残武废之名四方传颂。 九曲园前,一击挫百,自此“武废”之名当然摘冠挂冕,但“武废”不在,“文残”依旧,以烈大世子素来在皇家学院中的倒数“盛名”,若非皇族礼制逼着上了皇家学院,或许到如今字都未必认全……嗯!? 不对! 如果真是“文残”,为何会有那些诗句。 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虽然浪荡轻薄,但句体自成一格,新颖独特,若是偷偷抄录流传出去,隐去烨京第一公敌镇南王世子的名号,甚至有可能流转京都,蔚然成风。 察觉到这一点,慕容晏雪与姜雨晴眼神突愕,眸光几度翻涌,视线又几度流转于少年,数十息后,却始终没有就此询问,只是两颗同路并行的纤巧女儿心,已将之暗暗记下。 此处不问,却有另一处自慕容晏雪神思中翻涌腾跃,终至难以压下。 一双美眸倏然凝视烈非错:“小坏蛋,九曲园前听闻你可是威风八面呢,招峰引跌、丈冠炁代、炁双行,奇功绝艺榜上层出不穷……方才与我过招时,为何弃而不用?” 没错,无论是方才对决姜雨晴,还是之后主动逼战慕容晏雪,烈非错皆未使出三大绝艺。 姜雨晴倒也罢了,以烈非错九曲园前一击挫百的实力,同为炁者境界的姜雨晴即便修为再深,招式再博,也难是敌手。 但还有慕容晏雪呢?第二阶炁士境界,人玖榜四十三芣苢轻裘,面对这样的超阶强者,烈非错为何弃强不用? 慕容晏雪如此一提,三女顿时醒觉,六道视线齐齐投向烈非错。 天云更暗,夜月渐升,正东院因为方才之斗,尚未掌灯照明。 立于这片暗色间,少年从容神色仿佛为这片暗色另添光芒,而那对深邃的瞳眸,却又似乎逆行地尽敛 天地明晃。 倏然,他扬臂伸出两根手指。 “两个原因……首先,我是烈非错,也是姜门姜飞炼,姜门靖浪府自有锋镝,无需外功。” 言语轻轻淡淡,然隐藏于背后的,却是一波突如其来的铿锵傲骨。 在场四女眼神皆动,一股难以抑制的肃然敬亮,自眸光下涌起。 但随即便被眸光中的恨火怒厌压制,难见端倪。 “那第二呢?”姜雨晴好奇问道。 烈非错邪邪一笑,笑颜绽邪间,他忽然右手高台:“第二,则是因为……” 言语间,手掌转而向下平摊,霎时他掌中百花龙雀失力坠落。 姜雨晴眼神瞬动,下意识就要去接。 然而,烈非错足尖一点,龙雀枪身已横在他脚尖之上,左右端平,纹丝不动。 “……我有枪掉(腔调)!” …… “查清楚了没有,之前明明是个废物,如今炁门已开也就罢了,竟然还练成奇功绝艺榜上三大绝学,甚至就连烈家的岁农百种都通晓,怎么……怎么会有这种事?” “炁门开启之前潜力暗藏,开启之后潜能释放一飞冲天的例子也不是没有,不过无论那奇功绝艺榜三大绝学,还是更为玄奥的岁农百种,其中任意一项都不可能一蹴而就,照此情形判断,我认为有两种可能。” “两种可能?” “对,首先,我已命人去皇家学院查访,皇家学院中就读的皆是皇亲贵胄,侯门爵嗣,为护这些贵胄子弟周全,学院每月至少有一次探脉问诊,以防学子们闭门造车,修入偏差,而据上月学院探脉的结果,那时整个学院依旧只有一人炁门不开。” “直到上月依旧炁门未开……这个消息可靠么?” “五成的把握吧,我先假设此消息非真,那最大的可能便是镇南王府出手干预摆布,隐瞒那小子炁门已开的真实情况。” “若真如此,那列灼这般行事的目的,便是韬光养晦,等待最佳时机,让儿子隆重登台。” “只可惜天降异石,横插一杠,将烈灼的计划全盘打乱,令那小子提前暴露。” “确实,这最有可能。”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如果一个月前的探脉真实无误,那就是说那小子炁门开启不过一月,而在这短短一月中,他不但三大绝艺齐成,甚至已通达烈家百年无一的岁农百种,若真如此,这般天资潜能,倒令我想起一例。” “嗯,难道你指的是……” “对,就是那个……一炁斗量!” 00031 老吾老,吾老老 烨都灵月半云休, 印下城壕东江流, 夜影濯水潮溪递, 靖海平浪胜王侯。 月映初天,照耀下方汨汨护城河水,涓涓东去,支流参差,截截递进。 朗朗月华下,活流泉水开枝散叶中的一脉,悄悄汇入姜门靖浪府中溪泉,为这处战功彪赫,不尊王侯却更胜王侯的府邸,洇开淡淡绵月夜色。 莹月普照,照耀着夜色下那幕行道迟迟的峋秀身影。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诗经》中那位忍饥挨饿,丰勋兵卒,他心中之哀今人自然无从知晓,但此刻月下独“灼”的飞炼少爷,他心中之哀却是全府皆明。 自饱受战火摧残的正东居中移出,于东南居中用毕晚飧,期间更数度以银针试毒,更在其中一味三鲜烩真中闻出巴豆后,酒足饭饱的飞炼少爷将这笔账寄在反骨高悬的良辰美景身上后,终于步出长佑轩,来到靖浪府中至尊至贵,老祖宗麟太君的院落…… 老吾老! 院落开阔数百丈,正中入口是一座匾额高悬的的牌楼,“老吾老”三字镶金描边,内中设一高一丈,宽三丈的山水秀丽屏风,阻隔内外景致。 月华初上,刻意摒退随行的飞炼少爷,来到金灿灿的三字下,步子微微一顿。 他马上就要见到这座靖浪府最具权威之人了,那原本是最疼他的老祖宗,但经过日间种种,百里传音、五通入命,他并没绝对把握,此刻那位素来秉公执正,博文约礼的老祖宗,待自己是否还一如往昔。 虽然当自己派人来靖浪府求救时,即刻得到了回应,但这并不表示老祖宗已经认同他的一切。 心思数度轮转,气息浮动,手臂微晃,单手提挑的那盏柳木八角灯笼左右颤摆,灯火明灭,颇为晃眼。 少年的思绪被明灭火影拉回,眉间肃愁顿时散去,嘴角重现那抹邪邪肆笑,步子再起,一跃跨过门槛,进入这靖浪府最高权力院墙。 “见过飞炼少爷。” 牌楼之下,门槛之后左右分立两张鲜嫩俏颜,见到烈非错进入,即刻俯身见礼。 烈非错微微点头,越过她们。 靖浪府是一座女儿国。 无论在什么地方,女人一旦多了,往往就没有什么秘密。 烈非错相信此刻的自己也没什么秘密了,这两名小婢一定听说九曲园前的事了,其中自然也包括五通入命。 一个淫神入命的男人! 对女儿国来说,还有比这更掀惊涛的么? 但即便如此,那两个小婢在言语礼数上依旧本分得体,只不过当烈非错越过她们之后,眼角余光瞥见她们倏变的眼神,才暴露出一丝惊恐与退缩。 再度跨槛步出牌楼,陡见老吾老内院灯火通明,将这偌大院子照的亮如白昼,左、中、右三座飞檐斗角,丹楹刻桷的气派大屋呈“门”字排列,中间一屋气派鼎盛,叠垒三层,仿佛仰天接云,两端蜿檐雕龙刻凤,又是张臂承天。 左右二屋气势稍歇,二层上下,雕梁画栋,锦天绣地,虽在此地只是耳配格局,但若放到他处,必定东宫正殿,尊荣无双。 三屋之间有廊庑连接,各处廊道立柱绿漆,寓意松柏长青,檐下红灯高挂,照尽红尘纷暗。 三屋堂前、廊上,数十道婢女身姿看似摩肩接踵,实则井然有序,见烈非错进入,个个颔首轻礼,得体大方。 礼态虽得体,但烈非错却从那一双双眼中洞察到早已预见的眼神。 没办法,那番对谢冰璃极尽羞辱的言语,在自己刻意摆布下送遍京城,人人得闻,单此一点,众女的眼神便在意料之中。 更何况九曲园末,竟还出了意料之外的五通祇降失控显迹的一幕。 如此一幕之后,此刻这些常年随老祖宗礼佛敬斋的小妮子们见到自己,没第一时间诵唱大悲咒,驱魔辟邪,色鬼退散,已经算她们顾念往日交情了。 “飞炼少爷请随奴婢来,老祖宗已等候多时了。”一名美貌小婢引了过来,领着烈非错进入正中三层 高主屋。 一入屋内,那满室灯火通明下的俏美娇婢,那于东北角落峥嵘端穆的皓石盆景,那落在西南一隅云烟袅袅的流萤飞烟晶石鼎,那傲立正东侧的华纱折屏,那挥毫西南文曲位的丹青水墨帷帐,各自峥嵘的诸般明亮…… 却又都失去了光芒。 所有的光线似乎都被屋中正北吴州黄梨木榻上,那位鬓发如银的老母吸敛,光芒汇聚到她晶莹透亮的头簪,汇聚到她那身绫罗锦缎上一个个福字,汇聚到她双手玉珏翠镯,甚至汇聚到她两颊那淡淡法令皱褶。 除此之外,光芒还汇聚到一处。 那是她右手紧握的一根手杖,这根以深山老木雕琢而成的手杖,杖身盘龙蜿蜒,鳞爪迤逦,每一刀、每一斫无不栩栩如生,龙侧又有鸠形鹄面,振翅飞扬,笑傲昂藏。 大璟国承袭古朝沐风,但凡年至七十的老者,皆可得朝廷授予,杖端雕琢成斑鸠鸟形状的鸠杖。 传说鸠为不噎之鸟,刻鸠纹于杖头,可望老者食时防噎。 同时,大璟也有为功勋卓著的文武大臣赐予龙头杖的前例,寓意“上打昏君,下打奸佞”,起到劝解,告诫等震慑作用。 以靖浪府麟太君之高龄,领取鸠杖理所当然。 以靖浪府姜门之功勋卓著,碧血丹心,大有资格得先皇授予那“上打昏君,下打奸佞”的龙头杖。 如此两相结合,便是老母此刻手中之春秋龙鸠杖的由来。 年七十者得鸠杖,而麟太君之松柏长青,又何止一个七十,此刻她手中这春秋龙鸠杖,便是大璟为她这将门虎祖应景而制的,杖上一龙一鸠成一对,寓意一段七十岁月。 这便是龙鸠。 那何谓春秋呢? 一春一秋便是一岁,一岁二十四节气。 这便是春秋。 因此,春秋龙鸠杖,也即是二十四龙鸠杖。 对,杖上的龙首鸠头一共二十四对,一对岁七十,那二十四对…… 一千六百八十岁开外! 这便是靖浪府老祖宗,麟太君彭丹麟,更是…… 大璟国第一万寿魁尊! 00032 家有一老,果有一宝 华灯高悬,灯火随夏风张弛泯盛。 主屋内,一张张服侍在侧的俏丽容颜接引灯光,二八年华不愁脂粉,韵彩朦朦,淡妆轻抹。 黄梨木榻上,靖浪府姜飞炼此刻扮演着乖孙的角色,颔坐麟太君左手边,乖巧至极,仿佛日间九曲园前那力压群雄,嚣狂恣肆的是另一个冒名顶替的。 “飞炼呐,个把月不来老祖宗这儿了,让老祖宗好好看看。”麟太君就着金盏背铜台阔出的亮堂烛光,眉开眼笑地望着玄孙,略有褶皱的双手探宝似地抚摸着他的面颊。 “哎呀,这练气武炁果真是天底下最苦的差事,瞧瞧这孩子,炁门甫开,这小脸就瘦成什么样了?” 麟太君一声哀叹,痛心疾首。 身侧响起“噗嗤”一笑,一张青春可人的芙蓉笑靥凑了过来,正是日间领队去接烈非错的柳唯。 “老祖宗,那是飞炼的鼻子。” 此刻麟太君双手抚上的位置,正是烈非错的鼻侧两翼。 柳唯一声道破,四周顿时响起几丝压抑极低的“嘻嘻”窃笑,那是房中几个年纪最轻的小丫头,一时忍俊不住,笑意偷偷漏了几丝出来。 被婢女如此当面点出错漏,一千六百八十开外的麟太君竟也不以为意,反倒嘟囔着:“原来是鼻子啊,我说这孩子才多久不见,怎么就消瘦成这样了呢?”言未已,那双慈母探儿的手继续抚着。 此言一出,连几个年长的丫头都忍不住了,笑颜半掩地捂着嘴。 “不过话说回来,这修炁苦则苦已,却也得天独厚,如今炁门顺开,这孩子往后的身体,可再也不会似儿时那般三灾五病,举家挂心了。” 烈非错身为绝顶炁修列灼之子,却因为炁门迟迟不开,做了十数年的凡人,更不幸归入凡人中体弱病繁,多灾多难之列,累的镇南王府、靖浪府满满当当两大家子,千百副柔肠,为此操碎了心。 “瞧瞧,如今这身板,这胸膛体魄,大有他爹当年的风范。” 老太太越说越起劲,越夸越峥嵘,双手高扬,拍的“啪啪”作响。 “老祖宗,老祖宗,这……这次拍的是脸。”烈非错攻城拔寨般抢着解释,没办法,就老祖宗方才那骤然而起的兴头,他已经挨了好几个耳光了。 屋内大小丫头们再也忍不住了,一个个失声吟笑开来。 霎时间,整个屋子莺莺燕燕,欢声澎涌。 夸的脸颊,结果摸到的是鼻子;欲拍胸膛,结果却是耳光,再加上四周婢女丫鬟那番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没错! 大璟第一万寿魁首麟太君,如今已是一千六百八十开外的福寿,如此福寿绵长,一些小瑕疵自是难免,就比如…… 老花! 耳中涌动着小丫头们的失声贪笑,麟太君那慈眉善目不露一丝生气,只是笑骂道:“一群没规没矩的小丫头,去、去、去,都出去,让我们祖孙两说些体己话。” 言罢,抬手微扬,屋中的丫头婢女们见状,即刻收声敛笑,锦纶有序地告退。 当她们经过烈非错这边时,身形步履间稍有扭捏,隐隐散出一丝抗拒抵触。 烈非错观之在眼,他自然明白这些婢女的抗拒抵触因何而来。 薄幸无情,淫神入命……这两大罪状在身,世间女子又有几人能宽赦呢? 说实话,对于众女的抗拒抵触,烈非错一丝都没有放在心上,比起这些,他更在意的是她们“离去”这件事本身。 方才众女在侧,老祖宗嘘寒问暖间,对百里传音、对三大绝艺、对岁农百种、对五通祇降,对所有的一切都只字未问。 那么现在已摒退左右,只余他和麟太君两人了,所以说…… 要开始了么? …… 夜深深,露重重。 不知不觉间,靖浪府灯火减半,光明掩敛。 府内正北活水岸畔,潺潺水声趁夜静无人,悄悄冒头,自有它眼中的一番恣意峥嵘。 倏然,两股沁人幽香洇水而来,乘着潺潺水流,香开百亩,暗韵自生。 “三嫂,对不起,之前我……竟未能拿捏住。”姜门靖浪府大小姐姜雨晴的一声歉悔惊动深夜,荡漾水息。 岸畔那株峥嵘终春,如今果露晶莹,花掩其下,相衬之下仿佛残末的雪梨,一片残瓣自枝头惊落,似与姜雨晴同声惋叹。 “怪不得你,以小坏蛋当时言行看来,根本就是有心激你,也怨不得你上当入套。”慕容晏雪更是熟媚的醇声响起,就着那株终春残梨,比之姜雨晴青涩纯腻,更于此仲夏时节,引出几分春寒料峭的滋味。 “小坏蛋”三字入耳,姜雨晴秀丽容颜上顿时怒影跌宕。 慕容晏雪并未望她,美眸仰着头上漫漫星空,道:“怕是在你主动攻击他的那一刻,他便已猜到你之背后还有助力,甚至猜到那个人就是我,因此才故意以浪荡言语激你,令你怒而心乱。” 姜雨晴闻言,心思流转,呼吸间,眸间怒色更浓:“炁门或许方开,但心性早定,若有今日的这般谋算,难道以往的那些庸碌散漫,竟都是演出来的?” 言语间隐隐嗡鼻,大有被至信之人欺骗的委屈。 “这倒也未必,只不过……” “怎么了?” “说不上来,只是隐隐感觉,最近这段日子,他的言行举止颇有变化。”慕容晏雪收回仰星的目光,一抹忆色不知不觉间凝上眉梢。 “最先有这种感觉应该是一年之前,但因为之后便传出退婚之事,于是我便将他的变化归咎到遭受打击,以至习性偏改,但如今再回想,退婚之事既是他刻意摆布,那自然谈不上打击,如此他的变化恐怕另有别途。” 呼呼呼~~~ 一阵江风扫过,夜风透体,两女竟感觉到一丝寒意。 “熟知了十数年,今后看来却要重新认识那薄情寡义的小子了,真不知他心里倒地在转些什么,三嫂,你不知道,当时我之所以恨火嚣腾,那是因为……”姜雨晴眉间委屈凝重,娓娓道述。 “什么!?你是说他当时……” “嗯!?……三嫂,观你神情,难道你也……” 呼呼呼~~~呼呼呼~~~ 江风绵绵,吹奏于此仲夏当令时节。 风遥簌簌,岸畔梨枝上,残瓣纷乱,跌宕出更为迷离幻彩的意境,一切都显得不真实起来。 “竟然……,三嫂,你说……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00033 计较着 京畿月凌六合疾,烨都风雨漫璟池。 燃烛透影明窗榻,却道八方夜难平。 明月临空,普照九地。 月本不疾,但地上之人疾,月照人,人返月,人疾,自然月也疾。 仲夏五月,天炎地暖。 今夜的烨京无雨,但却有风雨。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即便天地自然之威,也依旧难以长久长烈,但自然不烈,人心却烈,风雨来自于人心,来自于七情六欲的滚滚红尘。 心中蕴风雨,又如何能够卧榻安眠呢? 今夜的大璟国都烨京,确实有许多人辗转难眠,那一扇扇经纬天下的窗户,烛光明晃,映照人影纷纷;那一双双投注朝堂江湖的眼,利害激荡,得失纵横。 他们激荡着,纵横着,计较着。 位于烨京西北谋处大院,计较着。 “怎么回事,十几年炁门不开,怎么就这么突然地开了呢?” “这……家主,依循炁修往例,似这等大器晚成的例子,倒也不少。” “炁门陡开也就罢了,但以那小子素来的武废,即便开启炁门,又如何在短短时间内修成绝艺?” “家主,或许大家此前一直太过小瞧他了,开启炁门的他蕴藏着极为丰厚的炁修潜能,因此才能对奇功绝艺榜上绝学一蹴而就。” …… 立于烨京东北一隅的另一处书斋,同样的计较静夜流思,悄悄洇开。 “若说那小子炁修潜能丰厚,这或许有可能,但以招峰引跌那三大绝艺的难涩,潜能丰厚至多只能助他于短短不足月间修成一项,哪有可能三绝齐通。” “家主所言甚是……家主,是否有这种可能,那小子其实炁门早通,且修习那三大绝艺已有些年岁,只不过消息一直被镇南王封锁,令世人大受蒙蔽。” “你以为我不曾想到这层么,但皇家学院高高在上,直归陛下统辖,学院每月皆有例行探脉查诊,即便以列灼镇南王的身份,要买通内中要人造假也依旧艰难,更何况镇南王府并无显山露水这一层面的忌讳,若那文残武废早开炁门,以他们立场更该锣鼓喧天,大肆宣传才是,实无隐瞒之理。” “那依家主之意,烈非错那残废的炁修潜能,莫非已至世所罕见的地步?” “炁修潜能……哼!” …… 摆浮于烨京西南一间别苑中的那簇柳叶后,那张烛火明灭的剪花纸窗上,两道耸立的光影同样在计较。 “炁修潜能,世所罕见的炁修潜能……如果仅仅是奇功绝艺榜三绝,或许还能勉强套用这个解释,但二弟你别忘了,传回的消息中,奇功绝艺榜之外的另一样东西。” “大哥说的是……岁农百种。” “不错,岁农百种……烈家之所以堂而皇之叫嚷着自己是神农后裔,最大凭借就是这幅神农筑基图。” “我明白大哥的意思了,烈氏一族遵循古训,非天资绝顶之烈姓少年,不得修习岁农百种,这些年来烈家各脉丁火兴旺,人才济济,但自那之后,却再也未有烈氏子孙修练岁农百种的消息传出,如此光宗耀祖之事,他们绝不可能藏匿,也就是说,烈家小子是继那之后,数百年来唯一的绝响。” “所以二弟你该明白了吧,假设那小子炁门开启的时日不假,那即便他的炁修潜能再丰厚,能于短短一月中贯通奇功绝艺榜三学也就罢了,难道还能进而再贯通百年绝响的岁农百种么?若真有如此炁修潜能,那就已不是潜能,而是神话了。” “所以大哥的意思是……?” “二弟,你这几年也太疏懒了,烈姓、炁门不足月、四大绝学皆成……这些难道没有令你想到什么么?” “这些……嗯!?难道大哥的意思是……一炁斗量!” “不错,正是一炁斗量!” “万载汪洋不可斗量,但若天赐一炁,便可量之……但大哥,那千万中无一的特例,有可能么?” “二弟,你忘了那小子姓什么了,你忘了他了么?” “他……不错,有多久了,我真有些把他忘了,相信不止我,烨京有太多人,到如今一直在努力忘了他……但大哥,即便是他,那也是因为‘他们’才……如今只不过那小子,真的可能么?” “可能,因为他姓烈,自大璟建国以来,姓烈的是最为接近的。” “是啊,姓烈,该死的姓烈的!” “二弟,收起无用的怨叹,吩咐影卫,今后密切注意那小子的一举一动,还有……那件事先放一放吧。” “我明白了,大哥,唉唉唉唉唉唉唉~~~” …… 世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鸡蛋? 这个问题无解……当然不是,是先有鸡。 因为先有鸡,鸡生下的蛋才能被称作鸡蛋,因此在鸡之前,世无鸡蛋。 这就是因果,诸天万界无不遵从的因果。 以此类推,因为要询问五通、百里传音等事,所以摒退左右,这也是因果……但打开方式不对啊! 自摒退左右已过了一个时辰…… 退婚内幕,没问? 百里传音,没问? 奇功绝艺榜,没问? 岁农百种,没问? 自丫头婢女摒退,甚至更早慢步曲通老吾老之前,就预设将遭遇的那些问题,竟是一个都没问。 难道,老祖宗这是以退为进,以不变应万变。 如此,姜还是老的…… 这是辣呢?还是糊涂呢? “傻孩子,还在愁苦该怎么向老祖宗陈辞么?”麟太君轻声细语,慈容满面,言语间竟是将烈非错此刻的心念洞若观火。 那双略起褶皱,却也镶金戴玉,富贵逼人的手,爱怜地抚着一脉单传的玄孙……稍有不足的,就是老话依旧,再一次把鼻子当成面颊了。 “放心,你不用愁苦,老祖宗知道,今日之后,天地变了,风云变了,烈非错与姜飞炼都变了,但你没变,由始至终都没变,这已足够了。”麟太君神色淡然,仿佛天地万物皆不萦心,滚滚红尘唯怀此一。 “老祖宗,飞炼……”少年言语微哽。 他为自己选的路崎岖万分,未来磨难之多之险,旁人莫说道哉,即便仅仅想象寸毫微末,已是荒诞怪径,不可思议。 但此刻老祖宗一段话,却已化作他崎岖万里长城之下,第一块坚实厚砖。 “飞炼在此答应老祖宗,无论遭遇什么,无论千年万世,天地风云可变,飞炼不变。” “好,有这就够了。”麟太君慰然朗笑。 这一刻,她不是大璟第一寿魁,不是靖浪府至高权威,不是天下敬仰的姜门之祖……她只是一位老祖宗,一位见证玄孙展翅振翼的老祖宗。 良久,少年的情绪方才平复,眉眼一动,少年忽然道:“老祖宗,您不问飞炼,那飞炼可否问您一事?” “哦,何事?” “老祖宗,飞炼欲问……神农何人?” 00034 遥遥炁真 “咚!——咚!咚!” 三更天的梆鸣响起,宣告着惊涛骇浪,万丈波澜的一日即将结束。 长佑轩中,烛火稀微,自老吾老回返的飞炼少爷,那道令靖浪府全府又爱又恨的身影,早已隐入水晶珠帘后。 一帘之隔的院落内,两道佳丽倩影手执簸箕、绞剪,对着一院残花散景埋头苦干,两双白日里顾盼生靥的美眸,此刻已化作八分疲累……另加两分怨怒! ——万恶的二世祖、败家子、淫贼……你打的兴高采烈,倒害的姑奶奶我这么大暑天忙里忙外,给你收拾残局。 练辣飞扬的美景愤然剪下眼前一株锋镝、芣剑、龙雀三锋摧折下,破样海棠之枝叶,刀行铿锵有声,怕是把那枝叶视作令她们夜半难眠,一帘之隔的罪魁祸首。 咵叉——! 盈满艳红海棠花的枝叶离源坠落,“尽吸红云酒盏中”的艳瓣下堕,恍惚间竟有几分金乌堕尘的凄然。 对,盈满艳红……她把整整一枝花开眩艳的好苗给剪了。 “啊呀,你做什么呢?” 一旁的良辰见到如此辣手摧花的一幕,即刻抢到她身边,拦住欲再次行凶的利剪。 剪上受力,美景这才醒觉,顿时目睹眼前自己亲手缔造的人间惨剧,即刻缩手。 美景面露愧疚,不敢直凝的视线偷瞄了良辰一眼,被她眼中的痛心惋惜打的神魂居疼,心虚的道:“这不怪我,都怪那小淫贼害的我心绪不宁。” 美景此言一出,海棠在手,抱残守缺,神情如母的良辰尚未说什么,另一个声音递了入来:“月黑风高,祸从口出,小心怕什么来什么。” 两女转头望去,却见柳唯那张熟悉的端贤玉容已出现在正东居入口,三两步后,蹁跹而至。 “柳姐姐,你总算来了。”良辰第一时间迎了过去,仿佛见到了救星。 那真是她的救星。 柳唯是来加入她们,一同上夜服侍的,以她素来的稳重端雅,于淫神在侧的此时此刻,不啻成为胆小嗫嚅的良辰,最能依靠的一颗参天巨木。 娉婷而至柳唯,顿足停在美景身侧,环目两女:“你们两个啊……我们三人虽为婢女,但同他即便说上一句‘青梅竹马’都不为过,琉璃郡主一事他自是千错万错,但这千错万错终究只是一错,难道就因为这一错,我们便判他事事皆错么?” 柳唯的一番话令良辰心中暗愧,然良辰如此,一旁的美景却不尽服:“但是,他那五……” 一言未已,已被柳唯抬手打断:“我们皆是炁修,自然明白祇降是怎么一回事,能共鸣感应,只是说明契合,并不意味着他就真做了什么,至少就目前来说。” 五通为淫神不假,能与之共鸣,自然是淫心昌盛之辈,但也仅止于此。 大璟律例,心想无罪。 美景的眼波泛起愧色:“我……我明白了,是我们太武断偏激了。”一旁良辰见到,即刻点头附和。 柳唯抿嘴一笑:“你们真明白了?” “那自然,你放心,我们不会再如此了。” “如此甚好……”柳唯笑眼盈盈,下一瞬,她笑的更甜美了。 “……既是这样,美景,你的匕首分我一把吧。” …… …… …… “柳姐姐。” “嗯。” “你还真一丝都不脸红呢。” “脂粉厚。” 一帘之隔如何阻挡炁修超凡听力,况且院中人根本有意张扬,三女一番誓死守节的言语透过珠帘,一巴巴打向安躺拔步床上的姜门飞炼。 “这些鬼丫头,一丘之貉。”烈非错小斥一句,随即却将她们自心头挪下。 “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仰面卧床,寝衣扬敞,烈非错枕着靖浪府中独一无二的青玉琉璃避暑枕,感受着脑后那阵阵如今已成鸡肋的沁凉,自言自语的吟诵着。 此前他炁门未开,肉身平庸,枕着避暑枕自然大有功效,但此刻他功力已至炁者三十三重天伯盈,又是九宫八极炁中的离火炁力,仲夏的些许燥热对他来说,反倒如沐春风。 再度吟诵这首《十诫诗》,少年心绪一阵翻涌。 ——若非这首诗,之前对战时万万不能取得那般效果。 倏然,意识一阵翻腾,少年有感,灵思鼓动,链接意识深处。 “又是这首诗,不过话说回来,这首诗的韵味还真是特别呢,我于此境竟从未听过类似之作品……这是源自你之家乡的么?” “不错,而且细究起来,这其实是两首诗?” “两首?” “对,起始的那两句,源自我家乡的一位妙趣诗人,你可以唤他卡卡西六代……咳咳,还是就六代吧,六代诗人其实只做了最初两句,但正因为开山威武,才有后辈的狗尾续獒,因此这首《十诫》随六代未十,却十于六代。” “原来如此,那么……你刻意于那种情况下吟出,除了扰乱心志外,是否也包含着你曾经提到过的那个目的?” “当然,那一刻如此好的机会,我又怎能错过呢。” “那么,结果如何呢……慕容晏雪她,是你同乡么?”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对,同乡! 烈非错有“故乡”,穿越无数位面的故乡,那颗蔚蓝森森的星球。 在他的故乡,他也叫“烈非错”,只不过在那里,钢筋水泥代替了勃勃森林,战机火炮代替了炁力,柴米油盐代替了逐鹿天下…… 烈非错是穿越附身到此的,继而于此位面之同名同姓的烈非错融汇合并而成。 而他附身之后,于靖浪府中发现了另一个形迹可疑的人……慕容晏雪。 这位出身神秘,言行举止数次疑似暴露玄机的三姐姐,令烈非错对她之源头生出怀疑。 怀疑种子早下,然方才却是天造地设的迸土开花之期,因此烈非错故意道出《十诫》。 “那慕容晏雪于炁功刀剑之外,另一爱好便是情词爱诗,因此你便计划以情诗浓词故意试她。” “在我的故乡,这首《十诫》妙趣情爱兼合,广为流传,因此若慕容晏雪真是我的同乡,那她在那般情形下耳闻《十诫》,神情举止很有可能露出破绽……但结果却令人失望,以我的判断,她不是我的的同乡。” “不过无论如何,总算了却我一桩心事。” “了却了如此一桩微不足道的心事,这般可喜么?” “你不用激动,我明白……路是我自己选的,未来有可能遭遇什么,我早有准备。” “那个‘未来’太遥远了,与其遥看那般未来,倒不如先踏踏实实的跨出第一步……保住性命。” “是啊,果真是踏踏实实的第一步……十年成真。” 炁修六大境界,炁者、炁士、炁灵、炁玄、炁真、炁王,其中炁真是第五阶,以当今之世强者为例,尚未踏足第五阶炁真的镇南王列灼,已列入大璟绝顶高手。 而即便是这尚差一步的炁玄境界,世所公认拥有绝世天资的镇南王,也是苦费了数百年才登堂入室。 但现在,他的儿子,炁门甫开的烈非错,他要做的第一步是保命,为了保命,他必须在十年之内,登堂入真。 呼呼~~ 夜风忽起,吹奏着不知何源而生的玄秘,吹向那幽幽渺渺地无尽夜空。 烈非错仰卧房中,然那对深不见底的眼眸,仿佛间却似有洞彻灵光透出,穿过床詹、穿过屋顶、穿过云岩荡荡、霄穹迭迭,直透那片无尽星空。 “我开始了,所以……诸天万界,错起来吧!” 00035 有妖怪 “美景,你说……今日还会么?” 美婢良辰一声压低着的疑窦,莺燕清灵,扫开长佑轩正东居又一日朝阳蓬勃。 “今日……总之如今那小子,实在是……”与良辰一道候在水晶珠帘外待唤的美景接过话头,言语未已,视线转向珠帘,似要穿透帘幔,洞若观火。 “……异数。” 她确实欲观火,九紫离火,但她观的更是异数。 异数! 自三日前百里传音起,整个烨京,怕也只有狼心狗肺、薄情寡性的镇南王世子能配上这两字。 有妻如此,弃如敝履……异数! 脉窒武废,一朝炁开……异数! 奇功绝艺,三才同修……异数! 而在这三日后的今朝,镇南王世子那颗世人眼中高悬的脑袋上,又多了一层异数……确切的说,是脑袋下。 三日前,烈非错自老吾老回返正东居后,一朝睡下,第二日起身,贴身服侍的柳唯三女即刻发现一桩诡异奇事。 自家薄幸少爷昨夜睡去依旧不过二尺的发柳,这只一夜功夫,竟是翻倍猛长,足足有了四尺。 柳唯三女皆是炁修,都有当初那段炁门洞开的日子,但那时的她们只觉身轻体壮,却无别的异象,这些年她们从其他炁修处,也从未听闻开启炁门后有此异状。 烈非错身系靖浪府血脉宗统,他之身体出此异常,即刻惹得全府动员,探根究底,最后甚至惊动了老祖宗。 一番察验下来,却不见一丝弊症,只能将之归入特事特例,反正以飞炼少爷的所作所为,足堪大特巨特,甚至特到……欠抽! 第二日,发长又长一尺,即将袭地。 今日已是第三日了,烈非错虽卧床未起,但好奇心深重的美景,已大着胆子偷偷潜入去瞧过,只见三千发旋盈榻,少年身姿如眠丝海。 观其架势,至少又长了一尺。 “美景,其实这几日我时长在想,你说他会不会如同那些野谈异志中的说的,被……被精怪附身夺魂了。”腼腆怯懦的良辰言语嗫嚅,言至后半句时,语音中甚至已有一丝哭音。 “小丫头,胡言乱语什么,光天化日的,哪……哪来的精怪。”美景少见的显露弱质柔音,相较良辰丰腴熟媚的身姿,微微轻颤,脯波跌宕。 “若不是精怪附体,为何飞炼他会骤然性情大变,不,不止性情,就连形貌都……”言语更为嗫嚅,脑海中更浮现自家少爷仰卧高榻,三千渺丝倜傥。 往日炁门不开的烈非错,在这些贴身婢女眼中难免稍显阴柔孱弱,然三日前于此正东居,力战姜雨晴、慕容晏雪的身姿,却有难以言说的刚强恣肆,但这三日的绵发暴涨,遥遥缥缈,又令那番刚强中平添几许阴柔。 先不论奇功绝艺榜、岁农百种,单单这短短三日气态形容的跌宕折转,落在良辰已眼中已是那般不可思议。 如此之身,岂妖孽乎? 提及形貌变化,美景脑海翻涌,这几日少爷日益更新的形象驱之不去,赶之不走。 美景自小生活在大璟顶级豪门靖浪府,有太多机会见识五湖四海的青年俊才,八方翘楚。 平心而论,承袭自镇南王血脉的飞炼少爷,其原本的形貌虽然也英俊,但比之各方炁杰俊儿,至多只算中上之流,且年纪略小,形容青涩。 然自今次入住,尤其是这三日,她每每偷偷望去时,总是莫名被那道身影吸引,芳心旖旎暗生,眼前甚至朦朦胧胧生出和他耳鬓厮磨,交颈并头的绯色画面,令人羞绝。 亏得每次皆以他那番百里传音的禽兽行径自警,堪堪悬崖勒马,但每次侥幸逃过之后,对下一次的恐惧便倍增,生恐哪一次真正泥足深陷,再也出不来了。 水杏眼儿偷偷斜睨一旁的良辰,心知这丫头近日也是心绪不宁,时长走神,就不知她是否也和自己一样,绮念丛生。 若也是,那……那可真不得了! ——那家伙难道真是个妖孽,能摄人心魄不成? 一想到此,仿佛背后阴风阵阵……不!不是仿佛! “大大大大大大大王叫我来巡山!!!” “啊啊啊!”“啊啊啊!” 心想着精怪鬼魅,背后竟突然响起一声鸱鸮般的狂嚎,只觉发聋振聩,心魂具裂,当下动在意先,足下发力,两人同时跃出三丈。 三丈拉开,惊魂未定的两女这才转过身去,见到了……罪魁祸首。 一袭无任何规束的乌亮长发拽在左手,右手却是一盏形似长叉的烛台,身着寝衣,敞开的领口露出内中结实壮硕的肌岩,每一寸之下似乎都蕴藏着惊人的爆炸力。 这是一幅久眠初醒,尚不及梳妆正襟的姿容。 这是一幅夜叉恶罗,手持钢叉,急急欲捕猎杀生的做派。 这是…… 万恶不赦的烈非错!罄竹难书的姜飞炼! “你……你做什么!?”察觉精怪真身,美景惊惧尽去,怒火飙升,一双腾焰美眸直瞪向烈非错,畅然质喝。 一旁的良辰虽不似她这般泼辣大胆,但也双眸怒对,怨气森森。 然而,烈非错并未即刻理会她们,只顾舞动着那盏充做长叉的烛台,续唱道:“……我把人间转一转 ,打起我的鼓,敲起我的锣,生活充满节奏感……” 唱到“鼓”时,掌风轻扫,击在院中山石钝壁上,隆隆一响,唱到“锣”时,又转指风,炁力飞射,将海棠树旁那三角成木架上盛放的,用以承水灌花的铜盆击打的“咣咣”作响。 两女见状,顿时哭笑不得,气苦激涌,但气苦之余,也觉他这首歌曲调怪异,词句新颖,回味绵长。 一曲唱毕,烈非错这才停口。 被吓的惊魂未定的良辰上前一步,眸光怨怒地望着他,欲出声质问,但是话到唇边,怯懦之心顿起,终究不敢问出口。 她不敢,美景却敢:“好好的,你吓我们做什么?” “吓你们……我哪有,我这可是相得益彰的配合你们,看,你们要精怪,精怪这不就来了么!”言毕,烛台再舞,唱词复起。 “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 果然是精怪,一只尽忠职守的巡山小怪! 见他如此挖苦挑衅,两女怒气更胜,却又拿他没有办法。 倏然,美景眼波一动,嘴靥下一丝冷笑浮现。 “哼!你少得意吧,不久前已有人来通报,宫里传出消息,你今次百里传音之恶行已令皇上龙颜震怒,皇上已准备拟旨,将你处以重罪!” 00036 皇权当空,少年逐峰 “不久前已有人来通报,宫里传出消息,你今次百里传音之恶行已令皇上龙颜震怒,皇上已准备拟旨,将你处以重罪!” 呼呼呼~~~呼呼呼~~~ 一言道出,炎炎夏日,旭阳当空,却有冷风阵阵,吹彼棘心。 三日前烈非错一场百里传音,令全京城之人皆闻其恶行,既然是京城,自然少不了一处……皇宫。 皇宫之人也听见他那番“蠢女人”的论调,自然也包括整个大璟至尊至贵的那位。 谢冰璃天纵奇才,少年成名,被誉为大璟第一天才少女,得皇帝特赐琉璃郡主之尊,如此一位女子,皇帝会看着她蒙受那般委屈而无动于衷么? 以常理来说绝不可能,皇帝必该有所动作,而千般动作……哪及的上惩治凶顽来的顺应民意,大快人心! 如此总总,皇帝下旨论罪烈非错这万恶祸首,实在合情合理,无可挑剔。 皇帝即将下令论罪了,所以烈非错…… 淡淡一笑。 笑映嘴角,他忽然旋身开步,移到那成木支架盛着的无水铜盆旁,随手将铜盆取下,将那支架视作高凳,安稳坐上。 翻手间,掌心多了一把翠绿玉身的蓖刀。 “来帮我蓖头。” 这句依旧吩咐的淡淡懒懒,却也不容抗拒。 见他对皇帝论罪之事毫无反应,反倒大刺刺地使唤人,美景怒焰更嚣,呼吸沉厚,高沃酥脯跌宕汹涌,奈何主仆有别,自己四女来此长佑轩的职责本就是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心中虽不愿,步子却自觉挪开,和良辰一起来到他身边。 美景性格火燥泼辣,不如良辰心沉手稳,两女早有默契,当下由美景接过自家少爷那一头飞瀑丈发,双手分两节端捧着,不令拖地。 良辰自烈非错手中接过蓖刀,自发端启飞流直下三千尺,向尾端蓖去。 两女虽任劳任怨,却心中不悦,只顾干活,一言不发。 良久,闭目享受蓖发的烈非错忽然道:“傻丫头,下次骗人打谎前,先拟一份稿子,好好思量思量。” …… …… …… “你……你什么意思!?”足足愣了十数息,美景才察觉到说的是她,更是方才那句话,顿时踩着尾巴似地跳了起来,双手一时间顾不着捧发了。 霎时间,飞流三千尺凌空飘舞,烈非错头不回,身不动,探手一掏,顿时将三千烦恼卷在手中,不至拖地。 转头斜睨了美景一眼,见她呼吸顿促,丰脯起伏,双颊潮红,邪笑道:“不成,不成,这还没用刑呢,已经全露陷了。” 美景面颊更绯,连带身边的良辰也腾起一抹晕色,两女神情尴尬了十数息后,美景对良辰连使眼色,良辰几番挣扎,方怯懦的问道:“飞炼,你……你怎知美景姐姐是扯谎?” 扯谎! 没错,没有什么信使回报,没有什么皇帝重罪,一切只不过是美景见烈非错太过得益张扬,故意捏造来吓唬他。 只不过,如此合情合理的说辞,他怎知有假呢? 当日那番百里传音的惊世恶行,难道还不足以令皇帝下旨惩戒? “圣上万万不会下旨重罚我,因为……圣上早已表态。” 两女眉眼惊愕,神情间不可置信。 “你,你说什么……圣上已表态?” 并未即刻回应美景质问,烈非错安座不起,掂在手中的三千烦恼向美景扬了扬,示意她安分归位。 美景双眸又是一震,奈何急欲知晓答案,心中微微挣扎后不得不屈服,再度归位捧起他的长发,见她归位,良辰自无不从,蓖刀再行。 “三日前九曲园,我那番百里传音惊动八方,连那些平日里不相干的王禄、洛百川等都来了,甚至还有长居京北的赵勇……,但直至陆川现身,甚至后来柳唯应邀来救,这期间,本该出现的角色却始终悄无声息。” 本该出现的角色? 两女眼神一凛,思绪翻涌。 “啊!我知道了,是京师衙门!”良辰双眼一亮,如获至宝地清喝道。 “还有烨京卫!”美景接道。 京师衙门,烨京卫……两女所说的这两处,前者是烨京城的地方官署,内中配置衙役,责管烨京城一应大小治安,后者乃是烨京城的城防军,坚壁卫国。 当日九曲园前出了那等乱况,责管治安的京师衙门迟迟不露面,是因为府内衙役人手不够,无法应付这等乱局么? 即便如此,京师衙门也该即时上报,求上峰裁夺。 如此一上报,一番裁夺下来,必定是人手充足,肩负城防重责的烨京卫接过此事,布兵镇压。 然而,烨京卫同样未曾露面。 皇皇烨京,天子脚下,比京师府尹,烨京卫都尉高阶的官员比比皆是,若立足此点,能令这两位违背常理按兵不动的大有人在,难以明确。 但此处是大璟国都烨京,山角皇帝侧,谁敢于此等大事上横插一手,暗中摆布。 因此,当日令这两处由始至终无一丝动静的,只有一种可能。 享受着美婢良辰,那轻柔款款的一丝丝蓖抚,烈非错闲暇无聊,捏来一片自身侧海棠枝叶上颤落的花瓣。 天际日头更正,夏暑氤氲攀升,咫尺天涯的水晶珠帘反射着屡屡阳光,筛照着映在烈非错的面庞、长发、乃至整个身影,为其增添一份明晦兼半的神秘韵彩。 “天威浩荡,执掌大璟万万里疆土,整个烨京都在股掌之上,更惶论那区区两处。”言未已,翻掌之间,离火炁力涌动,那瓣花叶瞬间点燃,灼烧飘散。 “所以,早在百里传音的当日,圣上已借京师衙门、烨京卫表态了。” 语气轻描淡写,其内容却关乎朝堂社稷,天下一人。 两女闻之在耳,手上的动作早已不知不觉间停下。 脑海中动荡着两大官署背后的那位至尊人物,良久,一道心声响起。 ——老奸巨猾! 下一瞬,两女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到自家飞炼少爷身上,心念再浮。 ——不遑多让! …… 烨京北,墨濯街,镇北王府,镇北王书房。 “爹,皇上如此包庇袒护那禽兽不如的畜生,孩儿不服!!” 00037 镇北王府 烨京北,墨濯街,镇北王府,镇北王书房。 “爹,皇上如此包庇袒护那禽兽不如的畜生,孩儿不服!!” 镇北王谢宗平静端坐,他之书房一隅足具豪门大家品貌,厅开四面,房外园林层层,皆是百年树木气象,翠翠幽篁点缀其中,假山林立,亦野亦庄,林木、幽篁、假山……各种景色鳞次栉比,透过书房花格窗透入,蔚为奇观。 书房中红木家具摆设琳琅,山水、人物、神怪、战场……各色名画悬堂鼎立,气度卓然,粗壮房梁纵横交错,每一节点下都悬着六角宫灯,因尚是日间,烛火未燃,却也令灯罩上彩图更为鲜明富贵。 四周书架林立,架上书籍按经史子集、文武略册罗列,边角多有破损,显是时长翻阅。 晨光照入,映出书房中那道立身诗书,依旧一身银白戎装的昂藏王姿,白衣鼓风,蓝袖飘飘,三十几许英俊成熟的脸庞,棱角分明,犹如钢铁铸炼,锋芒隐含,仿佛万箭待发,不露丝毫内心,眉眼间却又锋芒隐吐,无懈可击,宛如一把出鞘未半的绝世神刀,锋芒已露,刀锋未定,可诛天下皆敌,当战八方仇寇。 在他身前,另一名二十开外的俊朗男儿拱手挺立,一身昂藏略输于他,那番俊朗样貌倒与他有五成相似,只不过神情飞烈张扬,眉间鼓战,一番嫉恶如仇的铿锵不平。 镇北王谢宗之子,琉璃郡主谢冰璃之兄,来日承袭镇北王王位之世子,谢崇军! 镇北王谢宗端坐微弓,他的眼前有一幅黑白错落的棋盘,棋盘上双方厮杀正浓,战火纷飞,谢宗双指夹着白子,凝视了十数息,一子终落。 “啪!”子落铿锵,势走无悔。 谢崇军安立一旁,眉眼间怒焰腾腾,见其父毫无回应,承袭自乃父的刚毅轮廓越见锋芒。 然而,他越是如此,镇北王谢宗竟越不理会,探手又取过一子,却是个黑子。 踌躇数息,“啪”一声黑子落盘。 没错,镇北王谢宗眼前这一局并无对手,乃是左右两手各执黑白。 谢崇军急怒之色渐上眉山,胸臆间更是窒堵填膺,欲吐难出。 “啪”“啪”“啪”,落子声连绵奏响,转眼间,棋盘上又是一阵厮杀。 “爹……”谢崇军终于忍不住了,再度开口。 呼呼呼~~~ 窗外流风簌簌,吹入内中,满梁高挂的六角灯笼,那一道道灯穗随风舞动。 树欲静而风不止……,然镇北王谢宗欲止,熟堪不止。 谢宗的手终于停下了,他将一颗白子放回子盒中,转过头来,淡淡看着谢崇军。 “十四子的时间,尚不足以令你捐弃无用蠢怒,平心思考么?”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如腊月冰瀑,当头淋下。 “你不忿皇上偏袒烈家小儿,是以怒火熊熊,直欲以他肝脑涂你之地,但你可曾自问,皇上为何要偏袒烈家小儿?” 镇北王平静言语如同刀锋利刺,霜雪冰晶,霎时间,谢崇军只觉寒气自足底汹涌,凌然上冲。 “心浮气躁,兵家大忌,记得你十岁初次翻阅《琅琊韬略》前,我便令你将这八字抄写千遍,铭刻入心……”顿了顿,那对深邃眼眸寒光一掠。 “……你这千遍铭文,都刻去何处了!?” 轰轰轰轰轰——! 一声叱问,宛如惊雷怒爆,一击震绝。 碰碰! 谢崇军昂藏身躯倏然双膝跪地。 “孩儿……知错。” 谢宗也不唤独子起身,视线自他身上收回,再度归返那盘自娱自乐,却也自险自危,自攻自戕的黑白交错。 呼呼呼~~~呼呼呼~~~ 流风鼓鼓,自外投入的晨光,将房内家什照出长长斜影,不知不觉间,斜影变幻了角度。 “平心了么?” “回父王,孩儿已平心。” “既然如此,那就回答第一个问题……在你看来,皇上为何偏袒?” …… 靖浪府,长佑轩。 “好了,总算大功告成。”美景抹去光洁额头上一把汗珠,虽然蓖发之功主在良辰,但她此刻那副侍儿扶起娇无力的风|流慵懒,倒似是她主刀的一般。 良辰将铜盆还到架子上,打上水,沾着清洗那把劳苦功高的蓖刀,听闻美景如此苦叹,既感她狐假虎威,又觉的一丝有趣,嘴角一靥,酒窝浅浅。 烈非错不理会美景的埋怨,已将一身绫罗绸缎穿戴齐全的他,将六尺长发盘在腰间,以腰封上新添的白玉环扣住固定,旋身间,一名稍显稚嫩,异发奇状的少年郎君活脱脱现世。 美景心头尚氤氲着方才被他点破的蠢谎,见他腰封缠发的异象,虽有姜雨晴、慕容晏雪两战,以及五通入命等总总淫威悬梁,性子中的泼辣大胆依旧逆流而上,讥讽道:“本就朝更暮改,首鼠两端,如今又添了这幅累赘,更是不伦不类,也不知是哪里招惹来的凶煞邪……” “祟”字尚未出口,倏然惊觉这句话的口病,面色刷白。 靖浪府唯一男嗣姜云宗因为恶毒诅咒,绝后无丁,因此“凶煞邪祟”在靖浪府那是天大的忌讳,彷如逆鳞,岂可触碰? 一旁的良辰也察觉到不妥,顿时抢到美景身边,挽住她的手,怯懦地偷偷望着烈非错。 烈非错神情淡漠,下一瞬,他忽然转身。 呼呼呼~~~呼呼呼~~~ 锦衣衣袂随风鼓舞,猎猎有声,这阵阵微响,于此时此刻,于此寂静无言的正东居中,倏然被放大到极致,仿佛宣告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压逼。 “公子……美景姐姐是无心之过,你切莫怪她。”良辰鼓起勇气,嗫嗫嚅嚅地上前小半步,可怜兮兮地求情。 平日里依照老祖宗吩咐,即便是最怯懦认生的良辰,都以“飞炼”称呼,此刻情急心切,竟忘了这一桩。 然而,烈非错无视良辰的苦求,一步越过她,煞到美景面前,冷冷注视着她。 美景失言心虚,下意识退了一步,玉颜苍白,红唇微颤。 烈非错倏然扬起右手,作势就是一巴掌呼下。 波波波——! …… 镇北王府,书房。 “回父王,依孩儿看,皇上偏袒之举,乃是……欲损我谢家。” 00038 天心何向? “回父王,依孩儿看,皇上偏袒之局,乃是……欲损我谢家。” 镇北王府,书房。 晨光渐疏,透窗而入的光芒被层层枝叶阻挡,不知不觉间阴影参半。 皇上欲损谢家?欲损大璟四方中流砥柱一隅? 听闻如此言语,镇北王谢宗的面上……毫无变化。 “我大璟东临海域,西邻炎黄同脉,唯有南北与八方厉种接壤,这些年来南北厉种常犯边境,南北二府为抗外敌屡屡增兵扩容,这一举动落在那些有心小人眼中,不知以此在圣上面前诟病了多少次……”言语间微微一断,视线向东北处偏了偏,仿佛能借此透墙穿壁,见到妹妹贤居的那处清灵别院。 炎黄大陆万万里纵横捭阖,血脉承袭自炎黄一脉的炎黄族傲立居中,以六上国彰显炎黄正统的无上荣耀。 然炎黄大陆并非只有炎黄族,六上国万万里疆土,各国间隙之内那些仰六上国鼻息,附庸称臣的小国寡邦尚且不论,在六上国国土之外,更有被炎黄子孙视作化外之地的八方厉种。 东夷、南蛮、西域、北胡……炎黄大陆由六上国占据中央最为富饶的万万里国土,而六上国国土之外,却也有万万里八方厉种疆域。 单论疆域,八方厉种土地同样万万里纵横,广袤无边,然八方厉种之地亦或冰封苦寒,亦或黄沙漫天,亦或毒虫瘴气,亦或万顷陆沉,所属多为穷山恶水,难以养人。 因此化外之民的八方厉种自古以来欣羡六上国鱼米之乡,从未放弃过攻占夺取的念头。 千万年岁月更迭,雄踞中央的六上国炎黄族与八方厉种无数次浴血厮杀,双方的手上早已沾满了彼此的鲜血,仇深似海,罄竹难书。 物换星移,十万载光阴辗转至今,八方厉种经历天灾病苦,王权更替,如今八方厉种之一的东夷主脉早失,只余一些残部苟延残喘,实力居最末。 而位居北方苦寒之地的北胡经历无数朝代的王权更替,宗脉分崩离析,到了如今最为凸显的只有寥寥几支。 璟国位列六上国,地处炎黄大陆东部,东临大海,西邻炎黄同宗,唯有南北疆域与八方厉种中的北胡、南蛮两支,以及少数东夷残部接壤。 氐胡,北胡中一支,位于炎黄大陆之东北,南方疆域与璟国北部接壤,自古以来便是璟国北方一大强敌。 镇北王谢宗雄震北关,为对抗北方氐胡,镇北军厉兵秣马,日夜操练,百年来始终将氐胡拒于萧墙之外。 北方氐胡凶暴残虐,人数众多,悍不畏死,即便以镇北军之精炼,每次大战也是死伤惨重,尤其近百年来,氐胡侵略频繁,镇北王为对抗氐胡,自最初的五年募兵,不断提缩,甚至出现过一年两次募兵的情况,令原本与四方持平的镇北军队伍,扩展到如今的四方之最。 拥兵自重,功高盖主……今时今日的镇北军,如果被有心人刻意挑拨,歪曲一番,倒也能勉强对上了。 不过,单单这点来说,与谢宗同样立场的镇南王列灼,也是不遑多让啊? “……而镇南王府虽然与我们同样,但在后嗣继者上却无甚出挑,远远不如我们镇北王府之盛景,更何况妹妹……千里堤溃始于蚁穴,就算圣上大肚能容,那些小人谗言日积月累之下,也难免令圣上生出芥蒂……” 三日之前,镇南王府唯一传人烈非错依旧文残武废,不堪一提;反观镇北王府,世子谢崇军不过十九,却已突破炁者,进入第二阶炁士,更于人玖榜上声名远扬,又遑论那压的同龄齐齐俯首的大璟第一天才少女谢冰璃。 于后嗣继承一处上,镇北王府实在胜出太多了,他们不止胜过镇南王府,同样也胜过东、西二王,甚至……司马天家。 言语一顿,倏然抬头,眼中顿时露出一抹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悲怆:“……今次皇上之偏袒,怕是借此向四方宣告,我们谢氏一门,荣宠将失。” …… 波波波——! 烈非错扬臂骤落,一声清脆响起。 呼呼呼~~~呼呼呼~~~ 夏风炎炎,却吹奏出一曲人微心寒。 十年相伴又如何!? 直呼其名又如何!? 声声句句“姐姐妹妹”又如何!? 终究主仆有别,尊卑难抗,平素再嬉笑玩闹,性子一来,臂一扬,掌一挥,一个巴掌呼啸而来。 霎时间,气节不再,峥嵘不存,傲骨不留。 做奴婢的,终究只能任打任骂,恣意欺辱。 这一刻,美景的面上凝着娇嗔委屈……嗯!? 娇嗔委屈!? 委屈是自然,但娇嗔,被人一巴掌打脸,竟然还能娇嗔?这般性贱么? 真的是娇嗔,却也不贱,因为…… 波波波——! 对,是敲击的“波波”,而非巴掌迎面的“啪啪”。 烈非错手臂高扬,一击落下,但至美景面门时,忽然化掌为喙,一击落在美景的……额头! 波波波——! 这是一击当头爆栗,而非巴掌耳光。 但是……依旧好痛呢呢呢呢! 美景捂着额头,却是九喜一怒,而且那一怒还是虚怒。 急躁失言,口吐“凶煞邪祟”,美景心知自己犯了大错,但此刻自己少主那一爆栗,至少说明他没有真正动怒。 美景急躁冲动,但她并不蠢,明白此时此刻该摆出什么样的姿态,更明白身为女子,且是一名妩媚动人的女子,自己该如何点缀这番姿态。 这一刻的她,一双素手把着衣襟,仿佛被恶主逼良,贞洁将失般紧紧向里裹着,妩媚秀容不敢正视烈非错,低垂的下颌,时不时微微抬头偷瞄烈非错,却即刻收回视线。 原本泼辣大胆的神貌,此刻竟是比良辰更怯懦三分,倍觉可怜。 烈非错斜睨一眼,嘴角微微一笑:“喲,会装可怜了,大有长进啊。” 此言一出,美景神色煞变,几番青黄白蜡,最终汇流成眼眸中一抹幽怨:“狼心如铁,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轻斥一口,齿颊间酸怨满溢。 “怜香惜玉……”烈非错神情怪异,下一瞬,忽然七情上面,淫神五通入命之态盎然。 “……哈哈,你确定希望我对你怜香惜玉?” 00039 你好污 “……哈哈,你确定希望我对你怜香惜玉?” 烈非错一脸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随即抖擞着那一身邪气,那张脸向美景凑过来。 同时右手向前一杵,随即一顿,仿佛美景的背后有座无形之墙般,左手挽着发端,顺势揣入裤袋中。 咚咚! 明明右手毫无触物,却竟然真的响起一声敦实撞击声鸣。 话未道尽,美景已察觉到自己再次失言,眼前的烈非错亦非此前与长佑轩众姐妹嬉笑玩闹的无害少年,他不但炁开大开,修为激进,更可怕的是,他与五通产生感应,成为祇降。 如此一副淫神入命的身躯,自己竟然将“怜香惜玉”挂在嘴边,岂非寿星公嫌命长么? 但……真的嫌了! 话已出口,星火已燃,即将引动的那番燎原之势,她区区一名弱女子又如何靖平? 烈非错方才一记爆栗,令他与美景本已离的挺近,此刻这一凑,大有贴面之势。 一旁的良辰彷如受惊小鹿,猛地一跳,惊开一丈。 良辰尚且如此,美景更是魂飞天外,下意识想要后跃逃开。 然而,烈非错那张本以为熟悉,此刻却又异常陌生的面容在前,脑海中浮现出这弟弟般的男儿往日的青涩懵懂,浮现出他近日的惊人变化,更印入他那另类长发点缀下的邪魅狂狷,鼻息中汹涌着那股初生之犊的男儿新气,以及这阵阵气息中参入的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暝异韵……这一切的一切,汇流成美景此刻那双修长美腿中灌入的千万铅汞,令她一丝力都使不上,半步都挪不开。 ——他,他想做什么!? ——他的嘴靠过来了,难道是想……吻我? ——这怎么行,如此一来我不是清白尽毁……要阻止他,必须阻止他! 内心第一时间涌现无限抗拒,但任凭心田风雪咆哮,足下却是半分都挪不动。 眼角余光一瞥,丈许开外的良辰纤颜绯红,一双嫩白素手挡着面,不敢直视……嗯!?不对,双手挡面是没错,但她两手的中指、无名指、小指齐齐翻下,两只手掌只有食指与拇指执行着阻挡的任务。 这样的手指分布,除了能按摩四白穴保护视力外……还能干什么!? 好啊! 不但对即将沦陷失贞的自家姐妹不予救助,更是变本加厉,在一旁妆模作样的临场观摩。 ——扮猪吃虎的死丫头,老娘和你势不两立! 此时此刻,良辰那基于怯懦本性,兼合女孩好奇八卦天性的袖手旁观,被哭诉无门的美景完全解读成了阴险毒辣。 下一瞬,她无暇分心了。 更为浓郁的男儿气息涌入,霎时间窒堵美景那颗少女芳心的玲珑八窍,继四肢之后,她的思考也被剥夺了。 心中杂念纷呈,更有一股经久历年潜沉不显的旖旎,于此时此刻悄悄冒头。 ——他,他更近了,但我浑身连一丝力都提不起,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任由他轻薄……甚至占有? ——但我们四个本就是老祖宗许给他的妾婢,这其实早就注定了不是么? 心田声声回荡,也不知是在说服谁,又是由谁出面说服。 一身本就摇摇欲坠的微弱抵抗,在此番心绪下倏然瓦解,不知不觉间,少女闭上双眸,柳睫簌簌,丰腴沃泽的娇躯轻颤微震,阖上的眼角渐渐沁透出一抹泪痕,似是应景那即将失去的,却也诵唱这即将获得的。 烈非错的脸越来越近,他的嘴即将触到那双鲜艳红唇,咫尺天涯的距离,美景那咚咚乱撞的急剧心跳,对他来说彷如耳边鸣鼓般清脆响亮。 男儿气息浓郁到近乎自一寸寸肌肤透入,四肢百骸的每一个空隙仿佛都被那股前所未有的气味填满,近乎窒息。 ——来了……他要来了…… 烈非错的嘴更近了,三寸…… 二寸…… 一寸…… 终于……越过了! 嗯!?越过了!? 呼呼呼~~~ 五内飘浮,心旌摇曳,那阵温暖柔风自耳边悄悄而起,撩动着美景的耳垂,探挖着那处二八芳华地少女心防,动荡着那颗越发惴惴不安的悸颤芳心,扬越着那一股……怀疑? 对,是怀疑! 双眼闭合,翘首以待的唇上,并无预期中的那一股温暖,那一股温暖擦唇而过,自耳边扬起。 察觉到不对,美眸倏睁,只见那道预想中的万恶淫口,此刻正凌空在自己的右肩上,作吹吐状。 视线又斜,空中一片悠悠荡荡的海棠花瓣,娇艳如血,飘伶似萍。 花瓣在空中辗转悱恻,哀怨缠绵,最终却难敌天道伦常,萎萎坠地,永劫难起。 烈非错吐气歇止,嘴型抿成一抹淡笑,下颌自美景肩头抽离。 退了两步,恢复三尺间距,烈非错故意一脸不解的望着呆若木鸡的美景:“见你肩头有朵残瓣,便想帮你吹去……你又是闭眼,又是奉唇的,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污秽。”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晴天霹雳雷霆降下,霎时间将美景霹了个外焦里嫩,通体炸裂。 污秽! 她污秽! 她一个冰清玉洁,生平从未被第二个男子牵过手的妙龄少女污秽! 而且还是被一个八方传诵,九曲园前公然宣昭淫神入命的五通祇降说污秽! 霎时间,娇艳雪肤赤烧彤红,那双美眸中盈着羞怒,愤然欲绝。 故意的! 他是故意的! 自那张邪恶的面容凑近开始,自那只邪恶的右手发出“咚”声开始,自他嘴角那抹可恶的弯弧开始…… 绝对是故意的! “你……你……你这个衣冠禽兽,你……你等着!!”羞愤欲绝地撂下一句狠话,随即一骑绝尘而去。 呼呼呼~~~呼呼呼~~~ 流风簌簌,吹弹满院落花,激越遍地海棠。 烈非错得意洋洋地送走美景羞愤欲绝的背影,邪笑了良久,视线方才转向院中唯一留存的那道娇小身影。 在美景被如此羞辱之后,怯懦胆小的良辰竟然一反常态,无视烈非错甫抹黑美景的禽兽行径,迈着小碎步迎了上来。 “飞炼,你方才那声‘咚’是故意弄出的么?为何如此?” “这叫壁咚,在某个太古上国很是流行。” “壁咚?是‘墙壁’的‘壁’么,可那时你前面根本无壁啊?” “所以壁咚是炁者,而那招是壁咚的进阶,是炁士,那叫虚咚。” 00040 世子何错? “还好特别吩咐人,裁衣时做了衣兜裤袋,不然刚才可就掉范儿了。” 青石铺道,白玉旁立,靖浪府内院直通外堂的彩衣巷中,烈非错轻步而行,边行边喃。 烨京人着衣的习惯,少有在衣侧裤边添加附袋的,但如今的烈非错东西参半,着衣习惯有五成承袭自他的前世,因此他刻意让匠人裁衣时添加了衣兜裤袋。 壁咚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面前没墙?女孩不慌?海拔不够? 不,不,不,这些都是鸡毛蒜皮,壁咚最大的弱点就是没有裤袋,另一只手不知该往哪儿放。 放衣袋里? 那是嘻哈。 插腰上? 那是“同志们辛苦了”。 唯有海拔、方位、手势皆顺风顺水的裤袋,才是壁咚的最强标配。 脑海中涌现方才那完美的一咚,涌现自己那句顺心遂念的“污秽”,烈非错再度钦佩自己的英明神武,先声夺人。 心中得意,面上洋溢,足下碎杂的快行不知不觉间闲庭信步起来,巷道四周的花海浪卷涔涔,香气扑鼻,令人神醉。 不知不觉间,已至巷道尽头,一座拱斗丰耸石桥堂皇在前,桥上阶梯错格,梯道正中镶嵌着一块雕麒凿麟的巨大石板,衬得石桥巍峨大气。 见到石板上麒麟峥嵘,烈非错微微一怔,思绪翻涌。 麒麟者,天赐祥瑞,于世人心中,仅次于万乘之尊的龙。 若龙为天子,那麒麟便是……王爷。 思潮翻涌,烈非错想到了大璟的诸位王爷,其中自然有他的父亲镇南王列灼,也有曾经一步之遥的泰山岳父…… 镇北王谢宗! ——九曲园前,皇帝昭然偏袒,勒令京师衙门、烨京卫不得出面……这番举动落在镇北王府眼中,他们会怎么想呢? 少年眼神渐渐深邃,却也渐渐空洞,失去焦点的双瞳,四周花海柳浪娇艳不再,鸟语丁香浓郁不显,世间一切繁华表象淡去,只余那一丝丝静谧通达的沉思睿祥。 ——老黄历的大舅子,皇帝此举……没被你错认成欲贬压镇北王府的征兆吧? …… “……今次皇上之偏袒,怕是借此向四方宣告,我们谢一门,荣宠将失。” 镇北王府,书房。 镇北王世子谢崇军躬身俯首,语透悲凉,气蕴愤慨。 谢宗闻之在耳,面上那抹平静仿佛丝毫不萦于心,手中虽已弃子,那双眼却早已回到黑白交错的棋盘上。 忽然,他又执起一颗黑子。 “诸子百家中,大把流派将这盘黑白分明比作战场,甚至政局,寓意风起云涌,变幻莫测……”言语间,黑子“啪”地落下,再下一城。 黑子落,探手又捉起另一边的白子,落在棋盘上的目光,已与方才迥然相异。“……如此比喻当真可笑,这区区十九路纵横纵然再繁复,终究黑白对半,壁垒分明,与此相较,战场也罢,朝堂政局也罢,其间的潜流暗潮,风云走势,何曾如此清晰过。” 谢崇军依旧低头俯首,耳闻其父谢宗的平静言语,虽尚未把握住核心,但从语气感觉,似乎并不赞同自己的论调。 一滴汗珠不知何时已凝于额间,嗷嗷待落。 “那烈家小子于大庭广众公然百里传音,令世人皆闻其薄情寡性,禽兽不如,如此一番前情下,皇上依旧堂皇偏袒烈家小子,向八方朝臣暗示战功赫赫的谢家即将失势……”言语一顿,那对纵横沙场的兵锋冷瞳倏然转向,锋寒精芒宛如锋镝出鞘,直直打在世子谢崇军的面上。“……如此行径,是希望满朝文武将天家看的如同那小子一般,薄情寡性,恩将仇报么?” 滴! 滴!滴! 滴!滴!滴! 冷汗涔涔而下,炁士之身,人玖之威,此时此刻阻不了哪怕一丝,自足底涌上心头的寒意。 错了! 大错特错! 自己本以为合情合理的一番分析,落到父王口中,竟是如此南辕北辙,沐猴而冠。 世子谢崇军额头的汗水越来越密,就连那驰聘僵持的昂藏身躯,也难以抑制的微颤起来。 谢宗的双眼依旧平静注视,良久之后,才复收回,再度转到棋盘上。 “璃儿已动身了么?”谢宗忽然如此问道,语气中少有地露出一丝波动。 谢崇军微微一愣,这才醒悟父亲问的是小妹。 “回父王,妹妹一个时辰前已出发,如今应已出了北门。” 谢崇军的语气小心翼翼,他明白这已成了谢宗心中的痛,更是整个镇北王府的痛……与耻辱。 三日前,百里传音遍布烨京,镇北王府中人惊闻噩耗,谢崇军即刻携人秘密寻往九曲园,却在半路上遇到早已哭成泪人的琉璃郡主,当下谢崇军便要为小妹报仇,去九曲园问罪,却被琉璃郡主拉住,他无奈之下只得随小妹回到镇北王府。 回府之后,小妹一头躲入她的别院,素日不怒而威的峥嵘锋锐,化作那被谢宗划为禁地之别院扉锁缝隙中,彻夜不息地传出的阵阵悲泣。 除了镇北王谢宗,无人知晓禁地中那道曾经风姿万千的少女身影,这短短三日间被催地如何憔悴,无人知晓那双昼夜不息的泪眼,渡过了何等无情孤寂的漫漫长夜。 当那张面容再度出现于众人眼前时,无喜无悲,无嗔无怒,仿佛一切都死绝般的冷寂。 九曲园之事闹的沸沸扬扬,镇北王谢宗不欲女儿此时此刻依旧待在这风暴核心的烨京,因此送她北上,回返师门。 对,师门! 琉璃郡主谢冰璃生于烨京绝代王爵豪族,其父更是大璟炁修五方支柱之一,然或许是因为她太过优秀,天纵绝才,单单镇北王一脉传承,不足以令她尽展所长。 因此,琉璃郡主于自家谢氏一脉外,令有师门。 听闻女儿已出发,镇北王谢宗微微动容的神情收敛,恢复到那元初的平静无波。 自烨京北门出,一路北上至修行圣地龠峰天湖,寻常人即便一月都无法到达,但谢宗知晓今次安排来接女儿的是何人,因此他确信无须五日,女儿便能赶至。 谢宗倏然扬首北视,那对深邃如渊的双目,视线直直透出,仿佛要穿透墙透壁,翻山越岭,去到那座终年霰雪缭绕的绝世高峰。 ——危机、转机、湮灭、重生,全在你一念之间了……副冕。 00041 龠峰有道,天湖侧冕 白雾浓浓,白云渺渺,白雪皑皑,白光莹莹…… 白!白!白! 一切皆白! 唯有一白! 那是一片白湖! 因有白湖,所以惠泽天下! 那是一阵仙乐。 仙乐自来,于是古龠成峰。 龠峰天湖,大璟北域至高修行圣地。 穹色倚云得白,成就眼前这一片独特的万里净空。 倏然,银芒化箭,破开云霓纷纷,震绝净空冷冷,清铃之声响彻十方天地,渺渺道化灵衍玄玄之门。 银光破开无尽云霓,前方却又似有更为浩瀚无穷的幻云待破,直至…… 停了下来! 因为一只手……嗯!?不对,那是一只爪……也不对,那究竟是什么? 白戎飘飘,彷如柳絮集结,明明千万枝叶叉异,却怪异地感觉不到一丝参差,仿佛那无尽绒毛本为一体,亘古便难分轩轾的一只幼兽之爪。 白玉洁洁,彷如葱剥玉捣,莹莹皓腕连接着两端那难分轩轾的天人造物,柔荑凝脂雪肌,玉臂邀约共沐,两者任一皆显世间至洁,此刻由中间雪腕上下连接,三者不啻亘古恒一,有节有环,却再再寻不到一丝衔接瑕疵。 一只手,美人之手。 一只爪,幼兽之爪。 这只手截下了银光……不,是银光自主飞入她手中,仿佛倦鸟归巢,鱼龙回川。 银芒褪去仿佛箭矢的锋锐外观,露出内中那则信息。 亦爪亦手的那一腕柔荑,轻握内敛,慢慢收入云霓渺渺,再度不见踪影。 良久,缥缈云端响起仙音阵阵。 “璃儿已启程。” “既然如此,以玉矖腾云之速,她不需五日便能到达。” “璃儿一至,时机便到了。” “是时机,却也是危机。” “有危机,便有转机。” “转机么……倒也没错,哈,但以此点而论,倒还真要感谢那薄情寡性的小贼。” “感谢……待璃儿功成之日,相信她会亲自送上这份感谢的。”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师姐,选择这条荆棘满之路,我们对璃儿……是否太过绝情了。” “唯有劈碎荆棘,方能得见之后康庄光明。” “修道人,红尘弃,坐卧云天九重离。 至神体,琉璃净,此生不在度凡心。” “蒲团拂尘扬宗恕,忘情弃爱琉璃身……我早有言,璃儿之道不在红尘,今次那小贼一番恶行,既已伤透她之心,便该断透她之念。” “希望如此吧……师姐替璃儿温养灵身许久,若今次能一举成功,那或许……” “我明白,自璃儿入门起,我便在等待这日,准备这一日。” “只是师姐,那端已许久不曾传来真正有价值的核心信息,古早前的约定,如今的他们未必……” “无论如何变幻,他们终究同宗同脉,当初定约的非是他们,他们便无权解约。” “同宗同脉么……是啊,千条万缕,终究……一道。” “不错,千条万缕,终究一道,一道双分,终归……太极!” …… 炎黄大陆承袭自千万年前的太古乱世,百家学说争鸣的局面由来已久。 不过千万年演变,百家学说自不可能似最初那般各放异彩,凋敝、兴盛、淘汰、博采,跌宕起伏的命运线对它们实行了残酷的优胜劣汰。 融入历史,湮于历史,掌控历史,创造历史……沧海桑田忠诚地执行着自己的使命,以一无返顾地真实姿态,挑选出最具生命力的那些。 今时今日,诸子百家中依旧大放光彩的,只余那寥寥数论。 儒教育人,法家明典,于是儒法兼济,安邦治国。 道法无为,佛悟大觉,因此道佛双行,民心得归。 兵家修万人敌,谋天下世,纵横捭阖,进可攻城略地,斩将搴旗,退可守土定国,四海靖宁。 儒教、法家、道门、佛宗、兵家……在现今的大璟,这五家被尊为国之五宗。 这五宗中,儒、法、兵三家与庙堂皇舆密不可分,而另外的道、佛两家却独立于皇权,自成信仰。 在世人心中,皇帝是人间的至高无上,但太古遗风一脉相承,即便如今古祇合道,几近传说,世人却依旧坚信在那片茫茫未央的无尽苍穹上,漫天神佛亘古不变地注视着渺小的人间,公道赏罚,天心无量。 只不过如今的他们,变幻了另一种形式。 皇权天授,神权同样天授。 人间不能失去信仰,即便是人间至高无上的帝皇,依然不敢触碰此一禁域。 是的,即便古祇合道的今日,世人依旧相信有神佛,不独璟人,甚至不独炎黄族,即便是八方厉种之地也是依然。 只不过八方厉种信仰的多为恶神邪魔,太古凶顽。 大璟有佛也有道。 道修无为,无为者,免万事,静万心,方得尊道。 因此,能“免”,才能“冕”。 道冕之称,便是大璟道门尊奉的正神真君。 大璟有道,然而今时今日,大璟…… 无冕! 有道无冕,只因今日之道…… 已非一道! 古早之前,大璟道脉经历变故,令原本阴阳一炁的道冕分崩离析,割做南北二宗。 二宗理念分歧,功走两端,彼此皆不心服,更不可能遵从对方号令。 自那一日起,南北不服,道门失首,无人称冕。 一境只尊一冕,南北两宗即便分裂,对这老祖宗传下的宗法依旧不敢不顾,因此如今南北二宗对其最高执掌,皆以“副冕”相称。 北宗道门圣地龠峰天湖,其主天一元君练清泠,便是现今的大璟道门北宗副冕。 同时,更是琉璃郡主谢冰璃之师。 “她……应该已去了吧?” 漫步行过雕麒凿麟石桥,桥下涓涓流水送来两岸各色花香,沁人心脾,怡神悦性。 再过几许,烈非错就要步出靖浪府,但这一刻,那雕琢的麒麟却激越他之思绪,令他想到了镇北王,想到了琉璃郡主。 琉璃郡主拜师龠峰天湖之事世人皆知,如今这座烨京因为九曲园之事狂扬沸腾,作为事件的核心人物,又是最大受害者,琉璃郡主此时此刻比起留在烨京饱经风霜,北上龠峰天湖暂避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她已离去。 烈非错没有接获任何信报,但他依旧做此判断。 下一瞬,少年忽然转首北望。 “亦农亦圃,即便他不通透,但谅必终究瞒不住你吧。” 00042 农圃之精 “亦农亦圃,即便他不通透,但谅必终究瞒不住你吧。” 石桥在后,出口当前,烈非错却于此时此刻停步,转首北望。 烨京北门在北边,镇北王府也在北边。 亦农亦圃。 农,耕地老农。 圃,植园老圃。 烈非错言语间提及了老农、老圃,而且千万年前,也有人于言中提及了农与圃。 《论语·子路》 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 万圣先师究竟是心怀贵胄低贱、君子大人、市井小人,将提问的樊迟贬斥为市井气短,还是言有深意,另有所指。 关于这点,后世对《论语》的注解多如繁星,观点纷乱杂陈,难以论断。 但抛开这一点,单单这段话,倒是透露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即便是见闻广博的万圣先师,依旧坦言,于稼之道,他不如老农,于种之道,他不如老圃。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世无完人,却有精专。 老农与万圣先师,天壤之别,但于禾稼之道,他胜过圣师。 老圃与万圣先师,云泥之分,但于圃种之道,他胜过圣师。 这便是精专。 世间三百六十行,我或许于其余三百五十九行皆碌碌无为,但唯独有一行,我是状元魁首。 老农魁首于禾稼,老圃魁首于圃种,那么…… 帝王呢? 天下一人,九五之尊,魁首于何? 冲锋陷阵,疆场杀敌? 舞文弄墨,执笔挥毫? 修炁精武,刀剑论宗? 皆非。 帝王之魁首…… 权谋论衡! 大璟万万里疆土,千百色朝堂,全赖中央帝王一人须衡,盈则行亏,虚便补实。 “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少年北望之视线渐渐上扬,移到头上那片朗朗乾坤,《道德经》第三十六章缓缓吐出。 “……圣上为帝多年,从不行昏聩,若真欲贬责镇北王府,便该先扬后抑,不染恶名,但如今九曲园前一幕,却分明是先抑后扬,看来九曲园那座戏台,倒是让圣上一路顺风了。” 一路顺风,因势利导,大璟皇帝司马天威有意厚泽谢氏一脉,但帝王权术,赏罚不可由心,只可循势,因此才于九曲园一事中偏袒的如此明显,刻意酝酿镇北王府多方受屈的风势,为日后之赏掘地筑基。 更有甚者…… “……竟动用到如此一番刻意招摇的布置,今次这赏……”言语间,视线再度下探,双瞳精芒叱咤,洞悉无漏。 “……镇北王府,将得……重任!” …… 长佑轩,正东居。 “美景姐姐,莫要再伤心了,飞炼他……他只是顽心恶作剧罢了。” 梨花在旁,佳人泪雨,汇流成一幅应时应景的梨花带雨图。 良辰陪伴在哭哭啼啼的美景身旁,好言安慰,但纤细眉眼间,那股笑意氤氲幻灭,忽隐忽现。 “顽心……你说的倒轻松,你没听他怎么说么,他竟然说我污秽,说我对他心生觊觎。”美景哭诉道,悲悲戚戚好不伤心。 “美景姐姐,他没说你觊觎他,他只说你……” 污秽! 良辰识趣儿的闭嘴,但为时已晚。 美景“哇哇”地再度哭出声来,边抽泣,边恨眼斜瞪:“呜呜……,你这意思,他还说轻了是么……” 言未已,恨海翻涌,作势欲擒良辰治罪。 良辰眼明手快,即刻飞身跃开,纤姿翩翩,巧柔动人。 “美景姐姐,你别误会,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良辰语露委屈,即刻求饶。 嘴上虽如此说,言语间却数度偷偷瞄过美景的面容,尤其是她的双眼。 ——便是觊觎也未可知,方才可没人逼你闭眼待吻。 心思流转,一股醋酸顿时自心底涌起。 麟太君分配到长佑轩正东居四名婢女,名为丫鬟,实则姬妾,这一点靖浪府上下无不通透,良辰美景四女自然也明白。 百里传音之前,四女明了自己与镇南王世子天差地别的身份,即便他炁门不开,依旧是攀枝登高,因此四女面上娇羞,心里却早已允了,只待姜门妇长颔首点头,便扫榻自荐。 百里传音当日,她们惊闻未来枕边人之恶行,急怒攻心,当是时只觉过往信任江河倾倒,大厦尽覆。 然三日已过,最初那阵恶感渐淡,两女心田翻涌,往昔飞炼少爷的种种好处频频浮现,心中那处天平,不知不觉间悄然回流。 更有甚者,两女这几日被迫怀恨侍奉,却每每感觉此番再度入住长佑轩的烈非错,身上不时散发出一股似有若无的怪异气息,数度引的她们凝望失神,仿佛那张面容不知不觉间化作万丈深渊,更有绝命风涡流转渊中,吞噬四方。 甚至前日,当良辰东方未晞之时,入内收理杂乱时,偶然瞥见烈非错那一刻的端静睡姿,她竟被那股奇异引力弄的心荡神迷,下意识的挪步上前,欲去闻闻那股味道,甚至更进一步的做些别的。 幸好,窗外忽来黄鹂鸣翠柳,白云日上影蹁跹,将失神迷醉的良辰唤了回来。 若非如此,她怕是比此刻的美景更为羞愤欲绝。 一想到此,良辰心田浪潮汹涌,羞愤、酸妒、担忧、踌躇……各色情绪纷乱杂陈,涌的那张纤细娇容愁容幽寂。 下一瞬,倏然一声惊呼。 “啊呀,不好……他是准备出府去,但那件事我还来不及告知他呢!” 霎时间,良辰面凝惊色,大为惶恐。 美景微微一怔,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顿时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抽泣立止,盘弓地丰腴娇躯一步岳挺,剧烈呼吸令的波涛跌宕,山峦颠颤,但仅仅数次之后,已回复平缓,愁苦尽敛。 一个跃身,丰腴身姿曼华翩翩,腾动迅捷,落在正欲窜出正东居正门,向彩衣巷赶去的良辰身前,挺肩一阻。 “不准去,哼!来不及才好,老天有眼,恶人自历百劫磨!” 00043 群雌逼“杀” “烈非错,今日你插翅难飞!” 夏风炎炎,衣袂飘飘,缠发鼓鼓,襟口猎猎。 镇南王世子立足于靖浪府数百丈开外的一处矮屋栉比的犄角旮旯,四周巷隙偶现柳叶飘飘……可惜见不到;八方幽兰花香袭人……可怜闻不着;环目莺燕缭绕生姿……可叹色不全。 不久之前……其实也就一刻钟前,烈非错通过雕麒琢麟的石桥,漫步跨出靖浪府那斗柱矗立,十丈三开的朱漆兽头大门,暌违三日后再度吸入一口锋镝长街的晨新气息。 锋镝长街坐落大璟姜门靖浪府,街面上不比旁邻贩夫走卒、鳞次栉比,实是空旷寂寥,一览稀人。 不见摩肩接踵,更无缘“车错毂兮短兵接”那般壮怀激烈,但烈非错依旧感觉到一番“热闹”。 因为已跨出那道门槛,来到广袤无垠的外面。 街上穿金戴银,绫罗锦衣的寥寥行人见到烈非错的现身,眼神先是疑惑猜度,在他缠腰长发上停留了十数息,这才面露惊异。 随即,便是步下加速,心急火燎地逃开。 烈非错非常理解他们,如今的镇南王世子、姜门飞炼,声名狼藉,神憎鬼厌,却又实力强绝,一击挫百。 面对这样的人,他们欲口诛笔伐,却又无勇直面,逃走自然成了最好的选择。 烈非错的面色静如深潭,一无悲色。 路是自己选的,选择之前,早已预见到将承担怎样的后果。 环目四顾,顾四方,朱门栋宇,长街昂扬;顾六合,青天白日,鸟语花香;顾八荒,江山如旧,万里娇娆…… “如此美景美色,总要‘活着’才能见到。”少年忽然喃喃自语。 下一瞬,一双淡淡瞳眸忽现凌厉。 “生死之前,岂有大事。” 足尖再动,步行两尺,无视四周那些畏若虎蛇地逃离身影,少年漫步向前。 “上哪儿逛逛好呢?”少年喃喃自语。 逛逛,这便是他今次出府的目的。 百里传音,九曲园后,“镇南王世子”这块招牌早已成了过街老鼠,漫行路上,说不定就会从哪个犄角旮旯涌出一群申讨人流,或者更有甚者,一名悍不畏死,除魔卫道之士越空而降,手持鱼肠,冷锋一扬。 霎时间,流血五步,天下缟素,烨京第一奸恶烟消云散。 头上悬着此地利剑,烈非错却依旧一脸轻描淡写,游兴大发,浑不在意。 如此…… 鱼肠来了!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越十近百的衣袂猎猎嘶响,霎时间阻断炎炎夏风,五颜六彩眨眼间自四方巷隙涌出,顿时将烈非错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 四面八方数不尽的人! 人! 个个蒙头盖面,晦暗不明的人! 人! 玲珑浮凸,身形婀娜的……女人! 借由体型衣着,烈非错万分肯定这些都是女人,其余……一无所知。 此刻突然涌现的这一波遮天蔽日的娇娃战队,将这犄角旮旯地小小一隅堵的水泄不通,因此四周虽有点点飘柳,烈非错却……见不着。 同时,她们个个竹篮随身,一股异臭充盈六合八荒,搅乱诸天星宿,四下寥落蕊苞散出的淡淡幽沁在这股恶臭面前,燕雀安比鸿鹄之味,丝毫不显,因此烈非错……闻不着。 眼前着一道道青春丽影,婀娜多姿,玲珑浮凸,却是个个彩巾蒙面,只露出瑶鼻杏眼,更有甚者,每人的鼻梁上都夹着一个寸长的木夹子,将那仅余半张面容的残破之美,破坏殆尽,因此……色不全。 过百道身影中,唯有立足前列的两人,一身公子打扮,露出的那半张夹鼻面容犹如冠玉,眉清目秀,欺霜胜雪,十指纤长晶莹,虽不现全貌,依旧俊美超凡。 虽然公子打扮,但在那对翘沃峰峦、那道弹挺臀弧上皆未做过多掩饰,令人一眼就能辨出,那是一对易钗而弁的芬芳朵蕊。 在近乎占据整条街面之靖浪府的这三日,烈非错过的顺心随意,此刻这犄角旮旯的偏僻一隅,他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身陷群雌。 忽然,少年莫名地感觉有些滑稽,邪邪一笑。 那易钗而弁的两女显然是群雌之首,见他身陷重围却如此淡定,两对烟霞秋波怒色紧掠,左边一人顿时斥喝:“总算逮到了,烈非错,今日你插翅难飞!” 虽是斥声,又有木夹封鼻,但瓮声瓮气间,依旧有几丝甜腻音娇,颇有滋味,令人闻其声,便急欲探其容。 仲夏阳烈,短短时间驻足,以令恶臭更为熏染,烈非错环目四顾,肆无忌惮的眼神将周遭那一幕幕玲珑浮凸尽收眼底:“插翅难飞……炁修欲飞,何须插翅。” 炁力灌足,一跃十丈,与飞纵无异……确实不用插翅。 被烈非错一顿抢白,易钗而弁的白衣公子半面一僵,身侧那名同款同衫伪公子见状,怒眉顿挑:“果真如传言那般,毫无悔意,真正禽兽不如。” 被指为“禽兽不如”,烈非错却开心的笑了,反唇相讥道:“果真如传言那般,傻头傻脑,真正没眉没眼。” “你……你说什么!?”伪公子跳了起来,声音陡然拔高。 “难道不是么,你连何事都未言明,又如何判断我毫无悔意?”烈非错一脸蒙昧地问道。 伪公子微微一愣,随即双颊绯红,眼眸中虚色暗流。 身边易钗而弁另一女见状,抢前一步,解围道:“想来是你平生亏心恶事无数,这才不知该追悔何处……烈非错,我们是为琉璃郡主雪恨而来,三日前你于九曲园中,将痴心一片的琉璃郡主弃如敝履,真当天下女子好欺么!?” “哦哦哦,原来是为那蠢女人,害诸位守株待兔多日,真是万分抱歉……若是为此,那你方才的判断没错……”烈非错抬手指向伪公子,嘴角蔑笑狂邪张扬。“……我确实毫无悔意。”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犯下那般恶行,此刻言语间不但坦言“无悔”,更动辄将“蠢女人”挂在嘴边。 霎时间,一言引众怒,四周娇骂狂潮蜂拥。 “禽兽不如!” “简直是畜生!” “如此恶贼,姐妹们今日绝不能放过他!” 群雌众怒,娇喝震咤,但对于经历过九曲园前百炁围攻的烈非错来说,眼前这一阵实在色厉内荏,外强中干。 口诛笔伐四方涌来,他的面上无一丝慌乱惊色,内心……嗯!? ——这下……蛋疼了! 00044 如此蛋……疼疼疼! 如梦泡影观体幻,清净元身却尘埃, 八万四千森罗法,一字记之了难别。 这难别的一字……疼! 这难别的一词……蛋疼! 真正……蛋疼了! 身陷千母百雌包围,烈非错面色淡然,神情间无一丝慌乱。 然而,内心却已一锤论定……蛋疼了! 无平不颇,无往不复,面壁九年,一往无悔的……蛋疼。 此时此刻,四周那一道道残缺不全,就连谩骂都瓮声瓮气的丽影,残缺是源自她们的蒙面,而瓮声瓮气,是因为她们鼻梁上那道彷如一柱擎天的木夹。 之所以有木夹,那是因为此刻云绕四方,令淡淡花香皆尽失色的阵阵恶臭,恶臭源自众女随身的那一幅幅竹篮。 这些竹篮皆以布帛覆盖,难见内中,但即便不见,烈非错也已心知肚明。 身为镇南王世子,他最初对这股恶臭并不熟悉,但奈何恶臭充天斥地,盈满八荒,强行激荡他的记忆,他回忆起那是什么味道了…… 蛋! 已跨越古稀之年的蛋! 如此身经百战,精益求精的蛋,有个响彻天地的大名…… 坏蛋!!! 又称,臭蛋! 四周过百道身影,人手一篮,篮中装载的皆是臭蛋。 毫无疑问,这些臭蛋是准备来招呼烈非错的。 百里传音之恶行,令的整个京城皆为琉璃郡主鸣不平,然本以为众志成城,八方进兵九曲园,必能手刃恶贼,谁知当夜便传出噩耗,九曲园前连番大战,薄幸恶贼力挫群雄,最终一击堕百,神威赫赫。 一时间,举京人士虽个个不耻其恶行,却也难免堕于他百代雄威之下,在此汹汹威霸之上,更有镇南王府、姜门靖浪府两大顶级“恶势力”为其撑腰,各方正义之士无窜头引领之人,不敢直撄其锋,三日间偃旗息鼓泰半,大有“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人是男儿”悲凉。 于此阳刚难舒之际,烨京群雌不让须眉,揭竿而起,迅速自发形成紧密联盟,在靖浪府方圆百丈埋下包围圈。 她们自然不敢真面靖浪姜门,也不敢真正将烈非错这位镇南王世子怎么样,她们只是想为琉璃郡主,为天下善良女子出口气,让无良禽兽明白世间女子非是如此好欺。 而她们选定,执行天罚的法器…… 臭蛋! 只要烈非错出了靖浪府大门,为她们堵住,便教这只禽兽领略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雨梨花蛋,到时候臭蛋配恶贼,管让他此生难忘,回味三世。 众女自九曲园后便守株待兔埋伏,直到今日方才开花结果。 世上女子果真是非比寻常之神奇物种,九曲园前千军万马包围,百炁联手逼命,烈非错未有一丝心惊,但此刻的他却是暗自心惊,不但心惊,更是蛋疼。 被一波臭蛋袭击,自然无丧命受伤之危,但若只论此点,被泼粪同样无丧命受伤之危…… 那你躲不躲呢? 烈非错不动声色,眉眼间仿佛尚未察觉那一篮篮中的万蛋待发,臂展手摆,震出一副恣肆狂扬,不可一世:“哈哈哈,九曲园前千百炁修都未能将本世子如何,你们这些……” 一句到此,突然无声,下一瞬,足下炁力涌动,凌厉一扫。 轰轰——! 霎时间,这犄角旮旯一隅满地尘土,被这一扫,顿时蓬勃扬空,四面皆尘,最近处十几人顿时烟幕迷眼。 “不好!他要跑!” 众女本潜意识专注于他狂扬恣肆的话语,未曾料到他一语未尽,突然有所行动,顿时被攻了个措手不及。 直到烟尘掩目,她们方才惊觉上当,已落后手。 易钗而弁的两女最先反应过来,一声惊喝。 “莫让他趁乱逃走,砸他!” 烟雾弥漫中,一个瓮声瓮气的怪音高喝一声,视线难辩中,这一喝醍醐灌顶,顿时给众女指明方向。 下一瞬,一道身影跃烟而出,眨眼间拔高两丈。 雾霾迷茫中突然出现如此目标,众女反射般自竹篮中掏出天罚臭蛋,一轮猛砸。 “别!我不是……”飞空的身影惊慌娇喝,但为时已晚,第一波臭蛋攻势已四面八方袭来。 波!波!波!波!波!波!波!波! 霎时间,万朵蛋花凌空怒开,“我不是”后面的话来不及吐露,以被数波腥臭蛋黄灌入口中,再难言语。 身飞两丈,蛋流浸体,高飞的身影势尽下坠,再度堕入烟尘中。 只听烟尘中响起一声极度可恶的“大恩不言谢”,下坠之人只觉腰间一股柔力一托,随即又是一带,下坠的身体倏然平移向左。 无伤无痛,却也满身淋漓地触地。 “小心,那小贼故意把姐妹们抛高,鱼目混珠引我们攻击!”易钗而弁中的一位察觉到烈非错险恶用心,即刻扬声提醒。 身陷万蛋包围的烈非错,先是假装开口,却中途变道发难,迅捷一扫弄的烟尘掩目。 当众女视线猝不及防被迷后,他以炁者伯盈、岁农百种的强绝修为,擒了一名近身的女孩,倏然抛空。 众女本就处在烟尘迷眼,无头苍蝇乱撞的慌乱中,霎时间一道身影凌空跃起,众女的注意力皆下意识投去。 此时此刻,那声“莫让他趁乱逃走,砸他!”蓦然响起,众女群雌无首,此音一出,顿时与高跃身影呼应,众女如见明灯,自然身随声动。 惊觉此点,伪公子顿时明白,那声“莫让他趁乱逃走,砸他!”怕也是烈非错捏着鼻子鹦鹉学舌的,只因众女个个夹鼻,声线模糊,所以未察觉那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其真容是一把男声。 透彻烈非错全盘行动,伪公子霎时间涌泉透寒。 这番缜密、兼顾各个层面的行动,无疑是烈非错于被围堵后,在短短时间内拟定,如此稀微的小小一会儿,他不但透彻当前情势下敌我优势,更想到了大为有效的利用方法,实是让她感受到几分可怕。 ——这小恶贼,竟然如此狡猾机敏! 彭彭彭彭——! 伪公子思虑间,烟尘中再度响起数声劲动怒扫,定是烈非错故技重施,再度扬土,扩大烟尘范围。 “啊呀!” “谁撞我!” “哪个摸我,淫贼!” 呼吸间扩大的烟迷中,众女哀嚎、娇呼频频,不久之前依旧固若金汤的万蛋包围,此刻已是阵型混乱,惨不忍睹。 伪公子见状,恨扬柳眉。 ——小贼,欲以此法脱身……休想! 00045 暴雨梨花,巴山留蛋 云想衣裳花想容, 会向瑶台月下逢。 若要当时休一物, 华浓何幸渡春风。 休一物,那是何物呢? 此物便是……想! 休想! ——小贼,欲以此法脱身……休想! 目睹本欲“蛋”之而后快的烈非错,竟出动烟尘遮目,替身待死的恶毒伎俩,伪公子怒不可遏,身形猛进,白衣猎猎,衣袂鼓鼓,趋步向中心烟尘迷乱处。 然她足下方动三尺,烟尘中又响起那个瓮声瓮气的喝声。 “小心,他要越空跑了,砸他!” 声起同时,一道淡粉身影自烟尘上方裂雾而出,四方众女“砸他”两字轰鸣在耳,又得“越空”提点,见到身影凌空一丈,无比醒目,暴雨梨花蛋下意识出手。 啪!啪!啪!啪!啪!啪! 爆竹声声辞旧岁,欢欢喜喜迎新……不,不是爆竹,而是爆浆,一坨坨爆浆的蛋黄。 “不!不是我!”空中那位惊慌失措地开口呼救,这位比前任稍稍好些,虽然蛋浆淋漓,但至少未灌口,尚能言语。 听到呼救,众女恍然大悟,纷纷停手。 飞空的身影盛满一腔臭浆,力尽下堕。 然此身尚未尽没烟迷中,另一道身影又抛飞而起。 “他又要逃了,快砸啊!” 喝声又自烟尘中暴起,伪公子听闻此声,即刻抢着喝阻:“别砸!是烈非错在鹦鹉学舌,越空的是自家姐妹!!!” 饶是伪公子喝阻即时,依旧有数波蛋浆凌空炸响,染上那一袭彩衣。 身影再度落下,尽没烟尘中。 不给众女喘息的机会,烟尘中声音又起:“他又飞起来了,快砸!” 呼呼——!呼呼——! 两声破云震风,两道身影齐齐破雾飞冲。 这次的两女颇为聪明,身体尚在飞腾间,已嘶声怒吼。 “别砸!”“是自己人!” 四周众女这次总算未上当,留蛋不发。 两道身影坠下,没入烟迷中。 “又来了!这次绝对是真的!”烟尘中喝声再起。 然而,这次几乎同时,伪公子炁力灌注,扬声高喝:“别砸!别信,又是他在搞鬼!” 呼呼——!呼呼——! 两道身影再一次破烟飞空。 “是我!是自己人!” 身影甫破烟腾升,空中已响起澄清自白的惊喝,四周众女得伪公子指示,安蛋不动。 呼呼——!呼呼——!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上下相距一尺,眨眼间跃至凌空一丈有半。 “不对!”伪公子倏然惊喝。 这一刻,印入她眼中的两道腾空身影,上下相距一尺,在上的那道身影粉衣罗裙,一副自家姐妹的衣着,而在下的那人,那衣着打扮,那缠腰的异端长发…… 烈非错! “是他!他要逃跑!” 伪公子气急败坏,喝声带娇。 然而,为时已晚,身凌一丈有半的烈非错,于半空探手,一掌压在另一名粉衣罗裙女子的肩头,借力一按。 呼呼呼——! 他之身形倏然又腾两丈,而被当做踏脚石借力的女子却迅速逆折坠下。 “是他!砸!快砸!” 另一名伪公子确认空中烈非错的身姿,气急败坏令喝,众女这才大梦初醒,暴雨梨花蛋再起。 然而,前后耽误的大约一、二息时间,以令她们失去最佳攻击距离。 烈非错飞身纵越,双足再落之时,以立足四方矮房外梁横木上,双不过轻轻一沾,又是炁力猛发,再度越起。 几个起落,那道身影已在十数丈开外的屋顶上,再也追之不及了。 “妾问来期待有期,三凉夜露靖浪池。何当共勉竹篮义,暴雨梨蛋臭此时。” 身已远去,空中却传来极具揶揄的二十八字。 在场众女都是闲的蛋疼,却又无蛋可疼的豪门娇女,未必达理,但个个知书,二十八字入耳,顿时听出是改变自樊南诗王的名作。 只觉应时应景,尤其是对应此刻她们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颓丧破落。 原诗本身是等待之人寄情远方之思,凄苦翘首,待游人返,但烈非错一番“妾”“来”“待”“三凉”“夜露”“竹篮”“暴雨梨蛋”……分明就是讥讽众女在靖浪府外苦等多时,终于此犄角旮旯围堵到他这万恶祸首,却因为配合失当,聪明反被聪明误,不但惩治凶顽的目的难成,更落得个蛋浆淋漓,通体湿滑粘稠的恶心下场。 若是顾虑烈非错那五通入命,淫神当头的名声,配上众女那一身浊浊粘稠,甚至不由生出一种被他凌辱玷污的错谬。 一众娇娥的侠女联盟的初次行动,实在是栽大了。 烟尘散去,露出内中十数道罗袜声生,黏浆覆体,狼狈不堪的凄楚身影。 一张张半掩的精致面容,原本欺霜胜雪的肌肤黄黑浆液摧折,个个“毁容”。 “呜呜……怎么……怎么回事,怎么就让他给跑了呢!?” 其中一女呜呜悲戚,苦声忖讨。 伪公子闻言,眉头一皱,此刻她已明白烈非错的恶毒诡计。 他先激扬烟尘制造混乱,既将十数名姐妹困锁其中,更令外面之人一时难见烟尘内乾坤。 随即,他便以强大无数倍的武力制服被困烟尘中的姐妹,将她们抛空后,鹦鹉学舌出言提醒,令众女慌乱间匆忙出手,暴雨梨花蛋淋漓,错污同伴。 一次错污,二次错污,三次错污……极短时间内几次三番重复,众女下意识间形成条件反射,甚至引的身为首领的伪公子出言喝阻。 最后一次,烈非错擒住一女抛空之后,自己紧接着越空而起,比此女落后不过一尺,就连此女都不知尾随自己而腾的竟然是烈非错本人,依旧出声澄清身份。 外围众女认定这又是一次以假乱真,不愿伤及同伴的她们按蛋不发,却不想今次却是真假参半,当伪公子察觉烈非错借此脱身时,已失去最佳攻击距离。 臭蛋爆浆,纷纷雨下,将这犄角旮旯的一隅染地臭气熏天,即便众女木夹封鼻,依旧难掩丝丝恶臭寻隙而入。 此时此刻,伪公子暴露面巾外的半数双颊绯红如血。 “别砸!别信,又是他在搞鬼!” 这句话是她说的,脱口而出当下,她甚至为自己的机敏反应小小得意了一把。 但此刻看来,却是彻头彻尾的自作聪明,贻笑大方。 想到此,心中羞愧更重,怒火随愧激扬,烈昂勃勃。 ——烈非错,你等着,这事没完! 00046 狐朋狗友 风过叶聆庭院深,桃睐仲夏明。 高栏俯瞰遥京畿,还来竹影暖风迎故音。 莺歌燕舞高朋在,荷稻香百里。 日浓月隐彩楼艳,人面桃花绯映时节欣。 烨京城,东北长风街。 延绵数里的街道,街面宽拓,足可容纳四车并行。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鳞次栉比,却不见任何地摊商贩,一栋栋琼楼玉宇,龙血凤髓,满目充盈大家风范。 在这片富贵高风间,街中那栋倚天而立的高楼更是显眼。 这便是名满天下,与琼华楼同列烨京八味之一的,燕云楼! 眼前这幢酒楼,华庭彩柱,壮丽雄奇,比之寻常饭店百倍豪华,即便放到这长风街一干贵楼富门中,也依旧鹤立鸡群。 入目,酒楼之内宾客如潮,人声鼎沸,难记其数的歌女舞姬穿插其间,莺歌燕舞,怡目舒心。 沿着云石相嵌的台阶一路而上,二楼临街的雅间内,一桌色香味俱全,精美绝伦,极尽奢华的珍馐佳肴嗷嗷待享,一桌数十道珍味,单单一盘河海三鲜烩,已需数千钱,足够大璟清贫一户过活上五六年的了。 满满一桌珍馐佳肴香气扑鼻,对眼前美味,乃至因味而生的美景,镇南王世子…… 心不在此。 “飞少,以你所述,我心中大约有方向了。” 道出此言的,是一名与烈翼身高体型相当的少年,年龄大约比烈翼长了二、三岁,名为方承轩,是正四品尚书右丞方博厚之子。 此刻,这位尚书右丞公子安坐宴上,身边更有一名衣襟大开,酥脯半路,脸容妖艳的二十几许女子陪伴在侧,水汪汪地眼眸满怀倾慕。 “等等,我好像也知道是谁了……”宴上,位于烈非错右侧的另一人接过话头,此人年约十八、九,身材高瘦,锦衣华裳,相貌尚算英俊。 此人名为陈复,正三品宗正陈卫之子。 此时,这位宗正公子与尚书右丞家儿郎一般,另有一名衣着冶荡,襟口豪敞,魅惑千百般的妖娆女子在侧,言语间为他端茶倒水,服侍殷勤。 九曲园前,烈非错即便一击挫百,原本也该落得个回镇南王府领罪受罚的下场,奈何最终靖浪府柳唯现身,截胡抢人。 柳唯的出现是因为烈非错于九曲园前玩的“四指”暗招,但靖浪府柳唯与九曲园烈非错之间,那一刻本无联系,为两者牵线搭桥者…… 烈非错之狐朋狗友! 眼前便是名至实归的两位,方承轩狗友,陈复狐朋……他们便是当日九曲园前,洞悉烈非错暗语,前去靖浪府报信求救之人。 不久之前,烈非错自群雌臭蛋杀阵中一行白鹭上青天,成功逃脱。 之后,他闲庭信步,逛了几处平日常去之所,竟然巧遇方承轩两人,两人当下提议去三人常聚的燕云楼,庆贺烈非错脱胎换骨,一飞冲天。 与炁门堵塞的烈非错不同,方承轩两人炁修血脉不俗,炁门早开,因此他们无烈非错这等唯恐年少气血不足,不可有丝毫虚亏的担忧,早早已于青|楼、红粉场中开了脸面,磨炼至今更是驾轻就熟。 两人身侧那对峰峦摇曳,便是两人固定的欢场相好,方承轩身侧名为倚红,陈复身侧名为偎翠,两人皆是名动烨京之暖香阁中历年头牌。 相比起他们,烈非错虽是地位更雄厚的王府世子,但因为自小炁门不开,体弱不足,再加上王府家教森严,倒是从不涉足欢场,青涩懵懂,毫无经验。 两人与烈非错称兄道弟,极为熟络,因他名字最后的“错”字不好称呼,便选了他另一个名字“姜飞炼”中的“飞”,取“飞”“非”同音,唤做“飞少”。 数十道山珍海味,满满当当整一八仙桌,却只有他们五人宴用,奢华铺张地惊心动魄。 烈非错入席后,便告知两人不久前群雌围剿的细节,尤其是为首两位伪公子的衣着打扮,方承轩耳闻,只觉竟能与记忆中两道身影对上号,欣喜高呼。 另一边陈复被他这番刺激,记忆跌宕,似乎也想起什么。 方承轩、陈复两人的视线不经意对上,下一瞬,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蜺虹双云!” 世上有一部分人,认为天际彩虹有雌雄之分,内层色彩鲜艳的虹为雄性,称虹,外层色彩较淡的虹为雌性,称蜺。 蜺虹双云,也即是雌雄双云。 “她们二人一名柳轻云,是正四品侍郎柳开先之女,一名傅云淼,是从三品御史大夫傅德昭之女,这两女家族交好,延续到她们这一代,自小青梅竹马,出双入对,两女名中又都带了个‘云’字,又生的貌美,因此便有好事之徒起了‘蜺虹双云’之名。” 陈复如数家珍的娓娓道来,言语间,双手也不闲着,于身旁妖冶美人的丰腴大腿、柔嫩酥脯上频频抚弄,大饱手足之欲。 他爹是当朝宗正,专司掌管皇帝亲族、外戚勋贵等有关事务,掌握皇族的名籍簿,分别他们的嫡庶身份,与皇帝在血缘上的亲疏关系,每年排出同姓诸侯王世谱。 以古制,宗室亲贵若有罪先向宗正申述,再由宗正上报皇帝,便属于态度端良,之后可得到从轻处置。 因此,耳濡目染之下,陈复对烨京各层官吏,乃至其家属亲眷非常熟悉,信手捏来。 即便不论宗正之子的陈复,单单方承轩,因为炁门早开进入修行,对烨京的贵族圈也较烈非错这王府世子驾轻就熟的多。 反倒是烈非错,虽然世子之尊,但炁门久久不开无缘炁修,因此除了皇家学院同班那些之外,与烨京的贵族圈子几乎无交集。 陈复道出柳轻云、傅云淼二女的身世背景,烈非错单手把玩着掌中的雕花镂金酒杯,侧耳静听,一旁的方承轩却是眉飞色舞,神情步步暧昧。 “哈哈,两个青梅竹马,出双入对的……女娇娥。”倏忽捏起身侧倚红的流苏长袖,猛地向上一捋。 顿时,长袖好似被断了半截,露出白皙玉璧。 “哎呀,方郎,讨厌啦~~~”倚红娇嗔不依,一对粉拳“雷霆暴雨”擂下,落点却是蜻蜓点水,为方承轩那副厚实胸膛瘙痒。 另一边陈复忽然大笑,那双眼盯着倚红露出的白皙手臂。 “好,好一个……断袖!” 00047 凡夫俗子执其中,孤臣孽子两相同 “好一个断袖!” 陈复长笑一声,“断袖”两字高扬激震,讽刺意味十足。 他这番意指,在场众人皆一点即透。 大璟国势鼎盛,坐拥万万疆域,烨京又是国都,自是红尘中第一等风流之地,奢靡淫乐之风极为流行,富贾官宦广纳娇婢美妾不在话下,便是男配男,女配女孤阴独阳,也是风气颇盛。 “哈,不对,不对,陈竹干,她们两那样可不是断袖,那是……磨镜。”方承轩笑着更正道。 明明是他先将倚红的袖子捋起似断,意有所指,结果陈复接棒点明,他却反倒否定。 事实上,将倚红捋袖暗喻不过是他一时兴起,但袖起之后,他才想到那蜺虹双云具是女子,用断袖分桃有些不合适。 当机立断,即刻反口诡辩,既澄清自己,又坑陈竹干一把。 朋友一身一世走,不坑不害难到头! 被方承轩抢白,陈复面露愕然,随即倏然起身:“方胖子,你又犯刁滑,明明是你先惺惺作态,撩臂断袖。” 言语间,视线转向烈非错,眼中略带恳求,似是期盼他这位府尹县令裁断公正。 烈非错侧无红翠,独身而座,那头异端长发盘缠半腰,王府奢靡生活精心养护下,那只晶莹细腻不输寻常女子的手,端起雕花镂金杯,小酌一口。 霎时间,佳液入喉,茶香外溢……没错,是佳液,而非佳酿,是茶香,而非酒香。 镇南王世子此前的十数年炁门未开,体质孱弱,镇南王府与靖浪府两处对他看管甚严,从不让他碰酒。 这一点,方承轩等人皆知,因此即便在外宴饮,他们也不会为他准备酒品,无论他手中之杯为何,内中之饮,永远是上等香茗。 也因此,烈非错位置上,总比旁人多了一物。 避免茶叶久泡苦涩,用以盛放、分斟茶汤的茶盅。 烈非错的视线左右旋顾,一一掠过方承轩与陈复,才道:“本世子澄明如水,天真烂漫,什么袖啊,镜啊一概不通……”言语间,尚有几分青稚的眉眼更为无辜,又顾了方承轩、陈复一眼,随即仿佛接触什么污秽之物般,即刻移走。 “……尔等纨绔子弟,非但精通调风弄月,偷香窃玉,更是连这等阴阴阳阳的同好都信手捏来,你们……好复杂。” 你们好复杂!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雷霆惊诧而下,劈的在场四人个个外焦里嫩,神魂飞丧。 澄明如水,天真烂漫……这可不止“脸”了,怕是连里面的“肉”都不要了。 你烈非错天真烂漫? 那百里传音中那番乖张阴狠的陷害算计何来?琉璃郡主那声声如泣如诉何来?九曲园前重任难遂的陆川何来? 你烈非错澄明如水? 三日前那五光十色的祇魂炁化犹在眼前,那惊骇八方众生的五张面容,那声震动四方的“淫神入命,采花淫贼”……幸亏众人尚不知这三日靖浪府长佑轩中,良辰美景和衣而睡,剪刀、匕首、白绫、鹤顶红一应俱全,若非如此,五通祇降烈非错诸般罪名上,即刻便可再加一项。 好复杂!? 复杂的过你? 倚红偎翠两女出身青|楼,在方承轩、陈复两人身旁已是伴君如伴虎,更遑论烈非错王府世子之尊,因此即便心知九曲园后,镇南王世子烨京第一阴毒,淫神入命声名大噪,惹的全京城痛骂怒斥,两女于他面前依旧不敢有丝毫表露。 她们不敢,但狐朋狗友敢。 陈复与方承轩视线交换,数息之前被下套坑害之仇,乍然烟消云散。 “君子求好……”陈复忽然起头道。 “劣子求坏……”方承轩接续,随即两人视线同时转向烈非错。 “凡夫俗子叩其两端而执其中……”烈非错再接。 倚红偎翠两女娇容蒙昧,身为暖香阁历年头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皆有功底,两女明白“叩其两端执其中”出自《论语》,但将三人之言结合,一时间却不明何意,只是心中隐隐有一个模糊念头。 ——君子求好,劣子求坏,凡夫俗子叩其两端执其中,难道是……不好不坏? 倚红心中冒出此念,她这番迭推,对了……一半。 “……求好坏!”下一瞬,三人异口同声道出这三字。 君子求好,劣子求坏,凡夫俗子叩其两端执其中……君子劣子两端之其中,自然也就是好坏之中,因此有好有坏,如此自然是…… 求好坏! 这般的求好坏,当真…… “哎呀,方郎,你好坏~~~” “陈公子,你欺负奴家啦~~~” 数息后,倚红偎翠方才听懂言下之妙,两对粉拳擂上两人胸膛,大显情趣。 两人承受怀中美人之捶,相视一眼,开怀大笑。 烈非错环顾两人一眼,再度端起手中雕花镂金杯,一饮而尽后,眉锋一舞:“果然还是本世子单纯。” 方承轩两人对视一眼,最终只得无奈一笑,对于狐朋狗友的最新一档无耻下限,他们算是认识了。 宴间欢声笑语再度洇开,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众人筷锋稍停。 “飞少,在靖浪府外守株待兔的那批闲丫头,十有八九是那蜺虹双云在领头,你之前没什么地方得罪过她们吧?”陈复取过身边偎翠递上的丝巾,抹去嘴角油脂,若有所思的问道。 “得罪……当然有啊,不止她们,全烨京,甚至全大璟的女子,我估计都得罪了。”烈非错若无其事的回应。 他此言一出,陈复顿时明白他所指的是那场百里传音。 烈非错只提百里传音,说明除此之外,他与蜺虹双云并无前嫌。 想想也是,蜺虹双云炁门早开,出双入对,素来少理旁人,尤其是男子,九曲园之前烈非错根本没机会与她们接触。 “既然如此,那两个闲得发慌的死丫头定是抱持主持正义,为琉璃郡主雪恨的念头才组织的这次行动,飞少你这次是应付过去了,就怕她们不依不饶,没完没了地在靖浪府外围候着……”方承轩接过陈复话头,视线转到烈非错,在他那身绫罗华缎上来回打量。 “……守多必失,恐怕这波暴雨梨花蛋,飞少你终究要领略一番。” 言语间,眼中彩光氤氲,似乎已在幻想烈非错终难逃“蛋”劫的狼狈画面。 “守,谁说我要守了?”烈非错倏然如此回应,言未已,视线旁顾,借由窗外投入的阳光,判断已蛇将过,午马待临,正午渐尽。 视线回转方承轩两人,眉峰一挑,一股邪狷狂肆自眉间扬开,瞬间七情上面。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言未尽,那对眼眸中斗光凌冽,战意忽起。 “……开打了!” 00048 斗战炁主 海棠打芙白,嫩草铸窝碧。幔扬炎风送激声,雅室内难窥。 薋菉逐茎绿,寒梅凋敝熟。觥筹厅堂论交错,此间别洞天。 烨京八味,东北燕云楼。 楼宇栏边,海棠花飘,叶瓣飞舞,漫乱地点打朵朵芙蓉,四野青草成巢,楼上雅室内激越之声动荡,却隔着一帘,难窥内中。 庭院中薋菉野绿丛生,与一株株灌木争逐天地灵氛,仲夏时节冬梅凋敝,酒楼大堂却是觥筹交错,但即便如此,却依旧难以染入别有洞天那间楼上雅室。 难已染入,那是因为雅室中,已经…… 打开了! 拳腿迸爆,炁光激荡,五彩缤纷,姹紫嫣红,绚芒斗绝,八气股荡,直杀的天愁地惨,天昏地暗,天地具沉……这些都没发生! “炁者一对。” 燕云楼雅间中,整桌珍馐佳肴被消受泰半,丈开气阔的八仙大桌,此刻中间一臂抡圆的空间已被清空,烈非错、方承轩、陈复、倚红四人分座八仙桌东南西北四正位置,唯有偎翠起身而立,手持白玉瓷壶,翘首以待,随时准备添茶倒酒。 此刻入座四人手中皆握持着一叠呈扇形排列,规整长方的木片,片面上糊上甲等宣纸,纸面上印有各种各样纹样图案,两角之上更有字迹。 “炁者一对”喝出口,烈非错自扇形木片中抽出两章,轰然砸下。 啪啪! 这一砸铿锵有力,大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之无悔奋勇。 陈复轻蔑一笑,当即也从自己扇形木片中抽出两张。 “炁士上一对!” 啪啪! 比烈非错更为铿锵有力的一砸,气态彪狂,不可一世。 “切,不过是炁士上,炁真上一对!”方承轩的气势更胜,扬手抛出两片,神情睥睨,目空一切。 烈非错与陈复凝眉定眼,一时无言。 “这……要不起。”随三人入座的倚红扫了扫手中纸片,微微踌躇,唉声一叹。 一对!一对!一对!要不起! 没错! 斗!地!主! 这便是烈非错一众所熟知的……开打! 前世的扑克牌,由1至k十三张,再加上大小二王,烈非错穿越此间后,欲重现前世经典,碰巧此间又有炁修一道。 炁修自下而上,炁者、炁士、炁灵、炁玄、炁真、炁王六重分别,烈非错留下最低炁者垫底不分割,自第二阶炁士至第五阶炁真这四大境界,每个境界分为上中下三品,留下最后的炁王只分大小,如此便有了…… 炁者、炁士下、炁士中、炁士上、炁灵下、炁灵中、炁灵上、炁玄下、炁玄中、炁玄上、炁真下、炁真中、炁真上、炁王小、炁王大。 与扑克牌如出一辙的大小二王十三列,于此基础上,在将炁者至炁真上这十三列以金、木、水、火四分,一副等形等态的扑克牌便形成了。 穿越之后,烈非错虽未将斗地主推广博闻,但于自己身边的小范围内却流传频频,尤其是陈复、方承轩两人更是被他引入歧途,狂好此道。 两人今日携美同来,娇娃在侧大饱手足之欲倒在其次,主要还是为了凑人数。 等同老k的炁真上一对,力压四方,方承轩成功夺得出牌权,威态高扬。 “哈,都没了吧,三带二!” 方承轩单臂一扬,三张炁真下带两张炁灵上,泰山压顶而下。 陈复嘴角掠过一丝冷笑,眉峰如刀,眼眸似刃:“还真当我没牌了么,炸!” 一声“炸”,四张炁真下聚合五岳,直压泰山。 啪啪啪——! “你……果然藏了一手!”方承轩神情骇然。 “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人藏呢,王炸!”还不待方承轩接受残酷现实,烈非错眉眼淡然,大小炁王双双并行同出。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霎时间,上古不周山压顶,任他泰山、五岳,皆化飞灰。 “什么!?”“什么!?” 方承轩、陈复两人惊呼,尤其是陈复,尚未享受那四张炁真下之优越,眨眼间已被烈非错大小四王摧残折磨,不成人形。 陈复、方承轩面面相窥,不愿承认,但四王炸已至绝顶,毫无翻身机会。 “要不起。”“要不起。”“要不起。”三声有气无力的俯首称臣响起。 “都不要啊,这可就三番了……既然如此,那就再加一番,炸!” 烈非错最后四张是一把炁灵中四世同堂,轰然炸下。 顿时,五翻确立。 “唉~~~,我就说么,果然不该同开山鼻祖同台。”陈复一脸颓丧,一把五翻,他输的可不少。 “陈竹干,你就知足吧,你怎么说也只赔一份,我可是双喜临门。”方承轩抱怨道,倚红偎翠分别是他和陈复的女伴,这把倚红陪同入座,输了当然算他的,若是赢了却是流入倚红自家腰包。 当然,这只是额外红利,不算入倚红出台的正资中。 “下一盘该换妹妹上场了。”倚红娇面微红,翩然起身,将位置让给偎翠,斗地主只需四人,因此倚红偎翠两人轮流入座,以六盘为一周交替,未轮到的便负责添茶加水,服侍众人。 让出座位,倚红悄立一旁,似是想到什么,双颊绯红更甚,眉眼间略带踌躇地凝了数息,转头望向烈非错。 “世子爷身为开山鼻祖,可不能对妹妹手下留情呢。”倚红鼓起勇气玩笑般说道,语气甜腻濡人。 身为方承轩的相好,这并非她初次随尚书右丞公子出行,入座凑数。 但之前那几次,烈非错不过是炁门未开,仅有身份可称道的镇南王世子,比不得如今百里传音恶名昭彰,更是岁农百种诸般神威。 甚至九曲园之事经过这三日发酵,坊间隐有流言蜚语,流传烈非错当日最后的那一击挫百,已有问鼎大璟炁者第一人之势。 面对如此剧变的烈非错,不过一表面风光,实则孤萍无依,任人摆弄的青|楼苦命女倚红,一开始实在不敢一如既往地平常视之。 但一番接触下来,她只觉烈非错神情言谈无甚变化,甚至眉飞色舞间,隐隐有一股异常的吸引力散出,令她数度迷醉,不能自已。 如此,恐惧之心渐淡,纵横欢场之玲珑风貌回流己身,得以再度调风弄月,打趣说笑起来。 “好啊,这次保管让陈竹干双喜临门。”烈非错抿了一口镂金杯中的香茗,信心十足地应道。 陈复闻言,即刻反侃:“那可未必,我可不是方胖子。” 一时间,欢声笑语,满堂缀彩。 就在此时,一个充满挑衅的声音倏然自外传入。 “哈哈哈,我当是谁尸位素餐地占了这处风雅小间,原来是你这狼心狗肺的大璟第一禽兽!” 00049 东府无冕,世子及升 “哈哈哈,我当是谁尸位素餐地占了这间风雅小间,原来是你这狼心狗肺的大璟第一禽兽!” 燕云楼雅间中,烈非错三人下一局斗地主将开,一个充满挑衅的声音突然破入。 雅间内的几人,陈复、方承轩闻言勃然大怒,倚红偎翠两人稍慢一拍,也露出怒容。 反倒是烈非错,那声充满讥讽的“大璟第一禽兽”入耳,少年神情间好似颇为受用,仿佛一桌珍馐又添了新美味似地。 将宣纸牌笼到一旁,以白玉箸夹起一块令方承轩齿颊留香的驼峰片,送入口中美滋滋地品味着,直至口中也效仿地满是驼香,也不抬头,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不请自来为之贱,千挑万选了燕云楼这么一处八方来客的地方显贱……”语至此处微微一顿,烈非错慢悠悠地将白玉箸还至镶金筷架,取过桌上预先打湿的短巾,将嘴边油末擦尽。 下一瞬,少年单掌挥扬,雅间之门为之大开。 乘着明晰日照,立足门外的身影印入众人眼中。 “……陆升,你依贱如故啊!” 雅间门扉在烈非错扬手下顿开,门外之人现出真容。 那是七、八名衣着华丽的权贵子弟,皆为男子,当先一人一袭尊荣黄衫,年约二十,相貌英俊,眉宇间充盈着一股骄傲。 当然,此时此刻,骄傲中更有一股愤怒。 雅间内的陈复、方承轩见到门外这波,尤其是为首之人时,两人眼神交换,皆从彼此的眼中察觉到一丝紧张。 事实上,即便不见容貌,单单那自外传入的傲凌语气,两人便已知来人身份。 陆升! 陆是大姓,万万里疆域的大璟国,有无数人姓陆。 陆是小姓,无边璟国疆域中,那寥寥无几的绝顶高峰上,只有一个陆。 镇东王陆霄! 陆升的这个陆,就是镇东王的陆。 镇东王陆霄添为大璟镇国四王之一,膝下无儿,只得一女。 陆升自然非女,镇东王陆霄非是他的生父,却他的伯父。 因此,他虽无镇东王世子的名号,但在旁人眼中,子侄辈中最被镇东王陆霄看重的他,顶上早已冠上那顶尊荣。 镇东王世子! 无冕无份,但却有实有荣的镇东王世子! 同为大璟皇家书院的一份子,陈复、方承轩两人非常清楚这一点,他们更清楚,这位无冕世子对烈非错这位有冕世子存有极强的敌意,这份敌意源自他们之间隔着的一名女孩,一名万万里疆域独一无二的女孩。 琉璃郡主谢冰璃! 镇东王无冕世子陆升对琉璃郡主如痴狂恋,无数次发动攻势追求。 与洛百川、王禄,甚至是赵勇这些倾慕者不同,镇东王府与镇北王府地位相若,而陆升即便比不得谢冰璃那般天赋冠绝,但至少也算是同龄中的佼佼者,因此无论谢冰璃如何高高在上,他陆升至少有资格一求…… 勉强贴上最低那道及格线的资格。 然而,若陆升仅仅勉强贴上最低那道及格线,那九曲园之后的烈非错,便是离那道线十万八千里,一骑绝尘永无期。 但就是这样的烈非错,在十个月三百日,琉璃郡主尚未提出退婚之前,却频频与烈非错出双入对,妒煞旁人。 如此一来,陆升恨上烈非错自也顺理成章。 而当琉璃郡主应烈非错要求提出退婚后,陆升喜出望外,对琉璃郡主的追求倏然提升十倍,结果却终究一无所获。 因此即便是那段时间,他对烈非错的恨意非但不减,反倒更为绚烈。 无冕世子,嫡传王子,这便是两人的恩怨由来,或者说……陆升那单方面敌意的起因。 三日前,九曲园中诸般隐秘爆发,退婚真相流转八方。 只可惜当日陆升出城办事,无缘现场聆听,若非如此,当日九曲园前便没有王禄一众露面的机会了。 陆升回城后得知九曲园之事,这才明白为何退婚后自己十倍热诚,却依旧失利。 霎时间怒火嚣腾,却也惊喜万分,只觉经历这番愚弄,琉璃郡主必然对烈非错死心,自己终有机会。 他本欲第一时间找上烈非错,为琉璃郡主报仇雪恨,奈何当时罪魁祸首已入靖浪府。 即便是镇东王陆霄本人,面对手持二十四龙鸠杖的麟太君也不敢造次,更何况不过无冕世子的陆升了,当下只得作罢,命人偷偷监视靖浪府。 晨间,烈非错一番缠发飘逸的新态现身时,已有人密报给陆升,他本欲有所行动,不想之后却传来烈非错被疑似蜺虹双云为首的群雌围攻,飞空遁走的消息。 监视之人跟不上烈非错的身法,失了他的踪影。 陆升得信后大怒,却也无可奈何,气闷之下便相约朋友上燕云楼聚宴会取乐,谁知甫一踏入,竟然得闻烈非错在此的消息,即刻率众直冲雅间,大放厥词。 恨之入骨的情敌文残武废,一事无成,过去数年得此“美味佳肴”佐餐,陆升的日子其实过的挺舒心……直到三日前。 欺骗琉璃郡主退婚毁名之恶暂且按下,单论烈非错如今那身异端实力,炁门已开,岁农百种,奇功绝艺榜……一条早已被剖心挖肺,抹盐晒干的咸鱼,怎么可能还能翻身!? 然九曲园前千百双眼,倒落一地的八方少杰,再再证实传言不虚。 短短十数息时间,陆升自大堂直冲楼上雅间,那番在旁人看来张牙舞爪的怒眉,实则并不如表面那般肆狂。 不过此刻一声“依贱如故”,却挑动陆升以及一众随行的潜心真怒。 下一瞬,烈非错神情忽变。 “来者是客,你身为来者,这客么……你当然不算,但请你喝一杯倒也无妨。”言罢,顺势立身而起,探手取过桌上的白玉壶与莹透杯。 玉壶莹杯在手,烈非错炁力运转,双双飞掷向陆升。 “自己斟吧!” 口中如此说道,但观酒具掷来的走势,这一击中蕴含的炁力非同小可。 陆升自然不会将此看做一幕简单的请酒,掷来的酒具中蕴含炁力,这分明就是一种试探,更是一种挑衅,如果自己接杯失手,那今日便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争锋尚未真正开始,已先输了一筹了。 酒具的飞速虽快,来势虽猛,但以陆升的炁力修为,要避开并非难事,但他此刻上楼本是为向烈非错问罪的,怎能出师未捷身先避呢? 炁力运转,一股暗流于陆升长襟宽袖间游动,只见他神色泰然,一双手却已于众人懵懂未察间化出。 波!波! 几乎难分的两声轻撞,陆升一手扣壶把,一手托杯底,那双飞掷而来的酒具被他稳稳接住,除却空中飞行时飞溅的,尽是一滴都未洒出。 一股得意自心底而起,陆升强压着不让其萦于面颊。 下一瞬…… “啊啊啊啊啊啊!” 00050 敬酒一杯,罚肴一台,赠炁一离 “啊啊啊啊啊啊——!” 一记女声惊叫响起,同时,陆升的视线中,巨大的阴暗阻断了九成的光亮。 盛满美味佳肴的那张八仙桌的巨大台面,于雅间那相对狭小的空间来说,足以阻挡住很多了。 发出惊叫的是偎翠,此举自然极为失态,甚至很有可能开罪她服侍的权贵少年,但她实在难忍,甚至心中根本来不及权衡该做出何种反应,她的尖叫本就是女子受惊后,越过大脑最直接的反应,或者说……条件反射! 之所以会如此,那是因为前一刻还安静地呈现在她面前,那张盛着珍馐美味与宣纸木牌的八仙桌面,突然之间整个被掀了起来。 一桌汤汤水水挥洒如雨,腻油、菜汤、红酱、绿稠……五颜六色、冷热交替地于她面前铮纵激越。 满台木牌飘飞似柳,叶舞、枝颤、风簌、影摇……七零八落、杂乱无章地充盈四方眼目。 此情此景,换做其他正常女子,都免不了这声惊叫。 翻桌! 毫无征兆的翻桌! 出手翻桌的是烈非错,而翻桌的对象,自然是立于门外的陆升一行。 此时此刻,陆升方以从容姿态双手齐出,接住了烈非错飞掷而来的酒具,且一滴不洒。 当下本该是他虚荣一番,享受四方崇敬的时刻,然而继酒具之后,不留一丝空隙,巨大八仙桌接踵而来。 陆升之于烈非错,心理上长久以来便存在着一种凌驾其上的优越感,即便如今已是九曲园后崭然新景,依旧不例外。 面对烈非错飞掷酒具的挑衅,他选择硬接,此刻面对那继酒具之后的八仙大桌,他同样不作二选。 承袭自镇东王一脉的精湛炁力流转经脉,飞抛手中酒具,炁力自双掌掌心铺开,形成一张丈宽的护布。 这第二波攻势不止八仙桌,还有那一桌随行而来的汤汤水水,枭行木牌,以陆升与他身边之人的实力,一张普通八仙桌即便撞上了,也伤不到他们,但那铺天盖地的汤汤水水若是洒上,那一身油汤倜傥,对这些衣着光鲜的豪门子弟来说,等同在他们脸上抽上一记。 不久之前,烈非错不能被那波暴雨梨花蛋击中,此时此刻,陆升同样不能沾上汤水。 因此陆升一出手便是笼罩四方的炁力护罩,他修为不凡,这层护罩将他与身边人尽数笼下,漫天汤水难污分毫。 汤水于护罩上遍地开花,随即而来,八仙桌撞上护罩。 波波波! 一声闷响,八仙桌被护罩挡下。 下一瞬,陆升突觉自己铺散开的护罩上的某个点,一股炽热之力破冰而来。 陆升感觉这股力量并未强过自己,但问题是此刻他所形成的护罩是一种炁力极度铺散的形式,而这股炽热之力针对的却是铺散面上的一个点。 以点破面……奏效了! 轰轰轰轰! 炽热之力震裂了八仙桌面,随即毫不喘息的一击轰在护罩上,更精确的说,是轰在陆升形成护罩之平铺双掌的右掌前虚空一寸上。 须臾间,炽热之力与平铺的右掌只隔着中间那极度铺散的护罩。 炁修敏锐的五感令陆升看清,那炽热之力的本体是一只拳头……没有了! 没有其他了! 来不及有其他了! 炽热之拳以点破面,一击粉碎护罩,随即千钧拳劲印上了陆升的手掌。 彭彭彭彭彭——! 陆升只觉掌上一股暴烈之力轰袭,这次直接接触,他明确炽热拳劲是炁力。 这股炁力猛而不深,难伤陆升脏腑,但此拳于陆升铺散护罩之刻,破护印上,正是陆升旧力已竭,新力未生之时,劲力伤不了脏腑,却足以撼动其身。 呼呼呼呼——! 陆升昂藏身躯被轰的飞退。 碰碰碰碰——! 呼吸间,飞退的他,背部撞碎二楼的梨木护栏。 漫天木屑卷舞,彷如迎接着镇东王无冕世子的坠落。 歌舞不再升,和乐难继续,阻断这一切的是自二楼传来的那阵彷如箭雨的绵密惊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无论对一楼大厅的用餐众人,还是对二楼随行陆升的豪门绅少,以及雅间内的其余四人来说,都太快,太突然了! 以飞掷酒具发动第一波,目的先手一子,令陆升双手自囚。 进而掀翻八仙桌化为第二波,令陆升惧于汤水飞溅,又要保护身边人,不得不做出唯一的应对,铺散炁力形成护罩。 最终以汇聚一身离火炁力的破山一拳为第三波,凭着记忆定位陆升手掌该在的位置,一拳破桌,破护,最终印在陆升的掌心上。 三波攻势,先锁掌,再锁炁,三锁敌人新旧力交替的空隙。 如此排布的原因…… 首先,陆升比烈非错足足大了五岁。 其次,他少小炁门已开,到如今至少已修行十年。 所以,他的修为高于烈非错,他修习镇东王府地品三阶功法冬雷震震多年。 所以,陆升,他的阶位高于烈非错,十年地品三阶功法的修炼,已令他破出炁修初阶门户,踏足第二阶炁士。 所以,无冕世子陆升,他的实力即便是今时今日于九曲园创下一击挫百壮举的烈非错,依旧云泥之别,因为他已…… 如愿人长玖! 人玖榜,六上国公信组织一牖境所公布,纵览大璟万万里炁修少杰之榜单。 大璟炁修三十为限,人玖封冠,陆升并非镇南王一脉正统,却被世人歌功颂德,誉为无冕世子,原因之一便是他二十年华,非但突破至炁修第二阶炁士,更登临人玖。 陆升已至炁修第二阶炁士,又人玖留名,而往昔岁月,陆升无数次张扬其对烈非错之敌视,与如此人物冲突,即便烈非错有九曲园前傲人战绩,炁门初开不过月许的他,依旧胜算渺茫。 三日前他不思该如何胜过慕容晏雪,此刻同样不思该如何胜过陆升。 只不过,纵然自身修为不如陆升,但若只求一击将他迫的飞退,令他坠落到一楼大厅,却非难事。 没错,坠落到一楼大厅! 作为一名孩童,不该思考如何制服成人,该思考的是如何掣肘成人。 先以敬酒为掩,逼陆升双手接杯承壶,继而又倏然翻桌,引动八方琳琅油脂,满目汤水,迫使陆升为护自己与身边人不出丑,凝炁为罩,护持一方;最终在杯壶、翻桌两层掩护下,离火炁力一击以点破面,令修为高他一阶,又立足人玖榜之陆升应接不暇,被迫坠落一楼。 坠落一楼。 如此单纯的结果,便是烈非错的目的,为之不惜掀翻十万钱的珍馐美味,不惜赔上今日佳宴的……目的! 他……为何要如此呢? 00051 逐彼堕楼,锁尔咽喉 先以敬酒为掩,逼陆升双手接杯承壶,继而又倏然翻桌,引动八方琳琅油脂,满目汤水,迫使陆升为护自己与身边人不出丑,凝炁为罩,护持一方;最终在杯壶、翻桌两层掩护下,离火炁力一击以点破面,令修为高他一阶,又立足人玖榜之陆升应接不暇,被迫坠落一楼。 坠落一楼,这便是烈非错的目的,如此简单的目的,却为此不惜大动干戈,层层铺垫。 为何要如此? …… “痨病鬼就该知进退,九天明月岂是你这种人能触碰的!” “走开,此处不该你座,事实上,以你的资质,坐到任何一处皆是碍眼。” “十年修持,依旧炁门不开,在你看来此等颓废,是寒窗苦读便能弥补的么?” “还不明白么,皇家书院不需要废物,我们大璟更不需要。” “痨病令你的眼都瞎了不成,她身边岂有你的位置!” “该睡醒了,龙配龙,凤配凤,被人踩在脚底打洞的那些,才是你配结交的同类。” …… 毒言鬼语恶音调,声声句句刺心田。 烈非错身为镇南王世子,即便炁门不开一生废柴,也非随意任何人都可羞辱……但陆升不是任何人,他是自小炁修天赋超凡的镇东王无冕世子,是人玖榜新晋权贵。 他镇东王侄儿的身份不比烈非错世子之尊,但相差却也有限,除此之外,他炁修武功,书香文采,皆凌驾烈非错之上。 旁人不敢,他敢,不但敢,而且时有为之。 穿越俯身之前原身的记忆,眼前之人可谓是最大的痛苦源头。 过往的林林总总,早于这幅身体的脑海中烙下深入骨髓的判断,此人对自己从无善意,每次皆是寻衅欺压。 既然明白结果,自当寻求解方。 更何况三日之前,九曲园真相爆发,不啻为此人提供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绝佳理由。 所以,此情此景的当下,于燕云楼雅间被堵,烈非错几乎在第一眼,已洞悉后续发展。 同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解方,很简单的解方…… 一楼大厅! 人满为患的一楼大厅! 因为无冕世子与有冕世子不同,他有野心,有才能且非常出众,他有鹏程万里的未来……但他依旧是无冕。 他不是镇东王的嫡子。 虽然他是镇东王子侄辈中最出众的,虽然他比其他子侄来的耀目的多,但其他子侄毕竟还是存在的,所以……他有竞争对手,而且人数还不少。 所以,他不能出事,尤其是大事。 向薄情寡性的镇南王世子寻仇,如果在人员僻静的二楼雅间,这其实算不得一件大事。 但若换做人头汹涌的一楼大厅,那么……事情就变大了。 好多双眼看着呢! “陆兄!” “大哥!” “陆哥!” 陆升随行的豪门弟子总算反应过来,皆为炁修的他们纵身一跃,前仆后继地落在陆升周围,将他围成一圈,嘘寒问暖。 雅间中的陈复四人也尾随落下,陈复与方承轩各挟倚红偎翠。 “烈非错!你做什么!?”陆升身边的一名少年怒视烈非错,扬声喝问。 乍看之下,这名少年质问的振振有词,因为确实是烈非错先动的手。 烈非错视线不曾顾他半分,由始至终停留在陆升身上,从容地道:“应该这一、二日内才得知我九曲园前的壮举吧,却已火急火燎眼巴巴赶来扼杀未来强敌,陆升,你这无冕世子便是如此给镇东王府抹黑的么?” 烈非错此言一出,一楼大厅中受惊,投注目光而来的众人,一阵哗然。 “烈非错!?那不就是之前的……他的头发怎么了?” “陆升?便是镇东王爷的那位侄儿么?” “陆公子怎么会和他……烈世子对上了,难道……” “他的头发怎么回事,还有他说什么扼杀,镇东王府的陆公子为何要扼杀他……” 一时间,大厅七嘴八舌乱作一团,最初大多是对烈非错如今那头异发的惊异,然惊异之后,确是大道林荫,歧路两分。 此地相较当日九曲园前,有两不比……不比九曲园前百里传音初发,义愤填膺,满腔恨血;不比当日被百里传音吸引而去,进而冒头的,多为八方少年才杰。 此刻燕云楼大厅半数人是商贾、中吏,因此即便他们内心再恨、再不屑,也不敢当面对烈非错这位镇南王世子破骂不敬,更何况世人皆知如今的镇南王世子,三大奇功绝艺随身,神农筑基在怀,已是炁修第一阶炁者中的顶尖角色。 而另一半人经历了百里传音之事,如今对“烈非错”三字恨之入骨,言语间毫无顾忌,骂声赫赫。 滤去骂声,声声句句“烈世子”唤起烈非错久远记忆,甚至九曲园之前,他尚未刻意排布以至天怒人怨时,都不曾听闻如此频繁的尊称敬呼。 果然,半分天下,善恶比夸父,强弱犹金乌,夸父逐日,永远逐之不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各有说辞,或臆测猜蒙,或独有秘料,但归纳下来却不离几点要素。 镇东王府陆升! 镇南王府烈非错! 三日前九曲园! 以及…… 扼杀! 没错,扼杀! 因为三日前九曲园一鸣惊人,镇东王府陆升感受到烈非错这阵后浪的威胁,所以此刻故意来燕云楼寻衅滋事,意图扼杀后进。 综合那几点要素,足以令这个版本听来合情合理。 这便够了。 若将方才二楼雅间比作暗室可欺,那此刻一楼大厅便是大庭广众。 大庭广众下,陆升确实依然能对烈非错出手。 炁士阶位,如愿人玖,即便烈非错如今已是炁者三十三伯盈,又身怀绝技,但相较立足人玖之陆升,差距依旧明显。 陆升能动手,但因为大庭广众,因为烈非错刻意透露的信息,他若动手,难免被旁观者视做扼杀后进。 若是之前,炁门未开,文残武废的烈非错不会让人这么认为,但经过了三日前九曲园,烈非错一飞冲天的消息势必传遍烨京,十五岁的炁者三十三伯盈,更有可能仅仅一月达成,如此傲人成绩,假设陆升心胸狭窄不容后进,这等峥嵘耀目已值得他出手了。 烈非错当着这燕云楼上下,刻意强调“打压后进”,淡化陆升“替天行道”,为此,他于二楼雅间初见陆升时,甚至更早未见其人,但闻其声时,便已定下后续三步跌浪攻击,定下不惜牺牲一桌万贯银财,珍馐美味的暗调,只因为那时烈非错已确信,这套方案必然奇效,因为…… 他是无冕世子陆升! 00052 你若不残,我怎健儿 他是无冕世子陆升。 没错,正因为他是陆升,烈非错三层布计才能奏效。 陆升,镇东王府无冕世子,形似世子,却终究无冕。 他非镇东王陆霄血脉,不过是侄儿,但因为镇东王陆霄无子,而他陆升又确实拔擢群伦、卓尔不凡,因此他虽无冕,却是享有世子之尊。 但镇东王陆霄之子侄不止陆升,眼红那尊无冕世子之冠的大有人在,这些人暂时蛰伏,汲汲营营只为等一个机会…… 陆升犯错! 为扼杀后进,公然对镇南王世子烈非错出手,这就是一个机会! 三层攻势将陆升逼至一楼大厅是第一步,即刻喊破“扼杀”,令大厅人人耳闻便是第二步。 这前后两步首尾相连,一气呵成。 因此,一旦当冲突的地点,自暗室雅间逼落一楼大厅,四周议论纷纷,众目睽睽下,陆升无论先前怎样打算,面对那番环境,必会觉醒而有所顾忌。 这就是烈非错炁门初开之薄,面对陆升立足人玖之厚时,所想到的方法。 烈非错清楚陆升的实力,即便是如今炁者伯盈的自己,也依旧差陆升多多,假设陆升会依照惯例寻衅滋事,那么单以力量而论,烈非错几人势必不能在他手上讨好。 天平一端盛着的是对陆升的掣肘,因此烈非错心安理得的在另一端赔上那桌十万钱的珍馐佳肴,以及燕云楼为雅间特配的一干名贵器具。 在烈非错看来,这笔买卖做的。 “陆公子方才是和烈世子交手了么?是因为九曲园的事?烈世子……应该不是陆公子的对手吧?” “自然是交手,估计是在二楼交的手,没看到他们都打落到一楼来了么?他做了那种事,难怪陆公子替天行道。” “之前九曲园前,他的实力可是突飞猛进啊,如今的他对上陆公子,应有胜算吧?” 周遭嘈杂不断,能享用得起燕云楼珍馐佳肴的都不是升斗小民,虽然其中少有似烈非错、陆升这般位袭王爵的,但至少面对侯王朱门,他们至多慎言,却不至于吓的三缄其口。 议论声渐渐变调,议论的重点转移到烈非错与陆升的胜负上,大多数人都认定烈非错毫无胜算,即便他们已知晓了九曲园前的逆转一幕,也依旧抱持此见,因为…… “你喝醉了么?怎么可能有胜算?他再突飞猛进,也不可能是陆公子的对手,要知道陆公子可是已达到炁修的第二层炁士了,更上了人玖榜呢。” 阶位之差,人玖云泥,烈非错毫无胜算。 “他们究竟是为何事动起手来的?” “不清楚,估计是琉璃郡主之事,我听说陆公子他……算了,总之以陆公子为对手,烈世子也实在是不自量力。” “或许他是自觉实力提升了,想要一展雄风……嘿嘿,这对象可挑的不好。” “世子”二字频频传出,百里传音后,今日的燕云楼中绝不乏背后对烈非错破口大骂,口诛笔伐之辈,但炁门开启、奇功绝艺、岁农百种、镇南王爵位世袭……各层面实力之叠加,令其中部分人直面烈非错时,免不了那声“世子”。 然而,无论“世子”“他”,在度过了最初的惊愕,大厅内众人终开始正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不止一楼大厅,其他二楼、三楼雅间内的客人也因为那阵响动,移步到楼道上,探出脖子向下寻望。 剥开那头异发迷津,确认烈非错之身份,九曲园前,百里传音后,世人心中的两重记忆激越,文残武废,天才精英,碌碌无为,负心薄幸,仅仅九曲园前的匆匆一战,却已恍如隔世。 从前在世人心中,镇南王世子是烨京最出名的文残武废,也只能是文残武废,烨京无数与他同龄的少年,他们甚至一直以来都是以“烈非错”这个名字来砥砺自我,或者说……支撑自我。 “怕什么!下面至少有个王府世子垫底呢!” 这句话当着烈非错之面说出者不多,却早已在他背后,在镇南王府的巍峨宅邸四周兴风作浪,不断提醒着那尊朱红贵门…… 你们还有这个拖累呢! 王府没那么高高在上! 你们别想过的那么快活! 镇南王府,哼!只要有这个废物在,即便是小爷我也照样踩你们! 这是心声,更是恶愿。 因为藏在心里终年不见阳光,所以即便再阴暗不堪,即使自己明白这种想法卑劣下作,有些人依旧甘之如饴! 看他起朱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瓦残尽衰亡! 当初说出这句话的人,心中有的是“哀”。 今日重复这句话的人,心中有的是“恶”。 见不得旁人好,更是见不得旁王好。 但既然为王,又怎会不好呢? 会的! 只要有个文残武废的儿子就行! 因此,烈非错是个废物,他只能是个废物。 即便他真的实力大进,即便九曲园前的那一幕并非虚谈,烨京万千同龄,乃至不止同龄,都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不愿承认,更是恐惧承认,因为…… 脚下若无文残武废,我们如何登高呢? 当日的烈非错,世子之尊却文残武废,烨京中人但凡炁修,皆能于他身上找到优越感。 今日的烈非错,百里传音禽兽不如,却已炁门洞开,奇功绝艺,岁农百种,世人可以骂他负心薄幸,诘他忘恩负义,却再也无法自他身上寻到那一丝优越感。 百里传音,退婚诡计,这其实只关乎烈非错与谢冰璃,至多是南北二王。 炁门洞开,大器晚成,这其实才关乎红尘诸相,关乎曾经那一堆堆的优越感。 因此,此时此刻四周闲言碎语间,申讨他之负心薄幸为始,但最终不经意落笔处,却是他之实力是否能持平陆升。 衍生来说,便是……他究竟是否真的那般强,以及他是否会继续强下去。 这短短三日,镇南王世子之骂名街知巷闻,流传广博,怒斥他恩将仇报,鄙视他阴毒诡诈,申讨他负心薄幸……这些都是明面上的理由。 暗潮之下,世人对他之恨意,至少有过半,源自他那暴增的实力,源自那消散的优越感。 琉璃郡主,那是能宣之于口的冠冕堂皇,却非全部的真实。 00053 不同了 今时今日的烈非错,有半数是穿越而来,在他的前世,不过是方从学院步出,正待历尽外面狂风暴雨,惊涛骇浪的年纪。 穿越前的烈非错品尝过他人的恶意,却未品尝过整整一方城隅,成千上万人的恶意。 自前世穿越来此,他拥有了镇南王府世子之尊荣。 然而,足立大璟顶级豪门,这幅身躯所遭受到的屈辱,却是前世的千千万万倍。 一次次羞辱,一次次刻意打压,皆源自头上那顶“世子”的尊荣,源自青梅竹马的琉璃郡主,那排除众异的青眼有加。 那时烈非错炁门未开,那时尚无百里传音,九曲变肘,但却一如此刻。 反倒是被退婚的那十个月,倒向自己的声音倒是层出不穷,怜悯同情八方汹涌。 甘向伏地伸援手,不许他峰越我肩。 这未必便是人性,但却是现实。 一次次,就如同此刻这般,承受着四面八方的恶意。 好多次,原文本话超出此刻的委婉收敛,句句诛心的恶意。 终究,少年将过往的悲伤愤怒,练就成此刻那张面容上的淡然。 麻木了? 不,那颗热切勃勃的年轻之心,离麻木不仁遥遥无期,那是从容,是在千万的伤害中不断涅槃重生,最终找到的那坚强的自我疗毒之道。 早在烈非错穿越附身之前,原初那位终生无望顿开炁门的镇南王世子,已懂得将这些嘲讽恶意当做调剂笑料,佐味人生。 今时今日,烈非错穿越附身,又刻意布下百里传音之局。 这样的闲言碎语更伤不到他了,不论炁力修为,不论王侯身世,单单心性意志,少年自信能胜过在场的九成,甚至烨京的九成。 因为他们没有少年的幸运,他们没机会从常年蜚短流长的恶意伤害中一次次浴火重生,他们没机会品尝身负众望,却炁门无望的深渊。 幸与不幸,从来只在一念之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难可灭邦,亦可兴邦! 残能废人,亦得铸人! 四周舆论如潮,宣泄着对少年的恶意,成就着自身内心的卑劣,同时也…… 挑拨着陆升的心神! 渐渐地,渐渐中,峰回路转,挑拨升华为调剂,令燥怒的心渐渐冷静。 四周那除显现卑劣外一无是处的闲言碎语淡去,无冕世子扬目四顾,顾过那二楼围栏被撞破的缺口,顾过身遭那令自己投鼠忌器的人潮壅闭环境,陆升眼中的敌意层层淡去,或者说……收敛。 再度投向烈非错的目光,视线中已多了一层……警惕。 “你果真不同了。” 陆升语气淡然,这是他一贯用来应对敌人的淡然,平生第一次,他将眼前那曾经文残武废的少年视为……敌人! 他看到了,也看明白了。 他看明白了二楼围栏上的那道自己撞出的缺口,看明白了此刻身周人头涌动的过百双眼睛,看明白了方才那酒具、八仙桌、炽热拳劲的三层攻势。 正因为看明白了,看透了,方才品出那连绵不绝的三段攻势中包含的决断、算计、智谋,这些都不应该出现在一名甫从文残武废中挣扎探头之人的身上,可如今却偏偏应现了。 之前,即便无数次因为烈非错而追求不得,即便退婚后依旧品尝琉璃郡主的无动于衷,他都未将烈非错视作一名与自身平起平坐的敌人,他认为烈非错不配。 即便他是真正的世子,即便他是姜门飞炼,但他炁门不开无法修行,他不配。 但此时此刻,陆升生平第一次,真正将眼前这名阻隔在他与琉璃郡主之间的少年,视为敌人。 他有这个资格了,无论是炁修实力,还是智谋应变。 一袭流风舒展,风过凉意袭,凉却非自风。 大厅内,乃至整个燕云楼中,此时此刻将注意力投注到烈非错身上的众人,皆内心一凉。 他们的凉意无关风袭,而是源自陆升的那句“你果真不同了”。 肯定! 世人心中天才精英的陆升给予了肯定。 不同了! 什么叫不同了! 这三个字能有很多层面的理解,但此时此刻,众人潜意识中只有一个方向。 变强了! 烈非错变强了! 文残武废的烈非错变强了! 整个燕云楼沉默了下来,所有恼人的议论声彷如被瞬间割喉般窒息了。 这一刻燕云楼中关注烈非错的人,皆知晓三日前九曲园之事。 然而耳听为虚,因此这些人听闻了,却由始至终不愿意承认。 变强了,不再是文残武废了,这怎么行! 但此时此刻,“不同了”三字却从陆升口中吐出。 就连陆升都认可了,那么,冷眼旁观的他们呢? 不得不认了……但要认到哪一步呢? 确实变强了,但有多强? 陆升又开口了。 “你果然不同了。”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掌,陆升再度说道。 “你果真不同了。” “你果然不同了。” 两句话之间那区别的“真”“然”两字,以及两句话间陆升目顾手掌的这个动作,没几人察觉到这些细微之处,更鲜有人发现,陆升目光所过的手掌,便是方才被烈非错拳劲命中的那一只。 “不同了”是相同的,其所针对的范围却又是不同的。 第一声“不同了”针对的是烈非错的急智与决断。 仅仅一个照面的功夫,烈非错不但对攻击自己的事做出决断,更在那须臾之间,拟定了酒具、八仙桌、炽烈拳劲的三层攻势,最终成功的将自己逼到楼下。 以往的镇南王世子绝没有这等急智,这等豁断,今日的他……很不同! 而第二声“不同了”针对的是烈非错那一拳透出的力量。 陆升是同辈中的精英天才,年纪轻轻便自万千同龄中拔擢而出,越过炁者那道门,成为第二层的炁士。 正因如此,方才那一击之间,他清晰无误地感知到烈非错拳劲的厚重。 未动用招式,追求速度的单纯催谷炁力的拳劲,毫无疑问的炁者顶峰。 他变强了,毫无疑问! 乒乒乒乒乒乒——! 什么碎了!? 人心! 确切的说是人心中的一截支撑,一截无视自身卑劣,无视早已溢出的那阵阵腐败恶臭的支撑! 第二次了! 陆升第二次说出“不同了”三字了! 众人的视线游离着,想要明火执仗地看看一楼那道身影,却又心虚自怕,只敢以眼角余光忖度。 那名少年…… 那道享受王府世子之尊,根本上令众人欣羡,乃至嫉妒到发恨的身影…… 他怕是真的不同了吧! 00054 龙门之后,今秋之岁 抛开百里传音之恶,除却抛妻弃爱之恨,单论烈非错这个人…… 他怕是真的不同了! 燕云楼内,过百颗心不知不觉间变化着,其中部分顺遂天意,接纳这种变化,更多的却是依旧抗拒。 但无论如何,变化终究是发生了,虽然此刻只是一丝微不足道的星星火苗,但未来的某一日,火苗终会化作燎原之势,吞灭天地。 变化最为明确的体现是那颗与烈非错对峙的天才之心,因为琉璃郡主的关系,陆升痛恨烈非错,但大璟千万民众并非瞎子,陆升能被世人尊为天才精英,乘龙之材,自有其道理。 他不蠢,非但不蠢,反倒很聪明。 聪明人懂得正视别人的进步,即便是自己痛恨之人。 但正视归正视,他对烈非错的厌恶痛恨并未消减一丝一毫。 相反,两方面皆有所提升的烈非错,无疑更为接近自己心中那道绝世无二的靓丽身影,即便他已将她伤至无法转圜。 因此,陆升更恨了。 无冕世子面露傲然,那双目露凶威的眼睨视着眼前的少年,以居高临下的口吻道:“你确实不同了……原来这世间还真有咸鱼翻身之趣。” 咸鱼翻身,重不在“翻身”,而是“咸鱼”。 陆升以这两字提醒着烈非错的过去,提醒着曾经的不堪。 他并未达到目的,“咸鱼”两字激荡出的是少年嘴角一抹自信笑容:“咸鱼是死鱼,不会翻身,鲤鱼才会,不但翻身,更跃龙门……”顿了顿,环目四顾,燕云楼中众人被他炽热沉定的视线扫及,纷纷下意识的避让。 “……龙门之后,亦鱼亦龙!” 鲤跃龙门,亦鱼亦龙……这仅仅是对陆升的单纯还击,还是某种更为高广深远的宣告? 众人分不清,因为分不清,他们的心更为之一紧! 陆升的心性远超凡俗,他的心并未同流合慌,至少那张英俊,却又失之英俊的面容上无所透露。 此时此刻,他明白了一件事,烈非错那三层攻势,“扼杀”指控两相呼应,今日无论他原先计划如何,都不能再对烈非错做什么了。 但是,如此发展,他又怎能甘心。 倏然,眉眼间浮现一抹玩味的笑容。 “龙门是么,既然如此,那你……” 铿然抬手,如剑指峰锁定烈非错,相隔数丈的距离,却仿佛借此一指,剑刺眉心。 “……是准备参加今次的岁举喽!” 岁举! 大璟拔擢人才依仗的是惯例三年一度的科举制度,一岁一枯荣,一荣一年轮,因此这一制度又被称为……岁举! 岁举类目广博,文争武斗,诗词歌赋,兵韬国策,玄术奇能……但万变不离其宗,终究离不远那奠定天地乾坤的两字…… 炁修! 无论文争封官,还是武斗拜将,或者揽诗秉学,亦或统兵驭众,炁修实力皆是极其重要的一项测衡标准。 若能有幸从千万莘莘学子中脱颖而出,名列三甲。 不计先前是何出生地位,往后的岁月皆已搭上那条侧倚皇舆之康庄大道,前途无量。 对于土豪下绅,甚至平民百姓,一尊岁举三甲之列的桂冠,能使他们尊荣百倍,甚至平步青云。 即便将对象换做王侯贵嗣,如此一份名额依旧能使他们家族峥嵘,于嫡庶论高中遥遥领先,拔得头筹。 古往今来,三岁一举为大璟拔擢了无数的人才,就以现今的镇国四王来说,便无一例外皆为一时之冠绝岁元! 镇南王世子烈非错,单单年龄一项倒是已符合今次岁举的条件。 不过,烈非错就读的皇家书院,虽然历年皆能得到大把送考名额,但近数十年内,皇家书院于岁举中的成绩皆不甚理想。 原因无他,千错万错,不过错在“奉养太厚”四字上。 皇家书院中就读的几乎都是豪门贵胄子弟,而且是顶级的豪门贵胄子弟,这些豪门纨绔们肩靠天阶,自小耳濡目染,莺歌燕舞,呼朋唤类,鲜衣怒马,酒色财气。 相较于烨京阶层相近,或者更差一筹的其他学院,皇家书院中的学子们条件太优越了,他们平日里要面对的诱惑太多了。 严格来说,整个皇家书院唯一不能列入“奉养太厚”的,恐怕只有烈非错了。 身为镇南王世子,烈非错自然也得万民奉养,然炁门不开的他,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厚”。 事实上这种情况即便是此时此刻,依旧无所改变,甚至更为严重百倍。 欲保性命,十年炁真。 出于某些原因,烈非错必须于十年内功至炁真,不然便性命不保,身首异处。 这把悬在镇南王世子头上的宝剑,世人不见,唯他自身栉风沐雨,仰天可赏。 烈非错是特殊的,相较于千千万万的平头百姓,他出身显赫,地位尊崇;相较于千千万万炁门顺遂的身躯,他经脉窒堵,郁结难舒。 他是幸运的,却又极其不幸。 某种程度上,今时今日的皇家书院有异曲同工之命。 皇家书院,距离帝皇卧榻最近的一间书院,甚至其本身便是帝皇政体的一部分。 然而,三年一轮的岁举,数十年间十余次的沦落,如今的世人,尤其是烨京人,对皇家书院的岁举成绩已落下定见。 比起皇家书院,他们更关心的是号称烨京最强的中流砥学的宗嗣扬,是直属大璟兵部一系之监兵学院的罗志,是号称德才兼济天下之德风谛院的顾临高…… 当然,有一个名字绝对不会被他们忘却,那或许是他们唯一深刻的皇家书院的名字……谢冰璃! 然而无论如何,“烈非错”这两字绝对不在他们关心的名单上。 更有甚者,三日前,根本没人会认为,负责诠释文残武废的“烈非错”两字,会与今年的岁举产生某种交集。 陆升今日无法再针对烈非错,恐怕今后其他场合也是诸多掣肘,难以遂行。 因此,他为自己创造了一个机会,一张明日战帖。 “……你是准备参加今次的岁举喽!” 00055 今岁有错 “……你是准备参加今次的岁举喽!” 烈非错一番鲤鱼龙门出口,陆升眼神数度飘忽,最终化作口中那一声“岁举”。 无论烈非错最初那番鲤鱼龙门的言语是否兵指岁举,经历了陆升刻意提点“岁举”之后,现场众人皆将那番鲤鱼龙门的言语与岁举联系起来。 “他……要参加今次的岁举?” “应该……不会吧,那可是岁举啊。” “什么不会,你们没听他说什么鲤鱼跃龙门么?” “哇,这下可精彩了。” 四周的议论声变味了,隔岸观火的焦味儿,更是幸灾乐祸的臭味儿。 陆升平静的望着烈非错,唯有那张英俊容颜下须臾掠过的一丝笑意,稍稍暴露他此刻内心的得意。 见烈非错半响不作答,陆升续道:“怎么?我猜错了,还是说你方才已喝醉了,说的都是醉话?” 这一言语更为挑动众人心念,霎时间,所有人的视线投注在烈非错面上,期盼、嘲讽、否定、不屑……所有人都在用眼神等他,更是在用眼神逼他。 “人无需伤神心悸的痛,因为总有痊愈的那一刻,无需伤神心醉的深,因为……”以平静无波的语气述说着似乎不相干的内容,少年沉定的视线扫过四方,仅仅这一眼,便将身周皆看成了配角,将他自身立为八荒六合的中心,天地的主角。 “……总有醒来的一日。” 没错,无论饮的多醉,人总有醒来的一日,无论黑暗多久,天地总有光明的一刻。 十年窒堵是糜醉,千日沉沦是黑暗……那么,酒醒那一刻的光明是什么呢? 那自然是…… “今年的岁举考场,我不会手下留情!” 烈非错如此宣告着,对陆升,更是对所有人。 这句话是对陆升说的,以陆升的出类拔萃,今次岁举自然没理由缺席。 面对这样的他,烈非错却宣告于考场上不会手下留情……整个燕云楼足足静了十数息,众人才反应过来。 “烈非错……他真要参加岁举!” “原来他真要参加!” “这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太急着表现了吧!” 四周碌碌之人以惊愕、泼冷水回应着,反倒是最直接对峙的陆升,那张英俊的面容凝滞,眼角眉梢挂着前所未有的……沉重。 无论陆升身边的豪门众少,还是烈非错身后的陈复与方承轩,离的最近的两拨人皆一言不发。 彼此的立场,豪门众少本该迎合陆升斥贬烈非错,而陈复两人本该为烈非错助阵呐喊,但无论哪一方,皆感受到烈非错与陆升之间那无形无质,却彷如铿锵金鸣的激烈氛围,那是一种旁人无缝介入的对立。 足足凝了三息,陆升面上的沉重方褪去,他露出了微笑,自信且不屑:“不会手下留情,哈,还真是有自信,就不知你的自信是源自实力,还是源自你对第二次奇迹的期盼。” 第二次奇迹,有第二次自然有第一次……三日前烈非错九曲园的光彩,便是陆升口中的第一次奇迹。 对于这种说法,当下便有人心生赞同。 一次奇迹……这种说法确实更能令他们接受,接受那个曾经的文残武废,一跃成为此刻以堪与天才陆升举考互逐的少年英杰。 烈非错笑了,不刻意却也不淡的笑着,笑容牵动了他的面颊,令少年那张稚嫩的脸看起来有些狂妄……旁人眼中的“妄”,他自己血中的“狂”。 “奇迹……哈哈哈哈,不,你错了,我的身上从未有过奇迹,那不是奇迹,那是错漏,是异数,炁门是、奇功绝艺是、岁农百种是……,未来你将面对的……” 少年慢步上前,一步一足印,一步一铿锵,步行之间,过万炁门、奇功绝艺、岁农百种……仿佛一一化显,光耀着他的身躯,峥嵘着一方天地。 “……是你从来无缘的异数!” 异数,意料之外方称异数。 陆升的身世不及烈非错,但他同样也没有烈非错那荆棘坎坷的生命。 修行、强己、峥嵘、发亮……陆升自小至今的生命轨迹,从未脱出过他的掌控,即便每一步走的并不容易,即便距离最终的目标路途遥遥,但至少他从未走岔过,他的生命中没有异数。 现在,一个从未有过异数的人,将要面对一大异数了。 如何面对呢?依靠一直以来对人生的强大掌控力么? 没用的! 莫说是无冕世子的陆升,即便是当今大璟那道至尊皇位上的天威,也无法以那强过陆升千万倍的掌控应付此局。 掌控之外,方为异数! 一声异数,震不得地,破不了天,却已震的燕云满堂惊愕无眼,破灭了方圆数十丈烦乱嘈杂,开辟出一方静谧。 被“异数”两字所震慑的这一方空间,半响之后,才被一阵悠闲莲步打破。 若非四下实在太静,这阵步音渺渺本是极难引人注意的。 众人视线下意识扭转过去,那是一位大约十六、七岁的姑娘,衣着华丽,一身琳琅振响,佩玉簪珠,镶金带银,衬着那张秀雅妍姿的面容,标致靓丽。 单以相貌而论,这位姑娘艳压燕云,莫说食客随行的女伴,便是陈复、方承轩身边两名以艳养命的花魁头牌,也略逊她一筹。 此女显然非是刻意掐准时间来解此刻这静谧之围的,步入大厅,她环目四顾,尽纳一楼大厅那非同寻常的光景,眸光中浮现一抹诧异。 然而,自烈非错两人凌空而降后便一直不敢上前打扰两位世子,后更因风云骤变而一身僵直的燕云楼掌柜,见到这名女子,那双差点老泪纵横的眼中,透出之光尽数化为两字……救星! “原来是璇儿姑娘,姑娘可是来取预定的云露的?” “嗯,到了么?”女子平静的扫了四周一眼,轻描淡写的回应道。 “早就到了,一直存着,等着姑娘来取呢。”掌柜点头哈腰,奴颜婢膝。 身为烨京八味之一燕云楼的掌柜,即便是坐镇州县的五品官员,都未必能令他如此巴结。 眼前这名女子究竟何等富贵权荣,竟能令得眼高于顶的燕云楼掌柜如此屈膝。 不,她既非荣华,亦非富贵,她…… 是一名婢女! 00056 今朝将门,璟域之冠 这名少女只是一名婢女。 她叫旋儿。 但自她足入,整个燕云楼便开始围绕着她转了。 过百名达官贵人,其中甚至还有陆升这等世子之尊,此时此刻却被一名婢女夺取了光芒,对于此情此景,无论是陈复、方承轩,还是陆升随行豪少们,乃至环楼上下过百达官显贵,无一对此表露异议。 因为他们认得这名婢女。 这名唤作“旋儿”的婢女很有名,她那“旋儿”中的“旋”字,是其主从自身名字中摘剖出来,刻意赐予她的。 她之主人的名字中有个同音多“王”的“旋”字,她的主人姓玉。 大璟第一天才少女…… 玉璇玑! 大璟第一天才少女……那不是琉璃郡主谢冰璃么? 是,也不是。 大璟第一天才少女,确实是指谢冰璃。 大璟第一天才少女,同样也指玉璇玑。 同一片大璟土地,难道有两个“第一”? 有的,因为这两个……不在同一片天。 琉璃郡主谢冰璃,炁途惊世骇俗,顿开三十二炁门,是炁修的第一。 那么,玉璇玑呢? 姜门靖浪府,自大璟太祖开宗立国,代代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战至如今男丁绝嗣,血脉艰续之境,是为大璟第一将门……曾经的。 府中已无儿可将,即便过往荣焉,今时今日又何敢再称将门? 那么,今时今日的将门,何姓呢? 兵机侯府,玉姓一族! 大璟军容,东西南北四王镇国,护持一方天地,这四王所率精锐布武天下,威赫四方,然四方天下有此重兵护持,那作为重中之重的国都烨京呢? 烨京自然更有精骑! 肩负烨京防守重职的烨京卫,以及……负责扫荡万万里疆域内反抗势力,素有大璟最精锐部队之称的…… 百战卫!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支部队以“百战”为名,不固守四方国土,不安营九州疆域,拥有于大璟万万里疆土任何一地畅行无阻的权力,兵锋所指,仇寇披靡,戟斧斩下,无数弄兵潢池之宵小之辈神魂具丧。 这是一支不将任何一州一府,任何一王一爵放在眼里,只尊皇令的特殊部队。 欲统领这样的一支部队,至少需要具备两个条件。 绝对的强大! 绝对的忠诚! 无人怀疑兵机侯府对大璟的忠诚,却也无人敢担保这种忠诚堪称“绝对”。 大璟皇帝司马天威同样未将“兵机侯府”的忠诚奉为铁律,他奉为铁律的仅仅是兵机侯府中的某一峰。 那座被部分大璟炁修敬为大璟第一的绝世高峰,统领百战卫之不敌帅,当代兵机侯之兄…… 万里封疆玉皇舆! 百战称尊,熟人可敌,执司马辔,肩担皇舆……在部分大璟人心中,甚至还要加上令一尊冠冕…… 大璟第一高手! 当然,这仅仅是大璟炁修中的一部分,在更多人心中,风头正健的南北二王,深沉内敛的镇西王桓氏一脉老祖,甚至韬光养晦的镇东王陆霄,修为皆未必在他之下。 但探根究底,世间终究有玉皇舆称冠之传言,更多的人虽然诟病,反对玉皇舆称冠,但这些反对的声音,却终究没有将另一个其他名字捧上皇座。 大璟第一高手是玉皇舆,不是别人。 大璟第一高手不是玉皇舆,但也不是别人。 这两种声音碰撞之下,玉皇舆终究比其他四人多了一层呼声。 仅仅这多出的一层呼声,已足堪证明一点。 靖浪府姜门是大璟过往荣焉,兵机侯府玉氏,方是大璟现今的第一将门。 少女旋儿是玉璇玑的婢女,而玉璇玑则是当代兵机侯的幼女,大璟第一高手玉皇舆是她的伯父。 但仅仅因为有一位大璟第一高手的伯父,便能令得四方万般敬畏,即便对其婢女都要奴颜婢膝么? 自然不够,所以…… 炎黄新元历一一六零一年,年方十四的兵机侯幼女玉璇玑至东海海滨别院修练特殊炁功,不幸遭遇海上流寇袭击渔村,她之别院也在袭击范围之内。 当时别院四周无强军驻守,仅有一千五百名普通渔户,另加玉璇玑随行十数名炁修护卫,反观流寇一方确有炁修过百,总数三千。 如此人数差距下,自小熟读兵法的兵机侯幼女,以幼小身姿,纤细臂膀强挑大梁,出谋布局,一战告捷,尽退海寇。 兵机侯有感玉璇玑谋略非凡,命她学业之余,随军学习,韬养兵法。 同年六月,玉璇玑随军至吴州丰田县,丰田县北林山山匪伺机作乱,玉璇玑所在军队恰逢其会,得军令前往剿灭,当时统帅虚心接纳玉璇玑传授之法,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法,仗同等兵力攻城拔寨,败尽北林山五千山匪,为丰田县除一大祸。 自那之后,玉璇玑谋略之才更得重视,此后两年,兵机侯频频安排她随军修谋,参与中小战役二十七场,无一败绩。 其中最有名的一役,便是去年岁终,以百战卫名义,收服北域边疆,冰神宗、血煞关、六绝盟三大势力。 这三大势力位于大璟北域酷寒险地,三者唇齿相依,易守难攻,一旦遭遇外敌即刻形成联合战线,镇北军需防域外氐胡厉种,而三恶又挟地形之助,危局一时难解,因此镇北军长久以来无暇分身针对剿灭,至使他们为祸北域多年。 那次百战卫领命前往剿灭,玉皇舆坐下八大军师战前做出评估,断言此三恶非三万精兵不灭。 而年仅十六的玉璇玑闻言,只回了一句。 “夺此三恶,不费一兵一卒。” 此役玉璇玑暗中掌控全局,借北域酷寒,岁末更冻,粮食缺乏为突破口,先断三地粮供,后借此引发三地争粮冲突,令他们错杀盟友,关系恶化,彼此孤立。 玉璇玑趁此机会,三万百战卫兵至最前方的冰神宗城下,冰神宗心知无人来援,难抗大军,不得已开城投降。 紧接着,玉璇玑马不停蹄,趁夜兵进,在另外两地尚未反应过来各自为政之害前,切断两地来往通路,令他们欲汇无望。 两者只能相继投诚,至此玉璇玑实现前言,不费一兵一卒收服三大凶地。 如此巨勋,终于引得天子侧目,大璟皇帝司马天威特封太子少师,名列东宫三孤。 至此,玉璇玑非是单纯的玉璇玑,她是大璟天子亲封的太子少师。 大璟第一天才少女,这个名头在谢冰璃,那是褒奖她武脉非凡,炁途无量。 大璟第一天才少女,这个名头在玉璇玑,那是褒奖她运筹帷幄,算无遗策。 没错,玉璇玑同样是大璟第一天才少女,同时她更是…… 一牖境纵横榜…… 玲珑千絮! 00057 璇玑有婢,玲珑有徒,烈山有……淫贼? 人玖、地瑶、天琚三榜,奠定一牖境六国公信。 这三榜不论其他,只究实力,因此是武力榜。 一牖境以此三榜立基,却也不止于三榜。 太古时期,诸侯各国合纵连横,开启兵家万世征途,一牖境为应此道,特于天地人三榜之外,再立纵横榜。 这一榜不论实力,只谈韬略权谋,乃是一谋力榜。 而在这幅谋力榜上,玲珑千絮玉璇玑,名列十二。 十六少年之龄,旁人不过积蓄勇力,愤争武冠,玉璇玑却已统领万军,攻城拔寨,无敌不克。 这才是世人对“玉璇玑”三字之敬畏的由来。 陆升是世人眼中毫无疑问的精英天才,如无意外,子侄辈的他赖其一身出类拔萃的潜质,未来大有可能得镇东王陆霄授于爵位,享受王尊。 然而,若在“陆升”两字旁添上另外三字,“玉璇玑”,那么,陆升就什么都不是了。 不止陆升,无数大璟的少年天才,数不尽的百院精英们,都将沦为什么都不是。 因为,那可是……玉璇玑呢! 炁修至强,不过百人敌。 兵法韬略,却是万人敌,万万人敌。 东海退海寇,北林败山匪,疆边服三恶……当那些自诩峥嵘的少年炁修还在为人玖榜排名汲汲营营,争一日剑上高低之时,与他们同龄的玉璇玑已登坛拜将,指点江山。 时至今日的玉璇玑虽然只有十六岁,但相较于旁人,她的人生履历盈满光辉。 大小二十七捷,足堪列入军事教材的北域之战,太子少师……老天让她降世为人的用意,仿佛就是为了羞惭那些天才们,尤其是炁修精湛之余,自诩智谋高绝的那些。 在她面前,天才失才! 在她面前,精英失笑! 不过一婢女贱衔,然原本身份低下的旋儿,那名字中的“旋”字是从这样一位主人那儿得来的。 单单此举,玉璇玑这位主人对此婢女的重视可见一斑。 事实上,烨京知晓内幕之人,皆未将旋儿视作玉璇玑的婢女,在他们看来,她是她的……替身代言。 更有甚者,兵机侯府下人偶有传言流出,玲珑千絮玉璇玑与婢女旋儿情同姐妹,演习兵法韬略时从不避讳于她。 换句话说,身为婢女的旋儿拥有烨京众人梦寐以求的,于玉璇玑身边观摩学习的机会。 严格来算,她是婢女,亦是姐妹,更是……门徒! 因此,偌大烨京皇城,无数官爵子弟,敢惹这名太子少师之婢女的人实在不多。 玉璇玑对自己的婢女极其宠爱,惹旋儿就等同惹上玲珑千絮。 脑海中本就耳熟能详的记忆被激活,众人想起来了,有传闻玲珑千絮对燕云楼的云露茶叶颇为偏爱,这显然就是旋儿来此的原因。 镇南王世子淡然相对,方承轩、陈复,甚至陆升一众皆在意旋儿,这些人盘桓于烨京贵族圈子已有些年头,对烨京的豪门权贵知之甚详,因为他们都已做了多年的炁修。 烈非错不同,他不在意旋儿,他成为炁修不过月余,此前的那些年,他一直被烨京贵族圈子排斥在外。 但身为戍守南疆镇南王之子,他知道纵横榜,也听过榜上新晋英才玲珑千絮之名。 方承轩趁机将旋儿的背景来历偷偷告诉烈非错,镇南王世子望着眼前清新可人的俏美婢女,他的眼光明显与燕云楼掌柜、与四周权贵少年们不同。 虽然接受整整一楼人的注目,旋儿依旧坦然,她很快就发现了人群中的烈非错,那双清澈美眸淡然无波,数息后,眼眸中方酝开一汪惊疑,那双秀足下意识后移半寸。 ——嗯!?这是…… 满楼宾客注目下,烈非错忽然开步挪足,衣袂飘飘,异发逍逍,身随风动,飘逸着步向旋儿。 异发男子如此突兀接近,旋儿眼神一动,周身气态一凛,晶莹肌肤下似有暗流浮动。 然而,烈非错来至她面前,忽而侧身一转。 恍惚间,浓郁檀香扑鼻,糅合少女淡淡体香,沁鼻畅心。 即便如此沁鼻畅心,少年竟还是绕过了她,行至她身后的燕云楼柜台,鼓眼扬眉:“赵掌柜,真有你的,给我们上枫露、岁寒,却扣下更上品的云露、晓春,以此昭示你们燕云楼的厚此薄彼么?” 烈非错语露不快,枫露茶、岁寒酒,这两项饮品正是方才他们雅间宴席所饮用,而他所说的云露茶、晓春酒,前者正是婢女旋儿今日来此燕云楼的目的,后者则是片刻前另有雅间豪客点名,他们才自窖藏中取出,暂存柜台稍醒小刻。 燕云楼赵大掌柜顿时苦脸,身在烨京这等龙盘虎踞之地,燕云楼即便贵为八大菜系之一,也不敢轻易得罪权贵。 兵机侯府,太子少师他赵大掌柜惹不起,难道镇南王府,姜门飞炼他就惹得起? 心知二楼雅间的是镇南王世子,尚书右丞、宗正公子,他又岂敢怠慢,云露、晓春虽珍贵,但若这三位来时点名要此,岂敢不奉上。 今日这几位权贵公子来时,明明吩咐的酒水依旧,他们这才上的枫露、岁寒,不想此刻镇南王世子会突来指责。 赵大掌柜心思流转,百里传音、九曲园之事旋绕心头,暗暗忖度。 眼前这位镇南王世子,先不论歪正,可谓是近日烨京风头最劲的人物,三日前九曲园一击挫百,不论骂名如何,只威风八面一点,终究无可辩驳。 想到这里,赵大掌柜心中恶寒,五内动荡着烈非错的那声“云露”,莫非这位小爷折辱了镇北王府尚不过瘾,此刻竟欲找兵机侯府、找玲珑千絮的茬了? 赵大掌柜一时无言,烈非错也不理会他,炁力涌动间,柜台列架上那坛晓春飞旋而来。 晓春入手,发力一喙,斫开酒封。 霎时间,一股“春眠但觉晓,满室醉生香”之清透酒香溢出,飘荡满楼,仿有觥筹举杯交错。 晓春乃燕云楼一绝,价格昂贵,珍藏稀少,即便是常来燕云楼之熟客,也非人人可饮用,或缺资财,或弱于地位。 烈非错一众自然不受这等约束,烈非错不饮酒,而方承轩等人曾经品味过晓春,旦觉口感上依旧偏向岁寒,因此之后来燕云楼宴饮,便将岁寒定为常品。 镇南王世子一众闻香不难,但燕云楼中其他客人,却有半数不曾闻过晓春那溶冰解霜的清透酒香,此刻浓郁酒香透鼻,只觉香如铮纵,绕梁三日。 一时间,燕云楼众人皆沉浸于酒香之中。 有一人例外,在他看来,醇酒之香似乎比不上…… 美人香。 “原来姑娘就是玉璇玑小姐府上的旋儿啊……”烈非错倏然语露赞叹,下一瞬,他突然鼓动炁力,身形速腾,眨眼间欺到旋儿近身,鼻息贪婪一嗅。“……嗯~~~,玲珑随侍,果然自有芬芳。” 霎时间,满堂惊怒。 “烈非错,你大胆!” 00058 本性如此,祇性如此? “……嗯~~~,玲珑随侍,果然自有芬芳。” 透彻旋儿兵机侯府,玲珑千絮玉璇玑婢女的身份,烈非错竟然一步欺近,咫尺天涯间探鼻一嗅,淫恶毕露。 “烈非错,你大胆!” 无冕世子陆升见状,一声爆喝,扬掌攻来。 身在人多嘴杂的大厅,他若方才向烈非错出手,令其受伤,必然被对“无冕世子”之位有心的其他人摘为话柄,落人口实。 但此刻烈非错自发丢人现眼,侵犯玲珑千絮之侍女,他于此刻出手,在情在理,旁人无处诟病。 镇南王世子一脸邪狷地贪恋吞嗅,察觉身后掌风袭来,对陆升此刻心态洞若观火的他,炁力骤动。 霎时间,天地起丰饶,百里稻田香。 恍恍惚惚间,金色光芒氤氲四方,正是秋收好时节。 岁农百种! 烈非错一出手,竟就是最强王牌岁农百种。 月如勾镰刃如锋,一举收割百亩良田,万千积蓄一朝释放。 陆升雷霆之掌已至,烈非错周身炁芒涌动,岁农百种之滂湃炸力自掌心狂吐,一击迎上。 彭彭彭彭彭——! 拼掌之声震动四方,眨眼睛烟尘暴起,飞沙迷眼。 一股强劲气波袭向四方,四周燕云楼众人顿觉强风袭面,利劲刮颊,立时生疼,视线更是因此受激,纷纷下意识别过头去躲避。 陆升炁士境界,又立足人玖榜,实力本该占上风,但此刻他仓促发招,又顾及一旁的旋儿,再加上没想到烈非错一出手就是炸力惊人的岁农百种,这一掌竟然拼了个旗鼓相当。 两人同时被震退飞跌,后移动两丈方才落定。 陆升圃定,视线即刻转到被气波牵及,同样身退一丈的旋儿身上,见她虽被震退,周身却无损伤,心中稍定。 大厅经过这铿锵一爆,满室酒香更为激越,但此时此刻,上上下下数百颗心,却是寒意自生。 烈非错竟公然轻薄太子少师之婢女,难道三日前南北二王之战余韵未退,众人却要于此再见证一场,镇南王府与兵机侯府之凌冽? 如此高度的冲突,在场众人即便只是旁观见证,也不知是否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想到此,众人心中戚戚暗生。 陆升同样心有此念,只不过与众人不同的是,他心无戚戚,非但无戚,反倒乐见其成。 袖袍飞扬,将空气中余尘和着浓郁酒香弹散,陆升来到旋儿身边,一身护持姿态:“旋儿姑娘未受惊吧?鄙人镇东王府陆升。” 相比起烈非错欺近闻嗅所引发的惊惧,之后被气波震退于旋儿来说实是微不足道,因此此刻烟尘散去的她,面上已无惊痕残留,只余一抹极为浓郁之厌憎。 听陆升自报家门,旋儿怒眉稍敛,伏身一欠:“原来是陆公子,旋儿有礼了。” 陆升眼底掠过一丝得意,旋儿显然熟识他的名号,能被玉璇玑之替身代言熟知,即便人玖榜陆升也难免心生自豪。 “旋儿姑娘客气……”微微一顿,视线转向烈非错,嘴角轻蔑一笑:“……容鄙人为旋儿姑娘引荐,这位是咱们烨京新晋的第一淫种,镇南王府烈大世子,烈世子天赋异禀,于我大璟千万少杰中脱颖而出,共鸣五通,位登祇降。” 言语间,鄙视之意更甚,随即作揖续道:“他方才对旋儿姑娘之冒犯是独门天性使然,绝非我大璟千万善好男儿共通弊漏,还望旋儿姑娘莫要以偏概全。” 陆升一副赔罪状,言语间“第一淫种”“天赋异禀”“脱颖而出”“独门天性”等字眼,再再讥讽烈非错身为五通祇降之下作沆瀣,而“共通弊漏”“以偏概全”之语,却是瞬间将在场男儿与烈非错划分两端,倏然撇清。 霎时间,四方应声频频。 “陆公子说的好,如此下作淫行,实在令人不齿。” “难怪能共鸣五通,原来本性如此。” “真是把我们大璟男儿的脸都丢尽了。” 申讨声浪风起云涌,呼吸间充盈整个燕云楼,直如百丈海啸,欲将烈非错一行吞没。 其中甚至有部分方才不敢发声申讨的商贾小吏,此刻“男儿风骨”这等大是大非在前,就连这些人也不再沉默了。 旋儿微靥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望着烈非错的视线满是鄙视厌恶。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新晋祇降,只怪我们兵机侯府不祀神佛,小女子孤陋寡闻,古祇在前竟眼盲不识。” 新晋祇降! 三日前九曲园最终一幕,烈非错五通显象,这三日中烨京再无祇降新临,这新晋祇降指自然是烈非错。 兵机侯府为大璟新一代将门,当代兵机侯不问鬼神,只论兵道,因此府内不设任何佛堂道龛,内院祭祀绝迹。 旋儿之言虚褒实贬,那声“古祇”赞的抑扬顿挫,讥讽之意任谁都听得出来。 烈非错身侧的方承轩、陈复耳闻此语,神色尴尬,反倒出身烟花之地的倚红偎翠神色淡然,不以为意。 四周燕云楼众人闻此“古祇”,顿时哄笑四起,尤其是那半数非贾非吏,本就对“镇南王世子”之冠冕无所顾忌的,此刻闻言,更是怒骂纷纷。 “哼!五通择命,咱们烨京千百年来,何曾出过如此邪类,真是令我们满城蒙羞!” “堂堂世子之身,即便文残武废,难道还从未嗅过女人不成,如此当众犯淫,下作至极。” “非也,非也,怎会从未嗅过女人,怕反倒是这位飞炼世子平日夜夜温柔,将这大庭广众当做他的长佑轩了,想闻就闻,想嗅就嗅。” 四周申讨潮涌,叠叠声浪犹如刀锋利剑,尤其最后这句“飞炼世子”“夜夜温柔”,竟是暗喻他在靖浪府中霸女弄婢,淫靡无度。 如此羞辱之言,烈非错竟是一反常态,不做任何反应。 满楼皆加入申讨,为旋儿大鸣不平,旋儿神情微动,眼底暗暗浮现一丝得意。 视线流转,忽然注意到烈非错身周之人,陈复、方承轩,以及……倚红偎翠。 旋儿的视线在衣着旖旎的两女身上停留了半响,被玲珑千絮之替身代言如此盯视,直令的她们内心发毛, 下一瞬,少女忽而嘴角一冷。 “自甘堕落。” 00059 尔乃袍泽? “自甘堕落。” 旋儿鼻尖高耸,眉峰昂扬,玉容间虽无明傲,但那双美眸自有高度,常人难企。 说出这四字时,少女的视线自两女移动到了烈非错身上,很显然,这四字是说两女的,更是说他的。 方才即便烈非错被四方怒斥,连方承轩与陈复都面露羞愧,独她们两人神色如常的倚红偎翠,此刻听闻这声“自甘堕落”,却是霎时间面色绯红,怒火、哀怨、悲伤……杂陈的五味伴随幼时迫于命运不得不入了这行的记忆,自心底一股脑儿翻涌出来。 青|楼红牌的名头听来响亮,但剖开华丽,其本质不过是一个出卖身体的妓女。 两女不知晓世上是否真的有天性下贱,甘之如饴的女人,但单以她们来说,当年遭逢大难时,哪怕有一丝希望,哪怕有一个好心人愿意站出来拉她们一把,她们万万不愿走上这条毁弃女子一生的深渊歧路。 但是她们没的选,天地神灵,君子大人们太忙了,没人愿意花心力在两个走投无路的幼女身上。 甚至,当时她们身处的阴暗角落,那些大人们的目光根本不屑投注。 这些年青|楼沉浮,两女其实早已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什么样的羞辱谩骂她们没有经历过。 婊子、烂货、千人床、万人榻……相比起那些恶言恶语,“自甘堕落”这四字其实不重。 虽然不重,却是……中了! 中的了! 婊子、烂货、千人床、万人榻……这些她们都听之任之,因为她们确实干了。 她们也确实堕落,但……绝非自甘! 四目铿然,神情数度欲言又止,面对这声“自甘堕落”,她们很想辩上一辩。 身为头牌的她们自非心拙口夯之辈,她们有自信能辩过旋儿这个小丫头,尤其是在“自甘堕落”这不实污蔑的一点上。 然而,她们也认识旋儿,认识眼前这个能代表玲珑千絮的小丫头,她们怎么敢呢? 蔑斥了一声“自甘堕落”,旋儿依旧维持着那份自若淡然,衣袂轻扬,淡淡出尘,比自倚红偎翠两人的浓妆艳抹,袒胸露背,直若仙子玄降。 四周众人目睹这一幕,再看倚红偎翠两人一副风尘姿容,高下若判,更显不堪。 倚红偎翠两女吃欢场饭,对旁人神色举止异常敏感,察觉到众人的视线,二女羞红更甚,两对看遍世情的老辣眼眸中,泪光隐隐。 这一刻,心中那莫名涌现的羞愧,折磨的她们直欲引刀自尽。 ——不!我没有自甘堕落!我是被逼的,那个时候我只有这一条路! 本以为惯看风雨,早已捶打的金刚不坏的胸臆,在此刻四周众人的鄙视轻蔑下,窒堵欲炸,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欲倾吐,欲辩解,但对上那一双双鄙视的眼,对上旋儿那一对孤高的瞳,却是连一个音都发不出。 她们只是妓女! 她们自卑! 一个自卑的妓女,在这些君子大人,高洁芳草面前,什么都是错的,没有任何发声的资格! 她们说不出…… 她们说不出,有人却说出了。 “怎么,你与她们是袍泽之谊?” 袍泽,长袍与内衣,借指同僚。 袍泽之谊便是指同僚的交情、友谊。 这句话是烈非错问的,对旋儿问的。 袍泽这一词多用于官场、军伍,然而此时此刻,镇南王世子却把它用在这里,用在旋儿与两名青|楼头牌之间。 轰轰轰轰轰轰轰——! 霎时间,一声无声之雷自众人心头响起。 他说了什么? 玉璇玑贴身婢女旋儿,玲珑千絮的替身代言人,与两名妓女是袍泽? 呼吸间,现场气氛压逼至极,众人呆呆地凝视着场中的一男一女,眼中仿佛已有刀光剑影上演。 旋儿依旧是那副淡然的笑容……不!不是淡然,只是一时间还来不及反应。 一时间…… 二时间…… 三时间…… 她反应过来了! “你……你说什么?”女孩气的面色发青,纤细手臂骤然崩直,怒指烈非错。 “你……你把我和这种女人相提并论?” 大璟第一天才少女,纵横榜第十二玲珑千絮,太子少师……拥有诸多头衔的玉璇玑,其高洁孤芳冠绝烨京。 旋儿是玉璇玑的婢女,却也情同姐妹。 不止情同姐妹,更实为门徒。 做主人的玉璇玑高洁孤芳,随身婢女潜移默化之下,心性自然不会南辕北撤。 因此旋儿并不似烨京其他的豪门仆众,惯于依仗主子的势头作威作福,神憎鬼厌。 但不作威作福,并不意味着平易近人。 婢女旋儿身上确实有承袭自玲珑千絮的高洁,但同时她也不知不觉承袭了玲珑千絮的高高在上。 你把我和这种女人相提并论? 没错,在旋儿眼中似倚红偎翠两女,没资格与她相提并论。 单单这句话听来,相提并论指的是女德方面。 但此句入耳,在场众人却听出了一幕包罗万象,海阔天空。 不但女德,其他方面同样高洁。 不但青|楼女子,即便是相比在场其他女子也同样高洁。 因为,这份高洁承袭自冠绝大璟的玲珑千絮。 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因此所有人都屈服于这一点……不!至少有一个例外! 那个人,他拥有世子的尊贵身份,更有用一份自他界穿越而来,不孝尊卑贵贱的魂魄! 烈非错静静地注视着旋儿,注视着少女那张自淡然崩至此刻气急败坏的面容,那双冷静的眼瞳,仿佛在说…… 高洁? 于世人眼中,你或许比她们“洁”,但若九霄之上的老天爷低头俯瞰…… 世间何来高? 烈非错的眼神如此说道,但他口中真正说出的,则是:“怎么,你们并非同袍?” 镇南王世子的视线在旋儿与青|楼二女之间流转,煞有其事的问道。 心神已乱的旋儿表现的更为明显,柳眉紧蹙,即刻露出一副排斥恶心的神情:“我怎么可能会和她们有交集,今日之前我从未见过她们。” “既然从未见过,那你如何判断她们必是‘自甘’?” 00060 纵横新声,璇玑有言① “既然从未见过,那你如何判断她们必是‘自甘’?” 午时烈阳自窗格透入,照在烈非错身上,绚阳灼灼,落在那道异发飘飘地身影,竟将片刻前方千夫所指的他,照出几分出世若仙,谪伏红尘。 方才旋儿轻蔑的叱贬两女是自甘堕落……以当世的贞洁观念,身为妓女出卖皮肉的她们,或许确实堕落,但对她们的身世一无所知的旋儿,又如何能断定最初的她们必是自甘呢? 今日非是方承轩两人第一次邀倚红偎翠陪坐,之前几次的接触,烈非错听过方承轩两人提及她们幼时的经历,暖香阁乃烨京著名风流场,无数双同行嫉妒之眼盯着的她们,虽做青|楼营生,却谨守大璟法度,不敢逼良为娼,强取豪夺。 若倚红偎翠最初踏上这条路时,所遇到的是暖香阁,或许她们还能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可惜,她们没有,最初将她们拖入火坑之处不在暖香阁,不在烨京。 两名失去家人,孤苦无依的十一岁女孩,被一伙地痞流氓捉住,凌辱了整整一月的她们,最终被弃如敝履,卖入当地一处三教九流混杂的小妓寨。 若非当年暖香阁二当家偶然路过,看中了二女的秀色资质,或许她们今日还窝在那暗无天日的一丈窄间里,过着每日数十单迎来送往,食不果腹的悲怆生活。 所以说,她们确实堕落,但绝非自甘。 旋儿察觉到自己的言辞不当,面颊微红。 “旋儿,记着,无证无据,不明前因后果,便不要轻易做出判断。” 自家小姐曾经的教诲浮现耳畔,女孩认清了自己的失言。 单从这点来看,烈非错似乎是好心提点……然而,她自然不这么认为。 他可是烈非错,新晋的烨京薄幸下作之冠! 女孩怒视着咫尺眼前的镇南王世子,眼中的敌意却仿佛天涯万里都装不下。 这一刻她的面上,已无片刻前沉稳淡然,很显然那声“袍泽”真正触打到她了。 不止旋儿,方才那声“自甘堕落”出口,曾有些许燕云楼中人出声附和,此刻烈非错一句反质,同样令这些人神情尴尬。 “你就能肯定她们绝非‘自甘’?” 旋儿不准备以类似言语挣扎反击,她是玉璇玑的婢女,是太子少师的替身代言,更是玲珑千絮的……门徒。 身为大璟年轻一代第一谋士的门徒,她方才已经犯了一个失察失言的错误了。 刻意将呼吸拉的悠长轻缓,数息之后,旋儿已恢复那番淡然无波的太子少师代言模样。 ——好!既然你不善,我自也不必善了。 女孩嘴角露出一抹深邃幽远的笑意,望着烈非错的眼神中甚至多了一份睥睨,她自袖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本金线编装的小薄,使用的纸质极为上乘,甫一取出,一阵幽兰淡香已洇散开来。 小薄不厚,薄薄地装订线,目测似是只有十几页。 女孩伴随着冷冷笑意,将小薄扬起。 “烈世子可知这是何物?” 如此一问,烈非错必会有所回应,他…… 忽然走向离他最近的,一张尚未上菜的空桌,拨开那桌齐齐起立的人,大摇大摆的入座,自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摊在桌子上。 那是一包未剥壳的花生,又称长生果! 方才二楼雅间一记天翻地覆,整整一桌十万钱的美味佳肴付诸流水,始作俑者的镇南王世子于那一刻做了一件事,挽救了一物,便是他摊出的这包花生。 世人眼中天怒人怨,嚣张恣肆的镇南王世子,头顶上其实一直悬着一把利锋……保命! 也不知从何时起,王府世子爱上了这项亦果亦肴的寻常花生,因为它有一个烈非错很在意的名字……长生果! 一念保命之人,长生夫复! 剥壳,挑仁,连皮都不去,一口送入,咯嘣咯嘣地咀嚼的津津有味。 旋儿凉出小簿,本以为烈非错总会回应点什么,谁知他竟然摊出一把长生果,自咀自品,对于旋儿…… 全然无视! 旋儿神情一滞,随即双眸怒涌,此刻她已冷静下来,更审视自己方才的错误,定下了一系列后续招式,但这些招式的前提是烈非错必须有所回应,却不想烈非错完全没按照她的剧本走,来了个自嗑长生果,半点不理人。 幸好,燕云楼还有旁人。 旋儿手中小薄亮到明晃处,趁着楼内绝佳的光线,众人见到页面上那极为显眼,银灿灿的十个大字。 智真唯真智,纵横榜炎黄! 而且这十字在“纵”“横”“榜”三字上,刻意用金线描边,更显尊贵。 烈非错不应,有人却回应了。 “这是……纵横榜!” 开口回应的是陆升随行中的一人。 没错,智真唯真智,纵横榜炎黄,这就是纵横榜。 六国公信组织一牖境,于天地人三武力榜之外,另设的谋力榜。 原来今日是纵横榜新榜公布的日子,旋儿今日出兵机侯府,主要的目的是去取这份新榜单,顺道才绕来燕云楼,取此楼特产云露的。 “纵横榜”三字奏响,众人思绪翻涌,一个名字猛然跃出。 太子少师,玲珑千絮,玉璇玑! 爱屋及乌,心有“玉璇玑”,众人的视线皆聚拢到旋儿身上。 或许,这便是她要的结果。 呼呼呼~~~ 流风蛰伏于烈阳之下,暗暗吹入燕云楼,旋儿掌中的纵横榜受风激荡,页面簌簌翻摇。 “三日前,我家小姐有幸听闻烈世子的豪言壮语。” 旋儿缓缓说道,此言一出,众人心中皆一“咯噔”。 三日前烈非错的豪言壮语,舍百里传音其谁? “而当天夜里,九曲园之战的信息也传来。” 呼呼呼~~~呼呼呼~~~ 流风提速,大厅四柱绵幔随风鼓鼓,悠扬飘荡。 恍惚间,一股看似风平浪静,却隐隐千万浪潮潜伏水面下的山雨氛围,随着旋儿的言语洇开,呼吸间弥漫整个大厅。 “当夜我在小姐书房陪侍,心血来潮之下,我问小姐如何看待此事……”言语一顿,整个燕云楼似乎也因此一滞。 三日前九曲园之事,烨京百万双眼,各持己见,有人唾弃烈非错的薄幸寡情,有人惊叹世子爷的深藏不露,有人咒骂姜飞炼之诡诈求援,有人轻啐五通祇降之淫邪下作……有百万人,便有百万种看法。 那么,大璟年轻一代第一谋士呢?她对此事有何看法? 众人万分好奇! 旋儿环顾一眼,最后视线定在烈非错面上,眼中自有高度,更有轻蔑。 “……花开并蒂,本末同行,峥嵘一时,错悔一世!” 00061 纵横新生,璇玑有言② “……花开并蒂,本末同行,峥嵘一时,错悔一世!” 旋儿淡淡道出这十六字,停留在烈非错身上的视线,眼中自有高度,轻蔑不屑。 这是在斥烈非错的薄幸寡情? 这是在点世子爷的深藏不露? 这是咒骂姜飞炼之诡诈求援? 这是啐五通祇降之淫邪下作? 显然都不是。 那么,这十六字到底在说什么呢? “奇功绝艺榜,岁农百种……”陆升喃喃自语,随着一字字吐出,他眼神中渐有恍然。 旋儿淡淡一笑,朝着陆升欠身一弯:“陆公子目达耳通,颖悟绝伦。” 此言一出,众人才知陆升说对了,思绪流转,皆往这个方向思索,但却依然不明其意。 旋儿登高一眼,将众人神情收入眼底,开口道:“小姐向我言道,烈世子能于短短时日练成数种绝技,其隐藏的炁修天赋确实出类拔萃……”说到此,在场众人中不少露出尴尬,甚至低落的神情。 镇南王世子的文残武废是许多人一直以来自傲的资本,而九曲园前那一战,虽然令他臭名昭著,同时却也成就他炁者巅峰的名号,面对奇功绝艺榜,面对岁农百种,还有多少人能傲的起来呢? “……然而,拥有这等天赋的烈世子,却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 视线倏然凝到烈非错身上,眼底之高度更为攀升:“……岁农百种是镇南王烈姓一脉最为超卓的筑基功法,烈世子既然有幸练就,便该一以贯之,心无旁骛,追求神农纯粹,但烈世子却选择于炁门初开之时,同修旁门偏锋奇功,而且更是三者同行。” “此举于今日看无甚紧要,但若烈世子有幸修至第三阶炁灵,甚至第四阶炁玄,到那时这混入根基中的偏锋功体,将成为攀越高峰的最大阻碍……” 言语又是一顿,淡澄双眸中掠过一丝狠辣,眸光如矢,破空穿云般向烈非错钉去。 “……如此一时之峥嵘,代价却是来日一世之错悔!” 呼呼呼~~~呼呼呼~~~ 流风再起,萧萧动寒,吹奏着此时此刻燕云楼一隅静谧。 旋儿这番言语涉及炁修修炼之深邃问题,在场众人一时间无法理解,整个燕云楼鸦雀无声。 直到片刻后,轰然炸响。 “原来如此,贪多嚼不烂,正是这个道理!” “如此真知灼见,璇玑小姐竟于闻知事件的当日信手捏来,果然不愧玲珑千絮之名。” “哈!人心不足蛇吞象,古人诚不欺我。” 一时间,四周讥讽嘲弄如潮,便是那些不敢正面攻击世子冠冕的商贾小吏,也变着法的以隐晦语言畅舒己见。 九曲园百里传音,镇南王世子从此声名扫地,神憎鬼厌。 九曲园一击挫百,镇南王世子从此声名鹊起,炁者登峰。 九曲园之变带来两种极端迥异的结果,世人唾弃镇南王世子薄幸寡情的同时,又恐惧其骤然爆现的强绝实力,以及惊人的炁修潜力。 事实上,在毁满烨京的今日,针对镇南王世子的德行进行攻击,于他根本不痛不痒,真正能触痛他的,是他如今当头正红的实力与炁修前景。 之前的文残武废早被抹去,以烈非错炁门大开后显露的惊人潜力,加上镇南王府、靖浪府这等高端炁修资源,他能登临炁士已是板上钉钉,甚至炁灵都有相当把握,只在时间长短。 更何况九曲园前京师衙门与烨京卫的表态,绝不止烈非错一人看懂,大璟皇帝司马天威对这位沉寂多年后骤然崛起的镇南王世子究竟秉持何种态度,众人煌煌刺目。 欺辱琉璃郡主这等滔天罪行,都不足以让皇帝降罪,日后无论名声如何,烈非错那一路登高之康庄坦途,似乎已明灯在空,直达天梯。 但此刻由旋儿转述的,太子少师玉璇玑的那番言语,却透露那盏明灯于最初已有折损,他到不了那样的高度。 如此结论,怎会不…… 大快人心! 霎时间,整个燕云楼溢荡着一份畅怀。 九曲园前的那场百里传音,镇南王世子实在太过可恶。 九曲园前的那场一击挫百,镇南王世子实在太过威风。 有太多人不想见到那道曾经匍匐的身影凌驾九天,因为他对琉璃郡主的恶毒行径? 不,即便没有那些,他们也不希望曾经踩在脚底的,如今调转枪头反踩过来。 并非所有人皆畅怀,不久前方受烈非错言语维护的倚红偎翠,她们无一丝畅怀,此时此刻她们心中充溢的是对烈非错的感激。 陈复、方承轩同样心无畅怀,他们是烈非错的狐朋狗友,作为狐朋狗友,容的下相互自损,却容不下一丝外人的损辱。 方承轩眼神挣扎,那对略显酒色虚浮的眸子,在旋儿身上数度流转,最终眼神一凛,一步跨出。 “少师智冠群伦,但若只论炁修,如今应是炁者境界吧……”顿了顿,环目扫过燕云楼中众人,续道:“……世间之理归根溯源雷同,这句话相信在场众人都于《炁门开悟》开篇读过,但雷同绝非等同,更不可能精确到每一节细枝毫末,如今不过炁者境界的少师,真能预言炁灵、甚至炁玄境界之兴衰么?” 方承轩一言铿锵,若论谋略斗智,年仅十六已排名纵横榜十二的玉璇玑罕有敌手,但现在论的是炁修,而且更非当前,乃是今后数十、数百年之前景。 一位不过炁者境界的十六岁少女,有资格论断一名前景远大之少年炁修,数百年后的未来么? 寻常少女自然没有,但玉璇玑么…… 旋儿倏然一笑,眼眸中笑出一丝傲然:“三日前,烈世子一曲百里传音震动烨京,引动九曲园之乱,然烈世子并不知晓,当日那番恶行所给旁人来到的困扰,远不止于此。” “烨京四大书局之一的‘诗书门第’早与小姐定约,央请小姐于他们店中发售小姐之新作《炁路纵横》,本约定于那日飞天诞祭奠之后便开售,谁知祭奠甫落,烈世子之传音已响彻云霄,令得初售被迫中止,更累的众人至今无缘目睹小姐之佳作……” 言语一顿,眼中傲气凌霜峥嵘,彷如高峰雪岭,众生绝迹。 “……若非如此,大伙应该早已读到小姐于此书中那……” 又是一顿,顿的全场提心吊胆,众目敢有不瞩。 “……炁者之根可撼炁真之论。” 00062 众谋背书,何者堪逆? “……若非如此,大伙应该早已读到小姐于此书中那炁者之根可撼炁真之论。” 平静语气,傲然身姿,言语间却是透露出八方惊绝的信息。 太子少师玉璇玑,她不但秉持炁者论兴衰之说,更是著书立传,汇集出售。 更关键的是那本书的名字……《炁路纵横》。 纵横,书名中用到了“纵横”二字。 这二字若是旁人来用,至多被嗤鼻一声“大言不惭,不自量力”,但玉璇玑名录纵横榜,一牖境对此类事项早立规矩,榜上之人出书立传,若名字与榜名重叠,如“人玖”“地瑶”“纵横”等,未免有借名扬势之恶嫌,必须至少有同榜二十人背书担保,且同榜不能有一人反对。 玲珑千絮玉璇玑必然知晓这项规矩,但她依然择“纵横”为书名,那只有一种解释……她已符合条件所有条件。 换句话说,至少有二十人同意她书中观点,且其余纵横榜之人即便不认同,也不愿与她对立。 一个纵横榜上的玲珑千絮不足以论断炁修未来,那二十个呢? 二十个大璟最杰出的谋士天才,他们有资格了吧? 更何况二十个之外,其余纵横榜之人虽然未背书担保,但至少未出言反对,这说明什么? 在此事上,玲珑千絮玉璇玑那副香唇吐出的声音,就是…… 纵横榜的声音! 这便是另一位大璟第一天才少女的云天之傲,这便是纵横榜玲珑千絮的慧心绝智,这便是大璟最新将门兵机侯府,至为耀眼的那道初阳夺目。 此刻燕云楼中多非等闲之人,纵横榜这条规矩几乎人人皆明。 霎时间,四周叹声如潮。 “璇玑小姐竟以‘纵横’出书,实乃不可多得的逸才。” “同榜二十人背书作保,无一人背向反对……璇玑小姐如今可只有十六啊!” “依我看,二十年,不,只要十年,璇玑小姐便是那纵横榜首。” “那小子是方右丞家的吧,就凭借他也敢质疑璇玑小姐?” “真是不自量力,璇玑小姐能用‘纵横’入名,她之著作岂是这小子能置喙的!?” “别说这小子,就是那禽兽不如的烈非错又如何,没听旋儿姑娘说么,他的未来……堪忧哦!” 燕云楼中媚赞如潮,贬斥赛浪,瞬间将整楼吞没。 太子少师乃当朝从二品,比方承轩那正四品的尚书右丞老爹还高两阶。 此刻挺身而出直面太子少师代行者的方承轩,仿佛四方狂潮下一叶扁舟,风雨飘摇,忽明忽灭。 四方众星拱之,立身中央之旋儿享受此刻北辰之尊,嘴角那明显的笑意反倒收敛,神情间更无一丝方才被指“袍泽”时的失态:“烈世子炁门初开,或许此前并不留心纵横榜的规矩,但这两位应知之甚详,若是烈世子真不明固中规则,可向这两位请教。” 旋儿指着方承轩陈复,靥笑凝善地向烈非错建议。 下一瞬,嘴角笑靥倏然消散,少女神情陡转凌厉,锋芒万端。 “待烈世子请教之后,便能明白一件事了……”扬起手中的纵横榜,扬起她主子玉璇玑的傲世才情,扬起新一代将门兵机侯府的尊荣华贵。 “……想要质疑我家小姐,那就先立足纵横吧。” 这句话说的不重,却变的极重。 上不了纵横榜的人,没资格质疑玉璇玑! 旋儿没有如此说,但却毫无疑问是这个意思。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无声一雷劈入燕云楼,劈降于在场每一个人心头。 烈非错未登纵横榜,他没资格质疑玉璇玑,因此即便他世子之尊,此时此刻依旧反驳不了一个侍女。 在场众人同样未登纵横榜,因此他们同样没有资格质疑玉璇玑,此时此刻同样在玉璇玑代行者的侍女面前显得渺小,即便他们中有人官职五品,即便他们中有人富甲一方,即便他们中有人满腹经纶……皆是徒劳。 呼呼呼~~~呼呼呼~~~ 炎风暖暖,人心窒窒,鸦雀无声的燕云楼大厅酝开一股怪异气氛。 在场众人过半对烈非错嗤之以鼻,余下的虽碍于身份虚与委蛇,但在心中却恨不得将烈非错挫骨扬灰。 如此的他们,面对此刻烈非错的对立面,兵机侯府玉璇玑,自是一意护挺,但旋儿淡然言语,却令其中部分人记忆翻涌,不得不面对某个早已忽略的事实。 越来越多的视线集中到旋儿手中那薄薄一页。 旋儿明知自家小姐的名字会毫无意外地出现在榜上,在来燕云楼取云露之前依旧习惯性的去取了一份。 这是一道光环,一道旁人终生无缘,对玲珑千絮却毫不费力,理所当然的光环。 这道光环提醒着世人,提醒着千千万万自诩才俊的年轻人。 提醒着他们,在他们自以为光彩夺目的人生之上,尚压着怎样璀璨夺目的一块五彩天珏。 那块玉中之王的光芒下,那片五彩斑斓的绚丽间,千千万万自以为是的年轻俊才们,其实什么都不是。 这其中也包括无冕世子陆升。 自那银灿灿的十字崭露头角,自那刻意用金边描出的“纵横榜”三字耀目现世,陆升的脚下便在下意识间退了几步。 与人玖榜以力而论不同,纵横榜论的是谋。 谋者,粉饰以言辞便是“智慧”。 谋者,剖白以精髓便是“聪明”。 陆升自小一直自诩很聪明,而他炁修以来的一路坦途,也再再证明这一点。 但他今日面对的是十六之龄已登踏纵横榜十二的玉璇玑,他不再聪明了,他光芒黯淡了。 不止于他,此时此刻燕云楼,那一道道少年飞扬的身影,那一簇簇耀目穹空的星光,皆黯淡了下去。 玲珑千絮光芒耀目,即便此刻这光芒针对的是烈非错,但那点点余光依旧刺的众人难以正视。 幸好,他们不需要避目太久了。 呼呼呼~~~呼呼呼~~~ 一阵急促呼吸打入此刻燕云楼中的静谧,破云见日。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燕云楼入口处,一名鼻顶酒糟,衣衫不整的中年男子气喘吁吁跑入。 男子一入大厅,醉醺醺趔趄的脚步,晃晃悠悠地来到旋儿面前。 “旋儿,嗝……旋儿姑娘,总算……总算追上你了……”言语间,自怀中取出一份薄页疾报。 “……旋儿姑娘你刚走,这份补遗就传来了,这次……嗝……这次真是怪了,总坛竟然要修改新发的纵横榜,说是要再加一人……” 颤巍巍的醉酒之手忽然一滑,手中快报飞出,经过一轮飘飘荡荡落在大厅正中。 霎时间,大厅众人皆得见疾报之上的字迹。 这一见,没有一双眼睛能再移开,纸上那极其惹眼的三个大字…… 烈!非!错! 00063 纵横追榜 一牖境点评天下英雄,定时公布人玖、地瑶、天琚、纵横等当世榜论,辐射面如此广博,自是于大璟全境皆设分坛,便于信息更新。 旋儿来燕云楼之前,便是自一牖境大璟烨京的分坛而出,今日是纵横榜更新的日子,她是去取新榜单的。 此刻燕云楼满堂曲水流觞般的晓春酒香中,一股“此路是我开,留下买路财”似地烧刀子浓醉混入,这股酒气自那趔趄颠步的中年男子带入的,他叫赵四,无缘炁修的普通人一枚,身兼烨京一牖境分坛执辔驾舆之盖世重任……旁添陪衬。 没错,他是一牖境烨京分坛……后院马厩的马夫。 自玉璇玑登上纵横榜后,一牖境烨京分坛每到新榜公布日,便能迎来一道亮丽风景,起初世人不知那女孩的姓名,但随着排名升至十二、玲珑千絮、太子少师,世人知晓了那女孩叫旋儿,是兵机侯府璇玑小姐的贴身侍女。 今日是纵横榜更新的日子,一牖境烨京分坛如愿迎来了那道身影,一番道贺后,一如既往眉眼恭顺地送走了她……紧接着,出了点小小意外。 在新榜单传来后的数个时辰,总部竟然发来一条追加榜单的信息。 那时旋儿已离去,在烨京分坛众人面面相窥,尚未决定由谁去通报这则信息时,如平素一般半醉不醒的赵四挺身而出,登坛拜将。 赵四的想法很简单。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赵四此人淡薄一切,唯酒无量,只可惜他这一喜好早已令的他家徒四壁,莫说五花马,千金裘,昨日家里仅存的一块五花肉已被他拿去换了烧刀子,一个月前,媳妇还在时留下的那床千绸被,便是如今角落中那三尊空坛的前世。 五花马,千金裘他没有,五花肉,千绸被他也没有,但他有那份追加榜单,于是乎他醉步踉跄抢出分坛,一骑绝尘……以他的醉步其实绝不了尘,但至少来势汹汹。 旋儿身为玉璇玑之代言人,在外行事素来大方阔绰,若自己即时送上这份追加榜单,再不济也能赏下点酒钱吧,如此已不枉他一路追问,狼奔豕突。 旋儿是烨京的名人,赵四一路询问可有见过兵机侯府的马车,终于在燕云楼追上。 如果赶来送信的不是醉鬼赵四,如果他不是碰巧步下趔趄,如果他手中的追加榜单没有脱手飞扬……一切或许会有所不同。 但此时此刻,一切如果都不存在。 “一牖”二字源自道门,道法无为,一牖境对天下分坛的管理中也透着一份无为自然,因此赵四这样的醉鬼能在烨京分坛养马喂料;因此当他抢过追加榜单赶来时,分坛众人任其自然。 追加之榜单脱手飞抛,落在燕云楼大厅正中。 霎时间,所有人都见到了其上的字迹,尤其是最醒目的三字。 烈非错! 霎时间,整个燕云楼陷入诡异的静谧,仿佛连簌簌炎风都识趣地偃旗息鼓,配合众人鸦雀无声。 足足凝了数十息,方承轩才慢步上前,捡起那张牵动全场的薄薄纸页。 “大璟纵横榜一百三十六位,镇南王府,烈非错。” 方承轩一字一句读处纸上的内容,言毕更是将纸高高拎起,四方展现。 在场大把炁修,皆见到了纸上的内容。 同时,也有人认出了醉醺醺的赵四。 因此,无人质疑这张纸的真实性。 …… …… ……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他……他上纵横榜了!?” “怎么会这样!?” “他凭什么上纵横榜?” “怎会如此,一牖境……一牖境竟然让他上榜。” “不可能的,我不信!?” 霎时间,整个燕云楼轰然炸开,一张张面容上,那份盈满的不可思议几欲充爆。 纵横榜,天下谋力之榜。 即便是无冕世子陆升这等人玖立名的少年天才,于纵横榜也无半点优势,你或许是百人敌的超凡武才,但并不代表你同样是万人敌的绝世谋士。 相较于特为天下少年英杰而设的人玖榜,纵横这谋力之榜不分上中下品,只在一榜论排名,即便炁玄之能,若不善兵谋,依旧无资格立足榜上。 反之,即便炁门不开,若能智冠群伦,纵横捭阖,便可榜上留名。 因此,即便是陆升这等天才,依旧无缘此榜。 大璟二十岁之下少年杰才,能上榜者唯有一人,或者说……一女。 玲珑千絮玉璇玑,年芳十六。 但此时此刻,这份由一个醉鬼带来的追加榜单,却颠覆了这一切。 镇南王世子烈非错,靖浪府姜门姜飞炼,于今十五之龄,登立纵横榜。 一百三十六,如此排名已是大璟纵横榜之末流,但即便如此,依旧是一种颠覆。 近十年,这是大璟不足二十便立足纵横的第二例。 “怎会如此”“他凭什么”……质问之声越激越烈。 以往一牖境所公布的榜单,世人极少敢予以诟病,但今日这追加的一榜实在太过突兀,太过羞辱。 突兀源自它出现的时间点,羞辱源自它亮现的场合。 前一刻众人方借玲珑千絮之炁修论同仇敌忾,合力碾压万恶魁首烈非错的风头,此时此刻,却猛然传来他登临纵横,与太子少师同乘一骑。 这叫众人如何接受的了呢? 四方质疑声浪渐高,方承轩环顾一眼,手中薄卷翻页。 一牖境之所以公信第一,一是因为六上国给予信任配合,将入榜候选人详细资料送至一牖境,由起审阅定夺,二是因为一牖境对每位入榜者之入榜起因,排名升降皆有旁注,以便世人明了缘由。 就以玉璇玑排名十二为例,她之旁注便是那二十七皆捷,更对去年北域一役详细点评。 烈非错的排名下同样有旁注,就在方承轩翻到的这一页。 “九曲惊变,临危不乱,四指暗谋,巧慧黠思。” 四周躁声渐止,三日时光,此前烈非错于九曲园阴谋暴露当下的神情言谈,乃至那四指暗行之计,早已传遍烨京。 抛开厌憎,单论烈非错当日那番阴谋破露后的镇定,临危不乱……不错。 舍弃立场,只究烈非错当日那番四指暗行的诡计,巧慧黠思……当得。 质疑声浪渐平。 炎风复吹,动荡着燕云楼四柱上流苏千彩,飘逸生姿。 又将两颗破壳长生果送入口中,咯嘣嚼碎,烈非错忽然起身,目凝旋儿,笑态邪狷。 “榜上二十人背书作保,其余无一人反对,便可纵横入名是么?既然如此……” 少年一步步趋前,随着他的每一步,神情铁青的旋儿,那纤瘦身躯皆是一记轻颤。 终于,烈非错来到她的面前,嘴角那抹邪狷笑意,于旋儿眼中放大到极致。 “……那本《炁路纵横》不用发售了,因为……我不同意!” 00064 一言断璇玑 夏暑烈日炎风,高楼内庭苏涌,满堂宾客厅中。 歌舞升平,尽蛰此声膝踵。 夏日炎炎,燕云楼高八丈,飞檐斗角的楼宇下,内庭四柱流苏飘飘,满堂宾客具入厅中。 然不久前方莺歌燕舞,太平粉饰的大厅,此刻却尽蛰伏于一道声音的膝下踵边。 这是一道怎样的声音呢? 其实,不过是很简单的四字…… 我不同意! 一牖境为纵横榜立下的规矩,榜上之人欲以“纵横”入名自著,便需得到至少二十位榜友的背书担保,且其余榜友不能有一人反对。 在醉鬼赵四带来那份追加榜单之前,玉璇玑无疑附和所有条件。 但此时此刻,一声“纵横榜一百三十六”,令镇南王世子名列纵横榜末端。 镇南王世子,被旋儿讥讽欲行争锋,先立纵横的镇南王世子。 一百三十六与十二相距遥遥,但终究已立足同一片天地。 一牖境立下规矩,只要有一名榜友不允,便不得以“纵横”入名。 面对年仅十六已立足纵横榜十二的玉璇玑,原本无一人不允,但此刻…… 有了! “那本《炁路纵横》不用发售了,因为我不同意!” 云淡风轻的一句,却说出了江河逆转,天崩地陷。 燕云楼中那千百颗心,他们心中亘古长东的长河逆转了,他们心中万年不丕的天江颠覆了,他们的天崩碎,他们的地塌陷……他们为之倾慕,甚至乃至崇奉的太子少师玉璇玑,她那遂古天条般的孤高,那洪荒初始似地精珏,受到了创伤。 一路高歌猛进的不败传奇,遭遇了第一道……崎岖。 这一刻,烈非错一众五人于燕云楼千百宾客眼中,骤然无比耀眼,令人不敢正视。 即便是微不足道的倚红偎翠,也因为与烈非错同行,令那些中吏商贾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仰视凝高。 呼呼呼~~~ 风声吹奏贴柱而悬挂的流苏长帘,激扬起阵阵彩绸弋空,丝绵筝荡。 这是一种细听之下,极能平复人心的微声异调,但此时此刻,有一颗心万万无法平复。 玲珑娇躯,已育养地颇具气候的胸前山峦起伏峥嵘,紧握的双拳轻颤抖震,那张足堪列入一流的秀美容颜,此刻双颊绯红,美眸莹莹,似有泪光氤氲其中,更为实质的却是那仿欲喷薄而出的轰然怒火。 玲珑千絮玉璇玑之名,何曾受过如此羞辱,但此时此刻不但受了,而且毫无反击之力。 烈非错又进一步,察觉到他身影趋前,旋儿下意识足下欲退,但下一瞬,她惊觉不可在此恶少面前再露怯懦,硬生生止住。 忽然,烈非错开口了。 “你……自比琉璃如何?” …… ……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么!? 琉璃!? 什么琉璃?哪个琉璃? 炎黄大陆万万疆土,孕育出无数流光溢彩的琉璃,但烨京、乃至大璟,却只有一个琉璃…… 冰璃的琉璃,琉璃郡主谢冰璃! 你自比琉璃郡主如何? 烈非错突然向旋儿如此问道。 如何?还能如何。 旋儿是烨京独一无二的太子少师玉璇玑之贴身婢女,是她情同姐妹的代行者,但那又如何? 若凡人是那微不足道的点点萤火,那她充其量不过是萤火中较为明亮的一簇,但萤火始终是萤火,岂可与月华并肩。 玉璇玑是大璟第一天才少谋,她有月华随身。 谢冰璃是大璟第一天才少修,她得月灵护持。 玉璇玑、谢冰璃是月华,与旋儿这一簇萤火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月华。 旋儿无论如何比不得自家小姐玉璇玑,自然也比不得与自家小姐并肩的琉璃郡主谢冰璃。 你自比谢冰璃如何? 我……比不了,任何方面都比不了。 论炁修,谢冰璃是大璟第一天才少女;论身份,她是当朝郡主;论学识,她是皇家学院蝉联三年的冠首,即便是论到最庸俗浅显的容貌…… 靖浪府独女,姜门姜雨晴,其姜门女嗣的这项冠冕之外,另有一尊烨京凡女皆羡的尊冠,大璟十大美女。 姜雨晴绝色之姿,令她列入十大美女,但她却无缘十大之首。 自两年前,烨京城北的那朵清灵夜莲盛开怒放之后,十大之首那份芬芳馥郁,便凝聚于那株雪莲之上,再难移足。 琉璃郡主谢冰璃,大璟第一天才少女,更是大璟十大美女之首。 因此,即便是最肤浅的美貌芳容,旋儿相较谢冰璃也是天渊之别。 这一点,旋儿心知肚明,燕云楼在场众人同样心知肚明。 既然如此,烈非错为何要这般问呢? 众人心中疑窦丛生,但下一瞬,他们释然了。 “才短短三日,你已忘记我曾经做过什么了么……” 三日,做过什么……烈非错三日前所做的,还能有什么? 百里传音,骗情弃爱。 “……当日于九曲园中,我对她说出那番决绝之言,连她那等绝色之姿我都能弃如敝履,旋儿姑娘你又如何呢?你之芬芳,自觉能令我意乱神迷么?” 你之芬芳,自觉能令我意乱神迷么? 这句话什么意思,四周闻言眉头微蹙的众人不明,闻言双颊绯红的旋儿同样不……嗯,她想到什么了。 芬芳,芬芳……啊啊啊啊! …… 镇南王世子一众闻香不难,但燕云楼中其他客人,却有半数不曾闻过晓春那溶冰解霜的清透酒香,此刻浓郁酒香透鼻,只觉香如铮纵,绕梁三日。 一时间,燕云楼众人皆沉浸于酒香之中。 有一人例外,在他看来,醇酒之香似乎比不上…… 美人香。 “原来姑娘就是玉璇玑小姐府上的旋儿啊……”烈非错倏然语露赞叹,下一瞬,他突然鼓动炁力,身形速腾,眨眼间欺到旋儿近身,鼻息贪婪一嗅。“……嗯~~~,玲珑随侍,果然自有芬芳。” …… 不久之前,于此燕云楼大厅中,烈非错寻衅滋事,倏开晓春,令得大厅酒香满意,八方皆罪。 然他于这满室酒香中,却独爱美人香。 当下言语轻佻,薄羞旋儿。 然此刻,烈非错却旧事重提,一句“你之芬芳”,令旋儿另生他想。 ——他之意思,那时他并非刻意轻薄于我,若是如此,那他…… 烈非错嘴角邪狷又生,故意再上前一步,与旋儿咫尺比邻,呵气可闻。 “那时我确实对旋儿姑娘的容貌产生了兴趣,因为我忽然发现,不久之前我们见过……” 顿了顿,视线转南。 “……三日前九曲园,你在。” 00065 九曲缘真 “三日前九曲园,你在。”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出乎众人意料的答案,三日前的九曲园,旋儿竟也在场。 众人震愕,视线齐齐投向旋儿。 这一刻,旋儿面色凝煞,宁谧无语。 见她不做回应,烈非错依旧我行我素我语:“方才旋儿姑娘初来之时,我便感觉一阵眼熟,稍稍一想,三日前记忆涌现,我记起了,在当日的人群中,见过这张面容。” 这下旋儿有所回应了,她冷冷一笑:“三日前,被阁下那番豪言壮语引来的成千上万,茫茫人海,千万面容,阁下真有自信能一一辩识?” 一番冷言冷语还击,言语间终于由“烈世子”降至“阁下”。 四周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赞同。 仔细想来,三日前百里传音覆盖烨京,被吸引而去者不知凡几,即便其中真有旋儿也算不得奇闻,反倒是烈非错,当日千万张面容,他若真能一一辨认,那才是骇人听闻。 镇南王世子邪笑泉涌,指着那份赵四带来的纵横加榜:“你以为我为何得一牖境补入纵横,过目不忘,一目十行……” 言语间,视线环顾在场众人,众人被他视线扫及,被那“过目不忘,一目十行”一字字的打来,皆尽心慌。 ——过目不忘,他……他竟有这等眼力? ——一目十行,这……这可能么? ——但他确实上了纵横榜,难道说这就是原因? 众人心潮起伏,神魂动荡。 此时,烈非错环顾已毕,视线再度回到旋儿身上。 “……这等奇能绝艺,我……自然做不到。” …… …… 嗯!? 做不到!? 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他做不到!? 他奶奶地,做不到嚷嚷什么! 霎时间,燕云楼千百人众,集体心中骂娘咒姥姥。 做不到还振振有词,明显拿众人开涮调乐。 旋儿同样神情呆滞,却又精彩纷呈,烈非错“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出口,她已在心中酝酿反击言语,不想紧接着竟然是做不到,心中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反浪,顿时滚滚长江东逝水,皆付“他奶奶”中。 “正因为我做不到,所以我最初只是觉得脸熟,接下来,我进行了求证。” 烈非错淡淡说道。 那时的他做了一件事,他…… 靠近了! …… 满楼宾客注目下,烈非错忽然开步挪足,衣袂飘飘,异发逍逍,身随风动,飘逸着步向旋儿。 异发男子如此突兀接近,旋儿眼神一动,周身气态一凛,晶莹肌肤下似有暗流浮动。 然而,烈非错来至她面前,忽而侧身一转。 …… “那时我为了求证这张面容是否能于记忆中重叠,所以我借故走向柜台,因为如此我就能更接近旋儿姑娘,更为看清。” 烈非错语言平静,四周众人闻言,其中半数,尤其是燕云楼的掌柜,皆面露释然。 ——原来,这家伙方才径直冲来问罪,只是故作姿态。 赵掌柜眉角轻抽,方才烈非错世子之尊凌然问罪的姿态浮现脑海,即便此刻依旧有一丝后怕。 “我看清了,也因此看到了更多,进而确证了我的判断。” 烈非错微微一笑,慢步上前,直直往旋儿撞去。 众人目睹此景,心中皆一提。 然而,下一瞬,烈非错忽然错身而过,立于旋儿的身后,扬手指着她身上的一处。 “那时我见到了这里,因此确信旋儿姑娘当日就在九曲园。” 霎时间,众人的视线皆聚集到他所指的那一点,那是…… 一撮头发! 一撮有点奇怪的头发! 旋儿惊觉,将肩后秀发挽到正前,端起烈非错特有所指的那一段。 ——这是…… 焦灼痕迹! 那一撮头发与比邻的丝丝秀发不同,那一撮被明火烧的焦灼,数百发丝皆黏在了一起。 …… 恍惚间,浓郁檀香扑鼻,糅合少女淡淡体香,沁鼻畅心。 即便如此沁鼻畅心,少年竟还是绕过了她,行至她身后的燕云楼柜台,鼓眼扬眉:“赵掌柜,真有你的,给我们上枫露、岁寒,却扣下更上品的云露、晓春,以此昭示你们燕云楼的厚此薄彼么?” …… 当时烈非错也是这般与旋儿错身而过,原来他发现了玄机,玄机在旋儿的背后。 旋儿抚着这撮头发,眉眼微蹙,颇为痛心。 下一瞬,她双颊恢复冷笑。 “就这样?不过一撮烧焦的头发,你就判断我当日在场?”语露质问,气态不屑轻蔑。 烈非错闻言,手中尚抓着一把的长生果,弄开一颗,果肉送入口中;“这么快就下定论了,再仔细看看。” 旋儿闻言一凛,视线回到头发上仔细端详。 四周众人更是伸长了脖子,直欲凑到近处来,与她共同参详。 呼呼呼~~~呼呼呼~~~ 炎风如故,人心躁动,一股逼人的紧张,霎时间令整个大厅静谧异常,蚊嗡可闻。 旋儿端详着,端详着……倏然,眼中乍变。 “这烧痕……紫色的!” 少女惊呼出声,仔细端视这撮头发,她自那烧灼焦痕中,察觉的隐隐的淡紫成色。 “对,紫色的,九宫八极炁,火属离位,离色为紫。” 天下炁修八极属性,火属性配八卦离位,色尊紫、红,视为离火。 旋儿这撮头发,是被离火烧焦的。 镇南王世子烈非错,他之炁力属性就是火,九紫离火! “以旋儿姑娘太子少师婢女之身份,总不见得隔三差五便会与火属炁修对战过招吧,明确此点,能在旋儿姑娘发上留下如此灼痕的,唯有近日的一次,波及千百人的火炁拼爆。” 烈非错娓娓道来,言语丝丝入扣。 三日前九曲园,他一路鏖战,一身离火炁力恣意挥洒,当时观战众人,一定范围之内皆被波及,或是被离火灼穿衣袍,或是被炁劲烫损皮肤,少有幸免。 “尤其是我使出的最后那一击,炎浪翻涌,赤地百丈,九曲园前众人尽被波及……”顿了顿,视线凝在那撮焦发上。 “……这一发现,再加上记忆中朦胧却又隐约存在的样貌,因此我判断,旋儿姑娘你当时也在九曲园。” 炎风啸啸,天云渺渺,大厅众人的视线皆落于旋儿,落于那撮焦发。 旋儿神情数度微变,几许挣扎在柳眉间反复往掠,最终消散。 “没错,我在。” 00066 我在又如何? “没错,我在。” 这是旋儿的回答。 她承认了,三日前九曲园那一刻,她确实在那儿。 “我在那儿……那又如何呢?”旋儿冷着脸问道。 见她在烈非错质迫下承认,方承轩、陈复两人皆面露得意,但她即刻追加的这一句,令两人神情凝滞。 是啊?那又如何呢? 那日百里传音震动全城,闻风而来之人不知凡几,即便其中有旋儿存在,又如何呢? 方承轩两人如此想,四周燕云楼众人同样如此想。 “如何……”烈非错喃喃自语地重复。“……也不如何,严格来说,我甚至应该为最后那炎风肆虐,波及八方的一击向旋儿姑娘道歉……” 言语间,视线凝向旋儿……的那撮焦发。 下一瞬,竟然真的拱手作揖。 “发儿姑娘,累你焚骨扬灰,尸残体破,抱歉了。” 竟然煞有其事地对着一撮焦发道歉,在场燕云楼众宾客见到这一幕,尤其是宾客中身为女眷的各家小姐、年轻夫人们,目睹这一幕,不少芬芳丽影掩口轻笑。 这些年轻夫人、小姐们,自方才烈非错特立独行地一把长生果启,便不自觉地将注意力投注到他。 越是投注,越感觉朦朦胧胧中,这位三日前淫名大噪的五通祇降言行举止间,一股莫名吸引力散出。 引的众女明知他对女子薄幸无情,淫邪凶霸,芳心深处却莫名涌动着抛开顾忌束缚,纵身一跳的冥动。 一时间,大厅中春色波澜,桃红暗涌,含睇宜笑,予善窈窕。 烈非错一副对发致歉的做派,引的四周夫人、小姐们神情微恙隐羞,此举落在旋儿眸中,怒火更撩,冷眼一笑:“不愧是陷害琉璃郡主之人,惺惺作态信手捏来,当日九曲园前虚空纳劲,万丈豪光,众人皆受炎炽火烤,阁下若要赔罪,怕是要踏遍烨京千百户方可。” 语露讥讽,眉眼间不屑轻蔑满盈。 这一番言语用的巧妙,只言片语间已挑点三日前众怒皆犯之恶行,四周那些对烈非错神情微松的佳人们,得此提点,记忆涌现,微羞地眉峰睫下,陡然涌出厌憎。 四下憎恶又起,烈非错不为所动,眼神古怪:“当日百里传音引来众多观者,旋儿姑娘本就身在烨京,即便当时也在现场,单单此点并不足为奇……” 顿了顿,古怪眼神转为凌厉,锁定旋儿:“……但值足称奇的是,对于旋儿姑娘,我不止似曾相识,更是……似曾相闻。” 他说什么!? 似曾相闻!? “旋儿姑娘,我于九曲园前听过你的声音。” 烈非错一语落断。 下一瞬,他忽然对旋儿拱手作揖。 “烈非错在此,替当日九曲园前一众狗熊酸杰,谢过旋儿姑娘临危指点之恩。”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什什什什什什什么!? 九曲园前!?临危指点!? 万钧雷霆轰下,劈的在场众人心裂神颤,一张张面容,先是蒙昧不解,但数息后,越来越多人似乎想到什么,眉眼间惊色炸亮! 当日九曲园前,有人临危指点么? 确实有。 那一刻,面对四方涌来的惩恶大军,烈非错先后显露炁门已开、招峰引跌、丈冠炁代、炁双行,令得围剿大军人数频增下,依旧阵阵下风,狼狈不堪。 凉州少杰王禄、林州才俊洛百川、定北侯府赵勇,个个束手无策,只得借人多势众,言浪申讨。 就在那一刻…… …… 忽然,在这片隆隆声浪中,冒出一道独特的声音。 “三大绝艺一身又如何,只需上去围攻之人本身不使太多力,即便被他招峰引跌,调转矛头的力量也不会太强,自己人也不会伤的太过。” 这句话飘飘渺渺,彷如天籁回荡半空。 不,并非彷如,这个声音是真正的天籁,因为他点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 对,那一时那一刻,有个声音点出了对付烈非错奇功绝艺加成配合的方法,那个声音…… 烈非错于今日的燕云楼中找到了。 镇南王世子目凝旋儿,身为太子少师、纵横榜玲珑千絮玉璇玑之婢女的她,就是当日的那个声音。 呼呼~ 呼呼~ 呼呼~ 风来了,却无法吹入。 此时此刻的燕云楼仿佛凝滞在另一时空,所有人皆神情呆愣地望着场中那对少年男女。 镇南王世子一言指正,点出当日旋儿所行之事。 那时那地,于那般情形下,旋儿区区一名兵机侯府的小小婢女,在王禄等当世少杰皆无对策之劣势间,出言指点,一语道尽优劣,助众人转危为安。 那一切都是她做的? 那一切竟然是她做的? 那一切怎么能是她做的呢? 霎时间,众人心海雷涌,鼓风激荡。 “飞炼,你……你没弄错么,当日指点那些家伙对付你的,是她?”陈复挣出陷在翠挽丰腴沃若间的胳膊,一步上前,难以置信的问道。 陈复的问题,同样也是四周众人的神情。 他们都无法置信,无法将甚嚣尘上的那名指点者,与眼前兵机侯府一名婢女联系起来。 他们不信,被指控的旋儿本人,同样……不承认。 “那日之事,烨京早已传的沸沸扬扬,那日指点众人之声我也略有耳闻,只不过……”旋儿眉眼忽凝侃意,巧笑倩兮,美目盼来。“……烈大世子单凭那时的一句话,就断言我是出言者,如此明断,是基于一耳十篇,过耳不忘么?” 旋儿的言语间讥讽满盈,神情镇定,无一丝被揭破真身的慌乱。 “一耳十篇,过二不忘”八字扬口,在场众人脑海中顿时浮现出片刻前的“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当时烈非错自称经由当日九曲园前匆匆一瞥,便记住了旋儿的面容。 然而,他紧接着的一句,却是“我自然做不到”。 那一句惹得众人心中同声“他奶奶地”,此刻旋儿复又点出,顿时引的众人暗自生笑。 是啊,当日那提点之人不过只说了一句,单凭这一句的声音,烈非错怎能断言是旋儿所发呢? 一时间,四周众人眼神轻蔑,怀疑满眶。 烈非错淡淡一笑:“一句话不足以明辨么,即便如此也是无妨,因为旋儿姑娘你……” 环目四顾,扫了一圈众人后,视线陡如万钧箭矢,直透旋儿。 “……已露出破绽了!” 00067 更可疑 “一句话不足以明辨么,即便如此也是无妨,因为旋儿姑娘你已露出破绽了!” 破绽!? 足以证明旋儿就是当日出言之人的破绽! 是什么? 四周众人扪心自问……无解,随即便将视线尽投于烈非错,待他解答。 “当日百里传音,引来九曲园芸芸众生,令我得以饱览人间众生相……”烈非错侃侃娓娓,言语间“众生”“众生相”,仿佛道尽当日前来警恶惩奸的那八方狗熊们,其隐藏背后的各种锋对底因。 “……当日出手围攻我的,我几乎都不相识,他们为何对我出手呢?惩奸除恶、维护正义……或者诛灭薄情,博美人一笑……又或者不忿镇南、靖浪匾额高挂,朝堂举足……” 少年言语如水波漾开,四周众人闻言,不少人眉间浮现虚色。 烈非错所言的是当日围攻他的众人,但又何尝不少此刻四周之人呢?甚至相比起当日九曲园前,此刻燕云楼之人更为不堪,因为其中半数连正面顶撞他的勇气都没有。 “……红尘百态,这些原因其实都不奇怪,但当日有一种人,相较于旁人却奇怪的多……” 言语间,又剥开一颗长生果,果粒抛空,一口入嘴。 “……便是于那等千载难逢之场合,中途离去之人。” 中途离去!? 当日之百里传音,可谓轰动烨京,九曲园前千万身影,皆是因此而来。 那些顾忌重重,不愿涉足如此繁复之事的平头百姓不论,但就王禄、洛百川那等各方豪强来说,难道甘心于那等场景中途退席,无缘谢幕。 “当然,当日中途退席之人并非没有,不但有,而且更是我暗中授意。”烈非错续道。 众人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他所指为何了。 当日九曲园前,由他授意中途离去的,自然是那些得他“四”指暗示,去靖浪府搬救兵的狐朋狗友。 霎时间,燕云楼众人视线投到陈复与方承轩身上。 ——没准就是他们两个! 众人的猜测没错,就是他们两个。 被众人目光投注,方承轩心下一虚,下意识伸手欲摸鼻子,这是他的恶习,每次一紧张,那道鼻梁就成为他的至爱。 尚未抬手,倏然瞥见一旁的陈复神色如常,毫无反应。 方承轩顿时心下一紧,硬生生克制住了。 “当日在我暗示下,确实有人中途离去,但有些人明明与我无关……”言语间顺手一抛,将长生果壳抛入柜台旁簸箕中,蓦然旋首,凝绝旋儿。 “……却也中途离去了。” 言毕,烈非错离了旋儿,环目四顾,四周众人有些被他看的心中发毛,却也有不服他这般凌厉气态,跃然反击的。 “即便有人中途离去,那又如何?”人群中响起质问声音,那是一名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锦衣华服,玉珏随行,一身富贵。 烈非错不认识此人,更无兴趣打听他的身世背景,镇南王世子只有兴趣回答他的问题。 “中途离去的话,那就有可能是一种人,或者说,一个人……那位于当时出言指点,事后却杳无踪迹的‘军师’。” …… 新一轮攻势再起,洛百川因为本身实力不强,因此依旧旁观。 在旁观同时,他的视线流转,想从人群中找出方才出言提点的之人。 然而,却是怎样都寻不到。 …… 当时王禄等人得神秘声音指点,对烈非错再度发起攻势,而林州洛百川因为炁力不佳,并未加入战斗,那时的他除了关注战斗,便是心心念念要找出那位出声提点之人,最终却一无所获。 因为那人,早已离去了。 旋儿就是那名指点之人,这是烈非错对她的终极指控,然单就目前来说,他阶段性的指控另有锋刃。 “中途离去”,这是烈非错目前对旋儿的指控。 面对此控,旋儿……冷冷一笑。 “我中途离去?这一结论何来?” “结论何来……自那声指点之后,我便再未见过旋儿小姐的面容出现于人群中。”烈非错淡淡道。 旋儿闻言,冷笑更甚:“哼,面容……烈大世子真是好记性啊,不过片刻时间,难道已忘了方才那句‘自然做不到’了么?” 不久之前,烈非错自诩“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但最终却追加一句“自然做不到”,引的众人纷纷暗中“他奶奶”。 此时此刻,他竟又重提,而且举以为证。 霎时间,四周讥笑杂草丛生。 “我还以为什么呢,原来又是这个。” “这怎么能作为证据。” “还真当自己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了。” 大厅四柱流苏荡荡,闲言碎语杂草丛生,掩蔽飘飘流苏之下,低吟浅唱。 烈非错一脸淡漠自若,也不知道听见这些微言虫音没有:“当然,我此前已说过,我并无过目不忘之能,因此这自然不能作为佐证旋儿姑娘的证据……佐证之事先按下,先来谈谈另一事吧。” 翻手间,又是一把长生果浮现。 四周众人见状,心中皆是一咯噔,尤其是方才同桌的四人,于如此紧张时刻却不由心生好奇。 ——方才那盘长生果,他翻桌时究竟救下了多少啊!? ——该不会,那整整一盘都被他收入囊中了吧!? “于那日的九曲园间,中途离去之人足见可疑……但却还非是最可疑的。” 咔! 柔力一捏,长生果壳开肉现,被少年随手一抖,送入口中。 “相比起中途离去,更为可疑的是,明明中途离去了,却装作一直留到最后。” 齿颊留着长生果香,视线凛凛凝视旋儿。 明明中途离去,却装作一直留到最后!? 燕云楼众人耳闻此语,再观烈非错神态视线,他所指者无意是旋儿,但旋儿何时装作一直留到最后了? “烈非错,你少信口开河,旋儿姑娘何时这般妆模作样过!”陆升一步踏出,挡在旋儿身前,神情锐利地斥喝。 镇南王世子无视陆升,步下挪移,视线绕开他投注到旋儿身上,观察她此刻不露一丝内心,却因此显得非同寻常的淡漠神情。 数息后,视线才转向陆升。 “何时?……好几时!” 00068 好几时 “何时?……好几时。” 好几时。 这便是烈非错的答案,旋儿的妆模作样……好几时。 质问脱口,陆升并未准备烈非错会就此做答,更确切的说,他没想过回得到如此回应。 因此他神情一滞,不止是他,燕云楼中所有人皆神情一滞。 “片刻之前,我察觉旋儿姑娘背后离火焦发,因此判断九曲园当日你也在场,在那之后,我还说道……” …… “尤其是我使出的最后那一击,炎浪翻涌,赤地百丈,九曲园前众人尽被波及……”顿了顿,视线凝在那撮焦发上。 “……这一发现,再加上记忆中朦胧却又隐约存在的样貌,因此我判断,旋儿姑娘你当时也在九曲园。” …… 烈非错重复片刻前的言语,自他与陆升冲突起,大厅内众人的注意力便集中到他身上,他所说的这些话,在场记得的大有人在。 “我说出这些话后,各位应该还记得旋儿姑娘的反应吧,她并未……纠错。” 纠错!? 这两字出口,众人面容一震。 这些话要纠错?这些话中有错,错在哪儿了? 烈非错环目四顾,随即淡淡一笑:“方才我曾自诩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这我自然做不到,但若稍差一些,一目五行,过目半忘的话,我却可勉力为之,因此,我早已发现了一件事……” 顿了顿,又一次扫过众人:“……今日这燕云楼中,并无太多当日九曲园前在场之人。” 众人面面相窥,不少人面露尴尬。 国都烨京过百万人口,三日前百里传音覆盖全京,但当时真正闻声而动,且动向正确的,相较于烨京总人口,却是杯水车薪。 当日九曲园前确实万人空巷,但相较于烨京百万人众,“万人”……很多么? 百里传音影响极其恶劣,当日有缘闻者,个个欲加一言评击,但若超过“评击”,而是更进一步的攻击,真正火急火燎参与入去的,乃是各种层面的利益相关者。 如凉州王禄、如林州洛百川、如定北侯府赵勇……而这些百中方一的利益相关者,此刻燕云楼中并不多。 因此,此刻那个个足堪评击的八面人潮,真正参与当日九曲园之事的,寥寥无几。 这一点众人之前并未注意到,此刻烈非错点出,人们四方八面眼神交汇,私下窃闻,即刻得到证实,但……那又如何?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人群中传出这一问。 烈非错眼神不动,无一丝寻声探人的意思,双手悠哉地又开了一颗长生果,送入口中。 “即如此,那就必然存在某个现实……在场诸位中只有寥寥个别,真正经历了当时的场面,尤其是……我那最后一击。” 轰轰轰轰——! 众人心神一震。 最后一击! 烈非错的意思是,问题在最后一击。 人群中,少数人眼神凝重,眸光下似有明火跃动,将出未出。 人群外,旋儿眉眼淡漠如旧,不露丝毫破绽,只不过……那互捏扣实于前的纤细双手,手臂不知不觉间捏出了红痕。 烈非错掠了她一眼,道:“而当旋儿姑娘承认自己当时在场时,我又说了一些话,同时也向发儿姑娘诚挚致歉。” 向发儿姑娘致歉! 人群中的夫人、小姐们眼神一亮,这一幕她们相较旁人更为记忆犹新,当时其中不少人被烈非错这番滑稽有趣的举动惹笑,甚至一时间忘了他那五通入命,女儿天敌的身份。 一道道眸光莹莹,一颗颗芳心涌涌。 ——他那时候说的话…… …… “如何……”烈非错喃喃自语地重复。“……也不如何,严格来说,我甚至应该为最后那炎风肆虐,波及八方的一击向旋儿姑娘道歉……” 言语间,视线凝向旋儿……的那撮焦发。 …… 她们想起来了,这就是烈非错当时说的话。 想起来的不止她们。 炎风阵阵,自窗格透入的日光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幻了角度。 数十息前人群中少数几张将出未出的脸,其中几副愁眉倏然展开,似是恍然大悟到了什么。 “当日九曲园之战的最后,我被近百名炁修围攻,他们或许对我有仇,或许对‘镇南’有怨,或许对‘靖浪’有隙,或许对琉璃有心……他们源自五湖四海,他们最后的那一击自四面八方而来……” 言语间,三日前九曲园那一战仿佛重现眼帘,那四方群起之攻,那八面无路之绝,那万锋所指之苦,那世俗同诛之痛……点点滴滴,涓涓流水,世人不明,唯自黄莲在口,苦涩沉心。 “……那是属于五湖四海,八方风云的一击,更是千门万派,百宗合力的一击,面对那样的一击,幸好奇功绝艺榜上有一部招峰引跌,幸好我炁门开启后潜质喷涌,得以将错轨之力发挥到至极……” 烈非错的眼神空洞,似乎陷入某种回忆。 他述的津津有味,神魂同醉,在旁听闻者,却有人不耐烦了。 “够了,你这是标榜自己当日的傲人战绩么?”陆升一声沉喝,刻意打断。 镇南王世子的视线转向他,淡淡一眼,随即却是深邃一笑。 “你笑什么?” “我……笑未来岁举的旗开大胜啊。” “你说什么!?”陆升声色更厉。 “作为以岁举向我邀战的对手,你此刻这般表现,我怎能不弹冠相庆呢。”烈非错从容应对。 少年言语间,口中似有长生果香散出,与空气中依旧残留的晓春酒香混合,恍惚间尽染八方。 视线留在陆升身上,淡淡问道:“你知晓奇功绝艺榜么?” “自然知晓。”陆升怒言以对。 “那招峰引跌呢?” “烈非错,你到底想说什么!?”陆升同行一众中的一人冲上前来,怒斥一声。 一旁的陈复、方承轩见状,即刻上前,针锋对峙。 “我之前已说过,那最后一击我是将错轨之力发挥至极限……错轨之力,令何者错轨呢?我自己的离火炁力么?不,我令之错轨的,是当时四面八方围攻而来的各种炁力,那各种炁力,乾金有之、离火有之、坎水有之、巽风有之……” 顿了顿,环目扫略四方,铿锵一续。 “……如此混杂万端炁力属性的一击,何来炎流独大!” 00069 炎流炙真容 “……如此混杂万端炁力属性的一击,何来炎流独大!” 夏风飘飘,流苏遥遥,心神激荡,浑然洞开。 炎流独大! 原来是炎流独大! 燕云楼众人记忆翻涌,方才烈非错首度判断旋儿九曲园在场,当时所说的便是…… …… “尤其是我使出的最后那一击,炎浪翻涌,赤地百丈,九曲园前众人尽被波及……”顿了顿,视线凝在那撮焦发上。 …… 炎浪翻涌,赤地百丈……不,最后一击时根本未出现这种情况。 当是时,确有炁力翻涌,但浪中包罗万象,五行具足;当是时,确曾袭地百丈,但袭来之炁包含八极属性,乾金、坤土、坎水、巽风,面面俱到,绝非离火之力独尊。 因此,烈非错说这句话的真正目的,是试探兼取证。 而在此之后,烈非错又有言道…… …… “如何……”烈非错喃喃自语地重复。“……也不如何,严格来说,我甚至应该为最后那炎风肆虐,波及八方的一击向旋儿姑娘道歉……” …… 炎风肆虐,波及八方……这依旧是错的。 那一刻却有风啸肆虐,八方袭动,但风中不止有炎,更有山有水,有木有金。 因为,九曲园前震惊八方的最后一击,并非烈非错独立支撑,他所使出的真正杀招是错引领域,是将当时齐齐而发的百道炁力,引入领域虚洞中,令其错轨偏向后,配合岁农百种的强绝爆炸力,反涌而出。 那是兼合几乎九宫八极炁所有属性的一击,给人的感受绝不会是炎流独大,而是八极同彩。 所以,那一击的直面感受,寒热、重利、风压、雷迸,各种滋味混杂交错,八炁同在。 然而,烈非错两度已言语试探,口风中故意频频透露“炎流”,旋儿却毫无反驳,等同默认,更何况…… “除这两次之外,之后我故意向发儿姑娘道歉,引的在场诸位窃笑时,旋儿姑娘更言道……” …… 一时间,大厅中春色波澜,桃红暗涌,含睇宜笑,予善窈窕。 烈非错一副对发致歉的做派,引的四周夫人、小姐们神情微恙隐羞,此举落在旋儿眸中,怒火更撩,冷眼一笑:“不愧是陷害琉璃郡主之人,惺惺作态信手捏来,当日九曲园前虚空纳劲,万丈豪光,众人皆受炎炽火烤,阁下若要赔罪,怕是要踏遍烨京百户方可。” 语露讥讽,眉眼间不屑轻蔑满凝。 这一番言语用的巧妙,只言片语间已挑点三日前众怒皆犯之恶行,四周那些对烈非错神情微松的佳人们,得此一点,记忆涌现,微羞地眉峰睫下,陡然涌出厌憎。 …… “两次默认不纠错,已间接点出当日九曲园的实情,旋儿姑娘于当日的九曲园前,曾经一度在场,但最后一击时却已离去……到此为止,此事尚无明显疑点,或许当时旋儿姑娘想起有要事待办,或许你觉得九曲园前芸芸众生沐猴而冠,无兴趣再关注下去……” 烈非错言语间,似是在替旋儿辩护,但这一刻,她柳眉轻颤,长睫莹动,维持至今的冰冷脸容,正被一股无形之力一寸寸桀裂。 因为她是玉璇玑的婢女,更是门徒,她听懂了烈非错在说什么,更听出了烈非错接下去欲说什么了。 “……中途离去虽令人起疑,却尚不致命,但明明中途离去,却装作任留在场,对最后一击彷如亲经,那就便可疑到足以致命了。” 随着烈非错轻言慢吐,旋儿白皙粉颊渐渐失去血色,一滴晶莹汗珠不止何时已凝结额檐,欲下未下。 “然而,重中之重的还不在此。”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这一刻的燕云楼,早已在烈非错精辟分析下静若无人,气氛压逼紧张,如此此刻,却闻烈非错还有更进一步的断论。 霎时间,众人的心下意识提到嗓子眼,呼吸窒堵,难以言说。 甚至此刻众人中修为最高的人玖榜陆升亦不例外,自炁门开通后便不曾有过的胸闷烦窒,令的这位人玖榜英杰强撑门面,心魂震颤。 片刻之前,他甫承认烈非错有资格做他的敌人,但此时此刻,他忽然悲哀的发现,原来于炁修武力之外,眼前这月余前依旧文残武废的少年,竟早已跑赢了他。 不止是他,更跑赢了此刻满楼之人。 “当日九曲园前虚空纳劲,万丈豪光,众人皆受炎炽火烤,阁下若要赔罪,怕是要踏遍烨京百户方可 ……。”烈非错模仿着旋儿当时的语境,但语气自成,不加拓录。 “……中途离去稍有可疑,明明离去却故作在场更为可疑,但最可疑者,却是对那最后一击,不得亲受,却实眼观。” 不得亲受,却实眼观! 众人心中一凛,其中小部分人即刻反应过来所指为何。 虚空纳劲,万丈豪光……这确实是当时最后一击的画面。 众人皆受炎炽火烤……这并非当时最后一击的亲身感受。 画面对了,感受却错,为什么? 最有可能的解释……此人当时无缘近距离体验,只于远处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如果对九曲园之事失去了兴趣,中途离去便离去了,如果由始至终抱有浓浓兴趣,那便留下参与到最后,那么,又是什么样的人,明明对此事兴趣浓厚,却中途离去,然离去后又未彻底放手,于远处观察事件呢?” 烈非错忽然提问。 呼呼呼~~~呼呼呼~~~ 吹入燕云楼的流风,似乎已非那般炎热了,此时此刻,众人的心通畅了,那一双双眼中皆有了答案。 所有人的视线皆投向正中,投向身形微颤的旋儿。 呼呼呼~~~ 风过影乱,叶动枝摇,旋儿额檐下那滴晶莹……落下了。 “那便是当日暗中指点后,因心虚暴露,倏然遁走之人。” 没错,证据确凿,再也无可辩驳。 太子少师玉璇玑之侍女,兵机侯府大小姐之姐妹,纵横榜玲珑千絮之门徒……旋儿,她便是当日暗中提点王禄等人正确战术之人。 汗珠滴落,旋儿似也放下心头重担,眉眼间凝着隐而不嚣的恨意,望着烈非错。 “没错,那日出言提点之人,是我。” 00070 何故纵横名 一声“是我”,一锤定音。 原来烈非错并未胡诌…… 原来他对旋儿的针对,是源于三日前的暗手…… 原来真如他所说的,他方才看似轻薄的举动,实则是为确认旋儿的暗紫焦发…… 原来…… 原来…… 原来…… 万般证据下,旋儿无可抵赖,亲口承认,燕云楼众人思绪翻腾,其中片刻前将烈非错举动解读为淫邪下作的,纷纷面露虚色,眉眼惭愧。 而更多的人,更多的面,却泛着明晃晃的恍然大悟,他们悟到了什么? 很简单,那一道道越见集中的视线,解答了一切。 视线所集,非是陆升,非是旋儿,非是……烈非错。 一道道仿佛暗约并行的视线,所投注者…… 纵横追榜! 三日前九曲园,镇南王世子如何以一敌百,力压群雄,此刻的燕云楼众人多为道听途说,未曾亲见。 但此时此刻,烈非错如何言语设陷,令近水楼台于大璟第一天才少女的旋儿,无以自觉,一步步落入彀中,却是人人亲眼目睹。 一部分人扪心自问,如果于旋儿异地相处,他们同样无能识破烈非错的言语诡计。 更多的人扪心自问,自觉恐怕连一丝危险都嗅不到。 镇东王府无冕世子陆升,他是属于前者?还是立足后者? 他绝非后者,也不受前者桎梏囚禁,但他终究也没做到,从头到尾,即便他感受到一丝危险,但于烈非错前前后后的言之凿凿,他并未听出破绽,更不谈察觉陷阱。 与烈非错约定的岁举尚遥遥在望,此时此刻于炁修一道遥遥领先的他,却已于其他领域,难以回避地输了一筹。 谋力! 他输在了谋力,输在了今时今日,输在了这片燕云蒸霞之下。 倏然,一道惊雷自起心头,莫名炸响。 ——难道…… 于此同时,在场众人心中也同起一雷。 ——难道…… ——难道…… ——难道…… 难道……这就是一牖境为他纵横追榜的原因。 恍惚间,纵横追榜的旁注浮现脑海。 “九曲惊变,临危不乱,四指暗谋,巧慧黠思。” 巧慧黠思! 这便是巧慧黠思么? 自然是! 一定是! 绝对是! 不知不觉,一股寒气自众人脚底涌现,窜上心头。 以玲珑千絮玉璇玑之炁修实力,莫说人玖榜,便是连炁者中上都勉强,但如此的她,却于十六之龄,成为太子少师,登临纵横榜十二,玲珑千絮扬名天下。 世人因此匍匐于她纤纤秀足下,便是对她之婢女代行都不敢丝毫不敬。 因为她虽不能十人敌、百人敌,却足堪万人敌,百万人敌。 她如此,那么烈非错呢? 不提他世子尊荣,不提他神农筑基,不提他奇功绝艺……只说那纵横追榜,只说那十五之龄的一百三十六,只说那方才于众人面前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智谋黠慧,未来某一日的他,是否会成为另一个万人敌,百万人敌,另一个…… 太子少师! 簌簌簌簌簌簌~~~ 流风似乎稀了,天色似乎暗了,浮云似乎重了,骄阳似乎淡了……天地间的一切都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是桎梏,是囚笼,是一束强者崛起,庸者难挡的……信号! 恍惚间,大厅中跪声隆隆。 无人下跪,但心中皆尽匍匐。 心若跪了,那即便身体没跪,也是跪了。 旋儿留下了那滴汗水,仿如卸下了一身重担,同时也舍弃了唯一的破绽。 此时此刻的她,又回到那副冷眼冷面,那满面地冷光照向烈非错:“烈大世子如今已知晓我便是那日之人,如何,要向我寻仇问罪么?” 寻仇问罪? 那日暗中指点之人帮助了王禄他们,助他们警恶惩奸,诛伏邪佞,如此侠义行径,何罪可问? 旋儿确实说谎瞒骗,但也不过就是欲隐瞒当日出手之事,她有什么错? 若说寻仇,当日的王禄、洛百川、赵勇,以及那一干围攻烈非错,直接动手之人,若是寻仇,也该先向他们寻才是,更何况百里传音之局犯尽众怒,烈非错有何立场向他们寻仇。 问罪?寻仇? 世人不知,但烈非错自己心中明亮,九曲园之局是他刻意促成的,那日的每一步除却五通,皆顺他之剧本而行,无一丝违逆,无一丝不如意。 他烈非错,为何要问罪寻仇? 非但不问,反倒…… “问罪?旋儿姑娘言重了,只不过事到如今,我终于可以……”倏然,烈非错向着旋儿拱手作揖。 “……向姑娘真真正正地说一声抱歉。” 轰轰轰轰——! 抱歉!? 又抱歉!? 他有什么可抱歉的!? 四周众人面面相窥,心心相……颤。 没错,是相颤,颤动之颤! 不过燕云楼些许光景,但众人已在这位镇南王世子,纵横榜新晋的带领下,山峦起伏,逶迤蜿蜒,高低跌宕了一路。 这一路波荡起伏令众人心神已极度脆弱敏感,再也受不得半点刺激。 但偏偏今日燕云楼最大的刺激源头,便是烈非错。 仿佛就如他此前应对陆升岁举战约时所说的。 “你将面对的是你从来无缘的异数!” 所以时至今刻,烈非错的每一句话,尤其是他莫名的态度转变,都能惊动众人的心弦,甚至令其断弦。 就比如此刻的这声“抱歉”。 他为何又说抱歉。 “你……又有何歉于我?”旋儿警惕的问道。 “你……不,旋儿姑娘错了,我不是对你说的,我是对发儿姑娘。” 发儿姑娘……旋儿那撮被离火烧焦的头发。 “发儿姑娘,在下为今日之冒犯致歉。” 轰轰轰轰——! 他说什么,今日之冒犯!? “你……你说什么,今日!?”旋儿的声音巍巍颤荡,她有一种极度不详的预感。 这番因为镇南王世子而起的动荡……尚未完结。 烈非错淡淡一笑,顺手又剥了一颗长生果,入口细嚼。 齿颊留香,长生散溢,合着四下晓春酒香,灼灼却也渺渺,渺渺更赋飘飘。 “事已至此,有一点也该向旋儿姑娘坦言了,旋儿姑娘,其实当日九曲园之战火……” 眼神骤亮,恍惚间吞吐八荒色彩,尽纳一隅光华。 “……并未伤及你一丝一毫的头发。” 00071 九曲当日 “事已至此,有一点也该向旋儿姑娘坦言了,旋儿姑娘,其实当日九曲园之战火……并未伤及你一丝一毫的头发。” …… …… …… 什什什什什什什么!? 九曲园之战火未伤及一丝一毫的头发! 他,他这说的什么胡话! 那撮被离火所伤的头发,在场众人历历在目,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众人直觉不可能,然那颗早已因动荡而不堪承受的内心,却难以抑制那一丝恐惧,那一丝源自对眼前少年的恐惧。 不可能的? 绝对不可能的? 绝对绝对不可能的? …… 难道……竟是真的? 层层叠叠地不可能,凝聚到眼前少年那异发缠腰的非凡身姿上,最终化为一声“难道”。 这就是他今日所展现的力量,那将“不可能”化为“难道”的力量。 众人动摇了,场中的陆升同样动摇了,就连旋儿……也动摇了。 “你……究竟在胡说什么?”旋儿轻颤地问道。 烈非错给她淡淡一眼,随即手上又开始剥起长生果,身形却移到柜台旁,身姿微微后仰,颀长背侧倚着台面,神情惬意轻松。 “不急,让我慢慢说给你听……还记得你初入燕云楼,察觉到我的那会儿么,那时你的举止,已引动我之怀疑。” 随着少年娓娓言语,不久前旋儿初入燕云楼,见到烈非错的那一幕,恍惚间浮现。 …… 虽然接受整整一楼人的注目,旋儿依旧坦然,她很快就发现了人群中的烈非错,那双清澈美眸淡然无波,数息后,眼眸中方酝开一汪惊疑,那双秀足下意识后移半寸。 ——嗯!?这是…… …… 当时这无声惊叹自烈非错心中而响,因为他……有所发现。 “当时你初见我的一系列反应,令我生出最初的怀疑,你最初见到我这长发缠腰的形貌后,眼神中并无异样,这说明我的这种非常形貌并未惊到你……”言语间,少年又将一颗花生送入口中。 “……这本无可厚非,身为兵机侯府玉璇玑之婢女,你早已见惯大场面,不过形容样貌与旁人稍稍不同而已,于看惯满城风雨的旋儿姑娘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大事。” 言语间,四周众人中不少点头赞同。 之前烈非错自二楼临空而下时,也非人人都惊叹他之形貌。 这里是帝都烨京,并非哪一处荒乡僻壤,有见识之辈多如牛毛,不值一哂。 “然而,紧接着你却露出惊色,为何会如此,连我这身长发异貌都未惊到你,又是何事令你心惊呢?又或者,你当时究竟见到了什么能令你惊愕之物呢,答案只有一个……” 少年倏然抬手,反指他如今那张诡异玄朦,散出莫名吸引力的面容。“……我的脸。” 烈非错的脸! 见到那副异发缠腰都不惊的旋儿,在继而目睹烈非错的面容时,却惊到了……为什么? “那时你的惊色,最有可能的一种解释,便是意外……我的长发异象,加上我的脸令你感到意外,进而惊愕。” 咔~咔~ 又是两颗长生果入口,细嚼至尽:“因为在你的印象中,我本不该是这种形貌的,你很意外。” 少年眼神倏凌,一锤定音地道:“于是乎,我做出了第二个推断,你见过我头发陡长之前的样子,而且就在近期。” 轰轰轰轰——! 又有雷鸣惊奏,响彻无声,动辄诸心。 燕云楼中,那一颗颗心,一幅幅胆被其扰动,难以自主。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般开始的……嗯,第二个!? 为什么是第二个? “我过往的生活轨迹,与兵机侯府、与玉璇玑并无交集,身为玉璇玑婢女的你,其实没什么机会见到我。” 一月之前,烈非错炁门尚未开启,如此的他难以进入烨京所谓贵族圈子,因此他最能驾云翻腾的范围……皇家学院。 玉璇玑出身兵机侯府,身为第一高手,百战卫宗帅玉皇舆侄女的她,自小便于大璟军事体系的监兵学院中就读,与皇家学院东西两立。 “而退婚之事传开之后,烨京对我生出兴趣,欲一见真身之辈或许会暴增,但为了配合退婚大计,我早于十个月前便开始深居简出,即便在皇家学院中也少与人来往……”微微一顿,倏然轻弹背后缠腰异发。 “……此前无缘一见,此后不得相见,因此我的第一个推断由事而生,九曲园之前,身为玉璇玑婢女的你,没见过我的样貌。” 第一个推断,九曲园之前旋儿未曾见过自己的样貌。 第二个推断,旋儿近期见过自己头发陡长之前的样子。 “如此,便可得出第三个推断……你是于九曲园见到我样貌的,也就是三日前。” 一言定论,这便是烈非错察觉旋儿一番怪异神情变化后,所得出的结论。 同时,他所言说还透露出一个信息……早在赵掌柜那两声“旋儿”“云露”出口时,镇南王世子已知晓旋儿的身份,借此得出第一个推断。 他烈非错,对兵机侯府玉璇玑……知之甚详。 四周众人呼吸窒堵更甚,这一刻,少年的身影在他们眼中渐渐放大,恍惚间伟岸绝伦。 他们与少年之间有距离,就如同他们与玉璇玑之间有距离一般。 所有人都生出此想,甚至在陆升眼中,类似的念头依旧于心灵中的阴暗角落悄悄发芽。 “如果仅仅如此,那我也只会判断你九曲园在场而已,但之后你的动作却让我生出别的联想,你察觉到异发身影是我后……” …… 数息后,眼眸中方酝开一汪惊疑,那双秀足下意识后移半寸。 …… “当时你下意识后移了半寸,为何会有这种下意识的反应……我首先想到的是五通祇降,身为女子,对五通祇降心存抗拒、恐惧,本也无可厚非,只不过……” 言语微顿,滔滔不绝间手中又不知何时多了两颗剥好的花生,一抛送入。 咔!咔!咔! 四方静谧待讲的当下,咀嚼声异常清晰,仿佛有某种暗调,铮纵其间,小奏铿锵。 “……相比起其他人,我这人向来……想的多些。” 00072 旋儿有异 “相比起其他人,我这人向来想的多些……因此那一刻我想到的不止五通祇降,还有第二种可能……心虚!” “心虚”两字出口,旋儿眉眼倏然一震,神情微微一滞。 “假设是第二种可能,那么,为什么呢?有什么理由,一名三日前九曲园方见过我的玉璇玑婢女,再见我时会心虚呢?怕我镇南王世子的身份?怕这大庭广众之下,五通祇降会对她做什么?……不,这些可能性都不高,除却这些,倒是有一则更高的可能性存在……她曾经对我显露过实质性的敌意。” “当日九曲园前,围攻我的人数足足过百,但我很肯定,其中绝无女子,既然她九曲园前并未参与对我的围攻,而她又是于九曲园初见我样貌,那她……” 眼神一锐,锁定旋儿。 “……又是于何处,对我有实质性的敌意呢?” 众人闻言一愣,直到数息后,面上才露出释然。 九曲园当日,唯一一个对烈非错有实质性敌意的女子,只可能是那位只说了一句,雌雄难辨的指点者。 众人明白了,直至这一步,烈非错对旋儿的怀疑初步建立。 “但即便如此,也仅仅只是一种怀疑,也有可能她最初对我的恐惧,其实就是因为五通祇降的身份,为了辨识这一点,紧接着我故意欺近她……” …… 异发男子如此突兀接近,旋儿眼神一动,周身气态一凛,晶莹肌肤下似有暗流浮动。 …… “面对五通祇降的接近,她气态陡转,一身凛然戒备,我从她的姿态中感受不到一丝恐惧……这令我进一步作出判断,她对五通祇降不是怕,而是厌憎。” 众人回忆着当时的画面,不少人已经记不清当时固中细节了,只是朦朦胧胧回忆,似乎是如烈非错所说。 “既然她的心虚恐惧并非因为五通,那我自然更为确信,这是来自于当日的那份敌意,那日出言指点之人,就是她。” “但到此为止,这只是一种判断,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幸好,这时我发现了一件事,或者说,一种味道。” …… 恍惚间,浓郁檀香扑鼻,糅合少女淡淡体香,沁鼻畅心。 …… “檀香,她的身上有浓郁的檀香味。”烈非错一言点出。 闻言,人群中有人不以为意,讥讽道:“又不是飞雪阁的玲珑蹊跷香,红莲园的华英寒梅香,不过是檀香罢了,即便她身上有此香味,又如何?” 玲珑蹊跷香、华英寒梅香是烨京两大绝品香薰,两者无不是一数十种精贵原料制成,一年产量极低,每次成品皆是先送入宫中,有若剩余才对民间敞开拍卖。 每次竞价都极为夸张,甚至曾创下一两玲珑蹊跷香六十五万钱的巅峰。 烈非错淡淡一笑,他出自镇南王府,又是姜门飞炼,这两种香他自然知晓。 事实上,每年贡品入后宫供妃嫔挑选前,皇后娘娘皆会差人先将其中精品送来两府,尤其是老祖宗麟太君那儿,每次皆是各色俱全,堪比宫闱。 “若是玲珑蹊跷香、华英寒梅香,我反倒不会觉得奇怪,以玉小姐身份,得此二香并不难,唯有这檀香……”眼神一动,投向那名说话之人。 “……阁下难道不知,兵机侯府只论兵道,不问神佛?” 轰轰轰——! 一言惊醒,众人中半数倏然震绝,明白他为何要特地提此了。 …… 兵机侯府为大璟新一代将门,当代兵机侯不问鬼神,只论兵道,因此府内不设任何佛堂道龛,内院祭祀绝迹。 …… 以玉皇舆大璟第一高手之威,以玉璇玑太子少师之秀,兵机侯府之名早已传遍天下,世人知晓兵机侯府不问神佛,内中不设任何佛堂道龛,院内祭祀绝迹。 发言的那人同样知晓,因此此刻他一脸尴尬,他们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 檀香,佛家谓之“栴檀”,素有“香料之王”、“绿色黄金”之誉。 此香取自檀香乔木中心隐脂,制成木粉、木条、木块等,或提炼成檀香精油。一经焚烧,香远益清,彷如佛法无边,广度八方。 旃檀有功德,焚香敬如来。 不逐红尘利,但修涅槃曦。 檀香,旃檀,礼佛之香。 “檀香是礼佛拜神之香,但兵机侯府不祀神佛,身为玉璇玑之婢女的旋儿,又是在何处染上一身浓郁檀香的呢……这个问题,我并无思索多久已有数个答案,而最接近的一个……三日前,于百里传音爆发之前的……飞天诞。” 少年语气平静,但这份平静的语气,带给燕云楼众人的,却是又一阵,浪翻云卷,惊涛跌宕。 三日之前,若非有之后百里传音,九曲园之战,当日更早时间的飞天诞,无疑是能令全城津津乐道数日的新闻趣谈。 只可惜飞天诞甫落,百里传音之事引火爆发,全烨京的心神皆被此事吸引过去,再无人提起那数年一例的飞天祭祀。 恍惚间,众人记忆翻涌,记得之前旋儿姑娘言语间,似乎还提到过…… …… “烨京四大书局之一的‘诗书门第’早欲小姐定约,央请小姐于他们店中发售小姐之新作《炁路纵横》,本约定于那日飞天诞祭奠之后便开售,谁知祭奠甫落,烈世子之传音已响彻云霄,令得初售被迫中止,更累的众人至今无缘目睹小姐之佳作……” …… 对,就是那时,旋儿提到了飞天诞,提到玉璇玑之新书初发,却不幸被百里传音搅扰。 “檀香香味清溢致远,利于发挥扩散,因此旋儿姑娘染上这一身浓郁檀香的时间不会太长,三日前的飞天诞最有可能……” 手掌一番,又是两颗不知何时剥开的长生果,这次并未一同送入,而且前后依次,细嚼慢品。 那一声声细嚼,于此静谧环境下,煎熬着众人的心魂,动荡着四方的情魄。 “……做出如此判断,我于当时便探骊得珠……一颗鱼目混珠。” 00073 何来早前,原来今日 “做出如此判断,我于当时便探骊得珠……一颗鱼目混珠。” 鱼目混珠,这所指为何? 还有,证明了旋儿参加了三日前的飞天诞,染上一身浓郁檀香,那又如何呢?触犯戒条律法了?还是违背兵机侯府不祀神佛的习俗,形同背叛? 不,都不可能,都太荒谬了! 正因为不可能,此刻燕云楼中的气氛才更为窒堵紧逼,一双双眼凝滞于烈非错,嗷嗷待解。 “试想一下,旋儿姑娘三日前于飞天诞上染上一身浓郁檀香,留至此刻依旧不散,那至少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飞天诞至今的这三日间,旋儿姑娘事必躬亲,忙的连换套衣服都没空。” 咯噔——! 这是旋儿的一记心声。 众人视线向旋儿投去,见她眉眼轻颤,下唇微咬,神情愤恨,却无任何反驳。 显然,烈非错说对了,她确实三日未换衣了……但烈非错证明此点有何意义,是想指摘旋儿习性脏乱么? 但三日不换衣又怎么了,豪门大户睡觉皆备有寝衣,且旋儿身为炁修,寻常活动根本不会出什么汗,即便三日不换又能脏到哪儿去? 然这次,无人出声质问。 经过此前总总,这一刻燕云楼众人,已不敢在烈非错面前任意随口兴说了。 “三日不换衣未必会脏到哪儿去,但旋儿身为玉璇玑贴身婢女,以豪门大家的风俗,她之衣物鞋袜应另有小丫鬟负责清洗,根本无需她动手劳力。” 烈非错所说的是烨京豪门贵族的通例,那些可近身服侍主人的皆为大丫鬟,一般每个大丫鬟都配有专门服侍她们的小婢,如此便可保证她们能尽己所长服侍主子,不被零零散散羁绊分心。 就以靖浪府长佑轩为例,真正能入正东居服侍飞炼少爷的,只有良辰美景四女,而在正东居之外,更有十数名小丫鬟配给良辰美景调用使唤。 “明明无需自己出力费时,却依旧滞衣不换,只能说明旋儿姑娘这三日实在太忙,根本无暇分心,那么……” 一顿,环顾四方,十数息后甫续道:“……连随手一换的功夫都没有,你们猜,这三日旋儿姑娘是否还有闲暇蓖头呢?” …… …… ……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蓖头! 是蓖头! 竟然是蓖头! 啊,原来是蓖头! 霎时间,无数道释然惊觉的眼神,出现于四周众人的眶中。 然而,依旧有更多的眼眸呆愣无解,不明所以。 “想通了此点,于是我做出一个决定,我决定鱼目混珠,引蛇出洞,而这第一步,欲藏一叶,先秀一林。” 欲藏一叶,先秀一林,这就是烈非错当时欲做的,因此他…… …… 赵大掌柜一时无言,烈非错也不理会他,炁力涌动间,柜台列架上那坛晓春飞旋而来。 晓春入手,发力一喙,斫开酒封。 霎时间,一股“春眠但觉晓,满室醉生香”之清透酒香溢出,飘荡满楼,仿有觥筹举杯交错。 …… “我当时故意挑剔‘云露’,自柜台抢过晓春,斫封开罐,我的目的并不在酒,也不在出气,我所需要的,是这满堂酒香……” 忽而长息一嗅,此刻依旧绕梁的酒气春香,阵阵透入。 “……欲藏一叶,先秀一林,这阵阵酒香,便是我的秀林。” …… 即便如此沁鼻畅心,少年竟还是绕过了她,行至她身后的燕云楼柜台,鼓眼扬眉:“赵掌柜,真有你的,给我们上枫露、岁寒,却扣下更上品的云露、晓春,以此昭示你们燕云楼的厚此薄彼么?” …… 烈非错当时故意挑刺之言,其目的就是为了顺势斫开晓春,令酒香四溢,那四溢的晓春酒香,便是他的秀林。 咯噔——! 又一声自众人心底响起。 秀林,酒香是秀林。 众人中一部分似有所悟。 藏叶于林,以林藏叶,岂能索之。 林可藏叶,因为叶本就归于林,那么酒香呢? 如果酒香是林,那欲藏之叶又是什么呢? 众人思索这个问题,思索,思索……恍惚间,烈非错之前的某一句化忽然浮现。 …… “事已至此,有一点也该向旋儿姑娘坦言了,旋儿姑娘,其实当日九曲园之战火……并未伤及你一丝一毫的头发。” …… “焦味!是焦味!?”二楼倚阑侧,倏然响起一声惊呼,那是本于二楼另一雅间用膳的一位客人,此刻他与众人一般,早被吸引的离房俯瞰。 “焦味……啊!是焦味!” “嗯!?焦味……对,对,就是焦味!”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是焦味,是焦味!” 一石激起千层浪,四周议论之声渐起,却须臾间,转成一声声高亢的“焦味”。 没错,正是焦味。 旋儿那撮头发不是三日前九曲园被烧灼的,那道九紫离火真正染上的时间就在不久之前,在这燕云楼中。 那一刻,烈非错忽然对旋儿言语轻薄,一旁陆升见状,爆喝一声“大胆”,扬炁攻来,于是乎…… …… 霎时间,天地起丰饶,百里稻田香。 恍恍惚惚间,金色光芒氤氲四方,正是秋收好时节。 岁农百种! 烈非错一出手,竟就是最强王牌岁农百种。 月如勾连刃如锋,一举收割百亩良田,万千积蓄一朝释放。 陆升雷霆之掌已至,烈非错周身炁芒涌动,岁农百种之滂湃炸力自掌心狂吐,一击迎上。 彭彭彭彭彭——! 拼掌之声震动四方,眨眼睛烟尘暴起,飞沙迷眼。 一股强劲气波袭向四方,四周燕云楼众人顿觉强风袭面,利劲刮颊,顿时生疼,视线更是因此受激,纷纷下意识别过头去躲避。 …… “那时我故意行径轻薄,引‘正义之士’出手维护,那一刻在场‘正义之士’潮涌,更有陆公子这等乘龙之材在侧,以他之修为,只要起心动念欲阻我,挟此为何兵机侯府的大义,出手间不存任何顾及……” 顿了顿,斜睨陆升一眼,看的他神情一颤,莫名暗荒。 “……只要他出手,我即刻迎之以岁农一击,到时候尘漫飞扬,视线受阻,便能趁此机会,对发儿姑娘……”视线倏然转到旋儿那撮焦发上。 “……点上一把!” 00074 熟堪论百年,世无此一签 “……只要他出手,我即刻迎之以岁农一击,到时候尘漫飞扬,视线受阻,便能趁此机会,对发儿姑娘点上一把!” 言语间一翻掌,九宫八极炁之离火炁力浮现指尖,铮纵火炎中紫芒暗隐,腾腾跃动。 这点火炎便是旋儿那撮焦发的元凶,并非三日前九曲园,而是今时今日,于这燕云楼中…… 于方才众人视线受烟尘蒙蔽…… 于烈非错一头异发刻意波澜阻挡之下…… 于与陆升一掌激扬,众人心神皆专注此处间…… 暗中点留! “一个自三日前便忙的不可开交,连换衣都没空的女子,自然更不可能抽出空来蓖发,没空蓖发的话,当她突然被告知自己背后发梢有一处焦痕时,且又是在晓春香气满园,无法察觉最初灼烧焦味下,如此的她,便很难判断这处焦痕究竟是三日前留下,还是方才甫留。” 这便是烈非错方才轻薄之举的真实意图。 “结果,旋儿姑娘如我所愿,误以为焦痕是三日前所留,承认三日前身在九曲园,更进而语露破绽,暴露身份。” 先借伪造的焦痕令旋儿承认三日前身在九曲园,随即言语机锋一步步让旋儿钻入圈套,最终无法自拔,这便是烈非错真正的算计,而那番众人看似精虫上脑的轻薄行径,实则却是为山九仞的初始之基,千里之行那始于足下的第一步。 烈非错不久前问过旋儿,“你自比琉璃如何?” 琉璃郡主被誉为大璟第一美女,而眼前这名少年,却于三日前,于九曲园中,将名满天下的大璟第一美女弃如敝履。 连大璟第一美女我都弃如敝履…… 旋儿,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有兴致轻薄你? 燕云楼中众人,你们凭什么认为,我方才是在轻薄她? 烨京,乃至大璟所有人,你们凭什么断定,五通祇降就一定淫邪下作? 世人总以为自己看的够多,看的够广,其多其广足以让他们将包括人在内的一切分门别类,插上标签。 见到眼前衣衫不整的哭泣女子与一名壮硕汉子,必定是那汉子欺辱了女子。 见到衣衫褴褛之人随身数十个钱袋,此人必定行窃偷盗。 见到女孩身在青|楼妓寨,必定自甘堕落,与人无尤。 女子哭泣或许只是异物入眼,衣衫不整可能不过是方才跑动太急了。 衣衫褴褛之人随身数十个钱袋,可能只是遭逢天灾,替亡者暂时收着,待寻原主。 女孩身在青|楼妓寨,或许只因世道路绝,甚至是被不可抗之武力逼迫。 “原来你是这种人!” “哈,你果然是这种人。” “你以为我没见过你这种人么?” 这种人! 这种人。 这种人么? 标签,标签,标签……为一切打上标签,然后心安理得的将其用在新结识的陌生人身上,自以为是的告诉自己,这种人我见过,我了解。 不!他们不了解! 或许他们本有机会真正了解的,但这机会被他们的标签断送了。 每一个人都是特殊的,是独立存在的,过往的经验能帮助自己更快、更容易地认识新人,但他们绝不是过去某一样的翻版复制,他们的人生是独立的,他们的道路是古往今来独一无二的,任何标签都不适用于他们。 燕云楼众人的眼中有标签,陆升眼中的标签更早之前已存在,所以他们皆认为方才烈非错是欲轻薄旋儿,但事实证明他们都错了。 烈非错眼中无标签。 他同样借鉴过往的经验应对未来,同样将曾经所见所闻存入记忆,作为自己日后行路探索的先验咨询,但他并未将一切打上标签,他用的是…… 书签! 书签不同于标签,那只是一个停顿的符号,一个次中场休息,一种……旁观! 书签是旁观者,标签是主动介入者。 世间事,人人可推断。 未来事,何人堪论断! 世有俗语,三岁定终身。 只需三岁,便可为人定下谨遵一生之标签……笑话。 三岁看终身? 前半生都看不了后半生,三岁如何看终身。 三岁能看的,只有几个月断奶……以及自以为掌控世事的无知狂妄。 狂妄带来无知……在惊觉自身丑态之前。 狂妄带来羞愧……在惊觉自身丑态之后。 明白了烈非错方才看似轻薄举动的真正用意,旋儿双颊蒸霞,眸光莹莹,羞涩满容。 自诩太子少师门徒,自认机敏上智的她,原来自见到烈非错的第一反应启,便始终落人彀中,非但难以自拔,更是难以自觉。 紧咬的下唇,恍惚间似有血痕于唇红间洇开,轻颤的面颊,眼眶中一抹晶莹将落未落,血红的绯颜,仿佛内心有团毒火,正无尽炙烤着她。 燕云楼四周众人的面色同样渐绯,他们中大把人于不久之前,同样将烈非错的行为理所当然地解读为轻薄下作。 仅仅过了片刻,残酷的事实已无情地证明,他们是愚蠢的,更是盲目偏激的。 烈非错根本没兴趣轻薄旋儿,他只是在和这位太子少师门徒斗智,且最终结果大获全胜。 想到这一点,旋儿面上羞色更浓了。 想到这一点,众人面上惭韵更艳了。 下一瞬,令旋儿以及众人都没想到的事发生了……还没完。 “刚才你说这种女人……”烈非错忽然开口,视线落到一旁的倚红偎翠身上。 “这种女人”是方才旋儿对她们说的,“这种女人”指的是哪一种,众人心知肚明,更何况她还在后面配上“自甘堕落”。 少年的视线转了回来,回到旋儿身上,视线一注,无任何后续,旋儿的内心已是咯噔一下。 随即,后续来了。 “……当你说‘这种女人’的时候,你本身其实也是一种女人。” “这种女人”、“一种女人”……同样的四字,两者之间自然是有差别的。 旋儿即便是一种女人,也不会有人将她视做与两名红牌相同的一种。 但她又确确实实是一种女人,这个说法绝对没错。 众人不自觉的品味起这句话,一开始他们以为自己听懂了,但随即又发现似乎没全懂,然而在没全懂的那些里面,好像又包含了什么马上就能懂的。 最后,众人懂了……似懂非懂的懂了。 然而,还没完。 旋儿尚来不及消化这句话带给她的屈辱,或者一些其他的什么,烈非错又接着道:“她……也不过是一种女人。” 00075 一种人 “她……也不过是一种女人。” 她! “她”指的是谁……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却没有一人敢点出来。 青楼女子与兵机侯府的旋儿一样,都是一种女人。 无人典律似地该被轻贱践踏,同样无人天理般的该被众星捧月。 即便是兵机侯府的另一尊“璇”,也不过是一种女人,和青楼女子不一样的女人,却又脱不出“一种女人”的……女人! “你……你……你竟敢……你怎么敢……”似雪崩炸涌,女孩一双明眸噙着泪,她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却仿佛每一个下一瞬,都将随着那滚落眼眶的泪水,永堕无间。 她感觉无比的屈辱,因为有人不敬她视若神明的小姐。 这一刻,或者由始至终,她都没有发现,她的“敬”有所偏差,她理所当然的认为“敬”是“敬畏”,忘却了天地间原本的“敬”,其实是“尊重”。 这不止是她的偏差,更是千千万万精英良才们的偏差。 曾几何时开始,这些人表面要求着世人的尊重,但事实上他们要的并非清汤寡水,无法令他们产生多少优越感的尊重,他们希望看到的,希望感受到的,是他人的…… 卑微! 身为玲珑千絮的婢女,太子少师的门徒,旋儿是否也这种人? 或者她是否不知不觉间背靠玉璇玑这颗大树,已变成这种人了? 这一点,世人不知,她自己不察。 此时此刻,她只是感觉无比的屈辱,而在她看来,这份屈辱毫无疑问,是十恶不赦的烈非错带给她的,不止带给她,更带给兵机侯府,带给了小姐。 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到,屈辱其实来自她的自衿,来自她那立足于玲珑千絮的高高在上。 怒极恨极,无数负面情绪于女孩面上流转,最终,阻下了泪,凝聚了恨。 “烈非错,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记住。” 镇南王世子淡淡一笑,斜眼一睨隔窗外天色:“算算时间,该来没来去找更该来的,以及该来的……也该来了。” 一句话中带了五个“来”字,更是说的如同绕口令般,无人能明。 下一瞬,众人明了。 一队人马川流湍急般涌入,那是一队清一色的壮容男子,个个人高马大,虎头錾金靴,颀长锦织袍,中腰一副三寸宽厚实腰封,封上更有青铜兽首扣带。 这队人马统一淡绿锦披扬扬迅驰,切云冠帽崔巍赫赫,每人那身锦衣的胸前正中皆绣着一只异兽,异兽的兽头与腰封正中的兽首形貌一致。 狴犴,又名宪章,传说中龙生九子之老七。 传说狴犴不仅急公好义,仗义执言,而且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断。 如此秉公直正,又是威风凛凛,凶邪辟易的外象,因此非但狱门之上点缀为门扣,于官衙的大堂两侧匍匐镇压,世人更将其形象印刻上官衙衔牌,以及肃静回避牌的上端。 寓意由此神兽虎视眈眈,环视察看,维护公堂的肃穆正气。 狴犴既是牢狱的象征,更是黎民百姓的守护神。 古祇合道,当今之世何来狴犴? 然即便狴犴已遁,黎民百姓却依旧有人守护,那一道道印刻狴犴图像的身影,他们便是黎民百姓的守护者。 京师衙门,来了! 当日九曲园前,碍于皇帝之令,肩负烨京一城安危的京师衙门并未出现,烨京卫也没有。 但今日这小小燕云楼的些许躁动,可传不到皇帝耳中,既无皇令阻扰,闻讯得知燕云楼中有乱的京师衙门自然要来,他们该来。 对,该来。 他们就是烈非错口中那“该来的”。 镇南王世子与镇东王无冕世子于燕云楼中爆发冲突,大打出手,击破围栏,落至一楼……单单此事已足够惊动京师衙门,更何况紧接着又发生旋儿之事。 如果与陆升的冲突,燕云楼之人还有可能见事态平息不予报官,那之后烈非错对旋儿的轻薄举动,却是必如万洪倾斜,将这层微弱的可能冲垮。 假设旋儿于此燕云楼中受辱,那始作俑者的镇南王世子会如何暂且不说,身为地主的燕云楼必然难脱干系。 从头至尾都不曾有人将燕云楼闭关困锁,满楼跑堂、厮仆过百,不动声色派遣一、二个去京师衙门走一趟,毫无难度。 正因为洞彻了这点,烈非错才会做出判断,该来的……该来了。 此前,他为此在内心中特设了两个时间点,一是以与陆升冲突爆发为基准,二是以他对旋儿刻意轻薄为基准。 这两个时间点是最有可能逼燕云楼之人报官求救的,如果是第一时间点,那么算算路程京师衙门应该于两刻之前便到了,但显然没有。 而以第二个时间点推断,正是此时此刻。 该来的京师衙门确实来了。 那么……“该来没来去找更该来的”的呢? 目睹一袭狴犴锦袍鱼贯而入,燕云楼众人中半数心中一颤,而另半数却不以为意。 京师府尹不过才正七品,在场比这品级高的至少能找出两位数,更莫说位居京师府尹之下的这些衙役公差了。 然而下一瞬,那不以为意的半数,陡然间大以为意了。 又有人进入了,同样是一名男子,那副英俊的样貌,似是较衙役中最年轻者还小,颀长身形一袭长衫便装,身无赘物,行步之间透着干果冷练。 那一半人不在意身着狴犴锦袍的衙役,即便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也不足以让他们动容,但此人一至,顿时将众人面上的轻怠骇敛。 王冲,烨京卫参军,正五品上阶。 一个正五品上阶的参军,其实未必比七品京师府尹吓人多少,在场官阶凌驾其上的依旧不少,但眼前这个五品参军不同。 兵机侯府,大璟新一代将门,不祀神佛,只论兵威,奉行以军治家之道。 王冲,他来自兵机侯府。 数十息前,烈非错忽然脱口奥涩,说了一段仿佛绕口令般的“该来”。 京师衙门该来,于是乎,一众狴犴锦袍鱼贯而入,他们来了。 而接着他们之后,兵机侯府王冲来了,所以他…… 并非那该来的! 00076 该来的,更该来的,没来的 兵机侯府王冲并非那该来的……他是“更该来的”。 数十息前,烈非错忽然脱口而出“该来没来去找更该来的”。 这十个字中存在两个角色,“该来的”、“更该来的”。 “更该来的”是兵机侯府王冲,而该来的是……同旋儿一起来的。 兵机侯府旋儿,太子少师之婢女,玲珑千絮之门徒,玉璇玑之……代行者。 拥有如此身份的她,平素于偌大烨京往来走动,难道皆是徒步? 自然不可能。 …… 旋儿身为玉璇玑之代言人,在外行事素来大方,若自己即时送上这份追加榜单,再不济也能赏下点酒钱 吧,如此已不枉他一路追问,狼奔豕突。 旋儿是烨京的名人,赵四一路询问可有见过兵机侯府的马车,终于在燕云楼追上。 如果赶来送信的不是醉鬼的赵四,如果他不是碰巧步下趔趄,如果他手中的追加榜单没有脱手飞扬…… 一切或许会有所不同。 …… 此前赵四自一牖境烨京分坛一路追迹,追的便是兵机侯府的……马车。 旋儿是坐马车来的,而以她的身份也不可能驾车执辔,因此旋儿初到燕云楼时,至少是两个人,她和车 夫。 她进入燕云楼后,因为一系列变故耽搁许久,期间更有烈非错以轻薄掩饰,近身欺辱,他这番举动更引 的陆升出手,两人轰然一击,狂风彪扫,满楼震动。 本该去去就回的旋儿久久不出,期间燕云楼中更有轰隆巨响传震,除非随行车夫是个聋子,不然不可能 不知晓。 既然车夫知晓,他为何不曾入内探视问安? 最合理的解释,尚未入内的他遇到了自燕云楼中秘密潜出之人,将楼内变数透露给他。 车夫便是那该来之人,但事实上他未来。 这个该来之人却未来,因为他去找更该来的了,他回兵机侯府报信讨救兵了。 因此,烈非错一句“该来没来去找更该来的,以及该来的”,这其中“该来的没来的”是车夫,“去找 更该来的”是王冲,“该来的”是京师衙门。 即便王冲到了,燕云楼中众人依旧有部分未想到“车夫”的问题,因此他们依然不明白烈非错那句话的 意思。 但经历了方才总总,此刻已无人敢轻易置喙烈大败类的发言。 一众狴犴锦袍中,最为显老的一名中年男子跃步而出,神情古怪地向在场烈非错、陆升等几方人马一拱 手。 “烈世子,陆公子,本总接到现报,两位于这燕云楼中大打出手,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身为京师衙门总捕,赵力行平素大多数时间可谓威风八面,锋芒无掩。 但自他接到现报后,他便明白今之行,绝对不是“大多数时间”。 无冕世子陆升、兵机侯府、以及近日风头最近的镇南王府烈非错,其中任何一方都足以令他顶头上司京 师府尹肝胆俱裂,魂不附体。 顶头上司尚且如此,然此刻面对这八方崇岳的,还是比顶头上司低一阶的他,因此身为京师父母官,不 得不来之前,他已再三吩咐手下,令他们不可多发一言,一切都交由他来应付。 而他第一层应付方法,便是一开口,只谈“东南”,不论“王侯”。 东南,镇东王府与镇南王府。 王侯,镇南王与兵机侯。 京师衙门确实是接获现报而来的,最初的现报报的便是烈非错轻薄旋儿之事,接到此消息后总捕赵力行 便领着队伍,大张旗鼓的往这儿来了……只不过他们走的很慢,仿佛那二十几道街口,直如千山万水一般。 万水千山总是情……不,万水千山总有奸。 总捕有奸。 似这等豪门子弟之祸,可谓是京师衙门最不愿面对的沆瀣肮气,这些豪门子弟论起家世品阶来,动辄就 能骑到他们顶头上司的顶上,且大多数争端皆是意气之争,肤浅之斗。 处理这等事态,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其中最理想便是做足门面,大张旗鼓,却又龟行慢步,尽量 拖延,最好是他们到达之前,两方已先斗出个结果来了。 而且,京师衙门得到的最初现报已是烈非错轻薄旋儿之事,之后才谈及陆升与烈非错之争,以及岁举之 约。 因此,京师衙门得到现报时,其实已明白烈非错与陆升之祸已歇止……这更不妙。 比起烈非错与陆升的男儿之争,五通祇降与美貌婢女的男女之戕,才更为难缠难解。 于是乎,赵力行一开口全然不提王侯,只说东南,看似尽忠职守,实则避重就轻,插科打诨。 幸好,在场的几方人马,根本没人指望能真正靠京师衙门解决什么,察觉到烈非错根本无意与总捕赵力 行多接触,陈复抢步而出。 “赵总捕,鄙人陈复,家父宗正陈卫。” 即便陈复不自报家门,总捕赵力行也知道他是宗正陈卫公子,当下颔首回礼。 就这样,陈复代替烈非错,与京师衙门打起交道。 他这一越俎代庖,烈非错顿时闲了下来……心思旁骛,他即刻察觉到一处异常。 那兵机侯府王冲已行至旋儿身边,与她低身哑语地交流着,他的视线渐渐投注到烈非错身上,眼中恨火 嚣腾。 时间悄悄溜走,陈复、赵力行这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大事小事皆化了,而王冲这边,也已将发生的林 林总总掌握的七七八八。 何人吹起无声号角? 哪里奏响旌旗战歌? 随着王冲视线越加投注于烈非错,燕云楼中不知不觉洇开一股怪异的氛围,某种莫名压抑攀上众人胸臆 ,犹如实质地窒堵。 王冲忽然开足,来到烈非错身前一丈,倏然一步军姿陡立。 霎时间,原本随驾炎南风神飞廉而来炎炎夏风,恍惚间似是改头换面,进数归入寒北风神伯强麾下,一 股山雨欲来之寒意袭上众人心头,飘萍折掠。 这股寒风,跌跌宕宕,簌簌凛凛,氤氲散溢,化作言语间那道寒意。 “你就是烈非错?” 00077 佛说平等,不过一人 “你就是烈非错?” 王冲面无表情的问道,言语顿起一地烟尘三百万,搅乱周天寒彻。 这一问,问的火药味十足,四周陡起哗然,连同一众狴犴锦袍在内,个个神情紧张。 唯一不紧张的只有烈非错,非但不紧张,更是连一丝回应都无。 烈非错不应,王冲续道:“三日前百里传音污言秽语,其后当夜便传来九曲园信息,四方皆传九曲园前一炁惊艳,横空出世……此刻看来,也不过是千篇一律的夸张传闻,炁修茫茫路,炁者不过是牙牙学语第一步,即便于这孩童时期能一击挫百,日后便定能平步青云,康庄大道了么?” 一番言语先扬后抑,竟是字字攻向烈非错这名尊荣权贵的王府世子。 四周众人顿时一幕惊容,但随即而来却是神情各异。 他们想到了王冲的身份,以及他身份的……身份。 王冲只是一名参军,微不足道。 但这名参军是兵机侯府的参军,举足轻重。 不愧是兵机侯府,不愧是姜门之后的大璟第一将门,府中一名小小参军,便敢如此顶撞镇南王世子,即便有此前王侯彼此撕脸的一幕在前,若无对等身份,一名小小参军也绝不敢如此。 确实对等,兵机侯府足以对等曾经的姜门,对等麟太君那幽幽千岁,白发送黑的古耆家勋。 确实对等,百战卫不敌帅,大璟第一高手玉皇舆,足以对等烈氏十万镇蛮铁血,对等列灼那睥睨天南之赫赫威名。 “九曲园前确实一鸣惊人,但迟迟十五之龄方开炁门,早已错过了炁修最佳筑基时期,来日必定事半功倍,如此炁途,又有何可待。” 王冲语露轻蔑,他这番言语,明显是自旋儿处得知烈非错所作所为后,刻意报复。 但若锱铢混同,不那么巨细靡遗,这番话倒也确实有可取之处。 大凡前程远大的炁修,皆是自小便开启炁门,筑基锻骨,十五之龄虽凡俗肉身气血磅礴,但隐秘身体内之炁脉却已固锁壅闭太久,即便开通,于日后攀越高峰也有不少障碍。 燕云楼众人面面相窥,最终视线集中到烈非错身上。 烈非错……笑了。 “我是烈非错……?”终于开口回应,却是一副懵懂的质问语气。 众人一愣,心中生忖。 ——废话,你不是谁是? 下一瞬,少年语气倏然一转:“……我是玉璇玑的南岳。” 玉璇玑,南岳……霎时间,燕云楼中一张张脸,皆尽愕然。 南岳,南岳,岳……山,南山! 于万万疆土国祚来说,山岳也可看做……城墙。 南岳,南山,即是……南墙! 我是玉璇玑的南墙! 十数息后,有人反应过来。 “你就是烈非错?”这是那番大放厥词之前,王冲所问。 此刻,烈非错回应他了。 我是烈非错……不,此时此刻我不是烈非错,我是玉璇玑的南墙。 惊觉到这点,四周哗然轰轰。 又一次,继“一个女人”之后,镇南王世子又一次贬压大璟第一天才少女。 一时间,众人心绪纷杂,难以言说。 世人纷杂,王冲却不纷杂,此时此刻他唯有一念,怒! 然而,烈非错根本无视他那双怒目,反倒更为火上浇油:“不撞南墙不回头,今日玉璇玑那条纵横炁路遇上我这堵南墙,那就麻烦你回去传个话……” 顿了顿,招牌般的长生果再现掌心,飞抛一送。 “……此路不通,回头吧!” 轰轰轰轰——! 无声之雷动荡震烁,今日之前,玲珑千絮玉璇玑以“纵横”之名入书,准备公告天下,今日之后,烈非错登临纵横榜一百三十六,投出那唯一的一票反对,玉璇玑之《纵横炁路》……天涯路断! 王冲那一脸怒意渲染着非凡的精彩,或许他说的没错,十五之龄甫通炁门,确实已错过最好的筑基时期,烈非错的未来或许真会崎岖跌宕。 但此时此刻并非未来,此时此刻的烈非错,立足于纵横榜,有能力投出最为关键的反对一票,阻断玉璇玑的《纵横炁路》。 未来如何无人知晓,但当下这一刻,这燕云楼一隅之地,无人能阻挡烈非错那道光芒。 带着得过且过和稀泥的结果,京师衙门离去了。 带着两双愤恨怒斥的眼,旋儿与王冲离去了。 燕云楼中的众人面面相窥,神采各异,狴犴锦袍与兵机侯府离去的脚步,已令他们淡忘这不久前方峥嵘于此的两方人马。 这一刻,众人脑海中盘旋的是镇南王世子,是今日发生的一切。 然而,没有人将视线再度投注到烈非错身上,众人皆下意识地避开他,就连陆升一众都不例外。 不久前,能代表玲珑千絮的旋儿来了,带给众人无限重压,压的众人不敢言语。 片刻前,有人将玲珑千絮论断为“不过一种女人”。 众人戒惧玲珑千絮,因此同样戒惧敢这么对待玲珑千絮的人。 这一刻,众人脑海中不断修正着一份认知。 九曲前一击挫百,不久之前纵横追榜,紧接而来令旋儿暴露身份之局……无论过去如何,今时今日的镇南王世子烈非错,非同小可! 这一认知越见清晰,压的众人呼吸窒堵,难以缓转。 然而同时,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另一份模糊的感知也渐渐变得清晰。 那声“一种女人”之后,“玉璇玑”三字,似乎没有那么重了。 烈非错环目一顾,随即步下缓缓,向二楼雅间而去,方踏上一阶楼梯,仿佛自言自语的声音忽然脱口而出:“佛说众生平等,世人却问,天尊地卑,人贵我贱,平等何来?” 这一问,顿时令燕云楼空气再度一滞。 是啊,平等何来? 烈非错并未即刻续言,一步一稳,直到踏上二楼楼面。 “平等何来……如此问题,佛拈花一笑……” 倏然回首,环顾俯瞰楼下红尘滚滚。 “……从众生来。” 平等,从众生来! 世间本无平等,但众生心中有,唯心起平等之念,平等方能降临。 平等从来不是他人给予,唯有自己伸手,方可摘取。 大厅内的一番风云……际会,进而消散,众人各回各处。 方承轩四人追随烈非错,回到二楼雅间。 尾随最后的倚红偎翠,望着前方一步一高的少年身影,两对眼眸间秋波莹莹,异彩浮翩,相较于面对陈复两人的曲意逢迎,此刻那一丝丝心念皆出肺腑,由衷感怀。 当下的她们心绪浮动,身陷欢场久久干枯不起的心田,这一刻浪潮翻涌,难以自持。 两女冶貌深情,心海跌宕,不知不觉间已随三人回至雅间入口,感觉前方身影不动,两女下意识抬头…… “啊啊啊啊!” 00078 偷……嗯? “啊啊啊啊!” 惊呼声源自倚红偎翠,出自两人之口,却难分彼此,浑似一家。 惊呼是一种高八度的刺耳声音,而世间女子,无论平素出谷黄莺,亦或鸱鸮夜鹰,在高八度之后,区别其实非常有限。 况且两女出身相近,且又是同步发声,因此实难区分。 不错,她们是同步发声惊呼的,因为她们在同一时间看到了一样东西,或者说,一副画面。 一副足以令她们惊呼的画面……锅碗盆盏散落一地的雅间里有人,一个她们不认识的人。 这个不认识的人在做一件事,或者说,他的手足身形,再再指出他将要做一件事,虽然严格来说,他还没做。 此人年约十八、九岁,剑眉星目,鼻如悬胆,那凝固着的笑容倒也可亲……,到此为止尚算英俊,但可惜的是,盛放这一副精致五官的那张脸,却大的有些不合时宜,隐隐有种脸大如盆的感觉,虽然尚不至于。 即便脸大如盆,配上那副五官也不能说他丑,只是……很尴尬! 尴尬源自于他此刻的姿势,此时此刻的他,锦衣玉带,风度翩翩的一身半蹲着,各套两枚透亮玉玦扳指的双手,将一盘盘缘破缺的翠绿鎏盘,一只手稳稳端住,另一手握持白玉筷,夹着一块油光香扑的肥腻肉筋,这款肥腻肉筋离他的嘴不过一寸光阴。 很显然,他要吃这块肉筋……但问题是,盛放肉筋的盘子是破的,之所以破是因为方才烈非错掀桌时,这道菜肴没能幸免于难。 事实上,方才那一掀,整桌美味佳肴,除了两瓶封口紧实的醋和一罐酱料,没有任何东西幸免于难。 这是一盘落到地上,盘子因此破口碎裂的菜,算得上残羹剩菜了……但此时此刻,那名衣着光鲜,玉玦透亮,非富即贵的男子,却端着一盘残根剩菜,一派誓要大快朵颐的架势。 在场众人无一认识此人,今日的这间燕云楼雅间内,一草一木都没他的份儿。 偷菜! 而且偷的还是一盘残根剩菜! 因此两女忍不住的惊叫! 她们接触达官显贵至今,如此行径还是破天荒头一遭见。 方承轩与陈复见过的达官贵人是两女的十倍,而且他们大多是以平级轮交的,但他们一样等量齐观,一样破天荒头一遭见。 事实上,在见到这个画面之前,衣着光鲜的富家子弟偷菜这样的事,他们连想象都不曾有过一丝一毫。 这种人大有可能偷香窃玉,却绝不可能偷菜。 自梯而上的五人,雅间内偷菜的华服男子,雅间里散落一地的锅碗盆盏……一切都凝固,直到一阵压抑的脚步接近。 此地是人满为患的燕云楼,且片刻之前又闹了那火烧连环坞般的几出。 此时此刻,整个燕云楼之人的神经皆绷的紧致非常,方才两女那一声同流迸发惊叫,小部分人的神经险些绷断蹦出,抽到身边人的脸上。 因此对于又有状况的二楼雅间,众人自然不可能不关心,这阵密集脚步就是因此而来的。 然而,脚步密集,却也压抑,尤其越当接近二楼雅间,脚步便越压抑,终至止步定息。 视线中的二楼雅间越见清晰,凝于门口的那五道身影越见明朗,众人的记忆便越见沸腾,那些片刻之前甫经历过,此刻并未下沉几多的记忆,提醒着他们,他们即将接近的是什么人。 对旋儿公然质问的人! 视兵机侯府如无物的人! 敢不把玉璇玑当回事的人! 因此通往二楼的镶金阶梯上涌来越来越多的人,楼上楼下一扇扇雅间的鈿花窗牖开启,越来越多的视线自牖框中透出,却又仅止于此……片刻前方与旋儿上演了那等水深火热,电流迸射的一出,此时此刻,有理智的人都不会愿意靠近这个大麻烦。 大活人不敢靠过来,但脚步声倒地是传过来了,因此也打破了烈非错那处的愕然寂静。 相比起其他四人,烈非错面上的惊愕最为短暂,惊愕在步履声的掩护下一瞬即逝,随即换上的,是一抹怪异神色的浮现,似是某种忍耐,却又忍将不住。 “偷菜……所以你姓王名开心喽?”烈非错忽然挑眉问道。 “嗯!?”众人皆面露不解。 他们当然不解,他们没有烈非错前世的记忆,自然不明白“偷菜”“开心”“王”的关系……或者说“偷菜”“开心网”。 心知绝不可能有回应,但烈非错还是问出了口,不为什么,只是想这么做而已。 偷菜的翩翩公子无法回应烈非错的问题,但他这一问,倒是令此人凝滞的思路运转起来。 端着缺缘美味的手并未放下,此人面色略显尴尬的神情一敛,换上一副眉清目端:“咳咳,别误会,本公子可不是穷到没钱吃饭,只不过这道绕梁三巡,燕云楼一日只做三十份,今日他们的份额已满,即便有钱也点不到了……”此人越说,越是义正辞严。 不是没钱,而是份额已满,有钱也点不到了……所以你就堂而皇之的偷残羹剩菜? 无论旁人怎么看,此人的言语分明就是这种意思,而且他似乎被自己说服了,一股底气溢于言表。 一股多到能溢出的底气,所催化的可不是仅仅只是那微薄的一丝自信,那种自信,那是一撮,不!是一团!不,那是一汪江海般的自信! 在这样的自信下…… “啊呜!” 在烈非错五人的注视下,锦衣男子狼吞虎咽的将缺缘盘中的美味来了个风卷残云! 吃货! 绝对的吃货! 将“吃”视为天下第一等要事,为此不顾形象门第,甚至连脸都不要了的吃货! 将一盘绕梁三巡囫囵吞枣,此人满面意犹未尽的沉湎,直到…… “嗯!你想干什么!?” 骤然变脸的他,满面的沉湎崩裂为满腔惊恐,抬手指向众人的身后。 陈复四人下意识转头望去,却见身后空无一物,距离他们最近的人也得三丈开外,而且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无一丝过激的动作。 嘎吱~~~ 彭彭彭! 耳中再度传入异响,陈复几人回过头来,雅间中已无那人的身影,与此相对的,雅间的一扇偏窗尚保持着小幅的摆动。 声东击西,效果昭然的谎遁! 陈复两人面面相窥,下一瞬,他们察觉到身边的烈非错,方才他们皆转头时,烈非错似乎没动。 “飞炼,那家伙呢?” “从那儿跳出去了。”烈非错指着此刻势能方耗尽,岿然不动的那扇窗户。 “飞炼,你……刚才没被他骗到?”方承轩试探的问道。 很明显这句话下有段潜台词,或者说……一句后续的质问。 既然你没被他骗到,那干嘛不拦下他。 烈非错淡淡一笑:“肯为了一口美味做到这种程度,这样的人,为什么不成全呢?” 言罢,视线斜睨,投向雅间入口。 那些离入口一丈,欲窥不敢入之人,察觉到烈非错的视线,顿时轰散。 霎时间,整个二楼楼面斑杂尽去,一尘不染。 方承轩与陈复面面相窥,暗中忖度经历了这些,烈非错是否还有兴致继续宴饮庆贺,是否要参照前例再来一桌。 此时,随行的倚红偎翠眼神交换。 下一瞬,俩女突然向烈非错铿锵一跪。 “烈世子,求求您救救我们姐妹吧!” 00079 十方强者,王侯败类 炎黄大陆无尽疆土,中心的椭圆形地带为炎黄血裔的六上国坐拥,而六上国核心区域之外的广袤土地,则由八方厉种盘踞。 东夷、南蛮、北胡……皆在八方厉种之列。 璟国位列六上国,地处炎黄大陆东部,东临大海,西邻邢国,唯有南北疆域与八方厉种中的北胡、南蛮两支,以及少数东夷残部接壤。 自太古天灾地变之后,原本的东夷之地九成为海水吞没,只余寥寥孤岛,现今其中最成气候的,便是那桑洲岛上的东瀛人。 八方厉种与炎黄血脉自古两立,东临大海的大璟,最东面之敌便以桑洲瀛人为祸最深。 除此之外,茫茫东海之东南一隅,有千百小岛彷如诸天星宿点落红尘,星罗棋布,被世人称作星宿海 。 盘踞星宿海之长生海盗血脉混杂,有自大璟叛出之流寇野匪,有自桑洲出逃之瀛人败将,也有诸岛土生土长之原住民。 血脉虽混杂,立场却统一,他们是海盗,不容于大璟的海上流寇。 如此长生海盗,与桑洲瀛人成南北犄角之势,相互照应,锋遏西方,成为大璟海上最大祸患。 在大璟南面,有八方厉种之一的东越,东越民风不若北方氐胡那般凶暴残虐,却长于狡诈诡变,其地貌同样穷山恶水,命受逼迫,易开炁门,威胁倍添。 北方氐胡,东面桑洲瀛人,南面东越,东南星宿海长生海盗,这便是大璟需要面对的八方厉种。 正因如此,大璟才有了镇国四军、百战卫。 镇南军南伏东越,镇北军北据氐胡,镇东军东抗桑洲,百战卫肩负剿灭一切叛乱重任,唯独镇西军,因为大璟西邻两大炎黄同族,省去了这面对蛮夷凶顽的风险。 大璟五军各有针对,绝无尸位素餐之辈……五军皆有分内,那五军之主呢? 镇南王列灼、镇北王谢宗、镇东王陆霄、镇西王桓世,再加上百战卫不敌帅,大璟第一高手玉皇舆,他们的职责何在呢?仅仅是统领五军么? 统军自然,然而统军之外,他们另有重任,他们必须面对另外五个名字,五个千千万万大璟儿郎皆听过的名字…… 摩罗多厄、鄂凶途、天海尚德、令逍遥、宫本武抟! 东越西南阿难山,六天迦蓝,摩罗多厄! 星宿海域长生海盗大尊,海天师,天海尚德! 居无定向,难觅踪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纵横剑邪,令逍遥! 东海桑洲岛,东瀛第一高手,宫本武抟! 东北境地,北方氐胡第一强者,北域凶冥鄂凶途! 这五人,便是万千大璟百姓耳熟能详,深恶痛绝的…… 五大邪魔! 天下炁修千百万,堪称绝顶者寥寥无几,这五人却同在此列。 大璟万万里广袤疆土,这五人放到万里河山间,不过蝇营狗苟一小点。 然千万大璟子民却日以继夜的活在这个五个名字的阴影之下,匍匐卑微的他们,唯一能庆幸的,是大璟还有与之相对的另外五个名字。 镇南王烈灼、镇东王陆霄、镇北王谢宗、镇西王桓世,百战卫不敌帅玉皇舆! 五大邪魔,镇国五强,十方高手,五五制衡! “镇西王桓世于镇国四王中资格最老,比大璟其他镇国王爷辈分皆长,其子镇西王世子桓宇已与其他三王同辈……”燕云楼雅间中,宗正之子的陈复如数家珍地点述着大璟镇国四王之一的镇西王一家。 “……相比其他三王,镇西王一脉人丁兴旺,莫说桓世,便是其子桓宇也是妻妾成群,儿孙满堂,然而在众多儿孙中,桓宇却独宠一房妾室所出的庶子。” 方承轩眼神一动,身在烨京炁修贵族圈,他知晓陈复说的“庶子”是谁。 一旁此刻跪地伏身的倚红偎翠两女听闻这声“庶子”,本就冷汗涔涔的她们,这一刻眉眼间盈满恐惧。 “那便是桓放,也是现今大璟炁修所认可的,炁者两大顶峰之一。” 炁者顶峰。 九曲园一击挫百,世人皆传烈非错已有问鼎炁者的实力,但传言毕竟是传言,比不得四方共鸣的认可。 “所以说,你们是求我帮你们推掉之后的桓放之约。”烈非错倚着雅间东南那株青松幼苗而立,此刻倚红偎翠正跪在他的面前,但他并无一丝要她们起身的意思。 不久之前,倚红偎翠两人突然朝他铿锵一跪。 “烈世子,求求您救救我们姐妹吧!” 两女如此举动,令的陈复二人大为好奇,不待烈非错有所质询,他们已抢先盘问起二女。 二女不肯起身,凄凄切切地将原因娓娓道来。 原来,暖香阁替两女接了一笔出台献唱的生意,时间正定在今日的申时,掐算一下正是方承轩、陈复这边完事,两女返回之刻。 两女是暖香阁历年头牌,接客营生本来无可厚非,但问题是,今日让她们出台献唱的,是镇西王府桓放。 “那桓公子生性暴虐,更喜于行房中虐打淫辱女子,阁中姐妹、以及烨京其他阁坊的女子,但凡被送去服侍的,少有能生还而归,便是那少数活着回来的,也是残体断肢,此后再也不能人道……”偎翠言语间,一阵哭音混入,双眸晶莹泛动。 陈复、方承轩的眼底浮生厌憎,生在烨京的炁修贵族圈,他们对镇西王一脉桓放的素行曾有耳闻,尤其是宗正之子的陈复。 他知道偎翠所言不差,甚至尚有不足。 镇西王一脉桓放炁修天资绝佳,十六之龄已问鼎炁者巅峰,且样貌英俊,学识不凡。 但如此一名本该万千少女敬慕的佳公子,性格却极其扭曲,非但好色如命,更是好似与女子有仇一般,但凡被其弄上手的女孩,皆是虐打凌辱,折磨的不成人形。 更有甚者,桓放独宠童女,被他淫辱致死的女子中,有不少未足十岁的豆蔻女童。 因此,对于烨京女子来说,被送到这位镇西王桓公子府上,便等同送入无间地狱。 然而,再过不久,倚红偎翠便要去地狱一行了。 00080 苦海无涯,回头即岸 对象是镇西王一脉桓放,倚红偎翠这两名遮风挡雨于青楼屋檐下的可怜女子,即便知晓前途地狱,依旧毫无退路。 莫看她们名义上是宗正之子陈复、尚书右丞公子方承轩的相好,但这种青楼欢场的露水姻缘,本就谈不上情义,况且即便陈复两人真对她们有情,以他们的身份,也未必敢开罪镇西王府。 方才两女于宴席上欢声笑语,虚与委蛇,这不过是常年迎来送往练就的门面功夫,其实两女的内心,早已为接踵将来的地狱悲戚苦叹。 也正因心有此悲,感觉自己命不久矣,方才旋儿那一声“自甘堕落”才会引的她们情绪失常,因为那有可能是她们今生,最后一次为自己正名的机会。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三日前薄幸寡情名声大噪的镇南王世子,比起那暗害了无数少女稚童,却碍于身份无人敢惩处的镇西王府桓放,这两人的德行孰低孰更低? 这一点,世人暂时难以公论,或者以事件波及面来说,引动天下怒火的烈非错,尚要更低一筹。 世人难论,但倚红偎翠能,她们接触过烈非错,她们从未听闻他有什么真正恶行。 反之,她们却听闻无数桓放的恶行,那一道道亡于床榻下的冤魂,再再控诉着强权的不公,控诉着豪门的残毒。 因此,在目睹烈非错,于武之一道可抗陆升,谋之一道可压兵机后,两女毅然抓住最后一丝希望,跪伏求救。 这是她们唯一的机会了,只有眼前这名少年,才有可能抗衡那孽满烨京,无人敢撄的恶魔。 烈非错静静地将前因后果听完,自窗格吹入的微风,飘荡着他那缠腰异发,长发如瀑,猎猎扬动,身影叠合着眼前那株松柏幼苗,仿佛融入那欣欣向荣地枝叶间,人树难辩。 方承轩、陈复都将视线投向他,即便露水姻缘,两人对倚红偎翠终究有一份情谊,当然不希望她们命丧于桓放凌虐之下。 但此事关系镇西王府,两人实在不好明言要烈非错出手扛下。 簌簌~~~簌簌~~~ 流风颤嫩枝,习习奏凄鸣,孤女命多舛,明朝苦谁依。 簌簌~~~簌簌~~~ 倏然,风……止了。 “先不论桓放,便是方才我借你们评论玉璇玑之举,来日也必将为你们带来不小的麻烦……”烈非错淡淡地分析道。 跪伏的两女面露幽色,烈非错说的没错,虽然方才她们从未有一字一句顶撞兵机侯府,甚至反倒被旋儿出言伤害。 但烈非错曾以“这种女人”教训旋儿,甚至还涉及玉璇玑,兵机侯府未必能堂而皇之报复镇南王世子,但若是迁怒两名小小孤苦无依的青楼女子,不过是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的事。 方承轩两人神情怪异,望向烈非错的眼神多了几许复杂,那波波涌动的视线,仿佛在抱怨…… “飞炼,怎么说都是你害了人家,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两人没把这句话说出来,他们是用双眼四瞳,活生生把这句话轰出来的。 倚红偎翠依旧双膝跪地,两张悲戚哀婉的娇媚脸蛋,仿佛濒灭小动物祈求一丝生机的眼眸,悄悄向烈非错望来,眸光中的期盼糅杂着不安,诉说着绝望与期盼。 见死不救,毫无担当……烈非错自然不会如此。 世人唾弃的百里传音是有目的刻意促成,这条路是烈非错自己选的,他无悔,但也不会甘之如饴。 无论曾经的文残武废,还是如今一击挫百,无论昔年懦弱无害,亦或现今薄幸凶狠……这林林总总皆是世人眼中的烈非错,而非真正的烈非错。 真正的烈非错,从未变过。 他不会良善到扬言要普度众生,却也不会坐视牵连旁人。 淡漠的视线自幼松那横看成岭般的松针上移开,落到倚红偎翠两女凄凉跪没的身影,那双眼是冷的,但冷冷眼眶的深处,却似乎跃动着熊熊离火,仿佛灼烧着什么。 “经历了今日之事,你们两人……可有想过洗手从良。” 呼呼~~呼呼~~呼呼~~ 一声“从良”,从未预想过的惊人信息入耳,倚红偎翠两女神情呆滞,霎时间任何思绪都无法涌起,脑海一阵波乱,只余沉重呼吸,下意识释放着两女不知该如何的情感。 ——他……他说什么? ——从良……我,我可以从良? 即便连梦中都不敢想象的彼岸,此刻竟突兀现眼前,难道世间真有佛祖,引渡苦海脱沉沦? “但有言在先,从良后的生活或许恬静淡律,却无往日暖香阁中的浮华奢靡,挥金如土。”烈非错续道。 青楼女子弃业从良的例子并非没有,然不少从良后的青楼女子挨不住生活清苦,重操旧业者也不寡见。 倚红偎翠对视了良久,彼此眼中方现浮出现实的光芒。 “从良”……是真的。 两女倏然对烈非错俯身一拜。 “若烈世子能助我们姐妹脱离苦海,我们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也难报万一。”倚红语气无比真诚。 确实有挨不住清苦,重操旧业的青楼女子,但倚红偎翠不同,她们的心尚未死绝,她们还会为了一句“自甘堕落”悲怆心痛,她们还……愿意回头! 两女一声“结草衔环”,令得烈非错眉眼间稍显抒怀,然当俩女俯身拜他之时,他却巧妙一个旋身,不但避开,还将方承轩、陈复两人一把拽到他的位置。 “清明已过,要拜就拜他们,我就免了。” 被莫名其妙拉过来的方承轩两人先是一脸蒙昧,待听到烈非错的说辞,顿时露出苦笑。 “这种时候就想到我们,飞炼你真够朋友。”方承轩一脸“我算是认得你了”的表情。 伏首让尊位,一把送“清明”,如此“好友”,何其难得。 “飞炼,以我们的交情,我们若是‘去了’,又怎舍得留你一人呢。”陈复一脸严肃的道。 非常清楚的潜台词……好兄弟,如果我们要去,一定拉你一起。 伏地跪拜的两女足足愣了十息,才反应过来,破涕为笑。 下一瞬,烈非错嘴角再现狂狷邪笑:“既然如此,那便好办了,第一步,待桓放来接人时,你们……” 少年翻手间,又剥开一颗长生果,那对信手捏扣果粒,分毫无失的指尖之间,恍惚间,仿佛不止如此。 “……迟到。” 00081 暖风有香自袭人 斗柄璟域烨都华, 白云探下霓虹妆, 停步侧身风流至, 暖潮涓流闺阁香。 万万里大璟国土,国都烨京北辰斗柄,众星拱之。 白云茫茫,千古流湍,不问人间……倏然,千古不问的白云生出了兴趣,云端下探,俯瞰众生万象,直往那处人间红妆繁华。 三层楼高飞檐斗角,气势铺散开,两丈牌楼陡然铮立,六角宫灯两两垂挂,牌木之上雕麒凿鹤,繁花簇锦,一派千古风流滋味,令街上往来游人纷纷驻足,乃至移足。 牌楼上娟秀却又不失琳琅振响的三字,那“暖”之一字消融冰雪,却也远步酷暑,炎寒取一中,冬夏立此仲,尽得裨益。 “暖”字之后,“香”字笔勾墨销,娉婷有致,香气留人,香韵醉人,香躯迷人。 这便是暖香阁,大璟国都烨京,云天之巅的那一抹风月瑰色。 午间早过,日晷半去,暖香阁中上演着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欢声笑语……当然,若心中风月之色浓些,也不难自其中品出几分“浪”味。 仙泉九曲尽淘沙, 直上银河归云乡, 牛郎织女鹊桥聚, 重浪百迭赴天涯。 浪味,可悠远玄渺,泽息天下。 浪味,可巧笑倩婀,娜姿闺香。 浪之一物实在玄妙,可刚可柔,可亵可叹,可滂湃千里,可点滴闺中……只不过,此时此刻暖香阁中那点浪味,似乎有点…… 变味了! “我家公子定下的时间是申时二刻,如今申时将尽,她们却迟迟不回,如此怠慢,简直不将我家公子放在眼里!” 一声怒斥,打断了暖香阁那千尺开阔大厅,中央高台上的莺歌燕舞,也打断了四周纷座芸芸,仰首赏舞之客,那眼中的一份惬意。 被惊扰的众人顿时怒目相对,过百双眼陡然集中,彷如万光点缀,缀出此刻大厅正中献舞高台前,那一众跋扈恣肆的身影。 那是一众六人,个个锦衣玉袍,当先一人身材魁梧,面容半分阴狠半分凶厉。 此人神态举止眼高于顶,言语间大肆鼓动“不放在眼里”,但观其神情,反倒是他不将在场任何一人一物不放眼里。 看清此人的样貌,怒目而向的众人,顿时有半数惊回目光,不敢相视。 这是第一波不敢相视之人,紧接着,第二波人出现了。 第二波人乃是见那一行六人,个个武骨彪悍,凶威赫赫,这才同流合污于第一波。 两拨人神态骤变,剩余那寥寥无几的第三波虽然眼中仍有怒意,却也明白其中有蹊跷,一时间不敢发作。 “刁执事哪里的话,我们这小小暖香阁,即便吞了熊心豹胆,也不敢对刁执事不敬,更何况是桓公子呢,” 一名风韵犹存的三十妇人赔笑而出,嘴角含靥,眼眸沁霞,那张脸虽有岁月留痕,却少受摧折,媚态不减。 在场众宾客或许不识那一行六人,但绝对不会不识此妇人,她是这暖香阁的日常主事者,二阁主柳叶娘。 因为认得柳叶娘,当听闻她口出“刁执事”“桓公子”后,那第二波、第三波人顿时面露惊色,他们知晓这姓刁的是何人了,以及……他那跋扈恣肆的背后,究竟有何依仗。 即便是暖香阁这等豪客云来的烨京顶级风流场,若天平的另一端放置的是镇西王府,那依旧显得微不足道。 刁执事,名为刁绝,镇西王府执事。 而他所专事侍奉的主人,便是镇西王府世子之子桓放,大璟炁者两大顶峰之一。 之前一行六人言语间,已透露他们来此是为接这暖香阁中姑娘,去桓放府上侍奉的。 此刻明白了刁绝何人,众人视线回避之余,不禁为他们等候之人悲叹,镇西王府桓放是何等心性习惯,烨京早已传的沸沸扬扬,那即将足入火坑的女子,实在前途多舛,甚至……前途已绝。 柳叶娘顺言安抚刁绝,一脸令人宾至如归的微笑,然则内心却是一反表面平静的波澜起伏。 ——倚红偎翠这两个丫头,倒地怎么了,难道不知刁绝申时二刻会来接她们么? 心做此问,倏然,笑容依旧的眉眼,眼底一抹异色掠过。 ——难道,她们惧于桓放的恶名,逃走了? 想到这种可能,柳叶娘眼中底色微寒,下一瞬,却又一抹释然。 ——若真是如此……也好。 暖香阁立足烨京顶级,自有其过人之处。 虽同样依靠姑娘们出卖皮肉营生,但相较普通青楼妓寨,却是多了一份人情味。 柳叶娘身为暖香阁二阁主,若说平日里将这些阁中姑娘们个个视若女儿,那是信口开口,虚言矫作,但若说将其中一二视若朋友,那倒是发自真心。 当年正是身为二阁主的柳叶娘路过那处不见天日的妓寨,偶然发现两女污泥遮挡下的出色姿容,才将她们救出火坑,携来着另番天地的暖香阁,成为头牌。 柳叶娘清楚桓放的心性,明白两女今日这一去,实在凶多吉少。 桓放之事是她出面接下的,若今日两女失约缺席,她必然要受牵连,但以暖香阁的地位关系,只要届时将责任推到已逃走的两女身上,降到她这位二阁主身上的惩罚应该不会太重。 想明白此节,柳叶娘内心反倒希望两女真的逃走了。 她不会对满阁众芳皆有儿女之情,但对倚红偎翠这两名当年由她亲手救出带回的小丫头,却是情感深厚,实不愿见她们就此丧命桓放魔掌之下。 柳叶娘心念流转,心中计算着时间,两女已逃走的推断越发肯定。 ——这两个小丫头,不知已逃至何处了,出了城没有,陈复、方承轩两人偏偏今日来找她们,难道竟是与她们同谋,暗中助她们逃走? ——即便方承轩两人真的助她们,他们之前一离开暖香阁已逃离,时间也太仓促了,那两个丫头如此短短时间未必能逃出多远。 ——不行,我得再拖延一下,多为她们争取一点时间。 思及此处,柳叶娘心念既定,脑中已开始谋划说辞。 就在此时…… “二阁主,两位姑娘回了。” 00082 鹞雀展翅欲争凤? “二阁主,两位姑娘回了。” 一声欣喜半敛的回报自外传入,柳叶娘闻言,心头一紧。 ——回来了,那两个小丫头,没逃走? 眉眼间喜笑颜开,然眼底一抹幽色却几许回荡,为了掩藏,柳叶娘聘婷挪步,碎碎点点驰向大厅入口。 刁绝一行见状,齐头并进跟了上去。 开阔大厅入口处,一众路边小花的零露瀼瀼倏然淡去,一株娇艳夺目之牡丹,一株沁人心脾之丁香,花影袅入。 “二阁主,我和妹妹来迟了,还请二阁主见谅。”倚红妙步而入,目睹柳叶娘面上一丝愠怒,某种糅合着惭愧的惧色掠过,欠身赔罪。 见她欠身,偎翠神色微慌,随身下伏。 “身为我们暖香阁的头牌姑娘,竟连最基本的守时都不知晓,你们可是将咱们暖香阁的戒训忘的一干二净了!?”柳叶娘倏然怒容乍现,大斥一声。 此时,刁绝一众已围了过来,柳叶娘怒骂一斥后,陡然转身,对刁绝赔笑道:“刁侍奉,这两个没规矩的丫头如此不守时,害桓公子等待许久,怕是早已坏了桓公子的兴致,依奴家看……” 柳叶娘一语未尽,刁绝暮地抬手打断,那张凶恶面容,眉峰一皱,凶煞再添:“怎么!?这暖香阁难道还准备对咱们公子毁约不成!?” 随同刁绝而来的五人闻他此言,眼神交换,默契暗生,个个捋袖扬炁,大有动手架势。 自六人桓放仆从身份显露,整个暖香阁大厅中人之注意力皆聚集在此,此刻见他们有动手征兆,众客中不少倏然起身,退足回避。 柳叶娘笑靥依旧,眼眸中却越见深寒。 如果说,初接桓放生意时她尚犹豫踌躇,是否该为两女开罪镇西王府,那方才当两女迟迟不归的那一刻,她便是打从心眼里一阵轻松,甚至喜出望外。 在那一刻,她想明白了,她做不到目送两女堕入火坑。 正因为想明白这点,她方才才会想要故意拖延时间,为两女之逃亡争取更大余地。 然而天不从人愿,她们竟然没逃,她们又回到了暖香阁,回到刁绝一众虎狼环视的这座大厅,她们的命运并未改变,前路依旧是地狱,是绝望。 但这一刻,柳叶娘却再也无法借大局欺瞒自我,她能忍受失去,却无法忍受保住之后再失去。 因此她言语看似凶恶责备,实则是冒险想借此推掉这桩生意。 柳叶娘内心寻思,暖香阁的地位虽然差镇西王府太多,但烨京中对暖香阁这处温柔乡流连忘返的达官贵人摩肩接踵,若是将人脉完全发动起来,或许有机会渡过此劫。 毕竟如今所面对的看似镇西王府,实则只是镇西王府……桓放。 但若留倚红偎翠两名可怜女子独自面对,那实再是生路难期邈云汉。 然而,刁绝自言语间听出了味道,一把阻断令柳叶娘难以续言,瞬间令气氛紧逼。 柳叶娘眸中森寒,正欲施言卸力反击,她身侧的倚红却一步抢到。 “刁侍奉何来这等无稽妄测?桓公子声名远播,乃是咱们烨京城中凤毛麟角的人中麒麟,寻常姑娘想着盼着欲见上一面,却苦无机会,今日万幸我们姐妹蒲柳之姿能入桓公子法眼,正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福份……” 言语微顿,倚红淡淡睨了柳叶娘一眼,眼眸中竟有一丝趾高气扬与责备。 “……若暖香阁真欲毁约,莫说刁侍奉,即便是我们姐妹也万万不会答应。” 倚红一番言语,巧舌如簧,莲花灿吐。 四周众人闻言,个个惊叹,随即……暗骂讥讽她财迷心窍,见闻浅薄,不识无间。 在众人看来,这青楼女子此刻那番趾高气扬的神情举止,分明是自以为得镇西王贵子桓放青睐,从此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平步青云。 大厅众不少片刻前尚对她抱有一丝同情的客人,此刻皆心中暗讥。 ——艳则艳矣,却是蠢笨如猪,死期在前竟浑然不知。 耳闻倚红如此说,刁绝凶容稍歇,那双厉瞳一蔑:“既然如此,那就莫让公子爷苦侯了,两位姑娘随我来吧。” 言毕,一行六人身形错落,阵式摆开,请两女上路。 “慢着,此刻我们尚不能动身。”倚红淡然一语拒绝。 “你说什么!”刁绝凶瞳再厉,一声怒喝,炁力波澜,顿时震的满堂桌椅嗡嗡微颤。 四周众客闻此一震,又有不少人离席退避。 偎翠眼中露出恐惧,然反观倚红,面对如此一怒,却是神情淡然,眼眸似湖。 甚至在那番眸光中,隐隐还露出一丝……不屑。 “刁侍奉不必大惊小怪,我们姐妹外出方归,一身风尘仆仆,妆残粉乱,若是此刻去为桓公子献舞,非但对桓公子不敬,更是糟蹋了这万千女子羡煞的机会。” 微微一顿,随即语锋一转,竟是一副隐隐命令的口吻。 “刁侍奉便在此稍后片刻,待我们姐妹梳洗完毕,才随你前去。” 言毕,不再理会刁绝一行,牵着妹妹偎翠的素手,径直入内。 “小月,快为我们准备玫瑰香烫,展儿,去库房中取六钱夜凝露,三钱留延香,一钱净雨露,以玉盘磨磨碎调和,送到我房中来。” 牵着偎翠不急不缓的慢步而行,一路上奴东役西,仿佛她才是这暖香阁阁主,众人都理所应当要听命于她一般。 被一个青楼女子施以这般命令式的口吻,刁绝一时间怒雷震爆,一身炁力勃勃涌动,直欲当下就把倚红一巴掌抽翻在地,恣意凌虐。 ——不过一个千人骑,万人睡的婊子,竟敢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 然而,怒火之余,想到今日来此的真正目的,那一口怒雷终究……忍了回去。 携着偎翠回到自己房中,关阖房门,下一瞬…… “呼呼呼呼~~~”倚红乍然吐出一口长气,整个人陡然卸尽气力般,摊到在椅子上。 “姐姐,你……你竟然真的那般对刁绝,方才那一刻,我吓的差点站不住了。”偎翠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眉眼间惊惧之色洇染蒸腾。 四下无人,倚红露出一副不比她好多少的神情。 “你以为我强过你么……只不过此刻的情况,依照烈世子所言,怕是……” 言语间,那道牡丹艳绝的身影,一股背依南岳,铿然无惧的淡然一层层替换上面来。 “……还不够。” 00083 飞上枝头,方见其后1 “……只不过此刻的情况,依照烈世子所言,怕是还不够。” 房中幽香四溢,洗涤尘劳,倚红方才大厅中那番趾高气扬,被房中这脱尘幽香一滤,涤尽掸去,判若两态。 偎翠望着情同姐妹的倚红,脑海中浮现出她方才那副趾高气扬,本暗惧紧张的她,忽而莞尔一笑:“嘻嘻,倚红姐姐,你方才演的还真像,别说刁绝那些人,就是二阁主都被你吓到,一脸惊容呢!” 倚红双颊微微一红:“我只是按照烈世子的吩咐,尽量把戏做足罢了。” 言毕,眸光莹莹跃动,眼前仿佛浮现出不久前的画面。 …… “第一步,待桓放来接人时,你们迟到。” 燕云楼二楼雅间,烈非错决心介入桓放之事,更有意救两女出火海,因此道出计划的第一步。 “迟到?”倚红偎翠两人面露不解。 烈非错未即刻做答,转身探手挽起两女,随即拽过一把雅间中尚完好的椅子,随意一座。 “以桓放身份,自不可能亲自来接你们,必定是派遣麾下仆从前来。” 镇南王世子确实非常偏爱长生果,已到了不肯纵放任何空隙的地步,言语间又掏出一把长生果,享用起来。 “来人于桓放不过仆从身份,但于旁人来说,却是高高在上镇西王府之人,这样的人,若是被地位天差地别的暖香阁怠慢,很难不动怒……”言语一顿,指尖捏着一颗长生果,倏然夹开,果肉双现。 “……此人之怒,便是你们的大好机会。” 雅间中因翻桌散溢一地的美味佳肴尚未收拾,此刻百肴汇聚,味香纷杂,烈非错这番言语于此香浪中,别有滋味,引的房中四人细细品尝。 一时间,他们只品出了最表层的滋味……动怒。 “用迟到引他动怒,以这些豪门仆从里外两面的作风,应该十拿九稳,只不过,即便引此人动怒了,又如何呢?”陈复接过话头。 他爹是当朝宗正,非常熟悉一众豪门子弟,以及他们的随行仆从对外的行事作风。 “仅仅动怒不够,在我的计划中,此人必须怒到一定程度,而这个程度……”视线蓦然一转,凝视倚红偎翠两女,随即…… 不怀好意的一笑。 …… “依照烈世子的吩咐,我们故意在外面躲藏了半个时辰才返回,方才我观那刁绝的神情,心中确实已颇为燥怒。”倚红回忆着道。 “是啊,方才初入时,那刁绝向我们走来的那一瞬,我感觉的到他恨不得把我们生吞活剥了。”偎翠心有戚戚。 “我也有这种感觉,但他最终却忍住了……看来虽然燥怒,他毕竟还没忘记今日来此的目的。”倚红续道,紧接着,她柳眉一皱:“原本我以为单单迟到已足以令他怒拔千丈了,但不想力度竟还是不够,既然如此,那只有遵照烈世子所言……” …… 烈非错不怀好意的望着倚红偎翠:“……我所需要的这个程度,单单迟到未必定能顺遂,到了那个时候,就必须有进一步的动作……” 倏然,视线停留在两女中较为跃动、锋芒的倚红身上:“……那个时候,就由倚红你展现目中无人。” “目中无人?”倚红喃喃自语的重复这四字。 “不错,身为镇西王府仆从,本就眼高欺善,你们迟到在前,如此情况下若再显得目中无人,张扬恣肆,必定会更进一步惹动怒火。” “但你需记住,你所表现的,是不将那些仆从放在眼里,而非不将镇西王府放在眼里,最好你能让来人感觉,你自觉攀上桓放这根高枝,俨然一副主母的姿态对待他们这些仆从。” 烈非错此言一出,方承轩略有不解:“嗯?为何要如此拐弯抹角,若是要惹动怒意,不将镇西王府放在眼里岂非更有力度?” “确实有力度,但也太不真实了,即便是暖香阁阁主,也不会居高临下看待四柱之一的镇西王府,更何况是暖香阁中一员……只有让他们认为倚红是仗持得桓放青睐,才于他们这些仆从面前自高自矜。” ——原来如此。 方承轩面露了然,同时心底浮现不久前那份纵横追榜。 ——果然与我不同啊。 “以目中无人进一步激越怒火,但若此刻还不到火候,那便继续……拖延。” “拖延?” “不错,来人的目的是接你们去桓放府上,你们却偏偏不能让他如愿,到时候你们可以甫归来,风尘仆仆需梳洗一番等为由,让来人继续等候,来人见你们不但迟到,而且更变本加厉,怒火一定更烈。” “这……奴家明白了。” …… “一切都如烈世子所预料,那刁绝今次倒也真沉得住气,即便我那般对他,依旧未引动他足够的怒火……”倚红柳眉紧蹙,语气微带愁绪。 “所以我们才入来沐浴啊……嘻嘻,姐姐真是坏心思,那夜凝露使用前都需开封醒味一刻,留延香更是需要调配丹红激味,唯有那净雨露尚算容易,但若配合前两项以玉盘磨碾磨,却会因为太过粘稠而难以化开,单单研磨这样一副,便需耗费两刻时间。” 偎翠掩口轻笑,妩媚动人。 “烈世子让我想办法继续拖延,于是我就想到了这几种香料,料想那刁绝不会知晓这些香料的详细特性。” 此刻关起房门,倚红全无半分方才大厅中颐指气使的傲慢轻蔑,那双柳眉紧蹙如丘,明眸中翻涌着后怕与恐惧。 “姐姐,素闻镇西王府中,桓放之仆从最为凶狠霸道,咱们如此刻意怠慢,是否会惹动那刁绝的杀机?”偎翠面露担忧。 她之心性相较于倚红怯懦胆寒的多,之前烈非错正是因为看出这点,才吩咐由倚红出面行动。 偎翠此言一出,倚红眉间同样掠过虚色,她并非方才大厅所表现的那般真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浅显无知,自然明白其中的凶险。 然而,眉间虚色一瞬即逝,随之而现的,是一股浓郁不散的信任。 “我不清楚,现在我只有一个念头,我们必须继续下去,等下去,直到……” 眼神倏然一凛,眸光中透露八风不动之坚定。 “……烈世子所说的那一刻。” 00084 飞上枝头,方见其后2 醉迭帷帐动花楼, 靡乐梦筝释千愁, 欲眠终岁不觉晓, 漫漫长夜宿月钩。 靡靡之音,朦朦之乐,胧胧之美,醉醉之人……这本是青楼欢场,最为引人身陷之景貌,但此时此刻,这番景貌已不在。 暖香阁一楼大厅,香烟袅袅,帷帐飘飘,红幔霓霓,离步烟硝,四周景色依旧,但人,但氛围……早已变味。 又过一刻了,等待于厅中的刁绝,他凶瞳躁动,他眼犯怒光,他煞气盈身,他暴戾满面……即便有桓放之重任在肩,刁绝的耐心也即将耗尽了。 实在太慢了。 刁绝凶厉的双瞳上扬,望向二楼,此刻的他正极力克制自己,克制自己那股冲上楼去,将那两个婊子拽下来的冲动。 与刁绝同来的五人感受到他的怒火,四周那些尚未散去的宾客,以及暖香阁二阁主柳叶娘同样感受到了。 前者是因为好奇事态发展,且本身实力尚可,无需太过顾及桓放一名仆从而留下,后者却是因为需要稳场,不得不留。 还好,二楼的那扇门开了,两位静心沐浴打扮后的美人娉婷步出,夹带一室香风,款款下阶。 “刁执事,奴家同妹妹劳你久侯了。”尚未完全落阶,立足楼梯半山腰处,倚红居高临下的淡淡一句。 虽言“劳你久侯”,但语味趾高气扬,浑不将刁绝放在眼里。 刁绝强忍着怒火,一双眼凶光内敛,瞪向倚红:“看来两位姑娘终于梳妆完了,既然如此,就随我们去吧,我家公子已等候多时。” 语毕再无二话,目视两女聘婷下楼后,自己在前,其余五人形成包夹,将两女围在中心。 倚红偎翠似乎终于老实了,安安静静地被六人护卫着,款款前行。 柳叶娘注视着两女,虽然拖延了几刻,但这一幕终究还是到来了。 蓦然,心下一酸,一股冲动涌上,就要上前将两女抢回来。 然而,四周香风飘飘,八方帷帐渺渺,氤氲靡靡间,再再提醒她那暖香阁二阁主的身份,提醒她那不容自我任性的立场。 二楼其他房间,以及四周阴暗角落中不少眼眸悄悄探出,注视着倚红偎翠一行。 不久前刁绝闹出的动静,早已悄悄在暖香阁中传开,过半人知晓桓放之仆从正在阁中,在等倚红偎翠二女。 这些人皆知桓放的品性,因此他们对两女的结局产生了浓厚兴趣。 一步一前行,一步一离别,呼吸间,两女已至入口处,即将踏出,即将离去,即将…… 凋落。 呼呼呼~~~呼呼呼~~~ 身近出口,微风自外吹入。 叮~叮~叮~ 一阵清零忽而响起,那是一对悬于倚红两耳的黄金耳坠。 此声一响,倚红足下忽然一顿,那双素手抬起抚摸耳坠,随即笑靥骤变。 “呀,不行,申时将过,待我们去到桓公子府上,天色必暗,那般天色实不宜佩戴金饰……嗯,有了,奴家正好有一副翠玉饰品,夜间缀上莹莹泛光,最是适合,刁执事,劳你再稍待片刻,待奴家换过饰物再来。” 言毕,就要再度折回。 刁绝一众神色大寒,方才一番沐浴又耽误了一刻,此刻若再放她回去,不知还要磨蹭多久。 “不必了,依我看倚红姑娘此刻已美若天仙,无需再换。”刁绝一口回绝,同时身形骤动,阻挡倚红折返之路。 倚红大刺刺地斜睨刁绝:“依你看?哼,现在是桓公子看,有你看的份儿么!?” 一声怒斥,倚红不理会刁绝拦路之举,旋身欲折。 刁绝被她一声抢白,而且借的又是自家公子,也不好发作,面色更寒:“站住,即便要换,差遣一个丫鬟去拿来换上便是,不用劳烦倚红姑娘亲自跑一趟!” “本姑娘放置的位置,岂是区区丫鬟能知的,只有我亲自去才能寻到!”一声轻斥回应,言未已,甫沐浴之香躯旋足扭身,丝毫不将刁绝放在眼里的强行闯关。 他们这番碰撞呼吸间激越躁动,大厅众人,乃至二楼各处宾客借尽探头望来。 倚红浑然不理刁绝的警告,强行闯关之举,顿时引爆刁绝最后一层底线。 霎时间,刁绝怒容涌现,煞气满瞳。 “臭婊子,你以为自己是谁!” 翻手一扬,一记凌厉巴掌蓦然轰在倚红面上。 啪啪啪——! 巴掌声脆。 碰碰碰——! 倒地声沉。 霎时间,倚红凄容红肿,那尽心打扮的容颜被这一巴掌抽的变形。 “姐姐!!”偎翠面露惊恐,顿时伏身护倚红身上。 这一刻的倚红……忽然笑了。 因为,终于到了。 …… “仅仅动怒不够,在我的计划中,此人必须怒到一定程度,而这个程度……最好是逼他对你们出手。”燕云楼雅间中,烈非错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对我们出手?”倚红面露恐惧。 “对,只有令得此人对你们动手,你们方可装作受创甚重,而到了那个时候……” 烈非错眼神一凛,嘴角狂狷笑意再度浮现。 “那张今日甫得的炁王,放能奏响。” …… 一击抽倒倚红,刁绝终于将长久等候,以及被倚红不屑眼神羞辱的怨气发泄出来。 这一刻的他居高临下,他眼中倚红偎翠终于恢复那低贱婊子的身份,他心中得意,这份得意令他错过了倚红嘴角的莫名笑意。 “千人骑万人压的婊子,还真以为自己个人物了,告诉你们,你们不过是公子一时兴起的玩物,就好比公子府上圈养的一头畜生,再不老实,小心老子当下就打断你们的腿!” 刁绝扬声怒喝,一雪前耻。 面对他这番极其羞辱的言语,四周暖香阁柳叶娘众人,以及大厅内众皆面露愤然。 反观最受伤害的倚红,这一刻她神情骤变,却非委屈,而是惊恐。 匍匐倒地的香躯,自怀中摸索出一物,一件…… 已损之物。 下一瞬,倚红捧着那损毁之物,怒然视线上扬,直直打向刁绝。 “刁绝,你竟敢损毁此物!” 一声娇喝指控,刁绝尚来不及反应,却已…… 轰轰轰轰轰——! 一道离火炁力倏然轰入,霎时间紫火迸发,炎力喷涌。 “呃呃呃——!”紫火炎力命中,前一刻尚威风凛凛,扬言要“打断腿”的某人,顿时口出鲜红,炸退三丈。 “哪个不长眼的,胆敢损毁本世子的贺榜!” 00085 折损的炁王 轰轰轰轰轰——! 离火炁力倏然轰入,命中刁绝,顿时令他口吐鲜红,炸退三丈。 “哪个不长眼的,胆敢损毁本世子的贺榜!” 一声扬喝,在场众人顿时心中一震,视线下意识转去。 视线转动之间,脑海也于下意识间转动。 世子,诸王公侯之嗣子皆可称世子。 但最近的这片大璟国都的风云下,似乎只有一个世子。 心中下意识冒出某个答案,众人视线齐齐投向入口。 他们见到了那道异发飘逸的身影,见到了那张尚显稚嫩的面容。 就像烈非错不久前于燕云楼中所说的,曾经文残武废的他,被远远排斥于烨京贵族圈子之外,他之面容真正认得的人不多,况且此刻那一头异发,就更令人难生似曾了。 第一眼,众人并未认出他来。 烈非错单枪匹马步入暖香阁,四周彷如风神伴驾,行步间风声赫赫,衣袂猎猎,气态独尊无二。 见到如此气势,大厅内众宾客皆下意识起身,退步一避。 众人如此,被这股气态正面冲击的刁绝一行自然更是不堪,除刁绝已倒地外,其余五人皆退数步,不敢直面。 霎时间,暖香阁无数目光皆聚一人,更是……具臣一人。 行步错落,烈非错来至倚红面前,一把将她扶起。 “烈世子,那……”面颊红肿的倚红神情凄楚,哭诉欲言,言语刚起,却被烈非错抬手制止。 当是时,烈非错指尖暖流凝聚,隐隐紫色炁芒流动,他探指按上倚红肿起的面颊,倚红只觉一股热流透入。 同样是热,这股热流令原本面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兵败如山倒,呼吸间减弱泰半。 这番春水暖心田是倚红自身的感受,而在旁人眼中,却见倚红面上的红肿非常神奇地急速消散。 然而,此时此刻却没人过于在意这些,这一刻他们心中氤氲回荡的,是倚红脱口而出的那句…… 烈世子! 果然是烈世子! 果真是将烨京搅的天翻地覆,近来风头最劲的那个“他”么? 在场众人皆未见过镇南王世子的真容,但身为最初的文残武废,此后的退婚主角,现今的烨京第一负心恶徒,烨京早已流传他的样貌外形。 众人将眼前形象于传闻中对照,却怎样都对不起来。 大约一柱香功夫,倚红面上红肿消散八成,而一旁那被离火炁力轰趴的刁绝,也被其随行扶起。 烈非错的指尖离开倚红面颊,他的视线这才移动到倚红手中的那个物件,那一页残破…… 纵横追榜! 这页不久前助烈非错于燕云楼中大破玉璇玑,令太子少师《纵横炁路》魂断天涯的至伟功臣,此刻已裂成两半,“死而后已”。 镇南王世子静静凝视着手中残破,十数息后,视线转向刁绝一行。 倚红非常配合的依偎到烈非错身边,残破美颜半泣半哀地怒指向刁绝:“烈世子交代奴家保管金榜后,奴家一直贴身收藏不敢有差,然桓放公子麾下这位执事毫不讲理,蛮横霸道,奴家只不过想换一副坠饰,他便出手行凶……” 言未尽,已是悲戚呜咽,泪珠夺眶。 “……奴家本以为将金榜贴身收藏万无一失,谁料他竟向奴家出手,且用力极大,那一击之下,奴家怀中的金榜……呜呜。” 言语间已泣不成声。 一番解释,令大厅中众人的视线集中到那张破裂的纵横追榜上。 倚红掩面抽泣,内心却是松了一口气,烈非错交代她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 “对,只有令得此人对你们动手,你们方可装作受创甚重,而到了那个时候……” 烈非错眼神一凛,嘴角狂狷笑意再度浮现。 “那张今日甫得的炁王,放能奏响。” “炁王!?” 倚红微微一愣,随即便想起斗地主来。 烈非错扬起那份纵横追榜,这便是他所指的炁王。 “一会儿我将这份追榜以暗力摧折至欲破未破,你便将它揣在怀里,待见到桓放派遣之人时,你便以我所说之法,刻意逼其动怒,直至其忍耐不住向你出手。” “一旦其向你出手,无论他做出任何形式的攻击,哪怕只是一推,你也要做足功夫,倒他个四仰八叉……” 烈非错言未已,一旁的方承轩已兴奋的抢过话头:“……我明白了,只要这么一倒,随即即刻拿出被毁的榜单,让四面八方之人共同见证镇西王府的恶行!” 方承轩语气极其兴奋,因为今日他首度感觉自己追上了烈非错的思路。 “高哉妙哉,镇南王世子初登纵横榜的首张榜文,而且还是追榜,其意义不可谓不大,如此一来那桓放,甚至整个镇西王府都形同先得罪飞炼,有此作为铺垫,飞炼无论欲与他们权商什么,都将占有极大优势!”另一边的陈复慨然长叹,清隽的面上仿佛勾勒着一个大大“服”字。 烈非错淡淡一笑:“权商?到了那时,还需要与他们权商么?” 少年语气强势,万般操掌中。 陈复两人对视一眼,相继而笑。 确实,到了那时,有这折损镇南王世子纵横初榜的罪名在前,仅仅倚红偎翠两女之事,烈非错确实无需再同桓放“权商”了。 烈非错提议的计划环环相扣,胜算极大,听闻如此计划,倚红面上毫无喜色。 “但……如此一来,烈世子这张纵横初榜可就要损毁了,奴家不过一青|楼苦命女,如何能累的烈世子蒙受这等损失。” 倚红言语悲戚,语气中透露出深深不安与惶恐。 烈非错视线转动,凝到倚红身上,被他如此凝视,倚红顿生寒意。 “没有那份追榜,一牖境就不承认我立足纵横之身份了么?”少年淡淡问道,言语中暗涌山岳,自信盈天。 雅间内四人同时内心一震。 不错,烈非错如今已登临纵横榜,无论那张榜单是否存在,他皆是纵横新贵,这一点绝对无法撼动。 但若是常人,对那份形同解元得魁试卷般的榜单,实难做到似烈非错这边轻拿随放。 霎时间,四人心绪万千,难以名状。 烈非错的视线依旧停留于倚红,静静地注视了倚红十数息,少年语气铿锵的道: “记住一件事,你们是两个活生生的人,而那……不过是一张纸。” 00086 小小侍奉,胆大包天? 一牖境纵横追榜,于镇南王世子口中不过一张纸,但于此刻暖香阁刁绝,却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事实上,此刻的刁绝还未意识到这一麻烦,因为他还未辨出那张破损纸页的真相,此时此刻,他眼中的麻烦,是眼前这道少年身影。 因为,他已确认了少年的身份。 自家公子镇西王府桓放天纵奇才,年纪轻轻已冠绝炁者,却又心性残毒暴虐,其超绝修为、其残毒心性、其雄豪背景,令整个烨京对他忌惮颇深,莫说升斗小民,即便是王侯公子,也没几个敢招惹,堪称烨京一恶。 然而,“一恶”终究比不上“至恶”,而眼前这名少年,自己若非瞎眼认错了他之身份,那他便是名副其实的至恶。 桓放心性残毒,但他至多敢欺凌平头百姓,或是豪门小户,但眼前这少年,三日前九曲园中,却敢对琉璃郡主那般恶行。 桓放背景雄豪,但他至多只是镇西王世子之子,且还非嫡,但眼前这少年本身便是镇南王世子,更是镇南、靖浪两府一脉单传。 或许只有修为高绝这点上,目前依旧立足炁者顶峰的桓放,能胜扬名不久的烈非错一筹。 这样一名少年,他的上身张扬着层层光环,而其中最为耀目的一层…… 敢恶! 他比自家公子桓放更敢恶,而且是大奸大恶! 确认烈非错身份的不止刁绝,此刻的暖香阁通楼上下,一道道好奇的视线,自门侧扉后,自犄角旮旯,自一处处阴暗不透光的所在透出,尽数集中到一楼大厅。 烈非错缓步而行,偎翠扶着倚红,尾随其后。 须臾间,镇南王世子来到大厅正中,四周宫灯高挂,彩帐迷迭,雕栏玉砌,芳华疏流……万端流丽异彩彷如有了生命,在烈非错顿足而止的那一刻,纷纷向其朝拜觐见。 不,异彩纵使万端,又怎会朝拜人呢? 朝拜的不是异彩,而是人心。 朝之在心,其人在座。 暖香阁大厅众多宾客,包括楼上那一间间暗格雅室中,无数视线被烈非错的身影吸引,难以自拔。 烈非错扬起手中残页:“不久之前,本世子甫自燕云楼中喜得这张纵横追榜,名添榜上……” 言语及此,四周仿佛摘石投湖,波澜躁动。 “什么!?纵横榜,他……他登上纵横榜了?” “这……这可能么?” “但事关一牖境,没人会在大庭广众撒这种谎吧?” “那他手里那张纸就是纵横榜喽?” 一时间,言浪潮涌,四方惊腾。 幸好这些人尚不知燕云楼中发生的其他几幕,不知烈非错那“尔乃袍泽”“一种女人”,不然此刻之躁动,怕是要翻天覆地了。 烈非错静待四周嘈杂渐止,才续道:“……这份本世子初登纵横榜之见证,本是准备请工匠金框玉角地裱装起来,留待后世百年八方共赏,只不过身边琐碎繁多,又有事待办,才请倚红姑娘暂时贴身保管……” 又是一顿,视线凝绝,彷如飞矢开山,盯向刁绝。 “……如今,本世子的百年宏图大计却是夭折于你之手……桓放是么,怎么?不过短短三日,他已如此迫不及待要维护区区炁者顶峰之名,命尔等这般刻意寻衅了么?” 三日前九曲园一战,尤其最后那一击挫百,令整个烨京不得不刷新对镇南王世子实力的认知。 炁者顶峰! 这一认识于此三日中飞腾发酵,转战八方,于浩荡烨京掀起一股腥风血……不,是战风斗雨! 没错,战风斗雨! 曾经的文残武废成了炁者顶峰,那原本的炁者顶峰呢?他们该往哪儿站呢? 自然没他们站的地方了,一山不容二虎,数炁岂能并峰! 因此,不久的将来,新晋炁者顶峰与原先那魏巍高峰,必有一番碰撞。 这番说辞,烈非错不久之前甫听陈复两人提过。 此刻顺势抛出,顿收奇效。 原本不过是桓放与倚红偎翠之事,至多再绕上暖香阁,但此刻那张破于倚红怀中的纵横追榜,却将事件扩大至烈非错与桓放这两名新旧炁者顶峰,甚至是镇南、镇西两府。 不久前燕云楼中,烈非错借陆升那无冕世子的顾忌钳制他,令他难有动作,此刻这暖香阁可说是他的故技重施。 被烈非错指摘为授命于桓放,故意破坏烈非错的纵横追榜,借机寻衅滋事。 这番说辞若是细细推敲,实在破绽百出,但此刻它扮演的角色是流言蜚语,流言蜚语根本不需要缜密的逻辑,只要足够引人入胜,进而引人流传便可。 单单此点,烈非错这套说辞无疑恰到好处。 刁绝额上已是汗珠涔涔,一半是源于方才烈非错那一击留下的伤,另一半却是源自烈非错的指控。 区区一名侍奉,可承担不起挑起两大炁者顶峰之战的重责。 “烈世子万万不可误会,咳咳……我事先丝毫不知世子之金榜在她身上,咳咳……我绝非有意令金榜损毁……”刁绝连咳带喘地慌忙解释。 烈非错没有兴致静待其言,足间一踏,九紫离火自足底释出,瞬间形成一阵紫霓波澜,呼吸间扩散至刁绝一众脚下,顿时将他们轰的东倒西歪,难以立足,言语不继。 “有意无意你心知肚明,此刻本世子只问你,你毁了本世子极具纪念意义之初榜……”言语一顿,异发旋盘,扭头转颈,视线直直打向刁绝。 “……打算如何抵偿?” …… 兵机侯府,太子少师玉璇玑所居之玲珑苑。 “小姐,旋儿愧对小姐的悉心栽培,旋儿输了,一败涂地,将小姐的脸都丢尽了!” 旋儿泣不成声的语调自玲珑苑墙幽幽飘出,哀婉悲痛,不欲生人。 “丢尽脸面……”另一个啼笑皆非的柔媚音调翻过苑墙,散溢飘香。 这个声音似乎悠远深旷,却又仿佛狡黠俏皮,万般色泽凝于一处,刚柔难辨,端绪莫测。 “……傻丫头,小小一败何须挂怀……不过,依你所说,沉闷许久的纵横榜,倒是终于别开一丝新面了。” 00087 如你所愿 “这个飞炼,有必要弄的这么煞有其事么!?” 漫漫长街通暖阁,天色将慕,方承轩一身鲜衣于半暮间煌然夺目,身下怒马更是踏步行歌,急嘶抟鸣,起伏的马背颠簸着他略胖的身躯,怀中夹揣的一副宣纸包裹的扁平正方物件,于此画面中格外显眼。 这是一副裱框,金边玉角,螺纹地盘,背面暗藏雕花,非常精致美观。 这幅裱框是燕云楼散会后,方承轩火急火燎赶往烨京著名七巧轩,花费三百两银子购得的,无论式样规格皆依足烈非错的要求。 但身为在场聆听者,方承轩非常清楚烈非错为纵横追榜安排了怎样的未来,这份裱框终究是用不上的。 然而,烈非错却依旧要求他去办。 “所谓的做戏做全套,便是说除了最后那一笔定铢,其余一切都来真的。” 烈非错当时的回应浮现脑海,即便此刻已过去良久,方承轩依旧找不到话来反驳。 或许,这正是他纵横追榜的原因吧。 对于那条通往暖香阁的大街,不止方承轩,便连他胯下骏马也是熟门熟路,尚书右丞公子纵马而至,一跃翻下,顺手将骏马交给门口小厮,无需任何交代,踏步而入。 一入内中,他见到的是一幕非同寻常,却早已预见的画面。 异发飞扬,居中傲立的烈非错;抚面抽泣,情状悲屈的倚红;四周瞠目结舌,眼神欲退,足下却好似被玄力牵引,万般难退的众宾客;一旁面露忧思,却又不敢上前的二阁主柳叶娘;以及最为显眼,嘴角挂着血丝的刁绝六人。 与炁门甫开的烈非错不同,方承轩在烨京炁修贵族圈中混迹良久,他认得刁绝。 不用任何解释,他什么都明白了,一切如愿进行。 仿佛毫无眼力劲儿般,方承轩并步来到烈非错面前,将怀中纸封拆封,露出内中金边玉角的裱框。 “幸亏七巧轩刚巧有件尺寸相合的成品,不然恐怕我就成了七巧轩有史以来,第一个因为赶工逼死工匠的恶贼了。” 方承轩打趣道,虽然趣说,却也是实说。 即便是七巧轩,也未必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烈非错的要求,制出成品,方承轩带来的那件裱框是七巧轩工匠本就做出待售的。 “七巧轩做的裱框名传八方,烨京有大把豪门贵胄专选他们的裱框装裱贵胄文书,之前三姐姐好几次去它们那儿购买,皆是当天就回。” 烈非错接过裱框,将那副破损的纵横追榜依比上去,面露惋惜。 见到纵横追榜,方承轩非常配合的露出惊容:“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 “这么……自然是拜名满京城的桓放公子所赐。”烈非错语气淡漠,言语间视线转向刁绝六人。 见他视线透来,刁绝六人面露虚色。 烈非错将裱框还给方承轩,长叹一声:“幸亏你没真的逼死七巧轩工匠,不然你是白做,他是白死……” 言语一顿,倏然目露凶光,凶光如箭矢,钉向刁绝:“……想好怎么回答我的问题了么?这件事,你准备如何抵偿?” 方承轩进入之前,刁绝正被这个问题逼的走投无路,方承轩进入后一番打岔,令他稍作喘气,此刻却是又临扼颈锁喉。 烈非错一番说辞堂而皇之,方承轩携来的金边玉角裱框堂而皇之……除了这些堂而皇之,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古怪。 既然纵横追榜对烈非错意义非凡,他为何交给一个青楼女子保管? 对此他给出的说辞是另有要事待办,怕途中掉了,因此暂时寄存于倚红处……什么样的要事,会令的实力隐隐炁者顶峰的镇南王世子自觉保护不了随身之物?又为何不交给方承轩来保管? 实在太多破绽了。 因此刁绝此刻非常肯定,这一切是烈非错的刻意布局,是他让倚红偎翠方才频频轻蔑怠慢自己,令自己动怒,对倚红出手。 但此刻一切都完了,烈非错的如意算盘已经打响,暖香阁中千百双眼见证了自己的出手,见证了纵横榜单的损毁。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面对烈非错的问罪……然而,他是刁绝,镇西王府骄子桓放的仆从刁绝,他家少爷傲立炁者顶峰时,“烈非错”三字还伴随着“文残武废”的匾额,倒处丢人现眼呢。 刁绝把心一横,凶瞳倏然爆烈。 “烈世子,我不知你与那两个婊子究竟是何关系,但今日之事分明是你刻意陷害促成,我不怕告诉你,这两个小婊子我家公子势在必得,你莫以为九曲园前一鸣惊人,就真的爬到我家公子……” 刁绝一番凶厉言语,令四周气氛肃然紧逼,然而他一语未尽,却见眼前身影腾动。 下一瞬,烈非错已至眼前,单手化爪探出,一把扣住他的下颚。 刁绝只觉一股炽热炁力透体而来,霎时间无法动弹,被异发少年一把提到空中。 “呜呜,呜呜呜呜……”下颚被扣的刁绝无法言语,透体之炁力更是令他聚不起一丝气力,唯有任凭被屈辱地吊空。 与刁绝同来的五人为他马首是瞻,见他受制,五人也顾不得烈非错身份,同时攻来。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 烈非错依旧单手吊着刁绝,空出之手锐感之力、错轨之能并行,呼吸间令五人东倒西歪,不成攻势。 “看来你自己是难以抉择如何交代了,既然如此,不如我帮你选吧……依我看,你方才的提议就不错。”烈非错单手高吊刁绝,淡淡地说道。 刁绝闻言,身躯无法动弹,内心一怔。 ——我方才的提议? 不待刁绝细思,烈非错已给出答案,一个令他呼吸一窒的答案。 “打断你们的腿……这看来将是一种非常值得回味的感受。” 少年喃喃自语。 “再不老实,小心老子当下就打断你们的腿!” 这句话是刁绝不久前说的,对倚红偎翠这对他口中的“婊子”说的。 此时此刻,他说的话即将应验了,应验到他自己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 …… “消息可查证?” “已经查证,千真万确。” “既然如此,好,传我命令,众人……行动。” 00088 世人眼中的欲,美人眼中的善 暖香阁中,哀鸿遍野,尸骨如山,腥风血雨,残垣断壁……这些自然不可能。 身为桓放仆从,即便六人中实力最强的刁绝,比之炁者顶峰的桓放也是远远不如。 比不得桓放,便同样比不得锋芒近同的烈非错。 自烈非错那声“非常值得”出口不过一柱香,这一柱香后,暖香阁大厅已是一副桌破椅烂,雕栏凌夷。 不过,倒落满地的六副哀嚎身躯,已是最为凄厉的画面,断手裂足,肝脑涂地这些景色,自是没有。 烈非错只是言出必行,实践了那句“非常值得”。 打断你们的腿……这出自刁绝自己之口的提议,烈非错替他做到了。 “啊啊,啊啊啊。”刁绝六人匍匐在地,哀嚎不止,他们的神情依旧凶毒,甚至更为残暴,但他们却已无法再起身。 六人十二条腿,尽数断裂,而且其中刁绝更非只断一处,乃是一条腿骨粉碎为千百块,几乎难以修复的断裂。 大厅众人难以置信的望着这一幕,视线在烈非错与匍匐六人之间切换,且不断变着味道,这其中甚至包括方承轩。 就算你是镇南王世子,就算九曲园后你之声名扫地,再也无所畏惧,但那六人毕竟是桓放的仆从,毕竟是镇西王府的人,你…… 有必要做的这么绝吗? 无数人心头冒出这个问题,却无一人敢就此质问烈非错。 九曲园前流传的一幕幕是真的,今时今日的镇南王世子,真的炁门已开,真的身怀奇功绝艺榜绝学,真的能一击挫百,他…… 真有挑战炁者顶峰的实力! 无视刁绝匍匐在地,仰头怒视的怨毒目光,烈非错不再理会他们,来到暖香阁二阁主柳叶娘面前。 “柳阁主,此前我与方、陈两位公子宴饮时,邀倚红偎翠两位姑娘作陪,席间交谈感觉与二位姑娘颇为投契,一番思量,欲为二位姑娘赎身,还望柳阁主成全。” 呼呼呼~~~呼呼呼~~~ 流风过境,吹奏一袭暮色疏闷。 叮叮叮~~~叮叮叮~~~ 风铃摇曳,点缀满堂红粉菲菲。 烈非错这番言语彷如投石镜湖,顿时激起潋滟波澜。 “烈……烈世子他说什么?” “我没听错吧,他……他要为倚红偎翠赎身?” “他可是镇南王世子,靖浪府姜飞炼呢?他家中会允许他如此做?” 四周顿时炸锅,议论纷纷。 最初的议论,众人依旧囿于烈非错镇南王世子,姜门飞炼的身份,认为两府之人绝不会同意他买两个青楼女子回去,但紧接着,众人想起九曲园前的最后一幕。 “你们忘了么,他如今可是五通祇降呢?” “哟,我把这事给忘了。” “这么说的话,倒也无可厚非。” 八方纷纷释然,五通祇降,淫神入命,如此之人留恋青楼女子,自然合情合理。 这般想来,那镇南、靖浪两府对此举该有的反对声音顿时被大多数人抛在脑海,仿佛只要祭出五通威名,两府就会非常体谅的让步。 暖香阁中议论纷纷,闲言碎语波波传入倚红偎翠俩女耳中,两双莹莹美眸,满怀歉疚地投注在大厅中那道异发飘飘地少年身姿。 这些闲言碎语,这些诟病诋毁,他原本是不必受的。 …… “飞炼,有一点我不太明白?” 燕云楼中,定下了以纵横追榜下套桓放仆从的计划,五人整装待行,方承轩忽然面露疑色。 “哦,哪一点?” “以你镇南王世子的身份,要从桓放手里抢两个人,其实不难,真有必要如此繁复设计么?”方承轩道出疑问。 烈非错淡淡扫了方承轩一眼,随即又带过倚红偎翠二女,眼瞳澄净,仿佛没有一丝隐秘,中间的瞳仁却又深邃地好似蕴藏千江万流,亘古常道。 “以镇南王世子、姜门飞炼的身份正面抢人自然容易,但抢到后呢?如何安置这两位姑娘?” 烈非错一问,顿时令方承轩、陈复哑口无言。 两女本是他们的相好,而他们两家的家教又不似镇南王府、靖浪府那般严谨不阿,若他们将两女打包分摊,一人一个带回去做妾室,谅尚书右丞与宗正也不会太过严词。 但他们要带回的不是两名女子,而是从桓放手中抢来的女人呢! 此等际遇的两女,方、陈二人实在不知该如何说服家人接受。 如此一块镶着镇西王府的铁板,唯有姜门飞炼能啃的动。 “你们也知道我现在在哪儿落脚吧,要让她们认同我的作为,接受二位姑娘,便只有将事情闹大,而她们又因我牵扯在内才行的通。” …… 这便是燕云楼中的另一番对话,关于烈非错为何执意要如此张扬行事的对话。 暖香阁这一出戏是为了让靖浪府松口,为了让府内那些真正掌权的女人,同意烈非错带两个青楼女子回去。 因为她们是受烈非错连累的苦命女子,而且烈非错连累她们惹上的,并非只有兵机侯府这等身正品良的德操之家,更有镇西王府桓放这等残毒凶蛮,视女子如猪狗玩物的淫邪恶徒。 只有这层自责的尴尬立场,方能令靖浪府的她们松口。 暖香阁中细声阵阵,众人碍于烈非错之实力、身份,不敢堂而皇之讨论,但那一丝丝窃音暗调,却早已形成另一番剖骨割肉的伤害。 倚红偎翠听之在耳,刺痛在心,只有她们明白眼前少年绝非众人指责的那般,他非但毫不下作淫邪,甚至比在场众人皆高洁慈心。 性格冲动的倚红心中窒堵难受,呼吸间再也忍耐不住,一步上前:“你们休得……” 言语未尽,却被烈非错眼明手快的一把止住。 单掌轻按倚红,令她不得造次,少年转头望着柳叶娘:“柳阁主,可是有何为难之处?” 柳叶娘一怔,回过神来。 她心知烈非错问的是为两女赎身之事。 扪心自问,事态发展至此,若两女能被镇南王世子赎身带走,无论对她们自身,还是暖香阁,皆是最好的结果。 “烈世子哪里话,世子爷有此雅兴,叶娘怎敢不作美呢。” …… “……依你所说,沉闷许久的纵横榜,倒是终于别开一丝新面了。” 00089 勇敢的少年快去显……肾? “……依你所说,沉闷许久的纵横榜,倒是终于别开一丝新面了。” 兵机侯府,玲珑苑。 大小姐玉璇玑之声音,自苑中那片花海锦簇间渺渺荡荡,闻知似在耳边,眨眼却又天涯飘忽。 “小姐,您……您这是……高兴?”旋儿尚含苦楚的声音略带质色,但更多的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花海中久久未响起回应。 自家小姐不回应,旋儿便不敢多问。 良久之后,花海再度响起那仿佛宁静致远,却又刹那幻灭的声音。 “高兴么,或许是吧,太过千篇一律的日子,我或许真的已厌倦。” 花海中莫名扬起一阵风簌,其中又夹杂着几丝飞瓣于空中飘转的无定无常。 “千篇一律的不止是我,还有那我几乎已提不起兴趣再提起的那卷,不过幸好,终究还是没到那一步。” 几乎已提不起兴趣再提起的那卷……旋儿明白这是指纵横榜。 玲珑千絮的声音似乎更为致远缥缈,是因为语气中隐隐显露的一丝不屑么?旋儿不知,更不敢随意测度自家小姐。 但她至少明白,小姐言中的“终究还是没到那一步”,是源于何者。 ——那个下流无耻的淫贼,竟得小姐如此重视。 倏然,满苑花香变了,因为风变了。 吹入这玲珑苑的那股席花卷海之风,不知为何卸去了肩头几分重量,轻快了些。 “就看看这突如其来的新篇,能将这番沉闷天地涤至何种地步吧……不过眼前么,先看他如何应付,那即将来到的灾劫吧。” …… “恭喜烈世子抱得美人归。” “烈世子大喜,今夜洞房花烛,良缘金月。” “给两位姐姐道喜。” 暖香阁中,喝彩连连,满堂八方皆为当前这件大喜之事慷慨赠福。 镇南王世子烈非错,以三千六百万钱为暖香阁曾经头牌倚红偎翠赎身,从此这两朵娇花魅蕊,身属镇南,侍寝飞炼。 与三日前九曲园,方才燕云楼不同,此刻这暖香阁中多为酒色之徒,醉卧美人膝,醒掌香闺帘的他们,可没那等公然顶撞烨京新晋第一恶徒的气节。 更何况不久之前,这些人甫目睹镇南王世子凶残暴虐,将刁绝一行六人断足残体,尤其是罪魁祸首的刁绝,一双腿脚被烈非错硬是断成数十截,仿佛陶瓷坠地般,粉碎难圆。 或许是源于这番残暴,又或许仅仅是惧于镇南王世子的身份,烈大世子一为两女赎身,满堂宾客顿时八方来贺,比比称道。 当然,嫖客难离脂粉香。 在场这些暮色未正已混迹青楼的诸君,他们的贺词赞声,自是难脱淫词艳声,眉飞色舞。 倚红偎翠两女玉容欣然,她们的卖身契已交到烈世子手中,她们终于脱离苦海了。 今后再面对“自甘堕落”时,她们终于能挺起腰板,身正影坚地驳上一句。 “良辰美景”“花好月圆”之类的贺词频频入耳,两女面色绯红,水汪汪的双眸数度偷偷瞥向烈非错。 莫说两女自知残花败柳之身,即便她们是今日甫亮相的清倌人,此刻也愿意义无反顾的对烈非错献上一切。 一想到此,两女视线轮转,四周那一张张眉飞色舞地喝容入眼,那一幅幅暧昧下作的笑脸,令两女大觉可笑。 在这些人眼中,烈非错五通祇降之身,淫神入命,自是比他们靡乱下作的多。 这些人与燕云楼中众人一样,皆忘了眼前这被认定淫邪靡乱的少年,三日前究竟做过什么。 “你自比琉璃如何?” 真该让他们也听听这句话。 此时此刻,倚红偎翠万分坚信,烈非错绝非外界流传的那般淫邪失度。 正相反,这名少年狂狷之中睿智深藏,不羁之下内秀暗敛,隐于那张青稚面容下的万般光芒,终有一日必将震烁四海,普照八方。 一番歌功颂德,众人闹腾了良久方告歇止。 方承轩目送四周渐散人流,上前几步:“对了,飞炼,有件事我这一路上一直没想通……”顿了顿,怀疑的视线不住打量烈非错。 “……你真能做到一目五行?” “一目十行,过眼不忘,我自然做不到。” 这句话是不久前烈非错于燕云楼中所说。 但他又说…… …… “……但若稍差一些,一目五行,过目半忘的话,我却可勉力为之,因此,我早已发现了一件事……” 顿了顿,又一次扫过众人:“……今日这燕云楼中,并无太多当日九曲园前在场之人。” …… 世上真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之人么? 或许真有吧。 中流砥学之宗嗣扬,监兵学院之罗志,德风谛院之顾临高……这些名动八方的天之骄子们或许能做到,但以方承轩对烈非错的了解,镇南王世子可没如此天赋。 莫说一目十行,即便是一目五行,他也不认为烈非错能做到。 然而,若他做不到,又是如何于此前燕云楼中,判断那众多面容,并无太多当日九曲园在场之人的呢? 暖香霓虹摇曳,混入烈非错似笑非笑的暧昧目光,直直打在方承轩的……下腰。 “脑中髓海归属肾水,方胖子你隔三差五来此显肾,难怪髓海枯竭,才思迟钝了。” 言语一顿,下一瞬倏然以仿佛歌唱的语调道:“纨绔的少年啊,快去创造奇……咳咳,快些收心养肾。” 虽然没有完全通透,但方承轩至少听明白了“髓海”“肾水”“显肾”。 医道理论中确实有将脑髓归为肾水的说法,而方承轩也确实如烈非错所说,时时来此燕云楼显肾,且他肾水贡献的对象,便是此刻已跳出火坑的倚红,只不过…… ——去你的!还来说我!?我再怎么样也比你这个当着全京城公然显肾的好! 方承轩心中斥骂,但却不敢宣之于口。 倒不是因为烈非错镇南王世子的身份,只是今日自燕云楼启,他已领教了不少飞炼少爷的厉害,当此时节实不敢直撄其锋。 见方承轩哑口无言,神情间还有几分肾激抽痛,烈非错调侃的眉眼倏然一收,淡淡续道:“那一目五行么,我自然……也做不到。” 00090 灾劫? “那一目五行么,我自然也做不到。” “你,做不到?” 方承轩眉眼间凝着意外,其实他本不该意外的,以他对烈非错的了解,他本就不认为烈非错能一目五行,但若无一目五行之力,烈非错又是如何认出燕云楼中那一张张脸的呢? 想不通这点,所以他意外了,所以…… “所以我真心劝你,从经往后收心守肾……你就不曾想过么,我那些炎流独大,火炁漫天的试探,难道只对旋儿有效么?” ——嗯?飞炼他的意思是……啊! 方承轩眼神先是迷茫,随即却倏然炸亮。 ——对啊!那些话能测出旋儿当时不在现场,那反其道而行之,便也能测出当时谁在现场。 “最后一击时旋儿不在当场,所以她听我那番炎流独大的言语,并无反驳,那么假使当时燕云楼中有一定数量当时在场之人,难道确实身临其境的他们,听不出我言语中的问题么,若是听出了,即便个别人选惧于镇南王府不敢出声顶撞,难道所有人皆如此。” 此前燕云楼中有近半数人不敢直撄其锋,言语收敛,但另外半数却依旧直言不讳,语锋诛心,假设当时目睹九曲园之事者有一定数量,那敢于直言的那半数中,至少能有几个听出烈非错言语中的问题,以他们对烈非错的敌视,只要察觉到了,便定会点明。 烈非错淡淡地分析着,此刻他身边贺喜人潮已退,只余倚红偎翠与方承轩三人,但那侃侃而谈的言语间,百丈开阔之暖香阁,那霓虹宫灯,那彩条千绪,那流风淡淡……仿佛一切都围绕着他,臣服于他。 “但那时你并不清楚众人中是否真的无当日亲眼目睹之人,或者人数极少,难有反应,若当时情况相反,真的有人出言指错,那你试探旋儿的举动岂非功亏一篑?” “即便如此也无碍,我当时的目的只在试探,既试探旋儿是否真是我判断的出言指点之人,也试探当时的燕云楼是否有一定人数的九曲园之事亲眼见证者,若当时有人出言指错,便说明我的第二层试探,结果为‘是’,那样的话,我便会另行布置,再设他局。” 烈非错言语间轻松惬意,探囊取物般轻易。 若方承轩未经历不久前燕云楼中那一幕,他一定会嗤之以鼻。 “另行布置,再设他局,哪有那么容易?” 但此刻他不做此想,他相信烈非错必能兑现己言。 所以,这一刻他并未嗤之以鼻,而是…… 骂之在心! ——他奶奶的,精的都快成妖了! 视线偷偷扫过烈非错,这一刻,那张尚显稚嫩的面容,于他心中不住巍峨扩大,堪论峰岳。 ——如此谋力,这天下间还有事能难倒他么? ——从经往后,这小子怕是无灾无劫了吧? 心生此念,下一瞬,方承轩面色一寒。 灾劫……来了! …… “灾劫……那个淫贼,会有什么劫难?” 花海风遥,吹奏点点大自然妙曲,旋儿的声音自花摇影曳间破出,显得有些突兀。 “气到糊涂的傻丫头……两个问题,他是什么人?他在哪儿?” 玲珑千絮的声音继而幻现,相比之旋儿的破影而出,她之声音却与花海风曳合流,难分彼此。 他是什么人? 他在哪儿? 那个淫贼的灾劫与这个两个问题有关? 旋儿的声音再度沉默,十数息后…… “啊!小姐,我明白了!” …… 灾劫来了,镇南王世子,姜门飞炼的灾劫! 暖香阁众人目视入口处,有些人认出了,有些人感受到了,有些人……惧怕了。 烈非错并未惧怕,但他之神情也失之淡然。 “陆总管,真是巧啊。”烈非错对着暖香阁入口处,那队军姿整齐之人马的为首者说道。 没错,那人是陆川,镇南王府家将,同时也是镇南王府东院总管。 两个问题,他是什么人?他在哪儿? 烈非错是什么人? 镇南王世子。 他在哪儿? 姜门靖浪府。 为何身为镇南王世子的他,此刻却居于靖浪府? 因为三日前,他做了一件人神共愤的事,致使他在九曲园的当日暗中摆布,请靖浪府之人来九曲园前截胡救驾。 试想,九曲园当日耳闻儿子那番天人共诛的百里传音,汲汲营营待陆川去将儿子揪回的镇南王列灼,当这位大璟一方天柱,面对陆川一众铩羽而归的画面,该是何等的……怒焰喧天。 如此情形下,今日当王府中得知犯案在逃的万恶世子,非但不知收敛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于燕云楼中冲突镇东王府无冕世子后,又机锋设局,令当红将门兵机侯府颜面扫地的信息后,整个镇南王府会有怎样的反应,其实不难猜测。 陆川,去把那孽子抓回来,本王这就准备刑具。 所以,陆川来了。 且今日带来的人手是当日九曲园前的三倍,此刻已将整个暖香阁里外三层尽数围堵,保管烈非错插翅难飞。 “世子,陆川奉王爷之命,前来接世子回府。”陆川神色恭敬,言语饱满,似乎能从中品味出一丝得意。 烈非错淡淡看了陆川一眼,视线拉开,又看了看那列队整齐,将整个暖香阁出口堵住的王府众侍卫,随即视线再度回到陆川。 “相比起三日前,此刻陆总管可真是红光满面啊。”烈非错淡淡讥讽道,他品出了陆川此刻面上的那一丝得意,且很不喜欢。 “承世子爷佳言,心愿将成,陆川心中盈喜,自然面带红光。”陆川语藏暗锋的回敬。 三日前的那番失利,窒堵在心的不止镇南王,还有他这个执行者。 那日失算一筹,让罪焰滔天的世子爷脱逃,今日机会再临,说什么也要履行职责,将这“孽子”押回王府受罚。 两人言语对谈,四周众人听出端倪,不少人顿时面露窃喜。 滔天罪子的嚣狂持续了三日,终于碰上能收拾他的了。 烈非错环顾身边的方承轩与倚红偎翠,又看了已排开阵势,封厅堵门的众侍卫。 “唉~~~,陆总管今次真是做足准备,看来本世子是插翅难飞了……” 眼神倏然一动,嘴角那抹狂狷笑意再现。 “……陆总管无疑是得到情报才找来这儿的,既然如此,那你得到的情报中,应该有我同行者的信息吧?” 视线旋顾,扫过身边的三人。 “此前我离开燕云楼后的同行者,此刻方胖子,倚红偎翠皆在……那么,陈复呢?” 00091 无功再返 “此前我离开燕云楼后的同行者,此刻方胖子,倚红偎翠皆在……那么,陈复呢?” 陈复呢!? 一言划开惊容,一问奏响讶色,陆川铁血军容间隐着的那一抹得意之色,倏然一怔。 陈复! 对,还有陈复! 回报的信息中,他应该是与自家世子同行的,此刻倚红偎翠,方承轩这三名燕云楼中的在场者列列陈齐,却唯独不见陈复。 一股难以言明的窒堵涌上陆川心头,陆川一时间记不起这种感觉何时品尝过,只觉无比熟悉。 熟悉的还有自家世子这一刻的神情,那淡漠自信,丝毫不受众卫围困所扰神情。 呼呼呼~~~ 叮铃铃铃~~~ 一阵炎风透入,风铃受力轻颤,摇曳动声。 倏然,记忆翻涌,陆川记起何时品尝过同样的窒堵感觉了。 就在三日前,在九曲园,当靖浪府派遣的柳唯一众,自他眼皮底下接走烈非错时,他便品味过同样的窒堵。 恍惚间,镇南王府陆大总管眼神飘忽。 下一瞬,暖香阁入口处的那番变动勾扯着他的视线。 原本将入口围堵的水泄不通的王府侍卫们人墙,倏然散开一个缺口,一道熟悉的端雅身姿,率领两行娉婷俏丽的婢女,鱼贯而入。 这道身姿陆川印象深刻,就在三日前,这道身姿自他手上抢走了烈非错,令他灰头土脸,无功而返。 今日,这道身姿又出现了。 靖浪府柳唯,她为何会来? 心起此念,但下一瞬,答案已浮现眼前。 比起三日前,柳唯那一行俏丽娇蕊的身侧,多了一道高瘦身影并行。 那么陈复呢? 答案很简单,陈复去了靖浪府,去给烈非错搬救兵了。 “燕云楼中,单单与陆升的冲突,已可预见其沸沸扬扬的后续,更何况之后还有旋儿那桩事,此两事叠加,消息迅速传回府中的这一结果……” 烈非错言语依旧淡然自若,稍稍一顿,转头凝视陆川,嘴角似笑非笑:“……其实不难预见。” 确实不难预见,因此出燕云楼,拜托方承轩做戏做全套,去七巧轩购买裱框后,烈非错对陈复另有托付。 去靖浪府搬救兵! 烈非错如愿了,陈复领着柳唯一众救兵到来,她们是来接自家少爷回府的。 自家飞炼少爷,回靖浪府。 陆川不由一阵泄气,当日面对柳唯一众他不敢阻拦,今日出行前,王爷同样不曾吩咐过可以无视靖浪府,因此今日他同样拦不住。 烈非错招呼倚红偎翠,来到柳唯一众面前。 “柳姐姐,又麻烦你了。”飞炼少爷颇为乖巧的说道,此时此刻,柳唯是最不能得罪的。 相较于三日前,此刻柳唯雪肤微寒,美眸隐怒,划过倚红偎翠两女的视线,仿佛还洇开几丝嫉妒。 但她依旧没有说什么,她是长佑轩四婢中最大方得体的,她是来接自家飞炼少爷的,无论少爷做了什么。 暖香阁中满堂静谧,所有人皆注视着这边,却又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柳唯上前一步,对着陆川伏身一欠:“见过陆总管,飞炼少年出府太久,老祖宗心中思念,特命婢子来接少爷。” 柳唯很清楚当下该说些什么,她一开口就提到了“老祖宗”“接回去”,提到了陆川绝对无法对抗的那把尚方宝剑。 一言交代,柳唯随即反身,带领一众美婢,为烈非错开道伴行。 陆川心有万般不甘,掌端万般无奈,目送自家世子爷越行越远,将至出口。 倏然,陆川眉峰一凝。 “世子爷难道打算就这么一直躲在老太君羽下?” 铁血生涯,军人风骨,终究还是忍不了这第二次的铩羽而归,声量高扬的质问,或许是那最后一丝尊严,最后一份尽忠职守的坚持,即便这从某种程度上,已是对靖浪府的一种冒犯。 在场众人的心中皆“咯噔”一下,直觉有可能要发生什么了。 烈非错停下步子,静默无声。 霎时间,所有视线,所有光华皆聚于他。 呼呼呼~~~呼呼呼~~~ 临近出口,暖风送扬,熏得一丈之外的街上游人不饮自醉,动得一丈之内的这处繁华暖香,不威而戚 。 十数息的静谧后,驻足不动的烈非错倏然回首。 “于老祖宗羽下的这三日,我重温承欢膝下之乐,对我大璟以孝治国之道颇有感悟,‘一直’自然不会,但之前我曾说的‘三、五年’之期,自然还要延长……” 顿了顿,突然向陆川一拱手。 “……未来这七、八年,父王母妃就拜托陆总管多多照看了。” 言毕,倏然回身,领众而出。 七、八年! 七、八年!!! 陆川怒瞪着自家世子爷消失的出口,良久之后,心中怒然一炸。 ——不肖纨绔!!! …… “我拼命的挣扎,但是那个满脸凶恶的人紧紧抓住我的手,威胁说如果我再动,他就把我的腿骨打碎成几百截……” “那人的面相好凶,他的力量也好大,我想挣脱,可是连一丝一毫都动不了……” “屋外的雷声越来越响,我本十分害怕打雷,那时却忽然不怕了……” “我想离开那个房间,我想出去,哪怕外面有那可怕的雷声也没关系……” “但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我拼命的挣扎,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他开始狂笑起来,我越挣扎,他笑的就越大声……” “然后,我听到门开的声音,那个畜生……他……他来了……” 靖浪府,长佑轩。 拔步床自成宅室,屋中再添格局,烈非错斜身躺着,那双静谧沉静的眼,全无燕云楼中那份跳脱纵意。 下一瞬,他开口了,于意识心田中。 “方胖子一定很奇怪,在暖香阁中,我为何会对刁绝下那般狠手。” “相比起刁绝那五名随从,你给予他本人的惩罚,却是称得上‘恨’,甚至凶绝。” “方胖子到底不是当事人,又或者于他来说,经过这段时间,早已淡去忘却……但我不是他!” 少年眼神一凛,倏然起身。 这一刻,两道恨火勃勃腾然,于少年眼眸中蒸蒸狂纵。 “贪财鬼,当初那个威胁要断尽你腿的家伙,今日我已让他自食品尝了。” 00092 童女雪仇,弥天再错 “贪财鬼,当初那个威胁要断尽你腿的家伙,今日我已让他自食品尝了。” 今日暖香阁中,即便是方承轩那等亲近好友,也觉得烈非错对刁绝下手过于狠辣,事有异常。 确实有异常,因为镇南王世子与镇西王府桓放之间的仇怨,并非今日才启。 四年前,镇南王府意外救了一名昏倒路边,奄奄一息的九岁女童,回府问医后,竟发现那仅仅九岁的女童,曾遭受非人虐辱,身上大大小小百余处伤,手足具断,下身更是严重撕裂。 烈非错生母镇南王妃怜惜女童孤苦无依,容她在王府足足养伤半年,才渐渐恢复,其后王妃便收留女童在王府,因其年幼,便令其在烈非错身边当个伴读逗乐。 小丫头精灵古怪,贪财锱铢,为当时失意的烈非错带来不少快乐。 只不过,对于当初那一身非人之伤,任镇南王妃如何引导巧诱,小丫头却是只言片语都不肯透露,只是一味的下跪认错。 见她如此,生性善良的王妃便不再逼问。 然而,清醒时一字不肯吐露,但在睡梦中,那今生最为梦魇的一夜,却早已刻入骨髓,永世难忘。 当烈非错从小丫头假寐梦呓中了解到个大概后,她终于向烈非错坦白。 那年桓放不过十二岁,但他已能对一名九岁的女童做出那般非人行径,而在那场非人梦魇中,刁绝一直扮演着帮凶的角色。 “世子,先是娘,再是爹,还有弟弟,老天爷对贪财鬼一直很小气,如今贪财鬼能拥有眼前小小幸福就已经很满足了,若是让世子与王妃因为我而对上那个恶魔,那老天爷一定会觉得我太过贪心了……所以,贪财鬼在此求世子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吧。” 那一刻,纤细孱弱的幼小身体双膝跪地,噙着泪水的面颊,强撑着不让眼中那一份屈辱随泪珠而下,颤抖的下颌,勉力做出一副幸福的笑容,只求能留住眼前小小的幸福,只求残酷的命运莫将这小小一点美景夺走。 那一刻,烈非错没有再说什么,他明白贪财鬼那时的顾虑是正确的,那时的他若要为贪财鬼出头报仇,唯有依靠父母,依靠背后那座镇南王府。 烈非错沉默了,同时也在心底发下誓愿。 ——好,这就是到此为止……直到未来某一日,我有能力,亲自为你报仇! 时光荏苒,流年飞逝。 这一日……到了! “即便自诩于你过命交情的方承轩他们,恐怕也万万想不到,你会对一名伴读婢女抱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意识层面,那独特的女声响起。 “贪财鬼于烈非错是不同的,曾经最为孤单,最受排挤的那段岁月,幸亏有这一份近在咫尺的关心,才能支撑下来。”烈非错心声激荡,意海起伏。 “所以,即便没有今日倚红偎翠之事为借口,炁门已开的你,不日也会找上桓放,一践当年誓约。” “借口……对桓放,我从来不需要任何借口,会帮倚红偎翠,那是因为她们确实受我连累,而刁绝之事,只不过是让桓放没有回避的余地。” “回避,以那桓放的心性,面对你这汲汲追赶欲撼动他炁者顶峰之位的后浪,他会选择回避么?” “桓放不会回避烈非错,但镇西王府会回避镇南王府,这些年南北二府在天意庇护下日渐扩张,东西二府洞察天机,每每选择退避,因此镇西王府极有可能压制桓放,让他暂放炁者顶峰之争。” “大璟炁者双鼎立,近在咫尺的桓放若不争,难道还等远在天边的那个来争不成?” “远在天边的那个立场更为尴尬,但他背后并非沉寂隐忍的镇西王,因此若将他换到咫尺来,与他起争的可能性倒是更大。”烈非错语露叹息。 “不过无论如何,相争对你来说都是必然,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十年炁真。” “十年炁真……不过是为了保命罢了,因为每多赚一日,我便多一分觉得……活着真好。” 心海沉浮,灵声奏响,少年的眼神变得深邃悠远,意识中蓦然陷入一片宁静。 现实中,半起身的少年背倚玉枕,左手翻转间,那份损毁的纵横追榜出现。 “不过一百三十六,相较于玉璇玑的十二,实在遥遥天涯,如此结果,心中无一丝不甘么?”意识海中,神秘女声再度响起。 “曾经只手遮天,如今只余意识,如此结果,心中无一丝不甘么……楔鸢。” 意识海中,烈非错反讥道,进而道出神秘女声的名字。 楔鸢,这便是她的名字。 “哈哈哈哈,不甘么,我有啊,所以我才在你这儿啊……你的十年炁真,不正是对我之不甘,最好的补偿么?” “补偿……原来你一直是如此看待的么?” “我如何看待不重要,倒是你……想知道旁人如何看待么。” “哦?旁人,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么?” “自己感受一下吧。” 心海间,楔鸢声音突然高亢,而紧接着…… “如此行径,禽兽不如!” “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欺骗众人,丧心病狂!” “如此恶行,天地不容!” …… …… …… “如何,可还满意?” “远远超过预期。” “那只是说明,你在神憎鬼厌这方面,确实非常有潜质。” “彼此彼此,楔鸢,你所看重的,不正是我的潜质么?” “哼,伶牙俐齿……也罢,既然谈到潜质,九曲园一场百里传音,大局抵定,今时今日的烈大世子,是否该考虑后续了?” 楔鸢的语气带着几分催促。 “后续……”烈非错喃喃自语,现实中的双眼,不知不觉间幽深邃远,模糊的焦点,仿佛透彻天地玄奥,洞穿宇宙无垠。 下一瞬,少年探出右手,向上虚抓的手掌,仿佛欲抓住什么,又或者……已经牢牢抓在手里。 “……百里传音大功告成,九曲园前的成功,另我们的这一步脚踏实地,确实可以继续下一步了……” 倏然一顿,霎时间,天地万物彷如凝滞。 “……新的,弥天大错!” 00093 觊吾姿容 昨夜风雨未还休,今朝烟蒙起尘流。 身系宗斗尚惊惧,何苦再添纵横忧。 “一炁斗量尚未确认,这又来了个纵横榜,烈家小儿着实害人不浅。” 烨京西南别苑中的那簇柳叶后,剪花纸窗之上的烛火再见明灭。 “一百三十六,如此排名应是纵横榜中垫底末流。” “末流,哼!近十年来,除了狂妄自大的玉丫头,尚无第二人以不足二十之龄入榜……本以为不过一条死足的咸鱼,不想竟暗藏诸般潜能,一鸣尚嫌不够,短短三日又来一鸣。” “所以眼下当务之急,是弄清那第一鸣,究竟是虚是实。” “第一鸣,一炁斗量么?自九曲园后,烈家小子害怕责罚,一直躲藏于靖浪府中,大哥应也知晓,那靖浪府地气特殊,当年列灼年轻时就曾经为借助那里地气而长居久住,一炁斗量体质修炼之时,其引动的炁力流本容易察觉,但靖浪府的特殊地气却令观察困难重重。” “实在是巧,世人甫对他做出一炁斗量的猜测,他便因惧怕躲入地气特殊的靖浪府。” “嗯……,大哥的意思是,这是一个故意设的局?” “现阶段便如此判断尚嫌太早,或许这真的只是巧合……虽然种种迹象皆指向一炁斗量,但从古至今,这等体质实在凤毛麟角,即便他姓烈,即便他是神农一脉,若是纵观古今,其实概率依旧不高。” “只不过从时间上逆推,烈家最为接近那种可能性……即便依旧残缺。” 一阵沉默,良久之后。 “对了,想必大哥已得到那三千六百万钱的消息了吧,少年人气血浮躁,贪花好色,今日之后,镇南王世子这番壮举必定传遍烨京。” “少年人气血浮躁也好,五通祇降天性使然也罢,至少能将之视作一个明显破绽,记录在案。” “可笑的是,在燕云楼中,烈家小子竟以当日弃谢冰璃之事讥讽旋儿自清。” “哈哈哈,所以说,男孩毕竟只是男孩,不是男人。” “作为男人,有些时候即便天仙在侧,反倒不如那些风骚浪荡的野雉媚狐。” ……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秋不见又隔几许。 这个答案……其实根本就无关紧要。 不是一日,不是三秋,更不是三秋又三秋……三日,自燕云楼之事又过了三日。 靖浪府,长佑轩,正东居。 海棠醉乱嫣红,别匆匆,难测西降梅雨东流空。 落叶影,朝阳曦,渡相重,只盼桃花人面伴香风。 昨夜一阵急雨西来,落下今晨这正东居内一地花叶零星,良辰手持扫帚,打理着一地花叶,双手有活,臻首却频频扭转,略有顾忌的视线不住斜视那道琉璃珠帘,水波莹莹的眸底,仿佛尚氤氲着一丝……嫉妒。 数丈之外,一帘之隔,跳脱大胆的美景正在其中,忠诚地行驶着唤醒飞炼少爷的重任。 又过了三日,自家少爷身上那股诡异的吸引力更为显著,前日轮到良辰入内唤他时,腼腆的少女差点被他异发铺散,邪异俊秀的面容吸引,不自觉的将从不沾腥的香唇送了上去…… “我,我只是好奇,只是想闻一下……”眼前浮现那千钧一发的一瞬,独自一人扫叶的良辰顿时自惊自怪,忙不迭的解释,也不知说给谁听。 慌忙地解释声悠悠荡荡,也不知是否真随风而动,透入那道日光下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帘。 房内,精巧莲步一寸寸接近拔步床,妖娆丰腴的曼妙身姿,越见剧烈的呼吸起伏着那道山峦,跌宕层层浪波。 这一刻,美景万分后悔数十息前,为何自告奋勇抢来这唤起的重任。 前日良辰差点犯禁偷闻,然而再前日,几乎犯禁献吻的却是她,虽然两女皆未向彼此透露,但眉眼间那频频而现的怪异羞红,却让她们皆察觉到这正东居越见氤氲的暧昧气氛。 想到此,美景面上羞红更甚,视线转向拔步床上那道连此刻都透着邪魅狂狷的睡姿。 越看越是入迷,越迷越难自拔,恍惚间,自家少爷炁门大开后,那日渐浓郁的男儿气息仿佛散溢了过来,透过那一寸寸雪嫩肌肤,透过那起伏有致的峰峦,直直破入少女心房最深处。 ——又来了,又是这种感觉……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内心万般挣扎对抗,但身体却不知何时与心分离,鬼使神差地一步步靠近床沿。 曼妙身姿在床沿前一寸停下,那双迷醉的杏眼,神魂欲乱间,视线不知不觉凝聚在那道异发披散的睡姿上。 ——飞炼变的越来越英俊了…… 柔腰下伏,吐气如兰的香唇近到一尺。 ——好奇怪,飞炼身上这股味道我从来没闻过…… 距离更为接近,两尺。 ——他怎么会变得这么好看……不,不是好看,是好……好奇怪…… 心念迷茫,神醉意荡,香唇近到只有一寸,兰香般的少女吐息,一阵阵向那张稚嫩的睡脸涌去…… 下一瞬,闭合的双眼陡然一睁。 …… …… …… “啊啊啊啊!” 一寸之隔,四目对垒,足足愣了十息,方才惊觉过来的美景一声惊叫,身子吓的顿时后撤三丈……嗯!?没撤成功! 甫后仰两尺,便觉手腕一紧,寻目定睛,却见自己的手腕已被抓住,视线顺着那只手上移,烈非错那张邪异中透着暧昧的脸引入眼眸。 “这次还不被我抓个正着,凑的这么近,觊觎本公子的绝世姿容,欲行不轨!” 明明该睡眼朦胧的烈非错,这一刻却是双目炯炯,神采飞扬,口中张扬着“绝世姿容”,语下凌厉着“欲行不轨”,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 被扣上一顶“觊觎姿容,欲行不轨”的帽子,美景双颊霎时间绯红映血,尚保有自由的另一只手高抬,指锋遥锁眼前这张极其邪恶的脸。 “你……你……你……” 满面胀红地“你”了三声,后力难续。 这一刻的美景,只觉呼吸窒堵,胸口仿佛有万斤巨石压顶。 她感觉自己……不行了! 00094 再添一异 美景感觉自己不行了。 她要死了,羞绝而死。 胸口窒堵,呼吸不畅,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脑中回荡的皆是烈非错番“觊觎姿容,欲行不轨”。 于此刻被抓个现行,相比之下,此前花摇叶落下的那幕闭目待吻,实在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老天爷,降下雷霆劈死我吧,我不活了。 满心绝望的美景心中赌咒,完全丧失求生的勇气……嗯! 下一瞬,绝望中突然生出一丝光芒,美景视线流转,突然定格在某一处。 随即,急智顿生,强剖生路。 “谁……谁觊觎你了,自作多情,我……我只是好奇你的怪样。” 嗫嚅间总算支撑了整句,一双轻颤美眸不敢直视,斜眼侧睨间,视线停留在烈非错的……手指! 对,就是手指! 又过三日的飞炼少爷,那头异发长度又增,此刻奔烈未束地铺散满床,仿佛银河飞瀑泄,乌莹缀红尘。 但三日之后的烈非错,此刻身上的“怪样”,却不止异发一处。 此时此刻,他那修长十指的指甲,每一块皆修剪打理的尖锐至极,十指指尖仿佛山野凶兽般,装上了十只锐利勾锋,定睛看去,十指扬刃,见血封喉。 “明明是个男儿,学我们女儿家般精剪挑剔,这还罢了,竟然还弄成这等怪异形状。”美景越责越顺。 烨京豪门公子修指美甲本不足为奇,甚至有些豪门子弟偏好此道,特聘专擅此技的婢女随身服侍。 但一般豪门子弟即便美甲,也是修剪的方正整齐,干净规角,极少有弄的似烈非错这般锋利如勾的。 言语间,美景眼中浮现一抹嫌弃,又看了烈非错尖锐如勾的指甲,道:“烨京千百豪门子弟,哪有将指甲修剪成这幅模样的,简直不男不女。” 美景刻意贬低道,这幅贬低一半是为报“觊觎”指控之仇,另一半却是故意借此对抗烈非错那种怪异的吸引力。 少年视线斜睨,察觉房间入口处水晶珠帘隐隐颤动,料想自是留在外面的良辰惊闻美景尖叫,欲入却又不敢入,因此暗藏珠帘后窥探内情。 也不点破,烈非错松开美景被扣住的手腕,倏然自床上起身。 霎时间,铺散满床的异发飘逸隽洒,风摇叶舞,乍现出一幕狷狂邪魅,却有几分惫懒的疏邪异图。 美景见到这一幕,那股莫名吸引力再度涌来,心头窒堵再现。 少年并步来到窗前,阳光隔窗簌簌透露,少年将双手移到阳光下,十指如勾锐锋,承接着丝丝阳光,那锋顶尖端晶莹剔透,于房中亮起点点晨星。 “尖锐便不男不女么,大凡天下兵刃,几乎皆有尖头,照你这种说法,天下武修,甚至军伍中岂非大把不男不女之辈?” 专注于十指尖勾,仿佛欣赏这一美态的烈非错视线不顾美景,口中淡淡讥讽道。 “那怎能相同,兵刃是兵刃,是能伤敌卫国的。”美景语气加重,长佑轩四大侍女,性如烈火的她本就最为胆大,最敢顶撞。 烈非错眉峰一挑:“怎么,难道在你看来,如今的我不能用这十指锐勾伤敌么?” 美景哑口无言,炁力运转之下,刀矢剑戟,拳腿指掌皆能强化,要令十指勾锋伤敌,自然也不难。 “天下万般武道,爪功一途地位举足,修炼爪功者攻敌取命,皆靠一双指爪,难道他们也个个不男不女?” 烈非错再行讥讽,但美景闻言,却是双眸一亮。 弃了整理到一半的床铺,美景兴奋地抢到烈非错面前:“飞炼,你……你在修炼爪功?” 少年淡淡笑着,乘着笑意打量美景那张满怀期待的脸。 “没有。” …… …… …… 呼呼呼~~~呼呼呼~~~ 流风潺潺,四下凝滞。 没有……没有!? ——既然没有,你提什么爪功修炼。 感觉自己又被耍了的美景,神情精彩,绯红脸容羞怒双响。 “天生人体,头形圆,发形直,齿形方,脉形曲……为何甲形不可尖锐如勾?”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美景不甘心的怒斥。 “不,我这是……”相较于美景的动怒叉腰,少年清波霁月,云淡风轻。“……特异独行,独领风骚。” 少年洋溢着阳光明媚的笑脸,笑的……非常自恋。 两刻后,飞炼少爷移驾……院中。 其实不过一帘之隔,但烈非错却走出了“移驾”的架势,因为…… 他实在很空! 靖浪府外,暴雨梨花蛋的封锁依旧。 三日前能靠阴谋诡计逃出生天,但若再闯一次,他没有自信完璧归赵。 综合考虑,若要再次躲过府外的暴雨梨花阵,那单枪匹马怕是行不通,只有调集府内人手保驾护航。 但靖浪府阴盛阳衰,府内家丁仆夫阵容凋敝,若要择人保驾,多半还要从侍女婢儿处着手。 堂堂镇南王世子,炎门飞炼,面对区区一波暴雨梨花,却只能躲在女人身后,苟延残喘……即便是如今名声丧尽的烈非错,也万般不愿一身负评上再添上如此一条。 因此,面对府外那波暴雨梨花娘子军,镇南王世子选择按兵不动,静待时机,或者换一种说法…… 他怂了! 更何况,在外如狼似虎,嗷嗷待捕的也并非只有那波仅仅只能令人手软脚软的娘子军。 在那道莺燕流彩后,更有一队随时整装待发的王府侍卫,等着自家世子爷一现身,便来个天罗地网。 依照目前的景况,待在靖浪府中做个堕落惫懒的飞炼少爷,无疑最为安全,最为惬意……却也最无聊。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念不动起何来郁疾……这句话也能理解为,若有动念郁疾便生。 所以,当一个人想到无聊时,他就真的开始感到无聊了。 ——闭关锁国,寸步难行,而修炼又……该干些什么呢? 一袭暑风吹入院中,激起昨夜微雨残息,混杂成空气中那股独特的氤氲水汽,送入少年鼻息,令他心门一抖擞。 ——嗯……,对了,差点忘了还有那件事了,既然初一,需当十五。 少年的眼神忽而凌厉。 ——哼哼……债台高筑,连本带利。 00095 明月今时有 辞别暮暗月惊枝,暖风徐来夏蝉诗。 昨夜山雨今兮醉,百花香国闹烨师。 月上初天,夏夜暖风徐徐吹拂,今朝人间知昼暖,此夕月下乘我凉。 昨夜阵雨似乎正是老天为洗涤尘暗,雨水涤尽尘劳,令今夜这片初天月空万里清朗,星光无垠,北辰拱月。 如此美丽月色,自是大庇天下雅士俱欢颜。 处处院落,座座凉亭,百万烨京今夜因月而动,寻月而行。 如此月色,人心所向,岂可辜负。 “赏月?” 正东居院中,文武之气涓流一身倾城,柔美端静巧妙佐味那透骨满盈之飒爽,炎门靖浪府大小姐炎雨晴,乘着如此醉人月色,香风盎然,英气勃勃。 然此刻凝于那张非凡容颜上的,却是一抹讶异。 “是呀,如此美景,不赏岂不可惜。”烈非错回应的理所当然。 三日前,当烈非错登临纵横榜的消息传回靖浪府后,老祖宗麟太君“君”心大悦,当夜便将靖浪府各房各院唤去,吩咐她们在飞炼少爷留府这段期间,需得好生照料,处处玲珑。 老祖宗更是当面提点炎雨晴,命她主持大局,满足表弟的一切需求。 倚红偎翠是当日同烈非错一同回返的,对于乖乖玄孙花了三千六百万钱买回两名青楼女子之事,老祖宗非但一口答应,更是于旁人面前,未表露过一丝不满。 经过此事,靖浪府一众英雌更为心明,无论飞炼之名声如何一落千丈,无论他那百里传音如何出格过分,在老祖宗麟太君心中,这位独一无二的玄孙,都将越来越重。 他越来越重,被钦定主持“照顾飞炼生活起居”大局的炎雨晴便越来越……烦。 此刻,烦的事情无疑又多一桩。 “已是初天月上,你现在才想起来要赏月?”炎雨晴美眸隐愠,肃声质问。 今夕月色撩人,烨京确实有不少闲暇雅士离屋踏廊,对月佳赏,但这些人或者形单影只,不设排场,或者心有计较,早作准备。 靖浪府家大业大,凡事皆有规格,就以赏月为例,便需要选设场地,屏风烛台,桌椅凳几,蔬果茶水……一番张罗下来,往往要一个时辰。 烈非错于此刻月上初天才提,一个时辰张罗下来,月已中天,还赏什么。 “不是现在才想起来,而是……”烈非错越来越招牌般的狂狷笑容浮现,眼瞳中乍分两层神色,初色不怀好意,底色深邃难辨。 “……兴之所至。” 一声“兴之所至”,算是回答炎雨晴的问题。 靖浪府大小姐闻言,美眸怒焰惊掠,但下一瞬,脑海中浮现三日前,老祖宗麟太君当着众人的那番吩咐。 以无上毅力压下怒火,起伏颇烈的酥脯山峦跌宕几波后,渐渐归复平稳。 “地点呢?就在你的长佑轩么?” “也无不可。” “好,我去准备。” 言毕,旋身间一袭香风,却又好似有龙雀锐芒隐藏其中,直欲刺眼前那张狷狂笑脸一个千疮百孔。 随着炎雨晴的离去,整个靖浪府除了老祖宗的老吾老之外,大把躁动起来。 一个时辰的准备功夫,是指人手充足的情况下,若是人手“过分”充足,时间自然能缩短。 为了满足飞炼少爷兴之所至的赏月,被钦定主持大局的炎雨晴不惜从靖浪府其他各房借调人手,以此抢时间。 若是百里传音之前,靖浪府各房得知飞炼要办赏月大会,必定潮涌人来,但如今却是各房正门紧闭,只余侧门供给仆役出入。 若是再早些,老祖宗麟太君听闻此讯,说不定会移驾而来凑凑热闹,但此刻才传出消息,老祖宗若非已就寝,便是准备就寝,不会再参与了。 正东居中,闹的全府鸡飞狗跳的飞炼少爷,此刻仰在一副幽篁翠竹躺椅上,左右两边分立着目露愤色,碍于身份不得不为他摇扇送风的良辰美景,神情惬意,心思恶毒。 闭目养神的间,耳中传来正东居外,长佑轩其他几处大肆操办的嘈杂动静,少年嘴角隐有靥窝,窃笑似贼。 呼呼呼呼呼呼~~~ 倏然,一阵风锐入耳。 察觉到风声不寻常,少年心念急转,即刻……翻掌间,炁力涌动,向上轰出。 波波波——! 一波炁力拼斗响起,连粘方圆一丈之气流,尘土顿扬。 策动炁力于偷袭之拳硬拼一击,下一瞬……少年竟然依旧惬仰幽篁,莫说起身对敌,便是连眼都不曾睁开。 “怎么?飞炼少年连起身应对刺客都懒得为之么?”一道柔媚嗓音自身边响起。 少年依旧不起身不开眼,但他闻香识人,已可断定三嫂慕容晏雪那道熟媚潋滟的妙姿,此刻已在身侧,波澜着正东居那一潭静水。 “刺客……即便三姐姐你弃指改拳,隐去最为招牌的攻击方式,但你炁士修为却能无声无息潜入守卫森严的靖浪府,以及你那毫无伤人之意的拳劲,我又怎样将你归入刺客呢。” 闭目神情依旧惬意,仰面幽篁,满头异发展瀑般半漾开的少年,有条不紊的分析道。 侧立一旁的慕容晏雪,柳月眉峰微微一颤,随即却是一声叹息:“好,不愧是纵横新贵,见事分明,洞若观火。” 良辰美景两人分立在侧,对于纵横榜之事她们早已知晓,但自小便封闭靖浪府中为婢的她们,对于不同于天地人三大主流的纵横榜,实在少了一份真实感受。 但此刻见慕容晏雪也郑重其事地夸赞,才更真实的感受到纵横榜的威力。 对于纵横榜,慕容晏雪是真心夸赞,但见自己一番言语后,烈非错依旧仰面闭目,好似自己并未到来。 顿时,明眸柳弧柔美依旧,眼中却倏然掠过一阵怒意。 暮地,整个正东院落似感应到慕容晏雪这股炁士之愠,一丈开外枝桠上一株白梨瞬间折枝,花落红尘。 红尘花坠,炁士启唇。 “被皇家学院判了停课,府外又有镇南王亲兵十二时辰汲汲待捕,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固锁原地,穷极无聊,所以便将趣味转嫁到折腾晴丫头上了是么?” 00096 尚方宝……嗯? “被皇家学院判了停课,府外又有镇南王亲兵十二时辰汲汲待捕,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固锁原地,穷极无聊,所以便将趣味转嫁到折腾晴丫头上了是么?” 慕容晏雪半句斥责,半句讥讽。 被皇家学院判了停课!? 不错,百里传音已过了六日,如今的镇南王世子,炎门飞炼少爷,处于停课待学的状态。 “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 万圣先师曾经于《论语先进》中,指出他教书育人的各项分类,德行、言语、政事,文学……千万年岁月匆匆,太古万圣先师的分门之法,如今自然不适用。 但法门不适,单单“分门”此举,却是顺流壮大,蓬勃万千。 皇家学院身为大璟皇室第一学府,内中自然也是分门芸芸,类别千千。 身为大璟皇室宗院,皇家学院中就读的多为王侯贵胄子弟,因此学院对停学的门槛设置极高。 学院为所有科目定下了甲、乙、丙、丁四等,院文规定中,只有所有科目皆得到最末流的丁等,才要接受停学处罚。 九曲园前,镇南王世子尊享烨京第一文残武废,但即便如此的他,也非所有科目皆为丁。 因为皇家学院效仿太古万圣先师,于诸般科目中特设“德行”一科。 此前的镇南王世子,即便其他科目皆惨不忍睹,但在德行方面却有着丙等的评价,甚至在那被退婚的十个月,碍于四六剖分的舆论,他的德行曾经上升到乙过。 千瑞风光,万般霁月,一切止于……百里传音。 居然做出如此人神共愤的恶行,德行…… 丁,丁!丁!丁! 烨京仿佛飘荡着当日皇家学院中,为烈非错德行一页落下此字的那声铿锵绝震。 于是乎,镇南王世子挣扎求存的最后一道防线……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慕容晏雪一语讥讽,点明烈非错对炎雨晴之为难,立身在侧,同为女儿身的良辰美景闻言,顿时面露愠色,同仇敌忾,为烈非错送风送爽的两扇顿告歇止。 “折腾……倒不如说我特意给表姐创造一个展现她雄才大略,操办玲珑的机会。” 烈非错依旧闭目仰着,大言不惭的语句回应着慕容晏雪的质问。 数息之后,感觉到流风不在,却依然不追究,也不睁眼,探手入怀中一掏,摸出一把精美古朴折扇。 此折扇红木为骨,尾端缀着一块鹅心般的血玉,夜空下彷如另一颗星辰摇动……不过是血红色的赤贯妖星。 嗖嗖——! 一把展开,那股木上幽香随风而动,四周仲夏蝉鸣骤起,仿佛万方来遏,尽显臣服。 “这把折扇……”慕容晏雪美眸凝视,仔细端详。 须臾间,她辨认出扇子真容,神情顿时一怔。 “……这是老祖宗的扇子。” 慕容晏雪非常确认,她曾经在老祖宗麟太君的内室收藏中见过这把扇子。 甚至麟太君诸多内室藏品,有幸目睹的她,对这把扇子的记忆相较其他更为深刻。 因为这把以罕见血玉缀穗,以南疆离木为骨的至贵折扇,非但没有名字,甚至其扇面上…… 空无一物。 富贵豪门添置折扇,若非购置时页面已有名家题词润画,便是自信笔墨,购置后自己题润,然这把折扇藏在麟太君内室中已不知几许,扇面上却依旧是空空如也,足堪称奇。 因此,慕容晏雪对这把空扇记忆犹新。 “老祖宗竟然将这把折扇给了你。”慕容晏雪语露惊叹。 靖浪府上下无人不知老祖宗麟太君对这位玄孙的宠爱,然世人尊崇这位老祖宗,甚至就连大璟帝尊都奉上一句“老太君”,可不仅仅是因为那二十四倍的春秋龙鸠杖。 当年靖浪府尚昌盛繁荣时,主持全局的女中豪杰,才是今朝全府,乃至全烨京敬服的麟老太君。 如此一名德高望重的老人,即便现今已一千七百高龄,或许会对一名玄孙无条件的宠爱,但却万万不会昏聩到无条件的……倚重。 对,倚重! 司马天家有尚方宝剑,有如朕亲临,这些物品能代行帝皇一部分的职能。 若将靖浪府看做朝堂庙宇,那这处府邸同样也有类似性质之物……老祖宗麟太君部分内室之藏,便是此等地位的物件。 手持这些内室之藏,等同老太君亲驾面前,可行府中至高权能。 基于此点,莫看麟太君平素对玄孙宠爱有佳,好似淡薄轻忽,实则极有原则的老太君,对自己内室之物却是极其看中,从不轻赐。 烈非错上次得赐此等物件,是他受皇命一儿两姓时,由麟太君赐下的一颗昊天宝石,如今已被镇南王夫妇供在王府。 允许倚红偎翠入府,命炎雨晴全权照看,这不过是宠爱,是疼爱,是一条线。 但将这把极其看中的无名空扇赠出,却令慕容晏雪感觉夸过这条线了,这条线之后,是倚重。 ——是因为岁农百种,还是三日前的纵横追榜,又或者……一炁斗量? 人玖榜芣苢轻裘慕容晏雪,内心揣度琢磨,欲探明烈非错得老祖宗如此倚重之源头,然而烈非错并不知她此刻心绪,也对此毫无兴趣。 下一瞬,少年倏然睁眼,他感兴趣的事物来了。 不知何时,正东居紧闭门扉外,躁动之声宁歇,赏月之规格已备齐。 果然,数十息后,一行婢女叩开正东居之门,拜请飞炼少爷赴宴赏月。 因为老祖宗与各房都不参与,赏月宴的地点定在长佑轩的正南居,比起形同太子东宫的正东居,正南居本就是专属的宴乐场所。 奴仆婢女开道,一行人进入正南居。 入目屏风列立,宫灯明照,方几成簇,圆凳拱月,面上列置着各类蔬果点心,淡香飘散。 诸般蔬果香馥中,更有一股清甜爽人的透鼻醒香,引得烈非错四人齐齐侧目。 一侧目,前方单几上一壶烹煮得益,正当享用的沸热香茗倏然入眼,那股清香正是由此而出。 炎雨晴眼眸隐怒,嘴角镶着一幕强挤出来的硬笑:“如何,飞炼少爷,这个宴场还入得眼么?” “以世间赏月之例,如此布置,自然……”言语间,烈非错环目流转,转过那屏风,那宫灯,那几簇,那拱凳,最终凝到炎雨晴绝色容颜上。 “……不合格。” 00097 不合格 “以世间赏月之例,如此布置,自然……不合格。” 呼呼呼~~~呼呼呼~~~ 白昼暖暖,夜风凉凉,吹彼棘心,众目……惊愕! 自然是惊愕,短短时间内,应飞炼少爷一声随性而至的“赏月”,弄出如此风雅丰盛两者兼具的排场,竟然换来烈非错的一声…… 不合格! 如此结果,众目怎会不惊愕……惊愕只是最初,惊愕之后,随之而来的…… 勃怒! “怎么?这般布置,你依旧不满意?还嫌不足?”炎雨晴叱问之中怒焰腾现,仿佛自那颗勃勃骤烈的怒心,一路延烧,垂上那两道柳月弯眉。 四周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对烈非错更是怒目相待。 这里可不是人人惧怕镇南王世子头衔的暖香阁,也不是半数不敢表露心迹的燕云楼,靖浪府举事公正,待下人素来宽厚。 四周众仆碍于烈非错身份,或许不敢直言斥责,但若只是一个愤怒责备的眼神,一道凝视,人人皆敢一犯。 只不过,同九曲园万千怒目相比,此刻的四周实在太过孱弱无力,又或者,即便四周千万倍化,于越来越我行我素的飞炼少爷来说,终究瘙痒挠皮,视如蚊蝇。 “嫌不足……不,表姐你完全弄错方向了,很多时候不在不足,而在……不到。”烈非错的淡然言语,令的他嘴角那抹笑容更显可恶。 但他的话,却令炎雨晴怒容一滞。 “不到?” “对啊,世间赏月之辈虽千万风格,但无论风格如何变幻,赏月、赏月,‘赏’与‘月’终究是重中之重……”微微一顿,烈非错渡步上前,环顾一圈,最后仰头向天。 “……月临当空亘古不变,但人天生降世可不是为了时时刻刻对月长吟的,欲要赏月,我们就必须仰头费颈,这个姿势若维持久了,难免脖酸脑顿,但若不维持,却又要错过每一刻的月色细微滋味……” 少年言之凿凿,四周众人渐渐听出了名堂。 想要赏月,却嫌仰着头脖子酸…… 岂有此理! 懒! 无可名状的懒! 懒的连抬头都嫌麻烦了! “……所以,只需寻一丈宽木盆,盛满碧汪清水,放置于中间,如此天上月色,便映于盆中,举头望明月,低头明月望。” 烈非错越说越惬意悠然,四周众人越听越火冒三丈。 想要赏月,却懒得抬头,最好天边明月自个纡尊降贵跑下来让你赏。 岂有此理! 众人心中再度骂声响起。 此前,她们皆知烈非错五通入命,为烨京新任第一淫王。 此刻看来,他非但是淫王,更是懒王。 炎雨晴怒焰燎眉,酥胸呼炸,绝美容颜凝着非凡煞气。 然而,那股煞气氤氲玉容,却终究没有爆发出来。 照顾眼前这个可恶的小子,是老祖宗麟太君交予她的任务,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老祖宗失望。 想到这一层,炎雨晴将满腔怒火敛在雪肤玉容之下,曼妙身姿扭步一旋。 “去给他找盆。” 怒音飘飘,妙影遥遥,当下便出了正南居。 一众仆从随炎雨晴离去,须臾间,正南居中又只余下烈非错、慕容晏雪、良辰美景四人。 拉过一把沉木斗把椅坐下,烈非错“刷”地打开那把空扇,摇曳送风。 “三姐姐,老祖宗说我可在此扇面上随性题字,你觉得该题写什么好呢?”烈非错扬扇问道。 事实上,单以笑容而论,他此刻那抹淡笑如沐春风,小荷初雨,但若配上他所作所为,尤其此刻的所作所为,却只令人感觉欠抽。 ——小混蛋,刻意再提这空扇,提醒我,他在老祖宗心中分量十足是么? 慕容晏雪同样想抽他,不过幸好她是炁士,更是人玖榜芣苢轻裘,最重要的,她是这小混蛋的三姐姐,所以她没抽,只是揄侃一笑。 “哼~~~,题字么……‘穷极无聊’四字,在我看来非常适合。” 此言一出,身边“嘻嘻”暗笑响起,却是大胆放肆的美景。 被讥讽穷极无聊,烈非错面上毫无怒色,反倒一副深思熟虑状,沉吟十数息。 “嗯……,四个字么,应该能写的下。” 沉吟间,视线在空白扇面上来回打量,似是考虑从何处下笔。 见他如此反应,慕容晏雪讽不达味,自觉无趣。 自扇自送了一阵清风,烈非错忽然眼斜了身边手持芭扇,却尸位素餐,失职不作为,任由自家少爷自扇自送的良辰美景一眼。 “唉~~~,世事实在奇妙,本少爷空有迷倒万千少女的姿容,频频引得狂蜂浪蝶投怀送抱,此刻却只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前半句时,两女还不明所以,但听闻后半句,那些“迷倒万千少女”“狂蜂浪蝶”“投怀送抱”字眼,一波波雷霆轰来,美景顿时听出他在指桑骂槐。 手中芭扇忙不迭鼓动起来,凉风阵阵。 “哎呀,飞炼你热坏了吧,我给你扇扇。” 强行插嘴堵住烈非错的尾言,美景双颊绯红,臻首低着,一副心虚表现。 这番表现落在身边两女眼中,顿感可疑。 良辰生性胆小,即便有所察觉也不会有过激反应,但慕容晏雪成熟抚媚,闻腥知味,倏然换上一副暧昧的窃笑。 低着头的美景见不到,却感受到那一波波投向自己的笑意,更为羞愧,莫说抬头,就连眼眸都不敢侧睨一下,只顾一个劲儿的扇风送爽。 又过了一会儿,嘈杂脚步再起。 正南居门扉洞开,炎雨晴为首,一行人浩浩荡荡鱼贯而入。 在炎雨晴身后,八名仆从端着一个巨大木盆,开阔丈许,而更有十数名仆从手提水桶。 仆从们将木盆安置宴场正中,随即一桶桶清水灌入盆中,“哗哗”水声激荡,转眼间水已盛至盆口三分之二。 盆中余波荡漾,终至波平水静,悄然无声。 当空明月谪仙降尘,映照水面,霎时间天地双月,虚实交错。 炎雨晴踏前一步,额角隐有汗动,更多的却是隐怒。 “月已摘下,无需您老辛劳仰头,这下满意了吧?”表姐语气不善的责问。 烈非错验货般上前一步,仰观月空,俯瞰静水,环顾四方。 “嗯,此刻这番布置么……” 倏然视线一转,定在炎雨晴隐怒眉峰上。 “……依旧不合格。” 00098 懒出境界 “此刻这番布置……依旧不合格。” …… …… …… “你说什么!?”眉间隐怒涌现,一身华彩锦衣内有风鼓,坎水炁力倏然勃腾。 炎雨晴止不住怒意了,不止是她,随行一众仆从也是个个怒容上面。 不合格! 还是不合格! 为了他飞炼少爷一句赏月,炎雨晴抽掉各房人手,火急火燎,七拼八凑为他准备了这处宴场,结果他一句懒得抬头,逼的炎雨晴率众而出,去给他找木盆盛月。 此刻木盆已毕,碧波盈满,天月谪仙,结果他竟然还是不满意。 一时间,四方视线皆投注于场中那名怡然自得的少年,带怒的视线。 烈非错环目四顾,神情好整无暇,“刷”的一声,空扇再度打开,摇摇生风。 四周无数双眼,其中小部分视线顿时炸开,凝到空扇上。 这把麟太君收藏于内室的空扇,不止慕容晏雪见过,也不止慕容晏雪明白其中的意义。 此时此刻,炎雨晴也注意到了。 倏然,她美眸中怒意一滞,面色进而一寒。 身为炎门大小姐,她同样身受老祖宗宠爱,因此她更明白宠爱与倚重之间那道界限。 很显然,眼前那可恶的表弟已经跨过那道界限了,而她自己却依旧在界限之内。 夜风暖暖,月意凉凉,蝉鸣啾啾,飞星点点,也不知烈非错是否有意为之,他这番空扇扬姿的举动,顿时令的四周气氛一滞,众人眼中的怒意也因此一折。 “方才我已说过,设置木盆是为引月谪仙,俯瞰可见,闻我此言,难道表姐尚不知触类旁通么?”飞炼少爷忽然露出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甚至还望着炎雨晴,摇头叹息。 “你什么意思?”炎雨晴看在空扇份儿上,再压怒火,沉声问道。 “意思就是,难道在表姐心中,只有仰头、俯瞰,没有平视么?” 少年空扇一收,举着扇骨,依着那双端目正视的眼比划。 “平视?” “是啊,平视……世间赏月,仰头可赏,若添置木盆盛接,俯瞰也可赏,但若是不愿仰头,也懒得俯瞰呢,如此平视之下,岂不失了明月身姿?” 少年理直气壮的质问。 是啊,添置木盆却是仰头俯瞰皆可赏月,但若平视的话,上不得天,下不连盆,岂非没得赏了么? 如此想来,果然是……岂有他奶奶的此理!!! 懒人吃饼寓言中的那位,即便最后岂有此理的饿死,但人家至少还肯低头咬上一口,只是懒得转罢了。 但眼前这位呢?连头都懒得上下换个角度! 懒王! 岂有此理的懒王! 岂有他奶奶的此理的懒王! 四周众人望向烈非错的眼神已不仅仅是怒了,那是震惊,那是惧悚。 太可怕了,世上竟然能有人懒成这样,而且还堂而皇之的要求众人配合,成全他的懒。 炎雨晴笑了,怒极而笑。 “原来如此,那照飞炼少爷的意思,又当如何补救呢?”炎门大小姐笑的很甜,春风迎面,夏蝉欢奏……秋月开杀,冬雷暴亟。 后两项未露在面,却流转于那纤纤睫毛,那莹莹水眸,那……眼角的抽搐。 烈非错好似完全看不见这些:“要补救还不容易。” 少年环顾眼前这正南居宴场,十数丈开阔,此刻更是桌椅檐角,果珍斗艳。 “以这个宴场的话,取来十副三尺铜镜,将之安在柳木斜架上,令铜镜侧仰向天,如此天际月色自然映照其上,而其侧斜角度,也能满足地上之人的平视。” 少年竖着食指,滴溜盘旋,摇头晃脑地道出自己的奇思妙想。 他说的非常有道理,如此布置,仰可直观,俯可盆观,平可镜观,无论从哪个角度,皎皎月色都再也无法逃走一丝。 懒人的特点是什么? 很简单,宁可花十二时辰思索偷懒的方法,也不肯用十二刻站起来真正做点实事。 此刻的烈非错便非常形象地诠释了这点。 炎雨晴的玉容阴晴不定,眼角的抽搐对她绝色美颜有着些许破坏,同时也进一步表明,此刻的她很想破坏。 至于对象么,哈哈! 伦常诚可贵,亲情价更高,若为清门户…… 懒透八方的小混蛋,吃你表姐一招招招招招招!!! 美眸中焦点涣散,仿佛播放着自己痛扁混蛋表弟的畅怀画面,数十息后,炎门大小姐被一阵唤声惊醒。 “表姐,表姐……” 小混蛋的轻声呼唤将炎雨晴拉回现实,被老祖宗钦定主持大局的她,不得不面对自己的使命。 ——小混蛋,好,今夜我忍你,怎么都忍。 炎雨晴的笑更甜美了,举步挪足,率众再出。 “随我去准备铜镜。” 正南居再度人去楼空,余下的良辰美景面面相窥。 下一瞬,美景想到不久前烈非错的言行,顿时一激灵,手中芭扇骤然翩翩续舞。 慕容晏雪美眸凝笑,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少年,望着他那异发飘飘,望着他那甲锋锐锐。 “现在我能肯定了,你是故意折腾雨晴丫头……看来是还在记仇啊,真是小孩子。”慕容晏雪声甜音美,这一句说的仿佛斥责,却又几许嗔溺,调配着些微无可奈何。 烈非错与表姐炎雨晴有仇么? 大仇自然没有,小仇怎能没有,若是不大不小之仇,六日前,飞炼少爷自九曲园逃难来靖浪府之初,确实新结了一个。 那日炎雨晴龙雀在手,百花齐放,怒焰腾腾杀上长佑轩,残卷一地落花飘零。 当日那一战虽因为慕容晏雪中途休止,但其实是烈非错占了上风,只不过虽是上风,但伤敌一万自损八千,飞炼少爷的正东居终究饱受摧残,花叶不聊生。 如此不大不小之仇,怎能不报? 于是乎,飞炼少爷报仇来了,以赏月的名义,以诸般刁难的形式。 小孩子间的打打闹闹,很难引动成熟女人的兴趣,以赏月为名的刁难就是这种打打闹闹,芣苢轻裘慕容晏雪就是成熟女人。 所以她对这些都没兴趣,她的兴趣在别的方面。 “飞炼,我已听说你对刁绝所下的狠手,你……” 言语一顿,柳眉轻颤,莹亮清眸中掠过一道森寒。 “……欲挑战桓放?” 00099 一挑顶峰,再论炁者 “……你欲挑战桓放?” 夏虫鸣鸣,夜风习习,月色浓浓,天际幽幽……而人间么,却因为慕容晏雪这一问,霎时蒙上了一层锐利。 三日已过,当日燕云楼中总总,当日暖香阁中诸般,一如百里传音般于烨京大街小巷渲染开来,九曲园前一击挫百的强横武力之上,又奉上了一尊纵横追榜的桂冠,更有当日燕云楼中那声“一种女人”。 于是乎,大街小巷咒骂镇南王世子的薄幸淫邪之余,也开始讨论他的狂妄恣肆。 文斗兵机,武挑顶西! 这八字是烨京最新流传的简语。 兵机侯府之文曲女宿玉璇玑,镇西王府之炁者顶峰桓放,在烨京百姓的解读中,这两大高峰便是镇南王世子那番狂妄恣肆的目标。 慕容晏雪并非寻常百姓,她和烈非错相处时久,对他的心性自问有一定了解,即便是九曲园之后,这番认知依旧没被彻底摧毁。 况且,倚红偎翠如今已入靖浪府,通过她们慕容晏雪对当日之事有了更为透彻的掌握。 因此,文斗兵机,慕容晏雪嗤之以鼻,笑为无稽,但武挑顶西……从烈非错对刁绝的举动,到确实有几分这股味道。 谈及桓放,烈非错嘴角笑意收敛,神情依旧轻松,唯有眼底一股隐隐狠火,星星明灭,蕴势燎原。 “三姐姐有话说?” 烈非错的语气中多了一份慎重,而在慕容晏雪听来,这份慎重更多的是坚持与倔强。 “当下形势,镇南王府表面上确实比镇西王府更为锋芒,再加上老祖宗的宠爱,以地位背景来说,你比之桓放只高不低……” 顿了顿,身侧流风倏忽暗折,风向有变。 风向变,语峰也随之而变:“……却也高不了多少。” 这是非常客观公正的实话,烈非错贵为镇南王列灼独子,享世子尊位,那桓放却只是镇西王世子之子,又是庶出,地位自然不比烈非错。 然而,莫看当前南北势大,若纵观古今,镇西王府自太祖元年一路累积,且当今的镇西王桓世又是镇国四王中唯一的长辈,实力积蓄近千年,深不可测。 若立足此点,镇西王府之台面下的实力着实非同小可,即便对上镇南王府与靖浪府联手,依旧难落下风。 因此以地位来说,两人至多平局,不分输赢。 “地位难分轩轾,你若欲与桓放角力,便只有炁修之道一决雌雄……”顿了顿,慕容晏雪美眸莹莹,一丝担忧盘绕眸色中,视线停留在烈非错那道长发微扬,指尖锋锐的异色身影上。 “……九曲园前一击挫百,或许令你自信心大为膨胀,只不过……”眸光倏然一寒,属于人玖榜四十三芣苢轻裘的那股强者之气,肃然腾耀眼中。 “……同样的战绩,你认为桓放没有么?” …… 兵机侯府,玲珑苑。 夜色映月,月色如水,沁散红尘万千,甘霖人间百地。 玲珑苑中那片花海依旧层叠浪涌,一波波彷如悄然奏乐,点缀着玲珑苑清灵出尘。 “依小姐看,那淫贼是真心欲挑战桓放么?”旋儿的声音自花海间响起。 “你自己呢,怎么看?”玉璇玑的声音依旧深邃致远,不可捉摸。 “旋儿认为是,燕云楼中总总,已暴露那小贼的心思手腕,他绝非外界原先所传,那等莽撞燥进,无脑无谋之辈,因此他于暖香阁中对刁绝所下的狠手,绝非出自一时放纵怒意,而是蓄意为之。” “那般蓄意残损刁绝,所以你便判断他是有意欲挑动桓放怒火,引他一战?” “这……婢子确实如此考虑,……难道,难道婢子错了?”玉璇玑未即刻表态之举,顿时令的旋儿心生揣测,语中透虚。 “傻丫头,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在爹娘、大伯面前碍于府中规矩自称婢子也就罢了,入了这玲珑苑,可就是另一片天了,在这玲珑苑中,我可见不得你如此自残。” “傻丫头,你不愿太越本分,不肯撤了那句‘小姐’也就罢了,但你需记住,这玲珑苑内有‘旋儿’,无‘婢子’。” “小姐,婢……哦,不,旋儿,旋儿……”被贬为“自残”的旋儿,言语难继,断断续续的一句话,心中波澜动荡尽敛于内。 呼呼呼~~~ 一袭夜风过境,吹拂万象花海尽折,仿佛万花随旋儿共遏,向苑中那道深邃悠远之声心悦诚服。 “那小子倒也确实有趣……就如同旋儿你所见的,他绝非莽撞燥进之辈,但如此的他,却于暖香阁中骤然下狠手,大驳桓放的面子。” “这三日来,烨京大街小巷频频流传当日暖香阁之事,传他当日是因为色迷心窍,狂妄自大,为那两女不惜开罪桓放……以他之举动,开罪进而逼迫桓放确实是事实,但原因却绝非是色迷心窍,狂妄自大。” 玉璇玑旷远声音幽幽传荡,落到苑中每一株花苞,每一滴夜露。 “小姐知晓那小贼对桓放敌视的真正原因?” “即便是侯府的情报网,也做不到囊括整个烨京巨细靡遗的一切事项,尤其是镇国四王之府邸,不过我曾听说,六年前,镇南王妃曾于路边救起过一名被淫辱折磨,奄奄一息的女童,那女童被救回之后,便一直在王府栖身……” 一字一句间,语气转为森寒,不怒而威。 太子少师,玲珑千絮,兵机侯府大小姐……这诸多头衔之前,玉璇玑首先是一个女孩,因此她同样见不得女孩受欺凌,尤其是那种禽兽不如,泯灭人性的欺凌。 “……奄奄一息的女童,啊!是桓放!”旋儿的惊呼响起。 桓放之恶行喜好早已传遍烨京,尤其在烨京豪门内院之中,更是流传广博。 事实上,若非九曲园前五通显迹,烨京第一畜生的名号一直由桓放“尊享”。 “小姐,你的意思是,那个小贼之所以那么做,只是为了一个栖身王府的婢女?” “怎么?觉得不可思议么,因为是淫贼恶徒,所以万万不可能如此,傻丫头,当日燕云楼之败,还不吸取教训……不过有一点,无论出发点为何,现今的他若真对上桓放……” 呼呼呼~~~ 流风再渡,这一刻,风向却是变了。 “……胜算渺茫。” 00100 强者之姿 “……同样的战绩,你认为桓放没有么?” 长佑轩正南居,月朗星稀,星月和光同尘,莹莹洁洁挥洒而下,洒向人间万端,红尘诸般。 而在正南居中,这一刻的星月似乎皆凝于慕容晏雪那张成熟美艳,不可方物地脸容上,细长纤睫载着星光,于睫端挑动耀目,弯弯柳眉应着月貌,天地迎合,光彩明媚。 只不过此时此刻,那张绝美的容颜上,所浮现的却是一丝担忧,一丝愁苦,一丝……又惜又恨。 三姐姐望着眼前少年,望着这个炁门方开不久,却已经胆大包天敢直挑炁者顶峰的初生之犊。 “镇西王府世子庶子桓放,现今十六岁,镇西王府炁者一境最强高手,同时也是我大璟炁者两大顶峰之一。” “六岁在其祖护持下开启炁门,之后三年皆于镇西王府内院,随镇西王修练闭关,三年后出关第一战,以九岁之龄袭杀当时恶名昭彰的西北狡窟三盗,一人断首,一人剖心,一人碎脑,那一战令九岁的他名扬西北。” “至此之后,大大小小不下百战,拳罡六宗少主罗战、飞雪剑脉承剑者冷飘、藏锋门少刀匠秦暮学……九州少年高手亡于其手下的不知凡几,且各个死状凄厉,尸骨不全。” 慕容晏雪美颜凛寒,香唇轻启,娓娓道着镇西王府桓放之丰功伟绩。 一旁的良辰美景每闻一句,两张俏脸便多一分担忧。 甚至乎就连四周那仲夏暖夜,也在不知不觉间变的森寒阴冷,蝉鸣不在,虫豸失歌。 烈非错静静听着,不做任何表态,仿佛慕容晏雪所说,是另一个与他毫不相干之人。 言近尾声,慕容晏雪美眸流转,对上烈非错那淡薄自惬的眼神:“所以说,九曲园前你虽然一击挫百,但纵观桓放由来的战绩,同样挫百,而且各个……死无全尸。” 轰轰轰轰——! 随着最后四字炸出,良辰美景骤然心中一惊,好似被无形之力震退一步。 死无全尸,死无全尸……两女眼前仿佛浮现出青梅竹马的烈非错,残肢断足,身首分离的画面。 百里传音以来,烈非错于两女心中的形象越见邪异,越见可恶,尤其是美景,但即便如此,两女也绝不愿见到他有任何一丝实质性的损伤。 想到他与桓放对决可能引发的结果,两女顿觉遍体彻寒,神魂俱丧。 “飞炼,那桓放如此残毒,你……你还是莫要招惹他吧。”美景音抖声颤,嗫嗫嚅嚅地劝道。 “是啊,你就待在府上,难道桓放为了倚红姐姐她们,还敢上门找你不成。”良辰接续。 靖浪府即便婢女奴仆,也是底子清白,非是出自青楼的倚红偎翠两女可比,且她们又是声名丧尽的烈非错带回来的,因此两女入府三日,府上奴仆大多不予搭理,唯有寥寥几人例外,其中便有乖巧腼腆的良辰。 烈非错淡淡看了她们一眼,他知道此刻的两女是一片好意。 身为靖浪府贴身四婢,她们知晓在镇南王府中,飞炼少爷有过一名戏称为“贪财鬼”的随身小婢,自家少爷对这名小婢非常宠爱,视若血亲。 但她们没听过贪财鬼午夜惊魂的惨呼,没见过她于无人处,哭泣哀绝的模样,她们不知晓那十恶不赦的桓放对一名九岁女童做了什么,不知晓当日答应贪财鬼息事宁人时,双拳捏出血来的自家少爷,在心中发下怎样的誓言。 倏然,烈非错面露邪笑,随即折起的空扇化作私塾先生的万钧教棒,对着两女就是当头一棒。 碰碰碰!碰碰碰! “啊!”“哎呀!” 当头一棒,晕头转向,两女捂着额头,哀嚎惊呼。 “身为本少爷贴身侍女,竟然对我毫无信心,如此两军未战,士气大错,该当何罪?” 烈非错面素气严,朗声质问。 两女被他如此一问,顿时心虚,足下又退了数步,即便是冲动泼辣的美景,当下一时间也不敢反唇。 当头喝棒这招能对付良辰美景,却不适合同样用在三姐姐身上,棒退两女,烈非错身姿一旋,直面慕容晏雪。 “三姐姐,你对我也太没有信心了吧?” 言语一顿,抬首仰望当空明月。 “凶残暴虐不过是一种姿态,更有甚至,可看做一种心理病态,这样的姿态、病态……” 倏然,少年一握拳,紫火炁力勃勃涌现。 “……从不代表强大。” 烈非错九曲园前一击挫百,桓放修练由来杀戮过百……单单这项上,模糊算来,两人皆可称为“百人敌”。 然慕容晏雪言语间,却是桓放更强,因为他更凶残,更暴戾,更……习惯于杀戮。 这一观点自慕容晏雪言语间透露出来,良辰美景闻言显然也同意,因此才会语露担忧。 但烈非错不服此点,会杀善杀并不等同强大,在他看来强者…… “……佛祖割肉喂鹰中,佛祖之力无穷无尽,相较之下老鹰不过凡禽,以佛祖之力,杀他不过一念,但佛祖却选择割肉喂他……” 少年忽然前言不搭后语地说起佛典。 “……能杀,更能不杀,杀、救皆在一心,天地系我一念……” 视线转动,扫过在场三女,最后落在当空明月。 “……我所见的强者,不需要以杀戮虚张声势。” …… …… …… 风飘飘,月高高,蝉幽幽,心渺渺。 少年一番强者理论出口,霎时间仿佛流风过境,不强不横,却又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良辰美景无言了,慕容晏雪失语了,面对少年的这番言语,她们不知该如何反应。 就在三女不知所措之际,救星来了……回来了。 炎门大小姐率领一种仆从鱼贯而入,随行三十余人,半数手捧高广铜镜,半数端持长木斜架。 入得正南居,众人即刻动手,须臾间,烈非错要求不漏平视的十数面前铜镜摆放完毕。 月正当空,月映水中,月临铜镜……天上地下,四面八方再无一处月色不及。 “怎么样,飞炼少年,现在您可以安心赏月了吧?”炎雨晴瓮声瓮气地问道。 烈非错淡淡一笑:“如此布置,方不失面面俱到……” 言未已,少年笑容依旧,笑靥却……忽然变味。 “……只不过表姐,我何时说过,我要赏的,是这个月了?” 00101 我月 “……只不过表姐,我何时说过,我要赏的,是这个月了?” …… …… …… “你……你说什么!?”万籁俱寂中,炎雨晴倾城容颜包含惊怒,厉声叱问。 你说什么!? 这四字不止大小姐想问,四周那些随同忙里忙外的奴仆们,以及良辰美景、慕容晏雪三女都想问。 “表姐,我想你是误会了……”少年露出可恶到人人见之皆想揍他一顿的笑容,视线在当空明月、盆中水月,镜中映月,这三者上环顾一圈。 “……我早有言明,当空明月也罢,木盆接月也罢,铜镜映月也罢,皆是世间之赏月,而非……我之月。” 不久之前,烈非错提议赏月,炎雨晴应他所需在正南居备足宴场,却换来他一句…… …… “以世间赏月之例,如此布置,自然……不合格。” …… 那时的宴场被他评为不合格,原因是顾上不顾下,仰头可见,俯瞰无门,那时烈非错说…… …… “对啊,世间赏月之辈虽千万风格,但无论风格如何变幻,赏月、赏月,‘赏’与‘月’终究是重中之重……”微微一顿,烈非错渡步上前,环顾一圈,最后仰头向天。 …… 因此,为了满足此点,炎雨晴再度劳师动众为他去取木盆。 然而,当取来木盆,盛水借月之后,飞炼少爷依旧不满意,原因是漏了平视角度。 …… “平视?” “是啊,平视……世间赏月,仰头可赏,若添置木盆盛接,俯瞰也可赏,但若是不愿仰头,也懒得俯瞰呢,如此平视之下,岂不失了明月身姿?” …… 单单仰头的不合格,之后木盆的疏漏,期间烈非错借说过四个字。 世间赏月! 对,他所说的这些都是世间赏月,而非……他之赏月。 怒极看似无怒,气极难见气貌,带领众人里里外外忙活了良久,却换来烈非错一句“非我所月”,这一刻的炎雨晴怒极愤极,面上却反倒一派平静。 “原来是我误会了,那你飞炼少爷所求之月,又是何等稀罕之物呢?” 此言一出,烈非错邪笑更浓。 自古赏月宴饮,不离吟诗作对,炎雨晴为烈非错准备的宴场上早已备妥文房四宝。 烈非错取来纸笔,笔锋染墨,霎时淡淡墨香洇开,书文气韵畅然流转。 镇南王世子落笔疾书。 平心而论,他这手字……斯文扫地,不堪入目。 四周众人那一双双目睹的眼,眼中那骤然亮起的异色,似乎也印证着这一点……嗯!不对!那一道道异色并非不堪入目,并非惨不忍睹,而是…… 惊诧! 惊诧源于烈非错所写的内容。 纸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字…… 月! 一个“月”字! 一个斗大的“月”字! …… …… …… “你!?”炎雨晴美眸倏然炸响,她明白了烈非错的意思。 这就是他所谓的赏“月”,非九天之月,非水中之月,非镜中之月,而是极为简单,简单的岂有此理的…… 一字之月! 妙啊! 真是妙啊! 真他奶奶的妙啊! 全府上下应他要求,里里外外忙了过半个时辰,原来根本就用错了劲儿……呸!这哪是用错劲儿啊! 根本就是心思恶毒,故意耍着大伙玩呢! 其实表姐你写个字就完了,何必这么汗流浃背,忙里忙外呢? 明白了这点,宴场顿时硝烟弥漫,倏然炸开。 “这……这不是耍我们大家么?” “怎么能这样?” “太过分了,何苦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四周议论纷纷,音量虽都不大,但以烈非错炁者五感,句句入耳,字字穿心。 奴仆下人们自然知晓自家主子是炁修,这些议论抱怨看似小声,其实他都能听见,她们也不怕他听见。 靖浪府对下人奴仆确实很好,给予她们极大的尊严与自由,因此她们敢说,更敢当着主子的面说。 然而,声声句句抱怨出口,她们真正的意图却不是说,其实,她们是想……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 烈非错今日之举是故意刁难炎雨晴,这点谁都看出来了,原因无非就是借题发挥,为初来那日的上门寻事报复。 所以才有了之后的木盆盛月,更有了铜镜映月……到此为止,已该是这场闹剧的顶点了。 然当所有人认为飞炼少爷的报复胡闹告终之刻,眼前这少年却又爆出一招更劲爆的釜底抽薪。 我欲赏的是一字之月,你们这番敲锣打鼓,忙里忙外的都白做了。 过了! 既过分了,也过头了。 做的如此过分过头,他究竟想干什么? 满场数十名奴仆,良辰美景,慕容晏雪……所有人都想问这句。 但最想问的不是她们。 “你……究竟想干什么?”炎雨晴美眸凝煞,玉容肃寒,沉声问道。 对,凝煞,而非之前的凝怒。 她受够了,烈非错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她的忍受极限,她不管眼前这个小混蛋是不是老祖宗的心头肉,不管自己是否被老祖宗授予重任。 她只管自己在被一番里里外外折腾后,最终等来的却是一字之月。 如此过分的戏弄,足以令她失去理智。 此刻的炎门大小姐已在爆炸的边缘,接下来如果烈非错的回应稍有差池,她大有可能即刻炸开,龙雀现踪向这小混蛋索仇。 这一刻盛怒的她,甚至忘了当日正东居一战最后关头的胜负情势,忘了烈非错那一身冠绝烨京的岁农百种。 表姐的质问,汇流四面八方质疑责问的眼神,山洪决堤般爆涌而来,烈非错立于万顷洪涛的正中,一叶扁舟随波飘摇……嗯!不对! 看错了,不是一叶无能自主的飘摇小舟,那是…… 一峰山岳! 一峰任凭千涛万浪,吾自岿然不动的擎天巨岳! “想干什么……其实我想干的,同表姐你猜测的一致,我要报复。”少年理所当然的宣告。 报复! 果然是报复,为当日正东居的那一战。 如此一波认定,于众人心海波澜翻涌。 然而,少年言语未完,尚有后续:“不过,我这报复,与表姐所想有些出入,我这报复……” 少年淡淡一笑,一笑邪邪,嘴角笑靥彷如天裂缺口,霎时间,那风、那月、那光、那尘……一切都因他这一笑而受牵引。 “……是三不是六。” 00102 三六奥秘 “我这报复……是三不是六。” 风飘飘,月高高,影摇摇,人渺渺,万般心绪逍,熟人晓奥妙? 是三不是六? 什么叫是三不是六? 四周一张张脸,自惊怒愤慨,倏然跌落蒙昧不明。 炎雨晴同样如此,所以她那即将喷涌的怒焰暂告歇止。 烈非错环目四方,越过那月朗星稀,越过那人影簌簌,越过那宴场通达,越过那夏蝉虫鸣。 “三日之前,我暌违许久步出靖浪府,却在仅仅行了数条街口后,被一群蒙面群雌围攻,被迫领教她们那恶臭熏天的暴雨梨花阵……”烈非错语带微怒。 当日蜺虹双云率众雌出击,在靖浪府不远处弄出一幕弹雨横飞,臭味扬天,经过这三日此事早已传遍烨京,引来无数大快人心的喝彩。 这番喝彩自然也传回靖浪府中,人人得闻。 原来“三”与“六”指的是天数。 六,是六日前,也就百里传音当日。 三,是三日前,就是燕云楼那日,同样也是他被蜺虹双云暴雨梨花蛋围攻之日。 少年一言破暗,众人明白了“三”与“六”的涵义。 但是若说烈非错是为六日前,炎雨晴上正东居邀战之事报复,虽然行为太过,倒也算有理有据,但三日前蜺虹双云暴雨梨花蛋之事,与炎雨晴何干? “……事实上,她们那自以为为民除害,不惜面对巨恶的高尚情怀,倒也令人钦佩,只不过当时见到那番阵仗,我当下心里突生一个疑问,因此那一刻我……” 言语一顿,少年转首望向西南,这一刻的视线仿佛越过长佑轩,越过那座雕麒凿麟的石桥,越过靖浪府巍峨兽首大门,投向三日前蜺虹双云率众围攻的那偏僻一隅。 “……刻意试探了一下。” …… 那易钗而弁的两女显然是群雌之首,见他身陷重围却如此淡定,两对烟霞秋波怒色紧掠,左边一人顿时斥喝:“总算逮到了,烈非错,今日你插翅难飞!” 虽是斥声,又有木夹封鼻,但瓮声瓮气间,依旧有几丝甜腻音娇,颇有滋味,令人闻其声,便急欲探其容。 仲夏阳烈,短短时间驻足,以令恶臭更为熏染,烈非错环目四顾,肆无忌惮的眼神将周遭那一幕幕玲珑浮凸尽收眼底:“插翅难飞……炁修欲飞,何须插翅。” 炁力灌足,一跃十丈,与飞纵无异……确实不用插翅。 被烈非错一顿抢白,易钗而弁的白衣公子半面一僵,身侧那名同款同衫伪公子见状,怒眉顿挑:“果真如传言那般,毫无悔意,真正禽兽不如。” 被指为“禽兽不如”,烈非错却开心的笑了,反唇相讥道:“果真如传言那般,傻头傻脑,真正没眉没眼。” “你……你说什么!?”伪公子跳了起来,声音陡然拔高。 “难道不是么,你连何事都未言明,又如何判断我毫无悔意?”烈非错一脸蒙昧地问道。 伪公子微微一愣,随即双颊绯红,眼眸中虚色暗流。 身边易钗而弁另一女见状,抢前一步,解围道:“想来是你平生亏心恶事无数,这才不知该追悔何处……烈非错,我们是琉璃郡主雪恨而来,三日前你于九曲园中,将痴心一片的琉璃郡主弃如敝履,真当天下女子好欺么!?” “哦哦哦,原来是为那蠢女人,害诸位守株待兔多日,真是万分抱歉……若是为此,那你方才的判断没错……”烈非错抬手指向伪公子,嘴角蔑笑狂邪张扬。“……我确实毫无悔意。” …… “三日前面对那帮蒙面群雌,我言语间故意表现的毫无悔意,更用‘蠢女人’刻意撩动她们的怒火,但在那句话中,我真正想说的只有六字……” 顿了顿,视线一扫,霎时间掠遍八方。 “……守株待兔多日。” 少年环顾四方间,淡淡道出这六字。 “她们当时对这六字的反应是下意识间的认可,也就是说,她们确实如我所言,守株待兔多日了。” 四周众人被他视线所顾,大多数人依旧不明他意所何指,但其中个别人,却面露心虚,悄然低首。 “这个结果,引出了另一个疑问。” …… “烈非错,今日你插翅难飞!” 夏风炎炎,衣袂飘飘,缠发鼓鼓,襟口猎猎。 镇南王世子立足于靖浪府数百丈开外的一处矮屋栉比的犄角旮旯,四周巷隙偶现柳叶飘飘……可惜见不到;八方幽兰花香袭人……可怜闻不着;环目莺燕缭绕生姿……可叹色不全。 不久之前……其实也就一刻钟前,烈非错通过雕麒琢麟的石桥,漫步跨出靖浪府,那斗柱矗立,十丈三开的朱漆兽头大门,暌违三日后再度吸入一口锋镝长街的晨新气息。 锋镝长街坐落大璟炎门靖浪府,街面上不比旁邻贩夫走卒,鳞次栉比,空旷寂寥,一览稀人。 不见摩肩接踵,更无缘“车错毂兮短兵接”那般壮怀激烈,但烈非错依旧感觉到一番“热闹”。 因为已跨出那道门槛,来到广袤无垠的外面。 …… “她们围攻我的地点,离我们靖浪府正门不过数百丈,而因为世人对锋镝的崇敬,锋镝长街上无贩夫走卒,无商铺店贾,人流稀少,寂静无声,一览无余。” 随着少年一字一句吐出,四周露出虚色的面孔越来越多。 “那么问题来了,如此一波足以将我围的水泄不通,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群雌大军,于我们戒备终年毫不松懈,且入口正门处常年人稀车寡,视线毫无阻碍的靖浪府之区区数百丈外守株待兔多日,难道府中之人竟从头至尾毫无察觉么?” 少年语气淡然,但那一字一句,却仿佛应和这座府邸,这条长街,化作一簇簇锋镝,索向四周众人。 “无人察觉……不,我不相信,府上的门卫一定有所察觉,既然察觉就必定会上报,所以有人早已知晓那帮人在府外守株待兔多日,只不过却偏偏瞒着我,而这个人……” 言语间云淡风轻,一字一句却重逾万斤,压得众人难以透气,尤其是…… “……是表姐你。” 00103 是你,是你,是你 “这个人……是表姐你。” 靖浪府,长生轩。 镇南王世子一语成谶,当日靖浪府门卫早已探知蜺虹双云的守株待兔,并且报了上去,但作为被蜺虹双云直接针对的烈非错,却由始至终一丝消息都未得到。 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人把消息截了下来,而这个人……炎雨晴。 少年一声指控,风不再,蝉不鸣,就连半空银月仿佛都失了颜色,半暗昏沉。 这一幕昏沉映到了炎雨晴那张绝色容颜上,映到那番世俗贪恋的眉峰眸光间。 然而,并未完。 炎雨晴只是起始,凝聚于她面上的目光,倏然转移,而这继任者…… “……是三姐姐你。” 慕容晏雪,少年指控的第二人是慕容晏雪。 被这股宛如锋镝箭矢般的目光直直打来,慕容晏雪那成熟妩媚的面容,少有地露出虚色,平素的从容泰然,悄然减半。 只不过,依旧未完。 少年视线又有所动,这第三波移动,照向了那名单手提灯,垂目回避的中年仆妇…… “是你。” 照向了一名几旁侍候,提壶之手微微颤抖的那名小婢…… “是你。” 照向了侧身于美景身后,不敢探头的一个风韵侍女…… “还有你。” 没错,炎雨晴、慕容晏雪,乃至现场大多数人皆受到少年欺瞒不报的指控。 而被指的那些人,个个神情露虚,口中无驳。 烈非错没有冤枉她们。 炎门大小姐炎雨晴,如果靖浪府门卫回报过守株待兔之事,那身为炎门新血的她,必然知晓。 同时,若有人欲瞒过烈非错此事,那她必然参与其中,甚至便是主谋。 芣苢轻裘慕容晏雪,如果靖浪府门卫察觉到蜺虹双云的埋伏,身为炎门内院一众雌杰中的实质掌权者的她,必然也知晓。 同时,若有人欲瞒过烈非错此事,那她自也参与其中,且颇有可能也是主谋。 此刻为了烈非错一句赏月,随炎雨晴于此将寐之际忙进忙出,穿插各房调取物项的一众仆婢们,她们能在此时随行炎雨晴左右,某种程度上能看做是炎门大小姐的近侍。 靖浪府治家正而不严,若门卫早已探知守株待兔的消息,常理来说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传入内院,想要遏堵这种情况,内院各处关隘都必须有人把持堵截,那么这些把持堵截之人,此刻在场者十有八九能对上。 “所以说,我这就是报复,诚挚的报复。” 少年语气淡然,四周之人闻言,却是了然中透出丝丝幽寒。 这确实是报复,非是为了六日前正东居之损,而是为了三日前之联手隐瞒,刻意向所有涉案者的报复。 四周一双双眼,一张张面,再也不敢因那番一字之月的戏弄表露任何不满,她们心虚了。 方才一字之月的戏弄初破时,面对飞炼少爷她们并没有多少心虚,她们依旧敢闲言碎语地抱怨飞炼的不是。 但此刻她们心虚了,因为曾经的暗行被揭破了。 同时,宴场中九成九的人,皆不由自主的在心中骂了一句。 ——该死的纵横追榜! 确实是该死的纵横追榜,若非眼前只是曾经的文残武废,哪怕仅仅是文残,便不会有如此敏锐的洞察眼光。 炎雨晴与慕容晏雪的神色颇为尴尬,美眸柳睫间虚色跃动。 她们没有抵赖不认。 是否早已知晓蜺虹双云之事,只要向门卫求证便可知晓,若来人带去的是老祖宗的命令,即便有她们两人在背后护持,门卫也依旧不敢有所隐瞒。 这件事她两都是主谋,目的便是为了给烈非错一个暴雨梨花,臭蛋透体的深刻教训。 百里传音当日,烈非错初来靖浪府时,不忿他所作所为的炎雨晴便欲给他一个教训,所以当日她才龙雀随身,杀上正东居。 然而,那一战炎雨晴错估混蛋表弟的实力,若非慕容晏雪中途介入,那时已龙雀失手的她,很可能落的反被教训凄惨结果。 之后烈非错甚至还与慕容晏雪动起手来,即便面对这位人玖榜四十三的芣苢轻裘,烈非错在言语、炁力双重攻势下,依旧没吃什么亏。 如此结果,教训小混蛋的目的自然算不得顺遂,因此才有了之后隐瞒不报的那一幕。 少年嘴角笑意倏然收敛,灼灼视线锁定慕容晏雪、炎雨晴,这两道各呈风韵的绝丽身影。 “表姐,三姐姐,我知道你们在决定瞒我之前,已对蜺虹双云那波人做过调查,确认过她们手中的只是一框框恶臭鸡蛋……”少年语气平缓,那番百里传音的所作所为,他相信天下欲教训自己的大有人在,尤其是女人,其中包括炎雨晴,包括慕容晏雪,甚至靖浪府众多妇长。 但也仅止于教训,她们绝不会真正加害自己。 “……但你们的探查至多止于那一框框臭鸡蛋,你们无法对那些女人的身份更进一步,甚至两步、三步的深入调查,你们是否想过,如果那些人里混杂着王禄安排的一名复仇者,她的那臭气熏天的框中,藏着一瓶泼面即烧的鬼藤浆……” 鬼藤浆是大璟炁修中名传广博的一种绝毒,其性猛烈如火,世人即便知其解方,若非随身正巧带着解药,事后往往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这种绝毒盛行于大璟地下阴暗世界的杀手一行,那些杀手行凶时喜欢将事先暗藏的鬼藤浆,趁人不备一举泼出,被针对者只要稍沾皮肤,即刻灼烧如沸,痛不欲生。 烈非错如此假设,四周众仆中一部分脸色渐变。 “……又如果那些人里混杂着洛百川的私兵,她于满框臭蛋中暗藏了一把锋利短匕,趁众女群起而动时,奋力一刺……” 再一种假设抛出,又有部分人面色骤变。 九曲园前烈非错一击挫百,凉州王禄、林州洛百川在其锋芒下狼奔豕突,抱头鼠窜,若说因此记恨在心,伺机报复,以少年人冲动的心性并非没有可能。 相较之下,倒是烈非错于当日称心如意,不会存丝毫报复之心。 “……若事态真演变至此,那你们一番无心之失的巧合成全……” 在场众人额间皆浮现汗踪,烈非错的一番分析,令她们见到了有可能呈现的那诸般绝恶未来。 然而,少年的语势并未告终,尚有最后……一雷霆。 “……所欲成就的,是镇南灭嗣,还是……炎门绝后后后后后后!!!”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00104 苦海回航,真善庇佑 “……所欲成就的,是镇南灭嗣,还是……炎门绝后后后后后后!!!”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一声质问,彷如惊雷霹雳,震绝在场众人。 镇南灭嗣,炎门绝后,如此后果何人承担的起? 但经由烈非错一番分析,众人却又不得不承认这种可能性。 一张张脸皆面露羞愧,甚至恐惧。 如果当日隐瞒不报之举,真如烈非错所预测的发展,为暗中伺机者提供了近身攻击的机会,那无需烈非错真正危及生命,只要他有一丝一毫实质的损伤,老太君绝对不会放过她们这些从旁助力者。 一想到此,众婢内心寒意更盛,不少年轻识浅、定力不足者,足下纷纷心虚后退。 感受到众婢投来的眼神变化,烈非错知晓自这一刻开始,自己于靖浪府中的日子将开始好过一些了,从经往后不会再有那么多自犄角旮旯投来的白眼,那么多自背后向他射来的闲言碎语。 今日这番有理有据的报复,令这些常年宿于靖浪府温和家风下,越见放肆的奴仆们,见识到镇南王世子、飞炼少爷,更是纵横追榜的手段与……气量。 看到了吧,看到本少爷是如何狡诈兼心胸狭窄了吧?从经往后都给本少爷仔细着点,本少爷可是会报复的,而且是睚眦必报,就算是被蚊子叮去一口血,我也要想办法吸两口回来! 环目四顾,将四周众婢一张张深惧面容收入眼底,同时纳入的还有那一幕高洁牡丹间的羞愧,那一幕艳色桃红中的惭色。 炎门大小姐炎雨晴彷如傲世牡丹,百花峥嵘,唯我高洁。 芣苢轻裘慕容晏雪好似桃红艳绝,千姿百态,艳压群芳。 但此时此刻,于隐瞒之举大有所失的她们,牡丹难高,桃红失艳,两张羞涩惭愧的倾城玉面,尽显折服。 目光四顾,在外人看来无疑是欣赏自己这番大获全胜,然做此思量之人,无法窥见烈非错这一刻真正的内心。 府中一众婢仆的尊敬惧服,他从来无半分在意。 但似隐瞒不报这等事情,绝不能再有。 少年目光又一次流过她们,流过那一张张看似被压服的低眉顺眼,却依旧能挖出几分怨怼、不屑的面容,心中长叹一声,叹她们的……幸福。 不错,她们很幸福。 有靖浪府这株参天巨木遮风挡雨,令的她们有闲暇整日算计府中哪个得了势,哪个失了面,哪个欠了情,哪个丢了爱……她们无需考虑一墙之隔外,那片终年不散的腥风血雨,那处杀人不见血,甚至不见杀的无形战场。 对自己的轻忽怠慢,背后议论,这些烈非错浑不在意,但那番隐瞒不报他很在意,因为会坏事,而且是大事,这帮不识深浅之人想象不到的大事。 因此才有今夜这番戏弄全府的报复……这是原因之一,而另一个原因么…… “对了,还有一件事,她们两人已离开那儿,随本少爷回来了,从经往后你们若是高兴,可以唤一声方珍、王彩,或者方姑娘、王姑娘,若是嫌麻烦,方丫头,王丫头也使得,不过需记得一点……” 方珍、王彩是倚红偎翠的本名,她们此前在暖香阁中用的是柳叶娘起的阁中牌名,如今赎身从良,那牌名自然是不用了。 烈非错将她们赎回靖浪府,只是愧疚因兵机侯府一事牵连了她们,绝非在意两女的姿色,然此时此刻当着众人的面故意提了这番话,其原因…… “……这靖浪府中,没有……娼妓!!!” 轰轰轰轰轰轰轰——! 乒乓——! 烈非错末尾一声怒喝,雷霆炸现。 宴场西北角一名端茶奉水的中年仆妇焦雷贯耳,端茶之手一颤,那套白玉茶具倏然坠落,乒乓碎响。 这名仆妇心虚了。 烈非错那声雷霆炸燃,现场心虚手颤的绝非她一人。 娼妓! 曾经牌名倚红偎翠的方珍、王彩入府以来,背后这般偷偷议论,甚至毫无顾忌于她们面前论说的,大有人在。 靖浪府众人碍于老祖宗的命令不得不接受两女的入府,但大多数人,包括大多数奴仆下人都看不起她们,因为她们曾经的身份。 烈非错能无视众婢仆对自己的轻忽怠慢,因为他根本不在乎,但他不能无视她们对两女的污蔑。 娼妓确实是她们曾经的身份,但她们回头了,她们离开了,她们愿意放弃那番浮华虚荣。 过往的污泥无法抹去,但这一刻,乃至这一刻起,往后千千万万的日子,她们不再污浊。 你们可以当着她们的面,大肆言说“曾经的娼妓”,因为她们确实做过。 但你们不能当着她们的面,直言“娼妓”,因为…… 苦海有涯,她们…… 已回头! 明月皎皎,雷霆渺渺,众目睽睽,众心飘摇……烈非错带着良辰美景离去了,留下满院羞愧惊惧,不敢再起造次的一双双眼,一颗颗心。 良久,炎雨晴与慕容晏雪相对一眼,随即……一声长叹。 两女相继离去,炎门大小姐离去之前,倏然转头望着那名乒乓玉碎的仆妇。 霎时间,那名仆妇遍体深寒,面上除了羞愧,再无他色。 …… 花开如海,风过激浪,明月渺渺,夜星缀遥。 兵机侯府,玲珑苑。 “……无论出发点为何,现今的他若真对上桓放,胜算渺茫。” 夜浓花艳,风遥阵阵间,玉璇玑那深邃悠远的声音响起。 “胜算渺茫……为什么,小姐,以当日九曲园前一战来看,那小贼之实力确实足以于炁者境界称冠,就算桓放实力胜过他,但两者之间真有如此巨大差距么?” “相比之他,桓放的战斗经验更为丰富;相比之他,桓放之心性更为残毒凶恶;相比之他,桓放之招式武路更适合杀戮……” 玲珑苑中幽音荡荡,太子少师玉璇玑一一列举出桓放致胜精要。 “……但最重要的是,一旦面对镇西王一脉桓放……” 恍惚间,天地倏然静谧,万籁仿佛共遏参拜,聆听玉大小姐金玉谶言。 “……烈非错他最引以为傲的王牌,将毫无作用。” 00105 卧榻之侧,岂能幸免① 晓寐夜半魔影深,长佑无月自暗沉。 凄音惨惨霜雪弃,香齿噙泪诉无门。 千丈豪庭素怨怜,只问可谁护娇身。 一从少子纵情乐,自此芳消叹残魂。 靖浪府,长佑轩,正东居。 夜半影深,乌云遮月,院落一片暗沉。 此时此刻,仿佛苍天心生不忍,特降此氛围,暗暗应和不堪人间正发生的丑陋一幕。 如此暗夜,除飞炼少爷与四婢之外无人可入的正东居,一阵阵凄厉哀求透过水晶珠帘,幽幽渺渺传出,音量稀薄,上不达天,下不触地,中不醒人,仿佛只是一阵无力抗拒的悲凉哀鸣,诉说着不幸与罪恶。 “飞炼,别……不要……” “不行,别撕我的衣服……啊……” “求求你,飞炼……放过我吧,我……我……啊,不要……” 哀哀戚戚,悲悲催催,万般惹人怜爱的哭诉之音,凸显着另一端逼良为娼,凶凶霸霸,残残毒毒,万般令人痛恨的绝恶祸首。 “放过你……哼哼……想得美……你没忘了这里是本少爷的地盘吧,想呼救是么?你倒是叫啊,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嗯,仔细想想我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说这种话,还真挺过瘾的。” 斯斯斯斯斯斯——! 少年恶言恶语甫尽,一声裂帛骤然而起,划破夜空。 “啊啊啊,不要啊!不行!” 凄鸣再起,万般哀婉动人。 一墙之隔,浑身无法动弹,穴道尽封,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的美景,呆呆立于昏暗房间中,碧翠晶石毯,琉璃玛瑙壶,房中一切都因昏暗失去光彩,一如一墙之隔的,那暗无天日的悲悯哭诉。 良辰那阵阵哀音传入耳中,浑身无法动弹的美景呼吸急促,妩媚动人地较好面容,盈满……心虚? 没错,就是心虚! 情同姐妹的良辰于一墙之隔受辱,哀鸣阵阵,羞痛欲绝,然此刻身处邻室,穴道被制的美景,神情间不见妹妹即将受辱的痛怒,不见对禽兽**的痛恨,不见身为婢女命不由人,贞洁难守护的痛心,却只是……心虚? 她在心虚什么?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一墙之隔的哀鸣不知不觉间歇止,又过了片刻,房门倏然开启,几道离火飞空打来,顿时将屋中四角红烛点着,骤然光亮。 美景转头望去,只见一道怯怯懦懦的身影跨入,面带泪痕,秀衣凌乱,一副饱受欺辱的可怜模样。 “美景姐,呜呜呜,对不起,是他逼我的,呜呜呜……” “对,是我逼她的,而且全逼出来了。” 烈非错尾随暗暗抽泣的良辰而入,经过美景身边时,扬手一挥。 呼呼——!呼呼——! 两道离火指力透体,美景只觉身体一轻,穴道倏解。 穴道得解的美景抢到良辰身边,神情交集的上上下下打量她,良辰见状,一把扑入美景怀中,仿佛受了委屈的小女孩般,埋首于那对丰沃峰峦间。 “呜呜呜,美景姐,呜呜呜……” “先别哭了,他……他没把你怎么样吧?”上上下下翻开良辰的衣服,发现虽有多处被故意撕扯的破损,但都在袖口、衣摆位置,虽然看似生吞活剥地吓人,实则无伤大雅。 “他……他威胁说不告诉他,就……就撕光我的衣服,我……我好怕,所以……我只能……”良辰言语嗫嚅间,哀怨地看来一旁的烈非错数眼,当眼神转到近在咫尺的美景时,却也是雷同一般的……心虚? 破损的衣物,少女的苦泪,邪笑的主子……总总迹象不难推测出方才于一墙之隔内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身为被淫邪主子迫害的可怜婢女,良辰的神情居然又是心虚 为什么……这个问题不用问了,答案美景已知晓,因此她面对良辰的慈眉善目……倏然翻怒! “死丫头,你……都招了?”美景言语间还抱有一丝希望。 “呜呜呜,呜呜呜……”良辰没有回应,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而在美景看来,这般哀恸哭声…… “死丫头,少假哭了,现在该哭的是我。” 已对良辰做过全面检查,确信她那宝贵的贞操并未断送在淫名显赫无良少爷之手,美景骤然变脸。 因为她明白,死丫头良辰的贞操保住了,接下来危险的是她。 此刻这天愁地惨的一幕,要追根溯源……其实也没那么久。 不久之前,正南居中,飞炼少爷大耍四方,令得炎雨晴一众个个垂头羞愧。 就在那时,就在炎雨晴众人未察觉的当下,飞炼少爷注意到一件事。 当他谈及当日众人瞒骗他之事时,良辰美景的神情不对。 察觉有异的烈非错直觉隐瞒之事,身边两婢也有一定程度参与,于是当回转正东居之后,他倏然出手点了两人中更为强硬果干的美景之穴道,将她置于侧屋。 而他却将怯懦胆小的良辰逼在主屋,一番欲飞禽大咬,上下其手的淫邪逼供,顺利令良辰吐露实情。 三日前,烈非错离去之后,于正东居中发生过一段对话。 …… 下一瞬,倏然一声惊呼。 “啊呀,不好……他是准备出府去,但那件事我还来不及告知他呢!” 霎时间,良辰面凝惊色,大为惶恐。 美景微微一怔,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顿时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抽泣立止,盘弓地丰腴娇躯一步岳挺,剧烈呼吸令的波涛跌宕,山峦颠颤,但仅仅数次之后,已回复平缓,愁苦尽敛。 一个跃身,丰腴身姿曼华翩翩,腾动迅捷,落在正欲窜出正东居正门,向彩衣巷赶去的良辰身前,挺肩一阻。 “不准去,哼!来不及才好,老天有眼,恶人自历百劫磨!” …… 当日在炎雨晴主谋下,外有群雌伺伏的消息确实顺利瞒过了烈非错,但偶有婢女闲言碎语间,却将此事不小心泄露,被良辰美景得知了。 然而,当时两女因为与烈非错的隔阂,犹豫之下并未将消息告知自家主子,方导致那番暴雨梨花阵的惊险。 00106 卧榻之侧,岂能幸免② 美景神色慌乱,丰腴沃若的酥脯起伏渐剧,凝视眼前心虚良辰的双眸,眼神半点不敢转动。 但即便眼神不转,眼角余光依旧能带到自家少爷那张似笑非笑,似邪非邪的邪恶笑脸。 “恶人自有百劫磨……哼哼,那恶女该有什么呢?”烈非错语气平淡,语句却令美景心惊胆战。 ——死丫头,就算招供,也不用连原话都一字不漏的转述吧…… ——还是这扮猪吃虎的死丫头想借此除掉我…… ——无论如何,如果今天我贞洁不保,一定拉这死丫头垫背…… 脑海中翻涌着胡思乱想,思绪无法控制的转到羞人处,顿觉难以启齿,双颊绯红。 下一瞬,突然察觉不妥。 ——不对!拉这死丫头垫背,那不是便宜她了。 再下一瞬,她察觉到更大的不妥。 若认定的是“便宜”,那在便宜那个死丫头之前,岂非先便宜了自己…… ——哎呀!想什么呢!?怎么是便宜呢!那是受辱!绝对的受辱! ——不过,若是硬憋的他忍将不住,出去祸害外面的良家女子,倒不如我们这些近身之人自我牺牲…… 越想心越乱,面越赤,羞涩盈颊,绯红满颜。 “嗯!?想什么呢?一脸污秽。” 美景变味的内心斗争,因烈非错倏然近到咫尺的那张脸而中断,或者说……惊破! “啊啊啊!” 察觉到万恶少爷于咫尺距离对着自己吐气,惊觉的美景后退一丈。 “你……你才污秽呢!” 下意识的辩驳一句,随即,方开始运转的思维,提醒着她此刻的情势,此时此刻,自己最该做的…… “啊!我想起了来了,柳唯姐之前让我去内库取一份云钿金线……” 言语间,炁修身法施展开,向房门遁去。 “不用去了。”眼见离房门一步之遥,即将大功告成,烈非错的身影却于最后一刻阻挡在前。 “一个不知是否还有明天的人,无需将心思放在这些上面。”少年的语气人畜无害,然话语的内容…… ——不知是否还有明天,他……他难道要杀了我? 美景思忖且惊愕,但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烈非错出手如电,美景只觉身上几处酸麻,穴道再度受制。 一旁的良辰目睹这人间惨剧的一幕,内心万分悲戚,语露哀婉。 “美景姐姐……” 面对即将丧命魔掌的姐妹,良辰双眸水汽蒸腾。 “……我一定为你报仇雪恨!” 下一瞬,步下倏然腾挪,向出口抢去。 “你个卖友求荣的死丫头!” 见良辰一丝挽救自己的意图都欠奉,美景勃然大怒,扬声喝骂。 良辰没有理会她,一心只在逃出恶魔阴影,但终究无法成功。 即将跨出门口的纤细巧足,被那道异发飘扬的身影阻挡。 “飞炼,我……我告诉你的都是实话,那天我本来准备追出来找你的,是……是……”良辰怯懦地偷瞄美景。 此刻美景穴道被封,无法察觉她的动作,但这并不影响她心中测度,进而断定狼心狗肺的死丫头后续之言。 是美景姐不让我去! 尚余下的一丝人性,令她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但烈非错已明了在心。 你不该连我一起怪! 就是良辰的意思,对于这番意思,飞炼少爷……嗤之以鼻。 “当日她绑住你了,还是点了你的穴道,又或者那日我轻功绝顶,一骑绝尘,你虽然追了出去,却万里难寻我踪影?”烈非错不以为意的质问道。 良辰神情怯怯懦懦,数度瞥向美景的眼眸,终究还算没有昧着良心胡诌一句“她真的绑住我了”。 烈非错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即趁良辰不注意,出手如电,将她的穴道也封闭了。 无法动弹的美景见证死丫头也没逃离魔掌,心生一丝快意,但这丝快意转瞬即逝,她明白接下来的才是噩梦。 “你……你打算对我们做什么?” 烈非错笑的更邪了,理所当然的邪。 “做什么,当然是……报复啊。” 理所当然的邪笑衬着那句理所当然的“报复”。 两女从他的言语中体味到情况不妙,更从他的笑意中品出了贞洁不保,但此时此刻,她们能做的事只有一件。 “救……” 那声一炮双响,高亢入云的“救命”并未出现,烈非错出指的速度比她们快的多。 再度失去话语权的两女,只能任凭烈非错将她们一左一右夹起,一番天覆地陷的跌宕起伏,当两女再定睛,已身在那间熟悉的卧房内。 熟悉的水晶珠帘,熟悉的白玉铺地,熟悉的翠柳沁枕……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唯一例外的……感觉! 此刻的感觉非常陌生,因为此刻两女是亲身躺在平日收拾打理的那张拔步床上。 这张床她们的手很熟悉,但她们身体很陌生。 这一刻,这种陌生被床榻上陌生的味道调和着,冲淡着。 那是一股初生的男儿刚阳味,闻着甚至还有几许青涩未开。 但或许……今夜就要开了。 拔步床侧烛火摇曳,映出温柔婉约,小巧玲珑的良辰那满面的羞红娇涩。 少女仰面而卧,一双柔荑无力敞开,葱剥似的白玉十指仿佛做着内翻的动作,指尖借着烛光款摆,蕴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勾唤。 良辰生的娇小精致,身材不比狂涛骇浪美景,加之又是镇南王妃精挑细选的处子之身,本是难行魅惑。 但此刻她一副双荑大开,风雨待受的姿态,那上品丝绸般的秀发,那股淡淡的处子幽香,恍惚间似已自那柔软如棉,温香软玉的身体中溢了出来,染的满室生香。 良辰的这番任君品尝的坦然,也不知是否某个禽兽刻意为之。 呜呜呜~~~呜呜呜~~~ 仲夏夜鸣的簌簌风颤,落到此刻良辰耳中,却莫名成了秋冬寒霜的“呜呜”凄厉。 即将痛失少女至宝的悲凉,对未知绮丽领域的恐惧,扣震着这一刻那急速挑动的少女心扉,神情极度惊慌,眸光中却显露更为复杂的五彩异色。 倏然,房中烛影摇曳,印在壁上的影子崴威颠颤。 下一瞬,流风力尽,烛光得歇,那道乱颤的影子露出形貌,那是…… 一只手,一只向无助少女探去的手。 00107 一箭双娇?采元进补?绮罗同好? 一只手经烛火映照于墙,拖出长长尾影,仿佛将这一刻那旖旎且罪恶的氛围阔增了数十倍。 一切的罪恶随着这只手,探向床上那孤苦无助的少女……哦!?不对,无助毫无疑问,孤苦到未必。 她有苦友,那位此刻已将她列入腹黑死丫头,自身却因为她之出卖,现况更为危机的苦友。 此刻那张巨大拔步床,美景仰卧另一端,丰腴沃若的身躯,两团饱满即便是此刻极受地心引力的姿势,依旧峥嵘傲然,隔着夏日轻纱罗衫,似乎能自那硕挺间感受到一股温绵细软,仿佛已握在手中,弹跳跌宕。 如此即便仰卧却依旧峥嵘的迷人身段,当下之刻自是比纤细骨感的良辰危险的多。 已被封了穴道声音,直挺挺仍到床上,对于接下来将要发生的那一幕,两女心中已有猜想,甚至认定。 一想到那即将来到的,俩女玉颜飞霜,雪面蒸霞,美眸眼角泪光莹莹,那颗从未经历过的少女之心,悲痛羞绝之余,却也于芳心幽幽中生出一丝期待。 性格更为大胆美景甚至于心底冒出一个年头。 ——两个……哼!第一次竟敢来一箭双雕,小心肾亏……哎呀!我在想什么呢! 那只手探了过来,手之后是那张脸,那张此刻在两女看来,万般罪孽,万般淫邪的脸。 烈非错不怀好意的笑着,一双魔掌向良辰探去,摸到她的胸口衣襟。 ——啊!他……他来解我衣服了,这……这就开始了么,不要啊,美景姐就在旁边,她比我漂亮,你去找她吧……嗯!?这样她不就是第一个了么,这样的话,那……那还是找我吧。 良辰的内心充斥着胡思乱想,这几日烈非错那道初成新貌的异发尖甲形象流转心田,于眼前的真人重叠,少女即便明白他欲将做之事十恶不赦,这一刻却竟然恨不起来。 无边心海无恨无怨,只有一股百味乱流,颠倒卷袭。 衣襟划开,露出内中水色肚兜一角,大片雪肤似冬梅绽放,洁白无瑕。 一具极具诱惑的少女身体,欲露未尽,释放着最为引人侵犯玷污的结嫩。 良辰闭上美眸,她已认命,眼角那抹泪痕不知何时干了,似能自淡淡水痕中品出一丝甜蜜,一丝清凉透彻的初恋之甜。 闭合双眸的良辰,心砰砰直跳,等待着即将来到的接触,甚至进入,然后…… 没了。 无下文!? 察觉到不对,良辰双眸倏睁,这一睁…… 天崩地陷!!! 印入眼中的,是那道预想中本该于自己交颈而卧的身影,已离了自己,探手欺到美景的衣襟上,探开衣领,令那对比自己显赫的多的峰峦初露峥嵘。 美景肤色同样白皙云润,更因为身段沃若,多了一层跌宕迷离的肉感,惑人心魄。 ——他……他怎么又去解美景姐了,难道他第一次,就想要…… 良辰心绪纷杂,另一端的美景感受着襟口半开,凉风拂过,此前目睹烈非错去解良辰衣襟的她,此刻直在心中暗骂。 ——无耻!竟然真的想一箭双雕! 自己的推测竟然成真,美景万般羞绝,却又不知于此般摊胸露脯的光景下,如何面对身上急欲剑及履及的这位,因此心中怒骂万千,美眸却依旧紧闭。 十数息流转而过,美景等待着那不堪入目的三人同被,她等来了…… 叮叮叮——! 一声琉璃清脆传来,美景心中一震,睁开眼来。 只见水晶帘跌宕碰撞,将自外投入的月光打的簌簌影摇,就着屋内摇曳烛火,朗月拌烛光,幽幽颤心房。 他离开了! 就这么离开了! 放着两副衣襟大开,酥胸坦露,无限诱惑的少女身体,就这么离开了! 两女的胡思乱想又一次止不住了。 这种时候他怎么离开了? 难道…… 是去吞服人参、鹿茸进补备战? 这是良辰的胡思乱想,虽然羞人,但尚算健康。 难道…… 竟是《闺中趣》中写到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去邀损友同好来共享? 这是美景的胡思乱想,就如烈非错所说的,污秽! 月色变化,更见明朗,意味着更入深夜。 两女四肢封镇,有口难言地仰卧榻上,身侧翠玉枕沁出淡淡凉意,驱赶仲夏暑热,却驱不走两女心头那番羞绝中却透着蒙昧疑惑的燥热。 不知过了多久,烈非错回来了。 见到他的声音,良辰美眸倏张。 果然是去找东西进补备战,只不过不是人参、鹿茸,而是…… 目睹他的回返,美景醉瞳炸亮。 果然是去找损友同好来共享,只不过这同好…… 用童男童女进补,妖怪啊啊啊啊啊! 找三岁女童共享,变态啊啊啊啊啊! 同一声惊诧自两女心底响起。 理当在场的烈非错回来了。 在良辰看来,他果真是去进补备战了,而他用来进补的,是一名睡眼朦胧,憨态可掬的小童。 在美景看来,他果真是去找同好了,而他找来的同好,是一位性别迥异,且岁正懵懂的幼女。 良辰眼中的她,她…… 美景眼中的她,她…… 她不是外院管事林大娘那三岁的小孙女虎妹么? 淫邪恶绝的飞炼少爷将贴身二婢的衣襟大开,春光乍泄,随即当她们皆认为他要一箭双雕,剑及履及的那一刻,他却突然离开,良久回来后,怀中却抱着外院林大娘的三岁小孙女虎妹? 他……他果真是精怪附体,欲食童男童女补充精气……这不过是良辰的胡思乱想,自然不可能。 他……他果真是淫邪无度,欲邀同好旁人共享接下来的美肉靡宴……这不过是美景的乱想胡思,而且还是极其污秽的一种,自然也不可能。 既然如此…… 那他把牙牙学语的三岁虎妹抱来干什么!? 烈非错露出极其不怀好意的邪笑:“若将女子所珍爱之物以生命划分等级,那对女子来说,第一生命无疑便是贞洁。” 言语间,少年一手抱持虎妹,另一手上探,展现出那只五指尖锐的非凡之手。 “本少爷平素倒也认同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虽然你们两个卖主求荣,但作为惩罚,你们的第一生命我就不动了……” 顿了顿,嘴角邪意汹涌,不怀好意的视线直直打量无法动弹的两女。 “……我动你们的第二条。” 00108 如此变态? “……我动你们的第二条。” 烈非错已坦言,在他的观念认知中,女子的贞洁为第一生命。 他虽欲行报复惩处,却不动良辰美景的这第一条命。 他要动的是第二条,那么…… 他奶奶地第二条是什么!? 若非哑穴被封,美景当下就会把这一句骂出来,原因无他…… 万雷共遏惊破天,雨点…… 他娘的一点都没有!!! 不久之前,失去所有反抗之力,连呼救都不能的美景玉|体横陈,一双峰峦张扬跌宕,那一刻的她已向命运妥协,甚至在少女芳心深处的某一角落,那丝不知不觉悄悄探头的大胆肆意,已思考过该用什么姿势配合,或者更进一步,用榨干来报复恃强行淫的少爷。 然而,此刻烈非错对她的回应…… 放心,我不动你。 那奶奶地,你既然不动,做什么摆出一副脱裤子的架势!!! 美景一双明眸盈满怒火,更有一丝莫名屈辱氤氲其中。 拔步床上另一端的良辰不比美景好多少,她同样已认命,同样在芳心深处想象过该如何配合,甚至想过如何比美景更精彩。 此时此刻,无论懦弱嗫嚅的良辰,亦或大胆张放的美景,心中皆只有一个念头…… 把眼前这个可恶的少年天打雷劈,挫骨扬灰! 只可惜,她们什么都做不了。 她们做不了,轮到烈非错做了。 他已经声明,他今夜的目的是报复,报复所有参与蒙骗的人。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夜风徐徐,珠帘幽幽,居高临下目视两女衣襟大开,风情万种的模样,若非虎妹在抱,这笑声足以令两女又一次准备承受他的剑及履及。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奸笑么,那是为了衬托气氛,铺散烟雾……我保证,接下来的一幕必定让你们终身难忘。” 两女心头羞怒被恐惧代替,百里传音之后的烈非错本就邪门,此时此刻这样刻意奸笑的他无疑更邪了。 “以你们两个的三姑六婆,这虎妹的生平应该耳熟能详了吧……”不负责任的对怀中三岁女童用上了“生平”,又很负责人的以“三姑六婆”直斥良辰美景二女平素的三八多事,少年言语间眉飞色舞。 “……这孩子品性高洁,无论受到任何逼迫都不肯说半句虚言。” 又来了个“品性高洁”,此时此刻将这用在一名三年女童身上,径直让人毛骨悚然。 但有两点却是对了。 首先,良辰美景确实如烈非错所说的三姑六婆,正因为如此,她们明白烈非错说虎妹的话确实没错。 这个孩子真的很实诚,平日里无论身边那帮闲的没事的三姑六婆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肯说半句谎话。 这虎妹患有先天眼疾,视力极差,平日多靠听觉、触觉辨别外境,算是个可怜的孩子,或许正因如此,才造就她那番单纯执拗。 烈非错转头望着屋门,皎洁月明透过珠帘洒入,点缀一地星火。 “或许你们还知道,平素的这一时刻,正是林大娘媳妇喂虎妹的时间。” 少年淡淡续道,同时开步挪足,向拔步床走来。 这一刻,良辰美景内心竟然真涌起一股三八多事的自责,因为她们还真知道。 烈非错来到窗前,居高临下欣赏两女衣襟敞亮,雪峰巍巍的这一幕。 然而,他的那双眼中,无一丝贪婪**,满满当当的尽是…… 促狭! “虎妹乖啦,来,去娘亲这边,让娘亲给你喂的饱饱的。” 飞炼少爷未曾自己探出魔爪,探上美景那对高耸峰峦,却是将怀中的虎妹轻轻地放在山峦起伏间。 ——啊啊啊!别……他,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要我喂孩子不成? 美景有口难言,眼睁睁看着三岁女童被放到自己身上,内心极度惊恐。 似乎是被“喂”这个字吸引,原本自顾自酣睡的虎妹,圆滚滚的身体微微一颤,那对乌亮的眸子缓缓睁开。 倏然睁眼,所面对的便是最为天性的母性召唤。 小丫头乌黑明眸自懵懂中亮出一丝,若不知她眼疾,怕是会认为她被眼前的景色倏然吸引。 随后…… 悲鸣娇呼自美景殷桃小口下炸响,身为处子的她,万万受不住虎妹此刻的动作。 入怀的虎妹,湿润鼻头嗅着美景的衣襟,嗅着那透出处子幽香的吹弹雪芙,嗅着那身轻薄丝衣的柔顺淡雅,随即竟张开口,隔着少女的寝衣,一口咬住少女私密。 紧接着,一轮铿锵有致的嘬吸声响起。 滋~~滋滋~~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啊啊啊~~~,别……别咬那里~~~ ——不行,不能这样……啊啊啊啊! 难以开口的美景无声悲鸣,适才玉|体横陈的那一刻,她已经预判过随之而来有可能的报复,但她万万想不到,飞炼的报复竟然如此变态恶毒。 他确实不损两女的贞洁清白,却想出借由嗷嗷待哺的三岁虎妹,对自己进行如此“非人”折磨。 ——啊啊,不行了,我……我要死了…… 虎妹双眼并未完全睁开,朦朦胧胧地眼眶,是对眼前事物本能的索求,嘬的更起劲儿了。 美景娇羞万分,峰峦上隔着寝衣传递而来的感觉怪异之极,麻痒难当间,一丝丝刺痛窜杂其中,眼角一瞥,只见单薄的寝衣,已被虎妹的口涎染湿了大片,尤其位置十分敏感,湿了的衣质贴体跗骨,原本收藏于内中的美景,散溢烛火之下,若隐若现。 烈非错安立一旁,睇及这一幕的眼中,不失血气方刚的少年,那一抹初窥天地的血脉膨胀,眼神呆愣,大失灵动。 察觉到烈翼的视线,少女胸腔中的羞愤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却也在不知不觉间多了一丝自信。 ——原来……他还是在意我的。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烈非错面露尴尬,妆模作样转头赏月……不,是赏那自珠帘透露,簌簌点落的斑斑月影。 另一侧的良辰察觉到两人的神情变化,眼神愠怒暗腾。 然此刻正嘬的津津有味的小虎妹可不理会这些,依旧飞禽大咬。 美景快撑不住了,她要死了,羞绝而死。 倏然,就在美景羞绝,即将步入深渊的前一线,于那对丰脯上嘬吸良久的虎妹,忽然松开了口。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00109 你禽兽不如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美景羞绝,即将步入深渊,然而这一刻虎妹忽然松开了口。 非但如此,悲痛哭音炸亮夜空。 霎时间,就连深受其害的美景都顾不得羞绝,尽量抬起脖子,愣愣地看着身上哭泣的三岁女童。 乌云蔽月,周天无光,烈非错笑的更为邪恶,轻柔地抱起小虎妹。 “虎妹乖,为什么哭啊,吃不饱么?”少年一脸慈兄神情,恍做痛心,煞有其事的问道。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娘,娘,不是,哇哇哇哇哇……” 牙牙学语的虎妹断断续续哭道,虽然断章截篇,但大致意思倒也清晰。 她认出来了,那不是自己娘亲。 “虎妹乖,你弄错了,那是你娘亲。”烈非错好心劝慰道,一脸不怀好意的好心。 “哇哇哇哇,不是,不是,比,比娘亲肥。”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这句牙牙学语犹如惊雷腾霄,震绝八方。 嗖嗖嗖嗖嗖嗖——! 一支天外飞矢破云而降,直直扎入美景心里。 肥! 她肥! 她肥到虎妹不肯认! 不活了! 不要活了! 活不下去了! 今夜,美景无数次欲放弃生命。 被烈非错察觉有份参与隐瞒时,她认为自己活不过今晚了。 被烈非错封住穴道,玉|体横陈时,她也认为自己活不过今晚了。 被虎妹爬上她那无法动弹的峰峦跌宕,恣意嘬吸时,她同样认为自己活不过今晚了。 但此时此刻,那出自纯真无邪,牙牙学语之三岁女童的一声“肥”,令她真正体验到何为地狱。 活不过今晚了……不,不是活不过,是…… 不活啦啦啦啦啦啦——!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不,是既向睇兮附邪笑,子嫌予兮肥美肴。 斜睇着美景那副“不活了”的绝望,烈非错眼中那邪恶笑意飙升至顶点。 ——哈哈哈哈哈哈,成功了!!! 少年俊美面容彪扬着恣肆笑意,不怀好意的视线睇了美景一眼,转向怀中的虎妹,状若哄骗地道:“怎么会不是呢,虎妹乖,那就是你娘亲。”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不是,不是的,比娘亲肥,比娘亲肥,哇哇哇哇。” ——别说了,别说了,我不肥,我不肥,哇哇哇哇哇…… 两行清泪自美景眼眶沁出,沿着两颊滚滚滴落床榻,化而无影,激起一隅凄清悲苦。 然这一幕落在烈非错眼前,却是更为激荡他那番邪恶笑意。 什么叫报仇? 毁人清白,令其失贞? 不,不用做的这么绝,可以……比这更绝! 让人痛不欲生有很多方法,尤其是女人。 原本自信大胆的美景清泪涟涟,她这幅凄然表情,令烈非错复仇之局大为快意。 恣肆享受了片刻,少年邪恶的视线转向另一端的良辰。 知情不报,同罪论处! ——不,不要,飞炼,不要! 良辰哀求的眼神直直投来,面对这幅悲苦凄求,烈非错回应的……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熺,今姐归故里,小妹自相随。” 忽然没头没尾道出狗屁不通的四句,“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名句,而后面两句的原型却是“今日吾躯归故土,他朝君体也相同”,翻译过来便是…… 你以为你跑的了么! 无论良辰内心如何哭诉,烈非错终究还是将虎妹送了上来。 “乖虎妹,刚才那个弄错了,这个才是。”烈非错哄骗道。 天生眼疾视线模糊的虎妹,本能地摸索起来,爬山越岭。 ——别……别这样…… 温柔婉静的良辰羞绝,胸脯上那丝丝刺痛与麻痒,就着这份羞绝,彷如发酵出一瓮在地下埋了百年的醇厚成酒,灌的那张娇嫩容颜绯红如血。 耳边传来同床共枕的良辰,那一阵阵急促呼吸,传来睡意半酣小虎妹那阵阵本能的嘬吸声,美景莹润红唇下意识舔舐,那双丰腴修长的腿子微微颤抖,欲逃难动。 幸好,这份痛苦没有持续太久。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虎妹之哭音再度响起。 烈非错满面慈父笑容,将虎妹抱了起来。 “不哭,不哭,虎妹乖,这次又怎么了?” 言语疼惜宠爱,语气间却充满期待,更在言语间,不怀好意的视线数度斜睇良辰。 ——不!别看我,别看我…… 无法出声的良辰,神情悲凉凄婉,隐隐察觉到即将降临那番悲剧的她,无一丝一毫的力量阻止。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不是娘亲,不是娘亲。”牙牙学语的虎妹哭闹的更为大声。 “欸~~~,虎妹乖,刚才那个不是,但这个是你娘亲。”少年露出恶魔的笑容,言语引导着。 “不是,哇哇哇,不是,比娘亲瘪,比娘亲瘪。”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瘪! 比娘亲瘪! 我……我瘪瘪瘪瘪瘪瘪瘪!!! 痛不欲生的良辰,内心炸响无声悲鸣!!! 还是说出来了,还是听到了,还是如他所愿的……痛了! 另一侧的美景,对于良辰此刻心中的那份羞辱绝望感同身受,远超同龄的丰沃妩媚,这本是她炁修之外最值得自豪之处,但方才那一声“肥”,却将她的自豪践踏殆尽。 同样,身材纤细骨感的良辰,素来认为自己的身段透出一种小家碧玉的腼腆之美,但那三岁女童的一个字,将这一切都粉碎了。 烈非错非常满意地欣赏着眼前的战果,并非只有良辰美景才八卦,这几日留府难出,闲暇游逛时,飞炼少爷偶然听闻虎妹的趣闻,这小丫头从不说谎,且因为先天眼疾,每次哺乳都是依靠触觉辨别母亲,而在她的认知中,凡是比母亲大的都是“肥”,凡是比母亲小的都是“瘪”。 这一点府中少有人知,正因如此,飞炼少爷才灵机一动,想到以此法惩戒两女。 居高临下,充满恶意的不屑眼神瞄着美景:“丰腴沃若,波涛汹涌……哈,那是肥。” 倏然,视线转动良辰身上:“纤细骨感,小家碧玉……哼哼,这叫瘪。” 再度给予两女最为沉痛的一击,随即出手如电,将两女穴道解开,再也不看她们一眼,得意洋洋地抱着虎妹而出。 身渐远去,笑声回荡。 “哇哈,哇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 这番笑声传入,半刻静谧之后……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飞炼,你禽兽不如!!!” 00110 害人娱己的禽兽 “果真是禽兽不如啊。” 风遥林叶纷纷,醉乱池波颠痕,立影孤独江畔,满目愁叹尤人。 那道贯彻整个靖浪府的城河支流畔,柳唯背依硕木,一双美眸印入四周落叶纷纷,印入足畔流水潺潺,印入河中那动荡难安的自身倒影,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烦呐呐呐呐~~~ 柳唯确实很烦,她的心烦来源于情同姐妹的良辰美景。 昨夜,这个两个丫头衣衫不整,梨花带雨地跑来寻她,哭诉自家少爷的禽兽不如。 见到两女当时酥胸半露,泫然抽泣的模样,又有那番“禽兽不如”的控诉,最初柳唯着实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家少爷那五通元性终究忍将不住,开始对身边女孩们探出魔爪。 然而,随着两女断断续续的哭诉,她明白了前因后果,以及具体细节。 夺人清白,强占淫辱,此等恶行与禽兽无疑,但自家少爷昨夜那般,将女子最自豪之处批判的体无完肤,却是比禽兽更过分,堪称……禽兽不如。 “哼,小混蛋,你禽兽不如的痛快了,却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睇着潺潺水面的美眸,眼中似乎浮现出烈非错那张得意洋洋的可恶笑脸。 昨夜良辰美景两女缠着她一番哭诉,直至四更天尚不得休息,大伤美颜不说,两女更是发誓赌咒,甚至掏出白绫匕首,表明心迹,再也不愿与禽兽不如同一屋檐。 事实上,当时柳唯观两女神情,尤其是大胆妩媚的美景言语间所透露的,若昨夜飞炼的表现不是禽兽不如,而是犹如禽兽的话,她倒未必会做此等要求。 “呜呜呜,柳姐姐,他嫌弃我,说我……说我……呜呜呜呜呜……” 眼前浮现昨夜美景那如泣如诉的一幕,柳唯又头疼了,昨夜最终她一番苦口婆心,总算将两女劝下,但即便如此,当下也是无论如何无法令两女回转长佑轩。 长佑轩四大婢女本是老祖宗的随身侍婢,每当飞炼少爷过府时才拨去正东居侍奉,而四女中柳唯身份最为特殊,身为四女之首的她拥有自己的院落,每当飞炼入住后,她肩负起贯通长佑轩与老吾老的职责,居中调谐。 目光流转,当空朝阳透过簌簌枝叶,在这一袭青青草坪上点落星痕斑斑,于此昊天当空下,竟然显出几丝残破。 长叹一声,柳唯心知短时间内,自己那清净无漏的小院,恐怕也要如这星痕斑斑般残破了,尤其良辰美景两女受此刺激,竟然……唉~~~ 视线再转,落到数丈开外那一簇无林遮挡,阳光普照,蔓草露瀼,心念彻动,忽然生出一股怨气。 “死丫头,在外面疯不够了是吧,还不回来!” …… 钱多事少离家近,位高权重责任轻,睡觉睡到自然醒,领钱领到手抽筋…… 钱多事少离家近,位高权重责任轻,睡觉睡到自然醒,领钱领到手抽筋…… 钱多事少离家近,位高权重责任轻,睡觉睡到自然…… 铮铮铮铮铮铮——! 嗯!?不对,重来……钱多事少离家近,位高权重责任轻,睡觉睡到自然……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 嗯!?怎么还不对,重来……钱多事少离家近,位高权重责任轻,睡觉睡到……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 “靠靠靠靠靠靠——!” 日上未竿,昨夜春风得意,大获全胜的飞炼少爷自拔步床上炸了起来。 狷长异发铮纵飞扬,十指尖甲锋芒耀动,英俊邪异的面庞,一双炯炯峥嵘咆哮着那份极煞。 是择人而噬的凶威?是屠尽灭绝的残恶?是毁天灭地的霸道? 皆非,那是一股自盘古开天,伏羲立地以来,纵贯古今,横彻桓宇的…… 起床气!!! 身为万万穿越大军中的一员,睡觉睡到自然醒,领钱领到手抽筋无疑是飞炼少爷前世最为希冀的梦想,这一梦想即便是已达到的今生今世,依然不时回味梦中。 然而,今日的那番回味,却被自窗外传入的阵阵噪音打断,同时被打断的还有他的美梦。 铮铮铮铮铮铮——!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 噪音绵密而入,全然被吵醒的飞炼少爷辨别出,这是筝曲之音。 事实上,这首筝曲韵味得宜,调谱顺遂,弹奏着功底非凡,堪称能手。 但即便如此,这依旧是噪音。 这是烈非错的评价,他这番评价非常中肯,因为…… “一大清早,跑到别人窗外弹十面埋伏,用心何其歹毒!” 一声怒斥,烈非错掀开水晶珠帘,异发纵扬,指尖熠熠,踏步而出。 没错,十面埋伏! 传入的筝曲是十面埋伏,弹奏之人曲艺不凡,指法娴熟,将一首表达战场凶煞,绝境凄迷的十面埋伏奏的惟妙惟肖,入骨三分。 若是曲调悠扬的高山流水,或者再不济,扬弦二胡,拉一首低沉平缓的二泉映月,都不至于让烈非错如此动怒。 然而,试想当一人睡卧正酣,美梦连连之刻,耳中突然炸响一幕金戈铁马,战火纷飞,那么无论弹奏的指法如何娴熟,功底如何了得,落在此人眼中,这种声调只能是一种定位……噪音! 事实上,这正是弹奏者的目的。 水晶珠帘开,少年入院来,环目四方顾,一眼定天来。 不出卧房的烈非错,视线定格在此刻朝阳旭旭,花影纷纷的院中。 此刻的院落中央,一筝,瑶身水弦,流光溢彩。 此刻的院落中央,一人,华衣秀裳,指舞蹁跹。 一波波十面埋伏自炎雨晴指间挥洒而出,扰动八方四向,那双葱剥纤指白玉无暇,隐隐雪色流动,分明是在弹奏间用的了坎水炁力。 很明显,她是故意的,这是报复,报复烈非错昨夜那番耍弄。 炎雨晴臻首微扬,十指暂歇:“早啊,表弟,表姐我今日特意带来这涓流湍湍,为表弟欢奏一曲,以祝表弟你……” 美眸倏然一亮,莹莹瞳眸间氤氲水汽,华彩无垠。 “……寿终正寝。” 00111 天生有甲难自弃 昨夜月宿昨夜风,靖浪西墙长佑东, 飞纵山川一道炼,满堂皆惧畏此宫。 昨夜月明星稀下,长佑轩飞炼一声赏月,累得靖浪府各房奔走忙活,期间更是水盆、铜镜频频要求,然到头来,却揭露这不过是一场波及全府的报复,一场施与全体的惩罚。 如此一口恶气,即便众奴仆咽下了,甚至因为心虚对倚红偎翠的恶行,不敢表露丝毫不满,但炎门大小姐心中无愧,她可咽不下,她要报复。 然而,无论如何,飞炼少爷终究是老祖宗的心尖尖,炎雨晴清楚自己对表弟的报复非常有限,因此一番思量后,她选择了最实际最安全的。 今次入住长佑轩后,飞炼少爷的作息比往日更慵懒数倍,每每睡至日上三竿。 于是乎,炎雨晴便选在日上未竿,恶魔表弟白日做梦,睡意正浓的时刻,搬出自己久藏的水弦宝筝,整装漱颜,于清晨朝日下,献上一曲调正腔鸣,意舒境合……铮铮扣骨,声铿音锵,绝对能扰人清梦的十面埋伏。 她成功了,如此十面埋伏下,飞炼少爷的清梦果真被扰散,不复周公。 夹带毁天灭地之起床气的飞炼少爷一步踏出水晶珠帘,所面对的正是倾城姿容的表姐,那一幕巧笑倩兮,美眸得意,纤指抚筝,坎炁流转,恶意昭然的画面。 自那微扬轻颤地纤睫端,自那旋卷化靥的红唇侧,自那莹莹跃动的眸光下……烈非错感受到一股毫不隐藏的得意,一股报复的快慰。 看来自己昨夜非常成功地撩起表姐的滔天恨焰,能恨千丈深,报复之后方能得万里畅。 这一刻的表姐确实非常畅快,而且,那似乎是……报复之上的畅快。 “早啊,表弟,表姐我今日特意带来这涓流湍湍,为表弟欢奏一曲,以祝表弟你……寿终正寝。” 这一句语气端贤大方,这一句语意用心险恶。 烈非错并未即刻理会炎雨晴,目光流转顾八方,一览东居侧无余……不见良辰美景。 对于这点他并不意外,胆小怯懦的良辰也就罢了,以美景那大胆恣肆的火辣性格,昨夜没趁他睡着持凶潜入捅上他一刀,已经算她坚心忍性了。 昨夜无雨,但前夜却是新雨初蒙,此刻因前夜之雨而落的满地花叶早已清散,但叶散味犹在,花去仍飘香,院中那股混着清晨初阳的沁人香气,炎雨晴坐卧其中,若隐去那一身敌意与得意,倒是有几分海棠醉卧倾城相,一株樊花缀清香的出尘意境。 享受着表姐此刻的美态,同时也被迫打包享受她的恶意相向,烈非错拉过院中一把木椅,随身一靠,然后风光霁月地,优雅地…… ——他……他在修指甲! 炎雨晴美眸中凝着愕然,对于烈非错的尖锐指甲,她早有所见。 炎门为大璟曾经的第一将门,铁血风骨,男儿留甲,且修甲如勾之举,炎雨晴那一身巾帼不让须眉的将门骨血,本能地嗤之以鼻。 但此前,她只认为烈非错的指甲是命良辰美景修剪的,但此刻目睹这位恶魔淫王表弟,手持锉刀细心修裁的模样,她方知这手尖锐如勾的指甲竟然是他这堂堂男儿的亲自手笔。 这幅画面令炎雨晴无比惊愕,进而……厌恶。 “哼,堂堂炎门男儿,竟学这等女子闺房之举,不男不**阳怪气,可耻。” 一声轻斥,炎雨晴神情不屑。 烈非错并未停下手上的锉修美工,斜眼一睨表姐那明媚姿容:“表姐会觉得阴阳怪气不男不女,可见表姐太过执着表象,无法窥破,炁修之道从根本上来说,也是天道,天道无常更无相,连区区男**阳都破不了,表弟我倒是替表姐今后炁修之途担心呐。” 少年手中那似女子扭捏之态不停,嘴上言之凿凿,一番世人眼中不男不女的可耻行径,倒被他评的出尘脱凡,不随尘流桎梏。 “哼,诡辩。”炎雨晴又是一声轻斥,却无更为有力的反驳。 在她听来,烈非错这番话固然强词夺理,但这理却终究是被他夺去了几分,尤其是言语中那番我自峥嵘任遨游,哪管人世唾万千的潇洒不羁,竟令她潜意识中生出几丝羡慕。 坚守我之路,无理旁人怒……这一点她炎雨晴自问做不到,但眼前这位恶魔表弟却似乎做到了。 “即便是诡辩,若能辩通,便说明本有其道理,任何一物都有千万面,而当人面对此物时,却往往只能见一面,如此行事岂非暴殄此物其他诸面的精彩,更容易导致错判……”烈非错侃侃而谈。 倏然,他停下锉刀,扬起修剪的更为尖锐夺眼的指锋。 “……就以此为例,在表姐你看来,我这自修自锉的举动,女气十足,大损男儿阳刚,这是因为表姐你只见到了自己想见的那一面。” 言语一顿,视线移动到炎雨晴那双执掌龙雀的纤纤素手。 “表姐你曾表露过,今生最大心愿,便是能继承龙雀先贤之志,效锋镝先祖之豪,驰聘僵持,保家卫国……” 烈非错娓娓道来,靖浪府锋镝先祖立足军伍,创下炎门不世基业,而百花龙雀的上一任更是以女子之身,行将军之威,巾帼不让须眉。 这诸般先贤皆是炎雨晴所憧憬,尤其对那些炎门女将,她之敬慕甚至超过锋镝先祖。 “……那么假设表姐你我立场对立,各领一军,你得斥候回报,知晓我是个自修自锉,如女子般美甲的将领,那依你此刻的反应推断,怕是会做出我这个将领性格女气阴柔,进而朝这个方向判断我的用兵方式,战略擅长。” “然而,这有可能只是我对待生活琐事的态度,有可能我真正用兵行军的风格与阴柔女气南辕北辙,若是如此,那你这般轻易便做出判断,岂非限三军于危殆,不堪为将?” 言之凿凿,语之飘飘,视线自炎雨晴纤手彻回,回到自己的十指尖锐。 “我这番自修自锉的举动,是你眼中的女气阴柔,却也可能是我眼中的一种调解,一种专注,一种修练,一种打磨……表姐,你站的过高了,你的脖颈过硬了,所以……” 倏然转首,双瞳凝视炎雨晴。 “……你看的少了!” 00112 当头棒喝 俗话说,站得高看得远……但这句话有个前提,你得愿意低头。 若站的高,却又不愿低头,或者已忘了该怎么低头,那只能平视或上仰的视线,绝不可能看的更远。 那时候,能见到的只有云端,或者云端之上,那里或许有诸天星宿,至圣仙神,却没有红尘众生。 欲见众生,若非身在红尘,便要懂得低头。 炎门大小姐炎雨晴文武兼修,于文,她举止娴雅,旁人歆羡;于武,她功高炁深,拔擢群伦,如此文武兼备的她,更生的花容月貌,万般倾城。 诸多光环加身,或许腐不了靖浪府大小姐的将门血骨,或许蚀不了诗书满腹之炎门独女的内秀,但至少令她不知不觉间自高自傲。 她的高不贬同济,因此并未引人厌恶。 她的傲不盛凌人,因此不曾启人仇念。 但那终究是高,是傲,那样的高,那样的傲,令她不知不觉间站了上去,不知不觉不愿低下,所以……她看不到了。 因为很多东西,她仅仅看了些皮毛,就以为自己已全盘通透。 今日之前,炎雨晴或许隐隐察觉到这点,但却下意识不愿承认。 此时此刻,烈非错毫无顾忌的一语点破,却令她惝纵恍然,心神一惊。 ——我,我站的高了,看不到了,我若为将,会陷三军于危殆…… 炎雨晴心忧忧,眼幽幽,内心一瞬间五味繁杂,百念丛生。 那双傲绝烨京的美眸,莹莹中氤氲着各色暗彩,悔恨、疑惑、忐忑,羞愧……继而又望向烈非错,各色暗彩中竟然浮现一丝……感激。 身为炎门大小姐,靖浪府曾经的唯一后嗣,炎雨晴从来不是个娇纵任性,固执己见的人,她今日那炁者伯盈的实力,是从一次次悔过前愆,一次次修正错误中涅槃而得,她听得进逆耳忠言,她看得见自身缺陷,只不过需要他人从旁提点。 然而,此时此刻炎雨晴的感激,乃至于感动,似乎……尚嫌太早。 倏然,烈非错那一脸义正辞严的肃眉端目,炸然一变,尽化那招牌般的狷狂邪魅。 “咳咳,其实表姐你大可不必这般恍然大悟,我说这番话的目的,不过是不忿你说我女气,找些话呛你罢了。” 呼呼呼呼~~~ 一阵晨风过境,袭掠满院清香,带来……冻结八方的肃寒。 呛,呛声的呛。 我,你我的我。 炎雨晴足足花了十息,才弄明白确实是这两个字,明白了这两个字,她自然明白整句话了,于是乎…… 嗖嗖嗖嗖嗖嗖——! 七日前长佑轩正东居中,炎雨晴袭向烈非错的那一击不知是否比此刻快。 即便能比过,也不会超过太多。 烈非错并不慌乱,就如同他昨夜有被美景捅刀子的准备一般,此刻他也早准备承受炎雨晴的怒焰。 翻掌间,双指凝剑,靖浪府两大底蕴绝学之一的锋扬百殛上手。 炎雨晴此刻身无龙雀,她这一击用的同样是以指带枪,招式同样的锋扬百殛。 煞风凛凛起烟蒙,一度飞仙跹惊鸿,目睹烈非错同样化指为剑使出锋扬百殛,炎雨晴纤指坎水炁力凝透,飞身腾跃间已做好一拼烈非错离火一击的准备。 她并未感受到烈非错施展岁农百种,如此坎水克离火一拼之下,她有把握占得上峰。 烈非错那番“我其实只是想呛你”的坦诚引爆炎雨晴之滔天怒焰,但多年与靖浪府各房拆招所培养的斗念,令她出招间即刻冷静下来。 只不过,面对纵横追榜的恶魔表弟,仅仅冷静是不够的。 炎雨晴飞身杀到,锋扬百殛指出激风,一击索敌。 在她心中,下意识认定同样使出锋扬百殛的烈非错,会一击迎来,与她化枪之指对拼。 烈非错确实指锋探来……然后,当两人即将交拼的前一刻,他暮地散指为爪,一把抓住炎雨晴攻击来的两指。 炎雨晴美眸一怔,身形顿止。 下一瞬,她空余的另一手,以及双腿即刻发动。 碰!碰!碰!碰!碰!碰! 一阵交拼震绝八方,然结果却非两人力拼各自震退。 烈非错扣住炎雨晴双指的那一爪毫无松动,其余空下一手双腿迎接炎雨晴一番绵密攻势,最终却借由特殊姿势将表姐肢体卡主,两人因此陷入僵持。 “我架出锋扬百殛的招式,到真正临门一脚时就必然是用锋扬百殛么?表姐,即便刚才确实是呛你,此刻这一击,也算得上当头棒喝了吧?” 烈非错邪笑着道,言语间似乎又对有所缺漏的表姐“谆谆教诲”。 以实际情况来说,炎雨晴确实又有所斩获,她斩获了不可仅凭表面招式判断最终结果。 但以精神层面来说,这一刻炎雨晴只想把恶魔表弟剥皮抽筋,一雪方才自己铭感五内之耻。 可惜,此刻与烈非错陷入僵持,这番宏图大志一时间难以顺遂。 倏然,少年语气再转:“不过,又或许我那番呛声,还有别的目的呢?” 别的目的,炎雨晴奋力挣扎的眸光一怔。 “表姐你忘了么,你方才可是送过我四字呢。”烈非错提醒到,他这一提醒,炎雨晴心念急转,脑海中顿时浮现四字…… “寿终正寝,这可是你方才一轮十面埋伏将我引出后,特异送上的四字。” 少年单爪扣住表姐纤纤双指,一身炁力牵制着那副花开半夏,峥嵘初露的美好身躯,一阵阵女子幽香咫尺天涯而来。 “以表姐你的性格,我不认为这四字仅仅是咒我,因此我表现的不在意,但其实很在意,我想到知道这四字因何而来,却又不想问你,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一种方法了,自己想……” 言语一顿,鼻息不自觉间加力嗅了一下。 “……所以我那番呛声的另一个作用,便是拖延时间,拖延时间让我去想。” 如此贴身接面,炎雨晴雪芙蒸霞,心绪起伏。 她本不想搭理烈非错,却又忍不住生出一丝好奇,一丝疑惑,一丝抵触。 她不认为他能想到,所以她讥讽道:“纵横新贵有何高论?” “没有高论,只有答案……”少年神情略显怪异,一抹自信腾耀其间。 “……学而时习之。” 00113 学而时习之……来了 “没有高论,只有答案……学而时习之。” 学而时习之。 与绝色表姐咫尺相贴的烈非错道出这五字,这就是他思考出来的答案,那“寿终正寝”的答案。 东方晞照,晨光透枝桠,簌簌缀落院中。 烈非错这句话彷如一阵迟来晨风,吹散四隅残叶,又带下枝头新叶。 以“学而时习之”来回答“寿终正寝”,这个答案若是放到旁人,必定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炎雨晴不是旁人,她摸的着,甚至摸的……玉容一寒。 将表姐的神情变化收入眼底,烈非错嘴角笑意浮现:“现在我更有把握了。” 一身离火炁力收敛,松开对炎雨晴的钳制。 随即,竟不再理会表姐,转身回房。 片刻后,少年再度跨出水晶珠帘,已是收拾的通体整齐,不过在袖口、腰侧几个细微处尚显凌乱褶皱。 正东居四大婢女,一个外疯未归,剩下三个中柳唯编制模糊,时长缺席,而真正日日作为的良辰美景,昨夜被恶魔少爷一番“肥”“瘪”之恶毒言语气走了,无奈之下,众星拱月的飞炼少爷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不,是乱衣褶袖。 虽然细节不堪,但大体尚可见人。 烈非错掸了掸衣襟,视炎雨晴为无物,步出正东居。 跨出一步,似乎才记起了炎雨晴,回首望着她:“多谢表姐的金玉良言,表弟我这就去……就寝。” ……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晨光晞照,映出靖浪府中至高院落老吾老内,那一如既往的欣荣繁盛,摩肩接踵……嗯!不对,今日的老吾老相比起往常,似乎多了一份凝素气氛,而这份凝素的源头…… + 咄~~~咄~~~咄~~~ 一阵雄沉脚步传来,越过屏风门廊,穿过青石铺地,震过老吾老中一双双敬畏,乃至禁声的眼。 那是一名面上无须,相貌英俊,看似年约三十左右的高壮男子。 他一身简洁素衣,不显奢华,但昂藏八尺的高壮身躯,步履间沉渊若定,再再散发出非同寻常的强者气息。 这股气息极强,却强的自然,不露半分霸道,他一出现,四周的一切,那小山涓水,那松柏杨木,那红花绿叶,那苍云白驹,似乎都自然而然的围绕着他。 男子双手背负,一步一实,仿佛他并非是在行路,而是在以万丈雄躯,踏平前方一切障碍,自然而然的踏平。 这名男子不露霸道,但目睹这道身影的老吾老众人,皆目露敬畏。 九天烈阳离人间遥遥亿万里,世人同样感受不到烈阳的霸道,但他们对当空烈阳却从不失那份敬意。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这万圣经典《论语》中第二篇《为政》的第一句,便是众人的这名男子。 他就是众人眼中那遥遥高立的北极星,那独领穹空的烈阳。 对,他便是烈阳,灼灼耀目。 他就是……学而时习之。 “学而时习之”与“寿终正寝”有什么关系……没有关系。 但“学而时习之”并非全部,这五字有前有后。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作为《论语》开篇初鸣,这段文字世人耳熟能详,即便是烈非错这等惰名远播,科科丁等的文残武废也不会不知。 “学而时习之”与“寿终正寝”没有关系,然“不亦说乎”与“寿终正寝”……也没关系。 至于再后一句“有朋自远方来”自然……有关系。 对,有关系的是这句。 有朋自远方来。 朋,朋友。 在大璟,能与靖浪府算得上朋友的不少,但无论整个大璟,亦或缩小到烨京,若论靖浪府最亲密的朋友,却只有一个。 远方。 何为远? 天南地北远么?参商永隔远么?道不同远么? 这些都很远,但其实那处地方离靖浪府本不远,如今却远了,那里远了……十八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离百里传音已过去六日了,如此便是十八年。 那处地方名为镇南王府,曾经是镇南王世子烈非错的家,如今也依然是他的家……一个他计划七、八年不返的家。 今日,那处靖浪府于烨京中最为亲密的兄弟府邸,那片因烈非错不归之举,已远离十八年的屋檐下……有朋自远方来。 来的便是这名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的男子,他于头上这片大璟的天空,于脚下这方烨京的土地,有着无数惊天动地的身份,大璟柱国,天南百军总帅,南隅第一高手……但今日,此时此刻,他只有两个身份。 曾孙女婿与……父亲。 一个被家中孽子的万恶罪行气足了整整六日,前来捉拿逃家孽子的父亲。 镇南王列灼,来了。 这便是炎雨晴所说的寿终正寝。 镇南王爷一步一沉,他如同一把尽敛一切锋芒的归鞘宝剑,大巧若拙,无一丝光彩夺目。 然而,既是北辰,既是金乌,又如何不光彩,不夺目,不显锋芒呢? “收敛”这个词,与他本身便是一种对立,一种矛盾。 而此时此刻的他,却是激扬着这股对立,糅合着这份矛盾,一步一前行。 这样的人……不,这样的存在,怎能不引人注目,怎会不令普通人下意识生出敬畏呢? 呼呼呼~~~ 风声于众仆身侧簌簌震颤,进而淡漠消散。 吱吱吱~~~ 蝉鸣于群婢耳边丫丫鸣唱,进而归于稀远。 众人眼中的一切旁骛皆淡去,只余那道身似闲庭,足下却一步一山岳的身影。 终于,他踏上了那幢居中大屋的门廊。 烨京第一孽子烈非错,老爸来领你回去吃饭了。 …… 父王强势驾临,面临寿终正寝的飞炼少爷,此时此刻又远在哪一处天边呢? 嗯!?倒也不远。 距离老吾老不过数百步的一处窄巷,镇南王世子,炎门飞炼少爷大马金刀,雄躯拦路,正在做一件…… 逼良为娼? “少爷,不行的,求少爷放过奴婢吧,奴婢……奴婢做不来。” “这种事情是天赋人性,只要是人都会做……听话,一下子的事情,来……杀了我。” 00114 逼良为…… “……听话,一下子的事情,来,杀了我。” 靖浪府窄巷中,飞炼少年异发飘飘,尖甲熠熠,双瞳炯炯,邪笑洋洋,一副逼良为娼的标准嘴脸。 确实在逼,逼的对象是一名豆蔻初颜,青涩懵懂的素衣小婢。 此刻的她,一双颤颤水眸彷如受伤小鹿般透着惊恐,纤瘦的双肩难以抑制的抖动,一双素手被恶魔少爷钳制,一个劲的往他怀里撞去。 单看这一幕,无疑是淫邪阔少**自家可怜婢女的标准戏码,若多看一些,还能发现这位淫邪恶少竟然还硬塞给可怜小婢一根……嗯!?不对,不是一根,是…… 一把! 哈,难怪是一个劲的往他怀里“撞”去了,那是一把明晃晃,单单目测便无比锋利的匕首。 “杀了我”,这才是烈非错的要求,他非是逼良为娼,而是逼良为凶。 “呜呜呜,呜呜呜,少爷,您放过奴婢吧,奴婢怎么敢杀您呢?”被迫行凶的可怜小婢哭的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又不是让你真的杀我,我是说你得抱着一刀将我毙命的念头刺这一刀,嗯,让我想想……刺肝,嗯~~~,不好,影响自理;刺肺,嗯~~~,也不好,一呼吸就痛;刺肾,嗯!?,不行不行,一生性福……还是干脆点,就这儿吧。” 少年一番思索言语,最后强着硬塞给小婢匕首的那只颤抖素手,抵到自己的心脏位置。 “对,对,对,就刺这儿,以你那无力的手腕,这一刺最多伤及皮肉,到时候我再运炁力护心,必然难损根本……哦,对了,为了看起来严重点,还得多弄些鸡鸭血喷上,好好渲染一下……”一顿,不怀好意的目光移到小婢身上,自那含苞待放尚未峥嵘的胸前小荷尖尖,一路上游,游至她双肩……的衣服。 “……至于原因我也帮你想好了,事后你就对旁人说,我五通发作,持刀于此无人问津的窄巷中**于你,你惊恐之下趁我不注意,夺刀反刺,为了更逼真,一会儿我先将你肩头的衣物撕碎,嗯……这样还是不够,干脆在你肩上咬几个痕迹……” 烈非错奇谋跌出,诡招频频,面对越见眉飞色舞的飞炼少爷,小婢面色发白,身躯轻颤,无边无际的恐惧折磨着她。 而烈非错那句“在你肩上咬几个痕迹”,便是这无边恐惧中最为惊悚的一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惊恐到极点的小婢爆发潜能,奋力挣脱恶魔少爷的钳制,匕首一扔,尖叫着奔逃而去。 “喂,你别走啊,还没刺我呢……”烈非错举步欲追。 簌簌簌簌~~~ 一阵风摇叶动,翩然身影惊鸿而降,阻住了烈非错的去路。 纤足降尘,炎雨晴双指凝成剑诀,剑上更有隐隐龙雀枪影。 此刻她更吸取方才教训,另一手并未同凝剑诀,而是虚位以待,以防烈非错变招。 美眸流转四方,另一端小婢那慌忙逃窜的身影印入眼帘,跌跌撞撞,几次摔倒匐地,显然是受到极大惊吓。 “打算以祇降发作调戏婢女反被刺伤这一借口逃避姑父的追责?”炎雨晴寒眉冷目的问道。 阳光照入这条少人问津的小巷,照出飞炼少年那副认真思考的面容。 “调戏婢女反被刺……这种程度不够,她必须抱着杀了我的心,一刀下去重伤,虽离不治尚有一丝距离,但绝对不能长途跋涉,哼哼哼,如此一来,老爹想要抓我回去,痴人做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是刻意,还是真的情绪到了,镇南王世子单手三指触着额头,一副万千阴谋壮我躯,何患老爹杀上门的邪恶表情,甚至发出的笑声都邪气凌然。 甚至乎,就连这小巷都配合似的变得鬼气森森,沟通幽冥。 “亏你想的出来。”炎雨晴轻声一斥。 机智巧谋的纵横新贵? 燕云楼中设局耍弄太子少师门徒旋儿的诡诈之冠? 此时此刻眼前这道笑的鬼气森森的少年身影,哪有半分燕云楼中摆布风云的傲然风采,这根本就是…… 丧心病狂! 为了逃家不回而丧心病狂! …… 老吾老,中间三层正屋。 正堂内,老祖宗麟太君端坐主位,两旁婢女分立,左骖右刃,一张张神情肃穆的娇俏容颜,仿有刀兵隐藏其间。 靖浪府最高权柄麟太君阖目安座,春秋龙鸠杖握持手中,即便大璟帝君都不敢僭越的威仪在前。 这满堂布置,仿佛衙门开庭、三司会审的气势,所针对的无疑只有一人,一个前来索要孽子的父亲。 镇南王列灼在婢女引领下,来到堂中。 列灼少年时修炼秘法,需要借助靖浪府特殊地气养护,因此入住靖浪府,如今虽已经历数百年风雨,靖浪府却未变,他对府内一草一木依旧熟悉…… 同样熟悉的还有老祖宗此刻这幅神情,这幅绝对不准备让他好过的神情。 “曾孙女婿向老祖宗问安。” 大璟四柱之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南王列灼,伏身一拜,执小辈之礼,礼数周全。 然而,面对他这一拜,安坐堂上的老太君阖目敛眉,毫无反应。 既然执长辈礼,长辈无所回应,便不能起身。 所以,镇南王抱持伏身之姿。 簌簌~~簌簌~~簌簌~~ 一时间,堂内静谧异常,只有微微流风划过,见证着时间流逝。 老祖宗依旧阖目不语,似乎已端坐假寐过去。 四周众婢目睹这一幕,一道道冷汗浮现于她们额头。 片刻后,终于一名近身婢女看不过去了,思忖半响,蹑手蹑脚地轻轻拍了拍麟太君的手。 “老祖宗,老祖宗~~~” “嗯……,何事,到晚膳了么?”麟太君睡眼初开的问道。 那名婢女不敢多言,指了指堂下。 麟太君稍稍凑近,如此似乎才察觉到堂下伏身之姿。 “这是谁啊,没事上我这老太婆屋里消磨打闲来了?” “老祖宗,是……是烈王爷。”婢女怯懦地回应。 “烈王爷,哈,小丫头就爱哄我这老太婆,咱们这平房低瓦的,哪有王爷肯纡尊降贵。” 轰轰轰轰轰轰——! 言中有话,话中藏刀。 霎时间,满堂惊惧,气氛……凝肃! 00115 王爷看座 “烈王爷,哈,小丫头就爱哄我这老太婆,咱们这平房低瓦的,哪有王爷肯纡尊降贵。” 好一句“平房低瓦”,好一句“纡尊降贵”,好一句“哪有王爷”……哪有王爷,眼前低眉顺眼,伏身折腰的那位不就是么? 满堂婢女皆想问这个问题,满堂婢女皆不敢问。 老祖宗麟太君有老花,这谁都知道,但老花怎么也不可能发聋振聩到这种地步。 老祖宗在刁难镇南王,这谁都知道,但刁难怎么也不可能……那谁知道!? 人初生之时童心勃勃,其后成长童心渐灭,直至人老珠黄七十古稀,童心复明……那么,一个经历了二十四个七十的老太太,她的童心如何呢? 如何?那自然是……唧唧复唧唧,童灭童又生,没了没了,无穷无尽。 拥有如此涅槃无尽重生之童心的老太太,会如何刁难一个,欲将她心尖尖剥皮抽筋的旷世大恶,那还真是……谁知道! 老太太半阖着眼,似乎又要渐渐假寐过去。 堂下,堂堂镇国一王就这么折身伏着。 四周众女面面相窥,互使眼色,最终依旧落到那近身婢女身上。 “老祖宗,真是烈……烈姑爷来了。”婢女言语出口,心念忽然一转,那声较为生疏距离的“烈王爷”,中途换做了“烈姑爷”。 麟太君半阖的耆眼慢慢长大,脖子稍稍探出了些:“就说你们这些小丫头专哄老太婆,哪里有什么……嗯,哟,还真是小灼来了。” 总算看清了堂下何人,麟太君眉眼顺开,随即一睨身边的众婢女:“你们这些小东西,灼儿来了也不只会我一声,该打。” 众心知老祖宗是故意摆谱,也不委屈,其中几名年纪最轻的把控不住,掩口轻笑。 顿时就有年长的拿横眼来瞪她们,她们心中一惊,这才警觉自己笑的是当朝镇南王。 镇南王神色平静,似乎对这些浑不在意,倒是见老祖宗终于搭理他了,即刻趁机一拜。 “曾孙女婿列灼,见过老祖宗。” 昂藏身躯伏的更低,礼数周到。 “起身吧。”麟太君淡淡一笑,随即晃了晃手中的春秋龙鸠杖:“死皮赖脸地活了一千七百年,累的你堂堂王爷,还得唤一个区区诰命做‘老祖宗’……真是委屈你了,小灼。” 轰轰轰轰轰——! 非常厉害的一招釜底抽薪。 老太婆不过一诰命夫人,你堂堂王爷之尊,论身份我们全府可是无一人能匹呢! 高啊! 身份好高啊! 身份真的是高啊! 你的身份……敢这么高么? 敢么?自然……不敢。 麟太君此言一出,甫起身的列灼顿时再度折腰。 “老祖宗折煞列灼了,自列灼三百年前初次入府起唤过一声‘老祖宗’,您就一辈子都是列灼的老祖宗。” 镇南王此言一出,身份优势顿告破碎。 无论他是镇南王,还是天南百军总帅,在靖浪府,在这老吾老中,在麟太君面前,他终究只是……小灼。 众婢女不敢影歪眼斜,但内心却都在猜测,此刻堂堂镇南王的额头,是否已隐隐冷汗。 耳闻列灼一番叙古,麟太君似乎回忆起当年时光,回忆起当年那道坚毅不屈的少年身姿,踏入老吾老时的那一幕。 麟太君的眼眸中少了几分锐利,多了一丝慈柔。 “行了,老太婆知道你孝顺了……”顿了顿,转头对近身婢女笑骂道:“……没眼力劲儿的小东西,还不给姑爷看座。” 婢女心领神会,顿时引领列灼入座。 坐下了,终于有的坐了。 叱咤天南,威震百越的镇南王爷,入老吾老至此刻,方才双腿得解,堪堪入座。 讨个座都这么难,那么…… 其他呢? …… “烈王爷真的来了?” 晨光洒落,花乱影摇,点缀靖浪府中一隅鸟语花香……不,鸟语莺莺,花香却悄然隐藏。 因为有两朵更甚花蕊的芳苞,馥郁绽放,夺尽万千姿彩。 芣苢轻裘慕容晏雪背倚斜枝,花影映面,散溢六出飘香,淡劣四方花浓。 自炎雨晴处确认了列灼来访的消息,即便这人玖榜四十三,也难免面露一丝兴奋。 “是啊,此刻应已入老吾老,面见老祖宗了。”炎雨晴淡淡回应,但下一瞬,柳眉色飞,面露亢奋。 “这下好了,姑父终于来收拾这无法无天的小混蛋了。”炎门大小姐娇嗔中透着亢奋。 六日前初上长佑轩之失利,三日前暴雨梨花蛋之失利,昨夜赏月之失面,于此花影飘香的清净一隅,于此最为信任的姐姐面前,全然化作大失柔雅地吐露。 “傻丫头,你就这么恨他呀?”慕容晏雪对待血亲般,亲昵地刮了刮炎雨晴的瑶鼻。 “恨,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炎雨晴回答的斩钉截铁。 慕容晏雪美眸露出一丝狡黠:“让我来算算,咱们炎大小姐为何如此恨这位表弟,嗯……,他借赏月耍弄你,于众婢之前点破你,哦,对了,还有他初来的那日,不但故意踩坏你那淑媛斋的彩绫秀,还说你……” “不是淑女”四字尚未吐露,已被炎雨晴抢先按住香唇:“姐姐!怎么连你都帮着那小坏蛋来欺负我。” 将门虎女露出小女儿的娇嗔一面,彷如春风炸现,驱走一地夏浓。 “诶~~~,我可没帮着他来欺负……我是自己手把手的欺负。” 慕容晏雪更为调笑,弄的炎雨晴大呼不依,两女即刻打闹成一团,纤臂频现,酥胸颠颤,风月无边。 良久后,方告歇止。 忽然,炎雨晴露出一丝愁容。 “三姐姐,老祖宗那般护着那小坏蛋,你说今次姑父真能如愿将他押回受罚么?” “傻丫头,你担心他今次依旧逍遥法外么……”慕容晏雪淡淡一笑,续道:“……放心吧,以我对烈王爷的了解,为了将恶行累累的孽子押回,他究竟能做到哪一步,你无法想象。” …… 老吾老,正屋。 满堂众女骤然惊容万丈,一双双眼直瞪瞪地盯着堂下的那一处。 ——怎么会……烈王爷,他……他竟然…… 00116 当年少将,今日王侯 “……放心吧,以我对烈王爷的了解,为了将恶行累累的孽子押回,他究竟能做到哪一步,你无法想象。” 花影乱战,柔风千转,叠浪增涌覆岚翻。 慕容晏雪妩媚玉容上透着一语成谶的自信,眉眼异彩连连,似是心底翻涌起某道深潜许久的涟漪。 “三姐姐,你就这么肯定?”炎雨晴有些忐忑地问道。 慕容晏雪睇了她一眼,美眸中隐有一丝不满:“小丫头,你年岁尚轻,可曾听过那个传闻?” ——年岁尚轻……你也不比我大多少吧? 炎雨晴内心轻斥一声,下一瞬,她的视线下意识移动到慕容晏雪成熟女人的身姿,移到那对山峦跌宕,一股暗暗焦躁浮现心头。 ——哼!也就这里大的多了些。 “三百余年前,那时的列王爷十八岁,已登临炁士之境,更初入军伍,被隐瞒身份派往当年尚未平定的天南东瑶族之地驻守历练,东瑶族驻军当时是大璟本土远派军与东瑶族当地驻军混编,而且人数上东瑶军占据绝对优势。” 慕容晏雪语调悠远,神情痴迷,一双失去焦点的眸光,不知不觉陷入回忆中,进而沉迷。 “那年,东瑶族中主战六部忽生叛乱,二万六千大军骤然起兵,六日间连夺天南十三城,终至烈王爷镇守的苍阳古城。” “当时古城中只有三千驻军,且九成为东瑶本土军,而以当时烈王爷的身份背景,只要亮明身份,即便被东瑶族俘虏,至多将他拿做筹码与朝廷谈判,绝不会有进一步的加害。” “更有传闻,当时因为东瑶族突然叛变猝不及防,天南诸城虽于战事初起便已向后方求援,但因为大军调动不速,终不及赶来支援,因此当时后方军总已向烈王爷发出密旨,苍阳城能守便守,若实在守不住,便携城中大璟军卒,弃城撤离。” “所以说,那时身在军伍的烈王爷,退而无虑,即便退不得战败被擒,也不过囚禁几日而已,然手握如此优势的他,却选择随同其余东瑶族军卒,固守苍阳城。” “那一战,东瑶族地域山路崎岖,援兵迟迟未至,烈王爷率三千驻军守城,历时二十日,三千守军战至不足千余,苍阳城内更是弹尽粮绝,食不果腹,甚至更因此出现疫症。” “如此惨况,满城军民皆灰心丧气,提议弃城,唯有烈王爷一人坚持守城,为了让众人振作,他甚至……” 言至此处,慕容晏雪情绪波动,一双峰峦随之加剧呼吸,振振欲裂。 倏然,凝视炎雨晴,美眸中别有波澜:“小妹,身为靖浪府之人,你该听过烈家的那个传闻吧?” “传闻……三姐姐,你是说,那传说中最接近的一次……”炎雨晴眼眸颤抖,眸光中隐有急涛骇浪。 “对,就是那个几乎已可认定的传闻……既然知晓这个,那你便该知晓,烈王爷因体质关系,其血肉筋骨不同于凡俗炁修……” 言语又是一顿,美眸中浮现一抹哀伤,却又夹杂着浓郁的钦佩。 “……因此,当时面对满城丧志军民,烈王爷他……割肉放血,喂食病患!”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炎雨晴神情惊诧,扩张至极限的瞳眸,诉说着超越心防的难以置信。 “割肉放血……为全城军民?”炎雨晴颤抖着问道,她从未听说过此事,却也不认为三姐姐会于此等事情上骗她,但她依旧求证地问了,因为实在难以置信。 “于常理无法想象是么,但这却是千真万确的,疫情因烈王爷此举而得缓,满城军民更是因此感动万分,再也不提开城投降之事,最终结果,烈王爷仅凭那不足千余人,和一座残破苍阳城,又坚守了二十日,顺利等来大璟援军。” “援军到来,东瑶族围城叛军望风披靡,直至此刻苍阳城军民才知晓,那带领他们抵抗叛军,更割肉放血的少年参将,竟是大璟镇南王一脉嫡血,而当时随军军医为烈王爷治疗时,竟然发现烈王爷的体重已减少了三分之一。” 炎雨晴惊容更甚,翕张的瞳孔再也无法扩增半分。 这一刻,四周花影飘香,叶舞流觞,晨阳点点,白云苍狗……一切皆入不得眼。 这一刻,炎雨晴的眼中只容得下一物,便是三百年前苍阳城中的那一幕劫后余生。 三分之一的体重! 三分之一的血肉! 是什么样的信念,才能支撑一个人到如此地步。 “如此不可思议的结果,事后有人实在按不下心头好奇,询问烈王爷。” 言语间,慕容晏雪的眼神更为神往,仿佛穿破时空,去到那处峥嵘万端的天南云间,俯瞰遥望。 “信念……如果硬要这般定义的话,也就是……从一开始,我便决定不放弃我大璟于天南东瑶之地的这份优势。” 对,一开始决定了,所以之后贯彻始终,决不放弃,甚至为此不惜割舍三分之一血肉。 这就是当年那意气风发的参军小将,今日威临天南的镇国一王。 当年他决定了不弃苍阳,因此用尽一切手段坚持到最后,然而…… “今日,烈王爷来我们靖浪府,是为了押那小坏蛋回去的,那么你认为当年无惧割肉放血的他……” 慕容晏雪言幽幽,语荡荡,声透百步空巷,音贯靖浪十方。 “……为达成此目的,会做到何等地步?” …… 为了押回孽子,镇南王列灼会做到何等地步? 这个问题,炎雨晴没有答案。 但此时此刻的老吾老中,那一双双眼,一颗颗心,皆有答案,皆得……见证。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镇南王,此刻于这老吾老正屋堂下,双膝…… 咚咚咚咚咚——! 铿锵一跪! ——烈王爷……他,他……跪下了! 满堂众女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目睹眼前这一幕。 “老祖宗明鉴,九曲园中,孽子面对琉璃郡主一片痴心,竟是那般阴谋算计,恩将仇报,如此忘恩负义之性,以那孽子身份地位,若再不严加管教,来日必将……祸国殃民!” 00117 何等地步?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未必时时刻刻都对,但此时此刻来看,似乎确实对了。 老吾老偏屋中,罪魁祸首的镇南王世子躲藏屏风后,身边立着一名战战兢兢的小婢女,嗫嗫嚅嚅地转述正屋中所发生的一幕幕。 此时此刻对烈非错来说,最危险的地方是老吾老,因为他老子列灼在这儿。 此时此刻对烈非错来说,最安全的地方是老吾老,因为靖浪府唯一能压制老爹的老祖宗在这儿。 所以胆大包天的飞炼少年潜入了老吾老,躲在侧屋的屏风后,更借淫威挟持老吾老中年轻婢女,令她们为自己提供第一手消息。 通过小婢的转述,烈非错得以耳闻正屋中发生的,那震惊全场的一幕。 “我爹跪着求老祖宗?”即便是今时今日的飞炼少爷,言语间依旧露出一丝惊愕。 “是……是的,烈王爷真的给老祖宗跪下了。”小婢战战兢兢的复述,那对青涩瞳眸中透出的颤抖,既是此刻面对恶魔少爷的惊惧,也是前一刻目睹王爷跪地的震撼。 质问求证是因为震惊,但从理智上,烈非错不认为眼前这名小婢会骗他,而且内容还是此等惊世骇俗。 烈非错的双眉渐渐斗角峥嵘,留着尖锐指甲的食指下意识按在自己脑袋天门上,上下挠动。 ——为了押我回去,老爸你还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啊! 燕云楼中睥睨群雄的飞炼少爷,此刻一阵阵头痛酸麻,已到了必须以甲挠刮的地步。 就如同他之前那番逼良为凶,寻人自戕的举动,对他来说,当日九曲园前八方围攻不算什么,入住靖浪府后炎雨晴与慕容晏雪的寻衅不算什么,三日前燕云楼与暖香阁那番阵仗不算什么,但此时此刻…… 很算什么!!! …… “老祖宗明鉴,九曲园中,孽子面对琉璃郡主一片痴心,竟是那般阴谋算计,恩将仇报,如此忘恩负义之性,以那孽子身份地位,若再不严加管教,来日必将……祸国殃民!” 正屋中,镇南王列灼双膝跪地,朴貌忠容,一派气正颜肃之国之栋梁。 四周众婢目睹眼前这一幕王权匍匐,最初皆面露震愕,但随即攀上那一张张粉琢嫩颜的,却是自震撼中破茧而出的一丝敬佩。 眼前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父亲,仅仅为了教育不孝儿子,竟能做到这种程度。 恍惚间,四周众婢心中若有似无地多了一分感悟。 眼前这双膝跪地,却依旧昂藏的男子,无需那绝世强横的武力,无需那天阍顶峰的地位,仅仅是眼前这一幕付出,仅仅是眼前这一份坚持,已足够…… 峥嵘傲立! 满堂皆欣赏烈王爷这份峥嵘傲立,唯一列外者…… “哼,烈王爷端的好气度……”麟太君手持春秋龙鸠杖,缓缓起身,行步跨前。 身虽老矣,然气态万千,垂垂人生换来的是步步威仪,耆者高风。 “……烈王爷这般一跪,是变相控诉老太婆不辨是非善恶,阻你调教子嗣,为国添栋梁么?”麟太君行至列灼身前,肃语问道。 “小灼不敢,只是当日百里传音后,孽子非但不思悔改,三日后又于燕云楼中张狂恣肆,更出没青楼,毁折烈氏门风,如此顽劣孽障,岂可再行放纵。” 列灼言中带怒,又有一股养而不教之自责。 镇南王府对烈非错这唯一王嗣管教甚严,平日里连酒都不给一口,那日之前更是从未涉足过青楼风月之地。 似烈非错这等王侯贵子,平日里少有身携重款的习惯,素日于烨京酒楼豪店中宴饮购物,一般都是先记账,后由该店之人上府邸去结款,烨京有些财大气粗的店楼,甚至是以月结的形势。 只不过,以如今镇南王世子的风评,难以享有月结。 三日前,镇南王府陆总管擒孽再度失利,随同此消息传回的,还有孽子于燕云楼、暖香阁中两张账单。 燕云楼中那十万钱也就罢了,但暖香阁中三千六百万钱,且用途还是为了买妓,获此消息的镇南王列灼,内心腾涌着何等怒焰,唯其自知……旁人却也想象的到。 “张狂恣肆……哼,比起那玉家小儿,飞炼何德何能当得起这四字。”麟太君淡淡一斥。 炎门靖浪府是曾经的大璟第一将门,兵机侯玉家是如今的大璟第一将门,两家如此的关系,麟太君对兵机侯府自然多有不待见。 这声斥责一半便是源于此,而另一半却是源自兵机侯的态度。 靖浪府添为大璟第一将门时,在军中门徒众多,关系深植,然兵机侯府替换上位后,即刻动作频频,将各处原本亲近靖浪府的将帅或调离,或降职,汲汲营营架空靖浪府于军中的余威,就好似靖浪府谋反在即,分秒必争一般。 如此一番行径,自然惹得麟太君大为不快,因此每当有人提及兵机侯府,麟太君皆没好脸色。 “再说方珍、王彩那两个小丫头,你只听到外人口中的三千六百万钱,你可有了解过此事的真相……飞炼当日借那两丫头讥讽玉家小儿,事后又得知桓放那小恶贼欲染指欺辱她们,这才顺势为她们赎身,带回靖浪府求我庇佑。” 麟太君握持春秋龙鸠杖的手不知不觉间紧扣,语气渐渐高涨。 镇南王列灼跪姿恭顺,折腰听之,待麟太君怒声告歇,才续道:“老祖宗明鉴,燕云楼与暖香阁之事或可再查,但当日百里传音之举绝无冤错,琉璃郡主如此待他,他却恩将仇报,我烈氏宗脉容不得此等逆孽。” …… 晨光更浓,旷照幽幽巷道,点点而落的阳光斑驳错影,为巷道铺上一层无形无质,却影动虚生的枝繁叶茂,散出一地异样花香。 虚影花香衬着巷道两旁腾曼丛丛,两相糅合,进一步衬出巷子中那两道人比花娇的身影。 “……三姐姐,或许就如你所说,烈王爷为押回那小坏蛋,不知会做到何等地步……”炎雨晴语气忧患,红唇款款间,续音再出。 “……但我更担心的是,老祖宗为护那小子,不知会做到何等地步?” 00118 不变的人 “……但我更担心的是,老祖宗为护那小子,不知会做到何等地步?” 花影摇曳间,炎雨晴深忧之音袅袅响起,染遍半影婆娑的深巷。 “怎么,听我说了烈王爷的种种,你依旧担心今日不能将那小坏蛋绳之以法?”慕容晏雪嫣然一靥,言语间颇为不以为意。 倏然,一道身影自巷口碎步而来,是一名府中的小婢。 她带来了消息,老吾老中最新一手的消息。 炎雨晴容颜惊诧,一双弯月般细长柳眉凝着异色,在四周芬芳花影间另有一番绮艳。 身侧的慕容晏雪,即便前一刻尚言之凿凿地论断烈王爷的决心,但此刻听闻小婢回报的结果,依旧双眸莹动,难以平复。 小婢离去了,留下两女惊眸面面相窥。 片刻,慕容晏雪最先反应过来。 “我说的没错吧,傻丫头,现在还担心那小坏蛋逍遥法外么?”“三姐姐”对着“傻丫头”问道,语气中隐隐有一丝自得。 炎雨晴长叹一声:“姑父一代王尊,竟真能做到这种地步?”炎门大小姐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份不确信,似乎即便此刻从小婢口中得知,也依旧未完全相信。 “三百年前,烈王爷因为特殊体质需要靖浪府的地气养护,传闻当日他便如此刻一般,舍却镇南嫡脉之尊,独身来此,屈膝跪拜到老祖宗面前,请求借气一用。” 慕容晏雪再度述古,一双美眸呼吸间迷离幻彩,幽幽渺渺的言语,眼前仿佛亲眼目睹当年那一幕。 这一幕发生在三百年前,以慕容晏雪的年纪自然不可能亲见,但她却见到了……于每一次午夜梦回,于每一息神魂恍惚,于每一波那起于无明,却又终于无憾的魂牵神往。 “三百年过了,很多事变了,很多人变了,当年大璟第一将门,变成了今日的大璟第一忠烈,当年的嫡血世子变成了今日的四方镇国……”慕容晏雪神情唏嘘。 三百年前的靖浪府何等荣耀,即便那时尚未与镇南一脉结亲,靖浪府三字却依旧光芒万丈,辐照疆域,威势不在四王之下。 今日的靖浪府与四王之一的镇南命途交缠,互为依傍,但靖浪府本身却将门不再,子嗣不继,早已落寞,早已不堪与四王真正齐平。 但那位三百年前向老祖宗跪地求气的少年,如今已贵为四王之一的他,依旧毫不犹豫的双膝折腰。 第一将门变了,变的落寞。 世子身份变了,变的尊贵。 但那名少年没变,即便如今他早已娶妻生子,位尊王侯,他却依旧没变。 三百年前他跪得,三百年后他依旧跪得。 沧海桑田,岁月更迭,他还是他,他就是他…… 烈氏一脉,列灼! 花香哪怕巷子深,何况深巷本香花……小巷花影缭绕,越见腾升的朝阳,令晨光之烈攀至顶点,蒸腾着四周花影,令小巷充盈花气,蔚然沁脾。 炎雨晴立足花香满溢间,涌入鼻息的香气,就着慕容晏雪幽幽语调,令她也不知不觉间生出神往。 良久之后,炎门大小姐甫自迷醉中醒来。 倏然,睫毛弯弯间,腾跃着一丝……担忧。 “三姐姐,姑父居然为此跪求老祖宗,实是令我意外……”言语一顿,眸中担忧之色更燃。“……但以我对老祖宗的了解,老祖宗对那小坏蛋疼爱,即便姑父如此,也未必能征得老祖宗同意。” …… 老吾老正屋堂下。 镇南王列灼双膝跪地,端目正颜,拜求麟太君。 面对这样一副画面,满堂众女皆露惊容,惊容中又洇泛着深深佩服。 一个身为父亲的王爷,为了给予孽子正确的教育,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然而,老祖宗麟太君不在众女之列,她可没有佩服,面对双膝跪地的列灼,人老成精的她感受到的是另一种形式的逼迫,或者……以退为进。 “老太婆区区一介诰命,如何受的起烈王爷一跪,快快请起吧,烈王爷。”老祖宗瓮声瓮气。 甫才她已唤过“小灼”,但此刻列灼跪地拜求的姿态,分明是借此让她于烈非错一事上退让,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小灼”了。 麟太君一言既出,四周婢女中即刻有人动作,前去搀扶列灼。 一股浑圆无漏的劲力倏然于列灼周身滕饶,众女即刻难以近身。 “小灼只为惩教孽子,光宗耀祖,还望老祖宗成全。”列灼再度恳求。 麟太君耋耄之姿怒容隐现,握持春秋龙鸠杖之手紧了数分,斜睨列灼一眼:“成全……听烈王爷的意思,今日老太婆要是不成全你,你就在老太婆这老吾老长跪不起了是吧?” 老祖宗言语中怒音暗腾,四周众婢也不知几许不曾见过老祖宗如此语调,个个吓的噤若寒蝉,便是原先几个欲去搀扶列灼的,此刻也被吓的一动都不敢动。 祖宗天威,怒声振聩,面对这幅气势,镇南王列灼身跪依然,神情肃穆,不做任何解释,也没有一丝要起身的意思。 他已用行动明确表达的自己的意思,今日,他必要押回孽子。 目睹列灼这番神情,麟太君眼中怒容更腾。 “烈王爷这是表明心迹啊,既然如此……好。” …… “傻丫头,难道在你看来,老祖宗面对烈王爷那一跪,依旧不会让步?” 小巷中,慕容晏雪不以为意的质问。 “三姐姐,对于老祖宗对那小混蛋的宠爱,我可能比三姐姐感受的更为真切……”炎雨晴语气幽幽,一股淡淡酸意浮现。 “……自爹遭受诅咒之后,炎门绝嗣,因皇上一儿两姓而来的那小子,是老祖宗,甚至炎门所有妇长心中,唯一的血脉传承……” 眸光一转,直视慕容晏雪那双桃红杏眼。 “……因此,老祖宗会护持他到哪一步,很难说。” …… 老吾老中,列灼长跪表心迹。 “好。”一声淡淡的“好”出口,四周众婢更为清晰地感受到老祖宗言中的怒意。 “来人呐。”麟太君唤了一声,随即,她吩咐了一件事。 “这……老祖宗,万万不可啊啊啊啊!” 00119 这等地步 “这……老祖宗,万万不可啊啊啊啊!” 老吾老中,一名婢女惊声高呼,花容失色。 不止是她,此刻老吾老正屋中,满堂婢女皆露惊容。 这番惊容源自前一刻,老祖宗麟太君的一声吩咐。 “来人呐……拿个蒲垫来,老太婆总不能亏了他烈王爷,他烈王爷跪老太婆,那老太婆就跪还给他。”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靖浪府老祖宗麟太君,炎门最长,要下跪,而且跪的不是天地宗祠,是镇南王列灼,这个差她一千四百岁的晚生后辈…… 这还得了!!! 老祖宗此言一出,堂下顿时炸开了锅! “老祖宗,万万不可啊!!!” “老祖宗,这如何使得!!!” “烈王爷,您就起身吧,难道您眼睁睁看着老祖宗跪您么?” 霎时间,老吾老正屋彷如雷霆震绝,万端惊炸。 此等震绝八方的一幕,很快就从正屋中传了出来,传到了两处。 老吾老侧屋中,屏风后的镇南王世子接获小婢传了的新一手信息。 “你是说,老祖宗也要给我爹跪下?”烈非错确认地问道。 “是……是的,现在里面都炸开锅了,众位姐姐们都拼了命的劝老祖宗呢。”小婢战战兢兢的复述。 四周氛围倏然一黯,流风朝阳仿佛悄然遁去,屏风后蓦然陷入一股沉重凝滞。 证实了这一惊人消息,得知父亲与老祖宗竟为自己做到这一幕,烈非错…… “哈!老祖宗圣明!” 兴奋的镇南王世子振呼喝彩,面上无一丝羞愧,反倒盈满老爹受阻的得意欣慰。 一旁小婢将他这番神情收入眼底,心中暗暗浮现一句 ——禽兽! 下一瞬,小婢感觉自己心语有些欠妥。 ——不!是禽兽不如! 烈非错自然不知晓身边小婢的心语,更没一丝一毫的兴趣自她神情眉宇间读取. 此刻世子爷飞扬跳脱的神情,完全沉浸在老爹被将军的喜悦中。 老祖宗护短天性激扬,使出如此一招釜底抽薪。 面对如此招数,老爹…… 还有翻盘的可能么? …… “什么!?老祖宗要反跪烈王爷!” 老吾老中风云诡谲,汲汲营营于此间变化的慕容晏雪、炎雨晴两女,此刻已移足到老吾老外不远处一座凉亭。 一名神色慌乱的小婢立足于她们面前,告知老吾老中那越渐失控的局面。 “婢子不敢说谎,这会儿方姐姐等人正拼了命的劝老祖宗呢,婢子没资格入正屋侍奉,这才得了消息后赶忙出来寻大小姐。” 小婢神情慌切,额头汗珠涔涔,衣襟、袖口多处有新损痕迹,似乎是跑动间慌乱勾破的。 这是一名身无炁力的普通婢女,所以不得入正屋侍奉。 慕容晏雪投向小婢的视线带着几分审度,她第一时间并未完全即刻相信,麟太君会为了烈非错,使出跪返这一招。 凉亭四柱巍立,顶似尖塔,斗峰耸云。 四周柳叶漫漫,翠绿枝条随风吹拂,仿佛诗人手执笔絮,挥毫泼墨,依旧书写、叠画、续添着凉亭中那番独辟于暑热之外的凉凉美意。 阳光洒落,透过浮动的柳叶,在亭中两道艳美身姿上别添层影,蔚为风采。 慕容晏雪怀疑,随即又很快打消了怀疑,这名小婢说的不会有假。 小婢退下,慕容晏雪美眸仿佛偷得闲暇般淡淡四顾,似是欣赏凉亭美景。 “唉~~~,晴丫头,看来果真是你更了解老祖宗呢……”言语一顿,那双透露无奈的美眸中,一丝不平不忿洇荡漾波,激越翻涌。 “……想不到老祖宗为了他,真能做到如此地步。” 炎雨晴自慕容晏雪的语气中嗅到一股酸意,也有可能她嗅到的是自己喉间本就泛涌的那股醋味,但即便如此,她也敢断定此刻的慕容晏雪,喉间一定同自己一样酸。 “同为子孙辈,我最能直接感受老祖宗对他的宠爱,尤其他今次入住,老祖宗所表露的宠爱,甚至已达到……”炎雨晴并未说下去,但慕容晏雪那双美眸却露出了然。 眸光翻涌,她的眼前五彩迷离,烟波氤氲,层层雾气缭绕间,一件物品恍惚浮现。 一把扇子。 血玉缀根,沉木铸骨,面上空无一字,处处透着神秘的扇子。 这把扇子,昨夜她与炎雨晴皆领教过,更震叹过。 凉亭中的氛围忽地惆怅万端,仿佛两位风华绝代,却又峥嵘最后一刻,华彩将失的后宫妃子,于此凉亭中结伴自怜。 晨风阵阵,凉意飘飘,恍惚间,炎雨晴想到一件事。 “在我记忆中,老祖宗以往虽对他纵容宠爱,却不到这种地步……即便是他今次初入我们府上时,老祖宗对他的态度依旧近同往昔……”炎雨晴思绪突起,纤纤食指似乎习惯性地,指尖抵着粉腮,彷如承托助力般。 她如此一说,慕容晏雪思绪一涌。 “被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有几分这种感觉,让我想想……” 慕容晏雪同样食指抵腮,这一刻两女美态同归,如出一辙,仿佛真是血缘姐妹。 “似乎是四日前开始的……莫非是因为那小子上了纵横榜,令老祖宗更为惜才护犊?”炎雨晴想到这种可能,但又不确定。 “算了,老祖宗千年沉淀,非是你我短短时间所能揣度……”慕容晏雪放弃追究,下一瞬,她忽然魅艳一笑。 “……抛开这点不谈,即便此刻老祖宗使出返跪这招,我也依然有办法……破解。” …… 老吾老正屋,满堂皆乱。 老祖宗麟太君使出杀手锏返跪,以此倒遏镇南王列灼的跪地拜求,面对如此一招,镇南王列灼似乎真技穷了。 他只是依旧跪在那里,拜求老祖宗不要袒护孽子。 满堂众婢呼天抢地跪求老祖宗不可,一时间整个老吾老正屋颠乱倒错,不堪言说。 倏然,一道明媚倩影自老吾老门楼穿过,门楼屏风承接着自外透入的晨阳余光,一抹光晕带着屏风上之上书画妙影,直直透在倩影背上。 那明媚韵色,仿佛宣告老吾老此刻这场颠乱错局,得以清风抚平。 “老祖宗,大事不好!!” 00120 惊宗动祖的大事 吾老颠乱错步蹊,忽来一束压枝低。 足影蹁跹妙生顾,乍似娇莺惊院啼。 老吾老中颠乱错步,场面汲汲不堪,就在这一刻,那道明媚身影飞驰而入,仿佛一声破暗惊啼,震开黯蒙迷雾。 “老祖宗,大事不好!!” 这一声震绝全院,非但老吾老正屋,就连左右侧屋,以及四周廊庑、甚至是入出口牌楼外零星奴仆,皆受震动。 一时间,老吾老正屋堂下,一道道跪伏身影恸求不再,一双双不明所以的眸子,皆转头望来,望向……她们的主子。 对,主子。 作为老吾老中的奴仆,她们的主子无疑是麟太君,但作为炎门靖浪府的奴仆,靖浪府的主人自然也是她们的主子,或者说……未来的主人。 炎门靖浪府大小姐炎雨晴,突然而入的那道身影是她。 炎雨晴此时此刻的突然介入,令老吾老中所有的视线皆集中向她,包括麟太君与烈灼。 面对满堂举目,炎雨晴气息稍缓,随即一双美眸凝向麟太君。 “老祖宗,大事不好……三……”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炎雨晴吐出第一个字。 霎时间,人间自有惊雷起,万丈红尘百地鸣。 “……缺……” 第二字吐出。 九霄玄霆震绝破,烈日九皋旷荒合。 “……一!!!!!!” 第三字吐出,倏然…… 万象更新桓宇合,乾坤终始道倾天。 三……缺……一…… 三缺一!!! 竟是三缺一!!! 老祖宗,大事不好,三缺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百四又四乾坤起,太极磨盘桓宇分,铿锵有力落千万,单吊一只论皇名! 麻将! 三缺一! 何等惊天动地的三字! 片刻前,老吾老外凉亭中,一段罪恶万千的对话。 …… “算了,老祖宗千年沉淀,非是你我短短时间所能揣度……”慕容晏雪放弃追究,下一瞬,她忽然魅艳一笑。 “……抛开这点不谈,即便此刻老祖宗使出返跪这招,我也依然有办法……破解。” …… 破解! 以麟太君对烈非错的宠爱,如何破解! 天字第一号解法! 三缺一! …… “破解?”炎雨晴面露不解。 慕容晏雪春风一笑,笑靥醉人,跌宕起一阵烟波迷离:“这几日芳姐身体微恙,洛姨也有旁事耽搁……” 言语间,炎雨晴美眸阵阵泛彩。 慕容晏雪所说的这两人,皆是靖浪府一门孤寡中人,除此之外,她们另一个身份便是老祖宗的牌友。 “……然而,之前我得知烈王爷来访的信息时,已去各院确认过,芳姐身体已愈,洛姨私事已尽……”言语一段,美眸间异彩连连。 “……她们皆表示,手心痒痒。” …… 麟太君一千七百高龄,平日中除了含饴弄孙,唯一兴趣便是那百四十四张至交好友,芳姐、洛姨手心痒痒,那老祖宗只会更痒痒。 于是炎雨晴来了,带来了至极杀招…… 三缺一! 老吾老侧屋中,烈非错瞠目结舌的躲在屏风后,一身感知皆投注到屋外,投注到满院花香中,表姐炎雨晴那道倩丽身影。 藏身屋中,又有屏风遮挡,烈非错自然见不到表姐那风姿绰约的丽影,但他仿佛见到了。 他见到了表姐香唇边那一抹巧笑倩兮…… 他见到了表姐眸间那一丝美目盼兮…… 他见到了表姐靥间那一份得意隐兮…… “炎雨晴……你竟然做到这一步。”镇南王世子恨声怒气,咬牙切齿地咀嚼着这一句。 失算了! 没算到她们竟然会使出如此釜底抽薪的一击! 三缺一! 这是何等可怕的绝杀! 烈非错无法窥伺老吾老正屋,但此刻整个院落的静谧,已间接向他透露,局势是何等的千钧一发。 因此,烈非错能做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件,诅咒表姐从经往后喝水都胖。 第二件,百万份诚心地默默祈祷。 “佛祖、菩萨、罗汉、天帝、天尊、天王、大魔、幽皇、妖相、邪君……九天十地,万界,求诸位保佑,保佑老祖宗她……一定挺住啊啊啊啊啊啊!” 屏风后,镇南王世子撕心裂肺,却又不敢声张的吼声无形激荡。 正屋中,老祖宗麟太君神情纠结,陷入一千七百年来最为艰难的抉择。 一边是疼爱有加,却眼看就要被父亲押回王府抽筋剥皮的玄孙。 一边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已暌违数十年头的那一百四十四位老友。 玄孙。 老友。 好玄孙。 真老友。 岌岌可危的好玄孙。 许久不见的真老友。 一个岌岌可危的好玄孙。 一百四十四位许久不见的真老友…… “事态何等严重,炎丫头,快带老祖宗去主持大局!” 麟太君有所决断了,一语落定,春秋龙鸠杖登踏铿锵,一千七百岁的垂垂老态好了,连玄孙的脸和胸都分不清的老花眼没了,浑身上下充满了“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的金戈铁马,一马当先,风驰电掣地拉着炎雨晴便出了老吾老。 正屋中一种仆婢目瞪口呆,愣神地视线,直到瞥见依旧跪着的镇南王,才个个惊觉。 “老祖宗,慢些,您的疏柳茶。” “老祖宗,等等婢子,您的玉琅扇。” “老祖宗,这把椅子坐着舒服,婢子给您带上。” “老祖宗,您离了那缙云祥瑞花瓶可没法安睡,奴婢给您捧着。” “老祖宗,那捧翠玉松您一直夸看着舒心,打牌时绝对不能少。” 伴随着千奇百怪的理由,老吾老摩肩接踵的仆婢,转眼间拖家带口,锅碗瓢盆地撤了个干净。 这一刻,春风得意马蹄疾,昨夜耍尽府中人的飞炼少爷,已瘫倒地上。 他实在接受不了眼前这残酷的现实。 老祖宗在他和三缺一之间,义无反顾……不,倒也稍稍犹豫的一会儿。 但也就这么点了,那一会儿功夫的犹豫,已令老祖宗心安理得地将他这位视若珍宝的玄孙给卖了。 我还比不上一副麻将! 飞炼少爷非常清晰地确立了这份认知,这份万千悲凉,难以苦诉的认知。 然而,下一刻,他发现更悲凉的事还在后面了。 “还不出来,想躲到什么时候,错儿!” 00121 得此一炁,沧海斗量 “还不出来,想躲到什么时候,错儿!” 一声严喝自老吾老院中响起,这一声并不带雷霆,然而躲藏于屏风后的镇南王世子却感觉雷霆炸现,暴亟人间。 烈非错自屏风后慢慢步出,他的神情间有一丝慌乱,他内心的慌乱更是惊涛骇浪,但他的步子却很稳,仿佛这双腿已不是他的了。 少年来到院中,视线注视着自正屋步出的父亲。 “在父亲看来,一个身怀绝技,年轻有为,前途一片光明的炁者伯盈,有几层机会战胜一名炁玄境界的强敌?”少年一丝慌乱的神情忽而收敛,严肃端正的向父亲问道。 镇南王的面容上不见怒色,神情间更是似乎状若思考。 十数息后,仿佛真的思忖过一般,镇南王认真的回答道:“毫无胜算。” 烈非错又露出思考神情,续问道:“那若是此人不求胜,只求能从炁玄之手脱逃呢?” “同样毫无胜算。” “哦,原来如此……那孩儿决定还是不逃了。” 烈非错权衡一番后,如此回答。 没错,打不打的过是替自己问的,逃不逃的了同样是替自己问的。 少年一副认命的表情,一步步走近,直到与父亲咫尺相望,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孩儿见过父亲。” 镇南王列灼神情淡漠,不露一丝怒火,唯独两眼炯炯透神,威灵震怒。 “为何如此做?”列灼语气平静的问道。 烈非错明白自己父亲问的是什么。 “因为孩儿不喜欢她。” “不喜欢……所以你便如此伤她,伤害一个对你推心置腹,倾尽所有的女孩?”列灼言语间,渐渐怒火发露。 推心置腹,倾尽所有……列灼言中所指无疑便是琉璃郡主。 正如外界所推测的,镇南王列灼生性刚正不阿,如此的他,对于九曲园前犯下那般罪行的儿子,万万不能饶恕。 “推心置腹,倾尽所有……或许吧,但即便如此,孩儿依旧不喜欢她。”少年语气依旧淡漠。“喜不喜欢本就不由付出决定,就如同孩儿当日在九曲园前所说的,这不是交易,之间不存在等价交换。” 当日九曲园前,烈非错初被包围时,就有人以深恩当报挤兑烈非错,当时的烈非错便是如此反驳的。 当日面对九曲园众人他如此反驳,此刻面对自己父亲同样如此反驳……某种程度上,烈非错倒也不愧是列灼的儿子。 三百年光阴,当年的列灼跪在麟太君面前,今日的镇南王依旧跪了,他没变。 七日光阴,当时的烈非错如此反驳,此刻的他依旧如此反驳,他也没变。 镇南王凝视着自己的儿子,凝视着理该恶罪难容,此刻却理所当然的理直气壮的那道眉峰。 少年渐渐压下心底内荏,灼灼视线与父亲对视,寸毫不让。 良久,镇南王眼中怒焰稍稍压下,一双灼灼炯目,视线移动到烈非错的双手。 “当日九曲园前最后一击,是岁农百种配合一炁斗量的结果?” 这是一句疑问,这一句疑问给出了一份解答。 一炁斗量! 自百里传音之后,烨京高层豪族之间,关于镇南王世子拥有一炁斗量的流言甚嚣尘上,但直至今日,始终停留在流言的地步,无法确认。 此时此刻,这件事于镇南王列灼口中……证实了。 当日九曲园前,烈非错最后一击之所以能力挽狂澜,便是因为他练成了镇南王一脉传世绝学岁农百种,而这套神农筑基图心法,于烈氏族内可修炼的条件也非常严苛,其中最显明的一条,便是需要拥有绝世的炁修资质。 绝世炁修资质? 炁门大开之前,烈非错连炁修都不是,更谈不上资质。 然他炁门大开之后,所显现的资质竟于短短时间内得到烈氏族人的认可,将族内至宝神农筑基图倾囊相授。 这份旷世独有的资质,便是……一炁斗量。 海水不可斗量,但若得一炁,便可量之。 如此震绝四方的资质,才是令得烈家长老们将族内至宝,授予一名炁门初开之黄口孺子的原因。 然而,被认定身具一炁斗量的烈非错本人,并不确信自己真的拥有一炁斗量。 他有很多事都未对外透露,即便是父母、老祖宗。 他们不知道烈非错拥有弥天大错异能,不知晓他觉醒了十二地支的能力,不知晓那其实是…… 过万炁门! 对,过万炁门! 世人太久不曾见过万中无一之一炁斗量的实例了,关于这一传奇体质的信息,多是从文献典籍中接触的,信息非常片面。 在这片面信息中,一炁斗量的种种特质,与烈非错那身具过万炁门的体质非常近似。 因此,当初见到这一幕的镇南王列灼,以及烈氏众位长老们,皆将其错认为一炁斗量。 对于此点,烈非错无意辩解。 事实上,他对这种错认完全乐见其成。 呼呼呼~~~呼呼呼~~~ 一阵微风掠过,激荡点点晨光,令此刻老吾老中,别无旁人,父子对峙的画面略见活络。 “当日九曲园前最后一击,是岁农百种配合一炁斗量的结果?” 烈非错想到镇南王列灼的问题,也不知是否下意识,少年尖锐指尖自耳根搔过,一路下滑,顺了顺那一头缠腰瀑发。 “当日最后一击时,他们一个个都杀红了眼,再加上兵机侯府旋儿的出谋划策,对孩儿形成车轮围堵之势。”烈非错以尖锐指甲挠着额头,神情回忆状的说道。 “如此战情下,孩儿需要极具爆炸力的招式轰开局面,在当时的他们心中,孩儿不会那种招式,但事实上孩儿早已练成岁农百种,于是孩儿在当下便运使岁农百种……”言语一顿,视线投向父亲,续道:“……岁农百种与错引之力结合,能形成将效果扩展至极限的错引领域,当时他们百箭齐发的那一击,因有错引领域回返,造成了最终那一击挫百。” 烈非错言语中豪不掩饰那份成就感。 列灼凝视的儿子,数十息后,王躯凌然,刀眉一震。 “招峰引跌、丈冠炁代、炁双行……这奇功绝艺榜三绝,你是从何处习得?” 00122 先道一句,十年炁真 “招峰引跌、丈冠炁代、炁双行……这奇功绝艺榜三绝,你从何处习得?” 七日前九曲园一战,当镇南王世子显露三大绝艺时,当时九曲园前一双双惊诧眼眸,感叹烈非错大器晚成,后发先至之余,同样也感叹镇南王府秘藏丰厚,就连奇功绝艺榜之秘典也收入在内。 然而,此刻老吾老中,镇南王一声询问,道出事实真相。 招峰引跌、丈冠炁代、炁双行……镇南王府中根本没有这三部功法。 烈非错镇定的神情,似乎并不意外父亲会问出这个问题。 他确实不意外,不久之前,他以十二递支贯通郁结体质,炁门大开,过万炁门令他显现出近似一炁斗量的特质,令父母欣喜万分,更得烈氏长老们验证,得以修炼岁农百种。 他从烈氏所获得的仅止于此,镇南王府没有三大绝艺的秘籍,烈氏族人手中也没有,今次是他与父亲,自九曲园后初次见面。 在外界盛传了数日,镇南王府库存奇功绝艺榜秘籍后,再次见面的父亲,自然会询问这与外界流传全然不符的一事。 少年扬起尖锐指甲,指尖于熠熠晨辉下星光点点,他以指尖挠着额头。 这个动作他是近日才开始不由自主的做出,但却越做越有瘾,似乎已成了一种习惯。 “关于这个问题,孩儿目前能说的,只有……”言语一顿,双目与父亲俨然视线对上。“……孩儿从未使用任何父亲不能接受的手段,去获得奇功绝艺。” 烈非错斩钉截铁的保证,神情间轻浮跳脱尽敛……却也仅止于此。 这就是他对于此事的回应,仅仅只言片语的回应,仅仅只是一份保证。 列灼静静地凝视着儿子,那双仿佛腾耀着九天烈阳的双瞳,似乎想借此将眼前独子身上那层层迷雾洞彻驱散。 良久之后,他忽然开口。 “错儿,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呼呼呼~~~呼呼呼~~~ 风过叶曳,跌宕满院晨光簌簌,搅乱八方气流。 面对镇南王如此一问,烈非错……面露一丝欣慰。 对,是欣慰。 父亲终究是父亲,他终究发现了其中的蹊跷,发现亲生儿子一番行为中的不寻常,尽管此刻立身于他面前的,亦非最原初的那个儿子。 “如果孩儿说,孩儿的目标是十年炁真,父亲会相信么?”烈非错忽然如此说道。 列灼的眼神变了,变得锐利,却也变得迷茫。 他是天南百军宗帅镇南王,精通兵法,睿智机敏的他,自百里传音起,便察觉到儿子一番倒行逆施之举中的不寻常,此刻烈非错的这番回答,无疑证实了这种感觉,他的眼神因此锐利。 然而,儿子对那份不寻常行为的回答,竟然是一句十年炁真,他的眼神因此迷茫。 “因为某些原因,孩儿不得不达成十年炁真这一目标,目前孩儿所能透露的,便是谢冰璃一事,与此窃窃相关。” 烈非错说出了,他并未道明所有隐情,却也印证了父亲的猜测。 九曲园一事并不单纯,他那番看似恩将仇报的举动,其背后的缘由,绝非他百里传音中所表露的,仅仅不喜欢谢冰璃圣女做派那般简单。 列灼周身的气息变了,变的略带一丝混沌浑浊。 炁修六大境界,炁者、炁士、炁灵、炁玄、炁真、炁王……以列灼那般卓越天资,历时三百余年,如今也不过堪堪炁玄境界。 而他这一境界,已是大璟,甚至六上国台面上的顶峰了。 镇国四王、加上隐隐大璟第一之不敌帅玉皇舆……即便这镇国五大高手,千百年修行,如今也无一人登临炁真。 东越西南阿难山六天迦蓝,摩罗多厄;星宿海域长生海盗大尊海天师,天海尚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纵横剑邪,令逍遥;东海桑洲岛第一高手,宫本武抟;北方氐胡第一强者,北域凶冥鄂凶途……即便这名传万方,任何一人皆足以令大璟举国难安的五大邪魔,同样无一人有资格登临炁真。 他们是最接近的,却依旧未到。 他们修行了千百年,却仍有不足。 现如今,一名炁门初开月余,年仅十五的炁者少年,却夸夸而谈,于十年之内成就炁真。 这句狂言若真实现了,便意味着一名年仅二十五的炁真高手横空出世。 二十五岁的炁真!? 若真有这样一幕,那镇国五方还值得一提么?那五大邪魔还足道么?甚至开辟大璟万世江山的那些先贤将臣,甚至那功盖千秋的太祖皇帝,还……有人问么? 狂妄? 不自量力? 不,这是心智坏了,这是神魂丧了,这是……疯了! 列灼同样有这样的感受,即便他早已看透事不单纯,即便他早已明白自己的儿子行事另有深意,但他依旧不认为儿子能成功。 但他是一名父亲,所以他没有怒斥儿子不切实际,没有贬责儿子疯了。 他眼中的怒火渐渐淡去,投向自己孩子的视线,混合着簌簌洒落的晨光,渐渐糅合内敛。 “十年炁真,这是你的目标,原因呢?依旧不可说?” 面对父亲这一问,烈非错心中一紧。 原因不可说,更不想说,他不想告诉眼前这略微生疏的父亲,十年炁真非是为了震绝天下,非关乎皇权富贵,其中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 他要活下去! 他渴望能抓住这万般不易的第二次生命! 少年笑了,那副尽敛一切心思神情,令旁人无法窥到内中任何零星半点的笑容,是少年无奈苦楚的距离。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不,身从来都由己,不由己的是心,心有挂碍,行事便有掣肘。 然而,心在红尘,又怎会无一丝挂碍呢? 众生有情,情系众心,却也桎梏众心……但同时,更支撑众心。 扬着那张由真情支撑着假意的笑容,少年上前一步。 “对,依旧不可说……”言语间,少年那双朝阳混合暮色的眼瞳,直直对上自己父王的视线。 “……就如同父亲对靖浪府的……不可说!” 00123 不可说 “……就如同父亲对靖浪府的……不可说!” 父子对峙,烈非错竟然说出如此一番话,这是一句指责。 烈非错指责自己的父亲,指责他对靖浪府存在“不可说”。 “当日暖香阁中,孩儿曾与陆总管照面,同时烨京城中这数日也该多有流传,因此对于孩儿这头异发,父亲自是早已知晓。” 少年扬了扬自己的缠腰长发,神情中大有欣赏。 无需说,他对自己这头异发非常满意。 更有甚者,他的满意不止于此。 “这点父亲早已知晓,但那日之后,孩儿再也未出过靖浪府,孩儿这十指尖尖,是在暖香阁那日之后修剪的,这番姿态即便靖浪府中,也非人人知晓,于府外更是无人见过。” 少年又扬起自己那尖锐如勾的十指。 “即便是身为女子的雨晴表姐,都感觉这番姿态阴柔暗气,不似男儿……”言语一顿,视线转向父亲列灼;“……以父亲百年军伍的铁血风格,目睹孩儿这番有异寻常的姿态,非但无半句言语斥责,甚至神情间也无一丝厌恶不喜,这不得不令孩儿生出谋个假设……” 又是一顿,尖锐食指竖起,比了个一字。 “在见到孩儿之前,父亲早已知晓孩儿指甲尖尖之事。” 这就是烈非错的结论,一个未必绝对,但却可能性极高的结论。 正因如此,他在最初面对父亲时…… …… 烈非错想到镇南王列灼的问题,也不知是否下意识,少年尖锐指尖自耳根搔过,一路下滑,顺了顺那一头缠腰瀑发。 …… 那一刻烈非错是故意的,他故意进一步暴露自己那常人看来多半会判断为女气的尖甲,目的便是明确试探父亲的反应。 这样的试探不止一次。 …… 少年扬起尖锐指甲,指尖于熠熠晨辉下星光点点,他以指尖挠着额头。 …… 这同样是一次试探,正是这前后两次试探,坚定了烈非错的推断。 “但孩儿自燕云楼那日之后,从未出过靖浪府,父亲又自何处得知孩儿新近的形貌改变的呢?”烈非错继续挠着额头,他似乎很喜欢用这个姿势思考。 “最有可能的答案,便是……父亲在靖浪府中留有暗桩,不可说的暗桩。”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一声雷厉指控,身为靖浪府女婿的镇南王列灼,竟在靖浪府中留有暗桩。 面对这一指控,镇南王列灼神情沉定,不露慌乱。 现场陷入一片沉默。 晨光透入……止了。 微风轻拂……顿了。 鸟语花香……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镇南王开口了。 “我在靖浪府设有暗桩,这就是你的结论?”镇南王言语平静,但似乎能感觉到暗暗怒腾。 面对如此的父亲,烈非错笑意渐起:“对啊,这就我的结论……如果我这么回答的话,怕就不合格了吧?” …… 一袭炎风,吹拂凉亭。 风过叶动,惊乱点滴水岸烟蒙,抚扬条条柳叶匆匆。 “怎么样,我教你的那招管用吧?”慕容晏雪美目流盼,巧笑倩兮。 “三姐姐金玉良言,洪福万安。”炎雨晴笑颜如花,更是对慕容晏雪行了个宫中觐见贵妃娘娘的重礼。 很显然,此时此刻,慕容晏雪就是她心中的贵妃娘娘,至高至大。 慕容晏雪面露尴尬,葱剥似的手指轻点炎雨晴的额头:“唉~~~,小丫头,你真这般恨他么?” “现在没那么恨了。”炎雨晴回到,言语中笑意盎然。 “因为现在就剩他和烈王爷父子俩在老吾老了。”慕容晏雪接过话头。 炎雨晴笑意荏苒,没了老祖宗的庇护,面对炁玄境界的镇国父王,恶魔表弟今次算是绝无幸免了。 目睹炎雨晴越发纵意的笑容,慕容晏雪心中暗暗感叹。 这七日也确实苦了炎丫头了,自今次烈非错入住,她这位素来顺风顺水的炎门大小姐便处处碰壁,缚手缚脚。 直到此刻,这口恶气总算是出了。 想到此,忽然返照自身。 自己又何曾比炎丫头好到哪儿去呢? 自己堂堂人玖榜芣苢轻裘,今次自那小坏蛋入住以来,又何曾在他身上讨到什么好了? 想到此,慕容晏雪芳心繁杂,恍惚间,脑海甚至浮现小坏蛋初来那日,那首大胆放肆的《见与不见》。 两女各有心思,且花开半夏,绮丽万端。 倏然,一名小婢快步跑来,神情同样急切万端。 两女同时察觉,四目相顾,心中同时炸响一个念头。 ——又出什么事了? …… “如果我这么回答的话,怕就不合格了吧?” 老吾老中,烈非错前半句尚平流湍湍,后半句却突然急转直下。 “父亲统领南疆万军过百年,精通兵法,见惯沙场峥嵘,修罗凶险……”言语间,烈非错再度扬起自己的尖锐指甲。 “……孩儿方才两次刻意扬甲的举动,若说父亲全无察觉浅意之下的深意,那孩儿就不禁要怀疑咱们南隅那万万疆土,这些年究竟是如何守住的了。” 镇南王列灼身为天南百军宗帅,为大璟镇守南疆万万疆土,抵据八方厉种层层侵袭,早已经历过无数阴谋算计,险恶毒计。 若是连自家孩子那番故意为之下的深层目的都无法洞察,其警觉性岂非太过失当? 列灼的警觉性从未失当,因此…… “因此,当孩儿目睹父亲对孩儿留甲之事毫无表示时,孩儿当下最先想到……”顿了顿,转头直视其父。“……父亲这一举动,是对孩儿的一种测试。” 烈非错故意拨弄尖甲,隐藏这番行为之下的,是对其父于靖浪府中的即时情报的掌握。 列灼早已知晓烈非错留了尖甲,更知晓儿子故意扬甲试探,却从头到尾摆出毫无洞察的姿态,他之所以如此做,因为他要测试儿子,不但测试儿子能否洞察他所刻意透露的,对靖浪府即时情报的掌控,更测试儿子是否能洞察这浅层信息下的真正核心,洞察…… 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一种验证……纵横榜一百三十六的验证。 00124 验证 四日前,燕云楼与暖香阁之事传回镇南王府,令得镇南王爷耳濡独子于燕云楼中的张狂恣肆,耳濡独子于暖香阁中的挥金如土……却也令镇南王爷目睹那则传遍烨京的纵横追榜。 纵横榜一百三十六,继太子少师,玲珑千絮玉璇玑之后,另一个不足二十而上榜的少年……如此一则信息传回,令全府之人皆感觉……陌生。 炁门大开,炁修潜能觉醒,文残武废中的武废不再,这一点虽然让人难以接受,但至少尚合情合理,但自家世子除了武废之外,尚有文残。 何为文残? 在世人眼中,这个称呼可解读为很多,若是去芜存菁具体筛选,那便是无谋、无知、无智、无能。 但这样的一名少年,却被公信力至高的一牖境选入纵横榜,难道自武窍莫名大开之后,他的文窍也倏然洞开了? 世人很想洞彻此点,不止世人,就连他的父亲也同样想洞彻,因此才有了那一番测试。 以镇南王列灼文韬武略,纵横天南的标准,如果儿子仅仅洞彻到自己知晓他不外宣的形貌变化,那仅仅说明儿子不再“文残”,若能进一步察觉到这是自己的试探,才够资格让这位天南镇国,承认他纵横追榜的地位。 此刻,那份测试结果摆在面前,儿子……合格。 “母亲虽然出阁嫁到王府多年,但于自小生活的靖浪府,总有一、二个亲信至交,往日孩儿来靖浪府小住时,母亲便很少指派人来询问近况,想必那时母亲就是通过这渠道,对孩儿多加了解的吧?” 镇南王妃炎云嬛是标准的慈母,更是超标准的败儿慈母,然如此的她,每当烈非错去靖浪府小住半月、三旬时,却极少命人、或者亲自前来嘘寒问暖……因为她对孩子的近况很了解,靖浪府中有人会告诉她。 “孩儿今日不外传的形貌变化,父亲想必就是通过这条线知道的吧?”烈非错的面上洋溢着自信与得意。 尽管直至此刻,父亲列灼对于要押他回去一事未有一丝松口,尽管此刻他已失去靖浪府至高权柄的庇护,但他依旧很得意,因为他通过了父亲的测试。 九曲园一战,烈非错虽然众怒犯尽,却也逼的一众少年英杰不得不低头,承认他的炁修实力。 燕云楼中,他又通过智谋布局,迫的太子少师门徒自甘认败,承认他的智谋机敏。 短短七日,曾经的文残武废收获了大量的认可,虽多为被迫。 然而,对于儿女来说,或许最重要的永远是父母的认可。 这一刻,烈非错感觉自己得到了。 下一刻,父亲镇南王倏然眉峰骤燃:“既然如此,错儿你这便……接战吧!” 轰轰轰轰——! 接……接战!? 是这两个字没错。 真的是这两个字,而且……来了! 一声“接战”,仿佛开启前后两层迥异天地! 是天伦梦断?是骨肉相残? 镇南王列灼一语成谶,随即毫无其他征兆的攻势爆燃而起,身形腾动间,于老吾老耆高院落中划出一道虚影。 烈非错只觉眼前一晃,同时一股宏大之力当胸袭来,千钧一发之际,少年武者本能促使下,双臂轮转护持,炁力灌注。 波波波——! 一声沉闷,少年双臂所形成的护盾,彷如遭受猛绝一击的万古钟鼎。 一股难以抗拒的大力袭卷周身,烈非错只觉自己的身躯无法自持的被这股大力推动。 簌簌簌簌——! 耳边风声锐利,眼中景物颠错,眨眼间已被这股大力推腾出老吾老。 老吾老四周景致曼妙,疏野空旷,烈非错落到一处假山妙石三五成群的草地。 再定睛,印入眼中的是父亲近在咫尺的严肃面容,以及那抵在自己双臂护盾上的万钧一掌。 确实是雷霆万钧的一掌,却无真正的杀伤力,目的只在将烈非错推出老吾老。 目的达成,列灼敛去掌上雄厚炁力,倏然飞身退开数丈。 “为父会将修为压制在炁者境界,小心应战!” 敛劲身退并非罢战,而是宣告一场正式战端的开启。 耳闻父亲这一句,烈非错心念流转。 ——将修为压制在炁者境界……嗯,难道说…… 思绪流转不息,却已分出泰半,应对视线中那道将袭的身影。 蓦然,少年嘴角露出一丝自信笑意:“既然如此,孩儿也只用本家绝学。” 烈非错如此宣布道。 本家绝学……何为本家? 常人只有一个本家,但烈非错得大璟皇帝恩赐一儿两姓,他有两个本家。 镇南王府,靖浪府……这两处便是他的本家,除这两处的功诀法奥之外,一概不用。 招峰引跌、丈冠炁代、炁双行……这些奇功绝艺榜都不是本家。 做出如此宣言,便意味着主动放弃错引、锐感、回炁三大优势。 少年自有峥嵘在,不屑岁月让分毫。 列灼眼中掠过一丝赞赏,无再多言语,翻掌腾动。 战影起,炁磅礴,镇南王列灼将修为压制炁者顶峰,翻然轰来的一掌,炁力不高,却酝含一生数百年金戈铁马。 面对如此一掌,烈非错舍弃奇功绝艺榜,双掌幻化间,长镝千幻化入双手所凝剑指,一击迎上。 长镝千幻剑指化锋,面对如此攻击,主动启战飞身袭来的列灼,身形忽而一止,整个身躯看似简简单单侧身一让,身形间却暗暗弓背铁步,似乎摆出一个万顷不撼的渊渟岳峙,肩胛一靠,撞击烈非错化剑而来的手腕。 嗖嗖嗖——! 烈非错凝于指尖的离火炁力受此一震,控制不住骤然飙射。 彭彭彭——! 紫箭飞矢,前方一株拔地矮木顿时被洞穿。 一击落偏,少年神情沉淀,身手之间更无迟疑,一番连绵攻击开启。 呼吸间,长镝千幻之剑矢,锋扬百殛之刀钺,借由少年双手频频化出,转眼间紫光流转,与烈灼又是数十记碰撞拼斗。 父亲列灼果真信守承诺,将修为压制在炁者境界,烈非错这一番拼斗并不落下风,然而,少年心中却疑窦丛生。 ——嗯!?父亲所使用的战斗方式……非是我们烈氏一脉! 00125 不寻常的战斗 炁力激拼,翻涌的气浪,令得炁者境界的两人身形翻飞,跃空直旋。 凌空旋身间,两人各自运转炁力,足尖甫一落地,即刻翻掌再攻。 列灼一身修为压至炁者,但千万场凶险极峰之战在心,出手间招式老道,毫无破绽。 一掌击来,掌中不见巧变暗藏,炁力凝实,彷如一架攻城锤轰然袭来。 势如攻城巨锤,但幸好是炁者修为,轰然袭来的一掌,被烈非错双臂交叠挡下。 波波——! 急声飞爆,震动余波扩散四方,惊扰一地烟尘。 ——嗯!?这一击…… 接下了攻击,少年内心却更添疑虑。 不待他多想,父亲列灼足下一点,身形倏然腾空。 下一瞬,一轮狂暴旋腿飞踢,催岭裂锋而来。 波!波!波!波!波!波! 烈非错运使锋扬百殛,双手化刀,将这波飞踢挡下。 两人战况激烈,而在战场周围,不知何时已多了十数道仰头顾盼的桃李艳容,其中最为明眸悱恻的,是一者成熟甜腻,一者芬芳沁人的两张。 慕容晏雪!炎雨晴! 不久前,两人于凉亭中畅谈今日硕果,一名小婢突然而来。 这名小婢带来一则惊人消息,老吾老中的两人……动手了! 两女闻言惊愕万分,炁修身法展开,须臾间便来到与凉亭一南一北的此地。 来此之时,恰逢父子战至酣处,不明前因后果的两女无从介入,只得沉默观战。 除两女之外,其余之人皆是靖浪府内女眷,她们本就身在近处,战斗声起,便被引来了。 战场上,斗峰持续升温。 列灼双掌腾挪,一股好似金铁凌冽之势,随双手展开,向烈非错袭来。 烈非错斜身避开正面袭击,绕到父亲侧目,单掌摆出剑、斧、钺、刀融合的形状,正是锋镝战伍。 凌厉一击化数刃,袭向父亲侧目。 列灼眼底掠过一道亮彩,右臂一记架挡。 ——嗯!父亲的动作……又是这个! 少年心有异色,手上锋镝战伍却一击而去。 波!波!波!波! 列灼单臂犹如金铁,锋镝诸刃轰上,顿时沉闷作响。 一手攻击被挡,另一手顿时补上,少年右手凝掌,离火炁力腾耀紫芒,一击轰去。 彭彭彭——! 列灼空余的左手同样化掌,一击迎上。 双掌对拼一击,两人身形微颤后仰。 如此身体惯性下,本该选择顺势而退,再度整军启战,但两人仅仅身躯一仰,下一瞬却同时选择强行折返。 彭彭彭彭彭——! 又是一击四掌交拼,气流爆窜。 再一波狂暴气流震开,两人再度震退,这一波力量更强,两人各退一步。 下一瞬,竟又是不顾顺势借力的逆身折返。 四掌同时探出,骤然双双化爪,将彼此手掌紧紧扣住。 滋滋!滋滋!滋滋! 同属离火的紫色炁力,如惊雷紫电般串流于两人四掌之上,呼吸间,这对父子陷入逼命的炁力对峙。 滂湃炁力自两人身上斥出,两人所立足之地顿受摧折,土裂草偃,不存生机。 掌上炁力比拼呼吸间攀至顶峰,两人同时发力。 彭彭彭彭彭——! 最为激烈的一击震爆,两人身形皆退三丈。 霎时间,飞沙走石,景物摧折。 如此,一轮拼爆,方止于这波足下倾动。 一旁观战的十数道身影,目睹父子俩如此激战,皆面露惊色,唯有慕容晏雪那玉容惊色外,更有一份……疑惑。 “奇怪,烈王爷故意压制了修为。”这一句是炎雨晴说的,她看出了这点。 “压制了修为……也就是说这俩父子不是真的翻脸。”慕容晏雪一语道破。 若是真的父子反目,以列灼四方镇国的修为,败烈非错这个炁者不过数招之间。 “嗯~~~,不对,烈王爷不止压制了修为,他的这种战法……”凝视战场的慕容晏雪,以她芣苢轻裘的超凡眼力,即刻察觉到更多异常。 “三姐姐,姑父的战法有何不对么?” 慕容晏雪斜睨身边的炎雨晴一眼,知晓她修为不足,对列灼更了解不深,未看出其中异常。 “镇南王烈氏一脉火属功体,因此战法也似火之本性,火性主攻主刚主猛,但火作为虚幻之体,也长于变化巧幻,因此烈家战法主在虚实交替……”言语一顿,视线回到战场上。 “……但此刻烈王爷所使用的战法,刚猛有余,甚至有过,却失却灵巧虚变,拳脚之间一板一眼,仿佛一面千斤混铁巨盾,毫无破绽,却也大失灵巧。” 炎雨晴耳濡慕容晏雪一番点评,细细回想观战的情况,发现果真如此。 战场上,斗风呼吸间再度扬起。 列灼足下又发力,一身炁力铿锵昂然,勃勃涌动的刚猛炁威,彷如将身躯武装成一座金铁堡垒,掌起无明,向烈非错撞去。 碰!碰!碰! 每一步皆踏实,踏的土裂石分,铿锵有质。 雄掌再度杀到面前,烈非错双掌幻化,离火炁力运使间,接掌。 波波! 一掌拼爆,烈非错接下了,却也因此身形震退。 列灼乘胜追击,双手忽然抱拳,呈拱手状,进逼而来。 拱手一击眨眼睛轰至面门,厉招疾进,烈非错步踏危地,双手合十握拳,再接此招。 轰轰轰轰——! 又拼一击,烈非错依旧不敌凶猛之力,顿时被轰的连退十数步。 退步间,拖地的双足扬动烟尘无尽,挑动六合无宁。 远处观战的炎雨晴,目睹这连番猛力攻击,脑中回荡着慕容晏雪的分析,感受不由更为深刻。 十数步身退,直至一座假山垫后,方告歇止。 双臂传来一阵阵酸麻震荡,背靠着假山的烈非错,呼吸急速,汗水涔涔,短短时间的拼斗,竟已令他的体力这般消耗。 毕竟是四方镇国之一,即便刻意将修为压到炁者,但行招运劲之间的圆融老练,依旧带给少年极大压力。 身受如此压力,少年……笑了。 流风簌簌,席卷一地残尘。 阳光烈烈,普照四方烟蒙。 少年笑的畅意,笑的抒怀,因为他……确认了。 ——果然,父亲的战法,这是……金性战法! 00126 有子当孽,有此当为 ——果然,父亲的战法,这是……金性战法! 又接一轮猛攻,烈非错身貌狼狈,但心神却振奋昂然。 父亲列灼那翻迥然相异的战姿,那一板一眼的铿锵靠挡,与烈氏一族火属战法浑然不同,那是乾金之炁才运用的战法。 镇南王烈氏一族主功离火炁力,虽然个别子弟也修习其他属性,但涉猎范围不至乾金。 烨京诸般炁修豪门,最善乾金炁力者……镇西王桓氏一脉! 桓放便是镇西王一脉,且又是炁者顶峰修为。 无端兴战,更言明将修为压制在炁者顶峰,镇南王列灼的目的是以自身数百年磅礴经验,借离火炁力模仿出镇西王一脉的乾金战法,让儿子能提前熟悉。 暖香阁当日,烈非错将刁绝腿骨尽碎,又以三千六百万钱赎走桓放本欲染指的倚红偎翠,自那之后,全烨京皆在流传,烈非错当日之举是对桓放的刻意挑衅,其目的便是桓放那炁者顶峰的声名。 儿子究竟是否为了虚名,列灼不做此想,但有一点他却已确认,儿子对桓放有敌意,且明晃晃地向世间展现出他的敌意。 先不论琉璃郡主之事,不论儿子数日来一系列倒行逆施,单论他对桓放显露敌意一事,镇南王列灼……颇为赞同。 若他自己再年轻三百岁,若他不用顾忌镇国四王的各种平衡,或许今日出手的早已变成他自己了。 毕竟没有这些如果,因此他没有出手,却乐见儿子出手。 两人挑选的这处战场,早已一片凌夷,列灼环目四顾,见四周已引来不少人围观,他收敛炁力,宣告罢战。 父子两人一步一沉,在远处十数人半露不解,半现恍然的面容映照下,再度回到老吾老。 “镇西王桓氏一脉的基础功法名为金元镇法,修练者能借此令身躯硬如金铁,一招一式犹如山靠铁锤,虽失于巧变,但威力凝实,更可令自身防御百倍于寻常炁者……” 仅仅父子两人的老吾老中,列灼解说着镇西王一脉的功法特性,若是换做其他炁修高手,大多会选择先解说一番,然后才喂招演练。 但数百年战场经验告诉列灼,言传身教,言传身教……身教的效果要远远大于言传。 毕竟一个只是告诉你,而另一个却是让你置身其中,用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动作切身体会。 烈非错细心听着父亲的讲解,少有的认真。 他明白,在琉璃郡主的事上,父亲不认同;在兵机侯府的事上,父亲不认同;在逃家不归的事上,父亲不认同…… 但在桓放这件事上,父亲认同! 曾经彼端的“烈非错”,越空降临,融入此间的“烈非错”中,虽然有了变化,虽然早已不同,但终究存在。 列灼是这幅身体的父亲,也是这幅魂魄的父亲。 少年的心中充盈喜悦,他不是原来彼端的那个他了,也不是原来此间的那个他了,他的头顶悬着十年炁真的利剑,他的心中蕴藏无数,除了楔鸢外,不得言说的秘密。 但他终究还是那个他,那个彼端的少年,那个此间的……儿子。 因此即便天地有别,但此身……同乐。 列灼一番详述道尽,眼神微微一动:“错儿,那五通祇降究竟是怎么回事?” 镇南王沉声问道。 当日九曲园前发生了很多事,烈非错炁门洞开,以及那实则过万炁门,却表现为一炁斗量之事,这一部分的事列灼知晓,因此才有了岁农百种的传授。 但如琉璃郡主之事,五通祇降,这一部分之事列灼并不知晓,因此他今日……来知晓了。 少年目光流转,内心开始思忖。 ——五通之事,嗯……也好。 心有定夺,视线转到父亲身上:“父亲,关于五通祇降……” …… 杨柳依依甘愿水中影,点春缀秋宁为江下景。 流水潺潺,停步缓缓,长佑轩四大婢女之首柳唯,漫步于水畔,欣赏着水中杨柳倒影,不知不觉间感同身受,进而伤春悲秋。 “唉~~~,影啊,影啊,你我何其相似,为柳映倒,甘愿蛰伏水中,永为幻境。” 柳唯言语凄楚悲凉,大为感叹。 此刻印入她眼中的杨柳倒影,为杨柳于水下再添一景,衬托杨柳之美,自身却甘愿承受永世虚幻。 如此舍己为人,何其伟大,就如同今日的柳唯……也包括昨夜的柳唯。 她确实也舍己为人,她舍了自己的清净别院,为了那两个被贬斥为“肥”“瘪”,哭天抢地的同是天涯沦落人。 美眸流转,凝视着水面,仿佛自静谧无波的水中,又映出另一张面容,一张可恶到极点,却又令她难舍难弃的面容。 “不让人省心的小混蛋,你惹出的事,却害别人遭罪,真是个害人精!” 言语间怒气上涌,怒气涌至天门,再自天门直下足尖,奋起一脚,将水畔一块碎石踢入水中。 顿时,平静水面波澜激越,那映于镜面的那张可恶面容,摧折湮灭。 心中怒火随这一脚宣泄泰半,片刻后,眉眼间怒容散去,换上一副愁绪。 “唉~~~,那两个丫头还在闹着,暂时我可不想回去被她们折磨……”顿了顿,环目四顾,四周水畔景致极美,却也实在有些厌倦了。 “再找个地方呆会儿吧,至少得熬到那两个丫头气空力尽,折腾够了。” 思及此,越发想念起自己一早便慌忙逃离的“狗窝”。 又是一声长叹,巧足趋转,漫步离开水畔。 …… 老吾老中,镇南王父子齐肩鼎立,惯看天地风云的镇南王爷,此刻面色依旧沉定,但那双炯炯眼瞳中,却隐隐浪涛翻涌,殊不平静。 “这便是关于五通祇降的一切……”烈非错娓娓道……尾,那同样沉定的面色,更同样浪涛隐隐的双眸,似乎甫经历过一场……动荡。 视线转向列灼,少有端正肃穆的视线,与父亲凌然对上。 “……现在父亲该明白了,因此父亲大可不必担心,孩儿会被引入歧途……”言语又是一顿,下一瞬,少年神色忽变,眉眼间锐锋炸现。 “五通之事便是如此,那么,现在来说说……父亲造访靖浪府的真正目的吧。” 00127 仇、怒、牌、解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取次诸地懒回顾,依旧“狗窝”胜金银。 于靖浪府各院闲逛了一圈,非但没有冲淡思乡之情,反倒更令柳唯怀念起自己的故土。 其实,若非此刻她的故土中逗留着两头受伤的野兽,她本不必如此怀念,所以,不是怀念,是担忧。 ——那两个丫头,没把我的小窝拆了吧! ——良辰那丫头看似思文怯懦,但每当有不舒心,就会摘花数花瓣,哎呀!我的九品夫人、六月娇霜! ——美景就更不用提了,平时就是一头母老虎,现在么……天哪!发狂的母老虎! ——我的藤架、我的花圃、我的心肝宝贝们…… 美眸渐渐凝寒,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后悔,自己之前是怎么想的,只图一时耳根清净,竟然放任如此危险凶恶的两人独自待在她的温馨小院。 这一刻,柳唯强烈地感觉,如果自己不立刻赶回去,恐怕就要无家可归了……不!或许现在已经无家可归了! 步下加快,甚至不知不觉用上了炁力,身法展开。 倏然,蝶舞影蹁跹,飒沓流星疾……嗯!? “天啊,烈王爷竟然亲自来了,这下飞炼少爷可逃不过去了。” “是啊,原本以为老祖宗会护着他,烈王爷也未必能如愿,但刚才芳儿已传来消息,老祖宗去了临镜苑,怕是顾不上少爷了……嘻嘻。” “别笑,老祖宗快近一旬没碰那些老友了,想念的紧也在情理之中。” “这下好了,明日咱们大小姐必定喜笑颜开,再也不会愁眉苦脸了。” 一群春风明媚的小婢笑谈着慢步走近,待到近处察觉柳唯的身影,放慢脚步行了个礼,随即敛神收颜地碎步离去。 目送她们离去,柳唯那汲汲营营赶回的步子却停留下来。 ——是真的么?烈王爷来了?那少爷他岂非在劫难逃。 柳唯心绪复杂,若真如她们所说,烈王爷上门逮人,那少爷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这些天,柳唯耳濡目染烈非错对良辰美景的“欺压”,对全府众人的“报复”,亲身感受他的张狂恣肆,作威作福。 立足于这一点,此刻她本该抚掌击节,拍手称快。 然而,脑海中浮现少爷近日越见怪异,却也越见吸引的身姿,一股担忧与不忍暗暗腾升,心中酸意渐醒。 下一瞬,她察觉到更严重的问题。 ——嗯?她们过来的方向…… “啊!不好!” …… 老吾老中,晨光东方晞末,午时正阳不知不觉替换了上来,烈烈旷照,红尘蒸蒸。 这番暑热蒸腾红尘众生,但对此刻老吾老中那对身具离火炁力的父子来说,却宛如温泉沐浴,倍感通透。 又结束了一轮对谈,镇南王列灼眼中的怒火淡去泰半,这是否预示着,他今日逮回孽子之心,已无那般决绝无回? 如果真是这样……尚嫌过早。 呼呼~~ 耳中衣袂破风响起,眼神不动,超凡的五感却已告诉列灼,有人正极速而来。 两个人! 下一瞬,蝶舞翩翩,衣袂飘飘,香风阵阵,泪影翛翛。 那是两名样貌可人,眉眼春浓的美貌少女,甫入老吾老,两女便锁定镇南王的身影,随即……附身跪倒。 “求王爷为婢子们做主!” 美景神情凄婉,泪雨连连,拜倒的身姿,言语中说不尽的委屈,道不完的苦楚。 她的身侧便是玲珑较小的良辰,此刻与她一同跪地求拜,更因为身材较小,相较于她更显凄苦无助。 列灼尚无回应,见到这一幕的烈非错已是眉角狂跳。 ——哎呀……六月里的债还的快! 非常神妙的预感,确实还的快! 列灼视线转向二女,一儿两姓为皇帝司马天威所赐,皇帝做此恩赐的目的早已昭告天下,是为给靖浪府延续香火。 因此列灼认识二女,更知晓二女便是靖浪府准备来延续香火备选。 “良辰美景,你们何故如此?” 列灼此言一出,美景神情更见凄婉,抽抽泣泣:“王爷,昨夜婢子们服侍公子,却不想被公子封住穴道,浑身动弹不得……”言至此,神情凄楚更甚,忽而瞪了烈非错一眼,这一眼中有怨有恨,亦嗔亦怒。 “……之后,公子将婢子们弄到他床榻上,解开婢子们的衣襟……呜呜,呜呜呜呜……” 言语难以为继,全然被呜咽哭泣替代。 烈非错蛤蟆似的张大了嘴,回顾这美景言语中一字一句的细节。 被公子封住穴道……这句话没错,他确实做了。 将她们弄到他的床榻上……这句也没错,他真的弄了。 解开她们的衣襟……依旧没错,他是解开了。 …… …… …… “父亲,孩儿就做到这儿了,后面可什么都没做!!!”烈非错高声辩解道……不,不能用“辩解”,他没有不认,只是不愿多认,或者说,不愿让父亲多认。 美景没有回应,只是将同样哭泣的较小良辰搂进怀里,一双姐妹相拥抽泣。 她没有说一字一句的谎话,却已达到比谎话更好百倍的效果。 列灼的面上泛出入府以来最为阴沉的面色,一双炯炯怒目打到烈非错身上,说了六个字。 “即刻随我回府!” …… 靖浪府,临镜苑。 亭台楼阁,雕栏玉砌,钟林毓秀,芬芳百洁……一切面面俱到。 但此时此刻,内中人却无暇顾及这些。 “七万!” “胡了!” “慢着,哼哼,截胡!而且是单吊截胡!” “啊,怎么会……老祖宗,您又截胡。” “哼哼,老太婆今日手风大顺,你们一个两个就等着大出血吧!” 牌桌上,年轻了一千七百岁的麟太君生龙活虎,意气风发,然而,其内心…… ——哈,让我牌瘾犯,以为这样我就管不了他镇南王了么,哼哼…… …… 老吾老中,镇南王列灼一声令下,强势勒令烈非错随其回返。 父王之命,至高之令,烈非错走投无路,面临最终绝途,事情至此,已无任何转机…… 了吗? 有! 转机,来了! “圣旨到!!!” 00128 天威圣旨 “异象司……这算是个什么东西?” 靖浪府长佑轩中,飞炼少爷仰躺榻上,身姿惬意,神情却疑惑重重。 异象司,那是一座官署,是大璟皇帝御令下新设立的,独立于三省六部之外的一个部门……皇帝御令新设部门,独立于三省六部之外,到此为止,似乎能品到几分皇权阴暗处的凶险。 这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匕首? 但如果是的话…… 探查发现天地间大小巨细靡遗一切异象怪诞,下至蛇鼠分窝,上至云天乱象,不分轩轾,不论轻重! 这算是一个什么说明,那个叫异象司的新建官署究竟是干什么的? 烈非错不明,此时此刻他能确认的只有一件事,他镇南王世子烈非错…… 已是异象司中的一员了! 不久之前,老吾老中,即将被父亲列灼押回的千钧一发之刻,一声“圣旨到”挽救了他。 圣旨的内容便是异象司,大璟皇帝司马天威颁下御令,异象司初建,着镇南王世子即日起于异象司麾下任职效命。 因为是“即日起”,所以列灼最终没有将孽子押回镇南王府禁闭,天下间能大过“王爷”的不多,圣旨算是一个。 烈非错惬意躺着,圣旨上落明,令他未时正去异象司报道,因此还有一个多时辰能补个眠。 睡眠不足会影响状态,今日是烈大世子新官上任,给其他同僚留下一个好印象非常重要……前提是他们对近日来倒行逆施的镇南王世子之印象还有可能改善的话。 飞炼少爷身躯微微下沉,让自己瘫的更舒服些,这可能是人生最后的舒服时光了,再过一个时辰,他便要脱离悠闲畅意的自由之身,成为人人痛恨的朝廷鹰犬了……最痛恨之人便是他自身,一入公门深似海,从此诀别自然醒。 意识境界,飞炼少爷神思潜入,楔鸢之声即刻回荡天地……嗯,不,不对,这个声音…… 噼噼啪啪!噼噼啪啪!噼噼啪啪! 起的隆冬强!起的隆冬强!起的隆冬强!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过年了?”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岂非比每年惯例的守岁更值得庆祝?”楔鸢的声音充满调侃意味。 “君禄……多少石没提,具体任何职也没说,现在庆祝不嫌太早么?”飞炼少爷瓮声瓮气的道。 “哈,大璟皇帝陛下特赐的禄位,难道你还担心委屈了你?” “委屈了我……这我倒不担心,我现在担心的是……笑翻了另一个。” …… 兵机侯府,玲珑苑。 花海依旧,蝶影蹁跹,长风吹罢落花愁,娉婷叶舞动灵秀。 依旧花海,依旧那道兼合两端的独特声音,于焉响起。 “皇上已将异象司的旨意颁下?” “是啊,小姐,虽然目前烨京中知晓此事的人不多,但似咱们府上这等程度的官宦,应该都知晓了。”旋儿的声音中依旧隐隐一丝惶恐,那是对强者的刻骨铭心。 “是啊,如今这烨京中事关烈家小子的,还能传的不快么?” “小姐,旋儿愚昧,那异象司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官署?” “什么样的……一件天地间初生的事物,如何能通过询问而得到答案呢?” “天地间初生的事物,小姐的意思是,以往无从寻例?” “不错……也正是因为以往无从寻例,才能最大限度带给世人猜疑、揣测,乃至……畏惧。” “小姐是说,这……这便是皇上设立此部门的用意?” “是啊,一个隐藏其后的用意,一个……隐藏其后,却也人人所能洞彻的用意。” “人人所能洞彻……” “对,人人洞彻,所以这一明晃晃的用意似真似假,亦实亦虚。” “小姐,皇上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傻丫头,正是因为不想让人明白究竟要做什么,所以才做成这样……所以关于这点,还是等时间慢慢烹煮吧,这一香茗,值得慢慢品尝。” “这……旋儿明白了。” “嗯……不过另一壶,却是火候足够,可品尝头味了。” “另一壶?小姐所指是?” “傻丫头,还没想到么?……这边已经裂开了嘴,另一边难道还能不笑么?” …… “笑翻了的另一个……哦,飞炼少年的那位便宜岳父。”意识境界中,楔鸢恍然大悟的惊叹。 “是前岳父,如今的不共戴天……似乎也还没到这种地步。”烈非错言半而折。 百里传音之事,整个烨京,乃至整个大璟都天惊地动,而若论动静最小,近乎于无的,怕也就属理该将他挫骨扬灰的镇北王府了。 “似乎……我倒宁可相信,眼前不过是暴风雨前的……耽搁。” 楔鸢没有用“平静”,而是“耽搁”,她言下之意是镇北王府已经有所动作,只不过尚未显现而已。 “耽搁……那就多耽搁几日吧,最好就这么耽搁下去……这点暂且不论,之前我就说过,皇上在百里传音之事上的偏袒实为刻意,既将偏袒做的如此刻意,那其中为变相弥补之举铺路的作为便十分明显……” 言语一顿,整个意识空间微微波澜。 “……依这个道理,镇北王府早该收到皇上的‘朔饩’才是,但七日已过,皇上那边却依旧毫无动静。” 太古典制,农历历法中,天子每年秋冬之际,每月初一的朔日,把第二年的历书颁发给诸侯。 烈非错以此比喻,是说那份补偿如朔饩般,必来无误。 “然而今日,那边依然无动静,我这边却是圣旨驾临,特赐加封……”言语一顿,整个意识空间仿有雷霆隐隐,山雨欲来。 “……平衡之道有其极限,而单就此事论,极限……已到。” …… 镇北王府。 百里传音已过七日,事件核心的琉璃郡主黯然离去,偌大王府空田百亩,枉生万株,却沉浸在一股萧索凌夷,残破败落的靡靡氛围中。 下一瞬,一股迥然气息破霾而来,呼吸间散尽天地阴沉,弹指间散破八荒沉寂,眨眼睛,令得王府雷霆当空,震绝浩荡。 一股迥然气息,一股……东来紫气。 “圣旨到!!!” 00129 第二份圣旨 大璟学府万千,分布天下各州县,这诸多学府犹如漫天星宿,繁星点点,各自光芒,普照一方……以及普照万方。 普照一方者,万万里疆土汗牛充栋,鳞次栉比。 普照万方者,万万里疆土凤毛麟角,登峰造极。 如此造极之峰,共有五座。 德风沐雨金叶岚,登步玄阶自问高……德风谛院。 红袖添香夜漫漫,柳絮妙舞影蹁跹……红袖书斋。 百步穿杨破敌寇,斧钺激荡灭凶顽……监兵学院。 千岁万年王侯赋,百世十方朱门优……皇家学院。 击楫中流护邦国,纸笔问刀靖八荒……中流砥学。 德风谛院、红袖书斋、监兵学院、皇家学院、中流砥学……这五大学府于大璟万万疆土之上鹤立鸡群,切云冠冕。 五大学府,各司其职。 德风谛院专司培育文书,端德正心,以书证道。 红袖书斋以女子为主,擅长乐舞,添香伴秀。 监兵学院直通军部,战戎响马,舞戈仗射。 皇家学院尊荣豪贵,依附王侯,驾驭天下。 中流砥学尽纳各方人才,文韬武略齐备,尊礼敦道,砥学砥柱。 五大学院中,论家世地位自然皇家学院尊皇无二,但正如《道德经》所言“人之生,动之于死地,亦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之厚。” 皇家学院子弟大多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茶来伸手,奉养太过,他们因其优秀血脉,或许确实于某些层面大放异彩,但少有能面面俱到,步步周全的,因此真正论综合实力,皇家学院屹立顶峰的时刻并不多。 而红袖书斋多为女子,修炼之道更显偏颇,德风谛院书生盈堂,满腹经纶,却也傻里傻气,监兵学院崇武轻文,同样不做表率。 因此,真正论起大璟第一学府……击楫中流,砥学砥柱,中流砥学。 然而,抛开至高中流砥学不论,其余四学院,女、书、贵、军四项中,若说社稷更为倚重着……监兵学院。 军容,社稷之锐,国之利刃。 大璟有五大学院,更有四王镇国,那镇国四王与五大学院近似,皆于某些领域专擅。 这些年来皇上刻意放任南北二王做大,令烈、谢两姓于军中影响力逐年上升,但即便如此,以底蕴而论,两宗依旧及不上积蓄千年的镇西王桓氏一脉,尤其是在军生这一块。 军生非军,却是军之命脉,军之备血。 代表这一块的大璟监兵学院一脉,自先皇起,便一直由桓氏族人把控,监兵学院烨京本院,乃至各地分院的院长之位,从未自“桓”改姓……直到今日。 “圣旨到!” 今日的烨京传出了两声“圣旨到”,第一声在靖浪府,令镇南王世子逃过一劫,更荣升异象司。 第二声在镇北王府,这一声同样关乎世子,只不过是镇北王世子。 升镇北王世子谢崇军为监兵学院西北凉州分院副院长,定远将军,参同协管西北六军,即日起赶赴西北上任。 皇上对谢家的补偿终于来了,来的如此惊愕,来的如此突兀,来的如此……摄人。 正五品上阶定远将军,单单这一职务倒也没什么,毕竟谢崇军镇北王世子的身份在那儿。 然而,参同协管西北六军,这可就有什么了。 西北凉州是桓氏一族的地盘,西北六军是桓家的班底,虽然非是唯一。 参同协管,这并非分割权利,甚至替换为主将,但至少已将手明晃晃的伸了过来。 如果单单西北六军倒也罢了,镇国四王皆有统兵,四王子弟被调配到其他地域为将为帅,也非奇事,当年靖浪府如日中天时,这西北军中的将帅,也非清一色皆是桓氏子弟。 但事实不止如此,监兵学院西北分院副院长! 即便当年靖浪府军容浩荡之时,桓氏一族也不曾让出监兵学院的任何一亩三分地,但如今,皇上一纸诏书,监兵学院西北分院副院长之宝座就此异位。 副院长并非院长,得之并不意味着坐拥西北分院权柄……但却已经很接近了,近到那岂容他人鼾睡卧榻之旁。 这就是皇帝司马天威对谢家的补偿,他容许,甚至怂恿谢家,分食镇西王桓氏一脉,监兵学院这块丰润糕点。 …… “监兵学院西北分院副院长,参同协管西北六军之定远将军……今次倒还真是大方,慷他人之慨的大方。” “慷他人之慨?镇西王桓世么?” “难道不是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身为帝君,坐拥大璟万万里江山,大璟无一物非出自司马一姓,如何算得上慷他人之慨。” “万万里江山……江山从来有德者居之,千万年前,这片土地也不姓司马。” “挑战皇权,勇气可嘉……然单单勇气,不过匹夫。” “若我仅仅只一匹夫,师尊当初又岂会收入门下。” “既然如此,那就说说你不同于匹夫之处吧。” “那可就说来话长,但弟子也不准备长话短说……副院长一事看似惊天动地,实则不过是帝皇权术中的平衡。” “平衡……这些年皇帝刻意扶植下,南北早已做大,若立足平衡这点,为何不是削弱南北,反倒助长?” “师尊在考徒儿么,好啊……这些年南北二王在皇帝扶植下刻意做大,然这番做大本身也是一种渲染,皇帝给予南北二府的各处官位将座看似风光,乍看之下也有实权,但那些位置真正实行权柄时,往往发觉难以兑现,因此皇帝这些年对南北的扶植,严格来说不过是一直在释放一个信号。” “一直在释放一个信号……这便是你的判断,基于哪一点做出如此判断?” “师尊,即便是测试,也不用巨细靡遗,处处陷阱,徒儿自认早已过了初级,可从高级部分开始了……关于皇帝释放的这种信号,实在有太多佐证可寻,若限定对象是师尊,那更是佐证漫漫,多如繁星,因此在徒儿看来,基于哪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对南北二府的真正心思……对于功勋赫赫南北二府,司马天威他,毫无善心。” 00130 何方师徒? “……对于功勋赫赫南北二府,司马天威他,毫无善心。” …… …… …… “怎么,师尊不反对徒儿做此论断?” “哈哈,即便是测试,也不用巨细靡遗,处处陷阱,我这师尊自认早已过了初级,徒儿该从高级部分开始了……帝皇权术在于平衡驾驭,驾驭者执鞭掌权,挥舞纵横,对他们来说,既然驾驭,那若将被驾驭者视作同类,那一鞭又如何抽的下呢?将被驾驭者视作牲口,甚至操使器物,挥之则来,呼之则去,高高在上,这才是一个驾驭者该有的心态。” “你说皇帝对南北二府毫无善心,这句话没错,皇帝非但对南北二府无善心,他对东西二府,对靖浪府,对兵机侯府,对满朝文武皆无善心……但同时,皇帝对任何一臣子都有善心,任何皆提防,任何皆相信,这是一名为帝者应有的心态。” “师尊,这番顾左右而言他,徒儿需要即刻学起来吗……师尊自该知晓,徒儿所言的毫无善意,有其针对性,这些年南北二府的做大,是皇帝有意促成,他促成此事的目的有二。” “首先,自然是为了帝皇权术千古不变的平衡,在此之前,东西二王势大压南北,尤其是镇西王桓世一脉,即便是当年靖浪府盛极之时,依旧能于军中与靖浪府分庭抗礼,于其他各界更是遥遥争先。” “因此,皇帝为遏制镇西桓氏一脉,故意促成南北做大,借此平衡。” “其次,这南北二府是他平衡镇西王一脉的工具,也更是两座卖首之标,两府的日渐做大牵引了四面八方一切嫉妒怨恨的视线,以此为基础,日后一旦朝局生出大动冲突,身为皇帝的他只需巧妙拨弄,便能轻易将矛盾焦点转移到两府之上……严格来说,这也是一种平衡,只不过这番平衡的两端,系的是南北二府与大璟千万豪门。” 帝皇权术,旨在平衡! “合情合理,丝丝入扣,不错,若将之视作一场测试的话,为师可给乙等。” “乙等么……看来在师尊心中,徒儿尚有不少提升的空间。” “有提升空间,说明你还值得继续教授。” “看来徒儿该为此感谢师尊。” “确实应该,你这便谢吧。” “徒儿拜谢师尊……进而请师尊赐教。” “赐教,你所求何事……嗯,不说,哦哦~~~,这是在考为师么?” “师尊可敢应战?” “哈哈,不必应了,已经战了……异象司。” “师尊慧眼如炬。” “探查发现天地间大小巨细靡遗一切异象怪诞,下至蛇鼠分窝,上至云天乱象,不分轩轾,不论轻重……如此开宗明义,乍听之下近乎胡闹儿戏,然而若是结合已掌握的信息,其实脉络早已指明。” “结合已掌握的信息,嗯……难道说,是那件事!?” “不错……已有一段时间了,虽然短时间内,民间无从知晓,但各国上层应该皆已察觉,此事影响深远,牵扯万千,依为师推测,此刻各国必然已有相应动作。” “所以师尊的判断,大璟的动作,便是异象司。” “不合情理么?” “不,合情合理……徒儿一时间竟没想到那处,看来就如师尊所说,徒儿大有提升的空间。” “难得你这个徒弟会出言认同……既然如此,那你应该明白了吧。” “是,徒儿明白,那异象司徒儿一定持续观察。” …… 彭彭彭彭彭——! 天阳旷照,烈烈蒸嚣。 烨京西南部,镇西王一脉,桓放之别院中,一声声拼爆震绝八方。 院落中,满地花草残破凌夷,假山碎石鳞次栉比。 一名年约十六,相貌英俊,嘴角却若有若无散出一丝残虐笑意的少年,于这片凌夷残破中灼灼瞠目。 少年战姿凌冽,他面对的是眼前一名锦衣玉平,三十几许的中年男子,男子气态勃勃,战气跌宕。 此地是桓放的别院,那少年正是桓放。 此刻桓放所面对的是他之父亲,镇西王世子桓傲。 一身炁力涌动,一步步踏震而来。 面对其父紧逼,桓放双手幻化,数道锐利如锥的炁劲破空袭来。 桓傲双手化刀轮劈,利锥尽数劈散。 利锥散,桓傲不给儿子任何喘气的机会,双手化刀激上,一轮狂拼暴亟。 彭!彭!彭!彭!彭! 桓放飞身迎击,拳腿交接,奏开一声声震耳拼爆。 镇西王世子之庶子桓放确实炁力优秀,但年仅十六的他,不过炁者顶峰修为。 然如此的他面对其父镇西王世子,拳脚之间却是攻守往来,旗鼓相当。 波波波! 一轮拼爆之后,桓傲一击重刀,掌上腾涌之炁劲,将桓放震退数丈。 烟尘弥漫,四野暗腾,现场陷入一阵静谧,两人罢战。 “镇南王烈氏一脉火属功体,战法中过半与我们金性功体相似,刚烈迅猛,但余下部分,却遵循火之虚性,蕴含巧幻变化,来日若对上烈家小子,除了防他刚猛火炁外,还需注意这一层变化。”镇西王世子桓傲神情严肃的道。 桓放邪魅面容掠过一丝不屑,嘴角那一抹残虐更为凝实:“孩儿会注意的,爹也实在不用太过担心,就如爹所说的……” 顿了顿,罪邪恶相炸然幻现。 “……烈家小子的最强王牌,对孩儿无效。” …… 靖浪府,长佑轩,正东居。 醒掌天下权……差的远。 醉卧美人膝……远的差。 但至少此时此刻的飞炼少年能“卧”,而且是仰卧,非常惬意的仰卧。 意识空间中。 “突然间得到那则一则信息,飞炼少年准备如何对待?” “如何对待……楔鸢,清楚前因后果的你,还需要问这个问题么?” “需要啊,因为我问的不是你如何对待,而是你准备具体如何做?” “这样啊,这倒是需要好好想想,最好能想出个万全齐美……但若想不出的话,那我至少要做到……守护。” “守护么……这也确实该是你的底线。” “好,底线定下了,那其他的也就没什么好烦恼的了……嗯!?忽然觉得有点困了,离赴任还有一段时间,我……假寐一会儿。” 00131 司怪象异 午过未正临,日当烈沧冥,虎兕出囚柙,少年天地行。 烨京东部,柳叶长街。 镇南王世子一袭锦衣,手中把玩着那把未开的空扇,慢步而来。 长街宽阔,炎风鼓舞,街上商铺林立,茶肆酒馆连绵毗邻,极为繁华。街面上摊贩陈列,叫卖吆喝声络绎不绝,尤其是那几处生鲜蔬果。 现今天气暑热,食材极易变质,更是在这生活要求颇高的烨京之地,生鲜蔬果几乎是一个时辰一个价钱,情势之凶险逼的摊贩们声嘶力竭,深恐时不我待。 “秋山桃欸!鲜甜多汁的秋山桃欸!” “北丰梨,一口水嫩北丰梨哦!” “老头儿米酒,一口就上头,三口倒着走欸!” “喂喂,你们嗓门也太大了吧!害的大伙都看不见我的赌档了,大家伙来看看哦,生鲜蔬果吃完拉完可就什么都不剩了,有这闲钱不如来碰碰运气哦,本档鸿运当头,上期开出的七百两花王方才刚取走呢!来,来,来,沾沾喜气,沾沾喜气,下一个七百两就是你哟!” “你胡说什么你,烂赌倾家荡产,误人一世,怎比的上我们卖的这些生鲜蔬果,甘甜可口。” “误人一世?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陈大,你敢说你没在我这儿赌过?” “就是赌过才知道你就是个骗人的东西,大家伙别上当啊,这里是专骗钱的!” “去你的,自己背运赢不了就说别人骗钱,活该你卖一辈子烂梨!” “你,你咒我,老子和你拼了!” “来啊,谁怕谁啊!” 夏日炎炎的一大好处,就是人人火气十足,令长街生机盎然,不惧冷清。 镇南王世子躲避着两拨莫名其妙动起手来的人马,来到偏侧。 若非放弃鲜衣怒马,烈世子如何有缘近距离欣赏这等人间百态,两拨人的莫名打闹成了烈非错眼中的油盐酱醋,佐味着他的生活。 身具足够能力的烈非错没有一丝要劝架的意思,有滋有味地守了一会儿后,少年再度开足。 不一会儿,他来到今日的目的地。 异象司府邸风光壮丽,巍峨神俊……本该是这样的,但现实是…… 左手边,肉摊上铿锵一剁,斩下一段丰腴前蹄,菜摊上,摊主握着一把汁液淋漓的绿芹,奋力甩弄,几滴混杂稀泥的深褐色水珠飞溅而来,幸好烈非错眼明手快,侧身避开。 右手边,鸡鸭欢唱,鹅舞风鸣,鲜活鱼儿在水盆中奋力挣扎,浪涛激越,璀璨着即将被送上餐桌前最后的生命。 没错,大璟皇帝司马天威特令新建的官署异象司,那单单看来不失巍峨雄壮的三开大门,正是处于这样一种左卖肉,右鸡鸭,菜汤在身边,鱼腾在眼前,万般市井的混杂环境中。 烈非错一身锦衣玉平,一袭长发缠腰,一任指锋灼灼的形貌,与身边众人大相径庭,引来众人纷纷侧目,却也止于此,无人上前搭话。 少年仰头高看,“异象司”三字印刻牌匾之上,于烈日下灼灼耀目。 单单异象司,只见飞檐斗角,栋宇峥嵘,气派巍峨,但于此鸡鸭闹市中独立,却显得不伦不类。 异象司前众人见到烈非错的形貌,眼中皆有诧异,但随即便收敛,自顾自经营,有些甚至调转枪头,向烈非错叫卖兜售。 烈非错一一谢绝,来到雄壮三开的异象司大门前,扣响门户。 然而,半刻后,并无人应门,烈非错心中一动,发力一推。 嘎吱~~~ 门是开着的,少年心中疑惑渐起,踏步而入。 大门后的规格与寻常府衙相似,大堂约有五间房的开阔,但不同于寻常府衙的是,大堂内堂上设置了三把略有高低的座椅,而堂下的左右两侧设有两排面对面的座椅,大约可容许二十人并列而坐。 而在两排左右相对的座椅身后,更设有两处阶梯般的排座,每处共五阶,两处阶梯座似左右双行座位般面面相对。 堂上三主位,左右双行座,左右阶梯座,这些座位相加起来,整个堂内的坐席过百。 这点与寻常府衙大为不同,寻常府衙的堂上绝不可能设置过百的坐席。 堂上木态林立,桌椅、堂木、竖辐、横几之上,花鸟彩绘,雕刻的姿态各异,栩栩如生。 少年视线流转,堂上两侧斗高楹柱入目,两边柱上嵌联一副。 “怪人似怪天毋自惊怪,异身即异常莫问异象。” 烈非错读出上下联的内容,视线下意识上扬,见到了正上方的横批。 “异象有形。” 少年心神策动,视线再度移走,堂上三尊位,以位置来看,是整个大堂的一处内厅,三位阶前一幅海潮涛浪屏风立着,屏风后三尺堂桌放在内厅高台上,桌面上文房四宝在侧,令箭管筒伴随。 内厅前两块巨大青石铺镇左右,规制与普通县衙内质相同,似乎能运使审案断判的职能。 少年将大堂再度环顾一眼,慢步前进。 大堂两侧设有议事厅,后侧有几间平房,其后一座巨大门牌,越过门牌,回旋走廊围绕两侧配房,重檐翻叠,过了此间,又一座规模较小的厅堂出现,厅堂后是是一处单进院落,少年心知自己应该已踏入异象司的后半段。 依旧毫无人息,烈非错却也无兴趣呼唤试探,慢步再前。 此时,一丝有些特异,几乎淡不可闻的味道涌入他的鼻息。 “嗯……,这个味道……”烈非错深吸了一口,记忆倏然激荡,更为熟悉的感觉涌上。 内心疑窦更盛,少年加快步子,行步间来到一处花园,开阔幽静,气氛肃穆,院中一桂花树飞檐越丈,枝叶繁茂,而在与桂花树相对的一隅,绿竹高耸,筱筱常青。 那股熟悉的味道,是桂叶清新?是绿竹芳沁? 不对! 那股味道更为清晰了,因此烈非错也更能分辨,那是与桂清竹沁迥然相异的味道,那是…… 血腥味!!! 少年惊觉自己究竟闻到了什么,下一瞬,他更惊觉自己看到了什么。 桂、竹两地虚线相较的正中处,一处光景如夏日烈阳般煌煌灼目…… 一具倒落血泊的身体!! 00132 开门有案 异象司开门大吉,镇南王世子却是开门见红。 一具倒落血泊的身体,明晃晃地呈现在烈非错面前。 烈非错并未即刻上前探视,离火炁力于其体内流转,锐感之力亦展开,将洞察敏锐至极限。 少年又环顾一圈,将四周环境深深印刻入脑,随即向血泊中的身体走去,来到近处,俯身查看。 这具身体……不,已经是尸体了。 这是一名年约四十的男子,身材瘦长,此刻他仰面倒落在地,身下一滩几乎笼罩他整个上半身的巨大血泊,血泊自他脖颈启,将他整个上半身都囊括入去,除此之外四周地面无其他血迹。 此人仰面而亡,在他的脖颈位置,也就是血泊的顶端,一个巨大的切口约有两寸,即便此刻他已身亡,依由丝丝涓流血液渗出。 除此之外,他的右腹、左腿、右胸三处也留有明显的利刃伤口,只是相比起脖子上的两寸伤口要好些。 他身着一身衙役服饰,此刻那三处利刃伤口位置的衣物破损,血迹斑斑,而在衣袖、裤腿、左肩、右肋处也有破损,只是并无血痕。 那滩血迹实在太多了,此刻烈非错低俯在侧,极为刺鼻的血腥味一波波涌入,其中还隐隐有一丝腐味。 烈非错未以任何措施阻挡那股他不喜欢的血腥味,他两眼直直的盯着尸体,眼神凝重,却无一丝对尸体的恐惧与抗拒。 这座他今日甫来任职的异象司中,就在不久之前,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烈非错慢慢起身,就在此时,一声惊呼传入耳中。 “你……你是何人!?” 惊呼入耳,烈非错寻声望去,只见院落的另一处入口,一名身着府衙仆役服的男子呆呆伫立,男子的视线直直盯着烈非错,神情惊诧。 下一瞬,移动的视线注意到了地上的尸体。 “嗯!?那是……王头,啊!王头,您怎么了!”男子大惊失色,忙不迭冲了过来。 他俯身查探,确认了眼前尸体已无呼吸后,男子万分惊恐的蹦了起来,怒指烈非错。 “你……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是你……是你杀了王头!” 你杀了他!? 面对如此杀人指控,烈非错未做任何回应,只是审视地打量着男子。 血泊尸体在侧,烈非错一副杀生等闲的表现在前,男子被他看的心神慌乱。 “你……你想怎么样……方德!方德!!!!常林!常林林林!!!” 男子高声呼喊起来,同时退后数步,神情戒备的盯着烈非错。 “你……你可不准走,我记住你的样子了,你走不脱的,方德!方德!!!” 男子色厉内荏,虚张声势地遥指烈非错,似乎这样就能将他定住,而口中却声嘶力竭的高呼着。 烈非错没有任何动作,就连视线都已从此人身上移开,回到尸体上。 不知不觉间,少年食指尖甲抵上额头,上下挪动地挠了起来。 男子持续高声呼喊,大约过了一盏茶,方有所回应。 “来了,来了,周泰你嚷嚷什么呢!来强盗了!?” “要是真来强盗了,以这小子的心性怕是早自个逃命了,哪里还会想到我们啊!” 两道调侃声音响起,须臾间,两名与此人同样身着仆役服的男子进入院子。 以男子的呼喊来看,这两人便是方德与常林,而男子则是他们笑侃中的周泰。 这两人与周泰年岁相近,不足三十的样貌,两人原本一脸嬉笑调侃,但当他们见到血泊后,神情骤然一变。 “啊!王头,这是怎么了!” “王头怎么了,一身的血!” “是,是他杀了王头,快!我们三人合力擒住他,为王头报仇!”见同伴来到,周泰即刻呼朋引类,三人对烈非错展开包围。 烈非错淡淡地看了一眼形成包围的三人,环顾四方,周泰见状,以为他要逃跑。 “兄弟们上啊,不能让他走脱!” 高呼一声,周泰一马当先向烈非错冲来,一旁的方德、常林见状,也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 从三人的动作中,烈非错判断三人身无炁力,只是三名体格尚佳的普通人,无需错引之力,无需锋镝双绝,一番最普通的拳脚武技使来,顿时将三人掀翻在地。 进攻失利,三人大为受挫,望着烈非错的眼神皆露出恐惧。 “你……你是炁修?” “王头与你有何冤仇,你堂堂一名炁修,为何要杀他?” 烈非错又下意识地挠了挠天门,一步上前:“我名烈非错,今日奉旨来此异象司赴任。” 奉旨赴任!? 在经历了被烈非错强绝武力放倒,毫无反抗余地的败战后,如此答案实在出乎他们意料。 三人面面相窥,眼神交换,十数息后,周泰神情依旧惶恐警惕的试探道:“你……你是奉命来此任职的官老爷?” “职务尚未定,老爷倒也未必,也有可能只是打打杂,但前来赴任倒是千真万确。”烈非错一本正经地,不正经的说道。 “那……那烈公子,王头不是你杀的?”方德战战兢兢问道。 “从头到尾都是你们自说自话,我何时说过此人是我杀的了?”转弄着手中那把未打开的空扇,烈非错语平气缓地接着三人的话,足下却慢慢划开,在院中走动观察起来。 三人面面相窥,随即周泰、常林凑在一起小声嘀咕,而方德却依旧盯着烈非错,不容他脱走。 十数息后,周泰两人商议完毕,周泰神情踌躇的上前一步。 “烈公子,你自称是前来赴任,那敢问你可有任状?” “我自然是有,但……”烈非错扫了三人一眼。“……看你们的衣着,应该是这异象司中的仆役吧,既然如此,即便我拿出任状,你们也无法验证吧。” 三人一愣,不得不承认烈非错说的有理。 方德面露不甘:“但若烈公子无法出示任状,我们又如何相信你没有杀害王头呢?” 烈非错淡淡一笑,视线再度流转四方,最后定在尸体上:“这有何难,关于此事,我早已有了绝对能令你们信服的人证。” “人证?” “没错,能证明我绝非凶手的人证……”下一瞬,烈非错倏然抬指,指向那具尸体。 “……就是他!” 00133 已死的证人,证人的死证 “没错,能证明我绝非凶手的人证……就是他!” 烈非错抬手一指,指向的竟是那已死的王头。 周泰三人先是一脸惊愕,随即三人怒容勃勃。 “你……你分明戏弄人,王头已经死了,如何替你证明!”周泰怒喝道。 “正是!你……你是炁修,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今日恃强凌弱,肆意杀生,一定会有报应的!”一旁的方德怒容同起,而另一边的常林也目眦欲裂,怒焰蒸腾。 “谁说死人就不能替人作证……”烈非错神情端肃,平日嘴角那番邪魅收敛,随即,手中那未打开的空扇轮转一圈,点向三人。“……更何况,能替我证明的不止是他,还有你们。” “我们?”三人面面相窥,心中万怒转为愕然。 自己三人认定烈非错杀了王头,只是苦于不敌他的武力,无法报仇,又如何会为他作证? “怎么,不明白?” 烈非错淡淡一问,见三人神情依旧迷茫,续道:“你们忘了,就在刚才,你们说过什么吗?” 三人眼神交汇,依旧不解。 烈非错视线绕开他们,再度观察起这处陈尸的院子。 “刚才,你们亲口质问我,王头与我有何冤仇,在那番质问中,你们透露了一个信息。” …… “你……你是炁修?” “王头与你有何冤仇,你堂堂一名炁修,为何要杀他?” …… “你们质问我,堂堂炁修竟然对王头下手……通过你们的言语,不难发现这身死的王头与你们一样,都是不具备炁力的普通人。”烈非错断言道。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周泰质问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当明白一个道理……”顿了顿,烈非错单手一扬,离火炁力紫芒腾耀。“……方才那一战,你们已知晓我是一名炁修,以我的炁力,即便以一敌三面对你们,依旧能轻易拿下。” 视线一转,落到血泊中的王头身上。 “你们再看王头,他毫无疑问是被人杀死的,但你们可看出他是如何被杀死的?”烈非错忽然问道。 周泰三人眼神一怔,视线交换,数十息后,常林道:“他……他的致命伤应该是颈部的这一下。” 烈非错点了点头,下一瞬,却忽然又摇了摇头:“你看见了,却也没看见。” “你……故弄什么玄虚!?”方德怒喝,眉峰高扬。 烈非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转回常林,续道:“我说你看见了,是说你确实见到了他的致命伤,说你没看见,是因为你只看见了致命伤。” 少年抬手指着王头的尸体:“既然能说出致命伤,便说明你也发现,他身上的伤口并非一处,而事实上,他身上不止伤口多,破损更多。” …… 这是一名年约四十的男子,身材瘦长,此刻他仰面倒落在地,身下一滩几乎笼罩他整个上半身的巨大血泊,血泊自他脖颈启,将他整个上半身都囊括入去,除此之外四周地面无其他血迹。 此人仰面而亡,在他的脖颈位置,也就是血泊的顶端,一个巨大的切口约有两寸,即便此刻他已身亡,依由丝丝涓流血液渗出。 除此之外,他的右腹、左腿、右胸三处也留有明显的利刃伤口,只是相比起脖子上的两寸伤口要好些。 他身着一身衙役服饰,此刻那三处利刃伤口位置的衣物破损,血迹斑斑,而在衣袖、裤腿、左肩、右肋处也有破损,只是并无血痕。 …… “脖子、右腹、左腿、右胸四处利刃伤口,衣袖、裤腿、左肩、右肋四处破损……那些出血的伤口自然是新伤,就连那四处无血的破损也是新损,也就是说,凶手杀他之前,与他进行过非常激烈的搏斗,因此在他身上留下如此多的搏斗痕迹。” 烈非错断言道,随即视线转向三人。 “他不过是一名与你们如出一辙的普通人,而通过方才的战斗,你们也明白我是一名炁修,而且我的实力足以轻取你们三人,试问我这样一名炁修,若是真要杀他,以我与他的实力差距,有多少几率做不到一击毙命呢?就算真的做不到一击毙命,那两击、三击总够了吧?又怎么可能在他身上留下如此多的搏斗痕迹?” 烈非错一声反问,三人哑口无言。 “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我这个你们眼中的杀人者,故意将现场伪造成武力平凡的普通人之间的斗杀,借此撇清关系,但如此一来,那就必须具备一个条件。” “是何条件?”周泰急切问道,不知不觉间,他语气中少了几分敌意。 “若我这个炁修故意伪造成普通人之间的斗杀,那就说明我在行凶之前,是有时间做谋划的,但我若能谋划,以我炁修的力量,要杀一个凡人,为何不选择其他于我更有利的时间场合,非要在这状况相对明朗的空旷院子中下手不可么?” 三人更为哑口无言了,眼中的怒火敌意减弱泰半。 “真……真不是你杀了王头?”周泰嗫嚅地问道。 烈非错淡淡一笑,取出此前随圣旨而来的任状:“我之前说过,我有任状,但依照我的判断,你们三人应该是这异象司的仆从,所以即便我出示任状,你们也无法真正验证真伪,所以那时我即便拿出来,也没有意义。” 镇南王世子将任状扬到三人面前:“现在我已通过其他方式证明了我不可能犯案,所以我就没必要借这任状证明我的清白,你们也就没必要怀疑这张任状了。” 周泰三人虽是仆从,但也曾读书识字,自然看懂了任状上的内容。 “如果方才见到这任状,我们确实有可能怀疑真伪,就如烈公子所说的,我们本无法验证任状的真伪。”周泰气平意沉的道,一声“烈公子”,说明此时此刻他已相信烈非错的说辞了。 他身边的常林、方德两人眼神交换,十数息后,彼此眼神锐利不再。 “抱歉,烈公子,之前是我们鲁莽冒失了。” 00134 案况 “抱歉,烈公子,是我们鲁莽冒失了。” 常林、方德两人伏身一拜,烈非错晃了晃空扇:“小事,当务之急,你们还是抓紧时间,将来龙去脉都告诉我吧?” 周泰三人眼神交换,首先应该确定的是彼此身份,假设任状不假,那么烈非错的身份便是来异象司赴任的官老爷,和他们这些仆从天差地别。 或许是想到了这一点,三人的神情恭敬了许多。 “小人拜见烈公子,小人名唤周泰,他们是常林、方德,我们三人是在这异象司帮活的仆从……”周泰神色卑微地介绍着,视线转到血泊中的王头上:“……这位是王头,本名王利,和我们不同,王头是异象司的衙役。” “异象司新建,府司老爷和各位大人们还未赴任,这十数日来只有小人三人,以及另外五名仆从与王头,一共九人守在这里,这些天来都是王头带领小人们,打扫清理各处,准备着迎接府司大人们。” “九人,其中只有那王利一人是衙役,其他八人都是仆从是么?”烈非错眼神流转,举止间似乎根本没有留心周泰的话,但言语间却有问有答,毫无疏漏。 “是的,但今日府上只有我们三人与王头,其他五人都出城采办去了,后日才能回返。”常林接过话头。 可能是自感方才针对烈非错太过,此刻欲行补偿,语气间非常低眉恭顺。 “今日这异象司只有四人在场,而其中还要扣除一名死者王利本人……”烈非错喃喃自语,此刻他又将院子环顾一圈。 “如果我推断无误,此点应该就是凶案最初发生之地,也就是第一凶案现场。”少年判断道,言语间不自觉露出前世的语句。 周泰三人未完全听懂“第一凶案现场”这六字,但“凶案最初发生之地”他们听懂了。 “这……烈公子如何肯定,这个院子就是凶案最初发生之地?”方德语气有些怯懦,但终究还是好奇的问了。 “很简单,你们看看地上的血迹。”烈非错指着王利仰躺的这那滩血泊。 “此地除了这个大血泊外,没有任何其他的血迹,假设这王利若是在其他地方被杀,然后经由凶手运送到此的话,那么院子两处出口,以及更外面的通道上,应该多多少少会滴到点血才对。” 烈非错指着院子的两处出口,以及连接出口的通道,方才他又一轮环顾,就是在检查这些。 “而且方才我已验证了,杀他的应该是一名不具备炁力,与他相差无几的普通人,也就是说凶手不懂得飞檐走壁,尤其是在带着一具百来斤的尸体的情况下,因此若凶手从别处移尸而来,是不可能避开两处通路的。” 三人默默点头,烈非错方才为自己自清时已经证明了,行凶者也是个普通人,因此才会在王利身上留下诸多搏斗痕迹。 “然而,若说是凶手自别处运尸来此后,又将沿路上滴下的血迹擦掉了,因此我们见不到其他地方有血……若是这样的话,王利此刻仰躺着的这处血泊,血量就不敢如此之大。” “抱歉,烈公子,是我们鲁莽冒失了。” 常林、方德两人伏身一拜,烈非错晃了晃空扇:“小事,当务之急,你们还是抓紧时间,将来龙去脉都告诉我吧?” 周泰三人眼神交换,首先应该确定的是彼此身份,假设任状不假,那么烈非错的身份便是来异象司赴任的官老爷,和他们这些仆从天差地别。 或许是想到了这一点,三人的神情恭敬了许多。 “小人拜见烈公子,小人名唤周泰,他们是常林、方德,我们三人是在这异象司帮活的仆从……”周泰神色卑微地介绍着,视线转到血泊中的王头上:“……这位是王头,本名王利,和我们不同,王头是异象司的衙役。” “异象司新建,府司老爷和各位大人们还未赴任,这十数日来只有小人三人,以及另外五名仆从与王头,一共九人守在这里,这些天来都是王头带领小人们,打扫清理各处,准备着迎接府司大人们。” “九人,其中只有那王利一人是衙役,其他八人都是仆从是么?”烈非错眼神流转,举止间似乎根本没有留心周泰的话,但言语间却有问有答,毫无疏漏。 “是的,但今日府上只有我们三人与王头,其他五人都出城采办去了,后日才能回返。”常林接过话头。 可能是自感方才针对烈非错太过,此刻欲行补偿,语气间非常低眉恭顺。 “今日这异象司只有四人在场,而其中还要扣除一名死者王利本人……”烈非错喃喃自语,此刻他又将院子环顾一圈。 “如果我推断无误,此点应该就是凶案最初发生之地,也就是第一凶案现场。”少年判断道,言语间不自觉露出前世的语句。 周泰三人未完全听懂“第一凶案现场”这六字,但“凶案最初发生之地”他们听懂了。 “这……烈公子如何肯定,这个院子就是凶案最初发生之地?”方德语气有些怯懦,但终究还是好奇的问了。 “很简单,你们看看地上的血迹。”烈非错指着王利仰躺的这那滩血泊。 “此地除了这个大血泊外,没有任何其他的血迹,假设这王利若是在其他地方被杀,然后经由凶手运送到此的话,那么院子两处出口,以及更外面的通道上,应该多多少少会滴到点血才对。” 烈非错指着院子的两处出口,以及连接出口的通道,方才他又一轮环顾,就是在检查这些。 “而且方才我已验证了,杀他的应该是一名不具备炁力,与他相差无几的普通人,也就是说凶手不懂得飞檐走壁,尤其是在带着一具百来斤的尸体的情况下,因此若凶手从别处移尸而来,是不可能避开两处通路的。” 三人默默点头,烈非错方才为自己自清时已经证明了,行凶者也是个普通人,因此才会在王利身上留下诸多搏斗痕迹。 “然而,若说是凶手自别处运尸来此后,又将沿路上滴下的血迹擦掉了,因此我们见不到其他地方有血……若是这样的话,王利此刻仰躺着的这处血泊,血量就不敢如此之大。” 00135 柳暗花渐明 “然而,即便如此,却也存在另一种可能,此地并非凶案最初发生之地。” 本已尘埃落定,烈非错却突然口风一变。 周泰三人面露愕然。 “王利身下的血泊数量充足,加上王利体内残留血液,以及他失血而死的情况,如此可判断此地是凶案最初发生之地,但却有另一种可能……”少年倏然抬手,指着那滩血泊。 “……这些血,未必一定是王利的血。” “什么!?”三人惊呼,他们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没什么好奇怪的,判断这里是凶案最初发生之地,是基于地面没有其他血迹,且王利身下巨大血泊都是他自己的血,那么此地自然就是凶案最初发生之地,但即便这血看起来是王利之血,但却也有可能是猪牛鸡鸭其他的血冒充,若这血不是王利自己的,那此地就有可能不是凶案最初发生之地。” 烈非错道出自己的分析。 “烈公子,您是说那凶手是在别处杀了王头,然后移动到这里,擦去沿路而来的血迹,又准备了其他血液倒在这里,迷惑我们?”常林的语气中透露隐隐寒气,或许在他看来,自己亲口所说的东西很可怕。 指甲再度下意识挠着脑门,烈非错的视线停留在血泊上,他并未即刻回应常林,数十息后,才道:“这些血液不是王利的,这也只是一种可能性,一种假设,而且依我看来,这种可能性并不高。” 顿了顿,他指着王利脖子伤口上的积血与地上的血泊:“每个人的血液看似都差不多,但因为每个人饮食、生活习惯的差异,每个人的血液其实是存在稀微差别的,就比如颜色的深浅、舌头去尝的味感,但这种差别很稀微,一般难以发现。” “王利这两处的血液,色泽深淡、手指触摸的粘稠度都无差别,因此以其他血液掉包的可能性不大。” “如此相似的血液,即便同为人血都未必能做到,若是用鸡鸭猪牛血的话,差异就更为明显了。”烈非错挠着脑门的动作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 “因此,我目前的判断,我所假设的以血替换之法,实施的可能性不高,所以,如无意外,此地应该就是凶案最初发生之地。” 烈非错最终判断,就如他所说,偷换血液只是一种可能性,而且目前看来,可能性并不高。 午后烈阳透入,蒸腾四方,院中流风淡淡,院下泥草葱葱,血腥味、三人混杂的汗臭、以及淡淡腐味杂糅,仿佛点缀着这处凶冥血场。 烈非错再度环顾四周,排除了血液造假,他已基本确信此地是第一凶案现场。 脑海中思绪翻涌…… ——这案子该怎么破呢…… ——想想以前学到的东西…… “真相只有一个!” “以我爷爷的名义起誓!” “元芳,你怎么看?” 少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断案几大要素,目前死者身份已明了,而杀他的凶器虽然暂时没找到,但手法与死因却已掌握,凶器应该是刀剑之类的利刃……” 烈非错喃喃自语,从未有过任何实际查案经验的他,回忆着前世所学……或者说所追的剧,很快整理出初步的思路要点。 “身份、死因皆已知晓,那第三步……动机!” 少年言语一肃,随即俯身而下,翻找起尸体,同时口中问道:“这王利平日为人如何,可有仇怨?” “这……小人三人都是来此异象司后才认识王头的,对王头的为人不算太过了解,不过仅仅这些天相处,王头确实脾气不太好,而且贪杯,与街坊四邻偶有争执,但若说有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应该也不至于。” 周泰思索了一会儿,回忆地道,身边的常林、方德两人点头称是。 “就是说仇杀的可能性不大……也确实如此,凶手是个普通人,若真是仇杀,实在没理由选在这异象司中动手。” 烈非错分析道,像是告诉周泰三人,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无论对象是谁,至少说的没错,异象司是皇帝新建的官署,王利身为衙役,一身公门服饰,普通人即便有仇,又有几多胆量敢选在异象司内动手。 镇南王世子视线忽然一转,落到三人身上:“你们三人与另外五人仆从身份,这些天应该是住在异象司内的吧?” “回烈公子,确实如此,小人三人居住在府内西北面的役房通铺里,小人等八人同在一间。”方德回答道。 七八个床位联并的通铺,一个紧挨着另一个,挤的时候睡觉时连个身都翻不了,然而身为仆从,这样的待遇倒也相合。 “你们是如此,那王利呢?” “回烈公子,王头是衙役,自然与小人们不同,王头每日辰时才来报道,到了酉时便可收工回家。”常林回答道,他的语气隐约有几分羡慕。 烈非错闻言,眼神一动:“那就是了,若是普通人寻仇,比起在这异象司,自然是待他收工回家后更有机会下手,牵连也更小。” “所以,烈公子您的意思是,不是仇杀?” “暂时来看不像……嗯?”一心二用的烈非错,嘴上回应着,但搜查尸体的双手,却于此刻有所发现。 他自王利的衣襟内搜出一张折叠的票纸,打开一看,上面是一副用油彩勾画的人物图,似乎是戏台上的角色人物,人物的穿着近似戏服,还画了脸谱。 “字花。”烈非错脱口而出。 字花是民间流行的一种赌博方法,庄家选出用来开字花的人名或物品,三十六古人,三十六种动物,甚至三十六种职业、三十六名将……等等,不一而足,因地制宜。 有些地方的庄家,会在出售字花时提供一些似是而非的提示,用来提高投注的兴趣。 甚至会建立网络,透过大小代理铺散开,四处收受投注。 这是一种相对底层的赌彩,由于不似赌桌那般即时揭晓,因此为豪门富家不喜,却于贩夫走卒中流传甚广。 烈非错倏然露出一丝笑容。 “找到了!” 00136 杀心此起 “找到了!” 望着手中那张略微染血的字花,烈非错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找到了……烈公子所指是……”周泰面露不解。 烈非错扬了扬手中的字花:“这个……可能就是凶手杀他的动机。” “凶手的动机,是这张字花?”常林凝视着那张字花,眼神疑惑。 另一边的方德同样投来视线,他眼神倏然一动:“嗯!?这张字花是兑过的。” 方德指着字花上的一个印章,因为染血的关系,这个印章有些蒙昧不清,但若仔细看,依旧能辨识。 “没错,这是一张已兑奖的字花,而且如果我掌握的信息没错的话,这张字花价值七百两。” 烈非错充满自信的语气,令三人不敢怀疑。 在大璟,一两银子等于一贯钱,也就是一千钱,七百两就是七十万钱,换成燕云楼中名贵酒席十万钱一桌的话,够挥霍几次的了。 如此一笔财富,对于王利这样的普通衙役来说,无疑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 “喂喂,你们嗓门也太大了吧!害的大伙都看不见我的赌档了,大家伙来看看哦,生鲜蔬果吃完拉完可就什么都不剩了,有这闲钱不如来碰碰运气哦,本档鸿运当头,上期开出的七百两花王方才刚取走呢!来,来,来,沾沾喜气,沾沾喜气,下一个七百两就是你哟!” …… 上期开出的七百两花王刚取走! 花王,字花之王! 字花的奖金每期除固定奖额外,还设有浮动红利,今次固定奖金加上红利是七百两,在历次字花奖金中,这一数字并不多见,有资格称得上一声“花王”了。 “这就是我方才来时偶然听见的,对照王利的这张已兑奖的字花,他应该是本期的中奖者无误,若是怀疑,之后可去赌档察验。” 烈非错一言论断,随即转头望着周泰:“你们方才说,王利与你们不同,并不住在异象司内,那么你们可知他家住何处,从他家到异象司往返一次要多久?” “这小人知道,王头住在西边外城,从那儿到异象司,寻常走路要一个时辰多,若是跑的话,至少也要半个时辰。”常林抢着道。 “那就是了,此刻刚至未时,远远不到酉时放班的时刻,依照赌档之人的话,奖金刚被取走不久,若说王利取走奖金后,直奔家门将奖金藏了起来,以他普通人的脚力,是很难及时赶回异象司的,况且异象司新立,一众人等并未赴任,根本无公务需要外出奔走。” 烈非错忽而转头望着西方,抬手一指,流风簌簌,高仰的指尖仿佛越过围墙,指向长街的一处,那处不过百步之隔的赌档。 “于公务时间,稍稍摸鱼打诨,偷溜出府,去不远的赌档兑奖也就罢了,但若对完奖后还回去西边外城的居所,将奖金放好,如此长时间无故游荡在外,我不认为身为衙役的王利有此等明知故犯的胆量……”烈非错分析着,一旁三人耳闻此言,纷纷点头认同。 “……既然如此,王利平日又不似你们,于这异象司中有暂居之处,那他兑奖而来的七百两银子应该随身搜藏才是。” 言语一顿,视线引向王利的尸体。 “但你们看他,身上有七百两么?” 七百两就是七十斤,自然不可能是活生生的银子,只能是银票,但此刻王利身上已翻遍了,没有银票。 烈非错没有吐尽,但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了,本该随身的七百两不见了,王利被杀了。 这七百两就是凶手下手的动机。 “这是为财而起的劫杀。” 烈非错下结论道,他借由手头掌握的信息,判断已经可以下此结论了。 “烈公子,你是说那凶徒跟踪去兑奖而回的王头进了异象司,然后趁王头不注意杀了他,抢走了奖金。”常林语露悲戚,语气中深深地为王利不值。 “一路跟踪而回……”烈非错语气怪异的重复这句。“……我问你们,这异象司可有侧门?” “东南角有一处侧门,但自我们第一日来便上了锁,无法打开。”方德言道。 “换句话说,此刻这异象司只有正门可供出入……”少年缓缓起身,视线望着院落四面的高墙。“……以异象司的墙体,普通人想要翻墙进入,不但困难,而且于此青天白日极为显眼。” 又是一顿,视线扫了在场三人:“在此住了几日,你们对正门口的光景应该不陌生吧,我暂时无法断定前几日是如何,但就今日正门那左肉右鱼,有菜有汤的繁华,你们认为一名普通人,在无法翻墙的情况下,能这么眼巴巴,无所顾忌的跟着王利回到异象司?” 合理的推断,却逼的三人神情慌乱。 “烈公子,您是说……”周泰面颊颤抖,气息混乱。 “……那凶手早就躲藏在我们府上?”常林接过话头,他同样神情愕绝。 “早就躲藏……”烈非错淡淡重复了四字,下一瞬,眼神突然锐利:“……不,我的意思是,凶手就是你们三人中的一个!” 轰轰轰轰轰轰轰——! 苍雷震绝,天惊地动! 杀死王头的凶手,就在三人之间? …… …… …… “烈……烈公子,你可莫要血口喷人!我们……我们怎么会杀王头!?”周泰吓的倒退三步,其余两人也齐步后退,好似烈非错会杀过来一样。 烈非错没有杀过来,他是比了过来,他比了个……一。 “首先,血液作假的手法几不可行,这处院子已确认是凶手行凶最初之地。” 一语道出,烈非错随即又竖起一根手指……二。 “其次,王利身具已兑奖的字花票据,而时间和公务上也不容许他兑奖后将奖金放回家中,但此时此刻,本该随身的七百两却不见了。” 第二点吐露,烈非错又加一根手指……三。 “第三,以异象司的环境,普通人绝对无法跟踪王利而入,而你们方才又说,原本的八人,今日只余你们三个留守。” 比出的三根手指,下一瞬倏然握拳,仿佛一击无涛实锤。 “综合这几点,那杀人凶手……舍你们其谁?” 00137 三人的动机 “综合这几点,那杀人凶手……舍你们其谁?” 雷霆一锤落,铿锵断凶顽! 烈非错一语成谶,周泰三人面面相窥,个个神情急迫,却想不出任何反驳之言。 “发生凶案本因报官,但我们异象司本就是官署,更由圣上钦定,探查发现天地间大小巨细靡遗一切异象怪诞……眼前这起凶案凶手不明、凶器不明,也算是一大异事,倒不如由我们异象司自己处理。” 烈非错为接下去的行为找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视线一凛,锁定周泰三人:“不讳言,目前锁定你们三人已是我的极限,若要进一步缩小范围,就必须有更多的信息……” 顿了顿,视线落在周泰身上:“……周泰,就从你开始吧,说说,你今天一天都干了些什么,什么时候干的。” 镇南王世子突然将矛头指向周泰,因为周泰是他发现尸体后,第一个见到的人。 “这……”周泰神情呆愣,甚至流露一丝慌乱,因为烈非错第一点他的名,这是不是意味着什么? “身为仆从,如果没有任务你们应该是不会离开异象司的吧?周泰你今日一整天都呆在府内不曾外出么?”见周泰神情呆愣嗫嚅,烈非错引导提问。 “没错,这几日留守府中时,除非有采办任务,不然我们是不会外出的。”平复心中激浪狂潮,周泰回忆道。 “那你今日见过王利么?” “小人见过。” “何时何地见的?” “是辰时刚过一刻左右……在小人负责的花圃中见的。” “你负责的花圃?” “对,小人是一名圃匠,府上的花圃是小人负责打理的。”顿了顿,周泰指着常林、方德:“常林本是渔户,现今负责打理府上的鱼塘,而方德是一名厨子,负责众人的膳食。” 烈非错重新打量另外两人,十数息后:“那其余五人呢,他们分别负责什么?” “其余五人是张集、罗刚、赵成军、杨帆、李固,张集和李固负责菜园,赵成军、杨帆负责打扫后院的书房、卧室等,罗刚负责清扫前面的正堂。”周泰如数家珍,他显然对这一切很熟悉。 “你们这八人就负责六块区域么?” “是的,现今各位大老爷还没赴任,王头说了,等过些日子还要请些端茶倒水,做细活的仆妇奴婢来,那样就齐全了……”言语间,不住望向血泊中的王利,语气悲凉。 烈非错静静听着,随后又问了另外两人,他们今日也见过王利,时间与周泰相近,都是辰时刚至的那会儿。 镇南王世子陷入思考,久久不做回应,周泰三人不知何故,呆立在旁。 夏日炎风,簌簌猎猎,四周陷入一种诡异的静谧,三人的呼吸渐渐混杂沉郁。 “说说你们三人的财务情况吧?”烈非错突然爆出这么一句。 三人皆一愣,随即醒悟过来,王利是因为那七百两被害的,这是一桩劫杀。 周泰、方德的视线下意识向常林瞟去,神情怪异。 “你们……你们看我干什么?”常林颇为慌乱。 “你,你之前说过,你来异象司之前赌输了一大笔钱,那些债主正拼了命向你追债。”方德思忖了一会儿,吐露道。 “对,你确实这么说过,当时我也听到了,哦,还有赵成军和李固。”周泰补充道。 同时两人指控,应该不会有假。 常林神情更为慌乱:“是,我是欠了一笔赌债,但……但不能因为这样,就说我杀了王头啊?” “你欠了多少赌债?”烈非错投向常林的视线渐渐锐利。 “这……我欠了三十万钱。”常林嗫嚅地道。 “不,不止,他和我们说过,本金是三十万,但他欠了很久了,如今算上利息,要四十六万八千了。”仿佛怕常林溜走似的,方德抢着补充道。 “你!?”常林目怒相视,却没有任何反驳,显然方德补充的信息确有实情。 下一瞬,常林面露一丝狠色。 “咱们三人中缺钱的也不止是我吧。”言语间,视线转向周泰。 “周泰的老泰山患了重病,这几年下来药费几乎弄的他倾家荡产,上次他还同我说,如果筹不到药费,他的老泰山就要被迫断药了。” 常林言语间不敢看周泰,一脸狠色地支撑着说完。 周泰面色非常难看,但却也未反驳,此事无疑是真的。 烈非错凝视周泰:“你的泰山岳父需要钱治病么,一年下来大约要花费多少?” “大约……要二十万钱。”周泰语气沉重。 二十万钱,七百两银子相当于七十万钱,足够三年半的药费了。 “我……我岳父曾经对我有大恩,我确实一直想要报恩,但我不会为了报恩去杀人,更何况那可是王头!” 周泰神情急迫,下一瞬,视线转到方德:“其实如果单论钱的话,方德也一样,他同我说过,他之前为了家里翻修旧宅欠下了很大一笔钱,又借了一笔钱给他远方亲戚做生意,本以为他的远方亲戚生意成功,不但能还钱,还能帮他把旧宅翻修的债还了,但不想他的亲戚生意失败了,现在人家上门要债,因为他没钱,所以已说过要用他家仅有的田地去抵债。” 方德的神情又怒又悲,但同样没有反驳。 “欠下外债?欠下了多少?”烈非错转动着手中的空扇,也不知是轻松,还是故作轻松。 “欠下了……二十三万六千钱。”方德语气沉重,眼露悲色。 “那你之前借给亲戚做生意的数目是多少?” “十二万三千钱……那是小人与父亲所有的积蓄。” 加起来总共近三十六万的金额,差不多是七百两的过半。 烈非错缓步开足,在院子中好似漫无目的的游荡起来,视线却不时瞥向三人。 常林欠下了四十六万的赌债,周泰的岳父每年需要二十万的药费,方德欠债二十三万,更损失十二万,面临家中唯一田产将要抵偿的悲剧。 对于眼前这三人来说,相当于七十万钱的七百两银子,不但是一笔今生未见的巨款,更是一笔急需的救命钱。 所以,杀人劫财的动机…… 三人都有! 00138 尔等该杀 周泰、方德、常林……三人皆承认对巨额钱财的渴求,他们都有动机杀人劫财。 所以,单从动机这一方面,无法判断谁是凶手。 镇南王世子眼神越见锐利,不断扫视着他们,三人神情惶恐,忐忑不安。 若非以现场的情况,可以判断王利并非死于两人、甚至两人以上合谋,单以三人的神情判断他们联手作案,也未必绝无可能。 脑海中翻涌着过往追剧,目前来说,想要从动机判断谁是凶手无法做到。 “暂时来说,你们三人依旧都有可能是凶手……这样吧,先搜身吧。” “搜身?”周泰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不应该么?”烈非错斜睨了他一眼,如此周泰方才醒觉。 没错,当然该搜身。 烈非错异象司大老爷身份在前,炁修武力在侧,三人岂敢反抗,安安静静接受搜身。 只可惜,烈非错并未从他们身上搜到什么。 “既然如此……去你们的役房看看。” 烈非错一声令下,三人不敢言语,周泰带路,另外两人尾随其后。 镇南王世子跟着周泰慢步而行,视线左右环顾,将两边花腾草瑞一一收入眼中。 异象司地域广阔,内中花草众多,品类繁杂,大有目不暇接之感。 “你们这几日一直都住在役房,一次都不曾返家么?”烈非错边欣赏着花草,边问道。 “莫说返家了,除了必要的采办,我们连府门都不曾出过。”领路的周泰步下不停,微微侧身,神情恭敬地禀道。 “是啊,我们原本常年住在外城,内城的风景已经很久不曾见到了,本想着趁着这次机会好好看看,谁知这都入来五天了,愣是连府门都没机会踏出。”跟随其后的方德补充道。 他言语间,视线不撇及周泰、常林两人……不,不是不撇及,那是故意避开。 三人同僚情分,方才却为了脱身,彼此爆黑料,此刻三人之间的气氛自然怪异凝滞。 役房在异象司的西北,偌大一个院子,内中四间大屋并排,其中三间都上了锁,只有一间开着。 来到门前,周泰欲为烈非错开门,却被烈非错一把喝阻:“不,我来开。” 顿了顿,转向三人:“你们不必与我一同进入,留在外面互相监视,谁有异动,即刻回报我。” 三人领命,不敢再动。 “嘎吱~~~”烈非错推开大门。 就如三人所说的,他们居住的是一间大通铺,此刻入眼的这间役房,内部极其简陋,一张连床不断的大通铺,占据了东侧整个墙面。 现今是仲夏五月,天气炎热,通铺上铺着清凉草席,这些草席明显是低次货,边角毛毛糙糙,修剪不齐。 东边是通铺,而西边空地有一张长桌,桌边围聚着六把长凳。 这样的长凳,普通成年男子大约能座两人,若是身材矮小,三人也可。 除此之外,房中还有几只夜壶和夜香桶。 烈非错凝视着这两物,神情尴尬……不,不是尴尬,是挣扎。 ——这里面……要不要检查呢? ——凶手不会把抢来的银票塞这里面吧? ——也没准,万一就塞这里面了呢? 镇南王世子神情挣扎更甚,此刻这间房内散出淡淡尘土瀣味,这股味道令素来养尊处优……即便前世也不曾太过沆瀣的飞炼少爷有些不习惯。 但飞炼少爷更确信,和那两物相比,此刻这股味道绝对算得上“国色天香”。 喳喳,喳喳,喳喳,喳喳! 天上的喜鹊叫喳喳,地上的新人要成家……这里自然没人成家,不过喜鹊的喳喳声算是将飞炼少爷惊醒,迫使他不再神游物外,面对眼前的问题。 到底查不查? “查!”少年恨声恨气,随即,镇南王世子满怀“杀身成仁何所惧,刀山血海终不悔”的勇气,踏出了那一步。 半响,飞炼少爷跨出房门,神情空前阴沉。 “烈公子……”周泰三人迎了上来,周泰一马当先。 不想,面对他的,竟然是灌入离火炁力,勃勃腾涌的锋扬百殛手刃。 “烈公子饶命……小人,小人真不是凶手!”周泰万分恐惧,离火炁力蒸腾着那锋扬百殛刀刃,勃勃涌动的火能,炽烤着他的皮肤,彷如死神在前。 身旁的常林、方德两人噤若寒蝉,神情间却也有一丝轻松,看来烈非错已找到周泰劫杀的证据,甚至有可能就是那张七百两的银票。 烈非错眼中带恨的望着他,一寸寸接近。 “烈公子,您……您相信小人,小人真不是凶手!”周泰哀切求饶,随着那锋扬百殛刀刃一寸寸接近,他感受到死亡威胁的迫近。 离火步步紧逼,六寸……四寸……一寸…… 眼看周泰性命不保,烈非错却忽然停了下来。 “用过的夜香夜壶也不清洗干净,留着那股味道‘低头思故乡’吗?”烈非错恶狠狠的质问道。 霎时间,惊绝的神情凝滞在周泰面上,同样也凝滞在方德、常林的面上。 夜香夜壶不清洗干净…… 留着那股味道“低头思故乡”…… “低头思故乡”,嘿!倒还真是这个动作没错,非常贴切的形……不!这不是重点。 彭彭彭——! 周泰倏然摊到在地,他面上盈满劫后重生的喜悦与……冤屈。 他奶奶的,夜香夜壶残留的气味,他竟然因为这个差点被离火刀锋削了脑袋,真他奶奶的岂有此理。 一旁的方德、常林同样有这种感觉,他们的神情同样惊绝,乃至精彩。 原来,让异象司大老爷闻夜壶夜香的残味,这一举动与劫杀王头一般都是死罪。 烈非错撤去手刀上的离火,眉眼间怒容渐渐收敛。 “给我记住,日后在我们异象司,清洁卫生是第一等的大事,谁要是敢玩忽职守……不,哪怕只是懈怠了一星半点儿,一旦被我知道,哼哼……” 烈非错没有道尽,他以行动代替语言,探手一把扯断身边一株乔木的枝杈。 下一瞬,镇南王世子将这截枝杈视作方才房中的夜壶夜香桶,离火炁力澎涌而出。 彭彭彭彭彭——! 霎时间,火光冲天,八方闻香! 00139 异样的询问 对周泰三人役房的搜查,以一段夜壶明志结尾,周泰险些身首分离,但仅仅是因为脏乱差,烈非错并没有找到什么。 “役房已检查完毕,现在去看看你们三人做活的地方吧。”烈非错发令道。 身为圃匠的周泰负责异象司的花圃,而常林渔户出生,如今负责府内的鱼塘,方德是厨子,灶房是他的地盘。 于三人居住的通铺中没有找到线索,那就必须将搜查扩大,三人做活之地自然成为首选。 见烈非错如此说,周泰就要为他带路,谁知…… “但现在,有件事需要先做。” 言毕,烈非错无视三人的愕然,令他们三人背后相对,成“品”字形站立,三者背部之间相距两步,且三人皆低着头,视线受阻,只能看到自己的脚,见不到身侧情景。 “现在你们保持我要求的动作,不得动弹,不得抬头,我来问你们,你们三人之前皆承认,于辰时之初见过王利,那你们可曾听王利提及过,他中了七百两字花,今日欲兑奖之事,假设王利性格多口,曾经向你们某人提过中奖之事,那么他就不太可能只对此人说,对旁人却三缄其口,所以你切记如实回答,不可有一丝一毫的隐瞒……不许抬头,不许说话,如果有,就点一下头,若是没有,就别做任何动作。” 若王利并未将领奖之事透露,那说明他是在兑奖得银,且回到异象司后,被凶手察觉他身怀巨款,因此动了杀机,那凶手准备的时间相对仓促。 但若王利是个口松之人,今日辰时见到三人时,已向他们透露兑奖之事,那凶手便有更多时间谋划准备。 之前在王利身上搜出字花票据,按常理来说,凶手在抢了银票后,若是将这张字花票据一同取走,便能隐藏更多信息。 但事实上凶手并未如此做,这有两种可能。 第一,凶手之前不知王利身有巨款,以及巨款的来历,直到在院中偶然见到王利把玩银票,杀机骤发,杀人夺财,之后凶手匆忙逃走,没顾得上搜王利的身,遗落了那张字花。 第二,赌档之人知晓是王利中了大奖,若王利死讯传出,赌档之人一回报,银子来源自然揭晓,因此凶手虽然知晓七百两来历,却在杀了王利后故意留下字花单据,这样便可伪装成凶手事先不知此事,杀人劫财之举只是临时起意。 之前最初发现字花时,三人皆表现的不知此事,但烈非错无法排除有人故意说谎。 说谎未必就是凶手,也有可能只是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不想增加自己的嫌疑。 因此,烈非错此刻以这种形式询问他们,他向他们坦露王利要么三人皆说,要么全都三缄其口,这才合情理。 如此情况下,又让他们在难见旁人举动之下表态。 若三人中有人早听王利提及,而此人也不是凶手,只是之前故作不知撇清嫌疑的话,那在此刻无法洞察旁人举动的情况下,唯有实话实说最能摆脱嫌疑。 因为烈非错已给出暗示,要么全说,要么全不说。 如果他对你说了,就很有可能对别人也说,这样的话我此刻问你,你若说谎,别人却坦白承认,那你的嫌疑便会骤然增加。 王利与他们共事不过五日,此前彼此并不相识,若是堤防,就该全都堤防,若是不防,那便谁都不防。 簌簌~~簌簌~~簌簌~~ 炎风习习,抚过一旁嫩叶新枝,引动枝叶颤颤,别奏聆歌。 烈非错视线投注三人,足足守了一盏茶,没有任何人点头承认。 “好,既然如此,我记下了,你们事先皆不知晓字花之事。”镇南王世子一语定论。 “方德,先带我去灶房。” “小人遵命。”方德得令,率先引路。 询问不过一个小插曲,扩大搜查是烈非错此前已定下之事。 一行四人来到灶房,烈非错转头向常林、周泰吩咐道:“方德随我入去,你们便守在门外,相互监督。 两人低头领命。 推开房门,烈非错带着方德,慢步而入。 异象司的灶房不小,门户开在南,然具器转瓦相较于靖浪府、镇南王府粗糙不少,不过颇为干净。 用的依旧是大璟最多的青砖石灶,砌成顶角相接的半“丁”字形,横竖两灶台共有三个灶口,三口大锅炖在灶上,每口锅上都重叠的六个蒸屉,每个灶口下都生着柴火,勃勃火炎蒸腾着,令三口大锅沸腾氤氲。 环目四顾,房中不见其他蒸屉的身影,想来是都用上了。 灶台边放着十数个齐膝的瓮,其中多数都封上了口,在一排瓮的后面,一个巨大水缸敦实重座,这显然就是整个灶房的供水来源。 一面墙上盯着一条三尺木牌,木牌上等距地做着一个个挂钩,整整十个带柄的竹筒,依照长短大小排列整齐。 最大的那个粗若握拳,应该是用来舀水的,而最小的那个三指不到,自然是用来舀酱料。 灶房内有一张巨大长桌,横面与大门平行,桌子的北边从小到大,依次放置着一长排的敦胖瓷瓶,每个上面都贴着字,油、盐、糖、酱、醋、葱、蒜……一应俱全。 此时此刻,整张长桌铺满面粉,一团熟瓜大小,洒入葱花,抹上香油的面团盛于中间,西边则是五根粗细各异,长短有别的擀面杖,七零八落地放着。 很显然,方德此前离开时,正在忙活,他是被周泰那番狂吼暴呼叫出灶房的。 烈非错见识过王府和靖浪府的灶房,眼前这间异象司的灶房给他的感觉尚可,且因为蒸屉上蒸着东西的关系,一阵阵熟面香气,混合着灶房中各式各样的调料香味,以及那些瓮中腌制的酱菜的香甜味道,一波波涌入少年的鼻息。 这一刻,整个灶房仿佛被食香笼罩,所有的味道都是那么好闻,那么勾人食欲。 身处食香酱海中,实在是一件大畅人心的美事……嗯!不对! 倏然,烈非错神情一凛。 下一瞬,飞炼少爷怒上眉山,锋扬百殛火刃幻现,一把…… 杀向方德! 00140 从今往后…… 呼呼呼——! 身影顺动,待方德定睛,锋扬百殛之离火手刃已在咽喉。 “烈……烈公子,您可不能冤枉小人呐,小人不是……不是凶手……”方德面色煞白,五官颤抖。 烈非错一对鹰隼般的炯炯炽瞳瞪着他,直瞪的他肝胆欲裂,神魂具丧。 “方德……”少年缓缓开口,一字一吐音,仿佛九幽勾魂曲,开篇奏杀。 “德”字尾音跌宕层涌,音波向四方扩散,掠过那巨大水缸,涟漪波起;掠过那层叠蒸屉,氤氲颤摇;掠过那十数坐地重瓮,瓮面上仿佛龟裂;掠过那长桌上整齐一列的油盐酱醋糖,那一根根斜斜躺在瓷瓶内的勺子,仿佛一尊尊主杀主战之北斗,区别只是此刻斗柄并非指北,而是指西…… “……你,每次做饭前都不洗手吧?”烈非错以极为森寒的语气质问道。 “不,烈公子明鉴,真不是小……欸!?” 洗,洗手!? 洗什么手!? 不对,他刚才说的是,做饭前不洗手? “是,是啊……”方德点头承认,他确实没有做饭前洗手的习惯。 飞炼少爷咬着后槽牙,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他的视线瞥过那巨大水缸。 靖浪府与镇南王府的厨子,每次做饭前都会洗手清洁,因此水缸附近会安放接水洗手的木盆,擦干的布巾,但烈非错在此地找不到这些配置,因此判断眼前这个厨子,做饭前根本不洗手。 方德确实没有做饭前洗手的习惯,他也大方承认了,只不过…… 这又不是杀人劫财! 烈非错笑了起来,笑的非常阴森恐怖:“做饭不洗手不是杀人劫财,甚至都不犯法,但谁让我方才见识过你们的役房,以你们役房内那两大宝物的状况,你居然还敢不洗手做饭给人吃……哼哼哼~~~” 役房内两大宝物,夜壶、夜香桶,而且原汁原味,齿颊留香……呕呕呕呕呕呕~~~ 镇南王世子阴笑连连,他以方德的脖子为中心,不断比划着锋扬百殛之刃,离火锋刃紫芒明灭,煞气逼人。 “从今往后,要么你主动洗,要么我给你洗,用离火。”烈非错说的轻声细语,语气语调却仿佛万雷暗藏,山雨欲来。 “好,小人,小人今后一定洗手,不,小人连澡都洗!!!”方德指天盟誓,只恨爹娘只给了他一双手,诚意不足。 为了活命改变习惯,每次做饭前都洗手,甚至洗澡……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若非会没命,此时此刻锋刃在喉,方德连剥皮都会一口答应。 见方德答应下来,烈非错的神情稍稍好看些。 “你早上辰时初见过王利之后,之后便一直没见过他么?”确保了未来的饮食卫生,飞炼少爷方才有闲暇专注正事。 “正事如此,小人早上见过王头后,便一直在灶房忙活……”顿了顿,眼中灵光一闪,指着依旧蒸腾氤氲的灶台。“烈公子,您看,小的灶上还蒸着东西呢,方才若非听到周泰的呼喊,小人根本不知道王头出事了。” 烈非错嗅了嗅,他能闻到白面的香熟味道,但再进一步就没办法确认了。 “这三个里面蒸的都是什么?” “烈公子,那都是包子,有菜馅儿的,有肉馅儿的,也有豆沙馅儿的……”说起自己的作品,方德不知不觉眉飞色舞,他掀开一个个蒸屉给烈非错看,那一屉屉中的确是都是包子,圆鼓鼓的那面阳春白雪,看不出内容。 烈非错取过一双筷子,随即将那些包子反转过来,包子底下皮薄,隐隐能见到青绿、乌黑、油光三色,果然如他所说的,菜馅儿、肉馅儿、豆沙馅儿。 “你自见过王利后,便一直在灶房蒸包子?”烈非错语露一丝怀疑。 “对啊,烈公子,王头吩咐过,今日各位大老爷要来赴任,还有很多衙役大哥们要来,这些包子都是为他们准备的。” 言语间,方德指着灶房内另外几处贴边的长桌,那一张张桌面上放置的也是包子,有已经蒸熟的,也有尚未入笼,伴着粉屑的。 “小人自那之后差不多忙活了快三个时辰了,烈公子您看,还有那些没下锅呢?”方德指着一副桌面,桌面上数十个伴着粉屑的包子七零八落地摆放着,以灶台上蒸屉的数量,这些估计还得蒸一波。 “这三个时辰,你就一直窝在灶房里,一边蒸包子,一边和面、擀皮、塞馅儿?”烈非错环顾那些成品、未成品,他的眼中露出一丝厌恶。 身为厨子,方德的习惯很邋遢,东西放置的七零八落,不成规矩。 “是啊,嗯……烈公子,想不到您这样的公子,也知道做包子的步骤。” 烈非错不予回应,视线流转不停。 倏然,目光顿在一处……安放于一张长桌上的几把刀具。 烈非错慢步走去,一把把查阅。 这些刀具有厚有薄,有利有阔,斩骨剔肉,功效各异。 见烈非错专注于刀具,方德神情大为慌乱:“烈公子,这儿是灶房,小人是厨子,有刀具在所难免,您可不能因为这样,就判定是小人杀了王头啊!” 方德神情悲戚诚恳,然烈非错并未即刻理会他,直到将刀具一一察验完,他才取出其中一把锐利薄刃的:“如果用这把刀的话,便能造成王利身上那些伤口。” 如此言语,顿时令方德神情骇然。 不等他辩驳,烈非错却抢着道:“不过单单此点,不足以证明你是凶手……放心吧,我不会错过任何一种可能性,但也不会错判。” 一句话堵回方德的反驳之言,随即烈非错在房中四处走动查询,沸腾的锅子、巨大水缸、那些打开的瓮器,他都一一察验过,都无发现。 镇南王世子那越来越招牌的挠额动作,不知不觉间又出现了,以指尖挠着额头,享受着那股异样的感觉,少年目光空洞,眼中无焦,陷入自我思索中。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烈非错的视线才回复。 下一瞬,他的视线瞬动,目标却不是方德。 “夏日炎炎,酷暑难耐,出来吧,姑娘!” 00141 有美一人,瑰丽芳霞 “夏日炎炎,酷暑难耐,出来吧,姑娘!” 靖浪府灶房内,烈非错完成了翻查,正要出去,却突然放出如此一句。 这一句以离火炁力送出,扩散八方。 方德不明所以,呆愣地望着烈非错:“烈公子,您这是……” 烈非错不理会他,凝神静听。 一息、二息、三息…… ——哈!有动作了! 镇南王世子离火炁力灌注双足,身形疾驰,瞬息间化作离弦之箭,自灶房门户急电而出。 一出灶房,少年身法更为施展开,身形骤腾,向东北方向飞驰而去。 同时,东北方树木荫蔽间,一道翠绿淡影急掠,腾挪忽闪。 翠绿身影的速度不及烈非错,被他须臾间追及,镇南王世子一记长镝千幻,双指化箭,看似出力十分,实则留力七分,只求阻,不求杀。 “呀!”本就翠绿葱郁间,那道淡翠身影娇喝如莺,伴随而来的是一击炁力雄浑的掌劲。 呼吸间,烈非错长镝千幻与那一掌就要交拼。 彭彭彭……不,并没有。 长镝千幻最后一刻,谨守“幻”字真诀,而他所幻的…… 错引之力! “啊啊啊!”娇喝变为娇呼,淡翠身影的那一掌被错引之力借力一带,整个人自葱郁叶障中跌了出来。 这一跌,霎时跌出一幕姹紫嫣红万株淡,倾国娇媚牡丹浓。 对,这是一株令百花折腰,于万株中称王冠后的谪仙牡丹。 一身淡绿鹅黄衫子,笼罩着那副腰细腿长的玲珑妙体,纤腰窄窄不堪一握,但纤腰之上却峰峦跌宕,颤颤巍巍,抛弹起伏。 纤腰之下玉腿修长笔直,臀峰挺翘,又不失结实紧致。 雪颜蒸霞的瓜子脸蛋似乎只有巴掌大小,衬的下颌尖尖,道不尽地窈窕细致。 若是在烈非错的前世,面对这样的脸型他多半会来上一句“蛇精脸”,但在这片天地,如此妖娆窈窕的脸型,只能是巧夺造化,得天独厚。 那张细致脸蛋,月眉星目点缀幻彩,瑶鼻雪肤交相成画,睫毛弯弯,月勾姗姗,明眸莹莹,皓齿洁洁长发纤纤、流盼苏苏。 这是一种美,一种倾国之貌。 这更是一种艳,一种少艾初艳。 这是一名年约十五、六的少女。 十五、六岁成婚,甚至生子的女孩并不少,但眼前此女头上,那清爽的单束马尾髻,显示她云英未嫁的身份。 此时此刻,女孩倾城玉容怒火腾腾,一双水波般的美眸瞪着烈非错,眸中恨意,仿佛要将他剥皮拆骨。 她因那错引之力的一跌,重心失衡,被烈非错一把扣住脉门,难以动弹。 “恶贼,男女授受不亲,谁准你抓着本姑娘的手了,还不快放开!”手腕被钳制,女孩奋力挣扎,但烈非错的钳制手法暗带离火炁力,一时间挣脱不得。 “男女授受不亲,嗯~~~,有道理。”烈非错点头称是。 下一瞬,倏然指出如电,急点女孩几大穴位。 女孩气血一滞,挣扎的动作顿时停止。 烈非错放开了女孩的手腕,这下好了,不用顾忌男女授受不亲,彻底动不了了。 “你,你怎么点我的穴道?” “我这是遵从姑娘的吩咐啊,现在不是不用担心男女授受不亲了。”烈非错煞有其事的道,女孩闻知,顿时气绝,雪颜惊怒。 周泰三人赶了过来,女孩穴道被止不得动弹,三人得以看清女孩的样貌。 ——这……这怎么可能,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这女孩好漂亮,我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孩! ——她,她是仙女下凡,一定是! 三人震愕于女孩的倾城美貌,齐齐瞠目结舌。 烈非错见到三人那呆愣的神情,心中没来由升起一股厌恶。 他难以辨明这股厌恶因何而起,似乎只是不愿旁人因女孩的美貌如此痴迷。 “喂,你们三个,被摄魂了!?” 烈非错一声怒斥,三人方才醒觉,周泰面露惊色,颤抖的手指抬起,遥指女孩:“烈公子,她……她是杀王头的凶手?” “你……你胡说什么!?”女孩惊诧怒喝。 她有倾城之姿,更配有一副甜美缭绕的嗓音,即便此刻这一声怒喝,听来依旧有几分腻人。 烈非错斜睨着周泰,一脸无可奈何的神情:“你忘了方才她与我交手的画面么,而且你看看她这身衣物,你觉得价值几许?” 镇南王世子指着女孩一身绫罗锦衫,周泰三人最初不解,但仔细一想,便明白烈非错所指为何了。 烈非错之前已判断,杀死王利的是普通人,眼前这倾国倾城的女孩明显身具炁力。 除此之外,凶手杀王利的动机是七百两字花,然以眼前这女孩那一身贵气逼人的衣物,单单这一身怕已不下七百两。 一个能将七百两变作衣服穿在身上的人,会为了七百两去杀人么? 周泰三人面露惭愧,视线下意识自女孩身上移开,也不知是心中惭愧误会了她,还是自惭形秽,不敢亵渎女孩倾城玉容。 他们自惭形秽,烈非错可不会,非但不自惭,此刻他的视线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女孩,眼中那一波波异彩,仿佛宣告着欲对女孩做些什么。 如此灼灼视线,看的女孩心慌慌,更心怒怒。 “你……哼,算本姑娘大意了,忘了你这恶贼的招峰引跌,恶贼,本姑娘不是凶手,还不快放了我。” 穴道被制,女孩奋力挣扎的动作,体现出来便是肩头微微抖动,如此莫名伴随着几分撒娇味道的举动,令她美态激荡,炫目迷神。 “你不是凶手……这点我知道,但是……”烈非错思考状,下一瞬,他面露邪笑:“……这点和放你之间有什么关系。” “你,你……”坦言明知自己不是凶手,却依旧不肯放人,女孩气的七窍生烟。 同时,于此时此刻,在四个男人面前穴道被制,这等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处境,令她产生不好联想。 如果只是周泰三人,她或许不会这样想,然而,她知道眼前这异发少年是谁,以及……他是谁的谁。 “淫贼,你想干什么?” 00142 请美出瓮 “淫贼,你想干什么?” 绝色女孩哀声惊问,声色婉婉,闻之令人不由恻隐,更能感觉到她自言语间透出的恐惧。 她确实该恐惧,此刻的自己穴道被封,难以动弹,而眼前这个长发缠腰,神情邪异的少年,却是烨京皆知,新晋的第一**。 自己的姿容样貌对男人有着怎样的吸引力,女孩非常清楚,如此的自己身体无法动弹地呈现在眼前这第一**面前…… 呜呜呜……清白危殆,清白危殆啊啊啊啊! “我想干什么,哼哼哼……”烨京新晋第一**张狂肆笑,那嚣邪的做派,莫说女孩,就连周泰三人都认为他要对女孩剑及履及。 张扬着这份笑意,第一**一步步凑近女孩。 ——他……他过来了…… ——不行,我得呼救,或许会有人来救我的。 ——万一没人来呢,我就这样给他了? 过往看的那些杂七杂八的游侠传记中,淫贼恶霸虐儒侠女的内容浮现,二八芳心动荡着九成九臆想的绮丽……不!是罪恶,罪恶的画面,女孩呼吸间被自己吓到惊悚,就欲张口呼救。 “我想干……没你的份。”凑近的烈非错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啊!他说出来了,说的好下流,他果然想……嗯嗯嗯!? 女孩脑中顺风顺水的臆想被烈非错一言斩断。 我想干……后面跟着却不是“你”,而是“没你的份”。 没我的份! 没我的份!? 什么叫没我的份!? 难道我想有份么!? 女孩第一时间就感觉这句话不对,却未即刻品味出哪里不对。 第二时间,她品味出来了,于是乎…… “你!你!你这个无耻淫贼!”女孩气急败坏的嚷嚷。 “你,你竟然说我没份儿……”怒极而吐,一出口,女孩已感觉自己的话有问题。 “哦~~~,那你想有份儿?”第一**笑的暧昧非常,不止他的笑,他的眼神、他的语气、他一切表情动作都暧昧。 “我当然不想!?”女孩抢着投胎般惊喝否认,深恐旁人认为自己对这**有什么不合常理,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我说的没错啊,确实没你的份儿。” 其实真的说的没错,但听起来却像什么都错了。 女孩双颊绯红,欲辩解,却又不知该从何辩起,或者该不该辩。 从女孩身上找够了乐子,烈非错视线一转,落到周泰三人:“我想干……掉的是眼前这件凶案。” 随即,离火指动,瞬间为女孩解穴。 身体恢复自由,女孩雪颜蒸霞,星眸腾怒,就要扬掌再度向烈非错攻来。 “嗯~~~”烈非错不怀好意地扬了扬手,女孩娇颜一怔,不久前败于错引之力下,失手被擒的记忆浮现,扬起的纤纤玉手停了下来。 最终,女孩屈服于第一**的强横武力,被迫收手。 女孩心怀不甘的冷哼一声,问道:“你……你是何时察觉我藏身之地的?” 方才,烈非错与方德在灶房内时,女孩就躲在一墙之隔的外面偷听,直到突然被烈非错叫破,才仓惶逃走。 “察觉……”烈非错淡淡一笑,倏然转身,灼灼视线凝视女孩,话锋一转:“……谁说我察觉到你的藏身之地了?” “你……不可能,你那时分明……”女孩美眸震颤,神情焦慌。 “我那时?我那时只是客客气气的请姑娘出来,想不到你还真的就这样出来了。”烈非错又笑了,他的笑容在女孩眼中万般可恶。 紧接着,烈非错忽然贪婪地一嗅。 “飞雪阁的玲珑蹊跷香,我身边用这款香料的女子不少,其实你跟踪的很小心,我根本没有察觉,直到你越来越靠近,近到这股玲珑蹊跷香钻入我的鼻子。” 言语间,烈非错再度贪婪一嗅。 “你的意思是,你刚才只是闻到我的玲珑蹊跷香,根本不知道我躲在哪里?”女孩娇媚玉容露出懊恼神情。 烈非错确实很可恶,比女孩痛恨的更可恶,如此可恶的他,说道:“不,其实即便是玲珑蹊跷香,我也只是隐约闻到,因此我那句话不过是试探……” 言语一顿,可恶的双眼注视着女孩:“……倒也如愿把你试出来了。” 这就是真相,烈非错隐约闻到熟悉的玲珑蹊跷香,这香味自然不可能是周泰三人的,于是乎他判断可能有人跟踪,而且跟踪者中至少有一名女子。 所以他故意说了那句话,引暗中的跟踪者自曝行踪。 “你,你……哼!烈非错,你果然狡猾!”女孩美眸腾怒,更隐隐腾跃着恨意与厌恶。 百里传音令镇南王世子无情,更无良的算计面目流转八方,女孩听之在耳,对于烈非错刻意表现出的狡猾阴狠记忆犹新。 “过奖了,无论我如何,未来你终究不得不承认我这位同僚。” “你,你说什么!?”被戳中心事的女孩,警惕地退后数步。 “这不难猜吧,你能于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是来赴任的?” 女孩哑口无言,烈非错说的没错,她确实是来赴任的,未来她将是异象司中一员,与烈非错同殿为官。 “不止如此,我甚至知道,你姓洛。”镇南王世子再爆一料。 女孩玉颜之上警惕之色大作,又退数步,双手握拳,战姿排开:“你,你知道我是谁?你打听过我?” 绝色女孩如此认定,她自有其道理。 眼前的烈非错是烨京新晋第一**,五通入命的他,会打听、接触女孩的信息也是理所当然。 或者说,这样他才名副其实。 女孩如此认定,下一瞬,却从烈非错面上见到了一丝不屑。 “飞雪阁的玲珑蹊跷香产量极低,偏偏其香味易散,难以持久,因此每旬皆卖断货,此旬我表姐去飞雪阁时,已被告知新货被洛家之人买走了,如果仅仅如此的话,我至多只能判断你是洛家之人,但你方才却质疑我打听过你……”烈非错侃侃分析,此时此刻,天地间万端灵气,百般风采,似乎又不知不觉围绕到他身边,甘做陪衬。 “……哈,我明白了!” 00143 怎容你独善其身 “……哈,我明白了。” 烈非错邪邪一笑,他是真的明白了。 百里传音之后,烨京出了一名五通祇降,令无数烨京美女岌岌自危,生恐被狼心狗肺的**惦记上。 其实大可不必这么多人一起团购岌岌自危,即便是**,也是会挑猎物的,而那万千美女,其中最先该自危的,其实只有十……不,只有八位。 大璟十大美女! 其中排名第一的琉璃郡主本该最危险,奈何她却也是**最先抛弃,最不屑一顾的那位;琉璃郡主之外,炎门大小姐炎雨晴同在十大美女之列,却也是那**的表姐。 这两人之外,十大中的其他八位才是全大璟最该自危的女子。 “你知道我是谁?你打听过我?” 眼前这名绝色女孩的顾忌有其源头,她确实该顾忌。 她姓洛,她是洛家本家之人。 林州洛家的那个“洛”,比林州洛家更为本源的那个“本”。 洛绮瑶,大璟十大美女之一的洛绮瑶。 “打听……用不着,我之前已说过,我知道玲珑蹊跷香的新货被洛家本家之人买走了,而你又‘质疑’我打听过你,凭这两点,我难道还不能锁定你的身份么?”烈非错侃侃而谈。 那副自信的神情,越来越令洛绮瑶觉得可恶,却也在不知不觉间,暗暗扎根到洛绮瑶的芳心深处。 洛绮瑶轻咬香唇,暗暗心恨。 “洛大小姐跟了一路,对眼下这桩凶案应该有几分了解了吧?”烈非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中却暗彩沉浮。 ——还真不愧是大璟十大美女,比起表姐了似乎都多了几分娇媚可人,甚至和她比…… 少年视线忽然失去焦距,一张难以道明的容颜浮现眼前。 “几分了解……哼,你也太小看本姑娘了,本姑娘很早就在旁边听着了,关于这件凶案,你掌握了多少,本姑娘比你只多不少!” 洛绮瑶一声娇哼,将烈非错自出神中惊回。 “哦~~~,只多不少啊……”烈非错一副“原来如此”的笑容,倏然,表情忽然非常神秘,整张脸凑近洛绮瑶。 “既然如此,你该知道,他们的夜壶、夜香桶根本没洗干净吧?” 烈非错的脸凑近,洛绮瑶本是一脸嫌恶,柳眉紧蹙着后仰避开,却听烈非错提及这毫不相干的恶心之事,顿时蹙眉更深,却也忘了回避。 “你方才在灶房外,应该也听到我的验证,知道那方德做饭前从来不洗手吧?”烈非错又开始笑了,此刻的他笑的不止可恶,更万般可恨。 夜壶、夜香桶不洗干净…… 做饭前从来不洗手…… 洛绮瑶玉容渐寒,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浮现。 “最后再告诉洛大小姐一事,这方德可是我们异象司唯一的厨子,你往后在此任职时的膳食,都是他负责的。” 夜壶不洗干净……做饭不洗手……往后负责我膳食……、 呕呕呕呕呕呕——! 洛绮瑶难以抑制的泛起恶心,绝世美颜更因此染上一丝瑕疵。 目睹如此美景美颜被破坏,烈非错……心神大畅。 “哈哈,怎么能只有我一人被恶心到呢,如此才公平啊!” “你……可恶!”心知烈非错故意恶心自己,洛绮瑶心火方平,怒焰又生。 “好了,洛大小姐你既不是凶手,那接下去的查案,是准备旁添助兴呢?还是要齐头并进?”镇南王世子把玩着未打开的空扇,也不知是否有意继续用“洛大小姐”找乐子,他的语气颇为轻佻,与他在靖浪府中惯用的语气大相径庭。 “笑话,本姑娘同在异象司效力,凭什么让你专美于前,凶案是吧?本姑娘必定比你先破!”言未已,身形倏动。 霎时间暗香沉浮,仿佛花绽蕊开。 见洛绮瑶纤足款款,挪步离去,烈非错眉峰一扬:“洛大小姐这是去哪儿啊?” “去查案啊,你到现在为止只查了灶房吧?其他地方就交给本姑娘了,你就等着被本姑娘超越吧!” 放下一袭狠话,洛大小姐意气风发的就要飞身离去。 “洛大小姐去别处查案,难道不需要涉案者陪同在旁,方便你即时侦问么?” 洛绮瑶足下一顿。 这一刻,流风簌簌,烈日炎炎,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玉容……僵僵! 去各处查案时,需要涉案者在旁,即时侦问……这点洛大小姐明显没想到,或者说,不知道。 镇南王世子欣赏着大璟十大美女之一,洛大小姐的倾城美貌,也欣赏着她此刻雪颜蒸霞间的那一丝尴尬。 什么都不用说了! 探查发现天地间大小巨细靡遗一切异象怪诞……这是圣旨对异象司职能的定位,而眼前这位洛大小姐,探查发现的本领暂时不知,但若说探案的话,明显是个外行。 倾城玉容流芳顾盼,仿佛欣赏着四处那算不得多出奇的风景。 做出这番姿态的洛大小姐,就这么若无其事,仿佛倒带般尽数抹去前尘,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回到烈非错的身边。 下一瞬,她更一脸好奇懵懂的望向烈非错。 “嗯?你还呆头鹅似地矗在这里干嘛?走啊!” 一声催促,仿佛之前那一幕混未发生,仿佛自己一行此刻驻留此地,全赖烈非错慢手慢脚,耽误了行程。 欣赏着洛大小姐那一副“我无辜”的绝色美颜,烈非错旋了一圈手中的空扇,视线落到常林身上。 “府上的鱼塘是你负责的是吧,现在就去那儿。” “小人遵命,烈公子……洛大小姐,请随小人来。”常林俯首领命,洛绮瑶的倾城美颜果真令他自惭形秽,道出“洛大小姐”四字时,他的视线刻意回避,不敢投向洛绮瑶。 一行人拔足开步,常林三人在前,烈非错与洛绮瑶在后。 没走几步,烈非错忽然转头,神色怪异的对洛绮瑶说:“知道方才我为什么好心提醒你么?” 洛绮瑶玉容一怔,美眸懵懂。 烈非错凑近一步,笑着道:“其实啊……我没好心,只是怕你孤身前去,毛手毛脚破坏了现场证据。 ” “你……哼!走着瞧!” 00144 牵手……不止 哼!走着瞧! 不对啊,不是说走着瞧么,但现在…… “喂,你别晃啊,你想害我翻下去么?” 绿水清清,波澜涟漪,那片近两亩地的鱼塘上,浅浅扁舟幽幽荡荡,荡荡,荡荡……荡的非常厉害。 因为乘坐其上的人非常不规矩,那道异发缠腰,指锋锐利的身影,不断在扁舟两端移动,这边看看,那边瞧瞧,似乎对那阵阵涟漪的水面,对那不断翻腾幻现的鱼儿兴趣浓厚。 同坐一船的洛绮瑶,美眸怒视,莹莹翦水秋瞳中恨意连连,再再怀疑烈非错如此大动静,其险恶用心是想把自己翻下去。 “洛大小姐一介炁修,区区一叶扁舟就能害到你么?”烈非错随意地回了一句,视线却在水面上游走,不放过一寸一毫。 此刻,在鱼塘岸边,本为渔户的常林呆立一旁,手中捧着周泰、方德的衣物,而这两套衣物的主人,正潜泳鱼塘中,充当烈非错的水下搜索人员。 鱼塘是常林负责的,之前他自称辰时初见过王利后,便一直驻留鱼塘打理。 既然如此,假设常林说谎,他是凶手,他杀了王利后将凶器弃于鱼塘内的话,那此地的搜索就不能有他参与,如此情势下,周泰与方德才替补上位。 他们两人并非渔户,但水性尚佳。 水波荡漾,鱼儿翻腾,两亩地的鱼塘,水面下暗流激涌,波澜阵阵,看来方德与周泰确实在水下闹出不小的动机。 “喂,恶……烈非错,你真认为这样就能找到凶器?” 同船的烈非错动静稍止,洛绮瑶得以站稳,“性命”暂保的洛大小姐,有闲暇关心其他,忍不住问道。 她本想说的是一句“恶贼”,但话至中途,想到自己是在开口问人,后半个“贼”字硬生生吞了回去,那张本盈满嫌恶的倾城艳容,更硬生生挤出一丝笑脸,就好像……抽筋了般。 镇南王世子并未计较那未吐尽的“贼”字,目光无视身边绝色倾城,另而专注于四周水面,淡淡地道:“才两亩地的鱼塘,若凶器真在里面的话,花费一些时间总能找到。” 略尽人道的回了洛绮瑶一句,少年不再理睬她,专注于自己之事。 ——竟然不理我,果然是个不识怜香惜玉,狼心狗肺的混蛋,哼! 自己倾城容颜竟然被如此无视,而且对象还是一个本该视色如狂的五通祇降,一时间,洛大小姐大感受到伤害。 烈非错依旧注视水面,目睹水下的周泰两人数度浮出水面,做出搜索无果的手势。 洛绮瑶同船而坐,每当周泰两人赤身裸体的潜水模样浮现,她皆会第一时间避开,万般的没眼看。 或许感觉有些无聊了,烈非错旋了旋手中空扇,忽然开口唱了起来。 “小湖美景,五月天呐,沥雨如酒,柳如烟呐……” 歌声突然响起,同船的洛绮瑶惊诧愕然。 “你,你干什么,干嘛突然唱起歌来?” 烈非错睇了她一眼,并未回应,继续唱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船渡……” 歌声一句句出口,洛绮瑶闻之在耳,第一感觉便是唱法新颖,闻所未闻。 除此之外,那歌词也应景入画……嗯!?应景!? “你!你乱唱什么!谁和你相会、牵手了?” 绝色玉容羞怒绯红,玲珑娇躯微颤,一双粉拳紧紧捏攥着,大有一击向烈非错袭来之势。 “等等,稍安勿躁,还没唱完呢。”烈非错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也不知哪路鬼使神差,洛绮瑶对“十年修得同船渡”这句歌词颇有触动,听烈非错言道还有后续,怒拳暂止。 烈非错整了整衣襟,一副义正辞严,艺术至高般不可亵渎的慨然姿容。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百年修得共枕眠…… 哦,原来是百年修得共枕眠,确实是很有韵味的……嗯!? 共…… 共共…… 共!枕!眠! “你!!!淫贼受死!!!” 惊觉到烈非错究竟唱了什么淫词艳曲,洛绮瑶双颊如雪,爆炸的理智,完全不考虑自己与烈非错的实力差距,纤纤玉掌一击轰来。 “哈哈哈~~~”烈非错畅怀大笑,错引之力从容使出,将洛绮瑶的纤掌一带。 洛绮瑶顿时失去重心,向前迭去。 然而,此刻并非脚踏实地,而是水中孤舟呢! “啊啊啊啊!”洛绮瑶娇呼一声,重心控制不住,就要冲入水中。 下一瞬,她忽觉自己腰间一紧。 同时,一股初新铮纵的男儿之气涌入鼻息。 眸光流盼,只觉整个人腾空飞驰,天旋地转,一阵“踢踢踏踏”的踏浪之声传入耳中。 再定睛,自己已到岸边,一双纤足甫落地,却见烈非错那可恶的笑脸近在咫尺,而他那烨京万千娇娃思极恐极的五通贼手,正摸在自己不堪一握的纤纤蛮腰上。 “你!”惊怒羞绝,玉掌顿时扬起,一巴掌扇去。 烈非错早有所料,避开这巴掌,身形后遁三丈。 “欸!堂堂洛家大小姐,可不可能恩将仇报哦!” 绝色玉容一怔,方才确实是他救了自己,自己此刻若打他,倒真有几分恩将仇报。 然而,再一想,自己落水本就是因为他,他正是万恶之首,何恩之有。 只不过这样一阻,斗心折损,战意大跌,再难动手,只得美眸凝怒,惺惺作罢。 然而,此时此刻,在女孩内心深处的某一角,某种她说不清道不明,甚至都不曾察觉的异样种子,悄然种下。 ——他刚才抱着我时,传来的那股味道,好奇怪。 携洛绮瑶一同上岸,烈非错转着手中空扇,此刻,水中再度冒出周泰两人的身影,见两人赤身裸体,洛绮瑶即刻避开视线。 “烈公子,我们都找遍了,实在寻不到。”周泰一脸疲态的道。 烈非错放眼望去,此刻两人已潜至近岸,塘水不过两人的膝盖,烈烈阳光照下,塘面下水草幽幽,鱼儿游游,底下那一阵阵稀微的泥石,于两人足部色彩略深的那一截翻涌添浪。 水下的一切都映照地如此清楚,仿佛借此印证他们那搜寻无果的结论。 倏然,烈非错目光流转,锁定于岸上的某一处。 “你们上来吧,我找到……可能是凶器的东西了。” 00145 凶器,凶器 “……我找到可能是凶器的东西了!” 烈非错一语惊尘,洛绮瑶、水中周泰二人,岸上常林,四人皆惊诧不已。 “你,找到凶器了?”洛绮瑶峰峦起伏,美眸莹动,忍不住问道。 “我是说,可能是凶器的东西。”手中空扇一转,镇南王世子漫步而前,他的目标是搭建于鱼塘边,一处用以暂栖休息的草棚。 水中两人见状,即刻上岸,接过布巾擦干身上的水,接过常林手中的衣物穿好,一股混杂的汗臭味再度回到他们那边。 众人尾随烈非错而来,包括负责鱼塘的常林。 常林于草棚中晾晒着一些鱼具,有网有罟,有篓有罐,但烈非错的目标并非这些,他来到一把鱼叉面前。 那是一把单刃鱼叉,斗柄纤长,而柄上的那道叉刃只有单刃,如果握住斗柄端,这把叉刃活脱脱就是一把锋锐刀具,且以它的长度,若手持与王利械斗,这般距离下空手的王利极为弱势,胜算极高。 “那处院子是凶案最初发生之地,那个位置无论距离灶房、鱼塘、花圃都很远,以凡人的感知,即便王利当时奋力呼救,声音也传不到那三处……”烈非错侃侃言语,探手拿起那把鱼叉。“……如此便利之下,以这柄鱼叉的长度优势,即便比王利体弱一半之人,依旧能顺利至他于死地。” 烈非错每说一句,常林的面色便惨白一分,直到最后一字,他“碰”地跪在地上:“烈公子明鉴,小人真的没杀王头啊!” 洛绮瑶欺身上前,顿时引动香风阵阵,她凑到鱼叉刃锋上,闻了闻,又看了看。 “有血腥味,但没有血迹。” “洛大小姐,这把鱼叉是小人平时捕鱼用的,自然会沾上血腥味的!”常林不敢起身,跪伏苦诉。 “这……倒也说的通。”洛绮瑶面露犹豫,美眸一转,瞥向一旁的鱼塘。 “即便鱼叉因为杀人沾了血,这满满一塘水也足够洗净了。”洛大小姐自言自语的思考着,最终却难以决断。 “单单这把鱼叉,也不过和我之前于灶房找到的刀相似,至多只能证明常林有杀王利的能力,其他证明不了什么。”烈非错替她下结论了。 从一开始烈非错便抱持这样的观点,因此他才会说“可能是凶器”。 令常林起身,镇南王世子目光灼灼,投向周泰:“现在就剩你的花圃了。” “小人这就为二位领路。” 周泰单行于前,领路开道。 “周泰,之前常林、方德之所以会来到院子,是因为听到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奋力呼喊,那你呢?你是因何去到那里的?” 四周花影缭乱,随行其后的洛绮瑶美眸流转,倏然想到这个问题。 “那时小人刚打理完圃种的幼苗,早晨来时听王头提及,府里有几处的苗种长的不好,需要翻土增肥,小人那时正是去询问王头,具体位置的。” 花圃是培育幼苗之地,细嫩幼苗于花圃中精心照料,得以茁壮成长,待幼苗壮硕后,才从花圃移出,分植各处。 “也就是说,此刻你依旧不知王利所说的那几处位置在哪儿?”烈非错插嘴问道。 见他竟然介入自己的侦问,洛绮瑶翦水秋瞳狠狠地横了他一眼,以眼怪罪。 烈非错邪邪一笑,面对洛绮瑶,用嘴型不出声的比划道:“百年修得共枕眠。” 目睹口型,洛大小姐顿时新恨潮涌,蒸霞雪肤间却又氤氲着一股暧昧不明的羞涩,轻啐一口,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烈公子说的没错,当时小人找到王头时,就见到烈公子在王头的尸体边,小人愚笨,竟将烈公子错认为凶手。”周泰汗颜而道。 “愚笨么……哈。”烈非错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声,末了,怪异一笑。 在周泰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花圃。 百花分类,一一成列,尚未走近,一股众卉糅杂的芬芳纯香已扑面而来。 行于臭汗的周泰一众身边,洛大小姐被逼闻了一路的汗臭,此刻百花齐放,直令她大为舒心。 霎时间,玉容生妍,人比花娇。 一步步走进花圃,镇南王世子环目四顾,花圃中品种繁杂,却一一成列,即便是出身镇南王府,且于靖浪府中久住的他,也非每一品都认得。 视线旁顾,只见花圃旁搭建了一处藤架,此刻藤叶荫庇下,水瓢、灌桶一应俱全,旁边更是捆扎着锄头、耒耜等一干耕地翻土的农具。 “周泰,这片花圃是你入府五日间打理出来的?”烈非错语露疑惑。 “烈公子说笑了,小人哪有这等能来,小人入府时,这花圃已经打理的非常好了,小人只是接手罢了。” 一旁的洛绮瑶闻言,心想这才合理。 下一瞬,她倏然惊觉,自己并未即刻察觉这处不合理,若非烈非错点明的话,自己都不知要多久才会察觉到。 一股怪异的心绪氤氲五内,同时,一段记忆浮现脑海。 那是一则信息,一则有关身边那新晋第一**的信息。 纵横追榜,一百三十六! 身在烨京豪门,洛绮瑶非常清楚一牖境意味着什么,更清楚人玖、地瑶、天琚三榜意味着的什么,然而,在大璟年轻一辈,尤其是女子心中,存在着一些声音。 这人人崇敬的三榜,比不上那不以力论的一榜。 因为那一榜出了一名天纵奇才的女子。 纵横榜,玉璇玑! 一百三十六,离玉璇玑的十二尚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但却存在一个共同点。 不足二十,榜上有名! 想到这些,洛绮瑶看向烈非错的眼神变得复杂了。 以复杂的眼神来看,她忽然发现眼前这名少年本身变得复杂了,一种挺……耐看的复杂! 烈非错没有察觉的身边佳人的眼神变化,或许他察觉到了,但根本不以为意。 此时此刻,他的视线流转,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哪怕是桌面上一截不起眼的断竹。 约一盏茶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一处。 “哈,又是一把……有可能的凶器。” 00146 世子爷的不快 “又是一把有可能的凶器。” 烈非错这句话是对着藤架中桌面上,那把裁刀说的。 那是一把寻常用来砍削较为粗大,剪刀难以应付之枝叶的精铁裁刀,多用于劈砍、剁斩,但形貌上与匕首近似,足以充当利刃刺击,或是劈砍、划削。 “你是说这一把……”洛绮瑶拿了过来,习惯性的闻了起来。“……没有血腥味。” 烈非错从她瑶鼻间夺了过来,以被洛绮瑶认定为可恶的语气道:“他这花圃旁不缺为浇花准备的水源,用水就着泥土冲洗,无需几次就冲洗干净了,事后冲洗的水被土质吸收,任何血液痕迹都不会流下。” 镇南王世子一言击破洛绮瑶的血腥味推断,下一瞬,他的面上露出一丝恶意的邪笑:“顺便说一句,他这把裁刀平日是用来砍裁枝桠,撅泥刨土的,洛大小姐你确信方才没闻到别的什么?” 撅泥刨土……呕呕呕呕呕呕~~~ 炎炎烈日依旧难损分毫那欺霜胜雪的美颜,玉容却泛起一阵恶心,随即便是投向烈非错,那嗔怒怨怼的眼神。 得闻烈非错那番有足够方法除去血迹的推论,周泰并不似常林、方德般跪地苦诉,哭天抢地的嚎啕清白,他只是默默站立一旁。 烈非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视线又转向常林、方德,最终回到裁刀上:“即便如此,他也不过有可能作案罢了。” 至此,周泰三人宣称各自待着从未离开的三地都找过了,确实找到了三样疑似能充当凶器的东西,却也仅止于此。 “这样一来,依旧无法确定凶手是谁啊。”洛绮瑶语露颓丧,堂堂洛大小姐,一路跟踪暗随,跋山涉水,好不容易寻遍三地,却是依旧无所获。 “怎么,打算放弃认输了。”烈非错斜睨了她一眼,眼神中透露不屑与嘲讽。 洛大小姐的大女子气概顿时被激起,柳眉一扬:“哼!你都还没认输,本姑娘又怎会认输!” 言语间,娇颜如花绽放,明媚动人,香躯峰峦跌宕,傲然挺立,别有一番风华绰约的娇媚英姿。 烈非错眼神一亮,绝色美女他见过,琉璃郡主、表姐炎雨晴皆是,然而琉璃郡主圣女白莲高不可攀,表姐炎雨晴将门虎女英姿锋锐,她们美则美矣,却总感觉少了几分勾人欲动的女人味。 但眼前的洛绮瑶不同,她够美,更够媚,够艳,而且并非刻意做作的俗艳,那是一股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艳味,一股先天伴随的内媚。 这样的女子,往往比表姐那种将门虎女,比琉璃郡主那般白莲圣女,更能勾起男人的征服欲,占有欲。 “嗯~~~,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察觉到烈非错眼神的异样,洛绮瑶下意识合了合衣襟,将胸口暴露出的些微雪肤遮住,眼神警惕的问道。 “我在看你是不是口是心非啊,嗯嗯~~~,看来洛大小姐确实斗志充盈,既然如此的话,那继续吧。” 故作姿态的将自己视线中的灼灼欲火掩饰过去,烈非错不慌不忙的道。 “继续……怎么继续?”洛绮瑶毫无头绪,不但是她,周泰三人同样一脸茫然。 “之前周泰说过,如今异象司的九人中,除了王利外,尚有八名仆从,除了他们三人,剩下五人是张集、罗刚、赵成军、杨帆、李固,其中张集和李固负责菜园,赵成军、杨帆负责打扫后院的书房、卧室,罗刚负责清扫前面的正堂……”烈非错一字不差的复述此前周泰口述的内容。 “而今日一大早,这五人便外出采办去了,也就是说这五人负责的三块区域,自早晨开始便空置着。”烈非错习惯性地转起了扇子,空扇旋旋,微风扬动。 “我明白了,自早晨之后那三块区域便空置了,而且这件事他们三人都知晓,所以凶手杀了人后,有可能并未将凶器藏在自己的地方,而是藏在那些无人问津的空置之地。”洛绮瑶抢过话来,高谈阔论,神采飞扬。 言语间,那张牡丹般的盛开娇颜,那道玲珑浮凸的曼妙身姿,光芒熠熠,炫彩夺目。 周泰三人顿时为她惊人艳色所迷,神情呆滞,难以自觉。 见三人这番光景,烈非错心底忽然涌起一阵不快,世子爷眼眸一寒,倏然一个旋身。 “既然知道,那就快些去搜索吧!”语气隐隐透怒,视线更如长镝破军般,打向周泰三人:“你们三个随同而来一起搜寻,但既然不能确认凶手是你们三人中的哪一个,你们搜索时必须三人一组,彼此监督,任何人都不可单独行动。” 烈非错语气森严,仿佛三人皆是凶手一般。 “就先去内堂正厅吧。” 言毕,飞炼少爷一马当先,开步拔足。 洛绮瑶将这一幕收入眼中,暗暗奇怪。 ——奇怪,莫名其妙发什么脾气,不可理喻! 之前来时,烈非错便是自内堂正厅而入,此刻虽然在府内兜兜转转了一圈,但他依然记得来路。 烈非错一马当先,寻路而回,不一会儿就来到内堂正厅。 明明是寻常衙门公堂的架势规格,却在排布上多了左右两排,以及那两处阶梯座椅,如此布置即便第二次看,依旧发人疑窦,不明所以。 “喂,恶……烈非错,你说我们异象司内堂设置这些椅位究竟是干嘛用的?”洛绮瑶美眸凝窦,雪肤透问。 她下意识的又是一句“恶贼”,话至一半才想到这样恐怕不好,中途改口。 烈非错环目而顾,这一路行来,周泰三人战战兢兢,再也不曾用那种痴迷失神的视线打量洛绮瑶,世子爷心中隐怒渐消,恢复到那般看似玩世不恭之下,却隐藏着非凡睿智的神情。 “干嘛用的,这很好猜啊,你看看这座位,这四面八方的布局,难道还不明显么?”烈非错满脸“孺子不可教”的表情。 洛绮瑶更懵了,杏眼呆滞,弯弯睫毛怔顿:“明显什么?这布局怎么了?” “欸~~~,想想我们异象司的那番开宗明义,洛大小姐你这等洞察,日后可得好好精进,你看这内堂桌椅满堂的布置,这分明是一处……戏台啊!” 00147 防火防盗防绮瑶 怪诞须臾来,堂前阶满观,旁问何间许,惊闻一戏台。 “戏台!”得闻烈非错的回答,洛绮瑶玉容惊愕。 “难道让我们唱戏……”这不过一句突闻怪论,随心而发的抱怨,然而话未过半,已察觉不妥,但同时,更察觉……晚了! “你果真是……傻啊~~~”烈非错不怀好意的笑着,言语间尽是戏谑嘲弄。 ——我……我真是傻,竟然真的相信他! 堂上那番布置当然不可能是戏台,烈非错不过是顺水推舟的戏弄她,只恨自己竟然真的让他得逞了。 “你……可恶!”洛绮瑶气极骤怒,却又心知自己实在奈何眼前这混世魔王不得,只得悻悻地跺了一脚,香肩一晃,离了他去。 呼呼呼~~~ 镇南王世子暗暗吐了口气,有洛绮瑶此等绝色妖娆纠缠在侧,确实是一大享受,但此刻世子爷肩负破案重任,身边缠着这么一只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即便是出谷黄莺,他也不太待见。 现在好了,总算清净一会儿了。 恢复“单身”的镇南王世子,习惯性地转着手中未打开的空扇,步子慢慢划开,在内堂流转观察起来。 内堂是此刻这异象司中,他唯一来过两次的地方。 目光流转,此地与之前来时别无二致。 少年走到堂上那三尊位旁,这三尊位略有高低,但木制敦实,做工细究,扶手上雕麒刻麟,探手抚摸上去,干爽顺滑,一尘不染。 三尊位前是那张长方宽桌,桌面上文房四宝齐备,更有令箭管筒,少年目光流转,忽然定格在令箭管筒上。 随即,烈非错将内中令箭一一倒出,反复查看。 此刻,生气离去的洛绮瑶正在远处架势十足地摆弄一张椅子,她的视线不住向这边瞥来,但见烈非错将令箭全数倒出,洛绮瑶美眸莹动,神情急迫,身姿下意识就要过来。 下一瞬,倾城玉容间忽然恨色翻涌,步下硬生生止住。 ——哼!有什么了不起,本姑娘才不稀罕呢! 午后阳光炽烈,照入内堂,将桌上铺满的令箭照的格外清晰,烈非错查探了一轮,并无所获。 将令箭归位,镇南王世子再度挪足,内堂除这张正中长桌外,一旁露天处还有几条长桌,比正中长桌略微窄些,放置着一些文书、备用砚台、红烛等,烈非错凑了过来,翻动那些文书,发现虽然皆有装订,却都是空页,想来是准备来随堂记录用的。 探手抚上,红烛入手干燥爽利,与堂上那些桌椅一般不染尘霾,砚台无一丝水迹,旁边配有墨条,条口完整,显是从未用过。 烈非错神情淡然,一副依旧无所获的波澜不起,再度渡步回到内堂正中。 环目四顾,八方木态一一入眼,桌椅、堂木、竖辐、横几之上,花鸟彩绘,雕刻的姿态各异,栩栩如生。 心中一动,视线流转,此前已见过的,堂上两侧斗高楹柱再现眼前。 “怪人似怪天毋自惊怪,异身即异常莫问异象,异象有形。”烈非错再度诵读起那副怪异对联。 方才初见少有感触,此刻短短时间再见,衬上身边这件莫名而发的凶案,对联上的“怪”“异”二字仿佛隐有暗彩。 “怎样?烈大神探,可有何惊人发现?”见少年环顾一周,殊无发现的样子,洛绮瑶巧笑倩兮,凑了过来讥讽道。 烈非错没理会他,唤来周泰三人,问道:“这处正堂平日是罗刚负责打扫的是么,今日他可有来打扫过?” “他们五人一早就出去了,今日分属他们的活计都不曾做过。”周泰回答道,一旁的方德、常林点头称是。 烈非错神情淡然,不动声色,指尖却又不知不觉攀上额头,挠动起来。 洛绮瑶仿佛控制不住步子般,下意识来到烈非错身边,见他这幅神情,心中蠢蠢欲动着想问他的冲动,然香唇未启,之前他的种种可恶浮现,终究还有没问出口。 习惯性地转了一圈手中空扇,烈非错似乎对眼前一切再也提不起兴趣。 “这处一无所获,还剩下赵成军、杨帆负责打扫的后院,以及张集、李固负责的菜园……”言语间,镇南王世子面露盘算,倏然,转头望着周泰:“发现王利之处应该就是后院了吧,那菜园呢?” “回烈公子,菜园在后院北边。” “也就是说,以此地来算,菜园最远。” “正是。” “那好,我们先去后院吧。” 后院便是包括王利所在的那个院子的一群建筑,其中有专设的书房,还有不少卧室。 卧室显然是为未来异象司中任职之人准备的,并非供给于周泰三人那般的仆从,他们所住的役房通铺旁尚有三间锁着的通铺,那里应该才是他们的配间。 今日是异象司各员报道赴任的日子,卧房与书房皆已打开,流风通畅。 烈非错正欲进入书房,洛绮瑶却抢先一步踏入。 纤足步入,绝美容颜回眸一……瞪! 极度挑衅的一瞪,仿佛在说“看什么看,本姑娘就是要先过你。” 烈非错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倒也还没那么大方,所以他故意呼了一声。 “小心点,别破坏太多证据!” 不是别破坏证据,而是别破坏太多证据……意思就是说,你破坏证据是必然的,只不过还请稍稍手下留情,给我留一点。 “你……嗯!?”洛绮瑶怒容炸现,但下一瞬,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熟悉的感觉。 ——嗯!?似乎之前在内堂时,也有过这样一幕……哈!我明白了! 本是愠怒蹙蛾眉,下一瞬却冰雪消融笑得意。 “哼!想故意气走本姑娘,好独占这里的线索……本姑娘已经发现了,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洛绮瑶宣告般的斥道。 烈非错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付你洛大小姐还用得着算盘么?随便一把缺斤短两的破秤就足够了。” “你……哼!本姑娘说了,我已经识破了,你别想故技重施,阴谋得逞。” 娇声一哼,下意识欲起的怒火,湮灭于那双睿智美眸的明亮间。 00148 烽烟起障端 难怪整部《三国》只有一出空城计,同样的招数对圣斗士果然是无用的……愿你将来成为剩女! 镇南王世子内心诅咒着洛绮瑶,但终究无法如同内堂之时那般,将她激走。 书房格局清朗,沉木书桌正对着三开的窗口,端坐桌前一仰头,便能得见窗外百卉争艳的美丽画面, 怡情养性。 左边是一排与书桌同质的书架,架子上成书不多,且多为经史子集,儒教通典。 右边那片绿荫葱葱,由数株落地而生的巨大盆栽组成,内中栽种的皆是灌木,午后阳光洒入,一株株 葱郁俊秀,散发无限生气。 书桌上,砚台、笔架齐备,落于桌面一侧,旁边更有镇纸镇着的一叠上好宣纸,这书香浓郁,文房四 宝的一整片,与一旁书架遥相呼应,毗邻而居。 另一侧是三株小盆景,每盆不过巴掌大小,坐落于书桌顶角,那欣欣绿叶,那蓉蓉朱花,同样依足规 格,与一旁灌木成林毗邻,欣欣呼应。 抢在烈非错之前入内,四周狂风骤雨般的翻了一圈后,洛大小姐非常无奈的发现,其实早进来一会儿 并没有什么优势。 泄气之余,美眸流转,忽然发现书桌笔架上,那一支支悬挂着的棕毫毛笔。 “其实,如果灌入炁力,尤其是金性、或者木性炁力,即便是这软绵绵的笔头,也能于瞬间化作勾魂 夺命的利器。”洛绮瑶煞有其事的说道。 她说的煞有其事,但烈非错听来,却听出之前于灶房那儿,她不带任何涉案者,一意孤行,最终却若 无其事折返的味道。 这是一种很特殊的味道,一种……给自己找台阶下的味道。 “杀王利的是普通人,连一丝炁力都没有。”烈非错有气无力的提醒。 “你……少说一句你会死啊!”洛绮瑶娇嗔不依。 霎时间,美态灼灼,媚态熠熠。 烈非错见之,心中蓦然一动,本欲再呛她一句,此刻却不忍再出口了。 ——嗯?我这是怎么了?荷尔蒙大爆发? 察觉到自己今日的异样,烈非错在心底留下了一层疑问。 不知不觉,书房内的气氛有些尴尬,烈非错再度环顾一圈,扯开话题道:“此地并无可充当凶器之物 ,我去那几间卧室看看。” 言毕,视线不自觉向洛绮瑶投来。 ——这么看着我,是在问我是否同去么?哼,偏不如你愿! “本姑娘可不这么认为,此处必定有线索,只是有些人粗心大意找不到而已。”绝色眉眼露出一丝不 屑,下一瞬故意折回臻首,仿佛烈非错根本不值得一顾,可有可无地挥了挥手。 “慢走不送。” 烈非错笑了,皮笑肉不笑。 “了解,我确实准备放弃此地了……”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丝恶意的假笑:“……反正经过洛大小姐 的风卷残云,此地也不会剩下什么了。” 之前因为突然而来的怜香惜玉之情,镇南王世子放过了洛大小姐几次,此刻他终究又做回自己了。 下一瞬,烈非错身法展开,肃然一退。 彭彭彭——! 一道炁力轰来,擦着烈非错避开的身躯,击打在书房外的廊庑梁柱上,留下破碎的痕迹。 “哈!第一卷残!” 躲开洛绮瑶的一击,顺便顺水推舟以“风卷残云”扣在她这一击上,镇南王世子的面上露出恶行得逞 的满意笑容,离开书房。 那几间卧室都打开着,周泰三人正在其中一间中搜索,见到世子爷的身影出现于门口,三人即刻躬身 拜礼:“烈公子,这间和顶头那间我们都找过了,而且我们依足您的吩咐,三人绝不分开,共同找寻。” 周泰指着另一间卧室说道,三人同进退,即便内中有真凶暗藏,也无法在另外两对眼下玩出花样。 只不过,此刻他们显然尚无所获。 烈非错微微点头,转身进入了另一间卧室。 身为镇南王世子,平素久居王府的高门大户,而在靖浪府中又有堪比东宫的长佑轩为宅,眼前这间卧 室在烈非错看来实在无圈无点。 卧室内家什孤寡单薄,一床、一桌、一柜,再无旁物。 烈非错望着眼前这一切,手中空扇轮转,忽然喃喃自语的嘀咕起来。 “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他并未刻意压 抑声音,旁屋中的周泰三人皆听见他的嘀咕。 然而,他们并非出身红袖书斋,诗酒衬风华的洛大小姐,听不出烈非错所吟诵的内容,是儒教正典《 论语》中的第六篇雍也的第十一节。 这一篇中万圣先师大赞弟子颜回的高洁品格,果腹只需一箪糙饭,解渴只需一瓢清水,栖身只需简陋 小屋一间,忍受着旁人无法忍耐的穷困清苦,只求手中有书,心中有学,于愿足矣。 眼前这间卧室比不得王府居处,更比不得天恩浩荡的长佑轩,但至少比烈非错前世的卧室宽敞。 然而,此刻四面八方檐角入眼,他却不由自主的生出“狭窄”的感觉。 “我果然不过是凡人呐。”烈非错忽然自嘲道。 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我不改其乐……圣人的徒儿能做到,烈非错自问自己做不到 。 他来到此世不过短短光景,然王府与靖浪府的奢华生活却已融入他的血液呼吸中,饭来张口、茶来生 手、婢女绕身、奴仆随从……这一切已变的那般天经地义。 虽然他一次次自诩,自己有着一颗与此世不同的心,自己依旧保持着自我。 但那份脆弱的自我,却早已于方方面面遭受腐蚀消融,于不知不觉间淡化。 如果未来有一日,这份淡化到了极致,那么那时“我”还是“我”么? 少年的眼神迷茫了,他的手停下了,他的足顿止了,一道旁人难见,却于他眼中参天入云的万丈天壑 ,横于他面前。 它是那般渊深无量,它是那般海阔无边,它是那般…… 突兀无兆! ——嗯!?怎么回事,不对,这种感觉,这难道是…… 心障! 00149 心海异象 天地万般,唯心独大。 天地众碍,唯障万端。 心障,三界六道,诸天众生,只要有心有情,便难脱此劫。 心之一障,可千难万险,此生无明,也可云淡风轻,一笑而过。 炁修是一种修行,自然难免障碍,更何况是连凡人都逃不过的心障。 心障不可怕,也不罕有……对于普通炁修来说。 烈非错不是普通炁修,他有被世人误认为一炁斗量的过万炁门,他炁门初开不久,本不该如此轻易遭遇心障。 但此时此刻,他确实遭遇了,毫无疑问。 下一瞬,天地骤变,屋内一床、一桌、一柜皆尽消散,换上一副宫殿栋宇,天高海阔之壮丽风景。 那是一处宫殿环绕的巨大广场,四周斗柱耸立,钟鼎罗列,气派巍峨。 “你!为何而活?” 尚不待烈非错定睛环顾,一声极为熟悉的喝问袭来,镇南王世子寻声望去,赫见…… 烈非错! 同样的异发缠腰,同样的指锋尖锐,全然一模一样的另一个自己! “为何而活?” 这是一句问题?不,不是,这是一份战帖! 战帖已下,战……启! 心障奋然扬手一击,浑然掌力击中面前一座石墩,石墩化作飞矢,向烈非错轰来。 烈非错单掌一扬,倏然迎上。 彭彭彭——! 雄浑掌力命中石墩,石墩顿时炸裂飞散。 然而,飞散炸开的石墩后,一只手掌自烟尘中幻现,直取烈非错面门。 紧接着,那张仿佛照镜般别无二致的面孔,自吹散的烟尘中现身。 石墩炸裂的触感,烟尘弥漫之灰蒙,须臾趋近间那张如出一辙面容的炽热吐息……一切是那么的真实,感觉不到一丝虚幻。 但烈非错万般肯定,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发生于意识层面的幻境。 ——这就是心障么,果然亦真亦假,玄奥莫测。 心有感慨,手中却无迟疑。 心障步法轻盈至极,闪电般的快掌连环索命。 击面、夺喉、挖眼、捣鼻……每一击皆凶险至极。 然而,心障动作虽快,烈非错却从他的一招一式中看出了长镝千幻、看出了锋扬百殛、看出了锋镝战伍……这是烈非错的心障,他的一切攻击,都是以烈非错本身武学为根基的。 烈非错意志坚定,浑然无惧于眼前那似曾相识的一招一式。 步下骤然动,一击足踏挡住心障寻下盘而攻的一脚,同时掌力以念而聚,一击轰出。 这沉重一击寻心障招式替换的空隙而攻,突破心障双手封锁,印在他的胸膛上。 入手的触感,仿佛印上的是无可置疑的真实血肉。 彭彭彭——! 一声轰爆,心障顿时被震退。 这一击的威力更是扩散四方,四周石墩、木雕纷纷碎裂,扬起烟尘漫天,声势浩大。 ——嗯!?我这一击的威力? 一击震退心障,烈非错却是面露疑惑,自己虽然尽力,却未至豁力的一击,竟然有此等威力。 烟尘迷乱,一阵流风不知自何处起,吹袭而来,卷漫尘土。 被一击震退,明明非实的心障之躯,嘴角竟然挂上血丝,仿佛真受了内伤一般。 躯体受创,心障神情毫无变化,缓缓开口。 “你!为何而来?” 开战之前,心障问过一句“你!为何而活?”,此刻受创的他再问,却是“你!为何而来?” 来,从哪儿来?又来了哪儿? 霎时间,这一问引发烈非错万千思绪。 就在此时,心障受创之身陡然发出万丈豪光……不,不是他的身躯在发光,而是天地间无尽光芒,皆汇聚其身。 无尽光芒汇聚,心障霎时间宛如黑夜中一轮金乌,耀动四方。 同一时间,他嘴角的血迹消散,仿佛从未受过任何伤害。 烈非错目睹这番变化,同时体内一股奇怪的感觉正在腾升。 这股感觉,仿佛自己被拆分为一丝丝碎片,而这些碎片正在向眼前的心障涌去。 然而,裂身之感,却无一丝一毫的疼痛伴随,只有一阵阵莫名的恐慌,宣示着自身的…… 失去! ——嗯……,这种感觉,怎么回事? 烈非错心中疑惑叠增,警惕大作。 心障的吸纳呼吸间到了极限,仿佛日轮般耀眼的他,再度发起攻势。 再出手,心障左右双掌同出,进而化掌为剑指。 两道金光锋锐的尖锐炁芒自他双手喷出,直袭烈非错。 金芒炁劲来势汹汹,一路上散余的劲力,在地上拉出两道深深痕迹,破土裂地,激越尘土。 烈非错见状,直觉这两道炁芒不可硬接,足下轻点,霎时间一个凌空飞旋。 两道炁芒自他方才所立之地袭过,击中身后石墩、木架。 霎时间,石墩崩裂,木架飞碎,尽化满目流尘。 飞身一旋避开攻击,双足甫落,眼中又是数道金芒闪动,顿时疾步而退。 叮!叮!叮!叮!叮! 这次的金芒所化是一根根锐利刺针,每一针都击破所立之地,入土三寸。 甫退避刺针,心障又是一扬掌,金芒气团浩荡而来。 烈非错见状,旋身躲避,然而,这一次他并未避开,巨大金芒气团擦身间,气团边缘小部分撞上了他的肘部。 霎时间,两股仿佛真正受伤,实质性的痛处袭来。 波!波! ——嗯!?为什么是…… 烈非错面露愕然,本处于急速应对间的身形,因此缓了下来。 见烈非错身形放缓,数丈之隔的心障眼神无波,仿佛根本不在战斗,而是闲情逸致地品茗论茶。 神情姿态这般从容悠闲,双手却毫不迟疑,拨弄天地风云,吐纳万丈豪光,天地间万丈光芒顿时被其吸纳。 那种怪异的,仿佛失去什么的感觉再度袭身,烈非错心分神裂。 下一瞬,心障吞吐天地光芒所聚的一击,到来了! 金芒化作天瀑飞流般的一束粗芒,电光火石般袭击烈非错。 这一击速度极快,烈非错不及身避,顿时肩头中击。 霎时间,实质性的痛处再现。 波!波! 痛处袭身,烈非错双眉狞蹙,神情栗烈。 不仅仅是因为受伤,更是因为…… ——嗯!?这种感觉,不会错的,一击…… 两伤! 00150 天地唯‘我\’ 两伤! 没错,一击两伤! 第一次被气团边角扫中,那袭来的是两次“波!波!”的伤痛。 方才被金芒击中肩头,传来的同样是两次伤痛。 明明只受伤一处,却近乎先后不分的传来两次伤痛。 烈非错心中疑惑,这份疑惑甚至已令他忘却此刻的凶险。 那金色粗芒的一击贯通肩头,但这并非一击透体,而是一击……贯体。 外围的金色粗芒只是掩饰,粗芒淡去后方才显露内中真身,一簇数丈的金色尖刺,此刻那刺尖自烈非错肩头穿透,将他整个人锁住。 肩头被锁,身躯无法动弹,烈非错面上无一丝惊惧,思绪流转非常。 ——方才他吸纳天地金芒时的那种感觉…… ——两次一击二伤的结果…… ——嗯!?难道说…… 烈非错思绪急转,此刻那心障却开口了。 “你!为何……而死?” 为何而死! 最初心障一句“为何而来”划开战局,此后他一句“为何而活”将战斗推向高峰,然此刻却是一句“为何而死”。 这一句是否意味着,战斗将要终结……以终结烈非错的方式终结? 道出这一句,心障周身金芒再纳,天地无尽威能化入他体内。 那道金芒尖刺依旧固锁烈非错的身躯,另一边心障气态万千,天地共聚,预告着毁天灭地的一击即将来临,一切就此告终……嗯!? 末日将临,烈非错的嘴角却倏然露出一丝笑意,乘着这丝笑意,他仿佛天道宣判般。 “我!永恒不死!” 你为何而死? 如果这是一个问题,那烈非错的回答便是……我,永恒不死! 那么,想不死,想永恒,就真的能不死永恒么? 能! 伴随着烈非错一声“不死”,不久之前发生于心障之身的,那天地万物尽纳的一幕,此刻骤然逆反,于烈非错之身重现。 天地豪光万丈,天地精灵万端,天地锐芒万束,天地浩气万种……尽归一身。 烈非错探手,握上刺入肩头的那节锐芒利刺。 “我已明白,在这里,这种东西,可以坚硬无涛,却也能……” 言语间,握住尖刺的手似乎稍稍用了点力。 “……不堪一击!” 伴随一声“不堪一击”,那贯穿烈非错的无涛利刺,碎为齑粉。 “自你第一次吸纳天地之力,我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挣脱束缚的烈非错,并未即刻反击,不过他肩头那被利刺贯穿而出的伤口,却在瞬息间恢复。 不但伤口,就连他破损的衣物也复原如初,浑无一丝破裂。 “……之后你吸纳天地之力,实力大增向我攻击,当我第一次被你发出的炁芒边缘擦中,另一种奇怪的感觉也来了。” 天地间无尽金芒源源不绝的向烈非错涌来,这一刻,他代替了心障,成为那轮耀目金阳。 “我明明只被擦中了一下,但所传来的痛苦却是前后几乎无间断的两次,在现实世界,疼痛是持续的,一处受伤前后两次疼痛,乃至随后一阵阵持续的疼痛,这不奇怪,但非是如我此刻所感受到的,两次全然无一丝差别,就像是同一处同一时所受的伤那般。” 烈非错双掌划动,天地间无尽光芒呼应他双手动作,轮转氤氲,翻飞腾幻,仿佛天空彩云,被执掌天穹的那只手揉捏、搓挪。 “当时我将这疑惑暂时压下,鼓力再战,直到我受了第二次的伤,同样的一击贯体,同样两次如同同一处同一时所受伤害的那般痛处。” 烈非错的视线瞥向自己曾经受伤的肩头,虽然此刻已战梦了无痕,但不久之前,那一击却是痛彻心扉。 “明明受到一次攻击,却感受到如出一辙的两次痛处,再加上你吸纳天地金芒时,我所感受到的那种怪异的、失去什么的感觉,令我做出一个判断……” 天地间万千锐芒波波涌来,将烈非错衬托的犹如天地之尊,而他此刻的一言一句,彷如真理。 “……你所吸纳的那些金芒,不是什么天地,而是……我!” 我! 烈非错的“我”! 心障所吸收的那些天地金芒,是烈非错本身? “此处是意识的层面,我的意识,而你是我的心障,你的一切都来源于我,包括力量。” 少年目光流转,视线所及那一淙淙金芒涓流,令他感觉各位亲切。 “在我的意识层面,身为心障的你想要获得力量,那唯一的获取渠道就是我,你自我处取得力量,或者更贴切的说,你将‘我’取到了你之身躯中。” “正因如此,我才会感受到两次一模一样的痛处,因为我被一分为二了,当你的攻击命中我时,本体的我感受到痛处,而同时那被你‘取’走的,存在于你身体中的我,也感受到了痛处,然后便传递到我的本体,所以我才会感受前后几乎同时,两次一模一样,分毫无差的伤痛。” 烈非错侃侃而谈,这便是他的发现,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发现,所以他…… “正是这个发现,让我确认了你是自我处取得力量的,同时也令我不禁问自己一个问题……” 烈非错双手腾挪翻涌,天地金芒随着他的动作,越涌越快,一波波汇聚于他之身,令这尊金阳化身越见耀目,熊熊独空。 “……身为心障,你能自‘我’处取得力量,那么身为我之本体,难道我自己……取不来么?” 伴随着这一声“取不来么”,涌聚而来的金芒攀升至顶峰。 金芒不再汇聚于身,反倒一丝丝微弱地向外扩散,似乎过满而溢,太沛反释。 就如同烈非错所说的,身为心障能自“我”处取得力量,那么身为我之本体,难道取不来么? 不,怎么可能取不来? 毫无疑问的取来了,以心障无法阻挡之势。 取来的那一波波力量,令烈非错化身九天金阳,旷照四方。 更有甚至,相比起身为“客”的心障,身为“主”的烈非错比他取的更速,更猛,更丰沛。 这股攫取于呼吸间攀至顶峰,攀至水满而溢,攀至……攀无可攀。 于是乎,烈非错那毁天灭地的灭障一击…… 将要来了! 00151 心海战绝 心障夺取烈非错的自我,增强自己的力量,心障能夺,烈非错的本我就更能。 他确实能,当他醒悟到,进而自心障处夺取力量后,天地金芒尽归他一身,心障再也无法获得额外的力量补助。 烈非错尽夺天地金芒,呼吸间提升至极限。 这一刻,他的身躯彷如金阳再现,光耀六合八荒。 烈非错双掌腾挪,无尽光芒自他身躯释放出。 霎时间,四周石墩、木架,一切的一切,皆受极天之力,悬浮而起。 这些物什悬浮三尺,倏然一股惊天巨力压顶,齐齐砸下,于地上砸出无数裂土痕迹。 彭!彭!彭!彭!彭!彭! 悬浮之物砸落,但下一瞬,一股巨力扫来,所以物件尽向心障袭去。 心障足踏一步,扬掌迎击。 一拳捣出,一座木架碎成飞絮。 一掌轰击,一座石墩爆碎四散。 自烈非错醒悟可夺取力量后,心障便不曾吸到任何金芒,但此前他所吸收的力量还在,余威赫赫。 扫袭而来的石墩、木架不过前戏,心障破尽一切,却迎来尾随其后的真正攻击。 心障挟此前所吸纳之力,扬掌一轰,对上烈非错飞身袭来的金芒掌力。 彭彭彭彭彭——! 双掌交拼,余波顿时斥开,震破四方。 以两人立足为中心,地面一寸寸龟裂爆开,烟尘飞扬。 交拼并未形成僵持角力,心障的力量不如烈非错,顿时被他一掌震开,露出胸腹空门。 心障神情无波,身形骤然一退,以距离化解胸腹空门危机。 烈非错足下一踏,顿时欺近,双掌乱舞幻化,刀、剑、钺、箭……锋镝战伍诸刃呼吸间扬于掌上。 心障保持身退,双掌同样幻化诸锋,迎击烈非错之攻击。 彭彭! 烈非错一记手刀,被心障化出剑指挡住。 叮叮! 世子爷一招镝锐,由心障单掌斧钺抵去。 咚咚! 飞炼少爷轰鸣一拳,心障同出一拳,两相抵消。 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 虽然手上抵挡化解着烈非错各种攻击,但身形却不住后退,烈非错的力量超过他,自攻击起就一直占着上风。 拳掌肢接,锋镝铿锵,毫无保留的生死之斗,即便在这处非实而幻之地,每一击依旧惊心动魄,黄泉往返。 终于,在退了无数步后,心障单足后顿,将身形止住。 身形甫止,眼中烈非错的身影,已扬开摧山破岳,无花无巧,铿然浩浩的一掌,正面袭来。 心障左掌翻覆,抡转挡至胸腹位置。 彭彭彭彭——! 烈非错一掌印上,印在心障转至胸腹位的掌心,他接下了这一击,身形总算不退。 左掌与烈非错之掌角力,右掌趁机运转金芒,整个手臂锐芒耀动,璀璨四方。 呼呼呼——! 右掌对着烈非错轰然劈下,烈非错见之在眼,左掌同样金芒涌动,一击迎上。 彭彭彭彭彭——! 两人左右两手再肢接,金芒于两掌相抵之处波波腾涌,激烈碰撞。 两人接掌处,无数次惊爆旋绕这方寸之地,此起彼伏,彷如烟花徇烂。 持续了大约三息,烈非错高喝一声,勃勃金芒涌动。 彭彭彭! 一股浑然之力震开,心障顿时被震退数丈。 霎时间,四周烟尘扬动,土木皆倾,一副末日万物毁的煞绝画面。 四周遥遥相距的宫殿,似乎都在这一击下颤栗震慑。 心障的嘴角再度浮现血丝,望向烈非错的眼神中,依旧无波,却也仿佛无可奈何。 生而之初的目的便是障,即便被烈非错力压,心障依旧毫不动摇,再度飞身攻上,烈非错见状,同样飞身迎上。 两道身影于半空交错,双掌又一拼 彭彭彭彭彭——! 金芒掌力动荡,一击难分胜负。 两人错身而过,却皆无待双足落地的打算,各自锁定一颗高耸石柱,双足踏在柱体上,借此再发一力。 两道受力逆反的身影,又于空中交接。 这一刻,彼此眼中只有那别无二致的容颜,只有那份纯碎的敌意。 各出一拳,拳动雷霆,迅捷无伦。 碰碰!碰碰! 两人肩头同时中拳,身躯受创,彼此嘴角都留下血丝。 双足落地,烈非错眼神凌厉,周身金芒耀动。 下一瞬,他双足金芒灌注,骤发一力,整个人霎时间腾空飞冲。 呼吸间腾空,烈非错之身躯驻留空中,双掌拨划间,金芒流丽万端,风云吞吐,凝聚于他之双掌。 天地间无尽金芒更疯狂涌来,同样依附于他双掌之上。 地上的心障见状,猛然一旋身,此前夺来之金芒自他四肢百骸散出。 他之身躯倏然成为一处万界光源,金芒化作一道道绚丽彩虹,自他身躯中喷出,于天地之间流转分散。 彩虹金芒流转八方,于石墩、于木架、于钟楼、于鼓台、于无数宫殿栋宇、于一处处飞檐斗角……金芒散布于天地间,形成一张巨大罗网,网尽一切,笼罩六合。 烈非错的力量提升至极限,眼中印入那天地罗网,少年嘴角扬笑。 “这一击,终结一切!” 一声宣告,再无任何言语,双掌腾挪间,金芒在掌心化作锐眼光球。 下一瞬,光球将他整个人吞没……不,是他整个人化入光球中,凝为一体。 地上的心障眼神依旧无波,足下却猛然发力,整个人越空数丈。 就在数丈的半空,心障周身突然金芒幻化,整个人同样被金芒笼罩,宛如一体。 霎时间,天地间已失去烈非错与心障的身影,只余两团金芒耀动。 倏然,金芒光团飞驰怒射,于空中、于漫天金色罗网间,轰然…… 撞击! 彭彭彭彭——! 第一波,一触即走。 彭彭彭!彭彭彭! 第二波,前后两次连撞。 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 第三波,数不清道不明的无数碰撞。 第四波……第五波……第六波…… 强烈的撞击于天边,于半空,于殿上,于钟侧,于天地间每一处激荡震爆。 每一次撞击,两团金光交错之刻,皆传出轰鸣震耳的拼爆。 这一刻,天地唯此一光耀……金芒! 00152 我障不绝 天地间金芒无尽,惊爆不绝,那张笼罩天际的金色巨网,随着一次次碰撞爆炸,现出一处处缺损。 最终,天地间最为轰隆奏鸣的一爆。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万仞金芒之网全盘破碎,无数金屑飘散天际。 烈非错自天空缓缓降下,半空中的他,环顾那一片满目疮痍,天地到处破损,生机尽绝。 终于落到地上,四周断环残垣,八方破漏,只余远处建筑群中的一座居中宫殿,颤巍巍地勉强支持着。 环目四顾,天地间已不见心障的身影。 “我……赢了?”烈非错自言自语,他的语气有一丝不确定。 “若我赢了,那我……为何还在此地?” 这正是关键,烈非错所面对的是心障,破除心障渡过此劫才是他的目的。 眼下心障已灭,但他依旧驻留原地,不得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少年心存疑惑之际,天地间忽然金芒大作。 下一瞬,宛如一支无形画笔般,金芒于天地帷幕间勾勒起神妙画笔。 方才于战中折损的那座石墩、那处木架、那道钟楼、那尊高鼓,那一草一木,那一砖一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复。 烈非错心头涌动着不祥的预感,视线桓横,目睹着四周那枯木逢春,凤凰涅槃般的画面,打起十二分警惕。 忽然,他的身体出现了异常。 一道道金芒自他皮肤流散而出,金芒离体,顿时化作更为绵密的金色丝线,分散于天地。 烈非错心中一惊,即刻住心守念,召唤金芒。 这些金芒就是他,是他的一部分,因此方才他才能比心障更先将他们唤来。 但此时此刻,这些金芒似乎与他无关了。 自他身躯中散出的金芒,一束束化作漫天丝线,任凭烈非错如何住心守念,却是一丝一毫都挽留不住。 金芒丝化,破损的天地以更为快捷的速度修补。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间的一切修复如初,而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 “你!为何而活?” 为何而活? 依旧炽热于耳边的熟悉问题,依旧似曾相识的熟悉面貌,烈非错目光斜睨,顿见…… 自我! 心障,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心障,自天地的另一处尽头缓缓而来。 ——这是……复活了! 烈非错神情稳然,内心却止不住的焦虑。 明明受招崩溃于天地之间的心障,竟然再度出现,这……杀之不尽,灭之不绝? 何为最强的敌人? 这个问题可以有无数解答,力量的最强、心智的最强、诡诈的最强、势力的最强……然而,无论答案有多少,其中必然会存在那必然的一个。 不死不灭之强! 杀之又生,源源不绝,永远灭不了的敌人,毫无疑问的最强! 此时此刻,烈非错面对的便是这样一名敌人。 片刻前,他于烈非错金芒下崩解消散,此刻,他浑然无缺的重生再现,并且又问出了那句话。 “为何而活?” 烈非错明白,这是一份战帖,此言一出,代表着…… 嗖嗖嗖!嗖嗖嗖! 再生的心障,双手一动,金色炁芒自他指尖喷涌而出,化作道道尖锐,刺向烈非错。 烈非错眼神依旧沉定,但此时此刻的心神,却分出过半,专注于另一件事。 过半心神流转间,天地间金芒于四面八方浮现,一波波向烈非错涌来。 没错,无论心障是否会无穷无尽的重生,若将他每一次重生单独划分开来,战胜他的方法依旧没变……夺取自我! 天地间无尽金芒涌入烈非错之身,此刻心障发出的锐利攻击也至。 烈非错双掌翻腾拨划,将锐利之气一一击破。 心障身形早动,尾随于暴雨般锐利之气后,烈非错破尽锐利,已见心障双掌凝聚一束尖锥般,直刺而来。 只余未到半数的心神于身,烈非错一面吸纳天地金芒,确保自己的优势,另一面运转吸入体内的金芒,汇聚于手掌,一掌探出。 金芒之手坚不可摧,尖锥撞击而上,顿时铿锵锐鸣。 下一瞬,烈非错将这一管尖锥视若干枯木炭,单手突进旋盘。 金芒之手如蛇行盘扭,那节尖锥被他盘卷的寸寸碎裂,消散崩溃。 同时,烈非错另一手金光大作,猛然一掌袭出。 彭彭彭——! 一掌印在心障肩头,强劲之力顿时将他击的飞震而出。 如此结果,说明烈非错的战斗宗旨没错,抢先一步吸纳夺取金芒,确实确保了他的优势。 目睹心障被震退飞腾的身影,烈非错心中无一丝占了上风的喜悦。 ——即便此法能确保胜利,但无论胜多少次,若都必须面对他的涅槃重生,那便毫无意义。 心障是著名的炁力修行之障,曾经有无数前人面对心障,但此障由心而起,表现的形势千奇百怪,不一而足,少有前例可参,唯有依靠自身破障澄迷。 ——嗯?似乎有什么不对,但到底是什么呢? 心中疑问百般,眼中印入了那道心障身影,却已止住后退,飞身再攻。 心障新的攻势是化出一把宛如长剑的一丈金芒,一记横扫而来。 烈非错见状,身形后撤,避开拦腰一斩。 那一闪而逝的锐芒在他眼中闪过,霎时间,少年的心底似乎也闪过某个念头。 ——嗯!、刚才一闪而过的是什么……究竟是什么…… 拦腰一斩被避开,心障面无表情,扬手再攻,同时。 “你!为何而来?” 又重复的问出第二句,心障一个旋身,凝聚一丈锐芒,从另一个角度反切夺首。 ——嗯!来,我来…… 侧身避开反切夺首的一招,烈非错心思激涌,只觉那个朦朦胧胧的念头越发清晰,即将显现了。 ——来,我因何而来,我又因何而去,嗯,去…… ——啊!难道…… 心海倏然一震,一个荒诞,却不失其理的推测呈现心空。 ——如果这样的话,那刚才……难道就是那个…… 少年心思流转,那个奇怪的念头瞬间在心中无限放大,他有所决断了。 双掌拨划,金芒耀动,猛然一击将心障轰退。 下一瞬,烈非错做了一件事,一件天地不容的事,他…… 逃了! 00153 无执无障 即便心障涅槃重生,除之不尽。 即便天地损而又复,源源不绝。 但至少烈非错掌握了方法,他可以一次次的占得上风,但就在这样的状态下,他却选择…… 逃跑! 义无反顾的逃跑! 烈非错身形疾驰,以过半心神夺取来的金芒之力,尽灌注于双足。 如此加持下,他之速度一息千里,快的见不到影。 以如此速度,烈非错眨眼间纵越,越出巨大广场的边界,进入一旁宫殿群。 嗯!? 他不是单纯的逃,而是故意逃向了这边。 进入宫殿群,他飞檐走壁,疾驰腾挪,仿佛时间断裂般地,身形间隔地出现于一处处檐角,一道道顶梁。 最后,落足于一座宫殿。 那是一座无甚起眼的宫殿,与四周群殿如出一辙。 烈非错翻身落下,此时,心障正策动同样的金芒之力,急速追来。 镇南王世子回首一眼,下一瞬,他倏然推开宫殿的大门,飞纵而入。 就在他进入殿门后的一刹那,天地尽绝,杳无声息。 同时,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中,不露半分光明。 烈非错立足无尽黑暗中,大约数十息后,前方突然一道强光自天而下,光芒中,那张熟悉的面容,渡步而来。 心障,他又出现了。 然而,这一刻的他,似乎并无战意……不,不止无战意,他更…… “恭喜你,渡过此劫。” 心障开口了,所言说的并非方才那呆板的三句,他那万年无波的面上,更出现了其他的表情,那是一分淡淡笑意,以及一丝玩味。 “看来,我想的没错。”烈非错同样泛起淡淡笑意,他似乎并不意外于此见到心障。 “你是如何猜出,这才是真正的破障之法?”心障好奇的问道。 “得出这个结论,我其实并不容易。”烈非错仿佛在与一名好友谈心般,气态松闲。 “当你于我掌下湮灭,却又与天地一同重生之后,我便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在这个意识的空间,如何才能算赢?” 没错,此刻烈非错所处的是一次劫难,而非一次战斗。 并不是将对手击败,或者杀死,才是胜利,只有真正渡过这场劫难,方是胜利的唯一标志。 “此刻我所处的是障,何为障?最简单的理解,便是阻挡前路……对,阻挡前路,每一个面对障的人,都不愿被其阻断,都想要跨越它……” 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方才诸殿林立围绕的那处巨大广场。“……若将方才的环境视为障,那么破障相对来说只有两种途径,消除那片天地,以及从那片天地中离去。” 烈非错淡淡分析着,遥遥相对的另一个他淡淡看着,两人嘴角都有笑意,这一刻仿佛是在照镜子。 “然而,我忽然发现,或许那片天地,那道与我对战的身影,这些根本就不是障,真正的障是我那个想要离开的执念……”少年语气倏然一变,那淡淡的眉眼,波澜骤起。 “……我基于此点做了逆向假设,若离开才是障,那么破障的方法便是反其道而行,也就是深入。”深入,这就是烈非错得出的答案。 “碰巧在第一次毁灭心障后,我发现了一件事,或者说……一处异常。” …… 终于落到地上,四周断环残垣,八方破漏,只余远处建筑群中的一座居中宫殿,颤巍巍地勉强支持着。 …… “那一刻天地破碎,万物皆催,却独留下一处颤巍巍的宫殿,这还不算奇怪,比这更奇怪的是,那座宫殿是一波建筑群中,居中的一处。” “比它近的毁了,比它远的毁了,它却未毁,这是为何?” “这个疑问,当我想明白真正的破障之法后,便豁然开朗了。” 烈非错确实豁然开朗,豁然之后他便开始弃战逃跑,向一处逃跑。 虽然天地尽被修复,但他记住了天地尽毁时,那唯一一座颤巍巍宫殿的位置,所以那时他以最快的速度往这边来了。 其结果,便是当他纵身一入后,万千争端具平复,天地不复见硝烟。 “好,好,好。”心障连说了三个“好”字,语气大为赞叹。 “能想通此点,也不枉我这一劫为你所破,既然如此,你这便可以离去了。” 心障侧身让开一道通路,天地骤然光明通透,一条直通前方的康庄大道现于面前。 烈非错环目一顾,随即步开足发,向这条路走去,当经过心障身边,即将踏上此路的最后一步,心障忽然转头望着他。 “你喜欢‘万’这个字么?” “嗯?”烈非错面露不解。 心障淡淡一笑:“你会喜欢的,非常非常喜欢……不过也需记住,凡事皆有代价。” 道出这一句,心障忽然发力一推,烈非错身形一冲,踏上了那条路。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倏然一震,天崩地裂,那条光明大道,乃至烈非错立身的整片天地,仿佛玻璃受力般,骤然崩碎。 下一瞬,烈非错只觉足下一空,整个人暮地坠落。 下面是无尽黑渊,烈非错下坠不尽,耳边无一丝声音,眼中无一丝映照。 然就在此时,一股奇怪却熟悉的感觉传来。 噔! ——嗯?这是什么? 噔!噔! ——好熟悉的感觉,这似乎是…… 噔!噔!噔! ——不会错的,就是这种感觉……这是十二递支的倍化! 十二递支,烈非错自弥天大错中得来的翻番倍化异能。 九曲园前,他借此法获得过万炁门,笑傲八方。 此时此刻,当日十二递支倍化的感觉又出现了,自己明明没有进行任何对应的仪式,可那种感觉还是出现了。 那一次“噔”,便是十二递支法催动的一次翻番。 “噔”了不止一次,非但不止一次,更是以惊人的速度,一路高歌猛进着。 脑海中浮现出须臾前,心障所说的话。 “你喜欢‘万’这个字么?” ——“万”这个字,难道说……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00154 覆天万翻,血海红尘 噔!噔!噔!噔!噔!噔!噔……………… 身堕无边黑暗,魂识中却连珠炮般传来那等惊心动魄的感觉,那每一次“噔”都代表着一次翻番,而至此,自己心头究竟“噔”了几次了? 烈非错没有数,他数不过过来,也不敢数? 过百?过千?甚至……过万? “你喜欢‘万’这个字么?” 心障所说的话回荡耳边,难道那句话中的“万”指的是这个…… 万翻!!! 别说万翻,就是万倍已是难以想象,万翻?那该有多少倍? 烈非错算不清楚,此刻他更在意的是……这万翻是作用于何处的? 之前的十二递支,被他作用于炁门,令他获得过万炁门,此刻若真如心障所暗示,得到万翻的机缘,那所作用的那处,便是是难以想象,甚至难以理解的膨胀倍化。 ——这次……会是什么呢? 这是烈非错最后的一个念头,随即他便失去了感知。 当他再度苏醒时……嗯!? 不,他尚未苏醒,确切的说,他的双眼还未睁开。 但他已经醒了,他的鼻子醒了,一股极其浓郁的气息涌入,刺动着他的心神,迫使他醒了。 他睁开了双眼,然后看到了……不,是被染满了! 他的眼中染了满满一眶的赤红色,以及四面八方的……残垣断壁。 进入心障前所立身的那间卧室,此刻只剩墙角一些微迹,四周地上满是破碎的建筑、家什残骸,以及……一滩滩血迹。 不!不止是血,那一滩滩血中,有断裂的手指、有撕扯开的桡骨、有化作碎片的五脏六腑……倏然,他在血迹中找到了一张撤下的面皮,不,是半张。 那半张脸……是周泰! 周泰死了,死的粉身碎骨……等等,不止是周泰,四周那一滩滩血迹中的残骨断指的数量,不止一个人。 那里有五只残破的手掌,有四颗破损不全的眼珠,有数十颗碎散一地的牙齿……不止周泰,方德、常林也在这里,他们同样碎成了一块块,他们都死了。 怎么回事? 是谁杀了他们? 一时间,强烈的疑问涌上心头。 下一瞬,少年的视线潜意识地下探,他见到了自己此时此刻的样貌。 手中的空扇还在,一身锦衣玉平依旧,但浑身上下却早非先前华衣不染,触目惊心的赤红色染遍了他的全身。 此刻的他,一身鲜血,不,就连双手都沾满了血,不,不止,自己的右手手背上,甚至还粘着一块带血的头皮。 少年呆呆地环目四顾,仿佛要看清前这幅地狱画面。 究竟是谁,做下如此恶行? 杀人也就罢了,竟然还用如此残毒的手段,将他们碎尸万段? 是谁,究竟是谁? 倏然,少年觉的非常可笑,于是他笑了。 “还能有谁,自然是我。” 在意识空间,烈非错与心障肆无忌惮的血战,本以为那不过是发生于意识中的事,但此刻看来,当意识动作时,意识的寄存体,他的这幅肉身竟然也呼应而动。 意识空间的那催山裂石的一招一式,那毁天灭地的一爆一震,于现实世界皆有呼应。 进入意识空间前,周泰三人就在隔壁的卧室查探,当他们听闻隔间之内,自己闹出的动静时,自然即刻赶了过来探视。 就这样,自己那全无意识,凝聚炁力的拳掌,轰在了他们肉身凡胎上。 炁者伯盈的锋镝战伍能断金铁,更何况他们三幅未曾修炼的孱弱血肉呢? 根本没什么丧心病狂的凶手,只有陷入心障无法自控,恣肆挥洒炁力的自己。 “我是凶手,是我杀了他们。”少年喃喃自语,语气充满自责。 身在这片强者为尊的世界,他早已明白自己无法抗拒,无法回避杀戮,他早已做好了杀生取命的准备。 但不该是周泰三人,即便他们之中存在那名真凶,烈非错也从未对他们动过一丝杀念。 掌心中粘稠的鲜血顺指滴下,滴落少年立足的那片残土。 血液并未洇开,而是更为融入,因为在他的足下,早已汇成了一片方圆血海,那一滴滴鲜血滴落,不过融入血海中,杳无踪影。 “不!不对!” 沉浸于悲伤中的少年倏然惊觉。 不对! 确实很不对! 异象司中的人不止四个,除了周泰三人外,还有…… “洛绮瑶!!” 少年惊呼道,足下下意识发劲,就要去寻找她。 彭彭彭彭!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劲发于念,少年只觉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涌入足底,所立之地顿时被踩的土石迸裂,整个人霎时间腾冲而起。 耳边风声呼啸,极目四方清朗,眨眼间便已腾升至半空,步云登风。 少年心中惊诧,顿时运转内炁,欲施展身法下降。 这一运转,只觉自己体内炁力源源不……不,这哪是什么源源不绝,根本就是浩瀚似宇宙,无穷无尽,无边无量。 ——那万翻,难道是……炁力! 少年眉间惊愕,神情间尽是难以置信。 以他炁者伯盈的炁力,若是万倍已惊世骇俗,不可思议。 万翻……全大璟所有炁修的炁力叠加,能达到这种程度么? 如此庞大无边的炁力在身,难怪方才自己稍稍动念,便已无法控制。 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身法,少年自空中而降。 待到离地十丈之时,他倏然瞥见下方枝繁叶茂间,一道翠绿鹅黄糅合的身姿仰卧草丛。 彭彭彭彭彭——! 少年自九天砸下,他落下的位置离方才纵起之地不远,这一砸宛如流星坠落,顿时将四方残垣断壁,碎脏遗血狂暴一扫,再行摧折。 “洛绮瑶!” 甫落地,少年想到方才三十丈处见到的那道身影,就要下意识的发力飞纵而去。 发力之念将动未动之际,他蓦然惊觉,自己根本控制不了此刻体内的炁力,若施展身法,定然会像方才般一飞冲天。 无奈之下,他只得抑制发力之念,小心翼翼控制着迈开步子。 这短短数纵的路,他走的非常艰辛,索性终究走到了。 “这,这是……怎么会?” 00155 痛心 天变风行远,无尽残垣萧索。暂别却见与香消,青幽凄凄憭憭。 血染指尖成一束,滴落黄土洇氲。此刻心冷万般,举目芳魂何处? 不过一番意识空间之行,片刻前风华正茂,倾城之姿,此刻却已仰倒青蔓间,胸腹一片血红,生机尽绝。 “怎么会这样……”那副无尽炁力之身,双手颤巍巍地,一步步走近。 相较于误杀周泰三人的悔恨,此刻胸臆中那番激荡踊跃的炽烈之气,那不是悲伤,不是惋惜,那是……痛心! 烈非错来到洛绮瑶的尸体前,那绝代风姿的面容,此刻呈现着失去血色的病态苍白,娇艳红唇黯淡无光,不久前明媚如星的双眸,只余这一幕那闭合间的一丝残光。 那是对这花花世界的留恋,更是对着残酷命运的控诉。 那件翠绿鹅黄衫子,胸腹位置有四个血洞,此刻血已凝固,仿佛留在这件至美艺术品上的四道缺陷,致命的缺陷。 不用进一步察验,烈非错已能判断这四处伤口所能对应的兵器。 剑、刀、钺、矢……锋镝战伍! “是我下的手,是我杀了她……”烈非错喃喃自语,他下意识的望着自己染满鲜血的双手。 这一刻,他分不清哪些血是周泰三人,哪些是洛绮瑶的。 “你……你杀了她!?”一道惊恐万分的声音,自烈非错身后数丈响起,烈非错转头望去,印入眼中的,是一袭眼熟的……狴犴袍。 京师衙门! 京师衙门来人了,足足来了十数人,领头一人正是曾经于燕云楼中见过的总捕赵力行。 烈非错目露惊色,然而赵力行也是同样。 此刻这位身着狴犴的京师衙门总捕,双眼瞪大如铜铃,直直地注视着烈非错,以及一旁倒落青蔓的绝色身影。 “烈世子,你……你杀了洛大小姐?”赵力行难以置信的问道。 同一时间,他随行队伍中的两名衙役神情激愤,越众而出。 “烈非错,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我们大小姐和你有何冤仇,你竟然下此毒手!”其中一人怒斥道,他身着衙役的狴犴袍,却自称“我们大小姐”。 看来此人竟是出自洛家。 不止是他,与他同样越众而出的另一人也是,那人恨极地瞪着烈非错:“烈非错,那些尸体也是你干的吧?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老子不管你是不是什么狗屁世子,你敢杀我们大小姐,今日必定要你偿命!” 一声怒喝点燃战火,出自洛家的两人被洛绮瑶之死刺激,拔出佩刀向烈非错的冲来。 “赵瑞!王猛!别冲动!”见两人暴起而动,总捕赵力行神情一怔,随即惊骇欲绝,身形一腾,飞步抢来。 他成功抢到一人身边,探掌将此人扣下,但却不及兼顾另一人,只能任由他向烈非错冲去。 出自洛家的衙役挥刀攻来,烈非错有口难言,心中只有自保之念,他扬起手臂,欲去夺此人之刀。 然而,仓促间他忘了自己此刻体内的状态,心念一动,一股可怕的磅礴炁力自掌心喷出。 轰轰轰轰——! 炁力化作汹涌离火,形成一道粗若树干的离炁火柱,此人的半个身子顿时纳入火柱喷吐的范围内。 “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惊天凄厉,却在半途戛然而止。 因为已无发声的条件。 被火柱囊括的那人,最初烈火灼面痛苦哀嚎。 然而,紧接着他的脑袋,连着上半身,被强劲喷吐的火柱整个吞噬,灼烧殆尽。 连头都没了,自然不会再惨呼。 远处的赵力行一众目睹这惊世骇俗,极其凶残的一幕,个个神情惶恐。 “烈世子,你……你的炁力……”赵力行言语结巴,方才烈非错离火喷涌的那一幕时,他遥遥感受到那一击中蕴含的炁力。 那是何等的庞大,何等的恐怖,何等的不可思议……人怎么可能拥有那样的炁力。 那具被烧去三分之一的身躯倒落在旁,那股刺鼻焦味,混合着洛绮瑶的一身血腥,涌入少年的鼻息。 烈非错艰难的转头望着赵力行,凝滞了数息,才道:“赵总捕,这一切都是……意外。” 镇南王世子没有用“误会”,因为确实没误会,周泰三人是他杀的,洛绮瑶也是,虽然那并非出自他的本意。 赵力行恐惧的后退一步,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烈……烈非错,就算你是世子之尊,也不能如此目无法纪滥杀无辜,更何况你竟杀了洛大小姐……” 言语间,赵力行瞥向青蔓中洛绮瑶的尸体,眼神中倏然多了一份坚定,神情怒然,视线瞪了过来:“烈非错,你犯下如此天理不容的恶行,我赵力行此刻以京师衙门总捕的身份,着你即刻束手就擒,若有顽抗,必当场格杀之。” 赵力行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扬,四方震退,与他同来的十数人个个神情肃然,同仇敌忾。 燕云楼中的遭遇,令烈非错对这位京师衙门总捕有了几分认识,这是一个不愿轻易得罪权贵,畏首畏尾,趋炎附势之人。 但此时此刻,这样一个人,竟然鼓起勇气坦言要自己伏法,可见自己在他心中是如何的十恶不赦。 思绪急涌,想要缓解眼前千钧一发的窘迫局面,恍惚间,视线再度瞥见洛绮瑶那香消玉殒的逝去容颜。 见烈非错毫无反应,赵力行壮着胆子又喝了一声:“烈非错,还不伏法就擒!” 脑中烦躁万般,眼中痛失红颜,耳中却在此刻,传来赵力行的催促喝声。 霎时间,少年恶从心起,极天暴怒。 “我都说了是意外!意外!!!” 这本是发泄情绪般的一声怒吼,即便非常不礼貌,却无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但在吼出这句时,烈非错是瞪着赵力行的。 于是乎,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两道离火炁力竟然自他的双眼喷出,离火出瞳,眨眼间扩散至碗口粗壮。 就这样,两道碗口粗的离火射线轰然喷至。 赵力行万般惊愕的看着这一幕,这一刻,他唯有下意识的抬手去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00156 妖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烈非错双目离火成束,骤然喷涌,碗口粗的离火光束直击赵力行。 面对这意想不到的攻击,赵力行避无可避,抬手一挡。 恐怖的一幕发生了,他阻挡的右手,被光束整个炸裂,一息之前尚威风凛凛的京师衙门总捕,此刻竟然成了独臂。 “总捕!”“总捕!”“总捕!” 身边的衙役一个个神色惊恐的围聚过来,赵力行的断臂依旧喷着血,顿时就有数人被鲜血喷上面,化作森罗恶鬼。 赵力行在衙役的搀扶下勉强立身,一双极度恐惧的眼向烈非错望来:“你……你不是人,你是妖魔!是灭世的妖魔!!!” 见惯无数凶残恶徒的京师总捕语态癫狂,断臂处依旧鲜血喷涌,配上他此刻错乱的神情,近乎受惊过度,丧失心智的疯子。 他确实快疯了,转眼前他还是四肢完好,实力不凡,此刻他的断臂部分痛的失去知觉,而造成这一切的是从眼瞳中喷涌出的离火炁力。 从脆弱不堪一触的双眼中喷出那般不可思议的炁力,怎么会有这种人?不,这……这还是人么? 没有人在见到了这一幕后,依旧抱持那样的认知,在一众亲眼目睹的衙役眼中,此刻那双眼炁力喷涌的烈非错,绝对称不上“人”,他是…… “妖魔!是妖魔!” “他是妖魔!” “快……快跑,妖魔来了!” 神志被极大的恐惧压破,也不知谁带的头,一群以维护法纪为任的衙役抱头鼠窜,狼奔豕突地逃了起来,其中尚算还有几个有良心的,不忘将断臂的赵力行架走。 一行人呼吸间逃的没了踪影,烈非错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自己身边那失去上半身的尸体,看着两度炁力澎涌后,更为凌夷不堪的断环残垣。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少年喃喃自语,失魂落魄,万般悔恨。 失手杀了周泰三人,他悔恨…… 炁力失控轰去了那名衙役的上半身,他悔恨…… 不察体内炁力竟然因怒而发,双瞳喷涌毁了赵力行的手臂,他悔恨…… 然而,最悔恨的终究不是这些。 视线流转,一旁那副倒落青蔓的香躯,此刻似乎仍有香风阵阵,桃醉迷人。 但那失去血色的红唇,那不再温暖的身躯,那光华尽敛的闭合双眸,都再再证明,她已不在。 烈非错俯下身去,将洛绮瑶轻柔的抱起,此刻他体内炁力无尽,稍稍动念便是天愁地惨,因此他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动念发力。 “对不起,我不知为何会如此,我无心害你……”烈非错语露悲伤,颤抖的指尖抚上那依旧美丽,却已永眠不醒的面颊。 他是今日才认识洛绮瑶的,但不知道为何,面对这张逝去的绝色容颜,他的内心涌动着无尽的悲伤。 这份悲伤或许源于懊悔,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但这一刻,少年已无心探究。 顾忌洛绮瑶的身躯,他不敢发力飞纵,只得抱着怀中失去温度的娇躯,一步步脚踏实地,缓缓前行。 跨过后院凌夷不堪的书房、卧室,一步步远离那满地断臂残肢的地狱,少年来到了一处院落,茫然的视线微微一动,感觉有些熟悉。 “原来是这里……”少年喃喃自语。 他来到了王利被杀的那个院落,此刻这院落中,四周花叶依旧,院落中央,王利的尸体躺在那里,他的姿势、身下的那道血泊,皆与此前来时别无二致。 这本是一处凶案现场,但在此刻的烈非错眼中,这里至少没有残肢断臂、没有四处散落的眼珠,没有地上粘着的一块块头皮。 相较于那断环残垣的卧室,这里已是天堂净土了。 少年呆呆地注视着王利的尸体,眼前仿佛浮现不久前,怀中娇躯依旧娇嗔活泼的那一幕。 …… “恶贼,男女授受不亲,谁准你抓着本姑娘的手了,还不快放开!” “你……哼,算本姑娘大意了,忘了你这恶贼的招峰引跌,恶贼,本姑娘不是凶手,还不快放了我。” “笑话,本姑娘同在异象司效力,凭什么让你专美于前,凶案是吧?本姑娘必定比你先破!” …… 笑语嫣然犹在耳边,怀中伊人却已远去。 烈非错的脖子僵硬的转动,视线对上怀中那张再无言语的绝色容颜。 “你这样睡着,可骂不了我恶贼了……这样好了,你醒过来,以后我就心甘情愿当这个恶贼,无论你骂我多少次,我都不生气,不报复。” 言语间,少年露出一丝信誓旦旦的善意笑容,仿佛做着保证。 可惜,他的理智不断告诉他,不可能有回应。 他抱着洛绮瑶,继续前行,离开了那处院落。 他体内的炁力纵横宇宙,天地独有,他随意一抬手便毁人性命,不经意间一瞪眼便毁人一臂,但此刻他抱着洛绮瑶,那双拖行的步子却无比沉重,每一次抬足都万分困难,仿佛天下山川河岳皆压倒他的肩头。 终于,他来到了内堂正厅,越过正厅他便可到达入口,离开这带给他天地巨变的异象司。 一步……二步……三步……他终于跨出了那道门槛,他终于能再度得见异象司前,那市井喧嚣的繁闹景色……嗯!?没了! 异象司正门前,左手边原先的肉摊、菜摊,不见了;右手边,原先那鸡鸭欢唱,鹅舞风鸣,鲜鱼活跃,同样不见了。 此时此刻,异象司入口处原本那繁华市井般的市场撤去,取代而来的是一波严阵以待的金戈铁马,铠甲层层。 足足过千人的铠甲列队,为首一人跨骑马上,神情威严,而在他的马下右侧,此前赵力行一众中,剩余的那名源自洛家的衙役,正探头探脑的窥视。 见到烈非错出现,那人目眦欲裂,遥指烈非错:“玉都尉,是他,是那个妖魔,啊!你看,他还抱着我们大小姐,他还不放过她!” 那人歇斯底里的高叫着,他对远处那道少年身影怒极恨极,却又怕极惧极。 马上的玉将军闻言,刚毅眉眼凌然一肃。 “烈非错!伤人害命,滥杀无辜,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00157 声扬八方,威震寰宇 “烈非错!伤人害命,滥杀无辜,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异象司前,千军百列严阵以待,玉都尉单骑纵马上前,手中长剑剑锋张扬,怒指烈非错。 烈非错此刻体内炁力无尽,五感空前敏锐,将四方一切动静纳入感知。 此前洛家衙役那声“玉都尉”流入他耳中,烈非错眉头一皱,视线转向那马上的威风武将。 “玉都尉……兵机侯府玉家?”烈非错试探道。 “不错,本将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玉家旁支玉令全!”马上武将自报姓名。 镇南王世子眉峰更凝,眼前这支将异象司团团围住的军队,以军容战袍来看,赫然便是负责烨京防御的烨京卫。 负责烨京防御的烨京卫,其统军都尉是新晋将门玉家之人,这点烈非错早已知晓,此刻他终于得见真容了……以兵匪对峙的立场。 “玉都尉,今日之事源于一桩意外,我本无心伤害她们!”烈非错解释道,言语间,“她们”两字萦绕,少年只觉怀中那不足百斤的身躯又重了几分。 “玉都尉,你别信他,他是疯子,他是妖魔,我们大小姐死了,里面的人都死了,地上好多好多的血,有断手、有断指、还有眼珠、还有撤下的头皮……”洛家衙役歇斯底里的述说着,随着他一字一句的形容,四周军伍中的那些烨京卫,不少人露出恶心恐惧的神情。 “……是他,他杀了所有人,他还会喷火,他把我们总捕的手给吞了……”洛家衙役越说,神情越是癫狂。 他快疯了,被异象司中的那一幕幕逼疯了。 玉令全一把将此人扯后,单骑再进一步,刚毅不动的视线锁定烈非错:“有心无心,来日上官自有裁断,烈非错,此时此刻你需做的只有一事,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 是啊,虐杀周泰三人,杀洛家大小姐洛绮瑶,杀京师衙门衙役,毁京师衙门总捕一臂……诸般罪行,除了束手就擒外,还有何选择? 但烈非错不能,也不愿,因为眼前这烨京卫都尉,他姓玉。 “我不能束手就擒,我现在要入宫面圣,解说此事!” 这是烈非错能想到最稳妥的办法,诸般杀戮他确实做下了,此刻唯有向司马天威陈述原委,设法补救。 而这件事,已不容许再添入任何变数,因此他不能束手就擒,更不能被玉家之人擒住,要不然,日后传到司马天威耳中的,就不知是如何版本了。 玉令全嘴角露出一丝蔑笑:“哼!冥顽不灵,上!” 一声令下,四周烨京卫得令,齐齐向烈非错涌来。 成为烨京卫的先决条件必须是炁修,此刻这满目过千炁修一起涌来,大有人山人海,浪吞江覆之势。 烈非错不欲再造杀戮,最先一名烨京卫冲上前来,挥舞着一刀向烈非错砍来。 这些人并非以擒捉拿捕为职的京师衙门,他们是烨京卫,是杀敌卫国的军人,他们每日操练所熟悉的是杀,而非擒。 刀锋逼来,烈非错一手抱着洛绮瑶,空余的一手双指化剑,一指点出。 他本不欲再造杀戮,但此刻他体内那不合常理的炁力,单单怒目一瞪,已能离火束喷,夺去烨京总捕一臂,这动念凝力的一指发出,眨眼间,离火炁力自他两指指端喷出。 离火甫现,顿时化作碗口粗的光束喷吐。 轰轰轰轰——! 光束爆冲,将当先一名兵卒的军刀顿时洞穿一个碗大的缺口,军刀霎时间两断,光束威势不止,即刻穿透此人的胸膛。 不止是他,他身后十数名兵卒同样被光束穿透。 霎时间,烈非错这简简单单一指,已连夺十数性命。 四周兵卒见到这一幕,各个惊惧,神情惶恐。 “怎么会!?” “那……那是什么功法?” “那道光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击造杀,震绝众人,四周那一双双难以置信的眼,诉说着烈非错此刻的不合情理。 那究竟是什么功法? 那究竟是什么力量? 那究竟是什么人物? 这些问题无人能答,即便领队的都尉玉令全也不能,此刻这位都尉大人能做的只有寒着脸,再下军令。 “盾阵!” 扬声一喝,四周兵卒得令,即刻动作起来。 军伍中有不少手持长方巨盾的兵士,此刻那些人得令,手中巨盾扬舞,转眼间在烈非错面前形成一圈半圆包围。 咣!咣!咣!咣!咣!咣! 巨盾边缘碰撞,铿锵金鸣,震动八方。 半圆盾阵急速收缩,向烈非错包围过去。 无意间又杀了十数人,烈非错大为恐惧自己体内无法控制的力量,面对包围而来的盾阵,犹豫的他并未即刻选择反击。 转眼间,盾阵包围圈缩小,烈非错整个人被金铁巨盾压逼在极小的封闭空间内。 铮铮铮! 三把军刀自盾阵的缝隙中穿出,刀锋直刺烈非错身上三处要害,烈非错探指连弹。 当!当!两声脆响锐耳,刀锋尽断,却来不及阻止第三把刀刃。 叮叮! 一声金鸣响起,那一刀刺在烈非错的面颊上,却宛如刺中金铁,无法在他面上留下一丝一毫的伤痕。 烈非错神情一怔,下一瞬,他察觉又有刀锋自缝隙透出,而这次刀锋的行进路线……洛绮瑶。 “不准碰她!!” 少年一声怒喝,这本只是一种宣告,怒喝后才是欲采取的行动。 然而,用不着了。 烈非错的双眼离火喷涌,灼毁总捕一臂,他的“看”能有如此威力,那他的“喝”呢? “喝”的威力显现出来了! 少年一声高扬,霎时间一股无匹威能自他身上震出,将他困锁的那些巨盾无法承受这等雄力,霎时间碎裂成千万瓣。 碎裂的巨盾化作万千劲道十足的暗器,反向炸开。 轰轰轰轰轰轰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形同包围圈内突然炸开一波锐利箭矢,形成包围的首波盾卒霎时间被炸飞出去,无数哀嚎在空中响起,更多人却是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血肉飞散天际。 00158 金刚不坏,当世强绝 怒喝一声,八方惊爆,震碎的盾片化作箭矢四方冲爆,反袭形成盾阵的那十数人。 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血肉冲爆声不绝于耳,哀嚎洞彻四方,不过一声扬喝,竟然已造成这般一流高手强招血洗的效果,在场众人即便出身军伍,依旧各个神情惊恐,呆若木鸡。 目睹自己的喝声竟有如此威力,烈非错同样惊愕,但下一瞬,视线骤然下探,落到怀中的洛绮瑶身上。 ——还好……没有损坏…… 突破心障后,烈非错震绝于自己体内不可思议的炁力,更顾及洛绮瑶在怀,举手投足再再克制,不敢轻动施力之念,甚至就连飞身纵越都弃了,选择徒步慢行。 方才那一喝,炁力冲爆,他万分恐惧怀中洛绮瑶有所损伤。 这一刻,少年根本未察觉到,自己一丝一毫都没将怀中之人视作一具再难起身的尸体,那是他的一件至宝,绝不容许旁人损伤半分。 幸好,这一喝并未损到洛绮瑶,少年痴迷地抚摸着那血色褪尽的面颊。 四周众人齐目注视这一幕,无人敢发出声音。 十数息后,洛家衙役越众而出,怒指烈非错。 “你这个妖魔!怪物!大小姐已经死了,你……你竟然还亵渎她的尸身!” 一句“死了”化作雷霆,轰入烈非错的心中,少年痴迷的面颊一怔,喃喃自语:“死了……死了……她死了……不,她只是睡了,即便要睡很久,但总会醒的……” 呢喃的语句,与其说是对众人,倒不如说是对自己。 远处的都尉玉令全注视着这一幕,面色铁青,他环顾一眼,发现四周烨京卫兵卒的眼中,皆露出一丝惧怕,乃至……敬畏。 他们敬畏烈非错那超越常识的强悍,此等敬畏的眼神,往昔一直是投向他这位众军之主的,但此时此刻,却变了。 玉令全眼中怒火喧天,手中长剑一扬:“烈非错!即便你身负异力,难道还敌得过千军万马么?还不束手就擒!” 都尉玉令全此言一出,四周气氛再度凝滞,煞气逼人,所有军卒都紧张地看着烈非错。 少年停下了抚摸洛绮瑶面颊的手,眼瞳一转,凌然对上玉令全:“让出通路,我要面圣!” 玉令全面露恨色:“痴心妄想!” 下一瞬,他对四周下令道:“上!竭尽全力,生死不论,若有人敢临阵退缩,军法论处!” 玉令全看出随同而来的烨京卫兵卒,目睹烈非错的非人之力,对这强绝少年已生恐惧,他刻意强调军法论处,便是逼迫那些心生恐惧的军卒强行面对。 得此一令,四周军卒眼神交换,随即当先一波人怒吼着向烈非错冲去。 他们扬着军刀,张牙舞爪,神情狰狞。 一部分人刀锋指向烈非错,面对这些人他浑不在意,但另一部分人神情癫狂,刀锋竟然向着他怀中的洛绮瑶。 霎时间,少年双眼血煞。 “找死!”一声怒吼,下一瞬少年双眼血色更浓,进而转变为赤红。 轰轰轰轰——! 离火光束自他眼中喷出,刀向洛绮瑶的几人被离光一划,顿时拦腰截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我的肠子,我的肠子!” 军法悬梁,又一次目睹这等血腥画面,其余军卒并未因此再度止步,扬刀砍来。 叮!叮!叮!叮!叮!叮! 众军卒砍到烈非错之后,只觉武器上的力道尽数震回,彷如砍中坚不可摧的万年玄铁。 砍中的众军卒神情呆愣,不等他们适应过来,烈非错空余的一手袖袍一扬。 离火炁力扬袖挥洒铺散,那些人只觉一股巨力袭来,顿时呼吸凝滞,整个人倏然倒飞震开。 飞身空中,所有人口吐鲜血,身体扬扬高飘,还未落地,已生机尽绝。 “他!他是金刚不坏之身!”一名军卒惊恐大喝。 方才刀锋命中烈非错面颊时,已是这般金铁锐鸣,难损分毫,但当时并无多少人察觉,众人皆震惊于他那威灵一喝,震爆四方中。 此刻无数刀锋暴雨而来,却只换来金鸣阵阵,令众人终于察觉到这点。 离火炁力澎涌无尽,一声震爆破碎四方,双目光束动辄取命,金刚之身不坏不损……面对如此非人之物,众人心中恐惧节节攀升。 然而,军法悬梁,他们虽恐惧,却不敢退。 “大家伙上啊!众人合力砍死他!” 军卒们疯狂涌来,数百刀锋扬扬威赫,烈非错双眼血红,揽着洛绮瑶的一半身体后侧,另一半却反之挺前。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刀剑受阻不绝,金鸣无尽。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掌力扬动不止,离火喧天。 无数军卒蜂拥而上,烈非错一半身体保护洛绮瑶的身躯,完全无视那些落到自己身上的攻击,一扬袖、一旋指、一瞪眼,无穷无尽的离火之力或随袖袍扩散四方,凤尾燎原;或自指尖化作碗口炁芒,横扫八面;或自两眼凝束喷出,划界取命。 没人能接住烈非错任何形式的一招,都纷纷送了性命。 异象司前顿时一片颠倒战乱,一些炁修实力稍强,修练过招式的军卒,选择以巧招与烈非错周旋。 然而,烈非错此刻的一举一动根本无招式可言,招峰引跌、锋扬百殛、长镝千幻……这些拿手之技尽数被他舍弃,尽是以简单直接,毫无花哨的攻击来回敬……不!根本没有回敬,他只是自顾自的发招,只是浑不在意的受招。 然而,他所受之招无论任何部位,皆换来金鸣锐响,莫说皮肉,甚至就连贴近皮肤的衣物,都无一丝一毫的损伤。 反倒是他发出的任何一招……不!是任何一个举动,皆能引动无边血海,阿鼻再现。 远处马上的玉令全无可奈何的目睹这一幕,他的神情震怒万分,却更有一阵阵难以抑制的恐惧,于他眉眼间流露。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他怎么会强成这样!” 00159 万金一钱 喝扬震破八方,袖袍挥绝万邦,瞳光透视凝绝,身似金刚无殇。 怎会如此? 一个人怎会强成这样? 玉令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此时此刻,身为烨京卫都尉的他,只能眼看着自己的军卒,于烈非错挥袖扬袍间,于这妖魔瞳光声震间,化作一块块残缺碎片,血染八方。 “不可能,他……他怎会强成这样!”玉令全惊恐地喃喃自语。 战场上,大异寻常的战斗持续着,所有人都被染红了眼,区别只是一个是被旁人的血染红,一个是被自己人的血染红。 一波波疯狂进攻的军卒,其中甚至有几个剽悍不信邪的,拼着两败俱伤,欲与烈非错同归于尽。 然而,所有施加到烈非错身上的攻击,皆以金鸣反震结束,这些人无不瞬间丢了性命,所成就的却是烈非错无可撼动的毫发不损。 无论怎么砍,怎么刺都毫发无伤,而对方一扬指,一震声,甚至一瞪眼,皆是无可抵挡的破体绝杀,无论是轻装皮革,还是铠甲金胄,甚至精铁巨盾,无一例外。 众军卒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深,即便有军令如山,军卒们依旧纷纷开始后退。 烈非错抱持着洛绮瑶,大步踏前,无人可挡,更是无人敢挡。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倏然,天空一道惊雷,霎时间乌云密布。 须臾间,豆大雨滴倾下,空中更是雷声阵阵,霹雳蛇行。 空中雷声隆隆,倏然,另一波震动传来。 马蹄声! 众多高头怒马并蹄同策,万马奔腾的蹄声! 来势汹汹,将地面震的轰鸣不绝。 一支精骑远远飞速奔来,顿时将异象司前团团围住。 为首一人英俊儒雅,风度翩翩,此刻乘马跨骑,更是卓尔不凡。 旁人眼中的卓尔不凡,烈非错眼中的……似曾相识。 “围起来,绝不可放他脱走!” 此人一马当先,众骑随他之令,对烈非错形成绵密包围。 烈非错淡淡的看着此人,视线又转向怀中的洛绮瑶,他明白此人为何来。 他是洛百川,林州洛家的洛百川,与洛家本家同出一源的林州洛家。 洛百川御马徘徊,视线停驻在洛绮瑶身上,一时间,无边的悔恨与憎恶涌上他那英俊的面颊。 洛家最受宠的小公主,大璟十大美女之一,洛家年轻一代万般憧憬的谪仙明珠洛绮瑶,今晨还娇艳活泼的她,此刻竟然已化作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倒在那恶徒怀中。 怎么会有这种事? 为何会发生这种事? 数息后,他的视线转到烈非错身上:“烈非错!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凶手!!!” 九曲园之后,洛百川便盘桓于烨京洛家本家做客,这些时日,他再再为洛家明珠的绝世风姿倾倒,不能自已,谁知今日数刻前,竟然传回明珠碎裂,芬芳骤逝的惊世消息。 整个洛家大受震动,尤其洛家一众年轻人,爆冲的怒火令他们顾不得身在皇朝,点齐洛家的私兵,一路风驰电掣的赶来。 事实上,赶来的不止洛家。 洛家大小姐洛绮瑶命丧镇南王世子之手,这则消息经过这段时间,早已在烨京渲染开,各方势力得知信息,只是尚来不及验证真假。 如此惊人之信息,自当验证才能定论,除非似洛家这等一刻都等不及的,才会验证、行动齐头并进。 然而,等不及的不止洛家。 又有一阵急马震动而来,来众不似洛家这般私兵尽出,却也金戈戎装,各个精英,甚至还隐隐透出一股与烨京卫相似的军伍肃杀之气。 西北凉州终年北据外敌,军风蔚然,凉州豪门之私兵,多有军伍肃杀气态。 西北凉州,王家。 来人是王禄。 九曲园当日,他与洛百川,以及寥寥几人,是四方豪少中较为突出的,与烈非错结仇最深。 因此惊闻异象司之事,反应也最为迅捷,乃至出格。 穹空苍雷阵阵,阴雨绵绵,将这处血腥浓溢的战场稍稍冲刷。 烈非错无尽炁力随身,滴水不沾,此刻他的视线投注于王禄两人,就如同他们投注他一般。 王禄见到了烈非错,也见到他怀中的洛绮瑶,他的面上露出一抹惊容,随即却是那滔天恨意,以及一丝……惊喜! “烈非错,你这般倒行逆施,凶残狠毒,我烨京容不下你这等凶邪。”王禄语气大义凛然,视线扫及 满地残肢断臂,脏腑遗骸,眼中隐隐惧色。 惧色一闪而逝,下一瞬,他面露凶狠,拔出随身佩剑:“王家郎儿们,杀了这个恶贼,为洛小姐报仇!” 一声慷慨激扬,随行王家之人个个抽刀拔剑,奋勇杀来。 四周烨京卫众军卒本已显露惧色,但军令悬梁,此刻又见王家之人身先士卒,不由再凝战意,扬兵杀来。 见识过烈非错之前的神能,此刻杀来的军卒,一个个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自己的兵器能砍出奇迹,突破他的金刚不坏之身。 血腥炼狱再现,金鸣锐耳,离火光耀。 王禄虽然鼓动启战,但他自己并未即刻参入,此刻目睹烈非错非人战姿,看得心中直冒凉气。 一人一身,且还要顾及怀中娇躯,竟还能将千军万马宰猪杀鸡般,信手屠戮。 “怎么可能……他是如何将实力提升到这等地步的?” 王禄喃喃自语,扪心自问,下一瞬,一股撕胸欲裂的妒忌涌上心头,直冲脑门。 他猛地大吼一声:“大伙上,如此耗费炁力,他必已是强弩之末!谁能诛杀此贼,我王家赏黄金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或者此时此刻,被血腥战场逼的难以喘息的众人,只是更需要一个向前冲的理由,听闻黄金万两,王家众人,以及众军卒双眼血红,杀机更盛。 烈非错双目离火一划,又送走数十性命,留下一地拦腰尸骸。 万两黄金同样传入他耳中,霎时间,他眼神一锐,锁定遥遥之外的王禄。 “黄金万两取我性命……好,既然如此,我便礼尚往来,你许万两,那我便许,王禄你之性命……” 言语一顿,当空正值雷霆一炸,轰鸣万方。 “……当得一钱!” 00160 天禄永终 “当得一钱!” 堂堂凉州王家王禄,方才更扬言万两黄金取烈非错性命,但在烈非错口中,他只当得一钱。 四周众人闻言,尤其王家之人,皆尽震怒,刀剑挥舞,向烈非错蜂拥而来。 凉州王家与大璟军系牵连深厚,王家私兵武备极佳,寻常刀剑根本斫不开他们的盔甲战胄。 然此时烈非错那信手一挥,放声一喝,瞳光一凛,却令一个个王家精锐身首分离,尸骨无存。 这份不可思议的炁力令初来乍到,新见他神威的王、洛两家众骑无不惊骇。 马上的王禄目睹这一切,同样惊骇,那句“当得一钱”流转耳边,又刺起他滔天嫉妒。 出身凉州王家,王禄素来自命玉树临风,背景深厚,炁修精湛,乃当时数一数二的风流少年。 然而,七日前受挫于烈非错这位声名狼藉的烨京第一败类,令他不得不面对那一击挫百的差距,谁知今日再见,短短七日,两人之差又何止百倍。 那是千倍万倍,百万倍千万倍,彷如天地悠远不可以道理计。 明白了这一点,王禄百感交集。 王家众私兵是自凉州千挑万选出的勇武之士,此刻虽惧烈非错非人之力,但无王禄撤令,无人选择脚底抹油,依旧奋勇直前。 很快又有十数人亡于烈非错无坚不摧的神鬼之能下,王禄一一目睹,面上不怒反喜,突然扬声高喝道:“他如此消耗炁力,一身炁力必定快要要耗光了,继续上!累也累死他!” 言语间,又有几人被烈非错双目瞳光拦腰炽断。 四周鲜血如洪,面对四面八方涌来的攻击,其中更有些是有意无意针对怀中洛绮瑶的,烈非错战意狂飙,一双本就离火成束的双眼,早已被熊熊怒火遮蔽,心智陷入嗜血癫狂。 凭着一腔对天地的怒气,一份对命运的恨意,以本能行使杀戮,收割着四方一切生命。 此时此刻,耳闻有人放声高喊,视线本能的寻声而去。 轰轰轰轰轰轰——! 王禄的视线与烈非错对上,霎时间,眼前这尊魔神收割四方的画面于他脑中闪现轮替,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惧袭来。 ——他……他看过来了? ——怎……怎么办,逃走? ——不!我是凉州王家的王禄,我怎么能逃,而且还是面对他! 思绪流转激涌,无边的恐惧排斥了其他思维,只留下面对恐惧最直接本能的反应,不是爆发,就是毁灭! 倏然,王禄发出疯狂号叫,仿佛借此驱散心中惧意,他纵马飞驰,守着心中最后一份尊严荣耀,挥舞着手中青锋剑影,朝烈非错直冲了过去。 在场王家众人,以及众多烨京卫察觉到王禄飞骑而来,下意识让出通路。 王禄纵马冲锋,剑在手,巨大的恐惧令他丢弃一切杂念。 恍惚间,曾经父亲的话浮现耳边。 “禄儿,即便你如今只有炁者境界,但我王家筑基的‘四海剑诀’中,你若能洞彻最后一招‘天禄永终’之精髓,那么即便以你炁者之身,依旧能与炁士高手一战,甚至胜出。” “切记!‘天禄永终’此招的精髓,在于抛弃一切,一心专念,不求万世开基业,只愿天地于我终!” 极度恐惧催逼下,王禄纵马飞驰,手中之剑坚守“终”念,抛弃其他一切杂想。 倏然,剑上爆发出一轮眩目光华,一股天地尽绝的无匹丧气洇开,吞灭六合八方。 ——这种感觉……我,我做到了,爹!我做到了,原来这就是天禄永终! 惊觉自己突破极限,窥及从未涉足的领域,王禄万般欣喜。 然而,下一瞬,万般皆休。 ——我做到了,我终于做到了……但是,太迟了…… 马匹依旧飞奔,而王禄的视线却定格于一个距离,无法再进。 此刻的他,目睹了一道骑着骏马,然却自胸腹起被灼烧,失去上半身的身影,随着马匹颠簸前行。 ——原来“天禄永终”的要诀便是放弃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这是王禄留存于世的最后一个念头。 下一瞬,他的世界化为一片血红。 四周众人呆呆的目染这一切,王禄死了,死于烈非错瞳光横扫的一击。 那是无比随意的一击,与他之前千百次击杀烨京卫军卒如出一辙。 然而,那一刻的王禄,他的身上释放出前所未有的强大气息,他手中三尺青锋仿佛蕴藏着毁天灭地,终结一切之力。 但即便如此的王禄,还是死在烈非错瞳光之下,一如那些默默无声的军卒。 强与弱,在绝对的强大面前,竟是如此孱弱无力,任人宰割。 解决了王禄,烈非错的狂暴战意得到舒缓,那双血红炽热的双瞳,炽劲散去,恢复五分清明。 似乎察觉到背上主人的离去,疾驰的骏马放缓脚步,不再急冲。 来到烈非错近处时,马背上失去半截的身躯坠落而下。 烈非错望着那失去肩部以上的身躯,眼神不喜不悲。 倏然,他自怀中掏出一物。 那是一份价码,他烈非错开给王禄的价码。 嗯!? 四周众人似乎目露惊异,因为他们见到了那份价码,那不是干干瘪瘪的一钱,那是…… 一两银子! “现在的你,值这个价了。”烈非错淡淡说道。 一两银子,相当于一贯,也即是一千钱。 如果王禄还能听见,他或许会露出一丝笑意。 为了突破至四海剑诀的最后一招,为了洞悉那万般繁奥的“天禄永终”,他不知付出了多少辛苦努力,他是为了获得众人的认可。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终于如愿了,然而最先给予认可的,却是生平最大之敌。 穹空雷鸣依旧,漫天暴雨横飞。 雨点无法侵害烈非错,却将他怀中的洛绮瑶打湿,雨水乱了她的头发,迷了她的容颜,令她看起来好狼狈。 烈非错轻抚那张娇颜,为她擦去面上水痕,却怎么也擦不尽。 倏然,少年仰头望天,望着那片无穷无尽的乌云。 下一瞬,他空置的单手突然掌心向天,而他的双瞳更是火苗腾动。 “别再下了!!!”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00161 破云焚天 一声轰鸣一声钟,一念惊雷一念风,大雨倾盆如天陷,人间无奈拜穹空。 惊雷阵阵,暴雨横世,天地自然之威前,凡人何其渺小。 眼看漫天乌云,暴雨涔涔,凡人仰头望天,除了折腰跪拜,低身祈求,还能如何呢? 嗯!……能!真的能! “别再下了!!!” 一声怒喝,爆震四方。 随着那道喝声,自烈非错仰对苍天的掌心与双瞳中,三道离火光束喷涌而出。 光束一出,便化作碗口大小,更一步步扩增,呼吸间已粗若擎天巨柱。 倏然,自云层上空俯视,可见那原本黑压压一片的万里乌云,突然两道擎天光柱,自下而上破云现踪。 霎时间,这片万里乌天被硬生生捅了两个窟窿。 这两道擎天光柱源自烈非错,一道是他单掌喷吐,另一道是他双眼光柱于一丈处合并而成。 光束破天不止,进而轮转蛇行,光柱所及的地方,乌云被离火炁力灼烧,片羽不存。 转眼间,漫天乌云竟硬生生被驱散,恢复朗朗乾坤。 异象司前众人,不分彼此,不分立场,皆万分惊愕的望着这一幕。 凡人之力,驱散天云,蒸灭暴雨! 这……这还是人么? 不,他们早已明白,眼前这尊魔神早已不能称之为人了。 但,原先他们只是认为,这尊魔神在凡人面前不是人,然此刻看来,即便面对无穷无尽的天地之威,他竟依然……不是人! 咣! 一名烨京卫手中武器掉落! 咣!咣! 一名烨京卫与一名洛家私兵,两人武器皆掉落……不,那不是掉落,是再也拿捏不住,是弃械!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 无数声金鸣砸响,没有人还能拿捏住手中兵器,无论他来自豪门私兵,还是军部正统的烨京卫,所有人皆弃械投降。 他们能面对非人,甚至能面对魔神,但他们没勇气面对天。 但此刻,他们面对的是……破天! 碰! 继千万兵器坠地之后,第一次双膝跪地出现了,那是一名洛家私兵。 碰!碰! 第二,第三,王家私兵,以及烨京卫。 碰!碰!碰!碰! 仿佛一种瘟疫般蔓延开来,似乎面对眼前这尊破天魔神,只有折腰跪伏,才是唯一的生路。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 越来越多声跪地,转眼间,异象司外尚立身之人寥寥无几……不!不是寥寥无几,事实上,只有两人。 洛百川,玉令全。 林州洛家嫡系公子的尊荣,烨京卫都尉之军威,令他们依旧支撑着,颤颤巍巍地支撑着。 然而,也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烨京卫与众私兵弃械罢战,跪伏于地,烈非错前路上的阻挡皆尽扫除,他慢慢划开步子。 坐拥无尽炁力的身躯依旧一步一沉,仿佛每一步皆要耗费极大气力,战场喧嚣不再,场中似乎只余烈非错淡淡的呼吸,平缓而低沉。 一步……一步……再一步,不知不觉间,少年的步子即将接近洛百川。 此刻的洛百川横跨马上,他挡住了烈非错的去路。 眼中映照着烈非错缓缓接近的身影,洛百川有两个选择,继续阻挡在这尊破天魔神面前,以及……退避。 事实上,如果选择退避,那就不会仅仅是退避,那必然是一种态度。 洛百川面色苍白,颤抖的面颊,揭露他此刻摇摆不定的内心。 ——要战么…… ——如果战,难道能赢么? ——但若不战,难道似旁人这般臣服于他? 洛百川的内心天人交战,烈非错一步一近,即将来到他的面前了。 倏然,他见到了远处,那些跪地折腰的洛家私兵。 一件事实涌上心头。 因为他是洛百川,所以才是洛家嫡系,若当世无洛百川此人,又何来洛家嫡系之荣光。 人,终究得先活着,才有资格谈其他。 洛百川御马让开,不止如此,他倏然下马,然后……跪地臣服。 他做出选择了,他选择先活下来。 在场只余一骑依旧矗立。 玉令全环顾四周,悲凉的双眼,忽然一声长叹。 随着这声叹,一身峥嵘戎装……解甲臣服。 场中再无一人与烈非错平视,千百道跪伏的身影,仿佛宣告天地对这位破天魔神的敬畏。 烈非错一步一沉,四周千百身影似乎从未入于他眼中。 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前方,他的心中只有怀中那香消玉殒的遗憾。 雨后初阳,淡去夏日酷炎,只余淡淡水韵芬芳。 少年抱持女孩的身影,于温阳映照下,拖出长长尾影,消失于长街尽头。 …… 雨后初阳,大璟皇宫犹如浓装艳抹的宫妆丽人,于方才那番雷霆暴雨中洗净铅华。 奢靡之气涤尽,份属宫闱那端庄气派自然散出。 宫殿璀璨的琉璃顶瓦,被雨水一轮冲洗,阳光洒下,泛起阵阵鳞波光耀,有如勃勃雄燃的火焰,壮观千姿,流丽万端。 此时高大雄壮的城墙之上,早已布满了精兵悍将,个个刀剑出鞘,箭矢上弦,如临大敌。 烈非错于异象司前要求玉令全为他让路,他要面圣秉明。 此时此刻,情势早已不同,他杀了无数烨京卫,杀了众多王、洛两家私兵,他甚至离火焚天,将万里穹空炽出一个窟窿。 情势早已面目全非,在显现了那般武力,在掌掴了国都烨京的整个防御工事后,司马天威还会听他的辩解么? 甚至于,身系一国之重的大璟皇帝,还愿见、敢见他这样一名焚天么? 这个问题,没人知道答案,烈非错本人似乎更是连一丝探究的兴趣都没有,或许只是一份发自最初的定念,一份我执,烈非错还是来了,抱着洛绮瑶。 雨后新阳普照,阳光迎接着烈非错,少年怀抱洛绮瑶的身姿,出现于帝都北门。 烈非错明白,此地必然已是万军相待,天罗地网。 环目四顾,城墙上那列队整齐的众军,印证了少年的猜测。 然而,却也有他意料之外的。 此刻,万军相待的阵容中,一道熟悉的身影越出。 “烈非错,你竟真敢来此,今日必定要你这逆贼伏法认罪!” 00162 赵勇不勇,无冕失冕 “烈非错,你竟真敢来此,今日必定要你这逆贼伏法认罪!” 道出这句的是一名少年将军……嗯,不,并非将军,只是一身戎装。 定北侯府赵勇,他竟也候在此地。 不,不只是他,烈非错还见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镇东王府无冕世子陆升。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况且还是两个仇人。 但烈非错似乎对他们一丝兴趣都无,他依旧抱持着洛绮瑶,慢步而行,似乎面圣所能达到的结果已不重要,只要能达成面圣这个事实,他便满足。 “恶贼,为烨京卫的将士们偿命来!” 赵勇的一声怒吼,令烈非错步下一阻。 戎装赫赫的少年,手握千钧重剑,飞身跃起,朝烈非错怒砸而来。 烈非错判断他飞身扬剑的落点,并非自己怀中的洛绮瑶,眼神沉定,无一丝闪避的意思。 咣咣咣! 重剑砸中烈非错的胸口,发出铿锵金鸣,一股极大的反震力传回。 前方战场虽然早传回烈非错实力暴增,今非昔比,甚至隐隐有炁力惊天,金刚不坏的信息流出,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未真正领教前,终究难以想象世上有焚天灭云,金刚不坏之身。 赵勇此刻那飞身一跃,本准备了无数后招,不想烈非错根本不闪避,此刻一击命中,虽然强绝反震袭来,赵勇依旧认为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连忙运功催起全身炁力,灌入重剑。 然而,一波波炁力疯狂灌入,只引来更大反震之力,烈非错的面上不见一丝痛处,神情平静。 赵勇神情惊骇,方才前军传回之战况浮现脑海。 ——难道……短短七日,他真已变的那般炁力无尽,天下无敌? 重剑压身,僵持了数息,随即烈非错探手抓住重剑剑刃,剑上汹涌的炁力传到他的手掌,剑刃顿时冒出火花,却依旧难以撼动分毫。 烈非错发力轻轻一灌,离火炁力即刻汹涌透入重剑中。 霎时间,重剑烫如熔岩火炽,赵勇再也拿捏不住,不甘的松开剑柄,飞身后撤数丈。 甫落地,停留于剑上的视线,顿时惊骇万分。 只见自己那把重剑,在烈非错的握持下,仿佛土地干裂般一寸寸龟裂开,更自裂开的缝隙中冒出熊熊赤火。 咣咣!咣咣!咣咣! 裂开剥离的重剑,一块块砸落在地,转眼间,一把厚实丰重的巨大重剑,溶成了快快碎片,四分五裂。 如此可怕的炽热炁力,赵勇惊诧,远处的陆升同样面色森寒,就连城墙上千万守军,也是个个神情凝重,如临末日。 随意甩掉手中的重剑残灰,烈非错看了呆若木鸡的赵勇一眼:“你走吧,今日我不想再杀人了,尤其是熟人。” 烈非错这番云淡风轻,却又仿佛掌控一切的语气,比直接的威压羞辱更令赵勇屈辱,然而方才那一击,也确实让他认识到此刻,自己与烈非错之间的差距。 有人看不过去了,明明不久之前,自己还在燕云楼中,以更胜一阶的人玖榜炁士实力,压的对方只能通过其他方式避战,但此刻面对自己和定北侯府赵勇,面对皇朝千军万马,对方竟然浑然不在眼中。 如此狂妄恣肆,如何能够忍受! 镇东王府无冕世子陆升发出一声有如雷神震破般,动绝四方的苍鸣,他的周身骨骼劈劈拍拍,发出爆响之声,更隐隐有紫雷暗光于他周身骨骼间流窜。 这一刻,他满头密发无风自拂,眼眸中射出箭矢般的暗紫锐芒。 如此诡异的形貌,分明是运功施展极招的迹象,烈非错见之在眼,浑不在意。 他自顾自的划开步子,向前走去。 轰轰轰轰——! 万里穹空突然电光一闪,紧接着,轰隆隆一声爆雷炸响。 陆升大吼一声,周身雷影滚滚,猛然灌入右掌,一掌打出,随即,他的左掌又是一击,推在自己右掌之上。 “冬雷震震,雷亟万里!” 陆升一声怒喝,声动六合八方,仿佛迎合着天地雷鸣。 不错,冬雷震震。 镇东王府地品三阶功法,冬雷震震。 陆升这一出手,便是镇东王府至极杀招。 天雷助力,这万钧一掌击出,具足天地风雷之威,引动九天紫煌芒芒,正是以凡人之人接天之力,一击落在烈非错胸口。 滋滋~~~滋滋~~~滋滋~~~ 无匹雷亟斫击着烈非错的身躯,自己这蓄力万千的一击,烈非错非但无任何打扰,更任由这一击印在他身上,陆升顿时狂喜。 “哈哈哈,竟然不闪不避,愚蠢至极,死吧!!!” 冬雷震震之力疯狂催动,一身暗紫电流向烈非错的胸口狂涌而去,直欲一击破他心脉。 这一刻,镇东王府无冕世子陆升沉浸在标杆首功的喜悦中,以烈非错犯下的种种恶行,若能一举诛灭他这万恶祸首,天子嘉奖不在话下,伯父镇东王陆霄甚至有可能直接定下王位传承。 想到一战成功的种种好处,这一刻的陆升无比兴奋。 下一瞬,兴奋戛然而止。 天雷贯体,猛电袭身,烈非错的神情竟依旧是浑不在意,似乎这点雷电不过是微风吹拂,柳絮飘摇。 自天雷贯体起,烈非错的视线就不曾离开怀中的洛绮瑶,直到此刻,他方缓缓抬头,冷冷地视线打在陆升面上。 “燕云楼中,我已与你定下岁举之约,今日若你袖手旁观,我本可完全当你不存在。”烈非错语气平缓,这哪里是身受雷亟,那无一丝急促的呼吸,简直比闲庭信步更轻松。 皇城上众军本目睹陆升雷亟贯体,以为终有望消灭此,但此刻见烈非错开口,千军万马不由一股寒气自足底直冲脑门。 那人畜尽绝的天雷,在他面前竟然是如此微不足道么? “你这招便是镇东王府的冬雷震震么?”烈非错眼神无波,仿佛在问一件家常琐碎。 陆升没有回答,他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 “冬雷,冬雷……如果面对九天金乌,那冬雷算什么呢?”烈非错忽然如此问道。 下一瞬,陆升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万丈金芒现,金乌炽凡尘! 00163 皇舆何高,离火唯尊 万丈金芒现,金乌炽凡尘! 烈非错言语间,双眼瞬息明亮,仿佛天地间一切光芒皆聚集到此。 下一瞬,双眼化作两轮炽热金乌,与九天金阳争辉比肩。 这一刻,天地间仿佛三阳同现,炽烈红尘……不,炽烈的不是红尘,而是那道自以为是的冬雷。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双眼光束冲爆,离火喧天,万物尽绝。 镇东王府无冕世子发出一声凄厉……不,他根本来不及,面对那足以炽破天穹的离火光束,他所能表现出的只有最后那一幕惊骇万分的神情。 或许,如果再慢一息的话,众人能听到他的凄厉惨呼,但离火光束快了那么一息,当足以破天焚云,三界六道无物可挡的光束喷涌之际,挡在前进道路上,陆升那最后一幅惊骇万分的神情,瞬间被离火吞没。 下一瞬,陆升自胸腔以上的部位,整个消失,粗壮躯干留下一个巨大的焦灼伤口。 陆升死了,因为被烈非错瞪了一眼。 即便前一刻,他施展镇东王府极招冬雷震震,以凡人之身引动天雷亟地,威势无二,但下一刻,他依旧被烈非错一眼瞪死,尸首不全。 城墙上众人难以接受的目睹这一幕,定北侯府赵勇,镇东王府无冕世子陆升,这两人于大璟军伍中声名显赫,各领风骚。 但此刻面对眼前这尊,赵勇失勇,退避一旁,陆升失命,尸骨不全。 城墙上千万军卒目睹这一幕,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惧涌上心头。 随手抛开陆升,甚至连王禄那般,一两银子的肯定都没有,烈非错抱着洛绮瑶,继续前行。 他的前方,是烨京皇宫,是整个大璟万万里疆土的心脏。 “放箭!” 城墙上的将领一声令下,城墙之上顿时万箭齐发,雨点般向烈非错泼来。 少年如同方才异象司前一般,侧着身躯,单手保护洛绮瑶的身子,一步步毫不停留地走向城门。 他完全无视施加到自己身上的利箭,每当有箭矢将损及洛绮瑶时,他便大袖一挥,顿时离火乘风,锋锐箭矢尽数化作无力的牙签,四野飞散。 城墙上千万军卒,一双双眼惊骇万般的目睹着这一幕。 烈非错已行至城门前,空余的一手探出,离火光束喷涌而出。 少年控制着喷吐的离火光束,一路持光战来,他对体内无尽炁力的控制稍稍提升. 此刻,他将光束视作一道切割激光,顿时将坚厚的城门,切出个两人高,六人宽的大洞来。 轻松之态,就仿佛在用裁刀,于纸上裁剪切划一样纵意随行。 在众军卒瞠目结舌中,烈非错抱着洛绮瑶穿过城门。 如此无力难为的一幕,令得城上众军都停下手来。 众军不作为,那位将领惊愕顿去,最先醒悟过来,气急败坏的怒吼。 “都干什么呢!放箭!放箭!谁准你们停下的!!!” 众军军令压下,这才醒觉,绵密箭雨再度朝着烈非错倾盆而下。 嗖嗖!嗖嗖!嗖嗖! 千箭万矢中,三道破风之声犹为锐耳,这三箭的卓尔不群之处,在于它们自烈非错大袖风扬间虎口逃生,险些伤及洛绮瑶的身躯,幸好最后关头被他一声震喝,自空中震落。 仿佛天地间任何事都不足以萦心的烈非错,霎时间勃然大怒,一把将洛绮瑶的身躯护的更为严实。 下一瞬,少年丹田聚炁,一股灼灼炎风自他口中喷出。 炎风出口,倏然化作飓风呼啸,立于城头的千万军卒只觉炽热狂风袭面,双眼一时间难以睁开,根本无法弯弓放箭。 趁着这个空隙,烈非错空余的左手探出,离火炁力自掌心喷涌炸现。 轰轰轰轰——! 霎时间,喷涌的离火光束灼穿城墙,在这座皇朝第一屏障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缺口。 然而,远远不止如此。 烈非错一击洞穿城墙后,离火光束并未因此告终,将光束视作一把放大千百倍的巨刃,烈非错探掌平移。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接连不断响起城墙被炽热斫穿的声音,他竟欲借此平移一划,将整个城墙墙体横向割裂开! 立足于城墙上的众军顿时地基不稳,他们一个个只觉地动山摇,天旋地转,哪里还能顾及恢复箭阵。 地动山摇之余,一个个军卒身颤体摇,神情却呆若木鸡,望着下方那一人切割城墙的诡异画面。 “老天爷!他是妖魔!他真是妖魔!”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虽然下一刻,此人便被那将领一刀斩首。 但他的话却如此刻风中的炽热,瞬间传遍四面八方。 其实,将领大可不必斩了此人,因为他并无虚言。 千军万马足下的晃动越见激烈,整个城墙摇摇欲坠。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最震耳欲聋的一阵轰鸣后,漫天尘土飞扬,整个皇城的北门城墙,竟似山海决堤,轰隆倒塌。 漫天烟尘下,无尽断环残垣诉说着骇世威能,无数摔成重伤的军卒痛苦哀嚎。 见烈非错视线投向他们,这些军卒无一人敢仗剑上前,反倒拖着残败身躯,惊慌失措地逃离,离他越远越好。 烈非错不再留心他们,转身望着眼前,那城墙后的魏巍皇宫,缓步而去。 “烈非错特来向陛下解释异象司之事。”少年扬声高喝,他的声音顿时传遍四方,回荡天际。 一阵急促脚步响起,忽然自四周角落里,大批大批盔甲鲜明的禁军涌出。 霎时间,如海人潮将烈非错团团围住。 然而,也仅仅只能做到如此。 那一张张惶恐虚危的神情,揭示他们对烈非错此前所作所为非常清楚,因此这一刻,他们所能做到的,仅仅只有抱团将烈非错围住,以他们那颤抖的武器遥遥锁定,装腔作势。 禁军的为首一人,几次用非常小的声音催促道“上!”。 然而,一众禁军个个面带土色,没有一人敢上前半步。 面对烈非错所展现出的非人之强,仅仅站立已成为他们最大的勇气。 烈非错静静地看着这群护国之师,看着他们身后的魏巍皇宫。 这一刻,无论皇宫还是他们,都是那般唾手可得。 00164 惊变 烨京皇宫在前,大璟国祚唾手可得。 面对一众被烈非错之能吓的肝胆欲裂的禁军,烈非错神情淡漠,依旧只专注于怀中的遗憾。 禁军统领继续小声催促着,终于,有一名被他再三催促,外加言语威胁的禁军,鼓起勇气,挥动着兵器,竭斯底里的呼号冲锋。 转眼间,此人冲到烈非错的面前,少年视线一顿,瞥向此人。 触及到烈非错那仿佛浑不在意四周一切,天地不过覆掌一翻的眼神,那名禁军即刻吓得双脚一软,“咚咚”,不由自主的匍匐跪地。 禁军军刀“咣”的丢弃一旁,面对烈非错,仿佛自家祖宗般磕着头,悲戚哭嚎。 “烈世子饶命!烈世子饶命啊!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未满月的独子,您大人有大量,就高抬贵手,饶小人一条命吧!” 好巧,此人年岁约四十左右,他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未满月的独子,敢情他们家血统特异,定下每隔四十才传一代。 这名禁军仿佛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随着他这一跪,远处的禁军也纷纷跪地,磕头拜服,高呼烈世子饶命,其中更有甚者,目睹烈非错非人神威,干脆高呼“烈仙尊”“烈天王”,直直将他视若神明。 目睹如此兵败如山倒,禁军统领火冒三丈,发聋振聩地怒吼:“你们这群懦夫!都给我起来,他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你们……” 言语未尽,突然触及烈非错那淡漠视线,心中一紧,惊觉众人跪地的当下,自己成为唯一面对这尊魔神之人。 霎时间吓的抛下兵器,疯狂磕头求饶,每一磕都铿锵厚实,彷如拜佛求仙般诚意十足。 大璟皇城最后一道屏障,大璟禁军,就这样匍匐于烈非错脚下,永世沉沦。 一人折服大璟禁军,达成如此功绩,并未在少年面上留下任何欣喜痕迹,依旧是那淡漠哀伤的神情,少年抱着洛绮瑶,缓步挪足,剑指皇宫。 这一刻,偌大皇宫,竟无一人敢出面拦阻。 嗯!?不,不对,还有人! 正当大璟禁军败尽之际,一道乌亮黑影出现在前方的宫阶上,黑影一身玄色甲胄,头盔覆面,颀长身形跨座黑色骏马,手中三尺青锋,锋刃凌厉,遥遥锁定烈非错眉心。 烈非错的心神稍稍一侧,一个念头暗暗浮现。 ——禁军中总算有个稍稍像样点的。 然而,这个念头终究一瞬即逝,少年继续抱着洛绮瑶前行。 玄甲骑士剑锋遥指,默默锁定烈非错。 一步……二步……三步……,烈非错缓步而行。 倏然,玄甲骑士不发一言,纵马疾驰,莹莹剑锋炁力凝聚,向烈非错攻来。 少年视线依旧无波,面对疾驰冲来的玄甲,他缓缓抬起一指。 下一瞬,指尖离火光束激射,直冲玄甲骑士的胸腹。 玄甲骑士见状,三尺青锋回挡。 轰轰轰轰——! 这一挡根本徒劳无功,无论他是否比众禁军更有骨气,烈非错的离火光束依旧毫无悬念的洞穿他的胸腹。 彭彭彭——! 身着重甲的身躯自马上坠落,受惊的战马翘首转尾,仓惶逃离。 烈非错抱着洛绮瑶,慢慢走过他的身边,他胸腹位置的巨大伤口鲜血汨汨,迅速在他身下形成一个血泊。 少年一步跨过了他,无论这玄甲骑士与众禁军相比有何不同,他都不感兴趣。 嗯!?不对,他有兴趣了,而且是神情乍然惊变! 下一瞬,少年举动惊人,自异象司那毁灭的卧室起,直至此刻立足大璟皇庭,他竟首度…… 将怀中的洛绮瑶放了下来! 天下无敌的少年步履踉跄,慌忙地抢到那玄甲骑士身边,他探出颤抖的手,自玄甲骑士后腰位置摸出一对兵器。 那是一对雕琢精美的短枪,外表华贵古韵,锋刃凌冽。 烈非错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出了这对短枪。 百花龙雀! 竟然是百花龙雀! 胆敢离火炽天的少年,这一刻却仿佛用尽千山万岳之力,才将视线转动,怯懦地望向玄甲骑士的黑盔覆面。 倏然,他察觉到覆面下那对双眸,那是如此的熟悉。 颤抖的手探出,将黑盔覆面摘下。 绝色玉容神情惨淡,口中鲜血汨汨溢出,那张依旧残留几分英气的容颜,不是炎雨晴是谁。 玄甲展开遮挡了她的身段,她又故意舍弃百花龙雀不用,改换长剑,再加上烈非错此刻心系洛绮瑶,又经历连番激战,竟然没能认出她来。 玄甲漆黑的胄面上,胸腹位置一个拳头大的窟窿,鲜血汨汨流出,胸腹要地仿佛被人用利刃挖去了块。 烈非错将一身玄甲炎雨晴搂在怀中,他探掌欲将炁力输给炎雨晴施救,却想到自己此刻一身无尽离火,对坎水属性的炎雨晴来说,不啻地狱绝炎。 炁力乃天地性命之源,即便属性对立,控制在一定量下,依旧有补足元气的效果。 但烈非错此刻的这身无尽炁力,根本做不到如此精准的控制。 少年抱着炎雨晴,欲输炁力的手顿在半空,方才即便攻破皇城都未动容的神情,此刻慌乱到了极点。 “怎么办,血止不住,怎么办,找当世神医,找父亲,找老祖宗……” 烈非错忧心如焚,脑中思索着一条条的可能性,眼泪却簌簌的自眼眶滴落,方才那无数丧命于他离火下的性命浮现,冥冥中有个声音正小声的告诉他,没用了。 十二递支万翻,令烈非错体内的离火炁力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总量,他因此得以借由单纯炁力喷吐的方式形成攻击,他喷吐出的离火炁力光束,内中蕴含的离火浓度高到不可思议,进而能融灭一切。 之前他自异象司一路过关斩将,面对过无数与他同阶的炁者,以及更高阶的炁士,甚至炁灵,无论是那一层面的敌人,皆灭于他高浓度的离火光束下,无人幸免。 如此的离火光束透体而过,除了本身刚猛无匹,神威绝伦外,一但侵入人体,即便是没有被直接针对的部位,也会因为离火炁劲的窜流,形成后续伤害。 00165 天倾 此刻烈非错的离火炁力,可说是天地间一大凶物,被直接洞穿固然绝无幸免,即便只是边缘离火炎力透体,也依旧火焚炽烈,性命难保。 体内流动的炽热炁力,甚至令烈非错无法感受,此刻炎雨晴之身躯那渐渐失去的温度。 只是他心中的理智告诉他,即便把当世神医,手眼通天的父亲,老祖宗都找来,甚至找来那大璟第一玉皇舆为表姐续命,也依旧无济于事了。 得到一身无敌的力量后,烈非错因为失手错杀洛绮瑶之事,并未欣喜得意,但他仍旧占了天下无敌的好处,一路随心所欲,于千军万马、层层杀劫中过关斩将,驾临这大璟皇宫,甚至翻手间倾覆皇城,力压禁军。 这一切都是源自他那无人可挡的无敌实力。 烈非错不沉醉于力量,却也并不排斥,但此时此刻,他生出了后悔之念。 若非自己的力量如此强横,若非离火炁力浓度至高至绝,即便被洞穿透体,炎雨晴或许还能有救。 不,更退一步,若非拥有如此力量,令自己生杀予夺一念随行,自己在点出那一指前,或许能更仔细的观察玄甲骑士,认出她那隐藏盔甲下的熟悉身形,认出她腰后藏着的百花龙雀。 这一刻,炎雨晴尚有鼻息,却渐渐微弱。 蓦然,她的身体抽搐起来,一口口鲜血自她口中呛出。 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亲人受这等痛苦,自己却无能为力。 烈非错陷入深深的自责,这一刻,他的心中净空了洛绮瑶,只求天地神明大发慈悲,为眼前的表姐降下一丝希望。 “天地神佛,三界至高……弟子错了,弟子诚心祈求你们,求你们救救表姐,不,哪怕只是给予一丝希望,一丝治愈她的可能都行。” 言语间,环目四顾身周那片凌夷战场,那处塌做废墟的皇城,少年心海悔意蒸腾。 “天地神明,弟子今日所作所为万恶不赦,但这全是弟子一人所为,于旁人无干,如果有人要为这一切负责,如果这一切将引来天罚的话,那就降临在弟子烈非错身上吧,只要能让表姐活过来,弟子心甘情愿放弃一切,哪怕是生命!” 少年嘶声竭力的哀恸恳求,这一刻,他不是天下无敌,不是万乘火尊,他只是一名十五岁的少年,一名犯了错,悔不当初的弟弟。 是少年的诚心感动了天地么? 他怀中的香躯,忽然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幽幽转醒了过来。 “飞……炼……” “表姐!” 耳闻微弱的呼唤,烈非错面露狂喜。 然而,下一瞬,他目睹炎雨晴的面容,察觉到她那容光焕发的面色,察觉到她那彷如一切安泰的澄澈眼眸。 不!不要! 这是回光返照,天地神明并没有回应他,她要走了,要被带走了! “表姐,你为何会在这里,你为何不表露身份?”烈非错泪流满面,悲戚的问道。 “你作乱消息……传回……我偷偷溜出府……你是靖浪府……炎飞炼……你若为恶,便该由靖浪府阻止……若阻不了,那便以亲人之血,醒你神魂……” 靖浪府之人不得逆乱,若违之,便由靖浪府亲手终结,若终结不了,那便让靖浪府成为逆乱之人的第一滴血祭。 炎雨晴的想法如此简单,她也确实奉行贯彻。 为此,即便付出生命,她依旧万死不悔。 “表姐,你别说了,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是我不好,我被力量迷了心智,我不该如此一意孤行……”此时此刻的烈非错,已经深深认识到力量失控的可怕,然而获得这份认知的代价,是如此的难以承受。 “飞炼……无论你受了……什么冤屈……靖浪府子孙……不可逆乱……” 言语未终,“咳咳咳”咳声急喘,鲜血疯狂溢出,倒灌入喉咙。 一声声急咳,血花随之一波波喷溅而出,落在烈非错的面上,让他的面容染的赤红点点。 少年心中惧意无尽,他明白时候将尽了,回光返照的效果正在渐渐流逝。 炎雨晴似乎想要抬手抚摸表弟的面颊,但大量流失的鲜血,令她的四肢渐渐失去了知觉,她浑身麻木,即便是五脏六腑,即便是呼吸似乎都快做不到了。 她的双眸失去了焦点,此刻她眼中已是黑暗一片。 同时,烈非错那近在咫尺的一声声呼唤,似乎也越来越远。 “飞炼……回头是岸……向陛下认罪……陛下……原谅……” “好,我去,我去认罪,我去……” “以你之力……守护我大璟百姓……我靖浪府……百代忠烈……” “好,我答应你,表姐,我都答应你。” “飞炼……天变的好冷啊……” 失去焦点的双眸,那只素手仿佛用尽了一切气力,终于完成了今生最后一个心愿。 冰冷的玉手终于贴上了少年的面颊,她抚到他了。 下一瞬,贴脸的玉手,仿佛神魂倏然抽离般,无力的垂下。 同一时间,怀中的娇躯,再也没了声息。 “表姐!表姐!表姐!!!” 烈非错涕泪悲戚,这一刻的他,痛苦地好似自父母身边走丢的三岁孩童。 他拼命地呼喊着“表姐”,呼喊着“炎雨晴”。 然而,近在咫尺,就躺在他怀中的那个人,已经变成一具没有生命的躯体,周身温度逐渐褪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悲恸嘶吼,无尽声波以他为中心,向四方扩散。 霎时间,天惊地动,山崩海覆。 四周景物遭受天地巨力的疯狂摧折,本已凌夷的断环残垣,此刻更是被扫灭成齑粉。 那些早已投降跪伏的禁军抱头鼠窜,狼奔豕突,无数人被席卷天地的狂风卷走,再无踪影。 少年以这种形式,宣泄着他心中那无法以言语道明的悲痛。 然而,下一瞬,他突然神情一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无尽狂笑震破八方。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少年神情癫狂的道着“明白”,随即,他猛地翻起一掌,反轰自己的额头。 他…… 自尽了!!! 00166 原来……真相①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少年神情癫狂的道着“明白”,随即,他猛地翻起一掌,反轰自己的额头。 他自尽了!!! 翻手一掌,掌心离火紫光耀动天地,吞尽明灭。 随即,一掌印向自己的天门,无尽离火随着他那印上额头的一掌冲爆。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轰隆巨响震彻天地,一股撼动六合八荒的不世威能自少年天门额头的受掌点爆散开,他的额头瞬间震烈,无尽鲜血化作漫天雪花,随着爆散出的狂风卷染四方。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自额头爆散出的这波威能动彻天地,呈环状向外扩散,环状每扩散一尺,新纳入的范围便响起无数惊爆。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这并非那些惊爆,甚至不是地上的动静。 仰头而望,九天穹空竟然莫名震动起来,天空那原本的风走云集,此刻风不行,云不动,漫天穹空竟然出现了一处处裂痕。 天塌了,一块块原本镶嵌于穹空的“天”,如破碎玻璃般自穹空剥落,砸了下来。 地陷了,大地一寸寸龟裂开,无尽熔岩自地底冒出,吞灭八方。 最终……天地尽灭。 …… …… …… …… …… …… “果然如此。” 一片延绵无尽的黑暗中,烈非错缓缓醒来……或者说,他终于确认了,自己并未醒来。 “终于察觉到了么?” 另一个女声响起,那是楔鸢的声音。 “嗯,察觉到了,这还得多些你这盏照世明灯啊……表姐。” 烈非错如此说道,他言语中的“表姐”似乎指的是……楔鸢? “想不到,过万炁门的我是如此特别,就连经历心障,都和旁人不同……哈,障中障,这招倒还真绝。” 轰轰轰轰轰轰轰——! 心障!障中障! 没错,这便是真相。 此时此刻,烈非错依旧未破除心障。 “之前在那显而易见的心障空间,我寻得宫殿之门,自认为如此便是破除心障之法。”烈非错缓缓说道。 “哦,那在你看来,你那时所寻到的是错误之法?”楔鸢问道。 “不,我依旧认为那时我寻到的是正确之法,只是那时的我未曾察觉,我这过万炁门体质的心障,与旁人不同,遭遇的竟是障中障。” 烈非错回忆着心障空间的画面。 “当我破除第一重心障时,我见到了那个似乎代表心障的本我,他对我大加赞许,更提示我十二递支万翻,而后我在离开第一重心障空间时,突然感受到当日施展十二递支达成倍化时的感觉,由于有他提醒万翻再前,我第一时间就将这种感觉与递支倍化联系起来,更惊觉到倍化竟有万翻。” “是啊,万翻……即便是万倍都足以令人垂涎欲滴,万翻,哈哈哈,万翻之后,你烈大世子还能不从此万界无敌么?”楔鸢的语气透露讥讽。 “自然是万界无敌,因为我自以为离开心障空间,所回到的那个‘现世’,不过是套在第一心障空间外的第二空间。” “在那处空间醒来的我,一睁开眼……不,甚至我还没睁眼,鼻息中已涌入那阵阵血腥味,而当我睁开眼后,见到的却是令我心神极大震动的,那副一切支离破碎的画面。” “前一刻与我同在异象司卧房搜索的周泰三人,于我再度睁眼时,已成为我眼前支离破碎的尸体……不,他们已尸骨不存,而就在那种情形下,我的双手沾满了血腥,因此我判断是我杀了他们。” “哈,单单杀了那三个,你烈大世子至多自责,还不至于令你利令智昏,哦,不对,是色令智昏……唉~~~,自古红颜多薄命,不许人间见白头……” 明白楔鸢是在讥讽自己,烈非错少见地并未辩驳,甚至若非无尽黑暗,楔鸢便能见到他此刻那番面红耳赤了。 “咳咳……继周泰三人之后,我便发现了洛绮瑶,发现她丧命于我的锋镝战伍之下,与此同时,我第一次察觉到万翻所带来的变化,当我还来不及消耗这诸多变化,赵力行便带着一众衙役来到,他们指控我杀了洛家大小姐,乃异象司中一众血案的元凶。” “这可不怪他们,谁让某位大世子一见佳人丧命己手,便当场伤心的千悔万恨,自承罪行。” …… 那件翠绿鹅黄衫子,胸腹位置有四个血洞,此刻血已凝固,仿佛留在这件至美艺术品上的四道缺陷,致命的缺陷。 不用进一步察验,烈非错已能判断这四处伤口所能对应的兵器。 剑、刀、钺、矢……锋镝战伍! “是我下的手,是我杀了她……”烈非错喃喃自语,他下意识的望着自己染满鲜血的双手。 这一刻,他分不清哪些血是周泰三人,哪些是洛绮瑶的。 …… “不错,那时的我失魂落魄,认定洛绮瑶丧命我手,而这句话恰好又被赶来的赵力行一众听到,坐实了我的罪名……真是好巧啊。” “现在想来自然是好巧,可惜当时的你为情势所迫,根本没有时间细想,而且紧接着你就必须面对一个天大难题,以及这个难题带出的无尽后续。” “对,天大的难题,那时的我拥有万翻的无尽炁力,那赵力行一众自然算不上什么难题,他们连题都不算,相比起他们,真正的难题反倒是那万翻炁力本身。” “即便得到万翻的炁力,依旧保持理智的我根本没有理由对敌天下,于是乎,那片天地给了我一个理由,或者说,帮我创造了形势。” “没错,形势,又是那么巧的,赵力行一众中竟然有两人出自洛家,那两人见到自家大小姐惨死恶徒之手,顿时怒火燎天,不顾一切的向你冲来。” “那时的你尚未显露万翻炁力,但依然是炁者伯盈,依然奇功绝艺榜随身,但这两人还是冲来了,最终结果,其中一人被赵力行拦下,而另一人却冲到你面前,于是乎……一切就这么顺理成章,向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 00167 原来……真相② “那时我甫得到万翻炁力,难以控制,面对向我冲来的衙役,我只是本能想要抵挡他的攻击,但我稍一动念,离火炁力便喷涌而出,将他的上半身灼去,至此我便犯下了杀害京师衙门衙役的罪名,而且是在京师总捕的面前。” 烈非错回忆着此前经历的画面。 “不,不止,单单一名衙役,尚不足以将你逼向决绝。”楔鸢分析道。 “所以那名衙役只是一个开始,继他之后赵力行也向我表露敌意,但即便如此,当时的我尚算清醒,我并不打算伤害那位京师总捕,我只是瞪了他一眼。” “然后我便明白了,原来我那时的炁力,早已到了以眼发劲,洞彻灭敌的地步。” “所以你那一眼,瞪去了赵力行一条臂膀,将情势推向更不利于你的地步。”楔鸢接过话头。 “杀了洛家大小姐是件天大的事,但若是因为沉迷心障而杀,或许能定为一场意外,杀了一名京师衙门衙役,也可勉强说成一件意外,但继而又断了京师总捕一臂,即便以我镇南王世子的身份,这件事依旧难以交代。” “然而,当时的我并未意识到,或者说这片天地淡化我的理智,令我意识不到,废去京师总捕一臂,仅仅只是个开始。” “不,这一点你错了,那一刻真正开始的,不是废去那微不足道的京师总捕,而是你……将洛绮瑶抱在了怀里。” 楔鸢那柔美的声音不同于此前的讥讽,她的音质中带着几分责怪,几分怨怒。 “没错,确实是那时开始的,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那是一个障。”烈非错叹道。 “对,那当然是一个障,那时的天地,在你心中以你的失手愧疚为土壤,种下了一个潜意识间不可违背的念头……你已经意外夺走了她的生命,便再也不能容许任何人伤害她的身体。” 楔鸢言语间,怨怼更深。 她说的没错,正是在那一刻,不知不觉间洛绮瑶残存于世上的唯一痕迹,成为烈非错心中不可触碰的逆鳞。 “对,那是障,而那出自兵机侯府的烨京卫都尉玉令全,便是另一个障……赵力行一众退去后,我抱着洛绮瑶离开异象司,甫到门口,却已遭遇烨京卫的围堵,当时我知晓自己杀洛家大小姐在前,废京师总捕一臂在后,那等罪行,圣上或许依旧会看在我那镇南王世子的身份网开一面,但那时的我不能落入京师衙门,或者其他势力手中,要想圣上网开一面,我必须去亲自面圣,中间不能有其他额外因素介入。” “但是那一刻,那将异象司团团围住的烨京卫,那出自兵机侯府玉家的玉令全,便是最大的额外因素……嗯,到那一步为止,你这烈大世子虽然已色令智昏,至少还保留几分功底。”听起来像是夸赞,但依旧讥讽意味浓厚。 “因为他兵机侯府的身份,令我于那那当下无法信任他,因此我要求他让开通路,让我亲自去面君。” “身为烨京卫都尉,他自然不可能任你如此,于是新的战斗……不,已经升级到战争了,新的战争便如此开始了。” “不,至少那一刻,即便玉令全下令众军攻击我,即便我一开始便一道离火光束杀了十几人,但就那时而言,局面依旧有可能缓和……真正令战争开始的是那一刻。” …… 烈非错神情一怔,下一瞬,他察觉又有刀锋自缝隙透出,而这次刀锋的行进路线……洛绮瑶。 “不准碰她!!” 少年一声怒喝,这本只是一种宣告,怒喝后才是欲采取的行动。 然而,用不着了。 烈非错的双眼离火喷涌,灼毁总捕一臂,他的“看”能有如此威力,那他的“喝”呢? “喝”的威力显现出来了! 少年一声高扬,霎时间一股无匹威能自他身上震出,将他困锁的那些巨盾无法承受这等雄力,霎时间碎裂成千万瓣。 碎裂的巨盾化作万千劲道十足的暗器,反向炸开。 轰轰轰轰轰轰轰——! …… “他们刀向洛绮瑶,激发我心中深藏的障念,直到那一刻起,我的心中才涌出,即便将眼前这些人都杀尽也无所谓的念头。” 烈非错回忆道,倏然,他语气一转:“事实上,若非天地合力蒙蔽我心智,有一点异常我应该早已发现才对。” “是啊,我早就说过了,自古红颜多薄命,不许人间见白头……红颜是多么容易一夜白头啊,活着的红颜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一具尸体呢?”楔鸢的语气中再露怨气。 “不错,最初抱持洛绮瑶对战时,我确实处处小心,每一个动作都顾及到她,但那之后,我战烨京卫,战王洛两家私兵,面对千万箭雨,破皇城,战禁军……究竟从何时开始,我力量挥洒间渐渐顾及不到她了,这一点我无明确的察觉,但我至少能肯定,在攻入皇城的那一刻,我对她已失了处处顾及。” “然而即便如此,在你那一身万翻,动辄毁天灭地的炁力下,一具尸体从始至终毫发无损……我想,在那片天地间,那具尸体该是比大璟皇城,比九霄穹空更为坚不可摧,因为那是刻意留在你身边的障,令你无法脱身的一道天坎。” 楔鸢言语中的怨气浓厚,烈非错闻知,倏然一笑。 “幸好,那片天地闯入了一道异数,她违背了天地法则,重伤濒死于我面前,而在她看似隐藏,实则刻意显露的后腰位置,我发现了一对眼熟的事物,这一发现,首度令我自主放开了障。” …… 嗯!?不对,他有兴趣了,而且是神情乍然惊变! 下一瞬,少年举动惊人,自异象司那毁灭的卧室起,直至此刻立足大璟皇庭,他竟首度…… 将怀中的洛绮瑶放了下来! 天下无敌的少年步履踉跄,慌忙地抢到那玄甲骑士身边,他探出颤抖的手,自玄甲骑士后腰位置摸出一对兵器。 那是一对雕琢精美的短枪,外表华贵古韵,锋刃凌冽。 烈非错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出了这对短枪。 百花龙雀! 00168 原来……真相③ “以那一刻你的实力,若非你主动放开手,天地间无任何人能令你远离那道障,而我虽然在那入障之刻便以感应到,但我为了能进入你的心障世界,可是费了不少气力,当我意识进入之后,你已被引向毁天灭地,倾覆皇权。” “而我虽然意识分割透入,但这片天地对我的制约依旧十分强大,因此即便入得来,我也不能以直接口述的方式传递信息给你。”楔鸢语露凝重。 “所以你想到了一个曲线角色,我那表姐炎雨晴。”烈非错接过话头。 没错,第二意识空间内的表姐炎雨晴,是楔鸢意识透入后形成的角色。 “幸好,烈大世子虽然色令智昏,总算还留有一丝残智。”楔鸢那带有怨怼的讥讽语气又出现了,今日这种语气出现的次数实在有些多。 “确实幸好,幸好我在最后关头,脑海中浮现出表姐此前的言行,进而有所发现。”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无尽狂笑震破八方。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少年神情癫狂的道着“明白”,随即,他猛地翻起一掌,反轰自己的额头。 …… “你自然是发现了,因此你才会毅然一掌自尽,因为那时你不但发现了,而且已确信了我欲透露给你的三个重点。” “是啊,三个重点,那第一点,自然便是……” …… “你作乱消息……传回……我偷偷溜出府……你是靖浪府……炎飞炼……你若为恶,便该由靖浪府阻止……若阻不了,那便以亲人之血,醒你神魂……” …… “这句话中,表姐看似是在劝我靖浪府儿孙不可作乱,但若海阔天空的退一步,从另一个角度,那这段话其实另有重点,那重点便是……醒你神魂。” “没错,这四字才是你真正欲告诉我的,你想向我点出,其实我尚未醒,尚留滞于心障空间。”烈非错语气感慨。 这四字是烈非错得以破障的关键,真正因为这四字,才开启了他之后的一番洞察。 “嗯~~~,从这步开始,色欲渐去,巧心慢慢回来了。”楔鸢露出品尝美味佳肴般的声音,言语中依旧讥讽。 烈非错不以为意,继续道:“因为明白了这第一重点,我继而察觉到第二重点……那第二重点,依旧是一句话。” …… “飞炼……回头是岸……向陛下认罪……陛下……原谅……” …… “向陛下认罪……这不过是你当时化身表姐,结合情势,顺理成章该说的话,真正的关键是另四个字……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这是什么意思……不,单单这四字其实没什么意思,但结合你透露给我的第一重点,那就有意思了。”烈非错言语渐渐激扬,他之心绪产生较大波动了。 “试想一下,当你透露给我第一重点后,身为当事人的我该是什么样的反应?难道就这样一往无前的坚信自己所领悟到的重点,无一丝一毫的怀疑?而且还是在经历了那番天翻地覆之后?”烈非错自言自问。 “不,这不可能,如果没有足以支持的证据,我不可能因为那仅仅一丝模棱两可,甚至无法证明是否真有特殊意义的疑似发现,将我此前所经历的一切彻底推翻……我需要证据,足以支持我相信的证据。” “所以,当时表姐的那句话,其实是指向证据……回头是岸,证据在其中。” 烈非错的语气变得凝重。 “于是乎,我开始回忆之前我经历的种种,既然前提是我尚未察觉自己依旧未醒,依旧在心障中,那么之前我非常清楚自己经历心障的第一空间那段时间,已可掠过,就从我自认为破障回到现实开始。” “将时间点定在这一点,从我回到现实后开始反思,我果然有所发现。” …… 他来到了王利被杀的那个院落,此刻这院落中,四周花叶依旧,院落中央,王利的尸体躺在那里,他的姿势、身下的那道血泊,皆与此前来时别无二致。 …… “这片天地模拟现实可说是纤毫不差,大至山川河岳,小至一草一木,皆别无二致,浑然天成,毫无破绽……”烈非错语气幽远,更隐隐透露一丝佩服。 “然而,它这别无二致的浑然天成,却正是破绽所在。” “自我进入异象司后,察觉到王利被杀,之后陆续接触周泰三人、洛绮瑶,携带她们查访各处,如此这番动作早已耗去不少时间。” “退一步,即便将起始时间延后,延迟到我最后一次目睹那院中王利的尸体,即便是那个时间点,距离我于第一空间中苏醒,经历了周泰众人身亡,以及赵力行一众等变数,再度回到那处院落的那一刻,依旧经过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然而,那时我再度见到的王利的尸体,竟然与此前来时别无二致……不对,很不对,那个时间点的王利的尸体,他的姿势可以和此前一样别无二致,他的表情、痕迹可以和此前一样别无二致,但有一点,绝不可能别无二致。” 顿了顿,烈非错以更为严肃的语气接续。 “血泊!那时王利身下的血泊……随着时间推移,在现今这仲夏五月的炎热天气下,在如此正午的烈阳照射下,形成血泊的血液会凝固,会干枯,在经过了那段时间后,那滩血泊却与此前一样别无二致……这便是隐藏于回头是岸中的破绽。” 烈非错一言定论,随即黑暗空间陷入诡异的静谧中。 楔鸢对烈非错的话毫无回应,仿佛她已离去了。 她没有离去,只不过是沉默了。 良久之后,楔鸢的声音响起。 “到那一刻为止,你方掌握我欲透露给你的三大重点之二,是么?” “不错,而既然掌握到这两大重点,当时那第三重点已隐隐浮现于我面前。” “第三重点……” “对啊,第三重点……相较于前两个重点,你这第三重点却是……没有任何的语言提示。” 00169 原来……真相④ “……相较于前两个重点,你这第三重点却是……没有任何的语言提示。” 烈非错如此说道。 “事实上,你自现身后的一切举动,最终汇流而成的,便是你那第三重点。” “其实,你若以真面目出现在我面前,即便那时我依旧沉浸在洛绮瑶那道障中难以自拔,也至少不会对你那张样貌下杀手。” “但你却选择隐藏面目,甚至连百花龙雀都隐去,一身盔甲覆面的出现在我面前,你当时已判断,我会对那样的你痛下杀手,而你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误杀亲人的冲击很可能助我冲破洛绮瑶这个障,同时,你整个举动中隐藏的不合理处,便是给我的第三重点,更是……出路。” 出路! 当时烈非错依旧陷在第二层意识空间,即便他觉醒,知晓自己依旧未破障,也不能真正根本解决问题,他需要的不是醒悟,而是离开。 那一刻,真正能帮助到他的,是……破障之法。 “明明可以保全自我的劝诫我,但你却选择极端的,近似自寻死路的方式达成这种告诫……察觉到这一点,再加上确信了我还沉迷心障未醒,那一刻你现身后的一系列动作,令我产生了一个解读方向……自尽寻死,便是破障之法。” 没错,正因为看破了这一点,烈非错于意识空间的最后,才会仰天狂笑,高喝“我明白了”。 他确实明白了,所以他一掌自尽,这是唯一的破障之法。 在十二递支万翻炁力加身后,除了烈非错自己,天地间再也无其他力量能伤害他。 “哈哈,精彩,真是精彩……”黑暗空间中响起楔鸢的声音,其中夹杂着鼓掌声。“……若是没有我介入前的那番糊涂,那就更精彩了。” “咳咳……严格来说,那并不是糊涂,而是被心障所困,基于那心障的本职便是乱我心智,我有足够理由否认,那时的我并非糊涂,只是受伤后力不济。” 被心障所困,可以看做另一种形式的受伤。 只不过普通伤害伤的是肉身,而心障伤的是心智。 烈非错确实没说错,他有足够理由否认“糊涂”,因为那一刻他本就处在心智减损的状态下。 “总而言之,这心障、障中障总算是破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劫,将要渡过。”烈非错语露庆幸。 “哦~~~,渡过,你这么认为么?你的心智到此时此刻还没回复么?你是不是忘了什么,烈大世子?” 黑暗中响起烈非错的笑声。 “哈,别急,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但那是另外的部分,可以和心障一事分剖开另作处理。” 言语间,烈非错似乎知晓楔鸢所指为何。 “分剖开另作处理么……原来那日赏月之时,你所说的是真心话,你并非演出来的懒,你是真懒。” “真懒好啊,够懒才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偷懒,人间万象从古至今,便是如此进步的……无论我是否真懒,有些事我或许会滞后,但绝不会忘却,就比如此时此刻,那因心障而衍生出的两个问题。” “是啊,两个问题,首先,今次心障……为何而来。” …… 庭院深深深几许,林叶茂茂茂何方。 何方? 大璟国都烨京,洛家本家宅邸。 仲夏五月,十八日。 凉州洛家嫡脉洛百川,来京于洛家本家宅邸中暂居已有一段时日了,被指派来随行服侍的小厮女婢们,经过这些日子,已经熟悉洛百川公子的作息习惯。 不过熟悉习惯于此时此刻并无帮助,此刻洛公子正在自己的院中休息。 洛公子炁修精湛,本无午睡假寐的习惯。 但今日洛公子于午饭过后,忽然想要小歇一下,吩咐婢女准备了床铺后,便令她们守在外间。 夏日天高,旭阳烈烈,即便身在林叶茂密的院中,依旧蒸的人昏昏欲睡。 守在洛公子外间的婢女们便是如此,两名年轻小婢黏坐椅上,眼帘半阖,似乎七魄中已去了五魄,三魂尚留一魂。 她们并不担心洛公子见到会责怪,他甫入眠不久,此刻应正在神游巫山,逍遥天地……嗯!? 乒乒乓乓——! 一阵金铁锐鸣炸然奏响,半梦半醒的两名小婢顿时被炸的一步跳起。 略带迷茫的视线环顾,一息之后,才真正清醒过来。 声音是从洛公子所在的内间发出的,两名小婢对视一眼,随即惊慌的迈开小碎步,冲入内室。 甫进入,只见靠近公子床位的,一座以木架盛着的铜镜,此刻镜面坠地,木架侧倒。 而那位本应游梦巫山的公子,此刻却惊园炸醒,仰上坐在榻上。 “公子爷……您,您做噩梦了?”一名小婢小心翼翼地问道。 此刻自家公子洛百川,那俊俏的容颜满头大汗,神情惶恐凄迷,仿佛遭受了什么惊天变故。 他剧烈呼吸着,似乎胸闷地透不过气来,呼吸间下颌微微颤抖,神情呆滞。 与平素儒雅风流的姿貌相比,此刻的他异常狼狈。 甚至两名小婢隐隐感觉,自家公子此刻的那番狼狈,不止于样貌神情,甚至是他素来的自信,乃至自恋的气质,都不知因为何故遭受折损。 小婢轻声呼唤,但洛百川依旧是一副毫无所闻的样子,他呼吸急促,双目直直看着前方,眼中却无焦点。 “公子爷,您……您还好吧?”小婢再度试探的问道,然而,依旧充耳不闻,毫无反应。 两名小婢对视一眼,神情顿时交集。 “公子爷,您醒醒啊!别吓婢子啊!”一名小婢大惊失色,忍不住伸手去推洛百川。 下一瞬,她骤然呼痛。 “啊啊啊啊!” 原来此刻的洛百川,竟是一身炁力流转,全然备战之姿。 婢女手掌触及,顿时被他流转皮肤的炁力反击,痛彻心扉。 不过,正因为如此,洛百川受此刺激,一双失去焦点的眼睛猛地回神,他转头望着两婢女,神情惊恐间,又透出不明所以的茫然。 “公子爷,您……您没事吧?您做噩梦了?” “梦,我做梦了……不!我没做,我什么都没做!” 00170 原来……真相⑤ “梦,我做梦了……不!我没做,我什么都没做!” 原本懵懂茫然的洛百川,耳闻婢女的一个“梦”子,顿时炸开了锅般闹腾起来。 他一身炁力紊乱,原本半仰的身姿,猛地自床榻上蹦了起来。 霎时间,身扬风动,两名无炁力傍身的婢女只觉劲风袭面。 咣咣咣——!乒乒乓乓! 原本房中只有铜镜与架子倒落,洛百川这一暴起,内室饰品、衣架、凳几顿时倒落一片,内室如飓风过境,凌夷错乱。 见他如此反应,两婢女霎时间吓的面色惨白,噗通跪地。 “公子爷息怒,奴婢……奴婢说错话了。” “公子爷饶命啊!” 两婢女神情凄楚,稚嫩的脸蛋儿吓的瑟瑟颤抖。 然而,洛百川似乎根本没有听入,暴然起身的他,神情更为慌乱无错,流转四方的视线,仿佛四面八方正涌来一波波强敌,挥舞刀剑,向他杀来。 “不!我没做,我什么都没做……不对,我做了,我真的做了,我下跪,我下跪了……”洛百川喃喃自语,手足无措的慌乱地摆动双手,似乎极力否定着什么。 跪地的两婢见状,视线交换,察觉情况不对的她们,强忍心中恐惧,起身来到洛百川身边,两人合力扶住摇摆不定的他。 “公子爷,您怎么了?” “公子爷,您不舒服么?奴婢……奴婢替您唤大夫吧?” 洛百川此刻体内依旧炁力流窜,却不似方才那般流于表面,两婢女一时间未被震开。 两女握住洛百川的手臂,似乎将他从混沌蒙昧中唤醒,他眼神一澈,恢复清明。 “嗯!?你们……做什么?”清醒的洛百川不解地问道,随即他上下打量自己,发现素来讲究仪表儒雅的自己,此刻竟然一身凌乱寝衣。 同时,内室一地凌夷,锅碗瓢盆散落无章。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乱?”洛百川不满的质问。 被主子质问,两婢未见慌乱,反倒一脸欣喜。 “公子爷,您好了!?” “什么好了,本公子什么时候不好过?”两婢的神情令洛百川颇为意外。 “公子爷,您……记不得了么?” “什么?” 见洛百川一脸懵懂,两女眼神交换,其中一个咬了咬牙,道:“公子爷,您方才做噩梦了,您嚷嚷着什么‘做了’‘没做’‘真的做了’‘下跪了’……” 言未尽,已被洛百川一喝打断:“住口!什么‘做了’‘跪了’,胡言乱语,本公子岂会跪旁人,即便在梦中也不可能。” “奴婢该死,公子爷息怒!”婢女再度跪地请罪。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少磨磨蹭蹭的,快把这里收拾收拾。” “是,奴婢这就收拾。”两女闻言,即刻动作。 见两女开始收拾,洛百川步出内室,不愿留在那片杂乱的空间。 来到外室,他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将自己凌乱的寝衣稍作梳理。 梳理间,他的内心浮现一个个疑问。 ——嗯……,这两个小丫头说我做噩梦了,还说什么“做了”“没做”“跪了”…… ——噩梦……好像真有点印象…… ——下跪……在梦中我对什么人下跪了,所以才被吓醒? ——不,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对别人下跪,而且还是在梦中…… ——嗯!不可胡思乱想,绝对没有这种事。 …… “今次心障为何而来。” 对,这便是今次之事引出的第一个问题。 “修行者会遭遇心障,这点我早已知晓,然而你之前便告诉过我,因为过万炁门的关系,我的心障本不该如此轻易便来临,五年、十年,甚至有可能当我面临十年炁真时,才会面对这关。” 烈非错回忆着,这些都是楔鸢告诉他的。 “不错,我确实说过这些话。” “你自然说过这些话,但现在十年炁真未至,五年也未至,开启过万炁门不过短短时日,心障已经来了……关于这点,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么?”烈非错的语气中似乎带有一丝责问,但似乎又没有。 “何必装出一副责难的语气,对于心障为何此时此刻降临,我想你即便不明白前因后果,但至少应该已有一个方向了吧?”楔鸢语态强势,浑不似食言背信应有的退让谦弱。 “方向……我自然已有,只是暂时不能确认?”烈非错语气变了,隐隐透出试探。 “烈大世子,在意识空间,且又面对我,试探就不必了,事实上,你应该清楚,信息与现况终究有一定程度的区别,我确实掌握许多信息,其中部分我已透露给你,另外部分暂时你还不需要知晓,如果是今次这个问题的话,我能告诉你的就是,在我尚未透露给你的部分中,并无答案。” 楔鸢语气淡然,不同于她平素惯用的讥讽嘲弄之态。 “尚未透露给我的部分中无答案……那么已经透露给我的部分中呢?那之中其实已经隐藏着答案,但我目前尚未参透?” “哈……不用急着下定论,或者试探……与其说你未参透,到不如说,你已锁定了正确的方向,但却没弄明白正确方向之后的……方向。” “正确方向之后的方向……嗯!?你是说……” “我是说,就你目前所能接触到的,难道只有我这一路悠久传承么?” “悠久传承,正确方向之后的方向……哈,我明白了……”烈非错语露欣喜。 下一瞬,欣喜变为惊叹。 “果然如此……只是想不到,竟然与那有关。” “对,与那有关,而据我所知,那条线上,其实你掌握的信息非常片面,所以我建议这段时间,你还是将精力重点放到那条线上吧。” “放到那条线上……若是如此,倒与我原本的计划有些出入,不过无妨,折中之法并不难寻。” “折中么,我倒更钟意‘诡诈’。”楔鸢的语气恢复讥讽。 “随意,自便。” “哈,好吧,这便是今次之事衍生出的第一个问题,现在来说说第二个吧。” “第二个么,好啊,这第二个问题,障中障……为何而来!” 00171 原来……真相⑥ “这第二个问题,障中障……为何而来!” 这便是今次之事所引出的第二个问题……障中障! “古往今来,修行者,甚至不独于炁修,皆有机会经历心障,被困心障永难自拔者当然有之,但破障而出重获新生却依旧是大势所趋,心障虽然凶险,但破障概率其实挺高。” “极高的破障概率,令古往今来的破障者留下不少心得体会,不过因为心障由心而生,每个人心障呈现的方式几乎都不同,因此于破障之法上并不无太多地方可以借鉴。” “破障之法无可借鉴,但有一点却可以……那便是绝大多数心障的呈现形式,古往今来的文献记录中,并无障中障的相关记录,这种情况很有可能从未出现过,或者出现的次数极少,无缘录入史册。” “然而今日,这种情况却出现了……”言语一顿,烈非错语气忽而一转。“……而更诡异的是,在第二次心障中,我可谓是一步登天,万界无敌,无尽炁力之下,任何对手皆挡不住我一束离光。” “我有预感,如果依照这个情势发展下去,我在第二心障空间必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最终迷失其中,永不自拔。” 烈非错语气平静,但听者却能隐隐感觉到一丝森寒。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真能身处这样一个空间,有多少人会迷失不返呢? 这个答案相比不会少,甚至乎,其中一部分即便明白自己不过身处虚幻,也依旧会选择沉迷。 “确实,那第二心障空间,那片天地的目的并非为你制造一个不可跨越的障碍,它反其道而行之,令你拥有力量,横扫四方,它的目的是希望你留恋此处,永不言返。” “对,这正是它的目的,所以这第二个问题,我也已有方向……”言语一顿,话锋骤转:“……方才我那第一个问题,你说并不在范围之内,那此刻这第二个问题,作为不久前强行破障而入,给我种种提示的你,该不会再来一句不在范围之内吧?” 烈非错语气逼迫中带着质问,面对这番质问,楔鸢的笑声响起。 “哈哈,自然不会,而且在我看来,这个范围……不,已可精确到范围中的那个点,你已掌握。” “我已掌握……所以说,是他?” “没错,是他。” “哈哈,真是他……若是他的话,那还真是……作茧自缚的作茧自缚啊。” …… 烈非错曾经做过梦,有些梦他醒来后记得,有些却已忘却。 此时此刻,他有一种强烈做梦的感觉。 心障空间的总总仿佛一场梦……不是,是两场。 而此刻梦已醒,他回来了,他回到了异象司,回到那间他进入心障之前,正在进行搜索的卧室。 卧室没变,一切都没变。 烈非错带着一身的恍如隔世退出卧室,走了没几步,他在其他房中见到了周泰三人,他们三人依旧埋头苦搜,浑然不察数丈之外,烈非错经历的那番天崩地裂。 不!他们有所察觉了! “嗯!?烈公子,您怎么回来了?”周泰疑惑的问道。 ——回来了……对他们来说,我只是回来了,而且还是突然回来了…… 少年心思流转,周泰见到他所说的言语,说明在周泰心中,自己不该于此时此刻出现在他面前。 镇南王世子回忆了一下,在进入心障空间之前,他所处的状态,是甫告别周泰三人不久,进入那间卧室进行单独搜索。 因此,以周泰的言语来看,自己离开的并不久,甚至回来的太早了,超出他的预料。 ——难道说……我所经历的两次心障空间,对现实中的时间竟然没有任何影响。 少年心底浮现这种想法,若是为真,那这又是一项特异之处。 依据历代渡过心障之人的流传,他们在进入心障空间后,现实中的时间依旧流动,虽然两边的流速有区别,但绝不至于如此刻这般,毫无感受的地步。 历代记录中,甚至出现过破障成功归来,本体脱水饥饿的头昏眼花,四肢难起的例子。 若那些是“正常”,那自己此刻经历的无疑便是“非常”。 烈非错已有九成确信这种非常确实存在,随即,他忽然对这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他的呼吸变的急促浑浊,不理会周泰的提问,少年快步退出了卧室,寻着他此前来的路,原路折回,回到书房的入口。 他……忽然笑了。 …… 烨京,定北侯府,后院。 作为一座军武世家的府邸,定北侯府的后院居处,假山林立,栋宇栉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森严,大显军伍世家之严谨不阿。 府上嫡传赵勇公子卧室中,简单的一床、一桌、四椅、一柜的摆设,军人干练寡欲之貌纵扬飘散,与室外岗哨如出一辙,蔚然成风。 卧榻之上,赵勇和衣而睡,他的睡姿颇为奇怪,仿佛于睡梦中依旧戎装待发,战意宁饶。 他确实是在午后小憩,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更是一种与定北侯府功法相辅相成的作息规律。 军伍世家的赵勇,房中无任何寻常少年家的饰物点缀,反倒刀枪剑戟凌厉,军威赫赫。 此刻的他仰卧榻上,一旁锋刃莹莹锃亮,衬托着他军伍之子的身份。 倏然,原本眉眼平顺的赵勇,他的双眉突然紧蹙。 下一瞬,他猛地睁开了眼,自床榻半坐起来。 “呼呼呼~~~呼呼呼~~~”赵勇大口吐气,似乎甫经历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 然而,他明明只是在小歇而已,能经历什么可怕的事? “呼呼呼~~~怎么回事……”赵勇喃喃自语,他望着自己的双手,左右两掌同时做着虚抓开合的动作。 这一刻,赵勇心中充斥了一股失落,望着双手的眼神,似乎于此一双手中,曾经失去过什么。 “我这是怎么了,好像……做了一个梦……”赵勇喃喃自语。 他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个梦,但任凭他如何回忆,依旧回忆不出梦中的任何内容,他只是感觉内心深深的失落,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至关紧要的东西。 那种感觉,有点像同伴……不!比同伴更近,似乎是……自尊自我。 00172 桃花依旧化春风 快速回到书房的入口,烈非错……笑了!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不,人面从未离别去,桃花相映化春风。 那张桃花人面,那副倾城容颜,她依旧在,依旧活泼动人,顾盼生妍。 “嗯!?你怎么回来了?”本在书房中坚持搜寻大业的洛绮瑶,察觉光线变化,臻首忽抬,却见前脚甫离去的烈非错,此刻又回到书房入口。 下一瞬,少女芳心顿时涌现一股……恨意! “……反正经过洛大小姐的风卷残云,此地也不会剩下什么了。” 此前烈非错的讥讽犹在耳边,记得那时自己激愤之下还赏了他一记,不过被他侧身避开了,他身后的一块粱木做了替死鬼。 一想到此,新仇旧恨……不,新仇新恨勃勃腾涌,怒火燃动。 洛绮瑶纵身上前,准备再给他一记,然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记尚未发出,少女芳心便晴天霹雳,万雷炸绝。 她那一记尚未甩出,烈非错的一记却已到来,毫无花俏,实心坚刚的一记……整个人的一记! 烈非错一步冲了过来,突然将洛绮瑶倾城绝美的身躯抱在怀中。 尖叫?高呼无耻淫贼? 不!根本来不及做出这种反应! 平生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异性的女孩,第一时间心中冒出的并非男女之防,而是……而是……而是……不!她根本弄不清此时此刻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他抱我…… ——他是喜欢我么?……这是当然,本姑娘如此貌美如花,谁会不喜欢我…… ——但……我的魅力竟有这么大么?诱的他不顾一切的抱上来? ——他一定是方才初见我时就喜欢我了,哈!亏得他能忍到现在。 ——这……第一次有人如此直白的向我表露爱意,我……我该回应点什么吧? ——答应他,乞巧节和他出去游玩…… ——嗯,最多只能到这一步了,虽然他大胆热情,但到底是一个淫贼,还是烨京新晋的第一……嗯!?淫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轮胡思乱想之后,她终于察觉到问题的关键,也终于惊觉到此刻两人是如何天理不容的姿势。 一声惊天动地的惊喝,女孩使出一身炁力,将轻薄她的无耻淫贼怒然推开。 彭彭彭彭彭——! 烈非错重重撞在墙面上,发出轰隆震响。 这一撞,撞的烈非错肩背剧痛,他却浑然不以为意。 非但不以为意,甚至双眼未阖,神情中透露几分欣然。 在这片空间,不过一名女子的用力一推,已撞的他背夹生疼,相较于意识空间的金刚不坏,此刻这幅身体实在太弱。 但是…… ——还是这里好啊! 少年望着眼前这张绝世容颜,内心无限感叹。 眼前的她,不是那道天下无敌,金刚不坏之身,那怀中的冰冷尸体,她的眉眼灵动,双颊绯红,一身玲珑|浮凸散发着炽热的青春气息。 她能跑能跳,还能打人,她是活的……这就够了! “你……你这个淫贼,竟敢趁机轻薄本姑娘!?” 清醒过来的洛绮瑶,一双纤纤玉手抱护胸前峰峦,却不知因为她这反抱的动作,令山峰跌宕,浪涌蹁跹。 烈非错一脸懵懂……装出来的懵懂:“淫贼?轻薄?……哦哦哦~~~,你是说这个啊?” 仿佛最初不解洛绮瑶所指为何,直到目睹她绝色怒容,才幡然醒悟。 洛绮瑶一双美眸瞪着他,跃动的眼神中,分明在说:“对!就是你一脸无辜的这个!” “你误会了,我可没想要轻薄你,只是……”少年言语一顿,他做事素来思定而后动,很少出现没有预案的偶发事件,但方才劫后重生般的那一抱,却是万中无一的偶发事件,所以他要想一想。 一会儿到了,他想到了:“……我们认识那么久了,却从未抱过你,想试试感觉罢了。” 烈非错轻描淡写的回答。 认识那么久了……自未时至现在不过一个时辰的久。 从未抱过你……那满口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早已于他签下契约,多久后便要被他抱一抱。 试试感觉……挑糖人呢!还试试感觉! 如此解释,洛绮瑶若能接受,那她干脆从此改名洛观音算了。 洛绮瑶成不了洛观音,因为观音大士导人向善,普度众生,而她…… “烈非错,你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 烨京,镇东王府,北院。 被世人传为无冕世子的陆升,其实质身份依旧不过是镇东王陆霄的侄儿,因此他虽居于镇东王府内,修习陆霄名动天下的震雷功诀,却无资格入住代表王府传承的东院。 王府之尊,北院内亭台楼阁,雕梁玉器,廊桓榭坊,无一或缺,极尽奢华。 区别只在于,一个在东,一个在北……却也已足够了。 东宫太子,而北宫,充其量只是皇子。 夏日炎风阵阵,吹入镇东王府北院中那片园林。 风动柳叶间,絮絮纵飘摇…… 风拂荷塘页,莲花展清颜…… 风扬石榴上,芬芳沁人间…… 风卷茉莉香,仲夏伴花乡…… 炎风过境,颠乱园林八方,杂糅六合花香,最终去芜汇流存菁,一阵阵送入北院那间雅致内卧。 无冕世子陆升炁力不凡,一身精湛炁艺已荣登人玖榜,傲世群伦。 拥有这等修为的他,区区夏日酷暑,扰不了他之清梦,乱不了他之心境。 酷热不扰,却有层层花香飘摇而入,此刻身在内卧的他,合该平安喜乐,心旷神怡才是。 若是将这无冕世子陆升所居北院的内卧,与定北侯府赵勇之居处相较,那真可谓是一念陋巷,一念堂皇。 更有甚者,或许总体格局无法与烈非错得蒙圣恩的长佑轩比论,但若单说这间内卧的话,那满目红木桌椅凳几,那八方彩屏玉栽,那四面雕麒刻麟,那上下宫灯璃闱……任何一处皆不弱于烈非错正东居的内室。 同样的水晶珠帘,酷暑炎风簌簌透入,流风拂过屋中那座落地浑圆七彩鱼缸,平静无波的水面泛起涟漪,水下更是鲤影顾旋,激花翻浪。 这点动静似乎吵到了卧榻上小歇的无冕世子,他…… “不!不可能!” 00173 所为何来 “烈公子,洛大小姐,这里便是菜园,平日是由张集、李固负责打理的。” 周泰领头,烈非错、洛绮瑶,以及另两人来到异象司中最后一个未知空间,他们已完成了后院书房和卧室的搜查,期间还发生了洛绮瑶欲结果烈大败类的小插曲,最终结果便是烈大败类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一身锦衣玉平却多了几许破损。 他们在后院的书房、卧室里无所查获,之后更是连府上各处偏僻角落,甚至茅厕都去了,此地是他们最后一处目标。 这处菜园与寻常菜园区别不大,过一亩地的空间,中央处是一间木制小茅屋,屋子四面无墙,只有顶上覆了茅草。 屋子中安放着不少种菜翻土的农具,以及浇灌施肥的木桶、水瓢。 耒耜锄镰捆扎着斜梁而靠,几只水瓢散落在茅屋中的那张简陋长桌上,水桶依着桌角,一股残留的肥料气味,在烈日蒸腾下,颇为刺鼻。 这里并非烈非错的前世,所谓的助农肥料,自然便是粪水污渣之类,这些纯天然肥料留在桶中的味道,绝对比烈非错此前经历的夜壶夜香桶精彩。 菜园内,中央茅屋外是围绕成簇的各式菜地、果田,环目四顾,以烈非错对生活琐事的了解,勉强能认出黄瓜、茄子、空心菜、番茄等蔬菜,还有西瓜、苹果、桃等果树。 洛绮瑶随着几人进入茅屋,被迫闻了木桶中残留的肥料味,早已悔青了肠子,妙目流转间,瞥见一榜果树丛丛,莲步巧挪,几步闪了过去。 倏然,苹果果香,蜜桃甜香夹杂入鼻,将她从肥味地狱中解救出来。 妙目流转,观察这一片蔬果琳琅,尤其是其中的水果,脑海中不自觉翻涌出烈非错之前提到过的,厨子方德夜香夜壶不洗干净,且做饭前不洗手之事,少女暗暗立誓。 ——往后在此任职时,本姑娘绝不吃这里的饭食,若是实在饿了……那宁愿肯西瓜、肯香梨! 烈非错四人在茅屋中搜索了一番,养尊处优的镇南王世子……自然也无法享受木桶中的肥味,但他又不愿放弃搜索,因此他一直以锦帕捂着鼻子,坚持不退。 “肥味何惧,唯案高照,清心不染,鼎力不摇……呕呕呕~~~”少年自言自语,自诗自词地鼓励着自己,劲力催眠自我,仿佛那些味道并不存在。 效果么……因为炁修超凡五感的关系,实在不算完美,但勉强支撑的住。 洛绮瑶藏于果树间,再也不敢靠近,一双美眸渐渐迷离空洞,似乎陷入内心深层的思索,眼前一切模糊淡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想起一声。 “有~虫~子~” 呵入耳孔的热气令耳廓倏然一麻,同时又惊闻“有虫子”三字,女孩天生对蛇虫鼠蚁的惧怕,令她倏然一声惊叫,飞退三尺。 “啊啊啊啊!” 茅屋中的周泰三人闻言,转目望来。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洛绮瑶美眸震怒,以眼神向烈非错杀来。 “欸!别瞪我,是真的有虫子。”烈非错指着洛绮瑶方才立身处旁的一根横枝,上面确实有一条蠕动的青虫。 即便如此,洛绮瑶依旧不领情,谁让方才发生了那般下流无耻的一幕呢! “哼!无耻淫贼,你还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有空关心这些,倒不如快些揪出凶手吧,查了这么久,依旧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烈非错喃喃自语,神情怪异。 随即,他凑到洛绮瑶近处,以只有两人可闻的音量悄悄说道:“……那你可冤枉我了,我已知晓很多了,就比如……你今日不是来赴任。” …… 镇东王府,北院。 一声惊喝震破北院园林渺渺,泉水淙淙。 “不!不可能!” 惊呼响起,天地间的一切彷如定格。 下一瞬,六合八荒似乎都有了生命,一个个探头而出,望向这边。 这声惊呼是无冕世子陆升发出的,自信狂傲如他,竟然会发出这等失态之声……哈!风云雨电,日月星辰,花草树木,龟鳖鱼虾,都来看看吧! 看过来了,因此看到了,看到了那道自卧榻上猛然起身的惶恐身影。 好巧! 非常非常巧! 与洛家本家府邸的洛百川,定北侯府嫡传赵勇一般,无冕世子陆升同样沉浸在午后假寐的闲趣中,难以自拔……倒是已经自拔了,只不过以他那诚惶诚恐,汗水涔涔的神情,无疑是被一阵恐惧拔出来的。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冬雷震震,冬雷震震竟然那样败了……” 镇东王府无冕世子喃喃自语,他任由额头汗水涔涔而下,无半分欲擦拭的意思,一对瞳孔失去了焦点,双眶虽然睁的老大,视线却呆滞愣板,灵动尽失。 “不会的,冬雷震震竟然败了……我,我那时死了么……不可能,我活着,我还没当上世子呢……我怎么可能会死……” 自言自语持续着,言语间偶然透露“世子”两字,那空洞的双眼,眼白中似乎有一丝精光闪过。 渐渐地,眼神恢复清明。 陆升久居镇东王府,王府下人们知晓他平日起居习惯,是以即便留守外面的仆人听闻他之惊呼,也没有即刻冲了入来。 咄咄!咄咄!咄咄! 敲门声响起,只有敲声,无任何人声问候,这同样是顾及陆升的习惯。 “何事?” “公子,您……您方才高声呼喊。” ——我……高声呼喊? 陆升一脸懵懂,虽然不过十数息,但他对前事似乎没有任何印象。 既不知自己梦中的梦话,且对醒来后那些喃喃自语也无记忆。 “我没事。”陆升回了一句,得他此言,门外仆役不敢再问,悄然无声。 应付了门外之人,陆升深吐几口,情绪平复。 “我高声呼喊?”陆升难以置信的重复着,不行,他极力思索,却没有任何印象。 “我方才在小歇,若高声呼喊的话……是做梦了?还是个噩梦?” 陆升集中心神,努力想要回忆起一星半点儿,但是依旧毫无作用。 唯一的收货,只是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那个梦中…… 冬雷震震! 00174 全盘在握 “我已知晓很多了,就比如……你今日不是来赴任。”烈非错凑近洛绮瑶,神情暧昧的说道,用只有两人可闻的音量。 被不久前甫无耻下流轻薄自己的淫贼,于此时此刻忽然凑近,洛绮瑶本是准备再给他一掌, 然而,那句冲入耳中的话,却令她不得不收住掌势。 “你……你胡说什么?”洛绮瑶神情慌乱,绝色双眸莹莹轻颤。 “如果是胡说,你的反应就不是结巴,而是冲上来咬我了。”烈非错打趣道。 “什么咬你,你当本小姐是狗么?”洛绮瑶怒焰一冲,脱口斥道。 “不!不!别误会,未必是狗,兔子也能咬人。”烈非错一本正经的解释。 洛绮瑶怒焰稍歇,下一瞬,突然发现依旧不对。 “兔子也不行!”洛绮瑶怒绯更染。 被烈非错这般插科打诨,她一时间倒也淡忘烈非错一言点破的那句话,全情透入到对无耻淫贼的追杀大业上。 花拳绣腿索命而来,烈非错见状,也不反击,几个侧身,无惊无险的避开。 方才在书房中,周泰三人曾被洛绮瑶一声惊呼引去,随即见到的却是两人暧昧满天飞的打斗……打闹……打情骂俏。 因此,此刻再闻两人动手,周泰三人只当自己聋了瞎了,全然不见。 烈非错、洛绮瑶两人追逐打闹,转眼间便来到菜园的角落中,洛绮瑶素手一掌探出,却被烈非错顺势扣住手腕,两人之追逐战才告歇止。 手腕被扣,洛绮瑶双颊绯红,但随即而来的,却非怒斥,而是略带犹豫忐忑的一声问:“你……你如何知道的?” 烈非错淡淡一笑,他明白洛绮瑶所说的“知道”指的是什么,因此他不但笑的淡然,且又自信。 他那声“知道”并非不懂装懂的试探,他是真的知道,或者更准确的说,他已全盘掌握。 “你没看到那捆扎着的农具里,那把镰刀么,与之前花圃中的裁刀一般,那把刀若是按照一定握持方法,用来做割开王利脖子的凶器,也不无可能。” “你是说,那把镰刀是凶器?”洛绮瑶双眸露出惊色。 烈非错回以淡然一笑:“我是说……不但你的实情,这一切一切的实情,我都已知晓了。” …… 烨京,西北凉州王家于京宅邸。 王家于茫茫西北凉州称尊道寡,家大业大,烨京虽非王家本根,却是王家于京城的颜面,更是王家尊荣西北之风骨的体现。 王家的豪门大宅好似一处巨大军事堡垒般,整条街三分之一的土地被其占据。 风和日丽,夏氛炎炎,王家府邸深处,后院一座花园中,碧草绿莹,花枝微动,翩翩蝶舞纷飞四散,别有一番风光明媚。 院中假山坐落,湍湍清溪自假山奇石间蜿蜒洒下,清澈透底,水面下赫然见青蓝白黄之诸般色彩的圆润卵石星罗棋布。 潺潺流水,映照出院中远近高低各不同的乔灌木丛,还有那亭台楼阁,廊桓榭舫,宁静致远。 院东一座依山傍水的六角小亭中,亭角飞檐风铃高挂,风铃随着微风轻轻摆动,铃声清灵悦耳,悠扬舒旷,飘散开去。 铃音飘飘荡荡,来到东厢一隅,顺着流风簌簌,自半掩的窗户透入。 屋中布置摆设不算太过奢华,只是桌椅床柜俱全,清洁干净,且也添置了一些花瓶玉器,靠窗摆着一张书桌,桌面上文房四宝整齐摆放。 桌前那半掩的窗户正对着屋外院子,端坐位上,抬头便能望见芳草点点、梧桐高壮,夏日炎风自窗外吹拂入来,树叶“沙沙”细响,铃音“叮叮”悠扬,两者合奏不由让人心情松缓缓,神魂旷怡。 房内卧榻上,一窜素闻有辟邪驱魔作用的琉璃串高挂檐角,室外暑光自半掩窗户透入,打在琉璃镜面上,隐隐反射着卧榻上的那道身影。 王家嫡系王禄仰卧榻上,似是安睡假寐,但呼吸却隐隐急促,似将要醒来。 “原来……原来如此……”王禄口唇开合,不明所以的语句吐露。 …… 切记!‘天禄永终’此招的精髓,在于抛弃一切,一心专念,不求万世开基业,只愿天地于我终!” …… “爹,我明白了,孩儿领悟了……”语气更为急促,似乎下一刻就会醒来。 …… 极度恐惧催逼下,王禄纵马飞驰,手中之剑坚守“终”念,抛弃其他一切杂想。 倏然,剑上爆发出一轮眩目光华,一股天地尽绝的无匹丧气洇开,吞灭六合八方。 …… “这种感觉……我,我做到了,爹!我做到了,原来这就是天禄永终!” …… 惊觉自己突破极限,窥及从未涉足的领域,王禄万般欣喜。 然而,下一瞬,万般皆休。 …… “我做到了,我终于做到了……但是,太迟了……”语气骤然变的哀伤,闭合的双眼皮微微颤动,仿佛下一刻就要睁开。 “原来“天禄永终”的要诀便是放弃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啊啊啊啊啊啊!”前半句尚在喃喃自语,后半句却倏然惊醒。 一声高喝,王禄猛地坐了起来。 “少爷!您没事吧!”随行侍候的仆役本在外室修习,惊闻王禄的喝声,两名仆役顿时冲了入来。 “嗯!?你说什么?”王禄懵懂不解的望着两名仆役。 两名仆役面面相窥,眼神数度交换,其中一人试探的问道:“少爷,您……您没唤我们?” “谁唤你们了,出去,出去!”王禄语气突然急躁,即刻下令将他们赶走。 他虽然记不清方才睡梦中的内容,但心中却充斥着一种强烈的感觉,自己方才似乎说了什么至关紧要的话,因此他将仆役们赶了出去,他要趁热打梦,好好想想。 两仆役退走,王禄不起身,就这样半坐床榻上,双手食指揉着太阳穴。 ——我方才,是做梦了么? ——我做了什么梦,似乎很重要? ——不行,具体内容想不起来,一点都想不起来? ——嗯……,内容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但那种感觉,难道是关乎…… ——四海剑诀!天禄永终!!! 00175 缉凶① “我是说……不但你的实情,这一切一切的实情,我都已知晓了。” 夏日炎炎,风动蹁跹,烈非错一言抛出,洛绮瑶美眸呆愣,一脸不可思议。 足足愣了十数息,洛绮瑶才缓过神来。 “你……你已知晓凶手是谁了?” 烈非错旋了旋手中未开的空扇,淡淡道:“没错,而且……还不止。” “不止……什么意思?”美眸凝上不解。 “意思就是……”烈非错作神秘状,言语一顿,下一瞬,忽然放开声道:“好了,搜索完毕,我这就破案。” 放开的音量遥遥传出,茅屋中的周泰三人即刻得闻。 三人面面相窥,视线交换,随即一同追了出来。 “烈公子,您已知晓谁是凶手了?”周泰诚惶诚恐的问道。 烈非错淡淡地斜了他一眼,回应道:“不错,我已知晓。” “那……凶手是谁?”常林急迫的问道。 “别急。”烈非错淡定一言,将他暂时按下。“想要锁定凶手,有几个疑点必须弄清楚。” “疑点?”方德喃喃自语。 “对,疑点,而要弄清这几个疑点,我们得先移一下地方。”烈非错环目四顾,扫过在场众人。 随即,他挪步开足。 “大家随我去第一个地方吧……王利被杀的第一案发现场。” 在烈非错的指引下,五人回到那处案发的院落。 应烈非错的要求,这里的摆设物什皆未动过,王利的尸体也如他们上次离开前一般,没有任何移动的痕迹。 现场唯一的变化,便是第二心障空间里的那处破绽。 烈日当空,普照八方,王利身下的那滩血泊,最外围一圈开始干枯凝固。 “无耻淫贼,你为何将我们带到此处?”洛绮瑶不敢太过靠近尸体,远离一丈的问道。 烈非错望着她,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洛大小姐是此前,在厨房外被我喊破行踪才现身的,但我想你在那之前,应该早就见过王利的尸体了吧?” “那是自然。”洛绮瑶即刻承认,她当然在那之前就见过尸体了。 “见过了,可有仔细察验过?”烈非错追问。 “哼!这还用淫贼提醒么?” “好,我明白了。”烈非错一触即收,转头望着周泰三人:“案发之后,周泰最先达到见到了我,之后他唤了方德、常林,误会解开后,你们三人与我一同检查的尸体,你们可还记得?” “回烈公子,小人们都记得。”常林回应道。 “那么,此刻再看现场,你们可有发现异样?”烈非错神秘兮兮的问道。 周泰三人面面相窥,摇头否认。 “无耻淫贼,你究竟想要说什么?”洛绮瑶美眸凝怒,眸光中闪耀着不耐烦。 “我想要说的……”烈非错语气依旧不缓不慢,下一瞬,他忽然向院中的某处一指。“……就是这个。” 众人顺着他所指望去,竟然是王利尸体……下的那滩血泊。 “这,这有什么不对?”洛绮瑶不解。 “你们此刻看那尸体,当可见到尸体的右腹、左腿、右胸、脖颈四个位置皆有被利刃刺伤的痕迹,而其中脖颈位置的伤口,便是他的致命伤。”烈非错一一点过王利身上的那些伤口。 周泰三人连连点头,王利身上的伤口,他们此前早已确认过,四处伤口,脖颈致命。 “那又如何?”似乎是被烈非错之前的轻薄行径气到,此刻的洛绮瑶处处和他作对,逢言必顶。 “那就形成了我所说的第一个疑点……凶手同样是普通人,而且做不到一刀毙命,说明凶手与王利之间的武力差不会太大,这样的情况下,他杀王利的过程必然经过了一番搏斗拉扯……” 洛绮瑶渐渐收敛抗心,凝神静听。 “……若是经过一番搏斗拉扯,那他们搏斗过程中涉及的范围,不会只有王利尸体下那个血泊这点大小,这样的话,王利被刺整整四刀时,所应该飞溅出的血花,为何未在地上留下任何痕迹?” 轰轰轰轰——! 烈非错道出自己第一个疑问。 …… 这是一名年约四十的男子,身材瘦长,此刻他仰面倒落在地,身下一滩几乎笼罩他整个上半身的巨大血泊,血泊自他脖颈启,将他整个上半身都囊括入去,除此之外四周地面无其他血迹。 此人仰面而亡,在他的脖颈位置,也就是血泊的顶端,一个巨大的切口约有两寸,即便此刻他已身亡,依由丝丝涓流血液渗出。 除此之外,他的右腹、左腿、右胸三处也留有明显的利刃伤口,只是相比起脖子上的两寸伤口要好些。 …… “利刃破皮损肉,拔出时量多量少,总有鲜血喷溅,但此刻你们看这案发现场,除了将他半个身体都囊括的血泊,还有其他地方有喷射的血迹么?” 洛绮瑶眼神一怔,直到此刻烈非错点明,她才惊觉情况确实不对。 她出身炁修世家,精通武道,知晓确实如烈非错所说,利刃深刺,待破体拔出后必然会多多少少引发血花飞溅。 若王利只挨了一刀,还可强说那飞散溅到地上的血迹,被那滩后来形成的血泊吞没。 但事实上,那可是四刀啊,过程中必然有扭打移动。 如此情况下,本该飞溅出的血花,在哪儿呢? …… 青山绿水,艳阳高照。 下一瞬,乌云漫天,狂风暴雨。 再下一瞬,黄沙万里,寸草不生。 青山绿水,乌云暴雨,万里黄沙……天地以不合情理的方式变幻着,一次次毫无征兆的涅槃重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多少年了,换算成人间界该有多少年了……” 疯狂恣肆的笑声震动整个天地,仿佛一只被压制千万年的巨兽,即将脱出牢笼,挣破桎梏。 “万人同梦,一丝缝隙……天道又如何,封印又如何,万古道诀终究难免一瞬破绽……” 语气越见激扬壮阔,仿佛天地就要在眼前撕开,亘古桎梏再也困自己不住。 “人间界究竟发生了什么,哈,这不重要,天地你只需谨记,你今日这一丝缝隙,这一厘破绽,便是来日我梦界之……万世皇图!!!” 00176 缉凶② 如此情况下,本该飞溅出的血花,去哪儿了呢? 洛绮瑶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她柳眉紧蹙,双眸凝肃,思索着答案。 不止是她,一旁的周泰三人同样凝神思索。 烈非错淡淡看着,他并不催促几人,反倒好似无忧无虑地开始渡起步来。 一边渡步,一边自言自语道:“我们之前已推论过,此地是第一案发现场,以那张字花票依旧留存于王利身上这点来看,凶手犯案后并没有时间做后续善后,因此那些飞溅的血迹不是被凶手刻意清理掉的……” 言语间音量毫不放低,显然是故意说给身边四人听的。 “啊啊啊啊!”洛绮瑶忽然一声惊呼,倾城眉间惊喜无限。 “我明白了,当时凶手离他很近,那些飞溅出来的血迹没有落到地上,而是……”本就千娇百媚地眉眼,这一刻双眸中闪烁着洞火灵光,自信间散发着一股别有韵味的美态。 “……全溅到凶手身上了!”洛绮瑶高呼道。 对! 这便是真相,便是烈非错所说第一个疑点的答案。 与王利的搏斗过程中,凶手身上溅到血了,很多的血。 “凶手当时溅了一身的血,且得到了王利兑换字花得来的那张银票……”烈非错的语气渐渐冷肃,他似乎一步步将自己替换到一个明察秋毫,能辨善断的府尹老爷的角色。 眼神回到周泰三人身上:“直至此刻,我依旧坚持,那凶手在你们三人之中。” 视线又转到洛绮瑶,抬手指着周泰三人:“但洛大小姐,你也看到了,此刻他们三个的身上,可没有任何血迹,所以依你看,在杀了王利后,那凶手干什么了?” “那还用问,他必定换了衣服,处理了那件血衣!”洛绮瑶语气兴奋的道,言语一出口,她突然察觉自己这番真知灼见,怀有浓重的受烈非错引导的味道,即刻一眼杏眸横来。 “哼!这点本小姐早就看穿了,不用你加油添醋,多嘴多舌!” 杏眸横来的这一眼,怒中带嗔,落在烈非错眼中,化作另一番难以言明的不同滋味。 烈非错心神微颤,顾不得计较她这番“恩将仇报”,续道:“除非那凶手早已推测行凶时会染上一身血迹,事前便脱下衣服裤子,赤条条上阵,若非如此,衣服染血的他必定要将血衣换下,处理干净。” “但若他真是赤条条上阵,那当时面对他这么一名身无炁力,无法以轻功掩藏,且又一身赤条条,怪模怪样的人,王利必定提防之心大起,令他难以遂愿。”少年冷静分析着。 洛绮瑶闻言,心神一怔。 ——原来,他连凶手有可能事先准备,赤条条上阵这点都考虑过了,他是在加入这点权衡之后,才做出论断的。 一想到此,洛绮瑶双颊泛红。 她自问没有烈非错考虑的如此细致,将诸多因素都计算入去。 下一瞬,烈非错一把扣住洛绮瑶的手腕。 “你做什么!?” “随我来。”烈非错不多做解释,拉着洛绮瑶向周泰三人走去。 “对,别动,就站在这里,你们也别动。” 烈非错将洛绮瑶强行拉倒周泰这三个一身尘霾的粗汉当中,不过他以自身作为一层阻隔,不让洛绮瑶真正接触他们。 见洛绮瑶靠了过来,周泰三人本能地想要退避,却被烈非错一言喝阻。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洛绮瑶不满地挣扎,周泰三人一身尘霾泥垢,要她如此近距离待在这三人身边,她情愿选择与烈非错这无耻淫贼贴身独处。 至少他身上没有不断散发出的尘霾土味,甚至反倒涌现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男儿阳气。 “别乱动,忍耐一下,仔细闻闻。”烈非错劝说道。 闻!? ——他让我闻这三个粗汉!? 洛绮瑶惊怒更甚,但她已置身此地,四周气味难以阻挡的一波波入鼻。 “说说,你闻到什么了?”烈非错催促道。 “除了汗臭,土味,还能有什么!?”洛绮瑶更为奋力的挣扎。 烈非错放开了她,任由她疾步逃离。 “对,没错,你闻到了汗臭,浓郁的汗臭。” …… 午后烈阳透入,蒸腾四方,院中流风淡淡,院下泥草葱葱,血腥味、三人混杂的汗臭、以及淡淡腐味杂糅,仿佛点缀着这处凶冥血场。 …… “他们三人皆是不具炁力的凡人,自早晨忙碌至今,早已累积了一身汗臭。”烈非错指着周泰三人道,言语间,洛绮瑶再再皱眉,方才折磨她鼻子的,正是这种味道。 “而这种汗臭,于他们身上滞留后,更多的却是染在他们的布料仆役服上……”烈非错进一步推断,他接着道:“……关于这一点,之前我为了验证,早已假公济私地做过实验。” …… 水中两人见状,即刻上岸,接过布巾擦干身上的水,接过常林手中的衣物穿好,一股混杂的汗臭味再度回到他们那边。 …… “之前在鱼塘那边,我令周泰、方德下水搜寻凶器,期间他们将衣物存放常林处,我曾经到附近绕过一圈,汗臭味依旧浓烈,而后周泰与方德两人上岸,已于鱼塘水中洗过一番的他们擦干,再度穿上原来衣物,汗臭味即刻回到他们那边,如旧洇开。” 烈非错一脸回忆神情的道,听他此言,众人才惊觉之前下鱼塘之举,竟然有此用意。 “但是,在我四处巡查的过程中,却发现有个人身上的味道不对……就是你!” …… 无穷无尽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静谧无声,却又不时传来一种,仿佛什么正在被一股巨力扭曲、碾压感知。 此处似一处封闭的静谧空间,又似某种空间的碎片,孤苦无依地飘荡于茫茫宇宙。 “嗯……,十二地支,十二递支,果真是好奇特的能力。”黑暗空间中响起怪异的身影,非男非女,非老非少。 “哈,万翻……好一份对力量的执着渴求。” “然而,烈非错,在你的世界,万翻只能是一场梦,一场不切实际的幻想。” “来吧,来这儿吧,在这里幻想的万翻将成为现实,属于你的现实,更是属于你那……独一无二的特权!” 00177 缉凶③ “但是,在我四处巡查的过程中,却发现有个人身上的味道不对……就是你!” 烈非错一语成谶,而他这一谶言所针对,他指尖所向,赫然是周泰……三人中的一位。 洛绮瑶视线随着烈非错所指,愕然地望着三人其中之一。 此时,周泰与常林的目光也投来……没错,是方德! 烈非错所指之人是方德! “烈……烈公子,你可不要冤枉小人,我没杀王头!”方德神情慌乱的辩解。 “你没杀王利……好啊,我们先不论你杀没杀他,先说说你身上难以解释的疑点吧。”言语一顿,视线扫过周泰三人。 “之前你们曾经说过,你们三人自辰时初见过王利后,便一直各自忙活份内之事……”言语间,烈非错忽然抬手指着周泰:“他负责打理花圃。” 随即又转向常林,续道:“他负责打理鱼塘。” “以他们两一个鱼塘,一个花圃的做活环境,也依旧弄的大汗淋漓,而你方德……你可是在厨房啊!”烈非错语气逼人,锋芒直指。 …… “……小人自那之后差不多忙活了快三个时辰了……” …… “这夏季五月中的厨房,即便刚息灶,内中的余温依旧能将整个灶房蒸成火炉,更何况你自坦已在灶房中忙活了三个时辰,三个时辰炉灶不息的夏日厨房,你出的汗比起常林、周泰应该只多不少,但事实上……” 烈非错言语一顿,灼灼目光锁定方德……身上的衣服。 “常林、周泰,你们两个站到一边,与方德保持两丈距离。”烈非错下令道,常林两人奉命照做,三人顿时化作两拨,距离拉开。 烈非错向洛绮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洛绮瑶心领神会,来到方德近身。 果然,单单方德一人站立,身上的汗臭味要淡的多。 “此刻他单独站立,加上将他所染的汗水分成前后两个部分,那其中一部分就是王利被杀后,自他参与搜索至今所染上的,期间他与周泰又下过一次水,因此,从这部分算起,他出的汗最少,且因为搜索过程并不容易引汗,他单独一人的汗水近乎于无,但若加上前一个部分,即是他于灶房忙活的那三个时辰,那三人中,在那般炽热环境中的他,出汗必然是最多的。” 洛绮瑶下意识欲点头应和,脖子刚要动一下,倏然惊觉不该如此配合淫贼,硬生生止住。 “但这一切必然有一个前提,那便是前一个部分确实存在。”烈非错说的斩钉截铁,投向方德的眼神,眼中仿佛回放着之前某一幕画面。 …… 烈非错见识过王府和靖浪府的灶房,眼前这间异象司的灶房给他的感觉尚可,且因为蒸屉上蒸着东西的关系,一阵阵熟面香气,混合着灶房中各式各样的调料香味,以及那些瓮中腌制的酱菜的香甜味道,一波波涌入少年的鼻息。 这一刻,整个灶房仿佛被食香笼罩,所有的味道都是那么好闻,那么勾人食欲。 …… “当我和你两人进入厨房搜索时,我闻到了厨房中各种香味,到处都是食物的香气……对,到处都是食物的香气,那个该出现的味道,不见了!” 烈非错一言指证,此时此刻,众人皆明白“该出现的味道”指的是什么了。 “方德与周泰、常林三人同行时,周泰两人的汗味与他混杂,难以分辨,但他与我独处时,区分便显现出来了,当时我于灶房中闻到各种食物香气,却不见了他该有的汗臭味……”言语一顿,倏然凝视方德,续道:“……因为那时的他已换过衣服,那身衣服是洗净后未穿过的,上面汗水几无。” 烈非错一言锤定,这就是事实,这就是真相。 “他们三人所穿的皆是异象司仆役服,异象司中自然不可能只有他们穿的这几套,必然存有备用。” “不久前,他于案发现场与王利搏斗,最终四刀将王利刺死,夺走了他兑换字花而来的七百两银票,但也因此,之前穿的那一身,染上浓重汗味的仆役服,被王利伤口飞溅出的鲜血沾染。” “之后,他为了掩人耳目,取了一套新的仆役服换上,且借厨房灶火的便利,将那套染血的仆役服,混入柴火中,烧的干干净净。” 烈非错如此解说,洛绮瑶恍然大悟。 确实,任职于灶房的方德,于毁尸灭迹之事上非常便利,那些仆役服不过布料,混进柴火中添入灶下,不消一会儿就会烧成灰烬。 洛绮瑶美眸凝煞,视线锁定方德。 “果然是你,你就是凶手!” “这,我……”方德嗫嚅难言,心虚的步子止不住后退。 他并没有转身逃走,以他一介凡人,面对两名炁修,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洛绮瑶面露凶煞的向方德逼去,倏然,脚步一停。 “嗯!?不对啊,若他是凶手的话,那凶器和银票藏在哪儿了呢?之前你不是将灶房翻遍了,根本没找到凶器和银票啊?”洛绮瑶想到了这一层,面露不解。 “这也是我所说的几大疑点之一,要弄清这个疑点,我们还得身临其境。”烈非错再旋空扇,随即他开步挪足。 “跟我来吧,你也跟上。”对方德严声一令,随即烈非错领头在前,他的目标是灶房。 一行人向灶房而去,重游故地,烈非错轻车熟路。 洛绮瑶快步上前,来到烈非错身边,小声道:“喂,你是几时想到其中关键的?” “几时啊……应该就是在灶房中搜索,察觉到你的前一会儿吧。” “你……”烈非错恶迹再提,洛绮瑶美眸凝怒。 香唇轻咬,她强忍怒气,提出心中疑问:“你……你若是于那时便已察觉,那当时你不就能证明方德是凶手了,若是如此的话,你后面那一系列大张旗鼓的搜索,又是为何?好玩么?” “哦,这个问题啊,嗯,确实问道了点子上,我确实于那时就能点破方德,然而我却一直引而不发,还继续搜索……那你猜猜看,我这么做目的为何呢?” 00178 缉凶④ “……我确实于那时就能点破方德,然而我却一直引而不发,还继续搜索……那你猜猜看,我这么做目的为何呢?” 烈非错的这个问题,洛绮瑶回答不上来。 又或者她想到什么,绝色美颜露出一抹心虚,但终究以沉默应对。 一行人来到异象司的灶房,今次在烈非错的要求下,周泰、常林、洛绮瑶都随同进入。 尚未入内,一股炽热扑面而来。 洛绮瑶与烈非错身为炁修,普通寒暑效果大减,却依然感觉不太舒适,只不过尚不足以逼的他们汗水涔涔。 “你带我们来此,难道……凶器和银票就藏在此地?”洛绮瑶美眸流转,瞄过灶房的那一张张长桌,瞄过墙上高挂的那一排竹筒、瞄过灶台上高高垒起的蒸屉…… “你看这里。”烈非错指着灶台道,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但见那青砖石灶上,三口大锅分立,蒸汽腾腾,阵阵面香散溢而出。 “这里怎么了?”洛绮瑶不解地问道。 “这里……满了。”烈非错语气平缓,言语内容却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满了?”原本是一句斥问,但言语未尽,眼神突然一动。 “你指的是,这些蒸屉?”洛绮瑶试探的问道。 烈非错微笑着点了点头:“对。” …… 用的依旧是大璟最多的青砖石灶,砌成顶角相接的半“丁”字形,横竖两灶台共有三个灶口,三口大锅炖在灶上,每口锅上都重叠的六个巨大蒸屉,每个灶口下都生者柴火,勃勃火炎蒸腾着,令三口大锅沸腾氤氲。 环目四顾,房中不见其他蒸屉的身影,想来是都用上了。 …… “之前初来此地之时,我便发现他将灶房中所有的锅与蒸屉都用上了。” 洛绮瑶环目四顾,见四周果然再也没有空置的蒸屉,而似蒸屉这等体积之物,整个灶房无处可暗藏。 “嗯,确实如此。”洛绮瑶点了点头,肯定的道。 烈非错接着道:“确定了这一点,那么,我们再来看看这个。” 众人顺着他单手所指,视线投去。 “这个是……”洛绮瑶凝视烈非错所指之物,美眸中的神采变幻不定。 “这是一团面粉。” …… 此时此刻,整张长桌铺满面粉,一团熟瓜大小,散入葱花,抹上香油的面团盛于中间,西边则是五根粗细各异,长短有别的擀面杖,七零八落地放着。 …… “我最初见到这团面粉,是在初次来到灶房之时,那时它已被和好放在这里了。”烈非错打量着面粉,视线又落到方德身上,只见此刻的方德面颊轻颤,神情慌乱,难以自持。 “然而,在我见到这团和好的面粉时,我还见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 “正是如此,小人早上见过王头后,便一直在灶房忙活……”顿了顿,眼中灵光一闪,指着依旧蒸腾氤氲的灶台。“烈公子,您看,小的灶上还蒸着东西呢,方才若非听到周泰的呼喊,小人根本不知道王头出事了。” 烈非错嗅了嗅,他能闻到白面的香熟味道,但再进一步就没办法确认了。 “这三个里面蒸的都是什么?” “烈公子,那都是包子,有菜馅儿的,有肉馅儿的,也有豆沙馅儿的……”说起自己的作品,方德不知不觉眉飞色舞,他掀开一个个蒸屉给烈非错看,那一屉屉中的确是都是包子,圆鼓鼓的那面阳春白雪,看不出内容。 烈非错取过一双筷子,随即的将那些包子反转过来,包子底下皮薄,隐隐能见到青绿、乌黑、油光三色,果然如他所说的,菜馅儿、肉馅儿、豆沙馅儿。 “你自见过王利后,便一直在灶房蒸包子?”烈非错语露一丝怀疑。 “对啊,烈公子,王头吩咐过,今日各位大老爷要来赴任,还有很多衙役大哥们要来,这些包子都是为他们准备的。” 言语间,方德指着灶房内另外几处贴边的长桌,那一张张桌面上放置的也是包子,有已经蒸熟的,也有尚未入笼,伴着粉屑的。 “小人自那之后差不多忙活了快三个时辰了,烈公子您看,还有那些没下锅呢?”方德指着一副桌面上,数十个伴着粉屑的包子七零八落地摆放着,以灶台上蒸屉的数量,这些估计还得蒸一波。 “这三个时辰,你就一直窝在灶房里,一边蒸包子,一边和面、擀皮、塞馅儿?”烈非错环顾那些成品、未成品,他的眼中露出一丝厌恶。 身为厨子,方德的习惯很邋遢,东西放置的七零八落,不成规矩。 “是啊,嗯……烈公子,想不到您这样的公子,也知道做包子的步骤。” …… “我不但知道做包子的步骤,我还知道一些别的。”烈非错凝视着神情更为慌乱的方德。 “面粉的加工中,一旦进入发的过程,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体积膨胀到原来三四倍的时候,这时候取用时机最好,这个常识只要稍稍有点功底的厨子都知晓。” 言语一顿,转而指着灶房边侧那些长桌上,那数十个待蒸的包子。 “旁边还有如此多的包子要蒸,将原来蒸屉中的一一取出放置好,再将这些包子放入蒸屉,一一蒸上,期间还要添柴加火,直到这一系列活都干完,才有机会对这团熟瓜大的面粉加工制作……如此一番功夫,等到真正能动手时,怕是要一个半时辰后了。” “以如今这五月中旬的夏日午后,一个半时辰过去,这团面粉与其说发好了,倒不如说早已发过头了,发坏了。” “一个功底扎实,被官署特聘来的厨子,连发面粉的正确时间都考虑不到……我不相信,因此在我的推断中,这团面粉是另一个版本,这团面粉被和出来的作用,根本不是因为食用,它之所以存在于此,只因为它的一项特质……” 言语间,烈非错忽然指尖凝聚离火炁力,一指点在那团熟瓜般的面粉上。 “……大!” 00179 且慢 “只因为它的一项特质……大!” 一声“大”出口,烈非错指尖凝聚离火炁力,一指点下。 火能灼烧面粉,内中水分、油脂转眼间炽空,整个熟瓜般巨大的面团从中间裂开。 面团一寸寸龟裂,呼吸间裂至两半。 碰!碰! 两声砸响,面团终于完全裂开,各自坠落。 叮叮——! 一声脆响,一件本不该有的东西自裂开的面团中掉出。 一把剔骨拆筋的短刀! 随短刀跌出的还有一件东西,因为很轻,所以没有引发声响。 那是一团由荷叶包裹的东西,烈非错探手取来,也不打开,凝视着方德道:“这张价值七百两的荷叶,再加上这把短刀,你还要说王利不是你杀的么?” 烈非错弄开那团荷叶,荷叶内中另有乾坤,便是一张折成小方块的七百两银票。 “依照我的推断,急需大量银两的方德,他今日在辰时初见过王利后,返回灶房忙活,期间他偶然见到兑换字花的奖金,满载而归的王利,这幅画面被离开灶房的方德印在眼中,方德见财起意,以灶房中的一把剔骨尖刀,于案发现场搏杀了王利,抢走银票。” “然而就在那时,他发现自己一身血迹,于是匆忙间不及进一步搜索王利的尸体,销毁他身上的字花券,取了府上作为备用的仆役服,于暗处换上,随即便将染血衣服一把火烧了个灰烬。” “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他便开始思考如何隐藏凶器与银票。” “等等。”洛绮瑶突然出声打断。 “他为何一定要将银票和凶器藏在异象司,走出府门到了外面,能藏的地方有的事啊?”绝色玉容柳眉微蹙,音似黄鹂,悦耳挠心,不解的问道。 “会这样问那是因为洛大小姐你没把握到他的心态,能藏的地方有的是……绝非如此,当时他怀揣着对自己极其重要的七百两银票,且这些银票是他杀人越货得来的,同时他的身上还有那把凶器,这番情势下,他恐怕连自己久居的家都未必放心,更别说其他地方了,符合这个条件的地方并不容易找到。” 烈非错习惯性地转着空扇,嘴角那丝似有若无的笑意,隐隐约约间洇染着自信。 “况且,异象司门前的繁花盛景,想必洛大小姐也见过了,我知道异象司有侧门,我也并未亲眼见过,但依照那侧门所落的位置,可以推测那边门前的情况与正门相差无几。” 异象司侧门所在的街道,规格不比正门前街差多少,以正门百姓融融,民生恰恰的风貌,侧门那边估计不会差到哪儿去。 “身为普通人的他一旦跨出异象司大门,门前那么多双眼,必然有人记住,到时候来侦测凶案的衙役只需询问一下,一旦得知凶案发生后只有他离开,他岂非不打自招。” 洛绮瑶觉得有理,微微点头。 下一瞬,忽然感觉烈大淫贼的视线投向自己,他嘴角那份笑意,越看越下作。 “哼!”一声冷哼,洛大小姐故意别过头去不再看他,然那对月下精灵般的耳朵却微微颤动,不经意间露出侧耳倾听之态。 耳闻烈非错一番分析,方德神情挣扎间,突然一阵泄气。 “没错,是……是我杀了王头。”烈非错洞察了一切,剖明了一切,令方德终于放弃了狡辩,他承认了。 “我近期债务缠身,实在缺钱的紧,之前我在灶房忙了许久,终于抽出空来去找王头,我本是打算向王头借点钱周转的,不想王头碰巧中了字花,足足有七百两。” 方德言语悲戚,声泪俱下。 “我当时喜出望外,求他借个百八十两给我应急,谁知他竟说我痴心妄想,非但不借,还骂了我一顿,我顿时怒急攻心,便冲回了灶房,取来了剔骨刀,将……将王头杀了。” 方德颤抖地望着自己的双手,就是这双手不久之前杀了人,染了血。 “我原本没打算杀他的,只是想借钱,都怪那七百两,足足七百两,可不是一笔小钱啊……我杀了他后,身上染满了血,我当时慌乱急了,也顾不得再搜搜他,拿了银票就走了,我先换掉了血衣,换上干净的仆役服,然后将血衣于灶台下烧了。” 顿了顿,视线转向烈非错。 “就如烈公子说的,我本想将银票和凶器带出府收藏,但想来想去却发现哪里都不安全,若是放回家中,我怕日后衙门上我家中搜索,若是放到平日不长去的偏僻之地,又怕被旁人挖出取走。” “而且我也怕门口人太多,一旦出去必定被人记下,到时候一查证,只有我一人离开,嫌疑最大。” “当时我苦无办法,忽然灵机一动想到用面团隐藏凶器与银票的方法,我本以为这个方法必定不会被察觉,谁知……”方德望向烈非错的眼神非常复杂,既有痛恨,却也有钦佩。 方德说不下去了,他坦言自己的罪行。 至此,异象司凶案,真相大白,全然告破……? “欸~~~,稍安勿躁,这件事还没完呢?”烈非错话峰一转,忽然出声喝阻。 洛绮瑶美眸一怔,心绪浮动。 ——嗯!?他什么意思,什么叫还没完? “王利之死现在已真相大白,但有些事却依旧云雾笼罩。” 烈非错又转起空扇,扇骨在他手中簌簌旋响,他的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落到周泰身上。 “我记得之前你说过这样的话。” …… “其余五人是张集、罗刚、赵成军、杨帆、李固,张集和李固负责菜园,赵成军、杨帆负责打扫后院的书房、卧室等,罗刚负责清扫前面的正堂。” …… “这番话中,你透露了你们八人各自负责的区域?”烈非错向周泰求证道。 “不错,小人是说过。”周泰承认。 “我还记得,你也说过那段话。” …… 烈非错没理会他,唤来周泰三人,问道:“这处正堂平日是罗刚负责打扫的是么,今日他可有来打扫过?” “他们五人一早就出去了,今日分属他们的活计都不曾做过。”周泰回答道,一旁的方德、常林点头称是。 …… “对,这也是小人说的。” 烈非错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就能做出另一项判断……” 倏然,视线锁定方德。 “……方德确实杀了王利,但他……不是凶手!” 00180 此凶……非凶? “……方德确实杀了王利,但他……不是凶手!” …… …… …… 什什什什什什什么!? 方德不是凶手! 烈非错口中竟然冒出这句话!? 明明就在方才,他亲口道破案件真相,令方德的罪行板上钉钉,但此刻他一言轰出,竟然说方德不是凶手!?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此言一出,岂非将自己先前所论断的全部推翻!? 洛绮瑶一双美眸瞪着烈非错,方才书房中暖玉在抱的轻薄行径在前,那番羞辱之恨氤氲酝酿,洛绮瑶今日本不欲再理会无耻淫贼,但此刻见他竟然说出这等自掘坟墓的话来,终究忍将不住。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方才可是你亲口逼他坦诚犯案的?”洛绮瑶莹莹美瞳凝着怒气,一波波打向烈非错。 “我只是令他坦诚杀了王利之举,从头到尾我都未说他是凶手。”空扇于手中旋了漂亮的一转,烈非错气定神闲的说道。 此刻他们身在灶房,四周食香蒸腾,白烟缭绕,他这番似乎前后矛盾的言语,于此刻白云雾绕间,更显诡异神秘,怪诞丛生。 “这有区别么?难道杀人算不上凶手!” 愠怒荡胸臆,妙波起涟漪,心中怒意腾升的洛绮瑶,呼吸急促,体态曼妙起伏,不自觉地释放着令人难以抗拒之魅力。 她不知觉,烈非错的视线却下意识瞄了过去。 惊觉自己失态,烈非错强行克制心神,将自己的注意力挪开。 “自然非是任何形式的杀人都必定算作凶手,若是如此,大璟边防将卒们,岂非个个罪孽……”言语间透露出与洛绮瑶针锋相对的几分刻意,少年借此令自己暂时从洛绮瑶的倾城魅惑中抽身出来。 “……杀人是否必然算作凶手,这点我们暂时不论,现在我还是来说说,我所察觉的,下一个疑点吧。” “嗯,下一个疑点?” “对,这个疑点就是……他说谎了。”烈非错再度指着方德。 洛绮瑶美眸露出疑惑,杀人劫财的凶手,自然要说谎掩盖,这算什么疑点。 “一名杀人劫财的凶手,说谎掩盖自己的罪行,这本不值得诧异,但若他说谎的部分,与他犯下的凶案并无关联呢?” 洛绮瑶美眸中的怒火渐渐收敛,她从烈非错的言语间听出蹊跷。 烈非错转而望着周泰:“之前我便提过,我与周泰的对话中,他多次提到如今的异象司是由王利带领他们八名仆役操持打理的,而其中方德负责的是灶房。” “然而,我之前于灶房中查询时,偶然发现了一件事。” …… 异象司的灶房不小,门户开在南,然具器转瓦相较于靖浪府、镇南王府粗糙不少,不过颇为干净。 灶房内有一张巨大长桌,横面与大门平行,桌子的北边从小到大,依次放置着一长排的敦胖瓷瓶,每个上面都贴着字,油、盐、糖、酱、醋、葱、蒜……一应俱全。 此时此刻,整张长桌铺满面粉,一团熟瓜大小,散入葱花,抹上香油的面团盛于中间,西边则是五根粗细各异,长短有别的擀面杖,七零八落地放着。 很显然,方德此前离开时,正在忙活,他是被周泰那番狂吼暴呼叫出灶房的。 …… “这件灶房的门户开在南,而中央的长桌与门户平行,呈现东西向……”言语间,烈非错指着此刻近在眼前的,灶房中央的那张长桌。 “……而这张桌子的北边,从小到大,依次放置着这些敦胖瓷瓶,油、盐、糖、酱、醋、葱、蒜……这些都是调味料。” 烈非错一一数着于长方桌子的北边靠边侧位置,依次排列的那些调味料的瓶瓶罐罐。 洛绮瑶这次并未即刻开口询问,即便她听的云里雾里,但此刻那片云雾中偶有灵光闪现,她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丝不妥之处。 “试想一下,一个厨子于此长方形桌面上工作时,他所站立的位置不会是长方形桌东西两边,因为这两边异常狭窄,如果站在这两个位置,他于工作中欲去拿另一头的某件东西时,恐怕要整个身体趴在桌子上才足够……” 言语一段,视线落到身材不算高大颀长的方德身上。 “……尤其似他这种五短身形。” 人身攻击! 非常尖锐的人身攻击! 洛绮瑶如此想到,下一瞬,她的视线下意识转向方德,惊察到……说的还真对! “因此,他于长桌前工作时,站立的位置必然是长桌的北侧、南侧其中之一,只有这样才能够得着桌面上任何一个位置,不用整个人都趴上去的够着。” 烈非错说的没错,这本就是世人的习惯。 世人于长方形桌面上工作时,很少会选择长宽中代表宽的两处短边,他们一般会选择站立在代表长的两侧,这样才能伸手可及每个位置。 “而我们可以看见,此刻桌子的北边一侧,瓶瓶罐罐依次排列,试想他如果习惯站立的是北侧的话,那么当他工作时,这些盛放调味料的瓶瓶罐罐,一个个就顶在他的腰腹位置,从上往下笔直的视线,令他不但看不见瓶罐上标识的字,当他工作移动时,更容易带到这些瓶子,不小心将内中酱料打翻。” 烈非错演示着,四周众人静静看着,无人质疑反对。 “所以,他平日工作时,于此长桌前站立的位置,只能是南侧。” 东西太短,北侧放置诸多酱料,确实只有南侧能站立。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点发现。” …… “德”字尾音跌宕层涌,音波向四方扩散,掠过那巨大水缸,涟漪波起;掠过那层叠蒸屉,氤氲颤摇;掠过那十数坐地重瓮,瓮面上仿佛龟裂;掠过那长桌上的整齐一列的油盐酱醋糖,那一根根斜斜躺在瓷瓶内的勺子,仿佛一尊尊主杀主战之北斗,区别只是此刻斗柄并非指北,而是指西…… …… “没错,那些酱料中放置的勺子,那一根根形似北斗的外状,他们的勺柄……指西!” 00181 北斗指西 “没错,那些酱料中放置的勺子,那一根根形似北斗的外状,他们的勺柄……指西!” 夜空中北斗七星形似勺子,而七星中摇光的位置正在勺子柄端,北斗七星无论勺口与勺柄,其指向皆随四季而变,并无绝对定向。 如果将那些瓶瓶罐罐中的一把把勺子比喻做北斗星,那一把把勺柄指向的位置……西面。 对,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西面。 “而方才我也说过,在此之前我已发现……” …… 此时此刻,整张长桌铺满面粉,一团熟瓜大小,散入葱花,抹上香油的面团盛于中间,西边则是五根粗细各异,长短有别的擀面杖,七零八落地放着。 …… “那些瓶瓶罐罐的勺柄位置皆指西面,而那五根粗细各异的擀面杖同样安放在西面……”烈非错扬起手指,一个一个数着。 “……当时方德灶房中的活基本干完了,那团暗藏凶器与银票的面团,他自然不可能加工切割,但那时的灶房就如此刻一般,凌乱颠错,显然未经过收拾,换句话说,那五根擀面杖放置的位置是顺手而为。” 言语间,烈非错走到长桌前,顿步立身。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一把把勺柄向西,那五根擀面杖放在西侧……”言语间,烈非错模仿着舀勺 的动作,又比划的擀面的姿势。 这一幕落到洛绮瑶眼中,女孩心思急转,一个隐隐约约,却似乎豁然开悟的念头,数度掠过脑海。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一把把勺柄向西…… ——五根放在西侧的擀面杖…… ——嗯!?难道说…… “我,我明白了,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关键不在‘西’,而是‘左’……”美眸惊凝,视线倏然投向方德。 “……你,你是左撇子!” 轰轰轰轰——! 洛绮瑶一语道出真相。 没错,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人站立在长桌的南边,面朝北。 如此站姿的话,那么此人左手边是西,右手边是东。 而那些瓶瓶罐罐放在长桌的北边,且瓶瓶罐罐中一把把勺子,勺柄都指向西,也就是指向左。 同时,那五根粗细长短各异的擀面杖,也都在左侧。 在此之前,方德已于灶房中忙活了很久,那些瓶瓶罐罐中盛放的油盐酱醋,他都使用过。 只有左撇子使用后,那一把把勺柄才会皆向左,因为他是左手拿的。 只有左撇子使用后,五根功能各异的擀面杖才会皆放在左侧,因为那是顺手的位置。 方德是左撇子! 不久前于灶房中见到那些瓶瓶罐罐,见到擀面杖后,烈非错便做出如此判断。 方德没有否认,在洛绮瑶的凝视下,他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出声承认,但他是左撇子这一点,已能证实。 洛绮瑶美眸中五彩翻涌,说不清究竟包含着什么。 似乎有怨气,却又不知发自何源。 似乎有钦佩,却又不愿透露眼眸。 似乎有恐惧,却又不明为了那般。 “他是左撇子,你带我们来此,就是想证明这一点?” “嗯。”烈非错空扇流转,淡淡回应。 “为何如此?” 洛绮瑶问出了关键,方德是左撇子,那又如何呢? “别急,这件事我们得慢慢说……此地已无什么可识,现在随我来吧,去第二处。” 烈非错所说的第二处,便是后院的书房。 不久之前,他正是离开此地后,紧接着去到那间卧室,才引发心障,身陷幻境的。 这里对他的意义非凡,可惜此刻从头至尾一人独行,旁人难品其中滋味。 有了之前灶房的经验,洛绮瑶进入书房后,并未即刻没心没肺的开口询问,烈非错为何带众人来此。 她直觉书房有问题,翦水秋瞳四处打量起来。 书房于他们之前离去时一样,三开的窗户开启着,窗外百花千卉娇艳,花香随着阵阵炎风透入。 左手边书架上的经史子集依旧,彷如这一部部经典本身,亘古不缀。 位于右手边的盆栽郁葱依然,波波生气肉眼难辨,却通透于人身四肢百骸,每一处可呼吸的毛孔。 倏然,洛大小姐似乎有所发现,她的视线凝滞于桌面。 “嗯!这是……” “哈,看来你终于察觉到了。” …… 书房格局清朗,沉木书桌正对着三开的窗口,端坐桌前一仰头,便能得见窗外百卉争艳的美丽画面,怡情养性。 左边是一排与书桌同质的书架,架子上成书不多,且多为经史子集,儒教通典。 右边那片绿荫葱葱,由数株落地而生的巨大盆栽组成,内中栽种的皆是灌木,午后阳光洒入,一株株葱郁俊秀,散发无限生气。 书桌上,砚台、笔架齐备,落于桌面一侧,旁边更有镇纸镇着的一叠上好宣纸,这书香浓郁,文房四宝的一整片,与一旁书架遥相呼应,毗邻而居。 另一侧是三株小盆景,每盆不过巴掌大小,坐落于书桌顶角,那欣欣绿叶,那蓉蓉朱花,同样依足规格,与一旁灌木成林毗邻,欣欣呼应。 …… “我们眼前的这张书桌上,文房四宝、宣纸层叠,更有盆景小株郁郁葱葱……”烈非错指着书桌桌面,他将桌面上物什一一点过,随即指尖落到三株小盆景上。“……这三株盆景放置在书桌的半边侧,于一旁那几盆巨大灌木毗邻……对,毗邻,灌木在书桌的东侧,这三盆小珠也放置在书桌的东侧。” 随即,他指锋移动,移到桌面另一侧的文房四宝,宣纸笔架上。 “文房四宝,宣纸笔架放置在桌面的这一侧,这些东西落在这个位置,倒是正好和一边那书架上一本本经史子集毗邻呼应。” “没错,三盆小株毗邻那些灌木,如果使用书桌的人坐南向北,那么这些灌木,这桌上的三盆小珠,便是在他的右手边。” “反之,与经史子集毗邻的文房四宝,这一叠宣纸,则是安置在……”烈非错语速越来越慢,最后几字几乎一字一顿。 “……左手边!” 00182 此行向左 “反之,与经史子集毗邻的文房四宝,这一叠宣纸,则是安置在……左手边!” 毗邻而居! 何为毗邻? 很简单,靠的很近。 书房中,书架成列在左侧,巨大灌木盆栽落在右侧,而那张书桌上的布局氛围,似乎参照着整个房间的布局氛围,书文在左,绿植在右。 对,书文在左……左手习惯。 “依照你们所说,这间书房目前还无人使用,但又专人负责打扫,便是你们八人中的赵成军、杨帆。” 烈非错忽然转头望着方德:“身为一个左撇子,先不论万万里大璟疆土,就单单以烨京来说,你知道有多少左撇子么?” 方德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而又有多大的几率,令两个左撇子同时被招入一个仅仅只有八人的官署麾下么?” 烈非错又问道,方德仍旧难答,但毫无疑问,这样的概率很低很低。 “因此,当我于书房见到这一幕时,我联想到了灶房中的所见所闻,那一刻,我做出了一个判断……至少最后一次来这件书房打扫的人,不是赵成军、杨帆,而是你,方德。” 烈非错一锤论定。 打扫书房的人是方德,他在物品的摆放中,留下了浓厚的左撇子痕迹。 “你所说的,那个无关乎凶案的谎言,就是这个?”洛绮瑶面露不解,她不明白,既然无关乎凶案,那方德为何要在这件事情上撒谎,这能带给他什么好处。 “对,我所说的便是这个,属于方德的这个。” “属于方德?”洛绮瑶品味出了话中有话。 “好了,书房的疑窦说清楚了,现在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撂下这么一句,烈非错率先不出书房。 “喂,又要去哪儿?”追出来的洛绮瑶问道。 虽做此问,但她的步子却是已经毫无质疑的追上来了。 烈非错对着她淡淡一笑:“下一站,前面的内堂。” 异象司内堂正厅。 此处是烈非错初入异象司后的第一道风景,而堪称景中之景的,便是那副悬天及地的巨大对联。 “怪人似怪天毋自惊怪,异身即异常莫问异象,异象有形……”烈非错诵读着对联。 “怪……这个字却是贴合此地的光景。”镇南王世子感慨长叹,随即,他的指尖指向堂上那三大尊位。 “若是寻常府衙,此地坐落便是知县府尹的尊位,旁侧不会再设位置,但此处却是三位齐头,虽有高低,但终究同列……这是一怪。” 烈非错侃侃而谈,有了灶房与书法前车之鉴,洛绮瑶强忍着不胡乱言语,美眸环顾四方,寻找此地的猫腻。 少年指锋转向四周,轮过四周那两排阶梯座位。 “若是寻常府衙,此两侧应是两排执杖肃面的威临衙役,大喝‘威武’,但此地却是左右两侧阶梯排位,足可容纳百人就做……这又是一怪。” 洛绮瑶无心判断烈非错这些言语是胡说八道,还是真有猫腻隐藏其中,她的曼妙身姿于内堂四处流转,查询着有可能存在问题的地方。 这已是第三处了,她实在不愿由那个无耻自大的淫贼来告诉自己真相。 到出两怪,烈非错好整无暇地欣赏了洛绮瑶四处流转的曼妙身姿,随即挪步开足。 “除那两处之外,其实这内堂中还存在一怪……”烈非错向着内堂的某一处走去,洛绮瑶眸光掠来,美眸中泛起疑惑。 “……这处怪异源于我此前听闻的一句话。” …… 烈非错没理会他,唤来周泰三人,问道:“这处正堂平日是罗刚负责打扫的是么,今日他可有来打扫过?” “他们五人一早就出去了,今日分属他们的活计都不曾做过。”周泰回答道,一旁的方德、常林点头称是。 …… “之前我问周泰时,他便是如此告知我的,除他们未离开的三人之外,其余五人因为一早外出,所以属于他们份内的活计,今日都不曾做过。” 言语间,烈非错已来到内堂的某处。 倏然,他抬手一点。 “若是如此,那此处便是今日内堂中,最大的怪!” 少年一言吐露,洛绮瑶乃至周泰三人举目投来。 洛绮瑶眼神一滞,周泰三人却是神色复杂。 内堂一旁的露天处,有几条长桌并立,长桌上放置着一些备用的文书、砚台、红烛等等,此刻烈非错那一指点出,锋芒所向正是其中最灼目的……红烛。 “这些蜡烛怎么了?”其余几人凑了过来,洛绮瑶绕过周泰三人,立于烈非错身侧,不解的问道。 “它们怎么了……你光看当然不明白,你的上去摸摸。”烈非错笑的有几分邪恶,言语更有几分怂恿。 “你让我摸它们?”倾城雪颜洇开一丝质疑,曼妙体态,乃至手足,身体每一处,皆警惕地收拢了一下。 烈非错无任何语言回应,只是一副“你摸天地初开,不摸混沌永夜”的表情。 两人僵持了十数息,洛绮瑶无奈之下,不得不摸了上去。 …… 午后阳光炽烈,照入内堂,将桌上铺满的令箭照的格外清晰,烈非错查探了一轮,并无所获。 将令箭归位,镇南王世子再度挪足,内堂除这长正中长桌外,一旁露天出还有几条长桌,比正中长桌略微窄些,放置着一些文书、备用砚台、红烛等,烈非错凑了过来,翻动那些文书,发现虽然皆有装订,却都是空页,想来是准备来随堂记录用的。 探手抚上,红烛入手干燥爽利,与堂上那些桌椅一般不染尘霾,砚台无一丝水迹,旁边配有墨条,条口完整,显是从未用过。 …… 纤手触及,洛绮瑶只觉入手稍感软绵沾手,除此之外并不无异样。 “这……没什么不对啊?”洛绮瑶面上凝着疑惑。 “你认为一切正常?” “难道不是么?” “自然,是啊。” 洛绮瑶眸光一怔,她本以为烈非错会否定自己,却不想得到这个答案。 “你的判断没错,这些蜡烛很正常……”言语一顿,眼中掠过的光芒精华内敛,流彩万般。 “……所以,不正常!” 00183 常烛不常 “这些蜡烛很正常…………所以,不正常!” 惊闻此言,洛绮瑶美眸凝愕。 然已有数度前车之鉴,她不似此前那般不过脑子地,即刻质疑烈非错的言语,而是思索烈非错话语中隐藏的细节。 ——嗯?蜡烛正常,所以不正常…… ——他的意思是…… 洛绮瑶思索着,一双柳眉弯弯蹙起,她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但那件东西一瞬即逝,她未能把握住。 烈非错好整无暇地注视着身旁的洛绮瑶,见她眉头紧蹙,甚至“殷切”地为她纳凉……用那把未打开的空扇。 面对如此恶劣的惺惺作态,洛绮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玉面绯煞,又恨又怒。 本保持不错的冷静沉稳,也因此流失泰半。 ——可恶!他是故意干扰本姑娘! 被烈非错这般干扰,本就难以把握的瞬念,更是无影无踪。 又过了一会儿,见洛绮瑶难有斩获,烈非错不再等她,上前拿起红烛。 “之前他们告诉我,负责打扫内堂正厅的罗刚,是那一早便离开的五人之一,既然那罗刚一早便离去了,那今日这内堂自然是无人打扫过。” 烈非错一言爆出,“打扫”两字触动洛绮瑶的神经,她顾不得脏乱,探手抚摸内堂各处角落。 入手稍有尘埃,美眸锐光一凝。 “欸~~~,别急着下定论,府衙不比王侯贵胄的私邸,况且此地仆役人数不多,单单内堂一处只有一人负责,表面上擦拭干净,犄角旮旯处留有残痕,这本属正常,单单此点,不足以判断今日是否有人打扫过此地。” 烈非错阻止了洛绮瑶的表露,原本确实如烈非错所预料的,洛绮瑶触及残尘,便欲做出论断,但烈非错此言一出,她心中一凛,发现自己确实如他所说,过于着急了。 “唉~~~,洛大小姐,其实我早就告诉你答案了,只不过,估计你又把我想歪了。” 烈非错抬起手中红烛,另一手空扇轮转,比划着。 “这几张长桌位处露天,桌上的文纸、砚台、红烛,应是为今日开府做的准备,那么若是负责打扫筹措内堂的罗刚一早已外出,不可能有空闲准备这些,那这些东西便是他昨夜预先准备好的,若是如此,这些红烛自今早东方微晞启,因为安放于这些露天长桌上,由炎炎夏日暴晒至此……” 言语一顿,烈非错凝视洛绮瑶,将手中红烛晃了晃:“……那么方才洛大小姐伸手去摸时,应该感觉软,非常非常软。” 蜡烛于高温下会融化,这点人人皆知。 仅仅烈日暴晒的程度,不至于令蜡烛呈现肉眼可见的融化,但时间一久,蜡烛蜡身会变软,而变软的程度,取决于日光的强弱,以及……时间。 “假设这些蜡烛是罗刚昨夜准备好的,那么在夜间不受烈日,影响不大,自晨光算起至此刻,这些蜡烛应该于烈日下暴晒了快五个时辰了,五个时辰的暴晒,普通蜡烛摸上去,早已软塌如绵。” “然而,之前我第二次来此内堂搜索时,曾经抚摸过这些红烛,入手感觉干燥爽利……此刻再摸上去,已不如方才那般干爽,已微微有些湿粘软绵。” 烈非错按下红烛烛身,颇为用力的一按,在烛身表面留下浅浅印痕。 “但若这些红烛已暴露于今日这般烈阳下近五个时辰,那其表面的软化度,绝不止于如此,若是不信的话,大可取同样的红烛来曝晒便知。” 洛绮瑶并不怀疑烈非错的判断,她对蜡烛烈日下的软化有些了解。 倏然,那对美眸掠过烈非错手中的空扇。 “方才你扇扇子,是想暗示这个?”洛绮瑶语气微颤。 不久前烈非错空扇不开,一副扇风纳凉的做派,当时洛绮瑶认为他故意以此悖行干扰自己,但此刻揭破谜底,他那时的举动,无疑是暗示凉风送爽,眼前红烛所经历的温度不似肉眼所见。 只不过那时的洛绮瑶心中暗恨暗怒,哪里能想到这些。 “是啊,可惜在你洛大小姐眼中,只有无耻淫贼。”烈非错调侃道,洛绮瑶双颊绯红,一对香肩扭捏不止,无处安放。 “这些红烛绝非是昨夜放置到此的,放置这些红烛的时间是今日,而且就在我到来前不久,而那一刻……”言语一顿,视线锁定周泰三人。 “……异象司只有你们!” 一语锤断,烈非错道出惊人之真相。 放置内堂长桌上红烛之人在周泰三人中,而非周泰所说的负责内堂的罗刚。 烈非错的视线落到周泰身上,淡淡地道:“内堂物品的放置习惯中,不见左撇子的踪影,因此此人不是方德,虽然不知放置之人究竟是你,还是常林,但必定是你们两人之一。” “你说过,今日原本份属那一早离去五人的活计,他们都不曾做过,但内堂的红烛必然是今日准备的,不但红烛,我判断那些宣纸、砚台也是。” 烈非错比了一个一。 “你还告诉我,书房与卧室是赵成军、杨帆负责的,但至少最近一次书房的打扫,我判断是方德。” 烈非错接着比出了二。 “那么,现在我们就去……三吧。” 一语道破,烈非错再度领路开步。 周泰三人尾随其后,三人神情怪异,被烈非错点破频频说谎的周泰,面上不见慌乱,表情平静无波,不露心虚。 而已被证实双手染血的方德,默默跟随,无一丝即将偿命的恐惧。 洛绮瑶将他们这番神情纳入眼中,心中疑窦丛生,好奇激涌动荡。 她终于按耐不住,小步来到领头的烈非错身边。小声问道:“方德于无关凶案的事上说谎,现在连周泰也说谎,他们……究竟在隐瞒什么?” 烈非错步速不减,前行中斜睨了洛绮瑶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之前说过什么了?” ——嗯!?他之前说过的……什么意思? 洛绮瑶依旧神情懵懂,见她如此,烈非错恨铁不成钢的一叹。 “唉~~~,忘了么,你今日究竟为何而来。” 00184 第三处 在烈非错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周泰做活的花圃。 回首小离别,故人喜重逢……当然没有这样的心情。 再临花圃,少年扫过八方花卉,最终视线定格在一处……花圃旁的藤架。 他带头慢步而入,随即,指锋忽然扬起,指着藤架中的某一处。 “之前来此处搜查时,我注意到了这里。” …… “那时小人刚打理完圃种的幼苗,早晨来时听王头提及,府里有几处的苗种长的不好,需要翻土增肥,小人那时正是去询问王头,具体位置的。” 视线旁顾,只见花圃旁搭建了一处藤架,此刻藤叶荫庇下,水瓢、灌桶一应俱全,旁边更是捆扎着锄头、耒耜等一干耕地翻土的农具。 …… “水瓢,灌桶,这些是为花圃浇灌的必然工具,出现在此地无可厚非;锄头、耒耜,这些翻土耕地的农具,出现在此时同样无可厚非,然而……这些农具是被捆扎成一束的。” 烈非错道出了非同寻常的异数。 “而在此之前,我曾经问过周泰,当时他对我说过,在我们来搜查之前,他于花圃中做完活计,那么这些翻土农具自然是他捆扎起来的。” 周泰没有否认,自烈非错揭破方德撒了无关乎凶案的谎,周泰三人的气氛就变了。 “好了,现在再随我去一个地方。” 将众人“千里迢迢”拉到花圃,仅仅只看了看藤架中的器具,烈非错便宣布大功告成,再度领队离开。 他们来到了菜园。 满目菜果琳琅,但烈非错视而不见,领着众人来到了菜园中的茅屋。 …… 屋子中安放着不少种菜翻土的农具,以及浇灌施肥的木桶、水瓢。 耒耜锄镰捆扎着斜梁而靠,几只水瓢散落在茅屋中的那张简陋长桌上,水桶依着桌角,一股残留的肥料气味,在烈日蒸腾下,颇为刺鼻。 …… “负责菜园的是张集、李固,依照周泰的说法,他们两人至少今日不曾来过菜园做活,所以眼前茅屋中的这一幕,便是他们前次做活后留下的。” 烈非错环顾茅屋四处,娓娓道出。 “然而,碰巧的是,负责菜园的张集、李固,竟然也有做完活后,将器具捆扎的习惯。”烈非错指着斜梁而靠的那捆耒耜锄镰,这些同样是用来翻土的农具。 少年的视线转向洛绮瑶:“我不知洛大小姐平日是否注意过家里的花匠农圃们,但就我对自家府里的圃匠的了解,翻土施肥是他们每日皆行之事,若每次做完都将工具捆扎,那也未免太过费时费力,因此我府里的圃匠们,每日做完活后至多将工具有序的排列放置,而不会选择费时费力的每次皆捆扎。” “事实上,不止是我府里,就我所见过所有的圃匠,皆是如此。” 洛绮瑶回忆着,随即暗暗点头。 家大业大的洛家自然也请圃匠,这些人做活后,便如同烈非错所说这般,将工具有序排放好便成,她从未见过有人完工后如此捆扎农具的。 “还记得前次在此,我同你谈及凶器时所说的么?”烈非错突然向洛绮瑶问道。 “当时我说……” …… “你没看到那捆扎着的农具里,那把镰刀么,与之前花圃中的裁刀一般,那把刀若是按照一定握持仿佛,用来做割开王利脖子的凶器,也不无可能。” …… “现在你已知晓,我那时已判断方德是凶手了。”烈非错眼中闪动着异彩。 “所以,你那时真正想要说的不是镰刀与裁刀,而是……捆扎与捆扎!”洛绮瑶惊呼道,她神情异常亢奋。 她感觉这次自己对了,更是赶上了。 “对,捆扎与捆扎,由周泰负责的花圃,由张集、李固负责的菜园,这不同人不同地的两处,农具的收理竟然是同一种风格。” 言语间,烈非错眼底精芒耀动。 “厨房与书房这不同的两处,却同为左撇子风格……”少年指锋点向方德。 “内堂的红烛,乃至其他事物,并非你们宣称的负责此地的罗刚所准备,准备那些的就是周泰与常林中的一人……”少年指锋移动,移到常林身上。 “最后,花圃、菜园皆出现捆扎习惯收拾的农具,这样的习惯普通圃匠中极为少见……” 少年指锋最后所落是周泰,这名自他进入异象司后,可谓最为服帖配合之人。 “这三处异常,令我下了一个结论……张集、罗刚、赵成军、杨帆、李固,张集和李固负责菜园,赵成军、杨帆负责打扫后院的书房、卧室等,罗刚负责清扫前面的正堂……”烈非错重复着周泰此言介绍的言语。 “……你们作为仆役在异象司做活,轻装简便,所做时日又短,即便是你们居住的役房通铺,内中也寻不到你们居住的明显痕迹……” 倏然,他摇起了头:“……不,灶房与后院都是方德打理的,而内堂与鱼塘估计是由常林一人兼包,最后剩下的花圃、菜园,由周泰独身肩负,你们异口同声的另外五人……” 少年眼底精芒炸现,透彻四方。 “……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出人意料的结论,霎时间,四方如受雷阵,万籁俱寂。 “什么!?你是说这异象司里,根本就没有他们所说的那五人?”洛绮瑶惊愕地问道,眸光掠影,异色万端。 “或许天下间真有同样姓名的五个人,但若是他们口中的那五人的话,别说异象司,就是万万里大璟,甚至无尽炎黄,都没有,那五个人根本就是他们编撰出来的。” 技术似乎更为熟练了,烈非错不知何时已掌握将空扇在手指上绕行,此时此刻,他的手上玩的不亦乐乎。 然而,言语间,却道出这等颠覆此前一切的判断。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编撰出这样五个人来?”洛绮瑶语气急迫,真相一个个被解开,然谜团却似乎越揭越多,越揭越深,洛大小姐的承受能力渐渐被逼至临界。 “因为……他们的真正身份。” 00185 真正身份 “因为……他们的真正身份。” 方德于无关乎凶案的地方说谎,这是因为他的身份。 内堂的红烛的安放时间有人作假,这是因为身份。 周泰于花圃、菜园的真相说谎,依旧是因为他的身份。 “身份?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洛绮瑶眼眸中疑惑重重,锁定周泰三人的视线,异常审视凝重。 “他们的身份么……还是按部就班,先来说说我是如何察觉的吧。”烈非错话锋一转,他无视洛绮瑶瞪来的怒眸,不紧不慢地续道:“其实,我最初的怀疑,是在家中接到赴任旨意的那时,因为我接到的旨意上,有一点不合情理的模糊。” …… “君禄……多少石没提,具体任何职也没说,现在庆祝不嫌太早么?”飞炼少爷瓮声瓮气的道。 …… “一个朝廷赐予的职务,竟连最基本的俸禄都不提……不合情理,非常不合情理。” 不知不觉间,一日中最为酷暑的时段将尽,天际云蔼风舒,光彩斑斓,簌簌阳光落在烈非错面上,阴影伴随着明媚,令这一刻的他仿佛天地中枢。 “我因此作出了最初的一个判断,旨意中未透露我的俸禄,不是疏漏,而是……暂时无法落定。” 烈非错道出自己的破判断,俸禄之所以不宣,是因为他的俸禄暂时无法落定。 “既然立足此点,坚信是无法认定,那我很自然的想到,接下来的动作,便是通过某些事情,使我的俸禄能够落定。” 烈非错的视线扫过三人。 “紧接着,当我来到异象司,初见他们三人,与他们交谈后,我发现了一件事。” “那时我甫从误会中脱身,好不容易令他们相信我并非杀王利的凶手,我与他们开始交流,那时……” …… 烈非错又下意识地挠了挠天门,一步上前:“我名烈非错,今日奉旨来此异象司赴任。” 奉旨赴任!? 在经历了被烈非错强绝武力放倒,毫无反抗余地的败战后,如此答案实在出乎他们意料。 三人面面相窥,眼神交换,十数息后,周泰神情依旧惶恐警惕的试探道:“你……你是奉命来此任职的官 老爷?” “职务尚且未定,老爷倒也未必,也有可能只是打打杂,但前来赴任倒是千真万确。”烈非错一本正经地 ,不正经的说道。 “那……那烈公子,王头不是你杀的?”方德战战兢兢问道。 …… “嗯!那时他们见到你,竟然是这种反应!?”耳闻当时的一幕,洛绮瑶面露疑色。 “看来洛大小姐已经察觉到了,没错,他们不熟悉我的形貌,这还不止,当他们听到‘烈非错’三字时,神情间没有任何诧异反应……他们不知道这三字!” 即便是百里传音之后,烈非错的样貌外征也不可能人人皆识,事实上,烨京绝大多数人都不认得烈非错的这番样貌。 或许燕云楼之后,他这异发缠腰的样子流传甚广,但绝大多数世人只停留在听说过,却不曾亲眼见过。 当烈非错来到异象司时,周泰三人不认得他,这一点本不足奇。 但奇怪的是,之后烈非错自报家门,他们三人对这个名字依旧无反应。 在今时今日,那百万民生的大璟都城烨京,或许依旧有埋头生计的平头百姓不知“司马天威”,他们只知道有这么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帝。 在今时今日,九曲园后的今时今日,烨京百万民生,哪个没有听过“烈非错”三字,这三字早随百里传音传遍整个烨京。 “就如同洛大小姐你所察觉的,今时今日的烨京人,不认得我样貌的大有人在,但未听过‘烈非错’三字的,稀少至极。” “然而,他们三个却未听过,因此我进而又做出一个判断……至少百里传音那日,他们三人不在百里范围之内。” 若是一人表现的未听过“烈非错”三字,还可说正巧碰到了稀少至极中的一员,但同一时间三人皆表现的为曾听闻,难道那些“稀少至极”的,碰巧都稀少至极地聚集到一起了? 概率太低,不合情理。 相较之下,最为合理的解释,便是百里传音当日,他们并不在百里之内。 “然而,之前我曾听他们说过……” …… “你们这几日一直都住在役房,一次都不曾返家么?”烈非错边欣赏着花草,边问道。 “莫说返家了,除了必要的采办,我们连府门都不曾出过。”领路的周泰步下不停,微微侧身,神情恭敬地禀道。 “是啊,我们原本常年住在外城,内城的风景已经很久不曾见到了,本想着趁着这次机会好好看看,谁知这都入来五天了,愣是连府门都没机会踏出。”跟随其后的方德补充道。 …… “他们坦言常年居住于外城,但外城虽然偏僻,却依旧在百里范围之内。” + 烨京幅员辽阔,城体有内外之分,内外城是一道地域上的分界,更是一道地位上的分界。 内城居住之人,虽然也多为平头百姓,但相比起外城的众多佃户农人,他们的地位不免高上几分。 + “他们久居外城,即便有可能离开外出做工,但以他们凡人体能,步行离去的范围即便加上外城,依旧在百里范围之内,若是连续外出几日,或者骑马代步,这样的活计平日遇到的机会并不高,更何况是三人同时遭遇。” “而他们又坦言,他们被聘请来异象司后,一直不曾外出,而他们来异象司已有五日……一直不曾外出,不接触烨京的百姓,令他们无缘得知‘烈非错’三字,他们只来了五日,百里传音却是七日前,如此他们来到异象司后,时间上错过了百里传音。” 烈非错手指扬动,比着一、二、三,言语间按部就班,环环相扣,一层层证实自己的分析。 “将这诸多信息拼凑,我便可得出,他们三人是一群因为五日前入住异象司,时间上无缘百里传音,且又于百里传音当日,齐齐不在范围之内,无缘得知‘烈非错’三字的三人。” 少年眼神忽锐,凝视周泰三人。 “你们三个于此处也说了谎,你们根本就不住在外城!” “因为……他们的真正身份。” 方德于无关乎凶案的地方说谎,这是因为他的身份。 内堂的红烛的安放时间有人作假,这是因为身份。 周泰于花圃、菜园的真相说谎,依旧是因为他的身份。 “身份?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洛绮瑶眼眸中疑惑重重,锁定周泰三人的视线,异常审视凝重。 “他们的身份么……还是按部就班,先来说说我是如何察觉的吧。”烈非错话锋一转,他无视洛绮瑶瞪来的怒眸,不紧不慢地续道:“其实,我最初的怀疑,是在家中接到赴任旨意的那时,因为我接到的旨意上,有一点不合情理的模糊。” …… “君禄……多少石没提,具体任何职也没说,现在庆祝不嫌太早么?”飞炼少爷瓮声瓮气的道。 …… “一个朝廷赐予的职务,竟连最基本的俸禄都不提……不合情理,非常不合情理。” 不知不觉间,一日中最为酷暑的时段将尽,天际云蔼风舒,光彩斑斓,簌簌阳光落在烈非错面上,阴影伴随着明媚,令这一刻的他仿佛天地中枢。 “我因此作出了最初的一个判断,旨意中未透露我的俸禄,不是疏漏,而是……暂时无法落定。” 烈非错道出自己的破判断,俸禄之所以不宣,是因为他的俸禄暂时无法落定。 “既然立足此点,坚信是无法认定,那我很自然的想到,接下来的动作,便是通过某些事情,使我的俸禄能够落定。” 烈非错的视线扫过三人。 “紧接着,当我来到异象司,初见他们三人,与他们交谈后,我发现了一件事。” “那时我甫从误会中脱身,好不容易令他们相信我并非杀王利的凶手,我与他们开始交流,那时……” …… 烈非错又下意识地挠了挠天门,一步上前:“我名烈非错,今日奉旨来此异象司赴任。” 奉旨赴任!? 在经历了被烈非错强绝武力放倒,毫无反抗余地的败战后,如此答案实在出乎他们意料。 三人面面相窥,眼神交换,十数息后,周泰神情依旧惶恐警惕的试探道:“你……你是奉命来此任职的官 老爷?” “职务尚且未定,老爷倒也未必,也有可能只是打打杂,但前来赴任倒是千真万确。”烈非错一本正经地 ,不正经的说道。 “那……那烈公子,王头不是你杀的?”方德战战兢兢问道。 …… “嗯!那时他们见到你,竟然是这种反应!?”耳闻当时的一幕,洛绮瑶面露疑色。 “看来洛大小姐已经察觉到了,没错,他们不熟悉我的形貌,这还不止,当他们听到‘烈非错’三字时,神情间没有任何诧异反应……他们不知道这三字!” 即便是百里传音之后,烈非错的样貌外征也不可能人人皆识,事实上,烨京绝大多数人都不认得烈非错的这番样貌。 或许燕云楼之后,他这异发缠腰的样子流传甚广,但绝大多数世人只停留在听说过,却不曾亲眼见过。 当烈非错来到异象司时,周泰三人不认得他,这一点本不足奇。 但奇怪的是,之后烈非错自报家门,他们三人对这个名字依旧无反应。 在今时今日,那百万民生的大璟都城烨京,或许依旧有埋头生计的平头百姓不知“司马天威”,他们只知道有这么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帝。 在今时今日,九曲园后的今时今日,烨京百万民生,哪个没有听过“烈非错”三字,这三字早随百里传音传遍整个烨京。 “就如同洛大小姐你所察觉的,今时今日的烨京人,不认得我样貌的大有人在,但未听过‘烈非错’三字的,稀少至极。” “然而,他们三个却未听过,因此我进而又做出一个判断……至少百里传音那日,他们三人不在百里范围之内。” 若是一人表现的未听过“烈非错”三字,还可说正巧碰到了稀少至极中的一员,但同一时间三人皆表现的为曾听闻,难道那些“稀少至极”的,碰巧都稀少至极地聚集到一起了? 概率太低,不合情理。 相较之下,最为合理的解释,便是百里传音当日,他们并不在百里之内。 “然而,之前我曾听他们说过……” …… “你们这几日一直都住在役房,一次都不曾返家么?”烈非错边欣赏着花草,边问道。 “莫说返家了,除了必要的采办,我们连府门都不曾出过。”领路的周泰步下不停,微微侧身,神情恭敬地禀道。 “是啊,我们原本常年住在外城,内城的风景已经很久不曾见到了,本想着趁着这次机会好好看看,谁知这都入来五天了,愣是连府门都没机会踏出。”跟随其后的方德补充道。 …… “他们坦言常年居住于外城,但外城虽然偏僻,却依旧在百里范围之内。” + 烨京幅员辽阔,城体有内外之分,内外城是一道地域上的分界,更是一道地位上的分界。 内城居住之人,虽然也多为平头百姓,但相比起外城的众多佃户农人,他们的地位不免高上几分。 + “他们久居外城,即便有可能离开外出做工,但以他们凡人体能,步行离去的范围即便加上外城,依旧在百里范围之内,若是连续外出几日,或者骑马代步,这样的活计平日遇到的机会并不高,更何况是三人同时遭遇。” “而他们又坦言,他们被聘请来异象司后,一直不曾外出,而他们来异象司已有五日……一直不曾外出,不接触烨京的百姓,令他们无缘得知‘烈非错’三字,他们只来了五日,百里传音却是七日前,如此他们来到异象司后,时间上错过了百里传音。” 烈非错手指扬动,比着一、二、三,言语间按部就班,环环相扣,一层层证实自己的分析。 “将这诸多信息拼凑,我便可得出,他们三人是一群因为五日前入住异象司,时间上无缘百里传音,且又于百里传音当日,齐齐不在范围之内,无缘得知‘烈非错’三字的三人。” 少年眼神忽锐,凝视周泰三人。 “你们三个于此处也说了谎,你们根本就不住在外城!” 00186 夜叉中的真相 “如此的话,啊啊!难道说……是那个。”洛绮瑶美眸惊凝,她想到了一种可能。“……脚铐!” 洛绮瑶脱口“脚铐”二字! 没错,就是脚铐。 两团粗铁打造的环扣,后面连着锁链,将脚部一截整个遮挡去,令这一截皮肤长期处于压逼状态,令这一处皮肤显露病变。 “没错,他们三人脚踝部的异状是脚铐留下的,而他们头发上那种腐味,那是因为长期生活于荫蔽潮湿的环境,比如……牢房。” “牢房”二字出口,周泰三人顺服的神情,突然间一怔,这两字大大触动到了他们。 “牢房?他们……他们以前是犯人?”洛绮瑶惊呼质问,呼吸骤猛,峰峦壮烈跌宕。 “不。”烈非错的回答与洛绮瑶预想中不同。 “但你不是说……” “我说‘不’,不是说他们不是犯人,而是……不是以前。”言语一顿,视线转向周泰三人,少年淡淡一笑:“此时此刻,他们依旧是犯人。” 洛绮瑶美眸凝着不信,嘴上却不敢随便质疑。 经历了今日的总总,洛绮瑶已下意识不敢随意质疑烈非错,即便他的言论听来有多荒谬,天马行空。 “他们不但是犯人,而且是重犯……服刑的重犯皆有苦役,而做苦役时,为了方便耕种农活,会发放农具给他们,但对他们来说,农具既是翻土工具,又有可能化作暴乱对抗衙役的武器,因此苦役处的农具不会如平常农匠般随意摆放,每次皆是捆扎成一束运送,去往苦役地点解开才发给他们。” “待他们做完活后,押送的衙役收回农具,捆扎收藏,再运输回来。” “你如何判断他们是重犯?”洛绮瑶不解的问道。 “因为当今天下有炁修与凡人的区别,这两种人皆会犯罪,平日活在滚滚红尘中,这两种人无法彻底分开,但若犯案坐牢,将这两种人分开便不受阻滞,将普通人的重犯关押一处,而负责看守他们的狱卒中,混入炁修,组成一支由炁修与常人混编的狱卒队伍。” “队伍中的炁修人数不用太多,只要存在十之一二,一旦那些凡人重犯欲闹事,混入炁修的狱卒队伍绝对有能力镇压。” “拥有炁修的狱卒队伍,即便在苦役时将有可能作为武器的农具发放给犯人,他们持有这些农具也无法反抗狱卒。” “正是因为如此,重犯才有机会长期接触到农具,以及习惯农具的捆扎,甚至有可能,连路上运输农具的活也都由他们干了。” 重犯危险,凡人与炁修力量差距明显,结合这两点,在看管重犯的狱卒中安插些许炁修,便可很好的遏制凡人重犯滋事。 事实上,这种手法非常有效,已不知阻止了多少次凡人重犯的暴动。 时至今日,凡人重犯暴动的实例早已凤毛麟角,全是拜这种特质所惠。 “事实上,我之所以得到一定信息后,即刻便往这个方向思考,还有一个原因,这可以回溯到我于家中得到圣旨后不久。” …… 烈非错惬意躺着,圣旨上落明,令他未时正去异象司报道,因此还有一个多时辰能补个眠。 …… “旨意上令我未时正来到,未时正的前面便是……午时三刻!” “世间阴阳学说,素来有午时三刻阳气最盛之说,在此时刻被行刑的犯人,不但失命,更因为阳气之缘故,连鬼都做不成,世间以此形势表示对此人的最大惩罚。 “而若是一般斩刑,会选在正午开刀,表示此人虽不能活命,却罪不至于极恶,还有机会做鬼轮回转世。” “我推测,那王利与周泰四人皆是重犯,且其中王利罪大恶极,被判了今日午时三刻斩首行刑,因此有人便借这个机会,借他们这些人,在异象司摆出一座迷阵,以行试探。” 烈非错道出自己的最终判断。 洛绮瑶难以置信的扫过周泰三人,最后视线落在烈非错身上。 “试探,今日这一切都是对你的试探?” “没错。” “这……为了试探你,有人不惜控制这些重犯,甚至安排一个本该行刑的重犯死在这里?” “是。” “是谁……这种事情究竟是谁安排的?”洛绮瑶语气激动。 烈非错目光流转,视线投向一处。 “放眼整个烨京,能做这种事的只有一处……世无奸邪,明镜高悬!” …… 大璟国都,烨京。 烨京皇城西南五里有一座城门,在烨京尚未成气候的古时,此处便是烨京西南角的瓮城,这座半圆形的建筑原本是烨京城墙的一部分,肩负着防御强敌的关隘重任。 这是烨京尚未扩建之前的事,物换星移,如今的烨京作为大璟皇朝,经历数次扩建,城墙一增再增,如今这座瓮城早已地处烨京中心地段,起不到抵御外敌的作用。 但它依旧被保留了下来,而且如今的它有个惊彻云霄的名字……悬镜门! 作为原本的瓮城,整个一片内包含瓮城主体,城门楼、箭楼、城墙、吊桥、护城河等部分,青灰的城垣高厚雄壮,半圆城门如月宏阔,重门叠关,上承天云,下立九皋,气势磅礴。 悬镜门卸任瓮城重任后,纵横连接东、北的两翼城墙被拆去大半,只余小部分墙体,又在东、北两端接驳新墙,遵照原本的墙体平行衍生,将原本的瓮城围成一个四边规整的长方形,成为一座封闭的城中城。 城中城内最高的建筑有四层,与城楼齐平,除此之外多为一、二层的建筑,总合过千间门户,自有繁荣……原本确实如此,但奈何这座城门名为悬镜门。 烨京百姓,乃至整个大璟都听过这么一座悬镜门,更听过这座门后那个……明镜院! 明镜高悬,无所遁形! 这便是“明镜院”一词的由来。 明镜院是烨京一处性质特殊的官府衙门,主要负责侦办那些隐秘、特殊的案子,监控大璟万万里国土上那些心怀不轨的恶徒,其不属于朝廷三省六部任何一处之下,直接对皇帝一人负责。 明镜院是皇帝的一把锋利匕首,那尊高悬的明镜,负责照出的是皇帝眼中的乱臣贼子,江山社稷的毒瘤。 因此,在皇帝眼中,明镜院中皆是值得嘉许的忠臣良将。 而在大璟百姓,尤其是千百大璟官吏眼中,那里面只有一种人…… 酷吏! 那些习惯于月黑风高下行动,每每以雷霆之势冲入官宦家中,将一家人举族羁留的酷吏们,就好似神话传说中的凶恶夜叉,月下吞命,不留生机。 民间早有传说,悬镜不进,明镜终尽,入此门中,百不全一! 这并非虚言夸大,这座青灰的城墙,百年来已不知吞噬了多少官吏豪绅的生命。 明镜院里真的有鬼,一只会吃人的恶鬼……夜叉! 人间有夜叉,烨京有叶差……与“夜叉”两字同音的叶差,皇帝亲自任命的明镜院首座,悬镜门后千百凶残酷吏之冠。 仲夏午后,炎风缓送。 然而这阵风行至烨京皇朝的西南五里,凝滞的空间却令原本荀烈畅意的它举步维艰。 下方一股阴寒凶绝的怨气直扑而来,阻断了它畅行欢送的步伐。 这股气息中仿佛回荡着数以千计的哀嚎悲恸,那是一种控诉,是千千万万痛苦绝命于那座高耸城墙后的亡灵,对这残酷世界的控诉。 正是因为这份怨怼凶煞,才令坐落于烨京中心繁华地带的这座城中城,显露出与四周截然不同的阴寒凋敝。 烨京的百姓,乃至文武百官都不喜欢这种阴寒,但是有人喜欢。 折损的阳光自半开的窗户透入,却止于窗前一尺,难及内中。 内中是一片常人难以忍受的黑暗,明镜院首座叶差,于这份黑暗中,掌灯读观。 静谧的空间,唯有一丝阴风伴唱,然当那阵风掠过这间城中城内的平凡矮屋,接地的阴沉凝滞了风,阻断了天与地,在这片烈阳煌煌的人间,隔绝出一副夜叉凶魔的领域。 阴暗凝滞了一切,更模糊了一切,就连烛光下那张明镜院首座的面容也变得模糊不清。 仅仅这毫厘烛光,尚不足以照出……夜叉! 一道身影自外而入,凝滞的烛光将身影投在壁上,映的纤细颀长,随着身影的接近,壁上的影渐渐趋于正常,最终恢复到寻常的人形。 来人并未蹑手蹑脚,然自其现身直至来到近处,此人不止未发出任何一丝脚步声,就连那垂荡的衣袂都不曾舞震一下。 单单这番外物不侵的修为,已足以供此人在大璟军部谋求一个不低的差事,然而此刻他来到叶差身边,一副与他身貌完全不相称的奴颜婢膝,俯首一拜。 “禀首座,范汉平死了。” 相较于“首座”一词的谗谄,后面五字平淡的语气,仿佛回报的内容并非一条生命的消失,冷漠的令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与人性。 冷漠的不止是他,还有那风、那影、那屋、那椅……甚至就连本该有一丝温暖的烛火,此刻都表现的异常冷漠,毫无波动。 然而,最为冷漠的依旧是那道左右一切,阻碍天地通融的身影,那尊暗影夜叉。 叶差并未刻意表现的漠视生命,因为不需要,多年稳坐明镜院首座的宝座,早已令他无需如最初那般,刻意的装出对生命的漠视。 今时今日,他已能完全做到将旁人的生命视如草芥,任意摧折。 倏然,烛火映出的那道视线,眼神微微一动。 “范汉平死了,你杀的?”叶差以平静的语气质问道。 被首座如此质问,回报之人顿时吓的一阵哆嗦。 “属下不敢,范汉平是熬不住刑,暴毙而死。” “那就说清楚,他是死于刑讯。” “是,属下失言。” 明镜院虽不属三省六部,却是皇帝陛下钦定的官府机构,自然不可草菅人命。 犯人于明镜院内不明不白的死了,这就叫草菅人命。 反之,若是死于刑讯,便只是一桩意外。 刑讯本就难免失手,不伤筋动骨,岂能令奸徒吐实。 明镜院可以担起千百桩意外失手,但却不能有一丝草菅人命落人口实。 叶差眼中的一丝波动消失,似乎对这个关乎人命的信息再也没有一丝兴趣。 回报之人保持躬身奴态,修为超凡的他,额上的汗珠一滴滴沿颊而下。 “他挨到第几项了?”叶差忽然折回,如此问道,他的眼中露出一丝兴趣。 不是对“生命”,而是对“第几”。 明镜院内存放着历朝历代,去芜存菁的三百二十六套刑具,来人回禀的那个“范汉平”,叶差所知晓关于他的最后一个信息,便是在受刑。 这道命令是叶差亲口颁下的,而且他颁令时并未言明用那套刑具,或者从哪套开始,至何处而止。 明镜院首座未言明,那就表示用刑时从第一套起,直至第三百二十六套。 然而明镜院创立至今,从未有人能在尝遍三百二十六套刑具后,仍旧能保留一命。 因此,叶差早已知晓范汉平的结局是死。 他此前下令对范汉平用刑,根本就不是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或是逼他承认某项罪名,他就是要范汉平死。 而且自他下令后,甚至是范汉平的死,他都已不关心。 在明镜院,他叶差就是主,是神,他要谁死,谁就必死,根本无需证实。 他此刻唯一关心的,是范汉平死在了第几套刑具上。 这是叶差的一种兴趣,更是他身为明镜院首座的一种乐趣。 “禀首座,范汉平于第三十五套刑具时,气息不继,一命呜呼。” “三十五套……十指连心么……”叶差喃喃自语。 三十五套刑具十指连心,便是将受刑者功力封住后,以二十根精铁钢针,自受刑者手指的两端破入,钢针自甲端破入,直至一寸方算功成。 常言道十指连心,寻常人平日若是不慎弄断指甲,便已剧痛难忍,以钢针硬生生自指峰插入,如此酷刑所带来的痛苦,早已超出人之极限。 这等折磨人的残毒手段,仅仅是三百二十六套刑罚中,排位三十五。 以此类推,莫怪乎入明镜院者百不存一。 追根溯源,明镜院本就不是一个让人能回去的地方。 烛火微曳,回报范汉平之事的那人无声退去,由始至终此人都不曾挺直腰板,他的腰腹仿佛天生就是弯的。 又一道身影出现,同样无声无息,同样实力超绝,同样…… 奴颜媚骨! 此人向叶差递上几份奏报,阴暗氛围下的叶差,面目依旧朦胧隐晦。 明镜院首座尚且如此,前来回报的那人存在感更弱,仿佛此前根本没有他的一寸半尺立足。 叶差瞳仁中的视线未瞥向那人一丝一缕,顺手接过奏报。 在这位明镜院首座眼中,这几份不知内容的奏报,似乎比来人本身更有价值。 “原来如此,看来倒还真是……名副纵横。” 00187 离家出走 月黑风高杀人夜,漫天乌云彻星炎……不,明月尚未登空,天际旷阳依旧,但此时此刻,眼前这一丈方圆却例外。 这个范围内确实月黑风高,乌云漫天,因为……有夜叉! 镇南王世子打量着眼前这名年约三十几许的男子,平平无奇的样貌,因为其自身氛围,熏染出几分阴狠。 他叫张志,是一只鬼,夜叉麾下的鬼。 周泰三人一言不发的跪在张志身后,头连一丝都不敢抬起。 他们不过是重犯,而张志却是夜叉麾下的恶鬼。 就连洛绮瑶也失去了方才出活泼恣肆,洛家本家是烨京响当当的豪门,而张志所在的明镜院,是豪门权贵的噩梦。 所以她此刻躲到了烈非错的身后,以看似欣赏四周风景的故作之姿态躲着。 明镜院是烨京一大凶煞,百官皆惧,但若一定到列出几个例外来的话…… 四镇一卫! 镇国四王攘夷八方,即便是明镜院中酷吏,也不敢贸贸然惹上他们。 百战卫为大璟第一战力,兵机侯府承载百战不殆之威,护侧皇舆,明镜院即便内有夜叉,也奈何不得这尊沙场上的阿修罗。 身为四王之一的镇南王世子,明镜院带给烈非错的压力不比洛绮瑶,况且烈非错这位镇南王世子背后的深渊,未必比那位明镜夜叉少。 他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位明镜院夜叉的代表,手中空扇轮转,不知是以此化解内心紧张,亦或反其道对眼前之人根本不重视。 “恭喜烈世子圆满通过测试。”张志拱手道贺,明明祝喜,他那阴沉沉的语气感觉不到任何善意。 他言语间没有善意,却有真相。 测试! 没错,测试! 今日的异象司是一则测试! “为测试本世子的能力,自百里外的大狱刻意调来四名重犯,其中一人本应今日行刑正法,因此他成了午时三刻后,我见到的那具尸体,而另三人罪重而不至死,便化作于此异象司劳作多日的仆役……” 烈非错轻描淡写的道出今日异象司之局背后的细节。 “……为了效果逼真,应该是让他们几人真如所说的那般,在这异象司中劳作生活了几日,因此他们言语间才会透露门外摊贩,因此那些人确实见过他们。” 烈非错的视线在周泰三人身上流过,最终落到张志面上,他言语轻松自信,似乎确实对这位夜叉麾下不露恐惧。 张志干笑了一声:“既然要测试烈世子,戏自然要做全套。” 言语间,阴沉的视线掠过烈非错,落到他身后的洛绮瑶。 “今日的测试只对烈世子,洛小姐虽也接到认命,但内中所透露的异象司开府时间并非今日,甚至更严令开府之前不得随意造访,不想洛小姐竟会不尊,依旧突兀地来了。” …… 她终于按耐不住,小步来到领头的烈非错身边。小声问道:“方德于无关凶案的事上说谎,现在连周泰也说谎,他们……究竟在隐瞒什么?” 烈非错步速不减,前行中斜睨了洛绮瑶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之前说过什么了?” ——嗯!?他之前说过的……什么意思? 洛绮瑶依旧神情懵懂,见她如此,烈非错恨铁不成钢的一叹。 “唉~~~,忘了么,你今日究竟为何而来。” …… 那一刻,烈非错反问洛绮瑶是否忘了今日究竟为何而来,他之所以如此问,是因为那时的他已洞察周泰三人在说谎,更洞察到他们的身份。 因此,他已推测出这是一场针对他的测试,而这场测试中本不该有洛绮瑶的身影出现。 但事实上她出现了,违背任命地出现了。 她受到的只是任命,而非圣旨,于是素来在洛家本家中呼风唤雨,众星捧月的她,峰峦跌宕间隐藏的那份好奇心,碰巧于今日发作,令她鬼使神差地介入此事。 语调阴沉低寡,张志言语间,视线凝向洛绮瑶。 被这位夜叉麾下如此凝视,脑海中关于明镜院的恐怖一幕幕涌现,此刻身无洛家众人保护的洛绮瑶,惧意渐浓,纤纤秀足下意识挪了挪,倾城娇躯更为隐蔽到烈非错身后。 察觉到身后的稀微变化,一股无明而起的保护欲自心底涌现,烈非错身形稍稍变化,将身后的洛绮瑶更为有效的护住。 少年故意扯开话题道:“张大人,既然本世子通过了测试,那么有些东西,该兑现给本世子了吧?” 什么东西? 很简单,烈非错之前收到的圣旨认命,其中有一处不合理之处,便是俸禄未定。 即便他是富贵绵长之镇南王府的世子,但他既然被任命为朝廷的官员,为国献力,就理该享受俸禄。 当时的圣旨不提及,是因为未能确认烈非错的能力,给予他正确的定位。 此时此刻,测试已过,能定位了。 “烈世子,上峰早有明示,今次为烈世子定下的这项测试,结果可分为上中下三品,分别对应的是异象司中的司探、大司探、总司探三职位。” “能洞察方德为杀害王利真正凶手,且找出证据,是为下品;进而能窥破周泰三人谎言,是为中品;再进一步,能推测周泰三人真实身份,是为上品。” 张志逐一道来。 烈非错身后的洛绮瑶不敢冒头,却暗自倾听。 洞察方德为真凶,且找出证据……他做到了。 进而窥破方德三人说谎……他又做到了。 最终判断出方德三人真正身份……他还是做到了。 斑斑功勋浮现脑海,而且这种诸多功勋是自己亲身经历,绝无一丝造假。 这一刻,洛绮瑶心绪万般,复杂难梳。 她暗恨烈非错轻薄无良,既有五通恶名在身,且不久前还趁机揉抱自己。 她却又佩服眼前这道,此刻自己躬身蜷缩下异常伟岸的背影,佩服他那名副纵横的非凡谋力。 不知不觉间,洛绮瑶心中,烈非错那本十恶不赦的身影模糊了,一道又爱又恨的种子,于少女心田暗暗种下。 “烈世子接连过关斩将,不但识破方德,更看破三人身份,这上品俸禄自然当之无愧。” 言语间,张志取出一块腰牌。 “自此刻起,烈世子便是异象司总司探,属从五品下阶,食禄月四斛。” 俸禄一月四斛的从五品下阶,这便是烈非错那异象司总司探的薪酬待遇。 大璟素有用粮食替代钱财计量俸禄的方法,虽然实际到发放俸禄时,钱财与粮食皆可,但于粮食、钱财两者之间,朝廷更偏向于以粮食衡量。 民间称量粮食的最常用单位是升,十升等于一斗,十斗等于一斛。 以烨京目前的粮价,一升优米的价格是十钱左右,一斛便是千钱,月四斛便是四千钱,一年的俸禄五万钱不到。 烈非错脑中换算着,同时脑海浮现原身记忆中的,大璟各级官员的俸禄记载。 …… 炎黄新元历一一五九八年,诸公及开府位从公者,品秩第一,食奉日五斛。年间,又给绢,春百匹,秋绢二百匹,绵二百斤。给菜田十顷,田驺十人,立夏后不及田者,食奉一年。 特进品秩第二,食奉日四斛。始赐春服绢五十匹,秋绢百五十匹,绵一百五十斤。给菜田八顷,田驺八人,立夏后不及田者,食奉一年。 光禄大夫与卿同秩中二千石,食奉日三斛。始给春赐绢五十匹,秋绢百匹,绵百斤。始给菜田六顷,田驺六人。 尚书令,秩千石,食奉月五十斛。始给赐绢,春三十匹,秋七十匹。绵七十斤。始给菜田六顷,田驺六人,立夏后不及田者,食奉一年。 左右尚书仆射,食奉月四十五斛。 …… 正一品公食俸日五斛,即是一日五千钱,一月十五万钱,一年一百八十万钱。 相较于烈非错从五品总司探的一年五万钱,正一品公足足是他的三十六倍,非常令人官逼民反的差距。 然而,下一瞬,他忽然想到自己此前燕云楼中那一桌十万的庆功宴,以及为倚红偎翠的三千六百万钱。 若是仅仅凭借俸禄,即便一品大员,若是要为倚红偎翠赎身,也得埋头苦干上二十年。 ——果然,单靠朝廷俸禄早饿死人了! 少年眉清目正,内心却欺君罔上的如此论断。 交代完任职事项,张志就要打道回地府,继续侍奉他的夜叉主子。 倏然,烈非错将他拦住:“张大人,本世子已是异象司总司探,那我若选择今日入住异象司,也算合情合理吧?” 张志内心稍稍意外,但那张阴沉的面容却无半点表示。 “烈世子要住下?” “对。” “既然如此,那本官之后会招呼相关官署,让他们将真正的仆役尽快调配过来。” 明镜院这只夜叉麾下对烈非错的态度目前还算不错,见烈非错要求入住,他一口答应下来。 目送张志离去,洛绮瑶才自烈非错背后闪出,那张绝色倾城的容颜,好奇不解的打量着烈非错。 “你,你要住在这里?为什么?” 烈非错的嘴角掠过一抹邪笑,他凝视洛绮瑶,凝的她双颊绯红,神情退避,这才给出了四个字。 “离家出走。” …… 车遥遥,马憧憧。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明月当空,天地皎洁。 异象司客房内,此前忽然决定入住的镇南王世子一身宽松寝衣,盘膝榻上。 这身寝衣是他命人去靖浪府取来的,同时取来的还有一些必备的日用品,例如他的翠玉凉枕,卵石铺地。 镇南王世子阖目敛念,似乎已沉沉入定。 “小子,摆脱心障,正是可喜可贺啊。” 一个声音于意识层面响起,那是一个苍老男声,并非楔鸢。 对此烈非错并不意外,他与这个声音打交道已不是一、二天了。 “每每在生死关头横插一手……老魔,这便是当年荼毒天下的第一魔头的习性么?”烈非错讥讽道。 “老魔……是天魔,无量天魔。” “天魔?只剩一丝残魂的天魔?”烈非错讥讽的语气更重了。 “即便只剩一丝残魂,天魔也依旧是天魔……况且我这一丝残魂中,保留了当年十方无量最为重要的基石。” “哈,是啊,无量大魔经,传说中的天下第一魔功……却连小小经脉堵塞都治愈不了。” “废话,无量大魔经的吞噬属性需要强悍的肉身支持,如此才能承受那疯狂运转的炁力,经脉堵塞让你的体质一直停留于凡身,无法突破至炁修,怎么施展无量大魔经……况且因为魂魄的关系,本座记忆的无量大魔经还有所残缺。” “不过,如今情况总算有了变化,你之体质终于突破至炁修,之后应可修练无量大魔经中最基础的功法。” “修练无量大魔经?敬谢不敏,那功法的吞噬特性那么明显,早已在世上树敌无数,如果世人见我用出这种吞噬手法,立刻便知我是无量天魔的传人,到时候功没练成,八方炁修已围剿上门了。” “谁让你在大庭广众下使出了,你不会背后下黑手么?找那些落单且修为差你不远的炁修,引到无人处施功吞噬,以无量大魔经的特性,旁人数百年成就的修为,于你或许只要十年,甚至更短。” “其实即便是大庭广众下,无量大魔经也非完全无用,虽然你不能光明正大施展功诀吞噬修为,但至少能借助功法特性,在体内形成吞噬旋涡,你不以这旋涡吞噬炁力,只借此吸纳天地元气,如此在旁人眼中,你不过施展了一门极速回气的法门。” “老魔,你这可是魔功,施展开来难道不会溢出魔气么?” “你又不是真正吞噬旁人修为,只是欲形成散发吸力的旋涡,你大可在行功中省去以魔气催化的环节,魔气的作用是降服吞噬来的炁力,你不吞噬炁力,只借此吸引天地元气加速回气,即便没有魔气也不会有问题。” “哈,说的我都心动了,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来算算账吧,老魔……不,第二心障的始作俑者!” 00188 无量大魔 无量大魔经!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乾坤之内,天地之间,自古以来正邪对立,有仙必有妖,有神必有魔。 魔,有生于地,有成于幽,有长于秽,有…… 凝于天。 天魔!魔中至强! 无量天魔!天魔中的王者! 古早时期,无量天魔横空出世,以一手吞噬亿万元炁的无量大魔经秋风扫落叶,睥睨当世炁修。 无量大魔经拥有吞噬炁力的特性,修练者无需辛苦吐纳积累炁力,单靠吞噬其他炁修的炁力便能于短时间内提升修为,无量天魔借此功特性建立自己的门派……十方无量,且广收门徒,培养出一批以吞噬他人修为快速晋升的魔子魔孙,荼毒天下。 无量大魔经的吞噬特性使得天下炁修人心惶惶,最终令十方无量沦为天下公敌。 万千炁修联手对十方无量展开围剿,蚁多咬死象,无数炁修前仆后继的攻势下,强绝天下的十方无量终于山门告破。 那一夜,十方灭绝,天愁地惨。 那一刻,万邪屠戮,天魔无亮。 那一战的最终结果,修为通天的无量天魔在无数炁修的围攻下,肉身湮灭。 对,肉身湮灭……那么魂魄呢? 在当日的参战者眼中,天魔的魂魄自然随肉身同灭了。 这些人没有贯穿古今,洞悉未来的能力,因此他们无法洞察到一段段对话,一段段发生于烈非错意识层面的对话。 天魔的残魂千万年后,依附于镇南王世子的肉身,更与他体内另一个天外来客做了近邻。 至此,天魔残魂便开始了他宏图伟业的第一步……喧宾夺主。 “哈,说的我都心动了,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来算算账吧,老魔……不,第二心障的始作俑者!” 意识空间中,烈非错突然质问道。 言语间,日间突破心障空间后,与楔鸢的一段对话浮现。 …… “确实,那第二心障空间,那片天地的目的并非为你制造一个不可跨越的障碍,它反其道而行之,令你拥有力量,横扫四方,它的目的是希望你留恋此处,永不言返。” “对,这正是它的目的,所以这第二个问题,我也已有方向……”言语一顿,话锋骤转:“……方才我那第一个问题,你说并不在范围之内,那此刻这第二个问题,作为不久前强行破障而入,给我种种提示的你,该不会再来一句不在范围之内吧?” 烈非错语气逼迫中带着质问,面对这番质问,楔鸢的笑声响起。 “哈哈,自然不会,而且在我看来,这个范围……不,已可精确到范围中的那个点,你已掌握。” “我已掌握……所以说,是他?” “没错,是他。” “哈哈,真是他……若是他的话,那还真是……作茧自缚……” …… “此前,我之心障偶然间开启,令我陷入障中无法自拔,原本那心障应该只有一重,但某位潜伏于我意识中的老鬼,察觉到这是一个喧宾夺主的好机会,于是乎他趁机介入,在我脱离心障空间的道路上形成第二心障,意图令我沉浸于无尽力量中,永远无法自拔。” 少年语气平静地叙述着日间针对自己的算计,如果那番算计得逞,此时此刻他或许已沉沦永劫。 第二心障的形成,其根本原因是寄宿于少年意识中的无量天魔,他的那声“作茧自缚”便是如此而来。 “哈哈哈,小子,无尽力量的滋味如何,其实永远呆在我为你准备的虚幻中有何不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强得强,要女有女。”无量天魔毫不避讳地承认恶行,甚至一副“你反倒该谢我”的语气。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强得强,要女有女……我只需寻来几个巽风炁力的高手,炁力鼓动风自然而来,若要来雨,凑集坎水炁修多人,勉强也能来一场雨,至于强那就更简单了,过万炁门的我,未来难道强不了么……” 少年一番七折八扣,将无量天魔描绘的美好愿景折损了七成。 “哈,还剩下一个‘女’,看来烈世子也并非无欲无求啊?”无量天魔讥讽道。 “无欲无求……当然不可能,事实上荣华富贵,权势美女我都喜欢,只不过比起虚幻不实,我更喜欢真真切切的。” “真真切切,哈哈,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天地皆幻,万化无常。” “嚯嚯嚯,好高的觉悟,恭贺天魔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从此青灯古佛,鹅米豆腐。” 烈非错打趣道,面对这个欲将他永劫不复的第二心障,他表现的非常平静。 “哼,小子,你倒沉得住气!”见烈非错对心障之事全然不予追究,无量天魔冷哼掀怒。 “当沉得住成为唯一能做的事后,任何人都会变的沉得住的。”少年淡淡说道。 如今寄宿于烈非错这幅肉身的无量天魔只是一丝残魂,但这一丝残魂经历千劫万难,寻常手法灭不了他,也无法将他驱逐出这幅身体。 “你想害我,但第二心障没有成功,我早想除了你,可惜除你不易,且不能找人帮手。”烈非错平静地分析道。 “谁让你烈大世子同样见不得光呢?”无量天魔语露讥讽。 他说的没错,此刻的烈非错并非原身,这件事楔鸢知道,但她不会对外透露。 +++ 这件事无量天魔知道,如果烈非错寻求外力来除他,他自然会透露给旁人,而来对烈非错造成威胁。 因此,如今烈非错体内的状态,他、楔鸢、无量天魔残魂,三者共存。 楔鸢与烈非错牵连万般,基本不会加害于他,无量天魔残魂汲汲营营欲喧宾夺主,但若真要实行也非如此容易,有楔鸢在侧,即便他寻到似心障这般千载难逢的机会,最终也依旧失手无果。 “烈小子,别得意,你灭不了本座,驱不了本座,天长地久,本座总能寻到机会。” “欸~~~,天魔不是还要传我无量大魔经么,何必如此敌视呢?” “好啊,你想学,本座现在就传。” “学是必定会学的,不过不是此时此刻,现在么……我另有要事待办?” “要事……那件事么?你不是已经办了。” “不是那件事,是和那件事有些相关的另一间事,事实上,这件事……我已经在办了。” …… 月明星稀,夏虫语鸣。 九天月华破开云头,簌簌照下,在人间留下她斑驳独特的印记。 异象司客房内,镇南王世子点上了一盏烛火,双膝内盘,五心向天,少有地摆出炁力修炼的姿势。 然四周并无隐隐炁力流动,虽是五心向天的姿势,却更偏向于冥想静思,而非吞吐炁力。 此刻的镇南王世子是第二层离家出走的状态,原本他自镇南王府逃到靖浪府,已是离家出走,此刻却又再从靖浪府出逃,无疑是更上一层楼了。 这第二层离家出走的目标很明确,为了躲那那位父王。 七日后,期间又经过燕云楼、暖香阁之事,大感孽子不肖的镇南王终于找上靖浪府押人。 靖浪府百代将门,尊荣显贵,但究其根本,依旧不过一座先皇赐予的官宅,而非官署。 上一处官宅索要不肖孽子,以镇南王的身份自然畅通无阻,但若换做官署呢? 以镇南王的奉公守法,刚正不阿,他会去一处官署捕押任职中的儿子么? 正是基于这点考量,镇南王世子才选择留宿于异象司。 身具过万炁门,若真吐纳炁力,四周必定风走云集,绝不会似此刻这般平静,盘膝而坐的他确实未在吐纳,甚至连冥想都算不上,他只是在思考。 夏月朗朗,夏风温温,屋外八方夜蝉渐歇一处,后院花香阵阵飘逸,醉了这一汪夜海,迷了这半天云江。 双腿盘膝的镇南王世子缓缓睁眼,随即自榻上起身,忽然来到卧房中的桌子旁,无视桌旁的椅子,一个旋身做在桌子上,凌空翘起二郎腿。 忽然,少年呵呵笑了起来。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强得强,要女得女……其实真的不算很难,就看每项的标准定在哪里了。” 少年喃喃自语的嘀咕着,此刻的屋中,花间缺壶酒,对影成二人,他这番言语显然是自说自话,而且以内容看,分明是意识空间中与无量天魔对话的后续。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用我那个办法就行,要强得强也是,想要变强我的办法也不少,只是需要些时间。” 自言自语,自得其乐,少年似乎说的津津有味。 “要女得女么……最高端那个就算了,根本不像个人……嗯,表姐,不行,乱伦……三姐姐,也不太好,在这里还是乱伦……” 想到得意味浓处,手指不停点着桌面,笑声长绵。 穿越附身之后,今夜是烈非错少有的独身外宿,此刻那月明星稀,夏虫鸣鸣,令他生出几分前世露营的感觉。 是以方才他心神一阵躁动,亢奋不已,难以自制,自言自语。 陶醉了一阵,感觉月已深,该休息了。 少年下了桌子,就要熄灯。 下一瞬…… 彭彭彭彭彭——! 他的屋门倏然震开,只见他身法迅捷,飞纵而出,落到屋外的院子中。 “什么人?” 少年一声扬喝,炯炯视线环顾四方,似是要将四周那枝繁叶茂,那夏鸣阵阵皆尽洞穿。 一番环顾,少年的凝肃的神情忽然转为轻松惬意。 “哈,这招实在不错,若是四周真有人暗藏,必定被我这声吓的抱头鼠窜,狼奔豕突。” 并非真察觉到屋外有什么动静,才一个飞身破门而出。 这只是前世诸多武侠剧给予的启示,当时少年曾经幻想过,若有朝一日自己穿越武林,行走江湖住宿于外时,每次睡前必定要来上这么一下,看看是否真会有暗中埋伏的被自己这招钓出来。 “好,很有感觉,回头将这招录入到烈大侠行走江湖一百零八式中。” 少年非常满意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再度环目四顾了一圈,志得意满的回到屋中,带上房门。 不一会儿,屋中烛火吹息,混世魔王终于安分地入眠了。 夜风徐徐,振叶跌枝。 一处枝叶茂密间,一颗甫受到惊吓的心,正极力安抚着自己。 ——呼呼呼……吓了我一跳,还以为被发现了呢…… 隐藏暗处的那人,惊闻烈非错突然震门而出,一声“谁”喝问四方,还以为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 那时此人心想既然行踪暴露,与其自己现身完全失去主动,倒不如守株待兔,静待烈非错上自己藏身之地去搜捕,自己可趁他接近时施予突袭。 因此,即便认为被道破行踪,那人依旧没有现身。 之后此人方才知道,烈非错根本没察觉到什么,一切不过是他的江湖愿景在作怪。 ——真是有病……哼,一会儿好好收拾你! 被烈非错一番神经质地举动,吓得差点三魂不见七魄,那人暗暗发誓,待一会儿成功拿下之后,一定要连上这一份加倍偿还。 自花摇枝曳间现出身形,那人蹑手蹑脚一步步潜到卧房外的窗户下,侧耳倾听。 屋中的流风缓缓,伴随少年平缓顺畅的呼吸声,自窗缝隙一丝丝流出,令那人确认烈大世子已香甜入梦。 轻手轻脚地将窗户掀开更多,那人透过窗户的缝隙,观察卧室中的情况。 窗台上那层薄薄的尘埃,似乎令屋内的一切显的更为朦暗。 但炁修的超凡感知助力下,那人依旧将内中情况探明。 内中之人已睡去,自己可以行动了。 蹑手蹑脚将窗户开大,轻尘微扬,那人一个闪身进入屋内。 内中暗朦朦一片,依稀可辨内中桌椅凳几所在的位置,那人屏息凝视,双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尽可能不触碰任何东西。 抱持这番谨慎之姿,此人一步一前,呼吸压抑到至极,终于摸索到了床榻位置。 镇南王世子平缓地躺在榻上,脑后依旧枕着他的翠玉枕,梦态昭然。 下一瞬,那人眼中寒光一闪,凌厉炁力于其指尖凝聚。 00189 你若是你,如何是你 凌厉炁力凝聚指尖,昏暗中那人一指探出,直取烈非错穴道。 咔咔! 下一瞬,指尖传来一股痛感。 “啊呀!” 一声娇呼响起,随即眼前离火耀动,房中的灯瞬间点亮。 灯火亮起,眼前被火光明照,烈非错那张全无睡意的脸,明晃晃震在眼前。 “啊啊啊!”又是一声猝不及防的娇呼,此刻灯火下,偷偷潜入之人的身形被照出。 一身黑色罗衣罩身,在外面更覆加了一层套体笼纱,曼妙身姿玲珑|浮凸,簌簌夜风拂过,轻纱罗裙衣袂飘飘,聘婷烟渺,美态无边,更是媚态无边。 阵阵香风透体而出,面上黑纱覆罩,将那番灯火下的雪颜蒸霞掩藏泰半,只余丝丝秀发伶伶俐俐地扬着单尾,一双夜空偷摘下般的眸子,星辰般明艳动人。 面容遮去泰半的她,暂时难辨美丑,但她那风流曼妙的体态,那令人难以抗拒的体香,令人实难相信那隐去的泰半面容会南辕北辙。 突兀醒来的烈非错,探出双指夹住此女点来的指锋,她的痛呼便是源于此。 “诶哟~~~,还真有贼,而且还是个……香香妙贼。”前一瞬尚目露暗惊,下一瞬却已变作不怀好意的暧昧邪笑。 蒙面女子察觉这番极具侵略性的目光,芳心惧意顿生,同时女儿家娇羞也爬上那半张露出的蒸霞雪颜。 “你……你这个淫贼,看什么看!?”蒙面女子压着嗓子怒斥,催动体内炁力,炁力震动,一举挣脱被烈非错钳制的手指,扬手反攻烈非错。 “巽风之力。”烈非错一语道破蒙面女子的炁力属性。 九宫八极炁,乾坤坎离震巽兑艮八大主流炁力属性,其中震巽皆属木,震是阳木,巽是阴木,阳木为雷,阴木为风,眼前这女子的炁力是阴木巽风。 “阴木巽风之炁,性速善通,呼吸之间炁走诸穴……”双掌翻覆间,纵容应对蒙面女子攻势,言语间却解释起但凡炁修皆知的巽风炁力的特性来。 蒙面女子不明其意,攻势更为迅猛。 烈非错双掌应对,一番冗长的解释缓缓道尽,下一瞬,他忽然一掌将蒙面女子逼退。 “姑娘修为倒也不错,只不过你可知,为何我与你连连过招,却不用错引之力?”烈非错忽然如此问道。 蒙面女子心中一惊。 ——对啊!他为何不用错引之力,若他使出,我岂非即刻败北? 心中疑惑顿生,但还不等蒙面女子费心思考,烈非错已揭破答案。 “因为如果用了的话,那姑娘即刻受挫,体内炁力运行停止,这药效就没那么快发作了。” “你在说……嗯!?” 蒙面女子一时反应不及,但紧接着,她只觉一股酸麻无力突然侵袭四肢,玲珑香躯顿时摇摇晃晃,难以自持。 “这……怎么会……”大为慌神之下,忘了压着嗓子,甜美魅人的声音,慌颤娇呼。 四肢无力感层层递进,蒙面女子只觉四肢百骸的力量即将被抽尽,她抡起粉拳,颤颤巍巍地向烈非错攻去,意图做最后的抵抗。 然而,摇摇晃晃的香躯未至烈非错面前,一双纤足已气空力尽,香躯糅着阵阵香风,向前倒去。 并没有发生娇娃玉容砸地的悲惨一幕,烈非错一步向前,厚实胸膛化作坚实壁垒,接下了香风阵阵。 “哈,原来姑娘不是来当贼,而是来投怀送抱的。” 烈非错邪笑着调侃道,双臂上扬,夹住蒙面女子无力垂落地双臂,将她固定在自己怀中。 浓郁却沁鼻的女儿香一阵阵透入,少年目光稍下,只见那张掩藏泰半的面容,蒸霞雪肤近在咫尺,一尘不染的光滑柔面,仿佛能照出自己的面容。 视线旁侧,那双明媚中映出了自己的样貌,仿佛自己已“入”她之身。 如此美艳香躯在怀,少年只觉心绪躁动,血气方刚的少年身躯似乎就要雄起,吓的他即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为何会如此……你……你下毒……”后知后觉的蒙面女子这才反应过来,但仍有太多不解。 “不错,我下毒了。”少年大方承认,神情间看似淡然,但内心却极力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露出丑态。 “你……你什么时候下的毒……”蒙面女子极为不解。 “你难道没有想过,明明日日有人打扫,为何窗户上还有一层薄灰?” 言语间,少年视线流转,投向屋子的窗台。 …… 轻手轻脚地将窗户掀开更多,那人透过窗户的缝隙,观察卧室中的情况。 窗台上那层薄薄的尘埃,似乎令屋内的一切显的更为朦暗。 但炁修的超凡感知助力下,那人依旧将内中情况探明。 内中之人已睡去,自己可以行动了。 蹑手蹑脚将窗户打大,轻尘微扬,那人一个闪身进入屋内。 …… “今夜是本世子少有居住在外之时,可说是我行走江湖之初,自然要处处小心,本世子算到宵小之辈素来不敢走正门,因此便在窗台下了这烈性麻药,此药物对炁者以上效果不强,但却专制炁者。” “此药物接触后,于体内流转散发,若是运转炁力,药物侵染的速度将会倍化,正因如此,方才本世子才不用错引之力,故意引你拆招动炁。” 烈非错道出算计,蒙面女子闻言,肺快气炸了。 “你……你好奸诈。” “彼此彼此,方才我飞纵而出,大声一问的时候,姑娘或许已经来了吧?姑娘真是好定力,那时竟然没被我吓出来。” “哼!你也太小瞧天下英雄了,就那种伎俩也想骗人。”终于赢了一件事,蒙面女子语气得意,娇嗔无限。 “反正最终目的已达成,过程不重要。”烈非错自有其乐,言语间,他双臂使力,将怀中香躯抱的更紧。 “啊啊!你……你想干什么?”身躯被抱的更紧,一股初生之虎般的男儿新气涌入鼻息,本就四肢无力的蒙面女子,霎时间只觉更为酸麻,简直就要摊下去了。 “干什么?哈哈,我们如此姿势,姑娘你说呢?”烈非错邪笑更猖,举止间借贴身之机,故意以胸腹碰撞蒙面女子,吓的蒙面女子埋首低头,全然不敢看他。 她不敢看,因此无法洞察烈非错此刻,嘴角那抹恶作剧的笑容。 “姑娘如此急不可耐地投怀送抱,如果本世子不成全姑娘,岂非不解温柔。”言语间,少年双手高高扬起,大开大合,作势欲去抚摸蒙面女子的身躯妙地。 “等等!烈非错,我……我是洛绮瑶!!!” 蒙面女子见魔爪探来,大惊失色,抢着惊呼道。 “洛绮瑶?”少年一双魔掌暂止恶行,改为扶住蒙面女子的一双香肩,将她稍稍挪远些,仔细打量着她。 黑纱笼衫下的莹莹肌肤,半面遮颜外的明眸摘星,身上那一阵阵夜风送爽的女儿体香……她当然是洛绮瑶,那个烈非错一早就认出的洛家大小姐。 烈非错认出她来了,早就认出来了,自他从蒙面女子身上嗅到那飞雪阁的玲珑蹊跷香时,他便认出她来了。 然而,早就认出她来的烈非错,面对此时此刻她的自坦身份,却是…… “你说你是洛绮瑶……看着不像。” 少年煞有其事地打量着那副未抱琵琶半遮面,非常肯定的断言。 “废话,我遮着呢,你把面巾掀开就像了。”强烈感觉烈非错那欲飞禽大咬的穷凶极恶,沉浸在贞洁不保恐惧中的洛绮瑶语气急迫,极欲证明自己身份。 “掀开面巾……那可不行,说不定是陷阱呢?”少年一脸心有戚戚。 “一块面巾而已,能有什么陷阱?”洛绮瑶嗔怒不依。 “那可说不定,没准你在嘴里含了剧毒,想趁我掀面巾的时候一口射出偷袭我,也有可能你这面巾本身就有毒,触之即倒。”烈非错一番深思熟虑,总结出种种可能。 然而,他的语气越诚恳,神情就越故作姿态,整个一个不怀好意。 “烈非错,你够了,下午你同本姑娘说了那么多话,难道连本姑娘的声音都听不出么?”洛绮瑶怒斥。 双肩被烈非错捧住,浑身发不出一丝反抗之力,任由一名男子……不!一名新晋烨京第一淫贼如此端看,就像是品鉴货物一般,二八芳华的青涩少女心羞绝万分,恨不得即刻遁地入土,永不见人。 “下午……下午我有和洛绮瑶小姐说过话么?哼哼,造谣生事。” “你……你……”见烈非错竟然不承认下午与自己的那千言万语,洛大小姐气极。 “下午本小姐明明一路随你到这异象司各方查看,路上也不知说了多少言语,难道你想否认!?” “随行了我一下午……敢问小姐,关于此事,此时此刻可有旁人能证明?” 旁人能证明! 洛绮瑶美眸一怔,能证明此事的除了自己和眼前的小淫贼,只有周泰三人与张志,但此时此刻,如何寻他们来为自己证明。 “这……本姑娘自己就是最好的人证,还需要什么旁证。” “欸!姑娘这句话可是大大的勃缪,你说下午我与洛绮瑶小姐说过话,但又说能证明这一项的是你本人,如此一来,如果你欲证明我确实与洛绮瑶小姐说过话,又提不出旁证,那就只有一种办法,便是证明你就是洛绮瑶小姐,由你自己证明。” 烈非错忽然咬文嚼字地分析起来。 “你必须先证明你就是洛绮瑶小姐,如此你以洛绮瑶小姐身份的发言才有可信度,然而,你提出前者的目的,却在于以此证明我确实与洛绮瑶小姐说过话,借此证明你就是洛绮瑶。” “如此的话,证明不了自己是洛绮瑶,那你便无法证明我与洛绮瑶说过话;同时,无法证明我与洛绮瑶说过话,你便无法证明自己是洛绮瑶,如此终而复始,循环往复……” 言语一顿,落在洛绮瑶那双覆面明眸上的目光,邪异勃勃,无欲盈谑。 “……如此,你如何证明呢?” 仿佛说了一段绕口令,最后将这段绕口令说成了头即尾,尾即头的衔尾蛇。 洛绮瑶听的神魂震绝,晴天霹雳。 想要证明自己是自己,就先证明自己是自己……这……这……这叫什么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身陷清白危机的洛绮瑶几乎要被逼疯了,她失魂落魄,口中不明所以的喃喃自语:“我……我,我真的是洛绮瑶,下午你和我说过话,这可以证明……不,这个在前面,我能证明你和我说过话,因为我就是洛绮瑶……” 被烈非错的胡搅蛮缠折磨的语无伦次,不明所以地说了一通,慌乱无错的视线,漫无目的,游走四方。 倏然,她见到一副画面。 近在咫尺的烈非错,那张狂狷可恶的面容,嘴角凝着邪魅得意,而他的鼻子一副悄悄抽息状,似乎在嗅什么。 ——嗯!?他在闻什么……啊啊啊!难道…… ——是我身上飞雪阁的玲珑蹊跷香! ——他认出玲珑蹊跷香了,也就是说…… “你!你早就认出我的玲珑蹊跷香了,一直故意装作不认识我!”洛绮瑶娇嗔怒斥,若非身体无法动弹,对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可恶笑脸,她已经一巴掌呼上去了。 “欸~~~,姑娘说什么呢?什么玲珑七巧,七巧节还早呢……”烈非错一副“心虚”,却又其实不虚的挪开视线,两眼望天故作不解道。 “烈非错,你少装蒜,你早就认出本姑娘了,还不快给本姑娘解毒!” “哈哈,姑娘真爱胡搅蛮缠,本世子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少年依旧妆模作样,言未已,他忽然凑到洛绮瑶的耳边,续道:“……不过,本世子忽然悟出一个道理,这就说给姑娘听听。” “蒙面姑娘,假设本世子不明姑娘的身份,又因姑娘深夜潜入的宵小之举,对姑娘施以陪夜侍寝的惩罚……” 言语间,嘴角邪笑更浓,仿佛令九天明月都有所扭曲。 “……待明日真相大白,本世子的行为算恶行难恕呢?还是……不知不罪?” 00190 良辰美景,春宵苦短 “……待明日真相大白,本世子的行为算恶行难恕呢?还是……不知不罪?” 烈非错此言霎时间化作飞天利箭,刺入洛绮瑶少女心扉。 ——他……他是故意装作认不出我的!? 惊觉到烈非错的邪恶意图,洛绮瑶心中更为羞怒,奈何此时浑身无力,连稍稍挣扎都快不能了,更别说反抗了。 “姑娘,长夜漫漫,既然主动投怀送抱,缘分天定,我们就别辜负这良辰美景,早点歇息吧。”烈非错的语气暧昧淫邪,且作势欲将洛绮瑶拦腰抱起,抱上床去。 ——完了,本姑娘的清白,难道今夜真要断送于此。 ——不,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放弃,怎么能这样就给他了呢……不对!我不给他,一丝一毫都不给! “慢着!”清白将失的最后一刻,洛绮瑶奋力挣扎。 “嗯!?夫人还有何事?” 连“夫人”都叫上了,洛绮瑶闻之心神羞怒,几欲昏厥,总算强撑了下来。 半张面容露出无限娇羞,明眸凄楚含怨:“我……我承认,下午你轻薄于我,我不忿这才晚上偷偷潜入想要教训你,但我只是想要教训你一下,没想过要真的将你害成怎样……” 言语间哀哀戚戚,凄凄苦苦,语气更是动人惹怜,令人难以不心软。 “……好嘛,我错了还不行么,你就放了人家么,毕竟人家下午也算和你同甘共苦了吧?” 倾城佳人软语哀求,霎时间室内桃香满溢,绮丽八方。 “下午……唉~~~,姑娘好差的记性,我方才不就说了,哪里来的下午。” 即便百年老僧都要闻之动容的凄婉软语,落到烈非错的铁石心肠,竟无一丝震动,对下午之事依旧矢口否认。 “你……”洛绮瑶羞怒交加,但奈何此刻无一丝反抗之力,形势不由人。 烈非错不再理会她的言语,双手游动,一只手揽着她的腰部,就要将她一把拦腰抱起。 哀婉哭诉这条路走不通,清白危机加倍,洛绮瑶心思再转。 “等等!” 一声娇喝,烈非错望着洛绮瑶的眼神依旧企图满满,但手上的动作倒是停了下来。 见烈非错停了下来,洛绮瑶抢着转移他的注意力,道:“那件事我还是想不通,你不过就是在窗台上放了点药,我可是一名炁修,又非普通人,而且窗台上的药,我一没凑上去闻,二没误食,只不过是翻过时稍稍扬起了点,这一点点的量,怎么会令一名炁者瘫痪至此?” 本是抱着引开烈非错注意力随性想到的一个话题,但越说越自惊,直觉其中蹊跷多多。 烈非错神色怪异:“哦~~~,这点啊……” 一声含糊其辞,随即少年的嘴角浮现那已近乎招牌的邪笑。 “……做个假设吧,若窗台上那一点点药剂不足以令炁者全然摊到,有没有可能那点药剂只是一种药引,真正令你无力瘫倒的是其他手段呢?比如,不久前你若和某人近身过招,借此导入你体内的某种药性。” 烈非错突然如此说道。 ——嗯?不久前和某人近身过招…… ——借此导入体内的药性…… 洛绮瑶不解地琢磨烈非错的话,记忆层层翻涌。 若说过招,那她最近一次的与人过招,便是与烈非错前后间隔不久的几度交手,若说有人有机会借交手导入药性,那最有可能的…… “是你!你下午趁着交手时给我下药了!” 洛绮瑶肃然惊觉,她说怎么自己堂堂炁者,竟然被一点麻药轻轻松松放倒,原来自己之前早已中了暗算。 “欸~~~,姑娘的记性实在是差,本世子早说过,我不曾见过姑娘……不过么,若假设有类似的情况发生,本世子对上一名不知深浅,又不欲放任遁走,日后再无音讯的目标,本世子或许会趁机在其身上留些东西,以便日后查找。” 烈非错依旧不承认下午之事,假设地道。 这是假设,也是实情,下午烈非错于异象司灶房察觉到有人暗中窥伺时,虽借玲珑蹊跷香大致确定洛绮瑶的身份,但那时未有十足把握的他,借与洛绮瑶动手之机,偷偷做下手脚,借近身交手之机,将一种药性隐蔽的药剂传入洛绮瑶体内。 这一药剂非毒非害,平日隐藏体内不易察觉,更不会轻易被人体血气代谢消耗,能滞体长久。 在不明目标身上下此药剂,是为了万一目标走脱,能借药剂散发的特殊气味追踪。 然而,这种药剂除此之外,另一特性便是若与烈非错下在窗台的麻药混合,便会借此药性为引,将麻药百倍吸收,令麻药效果大增。 心知自己下午对素来养尊处优,众星捧月的洛大小姐一路奚落打击,更是搂搂抱抱,上下其手,以洛大小姐天之骄女的心性,大有可能日间吃亏,月下报复。 因此烈非错刻意在最有可能的窗台留下麻药,设下这事半功百之局,为月下娇女的到访“接风洗尘”。 事实证明,收效果然丰厚。 虽然烈非错从头至尾都不正面承认,但他言语间种种假设,分明就是暗示自己的犯案过程。 “你……你这个恶贼,从那时你就开始算计我了!”洛绮瑶悲怆怒喝,一股难以抑制的心痛袭卷五内。 虽然严格来说两人之间清清白白,但经历了下午之事,她潜意识中总感觉自己和这烨京第一淫贼之间有了点什么。 然而,此刻却惊闻早在下午初见之时,对方已下手暗算。 ——他……他怎能如此无情!? ——他把我们之间当什么了!? ——不!不对!本小姐和他之间能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哪来什么有情无情的!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该那般暗算本小姐! 少女芳心大受打击,神情悲怆凄楚,感觉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但仔细一想,理智上却又无委无屈。 见洛绮瑶神情斑斓繁复,凄婉流转,烈非错心中隐隐一动,一股不忍暗暗蕴生,进而化作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歉疚。 下一瞬,少年惊觉自己不受控制的情感,赶紧镇定情绪,转移心神。 “哈哈,看姑娘的眼神好是委屈啊,想来是怪本世子不识春宵苦短,耽误时辰,既然如此,本世子这就不负厚望。” 言毕,故作飞禽大咬的急色状。 方才还欲将洛绮瑶抱到床上再享用,此刻却是仿佛连这都等不及了,那张邪笑的脸就这么直直凑了过去,狼吻从天而降。 ——他……他靠过来了,本姑娘的初吻,难道就这样…… ——不,不对,继续下去可不止初吻那么简单,今夜可真要断送在这儿了。 ——难道今夜就是本姑娘受劫之日,这家伙便是老天爷赐予本姑娘的红鸾情缘? ——他是镇南王世子,身份倒也不差,虽说从前是个文残武废,但九曲园之后,世人都说他炁修潜力惊人,甚至传说他身具一炁斗量……如果是他的话,日后带给姐妹们看,应该不至于辱没本姑娘吧? ——而且,他身上的味道……其实挺好闻的…… ——哎呀!想什么呢!他可是烨京第一淫贼,而且还是第一薄情寡性之人,对琉璃郡主做出那种事……嗯?琉璃郡主,都说她是第一美女,难道真的比我美吗?也不见得吧? 胡思乱想,心绪万千。 不知不觉间,屋中灯油烁烁,时间流逝。 然而,紧闭的双目,并未感知到那张嘴真正临门一脚的侵犯,他……似乎停下了。 心中惊惧暗暗退去,美眸眯开一丝缝隙。 只见那张异发飘飘的面容近在咫尺,灼热呼吸阵阵可闻,却无进一步行动,反倒一脸思考踌躇。 “嗯……本世子想了想,姑娘方才说的话倒也有些道理。”烈非错忽然口风一转。 “你,你相信我就是洛绮瑶了?”见事有转机,洛绮瑶语露欣喜。 “那可没有,姑娘尚未提出证据说服我呢?” “证据……那你现在掀开本姑娘的面巾。” “这也依旧不行,本世子依旧无法确定其中是否隐藏陷阱。”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你根本就是在戏弄我!”洛绮瑶火冒三丈,颇有几分临床……临门一脚最终落空的火冒三丈。 “这倒也并非如此……就如本世子所说,姑娘必须证明自己就是洛姑娘,这样本世子才能放了你。”烈非错旧事重提,虽言明并非故意戏弄,但他这番言语却再再令人感觉,他就是故意戏弄。 “你……你不肯掀开我的面巾,让我如何证明?”洛绮瑶怒极,美眸中泪光莹莹。 “对,正是这个问题。” “你,你说什么?” “本世子是说,既然姑娘明白本世子不会掀开你的面巾,那就请姑娘想一个不用取下面巾,也依旧能证明自身的方法吧。” 烈非错轻描淡写的说道,仿佛这个方法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然而,即便真的唾手可得,洛绮瑶此刻也是纤臂难抬。 更别说,眼前哪来这种东西。 “你,你欺人太甚!?” 这一刻,洛绮瑶也不明白自己内心真正委屈什么,她只是感到非常委屈,一股异常难受的感觉流转五脏,最终一丝丝化作尖锥,刺痛心房。 “欸~~~,我若是姑娘,此时此刻便不会如此着急,急中生错,静中方能生智。”烈非错忽然如此劝解。 夜风徐徐,吹彼棘心,更偷偷顺着开启的窗缝,丝丝灌入,化作房中那流萤小絮,自觉成岚。 经历过下午种种,洛绮瑶对烈非错的惊人谋力早有见识,此刻见他如此说,不由心中一动。 ——他让我静心,难道…… 思考着烈非错的话,洛绮瑶不知不觉间静了下来,五内如焚的委屈,渐渐被上丹田的神思流转替代。 “对,凡事先静下来,好好想想,或许就能有转机。” 烈非错双手端着洛绮瑶双臂,将两人咫尺天涯的距离拉开几分,仿佛借此让出令洛绮瑶能静心思考的空间。 “好好想想,真的就毫无证据么?” 洛绮瑶闻言,柳眉微微皱起,她感觉烈非错的言语仿佛某种引导。 ——他这话的意思,难道说…… ——有能证明我就是洛绮瑶的证据…… ——如果有这种证据的话,难道就在此地? 柳眉几度轻蹙,内心的羞怒渐渐被思考替代。 美眸流转四方,借着灯光将屋子内物什一一扫过,想要寻找烈非错所指的线索。 一番流转,却终究一无所获。 “欸~~~,证据,证据,未必一定是物啊。” ——嗯,他说什么,未必一定是物…… ——若不是物的话,那这证据…… ——等等,我好像想到什么了……欸!方才那时候,他…… 美眸倏然一凝,一道明媚喜色闪烁眸光中。 “我想到了,能证明,即便不掀开我的面巾,也能证明。”洛绮瑶忽然欣喜无限,玉容冰雪消融,春浓绽放。 “这证据便是你方才说过的话。” …… “等等!烈非错,我……我是洛绮瑶!!!” 蒙面女子见魔爪探来,大惊失色,抢着惊呼道。 “洛绮瑶?”少年一双魔掌暂止恶行,改为扶住蒙面女子的一双香肩,将她稍稍挪远些,仔细打量着她。 “你说你是洛绮瑶……看着不像。” 少年煞有其事地打量着那副未抱琵琶半遮面,非常肯定的断言。 …… “方才我说我是洛绮瑶,但你却说我看着不像……我面巾覆面,无论如何看都不可能像,但你这句话中却透露了一点……”洛绮瑶半张面容神情亢奋。 “……你能说我不像洛绮瑶,便说明你见过洛绮瑶,如此便能证明下午你正是和洛绮瑶一起,而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我却知道,这已能证明我便是洛绮瑶。” 少女迫不及待地道出自己的推断,她这番推断的灵感得自烈非错方才,那“要证明是自己,先证明自己是”的手法。 “哦~~~,原来如此,因为我说你不像洛绮瑶,所以我必然见过洛绮瑶,所以这道反证了你之身份……”烈非错细嚼慢咽地品味着,下一瞬,他倏然一转。 “……你这番论断,错!” 00191 恭喜自救 “……你这番论断,错!” 烈非错一语锤定,洛绮瑶的推断不可行。 “我说你不像洛绮瑶,因此证明我见过洛绮瑶,到此为止并没错,但之后你却断言我下午见过……我确实见过洛绮瑶,但为何必定是下午。” “你与洛绮瑶并无交集,若非异象司开府,你们哪里有机会见面。”洛绮瑶并不服气,即刻反驳。 “无交集……她的人尽皆知的十大美女之一,本世子五通在身,天生纨绔,得知有这么一位美女久居烨京,此前曾经暗中潜近一睹美貌,这很奇怪么?”烈非错给出了一个听似合理的解释。 “再者,假设本世子是在下午认识的洛绮瑶,见过那番容貌,此事也确实知者甚少,但知者甚少并不代表绝无仅有,你能得知此事,或许是洛绮瑶转述,或许是下午她来时碰巧被你见了,如此依然无法证明你就是她。” 洛绮瑶面上喜色一敛,烈非错说的没错,单单她所指证的这些,不足以证明身份。 “太可惜了,看来姑娘是无望自证了,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早点就寝歇息吧,夫~~~人~~~” 镇南王世子张扬着五通祇降的淫邪恣肆,双臂大开大合,就要将女孩抱上床去。 ——啊啊啊!他抱上来了! ——完了,可恶,本姑娘就这样葬送狼口了么? ——该死的,证据到底是什么?还是说他根本就在戏弄我,根本没什么证据? ——对,他一定在戏弄我,哪里有什么证据,他说的根本就是废话……嗯!? ——话!他说过的话!……啊啊啊!我知道了! “等等,我找到了!”烈非错即将拦腰一抱之际,洛绮瑶忽然一声惊呼。 烈非错停下狼吻,斜睨着她。 “我找到证据了,这次绝不会有错……是你方才说过的话,另一句话。” …… “你难道没有想过,明明日日有人打扫,为何窗户上还有一层薄灰?” …… “这是我被擒之前,你所说的一段话,这句话中透露,你判断蒙面的我应该知晓这异象司的客房日日有人打扫,但异象司尚未开府,客房日日有人打扫之事,只有今日下午周泰几人谈及时,在场之人知晓,当时在场只有洛绮瑶一人是女子,你既然认定我知晓此一情况,而洛绮瑶也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这种细碎琐事透露给旁人,这足以证明你早已知道我就是洛绮瑶。” 呼呼~~~呼呼~~~ 夜风簌簌,吹拂四隅,搅扰此室宁静。 洛绮瑶一番言语,令现场气氛为之一滞,她不敢去看烈非错的眼神,侧着臻首,静待下一刻的命运。 倏然,闭目的女孩感应到光线变化,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欺前了。 咚——! 咚咚——! 咚咚咚——! 女孩的心脏不争气的骤烈狂跳。 ——他……他果然是骗我的,他根本不准备放过我…… ——这……这就要吻上来了么,早知道就嚼点银丹草了,这可是本姑娘的初吻…… ——啊呀——!我想什么呢!他可是是个淫贼,怎么能给他吻到…… 女孩心绪万千,颠三倒四不能自已。 不敢睁开的双眸,感觉到那灼热气息一寸寸向自己的面庞靠近……靠近……靠近……错过,嗯!?错过了! “恭喜自救。”耳边响起那从容可恶的声音,下一瞬,洛绮瑶只觉面巾被掀开,那张倾城容颜终于完整地显露出来。 霎时间,漫天星辉彩彩,屋中熠熠灯火,皆黯然了颜色,那张容颜张扬着绝色秀丽,将天地光芒尽夺。 那张容颜上映着惊喜,一喜烈非错竟然遵守承诺放过了她,二喜自己竟然猜对了。 没错,她确实猜对了。 烈非错于言语间认定她这身份不明的蒙面女子知晓异象司客房日日打扫,这一点便能证明烈非错早已知晓她是洛绮瑶,逼烈非错就范。 这一处是烈非错故意给出的漏洞,洛绮瑶若能抓住这个漏洞,便能借此反将烈非错一军,破除他不知蒙面女子身份的言辞。 自己刻意留出的话柄被抓住,烈非错如愿揭开洛绮瑶的面巾,坦现她之身份。 这下他无法不承认面前的是洛家大小姐了,他可以凶神恶煞,一副剑及履及地对待一名蒙面女贼,却不能如此对待洛家大小姐。 眼神流转,少年翻掌间,手中多出一颗白色药丸。 洛绮瑶见状一怔,不等她询问,少年伸手一探,趁洛绮瑶不备,将白色药丸送入她口中。 “呜呜,你给我……”不明药丸入口,洛绮瑶警惕大作,就要吐出。 下一瞬,烈非错送药之手顺势捂住她的嘴。 “呜呜~~~,呜呜呜~~~”一阵呜咽哀鸣,最终被迫将那药丸吞入。 药丸送入,烈非错这才松开。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洛绮瑶柔音轻颤,神色惶恐。 “你说呢?”烈非错邪笑昭然,仿佛为室内又添一彩。 “你,难道你……”言语间,女孩神情惶恐倍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为不堪之事。“……烈非错,你这个淫贼,竟然味本姑娘吃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 女孩柔音颤颤,其中夹杂着几分哭诉,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哦~~~,不堪入目啊,这倒也没错……”言语一顿,随即忽然将怀中的香躯一推。 “啊啊啊!”无力香躯失去依靠,女孩踉跄颠错,失口惊呼。 “别叫了,投怀送抱地赖了这么久,该自己使力了。” 洛绮瑶闻言倏怔,心中一动,四肢发力。 果然,四肢力量恢复,双腿不再麻木,已能不依靠旁人,自立竖身。 ——原来那颗是解药! 女孩玉容稍舒,美眸中惊色去半。 下一瞬,她忽然想到烈非错的话。 “你,谁投怀送抱?谁赖你了?”名誉被诬,甫脱离危险的女孩美眸肃寒,怒容腾升。 一双玉臂流转轻舒,轮转间双手烈风鼓舞,作势就要向烈非错攻来。 “欸~~~,可莫忘了,方才我不用错引之力,是等药性发作。”烈非错突然提醒道。 方才不用错引是等药性发作,此刻药性已解,若洛绮瑶再攻,那他必然使用错引之力,如下午般一击制敌。 今夜的计划本是趁烈非错睡着偷偷潜入,给他致命一击的教训,此刻非但潜入被揭破,之前更受暗算,动弹不得。 失去了一切优势,教训烈非错已成空谈不说,若眼前这心思不定的新晋烨京第一淫贼主意一改,自己分分钟可能清白不保。 想到这一层,洛绮瑶哪里还提的起战意,保护清白要紧。 “烈非错,今日你对本姑娘的羞辱,本姑娘记住了。”思索曾经看过的游侠列传,学着上面的作风撂下一句狠话,洛绮瑶香躯一转,悻悻地步出卧房。 来时她走的是窗户,去时倒是大摇大摆的开门踏户。 “哎哟!还敢撂狠话威胁我,等等,本世子改变主意了,今夜你还是留下算了!”烈非错恶狠狠地追了出来。 ——啊呀!他怎么追上来了,书上可不是这么写的! 以往看过的游侠列传上,侠女暂时不敌,放下一串狠话后,总是能震慑群邪,扬长而去。 哪知此刻自己有样学样,邪门歪道竟然追上来了。 事实上,洛绮瑶犯了一个错误。 那些游侠故事中的侠女,她们放狠话时往往面对一堆邪魔,这些邪魔单打独斗每一个是她们对手,只因人数众多,逼的侠女们不得不暂时退避。 群邪彼此猜忌,谁都不肯舍身陷敌,面对如此人多心多的阵容,侠女们才能顺顺当当地撂狠话,扬长而出。 但此刻,她这位侠女却是单打独斗毫无胜算,她面对的是一人一心的烨京新晋第一淫贼,撂狠话……还是想想怎么平平安安地步出此地吧? 惊见烈非错追了出来,洛绮瑶再也顾不得侠女姿态,甫恢复的身体,体内巽风炁力流转,炁灌双足,整个人肃然惊腾。 霎时间,凌波妙影齐九霄,飞仙渡影越嫦娥。 烈非错任由她纵身月下,并未举足追赶。 树梢、枝头、叶侧、花间……足尖轻点,几个起落,洛绮瑶翩翩妙影已掠出十数丈。 气息稍缓,回眸一顾,只见那可恶的新晋第一淫贼的卧室灯火已息。 ——太好了,总算没有追来。 总算能稍稍送口气,洛绮瑶身法暂歇,落于一截横出枝桠上。 她修炼的巽风炁力,本就最长于轻灵飘逸。 落于枝头,少女脑海难以抑制的浮现方才那惊喜万分的一段,越想越是气氛。 但同时,芳心难以察觉的角落中,一股隐而难显的滋味,不知不觉间洇开,那是一种…… 其他难以代替的成就感! ——哈!本姑娘竟然猜到了,哼哼! 脑海中浮现出烈非错的那句“恭喜自救”。 没错,无论如何,今夜的她的自救的。 她没有依靠素来流转于身边的奴仆,没有依靠朱门高墙内的洛家人,今夜之所以能脱困,是因为她察觉到烈非错刻意留下的破绽。 即便那破绽是烈非错刻意留的,即便是在烈非错刻意引导下才察觉到,但她终究做到了,从那个下午表现的那般奸猾绝智的家伙手中,从那个于燕云楼中以纵横追榜碾压四方的家伙手中……做到了。 抛开今夜所受的屈辱苦楚,淡淡这“恭喜自救”一点,实在…… 很满足! 一个时辰后,烨京洛家本家宅邸。 夜空繁星点点,明月醉卧云端,皎洁月光透过层云,涤去半数明华,化作簌簌淡淡莹光,铺散大地。 月华为引,引入朱门高墙内,那飞檐斗角的七层浮屠,引入那高阔三层的立地硕屋子,引入那……芬芳馥郁,香气醉人的少女闺房。 四下蝉鸣阵阵间,偶然响起几声犬吠,仿佛他们也想参与到这声浪起伏的曼妙夜曲中。 独立院落中,堂前香草漫漫,零露瀼瀼,堂后筱竹成林,幽篁深远。 落于这堂前、堂后间的“堂”,那间僻静清幽的独幢前,两盏明烛火光熠熠,照亮第一昏暗。 笼中的烛火随风摇曳,变而不息,仿佛接引九天月华,滋壮一地方圆。 烛光照在那格阑纸糊的三开木门上,于木门另一侧,那屋子透出的烛光呼应。 一道匍匐于榻上是身影,随烛光映透在木门上,那是一道娉婷有致,山峦跌宕的身影,即便此刻平躺横卧,依旧难掩瑰丽芳华。 一阵微风拂过,屋外双烛顿时衣袂飘飘,影摇叶迷。 这阵微风送入屋内,将屋内烛火引的摇曳生姿,令卧榻上平躺的那道身影更显玲珑曼妙。 洛绮瑶已换上一身寝衣,自身少女体香混合着寝衣上刻意染着的熏香,令屋内气息迷离,光晕旖旎。 倾城玉容仰面而躺,翦水秋瞳般的美眸频频眨动,眸中瞳却焦点散乱,似是早已陷入失神。 洛大小姐确实失神了,自她回到洛家府邸后,她沐浴换洗,穿上了这件早已准备好的寝衣。 玲珑蹊跷香货源稀少,产量极低,即便是洛家这等豪门大户,依旧不敢将此稀有的香料用在熏染平常衣物上。 洛绮瑶此刻身着的寝衣淡香优雅,闻之令人心神皆醉,但此香并非玲珑蹊跷香,它散发着另一股大异其趣的香味。 洛大小姐此刻并不在意这些,那双失去焦点的美眸,眼神空洞。 在这空洞的眸光中,不断回放闪现的,是不久前于异象司中发生的一幕幕。 从未接触过男子的身体,因为中毒无力而倒入他怀中…… 从未被其他男子触碰过的纤纤细腰,被他充满劲力的手拦住,一丝丝炽热自他手心传递而来…… 从未献给任何男子的红唇,那一刻,那个瞬间,他口中的气息炽热吐袭,每一道喷到自己的肌肤,都有一股灼热袭侵,令少女芳心如受炽烤,心神震荡…… 他的动作、他的语气、他的眼神、他的口吻……关于他的一切,不由自主地于眼前回放, 他的动作、他的语气、他的眼神、他的口吻……关于他的一切,不由自主地于眼前回放, 00192 月夜家话 洛家府邸,洛绮瑶居处,筱院深深,晓月升升。 明月旷照半天高,莹莹雪霁九州寒。 人间酷暑扰不到九天明月,月自清净玄冷,莹白光华旷照人间,光华透彻六合八方,透入洛家宅院中那处竹影飘飘的院落。 堂后竹影摇曳生姿,印在烛火明灭的纸窗上,动辄引月下尘,混同一处。 卧榻上,洛绮瑶就着烛火,依旧未睡,非但如此,这一刻她双颊绯红,倾城容颜埋入一双素手中,似乎是想到什么难以启齿的不堪之事,不敢冒头。 咄~咄~咄~ 一阵敲门忽然响起,洛绮瑶美眸一怔,双手掀开,露出娇丽容颜。 “瑶儿,睡了么?”门外传来一阵浑厚甸沉的男声。 “父亲,您有什么事么?”洛绮瑶听出那道声音,那是其父,烨京洛家本家家主,洛千城。 少女心思流转,明白父亲定是见自己房中烛火依旧明灭,察觉到自己如此深夜尚未入眠,这才扣门询问。 她猜的没错,却也猜的不全。 其父洛千城确实是见她房中烛火依旧,这才扣门一问,但他也确实找女儿有事。 “瑶儿,听下人回报,入夜后你有事外出过,是何事?” 洛千城的语气流露一丝担忧,或许是因为他有个名列大璟十大美女的女儿,且这个女儿又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身为洛家家主的洛千城,此时此刻与世间万千家有娇女的父亲一般,对附近那些神出鬼没的年轻小崽子们异常敏感,恨不得画地为界,进入一丈之内皆把他们的腿打断。 “回父亲,夏夜气闷,女儿静不下心,所以出去逛逛。” 这样的回答,尤其是这样不假思索的回答,令洛千城那颗护犊之心稍稍安放。 可惜,他不知道自己女儿平日都看些怎样的杂趣,他没见过女儿藏在屋子单墙砖块中的那些侠女游记,其中早已不胜枚举地列出,该如何应对父亲此类询问。 一门之隔外沉默了一会儿,洛绮瑶侧耳静听,她感觉父亲似乎并没有要入内的意思。 等等……她又有所发现。 以她的炁者五感,无法自一门之隔察觉到任何呼吸,她心知父亲的炁修实力远超于她,气息悠长,察觉不到父亲的呼吸本属正常。 父亲身为一家之主,平日行动身边自然也会跟随保镖护院,这些人自然也是炁修,他们气息同样收敛,或许以她洛绮瑶的修为也难察觉。 但父亲身为一家之主,夜里于府中行走,除了保镖护院外,身边理应还跟着一些提灯开道之人,而这类活不会交给保镖护院,她却连这些家伙的呼吸都察觉不到。 洛家本家是烨京顶级豪门,但即便如此,也做不到府中任何一名小厮奴仆都是炁修,她知道府中雇佣了大量的凡人仆役,似夜里挑灯开道这类活,平素都是这些人干的。 父亲的呼吸察觉不到,保镖护卫的呼吸察觉不到,连这些凡人仆役的气息都察觉不到……霎时间,洛绮瑶心生联想。 ——父亲是故意不带随行,独自一人前来……父亲他有话对我说。 洛绮瑶得出了这个结论,而且呼吸间越来越深信。 下一瞬,她内心一震。 ——嗯!?我……我怎会突然之间洞察到这一层? ——难道说……是那个淫贼! 察觉到自己今日的洞察异常敏锐,洛绮瑶记忆翻涌,她想到不久前,于异象司卧房中,烈非错的那番刁难。 她直觉,若非烈非错当时逼迫自己,令自己最终以他话中破绽自救,自己此刻面对父亲的异常,未必能如此快的洞察。 “瑶儿,为父有件事要告诉你。”门外再度响起洛千城的声音,这位洛家家主依旧没有要进入女儿房中,面对面说话的意思。 莫非,是有什么不方便父女面对面直述? “父亲请说。”洛绮瑶没有要求其父入内,她感觉自己父亲的语气有些沉重。 “瑶儿,有消息传回,镇南王世子已被圣上钦点,加入异象司,来日,他将与你同殿共事。”洛千城的语气更凝重了。 新晋的烨京第一淫贼,与自己倾国倾城的女儿同一官署,朝夕相对,天底下没有一个父亲面对这种情况,还能镇定自若。 洛绮瑶柳眉一怔,她下午暗探异象司之举,家人并不知晓,只不过原本她以为经过张志之后,那只可怕的夜叉一定将自己擅自行动之事传回洛府,但现在看来,张志似乎没有如此做……不!不对!以叶差之凶名,下午异象司之事张志必定一字不漏的回报给他,若是明镜院未把此事传回洛家,那也是那只夜叉的意思,而非张志。 ——嗯!?那夜叉为何替本姑娘隐瞒,还是说这件事对他来说根本微不足道,他根本提不起兴趣注目? ——对,一定是如此。 一阵微风送入,屋内烛火摇曳,影动翩翩。 心有定见,洛绮瑶思绪扩展,想到了其他方面。 烈非错将入异象司之消息,尚未在烨京全面传开,看父亲深夜赶来之姿,似洛家这等顶级豪门也不过是于夜间甫得到的消息。 如此算来,比洛家消息更灵通的,估计只有四王、兵机侯府、明镜院那有限的几处。 “瑶儿,那烈家小子品性极劣,非但于九曲园中暴露那般恶行,为人更是毫无诚信,暗藏实力图谋不轨,且更是小人嘴脸,于燕云楼中张扬恣肆,四处树敌……” 门外开始数落起烈非错诸多劣迹,将他评的一无是处。 洛绮瑶闻之在耳,初时还觉快意,但随着那一声声贬斥,她心中暗暗涌出几丝不快。 “……瑶儿,以他如此品性,为父实不愿你与他同殿,只是你任命已下,而他更是圣旨到府,这件事怕是无法转圜。”洛千城的语气透露歉疚。 ——嗯,父亲语露愧疚……所以他不入来么? 察觉到父亲言语间的变化,洛绮瑶判断这可能就是父亲不愿推门而入与自己直面的原因。 其父愧疚无能转圜,其女此刻却是心中另有波澜。 “父亲,别的倒也没错,但隐瞒实力一项,女儿倒不认为有何错处,炁修隐瞒自身修为,模糊信息,本就是一种自保的手段。” 屋中传出女儿如此一番话,洛千城闻之心神一怔。 平心而论女儿说的并没有错,自己于烈非错一事上的言论确实有些偏激。 感觉女儿对那烨京第一淫贼言语中竟然有些维护,洛千城心中微微一紧,沉着气问道:“瑶儿,你与烈……世子可相识?” 本是下意识的一句“烈小子”出口,但话到嘴边,考虑到自己的猜测,临时改口。 父亲质问传入,洛绮瑶吓了一跳,神情骤然慌乱,若非此刻父女隔着门扉,单单这幅表情已令她掩藏不住。 “父亲,女儿怎么会认识那种人呢?您知道的,百里传音那日女儿根本就不在烨京。” 门后传来女儿娇嗔不依的怨声,洛千城闻言,仔细一想,也不由哑然失笑。 自己这个护犊老父的神经也确实过于敏感了些,稍有风吹草动便草木皆兵。 “哈,是为父多虑了……”洛千城主动坦诚错误。 月华如旧,夜风如徐,门外忽然陷入静谧,过了大约十数息,洛千城的声音再度响起。 “……瑶儿,异象司任职一事无可转圜,来日你与那小子同殿为官,需得处处小心,莫让那小子钻了空子,他若敢欺负你,你即刻告诉为父,为父即便拼尽一切,也必护你周全。” 烈非错身后的是镇南王府与靖浪府,虽然这两府皆仁侠刚直,但若论实力,一个洛家无论对上哪一处,皆是输多赢少。 如此情势下,洛千城能做出这般表态,足件他这一家之主对洛绮瑶这个女儿喜爱与重视。 门后,洛绮瑶神色又是一慌。 欺负! 伴随这两个字浮现于她脑海的,是下午初见时的一击挫败,是之后书房中再逢的那突兀一抱,是不久前月夜下卧房中的那番投怀送抱,耳鬓厮磨…… 有,他已经欺负女儿了,欺负了好多次,甚至差点都…… 洛绮瑶忽然冒出将一切告诉父亲的冲动,一股委屈呼吸间通体洇染。 话欲出口,脑海中忽然回放起父亲的那句话。 “来日你与那小子同殿为官,需得处处小心,莫让那小子钻了空子,他若敢欺负你,你即刻告诉为父,为父即便拼尽一切,也必护你周全。” 若父亲真的拼尽一切,令得任命撤回,自己岂非无法再去异象司。 ——若是这样,我岂非再也见不到他…… ——呸!呸!呸!谁要见他,本姑娘去异象司,是为了把握机会,找他……算账,对,没错,就是算账! 找了个能令自己心安理得的理由,洛绮瑶压下欲告知父亲的冲动,温柔软语地道:“父亲放心吧,女儿也不是豆腐做的,而且异象司乃是天子官署,光天化日之下,女儿不信他真敢如何。” 门外的老父闻言,稍感安稳。 又沉寂了十数息,洛千城的声音再度响起:“瑶儿言之有理,既然如此,你便处处小心就是……” 言语间忽然一顿,随即语气略带嗫嚅地续道:“……瑶儿,关于外界流传的那一炁斗量……总之,瑶儿你来日有机会,留心些吧。” 言半未尽,语峰倏然一收。 门外传来父亲轻巧的步子,显示他已离去。 月华如旧,幽篁依然,夜风徐徐向东流,一派千古道无休……然而,月未变,竹未变,风未变,道未变,洛绮瑶那间烛火明灭依然的房内,却不知不觉变了。 不足二八的少女容颜,一丝紧蹙不知不觉攀上柳眉。 “……一炁斗量……留心……”少女喃喃自语的重复着,她的目光变得哀愁,流转的视线,最终定在自己床榻上,那道枕下的缝隙。 那里藏着侠女列传中她最为爱不释手的一本,那本书里的侠女需要忧虑的是家国天下,需要抉择的是儿女情长,她的世界中缺了一位俗不可耐,现实中却又无可回避的要素。 原来,无论看多少侠女列传,她终究只是洛绮瑶,而非洛侠女,她的世界摆脱不了那亘古永存的……利益! …… 月上中天,星彩稀微。 月华普照人间,照向了异象司中那间牵动红尘万般的卧室,照向了洛家本家那处幽篁深深的院落,照向了…… 烨京城西南处,一座小具规模的山庄别院。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一阵急咳自别院中的幽静内室传出。 “别急,喝点水缓一缓。” “咳咳,咳咳,多谢……咳咳。” “你这病……” “自己的病自己清楚……咳咳……可能就在这几日了……” 一股萧索悲凉洇开,呼吸间铺散整个院落,夏夜暑热似乎为之驱散泰半。 “你当日若肯听我的,早些转换医者,或许……” “不用替我惋惜,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咳咳……咳咳……” “你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 “这……这不是我的错……咳咳……那么……那件事呢……咳咳……” “那件事……”言语间,语气凄苦,散发无限悔恨。 “果然,你一直都没放下那件事。” “是,我……我放不下,那么……咳咳,你呢?你又放得下么?” “我……哈,我即便放不下,又能如何呢?” “是啊,我们……我们差的太远,如果一切如常,咳咳……我们永远都没机会……” “……咳咳……但是,我听买药回来的下人说,咳咳……最近,发生了一件事……” “你说的是……那件事,你想要做什么?” “我……咳咳,我只是想在我最后的日子,能做件对的事……你应该懂我的意思了吧,咳咳……帮帮我,也帮帮你自己吧,咳咳……”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相差有多大,你想用的那个办法,谈何容易,若稍有差池,你我性命不保不止,就算是我们的家人朋友也会受牵连,你……有考虑过后果么?” “咳咳,我考虑过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算我求你,在我最后的日子,我想……咳咳,我想看看,看看这天……终究是清白的。” “这……好吧,你让我考虑一下。” 00193 升斗小民,口腹大道 晨风徐徐,掠过眼前丛丛绿竹,竹叶簌簌,竹身颤颤,竹影叠叠,竹磬蹡蹡。 镇南王世子立于这片郁郁竹海前,此地并非异象司,而是十几条街外的一处竹林。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少年眼神迷茫空洞,口中吟诵着《静夜思》。 不过一夜寄宿于外,难道竟已激起镇南王世子思乡之情? 他确实思乡了。 是镇南王府中每日清晨花色不重的八味早膳? 是靖浪府中朝起时无微不至的四婢随身侍候? 都不是……他此刻所思更为悠远弗届,他所思的…… “唉~~~,这个世界要是有那个就好了……”烈非错扬声长叹。 昨夜是镇南王世子暌违许久的独身外宿第一日,若问他这一夜孤身外宿有何感受? 被洛绮瑶月下扰梦,不胜其烦? 朦胧灯火下孤男寡女,肢体接触,新奇刺激? 都不是……他于昨夜最真切的感受,只有一条。 “好多蚊子啊。” 没错,这便是镇南王世子外宿第一日的体悟。 原来正东居外的那层水晶珠帘,阻挡的不止是阵阵暑热,还有那些如狼似虎的蚊子。 于是乎,煎熬了一夜的世子爷,于清晨时分来到这处十几条街外的竹海,大发《静夜思》。 事实上,他所思只有一物。 “唉~~~,可惜啊,这里没有……雷达。” 没错,这便是外宿一夜后,镇南王世子感叹最缺之物。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烦人的嗡嗡声又自耳边响起,少年视线流转,只见竹影幽幽间,一只大头蚊子正嗷嗷待哺地向他冲来。 轰轰轰轰——! 九紫离火一闪,蚊子化为灰烬。 “唉~~~,茫茫夏日,人间何处是净土啊~~~”少年又发感叹,还是因为蚊子。 没错,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尽折腰……江山如此多蛊,蚊蝇漫天飞舞。 即便是最为纯净的世外桃源,禁绝的了红尘万难,禁绝的了八方俗念,却禁绝不了那一只只嗡嗡狂吠的蚊子。 立足于蚊子这点,人间确实无净土。 认清了这点现实,镇南王世子放弃了灭尽天地众蚊,还人间以太平清白念头,转而回到碌碌红尘的现实。 此时此刻,最至关紧要的现实……该吃早饭了。 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在镇南王府的那段日子自然是饭来张口,茶来伸手……有时连手都不伸,直接有人喂到嘴里。 即便是离家出走到了靖浪府,也是良辰美景随身侍候,御姐柳唯嘘寒问暖……倒也没嘘寒,只是日日问暖。 然而,此时此刻既非镇南王府,也非靖浪府,这是在异象司,在那片将他护持的无微不至的天地之外。 事实上,异象司昨日已更换了真正的仆役,厨子、圃匠、渔夫一应俱全,这些人服务于异象司这处大璟皇帝新设立的官署,自然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不敢懈怠。 此刻已是辰时,也即是烈非错前世的早晨七点。 异象司任职的厨子必定早已准备妥当了,然而,介于镇南王世子昨日的心理阴影,有些事他必需确认。 摆脱蚊虫苦恼,烈非错衣袂飘飘,再度回到异象司。 早晨的异象司正门,比昨日下午所见还要热闹,更是另有一番光景。 环目四顾,昨日午后门前的那琳琅满目的鸡鸭鱼肉摊贩,此刻换上一处处炊烟袅袅。 馄饨、小笼、葱油饼,油条、酥饼、炸麻花,格式早点小吃充斥着异象司门前那一亩三分地,官署之威严气息尽敛,一派民生融融。 锦衣玉平,富贵盈身,一派豪门王孙气度,兼合异发缠腰,十指尖尖,通体非凡狷狂邪异,如此的烈非错行走于小笼、油条间,与四周格格不入,引的众人纷纷侧目。 他们依旧未知晓烈非错的身份,这些人只是升斗小民,他们的消息没有那么灵通。 没有一人主动上来招揽烈非错光顾,在他们看来,似烈非错这等衣着华贵的富家公子,绝不会光顾他们这种路边小档。 烈非错确实不准备光顾,却也没有决定一定不光顾。 踏入异象司,随即少年身法展开,此刻异象司内只有仆役,这些人皆是凡人,烈非错身法一展,直如清风过境,无人察觉。 不一会儿,他潜到了灶房窗外。 不动声色地掀开窗户,偷偷观察内中情况。 就如他所推断的,新来的厨子早已准备好了早饭,观他此刻架势,似是准备忙活午饭了……刚开始忙活。 正因为刚开始,所以烈非错观察到了一点。 没洗手! 依旧没洗手! …… 位于烨京西北某处大院,今日又开始计较了。 “异象司,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家主,属下已查阅藏书,六上国历库记载,似乎从未有过类似的官署。” “六上国从无此例,那皇上特意下令是……” “家主,属下还查到,今次异象司初立,任职内中之人,除那小子外,尚有两人是圣旨特令。” …… 镇南王世子再度跨出异象司大门,异象司的灶房已经两度令他感受到绝望。 不洗手! 逮走一个方德,接着来的却还是个不洗手的。 脑海中浮现出方才的画面,世子爷非常庆幸昨晚的晚饭并没有劳烦新来的厨子,他是在三条街外的聚宾楼解决的。 但现在是大清早辰时,这个时间段烈非错并不打算也去聚宾楼填饱肚子,因为一大早他不想接触五荤八鲜。 再度步出异象司的他,即刻成为四面八方的焦点,一众摊贩都好奇的望着这位锦衣玉平的富贵公子。 富贵公子他们虽然真正接触的不多,却见的挺多,但他们很少见到似烈非错这般……形貌奇怪的富贵公子。 那头世所罕见的长发,那世所罕见的十指尖尖,一切都与烨京常见的富贵公子们大相径庭。 烈非错手中空扇流转,开始在这片异象司门前民生融融中闲逛起来。 他逛到了酥饼摊侧,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摊主的活计。 酥饼是用圆筒烘箱烘烤的,摊主在烘箱旁支起临时简桌,他在这桌面上完成和面、发面、夹心、成饼 ,最后将做好的饼贴到烘箱内壁,借内壁烘烤烫熟。 如此方法制作的酥饼,过程中不但接触摊主那双油腻之手,以及一系列反复使用工具,最终还要贴到那即便自外内窥,依旧能察觉内壁焦黑的烘箱……少年盘算着过程中诸多悖逆卫生之地,最终摇了摇头,敬谢不敏。 …… 烨京东北一隅。 “除那小子之外,尚有另外两人也是圣上圣旨钦点。” “回禀家主,属下打探到的信息确实如此。” “那两人是谁?” “回家主,其中一人是……” “竟然是他,是他的话,那这异象司难道是……” …… 酥饼摊位被世子爷放弃,流步间,他到了油条摊位上。 锅里的油被炸的沸腾飞溅,一根根搓揉出雏形的白面油条,被摊主熟练下油锅,白面皮在肉眼下渐渐金黄脆嫩,香气四溢。 烈非错静静看着,看着摊主那同样油腻不堪的双手,看着那并未完全擦拭干净的桌面,整个摊位上只有那锅滚油看似最为干净,但穿越而来的少年更清楚,这锅反复煎炸的滚油中有些什么。 于是乎,世子爷第二个放弃的,便是这锅滚油。 少年再度划开步子,继续在这人声鼎沸的早餐场中闲逛起来。 自烈非错再度现身,四周众人便已留心上他,不独那些摊位老板,就连那些络绎不绝前来吃早饭的客人们,其中也有部分察觉到烈非错的特殊。 这之中更有小部分人对烈非错生出兴趣,停下手头本欲进行之事,暂时驻留于此。 烈非错第三个瞄上的是炸麻花,瞄上这处的原因,是因为他正巧见到摊主换了一锅新油。 麻花其实和油条很像,不过麻花的心子比油条敦实,且一甜一咸,味道明显有别。 少年侧立于摊位旁,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锅油,新倒入的油还未沸炸,摊主正于一旁临时桌面上揉着面,柔面时他加入了适量的糖、油、还有鸡蛋,到此为止的步骤烈非错尚算满意,但可惜他最初那步依旧不入法眼。 他依然没洗手,只是用沾湿的抹布稍微擦了擦。 这显然依旧不符合烈非错的卫生标准,这第三处他又准备弃了。 事实上,以烈非错的身份地位,他大可命令异象司的厨子将先前做的都倒了,按照他的要求洗干净手后重做。 又或者,他烈大世子一声令下,勒令四周所有摊位都驱散常客,由他烈大世子包场,随后各个摊位按照他的卫生标准制作食物,供世子爷享用。 他完全做的到,却从未想过如此做。 相比起这些,他宁可一次次甄选,一次次放弃,仿佛能从此中品味到非常乐趣。 世子爷品味着乐趣,有人却看不过去了。 双眼细小无神,眼皮单薄,鼻梁塌陷,嘴大边斜,微微上翘,那对粗眉呼吸间凝成了“八”字,这是一名身着粗布麻衣,张的一副歪瓜裂枣的丑陋男子,更是五短身材,形容猥琐。 此人来到烈非错身边,咬了一口手上的油条:“这位公子,小的看您在这儿已经转了好久了,你堂堂公子,该不会……囊中羞涩吧?” …… 烨京西南别苑,柳叶飘飘。 “今次异象司三名御赐人选,除了那小子外,竟然有他!” “此事确实奇怪,但小弟已发动各处关系搜集打探,人选上错误的可能性并不高。” “但若真是那人,为何皇上会在新建的官署中放入此人?” “大哥,比起这个,小弟认为更该问的是,若真有那人,那这异象司……真是皇上的异象司么?” …… 囊中羞涩! 原来自己几次三番的挑剔,落在旁人眼中,竟是这样一番解读。 这名貌丑男子或许对豪门公子心中长存怨怼,且又猜不到烈非错的身份,才会这般语怀寻衅的上来搭话。 四周众人的心中多多少少也有类似的怨怼,因此见到此人寻衅,大多数人眉飞色舞,神情期待。 烈非错望着丑陋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不急不缓的道:“囊中羞涩,我看起来像是如此么?” 少年也不生气,双手平摊,向此人展现了他那一身锦衣玉平。 他的潜台词很明确……你感觉似我这等衣着打扮,面对一堆摊贩小档会囊中羞涩? “若非囊中羞涩,公子方才为何东游西逛,迟迟拿不定主意呢?”丑陋男子讥讽道。 “拿不定主意……不,你弄错了,正是因为定下了主意,明确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本公子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替换。” “公子何必强撑呢?不过一顿早饭,犯得着如此一换再换……公子若真囊中羞涩,只需说一声,小人虽是升斗小民,于此处倒是不难帮衬公子一把。”丑陋男子语气轻狂,言下之意竟是要为烈非错付账。 烈非错长叹一声,随即视线落到他第一选的酥饼摊:“本公子不选酥饼,是因为见到了烘箱中焦炭斑斑,味道混杂。” 世子爷透露排除第一选的原因。 视线流转,落到第二选择油条上:“菜油反复煎炸,其中容易生出毒素,食之有损身体。” 第二个原因抛出,四周众人闻言面面相窥,难判真假。 视线最终落到麻花上:“这一摊倒是新油,其他各处也算干净,不过摊主操办之前无洗手净体的习惯,敬谢不敏。” 烈非错道出自己对三处的挑剔,四周众人闻言,这才明白为何他方才频频换地。 丑陋男子不屑的笑了:“小人原本以为一日三餐是小人这等升斗小民的考量,似公子这等君子大人,操劳的本该是家国天下才是,不想仅仅一顿早饭,已是这般费时费力,将公子耽误至此。” 言语间充满讥讽,四周众人闻言,不少点头赞同。 锦衣玉平,君子大人,竟然花费如此心思在吃喝之上,令世间同行俊彦情何以堪。 “家国天下……哈哈,口腹之欲,家国之上,天下之外,不正是凡人亘古所求么?” 00194 异世新厨 “口腹之欲,家国之上,天下之外,不正是凡人亘古所求么?” 人这辈子其实就为顿饭! 非常糙的一句话。 正因为糙,所以适用于所有人。 一国帝皇开疆辟土,统领万疆,其实也不过是在吃他那碗饭。 一地王侯守土镇疆,威临百万,其实也不过是在吃他那碗饭。 豪门少修朝日峥嵘,流丽万端,其实也不过是在吃他那碗饭。 升斗小民柴米油盐,五斗折腰,其实也不过是在吃他那碗饭。 天地万物,无不是守着自己的那碗饭,想要吃饱,进而吃好。 所以,升斗虽小民,口腹永大道。 烈非错如此回应,四周一众升斗神情皆愣,乍一听他这句话似乎太过夸大其词,但仔细想想,却又好像是这么回事。 丑陋男子也是如此感觉,他的神情微微一僵。 下一瞬,一股不服气的眉眼峥嵘上他的粗眉:“在公子看来,这口腹之欲难道还成了天下第一大事?” “有何不可?”烈非错想也不想的回答。 丑陋男子闻言,眉间掠过一丝恶意,或者说,他那歪瓜裂枣的容颜,原本都好似恶意满满。 “那倒要请问公子爷,找到一家合乎您标准的了吗?” 此言一出,四周众摊主手上活计皆是一滞,纷纷竖耳聆听。 烈非错视线流转,最终落到馄饨摊位上,馄饨摊的摊主是为大姐,手脚麻利,干干净净,那张白皙面容虽称不上美,但贞洁舒爽,令人看了颇为畅心。 落在世子爷眼中,那就不止是畅心了,纵观整个早点场,馄饨摊主是其中为数不多,做活前勤于洗手的。 “老板,待会儿给我来碗馄饨。” 世子爷总算下单了,馄饨一碗诶诶诶~~~ 下一瞬,少年的视线转到油条摊位,因为油条摊位有一大锅滚油,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一般卖油条的都会带着卖油炸粢饭糕。 烈非错逃出一锭五两的银子:“老板,自此刻开始,你这摊位卖给我一个时辰。” 四周众人皆尽愕然,一位锦衣玉平的富贵公子,要买下一个油条摊位一个时辰……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好吧。”一两银子等于一贯,也就是一千钱,五两就是五千钱,一个油条摊位即便卖上一旬,都赚不了五千钱,老板没有不卖的道理。 老板让出摊位,烈非错接过手,随即他借老板准备好的清水洗了洗手,然后开始第一步……和面! “公子,您这是……”油条老板惊奇地望着烈非错。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霎时间,整个异象司前的早点场炸开锅了。 这位锦衣玉平,贵气逼人的公子,他竟然要……自己做!? …… “不知大哥对另一件事有何看法?” “另一件事……你是说,谢崇军。” “对,加封镇北王府的圣旨,几乎于烈家小子的圣旨同步而下,监兵学院西北分院副院长,哈,皇上这是在向天下宣告,分割镇西桓家的底蕴啊。” “是分割,更是制衡……南北二王这些年强势崛起,力压东西,谢宗他经久历年北据氐胡,于军中威胁日渐提升,其锋芒早已触碰到镇西桓家一脉的根本,两族之间的火药味日渐浓烈。” “如此情势下,皇上却摆布谢家嫡子介入监兵学院,动摇桓家根基,这是一步明着,即便谢、桓两家看明白皇上挑起争端的意图,也必定要对此事做出反应,不得不入彀。” “皇权之下,果真暗藏无尽刀兵血影,谢家这些年为司马一姓南征北战,血洒疆场,到头了却依旧躲不过皇上的算计。” “南征北战,血洒疆场……哼,真因为如此,他谢家才有今日之荣宠,身为臣子,保疆卫国那是他的本分,做好了不必赏,做不好理当罚,如今皇上对他谢家荣宠万千,这番对待在帝皇眼中已是仁至义尽。”言语间颇有怨怼。 “那在大哥看来,这件事最后当如何收尾?” “收尾?……哈哈哈,二弟,你落错子了,这件事的关键从不是如何收尾,而是……如何开始。” …… 即便是前世,烈非错也从未挂上专业主厨的桂冠,但生活在那个信息时代,他不知不觉间记下了许多菜谱。 穿越造成他部分记忆的流失,而这些菜谱却不在此列。 异象司前众人目睹烈非错那生疏,却未出错的手法。 既然要卖粢饭糕,那自然有预先准备好的米,干面粉自然也有,此刻烈非错所做的就是和面,这是他第一次亲手和面。 少年双手糅力,将器皿中的面团不断搓揉挤压,双手尝试着不同的力道。 身为一名炁修,揉面的力量自然不缺。 身为一名穿越者,他也知道和面的方法。 只不过实际操作起来终究有些区别,就比如此刻,那一记记糅下,感觉……太软了。 “水加太多了。”烈非错喃喃自语,他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自烈非错动手起,那名丑陋男子便一副在旁看好戏的姿态,此刻见烈非错和面失败,他又凑了过来。 “公子爷,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些实在不是您该干的。” 烈非错淡淡一笑:“哦,是么。” 下一瞬,他的周身倏然腾涌出一股炽热。 九离火炁流转运行,少年手中那团面粉中的水分倏然蒸发。 须臾间,面团硬度增加,不再似方才那般粘手不成型。 丑陋男子眼中的幸灾乐祸收敛,只留些许恨恨不甘。 “口腹之欲,家国之上,天下之外,不正是凡人亘古所求么?” 人这辈子其实就为顿饭! 非常糙的一句话。 正因为糙,所以适用于所有人。 一国帝皇开疆辟土,统领万疆,其实也不过是在吃他那碗饭。 一地王侯守土镇疆,威临百万,其实也不过是在吃他那碗饭。 豪门少修朝日峥嵘,流丽万端,其实也不过是在吃他那碗饭。 升斗小民柴米油盐,五斗折腰,其实也不过是在吃他那碗饭。 天地万物,无不是守着自己的那碗饭,想要吃饱,进而吃好。 所以,升斗虽小民,口腹永大道。 烈非错如此回应,四周一众升斗神情皆愣,乍一听他这句话似乎太过夸大其词,但仔细想想,却又好像是这么回事。 丑陋男子也是如此感觉,他的神情微微一僵。 下一瞬,一股不服气的眉眼峥嵘上他的粗眉:“在公子看来,这口腹之欲难道还成了天下第一大事?” “有何不可?”烈非错想也不想的回答。 丑陋男子闻言,眉间掠过一丝恶意,或者说,他那歪瓜裂枣的容颜,原本都好似恶意满满。 “那倒要请问公子爷,找到一家合乎您标准的了吗?” 此言一出,四周众摊主手上活计皆是一滞,纷纷竖耳聆听。 烈非错视线流转,最终落到馄饨摊位上,馄饨摊的摊主是为大姐,手脚麻利,干干净净,那张白皙面容虽称不上美,但贞洁舒爽,令人看了颇为畅心。 落在世子爷眼中,那就不止是畅心了,纵观整个早点场,馄饨摊主是其中为数不多,做活前勤于洗手的。 “老板,待会儿给我来碗馄饨。” 世子爷总算下单了,馄饨一碗诶诶诶~~~ 下一瞬,少年的视线转到油条摊位,因为油条摊位有一大锅滚油,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一般卖油条的都会带着卖油炸粢饭糕。 烈非错逃出一锭五两的银子:“老板,自此刻开始,你这摊位卖给我一个时辰。” 四周众人皆尽愕然,一位锦衣玉平的富贵公子,要买下一个油条摊位一个时辰……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好吧。”一两银子等于一贯,也就是一千钱,五两就是五千钱,一个油条摊位即便卖上一旬,都赚不了五千钱,老板没有不卖的道理。 老板让出摊位,烈非错接过手,随即他借老板准备好的清水洗了洗手,然后开始第一步……和面! “公子,您这是……”油条老板惊奇地望着烈非错。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霎时间,整个异象司前的早点场炸开锅了。 这位锦衣玉平,贵气逼人的公子,他竟然要……自己做!? …… “不知大哥对另一件事有何看法?” “另一件事……你是说,谢崇军。” “对,加封镇北王府的圣旨,几乎于烈家小子的圣旨同步而下,监兵学院西北分院副院长,哈,皇上这是在向天下宣告,分割镇西桓家的底蕴啊。” “是分割,更是制衡……南北二王这些年强势崛起,力压东西,谢宗他经久历年北据氐胡,于军中威胁日渐提升,其锋芒早已触碰到镇西桓家一脉的根本,两族之间的火药味日渐浓烈。” “如此情势下,皇上却摆布谢家嫡子介入监兵学院,动摇桓家根基,这是一步明着,即便谢、桓两家看明白皇上挑起争端的意图,也必定要对此事做出反应,不得不入彀。” “皇权之下,果真暗藏无尽刀兵血影,谢家这些年为司马一姓南征北战,血洒疆场,到头了却依旧躲不过皇上的算计。” “南征北战,血洒疆场……哼,真因为如此,他谢家才有今日之荣宠,身为臣子,保疆卫国那是他的本分,做好了不必赏,做不好理当罚,如今皇上对他谢家荣宠万千,这番对待在帝皇眼中已是仁至义尽。”言语间颇有怨怼。 “那在大哥看来,这件事最后当如何收尾?” “收尾?……哈哈哈,二弟,你落错子了,这件事的关键从不是如何收尾,而是……如何开始。” …… 即便是前世,烈非错也从未挂上专业主厨的桂冠,但生活在那个信息时代,他不知不觉间记下了许多菜谱。 穿越造成他部分记忆的流失,而这些菜谱却不在此列。 异象司前众人目睹烈非错那生疏,却未出错的手法。 既然要卖粢饭糕,那自然有预先准备好的米,干面粉自然也有,此刻烈非错所做的就是和面,这是他第一次亲手和面。 少年双手糅力,将器皿中的面团不断搓揉挤压,双手尝试着不同的力道。 身为一名炁修,揉面的力量自然不缺。 身为一名穿越者,他也知道和面的方法。 只不过实际操作起来终究有些区别,就比如此刻,那一记记糅下,感觉……太软了。 “水加太多了。”烈非错喃喃自语,他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自烈非错动手起,那名丑陋男子便一副在旁看好戏的姿态,此刻见烈非错和面失败,他又凑了过来。 “公子爷,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些实在不是您该干的。” 烈非错淡淡一笑:“哦,是么。” 下一瞬,他的周身倏然腾涌出一股炽热。 九离火炁流转运行,少年手中那团面粉中的水分倏然蒸发。 须臾间,面团硬度增加,不再似方才那般粘手不成型。 丑陋男子眼中的幸灾乐祸收敛,只留些许恨恨不甘。 “口腹之欲,家国之上,天下之外,不正是凡人亘古所求么?” 人这辈子其实就为顿饭! 非常糙的一句话。 正因为糙,所以适用于所有人。 一国帝皇开疆辟土,统领万疆,其实也不过是在吃他那碗饭。 一地王侯守土镇疆,威临百万,其实也不过是在吃他那碗饭。 豪门少修朝日峥嵘,流丽万端,其实也不过是在吃他那碗饭。 升斗小民柴米油盐,五斗折腰,其实也不过是在吃他那碗饭。 天地万物,无不是守着自己的那碗饭,想要吃饱,进而吃好。 所以,升斗虽小民,口腹永大道。 烈非错如此回应,四周一众升斗神情皆愣,乍一听他这句话似乎太过夸大其词,但仔细想想,却又好像是这么回事。 丑陋男子也是如此感觉,他的神情微微一僵。 下一瞬,一股不服气的眉眼峥嵘上他的粗眉:“在公子看来,这口腹之欲难道还成了天下第一大事?” “有何不可?”烈非错想也不想的回答。 丑陋男子闻言,眉间掠过一丝恶意,或者说,他那歪瓜裂枣的容颜,原本都好似恶意满满。 “那倒要请问公子爷,找到一家合乎您标准的了吗?” 此言一出,四周众摊主手上活计皆是一滞,纷纷竖耳聆听。 00195 异象司前的异象 “……本公子赚到的第一笔,就是这位……妆模作样的馄饨摊主。” …… …… …… 言语间,烈非错指尖锁定眼前之人。 走了十几步后,他回到了馄饨摊位前,他眼前之人正是那位干干净净的老板娘。 “公子,您……您说什么?”老板娘神情一怔,随即不知所措的问道。 “我在说,你根本不是一个馄饨摊主,眼前的你,只是一种伪装。” 烈非错旋转着手中空扇,面对不久前尚气氛融洽的馄饨老板娘,世子爷的脸真可谓是说变就变。 “公子爷,您在说什么呢,奴家怎么能是假的呢。”老板娘神情尴尬,步子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显露出防备姿态。 “你不是假的,那你真的就是一位单纯的馄饨摊老板娘喽?”烈非错的灼灼视线注视着老板娘那白白净净的面容,此刻那位丑陋男子也在他身侧,他的视线同样投向那副白皙。 “自然是,公子爷您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老板娘的语气似乎多了几分嗲意。 烈非错没有即刻回答,视线环顾四方,他方才那句话并未刻意压低音量,因此四周有不少摊主听到了那番话,此刻一双双眼皆投来,八方瞩目。 视线回到老板娘身上:“知道最初令我怀疑你的是什么吗?” 老板娘不作回应,烈非错续道:“虽然是大清早,但终究是夏日,而且你一早来此摆摊,摆的更是馄饨摊。” 烈非错指着老板娘的馄饨摊,那锅煮馄饨的热水依旧勃勃沸腾,自立摊起,这锅水就这么沸着,以备随时随地有馄饨下锅。 “身边有着这么一大锅时时散发热气的沸水,又是在此等夏日,四周还是这等各处炊烟的环境,即便是一大清早,其实温度并不低。” 烈非错判断道,他说的没错。 异象司前这片摊位林立的早点场,各处炊烟袅袅,炉火八方,即便是一大清早,整个环境的温度其实并不低,更何况人还在熊熊燃烧的炉子边……若以烈非错前世的温度计算,这里的温度当有三十二、三左右。 “但是长时间身在如此环境的你,身上却少了一个该有的东西。” …… 烈非错视线流转,最终落到馄饨摊位上,馄饨的摊主是位大姐,手脚麻利,干干净净,那张白皙面容虽称不上美,但贞洁舒爽,令人看了颇为畅心。 …… “身在这样的环境,你的面上竟然无一丝汗迹!?” 这便是烈非错最初察觉到的异象,馄饨摊老板娘忙里忙外手脚不歇,又是身在如此高温,更不似烈非错前世那些面对暑热的女人,能借夏日清凉短装散热,而是信守大璟女子不露肌肤的严密着装风格,这样的她,竟然没有一丝汗迹。 “察觉到这点的我,当时便做出了一种推断。” 烈非错言及此处,忽然而止,他并未接着道出是何推断。 老板娘的神情更为尴尬,她的双眉微蹙,不发一言。 一旁的丑陋男子同样沉浸,不似方才那般跳脱寻衅。 “因为有了那个推断,接下来我为了验证我的推断,又做了一些事。” 目光流转,转到方才曾经财大气粗包下的油条摊位上,油条摊主一直在注意这边的对话,见烈非错转眼望来,他神情一怔,下意识退了一步。 “在你们看来,仅仅因为厨子做活前不洗手,就挑挑拣拣,频频更换摊位的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惺惺作态?东扭西捏?” 烈非错如此自贬道,四周众摊位的老板听闻此言,不少人神情尴尬,他们确实是这么想的。 “干净卫生是我的原则,为此我完全不怕麻烦,即便换上一百个厨子、摊位,于我也不是难事……不过我今日频频换摊位的原因,除此之外还有另一层……” 言语间,少年忽然抬起自己的双手。 “……我是故意将情况引导向,最终不得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因为如此一来,我就能做一些额外之事了。” 视线转到油条摊位,落在那铺散面粉的砧板上,方才他就是在那里进行做油条的第一步……和面。 “见到我和面的动作,你应该发现了,我的手法并不熟练,但我至少知道正确的方法。”视线扫过油条摊主和老板娘,两人闻他之言,不由暗暗点头。 就如烈非错所说的,方才他和面的手法生硬,但步骤却没错,显然他不常做这种事,却至少通晓步骤方法。 此时,身边的貌丑男子神情一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烈非错续道:“然而,明明应该通晓步骤方法的我,却在和面的第一步就做错了一件事。” 油条老板和馄饨老板娘面露疑惑,两人眼中浮现回忆的光芒,转眼间,他们想起来了,确实有一个错处。 “看来两位回忆起来了,对,就是那个,我和面的水加多了。” 两人面露了然,确实,烈非错犯的错误就是这个。 身侧的貌丑男子同样面露恍然,但紧接着,却是更浓郁的疑惑。 四周众摊主,以及一些酒足饭饱留下的食客,注意力更为集中到这边,其中一部分人干脆围聚过来。 “假设我是个通晓正确发面步骤与方法,却从无、或者实践经验很少的人,那这样的我去和面,应该出现的情况其实有三种……”烈非错竖起手指比了个三。 “……第一,加的水正正好好;第二,加水过多,面团过软;第三,加水过少,面团过硬。” 四周众人点头赞同。 “三种情况,也就是说每种的概率大约有三成三,但事情发生在我这儿,却偏偏一矢中的,落在了水加过头这种情况上,这是因为……需要这种情况。” …… 下一瞬,他的周身倏然腾涌出一股炽热。 九离火炁流转运行,少年手中那团面粉中的水分倏然蒸发。 须臾间,面团硬度增加,不再似方才那般粘手不成型。 …… “因为加多了水,所以我顺理成章地借离火驱散水汽。” 少年忽然抬头望天,此时此刻,烈阳更高,四周温度却反而降了一些。 “馄饨摊离这里不过十几步,我离火运转下,灼灼热风,四周温度受此热力,不知不觉间提升了一些。” “你故意和面时加多水,造成需要用离火驱散,是为了借此令四周升温?”丑陋男子质问道,他的语气低沉严肃。 “没错,而且我为了达成这一目的,所做的不仅如此。”烈非错微微一笑,随即手掌空扇轮转,遥遥点向一处……眼前油条摊位上的那锅热油。 …… 油条在滚滚油锅中进行炸制,似乎是嫌弃炸的慢了,烈非错倏然双手凝炁。 下一瞬,离火炁力凝聚指尖,锋向油锅底部。 轰轰轰——! 少年指尖丝丝紫火汇入油锅底部的火焰中,霎时间,本意沸腾的油锅,以少年前世世界无法理解的方式再升急温。 …… “有了第一次以离火祛除水汽,当我再度以离火升温时,就更顺理成章了。” 烈非错言语间,围聚过来的众人心念流转,其中部分人自方才一直旁观至今,发现确实如烈非错所说的,对他再度以离火激发之举顺理成章的接受。 “祛除水汽一次,增温油锅一次,这两度离火运使,再加上各处炊烟炉火,我的目的进一步达成。” …… 场中东西南北,各处炊烟弥漫,柴薪灼灼。 再加上烈非错方才为烘干面团,以及此刻为油锅升温的离火,整个早点场的温度不知不觉升了几度。 …… “我所在的油条摊位离馄饨摊位不过十几步,在我刻意之下,四周温度明显提升,你这馄饨摊自然也变的更热了。” 烈非错望着老板娘说道,此刻的她,面容白皙干爽依旧,却已无一丝方才的妩媚跳脱,风韵犹存。 “经历了这番温度变化,期间你又是双手不停的忙活生意,然而这样的你,却依旧……少了一样东西。” …… “吃本就是人生第一大事,自然马虎不得。”烈非错回应道,言语间,他的视线瞥向那尚未离去出丑陋男子,最终落到馄饨摊主的面上。 摊主大姐这张面容近距离看,竟然生出几分美艳来,面颊一如方才,干干净净,白白洁洁,更不似其他摊主般,染上烟熏火燎的炭黑,舒爽透嫩。 就如烈非错方才所判断的,这位摊主大姐算不上美,但却真的很干净。 …… “即便如此,你的面上还是无一丝汗迹,干干爽爽,清清洁洁。”烈非错手中空扇遥指老板娘的面容,即便是此时此刻,她依旧一脸的干爽白皙,无一丝汗迹。 “掌柜的,如此暑热天气,又是如此暑热环境,更是如此我刻意造成的暑热加温,你却依旧不留一丝汗迹,真是好本事啊……” 烈非错翘起拇指夸赞,下一瞬,他话锋一转。 “……好炁力啊!” 对,好炁力! 烈非错此刻就在这般炎热的环境中,然而他却也是没有一丝汗迹,因为他是炁修,而且是离火属性的炁修,耐热能力超凡。 馄饨摊主老板娘同样在这样的炎热环境中,之后更经历了烈非错刻意加温的环境,她却没有一丝汗迹,因为她也是炁修。 暂时尚不知她是否也是离火属性,但如果不是的话,便说明她不止是炁修,修为更是不俗,已达到寒暑不显的程度。 寒暑不显的程度,一般是在炁者十六重天之后才能达成。 所以,馄饨摊位的老板娘很有可能是一名达到炁者十六重天的炁修。 老板娘面色低沉,她并未即刻出口否认。 想要判断是否炁修很容易,只要烈非错此刻一击炁力攻来,她出手一挡,是否身具炁力即刻揭晓。 现场忽然陷入一阵静谧,四周围观而来的人,视线皆集中到老板娘身上,其中视线最为锐利的,便是油条摊主和丑陋男子。 足足愣了数十息,馄饨摊主老板娘的神情才恢复几分妩媚跳脱:“哎呀,公子爷真是好厉害的眼力啊,您说的不错,奴家确实是一名炁修……” 言语一顿,下一瞬眼神锋锐动魄:“……咱们大璟律法中,也没规定炁修不能摆摊啊。” 老板娘巧笑倩兮,这一反问却锋芒尖锐。 是啊,无论六上国哪一处,都没有炁修不能摆摊的规定。 “所以说,我大璟如今的局势,已到了要一名修为不俗的堂堂炁修,摆摊卖馄饨维持生计的地步了?”烈非错针锋相对的质问。 大璟炁修数量不少,但从未到人满为患的地步,若是一名年老体衰,手不提肩不能扛,徒有炁修之名,七、八十岁的垂垂老矣也就算了,似老板娘这等年纪,又极有可能一身不俗炁力,只要稍稍动点门路,怎么都比这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的馄饨小摊过的轻松丰足。 “哎呀,公子爷,您一身富贵,哪里明白奴家这些升斗小民的难处,就算奴家是炁修,这铜板也不会从天上掉下啊?” 这句话倒也有理,牵强附会之理。 炁者十六重天的炁修,只要稍稍有点门道,总能比一个馄饨摊老板混的好……但若是连这稍稍一点的门道都没有呢? 确实是一名炁修,确实实力不凡,但除此之外其他方面一无是处,这样的人即便有炁力护身,也确实有可能依旧无法谋生。 馄饨摊位老板娘言下之意,她就是这样的人,她这个人只有两大特长,炁修实力,以及……卖馄饨。 烈非错将老板娘的话一句句听在耳里,低眉顺眼的神情,似乎确实在认真品味老板娘话中道理。 四周众人的视线转到他身上,期待他如何应对。 数十息后,烈非错才开口道:“嗯,掌柜说的也却有几分道理,炁修摆摊卖馄饨虽然少见,但也并非绝无可能……” 言语倏然一顿,少年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手中空扇轮转一圈,指尖猛地握持扇柄,扇骨化剑,轮转一圈扩指四方。 “……诸位想必也是基于此,这才争相效仿的吧?” 00196 异象之后,再现乾坤 “……诸位想必也是基于此,这才争相效仿的吧?” …… …… …… 诸位,他用的是诸位! 哪里的诸位? 答案很简单……这里的! 四周的那些,那一位位摊位老板们,那一位位久滞不去的顾客们。 …… 各方摊主们且忙且欣赏,富贵公子亲自操刀的一幕,令他们大感新鲜,此刻那一张张面上,除了炭火渲染的烟黑,便是浓浓的兴致,以及不时向烈非错投来的目光,再也容不下其他。 …… “馄饨摊主如此炽热之下不显一丝汗迹,因为她是一名炁修,而你们这一位位也同样不露汗迹……”烈非错的视线扫过四周那一名名摊主,那一个个围聚过来看看好戏的顾客。 “……你们都是炁修!”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这便是真相,四周那些摊位老板,他们同样在烈非错刻意升温的环境下,他们的身边同样有各式各样炽热的炉子,他们同样如馄饨摊主一般手脚不停的忙碌着,他们同样……不显汗迹。 他们都是炁修,且都有一定修为。 “一名炁修为生活所迫,摆摊卖起了馄饨……”烈非错的视线投向馄饨摊主,方才她正是用这种借口,向烈非错垂死挣扎。 “所以数十名炁修也争相效仿为生活所迫,摆摊各种营生……”少年的视线转向四周那一个个摊位老板。 被他目光扫及,一个个面露虚色。 方才馄饨老板娘曾经说过,即便是炁修,天上也不会掉银子,因此存在较少数身怀炁力却无以谋生的个例。 对,即便存在,以大璟现今的国势,也只是个例。 但此时此刻,数十名炁修皆无以谋生,皆做起了摆摊卖食这等于炁修来说事半功倍,收入微薄的营生。 为什么? 他们一个个的都蠢不成? 答案其实很简单。 “看来诸位等我出靖浪府,已经等了很久了。”烈非错环顾四方,淡淡说道。 此言一出,四周数十人,个个目露精光。 ——他……他猜到了! 九曲园前,镇南王世子一击挫百,威震四方,进而引出的却是一道道关于他非常修为进度的猜测,这些猜测最后万流归宗,集中到一处…… 一炁斗量! 然而,九曲园当日镇南王世子便搬入靖浪府,面对靖浪府高墙朱门,各方势力欲探一炁斗量,无苦无一丝缝隙。 幸好,这种情况于昨日有所改善。 镇南王世子离开了靖浪府,入住新成立的异象司。 相较于防范严密的靖浪府,异象司对各方势力来说简直不设防。 于是乎,各方势力争先恐后地排除伪装的探子,锋指异象司。 然而,因为是各方势力所派,其中人员良莠不齐,确实有心思缜密的,想到汗水这一层,故意自己加汗添迹,另自己得到更好的掩护,却也有人忽略了这一层,不小心暴露于世子爷慧眼下。 此时此刻,面对那双揭穿一切的眼,一种伪装身份的探子,心中不由自主的浮现眼前少年新晋的身份。 ——这……这便是纵横追榜么? ——纵横追榜,不愧是纵横追榜! ——大意了,实在是大意了。 身份被揭穿,一种探子心虚的退走。 霎时间,异象司前人员大减,留下来的那些,一张张脸惊愕非常。 他们实在想不到,方才此地竟有那么多炁修大人,与他们这些升斗小民操持同样营生。 “公子,您从一开始就看穿她们的身份了?”依旧留下的貌丑男子好奇的问道,他语气沉重,言语间也少了几分寻衅的味道。 “一开始当然只是怀疑,所以才会做那些试探,然后便确认了。” 烈非错环顾四方,仿佛再度欣赏这人去过半,楼空七分的异象司门前风景。 “所以你真正确认,是在用早点之前吧?既然你确认那馄饨摊主是探子,你竟然还敢吃她端给你的馄饨,难道你不怕她下毒么?”貌丑男子追问道。 “下毒……哈哈,想当然而的一招。”烈非错忽然畅快一笑。 想当然而? 这句话指什么,下毒? 下一瞬,他笑容不敛,视线肃然锁定貌丑男子:“你难道认为,你如此问,就能令我……不怀疑你了?” …… 烨京西北,某处大院。 “派去的探子可有消息传回?” “家主,暂时还没有回报。” “还没有回报,你挑的人到底行不行?” “这……家主,您之前为了刺探情报,将我们手中那些经验老到的探子都派出去了,今日之事仓促突然,属下只能调用一些新手……”话未道尽,意思却已明显。 “所以,你是说,有可能被他看出破绽?” “若是之前,属下有信心不会露出破绽,但如今那小子……”又是一句言未尽,但意思同样明白。 “如今……,哼,该死的纵横追榜!” …… “你难道认为,你如此问,就能令我……不怀疑你了?” 烈非错语锋突然指向貌丑男子,他……怀疑他! “你怀疑我……为什么?”貌丑男子面露警惕。 “为什么……而不是‘你怀疑我什么’,单单你这回应就已显露问题……”烈非错手中把玩着空扇,锐利目光锁定男子。“……不过,若问为什么的话,首先,那道馄饨掌柜在这般炎热环境下,未显汗迹,那数十名伪装的探子也未显露汗迹,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人未显露汗迹……就是你。” 烈非错扇柄化刃,锋指貌丑男子。 没错,他也如那些探子一般未显露汗迹,所以说他…… “……你也是炁修。” 烈非错一锤定音。 貌丑男子闻言,神情更为沉静。 四周众人闻言,下意识后退一步。 还有一个! 竟然还有一个! 经历过方才之事,四周那些平头百姓惊闻烈非错之言,即刻反应过来,眼前这貌丑男子竟然也与那些人一样,是个探子! “你也是炁修,但……我不认为你是探子。”烈非错忽然话锋一转。 嗯嗯嗯嗯!? 四周众人面露疑惑,怎么这个炁修又不是了? “想要做刺窥情报,行走于阴暗中的探子,其人需要具备许多条件……”言语间,视线流过四周众人,四周众人被他视线所及,思绪不由自主的跟随,皆思考需要哪些条件。 “……具体的条件,我就不一一举例了。” 咯噔——! 众人心中皆一震响。 明明大家伙还理所当然的等着他揭露是哪些条件呢,这一转头,他却说不一一举例了。 “相较于该具备的条件,相反不该有的却不多,其中就有一条……”言语一顿,视线落到貌丑男子那张丑的令人一见倒心的脸上。 “……显眼!” 轰轰轰轰——! 四周众人心神一怔,随即大感赞同。 是啊,作为一名探子,样貌首先不能太过显眼,否则动辄引起四方注目,如何进行那些见不得人的刺探工作。 显眼,什么叫做显眼? 月眉星目,白衣胜雪,风度翩翩佳公子,这自然显眼。 然而,貌丑如鬼,见之令人不想再看第二眼,岂非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显眼。 “你不是探子,却是炁修,所以你之身份……”烈非错忽然双掌拨划,空扇瞬间收入衣袖中。 “……值得玩味了!” 一声玩味,烈非错毫无顾忌的宣告兴趣,面对这种宣告,貌丑男子的反应…… 战! 一身炁力倏然震开,貌丑男子周身突然涌动着层层黑光,他身形急腾,扬掌向烈非错攻来。 烈非错见状,双掌拨划,掌上姿势并非借力打力,错引万千的招峰引跌,反倒是双手化指,指凝剑意。 长镝千幻! “明知我错引之力,竟然主动掀战……”烈非错以玩味的语气说道,言语间,脖子转动,避开貌丑男子针对面部的一击。 “……那便战吧!” 一语定言,烈非错更无半分使用错引之力的意思,双指凝着长镝千幻,头部频频流转,避开攻击,双指悄然探出。 貌丑男子急攻烈非错面部,一轮攻势被他从容避开,再定睛时,已见指锋袭来,他即刻出拳应对。 波波! 拳锋对指锋,一拳之力与双指之锐斗了个旗鼓相当。 一击拼斗,烈非错感应到貌丑男子拳锋上传递来的力量。 ——这是……坤土之力! 九宫八极炁,八极炁力属性中,若是以五行而论,坎水离火皆是五行独一无二,除此之外,其他六属性却都是五行的复数呈现。 例如金属性,便分数乾金与兑金,若将这乾、兑二属对应到八极天象,两者分属乾天、兑泽。 金属性是如此,土属性也不例外,八极中土属性的有两项,坤土、艮土,若是对应到八极天象,这两项又分数坤地,艮山。 虽然同为土,归属同一五行,却有阴阳之分,坤属阴土,艮属阳土。 此刻,貌丑男子攻来的坤土之力,正是一股阴属炁力。 一击拼爆,拳、指分锋,貌丑男子见势均力敌,再度扬起绵密无断的攻势。 波!波!波!波!波!波! 一双急拳攻势迅猛,与烈非错轮转迎击的指锋接连撞上,震开一波波轰隆拼斗。 烈非错长镝千幻扬动指尖,离火炁力与貌丑男子的坤土炁力接连硬拼。 实话实说,貌丑男子此刻表现出的炁力修为大约在炁者二十重天左右,比不上已达三十三重天,且已伯盈的烈非错。 但五行火生土,坤土炁力对离火炁力先天有着卸力的作用,这种作用会随着炁力精纯程度而减弱,于最低阶的炁者境界表现的最为明显。 即便如此,眼前战果也是烈非错故意不用错引之力的缘故,若非如此,貌丑男子有力难发,早就败下阵来。 一轮急拳猛攻,烈非错且退且化招,虽然看似处在下风,却由始至终未动用长镝千幻之外的招式。 猛攻终至强弩之末,奋力一拳捣出,烈非错锋镝锋锐凝聚,一指点在拳锋上。 彭彭彭——! 拼爆震开,烈非错借反震之力身形后退,呼吸间跃后三丈。 与烈非错直接交手的貌丑男子最能亲身感受,即便烈非错看似被震退,亲生经历的他也不认为自己占了上风。 他反倒更能冷静下来,眼前这番不合理局面的原因。 烈非错能于九曲园前一击挫百,实力远远胜过他,此刻被震退,不过是因为奇功绝艺榜上三大功法皆为显露,更别说王牌般的岁农百种了。 他是故意不用的,但他为什么不用呢?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烈非错,你想通过过招看出我的来历!”貌丑男子倏然惊觉。 烈非错淡淡一笑:“如果怕被追根溯源,那也可直接认输!” 言语间,烈非错双手再度幻化,翻手间已非双指凝锋的长镝千幻,而是手成掌形,掌边现刃的刀斧兵态,锋扬百殛。 猛攻终至强弩之末,奋力一拳捣出,烈非错锋镝锋锐凝聚,一指点在拳锋上。 彭彭彭——! 拼爆震开,烈非错借反震之力身形后退,呼吸间跃后三丈。 与烈非错直接交手的貌丑男子最能亲身感受,即便烈非错看似被震退,亲生经历的他也不认为自己占了上风。 他反倒更能冷静下来,眼前这番不合理局面的原因。 烈非错能于九曲园前一击挫百,实力远远胜过他,此刻被震退,不过是因为奇功绝艺榜上三大功法皆为显露,更别说王牌般的岁农百种了。 他是故意不用的,但他为什么不用呢?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烈非错,你想通过过招看出我的来历!”貌丑男子倏然惊觉。 烈非错淡淡一笑:“如果怕被追根溯源,那也可直接认输!” 言语间,烈非错双手再度幻化,翻手间已非双指凝锋的长镝千幻,而是手成掌形,掌边现刃的刀斧兵态,锋扬百殛。 猛攻终至强弩之末,奋力一拳捣出,烈非错锋镝锋锐凝聚,一指点在拳锋上。 彭彭彭——! 拼爆震开,烈非错借反震之力身形后退,呼吸间跃后三丈。 与烈非错直接交手的貌丑男子最能亲身感受,即便烈非错看似被震退,亲生经历的他也不认为自己占了上风。 他反倒更能冷静下来,眼前这番不合理局面的原因。 烈非错能于九曲园前一击挫百,实力远远胜过他,此刻被震退,不过是因为奇功绝艺榜上三大功法皆为显露,更别说王牌般的岁农百种了。 他是故意不用的,但他为什么不用呢?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烈非错,你想通过过招看出我的来历!”貌丑男子倏然惊觉。 烈非错淡淡一笑:“如果怕被追根溯源,那也可直接认输!” 言语间,烈非错双手再度幻化,翻手间已非双指凝锋的长镝千幻,而是手成掌形,掌边现刃的刀斧兵态,锋扬百殛。 00197 异象有司,世子有僚 ——嗯!?既是坤地炁力,那他之招式……不对劲! 两人交手不止,烈非错却生出如此疑惑。 他这番疑惑有其根源。 九宫八极炁中,坤土炁力属于阴土,偏向阴柔暗沉,如果体现到武道招式上,便是阴柔多变。 然而,此时此刻身具坤土炁力的貌丑男子,他显露出的招式特性却是刚猛急进,这是一种与他自身炁力并不相合的武道路线。 因此,烈非错感觉不对劲。 心有此感,手上却无迟疑。 五行火生土,因此坤土卸离火。 但炁者二十重天与炁者三十三重天伯盈遥遥相距,这点卸力无法形成绝对的优势。 烈非错双掌刀刃幻化,锋扬百殛刀刃流转,一刀刀斩向貌丑男子的拳锋。 波!波!波!波!波! 拼斗不绝,烈非错以刚猛对刚猛,渐渐抢回优势。 “你方才突然提及‘下毒’,以我判断,那时你以察觉到我有可能察觉到你的异常。”双掌战刃不停,炁者伯盈的修为令他能于双掌战姿之间,依旧从容开口说话。 而他所说的内容,是关于貌丑男子之前的一声“下毒”。 …… “所以您真正确认,是在用早点之前吧?既然你确认那馄饨摊主是探子,你竟然还敢吃她端给你的馄饨,难道你不怕她下毒么?”貌丑男子追问道。 “下毒……哈哈,想当然而的一招。”烈非错忽然畅快一笑。 想当然而? 这句话指什么,下毒? …… “当时你察觉我有可能发现你的身份,所以故意欲盖弥彰的问我是否担心下毒……”言语滔滔,烈非错双掌锋扬百殛轮闪,一波战刃拼向貌丑男子。 波!波!波!波!波! 掌刃拳锋拼爆不绝。 “……你当时其实知晓馄饨老板不会下毒,更知道我也知道她不会下毒,那时的你只是想我认为你什么都不知道,以此掩饰你炁者,又非探子的特殊身份……” 想当然而……烈非错当时的这四字指的不是馄饨老板,而是故意提起“下毒”的貌丑男子本人。 “……其实,你提及‘下毒’之时已经为时已晚,那时我不止察觉到你非炁者非探子,而且对你的身份,也有了一个猜测方向……” 瞄准貌丑男子招式中一瞬破绽,烈非错掌刃突进。 ——啊!糟了! 貌丑男子心中一惊,但手上已来不及变招。 轰轰轰——! 烈非错锋扬百殛一击破入貌丑男子胸腹中丹,掌刃之上无真正杀意,锋锐之刃在触及前一刻,锋芒钝化,刀刃换做攻城锤。 貌丑男子胸腹受力,顿时被轰飞,震退数丈。 “……我说的对吗,这位极有可能的……同僚?” 同僚,没错,就是同僚。 镇南王世子离开严密保护的靖浪府,入住异象司,因此引来各方窥伺。 但貌丑男子并非任何一方派来探子,既然如此,那是何原因将他引来这里的呢? 对,这里! 此时此刻的这里,这不仅仅是镇南王世子所在之地,更是异象司。 因此,除了各方派来探测一炁斗量之探子,还有一种人会对这里产生兴趣,汲汲营营欲一探。 这种人的兴趣所向是镇南王世子,是异象司,更是镇南王世子与异象司的这个组合,因为这种人…… 也是异象司的一部分! 烈非错道出此言,貌丑男子神情呆愣。 就在此时,一阵“娇笑”天来无端。 “哈哈哈,虚廷坤,就凭你,如何骗得了名动烨京的纵横追榜。” 在场众人不由被这阵娇笑吸引过去,不单单因为它于此时此刻突入,更因为这阵娇滴滴柔媚十足的笑意,从音质上来判断,竟然是一把……男声。 众人视线投去,只见长街尽头,一袭红罗大袍飞纵而至,内中包裹的那道身影,样貌俊美,却又太过阴柔,散发披脸,妖孽冶艳。 观此人样貌打扮,俊美妖冶,仿佛暖香阁中榜上有名的大牌,但他身形样貌,以及那凸显的喉结,又再再证明他的身份。 这是个男人,一个雌雄莫辨,女气十足的男人。 此人飞纵而至,呼吸间落在场中,仅仅落身之姿,竟也洇开一片妖艳。 若眼前这道红袍身影峰峦迭起,幽谷涔涔,那配上这幅妖艳,足以倾倒众生,但问题是……他是机长,不是母鸡。 四周众人见之,只觉一股恶寒。 貌丑男子同样恶寒,除此之外,尚有阵阵怨念,因为这妖艳男子方才道破了他的底细。 虚廷坤,修炼坤土炁力的虚廷坤,样貌极丑的虚廷坤,烨京豪门大户虚家的虚廷坤。 被妖艳男子道破身份,虚廷坤眼露憎恶,仇恨视线打在妖艳男子面上。 “魏流尘,你果真女相女气,好多管闲事。” 虚廷坤一言道破妖艳男子身份,同样出身烨京豪门魏家的魏流尘。 ——虚廷坤、魏流尘…… 烈非错于心中默念这两个名字,因为某些原因,他钟情于布局设障,料敌先机,但更因为这种原因,他不喜欺骗撒谎。 所以,他会少说,不说,让人以为他会这么说,但是很少……胡说。 烈非错之前坦诚过,他对烨京的炁修豪门圈子不熟,这是一句真话,所以无论是虚廷坤,还是魏流尘,他都不认识。 他不认识,但这两人相互认识。 虚廷坤认识魏流尘,因此怒意过后,他开始思考于此时此刻见到魏流尘的原因。 “你怎么会来这里……嗯!?难道你……”虚廷坤想到一种可能,一种令他非常不快的可能。 “你也接到异象司的任命?”这句话是虚廷坤问的,但他的语气却透露深深的抗拒。 他极不希望自己的假设成真。 只可惜,世上的事往往不想什么,他就来什么。 魏流尘男儿之身,却翘起兰花指,面露不屑:“竟然和你这种亵渎世间芳华的丑物同殿为官,还真是晦气。” 一言既出,虚廷坤的预感成真。 魏流尘也接到了异象司的任命,来日这位妖艳胜过女子的男儿,将与烈非错,与虚廷坤同殿为官。 ——嗯!?既是坤地炁力,那他之招式……不对劲! 两人交手不止,烈非错却生出如此疑惑。 他这番疑惑有其根源。 九宫八极炁中,坤土炁力属于阴土,偏向阴柔暗沉,如果体现到武道招式上,便是阴柔多变。 然而,此时此刻身具坤土炁力的貌丑男子,他显露出的招式特性却是刚猛急进,这是一种与他自身炁力并不相合的武道路线。 因此,烈非错感觉不对劲。 心有此感,手上却无迟疑。 五行火生土,因此坤土卸离火。 但炁者二十重天与炁者三十三重天伯盈遥遥相距,这点卸力无法形成绝对的优势。 烈非错双掌刀刃幻化,锋扬百殛刀刃流转,一刀刀斩向貌丑男子的拳锋。 波!波!波!波!波! 拼斗不绝,烈非错以刚猛对刚猛,渐渐抢回优势。 “你方才突然提及‘下毒’,以我判断,那时你以察觉到我有可能察觉到你的异常。”双掌战刃不停,炁者伯盈的修为令他能于双掌战姿之间,依旧从容开口说话。 而他所说的内容,是关于貌丑男子之前的一声“下毒”。 …… “所以您真正确认,是在用早点之前吧?既然你确认那馄饨摊主是探子,你竟然还敢吃她端给你的馄饨,难道你不怕她下毒么?”貌丑男子追问道。 “下毒……哈哈,想当然而的一招。”烈非错忽然畅快一笑。 想当然而? 这句话指什么,下毒? …… “当时你察觉我有可能发现你的身份,所以故意欲盖弥彰的问我是否担心下毒……”言语滔滔,烈非错双掌锋扬百殛轮闪,一波战刃拼向貌丑男子。 波!波!波!波!波! 掌刃拳锋拼爆不绝。 “……你当时其实知晓馄饨老板不会下毒,更知道我也知道她不会下毒,那时的你只是想我认为你什么都不知道,以此掩饰你炁者,又非探子的特殊身份……” 想当然而……烈非错当时的这四字指的不是馄饨老板,而是故意提起“下毒”的貌丑男子本人。 “……其实,你提及‘下毒’之时已经为时已晚,那时我不止察觉到你非炁者非探子,而且对你的身份,也有了一个猜测方向……” 瞄准貌丑男子招式中一瞬破绽,烈非错掌刃突进。 ——啊!糟了! 貌丑男子心中一惊,但手上已来不及变招。 轰轰轰——! 烈非错锋扬百殛一击破入貌丑男子胸腹中丹,掌刃之上无真正杀意,锋锐之刃在触及前一刻,锋芒钝化,刀刃换做攻城锤。 貌丑男子胸腹受力,顿时被轰飞,震退数丈。 “……我说的对吗,这位极有可能的……同僚?” 同僚,没错,就是同僚。 镇南王世子离开严密保护的靖浪府,入住异象司,因此引来各方窥伺。 但貌丑男子并非任何一方派来探子,既然如此,那是何原因将他引来这里的呢? 对,这里! 此时此刻的这里,这不仅仅是镇南王世子所在之地,更是异象司。 因此,除了各方派来探测一炁斗量之探子,还有一种人会对这里产生兴趣,汲汲营营欲一探。 这种人的兴趣所向是镇南王世子,是异象司,更是镇南王世子与异象司的这个组合,因为这种人…… 也是异象司的一部分! 烈非错道出此言,貌丑男子神情呆愣。 就在此时,一阵“娇笑”天来无端。 “哈哈哈,虚廷坤,就凭你,如何骗得了名动烨京的纵横追榜。” 在场众人不由被这阵娇笑吸引过去,不单单因为它于此时此刻突入,更因为这阵娇滴滴柔媚十足的笑意,从音质上来判断,竟然是一把……男声。 众人视线投去,只见长街尽头,一袭红罗大袍飞纵而至,内中包裹的那道身影,样貌俊美,却又太过阴柔,散发披脸,妖孽冶艳。 观此人样貌打扮,俊美妖冶,仿佛暖香阁中榜上有名的大牌,但他身形样貌,以及那凸显的喉结,又再再证明他的身份。 这是个男人,一个雌雄莫辨,女气十足的男人。 此人飞纵而至,呼吸间落在场中,仅仅落身之姿,竟也洇开一片妖艳。 若眼前这道红袍身影峰峦迭起,幽谷涔涔,那配上这幅妖艳,足以倾倒众生,但问题是……他是机长,不是母鸡。 四周众人见之,只觉一股恶寒。 貌丑男子同样恶寒,除此之外,尚有阵阵怨念,因为这妖艳男子方才道破了他的底细。 虚廷坤,修炼坤土炁力的虚廷坤,样貌极丑的虚廷坤,烨京豪门大户虚家的虚廷坤。 被妖艳男子道破身份,虚廷坤眼露憎恶,仇恨视线打在妖艳男子面上。 “魏流尘,你果真女相女气,好多管闲事。” 虚廷坤一言道破妖艳男子身份,同样出身烨京豪门魏家的魏流尘。 ——虚廷坤、魏流尘…… 烈非错于心中默念这两个名字,因为某些原因,他钟情于布局设障,料敌先机,但更因为这种原因,他不喜欺骗撒谎。 所以,他会少说,不说,让人以为他会这么说,但是很少……胡说。 烈非错之前坦诚过,他对烨京的炁修豪门圈子不熟,这是一句真话,所以无论是虚廷坤,还是魏流尘,他都不认识。 他不认识,但这两人相互认识。 虚廷坤认识魏流尘,因此怒意过后,他开始思考于此时此刻见到魏流尘的原因。 “你怎么会来这里……嗯!?难道你……”虚廷坤想到一种可能,一种令他非常不快的可能。 “你也接到异象司的任命?”这句话是虚廷坤问的,但他的语气却透露深深的抗拒。 他极不希望自己的假设成真。 只可惜,世上的事往往不想什么,他就来什么。 魏流尘男儿之身,却翘起兰花指,面露不屑:“竟然和你这种亵渎世间芳华的丑物同殿为官,还真是晦气。” 一言既出,虚廷坤的预感成真。 魏流尘也接到了异象司的任命,来日这位妖艳胜过女子的男儿,将与烈非错,与虚廷坤同殿为官。 00198 月夜来香,前秋留暗 “洛大小姐,来啦。” 趁黑莫入烈非错的卧房,方才庆幸今次轻手轻脚,不曾惊动,下一瞬却惊闻烈非错的问候。 洛绮瑶视线流转,锁定床榻,黑暗中只见原本鼓起的床榻,此刻已空瘪下来。 呼呼呼——! 一道离火闪现,屋中油灯被点亮,光芒照亮混黑室内,更照出烈非错那张邪笑纵意的面容。 “你……你没睡?”洛绮瑶美眸凝愕,下意识的问道。 面对这一问,烈非错非常应景地回应:“你没醒。” 洛绮瑶闻言一怔,随即双颊绯红,她明白烈非错这句话的意思了。 明明见到他这个大活人坐起身来,还偏偏问什么“你没睡”,这不是正是自己没醒么。 被烈非错如此讥讽,洛绮瑶怒火攻心,巽风炁力鼓动,就要发招攻击。 有了两次对烨京第一**动手后安然无恙的经历,她越来越不怕越级挑战这位炁者伯盈了。 “欸~~~,别动炁力,小心加快毒发。”烈非错善意满满地提醒。 “毒”这个字即刻触动她的神经,曼妙身姿受惊猫儿般躬起,乍退三步。 “你……你骗人,我今次处处小心,绝不可能再中毒。”言语间铿锵张扬,却也色厉内荏,视线更瞥向翻身进入的窗台,观察窗台上是否有如同上次一般的细尘。 “不用看了,我没把毒下在那儿。”烈非错旋转着手中空扇,更将空扇旋高,在洛绮瑶面前扬了扬。 “那个……有毒?”洛绮瑶警惕地看着他手中的空扇,她不听烈非错的劝告,念力趋势,体内巽风炁力流转四肢百骸,积极备战。 “这个当然……没毒,我是拿给你欣赏欣赏罢了……”烈非错以轻佻言语逗弄,随即他轻轻嗅了一口。“……闻到这股好似檀香味了么?” 烈非错所说的这种味道,洛绮瑶一入房间就闻到了,此刻听他用上了“好似”二字,女孩内心警觉,顿时捂住口鼻。 “这不是檀香,这香有毒?”惊惧之间,女孩再退三步。 “现在遮挡已经来不及了,上次吃了窗台粉尘的亏,我料洛大小姐若是有兴趣再拜访,必定会防到这一层,在口鼻之前设置过滤,只可惜你过滤得了粉尘,却过滤不了这满室檀香……”烈非错空扇遥指一圈,似乎向洛绮瑶介绍自己的新作品。 一股晕眩袭脑,洛绮瑶神情渐渐迟缓,双眼失锐,曼妙身姿开始摇摇晃晃。 ——真的有毒,我……我又中毒了。 眩晕感转眼间一波波涌上,女孩步履踉跄,支撑不住就要摔倒。 烈非错纵身一跃,抢到洛绮瑶身边,探手一扶。 镇南王世子在这方面的眼力实在惊人,这一探又是不偏不倚地探中腰部,拦腰一挽。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六秋之别,洛大小姐莫非是耐不住相思之苦,再度趁夜前来投怀送抱?”烈非错笑侃道,挽住纤纤细腰的手趁机捏了捏,大饱手足之欲。 “你……你胡言乱语,谁投怀送抱了,我是来找你报仇的。”女孩只觉气力渐失,言语间愤恨羞怒。 语毕,奋力抬起胳膊想要推开他,却素手推上,却如蚍蜉撼树,毫无动静。 反倒因为发力一推,体内药力发货的更快,转眼间双臂无力垂下,倾城玉容斜靠在烈非错肩头。 “哎呀,都主动靠了上来,就别言不由衷了。”烈非错语气暧昧,眼神更暧昧,他以这种暧昧的眼神望着怀中的女孩,望着那张倾城玉容。 “你,你……谁言不由衷……”女孩怒极,更是万般凄苦。 她今次来确实是存着报仇的念头,至少下定决心要让烈非错为之前的轻薄付出代价,谁曾想进入房中些许时间,竟又落入前夜一般的无力局面。 “好了,好了,洛大小姐身为女子,脸皮终究薄,不好意思承认,这点本世子明白……”烈非错笑的更为暧昧,下一瞬,他拦腰将女孩抱起。 “……一切就交给为夫吧,夫人只需享用春宵便可。”言语间,少年抱着女孩,慢悠悠,喜滋滋地向床榻走去。 为夫,夫人,春宵……洛绮瑶玉容速寒,想要挣扎,却发不出一丝力气。 ——完了,上次侥幸逃过魔掌,今次必然难以幸免…… ——我……我怎么那么大意,竟然又中了他的毒…… 距离床榻实在没有几步,无论洛绮瑶有多期盼这段路能有十万八千里,终究还是到了。 少年将女孩放到床榻上,脱离魔掌甫一触榻,女孩奋力身上仅有的力量,拼命挪动身躯,尽量向后移动。 烈非错欣赏着这一幕,没有半分要阻止的意思。 女孩气空力尽,行动如龟,费尽力量好不容易后移了一尺,烈非错一个跨步,再度欺近那张绝色玉容。 现实正是这般的令人绝望,于是洛绮瑶绝望了,她放弃了抵抗,留下的只有心中那一丝……疑惑。 “你吓的究竟是什么毒,怎么可能那么厉害,仅仅一点香气,就能完全压制我的修为。”女孩语露不甘。 江湖上迷香不少,什么鸡鸣五更香、暗夜醉浮生……但抛开那些虚名,不过是蒙汗药以秘法制成的熏香,即便对付普通人,若是体格强壮,便有失手的概率,用来对付炁修更是难上加难。 以洛绮瑶的见识,从未听说过有什么迷香这么厉害,能如此压制炁修修为。 “哦~~~,关于这点啊……”少年若有所思,下一瞬,忽然凝视洛绮瑶,道:“……洛大小姐确实见多识广,仅仅一点香气就能完全压制炁者修为的香毒……我可没有。” 少年双手一摊,手中无物,言中有无。 “你,你说什么……你没有,那这毒……”洛绮瑶眉眼凝滞,这一刻摇曳灯火映照上她的那张秀容,似乎都凝滞了下来。 “这香味并非檀香,但若仅仅只是这香气,绝对无法达成这般效果,洛大小姐之所以此刻四周无力,追根究底还要多谢你自己的配合。”烈非错嘴角溢出邪笑。 “我自己的配合……”洛绮瑶听的云里雾里。 “洛大小姐还记得前夜来此之时所发生的事么?” 见烈非错提到前夜,洛绮瑶顿时怒火嚣然,不止因为前夜她于此被暗算,投怀送抱,更是因为前夜的暗算得逞,是源于烈非错下午最初交手时布下的暗招。 “看来洛大小姐记得……”面对洛绮瑶眼中的九重怒焰,烈非错颇感尴尬,空扇轮转一圈,稍稍化解,续道:“……洛大小姐前夜之所以中招,是源于午后的初次交手,那么……此刻呢?” 轰轰轰轰轰轰——! 惊雷炸响,天地震颤! “你,你是说……前夜你又对我下暗手了?”女孩语透惊怒,甚至还有一丝丝好笑。 烈非错点了点头,道:“对,而且还是洛大小姐自主配合的。” 他如此说,女孩怒焰腾嚣,脑海中却回放前夜的一幕幕。 “你胡说,本姑娘怎么可能配合你,暗算我自己!?” “唉,洛大小姐难道忘了么,前夜我为你解除麻痹,那时……” …… “哦~~~,不堪入目啊,这倒也没错……这是药,是入喉的,自然不堪入目。”随即忽然将怀中的香躯一推。 “啊啊啊!”无力香躯失去依靠,女孩踉跄颠错,失口惊呼。 “别叫了,投怀送抱地赖了这么久,该自己使力了。” 洛绮瑶闻言倏怔,心中一动,四肢发力。 果然,四肢力量恢复,双腿不再麻木,已能不依靠旁人,自立竖身。 ——原来那颗是解药! …… “解除麻痹需要的是一套特殊的点穴激力,当时你周身麻痹,所以感觉不到我对你暗暗施展的手法……”烈非错坦诚道。 洛绮瑶闻言,玉容煞寒:“……解除麻痹需要的是点穴,那当时你给我吃的那颗白色药丸……那才是毒药。” 烈非错又是两手一摊:“我当时从头至尾可没说过那是解药,是你洛大小姐一厢情愿的这般认为。” “烈~非~错~,你……你竟然两次对我下毒,你……你这个衣冠禽兽!!!” 女孩恨声怒喝,她既恨烈非错连番戏弄,更恨自己竟然频频中招。 “实话实说,当时我之所以布下这首暗棋,就在为防洛大小姐兴致高昂,寻仇之举没完没了,夜夜笙歌……”顿了顿,视线落在洛绮瑶香躯上。“……此刻看来,本世子果然有先见之明。” “哼!烈非错,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本姑娘向天起誓,绝对不会放过你!绝对绝对!”洛绮瑶强调语气的重复道。 这一刻,倾城玉容间,满是凄婉哀怨,烈非错伤了她的心,真真正正的伤到了。 烈非错凝视着洛绮瑶的容颜,这一刻的她无泪,但他却仿佛见到了一张梨花带雨。 少年心中涌出一股酸意,他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做过头了。 他来到动弹不得的洛绮瑶身边,凑近她的耳垂道:“其实那颗白色药丸也算不得毒,且那份药性留滞你体内,至多十天半月便会悄无声息的散去,此刻药性被香气激发,大约会维持一个时辰的药力,之后便会自动散去,无需任何解药。” 白色药丸的功效入耳,洛绮瑶的芳心稍稍好受一些,虽然烈非错连番暗算自己,但至少他的手法不会令自己真正受到伤害。 此时此刻,洛绮瑶并非察觉到两件事,她未察觉到自己当烈非错说出白色药丸功效时,自己理所当然的选择了相信,未启任何怀疑;她未察觉到,自己听闻白色药丸无大害时,芳心中某种角落的,那一丝释然与轻松,似乎有什么变得很糟糕,但幸好尚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烈非错眼神游离,摇曳灯火下,他的眼神仿佛随着灯火顾盼四方。 数息后,他似乎做了某种决定。 “害美人数度受苦,本世子心中难免有亏,便告诉你一个秘密,作为补偿吧。” “秘密……”女孩心中又是一咯噔。“……你,你还做了什么?” “放心,我确实做了什么,但这次却非指向洛大小姐你……洛大小姐一身巽风炁力,轻功身法皆受加成,但如此加成下,两日月下潜入,却依旧被我先知先觉,你可知道是为什么?”烈非错忽然如此问道。 他这一问,洛绮瑶顿时心海翻涌。 这一点她确实怀疑过,她与烈非错皆是炁者,烈非错奇功绝艺加身,又有岁农百种,因此正面交手,洛绮瑶本就判断自己不是对手。 事实也确实证明,面对烈非错,她洛大小姐的实力遥遥不及。 但正面不敌,并不意味处处皆输,尤其是在轻功身法上。 九宫八极炁,巽为风,对身法轻功加持最为明显。 然而拥有这等加成,自己两次深夜潜入,却都落得行踪暴露,令他察觉。 洛绮瑶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暴露的,或者说,烈非错究竟又耍了什么诡计,才能洞察到自己。 “害美人数度受苦,本世子心中难免有亏,便告诉你一个秘密,作为补偿吧。” “秘密……”女孩心中又是一咯噔。“……你,你还做了什么?” “放心,我确实做了什么,但这次却非指向洛大小姐你……洛大小姐一身巽风炁力,轻功身法皆受加成,但如此加成下,两日月下潜入,却依旧被我先知先觉,你可知道是为什么?”烈非错忽然如此问道。 他这一问,洛绮瑶顿时心海翻涌。 这一点她确实怀疑过,她与烈非错皆是炁者,烈非错奇功绝艺加身,又有岁农百种,因此正面交手,洛绮瑶本就判断自己不是对手。 事实也确实证明,面对烈非错,她洛大小姐的实力遥遥不及。 但正面不敌,并不意味处处皆输,尤其是在轻功身法上。 九宫八极炁,巽为风,对身法轻功加持最为明显。 然而拥有这等加成,自己两次深夜潜入,却都落得行踪暴露,令他察觉。 洛绮瑶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暴露的,或者说,烈非错究竟又耍了什么诡计,才能洞察到自己。 00199 蝉鸣 蝉的鸣叫有一个温度标准,而夏季的这几日,夜间正好游离于这个温度标准上下。 九宫八极炁,每种属性的炁力运转时,多多少少会对温度造成影响,离火、乾金会增温,巽风、坎水会降温。 如此情况下,在屋子四周丛叶中设置蝉群,一旦有炁修运转炁力降临,炁力对温度造成影响,便会改变夜蝉鸣叫的温度标准。 以烈非错的听力,他自然分辨的出是自己设置于屋子哪一处的夜蝉鸣声发生了变化,进而判断哪一处有了异样。 …… 屋中油灯早已暗去,烈非错躺握榻上,夏日的炎热对身怀离火炁力的他影响甚微,唯独外面簌簌蝉鸣,隐隐约约传入屋中,也不是是否搅扰到他的美梦。 蝉鸣八方同奏,洞彻四野,恍恍惚惚间,稍歇一处。 夏月莹白,普照人间百态夜影。 …… “今夜你方才初临时,一身巽风炁力影响了四周温度,令你落足点的蝉鸣发生了变化,我因此察觉到你的到访。”烈非错巨细靡遗的解释。 蝉的生物特性是他前世的学识,这个世界的人了解不多。 洛绮瑶一开始听的云里雾里,但渐渐却也把握到关键。 “蝉又非是鸡鸭狗诸那等可驯服的牲畜,你如何将它们归束在一处?难道你还把它们一个个绑了不成?”洛绮瑶想到了这个问题。 “有何不可,用一根根绿色细丝绑于枝头桠间,即便有人见到这一幕,也很难发现一根隐藏于枝繁叶茂间的绿丝。” 烈非错不以为意的解释,洛绮瑶闻言一想,发现还真是如此。 夏夜本就有蝉鸣,平日里普通人的感知或许察觉不到,但似她这种炁修,夏夜的蝉鸣对她们来说简直宛如鼓点。 枝繁叶茂间本就处处绿色,一根短短绿色丝线隐藏其中,近似藏叶于林,如何能发现。 “你,你为了对付我,竟然如此煞费苦心的设计暗哨……”洛绮瑶语露悲怆,哀怨凄苦,一双美眸泪光莹莹。 “谁说这是专门设计来对付你的,天底下难道只有你一个巽风炁力,况且除了巽风之外,坎水炁力也有降温功效。” 现在是夏夜,本就因炎热有蝉鸣,如果是离火、乾金这等增温的炁力,无法令蝉鸣发生变化,只有降温炁力才行。 “你,你说什么,你不是针对我?”美眸转露一丝欣喜。 烈非错失笑地转了转空扇:“本世子如今可是烨京中一大香饽饽,想要争抢的可非只你洛大小姐一人。” “你无耻!谁争抢你了!”女孩绯颜轻啐。 然而,前夜父亲的那番话却浮现心头。 ——他所指的是……一炁斗量! “你,你早知有人会来夜探?” “纠正,是很多人……”少年轮转五指,一瞬间比出很多数字,随即视线停留在洛绮瑶雪颜蒸霞的玉容上,这个角度灯影阑珊,将这张玉容幻地更是迷离蕴彩。 “……不过,其实我一开始可没将洛大小姐绝对纳入考量,只不过是预感可能你会参与罢了。” 洛绮瑶思绪流转,烈非错预见到他离开靖浪府外宿,会引来各方窥伺一炁斗量之人,因此早早做下布置,这细想之下其实很合理。 只是自己之前气极怒极,才一行专念的认为这些布置全是针对自己的。 下一瞬,她忽然想起一事。 “嗯!?但你的蝉鸣警戒只能针对降温的炁力,若来人是升温的炁力呢?” “当然有针对这方面的布置,九宫八极炁凉热参半,我不会漏了这一层的。”语毕,嘴角忽然再度浮现恶邪之笑。 下一瞬,少年翻身拂掌,屋中灯火瞬间而灭。 “你,你干什……呜呜呜……”烈非错倏然灭灯,洛绮瑶受惊娇呼,但呼声戛然而止。 烈非错抢过身来,一把捂住她的嘴。 “时候不早了,夫人,我们该吹灯歇息了。”烈非错笑的万般暧昧。 屋中失去光源,洛绮瑶一时间难以视物,她只觉烈非错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那灼热的气息一阵阵喷吐,烫的她面红耳赤。 “春宵一刻值千金,夫人,我们可不能辜负良辰美……啊呀!”前一刻还暧昧重重,刻意逗弄,后一刻世子爷突然惨呼。 因为他漏算了一点,以他和洛绮瑶的修为差距,洛绮瑶即便败招都未必能击中他一次,但此时此刻,确实他主动将自己的手掌送了上去。 洛绮瑶确实浑身无力,四周难以动弹,但她还有嘴,很多时候,咬人是女人的天赋,无论那些骂街的泼妇,还是洛绮瑶这等豪门大小姐。 “喂,松口,快松口,你再不松口,我就脱你衣服!” 最后一句爆出,总算是令洛大小姐松口,气急败坏的世子爷救回自己的手掌,掌缘上那道清晰的咬痕,即便不挑灯,依旧朗然可见。 “哼!死淫贼,你敢欺负我,就算我四肢不能动,一样能咬死你!”洛大小姐意气风发,言语间大有百万军中夺首级的畅怀恣意。 自认识烈非错至今,原本众星捧月的洛大小姐一路吃亏吞鳖,直至此刻才终于一雪前仇。 女人,果然还是该做些附和女人身份的事! “洛绮瑶,你属狗的……”烈非错气急败坏地甩着自己的手,他终究不了解女人,千算万算,还是少算了咬人这招。 “……你,你不会真以为本世子要对你怎么样吧?” “哼!辩解,你若不是要那个我,干嘛吹灯?”黑暗中,洛绮瑶双颊绯红地道出“那个”。 “你洛大小姐还真是好记性啊,你忘了我才合你说过,我设置那些警报的用途么,不吹灯,来人见我屋里灯火通明,还会上钩么?”烈非错恨的牙痒痒地质问。 洛绮瑶闻言一怔:“你,你吹灯是为了引那些人上钩?” “废话,清晨之事你听说了么?那些人白天没有得逞,晚上十有八九会再来。” 手掌的痛处逐步减退,烈非错运转九离炁力流转伤口,平复伤势。 蝉的鸣叫有一个温度标准,而夏季的这几日,夜间正好游离于这个温度标准上下。 九宫八极炁,每种属性的炁力运转时,多多少少会对温度造成影响,离火、乾金会增温,巽风、坎水会降温。 如此情况下,在屋子四周丛叶中设置蝉群,一旦有炁修运转炁力降临,炁力对温度造成影响,便会改变夜蝉鸣叫的温度标准。 以烈非错的听力,他自然分辨的出是自己设置于屋子哪一处的夜蝉鸣声发生了变化,进而判断哪一处有了异样。 …… 屋中油灯早已暗去,烈非错躺握榻上,夏日的炎热对身怀离火炁力的他影响甚微,唯独外面簌簌蝉鸣,隐隐约约传入屋中,也不是是否搅扰到他的美梦。 蝉鸣八方同奏,洞彻四野,恍恍惚惚间,稍歇一处。 夏月莹白,普照人间百态夜影。 …… “今夜你方才初临时,一身巽风炁力影响了四周温度,令你落足点的蝉鸣发生了变化,我因此察觉到你的到访。”烈非错巨细靡遗的解释。 蝉的生物特性是他前世的学识,这个世界的人了解不多。 洛绮瑶一开始听的云里雾里,但渐渐却也把握到关键。 “蝉又非是鸡鸭狗诸那等可驯服的牲畜,你如何将它们归束在一处?难道你还把它们一个个绑了不成?”洛绮瑶想到了这个问题。 “有何不可,用一根根绿色细丝绑于枝头桠间,即便有人见到这一幕,也很难发现一根隐藏于枝繁叶茂间的绿丝。” 烈非错不以为意的解释,洛绮瑶闻言一想,发现还真是如此。 夏夜本就有蝉鸣,平日里普通人的感知或许察觉不到,但似她这种炁修,夏夜的蝉鸣对她们来说简直宛如鼓点。 枝繁叶茂间本就处处绿色,一根短短绿色丝线隐藏其中,近似藏叶于林,如何能发现。 “你,你为了对付我,竟然如此煞费苦心的设计暗哨……”洛绮瑶语露悲怆,哀怨凄苦,一双美眸泪光莹莹。 “谁说这是专门设计来对付你的,天底下难道只有你一个巽风炁力,况且除了巽风之外,坎水炁力也有降温功效。” 现在是夏夜,本就因炎热有蝉鸣,如果是离火、乾金这等增温的炁力,无法令蝉鸣发生变化,只有降温炁力才行。 “你,你说什么,你不是针对我?”美眸转露一丝欣喜。 烈非错失笑地转了转空扇:“本世子如今可是烨京中一大香饽饽,想要争抢的可非只你洛大小姐一人。” “你无耻!谁争抢你了!”女孩绯颜轻啐。 然而,前夜父亲的那番话却浮现心头。 ——他所指的是……一炁斗量! “你,你早知有人会来夜探?” “纠正,是很多人……”少年轮转五指,一瞬间比出很多数字,随即视线停留在洛绮瑶雪颜蒸霞的玉容上,这个角度灯影阑珊,将这张玉容幻地更是迷离蕴彩。 “……不过,其实我一开始可没将洛大小姐绝对纳入考量,只不过是预感可能你会参与罢了。” 洛绮瑶思绪流转,烈非错预见到他离开靖浪府外宿,会引来各方窥伺一炁斗量之人,因此早早做下布置,这细想之下其实很合理。 只是自己之前气极怒极,才一行专念的认为这些布置全是针对自己的。 下一瞬,她忽然想起一事。 “嗯!?但你的蝉鸣警戒只能针对降温的炁力,若来人是升温的炁力呢?” “当然有针对这方面的布置,九宫八极炁凉热参半,我不会漏了这一层的。”语毕,嘴角忽然再度浮现恶邪之笑。 下一瞬,少年翻身拂掌,屋中灯火瞬间而灭。 “你,你干什……呜呜呜……”烈非错倏然灭灯,洛绮瑶受惊娇呼,但呼声戛然而止。 烈非错抢过身来,一把捂住她的嘴。 “时候不早了,夫人,我们该吹灯歇息了。”烈非错笑的万般暧昧。 屋中失去光源,洛绮瑶一时间难以视物,她只觉烈非错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那灼热的气息一阵阵喷吐,烫的她面红耳赤。 “春宵一刻值千金,夫人,我们可不能辜负良辰美……啊呀!”前一刻还暧昧重重,刻意逗弄,后一刻世子爷突然惨呼。 因为他漏算了一点,以他和洛绮瑶的修为差距,洛绮瑶即便败招都未必能击中他一次,但此时此刻,确实他主动将自己的手掌送了上去。 洛绮瑶确实浑身无力,四周难以动弹,但她还有嘴,很多时候,咬人是女人的天赋,无论那些骂街的泼妇,还是洛绮瑶这等豪门大小姐。 “喂,松口,快松口,你再不松口,我就脱你衣服!” 最后一句爆出,总算是令洛大小姐松口,气急败坏的世子爷救回自己的手掌,掌缘上那道清晰的咬痕,即便不挑灯,依旧朗然可见。 “哼!死淫贼,你敢欺负我,就算我四肢不能动,一样能咬死你!”洛大小姐意气风发,言语间大有百万军中夺首级的畅怀恣意。 自认识烈非错至今,原本众星捧月的洛大小姐一路吃亏吞鳖,直至此刻才终于一雪前仇。 女人,果然还是该做些附和女人身份的事! “洛绮瑶,你属狗的……”烈非错气急败坏地甩着自己的手,他终究不了解女人,千算万算,还是少算了咬人这招。 “……你,你不会真以为本世子要对你怎么样吧?” “哼!辩解,你若不是要那个我,干嘛吹灯?”黑暗中,洛绮瑶双颊绯红地道出“那个”。 “你洛大小姐还真是好记性啊,你忘了我才合你说过,我设置那些警报的用途么,不吹灯,来人见我屋里灯火通明,还会上钩么?”烈非错恨的牙痒痒地质问。 洛绮瑶闻言一怔:“你,你吹灯是为了引那些人上钩?” “废话,清晨之事你听说了么?那些人白天没有得逞,晚上十有八九会再来。” 手掌的痛处逐步减退,烈非错运转九离炁力流转伤口,平复伤势。 00200 一炁何瞩 “乖啦,听话,别闹了,先攘外,再安内。” 轰轰轰轰轰轰轰——! 惊闻如此仿佛热恋男女撒娇斗气般的言语,洛绮瑶双颊如火炽,绯红羞绝。 “你,你,你胡说什么呢!谁闹了!”女孩惊怒斥喝。 “好,好,好,全是我的错,你没闹,行了吧。”完全一副情郎哄恋人的口吻。 自前日下午异象司灶房初识,洛大小姐从未得烨京新晋第一**如此好声好气的温柔对待,但此时此刻的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此时此刻,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好声好气的温柔。 远处的黑衣人静静看着这一幕,烈非错的打草惊蛇确实打到他了,他也确实惊到了,但此行使命在身,仅仅如此尚不能令他退却。 “烈世子五感敏锐,在下佩服。”此人刻意用沙哑的嗓音说话,他明显不想暴露身份。 此人到此刻也未察觉蝉鸣之事,因此他将烈非错的非凡洞察归类为五感敏锐。 “要察觉你,不必五感敏锐。”烈非错搂着洛绮瑶,淡淡回应。 黑衣人闻言一怔,他自不明白这句话,此时此刻,他最在意的也非弄明白这句话。 “烈世子,在下今夜冒昧造访只为解惑,不想竟打扰到烈世子的好事……”黑衣人言语暧昧,瞥了烈非错怀中的洛绮瑶一眼。“……江湖人行事盗亦有道,在下无意牵连女眷,烈世子大可将红颜知己安顿好,在下保证过程中绝不出手。” 黑衣人言语慷慨豪迈,确实有几分江湖人恩怨分明的味道,烈非错怀中的洛绮瑶闻言,下意识生出几分好感。 面对这份豪迈,烈非错回以嘴角一抹邪笑。 “你不想牵连她……但我想!” 一语成箴,下一瞬烈非错怀抱洛绮瑶,只余单手,却猛然发招。 体内离火炁力骤骤动,随着他单掌化出的长镝千幻,一击怒射而出。 这一击轰向黑衣人,于夜空下光化锐矢,飞袭而至,黑衣人即刻单掌翻覆,一拳迎上。 彭彭彭——! 矢芒、拳劲交拼,震爆扬开,威临赫赫。 黑衣人之炁力隐隐泛出暗赤色,仿佛一汪毒沼中溢出的那道支流。 兑属炁力! 烈非错认出了黑衣人所展现的炁力属性,八极天象中,兑属泽,性金,形近水,且是终年不流之污腐之水,因此又有毒性暗暗隐藏其中。 黑衣人是泽兑炁力属性,难怪他方才炁力运转藏于枝桠间,能触动蝉鸣陷阱。 烈非错这一击无奈黑衣人何,他接的并不困难,却也接出双眼中一幕惊疑。 “烈世子,你怀抱佳人便这么堂而皇之的向我发起进攻,就不怕误伤怀中美人么?” “乖啦,听话,别闹了,先攘外,再安内。” 轰轰轰轰轰轰轰——! 惊闻如此仿佛热恋男女撒娇斗气般的言语,洛绮瑶双颊如火炽,绯红羞绝。 “你,你,你胡说什么呢!谁闹了!”女孩惊怒斥喝。 “好,好,好,全是我的错,你没闹,行了吧。”完全一副情郎哄恋人的口吻。 自前日下午异象司灶房初识,洛大小姐从未得烨京新晋第一**如此好声好气的温柔对待,但此时此刻的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此时此刻,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好声好气的温柔。 远处的黑衣人静静看着这一幕,烈非错的打草惊蛇确实打到他了,他也确实惊到了,但此行使命在身,仅仅如此尚不能令他退却。 “烈世子五感敏锐,在下佩服。”此人刻意用沙哑的嗓音说话,他明显不想暴露身份。 此人到此刻也未察觉蝉鸣之事,因此他将烈非错的非凡洞察归类为五感敏锐。 “要察觉你,不必五感敏锐。”烈非错搂着洛绮瑶,淡淡回应。 黑衣人闻言一怔,他自不明白这句话,此时此刻,他最在意的也非弄明白这句话。 “烈世子,在下今夜冒昧造访只为解惑,不想竟打扰到烈世子的好事……”黑衣人言语暧昧,瞥了烈非错怀中的洛绮瑶一眼。“……江湖人行事盗亦有道,在下无意牵连女眷,烈世子大可将红颜知己安顿好,在下保证过程中绝不出手。” 黑衣人言语慷慨豪迈,确实有几分江湖人恩怨分明的味道,烈非错怀中的洛绮瑶闻言,下意识生出几分好感。 面对这份豪迈,烈非错回以嘴角一抹邪笑。 “你不想牵连她……但我想!” 一语成箴,下一瞬烈非错怀抱洛绮瑶,只余单手,却猛然发招。 体内离火炁力骤骤动,随着他单掌化出的长镝千幻,一击怒射而出。 这一击轰向黑衣人,于夜空下光化锐矢,飞袭而至,黑衣人即刻单掌翻覆,一拳迎上。 彭彭彭——! 矢芒、拳劲交拼,震爆扬开,威临赫赫。 黑衣人之炁力隐隐泛出暗赤色,仿佛一汪毒沼中溢出的那道支流。 兑属炁力! 烈非错认出了黑衣人所展现的炁力属性,八极天象中,兑属泽,性金,形近水,且是终年不流之污腐之水,因此又有毒性暗暗隐藏其中。 黑衣人是泽兑炁力属性,难怪他方才炁力运转藏于枝桠间,能触动蝉鸣陷阱。 烈非错这一击无奈黑衣人何,他接的并不困难,却也接出双眼中一幕惊疑。 “烈世子,你怀抱佳人便这么堂而皇之的向我发起进攻,就不怕误伤怀中美人么?” “乖啦,听话,别闹了,先攘外,再安内。” 轰轰轰轰轰轰轰——! 惊闻如此仿佛热恋男女撒娇斗气般的言语,洛绮瑶双颊如火炽,绯红羞绝。 “你,你,你胡说什么呢!谁闹了!”女孩惊怒斥喝。 “好,好,好,全是我的错,你没闹,行了吧。”完全一副情郎哄恋人的口吻。 自前日下午异象司灶房初识,洛大小姐从未得烨京新晋第一**如此好声好气的温柔对待,但此时此刻的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此时此刻,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好声好气的温柔。 远处的黑衣人静静看着这一幕,烈非错的打草惊蛇确实打到他了,他也确实惊到了,但此行使命在身,仅仅如此尚不能令他退却。 “烈世子五感敏锐,在下佩服。”此人刻意用沙哑的嗓音说话,他明显不想暴露身份。 此人到此刻也未察觉蝉鸣之事,因此他将烈非错的非凡洞察归类为五感敏锐。 “要察觉你,不必五感敏锐。”烈非错搂着洛绮瑶,淡淡回应。 黑衣人闻言一怔,他自不明白这句话,此时此刻,他最在意的也非弄明白这句话。 “烈世子,在下今夜冒昧造访只为解惑,不想竟打扰到烈世子的好事……”黑衣人言语暧昧,瞥了烈非错怀中的洛绮瑶一眼。“……江湖人行事盗亦有道,在下无意牵连女眷,烈世子大可将红颜知己安顿好,在下保证过程中绝不出手。” 黑衣人言语慷慨豪迈,确实有几分江湖人恩怨分明的味道,烈非错怀中的洛绮瑶闻言,下意识生出几分好感。 面对这份豪迈,烈非错回以嘴角一抹邪笑。 “你不想牵连她……但我想!” 一语成箴,下一瞬烈非错怀抱洛绮瑶,只余单手,却猛然发招。 体内离火炁力骤骤动,随着他单掌化出的长镝千幻,一击怒射而出。 这一击轰向黑衣人,于夜空下光化锐矢,飞袭而至,黑衣人即刻单掌翻覆,一拳迎上。 彭彭彭——! 矢芒、拳劲交拼,震爆扬开,威临赫赫。 黑衣人之炁力隐隐泛出暗赤色,仿佛一汪毒沼中溢出的那道支流。 兑属炁力! 烈非错认出了黑衣人所展现的炁力属性,八极天象中,兑属泽,性金,形近水,且是终年不流之污腐之水,因此又有毒性暗暗隐藏其中。 黑衣人是泽兑炁力属性,难怪他方才炁力运转藏于枝桠间,能触动蝉鸣陷阱。 烈非错这一击无奈黑衣人何,他接的并不困难,却也接出双眼中一幕惊疑。 “烈世子,你怀抱佳人便这么堂而皇之的向我发起进攻,就不怕误伤怀中美人么?” “乖啦,听话,别闹了,先攘外,再安内。” 轰轰轰轰轰轰轰——! 惊闻如此仿佛热恋男女撒娇斗气般的言语,洛绮瑶双颊如火炽,绯红羞绝。 “你,你,你胡说什么呢!谁闹了!”女孩惊怒斥喝。 “好,好,好,全是我的错,你没闹,行了吧。”完全一副情郎哄恋人的口吻。 自前日下午异象司灶房初识,洛大小姐从未得烨京新晋第一**如此好声好气的温柔对待,但此时此刻的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此时此刻,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好声好气的温柔。 远处的黑衣人静静看着这一幕,烈非错的打草惊蛇确实打到他了,他也确实惊到了,但此行使命在身,仅仅如此尚不能令他退却。 “烈世子五感敏锐,在下佩服。”此人刻意用沙哑的嗓音说话,他明显不想暴露身份。 此人到此刻也未察觉蝉鸣之事,因此他将烈非错的非凡洞察归类为五感敏锐。 “要察觉你,不必五感敏锐。”烈非错搂着洛绮瑶,淡淡回应。 黑衣人闻言一怔,他自不明白这句话,此时此刻,他最在意的也非弄明白这句话。 “烈世子,在下今夜冒昧造访只为解惑,不想竟打扰到烈世子的好事……”黑衣人言语暧昧,瞥了烈非错怀中的洛绮瑶一眼。“……江湖人行事盗亦有道,在下无意牵连女眷,烈世子大可将红颜知己安顿好,在下保证过程中绝不出手。” 黑衣人言语慷慨豪迈,确实有几分江湖人恩怨分明的味道,烈非错怀中的洛绮瑶闻言,下意识生出几分好感。 面对这份豪迈,烈非错回以嘴角一抹邪笑。 “你不想牵连她……但我想!” 一语成箴,下一瞬烈非错怀抱洛绮瑶,只余单手,却猛然发招。 体内离火炁力骤骤动,随着他单掌化出的长镝千幻,一击怒射而出。 这一击轰向黑衣人,于夜空下光化锐矢,飞袭而至,黑衣人即刻单掌翻覆,一拳迎上。 彭彭彭——! 矢芒、拳劲交拼,震爆扬开,威临赫赫。 黑衣人之炁力隐隐泛出暗赤色,仿佛一汪毒沼中溢出的那道支流。 兑属炁力! 烈非错认出了黑衣人所展现的炁力属性,八极天象中,兑属泽,性金,形近水,且是终年不流之污腐之水,因此又有毒性暗暗隐藏其中。 黑衣人是泽兑炁力属性,难怪他方才炁力运转藏于枝桠间,能触动蝉鸣陷阱。 烈非错这一击无奈黑衣人何,他接的并不困难,却也接出双眼中一幕惊疑。 “烈世子,你怀抱佳人便这么堂而皇之的向我发起进攻,就不怕误伤怀中美人么?” “乖啦,听话,别闹了,先攘外,再安内。” 轰轰轰轰轰轰轰——! “乖啦,听话,别闹了,先攘外,再安内。” 轰轰轰轰轰轰轰——! 惊闻如此仿佛热恋男女撒娇斗气般的言语,洛绮瑶双颊如火炽,绯红羞绝。 “你,你,你胡说什么呢!谁闹了!”女孩惊怒斥喝。 “好,好,好,全是我的错,你没闹,行了吧。”完全一副情郎哄恋人的口吻。 自前日下午异象司灶房初识,洛大小姐从未得烨京新晋第一**如此好声好气的温柔对待,但此时此刻的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此时此刻,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好声好气的温柔。 远处的黑衣人静静看着这一幕,烈非错的打草惊蛇确实打到他了,他也确实惊到了,但此行使命在身,仅仅如此尚不能令他退却。 “烈世子五感敏锐,在下佩服。”此人刻意用沙哑的嗓音说话,他明显不想暴露身份。 此人到此刻也未察觉蝉鸣之事,因此他将烈非错的非凡洞察归类为五感敏锐。 “要察觉你,不必五感敏锐。”烈非错搂着洛绮瑶,淡淡回应。 黑衣人闻言一怔,他自不明白这句话,此时此刻,他最在意的也非弄明白这句话。 “烈世子,在下今夜冒昧造访只为解惑,不想竟打扰到烈世子的好事……”黑衣人言语暧昧,瞥了烈非错怀中的洛绮瑶一眼。“……江湖人行事盗亦有道,在下无意牵连女眷,烈世子大可将红颜知己安顿好,在下保证过程中绝不出手。” 黑衣人言语慷慨豪迈,确实有几分江湖人恩怨分明的味道,烈非错怀中的洛绮瑶闻言,下意识生出几分好感。 面对这份豪迈,烈非错回以嘴角一抹邪笑。 “你不想牵连她……但我想!” 一语成箴,下一瞬烈非错怀抱洛绮瑶,只余单手,却猛然发招。 体内离火炁力骤骤动,随着他单掌化出的长镝千幻,一击怒射而出。 这一击轰向黑衣人,于夜空下光化锐矢,飞袭而至,黑衣人即刻单掌翻覆,一拳迎上。 00201 一炁何瞩(续) 烈非错锋扬百殛运转于掌,掌似有刀形,更有戟重,这是厚朴无华的一招,若以巧力化解,巧劲不足者容易自伤,因此相比起巧劲曲力,还是同样刚猛厚实的一击来的稳妥。 黑衣人是炁士,即便身怀泽兑金性炁力,对上烈非错的炁者离火也不至于全然受克,高出一个境界的他,施展同样厚重雄浑之力应对此招,才是最明智选择,因此面对这一招…… 黑衣人身形腾挪,速退! 如此情势本不该退,一退便成决堤之初,之后的每一步皆受影响。 烈非错亏准黑衣人退身之机会,离火炁力源源不绝灌注掌心,锋扬百殛战芒吞吐,一道道炁芒急轰而去,一步步战威急逼而来。 轰轰! 黑衣人退,炁芒轰中他立身之初,尘土飞扬。 轰轰! 黑衣人退,离火命中他滞留之地,地裂木催。 轰轰! 黑衣人退,锋殛碾压他所过之处,风破林动。 一招先机失,黑衣人此后每一步处处受制,在烈非错狂猛攻势下,节节败退,炁士威仪大失。 烈非错怀中的洛绮瑶目睹这一幕,见烈非错面对高一阶的炁士竟能如此威临,芳心生出不由生出一股甜喜。 但同时,一股疑惑也云绕心头。 ——他为何不硬接烈非错的那一击,难道以他炁士修为,还接不下么? 以黑衣人炁士修为,即便泽兑属性被克,也依然接的下,他之所以不接,是另有缘故。 …… “若是单单如此,他们还有机会,但除此之外,他们与烈非错一战还有一处弱势……他们无法近身!” 玲珑苑中,玉璇玑策风动云之声回荡洇开。 “他们无法近身,小姐,这是为什……啊啊!我明白了,招峰引跌!” 旋儿疑惑开局,到最末却幡然醒悟。 “没错,正是招峰引跌……招峰引跌位添奇功绝艺榜,其功体特性能引力错劲,偏转攻击,世间曾经有过传闻,说这招峰引跌功效虽然神奇,但只限于炁者、炁士两境,一旦提升至第三层炁灵,便不受其错引之力影响。” “然而,即便只是炁者、炁士两境,对于今夜的异象司来说却也堪堪足够。” “我明白了,那些人既然夜探,自然知晓九曲园之事,面对那小子的招峰引跌,即便炁士修为也不得不避免与他近身肢接。” “对,所以你该明白了,为掩藏身份不得使用拿手真功,为避错引之力不能与他近身肢接,如此前提下,即便是炁士,面对这诸多掣肘,原本的优势也将大大折损,陷入苦战。” …… 月光朗然,星辉洞彻。 烈非错怀中抱佳人,掌上凝锋锐,锋扬百殛一轮迅猛攻势,将黑衣人逼的连连后退。 数十招后,烈非错炁力换气,黑衣人终于寻到一瞬之机会,再整军容……不,机会没有一瞬,只有半瞬。 烈非错换气之间,锋扬百殛之掌转而凝指,刀斧戟钺化作剑矢枪刺。 锋扬百殛终,长镝千幻生,指尖剑意透劲,就连怀中安栖,仅仅感受余威的洛绮瑶,依旧感觉一股锐利剑气激荡飞扬。 这一刻,人间光芒遮蔽月华,凝聚烈非错之身。 下一瞬,他足下一顿,离火炁力灌注双足,瞬间发力。 嗖嗖嗖嗖嗖——! 身形如箭矢骤发,一剑锁定黑衣人,扬尘而至。 怀中洛绮瑶只觉一股急风倒灌入口,极快的移动速度,一时间蒙蔽了她的视线,难以见物。 黑衣人甫抢到半瞬之机,趁机回炁调整,下一瞬印入眼中的,却是那急速放大的尖锐人疾。 呼吸间,烈非错杀至近身,黑衣人反应不及,下一瞬举手欲挡。 紧接着,他惊觉到招峰引跌。 ——不好!被他近身了! 然而,似乎是考虑招峰引这等错引之力,离不开因势利导,终究不及直来直往的剑锋迅捷无伦,烈非错并未变招招峰引跌,长镝千幻剑锋流转,一如灵蛇吐信,又似电弧走疾。 丝丝!丝丝!丝丝! 极快之锐划破空气之声仿佛一瞬间响起,黑衣人双肩、左腿、甚至面颊上皆留下剑痕。 身中数剑,黑衣人万般惊惧,身影骤然而退。 一轮攻势休止,烈非错并未选择继续,彻剑回掌,举步傲立。 怀中洛绮瑶,直到烈非错急速飞身至黑衣人面前,才得定睛,她目睹了烈非错那行云流水的数剑。 身为洛家大小姐,洛绮瑶见过无数炁修高手,其中不乏炁士,甚至炁灵,烈非错这一轮剑闪与他们相较,自然难以峥嵘,但若只是炁者的话,洛绮瑶扪心自问,从未见过如此极速之转,畅意之姿。 倾城玉容,美眸洇出一分迷离,幽幽荡漾开。 感到惊讶的不止洛绮瑶,身受其招的黑衣人同样双目惊震。 ——不过炁者境界,竟然能使出如此迅捷无伦的指剑……还真不愧是烨京近日最为荀烈的风云。 烈非错一招得手,无意再攻,就如同黑衣人不敢损他一般,他敢损黑衣人,却不愿为之。 “阁下今夜的任务怕难以如期了,到此为止,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床吧。” “噗嗤”怀中洛绮瑶耳闻有趣言语,嫣然失笑。 黑衣人眼神凝重,望着烈非错沉默了数息。 “烈世子真是好手段。” 他虽同样惊异烈非错的指剑,但言语间却不夸烈非错的功夫,只赞手段。 在他看来,若非烈非错紧握自身优势,更心思诡诈地将洛大小姐牵扯入来,以他炁士之力,即便烈非错有如此剑指,也不可能将他逼到这般田地。 “本世子可不止这点手段,只要阁下有兴趣,大可一一领教。”烈非错傲然道。 这一刻,他有资格说这种话。 即便面对炁士,此刻的他依旧是赢家。 …… “小姐,那小子真会如小姐所推测的,察觉到那些优势,并且加以利用么?”旋儿言语间,透露不甘。 “傻丫头,这么快就把燕云楼之事给忘了,已他当日所展现的狡黠,你认为他会放过这样的好筹码么……依我看,他非但会把握这些优势,更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其扩大。” 烈非错锋扬百殛运转于掌,掌似有刀形,更有戟重,这是厚朴无华的一招,若以巧力化解,巧劲不足者容易自伤,因此相比起巧劲曲力,还是同样刚猛厚实的一击来的稳妥。 黑衣人是炁士,即便身怀泽兑金性炁力,对上烈非错的炁者离火也不至于全然受克,高出一个境界的他,施展同样厚重雄浑之力应对此招,才是最明智选择,因此面对这一招…… 黑衣人身形腾挪,速退! 如此情势本不该退,一退便成决堤之初,之后的每一步皆受影响。 烈非错亏准黑衣人退身之机会,离火炁力源源不绝灌注掌心,锋扬百殛战芒吞吐,一道道炁芒急轰而去,一步步战威急逼而来。 轰轰! 黑衣人退,炁芒轰中他立身之初,尘土飞扬。 轰轰! 黑衣人退,离火命中他滞留之地,地裂木催。 轰轰! 黑衣人退,锋殛碾压他所过之处,风破林动。 一招先机失,黑衣人此后每一步处处受制,在烈非错狂猛攻势下,节节败退,炁士威仪大失。 烈非错怀中的洛绮瑶目睹这一幕,见烈非错面对高一阶的炁士竟能如此威临,芳心生出不由生出一股甜喜。 但同时,一股疑惑也云绕心头。 ——他为何不硬接烈非错的那一击,难道以他炁士修为,还接不下么? 以黑衣人炁士修为,即便泽兑属性被克,也依然接的下,他之所以不接,是另有缘故。 …… “若是单单如此,他们还有机会,但除此之外,他们与烈非错一战还有一处弱势……他们无法近身!” 玲珑苑中,玉璇玑策风动云之声回荡洇开。 “他们无法近身,小姐,这是为什……啊啊!我明白了,招峰引跌!” 旋儿疑惑开局,到最末却幡然醒悟。 “没错,正是招峰引跌……招峰引跌位添奇功绝艺榜,其功体特性能引力错劲,偏转攻击,世间曾经有过传闻,说这招峰引跌功效虽然神奇,但只限于炁者、炁士两境,一旦提升至第三层炁灵,便不受其错引之力影响。” “然而,即便只是炁者、炁士两境,对于今夜的异象司来说却也堪堪足够。” “我明白了,那些人既然夜探,自然知晓九曲园之事,面对那小子的招峰引跌,即便炁士修为也不得不避免与他近身肢接。” “对,所以你该明白了,为掩藏身份不得使用拿手真功,为避错引之力不能与他近身肢接,如此前提下,即便是炁士,面对这诸多掣肘,原本的优势也将大大折损,陷入苦战。” …… 月光朗然,星辉洞彻。 烈非错怀中抱佳人,掌上凝锋锐,锋扬百殛一轮迅猛攻势,将黑衣人逼的连连后退。 数十招后,烈非错炁力换气,黑衣人终于寻到一瞬之机会,再整军容……不,机会没有一瞬,只有半瞬。 烈非错换气之间,锋扬百殛之掌转而凝指,刀斧戟钺化作剑矢枪刺。 锋扬百殛终,长镝千幻生,指尖剑意透劲,就连怀中安栖,仅仅感受余威的洛绮瑶,依旧感觉一股锐利剑气激荡飞扬。 这一刻,人间光芒遮蔽月华,凝聚烈非错之身。 下一瞬,他足下一顿,离火炁力灌注双足,瞬间发力。 嗖嗖嗖嗖嗖——! 身形如箭矢骤发,一剑锁定黑衣人,扬尘而至。 怀中洛绮瑶只觉一股急风倒灌入口,极快的移动速度,一时间蒙蔽了她的视线,难以见物。 黑衣人甫抢到半瞬之机,趁机回炁调整,下一瞬印入眼中的,却是那急速放大的尖锐人疾。 呼吸间,烈非错杀至近身,黑衣人反应不及,下一瞬举手欲挡。 紧接着,他惊觉到招峰引跌。 ——不好!被他近身了! 然而,似乎是考虑招峰引这等错引之力,离不开因势利导,终究不及直来直往的剑锋迅捷无伦,烈非错并未变招招峰引跌,长镝千幻剑锋流转,一如灵蛇吐信,又似电弧走疾。 丝丝!丝丝!丝丝! 极快之锐划破空气之声仿佛一瞬间响起,黑衣人双肩、左腿、甚至面颊上皆留下剑痕。 身中数剑,黑衣人万般惊惧,身影骤然而退。 一轮攻势休止,烈非错并未选择继续,彻剑回掌,举步傲立。 怀中洛绮瑶,直到烈非错急速飞身至黑衣人面前,才得定睛,她目睹了烈非错那行云流水的数剑。 身为洛家大小姐,洛绮瑶见过无数炁修高手,其中不乏炁士,甚至炁灵,烈非错这一轮剑闪与他们相较,自然难以峥嵘,但若只是炁者的话,洛绮瑶扪心自问,从未见过如此极速之转,畅意之姿。 倾城玉容,美眸洇出一分迷离,幽幽荡漾开。 感到惊讶的不止洛绮瑶,身受其招的黑衣人同样双目惊震。 ——不过炁者境界,竟然能使出如此迅捷无伦的指剑……还真不愧是烨京近日最为荀烈的风云。 烈非错一招得手,无意再攻,就如同黑衣人不敢损他一般,他敢损黑衣人,却不愿为之。 “阁下今夜的任务怕难以如期了,到此为止,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床吧。” “噗嗤”怀中洛绮瑶耳闻有趣言语,嫣然失笑。 黑衣人眼神凝重,望着烈非错沉默了数息。 “烈世子真是好手段。” 他虽同样惊异烈非错的指剑,但言语间却不夸烈非错的功夫,只赞手段。 在他看来,若非烈非错紧握自身优势,更心思诡诈地将洛大小姐牵扯入来,以他炁士之力,即便烈非错有如此剑指,也不可能将他逼到这般田地。 “本世子可不止这点手段,只要阁下有兴趣,大可一一领教。”烈非错傲然道。 这一刻,他有资格说这种话。 即便面对炁士,此刻的他依旧是赢家。 …… “小姐,那小子真会如小姐所推测的,察觉到那些优势,并且加以利用么?”旋儿言语间,透露不甘。 “傻丫头,这么快就把燕云楼之事给忘了,已他当日所展现的狡黠,你认为他会放过这样的好筹码么……依我看,他非但会把握这些优势,更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其扩大。” 00202 异司开象 “面对整整一群炁士,那小子就算再奸猾,今次也无法翻身。”旋儿语露兴奋,自燕云楼之后,她再再希望能听到烈非错受挫的消息,但总不能如愿。 今夜月华明皇,穹空星耀,老天爷终于让她达成心愿了。 “无法翻身……傻丫头,谁这般告诉你的?” 玉璇玑一言顿转,旋儿闻之,内心不由一震。 “小姐,方才不是您说他痴心妄念的么?” “如果今次只是他,那确实是痴心妄念,但今次之事……旋儿,你先回答一个问题吧?” “小姐请问。” “一炁何瞩?” …… “一炁何瞩?” 烈非错忽然道出这个问题,霎时间,月影流虚,华光幻彩,迷离八方掩目。 此言何意? 一众黑衣人心头冒出这个疑问。 烈非错环目四顾,一轮之后,视线又落在怀中洛绮瑶,自她那绝色眉眼间察觉到与一众黑衣人同样的迷茫不解。 “诸位今夜来此的目标,大家心知肚明,九曲园前本世子显露一炁斗量痕迹,因此各方势力想知晓,尤其是想先于天下知晓,此事真相究竟如何?”烈非错侃侃而谈,四方众黑衣人闻他之言,眼中无一丝惭色。 这确实是他们今夜来此的目的,况且其中一部分不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何须惭愧。 “然而,你们,乃至你们身后之人可曾想过一个问题,一炁斗量震动朝野,引来四方瞩目……”言语一顿,视线环扫四方。 四方黑衣人不知烈非错接下来想说什么,但伴随着他的语气,现场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气氛不知不觉间倏然洇开。 “……你们想先于天下知晓,但你们是否想过,有人更想先于你们知晓!” 呼呼呼~~~呼呼呼~~~ 夏夜暑风,此刻却吹袭阵阵凉意。 有人更想先于你们知晓!?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更直接点,什么人? 烈非错扫过四周那一对对眼,见证那一双双眼中的迷茫。 “这样说吧,此时此刻我们立足何处,你们可知晓?” 众人眼神一怔,立足何处……异象司。 心中冒出这个答案,其中部分人眼神倏然一锐。 “我再问你们,九曲园之后你们对我诸多留意,既然如此,自那之后,可有我入宫面圣的消息传出?” 入宫面圣? 众黑衣人下意识摇头,九曲园后,镇南王世子成为烨京第一瞩目标签,他之一举一动无不牵扯四方关注,他若入宫面圣,消息必然早已轰动京城。 “所以啊,一炁斗量之真相,你们欲知,而不得知……”言语一顿,视线倏然转向皇宫。“……圣上同样尚未得我回报呢!”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无声惊雷劈炸全场,一众黑衣人明白了! 有人更想先于你们知晓! 确实有这样一个人,一个在场众黑衣人,乃至他们身后各方势力都惹不起的人。 一炁斗量之真相各方势力想知晓,难道身为统御大璟的天下一人就不想知晓。 天子并非绝对不行暗事,但却很少为之,尤其是今次一炁斗量之时,天子若欲知晓,且验证真实性,一则圣旨调烈非错入宫面圣,让他亲自解说,无疑最为妥当。 然就如烈非错所点出,时至今日,他从未入宫面圣。 天子必然想洞彻一炁斗量,但却未有行动,所以今夜派出探子的各方势力,他们其实是先于天子。 一炁何瞩? 帝皇瞩之。 如果揭开覆面,此刻目睹的便是黑衣人那一张张惊惧万分的面孔,直到这一刻,他们方才惊觉,自己今夜所行暗示,竟然不知不觉立足于大璟至尊的对立面。 视线扫过一众黑衣人,自那一双双眼中洞察到慌乱无错。 “此刻你们应该明白,我告诉你们的这些,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一双双眼,眼神越见慌乱,因为他们听出了问题。 “既然我早就想明白了,却又放任事态如此发展,你们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烈非错如此一问,一众黑衣人眼中慌乱更甚。 下一瞬,烈非错仿佛对眼前这些人皆失去了兴趣,他倏然向天一拜,朗朗畅言道: “烈非错拜请一睹九天威仪。”“面对整整一群炁士,那小子就算再奸猾,今次也无法翻身。”旋儿语露兴奋,自燕云楼之后,她再再希望能听到烈非错受挫的消息,但总不能如愿。 今夜月华明皇,穹空星耀,老天爷终于让她达成心愿了。 “无法翻身……傻丫头,谁这般告诉你的?” 玉璇玑一言顿转,旋儿闻之,内心不由一震。 “小姐,方才不是您说他痴心妄念的么?” “如果今次只是他,那确实是痴心妄念,但今次之事……旋儿,你先回答一个问题吧?” “小姐请问。” “一炁何瞩?” …… “一炁何瞩?” 烈非错忽然道出这个问题,霎时间,月影流虚,华光幻彩,迷离八方掩目。 此言何意? 一众黑衣人心头冒出这个疑问。 烈非错环目四顾,一轮之后,视线又落在怀中洛绮瑶,自她那绝色眉眼间察觉到与一众黑衣人同样的迷茫不解。 “诸位今夜来此的目标,大家心知肚明,九曲园前本世子显露一炁斗量痕迹,因此各方势力想知晓,尤其是想先于天下知晓,此事真相究竟如何?”烈非错侃侃而谈,四方众黑衣人闻他之言,眼中无一丝惭色。 这确实是他们今夜来此的目的,况且其中一部分不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何须惭愧。 “然而,你们,乃至你们身后之人可曾想过一个问题,一炁斗量震动朝野,引来四方瞩目……”言语一顿,视线环扫四方。 四方黑衣人不知烈非错接下来想说什么,但伴随着他的语气,现场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气氛不知不觉间倏然洇开。 “……你们想先于天下知晓,但你们是否想过,有人更想先于你们知晓!” 呼呼呼~~~呼呼呼~~~ 夏夜暑风,此刻却吹袭阵阵凉意。 有人更想先于你们知晓!?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更直接点,什么人? 烈非错扫过四周那一对对眼,见证那一双双眼中的迷茫。 “这样说吧,此时此刻我们立足何处,你们可知晓?” 众人眼神一怔,立足何处……异象司。 心中冒出这个答案,其中部分人眼神倏然一锐。 “我再问你们,九曲园之后你们对我诸多留意,既然如此,自那之后,可有我入宫面圣的消息传出?” 入宫面圣? 众黑衣人下意识摇头,九曲园后,镇南王世子成为烨京第一瞩目标签,他之一举一动无不牵扯四方关注,他若入宫面圣,消息必然早已轰动京城。 “所以啊,一炁斗量之真相,你们欲知,而不得知……”言语一顿,视线倏然转向皇宫。“……圣上同样尚未得我回报呢!”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无声惊雷劈炸全场,一众黑衣人明白了! 有人更想先于你们知晓! 确实有这样一个人,一个在场众黑衣人,乃至他们身后各方势力都惹不起的人。 一炁斗量之真相各方势力想知晓,难道身为统御大璟的天下一人就不想知晓。 天子并非绝对不行暗事,但却很少为之,尤其是今次一炁斗量之时,天子若欲知晓,且验证真实性,一则圣旨调烈非错入宫面圣,让他亲自解说,无疑最为妥当。 然就如烈非错所点出,时至今日,他从未入宫面圣。 天子必然想洞彻一炁斗量,但却未有行动,所以今夜派出探子的各方势力,他们其实是先于天子。 一炁何瞩? 帝皇瞩之。 如果揭开覆面,此刻目睹的便是黑衣人那一张张惊惧万分的面孔,直到这一刻,他们方才惊觉,自己今夜所行暗示,竟然不知不觉立足于大璟至尊的对立面。 视线扫过一众黑衣人,自那一双双眼中洞察到慌乱无错。 “此刻你们应该明白,我告诉你们的这些,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一双双眼,眼神越见慌乱,因为他们听出了问题。 “既然我早就想明白了,却又放任事态如此发展,你们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烈非错如此一问,一众黑衣人眼中慌乱更甚。 下一瞬,烈非错仿佛对眼前这些人皆失去了兴趣,他倏然向天一拜,朗朗畅言道: “烈非错拜请一睹九天威仪。”“面对整整一群炁士,那小子就算再奸猾,今次也无法翻身。”旋儿语露兴奋,自燕云楼之后,她再再希望能听到烈非错受挫的消息,但总不能如愿。 今夜月华明皇,穹空星耀,老天爷终于让她达成心愿了。 “无法翻身……傻丫头,谁这般告诉你的?” 玉璇玑一言顿转,旋儿闻之,内心不由一震。 “小姐,方才不是您说他痴心妄念的么?” “如果今次只是他,那确实是痴心妄念,但今次之事……旋儿,你先回答一个问题吧?” “小姐请问。” “一炁何瞩?” …… “一炁何瞩?” 烈非错忽然道出这个问题,霎时间,月影流虚,华光幻彩,迷离八方掩目。 此言何意? 一众黑衣人心头冒出这个疑问。 烈非错环目四顾,一轮之后,视线又落在怀中洛绮瑶,自她那绝色眉眼间察觉到与一众黑衣人同样的迷茫不解。 “诸位今夜来此的目标,大家心知肚明,九曲园前本世子显露一炁斗量痕迹,因此各方势力想知晓,尤其是想先于天下知晓,此事真相究竟如何?”烈非错侃侃而谈,四方众黑衣人闻他之言,眼中无一丝惭色。 这确实是他们今夜来此的目的,况且其中一部分不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何须惭愧。 “然而,你们,乃至你们身后之人可曾想过一个问题,一炁斗量震动朝野,引来四方瞩目……”言语一顿,视线环扫四方。 四方黑衣人不知烈非错接下来想说什么,但伴随着他的语气,现场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气氛不知不觉间倏然洇开。 “……你们想先于天下知晓,但你们是否想过,有人更想先于你们知晓!” 呼呼呼~~~呼呼呼~~~ 夏夜暑风,此刻却吹袭阵阵凉意。 有人更想先于你们知晓!?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更直接点,什么人? 烈非错扫过四周那一对对眼,见证那一双双眼中的迷茫。 “这样说吧,此时此刻我们立足何处,你们可知晓?” 众人眼神一怔,立足何处……异象司。 心中冒出这个答案,其中部分人眼神倏然一锐。 “我再问你们,九曲园之后你们对我诸多留意,既然如此,自那之后,可有我入宫面圣的消息传出?” 入宫面圣? 众黑衣人下意识摇头,九曲园后,镇南王世子成为烨京第一瞩目标签,他之一举一动无不牵扯四方关注,他若入宫面圣,消息必然早已轰动京城。 “所以啊,一炁斗量之真相,你们欲知,而不得知……”言语一顿,视线倏然转向皇宫。“……圣上同样尚未得我回报呢!”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无声惊雷劈炸全场,一众黑衣人明白了! 有人更想先于你们知晓! 确实有这样一个人,一个在场众黑衣人,乃至他们身后各方势力都惹不起的人。 一炁斗量之真相各方势力想知晓,难道身为统御大璟的天下一人就不想知晓。 天子并非绝对不行暗事,但却很少为之,尤其是今次一炁斗量之时,天子若欲知晓,且验证真实性,一则圣旨调烈非错入宫面圣,让他亲自解说,无疑最为妥当。 然就如烈非错所点出,时至今日,他从未入宫面圣。 天子必然想洞彻一炁斗量,但却未有行动,所以今夜派出探子的各方势力,他们其实是先于天子。 一炁何瞩? 帝皇瞩之。 如果揭开覆面,此刻目睹的便是黑衣人那一张张惊惧万分的面孔,直到这一刻,他们方才惊觉,自己今夜所行暗示,竟然不知不觉立足于大璟至尊的对立面。 视线扫过一众黑衣人,自那一双双眼中洞察到慌乱无错。 “此刻你们应该明白,我告诉你们的这些,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一双双眼,眼神越见慌乱,因为他们听出了问题。 “既然我早就想明白了,却又放任事态如此发展,你们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烈非错如此一问,一众黑衣人眼中慌乱更甚。 下一瞬,烈非错仿佛对眼前这些人皆失去了兴趣,他倏然向天一拜,朗朗畅言道: “烈非错拜请一睹九天威仪。” 00203 六合聚此间,八方司异象 异象司内堂,前来赴任的司探们,在侍者引导下一一入座,左男右女。 目前入座情况来看,男子司探人数约是女子的两倍,因此两侧阶梯座位,男子的左侧基本已满,而女子的右侧还有半数空置。 异象司没有统一的官服,入座的司探们翠衣黄里,白袍紫袖,不但女子们眼神间大有比拼,就连左侧的男儿们都争奇斗艳,暗暗较劲。 下一瞬,所有人视线倏然转向一点。 下方两排大司探的座位,有人入座了。 一名丑到提神醒脑的男子。 虚廷坤,他到了。 他是诸位大司探中第一个到的。 以虚廷坤那番独特尊容,他在烨京炁修贵族圈中其实颇为有名,在场众位司探并非烈非错这等贵族白痴,其中不少人即刻认出了他,四周顿时议论纷纷。 “是他。” “他是谁?” “虚家的虚廷坤啊,你不知道么?” “哦,原来是他啊,我说怎么那么……” “嘘——,小心被他听到,他可是大司探。” 四周议论纷纷,其中半数是关于虚廷坤那副尊容,他显然经常听到这方面的言论,此刻并不以为意。 他的面上甚至浮现几许优越的笑容,环目四顾,身边皆是地位不如他的司探,无人堪与他比肩。 紧接着,堪与他比肩的来了。 “哈哈,丑人多作怪该改成丑人多早起了。” 一声嘲讽开道,魏流尘那妖异更胜女子的身姿飞纵而入。 见到他,四周顿起哗然。 “是魏流尘。” “竟然是他。” “他竟然也来异象司赴任了。” 四周议论更隆,男子之身,女儿之行,魏流尘的名气比虚廷坤更大,在场几乎人人皆知,半数相识。 魏流尘不愿与虚廷坤同列,寻了他对面的一处入座。 他一入座,众人再度哗然。 魏流尘入座的是左右正位,他也是大司探。 众人哗然起哄,当他们的视线瞥及虚廷坤时,个个目露恍然。 难怪魏流尘敢如此讥讽虚廷坤这位大司探,原来他本就平起平坐。 两位大司探入座,现场气氛冷肃数分,阶梯席位上司探们的闲言碎语顿减九成,只余零星片话。 又过了一会儿,第三名大司探入座。 此人年约十八、九岁,剑眉星目,鼻如悬胆,笑容可亲,然而盛放这一副精致五官的那张脸,却大的有些不合时宜,隐隐有种脸大如盆的感觉。 即便脸大如盆,配上那副五官也不算丑……相较于普通人来说。 如果与魏流尘做比较,撇开他周身那股阴阳颠倒的女气不谈,此人远不如魏流尘俊美。 如果与虚廷坤做比较,加上他那张惨绝人寰的面容,此人远不如虚廷坤貌丑。 此人入坐大司探之位,座于魏流尘同排,现场一时间鸦雀无声,都在思索此人的来历。 数十息后,阶梯座位上有人小声道:“我想起来了,他是陶聚。” “陶聚……啊!小饕餮!” “原来他就是小饕餮。” 现场不少人呼应,小饕餮陶聚的名号在烨京炁修贵族圈中也算响亮,此人出身豪门陶家,胃口惊人,对美食的执着更是常人难以理解,时长为了一口美味佳肴干出丧心病狂,大失体统的事。 正因为如此,熟悉他行径之人才给他冠以小饕餮之名,寓意他如饕餮一般,吃货至上。 陶聚入座,现场大司探增加到三位。 随即来到的是一男一女,男子年龄二十开外,样貌俊秀儒雅,风度翩翩,女子大约十八、九岁,恬静貌美,一身温婉贤淑之气,其中夹杂着淡淡书香,行步举止颇有才女之韵。 在场众人面面相窥,竟无一人能辨别两人身份。 更让众人惊奇的是,他们竟然与陶聚三人同坐,他们也是大司探。 尚不及消化这对神秘男女,现场忽然风走云急,气态炸变。 众人下意识望去,只见入口处,一道头顶玉冠,身袭锦衣的男子,手持琉璃扇,翩然而入。 此人周身珠宝流转,玉石琳琅,金银满躯,富贵之气灼灼逼人,再配上他那唇染朱红,面如冠玉,简直就是自夜空破入人间的一刻璀璨星辰,逼的四方之人莫敢对视,只得侧目偷瞄。 然即便如此,他也很快被人认出。 因为他真的很有名……不,是太有名! “是祝公子!” “竟然是祝公子!” “他竟然也入了异象司!?” 阶梯座位上惊呼声此起彼伏,尤其是右侧的女子席位。 面对眼前这道翩翩身影,她们躁动的心实在难以平复。 祝鑫,大璟锻造名门祝家嫡子。 祝家锻造技术登峰造极,为大璟民间锻匠顶峰一隅,多年来无数神兵利器出自祝家之手,也因此为祝家带来无尽的名誉与财富。 祝鑫身为祝家年轻一代嫡子,天生样貌俊美,又坐拥祝家少主名号,富贵无穷,金银绵绵。 这样的他,更身兼不凡炁修潜能,于十六岁那年已登临炁士,如今十八岁的他,已跃入人玖榜,堪添八十六尊位。 如此一位身兼样貌、家世、财富、炁能的少年郎君,自然成为烨京无数怀春女子的梦中情人,不独少女,甚至还有少妇、年轻人母。 只不过,祝鑫性格上的高傲不群,与他那一身俊美富贵同样有名,因此这一刻右侧的女司探们狂则狂已,暂时不敢有更多动作。 祝鑫降临,大司探席位上的其余男子皆自惭形秽,尤其是陶聚与虚廷坤。 加上祝鑫,大司探已有六人入座。 狂喜过后是一片宁静,右边阶梯司探席位上的女司探们,一双双灼灼视线并不敢正视,只能偷偷侧目底下那张高傲冷冽的面容,一旦感觉他有所触动,便即刻移开,不敢停留。 左边阶梯席位上的众多男司探,以及下方几位男性大司探们,无可奈何地望着这一幕,心中纵然有千万不甘,却没有勇气将自己放到祝鑫的那座天平上,稍做衡量。 一时间,现场陷入这种怪异的,众女集于一人,众男怨怼一人的氛围。 打破这种怪异气氛的,是那朵霎时降临的倾国牡丹。 这株令百花折腰牡丹花后,纤腰颀腿,峰峦跌宕,妙不可言。 雪颜蒸霞的瓜子脸蛋,下颌尖尖,窈窕细致。 一身妖娆窈窕姿容,巧夺造化,顾盼生妍。 洛绮瑶的倾城美貌,对于初见之人实在太过杀伤,即便是似祝鑫这等傲绝之人,仍旧难以抑制的投来视线。 她的吸引力甚至不限于男子,右边席位上的众多女司探们,同样将视线自祝鑫抽离,转移到她身上,其中自然不乏嫉妒,却也有不少倾慕向往。 洛绮瑶入座大司探席位,她选择了有女性司探席位的右侧。 身为大璟十大美女之一,洛家大小姐,洛绮瑶的知名度不下于祝鑫,两边阶梯席位,乃至入座的众位大司探们,认识她的超过半数,即便那些原本不认识的,经由身边人一说名字,也即刻了然。 此刻的异象司,男女比例是二比一,男好女,女好男,因此这一刻,倾城美女自然比绝世美男更受瞩目。 四周灼灼视线透来,洛绮瑶早已习惯这种瞩目,无论是男子眼中的倾慕,还是女孩眸中的嫉恨,都是她自信的源泉。 这股源泉终止于四个人的来到。 为首是一名样貌英俊,却衣着随意不修边幅的男子,看似三十余岁,面颊上留着仿佛对一切浑不在意的淡淡笑痕。 这名男子随身带着酒葫芦,且葫口打开,似乎随时准备小酌一口。 男子身边是一名花甲老人,粗布麻衣,衣上尚留着几处油渍,老人的一双手满布老茧,即便此刻那双手依旧未停下,左手执持几根木条,右手锤钉小锯同在,俨然一副木匠的做派。 两人右侧是一名华衣美妇,甫过三十的样貌,压在了那朵娇艳玫瑰最为怒放的一刻,丰腴成熟的体态,相较于同样峰峦跌宕的洛绮瑶,多了几分完全怒绽展开的奔放。 这是一名娇艳,且非常善艳的美妇,领口低开,露出大片囊鼓肌肤的着衣大胆惊心;玉臂半露,迎风大敞的水袖,颇有几分暖香阁头牌的勾人动魄;行步间腰肢款摆,臀浪翻涌,令现场众多男子的视线不经意间被吸引过去。 这名美妇的出现,即便是洛绮瑶这多倾城牡丹,也于瞬间稍有失色。 下一瞬,艳色……并未回到洛绮瑶之身。 艳色流往他处,甚至变了味道。 艳色流向那一袭白衣,更变化为涓涓雪山寒流,清澈无涛。 位于酒壶男子右手边的那一幕雪色,在场众男子一见之下,顿觉脑中轰然一声,天旋地转,仿佛有千言万语欲说,却又似乎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名白衣女子敛眉垂首,素手如雪,红唇清恋,仿佛四周那层层新叶般淡雅。 一袭幽幽柔风吹送,送入那道白衣雪影,簌簌阳光下,四周叶桠影乱班驳,宛如梦幻。 白衣女子抬起头来,暑热日光斜斜照在她的脸上,三伏酷暑即遭消融,更增迷离幻彩。 那是一张淡远幽寂,仿佛空谷幽兰,晨林氤氲般的面容,绝世容光间艳色清远,每一处皆透出云峰高岭般的冰雕雪琢,蔚为奇观。 女孩年约十六、七岁,拥有不输洛绮瑶的绝色姿容,更拥有迥别于洛绮瑶的宁静致远。 若视洛绮瑶为峥嵘百花的艳后牡丹,那眼前这朵便是避居红尘,独立高山的出尘雪莲,两者各有美态,难分轩轾。 方才洛绮瑶驾临,现场顿时炸沸,因为在场众人半数认识洛绮瑶。 此时此刻,现场同样沸腾,他们同样认得她。 现场一声声细音小论洇开,其中重复最高的是三个字。 “王溪雪。” 大璟著名书香世家王家嫡系,大璟皇家书院教长,当世大儒王印之之女,同列大璟十大美女之列的王溪雪。 异象司内堂中众多男子,此时此刻心绪万端,翻涌难复。 大璟十大美女不但个个国色天香,且身份尊贵,平素有缘得见一位已是三生有幸,然而今日在这异象司,竟然破天荒见到两位。 霎时间,众男内心嘶吼,对天狂嚎! 两大绝色风浪倾轧了良久,内堂终渐渐平静。 人们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到其他,随后,有人认出了那名美妇。 黎蔓,当世名侠欧阳长歌之妻,任正六品骁骑尉,负责教导宫内女卫武技,与丈夫常年分居两地,为人风流多情,偶有韵事传出。 紧接着,连那名手持酒壶的男子也被认出。 “是束飞流。” “束飞流,难道是那个束飞流?” “对,就是他……百战不……” 百战不……那未透露的最后一字是什么,百战不殆? 不,是百战不……敌! 大璟东南西北镇国四军之外,更有号称最为精锐的百战卫。 百战卫由隐隐大璟第一高手的不敌帅玉皇舆统领,内中上至将帅,下至兵卒,无不精挑细选,傲临同济。 如此形成的队伍,才可称为真正的百战之师。 然而,即便这等百战百胜之旅,内中也难免有异类存在。 精英遍布的百战卫中有一人,于大小战役每每缺席不说,平日更是贪杯好懒,不事生产,再再为百战不殆之名抹黑。 奇怪的是,如此人物,本该早就驱出队伍,甚至军法惩处,然而素来大公无私的不敌帅玉皇舆却再再于帝皇面前担保此人,冲着大璟第一高手与兵机侯府的面子,此人时至今日依旧留在这支百战之师中,充当唯一败笔的角色,是为百战不敌。 十万百战,唯他不敌。 这便是束飞流。 百战不敌作为堂堂百战卫中唯一耻辱异类,其名声并不在两大美女之下,只不过他平素甚少露面,真正见过之人不多,所以众人一时间没有认出。 此刻姓名被人道出,众人记忆翻涌,关于“束飞流”这三字的精彩过往,顿时纷呈炸现。 至此,后来的四人中,有三人的身份被确认。 然而众人信息交换,却无人识得那名状似木匠的花甲老人。 00204 旧人新貌 束飞流身侧的花甲老人无人认识,事实上众人对他也无甚兴趣,直到他们一一入座。 百战之败入座正中的主位,他便是异象司一府之尊,府司。 这个百战卫唯一败类竟然是异象司的府司,两边阶梯座位上众多司探,有半数顿时黑下了脸,另外半数虽然没黑,却也精彩。 王溪雪与黎蔓入座了束飞流的左右两侧,她们便是左右掌书。 下一瞬,现场再度炸开。 那名无人认识的花甲老者,他入座右下第一。 “府元,他竟然是府元。” “一府之老,阶位与府司同阶,府元,竟然是他。” “这位前辈究竟是何人?就没一人认识么?” 四周小声议论着,声浪不高,却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相比起制止这小小骚乱,一府之尊的府司束飞流似乎更在意那被他装入葫芦的杯中之物,他扬起葫芦灌了一口。 咕噜~~~ 饮声脆亮,毫不避讳。 四周议论声渐歇,束飞流浑不在意的环顾四方,随即懒洋洋地道:“放百姓入内吧。” 大璟衙门断案,大多数情况下皆是开放式,任由百姓旁听。 异象司虽是新立官署,却效仿这一制度,除非特殊情况,平日并不禁止百姓旁听参与。 之前异象司外那些平头百姓兴致勃勃,大叹今日终可明白异象司内乾坤,便是因为这旁听制度。 一府之长令下,随堂衙役即刻照行。 不一会儿,一波波兴致勃勃的百姓涌入内堂。 内堂格局坐北朝南,于南端设立了一片空洞,足足可容纳千人。 这一处空地是专门留给欲旁听百姓的,出入这片空地无须经过内堂,边侧自有曲径幽通,方便那些有事欲中途离去的百姓。 百姓们一波波涌入,转眼间已过千人。 众人于南端空地而立,随即,他们便见到内堂上那难以言喻的一幕。 大璟十大美女中两道绝丽风采,妩媚动人之黎蔓,盛世美颜的祝鑫公子,男生女相魏流尘,独丑一格虚廷坤……众多风云人物看的他们眼花缭乱。 甚至不独内堂上最显眼的大司探们,即便是两侧阶梯座位上的司探们,在平头百姓眼中也是个个俊男美女,平生少见。 咕咚~~~咕咚~~~ 趁着百姓入场的空隙,府司尊位上的魏流尘隔间不定的灌了几次杯中物,那副浑不在意的眉眼间,又多了几分醉态迷离。 “都到了么,那么这就开始……”束飞流咬字不清的说道,他言语未尽,左手边的美妇黎蔓小声道:“府司,总司探还未入座呢。” 言语间,黎蔓素手点向左下第一的位置。 束飞流顺着望去,这才发现属于总司探的左下第一尊位,如今还空着呢。 “嗯~~~,岂有此理,我这府司都到了,他还不到,架子比我还大不成!” 束飞流醉态满腔的嚷嚷开。 他这一嚷嚷,四周顿生波澜。 指责身为总司探的烈非错迟迟不来那是自然,但更多人小声议论的,却是束飞流这位入座良久的府司,竟然直到此刻才发现少了个人。 语气铿锵掷地,身为府司的束飞流似乎是动怒了。 下一瞬……扬起葫芦又是一口。 更多人的面上出现黑脸,大家似乎有些看明白了,这位府司大人似乎在任何情绪中都能找机会来上一口。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自内院方向飘逸而至。 异发依旧缠腰,十指如勾飘飘,混若无人步缴,随身……嗯!?好大一袋子…… 长生果!? 烈非错恍若无人的入座,左下第一终于有人了。 霎时间,四面八方各种视线投来。 与他最为熟络的洛绮瑶投来的视线恨中带怨,更有一丝意味不明的酸楚。 曾有一面之缘的魏流尘与虚廷坤,前者望向这边的眼神令镇南王世子深深忌惮,后者却投来明显的敌意。 除此之外,在场之人烈非错皆陌生……并非如此,还有三个熟人。 近距离的,同在大司探坐席,那位小饕餮陶聚,烈非错并非初见这张脸。 不久前的燕云楼,他与燕云楼一楼遭遇陆升、旋儿后回到楼上雅间,却发现某位仁兄正在进行千古偷菜大业,那位仁兄便是眼前的陶聚。 不愧饕餮之名,为了一盘美食,他真的能做到那种地步。 这是近邻,少年视线一瞥,瞥向远亲。 右边女司探的阶梯席位上,其中两人一身公子打扮,面容犹如冠玉,眉清目秀,欺霜胜雪,十指纤长晶莹,俊美超凡。 虽然公子打扮,但两人那对翘沃峰峦、那道妙曼身形皆未做过多掩饰,令人一眼就能辨出,那是一对易钗而弁的芬芳朵蕊。 从三品御史大夫傅德昭之女傅云淼,正四品侍郎柳开先之女柳轻云,名动烨京的蜺虹双云,更是昔日靖浪府,今朝异象司前那番暴雨梨花蛋的主持者。 相较于前次相见,此刻两女露出较好的面容,察觉到烈非错视线投来,两女略微有一丝慌乱,她们感觉自己被认出来了。 废话,连一身男装的习惯都没改,只不过差了蒙面、夹子、一篮子臭鸡蛋,认不出才有鬼。 镇南王世子环顾,将四周众人的种种反应收入眼中。 当视线掠过掌书席位上的王溪雪时,他难以抑制的露出惊艳,大璟十大美女的杀伤力,镇南王世子抵挡起来颇为吃力。 此时,另一掌书席位上美妇黎蔓妙目灼灼,凝视烈非错。 “总司探姗姗来迟不止,而且你这随身所携……”黎蔓目露疑问,其实更似质问。 “姗姗来迟……并非如此,方才我可是遥遥见到府司你们四人了,更见到了府司中的佳酿。”烈非错缓缓辩解,视线转向府司束飞流的酒葫芦。 “当时有此发现,因此我又转回了住处,取来了这个。”烈非错扬了扬随身携带的布袋,其中那股浓郁的长生果香顿时飘散四方。 四周的众人听到了他的这句话,也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准备吃花生,在异象司的正式议会上! 束飞流身侧的花甲老人无人认识,事实上众人对他也无甚兴趣,直到他们一一入座。 百战之败入座正中的主位,他便是异象司一府之尊,府司。 这个百战卫唯一败类竟然是异象司的府司,两边阶梯座位上众多司探,有半数顿时黑下了脸,另外半数虽然没黑,却也精彩。 王溪雪与黎蔓入座了束飞流的左右两侧,她们便是左右掌书。 下一瞬,现场再度炸开。 那名无人认识的花甲老者,他入座右下第一。 “府元,他竟然是府元。” “一府之老,阶位与府司同阶,府元,竟然是他。” “这位前辈究竟是何人?就没一人认识么?” 四周小声议论着,声浪不高,却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相比起制止这小小骚乱,一府之尊的府司束飞流似乎更在意那被他装入葫芦的杯中之物,他扬起葫芦灌了一口。 咕噜~~~ 饮声脆亮,毫不避讳。 四周议论声渐歇,束飞流浑不在意的环顾四方,随即懒洋洋地道:“放百姓入内吧。” 大璟衙门断案,大多数情况下皆是开放式,任由百姓旁听。 异象司虽是新立官署,却效仿这一制度,除非特殊情况,平日并不禁止百姓旁听参与。 之前异象司外那些平头百姓兴致勃勃,大叹今日终可明白异象司内乾坤,便是因为这旁听制度。 一府之长令下,随堂衙役即刻照行。 不一会儿,一波波兴致勃勃的百姓涌入内堂。 内堂格局坐北朝南,于南端设立了一片空洞,足足可容纳千人。 这一处空地是专门留给欲旁听百姓的,出入这片空地无须经过内堂,边侧自有曲径幽通,方便那些有事欲中途离去的百姓。 百姓们一波波涌入,转眼间已过千人。 众人于南端空地而立,随即,他们便见到内堂上那难以言喻的一幕。 大璟十大美女中两道绝丽风采,妩媚动人之黎蔓,盛世美颜的祝鑫公子,男生女相魏流尘,独丑一格虚廷坤……众多风云人物看的他们眼花缭乱。 甚至不独内堂上最显眼的大司探们,即便是两侧阶梯座位上的司探们,在平头百姓眼中也是个个俊男美女,平生少见。 咕咚~~~咕咚~~~ 趁着百姓入场的空隙,府司尊位上的魏流尘隔间不定的灌了几次杯中物,那副浑不在意的眉眼间,又多了几分醉态迷离。 “都到了么,那么这就开始……”束飞流咬字不清的说道,他言语未尽,左手边的美妇黎蔓小声道:“府司,总司探还未入座呢。” 言语间,黎蔓素手点向左下第一的位置。 束飞流顺着望去,这才发现属于总司探的左下第一尊位,如今还空着呢。 “嗯~~~,岂有此理,我这府司都到了,他还不到,架子比我还大不成!” 束飞流醉态满腔的嚷嚷开。 他这一嚷嚷,四周顿生波澜。 指责身为总司探的烈非错迟迟不来那是自然,但更多人小声议论的,却是束飞流这位入座良久的府司,竟然直到此刻才发现少了个人。 语气铿锵掷地,身为府司的束飞流似乎是动怒了。 下一瞬……扬起葫芦又是一口。 更多人的面上出现黑脸,大家似乎有些看明白了,这位府司大人似乎在任何情绪中都能找机会来上一口。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自内院方向飘逸而至。 异发依旧缠腰,十指如勾飘飘,混若无人步缴,随身……嗯!?好大一袋子…… 长生果!? 烈非错恍若无人的入座,左下第一终于有人了。 霎时间,四面八方各种视线投来。 与他最为熟络的洛绮瑶投来的视线恨中带怨,更有一丝意味不明的酸楚。 曾有一面之缘的魏流尘与虚廷坤,前者望向这边的眼神令镇南王世子深深忌惮,后者却投来明显的敌意。 除此之外,在场之人烈非错皆陌生……并非如此,还有三个熟人。 近距离的,同在大司探坐席,那位小饕餮陶聚,烈非错并非初见这张脸。 不久前的燕云楼,他与燕云楼一楼遭遇陆升、旋儿后回到楼上雅间,却发现某位仁兄正在进行千古偷菜大业,那位仁兄便是眼前的陶聚。 不愧饕餮之名,为了一盘美食,他真的能做到那种地步。 这是近邻,少年视线一瞥,瞥向远亲。 右边女司探的阶梯席位上,其中两人一身公子打扮,面容犹如冠玉,眉清目秀,欺霜胜雪,十指纤长晶莹,俊美超凡。 虽然公子打扮,但两人那对翘沃峰峦、那道妙曼身形皆未做过多掩饰,令人一眼就能辨出,那是一对易钗而弁的芬芳朵蕊。 从三品御史大夫傅德昭之女傅云淼,正四品侍郎柳开先之女柳轻云,名动烨京的蜺虹双云,更是昔日靖浪府,今朝异象司前那番暴雨梨花蛋的主持者。 相较于前次相见,此刻两女露出较好的面容,察觉到烈非错视线投来,两女略微有一丝慌乱,她们感觉自己被认出来了。 废话,连一身男装的习惯都没改,只不过差了蒙面、夹子、一篮子臭鸡蛋,认不出才有鬼。 镇南王世子环顾,将四周众人的种种反应收入眼中。 当视线掠过掌书席位上的王溪雪时,他难以抑制的露出惊艳,大璟十大美女的杀伤力,镇南王世子抵挡起来颇为吃力。 此时,另一掌书席位上美妇黎蔓妙目灼灼,凝视烈非错。 “总司探姗姗来迟不止,而且你这随身所携……”黎蔓目露疑问,其实更似质问。 “姗姗来迟……并非如此,方才我可是遥遥见到府司你们四人了,更见到了府司中的佳酿。”烈非错缓缓辩解,视线转向府司束飞流的酒葫芦。 “当时有此发现,因此我又转回了住处,取来了这个。”烈非错扬了扬随身携带的布袋,其中那股浓郁的长生果香顿时飘散四方。 四周的众人听到了他的这句话,也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准备吃花生,在异象司的正式议会上! 诸天~三国00001 天来三国 乾清坤明,坎澈离朗,万物峥嵘分明有序。 这是一片仿佛仙境的天地,极目望去,山清水秀,房舍栋宇,鳞次栉比。 立足于这样一片怪异的天地间,烈非错不知自己是否已醒来,也无法判断自己是否依旧在梦中。 少年于心中召唤楔鸢,他只记得前一刻,自己身陷第二重心障空间而不知,沉迷于十二递支万翻而来的无尽力量,幸亏楔鸢介入并化身表姐炎雨晴,故意于他怀中身亡,才令他察觉破绽,破障醒来。 那时他确实已窥破第二心障,成功以自尽的方式离开了那里。 既然如此,按理来说他的意识应该已回返现实空间了,却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有人回应召唤,但却不是楔鸢,更甚者……不是人。 幸亏是烈非错,因此面对眼前一步步走来,周身七彩环绕,本体却无眼耳口鼻的那道身影,他并没有过激的举动。 “第一句话,我该问你是谁,还是……你是什么?”少年淡淡开口,同时暗暗运转炁力。 他感受不到体内任何力量痕迹,他内心生慌,但却不乱。 “我是混沌。”七彩身影上传出难以言说,仿佛天际回荡的怪异音波。 “混沌……所以你什么都没有么?”少年注视着那张满步七彩,不见眼耳口鼻的脸。 “有了七窍便通七情,天若有情天亦老……混沌不老不灭,因此不需要七窍。” “天若有情天亦老……所以你是‘天’?这里的‘天’?”少年心中的慌减弱许多,他试探道。 “这一点,你暂时还不需要知道,此刻你只需明白,你在这里是因为我,而我……想你去那边。”混沌抬手指着这片山泽湖海秀丽万端的天地。 “那是什么?”烈非错问道。 “那是‘天’,许多由梦链接的‘天’。” “梦……我的梦。” “不,你的梦是联系的纽带,你因梦而能进入这些‘天’,你的梦虚幻不实,但它们却是实际存在的。”混沌慢慢地说道。 “其实,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对你说同样一番话,只是你早已不记得了。” “这次你之所以出现在这儿,是因为你经历了心障空间的十二递支万翻,在你的世界,那些都是假的,是幻梦,但在那些由你之梦串联的‘天’中,那有可能变为现实。” 耳闻心障空间中的十二递支万翻有可能变为现实,烈非错一时无语,大为震惊。 下一瞬,他只觉自己的身躯无法控制的浮起,向前方移去。 “只有在这太极境界,你才是最完整的,一旦离开这里,你会失去近乎所有的记忆,到了那边,你只会知道你该知道的,反之,回到这边也是如此。” 烈非错隐约感觉,混沌所说的“那边”便是那些“天”,而“这边”则是他的来处,现实空间的大璟。 混沌的声音回荡天地,伴随着最后一个“的”音,烈非错整个人化作一道飞矢流星,投入到那繁花似锦的滚滚红尘中。 …… 数丈城门,巍峨耸立。 稍稍走近,就见洛阳门关前,两队铠甲士兵并排,凶神恶煞的扫视每一个入城百姓。 从他们眼中透出的,并非守关者的严谨与怀疑,而是赤|裸|裸的不屑、敌意,以及……贪婪。 烈非错迟疑了一下,随即在地上抹了两把黄土,擦在自己脸上。 此刻的他身着破衣麻布,足踏草鞋,蓬头垢面,再加上这两把黄土,相信那些兵痞绝不会认为自己是个有油水的主。 烈非错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兵痞的苦,不过他却亲眼见过无数次,兵痞罗织罪名,抢夺百姓财物,甚至以叛乱奸细罪名,***女,胡作非为。 这种情况在偏远小关小城最为严重,大些的城池情况稍稍好些。 倒不是大城池兵痞少了,是因为大城池的兵痞眼界更高,绝大多数的过关百姓难入他们的眼。 他们的眼光也更老练,分得清剩下那些能入眼的人里,那些是惹不起的,那些是勉强惹得起,却未必值得的。 不过,眼前这座千古雄城,大汉帝都,却是个列外。 烈非错敢断言,这些守城之人必定是董卓嫡系,属西凉军体系! 他们的外在身材样貌,内里散出的气底,无不证实这一点。 即便没有这些特质,单凭洛阳城防的重要性,便可断定董卓定是将其交付于他最信得过的部下。 排队入城的烈非错背着一捆柴火,柴火表面上淤泥斑驳,明显有些受潮。 很快轮到了他,守城军士将他拦下。 “什么人,进城干什么?” “军……军爷,小的是城外东南高家村人,小的爹爹前些日子不小心受了外伤,熬了些时日,昨个实在熬不住了,娘才让我带着这些柴进城,换些碎钱,给爹爹配副伤药。”烈非错表现的唯唯诺诺,不住闪避军士的目光。 军士对烈非错的话未生怀疑,他见烈非错蓬头垢面,面黄肌瘦,唯独双臂却结实有力,讲话时一副唯唯诺诺的神情。 这一切都显示,眼前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山野樵夫。 而且,烈非错言语中,父亲受伤,熬了许多天才求药的情况,也与世道相符。 如今这个世道,山野村民有些小病小痛,根本不会求医求药,大多都是自己忍着扛着,或者用些乡村流传的土方。 不到实在没办法,山野之人是不会求医的,一次医治,可能会将一家人十余年的积蓄全部耗尽。 军士又瞄了烈非错几眼,此刻这小子那份唯唯诺诺,眼神闪避的样子,若是强要说他是个乔装打扮的奸细,倒也勉强能算得上。 可惜前阵子交上去各种各样疑似奸细的家伙太多了,上面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几天前,上面已经发下话来,让他们收敛点,别再用这种借口冒领军功。 ——如果是前一阵,这小子的命至少够老子大吃大喝三天的了。 军士暗自叹息,望着烈非错的眼神多了一股怨气。 他还是有些不死心,在烈非错身上反复搜了几遍,却一个子都没搜到。 “不长眼的贱民,就这困柴还想入城换钱,又潮又湿,谁会买,滚!” 在烈非错身上弄不到一分钱,军士心有怨气,他决定在这乡村小子身上出口气。 虽然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但偶尔借手上这点芝麻绿豆的实权,享受享受凌驾感,倒也不错。 毕竟,身在军队最底层的他,平日其实也都是被人凌驾的角色,没什么机会享受凌驾感。 “军爷!小的求求军爷了!爹爹还等着药救命呢。”烈非错点头哈腰的拜求,他一咬牙,将那困柴火递了过去。 “军爷,小的家里穷,没什么孝敬军爷的,军爷要是不嫌弃,就把这个拿走吧,只要放小的进城,让小的打些临工散伙,为爹爹筹到钱。” 烈非错揭开柴火上盖的那片破布,往军士手里塞,柴火靠近,霎时间军士只觉一股恶臭扑面。 此刻他才发现,柴火上沾的那些淤泥,是类似牛粪马粪的秽物。 不但军士,城门四周其他人都捂住鼻子,这秽物也不知究竟混合了几种污粪,恶臭难当。 军士气急败坏,他是想捞点油水,却也没到连这种孝敬都要,饥不择食的地步。 他目光流转,察觉到四周个别同僚不怀好意的眼神。 他是南门这片的军头,这个职位说肥不肥,却也不是无人问津。 前些日子上头刚下命令,如果此刻这一幕被人刻意渲染,给自己按上一个不服上令的罪名,接下来的日子就难过了。 一想到此,军士一把甩开烈非错。 “不知好歹的东西,军爷是看你山野之人没见过世面,好心提醒,一捆柴火到了城里根本卖不出什么价,你倒好,竟然以为军爷我贪你这困烂柴,既然你不识好人心,那就由你白跑这一趟吧。滚!滚!滚!” 烈非错喜出望外,如获至宝般抱着那困没人要的“烂柴”,千恩万谢的进入城门。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 见烈非错入城走远,城门四周之人都松了口气,空气终于恢复正常了。 烈非错快步前行,心中暗笑,如果那名军士知道自己刚才错过了什么,必定能欣赏到他捶胸顿足的精彩表演。 军士会因为顾及同僚背后暗算,而放烈非错入关,这种可能本就在烈非错意料之中。 烈非错并非今日刚到洛阳,在此之前他已盘踞数日,通过旁敲侧击的手法将南门守军情况了解个大概,其中就包括今日当值这位军头的性格,以及前些日他们上面给出的警告。 因此烈非错拟定策略,若遇阻拦,便将动静闹大。 如此一来,以这名军头性格与经验,除非当天正好被挤过脑袋,不然必定会放自己入城,消弭事端。 烈非错将柴火背好,任谁都猜不到,这困恶臭难当的柴火,至少值二百两白银。 烈非错料定以自己扮演的角色,入城时必遭搜身,因此他身上不留一分财物,但那困柴火中却暗藏重金。 柴火木体粗圆,将其中一、二挖空,二百两白银藏入中空部位,外表难以察觉,份量也相差无几,再加上牛粪掩护,更是安全无比。 事实上,和二百两白银相比,柴火中藏的另一样东西,更是无价之宝。 同时,也是烈非错冒险来洛阳的原因。 烈非错!烈非错! 同名同姓,甚至连每个字都相同。 烈非错,东汉末年万千大众中平平无奇的一员。 烈非错,自二十一世纪东方大国,穿越到某个七彩迷离的无极境界后,由谋个似乎名为“混沌”的家伙,以无极境界为跳板,扔到这边的。 两者本都是平平无奇的一员,但两者能跨越时空联系到一起,那就绝非平平无奇了。 这是奇迹! 这是异数! 这是时空逆乱! 这是……很老套的穿越! 然而,烈非错虽然确定自己是从二十一世纪十四亿人口中跳板穿越到东汉末年,但对于原本的世界,留存的记忆却有诸多缺失。 这种缺失也包括他脑中历史记忆的那部分。 东汉末年,群雄并起,三国乱世…… 这些他都记得,但若追探到具体细节,许多地方都模糊不清。 不过目前这些并不重要,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数个月中,烈非错察觉到这幅逆溯两千多年的瘦弱身躯,背后所包含的身世秘密,更掌握到隐藏在秘密之后的…… 王牌。 上古神话,山海大能。 这本来与烈非错无关,但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却发现这与这幅身体有关。 一脉相承的关联! 此刻出现在洛阳城内的烈非错,其目的正是为了那份一脉相承。 而且山海之能,也并非是穿越前烈非错所认为的,那种简简单单,轩轩渺渺的神话。 甚至这个世界,都非是当初烈非错所以为的那么寻常。 “小兄弟,等等~~~” 后方忽然传来一声轻唤,烈非错愣了愣,好奇地转过头来。 暮然,一道身影已近在咫尺,英姿飒爽,丰神俊朗,一袭白衣的翩翩美少年小步赶来。 烈非错感觉有些奇怪,此人的步子跨度并不大,但他前行的速度却极快,转眼间离自己已不足一丈。 “公……公子,您叫小的?”烈非错再度装的唯唯诺诺,连打量眼前之人都不敢。 “小兄弟别怕,我方才也在城门,得见事情来龙去脉,小兄弟确实孝心可嘉。”美少年公子面露微笑,身上隐隐透出一股高贵儒雅气质。 “公子说的是,小的别的本事没有,孝顺爹娘可是我们村里人人都知道的,乡亲们作证,确实每年都有‘加’。” 英俊公子怔了怔,随即明白烈非错指的是什么“加”,会心一笑。 然而,转眼间他的神情又变得黯然:“可惜,小兄弟看来是初次来洛阳,不明就里,方才那军士有句话说的不错,单凭小兄弟这困柴火,想要在洛阳医馆换得一副伤药,根本不可能,莫说这一捆柴火,就是再多十倍,怕也是不够。” 诸天~三国00002 公子翩翩,少樵奸奸 “公子爷!您没和小的开玩笑吧?换不到药,那爹爹的伤……”烈非错急的手足无措。 “小兄弟莫急,本……嗯,我拦下你正是为了此事,看小兄弟也是个老实本份之人,我如今有件差使,若是小兄弟能办成,伤药的事就包在本公子身上了。” “真的?公子爷您没说笑,这药可是要十捆柴火还多的钱呢?”烈非错露出警惕与怀疑的神情。 英俊公子见之,心中并不生疑。 他自小生性聪颖,举一反三,善于思考,以眼前邋遢少年山野樵夫的身份,对这个价格作出如此反应,方属正常。 这正是烈非错的思路,他入城另有重任,就是一万捆柴火也不能相比。 正因如此,才不能在英俊公子面前露出破绽,必须步步为营,言语间处处小心提防。 英俊公子微笑着一翻手,一锭银子呈现掌上。 “眼见为凭,现在你该信本公子有此能力了吧?” 英俊公子神情自信,然而烈非错的反应却让他不解。 蓬头垢面的烈非错傻呆呆的望着银子,目光在银子和英俊公子笑容间切换。 疑惑、不解、失望…… “公子爷,您拿这块石头出来干嘛?” 英俊公子表情一愣:“这是银子,是钱啊,你没见过?” 见对方这样说,烈非错面露怒意:“公子爷,您别拿我们山里人寻开心了,我虽然从小没离开过村子,可也是从爹爹那里见过钱的,钱根本就不是长这样。” 这是方才烈非错的灵机一动,以他几个月生活经历,在现今时代,山野村民所接触的钱,基本都是铜制的五铢钱。 许多山野人一生都没见过金银,对照这种情况,方才那一瞬间烈非错才决定给出那种反应。 英俊公子哑然失笑,他没想到烈非错竟然不认识银子。 不过他随即一想,却也在情理之中,此刻他对烈非错编造的那段身世,更无一丝怀疑。 “本公子用得着骗你吗?这确实是钱,在你们村里或许不多见,但在洛阳,很多人都用这个。” 烈非错还是不信,无奈之下,英俊公子只能当着烈非错的面,在一间玉器店里随便买了块玉石,特地吩咐店家找给他五铢钱。 烈非错张大嘴,双眼瞪的如铜铃,紧紧盯着找回来的那一长串铜板。 “公子爷,您买这么块石头做什么?” 烈非错再度表现自己的“无知”,既然连银子都不知道,就更不可能知道玉石的价值了。 “为了让你相信啊,现在你信本公子有能力替你买药了吧?” 英俊公子轻描淡写,烈非错却是无比急切。 “小的信了,公子爷您快把那块石头还回去吧,一块石头竟然要这么贵,放在我们村里,早被人骂死了。” “你信本公子就行,这块石头不用还了,本公子送你。”英俊公子把玉石随手抛给烈非错,面带微笑转身离开。 “那怎么成,公子您只要兑现承诺,给小的伤药,小的就感激不尽了。”烈非错几步追上,英俊公子显然无意摆脱烈非错,不然以他方才展露速度,烈非错再快十倍都追不上。 英俊公子收回那块经过烈非错之手,已沾染上少许尘土的玉石。 “这块石头是本公子送你的,不算在本公子刚才所说的条件里,你真的不要?” “爹爹从小教导,咱们山里人日子过的再苦,也得有骨气,绝不能白拿家人的好处。” 英俊公子眼底流过一丝赞赏,他此刻需要的正是拥有这种品质的人,憨厚耿直,单纯善良。 “好,既然如此,本公子也不强求,那本公子原先的提议,你现在可答应?” 烈非错神情懵懂,似是在思考这句文绉绉话的意思,半响才反应过来:“哦!小的不敢怀疑公子爷了,不知公子爷要小的办什么事,只要不是伤天害……害利,小的一定照办。” 烈非错断断续续的说道,他故意将“理”说成“利”,表现的对这个成语非常生疏。 英俊公子却一下就听懂了,他料山野出生的烈非错没读过书,这个成语估计是哪儿听来的。 “不过当十天看家护院而已,伤不了天,更害不了理。” “看家护院?” “不错。” 英俊公子将烈非错带到街上一处僻静角落,小声的续道:“本公子新买了一处宅子,一时间找不到人照看,想请个老实忠厚的人代为看管,之前在城门见你孝心……呵呵,年年往上加,所以才想将这个差使交给你。” 英俊公子话到一半,忽然面露莞尔,他想到烈非错此前,对“孝心可嘉”的独特解释。 “可小的的爹爹还在家中等药呢?若是给公子去当护院,那我爹爹……” 左右为难的神情,显示烈非错内心斗争,他确实很想要这份差使,却又怕耽误家中老父的病情。 “这点无妨,本公子念你是个孝子,可以先让你带药回去医治你爹,随后才来帮本公子办差。” “这……” “怎么?还有什么难处?” “不不不,没有了,只是公子爷您先给小的药,难道……难道不怕小的拿了药跑了不再回来吗?” 英俊公子朗笑起来,扬了扬手里的玉石。 “这颗石头抵得上十副药钱,你能把他还给本公子,若你真跑了,本公子也认了。” 话到这个份上,一路小心伪装的烈非错没立场再拒绝。 他和英俊公子约定明日午后再会,英俊公子当场就将药钱给了烈非错,随后两人分别。 做戏做全套,烈非错不知英俊公子究竟打什么主意,是否对自己完全相信,更怕他暗中跟随。 烈非错郑重其事的在城里打听起医馆,随后他走了洛阳中几家著名医馆,过程中故意制造出许多误会,弄的自己好几次都被医馆扫地出门。 他这么做是为了试探英俊公子是否有跟踪,以英俊公子所展露的身手,烈非错料想自己凭真本事难以察觉。 如果英俊公子真想让自己去当护院,那他跟踪在后的目的最大可能是为了考察自己人品。 他见自己几次求药不成,天黑前若是出不了城,必定耽误明日行程,自然会出手相助,即便不是他本人出面,至少也会暗助一把。 如今几次失败,却未发现任何明里暗里助力,烈非错能肯定英俊公子没有跟踪。 事实上,最稳妥的做法是真的配上一副伤药,然后带药出城。 如此无论是否有人跟踪,自己都不会被揭穿。 但如此一来,那困柴火必定过不了城门守军,守军见他柴火没卖掉,却得到了药,绝对会细加盘查。 到时候柴火中藏的银两,还有最重要的那个东西就会暴露。 因此,和英俊公子分别后,烈非错几番思量,在不离城前提下,最安全的做法就是借故制造误会,试探英俊公子是否有跟踪。 事实上,烈非错刻意而为之事不止这一件,他和英俊公子交谈了好一会儿,甚至还收了人家的钱,却连自己名字都没报上,也没问英俊公子的名字。 烈非错刻意如此,是为了显示自己山野之人,不识礼数。 同样,英俊公子也没报上名字,以及问烈非错姓名。 英俊公子那身华贵气度,若说他不识礼数可能性实在不高,因此烈非错一早就将其视作一种试探。 言谈举止,神情眼神或许能造假,但更深层的细节,刻意伪装之人能注意到这方面的,却是少之又少。 不经意间显露的礼数就是其中之一。 烈非错不清楚自己算不算有心机,不过在这汉末乱世短短数月,他过的比原先世界辛苦百倍千倍,在这个时代,心机算计只怕不够,绝不嫌多。 入夜,烈非错不敢住客栈,便在城中贫户人家央求柴房借宿了一夜,当然不是无偿的,不过他也没给多少钱,一个错过时间不及出城,衣着破烂的樵夫,要是出手阔卓必然令人生疑。 第二天,烈非错来到约定地方早早候着,直到过了个把时辰,英俊公子翩翩而来。 “公子爷,您总算来了,小的已经等您个把时辰了。”烈非错连忙迎了上去,这句话落在旁人耳中,第一印象必定是说话之人不善言辞,言语中仿佛在责怪英俊公子害他空等似的。 英俊公子也有此感觉,不过他出生高贵,见多识广,一想到烈非错的身份,也就释然了。 山野村人,若是言语间八面玲珑,反倒于理不合。 “本公子可没迟到,是小兄弟你早到了,你爹爹服了药,好些了吗?” “早上起来时,还没什么大起色,不过娘和叔伯都说了,既然把药配了回去,爹爹一定会好的。” 烈非错在医馆配的不是什么仙丹,再加上他原本自称老父受的是外伤,一夜时间自然不可能痊愈多少。 “公子爷,爹爹让我好好谢谢公子爷,公子爷帮了小的这么大的忙,接下去无论要小的帮公子看家多久都成。” “你成本公子可不成,最多十日,你这差使就算办完了。” “行,一切都听公子的。” 英俊公子领路,带着烈非错穿街拐巷,最终来到洛阳城东一处偏僻院落。 此地环境幽静,宅邸门户冷清,虽然是高门大户,但门前既无高门大户素喜的负屃貔貅石雕,也无家丁护院,大显萧索。 英俊公子带着烈非错自正门绕过,来到宅邸侧门,一入内中,烈非错顿觉耳目一新。 宅邸内的气氛环境与外面大相径庭,内部幽深,亭台错落,长廊交接。 内部大大小小约有十数间房,大厅、卧室内,奇花异草、玉雕铜器目不暇接。 单单看这宅邸外表,绝对想不到内中这般富丽堂皇。 “公……公子爷,这护院小的当不了,那么多宝贝,要是强人来夺,小的一件都保不住!” 烈非错目露惶恐,此刻他的内心与表面上也是相差不大。 他明白自己低估英俊公子的来历了,能在皇都洛阳置办这么一处内有乾坤的宅邸,英俊公子的身世背景远比烈非错之前猜测的要厉害的多。 “不过十日而已,本公子保证不会有强人前来,小兄……哈,对了,本公子真是糊涂,昨日相识至今,竟然尚未问你姓名?”英俊公子轻拍自己脑袋,一副恍然大悟。 “小的是城外东南高家村人,小的叫高翼。” “原来你叫高翼,本公子姓刘,你就叫我刘公子好了。” “是,刘公子。” 烈非错心神一震,他直觉英俊公子报出的是真姓。 ——刘姓!国姓么? 无论烈非错怎样推说担待不起,刘公子还是执意让烈非错但当护卫,甚至言明只要烈非错尽到本分,就算真有什么闪失也不会怪他。 烈非错最终只好答应下来,他有些疑惑,刘公子为何会请自己这样一个山野小子来当护院,对那宅邸里那些玉器铜饰,他似乎不怎么看重。 烈非错甚至隐隐感觉到一份厌恶,身为雇主的刘公子,似乎更希望这个宅子在这十天内会出事。 不过无论刘公子的想法怎样,烈非错断言自己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无足轻重。 事实上,目前的情况对烈非错来说利大于弊,刘公子的请托,间接解决了烈非错在洛阳城内的落脚问题,同时也提供给他一个理想场所。 夜深人静,烈非错将那困柴火运到柴房,紧闭房门窗户,随即一根根卸下。 一根根薪火木材被卸下,其中半数散发着阵阵恶臭,木体上更附着斑斑驳驳地污秽,这些都是真实的牛羊污粪。 暂时失去力量的烈非错,为了完成穿越此界的使命,入城前故意寻来这捆柴火,更精心调配污粪染在上面,打造出这城门兵痞望而祛步的一幕。 一番摆弄后,最终他自其中挑出一根木质成色略深,相较其他干净不少的。 少年有些出神,如握至宝般轻轻抚摸手中这根柴火。 “十天么……,估计也就这点时间了,到时候可就要看你的了……祝融花!” 诸天~三国00003 祝融传承 祝融花! 上古诸神留给后世子孙最珍贵的遗产。 当烈非错发现汉末的这幅肉身是太古诸神某一支后裔时,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揭开了先祖留给后人的祖训中,所蕴藏的真正信息。 一份地图,一座位处东海之极的荒凉小岛,岛上的那座小型宫殿中,供奉着这朵花,同时也有大量的资料,记录了这朵花的相关信息。 据说,这朵花能追溯到上古火神祝融时代,甚至更久远。 据说,这朵花拥有惊世骇俗的神力,能令人脱胎换骨,一步登天。 据说,这朵花关系到一个非常古老,古老到能回溯到远古之前的惊天秘密,这个秘密一旦揭破,甚至有可能令乾坤逆转,颠覆天地。 太多太多查无实据的据说,对此,烈非错不感兴趣。 真正令他在意的是大量图形、文字信息中,远古所留的那份手札。 手札主人坦言,曾经的他拥有的只是一颗永不言败的心,他孱弱的身躯手无缚鸡之力,先天断裂的经脉更使得他不能修练任何武技。 然而,一切都因一朵花而改变。 手札主人自称祝融,最初的那位祝融。 上古火神,祝融传说。 这并非天赐,而是十年锲而不舍后,最初的那份得偿所愿。 手札里,清楚记录了他亲身体验过的,祝融花的神奇功效。 祝融花所包含的神奇异能,其中一种就是能将他人的生命精华转移到自己身上,从而让自己得到两者叠加的力量。 烈非错结合脑中所存有,那不全的二十一世纪的知识,发现祝融所提的生命精华,似乎是类似细胞的东西,不过要比细胞更为深层。 夺取的过程,被祝融称作“生源炼化”,借由祝融花的神奇能力,将他人的生命炼化提纯,纳入自己体内。 手札中并未提及,当年祝融究竟经过了多少次炼化。 不过有一点,却是被受祝融再三提及,多次强调。 力绝当世,拔山催岳! 这并非是一句夸大其词的好听空话,威震上古的火神,曾经真的实现过这等拔山举岳的壮举。 以人身之力,拔举少说数万,甚至数十上百万斤的山峰! 烈非错无法想象这种画面,类似的情景他只曾经在二十一世纪看过,通过荧幕,由一个内裤外穿,披着红斗篷的身躯展现。 当初见到这些信息,烈非错便被深深吸引住了。 然而,如今供奉在荒岛宫殿内的祝融花,却已失去那神奇的效果。 不知何时被存放于那儿的祝融花,无尽岁月的沉寂令它进入假寐休眠的状态。 至宝在前,临门一脚却希望落空,烈非错当然不甘心。 他开始寻找激活这珠奇花的方法,方法很快就找到了,但施行起来却千难万难。 想要让祝融花苏醒,岛上众多信息中透露的方法只有一种。 将祝融花安置在大地灵能汇聚点上,通过炎热的力量吸取地能,激活祝融神力。 这个方法听起来玄之又玄,但烈非错却选择相信。 原因无他,真气、法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记忆,其中好几项被世界判定为虚构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却是真真正正存在的。 总结下来,激活祝融花的方法,就是找到所谓的大地灵能汇聚点,然后在那个地方燃上一把通天大火。 所谓的通天大火,并非是燃烧五、六栋,或是更多十五、六栋的建筑,信息中要求的热量,至少要数十里方圆的火势才能达到。 关于大地灵能,岛上的信息中,记录了几处已经确认为灵能汇聚点的位置。 然而这些位置如今无不是重城要地,要在这其中任何一处地方燃起大火,烈非错自问,既没有这种能力,也狠不下这个心。 所幸,却又不幸地,他在其中发现了一个名字…… 洛阳! 如今正值东汉末年,黄巾肆虐,董卓专政。 如果脑中那份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不全记忆没出错的话,不久将来,有人会在洛阳这座东汉帝都,放上一把大火。 董卓的暴虐残忍,将带给洛阳百姓极大不幸,却也将带给烈非错极大的机缘。 洛阳灵地,焚城大火,烈焰滔天,祝融复苏! 所以,将祝融花暗藏柴火中的烈非错,出现在洛阳城内。 虎牢关破,洛阳火起! 来此之前,烈非错已打听到消息,各路诸侯围堵虎牢关,董卓守关不出,全靠吕布勇武拒敌。 昨日进城后,他更听人说起,董卓已在一众护卫下,前呼后拥的回到洛阳。 如此一来,洛阳火苗已见势头。 事实上,烈非错曾经冒出念头,事先警告洛阳百姓,让他们逃命。 不过他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没有人会因为一个无足轻重小人物的话,甘愿背井离乡,放弃多年的家园。 昨日城内,烈非错更得知董卓已回洛阳。 如此推断,董卓焚城已迫在眉睫。 烈非错翘首以待,他并不担心董卓焚城,他曾经测试过,祝融花在烈火中安然无恙。 除此之外,烈非错也发现如今这个汉末与历史记载中的并非完全吻合。 在这个世界董卓入京后,陈留王依然是刘协,身为天子的刘辩并未被废,他与何太后也未被毒杀。 烈非错不清楚这种变化是否是自己这只穿越蝴蝶造成的,不过即便是,他也觉得没什么。 此时此刻,他殷殷期盼的只是令祝融花复苏。 烈非错很庆幸,刘公子这处宅邸地处偏僻,门庭萧索。 董卓放火前,必定搜罗城内财物,那些高门大户估计一个都不会幸免。 反倒是类似这处的偏僻宅邸,因为虎牢关时刻都可能被破,那些兵痞时间有限,应该不会注意到这种偏僻位置。 烈非错的预感很准确,入驻刘宅的第三天,当他上街采购必需品时,就见城内铁骑横行,洛阳千百富户被抄家斩首,罪名是他们皆为乱臣袁绍党羽细作,当受株连。 洛阳百姓见铁骑纷纷避让,不敢言,甚至都不敢怒。 只有少数明眼人哑然失笑,洛阳城内千百富户竟然都是袁绍党羽细作,依此类推,袁绍的势力岂非已大到不可思议。 拥有如此势力的袁绍,竟然长久容忍董卓所作所为,当真是肚量惊天,堪比圣人。 烈非错自然也是明眼人,他不曾哑然失笑,反倒是岌岌赶回刘宅,秘密准备。 下一步,董卓便要强行迁走洛阳数百万百姓,同时焚烧都城,因此烈非错必须做好准备,别被那些兵痞逮住,硬塞入迁移大军。 他随时可以放弃刘宅,人生在世虽要重信,但和祝融复苏大业相比,如何取舍自然无需问。 烈非错计划的很好,然而世事多变。 洛阳皇宫。 龙床频震,床上那具肥油壮实,老丑不堪的身体剧烈耸动,疯狂的折磨着身下那名满面泪痕,已处于半昏厥状态美丽少女,以及残破不堪的大汉皇权。 严格来说,那女子连少女都未必能算上,身材娇小的她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稚气未脱的娇嫩脸庞,此刻在恶魔疯狂摧残下一片灰白,青春活力的身躯渐渐失去生气。 “这么快就没声了,再叫!叫大声点!让他们都见识见识太师我的盖世雄风!” 见身下少女没有反应,双眼释放红光的董卓咆哮起来,蒲扇大的魔爪在少女清白娇躯上疯狂抓着,甚至还张开血盆大口,撕咬啃食。 “啊!啊……好痛!”女孩被痛醒,哭声哀嚎。 “对!就是这样!再大声点!显显本太师的威风!” 董卓将身下女孩想象成虎牢关上将他挫败的诸侯,疯狂泄愤。 “太师!绕了我……啊!好痛……阿——”随着最后一声悲鸣,女孩戛然而止,她解脱了,任凭恶魔继续她身上肆虐,她已感受不到。 “哼!没用的东西,从小娇生惯养,竟只积累了这么点元阴,废物!” 董卓的兴趣尚未扩展到奸|尸,他如丢弃垃圾般,一脚将遍体鳞伤的少女身体踹飞,随即大剌剌的坐在龙床边缘。 暮然,本无第三者在场的皇宫内室,一道阴影闪现在墙角,阴影来的突兀,之前毫无朕兆。 “太师收获如何?” “别提了,都是一帮废物,本太师连着采了十几个,功力才只恢复了两成。” 董卓令人恶心的老丑肥脸满是不屑,以他口气,之前丧命他床上的那些女孩,她们不能提供足够阴元给他,根本就是死有余辜。 “不过一些凡人贱躯,能助太师恢复两成功力,已是她们的造化了。” “凡人贱躯”四字入耳,董卓神情一动。 “大祭司,关押着那几个刘家贱人,本太师真不能动吗?” “本座对那几个贱人作何安排,太师心知肚明,若太师真动了她们,待日后计划完成,她们所留的最后那口怨气必定反袭太师,到时候即便是本座,也没把握能化解。” 董卓心知此言不错,为了千秋大业,他无奈之下只能压制心中欲念。 “可惜了,枉老夫睡遍这大汉皇宫,却没机会尝尝那几个刘家贱人的滋味。” 诸天~三国00004 无尽无限 皇宫之内,未必所有刘姓者都是皇亲国戚,但皇宫内的“刘家”却只有一个。 “大祭司,那件事准备的如何了?” “太师可放心,一切准备就绪,今夜便可行动。” “如此甚好,终于能送那几个贱人去见刘宏老鬼了。” “对了,还有何疏影那个贱货。” 董卓想起一直心心念念的当朝太后,他执掌大权后,多次欲染指当年灵帝的正牌皇后,却因为那个大计,一直无法得逞。 这次的计划,不但汉家几位公主,就连当朝太后,甚至是小皇帝都包括在内,除了日后另有用途的陈留王外,大汉皇族无一幸免。 “太师,时辰已到。” “好,开始行动!” …… 入夜,刘宅客房。 烈非错平躺在床上,他必须养精蓄锐,以应付明日、或是后日将来的变故。 他要躲过董卓部队的搜捕,若被押入迁移大军,祝融花之局便告失败,他也将失去在这汉末乱世,获得立身根本的最佳机会。 不过烈非错有信心,一定能躲过军队搜查,留到大火之日。 洛阳城有数百万人,匆忙迁途间,军队不可能面面俱到,毫无疏漏。 忽然,一阵嘈杂传入少年耳中,少年暮然惊醒,只见紧闭的纸窗外,火光熊熊。 ——这是…… 烈非错大惊,披上外衣冲出客房。 来到户外,熊熊火光更为明显,而且火光并非一处,极目望去,整片天空被照的意外明亮。 见到这一幕,烈非错脑中即刻冒出四字…… 火烧洛阳! “怎么会?是董卓放的火?他为什么没有疏散百姓?” 烈非错惊魂未定,伴随着熊熊火光,空气中顿时传来无尽哀号,哀号声震动四野,绝非一两百人能形成。 事态发展大出烈非错意料之外,他强自镇定,即刻回到房间,取出藏于床下的一截柴火。 此时,这节柴火内微微闪动着红光,仿佛有什么要破体而出。 ——遭了!祝融花果然感应到了! 柴火内祝融花的反应,令少年更进一步确认洛阳大火的事实。 少年当机立断,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虽然事态发展有异,但洛阳只有一处,这大火也只能烧上一把,不能错失这个机会。 少年掰开柴火,一朵赤红如血的花卉现世,此花根断,却盛开的非常茂盛。 此刻整个花体不断闪烁红光,程度愈来愈强,频率也越来越快。 ——祝融花已经感应到热能,不能等了! 情况紧急,少年顾不得其他,将祝融花拿出户外,去到露天院子里。 接触外界,祝融花的光芒即刻变得更为耀眼。 同时,四周气流隐隐受它吸引,一股股肉眼难见的热流汇聚而来。 这种现象荒岛藏书中曾经提及,正是祝融花得到能量,苏醒的最初阶段。 烈非错即刻将祝融花种入土里,同时以利刃划开自己手掌,掌心热血洒到花瓣上。 这是祝融花认主的模式,只有这样,苏醒的祝融花才会为烈非错服务。 花根入土,即刻与土壤连接,单独根须转眼间千分百散,渗入到土地深处。 烈非错在花前盘膝而坐,流血的手掌紧握花瓣。 少年神情痛苦,此刻的花瓣已经提升到一个非常恐怖的温度,少年感觉整个手掌如同受火烤,炙热非常。 炙热感蔓延,转眼间已不局限手掌,而是散布到少年全身。 烈非错忍受着,荒岛藏书中千叮万嘱,此时绝不能松开手掌,否则功亏一篑。 祝融手札中更提到,这个时候施法者最好细心体悟这份灼热感,这对日后施法者与祝融花进一步融合同步,大有好处。 此刻的烈非错正尽力促成这份好处,不过说实话,目前他除了痛苦与炙热,什么都体悟不到。 刘宅后院,异于火光的红色烈芒频频闪动,幸好身处此刻大火熊熊的洛阳,城中其他人并未察觉到这里的异状。 事实上,此刻洛阳城中的人大致在忙的只有两件事。 要命! 逃命! 素有凶名的西凉军,趁着月黑风高大开杀戒,洛阳东南西北四门被重兵把守,更有十几队重骑在城内穿插,重骑的目标只有一个…… 洛阳百姓! 他们并不主动下杀手,而是将自无数着火建筑中逃出的百姓,打断四肢,再度扔回火海,只有遇到顽强抵抗时,才会下手夺命。 除了重骑外,还有许多步兵,这些人带着火石、火把,在洛阳大街小巷游走,抛出道道火苗,点燃屋舍。 “董卓!你丧尽天良,必遭天谴!!!” “西凉畜生!草菅人命!你们不得好死!!” “皇上!太后!太师!我们犯了何罪,要遭此极刑!” 火海内哀嚎不绝,洛阳百姓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毫无缘由遭此横祸。 面对百姓哀求痛嚎,西凉军各个充耳不闻,其中部分甚至面露兴奋。 此刻,若从上空俯视洛阳,便会发现整个洛阳城,与一副由赤红光芒汇聚而成的巨大圆形图案重叠。 随着火光与洛阳百姓接连不断遭遇祝融之难,组成图案的赤红光芒更为耀眼。 洛阳以西十里之外的高山上,肥胖丑陋的董卓居高临下,一脸兴奋的望着大火熊熊,异样光芒越见兴盛的洛阳城。 “好!好!烧的好!” 此时董卓身边围聚之人不多,除了数百亲卫禁军外,剩下的就是一批奇装异服,额头上贴着咒符,挡住大半张脸的怪人。 无论是这些人,还是董卓近卫,对烈火肆虐的洛阳都没任何表示。 似乎是麻木,又像是习惯了。 “带上来!”董卓高喝一声,在一队戎装军士押送下,一位面貌清秀的宛如女子,神情却无比惊恐慌张的少年被押了上来。 少年黑色锦袍上,五爪金龙腾舞飞扬,尊皇无二。 这身帝尊皇袍揭示了少年的身份。 “来来来,皇上,欣赏欣赏你一直生活的洛阳,如此绚丽的洛阳夜景,皇上恐怕是生平首见吧?” 董卓放肆高笑,军士持戟抵住少年后背,将他押前一步。 “太……太师,您……您这是何故?”大汉天子的声音充满恐惧,颤抖间几乎不能说出完整句子。 “何故?唉~~~,皇上年轻识浅,真是太不懂事了,老臣这么做,全是为了皇上啊。”董卓嗟叹道。 “为……为了朕?”汉帝刘辩脚步下意识后挪,董卓这幅极为做作的表现,让他产生非常不好的预感。 “正是,老夫怕皇上去到仙山后寂寞,无人侍奉,因此特地先将这帮对皇上忠心耿耿的洛阳百姓送去,也好来日为皇上在仙山开疆辟土。” 刘辩听出话中之意,吓的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你……你要弑君?” “君?呵呵,君若变成了鬼,那还是君么?” 枭雄杀气腾腾,残虐目光毫不掩饰的锁定刘辩。 老丑肥脸凑近,吓的刘辩尽可能把脑袋后仰。 “更何况,此事之后,你连鬼都算不上了,呵呵呵,魂飞魄散!哈哈哈哈哈哈——!” 放肆笑声充斥着山巅,少年汉帝脸色一片惨白,他明白了一件事。 董卓的的确确想要自己的命,不但是命,他连自己的魂都不肯放过。 洛阳城,刘宅。 烈非错的感觉好极了,已经好到…… 超常! 大火将洛阳城灵脉的力量运送到祝融花内部,祝融花吸收地灵与高热,已经完全苏醒。 然而,祝融花并未因此停下。 热能没有歇止,而是带来了另一种“东西”。 这种东西充满生命气息,透过祝融花源源不绝传递到烈非错身上,这股力量百川汇流,无匹强大。 烈非错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感觉自己整个人膨胀起来。 这种膨胀并不痛苦,反倒带来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此种感觉烈非错从未经历,却并不陌生,祝融手札中曾多次提及这种感觉。 生源炼化! 原本在烈非错的计划中,洛阳大火所要达成的目的只有一个,令祝融花完全苏醒。 而苏醒后,祝融花神能的首度使用,他尚未决定。 但此刻,祝融花苏醒,神能首度运作,两件事巧合地重叠在一起。 想要实现生源炼化,必须满足三个条件。 苏醒状态的祝融花! 提供生源的对象! 炼化所需的高温! 如今,祝融花无疑已借洛阳大火完全苏醒,而大火同时也提供了炼化所需的高温,剩下的最后一个条件,提供生源的对象…… 洛阳百姓! 即便方才烈非错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哀号,他心中依然有一丝不确定,但如今这般庞大的生源涌来,他不得不相信,董卓不但火烧洛阳,而且计划将洛阳百姓连带一起烧死。 问题来了,为什么这什么做? 身为当朝太师,一代枭雄,他难道不明白洛阳这数百万百姓的重要性,没有了他们,他董卓的迁都还有什么意义。 一个只剩下军队和少数高官贵族的长安,能为董卓自虎牢关大败后,岌岌可危的霸业提供什么帮助呢? 这无关董卓的本性是否残暴,纯粹是智商问题。 会做出这种事,只有两个解释。 董太师的脑袋不小心让门挤了,或者…… 这种丧心病狂的行为背后,有着价值超越数百万洛阳百姓的巨大利益。 烈非错不认为自己有多聪明,却也不认为自己蠢,因此第一个念头只是从左脑闪入,即刻从右脑闪出。 他相信,董卓这么做是因为某种自己暂时无法知悉的巨大利益。 事实上,生源炼化有其极限,这个极限不在能被炼化的生源有多少,而在这幅肉身能融入多少生源。 祝融手札中提到过,生源炼化融合的数量,即便是上古大能的肉身,在融合了数千生源后,也难免呈现饱和。 而且这数千生源并非一蹴而就,而是日积月累一步步积蓄而来。 但此时此刻,烈非错正疯狂的吸收四面八方用来的生源。 数千?早已超过了! 数万?也超过了! 数十万?正在逼近! 首度生源炼化,便吸纳如此庞大的,早已超出最终上限的量,以祝融手札记载,烈非错早该爆体而亡才对。 但他此刻一丝一毫的这种感觉都无,因为……轩轩渺渺间,他感应到了一处神秘空间。 ——嗯!混沌……无极境界……十二递支……万翻…… 只言片语的杂乱信息浮现,少年恍惚间见到了一副身躯,这幅神情与他此刻样貌并不相符,他却毫无缘由地判断那就是他本人。 倏然,那副身躯中,右眼位置的瞳孔,一块晶莹剔透的瞳膜分裂出来。 下一瞬,瞳膜向烈非错急射而来,最终落在他额头的位置。 那副身躯在哪儿,那瞳膜自哪里飞来……这些问题烈非错都无法探知,他只是明确的感应到,那片瞳膜此刻就在自己额头内。 这片瞳膜以额头为立足,将它那特殊气息熏染到自己身体各处。 四肢、五脏、六腑、百骸……身体每一处皆被那天降神祇般的气息充盈,这股气息就如同一把生源炼化上限的无限钥匙,每当四周勃勃涌来的生源令自己的身体有发胀充盈感时,那股气息就不请而来,将原本阻断生源的那道坎打破,令涌入的生源一波波被吸收,不受限制地扩充着少年的生命底蕴。 祝融花的苏醒依赖于洛阳大火…… 提升生命底蕴的生源依赖于被害的洛阳百姓…… 提升生源炼化融合数量依赖于瞳膜带来的特殊气息…… 如此三位一体的旷世机缘,造就着烈非错无可限量的未来。 “董卓!你不得好死!” “西凉畜生!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暮然,品味着身体异常满足感的烈非错,脑中突然浮现许多怨声咆哮,声音陈腔幼调,有老有少,不过全是男声。 这些声音起初杂乱无章,但最后却变得单一。 “报仇!” “报仇!” “替我们报仇!” 烈非错的身躯无比灼热,但少年的内心却异常冷静。 脑中的声音并非在与他交流,作为生源炼化中的生源,他们只是一种养分。 报仇,是所有亡魂留下的最后一个念头。 无力、无辜、无幸的他们,对天地一丝渺茫的渴求。 ——好!我烈非错答应你们! 诸天~三国00005 赤天狂神,金刚不坏 乌云遮月,然夜空却赤芒燎天。 熊熊烈火照亮整个洛阳,赤芒大作,这片区域内的光度远超白昼,呈现出一幅地府炼狱景象。 暮然,炼狱中一道白色身影飞空而至,身法飘逸若仙,足尖每次触地,宛如蜻蜓点水,动作看似轻柔,却无一次不是纵出数丈。 同时,数十道黑影尾随其后,黑影们身法不及白色身影,前行方法也非飞纵,而是双足贴地疾驰。 白色身影在房顶、屋檐上飞纵借力,因为大火的关系,能借力落足的地方不多,过了片刻,忽然自前方岔路口,又有一队黑影横插过来,两队黑影形成合围之势。 “殿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莫再徒劳抵抗了。”众多蒙面的黑影中,一名看似为首之人跨前一步,他手持利剑,剑锋锁定被围住的白衣人。 “莫再抵抗?这是劝本殿引颈就戮么?”白衣人不屑一哼,虽然被数十黑影团团围住,但语气却也不见慌乱。 “殿下多虑了,不明乱军攻入城中,奸淫掳掠,纵火行凶,太师是担心殿下受到伤害,才命我等秘密护送殿下,前去与皇上、太后汇合,加以保护。” 面对这套说辞,白衣人更显不屑。 “乱军?呵呵呵,如今我大汉论乱臣贼子,舍他董卓其谁?这把泯灭人性之火,除了你们这些西凉畜生,还有何人能做出如此兽行。” “护送本殿去与皇上、太后汇合?哼!羽林军不来送,却要你们这帮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鼠辈来送,如此蹩脚谎言,竟也妄想能骗的到人,难道董卓老贼手下,尽是你们这等无脑蠢材?” 白衣人扫了四周熊熊燃烧的房舍,忽然仰头长叹:“唉~~~,如此对手,我大汉皇都亡的冤枉啊。” 毫不留情的言语,四周黑影虽然蒙面见不到神情,但一对对凶瞳却是煞光大作。 “哼!刘汉贱种,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利,今日我西凉就尽灭你汉朝血脉,断你龙气!” 黑影首领一声暴喝,四周黑衣人接到信号,就要动手。 白色身影周身气势一凝,他虽然说的轻松,心里却比谁都清楚,此刻这一局,赌的是生死。 轰——! 突然,一声惊天巨爆自不远处响起,一柱耀眼红色光芒冲天破云。 同样是红色,这股光芒相比洛阳外阵法的暗红,多了一分耀目煌煌。 霎时间,照的诡亮黑夜进入另一番白昼。 在场众人无不惊诧,这声怒爆震天动地,宛如千雷同降。 霎时间,偌大天地只剩下这一个声音。 白衣人目光转动,望着红光冲天的位置。 ——嗯!?这个方向不正是…… 下一刻,冲天光柱收拢,最后汇聚成一颗漂浮半空之赤芒火球。 火球突然急冲,向这个方向飙射而来。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啊——”“啊——” 转眼间,火球砸下,两名黑衣人闪避不及,就连哀号声也不及完全发出,即刻被火球砸的粉身碎骨。 一众黑衣人惊呆了,砸入地面的火球继续燃烧着,一股非同寻常的热度散开,宛如灶台上煮着开水时凑面接近,众人只觉面颊发烫,纷纷退避。 “人……里面有人!”其中一名黑衣人突然惊叫起来,众人目光集中,只见火球熊熊烈焰中,隐约可见一双手臂在挥舞。 波! 下一刻,火球突然爆散,烈焰飞射,如激射出的飞矢流火,吓的黑衣人纷纷闪避。 火源散去,一条魁梧壮硕,宛如祝融再现的身影横空出世。 满头赤红长发随风飙舞,发丝极长,目测下不可思议的达到二、三丈。 面容赤红如血,一双炯瞳中,隐隐火光腾动,也不知是四周燃烧的房舍倒映,还是本身自燃。 血红身影赤身露体,身上除了几处异样串流的火苗,毫无蔽肤,显示出一身令无数男子欣羡的霸道肌肉。 “西凉……西凉……” 赤红身影忽然喃喃自语,语量不高,却字字如闷雷,轰入在场众人心中。 一众黑衣人心头宁绕着一股不祥,西凉,正是他们这些人的来处。 “你究竟是人是妖?”黑影首领惊恐问道。 黑影首领一开口,仿佛触动了某种开关,赤红身影对他声音做出反应,原本略显迷茫的双眼精芒大作,仿佛宣告着什么! “西凉——!” 如龙似虎的一声暴喝,赤红身影毫无朕兆的行动起来。 他狂吼一声向众黑衣人冲去,当先一人见状,挥舞长剑,剑锋直扫赤红身影脖子 叮——! 结果令所有人大吃一惊,剑锋被血肉之躯脖颈阻住,一声金鸣交拼响起。 赤红身影因为这一剑顿住,疯狂眼神中透露一丝迷惑,似乎不明白黑衣人此举何意。 那黑衣人双眼中满是不信,抡起剑锋又是数砍。 叮!叮!叮! 又是几声金鸣,众人这才确信,真遇到了传说中的刀枪不入。 “妖……妖物!妖物啊!” “别扰乱军心,这是护体真气!”首领见多识广,他见手下个个被赤红身影的刀枪不入骇到,即刻揭破,稳定军心。 接连被砍了几剑,虽然未伤,但却激起赤红身影内心本能怒意。 “西凉!” 又是一声咆哮,赤红身影丹田气魄惊人,这声咆哮震惊百里,龙吟虎啸。 一拳轰出! 波! 黑衣人身躯向后一顿,胸前顿时凹陷一大片,而且背部同时鼓起一团。 黑影首领无比震惊的望着这一幕,看似随意而发,轻描淡写的一拳,竟然将自己手下五脏六腑打的完全移位,看这个架势,分明是肋骨皆断,整个胸腔内的东西被这惊人一拳,打的自背后爆出。 只是因为有衣物当着,五脏六腑才没爆散出来。 果然,黑衣人如一滩烂泥般倒地,大量黑血自他嘴角流出,此人双眼空洞,身体微微颤抖,分明已经无命,所显现的是肌肉神经最后的条件反射。 一拳杀敌,赤红身影眼中疯狂战意飚升,神情更为兴奋。 “哈哈哈!西凉!杀!” 疯狂混乱的神智,无法吐出完整句子,赤红身影再度抡起一拳,向另一名黑衣人轰去。 见识过赤红身影的惊人神力,以及刀枪不入的异能,黑衣人知道自己不是眼前怪物的对手,见爆拳袭来,侧身闪避。 “别慌!再强的护体真气也练不到眼睛,攻他双眼!”首领即刻指点,不过他喊的虽响,脚下却腾挪变幻,看似动作频频,实则却完全没有接近赤红身影的意思。 得首领指点,更因为心知此刻避战的后果,黑衣人鼓起勇气,挥剑刺向赤红身影的左眼。 赤红身影处于疯狂状态,但见视线中利锋不住放大,本能侧首一避。 他的动作迅若奔雷,黑衣人只觉眼前一花,剑锋已失去目标。 波! 闪过剑锋的赤红身影再度轰出一拳,爆爆爆! 血肉横飞,五脏惊爆! 这一拳力量比刚才更为恐怖,竟然将黑衣人半边身体直接轰爆。 血色入眼,腥味更是刺激嗅觉,赤红身影杀心大起,拳风连爆。 “一起上!找机会攻击他的弱点!” 首领暴喝一声,他看出一帮手下被这赤红恶魔吓破了胆,若是无人带领,一群人不但任务难成,怕是连命都要送在此地了,无奈下不得不挺身而出。 经过方才那一幕,首领心知赤红身影并非全无弱点,否则方才也不会闪避锁定左眼的剑锋。 事实上,各宗各派流传的护体功法中,也没听过连双眼都能护住的。 见首领带头,一众黑衣人胆量提升,四面八方向赤红身影攻去。 霎时间,十几道剑锋直取赤红身影周身要害。 赤色身影不存理智,面对攻向其他部位的剑锋毫不理睬,只是闪避锁定双目的那几剑。 一拳轰出,这一拳毫无章法,既不存内劲运使,甚至就连基本的手肘内收的蓄劲动作都无。 然而即便是这么一拳,还是将当前一人的脑子轰爆,红黄二色飞溅,一条鲜活生命消散人间。 死者死矣,无论他之前扮演什么角色,正义邪恶,如今都只是一具成为过往的尸体,无头的尸体。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爆爆爆!爆爆爆!爆爆爆! 剑锋击打在身躯上的金鸣声络绎不绝,同时爆散在赤红身影一双铁拳下的脑袋也是络绎不绝。 其中一部分未被一拳爆头的,拖着被赤炎铁拳轰去某些部件,虽然必死,一时三刻却未必气绝的身躯倒地惨嚎。 霎时间,不足百余人,却演绎着一幕惊世骇俗的哀鸿遍野。 “上!上!攻他要害!杀不了就埋了他!”首领的声音难掩那份恐惧,他怕了,眼前的赤色恶魔完全超出他对人的认知。 交战至今,恶魔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斥着原始与血腥,黑影首领从中感受不到任何技巧与心机,就连那道道惊人拳劲中,也察觉不到任何气的存在。 赤色恶魔明显不懂武功,更无内力真气。 但就是这么一副原始血腥的肉身力量,却将一个个精挑细选出来的手下送入鬼门关。 面对这样一场战斗,首领悲凉的发现,自己找不到一丝获胜希望。 然而,他更明白,自己绝不能退。 如果今次任务失败,而自己又侥幸存活下来的话,等待他的不止是死亡,还有无尽的地狱。 诸天~三国00006 尽灭黑影,娇女娉婷 “上!上!杀不了就活埋了他!”黑影首领咆哮道,在绝望的此时此刻,这句话与其说是命令,倒不如说是一种自我安慰。 然而,这句话落在其余黑衣人耳中,却犹如一盏暗夜明灯,在众人都不知要拿眼前怪物怎么办的时候,为毫无头绪的众人提供了一个方向。 刹那间,一众黑衣人中无人有能力分辨,这个方向究竟是否正确。 除却那一地尸骸,以及即将成为尸骸的几具残躯,余下的黑衣人同时飞身纵起,压向了赤色身影。 这些人已经被赤色恶魔的非人行径吓的失了神智,进攻杀敌的意义在他们心中,只剩下那份不能完成任务的恐惧,所在意的只是“进攻”这个行为,仿佛只要“攻”了,便是完成任务。 二!四!八!十! 黑衣人一波一波叠加上,瞬间堆成一个人肉牢笼,密不透风的将赤红身影封锁在内。 二十几副体格高壮的成年男子身躯叠加,重量少说也要三、四千斤。 被这份重量压制的赤色身影倏然一顿,随即又是一声惊天咆哮。 “吼——!” 霎时间,强悍霸道的力量自中心点崩开,恐怖力量爆轰,数十道血箭飙射,残肢断臂到处飞溅,二十几具成年男性身躯,无一完整。 “你……你……你不是人!妖物……妖物……”仅存的部众经由赤色恶魔之手,变成残肢断臂和一地内脏骸骨,首领大受打击,再也提不起一丝勇气。 逃!逃!逃! 无论董卓此后会给予怎样的地狱惩罚,眼前他只有一个念头,离这个恶魔越远越好! 首领转身,他要以最快速度逃离此地,然而一足刚触地,却觉肩头一阵剧痛,同时清脆的“咔咔”声印入耳中。 尚来不及呼痛,另一肩头传来同样痛楚。 随即,首领只觉两边肩头传来两股极大扯力。 下一刻,“噗——!”的一声响起,他感觉自己两颗眼珠间的距离突然增大,同时身躯平衡性大失。 这是首领作为人最后的感觉。 “吼——!” 徒手将敌人从中一撕为二,赤色恶魔的本能杀性得到满足,更为兴奋的怒吼起来。 散出地狱炼狱之火般的双瞳环顾四周,四周一地黑衣人尸骸,其中有一半已经不具人形。 忽然,一旁屋顶上的那道白色身影引起赤红恶魔的注意,这是现场除他之外唯一的活物。 “吼——!”赤发恶魔足下发力一登,明显不具任何轻功身法,却因为恐怖的力量一飞冲天,砸向白衣人所立的屋顶。 自方才红光冲天,到此刻黑影一众各个身首异处,中间经过的时间极短,赤红恶魔大开杀戒之时,不但黑影一众惊骇于他的血腥杀性,屋顶上的白衣人也被眼前五脏翻飞,血骨飙射的一幕震慑住了。 五脏横飞,血肉爆散的恐怖景象所引发的恶心,早已被赤红恶魔非人力量所带来的震撼压过。 直到赤红恶魔将目标锁定白衣人,飞身跃起,他才惊觉自己继黑影一众后,成为赤红恶魔的新猎物。 但见恶魔长发飞舞,跃空化作一道天降赤火,向自己砸来。 杀劫在前,白衣人方自醒觉,他心知赤色恶魔刀枪不入,正面迎击毫无胜算,翩翩白色身影足下轻点,整个人飘飘欲仙,如飞絮般轻柔腾起。 然而,他错估了赤发恶魔的速度,当他的身躯几乎要自原先位置跃开的那一刻,赤发恶魔临空降下。 轰隆! 巨大势能砸的屋顶整个坍塌,同时恶魔的利爪,抓住了白色身影的一只足裸。 白色身躯只觉足裸剧痛,同时身躯一顿,随即便是一股巨力自足裸而来,将自己整个人轮了起来。 白衣人急运真气,他方才目睹恶魔杀人手法,凭恶魔刀枪不入的体质,以及那身不可思议的恐怖力量,被他拿住身体任何一部分,都是与死无异。 ——不!本殿绝不能死在这里! 经脉鼓动,功力运转,白衣人意图以最大功力震开被制住的足裸,求得生机。 然而,他行功不及,被抓的足裸却突然松开,同时肩头剧痛传来。 白衣人心神大骇,他想到了方才被从中撕成两半的黑影首领。 “哈——!”高喝一声,功力运至肩头穴道,一股逆冲之力爆出。 赤红恶魔扣住他肩头的手并未扣实,被这道内劲一冲,稍稍松开少许。 白衣人看准机会,身躯一旋。 然而,恶魔之手没扣实肩头,却在最后一刻捏住了外衣,白衣人这一旋,顿时与恶魔之手形成一股角力。 作为承受这份角力的白色外衣,怎堪如此力量折磨。 撕拉——! “呀!” 白衣人突然发出一声娇喝,声音尖锐高拔,与方才和黑影对话的声音截然不同。 白色外衣支离破碎,同时白衣人身在空中无处借力,整个人坠落下去,重重砸在地上。 见猎物脱手,恶魔怒不可言,自房顶跳下,砸降在倒地猎物身前,巨大势能震的地面轻颤。 轰隆——! 魔爪飞探,再度扣住猎物肩头。 白衣人惊骇欲绝,此刻他内腑受创,浑身剧痛无力,自讨这一劫再难幸免。 双目紧闭,待杀生之祸降临。 谁知,过了数息,竟什么时都没发生。 忽然,耳边响起一个不久之前方识得的声音。 “刘公子!?” 白衣人愕然睁开双眼,一张懵懂不解的英俊面孔近在咫尺,依然是那副赤身|露体的强壮身躯,数丈长发飘散在地,只是发色由原本的赤红变成墨黑,同时双眼中宛如火焰般燃烧的疯狂尽褪,留下一幕柔和真诚。 白衣人顿感这张脸似曾相识,尤其是这个声音。 “你是……高翼?” 白衣人一开口,烈非错更进一步确定,果然是刘公子。 此刻他脑子里乱糟糟的,记忆中最后的画面,就是施行生源炼化,然后无意间接触到众多洛阳百姓最后那丝怨念。 忽然,烈非错注意到另一件事,眼前这个作为自己雇主的刘公子,不知何故落得衣不蔽体的惨境,他的外衣不知去向,一双纤瘦肩头,肌肤白皙如雪。 同时,在锁骨下,丝滑锦布层层包裹,内中微微隆起,裹布边缘,稀有还有一些柔绵软肉塞填不下,不安分的露了出来。 少年隐隐猜到玄机,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伸手一探。 入手柔绵,即便隔着厚厚裹布,手感依然令人陶醉。 “刘公子!?你……你是女人?” “刘公子”面露娇羞,她尚未从高翼便是赤色恶魔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只下意识觉的被高翼道破真相,自己欺骗之举完全被揭穿。 女扮男装的娇娇公子心虚下目光偏移,烈非错那份赤身|露体,尤其是某个部位此刻依然雄赳赳大鹏展翅的原始风貌,光芒万丈的进入她的眼帘。 这时,她方注意到烈非错那只按在自己裹布上的魔爪。 …… …… …… “无耻淫贼!!!” 啪——! …… 洛阳皇宫,德阳殿前。 原本雄伟浩荡,与天接连的德阳正殿,此刻上空遮蔽着一层厚厚云霾。 正殿前,五座三丈余高的塔型祭坛耸立。 祭坛上阴风卷卷,细看之下,塔形祭坛有二十四层,每一层四角,各镶嵌着九只骷髅。 这五座祭坛,竟是由四千多只骷髅汇聚而成。 德阳殿殿高三丈,陛高一丈,殿中可容纳万人。 殿周围有池水环绕,玉阶朱梁,坛用纹石作成,墙壁饰以彩画,金柱镂以美女图形。 如此辉煌建筑,此刻却被一层幽冥鬼气缠绕,高贵巍峨尽失,宛如当今大汉皇权之真实写照。 五大祭坛最中央,一身黑袍,整张脸完全以黑巾覆面,只露出两只阴毒双眼的大祭司,立身不动。 一道身影自梯阶跑来,来人同样覆面,脚步间异常忐忑。 来人走到大祭司耳边,小声嘀咕着。 “哦?跑了?”大祭司音量拔高,声音尖锐,毫无朕兆,宛如鸱鸮。 来人吓的心惊胆战,即刻跪下。 “属下办事不利,罪该万死。”声音颤抖,配上来人魁梧身躯,画面违和感大盛。 “不用万死,一死足已!”大祭司出手如电,猛击来人天灵。 “啊!”惨嚎声一闪即逝,魁梧身躯倒落在地。 大祭司再也不看一眼,另有两人迅速上前,将尸体抬走。 同时,另一人战战兢兢地的上前,此人是方才那具尸体的直属部下,他明白大祭司规矩,上司没了的那一刻起,他的地位已经提升。 不过若稍有差池,自己这个位置很快也会被人替走。 “去将唐沁和伏寿带来。”大祭司语气恢复阴沉低厚,阵法所需之人少了一个,如今时间紧迫,如果无法在限时内将人捉回,就必须准备好替补方案。 唐沁是当今小皇帝刘辩的妃子,与刘辩有着夫妻龙凤天命,而伏寿乃是恒帝之女,安阳长公主的女儿,同她的母亲安阳长公主一样,拥有纯正刘汉皇族血脉,而且八字命盘也相符。 用如此两人替补,对阵法的影响将降至最低。 大祭司在中央祭坛四周渡步,方才得他令的那人已经退下。 那人真是好运,无缘无故的代替了原本上峰的位置,不过这份好运能维持多久,大祭司嗤之以鼻。 他才是所有一切的掌控着,无论是那人的好运,还是今夜欲行的偷天大计。 ——刘辩生母,太后何妙影…… ——安阳长公主刘华…… ——颍阴长公主刘坚…… ——阳瞿长公主刘修…… ——刘辩正妃唐沁…… ——安阳长公主之女伏寿…… …… ——不行,还不够! “来人!” 一名覆面人即刻飞纵着跪到大祭司身边。 “将本座事先安排的五百童女押来此地,准备工具、器皿,剖心取血。” 五百童女! 五百条鲜活幼小,含苞待放的生命! 剖心取血! 如此惨无人道、天理不容的命令,那人却毫不犹豫的得令离去,跟在大祭司身边的他们,早已忘却人性、良知为何物。 ——有五百童女心血相助,应能完全补足阵法缺陷。 ——能为此惊天动地之壮举献身,也不枉你们那原本庸碌无为的人生了。 大祭司双目竟透露一份慈悲怜悯,在他看来如此这般结局,是对这五百条鲜活生命的恩赐与荣赏。 诸天~三国00007 万年有主,少年洞彻 “无耻淫贼!” 一声娇喝,一击掌掴,烈非错完全清醒过来。 之前他为了在刘公子面前伪装完美,面对刘公子时一直低首谦卑,只有最初仔细看过对方一眼,此刻近距离端倪,才发现这刘公子实非俊俏,而是…… 妖媚! 烈非错自觉不算蠢,前世借由岛国与西方*****,对女人也算有些了解,不过到了此刻他方醒悟,前世所掌握的都是理论知识,实践起来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刘公子如此明显的异常相貌,自己此前竟然觉得理所当然。 寒风凛凛,衣不蔽体,刘公子身子僵硬,方才打了烈非错那巴掌动作过大,更是令那些裹胸锦布松开,束缚力大减。 因为如此,那对饱满傲然抗争,仿佛宣泄着此前被束缚压制的不满。 女扮男装的身子,映照在烁烁火光下,散出一份异样美丽。 外衣粉碎,露出雪酥酥的细腻肩头,修长如鹅,但却极富肉感,肩线宛如一团雪绵,就连锁骨都是忽隐忽现的一抹,腴润满沃。 挣脱裹布的跌宕饱满非常,撑出满满大片隆鼓,简直沟壑难分。 急促呼吸间,引得一双硕肥抛弹、上下起伏,烈非错虽已离手,却仿佛依然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黏腻手感,好似甩揉着半融雪脂,若是将覆盖的裹布完全撕去,必定傲世惊人,艳退万珠。 烈非错心猿意马,忍不住拿来和记忆中的那些*****女主角相比,发现东方的那些,基本难出其右,只有少数西方傲霸,才能令眼前这对稍稍折服。 不过那些西方傲霸虽然更胜一筹,但若放大到整体比例,却是望尘莫及,拥有那些傲世资本的身体,绝对不可能如此刻眼前这位般,同时享有那纤细柔美的蜂腰竹臂。 “淫贼骗子!还敢看!?” 见烈非错依然煞有其事的品鉴自己内中乾坤,暴露身份的女孩双颊羞红,两指做叉状,锁定烈非错那双贼眼。 烈非错惊觉,足下发力,整个人瞬间后退,如此一来,他的全身相煌煌耀目地暴露在女孩面前。 “呀——!”女孩娇羞无限,一手护住差不多要完全脱落的裹布,一手遮住双眼,同时身子卷缩,尽量使自己的肌肤少暴露。 女孩此刻最大的愿望是能再多三只手,两只用来遮挡暴露泰半的双峰,剩下那只用来戳瞎烈非错那对贼眼。 惊觉自己现在比女孩暴露的更彻底,烈非错面露尴尬,暗自环顾四周。 幸好,四周除了残肢断臂,就是着火的房屋,自己这副丢人现眼的样子,现场没第三个活着的目击者。 “抱……抱歉!” 烈非错象征性的用手挡着下体,随即从现场众多尸体中,找了件保存最完好的衣服换上。 目视这一地残骸,他不由泛起恶心,同时脑中也浮现出许多画面,方才赤红恶魔制造碎肉断骨大量场景浮现。 ——这……这是我吗? ——这也太彪悍了吧?刀枪不入?一拳碎脑?我成什么了?终结者? 方才回过神来的烈非错,本缺失了这段记忆,然而此刻浮现出的残篇,却让他对方才变成赤红恶魔时的事迹,有了一个大致了解。 将自己的丑态遮挡起来,情急间顾不得处理暴涨的长发,草草将长发当做腰封束在腰间,烈非错强装镇定的目光回到暴露真身的刘姑娘身上。 方才趁烈非错找衣服之际,刘姑娘眼明手快的从黑衣人身上扒了件外衣,将自己限制级的身体包裹起来,不过因为时间紧迫,她来不及将裹胸恢紧,如今一身漆黑下,双峰傲然怒挺。 单单这一个变化,已使得她整个人的味道浑然相异,翩翩佳公子摇身一变,成了无烟自媚,艳而不淫的倾国尤物。 眼前尤物所具备的是一种毫不造作的内媚,一举一动并无刻意,却无一不牵魂动魄。 尤其是见过黑衣下那抹春光的烈非错,更是难以移开眼球,脑海中浮现出方才欣赏的那幕乳摇波颤,手指下意识虚抓了一把,似是回忆那记手感。 刘姑娘察觉烈非错视线,心有所感,目光下移,确定了对方双眼所停留的位置,一双美眸顿时怒火炽烈。 她在数年前身体发育时,便察觉自己体质与其他女子相比,差异极大,尤其胸前这对硕傲,不但身边少女,就是比起许多身体成熟的已婚女子,依然傲视群妇。 她身份尊贵,所处环境隔绝于世,甚少接触男子,本来无论生的如何妖娆诱人,都无人敢对她投以异样目光,因此少女对自身姿色腴润也未作多想。 直到董卓入京,淫乱后宫,无数婢女侍者受其淫辱,她心知自己姿色,未免清白名节断送那老丑国贼之手,才开始束胸,平日更是低调行事,甚少露面,即便露面也是女扮男装。 娇丽身躯忽然一动,身法迅捷,抄起地上散落的一把长剑,横剑挡在身前。 酥胸傲挺,芊腰似峰,却是手执秋水,英姿飒爽,顿时散溢出一股兼合柔媚与刚强不屈的迷人气质。 “你究竟是谁?进入洛阳有何目的?”刘姑娘横剑自护,语气却透露上位者惯有的威仪,命令式的口吻就像在对属下发号施令一般。 烈非错微笑着,他见刘姑娘没有第一时间追究方才他侵犯酥胸,以及目光斜视之过,反倒是质问他来洛阳的目的。 单单这一句,烈非错已能将刘姑娘的身份锁定在一个范围内。 “洛阳城门每日进出过万,各个都是怀揣目的而来,或求财,或谋权,刘……姑娘又是以何身份提问呢?为何我一定要答?” 烈非错故意停顿了少许,他意思很明确,虽然我在一定程度上是欺瞒了你,不过你女扮男装,从一开始同样是带着欺瞒的目的和我接触,我们彼此彼此,谁都没有立场问罪。 刘姑娘柳眉一紧,此前她对烈非错看走眼,误认为他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山野小子,此刻对方暴露真身,一出口便显出不凡,第一句话就针对自己身份而发,似乎是看出了什么。 她回忆着,此前所发生一系列事,最有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就是黑影首领的那声“殿下”,不过那时这小子并不在场,她直觉对方没听到这两字。 如此一来,就只有两种可能,若不是对方早对自己身份了如指掌,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与自己接触,便是这小子洞察力惊人,短短两次接触就已看出端倪。 “以何身份提问?哼,若本姑娘还真有这一问的资格呢?”美人腰肢一挺,肥腴傲峰向上一弹,波弧耀目,话语中更是透露出一股高贵傲气。 “若姑娘真有资格,我自然会重新考虑姑娘的要求。”烈非错已不再觉得尬尴,虽然他方才在美人面前赤身露体,不过美人消肩玉臂,连带大片上胸肌肤,以及半段深陷鸿沟同样落入他眼里,也算打个平手。 烈非错目光毫不避让地迎上美人的视线,针锋相对的气氛,无论谁露出一点犹豫心虚,必定被对方捉准破绽,加以利用,一步步落入颓势。 “好,既然你心心念念本姑娘的身份,那本姑娘就成全你,本姑娘……” 美人神色傲然,语气端肃,然而话至一半,却忽然被烈非错意外举动打断。 只见烈非错猛地双手抱拳,微微弯腰躬身一拜:“山野草民,见过万年公主。” 现场气氛倏然凝滞,少女目露精光,疑惑惊异的眼神投向烈非错。 “你……你早知本殿的身份?” “对于殿下的身份,草民确实早有猜测,不过真正确认,还是在数息之前。” ——数息?就是那句被打断的话,让我暴露了身份?这怎么可能呢! 万年公主心生怀疑,她不信烈非错之言,认为烈非错必定是早已探知她的身份,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和她接触。 “公主殿下似乎不信?” 烈非错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又一次捉准对方心理活动,在心理上给对方造成不小压力。 “其实公主只要细想一下,便能明白草民并非虚言,假设草民早已得知殿下身份,刻意与殿下接触,那此前便该是草民制造机会去结识殿下,而非殿下找上草民了。” 万年公主一怔,之前确实是她自己在城门见到烈非错的表现,觉得他符合自己的用人要求,才找上他的。 这个过程从动念,到之后付诸行动,期间不过短短一刻,况且中间自己也没向任何旁人透露过这个想法,更不曾接受过任何外来建议。 此一举动绝对是自己主观行为,若如此都是烈非错安排,便等于承认这小子通天彻地,能控制自己主观思想。 这种假设显然不可能成立。 然而,即便想明白这点,万年公主也不准备马上认输。 “狡辩之言,若非早已得知本殿身份,你怎能一口断言本殿就是万年公主。” “这有何难,前日我亲眼见识殿下在这天子之城所显露的手段财力,这些至少证明殿下绝非寻常百姓,定是这城中大有权势的达官显贵,但若是普通达官显贵,在洛阳拥有这些产业,于情于理都该秘密行事,没理由会相信我这个素未谋面的外人,让我亲眼目睹这一大笔财富。” 刘宅,加上内中金银摆设,稍懂财不露白道理的,就不可能将之托付给一个陌生的山野小子。 “殿下当时举动不但说明殿下之显贵,更说明殿下在这洛阳城,是个行事无需顾及太多的角色。” “如此角色,又在这洛阳地界,最有可能的自然是……皇族!” 诸天~三国00008 皇女同行 事实上,洛阳城内还有另一股势力比皇族更符合“肆无忌惮”这个特征,不过烈非错断定少女绝不属于这股势力,若非如此,方才她也不会被一群西凉黑衣人追杀了。 万年公主呼吸加速,一身黑布遮挡不全,襟口随着呼吸,隐约颤出一片雪白乳浪。 烈非错的分析句句入情入理,让她无法反驳,同时也令她惊叹这小子观察入微,机敏过人,竟能从自己行为的些许破绽,推断出自己皇族身份。 “当时我推断殿下可能是皇族中人,因为殿下年纪,当今皇族中能应对者寥寥无几,我进一步猜测殿下身份,最初怀疑殿下便是陈留王,甚至是……” 烈非错没有说下去,但万年公主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甚至”两字,说明第二个猜测的身份还在陈留王之上,陈留王刘协是汉灵帝之子,当今天子的兄弟,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即便万年公主论身份也不可能在陈留王之上,符合这个条件的显然只有一人。 “你倒是将自己想的极是好运,初入洛阳便遇天下至贵,怎么?想着从此之后平步青云么?”万年公主不屑地冷哼一声,嗔怒之姿,却是柳眉斜撩,杏眼灵动,艳红樱唇稍稍撅起,胸襟微开,露出内中酥白雪腻的迷人身段,简直风情万种。 烈非错看的一呆,万年公主此刻嗔怒神情,就仿佛在向情郎发脾气,烈非错于男女之道是绝对初哥,虽然偷偷告诫自己,不可丢脸失态,好像一辈子没见过女人似地,但奈何眼前美人魅力太大,少年还是一瞬失守,露出色授魂予的呆傻表情。 万年公主察觉到烈非错神情,娇媚高贵的容颜流过一丝得意,眼前小子虽然表现的智珠在握,但到底还是难脱男人的劣根。 惊觉自己失态,烈非错收敛心神,清咳嗽几声掩饰尬尴:“咳咳,……本来我确实认为自己有幸遇到当今天子,直到方才发现殿下真身,又见殿下对我的试探反应强烈,才进一步断定殿下皇族身份,当今皇族女眷,除却众位年岁不符的长公主外,便只剩下唯一一个人选。” 虽然不愿承认,但听了烈非错一番分析,万年公主还是不得不佩服眼前之人的巧思智慧。 ——此子虽然来历不明,诸多掩饰,单这份巧思智慧,再加上方才表现出的武力,若能为我大汉所用…… “不错,本殿承认你的话确实有理,正如你所推断,本殿正是当朝万年公主,刘情。” 万年公主刘情忽然收起长剑,笑颜如花,娉婷袅袅地上前几步,身上散发出的女子幽香顿时向少年侵袭而来。 “得知本殿身份,你对本殿是否有询问你的资格这点,还有怀疑么,你的真正身份,以及来洛阳的目的,能说了吧?” 刘情旧事重提,她忽然收起对烈非错警惕敌对的态度,语气妩媚动人,倾城佳人魅力尽展。 烈非错强自镇定,迫使自己在美人面前别表现的太糟糕。 “不能。”少年的语气平静,却也是斩钉截铁,不留余地。 刘情微微一愣,随即怒容再度爬上眉间:“你这是要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喽?” “公主言重了,方才我只是说,若公主确实能证明自己有提问的资格,我便会重新考虑,如今我已重新考虑了一遍,答案是……不能。” 万年公主气煞,霎时间雪颜蒸霞,连颈间都泛起淡淡酥红,肤如凝脂,绯艳扰人。 她明白自己落入烈非错的文字陷阱,同时也进一步见识了烈非错的奸猾。 “事实上,在我看来,此时此刻,比起我的来历目的,公主殿下更应该弄清另一件事?” “何事?” “立场!” “立场?”刘情细细品味这两字,只觉涵义万千,内容似虚似实。 “那敢问高公子,此刻的你又有何种立场呢?”刘情语气温婉,轻托香腮,满目依恋的望着烈非错,一副撒娇神态。 “呵呵,草民在此先告个罪,此前多有顾及,所告之姓非真,草民名非错,姓烈,至于这立场么……,当然是杀董卓的立场。” 这句话完全出自真心,无论穿越前后,烈非错都是个极重信誉的人,他方才在生源炼化时答应了那些冤魂,这份承诺是对数百万残魂的,等同重复了数百万次,早已印刻在烈非错心底。 刘情美眸一亮,她本就猜测烈非错没说真名,倒也不意外,反倒是烈非错后半句的回答,正合她心意。 虽然此刻她尚无法肯定烈非错的回答有几分真心,不过作为堂堂公主,却沦落到如今这份遭人追杀,朝夕不保的境地,也就顾不得这许多了。 眼前最重要的,是救出身陷皇宫的皇兄,皇弟,以及母后、长公主等一干皇族。 况且依方才烈非错表现出的恐怖武力,若他真欲对自己不利,完全无需借助诓骗手段,直接以武力逼迫自己就范便是了。 “好,既然要杀董卓,眼下正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老贼如今就在皇宫之内,你与本宫联手杀入,诛除国贼,便可还大汉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烈非错哑然失笑,当今情势,除了汉室皇家与无力自保的平民百姓外,各地诸侯能者,根本没几个期望太平盛世。 或者说,太平盛世他们确实想要,只是不想在这盛世中为臣。 “公主何必框我,若论杀董卓的时机,今夜怕是最不适合了,想必是皇宫有变,公主心系皇上太后安危,想借草民之力入宫救驾吧?” 烈非错捡起地上一把长剑,手握剑柄与剑尖两端,稍稍催力。 叮! 长剑顿时两断! 这份测试结果令烈非错非常满意,他又以断裂剑尖部分刺自己手臂,即刻发出叮叮的清脆金鸣。 果然,刀枪不入的异能还在。 对于这份异能的来历,烈非错已有定见。 之前从黑衣人身上剥衣服时,匆匆间观察四周房舍,发现几乎每户中都有几具烧焦的尸体,结合白天城中的风平浪静,烈非错能肯定,西凉军火烧洛阳这个动作,确实将全洛阳的百姓算在内。 洛阳大火,全城百姓无一幸免,如此情况却又巧合地与生源炼化的条件相符,不难推测这数百万人皆被炼化做生源,源源不绝输入自己体内。 得如此庞大的生源加持,自己如今这身远超凡人认知的体质也就不足为奇了。 数百万人的生命精华汇于一体,还有何种奇迹创造不出来呢? 不过烈非错察觉到,此前生源炼化时,他所感应到的怨念全都出自男子,过程中没有出现过一次女人的声音。 他因此推断,生源炼化只能作用于男子,这因于他本身是男性有关。 当初从荒岛藏书中得到的信息,对生源炼化的介绍并不全面,其中部分记录不知因为何种原因,纸张残缺破损,因此这方面有所缺失。 祝融手札内容精短,对这方面记录更是片面,但也曾谈及炼化之上限,此刻自己这恐怖体质,便是远远超出上限的最佳证明。 如何会超出上限,少年将此归入道那那番神秘的感应。 混沌、无极境界、十二递支、万翻,以及从那具身体剥落而降的那片瞳膜,这应该就是原因。 思及此,少年心念流转,隐入额头天门位置的瞳膜顿时感应,微微生热。 虽然不知这究竟是什么,但能突破生源炼化之上限,暂时又未显现副作用,理当视若珍宝,郑重保藏。 至于运行生源炼化的关键,祝融花,自方才清醒后,烈非错便察觉心脏处散发一股异常热能,此刻祝融花正完好的呆在自己心脏里。 这种现象藏书中本有提及,正是祝融花认主的证明。 凭借这身力拔千钧、刀枪不入的天赐奇能,烈非错倒是有信心入宫一行,不过他不愿被人当白痴耍,话必须说清楚。 万年公主双颊绯红,她身为公主,诓骗说谎本不擅长,此刻被一语道破,更是无地自容。 然而,个人荣辱是小,大汉兴衰是大,刘情深呼吸一口,羞绯玉颈随着肥韵腴硕一挺,神色恢复,换上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既然你已猜到,可敢随本殿入宫一行。” “公主这是要陷我于九死一生啊。”烈非错语气先是为难,万年公主闻言神色一黯,美眸凄然,目泛泪光。 然而紧接着,烈非错忽然口风一变:“不过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厚福,九死一生若是不死,想来日后便是十全十美,福德无量。” 说道“美”字时,烈非错目光有意无意在万年公主饱满晃荡的酥胸与柳腰间一瞥,如此勾人心魄的身材与娇容,当真魅力无限,令人难以自拔。 暗赞同时,少年心底也生出一股疑惑,他感觉进行生源炼化后的自己有些不对。 ——怎么回事?以前的我没那么好色啊? 烈非错直觉这是生源炼化的作用,但他不清楚是进行生源炼化后的必然转变,还是因为洛阳百万性命的炼化量过于庞大,因此诞生的特殊个例。 见到烈非错口风转变,万年公主双眸泛出水汽,泪眼汪汪,如花娇容洋溢着感动。 “你……你可知此行是真如你所说,九死一生?” “不经历九死一生,又何来此后的十全十美呢?” 烈非错略感欣慰,万年公主倒地还是显露出她心慈的一面。 “有本座在,你们最多生死兼半!” 一道女声忽然迎风飘来,玄玄渺渺,似近在咫尺,又似千里之外。 两人惊觉,目光同时向声音传来方向望去。 只见十丈外一处熊熊燃烧的屋舍,飞檐翘顶之上,黑纱红罗,英雄发髻借凰型金饰展翅翱翔,窈窕身姿,腰芊乳沃,襟口露出一大片雪白,纤细玉颈上彩绫缠绕,垂下的绫带将胸口露出的那抹雪白中分,火光仿佛印照其上,惶惶耀目。 此女凰目柳眉,樱嘴瑶鼻,眉心以朱砂绘上一道特殊字形,似是某种道门咒印。 这是个风华绝代,艳媚无双的女人,但同时却也是个面露威仪,无比高贵,甚至隐隐透出尊皇气度的女人。 见到这副身姿,烈非错脑中莫名冒出一词…… 王者! 看清此女样貌,万年公主欣喜万分,失声惊呼。 “师尊!” 诸天~三国00009 剑凰帝相 师尊? 烈非错眼神一凛,锁定飞檐翘顶上傲立那道身影,她是万年公主的师尊? 此时,少年才注意到,这女子身材高大挺拔,背后更背着一副细长墨匣,材质似金似铁。 “师尊,您怎会在此?”万年公主神情极为兴奋,美眸中闪动着暗夜中突现明灯般的光芒。 檐上女子足下轻点,整个人微微浮空,下一刻空间仿佛定格,她的身姿已消失不见。 烈非错得百万精华凝聚,如今体质已提升至不可思议境界,他的超凡眼力看穿女子的动作,她并非消失,只是身形瞬动,以极快速度来到万年公主身边。 面对此女瞬息而至,万年公主完全不感觉意外,她一把扑到女子怀中,略带哭音的道:“师尊,情儿原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万年公主身材在汉朝女子中已属高挑,然而这女人竟比她还高半个头,她爱怜地抚摸着万年公主的脑袋,任由其轻轻靠在自己丰硕饱满的胸脯上。 如此情状,若不明就里之人见了,定将两人当做久别重逢的母女。 然而烈非错却是清楚,万年公主刘情是当今太后何氏的亲女,瞧这高大女子透露的成熟风韵,倒是与何太后一般年纪,但观她这身超凡身手,想来绝不可能是母仪天下的太后。 况且方才万年公主一开口就唤她师尊,而非母后。 “大致事情本座已知晓了,情儿你能出现在此地,应是自重重禁宫中逃出的吧,无论用智还是动武,单单此点便已证明,本座往昔对你的教导并未白费。” 高挑女子神情满意,嘴角流出一抹笑容,不过却是稍纵即逝,她将依恋自己怀中的万年公主扶正,随即肩胛微动,背后背的那个黑匣侧翻着悬空浮到身前。 高挑女子看似随意间出手,然而黑匣飞滚到她掌前一瞬,势能完全消耗殆尽,仿佛匣子自己有意识般,主动来到此女掌中。 烈非错暗自惊叹,如此精准到极点的控制力,真是令人心旷神怡,充满艺术之美。 女子不知动了什么手脚,匣盖忽然侧开,一柄细长物件闪出,烈非错定神一看,原来是一把鞘上描金嵌玉的长剑。 “还记得本座离开洛阳前的话么,情儿你如今修练有成,这把‘初凰’正是本座千辛万苦为你寻来的兵器。” 女子将长剑交到万年公主手里,公主素手轻颤,慎重其事的接过。 “情儿,此剑乃是以密封法锻制,成剑至今从未出鞘,你此刻拔剑,成为第一个与剑意相通之人,从今往后更易达至人剑合一之境。” 万年公主闻言,深呼吸一口,黑衣遮蔽下豪硕起伏加剧,跌生迷浪。 烈非错五感大幅强化,即刻注意到此点,目光不自觉的移了过去,方欣赏了几眼,顿觉有异,目光偏移,即刻察觉高挑女子如殷隼般的目光锁定自己,俨然是将少年两道猥亵视线抓个正着。 烈非错尬尴的笑了笑,即刻扭过头去。 刘情纤手握住剑柄,随即一拔。 铮——! 霎时间,寒光火光交织,无预想中的龙吟虎啸,只是一抹淡淡秋水划破夜空。 然而这道秋水却格外明亮,光芒凝聚一点,霎时间将四周熊熊火光完全盖过。 “情儿,此剑乃次晶所制,有了她,今后你定能将本座所传武学完全发挥,甚至日益精进。” 万年公主剪水秋瞳放出精芒,欣喜之色难以掩饰,甚至演变成狂热。 次晶? 烈非错心生疑惑,来到这个世界数月,他积极收集这个世界的信息,但这两字却是从未听闻。 少年心念一动,跨前一步:“在下烈非错,见过前辈,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本座有告知你的义务吗?”高挑女子目露厌恶,语气相当不善。 烈非错内心一怔,先是疑惑,随即却想到自己方才那放肆的一眼。 ——难道是因为这个? “前辈确实没有告知我的义务,但在下方才已答应公主去皇宫一行,前辈若是要同去,你我便成同路人,如此若是不知姓名,未免不便。”烈非错语气平缓,言辞间却不示弱。 他并不觉得方才的目光有何不对,他承认自己确实好色,方才也的确垂涎地欣赏万年公主的艳色,不过上天造物赐予每个人一双眼睛,不就是用来看东西的么?若是不想让人看,那就别暴露出来。 烈非错直觉自己遇到了变|态老处女之类的角色,这位前辈身上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息,也隐隐证实这一点。 幸好她无缘见到前世硬盘里那上t的海量典藏,不然恐怕就不是目露不屑这么简单了,早就提剑砍过来了。 “没什么不便,同路也未必需要知道姓名,你就称呼本座‘前辈’便可。”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再问下去纯粹犯贱,烈非错闭口不谈。 可惜此前已经答应万年公主,若非如此,烈非错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天怜大汉,如今有师尊加入,杀入皇城把握大大提升了。”万年公主见气氛尬尴,扯开话题道。 “情儿莫要掉以轻心,你那大汉皇城卧虎藏龙,绝非你所想那么简单。” 高挑女子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目光上扬,一双精瞳锁定皇城上空。 “妖气冲天,邪能障云,好厉害的术法。” “术法?……这定是那大祭司!”见师尊提及术法,万年公主双眼一亮,顿时想起一人。 “大祭司?” “此人当初随董贼一起入京,此后便一直侍奉董贼左右,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每每在关键时刻为董贼出谋划策。”万年公主语带娇恨,这几年她看在眼里,不知有多少倾向汉室的王公大臣亡于董卓之手,其中大部分都显露出大祭司暗中做手的迹象。 尤其是朝廷重臣无端暴毙的几例,矛头更是直指向他。 “传闻此人当年曾与黄巾乱党之首,反贼张角斗法,过程不得而知,但最终结果据说是平手。”万年公主语气凝重,回想大祭司的种种,令她对此次皇宫之行信心动摇。 高挑女子神情肃穆,早前黄巾之乱可说是如今乱世的根源,创立太平道,以风卷残云之势聚合数百万教众的张氏三兄弟,各个都是盖世枭雄,实力莫测。 尤其是号称“天公将军”的张角,更被太平道教众封为“当世第一术法高手”,在教众心中的地位等同天神,其中虽然有太平道教众一厢情愿的吹捧,但张角之实力毋庸置疑。 若那大祭司真能与张角战平,实力可见一斑。 烈非错冷眼旁观,目光在高挑女子与万年公主两张同样娇艳,却散发不同气质的玉容上掠过。 ——奇怪?她怎么会……嗯!难道说…… 疑惑表情在少年面上掠过,随即又收拢为一抹恍然大悟的眼神,却是瞬息即逝。 这份恍然大悟,顿时将高挑女子在烈非错心中高高在上,气势凌人的形象击破大半。 ——原来如此,哈哈哈,不过如此。 “本座当年因缘际会,虽巧遇张角,却错过一试这‘天下第一术法高手’的机会,今日便以同等对手弥补遗憾吧。” 高挑女子身上散出强大气势,对面与张角同级的对手,她虽慎重,却也不惧。 之后,万年公主将事情来龙去脉交代了一下,同时也向高挑女子透露了烈非错方才的惊人表现。 “哦?”高挑女子冷眉一扬,随即身影瞬动,地上一把长剑在黑影飘过间,剑身莫名飞起。 烈非错察觉异变,第一反应便是双掌护住瞳孔。 叮叮叮! 数声金鸣连绵不绝,烈非错直觉小腹,双腿以及两肋传来触感,透过双手形成护壁,娇媚成熟,却又非常惊愕的秀容印入眼底。 “竟真是金刚不坏之身?” “自然是真,前辈难道对公主之言也有所怀疑?”烈非错面露得意,高挑女子吃惊表情令他颇为受用。 高挑女子一双峨眉更蹙,忽然抛飞长剑,随即出手如电,转眼间扣住少年脉门。 烈非错心生怒意,奋力一挣。 高挑女子扣住烈非错脉门,她认为烈非错是使用类似护体真气的法门,想探探他功力深浅,女子本觉得十拿九稳,但当指尖扣上脉门,她才感觉不妥,烈非错体内竟然散发出一股奇异牵引力,自己与他肢体接触,体内功力竟受这股力量影响,隐隐欲透体而出。 幸好,随即一股巨力震来,女子顿时被震脱。 望着烈非错的目光,眼神中惊愕更盛,同时她不着痕迹的将方才被震开的那只手负到背后,一股森寒水汽自隐藏背后的手心冒出,水汽瞬间笼罩整个手掌。 一连串始料不及的变化,烈非错没想到“前辈”这么容易挣脱,他脑袋里酝酿的一系列后招完全用不上。 半响,高挑女子缓缓地道:“看来是本座小瞧你了,你确有可取之处。” “前辈谬赞……呵呵呵,我要是这么说,会不会显得很虚伪?”烈非错察觉到高挑女子将手背过去的小动作,他当着高挑女子的面,堂而皇之的甩了甩自己被扣的手掌,看似好像高挑女子用力太大,弄得他手腕酸痛。 不过以他金刚不坏的体质,这个动作更像是在……消毒! 一旁的万年公主将一切收入眼底,她冰雪聪明,即刻明白烈非错这个动作的用意。 公主雪肤泛晕,娇艳绯怒。 然而在怒意满腔间,心中不知名的角落,竟莫名生出一股羡慕……乃至钦佩。 就连她这个当朝公主都视若神明的师尊,竟然有人敢正面挑战这份威严! 诸天~三国00010 闯宫 巍峨宫墙,飞檐楼叠,千层百阙,万世皇权威仪天下! 即便是此刻上空阴郁缠绕,愁风惨惨的萧索皇城,近距离下依然感觉一股皇威扑面,难怪当世无数豪杰追逐那尊宝座,身处至高的享受,确实令不曾体验的人心驰神往。 虽然此刻洛阳遭逢大变,火光撩天,但城头上依然有一队守军巡逻,这队人数量三十左右,各个神情肃穆警惕。 夜幕下,三道身影悄悄接近。 此刻的万年公主已经换上另一套衣物,虽然仍是一身墨黑,但材质式样却考究许多,外衫材质如丝似锦,胸口、双臂等位置更是镶嵌了许多暗金彩片,下身裤子贴体修长,将公主美妙身材,尤其是芊芊细腰完全凸显。 公主未继续做男装打扮,放弃束胸的她,任由两座硕肥将上半身黑纱暗金夸张撑起,步履间抛弹晃颤,迷离波颤,令烈非错好几次心神失守,引的同行的另一位“前辈”,频频对烈非错投以不屑怒目。 第一次被前辈瞪视,烈非错还有些不好意思,他也努力收敛心神,尽量克制自己,将视线从万年公主身上移开。 但不知他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完成生源炼化之后,他简直变得好色如狂,内心的躁动根本无法控制。 在烈非错心里,身边的万年公主早已将他硬盘里的众多*****女主角替换了个遍,当然,替换男主角的是他自己。 ——完了!完了!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迟早变成无女不欢的大***! 少年内心感慨,但随即又是一怔。 ——大***也没什么啊?不好美色非男儿! 为自己眼神的亵渎行为找到了理所当然的借口,烈非错内心经过短暂的挣扎,即刻变的心安理得。 “城楼上的守军增加了。” 万年公主注意到城楼上那队巡逻兵的人数,她久居皇宫,对宫内兵力护卫了如指掌,平日派遣来守护这里的人,只有此刻的一半。 “正常,既然要有大动作,必定会加强巡逻守卫。”烈非错虽不似万年公主和她师父那样修练过武技,但生源炼化之后,他的五感大幅度提升,即便相距甚远,也依然能如公主和她师父般,看清城楼上的景象。 “人数太多,已不可能避开,本座去结果了他们。”师父语气森冷,她身形一动,随即自原地消失,再出现,已经去到宫墙下。 袖风一扫,食指与中指捏化成剑,同时足下轻点,整个人顿时跃起一丈有余,动作轻盈柔顺,迅捷的身形,却只引发出一阵抚柳轻摇般的微弱风声。 轻功! 烈非错双眼一亮,若说进入这个世界以来,让他最惊奇的事,莫过于在现代本以为只是无稽之谈的真气、武功。 这个东汉末年的奇异世界,不单有这些,就连术法、阵法这等更为玄奥的东西都存在,而且传闻中,若将这些练至顶峰,甚至有可能白日飞升,羽化登仙。 同时,少年也生出一股自豪,据那本祝融手札上遗留的信息,那位与共工战于不周的先祖自豪自耀,他本身便是古往今来武道上的最高峰,前无古人,千古尊王! 烈非错不清楚这份保证的力度有多少,不过后世的现代确实流传着一段…… 千古火神,亘古炎尊! 而且相比起他人,烈非错更明白这份“神勇”背后,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持着。 如今成功施行生源炼化,意外得到数百万生源的自己…… 哈哈! 火神非错,亘古烈煌! 公主的师父纵身轻跃,转眼间身体已腾至宫墙过半,她足尖再点,借宫墙墙体二次发力,整个人聘婷而起,如这乌黑夜空忽现一轮明月。 墙上的那队巡逻士兵只觉身侧光线有变,下意识转头望去,却见这名身着红边黑低锦袍,发鬓如云,美丽容颜不带半分生人气息的女子,宛如九天降仙般顿在空中。 霎时间,她指挥如电,数道剑光自她指尖挥洒而出。 剑光自左右、正前三个方向将这对巡逻士兵包围,剑锋锁定的目标只有一个……脖子! 嗖!嗖!嗖! 身首分家,血流如注! 三十余条性命瞬间消散,宫墙上顿时血红铺散,染上一层异色。 ——好厉害的老处女! 烈非错内心愤恨的感叹道,方才他虽然亲手夺取了超出一倍数量的生命,但过程血腥残暴,现场弄的支离破碎,毫无美感,而且前前后后折腾了很久。 比起前辈一剑毙命,潇洒利落且毫不拖泥带水的手法,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烈非错暗暗发誓,今日之后一定要修练武功。 “师父成功了,我们走。”刘情语气兴奋,曼妙身姿摆柳而动,霎时间引得胸前硕峰波摇震颤。 两人疾步来到宫墙下,刘情施展轻功身法,整个人好似变的无重量般飘飞而起。 烈非错即刻认出,此前在大街上被刘情叫住,她瞬息而至的身法,正是此刻施展的这种。 显然这套身法是前辈所传,而且刘情施展起来颇得神髓,就如她师父之前所言,她确实没辱没师门所传的技艺。 烈非错没有轻功可用,不过来之前考虑到攀沿翻墙的情况,烈非错取了一幅存放在刘宅的钩锁带在身边,他取出钩锁轻轻一抛,锁头直冲云霄,“叮”的一声,勾住宫墙上坚角。 烈非错如今一身匪夷所思力量,即便一根手指就足以支撑他整个人的重量,借钩锁之助,他很快就翻上宫墙。 事实上,烈非错如今单凭双足发力弹跳,或许也能纵上这个高度,但这种方式落点控制不易,又容易误撞墙面,引发过大响动惊动墙里面的守军。 三人随即自墙上翻下,真正进入皇宫范围之内。 “师尊,董贼加强了守卫,怕是也更换了巡逻顺序,徒儿所掌握的信息,接下来恐怕派不上用了。” “信息无用,那就用……剑。”前辈柳眉一扬,一身浑厚真气激荡,背后剑匣开启。 流光一闪,一把造型奇特,形似弯月的兵刃已在掌心。 万年公主见状,周身气势也是一凛,手握剑柄,初凰剑夹带森森寒气,傲然出鞘。 霎时间,弯月奇兵,初凰剑,两把神兵散发出淡淡银白光芒,宛如月落大地,光普世尘。 ——这把是刀,还是剑?……是不是也是什么次晶? 烈非错目光扫过弯月奇兵,这把兵器上流动着一种类似初凰剑的异彩,就好似剑身内隐藏着一道彩虹,奇异光芒自内而外透出。 三人两剑,夜幕下岌岌而行,万年公主虽不清楚皇宫内新的排兵布阵,但对环境却是非常熟悉,领着前辈与烈非错直冲天子寝宫。 之前她和前辈师父讨论,皇宫内妖气冲天,分明有异端阵法正在运转,此阵选择在皇宫内运行,可能与大汉皇权龙气息息相关,因此最有可能便是最能代表大汉皇权的德阳殿。 这次三人入宫的目的是救出小皇帝,以及何太后等一干皇族,因此他们早已定下了一系列目标,以天子正殿为首,乃至太后、皇妃居所一路探寻。 万年公主猜的不错,三人前行了不一会儿,就被一队巡逻兵士察觉,今夜皇宫内的守军多了数倍,到处都是暗哨密桩,三人根本避无可避。 这其中自然有先前万年公主逃脱的因素在,为此大祭司已血祭了一条人命,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令负责守护皇城之人再也不敢玩忽懈怠。 “有人!”察觉到三人踪迹,那队兵士即刻挥刀攻来,同时紧锣密鼓,轰鸣动天,传遍整个皇城。 “本宫乃当今万年公主,今夜入宫诛除国贼,识相的快快让开,刀剑无眼,莫要枉送性命!”万年公主初凰剑横身,凰眉怒挑,英气逼人。 那队兵士神情一愣,随即各个露出凶残表情。 “圣上有令,万年公主谋反乱政,任何人擒得,赏黄金一千两,封千户侯!”兵士中为首之人高喝道,整队兵士疯狂地向三人杀来。 “看来单单‘公主’头衔,无法令这些鼠目寸光之辈识相啊。”烈非错抡拳率先迎上,他不懂武技,所仗持两项利器,一者那身雄拔山岳非人神力,二者便是常人绝对想不到的金刚不坏之身。 叮!叮!叮! 数刀同时砍在烈非错身上,却发出不合常理的金鸣声。 少年面露微笑,怒拳轰出,几名兵士顿时被轰飞。 飞退的身体,在空中已变得残破不全,烈非错的恐怖拳力再一次得到印证。 其余的兵士无法置信的望着这一幕,绕他们出生久经地狱杀场的西凉军,也被眼前的恐怖画面骇的魂飞魄散。 “觉得这个画面残忍吗?现在有没有后悔方才的不‘识相’?”烈非错晃了晃拳头,不知为何,眼前人体器官爆散的画面,并未令他产生不忍,反倒激起本能中的血腥杀性。 在围攻烈非错同时,另一波人也向公主和她师父攻去,却见前辈弯月奇兵顺手一划,一道月光扩散开,四周兵士触及月光,鲜血飙射,身残体破。 血腥程度相比之烈非错那边,也不遑多让。 此时,这队兵士中那名为首之人,目睹弯月奇兵之神威,眼神倏变。 目光锁定公主的师父与弯月奇兵,数息后突然惊声道:“离勾!这是离勾!你……你是洛阳第一剑客…………王越!” 诸天~三国00011 洛阳封绝,天下一剑 十余年前,天子之都洛阳门下,来了一位身材高大,以宽大黑袍、墨纱斗笠覆面的神秘剑客,此人自称为王越。 入洛阳后,此人单剑连败洛阳数十位剑术名家,最终引得当时天子侧目。 天子以重礼迎他入宫演示绝代剑术,最后天子惊叹他之剑法,亲笔题字,授他“洛阳第一剑客”之美名,更将他之兵器——离勾,供奉在洛阳市集七天七夜,派一队精兵日夜守护,受万民敬仰。 至此之后,洛阳第一剑客的威名传送天下,甚至有不少人认为,王越不但是洛阳第一剑客,更是天下第一剑客。 事实上,当时的天子其内心怕也是这么认为,不过当时大汉威权早已旁落,即便天子也有太多不敢开罪之人,因此只能赐王越一个“洛阳第一”。 不过洛阳为大汉帝都,帝都者,天下万城之首,洛阳第一,又岂没有几分天下第一的味道蕴藏其中。 此后天子赐了个虎贲郎中的虚职给王越,将这名绝世剑手绑在朝廷麾下。 王越素来行事神秘,出入一直以黑袍墨纱覆面,据说除天子外无人见过他的样貌,相比之下,人们印象最深刻的倒是那把外形奇特的兵器——离勾。 久而久之,人们便将离勾与王越联系在一起,离勾亦王越,王越即离勾。 名震天下的洛阳第一剑客,竟然是个女人!? 口吐公主师父真实身份的那名兵士首领,虽然话由他嘴里说出,但他自己却是一脸不信。 不但是他,他身边一众兵士也是各个面露惊疑,甚至是远处的烈非错。 ——王越!她是王越!? ——王越是个女人!? 对于“王越”这个名字,对东汉末年有一定了解的烈非错,曾经不止一次听闻。 据说此人剑术超凡,一剑扫平汉末诸强,就连号称第一战神的飞将吕布的实力都隐隐在此人之下,正史、野史中对王越此人的描述数不胜数,版本林林总总十数个。 不过这诸多版本,都指出一个共同点…… 铁骨铮铮,昂藏硬汉! ——这个颠覆玩大了!王越是女人!?这算什么,一骑当千!? 虽身处战场,但少年依旧思绪万千,他心中还怀揣着一份奢望,奢望眼前的现实只是那兵士首领的错认,然而,前辈接下去的一句话,完全破碎烈非错最后一丝奢望。 “时隔多年,想不到这皇宫之内,竟还有人能认得离勾,认出本座。” 王越淡然微笑,离勾一个优美翻转,无匹剑意自高拔丰挺的身姿内爆散开。 霎时间,四周众人不自觉的连退数步。 王越! 真是王越! 洛阳第一剑客! 或是天下第一剑客! 传闻中实力超过飞将吕布的绝世强者! 寂静无声的四周,每个兵士内心却都炸开了锅! “你……你真是王越?”首领语气颤抖,天下第一剑客,这种人物可不是他能提起勇气面对的。 “就凭你们,有资格向本座索求证明吗?”王越柳眉一扬,握剑之手沉稳不动,另一手却双指化剑,翻手间,一道锐利剑气激射首领眉心。 “这些小卒自然没资格领教洛阳第一剑之神威,不如由在下证明吧。”一个声音忽然凌空飘来,同时另一道剑气狙射而至。 叮! 金鸣声在首领额头前两尺距离响起,威能爆冲,顿时将他整个人震的倒飞出去,却也因此保住了性命。 众人目光移转,只见朦胧夜色下,一道苍白人影飘闪接近,此人衣白裤白,面色更是苍白的宛如鬼魅,一张俊秀容颜被这份苍白破坏殆尽,再加上骨瘦如柴,令人不免生出夜半游魂的错觉。 “你是来为本座证明的?你之前见过本座?”王越那双宛如三尺秋水般的冰心剑眼落在此人身上,目光凝重,神情警惕。 “在下没见过。” “那你也是因为认得离勾喽?” “在下连离勾都不认得。”此人语气恭顺,面对洛阳第一剑之威压,他显的格外平静。 “你既然没见过本座,又没见过离勾,如何为本座证明?” “其实根本无需证明,此时此地随万年公主闯入这皇朝之内,又具备如此身手,洛阳第一剑客王越,亦或冒充王越的有心人,两者间又有什么区别呢?” 此人出口言简意赅,直指核心。 是不是王越根本不重要,以公主师父展现出的实力,加上她表明的立场,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想不到董老贼手下还有你这等人物,你究竟是谁?”一旁万年公主插话道,她在董卓平日随身近臣中没有见过此人。 身为弟子,万年公主非常清楚自己师父的实力,此人能抵消师父方才发出的那道剑气,实力之强可见一斑。 “回禀公主,既是老贼手下,自然是小贼一名,小贼姓韩名十,不过一无足轻重的无名小卒。” 韩十!? 一位能抵御王越剑气的高手,竟然有着这么一个贩夫走卒的草名,万年公主闻言一愣。 使她发愣的不止这一件事,这个韩十自称“小贼”也就罢了,竟然对公主称董卓为“老贼”之言表示赞同,如此行径,令人不禁怀疑他之立场。 此时,烈非错一个飞身跃起,越过五、六丈距离,砸到此人面前,地面顿时被他砸出道道裂痕。 轰——! 巨大动静,逼的四周兵士脚步再退。 “以‘贼’相称,是想让我们认为你并非董卓一党吗?” 烈非错从天而降的介入方式,令此人目露惊色,眼神停留在烈非错砸出的裂痕上,数息后方恢复平常。 “这位兄弟不但一身护体真气雄浑霸道,更是神力无敌,实令人惊叹!在下确实并非董卓一党,但此刻现身,却也是为了一阻三位。” 万年公主怒眉扬起,她感觉此人在戏弄她。 “看来你方才已在旁边偷窥良久了,哼!兄弟!?少爷我一个大活人,你藏头露尾的白面鬼配跟我称兄道弟么?” 通过韩十方才那句话,烈非错看穿他早已躲在一旁观战的事实,一语揭破。 韩十脸色一变,毫无血色的面颊多了一份青灰。 “在下好言好语,阁下未免太过无礼了吧?” “礼是对人用的,对鬼么……就得用‘力’!” 烈非错足下发力,抡起怒拳向韩十爆轰而去,他并非自信能稳胜韩十,只是仗持金刚不坏之威,试探这韩十的实力深浅。 见烈非错二话不说攻来,韩十眼中掠过一丝惊诧,却是一闪即逝。 苍白手掌一翻,一把宛如薄冰的三尺青锋闪现,此剑薄如蝉翼,剑鄂部位及其单调简单,剑柄与剑身宛如一体。 见到此剑,一旁的王越忽然沉声道:“幽残?” “洛阳第一剑果真好眼力!”韩十赞声同时,挥剑如电,直削烈非错手腕。 与此同时,远处暗夜暮色下,数十道白影向此地急速腾跃而来。 叮! 幽残剑身击打在烈非错手腕上,依然发出锐耳金鸣,但面对这一剑,烈非错内心却不同以往。 有痛感! 确确实实的痛感! 虽然感觉并不强烈,但相比之前那刀剑加身宛如风拂的情况,已是天壤之别。 意外的现实使得烈非错足下奋力一点,抽身急退间,翻转手腕。 果然,手腕上一道淡淡细痕,一道红色引人注目,鲜血虽未留下,但皮肤明显已经破裂。 ——嗯!?我的金刚不坏!? 金刚不坏的超级防御力有其极限,这种可能烈非错此前已设想过,不过时间紧迫,他来不及印证,想不到这个假设却在战场上得到证实。 少年即刻注意到那把薄如蝉翼的幽残,金刚不坏告破,这把剑显然是元凶。 韩十也注意到这一点,苍白眉间掠过一丝得意:“哈哈,看来兄弟的护体真气仍敌不过碎晶之威。” 碎晶! 烈非错将这两字收入心底,之前王越曾透露,送给万年公主的初凰剑是次晶所制作,此刻又从韩十口中吐出“碎晶”两字,他直觉两者必有关联。 少年不愿让韩十看出自己其实不明内中关窍,故作不屑的一笑:“如此才好,本少爷堂堂一个大活人,若对上你这只虚伪的鬼都要仰仗护体真气,那这一战得有多索然无味啊。” 两人明明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却一口一个“兄弟”,韩十的语气在烈非错看来实在虚伪至极。 韩十似乎对“鬼”字非常敏感,一脸假笑硬生生卡在脸上,随即变为满面阴狠,手中幽残轮转一圈,再度攻来,直取烈非错双目。 此时,远处那数十道白影跃至,他们各个与韩十相似的衣着打扮,区别只是脸上带了一副白色鬼面,雪面獠牙,犄角参差,令人望而生畏。 王越与万年公主见状,明白这些人定是韩十的同党,他们的目的自然不消说了。 “一群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鼠辈魍魉,即便是这无日暗夜,也容不得鬼魅猖狂。” 王越手持离勾,神情一肃,无匹剑意凝聚在这位巾帼剑豪周身,离勾在剑意激发下,寒光肃肃,仿佛代替天际那道变色月华。 “本座越女剑尘封已久,今日就用你们这班鬼魅祭旗!” 诸天~三国00012 越剑匠女 越女剑! 王越口吐三字,一旁万年公主顿时面露兴奋。 当年秘密拜师王越,除基础剑道、内功修炼外,这位洛阳第一剑客所传授给她唯一之技,便是这套越女剑。 并非王越名不符宗师剑匠之实,授徒时苛刻吝啬,实是这套越女剑博大精深,以万年公主聪慧良质,又是自小便开始筑基立根,到如今仍然徘徊在小成边缘。 因此,耳闻师尊将施展越女剑,万年公主内心无比雀跃,这套剑法她身为弟子,也没见王越真正施展过几次,对她来头充盈着神秘感。 王越显露战意,霎时方圆数十丈内的气氛,尽数落于她掌握中,身边诸多围峙的覆面人,无一人能找到出手的机会。 看似随意的轻抛离勾,弯月剑身浮空一丈,剑身映射光芒,扫遍四方。 这个举动的用意只有一个…… 破绽! 非常明显,几乎能肯定暗藏陷阱的破绽,但因为众多覆面人自方才起,气机锁定王越,此刻她这一动,虽然引蛇出洞目的明显,但依然有几个修为不足覆面人,受这一举动激发。 铮——! 一人忍不住鸣剑出鞘,锐利剑锋临空划了两道漂亮的交叠十字弯弧,杀向王越。 单单一个抛剑举动,就引的敌方本无破绽的合围现出漏洞,王越当世剑匠之名,绝非虚传。 此人快步疾奔,几步后足下连点,整个人临空跃起,身在空中,剑走龙蛇,借自上而降的势能提升威力,剑锋锁定王越周身要穴。 这一举动,足显此人剑术修为不凡,绝非一般庸手。 此人出剑后,其余覆面人见状,纷纷出剑发招,仅比此人慢上一拍。 自这些覆面人出现后,在场军士在长官带领下退到外围,他们心中有数,面对这些高手,没他们这些普通人出场的余地。 最先攻击的那人临空飞至,剑锋直削王越面颊,锁定王越双目。 剑尖近在咫尺,王越沉渊若定,颈部稍稍后仰,以寸丝之差避开剑锋,身形几乎不动,展现出对空间把握的惊人精准。 一剑无功,此人毫不迟疑,剑锋反向横切,却又被王越以同样手法劈开。 随后电光火石间,接连数次,皆是如此。 身为绝代剑匠,又是如此情形,王越自然不可能有心情戏弄此人,之所以数次重复闪避,真正目的是为了打击此人信心。 果然,如此近距离的数剑,却仍在寸丝之间受阻,此人惊觉王越剑术远胜于他,心念顿时受挫。 绝代剑匠双眸精芒一闪,此人双目一刹那所显露的恐惧,让她明白自己战术奏效了。 素手流转轻翻,离勾宛如自地拔起的一道弯月,月芒闪动,自此人胸腹透过。 噗——! 此人胸腹顿时爆出一片血雾,整个人被这逆斩之力轰的倒飞出去,倒落尘土的身躯,染红的白袍,宣告他真正成为一条鬼魅。 一剑毙命,动作流畅自然,无一丝迟疑,尽显绝代剑手之威。 一旁的万年公主在应付那些军士之余,将这一幕收录眼底,神情振奋,傲人硕胸剧烈起伏。 王越方才所使用的,正是越女剑中的基础招式,这招万年公主自己也能使出,但见到王越的出招,令她大有感悟。 经由王越之手所发的这招,单论威力并不比万年公主强多少,然真正恐怖是时机选择,王越选择的发招时机,正是对手心性受挫,跌落最低谷的那一刻,因为王越此前教导万年公主时,曾经传授过此类手法,因此她能看出师尊之前几次避闪的用意,若换做旁人,一时间未必能看透。 以最少换取最多,越女剑的要义概括来说,不过一个“巧”字,但若衍生开来,便是无极大道。 王越一剑亡敌,四周军士皆为动容,面色森寒,然而那些白衣人面对同伴被杀,却是半分迟疑都欠奉,其中几人顺手将被杀者的尸体踢到一边,向王越攻来。 女剑匠柳眉一皱,这群鬼魅般的白袍人如此冷血无情,实让她意外,面对这样的对手,即便对方技艺远不如己,也不能掉以轻心。 先杀一人,第二波攻势又至,这次攻来之人,率先者所使用的是一柄巨大阔剑,剑身扁平粗壮,外形似剑,却宛如长戟。 剑尖一击刺突,比起之前那人选择的头部,此人战术无疑更为高明。 他深明自己武器笨拙,灵巧不足,因此将攻击范围锁定腰腹,争对这一点的攻击,若要闪避,必须移动腰部,这必将带动整个身体,因此动作最为迟缓。 然而,王越并未如他之意,绝代剑匠握持离勾之手不变,另一手却双指化剑,指尖迎上剑锋。 叮! 至极两点交拼,竟然是难分轩轾的结果! “你……”蒙面白衣人口吐惊疑,他再向阔剑催力。 叮叮叮! 金鸣声络绎不绝,仿佛一息之间,剑锋与指锋已交拼数十次,但剑锋依然无法寸进。 面具挡住了白衣人的神情,却挡不住他双眼中透露的惊愕。 这份惊愕只是一瞬间,下一刻,双瞳内透露的内容全然变化,成了满目的痛苦与不甘。 镜头下移,只见王越双指化剑,已点在此人心脏位置。 噗——! 一道剑气至此人背心射出,同时带出一片血雾。 高瘦身躯无力倒地,绝代剑匠手下再添一魂。 两名同伴身亡,其余白袍人虽无同伴之谊,却有君体相同之虑,其余之人收敛攻势,再也不敢攻的如此迫切。 自方才王越这边以越女剑开局,烈非错这边的战斗也开启第二波。 不知为何,在白衣人中明显占据首领地位的韩十,在众人中修为最接近王越的他,竟然将目标锁定在名不见经传的烈非错身上。 方才与韩十的兵器肢接,烈非错发现自己的金刚不坏之身有其极限,虽不知韩十所谓的“碎晶”是什么,但显然这种东西能克制自己的金刚不坏。 即便护身利器被克制,烈非错依然战意不减,熊熊战火在胸腔中炽烈燃烧,相比之下,脑中却格外冷静,统合现场一切信息,拟定战术。 烈非错自知并非武学高手,与技击之道只通了九窍,还剩那最关键的一窍未通,面对韩十这等身手,对方手里又握有能克制自己金刚不坏之身的武器,自己此刻所剩下的,唯有一身盖世神力…… 盖世之力,仅此一项也就够了! 明白敌我优势,烈非错当机立断,将神力这张王牌最大限度发挥。 “喝——”少年一声怒喝,同时单足奋力登地。 轰轰轰! 霎时间,地动山摇,方圆十丈为之震颤不已,宛如一场小型地震。 一足之力轰下,烈非错足下大地顿时开裂,尤其是他立身之处,龟裂城十余块坚实石板,其中较重的差不多六、七十斤,轻者也有二、三十斤。 烈非错顿足下一刻,韩十正挺剑向他刺来,烈非错这一脚不但令大地碎裂,同时也破坏了他的平衡,力从地起,无论他的轻功速度如何卓绝,贴地前行时受到这种震荡,动作必受干扰。 韩十身形因此受挫,为烈非错创造了一丝先机。 烈非错眼明手快的抄起地上两块碎石板,大小相差无几,合起来大约过百斤。 少年锁定韩十,双手同时抛掷。 呼——!呼——! 两块巨型暗器前后接连,呼啸着轰向韩十,韩十见状,手中利器舞动。 彭——!彭——! 长剑锋利无匹,石块顿时被击碎。 然而,即便如此,石块中蕴藏的强大力量依然震的韩十手腕发麻,握剑之手几欲松脱,他即刻提升功力,紧握剑柄。 石块飞掷速度奇快,被韩十利锋击破后,两块碎石板分作两团石流,暴雨梨花般向四面八方散射,离的最近的那些军士即刻受招。 “啊——!”几名军士发出惨嚎,被击散的石块虽已不足致命,但余威仍在,若是不幸命中眼睛,绝对暴睛碎瞳。 ——这……这究竟是什么妖物?怎么会有这种力量? 与韩十相比,面对烈非错的军士作为普通人,早已被他神乎其技的表现所震慑,无论是烈非错那金刚不坏的异能,还是这是拔山举岳的神力,都已超出他们对“人”的认知。 相比起来,韩十与王越虽强,倒还强的像个“人”。 尽管未伤到韩十,但飞石攻击的效果,已经证明战术选择正确。 数十斤的石块对烈非错来说完全不是负担,他出手如电,将四周的碎石板连珠炮般掷向韩十。 嗖——!嗖——!嗖——! 彭——!彭——!彭——! 石板暗器爆出阵阵可怕的破风声,随后又在更为可怕的炸裂声中碎成波波石雨。 一连串攻势迅猛如雷,一旁围聚的军士完全找不到插手的机会,竟然就这样坐视烈非错将所有石块都转职成暗器。 直到他暗器耗尽,这些军士才反应过来,迎击外敌是自己这些禁卫军的责任。 “上!”领头的脑子一清,即刻发号施令。 军令如山,即便亲眼目睹烈非错的非人举动,士兵的依然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杀!”“冲啊!”“宰了他!” 面对四面八方冲来的士兵,烈非错战意涌动,嘴角爆出一抹狂肆笑容。 “来得好!就拿你们当暗器!” 烈非错快步疾驰,抢到一个士兵面前,在此人张大了嘴,反应不及之刻,竟然一把揪住他的脑袋,凌空拽起,随即向韩十掷去。 噗——! 韩十面寒如冰,利锋挥舞将此人斩成两半。 四周的士兵见到这一幕,一个个噤若寒蝉的呆愣在原地。 诸天~三国00013 掷卒为器,力破万钧 四面八方冲向烈非错的士兵皆定格在原地,竟然用人充当暗器,烈非错的非人举动化作一波怒涛洪流,冲击着现场所有士兵的意识。 这些人并非没有见过强者,但他们所见的强者,要么内力雄厚,要么招数精湛,似烈非错这般完全挑战人体极限的强,对他们所造成的冲击,却比传统意义上的高手强者要大的多。 士兵的呆立不动,烈非错欣喜机会难得,足下发力跑动起来。 他不会轻功,但因为一身恐怖力量的关系,超越人体极限的爆发力让他达到一个非常恐怖的速度,虽然动作缺少灵巧轻盈,却包含了另一种充满爆炸力的美感。 烈非错几乎是“炸”到两名士兵面前,急速移动中硬生生顿住,双足急踏的他再度将脚下石板踩爆。 两名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他双手一左一右同时抄起,宛如拎两只小鸡般,转身向韩十投掷而去。 彭——!彭——! 韩十这次没有正面迎击,侧身避开,两个士兵狠狠地砸在地上,顿时脑浆迸裂,魂飞魄散。 四周定格的士兵这才反应过来,内心承受着对烈非错非人力量的恐惧,以及不战而逃的军法处置的担忧这双重折磨,士兵们挥舞刀剑四面八方向烈非错杀来。 “别怕!别乱!刺他的眼睛!” 士兵的首领不敢一同上前攻击,却躲在外围虚张声势的大声嚷嚷,这些士兵只是迫于军法才不得不面对烈非错,他们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没什么战法可言。 此刻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照着这个声音行事。 霎时间,十几道利锋刺向烈非错双目。 烈非错心知这些士兵手中的不过普通刀剑,无能克制他的金刚不坏之身,他锁定正前方攻来的五人,随即无视那些刺向面目的利锋,双眼一闭,同时张开双臂,身体前突一个熊抱。 喀拉!喀拉!喀拉! “啊——!”“啊,好痛!” 骨断哀鸣,协奏成一曲异调,那五人被烈非错一个熊抱完全囊括,万斤神力化作两道蟹钳,中间五人受这份巨力挤压,生命岌岌可危。 就在骨断声响起同时,惊心破胆的爆裂中,夹杂着“叮叮”几声脆响,那是利锋击中烈非错面部的声音,因为烈非错的移动,利锋没有一道真正击中眼球,对他造成不了伤害。 其中有几道竟是自身后而起,那几刀都砍在烈非错背后的长发上,想不到他的头发拥有与身躯同样的特质,竟然也是那般不可思议的金刚不断。 在烈非错熊抱中的五人大约坚持了一息,随即烈非错加催神力…… 爆!爆!爆——! 血肉横飞,内脏四散,五具成年男子躯体被勒的爆裂,炸出一幅无比血腥恐怖的惊人画面。 “呕——!”当场就有人吐了起来,这些人虽然来自杀人不眨眼的西凉军,平日见惯尸体,但他们所见的尸体基本都是完整的,即便残缺最多也是断手断脚,很少有机会见识到这种内脏碎一地的精彩画面。 “妖……妖怪!”一名士兵吓的手中兵器落地,满面惊恐的指着烈非错的背影。 他就是方才攻击烈非错身后的几人之一,此人生平也见过几个练习横练护体功法的高手,但从未听说有人能将横练功夫练到头发上的,再加上烈非错方才熊抱挤爆人体的举动,此刻烈非错在他心中已经竖立起一个不可战胜的非人魔神形象。 “妖怪?少爷我可不是妖怪,我是炎神!”烈非错怒然转身,不屑一哼,随即顺手抓住此人的脑袋,又是一个抛掷。 八尺昂藏身体化作炮弹轰向韩十,韩十剑影流转,此人的身体在空中被分为三段,同样肠脏散落一地。 “哈!劈的还挺利索!”接二连三断送了好几条性命,烈非错脸上却不见一丝内疚,唯见杀性大增,凶残暴起。 这一刻,少年的血脉中仿佛多了数十场杀场厮杀的经历,生命的消散已无法激起他心中哪怕一丝慈悲。 若烈非错真有如此经历倒也算了,问题是他根本没有。 一切显得如此诡异,就好似生源炼化、祝融花那般不可思议的诡异。 烈非错侧身挪移,一双霸掌接二连三的抓起士兵,向韩十抛去,连盔甲近两百斤的魁梧西凉兵士,到了他手中简直成了一颗颗干瘪黄豆,动作是那般轻松自如。 轰——!轰——!轰——! 人体炮弹接连轰向韩十,韩十本就苍白的面色阴沉如铁。 方才躲在一旁暗中观察,他就发现烈非错战斗时的动作,似乎并无武学根基,只是仗持那一身神力威震四方。 然而,他所展露出的那一身,刀枪不入,浑厚至极的护体修为,却令韩十自觉这番推断前后矛盾,他因此怀疑烈非错这是故布疑阵。 之后他亲身对上烈非错,也是因为此点。 他今次的目的是确保董卓图谋之事能够成功,因此面对王越这等敌人,最合理的方法并非诛敌,而是拖战。 而他之所以将王越这等人物交给手下去拖延,目的就是为了试探烈非错这个不明底细的多余变数,比起声名赫赫的王越,名不见经传的烈非错在韩十看来才是最大问题。 方才一系列试探,韩十几乎能确认,不知何种原因,拥有如此深厚护体真气的烈非错,在招式上真的是个门外汉,之前也试探过,他的护体真气虽然强悍,但自己手中的碎晶武器足以破开那身金刚血肉。 心念底定,韩十目露凶光,他要剪除烈非错这隐藏的变数。 “妖怪!他不是人!是妖怪!” “吗呀!” 烈非错一系列非人表现终于压断了这群普通士兵脑中最后一根稻草,第一个自动扔掉兵刃,转头逃跑的角色出现了。 “他是妖怪,我们……我们赢不了的……”不知是解释给谁听,亦或只是为了抚平自己那份虚心,又一个肩负守城任务的士兵放弃了岗位。 兵败如山倒,兵溃如潮涌! 战场逃兵这种事,自古就如瘟疫疟疾般,一旦有了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其余的兵卒看在眼里,纷纷骚动起来。 突然,寒光闪动,两道剑气破空而至,最先两名逃兵顿时身首分家。 “身负守卫皇朝要职,却玩忽职守,临阵退缩,那便只有一个下场。”韩十长剑一挥,剑锋高抬,利锋所指,也不知是烈非错,还是四周这片摇摆不定的兵卒。 “对对对!身为军人怎可玩忽职守,自然要拼死抵抗到最后,本少爷成全你们的忠义!” 少年疾步冲到一名因韩十威胁摇摆不定,表露几分逃跑意愿的兵卒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轻轻松松将他整个人提起。 噗——! 束缚腰间的长发迎风狂舞,烈非错单手掐着此人的脖子,另一手突然轰出一击爆拳,怒拳硬生生轰在此人左胸。 霎时间,皮烈肉飞,此人胸腔竟然整个被贯穿,烈非错的拳头自他背心透出,血淋淋的手掌上,竟然还握住一颗残破的心脏。 霎时间,方圆十丈哑然无声,所有人惊恐万分的盯着这个画面,只见烈非错将那具被穿透的尸体甩飞,单手托着那颗,此刻依然微微跳动的心脏。 “哈!果然是赤胆忠心,还挺热乎的。” 烈非错高举那颗心脏,暮地发力一捏…… 噗! 心脏爆裂开,内中保留的血液如激流瀑布般飙射出。 哀鸿遍野,惨嚎动天,被恐惧压垮的兵卒,再也顾不得军人的尊严,西凉军的面子,一个个抱头鼠窜。 此刻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离烈非错这个恶魔越远越好。 韩十这次没有阻拦,那些兵卒眼中已见不到半分战意,此等情势,已不是靠死亡威胁就能喝阻的了。 烈非错冷眼旁观,掌心那股刺鼻血腥,他意外的适应,并未感到多少恶心不快。 挖心之举,烈非错是受内心冥冥中一份念头鼓吹,却也有几分故意为之。 此前,他已看穿这些军人心存退却,韩十杀鸡儆猴之举,意在警告。 他和万年公主三人此次入皇城,意在救出皇帝与一干宗亲,如果少了这些守城军士阻扰,行事必定顺利的多。 因此韩十刚杀人喝阻,烈非错即刻就还他一剂猛药。 金刚不坏之身,拔山举岳之神力,再加上令人发指的挖心之动作,烈非错成功在这些兵卒心底塑造出一幕生吞活剥,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形象,成功将这些人心理承受的底线压垮。 守城军卫四散逃逸,远处万年公主与王越的战团同样受到影响,围住她们的那些普通兵卒见主军溃败逃散,面面相观,最终也不知是谁先迈开步子,逃跑的瘟疫蔓延到这些兵卒身上,为逃兵大军增加了一股新血。 转眼间,现场只余烈非错三人,以及韩十与白衣人一伙。 韩十森寒目光锁定烈非错,眼神中蕴藏的光芒极其复杂,甚至带有一丝恐惧。 “你竟然……留你不得!” 诸天~三国00014 我命由天不由人 月夜迷离,红光照下,万年公主锁定远处那道赤血染身的魁梧躯体。 之前在洛阳大街上,烈非错以赤红恶魔姿态出现时,万年公主正值被杀手围堵,又因为突遭惊变,心绪动荡,对烈非错展开的那番杀戮,她仅仅是大受震撼,却未多想。 况且那时的烈非错明显心智癫狂,神识错乱。 然而方才烈非错所展现的那一系列杀戮手段,却让万年公主再一次领教他的凶暴手段,这次情况明显与之前赤红恶魔时不同,烈非错神识清醒,残暴杀戮全程中都表现的亢奋,手法流畅,毫无迟疑,甚至还有享受。 林林总总,无不揭示这年纪轻轻,此前装作一个淳朴山野樵夫的小子,实则是一个生性残暴,好杀不仁的恶魔。 万年公主心底涌起一股厌恶,即便眼前恶魔此刻是为她大汉皇家而开杀,即便他杀的都是屠戮朝廷栋梁的西凉匪兵,这份厌恶依然没有减弱。 万年公主心中云绕的是厌恶,然此刻韩十心中凝聚的,却是不甘与决然。 韩十身处的环境,使得他自然早已见惯了杀戮与死亡,然而方才烈非错一系列举动,却当头棒喝的告诉他,原来“杀”是可以如此暴虐血腥的。 与烈非错那种夸张的血腥屠戮相比,韩十以往所见的种种杀戮,明显偏向阴毒狠辣,与烈非错这种刺激眼球的凶暴并非同一路。 韩十对这种凶暴产生了一种恐惧,因为这种凶暴非常适合战场这个舞台,两军对垒中,这种暴虐很容易击垮敌方兵卒的神经,也能激发出自己一方兵卒心底的血腥杀戮。 当今正逢乱世,如果这小子去到烽火兵燹的战场…… 韩十脑中浮现出烈非错在战场上杀敌饮血,万夫为其惊骇欲绝的场面…… 不!不能让这乱世再投入这么一个难以预测的变数! 某种层面来说,烈非错的威胁甚至超过剑术傲世的王越。 “留你不得!” 这是韩十得出的结论。 “留不留本少爷,你说了不算,没人说了算。” 烈非错嘴角掠过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他直觉韩十将目的锁定了自己,而他手中又握有能破除自身金刚不坏之身的碎晶剑,但烈非错却未表现出一丝恐惧,然而跃跃欲试。 “没人说了算,我命由我不由天么……”韩十神情怪异,仿佛回忆般的说道。 “我命由我不由天”七字出口,王越、万年公主皆不由一愣,烈非错也是同样,不过他所在意点,与王越两人不同。 ——嗯?他怎会说出这句话? 自未来穿越来的烈非错,心知这句话并非出现在东汉末年,对于韩十能说出这句话,他颇为不解。 ——难道只是巧手偶的,不过是个巧合? 一时间烈非错理不出头绪,不过他心中隐隐掠过一个念头,这个时代,或许比自己原先所认定的超出想象的更为超出。 无论如何,既然与韩十针锋相对,韩十丢出这句话,烈非错必须所有回击。 “白面鬼,你果然蠢材,世间诸多生灵,何者之命不为上天操控,岂来不由天……不过,天之力浩瀚无穷,凡人即不能控,亦不可查,因此……我命由天不由人!” 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命由天不由人! 前者欲显自身放肆霸气,然却如一名未经世事,不知人间真实疾苦的公子哥在那儿一脸轻松的大放厥词。 后者同样够狂,但至少狂的真实,古往今来确实出现过不少傲视人间,睥睨群雄的卓绝人物,但纵观古今,又有谁真正能做到傲视苍穹? 无尽苍穹,地上众生连其极限都无法探知,又岂配谈超越? 烈非错豪言回击,万年公主、王越,就连韩十都是一愣,烈非错之言乍听之下,明明比韩十那句少了几分霸气,但三人无法否认,这句话听起来更为真实。 相比起“天”的无上权威,“人”的威能才是红尘众生真正敢于挑战的。 也只有“人”,才真正能被击败。 “好一句‘我命由天不由人’,倒是令本座无法不心生赞同……”王越忽然叹道,她与那些白衣蒙面人的战斗,早在方才众军败逃时,恢复到相互对峙的情势,四周多了七具白衣覆面人的尸体,这是王越此前的战绩。 绝代剑匠先是一赞,随后却话锋一转:“……不过烈非错,眼前此‘人’似乎有意主宰你之命,对此,不知你又要如何因应?” 王越玩味的目光扫过韩十与烈非错,此刻绝代剑匠对烈非错吐露的这句话,语气中多了一份超然。 之前韩十以碎晶之剑试探烈非错金刚不坏之身,金刚不坏之身在碎晶剑下破皮流血,从这一剑中有所收获的并非韩十一人。 无论是万年公主新得的初凰剑,还是王越所拥有的离勾,皆是比韩十那把碎晶剑更胜的神兵利器,碎晶剑能破烈非错护体力量,那初凰剑和离勾自然也能。 之前王越以内力试探烈非错,自身功力却被他体内发出的玄异吸引所牵引,落入极其被动的尬尴境地,令她一度错觉的认为,烈非错的实力已超越她这位绝代剑匠。 如今证实烈非错金刚不坏有极限,掌握离勾的王越,明白自己若与烈非错对上,即便对方有体内玄异吸力相助,自己也能凭借对方与武技一道毫不精通的弱点,克敌制胜。 证实了这一点,王越在烈非错处稍稍受挫的信心再度恢复,她自信自己还是能对烈非错生杀予夺的,“前辈高人”的姿态再度获得肯定。 烈非错听出王越语气中几分撩挑意味,更重要的一点,他察觉到王越已经发现韩十将目标转而锁定为自己,作为现场对上韩十最有胜算的她,却没有要出手挡驾的意思。 “我烈非错之命,唯天可宰,凡人若窥伺,不过妄想。”少年身形转动,身着目光锁定韩十,如鹰隼般目光在他与手中碎晶剑之间切换。 “你谅必是自信手中之剑能破我护体功力吧?那你还等什么呢?” 烈非错主动向韩十邀战,丝毫不在意对方手中握有能克制自己的利器。 韩十目光一凛,握剑之手不由紧了紧,此前他本就有意在此诛除烈非错,但此刻见烈非错胸有成竹的索战,从容姿态反倒令他心生迟疑。 暮地,万年公主蜂摇波颤,乳臀跌荡着小步上前,同时初凰剑一横,欲挡在烈非错身前。 她也目睹烈非错被碎晶剑所伤那一幕,知道韩十碎晶剑能破烈非错金刚不坏之身。 她虽然不喜烈非错残暴作风,但却没忘记烈非错是自己一方的。 “多谢公主好意,区区一只白面鬼,何须同人联手对付。” 烈非错看出万年公主要插手相助,即刻谢绝,这一阵他不想让任何人相助。 “看来你很自信呐?” “自信来源于坚强实力。” “那就让我验证你的实力吧。”韩十利锋一挥,身形腾动,向烈非错杀去。 与此同时,白衣人也再度展开围攻,因为守城兵卒已逃散,其中两名白衣人自动分出,剑锋挑上万年公主,其余之人皆锁定王越。 经过方才一轮鏖战,白衣人们充分见识到王越这位绝代剑匠的可怕,此次再攻,前排八人顿时组成绵密剑网,四面八方将王越围堵,不留一丝空隙。 同时这八人脚步也几乎一致,难分先后的八道利锋攻袭王越周身要害。 绝代剑匠嘴角流过一丝蔑笑,八道利锋同时攻来,本无先后,但王越在攻势未满之刻,忽然仰身后倒。 如此一来,自后方袭来的一剑便被动成为即将最先攻到她的武器。 这无疑是王越主动促成的局面,因此她不可能被这一剑伤到,只见绝代剑匠后仰姿势忽然一翻,同时手中离勾旋转,一股急速旋势自下而上逆切。 叮——! 迅疾无伦的一剑,将距离最近的那把长剑从中两断。 前半部断裂剑身受力翻转飞起,下一刻,离勾剑尖突然在这半截剑锋的尾部一点,霎时间,半截剑身化作一道暗器,激射围攻八人其中之一的面颊。 八人围攻,彼此间少有空隙,这一暗器袭来,那人根本无从闪避,几乎下意识的,那人剑锋一转,与那半截剑身凌空交击。 叮! 短而清脆的金鸣声,半截剑身受力,斜射出去。 就在离勾极点那半截剑身的下一刻,离勾剑势陡然丕变,转剑横切,弯月剑锋拉出一道半月寒光。 寒光过处,剑身被断的那人的临近两人,手中兵刃同受寒光一掠。 两人兵刃虽未脱手,但受这一掠震力,原本发招力轨错乱,攻势难成。 王越自后仰,到旋剑断剑,挑断剑回身攻击,乃至最后的半月寒斩,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转眼间围攻而来的八人,其中四人的攻势已无法凝聚。 这四人无法成就攻势,即刻造成八人天衣无缝的围攻网出现破绽,剩余的四人攻势,所袭来的方位又非前后左右对应的四处。 王越身形如舞蹈般畅意流转,离勾翻飞挑划。 当!当!当!当! 四声厚重金鸣同时响起,八人倒飞出去,攻势再度被瓦解。 暮然,王越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惊恐女声。 “烈非错!!!” 耳闻爱徒惊呼,王越目光流转,一幕意想不到的画面印入眼中。 十丈开外,烈非错与韩十两人挨的极近的身形定格,韩十右手握持剑柄,做出一个前刺的动作,目光随着韩十抬高之手,乃至碎晶剑剑柄,后半部剑身一寸寸前移,最后落处…… 烈非错的胸膛! 被碎晶剑最前端完全透入的胸膛! 诸天~三国00015 舍身奏杀 数息之前,就在王越对上八名白衣人围攻的同一刻,韩十挥剑攻向烈非错。 他已见识烈非错的神力勇悍,明白敌我情势,他若要胜烈非错,唯有依仗手中碎晶武器攻敌要害,而他所擅长的轻功身法,就是提供攻敌的机会。 因此韩十这次一出手,便采用近身抢攻的战术,以急速身法欺近到烈非错三尺之内,碎晶剑轮转迅舞,配合玄异身法,在烈非错身周流影飘飞。 身形数度翻飞换挪,未曾修练武技的烈非错难以捕捉韩十真身,韩十看准机会,碎晶剑一剑刺突,目标锁定烈非错胸膛。 这一剑外实内虚,不过是一招欺敌手法,所起到的作用乃是抛砖引玉,依据烈非错此后应对动作,展开一系列后续杀招,破敌取胜。 然而,本以为试探之剑,竟意外奏功。 噗——! 碎晶剑刺入烈非错胸膛,霎时间,一股异于常人的炙热之血飙喷,热血喷了韩十一脸,血中奇异热能灼的他面颊微微生痛。 这一瞬间,韩十愣住了,之前他根本没指望这试探性的一剑能奏功。 就在此时,耳中传来万年公主的惊呼。 “烈非错!!!” 这声惊呼,将韩十自出神中惊醒,暮然,他察觉到了烈非错这一刻的表情。 脸上未见受创的懊恼不甘,些许因痛苦而扭曲的神情中,竟然透露出一丝算计遂成的残酷笑容。 ——嗯?不对! 韩十感觉事有蹊跷,自己似乎落入某种算计中,他用力一抽,想要撤回碎晶剑,自烈非错身边抽身。 然而,刺入烈非错胸膛的剑尖竟然纹丝不动。 “晚了!” 突然,烈非错暴喝一声,惊人的声波轰击韩十的耳膜,同时健壮的长发少年右手闪电般探出,直扣韩十的肩头,而位于受剑创的左半身的左手,却在腰间一探,将原本束于腰间的诡异长发甩出。 电光火石间的丕变,韩十不及反应。 下一刻,他的左肩只觉一股剧痛,肩胛骨隐约传来“喀拉”异响,烈非错五根铁钳般的钢指已经锁住他的肩头,万斤之力汇聚到五指指尖,五指的顶端几乎同时刺入韩十肩胛肌肉内。 霎时间,他的肩胛一片血肉模糊。 韩十尚来不及完全体验肩胛传来的痛楚,另一边烈非错飞甩而来的长发,以如一道乌黑巨蟒,在韩十腰间缠上了数圈。 最后,烈非错左手无视牵动肌肉引发的痛楚,将韩十握持碎晶剑之手腕扣住。 五指扣肩,长发固腰,单掌锁腕,霎时间,韩十的身体被烈非错完全锁住。 “你……你……”韩十苍白如鬼的脸上,终于露出惊恐表情。 他不住发劲挣扎,仍能活动的右掌一把扯住腰间缠绕长发,想要脱出烈非错的牵制,但无论是扣入肩胛的五指铁爪,亦或缠绕腰间长发,都非一时能解。 烈非错畅快的欣赏着韩十自现身后,首度露出的慌乱表情,少年心知这种表情以后无缘再欣赏,因为很快韩十这个人物,就要从世上消失了。 烈非错嘴角掠过一抹残暴笑容,下一刻,他脑门突然向前一冲,现代街头斗殴中常出现的流氓招式——头槌,轰在韩十的鼻梁上。 波! “啊!”韩十失声痛呼,烈非错拥有金刚不坏之身,这击头槌宛如金钟创顶,韩十的鼻梁顿时断裂,鲜血迸发。 同时,烈非错扣入韩十肩胛的五指发力,万斤雄力凝聚小小五点,随即一扯…… 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哀号震惊四野,韩十整个肩胛连同左臂,竟然被烈非错一把扯下,筋肉飙散,鲜血喷射,他整个人仿佛被硬生生挖去一块。 之前再度与韩十交锋,烈非错脑中即刻闪出敌我优势,急速运转的脑筋,疯狂的谋算着破敌之法。 他心知自己不懂武技,若让韩十近身,以对方手握碎晶剑的优势,守久必失。 但依照韩十方才展露的灵巧速度,自己若转守为攻,却又很难捕捉到对方的身形。 一番计较下,烈非错决定兵行险着,他算准韩十近身后,攻出的第一击必是以试探为主,剑中不会蕴藏太大杀伤力,因此,烈非错拼着硬受他一剑,借此破坏韩十灵巧身法。 受剑时,烈非错稍稍移动,将受剑的位置偏离心脏,变成离心脏不远的胸腔。 碎晶剑入体,剑上所蕴藏的杀伤力果然不大,虽然刺入烈非错胸口,但其实入肉不深。 同时,韩十也为这一剑竟然奏功而惊震,烈非错把握机会,他心知韩十对碎晶剑不会轻易放手,便以自身肌肉强行绷夹碎晶剑,同时铁爪、异发并用,成功将韩十身体锁住,破他灵巧。 “哈!少爷我是不懂武功,但是我脑子转的够快,更敢玩命。” 烈非错豪言狂笑,随即右拳紧握,狂风暴雨般的拳头砸向韩十。 彭!彭!彭! 怒拳惊爆,每一击都蕴藏开山断岳之力。 彭!彭!彭! 每一拳落下,韩十背后就突起一块,转眼间他的后背已是凹凸不平,如山洼低谷,苍白的嘴里无意识的一口口喷出鲜血,眼神涣散,目光早已失去生气。 “喝——!” 怒喝中,烈非错一套组合拳即将收尾,狂风暴雨汇聚数十连击的最后一拳,少年的拳头化作一道天外流星,砸向韩十的身躯。 轰——! 流星怒爆,韩十的上半身被这一击轰的支离破碎,内脏飙飞,整个人只剩下半截的腰部和双腿。 四周其他人都呆愣住了,如此凶暴手法,即便是见惯生死的他们,也为如此暴戾景象所震撼。 众人中,王越的心思稍有不同,她生平剑下亡魂无数,杀人夺命对她来说不过平常,此刻比起烈非错残暴手法,更让她在意的是韩十。 方才韩十露过一手,王越断定韩十实为当世高手,修为虽然不如自己,但若对上,也非一时间可胜。 如此对手,却被没有武学根基的烈非错,以那身神力配合心机所杀,令同样身为高手的王越不禁感慨。 收拾了韩十,烈非错随即拔出插在胸前的碎晶剑,霎时一股热血飙射。 少年神情淡然,毫不在意的抹去碎晶剑上的鲜血,将剑提在手足,目光转到那些白衣人身上。 “这家伙完了,下一个,谁?” 众白衣人面面相窥,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其中一人发出沙哑声音。 “任务失败,退!” 接到命令,四周幽影飘飘,众白衣人无视此前被杀同伴与韩十的残破身躯,飞纵抽退,转眼间走的干干净净。 王越离勾旋甩,同时功力激发,散去剑身杀敌时所染之血,回剑归鞘,她并无追赶白衣人的意思,此行入皇宫的目的,并非这些宵小鬼魅。 “你……你受伤了?”万年公主神色复杂,眼神数变,随后迈开步子来到烈非错身边。 她不喜烈非错的残暴狠戾,但无论如何,烈非错是为大汉皇家而战。 “心上一剑,应该算是吧……”烈非错使劲按着伤口,自嘲般说道。 伤口中流出的鲜血异常炙热,以现代的标准,几乎在60度以上。 除此之外,此刻烈非错所拥有的这副身躯也实在过于强壮,要害部位中了一剑,却没感觉多少虚弱,呼吸心跳也没什么变化,除了伤口处传来的阵阵疼痛,简直就像没受伤一般。 望着烈非错流血的伤口,万年公主神情中流露一丝不忍,美眸秋波,转向王越。 见到徒儿这种眼神,王越心领神会,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抛给万年公主。 “这是本座秘制伤药,功效极为灵验,即刻敷上,片刻就能止血。” “那就多谢‘本座前辈’了。”烈非错敷衍的道了声谢,方才王越袖手旁观,故意促成自己对上韩十,这番举动令烈非错记恨在心,此刻面对这位“前辈”,他已经连那面子上的恭谨都懒得演了。 王越眼神一凛,不发一语,别过头去不再看烈非错。 “给我吧,外敷是吗?”烈非错无视王越的不快,就要自万年公主手中接过伤药。 “还是让我来吧,你受伤了,不方便。”见烈非错言语间对王越有失恭敬,万年公主也是心生不快,一对**傲峰随加剧呼吸,波摇震颤。 但她想到烈非错毕竟是为大汉刘家才受的伤,思量下,终究不能表现的太过绝情。 “哦~~~,不方便啊……,说的也是,那就谢过公主了。” 少年双手摊开,露出自己受伤的胸口,残破衣物下,一道血淋淋创口耀目堂堂。 万年公主看的心中一纠结,自从董卓入京,大汉皇族式微,她已不知有多少日子,无缘得见有人为了汉家正统挺身流血了。 ——如果你不是这般残暴…… 少女芳心悲凉一叹,国之将亡,危难之际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救星,顶天立地,豪气盖世,足堪“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称。 然之前那番山野樵夫的虚假伪装,还有战斗时所展露的凶残暴虐,再再提醒着大汉公主,近在咫尺的这位,并非是一位十全十美的英雄。 忽然,少女脑海中浮现出一位毁誉参半的人物,那位身具拔山之力,一度将开国元祖逼的走投无路的盖世豪杰,据传他的武力、性格等特征,竟与眼前的少年格外相似。 霎时间,烈非错之前对战时的一句豪言壮语浮现脑海。 妖怪?少爷我可不是妖怪,我是炎神! 诸天~三国00016 召唤!?嗯,按摩…… 近在咫尺的距离,万年公主目光余波,甚至能瞟到烈非错破烂衣衫上,那韩十碎裂身躯的残皮渣肉,同时一股浓郁血腥味,刺鼻袭来,刘情万金之躯,顿时泛起一阵恶心。 接近烈非错,尤其是伤口位置,一股热能袭面而来,隐约间,万年公主感觉热能的源头是烈非错伤口处流出的血液。 拧开瓷瓶,将内中粉末状的东西涂抹在烈非错伤口上,万年公主神情专注,动作轻柔,异常的投入令她忽视了烈非错那一身令人作呕的血肉残渣。 刘情虽然厌恶烈非错暴虐好杀,但为他上药时,却本能的流露出身为女性的温柔母性,手势轻盈呵护。 药粉洒上,烈非错顿感几丝清凉,但随即却变得更为火热,这种火热常人绝对难以忍受,但放到烈非错身上,却感觉极为舒服。 自从施行生源炼化之后,他对“热”这种感觉变得非常沉迷,之前身处熊熊燃烧洛阳大街,四周弥漫的硝烟高温,却让他感到格外舒服,仿佛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欣欣鼓舞。 不一会儿,烈非错的伤口已止血,少年内心暗暗惊叹药粉神效。 然而,他并未注意到,远处王越察觉到这一幕,眼中同样流过一丝惊疑。 片刻前汨汨涓流的伤口,此刻已经止血结痂,王越自知这种药粉的疗效,虽然明显,但却不到这种程度。 面对这份异象,王越只能归于烈非错的玄异体质。 叮——! 烈非错神识突然莫名一颤,一个奇特的声音闯入他的感知。 说是“声音”,但烈非错并非听到,而是一种奇异感觉。 叮——! 又一阵波动,烈非错目光流转,他感应到这阵波动是自东南方传来的,波动中蕴藏着某种召唤,一阵阵透入烈非错灵魂深处。 烈非错感觉体内温度攀升,面对这种召唤,蛰伏于心脏内的祝融花活跃了起来。 “你怎么了?”万年公主察觉烈非错神情有异,她语气虽然故意装的有些冷,但一旁的王越却听出其中隐藏的一丝真切忧心,绝世剑匠柳眉一蹙,她也曾经年轻过,明白一名如花少女露出这种语气,意味着什么。 烈非错神色平静,看似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那白面鬼还算有些本事,我本以为这一剑刺的不重,不过现在看来……”烈非错坐起身来挪动了几步,身形有些踉跄。 即便以王越眼力见识,也无法判断身怀众多异象的烈非错,究竟是真的受伤沉重,亦或嫉恨此前王越不插手韩十之战。 不过无论如何,此次有烈非错同行,已经为她们排除了诸多阻碍,烈非错与两人非亲非故,既然他自称受伤,于情于理,两女对他都无立场再提要求。 “本座与情儿势在必行,目前我们人手不足,无法抽出人力来看顾你,本座观你虽身受重伤,但尚保有一定自保能力,如今情势,你当即刻退出皇朝。” “今次之事,你出力良多,本座与情儿都记下了,来日必当还你这份人情。” 王越语气冷峻平静,对于烈非错一路相助,她并未透出过多的感激。 万年公主面现挣扎,烈非错是为大汉刘家受的伤,万年公主内心并不想就此放任他自生自灭,但王越之言提醒她,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她和王越两人去办,情势逼迫,根本无暇分身。 “放心,我虽然挨了一剑,不过那些普通的小卒可奈何不了我,我认识回去的路,无须他人照料看顾。” 面对王越的现实寡情,烈非错毫不在意。 “那就此别过,祝两位一切顺利。” “你……你自己保重。”万年公主神色复杂的看了烈非错一眼,无奈一声轻叹,转身走向王越。 两女施展轻功身份,转眼间纵跃离去。 烈非错嘴角升起一抹笑容,他自然没有伤的那么重,甚至此刻已感觉不到痛楚,之所以和两女分道扬镳,无疑是因为那阵包含召唤的奇异波动。 烈非错是那种自我为中心的性格,奇异波动能引起祝融花的共鸣,对他来说,其重要程度已超越救一群其实不相干的汉族皇胄。 确认俩女身形已消失不见,烈非错神情一肃,足下猛地发力,整个人顿时腾起三丈,向前纵跃。 他不会轻功,不过如今这身恐怖的肌肉一旦发力,效果与轻功相比也差不了多少,只不过少了轻功的那种轻盈灵便。 身形飞腾,向着东南方急速前进,越是接近,那感应到的波动就越为强烈。 一路上遇到几个零星散卒,烈非错没空搭理,个别一、二个脑袋进水的冲了上来,皆葬送在自韩十手里夺来的碎晶剑下。 方才一时间没有注意,这把碎晶剑剑柄处有着“鬼蝶”两字,应该是此剑的名字。 短短几次交手,与鬼蝶交锋的兵刃无不断成两截,这种情况在此前王越的离勾、以及万年公主新得的初凰剑上也发生过。 离勾、初凰、鬼蝶…… 这三把剑似乎是用类似的材质打造的,如果猜测无误,这种材质锋利无比,能突破烈非错的金刚不坏之身。 暮然,烈非错在一处庭院前驻足,目光流转,锁定满布灰尘的窗户。 屋内传来阵阵无声惊雷般异样波动,发出召唤的东西绝对就在里面。 烈非错没有一头冲进屋里,虽然他此刻身具金刚不坏之身,然而莽撞冒失并不等同勇敢,不过显露自身无知愚蠢罢了。 身躯反而后跃三丈,烈非错单足顿地,顿时地开土绽,出现龟裂,连带方圆十丈都出现轻微晃颤。 烈非错抄起两块碎石,用力一掷,石块飞啸爆冲…… 轰轰轰! 断木飞溅,门被砸的粉碎,现出内容景象。 烈非错环顾了一圈,内中布置似是一间长久空置的书房,粗看之下并无任何特别。 而将烈非错一路吸引而来的波动,正是自角落中一口封闭的三尺高朱封大木箱里传出。 少年步入内中,一手握着碎晶剑鬼蝶,一手挡在自己面门前,金刚不坏之身不用太在意一般攻击,不过还是得小心针对眼耳口鼻脆弱部位的袭击。 生源炼化至今,烈非错尚无机会实践,这些器官是否也得到强化了。 来到箱子前,鬼蝶一挑,箱子封条锁扣顿时脱落,再一挑,箱盖开启。 烈非错全神戒备,然并无任何暗器机关启动,以少年此刻强化后异常敏感的嗅觉,也察觉不到任何疑似毒物的异常气味。 小步前挪,箱中乾坤印入眼底,箱内蛛网密布,然在底部中央,一根造型奇特的物体散发着阵阵赤红光芒。 此物长约一尺过半,通体暗金,似是铜铁材质,然而明显放置经年的它,表面上却没有任何锈迹。 箱子内灰尘密布,蛛网错乱,唯独此物上却是一尘不染,它的表面散发着某种斥力,四周的灰尘颗粒皆斥力弹开。 经历过生源炼化等异事,面对眼前景象,烈非错本不应有太多惊诧。 然事实上,他此刻却惊愕的无以复加。 那根东西的顶端,那传神圆顶、熟悉线条、栩栩如生的造型…… 烈非错目光下意识挪动,停留在自己裤裆上,之后又切换到箱中物件,周而复始,来来回回仿佛印证般十几次…… 现代女性最忠诚的伴侣、闺蜜、恩物……,永不背叛,永不熄火,事前事后无需任何防护措施,只需些许清水就能反复使用,时时刻刻配合女性需要提枪上阵…… 它是女性的第二生命,更是所有男人公认的最大情敌,伴随它的普及,现代男性的地位遭受到史上最严峻的挑战,它就是…… “靠!按【哔———】棒!!!” 无论之前做了何等心理建设,烈非错都想不到,能在两千年前的汉末见到这种东西,虽然以这个铜具的尺度,除了母牛、熊、马之外,人类女性根本不可能使用,但是那传神外形,却和烈非错在现代网络上见到的图片如出一辙。 ——我……我被一根古代的按【哔———】棒召唤了过来? 少年的大脑当机了,自觉英明神武,堪比太古炎神的自己,竟然被一根特大号,甚至有可能是牲畜专用的按【哔———】棒召唤了过来? 这算什么? 殊途同归? 灵魂本质的呼唤? 愣了好一会儿,精神大受打击的烈非错颤抖地拿起那根巨棒,这时他才察觉到,巨棒的内部是中空的,份量不轻。 仔细观察,圆柱体的表面上还印刻着许多极为细小,看似某种文字的图案。 暮然,烈非错心脏中的祝融花再次闹动起来,两道火热能量自心脏而非,直冲烈非错脑部。 “呃……”热力灌脑,烈非错直觉脑袋阵阵刺痛,痛楚主要集中在脑袋左右两边,整个脑球的中下部,正好是人脑主管记忆的海马体的位置。 忍受的刺痛,烈非错忽然察觉,原本圆柱体上那些意义不明的细小图案,自己竟然看的懂了。 这是一种文字,一种名为“燊文”的文字。 这是一种非常神奇的文字,因为它除了长宽之外,竟然还加入“高”这一元素。 三维文字! 目光停留在整篇文字最开始的位置…… 九九阳关,擎天立地! 通过这篇记录,烈非错了解到手中这根特大号按【哔———】棒,它的原名是“一阳擎天”,而上面印刻的这些文字,似乎是一道名为“九九阳关”的修练功法。 少年下意识自言自语的默念出功法中的修练口诀,他用的是一种非常怪异的音质语调,有些近似禽鸣鹰啸。 倏然,少年手中这一阳擎天放出更胜十倍的光芒,它斥开少年的手掌,凌空漂浮着旋转起来。 同时,兼合豪情雄壮与阴阳怪气尖锐,两种不同特质的声音响起。 “太好了!终于来人了!我嫪毐终于等到出头之日了!” 诸天~三国00018 剑凰巧幻 或许是命危之人本能想要握住一颗稻草,亦或是多年情感联系的母女天性,当今身份最尊贵的女人,汉灵帝刘宏之皇后,现今皇帝刘辩之母,太后何妙影在遥遥望见两条人影后,便认定其中一人是万年公主。 太后呼声凄惊,其他几根柱子上昏迷的贵妇们惊闻此声,纷纷苏醒过来,唯有最边柱子上的青涩少女依然垂着头。 贵妇方苏醒,入目便是四周地上那一地被挖心的少女尸体,养尊处优的她们何尝见过这等画面,方才少女们被挖心取血时,她们一个个吓的昏了过去,如今再见,贵妇们同受电击,闪电般挪开视线。 视线投向更远处,遥遥相距的两条身影印入视线,贵妇们想起方才入耳那声惊呼。 “是情儿么?”五女中,风韵稍逊太后一筹的阳安长公主刘华颤声问道。 在被绑上木桩之前,她们已得知董卓老贼已秘密将刘辩带出洛阳,而那两道身影虽看不清样貌,却依稀可分辨是女子,因此也排除陈留王刘协的可能性。 “姑姑!”万年公主身具修为,五感灵敏,目力更是远胜常人,阳安长公主看不清她,她确是将木桩上六人看的清清楚楚。 自己奉若母亲的何太后,阳安长公主刘华,颍阴长公主刘坚,阳瞿长公主刘修这三位姑姑,还有皇兄刘辩的爱妃唐沁,以及姑姑阳安长公主刘华与不其侯辅国将军伏完所生的爱女——伏寿。 目睹六名至亲之人被绑缚在尸体环绕木桩上,万年公主双眸充血,足下一点纵身飞跨。 倏然,她身边的王越身形腾动,后发先至纵跃,在空中一手挽着万年公主肩头,另一手双指化剑,凌厉剑气激射而出。 剑气勃发,迎上另一道自阶台侧旁射来的异光。 波波波! 剑气对上异光,顿时抵消。 王越护着万年公主落地,目光锁定异光之源。 血红暗夜下,一条身披墨色斗篷的诡异身影缓缓步出,身影看似伛偻,但若细看便会发现一举一动,一步一履间,那股诡异莫名的危险气息隐隐透出。 隐藏斗篷下,半露的干枯面容,再再提醒着旁人,这道身影的邪毒可怕。 “大祭司!?”刘情失口惊呼,语气中透露几丝恐惧。 自徒儿口中得到证实,明白此人身份,王越离勾在手,身不动,绝顶剑者之气场却将方圆数丈笼罩起来,无形气势,将万年公主护在内中。 “公主实在太顽皮了,大汉皇族最需要你之血脉的时刻,却恣意离宫。”大祭司一开口,沙哑刺耳嗓音,引动另一层莫名恐怖,一副责备口吻,完全是以长辈身份数落万年公主的不是。 “公主弃大汉皇族于不顾,微臣无奈之下,只有请太后与长公主们出一点力……哦!对了,还有这些妙龄少女,公主明鉴,她们可都是公主顽皮之举的代价,桀桀桀。”大祭司阴毒怪笑,目光扫过一地被剖心取血的尸骸,眼神中尽是快意满足。 万年公主神情悲戚,她无法判断大祭司之言的真假,虽心知这些女孩都是丧命大祭司之手,但想到如果大祭司之言属实,自己等于施了一份促成之力,五内郁堵,心酸悲凉。 “妖人!你将我两位皇兄怎么了?”万年公主悲戚喝问,她见太后与长公主们如此凄惨模样,心头充斥着不好预感,认为自己两位皇兄已经惨遭毒手。 “公主无需担心,陛下可不似公主这等顽皮,为重振我大汉天威,陛下此刻正履行着天子职责,至于陈留王么……” 大祭司诡笑不语,万年公主绝不信那番“履行天子职责”的说辞,从大祭司的话中,她唯有推断出,眼前这妖人的计划必须自己大哥助力,此时此刻大哥似乎不在皇宫内。 至于二哥陈留王,却是扑朔迷离,生死难卜。 “公主来的不巧,却也很巧,正好见证这祭天大阵功德圆满。”大祭司自豪的注视内盛众多少女心血的巨鼎,诡异的目光仿佛看待一件精心雕琢打磨多年的玉器宝石。 “阁下一路自言自语,倒是够猖狂的。”王越慢步上前,离勾剑锋不挑,但无匹剑意已锁定大祭司。 “妖人,今日你祭天也罢,谋反也好,有本座在此,自不可能让你如愿。” “桀桀桀,洛阳第一剑、亦或天下第一剑……第一、第一,想不到这尊名号,竟是落于一位女中豪杰之手。” 感受到王越散发出的强悍剑意,大祭司神情中阴狂收敛几分。 “然而,庸碌世人尊奉的‘第一’,便真是第一么……王越,此时此刻,第一之声名于你无助,想阻止任何事,便拿出足以阻挡一切的实力吧!” 话音未落,大祭司持杖一挥,异光自杖顶化出,三道异光分袭击王越头颅、胸腹三处要地。 王越身形不乱,离勾潇洒一挥。 叮!叮!叮! 三声鸣响几乎同起,随即绝代剑匠身形疾驰,离勾腾舞直取大祭司。 “一式三化,妖人你用的着实浅了!”王越离勾变幻,霎时间整个人竟然模糊三分,宛如三个王越,同时攻向大祭司。 大祭司眼神一凛,他之修为以术法为宗,武学次之。 不过即便如此,他自认武功修为任然超越当世众多沽名钓誉的“高手”。 此刻目睹王越展露绝学,大祭司顿感压力,如此一式三化手法,比之他确实高明许多。 三道王越身影腾身流转,离勾旋势一指,剑尖锁定大祭司。 身形急速闪动,左边身影飞剑纵空,凌厉攻势直取大祭司胸腹要穴。 “高明未必等同强大。”大祭司纵身一跃,避开杀招。 然而,此刻另两道虚幻身影也杀至,三道身影三化九,九化百,顿时交织成一张绵密战网。 跃空的大祭司顿时陷入剑影杀网中,情势被动。 “高明却等同实力!”化身为三的王越,其中一道身影离勾挑飞,剑气自下而上。 彭——! 大祭司化杖一点,杖端一击抵消剑气,但反震的力量却将他震回剑网罗布中。 剑光、剑影、夺命峰! 极汇精芒一片,笼罩六合八方。 被震回剑网的大祭司只觉背后气流变化,心知有异的他暗运内元,与四周空间形成一道无形牵扯力,身形借此后仰。 就在仰身一刻,一道利锋贴面扫过大祭司鼻尖。 大祭司武道修为不差,他心知王越身为剑界翘楚,这一剑必有后招。 大祭司凌空逆转身法,身形自左向右逆反转腾,身形诡异的腾高数寸,果然,一击锐削之后,王越剑势陡转,一剑下探又是一记横削。 如果大祭司避的迟了,这一剑已经自他侧肋切入。 大祭司身形在空中不断翻转,化解围身剑网的重重袭杀,双方一时陷入僵持。 见王越对上残毒强大的大祭司,万年公主心思流转,初凰剑应声出鞘,曼妙身姿飞腾,波荡峰颤,向锁困太后等人的巨柱而去。 “母后!姑姑!情儿这就救你们下来。” 万年公主来到巨柱前,初凰剑利锋流转,直取太后被高缚的双手。 嗖!嗖!嗖!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锐利破风。 “小心!皇儿!”何太后厉声惊呼,目睹万年公主身后异样,忧心女儿的何太后奋力挣扎。 “情儿!小心!”几位长公主也是同样。 万年公主得王越传授绝学,年纪虽轻,修为大是不弱,她早先一步察觉身后异样,初凰剑翻转挽起了一朵剑花。 叮!叮!叮!叮!叮! 金鸣锐耳,十数枚梭状暗器在初凰剑锋下纷纷击落。 身影幻现,十余名黑衣人自四面八方飞驰而来。 “公主想救人,怕是还得问问我们兄弟。”其中一人翻手间,一件状似两道半月交叠的奇形兵刃闪动暗红光芒,与当空血月遥相呼应。 其余之人见状,也纷纷祭出兵器。 “皇儿!你能来救母后,足慰我心,你快快离去,不用再管我等,为我大汉皇族留住一丝血脉。” 何太后语气悲戚绝望,亲生儿子落入国贼董卓之手,九死一生,今日之后,即便能保全性命,维持太后之尊,也无望再复最初那般意气风发与尊荣。 “是啊!情儿!别管我们,保住我大汉血裔为重!” 几名长公主奋力挣扎,弄的锁扣琳琅扣响,几女中唯有唐妃沉默不语,一脸失魂落魄。 “母后!姑姑!你们是情儿最亲的人,若舍你们而去,情儿如何独活。” 万年公主不肯舍弃亲人,初凰剑利锋一挑,迎向攻来的那群黑衣人。 叮——! 其中一名黑衣与万年公主兵刃交锋,他所持武器顿时两断。 “众人小心,可能是晶元神兵!”手持弯月奇兵之人暴喝一声,同时他甩出手中弯月,弯月急速旋转,切向万年公主。 月旋凌厉非常,旋速之快已隐隐扰乱四周空气,电光火石间,万年公主出剑欲将月旋击落。 叮——! 血红暗夜,一道异色光芒宛如天外飞虹,强行破入战场,光芒扫过月旋,这件诡异兵器顿时支离破碎。 万年公主与众黑衣人皆愕然,他们察觉到现场多了一道身影。 暮然,锁缚巨柱上的何太后,绝望神色忽然一变,眼神中透露惊喜。 “是你吗?无后!” 诸天~三国00019 绝代剑玄 血红暗夜,飘飘白衣袖袂轻扬,宛如女子的俊秀容颜,所展现的,却是万千须眉都不及之肃杀冷酷。 修长白衣凝立当场,一手挽剑,一手轻蔑背负,俊秀容颜朱唇娆眉,隐隐蛊惑人心,痴迷追恋。 若非胸平喉结,实难想象如此身姿容貌,竟属于一男子。 “无后!真是你!?”目睹这条身影,何太后欣喜万分,宛如无比黑暗中忽现一抹救命灵光。 “义母!今日无后必护您周全!”修长白影开口了,音质柔绵,语气却坚毅伐断,更令在场众人惊愕的,却是那不可思议的两字。 义母! 此白影身影,竟是当朝太后所收的义子? 面对这个称呼,何太后神情中毫无抗拒,一副认可接受的态度。 “小子!想要救人,少猖狂!”黑衣人为首者自惊愕中醒来,白衣少年的言语挑动他心中怒气,方才那看不清动作一击毁他兵器之举,更是强烈冲击着他的尊严。 为首者失去兵器,双掌翻飞向无后攻去。 倏然,众人只觉暗红光罩下,白影迷离,恍惚间,白衣无后之身影已与为首者错身。 “非是猖狂,而是……实力!”无后手中细长兵锋不知何时已出鞘,剑锋平举,剑尖位置,一颗瞪大双眼的头颅,无法置信的神情凝结在那一瞬。 好快! 这声感叹同时自众人心底响起,眨眼一瞬,一剑夺首,好恐怖的手法,好惊人的速度。 “此地有我,去救义母。”无后单剑横身,目光锁定四周群敌,他注意到远处四周黑影涌动,更多的黑衣人正在向这边赶来。 万年公主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这句话是对自己所说。 心知此人口中的“义母”,正是自己母后,万年公主不再犹豫,飞身疾驰六条巨柱。 然而,此时自巨柱后方同样冲出一批黑衣人,刀剑腾闪,迎战万年公主。 白衣无后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柳眉轻蹙。 他在千里之外巧获密报,得知洛阳有异变,日夜兼程赶回,不想还是晚了一步,来不及先做布置,探明敌情,只得仓促入宫救援。 “哼!人数并不足以代替实力!” 面对数量大增的黑衣人,无后面沉心静,手中之剑却显露残酷。 身影瞬动,一眨眼已移动到一名攻来的黑衣人前,黑衣人见状举剑一砍。 叮! 双剑交锋,黑衣人之剑即刻被削断,下一刻,一剑封侯,血花喷射。 “小心!他用的也是晶元神兵!” 黑衣人之剑造术精良,品质超凡,普通刀剑无法与之相比,一击便将这种程度的兵器削断,当世难做第二想。 无后嘴角浮现一抹冷笑,这些人修为在他眼中,不值一哂,无论自己手持是神兵,亦或废铁,都有十成胜算。 这等身手想要对自己构成威胁,只有一种可能……蚁多咬死象! 而且是在确保自己绝不会选择逃跑的情况下。 然而这一刻,两种条件都具备了。 白衣身影倏闪,神兵利锋将他整个人化作一支切金断玉的无匹匕首,扎入层层涌动的黑衣人群中。 另一处战团,王越对上大祭司,绝代剑匠施展奇异身法,达成一人三化之惊人效果,困战妖人。 然而,经过最初一阵手忙脚乱的狼狈,一身神秘妖术武力的大祭司,仓惶渐去,内心已有应对之法。 “一人三化堪称精妙身法,既然如此,便请洛阳第一剑领教本座的精妙术法。”大祭司沙哑嗓音一声怪喝。 伛偻身影罩体黑袍砰然扬起,一股青黑煞气涌浪而出。 黑煞之气急速散开,笼罩四面八方,随即黑煞之气凝成数十若虚若实迷离幻体。 顿时,邪影化杀,剥夺一切生机。 转眼间,王越被一股无比黑暗笼罩,这种黑暗比暗红夜色更为淡沉,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身法!术法! 前者只是空间物理一些表层的技巧手段,后者却牵涉更为广袤深层的阴阳异理。 何者更胜一筹,答案明显。 陷入这幕不属人世之异境,王越奇幻身法无法施展,驻足顿立。 “桀桀桀,幽冥暗凶阵中,洛阳第一剑之神威尚能保存几分呢?”大祭司冷眼诡笑。 “眼前有几多妖孽,本座之神威便胜其十分,妖高一尺,神高三千。”离勾沉稳若定,剑者沉渊若静,人通剑,剑合人,人剑不分,心神不妄。 “好!神妖孰强,手下见真章吧!”大祭司催动功力,手持之杖,顶端忽然化出一道虚幻刀刃,刃杖叠加,原本杖形,此刻已成为一把收割性命之死神镰刀。 见大祭司武器展露杀性,王越内心却是掠过一丝不屑。 方才她之言语,看似豪言还击,其实却暗藏一份心机。 自古以来,神妖两者在世人心中的定位,素来是神强妖弱,神尊妖卑,她以神妖比喻双方,就是在潜意识中为大祭司植入一个弱者形象。 依照两人身手,这点潜意识干扰无疑杯水车薪,起不到什么直接作用,不过大祭司自认为“妖”,却透露了另一件他并未察觉的弱势。 大祭司此人的心计智谋或有所专长,但却不在细微之处,更不善武者交锋时,那毫厘千里间,信心气势的营造。 单此一点,已令王越确定面对大祭司的最佳战术。 离勾迅捷,杖镰凶猛! 这一次攻守异位,大祭司杖镰刀刃破风,一击直取王越脑袋,同时四周那些黑煞之气所凝聚的虚实幻体,极速向王越冲来。 冲至近处,幻体并不攻击王越,只是在她身边游走,同时更有单个幻体,飞蛾扑火般排队,连续冲向杖镰之刀刃。 幻体甫接触刀刃,即刻被弯月刃体吸收。 叮! 杖镰、离勾交击,强化的力量自这一点迸发而出。 一股阴寒之气沿着离勾逆流,冲击王越执剑之手。 ——嗯?这是……好阴邪的气息。 察觉阴寒之气逆攻,王越运使自身深厚修为,阴寒之气顿时驱散。 离勾拖地纵划,借此加速力量,带出一击林立杀刃,杀刃化作澎湃剑气,直冲大祭司。 叮! 杖镰斜劈,击溃剑气,大祭司挥镰猛踏步,近身攻杀。 同时,无数幻体冲入镰刀杀刃,为这把夺命死神之刃,无限注入力量。 王越暗自警叹,黑煞笼罩四方,不但干扰视线感知,所化之幻体更能提升大祭司之战力,如此一体两用之术法,手法玄妙诡异,功效更是惊人。 传闻此人当年与引起黄巾之乱的天下第一术法高手张角战平,看来却有几分可信。 幽冥凶煞阵笼罩方圆之地,强行划出一片黑暗诡境。 黑暗吞噬大祭司与王越,身在外面的人欲窥内中境况,却是无路。 万年公主初凰剑流转,仗持次晶神兵之特性,将黑衣人武器一一击断,借此优势,在众多黑衣人围攻下暂劈一处立身之地。 心系师尊安危,万年公主欲劈开血路,奈何黑衣人数量太多,她被缠的连救援何太后等人都腾不出手,更别谈冲杀到另一边了。 除万年公主外,何太后几女目光也停留在那片黑暗笼罩处,她们心知目前最强的敌人是大祭司,黑暗中的胜负,直接关系到她们的命运。 杖镰、离勾一次次拼爆,幻体前仆后继注入杖镰刀刃,交击的花火,引转出黑暗中微弱的清冷银光。 王越纵身一跃,离勾高举指空,愤然下劈。 落身之势能,叠加怒劈刀型奇剑之威势,大祭司心知自身武学根基不如术法深厚,不敢硬接,侧身避开。 避开凌厉一击,大祭司杖镰下削,算准王越势尽落足支点,欲要一刀断其足。 王越确实落身了,然而最先落下者并非足,而是……刃! 叮! 镰刀与离勾急碰一击,金鸣声清脆悦耳。 借着这一击,王越逆反身法,离勾离地自方才运动轨迹逆转,斩向大祭司头颅。 就像她方才判断的,大祭司或许智谋深邃,但在细微之处表现弱势,更不精通武者对决时,招式之外的机巧应变。 离勾逆转而回,大祭司内心一凛,神色却无变化,一手挥舞杖镰,另一手却速捏法诀,四周幻体受法诀策动,状态发生变化。 一波幻体冲入杖镰刀刃,灌注的力量令杖镰加速。 当! 有别于方才悦耳金鸣,离勾仿佛撞上重物,发出沉重低鸣。 大祭司化解这一击,然无形中却由攻者主动优势,转变为守势。 金鸣、低鸣,杖镰借源源不绝幻体之助,不断变换重量,阵阵交锋,刀剑来往间,削颅裂骨,式式夺命。 王越招式灵巧精专,出剑化劈,每每选择大祭司想不到的角度,身法腾挪变幻,速度越来越快,动作更是越来越敏捷灵巧。 绝代剑匠之资,令她渐渐熟悉四周黑暗环境,约束剑者实力的条条桎梏框架,正被时间逐一抽离。 越战越融入四周环境,越战越绝得心应手,终于…… 剑者顶峰,超凡修为逆溯,返璞归元至那最初,最纯碎之剑者灵觉,王越身法疾驰,五感已跟不上速度变化,凭借剑者本能行事的她,躲过大祭司加持无数幻体煞能的一道,错身背过,随即行云流水般反手一剑。 离勾,勾离,半月异剑划出那道优美的弯月圆弧。 噗——! 仿佛大祭司自己送上身体般,离勾以最刁钻的角度自大祭司背门空隙投入。 霎时间,弯月破衣而出,将大祭司左肩刺个对穿。 “啊——!”大祭司惨呼一声,厉声动天,同时笼罩四周黑煞之气全面奔溃,无数幻体散碎。 幽冥凶煞阵…… 破! “妖人!你败了!” 四周环境再度恢复成那番暗红血夜,王越立身背对,手持逆刃,一副傲然胜者姿态。 远处万年公主与六柱上的何太后等人,一直关注这边的情况,此刻见黑暗散开,王越一副胜利者姿态,她们个个露出欣喜笑容。 反观众多黑衣人,个个目光惊悚绝望。 倏然,四周光华诡变,大祭司身上莫名暴起一阵暗金异芒,一股强大力量自大祭司体内涌出。 王越顿感不妙,就要抽剑急退,谁知离勾上竟然附着一股强大吸力,半点不动。 同时,另外两团光芒自数丈外急速窜来,光芒瞬间来至近处,与大祭司之光呼应,连成一个三角。 王越心头更感危机,忍痛松开握持离勾之手,身法施展足尖一点,就要脱走。 然而,三光汇三角,三处顶尖向中心合力发功,吸、斥诡异之庞大力量将王越身形逼住,令她无法挪闪。 大祭司倏然转身,诡笑目光锁定三角中心的王越。 “神妖之争,今日来看是神灭妖狂了!” 话语未落,大祭司十指拨动,迅速化出无数手印法诀。 同一时间,三角的另两处顶尖,诡异光芒中各自暗藏一道身影,模糊身影同样十指拨动,法诀急速换现。 ——嗯!?这种力量,三人……难道是? 王越身体难动,此刻情况一一流过脑海,几项特征,唤出脑海中封藏许久的一段传闻。 “难道是……三才玄亟!?” 耳闻王越唤出名字,大祭司诡笑连连:“桀桀桀,不错,洛阳第一剑,好好领受吧!” “受”自脱口,三处顶尖的光团,异样光华同时向中心处喷射强大威能。 霎时间,三光合流,天亟炸现。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惊世威能极爆,强悍威力惊扰天地万物,就连四周空间都为之震颤。 “啊——!”王越一声凄厉惨呼,隆隆烟尘笼罩其身。 “师尊——!”目睹诡变,万年公主惊觉,初凰剑流转攻击四周黑衣人,奋力欲去到王越身边。 然而,黑衣人数量众多,缠的她与白衣无后无暇分身。 烟尘散去,露出内中不可一世之绝代剑匠。 此刻,绝代剑手单膝跪地,朱红坠口,高傲身姿首度显露力屈。 惊异、不解、愤怒、懊悔……无数情绪凝聚在凤目英眉间,最终凝聚成一句震惊所有人之沉喝。 “三才玄亟,居然是三才玄亟,原来是你…… 张!角!” 诸天~三国00020 黄巾妖邪,开天血裔 张角! 尘封已久的名字,令大汉皇权颓落至此的元凶罪魁。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当年黄巾之乱席卷天下,张角自号天公将军,与两名自称地公将军、人公将军的兄弟张宝、张梁操控黄巾势力,短短时间横扫大汉全境,黄河决堤之势冲击四百年大汉根基。 传闻张氏三兄弟精通天文地理,更于术法一道造诣超凡,尤其是大哥张角,被太平道教众尊为当世第一术法高手,自夸修为近仙接神。 三人术法超凡,更以其中一套暗合三才之数的阵法为至极。 三才玄亟! 绝非单单苦修积累所能成就的非人之力,张角三兄弟以自身万中无一特殊体质所成就的这套阵法合击,一经施展便能召唤来天地间至大至强的自然之力,以天威对人力,三才玄亟堪称太平道立世之最大护持。 这套阵法非张角三兄弟这等应和三才的特殊体质不能成就,张角三人曾无数次向太平道内高层精英传授此术,奈何此法对体质要求异常严格,众多由张角亲传,法力堪称一流的术法强者,皆因修练此法爆体散功。 若非如此,当年大军围剿太平道时,黄巾中若能出现复数的三才玄亟,战况恐怕又是另一番光景。 三才玄亟,张氏三道,早已被世人看做一体。 三才唯三道,三道即三才! 当年各路大军围剿黄巾,最后张角三兄弟各自丧命,异端崛起的太平道因此土崩瓦解。 从此之后,三才成绝响,玄亟不现踪。 然而,此时此刻,德阳殿前,大祭司与另两道诡异身影联手使出三才玄亟,虽然令人难以置信,却也更难以否认。 “咳咳……”王越单膝跪地,口吐朱红,自现身以来便不曾放下的高傲,终于也在三才玄亟面前露出破绽。 “桀桀桀,洛阳第一剑,果然名不虚传,一眼便能认出三才玄亟,确定我兄弟三人之身份。” 大祭司诡笑着褪去黑袍,露出隐藏黑暗下的真容,满脸皱纹行同枯木,眼眶凹陷,鼻梁坍塌,宛如一具死去多年的干尸。 王越目光平静,扫了大祭司一眼,随即转向另一边的那两道身影,那两人见大祭司褪下遮袍,也相继露出真容。 那两人干枯的情况看上去比大祭司稍好一些,虽也难逃干尸之流,不过看起来干枯的时日还不长,脸上尚残留些许血肉痕迹。 “咳咳……,你既承认是张角老妖,那你们便是张宝、张梁喽?” 三才玄亟,张氏三道! 当三才玄亟确定的那一刻,王越对三人的身份已有所掌握,虽然不可思议,但应对三才玄亟,眼前这难以相信的事实,却是最合理的解释。 一道身影飞纵而至,由白衣少年无后接过缠战对手,万年公主终于排开群敌,来到受创跪地的王越身边。 “大祭司?你竟是妖道张角?你没死?”初凰横锋,万年公主持剑护在王越身前,不可思议的目光锁定大祭司干枯脸庞。 黄巾之乱,太平妖邪! 若非张角,若非他的太平道,大汉皇朝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种地步,万年公主心中涌起一股滔天恨意,眼前这人比国贼董卓更该死! “让殿下失望了,当年圣教式微,张角不得已之下唯有诈死隐退,居于幕后为苍生另谋救赎之道。” 万年公主目光移转,锁定另两人身上:“你们是张宝、张梁?当年皇甫嵩平定黄巾逆贼,上书朝廷已将你们斩于刃下,是他渎职虚报了么?” “桀桀桀,殿下倒是心系朝政,皇甫嵩并未曾虚报,不过他生的太蠢,我们略施神通,便令他自以为是,瞒天过海。” 张梁诡笑着说道,他嗓音与张角一般沙哑刺耳,宛若厉鬼。 “神通?哼!若真有神通,你们也不会落得今日这幅半人半鬼的样貌。”万年公主语露不屑,无论当年被蒙蔽的那些太平教众如何看待,在她这位大汉公主眼中,张角三人由始至终只有一个身份…… 逆贼! 暮然,万年公主心头一惊,方才张角口出之言,令她衍生出一个念头,一个可怕的念头。 “张角,你方才所言,诈死隐退,另谋救赎之道,莫非董贼逆反,是你幕后推手!”万年公主暴喝问道,初凰剑顿时响起一阵金啸锐鸣。 “桀桀桀,可惜殿下非男儿身,如非如此,刘宏老鬼身亡之前,也不至于哀叹后继无人。”张角假意哀叹,不啻承认万年公主之推测。 霎时间,怒火引动隐藏心中最深处的哀戚。 是他! 董贼逆政的背后,竟然是这引发大汉皇权倾颓的妖人! 而且以此刻情势来看,德阳殿前这番布置,连同整个洛阳城的惨烈诡异,怕也是出自此人之手。 接二连三如此迫害,万年公主感受到对方行为下隐藏的那股恶意,这已不是普通的野心这么简单。 “逆贼!你们与我刘家到底有何冤仇,凭何如此针对?” 张良闻言一怔,随即突然仰天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冤仇!?冤仇!?怎会是冤仇呢……”后仰的干枯面容下移,空洞眼眶中那对灰白瞳孔,射出两道复杂异光。 “……那是皇天后土,至高恩德,哈哈哈哈哈哈……” 诡笑依旧,随即却戛然而止,阴寒凌厉目光锁定万年公主,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同患难易,共富贵难,刘邦老贼!若非他的背信弃义,以我先祖开天辟地之功勋,这大汉天下早该有我族一席之地!” 轰轰轰——! 不但万年公主,就连巨柱上的何太后等人,甚至是王越,内心都是如遭雷击。 刘邦! 张角口中,竟然冒出大汉太祖之名。 更重要的是他所言的内容,汉祖刘邦、张角三兄弟的先祖、开天辟地之功勋…… 将这一切结合起来,在场精通汉历之人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名字…… “张良!你们……你们是张良之后!”万年公主失口惊呼,道出这她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的答案。 秦灭六国,一统天下! 霸楚灭秦,楚汉争雄! 那个造就无数英雄的风云年代,最终汉祖刘邦以一介布衣脱颖而出,执掌天下权柄。 然而,如同过往历史上出现的无数君王一般,帝王不可共富贵,当年为汉族打下偌大疆土的有功之臣,韩信诛,彭越枭,张良心怀经天纬地之才,即刻看穿高祖用心,在他发难前辞官归隐,不知去向。 名动天下的汉初三杰,最后只留一名无掌兵统权之才,唯善于后勤内政的萧何留在朝堂。 “桀桀桀!万年公主果然蕙质兰心,现在殿下明白了吧,这是你刘家欠我们的!” “住口!妖人!当年侯爷殚精竭虑,为大汉开创太平盛世,若你们真是侯爷后裔,便该羞耻如今这倒行逆施,陷万民与水火之恶行!” “哼!侯爷,侯爷!你怎知先祖之愿,便是这微不足道的一句‘侯爷’?” “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张角喃喃自语背着,这短短数语,是当年刘邦称帝后,在朝堂上面对群臣亲口所说。 “刘邦老贼不过是市井小人,论才学智慧,别说我族先祖,就连韩信、萧何都不如,若非我族先祖,他不过是项羽戟下一条微不足道的蝼蚁蛆虫!”张角失控咆哮起来,一脸枯朽更显狰狞。 “妖人!休辱我大汉太祖!”万年公主怒气蒸腾,虽然心知自身实力不足,但手中初凰剑已无法冷静。 察觉万年公主要动手,心知张角方才中了王越一剑,伤势不轻,一旁的张梁执杖挥舞,欲接下万年公主的攻势。 此时,现场白影窜动,大批持剑白衣武者施展轻功跃至。 白衣人现身,顿时和在场一众黑衣人战作一团,他们这一加入,白衣少年无后肩上的担子顿时卸下许多。 其中一名白衣人来到无后身边,垂首恭敬道:“少主,我们来迟了。” “这些人交给你们了,我去救义母。”无后语气冷酷,转身就要向巨柱杀去,此刻巨柱下已围了好几层黑衣人,他们不参与战斗,显然只负责看守巨柱上的六女。 “无后!保护情儿,她不可有失!”察觉白衣无后之意,惊觉远处即将与三大妖人对上的万年公主岌岌可危,何太后高喝道。 白衣无后一怔顿足,冷酷双瞳中流过一抹复杂神情,下一刻,身形瞬动。 几个闪身,无后已闪到万年公主那边。 叮——! 细长利刃对上张梁攻来的杀杖,金鸣声响绝。 剑刃与杀杖交拼连接,这一击来的仓促,无论是无后,亦或张梁,都无十足准备。 刃杖一击不分,竟演变成武斗中极为凶险的内力真元之拼。 论内劲真力,张梁多年修为自然胜过年纪轻轻的无后,然而就在他露出得意神情,以为自己稳操胜算之刻,干枯脸庞,双目神情陡然一变。 “你的内力……太阴宝典!十常侍是你什么人?” 00205 初象一案 木子道言语恭顺,令人如沐春风,但他的自我介绍似乎到此为止了。 师门来历,所属势力,众人欲得的任何一样,皆未自言语间透露。 这是一个神秘之人,众人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这样的人似乎不止一个,与木子道同来的那名女子开始介绍自己。 “小女子旻月,见过各位同僚。” 娴雅女子旻月大大方方地施礼,美丽容颜上那份从容淡然,也不知是不明现场众人身份,还是真的不在意。 这又是一个神秘内敛的人,与木子道一样,暂时只知晓了一个名字。 不少在座司探、大司探的视线瞥向束飞流,这两神秘来客位添大司探,他们的身份在场众人不知,难道你这位府司也不知? 数息后,众人不出意外的失望了,束飞流的专注依旧在那个酒葫芦上,丝毫不理会他们。 随即,洛绮瑶、祝鑫等人一一介绍,当介绍到祝鑫时,四周议论纷纷,尤其是右侧阶梯上的女子们,若非这个场合,她们或许都尖叫欢呼了。 其中,洛绮瑶与王溪雪两人自我介绍时,眼神肃穆端正,不偏不倚。 如果仅仅王溪雪也就罢了,或许她本就是这种淡漠的性格,但烈非错与洛绮瑶这几日相处,她之性格明明跳脱活跃,如此表现并不寻常。 而那位入座府元之位的花甲老者,总算介绍了自己的称呼,对,是称呼,而非姓名。 他请众人称呼他为“华老”,其余一字不露。 华老,如此称呼至多只能推算他姓华,若是保守点,或许只是他的名中有个“华”字,甚至有可能根本就和名字没有关系。 祝鑫自我介绍时确实造成轰动,但若论轰动,烈非错比他更胜。 几名大司探不论,四周阶梯座位上的司探们,此前知晓他身份的百不足一,镇南王世子的名头在如今的烨京确实响亮,但他之形貌却不似名动四方的祝鑫般广为流传,因此直到他自报家门,众人这才明白,原来眼前这位异发缠腰,尖甲异质的,竟是最近风头最劲的镇南王世子。 众人介绍完毕,现场再度陷入无话可说的静谧。 身为掌书,本就肩负提点府司的责任,此刻府司右手边席位上的王溪雪,绝色花容沉定如雪,她的面前摊着随堂记簿,研磨已就,笔毫待位,一双素手握持笔豪,却顿在半空。 方才的一番介绍她已记录下了,此刻现场静谧顿止,她实在不知该录入何事。 府司左手边的美妇黎蔓斜睨一眼,见府司束飞流一副打定主意尸位素餐到底的架势,不由轻轻一叹,小咳一声:“咳咳,咳咳咳~~~” 在黎蔓的预想中,自己这娇……咳一声,近在咫尺的府司大人总该有所触动,但她很快发现自己想错了,府司大人一副你咳你的,我自赏葫的态势,完全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不得已之下,平素颇为讲究含蓄、情调的黎蔓,只能非常直白的唤道:“府司大人,府司大人……” 束飞流这才缓缓转过视线:“有事?” “府司大人,众位大司探已介绍完了。” “完了么,哦,那好……嗯,你们两叫什么?”束飞流望着木子道与旻月问道。 霎时间,现场绝望的心骤然多了数十倍。 眼前这位府司大人果真尸位素餐的心安理得,方才众司探还指望从他处透露几分木子道两人的背景,然此刻看来,府司大人自己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方才两人介绍时,他根本没听。 木子道两人相视一笑,露出无奈神情,再度自报姓名,府司大人这回总算明了。 “既然彼此已知晓,便正式开始我们异象司的第一案吧。”束飞流如此宣布道。 众人闻言一愣,一愣之后又是一愣,随即,有些人才记忆渐荡。 探查发现天地间大小巨细靡遗一切异象怪诞,下至蛇鼠分窝,上至云天乱象,不分轩轾,不论轻重! 这是对外宣布的异象司之职能,听起来非常匪夷所思,空无边界的职能。 然而,此时此刻,府司大人的意思似乎是……在场众人开始履行职能吧! 换句话说,府司大人让众人即刻拿出所谓“怪诞异象”的发现。 府司大人的注意力总算移驾了,那双醉眼朦胧扫过在场众人。 “怎么?你们赴任之前未准备实案么?” 众人一时无言。 “这怎么行,今日开张大吉,你们却连一个实案都提不出,若此事传出,外界岂非觉得我们不作为?” 哇哇哇~~~! ——原来你也在乎别人的看法啊! 在场众司探心中猛然爆出这个念头。 下一瞬,他们懊恼自己过早下结论了。 “仅仅外界也就罢了,若是圣上得知此事,怕是要大扣你们俸禄……扣你们也就罢了,万一连我都扣呢!” 府司大人现身至今,语气少有的激动。 四周众司探们再度享受了一把绝望,府司大人并非真正觉悟到不能不作为,只是痛惜自己可能干瘪的荷包。 即便府司大人这般痛惜,对于此刻连何为“怪诞异象”都无法正确把握的众司探们,这个要求实在过高了。 这道题太难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如果在场诸位见过烈非错前世的这段视频,此刻便能活学活用,可惜他们没见过。 风颤簌簌入官庭, 满堂百姓目呆凝, 借问异象何所司, 府尊但求司何所。 现场陷入一片静谧,一众大小司探面面相窥,不知所措,其中寥寥无几例外者,烈非错、祝鑫、木子道、旻月,以及……大璟十美的两位。 这一刻,堂上掌书右席,王溪雪垂目敛眉,素手笔锋握持,架势十足,冰雪眉眼淡淡笑意。 这一刻,堂下大司探右席,洛绮瑶少有地肃穆端正,娴雅安静,美态卓然,一头瀑流秀发,玉簪、发饰点缀璀璨,百花争鸣。 其中最为娇艳的三色……翠影海棠醉,丹枫红叶艳,金玉牡丹皇。 这是近期名动烨京贵妇圈的三支步摇,翠玉雕琢的海棠,红宝石汇聚的丹枫,以及镶金戴玉花王牡丹,这三支步摇不久前出现于烨京著名拍卖场,引的各方争相竞逐,最终洛家本家妇长财大气粗,一人独得。 这位妇长疼爱洛大小姐,得物后便转增于她。 此后,洛大小姐三株齐身,羡煞烨京万千女子。 就如此刻这般,右边席位上众女司探见到这一幕,一双双美眸中嫉火腾燃。 不独这些女司探,就连掌书尊位上的美妇黎蔓,神情无所动,但眼神流转间,也不时投向那三支丽影。 然而,这些洛绮瑶本不在意,而她真正在意的,似乎对此一无所觉。 洛绮瑶肃穆端雅,眼神不偏不倚,但偶然间的眼角余光,却暗暗瞥向王溪雪。 洛绮瑶、王溪雪,两人同为大璟十大美女之列,她们本是相识的。 事实上,两人皆就读于大璟最著名的女学,红袖书斋。 以两女冠绝群伦的样貌,同在一处就学的她们,很自然地碰撞出火星。 虽然,两女从未在公开场合真正有过冲突,但红袖书斋中莺莺燕燕,感觉出两人之间非常氛围地,也不在少数。 府司大人要求案例,现场的回应却是鸦雀无声。 下一瞬,嗑花生的镇南王世子忽然扬开声:“本官有案。” 呼呼呼呼呼呼——! 此言一出,四周所有视线齐齐投向他。 “总司探准备了实案?”掌书黎蔓那双杏眼一亮,凝向烈非错。 少年将手头长生果微微收敛,随即忽然亮出那把得自老祖宗麟太君的空扇。 下一幕,少年扇面一斗,倏然打开。 因为那份有案宣告,洛绮瑶的视线转向烈非错,正好见到这一幕。 与旁人不同,洛绮瑶美眸顿时泛起涟漪惊愕。 ——他……他开扇了! 自异象司灶房初遇烈非错,这几日相处下来,洛绮瑶见证他扇不离身,时时把玩,却也同时见证他将此扇视若珍宝,从不肯打开一次。 然而,此时此刻,他竟然……开扇了! 仅仅一个开扇动作,引来的不止洛绮瑶,还有近乎场上所有人。 在如此众人一筹莫展之刻坦言有实案,众人目光齐齐投来原本无可厚非,但奇怪的是,此刻众人视线所聚,非是他这个人,而是他手中的扇子。 因为,此刻这把空扇,已不空。 老祖宗赐予空扇时,曾经说过,炎飞炼如今已是这把扇子的主人,从经往后可随意处置此扇。 烈非错遵循麟太君之意,处置了这把空扇,这把空扇不空了,他在扇面上题了字。 世家公子附庸风雅,多有在扇面上题字的习惯,本不足为奇,只不过烈非错所题的这些字…… 天生我才! 扇面张开,正面上这四个大字笔走龙蛇……没那么漂亮,充其量至多只是能看看。 单单这手字,无法引来众人瞩目,单单这四字,也无甚出奇,直到……烈非错反转扇面。 未必有用! 天生我材必有用! 天生我材未必有用!? 一字之差,意义浑然迥别。 怎么会有人去用印着如此八个字的一把扇子!? 这是在场众人的心声,他们不知麟太君赏赐之事,不知这八字不但有人用了,而且还是此人自己写上去的。 四周众人视线灼灼,离的最近的一众大司探们,同样神情怪异。 他们早知能做出九曲园之事的人,必定性格怪异,不合常理,此刻这把扇子一亮,不由令他们更有此感觉。 镇南王世子浑不在意四周众人投来的视线,由自己题字的扇子摇曳生风,送爽一隅清凉。 “探查发现天地间大小巨细靡遗一切异象怪诞,下至蛇鼠分窝,上至云天乱象,不分轩轾,不论轻重……这便是我们异象司的职能,基于此点,本官这第一案便是……”言语一顿,视线环顾四方,续道:“……异象司立府。” …… …… …… “他……他说什么?”阶梯席位上响起一声轻问。 这一问,问出众人心声。 对啊,他到底在说什么。 一时间,众人疑惑万般。 一时间后,有些人反应过来。 总司探号称准备了实案,然后他透露“异象司”的名字,换句话说,他的意思是…… 他所发现的异象怪诞,就是异象司本身! 众人面面相窥,越来越多人明白他的意思了,就连那些百姓也反应过来。 “这……这也算实案?” “这,这就是异象司开府后的第一案?” “这也太儿戏了吧?” 四周百姓议论纷纷,异象司得皇帝司马天威钦点立府,他们原本都怀揣着极大好奇,想来看看这异象司究竟是何方神圣? 然而,甫一来到,便见证异象司府司那一副尸位素餐,堂而皇之不作为的做派。 此刻又见证总司探那脱裤子放屁般的第一实案。 异象司异象怪诞搜寻的第一案,便是异象司本身……真他妈废话! 若非官民有别,旁听的百姓们几乎就要裂嘴大骂起来了。 他们终究没有骂,只是一瞬间,现场气氛怪异到极点。 只不过,对于这割肉自喂般的第一案,府司大人似乎颇为满意。 “嗯~~~,异象司开府第一实案发现,便是异象司自身……好!有意思!”束飞流大加夸赞,随即视线落到王溪雪身上:“掌书,记录。” 一语成谶,他此言一出,异象司第一实案即刻通过。 王溪雪妙目流转,雪眸冰清,也不言语,落笔成书。 四周再度议论纷纷。 “不会吧,这也能通过?”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个官署到底成立来干嘛的,这不是胡闹么?” 议论声多出自百姓,而且多为申讨。 以府司束飞流的炁修身份,这些小声议论对他来说,并不小声,但他却也毫不介意,任由申讨如浪。 如此,异象司开府后第一实案,便由镇南王世子拔得头筹……以取巧到天怒人怨的方式。 并非夸张,真的天怒人怨……事实上,天并未怒,但确实人怨。 簌簌簌簌簌簌——! 00206 惊白 簌簌簌簌簌簌——! 这是什么声音? 其实不过一道起身引动的风鸣,只不过这记起身速度迅捷无比,因此风鸣彷如箭矢穿空。 即便没有这道凤鸣,在场众人的视线同样会集中过来,因为倏然起身的那道身影,璀璨夺目,光耀八方。 祝鑫如矢而起,一身锋芒铮纵四方。 “我也有一实案!”祝鑫突然如此宣布。 他此言一出,投注而来的视线,一双双皆尽动容,尤其是右边阶梯席位上的女司探们,她们投向祝鑫的视线,水汪汪地眼眸中好似有蜜滴出,一滴滴落土洇开,将他吞噬包裹。 束飞流依旧尸位素餐,耳闻祝鑫有实案,他也不做任何表示,一旁的掌书美妇见状,只能越俎代庖。 美眸秋水含羞,盈盈一笑:“祝大司探竟也有洞察,真是我们异象司之幸啊,不知祝大司探有何发现?” 黎蔓硬着头皮自夸,她身为骁骑尉,入宫教导宫内女卫多年,也算借由玲珑官场打磨出一张风华正茂的厚脸皮,但即便如此,方才那句“也有洞察,真是异象司之幸”也说的她微现酡红。 就之前烈非错那个“异象司即异象”的实案,即便是黎蔓这等老官场,也是费了一番功夫做心理建设,才硬着头皮自夸出来。 祝鑫张扬着他的俊美无双,视线扫过在场众人,最终停留在烈非错身上:“如此心性人品,竟能凌驾于本公子之上,位居总司探,岂非一大异象怪诞?” 祝鑫质问道,在场众人闻言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 他这哪里是实案啊,分明就是质疑! 然而,祝鑫公子的名声不知比烨京新晋第一淫贼好多少倍,且他又拥有那番俊美无双的容貌,他此言一出,现场百姓、众司探,尤其是其中的女司探们,顿时心生共鸣。 “祝公子说的对,凭什么那小子当了总司探,而祝公子反倒只是个大司探。” “祝公子哪一点比不上他了,修为高过他,人品更是天差地别。” “就是,应该让祝公子来当总司探,这才合理。” 四周声浪此起彼伏,多为女子之声。 言语间,声浪渐渐增强,群情高涨。 被人如此质疑,身为当事人的烈非错却已回到左下第一的座位,继续嗑花生的大业,全然不以为意。 府司座位上的束飞流似乎被这个实案引动了兴趣,视线从酒葫芦上移开,低声沉吟。 “嗯嗯嗯嗯嗯……”下一瞬,视线转向美妇黎蔓:“……黎掌书,这两个家伙是何心性品格?” 黎蔓面色一僵,敢情府司大人对着两人无一丝了解。 下一瞬,黎蔓僵硬面色更为凝滞。 ——他们的心性品格我是知晓,你问我算问对了,但此刻这场合下,我怎么告诉你呢? ——难道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他们评头论足? 黎蔓面露难色,视线流转两人身上,祝鑫也就罢了,眼前这位烈大世子,那轰轰烈烈的个人生平,若是当着他的面评论,岂非将镇南王府与靖浪府两家的脸面拉到一块儿,狠狠地抽? 斟酌再三,既然府司问了,回应是必须的,美妇黎蔓腰肢扭动,来到束飞流身侧,俯身探前,凑到束飞流耳边。 这个姿势,美妇那对跌宕锋芒亮敞敞地呈现在束飞流的视线,也不知这位府司大人此刻是何感受。 黎蔓在束飞流耳边嘀咕了一会儿,随即起身离开。 束飞流面露恍然:“原来如此,这样的话以这两人人品修为,倒还真是一桩异象,只不过……”言语一顿,下一瞬忽然眉眼端正。 “每次例会一个实案也够交差了,若是多了,万一让上面认为我们能力过强,日后给我们提升额度,岂非自寻死路?” 府司大人面露踌躇,看样子确实非常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睡觉睡到自然醒,干活只干六成一,永远保证在合格线上,绝不多花一分力气……这显然才是府司大人的人生态度。 祝鑫提出此实案,其意图是曲线控诉不满,不满异象司将烈非错的身份置于他之上,但此事落到府司大人耳中,却成为一件该认真品评是否该录入在册的实案。 同时,府司大人还为异象司的未来做了考量,考量如何最大限度减轻异象司的负担,如此体恤下属的上官,实在是……他奶奶的! 四周众人耳闻府司大人之言,纷纷暗中骂娘问姥姥。 如此恬不知耻,尸位素餐之人,竟然是一府之尊。 异象司开府第一日,旁听百姓对这官署的敬畏已灭减泰半。 然而,此刻众人并非察觉,他们一个个面露笑意,面对眼前这座新立官署,这群平头百姓并无旁立于普通官署中,那般的拘谨胆战。 府司大人环顾四方,察觉到四周众人投来的视线,或许从这些视线中,感觉到自己言语略有失当,他轻咳一声:“咳咳,也罢,好事成双,王掌书,入册吧。” 束飞流下令入册,随即投给祝鑫一个“我这个上官够体恤吧”的眼神。 王溪雪闻言,执笔记录。 祝鑫察觉到束飞流投来的友好视线,霎时间胸腔郁堵。 他自问非是束飞流、烈非错这类人瑞奇葩,刚才那第二实案的目的只在抒发不满,不想这位府司大人对自己的不满毫无所动,甚至一无所查,反倒是一副“我给你面子”的神情,好似自己得了什么便宜一般。 祝鑫满怀郁堵的坐了回去,最后视线瞥了烈非错一眼,眼中隐隐不屑。 “好,我们异象司第一日开府便一炮双响,大吉大利,本府司宣布,今日……”超额完成指标的府司大人欲宣布散会,然而他言语未完,烈非错却倏然起身。 “府司,一鸣惊人不如好事成双,既已成双,又何不一叒呢?” 少年言语间,再度打开扇子,天生我才未必有用八字煌煌昭然。 “叒?……总司探,你又有实案了?” 又、双、叒……花费了数息才明白烈非错说的是这个字,束飞流言语间,面露不耐。 以他入主异象司,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原则,今日两个实案已经超额了,若是再来一个,万一传到圣上耳中,令圣上对异象司大加期许,那可就是异象司的灭顶之灾了。 对,灭顶之灾,他束飞流就是异象司的顶,灭顶,就是灭他。 然而,不待府司继而表露不喜,烈非错已自顾自的言语起来。 “关关雎鸠……”他竟然吟诵起了诗经的第一篇。 “在河之洲……”纸扇翩翩,镇南王世子身形腾挪,吟诵间,忽然来到一位佳人面前。 “窈窕淑女,世子好逑。” 呼呼呼~~~呼呼呼~~~ …… …… …… 流风簌簌,四周众人目瞪口呆。 此时此刻,镇南王世子四句诗经开篇,其用意似乎是……表白? 烈非错与洛大小姐虽然初识,但这几日两人所经历却件件非同寻常。 年轻男女,如此接触之下,暗生情愫也不无可能,因此这一刻,洛绮瑶…… 面色铁青! 这几日风云变幻,此刻烈非错当着满堂众人一双双眼,向她表露爱意,她或许暴怒,或许羞煞,或许扬掌一击,或许愤然离场……但她不会面色铁青,她此刻的神情,是惊愕外加……失望! 失望来自于此刻烈非错所站立的位置,此刻的他立足于三尊位的一侧,他的面前是那道仿佛雪莲降世的清冷玉颜。 王溪雪! 烈非错毫无征兆突然表露爱意的对象,是王溪雪! 霎时间,整个异象司惊诧静谧。 万花丛中一点绿,无数张惊诧面容中,唯有一张倾城容颜,怒焰燎天! 一刻后,异象司后院。 异象司开府第一日的例会已毕,旁听百姓们带着一脸的不明所以,以及最后那一幕震撼离去,但作为初入异象司的各位司探们,大多选择留了下来,参观参观自己日后效力之地。 面对这一要求,府司大人只是给出一句“看看可以,那么多人可不管饭”,便抱着他性命交关的酒葫芦飞身离去。 此刻,异象司中人头涌动,一张张充满新奇探索的眸子,打量着异象司中,那也并非外头不可见的景色。 “那淫贼竟然还敢打王姑娘的主意,真是恬不知耻。”一声铿锵怒斥,自傅云淼那道檀口间吐露。 “就是,最可气的还是他那般明目张胆,竟然当着我们众人的面,公然示爱!”柳轻云接过话头,香唇字字怒音。 “也不想想他对琉璃郡主所做的恶行,九曲园之后,他难道认为烨京中还有听到‘烈非错’三字不咬牙切齿的女子么?”言语间,越想无耻淫贼方才的言行,傅云淼越是气愤,怒眉高腾。 “方才我可是注意到了,就连那洛绮瑶的神情也是盈满愤怒,我在书斋中曾经听说,洛绮瑶和王姑娘之间颇有芥蒂,她必然是感觉那淫贼之举太过无耻,身为女子的她才摒弃芥蒂,替王姑娘不忿!”柳轻云言语笃定,仿佛洛绮瑶亲口对她承认过一般。 言语间,两女缓步慢行,欣赏着异象司中处处不缺的新风貌。 如此眸光赏着景,檀口骂着贼,颇显八卦的闲聊,正是两女最为追求的惬意。 于是乎,有人见不得了。 “两位好个惬意啊。” 诸天~三国00021 偷天摘龙 十常侍! 一个并不久远,但在皇城内却无人敢提的名字。 张让为父,赵忠为母! 当年灵帝年轻时的无知认知,证实了当年十常侍的专权跋扈,以阉官之身掌控天下大权,这十人比之秦末赵高有过之而无不及。 十常侍专权之仗持,除了灵帝无知与怪异的朝廷情势,另一项因素,便是这十人掌握了一种极其恐怖的力量。 太阴宝典! 正是十常侍之乱,才引的大将军何进发邀文,令诸侯进京讨逆贼。 若说黄巾之乱是引发大汉倾颓的外因,那十常侍便是内疾。 当年皇城大战,联合野心勃勃的各方势力,终于将修练太阴宝典的十常侍与一众党羽诛灭,何皇后之兄,大将军何进更在此役中身陨。 至此之后,太阴宝典便绝迹人间。 如今,竟然在一名唤何太后“义母”的少年身上重现。 察觉对手使用的是太阴宝典,曾经领教过这种力量之利害的张梁,急运内力。 波波波! 刃杖交接处一声闷炸,无后与张梁各退数步。 “小子!你是十常侍的传人!”张梁进一步确认,面对太阴宝典,他不敢再大意。 事实上,方才无后所施展的超速身法,正是太阴宝典的特征之一,不过除太阴宝典外,世上另有其他功法能达成这种效果,因此张角三人方才一时间并未想到这上面去。 “错!是仇人!”冷酷的无后即刻否决,同时身形一闪,再度向张梁攻去。 一旁的张宝见状,也舞杖加入战团。 叮——! 初凰剑杀出,截住张宝的攻势。 “妖人!你的对手是本公主!”万年公主剑势流转,越女剑法凌厉施展,攻向张宝。 “无知小辈,自寻死路!”张宝自持修为超凡,并不将万年公主放在眼里。 “若加上本座呢!”王越拭去嘴角鲜血,离勾轮转,同万年公主双剑合璧,联手攻敌。 张宝即刻收起轻敌之心,万年公主的越女剑对他勾不成威胁,但王越的可不同,即便是此刻身受三才玄亟,因重伤而实力十难存一的王越,情况依然没有改变。 重伤王越与万年公主师徒联手,对上张宝,身怀绝代奇功太阴宝典之无后独对张梁,其余一众张角同党的黑衣人,由随无后而来,何太后秘密掌控的这群白衣死士接下,现场战局顿时陷入五五之境。 先前受王越凌厉一剑的张角早已退至一旁,枯朽面容仰头望天。 ——哈哈!天时已至! 张角灰白眼瞳流过一丝喜色,随即无视对战的两名兄弟,拖着伤躯来到绑缚何太后几女的巨柱前。 此时,远在京城洛阳之外的那处山崖上,身粗体胖的董卓仰望暗红夜空,同样露出喜色。 “哈哈哈,时辰到了,开坛起阵!” 董卓高喝一声,他身后十数丈,那座早已筹备妥当的巨木诡阵,此刻在洛阳暗红天色印照下,散出一股不属人世之邪异。 当今天子刘协被几名侍从压上法坛,双足方立,地下即刻窜出数十条青绿邪芒,将刘协捆锁住。 “太……太师,你这是做什么,快……快放开寡人……”刘协语带颤音,宛如深居闺房的千金小姐般,稚嫩俊秀容颜,在暗光下瑟瑟颤抖。 “太师?太师……哈哈哈哈哈哈,今夜之后,洒家可就不止这区区‘太师’了。” 董卓肥胖身躯,动作却意外轻盈,一闪跃至法坛上,显露一身与臃肿体态全然不同之轻功。 被这当世枭雄居高临下瞪着,刘协心中惊惧更增。 “陛下,自洒家入京勤王以来,一心一意扶持汉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奈何这天下人心思变,逆贼横生,大汉天命已尽,无可挽回……” 逆贼口诛逆贼,董卓享受着这指鹿为马,颠倒是非的这一刻,内心畅快之极。 “思前想后,刘汉皇脉已至穷途末路,天命已定,既然如此,洒家便顺天而行,取而代之,陛下,你刘汉天下,连同这占据了数百年之神州龙脉,就一并交给洒家吧!” 董卓面露凶残,一把将刘协的衣物撕开,露出稚儿白皙胸膛。 “董卓……你想干什么?”刘协直觉不妙,言语中对董卓再无恭敬,奋力挣扎起来,奈何他身单体弱,根本挣脱不了那些青芒的束缚。 “哈哈哈,陛下不必惊惧,陛下身为当今天子,乃刘汉龙脉气运所系,陛下之心便是神州龙心,一会儿天时来到,只要洒家食用龙心,配合大祭司主持阵法,刘汉龙脉气运便会转嫁到我董氏一族血中,今夜之后,我董氏一族,便是这天下之主。” 刘协吓的魂不附体,董卓言下之意,竟是要将他剖心生食。 “朕……朕乃天子,董卓,你不能如此残害于朕!” “天子?哈哈哈哈哈哈,天子!这天下还有比残害天子,更令人快意的吗?”董卓狂笑,一手运使内劲,出手如电,在刘协周身穴位上急点。 霎时间,刘协只觉体内血脉逆冲,周身血液违背常理地,全部涌向心脏。 同时,洛阳皇宫,张梁、张宝等与王越、刘情、无后等人战的难舍难分,而深受王越一剑的张角,却拖步来到绑缚何太后六女的巨柱前。 曾经的天公将军、大贤良师,如今的大祭司法杖敬天,杖尖立地,口中念念有词。 “坤地滋阴,乾天化阳,寻龙探幽,逆天转命……” 随着诡异咒语诵读,咒声弥漫,何太后六女身上,逐一自地下涌出一道暗红光柱,光柱自下而上,逆而贯通六女之身。 “啊~~~~~~”六女同声凄厉,就连之前昏厥的阳安长公主之女伏寿,都被这股异光刺醒。 “母后!姑姑!”见何皇后等人受难,万年公主大惊失色,就要施展身法杀去。 “殿下心急了,难道忘了还有我这道屏障。”张宝法杖狂舞,气劲横扫激荡,将万年公主逼了回来。 叮! 王越离勾替上,接下张宝的攻势。 “情儿莫躁进,张角有大批贼子守护,你单人前去根本无补于事。” 王越看的分明,此刻张角运功施法,身边那波黑衣人奋力护持,以万年公主身手,即便能杀到那边,也绝对无法突破众黑衣人这道屏障,反而性命堪忧。 “还是做师傅的蕙质兰心,能破我这道屏障,再图谋救人吧!”张宝催动功力,杖体怒砸王越。 几番交手,他已探知王越这绝代剑手,已被三人方才那招三才玄亟重创,如今实力十不存一,即便与万年公主联手,张宝仍然有自信,时间一长自己必能取胜。 “本座所有者,乃是剑心,若非你三人联手偷袭,此刻必让你彻底见识。” 比起张宝这边,一旁张梁与无后之战,更见凶险。 张梁功力雄厚,招式老到,随张角主持太平道间会过不少当世高手,在此之前也积累不少战果,经验丰富。 无后之经验不如张梁,但他所修炼之太阴宝典为当世绝学,当年十常侍仗持称霸皇朝,便可见其威力,而且太阴宝典于速度一项表现突出,运转至高峰,身形宛如鬼魅,飘忽难寻,可说是对付经验老到,功力雄厚者之上佳法门。 太阴宝典! 人公将军! 一者力雄功沉,一者身急剑锐,招来杀往间,利锋、重杖,皆在眉峰眼角错落,刃绝杖狠,扬杀机处处。 夜空诡异更甚,一个由暗红汇聚而成的巨大虚幻葫芦,当空浮现。 葫芦慢慢自上而下逆转,葫口开启,一股巨大吸力磅礴而发。 霎时间,洛阳城内百万生灵之丧引发的巨大怨气,被吸力疯狂汲取。 渐渐地,怨气汲尽,洛阳整个地面轰隆鸣响。 响动中,一声龙吟啸空,一条九彩炫色不住变幻的巨龙,缓缓浮升。 龙形挣扎翻腾,明显非自主意愿现形。 巨龙浮现,在场众人无不惊诧,唯有张角等少数早知结果者例外。 龙形浮现,张角喜出望外,杖端凌空一指,一道虹芒击中龙身。 龙身浮现异彩,九色光华向内收拢,最后聚集到龙身上段一处,一颗琉璃龙心透过身躯,散出光芒。 光芒瞬间凝聚成柱,直指洛阳城外一处高崖。 “啊——!”一声凄绝惊震四方。 大汉天子发出今生最后一音,凄厉哀鸣中,董卓魔掌扎入他童稚胸膛,挖出一颗勃勃跳动的帝王之心。 帝心与当空巨龙体内琉璃心呼应,九彩光芒闪耀两处。 ——龙心!这便是龙心!吞下他,洒家便真真正正成为天命真龙! 董卓望着手中这颗帝王之心,绝代枭雄神情激动,一想到这颗心所能带来的利益,当世又有何人能平心静气呢? 龙心挖离帝王之体,当空龙形顿现萎靡,张角目睹这一幕,心中明瞭…… 时机到了! “移形换位,转命驱龙,起!”张角暴喝,双手虚抬,仿佛承托着无形无质,却又重逾千山万水之大汉气运。 “哈!就是此时!” 当空龙形浮现征兆,董卓心知时机成熟,大喜过望的他饱提功力,血盆大口巨张,准备一举吞下帝王龙心。 暮然,夜空惊变,刺眼光芒惊现。 霎时间,夜空亮如白昼,洛阳城上这片黯红骤然驱散。 身在高崖上的董卓,以及皇城中的张角众人同时惊惧,下意识抬头望天…… 下一刻,一众妖邪心惊胆战。 原本昏暗无明之夜空,这一刻却煌煌耀目。 此时引发这幕光芒的,正是空中那番绝无可能之异象…… 万!阳!同!天! 诸天~三国00022 无极神躯 片刻之前,洛阳皇城屋顶上,高低起伏窜动的人影,每一次起落都引发屋顶一处小型坍塌。 轰!轰!轰! 急跃之身影似乎不会轻功,但双腿爆发力却极其惊人,单凭肉体力量创造出堪比轻功、甚至超越的五六丈跃空高度。 缠腰异发飞舞,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惊人的力量,急跃的身体仿佛不属人间,举手投足爆散才惊世威能。 然而,将镜头推进,却能从这道超越人体极限的身躯上,清晰捕捉到此刻那龇牙咧嘴,莫名愤怒的神情。 烈非错确实愤怒,怒火冲天! 原因很简单,方才接触到那位寄宿在古代快乐棒中的长信侯嫪毐,这个盛名千古的假太监,也不管自己是何意愿,强行给自己扣上一顶“有缘人”的帽子。 和一根只适合驴马的巨型按【哔———】棒有缘的结果,就是此刻自身这般,以一柱擎天的状态强势崛起,崛起,再崛起…… 去他奶奶的,下不来啦啦啦啦啦啦~~~~~~~ 烈非错感觉自己仿佛多了一肢,而且完全不受控制,虽然心中无欲念,但却如每日清晨般彩旗飘飘。 以烈非错如今金刚不坏的体质,比烈非错大腿都雄壮的强势崛起,宣告他的身体即刻变成一个九十度逆转的“t”字,最直接的危害,就是任凭再宽松的裤子,烈非错都穿不进去。 金枪不倒,相信这是每个男人寻欢作乐时的梦想,但若在日常生活中永远保持着这种金枪不倒的状态,想来也不会有哪个人愿意。 况且烈非错如今尺寸骇人,再加上外面一根暂时取不下的巨型金属按【哔———】棒,这番状态,烈非错连走路都不适应了。 怎样将金枪不倒,且又金刚不坏压制下来,烈非错最终选择了以钢压刚,以铁掣铁。 仗着如今刀枪不入之身,烈非错找了两把古铜剑,以双手万斤的惊人蛮力,将古铜剑当做捆绳用,强行绑在大腿侧,方告功成。 后烈非错又挑了一条极为宽大的裤子,总算粗看下,察觉不到太大的问题。 不过如此一来,烈非错步履行动,尤其是发力跳跃间,总有一股怪怪的感觉,刺得烈非错心火累聚,进而怒焰滔天。 事实上,烈非错体内也确实炽燃着一道火焰。 九九阳关·霸道称雄! 依附一柱擎天上的嫪毐,用一种近似意识灌输的方式,传授给他一篇内功心法…… 雄阳霸诀! 这是嫪毐起的名字,据他所说,这篇心法因为太过刚阳雄霸,常人根本无法修练,绕是他本身天赋异禀,雄阳充沛,也只修练了基础的那部分,饶是如此,已经令他脱胎换骨,从一众市井痞子中脱颖而出。 嫪毐判断,烈非错体质特异,阳能近乎无穷无尽,非常适合修练这部雄阳霸诀。 事实上,自修练方法印入烈非错脑中后,这部功法就在他体内自动运转起来,此刻体内涌出的那一波波热能,正是心法的效果。 “假太监!这雄阳霸诀究竟什么时候能停下?”烈非错不耐烦的问道,雄阳霸诀的运转,令他内心躁动爆腾,脑中渐渐充斥着一股莫名的破坏欲望。 此刻他使用的是一种近似精神交流的手段,将要说的话化作某种特殊波段精神信息,只有嫪毐能听到,同样嫪毐的话也只有烈非错能听到。 使用这种手段无需真正开口,这种力量是在烈非错见到那些燊语文字后,自动出现在他脑中的,仿佛是某种本就存在的记忆。 “为何要停下,只要心法运转,你的内力就会源源不绝的滋生,当年本侯费尽心机,求的就是你如今这幕。”烈非错的裤裆内传出一个声音,语气中不无嫉羡。 “你不是说阳气太盛会爆体而亡,少爷我可是你千载难逢才等到的天命之人,我要是爆体,你可就要再等千年了。” “爆体?哈哈,你小子看来根本不清楚你如今这幅身体,你若是能将这幅身体练的撑爆,本侯心甘情愿写个‘服’字。” “嗯……,假太监,你的意思是说,我如今这幅身体不但拥有刀枪不入的金刚强悍,更能承载极大量的真气内力?”烈非错听出话外之音。 “小子,原来你也不怎么聪明,虽然本侯经历众多变数,原本的记忆保留不多,不过关于你如今的状况,本侯可是了解深入。” ——记忆保留不多,和我的情况有些相似啊。 烈非错心中一动,他自未来穿越到这东汉末年,同样缺失了一些记忆,有些事明明直觉自己应该知道,但每当想到那个环境,却发现应有的内容莫名被挖去一块。 “原来假太监你很聪明啊,空口无凭,那就证明你的聪明宣言吧。” “哈哈哈,这么拙劣的激将法,你小子竟然好意思用?”嫪毐一眼看穿烈非错的意图,显然他对自己的“了解深入”很有兴趣。 “前面吹牛吹过头了,就用激将法当借口,假太监,比起我,你倒是好意思。”烈非错不为所动,斗智最重要的就是心理素质,有时候意图被对手看穿并没什么,阳谋的威力往往胜过阴谋。 虽然心知烈非错在激自己,但嫪毐还是忍不下这口气,确切的说,他最受不了的是烈非错的语气。 “好,本侯就做一次中计的愚夫,你小子能得到如今这幅体质,靠的是生源炼化吧?你以为生源炼化的作用就是给你一副金刚不坏,力拔山兮的身体吗?凡夫俗子的身体尚能容纳数甲子真气内劲,你这样一幅身体,容纳真气的极限在哪?十倍?百倍?千倍?万倍?” “你也知道生源炼化?”烈非错颇为震撼,生源炼化是他得自祝融遗藏的秘密,不想此刻依附与巨型按【哔———】棒内的假太监,竟然也知道。 而且听语气,他似乎比自己了解的更多。 “比起你只多不少。”嫪毐语气骄傲,随即却又变的有些神往。 “生源炼化的最终目的,是将凡人脆弱不堪的身躯,炼成一种名为‘燊体’的体质。” “燊体?” 烈非错感觉非常怪异,嫪毐口中的“燊”字明明与“身”的发音相同,但在嫪毐没做任何解释的情况下,烈非错却非常确定他所指的是哪个字。 ——燊体?燊语? 少年心头宁绕着疑问,他感觉这个燊体,与之前莫名领悟的燊语有联系。 “这‘燊体’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跟我脑中出现的‘燊语’有关吗?” “当然有关,至于是什么关系,本侯目前无可奉告。” “不想说,亦或连你也不清楚?” “又想用激将法,你以为本侯会接二连三的让你遂愿。” “好人做到底,愚夫愚到爆,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去你的方便。” 烈非错几次试探,嫪毐都不愿再多透露,心知暂时无法突破的烈非错,改变了方向。 “既然如此,那就说说燊体吧,这种体质和凡人相比,有什么明显的区别么?” “废话,区别多的是,传说燊体这种体质,在太古时代是神才能拥有的。” ——神的身躯! 烈非错身形保持腾跃,内心却是一震。 究竟什么是“神”? 或者到达哪种程度才能算作是“神”? 古往今来有太多的答案,每个人对神的认知都不同,标准自然也不一样。 烈非错想到自己的金刚不坏与神力,在常人看来,这岂非也是神才能拥有的力量。 少年不经唏嘘,看来偶然间得到的生源炼化之能,其源远流长远超自己的认知。 “你说的是哪个神?火神?风神?雷神?”神州历史上出现的神祗数不胜数,尤其是在崇尚迷信的太古时代,人们习惯将一切未知的力量神格化。 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伏羲教化…… “本侯记忆中没这方面的信息,只知道是极为强大的神灵。” “也就是说,本少爷我如今拥有近似某位极为强大的神灵的身躯。” “小子,少得意,你不过是刚开头。”嫪毐的语气透露一丝妒忌。 “相信你也没见过结尾是怎么样的吧?别说结尾,我看来你连中间部分都不清楚。” “收起你的心机,无论本侯是否见过,如今反正是不记得了。” “也就是说,本少爷猜对了。”再次被嫪毐看穿激将法,烈非错依然不以为意。 “这不是现在你该关心的,你只需知道,如今你的体质与常人不同,如果一副常人身体所能容纳的真气极限是三甲子,那你就有可能是三十甲子,三百甲子!” 烈非错明白了,这是他之前忽略的一点。 原本完成生源炼化后,他理所当然的将金刚不坏,万斤神力看做自身立足乱世的最大本钱,不过如今看来,生源强化后的身躯,所拥有的真正价值,其实是扩增的本体容量。 “不过真气什么的,应该是要耗费大量时间来吐纳累积的吧?就算身体容量扩增,不还是需要大量的时间来积累。” 烈非错对真气内力有一定认知,真气的强弱取决于平日积累,三甲子或是三百甲子的容量,在有限的时间里区别不大。 忽然,不等嫪毐搭腔,烈非错想到一种可能。 “慢着!是不是扩增容量的身体,积累真气的速度会变快?” 诸天~三国00023 龙飞脉散,星宿颠乱 “哈,小子还不算蠢到家。”嫪毐变相赞了一声。 烈非错心领神会,自己果然猜对了。 事实上,这是非常浅显的道理,就如同穿越前学到的基础物理知识一样,物体质量越大,引力就越大。 既然生源炼化是造就燊体的途径,某种程度来说,一副燊体也就成语成千上万副凡人身躯的叠合,烈非错如今这幅恐怖躯体,就是洛阳大火中数百万生灵成就的。 数百万人聚集的质量所发出的引力,自然比单体强许多。 不过这只是一种比喻,生源炼化的结果显然并非单纯的质量叠加,要不然的话,烈非错如今的体重早已去到数亿斤的恐怖等级。 蓦然,四周空间剧烈震荡,龙吟破空,九彩龙形被空中黯红诡色扯得升起。 “嗯!?这种感觉……小子,附近是不是有人在进行移天换地之阵?” “没听过这个名字。” “此刻你身边是否发生了某种异象?” “一条九彩的龙被扯到半空,算不算异象?” “哈,果然!”嫪毐语气极为欣喜。 “小子,你还真是鸿运当头,你方才不是担心燊体容量太高,以修行吐纳方式想要填满耗时太久么,如今机会来了,移天换地之阵是上古流传下,一种夺取皇族龙脉气运的阵法,此阵法一旦运转,必将聚集极大气元。” “本侯即刻传授你一套方法,你借此感应这番气元之属性,若是木、火中任何一脉力量,便与你自身体质、以及雄阳霸诀成为助生之力,你便能借此将之转化为自己真气内元。” 嫪毐即刻传授烈非错那套感应手法,这套感应法非常容易,烈非错以之尝试,即刻测出空中气元是火属力量。 “果然是天赐良机,小子,本侯即刻传你转换之法,你趁此机会将这股庞大能量转化为自身真气内元,不知能抵上你多少年的行功吐纳。” “你不是说我如今体质,吐纳积累的速度远超常人么?” “再远超常人也有个极限,就算你有一百倍的累积速度,也不过是将原先需积累三甲子的时间,缩减为一、二年而已,这一、二年的时间,你依然逃不掉。” 烈非错跃至一处屋顶,驻足深思。 依嫪毐之言,此刻夜空异象是一种移天换地的阵法,作用便是夺取皇族龙脉,以大汉刘家如今状况,撇除刘家内部居心叵测之辈施法谋利的微弱可能,矛头所指唯剩董卓。 这也与之前种种迹象不谋而合,此刻夜空异象无疑便是董卓汲汲营营欲促成的结果,他甚至为此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韦,火烧洛阳数百万生灵。 移天换地之阵是依靠这股巨大火属能量运转的,若自己将这股能量转化吞噬,阵法失去供能自然难以为继,如此等若变相破坏了董卓的图谋。 利益天平明显,烈非错无需多思。 “既然如此,那就请‘侯爷’传授这转化之法吧。” “哈,此时此刻倒懂得唤‘侯爷’了。” “有利用价值自然该得到相应对待,以侯爷一身事迹,难道也虚伪地想对外宣称,自己尊奉的是仁义谦敬,礼爱恭顺。” “小子,你之口才倒是堪比李斯那奸贼。” “能与当年盛秦名相比肩,谢过侯爷美誉。” 李斯为当年秦始皇非常信任的一代名相,忠奸先不论,至少是盛名一时,见嫪毐将自己与李斯相比,烈非错倒是颇为受用。 若说李斯是奸,那靠在太后肚皮上卖力博取荣华富贵的嫪毐,只会更奸。 以嫪毐谈及李斯时颇为怨怼的语气来看,也不过是一个奸贼手腕输于另一个奸贼,无奈之下唯有口头发泄罢了。 想想也合情合理,当年身为长信侯的嫪毐持宠生娇,最后公然谋反。 当时李斯已受嬴政重用,两人之间必有交锋,以嫪毐的才学,对上出生大儒荀况门下,以一己之力在秦国谋得至高相位的李斯,胜负局面自然不难猜测。 嫪毐将转化之法传授给烈非错,这套方法名为“气换灵移”,嫪毐只透露这是一种太古流传下来的方法,有别于雄阳霸诀,气换灵移这个名字不是嫪毐取的。 ——又是太古流传下来的方法? 烈非错心头掠过一丝疑惑,嫪毐和太古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不寻常的联系。 事实上,烈非错的疑惑远不止这些,单单嫪毐如今这种依附于一根巨型按【哔———】棒,非人非鬼的生命形势,就足以让人惑心不止了。 退一步说,燊体、燊文、生源炼化、祝融花,甚至是烈非错本身穿越的异状,哪一件都非常理能解释。 气换灵移是针对性很强的功法,与烈非错如今的特殊体质可为相得益彰,天造地设。 烈非错急速跃动,不一会儿就来到巨大龙形近处,他运转法诀,霎时间整个人受夜空龙形吸引,身躯浮升。 少年身形转眼间升至半空,与龙形头部持平,他运使法诀。 倏然,少年只觉体内涌起数十、甚至上百倍的巨大热能,热能铺散开,将前方龙形连带整片空间都包裹起来。 下一刻,少年自身化作正午金乌,身躯释放出万丈豪光。 同时,这团豪光宛如一个火星,瞬间将整个天空点燃。 霎时间,万日同天! 高崖上,董卓得意神情骤变,手中欲吞噬的那颗帝心,在当空万阳异象下,急速萎缩,转眼间已至剩下小指一截的大小。 彭——! 下一刻,萎缩帝心倏然爆炸,强绝威力逆袭,董卓首当其冲。 “噗——!”董卓毫无准备下遭受强大冲击,顿时口出朱红,昏厥过去。 “太师!” “太师!” “主公!” 本立身远处的一众随从见董卓昏倒,疾步来到他身边,将他抬走。 祭坛阵法顿时消散,失心的天子尸骸坠落土中,然而此时此刻,已无人再愿意看上一眼。 “怎会如此!?”抬头惊望万阳异象,张角心神大乱。 他亲自操控阵法,能感应到阵中变化,其余之人皆是一头雾水。 万年公主等人观察张角神情,此刻这一幕似乎也非他计划之中。 忽地,张角只觉受自己操控的移天换地阵法,阵中能量大量流失,阵法失衡。 转眼间,阵中能量尽数被抽走,阵法告破,更为强大的逆冲之力反袭张角。 张角顿时落得和董卓同一命运,吐血倒地。 空中万阳昊光炽烈,同时,阵法能量失落,凝聚而成的龙形剧烈震荡,半空巨龙发出一声凄厉悲鸣。 与此同时,洛阳城东南西北四角方位,四尊异兽形象浮现。 东青龙!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 四圣兽倏然浮空,将中央九彩龙形围住,四兽同时释放出炫光,源源不绝注入龙形中。 万阳遮天,半空中的一切唯有烈非错看的最真切,四兽似乎是在向龙形输送力量,剧烈颤抖的龙形稍稍平复。 然而下一刻,洛阳地面剧烈震动起来,居高临下的视角,见证洛阳东南西北四处地面爆出一个个巨大土炕,总有二十八处。 这二十八处地坑以七数四分,自洛阳中心处向外延伸,弯弯扭扭拉出四道裂痕,仿佛将洛阳分剖四瓣。 爆裂的土炕中,一颗颗光球浮现,光球炫芒闪烁,宛如九天星辰降世。 光球现世,空中龙形再度暴乱,任凭四兽如何输入力量,却再也平复不了。 波波波——! 伴随一声清脆瓷碎声,龙形崩裂,化作千万光点,散飞四方。 光点散飞,四兽化光尾随而去,同时二十八颗光球也分裂四波,随四兽南北东西而散。 龙形、四兽、二十八星……,转眼间人去楼空,笼罩整个洛阳的诡异暗红也消散,空中只余万阳同辉异境。 万阳忽地向中心收拢,最后叠合为一,随着最强盛一道光芒,豪光凝聚,一道人形自半空坠下。 轰轰轰——! 人形砸出一个巨大陷坑,霎时间尘土飞扬。 德阳殿前几处主要战斗早已停止,只余部分白衣黑袍尚在拼杀。 万年公主用足目力,最先认出尘土间的那道身影:“是你!烈非错!” 面对烈非错自空而降的异事,张角不为所动,此刻这曾经名震天下的大贤良师目光涣散,神情呆滞,望着空中龙形崩溃的位置喃喃自语:“龙脉崩溃,灵气散落,诸雄得气,帝星不存。” 张梁、张宝飞身跃至张角身边:“大哥,阵法失败了么?” 张角这才回神,目光移动到远处尘烟中那道身影:“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外力干预,维持阵法之能量流失,这一局是我们败了。” 张宝、张梁目光也集中到烈非错身上,他们明白,此人正是方才万阳同天的罪魁祸首。 张角心中苦笑,如今不但阵法失败,图谋落空,自己更是身受重伤,今日是否能留命逃遁,尚在未知之数。 暮然,张角眼神一凛,他注意到一处异常。 那尊被用来盛纳五百少女心血的巨鼎,此刻偌大鼎口正悄悄纳入一丝丝黯红血色。 怨气! 而且并非普通怨气,而是大汉龙脉身亡破碎前,所吐出的最后一口真龙怨气。 张角心念瞬动,真龙怨气非同小可,内带丧煞,与他兄弟三人之功法也正好暗合。 心有定计,张角不动声色,悄悄在两名兄弟掌心写起字来。 “真龙遗怨,落于鼎中,悄悄吸纳,提升功力。” 诸天~三国00024 侯爷的真气正确用法 烈非错感觉体内充斥着力量,勃勃热能令他畅快无比。 这股热能是雄阳霸诀的火属真气,之前他在空中运用转化之法时,就将得到真气以雄阳霸诀的行功路线运转,全都同化为火属真气。 烈非错不清楚自己体内的真气究竟等同普通人修行多少年的,他只觉这是一股极其可怕的力量。 少年心潮澎湃,他想试试传说中的内力究竟是何威力。 暮然,他想起自己虽然拥有了真气,但却未学过运气发招的法门,雄阳霸诀是一种内力积蓄的方法,内中并无催招吐劲的知识。 “喂!假太监,快教我几招实用的招式。” “哈,过河拆桥,兔死狗烹,内力得到了即刻就翻脸是吧?”见烈非错的称呼自“侯爷”变回“假太监”,嫪毐语气极度不满。 “想要学招式,哼哼,本侯不会。” 非常干脆利落的回答,雷的烈非错差点一个踉跄倒地。 “你说什么?你不会?” “小子你没听错,本侯不会。” “靠!内功你会,招式却不会,那你学内功干嘛?” “谁说会内功就一定会招式的,本侯学内功是为了强健体魄,为无数七国的妖娆佳人奉献本侯的激情与精力。” “我去~~~,你把内功当伟哥用啊!” 烈非错听明白嫪毐当年练内功的淫荡意图了,这位长信侯不愧是战国末世有名的淫贼,世人欣羡的内力真气到他那里,完全沦为蓝色小药丸的角色。 没有招式配合,内功的用途只剩下护体增力,偏偏这些是烈非错最不缺的。 “伟哥是什么?” “就是壮阳汤。”烈非错已在这个时代生活了数月,得知早在春秋、甚至更前,已有大夫为求诊男子开出补肾壮阳的方剂,虽然分门别类,不过民间统称为壮阳汤。 少年有些意兴阑珊,此刻他耳闻万年公主的唤声,少年劲掌挥舞驱散尘烟,德阳殿四周的全貌落入眼中。 此刻还有部分白衣黑袍尚在拼杀,烈非错在人群中找到万年公主和王越的身影,王越那副重伤颓丧的样子,令少年心中一惊。 “烈非错,是你破了张角老贼的阵法?”万年公主迎了上来,身形迅捷,情绪激动,急促呼吸引的那对高耸波摇晃颤不止。 少年心神一震,万年公主当世绝色,身材又丰腴沃硕,极其有料,而且烈非错曾有幸欣赏到这幅腴沃雪糯的赤裸真身,分别些许此刻再遇,烈非错脑中即刻浮现出之前那幕丽色。 “小子,附近有女人?”嫪毐烦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怎么知道有女人,你看见了,或是听见了?” “本侯巴不得能看能听,可惜本侯如今这种状态,只能靠感应。” 烈非错啼笑皆非,看不见、听不到,却能感应出附近有女人,嫪毐不愧是绝顶淫贼,色功了得。 “假太监,你嗅对了,附近确实有女人,而且还是个绝世美女。” “嗅你个头,你小子当本侯是狗啊!”嫪毐本性奸猾,即刻听出烈非错话中隐藏的攻击,然而下一刻,他突然惊呼一声:“绝世美女!?有多美?比得过赵姬那骚货吗?” “骚货?人家怎么说都是假太监你的衣食父母,你一身荣华富贵全都是靠人家的,至少该尊称一声太后吧?” “本侯又没说错,本侯一身御女无数,就属赵姬最为风骚媚骨。” “如此不是正好,赵姬的风骚配你的淫邪,相得益彰啊。” 被烈非错冠以“淫邪”之名,不想嫪毐却未露出一丝生气,他似乎对这两字很受用。 “我身边的这位虽然够美,不过想来应该没你的赵姬风骚。” “小子你懂什么,女人的风骚都是靠男人发掘的,待本侯传授一些房中秘术,必定包你纵横床笫,所向披靡……” “闭嘴!” 嫪毐三句不离本行,出**贱,烈非错懒得再理他。 绝代佳人万年公主在侧,烈非错内心小小激动,不过尚不至于色令智昏,目光环顾四周,将各方情势一一收入眼中。 少年察觉到六柱上的众女,各个绝世妖娆,令人垂涎欲滴,几名长公主单从服饰上辨不出,但何太后头戴凤冠,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烈非错虽是初到此境,却是已将情况掌握了七七八八,他想到方才万年公主的那句话。 张角老贼? ——嗯!张角不就是创立太平道的大贤良师,他不是早已身亡了么?难道他还在世,方才的阵法是他在主持。 少年目光流转,在现场搜索能对上的角色。 此刻的张角三兄弟以一种类似发动三才玄亟的方式,成三角站立,张宝、张梁在后,张角在前。 而张角所在的这个三角形顶尖,正对着那座盛放少女心血的巨鼎,一股黯红色诡异气息自巨鼎透出,贴着地面衍生到张角脚下。 如今夜空已非之前那副诡异血色,淡淡清冷月光洒下,荧光微弱,无人察觉到张角三人足下的异样。 烈非错目光轮转一圈,他直觉公主所说的张角就在那三人之中。 少年不动声色,暂时也不提问求证。 “比起公主与前辈的直捣黄龙,在下倒是更倾向于釜底抽薪。” 无论猜测是否正确,烈非错心知方才阵法是遭自己破坏的,举手便得的功劳,自然没理由放弃。 他的话说的非常含糊,乍听之下,万年公主还以为方才烈非错与她们分手之举不过是令敌人麻痹大意的障眼法,他其实一直悄悄暗中潜伏,伺机而动。 “果然是你破了张角老贼的阵法,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的伤怎么样了?”万年公主语露关切。 之前张角发动阵法,何太后六人苦不堪言,吓的她以为自己将与几位血亲天人永隔。 烈非错这番破阵举动,等若救下了她所有血亲,难怪她公主之尊,依然感激涕零。 万年公主说道“张角老贼”时,目光转向张角三人的方向,烈非错进一步证实,三人中果然有一人就是张角。 “敷上前辈的灵药,早就好了。” “好了?这么快?” “在下体质特殊,伤愈耗时与常人不同。” 万年公主释然,她亲眼见证烈非错的金刚不坏和神力,对他之说辞不存怀疑。 “幸好有烈非错你暗中行事,张角老贼和两名兄弟诈死,化作大祭司潜伏董卓身边,一心颠覆我汉室,若让他阵法得逞,我汉室定遭受灭顶之灾。” 这下烈非错全明白了,诈死之事古往今来并不少见,不过未来的历史中,并未记录张角诈死这一条。 事实上,这个东汉末年有不少地方,都与未来的历史不符,烈非错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甚至感觉这个时空有点似是而非,似乎并非完全的汉末时代。 烈非错心念一转,几步越过万年公主,高壮身形将她挡在后面,凌厉目光凝视张角三人。 “哈哈哈,可惜啊,大贤良师,诈死图谋终究一场空,张角你应非蠢材,如今情势,你们唯有交换太后等人,或许我方会看在此点上网开一面。” 烈非错几乎能肯定巨柱上就是当今何太后,其余之人身份料也尊贵。 张角如今落于颓势,何太后等人是他保命灵符,岂肯轻易交出,烈非错根本不指望张角会答应,这番话不过打开局面,其中更隐藏一丝刺探,以及烈非错本身一份私心。 烈非错纵观左右,如今万年公主一方,公主刘情年轻识浅,唯有修为超凡,经验老到的王越堪当主事,但之前王越种种举动,令烈非错大为不满,因此他借助方才破阵之功,故意强行代表发言,顺势将己方主事之位夺了过来。 “小子!你是何人?此地哪有你说话的余地!?”张角轻蔑讥讽道。 “本少爷是破你阵法之人,更是将你三人性命执于掌上之人。”烈非错半步不退,他以万阳同天破张角阵法,面对张角三人,他是无可反驳的胜利者。 “执掌我兄弟三人性命?哈,黄毛小子大言不惭!”张宝怒喝一声,语气满是不屑。 “张角!方才破阵之刻,你已被逆冲阵法所伤了吧?此时此刻,能执掌你三人性命的,不独他一人。” 白衣无后身形瞬动,转眼闪至前方,剑锋斜挑,锐口锁定张角三人。 “将义母她们放回,今日剑下留你们一命。” 白衣无后不似烈非错般精壮狂霸,但语气中另有一番不容违背的冷酷。 “好好好,本座不过输了一阵,所有人便将本座看做俎上之肉了,你们这群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如意算盘打的也太早了吧!” 张角面上萎靡神情一扫,伴随着他的高喝,三角之一的张梁身形瞬动,手中重杖轮转,攻向无后。 ——嗯? 白衣无后目露诧异,张梁这一出招,速度竟比方才快上三倍,厚重杖端转眼间已轰至面门。 无后猝不及防,太阴宝典内劲灌入剑中,剑锋即刻一挡。 当当当当——! 双兵交拼,震声破耳! 无后惊觉杖上传来一股惊人雄力,无后精专在身法速度,即刻被这股力量逼退,口吐朱红,受了轻伤。 一击迫退无后,张梁目露凶光,再度追击。 倏然,高壮身影强势破入。 “力气不小啊!要比劲力,那就来找我!” 00207 他要当鸭!? “两位好个惬意啊!” 一般听到这种话,接下来惬意的两位便开始远离惬意了。 此时此刻的蜺虹双云就有这种感觉,因为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个邪神,五通邪神。 烈非错身形不知从何处而降,挡在蜺虹双云面前。 流风簌簌,夏日娇艳,风与日照协作无间,将他异发吹动,旷他十指尖芒。 蜺虹双云顿时神情大变,倏然后退三步,摆开对敌架势。 “烈非错,你……你想怎么样?”柳轻云颤声质问,眼前这新晋烨京第一淫贼可是她们聚集千百姐妹,同仇敌忾才能面对的恶魔,单单她们两人独对,不免有些心虚。 蜺虹双云中,柳轻云年纪较傅云淼小一些,一直隐隐有一种被保护之小妹妹的心态,此刻她举步后退,身躯不自觉向傅云淼靠了靠。 傅云淼见状,目露怜惜,暗暗轻抚她的背脊,仿佛借此给她支撑。 “烈非错,此地可是异象司,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难道还想对我们这两个女孩逞凶不成?”傅云淼跨前一步,她较柳轻云年长,胆气稍稍大些。 不过也就大那么零星半点,堪堪敢比柳轻云往前一步。 烈非错露出一丝邪笑,一手玩转扇子,一手提着那个口袋:“逞凶……哈,你们能暴雨梨花蛋,本世子如何逞不得凶?” 此言一出,两女花容惊惧。 果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家伙是来报仇的,之前的例会上他果然认出了自己两人。 这一刻,两女心中盈满后悔。 早知如此,方才散会后何必凑热闹,留下来参观异象司,早早离去方是上策。 对了,依照早已定下的计划,几条街外应该还有一众姐妹们埋伏着呢,自己两人只要离去,即便这恶魔尾随而来,也可将他引到姐妹们处,众人联手对付。 两女越想越是后悔,一层层悔意自两女水汪汪的眸光中洇开。 “烈非错,方才会上的司探们,有大半数都留下参观了,此刻异象司中人来人往,你如果敢对我们做什么,我们一呼救,即刻就让你人赃并获!”傅云淼威胁道。 有过之前靖浪府侧的那次交手,她们知晓眼前这新晋淫贼的实力强她们很多,当日即便众姐妹联手都让他脱逃,此刻只凭她们两个,绝对没有胜算。 况且,那日靖浪府外交手时,还未发生纵横追榜之事,此刻众姐妹惊闻这个消息,得知那烨京没多少人敢惹的太子少师代行旋儿,于燕云楼中被这小子耍的团团转,众姐妹这才警觉,难怪这恶魔面对暴雨梨花蛋时那般诡诈。 更有甚者,今日烨京豪门圈子皆在流传,这小子竟是千万中无一的一炁斗量。 有了这文武两事铺垫,这小子在众姐妹的评价中,威胁程度与日递增,简直成了魔王在世。 因此,此刻两女实在提不起独自面对这尊魔王的勇气,至多只能借光天化日,人多眼杂威胁,只不过…… “人来人往……好啊,本世子最喜欢‘办事’时有人在一旁观赏,若是摇旗呐喊就更合我意了,你们叫啊,最好叫破喉咙,把所有人都召来。” 烈非错邪笑恣肆,落在两女眼中这番笑容更是淫荡万端,不怀好意之极。 办事时喜欢有人在一旁看! 最好有人摇旗呐喊! 耳中灌入少年那一波波放肆言语,两女目瞪口呆间,脑海中不由浮现相应画面,人海茫茫中,**肆意逞凶,她们两人不敌他恶魔之力,被迫就范,于一双双眼前宽衣解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你变态!!!”柳轻云仿佛已被剥光了般跳了起来。 “烈非错,你,你别过来,你,你想干嘛?”脑海中画面回放,傅云淼再也撑不起那略多一步的勇气了,娇声悲鸣。 “我想干嘛么……哈,我想干鸭!”烈非错一步步,极端暧昧的言语自他口中吐露。 他想干鸭……他想当鸭!?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不止要“逞凶”,事后还要向两女……收费? 两女玉容惊恐,步子不住后退,然烈非错方才的那番众人欣赏的威胁,又令她们方寸大乱,一时间不敢求救。 转眼间,两女背上一阻,她们已退至墙边,退无可退了。 烈非错邪笑着逼近,那副恣肆嚣狂的笑意,仿佛两女已剥光脱尽,赤条条呈现在他面前,静待享用。 须臾间,魔王已逼至离两女仅仅一步,两女即将惨遭毒手。 下一瞬,魔王散去,少年止步,面上邪笑化作……另一种恶意。 他将扇子收好,随即倏然打开随身口袋。 如此距离下,一股令人痛不欲生的味道冲出。 “呜呜呜~~~”“呕呕呕~~~”两女顿时被这股味道冲的恶心欲吐。 “这什么味儿啊?” “烈非错,你这袋子里究竟装的什么东西?” 强烈刺鼻的气味一时间冲淡了恐惧。 烈非错邪笑更甚:“哼!哼!你们两个还真以为本世子对你们有什么邪念么?还记得本世子说的么……鸭。” 口中吐露“鸭”字,烈非错将那气味冲天的口袋前倾了些许,两女得以窥见内中真容。 烈非错方才曾宣布,他要干鸭……他确实干鸭,实打实的鸭…… 蛋! “哈哈,暴雨梨花臭鸡蛋,真是别出心裁啊,既然如此,本世子怎么也得还你们个更别出心裁的吧。” 烈非错言语张扬,眉飞色舞。 蜺虹双云听懂了他的话,也看出了口袋中的东西。 原来烈非错已经换过方才例会上的口袋了,此刻口袋里可不是什么长生果。 正因为听懂了,看到了,所以两女万般惊恐,不同于方才贞洁不保的另一种惊恐。 “这些东西本世子可是准备了好些时日了,原本打算待你们姐妹齐具一起享用的,现如今就让你们先尝尝滋味吧。” 言语间,少年笑了的更为邪狷,他望着两位美女的眼神中无一丝贪婪色欲,却满满当当的溢出恶作剧即将得逞的喜悦。 “放心,本世子保证,试过之后你们一定记忆深刻,回味无穷。” 00208 畅行无阻,止步在我 “放心,本世子保证,试过之后你们一定记忆深刻,回味无穷。” 烈非错信誓旦旦,他对能否实践充满信心。 他确实该有信心,因为他这袋子中装的是…… 皮蛋! 臭皮蛋! 满满一口袋的臭皮蛋! 这便是烈非错为暴雨梨花姐妹淘精心准备的回礼。 少年面上笑意盎然,甚至有几分此前父亲来访靖浪府,他于小巷中逼迫侍女对自己行凶的丧心病狂。 “哼!哼!就连号称食物链顶端的贝爷都无法承受之滋味,两位姑娘,你们就好好享受吧~~~” 两女自然听不懂何为“食物链顶端”,何为“贝爷”,她们也无暇理会这些。 暴雨梨花臭蛋阵,如今化作暴雨梨花臭皮蛋阵,向着她们兜头而下。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柱香后,镇南王世子步法轻快,身心畅怀。 一袋子臭皮蛋付之云流,全孝敬了那两朵蜺虹,当日靖浪府侧被暴雨梨花阵围攻之仇,总算是报了。 烈非错漫步于小巷中,这条巷子连通后院与花圃,此刻巷中无人同行,寂静无声。 倏然间,对两旁风景兴趣缺缺,心思向内的镇南王世子,注意力不在其位的视线,察觉到前方光线变化,骤然归位。 一张貌丑万般的脸出现在前方,虚廷坤。 烈非错并未因此止步,缓缓而行,仿佛前方的虚廷坤并不存在。 转眼间,少年来到虚廷坤面前,就要与他错身而过。 小巷虽窄,但以一人肩宽来说,并行四人没有问题。 见烈非错没有要止步的意思,更无一丝理睬自己,虚廷坤眼神一锐,于他即将错身而过的前一瞬,身形变幻,阻住了烈非错的去路。 虚廷坤并未张开双手,将整条巷子堵截,烈非错只需绕一绕依旧能通过,但如此一来他就必须改变自己原来的前行路线。 若烈非错不打算改变自己的前行路线,既然如此,他就只能停下止步了……这便是虚廷坤的判断。 然而,他错了。 烈非错没有绕行,却也并未停下,在虚廷坤愕然的视线中,烈非错周身炁力鼓动,就这么…… 直直撞了过来! 虚廷坤神情骤然一变,体内坤土炁力顿时运转,双掌推出。 彭彭彭彭——! 烈非错双掌接上,交掌处威能震爆。 虚廷坤的炁力不如烈非错,即便火生土,也依旧不敌离火掌力,顿时被震退五步。 烈非错双掌齐出,脚下却依然未停,从容前行。 被震退五步的虚廷坤甫立足落定,视线中却印入烈非错继续前行,不住放大的身影。 虚廷坤眼神更为锐利,其中还透露一份震怒。 须臾间,烈非错再度来到面前。 还是那样无一丝停步的意思,还是那一身流转的离火炁力,虚廷坤怒火飙升,一身坤土炁力勃勃涌动,双掌翻飞,轰然袭来。 彭彭彭彭彭彭——! 再度四掌肢接,离火炁力更为汹涌地滂湃而来,虚廷坤不敌这股澎湃之力,再度被震退。 这一击退的更多,足足退了十步,几乎已到了小巷口。 烈非错继续前行,步子不疾不徐,无一步错乱。 转眼间,烈非错的身影又到眼前,豆大汗珠浮现虚廷坤额头,这两击他内腑未伤,斗志却伤了又伤。 眼前之事怎么办,再鼓动炁力双掌迎上? 虚廷坤动摇了,害怕了,若再来一击,他不知自己会落得如何下场。 情势不容许他多做思考,呼吸间几度挣扎,最终,一口斗气泄尽,身形一侧,退避让道。 烈非错漫步前行,推迟了两段路,分别上演了震退五步与震退十步的两出戏码,烈非错终究还是错身而过。 自虚廷坤拦阻启,镇南王世子不曾停过一步,一路畅行。 少年与虚廷坤错身而过,又走了五步,当他即将步出巷子之前,倏然一顿。 他转过头来,斜看虚廷坤:“找我有事?” 自己想尽办法,却没能令烈非错止步一寸,此刻自己放弃退避,他却如愿止步了,虚廷坤闻言一怔:“你……” “你拦在前面是想我停,但那时我不打算停,也不打算绕路……”烈非错言语间,倏然一顿,完全转过身来,正视虚廷坤:“不是你想,我就得停,要我停,只能我想。” 烈非错一番言语脱口,霎时间风萧萧,日高高,云渺渺,天遥遥,八荒凝滞,六合尽徼。 虚廷坤本就貌丑的面容,此刻怒火腾嚣,更为煞绝。 但同时,一股泄气难以抑制涌上心头。 ——他不想停,我就连让他停下都做不到。 挫败感充盈,呼吸间代替心中怒火,虚廷坤长叹一声,随即对上烈非错的视线。 “烈非错,你……欲染指王姑娘?” 虚廷坤求证般的问道。 王姑娘,书香世家的王溪雪,异象司新晋掌书。 烈非错方才于异象司会议上,公然对王溪雪表白,在场众人皆见证这一幕。 烨京新晋第一淫贼,欲染指大璟十大美女之一的王溪雪,见证那一幕的众人皆生出这样的认知。 只不过,此事与虚廷坤何干?难道他也倾心于王溪雪,因此特地堵截在此,向烈非错施压? 烈非错笑着摇头:“染指……没听到我那首关关雎鸠么?什么‘染指’,那叫追求。” 镇南王世子抓字纠正。 追求还不是为了到手后能染指,有什么区别? 虚廷坤不以为意,嗤之以鼻,但他此刻拦阻于此的目标,并非较真“染指”还是“追求”。 那张丑陋的面容,露出一幕狠色:“追求也好,染指也好,这不重要,此刻我在此等你的原因,只是想要给你一个忠告……” 言语间,虚廷坤的面上自信不断溢出,甚至还有几分傲气。 “……劝你莫要痴心妄想,王姑娘早有裙下之臣,非是你这等人所能觊觎!” 警告! 原来虚廷坤拦阻于此的目的,是给烈非错一个警告! 然而,听他的语气,似乎并非是他自己钟情王溪雪,他这份警告是替旁人发出的。 那么……是谁呢? 00209 神功乐舞 虚廷坤究竟是在替谁,向烈非错发出警告呢? 答案即刻揭晓! “烈非错,王姑娘已被桓公子看上,你不用枉费心机了!” 桓公子! 哪个桓公子? 无需多做思考,天下间有无数人姓桓,天子下却只有一家姓桓。 桓家有无数公子,但有资格向现今的镇南王世子叫板的只有一个。 “桓放……”烈非错喃喃自语,他的神情变得有趣起来,眼中暗彩流光,似是怒意,似是不屑,却又似是……燎天恨火! “哈,想不到,我们的眼光倒是殊途同归啊。”烈非错自嘲,言语中未显露一分退让。 “烈非错,我今次只是替桓公子给你一个警告,王姑娘是桓公子心系之人,如果你有进一步越轨举动,桓公子必会有所动作!”虚廷坤丑面凝煞,语气逼人。 “有所动作……”烈非错重复着这四字,似乎在品味,随即,他不以为意的视线落到虚廷坤身上:“……靠你么?” 桓放的动作,便是依靠虚廷坤……这自然不可能,虚廷坤也做不到。 甚至方才的总总,已证明他连让烈非错止步都做不到。 这记反问无疑是一剑挖苦,虚廷坤实受此剑,霎时间怒火冲天。 “你——!” 虚廷坤怒视烈非错,一身坤土炁力腾涌,仿佛就要出手。 下一瞬,他的眼中回放起方才的一幕幕,不由一阵泄气,层层怒焰尽化东流水。 “烈非错,你好自为之!”撂下一句没什么威慑的狠话,虚廷坤悻悻离去。 无视离去的虚廷坤,镇南王世子却也未继续闲庭信步,驻足不动的他,视线流转,渐渐模糊了焦点。 ——王溪雪身为大璟十大美女,桓放会看上她倒也在情理之中…… 少年目光渐渐凝聚洞彻,下一瞬,他嘴角浮现笑意。 “呼吸声太大,早暴露了,出来吧。” 烈非错一声道破,小巷尽头拐角后,那道明媚身影现出,霎时间将小巷子渲染的流光幻彩,娇丽无双。 少年静静地看着洛绮瑶,自昨夜之后,此刻是他们两人首度单独见面。 洛绮瑶同样凝视烈非错,那双美眸中神情复杂,似怒含怨,却又露出几分忧心。 两人一时间似乎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这一样两两相望,对眸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察觉到四周气氛怪异,洛绮瑶刻意地看了虚廷坤离去的那条岔路:“想不到,他竟然是桓放的朋党?” 烈非错单单一笑,扬开扇子:“不奇怪,烨京的炁修贵族圈本就不大,镇西王一脉更是其中翘楚,桓放于这个圈子中流转多年,自然会引来不少人依傍攀附。” 对于烈非错的言语,洛绮瑶暗暗赞同,事实确实就如他所说的。 烨京炁修贵族是个大圈,于这个大圈中自然会生出一个个小圈,每个小圈都会有一簇标杆,或者说,正是这些标杆才令小圈得以形成。 镇东王府无冕世子陆升,镇北王府世子谢崇军,镇西王一脉桓放……这些都是明晃晃的标杆。 思极此处,洛绮瑶视线下意识凝聚烈非错。 之前这位镇南王府的唯一传人文残武废,因此四大王府中,唯有他未成为一簇标杆。 如今眼前这位一炁斗量、纵横追榜,自然告别了文残武废,但即便如此,他日后应该也不会成为一簇标杆了。 百里传音、燕云楼大落兵机侯府的面子……这样一位短短数日接连闯祸犯事的世子,即便他肯做标杆,怕是也没人有胆量来依附。 说了几句话,现场怪异氛围稍稍舒缓。 洛绮瑶窈窕曼立,双手握持着垂在腹下,更是不经意地把玩着手指,露出一副娇羞地小女儿姿态。 “你……你昨夜有没有对我做过什么?”踌躇了一会儿,洛绮瑶双颊绯色氤氲,声如蚊鸣。 昨夜,烈非错面对各方派遣来的探子,最终以一句“拜请”引出九天威仪,横扫一众暗探。 紧接着,他便将洛绮瑶抱入卧房。 …… 言语一顿,随即忽然不怀好意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留下了,见识一下这里的蚊子有多猖獗?” 烈非错凑近威胁道,感觉到他喷吐出的灼热气息,洛绮瑶双颊绯红:“你走开,别靠我那么近!” 镇南王世子不以为意,下一瞬,忽然眉飞色舞:“哈哈,就这么定了,你留下。” “留下我……你想做什么?”女孩察觉到他神情有异,警觉骤然提升。 “留下你……给我采补啊。” …… 当时的烈非错口出此言,随即……洛绮瑶便昏去了,烈非错点了她的昏穴。 当她再度醒来时,已躺在异象司一处僻静角落。 那时的她惊恐至极,即刻施展身法飞纵离去,根本无暇探究自己昏过去后,发生了什么? 所以,此时此刻,她来探究了。 你昨夜有没有对我做过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烈非错扇面流转,面上那八字灼灼耀目。 “昨夜啊……我有啊……”言语一顿,随即不怀好意地邪笑,凝视洛绮瑶:“……一个健康正常的男人,在那种情况下会做的,我都做了。” 少年一本正经的宣布,随即他又补上一句:“所以,现在我们该商量个时间,我去你们府上提亲。” 刷刷刷刷——! 洛绮瑶玉容瞬间绯红如血,美眸凝羞:“你……你胡说,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么?如果你真做了什么,我……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言语间,女孩双手抱胸,一副防御姿态,那对靡鼓有料的峰峦受此一挤,顿时更为耸挺。 昨夜回去之后,惊魂未定的洛大小姐在房中安神了许久,随即便开始浑身上下一遍遍的彻查。 尚未出阁的她自然不知真正的云雨滋味,但平日耳濡目染间,对男女之事绝非一张白纸。 女子若真昏迷时被迫受辱,即便案犯清理的再干净,女子体内总会有些不同寻常的感觉。 然而,那晚洛大小姐上上下下查了个遍,除了身上多出几处蚊虫叮咬的痕迹,其余一切正常,没有丝毫“多了些什么”,或者“被人留了点什么”的感觉。 因此,洛绮瑶判断自己并未受辱,至少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烈非错耸了耸肩,一脸无辜且自然:“既然如此,你何必再问我?” “本小姐是问你,昨夜有没有趁本小姐昏迷做过什么……即便你没有真的对我怎么样,其他的那些也不行!” 言语间羞绝万分,所谓的“其他那些”,洛绮瑶并未言明,她知道烈非错必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其他的那些啊……若是这样,那你警告的太晚了,我早就动过了。”少年平静的说道,语气非常恶质。 “你……”洛绮瑶绯红双颊羞怒惊觉,她判断不出烈非错此刻言语间有几分真实,她更不明白,昨夜烈非错点昏她之举,若非是因为贪图她的倾城姿容,却又是出于何故。 下一瞬,羞怒化作恨火,炽燃八方。 “烈非错,本姑娘今日要一雪前耻,好好教训你!” 一声扬喝,洛绮瑶绝美身姿流转腾挪,素手翻飞间,一道流彩惊鸿幻现。 ——嗯!?这是…… 烈非错目露异色,自异象司灶房起,他与洛绮瑶多次交手,却从未见她露出过这一手。 此刻她手中的那道流彩惊鸿,其真身是一条两头顶端系着金银双铃七彩匹练,这道匹练忽如而现,仿佛将洛绮瑶那身倾城艳光凝聚幻化成实物。 洛绮瑶金银匹练轮旋,仿佛一道鞭子,劈向烈非错。 烈非错此前未见过她这般攻击手段,当下采取守势,先做观察。 匹练飞鞭而来,顶端金铃呼啸动风,锐鸣奏疾。 叮叮叮——! 金铃飞驰间发出轻音,仿佛奏开一段悦耳乐曲……不,不是仿佛。 烈非错以守为攻,观察洛绮瑶这件新显露的武器,却见匹练在手的她,这一刻身姿柔美,更是柔媚,浑身上下似乎每一道曲线都动了起来,处处迷人,乃至惑人。 洛绮瑶的身姿似舞,那金银双铃所发出之声便是伴舞之乐,乐声轻灵悦耳,衬托地洛绮瑶每一步皆如舞姿,魅惑动人。 直觉洛绮瑶此刻所使出的招式透着怪异,烈非错一时间坚守不攻,仔细观察。 “烈非错,别以为你几次胜我,就能看轻本姑娘,之前仙浣菱纱不在,本姑娘无法施展神功乐舞,那时你所见证的,可非本姑娘的真正实力。” 洛绮瑶曼妙舞姿间,语露得意。 仙浣菱纱,神功乐舞……两个新奇的名词进入烈非错的视线。 ——仙浣菱纱,神功乐舞……她此刻所施展的功法名为神功乐舞。 烈非错身形腾挪纵越,闪避着洛绮瑶那如舞姿一般的攻击,她一招一式美到了极点,却又于举手投足间不断幻现出迫人致败的精妙招法,令烈非错眼中惊奇频频。 这神功乐舞是洛家祖传的一大绝学,适合女子修炼。 身怀洛家血脉者,每隔数代会出现一名非常适合这种功法的子弟,若无这等适格,便是洛家本家子弟修炼起来也是事倍功半,得不偿失。 这种功法以乐舞为基础,将女子身体的柔软、灵动等特质催发至极限,施展起来仿佛谪仙降世,妙舞聘婷。 这套功法博大精深,以洛绮瑶小小年纪,虽然拥有适格,却也只是初窥门径,目前的她想要完全施展这套功法,单凭自身还不够,必须借助外力辅佐,而那条仙浣菱纱,便是洛家为她找来的外力。 之前几次与烈非错交手,因为仙浣菱纱不在身边,她因此无法施展神功乐舞。 所以,之前烈非错所面对的洛绮瑶,并非她最强的姿态。 仙浣菱纱在手,神功乐舞在身,洛绮瑶一扫之前屡屡败战颓废,曼妙身姿轮舞间,意气风发,煌煌耀目。 匹练自下往上斜扫,直取烈非错面门。 预判匹练攻势,烈非错体内离火炁力流转,侧身避开。 呼呼呼呼——! 匹练斜贴着少年面颊扫过,强风锐劲刺激着他的耳膜。 仙浣菱纱匹练特性,其上势能绵绵无尽,一击未终,残余的势能已带动匹练,卷起另一波攻势。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匹练轮转飞旋,攻击绵绵无尽。 洛绮瑶今日初展绝学,她有意一扫之前被频频欺负压制的颓丧,匹练招招攻向烈非错的面部,更是借助匹练绵绵无尽的特性,将攻势旋绕在烈非错面门外三寸,处处险要。 烈非错闪避躲招,绵绵攻击令的他难有喘气之机,他飞身一旋,整个人倏然凌空,在空中流丽飞转。 异发缠腰流长,这一转,顿时将他整个人化作半空一道黑色旋涡,景象奇幻。 一番轮转化解攻击,烈非错双足落地,此时匹练攻势稍稍停滞,烈非错看准这个机会,翻掌一探,顿时将匹练抓在手里,洛绮瑶曼妙舞姿被迫一阻。 之前数度遭遇招峰引跌之力,洛绮瑶明白与烈非错交手,最忌身体停滞被他欺到近身。 察觉舞姿受阻,洛绮瑶心念流转,足下一力,整个人顿时旋身。 这一刻,她旋身之姿暗含妙舞,曲线柔媚动人。 旋身流转,洛绮瑶巽风炁力奏动,被烈非错扣住的匹练受她旋身之力,自烈非错掌心抽离。 手中失了匹练,烈非错翻掌追袭,一掌欺近攻来。 洛绮瑶察觉到烈非错的意图,心知不可与他接触对掌,素手翻飞间,巽风炁力化掌力轰出。 波波波——! 巽风炁力与烈非错对上一掌,余威震开,洛绮瑶借余威倏然身退,呼吸间拉开六丈距离。 如此,一番绵密攻势方告暂歇。 烈非错望着翩翩舞姿稍敛的洛绮瑶,方才一轮接战,使出神功乐舞的她,与之前判若两人,那数十次交锋,自己竟然没占到什么便宜。 洛绮瑶美目倩兮,一双翦水秋瞳泛起几丝得意。 “怎么样?烈大世子,现在明白本姑娘真正的实力了吧……”言语一顿,下一瞬,双眸更为明亮,眸光璀璨。 “……只不过,单单如此……可还不够呢!” 诸天~三国00025 赤天皇奥 烈非错双拳灌劲,朴实无巧之昊雄拳击直轰张梁。 张梁方才暗中吸纳落于血鼎中的龙脉怨气,他最先吸收完成,此时功力大增,只觉浑身上下充斥着劲道,不吐不快。 此刻见烈非错爆拳轰来,张梁不愿退却,同样挥拳迎上。 波——! 一声沉闷震开,两拳交拼,肢接处那一点的空间仿佛扭曲,扩散威力喷泉般爆发。 张梁内心一惊,他吸纳龙脉怨气功力大增,实力提升数倍,此刻的他即便对上状态完好的王越都有信心战胜,因此面对烈非错之拳,才选择硬撼。 不想烈非错拳劲惊人,一拳中蕴藏的力量仿佛重逾万斤,简直不可思议,即便张梁暴增后的修为,依然占不到便宜。 一拳交锋,两人身形微退。 “哈!原来也不过这点力!再来!”方才那一击张梁灌注十足功力,烈非错确实凭借自身强悍体质,且发力不过半,再次攻上,烈非错运劲十足,爆裂拳风顿时加速一倍。 波!波!波! 烈非错爆拳如电,张梁不急变招,运拳化掌,以掌力硬挡。 ——可恶!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怪物,竟然有如此力量! ——不过这小子拳劲虽强,攻势却直来直去,无招式可言,嗯?莫非…… 张梁挡的掌心生疼,但经验老到的他窥出烈非错的破绽,抓准一次机会,张梁以掌化锥,急刺烈非错面颊。 烈非错未真正修练过招式,利锥攻来,目标锁定他左目,烈非错即刻闭眼闪头,左目躲开利锥攻势,却将脑门印堂暴露出来。 ——哈!小蛮牛,受死吧! 印堂为人体要穴,重击之下必损脑体,见烈非错印堂露出破绽,张梁大喜。 他心知自身功力,此刻这手掌所化利锥,比之寻常刀剑更为犀利,这一击若落实,他有信心将烈非错一锥破颅,当场击杀。 叮——! 一击落石,张梁神情骤变,这一锥宛如打在精铁之上,铿锵有声。 再观烈非错神情,竟是浑不在意,这一击似未对他造成任何痛楚,爆拳再舞,轰击张梁。 人公将军心神大震,提聚功力急运身法,速退一丈。 ——这是?护体真气!竟然如此雄浑,连我如今的功力都铩羽而归! 烈非错恐怖的护体之力令张梁半信半疑,但方才他攻击的是面部,除去护甲胄凯的可能性,唯有护体真气能解释。 即便如此,单单一击张梁还不能尽信,他身法施展开,再度攻上。 这次张梁未再使用硬碰硬的战术,身法疾驰,云绕烈非错展开阴柔攻势,寻找破绽。 烈非错劲道虽狂猛,但动作应变极差,转眼间便给张梁找到几处破绽。 叮!叮!叮!叮! 同样化锥攻击,无论锁定面颊、或是身躯,都以不痛不痒的金鸣铿锵告终,此刻不但张梁,就连无后与部分白衣人都是目露惊诧。 金刚不坏之身! 现场观众中虽有不少人曾经听闻,护体真气修练至顶峰能达成此等效果,但真正亲眼见证实效的,却是破天荒头一遭。 无数双不可思议的眼睛集中到烈非错身上,在普通人眼中,身具修为的高手是超越凡俗的非人存在,而在这些非人存在眼中,刀枪不入的烈非错是更高次元的非人。 “想不到,当今世上真有人将护体真气练至此等境地。”张梁感叹起来,他语气透露一丝心虚,随即仿佛为了掩盖这份心虚,张梁怒眉一挑,厉声道:“哼!即便你金刚不坏,在上晶神兵面前,终要俯首称臣!” 张梁执杖一挥,杖身忽然散出烟雾,迷离烟莽间,杖身诡异变形,双刃现形,尖峰嗜血。 转眼间,法杖变化形态,成了一把由杖端为柄的绝世利锋。 上晶神兵! 这四字如雷般轰入耳膜,烈非错心神一凛,之前王越曾经说过,万年公主的初凰剑是次晶武器,而且被自己用计所杀的韩十,他的随身兵刃,也就是那把如今被自己收缴的鬼蝶便是碎晶武器。 金刚不坏之身曾被鬼蝶刺入胸腔,烈非错心知这类武器能克制自身体质。 心念流转,烈非错翻手亮出鬼蝶,同时奋力顿足。 霎时间,地裂三尺,碎石罗列,烈非错爆踢碎石,轰击张梁。 然而,张梁身为人公将军,本就修为超凡,如今得龙脉怨气加持,功力激增数筹,实力远超之前的韩十,更非那些被烈非错随意轰杀的军士可比。 仗剑挥舞如电,将碎石一一化为尘沙,转眼间张梁已欺近烈非错,烈非错舞动鬼蝶挡击,但他进攻间破绽重重,张梁闪过几次攻击,找个一个空隙,利剑扫过。 嘶! 剑如风啸,眨眼间已在烈非错手腕带出一道口子,鲜血迸流。 “哈!果然,世上无上晶神兵攻不破的护体真气!”一剑奏功,张梁大喜过望,再要进击,眼角却感两道异光闪过。 叮!叮! 电光火石之间,白衣无后,绝代剑将,两道利锋已接下张梁之剑。 攻势被阻,看清来人,张梁心无惧意,冷哼一声:“哼!重伤之躯,后辈小子,找死!” 仗剑锐锋流转,将无后、王越囊括在内。 “黄巾贼好自信,既然如此,那就你就单单领教我这后辈小子一人的厉害吧!”白衣无后运转太阴宝典,身形如电,剑动如风,以急速剑法猛攻张梁。 同样加入的王越竟毫无插手之意,她拉着烈非错,急速退离战场。 “本座已与那小子说好,由他先挡一阵。” 王越几个起落,将烈非错拉到远处,绝代剑将蹙眉凝思,目光数度转变。 “师尊,您这是……”迎上来的万年公主一脸不解。 王越不理会万年公主,却一脸严肃的凝视烈非错:“烈非错,本座有个问题,关系到今日胜败,你虚老老实实回答。” “可以。” “本座知你内力雄浑霸道,护身真气当世少有,但从你方才应敌动作来看,你应是不善招式技法对吧?” “连不善都算不上,根本是一点都没学过。”烈非错坦诚,事实上,不久之前他就连内功也是全然不会,体内更无内力。 “果然如此,天意,天意!”王越神情挣扎,最后认命般取出一张赤红长帖,此贴长约九寸,宽六寸,帖面印着一圈古朴花纹,最中心处是一只状似甲骨文的鸟型。 “这赤皇战帖是件异宝,内中封印着一部绝世功法,一旦开启,就能在极短时间内将这部功法印刻入脑,融会贯通。” 王越将赤皇战帖送到烈非错手中:“本座不知那张梁因何功力大增,但看架势,那张角、张宝也同样有此机缘,想必那两贼不需多久也将加入战斗,若他们两人也有张梁这等提升,今日连同情儿与太后在内,我们都将陷落此地。” “烈非错,赤皇战帖使用之法,便是以自身之血在帖内签上名字,情儿、你这就与本座一同加入,助那无后一臂之力,为烈非错争取时间。” 烈非错明白了,王越虽重伤力弱,智慧倒是不减。 如今情势,若她自身,或是万年公主、无后使用这赤皇战帖,最多也不过是其中一人学会了一步绝世功法。 然而再强功法也必须配合足够内力真气才能发挥威力,赤皇战帖用在她们身上,于总体实力难有提升。 现场唯一例外的就是自己,自己身怀金刚不坏与万斤神力,还有此前转化之阵法的庞大雄阳霸诀真气,若自己学会招式,实力即刻就能有飞跃,为自己一方增添极大胜算。 “好,我明白了,这就开始。” 万年公主意味深长的望了烈非错一眼,随即挽起剑花,跟着王越飞身跃入战场,支援白衣无后。 虽然不足短短片刻,但无后凭借超凡急速身法应战功力暴增的张梁,已开始显露疲态,万年公主两人加入,顿时减轻他肩上负担。 “哈!怎么?知道那小蛮牛金刚护体在上晶神兵面前无效,便想要保护他么!” “哼!本座行事,又岂是你这区区妖人所能料想!”王越语露不屑,不过身入战场的她,即刻感受到压力。 此刻的张梁实力提升明显,方才王越联手万年公主战地公将军张宝,二对一尚算游刃有余,如今在加上实力超凡,身怀太阴宝典的无后,却是倍感吃力。 张梁一人尚且如此,若张宝、张角提升后加入战斗,在场绝无第二股力量能抗衡这三兄弟。 王越、万年公主入战,引动全面战斗再度爆发,随无后而来的白衣人再度与黑袍众厮杀成一团,他们的目的很明显,救下巨柱上的六女。 烈非错身处战场边缘,他打开赤红长帖,只见内中空无一字。 ——签名练功,倒还真有意思! 王越传授的使用之法,令烈非错感觉就如现代签合同般,少年大感有趣。 “血、血……”少年目光转到方才张梁仗剑化出的伤口,但方才那一剑伤的浅薄,超凡体质作用下,伤口已几乎恢复,只留一条淡淡白色痕迹。 无奈之下,烈非错亮出鬼蝶,对着自己手指就是一剑。 指尖飙血,烈非错目光回到赤红帖面上,落指欲书。 忽然间,少年只觉一阵精神恍惚,血指落下,心中却是空宁,指尖随着冥冥中某种力量自然而动。 转眼签名完毕,少年意识恢复,入目者却是…… 燊文! 诸天~三国00026 浴火重煌 燊文! 虽然是烈非错无误,却是以燊文形式书写上的。 事实上,烈非错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写出这种具备三维元素燊文的。 燊文落于帖上,下一刻,赤皇战帖骤燃,化作一团火焰浮空。 火焰翻腾幻化,转眼间化作一只燃烧火鸟,冲入烈非错脑中。 炽烈火焰在烈非错体内流转,却不见痛楚,处处畅快。 大量信息浮现于少年脑海…… 赤天神篇! 皇威奥典! ——嗯!?不是说这赤皇战帖中只有一部绝世功法么,怎么变成两部了? 两部神功入体,烈非错疑惑不解,比起王越弄错这种可能,他直觉问题出在燊文上。 王越自然不懂燊文,她所谓的签名也不可能用燊文。 千头万绪难理清,少年心知当前为要是将招式融会贯通,即刻收敛心神,不再多想。 中心战场,王越三人与张梁斗的难分难解。 王越黑袍锦秀,万年公主与无后身袭白衣,三道身影一者沉稳威镇,两者仙风超绝。 三人虽是首度联手,但目标相同,汇招运劲间酝酿淑世战意,身法飘然。 然而身法虽轻绝,王越与无后嘴角却是朱红点缀,伤势明显。 三人以三角阵势困战张梁,无后之伤比之王越轻了许多,他本身实力又远高于万年公主,三人巧合下成围攻之势,他自然而然成为核心压轴。 万年公主心知自己实力最弱,是三角阵势中最大破绽,以张梁老练经验,必定先向自己下手,公主蕙质兰心,巧思流转,决定出其不意抢先出手。 如此一来,张梁若对她下手,必在无后与王越面前露出破绽,若转向另两人,自己这三角围攻阵势的最大漏洞便得到掩护。 “灵越青锋凰女刃!”万年公主使出越女剑法,今日数次近距离欣赏王越施展越女剑法,万年公主大有感悟。 初凰剑运使越女剑法,内力引导,一道金色尊贵之气即刻浮现初凰剑上,一幕放大了数倍的淡淡剑型轮廓现世。 察觉万年公主招式,王越嘴角掠过一丝笑意,爱徒这一击大有长进。 “湘水柳畔冰心彻!”同属越女剑中招式,此招意境接连万年公主之招,两招威力有叠合之功。 王越手执离勾,弯弧剑锋上即刻浮现同样的尊贵金芒,剑型幻现,虽不比万年公主大出多少,但形态坚实,不似万年公主那把忽忽闪闪。 “三阴会顶!”无后运转太阴宝典,森寒之气遍布剑上,锐锋化形,腾腾耀目。 当世武修之人,发招运功间多喜喝出招式名字,因为大多数招式名字都贴合意境,亲口喝出能帮助发招者更进一步人招合一。 三人联手,三角攻势机缘巧合下,竟暗合道门三才形态,张梁与两兄弟毕生绝学皆在三才,甫见三才成型,内心一凛,错失了最佳攻击时机。 越女成双,太阴独鸣,充满战声的夜幕,此刻仿佛只余三剑共鸣。 万年公主所凝剑型,利锋最先激射,直取张梁,张梁功力暴增,真气随心而动,足下一点,整个人临空翻越躲过了这一击。 然而,万年公主之剑引动王越与无后攻势,霎时间,四周剑影飞纵,交织成一张罗密杀网。 此时,巨柱上的何太后悠悠醒来。 方才阵法启动,她与其他六女顿感抽魂裂魄,当场昏厥,不过她身为当朝太后,命格最尊,阵法对她影响最小,因此最先从昏厥中醒来。 太后朦胧开眼,借着依稀月光窥探情势,随即便察觉与张梁缠战的万年公主三人。 “皇儿!小心!” 母后呼喊入耳,身在战场的万年公主心中一喜,倏然回首,证实何太后已经苏醒。 万年公主心中巨石顿落,方才六女因张角妖法昏厥,生死不知,万年公主一直担心她们安危,此刻见何太后苏醒,谅必其余五女也会逐一醒来。 “母后别怕!情儿这就来救你们!” 万年公主精神大振,初凰剑挥洒如意,锐利剑气激射张角。 一旁王越见状,也催动剑气,两代越女剑再度合流,剑影迸射。 张梁真气充盈,面对攻来剑气不避不闪,手中上晶仗剑舞如泼墨。 叮!叮!叮! 仗剑硬接锐利剑气,两女攻势被其抵消。 张梁不敢大意,他心知尚有最强一击。 “四阴破玄!”无后凝聚太阴宝典,森寒阴气灌入剑中,随即身形一闪,极速之剑划开极凶之杀。 ——来得好!就等着你呢! 张梁早已看出,此刻围攻三人,无后实力最强,最具杀伤力。 他激荡体内雄浑功力,真气一震,仗剑乱转。 叮! 电光火石之剑,夹带摄人心魂的绝世阴寒冻气,然利锋所止却非肉身,而是上晶仗剑之…… 剑身! “哈!看来你之神兵,尚不敌上晶天威!” 张梁早知无后手中也是晶元神兵,比一般兵刃强绝太多。 但在晶元神兵中,依然也有品质高下之别,上晶这一级,已是晶元神兵中上品,张梁对手中上晶充满信心,除早已成名的离勾外,现场无任何一把兵刃能与仗剑比肩。 仗剑剑身挡住无后攻击,张梁随即狂催内力。 波! 浩大威能顿时将无后震退,然而身形虽退,太阴宝典所凝聚之力却未散,阴劲尽化长虹霹雳,直取张梁。 霹雳近身,张梁仗剑再转,剑势丕变,长剑化棍,侧面轰击霹雳阴气。 当! 霹雳被轰,顿时粉碎。 眨眼一瞬,就在霹雳破碎当口,白衣身影再运急速身法,剑锋再探,直取张梁正肋与腹部之间的中丹位置。 叮! 太阴之剑再次无功,张梁双掌掌心相对,中丹位置突然化出一团似铁如钢的暗金色。 太平要术·铜墙铁壁! “够快了,但不够诡!”张梁讥讽道,他几乎是在无后出剑同时,就施法护罩中丹,分明是已看破无后下一步攻势。 再度受阻,无后神色无异,内劲催吐,同时握剑之手松脱,身形退后一步,旋身扭转。 再次催吐的内劲,激得剑锋再度撞击太平要术护壁,劲道不足,自然是再次受阻撞回。 这本就在无后意料中,旋转身形放尽,受力撞回的利剑再度回到手中,就仿佛张梁主动送回一般。 “五阴浊世!” 剑挥五阴至强力量,身动现世黄泉之间,无后剑意运转至顶峰,借旋身逆杀而回。 剑锋再刺中丹位置,非是愚蠢,而是对自身速度有绝对相信。 张梁眼神一变,他同样看出无后心智,更看出这一剑威力。 他无烈非错那等金刚不坏,即便真有,再加上太平要术护体,也不敢托大硬接晶元神兵。 太平要术所形成的暗金护罩不变,甚至功力再催,张梁身形却是急退。 身退剑进,无后首度逼退功力暴增后的张梁。 张梁这一退,无后急速之剑失去最理想进攻距离,剑势拉长,剑威顿减。 “喝——!”强弩之末难穿鲁缟,张梁见无后剑势已弱,暴喝一声,雄浑功力震出。 叮! 剑锋受挫,无后被震回。 一波歇,一波起! 无后一连串极速攻击方落,越女双剑更替而上,剑影旋,剑芒起,剑压傲临暗夜月华。 “湘水柳畔冰心彻!” “妙微幻法千影殛!” 师徒联手,使出越女剑第二、第三层剑意,一者柳摆冰心,一者妙法绝影,应接不暇的招式,攻!攻!攻!一无休止! 三剑如此轮替合作,即便张梁功力高绝,一时间却也难脱剑网罗布。 就在战况僵持之际,战团外雄掌爆起,第二、第三道功力暴增的身影强势介入。 ——遭了!是张角、张宝! 面对实力大增的张梁,王越全身心投入战斗,无暇顾及战团外的状况,不想张角与张宝竟终也完成龙脉怨气的吸收,恢复战力。 ——还是慢他们一步! 三人联手战张梁,已经倍感压力,此刻张宝、张角皆完成吸纳,以功力暴增之超绝姿态加入战场,胜利天平毫无悬念,即刻倾斜。 ——不好!情儿! 厉掌攻袭,王越三人皆被笼罩掌风之下,王越心系爱徒,倏然间离勾轮转,替万年公主一挡夺命掌峰。 波!波!波! 强劲掌力命中,霎时间,王越与无后头吐朱红,身形飞退。 “师尊!”万年公主一声悲鸣。 “哈,真是懂得爱护徒儿的好师傅啊,那下一掌又如何呢?”功力提升的张角神形狂霸,周身散发一股无匹气势。 他对汉室血脉心存恨意,见王越保下万年公主,再运杀招。 万年公主内心悲戚,忽感身后风动威聚,下意识转头望去,花容失色。 又是开碑裂石一击袭来,失去王越挡驾,万年公主即将香消玉殒。 ——我……我要死了么,皇兄、母后…… 倾城少女力弱不敌,唯有接受命运,伤心绝望闭上美眸。 生命最后一刻,少女思绪纷乱,脑中闪过无数身影,暮然间,一道残雄霸道,狂霸不羁之绝世健躯浮现脑海。 绝命掌力轰向万年公主,就在掌力即将命中一刻,四周温度莫名攀升,异热大躁! 轰轰轰——! 掌力命中,威势激的飞沙走石。 “情儿——!” “皇儿——!” 伤上加伤的王越,与身躯被缚的何太后凄楚悲鸣,反观张角却是神色得意。 烟尘散去,王越与何太后等人目光悲凉,准备接受烟尘中那道被强悍掌力摧折的至亲身影。 目光落出,众人神色骤变。 臆想中的香消玉殒,红颜薄命凄楚景象,如今却是那副壮如山岳,周身烈焰蒸腾之狂暴巨身。 “哼!角妖道,该换人喽!” 诸天~三国00027 惊世煌威 壮硕如山,烈狂堪阳,赤天神篇、皇威奥典,两部惊世武典加持,令烈非错终于能操控体内难以想象的庞大真气。 炎神添翼,羽临九州! 威临身态,周身环绕赤炎气息,将德阳殿四周空间整个蒸腾起来,现场因这股莫大力量止戈停武,所有目光集中过来。 “是你!”张角眉峰紧锁,吸收龙脉怨气,功力暴增后再现,尚未染血杀生,不想却遭逢今生最为可怕的对手。 不独张角,张宝、张梁两人也是神色凝重,烈非错显露之功力,竟让周遭环境产生改变,这已颠覆他们对武道真气的认知。 “你之前一直在隐藏实力?”张角不知世间有赤皇战帖这件宝物,只认为烈非错方才故意藏拙,却猜不透他目的如何。 “隐藏?哈,只是显露的不得其法罢了。” 烈非错身后,万年公主倩影转出,方才绝命一掌攻来,却尽数被身前这道伟岸体魄挡下,此刻观烈非错神态,竟似浑不在意。 ——果然,他好深厚的功力! 万年公主与其他人一样,都认为烈非错的金刚不坏是护体真气缘故,能达成如此效果,内功之强已去到不可思议地步。 公主美目流转,硕峰起伏绵荡,二八少女身临死关,却逢英雄救美,隐藏内心的纯真绮愿被唤醒,一时间忘了眼前身影,对敌时是如何爆裂凶霸。 “去照顾你师父吧,这里交给我了。”烈非错示意万年公主离开,当他转头望向公主,在张角三人看不见的角度,却以嘴型说道:“伺机而动,救出太后。” 万年公主心领神会,施展身法来到倒地的王越身边,将她和无后都移到安全之地。 “让我们为今夜之战划下终点吧。” 烈非错轻描淡写划开步子,一步步逼向张角三人。 得到了赤天神篇与皇威奥典中的招式,他已有十足信心对上张角三人,以及他们手中的晶元神兵。 “小子狂妄!本座就如你之愿,让你领教全新的三才玄亟!” 张角三人心知遭遇生平最大之敌,张角、张梁即刻化杖开封,同样形貌的仗剑出现在两人手上。 “好极了!”烈非错信心空前强大,回首一扬,掌心出现一团直径三尺的巨大火团,煌煌耀目,宛如九天烈焰降世,照耀凡尘。 “天火燎邪!” 烈非错轻喝一声,功力催动,火团爆冲轰击,张角三人首当其冲。 “不好!接不得!”破邪阳火临近,张角最先感受到威力,区区一掌之力,竟隐隐有凌驾此刻三人联手合击之威,虽不知对方如何达成这等不可思议的威能,但张角至少确定,绝不可正缨其锋。 三兄弟绝佳默契,张角一开口,张宝、张梁即刻挥剑运劲,源自太平要术的道门借力打力之法运出,三人合招,避开硬拼,以巧劲改变火团力轨。 倏然,火团移轨,轰向一处黑袍众聚集位置。 轰轰轰——! “啊——!”“不——!”“哇——!” 威能惊爆,十数名黑袍众被囊括,惨呼声如当空霹雳,响绝凄厉。 人命丧绝,中招之地更是如受天雷殛顶,地脉丕变。 “怎……怎么可能?” “这种威力……怎么会?” “他……他不是人,他是妖怪!” 十数名黑袍众当场支离破碎,炸得尸骨不存,目的这一幕的众人,白衣黑袍不分敌我,纷纷惊呼起来。 不独他们,此刻王越与一脸冷酷的无后都瞪大了眼,随手一掌之力却造成眼前这等破坏,即便身为绝世高手的他们,依然难以接受这份事实。 ——赤皇战帖内中武学竟有这等威力?不对,是他自身的内力! 人类面对太过强大事物的躁动,令巨柱上诸女一一苏醒。 “太后?这是……”阳安长公主目睹现场状况,目光劈开那些残肢断臂,向何太后问道。 “妹妹们放心,我汉室得……异人相助,此劫定能平安度过。”何太后望着场中烈非错高壮身影,一时间想不到用什么来形容他,绞尽脑汁,最终脱口而出却是“异人”。 几位长公主们甫苏醒,未见到烈非错惊世一掌,不知她说的异人是谁,不过她们突逢死劫,如今刚捡回一命,听闻有人相助,而且何太后语气颇有自信,内心都生出希望。 今生首度催运内力发掌,烈非错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如此威能,放不愧他凝聚百万生源的近神霸体。 “对这一掌讶异了?那不过只是开始!” “天威煌炎!”烈非错再运功力,雄阳霸诀真气配合赤天神篇,霎时间炎神降世,灼灭万物,一股毁天灭地的威能以烈非错为中心,狂暴扩散。 之前已领教烈非错不可思议之宏大威能,面对这第二击,三人都不敢大意,借龙脉暴增之功力全力运转,同时催动道门借力化力法门。 四两可拨千斤,这一刻,张角三人则是以千斤拨万万斤! 三人功力提聚,张角为首,张梁、张宝协力,三道功力汇合成一团玄阴罡气,迎击天威。 下一刻,玄阴天威碰撞。 轰轰轰——! 昊世威能惊爆,四周顿受波及,飞沙走石,万物皆催。 黄土怒扬,黑袍染红,功力暴增后的张角三人联手,依然不敌烈非错赤天神威。 招式威能宏大,波及四方,就连守护巨柱的黑袍众都受劲力催打,阵型骤乱。 “好强的劲风!” “首领,此地不安全,我等是否……”部分黑袍众萌生退意,方才烈非错那掌莫大威能,引发他们内心恐惧,面对如此非人敌手,素来敬若神明的大祭司真有胜算么? “守住这六女是我等任务,绝不可退!”黑袍众首领怒喝道,首领素日威势,部分心生退意的黑袍众不敢再吭声。 然而嘴上虽不说,整个黑袍众队伍却在悄然变幻,本将六女围得水泄不通的阵型,如今前线护卫之人却渐渐后移,防御力量失衡。 “噗——!”张角三人吐血后退,一脸难以置信的复杂神情。 暴增数倍之功力全面催谷,再加上道门借力打力手法,却依然逊色一筹,如此真气内元当真可怕。 “如此威力,若是伤到柱上那几个贱人,你此战究竟是输是赢呢?”张角展开攻心,烈非错之招式威力宏大,波及面极广,若无的放矢毫无顾忌,确实有可能伤到何太后等人。 不过张角如此说,却非担心何太后等安危,而是担心那些守护的黑袍众惧于烈非错神威,擅离职守,作鸟兽散。 “有如此厚实人墙守护,我这边可是放心的很。”烈非错听出张角话语中的威胁,即刻反击道,何太后六女有一众黑袍看守,自己掌力若是波及,也是黑袍众抢先受难。 嘴上虽如此说,但烈非错内心却不得不提醒自己注意,若是掌力不小心将何太后六女摧折,那还真是蠢到家了。 “以晶元神兵破他金刚不坏!”张角见烈非错掌力强不可挡,即刻变幻攻势,三人上晶神器轮转,仗剑开锋,直取烈非错。 张角利锋开杀,身法运转,风驰瞬间,错身烈非错。 上晶神兵利锋流转,剑走险关,直取烈非错下盘。 若是不久之前的烈非错,不知招法应对之法,如此一剑便要受伤,然此刻他以通过赤皇战帖速成招式,心中已有应对之法。 雄阳霸诀之炽天真气力随心动,劲应念发,赤火霸拳轰杀剑势。 波! 剑锋不及体,已被赤拳火劲轰震,张角顿感手臂麻震。 波!波! 张角一剑无功,张梁、张宝随后替上,两人剑势化解张角剑锋被阻之不利,又是两声闷震,赤拳再破双剑。 首度失利,张角三人身形腾动,剑光刃影闪烁在烈非错周遭。 他们久经战场,心知首度攻击虽失败,但战法却是不错,如此急速近身剑攻,确实能封杀烈非错灭世掌威。 三人再度发挥默契,张角、张宝身形左右错幻,张角瞬间移至战阵后方,提元纳劲,一身修为凝聚。 为给张角创造凝招蓄力的机会,张宝、张梁联手攻上,擅长身法的张梁足下轻点,身形腾空,张宝在下,剑疾如灵蛇吐信。 霎时间,一上一下,笼罩烈非错周身之攻势形成。 烈非错心知上晶仗剑之威,自身金刚不坏之身挡不住晶元神兵,运转学自赤皇战帖的超凡身法——飞煌腾炎,身形倏然后退。 不知不觉间,烈非错身形被逼的偏离原先位置。 烈非错心知这是张角三人刻意作为,目标是将自己逼离何太后六女,减轻黑袍众的压力,少年心有定计,暂时不做反击,任由他们目的顺遂。 张梁两人剑锋频频,利剑所指,不期奏功破敌,只求封住烈非错出手机会。 有两位兄弟争取时间,张角聚功完毕,周身腾升起一股强悍威能。 烈非错见状,心知真正攻势将起,张梁、张宝必将响应,两人牵制之举动必将歇止。 功力流转,烈非错周身震出一股杀伐气波,四方扩散。 烈非错体内真气浩大,一运功,近身的张梁、张宝即刻察觉到,抢先一步运转身法,成功避开威力。 “天玄断命!” “地辟万灾!” “人世涂炭!” 天、地、人之力同时施展,正是张角三人成名绝学…… 三!才!玄!亟! 诸天~三国00028 天火怨龙 三才玄亟出,战场外众人眼神一凛,尤其是王越,方才她便败在此招之下。 如今张角三人功力暴增,此招威力必定远胜之前,即便王越心性修为,内心也生出一股期待,对烈非错、也对错身而过的赤皇战帖。 三才玄亟所蕴藏的能量,首度让烈非错感受到威胁,赤皇战帖中两部绝世功法,内中于轻功身法都不专精,缺少小范围内灵巧应变,而且他自身体质也是适合大开大合。 感受到自己遭天地人三才力量锁定,烈非错心知此招避不开,心念流转,催动体内磅礴烈火内元。 “天火燎邪!” “天威煌炎!” 天火天威双招同出,强!更强!两团火能现世,对上张角与张宝释放的天地之力。 左手至阳,天威破天元! 右手炎日,天火压地元! 轰!轰! 至极爆冲!天火对天地,昊世火能明显更胜一筹。 第三波人元之力杀到,烈非错心有定计,不再使用赤天火能,转手运化,赤皇战帖中另一部绝学现世。 “皇极灭!” 皇威奥典中高阶强招,对上三才最弱之人元。 波! 皇极灭杀,人元消散。 亲身领教三才之力,烈非错惊叹此招之不凡威力,同时他隐隐生出一种奇怪感觉。 ——嗯?张角所控制的天元之力,似乎…… 远处观战的众人神色各异,黑袍白衣实力相差太远,只觉对战双方都强的不可思议,招式运使间竟能引发天崩地裂之势。 不过似王越、无后这等高手,却是另一番惊震在心。 尤其是王越,方才三张虽是偷袭,不过她事后思量,若正面遭遇三才玄亟,却也无十足把握破招。 如今烈非错面对增强数倍的力量,竟然毫发未伤轻易击破,霎时间,王越有些后悔将赤皇战帖赠予烈非错,想不到战帖中绝世武功与烈非错一身内力相结合下,竟诞生出如此一股逆反常理之绝世力量。 三才无功,张角三人面色却无多少讶异,张梁、张宝身形幻现,趋近一步。 “魅影流光!”张宝仗剑轮转,剑锋再凝功力。 “四方太平!”张梁也是同样,仗剑中内力勃勃,再聚攻势。 两道强绝剑气冲天而起,剑型破空现世,巨大剑型高耸夜空,宛如撑月之柱。 张梁、张宝双剑合璧,烈非错心沉念定,赤皇战帖两大绝学运转体内,他心知这两剑既是试探,更是开路先锋,真正的杀招是隐于两人之后,借两大剑型掩护自身凝招蓄劲的张角。 右手运转皇威奥典,左手仍是赤天神篇,两大绝学再现威能。 “惊世破!”“天火燎邪!” 皇威奥典勃腾淡金尊贵气息,金芒汇聚烈非错右手,随掌而动,劲开混元十方。 赤天神篇炽烈赤红霸煌,赤芒燃腾烈非错左掌,掌引心发,力破大千万象。 烈非错接触赤天神篇与皇威奥典不过片刻光景,即便体内真气充盈,修练两部武诀毫无阻滞,招式技巧间也不该有此等融会贯通的熟练。 如此异象,皆仰仗赤皇战帖的神奇功效,签名战帖,从中得到的,不止两部武诀,更宝贵的是部分前任修练者,印刻其中的心得体会,以及自身最真切感受。 通过赤皇战帖练成两部功法,自战帖发挥作用起,受益者便开始接受存储其内的练功记忆以及经验,事成后,受益者就等同已亲身修练两功数十年一般,得心应手,人招合一。 张宝、张梁双剑风雷共谒,强势杀到。 烈非错早有准备,准备之中更有提防,惊世破,天火燎邪迎上。 双掌排开,双招挡关! 此时,隐于后面的张角倏然而动,更胜张梁、张宝两人合力之极威杀剑,如沉寂千年,暴燃出鞘。 两扰一攻,张角三人竟成三剑同出之局。 惊世破!天火燎邪! 宏大威能至极而开,烈非错双掌发力,接下张宝、张梁之剑。 暮然,两张内心诧异,剑上所传来的对抗之力,竟不似预计那把强霸。 两张凝聚剑上的功力十足,如今遭遇抵抗不强,剑势顿时向前破进。 噗!噗! 两剑刺中烈非错双掌,却因为本为试探招式,杀机不足,剑势顿止。 若事先知晓如此容易突破,这两剑剑势应该更具杀威。 暮然,两人心念一颤。 ——不对! 掌心微创,烈非错脸上却无丝毫慌乱,因为这一切本在他算计中。 烈非错催动功力一震,张梁两人顿时被震开,身行念动,天威煌炎现世。 赤火之威凝聚烈非错掌中,浩掌探冲。 轰——! 天火之力爆发,即便发掌仓促,威能依旧浩大。 火元凝聚,直面张角威临一剑。 剑威拼火元,威能扩散,四方受力,两人立足之地寸寸龟裂。 天火之力拼尽,却也将真正夺命之剑阻在半路。 少年嘴角微扬,自信笑容,凌厉双瞳中印刻的,是张角那一幕算计失败的阴沉。 “哼!如此心计,便以为足够了么?” 功力一摧,张角顿受雄力,身形被震退。 自三人施展三才玄亟开始,所酝酿的一系列攻势,终被烈非错一一化解,其代价就是此刻他掌心两道入肉不足半寸细微伤痕。 “好个机巧应变。”战场外,将一连串变化收入眼中的王越,忍不住出声赞叹。 以她修为经验,已看出烈非错方才战中心思。 烈非错判断张梁、张宝之剑意在牵制,剑中内藏杀机不重,是以他运招应对两剑,故作声势浩大,其实招中劲力为虚,拼着硬受两剑,留下应对张角第三剑真正杀招的空间。 如此智武双绝,当真世所罕见。 现场看出烈非错这份心机之人不多,无后恰好在此中,他少年便得机缘,又修练旷世奇功太阴宝典,本以为年轻一代当座鳌首。 不想竟于武力上遭遇烈非错这等非人怪物,就连机智应变此项上都大感威胁。 无后目光流转,在巨柱上的何太后与烈非错间流转,如今汉室倾颓,若今日能得救,以何太后心机手腕,必不会放弃招揽这等强者。 无后沉心静念,开始盘算日后若烈非错加入己方势力,自己该如何保有地位。 张角被烈非错一招震退,这一招蓄力充足,将张角震的颇远。 如此一来,战局拉开,烈非错有足够时间与空间发出最强威力之招。 “天威煌炎!”烈焰腾嚣,炎神之力自烈非错周身蓬勃而发,霎时间,少年周身笼罩上一团炽烈火焰。 威能扩散,火焰弥爆开,顿时方圆数丈烈焰腾腾。 “不好!准备接招!”惊觉烈非错再出全力,张角暴喝一声,仗剑击地,功力饱提。 张梁、张宝见状,即刻催动元功。 “九转阴阳!” “天道逆反!” “正邪绝空!” 张角三人再运极招,忽然间,三人只觉相互气脉连通,一股更为雄沉霸道之力浮现。 ——嗯?这是……龙脉! 三人联手,竟逼出方才吸收,使功力暴增之龙脉怨气。 天火宛如雷霆霹雳,爆轰而来,张角三人得龙气加持,威能再提,迎击天火。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惊天怒爆,龙形、天火相互抵消耗散,至极赤火神炎尽散为无。 张角三人大喜过望,得龙气之助,三人竟能抗衡烈非错宏威天火。 两道绝世气劲爆冲,引发现场天崩地裂,飞沙走石,尘土飞扬间,倏然一条爆冲身影现出。 天威煌炎发招之际,烈非错目睹三人被龙形笼罩,心中已觉此招难以竟功,内心早已底定随后追击的策略。 张角三人不想烈非错会主动出击进攻,此刻天降炎身逼至眼前,三人内心惊诧,变招难及。 “惊世破!”烈非错运转皇威奥典中凝招时间最短之力,一掌轰出,目标锁定修为最弱之张梁。 “三弟!”张角惊喝,此刻救援已来不及。 千钧一颗,张角灵机一动,鼓催方才莫名爆发之龙脉余劲,暗毒龙形轰向烈非错。 龙形临身,化作两只龙爪,怨毒之气扑面而来,目标直指烈非错双目。 ——围魏救赵! 烈非错即刻察觉张角意图,龙气之招并非替张梁挡击,而是直扑自己面门,自己若执意轰杀张梁,便是以目换命之局面。 张梁之命虽重要,却也不至于令烈非错以目交换。 发招之手高抬一尺。 波——! 皇威奥典之惊世破迎战怨龙双爪,招劲互相抵消,张梁逃过一劫。 此招失功,烈非错反又落入遭三人近身之局面。 方脱险的张梁心处绝境,思绪绝境反扑,最先反应过来,足下劲点,身形疾驰杀向烈非错。 烈非错身退不及,皇极灭速然上手。 赤皇战帖中两大绝学,赤天神篇明显高过皇威奥典,神篇内中招式,几乎都比武典之招费时,灵机应变间,烈非错自然不会选择费时之招。 叮! 皇极对利锋,雄厚真气顺利挡下夺命利剑,张梁身形同时受挫,步下顿止。 张梁借助这股止步势能,身形倏然浮空,轮转一圈化去劲力。 烈非错正欲再攻,第二道利锋却已逼至眼前。 少年眼神一凛,惊世破极催上手,应付尾随而来的张宝之剑。 身处最后的张角心中大喜,得龙脉怨气之助,战况近似有逆转之势。 ——好!只要我们善用怨龙之气,此战大有胜算! 00210 错引之……错 “……只不过,单单如此……可还不够呢!” 洛绮瑶语露娇媚,身似芣苢,言语间曼妙舞姿柔影洇开,仿佛一点天露缀红尘,惊越一池春水泛波澜。 “仙莲动,桃影漫,九霄凌凡……”再度起舞弄清影,妙姿复战局,然而这一次,身形妙动间,却是伴随着幽幽荡荡的唱音,氤氲洇开。 ——嗯? 烈非错面露疑惑,身形却开始腾挪闪避,应对那一波波蕴藏曼妙舞姿中的攻势。 洛绮瑶仙浣菱纱舞于双手,翻掌间美态纵扬,凌厉攻势却蕴藏其中,绿色巽风炁力柔柔荡开,却于掌间隐隐锋芒。 “……沧海遗珠,飞雪茫茫……”素手攻势绵密成网,红唇间更是柔音轻吐,悠悠荡荡。 面对攻势,烈非错依旧选择回避,因为再度开战,他不止感受到神功乐舞的非常战姿,更因为洛绮瑶加入的歌声,隐隐约约感受到一股怪异的氛围,正逐步侵蚀着四周……不!不对,并非侵蚀这般强横显眼,那是一种柔风细雨般的同化融合,不带半分火气,彷如她曼妙舞姿般舒旷自然。 “……箫曲云绕水间,舞影轻灵云仙,雪颜绮貌,秀丽天涓……” 柔绵歌声幽荡,伴随洛绮瑶那翩翩舞姿,绵密招式隐藏舞姿之间,寻找烈非错之空隙,旋飞纵袭。 又是数招交错,倏然,烈非错终于寻到一处空隙,翻掌间,化掌为爪,扣中洛绮瑶的手腕。 碰到了! 终于碰到了! 近身肢体接触,施展招峰引跌的一大条件,终于达成了。 难得寻到机会,烈非错眼神一锐,即刻施展错引之力。 错引之力施展开,洛绮瑶之力轨即将偏移。 倏然,那张倾城娇颜上显露一抹……笑意。 下一瞬,出乎烈非错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曾于九曲园前力压群雄的错引之力,此刻竟然……失常! 烈非错欲偏转洛绮瑶力轨,但错引之力施展开,却无法扭转那纤纤素手,洛绮瑶趁机素手反转,巽风炁力凝于掌上,一掌轰击。 波波波! 这一击打在烈非错手腕上,一股斥痛顿时沿着手腕而上,袭卷心头。 烈非错目露惊色,却也呼吸间恢复,受伤的手腕后移,另一手凝聚离火炁力轰出,洛绮瑶见状迎击,一声拼爆响起。 反震之力袭来,两人趁机后退三丈,再度拉开距离。 烈非错凝视洛绮瑶,幻异的眼神锁定洛绮瑶那道倾城娇媚的身影。 这一刻,眼前这道舞姿蹁跹的柔媚身影,多了一层神秘面纱,令人不禁想要探求内中深浅。 洛绮瑶美目倩兮,淡淡凝视烈非错,她那洞察透彻的眼眸,分明知晓烈非错眼中异色何来,却又吊胃口般不显露半分。 烈非错确实开了胃口,一桩非凡异象正于他眼前堂皇上演,他又怎能不开胃呢? 胃口已开,疑惑已生,只待分明! 镇南王世子心念流转,双掌幻化间,长镝千幻倏然上手,双手凝剑,再度攻上。 “……沁幽珠华谁问,朗朗高天万年,枫红醉,百世孤寂何人撷……” 烈非错攻势再起,洛绮瑶翩翩应对,仙浣菱纱伴乐,香唇轻歌起,柔荑曼舞临。 那股令人不自觉沉醉其中的氛围再度蕴染开,依旧那般柔绵无恶,依旧那般令人难查敌意。 几度攻守交替,烈非错寻到一个机会,长镝千幻剑指凝击,一击攻向洛绮瑶匹练翻飞的纤纤玉手。 洛绮瑶变招不及,翻掌间巽风鼓动,发力一挡。 波波! 两人再度肢接力拼,烈非错把握这个机会,错引之力顿时缠上,然而…… 嗖嗖嗖——! 错引之力又一次难进全功,被洛绮瑶素手巧扭一记,趁机脱走。 少年眼中再现异色,手上却即刻转变锋扬百殛,化爪为掌刃,刃锋连番激荡,开启另一波攻势。 洛绮瑶舞姿曼妙,巽风炁力自翩翩影动间流散而出,仿佛顺隙而行之簌簌凉风,如同此刻渲染四周的氛围般看似不含火气,实则锋刃万千。 烈非错锋扬百殛流转,却于这片绵密匹练纵横中因柔克刚,消弭殆尽,一轮攻势又毕,两人再度拉开距离。 镇南王世子眼神平静,内中似有灼灼光华蕴藏,却被他压制着不外露。 两次错引之力的施展,已令他确认了一件事,洛绮瑶此刻这套配合歌声的神功乐舞施展时,竟能干扰自己的错引之力。 两人再度恢复对峙,战至此刻,两人攻势虽奇巧诡谲,但弄出的动机尚不算大,暂时还未引的众人自四面八方涌来。 洛绮瑶眸光中暗彩流动,隐隐透露得意,更有傲然气态。 “怎么样?烈世子,可还惊喜?”柔媚语气仿佛在向情郎撒娇,但内容却锋芒隐隐,刀剑幻形。 “干扰错引之力,原来洛大小姐此刻主动寻来生战,便是因为握持了这样一张王牌。”烈非错翻掌间开扇,战姿收敛,似乎无意再动手。 错引之力是他目前最强王牌,此刻这张王牌竟于洛绮瑶纤纤素手下受挫。 王牌折损的镇南王世子,神情间无一丝慌乱,扇叶轻摇,风动影弋。 耳闻烈非错刻意点出神功乐舞之功效,洛绮瑶雪颜绯红,并非羞涩,而是一种得意亢奋。 “之前本姑娘仙浣菱纱不在,可没少被欺负,幸好如今宝贝回来了,礼尚往来,本姑娘自然也得让烈世子好好尝尝碰壁的滋味。” 洛绮瑶语气娇媚,言语间,此前几次败于烈非错之手,被他炁力压制,进而上下其手的画面浮现脑海。 霎时间,洛大小姐内心怒火窜高三丈,但同时,雪颜双颊上那幕绯红,渐渐变了味道,一股本人未察觉的娇羞,不知不觉攀上面颊。 “原来如此……”烈非错似乎细细品味着洛绮瑶的话,数十息后,竟然赞同地道:“……礼尚往来,倒有几分道理。” 见他此刻依旧一派气定神闲,洛绮瑶内心不忿,柳眉一挑。 “烈大世子,可想知道,你那招峰引跌,为何会失常么?” 诸天~三国00029 黄天当立,天燚焚阳 张梁、张宝利剑进击,为张角谋取致命一击的机会。 烈非错身定心沉,体内元功却是暴烈如阳,火元之力空前高亢。 ——战!战!痛快战吧! 潜藏内心之斗念被全面激发,烈非错身困三剑近身围杀,心却无一丝惧乱,这一刻,唯有战的念头充斥脑海,他享受着战斗的快乐! 剑影纷纷,剑威错落! 三剑困战当世炎神,锐利剑锋不离烈非错周身三尺。 张梁利锋划出,自下逆上一挑,锋刃锁定烈非错面门。 烈非错后仰避开,三人手持乃上晶神器,这一剑若命中,自己怕是要一脸二分了。 后仰避开杀招,此刻烈非错灵动五感,已令他查知身后劲风猝强。 心中后方有人袭击,烈非错身不回,应变已施,腰部几乎条件反射般施力,自后仰改为低头。 锐利剑锋贴着后脑而过,在凡兵俗铁下毫发未伤的异样长发,顿时被削断十数根。 不但如此,烈非错后颈更感一丝裂肤阴凉,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口吐毒雾的龙形,临空索命的画面。 ——他们剑上的气息,是那道龙形! 烈非错判断出三人剑上另有力量加持,而且这股力量比起三人自身修为,更显凶煞。 低头避开一剑,听觉感知,再度察觉另一道自后方袭来的攻势。 三人中修为最强的张角,此刻一剑直刺,剑锋所指,正是烈非错背门脊椎。 张角功力最强,所引发之动静最大,烈非错有足够时间变招。 少年身旋步转,错开张角夺命一剑,同时五指凝拳,展开反袭。 赤天神篇内中招式威力虽大,但发招费时,此刻这一拳,烈非错应用的是皇威奥典中最基础之力——威临震! 即便如此,以烈非错如今内力,再加上一身雄劲,受招的张宝依然不敢大意。 近在咫尺的攻击,令张宝来不及挥剑反击,怒拳将临,他灵机一动,上晶仗剑以竖立,挡在身前,扁平剑身顿时做盾用。 当! 威临震劲道十足,张宝有剑盾一挡,足下依然连退数步。 近身战,四人战至忘我,越见腾烈的,是胸腔中那颗求胜之心。 张角三人渐渐熟悉龙脉怨气之力,更推敲出一套激化方法,怨龙之力加持剑锋,烈非错以无一开始之绝对优势。 暮然,烈非错看准一个机会,又是数拳威临震连击,攻向四面八方。 当!当!当! 张角三人受强劲拳击,身形受阻,烈非错抓住机会集运飞煌腾炎身法,终于自三人近身包围中脱出。 连续数百招近身拼斗,双方战意皆攀至最高峰。 张角三人借龙脉怨气之助,与烈非错缠斗许久,开战之初因烈非错浩瀚元功而受挫的信心,已完全恢复。 身形同止,对战双方皆有觉悟,胜负如何,下一招便见分晓! 烈非错鼓动最强之力,战斗至今,赤天神篇中从未现世之招将临人间。 招未发,前势一如狂涛爆浪,气劲牵引,整个德阳殿地界同受震动。 “这……这是人所引发的威力!” “太恐怖了!人怎么会有这种力量!” 惊见平生最强武力,白衣黑袍无论敌我,肝胆皆催,被这股力量骇的魂不附体。 此时,烈非错凝招在身,思绪同时急速运转。 ——张角他们必是要出方才那三元合击之招了! ——方才那一击,那种感觉……嗯!或许…… 心知对手下一击必是三才玄亟,烈非错回忆此前对招时那瞬,若自己感觉无误,此战便已成竹在胸。 最后一击! 最后一击! 最后一击! 张角三人功力、气势皆提升至顶峰,人公将军张梁身矗立,剑先动! 仗剑内灌注无匹内元,人剑感应,利锋飞离张梁之手,在他周身以一种暗合天道自然的规矩流转腾旋。 “御剑术!”远处王越失声惊喝。 功力暴增,龙气加持,再加上平生未遇之强敌逼命,终于将人公将军所有潜能逼出。 其结果,就是令剑道上百年难难遇至极修为,出现在张梁此等妖人身上。 不!不止张梁,张宝、张角功随念动,剑引心发,他二人之剑同样飞离掌心,驰空狂舞! 张梁单手指天,指凝剑形,与身边飞舞之剑遥相呼应。 “小子!受死吧!” “万丈黄泉吞地魄!” 招名喝出,张梁气势提升至生平最强,指上剑型,凌空御剑,双剑合二为一,至高道门剑意飞冲夜空,在稀月淡芒下,立出一柱耸天绝锋! 张梁开局,张宝紧随其后,同样单手指天,虚剑、实剑两呼应。 “万载黄命御凡尘!” 黄光爆冲,撑月第二柱巍峨炸现,强绝光芒四射。 这一刻,天地间似乎只剩这两大剑柱! 三才现武,最终之剑。 张角御剑堪神,上晶利锋在其周身翻旋腾飞,剑速之快,剑威之强,三人当之无愧称冠。 黄泉,黄命皆现世,喂剩最强之…… 黄天! “万代黄天尊寰宇!” 黄天之力,无匹剑威! 最强、最盛第三剑柱破云而现,耸立在先前两剑柱之间。 霎时间,天地只剩这三道光华,世间万辉共谒! 不! 即使万辉共谒,即便天地失色,仍有一道不可忽视之光,越见炽盛,足堪与三剑争煌! “指天为名,驻地为功,天上地下,为燚独尊!” 烈非错朗朗高喝,少年神情肃穆,双瞳中却充斥着狂暴兴奋。 火!火!火! 少年周身、方圆、甚至数十丈半径内,至火狂舞,宛如金阳降世。 一条、二条、三条……八条、九条……乃至无穷无尽! 无数烈火巨柱耸天而立,每根柱顶都仿佛矗立一日,强绝光芒几乎破碎夜空,将整个皇城照亮。 双方极招运至巅峰,张角三人感受剑威不住提升,几乎已超越三人武道极限。 暮然,三人异口同声。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三大剑柱散为无数剑形,破败越千,过万逾亿! 三才玄亟!黄天之力!太平要术! 曾经席卷九州炎黄,搅乱天地秩序的最强势力,此刻凝聚今生最强之招,轰向烈非错! 烈非错神情狂奋,面对铺天盖地而来无数剑气,少年催动最强内元。 霎时间,无数火柱化为千万金阳,万阳合于烈非错一身。 “赤天绝威,太古秘式,炎涛烈浪,亿日归一!” “天!燚!焚!阳!” 一字一句喝出神篇最强之力,至极之火,至高之炎,阳焚日燃,唯此一煌! 霎时间,光芒万丈、百万丈、千万、亿万……,豪光吞灭天地万物,无数剑形在光芒中尽燃为无。 突然,张角感觉不对,三人共修数十年,曾经击败无数强敌的三才之力,竟出现失衡之兆。 ——怎么会这样……啊!难道说! 张角修为超凡,被逼至武极智巅的他,脑中闪出一念。 三才玄亟,由天地人三才之力合成,三才之力宏大强绝,极难控制,唯有借助三才共生共制之特性,才能成阵合击御敌。 然而三才中,天为至阳。 烈非错此刻发出的这招,天燚焚阳,却也是至阳之力。 至阳对至阳,加上烈非错有心排布,互克之前,竟产生互引效果。 结果,三才之阳不及烈非错赤天之阳宏大,受对方牵引,导致本身三才互制之势失衡。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张角惊天悲鸣顿起,同时,张梁、张宝也察觉到三才失衡,两人顿时魂不附体。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完全状态之赤天至高雄力,对上失衡之三才阵法,其结果是便是…… 燚阳大胜! “噗——!”“噗——!”“噗——!” 光芒散去,张角三人倒飞出十余丈,绝世强者的三道身影,此刻却是倒地难起,呕血不止。 “你……你……你早有此算计……”张角颤抖手指锁定此刻傲立的高壮身躯,败阵双瞳中,尽是不甘与难以置信。 “以阳引阳,以天扰天,这临时起意的一局,尚可入眼否?”少年嘴角淡淡笑容,显示此刻内心得意。 他是有资格笑的,这一战,他不但以武力,更在智谋上力压三名绝世强者。 “好……咳咳,好好好……真是……咳咳……后生可畏……”张角一句一咳血,沉重伤势,令他命如风中之烛。 “你可知……方才我祭天施法显现的龙形,正是……正是汉室龙气……”张角扶着两名兄弟,三人扶持,艰难爬起。 “天命难料……咳咳……你意外插手……导致阵法溃散,龙脉崩裂……” “龙脉因此心有不甘,……留下……咳咳……留下怨气龙形,被我三人暗中吸收……令……咳咳……令我等功力大增……” 几次尝试,张角终于站稳身姿。 他之话在夜空幽幽荡开,此刻众人方知晓,他三人为何突然之间功力暴增。 烈非错释然,原来方才战中浮现的龙形助力,是汉室龙脉所留怨气。 “你可知晓,……除……除提升功力外,这龙脉尚有另一作用。” 张角三人眼神交换,他们从各自眼中独到了一份视死如归。 “汉室数百年气数基业,一朝倾颓,此地怨气若无吸纳之法,倏然放出,不独这德阳殿,整个皇城都将无人幸免!” 张角神情狂奋,一扫方才颓废,张梁、张宝也是如此,三人身上现出回光返照之异常精神。 烈非错内心一惊,不但是他,在场所有人都是如此。 众人都领悟张角的意思,这三人此刻穷途末路,竟然想拉所有人一起…… 同归于尽! 00211 你得追我 “烈大世子,可想知道,你那招峰引跌,为何会失常么?” 洛绮瑶美眸顾盼,言语间双唇笑意洇开,仿佛湖波荡漾,潋滟四方春光。 “若我说想知道,洛大小姐就会告诉我么?”烈非错扇叶轻摇,言语间似乎有几丝试探,但更多的却是否定与不信。 洛绮瑶柳眉一蹙,两人再见至今,烈非错口口声声“洛大小姐”,虽然在此前他也是这么唤的,但经历了这几日总总,洛绮瑶潜意识的变化,令她有些抗拒这似乎有点生分的叫法。 ——哼!洛大小姐,洛大小姐……你唤“绮瑶”我也不会用巽风轰你…… ——啊呀!想什么呢!我当然要轰他,狠狠地轰,使劲的轰,谁让他之前那么欺负我…… 少女心思万般,专注涣散,下一瞬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少女心中一惊,眼神收敛,才想到了烈非错的问题。 如果我说想知道,你就会告诉我么? “好啊,告诉你又何妨……”言语一顿,美眸视线落到自己随身的仙浣菱纱上。“……既然修练招峰引跌,想必对这套功法的特性不会陌生,那你便该知晓,这套功法并非毫无破绽,有一种情况,错引之力是无法全功,甚至奏效的。” 洛绮瑶言语间吐气如兰,烈非错闻言,心思流转。 “原来是这个……”视线忽然凝聚,别有意味的打量洛绮瑶,乃至……她手上的仙浣菱纱。 “仙浣菱纱之铃乐,洛大小姐之轻歌曼舞,这三者合一,竟能……自成定则。” 错引之力并非全无破绽,面对某种一种情况,错引之力将会失常,甚至失笑。 这种错引之力的基础,是针对那些尚未被炁修绝对掌控,游离于半生不熟之间的炁力,对这种炁力发出错误信息,令原本归属修练者的炁力,与炁修之间的信息联系发生错乱,乃至中断,借此干扰炁修体内炁力的运行,进而达到错乱力轨的效果。 因此,错引之力只能作用于低阶炁修,一旦炁修修为增进,炁修与体内炁力的融合增强,错引之力便会逐步失效。 只不过,以炁修最低阶的炁者来说,错引之力足以扰乱炁者对炁力的掌控,进而错乱力轨。 所以,错引之力可谓无敌于炁者境界,除非……即便只是炁者境界,依旧能达到对炁力的绝对掌控。 这很难,却非绝对做不到。 定则,凌驾于红尘纷乱之上,自有约束。 如果能将体内炁力,与炁者本身凝化为一体,换句话说令两者同处于一个定则之下,面对这样的状态,错引之力便会失常,甚至失效。 仙浣菱纱之乐声,洛绮瑶之舞姿,配上那声声妙唱,三者合一便是完整的洛家绝学神功乐舞,而这神功乐舞…… 就是一套定则! 乐之定则! 洛绮瑶言语间半含半露,但烈非错已能窥破大概。 原来如此,难怪方才错引之力两度失常,原来是遇上了克星定则。 烈非错回忆方才战斗时的感觉,方才他隐隐感到有一股看似云淡风轻的柔媚氛围洇开,想来这种氛围就是神功乐舞的定则。 “乐、舞、歌三者合一便成定则,这套功法倒还真配得上‘神功’两字。”烈非错发自内心的赞叹。 错引之力几乎能横扫炁者,眼前洛绮瑶这套神功乐舞能令错引之力失常,神功之名当之无愧。 烈非错如此夸赞,洛绮瑶面露傲然。 这仅仅是表面,此刻她的芳心已是千江潮涌,涤荡惊乱。 ——他夸奖我了! 自那日异象司灶房初见,本万千宠爱自信满满的洛大小姐,无数次于烈非错面前碰壁,一次次失利甚至动摇到她的自信,一度令她怀疑自己素来自矜的良才美质。 此刻烈非错这番话,方才令她动荡的自信恢复泰半。 这一刻,洛绮瑶并未惊觉到,不过短短数日,自己竟然已变的这般在意烈非错的看法,甚至以他之扬 赞为至高殊荣。 小巷子绿荫葱葱,烈日难至,阵阵流风凉凉过境,吹拂几许夏日近午之迷离诗意。 诗意洇开,四周战氛更为冲淡,如此气氛下,两人难再启战。 洛绮瑶眼中锋芒跌宕渐渐收敛,烈非错那份夸奖终于被渐渐消化。 下一瞬,洛大小姐美眸中异彩流波,似是想到什么不快之事,眸光骤然凌冽。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洛绮瑶忽然如此问道,那是一种质问的语气。 “那么做?”烈非错面露不解,洛绮瑶没头没脑的一句,令他不知所指为何。 洛绮瑶深呼吸一口,曼妙身姿一阵跌宕颤摇:“你……为什么对她说那样的话,你……你很喜欢她么?想追求她?” 对她说那样的话、很喜欢她……烈非错这下听明白了,洛绮瑶所指是方才例会上,他那番“关关雎鸠”,“她”指的无疑是王溪雪。 镇南王世子不做思考,即刻回应道:“对啊,我喜欢她,所以才于众人见证下对她表白,我确实想追求她。” 少年的语气理所当然。 耳闻此语,洛绮瑶神色一黯,下一瞬却是怒容蒸腾:“你……你竟然想追求她,你为什么不追求我?” 语气哀怨恸悲,如泣如诉。 烈非错神情凝滞,随即他面上浮现怪异的笑容,这份笑容张扬恣肆。 如此笑容衬托下,少年大感有趣地凝视着眼前倾城玉容,一字一句道:“你让我追求你……你喜欢我?” “哼!异想天开,本姑娘怎么可能喜欢你!”洛绮瑶雪颜微红,檀口轻斥。 “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让我追求你?” “烈非错,你听好,本姑娘没有一丝一毫喜欢你,但你既然表露要追她,那就也得追我。”洛绮瑶语气意外强横,一副命令式的口吻。 “为什么?” “因为本姑娘绝对不比她差!” 烈非错有些听明白了,原来洛绮瑶是在和王溪雪较劲,用这种毫无理性可言的方式。 撂下最后那怒斥般的一句,倾城玉容倏然转身离去,呼吸间,留在烈非错眼中的只余那道髻上珠花双生并蒂之玉光艳彩。 目送洛绮瑶离去,脑海中依旧回放着她那番要求,少年不由失笑,下一瞬…… ——嗯!?这是? 00212 莲华谪仙,南来邪少 大璟国国都,烨京城北十一里,有一处雅色荷风的莲华池。 莲华池,亦是莲花池。 那是一座钟灵疏秀的活水潭,曲径通幽、人烟少至,是一处世外桃源。 桃源立于世外,因此莫说往南十一里的国都烨京,即便是生活在此地的山野村民,知道此处的也不多。 但今天,世外桃源来了访客。 两名双十年华的明媚少女,衣着鲜艳,长相甜美,令人不由想要亲近。 “阿霞,公……哦,不,应该是小姐,你说放小姐一个人在里面真的没问题么?真的不用我们在一旁护法?”其中一名稍稍年幼的女孩开口了,她长相甜美,声音同样甜美。 “阿碧,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小姐韶华水月发作时,需要尽可能避免其它炁力的干扰,若不是要为小姐护法,我们两个最好也别待在这儿。”被换做“阿霞”的女孩回应,依照那一声声“小姐”,阿霞与阿碧似乎是婢女之类的角色,而且还是身具炁力修为的婢女。 只不过,她们言语间似乎对“小姐”这个称谓不太习惯,语气尴尬别扭。 “唉~~~,这韶华水月究竟算什么,每次发作都这么麻烦,又不能有炁力靠近,又要接触大量水源?”阿霞抱怨道。 “听说这是源于小姐的祖灵血脉,一开始确实挺折磨人的,不过那么多年了,现今每回发作,小姐权当是沐浴冲凉了一回儿。” 阿霞言语间,神情中透露一股佩服,她续道:“我已前前后后勘察过了,这莲华池只有我们脚下这一个入口,所以说,我们只需替小姐把守好这唯一的入口,让小姐无后顾之忧便成。” 驻守入口两边,另一侧的阿碧闻言,可人的面目露出一抹狡黠:“幸亏这是荒郊野外,人迹少至,若换做是在烨京,小姐这么一位绝世美人的出浴图,怕是要引来全京城的狂蜂浪蝶了,到那时候仅凭我们两人可受不住啊,嘻嘻嘻~~~” 言罢,暧昧地笑了起来。 “小妮子,说的什么呢!看我不告诉小姐,让小姐撕烂你的嘴!” “哎啊,好阿霞姐姐,别啊,妹妹我不敢了,要不这样,把阿霞姐姐也捎上,你和小姐一同出浴,到时候烨京的王孙公子排着队等姐姐去挑。” “小妮子,越发上脸了,看我不教训你。” “啊呀,救命啊,有人春心动被揭破,杀人灭口啦~~~” 莲华池入口处,少女嬉闹声渐隆,为这世外桃源增添一股充盈青春活力的暖风。 暖风送爽,暖于风中遣倦,于风中舒展,于风中探寻,探入内中,探入那一幕世外桃源中的…… 桃花林。 莲华池畔无桃树,更无桃花,但池中有莲花,更有桃花,一株水中的桃花…… 人面桃花! 今朝岁华此门中, 人面桃香映花容, 人面云深仙渺处, 桃香浮水莲华踪。 莲花清池,流水涓涓,当空艳阳高照,照的世间一切仿佛都蒙上了一层绯色。 就连清澈的水都蒙上绯色了,更别提水中那幕引露浴身,至洁却也至媚的一幕。 至洁! 池中少女美的不似人间,她的美源于一个字…… 洁! 莲花映芙蓉,清净不染的无垢白莲,天上人间,似乎只有以此方能形容女孩。 至洁造就她的至纯,至纯熏陶她的至真。 至纯无垢,令人望之生仙,令千万凡俗自惭形秽,不敢生出一丝亵渎。 至真无邪,彷如苍云皑雪,天地万浊绝难沾染半分。 至纯无垢,至真无邪,皆得自那元初的至洁,更返璞于那份至洁。 洁! 少眉展月,荧洁初月。 悬鼻瑶琼,乳洁玉琼。 雪眸弯星,浩洁明星。 粉唇点露,淡洁枫露。 秀发旋瀑,亮洁飞瀑。 玉肌舒绵,云洁絮绵。 至洁至美,美的不似人间。 但她却又确确实实的身在人间,因此她非人,她是九天谪仙降凡尘。 谪仙降莲池,暗有桃花生。 莲华池内一朵朵水莲大如车轮,水清伴涟漪,莲花虽是凡品,但灵气充盈,彷如她的至清至洁。 谪仙、莲华、莲池、桃花……虚虚实实,若真若幻,勾勒出此时此刻,净莲池内,那一幕仙女出浴图。 池中的那珠粉桃,肤如凝脂,身赛白玉,纯净之貌彷如九天玄女,白玉无瑕的身子足令天仙惭颜羞红。 绝色少女埋身莲池,双肩臻首露出水面,她那韶华水月得水自解,此刻体内炁力随天地道化运转,症状渐渐消除。 这一时,治病已半,少女不耐端肃,沐浴玩耍之心腾起。 绝色少女沐至兴起,玲珑身子里的那颗少女童心狂风大作,白玉无瑕的芊臂舀起一掌清水,当头淋下。 水珠自无半点瑕疵的瑶鼻而下,淌落鼻尖,走珠落玉盘般汇聚一滴更为玉润之明耀,倏然点落。 咄~~~ 水珠轻扣水面,荡漾起无限桃红。 桃红扰拨四方,更扰翻珠落击花的那处水面,涟漪击荡,虽引起的水花几不可查,但错落那个瞬间,翻动的水面,似是令少女娇羞绮貌短暂现出真容。 可惜啊,这幅不似人间的至美出浴图,天见到,地见到,莲见到,涟漪见到,却无第二人…… 咦!? 是无人,但……有尸! 一具浮尸! 一具不经过莲华池陆地出入口,自水路悠悠漂浮而来的浮尸! 仲夏柔风吹送,吹奏着一池春水。 那是万物生机勃发的春,它带来了奇迹,浮尸…… 醒了。 镇南王世子缓缓睁开双眼,遥远千万里,却直面对照的阳光即刻透入眼眶中。 自异象司第一次例会已过去两日,异象司的职能是探查发现天地间一切异象,每次例会的作用是汇报发现,而除例会外剩余的时间,众位司探的任务便是游走各方,发现搜集天地间诸多异象。 得知万恶世子转移阵地入住异象司,暴雨梨花阵便早已调转枪头,锋指异象司,更何况那日还有暴雨梨花臭皮蛋这则插曲,目睹两位首领于恶魔手中受辱的众女,个个神情癫狂,誓要报仇雪恨。 因此,昨日镇南王世子思索布局了整整一日,才换得今日突破重围,得以再临人世…… 我放出来啦啦啦啦啦啦啦!!! 他自由了,被暴雨梨花阵禁足整整一日后,他又一次获得了自由。 脱困的镇南王世子畅兴而行,且担忧那群女人暴雨梨花随行伺候,因此一骑绝尘出了烨京的北门,游山玩水……不,是尽忠职守。 他尽职至一处湍湍涓流边,流水潺潺,世子意气风发。 “哈!区区臭蛋,就想困住我么,白日做……嗯!?” 镇南王世子当着山灵水秀大放厥词,然而下一瞬,一阵昏眩感袭来。 噗通——! 世子忽发顽疾,失去意识,一头栽入水中。 白日做梦……真的做梦了! 镇南王世子福星高照,河中的鱼虾蟹尚不敢对他这具留有体温的“浮尸”下口,他这具“浮尸”随着流水一路漂流,自阿霞阿碧疏忽的水路,进入到莲华池中。 之所以会忽视,那是因为这一池莲华活水,其水势是自南向北一路倾斜而下,莲华池不远处有一处小瀑布,南来之水由此瀑布而下,源源不绝降到相差一丈的北路水脉,再经由这水脉注入莲华池后,经由池 壁山岩缝隙而出,形成源源不绝的活水。 两端水脉之间有一丈的高度差,平行视线的死角很容易疏忽那自南而来的高段水脉,再加上韶华水月事发突然,来不及细想的阿霞阿碧因此疏漏了水路进出的事项。 她们疏漏了,有些人的机会就来了。 再度睁开双眼,眼中是青天白日,耳边是潺潺流水,除此之外,一股似曾相识,却又颇为陌生的香气幽幽入鼻。 镇南王世子的脑海中浮现出洛绮瑶的身影,每当靠近洛绮瑶时,从她身子里散发出来的香气,似乎与此刻钻入鼻子的香气有些相似,但区别也明显。 洛绮瑶身子的香气芬芳浓郁,仿佛一颗成熟的水蜜桃。 而此刻闻到的香气,青涩懵懂,含苞待放,犹如一只青苹果。 烈非错的鼻息被这股香气缠住了,很快地他又发现,原来被缠住的不止自己的鼻息,他全身每一处都被缠住了。 莲华池并不深,镇南王世子倏然立正,双足触底。 他直觉香气的源头就在自己身后……不太远。 莲华池唯一的出入口有阿霞阿碧两女守着,绝色少女并不担心自己出浴姿态被登徒浪子瞧见…… 她其实该担心的,这世上有样东西,名为……意外! 莲华池那潺潺流水的细嚼慢咽中,加入了一丝不合群的囫囵吞枣,有东西正在拨水前行,而且速度不慢。 莲华池并不大,察觉声响异动,本闭目怡然自得享受沐浴的绝色女孩美眸张开,碰巧见到了那位不速之客。 一位她原本计划中绝不该出现的不速之客。 莲华池北侧一丈外,奇罗错布着几座假山,一道浑身打湿,衣衫贴体颇显壮实的身躯转了出来。 那张年少的面容,甫自假山转出,便目睹眼前这一幕美景。 倏张的双目,印入眼中的,是山是水,是莲是叶,更是那无巧不巧,氤氲天地灵氛间,那一幕少女娇羞。 霎时间,少年眼中的天地万物失去色彩,人间唯有少女的那幕旖旎。 略带懵懂的眼神,诉说着从未经历过这一幕的愕然。 有幸将人间至美收入眼底的那双眼瞳,视线中充盈的茫然,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目睹了什么。 有人未意识到自己目睹了什么,而有人则未意识到,自己被别人看到了哪些。 少年视线下意识的移动,往上、往上、再往上,终于对上了那对比莲池水更清澈的明眸。 霎时间,四目触碰静悄悄,瞳眸对敛意茫然。 时间仿佛停在了这一刻,少男少女两颗心,两份念,印证着彼此的茫然。 印证着…… 印证着…… 印证着…… 终于,有人惊觉了过来,惊觉者是那绝色少女,那张不似人间的容颜改变着,渐渐睁大的双眸,终于明白发生什么了,却更是一时间无法接受。 她比烈非错更早惊觉,但烈非错却比她更快接受。 烈非错更快,所以他预测到接下来将发生什么,镇南王世子足下发力,一个箭步跃上前。 哗哗哗——! 少年尚算壮实的身躯突然猛进,搅扰一池绵水,一路撕裂而来的破水声,彷如一把无情的剪刀,剪开少女最后一层逃避现实的屏障,迫她接受这措手不及,却又真实无比的灾难。 破水声中,少女终于接受了,于是她扯开嗓子,表现出一名青涩少女于此时刻最正常的反应。 “啊……呜呜呜呜!” 一声惊呼不过起了个音,却是已赶不及飞身猛进的烈非错,被他一手捂住了嘴。 这一刻的镇南王世子,壮实身躯与绝色少女相贴,浸湿的衣物令这层阻隔形同虚设,少女不着寸缕的身子仿佛紧贴着他的皮肤。 烈非错的视线不自觉的下移,氤氲水汽令他置身朦胧,更将四周衬托地一片无名绯红。 如此近距离下,烈非错将绝色少女的容貌看的更为清楚,那本就清丽无双的容颜,此刻随着水汽氤氲,更透露出一股不刻意的魅惑。 亮丽披肩的秀发旁星星点点缀着水珠,彷如构建出沙滩潮浪,更因为女孩那微弱的挣扎,微微抚动着。 晶亮闪动似水银流连忘返的眼眸,灵黠中带着一丝任性,配上细长眼睫的瓜子脸,风情无限。 那张粉色红唇,本为清丽,但此刻吐气如兰间性感动人,仿佛隐露—幕调情般的笑意。 清纯、优雅、高贵,便是这一刻身陷囹圄,依旧不失本味。 清纯、优雅、高贵,却是因此时此刻,透露出一股扣人心弦之媚神。 女孩容貌之美世所罕见,即便是见识过烨京无数仙珠美眷的镇南王世子,依旧难免心驰神往。 这张脸胜过无数烨京美女,甚至某些特质隐隐胜过了洛绮瑶,更有甚者,即便是与她相比…… 仅仅是一张脸,便已颠覆镇南王世子以往对“美”的认知,更何况,此刻烈非错见到的不止是脸。 心驰神往?不,不够,远远不够! 心荡神怡!目眩神迷! 少年的心遭受着十数年来从未有过的冲击,冲击如潮水般吞没了他……同一拨冲击的另一面也吞没了绝色少女。 自出生到现在,从来万般宠爱的她,何曾受过如此羞辱……不!这已不是羞辱,这是侵犯!甚至是…… 淫|辱! 岂能甘心受之! 绝色少女眼神凌厉,御使体内炁力运转起来。 ——淫贼!去死吧! 00213 我有内应 ——淫贼!去死吧! 绝色少女催动体内炁力,下一瞬,她面色大变! ——糟了!忘了韶华水月! 韶华水月的发作令女孩内息紊乱,此刻最危急的关卡虽已渡过,但体内炁力依旧无法如意顺畅。 内息难行无法聚力,自身尚且难保,更别说是送淫贼去死了。 淫贼没死,不但没死,反倒生…… 出了警惕! 少女运转炁力本是配合招式的,然她为攻击淫贼招式已动,炁力却难以为继,手足身形间自然露出迹象,因此镇南王世子察觉到了。 烈非错的第一反应,炁力聚集空余那只手的指尖,指出如风疾点少女几处要穴。 少女顿时经脉受制,失去行动力。 直到少女指尖难以聚力的这一刻,烈非错的思维才追上自己下意识的身体动作,思维运转开来。 烈非错确信昏厥前的自己是在河边,而此刻再度苏醒他所处的环境是莲华池,一座有绝色少女沐浴的莲华池。 他并不知道烨京北郊有这么一处活水潭,但他熟悉烨京以及四周的地貌,更知道世间正常的少女,至少不会在沐浴时弄个男人在旁边欣赏,所以烈非错能确信,这一刻身在此地的自己,不是少女弄来的。 因此,自己是沿着水脉一路飘来的。 因此,这里依旧是水流呈现以南向北走向的烨京北郊,而且位置比自己昏厥前的更北。 思维极速运转,同时视线依依不舍的自女孩的无限风光上移开,观察四周。 池岸上放置着一叠叠放整齐的女子衣物,仲夏骄阳下,裙裾叠错的衣物丝丝金光。 烈非错眼神翻涌,已经点了女孩穴道的他似乎已觉高枕无忧,松开了那只捂住女孩嘴的手。 同时,镇南王世子十五岁的少年面容上,露出邪恶猥琐的淫笑:“哼哼,想呼救,白费力气,小美人你可知道本少爷侯了多久才侯到这个机会,你以为是谁放本少爷入来的?” 少年笑的淫邪,目光更是淫暴罪恶,视线肆无忌惮的瞄向女孩隐于水面下的玲珑娇躯。 他的视线令女孩极为羞怒,同时他言语中所透露的,更是令女孩心神大乱。 烈非错言语中不但透露出他这个“淫贼”对女孩觊觎已久,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暗示是外面的阿霞阿碧两女放他入内的。 “你胡说,她俩和我情同姐妹,怎么……呜呜呜!” 女孩出口驳斥,谁知话到一半,红唇又被少年的手掌捂住,无法出声。 烈非错再度笑了,这次的笑容并不淫邪,却有一丝得意。 “哦,两个,情同姐妹……谢谢啦。” 少年得意的面容近在咫尺,女孩一时间有些懵了,但数息后,并不笨的她察觉到问题。 这个淫贼封住了她的穴道让她无法动弹,却没有点她的哑穴。 烈非错观察女孩那美若星辰的双眸,莹莹眸光间那丝恍然大悟,让他明白女孩已有所察觉,不过没关系,他的目的已达到了。 女孩的那句话就是他的目的,他刻意不封女孩的哑穴,就是为了让她有机会说出那句话。 “你胡说,她俩和我情同姐妹……” 这句话透露出两个信息,“她俩”“情同姐妹”……外面守着的一共两人,而且都是女子,且是女性炁修。 这正是烈非错要探听的,为了探听这些,因此他刻意摆出淫邪的姿态,不但在言语间故意透露自己觊觎女孩许久,更刻意肆无忌惮以眼神侵犯女孩。 他言语上的刻意是为了乱女孩的智,他眼神上的刻意是为了乱女孩的心。 世上没有几个清纯少女能在赤身露体被男人窥探时尚能保持冷静思考的,眼前的女孩也不例外。 因此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的反驳了烈非错,因此反驳的那当下,她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哑穴没有被封住。 烈非错今日是第一次见到女孩,他自然不可能如他嘴上说的觊觎了女孩很久,他那么说的目的一是令女孩更进一步确信遇到了淫贼,二是为了后面的铺路。 “你以为是谁放本少爷入来的?” 对,你以为……以为…… 他就是想让女孩“以为”! 十数息前,少年自假山转出,偶然见到眼前这美不胜收的出浴图,那时的他反应快了一步,在女孩喊叫未渲开之前捂住了她的嘴。 那一刻,烈非错接触到女孩的肌肤,因此紧接着女孩欲运转炁力反抗时,他感应到女孩体内炁力的躁动,确定她是一名炁修。 接下来,女孩因为韶华水月炁力难行,被烈非错封住穴道,烈非错得以有闲暇观察四周环境,他观察到水,观察到莲,观察到假山,观察到岸上那丝丝金光的衣物……对,丝丝金光的衣物。 那丝丝金光是因为阳光的反射,但之所以会反射,却是因为衣物中的一种材质…… 金线! 一种南方织造进贡入宫的极品丝织材料。 作为贡品,金线稀少珍贵,每年进贡入宫的金线除了宫里留下的,其皆被分赏到大璟肱骨重臣府上。 镇南王烈灼是大璟国肱骨中的肱骨,得到的分赏自然不菲,因此烈非错很熟悉金线,母亲很多衣服都用上了这种金线。 镇南王府能用上,并不代表文武百官府上都能用上,烈非错记得之前听母亲提过,除了与父亲镇南王并列镇国四王的几人,其他的朝中大臣…… 李侍郎……傅御史……宣威将军…… 百官中得赐这种金线的凤毛麟角,但此时此刻,这种金线出现在女孩的衣物上。 李侍郎……傅御史……宣威将军……她究竟是哪家的亲眷?烈非错不清楚,但有一点肯定,她必定出生豪门。 出生豪门的女子,尤其是她这样的少女,出入必定有侍女、护卫,或者为了便利她女子的身份,由侍女兼任护卫。 烈非错已判断她自己本就是炁修,既然如此,能给一名炁修当护卫的,自然也是炁修。 因此,方才思维转动的烈非错,脑中真正萦绕的并非女孩白璧无瑕,美若天仙的身体,他真正在意的…… 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处境! 所以他刻意表演了一番,诱使女孩羞愧愤怒间,失口透露出他想要的信息。 莲华池外有女孩的两名护卫守关,都是炁修,且都是女子。 烈非错的眉眼间残留着得意,他再度运转炁力点穴,又封住了女孩两个穴道后,捂着女孩嘴的手再度松开。 粉唇解脱,女孩即可扬声高喊:“救命啊……有淫贼……有……有……” 这次烈非错没有中途打断她,但她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嗓子无法存力扬声,她的声音极轻极弱,池中些许的水流声便能盖过她,这样的音量,守在外面的阿霞阿碧绝难听见。 烈非错好整无暇的欣赏着女孩的呼救,没有一丝要阻止的意思,他的眼中也已不见方才那股刻意装出的淫邪,只是视线依旧时不时偷偷斜视,透过池水窥探女孩的春光。 女孩呼救了一会儿,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聚力扬声,只得放弃,绝色的面容哀戚悲怆,令人好不生怜。 烈非错刻意将头扬起,目不斜视正色道:“咳咳……,刚才我那是骗你的,我是无意间闯入此地,绝非早已觊觎姑娘的美色,所以嘛……如果我现在赌咒发誓,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会相信么?” 少年神情无比诚恳,只是他的视线依旧止不住的偷偷瞄了水下几眼。 “你……你……你这淫贼。” 女孩气极,明明说这话的时候依旧目光斜视,竟然还敢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这样啊……”烈非错神情失望。“……好吧,既然如此我实话实话,我都看到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部。” “你……你……不准你说……”女孩羞极怒极,无力动弹的四肢,无法扬声呼救的口,令她陷入极度的恐惧中。 花容月貌吓的失色,数息间已泪眼婆娑,看着更为可怜。 “败类……淫贼……你欺负人……你不准过来……”女孩吓的玉容失色,但言语间却依旧不肯服软,不断辱骂烈非错。 “骂我淫贼,好啊,那我可得实至名归!”镇南王世子面现怒容,他以极为夸赞的动作伸展,手掌向女孩的探去。 “呜呜呜……呜呜呜……你不准过来,别过来啊……呜呜呜……” “不过来,不过来怎么对得起你那声‘淫贼’呢!” “呜呜呜……我改口,你只是败类,不是淫贼。” “哎呦!真有你的。”烈非错感觉有些好气,绝色女孩非常现实,为了令自己免于危难即刻改了“淫贼”二字,相对那声“败类”却不肯松口。 “即便只是败类不是淫贼,也一样是要欺负人的,身为败类欺辱女子,天经地义。”言罢作势要摸女孩。 “不,不,不……你也不是败类,你什么恶人都不是,你是大善人……你……你什么人都不欺负……”女孩迫于淫威,忍痛改口。 烈非错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身形止步。 见烈非错好不容易止步,这一刻的女孩恐惧于任何改变,不敢发言。 四周再度陷入静谧,潺潺流水成为这片莲华美景唯一的伴奏。 眼前春色浓浓,美景如画,从未接触过如此画面的烈非错,那颗少年的心难以抑制的躁动,视线再度斜视,透过池水欣赏着这一幕美景。 ——好美的女孩子,好像比洛绮瑶都美,就算是和她比…… 池水涟漪波波,水下绮丽万千,前所未有的美景充斥着少年的眼瞳,勾动他万千思绪。 女孩本垂直美眸不敢看烈非错,然而十数息的静谧,她感应到少年的视线,女孩眼神转动。 下一瞬,她的视线捕捉到少年那对眼,更察觉到那对眼落在什么地方。 “你别看,不准你看……呜呜呜……你无耻……下流……” 镇南王世子面露尴尬,视线稍稍上移,移到女孩的绝色面容上。 “吵死了,叫什么叫,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烈非错霸道地叱道。 女孩神情一愣,随即面色气苦。 吵死了!? 她现在的声音连蚊子都比不过,这样竟然还被他说“吵死了”。 还有那句“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自己确实是在看他没错,但是……但是…… 他穿着衣服啊! 他又没被人看光光! 这一刻,女孩内心无限苦楚。 ——无耻淫贼,不但无耻,还这么霸道不讲理! 女孩怯懦地偷偷打量着烈非错,踌躇再三,眼泪汪汪地开口道:“你……你放了我吧,只要你放了我,我给你很多金银珠宝。” “欸~~~,不急不急,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烈非错并非真正的淫贼登徒子,自然不会真的做什么出格的事,但女孩的美貌世所罕见,烈非错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十五岁少年,自然生出结识之心。 女孩不肯告知姓名,贝齿紧咬粉唇,三缄其口。 “哦,变聪明了么。”烈非错赞叹道。 一群妙龄女子在山涧野泉洗澡,突然冲来一个男人,此时此刻,那些双手完好的女子们,最该遮住哪些部位? 酥胸、丰臀……其实都不是,最该遮住的是脸。 只要那个男人见不到脸,那他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看到的,究竟是谁。 此刻也一样,女孩清白的身体早被烈非错饱览,因此她此刻最该做,且最能做的,是不让烈非错知道她究竟是谁。 镇南王世子的视线在岸畔的那叠衣物上流过,荀荀日照下,衣物上金丝耀眼。 烈非错面上露出一丝邪笑:“不告诉我,好,那我来猜一猜……你有亲戚姓李?或者你的表兄弟姓傅?要不,你姨母是将军夫人?” 李侍郎!傅御史!宣威将军! 烈非错之前听母亲提及过那些为数不多的金线所有者,他判断女孩的关系网必然在这些人之中。 女孩的细长睫毛于水汽氤氲中忽闪,那含苞待放粉唇轻轻颤动,揭示出她内心的不安。 她依旧不做回应,莲华池再度陷入静谧,潺潺流水声涓湍出一波别有韵味的曲调,日照透过氤氲水汽,于此曲间隐去锋芒,化作迷离绮丽地道道柔光。 倏然,一道声音传入。 “小姐,你还好么?” 00214 别时留香,异行韶华 “小姐,你还好么?” 声音自外传入,且是一把动听的女声。 这进一步证实了烈非错方才探得的信息,莲华池外有两名炁修守关,两名女性炁修。 池中的朦胧水汽因为这一声拨云见日似的淡去,明媚阳光更多地透入。 明媚的不止阳光,还有绝色少女的玉容,柳眉振奋,明眸莹润,散发勃勃生机与……希望。 她眼中有希望,烈非错的眼中却满满地失望。 他从未想过要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欺辱绝色女孩,大逞**,但少年生平少遇此等绝色女子,此刻他的内心万千个念头,皆是想要在这儿多留一会儿。 但外面侍女的声音传入,她们马上就要入内了。 之前烈非错对绝色女孩万般恫吓,此刻若是解开女孩的穴道,让她得以扬声回话,烈非错很清楚无论到时候自己用什么手段威胁,女孩都不可能配合他拖延应付外面的侍女。 分别的时候到了。 “老实说,一开始我真不是故意的。”烈非错长叹一声解释道。 女孩面上不敢有所表露,内心却满是不屑,她知道烈非错要逃了,更知道此刻的自己留不住这个淫贼。 她暗暗发誓,待到眼前的危机过去,她必定用尽一切手段找到这个淫贼,找到后便效仿她爱吃的那道烩三鲜般…… 切丝磨粉! 烈非错确实准备逃了,他转过身去,拨水前行。 哗哗哗~~~ 这是水声。 不,这不是水声。 这不是女孩预见的那种水声,那种前行的水声。 才向前挪了一步,镇南王世子突然又转身折回,随即,他风马牛不相及的说道:“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今天其实是我被禁足许久后,初获自由。” ——禁足!?我看是囚禁吧!这家伙之前肯定在哪个监狱里关着,且肯定是因为淫亵入狱! ——自由……哼!待本姑娘恢复,保证让你永远不用担心自由! 女孩克制着眉眼间的恨意,内心早已将烈非错拨皮拆骨了数百遍。 她没有思考烈非错突然折回说这句话的用意,也来不及思考。 下一瞬,令女孩心惊胆战的邪笑浮现烈非错面上。 “既然如此,这就算你送我一件礼物吧。” 言罢,烈非错突然将自己的面颊凑到女孩娇嫩的粉唇上,女孩被迫吻了他的面颊。 ——我……我……我的初吻! 女孩惊怒交加,虽然只是吻面颊,但吻的可是不折不扣的男人,这辈子她除了父亲,从未和别的男人如此近距离接触过,更别说是吻了。 少年的面颊挪开,自女孩处得到了礼物的他,一脸偷星猫儿的满足表情。 “谢谢你,这个礼物,我很满意。” 被迫送出初吻的女孩,依旧陷在巨大的冲击中无法自拔。 世上竟有如此霸道且又无耻的人,不但看了她的清白之躯,更自把自为的强迫她用初吻做礼物。 女孩惊的做不出任何反应,倏然,她感觉自己水中的大腿被人摸了一把。 “这个也算在一块儿吧。” 烈非错自水中翻起左掌,掌上依旧残留着女孩大腿那细腻柔滑的手感。 最后在女孩身上享受了一把,烈非错转身拨水前行,这次他是真的走了。 恶贯满盈的背影消失在氤氲水汽间,拨水声越行越远。 女孩终于缓过劲来,她回忆着烈非错现身后的一幕幕,借着这份回忆,再一次确认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对美眸中泪珠滚滚,无限委屈。 同时,一股恨极生怒,怒极化恨的火焰,于美眸中燃升。 星星之火,却是连带那满眶清泪,甚至是一池碧泉都难灭分毫。 “无耻淫贼,你等着,本姑娘一定会抓到你,把你挫骨扬灰!” 熟悉烨京附近地形的烈非错,沿着城北水脉逆上,同时运转体内炁力,片刻后,一身湿衣已被蒸干。 一路上少年不时磋磨左手,轻抚被吻的面颊,回味无穷,更是对自己那番“礼物”的名目大感佩服。 然后,他开始思考今日之事。 他是一名身怀神农筑基图的炁者伯盈,如此体质远超凡人,即便遭受千斤重击都未必会昏倒,但之前他游山玩……尽忠职守时,就这么突兀无征兆的昏倒了,而且还是一头栽入水中。 面对如此异事,烈非错……欣然接受。 ——看来,终于开始了。 少年心沉意定,他明白自己为何昏厥,甚至乎,从某个时间点启,他便开始在等这一幕的到来。 这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晕倒,关乎十二递支,关乎弥天大错,关乎楔鸢,关乎十年炁真……它终于出现了,这意味着十年炁真终于变的更为紧迫,也更为真实。 那把从那时启,隐隐悬在少年头顶的锋利剑锋,终于显露一丝真容。 远水解不了近渴,更何况是一道万年顽疾,烈非错确认了自己昏厥的源头,随即便将此事放置一旁,这件事并非一时可解,而且解决之法,他也早已知晓。 少年思绪流转,方才莲华池中对女孩的一幕幕出格举动浮现脑海,虽然他最终也并未真的把女孩怎么样,但在过程中他绝对算得上下其手,不亦乐乎。 无论是前世的普通俗宅,还是今世的王府世子,他于男女之道皆是非常陌生,换做九曲园之前,他无法想象自己竟然会对一名初识的女孩做出那种事。 不,不止是今日,算上这几日与洛绮瑶之间总总,他察觉自己面对美貌女孩时定力往往骤减,与之前判若两人。 对,之前! 五通祇降之前! 与昏厥一样,烈非错很快就找到了问题的根源所在;却也与昏厥一样,是个一时间无法解决的问题。 少年划开扇面,不知是否他离火炁力的关系,扇面一如初心,没有丝毫沁水的痕迹,页面上那浑然不肖的八字依旧堂皇灼眼。 扇叶轻摇,微风漫漫,倏然,少年鼻息一紧。 ——嗯!?好香啊…… 他察觉到四周不知何时弥散着一股香味,目光流转,四周花动影摇,蝶飞蜜乱一一入目,少年第一反应,它们中隐藏着香味源头。 但紧接着,他发现不是,香味的源头…… “是我自己身上的香气……”烈非错有些意外。 双手下意识抬起,十指尖尖印入视线,为了某些原因,少年心甘情愿的学习自己修甲,这一举动落在旁人眼中,大觉女气。 但即便如此,镇南王世子还未女气到往自己身上抹香的地步。 这股沁人心脾的香味确实是烈非错身上散出的,但绝不是他自己施了什么香粉香料。 “什么时候弄上的香味?”少年思索着,边思索边努力闻探。 他有进一步的发现,这股香味的源头不是身上哪一处,而且他全身,甚至包括头发。 “连头发都染上了香味,分布这么广……应该是整个人掉水里的时候。”扇叶轻摇,少年进一步做出判断。 他这一路上,整个人通体完全与另一种成分接触的机会,就只有掉水里的时候,除此之外,即便他一路随意行来不小心蹭到什么,也不至于熏染的浑身皆是,就连那头异发都不例外。 “如果是水的话,那我昏厥前所在的京外北郊水边,之后再度醒来时……应该是莲华池。” 范围再度缩小,少年之前已判断,自己在水边昏倒后顺流而下,最终来到了莲花池。 一身香味无疑是在水中染上的,但若是顺流而下的那段水域,在那潺潺流水的环境下,除非整段水流中都包含这种香气成分,若只是其中某一段的话,自己那时是一直保持流动状态的,即便接触到含香的那段水流,也是顺风而过,不会滞留。 因此,染上香气的机会不高。 整个身体在水中的过程,只有莲华池那时,水流才是近乎不动的死水,且那时自己已醒来,漂流告止,只有那时才有很大机会染上香气。 少年回忆着,实话实说,当时他的注意力皆停留在那道潺潺涓流间的谪仙清影上,那时的他根本未曾注意,四周是否飘散着这股香味。 “是莲华池水本就有这种香气,还是……”少年更进一步的思索,扇叶微送,步下也在不知不觉间缓了下来,就在此时……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 烨京北郊荒野,流风簌簌,青草漫漫,佳人……有难! 不久前于莲华池中,被烈非错上下其手,临走前甚至还用“礼物”名义夺去初吻的那张谪仙容颜,此刻却出现于这荒郊无人,野草茫茫间。 虽然无人,但是……有邪,不怀好意之邪! “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姑娘,这可怪不得兄弟几个了!” 这一声敌意充盈,充满亢奋,发声者显然很意外在此见到谪仙女孩的身影。 扰耳的零星脚步压过一旁荒野草丛中的雉咕虫鸣,四道身影在谪仙女孩的美眸,渐渐放大。 谪仙女孩此刻一幕谪仙降尘,玲珑娇躯上所穿戴正是烈非错此前于莲华池畔见到的那套金线衣衫,这一刻这一身华衣因女孩倒落野草间的身姿稍显凌乱,却依旧难掩其绝色风华。 女孩仰于野草漫漫,一双素手支撑着娇躯,勉力不让自己倒尽,但不住颤抖的纤细双臂,揭露她此刻的孱弱无力。 “你们……你们这些掳劫幼女的恶贼,若非本姑娘旧疾复发,一定将你们挫骨扬灰!”谪仙女孩强撑着身躯,色厉内荏的威胁。 她音质甜美清楚,仿如出谷黄莺,如此沁人音质本就难成威胁,更何况还是这幅无力为继,任人欺凌的姿态。 掳劫幼女! 这是谪仙女孩对眼前四人的指控,更是她对上四人的理由。 此刻这四人身着劲装武服,体格魁梧,黑巾蒙面,其中一人腋下夹着一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大约九、十岁年龄,目前已陷入昏迷。 之前在莲华池中,谪仙女孩被烈非错脱走,之后随身侍女便要进入探访,恰逢她那时经年顽疾韶华水月完全解除,周身气脉因此大开,冲破了被烈非错封闭的穴道。 侍女进入后,谪仙女孩羞于启齿方才之辱,只装作浑然无事。 待穿戴完毕后,她越想越是不忿,怒火支配之下,又羞于对侍女吐露实情,她便支开了两名侍女,独自踏上寻仇之路。 她沐浴时在莲华池水中放入了特殊香料,方才烈非错整个人都浸在水里,浑身必定染上了香气,而她所属一族有特殊手段追踪这种香气,因此她有信心追踪到烈非错。 借助族中秘术,她一路追踪顺畅,然而当她追踪到附近时,却偶然遭遇这一行四人。 目睹他们挟持昏厥女童,暗行不轨,她直觉这波人有问题,稍稍观察了四人实力,她推测自己自保无虑,应能救下女童。 于是她飞纵现身,勒令四人放下女童。 不能说她鲁莽,她只是对自己信心十足,且正义感强烈,更富有同情心……只是倒霉了点。 韶华水月,这种与她纠缠多年的顽疾,此前明明一次发作后,时隔很久才会再复发,但是方才正当她欲出手对付四人时,刚发作恢复的韶华水月,竟然再度发作。 韶华水月一旦发作,谪仙女孩不但一身炁力难以流转,更需及时接触大量水源,汲取水气。 若是不能,虽然不至于即刻毙命,但是韶华水月的影响将令她四肢无力,莫说与人动武对决,便是立身都难以做到。 于是乎,原本自信满满,认定能从四名邪徒手中救出昏迷童女的侠女,霎时间角色转化,转化为童女同病相怜的同伴,她甚至比那昏迷女童还惨些。 女童不过九、十岁,干干瘪瘪,青涩初蒙,尚未豆蔻,但谪仙女孩却是豆蔻丰足,花苞盈实,芬芳万端,且她又是这般谪仙降尘的绝色容貌。 如此仙姿妙体,此刻却一副四肢无力,香躯半卧,难有一丝反抗,只待旦伐的姿态。 这一刻,谪仙女孩所面临的危险,相较于那昏迷女童,不啻千百倍。 呼呼呼~~~ 旷野风鸣,仿佛苍天也在为女孩接下来的悲惨遭遇恸鸣。 00215 飞来横异 蒙面四人更为凑近,谪仙女孩此刻的状态令他们十分瞩目。 为首一人望着谪仙女孩修长柔美的身体,这一刻,谪仙女孩仰落漫漫青草,纤细双臂无力支撑,颤抖的绝色面容,将四人的视线完全留驻。 玄衣蒙面、黄衣蒙面、蓝衣蒙面、青衣蒙面……此刻在场的四人衣色各异,覆面外露出的半张脸也各有狰狞,唯有覆面同一漆黑无亮。 “姑娘,你这宿疾发作的还真是时候。”如此调侃的是四人中的玄衣蒙面,他的语气已毫不掩饰的露出几分欣喜。 “依我看她怕是看上了我们兄弟,因故故意病发,引我们对她出手。”黄衣蒙面恶笑着接过话头。 “对,对,对,这姑娘见我们兄弟个个身强体壮自然是春心动。”蓝衣蒙面附和道。 “姑娘莫急,我们个个大解温柔,这就来慰藉你。”青衣蒙面也加入。 四人言语恣肆,眼神放肆,不怀好意的视线不住打量着谪仙女孩,每一眼都似欲将她生吞活剥。 “我警告你们,本姑娘身份尊贵,若你们胆敢欺负我,来日必受百般酷刑,挫骨扬灰!” 谪仙女孩强撑着欲再度起身,色厉内荏的威胁道。 “哦哦哦~~~,身份尊贵……既然如此,想来姑娘平素是绝不会将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玄衣蒙面看似顺着谪仙女孩接话,然而紧接着,话锋一转:“……高高在上好啊,你越是高高在上,对我们不屑一顾,过会儿我们越是要尽心竭力的伺候你!” 言语间淫邪无度。 “大哥,你说错了,尽心竭力怎么够,我们一定****,死而后已!哈哈哈哈哈~~~”黄衣蒙面放肆地笑着,另两人也顿时哄笑。 淫亵言语间,四人跨前一步,透出的视线赤果果的展露欲望。 “姑娘,莫要辜负良辰美景,你是想我们兄弟挨个伺候你呢?还是一起上?”黄衣蒙面邪笑着问道,眼角眉间尽显丑恶。 谪仙女孩闻言,内心凄楚万分。 ——完了,今日必定贞洁不保……这些人事后为了保密,肯定还会杀人灭口,我这条小命就要断送在这儿了,而且死前还要经历那等羞辱。 ——都怪那个淫贼,若不是为了找他报仇,我怎会落到如此田地。 即将受辱带来的滔天怨怒,最终化为一波波锁向那无耻淫贼的恨意,谪仙女孩暗暗发誓,就是做鬼都不会饶过他。 下一瞬,一股绝境逼迫下,强烈反弹的求生欲逆袭心田。 ——不!我不能就这么受辱而死! “好吧,事到如今我只有实话实话了,其实……”面对蒙面人的图谋不轨,谪仙女孩悲凉无助之下,忽然收敛惊惧,面露坦诚。 再一次尝试撑起身体,却依旧无法做到,谪仙女孩强忍着无力道:“……我并不是旧疾发作才浑身无力的,真正的原因是,我之前遭遇了仇家,被其暗招所伤,我强忍着伤势逃离,不想却遇上你们掳劫幼女,不忍之下才出手,不想暗伤竟如此严重,才不敌你们,此刻那伤我之人必定在附近四处搜索我的踪迹……” 言语间,韶华水月之影响更为发散,纤纤素手几乎支撑不了身体。 “……那人能伤我,实力自然在我之上……”断断续续道出这些,过程中一副气力难接,侍儿扶起娇无力的柔弱模样,端是我见犹怜。 谪仙女孩气喘吁吁,仿佛此刻的气力已不能支持她说完整句,缓了口气,一对莹莹美眸瞟了玄衣蒙面四人一眼,道:“……我之前敢拦你们,便是判断实力足以应付,若非伤势发作,你们本不是我对手,那人实力或许未必远胜于我,但绝对在我之上……你们绝不是他的对手……” “……他的目标是我,你们此时离去,便能保住一命……” 言语间,谪仙女孩一口鲜血忍不住,倏然喷出,将她那身衣衫染上点点朱红。 谪仙女孩此刻一副难以起身的姿态,此前她之身上也见不到任何明显伤痕,更无呕红吐血,但此刻她一口鲜血喷出,玄衣蒙面四人看在眼里,如此态势,倒确有几分之前一直隐忍内伤,直至此刻终于忍将不住爆发的架势。 谪仙女孩根本不是因为内伤才四肢无力,她这口血是灵机一动,咬破内唇积蓄下的,想借此蒙骗四人,让他们以为她的受了内伤。 玄衣蒙面四人确实面露迟疑,之前他们被谪仙女孩突如其来的拦阻,即将动手之际却目睹她旧疾发作,摊到无力。 当时他们也有些奇怪,怎么偏偏如此巧合,她身怀如此旧疾,且在即将动手之时发作,让四人捡了个现成便宜。 不过,他们也不可能如此便相信谪仙女孩的这番突然言语,四目眼神交换,玄衣蒙面随即一声恶笑,道:“我们兄弟一见姑娘,便拜倒石榴裙下,姑娘无需担心敌人,他若敢来,我们兄弟联手,必定叫他有来无回。” 玄衣蒙面试探道,谪仙女孩咬破内唇逼出鲜血的方法并未被他们看破,他们确实产生了一些疑虑。 若真有那样的一名强敌在,确实足以对他们造成威慑,但他们也不愿舍弃千载难逢,品尝如此天仙绝色的机会。 “有来无回……看来你是不信我的说辞……” “确实不信……,姑娘既然一开始就是因为受伤而无力瘫倒,又未必以旧疾诓骗我们,如此岂非多此一举?”玄衣蒙面质问道,语气奸猾缜密。 “那时我是怕你们得知后,将我交给那人,那人与我有仇,必定取我性命……但他只会取我性命,不会如你们这般令我……受辱……”谪仙女孩双颊绯红,言语隐涩。 这番原委倒是说的通,一开始认为未必送命,所以谎称旧疾,不透露敌人信息,之后发现落入四人之手下场更为凄惨,不得已退而求其次,宁可送命也要保住清白。 谪仙女孩的这番言辞中无明显破绽,玄衣蒙面四人视线交换,五味陈杂的眼神,最终凝聚的却是一幕丑陋的淫邪贪婪。 四人逼近那倒落在地,瑟瑟颤抖的无力娇躯:“即便姑娘说的是真的,我们也没必要于那人对上,姑娘这就随我们一同回去,待摆脱了那人,我们兄弟必定齐心协力,好好伺候姑娘。” 言毕,玄衣蒙面一阵邪笑,其余三人顿时附和。 色字头上一把刀,即便心知有危险,为了满足兽欲,四人依旧选择铤而走险。 “你们……”谪仙女孩美眸惊觉,她想不到即便如此,四人依旧色心不死。“……那人炁力卓绝,一旦搜来,你们带着我绝对逃不过他……呜呜……” 谪仙女孩还要挣扎,不想玄衣蒙面探指点来,封了她的哑穴。 “姑娘莫要白费心机了,你所说真也罢,假也罢,今日兄弟们是决不会放过你的,你就乖乖随我们回去,享受云雨之乐吧。” 玄衣蒙面的言语宣告结果,谪仙女孩内心充满绝望。 ——失败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既然如此,与其被他们凌辱而死,倒不如与这几个恶徒同归于尽。 宁死也要保住贞洁的谪仙女孩,脑海中浮现家族的秘传功法,这一功法能逼出生命潜能,以一敌百,其代价却是一柱香内气血耗尽,周身干枯畏缩而亡。 恍惚间,女孩眼前浮现过往总总,父母天伦,亲友睦爱,姐妹欢笑……一切就要烟消云散了。 就在此时,一阵短而急促的踏鸣,惊乱这一方天地。 玄衣蒙面四人察觉,下意识回头,却见一道身影急行于草丛间,猛然窜现。 此人身法疾驰,似乎没想会在自己前行的直线上撞上别人,甚至一来就是五个。 身形被迫硬生生顿住,巨大的势能令他的身体前俯后仰,几轮后方才顿住。 玄衣蒙面四人面露惊疑,只见眼前之人样貌英俊青涩,一头异发缠腰盘旋,十指尖锐仿佛野兽,浑身透着邪异不群。 看清这幅样貌,玄衣蒙面四人眼神倏然一锐。 ——嗯!?他……他是…… 四人眼神投注于烈非错,发现此刻的他,神情间有几分慌乱。 事实上,四人的第一反应,是以为此人便是谪仙女孩口中所说的,那令她内伤的强敌。 下一瞬,他们判断不可能,因为他们认出了这道身影。 随即,他们察觉到这异发少年腰间别了一件东西,那时一个由白布包裹的圆型体。 此物非常惹眼,因为这个圆形物体包裹的白布上,有一大片面积已被染红,更有甚者,染红的位置一滴滴鲜红液体正往下滴。 更有甚者,尚有几缕黑丝自包裹的缝隙中窜出,好似是一撮……发丝。 察觉到眼前几人瞩目,烈非错把身体一侧,将腰间之物挪出四人视线范围。 玄衣蒙面四人眼神交换,同时他们微动的鼻息,嗅了嗅四周的空气。 谪仙女孩方才一口鲜红呕出,已令四周空气蒙上淡淡血腥味。 但这异发少年横空降临的此时此刻,空气中的血腥味骤然变的比方才浓郁数倍。 那白色包裹中渗透而出,一滴滴落下的红色液体……是血! 一个由白布包裹着的真容不明的圆形物体,不住往外渗着血,甚至包裹缝隙中,还有类似发丝的黑丝穿出。 玄衣蒙面四人,连同谪仙女孩,于这一刻脑海中最先联想到的…… 一颗脑袋! 同时,谪仙女孩认出了这道身影,以及那张本欲碎尸万段的面孔。 ——竟然是他! ——他怎么会来这里的? ——对了,他身上染上了香气,寻香蜂既然将我引来这个方向,那他自然该在这里。 ——但是,他随身带着的那个……那是个脑袋么…… ——他,他杀了人,还把脑袋割了下来! 他杀了人! 不止谪仙女孩,玄衣蒙面四人同样有这样的判断。 因此,现场的气氛倏然变的怪异。 随着气氛变化,烈非错原本柔和淡然,慵懒无所谓的视线,渐渐透露出肃杀凶残。 视线扫过五人,包括谪仙女孩,眼中透出的光芒似乎很平静,平静的……仿佛在看几个死人。 即将受辱,舍命同归于尽至极,却万般意外的见到这条情仇交错,本欲切丝磨粉身影,谪仙女孩内心最初的一刻,本能地涌出见到救星的喜悦。 然而紧接着,她也与玄衣蒙面四人一样,见到了烈非错别在腰间,那渗透鲜血的白布包裹。 随即,她便察觉到烈非错投向自己的视线,与玄衣蒙面四人别无二致,充盈敌意,仿佛在看死人的视线。 ——他……他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他杀了人,被我撞见了,他……他要杀我灭口? 于莲华池中同烈非错经历了那些,谪仙女孩明白烈非错会轻薄她,甚至淫辱于她,但在潜意识中,或许出于类似“一日夫妻百日恩”的念头,她不认为烈非错会害她性命。 不愿相信,然而那道淡漠无情的视线,冰冷地打了过来,又不由得她不信。 烈非错身体恢复正姿,面上的慌乱之色收敛,恢复到平素的淡然沉稳,更露出几丝玩世不恭。 “几位,还真是不巧,竟然会于此时此刻遇到本人……”少年语气沉定,目光淡然,但却虎豹狩猎般小小移动着步子,一双眼这一刻看来,仿佛毒蛇吐信般,视线在众人身上来回扫视,当流过谪仙女孩时,最初一眼露出些许迟疑,但转瞬间,已转为决然冷酷。 “……真是苍天弄人,让你们看到这一幕。”烈非错语气森寒,言语间透露出杀意。 “阁下……想要杀人灭口?”玄衣蒙面后退一步,凝声问道。 伴随着他这一问,身边几名覆面人顿时警惕,一个个摆出战姿,更是将那挟持腋下的昏迷女童随手一扔。 若非四周皆野草漫漫,换做另一处石尖枝锐,单单这一下,女童估计就得破皮流血。 耳闻此言,烈非错将随身包裹挪了挪,面色温和如水,然后…… 他笑了! 00216 一日夫妻百日……绝恩 烈非错笑了。 “之前这些年我过的不太顺心,如今日子稍稍有些好转,但若今日之事被你们传出去,或许我会打回原形……”烈非错语气淡薄,仿佛只是对熟人叙述一件平凡小事。 然而,在场五人闻言,一股森寒之气直上心头。 少年视线流转,扫过场中倒落无力的谪仙女孩,以及被丢弃一旁的昏厥女童。 “哈,看来几位本就准备干什么‘好’事啊?”烈非错嘴角笑意浮现,眼神中透露几分了然,言语间,一股暗藏杀意洇开。 玄衣蒙面察觉到杀意,足下微微一退,半露的神情凝重。 他环顾四周,内心暗暗谋算。 ——他竟然杀人取首……不知他究竟杀了何人,此刻听他言下之意,是要杀了所有见到的人灭口了。 ——他似乎尚不知晓,我们已经认出他之身份,这样的话…… 玄衣蒙面眼珠溜转,随即神情一变:“哈,就如阁下所见到的,我们兄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今日本是准备做点‘好’事的……”言语间,贪婪淫邪的视线凝视谪仙女孩,随即又落到烈非错随身包袱上。 “……明人不说暗话,阁下如此姿态,想必也是方做了一些‘好’事,既然我们都做了‘好’事,阁下之事我们即便见到了,日后也不敢对外吐露,如此我们对阁下也无损,今日之事不如就此作罢如何?” 玄衣蒙面言语间透露出和解的意思,不欲与烈非错开战。 他已认出烈非错的身份,烈非错有九曲园战迹在前,玄衣蒙面自忖即便四人联手,也未必敌得过。 他之所以提出此议,是因为观察到,此刻的烈非错还不知身份已被认出,不然他是万万不会善罢甘休的。 烈非错又笑了:“互有掣肘,所以不如各退一步……既然能干出‘好’事,你该不会如此天真吧,仅凭这点,就要我相信你会守口如瓶?” 镇南王世子语露讥讽,此言一出,四周氛围顿时凝肃十倍,杀机暗行。 “无论你是真有意守口如瓶,还是谎言欺骗,本公子都没兴趣冒险……”一字一句吐露,每多一字,杀机便浓郁一分,很快攀升至顶峰。 “……为了本公子的未来,你们……安心上路吧!” 简简单单十五个字,却蕴藏着一股断灭情恩的决然。 在谪仙女孩心里,或许潜意识中存有“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残念,但对于此时此刻,杀人暗谋被撞破的烈非错来说……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谪仙女孩哑穴被封,惊闻烈非错断灭宣言,一股哀伤不知不觉攀上心头。 理智上,她和烈非错是敌非友,两人之前甚至还有莲华池之仇,但谪仙女孩烂漫天真,于心头某处角落,莲华池之事对她来说,一份意味难明的气氛早已偷偷种下。 玄衣蒙面四人眼神交会,无暇再顾及瘫倒的谪仙女孩,四人战姿腾跃,身法展开。 四人倏然化作合围之势而来,面对四人攻击,烈非错未即刻采取躲避,直待杀招趋近,少年突然纵身一跃。 这一跃足下轻点发力,用劲不老,身躯堪堪跃起一人之高度。 如此一跃,令原本计算的攻击终点,突然失去少年的身影,四人合围中,自少年后方袭来的蓝衣蒙面,汇聚劲道的一击,霎时间没了目标。 在失去目标的同时,他的视线中又有新物充填,便是合围中另一人,选择从烈非错正面攻来,同样挥拳的玄衣蒙面。 一个旋身,翻至蓝衣蒙面后背的烈非错,瞄准蓝衣蒙面背心空门,两记重手直取蓝衣蒙面的脊椎与后脑。 波!波! 轰——! 咔嚓! 两记轰击,相对之下距离更近一些的脊椎最先受创,“咔嚓”一声宣告某种断裂,亦或近乎断裂。 同时脊椎受此一力,腰腹被这一击打至前挺,令蓝衣蒙面脑袋后仰。 霎时间,脆弱后脑暴露在烈非错的眼前,烈非错顿时握拳成突,一击追加。 这一突若是命中,蓝衣蒙面难逃后脑骨断折之危。 波波波——! 一声闷哼响起,若是一击碎骨,不会是这等闷响。 这一突命中的并非坚硬后脑骨,千钧一发之际,侧旁横来一掌,将烈非错这一突接下,救了蓝衣蒙面一命。 发出如此一击的,是原本选择从烈非错左侧攻击的青衣蒙面。 烈非错那旋身一翻同样令青衣蒙面失去目标,不过侧身的他因为视线关系,将烈非错跃空腾翻的一幕完全收入眼中,有足够空隙快速度做出反应。 青衣蒙面依旧来不及挡下那锁定蓝衣蒙面脊椎的一击,但他挡下了那锁定后脑的一击,即时救了蓝衣蒙面一命。 锁定后脑一击,被侧面伸掌而来的青衣蒙面挡下,少年心中计算各种力轨,眼神无一丝迟疑,心念流转间,即刻将拳头姿势化为紧握,形势上等同,又向前递出一拳。 这一拳劲力不强,面对的又是敌人炁力凝聚之掌,杀伤力不会太强。 如此这一拳,似乎无用做功,然而这一拳是烈非错理智计算而发,不可能无用功。 这一拳的作用不是“攻”,而是……退! 方才玄衣蒙面四人分东南西北四面向烈非错袭来,眼前出手挡下烈非错索命一击的,是位居烈非错左手侧,也就是西边的青衣蒙面。 而青衣蒙面之所以能快速做出反应,是因为他侧身的视角,能直接观察到烈非错身形变化。 既然西侧的青衣蒙面拥有这等优势,那身处另一边,位居镇南王世子东侧的黄衣蒙面,自也不例外。 所以在索命一击被青衣蒙面挡下的当时,心有计算的少年,已预见到另一边的黄衣蒙面,其攻击也即将要到,因此他才会有那一拳之退。 那一拳的目的不在创敌,而在于借炁力反震退身。 烈非错身形急退,就在他身退后的一瞬,一记迅猛腿轰扫过他方才立身之地。 咄!咄!咄! 少年身形骤然后撤两丈,双足落下。 如此一番电光火石的应变对攻,至此,脊椎被伤的蓝衣蒙面甫倒落玄衣蒙面怀里。 “啊啊啊啊,我的背,我的背好痛……痛死啦……” 玄衣蒙面目露阴沉,观察蓝衣蒙面的伤势。 仅仅一个照面的功夫,全员战力中,竟已有四分之一为他所伤。 那一重击,创伤的位置狠毒刁钻,令人止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如何,还能站起来么?” “不,不行……很痛,……我的脊椎断了……”蓝衣蒙面的语气中已带着哭腔。 “脊椎断了”,这四字化作一股森寒,自玄衣蒙面三人脚底升起。 炁修以武立基,脊椎对一名炁修的重要世人皆知。 以炁修远超常人的强悍体质,脊椎断裂确实有可能治好,但就目前来说,却是毫无悬念的战斗力尽废。 玄衣蒙面怒视烈非错:“你出手竟然如此阴险!” 这则指控迎面而来,烈非错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本公子早已说过,要送你们全员上路,既然如此,自然无所不用其极,阴险……不行么?” 言语间,视线投向方才挡住他那脑后一击的青衣蒙面:“若非这家伙好事多为,此刻我那一击早已令他解脱了,他原不必受此痛苦。”烈非错望着无力起身的蓝衣蒙面说道。 玄衣蒙面无言以对,就如烈非错所说,生死战场,阴险又如何。 蒙面的他,眼中爆出狠戾之色:“别高兴的太早,我们尚有三人!” 言语间,玄衣蒙面的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似乎有事不解。 ——嗯,他刚才的攻击,为什么…… 倏然转头,对身边尚存的两人嘱咐道:“小心,注意背后空门!” 语毕,三人纵身攻上,一出手,便又是合围。 只不过,这次三人中无人选择绕道少年的背后,显然方才蓝衣蒙面的遭遇,令他们大为心悸。 烈非错心念沉定,冷静的计算着,体内九紫离火流转,他明白接下来的战斗,不会像方才那般容易。 事实上,此前一击之所以能命中脊椎,放倒蓝衣蒙面,至少有半数要归功于,他在开战前刻意宣扬的,那分无论如何都要将四人斩于马下的氛围。 受这等氛围影响的四人,开战初便毫无保留的雷霆猛攻,这源于他们潜意识中,将面对烈非错豁尽全力之拼死杀招的概念。 烈非错的全力猛攻将导致他们无法兼顾防守,而心思沉明的烈非错善于计算力轨。 对出力过猛,发招者本人难以驾驭到得心应手的招式,他通过计算力轨,便能进行引导和偏移。 以蓝衣蒙面举例,他方才之所以脊柱受创,是因为他当时盈力攻猛,冲势极强,待发现烈非错翻转到身后时,收招固然来得及,但身体却难免受势能影响,前冲间产生一瞬间的迟疑。 这一瞬间,给予烈非错施展脊柱一击的可趁之机。 战局再开,青衣蒙面自少年右手侧袭来。 他一记飞膝当头开局,内心计算力轨,烈非错脑中眨眼间冒出两则应对方法。 首先,是硬拼对抗,以烈非错一身炁者伯盈的力量,这一拼大有机会占上风。 其次,就是窥准机会,在飞膝袭身的那一瞬,一脚飞探,以足尖抵上青衣蒙面使用飞膝的那只脚,在相较于作为攻击主力之膝盖的更下方位置,那小腿背面抵上一下。 如此应对,耗费的力量要比硬拼一击飞膝少很多,但令他身止的目的同样能达到。 更为显明的是,使用如此方法,烈非错要对上的只是青衣蒙面的小腿背,而非相较于整个人体来,宛如尖刀锐刺的膝盖。 彭彭彭! 一脚抵上,瞄准小腿背的这一脚,由于是足底发力,少年一身远超普通炁者的雄力得以最佳发挥,青衣蒙面受此一阻,身形顿止。 身形止阻,青衣蒙面飞膝攻敌不成,攻势即刻转换到手上。 右掌猛甩,以自左向右的弧度切向少年的脖子。 少年见状即刻出掌,同样也是右掌,同样也是自左向右切攻。 彭彭彭彭! 两人右手小臂的侧面锋刃交拼,雄沉劲道引动一声鼓震人心的拼爆。 青衣蒙面顿觉小臂侧痛,烈非错炁者伯盈的力量,霎时间令他感觉到彼此的差距。 疼痛延迟了反应,烈非错窥准空隙,顿时左掌前推,锁定青衣蒙面的胸口要害。 彭彭彭! 青衣蒙面胸口顿时挨了一记掌推,整个人被震的后仰。 然而仰势力尚未形成,那因仰身而抬起的右臂已被烈非错探出的左掌锁住,一把化掌为爪扣住手腕,将他的身体拉了回来。 青衣蒙面察觉到变化,心中倏然大惊。 ——不好!被他扣住手腕了! 蒙面四人早已认出烈非错身份,自然知晓这短短十数日,眼前这少年最为名动烨京的是何技艺,此刻被他扣住手腕,之后岂非任他摆布? 然而,紧接着的事态,并未如青衣蒙面,以及另外两人所预见。 青衣蒙面身体被扣腕拉回,另一边的烈非错的右手早已蓄势待发。 嘭!嘭!嘭! 被强行拉回扯正的身体,电光火石间被迫承受了烈非错一轮双手轮替,短而急速的掌震拳轰。 每一击皆劲道雄强,来势凶猛! “噗噗噗——!” 一连串拳拼掌震将青衣蒙面催至朱红飞喷,这波攻击徘徊于胸腹之地,短而急促,没太多空隙蓄力,使出真正强绝一击。 因此青衣蒙面虽受伤,却并未似蓝衣蒙面一般,脊柱一击而瘫废。 彭彭彭! 烈非错以一击掌推为这波攻势收尾,青衣蒙面过百斤的身躯顿时被这一力推飞两丈。 之所以如此收尾,是源于少年眼角余光察觉到另一个角度,黄衣蒙面正疾步袭来。 炁者超凡力量支持,黄衣蒙面以凡人无法达到的速度欺到少年近身,当烈非错侧转面对他时,锁定少年下盘的一脚,已飞轰而来。 另一波战斗倏然惊起。 然而,此时此刻玄衣蒙面那双眼,却透露出更浓的疑惑。 ——他……他没用招峰引跌! 00217 无技之拳,天才之算 ——他……他没用招峰引跌! 玄衣蒙面倏然惊觉到这一点。 没错,方才与青衣蒙面肢接,本是施展招峰引跌,以错引之力败敌的大好机会,但方才烈非错一轮拳拼暴亟,攻势虽然凶猛迅捷,却未使出那最为拿手的王牌。 为什么? 难道他不想杀人灭口,一举消灭目睹他恶行的自己四人么? 玄衣蒙面心生疑惑,下一瞬,他思绪一转,想到了一种可能。 ——对了,招峰引跌如今已成了他的招牌绝技,他认为我们还未认出他的身份,如此一来,若他使出招峰引跌,等同将身份透露给我们。 ——一旦我们通过招峰引跌确认他的身份,若心生不敌他之武力,想要弃战逃跑,到时候我们三人从三个方向全力逃遁,他们未必能以一人截住我们全部人,万一走脱了一个,他今日杀人夺首的暗行便有暴露的可能。 ——是了!他定是顾及这点,才刻意不用招峰引跌! 玄衣蒙面一番推敲,他感觉自己分析的精准无误。 若非如此,眼前这恶名昭彰的镇南王世子,本欲杀人灭口,实在没有理由不使出最强实力。 ——等等,若他是怕暴露身份的话,那不止招峰引跌,应该连靖浪府的招牌,锋扬百殛与长镝千幻都不会用吧? 今时今日,烈非错练成靖浪府两大招牌炁诀之事已不是秘密,玄衣蒙面早知晓他练成了这两功法,这两功法源自炎门靖浪府,名声赫赫。 炎门靖浪府如今的年轻一代男丁绝迹,唯一能学会这两功法的少年,只有皇帝赐名炎飞炼的烈非错。 想明白了这点,玄衣蒙面心思大定。 他明白了,只要烈非错未察觉自己几人已经窥破他的身份,自己几人都不用面对他问鼎烨京炁者极峰的真正实力。 战场上,炁者超凡力量支持,黄衣蒙面以凡人无法达到的速度欺到少年近身,当烈非错侧转面对他时,锁定少年下盘的一脚,已飞轰而来。 这一脚不是方才青衣蒙面使出的飞膝,而是以脚背使踢法,因此速度更快,也更灵敏。 因此面对这一脚,烈非错没有第二个选择……硬拼! 彭彭彭彭——! 烈非错同样甩脚飞踢,两人小腿力拼,一声拼爆响起。 黄衣蒙面的半张面顿时露出痛苦,双眼扭曲。 ——好大的力气! 就以这一脚,烈非错所显露的力量至少比黄衣蒙面大一倍。 一击力拼,黄衣蒙面小腿顿时吃痛,而下一瞬,烈非错一轮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追加袭来。 彭!彭!彭!彭!彭!彭!彭!彭! 两人呼吸间,拳拼腿震数十记,每一记皆给黄衣蒙面带来锥骨之痛。 “喝喝喝喝喝!” 一声威喝惊爆,少年震退黄衣蒙面,挪步身侧,这是因为耳边风声锐啸,令他推测有一人自侧面攻来。 此刻场上的有效战力只有黄衣蒙面、青衣蒙面、玄衣蒙面三人,方才最先攻来的青衣蒙面胸腹受创,幸而黄衣蒙面解围才暂时摆脱下峰,所以此刻青衣蒙面必会借机调息伤势,攻来的人不是他。 如此,便只能是玄衣蒙面了。 瞬息间判断来者身份,之前烈非错已看出玄衣蒙面是四人之首,心知他是四人中实力最强,烈非错身未转实,双臂已紧绷鼓劲,做好双臂同时出击,劲力满盈的准备,待身体转实后,视线能捕捉到身影,便视情况作出应对,或攻或守,如此便能在调配战力方面能占半分先机。 这便眨眼间少年心中的计算,他要在御敌之前尽可能做好准备,让自己一身战力随时处于能万分发挥的状态。 少年转步侧身,玄衣蒙面袭来的身影进入视线,玄衣蒙面这一击以急速冲跑增力,双手抱拳居高临下向少年轰来,宛如一击流星重锤。 察觉到这点,烈非错蓄势待发的双臂交叉,铿锵迎上,同时双膝微微弯曲,做好了身体受力下沉的准备。 彭彭彭彭彭——! 重锤击在少年交叉双臂的架梁上,一股雄力猛然袭身。 以少年如今炁者伯盈的力量体质,这一锤他能硬抗下,然而他却依旧选择以双足弯曲,借下沉之势将部分劲道泄入地下。 如此应对之法,不但所承受的力量能减弱不少,更为重要的是,受力弯曲的双腿此时犹如弹簧,弹簧受压必反,自能生出一股逆向作用力。 被压至弯曲的双膝在下沉的一瞬间,一股跃跃欲上的力量自双腿涌现,烈非错趁机双臂乃至整个身体叠力助攻,向上一顶。 呼——! 本轮锤下砸的玄衣蒙面只觉少年架住自己怒锤的双臂雄力涌现,身体重心遭到破坏,整个人被顶的后仰。 这就是双膝弯曲承力反弹与硬接的区别,硬接只能挡住玄衣蒙面这一击,这一击之后他还会有别的攻势,而承力反弹不但能挡住这一击,更能将反弹之力与自身力量合并叠加,起到逆顶破坏玄衣蒙面重心的作用。 重心被破,身形难固,玄衣蒙面即刻从攻击者的主动优势,反转跌落至危险的被动境地。 身形后仰,烈非错看准机会,双拳轮攻。 彭!彭!彭!彭! 呼吸间四拳印在玄衣蒙面的胸腹要地。 “呃呃呃——!” 点点血红自玄衣蒙面口中呛出,然而他之实力确实比另三人高出不少,胸腹受创,面对烈非错连击而来的第五拳,他竟然还能出拳硬拼。 彭彭彭——! 双拳拼击,玄衣蒙面借劲而退。 即便不听风辨位,自玄衣蒙面选择退身的这一举动,烈非错也已能推测出自己背后另有人袭来,玄衣蒙面正是目睹了这一点,才会选择拼拳身退,他判断自己将疲于应付身后袭来之人,无暇顾他。 未转身,但从袭来者的方位,烈非错判断是方才被自己暂时震退的黄衣蒙面。 少年估算着黄衣蒙面此刻的内心,他向自己攻来的这一击十成十是为了解玄衣蒙面之危,因此这一击必定发的匆忙,蓄力不猛。 身不转,少年听风辨位间,手肘后摆形成肘击。 彭彭彭! 黄衣蒙面袭来之拳与肘击硬拼了一记,肘攻化消,拳劲抵逝,反震力更是将少年后突的手肘震回。 这一波反震力牵动少年的身体,他的整个左半身因此一侧。 然而这一侧,却自然而然的将他的右半身彻的后挪。 因势利导,右肘瞬息夹紧,又是一记肘攻,只不过这一击锁定的目标是身后黄衣蒙面右半边身体。 这以左带右的两记肘攻,本就在烈非错计算之中,立足的是惯性带动的理论,以人体中心为基点,左前自会右后,若是右前那左必后。 波波波! 这并非拼击之声,摆肘的第二击如愿奏功,如鸟喙般啄在黄衣蒙面的右肋。 黄衣蒙面顿时吃痛受创。 这本是进递连招的大好机会,然而烈非错接着肘击之后,却是炁力灌注,右腿向后一蹬。 彭! 这一蹬踹在黄衣蒙面的腹部,虽然也令他再度受创,却更将他轰出近身攻击距离。 镇南王世子会选择如此做,那是因为他正面视线中,方才被击退的青衣蒙面已疾步攻来,所以他不得不放弃对身后黄衣蒙面递进连招的机会。 一脚后蹬会造成身体前冲,烈非错使出这一脚时,已考虑到要达成击退身后黄衣蒙面与应付前方青衣蒙面的两重目的。 因此出脚同时,他前冲的身体顺势发掌一推。 彭彭彭! 身前袭来的青衣蒙面,一拳迎上他这一掌,身形一停滞。 彭!彭!彭!彭!彭!彭! 紧接着,是三人前赴后继十数次的拳拼掌斗,擒拿锁扣。 烈非错面对三人连绵不绝的车轮攻击,应对从容,丝毫不显弱势。 与此同时,一声声斗爆拼震,将这片荒野草离渲染的更似生死战场。 彭!彭!彭!彭!彭!彭! 荒郊野径,声声拼爆扰动四野,强猛声浪强如战鼓,将一地离离荒草吹掠的犹如狂风席江面,暴雨肆长湖。 不远处,脊椎受创已无法移动的蓝衣蒙面,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以一敌三的战局。 ——他没有用招峰引跌,这也不是靖浪府的长镝千幻与锋扬百殛。 蓝衣蒙面冷眼旁观,烈非错的一招一式只是普通的拳脚,然而之前无论面对其他任何一个使用如此简单技法的炁修,,他从未看过有人将普通的拳脚一招一式连接的如此密不可分,源源不绝。 那种匪夷所思的角度计算,此刻身陷围攻的烈非错,一招一式仿佛是和另外三名敌人商量好了般,每一个动作都料敌先机。 蓝衣蒙面见过号称炁者顶峰的实力,他明白以自己一方在场的四人,若面对的是炁者顶峰,对手同样能如烈非错这般占到上风。 但炁者顶峰的强是合情合理的炁者重天优势,以炁力加成后那番拳脚的威力,配合绝顶的炁者巅峰战诀,与自己四人有本质上的区别。 然而这烈非错,炁门甫开不过一月的他,此刻所使用的不过普通拳脚技法。 仅仅凭借着这一点,目前尚未真正证实已炁者顶峰的他,却在自己四人联手之下,先一举重创自己,后又与另三人战了个旗鼓相当,不弱下风。 缔造这份战果的他,未使用拿手王牌,甚至是似锋扬百殛,长镝千幻这般高明战技。 ——难道这就是天才的不可逾越? 忍受着背脊的疼痛与麻木,蓝衣蒙面心中生出一股上天造人不公的怨叹。 此时此刻的他并不清楚,烈非错所施展的这种精妙计算的武斗模式,其背后所堆砌的是他想象不到的努力。 《道德经》《金刚经》《论语》《诗经》《孙子兵法》《周易》……即便是烈非错的记忆,也无法分清此刻令他如鱼得水的计算战术中,有多少理论是来自于他所研读过的典籍。 过往的岁月,蒙面四人用来欺男霸女,恶行累累,吃喝玩乐,而烈非错却于众人深深误解中,苦心钻研,挖空心思尝试开启炁门。 这一刻,场上所呈现的一敌四之局面,或许便是源于此。 彭!彭!彭!彭!彭! 拳拼力爆气浪惊涛,不知不觉间,场上四人已交换了成百上千招,渐浊的呼吸揭露四人体力的消耗,其中以烈非错最为剧烈。 “呼~~~呼~~~呼~~~” 以一敌三,他的体能消耗不止三倍,精妙计算斗法能最大限度发挥他的战力,但即便是最大限度,以一敌三,且又必须诸多隐藏,三人带给他的压力依旧深重。 当然,烈非错的浑浊呼吸并非没有代价,这一幕所换来的的,是玄衣蒙面三人嘴角、襟领、胸口更多的朱红留迹。 “呼~~~,呼~~~,你当真要拼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玄衣蒙面色厉内荏的叱喝道,胸口的疼痛令他内心盈满恐惧。 令他更为心恐的是,此刻烈非错依旧误会众人不知他之身份,尚未动用诸多高级战技。 “一旦你们将今日所见透露出去,我苦心得来的一切将再度灰飞烟灭,呼呼……”少年言语间,呼吸更为浑浊。 同时,他下意识的将别再腰间的人头往后藏。 “我们兄弟四人可以当天立誓,绝不将……咳咳……将今日所见说出去,我们就此斗罢如何?”一旁的黄衣蒙面软言求和,他没有兴趣和烈非错同归于尽。 道出这句,黄衣蒙面偷偷瞄了玄衣蒙面一眼,察觉玄衣蒙面半露的神情并未显出责怪。 见黄衣蒙面道出此语,青衣蒙面同样以凝重眼神望着烈非错,他这对眼中的战意同样消退了不少。 烈非错露出一抹平静到令人发憷的笑容:“你们难道不明白,这世上只有一种人能做到绝对的保密!” 无需再言,三人明白烈非错所指的哪一种。 同时,随着那声“保密”,烈非错飞身再攻。 彭!彭!彭!彭!彭!彭! 又是一轮游走生死的拳攻掌劈,体力消耗换来更多血迹,蒙面三人嘴角皆渗透更多的鲜血,呼吸也更为急促。 00218 谪仙萌动 玄衣蒙面自正面飞身一拳,他的速度已不如方才,拳劲也显得有些漂浮,这一拳威力平平,但另外两覆面也自左右配合来攻,三人拳威都有所减弱,但联手之威依旧不可小觑。 以方才一轮拼斗的经验,这三击烈非错必能化解,因此三人这一波不过开路,后面准备了一系列的连招克敌。 彭!彭!彭! 三声同时响起的震爆令三人目瞪口呆,简简单单的开路三拳竟然全都命中,胸口两肋同时中招。 下一瞬,玄衣蒙面三人心中同时涌起不妙至极之感。 月勾弯空偃,秋高当收成,百谷汇丰登,岁农溢乾坤。 恍惚间,他们见到了九曲园前最后那一幕惊觉幻现。 尚来不及对这份不妙做出反应,身中三拳的烈非错不显弱态,忽然张开双臂一个熊抱,将三人的手臂箍住,随即猛力一挤…… 咔!咔!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三声拔高的凄厉哀嚎,似是为三条折断的手臂配上鸣乐。 尚未结束,一招熊抱挤断三人之手臂,烈非错忽地身形下探,双臂一探后即刻一抬,将玄衣蒙面与黄衣蒙面的两条腿架在自己肩头。 下一瞬,蹲着的身体倏起,同时双拳却自高位抬砸下。 咔咔咔!咔咔咔! 双拳命中两人的膝盖,两条腿顿时被砸的下凹,整个变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是两声凄鸣接踵而来,断腿之痛比断臂更甚,虽是炁修,但如此痛楚,依旧痛的直欲死去。 玄衣蒙面与黄衣蒙面手足皆废,烈非错不放过最后的青衣蒙面,趁他断臂精神涣散之际,飞身上前,扣住他另一只完好手臂,即刻使出擒拿手法。 咔咔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青衣蒙面的厉嚎,那只被擒拿手法卸至脱臼的手腕,宣告这一战的终结。 彭彭—! 一战功成,烈非错即刻盘膝坐下,离火炁力流转体内,方才硬受三拳之损,随离火蒸腾,难伤其身。 然而,明明未伤,少年心头倏然流过一个念头。 随即,他故意不动声色咬破内唇,继续了一口鲜血。 行功一周天,少年缓缓开眼:“噗噗噗噗——!” 一口鲜血顿时喷出,少年颤颤巍巍站立而起。 不理会瘫倒在地,难以动弹的四人,他来到谪仙女孩面前,看似伤疲的身体硬撑着下探,解去女孩被封的穴道。 面对靠近的烈非错,女孩清丽绝容大为惊恐,以为他要杀人灭口,然而无法动弹的她,等来的却是穴道解封。 穴道被解,女孩恢复语言能力,然而她的四肢却因为韶华水月,依旧无力难支。 “你,你玩什么花样,你不杀我么?”女孩颤抖声问道。 “能,能起身么?”烈非错一脸忍着体内伤痛的问道。 见烈非错毫无杀人灭口的意思,谪仙女孩心中万般疑惑,但此刻人为刀俎她为鱼肉,若是过分刺激烈非错,非但可能激他杀人灭口,甚至调起他此前莲华池中的恶念,清白不保。 因此,女孩决定暂时不动声色。 同时,见他询问自己的身体,女孩心中流过一丝怪异热流。 ——他……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还来关心我…… 谪仙女孩心绪浮动,情丝暗涌。 踌躇了几许,女孩方才做出决定:“我……我旧疾发作,必须即刻入水汲炁,就……就像之前那样。” 提到之前,女孩双颊倏然绯红。 烈非错耳闻此事,并未即刻将女孩扶起,而是拖着疲惫伤躯来到玄衣蒙面几人处。 “你……你想做什么?”玄衣蒙面惊恐问道。 烈非错不理会他,炁力凝聚,封了他们几个的穴道。 随即他才来到谪仙女孩处,将她扶起。 “我方才过来时,见到不远处有一条小溪,咳咳咳……我这就扶你过去。” 语毕,就要搀扶女孩前行。 “等等,那个小女孩……”谪仙女孩的目光投向那名被玄衣蒙面挟持的女童,方才开战之初她就被扔到一旁,此刻依旧倒在漫漫青草间,昏厥不醒。 “他们必定点了她昏穴,我已封了他们的穴道,此刻若是解开……咳咳……解开那女童昏穴,她醒来后面对如此情势,有可能大为失措,倒不如暂时就这样,这四人断手断足,又封了穴道,害不了她的。” 烈非错分析目前情势,女孩虽对他盈满敌意,但也觉得他所说有理,便不再坚持,任由他搀扶着去寻小溪。 溪水离此地一里半,他们花费了一些时间才道,路途中谪仙女孩香躯拥怀,谪仙清灵之气丝丝入鼻,少年数度沉醉,谪仙女孩本身更是绯红连连。 来到了小溪,烈非错这等大有前科的淫贼在侧,谪仙女孩万般无奈下,只能使出她认为最极端的言语威胁。 “如果你敢偷窥,或者别的什么,我……我一定和你同归于尽!” “放心,我已经说过了,之前那真是意外,咳咳……你放心洗吧,我决定不看一眼,还会替你守护。” 烈非错做出保证,随即便背过身去,盘膝坐下,一副打坐疗伤的态势。 有那般前科在,谪仙女孩本不会相信烈非错的任何保证。 然而,脑海中浮现他大战四人,受伤呕红的画面,明知他极为危险,女孩潜意识中却愿意相信他的承诺,至少在此刻。 奋力控制无力四肢,强撑着宽衣解带,将自己浸入溪水中。 韶华水月得到水元缓解,女孩四肢渐渐恢复气力,乃至炁力。 这一次,她可没之前莲华池未出状况时的闲心享受沐浴,待韶华水月症状退去,女孩即刻擦拭干净,穿妥衣物。 她来到烈非错背过身去蹲守之处,发现此刻的他倒确实如所承诺的,背转过去盘膝而坐,没有一丝一毫的越轨……不!不止如此。 女孩的视线越过烈非错,自侧面见到了他正前方的光景,盘膝而坐的他,此刻的正前方,一滩鲜红格外醒目。 ——他,他又吐过血了。 ——他果真伤的不轻。 一股汨汨温暖在谪仙女孩芳心流转,下一瞬,惊觉到自己此刻不合情理的内心,谪仙女孩甫经历潺潺流水的玲珑肌肤,一股绯红难以抑制的泛起。 ——哎呀!不行,不行,想什么呢! 察觉到女孩接近,烈非错纳炁归元,睁开的双眼,印入正前方那滩鲜血。 ——我这口血选的位置实在是好,正对前方,更呈现喷射状,完全体现出后现代知识少年对这浮躁人间的唾弃与控诉…… 刻意将自己的心理年龄自“青年”降为“少年”,内心胡思乱想,更进一步思考着怎么将这些胡思乱想转化为胡说八道,少年倏然起身,转了过来。 他的嘴角尚挂着一道血丝,无疑便是地上那滩血的同窗。 谪仙女孩察觉到这一幕,莹莹双眸又现触动:“你……你嘴边……” “嗯?哦,这个,没事,擦擦就干净了。”烈非错无所谓地拭去嘴角血迹,这一画面印入美眸,谪仙女孩内心的触动渐渐扩大。 “你……你的伤……”谪仙女孩想关心一下,但此刻两人之间的关系复杂诡谲,这声关心她不知该如何吐露。 “没事,调息了一下,吐出淤血,没什么大问道……咳咳……”言语间,烈非错脚下一个趔趄,身形不稳。 谪仙女孩下一瞬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霎时间,香躯入怀,春满人间。 身体快过思维,直到身上一沉,谪仙女孩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她是来找烈非错报仇的,此刻她韶华水月已退去,炁力恢复,反观这淫贼却是余伤不清,难以为继,从这点考虑,此时此刻无疑是她报仇的天赐良机。 然而,这淫贼的一身伤是为了救自己,如此又让谪仙女孩怎么出手呢? 同时,如此近距离接触,一股初新少年的男人味传入鼻息,其中似乎还夹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怪异……她也不知该如何形容。 似乎是一种味道,但又似一种触觉,甚至是一种……感觉。 谪仙女孩双颊发烫,她将烈非错扶正,随即即刻离了他。 “多谢姑娘。”烈非错忽然表现的彬彬有礼。 谪仙女孩在他所立足不远处受袭,令少年推断她多半是来找自己寻仇,而她追踪自己的手段,应该就是身上那股异香。 所以,烈非错明白此刻谪仙女孩的内心正陷入挣扎,既然如此,他便帮她一把,把本就跌宕的池水搅的更乱。 本欲寻仇的淫贼,此刻却彬彬有礼,君子风度,更有甚者,方才又为救她而受伤呕血,如此一来,看谪仙女孩还怎么寻仇。 新晋烨京第一淫贼败类成功了,谪仙女孩倾城雪颜数度挣扎后,最终泄了一口真炁,更是一口仇火。 这个仇,她决定暂时寄下,先……不报了。 “请问姑娘如何称呼?”察觉女孩的神情,烈非错顺势问道。 “我……”本家姓名就要脱口而出,临门一脚之际,女孩心思惊觉。 仇暂时是不报了,但眼前这家伙毕竟不良在先,方才于莲华池中更是几度欲逼出自己的姓名背景,此刻可不能让他如愿。 “……阿秀,叫我阿秀就行。”谪仙女孩甩出一个山野村姑的简便名字……不,最多只能算是一种称呼方式。 很好,连骗都懒得骗,直接给出一个不可能是名字的野称。 烈非错了然在心,道:“原来是阿秀姑娘,在下……阿飞。” “阿飞……”阿秀喃喃自语地重复着这两字。 阿飞,阿飞,好一个……好假的阿飞! 这个名字,相较于她的“阿秀”真是不遑多让。 烈非错这临时起意的阿飞,乃是源自大璟皇帝所赐于他的另一个名字……炎飞炼,他取了中间那个“飞”字。 ——好个狡猾的家伙,本姑娘不说真名,你便也不露真名……哎呀,方才应该先问他名字的,若是他先胡编乱造,我再效仿之,便不会似此刻这般,好像是我开了坏头似得。 互通了假名的两人,回到覆面四人瘫倒的地方。 “这四个恶贼封了那女孩的穴道,也不知封了多久了?”一回来,阿秀的注意力即刻被倒落草丛的女童吸引,这本就是她最初的目的。 为了救这女童,她身陷危境,若非烈非错出现,此刻甚至已被淫辱折磨,命丧黄泉。 炁力封穴过久,对身体是有伤害的,尤其是对孩子。 韶华水月已散,阿秀一身炁力恢复,她出手如点,顿时解开女孩被封的穴道,女孩幽幽醒来:“嗯嗯嗯~~~,我怎么睡着了……嗯!?姐姐,你是谁?” 大梦初醒的女孩,一副不明人间险恶的懵懂,她最先发现的便是阿秀,不但因为她最近,更因为这个小姐姐实在是太美了。 “姐姐,你好美哦,露露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姐姐。”小女孩语露神往。 阿秀被她夸的双颊绯韵,她一直都明白自己那倾城谪仙的容貌,平素里也不知被人夸赞过多少次,单单身边两侍女就难以计算。 然而,被如此一名幼女夸赞,却是平生少有。 “咳咳,小妹妹你叫‘露露’么?” “是啊,姐姐,我全名高露,露露是我的小名,娘和吴奶奶一直都这么叫我的。”高露抢着介绍自己,不过不知她想到了什么,言语间多了几分黯然。 高露坐起身来,变的更为开阔的视野,见到了更多。 自阿秀后,第二个引起高露注意的是……阿飞。 在她看来这位小哥哥异发缠腰,十指尖尖,英俊中透出丝丝邪异,煞是好看。 阿秀,阿飞之后,小女孩继而见到的…… “啊!姐姐,他们……”察觉到不远处瘫倒的蒙面四人,此刻这四人个个蒙面,不似善类,除此之外,更是身貌扭曲怪异,手脚明显都变了形。 小女孩面露惊恐,顿时吓的躲入阿秀怀中。 “……他们是谁?”小女孩颤声问道。 “嗯?露露,你……不认识他们?” 00219 前雉后首 “露露,你不认识他们?”阿秀面露不解。 “我不是认识他们,从来没见过。”小女孩眉眼间流曳着惊恐。 “这样啊……那你还记得睡着前在干什么吗?”阿秀记得之前听高露提过,她不知怎么的睡着了,醒来后便莫名其妙地到了这里。 以高露这番说辞,再加上她自称从未见过玄衣蒙面四人,她有可能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玄衣蒙面四人掳劫走的。 换句话说,玄衣蒙面四人没有与她家中人发生冲突。 这存在几种可能,或许当时高露是只身独处,玄衣蒙面四人正好见缝插针,也有可能他们四人本就是候着高露落单的缝隙,这才出手夺人。 “我,我记得我和往常一样在打谷子,然后就不知怎么的睡着了,等我再度醒来,就在这里了。”高露回忆道。 烈非错于一旁侧耳倾听,目光流转于小小年纪的高露身上。 眼前的高露九、十岁上下,一身衣物比不得谪仙女孩的名贵华丽,飘飘若仙,却也绫罗绸缎,颇具匠心。 目光流走于高露全身,发现那双小小手掌上,一处明显的老茧痕迹。 高露一番解释,阿秀感觉这小女孩对被挟持一事一无所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阿秀美眸游走,微微求助的视线,下意识转向一旁的烈非错。 烈非错微笑地蹲下身来,与小女孩起头平肩,减少她的压力:“原来你叫露露啊,我是阿飞哥哥,这位是阿秀姐姐,露露你可能是迷路了,但不用怕,这位仙女般的阿秀姐姐会保护你的。” 镇南王世子非常好心地替阿秀做出保证,见他如此说,高露即刻挽住阿秀的手臂,大为依靠。 阿秀方才涉险本就是为了高露,她自然是会保护她的,只不过被烈非错这么一说,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似乎……哪里不对。 擅自替阿秀做主承诺,烈非错倏然起身,转向玄衣蒙面四人。 “露露不清楚,问他们就清楚了。” 露出一抹几乎已成招牌的邪笑,烈非错走向玄衣蒙面四人。 “我叫阿飞,别紧张,只是想问你们几个问题,我可以向你保证,至少今天阿飞不会要你们的性命。”烈非错来到玄衣蒙面身前,居高临下地注视了他数息,随即解开了他的哑穴。 穴道被解开,但玄衣蒙面却未即刻开口。 他的脑海中翻涌着烈非错所说的话。 ——阿飞…… ——至少今天不会要我们的性命…… ——如果是阿飞,就不会要我们的性命! 玄衣蒙面品出了这层意思。 我现在自称阿飞,阿飞已经做出承诺,不会要你们性命,所以在阿飞面前你们能保命。 但我如果不是阿飞,那阿飞做出的承诺就无效了,到了那时你们的性命是否能保住,那就难说了。 玄衣蒙面懂了,他要自己顺着他编出的“阿飞”这个身份,不可透露他的根底,其条件便是自己四人的性命。 他想要隐瞒自己的身份,而隐瞒的对象……玄衣蒙面视线转向阿秀。 只能是她了! 与此同时,他也察觉到一点,非常惊人的一点。 “阁下叫阿飞……方才那一战的最终结果,是你刻意促成?”被解开哑穴的玄衣蒙面问道。 烈非错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以及他语气间已接受了自己的条件交换。 “不错,确实是我刻意促成,若是开战之初,我无把握硬受你们三人之拳,以此换取近身施展关节擒拿重击的机会,但战至最后,体力、炁力的消耗,令你们的拳劲十不存五,这样的三拳,我已受的住了。” 镇南王世子回应道,之前令玄衣蒙面三人最终手足具残的一番应对,他便是如此促成的。 “你一早就计划,如此对付我们?”玄衣蒙面颤抖的问道。 “经过之前一番拼斗,你们四人对我的战斗风格必有适应,当我们战至中局,你们为防我连招,第一击必定不敢豁尽全力,再加上你们体力消耗,拳劲减弱,承受如此三击,用以换取固锁你们手臂,一举折断的机会,这笔买卖不亏。” 烈非错言语间,阿秀带着高露来到他身侧,耳闻他此语,阿秀回想方才目睹的整个过程,相互印证,发现确实如烈非错所说。 ——这家伙,好狡猾! 阿秀内心暗叹,视线下意识瞥向身侧的少年。 这一刻的他,异发缠腰,指芒锋锐,配上那番诡诈,竟令谪仙女孩隐隐生出深不可测之感。 下一瞬,谪仙女孩惊觉自己内心竟然产生这种不合情理的念头,即刻强行驱散。 同时,一件事浮上她之心头。 她的视线投向玄衣蒙面,随即又转到烈非错面上:“你答应放过这些恶人?” 阿秀是炁修,五感敏锐,即便方才烈非错给玄衣蒙面开出条件时音量刻意压低,她还是听到了。 这四名恶人掳劫高露在先,方才又欲对她做出那般难以启齿的恶行,她万万不愿就这么放过他们。 然而,此刻她与烈非错这莲华池淫贼之间看似风平浪静,和光霁月,但严格来说,烈非错依旧是极度危险份子,尤其是对她来说,所以一时间她不敢即刻指摘悖言。 “对,我是答应了会放过他们。”烈非错大大方方地承认。 “可是……”阿秀隐晦不语,视线却落到烈非错腰间的包裹上。 她的意思很明白,这些人可都见到这个包裹,明白你杀人夺首,你放了他们,难道不怕他们泄密吗? 只不过,这些话到了嘴边,终究没有说出去。 因为她也同样见到了,如果玄衣蒙面四人会泄密,那她同样也会,同样也该被杀人灭口。 阿秀视线凝聚,她身侧的高露察觉到,一双灵巧眸子顺着投来。 “啊啊!姐姐,有血!”察觉到包裹上的血迹,高露顿时惊呼,吓得躲入阿秀怀中。 烈非错哑然失笑,他将包裹解下,呈现面前。 “你快收起来,吓到露露了!”阿秀厉声喝阻,将高露护在怀中。 镇南王世子面上笑意更浓:“犯下杀人夺首的恶行,因此为了灭口,才展开攻击……你不会真信了我的那套说辞吧?” 此言一出,阿秀美眸凝愕,臻首微斜,仰视着少年,对上的视线,透露出不解与询问。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止阿秀,玄衣蒙面,乃至另外穴道未解的三人,皆有此疑问。 烈非错笑而不语,他将那个染血包裹打开。 血红包裹绽开,显露内中真容。 哪里是什么人头,包裹中是块外包上了一层厚厚杂草的石头。 “这……这是石头?你没杀人,那你为什么……” 谪仙女孩神情骤烈,无措的手指在包裹与烈非错之间移动,不知欲表达些什么,晶莹的指甲于日照下,跃动地如夜空星屑般,繁华点点。 “方才,我偶然间听到遥遥传来的一声‘救命’,我寻声而来,却于远处便发现你与玄衣蒙面他们。 “我察觉到你不知何故武力全失,将遭玄衣蒙面他们侵害,当下决定出手相救。” “然而下一瞬我想到,若我就那么贸贸然冲出来救你,以玄衣蒙面四人欺辱女子的心性,他们一旦察觉我是为救你而出手,大有可能以你为人质反过来要挟我。” “所以在出手前,我必须先杜绝这种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杜绝这种情况。”阿秀喃喃自语,她隐隐有些明白了。 “对,我要令他们错判,认为我并非为救你来,甚至我不但不会救你,还与他们一样欲对你不利。” “正是为了促成你与玄衣蒙面四人同病相怜的那番局面,我设下这杀人灭口之假局。” 烈非错此言一出,阿秀、蒙面四人皆面露惊诧。 杀人灭口……是假的? “当时我就在你们不远处,我察觉到附近正好有几只野雉,便眼明手快的捂着嘴将它们抓来,将它们全杀死后,我将自己内中衣物撕下一块,用这块残布包住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又在石头外裹上厚厚杂草,随即我便将那几只野雉的血染满杂草,且做成断颈状的巨大血痕后,将包裹严实包起。” “为求逼真,我还忍痛扯断了我自己的一撮头发,故意夹在包裹缝隙中,如此一来,这几可乱真的一颗头颅便完成了。” 谪仙女孩静静听着烈非错的叙述,美眸间不知不觉泛起一阵心悸寒意。 ——他,他竟然想出这种招数? “准备好一切后,我装作做了亏心事,于荒野奔逃时与你们不期而遇,我腰间的这颗假头颅非常显眼,玄衣蒙面他们当即便注意到,他们就如我所设计的,判断我不知为何杀人夺首,又碰巧被他们撞见。” “杀人夺首很容易被解读为隐藏死者身份,这正是我欲造成的效果,我顺水推舟,将局势推动至被你们撞破我杀人夺首,不得不杀你们灭口的境地,如此一来,你与玄衣蒙面四人无形中皆成为我欲灭口的对象,你们的立场因此殊途同归。” “这样的话,在我对上玄衣蒙面四人时,便无需担心他们以你要挟,迫我就范。” ——他……他如此处心积虑,是为了救我! 察觉到这点,一颗不知从何而起的蜜糖,进入谪仙女孩心中,阿秀内心的温暖将蜜糖化开,霎时间通体香甜,如置梦中。 玄衣蒙面一旁静听,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果然早已知晓被我们认出了,不……不止如此,他早已确认我们认出了他,却故意装作未察觉,甚至反而借此压制自己的实力与我们周旋,其目的…… 玄衣蒙面的视线转到阿秀身上。 ——就是为了让我们无法察觉,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救这个小丫头! 玄衣蒙面总算弄清楚了前因后果,他无法动弹的身躯涌起阵阵凉意。 同时涌现内心的还有一个声音……纵横追榜! 阿秀美眸流转,浮泛的眼眸间,另一个问题涌现。 “你到了一段时间了,那方才我说的话你应该听到了吧?以我的说辞,那将我重伤之人尚在附近,你就不将这一层考虑进去么?” “哈,追来的高手……你这招连他们都没完全唬住。”少年露出一副识破一切的表情,视线带过玄衣蒙面四人。 “最早我在远处见你被他们逼迫,便已听你提起过那名子虚乌有追击高手,当时的我因为离得远,无法对你进行近距离观察,因此虽然存疑,却不敢即刻否定,不过当我故作巧遇的现身,近距离观察你后,我便判定那高手根本是你编造出来,用以恫吓他们四人的。” “若真有这么一名高手,那此人的修为绝不会高你太多,若非如此,你只身一人面对实力相差很远的高手,便无机会自此人手下逃出,然而如果此人实力虽比你强,但却未高出太多的话,他与你交手之间,拳攻掌劈,或是刀光剑影,多多少少会在你衣服手足留下些淤青擦伤,剑口刀拖的痕迹才是,就如同我这般。” 言语间,烈非错扬了扬他的手背,方才与玄衣蒙面四人一阵拳来掌往,此刻他的手背,乃至衣服已多了几处破损、擦痕。 “然而,你虽硬逼出了一口鲜血,看似内伤,但手足却无掌拼拳斗的痕迹,若说此人并非用拳脚,而是持刀仗剑的话,但你衣上也该有些破损。” 少年探指指了指谪仙女孩一尘不染的衣物。 谪仙女孩哑口无言,伪装受伤是她临时起意的想到了,她为此故意咬破内唇,蓄了一口血。 原本在她看来,自己这番临时起意的布置绝对算得上机敏,即便最后未对玄衣蒙面四人奇效,也是因为四人太过贪恋自己的美貌,不甘放手,非战之岁。 然而,此刻烈非错一番分析,她才发觉自己信心十足的机敏,竟是如此纰漏百出,漏洞重重。 烈非错察觉到阿秀情绪间的那番失落,不再追加压力给她。 下一瞬,翻掌间扇骨轮转,锋指玄衣蒙面。 “接下来就只有一个问题了……你们是谁?” 诸天~三国00030 苍龙变 一战失败,张角三人心若死灰,欲拉所有人一起落黄泉。 “小子!龙脉怨毒面前,你或许能苟延残喘,但除你之外,其余之人绝无生机!” 死亡宣告回荡夜空,四周所有人,无论白衣黑袍,心神皆震。 “大祭司!你想干什么?” “大祭司!我们是太师麾下,你可别错杀好人啊!” 守在六柱众黑袍惊动起来,张角这番举动,分明就是要拉他们一起下黄泉。 终于,第一个逃跑的黑袍出现了,逃命之风宛如瘟疫蝗灾,瞬间散布开来。 “来不及了!今天所有人都要死!”张角厉声高喝,他双手举天,催动一身功力,一旁张梁、张宝也是同样。 霎时间,龙脉怨气凝聚成形,龙身宛如气球般极速囊股起来。 烈非错大惊,运招时间最短的皇极灭、惊世破双双映现。 强劲掌力轰来,张梁、张宝竟挺身受掌,两人顿时口吐朱红,但三人顶上龙形却无遏制之势。 烈非错更感不妙,内元鼓动,催运威力更强之招。 然而龙形转眼间就膨胀至顶峰,就等爆裂一瞬! ——遭了!来不及了! 就在情势万分危急之刻,被张角三人鼓胀至顶峰的龙形,突然脱离三人掌控,飞旋腾舞。 “怎会!?”张角惊叫起来,张梁、张宝也是一脸难以置信。 一瞬间的错落,烈非错凝聚之天火燎邪威力已成,浩大火元直轰而来,目标锁定张角三人的位置。 烈非错同样大惊,他这招真正欲对付的龙形怨毒,此刻已不在原地,但他却是已收招不及。 天火袭来,张角三人最后功力完全倾注在龙形中,三人受招。 “啊——!”“啊——!”“啊——!”三声惨呼同时响起,天公将军、大贤良师,传奇一生的最后一刻,心中回荡的只有一句话。 ——怎会如此!? 轰轰轰——! 惊爆响绝四方,张角三人身形被天火吞噬,瞬间炸开,尸骨无存。 烈非错目光停留天火,锐利五官忽然察觉三道奇异光芒浮现,每道光芒皆是由一些奇形图案组成,似乎是某种文字。 光芒甫出现,即刻被爆炸开的天火吞噬。 张角三人终于身灭,然三人最后所留之丧心病狂,却在夜空腾舞飞旋。 龙形怒嚎,流转飞弋,速度极快,仿佛择人而噬。 下一刻,龙目怒然一睁,龙形不再盘旋,而是锁定一处急冲而下。 它之目标竟是…… 万年公主! “皇儿!”“情儿!”关切之人失声惊呼,烈非错更是足下急点,身形向万年公主疾驰而去。 然而,就连离公主最近的无后、王越都已来不及应变。 轰! 龙形命中公主娇柔身躯,何太后等花容失色,纷纷吓的闭上了眼。 霎时间,现场陷入一瞬间的诡异宁静。 臆想中香消玉殒并未出现,龙形接触万年公主,竟然整个透入她体内。 与此同时,怨毒之气急速溃散,龙形虚体在公主身躯中穿梭腾弋,龙身上怨毒之气消弭殆尽,仿佛借此洗涤着身心。 最终,龙身怨气涤尽,恢复成一尾清净金芒之尊皇龙威。 下一刻,光芒尽数收入万年公主体内,龙形也隐入其中。 四周众人目瞪口呆,眼前这一幕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烈非错身形飞驰,已来到刘情身边,目光在倾城丽影上来回打量,再次确定佳人无损。 “公主无恙否?” “情儿,你可有感觉不适?”拖着重伤之躯的王越也凑了过来,她探上刘情的脉搏,进一步诊断。 谁知,一探上刘情脉搏,王越只觉爱徒体内流窜一股力量非常强大的真气,王越如今气空力尽,即刻被这股力量震开。 “怎么了?”见王越面露惊异地被震开,烈非错察觉事非寻常,他初通内力运转之法,技巧不纯熟,本不欲施展。 但此刻见王越失利,心系万年公主安慰,凝功探上公主脉搏。 “师傅,我……我……好闷……”万年公主呼吸急促起来,娇柔身躯也开始微微颤抖。 烈非错接触到公主脉搏,即刻遭遇同样的强劲反弹,不过他之内力与王越天差地别,反弹之力即刻化解。 ——嗯?这是…… 数息过后,烈非错面色大变,公主体内真气磅礴,内劲强劲无匹,而且更重要的是,这股力量烈非错非常熟悉。 确切的说,不是一股,而是三股。 “怎么回事?公主体内竟有张角三人的内元真气!” “什么!?张角!?”王越闻言大惊。 此刻万年公主呼吸更为急促,就连手足都开始不受控制,抖动的非常剧烈。 王越凝聚体内残存功力,出手连点公主周身要穴,公主顿时进入半昏迷状态。 “本座功力所剩无几,无能为情儿压制真气,如今只能依靠你了。”王越凝视烈非错说道。 以自身内力压制真气,若内力充足,本是不难,烈非错虽然初学内功,不过雄阳霸诀、皇威奥典以及赤天神篇中都有类似手法。 少年目光流转,将此刻情势一一收入眼底。 方才张角以龙脉同归于尽,已经造成大量黑袍四散逃命,如今守在何太后身边不过零星数人,以白衣人的数量,当可压制。 目光又移动到远处无后身上,他正五心向天盘膝调息,倏然,白衣身影瞬动而起。 “你全力救助公主,其余之事交我便可。” 烈非错知道他方才只是受伤,并未失去知觉,对现场情势自然掌握。 心中顾虑一除,烈非错盘膝坐下,将公主扶在身前,一指点在公主背门次穴上。 他是担心自己内力太强,初次运功到他人体内,若是力量控制不好将公主伤到,那就得不偿失了。 之前一战,烈非错多次体验张角三人那股特殊内力,已经找到一些压制它们的方法。 此刻他指尖一接触,便与对方之力缠斗起来。 公主体内力量相比张角三人此前合力,要弱许多,若非顾及公主,烈非错有把握一举将它们全都压下。 但如今情势,却只可徐徐图之。 烈非错出手,浩瀚功力运转,公主面色渐渐缓和,身体之颤抖也开始平复。 王越悬着的心放心一半,支撑不住的伤体即刻松了下来,继续打坐调息。 绝代剑将内心疑惑,为何张角三人之功力会到万年公主体内。 暮然,张角方才那番说辞浮现脑海。 汉室龙脉碎裂,龙遗怨气,被他们吸收以增长功力,最后更意图令怨气爆炸,扩散至整个皇城,叫众人与他们同归于尽。 却不想龙形脱离他们掌控,三人尽死于烈非错掌下,尸骨无存。 王越沉心定意,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 暮然,绝代剑将心中一亮! ——对了!龙脉! 这龙脉是汉室刘家的龙脉,龙脉遗留之怨气,自然也与汉室刘家息息相关。 现场除何太后与唐妃外,三位长公主与伏寿都是汉室刘家血脉,不过伏寿血脉淡薄,而三位长公主年长气弱,唯刘情这位万年公主的血脉最为纯正。 龙脉怨气定是感应到刘情的血脉,才会脱出身受重伤,控制力大大削弱的张角三人,龙归汉血。 而方才为催谷龙气至爆炸,张角三人定是将仅余功力都灌注在龙形内,之后龙形进入万年公主体内,自然是连张角三人的内元修为一并带过去了。 龙气怨化,是因为不甘四碎消失,一旦龙形印入公主体内,便犹如龙回大海,正神归位,怨毒之气因此消散。 想通内中关窍,王越不禁替爱徒庆幸,如此爱徒看似暂时受害,但以烈非错之力,比能将张角三人内力压制,日后再借助烈非错之力炼化这些内力,倒是令爱徒因祸得福,平白多了一身深厚修为。 虽然当时张角三人已气空力尽,留存的功力绝不可能达到三人联手战烈非错时的程度,不过七扣八扣,怎么也能达到张梁,亦或张宝全盛时的总量,甚至可与张角比肩。 此时,围驻在六柱周围的余下黑袍众,目光紧张环顾。 张角三人身亡,大半同伴弃战逃跑,局势再明显不过。 剩下这些人若非恐惧家人在董卓麾下,自己若有失会连累血亲,怕是早随同伴一同逃离了。 嗖——! 肃然,剑影腾动,一名黑袍咽喉喷血。 霎时间,四周白衣瞬动,影如闪电,以极快速度穿梭黑袍中。 “啊!”“啊!” 哀号声接连不断,此起彼伏,转眼间,六柱周围倒落一地尸体。 解决了所有余党,白衣身形定足,急促呼吸,颤抖身躯,揭示无后此刻体内真实情况,方才那一轮剑影,以他如今伤躯来说,施展的并不轻松。 众白衣人一拥而上,将六女解救下来,除年纪小的伏寿深度昏厥外,三名长公主与唐妃皆醒转。 “无后救驾来迟,累义母受惊了,请义母降罪。”无后带着一众白衣人拜倒。 “哀家此刻能得救,全赖众人拼死诛敌,如此忠心耿耿岂能有罪,哀家定会记住这份大功,都平身吧。” 何太后方脱困,鬓杂钗乱,言行间却不失一国之母之雍容大气。 “谢太后。” 一旁的三位长公主,目光偷偷打量这群白衣人。 众白衣人连同这神秘少年无后,平日从未出现在人前,这批人明显是何太后秘密培植的暗桩势力。 暂不论她培植这股势力的原本目的为何,今夜倒是全赖他们,自己等人才能保住性命。 阳瞿长公主刘脩,颍阴长公主刘坚,这两位长公主因为被张角选作祭天仪式,家人早已被董卓以各种借口诛杀,唯有阳安长公主刘华一家势力尚可,家人暂时保住一命,但她自己与女儿却被董卓秘密抓来。 忽然,三人目光转到远处为公主疗伤的烈非错身上。 虽然距离尚远,三女依然被烈非错独特身形发式所吸引,目光驻留。 ——此人是谁? 诸天~魔法00001 国土级灵魂 乾清坤明,坎澈离朗,万物峥嵘分明有序。 这是一片仿佛仙境的天地,极目望去,山清水秀,房舍栋宇,鳞次栉比。 立足于这样一片怪异的天地间,烈非错不知自己是否已醒来,也无法判断自己是否依旧在梦中。 他隐隐约约有一种玄异的感觉,似乎眼前的这一切他经历过。 少年于心中召唤楔鸢,他直觉眼前这片天地自己曾经来过,来了不止一次,但要细细回忆,却什么都记不起。 有人来了,却不是楔鸢,更甚者……不是人。 幸亏是烈非错,因此面对眼前一步步走来,周身七彩环绕,本体却无眼耳口鼻的那道身影……嗯!这道身影他似乎也有记忆,但同样记不清了。 “你是谁,或者……你是什么?”少年淡淡开口。 “我是混沌。”七彩身影上传出难以言说,仿佛天际回荡的怪异音波。 “混沌……所以你什么都没有么?”少年注视着那张满步七彩,不见眼耳口鼻的脸。 “有了七窍便通七情,天若有情天亦老,混沌不老不灭,因此不需要七窍……其实,这亦非我初次想你解释,甚至也不是第二次,不过不重要了,你已不记得,对于此刻的你来说,就当做第一次吧。” “此刻你只需要明白,你在这里是因为我,而我……想你去那边。”混沌抬手指着这片山泽湖海秀丽万端的天地。 “那是什么?”烈非错问道。 “那是‘天’,许多由梦链接的‘天’。” “梦……我的梦。” “不,你的梦是联系的纽带,你因梦而能进入这些‘天’,你的梦虚幻不实,但它们却是实际存在的。”混沌慢慢地说道。 “这次你之所以出现在这儿,是因为你经历了心障空间的十二递支万翻,在你的世界,那些都是假的,是幻梦,但在那些由你之梦串联的‘天’中,那有可能变为现实。” 耳闻心障空间中的十二递支万翻有可能变为现实,烈非错一时无语,大为震惊。 下一瞬,他只觉自己的身躯无法控制的浮起,向前方移去。 “无论多少次轮回,一旦回到这太极境界,你才是最完整的,一旦离开这里,你会失去近乎所有的记忆,到了那边,你只会知道你该知道的,反之,回到这边也是如此。” 混沌的声音回荡天地,伴随着他的声音音,烈非错整个人化作一道飞矢流星,投入到那繁花似锦的滚滚红尘中。 …… “伊凡博尔少爷,老爷又来信了,信上说,如果你再不停止目前那该死的魔法研究,老爷就要和你断绝亲子关系。” 自三楼层高处向下俯视,对面广场上热舞喧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似乎并未因之前那段动乱时代而有所变化,又或者,人们心中都将自己定位为最终的胜利者,这一刻所享受的,是胜利者的喜悦。 这是一个新旧交替的特殊时代。 主宰大陆千百年的帝尊皇权,被一场革命燃起的星星之火,撼动的摇摇欲坠。 皇帝! 这一至高无上的名词,正遭受着冰火煎药的空前考验,其中一些甚至已经陨落,就如此脚下这片大地,那位最终被送上断头台的原主人。 与此同时,几乎可谓是亘古以来便束缚着大陆众生,比“皇帝”这一名词更超出数百、上千倍的……神权! 也在这场考验中迅速陨落,虽然世人依旧信仰至高神的存在,但作为至高神在世间的代表,曾经辉煌荣耀,主宰整个大陆的教廷,如今只余下不足鼎盛时期百分之一的权威。 皇权动荡引发中间阶层崛起,短短数十年内,大陆各地所爆发的大小起义,超过以往近千年的总和。 作为这波动荡的源头,正是此刻脚下的这片土地……希罗! 原本这片土地上充斥着不安与紊乱,直到如今宝座上的那位皇帝横空出世。 福斯·赛博格! 一位中下贵族阶级出生的皇帝! 正是他缔造出如今这无比强盛的希罗第一帝国,同时也成为令整个西大陆诸国寝食难安的源头。 三层楼的顶层露台,谦卑恭顺,身形体态优美饱满的女仆希维尔细腰微弯,她的手中捧着一封开封的信件,方才那段断绝亲子关系的话,正是出自这张美丽脸庞上的性感红唇。 被女仆亲切换做“伊凡博尔少年”的那位,虽然不可思议,但顶楼露台除女仆外,唯一可称作“人”的东西……确切的是勉强能称作“人”东西,只余加厚金属躺椅上的那堆……肉山! 如非亲眼目睹,绝对无法相信,人居然能胖到这种地步。 过多的脂肪,将他身上一切人类应有的特征,甚至是面部基本的五官都淹没,除了一张大嘴和耳朵,眼前的生命体上几乎找不到其他的器官。 “呵呵,又是断绝亲子关系么,希维尔,这是第八十一次了吧?”肉山开口了,声音出奇年轻,甚至还带着稚嫩。 单单以声音判断,肉山的真实身份似乎只是个少年,或者说……孩子。 “您记得不错,伊凡博尔少爷。” “都八十一次了,内容却还是那种陈腔滥调,这样的威胁能吓倒谁呢?哈哈哈……”不过开口说了几句话,身体过多脂肪负担已经令少年呼吸急促,后力不济。 旁人无法察觉的,那对陷入肉中的双眼,抬头观察天色,同时脑中思绪流转。 ——如今体内存储的物质,应该能经受起实验的负面消耗了吧……其他条件也都具备了,而且三天后正是“那个日子”…… ——看来,是实行计划的时候了。 ——哈!老爸,第八十二次的断绝关系宣言,看来你是没机会使用了。 “好了,今天的太阳也晒够了,我们回去吧,希维尔。”肉山少年吩咐道。 暮然,下方的广场上一处,不知为何聚集起一波小小人群。 “嗯,那是怎么了,希维尔?” 梦寐以求的计划实行将近,心情大好的伊凡博尔,少有地生出管闲事的兴趣。 以他的目力,只能依稀看到广场上的大致情况,不过他相信女仆希维尔看得清全貌。 虽说名义上是女仆,但希维尔实际身份却是贺瑞斯老头的私人保镖,从小练就的出色技艺,令希维尔脑袋上顶着女仆外另一个身份……刺客。 只不过这身技艺的代价,就是在真正属于女仆职责范围内的一切,表现的极为糟糕。 换句话说,希维尔绝对是一名称职的好保镖,但如果奢望她照顾起居的话……还是自力更生吧。 身为从小刻意培养的刺客,希维尔的视力经过刺客的系统训练,已经达到超越常人界限的程度,在伊凡博尔眼中依稀的画面,在她眼里却呈现的无比清晰。 刺客女仆居高临下望去,她察觉到自己和伊凡博尔少爷所定居的偏远小镇——桑德兰,那位于小镇最中心的广场上,正上演着恶俗无聊的一幕。 相貌出众,与广场上其他女性相比,明显高出几个等级,鹤立鸡群的成熟美妇,正被几个流氓无赖围拢着。 成熟美妇一袭典雅黑色连身裙,头上一顶黑色贵妇礼帽,帽缘黑纱垂下,将她样貌遮挡住。 美妇周身透出一股高贵优雅的气质,不过吸引她身边那几个流氓的并非这些,与广场上其他女性,甚至是那些有些上年纪,身材各处都显得臃肿走样的“丰满”女人相比,美妇的身段纤细修长,却有着一对完全不相称的傲人硕大,夸张程度就仿佛是她长了三个脑袋。 这对傲然硕大违背自然定理,完全无视自身重量与美妇年纪,高挺耸震,仿佛挑战着四周那无数相形见拙,不是垂头丧气,便是发育不全的同类们。 难怪广场上其他女性,都对她投以厌恶眼神,身边存在这样的女人,无疑是对身为女人的她们,最大的残忍。 那对硕大往下衍生,芊芊细腰即便是松垮的黑色长裙,线条依然体现无疑,尤其是流过腰部,那第二处高挺劲弹的丰翘,再再提醒着四周那一双双眼睛,他们所看到的究竟是怎样一副诱人身体。 “伊凡博尔少爷,是住在镇东的密斯特斯夫人。”希维尔一眼就认出那道身影,不但希维尔,一旁的伊凡博尔听到“密斯特斯”时,眼神中同样多了一份了然。 身为保镖,如果要保护主人,那首先必须确立的就是对环境情报的掌握。 桑德兰之魔兽! 这是住在这个镇上的人们,送给肉山伊凡博尔的称号,类似的称号他们不止送给过他一个。 桑德兰之风景! 这个比魔兽动听无数倍的称呼,就是他们送给“密斯特斯”的…… 露娜·密斯特斯! 桑德兰公认最妩媚动人的女人,同时也是桑德兰所有女性的眼中钉,甚至就连与众不同的希维尔,都对这个名字表现出非同一般的在意。 “原来是她,她发生什么事了?”听闻事件的主人是与自己并列的桑德兰名人,伊凡博尔的兴趣增加了。 “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是被几个流氓骚扰了。” “骚扰?一直守护她的那位骑士呢?守护的女神被骚扰,他就没反应么?” 露娜·密斯特斯,她并不是桑德兰的本地人,她搬来桑德兰的时间和伊凡博尔差不多,不但如此,她也不是一个人来的。 当初搬来时,她身边就跟着一位实力强大的保护者。 那个不肯透露姓氏,只是自称卡达尔的家伙,将一切投向密斯特斯的恶意全部挡下,自从他以一对十解决了桑德兰最麻烦的那批毒瘤般的流氓团伙后,所有人都猜测,他是一名真正的骑士。 骑士,归属于战士领域中的一种职业,就如同魔法师般,现今时代拥有特殊力量的存在。 魔法师的特殊在于能释放魔法,而战士的特殊则表现在远超常人的体质,以及精湛超凡的技击技巧,以一对十无疑体现了这点。 在卡达尔的守护下,密斯特斯在桑德兰的生活还算平静,直到这一刻。 虽然嘴上询问,但伊凡博尔内心却已经有了一份猜测。 以卡达尔以往对密斯特斯表现出的忠诚与狂热,他绝不会独自离开,放任密斯特斯身处一群恶狼猛虎窥伺中,因此,最有可能的答案…… 卡达尔已经不在了! “一周之前,卡达尔的尸体在郊外被人发现,死状很惨,似乎受到了一群敌人的联手围攻。” ——果然。 伊凡博尔眼中多了一份了然,事实与他的猜测不谋而合。 广场上的状况越闹越烈,几个流氓更为肆无忌惮的靠近密斯特斯,四周围观的人没一个有意思援手。 幸好,一阵哨声响起,闻讯赶来的治安队冲破人群。 治安队是流氓的克星,尤其是在光天化日下的公众场合,几个流氓一哄而散,风波转眼间平息下来。 人流散去,远处三楼露台上的伊凡博尔,视线依然锁定那道默默远去的模糊黑色身影。 ——唉,还是看不清。 ——等到实验成功后,找机会见一个面吧。 虽然同为桑德兰的名人,伊凡博尔对这道特殊的“风景”,却从未有机会近距离欣赏一次。 …… 远离桑德兰小镇五公里,那座位于悬崖边的孤独别墅,原本露天后院,如今却改造成一幢内部宽敞,外观造型却如同一朵盛开花蕾的独立实验室。 当今世界是魔法的天下,尤其体现在各国军事方面。 一个国家的魔法实力,成为衡量国家军事总力的重要参数。 太古流转至今,魔法分门别类、琳琅满目,然而一路优胜劣汰,如今存活下来的,唯有三大主体。 傀儡!炼金!元素! 魔法傀儡系。 借由对应的魔法理论,控制特制的魔法傀儡御敌。制作魔法傀儡的材质,多为坚固抗打击的金属,亦或本身蕴涵魔性的魔法材料,或者是兼合两者,甚至两者以上的特性。 不同于血肉之躯的脆弱,魔法傀儡以自身材质为基础,往往能承载、负担破坏力惊人的武器,搭载等同城防主闸般的雄厚装甲,甚至傀儡本身就能释放威力强大的魔法。 一具最普通的魔法傀儡成体,至少能发挥出胜过一百名骑兵的战力,强大的魔法傀儡甚至能以一敌万。 诸多因素,注定魔法傀儡成为正面战场上无可撼动的主力。 魔法炼金术系。 相较于魔法傀儡,炼金术在正面战场能发挥的威力有限,比起傀儡的强大破坏力,炼金术的威力发挥,受制于更多条件。 在物质转化方面具有优势的炼金术,其力量更多体现在灵活多用性上,修练炼金魔法的人,能通过所掌握的知识,绘制出相应炼金阵法,轻易转换物质结构。 不过不同物质之间的炼成转化,所耗费的魔力不同,遵循着炼金法则,阶位相差越远的物质,相对耗费的魔力就却大,成功率也呈反向增长。 这样的力量如果放到人口密度集中的大城镇,轻而易举就能造成大面积破坏,列如将重要建筑的底下基石变成碎沙,便能令大厦倒塌;把城镇重要道路的地面转化成淤泥,便能轻易切断一个城市的交通。 基于种种原因,炼金术基本不出现在正面战场上,他们在军队中大多处于后勤补给的位置,或者担任一些潜入敌方的间谍工作。 元素魔法系。 相较于傀儡、炼金,元素魔法的年代要久远悠长的多,文献记载,世界上最早出现的就是元素魔法。 然而,随着时代变迁,技术力量的提升,以往许多元素魔法不可或缺的环节,逐个被新兴的技术代替。 如今的元素魔法,早已交出魔法帝王的宝座,元素魔法修练的困难,以及优秀体质的稀少,令大多数人放弃了这条路。 低阶的元素法师,若不依靠外物,单单魔法发挥出的威力十分有限,苦修十年练出的一击闪电的破坏力,一发炮弹就能代替。 这种悲哀就算提升到高阶,也并未缓和多少。 然而,顶级的元素法师却是战场上的噩梦。 顶级元素魔法,其威力、功效往往超出想象,更重要的是,能释放出等同自然天灾的可怕破坏力。 只不过,要成为顶级元素法师,所经历的困苦障碍实在太多,过程中的危险也远远高于傀儡、炼金两系。 而且一名走元素路线的魔法师,如果想要修练到顶级,最好的方法就是跟在一名顶级元素法师身边,由经验丰富的老师时刻督导他的修练,慎防一步步过程中可能遇到的凶险。 如此一来,必定大大消耗这名顶级元素法师的时间与精力,因此顶级元素法师能带的弟子数量有限,进而从根本上限制这一系魔法的发展。 但是,即便如此,西大陆众多强国的认知里,顶级元素法师依然是不可或缺的,他们是大国角力中极为重要的隐形威慑。 为此,西大陆各国不惜花费高昂代价,尽可能确保自己国家至少拥有一名顶级元素法师。 事实上,即便各国秉持这种方针,大部分国家还是无法达成目标。 远古以来,大陆盛行的能力者,除了魔法师外,还有战士。 战士与魔法师一样,分为众多派系,骑士、剑士、狂战士……,核心便是以各种方法修练出斗气,借由斗气对自己进行强化,令肉体突破凡人界限。 然而,随着人类社会各种军士技术的发展,魔法傀儡、火炮、枪械……众多新兴事物的出现,夺走了战士在战场上的位置与荣誉。 其中最受冲击的,就是曾经纵横战场的重骑兵。 当年一名重骑兵的入伍考核,至少要徒手制服一头成年山猪,现今一颗子弹,就能达到同样效果。 古早时期,如刺客、暗杀者这样,虽然也精通斗气,但行走于阴影下的职业,是没资格称为战士的。 如今的分界线早已模糊,已凋零到没必要分化众多派别,全都归于一统的凄惨境况。 离开战场的战士,转移到政要保镖,皇宫护卫等位置,或者在军中担任将军、校尉等高阶职务,不过更多的是成为另一种身份……重装防御者。 这是一款由战士演变而来的职业,同时也是应傀儡系魔法师而生的职业。 傀儡系魔法师,他们所操纵的傀儡固然战力超群,材质坚固,难以摧毁,但作为控制它们的主人,魔法师却是血肉之躯。 魔法师操纵傀儡,受制于施法距离限制,虽然能与操纵的傀儡间拉开一段不短距离,但这段距离放到战火喧嚣的战场上,依然不安全。 比起消灭坚固强悍的魔法傀儡,操纵它们的魔法师无疑好对付的多。 早在魔法傀儡盛行战场之初,军事学家便看穿这种战术的最大弱点。 在战场上保护操纵傀儡的魔法师,成为部队作战的要务,如此情势下,重装防御者应运而生。 前身是战士的他们,借由自古流传的方法,将身体锻炼的力大无穷,再加上重凯与巨盾,傀儡魔法师身处战场时,他们成了挡在在魔法师身前最有力的一道屏障。 傀儡魔法师与重装防御者,已经成为战场上一道坚不可分的组合。 以现今的标准,刺客女仆希维尔算得上是一名战士。 然而,伊凡博尔的目标却是成为一名魔法师,虽然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诊断为才能不足。 伊凡博尔的家族,是受惠于十多年前那场大革命,趁势崛起的中间阶层中的一员,当然他的家族没那么厉害,在崛起的势力中,不过处于边缘的位置。 最近几次家里来信的内容中透露,家族这几年似乎发展的不错,整个家族挺受皇室重用,颇有晋升靠近权力核心的势头。 原本,身为家族中的一员,伊凡博尔应该对此大表欣慰,然而,表面年龄不过十三岁的他,自出生那一刻,所关心的就不是这些。 源自另一片大地,那零星半点的归属于烈非错的记忆…… 肩负的特殊使命…… 以及那刻入骨髓,却仅仅只知道名字的…… 涅槃计划! 自出生起,脑海中那无法对外人道出的一切,令他的言行举止与年龄完全不相符。 小时候的伊凡博尔,一直被家人当做天才、神童,这份狂热信念直到他五岁被确证为魔法才能不足,才渐渐冷却下来。 伊凡博尔的家族是个战士家族,家族内甚至拥有一套秘藏的高级斗气修练方法,他的父亲就是一名身手不凡的战士,母亲则是一名魔法师。 出生时过于孱弱的体质,斩断了伊凡博尔战士之路,当时家人认为一贯表现天才的他,一定能继承母亲那方的魔法才能,对此并未太在意。 很多战士、魔法师结合的夫妻,他们的孩子如果在其中一项上表现弱势,往往就是继承了另一方面才能。 直到后来,伊凡博尔被确证为才能不足,无法成为战士,又不具备魔法师才能,本以为天才的儿子,竟然与“强者”身份彻底绝缘,他的双亲因而跌落谷底。 相较于伊凡博尔,两个妹妹的魔法天赋倒是非常出众。 现今这个时代,像伊凡博尔这样的家世,即便没有魔法才能,依然还是有很多出路的。 然而这只是针对一般人,拥有两世叠加的记忆,肩负涅槃计划的伊凡博尔,不能没有力量。 糟糕的情况一直持续到贺瑞斯的出现,肩负高阶元素法师头衔,实则却是立足于三大主体之外,现今时代几近凋亡的灵魂魔法传承者的贺瑞斯,令伊凡博尔看到了希望,成为绝世强者,甚至可能问鼎无敌宝座的希望。 魔法来源于心灵的力量,即灵魂,无论三大主体,还是过往淹没于历史长河诸多派系,都受制于这点。 位于魔法顶点大魔导师们,之所以强得不似凡人,关键一点就是他们将自己的灵魂锻炼的无比强盛。 然而纵观人类历史,凡人再强大,也无法比拟那些,如今不知因何原因隐秘消失的,因为人类的灵魂有局限性,最初诞生时那刻对灵魂的定位,决定了人类不可能比走的更远。 就好比一只兔子,无论它将自己的肌肉锻炼的怎样远超同类,它从本质上还是一只兔子,最强的兔子也不可能是狼的对手,即便是疏于锻炼,身体孱弱的狼。 人类与,就是这种形式的差距。 既然如此,那就简单了,若想拥有等同狼的力量,方法就是把自己变成狼,或者是更强的虎豹。 从一切的根本,灵魂层面进行改变。 + 超级灵魂! 不知何时起,伊凡博尔脑中诞生了这个念头,之后更是衍生出具体系统的概念,甚至最终确立了一个实质性的方向。 属于烈非错的那份意识,在最初进入这个位面时,似乎领悟到了某种高层次的法则,其中就有关于灵魂的部分。 这个世界的众多生命体的灵魂,是以“养”的形式出现的,但这并非是唯一的形式。 相较于温和、平淡的“养”,有一种更迅猛,如同前世烈非错记忆中,宇宙最初诞生般的形式…… 爆炸! 以这种形式出现的灵魂,会达到原本的多少倍,十倍、百倍、千倍、万倍……伊凡博尔暂时计算不出。 不过自宇宙法则中领悟到的知识,令他确定了这个念头的基本可行性。 然而更进一步,许多细节方面的技术知识,伊凡博尔却是完全空白。 在这种情况下,精通灵魂魔法的贺瑞斯的出现,弥补了绝大多数的缺失。 6岁与贺瑞斯意外相遇的伊凡博尔,令这位年迈的老魔法师惊为天人,同时更引为知己。 “我看见了这个孩子的魔法天赋,相信我,让我带走他,我以魔法师的尊严起誓,一定将他培养成一名真正的魔法师。” 当初在父母面前亮出高阶魔法师身份的贺瑞斯,正是用这种保证从父母身边带走了年幼的伊凡博尔。 他的父母肯定想不到,这一举动的主导者,并非老魔法师,而是令他们空欢喜一场的儿子。 身为穿越者的伊凡博尔,当初降世的那小小身体内,蕴藏着诸多难以示人的秘密,异世的记忆,超出身体年龄十几年的内心世界,被女仆奶妈喂乳时,那初生婴儿绝不会有的关注度。 任谁都不可能想到,当时那段婴儿口中的哇哇哭声,如果翻译过来…… “好大!量好充足!” 然而,初生婴儿身上最大的异常,上述这些都挨不上。 严格来说,名为“伊凡博尔·恩利姆特”的这个生命,直至今日都不曾真正诞生于世。 肉体降世至今,伊凡博尔的灵魂一直都处于一种异常状态,他的灵魂与肉体并未融合为一体,而是停留在某个更高次元。 那似乎就是魔法古籍中提到,灵魂降临身体前,那最后临门一脚的状态。 在这个世界,人类的灵魂最初诞生的时间,就是在作为受精卵被赋予生命的那一刻。 基于两点原因,伊凡博尔对此非常肯定。 首先便是他的亲生经历,以烈非错的记忆穿越到这个世界,作为受精卵觉醒最初,那份懵懂模糊的意识,之后更是感受着身体各个部分渐渐孕育出形状。 这无疑是一种独一无二,非常奇妙的经历。 同时,也是一份糟糕透顶,极度无聊的经历。 微薄的意识,在身体都未定型的情况下,被封闭在狭小空间内八、九个月,就算称之为坐牢都不为过。 也正是这段经历,让伊凡博尔窥探到灵魂的秘密。 不过那时,他心中尚存疑,身上发生的一切是否是因为自己本身的异常而有别于普罗大众的特例。 这份疑惑一直持续到遇见贺瑞斯,借助他的魔法力量,伊凡博尔得以证实心中一直以来的某个猜测。 一系列实验的成功,使伊凡博尔对人类灵魂形成的推测无比坚信。 也正因如此,伊凡博尔才断言自己事实上“并未出生”,与普罗大众不同,本该在伊凡博尔灵魂位置呆着的那份神秘物质,如今却被另一种存在鸠占鹊巢。 投影! 一份属性虚幻,以伊凡博尔位于高次元的灵魂为源头,映射出的投影。 它代替了本该在这个位置的灵魂,运行着与灵魂一般无二的职能,驱使名为“伊凡博尔”的存在,行动、生存至今。 正是这份异常,令伊凡博尔确信超级灵魂的计划,这个计划的首要达成条件,就是必须在灵魂“出生”的那一刻实行。 暌违多年,今日,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将自己固定在实验台上,伊凡博尔仰头望着屋顶角落中镶嵌的那块巨大镜面,再过不久,他就要和这幅肉山般的身体说再见了,少年竟然涌起一丝不舍。 桑德兰的魔兽! 能获得这个称号,自然是源于伊凡博尔那肉山般非人体型。 变成这幅身体后,他曾经和双亲见过一面,那时贺瑞斯还在世,确信眼前怪物般的家伙是自己不满十岁的儿子,父母几乎同时抡起魔法阔剑,将贺瑞斯来个大切八块。 虽然最后碍于贺瑞斯高阶魔法师身份没有那么做,但却令老魔法师被赶出恩利姆特家的大门,更将伊凡博尔关在庄园内,逼迫他运动锻炼,恢复“人类”的外貌。 他们在庄园四周加强防护,严防贺瑞斯潜入、以及那不听话的儿子的潜逃,不过这种程度的防护,自然挡不住身为高阶魔法师的贺瑞斯,更何况他身边还有身手不凡的希维尔。 伊凡博尔轻易从庄园逃了出来,从此之后,他便只留给父母一个几经转折,难以追查的邮件地址,双方再也没见过面。 地址是远离桑德兰二十公里其他城镇的,每次去取邮件的都是希维尔,父亲派来跟踪取件人的家伙,在希维尔的身手面前纷纷碰壁。 伊凡博尔非常感谢自己如今这幅肉山般的身体,除了他和过世的贺瑞斯,没有第三人知道,那臃肿身躯的皮肤下,蕴藏的并非是单纯的脂肪。 赤羽火烈鸟、雷霆爆熊、地狱三头犬亚种……,以脂肪假象掩盖的,是数十种远古传承之魔性生命的身体组织复合物。 这些魔性组织叠合下的产物,是催生超级灵魂所使用的爆炸形式,最理想的推行燃料! 别墅内的仆人早已被遣散,就连希维尔都被安排到别墅外围驻守,除了实验需要,整个别墅范围内不能存在其他任何生命体。 为达到这个目的,贺瑞斯早已对别墅下的土地做过魔法处理,原本生活于泥土中的诸多隐而不见的微小生命,已在魔法力量下消灭殆尽。 “老头,实验终于要进行了,现在的你,是在天堂,还是地狱观看这一幕呢?” “以你一贯的作为,应该是地狱多点吧,呵呵。” “怎样都好,如果你在地狱,那你就威胁恶魔,为我的成功增加胜算,如果是天堂,那就诱骗上帝,保佑我最终达成目的。” “放心吧,老头,我还年轻,远远没活够,不会这么快就来烦你的。” 魔法实验总是伴随着风险,诸多派系中,灵魂魔法实验的风险,绝对能排进前三。 即便普通的灵魂魔法实验,也往往会出现牺牲者,似伊凡博尔即将实行的这等空古绝今,基础理念堪称疯狂的实验,即便让位于魔法顶端的大魔导师来主持,也无法保证实验体的安全。 然而,失去了贺瑞斯,过程中所有魔法事项都必要依靠贺瑞斯留下的魔法器材来推动,本身不具备任何魔力的伊凡博尔,此刻却充满信心。 贺瑞斯是魔法师中的异类,他于旁人对自身的态度,向来不屑一顾,老头从不要求伊凡博尔唤过一声“老师”。 “糟老头,或者客气些‘老头’,都随你。”这是认识之处,贺瑞斯亲口说出的原话。 于是乎,“老头”“糟老头”这两个称呼,就成为伊凡博尔的常用词,前者或后者,取决于伊凡博尔开口时的心情。 当然,相对的,“肥虫”“史莱姆”“变形怪”……诸如此类,也成为贺瑞斯对伊凡博尔的“爱称”。 相较于身披恭顺博学魔法师形象的老师与弟子,平日生活中反倒是希维尔这个刺客,在言行举止方面表现的更为有礼。 再次确认了四周魔法仪器正常运转,伊凡博尔按下手中紧握的魔法装置。 滋! 滋滋! 道道电流在四周魔法装置上流转,电蛇舞动,频率逐渐加快。 滋滋滋!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波! 一道电弧打中伊凡博尔的身体,电弧击打的位置,那肥厚皮肤顿时焦黄。 与此同时,焦黄处极速萎缩,就仿佛身体被硬生生挖去这么一块。 “呃——!”原本就隐藏肥肉下五官,因痛苦而更为变形。 波!波! 波!波!波! 电弧击打频率加快,每一击电击,就令伊凡博尔的身体出现一块萎缩,十三岁的少年承受者难以想象的痛苦。 同时,他也无比欣喜。 他感应到那份处在临门一脚位置的灵魂,一道道特殊能量正在充填进去,这些能量的进入,反倒令灵魂聚集着这些能量,形体不断精炼缩小。 缩小!缩小!再缩小! 直至无法再进一步,成为那凝聚无限质量的……一点! 霎时间,别墅上空风云变色,诡异的天气似乎昭示着某种异端即将现世。 紊乱的魔法能量直冲天际,形成一个巨大魔力漩涡,规模之广,散开的波动竟在一瞬间遍及整个西大陆。 这一刻,位于大陆各国的无数魔法强者们都感应到这份异常,其中小部分拥有顶级实力的家伙,即刻运用自己的力量,侦测源头。 被无数双眼睛注视,桑德兰郊外的别墅,即将落入大陆众强者的感知中。 突然,一股强悍无匹的力量,自天空席卷而下,这是一阵无形的超级风暴,大陆各国强者的感应力,瞬间被风暴绞碎。 意识感应被破,霎时间,众多顶级强者神情呆滞,一个名词浮现在他们脑海。 太阳之怒! 自古以来便存在的神秘现象,这种传说来自天界太阳神的怒火,对人界不会形成太大伤害,只不过当它席卷大地的那段时间,魔法元素会变得极其紊乱,许多魔法都会失控。 部分依靠魔法运转的器械,也会因此产生异常。 在人类认知中,早已将太阳之怒归并到地震、海啸、龙卷风这类自然灾害中,那是人类力量无法涉足的领域。 众强者们纷纷撤回意识探索,既然是太阳之怒引发的异常,那就没什么值得研究的了。 这些博学多才的强者们不知道,他们所认知的“太阳之怒”,在一位名为“烈非错”的异世界来客的脑中,却有着另一个名词…… 太阳风! 就在各地强者放弃探索的那一刻,桑德兰郊外别墅内,原本肉山般的身体,如今却是一副骨瘦如柴,甚至清晰见到全身骨骼轮廓的恐怖情景。 从极端到极端,伊凡博尔承受了身体短时间急速变形的异常痛苦。 灵魂层面上,那凝缩到至极的一点,在凝无可凝下,进入下一阶段。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无可比拟的极端变化,就如同天地万物最初形成般…… 宇!宙!大!爆!炸! 爆炸!爆炸!爆炸! 凝聚到极致的那点瞬间释放,渲染出的宏大规模仿佛要冲破一切。 这一瞬,位于桑德兰郊外别墅的正上方,突破大气层的外太空,一道虚幻的人脑形象急速扩增,不规则圆形的立体体积,从一立方、十立方、百立方、千立方……直至足以覆盖部分希罗国土的数十万立方。 灵魂! 超越凡人界限无数倍,甚至压倒魔神的…… 国土级灵魂! 借太阳之怒掩护,各国强者并未感应到这道灵魂的形成,他们将此当做了一场普通的自然灾害。 太阳之怒持续了几分钟,渐渐消散,巨大虚幻大脑同时消散。 谁也不知道,名为“伊凡博尔·恩利姆特”,源于异世界“烈非错”的存在,方才在那阵太阳之怒的掩护下,真正诞生于世。 “呼……咳咳……呼……” 实验室内,狂暴电弧消散,周围所有奇异光芒暗去,只余实验台上,那竭尽全力呼吸着的脆弱身体。 骨瘦如柴的身躯,即便移动一指的力量都已不存在,浑身因萎缩而皱起的皮肤,在雷击下焦黄满布。 相对于肉体,精神的力量却无比强大,原本鸠占鹊巢的那道灵魂投影,如今已不见踪影,不知是否完全消失。 此刻的本体灵魂,与肉体成功连接起来,令伊凡博尔生出一份新生儿初降世的错觉。 他试着抬起手臂,这个动作立刻给他带来巨大痛苦,他不得不放弃。 少年目光空洞,视线对着屋顶,焦点却不在那里。 “咳咳……老……老头,我们……我们……成功了……” …… 安静躺在床上,伊凡博尔的目光凝视着稍稍超出一手之距,眼前这套床用餐架上,那盛水的杯子。 ——还差一点,就那么一点点了! 骨瘦如柴的手臂努力向前伸,同时,身体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十厘米、五厘米、三厘米…… “唉……”如此努力,最终还是差一口气,后力不济的弯曲身体整个反弹,少年失望的恢复仰躺姿势。 “伊凡博尔少爷,作为恢复阶段的病人,您实在很不安分。”希维尔面色不快的走近休息室,她手上端着几个乌黑玻璃瓶,内中盛放着好几种比例,色彩怪异的液体。 “又到时间了吗?”仰倒着的伊凡博尔,上半身忽然轻巧的挺立起来,动作与方才取杯子时相较,绝对天差地别,就仿佛他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扶着。 见到这一幕,希维尔的神情更为不快。 “明明掌握着这样的力量,却偏偏强求使用近乎瘫痪的身体,如果老主人还在的话……” “那糟老头此刻一定在地狱里享受那梦寐以求的各种研究材料呢。”少年一口打断刺客女仆的唠叨,目光移动到那几瓶液体上。 下一刻,几瓶液体忽然漂浮起来,移动到伊凡博尔的面前。 正如女仆所抱怨的,以伊凡博尔如今的强大念力,方才取杯子的举动,明明就能靠念力轻易完成,可他却要使用形同半废的肉体力量。 这份强大念力,自然是拜成功获取的超级灵魂所赐。 距离那场实验,已经过去三天了,卧床休息,身体无法动弹的这三天,幸好有强大念力帮助,伊凡博尔才能在生活上做到自理。 ——再喝上几剂,我应该就能下床了吧。 少年控制着几瓶液体,全都喝了下去。 这些是早已配好的魔法药剂,它们的功效就是对被魔性组织摧残的少年的身躯,进行第一阶段的修复。 当初会在体内植入魔性组织,因为那是实验必不可少的爆炸燃料。 然而,大多数魔性生命的身体组织,都隐藏着对人体有害的成分,而此前为了实验特意培养出的这款数十种魔性生命组织的复合体,对人体的侵蚀更要严重的多。 因此,贺瑞斯早已配好了事后的解毒剂。 将几瓶都喝完,少年露出痛苦恶心的神情。 解毒剂的效果非常显著,它们的味道也同样“显著”。 ——恶!好恶心!这种味道……糟老头一定是故意的! 少年尝出了解毒剂中的几种魔法药剂,这些魔法药剂明明都能用其他口味好很多的成分代替,贺瑞斯却偏偏选择它们,用心实在很明显。 ——可恶!糟老头,下次去看你,我一定再做一份,浇到你的墓碑上。 少年心中默立誓言。 事实上,想要恢复被魔性组织侵蚀,以及被原先那夸张体重长期压迫的身体,单单这些药剂还不够。 等这些药剂让少年的身体恢复到一定程度,他便开始第二阶段的治疗。 “嗯!干嘛这么看我?”女仆那边投来的奇异目光,将少年思绪打断。 “真是不可思议,伊凡博尔少爷竟然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女仆惊叹的凝视着少年,她已不记得这是短短三天内的第几次惊叹了。 此刻的少年,与先前那副肉山般的外形浑然相异,就仿佛原先的身体被人一斧子砍去九成。 瀑布般黑色长发自少年脑后披散下,铺散地满床都是,以体积而论,少年那头长发简直已经超过他的身躯。 这是实验的后遗症之一,这三天内,少年的头发莫名暴张,已知的任何一种手段都制止不了,就好像那些消失的体重,都转化成头发似地。 新生的长发,材质上比普通头发坚韧许多,一般的剪刀很难剪断,而且即便用很锋利的刀刃割断,也很快会恢复。 希维尔帮忙测量过,少年如今的头发已经长到了八米开外的长度,幸好,这种异端生长在今早停止下来。 既然已知的手段都不奏效,少年只能听之任之。 与光亮柔顺,饱满盈润的发丝相比,此刻伊凡博尔的面庞可谓是病入膏肓,毫无血色的面颊,眼眶深陷,嘴唇干裂,整张脸呈现出病态的苍白。 脖子以下,瘦如柴骨的身躯撑起松垮睡衣,四肢如婴儿手臂般纤细无力,呼吸间,胸膛位置只能微微察觉到起伏。 瘦弱,且虚弱! 这就是如今能用在伊凡博尔身上最贴切的形容词,若是镇上的人见到这一幕,任谁都不会相信,眼前的少年与那享誉全镇的魔兽是同一人。 “如果老爷见到如今的伊凡博尔少爷,一定很欣慰。”希维尔面无表情的说道。 当初双亲将伊凡博尔关在庄园里,其中之一的理由,便是因为他那时胖的不像话的身形,之后父亲多次来信中,也再再提到让他“变回人”。 一起生活了几年,伊凡博尔早已熟知刺客女仆的真实心性,看似恭顺端敬的她,其实拥有相当腹黑的内在,还有一点小毒舌,这句话明显隐藏着挖苦。 “会欣慰才怪,我们家是战士家族,而且还是使用阔剑,力量型的战士,我现在这副样子,在他们眼中,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依然是‘废物’。”伊凡博尔自嘲道。 希维尔程默不语,她生活过的环境中,遇到不少这类喜欢自嘲的家伙。 长久积累下的经验,令她能分辨出,哪些是嘴里自嘲,内心却表里不一的充满自信,哪些则是表里如一真正的自卑。 伊凡博尔此刻的语气,绝对属于前者。 作为侍奉贺瑞斯多年的女仆,希维尔从未被告知有关超级灵魂计划的任何一丝信息,她所知道的,只是老主人和少爷在进行某种研究,一旦成功,就能改变少爷无法修练魔法的体质。 不过单单这个标题,放到如今魔法至上的年代,已足够挂起一阵旋风。 如果透露出超级灵魂的内幕,恐怕整个大陆架都要地震了。 “少爷只要按照老主人之前定下的计划好好休养,相信马上就能摆脱‘废物’的身份。”刺客女仆趁机又一次翻出老账,她对伊凡博尔方才强行使用身体的举动,依旧耿耿于怀。 “行了,行了,我记住了。”少年不耐烦的道。 忽然,他疑惑的目光投注在刺客女仆身上:“老实说,希维尔你到底几岁了,怎么给我的感觉就和以前家里的女仆长婆婆一样那么啰嗦呢?” 铮——! 刺客女仆眼角利刃出鞘般亮起锋芒,这世上没几个女人能对“老”无动于衷的,即便是久经训练的刺客女仆也不例外。 气氛瞬间凝滞,片刻后,刺客女仆面无表情的收拾好药剂瓶。 “少爷,您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刺客女仆端着盘子离开房间,同时嘴里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之前配的那份全身麻痹毒素不知道还有效用么,还有6号匕首上淬的毒,那么久了,应该挥发掉了吧,对了,还有用于制作陷阱的腐蚀溶液,啊呀呀,怎么办呢,好多不确定啊,若是能找个人试试就好了……” 刺客女仆的背影在嘀咕中消失。 …… …… …… “原来还有这种放狠话的形式啊!” 伊凡博尔仰躺着,嘴角挂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接下来的一周,伊凡博尔一日九餐以魔法药剂为主,加上大量长身体所需的各种营养物质,纤瘦的四肢、胸背,终于恢复到有点像男孩子的程度,那时病态的苍白也已褪去,更能下床走动了。 “第一阶段的治疗,总算完成了。” 立身而起的少年,握紧双拳,虽然依然有些颤抖,但比起实验当日,已经是天地之别。 “接下来便开始第二阶段……” “太阳神之眷顾!” 现今是一个魔法主宰的世界,国家的魔法昌盛程度,决定了军事国力。 相对的,魔法师体内的魔力,决定了魔法的强弱,所谓魔力,既是推动运行魔法的特殊能量。 而决定这一特殊能量的,则是魔法种子。 魔法种子是连接虚幻精神与实质肉体的关键点,也是魔法师魔力的根本。 魔法种子是魔法师以冥想的方式,沟通灵魂的力量凝聚出的,魔法种子的多少,决定了魔法师所能修得的魔力总量。 而决定魔法种子总量的,则是灵魂。 在世人的认知中,魔法师是一门极重天赋的职业,原因就在此。 一颗魔法种子,便能统御一定量的魔力,而且魔法种子统御魔力的数量并非恒定,魔法种子本身的质量是可以通过修练提升的,提升后魔法种子统御的魔力会更多,同时因为作为源头魔法种子的质量提升,渲染下魔力的质量也会提升。 魔法师中低阶、中阶、上阶、高阶、超阶、魔导师、大魔导师这一系列等级分化,就是因此而来。 一个魔法师能蕴生的魔法种子取决于他的灵魂,这个数量从一开始就是有限的,几乎无法提升。 因此,一个魔法师能达到的最高魔力也是有限的。 灵魂,魔法种子、魔力,三者环环相扣,层层制约。 打个形象的比方,一个国家建造兵营,以国家地域条件最多能建造一万个超大型兵营,每个兵营能招募士兵一千,那这个国家的总兵力则不会超过一千万。 但由于物资有限,一开始虽然能建造一万个兵营,将所能使用的土地都用到,但最初却不能建造成容纳一千士兵的超大型兵营,只能容纳十人。 只有等到日后物资齐备了,才能对兵营进行扩建,五十人、一百人、五百人、直至最终的一千人。 魔法师的灵魂就相当可用的地域,一开始修练产生的魔法种子就是最初期的兵营,魔力则是招募的士兵,而兵营的扩建,以及兵营内士兵日夜操练得到的个体力量的提升,就是魔法种子与魔力的升阶。 地域是恒定的,因此能建造的兵营总数也是恒定的,能招募的最大士兵数自然也是。 事实上,修练魔法过程中,并非一味冥想,增加魔法种子就好。 首先,魔法种子越多,其本身质量就越难提升,而魔法种子质量关系到魔法师等级,因此理想的做法是令数量、质量两者保持平衡。 况且,蕴生魔法种子非常耗费时间,而且随着体内魔法种子阶位的提升,蕴生新魔法种子将变得越来越困难。 一个魔法师的修练过程,一般都是初期蕴生魔法种子,而后期则着重于提升种子的质量。 纵观大陆历史,许多魔力总量雄厚,质量也超凡,表现出众的魔法师,比如古往今来的大魔导师们,便是因为他们体质特殊,初期能蕴生的魔法种子总量大大超出一般水平,而且后期提升时,难度相对要小的多。 即是所谓的魔法天赋! 魔法师对自身蕴生魔法种子的情况,能通过初期修练的难易度来判断,这个时间在魔法中称为“灵魂活跃期”。 活跃期越长,说明在积蓄魔力方面的天赋越高,一般这方面表现好的,后期提升的难度也相对要小。 当然,这并非必然正比,例外的情况也时常发生。 灵魂活跃期与年龄息息相关,年纪越小,活跃期的表现往往越好。 不过相对的,在懵懂年纪静下心冥想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魔法史上,能在年幼表现脱俗的,日后基本上都有不凡成就。 虽然说魔法种子这个兵营,受制于灵魂这项土地因素。 然而事实上,即便是修为杰出的大魔导师,也不会将能建造兵营的土地全部用尽,兵营只是基础,基础虽然要牢靠,但却不宜过甚。 如果每个魔法师都力求在一开始,将能蕴生的魔法种子总量填满,那绝大多数的人差不多都要耗去一半以上的生命,也别谈什么阶位提升,大陆杨威了。 综上所述,便是一般魔法师不可突破的桎梏。 然而,魔法师的本源是灵魂,基于常理的灵魂,与非常理的灵魂相较,桎梏依然相同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虽然这个否定尚未实际验证,但伊凡博尔依然坚信。 太阳神之眷顾! 或者使用更为早期的那个名称…… 阿波罗之眷顾! 这是一项非常神奇的魔法,使用这项魔法,能在短时间内,由生命基质层面入手,全面修复受损的身体。 正因为太阳神之眷顾是由生命根本入手,修复体质的强大魔法,才会有传闻,如果长期沐浴在这种魔法下,修复身体之余,还能将体质强化突破到原本的极限之外,增加寿命。 如此效果,依靠激发身体细胞的活性,提升本体自愈能力的治疗术绝对不可能达到。 无论是治疗术中基础的低阶,亦或升级后的中阶、高阶、超阶,情况都一样。 似这样效果神奇的魔法,门槛却意外的低,即便是最低阶的魔法师也能施展。 如果只是这样,岂非强到逆天?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 太阳神之眷顾,施展这项魔法,所需要提供的能量并非魔力,而是…… 魔法种子! 就如同普通的火焰,需要氧气、树木等作为燃料一般,魔法种子则是太阳神之眷顾的燃料。 同一副身体与灵魂,最初凝炼魔法种子最容易,一旦第一次凝炼的魔法种子因为某些原因死亡,再度凝炼魔法种子的难度会增加,其中的关系成正比。 普通魔法师施展一次太阳神之眷顾,体内的魔法种子基本上就会耗尽,想要再度凝炼魔法种子,即便年龄、体质等条件都允许,也要付出四、五倍的努力。 若是施展两次,难度甚至会增幅到二、三十倍,这个魔法师的魔法生涯算是完了。 作为魔法师魔力本源的魔法种子,其价值不啻魔法师的第二生命,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换取快速的身体修复,这笔交易相信没几个人愿意。 这也正是太阳神之眷顾虽然功效强悍,但事实上却被视作鸡肋的原因。 然而,这块鸡肋放到实验成功后的伊凡博尔面前,却并非绝对难以下咽。 这些年他和贺瑞斯苦心研究,不但决定了超级灵魂的诞生方案,更基于推算出的超级灵魂的各种特性,衍生出实验成功后,所可能得到的各方面利益,甚至是专属拥有超级灵魂的伊凡博尔,未来一步步的前进方向。 魔法种子实质上是由灵魂通过冥想达到某种特殊波段,对天地间散溢的自然魔力吸收、提纯、压缩,最后得到一颗高精度的魔力压缩聚合体,随后再让这颗魔力聚合体与灵魂同步,进而建立恒定连接,最终成为沟通灵魂与肉体的一个特异点。 因此,魔法种子是虚实共存的。 事实上,魔法种子的凝练虽然是魔法的基础,但这项基础与世间大多数事物的基础并不相同,它的难度很高。 从古至今,公开且受推崇的魔法种子凝练方式,是循序渐进,稳扎稳打,犹如抽丝剥茧般温和冥想蕴生。 即便是这种方法,也不是百分百保险,虽然几率很低,不过确实发生过冥想失控,损伤灵魂的个例。 因此,傀儡、炼金、元素,三大主体无论哪一系,亦或是那些盛极一时,最终却消失于历史长河的其他流派,基本遵循的都是这种魔法种子修练方法。 但如今,伊凡博尔推断自己将是个例外。 超级灵魂是模仿宇宙诞生之大爆炸的方式现世的,既然如此,由超级灵魂催化的魔法种子,有可能也具备这种特性。 以大爆炸方式诞生的超级灵魂,那一刻膨胀到覆盖部分希罗国土的夸张程度,那么将同样的方式复制到魔法种子上面,又会引发怎样的奇迹呢? 前景实在令人期待! 以这种方式诞生的魔法种子,其本身稳定性、坚固程度理应比普通魔法种子强许多。 而且,在元素诸多属性中,这种方式无疑是归属火属性的,这也正是伊凡博尔本身的属性,更是太阳神之眷顾这种魔法的属性。 最关键的是,这种方式诞生的魔法种子,相对的体积质量将远远高于普通魔法种子。 在太阳神之眷顾这项魔法中,魔法种子是充当燃料的存在,以普通魔法种子的质量体积,在太阳神之火降临那一刻,单个的魔法种子被火焰耗尽只在一瞬间,太阳神火焰的延烧是以逐个耗尽魔法种子的形式传递。 但若换成质量体积大大增加的超级魔法种子,一颗魔法种子被太阳之火点燃,由于相对体积质量的关系,它自身尚未烧尽,却已将火焰传递到其他种子上,复制这种形式将火焰蔓延开,在第一颗魔法种子尚未耗尽的时间里,已经形成一股规模相当,用于修复、强化体质的太阳神之火。 那么此刻,就有一件事可做了…… 修补尚未耗尽的超级魔法种子! 这是伊凡博尔想到的一种方法,一种可谓空前绝后,跳跃无数魔法常识,甚至无数天地法则,异能般挑战自然定律的方法。 如果仅仅是伊凡博尔,是无法使用这种方法的,必须得是……拥有超级灵魂的伊凡博尔。 魔法种子是魔法师吸收天地间游离魔力后凝聚、压缩的,以超级灵魂的规模,有可能将这种个人形式的吸收,扩增到等同千万人同时冥想的夸张程度,如此程度聚集来的游离魔力,在量上自然非同小可。 凝炼魔法种子两大要素,游离魔力、灵魂力量,既然都齐备,那通往最终结果的道路,自然坦荡。 在魔法种子被太阳之火当做燃料不断消耗的同时,以越神的灵魂力量,加上大量游离魔力凝炼出魔法种子的基础成分,对耗损的种子进行修补。 原理就好比一罐罐装液化气,在一根管道输出使用的同时,另一根管道不断注入新气体,当两者达到平衡,这罐液化气就不会用尽。 魔法种子如果死亡,想要再度凝聚,难度确实会大大提升,但若只是受伤,对各方面的影响却是微乎其微。 乍听之下,设计这样的天平似乎并不难,但若没有超级灵魂所带来的,诸如无可比拟的游离魔力召唤范围与吸引速度、能承受同时兼顾施法与修补魔法种子所带来超强负担的灵魂强度、以及一心多用的灵魂特征…… 若没有这些,维持天平根本不可能。 如此前提下,太阳神之眷顾成了伊凡博尔专属的魔法,或者说……尚未证实的专属魔法。 经过第一阶段魔法药剂的疗复,伊凡博尔的身体已经恢复到能自由行动的程度。 崖边别墅后院,开阔近七、八亩地的大草坪,草坪的边角被刻意塑造,整体呈现出一个六芒星图案。 身体孱弱的伊凡博尔稳坐六芒星中央,满头长发以某种神秘脉络铺散开,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独自体味着此刻灵魂肉体的双重爆烈,以及那总揽天地万物的奇异感觉。 此刻,伊凡博尔的顶头正上方,一个巨大虚幻头部形象浮空凝立,头部占地达到极为夸张的数十万平方公里,不过绝大多数的体积都虚幻得仿佛随时要散去,唯有最中央核心处,一团火焰般释放光芒的物质熊熊燃烧。 突然,火焰中射出一道赤红光线,核心到虚幻头部的边缘,也即是大脑中心到脸皮这段距离,几乎有几千公里长度,但光芒却在瞬间贯穿,凝聚出一条甚至超出这个长度的光之线体。 随即,以中央核心为基点,光线成环形轮转起来,就如果手表上的秒针。 一圈! 二圈! 三圈! 光线如飓风狂飙般扫过头部囊括中的所有范围,渐渐地,笼罩部分希罗国土的这个范围内,无数星星点点光源凭空浮现,仿佛接受命令的忠实军队,它们集体向中央核心处飞驰而来。 尤其是光线横向运动所形成的这个横截面,绝大部分的光源都是在接近横截面的范围内产生的。 无数光源聚集到中央核心,聚合、聚合、又聚合,压缩、压缩、再压缩,直至那聚无可聚、压无可压的临界点,随即…… 轰——! 尘世无法察觉的惊人爆炸,宛如又一个新生宇宙降世般,以中央核心为基点,渲染开。 爆炸中,旧的存在被毁灭,新的事物犹然诞生,游离天地间的原始魔力,借着爆炸完成提纯、压缩这两个过程,以魔法种子的面目再临世间。 同样借着爆炸,核心将本身的特性印刻到每个新形成的魔法种子上,完成最后的步骤……同调。 一颗宝贵的魔法种子由此诞生。 轰——!轰——!轰——! 无声无形的精神层面,吸引、压缩、爆炸,无数魔法师汲汲营营的现象循环重复,大量魔法种子被如此制造出来。 操控这一切的伊凡博尔,此刻他的内心得意非常。 ——我的推断果然没错,这种诞生魔法种子的速度和规模……,呵呵呵,怕是能引来全世界的嫉妒了吧! 爆炸产生魔法种子的速度是一般循序渐进方式的许多倍,产生的量也成正比增长。 相对的,这种方式所形成的负担,也是正比。 这股负担如果换做普通灵魂,早就被强大的反冲力量毁的支离破碎,然而,超级灵魂的国土级庞大规模,原本就是通过爆炸产生而得来的适应性,以及与爆炸性质相近,伊凡博尔的火属性特质。 三点结合,令他成功抗下这份负担,甚至游刃有余。 日正当空,距离伊凡博尔成功得到魔法种子已经一周了,他体内的魔法种子经过这一周非凡积累,已经提升到相当厚实的总量。 换句话说,启动太阳神之眷顾的燃料已备足。 “看来传闻果然没错,魔法种子在强化体质方面毫无建树。”品味着体内充盈的魔法种子,同时又感受到这幅身体的虚弱,伊凡博尔不禁感叹。 施展太阳神之眷顾有两项要素,充当燃料的魔法种子,以及……太阳! 越是烈性的阳光照射,效果就越好,因此要施行这种魔法,最佳的时间是正午。 与之前修练魔法种子时不同,此刻伊凡博尔所在的是后院实验室的屋顶,屋顶的材质特殊,由一块块按照不同角度摆放的巨大镜面组合而成,整个镜面屋顶成碗状,这样的设计,能将照射下的阳光,借着镜面折射汇聚到一点。 此刻,这一点已经形成,就在以冥想姿势端坐的伊凡博尔头顶九厘米处,交错的阳光射线汇聚成一个光点,光点散发着常人难以忍受的高温。 伊凡博尔同样有些受不了,不过他强迫自己忍下来,他明白与一会儿魔法启动,真正降临的太阳之火相比,头顶上的那个只是小儿科。 “聆听天之语,赐予光之荣,承接神之力,沐浴火之身!” 少年闭目吟唱起来,这段诗歌般的赞美文字后,紧接着是长篇生涩拗口的怪异发音,这是自古代流传下的圣火文字,传说这是大陆出现的最早的一种文字语言,大多数的魔法咒语都是用这种文字构建的。 咒语飘荡天际,暮然间,云层被自上而下的浩光冲散,浩光中周身缠绕熊熊烈焰的金色战马纵蹄奔驰,战马所拖着的后方那充满王者气息的烈焰马车上,体格魁梧雄壮,身着黄金战铠,面目却无法看清的巨人挥舞手中长鞭。 长鞭同样散发着烈焰,鞭舞击空,震的四周空间不住颤动。 ——原来这就是太阳神阿波罗的形象。 伊凡博尔将此刻空中浮现的,与神话传说中相比较,他感觉出入不大。 太阳神现身,少年即刻借由一心多用的灵魂特性,分出一个念头维持着太阳神之眷顾的魔法,其余的念头则进入冥想状态。 巨大虚幻头部现世,中央核心处光团浮现,随即光团激射,化作几千公里的光线,开始秒针般的旋转。 偌大范围内的游离魔力受到召唤,向核心位置疾驰而来。 此时,在空中驾车巡回的阿波罗,手中火鞭再度击空,火鞭击打虚空处,顿时引起一波强烈震动。 与之前不同,这次震动中,一簇小小火星自天而降。 火星瞬间化作天降流星,急冲地面,急冲的流星命中伊凡博尔的身躯,顷刻间突破躯体表面,深入内中。 霎时间,少年只觉烈焰焚身,比方才头顶炙热强大百倍的熊熊烈能,瞬间侵蚀全身。 ——呃!开……开始了! 流星一层层突破伊凡博尔身体限制,接触到最根本的存在…… 魔法种子! 轰轰轰——! 第一颗魔法种子瞬间被点燃,另一种焚烧灵魂的痛苦在烈焰焚身下,叠加而来。 ——呃呃呃呃呃呃呃呃…… 少年痛苦难当,勉力维持的一心二用几乎当初崩溃。 ——不行!我要挺住!属于我的时代,才刚开始! 顽强意志之火,与袭身烈焰不屈抗衡,少年忍着非人痛楚,调用那些被吸引来的游离魔力。 此刻,体内半数魔法种子已经被点燃,它们提供着太阳神之眷顾所需的能量。 因为本身质量体积异常的关系,最初被点燃的魔法种子,此刻尚未烧尽。 修补魔法种子不能使用诞生时爆炸的方式,只能选择普通魔法师那种循序渐进的蕴生,幸好超级灵魂召唤来的游离魔力量十分充足,这些魔力接触到魔法种子,就仿佛万流归海般,毫无阻滞的融合进去。 损耗、修补、损耗、修补……,轮回往复,循环不休。 太阳神之眷顾是火属性的魔法,而伊凡博尔本身属性也是火,再加上超级灵魂的诞生爆炸方式,同样是近火性质,这两点形成的两重保障,令伊凡博尔施展太阳神之眷顾时,体内魔法种子的耗损相较其他魔法师来说,本就要小的多。 如此再加上外部源源不绝补充来的游离魔力,终于,耗损和修补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叮! 平衡建立! ——呼……,果然。 推论再一次得到证实,少年心头狂喜,如今平衡建立,同时也带来另一项普通魔法师施展时无法获得的利益。 普通魔法师施展太阳神之眷顾,因为魔法种子不堪燃烧,燃料供应有限,施展一次魔法所能达到效果,远远不及这种魔法的运使极限。 如今以这种耗损、修复平衡的状态,便能达成太阳之火长时间的燃烧,将魔法运作的时间大幅度拉长,十倍、二十倍、甚至……百倍。 就如伊凡博尔此刻这般,当空的太阳已经斜照,而他体内改造之火却毫无息止的势头,烈火焚身的痛苦,也因时间流逝而逐渐适应,甚至隐隐感觉到舒适。 自己创立的理念得到证实,少年更为意气风发。 突然间,少年身躯莫名震动起来。 噗!噗!噗! 右臂、下腹、腿侧三处皮肤瞬间裂开,鲜血与痛楚同时涌现。 ——嗯!?这是…… 00220 冤家路窄,恶子随行 “接下来就只有一个问题了……你们是谁?” 烈非错扇骨轮转,锋指玄衣蒙面。 对,他们是谁? 想要弄清这个问题,首先便是要见到他们,真正的他们。 玄衣蒙面四人穴道被制,无力阻止,只能眼看着烈非错一个个揭开他们的覆面。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这四人的样貌烈非错一个都不认得。 他转头望着阿秀和高露,她们两同样一头雾水。 别说突然介入的阿秀,就连身为被害人的高露都不认识这几张脸。 从样貌上辨别不出,烈非错当机立断,搜身! 烈非错想到便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阿秀见状,即刻将杨露的眼睛捂住。 “阿秀姐姐……” “乖,和姐姐一起背过身去,女孩子可不能看这么脏的画面。”将高露捂着眼背过去,阿秀同时自己也转身,不让污秽的画面印入自己眼。 确实很脏,或者很……污秽! 镇南王世子恶作剧性大发,转眼间将几人剥的只剩底裤。 过程中,阿秀曾经耐不住好奇转过身来,但第一眼便“啊啊啊”地倏然背过去,面红耳赤。 片刻后,将只剩底裤的四人绑在树上,远远离了这幅不干净的画面,阿秀立于烈非错身边,开始研究从他们身上搜出了战利品。 “春风影落桃花艳,一渡海棠芳满院……诗倒是挺美,但为什么把诗写在一个瓶面上?”阿秀从一推形貌各异的物什中拎起一个瓶子。 她挺喜欢这两句诗的,只是不太喜欢它们印在瓶子上,似这等美景美物的诗句,应该拓写在四角大平纸上,再用裱框裱起来,高高悬挂,馥郁芬芳。 “哦哦哦~~~,你觉得这诗美?”烈非错语调怪异,斜睨阿秀的眼神更怪异。 “你……你干嘛这么看我?”阿秀被他看的警惕大作。 “你喜欢这首诗?”烈非错追问,语气更为怪异,暧昧非常。 “我喜欢又怎么了?不……不行么?”警惕更为升级,甚至搂着怀中高露后退一步。 “哈,这样啊,那你看仔细了……”烈非错不怀好意地笑着,抬手指向那两句诗……的开头。 春风影落桃花艳,一渡海棠芳满院…… 春、一…… 春风……一渡…… 春风……一度…… 春风一度!!! 没错,春风一度便是这个瓶子的功效,这是一瓶助兴之物。 镇南王世子家教森严,平素本无机会直接接触这些,即便是前世也只是隔着屏幕见识过。 然而,陈复、方承轩两人素爱显肾,显着显着便开始……亏了。 烈非错从两人手上见过此物,且不止一种,甚至分门别类,百花齐放。 阿秀那双美眸眨呀眨,眨呀眨,眨呀眨……随即惊觉! “啊啊啊啊!”仿佛手上突然盘了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般,阿秀猛地将瓶子甩开。 回想自己方才甚至还非常喜欢这两句诗,甚至冒出要裱起来的念头,不想这瓶子中所装配的竟然是…… 转头怒视被绑在树上的四人,冰清雪颜绯红无边:“你……你……你们,无耻!!!” 倏然,转头怒视烈非错:“你同样无耻!!!” 方才烈非错的暧昧表情,分明知晓此物为何,因此阿秀顺理成章的为她冠以“无耻”之名。 烈非错嗤之以鼻:“哈!我无耻……你能说我无耻,不也就证明你我本同类么?” 阿秀一瞬间没听明白,但紧接着她反应过来了。 如果不是知道这瓶药无耻在哪里,你怎么会说我无耻? 如果知道这瓶药因何无耻,那你自己离无耻还远么? 阿秀对这瓶中之物却是不算太陌生,并非她本身如何,而是她生长的大富环境,有机会接触这些,尤其是她的某位族叔。 被烈非错如此一点,阿秀顿时双颊绯红:“你……总之你就是无耻,比那几个还无耻!!!” 反手指着树上的四人,连看一眼都怕污了眼,视线由始至终不变。 “阿秀姐姐,阿飞哥哥怎么无耻了?”她怀中的高露不解地问道,粉嘟嘟的小脸溢散着疑惑。 阿秀美眸一蹙:“露露乖,女孩子可不能问这么没羞没……总之这不好,不能问。” 本来想说“没羞没臊”,但又怕说出来后,高露接着追问为什么没羞没臊,话到一半强行改口。 高露一双明眸眨呀眨,眸光中透露深深不解,但她察觉到阿秀姐姐讳莫如深,没有再追问下去。 继续翻查四人的东西,然而除了那春风一度,几人随身之物中再也没有任何出挑之物。 “怎么就这些东西,根本没能指出他们身份的么……嗯?”眼见一无所获,阿秀不由抱怨道,然而话未尽,却察觉烈非错神色有异。 “你……你怎么了?”阿秀观察着烈非错,此刻他的神情颇为怪常,嘴角翻涌笑意,但眼中却似有恨火串流。 “哈,原来就是冤家路窄啊。”烈非错没有即刻回应阿秀,他只是拿起四人随身之物中的一袋银子,挑出其中一块握在掌心,似乎……爱不释手? ——不就是一块银子么,大约十两吧,他竟然如此爱不释手,难道他……很贪财? 阿秀目露鄙视,她之出身大富大贵,平生从未担忧过金银钱财,之前她于莲华池中初遇烈非错,只觉得他是个无耻淫贼。 方才烈非错于她面前巧妙布计救她,令她于无耻淫贼之外,又添上奸猾小贼的评语,但无论前后两次,她都未感觉到烈非错身上的贪财特质,直到此刻。 “你……该不会是想私吞这些吧?”阿秀谨慎地问道,美眸中毫不掩饰地露出鄙夷。 烈非错哑然失笑,心中的恨火因此冲淡不少,他将那锭银子摊到阿秀面前:“你方才检查时仔细看过这锭银子么?” “当然。”阿秀信口回应。 她没有胡说,方才她和烈非错一同查探这些物品,这些银子她都看过了。 “恐怕你看的是‘银子’,而非‘这锭银子’吧?”烈非错将掌心中的那锭银子翻了过来,银子的底部有印记。 此刻他手中的这枚是一枚规整大银锭,这样的银锭必是官府打造,因此背后统一规格地应有铸造年月,铸造地等。 这枚银锭上同样印有这些,但除此之外还多了一行。 “丰汇银宝……”阿秀读出那多处的四字,眉眼间略显尴尬,方才检查时她认为这些银子如出一辙,没有一个个检查底部印记。 “这丰汇银宝是三年前北翟府,为当年皇后娘娘岁辰铸造的一批贺岁银,这批银子铸造后便运送入烨京,存入皇家府库,从未在民间流通过,直至二十日前,皇后娘娘大赏镇西王世子妃,这些银子才从皇家府库中流出。” 言语间,烈非错的视线渐渐转寒。 “短短二十日,以镇西王府的富可敌国,赏赐下的银子即便已被花用,也不可能花出太多,银子中的绝大多数必定还留在镇西王府中……”视线转而锁定树上的四人。 “你是说,他们都是镇西王府的?”阿秀美眸露出凝重之色。 “恐怕是镇西王世子府邸。” 烈非错眼中恨火涌动,四名蒙面炁者,劫持高露这样一个与他们平日素无交集,不过九、十岁的幼女 ,四人随身又带着镇西王府独得赏赐的银锭。 恍惚间,烈非错的眼前浮现出贪财鬼的样貌。 桓放! 又是桓放! 玄衣蒙面四人是桓放的人,他们掳劫高露的目的,便是为了满足桓放那名动京城的特殊兴趣。 “阿飞……你,你怎么了?”烈非错此刻的神情让阿秀感觉有些可怕,他的表情似乎很平静,但阿秀望着他的双眼,却感觉到平静之下的天地惊觉! “是,是因为他们?”斟酌了熟悉,阿秀虽感觉此刻的烈非错更为危险,却大着胆子打听道。 阿秀一言,将烈非错自心中怒火中惊扰出来,少年转头望着她。 如此近距离下,谪仙容颜欺霜胜雪,尽敛四周风光明媚。 少年顿了顿,视线瞥向阿秀怀中的高露,随即倏然凑近。 “你,你干什么?”阿秀惊觉,怀中的小女孩令她不及退身,恍惚间已被烈非错欺近到咫尺。 霎时间,两人面面相对,一寸的距离,烈非错灼热吐息清晰可感。 ——他……他想干什么? ——这么近的距离,难道……难道他要吻我? ——可恶!我的初吻已经被他夺走了,他竟然还要吻我……嗯!?不对,他这个角度,他这次要吻我的嘴…… 谪仙女孩做出如此判断,尚来不及采取行动,烈非错已经有所动……言? “小儿不宜。” 近在咫尺的烈非错,没有吻上那道香唇,只是说出这四个字。 ——小儿不宜?什么小儿不宜? 阿秀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双眸目送烈非错后仰着退开。 足足十数息,那道谪仙容颜才醒悟。 “小儿不宜”是一个答案,一个回应。 自己之前询问他“怎么了”,所以他便回答“小儿不宜”。 女孩蒸霞雪颜又是一阵绯红,有高露这个“小儿”在,所以不可能么? 随即,烈非错弃了阿秀两人,来到玄衣蒙面那边。 “呃呃——!” “呃呃呃!” 穴道被封闭的他们,几声惨呼闷绝响起。 十数息后,烈非错回来了。 “你……你杀了他们?”阿秀踌躇了一下,试探地问道。 因为玄衣蒙面几人只剩底裤,她没有勇气将目光投向那里,此刻只闻惨呼,她无法判断烈非错究竟将四人怎么了。 “没有,我只是让他们从经往后太平点。” 烈非错淡淡一笑,他确实留了玄衣蒙面四人一命,只是废了四人一身炁力修为,这四人不过最低炁者修为,炁力被废对他们来说等同末路。 阿秀没有再做询问,她本就厌恶这四人,只是由于生平从未杀戮害命,所以不敢下手。 随即两人便带着高露离开了,再也没有回头看过树上自招因果,报应不爽的四人。 三人结伴而行,其中的高露并非炁修,又只是个十岁女童,烈非错与阿秀刻意迁就她,步下缓慢。 “露露,你是哪里人呐,告诉姐姐,姐姐送你回家。”阿秀大拍胸脯做出保证,她身段并不惊人,这番话却说的铿锵有力,气势十足。 “真的么?太好了阿秀姐姐,我住在岚阳。”小女孩兴高采烈,快乐的好似一只小云雀。 “哦,原来是岚阳啊……在哪儿?”前一刻还信心十足,下一瞬骤然变脸。 岚阳! 这两个字拆开阿秀姑娘都认得,但是放到一块儿的话……哈哈! 如山岳般无比可靠的阿秀姐姐吐露“在哪儿”三字,原本兴高采烈的高露顿时受了一记重击,粉嘟嘟的小脸呆滞错愕。 随即,她发现阿秀姐姐那张绝色容颜同样错愕,而在错愕之余,姐姐美眸流转,投向…… “看我干吗?”面对投向自己,那道颇为暧昧的视线,烈非错一脸不明所以。 “嗯,嘻嘻……岚阳。”绝色美眸更为巧笑倩兮,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尽展美态,末了才显露真正目的。 岚阳……你应该认识吧? “哦哦哦……”烈非错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嘴角笑意渐渐洇开,脑袋刻意凑近了些。 此刻自己有求于人,便是阿秀这等没心没肺的豪门小姐,也明白自己的态度需要稍稍收敛些,因此面对凑近的烈非错,她臻首如常,强忍着没有回避,或是直接一掌拍过去。 “……你看我的表情,像听过这个地名的么?”烈非错微笑着反问。 闹了半天,原来他也不知道,所以说,自己的这次求人算是失败了,哦,失败了……那现在可以拍了! 呼呼呼呼——! 一掌扫出,直拍烈非错面门,烈非错见状眼明手快,倏然仰头避开,更是飞身退开三丈。 “哇!一言不合就发飙,过河拆桥是品性问题,但没过河就拆桥,那可就是慧性的问题喽!”烈非错叱侃道,随即他不给阿秀反应的机会,续道:“我是没听过岚阳,但我可没说过,我……找不到。” 00221 永劫卖身契 “我是没听过岚阳,但我可没说过,我……找不到。” 烈非错手中扇骨流转,对面那一大一小两张各有峥嵘的面容,闻他之言顿时来了精神。 “你能找到?” “阿飞哥哥,你知道路么?” 一大一小两女争先询问,烈非错目不斜视,但眼角余光却偷偷打量这两张脸,高露青涩童蒙的姿容远远及不上阿秀,但此刻陪衬在阿秀身边,粉菲绿叶衬着绝代芬芳,却是馥郁满人间,何处不谪仙。 烈非错凝视着阿秀谪仙容颜:“是你太过着急了,只需静下心来想想,本不难把握线索。” “嗯?”谪仙女孩依旧一脸懵懂。 镇南王世子长叹一声:“你难道没听说过么,我们炎黄血裔对于地域的起名习惯,大多是基于某个地标物,附加而得的,列如阜山附近的城镇,便起名阜南,阜北等等……”视线转到高露那粉嘟嘟的小脸上,续道:“……而在我们的习俗中,喜欢以阴阳论南北,北属阴,南属阳,因此若是有一处岚明湖的话,那其附近的城镇,便有可能起名为……岚阳!” “对!岚明湖,就是岚明湖!”高露欢喜地跳了起来。 “我听邻居们说过,我们家附近确实有个岚明湖!” 阿秀同样露出欢颜,既然烈非错知晓岚明湖,想来找到岚阳也不难。 “那就好,我们走吧。”阿秀侠女之气顿燃,起步开足,身后粉嘟嘟的小脸紧紧跟随,再之后……没了。 前行了十数步,察觉身后步伐声有异,阿秀倏然回首,却见烈非错双足立定,扇骨轻转,一派渊渟岳峙,丝毫没有随行的意思。 “嗯?你为何不走?” “走?去哪儿?”烈非错摆弄着自己的指甲,此刻他并无锉刀在手,却依旧左侧看看,右侧比比,那番女气做作,简直就是甫从宫里流出来的公公。 “岚阳啊,你不是说你认得岚明湖么?”阿秀不明所以,美眸柳眉凝着不解。 “对,我认得岚明湖……所以我为什么要去?” “只有你认得路,你不带路我们怎么送露露回家?”阿秀以理所当然的语气质问。 “我已经告诉你们岚明湖了,你们顺着这线索找去不就成了,而且……”视线转向高露,眼中透露一层层温暖,仿佛无比呵护,然而言语间:“……我为何要送她回家?” “你——!”阿秀美眸惊诧,一怒愠怒倏然腾涌心田,怒烧百丈。 一轮道德良知的批判涌现,就欲一股脑儿倒出来,然而话到嘴边,她忽然发现似乎真的找不到什么,烈非错不得不帮助高露的理由。 怜惜一介女童孤苦无依?但他素行不良,本就非助人为乐的正人君子。 江湖儿女路遇困境拔刀相助?这更扯不上了。 一时间,阿秀词穷,难吐一字。 烈非错察言观色,发现阿秀词穷尴尬,嘴边一抹邪笑浮现:“要不这样吧,其实方才你有一点判断的没错,我倒还真有几分想要私吞那些银两。” 少年双手摊开,刻意展现自己一身华胄贵衣,神情却是华贵……无奈:“别看我锦衣玉食,其实我最近刚被赶出家门,一穷二白,正想办法倒出弄银子花呢。” 阿秀目露审度,她并非全然不信,方才目睹烈非错看着那些银子的眼神,她便品出了几分贪财,只不过之后被他一番解释打岔混了过去,此刻他再度提起,可见自己方才的感觉并不差。 “你想让我带路,其实也不难……”少年目光转向天际,自言自语地盘算起来:“……那岚明湖位于烨京西北的铜翟府,以我们此刻所在,相距约有五、六十里,若施展身法的话,炁力充足一日之内有可能赶到,但随身带着一名女童,又无马车等代步,若是由我们施展身法带着她,期间颠簸她未必能受得了,如此的话就只有步行前往了,若是步行,至少需要两日功夫……” 少年煞有介事的算着账,差遣镇南王世子一路护行,这笔账倒真该好好算算。 “这样吧,你若能拿出五千两银子,本公子就勉为其难的走着一趟。” 烈非错开出条件,狮子大开口的条件。 “五千两!?不过就带个路,你就要收五千两!?”谪仙女孩今日第无数次涌出想要将他剥皮抽筋的冲动。 她虽然出生极富之家,却也并非全然不知柴米贵,五千两便是五百万钱,在女孩的家乡,这样一笔钱足够普通人家一世无忧了。 如果这是一场盛宴,或者一次豪门小姐的茶会,她自然不会说什么,甚至还会感叹寒酸,但这仅仅是一次带路的价格啊! 这大开的可不是一次狮子口,那是饕餮! “嫌贵啊,我也觉得有点贵,但谁让本公子值这个价呢?”烈非错面露陶醉,一副“本公子天下第一”的嘴脸。 “你?你是比别人多条腿呢?还是多了两颗眼珠子?凭什么你就值这个价?”阿秀上下打量着烈非错,美眸中满满地不屑。 “本公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而且最重要的……”自夸自擂毫无一丝心虚,言语一顿,嘴角笑意浓浓。“……我认得岚明湖。”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雷霆一击,击的阿秀无可反驳。 没错,只有他认得岚明湖,找得到露露的家。 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阿秀并非好汉,甚至都“汉”不了,谪仙秀容终究无奈服软:“好吧,五千两就五千两。” “爽快。”烈非错赞了一声,随即摊手一伸。“多谢惠顾,五千两。” “现在?”女孩玉容惊愕。“我现在哪里去找五千两给你啊?” 她平素出门,自己身上从不带钱,更何况今次最初是为了寻无耻淫贼报仇,偷偷撇开侍女逃出来的,根本身无分文。 “哦~~~,现在拿不出啊……山水有相逢,两位姑娘有缘再见。” 言毕,倏然展开身法,一步飞出三丈。 “喂喂喂~~~,你等等啊!”阿秀大急,就欲施展身法追赶。 然而她身份未开,只觉腰部一沉,目光移转,却见高露抱住她纤纤细腰,粉嘟嘟地小脸仰望着她,一副泫然欲泣。 “阿秀姐姐~~~”一双童蒙明眸眨呀眨,眸光中透露无限委屈和依赖。 “哎呀!露露你快放开姐姐,我们可不能让那家伙跑了,他要是跑了别说岚阳,姐姐连走出这片野地的路都不认得!” 阿秀欲挣脱出来去拦截烈非错,但高露年幼身弱,她根本不敢使力。 不过几句言语的功夫,视线中已没了烈非错的身影,对来说来说堪称唯一的救命稻草……跑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阿秀恨火燎天,然此刻失了唯一的向导,就如她所说的,别说岚阳,她怕是连眼前这片野地都走不出了。 “阿秀姐姐,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小女孩可怜兮兮的问道。 严格来说,阿秀本身也只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似她这样的半大孩子,对于另一个孩子是完全没辙的,尤其是一名泫然欲泣,可怜兮兮的小女孩。 “唉~~~,姐姐一时间也没办法了。”阿秀颓丧地蹲了下来,霎时间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四目连接,相顾无辙。 阿秀望着烈非错消失的方向,美眸中恨意连连:“这家伙莫不是属跳蚤的,才一眨眼就这么跳的没影了。” “阿秀姐姐,要不……要不你就答应阿飞哥哥的要求吧。”高露扯着阿秀的袖子,撒娇哀求道。 “我也没说不行啊,只是我一时间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银两,我本来想再寻其他方法支付给他的,谁知他竟然就这么走了……不对,是飞了!” 半大孩子的谪仙玉容抱怨道,与她四目相接的露露闻言,小脸一阵凄苦。 “哦哦哦~~~,其他方法,是什么?” 俩女毫无防备之刻,身边倏然响起这个声音,突如其来的声音顿时吓的她们鸡飞狗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尾音拖的稍短的是高露,而更长的那道是阿秀,相较于九、十岁的高露,阿秀表现的更为惊恐……或者说,大惊小怪! “叫什么啊!青天白日的,你见鬼啦!”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烈非错捂着耳朵,尤其是谪仙玉容所站立的右侧。 好个呼天抢地的音波攻,简直营造出当日九曲园前的声势来了。 终于看清是烈非错,阿秀止住惊呼,美眸恨意翻涌,素手一抬指着他:“对!就是见鬼了!尖甲鬼!长发鬼!” 人身攻击! 非常无德的人身攻击! 被吓的三魂不见七魄的谪仙女孩,一开口便贬斥烈非错身上两大特质。 “说我是鬼?好,人间无期,幽冥再回!”镇南王世子倏然转身,就要再度离去。 这一次阿秀反应过来,当下什么都不重要,唯一的一条就是不能被眼前这唯一的活地图走脱。 欺霜胜雪地素手探出,一把扯住烈非错的袖子。 紧接着,尚觉单单自己力不足,向一旁那粉嘟嘟的小脸猛打眼色。 露露精明乖巧,即刻领会,小手尾随阿秀之后,烈非错另一边的袖子顿告沦陷。 走不得了! 感觉到两边袖子吊上的力量,镇南王世子无奈一叹,转过身来。 面对他的是两双水汪汪地明眸,眨呀眨,就连频率都似乎一致。 少年望着阿秀,道:“愿意给那五千两了?” “行,五千两就五千两,本姑娘给的起。”先拍胸脯保证,至少确保能走出这片荒野再说。 “只不过,五千两太多了,我身边真的没带那么多银子……要不这样吧,我写张欠条给你,这五千两算我先赊着,有拖无欠。” 一双美眸凝视着烈非错的双眼,神情紧张。 烈非错欣赏着眼前这张有求于己的谪仙容颜,嘴角的笑意不知不觉变了。 “我们今日甫才初识,你不了解我,其实我这个人赌性浓重,又偏爱玩乐,不如我们来赌个好玩点的,以此代替那五千两报仇吧?”烈非错忽然提议道。 “赌?”这个字对阿秀来说完全陌生,自出生开始她从未参与过任何形式的赌博,即便是家中母亲、姨娘们的麻将,她都未参与过。 但此时此刻,她万万拿不出五千两真金白银,因此只要无需她即刻拿出钱来,她都原意一试。 “怎么赌?” “很简单,你也知道,目前我只知晓岚明湖,不清楚那岚阳的真正位置,单以岚明湖为终点,我们从这里出发,到达那处的话,以我之前所说的赶路方法,大约是两日。” 烈非错之前提出的方法,是将孱弱无力的高露考量入去,已她能承受的最高速度赶路前行。 “如果我们路上抓紧些,两日不到应该也能赶到,反之若是磨磨蹭蹭,或许两日还到不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赌这个吧,你也不用规定支付我五千两银子了,我们自出发开始算起,第一个时辰我的雇佣价格是一两,第二个时辰二两,第三个时辰四两,之后以此类推,直到我们送完露露回家,施展身法赶会,到你能真正支付真金白银给我,到了那时过了几个时辰,你便支付多少。” 呼呼呼~~~ 夏风簌簌,吹奏出此刻荒野间那阵……荒诞怪异。 ——他说什么,第一个时辰只要一两? 阿秀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两!第一个时辰只要区区一两! 她于心中暗暗计算起来。 ——第一个时辰只要一两,那第二个时辰是二两,第三四两,第四八两…… ——哎呀,烦死了,这么算的话,一天也就几百两吧,这样的方法,最后到得了五千两么? ——他这样提议,估计会超过五千两吧,不过即便如此也无妨,只要能回去,别说五千两,就是一万两又如何,难道还会给不起么? 谪仙女孩本就不喜欢算学,内心稍稍思量,直觉最后结果与五千两不会相差太多。 然而使用这个方法,却能于一切都结束后才支付真金白银,如此优势,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好!就这么定了!” 00222 一路向岚 “你居然会随身带着纸笔?” 午后阳光透过参天巨木的枝桠,筛子般照落,于漫漫青草间印上他独有的痕迹。 因风摇叶曳而动的斑斑光点,映照出谪仙女孩此刻面上的讶异。 不久前甫于莲华池犯下无耻淫行的烈非错,居然似文人雅士般,随身带着纸笔。 “都说了我最近缺钱的紧,随身纸笔不离,若是遇到哪个欠了我,又恰好无真金白银支付的,便可让他们写下凭证,有拖无欠。”烈非错扬着纸笔,眉飞色舞的道。 他的笔锋早已吸饱墨汁,后又以竹套护上,之前莲华池他一路浸水,与毛笔同放的纸张被打湿了,但毛笔却安好如初,彷如新墨。 打湿的纸张在他离火炁力下,干的极快,甚至差点被点着了。 烈非错将速干褶皱的纸张铺平,书写好他之前口述的赌约内容。 身为镇南王独子,他自然会写字。 身为曾经的文残武废,他的字实在不怎样。 阿秀见他之字,柳眉频频蹙起,甚至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字……说是露露些的都有人信。” 镇南王世子脸不红气不喘,一边书写,一边解释道:“把字练好,练的龙飞凤舞有多难,谅比你早已见过不少,那些书法名家的字,你见过后记住几个了,反倒是我这手字,你平心而论,从经往后可还会忘记。” 烈非错理直气壮的狡辩,他说前半句时,阿秀还欲出言反驳,但那接近而来的后半句,却将她的话堵住。 她定思一想,发现还真如烈非错所说的,她生平见过无数龙飞凤舞的好字,正因为太多了,此刻她只记得自己见过无数好字,但若真要细想,却是一个具体的都记不起。 然而,就烈非错这手字,阿秀自问往后的岁月,怕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忘记了。 自接触后,烈非错奇行怪诞层出不穷,此刻耳闻他之狡辩,阿秀麻木的心,怒火不似之前,反倒有一股难以言明的新鲜感,于她所不曾察觉的芳田角落暗暗种苗。 “写好了。”烈非错完成大作,他将赌约呈到阿秀面前。 阿秀干脆利落的签字,她的干脆利落顿时换来镇南王世子的……鄙视。 “这么没诚意,是要我现在就撕毁赌约是么?”烈非错指着赌约上,谪仙女孩签下的“阿秀”两字。 阿秀、阿飞……他与谪仙女孩之前互通的姓名,或者说称谓,是两个连姓氏都懒得编,直接同宗共祖姓“阿”,一听就能断言的假货,谪仙女孩在赌约上签下这样的名字,简直就是在为来日赖账打下基础。 阿秀面露难色,她不愿透露真实姓名给烈非错,尤其是在他也同样不透露的情况下。 “按手印吧。”烈非错给她第二个选择。 心不甘情不愿地染黑拇指,阿秀于赌约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现在你可以给我们带路了吧?”谪仙女孩催促道,她怀中的高露更是粉脸亢奋,满怀期待。 “候啊~~~”镇南王世子操起了前世的粤语口音。 “给钱的是大爷,掌柜的,随小的来吧~~~”镇南王世子顿时化身伶伶俐俐的店小二,一副鞍前马后跑腿的嘴脸,就差没在肩上搭一块白抹布了。 烈非错前方开路,阿秀携着高露跟随其后,俨然一副下人开道,老子坐享的大老爷气派。 前方烈非错那道身影印入眼中,那判若两人的姿态,引得女孩不由在心中暗骂。 ——切!真是狗腿! 此时此刻,谪仙女孩尚不知晓,眼前这昙花一现的狗腿一幕,究竟是花了怎样的代价换来的。 影曳幽篁暗,扬歌复啸鸣。层林红尘远,旷日难相侵。 竹林茂密,幽篁成界,一片茫茫郁郁葱葱,上不见天,天亦不见,下不显地,地亦不显。 前夜是一片幽篁竹林,不对对于烈非错三人,这片竹林不在眼前,反倒是他们身在其中。 此时此刻,阿秀依旧无法判断,烈非错带的路是否正确,但他至少已经带领她们越过那茫茫荒野,进入这片竹林。 这片幽篁竹叶茂密,竿体高耸,于离地数丈处形成一层绿荫遮挡,挡去当空烈阳旷照,挡去四海红尘纷扰,在这片幽篁成界的竹林苍海中,人抬头不见天,天也难见人,人俯瞰不显地,地也不显人,仿佛八荒六合都融入这片茫茫竹海中,天地唯此一竹。 天地不止此一竹,还有三人……两影。 对,两道身影。 因为属于高露的那道身影,此刻与烈非错融为一体。 烈非错将那张粉嘟嘟的小脸驮在背上,“阿飞哥哥”不算宽敞,但却发丝柔绵的后背显然很舒服,在他背上的小女孩早已不知何时沉入梦境。 早在未入幽篁竹林之前,烈非错已承担起背负小女孩的重任。 不得不夸赞镇南王世子一句,这位虽然是世子之尊,某些方面却还是很上品的,就列如他对“给钱是大爷”的尊奉。 自从阿秀签下卖身……咳咳,赌约后,世子爷对“掌柜的”真可谓言听计从,孝顺有加。 当然,以阿秀姑娘的十指不沾阳春水,于此刻这等境地下,她基本是想不出什么妙计来的,她唯一的妙计,就是吩咐“阿飞”去解决。 于是,单着“小二”的名头,实则架空掌柜的,独揽大权的镇南王世子,判断这样赶路无疑能更快些,毅然将高露背负起来。 以烈非错炁者伯盈的体质,高露这么一个小女孩于他来说负担不重,他背的轻松,粉嘟小脸更是睡的放松。 阿秀跟随在“小二”身侧,享受着“掌柜的”的随从开山劈路的殊荣待遇,美眸时不时瞥向身侧的少年身影。 此时此刻,身背女童,依旧一脸轻松惬意的他,意外地令女孩感觉有点……帅。 ——这无耻淫贼,其实也挺好看的。 ——哎呀!想什么呢! ——我……我怎么会这么想,难道我,我对他…… ——不可能!不会的!绝对不会! ——我明白了,一定是露露的关系,我一直想要个妹妹,如今露露的出现,简直就像是圆了我的梦,他对露露好,所以我才感觉他……没错,一定是这样! 女孩的心本就如六月的天气,而似阿秀这等二八芬芳的女孩的心海,更是六月底,风云雨点,变幻莫测。 丝丝~~~丝丝~~~丝丝~~~ 身侧竹海忽然传出些许声响,阿秀心神一颤,下意识靠近烈非错一步。 “这……是何声响?” 她与烈非错都是炁修,此刻那细微的响动或许常人察觉不到,却瞒不过炁者强化的感知。 “应该是蛇吧,可能是竹叶青。”烈非错目不斜视,似乎对这阵声响不以为意。 “蛇~~~”阿秀骤然停步,一股寒意自足底直窜芳心。“这片竹林里……有蛇?” “何止这片竹林,荒山野岭自然多蛇虫鼠蚁,无需惊怪。”烈非错语气平淡,随即他话锋一转,道:“仔细注意听着,留意它们的位置,若一会儿天色暗了,我们还走不出去,它们就是我们的晚膳。” “晚膳……吃它们!?”阿秀的言语间露出颤音,那一道道扭曲委蛇的身影浮现脑海。 足足愣了数息,直到与马不停蹄的小二……烈非错拉开几丈距离,才倏然惊觉。 纤纤玉足顿时划开步子,几步便抄到烈非错前头。 “快!我们快赶路!” “怎么了,缘何突然加速?”罪魁祸首的镇南王世子故作不解的问道,言语间隐隐笑意流转。 “我,我可不想用竹叶青当晚膳。”强忍着喉间的呕心,阿秀好不容易将整句话说完。 “也不一定啊,青蛙、山鼠、或者大蚯蚓,这些其实都是可以果腹的。”以镇南王世子吃个早餐都嫌弃摊贩不洗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此刻他所说的这些东西,他怕是连碰都不会碰,但他却说的煞有其事。 世子爷非常成功地,进一步恶心到谪仙女孩了,她的步子更快了。 她或许天真烂漫,但绝对不傻,她是怕蛇虫鼠蚁,但也品味出烈非错言语间故意恶心她的险恶意图。 她要撤回前言,苍天在上,这个卑鄙无耻的下作淫贼,一丝一毫…… 都!不!帅! 那无耻淫贼真的……好帅哦哦哦哦哦哦哦!!! 几个时辰后,谪仙女孩再度改变自己不久前的赌咒发誓。 烈非错是否真正认得去往岚阳的路,这一点还有待商榷,单就目前来说,他所带的路,已呈现出另一项特质……他的路径上没有可供歇息的城镇,至少今晚是别想了。 他们错过宿头了,或者换一种说法,唯一可依靠的向导根本没考量这点。 所以,阿秀才觉得此时此刻的他好帅,帅到要死! 平素经常与闺蜜、手帕交沟通闲聊的她,曾经听过一个在民间颇为信奉的说法……君子远庖厨,这句话根本就是那位万圣先师用来迫害古往今来无数蠢女人的。 事实上,于庖厨此项上,男人比女人要有天赋的多。 所以,会做饭的男人其实很帅,如果要给这份帅加上一个期限,那绝对是……一万年! 若是这个帅的男人不但会做饭,更是连食材都能自己张罗,一手包办,那他就帅到掉渣了! 阿秀坚信烈非错就是这样的男儿,他很帅,且帅到掉渣……一旦这么想,且非常坚持的话,那她至少能得到一些心理安慰,安慰自己不会饿死在这荒山野岭。 有所缺失,才需要安慰,因此于现实中,她真的快饿死了,前胸贴后背的那种饿死。 三人此刻在一处废弃庙宇中,庙宇异常破败,内中更是没有一丝一毫庙祝的踪迹,显然是早已离去了。 这间庙宇破败的原因,似乎是因为附近同样的一处废弃村落。 那里原本应该住着几十户村民,但那些村民不知因何都迁徙走了,而且已走了有些年头。 近水楼台的村民们迁走,这小庙宇失了香火,自然也就落寞破败了。 庙宇不大,甚至连庙门都破成一块块柴板,烈非错目光停留了一会儿,这些柴板还算干燥,一会儿若是准备生个火什么的,估计能派点用场。 庙殿上供奉的神像年久失修,已辨不出真容,神像的顶部破了一个大洞,可以想象每当雨水之时,涔涔流水自破洞淋下,尽数浇灌于这泥塑神像上。 这是在是一处实至名归的破庙,但相比起那废弃村落中,无一完好的房子,这处破庙该是十里之内唯一能提供片瓦遮身的地方。 庙殿中有一处黄泥堆砌的土床,应该是原庙祝用来休息的地方,如今这土制床坑坑洼洼,无平不颇,谁在这东西上面,倒不如选择庙殿中那尚算平滑的地板。 只要寻写枯草稍稍铺垫一下,定是比土床更为舒适的月下眠榻。 破庙中的灶台尚算完好,原本灶台上的大铁锅因为体积与重量没有被带走,当然锅面上那个破洞也是一大原因。 这样的一口锅子,若是洗洗干净,摆放个特定的角度,还是能履行职能的,只不过发挥作用的面积大大削弱。 即便削弱,但至少是能用的。 镇南王世子目光流转,他可是能非常自豪的说出,自己是有庖厨经历的人,虽然只是一顿早餐……中的面食部分。 灶台依旧,破锅待命,还有大门所化的柴板可做薪火……眼前这破落小庙,意外地具备一切庖厨烹饪的条件。 此时此刻,需要解决的问题只有一个……该煮什么? 咕噜噜~~~ 一阵闹腾自谪仙女孩的肚子发出,她拥有谪仙般清丽绝姿,但她并非真正的谪仙,她离不开五谷杂粮,她会饿。 而且此刻的她,很饿很饿,饿到前胸贴后背了。 自己肚子不争气的闹腾起来,双颊绯红。 下一瞬,她朝身边的高露使了个“呼叫支援”的眼色,高露心领神会。 粉嘟嘟的小脸快跑到烈非错面前,一双星月明眸盯着世子爷的面容:“阿飞哥哥,露露好饿呀,都快饿昏过去了。” 00223 橡子引路,天赐果腹 “阿飞哥哥,露露好饿呀,都快饿昏过去了。” 粉嘟嘟的小脸缠了过来,拽着烈非错的衣袖,非常熟练的撒娇。 这个动作她早已熟能生巧,此前烈非错之所以背上她,这一动作功不可没。 小粉脸又来撒娇了,阿飞哥哥自然不能无视。 镇南王世子露出深思熟虑的思考状,高露见之满怀期待,仿佛就这么看着“阿飞哥哥”,饥肠辘辘的肚子已渐渐开始饱了。 同样的眼神还出现在稍远处的那张谪仙清颜上,斜着偷偷睨向这边的眼眸,看似不在意,实则极为关心烈非错的回应。 世子爷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随即面露春风般微笑,一把将高露那粉嘟嘟的小脸揽入怀中:“露露,你可知晓,在这世上有似你这等跳不高,跑不快的平凡肉身,却也有那一跃三丈,一步百尺的超凡之人?” “露露知道啊,那些人都是炁修啊~~~”小女孩言语间露出神往。 “不错,因为他们是炁修,所以能常人所不能,然而有一点你不知道,炁修之所以强大,其根源便在于他们超越常人的意志力,他们坚信只要相信,就一定能成功。” 烈非错这番言语深奥致远,破庙内的气氛倏然凝肃,山风不骤,虫鸣不急,就连那供台上形貌不清的神像,都似乎变的庄严起来。 少年望着怀中的小女孩,眼神深远静端:“意志力足以克服一切难关……所以,露露乖,来跟着阿飞哥哥念,我很饱了,我一点都不饿~~~” 世子爷催眠般的音色幽幽荡开,侵染着四周那庄严肃穆的气氛。 原来这就是阿飞哥哥的办法,面对这一幕,高露粉嘟嘟的小脸……目瞪口呆! 阿飞哥哥是以为她少不更事呢?还是直接认为她傻?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稍远些的那张谪仙容颜,阿秀一直偷偷注意这边的动静,关注她借力打力派出的那员小将,何时能曲线救国,解决两人的温饱问题。 她确实等到解决之道了,方法便是……精神胜利法! ——让露露这么一个孱弱年幼的小女孩,用意志力抗饿……这种事他竟然真的做的出来!? 霎时间,两女投向烈非错的视线仿佛于空中交会,共鸣出那异口同声的一记心语…… 禽兽! 已于两女心中,从“阿飞哥哥”降级为“禽兽”的镇南王世子目光流转,欣赏着一大一小两女眼中的绝望颓然,随即他肃然起身,向外走去。 “你去哪儿?”阿秀下意识问道,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自己问的是一头新晋禽兽。 “炁修有意志力便足以抗衡一切……所以我从不认为自己是单纯的炁修,我是公子。”烈非错轮转手中扇骨,慢步前行,同时…… 咕噜噜~~~ 他也饿了,而且似乎比两女更饿。 禽兽也饿了,所以还是有希望的,一大一小两女的眼中,希望之火重燃。 她们希冀着,当那道身影再度归来时,会带着丰硕的果腹美食。 片刻后,她们……第二次失望。 烈非错如愿归来了,更如愿带回了东西……一颗粗胜碗口的树干。 “你……你想让我们吃这个!?”阿秀指着树干,言语间悲凉万分。 她曾经于书籍中读到过,在颗粒无收的饥荒灾难,百姓为了活命,往往食野草,啃树皮,但她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会落到这般田地。 “阿秀姐姐,我们……要吃这个?”粉嘟小脸比方才更为目瞪口呆,粗胜碗口的树干呈现在前,最外一层坑坑洼洼的粗老树皮,翘起的几块皱皮扬动间,仿佛在宣告这就是她们今夜的食物。 烈非错不理会认定要啃树皮,且其架势似乎已在琢磨要从哪里下口的两女,他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把锋利匕首,开始削割树皮。 阿秀两人旁观,十数息后,谪仙女孩眉头一皱:“你削的块太大了,这么大块怎么放进嘴里。” 基于未来树皮大餐的口感,谪仙女孩不满地抗议道。 她虽然已沦落到要啃树皮,但该讲究的还是得讲究。 烈非错长叹一声,忽而开口:“昼拾橡栗,暮栖木上,故命之曰有巢氏之民。” 见烈非错倒了一段生涩拗口的古文,阿秀不明所以,谪仙容颜懵懂难应。 察觉她的神情,烈非错又道:“大饥,侯请曰:‘五苑之草著、蔬菜、橡果、枣栗,足以活民,请发之。’” 阿秀依旧懵懂,难有回应。 烈非错口中生涩,手上更是凌厉,粗胜碗口的树干已经被他剥尽外皮,露出内中象牙白的内质。 “昼拾橡栗,暮栖木上,故命之曰有巢氏之民……这句话出自南华真人述文;大饥,侯请曰:‘五苑之草著、蔬菜、橡果、枣栗,足以活民,请发之。’这段,出自先贤非子,这两段中皆提到一物……橡树。” 烈非错言语间,些许重点初露端倪。 “橡树?”阿秀稍稍明了,她知道橡树,虽然她之家乡橡树不多,但她之家族地位高崇,百花千树尽览无余。 “方才来此的路上,你可有注意到,数里外有一处橡树林?”烈非错手上依旧不停,粗树干已被他削去外皮,此刻他进一步已锋利匕首,对粗树干做着切割。 “橡树林……哦,对,我记得,是有那么一处。”阿秀回忆起来了,烈非错说的没错,是有那么一处橡树林,距离这种破庙大约三里半的路程。 “那你方才经过时,可曾注意到一项异常?” “异常?”谪仙女孩的胜雪美颜懵懂,别说异常了,即便是那橡树林,也是烈非错提点后她才醒觉的。 “橡树每年秋冬结橡子,果实成熟后自动落地,然而方圆十里之内,应该只有我们之前经过的那处废弃村落,此刻已人去楼空,无秋冬季待果腹的村人来采集橡子,那些成熟后落地的橡子,便只有林中的动物会才而食之。” 阿秀与高露只能静静听着,她们既不知橡子可被人使用,也不知何种动物会吃橡子。 “林中动物虽多,但以橡子为食的,多为松鼠之类的小形灵动之物,但这些小动物虽以此为食,食量却不大,然而……”言语一顿,视线倏然投向阿秀。“……方才我们经过的那片橡树林,偌大的林子,地上却不见任何坠落的橡子。” 阿秀微微一怔,却无从回忆。 方才经过那片橡树林时,她不过匆匆一瞥,连橡树本体都未看清,更别说是自枝头落下的橡子了。 “作为果实的橡子,于秋冬成熟坠落后,经历夏季的高温必然已开始腐烂变质,但变质不会将它们的本体完全抹去,如方才所见那般,地上毫无橡子的踪迹,加上此地应无村人前来采摘,那些消失的橡子必然是被动物食用了,但如果是松鼠之类,不可能将满林子的橡子都食尽,因此食用橡子的那种动物,必然是比松鼠体型大得多的东西。” 言语又是一顿,神情倏然眉飞色舞:“我碰巧知道一种,体型比松鼠大得多,却也酷爱以橡子为食……山猪!” 九曲十八弯,烈非错终于道出端倪。 谪仙女孩的美眸转动,落在他手中的树干上。 不知何时,粗胜碗口的树干已经被他以锋利匕首割成了十余根粗细近似的长棍,此刻他正一个个将其中一头削尖。 “这是……标枪,你想用这些来打山猪?”阿秀语气极为振奋,从干涉枯槁的老树皮到香滑可口的山猪肉,这个跨度简直千山万水。 “阿秀姐姐,阿飞哥哥要去打山猪么?我们马上要有山猪肉吃了?”高露言语间,粉嘟小嘴已开始吞咽口水。 此刻的她与阿秀一样,经历了一步登天,方才她可没少琢磨怎么把树皮啃的可口些。 蓦然,阿秀心头冒出一个疑问:“我们都是炁修,可策动炁力,用得着这么麻烦做标枪么?找到山猪,飞身跃近给它一掌不就行了?” 烈非错继续削标枪的动作,淡淡回应道:“你我充其量只是炁者,炁者的炁力凝聚后能攻击多远,你也清楚,山猪的嗅觉极为灵敏,还没等我进入炁力能发挥作用的距离,它就已经闻到我的气味了,呼呼呼————” 鼓动吹了一口,将标枪尖头残余的木屑吹去:“若那时我施展身法去追,此地枝叶茂密,又已入夜,若是不慎被这一只走脱,此番惊扰之下,我们今夜就别想再打到任何猎物了。” 原来如此,阿秀明白了,但紧接着,她的视线落到烈非错的匕首上:“凝聚炁力距离不够的话,不是还有你这把匕首么,灌注炁力后投掷出,如此一把匕首的攻击距离可比凝聚炁力远多了,难道那样的距离,山猪依然能闻到气味?” 烈非错又完成一根,他拿起所有木棍中的最后一根,匕首凌厉削上:“那样的距离山猪倒是闻不到了,但如此距离下,灌注炁力的一击飞匕劲力上没问题,准头却没有十足把握,毕竟我可没练过飞刀……” 倏然一顿,将匕首送到阿秀面前:“……莫不是你练过,那你去猎吧,我负责给你摇旗呐喊。” “不,不,不,不行,我……我可从没杀过山猪!”阿秀吓的飞纵三尺,倏然后掠。 “我也没杀过啊,别说山猪,家猪我也没。”烈非错依旧不依不饶的拱着匕首,欲往阿秀手里送,谪仙女孩吓的飞纵腾跃,拉开数尺间距。 一旁高露见两人这番追逐,大觉有趣,喜笑颜开。 数十息后,烈非错终于放弃,回转继续他的标枪加工。 转眼间,最后一支标枪加工完成。 “灌注炁力之后,这些标枪皆能化作远距离杀伤的利器,我到时候居高临下拉开距离,待寻到山猪后,一股脑儿标枪齐发,顿时给它来个枪林弹雨,那时候即便有部分失了准头,大面积覆盖攻击下,总能有所斩获。” 烈非错道尽自己的完美计划,随即他捧着一捆标枪,再度步出破庙。 “等我回来啊,若是实在太饿了,那就用那些树皮对付一下吧。” 撂下这句令人恨得牙痒痒的建议,烈非错的身影消失于门口。 阿秀冲着他的背影轻啐一口:“呸!谁要啃树皮!” 金乌西坠,最后一丝暮色也随着太阳西行,沉入远山,明月浩洁,悄悄探出头来。 破庙中等待的一对芳心,渐渐泛起焦虑,两女眼神交汇,彼此眼中皆露出些许不耐,相较于阿秀,高露小小明眸中,甚至有一丝黯淡。 又过了一会儿,天色尽暗,月浓穹空。 饿的有气无力的高露仰着小脸,可怜兮兮地看着阿秀:“阿秀姐姐,露露好饿啊,阿飞哥哥究竟还要多久才回来啊?” 阿秀眼眸一怔,一时间却想不到该说什么,搂着高露的纤纤玉臂紧了紧,蒸霞雪颜贴到那粉嘟嘟的小脸蛋上,美眸望着门口,仿佛想透过外面黑漆漆的夜色看透什么。 咕噜噜~~~ 怀中高露的肚子又叫了起来,抱着她的阿秀心虚波动,只觉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 “露露,要不就听阿飞哥哥的,先来块树皮填填肚子?”阿秀给出非常善心的建议。 怀中粉嘟小脸闻言,几乎晕厥过去。 原来不独阿飞哥哥,自己此刻仰以为依靠的阿秀姐姐,同样具备禽兽的潜质。 “嗯嗯……露露还是相信阿飞哥哥,阿飞哥哥一定能打到山猪回来的。”小女孩反客为主,孩子开始负责激励阿秀这个半大孩子。 “阿秀姐姐你不是说过么,阿飞哥哥很厉害的,那四个恶人都是他打倒的。” 这道没错,阿秀闻言暗暗点头。 然而下一瞬,她忽然想起烈非错之前的坦白。 “我也没杀过啊,别说山猪,家猪我都没杀过。” 记忆翻涌,阿秀的信心顿时遭受摧折。 ——他没问题吧,听他言下之意,这应该是他第一次打猎啊…… ——老天爷,您老可千万不能让我饿死在今晚啊!!! “我们回来了!” 00224 一锅情缘 “我们回来了!” 确实是“我们”回来了,飘然飞纵的“我”,以及……硕大无朋的“们”。 阿秀自然吃过猪肉,但她的生活环境,没什么机会接近猪圈,自然也没什么机会见猪……家猪。 现在她即将见到活生生的死猪了,而且还是山猪。 巨大的山猪身上插满标枪,约有三百斤的硕大身躯,肉山鼓鼓地被烈非错抗在肩上,从正面看去已见不到烈非错的上半身,只余双足飞纵前行。 若是疏漏点,夜月天高下,甚至会看成一只山猪浑身箭靶,离地飘浮着。 烈非错之吆喝远远传入破庙,高露闻声,骤然一跃而起,粉嘟嘟的小脸上,一双明眸散发着异彩,一副豺狼见了小红帽的迫不及待。 下一瞬,烈非错声音再起:“对了,你看住露露,别让她出来,我这边的景色可不太美观。” 烈非错警告道,破庙中的阿秀本与高露一样,曼妙身姿娉婷而起,下意识欲迎出来,当然,她迎接的是接下来的饕餮盛宴。 倏然警告入耳,她内心一动,“景色”两字激荡思绪,脑海中顿时浮现几个关键,硕大无朋的山猪、十数根锐利标枪、狩猎…… 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同样也明白烈非错为何喝阻了。 她一把揽住欲冲出的高露,安抚着她:“露露乖,山猪还没变成菜呢,这会儿它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好看。” “哦……”被控制住的高露兴奋劲儿受挫,无奈立定。 有了阻止高露的任务,阿秀自己也出不来了,但她转念一想,劝高露的话不同样能用来劝自己么? 她喜欢山猪,尤其是此时此刻,但她喜欢的是山猪被切成块煮熟后盛上一碗时的脂香油溢,可不是它们被猎后最初的模样。 想明白了这点,阿秀心意立定:“既然如此,我也不出来了,你就在外面处理吧。” 一副理所当然,“你莫要污了我的眼”的语气。 “哎呦,你倒是……”被破庙内涌出的,那浓浓地坐享其成的气氛燎起怒火,高露一介小童也就罢了,你阿秀大小姐也来这么两手一摊,坐等收货的姿态,你还真把自己当老板了……倒也没错,她还真是老板,至少是在赌约完成之前。 想到这些,烈非错心中怒火散去。 就当伺候一回儿老板吧! “那你带着露露藏深一些,我就在院子里处理了。” 内中阿秀闻言,顿时如摒弃秽物般,抱着高露藏到了破旧神像侧,神像位于庙殿深处,从这个位置举目只能平视到殿外同高度的景象,烈非错所在的院子,需登几阶阶梯才能入道殿内,神像侧的位置见不到他。 镇南王世子将山猪放下,王府锦衣玉食的生活未必腐化了他,但确实令他变的爱洁厌尘,此刻那身华衣因为扛过泥泞山猪,必然需要清洗,他干脆将外衣完全褪下。 目光移动到山猪上,三百斤的硕大体型,厚实肉背早已成了箭靶,汨汨鲜血自伤口流出,侵染地一身朱红。 可以预见,一会儿自己给这硕大无朋的家伙剥皮割肉,必定会染的一身都是,这样的话…… 寝衣也不用穿了! 最大限度的一条裤衩,春光不外泄就行! 剑及履及,思及为及,月夜下格外洒脱的镇南王世子想到就做,顿时将一身锦衣玉平褪至极限,露出荣登炁者后强化的精壮躯干,算不上粗壮厚实,但道道肌肉线条棱角分明,无一丝赘疣。 “啊啊啊啊!你脱衣服想干什么!?”破庙中传出阿秀的惊呼,或者说……惨呼! “啊啊啊啊!你偷看想干什么!?”烈非错针锋相对的回应。 紧接着,他更煞有其事的双手抱胸,一副保护姿态:“我告诉你哦,就算这儿是荒山野岭,如果你敢对我乱来,我可是会叫的哦哦哦哦~~~~” 烈非错一副被土豪恶霸逼迫的良家女子的做派,尾音故意拖的老长。 这本是阿秀接下来的词,此刻却被烈非错抢先说出来了。 谪仙美颜足足愣了十数息,才倏然惊觉。 “你……你……谁要对你乱来!”雪颜霎时间绯红,气息浊乱。 “没想对我怎么样,干嘛偷看我脱衣服!” “是……是莫名其妙的脱衣服,我才看的!”阿秀慌乱辩解。 “哈!亲口承认了吧,果然故意看我……污秽~~~” 尾音长长的一声“污秽”,烈非错言语间喜笑颜开,继之前长佑轩正东居院中,他将这两字扣在美景头上后,他终于又找到机会,于另一名美貌女子身上用处这两字。 轰轰轰轰轰轰轰——! 万丈雷霆八方来遏,劈的女孩心神崩碎。 污秽! 她污秽! 一个莲华池中恶行累累的无耻淫贼竟然批判她污秽! “你竟敢……啊啊啊!”女孩倏然腾怒,下意识飞身纵出。 身至半途,惊见烈非错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宽松裤衩,异发纵扬,肌棱耀目,顿时吓的她逆身折回。 “你,你快穿上衣服!” “你傻啊,穿上衣服剥皮割肉,那还不弄的一身血淋淋。”烈非错不再打趣阿秀,将那些标枪一根根拔出,随即单手握持匕首,视线停留在山猪硕大的身体上,思考该从哪里下刀……或者说,那段肉的味道比较好。 视线落到山猪的脖子,随即又转到肘子。 ——血脖肉,奶脯肉,前肘、后肘,最次等,价格便宜。 视线轮转,继而到腿部、腹部。 ——前腿肉,五花肉,价格适中,口感爽腻,中等。 视线再行,到了后腿,然后背脊。 ——后腿肉,通脊肉,口感尚佳,上等。 最后,视线落到腰骨。 ——里脊肉,一猪之最,价格斐然,特等。 世子爷将整只山猪都寻了遍,脑海中回放着他前世,和老母一起去大卖场时得传授相肉要诀。 倏然,世子爷视线转到,落到猪头上。 相较于里脊肉,其实他更喜欢猪头肉,然而此刻山猪那副恶面獠牙的姿态,令他不由失去了兴趣,而且他也知道,猪头肉需要特殊的加工闷制,在这种锅碗瓢盆皆缺的荒庙,还是应该务实一点。 非常不熟练的将整只猪去毛分割,世子爷挑出他认为最特等的里脊肉,因为没有碗盆,只能用一些干净的宽大树叶盛起来。 废庙荒破,但取水倒是方便,旁边就有一条小溪,潺潺清水直流而过,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镇南王世子将里脊肉洗干净,其余的肉暂且垫着厚厚猪皮存放,山猪的血水已放干净,不会再染上血红,烈非错借着小溪将一身血污洗干净,穿回锦衣玉平。 “行了,我穿好了,你没机会再对我动手动脚了,出来帮忙!”烈非错吆喝到。 山猪已剖割完毕,鲜血淋漓洗净,只余白花花油腻的肥肉,这幅画面被高露见到,或许会油腻到她,却已不会吓到她了。 阿秀领着高露出了庙殿,来到院中。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要对你动手动脚!”谪仙清容怒声斥喝,只可惜双颊绯色如潮,外强中干。 烈非错此刻已穿戴恢复,但阿秀一见他,脑海中即刻浮现不久前那副棱角精壮的身躯,女孩雪颜玉容抑制不住地一阵阵燥热。 幸亏她此刻怒容腾腾,那满面绯红缘不清究竟是因为羞涩,还是怒火。 “不对我动手动脚,那就对它吧。”烈非错顺水推舟接过话头,指向灶房内的那口破旧锅子。 “干什么?”阿秀不解的问道。 “去洗洗啊,难道你想混着里面的锅炭、灰尘一起煮了,看不出你口吻这么重啊。”世子爷以暧昧不屑的眼神,怀疑着阿秀的人生。 “你让我去洗锅,凭什么……我可是花钱雇你的人!”阿秀端出幕后老板的范儿。 竟然让出钱的人去干活儿,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首先,我们之间不是雇佣,而是赌约,其次,即便算作赌约形势的雇佣,你雇的也不过是个向导,而现在我不止向导,就连采买和厨子都包办了,你却还想让我兼职打杂的……”言语一顿,炯炯视线倏然锁定谪仙清容。 “……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好啊啊啊啊啊~~~ 这边不过在心里想想,你这边倒是堂而皇之的说出口了,而且还如此气势汹汹。 气势汹汹果然还是有用的,直面烈非错的逼人气势,女孩心中愠怒,足下却是退了一步,显露心虚。 “该……该怎么洗嘛嘛?”气势不敌的阿秀认命了,语气下意识间甚至有几分撒娇。 如此语气,顿时引动烈非错与高露的异色眼光。 ——哎呀,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对他使出以前对付爹的招数了。 察觉自己语气不对,阿秀绯红更甚,她方才的语气是下意识的,平素在家中,她若是遇到什么难题,或者欲明知故犯什么禁忌,便会对其父使出这招。 以她谪仙清丽的容颜,每次使出这招时,即便是她那无上尊荣的父亲,也往往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不怪她父亲次次败北,此刻直面她这招,烈非错直觉眼前谪仙清容展现出一股前所未见的美态,更是媚态,少年心绪躁动,一股热流窜跃四肢百骸。 惊觉自己心神失守,少年掩饰尴尬地轻咳一声:“咳咳,算了,算了,指望阿秀姑娘洗锅,过会儿我们的晚膳里指不定会冒出什么来,还是我来吧。” 本是不忿阿秀一副甩手掌柜的姿态,但她这一撒娇,令烈非错内心莫名其妙生出一股罪恶感。 强迫如此谪仙洗锅刷铁,简直十恶不赦! 破庙旁就是溪水,烈非错很容易将破锅洗干净,这锅底部破了一个洞,不过幸好位置不在正中,将整个锅子斜过来一些,便能盛水沸腾了。 首当其冲的柴火便是那破落门板,今世的烈非错没什么机会劈柴烧火,前世就更没机会了。 不过他前世于节目中见过土灶生火的过程,知道想要生火,单单大块的柴火可不行,必须有易燃的干草引火,而且灶下的柴火堆砌不能过密,需要将干草穿插其中,更留出足够空隙,以便流通空气。 前世所学一层层浮现脑海,随即……他忽然发现根本不需要这些。 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巨大引火器,而且还是百引百着的那种。 策动体内离火炁力,少年双指合并,念动之间,一窜紫火喷涌出。 少年将紫火引入灶下,那些破门板一遇离火,顿时引燃。 “阿飞哥哥,你会喷火!”高露明眸泛出一阵阵崇拜的光芒,也不知是崇拜烈非错能凭空引火,还是崇拜这些火能给她带来一锅香喷喷的里脊肉。 “这火可不是从我嘴里出来的,不能算喷火,只能说是引火。” 提到喷火,最容易令人联想到的就是那些妖魔凶兽,堂堂镇南王世子,长发飘飘,公子翩翩,可以引火,却不能喷火。 虽然纠正了高露,但此刻谪仙在旁,又有粉嘟小脸满面崇拜,不过十五的烈非错,一丝少年卖弄之心暗暗腾升。 恰好,眼前碰巧就有展现的舞台。 破锅只能斜放,其上又无锅盖,不能闷炖,如此想要烹饪一锅山猪里脊肉可不容易。 烈非错心念流转,随即一指对准灶台下,离火炁力默默输送。 即便没有锅盖无法闷炖,但得离火相助,烹饪一锅山猪里脊肉何难? 灶台本是采取两侧分工的设计,灶台下同口在一侧,炒菜持锅者在另一侧,发挥功效时,一人在灶台下添加柴火,抱持燃烧,旁人则于另一侧手持锅铲,炒菜烹煮。 如此的灶台,严格来说需要两人才能操作。 然烈非错此刻一人独揽政权,因此他立足于灶台通口这侧,一边控制下面的火力柴薪,同时手上不忘翻铁锅。 他此刻没有锅铲,所以便用随身匕首代替,离火属性的他根本不怕匕首上传来的热度。 高露不惧灶房炎热,枕戈待旦地落户灶台前,一双明眸注视着波波翻腾的锅子,毫不掩饰的吞咽着唾沫。 唉唉唉~~~怎么还不熟呢? 00225 怎可不行,至多不对 高露毫不掩饰地咽着唾沫,视线凝聚锅子,此刻山猪肉的香味早已飘散开,闻着这股香味,高露只觉……越来越饿! 咕噜噜~~~咕噜噜~~~ 小女孩肚子发出的抗议打破了灶房中的宁静,烈非错目光转向她:“露露,若你实在太饿,就用方才阿飞给给交你的方法。” 阿飞哥哥独家亲传抗饿法——精神胜利诀! ——我呸呸呸呸呸! 阿秀嗤之以心,未宣之以鼻,只不过明眸皓齿间,鄙夷外露。 高露沉默了下来,数十息后,小女孩眉头微骤:“阿飞哥哥不行,露露用你教我的办法,只感觉越来越饿,没有任何效果。” 小女孩语露委屈,小鼻子更是抽了抽。 “唉——,不准说‘阿飞哥哥’不行,只能说不对!”察觉到小女孩的言语容易误入歧途,身心健全的镇南王世子立刻维护自己的名誉。 高露尚未就此回应,一旁听懂了,更听的雪颜霞飞的谪仙女孩,怒音一斥:“你混蛋!同小女孩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恨烈非错言语污秽,谪仙女孩作势就要给他一击。 “喂!我现在可是掌握着我们全家人的命脉呢!你可要考虑清楚!”镇南王世子晃了晃手中的斜锅,抛出非常有杀伤力的威慑。 谪仙女孩欲轰出的一掌,硬生生收回,下一瞬…… “谁和你是一家人,无耻淫贼!!” 察觉到自己言语间被占便宜,女孩堪堪收住的那掌就要重启,不过最终还是看在那锅山猪里脊肉的份儿上,强行按下。 此时此刻,眼前这锅山猪里脊肉高于一切,包括她的尊严。 “你究竟想歪到哪里去了,我是哥哥,你是姐姐,露露是妹妹,这样的一家人,哪里无耻?”烈非错反唇相讥,言语间的自信掌控,就如同此刻他手里颠来倒去的锅子般。 “你……”阿秀哑口无言,以烈非错的说法,如此关系的一家三口,自然清纯单寡,名正言顺。 然而,烈非错方才言语间的暧昧神情,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瞧瞧,你这脑袋平日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污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哈! 镇南王世子只觉畅快至极,他似乎越来越喜欢这种,顶着烨京第一新晋淫贼的尊荣,大肆评判倾城佳丽污秽的满足感。 莫名其妙又被赏了一句“污秽”,谪仙女孩怒火心中燎,恶向胆边生,随即……忍下了。 还是那个至高原则,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里脊肉高于一切! 年纪尚幼的高露,无法完全领会两人的对话,她又咽了口唾沫,继续眼巴巴看着斜放的锅子。 “阿飞哥哥,这肉都少了这么久了,还不算熟么?”语气急切渴望,随即又补上一句:“真希望它快点好,露露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过肉了。” 此言入耳,烈非错眉眼无波,身形却微微一滞。 这句话转移了阿秀对烈非错出怒火,她爱怜地将小女孩抱着,柔声款款:“露露不急,你看这香味都煮出来了,应该很快就能吃了。” “真的么,那太好了!”小女孩差点欢呼起来。 不说香味还好,一说香味,阿秀只觉肉香扑鼻,比高露更饿的她顿时五脏抗议。 咕噜噜~~~ 烈非错的视线寻声投来,与阿秀怀中高露那上探视线的视线交错,锁定谪仙清容。 “看,看什么!我也是人,就不准人家肚子饿么!?”阿秀娇羞嗔怒,她怀中的高露吐了吐舌头,不接话。 烈非错却是意兴浓厚,邪笑着指向庙殿内的一处:“幸好方才的树皮没丢,实在饿了就拿那个顶一顶吧。” “呸呸!”面对烈非错的调侃,阿秀怒斥回应。 斥声透娇,玉容花绕,一瞬间尽展天地芬芳,明媚无疆。 那番谪仙美态散溢出,就连她怀中同为女身,且又豆蔻年幼的高露都为之神迷意痴,平视的烈非错见到这一幕,眼神中的痴迷即刻浮现。 这种眼神,就如同之前莲华池中的最后,少年忽然临时起意,设计她献吻时一般。 察觉到烈非错毫不掩饰的痴迷目光,本该更为怒斥“无耻淫贼”的阿秀,芳心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慌忙间低下头去。 庙外月夜天高,灶房内灶火莹动,光韵洇开,映照着她谪仙降尘的容颜。 女孩的雪颜原本有些略衰血色,此刻彤彤火光映上,莫名平添几分娇媚。 平添几分,平添几分,平添几分……随着烈非错的大胆注视,谪仙雪容绯色蒸腾,俏脸莹莹。 仲夏之夜,荒废之苗,静谧点缀着四野漆黑,虫鸣豸语奏响月下唯一的曲调,为四周呈现出别有意味的静谧。 灶房内三人围聚,跃动的火光引亮,阵阵光羲仿佛皆是烈非错的视线,毫不掩饰地享用着阿秀谪仙玉容。 被他那极具侵略性的视线凝视,四周又是这般莫名的宁谧无声,阿秀不知给予何点,莫名失去了与他斗嘴较劲的勇气,松开灼灼凝视锅子的高露,转身娉婷袅娜地离开了灶房。 佳人已去,镇南王世子不得不收回目光,目光一回,却见高露那双纯净明眸正好奇地看了过来。 原来这小丫头眼中也并非只有山猪里脊肉,只不过之前阿秀在场,不敢表现的太过关心。 不过在烈非错看来,高露毕竟年纪还小,自己方才凝视阿秀时,眼神中那番攻击侵略,她应该是领会不到的。 但即便如此,被一个小丫头凝视,又是在甫经历过那些的此刻,世子爷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别扭。 心念一动,一计已生。 “嗯?露露,你怎么没看着锅子呢?阿飞哥哥的火可是很厉害的,你不时刻盯着锅子,万一水烧干糊了,我们今夜的晚餐可就全完了。” 纵横追榜的世子爷,这一字落的绝对精准。 山猪里脊肉不是她的全部,但此时此刻绝对支撑着她的全部,那是千千万万不能出事的。 “啊!阿飞哥哥,露露这就看着,一定连眼睛都不眨!”粉嘟小脸即刻扭转视线,凝视那口锅子。 镇南王世子嘴角泛笑,这招祸水东引用的不错,一出手便顺顺利利将小丫头带偏了。 “喂,你别糊弄人,露露年幼单纯,她真的会不眨眼的盯着的,要事把眼睛看坏了怎么办?”庙外传来阿秀的问责,她虽然了出了灶房,实则却一直没走远。 确实走的不远,从头至尾就在灶房的门侧藏着呢。 “既然一直都没离开,何不回来呢?”烈非错邀请道。 “谁说我一直都没离开,我回了主殿一次,方才回到门口的。”门外传来阿秀的辩解,语气有些急迫。 “哦~~~,才回到门口么,嗯,确实没听到你的呼吸声……所以你故意屏住了呼吸对吧,但你显然忘了,人不止有呼吸,还有……”言语间,目光转动,凝视灶房门口。 此刻明月当空,月华旷照,于灶房门口照出一道拉扯的秀丽身影。 “……影子。” 轰轰轰轰——! 雷霆惊响,阿秀低头寻索,第一眼便见到自己那被拉长的影子。 谪仙玉容顿时森寒悔怒,只知道辛辛苦苦的闭气偃息,却没想到要低头看看,地上留下了如此显眼的证据,闭气还有什么用啊! 无双雪颜顿时自门侧转了出来,怒眸凌厉投来。 “我现在就走,走的远远地,哼!” 烈非错不知给姑娘家留点面子的行为,真正将谪仙女孩气走了。 阿秀真的离去了,再也不理会灶房这边,直到……山猪里脊肉的香气充盈整个破庙。 今夜的破庙中,就连尊严都不及那锅里脊肉,更何况是些许拉不下的面子了,“拉不下”的转眼间就拉下了,身法轻盈,倏然回到灶房。 “终于炖好了么?”阿秀目露兴奋,别看她一路领着高露,一副大姐姐的姿态,她对这锅里脊肉的觊觎,可不比高露好多少。 “有我的离火助力,自然是滚瓜烂熟了。”烈非错颇为得意,这是他生平首厨。 之前在异象司门口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那次,做的只是早餐,不比此刻这顿山珍海味的大餐上得台面。 其实也上不得台面,因为偌大个破庙,根本没台面可让他们上。 事实上,这方面阿秀此前就透露过,她打过神像供桌的主意,不过她一番挣扎,最终考虑到自己三人是借宿了,怎么都不该僭越地主,因此最终放弃了。 “我洗了很多蒲扇大的叶子,就用那些来当碗吧。”谪仙女孩热情洋溢地取来叶子,一张张宽大叶面露水潺潺,移动间依旧往下滴着水珠。 这些山野宽叶厚实坚凝,稍稍费力甩甩是不会将它们扯坏的,但看似喜素爱洁的阿秀,却不把水弄干,任由潺潺水珠一路淅淅沥沥,看着颇为邋遢。 阿秀将叶子递给高露:“露露,一会儿就用这叶子盛着。” 语毕,又取出一片较小的叶子,附给了她:“这片用来给你拿肉用,记住一定要用叶子拿,可别烫了手啊。” 温婉软语地一番嘱咐,原来她是故意任由叶子淅淅沥沥,目的便是留下那些水珠,于甫出锅极为烫手的里脊肉下,保护高露的娇嫩小手。 烈非错凝神感应,他自那片较小的叶子上,察觉到一丝若隐若现的炁力,坎水炁力。 阿秀的炁力类属坎水,这片叶子上附有她微弱的炁力,显然是她刻意留上去的,目的同样也是为了降温。 高露并非炁修,无力对抗炁力,即便是很小的炁力,为怕误伤高露,阿秀刻意将炁力压至极低,几乎感觉不到。 若非坎水离火两极双分,不接触下烈非错都未必能感应到。 少年意味深长地看着阿秀,眼神中无半点方才的侵略。 原来遭遇自己真正关心之事,大大咧咧的阿秀是能变的如此心细如尘的。 烈非错是三人中看起来最平静无波的一个,这样的他却也早已饥肠辘辘,此刻里脊肉大功告成,他即刻扬动匕首,从锅子中挑出一块块肥而不腻的里脊肉。 被亲切唤了一路的“阿飞哥哥”并未最先将成果送入三人中最该呵护的高露叶中,他先给了阿秀。 阿秀欲言又止,她本想责怪烈非错为何不先分配给年幼的高露,但转念一想,已小丫头的饥肠辘辘,一旦里脊肉入叶,怕是会即刻囫囵吞枣,狼吞虎咽。 如此一来,即便有附着坎水炁力的叶子,依旧有可能被烫。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察觉到烈非错举止中暗藏的真意,谪仙女孩欲出之言硬生生忍了回去。 烈非错终于分配到高露了,粉嘟小脸双手捧着叶子,恭恭敬敬一块块承接着。 “灶房太热了,反正同样无桌无椅,外面也不曾下雨,不如到外面院中,乘着阵阵凉风再开吃吧。”烈非错提议道。 终于等到了分配,高露已计划着第一口该咬哪里,烈非错此言一出,她不得不随着哥哥姐姐,来到了院中。 一路上,她小心翼翼捧着叶面,仿佛随便震一下便会烟消云散般警惕。 月朗星稀,夜风徐徐,果真如烈非错所说,凉意透体。 这便是荒野与繁华城池的区别,若是放到烨京,如此仲夏之夜可不会这般凉凉。 “好了,开吃!” 烈非错一声令下,高露顿时欢呼,即刻以小面叶子捏起一块肥厚里脊,毫不迟疑地往嘴里送。 “嗯嗯嗯嗯嗯~~~”粉嘟小脸溢出此生无憾的满足,那番忘我的陶醉,仿佛以令月高天苍,山川湖海皆生出了羡慕。 开了头,高露的嘴巴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烈非错和阿秀相视一眼,他们两人出身不凡,即便此刻早已饥肠辘辘,依旧会习惯性的讲究些镌雅仪容,不会似高露那般狼吞虎咽。 肉过三巡,高露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烈非错神情惬意,忽然道:“这头山猪越有三百斤,我们此刻所吃不过十斤,过会儿我把其余能煮的都煮了,精品的用宽叶打包,明日路上吃,而其他的就当上供,孝敬这里的土地爷吧。” 世子爷脑海中浮现出那破败神像,有借有还,既然借宿,便还山猪。 肉足肉饱,阿秀招呼高露一同休息。 一夜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00226 肉后失身……? 昨夜阿秀与高露肉足饭饱之后,便去睡了,剩下镇南王世子继续处理那些山猪肉。 整整一只三百斤的大山猪,三人当夜所消耗至多只有十斤,再除去骨架内中,剩余的肉量依旧可观,烈非错离火加持下,大约花费了一个半时辰,才将所有的肉都煮熟。 他兑现承诺,取了其中一部分放置到神像的供台上,恭请面目不清的山神土地爷享用,其他的便用宽叶一份份包好,最后世子爷舍弃自己的寝衣,充当大包袱,将所有的肉一股脑儿打包。 他知道该怎么去岚明湖,那是因为听说过路径,他可没实际走过这条路,根本不清楚这条路上有多少驿站,有几处歇脚修整的客栈。 因此粮食必须带足,今次能有幸接着橡子的线索找到山猪,往后可不确保一直有这样的幸运。 荒山野庙自然找不到床铺之类,本着不睡地上的原则,他们与庙殿中,以干净枯草铺了两处床榻,一东一西相隔五丈,确保于无耻淫贼拉开距离。 阿秀日间经历了两次韶华水月,烈非错于日间初次隐患发作,昏厥坠流,高露于日间被点穴掳劫,人事不知……对于三人来说,这一日的经历都够呛。 如此够呛的一日,三人肉足肉饱之后,皆睡梦香甜……谪仙玉容的阿秀也不例外。 阿秀睡的很香,尤其是高露在侧。 她一直都想有这么一个妹妹,今夜妹妹在怀,她只觉那小小、软软的身体,抱着非常舒服,别开高露纤纤瘦弱,她那小小的身体却意外的温暖。 抱在怀中,一股非常好闻,甚至令她莫名生出几分迷离的气息飘散出,睡梦中的高露越来越爱不释手。 ——要是露露真是我妹妹就好了…… ——干脆就认露露做妹妹吧,把她带回去,爹娘看了一定很喜欢。 迷睡中的阿秀,半梦半醒间贪念丛生,开始打起抢妹妹的主意。 她真的很想有这样一个妹妹,粉嘟嘟的脸蛋,纯净明眸,小小的身体……嗯!?咦!?这身体……好像也不小呢…… 睡梦中的阿秀,恍恍惚惚间感觉到有些异样,纤纤双臂下意识的摸索起来。 感觉上,怀中妹妹那小小的身体好像变大了,甚至大过了她自己,她感觉此刻自己的双腿分开着,左腿缠在妹妹的身躯上。 即便如此,她那缠空的左腿似乎依旧触不到地。 高露小小的身躯,怎么会“粗壮”成这样? 心中的疑惑激荡思维,驱散睡意,一双美眸慢悠悠睁开。 东方已晞,温和晨光自无门的殿口透入,将殿内照的半数亮堂,即便是晨光未及之初,也已不显昏暗。 阿秀感觉到了晨光,但也感觉到了昏暗。 此刻的她左侧向上地侧身躺着,她之所以会感觉昏暗,是因为那双朦胧睁开的美眸,一道“墙”近在咫尺地阻挡着。 她的纤纤玉臂,纤纤玉腿,皆缠在那道墙上,双腿甚至毫无抗拒的敞开,任由这道墙挤入她双腿之间的私密距离,近似登堂入室。 美眸眨呀眨,渐渐清晰,那道“墙”也更为清晰。 哦~~~,原来不是墙! 她说呢,怎么会有一堵墙在这个地方,原来不是墙,是一张……脸脸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嘶力竭的惨呼,划开谎言破庙的一日之计! 昨夜辛苦忙碌了半个晚上的镇南王世子,那依旧逍遥遨游的美梦,被这声嘶力竭的凄厉倏然惊醒。 烈非错倏然睁眼,正欲一跃而起,却感觉本就触及自己双肩的什么东西,一股猛力涌来,一把将他推到。 凄厉嘶吼之前,阿秀将烈非错当做一堵墙,向左侧躺的她,左手搭在他的肩上,左腿勾在他的腰上,这个姿势一直持续到她真正清醒。 清醒后的她,惊觉自己竟然如此缠着一个男人,倏然惊起,搭在肩头的双手下意识一推,将本欲起身的烈非错一把推倒。 烈非错被一把推倒,这股反震力令得阿秀弹起身来,纤纤玉臂倏然抱胸,美眸宁怒,更有泫然将泣的泪水瞬间莹缀眼眸。 “淫贼!无耻淫贼!”阿秀悲怒哭诉,此时此刻,她只恨自己太过天真,太过大意。 昨夜面对这莲华池中恶行不良的淫贼,却在只做了相隔五丈这样的简陋防备后,就这么安心地与他同殿而卧。 此刻一梦醒来,自己不但挪到了他的床上,更是臂搂腿缠,一副已于他成就好事,甚至梅花三弄的姿势。 她恨! 恨自己的粗心大意! 恨自己的天真无知! 守了十数年的清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断送淫贼之********贼!呜呜呜!你竟然趁机占我便宜,做出如此恶行,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泪雨连连,昨日面对玄衣蒙面四人,最终无缘使出的招数,就要于此时此刻,于这荒山破庙中,一式 决然! “同归于尽”四字引起烈非错的警惕,虽不知阿秀会使出何种手段,但他判断必定后果严重。 少年眼明手快,倏然飞身上前,将阿秀双手钳制,不待阿秀有进一步反抗,离火炁力凝聚双指,连封她数个穴道,令她难以为继。 “淫贼!你已毁我清白,此刻竟还封我穴道,你,你想干什么,难道你……你还想再……”谪仙玉容泪雨潸潸而下,无限委屈印上那张仙容。 委屈之下,双颊更是绯红如血,眼眸中尽是娇羞震怒。 “想你个头啊!你有没有长脑子,什么毁你清白,我若真要毁你清白,至少也要等你清醒吧,不然有什么乐趣。” 镇南王世子用侧面辩证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他的逻辑非常有说服力,只不过除了逻辑之外……惨不忍睹! “好啊!你承认了是吧!我就知道,从一开始你就欲对我不轨!无耻淫贼!败类!”谪仙女孩悲怒泣泪,这个淫贼果然早就对她有不轨之心,可叹她竟然还大意地于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嗯!? 不是孤男寡女啊! “你,你这个淫贼,露露还在,你竟然当着孩子的面做出如此无耻兽行!”阿秀顺理成章的推测,镇南王世子的无数罪名之上,又添一项…… 当着孩子的面,兽行累累! “用得着无耻兽行么?我若真想,不会点了露露的穴道啊,她还能看见什么。”思绪迅捷的镇南王世子即刻找出了解决之道。 说的非常有道理,一句话就解决了根本问题。 好快的反应,好……蠢的情商! 这句话即刻被阿秀抓住了,眼眸轻颤,满怀恨意地咬着香唇:“好啊,你终于承认了,好手段,一开始就相好要点了露露的穴道,不让她坏你的好事。” 言语间,鼻音抽泣,双眸泪盈。 “呜呜……无耻淫贼,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不然等我穴道解开,我必于你同归于尽……呜呜呜……” 这箱闹的呼天抢地,五丈之外的幼小身影受此干扰,一双睡眼朦胧睁开。 一开眼,入目便是眼前这不明所以的一幕,阿秀姐姐身姿僵硬的立在那儿,双眸泪雨,哭泣不依。 与此相对,昨夜宛如救世主般的阿飞哥哥,此刻矗于泪目抽泣的阿秀姐姐面前,一脸……她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表情,看似好像得了便宜,但实际上又什么便宜都没占着。 高露小步跑了过来,拉起阿秀的衣袖,撒娇晃着:“阿秀姐姐,你怎么哭了,是哪里疼么?” “呜呜……露露,快点跑,你眼前这家伙就是一头禽兽,你若不跑,他连你都吃了!”阿秀为世子爷罗织更多罪名。 烈非错两眼一翻,内心怒骂惊涛。 ——吃什么吃,你当我是桓放么!? “喂喂,够了,你在小孩子面前胡说什么呢!?” 昨夜,当烈非错纠结于“不行”与“不对”时,阿秀以同样的理由怒斥过他,此刻物换星移,主次易位了。 “你……呜呜呜……”竟然被这个坏自己清白的淫贼如此责备,阿秀顿觉万般凄苦,泪珠更是泉涌。 高露粉嘟小脸露出不忍,来到烈非错面前,拉起他的衣袖,依旧是那招……晃衣袖撒娇。 “阿飞哥哥,你别欺负阿秀姐姐了,若是姐姐惹你生气了,露露替姐姐赔罪。”小女孩可怜兮兮的求饶,令人难以不动恻隐。 “阿秀,别求这个禽兽!” 烈非错不理会阿秀的控诉,目光流转,视线扫过五丈外另一张茅草铺就的床榻,扫过阿秀一身染尘积土的衣物,扫过殿内角落中的罗网蛛丝……少年的嘴角露出一抹了然笑意,随即炁力凝聚,探指点出,解了阿秀的穴道。 重获自由,阿秀倏然退后三丈,随即双掌翻飞,坎水炁力涌动。 “怎么?又想和我同归于尽,连带露露也括入去?”烈非错指着高露,神情好整无暇,面对她即将出招的架势,不做任何防备。 阿秀玉容一怔,美眸将露露孱弱单薄的身躯印入,一身炁力再难聚集。 见她不再凝招,烈非错反手指着五丈外的另一张床铺。 “昨夜你明明是睡在这里,抱着露露睡的,然今早你却到我的床铺上来了……”言语一顿,视线锁定阿秀那双含泪美眸:“……所以在你看来,自然是我将你弄过来的。” “难道不是么?”阿秀反唇相讥,她听出了烈非错言语间的辩解之意。 “假设是我将你弄过来的,那我一定是把你当做一根横木,一路用脚踢过来的。” “嗯?你……你什么意思?” “若非如此,你又是如何弄得……这一身尘土呢?”烈非错忽然指向阿秀……的一身衣物。 阿秀随着他所指,目光下移,却见自己一身衣物,土迹斑驳,尘痕林立:“我……我怎么会那么脏?” …… 烈非错不理会阿秀的控诉,目光流转,视线扫过五丈外另一张茅草铺就的床榻,扫过阿秀一身染尘积土的衣物,扫过殿内角落中的罗网蛛丝…… …… 出门在外,又是于荒山野岭间赶路,身上弄上些尘土本属正常,但自来到破庙后,爱洁的阿秀早就掸尘迎新,借着泉水梳洗仪容。 照理来说,她的身上不该如此脏才是。 但此时此刻,她的身上确实脏,很脏很脏。 阿秀心头怒火渐去,思绪恢复清明,她开始于心中构架一副场景。 昨夜,当自己与露露熟睡后,那无耻禽兽来到自己的床榻旁,将自己和露露都点了昏穴,随即他便将自己当做一根木头,一路踢着自己,让自己滚到了他的床铺。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弄得自己一身尘土,这身尘土是在滚过那五丈之遥时,一路沾染上的。 对,就是这样……好像有那里不对? 有哪个淫贼,会这样对待自己急欲染指的女子? 女孩心头冒出这个疑问,紧接着,更多的疑问浮现。 昨夜那淫贼若真一番淫行,那必定是把自己衣服脱了,难道事后他又帮自己穿上了?若非如此,此刻自己的一身衣物穿戴,为何完好如初? 再有,即便这淫贼兴趣特异,喜欢事后替被害女子穿妥衣物,但他一路踢着自己前来,令自己一身染成,他在脱去自己衣物时,染上的尘土必会有所掉落,难道他在给自己穿戴好后,又提着自己滚了一圈,让那身尘土都恢复如初? 思绪流转,女孩的神情渐渐从凄楚泪目,变为尴尬慌乱。 恍惚间,脑海中翻涌着之前外出游历时,随身侍女的话。 “小姐的睡姿真可谓惊天动地,若非我们两照看着,莫说滚下床了,小姐怕是早已滚到门外去了。” 记忆翻涌,女孩越见心虚。 ——该死,难道那两个死丫头说的是真的,我的睡姿真的如此……非凡? 思绪流转,谪仙女孩默默擦去面上泪痕,收敛体内炁力。 随即,仿佛烈非错不再,之前那一番天惊地动更不存似得,娉婷袅娜来到高露身边,搀起她的小手。 “露露,饿了吧,随姐姐去找找,有什么能当早饭的。” 言毕,挟持着小女孩,一骑绝尘而去。 00227 岚明有湖,岚阳墙高 岚明湖南岚明镇,岚明镇亦唤岚阳。岚阳百户观岚色,只待岚风渡春关。 春暖梅香花开散,仲五夏至花影绵。岚风岚月九重连,花开花绵世外缘。 不问他乡何来客,但寻花客何来香。锦衣玉平富贵命,粗布麻衣百姓欢。 富贵未必傲麻衣,锦玉何处蔑粗布。锦玉粗麻本一物,贫富从来山水连。 世人苦沦金玉幻,几多少年透真篇。记得亘古仙神历,天地鸿蒙一炁间。 岚明湖南,岚阳在望,烈非错三人漫步官道,前方城镇依稀景致,两边风光霁月潺潺,令三人好好领略了一番世外山水,清灵致远。 “嗯,你在写什么?”欣赏着湖光山色,心情大好的阿秀,发现烈非错忽然停了下来,随即竟然取出之前随身携带,用来撰写赌约的纸笔,开始奋笔疾书。 烈非错的字她早已见过,实在不怎么样,但此刻那疾书于纸上的字句,却是将她的目光吸引入去。 “岚明湖南岚明镇,岚明镇亦唤岚阳。岚阳百户观岚色,只待岚风渡春关……”女孩喃喃自语地读出纸张甫誊录的字句,一百四十字朗然连贯,一气呵成。 从最初的喃喃自语,中途进为诵读,直到语毕,女孩心绪久久难平,美眸凝向这一刻对她熟视无睹,只关注纸上诗句的那张少年面容。 “这……这是哪位诗人的佳作,竟然如此碰巧是些岚明湖的么?这位诗人如今可还建在?”女孩眼神中透露出倾慕。 烈非错闻言,神色怪异,他抬手摸上自己的左胸,感受着胸臆间的那番勃勃挑动。 确认了,还在跳着! “嗯,目前来说还建在。”少年语气平静的回答。 “可是住在烨京?”阿秀追问道,言语更为急迫。 镇南王世子思绪翻涌,镇南王府、靖浪府两处府邸浮现脑海。 “对,就住烨京。” “太好了,阿飞,送完露露回家后,可否带我去见……去拜会这位诗人……”一个“去见他”未出口,蓦然发现自己如此用词,对于那样一位才华横溢的诗人实在过于失礼,因此中途改口为“拜会”。 紧接着,她突然发现更重要的一项错失。 “对了,阿飞,这位诗人姓甚名谁?”谪仙女孩的神情间满怀期待。 “姓甚名谁啊……阿飞。” “什么?” “他叫阿飞。” “别闹!我问的是那位诗……嗯嗯嗯嗯!?”女孩终于反应过来,双眸圆睁。 “你……你……你……”一连三个“你”字,却一再“你”不出来。 “你什么你,若非我此刻见景即悟,信手捏来,我何必誊写在纸上,为了给你逐字逐句的欣赏么?”烈非错扬了扬手中的纸,随即他目光凝上。 “嗯嗯嗯~~~,还差一个名字。” 少年才思翻涌间,一个名字浮现脑海,提笔又书上四字。 “长岚当歌。”阿秀读者那最新题字,美眸中惊异连连。 “这,这真是你做的?”谪仙女孩的言语间依旧不信。 烈非错又扬了扬纸张,嘴角露出邪笑:“趁着我现在还没著书立传,你若抢去硬说是自己的,也有几分胜算。” “呸!谁要抢你的。”谪仙女孩轻啐一口,言语间已承认,这是烈非错所做。 这一刻,女孩的内心绝不似表面上那般平静。 这首令她大受震动的长岚当歌,竟然是眼前的无耻淫贼做的。 区区一个无耻淫贼,竟然拥有这等震绝她的文采。 谪仙女孩的心绪久久不平,一旁的高露好奇地看着自己的阿秀姐姐。 高露出身大户,虽未至豪门,但自小家里便传授她四书五经,此刻烈非错那首长岚当歌入耳,小女孩的感受不比阿秀那般深刻,但也字字震心。 “阿飞哥哥作的诗好好听,比露露在书上听到的都好听。”那双纯净明眸眨呀眨,字字出自真心。 被夸赞本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尤其是被一名天真无邪,不知阿谀的小女孩夸赞,烈非错确实很高兴,同时,他也无意隐藏这份高兴。 世子爷嘴角上扬,眼神灵动,口齿再启:“那是自然,双冠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之前的长岚当歌是自创,但此刻这首却是掐头换新的抄袭,“双冠”指的是前朝拥有诗绝、词正美名的两位倾世才子,六上国历史逆推五百年,这两人足堪称冠。 阿秀对诗词算不上非常熟识,但也知道双冠,此刻见烈非错如此自比,不由嗤之以鼻。 “哼!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舔着脸自比双冠。”言语的刻意不屑,令女孩找回些许,因此方才那份倾慕而失掉的自矜。 烈非错淡然一笑,倏然凝视那双美眸:“自比双冠……,错了,是更胜双冠。” 言语间,强大至万物不折的自信层层涌现。 也不给女孩任何反驳的机会,身形顺动,猛地抱起高露。 “回家喽~~~” 一身朗朗渲开,阿秀眼中的那道身影一骑绝尘,呼吸间已在十丈开外。 阿秀尚停滞在烈非错那番言语所带来的震撼中,秋水莹眸目送着烈非错的身影疾驰越前。 十数息后,香唇方再启。 并非如同之前那般的嗤鼻,反倒是一味……歆羡。 “他……好自信啊。” 一行人终于到了岚阳。 此时,随行的山珍口粮已减少了数十斤。 破庙之后,他们也经过一些驿站、旅店,由于阿秀这位掌柜的拿不出一分银两,这些花费皆由烈非错这位被雇佣的小二暂时垫付。 荒野破庙中制作的山猪肉虽然香腻,却也仅止于香腻,无法添油加醋的成品,理应比不上那些驿站、旅店中的可口饭菜。 然而,在高露万般不舍的可怜眼神下,烈非错终究没丢掉那些山猪肉,世子爷那件本临时充当包裹的寝衣,也终于宣告无回,染尽一身油腻。 三人来到一处深院大户,三开的正门气势巍峨,其上更是飞檐斗角,规式恢弘。 入镇后一路行来,此刻已至镇中,这间恢弘大宅是他们所见之冠,堪称岚阳顶峰。 “高府,应该就是这里了吧?”阿秀望着正门匾额上的巨大“高府”两字问道,这自然是在问高露。 “没错,就是这里。”高露万般欣喜,转头看着烈非错两人,小小眼眸中尽露谢意。 “阿秀姐姐,阿飞哥哥,你们真的把露露送回家了!”小女孩心绪跌宕,猛地一头扎入阿秀怀中,也不知是喜是泣。 “你们感动会儿,我去扣门。”烈非错由着高露依偎在阿秀怀中,几步登上阶梯,扣响正门。 三声扣门响起,十数息后,依旧无人应门。 烈非错又扣了三响,再等上十数息,正门终于缓缓开启一道缝隙,一名高高瘦瘦,样貌四十有半的男子露出脸来。 “你是何人?为何扣门?”男子语气凌厉,甚至透露几许盛气凌人。 烈非错不喜他之语气,没有回应,只是让开身,让他能见到台阶下的高露。 男子神情一怔,瞥了烈非错一眼,随即蓦然露出喜色。 “是小姐,啊呀,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男子敞开正门,迎了出来。 “陶管家。”或许近乡情怯,又或许是无故离家时久,害怕责罚,高露唯唯诺诺地唤一声。 “小姐能回来实在是太好了,小姐您整整失踪了四日,夫人都快担心病了。” “大娘……还好么?”高露粉嘟小脸露出惧色,语气担忧。 “见到小姐回来,再不好那也好了。”陶管家一身凌人盛气尽收,欢天喜地的将高露迎了进去。 烈非错两人相视一眼,随即跟入。 高府内,亭台楼阁,假山植被,处处颇有气象。 每一处皆有下人打扫清理,最先见到被陶管家搀着小手的高露,下人们面色皆怔,直到见了尾随其后的烈非错两人,才醒悟过来,个个开口唤“小姐”。 三人被迎到高府的内堂,见到了此地的主人,高府老爷的原配夫人。 “若非二位扶危济困,我家露露怕是就要断送在贼人手里了,二位真是功德无量啊,阿弥陀佛。”高夫人口诵佛号,对两人躬身拜谢。 “夫人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露露这般可爱乖巧,谁人看了不喜欢,任谁都会出手相助的……唉,想到就要和露露分别,我还真是舍不得呢。”阿秀望着露露,言语间依依不舍。 她已将露露送回家了,离别在即。 阿秀这般离别依依,烈非错却于此时不合时宜的补充道:“纠正,你是仗义出手,我却时为财而动。” 转头看着高夫人:“夫人不必谢我,单单谢她就行。” “你……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见烈非错如此无礼,阿秀身为他的同伴,只觉万般丢脸。 顿时面露嗔怒,恨火复燎。 高夫人莞尔一笑:“阿飞少侠真是风趣,我们家露露这一路上有少侠照顾,必是欢声笑语不断。” 赞了烈非错一句,视线转向阿秀,大大小小仔细打量着她那谪仙玉貌:“阿秀姑娘这般天仙化人,实在是我生平仅见。” 阿秀顿时双颊绯红,面露娇羞:“人家……人家没有这么美啦……” 高夫人欣赏地望着阿秀,十数息后,忽然一声长叹:“哎哎~~~,我那妹子倒是生的与阿秀姑娘有几分相似,只可惜老爷走后,妹妹思念成疾,终究也跟着去了,只留下露露这一脉独苗。” 将手腕上的修佛念珠往后一收,高夫人将高露揽入怀中,叹声连连地述说着。 阿秀听明白了,原来高府老爷,也就是高露的父亲早已过世,高露是他与偏房妾室所生之女,而且高露的那位无缘谋面的母亲,在其父过世后,思念成疾,最终追随而去。 谪仙玉容望着高夫人怀中的粉嘟小脸,原来这孩子竟有如此凄苦身世,父母早亡。 幸亏眼前这身为正房原配的高夫人吃斋念佛,面慈心善,对高露宠爱有加,小女孩得其庇护,亲情虽有缺失,但生活当快乐无忧。 言语间提到了爹娘,高夫人怀中的高露,双眸渐渐泛红,清泪于眼眶中打转。 “瞧瞧我这啰嗦的嘴,都快把这丫头弄哭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都过去了。”高夫人安抚道。 随即,她又与烈非错两人交谈了一会儿,期间数度表露欲重金酬谢二人,皆被阿秀婉拒。 离别总是快马急鞭,高府庭院中,阿秀与露露深深地抱在一起,临时的姐妹俩贪恋着彼此的温度。 “阿秀姐姐,你以后会来看露露么?”小女孩言语间鼻音浓浓,泪水泫然于眼眶。 “会,姐姐一定会来看你的。”阿秀也好不到哪儿去,她果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情绪的收敛尚不如高露,两道泪痕已挂上那张谪仙玉容。 高夫人身体孱弱,已回去休息,此刻那陶管家陪同在旁,一脸恭顺。 姐妹俩缠抱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高露转而望着烈非错:“阿飞哥哥,以后姐姐来看露露时,你会一起来么?” “没问题。”烈非错一口应承,随即视线转向阿秀:“只要你阿秀姐姐付钱就成。” 认为烈非错这不过是玩笑话,小女孩“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霎时间,离别依依的忧伤冲淡不少。 终于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两人道了声再见,越行越远,直到跨出高府大门。 阿秀眼眶中的泪水又一次忍将不住,滚滚而落,再一次回眸,只见高府那渐渐关闭的正门,露露挥手道别的一幕,自门缝中传出。 彭彭彭——! 双门紧闭,两人眼中失去女孩的身影。 “呜呜,呜呜,时间真是过的太快了,这么快就要和露露分别了。”依依不舍的阿秀,泪盈满框,苦的比之前误会清白有失时更为悲戚。 泪珠连连,哭声如雨。 十数息后,察觉身边有异,女孩目光流转,索向身边的少年,却见他神色如常,竟无一丝感触。 “你……你竟然如此无动于衷!哼!” 阿秀的指控并没有所,甚至此刻的烈非错非但无悲,嘴角更显露一丝……莫名笑意。 “别急……大概开始了!” 00228 佛面之下,可有人心? “别急……大概开始了!” 阿秀离别依依,伤心欲绝,见烈非错一副老神在在,毫无感触,顿时怨怒斥责,然而却换来烈非错如此反应,她神情凝滞,怒容一怔。 “你什么意思?” 烈非错没有即刻回应阿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高府正门,却未离开高府。 少年漫步闲行,沿着高府的围墙漫漫渡步。 “阿飞,你在干什么?你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阿秀尾随其后,美眸凝疑。 烈非错目光流转,眼神仿佛毫无目的般,四处流转,并未在任何一处景物上停留,似乎对周遭一切都兴趣浓厚。 同时,他耳廓微微震动,炁者敏锐的听觉正在发挥某种功效。 “还记得我们救下露露,她对我们说的,她被掳劫之前的情形?”烈非错眼不侧,语气淡然的问道。 阿秀闻言,神情一敛,极力回应。 不过是一日之前的事,她自然记得。 …… “我,我记得我和往常一样在打谷子,然后就不知怎么的睡着了,等我再度醒来,就在这里了。”高露回忆道。 烈非错于一旁侧耳倾听,目光流转于小小年纪的高露身上。 眼前的高露九、十岁上下,一身衣物比不得谪仙女孩的名贵华丽,飘飘若仙,却也绫罗绸缎,颇具匠心。 目光流走于高露全身,发现那双小小手掌上,一处明显的老茧痕迹。 …… “你应该不太了解,或者不太注意那句‘打谷子’吧?这是一种粗重的农活,别说大户人家,即便是普通的平头农户,也不太会让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去做这种事。” 烈非错嘴角依旧淡淡笑意,然语气中却渐有寒气。 “你注意过没有,露露的手掌上有处明显老茧,左右双掌皆有,她并非练武的炁修,平素若只是读书写字,万万不会留下掌心位置的老茧……”言语一顿,倏然回首凝视着阿秀,眼眸深沉:“……依我判断,似打谷子这样的粗重农活,阿秀可能经久历年的一直在做。” 阿秀惊愕间,一双素手下意识捂住了香唇,颤抖的声音自指锋间流出:“他们让露露这样的小女孩,干粗活?” 言语间满是不可置信,但那番愕然的神情,下意识已经相信烈非错的判断了。 “对,他们让露露干粗活,但也不对,既然都压逼如此年幼体弱的小女孩干粗活了,那为何我们初见露露时,她一身衣着华贵富裕,直追你我?” 烈非错提出一个疑问,阿秀因他之言引动思绪,她与烈非错身着的衣物,镶金戴玉,富贵荣华,卓然耀目,露露身上所穿戴自然不如他们,但相较寻常平头百姓却好太多,若是高府之人虐待露***她干活,又为何给她如此华贵的衣物? 烈非错并未即刻解惑,他话锋一转,又道:“昨夜我猎来山猪,取了里脊肉烹煮之时,露露不经意间所说的,你可听清了?” …… 年纪尚幼的高露,无法完全领会两人的对话,她又咽了口唾沫,继续眼巴巴看着斜放的锅子。 “阿飞哥哥,这肉都少了这么久了,还不算熟么?”语气急切渴望,随即又补上一句:“真希望它快点好,露露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过肉了。” 此言入耳,烈非错眉眼无波,身形却微微一滞。 …… “身着锦衣玉平,贵为堂堂高府一脉单传的大小姐,露露却在不经意间透露,她已很久没吃过肉了……方才我们都见过高府了,你觉得在这岚阳镇上数一数二的他们,连偶尔让自家大小姐一饱口腹之欲都做不到么?而且还不是什么刁钻的山珍海味,只不过是最简简单单的猪肉罢了?” 烈非错语气淡漠的问道,阿秀被他问的一股寒气自足底涌上。 “你,你是说高府的人,他们故意……”阿秀说不下去了,如此处心积虑对待一名豆蔻小女孩,这般做法何其恶毒残忍。 “穿在身上的锦衣玉平可以给外人看,相比之下关起门来的真实对待,以及每日膳食,却只有府里的人能见到,在外人面前做足门面功夫,如此便不损高夫人那番营造多年,修佛吃斋的善心嘴脸。” 烈非错忽然停了下来,言语间嘴角笑意更为阴冷。 “锦衣玉平外饰,实则却对一名小女孩万般压迫,令她日日夜夜重活劳作,又于膳食上极度苛刻,而这一幕幕,全府上下迫于威压守口如瓶,如此高夫人对外的保住了慈名,对内又能肆意虐迫无法报复的仇敌之女,自然两全其美。” “仇敌之女?你的意识是……” “方才在内厅中,你不也听见了。” …… 高夫人欣赏地望着阿秀,十数息后,忽然一声长叹:“哎哎~~~,我那妹子倒是生的与阿秀姑娘有几分相似,只可惜老爷走后,妹妹思念成疾,终究也跟着去了,只留下露露这一脉独苗。” 将手腕上的修佛念珠往后一收,高夫人将高露揽入怀中,叹声连连地述说着。 阿秀听明白了,原来高府老爷,也就是高露的父亲早已过世,高露是他与偏房妾室所生之女,而且高露的那位无缘谋面的母亲,在其父过世后,思念成疾,最终追随而去。 …… “高夫人是高府老爷的原配,因为原配一直无所出,又或许仅仅贪恋美貌,高老爷之后迎娶了露露的娘做偏房,之后便有了露露这高府唯一的血脉。” “然而,之后高老爷过世了,露露的娘思念成疾……暂且这么认为吧,也跟着病逝了,如此一来,于露露来说痛失真心疼爱她的双亲,于高夫人来说,自己那能怨怼的,喜新厌旧的夫君不在了,自己能痛恨,那夺走夫君独宠的‘狐狸精’也不在了,这般情形下,假设高夫人并不如表面上那般诵经礼佛,面慈心善,那她心中的恶念,会寻找怎样的宣泄口呢?” 烈非错一番分析,令得阿秀五内俱焚。 以烈非错的分析,她依依不舍,甚至于断他人天伦去抢的妹妹露露,于高府中常年过着看似高门天堂,实则苦海沉沦的悲苦日子。 镇南王世子驻足不动,停留了约十数息,随即眼前一凛:“这里应该就可以了。” 随即,他一把扣住阿秀的肩头,小声道:“别出声。” 足下发力,纵身一腾,高府一丈的厚墙于轻功下形同虚设,被他轻而易举越过。 三声扣门响起,十数息后,依旧无人应门。 随着烈非错越入高府之内,阿秀心神才回复过来,她想到了方才烈非错一路沿着府墙而走,同时侧耳听令的举动。 “原来,你方才是借听力,观察哪一段的墙后面没人。”阿秀明白了烈非错方才举动的意图了。 “虽然我有八成的把握,但依旧只是一种推断,或许一切都是错的,是我小肚鸡肠,误会高夫人了,所以方才我并未就那几个疑点直接质问,而是让他们目睹我们这两个露露的保护伞已离去,如此一来,他们若真有恶念,便能肆无忌惮的展现出来了。” 言语一顿,目光扫过四方,再一次确认无人后,转向阿秀。 “捉贼拿赃,单凭推测是无法构成指控的。” 阿秀沉默不语,她本欲责编烈非错,为何明知事情有异,还默许露露留在这种地方,但此刻一想,觉得烈非错所说有理,那毕竟只是推测,无真凭实据。 万一烈非错弄错了,她们胡乱指控高府,岂非让露露和她的家之间出现隔阂。 烈非错划步挪足,前方开路,阿秀尾随其后,步履娉婷,身形迅捷。 前行了一个拐弯,两名高府的侍女自前方拐出,烈非错见状带头藏入一旁的墙体后。 随烈非错躲藏墙体,明白一时间无法再前,阿秀美眸潋滟,波光粼粼。 “对了,如此一来你一开始便发现露露的家中有异,你当时为何不提点我?”阿秀压着声音质问道。 “不,知道来此之前,我的把握至多只有四成,其余那四成把握,是来到这高府之后才添加的。”烈非错观察着那两名缓步前行的侍女,小声述说。 “还记得我们之前初到高府,我扣门后,陶管家开门时的情形么?” …… 烈非错又扣了三响,再等上十数息,正门终于缓缓开启一道缝隙,一名高高瘦瘦,样貌四十有半的男子露出脸来。 “你是何人?为何扣门?”男子语气凌厉,甚至透露几许盛气凌人。 烈非错不喜他之语气,没有回应,只是让开身,让他能见到台阶下的高露。 男子神情一怔,瞥了烈非错一眼,随即蓦然露出喜色。 “是小姐,啊呀,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男子敞开正门,迎了出来。 “陶管家。”或许近乡情怯,又或许是无故离家时久,害怕责罚,高露唯唯诺诺地唤一声。 “小姐能回来实在是太好了,小姐您整整失踪了四日,夫人都快担心病了。” “大娘……还好么?”高露粉嘟小脸露出惧色,语气担忧。 “见到小姐回来,再不好那也好了。”陶管家一身凌人盛气尽收,欢天喜地的将高露迎了进去。 …… “加我们一路护送露露回来的这两日,露露失踪已过四日了,家中小姐无故失踪日子,常理来说整个府上应该是何等焦虑急迫,然此时此刻面对扣门,他们竟然倏忽携带,甚至第一次扣门根本没人回应……这种反应令我进一步做出推断,至少高府这位管家,对于小姐失踪四日之事,一点都不着急。” 阿秀回想前尘,惊觉果然如此,她甚至更有觉察。 “现在看来,当时露露听到陶管家提起高夫人时的紧张,怕不是近乡情怯,而是真正的害怕……这个傻丫头,这一路上我陪她说了那么多话,她竟然一个字都不向我吐露。”阿秀言语间充满懊恼。 “不止如此,之后我们陪同露露进入高府,那时……” …… 烈非错两人相视一眼,随即跟入。 高府内,亭台楼阁,假山植被,处处颇有气象。 每一处皆有下人打扫清理,最先见到被陶管家搀着小手的高露,下人们面色皆怔,直到见了尾随其后的烈非错两人,才醒悟过来,个个开口唤“小姐”。 …… “府上小姐失踪四人,但整个高府内依旧下人满堂,毫无外派人手找寻自家小姐的迹象,若说见到陶管家后我的把握增至六层,那么见到了这一幕,便升为八成了。” 言语间,两名侍女已离开,烈非错打了个手势,两人再度前行,深入高府内院。 “其实,此刻回想起来,之前我们与高夫人谈及露露父母时,她的悲伤,或许另有缘故。” …… 谪仙玉容望着高夫人怀中的粉嘟小脸,原来这孩子竟有如此凄苦身世,父母早亡。 幸亏眼前这身为正房原配的高夫人吃斋念佛,面慈心善,对高露宠爱有加,小女孩得其庇护,亲情虽有缺失,但生活当快乐无忧。 言语间提到了爹娘,高夫人怀中的高露,双眸渐渐泛红,清泪于眼眶中打转。 “瞧瞧我这啰嗦的嘴,都快把这丫头弄哭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都过去了。”高夫人安抚道。 …… “那时露露的泪水,或许不止是悲伤父母不在,更是凄苦自那之后,她就根本不是‘高露’了。”烈非错语调低沉。 高露是这高府原主人唯一的女儿,是高家大小姐。 然而,一个活在苦活累活中,于外人面前强颜光彩,实则食不果腹的孤苦小女孩,根本就不是大小姐。 没错,自很早以前起,她便不是高露了。 两人凭借身法,于高府中一次次闪避人影,暗行各处。 然而,各处大小院落,甚至连厢房都寻遍了,就是不见高露的踪影。 “阿……阿飞,你说露露……露露不会是被她们害了吧?”阿秀的语音颤抖颠乱,带着浓浓鼻音。 “别胡思乱想,她们还要装点伪善的门面,不会害露露性命。” 顿了顿,眼神一动。 “不,我们还有一处没找……后院。” 诸天~魔法00002 命运之邂逅① 茶烙饼、红汁黄瓜、酸辣肚丝、核桃鸡汤、鸡肉丸于汤、酸甜莴笋、蘑菇蛋卷、鹅肝温沙拉、瓤馅鸡肉饼、蜗牛、煎龙虾肉、鳕鱼、生耗鱼汤…… 面对满满一桌子上好食材,伊凡博尔真挚地表演着狼吞虎咽。 之所以只说是“上好食材”,那是因为厨子烹饪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不过即便如此,伊凡博尔依旧吞的津津有味。 此刻的他,肩负最理所当然的正当理由……保命! 之前太阳神之眷顾的尝试中,借由超级灵魂特性维持损耗与修复的平衡,达到长时间维持魔法效果的目的圆满达成,然而之后却遭遇另一重限制。 长时间维持太阳神之眷顾,修复身体的速度过快,这种速度本身竟然成为对身体的负担。 魔法进行时,身上几处皮肤莫名开裂迸血,就是这样引起了。 之后又进行了几次尝试,伊凡博尔确定,这个新浮现的问题代替原本普通魔法师施展太阳神之眷顾时的时效障碍,对自己形成制约。 原本在他的推断中,自身施展太阳神之眷顾的极限,是取决于超级灵魂对维持平衡所带来的负担的承受度,那将是超过一整天,甚至更久的时限。 如今这个问题的浮现,将时限大大缩短了。 对于这个界限,伊凡博尔暂时想不到方法突破,只能被迫接受。 幸好,即便有了新的时限,相较于普通魔法师施展起来,魔法效果依旧多了许多倍。 同时,也多了一些副作用,此刻餐桌上囫囵吞枣的伊凡博尔,就是副作用之一。 即便此前为了让魔性生命组织与身体有效结合,刻意增加胃口食量,令自己脂肪递增时期,伊凡博尔也没试过一顿饭吃那么多东西,但如今这种程度的暴饮暴食,竟然尚未令他产生饱胀感。 一旁刺客女仆希维尔神情淡漠,手中却拿着一支笔和记事本,不断地写着什么。 “希维尔,你在写什么?”狼吞虎咽结束,伊凡博尔停下刀叉,他察觉到女仆的动作。 “我在记账,伊凡博尔少爷。”女仆冷静的回答,手中的笔飞速书写,随即停了下来。 “根据我的统计,少年您方才已经食用掉相当别墅内所有人员一星期口粮的量。”语气依然平静,但细细品味,却不难察觉其中的抱怨。 别墅内园丁、厨师、打杂、女仆加起来一共十五人,十五人的一星期,伊凡博尔方才那顿吃的虽多,却远远不到这个量。 然而,这些人平时的菜单中可没龙虾、鳕鱼、生蚝这些名字,若将伊凡博尔一顿的消费换成面包、蔬菜汤这类朴素食物,确实能抵得上一星期,甚至还要超出。 “希维尔,糟老头留下的财产应该有不少吧,需要担心吗?” “确实,伊凡博尔少爷您从不担心这点,因为每次您扮演的角色只不过是开口吩咐。”怨气相当重,从女仆的语气中,伊凡博尔感觉情况不妙。 “意思就是,我们遭遇经济危机了?” 女仆沉默不语,这无疑是变相默认。 伊凡博尔陷入回忆,自从随贺瑞斯搬来桑德兰,他从来就不曾过问别墅的经济来源。 而且据他所知,整天埋头实验室中的贺瑞斯,也没花过多少心思在“赚钱养家”上,别墅内真正为钱操心的,恐怕只有身负保镖重任的希维尔,这位保镖显然非常尽职,她保障的不止是生命,还要包括财富。 这么一想,别墅坐吃山空就成了必然结果。 …… “情况很糟糕吗?还能坚持多久?” “恐怕没多久了,以目前别墅每个月的固定消耗,恐怕下月我们就不能全额支付艾斯美达她们的薪水了。” 原来情况已经相当紧迫了,伊凡博尔闭目沉思。 超级灵魂计划成功,太阳神之眷顾也运行如常,虚弱的身体马上就能借此恢复全盛,再加上贺瑞斯早已过世,自己已经没有理由再留在桑德兰了。 少年得出最终结论,归期已至。 “希维尔,贴出告示,卖掉别墅吧,把薪水结给艾斯美达她们,通知她们找新工作吧。” “明白了,伊凡博尔少爷。”刺客女仆似乎早已预知这个结局,淡然冷漠的语气中,多了一分离别惆怅。 此刻的伊凡博尔并未察觉到,刺客女仆身上散出的这份惆怅,以她素来的性格,浓厚程度上表现的有些过线。 雾夜朦胧,月黯星稀,这是一个模糊的夜晚。 靠近桑德兰城门口的平民区,狭窄巷子里,身披黑色斗篷的瘦弱身影疾步穿行,前进的速度,显示他对这一段路程的熟悉。 虽然是平民区,但众多破旧三层楼房围聚的中心,却是桑德兰最为热闹的几条商业街的所在。 桑德兰共有四座城门,平民区所在的这个城门,拥有水陆两条通道,坐落于这里的商业街,因为靠近码头的关系,店铺内的货架很容易就能得到补充。 交通便利确保商品源源不绝,更确保商业街的来客络绎不绝,也正因为这些,众多依靠人流量的附属产业,也在此地扎根落户,就比如饭店、旅馆、酒吧。 不过经营这些的人脑子大多不错,不会让自己的副产影响到商业街的整体档次,这些副业不会落在真正的繁华地段。 “妖精王国”便是位于其中的一间旅店,与普通旅店不同的是,他们在提供住房的同时,还有专职人员陪睡,当然这是另外收费的。 对这些专职人员,世人有统一称呼……妓女! 在桑德兰,不知道镇长的人或许还有一些,但没听过“妖精王国”的却不存在,作为这个偏远小镇唯一的妓院,妖精王国实在太有名了。 披着斗篷的黑影最终在一处小巷中段停下,这里是妖精王国的后门,黑影轻叩门板。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不一会儿,门板上半部分中间,长方形缺口侧开,一双眼睛露了出来。 这显然是个通风口,不过事实上,这类通风口被设计之初,大多都不是用来通风换气的,观察门前来者的意图与身份,成为它最主要的用途。 黑色身影卸下斗篷,门内的那对眼睛顿了露出警惕与迷惑,斗篷下露出的身影面容,并非他以为的那个。 “佐尔介绍我来找杰西卡的。”斗篷下的人抢先开口,门后的家伙正要关上通风口,听到这句话,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目光更进一步锁定斗篷下,那张青涩稚嫩的面容,这是一张格外年轻的面孔,严格来说还只是个孩子,俊秀容貌、红润充满生气的脸颊,出卖了他的真实年龄,绝对不会超过十五,可能只有十二、三岁。 眼前这张脸,与听到敲门声时心中认为的那个人有些相似,不过比起那个戴着眼罩,身份却依然清晰可辨的肥虫,眼前的少年无疑顺眼多了,尤其是他那头乌黑长发,夜幕下流光异彩,散发着近暗金色的深沉锐芒,格外闪眼。 听到少年是佐尔介绍来的,而且是来找杰西卡的,门后的人内心开始测度。 杰西卡是妖精王国里最妖娆漂亮的女孩,同时也是桑德兰众多男性的梦中情人,她在桑德兰的排名或许及不上那道号称第一的“风景”,但以受欢迎程度来说,怕是超过十倍还不止。 相比起那道身边一直有骑士守护,旁人难以染指的“风景”,要得到杰西卡无疑容易的多,有钱就行。 当然,对普通人来说,那是一大笔钱。 想到这儿,门后的人不由嗤之以鼻,以往那个时不时以“佐尔”这个名字来找杰西卡的家伙,虽然他从头至尾一直带着眼罩,但是依照他的体型,整个桑德兰能对上号只有那只“魔兽”。 相比起桑德兰其他人,看门人对那只“魔兽”无疑更为了解,神秘、孤僻、富有、住在偏远悬崖边……还有一点,实力非凡。 当初魔兽刚搬来的那段时间,几波桑德兰地痞流氓同时瞄上了这块肥肉,传闻他们联手打造了一个陷阱。 不久以后,桑德兰的流氓数量骤然减少,这些人全都不明原因的失踪,连尸体都找不到。 自那之后,部分消息灵通的桑德兰人才察觉这块肥肉并不单纯,脂肪内部极有可能藏着刀片。 正因为如此,当初那只肥虫带着眼罩和老板沟通,希望日后能通过后门进出妖精王国时,老板最终答应了下来。 不过妖精王国内部有传闻,老板之所以答应的那么爽快,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肥虫提供给老板某种有效的避孕秘方,这个秘方令妖精王国的女孩们,在招待客人时令他们玩的更为尽兴畅快,无所顾忌的接受他们的激情发射。 那之后,妖精王国的生意提高了一倍。 这份利益再加上其他那些,令老板和肥虫定下来敲门暗语,就是方才令自己打开通风口的暗语。 对于肥虫为什么这么做,看门人猜测可能是因为肥虫的身份,那小子估计是贵族出生,家教还挺严格,因此才会用这种方法悄悄来妓院。 ——哼!虚伪的贵族! 认定肥虫魔兽是腐朽的贵族少爷,看门人的思路自然顺着这个路线发展下去。 眼前的少年能爆出佐尔的名字,又自称是来找杰西卡,而且他的样貌和魔兽还有几分相似…… 将一切串联起来,看门人心中有了自己的版本。 “你等一会儿。” 通风口再度关上,伊凡博尔却不急,他明白看门人一定是去通知老板了,而且他更推断,老板肯定会放他进来,让他享受以往“魔兽”一样的待遇。 他甚至能断言,老板虽然会吩咐下面人安排好一切,但绝不会亲自见他。 因为这里的老板是个聪明人,面对这种可能存在隐患的事,他会设法令自身远离泥潭。 以自己如今改变的样貌,只是报上佐尔的名字与同样的目的,无法完全证明自己的身份,但事情牵扯到桑德兰的魔兽,老板更没有轻易试探的胆量。 因此,最好的选择就是吩咐下人好生招待,自己却不出面,万一日后得知自己是狐假虎威,冒名欺骗,他至少能将责任推给看门人。 大革命虽然剥夺了贵族的荣耀,但却并未完全卸去贵族手中握有的实力,“贵族”这两字依然具有威慑力,尤其在桑德兰这样的小地方。 果然,不一会儿功夫,后门“呀伊”开启。 “跟我来吧。”看门人在前面领路,弯弯拐拐将伊凡博尔领到妖精王国的地下室。 这间地下室入口的门形狭窄低矮,门扉的宽度就连如今的伊凡博尔都有些勉强,但令人意外的是,门旁边一侧的墙体竟然也能开启,原来这间地下室的设计是双开门,只是其中一扇门漆刷的和墙体一个颜色,再加上光线昏暗,足可以假乱真。 进入内部,内部的空间格外宽敞,近百平米的端正长方形,四面墙体成列架林立,各种奇形怪状的道具,琳琅满目地成列架上。 “请你稍等,杰西卡一会儿就来。”看门人退了出去,离开的那一刻,他望了伊凡博尔一眼,同时也扫过众多成列架上的道具,目光中满是羡慕,确切的说是妒忌。 伊凡博尔在椅子上随意坐下,目光流转,四周的一切令他无比熟悉。 初入这间房的人,极有可能将这里当做一间刑讯室。 事实上,严格来说,称它是间刑讯室并没有错,只不过这间刑讯室只“招待”女性,而且刑讯的目标不是情报信息,而是另一种从变态行为中获得的乐趣。 事实上,严格来说,称它是间刑讯室并没有错,只不过这间刑讯室只“招待”女性,而且刑讯的目标不是情报信息,而是另一种从变态行为中获得的乐趣。 “皮鞭、蜡烛、木马、扣夹,看来一切都没变啊……哦,九尾猫换新的了。”伊凡博尔拿起架子上的新货。 这就是九尾猫,在拥有特殊兴趣的人群中,它备受欢迎。 诸天~魔法00003 命运之邂逅② 双开门再度响起,伊凡博尔下意识回头,那道靓丽风景呈现眼前。 微微卷着波浪的金发披散身后,尖翘下巴引出雪白纤细的脖颈,笔直纤细的高挺鼻梁撑起那双美丽动人的大眼睛。 这位美艳动人的女性年约二十三、四,身着华丽丝绸的她,在内里几处关键点,却巧妙的以一些珍珠、宝石稍作掩饰,透过丝绸,能看见那幕动人遐想。 ——小妖精,还是这么有杀伤力! 伊凡博尔内心大呼,表面上却显得有些拘谨腼腆,但同时目光又不时偷偷瞟向进来的女人。 见到伊凡博尔,女人也是一愣,她事先已经被告之这次换人了,不过她想不到换上的是如此这样一位年轻青涩的少年。 惊疑只是最初一瞬,她很快就恢复过来:“尊贵的客人,您就是佐尔少爷介绍来的吗?” “我……咳咳……对,佐尔……佐尔是我的朋友,是他向我推荐了这个地方。”望着眼前若隐若现的妩媚女子,伊凡博尔感觉自己心跳快了很多,胸腔内闷的发慌,仿佛要炸裂一般。 这种感觉和施展太阳神之眷顾时有些相似,然而不同的是,那时他感觉痛快的是全身。 施展太阳神之眷顾已经有十多天了,那些魔性组织留下的创伤早已修复。 不但如此,身体在太阳之火沐浴下,迅速强壮精炼。 伊凡博尔的反应逃不过美艳女人的双眼,观察男人的反应后再施展挑逗,本就是她的工作。 “原来如此,那我该怎么称呼您呢?小少爷?”杰西卡笑的更妩媚动人,朦胧的腰肢款摆轻扭,慢慢向伊凡博尔挪来。 少年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转移到女人身上,不自觉咽了一口。 无论前世不完整的烈非错记忆,或者今生的伊凡博尔,都是百分百的雏,然而烈非错那份记忆所包含的,却有前世海量信息,因此相较于这个世界里的雏,伊凡博尔雏的不是那么纯洁。 不过即便如此,面对真刀真枪摇弋而来的丰腴跌宕,少年依然大感吃不消。 “咳咳……你……咳咳……你可以叫我维嘉。” “原来是维嘉少爷啊,看来您和佐尔少爷的关系一定很好,他才肯把我介绍给您。”杰西卡一脸深信不疑。 事实上,她问名字只是想确定一个称呼的方式,就连那些通过正门进来的客人,她都不指望能得到他们的真名,更别说伊凡博尔这类鬼鬼祟祟走后门的家伙了。 大革命仅仅过去十多年,人们心中对“贵族”依旧存在着一定认可,尤其是在偏远地区,这一点单从眼前一口一个“少爷”的杰西卡身上就能看出来。 “佐尔是我的朋友……”伊凡博尔故作羞涩,他不好意思的从衣兜里取出一个装满粉红液体的透明玻璃瓶。 “……他还给了我这个,说能让我玩的……更尽兴。” 最后那几个字,少年语气明显透着不安与期盼。 见到玻璃瓶,杰西卡的面色瞬间一变。 ——该死!又是这东西! 对玻璃瓶中的粉红液体,美艳女郎是又爱又恨,对来她说,这个小小瓶子,既是天堂、又是地狱,更是令她泥足深陷的梦幻乐园。 女郎本想拒绝,但她从少年的目光中见到了兴奋与坚持,她无奈长叹一声,随即又恢复那职业的妩媚笑容。 “您和佐尔少爷的关系果然很好呢,既然这是您的旨意,那我谨遵吩咐。” 杰西卡接过玻璃瓶,一饮而尽。 随即,女郎纤细腰肢曼妙扭摆,围着少年旋转舞动起来。 同时,她如施展魔法般,将身上罩着的那层朦胧纱衣一块块解下。 这件纱衣罩在身上时看似一体,实则却是由腰腹、胸背等几部分组成,各部分之间都用暗色小扣子连接,乍看之下就像是一整块。 这种衣物无疑是精心为迎合男人心理准备的,要脱下这么一件衣服,自然比普通情况费力许多,却也令欣赏这一幕的男人更为兴奋刺激。 同样地,从解第一个纽扣启,收费环节就开始了。 地下室那扇一半伪装成墙体的双开门前,方才领伊凡博尔进来的看门人一脸猥琐,他侧身贴在门上,半边耳朵仿佛恨不得塞进门板里。 不一会儿,门板后传来隐隐约约的呻吟,其中又夹杂着一些痛苦哀嚎。 ——小崽子!竟然和那只魔兽一样那么变态! 看门人一脸兴奋,内心不停怒骂。 身在妖精王国这种环境里,看门人绝对经验丰富,他能断言,令王国里最红的杰西卡发出这种极端变化的呻吟哀号的,绝对不是普通的买卖方式。 此刻门后的家伙,必定借助了室内那些“刑讯”工具。 门板后传来一阵密集平凡的鞭响,无疑证明了看门人的猜测,满脸猥琐的家伙脑中浮想联翩,平日令他垂涎欲滴,无毫无机会染指的杰西卡,此刻被变态贵族少年捆绑在地下室的邢台上,少年抡起开叉的九尾猫鞭,迅猛落下,在杰西卡美妙的身体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单单想象这幅画面,就已令看门人血脉喷张,浑身颤抖,即将达到爆发的临界边缘。 事实上,此刻地下室内的画面,与看门人想象中相差无几。 杰西卡美妙身体呈现,鞭落红痕,在这幅美妙身体上构建出道道不规则的彩虹。 然而有区别的是,用来构建彩虹的九尾猫鞭柄,此刻却非掌控在伊凡博尔的手中。 面对诱人的美女身体,伊凡博尔却与她相距超过四米,少年衣衫完整,望着这一幕的目光虽然不平静,却无一丝进一步行动的意思。 四米开外的杰西卡,孤身躺在刑台上,执鞭自抽。 门外偷听的家伙绝对想不到,那波波自杰西卡口中吐出的勾引呻吟,完全是她一人自导自演的结果。 暮然,端坐远处的伊凡博尔自椅子上站起身来,目光留恋不舍的从刑台上的身体扫过。 ——唉!这样的女人竟然是做这行的,真是太可惜了,若非如此的话…… 少年眼神复杂,最终他不发一语,转身向宽敞内室空无一物东南角落走去。 诸天~魔法00004 命运之邂逅③ 少年眼神复杂,最终他不发一语,转身向宽敞内室空无一物东南角落走去。 今次,连带之前以“魔兽”身份来此的那些次,旁人眼中见到的只是一次龌龊却又羡慕的交易,但他们万万想不到其中的内情。 对于杰西卡来说,那瓶粉红液体既然是天堂,也是地狱,因为它的存在,杰西卡每次做他的生意,都会享受一番又爱又恨的死去活来,但事实上,粉红液体真的带来的是……幻觉。 自最初那次启,无论是曾经的“魔兽”,还是此刻的“维嘉”,都不曾真正碰过杰西卡一丝一毫,杰西卡另有作用,旁人完全想象不到的作用。 伊凡博尔来此的目的确实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然而,过往经历促使下,他身体内凡人的七情六欲,早已被对强大的渴望替换。 对于如今的伊凡博尔来说,他的强大之路便是魔法修行之路。 月色浓重,皎洁的月光透过簌簌云层,筛子般地照在大路上,仿佛夜空的月亮亲自出手,为人世间进行了一番精美装点。 妖精王国后巷,不起眼的后门“咿呀”开启,披着斗篷的身影静静步出。 原先那位看门人再度关上门板,他望向斗篷背影的最后一眼,充满嫉妒。 ——该死的小崽子,竟然把杰西卡弄能那副惨样。 看门人脑中回忆着少年离开地下室的时刻,领路的他偷偷望向门缝的那一眼,将桑德兰无数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上的杰西卡,宛如从水里捞上来般躺在刑台上,身上遍布被蹂躏摧残的痕迹。 ——贵族果然都是禽兽! “唉~~~”伊凡博尔长叹一声,杰西卡与之前那数十次一样那么充满诱惑力,如果不是她的身份,少年或许会和她真枪实弹来上一次。 然而每当少年几乎要忍不住的时候,她所从事的职业就会浮现脑海,拥有两世记忆的伊凡博尔谈不上处女情结,但他怎么都不能忍受自己的第一次体验是用金钱买来的。 “呜呜呜……”暮然,一阵呜咽传入少年耳中,少年惊醒过来。 声音近在咫尺,少年目光流转,太阳神之眷顾强化下的视力,很快就在七、八米外的巷口见到罪恶的一幕。 四名衣着破烂邋遢,手里提着酒瓶的家伙,此刻正七手八脚的擒住一个女人,两只强而有力的手掌捂在女人的嘴上,令她无法出声高喝。 其余的六只手肆无忌惮的在女人身上抚摸,女人的身材丰腴妩媚,这阵粗暴摸捏令她的身体严重变形。 那四人正奋力将女人往小巷子里拖,这条小巷深邃悠长,里面住的一半都是地痞流氓,如果被拖进去,女人的命运可想而知。 见到这一幕,少年下意识快步靠近,他的脚步声即刻惊动到那些人,几个看似醉醺醺的家伙齐目向少年看来,同时被捂住嘴的女人也发现了少年,她目光中投来的是哀求与期盼。 “嘿!小子,想多管闲事吗?我劝你识相点。” 伊凡博尔笑了,同时他的身前,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球倏然成型。 “怎样识相法,不如你教教我吧。” 火球的出现令所有人大吃一惊,在他们来不及做出反应之前,火球突然爆射,目标锁定女子右边一人的下盘。 轰轰轰! 火球命中,那人左边小腿顿时被点燃。 “啊,啊啊——”凄厉哀号惊扰了小巷子的宁静。 “你……你……你是魔法师!?” 另外三人顿时吓的魂不附体,他们怎么都想不到,竟然会在打野食的时候,遇到一个爱管闲事的魔法师。 据他们所知,桑德兰根本没听说有魔法师常驻,也就是这个家伙极有可能是路过。 这么一想,三人顿时感觉自己倒霉透了,同时,他们的酒也醒了大半。 “你……你别过来,不然……不然我就杀了她!”望了望倒地哀号,奋力翻滚着,借此扑灭火苗的同伴,其中一人突然反手亮出一把匕首,架在那个被挟持的女人脖子上。 女人瞳孔顿时瞪得老大,无法出声的她,看起来非常恐惧。 “好啊,你杀吧。”伊凡博尔语气平静的说道,他的态度再度令那女人在内的四人皆大为震惊。 “你……你说什么?”手握匕首的那人声音颤抖,伊凡博尔的语气令他感觉情况不妙。 “我说,你想杀就杀吧,你杀你的,我烧我的。”少年随手一抬,又一团火球浮现在他掌心。 “你……你不管这个女人的死活了?” “我为什么要管她的死活。”语气更为平静,几乎察觉不到任何波动,使用着这样的语气,伊凡博尔脚下迈开步子,一步步靠近那人。 “你不是要救她吗?” “从头至尾,我都没说过我想救她,我根本不认识她,为什么救?”少年操控着火焰,另一手指着地上不住翻滚,依然未完全扑灭火苗的倒霉鬼。“这家伙会品尝我的火球,那是因为他用的‘识相’这个词让我不痛快,我从来都没表露过,我要救人。” 剩下的三个挟持者哭笑不得,伊凡博尔冷静的语气让他们分不清对方是否在开玩笑,如果不是的话,那他们便是蠢到招惹了一个原本不会有交集的魔法师。 “好了,你快点动手吧,我也要动手了。”伊凡博尔再度靠近,他玩耍般掂着手里的火球。 “别杀我,别杀我!”见手里的人质对魔法师毫无作用,剩下三人的恐惧积累到极限爆发出来,手持匕首的人带头扔下刀,不顾一旁最初倒地的同伴,飞也似地逃入漆黑小巷子。 有他带头,另外两人撒腿就跑,他们对那个被烧伤左腿的同伴,同样毫不关心。 自方才第一人腿被烧伤发出哀号已经过了一会儿,相隔一排房子的商业街此刻正值迎客高峰,如此惨嚎声不可能一个人都没听到,但事实上却没有人过来关心。 这是因为此刻来商业街的人,都清楚相隔一排房子后的那片是什么地方,作为流氓混混聚集地的这片早已声名远播,传出些许惨嚎根本不足为奇,熟悉这里的人早将这种现象当成家常便饭来看待。 相反,这片龙蛇混杂的地方在无人管束的暗夜时分,若是不传出些斗殴、打架的哀号,那才奇怪呢。 小腿烧着的家伙终于将火苗扑灭,同时他也痛的昏了过去。 对于将一个大活人烧伤昏厥,伊凡博尔心内虽有波动,但自责却不强烈。 这是一个动荡的年代,道德仁义等自我约束,远远没有生存与自我来的被看重,更何况这人犯错在先。 少年走到昏厥那人身边,稍稍探视了一下,虽然他没怎么自责,不过若是弄出人命,依然会很麻烦。 还好,烧伤虽痛,但却只是表面,没有性命之忧。 确定了这一点,少年不再理会昏厥的人,转头走向那方脱离险境的女人。 “没事吧……嗯?” 走近少许,女子的样貌清晰印入眼中,阴差阳错救下的女人,竟然拥有一张格外妩媚动人的脸庞,瀑布般长发随意披下,两道舒展眉柳引出下方那双明眸莹瞳,瞳孔是漂亮的淡黄色,睫毛修长,显然经过一番刻意整理。 和大多数西大陆女性相比,她的鼻梁高挺而小巧,白皙却又透出一份朦胧磨砂般光泽。 女人的嘴不算大,但丰厚双唇却极显性感。 她身着一件紫色丝质衬衣,领口大开,露出修长白皙颈部、锁骨、以及最动人心魄的左右两小半高峰。 那是一对足以另桑德兰所有女人望其项背的丰润饱满,随着女子惊魂未定的急促呼吸,散发着惊人魅力。 如此丰满硕围,衍生下去的腰肢却格外纤细曼妙,被更下部翘挺宽阔腴形上下包夹,更显细瘦柔美。 女人的身材高挑且骨感,却拥有令众多女性为之自卑的硕大雄伟,而且形状坚挺饱满,散发着青春少女般活力。 综合眼前所见的几条特质,伊凡博尔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名字。 “密斯特斯……夫人?”少年试探般问道。 女人娇容一愣:“魔法师先生,您认识我?” 得到女人肯定回答,伊凡博尔内心小小激动,想不到真的是这道桑德兰的风景。 同时,密斯特斯的语气也令伊凡博尔产生一份疑惑,眼前这道风景对于自己魔法师的身份,并未表现的有多惊奇。 少年内心不由多了一份猜测,他不动声色的道:“密斯特斯夫人可是这里的名人,我当然认识您。” 伊凡博尔明白,自己如此说,无疑会暴露自己常驻桑德兰的信息,对于这点他并不在意,那个被点着的流氓没什么大问题,今夜的事后续不会衍生出什么麻烦。 况且即便他不承认也没多大用,早在方才“密斯特斯”一词脱口而出那一刻,自己常驻桑德兰的事基本已经暴露,区别只是眼前贵妇察觉到的时间早晚而已。 “魔法师先生,您也住在桑德兰。” “目前来说确实如此,我叫伊凡博尔,伊凡博尔·恩利姆特。” 在桑德兰若是提起“魔兽”,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若换成伊凡博尔·恩利姆特这个名字,绝对是石沉湖底,激不起一寸波澜。 当初搬到桑德兰是为了躲避伊凡博尔的父母,如果他的名字弄的人尽皆知,暴露行踪的危险自然大大增加。 事实上,单凭魔兽的特征与盛名,父母如果听闻,将之联系到自己身上的可能性依然存在,不过伊凡博尔实在受不了完全宅在别墅里不见人的生活,因此他选择承受那种程度的风险。 “感谢您的帮助,伊凡博尔先生,您可以叫我露娜,露娜·密斯特斯。”虽然确定眼前的魔法师知道自己的名字,密斯特斯夫人依然进行了一次正式的自报家门。 如此近距离下,丰腴美妇方有机会打量这位救命恩人,令她意外的是,救命恩人非常的年轻,甚至可以说……年幼。 方才距离远,且光线不足,伊凡博尔又是斗篷覆盖,美妇和那几个流氓都未注意到这点,此刻两人不过一米之隔,伊凡博尔青涩稚嫩的脸庞完全暴露在美妇的视线中。 从几个流氓手里救下自己的人竟然还只是个孩子,而且这个孩子所使用的手段居然是魔法,更重要的一点,方才施展魔法时,他居然…… 美妇双眸中充满惊奇,同时却又蕴藏着一些其他难以言明的信息与……谋算! 一段时间后。 “恩利姆特先生,我到了。”陪同丰腴美妇夜行的伊凡博尔,在美妇带领下,在一幢老旧的三层别墅前停住脚步。 ——原来这就是桑德兰之风景的住处。 伊凡博尔打量着这幢别墅,别墅位处桑德兰镇内中低档地区,僻静幽深,不过相比起周围其他更为破破烂烂的建筑,这幢别墅虽然老旧,但外墙至少基本完整,几乎找不到剥落破损,前面花园内种植的树木花草生长茂盛,修剪整齐,透露出主人的细心与整洁。 一条两米宽的通道将花园一分为二,通道一直延伸到别墅正门的台阶,台阶与通道粗看光滑如镜,细瞧起来,所用材质透出清晰细小纹理,层次局部模糊,整体却很分明,绝对是价格不菲的云石。 单单这一点,就比四周其他房子稳胜一筹。 见到“风景”的家,伊凡博尔回想自己这个“魔兽”的住处,崖边别墅离桑德兰大约五公里,地理位置绝对输了。 不过崖边别墅占地广阔,差不多是眼前的十倍,更别提一起划入住宅范围内四周的花园、以及后院。 然而,相比起眼前这幢保存完好的外墙,崖边别墅自贺瑞斯老头入驻后,被三不五时的魔法实验摧残的破破烂烂。 别说和眼前这幢比了,就是周围那些相形见拙的墙体,也比崖边别墅来的美观。 至于花园就更别提了,贺瑞斯为了实验,早就将别墅周围一切生命纳入统一管理,一定范围内的花草树木,除了对实验有帮助的,其他一概灭绝,别墅四周的泥土里,甚至连蚯蚓都找不到。 ——家里果然还是应该有个女人来打理才对! 伊凡博尔发出感慨,希维尔虽然是女人,但拥有超凡刺客身手的她,早已将天赋转换到别的方面。 少年今日进城并非为了玩乐,即便是妖精王国之行,也是锁定着相当重要的“目标”,如今更是将完成的“目标”转移到自己身上。 照理说,此刻的他不该管闲事,救下密斯特斯已经是节外生枝,护送她回家更是没必要。 不过少年被贵妇的脱俗丽质所吸引,而如今的他拥有魔法的力量与超级灵魂,自信心空前膨胀,在他看来些许节外生枝对今日出来的主要目的不会有什么影响。 除此之外,伊凡博尔还有一种玄异的直觉,他感觉自己应该和眼前的美妇多亲近,并非出于男女立场,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利益。 贺瑞斯曾经提到过,一旦超级灵魂计划成功,让伊凡博尔尽可能信任自己的直觉,老头推断由于超级灵魂的关系,他的直觉将比普通人强烈准确无数倍。 如今超级灵魂成功了,虽然老头已经不在,无法做进一步测试,但伊凡博尔依然准备相信老头的判断。 步入别墅大门,更舒适的感觉扑面而来。 干净,非常非常干净,简直是一尘不染。 外门、走廊、直至厅堂,到处打扫的犹如镜面般反光,少年随手带过几处,指尖沾不到一点灰尘。 进门后没有见到女仆或管家的身影,排除正巧放假这种极低的可能性,少年判断贵妇根本没有请。 换句话说,这么干净整洁的环境,全是她自己一手包办。 能住在这样的别墅里,贵妇的经济情况绝对不差,家里没有女仆管家的身影,自然不可能是因为请不起。 少年回想着自希维尔那儿了解到的,有关桑德兰之风景的情况,贵妇生活非常低调,凡事基本都由她身边那个骑士一手包办,平日里她连门都很少出。 但今夜她却在月色下孤身外出,看来守护骑士的消失,令美妇不得不改变生活习惯。 “伊凡博尔先生,请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泡茶和准备点心,抱歉,我习惯独居,家里没有请仆人。” 美妇将少年迎入大厅安坐,告罪一声,优雅慢步地向厨房走去。 没有请仆人这点,伊凡博尔完全赞同,不过他对“独居”这个词不以为然,在桑德兰谁不知道,风景旁一直有一位骑士守护,直到不久之前,这位骑士才被迫卸任。 目送美妇摇弋着曼妙身形离去,伊凡博尔察觉到,美妇的言行举止隐隐透出一种高贵优雅,这种气质与偏僻平俗的桑德兰格格不入。 事实上,即便是伊凡博尔的家乡,平日透出这种气质的人少年也从未见过,他记忆中只有极少数几个妇人身具相近的气质,她们在少年家乡无不拥有卓越显赫的身份地位,其中有个还是少年家族里的。 那些妇人所属的家族都是当今那位大帝的追随者,此前的希罗大革命将家乡原本的贵族势力摧毁殆尽,倒便宜了他们这些新兴势力。 厨房离大厅有段距离,不过终究耗不了多少时间,美妇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拐角。 少年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四周,然而他的目光却是空洞的,此刻的他心思早已转向别处。 内心深处,少年开始剖析自己那莫名浮现的直觉。 如果不是因为这份直觉,他救下美妇后便会与她分道扬镳,也没如今坐在沙发上等待品茶用点心的这一幕。 ——奇怪? 时间已经过去一会儿了,却迟迟不见美妇归来的身影,以准备茶点来说,未免也太久了。 暮然,伊凡博尔突觉脑海中闪过一道光芒,灵魂莫名震动。 ——嗯?这是? 灵魂的震动近似一种本能的防御,少年稳定心神,追溯源头,立刻明白了原因。 他感觉灵魂正遭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窥视,那是一道如同天外投射而来的目光,而且这种窥视中,散发着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 少年稍加思索,他明白似曾相识的感觉来自何处了。 太阳神之眷顾! 加诸于身的这道窥视目光,竟然散发着近似太阳神之眷顾的气息。 如此诡异的情况,少年即刻警惕起来,超级灵魂运转,虚幻巨型魂体浮现上空,核心位置光线射出,光线顺时绕行一周,无数游离魔力自四面八方涌来。 警惕着不知将从何而来的攻击,伊凡博尔判断此地不宜久留,他呼唤了几声,想要和美妇辞别,却毫无反应。 他更觉事不寻常,抽身就要离开。 此时,一阵散乱脚步传来,美妇再度出现在少年视线中。 再现的她相比起方才,优雅破格,衣服散乱失去工整,美丽的波浪金发也因为快速跑动,不规则的披到一边。 “请……请等一下!” 伊凡博尔目光停留在美妇身上,此刻急速跑来的她,手中捧着一样东西,看样子是一张羊皮卷轴,卷轴摊开着,一阵阵淡淡金光自纸面射出。 少年的瞳孔急剧收缩,存念催动,一团火焰浮现身前,比起之前教训那个小混混的火球,眼前这个大了足足十倍。 如果被这颗火球砸中,相信没人会怀疑那个人的身体会在转瞬间被点燃。 火球锁定的目标正是迷人丰腴的美妇,原因很简单,少年清楚感应到,那道窥视的气息是从美妇手里的羊皮卷轴上散发出的。 “这就是所谓的恩将仇报么?活了这些年,我倒也算是真正见识了一次。” “魔法师先生,请您别误会。”见到火球浮现,美妇神情紧张,更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哀求道。 “密斯特斯夫人,您太客气了,您自己不也是一位魔法师么?”少年没被她一句话唬到,美妇手中闪闪发光的卷轴所散溢出的,是不折不扣的魔法力量。 桑德兰之风景的真实身份是魔法师,这个消息捅出去,不知有多少人会大跌眼镜,相信还有更多人将夜不能寐,在守护骑士卸任的这段时间,投向美妇的各种恶意可是络绎不绝。 尤其是那些热衷于传播流言蜚语,孜孜不倦诋毁眼前贵妇的长舌妇们。 “不错,我曾经确实是一名魔法师,但请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半分加害您的意思。”楚楚可怜的双眸闪动着泪光,三分哀求,三分惊惧、三分期盼,再加上一分莫名决然的目光投注在少年身上。 少年被她看的有些发毛,美妇的目光中确实感觉不到恶意,但这不能说明什么,或许是她很懂得掩饰。 “这点恕我暂时确定不了,我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我现在正被某种魔法锁定。” 少年心念转动,第二、第三个火球在他身边浮现,霎时间,大厅内的温度因为三个火球迅速攀升。 面对少年的质问,美妇长叹一身,她慢慢俯下身子,将羊皮卷轴放到地上,随即起身退后三步。 “伊凡博尔先生,请您相信我,卷轴上的魔法会启动只是一个意外,我对您绝无恶意。” 卷轴依旧闪烁着光芒,美妇与卷轴拉开距离的举动并未使少年放低戒心,有不少魔法物品的操控,施法者并不需要与魔法物品直接接触。 不过,少年决定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今日到此地,追根溯源是自身直觉的引导,伊凡博尔不信直觉会将他引入危机。 “你似乎有话要说,这样吧,给你五分钟。” 见少年暂时不会出手攻击,美妇内心焦急稍稍平复,她深呼吸一口,顿时引的那对紫罗兰衬衣下的硕大波摇浪颠。 “伊凡博尔先生,您的判断没错,我曾经确实是一名魔法师,确切的说是一名祭祀,我隶属一个神秘的小型教派,爱神会,我们所信奉的正是那位掌管世间婚姻、爱恋,爱与美的化身……阿佛洛狄忒。” 阿芙狄罗忒! 诸神时代,奥林帕斯十二主神之一,被誉为爱与美之化身的她,在十二主神中地位不高,战斗实力几乎垫底,但在远古诸神时代很长一段时间,她的信徒数量仅次于十二主神中的三巨头。 诸神时代末期,信奉唯一神上帝的教廷强势崛起,奥林帕斯神系与其他诸神势力一同被视作异端,遭到残酷打压,奥林帕斯神系不得不化整为零,十二主神的信徒分散逃亡到偏僻山区与海岛,消声秘迹。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教廷没落,被打压的各个神系再度展露头角,但那时的他们因为长期受压制,实力底蕴与太古相比百不存一,几乎都沦为二、三流的小帮会势力,难登大雅之堂。 而之后诸多传统魔法流派更是受到魔法革命的冲击,傀儡魔法大行其道,将众多分门别类的魔法流派打乱汇成一团。 事到如今,无论是盛极一时的教廷,亦或更早时期的诸神流派,结果都是殊途同归,归入三大体系中。 听美妇提起所信奉的是阿佛洛狄忒,伊凡博尔明白她所属的爱神会应该就是这种角色。 “我们爱神会是少数依然传承太古信仰的流派之一,虽然规模和太古时期不能相比,但却胜在团结一心。” “然而,几年前,我们教派得到一份藏宝图,那是一份诸神时代留存至今的宝藏。” 伊凡博尔内心一震,诸神时代留存下的宝藏,其价值倒是难以估算,这世界经过好几次重大变迁,诸神时代留存下的东西,有可能价值超凡,也有可能一文不值。 “我们教派经过一系列筹措准备,终于得到了宝藏,不想却也同时引来灭顶之灾。” “我们得到宝藏的消息不知为何传入一个强大势力耳中,教派遭到他们无情的攻击与围剿,在关键一战中,我以自身魔法本源为代价激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最终逃了出来。” 美妇神情忧伤,虽然她说的简略,但少年曾经听贺瑞斯谈起过,魔法师之间战斗如果以灭绝对方为目的,那情况无疑是相当惨烈,比起真正的战场没差多少。 “也就是说,你们不是希罗本土的人。”既然是逃亡,那自然离敌方势力越远越好,这个距离最好跨越一条国境线,甚至是两条、三条。 “是的,我们爱神会原本是以普拉达尔西南部几个行省作为据点的,出事后我便一路往西南逃亡,跨越国境线进入希罗。” 原来是普拉达尔,难怪美妇独身一人,却能让这间别墅保持近乎完美的干净清爽。 在那个严谨、严肃的国度,对女性的要求与希罗完全不同,传闻那个国家完全将女人当做国家基石的一部分,大量的社会工作压到那一双双纤细柔弱地肩膀上,将柔嫩皮肤摸出老茧,却也令其变得结实。 普拉达尔无论在综合国力、军事领域都是不折不扣的强国,不过因为希罗帝国的强势崛起,尤其是赛博格大帝广袤无边的光芒将它的闪亮无情掩盖。 作为希罗东北方向的邻居,在如今赛博格大帝强势执政下,普拉达尔与希罗的关系长时间处于紧张状态,战战停停,在普拉达尔受到攻击的密斯特斯选择逃到希罗,这个方针绝对没错。 “为什么要向我坦白这些?”伊凡博尔语气稍稍缓和,但那三颗火球依然熊熊燃烧。 “知道这是什么吗?”美妇指着地上那散发光芒的羊皮卷轴。 如果知道,那三颗火球就不会是此刻这种进退不得的状态了,少年沉默不语,等待美妇的解释。 “这张羊皮卷轴,就是当初我们教派找到的宝藏之一,这张羊皮卷轴已经有万年多的历史,它的制作者是诸神时代著名的预言家,卡珊卓!” 卡珊卓! 伊凡博尔根本不用在脑中搜索这个名字,他对这名字很熟悉,因为这个名字和一场已成为神话的战争密不可分地联系着。 诸神时代著名的预言家卡珊卓,传说她是太阳神阿波罗的祭祀,更是富裕奢华的特洛伊城邦的公主。 然而作为太阳神的祭祀,她却大胆的拒绝阿波罗的爱意,这份拒绝招来太阳神的怒火,太阳神给予她预言的神力,同时却令世人不信她的预言,因此她虽然预见到特洛伊的灭亡,甚至洞察了那只巨大木马的秘密,却依然救不了自己的国家。 这就是神话流传下的版本,伊凡博尔不能确定内容离真相差多少,不过他至少能肯定,“卡珊卓”这个名字,与另一个唤作“阿波罗”的名字紧密相连。 因为太阳神之眷顾的关系,伊凡博尔曾经对“阿波罗”做过深入研究,因此他很熟悉“卡珊卓”这个名字。 这张羊皮卷轴是卡珊卓制作的,也就是说这是一张魔法卷轴,而且上面印刻的很有可能就是卡珊卓最擅长的预言魔法。 “如果你说的是实话,那你们爱神会确实得到了一批足以引来无数恶狼的宝藏。”少年淡淡说道,话中透露出他对美妇依然不信任。 “我就假定你说的都是真的好了,那这和你执意挽留我又有什么联系呢?” “因为我想与您做一笔交易。” “交易?” 说不动心是假的,假如美妇说的是实话,她手里握有诸神时代著名预言家卡珊卓的预言魔法卷轴,那与她进行交易,她能拿出的筹码想必会非常令人心动。 “说说看,什么样的交易。” “抱歉,在我向您透露具体内容之前,我希望您能先配合我,接受卷轴上预言魔法的测试。” “哈,原来你一直在耍我。”少年抬起手臂,作势要甩出三个火球。 交易内容、筹码什么都不透露,倒先要求自己承受那卷轴上无法确定的魔法,如此条件怎么听都像是天方夜谭。 然而,伊凡博尔并没有真正动怒,攻击的动作不过是做作样子,给美妇施加压力。 事实上,如果真要发射火球,心念推动就行,根本不需要动作辅助。 面对少年武力逼迫,美妇这次并未显得焦急:“无论您信不信,有件事我必须透露,卷轴上的魔法并非是我启动的,如今的我已经没有驾驭魔法的力量,上面的魔法是因为感应到特殊的存在,自行激活的。” “所以我就是那个倒霉的特殊存在喽?”见美妇这次不为所动,伊凡博尔感觉故作武力威赫的小把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他没继续下一步的威赫动作。 “这一点我想您自己最清楚不过,只要您能接受卷轴上的预言魔法,让我确定一些事,下一步我就与您进行交易。” 美妇说话时下意识挺了挺身姿,顿时波摇跌宕,浪涛汹涌,微微上翘的诱人红唇,配上她妩媚成熟的动人风韵,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忍拒绝的特殊魅力。 “在我还不了解回报,甚至连内容都不清楚的前提下,就要求我支付定金,密斯特斯夫人,以你的智慧,你认为这种交易有可能达成吗?” 现场气氛凝滞,美妇目光注视少年,一言不发。 僵持了大约几分钟,少年微微一笑,身前凝聚的三团火球忽然散去:“我看还是这样吧,你先将交易的内容与酬劳的具体情况告诉我,由我自己来判断,是否值得冒这个险。” 美妇陷入心理斗争中,以她的性格,本不会如此冒冒失失向外人道出机密,若让普拉达尔的敌人知道她的行踪,一条国境线绝对挡不住他们的追杀。 美妇非常清楚,如果落在他们手里,绝对不止送命那么简单,当初那一开始互有攻防的短暂交锋,爱神会姐妹们的凄惨遭遇,她到今日依然记忆犹新。 但卡珊卓卷轴的莫名感应,化作一股洪流冲击她的灵魂,那是一股名为“希望”的洪流。 当初得到这张预言卷轴时,爱神会大长老曾经深入研究过,她断言这是一种根据所有者内心最渴望之物而运转的预言魔法,自从爱神会破灭后,美妇内心渴望的事只有一件。 在这种前提下,与伊凡博尔的偶然接触,竟令魔法卷轴自动激活,也难怪美妇难以自持的失常。 虽然还需真正确认,但在内心深处,美妇已经将伊凡博尔看做天神赐予的救世主。 “好吧,我答应你的要求。” “算不上要求,只是提议。”伊凡博尔纠正道,“要求”这个词听上去好像自己已经从美妇那里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惠利似地。 基于公平原则,有所得便该有所付出。 相比之下,“提议”这个词无疑更中性。 美妇柳眉一皱即逝,眼前少年意外的喜欢咬文嚼字,美妇直觉少年很精明,远远超出他外表年龄的精明。 “我准备与您进行的交易,是希望借助支付的报酬,换取您全力支持我们爱神会的复兴,以及在这之前对我个人生命安全的保护。” 伊凡博尔一时愕然,随即却笑了起来。 “呵呵呵,如此沉重的份量,不知密斯特斯夫人准备在天平的另一头放上怎样的筹码呢?” 交易的内容无异是让伊凡博尔对上那个消灭爱神会的凶残势力,一旦爱神会复兴竖起旗帜,原本的敌人必定会像鲨鱼般闻腥而至。 相比之下,保护美妇相对容易些,不过其中依然存在许多难以预测的风险。 敢提出这样的交易,伊凡博尔不由对天平另一头的事物产生兴趣。 下一刻,自美妇口中吐出的答案,令伊凡博尔瞳孔收缩,心跳骤升。 “咒语,十条祭献咒语,这就是我给的报酬。” 大陆千万年历史,其中有几件重大历史事件名传千古,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中之一就是众神的离去。 最先只是被教廷排挤打压的其他神系的信徒,突然发现他们所信奉的神灵不再给予回应,但很快便发展到那位至高无上唯一主宰身上。 上帝放弃了世人! 正是这份绝望,令盛极一时,掌控整个西大陆的教廷一落千丈,最终不得不龟缩在那小小的三千平方公里内。 真相究竟如何无法得知,但有一点能肯定,诸神确实离世人远去,不但是诸神,与诸神立场对立的恶魔也是同样。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人类与完全失去联系。 祭献! 这一自远古便兴起的古老仪式,是人类沟通神灵最普遍的方式,这一方式在远去之后,依然能起到作用,只不过效果大打折扣。 祭献严格来说是一种交易,虽然交易双方以立场来说并不平等,但祭献遵循的原则却是换取,人类通过祭献,将能取悦的果实奉上,换取赐予恩惠。 惠恩是各种各样的,可能是某种力量,也可能是某样拥有魔力的物品,甚至有可能是世俗的权势。 远古时期,有不少平民通过祭献成为国王的例子。 与远古相比,如今的祭献在许多细节上都有改动,不过核心却没什么太大变化,除了关键的一点。 想要对某个进行祭献,就必须掌握对应的咒语,借着咒语开启祭献通道,献上祭品。 在远古时期,做到这样便已足够,但如今却有些变化。 远古时期诸神的力量散布人间,只要避开某些禁忌的场所,其他任何地方都可以进行祭献。 但如今,随着远离世人,祭献通道只有一些特殊地点才能构建,这些特殊地点有些是恒定的,有些却会无规则的转移,还有一些虽然不会转移,但却有周期性,一次祭献后必须相隔一段时间,通道才会恢复作用。 这段时间可能是几星期、几个月、几年,甚至几百年。 如今想要完成一次祭献,至少得具备三个要素,祭品、咒语、正确的构建通道的地点。 而且,不同的,所对应的地点也不同,能成功对一个神祗进行祭献的地点,其他的神祗未必能同样感应到。 这种情况在同系神祗身上要好很多,就如同阿佛洛狄忒和阿波罗,他们都是奥林帕斯神系的神祗,若能在某个地点构建起对应阿波罗的通道,这个通道同样能连接阿佛洛狄忒的可能性相对要高很多,不过也并非绝对。 在这个退出世界舞台的时代,若是能沟通某位,从他们那里获取的优势,极有可能令祭献者立于当世强者之林。 因此,单单一条祭献咒语的价值就能让普通魔法师拼上性命,如果是十条的话,就不知会令多少人为之疯狂了。 伊凡博尔能肯定,爱神会即便真的掌握十条祭献咒语,但绝对不可能掌握到对应构建通道的地点,不然也不至于败的那么惨。 爱神会是信奉阿佛洛狄忒的教派,作为阿佛洛狄忒的祭祀,在教派中必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连她都落得魔法全失,逃亡他国的下场,可见当年爱神会面临的是怎样的绝境。 因此,这十条祭献咒语是爱神会原本就掌握的可能性也是极低,若是手里握有这样的东西,即便因为找不到正确构建通道的地点无法使用,只要爱神会的主事者不是太蠢,至少能以这些咒语换取其他势力的协助,如果是这样,美妇如今绝不至于落到这幅田地。 伊凡博尔推断,这些咒语应该就是爱神会得到的宝藏之一,就如同大预言家卡珊卓的魔法卷轴。 事实上,少年直觉魔法卷轴、十条祭献咒语加起来,尚不足这笔宝藏总额的一半。 他更进一步理解爱神会当时的处境了。 阿佛洛狄忒本身就不是战力强悍的神灵,她的信奉者所能得到的正面战场上的恩惠很少,而且她的信奉者以女性居多。 怀揣着这样的宝物,与之相对的自身实力却不对称到极点,当年爱神会究竟招来了怎样的凶残窥视者,完全可以想象。 “把这么重要的信息透露给我,是因为从头到尾都是谎言呢?还是你认为我是个善良到迂腐的白痴,这样的丰美果实还不足以引动我的贪念?” 伊凡博尔突然残忍的笑了起来,他一步步向美妇逼近。 “面对毫无抵抗力的猎物,我有必要通过辛苦劳动来换取报酬吗?生命、容貌、甚至是贞洁,有太多筹码能让我用来威胁了。” 少年目露淫邪,放肆贪婪的目光在美妇成熟动人的身体上游走,尤其是那硕大浪颠,除此之外还有美妇紫罗兰衬衣下,那无限美好的曼妙体态。 美妇双颊绯红,呼吸急促,作为一个成熟女人,她不可能不知道伊凡博尔在暗喻些什么。 “威胁的手段无法在我身上奏效,那些咒语被我用一种秘传的手法收藏着,外人绝对不可能找到,不信的话可以试试。”美妇语气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挑衅。 “或许你很擅长藏东西,但你就这么自信,能经得起博大精深的刑讯手段吗?越是高傲自信,进入刑房后就越快变成一条可怜虫。” 少年有些不服气的威胁道,脑海中浮现出妖精王国的地下室,以及妖娆魅骨的杰西卡,伊凡博尔刑具方面的知识有一半来自那个地下室,另一边则是前世那不完整的烈非错的记忆。 “那么,你是要对我施展那‘博大精深’的刑讯手段吗?”美妇双颊娇羞,语气却带着调侃地失笑道。 …… …… …… “唉~~~,算了,算了,我果然没有扮演‘恶棍’的天赋。”少年故作凶恶的面孔整个崩溃,美妇的神情根本没有一丝受到威胁的恐惧。 “或许是因为一开始就太失败了,面对陷入困境的女士能不假思索援手,这种表现又怎么说服他人,你是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恶棍呢?”美妇掩口轻笑,丰腴浪颠的美妙身段花枝乱颤。 “果然,有时候当个好人反而会拖自己后退。” “好吧,我虽然很眼馋,但却不是强盗。”伊凡博尔双手一摊,语气充满无奈,但也很轻松。 “十条祭献咒语,如果是真的,我确实很难拒绝,不过即便我答应你,你又怎么保证我一定会兑现诺言呢,还是说你根本就打算扣着那些咒语,等到爱神会复兴后才付酬劳?” 伊凡博尔自问没这种耐心,要是长时间受这种宝物在侧却不得触碰的折磨,假以时日他恐怕就真的变成强盗,向美妇刑讯逼供了。 那段失败的威胁令两人拉近距离,伊凡博尔称呼美妇时,已不知不觉从“您”变成了“你”。 “之前得到的宝藏中,有一份古代强大魔法师留下的契约卷轴,这份卷轴能确保交易双方的利益。” 真是一笔相当丰富的宝藏,竟然连契约卷轴都有。 契约魔法是一种相当高级,而且条件非常苛刻的魔法,它与普通意义上契约的作用相同,但相比普通人依靠法律与社会制度订立的契约,契约魔法无疑更具备约束力。 比起法律,敢违抗魔法的人自然要少的多。 同时,伊凡博尔之前的猜测得到证实,那批宝藏的内容果然非常丰厚。 “你对这份卷轴就这么自信,况且你根本无法确定预言将显示的内容,万一结果显示我并不是你要找的救世主呢?” 少年继续摊着手,声形并茂的晃着脑袋续道: “你看到了,我虽然是个魔法师,但却年纪轻轻,你真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助你们爱神会复兴?” “何必这么谦虚呢,就算没有卷轴的指引,你以为我就无法察觉你的真正实力么?你难道忘了在我面前展现过什么么?”美妇意有所指的说道。 伊凡博尔内心一震,他最先想到的是超级灵魂露陷了,但随即一想却不可能。 魔法师,甚至是低阶的神灵都不具备窥视灵魂的能力,当初贺瑞斯曾经打过包票,即便希罗八位大魔导师齐聚,超级灵魂的本体也不会暴露,如果眼前美妇有超越八位大魔导师的力量,她就不会逃亡到桑德兰了。 除却超级灵魂这点,少年想不出美妇指的是什么。 你难道忘了在我面前展现过什么? ——我在她面前展现过什么呢? ——我们今天是初次见面,之前根本不认识,如果说有所“展现”的话,那就只有今天了。 ——但我今天有向她展现过什么吗?那时候我从妖精王国的侧门出来,紧接着便遇到被那几个恶棍袭击的她,那些恶棍发现了我,在我还没表露敌意时,他们都已经威胁我了,那时我即刻使出了魔法……嗯!那个时候…… 少年回忆着在妖精王国后巷遭遇美妇后的点点滴滴,暮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原来是那个! 心念转动,超级灵魂即刻对天地间游离魔力发出召唤,一团火球瞬间在他面前汇聚成型。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所以判断我年纪虽轻,却是一名实力超凡的天才魔法师对吗?” 面对少年的质问,美妇沉默不语,妩媚脸庞满是“总算肯承认”的笑容。 “果然是这个吗?” 美妇的神情等若肯定回答,伊凡博尔内心暗叹一声。 原来这就是令美妇判断自己实力超凡的原因。 施展魔法时的……无咏唱瞬发! 00229 我欲相邀 高府添为岚阳镇数一数二豪门大户,家境殷实,宅院宽敞,内中主院、侧院,外加各处厢房、客房,鳞次栉比,汗牛充栋。 如此规模,方才容的下内中数十名奴仆、侍婢。 高府也有后院,只是相较于前院,后院萧瑟凋零,无人问津。 因为后院根本不住人,乃是对方柴薪杂物之地。 然而,今日的高府后院,似乎有些热闹……或者说,吵闹。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哭什么哭,夫人吩咐了,今日定要打死你这个贱丫头,让你老老实实呆在后院打谷,你竟敢溜出去玩,一溜就是整整四日!” 高府后院中,柴火成堆,五谷杂乱成列,倒出脏乱不堪。 于这片脏乱中,一名手脚粗壮的仆妇,面目狰狞地挥着藤条,一鞭鞭怦然作响,抽的掷地有声。 啪!啪!啪! 鞭子无情落下,落在小女孩幼小瘦弱的身体上,抽的她哀嚎呜咽,哭泣不止。 “呜呜呜……我没有逃跑,我是被恶人掳劫了……呜呜呜……”小女孩悲鸣哭泣,奋力解释着,希望落在身上的藤鞭能稍作停止。 此时此刻,她已换下外人面前的华贵衣物,穿上了一身粗布麻衣,那一鞭鞭落在她幼小的身体上,不必担心会损到贵胄衣服,每一鞭都又狠又急,毫不留手。 小女孩唯一的一丝期盼,终究梦幻泡影,落在她身上的鞭子无一丝减弱,非但如此,甚至还附加另一层羞辱。 “掳劫!?小贱人还想骗人,你这一身贱骨头值几个钱,还有不开眼的会掳劫你!”言语间,仆妇粗壮手臂连连挥舞,鞭影纵横。 “呜呜呜,好痛,痛死了,我没骗人,我真的是被掳劫了,哥哥姐姐可以作证!” “哥哥姐姐?你个小贱种哪里来的哥哥姐姐,一定是你娘那个贱人在外面背着老爷偷生的,呸!你和你娘一个德行,长大了都是被人偷汉的贱种!”粗壮仆妇越骂越凶,鞭子越抽越快。 小女孩本屈辱受罚,只敢求饶,不敢有丝毫还手,然而闻及仆妇侮辱她已过世的娘亲,小小身体也不知是哪里生出的力气,自鞭雨中猛地跃起,双手奋力一推。 “不许你说我娘!我娘是世上最好的!!!” 粗壮仆妇想不到小女孩竟然敢反抗,不查之下被她一把推倒,摔了个老臀朝天。 “哎呦,你个死贱种,竟然还敢还手,老娘今天就打死你,送你去见那贱人!!!”仆妇挣扎着爬起来,骨头生痛的她,恶向胆边生,扔了藤鞭,随手抄起一旁柴堆上的柴刀,双目喷火,举刀向小女孩砍来。 柴刀当头而下,目睹那自上急砍而来的刀锋,小女孩吓傻了。 这一刻,心绪铮纵,万念混杂。 ——我……我就要死了么? ——娘亲,露露就要来寻娘亲了,到了娘亲身边,就不会受这些苦了吧? ——这样的日子终于到结束了。 小女孩万念俱灰,甚至感觉到一种解脱。 此生最后一个念头划过,确实那双认识了不过两日的身影。 ——阿秀姐姐,阿飞哥哥,最后能认识你们真好,原来这世上终究还是有好人的。 最后一念流过,刀锋及面…… 叮叮叮! 彷如砍到金铁般的金鸣锐响震绝四方,就在柴刀尖锐刀锋即将及面的前一瞬,一锋看似脆弱不堪的尖锐指甲,甲锋不偏不倚地抵在柴刀刀锋上。 那凶狠恶毒的致命一刀,因此再难寸进。 下一瞬,一只雪白柔荑化掌飞来,一击打在粗壮仆妇肩头。 “啊啊啊!”仆妇惨呼一声,顿时被击飞三丈,重重地砸落柴垛中。 霎时间,柴火乒乒乓乓散乱了一地。 高露命危一刻突然获救,整个人依旧懵懂不及反应,倏然,她只觉一道熟悉的温暖身体自后面抱了上来。 下一瞬回头一看,那张熟悉的谪仙玉容印入,霎时间万般绝望冰雪消融,潺潺春流温暖心田。 “阿秀姐姐……”小女孩神情呆愣,喃喃自语,流转的视线,进而又见到那道异发缠腰的独特身影,那道依旧纵扬的指甲,正是方才将刀锋阻于无形的扶危之刃。 “阿飞哥哥……呜呜呜,呜呜呜……”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饱受伤害的露露扑入阿秀怀中,放声痛哭,劫后余生的欣喜之泪,泉涌般冲刷着前尘苦难。 阿秀爱怜地抱着露露,眼角余光瞥见她纤细手臂上道道鞭痕,只觉万般心痛。 烈非错同样见到了,少年神情森寒,默默自怀中取出一个瓶子,递给阿秀:“涂抹于受伤处,消肿去淤。” 阿秀即刻结果,速速取用,为露露涂抹上。 “露露不怕,阿飞哥哥带了药,涂上就不痛了。”言语安慰间,阿秀语露哽咽,泪水于湿润眼眶中打转。 砸乱一地柴火的仆妇哼唧着爬起身来,怒目投来:“哎哟,哎哟,你们两是哪来的,竟然敢管高家的事!” 仆妇虽然凶狠,却并不蠢,她见阿秀这么一个谪仙倾城的女孩竟然能一击打飞自己,与她同行的烈非错更是以指甲挡住了刀锋,心知这两人不好惹,顿时搬出依仗的高家威胁。 “我们……是她的哥哥、姐姐。”烈非错淡淡说道,虽然平淡,却不容置疑。 粗壮仆妇内心一颤,她方才虽然羞辱高露,冤枉她骗人,但其实对于今次高露得以返家,还是听说一二的,她知道高露是被两名好心的少年侠士救回来的,看来正是眼前这两人。 “连我们高家的闲事都敢管,来人呐,来人呐呐~~~”粗壮仆妇扯开嗓子呼救,此时此刻她不敢随意弃了高露离去,莫看她方才怒急攻心一刀劈下,此刻她冷静下来却是一阵后怕。 高夫人极度厌恶偏房出身的高露,自她娘死后对她百般折磨,但却不肯于外人面前自毁慈民,因此从不允许她们弄伤高露的脸、手,这些暴露在外的肌肤,更命陶管家定时做戏般,给高露穿戴整齐,于岚阳镇百姓面前现踪,让他们简直高夫人对高露是如何视如己出。 因此,粗壮仆妇明白,这高露她可打可骂,却万万不可杀。 然而,若非烈非错阻止,方才她怒急攻心之下,或许就真的把高露给杀了,一想到高夫人得知后降下的惩罚,粗壮仆妇便是一阵后怕。 阿秀只顾爱惜露露,给她上药嘘寒,烈非错也任由仆妇呼救,既不逃走,也无阻止她的意思。 后院偏僻,一柱香后方才脚步跌浪,涌来一波看家护院,以及那陶管家。 见到眼前这一幕,陶管家微微一愣。 仆妇见来了帮手,拖着伤痛的身体,来到陶管家身边:“陶管家,就是这两人来我们高家捣乱,我正在教训那小贱人,他们……” 啪啪啪——! 话未完,陶管家已是一个巴掌甩来,将她打的眼冒金星。 “混账东西!什么‘小贱人’,区区奴仆竟敢如此欺辱主子,不想活了!”陶管家咆哮怒喝,言语间又是一巴掌。 啪啪啪——! 随即,他即刻吩咐同来的下人:“把这个胆大包天的恶奴给我拖出去,狠狠地打!!!” 一声令下,两名机灵的下人顿时一左一右夹起眼冒金星,不明所以的仆妇,将她强行架了出去。 见仆妇被架走,陶管家一脸赔笑地迎了上来:“原来是两位去而复返,可是有什么事么?” 语气恭敬,低眉顺眼,无一丝高门管家的张狂气焰。 阿秀依旧关注露露的伤口,烈非错也目光流转,仿佛欣赏着四周那柴垛堆堆,杂乱无章的景色,全然不理会他。 陶管家面露尴尬,愣了数息,又道:“实在是我们疏于管理,竟让这等蒙上瞒下,欺辱幼主的恶仆留在府上,实在是让两位见笑了。” 语毕,面露羞愧。 这句话刺到阿秀了,她已将露露穿衣下能触及的伤口都涂抹了,那些衣服下的伤痕,此刻人多眼杂,不易处理。 她毫不嫌弃露露身上脏乱麻衣,将她一把抱起,同时暗暗运行坎水炁力,一股清凉散开,露露身上火辣辣的痛处顿时减弱。 阿秀怒视陶管家:“见笑……我倒不止这件事哪里可笑了,还请陶管家赐教?” 一句话顿时怼的陶管家无言以对。 后院入口处人头涌动,高夫人在两名侍婢的扶持下,幽幽而来。 “夫人,我……”陶管家上前回禀,高夫人抬手阻止。 “事情我都听说了,想不到我平日礼佛吃斋,对你们疏于管教,竟然令这高府变得这般藏污纳垢,我真是愧对老爷,愧对妹妹啊。” 高夫人语露悲苦,眉眼间哀伤自责。 侍女搀扶下,来到烈非错面前,对着烈非错盈盈一礼:“幸亏少侠有事折返,不然这可怜的孩子,怕是要断送在那丧心病狂的恶奴之手了。” 言语间,偷偷观察两人的反应,见他们无所动,续道:“两位送会露露,此刻又救露露于危难,我们高府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今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两位空手而归了,还请两位暂时住下,至少让高府尽心款待,聊表寸心。” 语毕,即刻转头吩咐下人:“快去把那清幽雅致的松院收拾干净,引两位贵客入住。” 随即一转头,望着阿秀怀中的高露:“露露快到大娘这儿来,让大娘带你去看大夫,这女孩家家的,要是留下了伤口,那可要怨悔一辈子了。” 言语间,就要去接高露。 阿秀怀中的高露见状,顿时抱紧阿秀三分,小小身躯微微轻颤。 烈非错一步挡在高夫人面前,面露笑意:“敢问夫人,可是真心诚意的要酬谢我们?” 高夫人神情一愣,随即眉眼间露出笑意:“此心敢比真金,不知少侠要我们高府如何酬谢,金银珠宝,玉器古董,皆不在话下,甚至由我们高府出面,为少侠谋个一官半职,也并非全无可能。” 言语万般欣喜地抛出橄榄枝,既然肯要报酬,那就一切好谈。 阿秀怀中的高露闻此言,较小身躯又是一阵轻颤,偷偷别过小半脸,慌乱无措的视线投注在烈非错的背影上,双眸泫然欲泣。 ——阿飞哥哥他向他们要钱,他……他不帮露露了么? 此刻,阿秀轻拍着高露的肩膀,安抚那颤抖的幼小心灵,女孩身躯的颤动稍稍平复。 烈非错笑了,笑的畅快恣意。 “哈哈,金银珠宝诚可贵,玉器古董价更高,遑论升官发财路……这些我都用不到……”话至中途,陡然一转,温柔的视线转头望着高露。 “这一路上我与露露相处,非常喜乐有这样一个妹妹,高府若真要报答我的话,那便让露露随我回家去住上一段吧,想来家中父母若见到露露这样一个可人的孩子,定会喜笑颜开,乐趣无穷。” 伏在阿秀肩头的幼小身躯轻颤不止,似乎泫然泪泣。 ——阿飞哥哥没要他们的钱,他说要把我带出去,带出这个监狱? 阿秀的美眸中涟漪波澜,眸光跌宕起伏。 烈非错说出了她的心声,做了她来不及做的。 高夫人面色僵硬,强笑道:“少侠说笑了,露露这么一个女孩,怎能离了大人,平白无故去少侠府上居住呢?” “不能离了大人……那好吧,干脆你们都来我家做客吧?放心,我的家不小,绝对容纳的下。” 高夫人面色更寒,已无意再维持面上那虚伪的和睦:“少侠如此行事,不嫌太过多管闲事么?” 烈非错笑的更为畅意:“多管闲事……人的事才叫闲事,畜生的事,哪来的闲事。” 轰轰轰轰——! 如此不留情面的话出口,四周气氛瞬间跌至谷底。 高夫人收敛面上一切神情,淡漠冷酷:“看来少侠是执意要管我们高府的闲事了,既然如此,就不怪高府不讲情面了。” 眼神一冷,即刻喝令道:“一起上,把他们两都留下!” 烈非错笑了,笑意浓浓,视线扫过围来的一众家仆:“早这样翻脸多好,大家都省事了。” 00230 不再平静的岚阳 相较于庞然大物的国都烨京,不过一地县首的岚阳实在很小,如此小地方的县衙,平日所管多为一些偷鸡摸狗,欠债赖账,偷看寡妇洗澡的案子。 在这样的地方任职捕快,油水固然有限,平日却也清闲。 岚阳县衙总捕方海,此刻便享受着这样的清闲……真他奶奶地清闲,都快闲出鸟来了! “方头,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身为总捕方海的副手,安德仁的日子过的比方海稍稍充实些,身为副手的他不得不替方海处理那些偷鸡摸狗,偷看寡妇洗澡的破事。 然而,即便是安德仁这般“充实”的生活,也已平静的太久了。 或许是岚阳的捕快们太过神勇,最近那些鸡鸡狗狗都懒得来偷了,镇北赵寡妇也有许久不曾报案有人偷窥,害得她最近都将窗户大开着洗澡,仲夏时节竟然冻出了病。 见属下说出这等勤奋踊跃,力争上游的话,总捕方海即刻就赏给他一个爆栗:“活腻歪了!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不用拼死拼活,每月俸禄落袋为安,你这乌鸦嘴,难道非要出大事才甘愿……” “方头,方头,不好啦!出大事了!” 真是白天不讲人,晚上不讲鬼,捕快不讲出大事……然而方海犯忌讳了,于是乎,真的出事了,出大事了! 一名捕快气急败坏的,自街头疾跑而来,冲到蹲点巡守的两人面前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也不知他跑了多久,但看这份体力,比普通人好不了多少。 岚阳并非国都烨京,这里的铺开可非皆是炁者,除了总捕方海与副手安德仁,其余捕快皆是肉体凡胎。 大璟其他小城镇的衙役皆是这样的混编形势,炁修弥足珍贵,若似岚阳这等小地方的捕快也全用炁修,举国的炁修岗位早就供不应求了。 “方头,不好了,方才高家的家丁小六来衙门报案,那高府不知从何处惹来了一对雌雄大盗,身手十分了得,将高府闹了个天翻地覆,整个高府后院都被他们砸废了。”捕快气急败坏的转述。 方海越听面色越沉,高府家丁众多,若是肉体凡胎,很难在层层人海中翻覆风云,那对雌雄大盗极有可能皆是炁修。 若是其他地方,方海未必要这么眼巴巴的赶去,冲到那对炁修雌雄大盗的枪口上,但现在出事的是高府,岚阳几大旺族之一,更是与县丞老爷…… 唉,实在是不可不去! 总捕方海那威赫岚阳万千肖小的刚眉一竖,陡然起身。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召集兄弟们,赶赴高府!”方海对身边的副手安德仁严令道,心里早已把他恨的牙痒痒。 ——这该死的乌鸦嘴! 素来惫懒的岚阳捕快们,今次动作意外迅捷,一盏茶后,数十名捕快大军已列阵高府高门之前。 “哎哟,诸位捕头们,总算把你们盼来了,快救救我们高府吧,那两个强人横行无忌,咱们的半坐宅子都快被他们砸光了。” 一名机灵的家丁早已于高府正门候着,见总捕方海带队而来,仿佛见到了救星,即刻迎了上去。 方海闻他所说,内心不禁一个激灵。 ——砸了半坐宅子,去他娘的,莫不是哪里流窜来的江洋大盗吧?这种角色我一个小小总捕可惹不起。 刚眉一竖,面容一板:“危言耸听,夸大事实,难道还能是自境外流窜来的八方厉种不成,两个人就能拆了你们半坐宅子!” 方海怒斥道,看似怒斥,实则却是一记敲山震虎的试探。 那家丁的面色更为苦楚:“方总捕,您老是不知道,那哪里是两个人啊,那女的从头至尾根本就没动手,就单单那个男的,已经快把我们高府翻过来了。” 方海面色更寒。 ——仅仅一个人,就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绝对是炁修,而且修为……怕是还在我之上。 已经到了门口的方海,内心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来此之前,他已隐约感觉这块骨头不好啃,但此刻看来,哪里是不好啃,或者说,这哪里是骨头啊,分明就是一把玄铁宝刃。 身为副手的安德仁察言观色,随即……完全没看出自家总捕这一刻,那非常不好的脸色,跃跃欲试的道:“头,让我带兄弟们冲进去吧!大伙都等不及了!” 言语间神情兴奋,连日的安逸确实将他憋坏了。 ——等不及?等不及去投胎呐? 若非有当年同穿一条开裆裤的经历,他真恨不得此刻就将这只乌鸦嘴兼没眼力劲儿给掐死。 这货绝对命中带坑,五行缺心眼儿。 下一瞬,方海忽然笑了,怒极而笑:“哦,想不到你竟这般自告奋勇,好,就这么办,你带着兄弟们冲,本总捕给你们掠阵。”方海一脸慈眉善目的表示配合。 “好嘞,总捕您就瞧好吧!兄弟们,随我冲!!!” 身后无数幽怨的视线投向安德仁,却又碍于情势不得不跟随,一众捕快们在他的带领下,涌入眼前这座战场。 方海尾随其后,他言行一致,说到做到,真的只是在后面掠阵。 一行人越过高府前半段,来到靠近后院的地方,此刻这里已是一片凌夷。 道出可见伏地哀嚎的家丁,道出可见残垣断瓦,道出可见……不,并非道处,只有那一处,却也是至为醒目的一处。 彷如战场烽火般的飞尘纵扬间,那道异发缠腰,十指尖尖的身影,此刻一副渊渟岳峙般矗立,双掌腾挪摆动间,耀目地紫色火焰腾舞其上,旷照六合八荒。 涌来的捕快们见到这一幕,脚下硬生生止步。 那纵横无阻的身影,那双掌腾跃的紫火……真的是炁修,火属炁修! 冲来的那波捕快,其中真正头脑发热的只有安德仁,其余人中有七成是投来幽怨的视线,不得不尾随而至,此刻本就战意不高的他们,目睹眼前这炁力腾涌的一幕,内心惧意翻腾,难以平复。 安德仁一步跨前,怒视眼方异发身影。 “大胆恶徒,见到衙门捕快,竟然还敢行凶!” 安德仁大喝一声,引来烈非错之侧目,同时更引的身后同僚齐齐后退一步。 “你们是本镇的捕快?” 炁力激涌,横扫千军,将高府打砸了个七零八落镇南王世子,斜眼投向安德仁一众,大璟的捕快在制服上有明确分类,眼前这人的捕快服与旁人无疑,显然不是本镇的捕头。 “不错,大胆恶匪,你们竟敢来高府行凶!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安德仁气势不凡,义正辞严。 “你们……这你就错了,这些从头至尾都是我一人干的,没什么‘你们’。”世子爷环目四方,一地残垣断木入眼,似乎颇为欣慰。 被安德仁指摘为“你们”的另外一位,袅娜着娉婷身姿,怀抱小女孩自后方的废墟处,轻拨烟尘,莲步挪至。 见到如此谪仙容颜,在场高府那些早已见识之辈不谈, 此刻,四周倒落一地的残肢断臂……当然这些肢臂只是断了,到还算连在身体上。 这些残肢断臂中,有一足一手是属于高府那位平素盛气凌人的陶管家的,不就是高夫人一声撕破脸皮,他最先凶相毕露,扬言要让烈非错有来无回。 镇南王世子稍稍记了下仇,于方才拆迁……咳咳,战斗至此之际,赏了他一番拳脚,促成他此刻的这一幕腿脚不便。 陶管家本受伤哀嚎,匍匐不起,直到此刻捕快们来了,才有机灵的家丁趁机上前将他扶出“战区”。 来到了安全区域,陶管家哀痛不止,由左右搀扶的家丁架着,藏于安德仁身后。 直到此刻,他才敢复对烈非错面露狠色。 “安捕头,就是这……这两个江洋大盗,目无法纪,将我们高府弄的翻天覆……哎哟,快,快擒下他们,请县丞大人治他的罪!” 陶管家一面说,一面痛哭流涕,藏身于壮烈神勇的安捕快身后,他好似找到了救星。 “哈,你还真会血口喷人啊,明明是你们高府无耻伪善,于人前好似对露露照顾有加,实则关起门来对这名一个小女孩半百虐待,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让她打谷子,连饭都不给吃饱,真是一群禽兽!” 面对陶管家的指控,阿秀第一跳出来,义愤填膺的将高府诸多恶行昭告天下。 阿秀绮年玉貌,谪仙无双,一众捕快见了如此天仙化人,下意识地不愿怀疑她所说。 霎时间,不少视线向身边高府之人投去。 那些常年生活在高府,明白此事内情的家丁们,被捕快视线投来,一个个心虚回避。 一个如此,几个如此,十几个皆如此……众人心下明了,此事虽出自江洋大盗之口,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一双双眼露出惊异,他们生活在岚阳此地,对当地豪门士绅自然熟知。 这高府在岚阳家喻户晓,据说自高府老爷,以及那如花似玉的妾室相继过世后,高府主人高夫人整日长斋礼佛,乐善好施,对非她所生的高露视如己出,锦衣玉平,女仆随身,照顾有加。 邻里之间皆流传高夫人端贤大度,菩萨心肠。 但此刻依照这女江洋大盗所言,一切竟都是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若真如此,这般对待高露这么一个父母具亡的孤独幼女,高夫人、乃至知晓内情的高府上下……实在不是东西! 今日来此的众捕快,多为得宠于总捕方海麾下,承袭他那般得过且过的公门痞子,这些人一个个私底下,都认为自己算不上什么好人。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看不惯这种事。 人可以恶,可以贪,可以坏,但总有个底线。 察觉到四周众捕快的眼神变化,陶管家眼底暗色翻涌,随即扯开嗓子。 “你们这两个江洋大盗满口胡言,明明是你们趁我们不察拐走了小姐,也不是对她施展了什么邪术,让小姐对夫人误会重重,如此你们便可挟着小姐找上门来,与夫人争夺老爷留下的家产!” 陶管家常年得宠于伪善的高夫人麾下,早已将她一套写了个十足,甚至青出于蓝,他见众捕快面露疑惑,即刻遍了另一套说辞,反构陷烈非错他们。 果然,众捕快眼神又变,高夫人在岚阳口碑极佳,若说她是善于伪装,蛇蝎心肠之人,却是令人难以全信。 安德仁见陶管家与阿秀做起了口舌之争,心生不耐,上前一步:“行凶强人休要多言,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你们打砸高府,伤人无数,早已触犯我大璟律法,由不得你们狡辩!” “大璟律法,你们大璟律法便是如此善恶不分,甚至对欺辱幼女之辈加以保护的么?”阿秀不忿地反击。 “大胆!”安德仁怒喝一声,他身后的捕快们见状,更是废粉盒纷纷应和。 “好大的胆子!” “竟敢抨击朝纲,你们不要命了么!” 一时间,众人声讨如浪涌来。 倏然,烈非错侧身横来,挡在阿秀面前,一双冷眼扫过全场,冷然目光,内中却仿佛有离火腾跃,霎时间尽显阴阳两极。 “大璟律法……怎么,你们还想捉我们入狱么?” 烈非错问的滑天下之大稽,嘴角那份邪邪笑意,仿佛天地万物具不在眼中。 霎时间,一众捕快只觉一股强绝之气,压顶袭面。 最近的岚阳真的很太平,少有鸡鸣狗盗肖小之事。 这份太平自然是源于一众捕快兢兢业业,日日闲逛……咳咳,巡逻。 然事实上,一个地方对这份太平也起到了极大的粉饰。 岚阳县衙……后院,监狱。 十数间牢房,此刻早已人满为患。 平素岚阳街面上那些鸡鸣狗盗,地痞流氓之辈,如今九成九受招待入了这里,其中部分甚至已连续享用了几个月,与蟑螂、老鼠比邻而居,共享餐饭的日子,大大富足了他们的人生经历。 正因为将这些人都请到了这里,近期岚阳的街面上才会如此“冷清凋敝。” 一日之计在于晨……对于牢犯们来说,一日之计更在于彼此交流。 “哟~~~,小白脸,犯了什么事了?” 00231 岚阳版监狱风云 岚阳县衙,监狱。 一间间牢房中人满为患,仲夏炎热,其中半数打着赤膊,另外半数正准备打赤膊……然后开始他们每日例行的交际。 寻衅、滋事、打架、互骂……人不能只满足于温饱果腹,应该有更深层次的追求,这些便是监狱中的交际。 他们准备开始交际了……又停下了,因为……来新人了。 “哟~~~,小白脸,犯了什么事了?”一处牢房中,颇有资历的老人扯开嗓子,对着被几名衙役押解而入的那道身影喝道。 来人是一名明显与此地格格不入的小白脸,一头异发缠在腰间,十指尖锐细长,穿金戴银,锦衣玉平,令此地众人初见一眼,便生出抢了他的念头。 “还真来新人了,周头,这小子哪里来的,该不会是你们找来充数的吧?” “哈哈,依我看这种小白脸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定是勾引了哪家的如夫人,被她夫家送来了。” “周头,送到我们这儿来吧,大伙一定好好招待他,定让他感受感受我们这儿的温暖。” 各处牢房一下子嚷嚷开了,这些人半数是把坐牢当做家常便饭的痞子,见此刻押送来人的并非总捕方海,亦或副手安德仁,言语间肆无忌惮,即便面对那唤做“周头”的捕快衙役,依旧嬉皮笑脸,甚无敬畏。 周头习惯地将这些言语当做放屁,此刻他押送的那名小白脸犯人枷锁在身,还加了脚镣,但每一步间,周头的额头都隐隐汗迹。 他押送着烈非错,来到一处人稍稍少些的牢房。 “开门。”周头一声令下,管理牢房的牢头即刻取钥匙开门。 这件牢房的人相对少些,却也相对体格更为健壮,那十余人见牢头开门,个个露出不怀好意的神情。 其中一人表情张狂,冲着周头扬了扬下巴:“哈哈,把他送我们这儿,看来这小子不懂规矩,对周头是半点孝敬都没有啊,行了,周头放心,兄弟们明白该怎么做了。” 言语间望着烈非错,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意。 周头一声冷笑,指示烈非错进入牢房,过程中完全任由烈非错慢步前行,不敢有丝毫推搡。 这一幕众人皆见,只可惜丝毫没几人真正注意到。 烈非错听话的进入牢房,不做任何反抗。 牢头将门锁好,那周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烈非错一眼,随即率众离去。 他们甫离去,牢房中的十几人个个不怀好意的走向烈非错,将他围城一圈。 其他牢房之人鞭长莫及,只能瞪大一双双眼,欣赏好戏般看向这里。 方才承诺“懂得怎么做”的那人一马当先,横跨一步,就要有所动作。 然而,烈非错却先于他们,他的嘴角浮现一抹不屑的笑意。 “说说,你们这些人是如何得罪那‘周头’了?” 这些人本欲对烈非错这个初来乍到,却人五人六的小白脸发难,谁知他们未有动作,这小白脸却已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 “小子,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啊,若非你们得罪了那周头,他又怎么会把我安排到你们这间呢?”镇南王世子一脸正经八百的思考状。 十几名犯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窥,随即……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个蠢货!” “哈哈哈哈哈哈,小子,得罪他的是你吧?” “我收回前言,如此蠢材皮相再好,也就勾勾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丫鬟、婢女,如夫人……别做梦了!” 不止这个牢房,烈非错的言语传开,但凡闻之者皆闹开了。 一时间,整个监狱嬉笑怒骂,人人都觉得自己高出这蠢笨的小白脸一大截。 “兄弟们,别和这小子废话了,好好教教他,咱们这儿的规矩。”一番讥笑后,为首那人发号施令。 霎时间,十几人涌向烈非错。 镇南王世子一声长叹:“唉~~~,我这人向来以诚待人……” 言语一顿,倏然抬头,横目扫过他们。 “……得罪他的真的是你们。” 平静无波的语气,随即…… 彭彭彭彭! 波波波波! 乒乒乓乓! “啊啊啊啊!” “哎哟,断了,断了。” “啊呀,少侠……少侠饶命。” 霎时间,整个牢房哀嚎不绝。 其他牢房中人,更目瞪口呆的望着这里,同时万般庆幸,自己没被分到那间,又或者……周头没看他们不顺眼。 身为地痞流氓,打架斗殴本是家常便饭,然而如此刻这般,身无枷锁镣铐的十几名壮汉,被一个镣铐枷锁齐全的小白脸揍的屁滚尿流,这般光景,对他们丰富的人生阅历来说,依旧是一记天降惊雷。 “炁修,那小子是炁修!!!” 终于有人反映过来了,惊声高喝。 霎时间,整个监狱惊涛骇浪。 “那小子……居然是个炁修!” “怎么回事,怎么关了个炁修进来。” “把我们和炁修关在一起,想害死我们呐,老子不要呆在这儿了,快放老子出去!” 一声声惊喝此起彼伏,整个监狱沉浸在无尽恐惧中。 一柱香后,那处牢房中的斗声暂歇,只余一地低沉哀嚎。 “周……周痞子,你……你他妈不得好死……”为首那人手足关节变形,倒落在地哀嚎难起,嘴里不住咒骂着始作俑者的周头。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那“周痞子”为何要将这小白脸送来了,就如小白脸所说的,自己这些人果真得罪他了。 镇南王世子掸去身上灰尘,随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倚墙而靠,神情轻松惬意。 被他一顿教训的十几名牢犯,其中尚能活动之人眼神交换,随即“噗通”一声,异身同跪。 “少侠,我们……我们有眼不识泰山,饶……饶命!” 言毕,齐刷刷磕头认错。 每一记都是实足响头,掷地有声,怕是在家中对他们父母,都没这么虔诚过。 烈非错视线流转,平静不语。 不久前于高府中,一种捕快将他和阿秀团团围住,扬言要他们案律伏法,于是乎,轻而易举拆迁了半坐高府的镇南王世子…… 照办了。 没错,照办了,仿佛遵旨奉行。 当下他便放弃了抵抗,任由安德仁给他带上枷锁镣铐,于阿秀万般惊愕的视线中,被一众衙役押送出了高府,一路往县衙。 陶管家对烈非错两人的指控是绑架高露,然后对她进行洗脑,借她谋夺高家家产。 因此,此刻阿秀与高露也被押入隔壁的女子监狱。 岚阳此地民风尚可,平素扰乱治安的地痞流氓皆是男性,因此岚阳女狱已有十数年的空置,今日也算是老树开花,终于又有入账了。 一众“同窗”毫无悬念地被烈非错揍趴下,镇南王世子自然不可能由此获得什么成就感。 相反,因为个个被他揍的鼻青脸肿,齿血横飞,原本就够脏乱的牢房,霎时间晋级三品,更为不堪入目。 世子爷长叹一声,慢步走向牢门。 见他开步,躺落一地的牢房们,吓的连滚带爬,拼命于他拉开距离。 “狱卒。”烈非错来到门前,喝唤道。 他这一唤,远处几名狱卒即刻冒头,却无一人过来。 他们早已得到消息,这新入狱的小白脸在外面犯下惊天恶行,且又是炁修,因此没有人敢应他。 “狱卒!”拔高音量又唤了一声。 远处几名狱卒推推搡搡,最终其中最年轻的一人被他们推了出来,那是一名二十左右的男子,神情唯唯诺诺,一路行来几乎都是低着头。 “何……何事?”此人来到门前,硬着头皮问道,声音微颤。 “我这等枷锁脚镣的重犯,竟然和这些轻犯关押一处,这便是你们这里的典狱制度?”烈非错质问道。 那人被问的面色一虚。 身为狱卒,他对典狱制度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严格来说上枷带锁的重犯是必须与轻犯分开关押的,只不过似岚阳这种小地方,十年也未必出一个,因此早忘了这一茬了。 “那你待如何?”那狱卒壮着胆子问道,他因为资历最浅被同僚推出了,来时他们说了,只要不太过分,便尽量满足他的要求,以安抚他为首要。 “给我换个牢房……”顿了顿,嘴角笑意淡淡,目光扫向牢房中一众生不如死的“同窗”,“……最好是单间。” “是啊,是啊,快给他……这位少侠换个牢房吧……哎哟……” “单间,一定得是单间,少侠如此……哎哟……如此人品,怎么能和我们这些大老粗关在一块儿呢……” “老八,哦,不,八爷,这位少侠说的句句在理,您可一定要行行好啊……” 这名狱卒在家中排行第八,胜任狱卒的资历尚浅,因此这大狱中人,无论狱卒、牢犯,皆唤他“老八”,少用真名。 似此刻这等唤做“八爷”的,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一众深受其苦的“同窗”呼号哀求,万般恳请八爷把烈非错这个煞星移出去。 老八面露思索,随即跑回到远处一众狱卒聚集处,几人小声讨论了一会儿,他甫带着牢犯钥匙而回。 强忍着心中恐惧,给烈非错开了门,指引他到了另一处牢房。 这处牢房中的主人家见到烈非错到来,轰然一声,吓的齐齐躲入墙角。 老八打开牢房,喝令道:“里面的人都出来。” 内中之人如蒙大赦,已平生最快的速度涌出,将偌大牢房留给烈非错一人。 将烈非错请入内中,将原本此牢房中之人分割,押入其他牢房,老八仿佛完成了一件开天大事,额头已是汗珠密布。 然而,当他正要功成身退之际,烈非错忽然又开口了。 “等等。” 老八吓的身躯一颤,足下顿止,转过头来:“你……你还欲如何?” 烈非错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上前一步,翻掌间,袖袍中隐隐浮现一物…… 一锭厚重顿时的大银锭! 这银锭隐在他袖袍中,只有老八此刻站立的位置才能看见。 见到如此银锭,老八霎时间双眼瞪直,嘴唇抽搐。 岚阳贫瘠小地方,公门中人的油水本就不多,更何况是他这等小小狱卒,如此一锭银子,即便他半年俸禄都望尘莫及。 老八贪婪地盯着银子,狠狠吞咽了好几轮口水,面露难色。 他尽管资历尚浅,但这牢房中的斤两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天底下自然没有白给银子的道理,更何况是牢犯给狱卒了,如此行事必定是有所求。 眼神数度挣扎,随即他长叹一声,收回了欲伸出去的手掌。 “你……你别打什么歪门心思了,你犯的事太大了,别说我这小小狱卒,就是方海总捕也不敢轻放你,这个……我无福消受。” 言语间,视线依旧依依不舍地停留在银子上。 烈非错不由失笑:“老八是么,你误会了,我自然不可能让你放了我,只不过这牢房的环境我是在住不惯,想请兄弟替我去外面购置些生活用品和吃食来,放心,这锭银子只是给你的谢礼,购置之银子我之后会另行奉上。” 翻掌间,又是两锭同样大小的银锭浮现掌心。 老八听的眼都直了,已岚阳的物价,购置一般生活用品和吃食,单单一锭银子都有的找,现在烈非错一出手就是三锭,换句话说,就算自己实打实的按他要求全买齐,也有两大锭银子的报酬。 当日,牢房规矩见者有份,这两大锭银子少不得要分出去一般,但即便如此,这生意依旧稳赚不赔。 “哦对了,如今隔壁女狱应该关押着我的同伴,也请对她们的食宿多多照顾。”烈非错又是一翻手,再附加了两锭银子。 如此出手豪阔的犯人,别说老八任职期间,怕是岚阳开府以来都不曾有过。 一锭银子的诱惑,老八已抵挡不住,更何况此时翻了五倍,然而还没完。 “若是能替我将事情办好了,事成之后,还有同样数量的报酬。”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老八只觉心脏一记重击,击夸了他一切的底线。 “你,你真的只要用品吃食?” 00232 堂下何人?堂上何人?天佑何人? 岚阳县衙,女狱。 相较于隔壁的男狱,偌大女狱空旷寂寥,若是将每间之前的栅栏拆除,即便在此地斗炁论武都不嫌拥挤。 “唉~~~”一声幽幽长叹,回荡女狱上空。 “阿秀姐姐,你怎么了?”依偎在阿秀怀中的高露闻她探声,乖巧地问道。 “唉~~~,露露你知道么?姐姐自出生以来,还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下狱的一日……”言语间,谪仙玉容环顾四周那脏乱陌生的环境,续道:“……还真是一段非凡经历啊!” “阿秀姐姐,都怪露露不好,若非为了露露,姐姐和阿飞哥哥也不会受如此罪。”粉嘟小脸满怀歉疚。 烈非错给的疗伤之药神效非常,阿秀之前于高府中为高露涂抹表面伤患,入狱后趁着无人,又为她身上的伤痛进行治疗,此刻即便高露事发后未得大夫诊疗开药,身上却已全然不痛。 世子爷的伤害得自镇南王府,乃是司马天威御赐之物,自然神验,别说高露这种皮外伤,即便被炁力伤及内腑,也依然能起效。 高露语露歉疚,委屈可怜,面对这样的小女孩,阿秀…… 大表赞同! “对,确实是你不好。” “嗯!?”阿秀语露怪罪,高露面露惊恐,然而下一瞬,阿秀忽然将她抱的更紧,以自己的无双雪肤紧贴摩擦那张小脸。 “你这傻丫头,在家中受了这般欺负,之前一路同行是,为何不告诉姐姐。”阿秀言语间大有责备,因宠爱而责备。 “姐姐,露露……露露……”小女孩哽咽了,言语难继。 “好了,别哭了,以后要答应姐姐,再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姐姐。”阿秀言语温柔,令高露恍惚间,仿佛见到了昔日的慈母。 “姐姐,呜呜呜呜……”小女孩埋首阿秀怀中,痛哭流涕。 阿秀并未劝阻她,此时此刻,她只想做一地港湾,无声无息地让这只颠簸小船停靠。 良久之后,哭声渐止,高露抬起头。 “姐姐,如今大娘一定恨死露露了,露露以后该怎么办?” 阿秀俨然一笑:“傻丫头,往后需要想想该怎么办的不是你,是她们。” 言语间,一股强烈自信溢出。 此时,女狱入口忽然打开,几名狱卒小跑着进入。 他们来到女狱中阳光较好,阴湿气最轻的一间,还是扫尘去土,不一会儿功夫,已将那间打扫的干干净净。 几名狱卒来到阿秀牢房前:“阿秀姑娘,我们兄弟几个受阿飞兄弟所托,特来为姑娘提供一些照顾。” 翻手指着那间打扫干净的牢房,道:“那间是整个女狱中采光最好,阴湿最轻的,我们已经打扫干净了,还请阿秀姑娘移驾。” 低眉顺眼间,恭恭敬敬打开了牢门,给阿秀引路。 阿秀确实不喜欢这间牢房的脏乱,目睹另一间此刻已焕然一新,便大着胆子抱起高露,转移过去。 她此刻虽然入狱,但之前总捕方海施加在她身上的点穴早已被冲开,若这些狱卒包藏祸心,她自有手段应付。 完成搬迁,打扫干净的地方感觉果然不一样。 狱卒再度关闭牢门,拱手一拜道:“阿秀姑娘稍后,我们已派人去购置用品和吃食,一会儿便给姑娘送来。” 言毕,几人退了出去。 阿秀寻了一处,怀抱高露坐下。 环目四顾,虽然同在牢房,此刻的环境却是天地之别。 她想到了促成这一切的源头,恍惚间,那道让她八分恨,一分爱,一分难以言明的身影,流转眼前,短短时日以来的总总,走马观花幻现。 ——那家伙既然还没忘了安排我们,算他还有些良心。 目光流转,视线触及自己的双手。 ——那家伙的炁力应该高过我吧,连我都能轻而易举冲破穴道,他自然也能。 ——嗯?之前在高府时,我看那些捕快中根本没几个炁修,以当时的情况,我若和他联手,这些人根本挡不住我们。 ——既然如此,他那时又为何束手就缚,甘愿入狱呢? 霎时间,女孩美眸中,一层深深地疑色浮泛。 岚阳县衙,男狱。 镇南王世子单人包间内,此刻不但整理一新,添置了许多用品,那矮几桌上更是盛放了慢慢一桌肥鸡鲜鱼,美味佳肴。 “公子可还满意?”老八一脸赔笑的立于一旁,他已将烈非错交代的都完成,烈非错所承诺的十锭银子已入手。 此时此刻,不独他,连带狱中其他狱卒,皆将烈非错视若衣食父母,唯恐有哪里倏忽怠慢。 “嗯,不错,你费心了。”烈非错环顾老八置办的一切,点了点头。 “公子满意就好,满意就好。”老八赔笑着,他目光流转,扫及烈非错吩咐采购的物品。 “公子,您身在此地,竟还不忘动笔练字么?”老八好奇的问道,烈非错令他置办的东西中竟然包括纸笔等文具,另他颇为费解。 “功夫,功夫,一日不练倒退五成,十日不练前功尽废,不可懈怠。”烈非错回应道。 他之回应令老八肃然起敬,原来眼前还是一位笔不离手,孜孜不倦的文人雅客。 看看这位公子,能武动炁力,能纸笔论文,能飞檐走壁,能拆房毁屋……如此大才当世何求啊! “公子说的事,小八佩服。” 又拍了一轮马屁,老八恭恭敬敬地退出牢房。 烈非错就着矮几桌坐下,眼前这桌香气四溢的美味佳肴,未勾起他多大食欲,却看得其他牢房之人个个眼馋舌滚,恨不得冲过来咬上一口。 不过,他们可不敢吐露一丝不满,不久前烈非错一人独对十数人的壮举,他们此刻依旧难忘。 镇南王世子目光流转,扫过老八购置来的一众用品,扫过那些他特异吩咐购买的文房四宝。 此时,明月如勾,透窗而入,呼应着他嘴角那一抹勾月般的……笑意!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今之人不得同月,但若只是两地之人,自然能共享同一份月色,只不过所立不同,即便月同,心也不同。 皎洁月色透入高府,虽然日间饱受摧残,却似乎未于这浓浓月霞下留下太多残缺。 高府内院客厅中,一声怒喝惊动月霞,引来阵阵乌云。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高夫人怒骂道,此刻的她神情狰狞,无半分平日吃斋念佛的慈眉善目,尽显恶鬼相。 “表姐稍安勿躁,无论如何,此刻人已在狱中。”客厅中,朦胧烛光照来,接她之话的那人被照出身容。 那是一名年约四十六、七的锦衣男子,身形富态,一身便装,却于眼角眉梢流露出久居上位的颐指气使。 此人如此一说,高夫人狰狞神情稍敛,冲着男子硬挤出一丝感激:“此番多亏表弟了,若无表弟,今次我们这孤苦伶仃的高府,还不知要给人欺辱成什么样了……” 言语一顿,眼中恨色腾涌:“……表弟,就不知那胆大包天的两人……” 那人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眼神流转一番,道:“关于那两人,表姐大可放心,即便表弟我今次不做任何徇私,单单他们打砸高府,毁人家园之行,就足以治他们大罪了。” 高夫人闻言,稍稍安心,然而紧接着,她想到一事:“但表弟你只是县丞,这判刑断案,莫非还得留待周老鬼回返后,才行兑现?” “这……怕是必须如此了,就如表姐所说,表弟我这县丞之位,虽也可代替周老鬼断案论罪,但终究非一地正印,那两人这般恶行,一旦判决必然打为重犯,那周老鬼虽不济,到底是县令正印,如此功绩还是留给他吧。” “唉~~~,表弟此处糊涂了,功不功绩先不论,以周老鬼好大喜功的个性,抓获如此重犯,他必然会开堂公审,昭告四方,到时候那两人若是于公堂上道出我对那小贱种的所作所为,我们高府这些人积累下来的名声,岂非折毁殆尽?” 高夫人说的口沫飞溅,言语间面上狰狞再现。 身为岚阳县丞的表弟闻言,眉头一皱:“那表姐的意思是?” “表弟身为县丞,本有断案判刑的权柄,更何况又是在周老鬼这县令缺席之时,依我看事不宜迟,明日表弟你便替位升堂,将那两人之罪达成铁案,让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开口。” 言语间,高夫人依旧拨着手上的佛珠,仿佛如此便可得到佛祖谅解,不究她此刻的阴毒暗行。 “如此……也好,就按表姐所说的吧。” 一夜银河渡霄汉,回首东方日当晞。 清晨时分,万物复苏。 然而平素沉寂不动的岚阳县衙,却于今晨干戈大动,刀剑起鸣。 县衙前路过的百姓见到这一幕,纷纷侧目驻足。 “咦?咱们衙门今日怎么开的这么早?” “不知道啊,难道是有案子要审?” “这么早就审案子,那得去看看。”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围聚到衙门口,就要入内。 “站住,今日案情特殊,闲杂人等不得旁听!”门口守卫的衙役面露凶光,将欲进入的百姓挡在门外。 闻此言,一众百姓皆感蹊跷。 一件需要外人回避,不得旁听的案子,竟然于他们岚阳发生,单单此事已称得上是一桩奇闻。 然而,县衙即有严令,众百姓也只得悻悻作罢,聚集起的人流渐渐散去。 倏然,其中一人轻“咦”一声:“欸?不对啊,县令大人前几日,至今尚未归来啊?” “你说什么,县令大人不在?” “千真万确,那日还是我看着县令大人出了镇口的。” “既然县令大人不在,那衙门此时此刻审什么案子?” 此言一语荡开,转眼间于众人心头,烙印下一份印记,暗暗生疑。 “威武武武武武武武!” 县衙内,一众衙役分立两旁,棍杖有序击地,一记记铿锵有声。 “升堂,来人呐,传原告。” 公堂之上,县丞大人稳坐正中,严眉肃目,一声“传原告”,即刻有衙役将高夫人,及同陶管家等一众受伤之人带到堂上。 “堂下所跪何人?”即便全衙门都知道他与高夫人的关系,必要的过场还是得走的。 堂下的高夫人即刻应和,报了身份家世,随即便提出陶管家等十余名残肢断臂,身受重伤的苦主,向县丞大人苦诉,求他主持公道。 “来人,带人犯!” “威武武武武武武武!” 即刻有衙役行动起来,不一会儿功夫,烈非错、阿秀、高露这一家三口,被从各自的男女狱中提出,立足公堂。 县丞大人终于得见,眼前这将表姐家闹的天翻地覆的元凶。 倏然,他的视线瞥及阿秀,眼中露出惊容。 阿秀的谪仙玉容对初见之人来说,实在太过震撼。 目睹县丞这般姿态,烈非错心中顿时涌现一股不快。 足足愣了十数息,县丞大人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眼珠一转,顿时换上一副怒容,扬手指着阿秀:“混账,不是说这对男女是雌雄大盗么?为何只有他身负枷锁镣铐,此女为何没有?” 县丞大人如此责问,总捕方海推了推身边的安德仁,安德仁即刻一步跨出。 “回禀县丞大人,昨日于高府中,从头至尾行凶的只有此人,那女子并未参与,因此小的们便只将她收押,未加枷锁。” 县丞突然发难,只是想借此化解方才的尴尬,找个抬价下,此刻众人注意力皆转移,他已顺坡下驴,自然不会多做追究。 “糊涂,此女既是同伙,实力难测,你们如此松懈看管,万一被她走脱,岂非危害乡里,切记!如此疏漏,往往执法万万不可再犯!” “是,小的领命。” 色厉内荏的教训了一番,县丞不再纠结此事,目露凶光,灼向枷锁随身,镣铐伴足的烈非错。 “堂下之人,见到本县丞,为何不跪!” “威武武武武武武武武!” 县丞厉声质责,四周衙役顿时配合,棍杖扣地,口诵“威武”。 衙役中两人得县丞眼神示意,顿时出列,欲将烈非错打跪。 此时,烈非错忽然淡淡一笑,目光反灼透去。 “原来你不过是这岚阳县丞,并非县令。” 00233 烨来上差 岚阳县衙堂上,县丞大人威武升堂,先究烈非错面官不跪之罪,堂上两名衙役见状,手执棍棒,就欲上前将烈非错打跪。 面对这一幕,烈非错嘴角淡淡笑意,望着县丞。 “原来你不过是这岚阳县丞,并非县令。” 此言一出,虽未咆哮,却大有藐视公堂之意。 “大胆!”县丞一声怒喝,面色瞬间铁青。 他于岚阳县丞之位盘踞多年,一直汲汲营营欲升而不得,身为县丞辅佐之职,不如正印县令从来都是他的心病。 此刻于衙役林立的堂上,被烈非错直言相刺,直刺的他心火冲顶。 烈非错无视县丞满目怒火,朗朗背诵道:“县丞,辅佐之官,主管全县文书档案、仓库、粮马、征税等,正八品……身为岚阳县丞,阁下该清楚县丞之位的职能权柄,这坐堂问案本是一地县令的专属,你身为县丞,越俎代庖,牝鸡司晨,又将这岚阳官政之阖目置于何地?” 镇南王世子将县丞之位的职权朗朗道出,他身为镇南王世子,之前虽因为文残武废不容于烨京炁修贵族圈,对烨京人事所知鲜寡,但于朝廷的各级政体官位所知却不少。 目睹眼前这江洋大盗竟能将县丞之位巨细靡遗道出,更指责他越俎代庖,甚至还用“牝鸡司晨”讥讽,县丞怒焰更为炽燃,一怒起身,抬起颤抖的手,指着烈非错。 “县令大人不在,本县丞遭逢大案,本就可事急从权,代为行使,你这恶徒信口雌黄,藐视公堂,来啊!先给本县丞打他一百板子,杀杀他这江湖草莽的锐气!” 县丞暴怒飞冲,一把抓起面前令牌,抛飞出去,铿锵砸下。 一众衙役得令,顿时向烈非错涌去。 他身边的阿秀见状,无镣铐枷锁的她炁力鼓动,便要出手保护烈非错。 倏然,烈非错跨前一步,稍稍离开阿秀与高露,体内离火炁力倏然一挣。 彭彭彭彭——! 猛力涌出,锁住他双肩的枷木眨眼间分崩离析,四处飞散。 满堂衙役的神经顿时被激的紧绷,棍棒齐齐锁向烈非错,却无人敢率先出手。 县丞不过一介凡人,他早已知晓眼前是一名炁修,此刻见他突然发难,一瞬间便挣脱枷锁,顿时吓的自座位上跳起,躲到椅子后面。 之前总捕方海曾经向他保证过,已用炁修的手法封了这对雌雄大盗穴道,此刻观来,方海根本信口开河。 “大……大胆,你……你竟敢于这堂上公然行凶……”县丞色厉内荏的警告道。 堂下的高夫人,以及陶管家一众,见烈非错公然崩裂枷锁,高夫人即刻躲到角落中,而那十余名高府伤残“苦主”,其中双腿完好者一同跑了,只余那些苟延残喘于担架之辈。 面对县丞的指控,烈非错眼神静定,视线直直投向躲藏于椅子后的县丞。 他划开了步子,一步,二步,三步…… “方总捕,快……快将这恶徒擒下……” 随堂的方海得令,硬着头皮飞身上前。 烈非错止步了,望着县丞的眼神,似乎也变了味道。 “公然行凶……县丞大可放心,本人立足于大璟王化之下,从来奉公守法,此时此刻,本人只是想问县丞一句……”烈非错身形随意,无一丝燎起战火的意思。 见他如此,总捕方海神情稍定,只是护在县丞桌前,暂时未采取进一步行动。 “……身为岚阳县丞,何故阻挠异象司办案?” 呼呼呼~~~ 呼呼呼~~~ 呼呼呼~~~ 轰轰轰轰轰轰轰——! 凉风簌簌,最终汇聚成一记当空雷霆,劈的县丞目瞪口呆。 “你,你说什么?异象司……”县丞绞尽脑汁思索这个三字,他很快便想起来了,不久前自朝廷发来公告,大璟天子亲摄新官署异象司,专司探查天地间一切异象、怪诞。 烈非错慢悠悠自怀中取出一块令牌,上面印刻着异象司三字,他将令牌扬起。 以两人此刻间距,县丞一介凡人根本看不清令牌上的内容,他踌躇了数息,颤颤巍巍自台上下了来。 他自烈非错手中接过令牌,反复仔细端看,四周众衙役感觉到事情不对,本欲收拢的包围渐渐松开。 之前发来的公告,本就是县丞最先接触的,公告中注明了这异象司这新官署的职能与各阶官职,以及证明身份的方法。 这块令牌上的异象司字体,以及雕刻的图文样貌,与发来公文上的图式如出一辙,令牌无疑是真的,随即他将令牌翻了过去。 ——司探…… 县丞搜索记忆,异象司司探的官阶是正八品,与他这一地县丞同阶。 他的面色本就铁青,此刻则便是更是难看。 单单这司探一职的正八品品阶,就已经与他平起平坐,更何况异象司是天子亲立的官署,且又位于国都。 宰相门前七品官,京官对于他们这些地方官员来说,从来都高人一等。 除非眼前这少年胆大包天,连御赐令牌都敢造假,若非如此,他那正八品的官衔,那京官的身份已是板上钉钉。 自己此刻敲锣打鼓,明火执仗欲大刑伺候的,竟然是一名八品的京官。 霎时间,县丞的面色提升至今日最难看的成色。 烈非错观察他的反应,他并不忙着催县丞,留给他充足的时间,让他好好消化。 时间流逝,整个县衙堂上陷入一种诡异的静谧,有的人顾不上说,有的人不想说,有的人不敢说。 衙役们面面相窥,天下衙差多遵循三班衙役的体制。 此刻立于公堂两旁的是站班皂隶,职能近似烈非错前世的法警,负责跟随长官左右护卫开道,审判时站立大堂两侧,维持纪律,押送罪犯,执行刑讯及笞杖刑。 而昨日前去高府拿人的,是捕班快手,也就是捕快,职能类似于烈非错前世的刑事警察,负责传唤被告,证人,侦缉罪犯,搜寻证据。 除此之外,尚有壮班民壮,专职负责把守城门、衙门、仓库、监狱等要害部位,巡逻城乡道路,职能类似烈非错前世的武警。其中包括看守管理监狱的牢头,执行死刑的刽子手。 其余如检验尸、伤的仵作,巡夜的更夫、看管仓库的库丁,报时的钟鼓夫、马夫、伙夫等等勤杂人员,皆统称为衙役。 县丞呆呆地看着手中令牌,冷汗涔涔而下,慌乱流转的目光,注意到烈非错依旧带着脚铐。 目光流转,思绪激涌,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原来是上差到访我岚阳地界,看来这其中实是有许多误会,方总捕,快替上差把脚镣取了。” 县丞如此吩咐,总捕方海即刻动作,吩咐手下拿来了钥匙,即刻便替烈非错将脚镣解了。 四周衙役们一脸懵呆,明明是打砸高府的江洋大盗,怎么一转眼,便成了烨京来的上差了? 然而,连最不可能徇私包庇的县丞大人都承认了此人的身份,他们还是能说什么。 方才那两名最先出列,欲将烈非错打跪的衙役,吓得的急忙躲藏到人后。 烈非错接过县丞还回来的令牌,收藏好,淡淡看着他:“看来,岚阳县丞对新来的公文倒是记忆犹新,无需取出对照,已能辨别令牌真伪。” 镇南王世子看似赞赏,言语间却无夸赞之意,县丞闻言,眉角一阵抽搐,却是敢怒不敢言。 事实上,虽然京官高人一等,但他这八品县丞与八品司探品阶太低,倒也不用太过畏惧,只不过此刻情况有些不同,因为县丞冒犯在先。 县丞于不知情的情况下,不但让人收押了烈非错,更当着眼中衙役的面升堂问案,若今日他的顶头上司县令在倒还好些,出了问题可以往他身上推一点。 然碰巧县令这几处外出不返,他这县丞成为整个县衙品阶最高的官,一旦有事毫无疑问会向他问责。 烈非错将县丞的心绪收入眼底,双手恢复自由的他,翻手间扇骨现踪。 潇洒畅意地轮转一圈,于此公堂之上,倒有几分讼师大状的刁滑奸诈。 世子爷视线流过后方的阿秀和高露,砖头望着县丞:“县丞之位正八品,与司探同阶,那么接下来,县丞大人是准备陪我们一块儿站着么?” 公堂上等级森严,上下阶位之间不可逾越,司探与县丞同为正八品,若于这公堂之上没有烈非错这一介司探的座位,那对面的县丞同样理当不坐。 县丞的眉角抽动的更为厉害,但终究不愿落人口实。 “来人,给两位上差看座。” 异象司的公告已发来,其中注明司探录入不分男女,因此县丞见阿秀与烈非错同行,下意识便将她也当做异象司的司探。 衙役们即刻搬来座位,引烈非错两人入座。 本将被大刑伺候的江洋大盗,转眼间变的和县丞大人平起平坐。 高夫人一直躲在墙角,目睹这一番峰回路转的惊人变化,得知烈非错两人的身份,她再也不敢起解决两人灭口的念头,悄悄躲藏于衙役身后,欲借此掩护悄无声息的离去。 她的身影自逃不过烈非错之眼,少年将她之举动纳入眼中,转头望着县丞,淡淡道:“岚阳县丞方才说此事多有误会,那此刻本人身份已明,误会也改解除了吧?” “这……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县丞唯唯诺诺的回应。 “好,既然如此,还请高夫人留步!” 烈非错毫无征兆的点名,本已潜至一半的高夫人浑身一个激灵,硬生生止步。 她僵硬地转过头来,一脸尴尬恐惧:“大……大人唤民妇何事?” “高夫人,今日本是你击鼓鸣冤状告本人的,此刻案子未清,你如何能走呢?”烈非错斜睨向她,看的她心中一阵阵发毛。 “之前是民妇弄错了,一切……一切都是误会。”连仗持的县丞表弟都偃旗息鼓,高夫人又如何敢再做妄想。 “如此说来,高夫人是不准备告了?” “大人……大人说笑,误会已解开,民妇何来状告。” “好,夫人不告了,那么我告!”少年倏然起身,横步纵踏,呼吸间来到堂下正中,对着县丞一抱拳。 “岚阳县丞,今日本人于此,替高府孤女高露上告,告苗翠于高露父母先后过世后,两面三刀,于外人眼中看似拂照高露,实则对她百般虐辱,如此人面兽心,简直人神共愤,禽兽不如。” 烈非错立于堂上,将高府对一名幼女所犯下种种罪行一一揭露。 四周衙役们闻言,个个面露惊异。 昨日烈非错被抓捕后,关于他入狱的原因便开始流传,这些衙役多多少少都听到一些,之前他们见烈非错不过一江洋大盗,只觉他之说辞并不可信。 此刻他身份揭露,与堂上县丞平起平坐,如此身份转变,连带他所说可信度也大大增加。 阿秀已从位子上立起,她怀中高露目睹烈非错之行为,粉嘟小脸红潮阵阵,小小眼眸早已盈满了泪水。 自慈母离世后,她所受的苦,她所受的辱,终究于“阿飞哥哥”之口,公之于众。 烈非错娓娓道出,县丞与高夫人面色铁青,今日之事最终如何善了不谈,高夫人之前暗中定计欲保住的名声,此刻已是损毁泰半,梦幻泡影了。 县丞面色变化不定,凝视着烈非错的双眼,内中恨火翻涌,滔天席卷。 良久后,县丞强撑着道:“上差虽是身携重任自烨京而来,但凡事还得讲求证据,高夫人于岚阳素来慈名远播,上差对她之指控若提不出实质证据,便不该胡乱指正。” “证据么,暂时我手中确实没有……”烈非错昨日才到岚阳,即便是关于高露的一切都是他从种种迹象推测而来,这些迹象推测出的结果,他也是到了高府后才进一步确认,他自然是没有证据。 不过,这并不影响,甚至可以说,更好。 “……既然如此,那就请县丞今日暂且按下,由本人出面,去搜集相关证据吧。” 00234 我欲为囚,遏其咽喉 “……既然如此,那就请县丞今日暂且按下,由本人出面,去搜集相关证据吧。” 烈非错一字一句,仿佛并非在说,而是在……令。 “岚阳县丞既已渡过公文,便该明白我异象司的职能,本就是探案寻秘,既然你说此事证据不足,那便由我来探查取证。” 见烈非错又一次提出了异象司,县丞不由压下心中怒火:“上差今次来我们岚阳定是身怀公干,此等横生枝节之事,万万不敢劳烦上差,上差既然诉告,那之后我自会差遣捕快巡查。” 县丞婉言拒绝,自烈非错表露身份,这是他第一次敢公然对抗。 没办法,事关自己的表姐,甚至进而关乎家族的清誉。 “不必了,事实上本人今次来此,本就是为了查探一项异端怪诞,县丞看过公文,应该明白我异象司司探离境查访间,有权利要求各州县予以协助,你这便将县衙的捕快分出一半给我,我另有他用。” 县丞惊怒万端,眼前这司探非但拒绝自己让他不要插手的暗示,竟然还要求分出一半的捕快给他。 此时此刻,县丞再度痛恨起那不在场的周老鬼,若非他强压着,自己怎会一直徘徊在这不上不下的县丞之位,不得晋升。 异象司的公文中确实提过,司探可要求各州县协助,但依照惯例,若品级高于正八品的司探,便可不受令,除非有专门针对此事的公文,甚至圣旨。 然而,如今的他同样只是正八品的县丞,无权拒绝同样正八品的司探。 县丞强压怒火,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明白眼前这京官占了权柄之利,自己不可与他正面硬拼。 他慢慢调整着呼吸,终至心情平复,眼神流转,内心已有计较。 “既然上差有此打算,那本县丞也不好强求,上差需要人手,那此刻起,本县丞便将总捕方海……”一语未尽,却被烈非错打断阻止。 “不用了,方总捕身系岚阳全局,本人即便需要人手,也不能置岚阳全境安全于不顾,县丞就请将方总捕之副手安捕头调配来,再附上一半人手即可。” 县丞的眼角又开始抽搐,他将总捕方海调配给烈非错,本是不怀好意。 这方海为人圆滑世故,见风使舵,若是由他给烈非错办事,行事时除非这司探处处监督,不然必定是雷声大雨点小,处处不肯得罪人,凡是不了了之。 然而,若换成那岚阳第一二愣子安德仁,那必是事事踊跃急冲,不撞个头破血流绝不罢休。 县丞欺烈非错不识人,想安排看似位高权重,实则只懂明哲保身的总捕方海给他,不想竟然被他一言拒绝,更是直接点名安德仁。 难道是有谁通风报信,将岚阳的内情透露给他了? 县丞视线扫过在场众人,想要揪出那个内鬼,然最终自然一无所获。 一切就这样尘埃落定,岚阳捕快自安德仁起,其中一半暂时划归烈非错所有。 亮明了身份,烈非错与阿秀自然不能再入狱,但高府显然也回不去了,烈非错便将镇上那唯一的客栈包下二、三楼包下,三人当即入住。 岚阳镇上唯一的客栈名为云来楼,既讨口彩“客似云来”,又讨谐音“运来”,这家客栈平日生意平淡,似这等仲夏时节,能将一楼住满就不错了。 见烈非错包下了二、三两层,老板乐的差点对他三跪九叩,烧香敬拜。 即便有烈非错的伤药,保险起见他们还是为高露请了大夫,由大夫确认高露果真无碍后,阿秀哄了高露入睡,随即邀请烈非错来到其中一间。 烈非错并不住这间,阿秀可不敢在没有露露陪同的情况下,独自到那个无耻淫贼的房间。 只不过她似乎没有想明白,在此刻整个二、三楼都被包下的状态下,哪个房间不算是烈非错的房间呢? 阿秀沿着房中八仙大桌,就着烈非错面对面坐下,时至正午,烈烈阳光透着窗户照入,房间内颇为亮堂,却又不刺眼。 谪仙容颜于这幕光韵中,月眉星眸间那谪仙降尘的美态飘香四溢,将房中点缀上一层仙灵妙韵。 “原来你竟是那什么异象司的司探,难道你之前故意束手就擒,与此有关?”阿秀好奇的问道。 这个问题自烈非错甘愿受缚起,便一直压在她心头,现在终于有机会问出来了。 之前她在女狱中,见烈非错竟然能隔空安排她们的住宿吃食,这说明即便在牢房,他依旧游刃有余,信手掌控。 这样的他,实在没有理由束手就擒,但他偏偏就这么做了。 事实上,阿秀想问的问题还有很多,只不过以这个问题最为紧要。 “故意束手就擒……没错,当时的我确实是故意束手就擒,至于原因么……”烈非错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手中扇骨轮,就仿佛这一刻他莫名转动,难以预测的心思般。 “……因为我当时听到陶管家说的那些话。” …… 直到此刻,他才敢复对烈非错面露狠色。 “安捕头,就是这……这两个江洋大盗,目无法纪,将我们高府弄的翻天覆……哎哟,快,快擒下他们,请县丞大人治他的罪!” 陶管家一面说,一面痛哭流涕,藏身于壮烈神勇的安捕快身后,他好似找到了救星。 …… “一县之地,百里之尊,负责断案审判是县令才具备的职能,县丞作为副手,本该只起到辅佐作用,然而陶管家却只说‘县丞’,如此言辞,让我感觉似乎只要有县丞在,高府便有了依靠,于是我判断此地县丞可能与高府有交情” 烈非错一言落定,阿秀面露恍然,她想不到之前自己完全没在意的一个画面,竟然能令眼前这无耻淫贼做出这般精语妙断。 “既然做出此判断,那我接下来便该有所行动。” “有所行动……故意束手就擒?”阿秀试探地问道。 “不错,既然高府有可能有县丞做靠山,欲动高府,便要有对上县丞的准备,县丞与司探同阶,难分轩轾,但若他犯错在先的话,日后要制他就容易的多了。” 烈非错扇骨流转,言语间,嘴角笑意邪邪。 “我故意束手就擒,且在岚阳大牢中囚上一夜,之后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枷锁镣铐的上堂,待我亮出身份后,那当堂主持的县丞,怎么都逃不脱不明内情囚禁同僚的失察之罪,如此这番交锋中,我便占了先手。” 烈非错语露得意,对侧的阿秀闻言,神情间难以抑制露出一丝佩服,但随即却是玉容一寒:“原来便是为了这点‘先手’,你便害的本姑娘陪你一起坐牢!?” 谪仙玉容森怒飘飘,谪仙玉颜红霞婉婉,欲究烈非错坑害之罪。 “就你一个坐牢么?这一切可都是为了给露露出气,你口口声声‘姐姐’,难道当姐姐的,这点牺牲都舍不得?”烈非错即刻推出了“高露”这张牌。 霎时间,谪仙容颜满腔怒火,顿时被浇息。 房中顿时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阿秀才缓缓开口:“那么,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真如你所说的,开始进行搜查取证?” “是啊,我司探职权在手,而高府这些年对露露的虐待,高府下人个个亲眼目睹,之前他们因为碍于高府的权势,不敢对外透露半分,但如今我已在他们面前将高府拆砸过半,他们见我如此行事,却依旧能大摇大摆走出县衙,必定对我之身份心存恐惧。” 烈非错侃侃而谈,言语间双目流光炫彩,神情专注且自信。 “这样的我亮出身份后,找他们一个个面谈,还怕他们不吐实么?” 阿秀听的默默点头,目睹烈非错此刻自信神情,谪仙玉容莫名掠过一抹羞红,她想到了之前破庙中,眼前这无耻淫贼分析橡子的一幕。 ——之前也是这样,这种时候这家伙看起来,还真挺帅的。 下一瞬,惊觉内心绮念,谪仙女孩猛地甩头,仿佛欲如此将脑中那些荒唐念头甩走。 “咦,你摇头干嘛?我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 “嗯嗯嗯……,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按你所说,那接下来的事岂非顺理成章,毫无难度?”谪仙女孩为掩饰自己的绮念,临时起意硬挤出一个问题。 “便是毫无难度也不奇怪,露露这件事情上,高府的做法根本谈不上高明、毫无破绽,事实上他们早已破绽百出,只不过因为没有一股足够强大的力量真正站到他们的对立面,掌握内情的那些人不敢吐露佐证罢了,如今我们来了,又于县衙展现了实力,情况必然有所变化。” 阿秀闻言,内心一动。 “展现实力……所以你一开始就在打这个主意,要于县衙当堂展现实力?”阿秀神情呆愣,虽然话出自她口,但她自己依旧有些不确信。 “一开始……倒也没那么早,具体的时间应该是我打砸高府的前一刻。” “那个时候,你便已想好了,可是那个时候陶管家还没说那句‘县丞’呢?”阿秀语露疑惑,她本以为烈非错是在听到陶管家那声“县丞”后,才定下的计划,但陶管家说那句话之前,他可已经开始大砸特砸了。 “陶管家的那句‘县丞’只是透露高府与岚阳当地官署的关系,即便没有这一层,露露与高府的问题也必须解决,而解决的第一步,便是将高府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假面具击破,令他们于岚阳百姓面前露出真容。” “哦~~~,我明白了,那高夫人一直在人前维持伪善的假面具,你当时的目的就是想将事情闹大,让整个岚阳之人都注意到高府。”阿秀面露恍然。 烈非错淡淡一笑:“以我的力量,想要帮助露露易如反掌,但若不探究真相根本,我的帮助落在旁人眼中,不过是欺压良民,甚至连露露都会被看成少不更事,数典忘祖。” “其实,旁人怎么看我根本不在乎,但我明白露露在乎,否则她也不会这么些年一直隐忍,如果仅仅是帮助她脱离苦海,却让她背上骂名,虽然于实体无损,但也太过便宜高府那群伪善之徒了。” “所以,我这第一步便是……”言语间,少年双眼精芒顿露。 “……破她伪名!” 岚阳府衙,二堂。 县丞大人摒退一切随行,此刻二堂内只有他和表姐高夫人,连个端茶倒水的都没有。 “表弟,为何约在这二堂,而不是去表姐府中?”高夫人不解的问道。 “唉~~~,表姐,此时此刻的情况你也了解,如今我要是再不避避嫌,这外头就不知会如何传了。”县丞言语间尽是无奈。 高夫人长叹一声,她并非无知妇孺,明白表弟此时此刻的难处。 那双常年经享富贵的眼,恨火腾涌间,仿佛映出了那道罪魁祸首的身影。 “实在是想不到,那个怪里怪气的小混蛋,竟然是什么……什么异司……” “是异象司,表姐,这是圣上不久前亲自成立的一个官署,负责探查天地间一切怪诞异象,表弟我不久前才受到的公文,实在想不到才短短时日,便有机会亲自领教。”县丞言语间透露出苦涩。 “表弟,那小子在其中任什么司探职位,这究竟是个什么官职,竟然与你这县丞平起平坐。” “唉~~~,表姐,你是没出过这岚阳,才这么把我这县丞当回事儿,咱们这岚阳小小地方,百里之尊便是县令,我这县丞仅仅在县令之下,也难怪表姐你把我忒当回事,若是放眼整个大璟,区区县丞又算得什么呢?” 相较于高夫人,县丞对于自己屁股的认知还算清楚,明白屁股底下那个位置究竟是怎么回事。 “表弟,那小子当日那般不可招惹么?” “表姐,那异象司新立,对于内中各阶的身份背景我自然不熟,但单以品阶来说,异象司府司正五品下阶官位,即便是县令都望尘莫及。” “如此说来,对付那小子,我们就当真没有一点办法了?” 诸天~魔法00005 暗夜桑德兰 咏唱! 施展魔法前的重要环节,它是魔法运转的基础,据贺瑞斯说,正统魔法师实践课的第一课,就是咏唱。 魔法的威力无疑是无与伦比,相较于火药推动的枪炮,魔法在各方面都展现出难以超越的优势。 但同时,魔法也是缓慢的,因为它存在咏唱这个环节。 从最简单的基础魔法,到威力宏大的禁咒,魔法咏唱限制了作战中至关紧要的那项制胜因素……速度! 然而,这种情况不是无法改善,咏唱并非绝对无法省略,魔法师修练到一定程度,对于许多低阶魔法都能越过咏唱环节,做到瞬发。 越是等级高的魔法师,能省略咏唱的魔法阶位越是相应提升,据说大魔导师甚至能对一些超阶魔法实行瞬发。 这种情况在元素魔法中最多见,傀儡魔法因为其本身特性,很多低阶魔法师也能做到瞬发,而炼金魔法因为施法时涉及物质的构成与排列,大部分魔法都要依靠魔法阵,条件齐备的话,瞬发也是理所当然。 除此之外,历史上极小一部分元素魔法师因为天赋异禀,虽然本身等级不高,也能做到无咏唱瞬发,这些人在元素魔法系统中自然被看做万中无一的天才,事实上显露这种特质的元素法师,其中大部分日后都成为魔导师,剩下那些不济的,也是超阶魔法师。 魔导师离大魔导师只有一步之遥,虽然这一步很难跨越,但相比起那些从最初低阶修练起,不知能走到哪一步的家伙,当权者自然更愿意将宝压在天才身上。 当权者如果得知国内出现这样的人物,一定会收罗麾下,加以培养,这样的人永远是国家战略人才贮备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刚得到超级灵魂,觉醒魔法能力的伊凡博尔只是最初级的低阶魔法师,不过他确实能做到魔法无咏唱瞬发。 但是他的情况与上述两种又有区别,至少他是这么认为。 伊凡博尔能做到魔法瞬发,是因为他掌握到了某种捷径。 不久之前刚获得魔力的伊凡博尔初接触魔法,他发现一种现象,每当他咏唱魔法咒语时,体内的魔力就会以某种特殊的方式流动,不同的魔法,流动的路径也不同。 同时,如果在脑中想象魔力构成魔法的整个过程,比如从最初空气中的游离魔力受召唤而来,进而形成自己所需要的魔法的最初构架,然后构架不断强化,最终完成整个魔法。 这样的想象能加速魔法的形成,取得时间上的优势。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最初发动魔法时,灵魂意识对四周游离魔力的召唤。 确定了这些,少年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他推断咏唱的作用,是令身体内的魔力自动化的按照那个路线流动,那么如果摘除咏唱这个因素,以自身意识推动魔力按照原有路线流动,加上意识召唤,是否就能激活魔法呢? 很可惜,答案是否定! 同时却又很幸运,只要加上一个要素,就能使否定变成肯定。 魔力流动,脑中对魔法构成过程的具体想象,意识召唤,只要具备这三个要素,魔法就能激活。 事实上,由主观意识推动的魔力流动,比咏唱所带起的流动,速度要快的多,而伊凡博尔想象的速度就更快了,再加上他那匪夷所思的游离魔力召唤力,无咏唱的瞬发便问世了。 实验的成功,不但令少年获得瞬发能力,更让他对咏唱有了深入认识。 在他看来,咏唱其实就是一种自动化的手段,毕竟在控制体内魔力流动同时,还要进行魔法构成过程的想象,以及对游离魔力的召唤,如此一心三用是非常困难的,三者之中任意一部分出现问题,魔法就无法激活。 这样一想,少年也就理解,为何当今世界并非瞬发满盈的局面了,他感觉自己能做到一心三用是依仗超级灵魂的强大能力。 或许咏唱的真相早已有人发现,但没有超级灵魂的他们,在这条道路上根本走不通。 贺瑞斯老头就是个元素魔法师,而且等级很高,他就能做到一些低级魔法的瞬发,他达成瞬发是凭借自己高等级的阶位。 这显然与伊凡博尔的情况大为不同,而且少年推断历史上出现的那批少数的瞬发天才,所走的应该也不是他这条路,即便是也只可能是其中一、二人的个别情况。 若非如此,即便那些人拥有近似超级灵魂一心三用,这种普通魔法师无法效仿的能力,但至少这种方法会被当做一种可行的体系流传下来,那么此前贺瑞斯谈论瞬发时,便不会对这方面毫无提及。 伊凡博尔能肯定,眼前的成熟美妇是误会了,但是怎么跟她解释清楚呢。 “我的灵魂比普通魔法师强千万倍,因此我发明了一种只适合我的瞬发模式。” 这是实话,绝不能向任何人透露的实话。 实话是不能说的,伊凡博尔思索了一会儿,委婉的道:“密斯特斯夫人,看来你有所误会,我并非是你认为的那种,年纪轻轻却已经拥有高级阶位的天才魔法师,我目前的魔法阶位只是最基础的低阶。” 美妇先是一愣,随即神情却更为兴奋,白皙纤细手掌掩口惊呼状,只是没有发出声音。 伊凡博尔明白情况不妙,美妇显然是误会了,进一步的误会。 刚才她只是把自己无咏唱瞬发的情况当做是高级魔法师对低级魔法展露的优势,但现在听闻自己是低阶魔法师,她显然自己归入到更为稀少的另一类。 “嘻嘻,刻意点出自己的身份,是怕我将你的价值估轻吗?不过可惜,我对你一开始就很坦诚,十道祭献咒语是我能给出的最高价了。” 虽然这么说,但美妇修细眼角却洋溢着妩媚的满意笑容,相比起年纪轻轻却已经达到高级魔法师阶位,能瞬发低阶魔法的天才,天赋异禀、日后极大可能提升到魔导师程度的元素法师无疑更有价值。 美妇身为爱神会的祭祀,比伊凡博尔更早涉及魔法领域,对于魔法瞬发的两种情况自然清楚。 元素魔法只有在高级别时才能体现出威力,元素系的大魔导师往往被当做一个国家的终极武力威慑,魔导师离大魔导师只有一步之遥,在很低阶时就显露魔导师才能的天才,很有可能被国家当做大魔导师来培养。 这个过程或许要持续几十年才能开花结果,但是这样的人即便年轻时候本身实力不强,却很容易获得高官厚禄。 美妇不在意“厚禄”,但在希罗这样的国家担任高管,所掌握的权势对爱神会的复兴绝对是极大助力。 虽然没有进行真正预言,但美妇已基本确信,眼前的少年就是爱神会的救世主。 伊凡博尔暗叹一声,误会进一步加深,而且自己根本无法解释,不过有一点他倒赞同,虽然自己目前只有低阶魔法师的水准,但拥有超级灵魂这张王牌,他有信心在未来挑战大魔导师的王者境界,甚至更高。 从这个层面来说,美妇将宝压到自己身上,其实也没错。 “好吧,既然你不改初衷,那我就兑现承诺,我接受预言魔法。” 之前伊凡博尔的提议,是要美妇先透露交易的内容,如今美妇既然做到了,他也必须有所回应。 美妇喜出望外,神情激动的她就要去捡起那张卷轴。 “先等等,我是答应接受预言魔法,但不是现在。” 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美妇下意识的捡起卷轴,然双手捧着的教派复兴的希望,一时间却不知该递向哪个方向。 “为什么不是现在?” “很简单,我这人不喜欢做没把握的事,三天吧,三天后我会再次拜访。” 少年要这三天,是要回去查阅贺瑞斯留下的魔法知识,他依然假设这张卷轴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三天内少年要将洞察骗局的漏洞找出来。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找不到,十道祭献咒语,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同时他也准备好好查查关于魔法契约的资料,假定美妇设局的手法非常高明,那即便预言卷轴中没有陷阱,之后的魔法契约也有可能暗藏杀机。 “你还是不信任我?”美妇立刻猜到少年延后三天的意图,娇媚脸庞温度骤降,少年的态度令她颇受伤害。 “如果那么轻易就付出信任,这样的人值得你交托复兴爱神会的重任么?”少年微笑着反驳道,身形一转,慢步向门口走去。 美妇被堵的说不出话来,覆灭爱神会的势力强大而凶残,性格简单善良的人,即便天赋超凡,也没资格成为他们的对手。 “对了,奶茶和点心的香味很好闻,虽然没机会品尝,但应该符合我的胃口,下次拜访时,再为我准备一份好么。” 慢步走到门前的少年,忽然回头说道,他的语气非常平淡,然而看似请求的语调,实则却暗藏命令式口吻。 之前美妇确实去厨房准备茶点,中途因为发现预言卷轴的异常而转变方向,准备好的茶点没有端上来,但香气却从厨房散溢到大厅。 目送少年开门离去,美妇神情呆愣,然而却将为少年准备茶点的事下意识记在心头。 美妇并未发现,经过一系列忽明忽暗的角力,拥有丰富经验,身为成熟女性的她,步调却在不知不觉间被小了约有十岁的伊凡博尔牵着走了。 …… “伊凡博尔少爷,虽然您如今已经康复,但也请爱惜身体。”希维尔表情僵硬的站在房门口,她手里端着一个餐盘,盘中陈列着牛排、红烧牛腩、生蚝烫,以及大量新鲜的面包,可惜这些美食都冷掉了。 秘密书房内的伊凡博尔转过身来,满布血丝的眼眶显示出他已经很久没休息了。 “哦,希维尔,嗯……”女仆的声音将少年从自己的世界中拉了出来,最初投注的女仆身上的目光空洞散乱,根本没有焦点,直到发现了那个餐盘,他才对女仆冷漠却暗含愠怒的表情有些理解。 “哈,抱歉希维尔,我看的太入神了,这是午饭吗?”少年明白女仆为什么这种态度,他承认自己的饮食习惯很糟糕,因为太阳神之眷顾引发身体对食物能量的需求,他用餐时绝对称得上暴饮暴食,然而这三天专注于贺瑞斯老头的魔法藏书,却是连连创出十小时以上空腹的记录。 如此两极化的进食习惯,对健康无疑是非常不利的。 这一点伊凡博尔自然明白,却是身不由己。 以前单单纸上谈兵也就罢了,如今超级灵魂成功,真正掌握魔法力量的伊凡博尔,被魔法世界更进一步的吸引住,那些曾经于书本上看到,只能铭记于心的知识,如今却能通过自己的双手实现。 魔法的巨大吸引力令少年激发出超常的专注,他开始变得与贺瑞斯老头相似,往往一个新兴的念头,就能令他沉浸其中一整天。 不过他没忘记正事,这三天他接触的知识,完都是预言魔法和魔法契约方面。 书房里的藏书都是贺瑞斯老头的,这里当然不可能囊括所有的魔法知识,不过幸好身为元素魔法师的贺瑞斯老头,对预言魔法和魔法契约都有涉略,这两种魔法曾几何时在古代也自成体系,不过随着历史变迁,如今却只能算是三大主体中的边缘化的一角。 说起魔法契约,因为涉及不少等价交换的理论,倒是和炼金魔法有些接近,贺瑞斯老头对炼金魔法并不精通,不过至少知道个大概。 而另一项预言魔法,这种魔法基本上都出自远古的神灵魔法体系,就以制造美妇手中那张卷轴的卡珊卓来说,她的预言魔法无疑是源自奥林帕斯神系,身居太阳神,同时也是真理之神阿波罗。 其实伊凡博尔一直怀疑,卷轴会对他产生反应,是否是因为他身上那同源的太阳神之眷顾的关系。 事实上,在预言魔法上最有发言权的,并非奥林帕斯神系。 曾经光耀西大陆全境,信奉唯一天父,威权无双的教廷,才是预言魔法当之无愧的行家。 在教廷强盛时期,即便是地位不高的神父,也拥有一定的预知能力,而那些主教、大主教几乎每个都能洞察未来。 曾经挡在教廷前进道路上的那些敌人,真正摧毁他们的不是圣火、圣剑,而是教廷那份无可撼动的先机优势。 直至天父放弃世人,教廷绝大部分成员丧失了预言的能力,统御西大陆全境的畸形势力,最终萎缩到那三千平方公里的桎梏中。 事实上,伊凡博尔拥有前世烈非错的记忆,虽然这份记忆缺失严重,但是烈非错记忆中属于他的那个世界的远古、中古,与伊凡博尔所处的世界很相似,那个世界同样有教廷,奥林帕斯众神,极北的阿萨神族,甚至是大陆沙漠地区的九柱神体系。 然而相近的历史却在某个时期发生分歧,希罗、普拉达尔、奥图斯坦、以及曾经被封为大陆第一强国,之后虽因希罗崛起地位动摇,但依旧深藏强大底蕴的艾伦。 伊凡博尔前世记忆中的烈非错,他的容貌特征与这个世界东大陆的人非常接近,尤其是这个世界东方的那个名为“淼”的巨大国度,传闻那个国家国土丰沃广大,但当权者与政体却腐朽不堪,烈非错所在世界的那个国度中一些自古延存下的习俗,与东方大国“淼”诸多地方都很贴近,甚至重叠。 伊凡博尔直觉烈非错的世界与自己世界间有某种联系,暂时他能想到的只有一点,那道随烈非错的灵魂同时出现的神秘信息……炼宇计划! “差不多了。”伊凡博尔终于合起书本,几天的研究,他判断美妇应该没玩什么手段,或者说“还”没玩。 不过即便接下来她将暴露出隐藏的真面目,少年也已经有了应对的信心,他对预言魔法和魔法契约已非一无所知,订立契约时该注意的要点,以及接受预言魔法时合理与不合理的自身感受,对于这些他已有相当掌握。 伊凡博尔愉快的来到餐厅,餐台上成列着各种热气腾腾的美食。 少年死性不改的继续自己的两极切换,即刻从废寝忘食切到暴饮暴食的模式。 “伊凡博尔少爷,您用完午饭后要出去吗?” 伊凡博尔一愣,往嘴里不住递着食物的刀叉与咀嚼的上下鄂一同停下,希维尔这句话问的有些反常,不是说她所问的内容,而是她“问”这件事。 往日刺客女仆对少年的行程很少干预,只有在少年提出需要保护时才默默跟随。 “希维尔,有事吗?” “没有,只是想确定伊凡博尔少爷是否会在家用晚餐。” “这样啊……,今天我估计会很晚回来,不用刻意替我准备晚餐了。”崖边别墅里,女仆、园丁、马夫林林总总加起来一大拨人,就是伊凡博尔不在,他们也不可能不吃饭。 不过如果只是他们,那晚餐食材将变得非常简单,厨师的负担也轻很多。 若伊凡博尔是和这些人一样的饮食习惯,那么手头上的钱据估计还能让他支撑很长一段时间,若是辞去其中部分人,那所能支撑的时间就更长了。 跨上马夫牵来的那匹贝里恩血统矮马,它的乳齿已完全脱落,然而永久齿尚未完全露头,离齐口尚有一段时间。 这匹矮马的年龄显然还不到五岁,一身黄毛中带着些许枫红,虽然年轻,但四肢结实强健,步履跳脱有力,这是一匹更多时间处于兴奋状态的年轻矮马,本不适合作为骑术初级的伊凡博尔的坐骑。 要知道,超级灵魂实验前伊凡博尔的体型,是绝对不可能骑在马背上的,就算这世上有马匹能承受那种重量,伊凡博尔也会因为前行时的颠簸整个散架。 和魔法一样,伊凡博尔是在实验后才开始真正接触骑术的,在此之前他都是纸上谈兵。 别墅里饲养的马匹不止这一匹,不过其他平日都作为马车的拉力,和伊凡博尔不同,贺瑞斯老头很讨厌骑马,他平日出行一般都是用马车。 之前确信自己体质能真正体验骑术时,伊凡博尔一眼相中的就是这匹贝里恩年轻矮马,事实也证明,太阳神之眷顾的强化非常有效,最初那段马背上的颠簸,少年不但承受下来,他的情绪甚至被矮马带的同样那么兴奋。 这匹矮马的脚程很快,且体力充沛,绝对能保证在天黑前赶到桑德兰。 因为它的毛色黄中带红,而且性格迅烈,因此伊凡博尔给它起名为“赤焰”,它对这个名词似乎挺满意,每次伊凡博尔这么叫它时,总能引发一阵高亢嘶鸣。 自古代起,马匹就是西大陆最重要的交通工具,听说东大陆的情况也是一样。 然而,马匹与马车虽然通用,却非最好。 在现今的战争中,马匹与马车只能起到载人,以及运送部分物资的作用,对于当今战场上重要的战力,马匹却无法负担。 魔法傀儡! 这种战场上毫无争议的绝对主力,那动辄六、七百公斤,每每过吨的体重,令马匹望而怯步,往往要三、四匹马才能拉动一台傀儡,如果换成牛的话,情况稍好些,不过依然无法解决问题。 因此,才有了“棘轮”的出现。 这是一种外形与运输稻谷、粮草的四轮马车相近的东西,只不过对棘轮来说,四轮只是最小规格,一般都是六轮、八轮,也有十轮、或是十轮以上。 这种车的车厢只有半截,尚不封顶,与大部分为木质的马车不同,棘轮车身的材质都是金属,只有轮胎是橡胶与金属兼合,棘轮前端没有马匹拖行,却多了一个驾驶舱。 一台普通棘轮大约能承载十台轻装的魔法傀儡,运输能力与马车相比,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原因很简单,棘轮本身就是一种魔法傀儡。 正是因为要解决魔法傀儡运输问题,它才得以问世,操作棘轮不需要怎样纯熟的驾驶技术,但却必须是魔法师。 这种傀儡魔法的操作门槛很低,最低级别的魔法师就能胜任,而且操作这种傀儡消耗的魔力很少,完全能做到长时间操控。 因为必须魔法师操作,因此棘轮被列为军用设备,民间很少看到它的身影。 棘轮这个名词称得上恰到好处,本身作为运输工具,不具备战斗力的它,却因为身上承载着威力强大的杀戮破坏武器,而使其本身充满血腥,就如同它名字的含义…… 满布荆棘的轮子! 赤焰的速度确实很快,伊凡博尔如愿在预定时间内进入桑德兰,不过少年对这份速度依然有些不满足,脑海中浮现书中对棘轮的描述,少年很想找个机会尝试一下。 他明白自己会有这个机会的,棘轮是军用设备,想要体验棘轮,最合理的途径就是参军。 伊凡博尔不喜欢参军,少年的性格讨厌被命令,不过他更明白,身为魔法师的自己,想要摆脱军队恐怕不太可能,以现今的局势,军队是不会放过似魔法师这样的战争资源的。 这种情况不单是希罗,即便在普拉达尔、艾伦也是一样。 赤焰在美妇家门前减速,天色已近黄昏,少年有些意外,美妇家门口颇为热闹,正门停着一匹马,马身上的马鞍印着一个特殊的图样,正是如今希罗第一帝国的旗帜。 这是一匹公家的马,他的主人最有可能的身份是一名警员,整个希罗的政治系统中有成千上万的警员,但桑德兰这样的小地方,警员的数量从不过百。 目光推进一些,只见美妇家那条分割花园的云石通道尽头,身着警服的高瘦男子面无表情、站岗似地矗在那儿,凶狠眼神扫视四周。 果然是警员,而且从这家伙在美妇门前站岗的情况来判断,美妇的家里目前可能还有其他的警员在。 少年心生警惕,他最先想到的是爱神会的仇家,难道他们真的手眼通天到这种地步,爪牙已经伸到希罗来了。 伊凡博尔不动声色,双腿轻敲马肚,原本减速几乎停下的赤焰,再度小跑起来。 赤焰渐行渐远,伊凡博尔抑制住自己回头的欲望,若无其事的取出一支怀表,这块怀表是贺瑞斯老头的,它是一个世纪前瑞思德纯正工艺作坊威灵顿出品,在终年覆雪的瑞思德,拥有一块威灵顿的怀表,无疑是成功男士的身份象征。 更何况,这款怀表是威灵顿出品的非卖品,单单有钱是无法得到到的。 老头得到这款怀表后,在盖面内安装了一个折叠镜面,镜面是两片圆形镜子组成,平时怀表合起时镜面紧贴叠合在一起,打开后就是两面小镜子。 这个加载装置的用途就是“看”,修练魔法的人往往拥有特殊灵觉,高等级的战士也一样,对于这样的人直视很容易被他们感应到,因此若想长时间观察这样的人,一面镜子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就如同此刻这般,骑着矮马低头望着手中怀表的伊凡博尔,在整个街道中显得并不起眼,但他却能借助镜面,保持正常前进的样子偷偷观察美妇的家。 少年前行了约十米,镜面中反照出的景象已小到不足两指,美妇别墅的门开了,一位身着警服,高大英俊的男人在美妇陪同下走了出来。 门口围观的一批好事者顿时散去,高大男人似乎很有威慑力。 两人站在门口稍稍说了会儿话,美妇掩口轻笑,举止典雅文静,她的高贵气质、超凡美色,引得那人不时偷偷侧目,但他又极力掩饰这种侧目,最终那名男子跨上门前的装马,带着另一个守在门口的警员离开了。 伊凡博尔冷眼旁观,以气氛来看,事情远没自己想的那么糟糕,不过他还是决定打听清楚。 在桑德兰要打听一件事是非常容易的,尤其是一件刚发生的不平凡之事,这个偏远小城镇生活的人缺少谈资,稍微有些出格的事就会被传得沸沸扬扬。 伊凡博尔有着一头诡异的长发,为了使自己不起眼,他将长发藏在外衣里面,长发自脑后隐入外衣的领口,在腰间盘旋数十圈,就能成功将它们隐蔽起来。 当年的大革命对整个西大陆造成深远影响,其中之一就是服装,算不清究竟持续了多久的矫揉造作的奢华装饰风格,受到大革命潮流的冲击,另一种与它完全对立,简朴鲜明,追求自然风尚的服饰风格大行其道,这种风格源自太古的诸神时代,线条流畅,色彩单纯,高腰长身,令西大陆那被贵族奢靡熏染了上千年的一双双眼睛为之一清。 一时间,贵族风格服饰被这种复古风貌完全压过。 不过可惜,随着各地君王对大革命展现出的强烈敌意,以及福斯·赛博格的登基称帝,大革命中稍稍冒头的新兴社会形态遭到打压,奢靡造作的贵族风再度席卷而来,将复古派服饰的锋芒压过。 然而体验过复古风尚的世人,不愿再让奢靡浪费的贵族风格独领风骚,虽然大革命的火苗暂时被压制,但它所带来的简朴自然风格,却被保留了下来。 如今希罗的服饰,正是复古派与贵族派双足鼎立的局面。 伊凡博尔并不在乎复古派或是贵族派,贵族派的奢华浪费将每件衣服都点缀的金光烁熠,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很容易吸引四周的目光,令自己成为焦点,在虚荣心上确实能得到极大满足。 复古派的服饰设计简单流畅,宽松灵便,平常日子,或是居家穿着它,轻松且舒适。 贵族派与复古派伊凡博尔都喜欢,不过以他那头异样长发的立场出发,他更倾向于复古派的衣物,因为它们足够宽松,很容易就能将他的头发隐藏起来,就如他此刻身上的那件。 伊凡博尔没有直冲美妇的家,而是在她家正门几米外的一间露天咖啡馆坐了下来,选择这里是因为离拴马的木桩很近。 在桑德兰,若想打听一件发生的事,根本不用开口去问,近距离找个地方坐下,装作若无其事,却将耳朵的功能全面开启,基本就能掌握个大概了。 这套办法是无意间从希维尔嘴里透露出来的,她当时透露的对象不是伊凡博尔,而是别墅里的女仆桑娜。 当时透露这些的刺客女仆,惊觉这样会暴露自己和那些叽叽喳喳的普通女人一样捕风捉影、好管闲事,以及平日美其名外出打探信息的真实手法,她因此对桑娜进行了人生威胁,只不过那时她可能忘了,在女仆们眼中,她可不是什么恐怖的刺客。 从几天后,这段信息在别墅里的女仆间流传来看,希维尔的威胁显然没起到作用。 事实上,桑娜就在这次伊凡博尔要解雇人员名单上,直到得知这个消息前,她一直都是活蹦乱跳的。 点了一杯咖啡和一份水果蛋糕的伊凡博尔,就打算用这个办法。 “卡森中士来过了,扎尔那些家伙以后应该不敢再来捣乱了吧?”目光徘徊在美妇家的正门与窗户间,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开腔道。 “还敢再来?我要是扎尔就马上找地方躲躲,卡森虽然从军队退役,现在只是个警员,不过他以前在军队里人际关系经营的不错,现在依然能找到不少人肯为他出力帮忙。” 另一个看起来比老头年轻五、六岁家伙说道,他的语气交杂着不屑与嫉妒。 “是啊,以卡森的关系,只要联系军队的人给扎尔按个罪名,就算直接送他上绞刑架都有可能。”又一个声音响起,同样充满嫉妒。 “就算有军队的人撑腰,卡森他也未必敢这么干吧?” “对别人或许不敢,可是对扎克就说不准了,这家伙本就不是什么好货色,他做事一直都踩在法律边缘的灰色地带,除了杀人放火,其他出格的事可没少干。” “是呀,我听说扎克这家伙本来只是小角色,几年前镇上几个厉害家伙突然间一起失踪,扎克这个三流家伙才突然上位做了老大。” “这家伙对女人可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镇上好几个有点姿色,又缺乏自保能力的女人,都成了他们那伙人的玩物。”这个人说话是恨得牙痒痒,也不知是单纯嫉妒,还是他本身是受害者。 “这次他可踢到铁板了,他也不想想,就算没有守护骑士保护,那样的女人是他能碰的吗?”这个声音中没有嫉妒,但却充斥着幸灾乐祸。 “所以说,那家伙平日里的威风不过装装样子,他的本质根本就是的蠢材,那样的女人要找个靠山还不容易,我看别说是卡森中士了,就算是镇长,都有可能对她展现‘关心’。” 一群人顿时哄笑起来,显然他们都领会“关心”的意思。 哄笑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家伙突然问道:“对了,你们来的早,看到的比我多,扎克那家伙倒地得手了没?” “怎么可能得手呢?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那个女人平时看起来文静柔弱,发起飙来倒是够狠,扎克只带了一个手下闯进去,本想把那个女人解决掉,后来也不知怎么的,扎克自己被她在大腿上扎了一刀,他的手下更是被连捅三刀,之后扎克很狼狈的逃了出来,但他的手下却是被抬出来的,估计是不行了。” “这么狠!?家里难道没有别人吗?是她亲自下的手?” “她自己都承认了,不过我看卡森看她的眼神,那家伙就算真死了,最多也就算她正当防卫。” “但这也是事实啊~~~”一声长叹响起,也不知是为了梦中情人竟然会手染血腥,还是因为梦中情人身边出现了一名有力保护者。 伊凡博尔嘴角挂起笑容,为美妇平安无事,以及劫后余“贞”,也为不太可能与这整件事牵连起来的那道线索……爱神会的仇敌。 星月启航,夜幕高挂,围聚在密斯特斯别墅前的人类渐渐散去,再度跨上爱驹小矮马的伊凡博尔,在桑德兰城内漫无目的转了一圈后,停在美妇的门前。 不等他去敲门,美妇已从正门走了出来,她显然一直在门后注视着。 伊凡博尔微微一笑,单单这个举动,已暴露美妇对自己拜访的重视与迫切,看来她对预言与契约确实抱着极大期望,竟然让自己受迫切的心主导,不知不觉暴露出心理上的弱点。 此刻若是换做其他人,说不定就会抓住美妇这种心理,提出进一步的要求。 将马安置在院子里,少年跟随美妇步入正门。 “抱歉,我有些晚了。”少年绝口不提自己早就到了,并且旁敲侧击得知卡森中士和扎克的事情,如果美妇了解到这些,她同样也能借此窥出少年的心理。 事实上,少年并不在乎被美妇窥出心理,他会这么做只是本能的培养一种沉稳精明的处事习惯。 这是伊凡博尔从一本书中获得的建议,那是贺瑞斯老头的藏书中,为数不多的与魔法无关的著作,一本普通人的个人传记。 事实上,“普通”只是针对魔法师而言,那本个人传记上的署名……艾德·维斯塔,他是好几世纪前这片国土的财政大臣,至少有十条以上财政方面的革命性方案是从他手里推行开的,他所在位的那些日子,维斯塔家族掌握了国土内八成以上的经济,是当之无愧的财富之家。 即便没有魔法的能力,但他的出色依然将贺瑞斯老头的目光吸引住,老头将这本个人传记纳入自己的藏书,并且在书最后页留下了他的评语。 “书里面记载的是个精明到让旁人恨不得撕了他的家伙,可惜他已经死了好几世纪,所以看完这些的你如果也有同样冲动的话,那就撕这本书吧。” 伊凡博尔不想撕书,他只希望能将书中的精明全吞下去,将那些知识、手段消化成自己的所有物。 比起嫉恨别人,少年更愿意被嫉恨。 “不用道歉,你承诺的是三天后,今天并没有过去,你不算失约。”露娜将伊凡博尔迎入客厅,那张沙发坐起来依然很舒适。 美妇让少年在客厅暂等,随行旋身快步消失在走道口,当她再度出现是,手中端着一套银质餐盘,餐盘上成列着一壶香甜浓郁的奶茶,以及一盘烤至金黄的小饼干,小饼干并非一个式样,它们被制作成各种花的形状,有玫瑰、水仙、丁香……就连百合都有。 露娜优雅的为少年倒上奶茶,乳白色的液体冲入杯子,顿时散出浓郁数倍的香味,同时也冒着腾腾热气,就连小饼干上也是热气腾腾。 少年心中一动,看来美妇将他上次临别之语放在了心上,奶茶和小饼干可能碰巧是现做的,美妇一定早就准备好了,而且为了保温,她显然每隔段时间就加热一下。 察觉到这点,伊凡博尔更进一步认识到美妇对自己再次拜访的重视。 拿起一块小饼干送入嘴里,细细咀嚼,随即又品了一口奶茶。 …… “难怪我的别墅请不到手艺一流的好厨子,原来他们都被你气走了。” 美妇掩口轻笑,这世上没有不喜欢听恭维的女人,尤其当一个美艳无双的女人,听到的恭维并非针对她的美貌时,这份成就感只有当事人能体会。 “我抗议,品尝了这样的美味,你让我回去后怎么适应那偏咸的生蚝烫?” “那就祈祷预言顺利,签订契约后,我不介意给你当几次临时厨子。” “一周几次?”少年双眼一亮,“一周”的语气特别强调,美妇的手艺非常出众,单单奶茶和饼干就能达到这种水准,令少年非常期待美妇其他方面的表现。 伊凡博尔相信这都是出自美妇那双妙手,她家里没请女仆,而桑德兰镇上的几家点心店做的味道,绝不能和自己嘴里的余味相提并论。 美妇微笑着不做回应,片刻后,才续道:“准备好接受预言了吗?” 少年既然来了,当然是准备好了,但是此刻少年却打算劝说美妇,将预言卷轴和契约都带到他的别墅,在那里进行。 原因很简单,美妇的家位于桑德兰镇上,人流复杂,如果预言或订立契约时有人介入,将带来无法预知的危险。 相比之下,伊凡博尔的崖边别墅就安全多了。 这种假设原本可能性不高,但在经过卡森和扎克的事之后,可能性却大大提升了。 同时,伊凡博尔对于说服美妇的信心也提升了,原本他担心美妇怀疑自己这个提议是另有企图,如今出了扎克的事,想必美妇内心已经多了层顾及,她绝对是最希望预言和契约能正常进行的人。 “虽然有可能引起你的猜忌,不过有个提议我还是要说一下,我感觉你这里的环境不适合进行预言和契约,我提议将地点换到我的住处。” 美妇立刻警觉起来。 “对,就在镇东南几公里外的悬崖边,那幢老旧的别墅。” 美妇表情变得怪异,她显然知道那个地方。 “你说的是哪里?哪里不就是……” “‘魔兽’的巢穴对吧,作为桑德兰的两大名人,我们要不要来一次正式的见面。” 难以置信的目光锁定在伊凡博尔身上,对于大名鼎鼎的魔兽的身体特征,美妇可是很清楚,她无法将传闻与眼前的现实连接起来。 虽说传闻往往有夸张的成分,但这次夸张的程度也太离谱了吧? “别惊讶,忘了我的身份吗?” 美妇即刻反应过来,魔法师!眼前的少年是个魔法师,而且乃是年纪轻轻就能做到瞬发的天才元素法师。 “之前你的身体……,那是一种魔法。” 身为曾经的爱神会祭祀,露娜本也是魔法师,她自然明白魔法的奥秘,以魔法的力量做到那种程度无疑是理所当然的。 “魔法的研究需要牺牲精神,我的付出不算什么,而且现在,我也得到回报了。”少年两手一摊,笑的非常灿烂。 美妇直觉事情没少年表现的那么轻描淡写,她发现眼前的少年越来越神秘,同样也越来越体现价值。 “好,我接受你的建议,不过快要到夜禁时间了,你看来要在这儿先住一晚了。”美妇双颊微红,下意识呼吸加重,那对饱满硕大波摇壮阔地颤荡。 虽然相差不少,但伊凡博尔毕竟是个男性,作为一个成熟健康的独身女人,让男性留宿在自己家里,美妇的内心顿起波澜。 上次伊凡博尔回去时虽然也是晚上,但还不到夜禁的时间。 “这个国家对魔法师还是很看重的,我们被赋予了很多特权,这张‘特别通行证’就是其中之一。”伊凡博尔取出一份红色封面的小本。 他成为魔法师的事还没向魔法协会报备,这张证件自然不是发给他的。 而且这张证件内部暗藏玄机,低阶魔法师根本没资格获得,证件是贺瑞斯老头留下的,老头在世时,希维尔好几次使用它在桑德兰周边几个城镇往行,夜禁一次都没拦住她的脚步。 美妇丝毫不怀疑证件的真实性,普拉达尔也有类似的情况,魔法师在任何国家都是特权阶层。 露娜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她要带的原本就不多,预言卷轴、魔法契约,这些都不占地方,一个小型藤箱就能容纳它们。 带着美妇步出别墅正门,伊凡博尔又确定了两件事。 首先,藤箱里只有预言卷轴和魔法契约,那十道祭献咒语绝对不在里面,契约未订立前,美妇绝不可能给予他这种程度的信任。 其次,祭献咒语也不在美妇家里,而且她的家里没有比预言卷轴和魔法契约外更有价值的东西,因此她才会离开的这么干脆。 自美妇搬到桑德兰后,她离家在桑德兰镇上活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说此刻是要随少年离开桑德兰镇了。 以常理来推断,最大可能是美妇已经将这些咒语深深印刻在脑海里。 但少年直觉事情并非如此简单,此前他曾经故作凶恶的威胁过美妇,她当时的反应极为镇定自信,似乎坚信就算少年对她用刑逼供,祭献咒语依然会安全无恙。 要知道,魔法师的刑讯不止包括肉体上的痛楚,有些魔法甚至能直接作用于精神,催眠意识,然而美妇当时的态度,似乎连这种力量都不怕。 披上一件黑纱披肩,美妇将样貌遮住打扮,跃上了赤焰。 动作熟练流畅,一看就知道不是新手,伊凡博尔甚至有些心虚,他上马的动作还做不到像美妇那么流畅。 踢踏~~~踢踏~~~踢踏~~~ 小矮马有限沿着桑德兰街道悠闲前行,伊凡博尔故意不纵马狂奔,慢行的赤焰发出的声音并不大,这样相对不会引起注意,他不想让美妇那些多事的邻居察觉到她离家了,而且是和另一个共乘一骑。 事实上,少年想瞒的不是那些邻居,而是不久前同样从美妇屋子里骑马出来的那英俊男子。 少年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今日之前毫无交集的卡森,莫名产生了某种敌意。 赤焰一路慢行,终于到了镇口的关卡。 “不知道已经夜禁了吗?”见到伊凡博尔的矮头小马,关卡上的家伙恶狠狠的吼道。 “宵禁我当然知道,不过看来你却未必知道,嗯……,是麦酒吧?看来你喝了不少啊?”少年打量关卡上的家伙,制服不整,袖口一长一短,领子翻过来一半,另一边别扭的竖着。 最重要的是,一靠近他,少年就闻到相当浓郁的酒气,这种味道少年以往在别墅的园丁身上经常闻到,他知道那是什么,甚至清楚是从镇上商业街那家名为“勇士伴侣”的店卖出的,全镇就属那家店的麦酒价格最便宜,口感却也不差。 关卡上的家伙被伊凡博尔一顿嘲讽,又看清他年轻稚嫩的模样,挥舞手中的警棍,面红耳赤的咆哮起来。 “小子,少在我面前耍酷,宵禁了还想出镇,我看你们根本就是间谍!” 关卡上的家伙挥舞棍棒冲了上来,他的确喝多了,竟然无视骑马的伊凡博尔和他之间的高度差距。 即便两世记忆叠加起来,少年也没有应付这种事的经验,前世的烈非错生活在一个非常理想的和平时代,而这一世伊凡博尔的家境本就不错,之后家族更是因为在希罗的动荡中站对阵营,在老家那片混的风生水起,实力权势一路飙升。 那种情况自然没人能对伊凡博尔施加实质性的攻击,之后他便跟随着贺瑞斯老头,老头是一个高级的元素法师,在桑德兰这样的地方魔法师简直就是等同神灵般的存在,在老头的保护下,桑德兰的人所能给予伊凡博尔的伤害,只有那份“魔兽”的嘲笑。 就算三天前在妖精王国后巷救露娜的那一刻,那时是少年主动发起进攻,因此此刻挥舞警棍冲来的家伙,是少年首度面对一份真真切切迎面攻来的恶意,他没有应对这方面的经验。 虽然他没有,但是某一本个人传记的作者,艾德·维斯塔却有,不但有而且很丰富。 电光火石间,少年脑海中浮现出传记上的一段叙述,艾德·维斯塔有过类似的经历,当时面对这种场面的他,毫不犹豫的做了一件事。 啪——! 伊凡博尔抡起手中的马鞭,对着那家伙的脑袋就是一鞭,鞭鸣清脆响亮,掷地有声。 手中马鞭是少年为了气势刻意带着的,他从未用它抽过赤焰一次,第一次领略这种滋味的反倒是个两条腿走路的人。 那家伙怎么都想不到少年会还手,而且出手如此狠辣,他被抽的眼冒金星,左边额角衍生到右边嘴角的那条线,火辣辣的疼,一只眼睛的视线甚至都开始模糊。 那人几次尝试要从地上爬起来,但巨大的冲击加上酒精,让他不断经历失败。 关卡上守卫的总共五人,之前另外四人冷眼旁观,没参合这家伙的事,此刻惊觉情况有异,另外四人即刻围了过来,把这家伙扶了起来。 少年猜测被他抽的家伙应该是这队人的队长,而且从另外几人之前表现出的麻木冷淡来看,身为队长的绝不是第一次在执勤时喝醉。 少年竟然会出鞭,与他共乘一骑的美妇吓了一跳,她直觉少年可能惹上麻烦了,美妇心中盘算着该怎么缓和。 然而,不给美妇思考的时间,少年利落的取出特别通行证,单手三指夹着打开的通行证,居高临下地呈在那四人面前。 “执勤时竟敢公然喝醉,如果是在明斯雷特,陛下会越过军事法庭,直接送他上绞刑架!” 少年的这声怒喝阻止了身后欲开口的美妇,同样也阻止了举起棍棒想要冲上来的四人。 “明斯雷特”“陛下”,这两个词汇令那四人生出不好的预感,明斯雷特是希罗的首都,而陛下……现今希罗能被这么称呼的只有一位。 四人中有个家伙最先反应过来,他收起棍棒,小心翼翼的上前,恭敬地接过少年手里的通行证。 那人的脸色本有些白,接过通行证看清后,几乎在瞬间变绿了。 少年肆无忌惮举鞭就抽的行为,加上那句“明斯雷特”和“陛下”,本已令这人对少年的身份产生了某种不好的联想。 自从当今陛下正式称帝后,大革命中受到致命打击的贵族势力死灰复燃,少年身上散发的气焰,以及表现出动辄便打的嚣狂,让他联想到那些贵族的小孩,传闻中贵族家的小崽子就是这种德性。 这张特别通行证,无疑进一步证实了这种猜测。 虽然和以往数千年相比,大革命令贵族的气焰折损不少,不过这种折损是广域意义上,在桑德兰这样的小地方,贵族依然是压在平民头上的一座巨山。 而且眼前的贵族小崽子并不愚蠢,甚至可以说极其狡猾。 现今的希罗在赛博格大帝的引领下,完全走在一条军事独裁的道路上,军法在整个社会框架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眼前的贵族小崽子开口的第二句话,就紧紧抓住自己队长的小辫,执行时喝酒,这与大帝统兵的军法无疑是相违背的。 将通行证小心翼翼的还给伊凡博尔,那人回到被鞭抽的队长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霎时间,队长连同其它三人的面色精彩地变幻着,队长眼中仇恨的火焰瞬间散去,换来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伊凡博尔大摇大摆的骑着赤焰通过关卡,身后关卡上的五人见他走远,全都松了口气,尤其是那个队长,他只有自认倒霉,谁让他在喝的大醉的时候碰巧遇到一个手持特别通行证的贵族小崽子。 “看不出来,原来你脾气这么大。”前行了一段时间,身后传来美妇幽幽轻叹。 “愤怒是魔鬼,也是武器,更能升华成一种姿态。”少年悠然自得的回答,此刻他的语气中已感受不到一点怒意。 共乘一骑的美妇微微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原来你是故意的。” “也不全是,确切的说,我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美妇又是一愣,这句话非常耳熟,事实上它尝尝出现在一些描写当今那位希罗皇帝的文章中。 “看来你很崇拜大帝。”美妇语气有些试探,当今的西大陆虽然有不少皇帝、国王,但一提到“大帝”,人们最先想到的只有一个名字。 福斯·赛博格! “崇拜么……,呵呵呵,或许吧。”少年的回答令美妇有些意外,她竟然从中品味到一丝不以为然。 从最初希罗东南方科威特尔岛上那与平民无异的破落贵族小孩,几经波折,直到如今希罗第一帝国的皇帝。 大帝至今为止的人生,完全可以当做一部传奇故事来阅读。 军士学校中的稍露头角,皇家魔法学院中的精英学子,乃至之后那不受重用,如同闲置的少尉军衔。 然而随着大革命的爆发,新兴资产阶级淫乱靡荡,穷极奢华的暴发户嘴脸显露无疑,将希罗引入内忧外患的悬崖边,大帝趁势崛起,面对普拉达尔、奥图斯坦、甚至是艾伦这等强敌,福斯·赛博格展露那匪夷所思,堪称非人的军事才华,内平希罗党政乱局,外破西大陆各国联军,大小战役制胜数十场,从一介无名小卒跃至至高无上的皇帝宝座。 如此传奇式的人物在这个时代无疑是独一无二的,那些与他光芒接近的存在,只能从历史课本中去寻找。 面对这样的人物,身为希罗人有几个内心会不产生崇拜呢? 然而伊凡博尔似乎就是一个特例! 话一出口,少年自己都为自己的语气所惊诧。 理智上,他本人都觉得内心应该对大帝产生深深敬慕,但是事实上,内心真实的反应却是……不以为然。 少年暮然惊觉,他极力回忆着,这种情绪是何时在自己心中蕴生出的? 超级灵魂! 不错,鲜明的分割点正是实验成功之后,在此之前,自己不单对大帝,就连他册封的几位元帅将军,同样心生敬慕。 这份心情的骤然改变,就是在超级灵魂实验成功之后。 少年脸上淡然,那对鹰隼般的双眼却泛起惊涛骇浪,惊觉到的这份变化,让他想起许久之前,与贺瑞斯老头推断出的一种现象…… 原罪! ——难道说,已经开始了? 月暗星稀,赤焰小步前行在荒野小道,坐在后面的美妇一言不发,方才那个问题后,前面的少年忽然沉默,美妇判断少年是生气了,糟糕的是她无法确定是因为什么? 突然,少年缰绳一勒,将马停住。 “鬼鬼祟祟的不累吗?出来吧!”鹰隼般目光猛地回头,少年下马转身,双眼注视着小道后方十米之遥的右侧树林。 美妇本不清楚少年停马的意图,她甚至猜测少年脾气发作,听少年这么一喝,她才警觉,同样跃下马来,目光顺着少年鹰眼投掷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片营养不良的的枫木林,昏暗夜色下,她只能模糊看到点缀着稀疏枝叶的纤细树干。 若是曾经身为祭祀的美妇,遇到这种情况至少能使用魔法做一些防御和侦测,但如今她所能做的就是带着些许疑惑,躲到少年背后。 夜风瑟瑟,枫木林除了风过带起的树叶响动,没有任何其他回应。 美妇心中的疑惑更重了,她感觉少年有些神经质,他们身后根本就没人跟踪。 “怎么还抱有侥幸心理吗?你们这些蠢蛋难道没有考虑过风向吗?自刚才开始,这阵南风可是源源不绝的将你们身上的酒臭带到我这。” 霎时间,感到恐惧的美妇,周身血液本能聚集到心脏,四肢温度顿时下降。 她集中注意力深深吸了几口气,果然,风中夹杂着淡淡酒气。 枫木林中树叶震颤,六条身影终于从林中走出,这六人衣着邋遢,蓬头垢面,其中一人的腿上绑着厚厚绷带,几乎将大腿部分完全缠住,绷带表面深红一片,似乎不久之前还在渗血。 他们人人手里都拿着酒瓶,夜色下瓶子中的体液成透明。 这些显然不是麦酒,而是威士忌这类浓度很高的蒸馏酒。 霎时间,少年脑海中跳出一个名字…… 扎克! “果然是你这个婊子,我还正愁怎么绕过卡森那杂碎进镇,想不到你这婊子居然自己跑出来了,兄弟们!把这小崽子宰了,那个婊子大伙轮了她,不把她底下捅烂,就是他妈是娘们!” 即便黑纱覆面,但美妇出众的身材依然是一块活招牌,腿上绑着绷带的家伙看了几眼,认出了美妇的身份,疯狗似的咆哮起来。 这样一来,伊凡博尔更能确定这家伙的身份了,看来卡森中士的办事效率确实很高,不过才几个小时,已经对扎克发出了通缉。 同样的,眼前这个家伙的办事效率也很高,那头才发出通缉,他这边就收到风躲到镇外来了,单单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桑德兰的“警民合作”是多么的默契。 少年之前在美妇面前装作完全不知道下午发生的事,所以此刻他虽然掌握了这些人的身份,却必须装作不知道。 伊凡博尔平静的侧过脑袋,稍稍贴近身后的美妇说道:“熟人?” 美妇一听顿时来气,身前的小家伙明明听到对方一口一个“婊子”,以他的智慧怎么可能猜不到这些人的身份。 小家伙那一问摆明了是调侃。 “美丽为女人带来鲜花的同时,总难免招来几只苍蝇。”美妇轻柔抚摸脸庞,故作陶醉状。 目前的她失去魔法师力量,若独自面对这些流氓混混,无疑凶多吉少,下场极其凄惨。 就好像下午那样,下午的时候就是这家伙带着一个手下闯进美妇家,本以为美妇是个普通柔弱女人的他们当时就想对美妇实施**,之后美妇看准机会猛捅了扎克的部下三刀,更在扎克大腿上扎了一刀,才把他吓走。 说实话,美妇当时非常害怕,她曾经面对过难缠一千倍的对手,但那时她也同样难缠一千倍。 然而,此刻美妇内心却一丝惧意都无,她相信身边的这位小骑士,绝对不会让自己受到任何伤害,唯一让美妇有些不忿是,这份自信竟然不是源自自己傲世群芳的容貌丽色。 露娜很清楚,此刻充当保护伞的小家伙,比起容貌,绝对更在意自己手里那些祭献咒语。 见到美妇表现的非常从容,甚至刻薄的把自己等人比作“苍蝇”,扎克怒不可抑,将酒瓶插在裤腰上,抽出一把匕首就向少年冲来,他身边那些人见到老大先带头,纷纷亮出武器袭来。 “在我老家,就算到了夏天,后院的苍蝇依然非常少,因为那里……阳光充足!”仿佛闲谈般从容不迫,却在开口同时,超级灵魂已经运作起来,十几万公里的无形之线成半径扫开,四面八方的游离魔力风卷残云般涌来。 当嘴里发出最后一个音时,少年身前浮现出五个火球,暗夜中突现火光,将扎克那伙人从残忍凶暴到惊骇欲绝的神情转变清晰映照出来,不等他们所有反应,五颗火球炮弹般轰射取出。 “魔……魔法!”扎克惊叫起来,尖锐的嗓子就像被阉割的公鸡。 乒!乒!乒! 霍!霍!霍! 火球飞速冲击,本就是拼命向少年冲来的扎克避无可避,不但是他,他身边三人也是同样,五颗火球一颗落空,其余四颗被四人瓜分了。 火球冲击的力量并不强,这种低阶魔法也不具备爆炸性,这一击的伤害其实不大,但火球命中的位置很阴毒,其中三个火球瞄准都是插在裤腰上的酒瓶,酒瓶仿佛受了重拳一击般破碎,内中剩余的烈酒散射开,甫接触火焰,效果宛如一颗事先准备的燃烧弹。 “啊!啊——啊!!”半个身体几乎在瞬间点着,烈火的灼烧令几人痛苦难当,即刻躺在地上翻滚起来。 后一排的那攻势落后的两人,惊见老大扎克和四名同伴身受火刑,顿时目露惊恐,比起老大被一击放到,更恐怖的是对方用的手段。 魔法! 两人稍稍一愣,身体再度行动起来,却是与原来完全相反方向。 对于在地上打滚哀号的同伴,这两人就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一样,转身拼命的往桑德兰跑去。 此时,伊凡博尔第二波火球已经浮现在他身前,这次火球是四颗,四颗火球激射而去。 霍!霍! 两颗火球都命中了,然而却只有一人遭殃,其中一个跑的较慢的家伙,身体和右手同时被火球击中,虽然没有酒精帮助,他的身体依然被点燃。 然而这个倒霉的家伙成了一面盾牌,跑的最快的那人幸运地躲过了火球的索命。 当伊凡博尔得知这些人是扎克一伙时,就已经起了杀心,这些混混是当初袭击崖边别墅,被贺瑞斯老头和希维尔联手消灭的那群流氓的后继者。 希罗这片土地自古就有黑道势力存在,从来不曾真正禁绝过,但真正行走于阴暗的黑道大鳄有他们生存的法则和规矩,这些人并不屑于从底层平民身上榨取利益,那种钱他们根本看不上。 然而扎克这伙人的作为,相比他的前任远远不堪,桑德兰稍稍有点势力的人他们都不敢惹,却一直以欺凌最底层的平民为乐。 不过他们这伙人善于踩在法律难以起作用的灰色地带行事,桑德兰的警察虽然早想摘掉这颗毒瘤,但一直苦无机会。 而且这伙人和桑德兰部分权力者有些勾结,他们提供的钱财虽然喂不饱那些贪婪的权力者,但却掌握另一项法宝。 不少被扎克他们凌辱迫害的女人,都被他们当做供品送给那些权力者享用,这些女人的大部分被权力者留下,但也有小部分玩腻的,最终流落到妖精王国这类地方,贡献出她们身上最后那点价值。 伊凡博尔曾经从杰西卡嘴里听过不少这类事。 因此在桑德兰,真要动扎克这群人,其实并不容易。 这次他们锁定露娜,不但因此惹上在桑德兰颇有背景的卡森,更倒霉的引来伊凡博尔这个煞星。 见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少年维持着战斗之心,身前火球再度浮现。 然而此时,地上打滚的扎克忽然跃起,如濒死野兽般的他发出意外的最后一击,哀嚎着向少年冲来。 突如其来的攻击确实让少年一惊,但也只有一惊已而。 第三波浮现的火球调转目标,全部轰在扎克身上。 轰! 五颗火球练成一股强大冲力,将扎克轰的倒飞出去,同时令他身上的火焰更为炽烈。 “啊——”扎克更为痛苦的哀嚎着,即便回光返照般的一击,依然没有伤到伊凡博尔。 然而少年却是脸色凝重,一个箭步再度跨上赤焰的马背。 “上马!快!”他命令般对美妇喝道,美妇被他严肃语气吓的一惊,但依然照做。 美妇一上马,少年即刻调转马头,自远路而来的方向策马狂奔。 “你想去追那人?”美妇目光注视前方,此刻扎克一伙那最后的漏网之鱼,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既然下了杀手,那就得做的干净!” 这句话同样来自艾德·维斯塔的个人传记,而且被这位前财政大臣反复提及。 事实上,依据这位财物大臣的自述,他生平极少树敌,但每次当他决定给某个敌人施于灭亡时,就会尽可能做绝,不给对方留下任何翻盘的机会。 伊凡博尔策马狂奔,就在此时,他只觉身边光线一晃,一条身影自赤焰身侧急速擦过。 ——嗯?这是? 少年这次是真的吃惊了,他双腿敲击马肚,赤焰在主人的刺激下顿时亢奋,加速跑动起来。 不一会儿,伊凡博尔就赶上了那条漏网之鱼,他已经成了一条死鱼。 夺取他生命的捕手显然就是此刻优雅淡然站在尸体旁的那位,一身标准女仆装,在此情此景下显得格外诡异,身材样貌不及露娜,但相较于一般的女人依然丰润饱满,最重要的是她那一脸淡然冷漠,就仿佛她方才只是做了一道晚餐,而非夺取了一条生命。 “希维尔?”策马靠近几步,伊凡博尔确信了那条身影,刺客女仆的突然出现令少年一时间有些惊愕。 “晚上好,少爷。” 不过很快的,他就察觉到一件事,猜到了个大概。 伊凡博尔判断,刺客女仆已经暗中跟随他们一段时间了,会有这个结论,是因为希维尔的举动。 刺客女仆性格沉稳腹黑,平生很少有冲动犯错的时候。 就以她方才那声“少爷”来说,平时希维尔称呼他一般都是“伊凡博尔少爷”,方才那一刻在称呼中省略名字,是因为有露娜在场,刺客女仆无法判断伊凡博尔是否将名字告诉露娜了,或者说他没有没说真名。 这种场合下,一句“少爷”无疑是最恰当的。 眼前的漏网之鱼无疑是希维尔的杰作,行事如此沉稳的刺客女仆竟然一现身就对此人下杀手,排除她与这家伙本就有仇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剩下就是她能捉准伊凡博尔的意思,知道自己主人打算下杀手。 能下这种判断,无疑透露希维尔对整体局势的掌握,这种掌握不可能是现身的那一瞬间达成的,最后得出的答案,刺客女仆一直暗中跟随。 事实上,如果美妇够机灵,也有可能从伊凡博尔对本应不相识的扎克等人下杀手,判断出少年在演戏,不过伊凡博尔并不担心这点,扎克等人口口声声‘小崽子’,还想杀了自己,如果自己脾气暴躁点,再加上拥有足够实力,下杀手倒也在情理之中。 “跟了我们多久了?” “大约有十分钟,我担心少爷这么晚还没回来,就出来看看,刚才少爷和那些人交手时,我正好刚到。” 刺客女仆对于伊凡博尔提出的问题并不惊讶,她似乎知道伊凡博尔能从点滴细微间判断出她早就到了。 …… “既然如此,剩下的就交给你吧。” “放心吧,少爷,这家伙是最后的。” 伊凡博尔嘴角微微弯起,希维尔既然称这漏网之鱼是最后的,说明扎克那五人已经被她解决了。 露娜呆愣的听着这对主仆的对话,她费心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两人话中隐藏的玄机,成熟美妇悬空的脚底忽然涌起一股寒意。 自己选的这位救世主,似乎比他那稚嫩外表显露的,要不简单的多。 崖边别墅的这一晚,虽然是陌生环境,但露娜却比自己家要睡的安心的多,自从身边那名守护骑士身亡后,她这些夜晚一直保持高度警惕,这份警惕不但是对爱神会的仇家,也争对桑德兰那些因她美貌而招惹来的豺狼虎豹。 招待露娜享用完别墅里的早餐,露娜至少证实了一件事,伊凡博尔并没有说谎,他请的厨子手艺确实不怎么样。 因为逃亡者的身份,露娜在桑德兰生活的这几年连女仆都没请,更别说厨子,她一直是自己动手。 事实证明,就连伊凡博尔号称的那位在桑德兰绝对能排进顶级的厨子,在美妇面前依然相形见拙。 除此之外,少年褪下外衣后那露出真容的异样长发,也让美妇吓了一跳。 不过也仅止于此,魔法师的世界千奇百怪,身为爱神会祭祀的那段日子,美妇亲眼见过不少近似,或者程度更高的怪异现象,她早就有免疫力了。 正午时分,两人来到别墅后那用来进行超级灵魂实验的实验室,内部的器材设备早已清理一空,只剩下一些粗糙简单的支架。 “来吧,我准备好了。”伊凡博尔以冥想的姿态端坐着,有希维尔在的别墅,是他眼中整个桑德兰最安全的地方。 美妇神情严肃,她手里捧着那张羊皮卷轴,靠近伊凡博尔一定距离,卷轴就开始闪烁起来,就如此上一次那样。 打开卷轴,美妇闭目凝神,口中吐出一个个深奥难明的音节。 其中有些音节伊凡博尔听得懂,那是圣火文字,不过更多的音节却是闻所未闻,单单从发音来判断,似乎与圣火文字有些相似。 伊凡博尔记得在贺瑞斯老头的藏书中,有圣火文字的相关记载,圣火文字是一种源远流长的文字,它的衍变史能追溯到数万、甚至数十万年前。 此刻美妇所用的,那长长吟诵音节,几乎是一音一断。 00235 微微颤颤起云来 “如此说来,对付那小子,我们就当真没有一点办法了?” 高夫人言语间透露出深深的不甘,县丞看在眼里,他自然清楚这位表姐是什么性格,更能推断几分,她此刻再打什么主意。 “表姐,如此时刻,你可万万不能犯糊涂啊,这买凶暗刺的勾当,万万不可!”县丞非常敛容屏气,非常严肃的告诫。 高夫人面色一虚,她确实打起了买凶暗刺的念头。 她知道烈非错是炁修,更于高府中见识过他的实力,当时的高府家丁中无一炁修,因此完全阻他不住。 莫说高府,就是整个岚阳,也没有多少炁修。 然而炁修也是人,也会为金银利益所动,凡人出重金雇佣炁修从来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以高府的家底,若是愿意割肉放血,拿出一、二成来,不怕买不到炁修杀手。 见高夫人这般神情,县丞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表姐,听我一句,万万不可犯糊涂,虽然我不是炁修,但到底见过不少,那小子炁修实力大是不弱,别说县衙里方海那废物,就是北面杨家的庄丁,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什么,他小小年纪,竟有那般厉害?”高夫人眼中浮现出一道称霸岚阳的身影,她完全无法想象,那异发缠腰的小子,竟然能与之匹敌。 “表姐,炁修的世界何其广博,绝非单单以修行长短论输赢,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即便年纪轻轻,但有上品功法、宝物滋养,实力往往在经年苦练的炁修之上。”县丞语重心长。 他在县丞这个位置,平日看的比高夫人多,自然也更有见识。 高夫人面色一寒:“表弟,你是说那小子,是烨京谋个豪门贵胄弟子?” “不清楚,之前我本欲问明他根底,但却不想逼出他之身份,他与我同样正八品,又自称来此身负异象司秘密任务,就连名字都不肯透露,只说叫‘阿飞’……” 言语间,县丞神情更为谨慎,直叹道:“……总之,那小子非常神秘,绝非善类。” 高夫人颇为泄气,听表弟如此说,她那些阴谋暗刺的念头不敢再行。 “所以,表姐万万听我一句,如此时期,切莫要再生时段,你我若被今次之事无辜牵连,来日必定后悔终生。” 高夫人感觉自己表弟的言语有些不对,“牵连”…… “表弟,你的意思莫非是……” 县丞倏然看着表姐,眼神凝重。 “表姐,来者不善啊。” …… “司探大人,司探大人,不好啦!!!” 云来楼二楼走道,小二一声声嘶力竭的高喊,打破了客栈内维持许久的午后恬静。 客栈的二、三楼被包下,但一楼尚住着一些商旅,此刻惊闻小二呼喊,商旅们好奇心大作,但那一声声“大人”,却又令他们不敢明着探求咨问,一楼一扇扇窗户黄昏有约般,齐齐开启一条缝隙,向外偷偷张望。 二楼地字二号房的门倏然开启,奔跑中的店小二来不及刹车,差点一头撞到门板上。 ——欸!可惜,就差一点点! 察觉小二离撞上门板只差些许,烈非错大叹可惜。 身为镇南王世子,他与这店小二往日无冤……即刻有仇。 “什么不好啦,我好的很,你才不好了!”世子爷怒斥道。 他本准备故意开门失当,撞这个小二一脸,只可惜错失良机,面对这么一名嘴上没没眼力劲儿的小二,他既然暗害不成,便只能怒斥一下解解恨了。 小二呆呆一愣,随即自己掌嘴:“啪,啪,您看我这嘴,实在是不会说话,大人您自然是好的,我是说事情不好了。” “事情?什么事情?”烈非错有点好奇,他感觉小二口中的事情,不但与他有关,甚至就是冲他来的。 小二面露难色,嗫嚅着道:“大人,有人把我们客栈的门给堵了,掌柜的正在下面理论呢……总之,大人您快下去看看吧。” “笑话,客栈被堵你该去报官啊,找我何用?”烈非错感觉小二的言行透着怪异,此事并不单纯。 “可大人您,您不就是官么?” 烈非错之前包下客栈时透露过司探身份,而且岚阳这样的地方本就不大,即便之前公堂的一幕,因为不准旁听尚未流传,但打砸高府之事却早已沸沸扬扬,如今这小小岚阳,怕是半数人皆知出了这么一位,打砸高府收押后,却能大摇大摆步出县衙的神秘来客。 “本大人是烨京的官,可不是这岚阳父母官,管不了这百里之地大大小小的鸡零狗碎。”烈非错这句话似乎说的非常刻意。 此时,一道身影自三楼天字一号步出,谪仙惊尘,灵秀八方。 小二那么大的动静,连一楼那些普通商贩都惊动了,阿秀身为炁修,又怎会毫无察觉呢。 二楼走道上,小二间烈非错不愿理会,也不知出于何故,忽然给他跪下了。 咚咚! 双膝砸地,铿锵有力。 “大人,算小的求求您了,您去看看吧,就看一看。” 小二如此一跪,更显的他有异常。 但同时,烈非错也基本能判断他没有恶意。 烈非错那番“不管鸡零狗碎”的言论是故意说给他听的,目睹便是试探他的反应,他果然有反应,却不是什么有阴谋针对烈非错的反应。 “怎么了?”阿秀顺着阶梯而下,目睹小二怪异行径,忍不住问道。 小二跪求间,见烈非错毫无反应,又见阿秀来到,灵机一动,转身改跪阿秀。 “司探夫人,求求您了,劝劝大人吧!” “你……你胡说什么,谁是他‘夫人’?”谪仙玉容霎时间羞怒惊诧。 “咳咳,很明显,他说的是娘子你。”烈非错接过话头,同时很客气的扶起小二,拍着他的肩膀:“嗯,不错,不错,总算有眼力劲儿了。” 之前烈非错包下客栈,携带阿秀、高露入住,不少人认出高露,又因为她的年纪,倒是没人将高露当做两人的孩子,但几乎所有人都将两人视作夫妻,而且因为烈非错包下两层后,他与阿秀天地两隔,分房而居,所以在旁人眼中,他们不但是小夫妻,更是一对闹别扭,闹到分房的小夫妻。 其实以两人的年纪,更容易被看做男未婚女待嫁,然而人心作祟,两个分房的司探夫妇,无疑更能衍生出故事,或者……事故。 “好了,看在你如此诚意的份儿上,我答应你,这就去看看。”烈非错态度转变,小二那声“司探夫人”实在甚得他心。 言毕,一个翻身上了栏杆扶手,就欲纵身而下。 倏然,眸光转向阿秀:“娘子,为夫去去就来。” 不给阿秀任何反驳的机会,纵身一跃,下到一楼。 “你——”阿秀待要怒斥,却见烈非错下到一楼后,飞腾纵越,转眼间就从她视线中消失。 失去了对象,阿秀无人可斥,双颊绯红沉升数番,最后化作香唇间一声轻啐。 “哼,无耻淫贼。” 云来楼的大堂尚算宽敞,烈非错下来后,敏锐五感顿时察觉正门人生躁动,一个飞身越去。 来到正门,眼前景象令他动人。 正如小二所说,客栈的正门被人堵了,此刻掌柜的正在于来人理论,或者……劝诫。 明明是自家生意被影响,但掌柜此刻面上却无怒意,反倒是阵阵……悲悯。 来堵门的不是什么找茬勒索的彪形壮汉,只不过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家子披麻戴孝的可怜人。 用来堵门的也不是什么路障栅栏,那是一具放在担架上,盖上白布的尸体。 “周老爹,听我一声劝,回去吧,这事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齐掌柜,老汉知道你是好人,求求你,就让老汉见上一面吧。” “唉,周老爹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可是杨……唉~~~” “老汉知道,但老汉就是不甘,原本县丞大人不敢管,县令大人不愿管,老汉没办法,但老天可怜我儿,好不容易从烨京来了位大人,他总不会怕那杨家吧,齐掌柜,你就让老汉见见吧,要真不成,老汉也算死心了。” “唉,周老爹,你真是死脑筋。”顿了顿,凑到周老爹耳边,小声道:“俗话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你怎知来的那位,不会和杨家串通一气,他们要是有所勾连,来日你们一家人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这……不,老汉不信,我大璟难道就没有王法了么,老汉一定要试试。” “你……唉,你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倔呢!”周掌柜恨铁不成的怒叹,他环看四方,此刻客栈门前围聚的人越来越多,更有不少人开始指指点点,猜测缘由。 周掌柜不愿事态如此发展下去,对身边几名伙计吩咐道:“这样不行,来搭把手,把周老爹扶回去。” “扶回去”那是好听的,若是不好听,便是“赶走”。 几名伙计闻言,就要有所动作。 周老爹那一家子,除他之外只有三人,两女一老一少,是他的老伴和儿媳,剩余的是一名十岁左右的小童,乃是他的孙子。 见几名伙计涌来,他们一家子纷纷抱团,极力抵抗。 “住手。” 淡淡一声勒令自客栈内传来,欲动作的活计们转头一看,随即都不敢动了。 齐掌柜神情尴尬,甚至还有一丝戒惧,他恭恭敬敬地向烈非错施礼:“司探大人。” 烈非错没有回应他,径直走到跪地的周老爹一家四口面前,俯身蹲下。 “老人家拦阻在此,是欲见我么?” 周老爹这边,耳闻齐掌柜一声“司探大人”,便知自己所求之人终于见到了,顿时扯着一家老小,给烈非错磕头作揖。 “青天大老爷,求求您给小的做主啊!” “青天大老爷,开开眼吧!” “求老爷给民妇做主啊啊啊啊!” 一家四口异口同声,叩拜哭求。 “好了,你们先别哭,周老爹是么?你们有冤屈,欲告状么?” “青天大老爷明鉴,正是如此,我儿冤枉啊。” “但你们若欲告状,为何不去县衙呢,本官虽来自烨京异象司,但终究非你们岚阳的地方官,不好太过插手岚阳之事。” 烈非错说的是实情,虽说严格来说他已经插手岚阳政务,但目前为止出发点是高露,他更用了为异象司查案的名义。 但若是接管眼前之事,这样的理由就不好再用了。 烈非错一问及此,周老爹一家面色沉了下来,不止是他们,齐掌柜连同那些伙计,甚至是四周看热闹之人,个个沉默不语。 数十息后,见无人言语,周老爹把心一横,怒然道:“司探大人,不是小老儿不懂规矩,大人您也见了,我儿已死数日,身躯已开始腐败有味,之前小老儿曾经上县衙告状,但县丞大人根本不肯受理,还命人将我们一家赶走。” 言语间,那张百般褶皱的苍暮面庞,老泪纵横。 “之后小老儿又试了数次,每次皆被县丞大人驱赶而回,小老儿实在没有半分,只能来这儿求大人您主持公道了。” 他一番陈述,身边的老伴、儿媳、孙儿三人与他同泪,转眼间客栈入口处,一片悲戚黯淡洇开,四周众人闻之,无不暗殇。 烈非错心思流转,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已听闻,今日岚阳县令有事外出,岚阳之事物皆交给县丞打理,之前县丞对我有所误会,便替县令之位,亲自升堂问案。” 世子爷故意将之前公堂的那一幕道出。 “……既有此举,显然在你们岚阳,正印不在时,由副印替换而上已是一种俗例,但若如此的话,县丞他既审得我,便自然审得你这桩案子,他又有何理由不接呢?” 烈非错淡淡分析道,一步步将县丞的行为合理化归束。 四周众人闻言,心知确实是这个道理,但他们同样也知道,其实道理不在这儿。 烈非错提及此事,周老爹面露悲切,声泪俱下。 “大人明鉴,县丞大人不受小老儿之案,只是因为无故致我儿于死地的,是那……庄勇。” 诸天~三国00031 血仇誓言 荒僻山道,怪木嶙峋,一片奇石参差。 地上遗留的脚印,以及四周被蹭断、踩断的小枝,证明这条山路不久之前曾有大部队行走过。 烈非错身形腾跃,目光注意山道两旁。 此前他为万年公主压制体内真气,耗费多时终于功成。 之后王越将推断说出,烈非错方明白来龙去脉。 虽然战胜张角三人,但帝都洛阳经过一场大火,尽付之一炬,满朝文武更是被董卓挟持带走,何太后等人成了孤家寡人,前途渺茫。 张角祭天施法失败,董卓必然已经知晓,虽然洛阳已付之一炬,也难保他不会派军折回。 况且,撇开董卓不说,何太后等人身份特殊,极具利用价值,若是那帮将董卓逼走的诸侯找到她们,下场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洛阳自然是不能再呆下去,何太后与一众手下连夜撤出了洛阳,在往南十里处找了个小村庄,暂时栖身。 当前最要务,是确定小皇帝刘辩的生死。 虽然众人心中早有定见,张角祭天夺龙时态度言行,身为皇帝的刘辩怕是已遭董卓毒手,不过众人还是保留最后一丝希望,因此便有了烈非错此刻荒山高崖之行。 烈非错身形落在一处巨石上,他并非感觉累了,顿身休息。 他是怕另一个人累了。 柔美身姿宛如仙女降世,万年公主虽一身布衣素袍,却难掩丰胸芊腰,浑圆饱实,聘婷款摆。 万年公主如今体内聚集张角三人内劲,众人中除烈非错外,无人有十足把握压下,因此在这把悬顶利剑未消失前,最稳妥的方法就是让公主跟在烈非错身边,随时可出手相助。 “累吗?”烈非错察觉万年公主娇嫩额头已沁出薄汗。 “本公主没那么娇弱。” 万年公主并不太领情,取出素绢轻轻拭汗,修长葱指轻扣绢缘,动作轻柔顺美,微风掠过,将她耳边青丝与素绢一同吹起。 烈非错内心一怔,这一幕下的万年公主,又显出另一番不同美态。 心动念起,少年下身中发出极轻微的“当”一声,烈非错顿时面色尬尴。 此刻侯爷那栖身数百年的老窝,依然留在烈非错身上,更是依然雄起,毫无妥协的意思,只得靠金铁扣锁。 烈非错和嫪毐沟通过,假太监推断,这种现象是因为烈非错体质特殊,又修练雄阳霸诀,导致体内阳气过剩过旺,将他之老窝吸附其上无法挣脱。 必须得等烈非错体内阳气稍稍平复,才能以嫪毐传授之法脱出。 此刻他与万年公主离的极近,怕公主听出动静,烈非错即刻装作四处探望,离开几步。 见烈非错走开,万年公主步开半寸,刚要跟随,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形又止,甚至美目偏转,忽然连看都不看烈非错了。 少年此刻五感敏锐,四周环境更是僻静,万年公主的小动作没有逃过他的感知。 烈非错内心奇怪,此前当万年公主即将丧命张角掌下那一刻,自己横空出世将她救下,当时佳人望向自己的眼神,明显大有情义。 怎么才过了一晚,态度就变得这么冷冰冰了。 烈非错这边纳闷,另一侧的公主,内心却是波澜万丈。 烈非错无疑是她今生所见最了不起的英雄人物,一身惊世骇俗的力量,宛如天神降世,威赫四方。 如此人物,本应是令世间万千少女芳心暗许的不二对象,但烈非错英雄之余,出手却极其残暴凶狠,一双炎掌铁拳下,莫说保命,就连全尸都几乎没有。 这等残暴与万年公主仁慈心性完全背道而驰,若非这个缺点,眼前之人无疑是最佳托付终身的对象,但如今…… ——罢了,胡思乱想什么,快找到皇兄才是正事! 万年公主轻叹一声,别有深意的目光瞥了烈非错一眼,随即振作精神,身法展开继续沿着山路前探。 烈非错微微一愣,公主的目光中包涵了许多,他似乎领悟了什么,但细想之下,却又什么都说不清。 少年身法展开,一言不发跟在公主后面,两人就这样来到高崖尽头。 “皇兄——!”公主悲戚呼声将烈非错惊回现实,目光流转,却见高崖上一座祭坛耸立,旁边仰卧一具尸体,黄袍加身,少年面目,胸腔位置血肉模糊,死状凄惨。 “皇兄!”万年公主飞身而去,一把将少年拥在怀里,悲痛哭泣。 “皇兄,你的心……董卓老贼,竟然将你的心……呜呜……” 烈非错静立一旁,此时此刻,任何安慰都比不上一场痛快哭泣。 一时间,森冷高崖唯余佳人悲戚呜鸣。 不知过了多久,烈非错见万年公主哭声难止,声嘶力竭,终于上前一步,欲开口劝解。 忽然,万年公主香躯入怀。 “皇兄……,烈非错……那老贼杀了皇兄……还把他的心……呜呜……”失去至亲的悲痛,令一路故作坚强的公主卸下面具,属于女子的那份天性柔弱,此时此刻只想找个坚实臂膀依靠。 “相信我,有朝一日,我烈非错定将董卓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此时此刻,少年脑中空白,想不到任何花言巧语来安抚怀中颤抖娇躯。 他能给的,唯有一份承诺,一份铁骨男儿的……千金之诺! 事实上,董卓两字早已列在烈非错的必杀名单上,这是他答应丧生洛阳大火中那百万亡魂的。 时间流逝,烈阳渐暗,怀中娇躯颤抖渐止,呜咽声若柔若无,最终歇止。 “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为皇上收埋吧。” 见万年公主情绪稳定下来,烈非错将佳人安置一旁,亲自动手将短命的小皇帝尸骨收起。 他并不准备将刘辩的尸骨堂而皇之的带回何太后等人居地,早在动身前,何太后就秘密嘱咐两人,如果真找到刘辩的尸体,切记秘密处理,绝不可让消息走漏。 何太后如此做,无疑是想安抚身边那群手下,刘辩身亡消息一公开,她这个太后失去价值同时,也失去对一众手下的约束力。 虽然在之前战斗时,这些人都表现的忠心不二,不过何太后身在皇族,早看惯人心诡变,这一手后招不可不留。 然而,烈非错总觉得何太后此举中,好像另有深意,所图并非暂时安抚手下那么简单。 两人带着刘辩尸体折回,他们没有入村,而是秘密将何太后请出。 面对身躯冰凉的亲骨肉,太后之尊悲痛欲绝,当场哭昏过去。 场面悲戚,引的万年公主再一次悲从中来。 半日后,待两女平复情绪,才将刘辩之事处理干净。 随即,烈非错回到村中住处,还未坐稳,何太后却又派人前来,唤他前去密会。 对这次密会,少年心中已有猜测,但依然有不少疑惑难解。 带着这些疑惑,烈非错被人领到一处僻静茅舍,穿过外堂,内室中何太后端庄安坐。 奇怪的是,之前为隐蔽身份一袭平民素衣的她,此刻居然换上后冠凤袍,更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尊皇凤冠上,华钗如羽散开,明珠成窜,变体珠光宝气,白洁素手探出,碧镯金链,翡戒玛坠,林林总总点缀在这幅成熟丰腴的尊贵娇躯上,令人顿觉美不胜收。 何太后身段比之万年公主更为丰腴撩人,成熟美体丰廓惊人,毫无下垂颓感,将凤袍华衣撑得囊股起来,为太后定做的凤袍,绝不可能不合身,出现此刻这般衣难裹体的情况,无疑是她刻意为之。 想来这便是她尊皇后宫的手腕之一,谅必当年凭着这幅身段丽色,就令汉灵帝无数次留宿她之寝宫,旦旦而伐。 观她此刻神情,似乎已从痛失爱子的悲伤中恢复过来,至少表面是如此。 “少侠请坐。” 成熟美妇一脸微笑,柔美亲切,令人感觉如沐春风。 烈非错当仁不让,眼前这番架势,接下来必是重头戏。 “太后秘密召见草民,不知所谓何事?” 何太后微笑不语,美眸停留在烈非错身上,似是责怪他竟然大剌剌与自己平起平坐,却又似在观察他的内心。 “今次请少侠来,是有事欲听少侠意见。” ——听我的建议……嗯…… 烈非错感觉猫腻来了。 “太后请问?” “今次董卓勾结黄巾逆贼,如此残害我汉室刘家,更丧心病狂血祭洛阳数百万百姓,哀家欲将此事昭告天下,揭露董贼罪行,少侠认为可否。” “不可。” 烈非错想也不想,即刻回答。 “哦,却是为何?” “在世人眼中,黄巾之乱已成过去,朝廷更为此分封嘉奖,如今若昭告天下,当年贼首未亡,甚至还联合董卓造成洛阳惨剧,董卓虽得恶名,朝廷却也自损八百。” “当年虽平黄巾,但一众余党并未尽数诛除,而是隐于山林,伺机而动,若公布消息,怕会引得这些人野心死灰复燃,借此再做文章。” “如今张角三人已亡,认证不存,难定董卓通逆之罪。” “况且董卓今次火烧洛阳,害死数百万百姓,单此一罪足以令他人神共愤,成为天下共敌,当世诸侯无论忠奸,都会以此为借口,向兵讨伐。” “如此,朝廷已无必要冒着自损声威之险,公布张角三人的消息。” 何太后将烈非错一番分析收入耳中,美眸中异彩连连。 “少侠高见,真是令哀家茅塞顿开。” “太后何必自谦,想必太后之试探已完,是否该入正题了呢?” 早在何太后提问之时,烈非错已断定这是一次试探,真正该如何做,眼前这位美艳太后早已心知肚明。 若她连这点真知灼见都不具备,又怎么能够秘密培植那群白衣死士,更收复无后那种绝世高手为己用。 之所以有此一问,不过是为测试自己智慧见识。 “少侠果然快人快语,既然如此,哀家就直说了,请少侠扶持我汉室刘家,诛贼保正!” ——果然如此! 来此之前,烈非错就感觉太后目的在此,方才她以处理国事作为试探,更令烈非错进一步确认。 然而,若眼前太后认为自己会如此轻易就答应,那只能说她还是过于天真了。 下一刻,太后忽然口出惊人之语。 “哀家明白此刻自身处境,实不足以令少侠这等奇才甘心效命。” “少侠请放心,哀家虽沦落至此,但手中所握筹码,却也不止世人所见这零星半点。” 倏然,太后温婉眼神一变,美眸中闪出一道精芒。 “当今天子,我儿刘辩……尚在人间!” 诸天~三国00032 何后惊谋,金乌煌世 刘辩尚在人间!? 烈非错双眉一紧,虽然他早已料到太后必会抛出招揽他的筹码,却不想这个筹码,竟是如此震撼。 ——刘辩尚在人间,难道说之前收敛的那具尸体是假的? ——不!不可能!董卓联手张角夺取汉室龙脉,皇帝无疑是阵法核心,整个计划的重中之重都压在上面,董卓和张角岂会不分真假。 思绪轮转,少年分析了数种可能性,但都觉牵强。 暮然,少年脑中浮现出一个念头,虽然荒诞,却是最为合情合理。 口出惊天信息,何太后反倒神色自若,饱满丰沃随呼吸缓缓起伏,芊芊柔荑端起面前茶碗,以盖缘轻刮茶面,一副悠然自得。 “少侠入门许久,谅必口渴了,请用香茗,此刻享用,温度应是刚好。” 桌上有两杯茶,一杯靠近烈非错,之前何太后并未请他用茶,如今道出,却似将两人谈话时间都算的刚刚好。 ——哈!想显示自己对局势的掌控么? 烈非错慨然一笑,取出随身一个羊皮袋:“谢太后好意,茶水淡而无味,此时此刻,我更想饮酒。” 打开袋口,畅快倒入嘴中,喝的囫囵有声。 何太后神色不变,美眸中却闪过一道愠怒,但同时却也有一丝惊羞,烈非错豪迈霸道的举动虽不敬,却令她感受到一股男儿豪情。 自从灵帝过世后,何太后失去床底之乐,几乎要久旷成怨。 何太后十多岁生下皇子刘辩,如今三十几许,正是一个女人最难耐的虎狼之年,此刻惊见烈非错男儿豪情,内心生出波澜惊动。 烈酒入喉,烈非错大觉快意。 自从生源炼化之后,他口味有变,入村时在一处农家闻到酒香,一瞬间竟然难以自拔,便设法弄了几只羊皮袋,装了满满数袋,随身携行。 忽然,少年灵敏五感察觉何太后呼吸有变,目光落处,却见成熟美妇妙体微颤,一对浑圆囊股起伏加剧,上下波澜。 少年心火大炽,松垮宽裤内忽而疯狂反抗,似要雄起。 少年神色尬尴,下一刻表情更僵,眼前成熟美人目光中那份怒意,无疑已察觉自己的逾矩眼神。 即刻收敛,厚着脸皮装作若无其事:“我已不渴了,不知太后原意亮出筹码了么?” 何太后收敛怒气,同时压下内心小小波澜。 ——哀家这是怎么了,竟然对这么个比皇儿都年轻的毛头小子…… “烈少侠果然是聪明人,既然如此,哀家无需拐弯抹角。” 美妇神色迷茫,目光渐远,仿佛穿透空间,甚至时间。 “当年哀家诞下辩儿,其实是一胞双胎,身在皇宫,步步如履薄冰,若无一二张底牌保命,根本无法生存。” “尤其当时董太后对哀家虎视眈眈,哀家怕与先皇的血脉不合她意,来日难得保全。” “因此,当年哀家将此消息封锁起来,对外声称只诞下辨儿一子,就连先帝都不知情。” “从此之后,辨儿在朝堂张大,他之兄弟则隐于民间,不久之前哀家曾秘密见过那孩子,他与辨儿一胞孪生,样貌竟是一模一样。” 何太后未言尽,但烈非错已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李代桃僵,冒名顶替! 难怪她之前千叮万嘱,若寻得刘辩尸体,切记秘密行事,不可张扬。 何妙影之所以为太后之尊,全赖她之子为皇,刘辩身亡,她太后身份名存实亡,但若刘辩仍在世,那身为刘辩之母的她,依然是母仪天下的万金之躯。 如今洛阳虽毁,但只要“刘辩”这面正统旗帜不倒,便能召集世间众多保皇守旧份子,另起炉灶,再建皇廷。 少年内心暗叹,果真是后宫无良善! 能在大汉后宫称后尊凰,果非寻常女子。 事实上,自将她从巨柱上救下,所显露一系列言行举止,烈非错便感觉此女心机非凡,一言一行犹如珠算在握,精巧细密。 若非如此,她也不能击败灵帝身边众多佳丽脱颖而出,更传闻陈留王刘协之生母王美人,便是由她精心布局,送入幽冥。 宫墙之内,血亲弑犊之事古往今来并不少见,灵帝之母董太后虽是刘辩皇祖母,但若她仇视何后一族,对她之血脉痛下毒手也非不可能。 因此何太后才玩起两手政策,分散投资,不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想必在此之前,那位寄养民间的皇子,是作为刘辩的替身培养的,只是今次事发突然,何太后没料到董卓会对皇帝痛下杀手,亦或是来不及,这面挡箭牌未起到作用。 “太后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先行布局,烈非错佩服。” 烈非错一番分析,她如今正逢落魄,绝不会冒险得罪自己这样一个能灭杀黄巾贼首的强者,刘辩尚有同胞兄弟之事,不可能是虚言诈欺。 何太后臻首微扬,明眸略提,笑语晏晏:“少侠觉得哀家这份筹码,尚够份量么?” “筹码确实够量,不过接或不接,却不在太后。” “主导权自然在少侠,少侠能在皇朝内出手诛灭黄巾逆贼,救下我等,必是忠臣义士,如今社稷倾颓,大好河山遭奸佞把持,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正需小侠这等忠义之士挺身而出,一挽狂澜。” 成熟美妇一句话中,送了多顶高帽子给烈非错,少年受用在心,却无表态。 何太后见状,话锋一转:“如今哀家无能保证什么,空口虚言哀家也不愿多说,若少侠护送我等与辨儿之弟汇合,他日皇威再建,董卓受诛,逆贼的太师之位,我朝相国之尊,便请少侠操劳了。” 第二个诱饵抛出了! 太师之位,三公之最,虽无实权实职,但地位尊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相国之尊,直接参与军政大权当朝正一品,官至绝顶,权倾朝野。 同时抛出这两份诱饵,何太后可谓下足本钱,先不论这些诱饵日后能否兑现,单以目前情势,已可算是何太后能给出的最高价码,若再往上,烈非错唯有谋朝篡位,取皇帝而代之。 烈非错内心盘算,以目前明面上的情况,何太后所能依仗者,便是自己、无后与那些死士,以及万年公主、王越。 众人中,王越心怀叵测,这一点烈非错早前与她接触时,偶然察觉。 当时万年公主提及董卓身边有精通术法,曾经战平张角实力的大祭司帮助,当时张角真实身份未破,王越表现的对此人毫无知悉。 但之后,她与万年公主、烈非错三人目睹皇城上空暗云时,却一语道破那是阵法。 如此表现,揭示她对阵法术法一途极为精通。 既然如此,作为能与当世术法高手张角战平的大祭司此身份,王越毫不知情的概率太低。 因此烈非错当时就判断,王越是在公主面前故意做作,心内必有其他图谋。 除王越外,无后身手超绝,众死士实力非凡,以一敌十。 然而这些超凡一旦与烈非错相较,即刻小巫见大巫,不值一哂。 如今何太后身边,若论武力,烈非错绝对自信能称冠,若是论智,虽无太多表现,但此前何太后已朝政试探,相信她心中已有定见。 少年内心盘算,以刘辩却有同胞兄弟在世为前提,依照如今自己在这个团体中的地位与重要性,他日若以“刘辩”这面旗帜东山再起,自己所收获必然丰厚。 太师之位,相国之尊,皆不无可能。 心念底定,烈非错倏然立身,对着眼前端坐美妇抱拳施礼。 “太后诚意拳拳,烈非错欣然领受。” 依然自称“烈非错”,而非“臣”,依然不行跪拜之礼,烈非错虽已答应进入这个利益团体,却未表露完全臣服。 何太后美眸中掠过一道精芒,烈非错这番变相表态,她心领神会。 “哀家代天下苍生谢过少侠高义。” 暮然,烈非错神情一变,霎时间五内如焚,一股无名火能如爆炸般席卷开。 “少侠,你怎么了?” 无匹火能烧的烈非错有口难言,他身形摇晃,霎时间神情陷入癫狂,撕开身上衣物。 “吼——!”少年口吐非人怒吼,身形暴乱,将内室摆设撞的支离破碎。 “烈少侠!烈少侠!冷静!”事发突然,何太后慌乱躲避,正当她要开口口呼人时,目光无意间的落处,却令她闭口。 此刻烈非错上身赤裸,壮实胸膛与雄厚背肌暴露在外,正反两面上,两道火焰无故自燃,火焰拖出长长尾线,竟似以烈非错胸背为底,作画绘图。 ——该死!倒地怎么了! 烈火焚体,痛不欲生之烫,令少年入堕无间。 “小子,气氛不对,怎么回事?”嫪毐感应到异变,开口询问。 “我……我身上在着火,好烫!” “着火……这……” “假太监,你……你有什么办法吗?” “这……本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过我感应到你体内祝融花正在和你进一步融合,应是吉多凶少。” “吉?这也叫吉?” 烈焰窜腾,烈非错身上蔓延的火线更为迅速,转眼间,连接烈非错腹背的一副异景奇图现世。 身在一旁,一直表现的镇定雍华的太后,此刻却是芊手掩口,满脸惊恐。 ——怎么会?是他?竟然是他? 太后美眸瞪宽,难以置信的目光落在烈非错身上那副图。 尖喙赤睛,双翼鹏展,三足狂舞,周身赤火腾腾,赫然便是一副…… 太阳金乌! 00236 为民请命,烈风将至 “大人明鉴,县丞大人不受小老儿之案,只是因为无故致我儿于死地的,是那……庄勇。” 周老爹哭诉着道,一字一句充满悲愤,却也难掩无奈。 “庄勇……这庄勇是何人?”烈非错环目四顾问道。 四周众人皆沉默,无人敢搭腔。 世子爷视线流转,最终锁定在一名客栈伙计身上:“你说。” 心知烈非错司探身份,这名伙计面色大便,他最初依旧不敢言语,直到被烈非错无言的凝视了十数息,才抵挡不住。 “庄勇……庄勇是庄丁的族弟。”嗫嗫嚅嚅,硬挤着将一句话说完,额头上已开始冒汗。 “那这庄丁又是何方高人呢?”烈非错言语间讽刺意味浓厚,那名伙计听出来了,“噗通”下跪。 “大人,那庄丁是杨老爷府上的门客,小的知道的只有这么点了,求求大人,别再问小的了。”语毕,火急火燎地磕头恳求。 “大人,还是让小老儿来说吧,事到如今,小老儿没什么可怕的了。”周老爹接过话头。 “无论如何,你们先起身吧。”烈非错暗暗运转炁力,借着一股柔和之力将他托起,随即又去将他的老伴、儿媳三人一一扶起。 客栈的齐掌柜见事已至此,已不可能再将周老爹一家赶走,息事宁人,只得做个顺水人情给烈非错,让人取来椅子,供几人入座。 “大人,那杨老爷是咱们岚阳最为豪阔的富商,咱们岚阳镇上半数的产业都属于他,他于府内养了很多身强力壮的护卫,其中甚至有好几名炁修。” 周老爹开始陈述内情,一家子人泪水泉涌,一旁那盖着白布的尸体,阵阵尸臭散出,仿佛为这番不公向天悲鸣。 “小老儿家境贫寒,与杨老爷这样的富绅是八竿子打不着,莫说杨老爷,就是他府上最强的护卫庄丁庄护院,和小老儿一家也扯不上干系。” “庄丁有一名族弟名为庄勇,他并非炁修,但生的孔武有力,经由庄丁介绍,也入了杨府做护院。” “不久前,那庄勇于青楼吃醉酒,带着青楼姑娘去夜游,恰好那日我儿工做的晚,回家时遇见了他们,那庄勇硬说我儿盯着那女子看,亵渎了她,问我儿索要钱财,我儿自然不肯,谁知他竟然就这样将我儿打死……” 说道这儿,已哽咽的泣不成声。 烈非错视线转到那停放着的尸体上,仅仅因为这样的原因,就夺走一条生命,即便是烨京那些无法无天的豪门世家,也很少做出这种事。 又哭泣了良久,周老爹才堪堪止住,他续道:“小老儿怎能任由我儿如此往死,隔日便抬着我儿的尸首,去县衙报官,谁知县丞老爷说,那晚只有我儿一人,身边无旁人作证,无法证明我儿定是那庄勇打死的,因此不肯受理,将我们赶了回去。” 言语间,周老爹望了一眼他的老伴,两鬓斑白的老妪双目垂泪,神情呆滞,那双丧失一切希望的眼中,已不见任何光彩。 “我心有不甘,之后数次再告,但县丞大人每次皆以这个理由将我们打发了,直到昨日……呼呼……呼呼……” 周老爹情绪激动,语速激烈,说的他自己气息难以为继,只得停下来喘上几口。 烈非错忽然打断他,问道:“老人家,若无旁人见到那夜发生的经过,你又是从何处得知那夜真相的?” 面对这个问题,周老爹长叹一声:“哪里是没人见到,当夜之事见到的人不少,之后小老儿所知,便是他们流传出来的……自我儿出事后,我们一家除了老伴在家照顾孙儿,小老儿和儿媳日日都外出,四处询问查访,然而当我找到那些流传之人时,个个皆说自己是道听途说,有几个甚至自称根本是瞎编的,不愿站出来作证。” 四周陷入沉默,没有人面露鄙夷,他们心里清楚,若换做是他们,也只有这一条路可选,因为…… 那可是杨家啊! “所幸老天爷可怜,小老儿这里一无所获,但我儿媳那边,她却找到了当夜随庄勇夜游的那名青楼女子,就是我们岚阳镇飘香苑的小翠。” 四周不少人面上露出了然,岚阳镇这样的小地方,本就没几家妓|院,飘香苑便是其中最出名的,而在飘香苑中,小翠则是名列前茅。 “我家儿媳对那小翠姑娘百般恳求,甚至在她楼下跪了一日一夜,终于令的她感动,愿意出面作证,我们随即便去寻了县丞大人,告知此状况。” “县丞大人终于改了态度,命人去传唤小翠姑娘,谁知那去传唤之人,回来却说小翠姑娘失踪了……”顿了顿,老泪再度涌出。“……是我们一家害了小翠姑娘,她如今怕是早已遇害了,呜呜呜……” 四周之人的心皆“咯噔”一震,他们明白周老爹说的恐怕没错,那小翠怕是被别人抢先一步灭口了。 “小翠姑娘来不了,县丞大人依旧不肯受理案子,还说我们无理取闹,判了小老儿三十大板,我儿媳看不过,替小老儿受了,若非如此,小老儿怕是已见不到大人了。” 烈非错仔细观察这周老爹,他两鬓斑白,满面岁月风霜,看年岁至少六十有五,这样的一位老人,若是挨上三十大板,大有可能一命呜呼。 “大人,事到如今,小老儿实在走投无路了,本想着寻个机会,与那庄勇同归于尽,不想却听闻大人到了我们岚阳的消息……” 言语一顿,作势又要跪下,烈非错眼明手快的扶住。 “……大人,求您为我儿伸冤呐!!!” 烈非错扶住了周老爹,却扶不住他的家人,他那儿媳带着老伴与孙儿,齐齐跪下。 “求大人给民妇做主!” 霎时间,一家四口泣不成声,一旁那具尸体在侧,此情此景更显悲凉。 烈非错沉默不语,他并未直接表态,而是在思考一些问题。 一道清灵妙音自后方响起。 “你……帮帮他们吧。”谪仙玉容不知何时以立于他们身后数丈,周老爹那番声泪俱下的控诉,无疑已被她听在耳中。 烈非错转头看着她,午后日照透过树叶与客栈窗户,半落地洒在她身上,那张谪仙容颜于光影明灭间幻彩重重,彷如仙姿。 四周众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其中不少人是初见阿秀,即刻为那张绝世容颜所惊愕。 足足愣了十数息,周老爹才反应过来,随即他示意一家老小,即刻跪倒阿秀面前。 “司探夫人开恩,求夫人为小人们做主啊!” 少女的玉容顿时胀的通红,一双纤纤玉臂无措地挥舞:“啊呀,你们都弄错了,我……我不是他夫人!?” 谪仙容颜一个劲的解释,然而周老爹一家哪里肯听,只顾磕头唤着“求夫人为我们做主”。 烈非错好整无暇地看着这一幕,视线中阿秀那张谪仙玉容越见绯红如血,好似下一瞬就要炸裂开般。 终于,他立身而起,拦在周老爹一家面前:“行了,你们也别纠缠我娘子了,这件案子,本官接下了。” 顿了顿,转头看向齐掌柜:“掌柜的,麻烦借两个伙计,抬着这一人证随本官去县衙。”烈非错指着周老爹儿子的那具尸体说道。 周老爹一家终于露出欣慰笑容,连忙拜谢。 唯有阿秀依旧面露不满:“谁是你的娘子,你们别听他胡说!” 四周众人闻言,皆露出会心一笑,神情暧昧。 司探大人有吩咐,掌柜不敢推辞,即刻派了两名伙计去抬担架。 烈非错身形一动,来到阿秀面前:“你留在这里,照顾好露露,记住别让她离开你的视线,我怕高家人贼心不死,有可能还会来找她。” 眼见这无耻淫贼如此下令般的语气,阿秀本欲出言反驳,甚至讥讽,但他言及露露的安危,阿秀只好压下怒火。 “我……我知道了,我会照看好露露的。” “嗯,那我去了。”烈非错非常干脆,转身就走。 “哦,早去早……”阿秀本下意识的接了一句,但话未尽,她察觉自己接话的语境语气非常暧昧,简直就像话本上那些新婚燕尔的小妻子与丈夫依依话别一般。 “好,我定遵循娘子嘱托,早去早回。”镇南王世子把握机会,又吃了一记豆腐,随即不给阿秀任何反击的机会,一个闪身出了客栈,领头开队。 半个时辰后,县衙内堂。 有自烨京而来的上差出面,且这位上差刚还从地头蛇县丞大人手里,抢了一半的人力,此时此刻,整个岚阳县衙,谁敢犯这位的威风。 甚至原本一县之尊的县丞大人,在听说司探大人自前门到来,并且带着周老爹一家时,连招呼都不打,便以生平最快的速度从侧门溜走了,还托词去点算府库。 周老爹这桩屡告不得的冤案,因为由司探大人领进门,终于被县衙受理了。 烈非错安坐内堂,前来告状的周老爹已经派专人护送回去,此刻他正在琢磨该怎么办这个案。 于之前入异象司的测试不同,这个案子本身的疑点不多,办理起来难度并不大。 少年思考了一会儿,他决定齐头并进,首先便是将嫌犯传唤到场。 “洛捕头,一会儿带上一对人马,去把庄勇传来。”烈非错吩咐道。 在他看来,这是一件极其简单,只需跑跑腿的工作。 然而,此刻伺候在侧的洛捕头得此命令,却面露难色。 “大人,传唤庄勇之事,还请大人再考虑考虑。” “杀人夺命,罪行明朗,况且我只不过是传唤他来问案,而非拘捕定罪,何须考虑。”烈非错言语间有些意外,他意外的是见过自己那般表现之后,身旁这洛捕头既然还敢对自己的吩咐表露抗拒。 “大人,这些小的都知道,但那庄勇可是庄丁的族弟。”洛捕头语气极为慎重,甚至都不掩饰内中那一丝丝恐惧。 “怎么,庄丁的族弟便可以无视县衙的传唤了?”烈非错眉峰一挑。 “大人,那庄丁……他可是杨老爷的护卫啊。”洛捕头依旧苦口婆心,语气万般恳切。 烈非错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侧过脸来,斜睨着洛捕头:“那杨老爷,便是岚阳的县令?” “这……不是。”洛捕头支支吾吾的回答。 “哦,原来他连县令都不是……便是县令本人犯法,依旧要受国法制裁,更何况那姓杨的并不是县令,更何况还只是那姓杨的一个护卫,更何况还只是护卫的一个族弟……” 言语一顿,斜睨洛捕头的视线灼灼如烈,炽燃九天。 “……你倒地在怕什么?” 如此一声质问,问的洛捕头哑口无言,他足足愣了十息,才默默低下了头:“小的明白了,这就出发。” 洛捕头默默无声地退出,他的眼中似乎多了些什么,但又好似少了点其他。 目送洛捕头即将离去的身影,少年内心忽然浮现一事:“等等,你去之前替我知会一声,让他们将历年的罪案宗卷送来,我要查阅。” “是,大人。” …… 高府,内厅。 “表弟,你不是说最近需要避嫌么,怎么这会儿你反倒主动来我这儿了?”高夫人望着眼前突然到访的县丞,言语间透露深深不解。 “别提了,我之前在县衙坐堂,突然得到回报,说那小子接了一桩案子,正自县衙正门而入,我着人一打他,才知他随行的竟然是周老头一家,那时我才知那小子所接的竟然是周老头的案子,当下我便找了个借口,从侧门离开了。”县丞娓娓道来。 高夫人并未即刻反应过来,她沉思了一会儿,才想明白所谓的“周老头”是谁。 “周老头的案子……哦,是庄勇那事,怎么,那小子竟然接下了那桩案子么?”高夫人言语间非常意外。 “看来是如此了,想来那周老头各处求告无门,最终不知从哪儿得知他的消息,找上了他。” 县丞语气哀叹,然而高夫人此刻却面露振奋之色。 “这好啊,表弟,我们的机会来了!” 00237 飘香疑窦 “来人,把这个胡搅蛮缠的小子给老娘拖到大街上去!!狠狠地打!” 飘香苑内,素来已善面接客的老鸨,此刻一脸凶横暴怒,她之怒意所针对的是眼前那名异发缠腰,十指尖锐的少年。 这小子自称远游经过这岚阳,忽然想要尝尝鲜,便有了这生平第一次妓|院之行。 老鸨见是个毫无经验的雏,且衣着打扮光鲜亮丽,本以为大有油水,招待的非常热情。 这小子口气极大,让老鸨准备了飘香苑中最豪华的房间,点了最贵的酒水,随即又吩咐老鸨唤来所有姑娘,任他挑选。 老鸨见他一身豪阔,忍痛下了血本,一一照办,谁知他酒足饭饱,又将飘香苑的姑娘挨个调笑了个遍,最终却说无称心如意的,就此作罢欲离去。 如此老鸨怎么肯干,于是便有了老鸨呼天抢地,怒骂三千的一幕。 “老鸨,你这话可说的不对,谁胡搅蛮缠了,你介绍给我的姑娘我确实一个的都看不中,做生意讲究个你情我愿,你总不能强塞人给我吧!” 镇南王世子双手一摊,一脸无辜状。 “一个都看不中!?一个都看不中你小子还点满满一桌菜?一个都看不中,你还和每个姑娘都谈笑风生?”老鸨唾沫星子飞溅,一阵阵怒喝震耳欲聋。 “不点菜怎么知道你这里的东西好不好吃呢?不和每个姑娘都谈谈,怎么判断有没有合我心意的?”烈非错言之凿凿的辩解,他的言辞听起来还颇有道理。 飘香苑一楼大堂中,尚有许多客人寻欢作乐,他们见到烈非错的身影,不由小声议论。 “想不到啊,如此好皮相,原来竟是个吃白食的无赖。” “何止吃白食,我看还嫖白宿了呢!” “毛还没长齐的小子,快滚回你娘那儿去吧,这里可不是你这种小子该来的。” 转眼间,满堂哄笑讥讽。 然而,在这之中却也有个别不随众流的声音。 “嗯!?不对啊。” “王兄,怎么了?” “这小子那副怪异的样子,我好想在哪里听说过,他好像是……” 这人极力回忆,此刻老鸨那边,一众护院打手已齐聚过来,在老鸨的指示下,向烈非错围聚过去。 倏然,那人的回忆有结果了。 “啊啊!我想起来了,他的这种样子,正是……喂喂喂!赵妈妈快停手,此人打不得!”回忆起烈非错的身份,这名客人连忙喝阻老鸨。 老鸨一怔,目露疑惑:“打不得……为何?” “因为我有这个。”被一群打手围聚起来的烈非错,好整无暇地取出那块司探的令牌。 所有人都顿住了,视线齐齐集中到那令牌上。 “烨京异象司办案,闲杂人等回避!”烈非错拔高音量喝道。 这一喝,在场众人知道他究竟是谁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县衙内县丞升堂问案的一幕因为限制旁听而没有流传,但在这之前高府被打砸,以及之后县丞分兵一半之事,却早已流传出去。 如今的岚阳,很多人皆知来了一位烨京的上差,此人一来打砸高府不止,更抢走了地头蛇县丞手中一半的权柄。 此时此刻,随着那块令牌,那声“异象司”,他们才醒悟,那人就在他们面前。 本欲围聚而来的打手们,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他们面面相窥,最终都将视线投向老鸨。 而大堂在座中嫖客,其中方才那些闲言碎语,字字讥讽的,早已一个个侧身躲避,力图避开烈非错的视线,若非此刻起身走动过于明显,他们怕是早就溜了。 其中个别没溜,但是已躲入桌子底下,嘴里还要面子的自言自语着。 “哎呀,这筷子怎么掉了,掉哪儿去了呢?” 语气急切诚恳,就好像捡起来还会用似的。 “入来吧!”烈非错唤了一声,他这一声凝聚炁力发出,层层漾开。 紧接着,一对人马自外踏步而入,身着捕快服饰,为首之人面容刚正,更透着几分鲁莽。 如果说方才老鸨见到烈非错的令牌,心中还存有些许怀疑,那现在便一丝疑虑都没有了,来人是安德仁,作为总捕方海的副手,这位安捕头比烈非错差遣去传唤庄勇的洛捕头要出名的多,满满一箩筐…… 二愣子的名号! “安捕头,派些人将此地包围。”烈非错吩咐道,随即视线转向老鸨:“小翠的房间是哪个,带我去。” 烈非错语气森严,不露半分方才耍无赖般的软磨硬泡。 安德仁的来到证明了烈非错的身份,心中眼前确实是那位来自烨京的上差,老鸨面露惶恐。 连他们这些人的克星,地头蛇县丞大人都斗不过这位上差,被他抢去一半人力,她这小小的飘香苑就更不敢违逆上差之意了。 “是,是,大人请随我来。”老鸨在前引路,脚下碎步小点,很快就将烈非错带到三楼的一处房间。 “这里便是小翠姑娘的房间了,不过小翠已经失踪了两日了。”老鸨小心翼翼的说道。 “两日了……你们是如何发现小翠失踪的?” “回大人,不是我们发现的,那日县丞大人来传小翠去问话,我们才来到她的房间扣门,却不见她开,最后我们弄开了门,才发现她屋里早已没人了。”老鸨神情诚恳,连在岚阳不可一世的县丞大人都甘拜下风的人,她没胆量蒙骗。 烈非错看了看眼前这间房间的门锁,锁是打开着的。 “你们飘香苑的房间,平日可有锁上?” 如果是普通人家,这么一问根本多此一举,门锁自然是会锁上的,但飘香苑是一家妓|院,这里门锁是不是锁上就不清楚了。 “回大人,我们这些一般姑娘都是锁门的,但似小翠、兰芳、红玉几位姑娘,平日房门多半不锁。” 烈非错听明白了,这确实符合青|楼红牌的做派。 少年一步跨出,踏入了房间内。 + 甫一进入,一股浓郁香粉味道即刻涌入鼻息。 这种一种颇为俗气的艳香,冲鼻刺激,香气浓厚。 或许因为岚阳是小地方,这里的青|楼女子接触不到什么达官显贵,因此将这种艳俗之香视作展现魅力理所当然的利器,又或许这只是小翠的个人喜好,旁人并非如此。 烈非错因为方承轩、陈复,不止一次的于暖香阁中红牌接触,列如倚红偎翠等等,但他很少见这些姑娘身上抹如此浓郁的香味。 “大人,之前来的那位捕快大人曾经怀疑小翠已遇害了,只是暂时未找到尸体,不敢下断论,因此我们遵循那位大人的吩咐,自那日起,这间房间我们都没有动过,一切都抱持那日开门时的原样。” 老鸨一脸讨好的透露,确认了烈非错上差的身份,她非常后悔方才对烈非错的态度,所以此刻想尽办法补救。 她就是吃这行待人接客的饭,因此她虽然慌乱,对于补救倒是颇有信心。 烈非错点了点头,不在理会老鸨,缓步前行,目光流转于房间各处角落。 这名“小翠”便是之前周老爹言语间提及,那夜被庄勇邀请夜游,之后亲眼目睹庄勇行凶的那位,烈非错于客栈中听到周老爹的叙述,便明白这小翠是关键人物。 她确实很关键,她是无可抵赖的,那夜必然在场的人物。 依照周老爹所说,这小翠本不肯作证,但最终为他儿媳的行为所感动,转变了念头。 然当县丞令捕快去传唤时,她却不翼而飞了,自那之后便再也未出现过。 周老爹猜测,十有八九她已被庄勇一伙人所害,目的便是要灭她之口,令她无法出面作证。 少年在房中转悠着,虽然因为方承轩、陈复两人,他与倚红偎翠不止一次打交道,但他从未到过青|楼女子的房间。 事实上,他之前唯一一次真正踏足青|楼,便是暖香阁中大打出手的那次。 少年目光流转,这间岚阳顶级青楼之红牌的房间,内部颇为简单,矮几、锦绣床、桌椅板凳、酒盏花枝,与普通的夫妻卧房相差不大。 其中最明显的差异,便是仿佛多了一层旖旎绮丽的粉红气息。 少年目光流转,房间内收拾的挺干净,桌椅板凳不见凌乱参差,错落颠杂。 老鸨方才透露过,这间房间自那日捕快来开启后,内中一草一木再也无人动过。 换句话说,假设老鸨没说谎,那么这间房间直到此刻,依旧还保持着那日开启时的状态。 如果曾经于这间房间中发生过缠斗的话,那四周绝不可能如此整齐干净,而且方才烈非错查看门锁,也不存在被撬动破坏的迹象。 但这并不足以说明问题,假设小翠是被人掳走的,那么除非前来行凶之人只是身强力壮的普通人,一旦行动必然多多少少在房间内留下打斗痕迹。 若来人是超越普通人的炁修,那么此人完全有可能秘密潜入,在小翠未察觉之前将她点昏,就如老鸨所说的,小翠没有锁门的习惯,任何人都能伪装成嫖客,潜入她的房间。 甚至炁修完全不用通过门,直接从外面跃上三楼的窗户,一样能达成目的。 如此一名炁修,于小翠反应过来之前将她点晕的话,即便小翠不是出于自我意识而离去,她的房间内也依旧不会留下打斗痕迹。 烈非错很快就想明白了这点,他目光流转,思绪沉定,思路却逐渐开阔,考虑着任何一种可能性。 少年来到床铺前,床上夏季的淡薄被面铺叠完整。 “大人,是否已有那小娼妇的消息了?”见烈非错在房中搜查了一会儿,老鸨又凑了过来。 烈非错感觉老鸨此刻言语间怨怼非常,心中一动,问道:“怎么,你和小翠关系不好?” 老鸨面色一寒,她明白是自己的语气出了问题,为免眼前这位烨京上差将小翠的失踪算到她头上,她急忙道:“没有,没有,大人您可不要冤枉民妇,民妇会骂她,只是因为……因为……” 一时间言语嗫嚅,吞吞吐吐难以道出。 烈非错停下手头的搜查,视线转动凝视着她:“因为什么?” 老鸨被他看的心里发毛,踌躇了一会儿,一咬牙道:“实话同大人您说吧,虽然县丞大人认为小翠是被强人掳劫,甚至被害了,但在民妇看来,那小娼妇很有可能是和外面的哪个野汉子私奔了。” 言语间恨意浓浓,随即她一步上前,掀开床上被褥,露出下面的床板。 床板中间一块正方形的可以掀开,老鸨一打开,下面是一个凹陷,一个正方形的木盒子存放其中。老鸨取出木盒子,随即将一切恢复原状。 “大人,小翠是我们飘香苑的红牌,这死丫头平日虽然习惯大手大脚的花钱,但客人素来打赏的银子多,再怎么花也该有些积蓄。” 老鸨献宝般呈上那个盒子:“这死丫头自以为做的隐秘,但我早就知道她把积蓄都藏在这个盒子里。” 言语间,老鸨打开盒子,内中空空如也。 “但大人您看,这个盒子已经空了,如果那小娼妇是被人掳劫的,那人又怎会知道她藏钱的地方,将盒子洗劫一空,分明是那小娼妇自己趁我们不备,偷偷逃了,连带积蓄都带走了。” 老鸨道出自己的判断,因此在她看来,小翠根本就不是什么被欲灭口之人掳劫,只是和哪里的野汉子私奔了。 烈非错默然不语,脑海中将老鸨所说一一汇总,分析着可能性。 老鸨的分析确实有其依据,但并不绝对。 在她这样的普通人看来,小翠藏东西的位置或许很隐秘,但即便如此,这样隐秘的位置不还是被她知道了。 若来掳劫小翠的是一名常在江湖走动的炁修,那么这样的暗藏地点,被此人发现的机会很高。 毕竟小翠身边根本谈不上什么严防密守,能找到的空隙实在太多了,无数是对潜入,还是逃离来说。 烈非错并没有道出自己的观点,他无需同一个先入为主的老鸨解释什么。 下一瞬,少年眉峰忽然一皱。 “鬼鬼祟祟!出来!” 00238 房中有人 “鬼鬼祟祟!出来!” 烈非错忽然厉声一喝,几乎就在同时,他飞身纵越,眨眼间出了房门。 房门口,一道战战兢兢的身影被烈非错当场逮到,那是一名清淡素衣的女孩,样貌普通,神情怯懦。 “你是何人?为何再屋外偷听?”烈非错厉声问道。 老鸨慌慌忙忙地追了出来,见到女孩,她神情一怔:“兰儿,你来此做什么?” “赵妈妈,林叔见您和大人去了许久,怕大人口渴了,特……特命我送些茶点来。”怯懦女孩手中端了一个餐盘,确实如她所说,内中盛着茶水糕点。 “哎呀,大人您看我这脑子,还是老林想的周到。”老鸨拍额顿首,一副自怪自罚的样子。 烈非错并未搭话,视线停留在女孩身上,见他如此,老鸨猜测烈非错是在怀疑女孩,道:“大人,这小丫头是小翠的婢女,名为兰儿,是个孤女,打小就来了我们飘香苑,平素还算有些眼力劲儿,颇得小翠那丫头宠爱。” “她是小翠的侍女……”少年喃喃自语,他的视线在兰儿身上转了一圈,随即眼神转动,落在那盘糕点茶水上:“……说的倒也没错,本官是有些口渴了,送进来吧。” 烈非错吩咐了一声,随即领头回到小翠的房中。 兰儿愣了愣,不知所措地望着老鸨。 “傻丫头,看什么啊,还不快送入去。” “是,妈妈。” 得令地兰儿,端着茶盘进入。 入得内中,她习惯性地将茶盘放在矮几上,更一个个取出,斟茶摆盘,转眼间便弄出一桌茶果点心来。 女孩怯懦的抵着头,眼角余光流转四方。 烈非错仿佛女孩不在,继续观察房中的摆设家具,床榻前便是小翠的梳妆台,台面上梳子、簪子、各色胭脂分立,除此之外在无其他。 下一瞬,少年眼神一锐,似乎有所发现。 ——嗯,这是……哈 少年目光流转,十数息沉默后,他招来了老鸨。 “你之前说过,小翠将平日得到的赏赐积蓄都储存在这木盒里,那内中所存的只是银两么?”烈非错看着方才老鸨随手放在椅子上的木盒。 “大人不熟悉我们这种地方,客人们打赏一般都是酒足饭饱之后,因此往往喝的酩酊大醉,人在那种时候,大多是身边有什么就赏什么,珠宝玉石,黄金白银的都赏赐过……哦,对了,有次小翠接待了一位原来的游方道长,那道长高兴,还送了她一根铁柳木簪子。” 谈及老鸨所做的这一行,她顿时眉飞色舞。 “铁柳木簪子,老鸨你确定?”烈非错神情有异,双眼一瞬间变的炯炯透亮。 “回大人,民妇绝对没有记错,确实是铁柳木簪子,小翠那丫头当时不知是什么东西,事后还专门找人鉴定过。”老鸨信誓旦旦。 “之后那铁柳木簪子,小翠她是典卖了,还是和那些积蓄一起存在这盒子里了?”烈非错语气变得急切,灼灼目光透着非凡异劲。 “没有典卖,这东西是个稀罕物,小翠她一直收藏着,就和那些积蓄一起放在这木盒里。”老鸨非常肯定的断言。 “若是如此的话,那便有办法了!”烈非错神情大为振奋,他快步来到老鸨面前:“小翠此前所穿的衣物,你应该还保留了一些吧,去给我找二、三件来。” “大人,您这是……”老鸨面露不解,甚至有一些尴尬。 烨京来的上差,向她这个青|楼老鸨索要一个妓女的衣物……她在考虑遵旨奉行后,会不会被烈非错杀人灭口。 察觉到老鸨暧昧,且龌龊的神情,少年眉峰一竖:“乱想什么呢!若小翠真如你所说与人私奔了,且又随身带着铁柳木,那本官就有追踪她的方法了,将她的衣物混合幽兰草燃烧后,给嗅觉灵敏的猎犬去闻,它们就会顺着这个味道,找到常年沾染她之气味的铁柳木。” 烈非错言语间非常兴奋。 “大人是说,以此方法,就能找到那小娼妇了……太好了,兰儿,还不快去,去取小翠的衣物来。”老鸨火急火燎的命令,本随伺在旁的兰儿闻言,即刻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功夫,她便取来了小翠的衣物。 烈非错一手接过,面上露出得意笑容。 “这次看你往哪儿跑。” 一个时辰后,岚阳西郊一处破庙,一道灵活的身影自庙外而入,左顾右盼了一会儿,随即身影碎步小跑,来到破庙侧殿中的那座神像后。 并不行参拜,反倒绕至神像背后,取出一包东西。 打开包袱,荒野破庙顿时豪光骤亮,那包袱中竟是一包金银珠宝,其中有玉有翡,争奇斗艳,观之价格不菲。 黑影深深吐出了一口气,探出颤抖的手,自包袱中取出一物。 “其实,现在才是真正该紧张的时候!” 一道揶揄之声自破庙外透空而入,彷如一道利箭,钉在黑影的身上。 黑影转头望去,去见破庙入口处,安德仁率领一众捕快鱼贯而入,呼吸间将整个破庙围了起来。 如此阵仗,黑影大为慌乱,就欲逃跑。 然而其速度怎及的上安德仁,被他瞬息追上,一把擒住。 安德仁双臂力猛,黑影被他拖拽到烈烈阳光下,露出真容。 “此时此刻,你怕是在纳闷,为何事情会演变如此吧……”尾随一种捕快之后,烈非错慢步姗姗来迟,他步下缓缓,足足走了十息,才慢悠悠来到黑影面前。 “……兰儿。” 淡淡语气,却一语道出黑影那张暴露在烈烈阳光下的面容,正是兰儿。 此时此刻,被安德仁钳制住的兰儿,满面慌乱无措,以及双眼中那不明所以的疑惑。 就如烈非错所说,此时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怎么会变成这样? “想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么,这还得从方才,我发现你在小翠房外说起……”烈非错目光空洞,似乎陷入回忆中。 “那时候我听到房外有动静,追出去后便见到了你,你那时端着茶盘,所以老鸨下一瞬认为你是来送茶点的。”烈非错回应着不久前的那一幕。 “然而,老鸨并非炁修,她没有我这般敏锐五感,所以她不知道,我虽然是于那时喊破隔墙有耳,但事实上,我察觉到你的呼吸声,已经过了足足三十息了。” “你在门外足足呆了三十息的时间,如此漫长的时间,自称是来送茶点的你,从未敲门打扰,单单这一点,我至少做出了一个判断……”言语间,少年灼灼视线锁定兰儿的双眼,兰儿受不了他的视线,双颊回避开去。 “……你当时根本就是在外偷听!” 兰儿身躯颤抖,神情间却是无奈无措。 “你身为小翠的侍女,在主子失踪后,又是出于何种缘故,需要偷偷摸摸地在她房间外偷听,而且依据老鸨所说,那间房间已封闭多日,直到我再度将它开启,所以你当时偷听的对象,只能是我和老鸨……”顿了顿,少年走进几步,凝视着兰儿。 “……你指望能听到些什么呢?” 这是一个问题,令此刻的兰儿万般苦涩的问题。 “这个问题当时我就开始思考了,不过一时间并无结论,直到……” …… 下一瞬,少年眼神一锐,似乎有所发现。 ——嗯,这是……哈! …… “那时我在观察小翠的房间,眼角余光却见到了一幕……你的视线投注在那个木盒上。” 烈非错眼神明亮,仿佛九天苍神,统治这天地万物间的一切。 “大人,您是说当时她的视线,停留在那个木盒上?”安德仁不解的问道。 此时此刻,烈非错早已将之前飘香苑中发生的一幕幕告知安德仁,他因此知晓木盒之事。 “没错,她见到了那个木盒……那时她本在矮几旁伺候摆弄着糕点茶水,因此本就有机会看到房间内任何东西,包括那个木盒。” 烈非错语气淡然,他说的确实没错,当时身在房内的兰儿,本就有机会见到木盒。 “到此为止,你的反应并无不妥,但之后却露出了破绽,当你见到那个木盒后,先是一惊,随即视线下意识的转移到床榻上。” 言语顿止,烈非错又毕竟一步,视线锁定兰儿的双眼。 “那时木盒明明只是放在椅子上,而你又为见过之前,木盒从床榻隔层里拿出来的一幕,老鸨和我交谈时,也不曾提过木盒是自何处取出,而你身在屋外,或许内偷偷听听内中的声音,但绝对看不见,如此一来,你根本不可能于方才短短偷听的那段时间内,获取木盒所在位置的正确信息。” 烈非错一言论定。 “然而,你视线的转变,让我看见你明明知晓,木盒究竟源自何处,所以那时我得出一个结论……早在今日之前,你就知晓木盒所在的真正位置,以及内中究竟装了什么。” 少年言语间,视线转移到兰儿自神像后取出的那个包袱。 摊开的包袱中,有金银珠宝,有翡翠玉石,只不过数量并不多,其中还有一根造型奇特的木簪子。 “若只有老鸨和小翠知道木盒,那么如今木盒中财物不翼而飞,怀疑对象便只剩下两人,但若是老鸨的话,如今小翠失踪,她只要稍加隐瞒,我们这些外人根本无从知晓木盒之事,因此她的嫌疑可以剔除,所以只剩下小翠了。” “到此为止,就如同老鸨所推测的,她其实是偷溜出去于人私奔了,因此才会带走木盒中所有财物……”言语一顿,少年忽然抬手指着兰儿:“……但若加上之后我所发现的,嫌犯的名单上就得加上你了,,于是乎,那时的我想到一条计策……引蛇出洞。” …… “大人不熟悉我们这种地方,客人们打赏一般都是酒足饭饱之后,因此往往喝的酩酊大醉,人在那种时候,大多是身边有什么就赏什么,珠宝玉石,黄金白银的都赏赐过……哦,对了,有次小翠接待了一位原来的游方道长,那道长高兴,还送了她一根铁柳木簪子。” 谈及老鸨所做的这一行,她顿时眉飞色舞。 “铁柳木簪子,老鸨你确定?”烈非错神情有异,双眼一瞬间变的炯炯透亮。 “回大人,民妇绝对没有记错,确实是铁柳木簪子,小翠那丫头当时不知是什么东西,事后还专门找人鉴定过。”老鸨信誓旦旦。 “之后那铁柳木簪子,小翠她是典卖了,还是和那些积蓄一起存在这盒子里了?”烈非错语气变得急切,灼灼目光透着非凡异劲。 “没有典卖,这东西是个稀罕物,小翠她一直收藏着,就和那些积蓄一起放在这木盒里。”老鸨非常肯定的断言。 “若是如此的话,那便有办法了!”烈非错神情大为振奋,他快步来到老鸨面前:“小翠此前所穿的衣物,你应该还保留了一些吧,去给我找二、三件来。” “大人,您这是……”老鸨面露不解,甚至有一些尴尬。 烨京来的上差,向她这个青|楼老鸨索要一个妓女的衣物……她在考虑遵旨奉行后,会不会被烈非错杀人灭口。 察觉到老鸨暧昧,且龌龊的神情,少年眉峰一竖:“乱想什么呢!若小翠真如你所说与人私奔了,且又随身带着铁柳木,那本官就有追踪她的方法了,将她的衣物混合幽兰草燃烧后,给嗅觉灵敏的猎犬去闻,它们就会顺着这个味道,找到常年沾染她之气味的铁柳木。” …… “当时的我,已有六层怀疑木盒中财物是你偷的,因此我故意询问老鸨,小翠平日所得的赏赐,是否尽是金银……那种赏赐多发生于寻欢作乐,酒足饭饱之余的随性之时,比起中规中矩的金银,一块随身玉佩,一把惯用的扇子,这些的可能性无疑更高。” “当时我是想诱老鸨说出这些东西来,只要她说出一件较为冷门的,我便可加油添醋,编造出一套追踪手法,令真正偷盗的者闻言……露出破绽!” 00239 房中有盗 “当时我是想诱老鸨说出这些东西来,只要她说出一件较为冷门的,我便可加油添醋,编造出一套追踪手法,令真正偷盗的者闻言……露出破绽!” 没错,就如烈非错所说的,之前飘香苑中,他是刻意询问老鸨,小翠存放的积蓄中是否全是金银,还是有别的东西。 他之前为倚红偎翠赎身,曾经亲眼目睹她们领走时带走的赏赐之物,真可谓千奇百怪,叹为观止。 因此他以此类推,预见小翠得到的赏赐也不会如此单一。 金银之物不能造假乱编,但除此之外,但凡玉石珠宝这种无统一规格的东西,想要加油添醋一番并不困难。 “当时我真没想到,小翠得到的赏赐之物中,竟然会有铁柳木簪子,这倒省得我多花心思了。” 少年的视线停留在那根簪子上。 “铁柳木非常罕见,其真正功效流传不广,许多人甚至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过,对这样一件东西加油添醋,胡编乱造,自然比对其他东西容易的多。” 少年言语间,兰儿神情骤急:“你是说……那加了幽兰草的衣服,再借猎犬追踪,都是假的?” “不错,自然是假的。”少年点了点头。 “见到你最初的反应,我便感觉盗窃木盒中财物的嫌犯名单上,应该加上你,小翠自以为将木盒藏的隐秘,然而此事却早被老鸨知晓,她这个与小翠平日接触算不上最频繁的人都能知晓,那你这个毫无争议接触最频繁的人呢?难道你不知道么?我不信。” 少年双目淡然的摇着头,兰儿在他的视线下,面色发虚。 “如此先见,再加上你进入房间后的反应,当时我便假设财物有可能并非被小翠带走,而是被你偷走了。据老鸨所言,小翠那笔财物数量不少,若是被你偷了,不太可能于此短短时间内花费完,况且其中并非全是金银,有些东西需要兑换套现,而那时老鸨已对我说过……” …… 烈非错并未搭话,视线停留在女孩身上,见他如此,老鸨猜测烈非错是在怀疑女孩,道:“大人,这小丫头是小翠的婢女,名为兰儿,是个孤女,打小就来了我们飘香苑,平素还算有些眼力劲儿,颇得小翠那丫头宠爱。” …… “你是孤女,自小就流落于飘香苑,因此你没有亲人可存放那些偷来之物,虽然当时我还不知你是否有交心的好友能托付此事,但事急从权,我便预设你没有,所以我那时于你面前,才故意说了铁柳木追踪的那番话。” 破庙内流风簌簌,烈阳灼灼,这一刻,四面八方似乎都渐渐向那道异发身影靠拢,围绕着他。 “那簪子材质特别,很有可能被偷盗着视为异类宝物,而短短时日内,偷盗者谅必没有渠道将赃物一一套现,所以簪子应该还在偷盗者手上,当时我已假设偷盗者是你,当你听到我说的那番追踪手法,你若是信了,便会推断我即刻就会使出那套手法来追踪,你怕因为铁柳木的味道,最终你藏宝之地被找到,因此你一定会设法先去藏宝之地,将铁柳木丢弃,或者销毁。” “但你不知,令你离开去取小翠的衣物那时开始,我便已让捕快暗中跟着你,你办完老鸨吩咐的事后,偷偷溜出飘香苑,一路来了这破庙,捕快们便一路追踪至此。” 烈非错将一番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兰儿闻之,不由垂头丧气,心如死灰。 下一瞬,颤抖的身躯猛地给烈非错跪下:“大人,求求你饶过小女子吧,这是小女子第一次偷盗,从经往后小女子再也不敢了。” 言语间声泪俱下,磕头如捣蒜,“咚”“咚”“咚”每一下都铿锵有力。 烈非错不喜她这般磕头拜求,翻指尖使出炁修的拂穴手法,令她无力,趁机将她扶起。 “你先别慌,偷盗并非十恶不赦的大罪,你若是肯积极配合我们查案的话,为你免罪这不可能,但我可以替你向县令求情,减轻罪责想来不难。” 世子爷做出保证,这并非空口白话,他诸多身份,任何一项都足够向岚阳县令求情了。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小女子一定配合!一定配合!”兰儿惶恐至极,若非烈非错扶着,她怕是又要跪下去了。 此刻,他身边以安德仁为首的一众捕快,个个面露佩服。 别说身为捕快的他们自己了,就是总捕方海,平日里又何曾显露过此等智谋手段。 此前被烈非错强行从县丞手中要走,他们个个心有不快,只是敢怒不敢言,然此时此刻,经历了兰儿之事,这群捕快已开始对烈非错生出一份由衷的佩服。 当日,他们不会就此便全部倒向烈非错,皆认他这个外人为主,但其中小部分人,他们的心确实有所变化了。 至少相较于那只手遮天的县丞,相较于自家素来奉行不作为的总捕大人,眼前这异发少年令他们感受到了朝气与锋芒。 此刻烈非错眼中,所在意的并不是中捕快眼中的变化,他的视线投注在兰儿身上。 恩威并施,对她施加的威压已经够了,恩也已给出,该问问题了。 “照理说你偷走了小翠的财物,本该逃走才是,但事实上你事发后依旧留在飘香苑……”言语一顿,视线锁定兰儿颤抖的面容:“……你得到这笔钱的时间,只能是小翠失踪后到捕快上门传唤这段时间内,我假设你是在她失踪后,不知何故起了贼心,将她的积蓄偷了,但除非你确信她不会再回来了,不然你偷了钱,又如何敢再折回飘香苑。” 烈非错一层层分析道,兰儿闻言,眼中露出佩服:“大人所说,就如亲眼见过一般,就如同大人所说的,小女子早就知道小姐的财物收藏在哪儿,那日小女子财迷心窍,趁着小姐不知何故外出,自小姐的床板下,把那些积蓄偷了。” 兰儿被烈非错的连番心理攻击击破防备,不敢再有所隐瞒,尽数吐露。 “我偷了小姐的财物,本十分害怕,想着从经往后是再也不能回去了,需得快快逃出岚阳,谁知还没逃到一半,碰巧在路上遇到两名骑着快马赶路的商客,他们骑马间大声谈论着,方才去飘香苑找小姐,谁知竟然遇上捕快也来,最终却发现小姐无故失踪了。” 谈及此,兰儿面上露出一丝庆幸。 “我当时整个人都愣住了,我本以为自己再也不能回飘香苑了,然而小姐若真失踪,便无人会追究我偷盗之事,我抱着姑且一试的心,藏好了那些财物,回到了飘香苑,一回去赵妈妈就把我唤去,询问小姐情况,我早料到这一层,回去之前故意买了小姐爱吃的红豆糕,赵妈妈问我,我就推说被小姐差遣去买红豆糕了,其余一概不知。” 听到这里,四周捕快面色渐渐凝重。 眼前这兰儿不过飘香苑中一名孤苦无依的侍女,然而就是这样的她,为了那些财物,不但铤而走险,更在得知事情有可能转圜后,心思细密地想好退路,遮蔽罪行。 这一刻,他更为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这口饭并不好吃,平日那些升斗小民看似个个惧怕他们,实则其中也不知有多少似兰儿这般,将他们蒙蔽于无知。 众人视线投向身边那道异发缠腰的身影,或许只有拥有那样的洞察与精明,才有资格拨开层层迷雾,窥见真容。 “赵妈妈骂了我一顿,却未怀疑过那些财物是我偷得,那时我高兴极了,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言语间忽然一顿,眉间瞬间黯淡了下来:“……谁知,竟然预见了大人您。” 烈非错静静听着兰儿的叙述,划开步子于破庙院中慢慢渡步。 行步间,烟尘随他之脚步扬起,飞散于空中,仿佛一层层拨云见日般,令天地渐渐净透。 世子爷通过兰儿的言辞,判断她并未说谎,情况应该与他推断的差不多。 那日小翠碰巧失踪,而兰儿却因此认为她外出了,就欲透露她的财物一走了之,当她得手逃离后,却于路上得知小翠失踪的消息,她认为小翠既然失踪,她便不用逃离,更能顺理成章吞下那些财物,于是便相好理由,大着胆子回去。 之后的发展就如她所预料,赵妈妈见她买回去的红豆糕,便相信她被小翠差遣去办事之说法,对她未多做追究。 赵妈妈趁着捕快离去,便偷偷检查了小翠床板下的暗格,发现木盒已空,便认为小翠根本不是失踪,而是何哪个野汉子携款私奔了。 思绪流转,烈非错基本掌握了事情前前后后的细节,他又问了一些事情,随即便让不太露脸的三名捕快换上变装,将兰儿秘密押回他所居住的云来楼。 风遥天高,绿叶层层,少年立于破庙院中,视线环顾四方,身影孤寂,似乎隐隐约约有一股颓落的气氛散开。 这股气氛何来,一种捕快皆明了。 他们知道烈非错接下了周老爹的案子,这小翠是周老爹案子中出现的唯一的证人,却于传唤之际,无缘无故失踪。 司探大人今次带队去飘香苑,切于最初隐藏身份,设局让飘香苑冒犯他在先,就是为了查探小翠之事,大人必是认为小翠的失踪有蹊跷,甚至她根本非是失踪,而是自己躲藏了起来。 一众捕快之前都这么认为,那日小翠可能是被周老爹的儿媳又跪又拜,一时心软答应了出面作证,但之后她便后悔了,毕竟要面对的是庄勇、庄丁,甚至是杨家。 她不敢得罪杨家,却又答应了周老爹儿媳,两难之下便自导自演了一场失踪,借此躲过这一时风头浪尖。 既然不是被人掳劫,而是自导自演的失踪,那自然会带走多年积蓄的财物,所以床板下的暗格才是空的……到此为止,一切都说的通。 然而,之后却又冒出来个兰儿,大人一番设计追查,令此事真相大白,这不起眼的兰儿竟是盗窃的元凶,那些财物是被她拿了,而非被小翠带走了。 连多年积蓄的财物都不及拿,小翠自导自演的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她应该是真的失踪了。 她这一真正失踪,大人的线索便断了,今日飘香苑一番功夫,全然白费。 原总捕方海的副手安德仁,几步来到烈非错身边,拱手见礼:“大人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微风轻拂,尘土扬动,安德仁之言在耳,烈非错眼神沉定,静默了十数息后,双目灼然光彩。 “走,我们回飘香苑,我有些事还得再去问问。” 半个时辰后,飘香苑。 镇南王世子二度拜访,老鸨今次可不敢怠慢了这位司探大人,恭恭敬敬地将他迎入上房,甚至还暗示大人是否需要姑娘作陪。 这番言语顿时引来安德仁的一顿怒斥,她才悻悻地偃旗息鼓。 “老鸨,方才那兰儿手脚麻利,照顾的不错,司探大人颇为满意,司探大人暂居岚阳这段时间,就让她随行伺候着吧,这是酬劳。” 安德仁取出一锭银子,塞到老鸨手中,过程中他的视线数度流转其上,露出肉痛的哀芒。 ——这么大一锭银子,却用来租那个小贼,大人可真是浪费! 这一番话是烈非错来此路上吩咐安德仁说的,银子自然也是他出的。 老鸨神情一愣,呆滞的看向烈非错。 那兰儿自小在飘香苑长大,因为其容貌不佳,老鸨怕她招不来生意,便一直就让她当个端茶倒水的侍女,但此刻安德仁透露,眼前这风流倜傥的司探大人竟然索要那丫头,难不成以这位大人的人品地位,竟然看上那丫头了。 心中暗骂了一声那丫头好福气,老鸨心思流转。 ——之前我可是把司探大人得罪了一番,如今万幸大人看上了那个贱丫头,这可是我翻盘的大好机会,我可一定要把握住了! 00240 恶民 ——之前我可是把司探大人得罪了一番,如今万幸大人看上了那个贱丫头,这可是我翻盘的大好机会,我可一定要把握住了! 老鸨心思流转,感觉这是不可多得,于司探大人缓解关系的机会,那张满脸脂粉,堪比甲胄的脸,推起满面笑容。 “安捕头说的哪里话,司探大人能看上那丫头,那是她的福气,我怎么好问司探大人要银子呢,这岂不是要我折寿么,大人且等着,我这就去把那丫头的卖身契给大人拿来。” 言未已,扭着腰就要离去。 烈非错露出疲惫神情,向安德仁打了一个手势,安德仁明白,顿时吆喝起来:“喂!喂!喂!这你老泼户,把司探大人当什么了。” 一步抢到她面前,将那锭银子忍痛塞到她手里。 “大人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其余少啰嗦,还卖身契……怎么,你想借此向大人行贿不成?”安德仁竖眉瞪目,扬声震喝道。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似飘香苑这种青|楼,岚阳县丞、甚至县令都未必会处处惊怕,说不定两人还是她们的座上客,但似安德仁这种县丞之下的捕头,却是专治她们这种魑魅魍魉的。 安德仁如此震喝,老鸨吓的不敢再言语,乖乖收下银子。 她此时还不知,自己方才一番嘴脸,已在司探大人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烈非错眉眼冷肃,内心却涌动着老鸨方才的神情。 ——这老鸨方才的表情,该不会以为我对兰儿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好,好你个老虔婆,我在你看来这么饥不择食是么?我记住你了! 司探大人暗暗记下这羞辱之仇,强压下心中怒火,收敛眉眼。 “行了,兰儿之事便如此定了,老鸨,除此之外,本官尚有一事要问你。”少年眼神一凛,虽未怒瞪,但眼中自有灼灼凛冽。 “大人尽管问,民妇一定知无不……不说。” 她本想说“知无不言”,但她本没读过书,成语云云都是平日在飘香苑中,向客人们学的,一时间有些忘记了,只好临时改编。 烈非错点了点头,视线环顾一圈,仿佛窗墙破壁,将整个飘香苑纳入眼中:“我问你,据你所知,此前小翠所接触的常客中,有多少真正富贵盈余,且居住于岚阳,家产在万两之上的?” 老鸨闻言一怔,她想不到司探大人所欲问之事,竟然还是小翠的事。 然而愕然归愕然,她可不敢拂逆司探大人。 老鸨绞尽脑汁的回忆:“回司探大人,小翠那丫头是我们飘香苑的红牌,平日里上门的客人,差不多有一半是来找她的,这些人中有些确实出手阔绰,但若说家产过万两的……” 她小心谨慎地思考着,身为飘香苑的老鸨,她对那些常客的腰包知之甚详,甚至敢说比身边这些捕快,乃至县衙官府都了解。 “镇动岚阳布庄的郭老板应该有此财力,镇南行运车行付掌柜估计也够资格,还有镇北米行的陶掌柜……”老鸨接连说出了几个名字,更如数家珍地一项项计算出他们的家产。 一旁的安德仁听在耳中,神色稍稍有些变化。 老鸨所说的那些人,他们的家产多寡官府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但即便是官府中留存的资料,也做不到如老鸨这般详尽。 镇南王世子静静听着,双手习惯性地抚摸着扇骨,直到老鸨说完道尽,他也没什么反应。 四周倏然陷入静谧,老鸨与安德仁的视线都集中到这位司探大人身上。 足足过了一柱香,烈非错的眼中方才锐芒一闪:“情况我已了解,老鸨你先下去吧。” 少年淡淡吩咐,却仿佛圣旨御令般不可违背,老鸨欲言又止,最终却不敢再发一眼,默默退去。 待老鸨离去了一会儿,少年的视线转向安德仁:“安捕头,你在岚阳当值多日,如果要你此刻交一个名单,便是在这岚阳地界,有多少豪门大户敢对杨家阳奉阴违,你会交给本官一份怎样的名录?” 安德仁一怔,他不明白烈非错为何让他交出这样一个名单,但他心思单纯,既然司探大人问了,他自然要回答。 他开始默默盘算起来:“镇南的展家老爷是炁修,虽然功力不如庄丁,但至少有股胆气,对杨家不像旁人那般惧怕;镇东的洛老爷于林州洛家有些远亲,底气稍稍足些,又与布庄郭老板是姻亲,有财有势,虽然未必敢硬撼杨家,但若阳奉阴违的话,或许敢为……” 安德仁一一例举了几个,他举例出来的不多,这可不比烈非错之前问老鸨的,仅仅是谁富裕万两,这可牵扯到杨家,即便是只手遮天的县丞,也不敢正面对上杨家。 烈非错点着头,安德仁的话他已一一记下了。 “明白了,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随我回云来楼吧。”少年面露一丝了然。 随即,他一马当先,领着一众捕快离开了飘香苑,回转云来楼客栈。 烈非错如今硬抢了县丞一半的捕快,将县丞这条地头蛇压的难以仰头,但县衙毕竟是地头蛇的地盘,诸多事物在那里颇有不便,因此烈非错已定下基调,将包下的云来楼客栈最为他的临时基地,更是那半数捕快的联络统合之所。 一行人回到了云来楼……其实他们没能进去,因为甫到了客栈前,已被人拦住了。 在这岚阳的一亩三分地,竟然有人敢拦阻司探大人,好大的胆子……并不是,拦阻司探大人的是一则消息,一则出人意料的消息。 “洛捕头没传唤到庄勇,反倒重伤而归?”烈非错面露诧异。 “是啊,司探大人,不久之前,马捕快就在这里找您,他见您不在,就让小的转告这则消息。”客栈小二一脸惶恐,虽然洛捕头重伤与他无关,但他见此刻烈非错那等神情,本能地感到惧怕。 “马捕快他是否说了,洛捕头现在在何处,医馆?”烈非错眉峰紧蹙,冷着脸问道。 “小的记得……记得马捕快提过,洛捕头此刻正在家休养。”小二言语嗫嚅,战战兢兢。 烈非错面上阴沉渐渐散去,心思流转。 ——洛捕头只是普通人,普通人初受重伤,应该在医馆疗伤,为何他却在家里。 心念转动,少主转头看着安德仁:“安捕头,你可知洛捕头家在何处?” “小的知道,大人可要小的带路?”安德仁言语间义愤填膺,他将同行捕快们视作手足兄弟,如今手足被断,他自然痛怒交杂。 “等等。”烈非错先按下安德仁,翻掌间取出一锭元宝,转头望着一名随行捕快:“你应该也认得洛捕头的家吧?” “回大人,小的认得。” “如此就好,你一会儿先去一趟医馆,把大夫请到洛捕头家中,于我们会和,记住,别吝啬诊金,务必要将大夫请来。”烈非错将元宝交给那名捕快,捕快得令,转身离去。 “走吧,我们去洛捕头家。”少年神色平淡,率先开足。 然而,此刻四周捕快们投向他的视线,皆不由多了一份感激。 初受重伤的凡人,此刻理应在医馆疗伤,但洛捕头却在家中,最合理的解释便是家境贫困,无钱医治。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层,烈非错才刻意自己出资,让人去请大夫。 四周捕快们察觉到他这份心思,因此对他心生感激。 眼前这司探大人是周老头一家的再生父母,但这份泽被捕快们可感受不到,然而此时此刻,他对同为兄弟的洛捕头的援手,他们感受到了。 同时,之前破庙中一幕浮现众人心头。 眼前这司探大人是一名极为精明洞察的人,更是一名好人。 这样的一个人,是否比那刻薄县丞更值得追随呢? 有些人心中开始冒出这个问题。 虽然只是捕快中的个别人,但这个念头终究……出现了。 安德仁在前方引路,一行人走街串巷,来到了岚阳镇西南的一条长街,长街的尽头有座土墙堆砌的院落,院中三间低平矮屋,院中蔬果纷杂,角落中走跳着几只颇为瘦弱的鸡仔。 几名捕快围聚在院落入口,一个个神态焦急憋屈。 见到烈非错到来,几名捕快生硬地给烈非错见礼。 “见过大人。”他们那有气无力的语气,说明这声唤,唤的很不情愿。 见他们如此,安德仁尚未发作,捕快中的一人却怒眉扬挑:“你们几个面对大人,这是什么态度……” 此人言语未尽,烈非错却已经无视他们,径直进入院子。 “大人,洛捕头在这间。”安德仁追随而入,他指向了其中的一间房,这间房此刻门扉虚掩,内中正传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呜呜……你今日是犯什么浑,那庄勇可是庄丁的族弟,这样……呜呜……这样的人是你能招惹的么?你看看你这一身伤……呜呜,往后我们家可怎么办呐……呜呜呜呜……让你这缺心眼的逞能,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捕头,管理一方了啊……呜呜呜……” 烈非错尚未进入,这阵哭骂已隐隐传出。 他身边的安德仁神情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无奈地道:“大人,这便是洛捕头的娘子,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整日胡言乱语,还请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烈非错抬手示意他不用多说,翻掌间又是两锭银元宝出现于掌心。 他掀开门帘,一步跨入。 房间内仅仅只有桌椅板凳这些常规家具,除此之外可说是家徒四壁。 此刻房间的床榻上,洛捕头仰面躺着,神色迟暮,床榻旁坐着一名粗布麻衣的垂泪女子,想来便是他的妻子。 见到烈非错两人进入,女子神情一滞。 此事,安德仁介绍道:“洛大嫂,这位是烨京来的司探大人,大人今次是专程来看望洛捕头的。” 一听烈非错是烨京来的上差,女子诚惶诚恐,就要给烈非错跪下见礼,少年眼明手快的免了这番礼数,随即来到床榻旁。 此刻的洛捕头,身上多处跌打损伤,几乎处处见血,这些伤口如今用白布胡乱地包扎了一下,少年刻意闻了闻,没有任何伤药的味道,他根本就没上药。 “大人,我……”洛捕头挣扎着要起身,少年做了个阻止的手势,随即探手把上他的脉门。 “大人,小的……小的依照大人的吩咐,去传唤庄勇……小的得到消息他在酒楼,便……便去那里寻他,告知他传唤之事……本想让他随小的走,不想他竟然公然反抗……当时小的只有一人,他身边却有五、六名同伙,他们齐上攻击我……咳咳……” 洛捕头挣扎着转述事情经过,言语间断断续续,气力难继。 “那庄丁也在其中么,你的身上留有炁力暗劲。”烈非错把着他的脉门,以他炁者伯盈的修为,很清晰的感受到他的体内有一股微弱炁力流窜,那一股兑金属性的炁力,虽然微弱,但进入他这普通人的身体,正在一步步破坏他的五脏六腑。 岚阳镇上炁修不多,众人多这方面知之甚少,因此暂时来说,他还不知那庄丁的炁修属性如何,无法单就洛捕头体内这股兑金炁力做出判断。 “不,那庄丁……并不在场……用炁力伤小的之人,是……是一名三十几许的男子,他们言谈间所透露,此人是庄丁的朋友……咳咳,今次碰巧来岚阳游玩,便有庄勇出面负责招待……咳咳,招待他……” 庄丁是众所周知的岚阳地面上的炁修之最,其实力甚至在总捕方海之上,此人能与庄丁论交,炁修实力想来也不会太差。 洛捕头不过一介凡人,他一人遇上庄勇和几名同党,情势已然凶险,如今又加上一名与庄丁论交的炁修,也难怪他重伤而归。 烈非错结束探诊,洛捕头身上伤处众多,几乎处处断骨,但真正致命的却是他体内那道兑金炁力。 少年心念流转,十数息后,他忽然将重伤的洛捕头…… 一把拎起! 00241 迎宾恶来 烈非错忽然将洛捕头从床榻上一把拎起,一旁他妻子见状,顿时一惊。 不待他妻子有所动作,少年策动体内离火炁力:“洛捕头,伤你的是兑金炁力,这种炁力性质近毒,需得用离火炁力彻底灼烧干净,才能去除隐患,接下来会有些疼,你忍忍。” 语毕,少年单掌一番,紫色离火腾耀掌心。 洛捕头妻子本见这少年突然向丈夫发难,下意识要攻击他,甚至在听到烈非错的解释后,她那运转不畅的思路依旧没完全反应过来,还欲出手,真正让她住手的是那团紫火。 ——炁修,原来这位大人是炁修! 此地并非烨京,人们生活中见到炁修的机会不多,看炁修真正出手的机会就更少了。 少年将洛捕头背转过来,将他的衣物褪下一把,随即离火腾涌的一掌印在他的背心。 “呃呃呃!”洛捕头发出哀鸣。 离火劲力入体,与他体内参与的兑金之力碰撞,霎时间五脏六腑如受火焚,痛苦难当。 “坚持住!这股兑金之力不敌我之离火,很快就会被灼烧殆尽!”少年振声扬喝,手上离火又加一力。 洛捕头顿觉痛苦加倍,然而还不待他哀嚎出口,他只觉体内一股蓬勃震动,这股震动遍及四肢百骸,顿时将他浑身震的散架一般。 烈非错撤回手掌:“好了,兑金暗力已除,剩下的便是各处断骨的外伤了。” 此事,屋外又是一阵骚动,随即方才烈非错差遣去请大夫的那名捕快,领着大夫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捕快在来的路上已经问明缘由,知道是来给洛捕头治伤的,更知道这是烨京上差分派的任务,他非常慎重,放下手里一切就跟着捕快来了。 “大夫,洛捕头体内的炁力暗伤我已经替他除了,但他内腑有些受损,其余更有多处断骨,还请大夫细心为他诊治,需要什么药材你尽管用上,药费若是不够了,去云来楼找本人就是。”烈非错吩咐道,他已助洛捕头渡过最难一关,其余之上普通大夫也能药到病除。 “大人言重了,大人之前给的已够多了,小的一定尽心竭力治疗洛捕头,还请大人放心。”大夫一副低眉顺眼。 “那就行了。”烈非错点了点头,随即翻掌间,又是一锭元宝出现,他将元宝交到洛捕头妻子手上。 “洛捕头因公受伤,这些就当是官府给洛捕头的补贴。” 洛捕头妻子手捧的银子,不知所措。 她确实想要这笔银子,非常非常想,但眼前这位烨京上差威严灼燃,令她不太敢受。 “这……”洛捕头妻子视线转头,看看自己的丈夫,又看看安德仁。 烈非错怕了拍安德仁的肩膀,随即便出了房间。 安德仁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洛大嫂,这钱你就安心收下吧,洛捕头受了那么重的上,往后这几个月花钱的地方多了。” 这句话非常实在,顿时说中了洛捕头妻子的心事,她默默地把前收下了。 此刻,洛捕头体内兑金炁力拔除,浑身上下如同散架了吧,摊着的他,视线落在烈非错离去的房门口,眼神中透露深深的感激。 安德仁也自房内出来,顿时见到烈非错立身于院子中,几名守护在此的捕快围聚在他身旁。 这一刻,捕快们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一份热度,他不再是那个陌生的烨京上差,而是拯救过他们同僚兄弟的恩人。 “庄勇那伙人打伤洛捕头后,又去了哪里,可有人知道他的行踪?”烈非错神情淡漠,言语间怒意隐腾。 “回大人,小的一直派兄弟监视着他们,他们是在迎宾楼吃酒时遇上洛捕头,将他打伤的,他们打伤洛捕头后继续在迎宾楼吃酒,此刻怕是尚未离去。” 烈非错眼神一凛:“打伤了公家的捕快后,还混若无事的留在原地吃吃喝喝?” 少年质问的语气变得森寒,一股凌冽之气,于无形间腾涌四方,激浪掀涛。 一众捕快面面相窥,随即一个个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现场陷入一种逼人的静谧,烈非错视线一个个扫过他们。 数十息后,一名资历较老的捕快硬着头皮道:“大人,那……那杨府财雄势大,又与县太爷有交情,平日他们就来县丞大人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我们这些小捕快了。” 捕快语露悲戚,四周众人闻言,更是神情憋屈颓丧。 烈非错明白了,岚阳距离国都烨京不出百里,但于此地,地方豪绅的势力,却已到了连官府众人都毫无畏惧,敢于公然殴打捕头,甚至事后依旧若无其事喝酒玩乐的地步。 少年眼神沉定,眼中的怒意渐渐收敛:“迎宾楼是么……我现在就去迎宾楼,会会那个‘神通广大’的庄勇,你们有谁活腻了,敢随我同去?” 世子爷目光灼灼,他言语间故意用了“活腻了”,借此刺激一众捕快的血性。 捕快们个个面露羞愧,其中几人眉眼怒扬,看似已按耐不住就要发作。 烈非错没有再劝说什么,转身走出洛捕头家的院子:“安德仁,迎宾楼,带路。” 司探大人有吩咐,安德仁看了中捕快一眼,随即抢到烈非错前面,为他开道。 余下的一众捕快眼神交换,倏然,其中颇为年轻的一人怒眉一挑:“他奶奶的,老子就是活腻了!” 一声怒斥,转身开步,追上了前行的烈非错,默默跟随在后。 一众捕快望着他的背影,心绪澎湃。 彷如洪水一般,一旦开闸,便无休止。 第二个活腻了的出现了,随即是第三个,直至……所有人都活腻了! 安德仁前方开道,一行人浩浩荡荡,炸然成为岚阳街头一处异样风景。 随着安德仁过街转巷,他们来到一条颇为繁华的长街,长街正中坐落着一家两层酒楼,气派豪阔,匾额上书着“迎宾楼”三字。 “大人,您看,那就是庄勇。”安德仁指着二楼角落中的一桌,那桌的位置临窗,坐在那个位置上鸟瞰俯视,长街最繁华一段的风景尽收眼底。 自下而上,可见那一桌上围聚着五、六人,其中一人胡渣阔面,如今距离虽听不清他说些什么,但观他手舞足蹈的做派,相比是在高谈阔论,好不畅快。 烈非错在来的路上已问清楚,这迎宾楼算得上是岚阳地面上的第一酒楼。 敢于岚阳地面称冠,自然不可能绕过一方之霸的杨府。 事实上,这迎宾楼本就是杨家的产业。 此刻距离洛捕头被重伤已过了一个半时辰,这庄勇却依旧留在行凶之地,肆无忌惮的饮酒作乐,如此做派,烨京最肆无忌惮的豪门弟子都未必及的上。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少年望着那恣肆纵意的一桌,喃喃自语,下一瞬,眼神肃然一凛。“……随我入去抓人!” 一马当先,带队径直向迎宾楼而去。 迎宾楼前客似云来,人流不惜,烈非错这浩浩荡荡一拨人来到,门外迎接小二顿时为过来,小二一眼就认出了安德仁:“安捕头,您这是……” 还不待他问完,烈非错已毫不停步地于他错身而过,径直入内,安德仁和一众捕快随后鱼贯而入。 “喂!安捕头,安捕头,你们不能往里面直闯啊!”小二拦阻不得,气急败坏。 他知道安德仁岚阳捕头的身份,更是总捕方海的副手,但以往以自己迎宾楼之人的身份,这些捕快多多少少会给些面子,即便自己只是一个小二。 但此时此刻,这一行人竟然完全无视自己。 浩浩荡荡一群人鱼贯而入,迎宾楼喧嚣鼎沸的大堂,霎时间彷如被插入一把匕首,寂然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向烈非错他们投来。 掌柜的神色一变,即刻迎了过来:“原来是几位官爷,不知几位官爷……” 他同样没机会把话说完,烈非错目光流转找到了楼梯,即刻攀上,一种捕快尾随。 转眼间,他们上到二楼,烈非错凭着记忆找到了庄勇他们的那桌。 那满满一桌人本喧嚣纵肆,知道目睹烈非错一行围聚过来,才止住笑声。 那胡渣满面的庄勇酒意满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哟,这不是安捕头么,嗝……怎么,带队来此,莫不是有什么小偷小摸,鸡鸣狗盗的大案要办?” 庄勇语露讥讽,浑然不将安德仁放在眼里。 他同桌之人闻言,顿时满堂哄笑。 “哈哈哈,对,对,对,安捕头定是来办大案的,祝安捕头荣升总捕。” “他要是升了总捕,方海怎么办?” “好办,好办,两个总捕呗,就是再来十个也没关系,因为啊……再多他都不管用,哈哈哈哈哈!” 桌上既然言语猖狂,句句讥讽调笑,唯有坐在西侧的一人,神色沉定,没有闻歌起舞。 烈非错将这一切收入眼中,随即朝安德仁使了个眼色,安德仁心领神会,上前一步。 “庄勇,今有周老爹击鼓鸣冤,转告你打死他儿子,之前洛捕头来传唤你到堂问案,你竟然联合同伙将洛捕头打成重伤,如今周老爹之命案先不提,单单重伤洛捕头之事已证据确凿,不容抵赖,此刻我们不是传唤,而是正式将你拘捕,有什么话,你到了公堂再说吧。” 安德仁一番言语义正辞严,整个迎宾楼二楼,乃至一楼大堂众人皆耳闻。 霎时间,迎宾楼闹腾起来,窃窃私语四起。 “安德仁他,是来抓庄勇的?” “这家伙疯了,他难道不知道庄勇是庄丁的什么人么?” “他绝对是疯了,区区一名捕快,竟敢得罪庄护院!” “何止庄护院,他于这迎宾楼中公然抓捕,这根本就是在打杨老爷的嘴巴子。” “我得躲远点,一会儿怕是要打起来了。” 迎宾楼中宾客意识到情势不妙,不少人即刻结了账,出了迎宾楼。 然而这些人并未离去,待逃到安全距离后,一个个皆滞留在迎宾楼外,等着看好戏。 当然,没人认为安德仁这些捕快能在杨家手里讨得便宜,他们等着看的,只是捕快们最终被力压匍匐的那一幕。 酒过三巡的庄勇醉态满盈,耳闻安德仁竟然破天荒地要拘捕自己,顿时跳了起来。 “放屁!就你安德仁,也敢拘捕老子!老子能打洛江,难道打不了你么!”一声怒喝,舞着拳头就向安德仁袭来。 他的酒真的多了,他竟然忘了安德仁和他之间,炁修凡人的障壁。 即便庄勇不喝醉,他一阶凡人也不是安德仁这位炁修的对手,他一拳刮来,安德仁使了一个最适合捕快的擒拿手法,一把扣住庄勇的手腕,更顺势一扭,将他整个人压伏。 “安德仁!你敢!” 见庄勇被安德仁压服,同桌的几人即刻动作起来,向安德仁攻去。 桌上那名较为沉定之人,自庄勇攻向安德仁便在关注,他见到安德仁扣锁庄勇的动作,一眼便看出安德仁是炁修,庄勇非他对手。 “姓安的,你少得意,老子来会会你!” 那人倏然起身,随即猛地将桌面一番,巨力策动之下,满满一桌子残羹剩饭,汤酱酒水铺天盖地袭向众捕快。 安德仁见状,下意识松开庄勇,飞起一脚猛揣,将轰来的桌面揣飞。 他能踹飞桌面,却揣不飞那汤汤水水,鸡鸭鱼肉,最前方的捕快连同安德仁,顿时被淋了个劈头盖脸。 掀桌之人见到这一幕,即刻纵身跨前,将被松脱的庄勇扯后一步,由他对上安德仁。 庄勇心知此人的能耐,见他主动对上庄勇,冲顶的酒意稍稍退却,视线转动,看向了寻上了一众捕快的同伙们。 此刻,这几人个个彪悍,发狂般于捕快们扭打在一起,有的抓起一把筷子,就要去插捕快的鼻眼,有的扣着喝酒的瓷碗,纵臂一抡盖上捕快的脑袋,有的拎起一把椅子,砸向身边一名捕快。 见到这一幕,庄勇面露狠色。 ——他娘的,老子还怕你们不成! 大步上前,一场混战就此展开。 00242 拘恶除邪 彭彭彭! 乒乒乓乓! 咚咚咚咚! 一波波震耳欲聋的惊炸自岚阳第一酒楼内传出,那是桌椅板凳破裂之声,那是酒盏花灯碎裂之声,那是锅碗瓢盆炸裂之声。 一名恶痞飞身而起,双腿用力一蹬,顿时蹬在一名捕快的胸口上,将捕快蹬飞。 然而,还不等敌人落下,一把椅子便临空砸来,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身上,将他自飞空蹬踢中,硬生生砸落在地。 那把椅子也被砸的粉碎,木块飞溅。 将这恶痞砸落,挽救了同僚,那名捕快就要再度追加攻击,一旁却已揣来一脚,将他整个踹地砸到地上,步前一名恶痞的后尘。 远离几步之地,一名身强力壮的恶痞纠缠着左右两个捕快,左边捕快扣住他的左臂,右边捕快顺势就给了他面颊一拳,将他的半面揍的皮破见血。 恶痞恶向胆边生,猛力施展开,扣住手臂的捕快被他猛地甩到一边,同时燎起一脚,直踹另一边的捕快,堪堪踹中捕快的肚子。 一下子解决两人,但他尚来不及得意,后面一记熊抱,将他双臂扣住,同时前面又来一人,对着他的胸腹连连重击。 另一处,一名身强力壮的捕快一马当先,飞起一脚踹飞一名恶痞,同时双拳怒轮,赶来救援的另一名恶痞连中数拳,难以反击。 一时间,迎宾楼二楼这个角落,场面混乱不堪。 而在这混乱中,有两处更为凶险。 其一便是庄勇那边,此人并非炁修,但身强力壮,三名捕快自左右后三方于他缠斗,却落的三人齐齐挂彩,反观庄勇本人,却只有面颊稍稍擦伤。 这庄勇身为岚阳第一高手庄丁之族弟,果然勇悍凶恶,难怪一言不合便致人死地。 其二便是安德仁与那么兑金炁修,安德仁是震木炁力,五行金克木,他的木之属性本就为金性炁力所克,且他之修为也不及那人,因此他这处战场可谓最是凶险。 兑金炁修体格比安德仁更为强壮,他一双怒目锁定安德仁,周身兑金炁力鼓动,战意凌冽,煞气腾腾间,轮起一拳向安德仁轰来。 这一拳非常威猛,拳动风声,劲罡劈爆。 凌冽之拳呼吸间攻至面前,安德仁心知硬接不易,侧身避开了这一拳。 然而,这一拳不过他连番攻势的开篇,这一拳被避开了,他把握安德仁退避间气势减弱,连绵十几拳轰出。 胸腹、双肩、面门……每一击都重如泰山,每一击辣手夺命,毫不在乎杀生。 安德仁心知自己的力量不如他,只得施展轻功身法躲避,这一躲就是十数次,直到他寻到一个空隙,窥准兑金炁修旧力已弱,新力未生之际,单臂架住他的一拳,待他露出腋下肋骨处的破绽,顿时连续拳击。 然而,兑金炁修一身金性修为,防御力超卓,这几拳根本就没伤到他。 兑金炁修未受创,他缓过劲儿来,轮拳怒击,一拳轰上安德仁的面门,安德仁即刻举臂膀一挡。 波波! 怒然一拳打在他臂膀上,安德仁身体顿时失衡,整个人摇摇欲坠。 兑金炁修看准这个机会,一拳砸来。 安德仁无可抵挡,这一拳若是砸实,他的下场不会比洛捕头好多少。 波波波! 一声拼爆,兑金炁修砸来之拳,被一股浩荡之力挡住,再难寸进。 挡住他的是一面耸天高壁,是一截参云巨擘,是……一道手背,烈非错的手背。 镇南王世子离火炁力流转手上,以手背为盾,挡住了兑金炁修这一击。 兑金炁修眼神一怔,身为炁修,他感受到烈非错手背上的那股克杀自己的力量,五行火克金,九宫八极炁中只有一项属火,便是九紫离火。 然而,即便是离火炁修,能如此轻而易举便挡住自己一击,眼前这异发少年的修为不容小觑。 “小子,你是何人?”兑金炁修沉声问道。 谁知,烈非错根本无视他之问题。 “我去看过洛捕头,他体内的兑金炁力是你留的,他不过一介凡人,那等腐蚀性的兑金炁力侵蚀体内,不需多久便会要了他的命……”烈非错一脸思考状,于此四方嚣腾的斗场中,他之神情鹤立鸡群,独树一格。 见烈非错根本无视自己,兑金炁修面露怒色,却也更现惧色。 “……嗯,你之杀心明显,更付之于行动,足以拘捕你入刑了。”自言自语间,倏然抬头,视线上上下下打量兑金炁修,忽然淡淡一笑:“或许,你会喜欢上这里的牢房的。” “喜欢你个头!”兑金炁修怒吼一声,一身兑金炁力激涌,双拳抡来。 可惜,烈非错不是安德仁,他身具离火炁力,而是炁者伯盈的离火炁力。 兑金炁修抡拳攻来,烈非错冷眼相待,身法施展开,一时间看似陷入与安德仁一样只得躲避的境地。 然而,他是承袭镇南王府与靖浪府两脉的烈非错,他的年龄随远较兑金炁修为小,但所接触的炁修功法、战技却较兑金炁修高明的多。 烈非错闪避了一会儿,他明白即便不用错轨之力,单单使用靖浪府的锋镝之招,他也能稳胜兑金炁修。 少年心念流转,四周战意嚣腾,视线环顾,此刻迎宾楼下更是围聚了无数百姓,人头涌动。 他的嘴角掠过一抹笑意,下一瞬,躲避的身形倏然折返。 兑金炁修反应不及,被折返的他一瞬间欺到近身,兑金炁修惊觉,一掌轰出。 烈非错轻松避开他这一掌,更窥准他出掌空隙,翻手间扣住他的手腕。 下一瞬,少年使出擒拿手法,离火炁力通背灌手,发力一搅。 “啊啊啊啊啊!”兑金炁修一声惨呼,他的手臂被顺间搅成几截,痛苦不堪。 不久前,他与庄勇施加于洛捕头身上的痛楚,此时此刻尽数回报于他。 烈非错并未就此罢休,双掌轮转间,离火炁力随掌力涌出,“轰轰”的一声印在他的胸腹上。 兑金炁修受此一击,整个人被打的倏然飞腾。 呼呼呼呼——! 一声锐风激荡,迎宾楼外的众人只见一道黑影自迎宾楼二楼飞冲,“轰轰”地砸在迎宾楼外的长街上。 霎时间,长街一众摊贩被砸的纷乱颠错,烟尘暴起。 迎宾楼二楼本战声嚣腾,然而这轰然炸响的一记,令二楼战嚣戛然而止,一众人无论捕快,还是恶痞,皆目瞪口呆。 众人下意识仰头俯看,只见下方的街面上人头林立,却留出中间一大片空地。 那里散乱着一地残破,以及烟尘中那道难以起身,右臂已断成几截的哀嚎身影。 之前洛捕头来传唤,一种恶痞与庄勇亲眼见兑金炁修如何将洛捕头信手搓圆捏扁。 在众恶痞心中,兑金炁修简直是如同他们敬若天神的岚阳第一高手庄丁般,是他们不得不仰望的存在。 但方才烈非错替换安德仁对上兑金炁修,之后根本没见两人如何激烈交手,只是上演了一场追逐,然而紧接着,敬若天神的兑金炁修却突然被烈非错搅了臂膀,发出惊天惨呼。 随后,他更是被这毛还没长起的异发小子一击轰飞,亮亮堂堂地砸到楼下长街上去了。 这一砸,整个长街之人皆见到他们的落败,象征着杨府的迎宾楼,迎来开业以来最大的失败。 然而,就连兑金炁修都落得如此下场,其余恶痞们面对这一幕,皆失去了抵抗的勇气,一幅幅顽抗的架势散了,一道道望着烈非错的视线,充盈着恐惧。 众人中只有一个例外,便是庄勇。 事已至此,他依旧凶顽不服,满面狠色的他,随手握起一旁倾斜餐桌上,为了切割烤羊腿预备的匕首。 “小子,你去死吧!!!”庄勇抡起匕首,嘶吼着向烈非错刺来。 烈非错不闪不避,直待匕首到了眼前,倏然探出双指,将锐锋老老夹住。 霎时间,铿锵锐鸣。 叮叮叮——! 锋利匕首夹在烈非错双指之间,纹丝不动。 庄勇神情惊觉,下一瞬,他更觉得匕首炽热烫手,拿将不住,顿时松手。 烈非错窥准了这个空隙,出手如电,顿时封了他身上几处穴道,片刻前依旧凶狠残虐之辈,此刻却一动不动,无力自保。 少年目光流转,随即命令道:“把庄勇及一干嫌犯都拘会县衙,先关入牢房,择期待审。” “是,大人!” 捕快们同声而喝,神情栗烈峥嵘。 身为捕快的他们,也不知有多久没有这么威风过了。 “大人,大人呐,他们都是杨老爷的朋友,你可不能抓他们啊!”押送着一众嫌犯下到大堂,迎宾楼掌柜呼天抢地的缠了过来。 烈非错微微一顿,嘴角露出一丝好笑,目光转到掌柜身上:“哦~~,因为是杨府的朋友,所以官府就不能抓……” 少年神情间,似乎再品味着这句话。 四周陷入一片沉默,掌柜的、乃至众宾客的视线皆集中到他身上,一双双眼皆露出恐惧,却也有好奇。 他们恐惧眼中这名少年,竟然敢于迎宾楼中大打出手,拘捕杨府之人。 他们好奇眼中这名少年究竟是何人,竟然无惧对上杨府。 数息后,少年似乎品味完了,他对着掌柜的微微一笑:“回去告诉你们老爷,他的人本官抓了,若要探监还请尽早。” 语毕,一把甩脱了迎宾楼掌柜,一行人如来时般,浩浩荡荡而出。 “把那家伙也带上,去两个普通人就可,他之经脉已被我重创,短时间内炁力是无法恢复了。” 司探大人吩咐,顿时有两名捕快出列,夹起兑金炁修。 “安德仁,你负责将一众嫌犯押送回县衙,本官另有要事待办。”烈非错吩咐道,他即刻从随行人手 中分出一半,配合安德仁。 长街上围观之人见他们出来,顿时让出大片空间,一双双眼投来,眼神中敬畏有盈。 “大人,咱们已经抓住了庄勇,您还有何要事?”安德仁好奇的问道。 烈非错回以淡淡一笑,道:“一件非常重要的要事……本官还得去抓一人。” 日照西行,微风轻送。 岚阳东郊,一名粗布麻衣的男子一步三顾,小心谨慎的前行,短短百丈距离,他足足走了一盏茶。 终于,他来到一处农家,推门而入。 “你总算来了。” “你……你还好么?” “我倒是挺好,就是心理过意不去,憋着难受。” “没什么过意不去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现在不是让你害人,只不过是自保罢了。” 屋内传出一番谈论声,良久之后。 “你……你好好的,我下次才来看你。” “嗯,那你……早些来。” “好。” 语毕,“嘎吱”门枢响起,粗布麻衣的男子开门而出。 他本欲离去,但门一开,他却再也难行半步。 “郭老板,幸会。” 烈非错与一众捕快不知何时以出现在农家的院子里,见到他们,粗布麻衣的男子顿时面露惶恐。 察觉到外面有异动,一道丽影尾随郭老板而出,那是一名双十妙龄的女子,体态婀娜,行步间风流款款,颇为勾人。 “怎么……”女子开口询问之声,因为见到院中人头涌涌,戛然而止。 粗布麻衣男子神色一怔,下意识的一侧身,将女子护在身后。 烈非错淡淡一笑:“小翠姑娘,我们终于见面了。” 没错,她就是小翠,飘香苑中神秘失踪的小翠。 她并非被人掳劫,那日她是自主离去的。 “郭老板,小翠姑娘,你们可让我们司探大人好找啊。”一名捕快凑了过来,语露不善问责。 小翠与郭老板眼神交换,神情凄楚,数十息后,两人泄气般神情颓丧。 莲步慢慢自郭老板身后越出,对着烈非错盈盈一拜:“小翠见过大人。” 此言一出,不啻承认身份。 “不知大人因何知晓,小翠并非被掳劫?” 烈非错眼中波澜微掀,嘴角稍稍上扬,手中扇骨轮旋。 “若说这份怀疑么,其实之前我去飘香苑姑娘房间勘察之初……便已存在了。” 00243 翠影身后,少年耳中 “若说这份怀疑么,其实之前我去飘香苑姑娘房间勘察之初……便已存在了。” 世子爷言语间,眼中精芒策动,仿佛掌管天地风云,山川林海。 “之前,我最初一次进入飘香苑内姑娘的房间……” …… 甫一进入,一股浓郁香粉味道即刻涌入鼻息。 这种一种颇为俗气的艳香,冲鼻刺激,香气浓厚。 或许因为岚阳是小地方,这里的青|楼女子接触不到什么达官显贵,因此将这种艳俗之香视作展现魅力理所当然的利器,又或许这只是小翠的个人喜好,旁人并非如此。 …… “姑娘的房间内封闭了数日,甫一打开依旧有浓郁的香气,房中缺无显眼的飘香物什,因此我判断姑娘平日应有用香粉、香料的习惯。” 烈非错此言一出,四周众捕快视线投注于小翠,随即几人鼻子下意识嗅了嗅,果然香风阵阵。 小翠的房间香气浓郁,但她房中却没有什么飘香散溢的花朵,也未悬挂什么味道浓密的香囊、香包,因此烈非错便判断小翠平日喜欢在身上抹香料、香粉,她房间中那股浓郁的味道便是残留。 小翠面色一怔,她确实有用香料、香粉的习惯。 “当时我确认了这一点,然而基于这一点,我随后发现了一处异常。”少年目露回忆状。 “当我搜查姑娘房间时,老鸨向我透露,姑娘平日都秘密地将财物藏在床榻下的暗格里,那日姑娘失踪后,他便翻过你的暗格,却发现内中木盒空无一物,她因此判断你并非被人掳劫失踪,而是自己携款私奔了。” 少年道出之前飘香苑中老鸨的判断,身边一众捕快并非人人都了解内情,此刻听他说来,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一茬。 “然而,之后我便遇到了兰儿,更发现她的异常,最终我们找到你那些被她盗去的财物……那一刻,很多人都失望了,本以为你携款私奔,但既然财物是被兰儿所盗取,那这条推论便不存在,你果然是真的被掳劫了。” 四周众捕快中一些人面露尴尬,他们参与了当时的行动,发现被盗宝物的那一刻,他们的心情确实如烈非错所说般。 “然而,我并未失望,早在追踪兰儿之初,我便已有九成把握,你的财物在她那儿……”少年扇骨轮转,随即,随着那轮转的扇骨,他的话锋同样一转:“……同样,我也有九成把握,你的并非被掳劫,而是自愿离去。” 此言一出,四周一双双眼更为紧逼地向他投来,殷殷期盼他道出内情原委。 他何来的九成把握。 “当时我勘察你房间,本该在床榻暗格中的财物不见了,然而,那时的房间中,还有另一间本该存在,却不翼而飞的东西。” …… 烈非错仿佛女孩不在,继续观察房中的摆设家具,床榻前便是小翠的梳妆台,台面上梳子、簪子、各色胭脂分立,除此之外在无其他。 …… “你的梳妆台上,没有任何香粉、香料。”少年一语道破,小翠闻言,神色倏然一震。 “你如此喜爱香粉,甚至令得房间中留下那般浓郁的残香,但老鸨告诉我,那日捕快来传唤,发现你失踪后,你的房间便被封锁,虽然这层封锁并不牢固,你的贴身侍女兰儿、老鸨都偷偷进入过,但她们关心的只有你床榻暗格中的财物,她们不会放心思在梳妆台上的几个香粉、香料上,而同时,以你这般喜欢香粉,你的梳妆台上恰好香粉缺席的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 言语一顿,灼灼视线凝着小翠:“……这就出现一个问题了,本该在那儿的香粉哪儿去了?” 少年语气平和舒缓,然而小翠闻之,却感一股股山岳般的压迫,威逼而来。 这并非炁修的威压,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恐惧,就如同那日燕云楼中,面对纵横追榜的众人一般。 “香粉不会自己张脚跑了,必然是被人带走了,而最有可能的只有一人……你。”扇骨摇曳,倏然点指小翠。 扇骨上无一丝炁力透出,却令得小翠娇躯轻颤,寒意自足底透上。 “然而,你留在暗格的财物是兰儿偷的,你失踪时并未携走那些积蓄多年的财物,你连财物都没办法带,却带走了香粉……察觉到这一点,我进一步做出判断,你并非被掳劫,而是在自主意愿下离去的,那时你应该已知晓自己要隐藏上一段时间,怕这段时间内用不上香粉,便将梳妆台上留存的香粉一股脑儿都带走了。” “你又闲暇带走香粉,自然也有闲暇把那些财物都带走,但那些财物最终却留下了,所以……”灼灼视线扫过郭老板和小翠,最终定格于小翠轻颤的面容上:“……那些钱是你故意留下的。”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议论纷纷。 “什么?那些钱是她故意留下的?” “为什么?应该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吧,她为什么不要了?” 一众捕快面露不解,那一道道疑惑的视线,最终汇聚到烈非错身上。 “她不是不要,而是借这些钱,加强她被掳劫的可信度,她判断之后县衙必定会派捕快来,到时候捕快见她失踪,搜查之下又从床榻暗格中搜出那些财物,便会判断她既然连积蓄的财物都没带走,必定是无法自主下被人强行掳劫,于是乎她之下落便大海捞针,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烈非错一番解释,众捕快这才面露恍然。 “然而,她没想到自己暗藏藏金的是早就有人知道,而且还不止一人,那日她悄悄离去后,急需用钱的兰儿大着胆子翻开她的暗格,盗走了所有的钱财,那兰儿自然不知她逃走之事,她原本准备就这样带着钱财远走高飞,却在中途听闻她失踪之事。” “兰儿心想她既然失踪了,她所暗藏钱财之事便无人知晓,此后自己不但白得财物,也不同浪迹天涯,于是她便想到托词,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飘香苑。” 少年言辞淡淡,眼神却越见峥嵘神采,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因为兰儿之故,她暗格中的财物没有被找到,她加强掳劫假象的意图无法达成,而她的房间,那个暗格,以及兰儿,又都偏偏被我看到了……哦,对了,其实有个说法并不正确,不是‘她没想到’……” 一顿,凌厉视线肃然自小翠身上挪开,锁定另一人。 “……应该是,他没想到!” 郭老板神色骤然一慌,烈非错锁定的这人正是此刻一身粗布麻衣的他。 “大人,您是说……这些计划都是他想出来的?”一名捕快好奇的问道。 烈非错淡淡一笑,未即刻回应。 “我当时判断小翠姑娘是自主意愿下离开的,更借某些线索,判断小翠姑娘很有可能还留在岚阳,正因为如此,我抓捕兰儿后才命人将她秘密押送到云来楼,而且之后再见老鸨时,我……” …… “老鸨,方才那兰儿手脚麻利,照顾的不错,司探大人颇为满意,司探大人暂居岚阳这段时间,就让她随行伺候着吧,这是酬劳。” 安德仁取出一锭银子,塞到老鸨手中,过程中他的视线数度流转其上,露出肉痛的哀芒。 ——这么大一锭银子,却用来租那个小贼,大人可真是浪费! 这一番话是烈非错来此路上吩咐安德仁说的,银子自然也是他出的。 …… “我这样安排,是不想兰儿被捕的消息广为流传,打草惊蛇,惊动到依旧暗藏于岚阳的小翠姑娘。” 少年道出自己此前那番安排的真正用意。 “再来说说我是如何锁定郭老板的吧,抓捕兰儿后,我再见老鸨,询问了她一个问题。” …… 烈非错点了点头,视线环顾一圈,仿佛窗墙破壁,将整个飘香苑纳入眼中:“我问你,据你所知,此前小翠所接触的常客中,有多少真正富贵盈余,且居住于岚阳,家产在万两之上的?” 老鸨闻言一怔,她想不到司探大人所欲问之事,竟然还是小翠的事。 然而愕然归愕然,她可不敢拂逆司探大人。 老鸨绞尽脑汁的回忆:“回司探大人,小翠那丫头是我们飘香苑的红牌,平日里上门的客人,差不多有一半是来找她的,这些人中有些确实出手阔绰,但若说家产过万两的……” 她小心谨慎地思考着,身为飘香苑的老鸨,她对那些常客的腰包知之甚详,甚至敢说比身边这些捕快,乃至县衙官府都了解。 “镇动岚阳布庄的郭老板应该有此财力,镇南行运车行付掌柜估计也够资格,还有镇北米行的陶掌柜……”老鸨接连说出了几个名字,更如数家珍地一项项计算出他们的家产。 …… “小翠姑娘身为飘香苑的红牌,平日里接触的都是来来往往的客人,若说小翠姑娘此事能得到什么人相助,那这个人选出现的范围,最有可能便是在此。” 少年扇骨下点,霎时间仿佛画地成牢,牢牢圈住,令暗影无所遁形。 “同时,那个协助之人应该还拥有非凡的财力,起财力至少能到无视小翠姑娘多年积蓄的地步,如此才能毅然放弃那些财物,借它们来扰乱视听……因此当时我便寻问老鸨,小翠姑娘熟客中,那些家产过万两的人选。” 凝聚郭老板的视线,眼中露出几许笑意:“自那一刻起,郭老板的名字进入我的眼中。” “然而,依照我判断,小翠姑娘今次会逃走,是因为答应了周老爹儿媳出面作证后,又生出了悔意,两难之下不知该如何抉择,最终只能一走了之……”言语间,小翠的面上露出羞愧之色。 就如烈非错所判断,她那日被周老头儿媳的诚意感动,答应她出面作证,但之后想到如此便要面对杨府这尊庞然大物,心生恐惧。 她因此找交好的郭老板商量,两人合计之下定下了这个计划。 “……换句话说,协助小翠姑娘之人,知晓这件事牵扯了杨府,明白自己若是介入,有可能会面对什么,因此,我在老鸨离开之后,问了安捕头另一个问题。” …… 待老鸨离去了一会儿,少年的视线转向安德仁:“安捕头,你在岚阳当值多日,如果要你此刻交一个名单,便是在这岚阳地界,有多少豪门大户敢对杨家阳奉阴违,你会交给本官一份怎样的名录?” 安德仁一怔,他不明白烈非错为何让他交出这样一个名单,但他心思单纯,既然司探大人问了,他自然要回答。 他开始默默盘算起来:“镇南的展家老爷是炁修,虽然功力不如庄丁,但至少有股胆气,对杨家不像旁人那般惧怕;镇东的洛老爷于林州洛家有些远亲,底气稍稍足些,又与布庄郭老板是姻亲,有财有势,虽然未必敢硬撼杨家,但若阳奉阴违的话,或许敢为……” 安德仁一一例举了几个,他举例出来的不多,这可不比烈非错之前问老鸨的,仅仅是谁富裕万两,这可牵扯到杨家,即便是只手遮天的县丞,也不敢正面对上杨家。 …… “协助小翠姑娘之人的另一项特质,便是对杨家不至于畏惧如虎,敢于阳奉阴违,甚至侧门对抗些许。” 那时烈非错问安德仁那些问题,就是在求证这个。 言语间,少年望着郭老板。 “郭老板本身是经营布庄的,你自然没有直接对抗杨府的底气,但你与镇东洛家是姻亲,而镇东洛家与林州洛家稍稍沾亲带故,那杨府再强横,不过岚阳一地之霸,岂能和林州洛家相比,关系虽然曲折,但有如此靠山,郭老板即便心知此事将牵扯高府,怕是也依旧敢冒险为之。” “事实上,若小翠姑娘是一人独自行事,她大可逃出飘香苑后一走了之,但就因为安排她逃离的是郭老板你,你的根基在此,无法离去,所以你才将小翠姑娘暂时安排在这郊外农家,已便你就近探望,不受相思之苦。” 00244 何来有罪 烈非错一番分析,令郭老板和小翠哑口无言,难有推词。 郭老板环顾一眼,随即对烈非错拱了拱手:“大人,此事大人推断的丝毫不差,但固中尚有内情,可否容小人单独告知?” 言下之意,是欲让烈非错摒退左右。 烈非错点了点头,转头看着那些捕快:“你们到屋外候着,等我命令。” “遵命。”一众捕快心知这位司探大人不久前方才于迎宾楼中大展神威,眼前郭老板和小翠两人,即便没有这些捕快护卫在旁,也不可能玩出什么花样。 一众捕快退出,郭老板将烈非错请入农家。 甫一入屋,他便声泪俱下的言道:“事已至此,小的也不瞒司探大人了,小的曾经家境贫寒,几乎难以度日……” 视线转到小翠身上,眼中尽是温柔惋惜:“……翠儿在入飘香苑之前,与我本是青梅竹马,之后她迫于生活,入了飘香苑,而那时我的生活依旧窘迫,那时的翠儿拼尽一切接客揽活,赚到的钱全用来接济我,我就是依靠翠儿的接济,这才渡过难关。” 郭老板神情唏嘘,不胜感慨,而小翠听他提及“迫于生活”,更是泪眼朦胧。 “后来我被富家小姐看中,招了女婿,借助妻子家的财力,才有了现今那布庄,之后我本欲接翠儿出来,但她总是推辞不肯,一来二去,我也只能任由她留在飘香苑,而我便隔三差五地去飘香苑看看她。” 言及此,小翠眼中泪痕更湿。 她明白郭老板那时的意思,他接自己出飘香苑,是准备纳自己为妾,但奈何小翠深知自己早已非儿时的青梅竹马,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她配不上郭老板,即便是妾室也不配。 那时的她已没有勇气离开飘香苑,因此她不愿走,也只能接受以这种方式和郭老板维系关系。 “之前便出了庄勇之事,当我得知她可怜周老爹儿媳,答应她出面作证时,我焦急万分,当下便去了飘香苑,对她细说厉害关系,她被我所说,也有了后悔的念头,但那杨府在岚阳手眼通天,她答应作证之事经由周老爹的告知渲染开,杨府必定已知晓。” “我在这岚阳经商多年,甚至杨府的行事与厉害,既然翠儿她曾经答应过去作证,那即便之后反悔,杨府依旧不会放过她,在岚阳之地,那杨府要对付她这样一名女子,实在太容易了。” “就如大人所推测的,接着我便给她出主意,让她假装被掳劫失踪,为求逼真,我刻意要她留下那些财物,我本以为此事做的天衣无缝,但想不到她的侍女兰儿竟然会有那般贪念,更想不到大人会驾临岚阳。” 郭老板连身哀愁,一旁的小翠却是面容绯红,若非她执念香粉、香料,离去前不忘带走,就不会暴露她并非被掳劫的实情。 言及此,郭老板忽然朝着烈非错猛地一跪:“大人,那杨府势力太大,翠儿若出面作证,他们事后必不会放过翠儿,求求大人了,翠儿这一生够苦了,她虽操持那等营生,但心地善良,求求大人放她一条生路吧!” 语毕,对着烈非错猛磕响头。 “郭大哥,你这是干什么,你快起来,要磕头也该是我。”小翠大为慌乱,陪同跪地,去扶郭老板。 郭老板说的没错,小翠虽在青|楼,但秉性善良,但从她因周老爹儿媳而动摇,答应出面作证一事,便可看出端倪。 两人如此一番凄然无助,引来烈非错……一声长笑。 “哈哈哈哈~~~”笑声悠长……却毫无征兆地蓦然而止。 下一瞬,少年视线锁定二人。 “因为怕杨府,所以你不愿让小翠出面作证,你怕她会遭受报复,既然如此……” 少年眼神一锐,倏然上前一步。 “……那我来告诉,不用怕杨府的理由吧。” 烈阳渐敛,曜日西行。 一众捕快等待在农家外,完全不担心内中司探大人的他们,百无聊赖地开始闲聊起来。 “之前迎宾楼那出,还真是痛快。” “是啊,没想到咱们会到杨府的地头上去那样抓人,之后我看了看,迎宾楼整个二楼被我们拆了一半。” “那可不是我们拆的,是那庄勇负隅顽抗,我们只是秉公执法。” “对,对,对,就是秉公执法……他娘的,好痛快的秉公执法。” “是啊,老子好久没那么痛快了。” “我有预感,只要这位司探大人一天在咱们岚阳,咱们就有的痛快了。” “哈哈,我也有这种感觉。” 一时间欢声笑语,直到烈非错与郭老板、小翠的身影再度出现。 “大人。”众捕快齐齐行礼,视线偷偷看向烈非错身后的两人,只见这两人面容沉定,一言不发。 “行了,回县衙。” 岚阳县衙,监狱。 沉寂许久的监狱,自那日烈非错入来后,便风云激荡,而今日这番风云更是再掀波澜。 于岚阳之地名声赫赫的杨府庄丁之族弟庄勇,竟然入狱了。 “咱们这大狱清汤寡水了十几年了,不想这几日竟然这般有滋有味。” “可不是么,之前入狱的那小……那位大人竟然是烨京来的司探大人,今日倒好,连庄勇都被关入来了。” “是啊,先关司探,再观庄勇,咱们这大狱算是长脸了。” “哈,可惜啊,老八那小子的娘,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时候病,今日庄勇这处好戏,他可是错过喽。” 岚阳大狱中,一众狱卒小声嚼着舌根。 忽然,两名随堂皂隶入得狱来。 “司探大人提审庄勇。” “这,这就审了,那么快!?”狱卒面露惊愕。 这烨京来的司探上差,行事可比他们县丞大人迅捷多了。 “可不是是么,司探大人一回来就升堂了……不同你废话了,大人还等着人呢。” 一柱香后,岚阳县衙大堂。 烈非错端坐正印之位,原本座这个位置的县丞大人,自那日权柄被夺后,根本连面都不露,似乎是怕极了烈非错这位和他平起平坐的上差。 今次司探大人坐堂,并未限制旁听,此刻公堂外早已围满了岚阳百姓,一个个翘首以待。 公堂侧,阿秀携着露露藏在一旁,她们得到消息,烈非错要公审庄勇,便急急忙忙地赶来了。 因为与司探大人是“同居”之谊的关系户,两人得以入来这位置最佳的旁听席,秉公执法的司探大人这回算是贪赃枉法了一回儿。 “威武武武武武武!” 随堂皂隶威赫阵阵,敲击地面的杖棍雄健有力。 “传击鼓鸣冤者上堂。”烈非错一声令下,随堂皂隶行动起来,早已安顿在县衙的周老爹一家被带上公堂。 随同而来的还有他儿子那具尸首,霎时间,一股尸臭弥漫整个公堂。 “堂下何人,击鼓鸣冤所谓何事?”烈非错神情端肃地询问。 之前在云来楼中,周老爹已将前因后果告知烈非错,他更是借此找到了小翠,但升堂问案有其流程,周老爹当着众人的面,将案情又复述了一遍。 此刻前来旁听的众百姓,并非人人皆知此事,即便知道也只是道听途说,不明内情,此刻听周老爹一一道来,百姓们顿时群情汹涌。 周老爹陈述完毕,烈非错惊堂木一拍。 “带嫌犯庄勇。” 司探大人一声令下,即刻便有随堂皂隶压着庄勇上了公堂。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庄勇一上堂,周老爹一家群情激愤。 “你这个畜生,你还我儿子命来。” “你还我相公,呜呜呜……” 周老爹一家情绪失控,一个个状若癫狂的扑向庄勇,幸亏一旁的皂隶眼明手快,将他们拉住。 庄勇全然无视周老爹一家,嘴角甚至露出不屑的笑意,神情倨傲跋扈。 “跪下。”皂隶怒斥道,虽然目睹烈非错坐堂在上,但庄勇依旧顽抗不跪。 旁边又抢上来两名皂隶,三人合力,终于将庄勇压跪。 烈非错将周老爹陈述的案情又说了一遍,随即质问庄勇:“庄勇,你可知罪?” 庄勇面色一横,斜眼狠狠瞪了同堂的周老爹一家,道:“司探大人,你只听周家一面之词,就欲治我之罪,难道你们这些烨京来的官,平日就是如此草菅人命的么?” 眼前这庄勇绝非善类,更非一意鲁莽之辈,他见烈非错敢带队将迎宾楼给掀了,于大庭广众之下将他们一行人押入大牢,感觉眼前这小子实力非凡,又是烨京上差,自己平日穷横的一套对他未必管用,于是便调转枪头。 此刻竟然那么多百姓旁听,他就按律法章程来,以大璟律法,周老头一家身为苦主,他们所言不可尽信。 “我们岚阳虽然并不得烨京,不过是个小地方,但依旧得大璟律法庇护,司探大人若要治罪,还请依足法典,拿出人证物证来!” 言语间,语气逐渐高昂。 此言一出,外面旁听百姓中,竟然有稀稀拉拉的叫好声。 烈非错这位司探大人自烨京横空降临,先破高府,再夺县丞权柄,如此一番作为,看不惯的大有人在。 稳坐堂上的烈非错冷眼一笑,对于百姓中稀稀落落的应和声,他全然无视,一双眼由始至终凝着庄勇。 “人证物证……你当真以为寻不到么?那日你行凶时确实见到的人不多,但那夜你邀了飘香苑的小翠姑娘夜游,这件事当夜飘香苑众多宾客皆可作证,当夜你更早已向他们透露过你们的夜游路线,你所透露之路线,与周家儿子那夜返工的路线有交错,这一点你总不能矢口否认了吧?”烈非错质问道。 就如他所说,当夜庄勇请了小翠陪同夜游后,当众透露过自己的夜游路线,他所透露的夜游路线与周老爹儿子的返工路线却是重叠,这一点无论如何做不得假。 面对这番实质性指控,庄勇放肆的笑了起来:“司探大人,您的乳牙可褪干净了,您可真是天真的可以……没错,当晚我邀请小翠姑娘夜游时,我是提过我的夜游路线,我不知那周家倒霉儿子的返工路线是何,但那晚我同小翠姑娘情到浓时,如胶似漆,整个晚上快活似神仙,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原来的夜游路线啊,我们那晚根本没有遵循既定的路,一路上随兴所至,游到哪儿算哪儿。” 庄勇恬不知耻的说道,提及小翠时的神情淫荡龌龊,低俗下流。 公堂边侧的阿秀见到他这幅神情,彷如被毒蛇盯上般侧身躲避。 随即她一想不妥,怀中还抱着露露呢,即刻探出素手将露露双眼蒙住,不让她看到这恶心的一幕。 庄勇这番辩解非常刁钻,那夜他确实酒过三巡,不但包下了小翠,更于飘香苑中宣布那夜的夜游路线。 那夜飘香苑中人太多了,他不可能一一威胁这些人,让他们一个个守口如瓶,因此对于这点他不说谎。 他坦诚自己确实说了那番话,只不过嘴上说并不等于手上一定会做。 那夜他们原本是计划按照那个路线,但之后他们临时起意改了。 事实上,那夜他们根本就是随兴所至,走到哪儿算哪儿,因此即便堂上这位司探大人让庄勇回应那夜改变后的路线,他也无从想起。 那夜他庄勇不过是夜游,又不是奉了什么军令,天打雷劈也不能变动一丝一毫。 夜游是个人行为,他想变就变,想改就改,即便是天王老子都干涉……或许天王老子还是能干涉的,但眼前这位司探大人可没这种权能。 庄勇这番狡辩出口,堂上的周老爹一家再度激动起来。 “你……你胡说,那夜你们根本没改路线,我儿就是你杀的。” 周老爹气急败坏,颤颤巍巍地老迈身体,就要轮拳向庄勇砸去,一旁眼明手快的皂隶顿时阻止了他。 苦主这般急迫凄凉的反应,落在庄勇眼中却成了最美味的调剂,他很喜欢见到被自己迫害苦主这般绝望无助的眼神。 这种绝望无助,让他感觉自己很强大。 00245 佐证待传 庄勇狡辩那夜的夜游路线已改变,他根本不曾遇见返工回来的周家儿子。 他之所以敢如此改口,便是意难忘小翠失踪之事早已传开,那日之事只有小翠与他在场,如今小翠不能出门,一切的经过原委都任由他说。 “庄勇,那日你于飘香苑中当着众人的面,夸耀当日的夜游路线,你竟然会如此轻易便改路?”烈非错质问道。 “大人,您也知道那夜我喝了很多酒,又是美人在抱形影不离,那时候我哪有心思去想什么夜游路线啊。”庄勇的神情间充满挑衅。 他如今已知晓烈非错的实力远胜过他,且是烨京来的上差,就连县丞都不敌眼前这司探,被迫交出半数权柄。 但他依旧敢挑衅,言语间充满不屑与蔑视。 因为他是庄勇,庄丁的族弟庄勇,杨府护卫、岚阳第一高手庄丁的族弟。 他这幅嘴脸更为激荡堂上苦主的怒意,周家人声嘶力竭的怒骂,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不止苦主周家,满堂随堂皂隶,还有外面那些围观百姓,个个神情激怒,眉峰高仰。 然而,也仅止于此,没有人敢真相向庄勇表露敌意,因为他是庄勇,岚阳第一高手庄丁的族弟。 庄勇得意的神情万般刺眼,烈非错面露厌恶之色,随即司探大人似乎威赫般,道:“庄勇,此地乃公堂,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虚言假话,你可想清楚了,你当真敢保证自己说的话没有任何虚言?” 烈非错惊堂木一敲,声压威赫。 “大人,没招了吧,故意吓唬我啊?”烈非错的威赫,落在庄勇眼中成为最后的挣扎强撑。 他身为岚阳的恶痞,平素也记不清多少次用这种方法对付别人了,眼前这人模狗样,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敢对他用这招,简直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回大人,我非常确定,方才我所说没有一丝一毫的假话,如有不实,天打雷劈!”庄勇神情张扬的发誓,他身为恶痞,平素根本就把誓言当饭吃。 如果在场众人愿意听,他可以连发三天三夜不带重样。 烈非错崩紧的身体似乎颓废地松了下来,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庄勇露出得意的笑容,眼中的挑衅更为浓烈。 ——小子!就这点伎俩也敢和你庄大爷斗,你要不是出身好点,当上了炁修,你给庄大爷提鞋都不配! 四周众人皆露出懊恼悔恨之色,尤其是那些百姓。 他本是听闻新来的司探大人大闹迎宾楼,拘捕了庄勇,这才眼巴巴赶来看他得到什么下场的,但如今却见公堂上那毛头小子完全不是庄勇的对手,被他三言两语就弄的没辙了。 他们心中涌起无尽失望,自己果然是太天真了,在这岚阳地界,根本没人能奈何杨府,没人能动到与杨府有关的一切,哪怕这个人和杨府只有一点点关系,这层噩梦依旧不会例外。 转眼间,整个公堂溢着一份绝望无助。 公堂侧,阿秀怀抱露露,一双美眸被焦虑担忧的暗色点缀,明珠蒙尘,她怀中的露露也是同样,更有甚者,庄勇那张狂恣肆的丑态令露露想到高家那些人前人后两样的恶人,小女孩的眼中泛起一阵阵恐惧。 一切似乎都完了,完结于司探大人……嘴角的笑意? 他笑了! 他真的笑了! 被庄勇逼到如此境地的他……为何笑了? 烈非错嘴角淡淡笑意:“庄勇,你方才所说的一字一句,不但已记录在案,在场众位百姓也都听的清清楚楚,他们可都是人证。” 见少年突然神情骤变,且如此质问,庄勇认为他依旧是强撑:“大家作证好啊,我所说本就没有一字虚言,证明的人越多,我越是乐见。” “哦,是么……关于这一点,本官同样乐见。”烈非错大表赞同,随即,语峰一转;“庄勇,你可知本官方才问你那些问题,其目的并不在于征问那夜的真相,也不在于令人坦诚罪行,本官回那些事,只在一个目的……小翠。” …… 面对这番实质性指控,庄勇放肆的笑了起来:“司探大人,您的乳牙可褪干净了,您可真是天真的可以……没错,当晚我邀请小翠姑娘夜游时,我是提过我的夜游路线,我不知那周家倒霉儿子的返工路线是何,但那晚我同小翠姑娘情到浓时,如胶似漆,整个晚上快活似神仙,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原来的夜游路线啊,我们那晚根本没有遵循既定的路,一路上随兴所至,游到哪儿算哪儿。” …… “你回答我问题时,说你和小翠如胶似漆,整个晚上快活似神仙,因此忘了原来的夜游路线,随性而行。”烈非错不知何时又取出扇骨,轮转把玩。 庄勇沉默不语,方才的嚣狂气态稍稍收敛,他自烈非错的言语间感受到压力,却又不知这股压力的真正实体为何? “除此之外,你方才又说……” …… “大人,您也知道那夜我喝了很多酒,又是美人在抱形影不离,那时候我哪有心思去想什么夜游路线啊。”庄勇的神情间充满挑衅。 …… “就在方才,你于所有人面前,亲口承认自己那夜美人在抱形影不离?”烈非错质问道。 庄勇的不安更为强烈了,但糟糕的是,他依旧不知不安来自何处。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庄勇言语间慌乱起来。 烈非错笑容淡淡,手中扇骨一旋:“本官要说的是,你方才于众人面前所说,且之后信誓旦旦无一丝一毫虚言的陈述,已经证实了一件事……” 言语一顿,手中旋飞的扇骨顿住,彷如一把三尺秋水,锋至堂下庄勇。 “……那夜你从头至尾都和小翠在一起!” 司探大人威临坐堂,一语成箴。 不错,方才庄勇信誓旦旦无一丝一毫虚言之语,令这一推断铁证如山。 庄勇心中一凛,但依旧不知这样又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威胁,他强趁着,怒视烈非错:“那又如何?” “如何?”司探大人有些好笑地笑了,视线轮转一圈,将四周随堂皂隶、百姓,乃至阿秀、露露的各种神情收入眼底,紧接着,他口中震出一句。 “传小翠!” 简简单单三字,却每一字都如箭矢,扎在庄勇心上。 ——他说什么?传小翠? ——那不识好歹的贱人不是失踪了么? 庄勇五内激荡,然就在他惶惶不安的时候,一道身影被从县衙内堂请了出来。 飘香苑的红牌小翠! 不止庄勇,旁听的百姓中也有不少人认出了她。 “是小翠,我认得她!” “据说她不是失踪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清楚,但绝对是她没错,我每次去飘香苑都见到她……啊!娘子我……我……” “好啊,说漏嘴了是吧!平日回家就像焉了的茄子,一点用都没有,背地里竟然瞒着老娘去飘香苑!你小子皮痒了!” “娘子,我……我错了……我没进去,只是在窗口偷看……” “去死吧你!!!” 旁听席上的闹剧倏然而起,至于是否会演变成需要升堂责问的凶案,只待日后才见分晓。 小翠来到堂上,盈盈跪下。 庄勇见到是她,顿时目眦欲裂,爪子即刻向她抓来。 “你这个贱人!” 庄勇身后的两名皂隶眼明手快,顿时联手将他压制,同时又有两名皂隶越出,护在小翠身侧,确保庄勇不会伤到她。 “小翠,之前庄勇已承认,周家儿子被害那晚,你整夜都与他在一起,此事是否属实?”烈非错眉正目肃的问道。 “回大人,此事属实,小女子确实一整晚都陪在庄勇身边。” “哦,既然如此,那你便将那夜的所见所闻,一字不漏的道出。” “是,大人,那夜……”小翠神色沉定,一字一句的道出那夜所发生的时,其中最为令人震怒,便是她亲眼目睹庄勇打死周家儿子,而理由便是周家儿子看了当时已被庄勇包下的她。 “……庄勇将周家儿子当场打死,之后他便若无其事地继续与小女子夜游,小女子当时害怕极了,不敢违逆他的话,事后他更威胁小女子,那夜的是不能吐露半分。” 小翠言辞凄苦委屈,颤抖的声音,仿佛那夜的惊惧一直持续到此刻。 “你这个贱人,血口喷人,老子只恨那夜为什么没杀了你!你这个贱人!”庄勇被身后两名皂隶压制,依旧奋力挣扎,神情癫狂,仿佛要将小翠一口吞下。 烈非错嗤之以鼻,冷冷一笑:“你恨那夜为什么没杀了她,那夜就发生了什么你必须杀她灭口的事么?哼!不打自招!” 小翠战战兢兢的将经过叙述完毕,全程两名皂隶都护着她,防备庄勇的迫害。 烈非错惊堂木一拍:“如今小翠姑娘作证,更有众多当夜飘香苑客人,可证明当夜小翠姑娘的的确确是与庄勇一起离开去夜游,此案至此铁证如山,庄勇杀人罪行无可辩驳,更有之前迎宾楼中拘捕,将洛捕头打成重伤之恶行,今日两罪并罚,判处庄勇斩首死刑,其余一干从犯杖八十,三年劳役!” 镇南王世子待县丞之位,雷霆天降,铿锵落判。 苦主周家众人闻言,三名大人顿时喜极而泣。 “小老儿拜谢大人,替我儿伸冤。”周老爹言语间,就要跪下,烈非错眼明手快,自太师椅上越出,将他扶住。 县衙旁听的百姓见到这一幕,皆露出欣慰之笑。 “好啊,总算是恶有恶报。” “司探大人为民伸冤,好样的。” “能得司探大人驾临,真是我们岚阳之福啊!” 一时间,四方赞颂不已。 公堂侧,阿秀美眸莹莹,欣喜地看着这一幕。 “露露,他办到了,他真的替那家人伸冤雪恨了!”阿秀言语激动,一双纤细手臂下意识地扶住高露的双肩,晃颤抖动着。 “哎呀,阿秀姐姐,快停啊,我都要被你晃晕了。”她怀中的露露抱怨道。 阿秀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失常,她小女孩般吐了吐舌头,谪仙容颜顿时露出俏皮可爱的一幕。 这一刻,满堂欢喜,唯有庄勇例外。 他急了,真的急了! “你……你敢判我死刑!?你……你不能杀我,我是庄勇,庄丁是我族兄!!!”庄勇气急败坏的嘶吼,奋力挣扎的他被四名皂隶合力钳制,难以脱身。 庄勇拼命的呼喊,不断重复“庄丁”这个名字,仿佛这样他就能平安无事。 “谁敢杀我兄弟!!!” 倏然,一声怒喝自县衙外传来。 随即,一股强劲气浪怒掀,县衙外旁听的百姓受此气浪,顿时东倒西歪。 转眼间,县衙外破出一条通路来。 呼呼呼~~~ 天地间似有恶风席卷,遍地摧折,一股暗邪气息自破开的人群中涌现开道,一名身体异常魁梧的男子前行,身后十数名着装统一的武者随附,压境而来。 被气劲逼翻的百姓们本怒气腾腾,待看清为首之人的样貌,一身怒气尽化肝胆俱裂。 因为他是高府护卫之首,他是岚阳第一高手,他是……庄丁! 县衙前百姓噤若寒蝉,同时公堂上一众皂隶也个个面露惧色。 庄丁大摇大摆的闯入公堂,横眼一扫,满堂皆露惧意,唯有烈非错、阿秀例外。 倏然间,烈非错与庄丁的视线对上。 两人一者稳坐公堂,背靠天地,一者张扬定立,目中无人。 仅仅是对上的视线,仿佛已在空气中碰撞出火星,甚至引爆整片空间,颠乱一切。 望着公堂上那到少年身影,庄丁神情恣肆,眼中却多了一丝凝重。 ——这小子就是烨京来的司探?如此年纪轻轻? ——之前在迎宾楼中,就是他带头出手,将迎宾楼闹了个翻天。 ——听过罗元起是被这小子一拳自迎宾楼二楼轰飞,砸到街上的……若真是如此,那这小子的炁力修为或许真有些门道。 庄丁眼神的色彩暗暗变化,上上下下打量了烈非错一会儿,随即他露出一抹笑容。 一道身影自他背后步出,堂上的烈非错见之。 “哦?” 00246 指凶为良 庄丁气态恣肆,凛冽八方,尽扫县衙满堂。 倏然,一道身影自庄丁身后步出,烈非错见状,眼神一动。 “哦……岚阳县丞今日终于病体康复了么?”少年淡然问道。 自庄丁背后步出的正是岚阳县丞,自被烈非错分去半数权柄后,这位表姐家被打砸大半的县丞,便一直称病抱恙,干脆将整个县衙拱手送给烈非错了。 不想此时此刻,他竟会亲自上堂,而且是随庄丁同来。 “司探大人,本官最近身体抱恙在家休养,本以为司探大人身为烨京上差,足可托付,不想你竟如此颠倒行事,将我们这素来纯朴端良的岚阳县弄的是这般乌烟瘴气!” 县丞一开口便是潮涌般的职责,言语间视线更频频偷斜身边的庄丁,眼神间流露惧色。 之前他曾与表姐高夫人暗中合计,两人大为庆幸烈非错竟然接下了周老爹的案子,傻到对上连高府都不敢触碰的杨家。 事实上,自得到这个消息后,他们便商量了几种暗中推波助澜的手法促成此事,将烈非错逼上绝路。 然而,事态的真正的发展完全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不是不顺,反倒是太顺了。 烈非错探访飘香苑,急急查探小翠失踪之事,更于之后怒上迎宾楼,大张旗鼓的拘捕庄勇……每件事都超出县丞的预期,每件事烈非错都将杨府得罪了个彻底,毫无转圜。 完全不需要高府任何推波助澜,烈非错便已与岚阳最凶恶的杨家成了死敌。 事情太顺了,却也太快了。 县丞与高夫人尚来不及有所准备,烈非错已于短短时间内拘捕了庄勇,升堂问案。 他这一问,顿时将高勇的族兄庄丁逼急了。 烈非错这般升堂审案,得到消息的庄丁那边直冲半壁残垣的高府,将如今岚阳的最高官吏亲自押送到县衙。 以往的岚阳,高府因为得县丞庇佑,稳坐第二把交椅,却也只能到如此。 即便有县丞助力,高府也万万不是杨家的对手,杨府的朱门大宅,才是岚阳地界上真正的顶峰,岚阳王! 被庄丁强行押来的县丞,一顶“乌烟瘴气”的帽子向烈非错扣来。 “乌烟瘴气……岚阳县丞所说不错,正是乌烟瘴气……随你而来。”烈非错毫不客气的讥讽。 “你——!”县丞眦眼挑眉,怒容满面。 烈非错不理会他,端坐堂上,稳如泰山,视线投向庄丁。 “堂下所立何人?”少年声冷目定,于四周那些唯唯诺诺的面孔迥然不同。 “本人庄丁,现为岚阳镇西杨府护卫长,司探大人连本人都不认得,果真有眼无珠,难怪短短时日,已将我们这民风淳朴的岚阳弄的乌烟瘴气。”庄丁完全无惧于烈非错司探身份,非但讥讽他“乌烟瘴气”,更直言他这位烨京上差“有眼无珠”。 见他如此说,公堂侧的阿秀柳眉怒挑,就要上前去驳斥。 身形稍动,腰下一滞,这才想起露露还在自己怀中,顾忌露露,她只得强行按下怒意。 堂上的烈非错似乎并不生气,少年眼神一锐,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本官今日坐在堂上,堂下若有一百双眼,就能看到一百个本官,‘乌烟瘴气’‘有眼无珠’这些是你庄丁个人的看法,本官不喜,却也没兴趣纠错,此刻本官只问你……” 顿了顿,眼中锐芒更甚:“……庄丁,今次本官升堂问案,你既非苦主,也未涉案,更非旁证,有何资格踏足这公堂!?” 一声喝问,声朗朗,荡幽幽,回绕八方运动,纵彻九皋云空。 庄丁此次随行而来有十几人,烈非错这怒然一喝,那些人皆露惊容,脚底下意识后退一步,唯有庄丁安立如常。 同样受此震慑的,还有这一刻四面八方那一双双嗫嚅怯懦的面容。 烈非错这一喝彷如醍醐灌顶,声势大振,令众人不由为之一肃。 霎时间,所有人的视线皆向堂上端坐的那道异发身影投来。 在一众视线中,有两道最为复杂,隐隐夹杂的恐惧与恨意。 那两道视线属于一男一女,高夫人与陶管家。 之前庄丁是大摇大摆闯入高府,将县丞大人拎出来的,高夫人不敢阻止,只得带着陶管家偷偷尾随在后。 之后,她见庄丁是为庄勇而来,心知他必然会于烈非错发生冲突。 那一刻,这个佛面毒心的恶妇简直笑开了花。 庄丁到场后的事态发展果真如她所料,而且事态发展及其迅猛,甚至一开始便剑拔弩张。 然而,此刻烈非错这凌然一喝,显示出他面对庄丁全然无惧。 高夫人见到这一幕,非但为他威势所震慑,更回想到方才庄丁来高府时的长驱直入,一股嫉妒即刻涌上。 庄丁冷冷一笑,轻蔑地转头看了县丞一眼:“县丞大人,同为八品,这位司探大人的官威和你相比,可真是天地之别啊。” 庄丁冷言讥讽,一旁的县丞闻言,只得尴尬赔笑,全无火气,相比起当日于烈非错于公堂上对峙,此刻的他简直就是一个没有腰骨的奴才。 讥讽了县丞一句,庄丁转过了看着烈非错:“司探大人说我没有资格踏足这公堂,这话可不对,今日本人是来做证人的……” 顿了顿,视线倏然锁定堂上的周老爹一家:“本人接到密报,这周家儿子曾经于我族弟有口角,今日周家小儿病逝,周家想要趁机敛财,便伙同飘香苑的小翠联手诬陷我族弟杀人,想要借此勒索,谁知我族弟不从,他们恼羞成怒之下,便上县衙诬告我族弟。” “然而当时坐堂的县丞大人慧眼如炬,识破了他们的阴谋,不受此案,此时,不明就里的司探大人碰巧来到岚阳,他们见司探大人对岚阳民情陌生,便装可怜地找上司探大人,司探大人年轻识潜,果真中计被骗,做了他们手中的屠刀。” 庄丁一番前因后果朗朗道出,语气铿锵,仿佛真相便是如此。 然而,县衙外旁听的百姓闻之,个个暗中摇头。 周家一介草民,在这岚阳地界上,竟然有胆子勒索杨府护卫长庄丁的族弟,说出去谁信啊? 对! 说出去谁信……然而,却又谁敢说不信? 此刻的情况似乎就是这样,旁听百姓们耳闻这番荒天下之大谬的言语,却无一人敢表露非议。 因为说话的是庄丁,因为他们还想再岚阳生活下去,且抱持着“活人”这一身份。 见四面八方无人驳斥,庄丁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随即他来到周老爹面前,不屑地看了一眼,地上白布覆盖,散发尸臭的担架,压着嗓子道:“周全,我知道你丧儿心痛,家里更是从此失了劳力,但你儿子明明是病死的,你如此冤枉我族弟,于心何安?” 言语一顿,恶毒的视线转向周家的小孙儿,以及抱着他瑟瑟发抖的周家儿媳,视线再度回到周老爹身上:“周全,你儿子虽然没了,但是你还有儿媳,有孙子,你总该为他们想象吧?你如此为老不尊,在小孩子面前做出这般榜样,就不怕他学坏了,有个三长两短么?” 最后几字,音调骤然拔高。 一番话令的周老爹浑身发颤,这既是惊怒,也是恐惧。 庄丁言语间提到了周老爹的家人,尤其是他的孙儿,言下之意分明是借此警告他,如果你再不识相,别说儿子,你连孙子都会失去,你周家必定绝后。 这句话周老爹听懂了,堂上他皂隶们同样听懂了,旁听的百姓们也听懂了。 所有人都面露愤慨,但也仅止于此,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斥责他,就连烈非错都没有。 堂侧的阿秀不解地望着烈非错,她能理解众人的怯懦,甚至替他们可悲,但她不了解为何烈非错于此公堂上,任由庄丁这恶徒如此肆无忌惮的要挟苦主。 不久前烈非错甫于她心中建立的,为民请命的正义形象,此刻正遭受着冲击。 周老爹的内心陷入挣扎,他明白庄丁的意思,是要借孙儿的安全逼自己退步,他不想如此,却又恐惧于遵从的后果。 “周全,你可想清楚了,我知道你是一时鬼迷心窍,我庄丁大人不记小人过,若你现在幡然悔悟,说出实情,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庄丁进一步逼迫道,他察觉周老爹神情间已有所动摇。 周老爹的老伴,以及儿媳同样察觉到了,他的老伴受了儿子枉死的刺激,此刻依旧有些神情呆滞,但他儿媳是个明眼人,她见公公有几分退让的意思,心中大惊,双手握住了公公的臂膀,握的非常有力。 感觉到臂膀上的力量,周老爹哭丧着脸,面部轻颤抽搐,僵硬的脖子扭转过来,见到的却是一言不发的儿媳,那张充满绝望,却又不敢透露一丝真实意向的面容。 那张脸早已泪水满盈,却又流不下半滴。 “嗯……,周全,该相好了吧,人还是得脚踏实地,如今你最该做的,便是好好把你孙儿养大成人,其他的非分之想,就不要有了。” 庄丁再度催逼道,他言语间又提到了“孙儿”。 周老爹身躯一颤,他感觉到儿媳握住自己臂膀的手又紧了紧,他看着儿媳,一声长叹:“我们还有虎儿啊。” 看似无意义的一句话,却道出了千万无奈,千万卑微,千万身不由己。 “呜呜呜,呜呜呜~~~”周家儿媳终于哭出来了,她知道公公的决定了,她的丈夫白死了,她在飘香苑内白跪了,她们这状白告了。 她明白公公怎么想的,司探大人确实秉公执法,为民请命,他毫无疑问是个好官,但他不是岚阳的好官,他终究是要回去的。 但她们周家走不了,自己那失去父亲的可怜孩子走不了,她们还必须在这岚阳生活下去。 所以,她丈夫只能白死,因为岚阳……见不到阳光。 周老爹哀莫心死,他转过头来,再也挺不起的腰板,对着庄丁跪了下来:“庄护院,小老儿被猪油蒙了心,小老儿错了,我儿子病死的,和庄勇无关,我错了,错了啊。” 言语间,一个个响头磕得脆亮,就如之前他求烈非错伸冤一般。 庄勇露出得意的笑容,此刻身后那两个制服他的皂隶,手上早已没有了劲道,庄勇微微一挣,即刻挣脱两名皂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周老爹。 面对眼前被他害的家破人亡的苦主,他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后悔,这姓周的一家,从一开始就不该奢望告他。 他们早该明白,在这岚阳地界,杨府才是唯一的天,唯一的阳,杨府就是公道,就是律法。 庄丁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点了点头,道:“实情果真如此,周全,你财迷心窍,意图讹诈我族弟,这等行径罪大恶极,本应该将你送官责办,但我念在你老糊涂了,又病死了儿子,这讹诈之事我族弟大人大量,想来是不会与你计较了。” 转头看着庄勇,庄勇接到他的眼神,心中明了,大剌剌的道:“就如我大哥所说,周老头,这次的事就这么算了,下次你可别再这么害人了。” 言语一顿,随即露出一抹恶毒坏笑,续道:“周老头,我大哥如此海量,你还不快快谢恩!” “我……我……”周老爹嗫嚅,一时间万般苦水涌上,说不出话来。 四周众人见他们如此得寸进尺,群情激奋,但却依旧止于此,依旧没人敢表露反抗。 一旁的县丞见事态发展至此,正是体面收场的最好时机,即刻小跑到公案侧。 “好了,好了,事情总算水落石出,都是一场误会,没什么可审的。”转头看着烈非错。“司探大人,既然如此,那就退堂吧。” 县丞笑着去拿公案上的惊堂木,他明白自己今日到此就是起这个作用的。 四周众人面露悲凉,一双双失望乃至绝望的眼,凝视着县丞伸出的手。 原来,终究还是这样的结局。 …… “不是的的的的的的的!!!” 00247 归来的勇气 “不是的的的的的的!!!” 一声稚嫩怒斥,倏然而起,扫开县衙公堂那一幕阴霾。 “我爹爹不是病死的,是他杀的!他是凶手!凶手手手手手!!” 原本被周家儿媳照看在怀中,那不过八岁的孩子,于此时此刻,于此万人不敢相抗之际跳了出来,怒然一指。 周家两个大人,满堂皂隶,庄丁一众,乃至县衙外众多百姓皆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他们不敢做的,这个八岁的孩子做了,他们不敢说的,这个八岁孩子说了。 霎时间,县丞公堂气氛凝滞,万般不通。 县丞本欲伸手去拿惊堂木,宣布退堂,他的手就这样顿在那里,直到……触手可及的惊堂木被另一只手夺去。 “岚阳县丞,听到没有,有人还有异议,退不得堂呢。”少年淡淡地笑着。 县丞的面色白中透青,神情无比尴尬,烈非错没有兴趣再理会他,视线转向庄丁。 “周家儿子究竟是病死,还是被人害死,尸体就在这儿,仵作也在,当堂便可查验,退一步说,即便庄丁你心中有此疑问,你能做的只有向本官陈情,待本官问查,而不是如此刻这般,藐视王法至极,于公堂上公然威胁苦主!!” 烈非错怒喝道,喝声如雷,满堂惊炸。 下一瞬,他环目四顾。 “知道为什么方才我任由他这般肆无忌惮么?”少年忽然如此问道。 此问一出,众人面露不解,尤其是堂侧的阿秀。 她这几日与烈非错同行,有些了解他的为人行事,无耻淫贼、黑心禽兽……这些都没冤枉他,但以他在高家的作风,阿秀实在不了解方才他为何任由庄丁在公堂上肆无忌惮的威胁周老爹。 别人怕那杨府,怕庄丁,难道他也怕么? 不,烈非错自然不怕,他是……可悲。 “方才他当着我的面威胁苦主,本官自然可以阻止他,但本官没有,因为本官想看看,被威胁的苦主会怎么做?看着他被威胁的你们会怎么做?” 烈非错扇骨如锋,一一指过周老爹,满堂皂隶,旁听百姓。 “然后我看到了,面对威胁,苦主选择了退避,因为他要保全还活着的家人,而你们选择了漠视,因为你们怕,怕庄丁,怕杨府。” 少年一字一句道出,被点到者个个低头羞惭。 世子爷环顾四方,随即可悲的一笑:“哈,不错,选择妥协退让,或许是能保住家人,直到这些恶徒不知何时再度施与无明灾难。” 视线落到周老爹身上,他那本就伛偻的腰更为弯曲了。 “不错,选择漠视,或许能平安自保,直到未来的某一日,你们成为苦主。” 视线转向那些皂隶、百姓,他们一个个脑袋更为低下。 “知道为什么你们总是被欺负,被迫害么?因为他们力强?因为他们势大?不,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 目光流转,扫过在场众人。 “……你们早已没了反抗不公的勇气!!!”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一言似雷霆落下,劈爆八极跌宕,震绝十方颠错。 这句话,将在场众人,不分皂隶、捕快、苦主、百姓,一股脑儿统统骂了进去。 那一张张脸涨的通红,他们想反驳,想骂回去,却发现不知该如何开口,因为他们明白,公案上那少年说的没错。 烈非错视线在转,落到周家孙儿的身上:“幸好,这偌大的岚阳,并非全是如此,终究有人能说真话,能挺起腰骨,即便他只是个孩子。” 语气悲凉失望,然而下一瞬,少年双目精芒锋锐。 “安德仁!”烈非错突然唤起安捕头的名字。 “在!” “庄丁及其随行无故擅闯公堂,更于这大堂之上公然威胁苦主,其情恶劣,罪无可赦,本官令你即刻将此一干人等拿下,关入大狱,择日待判!” “尊令!” 安德仁大喝一声,扬步冲向庄丁一众。 他身为烈非错麾下之人,自升堂起便立于一旁,方才见庄丁于公堂上那般恣肆狂妄,他早已按耐不住,此刻他面对周家孙儿悍不畏死的幼小面容,耳闻烈非错之言,只觉这一刻无需任何估计,即便是当堂死在这里,也一定要奉守一个捕快的本分和良知。 安德仁等半数捕快被烈非错纳入麾下,此刻堂上除了安德仁外,尚有两人于安德仁一样,这两人见安德仁冲向庄丁,立刻拔身越起。 “头!我们帮你!” 两人尾随安德仁之后,霎时间三人成虎,扑向庄丁一众。 庄丁一众除庄丁外,其余皆是身体强壮的凡人,他们知晓安德仁是炁修,不敢对上他,即刻选了另外两人,齐齐扑了过去。 霎时间,一场拳拼腿爆的震响,激荡县衙大堂。 满堂皂隶,乃至旁听百姓,皆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他们想不到竟然有人真的敢对庄丁动手,今日之前,明明那些没用的捕快见到庄丁以及杨家人,个个低声下气绕着走。 堂上战幕划开,庄丁身为岚阳第一高手,炁修实力不俗,但安德仁至少也是岚阳炁修中排的上号的,庄丁要收拾他也非一时半会。 然而,这一处炁修之战先不论,另外一处战场,却是两名凡人捕快,对上十数名体格强壮的恶痞,人数上差距明显。 两名捕快奋力而战,但他们每个人至少要同时面对四五人的围攻,前后左右砸来无数怒拳飞脚。 “噗噗噗噗噗!”一名捕快下颚挨了一拳,舌尖破损,一把鲜血倏然溅出,不支倒地。 这一倒地,优势尽毁,四周恶痞们即刻窥准空隙,飞脚猛踹他。 另一名捕快见状,冒着四周拳雨脚踢,飞身扑到他身上,用自己的背部护住他的身体。 转眼间,此人已挨了十数脚,他的嘴角同样血花飞溅。 公堂上一众皂隶看着这一幕,看着平日称兄道弟的同伴被人毒打。 他们根本没做错什么,他们只是尽了一个捕快的职责。 一双双眼变的血红,一副副牙齿咬的铿锵睢耳。 凭什么? 凭什么身为捕快的他们要被恶痞毒打,就因为他们是庄丁的属下,是杨家的人? 杨家,就真的这么可怕? “他奶奶的,不就是杨家,还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了!安头!我来帮你!” 随堂皂隶中,一名三十几许的皂隶忍不住了,他怒喝一声,举着杖棍冲了过来。 他那一喝,仿佛点着了一个火药桶。 “兄弟们,我们还不如个孩子么!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是谁起了这一声,满堂皂隶齐声共鸣般怒喝,一个个舞动杖棍,冲了上去。 围攻两名捕快的恶痞们本踹的痛快,惊闻喝声,抬起投来才见到众皂隶潮水般冲来的一幕,骤然色变。 同样色变的还有庄丁,他正于安德仁缠斗,一生兑金炁力岚阳称冠,对上安德仁的震木炁力,属性本就克他,修为又在他之上,本是毫无压力。 然而,他正得意之时,却见那些本对他庄丁,对杨府畏之如虎的皂隶、捕快们,此刻竟然一个个悍不畏死道的冲了上来。 事实上,即便让庄丁独自对上这些人马,他也有信心战胜,只不过需要付出一点代价,他此刻心中的震惊,非是源自突然多了这么多敌人,他震惊的源头,是这些本如阴沟里老鼠般的卑贱小崽子,此刻竟然敢反抗了。 一众皂隶奋起反抗,整个县衙大堂顿时陷入混战。 县衙外旁听的百姓见到这一幕,彷如雷亟在身,一句话……不,就连一个音都放不出来。 他们心中积累多年的恐惧正在激荡,原来还是有人敢反抗杨府,反抗庄丁的,这些平素只会在县衙里窝着,一直被百姓们视作素餐之尸的捕快衙役们,他们原来还是能有作为的。 “打的好!” 不知是谁喊出了这一句,霎时间,群情翻涌。 “差爷们好样的,打!” “好样的,打,打死这帮畜生!我堂兄就是被他们害死的!” “我族姐也是,她死的时候还怀着孩子呢!一尸两命啊!打!打死他们!” 众人心中积累多年怨恨,终于在此刻爆发出来。 霎时间,旁听百姓齐齐鼓掌喝彩,以助声威。 堂上的战斗持续着,且越来越混乱。 庄丁随行而来的众恶痞,平素跟着庄丁横行霸道惯了,面对齐齐涌来的皂隶捕快,最初虽然一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发疯般反抗。 彭彭彭! 一名皂隶棍杖砸下,砸在恶痞身上,棍杖顿时打断,将恶痞砸的趴下。 然而,他还来不及补上一脚,另外的一脚飞踹已自旁边袭来,顿时将他踹的身躯一斜,险些摔倒。 他尚不及站起,又是一拳迎面砸在眼窝上,他将砸的仰倒。 砸出这一拳的是一恶痞,恶痞一拳奏功,心中大喜,就要补上一脚。 下一瞬,胸腹直直挨了棍杖一击点刺,胸腹剧痛,弯下腰来。 一时间烟尘弥漫,乱战无端。 凡人间的战斗如此,炁修之间自然更为凶险,安德仁对上庄丁,凭借一身勇力,强抗他岚阳第一之实力。 安德仁一身震木炁力流转,双掌隐隐电流幻现。 九宫八极炁,震木为木之阳,其性近雷,安德仁此刻所施展的震木炁力中,雷电隐动。 五行金克木,安德仁之震木炁力本被庄丁兑金炁力所克,但雷性极烈,堪堪能与金性之凶煞相抗,且雷性之烈需配合运使者之勇才能完全发挥。 此刻安德仁勇武栗烈,一身雷性炁力超长发挥,这才堪堪架住了庄丁的攻势。 安德仁一身震木炁力激荡,炁力灌注双足,身形疾驰,双拳轮舞攻向庄丁。 他每一步都踏的劲力激透,在公堂的青石地板上踏出微微落痕。 呼吸间,他杀到庄丁面前,双掌炁力涌动,拳出如风。 庄丁嘴角露出不屑,他久在岚阳,深知安德仁的实力,别说安德仁,就是岚阳县衙的第一高手,总捕方海,也不是他庄丁的对手。 兑金炁力灌注双掌,掌翻劲透,反手一掌便接住了安德仁之拳。 彭彭彭! 拼爆响起,威力震荡。 庄丁借此机会,扣住安德仁之拳,随即翻手一扯,安德仁之拳被扯的翻开,拳劲消散。 拳劲被消,安德仁见状,多年武斗的经验令他即刻做出反应,足下顿扫,攻击庄丁的下盘。 庄丁抬脚避开,但安德仁攻势并未完结,扫腿甫落空,上身怒拳又来。 两拳劲走刀锋,状似劈砍,锁定庄丁脑袋而去,庄丁连续两次左右侧首,避开攻击。 安德仁一轮攻势已闭,到了必须换气的时候。 庄丁看准这一点,足下轻点,身躯浮空一旋,随即整个人居高临下,直捣安德仁。 安德仁闪避不及,被他凌空自上而下的一击直突命中胸腹。 波波波! “呃呃呃!”安德仁顿时受创,嘴角挂上一抹鲜红,整个人更是被击退三丈。 受力而退的身躯势能未尽,庄丁却已足下发,眨眼间飞身一拳,反袭而来。 安德仁双足未落,双眼中庄丁的身影正不住放大,他那凝聚勇力的右手上炁力勃勃,一击追加而来。 面对如此一击,仓促间安德仁来不及完全聚力,只得调动体内元炁,退身间双掌拨划,尽力一挡。 彭彭彭彭! 庄丁一击印在安德仁双臂交叉的护盾上,比他强盛的多的兑金炁力瞬间突破震木炁力的防御,攻入安德仁的经脉。 “噗噗噗!”双足未落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血红飞溅,满目赤烈。 这便是安德仁与庄丁之间真正的实力差距,虽然他一开始依靠勇力与震木的烈性强撑了一会儿,可一旦庄丁稍稍适应他的战法,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便真正表现出来。 安德仁不是庄丁的对手,短短时间两度受创的他,身形再退。 飞纵势能未尽的庄丁露出冷笑,他的攻势并未歇止,继续与空中摆出直捣黄龙之姿,追加第三击。 这第三击,是索命一惊! 眨眼间,庄丁攻势已至,安德仁命在旦夕,于是乎,庄丁……神色一怔! “嗯,竟然……?” 00248 一指之镝 眨眼间,庄丁攻势已至,安德仁命在旦夕,于是乎,庄丁……神色一怔! “嗯,竟然……是你!” 一声惊愕,伴随而来的是一击雄浑拼爆。 波波波波波! 一股博博震木之力聚掌迎上,挡住了那夺命兑金炁力。 安德仁受创在前,此刻的他炁力势弱,绝对发不出这样的震木炁力。 退一步来说,即便安德仁全盛状态,他的震木炁力也动不了这种地步,这股力量不属于他,而是出于天外横来的那一掌。 “方海!你也来多管闲事!”庄丁目露凶光,探出的单掌与盈满震木之掌僵持角力,一时难分。 没错,那天来横掌是属于方海的,这位岚阳总捕终于出手了。 “多管闲事……我身为岚阳总捕,奉命拘拿你们这群恶徒,职责所在,何来闲事!”方海一声怒喝,体内生力军的震木炁力鼓动,磅礴之力爆出,竟然一举压过庄丁。 彭彭彭! 两人拼掌处一声闷炸,庄丁后退三丈。 “方头!”安德仁激动万分的看着矗立身前的那道背影,自烈非错从县丞手中夺去半数权柄,且拒绝将方海纳入麾下后,方海便刻意属于烈非错,及其麾下,尤其是他曾经的副手安德仁。 因此县衙内皆在传,总捕方海与安德仁的多年兄弟感情已破碎,甚至就连安德仁本人都生出过这样的怀疑。 然而,此时此刻,于安德仁危难之际,方海终究还是挺身而出了,且面对的还是庄丁。 岚阳总捕的不作为原则早已街知巷闻,之前别说面对庄丁,就是遇到个别流寇小贼,他也是能避则避,但求相安无事。 但此刻,他变了,面对岚阳第一高手,他竟然在没有任何命令的情况下,自觉挺身而出。 安德仁一声激动的“方头”,将旁听百姓的视线吸引过来。 “是方海……不,方总捕!” “方总捕出手了!” “太好了!” 百姓群情汹涌,今天真是个非同寻常的日子,一个七岁孩童敢于直面庄丁,一众平素个个焉了似地的皂隶捕快们,悍不畏死的拼杀,就连十年如一日息事宁人的总捕方海,都站出来了。 方海转头看着倒地的安德仁,伸出了他的手。 “老子平时忍着,不过求个大家太平,但无论如何,老子心中那条底线还在。”一把将安德仁拉了起来,十年交情的兄弟两眼神交换,只觉彼此既熟悉,又陌生。 转头怒视庄丁,方海扬起拳头:“庄丁,竟然带人强闯公堂,公然威胁苦主,这里虽然是岚阳,但更是大璟,没这般容易让你只手遮天!” 一声喝出,四周拼战的皂隶、捕快耳闻此语,齐声鸣喝。 霎时间,喝声震耳欲聋。 庄丁面对眼前这前所未见的方海,眼神残酷,龇牙咬怒。 “哼!方海,你这只死透了的老鼠竟然还敢出来蹦跶……”言语一顿,扫过方海与安德仁。“……两对一是么?哼,你们两个都是震木属性,即便二对一,又能奈我何?” 言语间,庄丁眉眼凶狠,满面暴戾。 虽然品性低劣,但论炁修实力,他是当之无愧的岚阳第一,安德仁不是他的对手,即便是总捕方海也依然不敌他。 但此刻是方海、安德仁兄弟联手,然而他们又是震木炁力,属性上被庄丁的兑金炁力所克,且安德仁已受伤在前,因此接下来的战斗…… 胜负高悬! 庄丁眼神一锐,下一瞬,他再开战斗。 然而,面对两人联手的新局面,他似乎不欲再做任何试探,倏然飞纵,身腾半空。 下一瞬,他气纳千川,凝聚体内勃勃兑金炁力,九宫八极炁中属于泽兑的那份毒之风貌,恍惚间浮现,暗韵缭绕。 他双掌拨划,兑金炁力于他双手腾挪间急速酝酿,一股吞噬四方的恶邪之气腾涌,仿佛令方圆十丈尽数归暗。 方海、安德仁两人见状,战意不减,安德仁心知自己受伤力量不济,即刻腾身于方海身后,调动体内震木炁力,霎时间他周身电流隐隐。 方海同样运使体内炁力,他是生力军,体内震木炁力满盈,这一调用,身体表面顿时电流彪腾,声势更胜安德仁十倍。 安德仁聚集体内剩余震木炁力,随即一掌印在方海背心,将自己同源的震木炁力输送给他。 得安德仁震木相助,方海体表电流更为汹涌,一身炁力呼吸间提升至顶峰。 方海、庄丁各自提升力量,两人之力鼓动间攀至极颠,一击在即。 下一瞬,心知庄丁岚阳第一之名不虚,方海率先出招,体内勃勃震木炁力化作一把电弧光刀,刀锋凌冽,倏然向庄丁轰去。 嗖嗖嗖——! 刀锋破空激荡,剖斩风云! 另一边的庄丁,此刻已将兑金炁力凝聚成一气团,面对飞空斩来刀锋,庄丁嘴角凶残邪笑,凝聚的气团仿佛一把巨大锤子,当空砸下。 乒乒乓乓——! 一阵破碎锐鸣,刀形崩裂,消散成片片光羽。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方海、安德仁同时吐血,这突然而至的力拼一击,其反震之力已令他们受伤,其中安德仁更是伤上加伤。 两人眼中透露一丝绝望,他们合力的刀型破碎了,但庄丁所汇聚的气团却依旧维持。 见到这一幕,即便那些百姓也开出两者胜负,他们同样目露绝望。 ——完了,这庄丁果真强绝,连方总捕和安捕头联手都不是对手! ——他太强了,杨家果然是不可战胜么? 绝望的氛围弥散开,四周甫冒出些许火星的勇气,顿如风中残烛,摇摇欲熄。 庄丁嘴角凶残一笑。 “你们这个两个不自量力的蠢材,让你们看看和杨府作对的下场。” 言语间,鼓动炁力,毒邪气团向方海两人砸去。 这一击太过醒目,四周混战的众人皆下意识停下,呆呆注视着这一幕。 一丈……二尺……一尺……方海与安德仁避无可避,即将丧命气团之下。 叮叮叮——! 倏然,天地间似有清灵脆音响起,短而迅捷,一瞬而逝。 飞驰的气团忽然顿主,随即气团表面上的某处,毒邪之色中,一个小点微微冒头,随即急速扩大。 那时什么? 一把剑?一截刀锋?一束枪尖锐? 都不是,那时一道…… 箭头!!! 噗噗噗噗噗噗! 箭头破开气团,飞矢射入天际,消散无踪。 所有的视线齐齐投向一处,以飞矢射出的角度,发发箭者该在飞矢前进的反方向。 “是你!?”庄丁目露惊色。 他视线寻去,入眼却是那道安坐堂上,由始至终不曾动摇过的飘然异发。 这一刻的烈非错,身姿端坐,右手抬起,双指凝出剑诀……不,若是平素,见到这个姿势,一定会认为是剑诀,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什么,非是剑诀,而是箭簇! “是你破了我的招式?”庄丁沉声问道。 烈非错淡然一笑,视线扫过四方,尤其是最好加入的方海:“方总捕,总算激到你出手了,还好,还好,岚阳终究还是岚阳。” 少年语露叹息,岚阳,岚阳……既然是岚阳,又怎会没了日照呢? 然而今日之前,许多岚阳人都认为岚阳已无日照,他们的头顶上是杨家这片永远挥之不去的乌云,但此刻堂上这一幕,证明日照虽隐,却终究有再现之日。 视线转回庄丁:“你自称岚阳第一高手,这点本官方才已亲自验证,你的炁修实力却实卓绝,即便方总捕与安捕头合力,依旧非你对手……”言语间,少年面上笑意收敛,他整个人更是自公案后立身而起。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你,有些人欲败之,也不过……一指之力!” 言语间,少年扬起右手,伸出……一指! “司探大人说什么,一指之力?” “大人该不会要出手吧?” “就算是司探大人,但他才多大啊,论炁修实力怎么可能敌得过庄丁?” “大人的意思,是要用一指败庄丁?” 旁听百姓嚷嚷开了,方才他们亲眼见证庄丁的强大,但此时此刻,烈非错这位面容尚有几许稚嫩的司探大人,竟然放出豪言,要败庄丁,而且是一指之力。 四方惊觉,议论不止。 场上的皂隶、恶痞们也停了下来,他们感觉到今日最极端的对决即将开始,此刻这处斗场已容不下他们了。 烈非错如此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口出此等狂言,庄丁霎时间怒火冲顶。 “狂妄!” 一声怒喝,庄丁战意高涨,倏然拔高半空,前所未有的兑金炁力鼓动。 他双掌拨划,天地间游离之力被他层层引来,于他自身兑金炁力产生共鸣,一股暗色倏然洇开。 双手翻飞腾挪,天地之力波波凝聚,更借此呼鸣他体内炁力。 霎时间,一股强劲波动散开,莫说就在堂上的皂隶、恶痞们,就连远处旁听的百姓,也隐隐感觉到一股无形压迫。 一时间,满堂屏息凝视,唯有一处例外。 镇南王世子安立堂下,面对凌空之庄丁,面对那股暗邪之气,他兑现自己的话,出指了,然而…… ——什么? ——他……他该不会是想…… ——这……这也太托大了吧? 不久前,司探大人于迎宾楼中轻易击败庄丁好友兑金炁修之事已有所流传,在场有不少人知晓司探大人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是毫无疑问的炁修。 因此司探大人对上庄丁,虽然没什么人认为他会赢,声音却也并非一面倒。 然而,此刻这一幕入眼,众人感觉自己错了。 烈非错方才说过,要用一指之力败庄丁,他此刻兑现所言,真的只用一指,而且是……尾指! 那截脆弱不堪的尾指,稍有不慎用力一撑或许就会断,他竟然想用那样的尾指来对付庄丁这岚阳第一高手。 太托大了,毫无胜算。 庄丁的力量提升至顶峰,比方才体积更为庞大的气团现世。 气团甫一现世,庄丁即刻催念凝聚,将原本庞大的体积压缩过半。 下一瞬,他怒喝一声,对着烈非错释放气团。 “小子,记住,你是被狂害死的!” 呼呼呼呼呼——! 气团呼啸着向烈非错袭来,面对这一击,镇南王世子尾指对准气团,随即他的手臂自尾指指端启,一寸寸闪亮,金芒明灭。 一根幻形箭矢依附着少年笔直的手臂,一寸寸凝聚,最终箭矢定型。 嗖嗖嗖嗖嗖嗖——! 箭矢破空,怒射而去……就这样,就这平淡无奇的一声破风,这样就想要对抗庄丁的气团? 不,烈非错不要对抗气团,他是要…… 一击破敌! 箭矢、气团急速接近,然而……彼此经过。 没错,是经过……不!不对,对箭矢来说是经过,对气团来说,却是……穿透! 噗噗噗噗噗噗——! 一声怒破,气团根基被毁,湮灭四散,激起一阵狂风呼啸。 然而并没有完,穿透气团的箭矢,直射庄丁。 已经破了兑金气团,折了初锐,这样的一箭还能伤到庄丁么? 能!因为这不是箭,这是…… 镝! 长镝千幻之镝! 离火炁力、炁者伯盈、炎门靖浪府筑基之学……三者合力的威势,化入那与天地相较极为渺小的箭簇,一击破了气团后,直射庄丁。 箭矢速度极快,庄丁闪避不及,箭头临门一刻,他双手一爪,将箭矢牢牢抓住。 心底一丝得意将要涌起,下一瞬,顿感事情不对,被双手紧扣住的箭头之上传来极大力量,势头依旧不止。 噗噗噗噗噗——! 下一瞬,肩头自庄丁左肩破入,霎时间穿透,半截箭身自他背后洞穿冒出。 “啊啊啊啊啊!”庄丁失声痛呼。 然而即便如此,箭矢势能依旧未尽,就这么拖着他继续飞驰。 烈非错这一箭带了一些仰角,此刻箭头扎在庄丁箭头飞驰,将他整个人带着离地,斜飞上扬。 彭彭彭彭彭——! 庄丁的背狠狠地撞在公堂上的一处篆刻律法精条的石碑上,轰隆震响。 他整个人,就这么被钉在了上面。 而他双足悬空的身侧,恰好是石碑上八个铭文大字……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00249 天网不漏,司探再断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法典石碑上,庄丁被烈非错一箭钉了上去,离火炁化的箭矢洞穿他的肩头,将他整个人扎在石碑上,任由他双脚蹬踢,依旧毫无办法。 岚阳第一高手就这么被钉到了石碑上,莫说昔日威风,便是自己的生命都难以自控。 庄丁奋力挣扎,他被洞穿的肩头鲜血涓涓,染红了石碑,更染红了他的半边衣物。 随即,烈非错飞身来到石碑前,炁修封穴手法施展开,封住了他的穴道。 庄丁的双臂无力垂下,他终于连最后一丝力气都失去了。 少年单手握住那依旧忽闪忽闪的箭矢,运劲一收,箭矢消散,庄丁整个人自石碑上掉落。 “将庄丁连同一干同党尽数收押。”少年这句话音量不大,但此刻在众人听来,却是动辄雷霆。 这一刻,他是众人心中不可撼动的天。 那一众恶痞本欲反抗,但庄丁的下场历历在目,连岚阳第一高手都落得如此地步,若是烈非错那信手捏来的一箭射向他们……已经不用思考后果,单单这种可能性已令他们肝胆欲裂。 众皂隶上前拘捕时,恶痞们没有反抗,霎时间庄丁连同一起来的十余人,尽数落网。 视线回到庄勇身上,此刻的他神情惊恐,已无半分之前的嚣张跋扈。 “方才本官已对庄勇做出宣判,不过之后庄丁一众大闹公堂,他也有参与,此罪理当并罚,先将他押入大牢,待本官上奏请示,择日问斩!” 一声“问斩”,庄勇瘫倒在地,任由两个皂隶左右架着他离去。 目睹这一幕,旁听的百姓这才真正认识到这个现实…… 不可一世的杨府,不可一世的庄丁,败了! “司探大人为民除害,好样的!” “是啊,司探大人威武!” “司探大人来此,真是我们岚阳之福啊!” 烈非错之功绩在此刻的岚阳百姓看来,堪比天高,一时间四方歌功颂德,赞美不绝。 堂侧的阿秀见到这一幕,心绪万端,此刻她已明白烈非错方才为何对庄丁当堂威胁周老头一家之事放任,他是想借此激发岚阳百姓心中沉埋过久的血性,激励他们反抗暴权的勇气。 谪仙玉容双颊微微绯色,一双明眸中莹莹波光,似有万般暗藏动于九地之下,仿佛一道道潜藏不显的情流,暂时不露端倪,令人难以察觉,但不知未来哪一日,便会激起飞浪三千,银河归流入海。 “阿秀姐姐,阿飞哥哥好厉害啊!”阿秀怀中的粉嫩小脸满心赞叹,随即,那张小脸忽然一黯:“如果阿飞哥哥真是我哥哥,那该多好啊!” “嗯……,只有阿飞哥哥么?”阿秀语露不满的质问。 露露察觉到阿秀的醋意,吐了吐舌头:“当然还有阿秀姐姐,姐姐和哥哥都做我的亲姐姐、亲哥哥,那露露可就高兴死了。” 阿秀爱怜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看你,小小年纪什么死呀活呀的,呸!呸!呸!” 斥责了一句,言语间依旧甜腻地仿佛要滴出蜜来。 随即,美眸一亮:“放心吧,要那家伙做你亲哥哥有何难,一会儿退堂后,姐姐就去和他说,姐姐看他敢不答应!” 言语间威势喝喝,仿佛烈非错就是她掌心一颗丸子,任她搓圆捏扁。 露露非常乖巧,明白这种状态下的姐姐是万万不能违逆地,即刻附和赞同。 这一刻,小女孩并未察觉到,旁听百姓中,一道恶毒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方才大堂上情形混乱,追随县丞而来的高夫人并未察觉到露露,此刻战斗告止,高夫人才从高度紧张集中的状态解放出来,视野扩充下,她见到了高露。 严格来说,高露从小并未对她表露一丝不孝,反倒是她一直已阴毒伪善的手段对待这样一个小女孩。 但此刻再见高露,仅仅只是看到她生活的还不错,有了温暖的怀抱可依靠,仅仅如此,然高夫人心中的怨毒恨意,却已惊掀万丈。 若这股恨意能实质化,必定能瞬间吞没整个岚阳。 然而她也明白,自烈非错于此公堂上表露身份,将高露接到云来楼与他同住起,这个小贱人便一直在烈非错的保护之下。 即便是那时仅仅显露司探身份的他,自己的县丞表弟就已不敢招惹,甚至高府被毁去泰半之责任,也不敢向此子追究。 何况此刻这小子鼓动满堂众人对抗杨家,更是一箭将岚阳第一高手洞穿,此时此刻他于岚阳的声势已到了旁人从未引动的顶点。 这样的烈非错庇护着那个小贱人,今日绝非对她出手的好时机。 想明白了这一层,高夫人拉了拉身边的陶管家:“走,我们回去。” 陶管家闻言,即刻动作起来,扶着高夫人就欲悄悄离去。 此刻四周群情汹涌,人人疯狂,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她们的行径……本该是如此才对啊? “陶行中,站住!!!” 一声怒喝震破穹空,众人耳膜一肃。 下一瞬,惊觉到司探大人这一声对谁而发,本欲默默遁走的高夫人与陶管家,两人身边顿时出现一片真空地带。 “是高府的陶管家?另一位是谁?” “那就是高夫人,她这几年很少露面,认识她的人不多。” “原来她们也来了……嗯,之前高府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吧?” “当然,而且我还听说,那件事的真相……” 四周百姓发现了两人,顿时议论纷纷。 “来人,把陶行中押上来。” 公案后的司探大人下令道,此刻烈非错威信无二,而陶行中作为岚阳第二势力高府的管家,三班衙役几乎皆认识,顿时便有皂隶上前,一左一右夹住陶行中,将他带到堂上。 “司探大人,您……您唤我来做什么?”陶管家的身体止不住的哆嗦,不久前烈非错打砸高府,造就一批残肢断臂,陶管家也在其列。 幸好之后他看了大夫,“残肢断臂”稍稍夸张,但伤筋动骨倒是确实,因此今日的陶管家一瘸一拐,本就狼狈,此刻在被两名皂隶左右一夹,哪里还有昔日一丝威风八面。 烈非错一声道破陶管家身份,将他拘押到堂上,过程中高夫人苗翠就在他身旁,但烈非错却一个字都未提到她。 高夫人不知烈非错此举何意,但万幸这煞星今日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转身就要走。 然而没走几步,县丞来到她身边。 “表姐,此时此刻可万万走不得。”县丞压着嗓子小声道,同时一把拽住高夫人的手腕,阻止她离去。 “这是为何?”高夫人面露不解,眼中甚至隐隐有一丝警惕。 “那小子明明见到了你们两人,却只拘去了陶管家,表姐你以为他欲如何?”县丞的神情十分凝重。 “你是说,他想……”高夫人想到了一种可能,面色霎时间铁青。“……他欲借此公审陶行中,把我对那小贱人做的事公之于众?” “必然是如此。” “若是如此,那我不就更得走了。”高夫人意图甩脱被拉住的手腕,她脑海中浮现一会儿自己在旁,平日对高露的总总恶行经由陶管家之口透露的那一幕,不寒而栗。 “表姐糊涂,你在一旁,陶行中言语间或许对你还有所敬畏,言语间能有些顾忌,只要他死扛着不招,这件是至少在律法上不落下把柄,可你若不在,你觉得陶行中能看住那小子的审讯么?”县丞沉声分析道。 高夫人面色数变,却也渐渐停止了挣扎。 “表姐,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你难道认为此事只是你这些年维系的信佛慈名能否保全么……”顿了顿,更为凑近了些,逼着嗓子道:“……你身为原配,却如此对待先夫之女,此事若坐实,你名声不保是小事,牢狱之灾更是无从豁免。” 高夫人听的冷汗涔涔,经由表弟一分析,她才明白此事远比她相像中严重。 “表姐,此刻怎么说也是大庭广众,那小子再横,也不能做的太多,但若换个场合,你觉得以他那日打砸高府的做派,以及那庄丁都不如的身手,还有什么能钳制到他么?” 县丞一语犹如醍醐灌顶,高夫人手臂上最后一丝反抗之力消散,被县丞拉回公堂,立于旁侧。 公堂上,陶行中强撑着胆子,力争双足挺直。 “陶行中,今日本官升堂问案,一桩也是审,两桩也是判。”少年嘴角笑意浮现,随即他一声令下。 “阿秀,带露露上来吧,今日我要替他平冤昭雪。” 阿秀方才见他拘来陶行中,便知他是为了高露之事,早就在一旁等着了,此刻一声令下,她即刻抱着露露出列。 “走,露露,看阿飞哥哥给你出气。”领着高露便来到了堂上。 “高露,不久前也在这个堂上,本官向岚阳县丞讨要半数捕快,言明要查清高府多年虐待你之事,如今此事已有眉目,本官这便给你一个交代。” 义正辞严,神情端肃,浑不似平日与露露相处时那般嬉皮笑脸。 高露知道烈非错是在为她主持公道,小小眼眸中泪影飘踪。 本已猜到烈非错是这般意图,但真正被“耳提面命”,陶行中依旧吓的六神无主。 他强撑着道:“司探大人,小的知道最近外面有些风言风语针对我家夫人,谣传说夫人对小姐不好,但这都是坊间小人的恶意中伤,我家夫人对小姐的好,大家伙都看在眼里。” 言语间,目光环绕,向四方岚阳百姓求证。 这几日虽有高夫人善恶两面,人前富足,人后虐待的流言,但平素众人所见,皆是高夫人的慈悲良善,因此这流言目前虽流传,但信者并不多。 一旁的杨夫人面色稍定,她有些庆幸听了表弟县丞的话,此刻她在场,那陶行中便如此说,若是不在,就不知会是何种版本了。 少年目光流转,看向旁听席上的高夫人:“倒也凑巧,高夫人今日也在,不知你对陶行中方才一番辩词,有何看法?” 烈非错这一问,引的众人视线投去,高夫人顿时端正眉眼,含眸低首,恭顺慈祥。 “就如陶管家所说,司探大人怕是误解民妇了。”言语间无一丝怨怼,倒有几分长辈看待儿孙不成器的无奈好笑。 四周众人见之,确实生出疑惑,以高夫人在岚阳的素行,实在看不出她是那般恶毒的女人。 “原来如此,这便是高夫人对此事的看法么……”视线转到陶管家身上,嘴角忽然一记嗤笑:“……陶行中,本官还没问话,你却已知本官要问什么了,如此心虚,岂非不打自招。” 少年质问道。 面对今日力挫庄丁的烈非错,陶管家由始至终诚惶诚恐,然而烈非错此问出口,他眉眼间的慌乱反倒好些。 “司探大人这话说的差了,咱们岚阳不比大人的来处,民寡地薄,些许流言蜚语转眼间便会传的街知巷闻,因此小人多多少少明白大人欲问何事?” 这番言语回应的不卑不亢,甚至言辞间故意提及“大人的来说”,又说岚阳“民寡地薄”。 司探大人的来处便是大璟国都烨京,这点谁都知道,此刻他故意提及,又将岚阳形容成“民寡地薄”,无形间便与烈非错的烨京形成鲜明对比,甚至对立。 四周百姓心中,那一处处角落中的党同伐异被隐隐唤醒。 陶行中在高府当了多年管家,总揽高府一切大小事务,更是高夫人平素每每委以重任的心腹,他为人其实不蠢,甚至非常精明。 只不过之前烈非错突然降临高府,随后更是暴起怒砸,将他这位体面的管家大人弄的“残肢断臂”,狼狈颓丧,之后更暴露司探身份,力压他一筹。 经历这总总,他在烈非错面前锐气尽折,处处碰壁。 此刻他心态调整,渐渐恢复了平常状态,一番言语暗藏犀利,攻守有据。 面对这样的回应,烈非错笑了。 “陶行中,你说的听来倒也有几分道理,只不过……”言语一顿,身体微微趋前。 “……本官几时表露过,今日这锋芒,针对的是高夫人?” 00250 迂回直击 “……本官几时表露过,今日这锋芒,针对的是高夫人?” …… …… …… “大人,您……您这是何意?”陶行中神情轻颤,那份惶惶不安再度回到他的面上。 “你听清楚了,本官目前一番查证所得的结论,于高府中两面三刀,人前富足,人后却折辱虐待于高露的,是你……陶行中!” 轰轰轰轰——! 一眼动雷霆,惊炸破四方! 烈非错一语道出,眼前这位手足具残的高府陶管家陶行中,才是他今日欲断罪的目标! 此言一出,高夫人、县丞、阿秀,甚至是堂上的高露,个个面露惊诧。 阿秀不明所以的看着烈非错,那张脸,那道异发缠腰的身影,似乎又变的陌生起来,就似方才他坐视庄丁于公堂上威胁周老爹一家,毫不作为时那般陌生。 ——他……他究竟在说什么? ——为什么是陶行中,他明明知道罪魁祸首是高夫人苗翠? ——他不是要为露露出气,主持公道么? ——难道这就是他的打算?他找不到高夫人的罪证,于是便退而求其次,将陶行中断罪出气? 阿秀心绪翻腾,谪仙美眸中怒火隐隐,青春娇媚的身躯气息腾腾,起伏不知不觉间加速。 不独阿秀,高夫人与县丞同样惊愕,他们万万想不到烈非错竟然会锋指陶管家。 最想不到的自然是陶行中,从一开始他便明白此事自己参与其中,一旦烈非错这位烨京上差追究,自己难脱罪责,正因为如此,方才他才第一时间为高夫人辩解,因为他很清楚,只有高夫人这颗大树不倒,才能保护他。 然而,此刻他却没想到,那本应该砍向大树的一刀,竟然冲着他来了。 “司探大人,您可不能血口喷人啊,此事与我何干?”陶行中神情激动,音量陡然拔高。 烈非错淡淡一笑,随即忽然喝道:“都带上来!” 此声一出,不一会儿,一副副由两名捕快前后搭抬的担架被运上了公堂,那一副副担架上皆有“乘客”,而且一个个还有点面熟。 确实面熟,尤其是对陶行中来说。 “赵全、王三彻、陆川平……怎么是你们?”陶行中惊愕上面,眼前这一个个由担架抬出来的,皆是高府的家丁,而且是于今次烈非错打砸高府事件中,残肢断臂受伤的那些。 被陶行中点到名字的人,一个个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啪啪啪啪——! 烈非错惊堂木一拍,众人耳膜一震。 “陶行中,这些人皆是高府家丁,那日本官……”烈非错缓缓道出,他坦言那日因异象司事务故意打砸高府,令这些人手足受残,而之后烈非错便于此公堂上,与县丞冲突,进而暴露身份。 之后,他就高露受虐待一事状告,因此于县丞定下自己查案之基调,顺势分走他一半捕快。 少年此刻言语间,并未指明高露虐待之事背后究竟谁是主使,只是断言高露在高家受了虐待。 司探大人如此言说,四周百姓闻之,至少已明确一事……看似在高家过的丰足快乐的高露,真的受到了虐待! “传言竟然是真的,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你们说,会如传言一般,一切都是高夫人在幕后主使么?” “高夫人……不太可能吧。” “对啊,司探大人不是说了,罪魁祸首是陶行中。” “但那是发生在高府的事吧?难道高夫人真不知道?” 四周议论纷起,舆论呼吸间显露两极,一部分人认为高夫人清白无辜,全是陶行中在作恶,但另一部分人却认为高夫人身为高府之主,怎么可能全然不知。 一簇簇视线向高夫人投来,打的她面色青紫。 堂上陶行中耳闻烈非错叙述,面色上惊恐层层递进。 烈非错一番罪行道尽,随即开始征问那一个个抬上来的担架,被烈非错点名之人,个个坦白。 他们皆坦言某年某月得了陶管家的命令,对高露或是打骂,或是克扣,招招无良,步步狠心。 这些人自从受伤后,便无法在高府任职,只得在家卧床休养,这因此给了烈非错接触,进一步“劝解”他们的机会。 见这些人坦言曾经对一名孩子如此作恶,百姓们渐渐群情汹涌,恨不得冲上来痛揍他们一顿,助他们从半残升级为全残。 “这些狼心狗肺的畜生,这种事都做的出来!” “无耻至极,竟然如此迫害一个孩子!” “高老爷在天有灵,一定不会放过这帮畜生的!” 四周怒骂如潮,声声句句砸的陶行中肝胆欲裂,涔涔冷汗不自觉自额头滴落。 半响,十几人终于供述完毕,他们所供述的对高露的迫害各有千秋,但追根溯源却只有一处。 此刻陶行中的面色估计是今日最难看的,甚至有可能是他今生最难看的,这些担架上半死不活的家伙们,一致供述他陶行中才是主谋,他是一切命令的发布者……这也确实是事实。 “大人,切莫听他们胡说啊!” “胡说,你的意思是……这么多人,联起手来精诚合作,就是为了冤枉你?”公案后的少年讥讽道,旁听百姓们闻之,个个面露好笑。 这一刻,陶行中身躯颤抖,冷汗涔涔,满容渐渐扭曲,似乎陷入强烈的心理斗争中。 高夫人心思缜密,虽然对高露百般迫害,但却从不亲自出面,因此那些吃里扒外的说的确实没错,每个迫害高露的令都他陶行中下的,基于这一点,他们说他是罪魁祸首其实也没什么不对。 高夫人虽然对高露万般怨恨,但真正能接触到高夫人此类命令的人,整个高府寥寥无几。 被选中实行那些恶毒行径的人,除了几个府上心狠手辣的老妇外,其余便都交给陶行中去做,或者由他出面。 基于这一点,或许能将他看做是罪魁祸首。 但佐证这一点的不过是那些实打实证据,除此之外,动机呢?他一个管家,若非有人授意,如何会这般去迫害一个小女孩。 陶行中想到了这一点,若要抗争,这一点是非常有力的辩解。 然而,若是以此辩解,那就必然涉及一个问题……那些指征的事无疑是你做的,然而你却没有动机,但既然没有动机,你为什么要做那些? 对啊,为什么要做那些? 陶行中露出苦笑,他身为高府管家自然没有动机,动机在高夫人身上,但他能说么? 他不敢转头,甚至连视线都不敢移动,但却依旧感受到高夫人灼灼视线打在他的背上。 他其实有办法自救,至少能搏一搏,但他还在犹豫,这种办法形同背叛高夫人,甚至推她出去做替罪羊。 县丞于一旁看着这一幕,多年官场生涯的积蓄,让他本能的感到一丝危险,但一时间他又无法明确威胁究竟来自哪个方向。 堂上烈非错再度开口:“陶行中,如今证词充盈,不容的你狡辩,你身为高府管家,欺上瞒下,心思恶毒,欺辱虐待少主,更刻意营造假象蒙骗世人,如此恶行,理当判处充军边塞十年。” 轰轰轰轰轰轰轰——! 十年,整整十年! 而且还是边塞,更是充军,陶行中不过一没有炁力的普通人,似他这等年纪去边塞苦寒之地充军十年,这不是吃苦,而是要让他送命。 陶行中如受雷亟,心中那座摇摆不定的天平,骤然倾斜。 “不好!”旁听的县丞骤然一惊。 “怎么了?”高夫人不解的问道。 “我明白这小子的用意了,难怪他莫名其妙的将矛头指向陶行中,放过了表姐你……不,这哪里是放过啊,好毒的心思啊~~~”县丞语露森寒,一股透心凉意自他齿间散出。 “表弟,到底怎么了?”高夫人眉头紧皱,她回忆过往,实在很少自表弟面上见到如此慌乱神情。 县丞的面上泛起苦笑:“表姐,他这是在逼陶行中弃卒保帅啊。” 视线扫过堂上一众担架:“表姐你平素行事还算缜密,即便是对那小贱人下手,也都是通过陶行中下的令,因此单单这些家丁,即便他们个个吐实,也很难将罪名直接扯到表姐你头上。” “那小子一早就看透了这点,因此他隔山打牛,趁着这些人受伤在家,避开高府眼目的情况下,搜集他们的证词,却不用来攻击表姐你,而是将气力使到陶行中身上。” “这些家丁无法佐证表姐你,但陶行中身为高府总管,每件事都是表姐你亲自向他下的命令,若他出面指证表姐,岂非比这些家丁有力的多。” “那小子看准了这点,因此故意设下此局,逼陶行中做出选择,他若不供出表姐你,那他便是主谋,便要受那十年充军之刑,这样的刑法,他估计是有命去无命回了。” “表姐你说,以陶行中对你的忠心,他会拼着这条命,替你顶罪么?” 一声质问,高夫人瞬间通体皆凉。 果然是好毒的计策,搜集的那些家丁的证词,他不用来指证自己,却施力到陶行中身上。 高夫人对这位高府总管颇为了解,他对自己还算忠心,但若天平的另一端是他的命,这份忠心就变的可笑了。 “表弟,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高夫人神色惶恐至极。 县丞闻言,长叹一声:“表姐,晚了……” 就在此时,公堂上的高府大总管,神情数度挣扎,最后也是一声长叹。 下一瞬,他的眉角显露狰狞。 “司探大人,小的有实情要禀报。” “说。” “大人,他们对小的之指控不假,那些事确实是小的出面,但真正授意者却非小的……”言语一顿,转身怒指高夫人。“……是苗翠!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苗翠!” 轰轰轰轰! 满堂哗然! 百姓们神情惊炸,一道道视线齐齐向高夫人打来! “陶行中,岚阳百姓皆知高夫人平素吃斋念佛,两耳不闻窗外事,你凭什么如此指控于她?”烈非错刻意引导的问道。 “大人,小的身为高府总管,对高府的认识远非外人可比,高夫人吃斋念佛不假,但她对当年高老爷纳妾之事一直耿耿于怀,尤其当小姐出世后,她更是恨意滔天。” “这些年,她隔三差五就对小的下令,让小的想办法折磨小姐,克扣吃食,将小姐贬去后院柴房,逼小姐做苦工……这些虽然都是小的下的令,但实则可都是她的主意。” 一字一句控诉,四周百姓耳闻,个个神情震怒。 “这还不止,每当到了老爷当年纳妾的那日,以及小姐的生日,她便要小的故意想办法寻小姐的不是,命仆妇将她毒打一顿,因为这两日她恨意最深!” 四周百姓的面上惊容更炽烈,一道道视线看着高夫人,此刻的她依旧佛串在手,谁能想到如此一番形象,背地里却做出那般恶行。 “她虽然恨极小姐,但却爱惜这么多年于府外建立的慈悲善名,因此她命令小的每隔一段时间便大张旗鼓的给小姐添置华贵新衣,她将这些添置的衣物交给小的保管,令我每隔一段时间便给小姐换上新衣,去府外露露脸。” 陶行中完全豁出去了,将高夫人的恶行罄竹倾倒。 “然而,一旦小姐回到高府,入了后院,便让小姐即刻换上粗布麻衣,从无例外。” 四周百姓心中已不是怒意,转成了一波波阴寒。 仅仅为了让一个小女孩受苦受折磨,便想出如此人前人后,蛇鼠两端的做派,更有甚者,多年以来岚阳百姓一直被她蒙骗,甚者还将她当做一个吃斋念佛的善心老妇。 “真是人面兽心。” “如此恶毒心思,竟然与我们比邻而居了这么多年,何其可怕?” “若非今日变故,我们还不知要被她蒙蔽多久!” 一时间申讨如浪,袭向高夫人苗翠,她怨毒满面,却又无可奈何。 陶行中目睹这一切,心中一横。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一不做二不休。 “司探大人,除此之外,小的尚掌握了一事……小姐的生母,也是被苗翠暗中害死的!” 00251 疯妇,毒妇,怨妇 “……小姐的生母,也是被苗翠暗中害死的!” …… …… …… 轰轰轰轰轰轰轰——! “你……你说什么,我……我娘她……”阿秀怀中的露露捂着小嘴,泪水盈眶而出。 陶行中转头看着她,面露愧疚:“小姐,沈夫人过世后,小的本也以为夫人是病逝的,但之后我偶然听到苗翠和和仁堂的周大夫讨论一种名为甸马桥的慢性毒物,沈夫人平素有吃莲子熬汤的习惯,甸马桥这种毒平日虽有味道,但若融入莲子汤中,其味却正好被覆盖。” “苗翠自老爷过世后,便在夫人的莲子汤中偷偷下甸马桥,夫人饮用日久,毒性深种,最后不治身亡,因甸马桥此毒致死的表现于肺疾极为相似,若不仔细察验,很难判定真正死因……”顿了顿,惶恐地看了县丞一眼,随即一咬牙,续道:“……况且,县丞大人与苗翠姐弟情深,只要他出面,即便有人怀疑死因,验尸的仵作又能查出什么来?” 县丞面色阴寒,一言不发,他明白陶行中与自己表姐决裂之心已定,是以言语间毫无顾忌。 “你……你血口喷人,我何曾下过什么毒?”高夫人气急败坏的怒吼,言语间更欲冲上来厮打陶行中,即刻被随堂皂隶阻挡住了。 此刻,露露早已满框倾泪,她瞪着高夫人:“是你!是你害死我娘亲!你还我娘亲!!!” 阿秀怕她冲动出事,因此一直抱着她,若非如此,她此刻已扑了上去。 “大人,那毒自然不是她亲手下的,但此事她也没交给小的去办,她差使的是一名曾经在我们府上帮佣的仆妇钱大娘,那老妇心思恶毒,她交办此事,完成后便以钱大娘年事已高为理由,将她遣回了老家,当时小的还奇怪,以钱大娘的刁毒,之前被遣回时为何那般认命顺从。” 陶行中语露疑惑,当时见到钱大娘离去时安顺不闹,他确实生出怀疑。 “自我得知苗翠派钱大娘下毒后,我才明白钱大娘离去时,她必定给了一笔丰厚的安家费……大人,小的了解过,那钱大娘的老家虽远,但她如今依然活着,而且生活富足,大人若不信小的所言,大可派人将钱大娘拘提来,一问便知。” 陶行中倾囊供述,耳闻他此言,虽然那钱大娘尚未拘提到案,但四周众人却已信了八分了。 “我们岚阳竟然有如此毒妇,两面三刀,虐待幼童不止,既然还下毒害命。” “如此毒妇,亏我们平日还那般信任她,呸!” “司探大人,快将如此毒妇收监问斩吧!” 一时间群情汹涌。 高夫人苗翠面对四方潮涌而来的斥责,神情狰狞,眼眉颠错,面部止不住的颤抖。 “依我看,说不定高老爷的过世都和她有关!”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这句话触动苗翠的神经,她陡然凄厉长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错,那老东西也是老娘杀的!!!” 一声癫狂怒喝,震绝全场! 四周责备戛然而止,众人目瞪口呆的望着她。 高夫人的神情陷入错乱,一旁的县丞见她如此,就要上前喝阻。 倏然一道身影自公案后越出,电光火石间点了县丞的穴道,令他动弹不得,难以言语。 神态失常的高夫人完全没察觉到这一幕,她似乎对身边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完全沉浸到自己的世界。 “他当初亲口说我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他只爱我一个,我便这么嫁给他了,替他出谋划策,扩大家业,但最后呢,就因为我怀不上孩子,他就取了那个贱人。” 苗翠神情失常,嗓音沙哑,言语间仿佛见到了过去的一幕幕。 “那夜他老毛病犯了,咳喘的不行,我给他端来药,谁知就在这种时候,他依旧牵挂那个贱人,他自己还病着,却问那个贱人的宿疾如何?” 神情更为激动,视线下探,现场仿佛回到了那一夜,见到了那时病种垂危的高老爷。 “好啊,你心里没有我是吧,你当初答应一世只爱我一人,若有违背不得善终,现在你食言了,那便兑现誓言吧……他那时病虽重,但家里一直备着药,只要将那副熬好的汤药喝下去,便能保住性命,但我为什么要给他,给他药待他恢复后,继续与那个贱人在我眼前卿卿我我么?” “我把药倒了,倒的一滴不剩,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地上的残羹,呼吸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呜呜,呜呜呜……” 怨毒却又悲怆的哭声响起,整个县衙笼罩在一片阴寒中。 陶行中呆愣无语,他想不到自己道出钱大娘之事,竟然将高夫人逼至如此半疯。 更想不到的是,除了高露之母,就连当年高老爷的过世,也与她有关。 四周众百姓想不到,堂上众衙役想不到,堂下陶行中想不到,甚至就连烈非错都想不到。 就如县丞所后知后觉的,烈非错确实是故意将矛头指向陶行中,令他在自家性命与对高夫人的忠诚之间二选其一。 陶行中如烈非错所预料的选了自家性命,他被迫将高夫人是虐待幕后主使一事透露出来,交换自保。 到这一步为止,皆为烈非错所预见,然而紧接着随后的,却非如此。 露露生母之真正死因,这点烈非错之前听闻过程后,曾经怀疑过,但暂时来说只能停留在怀疑。 然而,陶行中却在交代时意外道出此事真相,确认其真正死因……这无疑是一桩意外收获。 高府前主人高老爷之真正死因,这点烈非错此前根本未考虑过,却于高夫人大受刺激,神情颠错之刻,得到了她亲口证实……这无疑是另一桩更大的意外收获。 高夫人苗翠神情颠乱,将那夜谋害高老爷之事一一道出,彷如情节再现。 四周针对她的谩骂声皆停了下来,就连高露都不再激愤,所有人都把她看做疯子。 或许不是今日,早在她对高露这么一个小孩恶毒虐待之时……不!或许更早,在她对高露母亲下甸马桥之毒那时……不!还要早,就在她那夜对同床共枕多年的高老爷下毒手之时,她便已经疯了。 县丞穴道被封,心如死灰。 他同样惊绝,高夫人以甸马桥谋害了高露母亲,此事他知晓,就如陶行中所说,她得手后曾经找过自己,便是为了应对将来可能发生的仵作一关。 那时自己对表姐下毒一事已是后知后觉,若非如此,自己有可能会阻止表姐下毒,然而万万想不到,不但是高露母亲,就连表姐夫高老爷,竟然也是亡命她手。 这一刻,县丞感觉那位本以为知根知底的老妇,竟是如此的陌生遥远。 高夫人于此大庭广众下招供,其罪行皆由她自己所供述,令在场众人仿佛历历在目。 事已至此,无需再多做审度,司探大人当场以虐待幼童、下毒谋害,谋杀亲夫三大罪名将高夫人入罪,命人押入大牢,择日待斩。 至此,高府一案告一段落,亡者沉冤得雪,生者父母血仇得报,自己多年委屈得抒。 露露依偎在阿秀怀中,小小眼眸泪水涔涔,但此刻的泪光中,透出的非是冤屈悔恨,而是欣慰感激。 自庄勇被拘提到堂受审,随后庄丁强势介入,之后众人群起反抗大败庄丁,紧接着又是审判陶行中,进而引出高夫人之事,甚至暴露高露母亲身亡真相,以及当年高老爷之冤屈……短短时间内,满堂众人陪同经历了太多的跌宕起伏,百姓们虽未如同众衙役般经历战斗,却也好似陪同衙役们大战了一场般,神情疲惫。 幸好,这一切终究结束了。 烈非错解开了县丞的穴道,他一言不发离去,或许是去监牢探望苗翠了。 公堂上,陶行中低眉顺眼。 “司探大人,小的那时迫害小姐,实在是受了那恶妇的逼迫,一切都是逼不得已啊,还望大人看在小的今日坦白一切份儿,饶过小人过去的罪行吧。” 陶行中扣头求饶,四周百姓闻言,感觉他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他终究只是听命行事,真正的恶徒是虚伪至极的苗翠。 公案后,烈非错扇骨轮转,闭目敛睛,似乎在思考着该怎么处置陶行中。 陶行中呼吸急速,迫切却又惊惶的看着烈非错。 不止是陶行中,满堂众人皆看着他,大家心知这应该就是今日最后的悬念了,大家都很好奇。 众人中包括高露这等有直接关联者,虽然曾经被迫害多次,但善良的小女孩在听闻事情真相后,此刻对陶行中的恨意已不强烈。 数十息过的非常缓慢,仿佛停止,少年终于慢慢睁开了眼。 “之前,当我决定拘提庄勇后,我最初是向洛捕头下令的,而当他准备执令离去时,我想起一事,因此便嘱咐了他。” 少年忽然风马牛不相及的说道,众人闻言,面露不解。 “当时我嘱咐他的是……” …… 洛捕头默默无声地退出,他的眼中似乎多了些什么,但又好似少了点其他。 目送洛捕头即将离去的身影,少年内心忽然浮现一事:“等等,你去之前替我知会一声,让他们将历年的罪案宗卷送来,我要查阅。” “是,大人。” …… “我让他把历年的罪案宗卷送来,我要查阅……”言语一顿,视线环顾四方。“……之前在这公堂上,我向岚阳县丞道明身份时曾经提过,我来此是为了异象司的职责,我们异象司是皇上亲建的官署,负责查探天地间一切怪诞异象。” 众人感觉呼吸渐渐沉重,今日之事难道还没有完? “而当我查阅历年罪案宗卷时,我发现这岚阳一地,数十年来的治安尚算可以,大案凶案不多,相较之下,却是发生过一些疑案。” “炎黄新元历一一五九六年,七月六日,岚阳镇东柳五街张家,十一岁女儿张雪无故失踪,至今杳无音信。” “炎黄新元历一一五九七年,二月五日,岚阳镇北藏雪街傅家,十岁幼女巧妹与双亲外出时不见踪影,从此无信。” “炎黄新元历一一五九八年,九月三日,岚阳镇西向家老巷沈家,九岁独女意外坠河,家人及时下河营救打捞,最后却一无所获。” 烈非错当下手中没有罪案宗卷,但宗卷上的内容他似乎已全部记下,此刻一字一句朗朗上口,毫无阻滞。 他所说的这些对岚阳百姓来说,既是案子,又是身边的真实经历,众人面上皆露出暗色。 “这些案子皆是发生在岚阳本镇,除此之外,在岚阳这一县之首外,更有不少偏城小镇上报而来的案子,内容大同小异,皆是幼女无故失踪。” 言及此,少年倏然抬头。 “岚阳一地,此类案件还真是不少啊!” 一众衙役面露羞愧,这些案子变相说明岚阳一县治安上的漏洞。 少年视线转到陶行中身上:“陶行中,之前你曾当堂言明,你受那毒妇指使,于人前给高露锦衣玉平,却在她回到后院后即刻收回。” …… “这还不止,每当到了老爷当年纳妾的那日,以及小姐的生日,她便要小的故意想办法寻小姐的不是,命仆妇将她毒打一顿,因为这两日她恨意最深!” 四周百姓的面上惊容更炽烈,一道道视线看着高夫人,此刻的她依旧佛串在手,谁能想到如此一番形象,背地里却做出那般恶行。 “她虽然恨极小姐,但却爱惜这么多年于府外建立的慈悲善名,因此她命令小的每隔一段时间便大张旗鼓的给小姐添置华贵新衣,她将这些添置的衣物交给小的保管,令我每隔一段时间便给小姐换上新衣,去府外露露脸。” 陶行中完全豁出去了,将高夫人的恶行罄竹倾倒。 “然而,一旦小姐回到高府,入了后院,便让小姐即刻换上粗布麻衣,从无例外。” …… “这……确实如此。”陶行中心中渐慌乱。 “哦,既然如此……”少年眼中精芒顿现。 “……那就说说你参与的拐卖人口吧。” 00252 前罪今恶 “……那就说说你参与的拐卖人口吧。” …… …… ……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大人,您……您说什么?”陶行中神色极为惶恐。 烈非错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方才你自己承认,苗翠将做门面功夫的任务交给了你,那些锦衣玉平每次外出时你都命人给高露穿上,等她一旦返回高府后院,便让她换上粗布麻衣,而换下的衣服一直都是由你保管着……”少年重复着陶行中方才自己说过的话。 “……你平素对待高露,便是遵循这一规律,没错吧?”司探大人质问道。 这一规律是方才陶行中当着众人的面亲口说的,他自然无法否认。 “不,不错。” “好,你应该不会忘了那日我送高露回来时,她所穿的衣物吧?” …… “我,我记得我和往常一样在打谷子,然后就不知怎么的睡着了,等我再度醒来,就在这里了。”高露回忆道。 烈非错于一旁侧耳倾听,目光流转于小小年纪的高露身上。 眼前的高露九、十岁上下,一身衣物比不得谪仙女孩的名贵华丽,飘飘若仙,却也绫罗绸缎,颇具匠心。 目光流走于高露全身,发现那双小小手掌上,一处明显的老茧痕迹。 …… “当日高露所穿的是一身锦衣华服,那么依照你所遵循的规矩,她只有可能是被你们换好衣服,带出去招摇过世时,失踪被掳劫的……”少年言语间,一直凝视着陶行中。 “……我相信你当日向苗翠回报此事时,应该也是如此说的,然而当我巧遇高露,且从她口中得知事情经过时,她却对我说她当时正如往常一般在打谷子,然后就不知怎么的睡着了。” 少年言语沉定,视线灼灼凝聚陶行中,照的他虚汗涔涔。 “既然是在打谷子,你们理应已为她换上粗布麻衣,但若你确实已让她换上粗布麻衣,为何她被掳劫时所穿的,却是那套锦衣玉平……” 世子爷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令得四周皆露恍然。 “……这一幕本不该发生的,但却又发生了,我反复问过高露,她向我保证绝对没有记错,我相信高露不会说谎,但她若没撒谎,那这于理不合的一幕又是如何出现的呢?” “想到了这一点,我做出一个大胆的假设,高露的话没有问题,她之所以违背常理的一身锦衣玉平,是因为当她昏过去后,有人故意给她换上的,陶行中,你说过那些华贵衣服平日换下后都有你保管,那么顺理成章,给她换上那身锦衣的……” 言语一顿,眼神中倏然嚣腾怒焰。 “……就是平日保管那些换下衣物的你!” 一语成谶,四方惊动。 在场大多数人对于高露失踪之事并不了解,但自方才就开始听的他们,此刻耳闻烈非错之判断,众人皆不由心生疑问。 “司探大人是说,陶行中在后院中依旧给高露穿上华贵衣物?” “好像是这个意思……好像是高露之前被掳劫了,以她告诉司探大人的状况,她是在后院干活时被掳劫的,那时她穿的是粗布麻衣,但她再度醒来时,已换上锦衣玉平。” “是陶行中帮她换的,他为什么这么做?” 是啊,他为什么这么做?因为…… “陶行中,本官判断,你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给苗翠一个说辞,你这件事是背着苗翠的,那日你与之前就有来往的人贩子谈妥价格,便将后院中正在打谷子的高露用药物迷倒,给她换上锦衣玉平,然后把她交给人贩子。” “苗翠早就吩咐,让你每隔一段时间便带换上锦衣玉平的高露去外面转转,她并不理会此事,全权交由你负责,你与人贩子谈妥后,让他们于高府内带走换上锦衣玉平的高露,再向苗翠说高露是带出去时不慎走失的,如此一来高露再无踪影,你对苗翠也有了交代。” 少年缓缓道出自己的分析,其实目前他抛出的证据并不多,但却包含陶行中无可辩驳的一点……高露是在后院打谷子时睡过去,因此被掳劫的,但她再醒来时穿的却是一直由陶行中保管的锦衣。 “你之所以不留衣物,让高露换好后被带走,是因为如果那伙人贩子带着高露在外行动,甚至被抓,无论他们招供什么,你至少可向苗翠辩驳高露是在外出时丢失的,令你自己脱离干系。” “陶行中,我已命人查过,早前你欠下吉祥赌坊很大一笔赌债,赌坊数度向你催债,只因为数额巨大令你无法偿还,然而数日前,吉祥赌坊却突然收到你的还款……” 顿了顿,少年眼中精芒炸现。 “……这笔钱,应该就是拐卖高露得来的吧?” 陶行中倏然摊到坐地,一脸神魂具失。 见他这种神情,四周众人皆明白司探大人说对了。 “陶行中,高露之事本官可以看在你并非主谋的情况下从轻发落,但即便如此,这幼童拐卖之事,你又如何脱罪?”烈非错冷声质问道,四周众人看着他,个个神情鄙夷。 “我……我……”陶行中支支吾吾无法出声,足足愣了十数息,他忽然改为跪姿,忙不迭向烈非错磕头。 “大人,求求您放过小的吧,小的只是初犯,若非被赌债逼急了,小的万万不会如此行事。”言语间,头磕的铿锵作响。 此言一出,无疑更为做实他的罪名。 少年面露思忖,数息后,缓缓道:“哦,你只是初犯?” “是啊大人,求大人恕罪!” “好,要本官从轻发落也并非不行,本官也不怕告诉你,本官今次来岚阳的目的,便是那些怪诞的幼童失踪案件,你既欲本官从轻发落,那便配合本官,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烈非错开出了条件,此时在县衙的后堂,县丞已探视过疯了的高夫人苗翠,悄悄折回。 他于此地悄悄听闻烈非错之言,内心一怔。 ——原来这才是他来我们岚阳的目的。 “陶行中,高露拐卖一事中,你必然有接头收货之人,即刻道出此人是谁,本官或可从轻发落。” “这……大人,那人小的之前并不认识,小的也只是之前见过那么一次,大人让小的道出此人,小的实在无从说起啊。”陶行中哀求道。 “你只是之前见过那人一次,那加上交付高露的那一次,所以你总共见过那人两次……仅仅见过两次,你一个有见识的高府总管就敢如此毫无顾忌的与此人交易,让他掌握你这般恶行?” 少年神情间盈满荒谬不屑。 “陶行中,看来你没打算说实话,也罢,那幼童连环失踪案悬疑已久,你是如今唯一明确的涉案人员,看来本官也只有将你上报了。”言语间微有叹息。 陶行中听出烈非错言下之意,发生在岚阳的那些幼童失踪案件,至今悬而为破,如今自己拐卖高露之事已暴露,眼前这司探上差又将其与岚阳以往的幼童拐卖联系在一起。 言下之意,历年来那些悬而未诀的幼童失踪案,都要以自己为突破口,甚至直接算到自己头上。 陶行中身为高府总管,对于大璟律法不算太过无知,之前虐待高露之事他受苗翠指使,并非元凶。 之后拐卖高露一事他虽是元凶,但高露最终被解救而回,单单高露这次拐卖并不算成,如果只追究这一次,以他所作所为虽然必得惩罚,但两罪相加也不至死。 但如果将过往岚阳一地的幼童之案都算到他头上,那他即便死十次都不够。 一面是尚有生机,一面是十死无路,如何抉择其实并不难,但…… 县丞自内堂偷偷冒头,却见陶行中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他连表姐都背叛了,此刻为何如此犹豫不决。 ——若换做是我,即便真不知道那人是谁,此刻编故事也会编了出来,他这又是为什么? ——嗯?他如此这般,难道是因为…… 县丞面色一惊,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下一瞬,他视线流转,转到公案后的少年身上。 ——这小子,难道他…… 公案上,少年冷眼看着陶行中,他不急着催促陶行中,足足过了数十息,才慢悠悠地举起惊堂木,将要落下。 陶行中目睹这一幕,神情骤变。 一咬牙,一道决然狠色上面。 “等等大人,小的……小的招供,与小的合谋的是……是……杨府的杨冲!” 轰轰轰轰! 无声惊雷响起,惊炸在场众人之心。 杨冲! 竟然是杨冲! 杨府! 此事涉及到了杨府! “司探大人,小的那日正躲避吉祥赌坊的追债,却不料甫躲过追债人,却被杨冲拦截,他……他不知从何得知苗翠对小姐做的恶行,劝我说小姐虽然年幼,但生的美人胚子,又不受苗翠待见,人前风光人后悲惨,他说与其如此,不如将小姐卖给他,由他专卖到大户人家为妾,如此于小姐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 陶行中言辞恳切,神情间无一丝锐气,他完完全全折服了。 “那时我身负债务,又见小姐每每受苗翠折磨,小小年纪却是那般生不如死,便想杨冲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便答应了他。” 陶行中脑袋稍稍抬起,目光上移,似乎在回忆那日的景象。 “那日,杨冲本欲让我带小姐上街,然后假意将她弄丢,但我顾虑万一上街被人看到那一幕,所以便与杨冲说定,那日我安排小姐去打谷子,但事先已在她食物中下了迷药,待将她迷倒后,我给她换上华贵衣物,送到了后门。” “杨冲早已与我谈妥在后门交接,我提前支开后门守卫,将小姐交给杨冲,事后我如愿得到了报酬,偿还了吉祥赌坊的债务,我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却想不到……” 陶行中喟然长叹,他言语间已无一丝抗争,方才那番叙述中,他无一字停顿思索,字字连贯,语速平静,完全一副回忆前事的样子。 听完陶行中的供述,烈非错闭目静思。 数十息后,缓缓开眼。 “陶行中,你可记清楚了,确实是那杨府杨冲主动拦截你,提出要你将高露卖给他的么?” “回大人,事已至此,小的不敢有半句欺瞒。” “原来如此……岚阳历年的幼童失踪案件、杨府、杨冲……”少年喃喃自语,他口中每出一句,四周众人的心皆“咯噔”一下。 “看来,本官有理由相信,岚阳一地历年的幼童失踪案件,与杨冲,甚至杨府脱不了干系。” 少年一锤定论。 如此结论,四周顿时哗然。 相较于众人,内堂的县丞此刻却是一脸恍然大悟。 ——果真如此,他来我们岚阳的真正目的,是杨府! 县丞豁然开朗,他想明白一切了。 烈非错之前就说过,他来岚阳另有任务,救下高露只是举手顺便。 他的任务定是杨家,他是故意自烨京到此,来对付杨家的。 陶行中将高露拐卖之事他早已发现了,并且对杨家、杨冲皆有一定掌握,因此他早已知晓于公堂上对陶行中步步紧逼,最终能逼出杨家的罪行。 真因为如此,之前他才会设计陶行中陷入两难,最终为自保出卖高夫人苗翠。 当陶行中将苗翠得罪到极点后,他在岚阳便没了依靠,此刻才显露真正目的,显露追究历年幼童失踪的意图。 这时陶行中已没了高夫人这依靠,而且更通过放弃这些,好不容易得来量刑轻罚,他对手中的果实自然不肯轻易放下。 正是看明白了这点,他才设局让陶行中再次面对选择。 之前陶行中面对的选择,天平两端放置的是他自身安危与高夫人苗翠,最终陶行中选择了前者。 而这一次,那天平的两端,其中一端是杨府杨冲,而另一端……陶行中的自身安危? 不! 远远不止如此! 别忘了,在此之前陶行中已经选择过一次了,因此此时此刻天平的另一端所放置的是陶行中自身安危,以及…… 前次他背板苗翠所遭受的损失! 00254 一触当发 怡红楼坐落于岚阳繁华之地,平素本就车水马龙,人头汹涌。 然而此时此刻,怡红楼前更是热闹非凡,越来越多人聚集围观。 “怎么回事,大伙为什么都聚在这里?” “怎么?你还不知道么,新来的司探大人在里面。” “司探?什么司探?” “听说是烨京来的上差,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里面干嘛,你知道么?” “他在里面干嘛?” “说出来怕你不信,司探大人是来这里抓人的。” “抓人,来这怡红楼抓人,这里可是杨家的产业啊!” “杨家产业算什么,你知道他抓的是谁么?告诉你,他是来抓杨冲的!” “杨冲!?杨老爷的侄儿!?那个杨冲?” “对啊,不然这岚阳还有几个杨冲!” “不会吧,司探大人来杨家的地盘抓杨冲,这可是实打实的和杨家干上了!” “可不是么,所以大伙才聚集在这里,我估摸着一会儿杨府就会来人,你看好吧,今儿有得热闹了!” 仿佛为了证实此人的话,围聚在怡红楼外的人群忽然哄闹起来。 只见怡红楼门口,杨冲一身枷锁镣铐,身形狼狈地被两名捕快押着,缓缓步出。 “天吶!真是杨冲!” “司探大人真的把他给拘了!” “这……还真是这样,这样一来杨府岂肯罢休,我们岚阳怕是要翻天了!” 四周哄闹不止,两名捕快押着杨冲出了怡红楼。 老鸨顿时扑了过来,拉扯两名捕快:“你们不能把杨大爷带走,你一定是弄错了,你们冤枉好人!” 老鸨舔着脸撒泼打滚,骚扰着捕快,身边的捕快见状,顿时上来两个把她架走。 四周陷入怪异的静谧,望来的那一双双眼,目睹杨冲这一刻的狼狈颓废,个个目振奋,却又没有一人敢宣口叫好。 烈非错环目四顾,他看出这些百姓对杨冲怨气极大,此刻他们见杨冲落难而无表示,说明他们依旧顾及杨冲背后的势力,顾及到连叫好一声都不敢。 少年将这一幕纳入心底,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方海。 方海心领神会,对捕快们下令道:“走,将杨冲押赴县衙。” 一声令下,捕快们神情振奋,就要开步挪足。 “我看谁敢!!!” 一声怒喝劈降,怒喝如雷,震的在场众人耳膜生疼。 围聚的百姓倏然让开一条路,众人视线转去。 只见长街另一端,一道雄壮的身影,乘着那身华衣贵胄,大步踏来。 此人年约五十上下,脸型消瘦阴狠,行步间两眼目露凶光。 他身后满满当当跟了百余号人,这条长街被两边街贩占去三成,整条街面其实不算太宽,此刻那乌泱泱百来号人齐头并进,似乎将整条街都染成了一种颜色……乌漆的黑色。 怡红楼前围观的百姓自动让出通路……不!不是让,是逃,逃的远远的,怡红楼前顿时空出一大片来。 为首之人无疑便是说“我看谁敢”的那位,他就是杨震,他今日来此不为别的,就如同他自己所说的,来看看谁敢。 来看看,谁敢拘提他的侄儿杨冲! 杨震那双眼仿佛透着毒,扫到哪里,哪里的人便垂下头,一丝余光都不敢看向他。 即便是跟随烈非错同来的,经历过之前公堂一幕的捕快也大多如此,只有方海等寥寥几人例外。 当然,还有一人自是也例外。 烈非错依旧一脸淡漠,他缓步开足,慢慢走向杨震。 “拘提杨冲的命令是本官下的,你待如何?”烈非错下巴微微扬起地问道。 杨震身后的一众黑衣随从见烈非错竟敢如此直面杨震,纷纷上前一步,一个弧形包围圈瞬间形成。 他们没有即刻动手,因为杨震并未下令。 杨震眼神一锐,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烈非错。 “你就是那个烨京来的司探……”言语间透露深深不屑,续道:“……小子,这里不是烨京。” 杨震的意思很明确,即便是你是烨京上差,但此地不是烨京,你的手够不着这儿,在这一亩三分地,你得老实点。 烈非错淡淡一笑,环目四顾一圈,最后视线回到杨震。 “这里……也不是杨府。” 轰轰轰轰轰轰! 烈非错之言无疑是一记雷霆回应。 这里是岚阳的街面上,不是你杨府,更轮不到你做主。 如此不给面子的回应,简直就是当面打脸,面对这样的回应,杨震……忽然笑了。 “哈哈哈哈,我今日总算知道何为初生之犊不畏虎了。” 杨震满意的笑着,神态来看似乎反倒有些欣赏烈非错。 “此时此刻,这片天下……有虎么?”烈非错依旧淡然。 此言一出,杨震身后随从个个怒容,其中几人按耐不住,就要冲上前来。 然而,杨震依旧没有下令。 现身至此,他终于拱了拱手,向烈非错问名:“不知司探大人如何称呼?” 烨京上差来岚阳的消息早已传开,随同一起流传的还有他打砸高府,于县丞手中抢夺权柄的事迹,连这些事都传了,但有一点却始终模糊不清…… 这位司探大人究竟姓什么? 当日,司探大人介绍过他的称呼……阿飞! 这算什么姓名! 若是询问博学之人,倒也能举出几条“阿”姓的脉络,但即便是“阿”姓,也不会叫阿飞。 这根本就只是一个称呼。 因此虽然短短时日,却已经有人笑侃新来的司探大人,是无名上差。 此时此刻,杨震问了,他的问题勾起四周众人的好奇。 “我叫阿飞。”烈非错如此回答。 依旧如此回答,依旧是一声非名无姓的“阿飞”。 心知他有意隐瞒姓名,杨震也无兴趣理会这点。 “飞司探,你可知,你今日若真将杨冲拘提回县衙,岚阳会发生什么?”杨震语气森寒的质问道。 “不是‘若’,我一定会将杨冲拘提回县衙,就在今日。”烈非错言语淡然,仿佛杨震那番威胁的言语,他身后那百余号人都不存在一般。 “好,既然如此,那你可别后悔。”杨震语气骤然加重。 感觉到杨震言语中的不善,与一众百姓同来,方才还立足于他们间的阿秀,身形冒进,来到烈非错身边,美眸瞪着杨震,眼中透露敌意,怀中依旧抱着高露。 方才众人专注于怡红楼,无人注意到阿秀的谪仙容颜,此刻她越众而出,谪仙玉容明晃晃呈现在众人面前,众人顿时惊绝于她的清丽超凡。 心知阿秀此刻挺身而出站到自己身边是为了表达与自己统一战线,烈非错内心顿喜。 他倏然将阿秀拉到身后,展开自己的身姿形成保护。 “你呆在我后面,小心护着露露。” “嗯。”阿秀亲呢了一声,随即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反应不太对,似乎太随便了,也太亲昵了,但此刻显然已无法纠正。 烈非错与杨震眼神对视,烈非错今日的目的是拘提杨冲回县衙受审,而杨震的目的是万万不能被他带走杨冲。 两人之间的导火索便是杨冲,而在此时此刻,那导火索更是针对杨冲的下一个命令。 只需烈非错一声令下,只要他有所行动,杨震就会行动。 四周百姓退的更远了,然而那个安全距离之下,却有越来越多的百姓驻足观看。 烈非错淡淡一笑,手中扇骨轮转。 “方总捕,押杨冲回县衙。”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他说出来了,他真的说出来了! 导火索被点燃了! 烈非错随行的一众捕快神经紧绷,没有人遵循方海的命令去押解杨冲,所有人皆为即将来到的大战做准备。 杨震的神情依旧笑意满满,但他的手却抬了起来,众人心里明白,当这只手放下时,一场大战便会开启。 一寸,一寸,又一寸,杨震的手缓缓降下。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破入。 “不准押解!!!” 伴随这声而来的,是一张三十几许的儒雅清朗面孔,一身正七品的官府冠冕,随着他快捷急促的脚步颤颤巍巍。 此人身旁跟随着县丞,以及一些原本衙内的随堂皂隶,他们一个个神情低丧,面上流露出畏惧。 “啊!是县令大人!” “果然是县令大人,大人终于回来了!” “太好了,县令大人这一来,我们岚阳终于有救了!” 四周接二连三地响起歌功颂德,笼罩在岚阳头上的那片乌泱,似乎渐渐露出一缝隙的晴光。 方才四周百姓目睹烈非错与杨震的对峙,其中部分人真的感觉末日将至,岚阳将要不存了。 现在好了,县令大人总算回来了。 岚阳县令小跑着来到面前,以他身形步法来看,此人并非炁修,只不过是个文弱书生。 他看了杨震与他身后乌泱泱的大队一眼,眼中露出一丝恐惧。 他慌忙掩饰,随即转向烈非错。 “阁下便是烨京来的司探?” “烨京异象司,司探阿飞。”烈非错淡淡说道。 “本官乃是这岚阳县令,卓行之。”卓行之礼貌地通报了姓名。 他自然也听出烈非错不愿透露真名,身为县令的他与杨震一样,于此点上不欲多追究。 卓行之环目四顾,此刻烈非错身后的那一张张面孔,他既熟悉,却又陌生。 他见过这一张张面孔,却没见过他们如此刻这般铿锵棱角。 县令大人想不到,更想不通,他不过离开短短时日,这些人为何都一个个好似换了胆,更了魂,若是换做往日,他们哪有胆量敢来此拘提杨震的侄儿。 他的视线最终回到烈非错身上:“飞司探,事情的来龙去脉本官已在路上听汪县丞说了,不过在本官看来,飞司探你之行事实在太过匆忙武断了。” 卓行之再度环顾,视线又一次触及杨震,但是一触即走。 身为县令,岚阳一地最高官员,卓行之似乎很怕杨震,怕的见他一眼都不太敢。 他不敢看杨震,却敢看烈非错……不,不止敢看,更是敢瞪! “飞司探,你今日于堂上所得本官已听说了,你所得到的证据不过就是陶行中片面之词,单单如此你便锁定本地士绅为嫌犯,大张旗鼓的前来拘提,如此做法实在欠妥。” 卓行之言之凿凿,他怕杨震,却丝毫不畏惧烈非错,即便是在明确他烨京司探的身份之后。 “欠妥。”少年喃喃自语,似乎在琢磨着,咀嚼着那两字。 咀嚼了几口,少年好像确认了味道,淡然眼瞳倏忽间一蒸,眼中精芒炸现。 “卓县令,那陶行中之前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招供他与杨冲如何合谋拐卖高家小姐的,本官如今又非即刻定案落罪,只是想拘提涉案者杨冲回县衙受审,如此行事敢问何处欠妥?”少年冷声质问道。 四周百姓闻言,其中大部分人才知道今日这场拘提与高家之事,甚至是这些年发生在岚阳本地、及周边的幼童失踪案有关。 四周顿时哗然涌动,历年失踪的孩子约有十数个,此刻在场众人中,有个别幼童案件的受害者,此刻初次闻言,不由激动起来。 被烈非错质问“何处欠妥”,县令怒眉骤然挑起,他整了整衣衫,看着烈非错。 “飞司探,本官坐镇岚阳多年,审理案件无数,你今日拘提杨冲一事实在有欠考虑。”卓行之苦口婆心的劝导。 相比起一开始便对烈非错展露敌意的县丞,眼前这位县令大人彬彬有礼,言辞高雅。 “卓县令,杨冲身为主要涉案人员,依照大璟律法,本官自有权利拘提他到案协助调查,原本不过协助调查,但他此刻这般抗拒,倒是令本官感觉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大为可疑。” 卓行之面色更为彻寒,转头看了看那杨冲,又看了看四周风貌大变的一众捕快,最终定格烈非错面上。 “飞司探,你初来乍到,不知我岚阳真实情况,有些办案手法你或许在烨京用得,但若转到我们岚阳,却未必一样能起作用。” 言语间,不敢完全扭转视线,但眼角余光频频投向杨震一伙。 很显然,县令大人的“未必一样能起作用”,这便是源头。 00253 锋指杨冲 陶行中自身安危,以及前次他背板苗翠所遭受的损失……这两者叠合才是陶行中于天平另一端真正押上的。 如此一尊天平,其倾斜本就无可厚非。 烈非错的计划成功了,陶行中果真再一次选择了自保。 他于大庭广众道出了杨冲,而烈非错则借杨冲联系上了杨家。 陶行中道出同伙为杨冲,公案后的烈非错眼神沉定,目中掠过几丝疑惑。 “那杨冲是杨府的何人?” “回大人,杨冲是杨府之主杨震的侄儿,那杨震无子,一直将这个侄儿视如己出。”陶行中即刻回答道。 “哦,杨震的侄儿啊,看来本官若要进一步了解幼童失踪悬案,便需将这杨冲拘提到堂,好好审一番了。” 此言一出,四方哗然。 “司探大人要拘提杨冲?” “不会,杨老爷一直将杨冲视若儿子,司探大人拘提他,岂非要对上整个杨府?” “方才司探大人将庄丁打入大牢,岂非已对上杨府了?” “庄丁不过是杨府的护卫长,而那杨冲可是杨震的侄儿啊,而且我还听说,杨震早就有意让他接掌杨府。” “所以说,司探大人此举,等于是要拘提杨府未来的主人?” 公堂上四方哗起,百姓们议论纷纷,就连那些衙役也是眼神交换,窃窃私语。 公堂后的内堂,躲藏在此的县丞耳闻此语,两条腿不知为何巍巍打颤。 下一瞬,他倏然瘫坐在地,睁着那双空洞无神的眼,自言自语道:“这下要翻天了,真的要翻天了。” 四周议论渐停,一众目光齐齐投向烈非错。 感受四方目光,少年倏然起身,自公案后走出,来到总捕方海身边。 “方总捕,伤势可要紧?” 之前方海与安德仁联手面对庄丁,安德仁伤势颇重已下去疗伤了,而方海虽然也受伤呕红,但情况比安德仁要好很多。 “多谢大人,小的无碍。”方海并非强撑,他虽然呕红,但只是被庄丁炁力震动内腑所致,此刻他体内有几处经脉堵塞,待空下来运功调息一番,便会慢慢痊愈。 “方总捕,依你看那杨冲此刻应在何处?” “这……据说杨冲近日迷恋上怡红楼的妙卿姑娘,此时此刻,他可能在怡红楼。”方海斟酌的回答,他明白烈非错问此话的意图,他既兴奋又惶恐。 “怡红楼么……,方总捕带路吧。” 少年语气淡淡,言语间的内容却令方海,乃至满堂衙役,以及所有百姓心中猛然一震。 带路……啊啊啊啊啊! 他,他真要去拘捕杨冲! 他真要对上杨府! 方海足足愣了半响,才恢复过来,他即刻点齐捕快,由他开道引路,烈非错尾随在后,一众人出了县衙。 直到他们离开了数十息,百姓们面面相窥,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司探大人这就……去拘捕杨冲了?” 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本身似乎也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直到众人齐齐看向他。 又过了十数息,众人顿时反应过来。 司探大人真的去拘捕杨冲了!? 天啊!如此百年难得一见的画面,错过岂非抱憾终身! 想明白了这点,一众百姓顿时摩肩接踵,人挤人的离开县衙,尾随在捕快队伍之后。 公堂侧,阿秀怀抱着高露,小女孩甫得知自己父母的真正死因,此刻小脸盈满悲怆。 阿秀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一刻的她,只能默默抱着她,以一双纤细手臂给予她力量。 不知不觉间,小女孩面上的泪痕淡去。 “阿秀姐姐,阿飞哥哥说的历年的案子,其中失踪不见的便是像露露这般的孩子么?” 阿秀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问,但她此刻只想顺着小女孩的意,任她说什么都顺着。 “是啊,那些坏人可坏了,之前不少似露露这般的小女孩,都被他们掳劫卖走了。”少女言语间,谪仙玉貌上恨意连连。 她并非真正的单纯谪仙,那些幼童女孩被卖走后落得什么下场,她多多少少可以想象。 烈阳照入公堂,点滴洒在她的面上,将她此刻的恨意点缀的颇显栗烈。 “阿秀姐姐,我们也去好么?”怀中高露忽然如此要求。 “露露,你也想去看阿飞哥哥抓坏人?”阿秀有些意外。 在她看来,高露甫知晓父母真正死因,应该没有兴趣理会其他才是。 “阿秀姐姐,那些失踪的都是像露露这样的小孩,那坏人专门挑孩子下手,实在太恶毒了,露露想看阿飞哥哥教训他们。”小女孩言辞恳切,小小眼眸中既有泪光,却也有坚定痛恶。 阿秀沉默了数息,随即将她一把抱起。 “好,姐姐带你去看阿飞哥哥教训他们!” 烈非错的队伍已经出发了一会儿了,但他们实在很好找,方海开道,烈非错端行正中,一众捕快尾随其后,身后更有长长一串看热闹的百姓。 而且,百姓的队伍正在稳步递加中。 一路上见到这支队伍的路人,纷纷询问他们欲去何地,当得到答案后,不少人加入了尾随的百姓队伍。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岚阳最繁华地段。 怡红楼的位置离迎宾楼不远,且皆是杨府的产业,甚至两者在职能上都雷同,都是“吃”。 只不过一个是人吃肉,一个是男人吃女人。 如此浩浩荡荡一行人来到怡红楼,顿时惊动到内中之人。 一名老鸨摇曳着腰肢,满脸不耐地来到门口,直到见到门口浩浩荡荡一路人,这才面上一惊。 之前她在内中得龟奴回报,说总捕方海带着一队人马来了,那时她还不以为意。 这怡红楼是杨家的生意,在岚阳一地,还没人敢动杨家的生意,那时她还想起来飘香苑,听闻之前飘香苑被什么烨京上差查了,同样是岚阳屈指可数的青|楼,那飘香苑因为非是杨家产业,因此即便名头够大,也依旧风雨飘摇,可是万万比不得她们。 她并不认为方海带人来是欲将怡红楼怎么样,谅他小小总捕还没这个胆子。 然而,此刻出来这么一看,才惊觉竟是如此浩浩荡荡一波人。 “方总捕,今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您可好些日子没来坐坐了。”老鸨换上一副嘴脸,腻腻歪歪地贴了上去。 方海面露尴尬,一个闪身躲开。 ——好些日子没来坐坐!哼,就我那点薪俸,你们这儿我坐的起么我。 “休得胡言,本捕头今日来此是有事待办,我问你,杨冲可在此地?”方海义正辞严的问道,他平日确实有逛逛青|楼的习惯,但并不沉迷,而且也来不起似怡红楼、飘香苑这等地方。 见方海如此正经,老鸨面色一变,那双贼溜溜的眼珠子轱辘一转,随即咧嘴开笑,双颊上的厚厚胭脂顿时脱落。 “哎呀,原来方总捕是来找杨大爷的啊,可不巧,杨大爷今日没来呢。”老鸨鸱鸮般扯着嗓子道。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不过杨大爷对我家那女儿可是痴心一片,现在是没来,说不定一会就来了呢,方总捕您看,要不就在这儿等等?” 语毕,甚至横了方海一眼,眼中流露挑衅。 烈非错于一旁冷眼旁观,他这司探微服私访到岚阳,即便方才升堂也是一身便装,此刻又立于人群中难显突出。 一时间,老鸨只是为他那异发缠腰的非凡身姿所惹眼,并未过多注视。 数息后,烈非错忽然开口道:“方总捕,二楼东南。” 语毕,少年大步开足,闯入内中。 方海一怔,他身边的老鸨却是面色一寒。 随即,方海也不理会老鸨,打了个手势,领着一众捕快冲入内中。 一入内中,他便见烈非错已上了二楼,即刻快步追平。 “大人,您怎知那杨冲的位置?” “方总捕方才没察觉那阵密集脚步声么,那老鸨故意在门口鸱鸮般扯着嗓子,应该就是在给内中龟奴打暗号,之后便响起一阵急促脚步,直奔二楼东南,以方总捕炁修的五感,方才若是专注于于此,应该也能察觉。” 一番言语令方海恍然大悟,他对身边这少年又多了一份佩服。 一行人很快来到二楼的东南处,此刻一间房间的门大开着,内中一名妖艳女子陪同在一名衣襟大敞,露出结实肌肉的男子身边,另有一名龟奴气喘吁吁地伺候在旁,似乎正在向他禀告着什么。 烈非错一行浩浩荡荡出现,房中三人皆露惊容。 那名男子最先反应过来,目露凶光,瞪着方海:“方海……你来做什么?” 男子言语间嚣狂恣肆,全然不将方海这名总捕放在眼里。 “杨冲,你的事发了,今日司探大人特领我们,来此拘提你。”言语间,让出正位。 他这一让,屋内三人这才明白,眼前这名看似不过十四、五的异发少年,才是主角。 “司探……烨京来的那个?”杨冲试探道。 以他的耳聪目明,早已收到消息,有一名烨京来的上差,位居异象司司探,不久前方于县衙中当堂夺了县丞的半数权柄。 你的事发了……杨冲不知方海指的是哪般,他身为杨震的侄儿,杨府未来的主人,这些年为非作歹罄竹难书,单凭那五个字,实在无法推断方海究竟指的哪件事。 烈非错一步上前,淡然冷漠地看着杨冲。 “杨冲,岚阳高府总管陶行中供述,你于吉祥赌坊外拦截他,诱他协助你拐卖高露,更有岚阳地界历年幼童失踪案件,本官也推断与你有关,今日本官特来此,拘你到堂问案。” 少年语速平缓,却字字重如泰山。 房中的三人闻言,那龟奴早已吓的缩在一旁,而杨冲身边的妙卿也是花容失色,面露惶恐,唯独杨冲却是一脸不屑。 “拘我到堂问案?哈,小子,你知道我是谁么?”杨冲滑天下之大稽般笑了起来。 烈非错也笑了笑,随即抬手指着一众捕快带来的枷锁镣铐。 “小贼,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见烈非错如此回应自己,杨冲面上这才露出一丝警惕,他笑容收敛,转头看着方海:“方海,你敢把这种人带到我们杨家地盘上来闹事,你这条小命还想不想要了!?” 听他如此说,方海不由好笑。 闹事……眼前这位还知岚阳公堂上发生的那一幕,那才叫闹事呢! “方总捕,拿人!”烈非错不理会杨冲的架子,一声令下。 “杨少爷,职责所在,对不住了。”方海微微拱手,随即对身后捕快使了个眼色,捕快们即刻提着枷锁镣铐上前。 此刻的他们,行动间无一丝犹豫迟疑。 经过了之前公堂上那一幕幕,如今烈非错在他们心中,已是无可置疑的上官高峰,他的命令不容置疑。 几名捕快围聚上去,杨冲见状身躯一震,一股炁力瞬开。 来之前烈非错已从方海处得知,杨府杨震,乃至杨冲都是炁修,杨震更是岚阳地界亟雷门的门主,他的杨府大宅便是亟雷门总坛。 烈非错知道杨冲身负炁力,因此让几名捕快上前不过例行公事,见杨冲有反抗之意,而总捕方海方才又受了伤,他身形一腾,转眼间已到了杨冲面前。 杨冲见他不及弱冠,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一拳直冲他面门而去。 波波——! 一击拼斗,杨冲倏然目瞪口呆。 他那骤动震木炁力的一拳被挡下了,被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的拇指! 对! 就是拇指! 烈非错将自己的拇指伸出,挡在杨冲的拳锋之前,顺利将他一拳挡下。 这并非街头斗狠,拼的是一身蛮力,这是炁修之间的比拼,如此结果昭示了一个无可否认的现实,眼前这不足弱冠的少年,一身炁力远远在他之上。 拳头被一根拇指挡下,身在这个炁修时代,即便无缘炁修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身边众人个个目露惊绝,对于那些捕快来说还好些,毕竟他们方才目睹烈非错败庄丁的那一幕,但对从未见过烈非错的妙卿来说,自己素来视若天神的杨冲竟然被如此挡住,霎时间崩裂了她的认知。 一双勾人眉眼看着烈非错,心绪翻涌。 ——他……究竟是什么人? 00255 吾司非探,总揽异端 “飞司探,你初来乍到,不知我岚阳真实情况,有些办案手法你或许在烨京用得,但若转到我们岚阳,却未必一样能起作用。” 卓行之言辞间,视线斜睨杨震,他显然便是县令大人言语中“未必一样能起作用”的源头。 身为一地县令,言语神情间对杨震竟然这般顾及,而目睹这一幕,四周无论百姓、捕快,皆不以为意。 阿秀并非岚阳本地人,且她本人神经大条,但即便如此,对此刻的异常依旧有所察觉。 谪仙美眸偷偷观察杨震,骤然发现那张瘦长马脸比方才更难看几分。 杨震同样察觉到她的视线,倒斜入鬓的长眉下,那双凶恶眼瞳向阿秀瞪来,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贪恋与占有欲。 阿秀被他看的有些发毛,脚底下意识后退一步,却依旧避不开他的视线。 倏然,一道长发飞瀑的背影挡在阿秀身前,阻断一切恶意。 谪仙美眸为突如其来的此幕一怔,心中莫名流淌过一道暖暖涓流。 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言语求助,而且从头至尾他都不曾转身见到自己的神情,然而就是如此,他却在自己思绪初动之刻,已毫无征兆的挡在自己面前。 这只有一种可能……他心里时时刻刻想己所想,思己所思。 霎时间,女孩心绪万般,杨震那讨厌的眼神再也不在眼中。 烈非错身一横,为阿秀挡去恶意,少年环目四顾,最终视线落在卓行之面上:“卓县令,天底下只有一种办案手法,就是王法。” 少年言动如山,随即不再理会卓行之,目光转向方海。 他本欲下令让方海遵循他的命令,押解杨冲回县衙,但此刻岚阳正牌县令在场,方海的眼中再度流露出为难。 少年不再下令,而是自己上前一步。 “飞司探,你欲如何?”卓行之慌乱地问道。 “本官亲自押送杨冲回县衙受审。”一句话斩钉截铁,字字铿锵。 卓行之怯懦地看了杨震一眼,随即面露恨色,狠狠瞪着烈非错。 “圣上公文已下,令各地官署配合异象司办案不假,但我大璟历来所遵循,地方官署配合外差办案,除非携有上峰明确专文,否则便以品级为准,从上不从下……”言语一顿,一地县令那指摘八方的气态直至此刻,才稍显端倪。 “……阁下身为异象司司探,正八品,与我县县丞同阶,遵循从上不从下的原则,之前我县县丞虽见阁下没有专文,也依旧应承阁下,借出半数人员……”言语间,看了看身边的县丞一眼,眼神颇为不屑。 “……但此刻立于阁下面前的是我这正七品县令,若阁下拿不出相关专文,那今日阁下非但拘不得任何人,之前借于阁下的人员,本县令也要收回。” 卓行之言之凿凿,全无面对杨震时的怯懦胆寒。 但他所言确实不错,大璟各地官署所遵循的便是这套“从上不从下”的行事原则,就像卓行之所说的,若要违逆这套原则,就必须有更上层的专文,或者干脆是圣旨。 圣旨烈非错没有,上层专文他也没有,他今次来岚阳本就是意外,事先根本没有任何准备。 四周众人的视线皆投向他,无论百姓、捕快,他们眼中闪动着期冀,却又极之隐晦,生怕被旁人看出来。 少年点了点头,神情略显落寞:“卓县令,不怕实话告诉你,专文我没有,更不可能有圣旨,此时此刻,我只想问你一句,身为这岚阳一地的父母官,面对这些,你真能稳如泰山?” 烈非错言语间指着杨冲。 这些! 什么是这些? 此时此刻,公堂上的那一幕已在百姓中悄悄流传开,“这些”指的是什么,很多人都知道,卓行之身为岚阳县令,又是了解了先前诸事才来的,他自然也知道。 一地县令正印,数十里父母官,眼前一桩连续拐卖幼童的罪案,你准备以何面目相对? 这个问题烈非错没有直接问出,但他的眼神,乃至身边那一双双眼,却替他问了。 卓行之额头微微虚汗,他的面上露出一丝惭愧,但当他再度触及杨震那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凶意腾腾的眼神时,他心中微起的波澜瞬间平息。 岚阳县令视线转向烈非错,那单薄的书生体格,胸膛刻意一挺:“你不必费心蛊惑,自古君令如山,上令如尊,原则便是原则,岂能随意更改,若你此刻拿不出专文,那还请你即刻打道回府,本县令只要坐堂一日,便不容许你恣意妄为,搅乱岚阳!” 县令大人总算说出一句斩钉截铁的话了,说的铿锵有力。 他言语间咬住“原则”不放,原则便是从上不从下,此刻他添为正七品县令,面对烈非错这正八品司探,没有专文圣旨,他不必相从。 四周那一双双眼,渐渐露出失望颓丧。 岚阳头上这片天果然还是姓“杨”,岚阳终究乌云罩顶,晨曦难见。 杨震的面上露出得意笑容,他身后那些随从更是嚷嚷起来。 “听见了吧,小子,什么司探,趁早快点滚吧!” “哈哈,烨京来的又怎么样,不过才八品!” “就是,芝麻绿豆大的官帽,扔到地上怕是连找都找不到!” 随从们呼呼喝喝,讥笑阵阵,霎时间天地间只剩下他们声音,仿佛这片天地只有岚阳杨府了。 杨震确实是这么认为的,此刻那枷锁镣铐随身的杨冲也这么认为,他一扫颓废,扬眉挑眼:“你们几个废物,还愣着干嘛,没听见你们县令都发话了么,还不给老子解开!” 杨冲奋力挣扎起来,一身枷锁镣铐随之震动,金属镣铐撞的叮当直响,仿佛代替他向四周怒喝。 老子是杨府杨冲,老子拐卖幼童又如何?老子知法犯法又如何?老子罔顾人命又如何? 你们奈何不得老子! 你们奈何不得杨府!!! 烈非错身后的阿秀气极怒极,纤纤玉臂下意识抓住烈非错的衣角,仿佛借此示求,求他阻挡这股吞没天地一切的恶流。 少年感受到阿秀的动作,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卓行之面上。 流风簌簌,阳光稀微,天地似感应到这人间扭曲的一幕,配合地笼罩上阴霾。 “卓县令,你主意已定?”少年询问道。 卓行之感觉有些好笑,多年官场的经验,他判断眼前这乳臭未干的少年根本就是色厉内荏,就如他所说的,他的身边绝对没有专文圣旨,他早就没招了。 对于自己此刻的所作所为,卓行之心底确实有些愧疚,他明白烈非错对杨冲的指控多半是真的,这些年杨府在岚阳的诸般恶行,少有人比他这个县令更清楚。 他环顾一眼,将四周那一张张神情收入眼底。 此刻那一张张面孔,那一双双眼中隐藏的恨意,他们哪里明白杨府真正的可怕之处。 回想当初,曾几何时他卓行之也想要对抗杨府,替岚阳诛除这颗毒瘤,然而结果却事与愿违,他失去了很多,包括勇气,还有……良知。 卓行之心神一怔,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想起久远的过往来。 或许是眼前这一幕让他有所感触吧,此刻眼中那就连站姿都有几分倔强的少年,有些像曾经的他。 不过那又如何,只说明他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真实,不知道何为真正的可怕。 “卓县令,你主意已定?” 面对这个问题,卓行之早有答案,那一开始已注定的答案。 “本官还是那句话,君令如山,上命如尊,我大璟早有法度。”卓行之语气淡漠冷酷,言语间已无一丝面对杨震时的低顺惶恐。 这就是卓行之的答案,所以一切都完了,终究君令如山,终究从上不从下,终究要看着杨冲大摇大摆的被放走。 四周一双双眼充满绝望与无奈,世间果然不可能有什么奇迹,一切早已注定…… 不! 仿佛对众人这番既定的嘲讽,烈非错的嘴角荡开一阵笑意。 “好,卓县令的态度我已明白了,那么……”下一瞬,倏然一拽杨冲枷锁上的链条,发力一拉,顿时将趾高气扬的他拖倒在地。 “……时辰不早了,让本官助你,也好快些赶到。” 语毕,不顾杨冲躺倒在地,将他一路拖行了数丈。 杨震一众惊诧,即刻围了过来。 卓行之呆呆看了数息,这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冲到烈非错身前。 “你……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做卓县令你让我做的啊?”少年面露不解。 “我,我让你做的?”卓行之抬起手指,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他心虚的斜了远处的杨震一眼,此刻杨震那铁青的面色令他肝胆欲裂,他转头怒视烈非错:“胡说八道,本官何时让你如此做?” “嗯?卓县令好大的忘性,明明不久前才说过的,怎么这会儿却又不记得了?” “我……我说过?我说过什么了?” “哈,你说……从上不从下啊。”少年嘴角笑意再涌,翻手间取出一块令牌,高高举起。 这块令牌岚阳县丞此前见过,正是烈非错向他展示过,证明他司探身份的令牌。 一旁的县丞见他老物重提,即刻跳了出来。 “你这腰牌本县丞之前就看过了,县令大人此刻并非怀疑你那司探……司探……”流利的言语说到一半,忽而嗫嚅难继。 一缕阳光破开天际阴霾,照射下来,令四周昏暗驱逐一分。 紧接着,第二缕、第三缕……越来越多阳光照下,四周阴霾渐散去,光明涌涌。 众人的视线恢复清明,那块令牌的样貌清晰地印入众人眼中。 岚阳百姓皆未见过新晋官署异象司的令牌,此刻大家不由都心生好奇,一睹为快。 百姓中读过书能辨字的见到了令牌正中的那三个字……嗯?三个字? 为什么是三个字? 一块证明身份的令牌上可不会颗什么“司探大人”,只会落下“司探”的字样,但“司探”是两个字呢? 众人心中疑惑,再一定睛,方才恍然。 哦哦哦哦哦~~~ 原来不是看错,因为那不是“司探”,而是多一个字的…… “总司探”!!! “总……总司探!?”岚阳县丞失口惊呼。 “人在高位者面前大多谨言慎行,难露心迹,我异象司身负探查责任,未免行动期间事倍功半,所以我个人习惯随身携带两块令牌……”顿了顿,视线转向岚阳县丞。 “……很多时候,正八品的身份反而好用。” …… …… …… “总,总司探大人!”岚阳县丞最先反应过来,虽然于礼制上并不需要,但他依旧铿锵一声,双膝跪地。 “总司探大人贵为从五品下阶,到访我岚阳,下官本该倒履相迎,是下官失职失态。”县丞语露颤音。 “从五品下阶”五字扬开,四周众人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原来眼前这少年是总司探,而非司探。 “从五品下阶?这是多大的官啊?” “笨蛋,你不会算么,咱们县丞大人是正八品,县令大人是正七品,这从五品下阶,已是将两位大人都比下去了。” “我的妈呀,这司探……咳咳,总司探大人看起来年纪轻轻,怎么就做到那么大的官了?” “这我哪儿知道,我要知道做官的就换做是我了。” “欸~~~,既然总司探大人是从五品下阶的大官,那他一开始为什么不说呢,他要是一开始就说的话,别说一半人员,就是县衙全部人手,县丞大人也早拱手相让了吧?” “你们没听总司探大人说么,他就是怕太早暴露总司探的身份,令百姓们对他太过顾及不敢说真话,这才借低了三品的司探身份暂时做掩护。” “原来如此,还真挺有道理的,我要是知道身边有一个从五品下阶的大官,我也什么都不敢和他说。” 四周百姓议论如潮,一字一句激动振奋,对在场的岚阳县令、县丞毫无顾忌。 霎时间,气氛乖张激烈,天翻地覆。 00256 从我不从你 不久之前,岚阳郊外农户,烈非错将郭老板与小翠留下密谈,其目的便是劝小翠出面作证,然而那时郭老板与小翠惧于杨府的势力,根本不敢出面,所以烈非错…… …… 下一瞬,少年视线锁定二人。 “因为怕杨府,所以你不愿让小翠出面作证,你怕她会遭受报复,既然如此……” 少年眼神一锐,倏然上前一步。 “……那我来告诉,不用怕杨府的理由吧。” 语毕,少年翻手间,一块令牌出现在他掌心,他将令牌呈到两人面前。 “异象司,总司探……这!?”郭老板面露惊容。 他早已得到消息,追查此案的是烨京来的上差司探,位居正八品,与岚阳县丞同阶,然而眼前这幅令牌上,却多了一个“总”字。 “本官位居异象司总司探之职,因为需执行探查任务,顾及位高权重将更为远离真相,平素行事大多只以司探之位示人。”烈非错淡淡介绍着,郭老板与小翠的神情,随着他之言语层层变幻。 “对了,本官这总司探与府司、府元并列为异象司三尊,从五品下阶官位……”顿了顿,嘴角笑意浮现地看着两人。“……比你们那如今不知踪影的县丞高出三品,若是你们那尚未露面的县令么,少了点,高出二品。” …… 这便是此前发生于岚阳郊外农户中的一幕,正是这番景象,撼动了郭老板与小翠本万万不愿出面的底线。 阳光驱散阴霾,从五品总司探之位,震动着那一颗颗人心。 “你,你是从五品的官?”烈非错身后的阿秀同受震动,一双美眸惊奇地锁定少年的背影。 少年转过身来,入眼的那张谪仙玉容,柳眉轻颤,心绪腾动。 “司探只是我为了行事便利的身份掩饰,相较于总司探,这个职务不起眼的多,更能蒙蔽有心人的警惕。”少年难得正经地解释道。 阿秀闻言,美眸露出恍然,但紧接着,一股怨气毫无征兆浮现。 “蒙蔽有心人……也包括我是么?”女孩语气并未责怪,但那淡淡哀伤与失望,却将另一种责怪化作鞭子,狠狠抽在烈非错的面上。 看着那副神情,少年心中莫名一纠,一股愧疚难以抑制的充盈胸臆。 他想化解这种感觉,更想挽回点什么,只不过若是细究,他也不知自己真正想挽回的究竟是什么。 心念流转,少年心有定计。 “有心人,你……不,你可远远不止有心人……” “你——”少女美眸倏然腾怒,眸光中更隐隐泪光闪动。 她正欲找烈非错算账,却听烈非错续道:“……你是柜人。” “贵人?”阿秀闻言,不明所以。 “柜人,让我唤一声‘掌柜的’之人。” 此言一出,阿秀记起来这一茬了。 一想到自己与他之间竟然有这样的关系,清丽容颜不禁洇开一层笑意。 这一笑,被隐瞒的怨气倏然消散。 四周百姓议论纷纷,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所有人都明白那块令牌代表着什么了。 场中的杨震一众,以及卓行之面色铁青。 前一刻,卓行之信誓旦旦的紧咬“从上不从下”,然而紧接着此刻,“从上不从下”便成了他们最大的笑话。 从五品下阶相较于正八品县丞,正七品县令来自然都是上,而且品级差别明显,毫无争议。 方才是个只有正八品,不得不受制于“从上不从下”的司探要带走嫌犯杨冲,于是身为县令的卓行之出面喝阻。 但此时此刻,要带走杨冲的是从五品下阶的异象司总司探,区区七品县令,如何喝阻? 杨震怒目腾腾,不止是对烈非错,也对卓行之。 不止杨震,他那身后百来号人同样怒目腾腾。 卓行之被他们瞪的心底发寒,只得硬着头皮来到烈非错面前。 “下官岚阳县令卓行之,见过总司探。”卓行之郑重其事地施礼,他是个品阶观念极重的人,烈非错那大他二品的阶位,此刻已成为他心中一座挪不去的万斤山峰。 “不必了,我们可是早已‘见过’了。”少年打趣地道。 卓行之额头顿时泛起阵阵涟漪,汗珠涔涔而下。 “下官不知总司探真实身份,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总司探见谅。”岚阳县令颤颤巍巍地告罪,若知晓眼前这少年其实比他高二品,他方才无论如何都不会这种态度。 “这个以后再说,此时此刻,岚阳县令对于本官的处置,还有异议么?” 卓行之额头汗水更甚,甚至双腿一颤,差点要学县丞那般铿锵一跪,幸好最后一刻挺住了。 “这……这……”卓行之嗫嚅难言,言语间偷偷瞄了杨震一眼,见他面色更为阴寒,不由浑身发颤。 “总司探大人,这……岚阳之地民风繁复,许多案子不可以……以常理揆度……”卓行之硬着头皮说出这句,却没有勇气继续下去。 一旁的杨震见之,简直“怒其不争”,他扬着那张尖嘴猴腮的瘦长脸,率众逼来。 “小子,无论你八品,还是五品,识相的快快放了我侄儿,否则你今日休想生离此地!”因为方才的骤然拖行,此刻杨冲依旧躺倒地上,他见杨震走进,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被烈非错钳制,实在难以动弹。 烈非错单脚踏着杨冲,身形稳如泰山,嘴角笑意盎然。 “休想生离……方才我不过八品司探,岚阳县令一声令下,我便犯了‘从上不从下’之原则,如此的话你率众出手,还算占了道理,但此刻我总司探身份已露,‘从上不从下’之原则更倾向于我,区区岚阳县令已不足以于法理上阻止我,你们此刻再出手,那便是袭击朝廷命官,意图谋反……” 顿了顿,环目扫过杨震及他身侧一干随行。 “……怎么,你们中有几人真欲尝尝谋反的滋味么?” 一声喝问,问的杨震身侧众随行面露惶恐。 谋反!? 与此相比,杀人放火根本就是小儿科。 以往他们肆无忌惮,是因为笃定自己来自杨府,事后必定平安无恙。 但此刻谋反罪名在前,他们还能如往常一般平安无事么? 有人犹豫了,虽然人数不多,但确实存在。 毕竟之前有县太爷官高一等,傲世压人,他们再无法无天也占着大义,但现在眼前这位总司探官高两等,大义在他那里。 杨震眯着那对小眼珠,眼中恨意腾腾,怒火翻涌。 无法起身的杨冲感觉到此刻气氛不妙,挣扎着想要求救:“叔父,救救我叔父,小侄是冤枉的!” 他当然不是冤枉的,这点杨震很清楚,但他更清楚,自己的侄儿这一刻是真的很怕,真的在求救。 杨震怒目瞪视,双拳紧握,周身炁力暗涌。 “总司探大人,之前算杨谋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总司探大人,这便向总司探大人告罪了。”杨震忽然放低姿态。 烈非错并未放松警惕,杨震的姿态虽然放低了,但他那一身炁力依旧流动。 少年明白必有下文,静待后话。 “然而,总司探大人即便是过江龙,今日毕竟在我岚阳地界上,阁下今日若直欲拘捕我侄儿,那么这岚阳……”顿了顿,凶瞳目光环扫四方,尤其扫过身侧百来号人。 这一刻,即便是场中无修为的百姓,依然感觉气氛凝肃,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渲染开。 “……怕是要见一番血腥了!” 杨震一言道出,身侧白来号人个个煞气盈面,其中不少人身上腾涌炁力,他们都是炁修。 即便是维护一地治安的三班衙役,其中也没几个炁修,然而杨震此刻带出的人马,单单身后这些炁修的数量就较官署多出十倍,难怪此前在这岚阳地界上,他们根本不把官府当回事。 杨震如此一说,言语间鱼死网破意味浓厚,人人皆领受。 霎时间,四周围观百姓后退十数丈,中间空地的面积肃然提升十倍。 他们听到了那句“血腥”,虽然不清楚以杨震一行,对上能力挫岚阳第一高手庄丁的总司探大人,最终谁的血会多流一些。 但他们清楚,身为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一旦开战他们必定是最为危险的。 然而,今日这件事实在太大了,可说是岚阳数十年来最为轰动的事件,众人实在耐不住那想留下来看看,甚至某种程度参与入来的念头。 所以众人皆退,却无人真正离去。 杨震一言既出,四周战意倏然腾升。 面对杨震的威胁,烈非错鼎立不摇,足下依旧踏着杨冲,那双初生之犊万般不畏的眼,毫不掩饰地与杨震对峙。 一旁的卓行之早已吓的冷汗层层,他颤颤巍巍来到杨震身边,踌躇再三,才道:“杨……杨先生,他是从五品的上差,那异象司更是皇上亲立的官署,您……您若于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刀剑相向,即便您胜利,日后也难逃上峰追责,您……您可得三思啊。” 卓行之苦口婆心的劝说,言语间毫无身为一地父母官的正念,完全是从利弊得失的角度去使力,而且还使的非常小心。 但即便如此,杨震依旧不领情,一把掀开卓行之。 “姓卓的,你给老子滚一边去,老子把话撂这儿,今日他若敢拘老子的侄儿,这岚阳地界就必定见血!” 杨震放出狠话,随即手臂一扬,四周他的属下接到这个信号,个个摩拳擦掌,就要开战攻击。 烈非错依旧是那淡淡笑意,无惧的眼瞳扫过杨震一众。 “本官话已说明,既然你们执意谋乱,那本官就拨乱反正!” 言语间,离火炁力腾升,周身紫光涌动,战姿昂然。 四周无论普通人,亦或炁修都是一惊,尤其是之前在公堂上见过他之出手的人。 这一刻他们才明白,原来方才公堂上烈非错保留了很多。 杨震面色一寒,他是炁者境界的炁修,且在炁者顶峰已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因此他对烈非错此刻展现出来的离火炁力有更直观的感受。 此刻烈非错那一身腾腾紫光,别说他身侧这些手下,就是他本人也大为不如。 ——这小子应该也是炁者吧,但他的炁力…… ——难道说……炁者伯盈!? 岚阳不是烨京,在烨京这大璟之都,炁者伯盈虽然少见,却任有星星点点。 就比如中流砥学中的几个,比如红袖书斋里那几株,比如靖浪府大小姐炎雨晴,然而在岚阳,炁修虽然知晓天底下确实有炁者伯盈这种事,但那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传说了。 即便同出一个时空,却早已在下意识中烙印下,今生今世都没有机会遇到的定见。 然而,此刻印入杨震眼中的腾腾紫火,那不容置疑的炁者境界,那匪夷所思的炁力总量,却不断冲击着杨震的认识,告诉他,那本以为今生今世都不会遇到的东西,此刻被他遇到了。 双方战意嚣腾,一场冲突一触即发。 “谋逆!是哪个那么大的口气!” 一声鹈鹕啁哳自远处传来,现场本将掀起的战火,因这一声戛然一顿。 西北方的人群潮水般分开……不,是被强行分开,一顶四人抬的骄子摇晃着,由下方那个个臂粗腿壮的轿夫强硬地挤开百姓,突兀前行。 令人意外的是,见到这顶骄子,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烈非错,不是县丞,甚至不是那噤若寒蝉的县令。 骄子入眼,杨震凶煞面容一怔,随即一股警惕涌上面庞。 下一瞬,他忽然连侄子都不顾了,快跑着冲到骄子旁。 随即,令岚阳百姓大跌眼镜地,素来嚣张狂霸不可一世,就连岚阳县尊都视若小卒的杨震,竟然对着那高抬的骄子,深深一拜。 他这一拜,鞠躬尽瘁,那方才傲立的腰板,此刻足足折了九十度。 这一刻,他的身姿无比恭顺,仿佛眼前骄子上所坐之人,是生养他的父母一般。 然而,岚阳百姓皆知道,杨震的父母早已过世,那骄子上之人绝不可能是他的父母。 既然如此,那又是谁呢? 杨震身躬不起,恭恭敬敬地道:“见过蓝先生。” 00257 岚行初心 骄子上坐的是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眉宇间有几分丰神俊朗,但更多的却是精明刁钻,一个师爷形的人物。 然而面对这样一个人物,杨震却放下汲汲营营欲救的侄儿,来到这边对着他深深一躬,奴颜婢膝。 见到这一幕,四周众人皆露惊容。 “见过蓝先生。”杨震语气收敛,音量刻意压低。 “嗯,不必多礼,起身吧,老杨。”蓝先生看也没看他一眼,理所当然的吩咐。 杨震丝毫不见动气,腰板这才直起来。 “老杨,我不是和你说过,这几日那位在,你们这岚阳地界最好太平些么,我这话才多久啊,你们这是闹什么呢?”蓝先生老气横秋,一副地头主人的架势问道。 “这……回蓝先生,非是小人不尊上令,实在是有人刻意诬陷小人侄儿,小人来此只为求一个公道……”杨震轻声细语地在蓝先生近侧嘀咕,言语间,蓝先生的视线数度越过他,向远处的烈非错投来。 此事,四周的岚阳百姓早已惊的哑口无言,在他们心中,杨震已是比县丞、县令更威风,天字第一号的人物,他简直就似寺院山门前的四大金刚般巍峨矗立,藐视群凡。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却见到这尊巍峨矗立的金刚,毫无征兆地低下了头……不!是腰板尽折! 他们素来认定的天塌了,他们从不敢仰视的高山崩了,他们心中经久流年的既定被完全颠覆。 “我,我没看错吧?杨震对着那顶骄子鞠躬?” “那骄子上坐的究竟是什么人?天王老子?” “谁知道呢,真是奇了怪了。” 四周议论纷纷,一众百姓个个面露不解,人群中只有少数几个商贾稍有不同,他们的眼中露出几许了然,以及难以掩藏的恐惧。 杨震这边终于搬弄完是非,蓝先生闭目凝思了一会儿,随即示意轿夫落骄。 他经由杨震亲自搀扶着下了骄子,四名轿夫即刻化作戎武护卫,将他围在中间,他缓步前行,向烈非错走来。 一个由杨震低眉敛目伺候在旁的家伙,大摇大摆走来,烈非错身侧的一众衙役们个个惊绝,下意识后退。 只有烈非错、阿秀,还有她怀抱中的露露没退。 此人终于来到烈非错面前,他不屑地打量着烈非错,十数息后,才道:“本执事不久之前,正巧获知圣上设立异象司之事,一府三尊,府司、府元、总司探,小小年纪便能坐上总司探之职,少年人你倒是好福泽啊。” 蓝先生皮笑肉不笑地笑着,言语间轻蔑不恭,仿佛总司探,乃至异象司皆不在眼中。 下一瞬,蓝先生笑容顿时收敛,话锋一转。 “只不过少年人你福泽虽厚,但这异象司的手,伸的也未免太……西边了。” 对,太西边了。 他说了个“太西边”,西边是什么,异象司的西面,烨京的西面。 不,他说的是……大璟的西面。 大璟四王镇国,而西面……是镇西王府的西面。 眼前这一副军师模样的蓝先生,他是镇西王府之人。 不久之前,烈非错于岚阳郊外农家劝说郭老板与小翠,因两人不信烈非错有能力于杨府手中保护他们,烈非错之后亮出了自己异象司总司探的身份。 然而,即便如此…… …… “对了,本官这总司探与府司、府元并列为异象司三尊,从五品下阶官位……”顿了顿,嘴角笑意浮现地看着两人。“……比你们那如今不知踪影的县丞高出三品,若是你们那尚未露面的县令么,少了点,高出二品。” 两人神情惊震,异象司总司探,从五品下阶,这样的官位足足超过岚阳县令二品,两人见所未见。 然而,最初的震惊过后,郭老板却依旧面露惶恐。 “原来竟然是总司探大人,小民两人不知总司探大人身份,礼数不周,多有得罪,还望总司探大人见谅……只不过,即便总司探大人有此身份,想要对付杨府,怕是依旧不够。” “哦,为什么?”烈非错眼神中流露出兴趣。 “总司探大人有所不知,小民曾经于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了解到,那杨府背后真正的势力,即便总司探大人足够威慑杨府,但若对上他们背后的势力,怕是依旧无望。”郭老板神情颓丧,更有一抹恐惧混杂其中。 “杨府背后的势力,是什么?” “镇西王府。” …… 这便是发生于岚阳郊外农户中的一番对话,那时的郭老板知道杨府的真正底细,所以即便烈非错亮出总司探身份,他依旧死活不愿小翠出面作证。 就如同此刻百姓中那寥寥几名商贾一般,这几人也似郭老板那般,通过各种隐秘渠道了解到杨府的真正底细。 正因为如此,他们从来不敢招惹杨府。 正因为如此,方才即便烈非错亮出总司探身份,他们也不认为他能真正动得了杨府。 因为杨府既是杨府,更是……镇西王府的影子。 刻意点了点西边,蓝先生似乎还不过瘾,继续:“镇西王府执事蓝棠,今日有缘见到异象司少年新锐,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蓝棠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他自称是镇西王府“执事”,执事一职是镇西王府的内职,与朝廷编制无关,但此刻他面对烈非错这位有朝廷正统编制的从五品下阶总司探,却仿佛和他平起平坐一般,眉眼间傲气凛然。 镇西王府!!!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四周无数倒吸凉气声惊扰穹空。 “我听错了没?是说镇西王府么?” “你没听错,是说镇西王府。” “镇西王府,是那个镇西王府么,四大镇国。” “应该不会错吧,我们大璟该没第二个镇西王府了吧?” “我的天啊,那人……那人竟是镇西王府的人。” “小声点,你想被他们听到么?” “不过也太不可思议,镇西王府的人竟然在我们岚阳……等等,镇西王府、杨府,这么说的话,难道杨府的背后就是……镇西王府?” “这……这太可怕了,难怪连县太爷都对杨府低声下气,想不到竟然有这样的背景。” 四周议论如潮,虽然都很小声,但一波波声浪聚集,还是汇聚如潮,翻涌激烈。 议论小而杂,也不知蓝棠听到了多少,他的神情间并无不悦,反倒洋洋得意。 阿秀隐于烈非错身后,谪仙玉容敛藏不显,耳闻“镇西王府”之名,她神情间并非毫无动容,却又与一旁普通百姓不同,柳眉星眸闪烁着怪异的光芒。 “镇西王府……”烈非错喃喃自语,神态迟暮。 见他这幅神情,蓝棠认为是“镇西王府”之名对他来说太过震撼了。 可惜,蓝棠无法窥探烈非错此刻的心思,若是非常,他此刻所见便是另一番……江翻浪涌。 ——镇西王府……果然找到了! 烈非错神情平静,内心却浪涛高涨。 镇西王府……这可以说就是他今次来岚阳的目的。 这个念头最初诞生于擒获玄衣蒙面四人,得知高露是要献给桓放后。 那四人将高露献给桓放,无疑是欲满足他的变态喜好,这从来都不是重点,关键是……为什么是高露? 或者更广泛一点说,为什么是岚阳? 这究竟只是一个巧合,还是其中蕴藏着什么深层的联系? 当时烈非错无法确认这一点,因此这便成了他岚阳之行的最初动机。 之后他一路护送高露来了岚阳,途中他从高露口中得知她昏睡前穿的应该是粗布麻衣,但醒来后却是锦衣玉平。 这是烈非错发现的第二个疑点。 而到了岚阳高府后,他洞察到陶行中言语间的破绽,推断高露的失踪是陶行中与人合谋而成。 然而,高露最终是送到了玄衣蒙面四人手里。 是玄衣蒙面四人中有人与陶行中合谋,将高露拐出了高府? 然而以玄衣蒙面四人的身手,若真锁定高露为目标,又为何让陶行中参与进来,增添不必要的变数。 但若非是玄衣蒙面等人与陶行中合谋,那高露为何最终会出现在玄衣蒙面四人手中。 答案很简单,陶行中这条线,玄衣蒙面这条线,这两条本不相干的线,中间很有可能由另一条线串联起来。 串联他们的是一条线,更有可能是一个点……一个幼童拐掳的窝点。 因为那时候,烈非错已看到岚阳县衙旧档中,那些幼童失踪的悬案。 岚阳是一个窝点,以岚阳为基础,辐射附近百里方圆,为桓放不断提供新鲜幼童的窝点。 烈非错做出了这种判断,他因此想到之后环环相扣的一步步策略。 高夫人苗翠只是个泯灭良知的毒妇,她的重要性甚至还不如陶行中,她对烈非错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逼陶行中自断退路。 陶行中同样不太重要,烈非错先设计他供出高夫人,自断高府后路,再设计他供出杨冲,以保住自己先前卖主求荣换来的成果。 结果陶行中顺利咬出了杨冲,将他这条线与玄衣蒙面这条线,稍稍起了个头。 这件事中还有一个小插曲庄勇,更借他牵扯出其族兄庄丁,事态如此发展,一半是局势使然,另一半却也有烈非错刻意促成。 他那时虽还不知杨冲之事,却已有几分开始怀疑杨府。 庄勇和庄丁是一块试金石,更是一剂壮骨汤,借由他们烈非错激起了岚阳人的血性,在百姓面前建立起他这个烨京上差的威望。 这番威望最后作用到陶行中身上,给予他庞大压力,逼他走出卖主求荣的第一步。 此时此刻,烈非错一番心血终于有了回报,镇西王府的人出现了,而且还堂而皇之的与杨震同行。 镇西王府便是岚阳杨府背后真正的势力,岚阳是桓放的一个窝点。 “镇西王府……本官知晓了。”烈非错点了点头,就仿佛眼前的蓝棠是特异来告诉他这些的似得。 随即,他将瘫倒的杨冲拎起,继续押着他前行。 蓝棠面色一寒,眼前这少年明明已听自己自报家门,却任然敢押解杨冲前行。 “总司探意欲如何?”蓝棠抬手将烈非错拦住。 “如何……你没眼不会看么,办公务啊。”少年扬了扬手中的铁链,铿锵作响。 蓝棠面色更寒,眼前这少年浑然不将镇西王府放在眼里。 他判断少年必定是豪门子弟,但他回忆历来所了解的豪门子弟,发现竟无一人与之相符。 能于皇帝新立的异象司中任职总司探,其背景应该不俗。 但即便如此,蓝棠对眼前少年的背景也没太大兴趣。 无论少年的背景不俗到什么地步,都不可能与镇西王府相提并论。 “少年人,你叫什么名字?”蓝棠压着怒火问道。 “异象司总司探阿飞。”烈非错报出他在岚阳的专用名,随即视线带过一旁的杨震。“怎么?这条腿没同你说过么?” 腿!? 没错,烈非错是唤杨震为腿。 什么腿……自然不会是人腿! “你!?”杨震怒目嚣腾,然此刻蓝棠在侧,他心有顾忌,反倒不敢恣意妄为。 “阿飞……哈,少年人既然隐姓埋名,那又何必强出头呢,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如何?”蓝棠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他自然也明白“阿飞”这个名字代表什么,眼前这小子毕竟还是怕了镇西王府,不敢透露姓名,但他却又坚持要押解杨冲回县衙受审。 在蓝棠看来,这应该只是少年人的意气,毕竟他如此声势浩大的行事,若就此偃旗息鼓,任谁都会感觉下不来台……只不过,镇西王府从来不负责让人下台。 镇西王府在意的是让人倒台! “强出头……本官身负总司探之职,领圣命探查天地间一切异象怪诞,如今岚阳数十起幼童失踪怪案悬而未破,本官欲拘嫌犯回县衙问话……” 顿了顿,凌厉视线锁定蓝棠。 “……敢问此事从头至尾,有何不对?” 00258 西鎏东理 “……本官欲拘嫌犯回县衙问话,敢问此事从头至尾,有何不对?” 面对镇西王府蓝棠,烈非错如此淡然畅言。 此刻蓝棠那张脸上悬着的是王权,而烈非错嘴上说着的是道理。 四周众人闻言,心神大震。 并非烈非错说的有多么大义凛然,多么义正辞严,只是因为他那声“有何不对”。 对与错! 蓦然回首,他们惊觉自己已有多久不曾探究过这点了,尤其是在杨府成为岚阳的天后,他们渐渐忘记对与错了,他们的世界只剩下屈从,剩下苟延残喘。 “有何不对?” 少年抛出如此问题,蓝棠眼神一锐,面色渐渐转寒。 下一瞬,他冷冷一笑。 “若在往日,总司探如此行事没什么错,但今日不同。”言语一顿,气势瞬间高昂。 “今日本人非但是镇西王府执事,更是世子亲自委派的鎏国使节团迎宾副使,如今金国使节团已至岚阳,碰巧这位杨府杨冲本副使之前早已举荐给使节团的罗小侯爷,正待寻他去给罗小侯爷作陪游玩,总司探大人此刻拘捕了他,本副使拿什么去向鎏国使节交代?” 蓝棠言语间斜睨烈非错。 当今炎黄血裔六上国,大璟地处六上国极东,而鎏国位于大璟西边,不在六上国之列,国土相较大璟不可同日而语。 这比邻的两国如今虽然交好,但在炎黄悠久历史中,鎏国先祖本是八方厉种,两地古早的交战历史可谓血泪斑斑,因此大璟地域与这位比邻的关系,一直都非常微妙。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太祖立国,鎏国小地被太祖多次征伐,最后终于不得已举起白旗,称臣纳贡。 至此,鎏国沦为大璟的属国,世代臣服。 但毕竟有地域文化上的限制,大璟历代君王对这片无法完全同化的土地一直是怀柔强硬结合,素来重视。 大璟四王镇国,以桓世为尊的镇西王封地与西边的鎏国交接,因此鎏国来使由镇西王之人接待,单就这点来说并无不妥。 但此刻身为迎宾副使的蓝棠扬出鎏国使节团的要求,身为迎宾副使的蓝棠早已向鎏国使节举荐了杨冲,接待外国使节是国之大事,于此相比,烈非错这边不过岚阳一地之鸡毛蒜皮,即便其中含杂着数十起幼童失踪悬案。 国事在前,烈非错手头那点乡镇小事,与国事相较,即刻显得毫不起眼。 烈非错环目一顾,四周众人皆默不作声,就连百姓的窃窃私语都禁止了。 镇西王府蓝棠的出现已超出他们的承受底线,此刻竟然还爆出外国使节之事,对他们这些升斗小民来说,这实在太过遥远了,遥远的他们连小声议论都不敢了。 “早已向鎏国使节举荐了他?不久前本官拘到他时,他可还在这怡红楼妙卿的房中风流快活呢?他若有公职在身,如此岂非玩忽职守?”烈非错质问道。 蓝棠眉头一皱,他想不到自己镇西王府执事之尊,此刻又挟鎏国使节团而作,眼前这小子却依然不依不饶。 “那是因为本侯爷早已吩咐下去,那怡红楼正是本侯爷欲游玩的第一处,杨冲上怡红楼,是为本侯爷打前哨去了。” 一道声音借着炁力凌空传来,随即蓝棠一行人流中分,一名样貌英俊,衣着华贵的二十左右年轻人漫步而来。 此人神情散漫,眉眼间透着玩世不恭与轻浮,他来到前方,视线流转一圈,顿时定在烈非错身后的阿秀身上,两眼放光。 以此人言语,他便是蓝棠口中使节团的罗小侯爷。 “哈,今次岚阳还真是来对了……”顿了顿,转头看着蓝棠:“……蓝副使,你们大璟还真是卧美藏娇啊,区区岚阳之地,竟然有此等仙子佳人!” 口中唤的是蓝棠,眼珠却始终停留在阿秀身上,眼中邪念腾腾,毫不掩饰。 “哼!无耻!”阿秀冷哼一声,随即别过身去藏在烈非错身后,不愿再见他。 “大胆!”蓝棠见阿秀怒斥此子,顿时喝阻。 “欸~~~,蓝副使,无碍,无碍,被倾城美人喝上一句,本侯爷倒还受用。”顿了顿,视线转向烈非错,又看了看杨冲。 “这位总司探,本使者方才的话你该听清了吧?杨冲是蓝副使早已推荐给本使者的游伴,你将他拘了,本使者今日游兴不免大折,到时候本使者一不高兴,伤到我们两国的千年友谊,岂非不妙?” 罗小侯爷笑嘻嘻的说道,言语间顺手拈来,十拿九稳。 就如同烈非错之前所说的,若杨冲真早领了陪游鎏国使节团的任务,他又岂会在怡红楼沉醉温柔乡,难道还真是这鎏国小侯爷刻意吩咐他来怡红楼打前锋不成? 这件事明眼人都不难看出,镇西王府是杨府的后台,而鎏国小侯爷又是镇西王府执事蓝棠接待的外国使节,他今日碰巧接待鎏国使节团到岚阳,或许之前县令卓行之外出便是为了此事。 当鎏国使节团到岚阳后,应该是由镇西王府在这岚阳地界的亲信,也就是杨府负责接待的。 谁曾想杨府正忙于接待外宾,却突然得知唯一的传人杨冲在怡红楼被拘捕了,杨震情急之下赶来这边,而之后蓝棠,甚至使节团的罗小侯爷也相继赶到。 镇西王府是杨府的后台,而鎏国地处大璟西面,与镇西王府接触最为频繁,三者之间利益纠葛深厚,因此身为后台的蓝棠先亮出镇西王府的牌子,意图借此压制烈非错,逼他退让。 之后,见他对镇西王府都不为所动,蓝棠便编造他已将杨冲举荐给鎏国使节团的谎言,以两国交使的国之大事,压逼烈非错的乡野小案。 那鎏国罗小侯爷应该是尾随蓝棠而到的,他听到了蓝棠的话,便即刻站了出来,与蓝棠两相配合。 反正举荐之事只有他们两人参与,只要他们一口咬定,旁人又如何质疑。 于是乎,三人这番鼠、狼、狈为奸,联手将这道难题呈现在烈非错的面前。 今日你若拘捕杨冲,便是坏了两国邦交! 四周众人再一次感受到绝望,他们甚至感觉有些可笑,难道老天爷真的欲放杨冲一马不成,为何拘捕杨冲如此艰难? 先是来了县太爷与杨震联手阻拦,幸好两人合力相逼,却非逼下,而是逼出。 他们逼出了烈非错总司探的身份,令得有大义在手的县令瞬间自掘坟墓,为“从上不从下”所制。 此计不成,他们又即刻搬出了一个执事蓝棠,更暴露杨府背后的竟然是镇西王府。 霎时间,倾天压力向着总司探大人汹涌而来。 幸好,即便如此总司探大人依旧挡住了。 然而紧接着,又出了一个鎏国使节团,杨冲这个区区岚阳弹丸之地的恶痞,就这么与两国邦交牵扯上了。 四周百姓心中悲凉,总司探大人挡住了岚阳县令,挡住了恶霸杨震,就连镇西王府执事都不为所动,但此时此刻,面对手里攥着两国邦交的鎏国使节,他还能如何? 不行了,实在没办法了,今日那杨冲是无论如何都抓不了了。 四周百姓的面上盈满绝望,烈非错身后的捕快们也是如此,他们的神情颓丧,对此事已提不起一丝斗志……不,也不全是,至少还有一人,依旧为此事不平。 阿秀怀抱高露,纤细的身子仿佛弱不禁风,但就是这样的她,却一步跨出。 “任你什么鎏国使节,难道就能如此明目张胆的包庇罪案累累的恶徒么!?”阿秀柳眉高扬,振声斥喝。 蓝棠见之,眼神倏然一锐。 “大胆!也不看看这是何地何人,岂有你一个小丫头置喙的余地!”蓝棠怒视阿秀,一双眼直直瞪着她。 “大胆的是你!” 倏然,一声清丽娇喝响起。 下一瞬,一道飞纵丽影空降场中。 丽影尚在空中,已不由令人眼前一亮。 那是一名天南服饰的女孩,大约十六、七岁的年月,头上一顶天南丰产的银制流花冠,冠上更有一对银角装饰,角尖彩絮飘飞,冠冕下沿更有银带悬空,仿佛天际流星坠地般,凝一瞬璀璨于永恒。 纤细小蛮腰上百褶裙围系,裙上图案娟丽,各色缤纷,裙边上一线腰铃白光闪耀。 这女孩仿佛就是为了向天下人宣告天南银矿丰藏般,她的脖子、襟前同样带着银饰,脖子上是一副层层围绕的项圈,而襟口却是一副银锁。 女孩一双修长美腿轻盈动人,飞身间双腿莹莹,姿态柔媚中不失劲道,纤细腰肢婀娜多姿,配合身动间一身银饰奏响的铃乐,悦耳动人。 迥别于大璟炎黄血裔的一身银白彩衣,令那副娇媚面孔更有姿容,柳眉弯弯,大眼莹莹,翘鼻振拔,樱桃小口比之炎黄女孩的含蓄内敛,丰润动人间仿佛将花魁牡丹采摘后置于此处,别有一番味道。 唇瓣未施胭脂,却另有光泽,唇红如丹,皓齿胜雪,一股性感的滋味仿佛点缀这那齿颊留香,令她更为明艳动人。 女孩飞身终降,落至场中。 霎时间,罗小侯爷双眼泛光,视线直直盯着女孩的修长美腿。 其余虽不似他这般,但对于以如此方式出场的女孩,也是大感好奇……对了!还有她的那句话! “大胆的是你!” 女孩的这句话是对蓝棠说的,当时的蓝棠正在斥喝阿秀“大胆”……她认识阿秀? 见到女孩降临,阿秀神情复杂,足足愣了数息,才嗫嚅地跑了上去。 “高姐姐。”阿秀轻轻唤一声。 女孩视线投向阿秀,美眸中半数责备,半数怜爱。 “小祖宗,你这无声无息的一跑,可知把你们家那几个吓成什么样了,若非我拦着,她们自尽谢罪的心都有了。”女孩语露责怪,却又不忍尽责,话到中途语气已收敛一半。 阿秀面露羞愧,不敢应话。 女孩视线转向蓝棠,又转向那鎏国的罗小侯爷,怒瞪着他们两人,嘴角泛起不屑轻蔑的笑容。 “本姑娘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人物呢?鎏国侯爷,哈,而且还是小侯爷……”言未尽,但讥讽之意已昭然若揭。 罗小侯爷面色微寒,被一名如此貌美的女子讥讽,所针对的还是他最为在意的出身地位,素来自诩风流的他大感面上无光。 “这位姑娘……应不是大璟人士吧?”罗小侯爷试探道。 “东理,高宁!”女孩语气中充满自豪。 高宁,这便是她的名字。 “东理国……”罗小侯爷喃喃自语,而一旁的蓝棠眼中也露出一丝警惕。 炎黄居中,四夷四方,这是太古时期抵定的天下局势,然世事变迁,千万年生息衍化,血脉分流合并,四夷与炎黄的界限早已模糊,尤其是在四夷与炎黄的边缘地带,炎黄人迫于世事压力,远走四夷,四夷人钦慕炎黄文化,融入其中。 千万年苍海沧田,四夷与炎黄之间的灰色地带,多出了许多足立两端,立场微妙的族群。 东理族,便是其中一支。 东理族祖先是南蛮与南方炎黄族血脉合并的后代,他们承袭了南蛮与炎黄两族的血脉与文化,又经过千万年演变,渐渐抛弃了血脉中的南蛮气息,融入炎黄人文之中。 如今这片大璟国天下,位于璟国西南的理族分支立国东理,秉文修武,朝堂制度承袭大璟,三公九卿,文武相列,风俗上已不见南蛮气息,完完全全以炎黄族人自居,心甘情愿对大璟称臣,愿为属国。 东理国地处大璟西南,因此平日里打的最多的交道,便是镇守南方的镇南王烈灼。 这东理国与鎏国其实有些相似,起源皆是蛮夷先祖与炎黄血脉通婚交融,如今又皆是大璟的属国。 只不过相较于地居西北的鎏国,东理国地处大璟西南,因此鎏国打交道最多的是镇西王府,而这东理国打交道最多的,却是烈非错的本家。 蓝棠品味着女孩高宁的话,倏然,一段信息激涌脑海。 “高宁……姑娘莫非是东理国高家之人?” 00259 东理明珠,璟天侠芳 “高宁……姑娘莫非是东理国高家之人?” 蓝棠神色开始凝重起来,东理高氏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家族,其源头甚至可以追溯到东理、大璟立国之前。 早在大璟之前的那个时代,高氏便是东理地界最重要的脊柱之一,从政治地位来说,高氏家族仅次于 当时的东理皇族。 直到当今东理皇族一脉开府立国,高氏家族毫无悬念地添为开国功臣,世袭一等爵位。 不过自那之后,高氏家族曾经凋零过一段时期,直到东理上代帝君,高氏家族又重新获得朝中重臣的地位,实现这一转变的便是高氏如今的老祖宗,高崇! 东理国在地位上与鎏国相近,眼前这高宁若真是东理高氏族人,那她的地位便与罗小侯爷等同。 皆为属国,若鎏国不好招惹,那东理国同样不好招惹。 提及高家,高宁面上傲色更浓,一双美眸斜睨蓝棠,红唇微翘。 “本郡主,东理高宁。”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女孩一语成谶,她果真是高氏族人,而且还是高氏中极受重视之女。 高氏于东理国权势滔天,但当年承袭自先祖高崇的禄位,却是一等侯爵,而非如大璟镇国四王般的异姓王。 于理来说,高氏的女孩没资格被封为郡主。 但现今的东理却有一则特例,便是东理皇帝效仿上国大璟册封琉璃郡主之事,将高氏中极受他喜爱的一名女孩破格郡封之例。 “难道姑娘就是凝芸郡主?”蓝棠不确定的问道,他虽是镇西王府执事,但身在大璟,对于周边邻国那些青年才俊皆有一定掌握。 “不错,正是本郡主。”高宁傲然点头。 她就是蓝棠口中的凝芸郡主,东理高氏中独得宠爱的天之骄女。 四周岚阳众人再次震惊。 郡主! 他们竟然见到了一位郡主! 如同大璟家喻户晓的第一美女,琉璃郡主那般的异国郡主! 对于生平所见之最不过县令的岚阳百姓来说,今日之事已值得他们写入历史地志了。 紧接着,他们发现了问题,那谪仙般清丽容颜方才唤高宁为“高姐姐”,也就是说她们两个本就认识。 不止如此,观高宁的语气,阿秀她……也与高宁一般,并非大璟人士,而是源自东理。 烈非错看着眼前这对珠联璧合的绝色姐妹,对于阿秀并非大璟人之事,他的那双眼中…… 平静无波! 对,平静无波! 他早已知晓了。 …… 一大一小两女争先询问,烈非错目不斜视,但眼角余光却偷偷打量这两张脸,高露青涩童蒙的姿容远远及不上阿秀,但此刻陪衬在阿秀身边,粉菲绿叶衬着绝代芬芳,却是馥郁满人间,何处不谪仙。 烈非错凝视着阿秀谪仙容颜:“是你太过着急了,只需静下心来想想,本不难把握线索。” “嗯?”谪仙女孩依旧一脸懵懂。 镇南王世子长叹一声:“你难道没听说过么,我们炎黄血裔对于地域的起名习惯,大多是基于某个地标物,附加而得的,列如阜山附近的城镇,便起名阜南,阜北等等……”视线转到高露那粉嘟嘟的小脸上,续道:“……而在我们的习俗中,喜欢以阴阳论南北,北属阴,南属阳,因此若是有一处岚明湖的话,那其附近的城镇,便有可能起名为……岚阳!” …… 那时的那段话是一番陈述,却也是暗中的试探。 以阴阳论南北是大璟的风水习俗,大璟豪门士绅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以阿秀的衣着打扮,再不济也富贵豪门,但她对此风水习俗却是全然无知。 因此当时烈非错便生出怀疑,所以之后偶然谈及律法之时,少年又一次试探,而那时阿秀说…… …… “大璟律法,你们大璟律法便是如此善恶不分,甚至对欺辱幼女之辈加以保护的么?”阿秀不忿地反击。 …… 你们大璟! 而不是我们大璟,或者仅仅大璟。 阿秀的语气揭露她很有可能不是大璟之人。 然而,她又身着江南进贡,只在大璟皇室豪门中稀少流传的金线,这一点令少年做出进一步判断。 一个并非大璟人的妙龄少女,却又能用上只在大璟皇室豪门流转的稀有金线,结合这两点,她的身份有了指向。 大璟属国之豪门女孩,而且还是顶级的豪门! 少年早已将女孩的身份锁定在这个范围内,不过至于是如鎏国这般的西北属国,还是东理这般的西南属国,亦或其他几个方位不同的属国世家,暂时无法进一步探求。 高宁坦然承认身份,她是东理国高家之人,名动天南的凝芸郡主。 蓝棠与罗小侯爷的面色难看起来,而杨震以及杨冲更是早已不敢发出声音。 东理郡主,这样的身份岂是他们敢置喙。 “原来姑娘果真是东理高氏之人,在下镇西王府蓝棠,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恕罪。”蓝棠放软话了,属国东理之郡主,这样的身份已足够引起他这镇西王府执事的重视。 若是此刻站在这里的是那三朝元老,镇西王桓世,或者其子镇西王世子,大可不必对一名区区东理郡主太过着眼,毕竟即便是东理皇帝,其身份也不及雄霸天南的镇南王列灼。 镇西王桓世与列灼同为镇国四王,东理皇帝不如列灼,自然也不如镇西王。 但此刻在此的不是镇西王桓世,也不是镇南王世子,甚至就连世子之子桓放都不是,蓝棠仅仅只是一名执事。 对于一名执事来说,东理郡主的分量够重了。 然而,蓝棠并未想到,他此刻所感受到的重量,并不真实。 “恕罪……”高宁重复着这两字,以一种非常好笑的语气重复着。 美眸偏向她身边的阿秀,随即嘴角笑靥如花,却更有山海激流踊跃。 “得罪了我们东理的郡主你拜求恕罪,那么得罪公主呢?” …… …… …… 公公公公公主!? 高宁一言,四方惊诧。 就在此时,两道身影飞纵而来,那是两名二八年华的女孩,衣着华贵,制式却统一,两女样貌娇媚,只是比不得高宁,更比不得阿秀。 她们落在场中,环目一顾,顿时锁定阿秀的身影。 “公主,公主,婢子总算找到您了。”两女满框热泪,双双抱住了阿秀。 “阿霞,阿碧,你们……来了。”阿秀面露尴尬,她心知自己之前的举动,这两名婢女定然深受其害。 …… 大璟国国都,烨京城北十一里,有一处雅色荷风的莲华池。 莲华池,亦是莲花池。 那是一座钟灵疏秀的活水潭,曲径通幽、人烟少至,是一处世外桃源。 桃源立于世外,因此莫说往南十一里的国都烨京,即便是生活在此地的山野村民,知道此处的也不多。 但今天,世外桃源来了访客。 两名双十年华的明媚少女,衣着鲜艳,长相甜美,令人不由想要亲近。 “阿霞,公……哦,不,应该是小姐,你说放小姐一个人在里面真的没问题么?真的不用我们在一旁护法?”其中一名稍稍年幼的女孩开口了,她长相甜美,声音同样甜美。 “阿碧,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小姐韶华水月发作时,需要尽可能避免其它炁力的干扰,若不是要为小姐护法,我们两个最好也别待在这儿。”被换做“阿霞”的女孩回应,依照那一声声“小姐”,阿霞与阿碧似乎是婢女之类的角色,而且还是身具炁力修为的婢女。 只不过,她们言语间似乎对“小姐”这个称谓不太习惯,语气尴尬别扭。 …… 阿霞与阿碧便是之前莲华池外守候的两名婢女,她们对“小姐”这个称呼不太习惯,因为她们之前一直称呼的是公主。 四周众人呆愣地看着这一幕,受了太多刺激的岚阳百姓似乎已麻木,只知道本能地接受这一幕。 此刻反倒是杨震、杨冲面上有些反应,他们的反应是震惊与害怕。 阿秀明显是站在烈非错这边的,原本也不过只是一名谪仙女孩与烈非错同仇敌忾,但此时此刻,与烈非错同仇敌忾的变成了东理公主。 一个东理凝芸郡主就足以与鎏国罗小侯爷持平,那么再加上一个东理公主呢? 罗小侯爷所仰持的侯爵身份,还能给他多少底气呢? 相较于杨冲、杨震,此刻蓝棠与罗小侯爷的神情稍稍好些,鎏国与东理国一北一南,阿秀身份再尊贵,于罗小侯爷也没太大干系。 而蓝棠身为镇西王府执事,镇西王府的势力在西面,与东理国少有交集,因此他也不用太过惧怕一名东理公主。 只是不用太过惧怕,基本的惧怕终究难免。 高宁将阿秀拉到身边,面露自豪的介绍道:“你们眼前这位,便是我东理国最得皇上宠爱的灵秀公主段秀心,今次我们公主本是受你们侠公主邀请来烨京做客的,不想途径这岚阳地界,竟遭遇如此怠慢……”顿了顿,冷冷地看向蓝棠。 “……不知各位准备如何给我们东理一个交代?” 原来阿秀的本名是段秀心,被东理皇帝册封为灵秀公主。 事实上,灵秀公主这个名号,在场大璟之人无论平头百姓,还是蓝棠这等豪门执事皆少有听闻,但蓝棠知晓东理皇帝膝下儿女淡寡,到如今似乎也只册封了一位公主,传闻东理皇帝对这位公主视若掌上明珠,万般呵护,原来竟是眼前这名谪仙玉容的少女。 而且更重要的是……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又一个公主的名字出现了,侠公主! 与东理皇帝类似,现今的大璟天子司马天威同样膝下寡淡,其中男儿尚可,但女儿却只有天之骄女的那么一个。 司马聆月,大璟皇帝司马天威唯一掌上明珠。 虽身为女孩,但这位公主自小倾慕列传游记中女侠四海为家,任侠闯荡的潇洒生活,因此她刻意恳求司马天威,将自己的封号定为“侠”字。 司马天威不忍拂爱女之意,第二日圣旨便下。 自那之后,大璟万万里国土,皆知自己家国多了一名只羡江湖不羡宫的侠公主。 侠公主身为大璟唯一的公主,素来秉持侠女风范,交游广阔,不独大璟豪门官宦小姐,更是与一众属国的皇女郡主无隔论交。 若说眼前这东理公主是受自家公主邀约而来的,想来也并非不可能。 如此一来可就更麻烦了,眼前这位东理公主段秀心不但来访大璟,更是受自家侠公主邀约。 虽然这位东理公主今次而来,估计不可能有什么官方的任务在身。 但若有人在旁怂恿一番,教唆她自称怀抱交好大璟后宫的目的而来,勉强来说也能将她算入使节之流。 一名公主身份的使节,或许还要加上另一名郡主身份的副使,其分量足以持平鎏国今次来璟的使节团。 阿秀此刻怀中依旧抱着高露,小女孩扬着脑袋,好奇地看着她。 “阿秀姐姐,你是公主么?” 谪仙女孩莞尔一笑,捏了捏高露的小鼻子:“我是公主,更是你的阿秀姐姐。” 见恢复公主身份的阿秀依旧待自己如此亲切,高露万般欢喜:“那露露以后就唤公主姐姐好么?” “好,小露露想唤什么都行。”恢复了身份,又有素来信赖的高姐姐在旁,阿秀只觉勇气一波波跃动,任他凶恶的杨冲、杨震,亦或奸诈的蓝棠,以及一脸淫邪的罗小侯爷,都已不在眼中。 “本公主游玩中巧遇露露,因而来到这岚阳地界,更因此涉入一系列事件,高府苗翠的虚伪恶毒,高府管家的两面三刀,庄勇、庄丁的欺凌弱小……”段秀心侃侃而谈,一路以来所见所闻化作此刻她口中那刻苦铭心的一幕幕。 她的视线转向杨震:“……同时,本公主也见到了杨府的恣肆跋扈。” 视线又一转,落到杨冲身上。 “此人名为杨冲,不久前本公主亲眼目睹高府管家陶行中指认他为露露劫案的真凶……此时此刻,你们还欲阻总司探拘人么?” 00260 桓名镇西,烨客东来 “此人名为杨冲,不久前本公主亲眼目睹高府管家陶行中指认他为露露劫案的真凶……此时此刻,你们还欲阻总司探拘人么?” 之前阿秀只是阿秀时,蓝棠曾斥喝她大胆。 此刻阿秀已是段秀心,是东理公主,是大璟侠公主座上贵宾。 现在这样的她,质问蓝棠等人,是否还欲阻止总司探拘捕杨冲。 方才蓝棠与罗小侯爷联手阻止烈非错拘捕,理由便是蓝棠已早一步将杨冲举荐给鎏国使节团的罗小侯爷,邦交大义在前,岚阳一地小小案子何足挂齿。 但现在,地位更胜鎏国罗小侯爷,应大璟侠公主之邀而来做客的东理公主表态质问了。 蓝棠与罗小侯爷脸色很难看,更是无奈。 或许感觉阿秀说的还不够清楚,不够坚决,一旁的高宁续道:“鎏国使节团希望杨冲陪同游玩,但我国公主因为目睹岚阳县衙公堂上总总,希望他能随总司探回县衙受审……” 顿了顿,美眸锁定蓝棠:“……蓝执事,欲损哪一段邦交,你选吧?” 高宁之话又加一力,蓝棠不让烈非错拘捕杨冲的理由是会损大璟与鎏国的邦交,但现在东理凝芸郡主、灵秀公主双双出面,其打出的牌也是邦交。 如此一来,蓝棠所提出的邦交力度骤减。 蓝棠面色铁青,确实如众人所推断的,举荐杨冲陪同之事从一开始就是子虚乌有。 他是借此庇护被异象司总司探所针对的杨冲,借两国邦交压制烈非错。 然而,此刻更为有力的一段两国邦交放到了天平的彼端,蓝棠若还死咬两国邦交,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没有办法了! 现场一众百姓,乃至众捕快都意识到这点,一张张面容上露出振奋亢兴。 万恶不赦的杨冲,终于要沦为阶下囚了,即便只是一个嫌犯的身份。 大局就此抵定……嗯? “东理之人,所管也未免太宽了吧?”一声质问悠悠荡荡而来,其中夹杂非凡炁力,动辄四方。 段秀心、高宁皆一怔,目光寻声望去。 同样是蓝棠、罗小侯爷来的西方,也就是杨府宅邸的方位,一名翩翩公子在一众侍卫簇拥下,踏风而来。 此人十七、八岁年纪,生的丰神俊朗,相貌堂堂,一身衣胄华丽至极,唯一美中不足便是下巴那下意识扬起所露出的高傲。 一见到此人,杨震且不提,即便是蓝棠、罗小侯爷也是肃穆端静,敛眉颔首。 “公子。” “桓兄。” 那声“公子”是蓝棠唤的,而“桓兄”则是罗小侯爷。 此人是蓝棠的公子,且又姓桓……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霎时间,本已麻木的岚阳百姓再度惊扰起来。 “桓姓,难道是……?” “欸!老兄,慎言!” “哦……我只是太吃惊了。” “谁不是呢……这位桓公子估计就是了……” “没想到,我们这小小岚阳,今日不但迎来了一位郡主、一位公主,就连那……唉,我此生不罔了。” 桓公子耳聪目明,将四周啁哳收入耳中,对于岚阳百姓连“镇西王府”都不敢提及之态度,他非常满意。 镇西王府,镇西王府,大璟以西,唯我镇关! 于万万里大璟,天家司马氏是王! 于千万里大璟西疆,镇西王府才是王! 桓公子慢步而至,视线扫过高宁与段秀心,眼中露出惊艳。 “本人镇西王府桓义,见过东理国灵秀公主、凝芸郡主。”桓公子合乎礼数的自报家门。 明明方才凌空一言抢白,但此刻这番自报家门却礼数周到。 这一幕落入段秀心眼中,只觉万般讨厌,相较之下,还是那相处了几日的无耻淫贼可爱些。 高宁不同于段秀心,身为东理国凝芸郡主,她对周边国家的贵胄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尤其是直属上国大璟。 桓义,镇西王世子妃之子,镇西王世子桓傲之嫡系。 高宁眉间多了一丝凝重,她凑到段秀心身旁,很小声的介绍。 “镇西王世子桓傲之嫡子,于镇西王府中极为得宠,只比那桓放略输一线。” 自桓义现身,蓝棠便恭敬地端立一旁,只是眼角偷偷瞥向高宁两人,暗露得意。 “本人今次得父亲任命,添为鎏国使节团迎宾正使,本以为国都将近,一路上已无风雨,不想竟还能于此遭遇两位。”桓义侃侃而谈。 …… “今日本人非但是镇西王府执事,更是世子亲自委派的鎏国使节团迎宾副使,如今金国使节团已至岚阳,碰巧这位杨府杨冲本副使之前早已举荐给使节团的罗小侯爷,正待寻他去给罗小侯爷作陪游玩,总司探大人此刻拘捕了他,本副使拿什么去向鎏国使节交代?” …… 没错,之前蓝棠介绍自己时就曾经说过,他只是“迎宾副使”。 有副便有正,眼前这镇西王世子嫡子,便是今次之正。 桓义目光流转,扫过杨冲、杨震,随即又看向东理国这边。 莫看他年岁不大,但一双炯瞳直直打来,仿佛能穿透人心,看的段秀心阵阵发慌。 此刻并非在烈非错身侧,而是挨着她素来信任的高姐姐。 高宁即刻察觉到她的情绪,身形一趋,傲人曲线跌宕颤动间,挡在小妹妹的身前。 桓义察觉到这点,嘴角露出一抹高深笑容。 “蓝副使早在来岚阳之前,便已向我上报,说选定了岚阳本地之人杨冲陪同罗小侯爷游玩,此事我也早就告知罗小侯爷,我等天朝大邦不可失信……”顿了顿,嘴角笑意更浓,视线直盯着段秀心两人。 “……此事既关乎我大璟信誉,也关乎我镇西王府的颜面,还请东理国的两位莫要再做纠缠!” 末尾加重语气,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气势逼人。 此事关乎大璟信誉……这是立于邦交角度所说的。 单单这一点,段秀心两人同样也占着,她们是东理国的重要人物,与大璟同样存在邦交,且论身份,即便高宁都要凌驾罗小侯爷之上,更何况身为灵秀公主的段秀心。 所以在邦交这点上,双方至多持平,难有胜负。 也关乎我镇西王府的颜面……这句话是桓义立足于镇西王府而说的,说的非常有力度! 大璟四王镇国,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镇国四王每一个人的身份,都与这些周边属国的皇帝持平,甚至凌驾其上。 东理国对镇南王列灼极为敬重,既因为镇南王刚正不阿之为人,也因为他雄震天南的身份。 东理国即便一国之君,也不敢怠慢镇南王列灼这位上国王爷。 他们不敢怠慢镇南王列灼,就同样不敢怠慢镇东王陆霄,镇北王谢宗,以及镇西王桓世。 桓义提到了镇西王府的颜面,等于在天平一端再加上一个有力筹码,以镇西王府的颜面,遏阻东理国郡主公主介入今日之事。 蓝棠同样出自镇西王府,但他之身份不过一名执事,没资格代表镇西王府,更没资格拿镇西王府的颜面说事。 蓝棠不行,桓义却行。 因为他是镇西王世子嫡子,镇西王府嫡系。 从远近亲疏上论,他甚至比最得宠的桓放更有话语权,因为桓放纵然万般宠爱,于理来说却只是庶出,比不得嫡脉的桓义。 高宁面色森寒,一只手却拉着身边段秀心的胳膊,遏制她有进一步的发言。 方才她带着阿霞、阿碧这两名公主的贴身侍女,以东理特有的方法一路追踪段秀心而来,碰巧遭遇拘捕杨冲这波动荡,她于人群中见到了段秀心,但当下情势不妙,她没有即刻跳出来相认,而是偷偷躲在一旁观察。 当她见到自家公主被蓝棠这区区一名执事斥喝,这才忍不住跳了出来,自报家门。 她于人群中已大致明白今日所发生之事,知道自家公主的目的与那总司探一样,就是要拘捕那杨冲,因此分析局势后她便相助自家公主,以东理之势进行反攻,逼的蓝棠一时无措。 然而,说到底东理国也不可能因为一次拘捕,便与大璟不睦。 此刻镇西王府嫡系出面,更以镇西王府颜面为要挟相逼,自己这边若再坚持,便是拿东理国运去撞镇西王府颜面之局面。 这样的家国大事,别说她仅仅一名郡主,即便是段秀心这名公主,都无权抉择。 高宁沉默了,段秀心在她的暗示下,也不再言语。 只是那双莹莹美眸,此刻却充盈着不甘。 不甘的不止阿秀,还有四周一众百姓,一众捕快。 他们都听到了桓义的话,明白了眼前这相对他们来说至高无上的镇西王府嫡子,他是站在杨震这边的。 岚阳的天空果然没有阳光,那层阴霾背后是更深的阴霾。 县太爷、镇西王府执事、鎏国小侯爷、镇西王府嫡子……杨震背后的人实在太多了,他背后的水太深了,如此一潭深水,足以淹没一切欲试探之人。 没人能动得了杨冲和杨府,即便是烨京从五品下阶的总司探也不能。 桓义嘴角挂着淡淡笑意,环顾了一圈,见高宁与段秀心都不再言语,便对身边跟随的侍卫下令道:“去把杨冲带过来,我们已经耽搁很久了。” 他身边侍卫得令的两名,大步而来。 路上的百姓、甚至捕快皆让路,仿佛眼前而来的不是人,乃是两头上古凶兽。 两名侍卫来到烈非错面前,就要去抢他手中的锁链。 “桓公子如此行事,可真半点都不把圣上亲立的异象司放在眼里啊!” 声音响起,扰动八方。 异象司,今日在这岚阳之地,能与异象司扯上干系的唯有一人,所以发话者自然…… 不是他! 不是烈非错! 说出这句的另有其人,一个丰神俊朗,样貌比桓义更胜十倍的男子,踏云破风而至。 “嗯!?祝鑫!”桓义面露诧异。 来者正是祝鑫,异象司大司探,更是异象司首度例会时,敢于正面挑战总司探烈非错的人玖榜英才。 祝鑫飞身落至场中,霎时间四周响起无数惊叹。 “好俊美的公子。” “天啊,世间竟有如此人物。” “唉,早知世间有如此公子,奴家早前就不答应我家那个,那么早嫁了。” “早前……多早?” “没多早,也就三十年前而已。” 祝鑫的盛世美颜威力超凡,在场岚阳一众大媳妇小闺女个个春心荡漾。 然而,祝鑫并非今日唯一的新面孔。 继他之后,另一名烨京的老面孔,岚阳的新面孔现身。 同样俊美貌高,只不过相较于祝鑫,此人神情举止更为妖娆。 魏流尘,继祝鑫之后,异象司大司探再到一人。 第三个来的是有小饕餮之称的陶聚,随他之后的是木子道与旻月。 岚阳百姓见到旻月姿容,又是一番惊叹,但下一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段秀心谪仙清丽,高宁劲装动人,但两人美则美已,却不免失了几分妖娆鲜活。 然此刻,一幕妖娆鲜活突兀地从天而降,冲击众人的视线。 身为大璟十大美女之一,洛绮瑶美艳无双,堪称绝色,此时此刻,岚阳百姓们领略到这番绝色了。 见到洛绮瑶的身姿,段秀心与高宁本能地心中一紧。 如果换做其他女孩,就比如旻月,她们或许不会有这种反应。 旻月虽然貌美,但毕竟比不上高宁,更不及谪仙清丽的段秀心。 但洛绮瑶不同,她没有段秀心的清丽谪仙,换来的却是那倾国倾城的妖娆艳骨,是那令人忍不住想要尝一口的鲜活美味。 自从那日异象司小巷后,洛大小姐便再也没见过公然向她之宿敌王溪雪示爱的烈非错,此刻两人再见面,洛绮瑶美眸凝练,尤其当看到现场还有高宁,甚至段秀心这等天仙后,眸中翻涌的光芒更为暧昧怪异。 似是有怒,又似嫉妒,甚至隐隐一丝懊悔。 也不知烈非错是否察觉到洛大小姐的眼神,此时此刻,他环顾眼前。 烨京异象司,除了有限的几人外,尽数到场。 面对这番局面,少年异发纵扬,眼中…… 无一丝意外! 00261 炎门非错 岚阳镇中心,镇西王府嫡子桓义命人去放杨冲,就在即将动手之际,异象司大军突然而至。 祝鑫、魏流尘、陶聚、木子道、旻月、洛绮瑶……一众大司探尽数到场,面对这一幕,烈非错眼中…… 无一丝意外! 这一幕,本就是他刻意促成的。 …… 岚阳县衙,男狱。 镇南王世子单人包间内,此刻不但整理一新,添置了许多用品,那矮几桌上更是盛放了满满一桌肥鸡鲜鱼,美味佳肴。 “公子可还满意?”老八一脸赔笑的立于一旁,他已将烈非错交代的都完成,烈非错所承诺的十锭银子已入手。 此时此刻,不独他,连带狱中其他狱卒,皆将烈非错视若衣食父母,唯恐有哪里倏忽怠慢。 “嗯,不错,你费心了。”烈非错环顾老八置办的一切,点了点头。 “公子满意就好,满意就好。”老八赔笑着,他目光流转,扫及烈非错吩咐采购的物品。 “公子,您身在此地,竟还不忘动笔练字么?”老八好奇的问道,烈非错令他置办的东西中竟然包括纸笔等文具,另他颇为费解。 “功夫,功夫,一日不练倒退五成,十日不练前功尽废,不可懈怠。”烈非错回应道。 他之回应令老八肃然起敬,原来眼前还是一位笔不离手,孜孜不倦的文人雅客。 看看这位公子,能武动炁力,能纸笔论文,能飞檐走壁,能拆房毁屋……如此大才当世何求啊! “公子说的事,小八佩服。” …… 前日在监狱中,烈非错银弹攻势下,狱卒小八忙里忙外,为他购来众多生活用品、吃食,以及……纸笔。 小八曾经很好奇,他为何身在狱中还要纸笔。 烈非错当时的回答,说是为了勤练字,不可有一日懈怠……屁! 镇南王世子一手字根本见不得人,他从未练过字,更没理由身在狱中,依旧不忘勤苦练字。 他那日让小八购来纸笔的目的不是练字,而是写信。 那夜他趁机写了不少信,有给陶聚的,有给魏流尘的,有给祝鑫的,有给洛绮瑶的,也有要发到异象司本府的。 这些信件内容各异,给祝鑫的充满挑衅,给魏流尘的引人起疑,给陶聚的提及美食,给洛绮瑶的刻意谈到美女同行……这些信的内容各异,但目的只有一个。 把他们引来岚阳! 因为那个时候,烈非错已预判岚阳之事可能关乎桓放,关乎镇西王府。 所以他当时写下了那些信,准备来日确认后,便借力打力将整个异象司都牵扯入来,借此与镇西王府一斗。 他寄信的对象跳过了已表明与桓放有交情的虚廷坤,跳过了性情冷淡,自初次例会后对自己更为冷淡的王溪雪,至于府司束飞流与府元老大爷他倒是没跳过,只不过想到束飞流那副慵懒诚性的招牌,想到府元老大爷那专注于手上活计,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做派,他寄信只是聊胜于无,没有太多指望。 那些信在监狱那晚已准备好,但真正寄出,且执行之人,却是…… …… 沉寂许久的监狱,自那日烈非错入来后,便风云激荡,而今日这番风云更是再掀波澜。 于岚阳之地名声赫赫的杨府庄丁之族弟庄勇,竟然入狱了。 “咱们这大狱清汤寡水了十几年了,不想这几日竟然这般有滋有味。” “可不是么,之前入狱的那小……那位大人竟然是烨京来的司探大人,今日倒好,连庄勇都被关入来了。” “是啊,先关司探,再关庄勇,咱们这大狱算是长脸了。” “哈,可惜啊,老八那小子的娘,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时候病,今日庄勇这出好戏,他可是错过喽。” …… 老八就是烈非错入狱时,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那位狱卒,他的母亲其实没病,他告假是为了去给烈非错送信。 那时烈非错已经向他表明了异象司总司探身份,更承诺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钱财,其条件便是让他快马加鞭去烨京跑一趟。 少年将能证明身份的信物,如异象司总司探令牌等,将其图案拓在纸上,让老八随身带着,当他去往祝鑫等人住处时,便以拓印的图案为凭证,敲开那一户户深宅高门。 老八那时已知道烈非错是异象司总司探,从五品下阶的烨京官员,职位更在岚阳县令之上,对他交办之事那是万般上心。 在他的努力下,那一封封信如约送到,诸位大司探或源于不想烈非错专美于前,如祝鑫;或共事一府,当同仇敌忾,如木子道、旻月;或对他心中所说与美同行万般不忿,如洛绮瑶;或仅仅只是凑凑热闹,如陶聚;或可能只是抱着游玩踏青的想法,如魏流尘…… 总之,他们都来了。 异象司一众人中,桓义最先认出了祝鑫,身在人玖榜,又拥有那般俊美外貌,祝鑫十分有名,尤其是在烨京炁修贵族圈。 桓义认识祝鑫,同时另一人他也认知。 “洛大小姐……”桓义神情一怔,随即眉峰紧蹙:“……难道,洛大小姐也在异象司任职?” 洛绮瑶嫣然一笑,美眸下意识掠过段秀心与高宁。 “原来是桓公子,就如公子所说,本姑娘现今添为异象司大司探,与这几位同殿共事。” 洛家是烨京名门,洛绮瑶身为洛家大小姐,虽然因为某些缘故,真正进入烨京贵族圈的时间不算长,但以她之美貌,早已引来四方注目。 事实上,自见到洛绮瑶无双美貌后,大批烨京豪门少年成为她裙下之臣,展开疯狂追求,其中便有桓义,只不过碍于种种缘故,桓义虽然追求,但算不上太积极。 桓义眼神一锐,视线又流过祝鑫,这名动烨京的祝鑫显然也是异象司一员。 事实上,桓义虽为镇西王世子嫡子,但他这数月一直在外操持外务,异象司之事他也是近日才得蓝棠回报,得知皇帝陛下亲立了这么一个官署,以及内部府司、府元、大司探等职阶,但对于各个岗位上具体人员分配,他却无从得知。 方才,桓义以镇西王府颜面为说辞,令身为东理公主、郡主的段秀心、高宁再难出声。 此刻,异象司众位大司探突然到场,异象司这边似乎多了许多帮手。 然而,即便如此,镇西王府立场地位上的压制依旧没有改变,镇西王府的颜面依旧存在,依旧能令东理两女望而却步。 桓义横扫一眼,最终视线落在祝鑫身上。 身在人玖榜上的祝鑫,是桓义看来此刻最需要提防之武力。 “异象司的诸位今日到场,莫非也是冲着折辱我镇西王府颜面而来?”桓义质问道。 他既然已祭出“镇西王府颜面”这张王牌,自然要将这张王牌用到尽。 事实上,这张王牌也实在好用。 身为镇西王世子嫡子,桓义很清楚,无论是洛绮瑶,还是陶聚,甚至名动烨京的祝鑫,面对镇西王府这张王牌都不得不低头。 他们冲撞不起镇西王府的颜面。 耳闻桓义再次提到镇西王府,洛绮瑶妩媚一笑,纤纤素手忽然抬起,指着烈非错,那双美眸却望着桓义。 “桓公子,欲与镇西王府逆向而行,执意拘人的便是他么?” 感觉洛绮瑶问的蹊跷,甚至她看向烈非错的眼神中,浮现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桓义本能地感觉不适。 “这又如何?” 洛绮瑶“噗嗤”一笑,掩口道:“也不如何,只不过若是他的话,那事情……” 顿了顿,倾城娇颜笑靥如花。 “……可就大了。” 洛绮瑶知道桓义,其实在她众多豪门公子的追求者中,桓义是其中比较讨人厌的一个。 自洛绮瑶现身后,大量视线集中在她身上,此刻见她如此说,四周投来的视线更为明显。 倾城美颜巧笑倩兮,美眸先看了看桓义。 “镇西王府的颜面。” 随即又转到烈非错身上,道出了令人众人措手不及的一句。 “镇南王府的颜面。” …… …… ……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什什什什什什什么!? 镇南王府! 她是说了镇南王府么? 见众人面露惊容,洛绮瑶又续道:“哦,对了,还得加上炎门靖浪府。” 镇南王府、炎门靖浪府地支颜面……在场一众百姓未必明白这代表了什么,但蓝棠,乃至桓义却肃然惊觉。 一名官居异象司总司探之位的异发少年,却同时能和镇南王府、靖浪府两地之颜面扯上关系。 无论是镇南王府,还是炎门靖浪府,这两家的情况与镇西王府大相径庭,尤其是在人丁这一点。 镇南王列灼虽添为镇国四王之一,但如今却只有一位王妃,只育有一子,而炎门靖浪府更是人丁单薄,靖浪府一门忠烈,老少男丁个个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如今的靖浪府本支早已男丁凋零。 圣上有感于此,令原靖浪府血脉,现镇南王妃独子一儿两姓,了做弥补。 所以说,能同时和炎门靖浪府、镇南王府两家的颜面扯上关系,又能与镇西王府颜面相提并论的,人选其实只有一个。 桓义目露惊诧,视线锁定烈非错。 “镇南王世子……烈非错!”桓义失口唤道。 “也可唤我炎飞炼。”烈非错接过话头。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今日最为轰鸣的一记雷霆炸落,镇南王世子! 眼前这身为异象司总司探的异发少年,竟然是比桓义更高的世子。 不久之前,岚阳郊外农户中,郭老板和小翠见烈非错展露异象司总司探身份,却依旧有所顾忌。 …… “总司探大人有所不知,小民曾经于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了解到,那杨府背后真正的势力,即便总司探大人足够威慑杨府,但若对上他们背后的势力,怕是依旧无望。”郭老板神情颓丧,更有一抹恐惧混杂其中。 “杨府背后的势力,是什么?” “镇西王府。” 郭老板颤抖着道出这句,这才是他想方设法阻止小翠出面的最大原因。 他不过是岚阳一地稍稍有点成就的小商人,而小翠更是青|楼中一名尚有良心的苦命女子,在岚阳之地,一名县丞就足以让他们倍感压力,然而今次之事,县丞之上有县令,县令之上有杨府,杨府之上有镇西王府……如此惊世骇俗的势力,他们区区一介草民,又如何承受的起呢? 耳闻郭老板道出杨府背后真正的王牌,烈非错神情淡然,他思考了一会儿,忽然和睦地笑了起来。 “郭老板应该已听说,本官之前于公堂上所报出的名字只是简简单单的阿飞吧?……那时本官认为没必要,所以他们只能听到‘阿飞’,但此刻本官认为你们有必要,所以本官可以多透露一些给你们……” 顿了顿,视线锁定郭老板。“……阿飞只是本官名字中一隅,本官的全名乃是炎飞炼。” “炎飞炼……”郭老板喃喃自语,他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不,其实是“炎”这个字听起来很熟。 只不过一时间,郭老板想不起源自何方。 “炎飞炼,炎……嗯!难道是靖浪……”脑海思绪翻涌,郭老板想起“炎”字能联系上红尘茫茫中的哪一段了。 烈非错又笑了:“对了,除了炎飞炼之外,你也可唤本官……烈非错。” …… 这便是之前发生在岚阳远郊农户中,最后的一段对话。 异象司八品司探的身份不能令郭老板两人安心,因为他们要面对的是杨府,所以烈非错透露异象司从五品下阶的总司探身份。 然而,从五品下阶的总司探依旧不能让他们安心,因为他们知道真正要面对的是杨府后的镇西王府。 令郭老板真正放心答应的,是烈非错所亮出的真正身份,炎门炎飞炼,镇南王世子,这两重身份才令郭老板相信他真正有对抗镇西王府的实力与勇气。 此时此刻,少年的身份终于堂皇展露在众人面前,烈非错……嗯!?等等! 烈烈烈烈烈……烈!非!错! 00262 岚阳有阳,岚阳还阳 烈非错! 他是烈非错!! 他就是那个烈非错!!! 百里传音,九曲园前……这件事已过去半月了,事件的内情不独烨京,更早已辐射烨京周边地区,迅速流传。 伴随着事件流传,几个名字也为众人口耳频频提及。 其中甚至包括王禄、洛百川这等当日的次要角色,而作为最为悲惨受害者的琉璃郡主,因其本身盛名无二,更是为世人所众议,赢得九州同情。 事件中的主持正义者,被害者皆名传四方,但最为引人注目的名字,自然不是他们。 那个名字,竟然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那般陷害痴心一片的琉璃郡主…… 那个名字,竟然于九曲园前一击挫百,压的烨京众少无法抬头…… 那个名字,竟然纵横追榜,毫无顾忌对上兵机侯府…… 那个明明大逆不道,却令谈及众人难免心血激涌的名字…… 烈!非!错! 桓义目露惊绝,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异发少年。 “烈非错,你就是烈非错?” 桓义甫从外地归来,尚不知烈非错已成为异象司总司探,但他知晓异象司成立,因此自也知晓百里传音与燕云楼之事。 他只是万万想不到,不久前那出大戏的主角,此刻竟然就在他面前,而且是对面。 桓义的面色渐渐难看起来,眼前这名少年很特殊,他有两个名字。 烈非错这个名字,代表他镇南王府唯一血脉,镇南王世子的尊崇身份。 炎飞炼这个名字,代表大璟天子亲赐一儿两姓,炎门靖浪府血脉传承之殊荣。 似今次岚阳之事,他桓义抬出镇西王府的脸面,足以压服东理两位郡主公主,他本以为今日的岚阳,再也没有比镇西王府的脸面更重的筹码了。 但此时此刻,看着少年那道身影,看着洛绮瑶望着他的视线,桓义不得不接受,比镇西王府脸面还重的东西,今日的确是有的。 烈非错慢步上前,流风徐徐,将他异发缓缓吹拂。 这一刻,四面八方的视线皆聚集到他身上。 少年凝视着桓义,似笑非笑,随即他忽然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右面颊。 “这半边是炎门靖浪府的颜面。” 然后,手换到左边,又拍了拍自己的左面颊。 “这半边是镇南王府的颜面。” 最终,少年一指点在自己额头上。 “这儿是圣上亲立异象司,总司探的颜面。” 三张颜面道出,每一张都分量十足,每一张都不容忽视。 烈非错每说一句,桓义的面色便难看一分,当他三句道尽,桓义已经一脸铁青。 “现在,你还要阻止本官拘捕杨冲么?”少年语气轻描淡写,语境却重如泰山。 你还要阻止本官拘捕杨冲么……不,不是这句话,真正的那句话是…… 你还能阻止本官拘捕杨冲么? 这才是烈非错真正想说的,这才是桓义真正听见的。 还能阻止么?拿什么阻止? 镇西王府的颜面? 但对方方才已经展示了,他不但有镇南王府的颜面,更有靖浪府,异象司总司探的颜面。 更何况,若论起代表性,自己不过一镇西王府世子嫡子,自己所能代表镇西王府的,自然远远比不上烈非错这位镇南王世子对镇南王府的代表。 桓义面色铁青,内心浮现深深的无力感。 他比不上眼前这个小子,比不上他的家世,比不上此刻的情势,甚至比不上他的胆大妄为与狡黠。 下一瞬,桓义忽然注意到洛绮瑶看着烈非错的眼神,此刻洛绮瑶的眸光完全投注在烈非错身上,眸光中莹莹异彩,光锋还不时撇过段秀心与高宁,隐隐泛起醋意。 ——难道她…… 多年脂粉中打滚的桓义,察觉到洛绮瑶眸光中显露出的感情。 ——可恶,难道就连这一点,我都比不上他么? 桓义曾经追求过洛绮瑶,那一次因为时间尚短难有成效,之后当他准备加强攻势时,却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停止,他也因此放弃了追逐美人。 但此刻,他却悲哀的发现,自己追之不得的美人,竟然向另一个男人露出暗藏恋慕的复杂眸光…… 桓义感觉到深深的挫败,于身份地位上,于潇洒狂放上,于情场戈矛上,处处挫败。 连桓义都不再言语,蓝棠、罗小侯爷、乃至杨震,县令卓行之等,自然更不敢言语,他们早已为烈非错之真正身份所震慑。 原来,他们一直在和那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百里传音事件的主角对抗。 面对那样的敌人,他们怎么可能赢呢? 烈非错环目四顾,现场再也没有一丝不服的声音。 “将杨冲押回县衙,本官之后会亲自审理。”烈非错吩咐道。 他之身份已暴露,不止烨京上差,不止司探,不止总司探……炎门靖浪府血脉传承之炎飞炼,镇南王府唯一世子烈非错,对此刻的岚阳百姓来说,每一个都如同圣旨般沉重。 两名捕快这才自震惊中回神。 “嗯?哦!?是,总司探大……不!世子爷!” 两名捕快再度押上杨冲,此时此刻,杨冲早已吓的魂飞魄散,提不起一丝反抗,浑浑噩噩地任由捕快押着,离开了现场。 四周一双双震惊的眼渐渐恢复,但目光依旧凝聚在烈非错身上,似有千言万语,真正想说却又无法吐露半字。 在众人瞩目下,烈非错开步挪足,似乎要离去了。 一步,二步,三步……倏然,足下一顿,转身环目扫过一众百姓。 “有时候若真敢拼,其实会发现,能被自己拉下马的,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少年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转过头去继续前行。 他的身影在众人视线中渐渐淡去。 正当那道身影即将完全消失之刻,一道声音遥遥传来。 “从经往后,岚阳有阳。” 一众百姓神情大震。 对,岚阳有阳! 今日之前,岚阳无阳,岚阳的阳被庄丁,被杨府,被镇西王府层层遮挡,岚阳百姓已经久久不见阳光了。 但今日,庄丁遭败,杨府落马,就连镇西王府都不得不退让,炎门炎飞炼,镇西王世子烈非错,他独木支天,破开层层乌云,将岚阳的阳寻回来了。 “岚阳有阳……”人群中一名百姓喃喃自语。 “岚阳有阳……”“岚阳有阳……”又有两人尾随其后。 “岚阳有阳!” “岚阳有阳!”“岚阳有阳!” “岚阳有阳!”“岚阳有阳!”“岚阳有阳!” 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欢呼,霎时间群情汹涌,彷如万顷山洪决堤爆发。 四面八方涌聚而来的山洪,最终汇流成无可匹敌的一股洪流。 “岚阳有阳阳阳阳阳阳阳阳阳!!!” 数刻之后,云来楼。 “阿飞哥哥,你真是那什么柿子饼……柿子么?”云来楼客房中,烈非错怀抱着高露,小女孩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盯着他,仿佛要将他切开了,一片片看的仔细。 “嗯?柿子饼……我可听到了。”烈非错抓住高露话语中的破绽,却忍认责备,只是爱怜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阿飞哥哥可不是店里买的那些,我是这个世子。”少年蘸着桌上水杯中的水,在桌面上写上正确的字。 启蒙教育非常重要,以方才高露的言语来看,小丫头明显将自己的尊号当做柿子饼一类的零嘴小吃,必须纠正!必须纠正! “原来是这个字啊。”小女孩天真的拍手。 “对,记清楚了,可不是那个柿子,不能吃的。”烈非错打趣道。 见他说的有趣,小女孩笑了起来,但没笑几次,小脸上泪光涌现。 她一把扑入烈非错怀中,失声痛哭:“呜呜呜,呜呜呜,阿飞哥哥,我娘,还有我爹,他们……” 小女孩呼吸间泣不成声,她父母早逝,但直到之前公堂上,她才得知自己父母竟然并非病逝,而是双双被苗翠那个毒妇害死的。 如此真相,对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何其残忍。 烈非错沉默不语,只是温柔地抚摸着高露的背,仿佛在安抚一头受伤惊恐的小鹿。 以他镇南王世子之尊,似高露这等普通人,他有能力满足她们许多愿望,但对高露此刻的愿望他却无能为力。 不只是他,即便是他父亲镇南王列灼,甚至是大璟天子司马天威,面对这一幕也依旧无能为力。 任你炁力通天,权谋盖世,在“生死”二字面前,却依旧是那般渺小无措。 小女孩哭声凄凄,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低沉气氛…… 彭彭彭彭彭——! 倏然,房门被一股大力撞破。 “露露,露露,没事吧!?” 东理公主段秀心慌慌张张地闯了入来,她一进入便见到扑在烈非错怀中高露,顿时二话不说,一把将高露抢了过来,即刻退开三丈。 段秀心上上下下地摸索检查高露,神情急迫,充满担忧:“露露,没事吧?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烈非错大感奇怪:“露露是想到父母伤心难止,她又何曾受过半点伤,你这么上上下下地检查她做什么?” 少年此言一出,段秀心稍稍放心,但她检查的手依旧没有停下,嘴里更是小声念叨着:“女孩和你同处一室,就算一开始没受伤,也保不齐之后如何,还是检查清楚的好……那两个死丫头,我不是吩咐了不让你们两个独处了么。” 东理公主小声斥骂。 她口中的死丫头便是她的贴身婢女阿霞、阿碧,之前她们一路跟随烈非错回到云来楼,那时她有事要与高宁商量,便吩咐两个侍女照看好高露,不想回来后,却得知高露已经被烈非错带走了。 此刻段秀心已经知道了烈非错的身份,知道他的百里传音和一击挫百,以及……五通祇降。 对!他可是五通祇降啊啊啊啊! 这样的家伙,怎么能让他和露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呢? 虽然露露年纪尚小,但五通附身的他,难保不会对小女孩有特殊兴趣。 正因如此,段秀心一入房中便上上下下检查高露,她不是想看露露是否少了什么,而是怕她多了什么。 事实证明,露露目前衣物无损,尚算安好。 烈非错并未察觉到段秀心此刻的心思,依旧不解的说道:“行了,上上下下翻什么呢,你还怕我咬了露露一口么?” “那可说不准,之前在破庙里,你可是对我那般轻薄……”段秀心依旧小声嘀咕。 倏然,另一道柔媚声音自外传入。 “轻薄!?他之前轻薄过你!?” 房门口,一道倾城妩媚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站立在那儿,“轻薄”两字引动倾城玉容怒焰隐隐,柳眉紧蹙。 段秀心这才察觉房外有人,即刻收口,双颊涨的痛红。 烈非错看了洛绮瑶一眼,嘴上却下意识开始辩解起来:“什么轻薄,没有的事,严格说来,我才是被轻薄的那一个。” 镇南王世子不知死活的抗辩,此刻他脑海中浮现的是之前露宿荒庙,隔日醒来时,段秀心八爪鱼般缠在自己身上的画面。 “你,你,你污言诽谤,我,我哪有轻薄你?”段秀心急的跳了起来,玉容瞬间通红如血。 洛绮瑶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大觉可疑。 若非真有其事,又为何一谈及便满面通红。 “怎么没有,当时可是整个人都挂到我身上了,腿还死死勾住我不放。”镇南王世子的不知死活继续升级。 他一番清晰生动的言语,顿时成功将画面植入洛绮瑶的脑海中。 洛大小姐思潮翻涌,一副画面呈现。 荒山野岭,破庙无人,一对少年男女相拥而卧,女孩恬不知耻,整个人八爪鱼般缠在少年身上,甚至一条腿直直勾住他,让他难以脱身。 画面在洛绮瑶脑海中越见清晰,前前后后的情节更是迅速补齐。 思绪翻涌,洛绮瑶只觉鼻头渐渐酸楚,一股莫名锥心无端而起,扎的她倏然痛彻。 ——他……他失踪了才几日,竟然已经和别的女人做出如此苟合行径。 ——无耻至极! 洛大小姐美眸腾怒,下一瞬,一身巽风炁力鼓动,翻掌攻来。 00263 女人间的硝烟 洛绮瑶一身巽风炁力鼓动,扬掌攻来。 此刻房中有高露在,烈非错自然不能坐视她兴战,眼明手快一个箭步上前,错引之力施展,顿时引开她的攻击,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你做什么!?”烈非错质问道。 方才极怒之间,洛绮瑶不及施展神功乐舞,被烈非错一把拿住,她心有万般委屈不甘,娇躯扭动奋力挣扎,嘴上却冷笑连连。 “做什么……哼!替天行道,诛灭淫贼!”言语间恨意滔天,更有万般委屈。 “什么淫贼,那只是我们露宿荒庙,这丫头睡相不好,莫名其妙缠过来罢了,我什么都没对她做。”察觉到事态有失控的趋势,镇南王世子缓和安抚道。 世子爷纵横追榜,才思非凡,但无论今生亦或前世,他那令人堪忧的情商一直是一大软肋,此刻他虽然隐隐感觉洛绮瑶的委屈中有些什么,却依旧没深入探求,只是不想洛绮瑶这么闹下去,才进行安抚。 耳闻烈非错“什么都没对她做”,洛绮瑶情绪稍稍缓和,挣扎略停。 此时,一道锐风破入,烈非错正钳制洛绮瑶无法脱身,锐风瞬间架上他的脖子,却是一把寒光凌厉的弯刀。 “说,你对我们公主做过什么了?”高宁寒着面问道。 她方才甫来到外面,却听见那番“轻薄”“被轻薄”的言语,她虽然没大段秀心多少,但心智却较之成熟的多,即刻感觉到其中有猫腻。 此刻她已知这名少年是镇南王世子,炎门炎飞炼,方才面对镇西王世子嫡子,她这东理郡主已不得不退让,此刻面对这比桓义更为力强的镇南王世子,她理应更为退让。 然而桓义并未涉及段秀心的清白,眼前这小子却和公主之间存在“轻薄”“被轻薄”,说不清道不明,怎么看都清白不了的关系,她面对桓义可以退让,对他却万万不能。 见到高宁将弯刀架在烈非错脖子上,段秀心先是一愣,随即心神大乱,飞身而起,一把握住高宁的刀柄。 “哎呀,高姐姐你弄错了,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你小心别伤了他。”言语间神情急迫,万般忧思。 见自家公主这般护犊情深,高宁越发不相信烈非错和公主之间的清白了,苗刀紧紧拽着,一丝一毫都不肯放松。 此事,另一边的洛绮瑶见段秀心握住高宁的刀柄,窥得这一丝破绽,出手如电,一击攻向高宁握刀的手腕。 波波! 她这一击打实,高宁手腕生痛,苗刀顿时松手掉落。 高宁乍退三步,眸光锁定洛绮瑶:“你……” 凝芸郡主目露不解,洛绮瑶方才还攻击烈非错,因此被他制服,自己便是趁着这个空隙才将刀架到他脖子上,然此刻洛绮瑶却反过来一掌轰出,助烈非错脱困。 这一刻,她并未想到那句名言,女人心海底针。 洛绮瑶凝视着高宁,方才她在房间外已经听闻烈非错与段秀心之间的纠缠不清,此刻高宁这般介入,令她感觉不止段秀心,连眼前这位恐怕也牵扯其中。 ——无耻的五通淫贼! 洛绮瑶芳心怒骂,眼眸恨火暗涌,却非针对烈非错,反倒在高宁身上打转。 “敢问凝芸郡主和他又是什么关系?”洛绮瑶语气逼人,她已经知晓眼前这两位的身份,同样,高宁和段秀心也知道她是谁了。 段秀心这几日或许与烈非错有些纠缠,但凝芸郡主却是一点都挨不上边。 其实,高宁如果能心平气和的解释一下,这件事很容易说开,但问题在于洛绮瑶的语气,那种明显质问,令人不快的语气。 高宁眉峰一挑,怒自心头起,身姿肃然一挺,那对不输洛绮瑶的峰峦,一阵跌宕抛弹:“本郡主和烈世子是什么关系,似乎无需洛小姐过问吧?” 同样回以质问的语气,甚至更为凌厉迫人。 洛绮瑶心中怒意倏然腾起,化作桃花人面上一抹森寒笑意:“我无权过问……哈,方才本大司探亲眼目睹你将弯刀架在烈世子脖子上,本大司探怀疑你今次入大璟,是为刺杀我大璟要员,现在本官以异象司大司探之名,正式拘捕你。” 言语间,一身巽风炁力鼓动,绿色炁力流转,翻掌攻上。 高宁想不到她如此雷厉风行,翻掌便攻,待她反应过来时,巽风炁力已至面门。 此刻高宁手中苗刀脱落,下意识举起一掌迎击。 波波——! 两人接掌,一股拼爆顿时奏响。 ——嗯!?坤土炁力! 洛绮瑶察觉到高宁那一掌中涌出的力量,九宫八极炁中,坤、艮二极属土,坤阴土艮阳土,而震巽二极属木,震阳木巽阴木。 五行木克土,因此洛绮瑶的巽风炁力对高宁的坤土炁力有克制作用。 高宁同样感觉到对方掌上涌来的巽风炁力,体内坤土炁力遭遇巽风,木克土即刻应验,高宁内息微微一滞。 力量的比拼,高宁瞬间落在下风。 下一瞬,她只觉一股力量涌来,她的身躯顿步不住,倏然后退。 呼呼呼——! 洛绮瑶一掌顶着高宁,呼啸着自房门飞出,掉落一楼大堂。 大堂中本有些人,耳闻头顶风声锐动,齐齐抬头,却见两道身影已凌空而降,原本立足于大堂之人顿时轰散,免得被她们砸到。 两女落于大堂,却只是战斗的开端,随即她们流苏飞舞,彩裙飘飘,就这么在云来楼大堂动起手来。 依旧留在房中的段秀心目瞪口呆,直到下面乒乒彭彭响起,她才醒觉过来。 “高姐姐,你们别打啊!”东理灵秀公主身法施展开,飞身越出房门,降下大堂。 转眼间,房中只剩下两人,烈非错与露露……嗯?貌似其中一位才是始作俑者,罪魁祸首,但此刻三女轮番降下一楼大堂,却似乎将这个罪魁祸首给忘了。 一楼拼斗声越见轰隆,其中更夹杂着不相干之人的惊呼,乃至惨呼。 房中的露露继承段秀心的目瞪口呆,十数息后,小女孩不解地抬头望着他:“阿飞哥哥,姐姐她们……这是怎么了?” 烈非错爱怜地俯下身来,抚摸着露露的背脊,小小眼眸中依旧泪痕隐隐,神情间却已经被大堂之事转移了注意力。 “露露乖,记住阿飞哥哥的话,此刻姐姐们都吃坏东西了,露露是好孩子,可千万不能学她们呢。” …… 岚阳镇,杨府大宅。 宅门三开,气势不凡,大有独尊岚阳之魄力。 但此时此刻,宅内却是一片愁云惨淡万里凝。 杨府内厅,桓义负手而立,蓝棠侧立于一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桓义的视线盯着前方,但他前方只有一块没什么内容的匾额,上书了一副当代名家落羽先生的狂草,他看似在欣赏这幅狂草,但仔细看却会发现他的视线根本没有交点。 良久,桓义眼神恢复清明,他转头看着蓝棠。 “是他?”桓义没头没脑的问道。 这句话本不该有人能听懂,但蓝棠偏偏听懂了,所以他只能低着头,一声都不敢吭。 这等于是变相默认,桓义眼中掠过一份厌恶:“这些年,一直都是么?” 桓义的语气加重了,蓝棠下的顿时跪地:“少主。” 蓝执事一脸诚惶诚恐,虽然桓义问的没头没脑,但他明白桓义在问什么。 镇西王世子嫡子口中的“他”,只能是那位并非嫡出,却集万般宠爱于一身的公子桓放。 镇西王府是个大家庭,自老王爷桓世而下,世子一辈兄弟众多,继而桓放这一辈同样人头汹涌,府内人丁相较于其他东、南、北三家的淡薄,堪称子孙满堂。 大家庭的内部关系往往复杂,眼前这位嫡子少主桓义与桓放虽是同血脉的兄弟,但关系却一直都不怎么好。 尤其是这些年,桓放身为庶出,却得老王爷桓世喜爱,带在身边亲自调教。 自那之后,早有流传老王爷欲废嫡立庶,将镇西王一脉的传承给予桓放。 因此桓放早已引动镇西王府其他各房嫉恨,各房支脉也因此泾渭分明,只在大事上有所往来。 就如同今日岚阳之事,虽然桓义之前于烈非错面前对杨冲诸多维护,但那只是维护镇西王府的颜面,而非一心给桓放遮丑。 身为同脉兄弟,桓义对桓放的恶性早有了解,但今日之前,他只知岚阳有镇西王府的一处下属,却不知此地早已被桓放用来作为基点,为他之恶***。 这一点桓义是在方才烈非错抓捕杨冲时察觉到的,他虽然不喜桓放,更不喜他那虐辱幼女的恶性喜好,但毕竟关乎镇西王府的颜面,桓义依旧选择出面对抗。 然而,他万般想不到,竟然会遭遇今日种种。 此刻桓义对蓝棠做出询问,只为进一步求证。 相比起桓义,蓝棠更偏向于桓放这一脉,这几年一直是他在暗中主持岚阳事务,为桓放之恶性源源不绝提供“食材”。 因此岚阳这潭水,桓义不明,他蓝棠却是心知肚明。 但一切都晚了,这潭他主持打造的深水,被烨京而来的那把炽烈离火蒸的干干净净。 蓝棠匍匐在地,惊惧地不敢起身,见他这幅样子,桓义心中怒火更盛。 “你们一个个都由着他吧,也不看看这岚阳离烨京才多远,竟然敢把这里立做基点,肆无忌惮的行事,这下倒好,杨冲被那小子拘入县衙,你猜猜,他需要多久会把你们咬出来?”桓义讥讽道,他口中的“你们”自然是镇西王府中偏向桓放的那一脉,其中也包括蓝棠。 蓝棠更为惊恐,吓的不敢抬头。 桓义怒火流转,随即想到一事:“那烈非错你此前是否知晓,他为何是这般样貌?” 今日之事,最大的漏洞便是烈非错的身份,镇南王世子不久前依旧文残武废,根本引不起烨京炁修贵族圈的重视,因此他即便镇南王世子之尊,其样貌却知者甚少。 但桓义能肯定他至少非是今日所见,那般异发尖甲的模样,不然他不可能没听说过。 “回少主,烈非错之前炁门不开,烨京中瞩目者不多,但他那时应该并非今日这般样貌,不然烨京应该早有流传。”蓝棠战战兢兢的回答。 “也就是说,他这番样貌是近期才变成的?” “回少主,属下随少主离京办事,走了已差不多一月,路途上消息传递不易,属下所收到的消息,只是提到那轰动烨京的百里传音,以及九曲园之战……”顿了顿,战战兢兢的语气稍稍放缓,续道:“……就比如那异象司之事,属下目前收到的消息,只说陛下心意落定,宣布成立异象司,且公布了其中结构职介,以及部分人员名单,但却未提及烈非错成为总司探之事。” 蓝棠语气怨气深重,若非如此,他在听闻总司探名号时,便已知晓自己面对的是炎门靖浪府传承者,镇南王唯一血脉,世子烈非错。 若知晓这些,他万万不会抬出镇西王府的名号。 蓝棠当然不知道,他无缘参与异象司假意开府那日的那场测试,他不知晓烈非错那总司探之位,是在显露了何等才能之后,才被赋予的。 蓝棠之言入耳,桓义内心暗自忖度。 他推测这应该只是消息传递上的时间差,如果不出意外,后日甚至明日,他们应该就能收到烈非错成为异象司总司探的信息,若是如此,今日之事的结果很有可能全面改写。 ——唉唉唉……,还真是命数使然。 镇西王府嫡子暗叹一句,视线流转,注意到蓝棠依旧匍匐在地。 “罢了,你起身吧。” “谢少主。”蓝棠颤颤巍巍的起身。 此刻这位镇西王府蓝大执事虽然狼狈,但悬着的心却放下三层,他明白第一关自己应该算是过了。 桓义慢慢开始渡步,眉峰紧蹙难开。 蓝棠屏息凝神,稍重一些的呼吸都不敢发出,他尾随在桓义之后,却又不敢跟的太近。 不知过了多久,自外头透入的日照,似乎已有了角度变化。 桓义足下忽然一顿,转头看着蓝棠。 “事已至此,当下最先该做的只有一件。” 00264 自当灭口 “事已至此,当下最先该做的只有一件。” 桓义面色阴沉,言语间杀气凌冽。 蓝棠常年在桓放一脉做事,自然明白他这句话何意。 “少主放心,属下一定处理的干干净净……”顿了顿,面露踌躇道:“……只是如今那烈非错与整个异象司都参与入来,属下怕做的太过明显。” “明显……如今无论你做的多隐蔽,于旁人来看都是万般明显,但这无关紧要,那小子能纵横追榜,料想智谋不俗,他拘捕了杨冲后,没有当场带走杨震,甚至至今都未问起半句,说明他心里很清楚,掳劫幼女之事即便杨冲招供,咬出了杨震,乃至整个杨府,他也不可能通过杨震把这盆水真正泼到镇西王府头上……” 顿了顿,英俊眉眼傲气凛然:“……毕竟,这可是镇西王府啊。” 桓义语气中透露强大自信,杨震之活口,他与蓝棠讨论的便是此事。 杨冲已经被拘入县衙,以烈非错今日显露的威势,面对他之身份杨冲很难挡得住审讯,因此桓义早已做好了幼女之事全面暴露,岚阳杨府这一据点完全奔溃的打算。 杨冲一直以来都是仗着杨府、扬震的势,而幼女之事又关乎桓放的恶性喜好,因此今次高露之事参与的是杨冲,但整个事件幕后一定是杨震在主持。 一番审讯后,杨冲大有可能咬出杨震,倒时候杨震被拘提,再来一番审讯,进而咬出蓝棠这位镇西王府执事的可能性很高。 虽然即便如此,也并不能将镇西王府怎么样,毕竟蓝棠充其量只是一名执事,市井肖小,无关国祚。 但若能避免,此事还是终止于杨震为好。 杨震本人,桓义在回返杨府的路上已经命人看管,此刻他是插翅难飞。 桓义和蓝棠说的便是对杨震的处置,杨震是万万不能留了,然蓝棠顾忌的却是如此明目张胆将杨震灭口,于现今情势是否妥当。 但桓义看的分明,这个时间杨震无论突然身亡,亦或失踪,都是明目张胆,但即便明目张胆也无妨,单单岚阳之事不可能扳倒镇西王府,莫说镇西王府,就连那个桓义素来讨厌的亲弟弟,也莫奈他何。 “行了,这件事你赶紧去办吧……别弄什么失踪了,就做成畏罪自尽。”桓义吩咐道,虽然明目张胆,但还是选择一个听起来较为可信的才好。 比起在高手环伺的杨府逃遁,畏罪自尽的可能性自然要高的多。 桓义此言一出,纵横岚阳多年的杨震,乃至整个杨府,尘埃落定。 蓝棠奉命退下,过了片刻,另一道身影踏入内堂。 “罗兄,你来了。”桓义对着罗小侯爷点了点头。 罗小侯爷虽贵为今次邦交使节,但桓义如今顶着迎宾正使职位,且又是镇西王府嫡子,身份地位无论如何都不会低于罗小侯爷这位属国小侯,因此神态言语不似蓝棠那般恭敬。 这点罗小侯爷也明白,他对此本来就没有要求。 事实上,今次他代表鎏国出使大璟,本来就有公私两重目的,私人目的中本就包含结交大璟豪族少年。 鎏国临近镇西王府势力,眼前这位镇西王府嫡子本就是罗小侯爷欲结交的热门人物。 其实,这一路被桓义迎接入大璟,两人关系早已熟络,已开始称兄道弟。 罗小侯爷观察桓义的神情,他知晓桓义今日受了极大挫折。 “今日之事,实在让罗兄看笑话了。”桓义收敛情绪,一声告罪。 “欸~~~,桓兄哪里话,不过是稍许不顺罢了……”言语一顿,眼神一动。“……今次我离国入境后,便得闻百里传音之消息,本想到达烨京后,才去见见这位正主,不想今日竟于这岚阳见到了。” “百里传音。”桓义喃喃自语,他续道:“不瞒罗兄,曾经这小子于烨京炁修贵族圈来说,不过一没资格介入的文残武废,甚至就在我离家之前,他依旧如此。” 言语间,桓义转过头来看着罗小侯爷:“事实上,我也与罗兄一般,今日之前从未见过他之样貌。” 罗小侯爷面露恍然,随即却是双眉凝疑:“虽然我之前也打听过,知晓他文残武废之事,但那时我尚以为这是一种掩饰,但此刻听桓兄所说,似乎真相便是如此。” “罗兄所言不差,真实情况确实是如此……”顿了顿,桓义面露思索状:“……以镇南王府此前承受的各方压力,他们实在没有必要营造如此颓废假象,不瞒罗兄,获知百里传音之后,我便和属下做了一番分析,那小子确实是百里传音之时才显露的惊人潜能。” 桓义的言语间流露一丝嫉妒。 “按照桓兄之意,传闻中他炁门开启不过月余的消息,难道也是真的?”罗小侯爷面上凝着疑惑,眼角更隐隐有一丝寒意。 桓义点了点头:“应该就是如此。” “这……这也太过不可思议了吧?短短月余时间开启炁门,却已修炼至炁者伯盈,而且又精通奇功绝艺榜三绝,甚至连他们烈氏一脉的神农筑基图都有所成……”眼角寒意渐渐上行,印入瞳孔。 “……如此天赋,怕是连他那位名动天下的父亲都及不上吧?”罗小侯爷难以置信的问道。 桓义面上同样泛起寒意,他无奈的点了点头:“那小子潜能确实惊人,尤其是九曲园前那最后一击,我得到的信息,面对那最后一击,当时在场的过百炁者联手,却依旧不敌。” 桓义语气中也涌现了寒意,罗小侯爷闻言,面色更沉。 随即,他眉峰一挑:“对了,桓兄,小弟一路而来,曾经听到一个关于他的传闻,不知桓兄是否了解?” 桓义看了罗小侯爷一眼,他明白罗小侯爷所指的是什么,且更明白那绝非是什么“听到一个关于他的传闻。” 自古以来邦交出使,本就是一次名正言顺以本国政要身份,进入他国内部,进行各种层面了解打探的机会。 今次的鎏国使节团中,必然暗藏了很多密探,这些密探借出使混入大璟,打探搜集各方情报。 桓义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若异地相处,换做他代表大璟出使鎏国,也同样会如此做,他淡淡一笑,故作不知的问道:“哦?不知罗兄所说的是哪一则传闻?” “桓兄明鉴,正是关于那……一~炁~斗~量。”罗小侯爷一字一顿,说的非常慎重。 早在九曲园之后的当日,烨京便有小部分豪族猜测镇南王世子拥有惊世体质一炁斗量,之后燕云楼时,这种猜测流传更广。 如今已过了半月多,这样的流言早已不止于烨京,以烨京为基点四方辐射,整个千万里中州,对此事皆有流传。 桓义面色渐渐凝重,他踌躇了片刻,才道:“时至今日,此事早已甚嚣尘上,我也不瞒罗兄,我桓家对此事也有所怀疑。” 言语一顿,眼神有所变化。 “罗兄你虽是外邦人,但想必对我们大璟的历史有所了解,因此你应该知晓,关于镇南王的那个传闻吧?” 桓义语气更为凝重,四周空气也仿佛被感染,气息难行。 罗小侯爷眉头一皱,想了想,道:“我知道桓兄所指为何,事实上我相信不止我鎏国,大璟周边数国对桓兄所指应皆有所掌握。”语气颇为斟酌。 桓义并不介意罗小侯爷如此说,他明白罗小侯爷说的不错,那件事对大璟来说是天大的事,对大璟周边几个属国来说同样如此,没有人会不关心,因为那关乎……一炁斗量。 “罗兄说的没错,毕竟那应该是千百年来,世人最为接近那传说中体质的一列……虽然并不完全。” 罗小侯爷面露唏嘘,一炁斗量实在太过玄妙,即便是地大物博,人才济济的大璟,也只能说最为接近,若是换做鎏国这等附属小国,至多只能称“听说”罢了。 “只可惜,即便是镇南王,也仅仅止于那一步,即便……已不完整。”桓义语气中露出一丝感叹,甚至可惜。 镇西王府与镇南王府即便之前也不算和睦,经过今次之事后关系必定更为恶化,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感觉可惜,不为镇南王府,只是作为一个大璟人。 罗小侯爷面色同样唏嘘,虽然是出自另一番心境,他略带踌躇的看着桓义,试探地问道:“桓兄,关于那人……” 一言未尽,已被桓义抬手打断:“我知晓罗兄想问什么,但我们镇西王府与世人所见的一样,那之后,那人便消失了,再无踪影。” “我明白了,桓兄见谅。”罗小侯爷明白自己踩过线了,顿时告罪。 “无妨……对了,罗兄,据我了解,罗兄今次来我大璟,应该是公私同行吧?” “哈,桓兄见笑,就如桓兄所了解,在下今次来大璟,于公是为出使,而这于私么……”顿了顿,嘴角忽然发现一抹暧昧笑意。 “……却是为了在下早已定下的婚约。” …… 彭彭彭彭! 噗噗噗噗噗噗! 乒乒乓乓! 岚阳云来楼外街面上,震波如浪,此起彼伏,惊的原本街上的摊贩作鸟兽……退! 对,是“作鸟兽退”,而非“作鸟兽散”,他们一个个退的很远,却依旧关注这里,没有一人肯离去。 看热闹! 一个大热闹! 一个由东理凝芸郡主,大璟洛家洛大小姐合力演出,更牵扯镇南王世子的热闹。 “大胆狂徒,竟敢拒捕,本大司探今日一定要拿下你!” 洛绮瑶素手翻掌,柔媚身姿仿佛起舞蹁跹,掌心巽风炁力腾动,一击攻向高宁面门。 “笑话,本郡主无罪,为何要受捕!” 高宁口上反驳,体内炁力流转,波波坤土炁能掀动一身凝实之感,翻掌迎击。 波波波! 两人灌注炁力的一掌交拼,坤土之元凝实,巽风炁能鼓动,两者初交,难分上下。 然第一波交拼之后,木克土的天性,高宁略感不支,足下后退了半步。 她心知自己坤土炁力先天被克,因此不求逆转属性上的颓废。 所幸她所拥有的是坤土,坤土属阴,其性偏柔,因此即便是厚重的土元,依旧带着柔靡绵转。 高宁掌势一旋,将洛绮瑶掌力移开。 呼呼呼! 彭彭彭彭! 洛绮瑶之掌力呼啸激涌,将一旁一处烧饼摊轰的支离破碎。 一掌被引偏,洛绮瑶玉容生怒,翻掌再攻上,两女再度战做一团。 不久前两女于二楼房间爆发冲突,随即洛绮瑶便一掌将高宁逼到楼下大厅,开启战端。 然而,大厅对她们来说实在太过狭窄,没过几招,两人再度转换战场,到了大街上。 如此两名美貌女子当街大战,顿时引来四方围看,这些岚阳百姓甫经历动荡,一个个胆肥气状,见到炁修动手也不怕殃及池鱼,只是一个个躲的远些,看的津津有味。 在旁观看的不止他们,此刻自烨京赶赴而来的异象司一众都在客栈里,她们这一动手,顿时将他们一个个自房中引了出来。 “哇,这打的……还真激烈。”小饕餮陶聚咬了一口手上的酱猪肘,扯下一大块肉来,一边咀嚼一边感叹道。 “也不知这两位姑娘是因何事起了争执?”木子道立于陶聚右侧,或许是不喜陶聚此刻满手油腻,他刻意站的远了一些。 “似乎是凝芸郡主犯了错,洛大司探想要拘捕她。”旻月立于木子道身侧,她依旧娉婷端雅,言语间掩口不露齿。 “什么犯了错啊,根本就是吃醋。”身姿妖娆的魏流尘不知何时已立于一旁,他言语间眉飞色舞,暧昧款款,仿佛通晓一切内情。 身边几人的视线顿时投向他,他们感觉从他身上能听到非同凡响的……八卦。 “你们可知,方才我偶然路过总司探所在房间,却听闻总司探在内中与灵秀公主争辩,原来他们今次结伴同来的路上,灵秀公主抵挡不住总司探的魅力,竟然趁着月黑风高,荒庙无人,主动投怀送抱……” 00265 岚阳的三角关系 “你们可知,方才我偶然路过总司探所在房间,却听闻总司探在内中与灵秀公主争辩,原来他们今次结伴同来的路上,灵秀公主抵挡不住总司探的魅力,竟然趁着月黑风高,荒庙无人,主动投怀送抱……” 云来楼大堂内,魏流尘掩口侃侃而谈,四周一众异象司大司探们围聚着,神情间好似不在意,但一双双耳却不由自主竖起。 “……咱们总司探的情况诸位也了解,灵秀公主如此仙姿投怀送抱,总司探怎可能按耐得住,一来二去,二来三去,总之就是来来去去,去去来来……”魏流尘神情暧昧猥亵,若非那副英俊样貌,活脱脱一个飘香苑大堂的多舌龟公。 四周几人的神情也跟着暧昧起来,其中旻月身为女子,双颊绯红,却也没有要即刻离去,远避污言秽语的意思。 “谁知这件事被洛大小姐得知了……其实我早就听到传言,我们异象司开府那日,有人见到例会后洛大小姐与总司探在异象司后院小巷密会,他们两人的关系……哈哈……如此一来你们想想,得知此事的洛大小姐岂能善罢甘休。” 魏流尘分析的津津有味,若一牖境再出个纵横八卦榜,他必然名列榜首。 “欸~~~,不对啊,按你的说法应该是咱们总司探和灵秀公主才是,但洛大小姐此刻所对战的……”陶聚啃着酱肘子,疑惑不解的视线投注在大街上激斗正酣的那处战场,此刻与洛绮瑶对战的可非段秀心,而是高宁。 “所以说,你也就知道吃了。”魏流尘厌恶地横了陶聚一眼,视线扫过他那满嘴油腻,更觉不堪入目。 对于陶聚来说,任何批判他贪吃的语言,都是对他人生观的至高赞美,他甘之如饴。 见陶聚神情无一丝不悦,魏流尘明白自己的言语攻击没有任何作用,黯然叹气。 下一瞬,他的眉眼再度飞舞:“灵秀公主是东理公主,咱们那位总司探都勾上了,你们觉得一个郡主,总司探拿不下么?” 如此言语出口,旻月双颊绯红轻啐一口,其余之人面露鄙视,但眼中却流露认同。 这一刻,在场男儿心中不由冒气同一个念头。 ——好厉害,不愧是五通祇降! 大街上,两女的战斗持续着,且越演越烈。 洛绮瑶柔掌翻飞,巽风炁力流转全身,每一招都仿佛娉婷舞姿,妖娆动人。 高宁面对能克制自己坤土炁力的巽风,扬长避短,舍弃土之厚重不用,将坤土之阴特性全然催发,绵密阴力汇入招式中,于巽风之力展开拉锯。 洛绮瑶翻掌间,巽风炁力缠绕掌上,掌化如刀,一击直袭高宁面门。 高宁侧身避开这一击,妩媚身姿旋绕一圈,同样掌行刀势,反切向洛绮瑶咽喉,洛绮瑶见状仰头一避,这一番攻守,两人又交手一回合。 高宁一切落空,洛绮瑶窥准这个机会,双掌巽风炁力勃勃鼓动,一掌直攻高宁胸腹要地,高宁眼明手快,坤土炁力催动,翻掌迎击。 波波波! 又是一波掌拼奏响,坤土、巽风二力拼斗震爆,四周风扬劲散,四方掀尘。 “高姐姐,洛姑娘,你们……你们别打了,快住手吧!”趁着两人力拼一击,双双震退的空隙,灵秀公主段秀心抢到高宁身边,纤纤素手一边抚慰着高宁,同时纤细身姿护在高宁面前,阻挡洛绮瑶的攻击路线。 “公主快让开,此女这般蛮不讲理,今日我必要好好教训她!”即便段秀心劝阻,高宁也丝毫没有罢战之意。 她与段秀心身为东理的凝芸郡主和灵秀公主,从名位上来说她身为郡主,位居公主之下,理该对段秀心这位公主奉行听命,但这仅仅只是道理上。 事实上,两女年岁有差,自段秀心懂事后,便一直跟在这位略大一些的“高姐姐”身后,这些年来反倒养成对高宁唯命是从的习惯,因此此刻面对段秀心的劝阻,高宁并无尊奉之意,反倒不依不饶。 耳闻高宁要好好“教训”自己,洛绮瑶怒眉一挑:“意图加害我朝重臣,竟然还敢如此狂妄恣肆,今日本大司探定要你伏法!” 娇叱一声,素手轮转,再度攻上。 高宁见状,一把将段秀心护到身后,秀衣流转,迎击而去。 “啊呀!你们怎么又打上了!”段秀心见两女再开战,花容失色,娇艳凝惊。 下一瞬,秉着劝架之心,她也飞身跃入战场。 “好啊,二对一是么,本姑娘又有何惧!?”段秀心的介入顿时令洛绮瑶双眸蒙血,心中怒火陡然拔高。 霎时间,掌上巽风炁力凌厉数倍。 洛绮瑶扬掌攻来,高宁飞身迎至,两人欺至近身,随即也不知是谁先出的手,一轮绵密掌拼拳绝铿锵奏响。 波!波!波!波!波!波! 两女战至难分难解,此刻为了劝架,段秀心飞身而至,她鼓动一身坎水炁力,掌行柔绵,切入两女之间。 段秀心炁修实力不算高强,但她身为东理公主,自小修习的炁修功法,乃至平素服用的滋补丹药都是上品,只是碍于家人保护,以及自身心性,战斗经验实在乏善可陈。 所以,她的炁修实力不强,其中九成在于经验不足,而非单纯的炁力不够。 此刻她坎水炁力涌动,翻掌间威势依旧不凡,得以强行切入两女之战中。 她一介入,洛绮瑶本能便将她认定为是来帮助高宁能,一双素掌翻飞间攻势化出一半,将她带了入去。 “洛姑娘,你等等,我不是来和你打,我是来劝架……啊呀!”火势引向自身,段秀心顿觉情况不妙,翻掌应对间赶忙解释,但洛绮瑶哪里肯听,段秀心解释之言未尽,已经体会到对方巽风炁力之强压。 见自家公主被针对,高宁霎时间目眦欲裂,瞬间忘了需以坤土阴力周旋的要旨,土属炁力厚重之特性倏然运转,扫向洛绮瑶。 “公主退后!” “高姐姐,你也别打了……唉~~~”段秀心欲劝阻高宁,不想却依旧面对同样遭遇,高宁虽未将攻击引向她,却故技重施,一把将她栏到身后。 对于此刻欲劝架的段秀心来说,无论引火烧身,还是被揽到身后,皆与她的目的不符,因此这一刻,段秀心的立场变得无论与洛绮瑶,还是高宁都呈现对立。 于是乎,场上局势莫名其妙演变成一场三角混战。 “大胆恶女,今日定要让你伏法!” “什么大司探,根本就是个胡搅蛮缠的疯丫头!” “高姐姐!洛姑娘!你们快住手吧!啊啊!高姐姐,那是我!” 段秀心的加入,顿时令这场本就莫名其妙的战斗更为不可理喻,同时四周百姓却看的更为尽兴。 “哇啊啊啊!洛大小姐好厉害!” “谁说的,高郡主才是好身手!” “你们都瞎了么,明明是段公主技高一筹,你们没见公主一对二么?” “你才瞎了,段公主和高郡主才是一块儿的,要一对二也是洛大小姐才对。” “切,听你的话就知道这辈子都无望娶妻生子了,你知道她们此刻因何而战么?女人懂不懂,当几个女人之间夹杂一个男人的时候,十几年的闺蜜那都是浮云……啊啊啊啊啊!别揪耳朵,娘子,快放手!” “娘子?谁是你娘子,平时一副老实巴交的,怎么谈起我们女儿家来就这么面面俱到了,老实交代,和老娘成亲之前究竟勾搭过多少良家妇女!?” “啊哟!娘子疼啊,快松手,要被你扯下来了……好,好,好,我老实交代,我是有贼心没贼运,我勾搭的第一个就是你,然后就被你套住了,再也激不起一丝浪花……啊啊啊啊!” “浪花是吧,老娘让你浪,你倒是浪个够啊!!!” 四周观战人群中,一出“贤妻教夫”乍然上演,为四周百姓更添娱性。 这一处闹腾并未影响到场上三女,她们各展炁力,斗的风云激荡。 倏然,又有两道身影自外而来,却是段秀心的两名侍女,她们原本被段秀心安排出去购物,不想离开才一会儿功夫,自家公主、郡主已战做一团。 她们都是炁修,但实力比之段秀心都不如,更何况是高宁了,此刻目睹三女大战,她们一时间只能在一旁干瞪眼,难以介入。 云来楼大堂中,异象司众人目睹战况如此发展,久久无语。 率先打破这一沉默桎梏的,还是身为女子的旻月。 “这……连灵秀公主都牵扯入去了,任由事态如此发展下去,似乎不妥吧?”旻月语露担忧,言语间转头看向木子道,眼神似乎在寻求帮助。 “没事的,等她们打到肚子饿了,自然就会停下了。”陶聚又自手中酱肘子上扯下一大块肉,此刻他手中的酱肘子已经换了一个新的,方才那个已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只余瘦骨嶙峋。 “你以为她们是你么?”魏流尘讥讽道,他不知何时已取出一块绢帕,以此捂着鼻子,抗拒陶聚满嘴的油腻味。 魏流尘这句话话,令在场异象司其他人大有同感。 是啊,你以为她们是你啊,立足天地只为一口吃食? 忽然,木子道眉头一皱:“嗯!?方才洛大小姐指责高郡主意图加害我朝重臣,这是何意?高郡主她意图加害哪位重臣了?” 木子道这个问题不过有感而发,并不指望身边人能回答,他们知道身边这些同僚面对此事,与他一样懵懂不知,就连信誓旦旦通晓内情的魏流尘,也不过是胡乱猜测,甚至凭空臆造。 然而,本以为不会有回答的问题,竟然有答案。 “异象司总司探。” 烈非错的声音忽然自身边响起,几人转头一看,却见这位自方才战启,便由始至终躲在房里不路面的总司探,兼罪魁祸首,不知何时已下到一楼大厅。 众人神情一愣,随即想到烈非错的回答。 异象司总司探……这就是那位洛大小姐所指责,东理凝芸郡主欲加害的我朝重臣。 几道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位重臣,很显然,以他此刻胳臂腿毫无缺损,甚至连衣物都没有褶皱来看,高郡主无疑是行凶未遂。 确认了这位原本将被加害的朝廷重臣无损,众人的视线依旧未从他身上移开。 解铃还得系铃人,平祸仍需祸源弥,眼前这桩破烂事是你惹出来的,还麻烦你解决一下。 木子道几人没这么说,但一道道凝聚而来的视线,分明透露这个意思。 就在此时,外面街上又响起一阵骚动。 …… 岚阳高府,内厅。 “哈,桓兄见笑,就如桓兄所了解,在下今次来大璟,于公是为出使,而这于私么…………却是为了在下早已定下的婚约。” 罗小侯爷笑的春风得意,此刻虽在内堂,却似乎依旧可闻马蹄疾驰。 “哦!?婚约?”这两字入耳,桓义神情间大露兴趣。 “桓兄可能不知,这也是在下上一辈之事了。”罗小侯爷目露回忆,他转头望着屋外的风景,嘴角春风更为荡漾。 “桓兄应当知晓,我罗家在鎏国根深蒂固,世代为官,而在十数年前,一位大璟豪门官员奉命出使我们鎏国,当时负责接待的便是我父亲。” “这本是一桩平常的外交往来,谁知我父亲去迎接外使的路上,遭遇匪寇,我父亲与那位使节经历九死一生,这才堪堪自匪寇刀下争得性命,逃出生天。” “之后我父亲将那位使节安全接到我们鎏国,助其完成了出使任务,那位使节感激我父亲一路相救,便应诺我父亲一个条件。” 顿了顿,看着桓义的眼神略带羞愧:“也不怕桓兄笑话,我们鎏国身为大璟属臣,素来仰慕上国文化,我父亲见那位使节出身大璟著名书香世家,心思一动,他老人家不求别的,只求那位使节能将未来族中一女下嫁,让我们鎏国小邦有幸沾染大璟秀雅文风。” 桓义露出笑意:“如此倒不失为一番佳话,就不知是谁家女子有这般幸运?” “哈,这女子桓兄必定知晓,便是名列你们大璟十大美女之列,书香王家之女,王溪雪!” 00266 野草漫漫,暗影幽幽 木子道几人于云来楼大厅中,视线齐齐投向烈非错,示意他出面解决大街上的麻烦。 就在此时,外面街上又响起一阵骚动。 “太好了,官差来了,官差来了!” 外面已有百姓嚷嚷开了,木子道几人闻言探头看去,却见总捕方海正拨开人群,来到场侧。 方海本是志高气盛,雄赳昂昂,但当他看清场中闹事的三人后,神情瞬间一变。 异象司大司探洛绮瑶、东理凝芸郡主高宁、东理灵秀公主段秀心,哦哦哦哦哦,没事,没事,都是老熟人了……没事才有鬼,没一个他管得了的! 方海肃然后退几步,他本是接到现报,说云来楼有人闹事打架,这才眼巴巴赶来的,他知道此刻那些烨京来的大人物们都住在云来楼,若是让那些闹事的宵小之辈冲撞了大人物们,那可不好。 然而,他想不到那些大人物们,其实就是他认定的宵小之辈。 方海神色尴尬,他示意身后的一众捕快不可上前,自己则稍稍躲藏人群中,且拉过身边一个看客。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几位怎么会打起来的?” 被方海扯来的那人先是面露惶恐,但当听到方海的问题,那张本就有些猥琐的脸,更猥琐地笑了起来:“方总捕,您老是不知道,其实啊……” 那人在方海耳边小声嘀咕着,言语间眉飞色舞,好不精彩。 方海听的眉头数皱,他不是很相信此人所言,但至少从他口中把握到了关键。 随即,保险起见方海又询问了数人,心中已有定见。 接下来,这位岚阳总捕面上堆笑,点头哈腰进入云来楼,来到烈非错面前。 “见过世子爷与各位大人。”方海毕恭毕敬的行礼,烈非错身为镇南王世子,其身份地位连桓义都不得不退让,而木子道几人个个大司探身份,这些人随便一个站出来,都凌驾于岚阳县令卓行之之上,更别说他方海了。 “方总捕今次来的够快。”烈非错夸赞了一句。 云来楼前的战斗并未持续多久,依照岚阳捕快以往的作风,便是再经过等量的五、六倍时间,他们都未必能赶到。 看来经过杨府之事,岚阳捕快已下定决心一扫过往颓丧。 这自然是好事,而身为这一系列好事的源头,镇南王世子更没有理由不支持,于是乎…… 方海加入木子道几人,满面笑意的看着烈非错,意思很明确。 世子爷,您自己惹出来的祸,您给解决一下呗? 烈非错读懂了这层意思,但他感觉有些委屈。 严格来说,他才是受害者。 高宁甩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洛绮瑶不问青红皂白就怀疑他的人品,就连段秀心也趁着荒山野岭熟睡不知之际,对他施以轻薄,虽然最终结果是段秀心羞的差点同归于尽。 不过有一点,方海他们的态度没错,已经够闹腾了,该适可而止了。 “高姐姐,快住手吧……哎呀……洛姑娘,等等……” 场中,早已被卷入战斗,成为其中一员的灵秀公主,依旧没放弃劝架大任。 然而,战况完全超出她预料的越演越烈,不可收拾。 下一瞬,她感觉头顶日照晃动了一下,眸光转去。 缠腰的异发当空飘飞,彷如一道泰岳自穹空压下。 感受到上方离火炁力压顶,洛绮瑶与高宁视线转去,随即一惊。 烈非错那即将降下的身影,其落点选在洛绮瑶两人中间,她们若是就这么抱持原位,必然被他砸中。 两人被迫分开,身形乍退。 彭彭彭彭彭——! 少年凌空砸下,顿时激起漫天烟尘,三女引发的混战因此而止。 数息后,烟尘散去,现出内中少年淡然风云的身姿。 “你帮他们是么?”洛绮瑶寒声问道,言语间略带颤音,更透着忧伤。 烈非错淡淡一笑:“帮她们……”言语一顿,视线转到高宁那边,随即更是越过高宁,落在段秀心身上。“……并非如此,只不过比起你的事,我认为我的事更为迫切。” 嘴角忽然洇开几分笑意,四周众人见了,顿感不寒而栗。 “灵秀公主,我们两的账,是时候该算一算了吧?” …… 烨京郊外,满山野草,郁郁葱葱。 一道丽影飘然而行,于满山野草间穿行,丽影身轻如燕,腾挪飞跃,仿佛山野间一蝶翩跹,步下无痕。 四周景物随着丽影腾挪而变化,渐渐离开野草漫漫,来到一处林荫小道上。 倏然,丽影一个纵身飞跃,落至小道上,更落于小道上一人的面前。 “什么人?”那人警惕的喝问到,一身炁力流转,战姿展开。 “不用紧张,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丽影开口了,声甜音美。 “哼,蒙面拦路说出这种话,你认为能取信于人么?”被拦阻之人讥讽道。 “蒙面只是为了减少谈话的阻碍,人多多少少都有秘密,都有不欲旁人知晓的禁域,就如同……你方才去的那里不是么?” “你……你怎会知晓?你究竟是谁?” “这点你就不用理会了,你只需知晓,那里的事我都知道,一丝一毫都知道。” “你想要怎样?” “你不必紧张,我不想怎么样,事实上,我今日来此的目的,是想问一问……你究竟想怎样?”丽影言辞间透露出对事态的强大掌控,自信满满。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被拦阻者语态转弱,心神渐渐失守。 “明人不说暗话,他的时日不多了,不是么?” “你,你连此事都知道。” “我还知道,他的时日不多了,但你们当初立下的誓言,到如今却毫无进展。” “这……我想过很多办法,但是没用,差太多了。” “确实,那是一股你和他,甚至你们所有人联手都无法对抗的力量,其实严格来说,即便你们联手,别说对抗,就连立足其同一水平线都不够格。” 丽影的言语,令被拦阻者无比羞愧,却又无法做出任何反驳,因为这些都是事实。 “但我知道即便如此,这些年你们依旧没有放弃,尤其是你和他。” “这又有什么用,他快撑不住了,而我这边却没有任何进度。” “你所说的没错,但你更应该看到一点,过往这些年你们无能为力,是因为你们没有机会,但现在,机会来了。” “机会!?你的意思是……” “其实我今日拦阻于你,就是想和你谈谈这个机会……以你们的力量,终其一生都不可能有所成效,想要达成目的,单靠你们那是终生无望,这点我相信你们也明白。”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去……”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办法……能想到我说的办法,看来人选也不用我提醒你了。” “我明白……异象司初会上的事,想必此刻早已传开了。” “所以,想要达成目的,你就必须把握住那个至为关键的名字……王溪雪。” …… “什么!?”云来楼大厅中,凝芸郡主难以置信的怒视着面前的少年。 “你以护送公主来岚阳为由,收取酬劳?”高宁的声音充满质问,仿佛烈非错做了什么天理不容之事一般。 事实上在凝芸郡主高宁心中也确实如此,在她看来护卫素来视若亲妹妹的段秀心,本就是天经地义,眼前这镇南王世子虽非是她高宁,但至少是个男人,或者说男儿。 如此的他,护卫段秀心之举竟然索要金银,这般人品,难怪被尊为烨京新晋第一败类。 烈非错摊开双手,一脸无辜。 “我可是一开始就说清楚了,我本是不想来岚阳的,若非你家公主答应我的条件,我根本不会跑这一趟。”烈非错一副“我全是为了你们公主”的神情。 高宁怒眉顿挑:“胡说,你今次来岚阳的目的分明就是为了追查岚阳历年幼女失踪之事!” 凝芸郡主如此推断,是因为听过段秀心转述之前公堂上发生的一幕,因此她判断烈非错必是在烨京异象司中就已瞄准了岚阳幼女失踪之事。 岚阳幼女失踪案件作为岚阳一地的异案,确实早已汇总,成列到异象司的档案库中,但烈非错在来岚阳之前,根本没有看过异象司之中的案卷。 来岚阳之前,他并不知道岚阳幼女失踪之事。 但他知道桓放的喜好。 今次岚阳之行的源头是玄衣蒙面四人,正是因为他们从岚阳带走了高露,才让烈非错通过他们联系上 桓放,进而生出去岚阳一探究竟的念头。 关于这点,他岚阳之行前,自然未向段秀心透露,他当时推说自己根本就不想去岚阳,这才有了之后那份赌约。 高宁的推测并不对,但她的某些看法确实没错。 新晋烨京第一败类确实天理不容,面对整个东理都视若珍宝的灵秀公主,无耻至极的镇南王世子真的做的出,让她签下那份赌约。 提到赌约,虽然凝芸郡主无比愤慨,但身为当事人的灵秀公主倒也没有赖账的意思。 段秀心慢步而出,探手安抚高宁,随即美眸转向烈非错。 “无妨,当时本宫确实答应了那个赌约。”段秀心表现的非常大度,甚至称呼间都开始注意起来。 她如今已恢复东理灵秀公主的身份,身为东理最得宠的公主,她早就有了自己的宫殿,更有了封号,所以在众多外人面前,自称“本宫”才不失礼数。 听他们一再提及赌约,在场众异象司大司探们对赌约更为好奇,在众人一片瞩目下,烈非错取出赌约,昭告天下。 众人得以窥见赌约的内容。 “不会吧,才一两银子。” “你没看清么,是第一个时辰一两。” “即便如此又如何,这能番多少?” “应该……翻不了多少吧?” 四周议论声此起彼伏,此刻的大厅中,方才缺席的祝鑫也在,一众大司探对着赌约议论纷纷,唯有他稍稍看了看,随即目光转向烈非错,目露鄙视,更送上一句…… “无耻至极!” …… 野草漫漫,小径幽幽。 蓦然拦路的丽影已经退去,但她所说的话,却深深扎入被拦阻之人的心中。 山风徐徐,吹彼乱心,被拦阻之人独自一人立于山道上,风过林摇,却无法抚平他内心的躁动。 “她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什么事都知道,甚至就连他和那件事都……”被拦阻之人喃喃自语,语气满怀戒惧。 “不过,就如她所说的,我们等了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等来一次可顺势而为的机会。”语气变得有些赞同,即便那是一个蒙头盖面,身份不明的可疑之人,但她所说却没错。 “嗯……,其实她倒也非是什么都知道,至少……”顿了顿,嘴角浮现一阵深寒笑意。 “……她不知道,其实我已经做了。” …… 云来楼大堂,众人围观赌约议论纷纷,却听祝鑫忽然送上一句“无耻至极”。 这句话明显是对烈非错说的,一众大司探不明所以的看着祝鑫,其中旻月在数眼之后,眸光中似乎警惕到什么,视线又切换回赌约上。 段秀心没有察觉到这一幕,她看着祝鑫,那张俊美非常的容颜,此时此刻反倒令她有些厌恶。 虽然段秀心不肯承认,但她内心对祝鑫的厌恶,源自祝鑫对烈非错的态度。 灵秀公主转头望着高宁:“高姐姐,我今次出来带的钱不多,一会儿你借我点儿吧。” 自高宁那儿借钱显然是为了履行赌约,以赌徒来说,灵秀公主的赌品非常好,堪称典范。 “嗯……灵秀公主,凝芸郡主随身携带的资款,可能未必够。”旻月有些尴尬地说道,她的视线停留在那张赌约上,根本不敢看向段秀心。 “嗯!?不够……本宫到底要付给他多少?”段秀心面露不解的凑了过来。 东理公主如此问,旻月只得硬着头皮解释起来:“依照这张赌约上的契定,每过一个时辰,公主你就必须加倍付款,自赌约立定之时到现在,至少已过了三十个时辰,所以公主您该付的,至少……十亿两。” 00267 无尽赌金,青山师徒 “依照这张赌约上的契定,每过一个时辰,公主你就必须加倍付款,自赌约立定之时到现在,至少已过了三十个时辰,所以公主您该付的,至少……十亿两。” 旻月言辞闪烁,神情尴尬,甚至有一丝……羞愧。 “旻月姑娘,你说多少?”高宁难以置信的问道,段秀心的面上同样难以置信。 “旻月姑娘,你没弄错吧?”段秀心凑到近前,语气荒天下之大谬。“赌约的起始只有一两银子啊,我算过了,即便是十个时辰也不过是一千多两……”段秀心掰着手指数着,一旁的高宁面露赞同,她算下来也是如此。 旻月长叹一声:“唉~~~,那公主殿下可算过十个时辰之后么?……其实这项赌约的算法可以将每十个时辰算作一簇,每十个时辰便会经历十翻,得到的答案便是原来的……一千零二十四倍。” 段秀心暗暗点头,之前她听闻赌约时,心中暗算得到的数值就是这个。 “如此看来,最初的十个时辰其实没多少,可一旦进入第二个十个时辰便不对了,因为第二个时个单独来看也是十翻,一千零二十四倍,但那是在最初十个时辰的基础上的一千零二十四倍,也就是一千零二十四倍的一千零二十四倍,也就是一百万倍有余。” 段秀心和高宁听懂了,因此两女玉容倏寒,以最初一两银子为单位,到了二十个时辰已经超过一百万两了。 一百万两银子的负担,东理作为一个国家算不得伤筋动骨,但若仅仅是段秀心这名公主的话,已经令她负重不堪。 “这还只是到了二十个时辰,自二十个时辰后,再加上十个时辰,便是又来上一千零二十四倍,这就成了一千零二十四倍的一千零二十四倍的一千零二十四被,数值超过十万万又七千万。” 段秀心与高宁面上寒意更甚,之前一百万两白银的数目,段秀心虽然负重艰难,但她东理公主之尊,真欲凑这笔钱还是凑的出的,但若是七千万两的话,莫说段秀心不过一名公主,就是她父亲东理皇帝,要拿出那样一笔钱怕是也万分艰难。 然而,即便是七千万两,也不过只是一个零头。 十万万两白银! 这样一笔惊天巨款,别说东理一属国,就是大璟这样的六上国,恐怕也要倾尽举国之力才勉强可行。 而且,即便如此,也依旧未完。 “而且,我只是暂时算到三十个时辰,若认真算来,如今怕是已过四十个时辰了,那样的话,十万万之上还得再算上一千零二十四倍……”旻月言语间羞愧越来越重,如此数值已没必要将之仔细算出来,这样的数字在世间根本用不上。 而如此夸张的结果,如此包藏祸心的赌约,是身为旻月同济的异象司总司探定下的,旻月与他同殿为臣,也不由替他感到羞愧。 以当时她们所在的位置,段秀心到达岚阳后再赶回烨京,取了钱支付赌金,这个过程最少也要二十个时辰,也就是一百万两。 所以说,这个赌约订立之初就毫无公平可言。 高宁察觉到了这一点,段秀心察觉到了这一点,在场众人皆察觉到这一点,所有视线齐齐看向烈非错。 “你……你……你从一开始就算计我!?”段秀心怒斥道,言语间美眸莹莹,水汽氤氲,好似就要滴下泪来,好不委屈。 烈非错被她受了欺负的委屈模样弄的有些心虚,镇南王世子稍稍别过脸去:“说算计太难听了吧,这种事你情我愿,我也没逼你不是?” 世子爷言语间目光四顾,仿佛在寻求认同,但很显然,在场众人皆将他看做欺骗单纯少女的十恶不赦之徒,没人愿意认同他。 反之,众人想到他对琉璃郡主的所作所为。 ——果然不愧为烨京新晋第一败类,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然而,无论众人心中做何想,依照两人定立的赌约,段秀心无论如何是欠下了这笔钱,一笔永远都不可能偿还的钱。 面对这一死局,凝芸郡主高宁忽然冷冷一笑。 “这件事,想要解决倒也简单。” …… 山野漫漫,绿草悠悠。 漫山遍野的绿色,造就出一份远离红尘喧嚣的世外清幽。 山风徐徐,宁静致远。 倏然,一道丽影飞纵其间,一身武功尚看不出高低,单论轻功身法却是灵巧倩美,款款动人。 这道丽影甫于不久前,在林荫小道上拦下那道身影,对其滔滔不绝的说了一番。 丽影几个纵身,随即停了下来,徐徐山风吹拂,将她一身衣物吹的贴身紧凑,曼妙身姿尽显。 “哈,那家伙此刻必定尚在吃惊,我是如何知晓那件事的?”丽影喃喃自语,言语间颇为欢喜得意。 “在他看来,那座山庄地处偏避,内中人物又久久不与外人来往,即便那座山庄也该密不透风,更何况是当年的事。” “哈,好天真的想法,那件事当年涉及虽不广,但牵扯内中的却有不少豪门子弟,如此之事,烨京众多顶级豪门岂会不注意到,只不过那之后明面上没有后续,他们便移开了关注罢了。” “然而,移开关注的只是大多数人,而非所有人,自那之后他们几个人怀揣着何种心,他们真以为无人察觉么?” 四周山风微微变调,仿佛对她的回应。 “能察觉他们之目的的人不算太多,但终究也不会太少,能察觉他们的目的,对他们就会多多少少抱持着关注,有关注便会发现那座山庄,发现了山庄就会发现核心的那几个人物……” 言语一顿,丽影那双美眸异彩幻现,灼灼腾升。 “……能锁定他们几个,对他们的真正目的,以及此时此刻之所迫切便不难推断……若将这些都掌握了,要揆度他们将来的行动自然也不算太难了。” 自言自语间,语调渐渐激烈亢奋。 此时,徐徐山风歇止,午后山间令人感觉有些气闷。 受这份气闷所扰,又是四下无人,那道丽影解开蒙面,露出真容。 那眉那眼,那鼻那唇,那灵动得意的神态,其实很多人都见过,甚至连镇南王世子都不例外。 兵机侯大小姐,大璟太子少师,一牖境纵横榜第十二,玲珑千絮玉璇玑…… 之婢女,旋儿!!! …… “这件事,想要解决倒也简单。” 烈非错定下险恶赌约,令灵秀公主段秀心欠下永远不可能偿还的赌金,面对这一天文数字,凝芸郡主高宁却说“倒也简单”。 霎时间,众人视线投向她,大家都想看看是如何一个简单法。 确实简单,只见凝芸郡主慢步而行,下一瞬,身形倏然腾动,将旻月手中的那张赌约抢到。 “凝芸郡主,你……”旻月惊喝,赌约是烈非错交到她手里的,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她难脱责任。 可惜,旻月反应慢了一拍,凝芸郡主一身坤土阴力早已暗中积蓄,此刻一股脑儿喷发出来,手中薄薄一张纸受此阴力,顿时化作漫天飞絮。 每一缕都只有那微不足道的侃侃一丝,一张纸至少被分成了千份,甚至更多。 此时,一阵流风穿堂而过,漫天飞絮顿时随同跌宕,眨眼间已有一半出了云来楼,飘散无踪。 旻月目露惊色,此刻她才明白凝芸郡主那声“倒也简单”的意思。 毁尸灭迹,契约不存! 如此行事,自然是简单了,却也太过明目张胆。 异象司几人面面相窥,透彻烈非错那张赌约的内容,他们确实对这位总司探大大鄙视了一把,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赞同高宁当场撕毁赌约。 问题是,她已经撕了,还能怎么办? 高宁美眸显露得意,本就曼妙美好的身形更为挺拔,凝芸郡主下颌微扬,好整无暇地看着烈非错。 “这下世子爷无需再为此事劳心了,哦,不对,应该说……哪有什么事啊?”高宁言语间故意问道,这番姿态,分明是将赌约这件事赖的一干二净。 异象司众人眼神交换,这根本就是当他们这些人都是假的,都不会出面为赌约作证。 其余几人确实没想好,要不要出面作证,但有一人在高宁动手之后,即刻已拿定主意。 不是打定主意站到烈非错这边,只是打定主意站到高宁的对面。 “当场毁尸灭迹,真是可笑,你以为我们这些人都是假的,都不会出面作证不成?”洛绮瑶讥讽道,洛大小姐与凝芸郡主的梁子,今日是越结越深,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凝芸郡主称心如意。 见洛绮瑶如此说,异象司众人中,陶聚与魏流尘足下稍稍挪了挪,偏向了洛绮瑶一些,剩下的木子道 、旻月步下未动。 但步下不动,旻月眉眼间却隐隐腾动,高宁可是从她手中夺去的赌约,单单这一点已令她对高宁心生不快,甚至连段秀心都受到牵连。 木子道的视线偷偷瞥向旻月,这件事上,他有些以旻月马首是瞻的意思。 又过了数息,旻月身形开动,靠拢到魏流尘那边,这就是她的态度,这件事上她与洛绮瑶同一立场。 木子道脸容沉穆,足下却也一移,侧向旻月。 至此,异象司几人都偏向洛绮瑶这边。 段秀心自方才高宁撕毁赌约起,便不敢堂而皇之的冒头,她神情怯懦地躲在“高姐姐”背后,求她庇护。 此刻见异象司众人都偏向洛绮瑶,心虚的她就更不敢有所举动了,她借高宁背部藏的更多,只余一双清丽眸光,透过“高姐姐”的肩胛,偷偷打量众人。 目睹了异象司同仇敌忾的这一幕,凝芸郡主并不以为意,嘴角洇开一抹笑意,笑意仿佛化作清甜山泉流淌,淌至她一身彩裙银饰,泉水铮纵,晶莹流芳。 “早就听过大璟有句俗话,捉贼拿赃,如今没了底证,即便几位都作证,也难有说服力。”凝芸郡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见她如此,洛绮瑶心中腾怒,一时间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方才众人大意失荆州,板上钉钉的铁证已经被她毁尸灭迹了。 流风簌簌,穿堂过境,带入一股大街小吃摊上的肉香酒甜。 镇南王世子嗅了嗅香气,甫损失了一张永劫卖身契的他,嘴角也如同高宁一般,一股笑意洇开。 “凝芸郡主,我若是你的话,至少会先确认了那份赌契的真实性,这才动手。”言语间,镇南王世子从怀中取出一物,竟然是于方与被毁尸灭迹那张赌契一般无二的真品。 见到那张赌契,本得意非凡的凝芸郡主,玉容瞬间转寒。 “方才那张赌契,是假的?”她沉声问道。 “赌契上的内容与原本一字不差,只不过那张上的手印是我仿造的……”这回轮到镇南王世子语露得意的侃侃而谈,言语间望着凝芸郡主,眉峰挑动。 “……如此一张关乎无限赌金的原契,我怎么可能那般堂而皇之的呈现在负债人面前呢,当场毁尸灭迹这种念头,本就很容易窜出来。” 言语间,一副“你已被我看透”神情。 高宁心火怒腾,与她对峙的异象司众人,尤其是洛绮瑶,却是个个神情振奋。 但同时,魏流尘几人也偷偷看向烈非错,心绪翻腾。 ——这家伙果然不愧是纵横追榜,够阴险! 凝芸郡主一双美眸锁定烈非错,更锁定他手中的本契。 她远在天南东理,对大璟烨京的人事物本不熟悉,但今次应大璟侠公主之请北来,一路上听闻最多的便是名动八方之百里传音。 因此最近这段时间,“烈非错”三字她听的够多了。 随之而汲取的,便是这位九曲园主角一系列丧心病狂之举。 在那之前,高宁无法想象有人会如此对待一名对自己痴心一片的女子,更无法想象这名女子竟然是名动天下的大璟第一美女,第一天才少女,琉璃郡主谢冰璃。 但这却是千真万确发生了的,于是乎,高宁与千千万万普通女子一样,恨上了“烈非错”这个名字。 诸天~魔法00006 神话契约 事实上,早期圣火文字拥有一种异能,小部分特殊的发音组合,本身就具有启动魔法的特性。 这也正好与美妇现今的自身情况相符合,她曾信誓旦旦向少年保证,她因为和仇家的战斗失去了魔法师的力量,如果预言卷轴需要魔力才能启动,那显然就不是她能办到的了。 少年魂游物外的走神中,美妇吟诵完毕。 羊皮卷轴脱离美妇双手,临空漂浮起来,卷轴飘向伊凡博尔,就仿佛百转千回的河流最终回到大海般,一切显得那么自然。 美妇神情欣喜,实在没有比这更明显的预兆了,眼前的小魔法师就是爱神会的救世主,绝对不会错的。 …… 事无绝对! 就在卷轴漂浮到少年头顶时,两人同时感觉身躯一震。 事实上,震的不是身躯,而且他们的……灵魂。 预言卷轴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般,自然漂浮的身形仿佛受力顿阻般猛地停下,就在两人不及错愕间,卷轴释放出万丈豪光,将一切吞没。 ——怎么回事!?这是…… 美妇惊愕万分,这阵豪光来的太奇怪了,卷轴上的魔法发挥作用时,不应该是这幅光景。 满心期盼救世主的美妇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光芒吞没了她,皮肤、血液、内脏、直至最深处的灵魂,前所未有的冲击令一切感知混乱,进而完全丧失了功能,美妇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承受同样冲击的还有伊凡博尔,皮肤、血液、脏腑……难以言喻的信息洪浪一样剥夺了他的身体。 但与美妇相区别的是,那庞大至国土等级的灵魂,却在这股浪涛中稳如泰山,借着超级灵魂,少年窥探到异变的源头。 方才肉眼毫无所觉,此刻在灵魂视觉中,卷轴上的预言魔法所代表的光芒,正与另一种光芒激烈碰撞。 那是一种介于赤红、金黄之间的光芒,这种光芒伊凡博尔不久之前领略过。 此前同样在这间屋子里,他以宇宙大爆炸方式成功获得超级灵魂,当时超级灵魂炸生那一刻,最初一同被吞噬压缩到那极小一点,随后跟着爆炸灵魂急速扩张的,就是这种光芒。 灵机一动,少年猜测这可能灵魂诞生时的某种残留物质,而且它明显带有火的特性,少年只觉这种特性与他本身属性,或者是灵魂诞生的方式有关,不过暂时只是种猜测。 正是这种物质与预言魔法产生碰撞,两者就像角斗场上的斗士,激烈拼搏,浴血奋战。 或许过了一分钟,或许只有三十秒,伊凡博尔无法确定,这场角斗出现了胜利者,介于赤红、金黄之间的光芒,将预言魔法的光芒吞噬,站上了冠军宝座。 下一瞬,万丈豪光中猛地出现一个身影,那是一个身穿白色宽松服饰的女人,她的样貌模糊不清,赤着双足,双手手腕带着两个奇形怪状的手环。 身上的白袍极其宽松,样式很像伊凡博尔曾经从历史文献中见过的,侍奉神灵的女性祭祀的祭祀袍。 女人的样貌很模糊,但她脸上却又一个非常鲜明的特征,那是一道印记,一道印刻在女人额头正中的……太阳印记! 这个女人一出现,预言卷轴上释放的光芒顿时被她额头印记吸引,印记化作吞噬光源的黑洞,转眼间一切光芒都成为它的盘中餐。 将四周光芒都吞食殆尽,黑洞又转化为炽烈的太阳,轻易取代原本预言魔法的位置。 下一刻,太阳印记急速震动起来,它脱离女人的额头,电光火石般冲向伊凡博尔。 少年来不及反应,太阳印记犹如一颗激射的子弹,瞬间命中他的脑门,甚至“钻”了进去。 伊凡博尔完全感觉不到痛楚,他只是觉得强光袭面,下一刻便脑海翻腾,大量无意义的图像在脑海中闪现,这些图像出现的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辨识,唯一确定的就是,其中大多数图像都伴随着一阵耀眼光芒。 图像停止,少年恢复意识。 定神一看,那名身着白色祭祀袍的女人正在接近卧倒在地的露娜,此时女人身上的模糊感已消失,但因为背过身去的关系,伊凡博尔依然看不到她的样貌。 “你想干什么?”眼见女人接近露娜,伊凡博尔心念瞬动,就要发动魔法。 就在此时,女人的身体突然整个不规则的变形,美妙的人形体态猛地拉长十几倍,简直就像一条抛到空中的白色围巾。 随即,“围巾”宛如灵活的巨蟒,直冲地上昏迷不醒的露娜。 伊凡博尔的魔法刚凝聚出形态,白色巨蟒以整个冲入露娜体内,消失无踪。 少年分心维持着火球,警惕地一寸寸接近美妇,步子停在美妇身前两米,伊凡博尔小心警惕地保持这个距离观察。 美妇呼吸均匀,神情也没显露什么痛苦,比起昏厥倒更像是睡着了。 犹豫了几分钟,少年最终蹲了下来,分心维持着魔法的他,探索美妇的脉搏与体温。 一切正常,非常不正常的正常! 少年目光移转,不远处的地上有滩粉末,这是那份预言卷轴残留世上唯一的痕迹。 …… 呆愣半响,少年神情怪异的自言自语:“这应该不算成功吧?” 当露娜再度醒来,四周的一切陌生中隐隐带着几分熟悉,她已经回到昨天伊凡博尔安排给她的客房里,这间客房是整个别墅布置最舒适优雅的,酥软的床被、温和斜照的阳光、连同窗外一望无际的大海风光,无不揭示它在别墅所有客房内的王尊地位。 然而,被这一切舒适条件包围着的露娜,却如坐针毡般跳了起来。 “魔法!?魔法怎么样了?”带着三分凄楚、三分绝望、三分不知所措、以及一分惊恐的美妇,一把揪住房间内另一人的衣领。 她希望这个人能给她那万分迫切的答案,因为这个人是除她之外唯一的参与者。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魔法失败了,那团光过后,你的卷轴就只剩下一些粉末,我已经把粉末收集起来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交给你。” 伊凡博尔轻叹一声,他的神情失望且沮丧。 听到这些话,美妇的表情比他更沮丧十倍。 “这显然是一场意外,可能是魔法卷轴在存放的过程中出了什么问题,你也别太过在意了,比起这个,你现在有没有感到身体有什么不适?”少年安慰了一句,随后关心的问道。 他的语气平淡,听起来更像是随口一问。 事实上,他只是想确定一件事,美妇此刻是否已经知道,自己体内多了点东西。 “就是有些头晕,别的方面没什么问题。”美妇回答的心不在焉,她脑中满是少年刚才提到的那种可能。 预言卷轴是诸神时代的产物,如果不是经过特殊处理,以羊皮的材质有可能早已败坏,面对这样的老古董,若说留存在上面的东西出了什么岔子,也说得通。 暗中观察美妇神情,少年判断她目前应该不知道白衣女人的事。 “魔法过程中出现了一个女人,如今那个女人已经进到你身体里了。” 类似这样的话伊凡博尔决定先放在心里,那一幕发生的太过诡异,有太多事需要弄清,他认为最好的做法是暂时隐瞒。 美妇陷入思考,她脑中浮现出各种导致魔法失败的可能性。 直到过了良久,美妇才察觉四周安静的有些诡异,一抬头,迎上的是少年若有所思的深邃目光。 “密斯特斯夫人,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不过有个问题我非常急于知道答案。” “什么?” “现在,你依然认为我将是你们的救世主吗?” 面对少年的问题,露娜先是一愣,随即便领悟少年的意思。 她并未感到太过意外,曾经身为魔法师的她,非常清楚十道祭献咒语的诱惑力。 事实上,逃亡到希罗后,她曾经想过用将这些咒语作为筹码,和希罗国土上的强大势力做交易,借此复仇。 然而她明白,交易是建立在对等的基础上,以她自身的情况,如果祭献咒语的消息透露出去,所换的不太可能是交易。 抢夺、欺凌、甚至……虐杀! 事实上,在守护骑士被害之后,向会魔法的伊凡博尔透露祭献信息,原本也是件极其危险的举动,当时美妇会这么做出,一部分是预言卷轴产生感应所带来的冲动,还有一部分却是源自内心的恐惧。 搬到桑德兰已经好几年了,当初心中那番不报此仇誓不为人的怒火,在这几年中逐渐消磨,甚至有时候,脑中冒出过“什么都不管了,就此隐姓埋名的生活下去”的这种想法。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报仇变得越来越遥不可及。 怀着这种心情,当她意外察觉到预言卷轴的感应时,才会催生出孤注一掷的冲动。 此前,这份冲动带来的不安被少年超凡表现压下,当时的美妇认定伊凡博尔是预言卷轴挑选的救世主,她所需要的只是最后卷轴的一个明确答案,然而她却没得到。 美妇沉默不语,伊凡博尔明确感受到她的动摇。 美妇态度的改变确实影响到少年的心情,但是说实话,他对此并不意外。 他早就看出美妇对自己的期许,完全来自预言卷轴的感应,如今预言出现差错,她心中的支柱瞬间奔溃。 伊凡博尔确实眼馋那十条祭献咒语,他相信,如果换做实力超出自己很多的超阶魔法师,甚至是魔导师,也会是同样反应。 事实上,曾经有那么一瞬,少年脑海中却是浮现过对美妇严刑逼供,不承担任何风险得到咒语的念头。 不过,这种想法立刻被少年自己否决了,他明白自己做不出这种事。 少年静待美妇开口,他不打算再进行任何游说。 美妇绝不愚蠢,一旦静下心来,她必定能将利害得失看清楚。 她应该明白,当她决意向自己透露祭献咒语的信息时,其实已经做出选择,如今情况确实有变,但只是少了预言魔法的最终证实,在此之前,自己所体现的价值并未改变。 虽然这份价值有美妇误会的成分在内,不过时至今日,这份误会并未解开。 不知过了多久,美妇长叹一声,眼神中多了一分决然。 “愿意一起谈谈契约的细节么?” 伊凡博尔默默注视着手里的这份经卷,和预言魔法不同,契约的材质不是羊皮,也不是纸张,从触感来判断,是接近布帛的东西。 相较于预言魔法的老旧,这份契约堪称华丽,展开的卷轴以金线描边,长方形框的边缘,每个一段距离就镶嵌了一颗宝石,宝石高度很小,但横截面却有五指并拢的大小,宝石总共十八颗,色彩缤纷各异。 宝石与宝石之间由另一种银线连接,银线与最外部的金线拦出四边形的长条空白,在这空白处,密密麻麻写着一串圣火文字,就是大陆最通用的圣火文,伊凡博尔能够看懂,都是些赞美祈祷,显然是一种魔法咒语。 金线、银线、宝石、圣火文,这四项紧密结合,勾勒出经卷的框架。 在框架内部,契约的详细内容以同样的圣火文书写了上去,不过框架内的字体是红色的,因为所用的颜料不是墨水,是两人的……鲜血! 契约的内容大致是,伊凡博尔必须保护美妇十年,这十年少年要保障她的性命,同时,少年必须对当初令爱神会覆灭的罪魁祸首进行复仇,这个复仇是以灭绝的形式,要令对方遭到比爱神会更强程度的打击。 最后,少年必须尽可能协助爱神会复兴,这条中提到了许多细节,包括建立新的爱神会据点,招收信徒,培养祭祀等。 这些条件都必须在十年内完成,众多条件中,有些能依靠契约魔法直接督促,有些却必须借助人为的主观判断,而担任这个角色的无疑就是露娜,她成为契约指定的监督人。 当然,所谓的督促是在一定范围内的,并非任由监督人随心所欲的主观臆断。 一切的细节都写在契约上,少年也因此得知了美妇的真名,英乔丽恩·普拉波。 伊凡博尔早就推测,美妇使用的不是真名,想要瞒过爱神会的仇敌,首先要做到的就是隐姓埋名。 至于作为酬劳的祭献咒语,则是由美妇以最少一年一条的方式,分期付给伊凡博尔,当然一年一条是最低标准,如果美妇感觉少年表现优越,一次性将十条都给他,那也可以。 在伊凡博尔看来,整个契约中比起保护美妇、复仇,复兴爱神会要容易的多。 前两点都将使他面对来自普拉达尔、甚至是其他国度内强大势力的压力,而复兴爱神会却能在希罗本土进行。 契约上并没有要求爱神会的新据点必须设在普拉达尔,伊凡博尔完全可以在希罗境内选个地方建立据点。 如今已不是之前那个教廷威临天下的年代,作为异教奥林帕斯神系一支的爱神会,想要在希罗这片土地上立足,所面对的难题中已少了最致命的那一点。 伊凡博尔曾经阅读过这方面的书籍,上面记载在教廷最兴盛的时代,无论是诸神时代盛极一时的奥林帕斯神系,亦或统领北方冰雪国度的阿萨神族,以及诸多原始神灵信仰,全都被教廷的光明大军驱赶到蛮荒,或是远海。 西大陆的主体范围内,完全没他们立足之地。 凭借超级灵魂的优势,伊凡博尔有信心,自己不用多久就能在希罗这片土地上占有一席之地,到时候在这一席之地中划出一块给爱神会,契约中三分之一的内容便算完成了。 剩下的那些中,保护美妇生命安全是被动性条件,对于这点没其他办法,十年内尽量小心就是。 至于复仇……,他打着借希罗虎威的算盘。 普拉达尔与希罗的关系非常糟糕,早在大革命时期,这个东北方的邻居就与大陆上诸多反革命势力联手进攻希罗。 正是他们的联盟逼迫,才造就赛博格大帝的横空出世,在大帝步步爬升的道路上,无数普拉达尔士兵的鲜血堆积出大帝的傲世功绩。 虽然如今两国在停战阶段,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边境上的战火随时可能燃起。 伊凡博尔心里有数,自己想要在魔法这条路上走下去,为国效命是无可避免的,现今的希罗绝不容许错过任何一名魔法师。 事实上,对于征战沙场,少年并没有太多反感,他只是不喜欢被人命令。 少年有信心,以自己超级灵魂的底牌,日后必定能在众多魔法师中脱颖而出。 实力往往意味着权力,一旦日后边境战火重燃,伊凡博尔就有机会借军队的力量对付身处普拉达尔境内的爱神会仇敌,这也正是他完成契约中最重要一项的最大持凭。 又仔细看了几遍契约,少年将经卷铺平在书桌上,他用一旁准备好的尖刀刺破十指,然后在十八颗宝石上都滴上一滴鲜血。 随即,少年将刀交给美妇,美妇同样刺指滴血。 这是完成契约的最后一步,三十六滴鲜血就位,只见那些宝石依次放出光芒。 同时,契约上书写的圣火文自卷面上浮腾,文字脱离卷面,在空中流转飞腾,汇织出一各个怪异图形。 光芒越见耀眼,随即…… 霍——! 经卷浮空,同时卷面莫名燃烧,熊熊火焰顷刻间爆散开,火焰流成两个环,将伊凡博尔和美妇圈住。 焰火明明以贴身的行事捆锁两人,但他们却完全感受不到痛苦,而且两人身上的衣物也丝毫没有灼烧的痕迹。 经卷燃烧更为炽烈,同时火焰中响起一声清啸,一位身着战铠,头戴战盔,手持长矛巨盾的女性形象浮现。 两人看不清这个女人的样貌,只觉得她身上光芒无限,浑身散发着令人崇敬的至高气息。 同时,房间内景物崩溃,换上一副蓝天白云,一座雄伟巨山出现在两人眼前,一幢诸神时代石柱风格的巨大巍峨建筑耸立山顶。 伊凡博尔从未见过这个建筑,他更未见过那位光芒四溢的女性,但是这一刻,他脑中却清晰浮现她们的名字。 战神山第一法庭,以及…… 雅典娜! 战争之神、智慧女神、公正之神…… 诸多神性囊括在眼前这道光芒四射的身影中,在她的带领下,伊凡博尔的意识飞速越境,转眼间已经来到巨大石柱法庭内。 太阳神阿波罗的祭祀卡珊卓制作的预言卷轴,再加上此刻这明显与雅典娜脱不了干系的契约魔法…… 伊凡博尔确信,爱神会得到的宝藏,绝对与奥林帕斯神系有关联。 光芒一闪,雅典娜出现在法庭最深处的中央高台,那是至高无上审判长的位置。 一道火星自远处飞近,落在审判长面前的石台上,火焰幻化,再度献出经卷原型。 彭——! 审判长敲下手中的石锤,铿锵洪钟震的伊凡博尔意识颠晃。 少年明白这声锤响所代表的…… 契!约!成!立! …… 依旧是那间实验室,虽然在这里出过一次意外,但作为超级灵魂的诞生地,伊凡博尔对这里却格外的情有独钟。 少年盘膝而坐,姿势极似冥想,实质却有差别。 此刻少年体内的魔力正以一种有规律的路线运行着,随着魔力的运行,那极难在普通冥想状态下感知到的魔法种子,也会随着这种方式运转。 法式! 类似战士所使用的斗气修练功法,正是它的出现,令战士淘汰的速度加快了好多倍世纪。 法式能令魔法师体内的魔力安特殊路线流动运行,借此强化身体,不但能提升魔法师的身体各项素质,令力量、反应、体质各方面得到强化,更起到延寿的作用。 这种运行不同于施展魔法时那短时间的魔力流动,它更为滂湃浩大,它的流动与魔法师整个生命体系联系在一起。 与远古流传下的斗气功法不同,法式并非是那么久远的产物。 法皇! 数十世纪前横空出世的神话人物,才华洋溢的他,搜集当时众多流派的斗气功法,去芜存菁,创出世间第一套魔法师修练的功法——法式! 一提起法皇,凡是希罗人都会不禁挺直腰背,这位先祖无疑是所有希罗人的骄傲。 从此之后,魔法师摘除了长久以来“身体孱弱”的固定印象,他们的皮肤下出现了硕壮肌肉,骨骼和血管变得强壮坚韧,更重要的是,法式令魔法的威力大大提升,修练与自己体质相容的法式,不但能减少释放魔法时的魔力耗损,缩短两个魔法间隔间的冷却时间,更有甚至,现今许多魔法都是在法式的基础上创立的,要施展这些魔法,就必须修练相应的法式。 简单来说,法式是打造某种特殊性质魔力的手段,起到能量积累的作用,而建立在这项法式上的魔法,则是提取这种能量进而运用的手法。 前者是功,后者是技。 当然,法式对魔法师身体的强化很难达到斗气那种程度,尤其是后期。 魔法师毕竟不是战士,他们渴望强壮,却不奢望一拳千斤。 事实上,自从魔法傀儡问世后,肉体的强悍渐渐变得没有意义,最顶级的战士,最千锤百炼的肉体,也不可能承受中等魔法傀儡全力一击。 毕竟钢铁与血肉间存在那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法式与斗气功法一样,也有高低优劣之分,高等法式修练起来事半功倍,最高等与最低之间,甚至有可能出现万倍的差距。 在希罗,军队与魔法学校里都有法式提供,然而能被大多数人接触到的它们,其中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真正高级的货色。 真正的高等法式都掌握在那些魔法世家手里,他们是魔法世界的贵族,同样也是现实世界的豪门贵族。 即便在大革命时期,当那些普通贵族遭受革命洪潮摧残时,众多魔法贵族的家业虽然也有损失,但相比前者却好的多。 因为他们一手握有大把财富的同时,另一手却握持利剑。 自法皇创出第一套法式繁衍至今,西大陆上高等法式琳琅密布,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各国皇室秘典,就如同希罗最著名的,赛博格大帝所修炼的至高法式——皇! 低阶贵族出生的赛博格大帝自然不可能从小修练皇这样的法式,这份丰美果实是摘自被大革命摧折的那位倒霉皇帝。 博卡王朝的法鲁十六世,与大帝生在同一时代的他,虽然位高权重,但似乎一出生就注定了可悲的配角命运。 坐拥皇这样至高法式的他,却生来就是不适合魔法的体质,个人实力的因素令这位陛下胆小如鼠,当初大革命初露苗头,面对那些手中根本没有多少底牌的革命者,这位陛下竟然连上马对抗的胆量都没有。 至高法式皇,博卡王朝源远流长的荣耀,随着被送上断头台的法鲁十六坠落高抬,荣耀失去光明,但皇这套法式,当它再次出现时,却在一个低阶贵族身上大放异彩。 伊凡博尔此刻修练的这套法式名为“星火燎原”,是贺瑞斯老头想尽办法为他弄到的一套中等法式,这套法式是另一套包含众多属性的综合性法式中的一种,名为“大自然之祝福”。 据贺瑞斯老头说,大自然之祝福是希罗很有名望的一支魔法世家的传家之宝,这个家族曾经在数个世纪前的博卡王朝大放异彩,在当时的一场决定大陆走向的战争中,这支魔法血脉起到了关键决定性作用。 那个家族的精专在于傀儡魔法,大自然之祝福这整套法式也是应对傀儡魔法的,与老头主修的元素系并不贴合,但老头依然想尽办法弄到其中星火燎原这部分。 老头本身不是火属性,他又是元素法师,弄来这套星火燎原自然是为了伊凡博尔,这一点少年很清楚,虽然他一次都没当面向老头道过一声谢。 依照星火燎原的法式在体内运转了数十次循环,伊凡博尔明显感知到体内魔力的增加,他明白如果是别人修练这种功法,绝对不会有那么明显的感觉。 全赖超级灵魂和爆炸式魔法种子催生,如今他的魔法种子数量已经到了一个非常惊人的地步,对他来说修练魔力,就好比在一条鱼产极为丰富的河段,沿路设置成百上千套捞网一样,一次收获,就是千百倍的满载而归。 同样是这条河流,别人的修练就如同只能撒上一、二张网,收获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又修练了一会儿,伊凡博尔感觉身体产生饱胀感,这并非是因为他体内如同渔网作用的魔法种子已经满载魔力,这是一种身体层面的饱和。 虽然是由灵魂通过魔法种子连接掌控,但魔力的载体毕竟是人的肉身,肉身是有界限的,因为超量魔法种子形成的强大吸收能力,伊凡博尔吸收天地间游离魔力入体,以及将这些吸收的魔力炼化为自己的力量,这种两者之间的比差巨大,吸收堆积的速度远远高于炼化,造成每次魔力修练都因身体的饱和满盈而告终。 这种情况在其他魔法师身上发生的机会很低,就算是资质极好的天才,也只是偶尔在环境、心理、情绪等各项因素都在最佳状态的情况下发生,魔法师管这种叫“心灵饱和”。 心灵饱和出现的次数越多,说明这个魔法师的天赋越高。 毕竟别人不可能和伊凡博尔一样,有着一个和身体完全不成比例的国土级灵魂。 停止吸纳,少年转向炼化体内堆积魔力,他已是熟能生巧,自从第一次运转法式修练开始,他一直遵循这样的修练过程。 炼化比吸纳容易,因为那些魔力已经在他身体里了,少年很快完成,沉心静念,他将停留在肉体层面的注意力转向精神,少年要确认一件事。 意识沉入精神领域,那副巨大无比的脑袋形象浮现,依然是那种国土级的巨型规模,中心处的核心闪耀着异样璀璨光芒。 少年集中注意力,渐渐地,一根若隐若现的巨大横柱自核心位置衍生出来,一直蔓延到灵魂的边缘层。 这根巨柱与施展魔法时,自核心生出的那条巨大光线很相似,同样有几千公里,有区别的是这根巨柱是静止的,而非向光线那样转动,而且它也不是光线那样的银白,金黄色的外观令它看起来高高在上,难以接近。 ——果然是原罪! 见到金色巨柱,少年便确信无疑。 在实施超级灵魂计划之前,他和贺瑞斯老头曾经推测过,随着超级灵魂的诞生,巨大魂体可能会令原本的灵魂构架无法支持,出于生存本能,灵魂可能进化出新的支撑构架,而新构架的立足点,最有可能的便是人类灵魂亘古不变的特质……原罪! 在上帝的信徒看来,七原罪是人类的劣根,但在魔法师眼中,这只是一种可以参考的现象。 此刻出现在超级灵魂内的金黄色巨柱,就是七原罪之一的……傲慢。 金色是傲慢的色彩,他高高在上,藐视平凡大众。 少年确信自己先前为何会对大帝表现的不以为然了,显然傲慢这种特质正渐渐在他性格中突出。 事实上,只要是人都难以避免的拥有七原罪特质,这原本就是人性。 然而,巨大灵魂基柱所汇聚的傲慢,相较于普通人的原罪绝对有区别,单从先前少年对大帝的态度就能看出。 而且这还只是最初阶段,傲慢原罪的魂柱还是这种若隐若现不稳定的状态,日后为了维护超级灵魂,魂柱会变得更为凝实,到时候伊凡博尔身上显现的原罪特质一定会更严重。 更主要的是,七原罪不可能单独存在,它们是环环相扣的,傲慢魂柱只是一个开端,愤怒、懒惰、贪婪等必将随之而来。 就无疑是超级灵魂所带来的副作用,伊凡博尔和贺瑞斯早已预见到。 可惜,虽然预见,但两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实际有效的解决方法,目前所知道的,唯有令少年尽可能陶冶情操,宽阔心胸这种消极对抗的方法。 除了原罪,没心没肺也是少年偶尔显露的特质,尤其是在他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时,这种特质就会将他从困境中解救出来,同时令困境滞后,变得更为强大。 ——既然没办法,那就先不管了。 ——原罪的推测应验了,那也就是说,“那个”应该能起到作用了吧? …… 沃尔玛德不是什么大港口,也不是伊凡博尔的家乡,这里应该没什么能吸引伊凡博尔的,但骑着小矮马的他却慢悠悠越过镇口。 赤焰后面跟着一辆马车,拉车的那两批成年雷蒙德马高大健硕,卖相比赤焰好看许多。 马车自然是让给女士的,虽然身手超凡,但希维尔依然是位“女士”,身段丰腴性感,每个动作都惹火诱人的露娜更不用说。 “老爷,您准备去什么地方?”赶车的车夫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皮肤黝黑略皱,一张嘴三十二颗黄牙极其醒目,除此之外整个人倒还算干净整洁。 当初雇佣这辆马车从桑德兰出发,一路辗转到沃尔玛德,路上车夫展现出一身娴熟技术,不单单体现在马车的操控,更体现在认路上。 老马识途! 伊凡博尔听过这种传闻,现在证明有经验的车夫同样识途,而且他们还会规避危险。 如今正值雨季,一路上遭遇了几场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这位叫何恩特的车夫竟然随身带着几件特殊雨衣,这些雨衣是按照马的体型特质的。 马和人类相似,不是每匹马都扛得住暴雨侵蚀,连续的雨水和受寒可能诱发它们身体的疾病,而且更重要的是它们的皮肤,潮湿会引发皮肤病,因此放任马匹淋雨是非常不智的。 然而,作为依靠出租马车和自身驾车技术过活的车夫,根本无法保证每次下雨都能及时为马匹找到避雨场所,很多时候马车行驶在野外突遇暴雨,人还能躲进车里,马只有任它们这么淋者。 很多车夫都抱怨这种天气,但却未想过自己能做些什么。 何恩特不在这些人之内,善变的天气他无法控制,然而一套特制的雨衣却在他能力范围之内。 在桑德兰的车夫里,何恩特可谓小有名气,因为他的马很少生病,他在更换马匹上剩下的钱比别的车夫多很多。 何恩特这辆车只有两匹马拉,不过他准备的雨衣却超出这个数量,伊凡博尔的小矮马也幸运分到一件,何恩特之所以这么好心,是因为在此之前,伊凡博尔非常好心的让他也上车避雨。 马车虽然是何恩特的,不过当他收下定金那一刻,他就失去了进入车厢的权力。 况且他早就知道车厢里的是两位女士,在这种情况下伊凡博尔还能让他这个小车夫进车厢躲雨,这在何恩特长久的车夫生涯中并不多见。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主动拿出自己的雨衣给小矮马。 何恩特非常感激伊凡博尔,如果不是这位好心的老爷让自己上车,自己绝对不会有幸见发现车厢里其中一位女士的真实身份。 桑德兰之风景! 长年来往于桑德兰和沃尔玛德两地的车夫,对这个称呼可不陌生。 他虽然没见过本人,但对那位名人的特征可谓耳熟能详,因此当他上了马车,有机会长时间仔细观察那位身材惹火,样貌近似天使的女士,他很快就确认了那位女士的身份,她的特点实在太明显了。 对于那位在桑德兰毁誉参半的女士目前的境况,车夫何恩特从旁人的交谈中了解了很多,他非常理解这位女士出现在离开桑德兰的马车上。 她显然已经在那个地方呆不下去了,事实上,何恩特很同情这位女士,桑德兰那个地方对她的恶意实在太重了。 在桑德兰等待借活儿的日子,何恩特总是能听到那些从各色人群口中流出的有关这位女士的传言,爆出传言的家伙各个信誓旦旦,说这位女士性格淫乱,他们每个人都和她发生过关系。 他们以各自艳遇的版本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根本不理会其中有些时间上的冲突,在他们的版本中,这位女士身边的那个守护骑士根本就是个废物,每次他们都凭借个人武力登堂入室,肆无忌惮的达成自身欲望。 听得人都知道那是胡说八道,但他们依然听的很起劲,更口耳相传。 何恩特是其中少数的例外,因为他有类似的切肤之痛。 长年在外工作的他,不得不留下妻子与孩子,几年前同样的谣言也出现在他妻子身上,他一开始信以为真,还和妻子大吵了一架,之后才发现传言的源头根本就是家乡某个无聊家伙自我满足的吹牛,那个家伙根本连妻子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是偶然见过几次面知道她的住址。 最终误会虽然解开,但妻子与他的关系却再也无法恢复到之前那么和睦。 何恩特非常不理解,人为什么可以仅仅为了满足自己的幻想,做出这种伤害他人的事,而且是一个城镇中大多数的人都是如此。 老实的何恩特绝对想不到,桑德兰谣言满天飞的情况只有一半是源自人类劣根性,另一半却是有人刻意为之。 每当桑德兰有关露娜的某个谣言淡去,另一个版本就很巧合的问世,时间上几乎衔接的天衣无缝,使得桑德兰一年四季的话题都围绕着露娜。 久而久之,人们潜意识中对那位素未谋面的桑德兰之风景产生了一个极其负面的印象。 之后许多不堪入耳的版本,就是在这个印象上自发衍生出来的。 这些谣言背后隐藏着桑德兰几个掌握非凡财富的家伙,当初露娜初到桑德兰时,这些家伙都对她展开过追求,不过他们的手段都不怎么高明。 其中有个别甚至想用强的,这些人最后都在守护骑士面前铩羽而归,无法得偿心愿的他们心怀不甘,将内心的欲望化作了恨。 收买了几个桑德兰地痞流氓后,有关露娜流言蜚语就开始层出不穷。 这些何恩特当然不知道,他更不知道,就在这辆马车离开桑德兰的前几天,那些流言蜚语的幕后黑手在同一个晚上,遭到某个拥有顶级刺客实力的强盗的袭击,那个强盗是个可怕的变态,他不但洗劫了几人的家,更割下他们身体的一部分作为战利品。 这几人虽然没有送命,但失去的那部分,却令他们往后不得不放弃男人的身份。 桑德兰是个没多少人知道的小地方,小地方也有很多好处,在这样的小地方,仅仅是希维尔的身手已经称得上“顶级”,夜幕的掩护下,刺客的身手足以令她肆无忌惮的行事。 事实上,希维尔并不情愿充当强盗的角色,更别说还是个有那种变态兴趣的强盗,回来后的当晚,她足足吐了七、八次。 一切都是那个可恶的少爷逼她做的,同时自己的多事也是祸根。 如果不是希维尔在解决扎克那伙人时,从其中一个家伙身上找到那本烧剩一半的笔记,他们或许就不会发现谣言背后的真相。 伊凡博尔这样做,当然有为露娜出气的意思,毕竟她现在已经是自己人。 同时,这个举动中还隐藏着一个信息。 “看!我对你够意思吧,既然我这么够意思,那第一年的咒语是不是应该交出来了?” 两人所定的契约,那十条咒语是以最少一年一条的形势支付,到目前位置,伊凡博尔还没收到他今年应得的份额。 之前从桑德兰出发时,伊凡博尔只告诉何恩特,目的地是沃尔玛德,如今将他们送过城门,何恩特的工作其实已经完成了。 不过车夫对这次的雇主非常有好感,他不介意和那三位多呆些时间,反正他也不可能即刻往回走,他要去沃尔玛德的私人车行报道,私人马车一般都在那里接生意,而且今天他们没赶多少路,马匹和他不怎么需要休息。 “何恩特,你知道去魔法协会的路吗?” 车夫内心咯噔一下,魔法协会四字晴空霹雳般轰在他的心上。 霎时间,一路上云绕心头的几个问题仿佛有了解答。 一路同行,从言谈中车夫听出,露娜和伊凡博尔不是旧识,两人很多谈话都显露出生疏的关系,然而露娜却跟着伊凡博尔离开了桑德兰,而且从他们所带行礼来看,并没回去的打算。 做了半辈子车夫,在这点眼力上何恩特很有信心,暂时外出和一去不返之间,他很少看错。 虽然大多数行礼放在箱包中,不过很多箱包他们搬运起来非常小心,轻拿轻放,而且设置了很多避震措施,有个箱子外还特地加了防水的挡护,这些显然都是贵重品。 如果是一次普通旅行,那应该没必要将什么多贵重品带在身边,何恩特曾经经历过不少类似的情况,伴随着这种情况的都是一去不返。 而且他们谈话中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因此在车夫的理解,露娜显然是“跟”伊凡博尔走的。 如果换做别的和露娜年龄相当的女人,车夫绝不会这么猜测,因为两人之间有明显的年龄差距。 但对象是露娜,虽然她比伊凡博尔年长许多,然而以她的魅力,足以使人忽视这点距离,拜倒裙下。 对那位守护骑士的事,车夫早有耳闻,一路上伊凡博尔对露娜表现的绅士体贴,就连车夫都为露娜找到另一位守护骑士的继任高兴。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伊凡博尔太过年轻,让人不禁怀疑他能有什么守护心爱事物的力量。 对此,车夫只能推测他可能是某位豪门贵族的少爷,他的家族握有的权利能成为另一种力量。 然而,伊凡博尔的问题在车夫面前开启一扇新的大门。 车夫对沃尔玛德比桑德兰还要熟悉,和桑德兰不同,这个港口城市有魔法协会的分部,那里是城市中非常特别的地带,更是普通人的禁区。 那个地方普通人很少会去,经常出入那扇大门的只有一种人…… 魔法师! ——难道他是个魔法师? 车夫心跳加速,脑中冒出令他浑身轻颤的假设。 霎时间,车夫无比庆幸自己方才的决定,没有斤斤计较立刻将雇主抛下果然是正确的。 伊凡博尔望着前方怔怔出神,他的目光甚至有些沉醉。 视线的前方,是三幢并排的四层建筑,最左边一幢有着两扇高三米的巨型大门,大门是朱红色,边框上包了一圈金属,门面上并排镶嵌着九颗璀璨宝石,宝石个头不大,但胜在同一款式,看上去格外工整。 两扇大门紧紧合上,一副半斜着魔法杖的图案仿佛将两扇门连接起来。 古时的魔法师都有一根随身法杖,虽然如今那些普通材质的法杖早已退出舞台,不过在很多隆重场合,不少魔法师还是习惯带着法杖,这是一种礼仪,更是传统。 就如同骑士习惯佩剑一样,现在很多骑士出席舞会还是会佩剑,都是清一色的装饰剑,这种剑只有一个功能,就是美观。 魔法协会的正门既不豪华,也不算很宽敞,相比之下,倒是旁边两桩建筑气势更为磅礴。 伊凡博尔本不清楚这两桩建筑是干什么的,直到那令他怔怔出神的那一幕出现。 那是一副近三米高的铠甲,周身保留着靓丽的金属原色,这幅铠甲包的很密,即便是腿弯处,亦或颈部位置,都只有很小的缝隙,整幅铠甲浑然天成,看不出任何人为着装的痕迹。 铠甲的头盔嘴部的位置只有一排并列的镂空竖线,开口狭窄,从这里根本进不去多少空气,穿盔甲的人如果动作稍微大点,极有可能会缺氧。 最奇快的是头盔眼部的位置,双眼没有留出空挡,反而横嵌着一条水晶般的长条,就仿佛将上面四分之一的脑袋分割出来。 铠甲移动着,每一步都带的四周地面一波轻颤,就连身处魔法协会门口的伊凡博尔都能感受到这种地面的颤动。 能引起这种程度的颤振,铠甲的重量可想而知,这样的重量如果是靠铠甲里面的人支撑,这家伙的力量绝对称得上恐怖。 不但是力量,同样恐怖的还有那三米的身高。 别说三米,活了两世,伊凡博尔还没见过超过二米三十的人。 因此他肯定铠甲内部没人,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傀儡! 少年心情激动,当今魔法三大体系,傀儡、炼金、元素,支撑傀儡成为三体系中当之无愧最强力量的源头,他今天终于亲眼见到了。 建在魔法协会旁的那两幢建筑,应该就是沃尔玛德的治安法师局,它的职能和警察局差不多,区别就是警察局是应付普通犯罪,而治安法师局是应付超能者犯罪的。 虽然名称是“治安法师局”,但在里面的不止是法师,还有战士。 他们的存在是为了预防身为同行的法师、战士的犯罪行为,面对这些超能者,普通警察即便有枪,依然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伊凡博尔听贺瑞斯老头提过,治安法师局和魔法协会一般都离的挺近,有些就如眼前的这样,紧挨在一起。 当然也有例外,而且例外并非少数个别现象,依老头的看法,两个地方之间的距离和当地的政局密切相关,某种程度上能反应出这个地方的政治形态。 桑德兰那样的小地方没有魔法协会分部,也没有治安法师局,像骑士、魔法师这样的超能者一般不会在那种地方犯罪,那里没什么能让他们看得上的东西。 相比桑德兰,沃尔玛德却有,换句话说,这里确实需要治安法师的维护。 仿佛为了证实伊凡博尔的推测,当那副三米高的铠甲踩着咚咚震响进入治安法师局后,另一道身影印入少年的视线。 红! 血红! 耀眼夺目的血红! 内里是一件下摆几乎拖到足裸的风衣式制服,在这个基础上又加了一件披风,还有一顶尖角帽,这一切的底色都是赤红。 在西大陆的历史中,红色代表着尊贵,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教廷与各国君王,这些地位尊崇的人物都偏爱红色。 相比起各国君王,教廷对红色格外情有独钟,近乎将这种颜色划归为他们的专属。 法师袍原本不是红色,色彩的转变碰巧发生在教廷权威急速坠落的那段时期,各国君王仿佛事先约好了般,接二连三的更换法师袍的色彩和式样。 因此魔法师也有另一种称呼,皇家法师。 伊凡博尔依稀能看到这名身着赤红法师袍的人,他的制服正面印刻着一个金色图案,乍一看似乎是一团无序缠绕在一起的线条,不过仔细观察,却能发现这团线条是按照某种规则排布的。 伊凡博尔不用细看,他对这幅图案非常熟悉,不单是这幅,就连另外两幅他闭着眼睛也能熟练划出。 这些无序的纠缠代表操作傀儡的线,这是一件标准的傀儡系魔法师制服。 三大体系有各自代表的图案,炼金系魔法师的图案是一个天平,而元素系魔法师的则是一个规整圆形,中心有浓墨重彩的一个点,据说这就是元素最基础单位的存在形式。 海风瑟瑟,吹的那人的披风飞舞狂扬,露出披风下左臂的位置,在这人的左臂位置印刻这一片绿叶子。 这片叶子代表了他的身份,魔法师中最初级的低阶魔法师。 虽然是低阶魔法师,但却不是整个魔法体系中地位最低下的,这世上还有魔法学徒的存在,或者说见习魔法师。 严格来说,见习魔法师算不上魔法师,头上顶着“见习”这个称呼的他们,只是被判定为拥有魔法师的潜质,进而接受成为魔法师的培训。 即便如此,这些人的社会地位依然比普通人高出一截。 相较于伊凡博尔首见傀儡的激动,何恩特倒是表现的很平常,经常来往于沃尔玛德和桑德兰两地的他,可不是第一次见到傀儡。 “何恩特,我要继续雇用你,在沃尔玛德的这些天,你能继续为我工作吗?报酬是一天五克罗。”目送身着红色制服的人进入治安法师局,伊凡博尔忽然回头对何恩特说道。 车夫先是一愣,下一刻脸上溢出惊喜。 得知伊凡博尔目的地是魔法协会后,车夫无比庆幸自己没有急着和雇主分手,在来的路上,他正琢磨着怎么在这位充满神秘的雇主身边多呆几天,伊凡博尔的话对他来说无疑天降福音。 日复一日的赶车让何恩特有种生在地狱的错觉,自己的世界仿佛只剩下马和车厢,车夫非常渴望身边能发生点特别,同时又不是很糟糕的事,就比如一个对普通人来说遥不可及的……魔法师! 况且,一天五克罗的报酬确实非常诱人,从桑德兰到沃尔玛德的车夫也不过三十克罗,为了挣着三十克罗,何恩特日晒雨淋,餐风露宿的驾车近八天。 算下来,一天五克罗比这段车程的报酬还高。 “您实在是太慷慨了,我很愿意为您服务。” 对于车夫的欣喜伊凡博尔并不意外,他清楚自己开出的价格,一天五克罗的报酬却只是在城市里驾车来回,懂行的车夫很少有人会拒绝。 随即,伊凡博尔打开车门:“我估计需要点时间,如果你们觉得闷的话,不如让何恩特带你们去这里繁华地段转转。” 希维尔倒还没什么,露娜却是双眼一亮。 自从搬迁到桑德兰后,她就连那个落后荒僻的小镇都不常逛,如果面对这座比桑德兰大得多的城市,尤其是“繁华地段”,露娜女人天性如同喷井般爆发出来。 这里不但比桑德兰大许多,更是一座港口城市,那些停泊在码头上的货船,肯定为这座城市的柜台增添了许多商品,而且作为进入希罗后第一个下货地点,这些商品估计会比其他那些经过二、三到转手的内陆城市便宜许多。 “真是个好提议,但我和希维尔小姐都是柔弱的女性,缺少一双强壮的臂膀替我们提战利品。” 娇柔妩媚的脸上露出深深的失望,略崛起的红唇甚至还有一些委屈。 伊凡博尔微笑着,他明白比起“强壮的臂膀”,露娜话中的“战利品”更为重要。 少年拍了拍自己的双臂,随后拿出一个囊股的钱包:“这双臂膀还需要长时间的成长与锻炼,不过幸好,这双臂膀握着的东西,已经非常强壮‘厚实’了。”少年将钱包交到露娜手里,美妇微微一愣,因为这是一款女士钱包。 略带疑惑的目光移动到少年脸上,所看到的却是胸有成竹和早有所料。 钱包是伊凡博尔早就准备好的,卖掉崖边别墅的收获,让他的口袋丰实起来,少年即刻将此前差点不能给仆佣发薪水的窘境抛之脑后,从桑德兰出发一路到此,他为了让旅行变得舒适,毫不在意的为丰实钱袋减轻负担。 马车上的行李中带着数量众多,一路上所经过几个城市的特产,其中令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罗德镇的楠木艺术品。 据说楠木是许多年前航海冒险家从东大陆带回来的稀有品种,这种树木当初带回来的幼苗有很多,分散到西大陆各处后,却没几块能活下来的,罗德镇就是辛运儿之一。 如今,那里最值钱的东西有两样,大片大片的土地,一根相对小得多的楠木干。 那里每年出产的楠木制品不但养活了全镇人,更为小镇年年创收。 这些楠木制品中,质量较差的被作成了木质用具,品质较高的就是成了艺术制品,伊凡博尔买的全是后者,就以其中一件烟斗为例,超过一千克罗的价格,已经将许多人一年的薪水比了下去。 一路上伊凡博尔看重的虽然不都是这样的东西,不过相差十分有限,如果这次旅行路途长点,经过的地方多一些,用崖边别墅换来的厚实口袋,估计会再次饥肠辘辘。 不过从伊凡博尔自身的角度出发,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是个败家子。 一路上买的那些东西都是有必要的,此刻递到露娜手上的钱包更是必要,这是一份催促通知。 “看!我对你好的没话说吧!” “我这么有诚意,你是不是也表现点诚意。” “今年份的那第一条祭献咒语,不用再藏了吧?” 这些潜台词伊凡博尔相信自己不用说,聪明的露娜应该能感受出来。 美妇目光在少年脸上停了一小会儿,随即高挺鼻尖上翘几分,神情中已多了一份了然,更露出几丝高深莫测。 “这样的臂膀倒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壮实,这种表现确实值得嘉奖……”露娜忽然侧身靠近,丰满腴润的上身向少年压逼过来。 同时,阵阵成熟女性的体香袭来。 突如其来接近的成熟肉体令少年心脏一紧,即便两世记忆叠加也没有应付这种场面的经验。 “……不过,看来你显然不了解女人,这世上有种女人,比起自己摘取果实,更喜欢由他人赠送。” 美妇身体倾的很低,从侧面看简直是贴在少年的胸膛上,借着这个距离,她顺势将钱包还到伊凡博尔手里。 “去办你的事吧,我在车上等你。” 伊凡博尔有些懵,方才那一刻美妇的语气、神态、以及那散发阵阵美丽的成熟身体,令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这种震撼比在妖精王国面对赤身露体的杰西卡时强烈百倍,少年脑中首度浮现一个念头,比起那些祭献咒语,方才那具近在咫尺的成熟肉体更能引动自己的贪欲。 他转身跨出略带僵硬的步伐,走向魔法协会的大门,身后传来一阵恶作剧得逞的悦耳娇笑。 魔法协会的内部格外简单,最先入眼的那座宽敞内室里,成列着十几张有序排列的办公台,每张台子的右上角都嵌了一块金属牌,上面简单标注了这张台子的职能。 伊凡博尔有些意外,他预想中的魔法协会并非这种样子。 不过少年很快就释然了,他判断这种朴素简单的风格,是因为魔法在世人心中早已占据无比尊崇的地位,这份尊崇已不需任何外表的华丽来点缀。 大门入口处,另有一张独立的办公台,金属牌上标识着咨询处。 “请问怎么登记魔法师的死亡,还有魔法师认证?”办公桌上前是一名身着衬衣,装扮偏男性化,满脸干练的漂亮小姐,伊凡博尔开口时,她正低头迅速书写着什么。 斯——! 用于书写的羽毛笔因为使用者力量失控,瞬间折断,墨汁不规则地挥洒开,一条计划之外的斜线毁灭了整张纸上的内容。 带着金丝边眼镜的小姐抬起头来,愤怒目光直指令她半天工作前功尽弃的元凶。 愠怒转成愕然,罪魁祸首那张年轻的面孔令她非常意外。 愣了愣,她才想起方才那句话中惊涛骇浪般的内容。 魔法师死亡登记! 魔法认证! 前者代表希罗帝国失去了一位重要魔法人才,后者却象征着希罗的魔法力量又添一生力军。 这种事如果放到首都明斯雷特,或者其他大型城市也许不算什么,但在沃尔玛德这样的小地方却足以引起一波不小震动。 “抱歉,您刚才是说想进行魔法师死亡登记与魔法认证对吗?”接待小姐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问题,用相对较高的音量。 霎时间,房间里静止下,数十道目光投射过来。 “是的,我的老师因为一场失控爆炸的魔法实验丧生了,不过之后我通过老师教导的方法修练出了魔力。” 这句话简单明了的回复了接待小姐,实验丧生的贺瑞斯需要进行死亡登记,获得魔力的伊凡博尔则是一场魔法师认证。 房间里非常的静,这句话不仅接待小姐听到了,其他人也听到了,不用接待小姐做任何指引,一个三十多岁,下巴留着些小胡渣的高大男子快步走了过来。 “你好,我是沃尔玛德魔法协会的负责人,你可以叫我安德。”男子非常主动的和伊凡博尔打招呼,语气情切,态度热情。 然而与此同时,他的目光却迅速打量着伊凡博尔,目光忽然在一处停了下来,男子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 “我的头发有什么问题吗?”伊凡博尔察觉男子诧异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头发上,他此刻的装束,早将那头异样的长发隐藏在外衣下,他并不明白男子的诧异目光是因为什么?难道他看出什么了? “嗯?……啊,抱歉,我只是很少看到留长发的不将它们完全展示出来。” 确实,会留长发一般都是因为喜欢这种发型,这样人当然会将精心留蓄出的长发展现在他人面前。 伊凡博尔微微一笑,他的长发实在是“长”的有些特殊,如果全部展示出来的话,走在外面就必须有成为过街马戏团的觉悟。 “我的习惯是有些与众不同,不过,魔法协会应该没有不展示长发就不能进行魔法师认证的规定吧?” “或许在死板的普拉达尔有这种规定吧,以后有机会应该打听一下。”安德一脸正经思考地配合,死板严肃一直是普拉达尔人脑袋上的标签,而希罗人的标签则是浪漫热情,以及……幽默。 “请跟我来吧,未来的魔法师先生。” 安德领着伊凡博尔穿过十几张办公桌的大厅,进入魔法协会的内部,越深入,少年却感到惊奇。 仅仅从外面看,魔法协会的正面只是一桩普通高层建筑,没想到它的内部却是这么深。 如此看来,魔法协会整个平面图应该是一个长条,门面看似普通,实际却是内有乾坤。 深邃的走道并不宽敞,每隔几米就有一扇门,门板上安装的金属牌有各种字样,标示出门后那个房间的职能范围。 这些职能分的很细,就以单单一种储藏室为例,伊凡博尔沿途就看到魔法零件、原材料、危险物品等七、八种划分。 “看来这里很少进行魔法师的死亡登记?” 走了一段路,伊凡博尔忽然问道。 相比起魔法师认证,死亡登记无疑更为重要,此刻安德肯定是带他去登记的地方,走了这么久还没到,说明当初设计这座魔法协会分部时,就将登记处安排在很深的内部,会这么安排无疑说明不常用。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保密。 “沃尔玛德可没什么会令魔法师频繁死亡的事发生,我们这儿的死亡登记处一年都未必用得上一次。”安德的语气颇为自豪。 “这里不是个港口城市么?难道港口平时不发生争斗?” 没有一个港口是不发生争斗的,尤其是在新兴资本主义抬头的那些年,泛滥的各种商会将港口作为他们的战场,一次利益纠纷就能引发一场小型战争,虽然这样的战争一般很少出现伤亡,但也并非绝对。 “那些商会当然不会这么老实,这些年的情况好转了许多,据说当初宾西法克派当政的时候,这些商会的举动简直猖狂到了极点,港口几乎每天都有流血事件发生,更是常常出现人员伤亡。” 安德一脸回忆的说道,以他的年纪未必亲身经历过那段动乱时期,他所描述的画面估计是从哪里道听途说而来的。 “不过就算那段日子,沃尔玛德也没什么魔法师的伤亡,毕竟这里从来不是真正的战场。” “现在情况好转了许多,尤其是前几年,我们的军队在英明的陛下领导下打胜了那一战,那一战后西贝人和雷德人都安分了许多。” 安德脸上的得意更浓了。 伊凡博尔听明白了,以沃尔玛德所处的位置,除开希罗自己的船外,它所迎接的客人最多来自两方面,这两方面说穿其实就是一家……西贝。 东边的那块对希罗帝国来说是至关紧要的地理位置,那是一片长条形的土地,突出海岸线的南部半岛在西贝的掌控下,而西边更是西贝的发源地。 作为希罗原本的主人,博卡王朝的旁系血脉,西贝王室与希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层关系在法鲁十六世被送上断头台后,受到了损害。 这种损害令西贝在战争爆发初期,就半遮半掩的对希罗露出隐晦的獠牙。 然而,当身怀魔鬼般军事才能的大帝强势崛起后,立刻为这位不友好的邻居上了一课,那一课浇熄了西贝的狼子野心,更令看他们看清了与希罗之间存在的真实差距,将那颗獠牙狠狠折断。 将安德的话整理了一下,伊凡博尔对这个海港城市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海港城市争端发生最多的无疑就是港口,而在这里,原本令当地治安力量最头痛的是西贝人,不过自从惨败于大帝后,西贝人显然老实了许多,因此这个城市目前的治安环境很好。 两人终于来到走道尽头,一间不起眼的办公室。 不起眼只是外表,一进到内部,伊凡博尔顿时被震撼了。 他感觉自己回到了崖边别墅的那间实验室中,到处都是形状怪异的魔法器材,其中仅仅只有一小部分是他能叫出名字的。 室内只有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老人背对着他们,伛偻的背影透出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 “卡博,有正事干了。”安德的语气听不出敬意,但也没有轻蔑。 老头转过身来,单看样貌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头,不过伊凡博尔却不敢大意,老头的目光在安德身上一扫而过,却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少年很清楚的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力向自己用来。 这股力量他很熟悉,超级灵魂计划刚成功的那几天,身体无法动弹的他就靠这股力量进******神力! 反抗的念头近乎本能般自心底涌出,却被少年毅然压下,扑面而来的精神力相比起伊凡博尔自己的,绝对称不上磅礴,却让人感觉很锐利,就如同一把急刺而来的尖锥。 这无疑是一次攻击,但伊凡博尔和这老头素未谋面,他根本没理由攻击自己。 霎时间,少年对这次攻击做出判断…… 试探! 别让他人轻易探出你的底牌,即便是再简单信息也要令窥探者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是记录在艾德·维斯塔个人传记中的一句话,它忽然从少年脑中涌现出来。 少年有把握这道精神力伤不了自己,同时也确信老头不会这么做,他不做任何抵抗坦然承受。 果然,精神力在即将接触那一刻,尖锥的锋芒消散,化作一股清风拂面。 “卡博,你怎么了?”安德皱起眉头,他其实真正想问的是“你想干什么”,同样身为魔法师的他,感受到老头放出的那道精神力。 “嗯……,没什么,大概是我的错觉。”老头神情有些愕然,方才转身的第一眼,他感觉安德带来的这个孩子精神力有些特别。 确切的说,他的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庞大! 非常庞大! 老头因此立刻出手试探,以他的经验这种初见面时突如其来的试探很少有人能躲得掉。 然而面对试探,眼前的少年毫无反应。 这个答案并非老头预期的,却也令他说不出哪里不对。 “安德,带个小家伙来干嘛?是哪个倒霉的家伙战死了?” 老头语气充满不耐,他这种语气令伊凡博尔心生不快,虽然他和贺瑞斯相处时全无礼貌可言,但并不代表少年会允许别人也这样。 “发生不幸的是我的老师,来自首都的贺瑞斯高阶元素魔法师。” 安德和卡博老头突然变色,安德有些慌乱的身体前倾:“什么!?你说过世的是位高阶元素法师?” 沃尔玛德魔法协会不知有几年没有经历此刻这样的骚动了,登记一位高阶元素法师的死亡信息,这项工作令整个魔法协会经历着一场小型地震。 伊凡博尔不是赤手空拳来魔法协会的,他带了一部分贺瑞斯的遗物,其中包括魔法笔记,一些有趣设想,未经证实的猜测,甚至还有一条创立失败的法式。 当然,这些不过是门面功夫,用来堵魔法协会的嘴。 一位高阶元素魔法师,绝不可能什么都没留下就过世。 能交出去的自然是伊凡博尔判断没什么用,或者和自己关系很远的东西,和超级灵魂有关的,他可是丝毫没有透露。 不过单单交出去的那些,已经够沃尔玛德魔法协会忙的了,不但如此,他们还必须尽快派人去贺瑞斯老师出事的地点核实情况。 贺瑞斯老头因为一场失控的魔法实验而过世的,当时失控的魔法能量引起了一场大爆炸,老头被炸的尸骨无存。 实验的地点并非崖边别墅,当初考虑到实验可能造成的能量泄露,老头把地点定在离别墅有段距离的山谷里。 伊凡博尔交出了老头那张特别通行证,那是最能证明老头身份的东西,原本胜任这项工作的应该是老头的魔法师制服,可惜老头身边只有一件制服,出事时正好穿在身上。 高阶元素魔法师的死亡登记是非常繁琐的工作,不过即便如此,另一件事却也不能被耽搁。 魔法认证! 象征希罗魔法界再添一滴新鲜血液的重要步骤。 伊凡博尔这次为沃尔玛德魔法协会带来的麻烦不小,贺瑞斯老头的死亡登记需要耗费魔法协会相当的人力,更为重要的是,假使一切都做的很妥当,甚至完美无缺,即便如此沃尔玛德魔法协会也不会看到希罗魔法协会总部的好脸色。 诸天~魔法00007 魔路启航 三大体系中,元素魔法师数量本就最少,能修练到高阶的就更少了。 高阶往上就是超阶,再往上就是魔导师。 一名元素系魔导师如果豁尽全力,极有可能改变一场战争的走向,当然相应的代价也非常昂贵。 今时今日的一名高阶元素法师,十年、二十年后就有可能成为一名魔导师、甚至大魔导师。 这样的人才损失,魔法协会总部绝不乐意看到。 同样不乐意看到的还有那位无比重视军事实力的赛博格大帝。 幸好,贺瑞斯死亡的信息虽然有沃尔玛德上报,但真正的事发地点却不是这里。 与吃力不讨好的死亡登记截然相反,魔法认证绝对会令魔法协会总部喜上眉梢,自然也包括明斯雷特的陛下。 跟着安德来到另一间非常宽敞的内室,他将伊凡博尔交给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比起死亡登记处的卡博老头,这个中年人看起来要正经严肃的多。 他二话不说立刻询问起伊凡博尔的身份来历,以及家庭住址。 伊凡博尔如实汇报,当中年人听到伊凡博尔不是沃尔玛德本地人时,他的神情微微一愣,不过一瞬间就恢复如常。 “好,现在跟我去做认证吧。”中年人把资料全记录下来,存在一个文件夹里。 伊凡博尔明白,对于他的身份认证绝不会这么草草了事,这份资料相比很快就会通过老家那边的魔法协会进行证实,只是不清楚这个举动是否会惊动家里的老爸老妈。 一般来说,魔法协会的认证是秘密进行的,家里人不太可能得到消息。 不过魔法协会不可能有老家所有人的资料,他们的证实渠道肯定是通过老家那边的地方政府机关,老爸的来信中曾经提及,家族里有几个年龄大的堂兄、表哥都在政府机关里任职,老爸或许会从他们那里得到消息。 伊凡博尔有些期待那一刻老爸的表情,不止是老爸,家里所有人的表情他都期待。 可惜,那副表情他没机会欣赏,想到这儿,他开始在心底祈祷家人别被惊动到,最丰美的果实应该由自己亲自品尝。 中年人将伊凡博尔领到房间的中心处,并让他将外衣脱下,开始对他进行搜身。 这么做是为了避免他将能释放魔法的工具藏在身上,借此伪装成魔法师。 确实有人这么干过,而且最初还成功骗过了魔法协会的检测人员,直到那人尝到甜头,第二次铤而走险才被抓出来。 从那以后,魔法认证的审核严格了许多。 伊凡博尔不得不配合,外衣褪下,那头缠绕在腰间的诡异长发暴露出来。 “嗯!?你怎么也……”中年人惊奇的瞪着少年的长发,他的反应同样令少年大吃一惊。 中年人话中竟然用到了“也”! “验证员先生,难道您见过和我一样的人?” 面对这个问题,中年人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道:“关于这个问题过会儿再说,我们还是先做认证吧。” 伊凡博尔决定接受中年人的提议,因为他看出中年人比自己更在意这事。 站在中心处,伊凡博尔扫视四周,房间边缘四周安装了数十件魔法仪器,除了正前方有一排横着的靶子外,其他都是用来检测接受认证人的。 “开始吧。”中年人沉声到,他的目光投注在伊凡博尔身上,眼睛几乎不眨。 少年深呼吸一口,接着他做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充斥天地间的火之精灵啊!请听从我虔诚的的召唤,向这世界展现你最真实的面貌吧!” 如歌般的诵咏自少年口中吐出,一团火球渐渐在他面前汇聚成型。 咏唱! 早已掌握瞬发技巧的他,竟然多此一举用上了咏唱。 不但如此,此刻他面前浮现的火球,比之前瞬发时小了一倍多。 少年心沉意定,这一幕本就在他计划之中。 “并非所有环境都适合展露才能。” 此刻认证室内所发生的一幕,正是受个人传记中这句话的启发。 沃尔玛德虽然比桑德兰大很多,但是放到希罗地图上,依然是块小地方,一个低阶时期就能做到瞬发魔法,未来极有可能成为大魔导师的人物,足以另这块小地方名留青史。 为了荣耀,更为了荣耀背后隐藏的利益,很难说这里的魔法协会会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例如将伊凡博尔强留下来,让他变成沃尔玛德人。 出于这层考虑,伊凡博尔才在认证时压制实力,不但放弃瞬发,更刻意减低火球术的威力。 事实上,见到伊凡博尔面前浮现的火球,中年人即刻露出满意的目光。 轰! 火球飞射,正确命中了靶子,中年人眼中的满意更浓了,火球出现只证明伊凡博尔确实能调用魔力,但调用并不意味着完全控制,只有做到正中靶子才算合格。 接着,中年人又让伊凡博尔换了几个不同角度,也换过几块靶子,认证测试才算完成。 “行了,只要你前面给我的姓名身份不假,那么恭喜你,新晋帝国低阶元素法师。” “完成了吗,那我什么时候可以领取制服?”魔法协会不可能有合适伊凡博尔目前身形的制服,必然要订做。 不过以前从贺瑞斯老头那儿听说,魔法协会制作制服的效率很高,量好尺寸后,出成品的时间很短,而且质量也很好。 依照贺瑞斯老头判断,魔法师制服应该就是一件简单的魔法工具,不过老头弄不清原理,这涉及到炼金的领域。 “没问题,现在就去量尺寸,很快就会出成品,这期间你就暂时呆在沃尔玛德好了,我们会为你安排住处,你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逛逛。”认证完成后,中年人一下子变得很热情。 “住处不用你们安排了,我准备住在东南角的‘水手酒店’,如果有事的话可以到那里找我。” 水手酒店是车夫何恩特介绍的,价格适中,风景优美,更重要的是,酒店的大厨烹饪海鲜堪称一绝。 伊凡博尔相信魔法协会安排的住处不会比水手酒店差多少,然而入驻那里,很有可能一举一动都落入魔法协会的掌控,少年不喜欢这样。 中年人微微一愣,他知道水手酒店,事实上他本人也是那位大厨的忠实客户。 现在这个季节,水手酒店应该有空房,而且那一片是整个沃尔玛德治安最好的地段,因为其中一个警局就设在那里。 中年人没有再说什么,反正伊凡博尔已经在他这里通过了认证,一旦资料核对没问题,吸收这位新晋魔法师的功劳必将算在沃尔玛德的头上,那就足够了 “之前你不是说,认证完成后就解答我的疑问么,现在能说了吧?”伊凡博尔拎起一撮头发。 中年人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我确实这么说过,不过比起口述,相信你更希望亲眼所见。” “也就是说,你确实见过和我一样的人?” “没错,不过他目前不在城里,这样吧,三天后你的制服应该完成了,你来取制服,我准备把那个人介绍给你。”中年人笑的更为高深莫测,伊凡博尔开始有些讨厌这份笑容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少年独自步出魔法协会的大门,不远处,何恩特的马车果然停在那里,打开车门,露娜娇丽容颜印入眼中。 让伊凡博尔有些意外的是,他刚坐下,露娜就主动移到他身边,娇艳红唇凑近他的耳朵。 “你进行认证时是不是隐藏实力了?”美妇语量很轻,这种语量或许同在车内,拥有刺客身手的希维尔能听得见,但外面的何恩特绝对听不见。 “哦~~~,哪儿看出来的?”伊凡博尔同样用很轻的音量说道,对于美妇能看出端倪,他的表情并没多少惊讶。 “那还不简单,如果你显露了全部实力,离开那扇大门时必定是前呼后拥。”美妇意外的露出几分不屑,同时却又带着几分落寞。 “哈,看来你不止是个漂亮动人的女人,也是个聪明的女人。”伊凡博尔的笑容中多了几分赞赏。 一个身材惹火,容貌娇艳,妩媚动人的女人,如果同时还拥有不凡智慧的话,那就更难能可贵了。 和桑德兰相比,沃尔玛德的商业街规模要大很多,单单一条纵街就延绵数百米,更有许多横街与纵街穿插交叠。 马车在商业街口停下,露娜在伊凡博尔的搀扶下双足落地,出于礼貌,他也要去扶希维尔,然而刺客女仆身姿轻盈的跃了出来,拒绝了伊凡博尔的好意。 露娜面带微笑,这并非门面功夫,此刻她的心情确实很好。 这份好心情,来源于伊凡博尔魔法认证时的表现。 事实上,露娜同样预想过伊凡博尔担心的那种可能,然而她却没向伊凡博尔提出。 一方面是因为这只是一种没有依据的猜测,另一方面,露娜感觉自相识到签订契约,以及后来一路同行,伊凡博尔这个明显比她年轻很多的小子,却处处占尽先机,自己这位曾经的爱神会祭祀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因此露娜虽然想到了这种可能,却故意缄口不说,她准备等伊凡博尔完成认证后,才将这份预想祭出来,挫挫那傲慢小子的锐气。 想不到伊凡博尔也想到了这种可能,预先做了防范措施。 这无疑令露娜夺回主导权的计划全盘落空,但同时却再一次证明,她选对了合作者。 正确的合作者将令契约完成的可能性大大提升,与此相比,自己作为“前辈”的面子自然没那么重要了。 露娜一下车,伊凡博尔就生出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自车厢里冒出头的露娜,就宛如一轮跃出海面的弯月,皎洁莹亮的光芒将四周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无论男女都一样。 美妇保持着那副如沐春风般的温婉笑容,但和她已经相处一段时间的伊凡博尔,却从她的笑容中品味到一丝隐藏的得意。 她显然很享受四周众人的注目礼。 细想之下也不难理解,曾经作为爱神会祭祀的她,在身处的环境中必定风光无限。 不单单是因为那异常出色的样貌身段,更是源于魔法师的超然身份。 但是,随着爱神会覆灭,自身魔法力量丧失,曾经的天之骄女不得不蜗在桑德兰那样的偏僻小镇,而且即便是在那种小镇,她依然生活的非常心酸。 想必她已经很久没享受过这种众星伴月般的礼遇了。 记得有人说过一句话:“所有女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原先伊凡博尔并不同意这句话,不过现在他的看法有些改变。 穿梭于商业街各个店铺的美丽身影,和伊凡博尔两世记忆中逛街购物的女人形象重叠起来。 狂热!兴奋!几乎要发疯! 虽然美妇成功的将这一些隐藏在温婉柔雅的面具下,但她穿梭与各个店面间的速度却出卖了她。 “这个耳坠配我吗?” “这条项链我带上好看吗?” “比起黑色,我感觉紫色更贴合我的气质,你觉得呢?” 一句句轻声细语流入少年耳中,令少年生出一种错觉,仿佛美妇和他之间并非契约者的关系,而是情人。 不过在旁人眼中,手里捧着大包小包的伊凡博尔,更像是个未成年的小侍从。 伊凡博尔有些哭笑不得,虽然没有镜子,他也能想象自己此刻这幅模样有多可笑。 事实上,当他掏腰包将美妇看中的东西都买下后,美妇就理所当然的将包装的礼盒塞到他手里,仿佛他真是个小侍从似地。 他原本悄悄暗示过,让同行的希维尔帮他分担一些,毕竟提东西原本就是女仆的工作。 然而他的请求却被希维尔以更重要的理由一口回绝。 “抱歉,少爷,我是您的护卫,必须时刻警戒四周,带着这些东西会影响我工作。” 鬼知道初来乍到,在沃尔玛德从不树敌的自己三人需要警戒些什么。 面对希维尔冠冕堂皇的借口,伊凡博尔无言以对,只能认命地继续手头那份不体面的工作。 露娜确实如她自己所说的,比起自己买,更喜欢由别人“送”,她不但将“送”的荣幸给予伊凡博尔,更慷慨的让少年参与商品的选择。 几乎每样东西她都会拿在身上比一比,询问少年的意见。 伊凡博尔感觉的出,虽然被问的是自己,但美妇那些话却是对商店里所有人说的,当那些同在店内的女士向珠光宝气,娇艳无双的她投来混杂羡慕与嫉妒的眼神时,美妇微笑中蕴藏的满足完全超过了获得礼物本身的喜悦。 陪美妇逛了一次街,令伊凡博尔对“女人”这种生物的了解更为深入,也更为深刻。 伊凡博尔有两世的记忆,这一世他在极幼年时就被贺瑞斯带走,呆在疯狂老头身边的他,接触到的是大量元素魔法知识,以及老头书房里的那些藏书。 对于女人,他最大的认知就是她们的“胸肌”长的和男人有点不一样,同样不一样的还有排除体内水分时的姿势。 前世的烈非错倒是身处在一个咨询非常发达的环境,他身边那种名为“网络”的东西,令他对女人的身体特征,无论从内到外都了解的很透彻。 不过了解也仅限于身体,对于较为深层的内心,十几年身边除了母亲就没和别的女性深入接触过的烈非错,称得上一片空白。 烈非错的记忆是在一个男性情窦初开的十几岁年龄段终止的,那时候的他非常渴望和身边的女性做深入接触。 就在这份渴望日积月累几近爆发的时候,他的记忆诡异的投射到另一个世界的婴儿体内,一切从头开始。 如今带着这份记忆的伊凡博尔又成长到了这样的年龄段,两世酝酿的渴望叠加起来,结果远远超出一加一等于二。 虽然整整被折磨了四小时,但却获得了一份对女人更为深入的认识,伊凡博尔心中并没有生出怨气。 心里没有,但肚子却有。 咕噜~~~咕噜~~~ 抗议的声音从小侍从身上飘了出来,声音并不响,但他身边的两人却都是耳尖的角色。 伊凡博尔察觉到投到自己脸上的目光。 …… …… …… “这有什么办法,我们都已经逛了四个小时了,我现在可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少年脑筋一转,即刻为自己找到两个听起来非常有道理的理由。 “别这么大怨气,陪女士逛街可是作为一名绅士的重要品质。”见伊凡博尔大包小包捧的非常狼狈,良心发现的露娜为他减轻负担,优雅地从那堆礼品山的顶尖抽走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 “以我的年龄最多算半个绅士,而且如果不让我及时补充营养的话,我恐怕永远也不能成长为一名完整的绅士了。”伊凡博尔嘴上不肯认输,不过作为一名心理年龄三十多的男性,他也不想被批评为缺少绅士风度。 “好吧,我可不敢承担令这个世界少了一名绅士的罪名,未来的绅士,我们去给你补充营养吧。” 伊凡博尔立刻就来精神了,不过同时他又有些疑惑。 “你知道这儿哪里有餐厅?”伊凡博尔确信露娜是第一次来沃尔玛德,事实上自从逃亡到希罗后,她就一直呆在桑德兰。 而且一路上,何恩特对沃尔玛德的介绍也只有一间水手酒店。 “我不但知道哪儿有餐厅,还知道哪一家的食物比较可口。”美妇笑的有些得意,那是一种幸灾乐祸中又带着几分胜利欣喜的得意。 “看来陪我逛街对你来说真是一种折磨,刚才那间钮芬格珠宝店的那两个女人,她们谈话的内容你完全没听进去么?” 何止是内容,伊凡博尔根本不记得“钮芬格”这个名字。 事实上,刚才四小时内所逛过的店,他只有最初两家能叫出名字,那时候他还有点新鲜感,从第三家开始,就完全是折磨了。 “一个人若是在任何方面都表现出色,那他的人生就很无趣了。” 毫无疑问的辩解,而且还是从维斯塔个人传记中抄袭来的。 “狡辩。”露娜洁白无瑕的修长手指趁着伊凡博尔双手捧着礼品无力抵抗,“攻击”他的面颊,轻轻扭了扭他的脸。 伊凡博尔神情一呆,这个动作让他有种美妇成为自己长辈的错觉。 不等伊凡博尔反应过来,美妇轻盈转身,自顾自的迈开步子。 愣了几秒,伊凡博尔才反应过来,转头望向就在一旁,刚才却什么都没做的刺客女仆。 “你不是我的护卫么?刚才干嘛不保护我?”伊凡博尔的语调意外孩子气,简直有些无理取闹。 “抱歉少爷,我还以为您根本乐在其中。” 伊凡博尔再次被呛,胸口堵的说不出话来,双眼盯着刺客女仆表情平淡,眼角却隐藏着戏愚的脸。 这一次愣的更久,直到希维尔的身影远去,少年轻叹一声,无可奈何的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不但露娜,就连希维尔都令他对“女人”这种生物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露娜早就从前一个路口右拐消失,眼看希维尔的身影也要消失了,少年不由加快脚步。 刚拐弯,一把有点类似被宰杀前最后一声鸡鸣的尖锐声音响起。 “女士,我请你用餐可他妈完全是一番好意,你可能不太清楚,在这沃尔玛德敢拒绝我皮特的人可不多!” 未见人先闻声,尤其是将“女士”“他妈的”这两个词语用在一个句子里,伊凡博尔的第一印象,便是感觉说话的是个粗俗无知,却又偏偏喜欢装模作样的家伙。 少年对这个声音的主人产生了兴趣,他想看看自己的推断有多少准确度。 那个人十分好找,因为在这条就连大多数女人都超过一米七的街上,只有一个人格外显眼。 这家伙的身高大约只有一米五、六,几乎和十四不到的伊凡博尔一样高,这样的身高如果有张娃娃脸倒也罢了,偏偏那张脸格外的成熟恶心,肥肿的五官将整张脸挤的有些变形,同时眉宇间充斥着阴毒猥琐,以及非常明显的**。 这是一个身高和腰围相差不大的猥琐矮胖子,单单那副特殊样貌就足以令人印象深刻的他,为了点缀自身,不但脖子上围了几条项圈般的链子,十根恶心粗短手指更带满了戒指。 祖母绿、红宝石、彩钻……,他显然不清楚,其中有些根本是女人的专利。 和这家伙相比,他身边簇拥的另外几人倒是各个人高马大,身材壮硕,一脸凶悍的他们,只要看一眼就能立刻联想到某个无足轻重、且不光彩的角色……打手! “这位先生,或许您在沃尔玛德确实是为‘了不起’的人物,不过可惜,我只是一名匆匆过客,您的‘了不起’没必要向我展示。”面对比自己矮上一个头多的猥琐胖子,露娜语气平和的缓缓说道,她两次都在“了不起”上加重了语气。 “那你干脆留在沃尔玛德好了,看看你的衣着打扮,你来的那个地方看来不怎么样,和沃尔玛德相比差远了,我皮特对自己的女人可是出名的好,留下来,这里所有的珠宝首饰任你选。” 猥琐矮胖子语气非常嚣张,他的口气就仿佛沃尔玛德是首度明斯雷特一样。 听到他这样说,街上其他旁观者中的一部分即刻露出厌恶神情,他们的表情就仿佛见到了矮胖子嘴里喷出口臭化为实体。 沃尔玛德是个港口城市,街上有三成都是外来人。 “抱歉,我想我的审美观不太符合阁下的预期。”露娜掩口轻笑,温柔妩媚的眼神中,隐隐透出一种见到苍蝇般的厌恶,而且还是一群刚刚享用完粪便的苍蝇。 猥琐矮子愣了会儿,将露娜那句话在脑中回放了好几遍,才明白其中的意思。 “给脸不要脸!”怒不可抑的他喝了一声,尖锐嗓音如同吹响一声犬哨,跟在他身边的那些恶犬闻哨而动,围成一圈将露娜堵住。 “脸这东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给的,有些人给倒是给不了,不过很擅长……丢。” 将那堆礼物随手放在一旁的伊凡博尔走了过来,希维尔跟在他身后。 猥琐矮胖子皮特闻言一怒,但当他见到伊凡博尔的样子时,最先是一愣,随即却狂笑起来:“哪里来的小子,这里可不是小孩子玩英雄救美的地方。” “如果以外表为基准,阁下和小孩子也没什么区别。” 伊凡博尔不屑的望着皮特,这家伙张了一张颓老猥亵的脸,身高却和小孩子差不多。 皮特脸色一变,即便拥有如今的地位,这依然是他无法改变的痛。 “看来这小子从小缺少教育,给我好好教教他。”矮胖子阴狠一笑,他手下中的两人即刻向伊凡博尔围了过来,身高马大的他们,对于向一个小孩出手,没有半分犹豫。 “我建议你们最好停手,并且马上离开这里,刚才我已经让人把这里的情况回报给警局了,想必他们此刻正在来的路上。”伊凡博尔不慌不忙的道。 这句话一出,皮特那伙人脸上丝毫不见慌乱,所有人都狂笑起来。 “哈哈哈,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 “小子,在沃尔玛德可没警察敢管我们老板的事。” “就是说,在这个城市里,我们老板就代表法律。” 皮特脸色的神情更为得意,他扫了一圈街上的众人,大街上的人对他们这伙如此狂妄的发言,竟然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他们甚至连目光都不敢明着望向这里,人们不约而同的后退七、八步,仿佛给皮特一伙办事腾出地方。 “小子,在把你揍回你妈妈怀里吃奶前,我免费教你点道理,这个世界没小孩子想的那么简单。” 皮特对身边人使了个眼色,两名大汉加快脚步向伊凡博尔冲来,同时,其他几人抓向露娜。 彭!彭! 两声重物坠地令所有人目瞪口呆,冲向伊凡博尔的两名大汉如死尸般躺在地上,“尸体”旁那道面无表情的冷漠身影,就仿佛这一幕与她丝毫无关般。 事实上,四周的人确实无法确定大汉的倒地是否真的和希维尔有关,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对于有眼无珠,又喜欢胡作非为的流氓来说,这个世界确实不简单。” 伊凡博尔微笑的将这句话还了回去,他开口同时,希维尔身形一晃,闪到露娜的身边。 这次四周众人勉强看清了,一身女仆装的希维尔身形疾驰,面对围在露娜身边的几个壮汉,希维尔先是一击扫堂腿,其中两人顿时失去重心,栽倒在地。 在另外的人没反应过来之前,俯身的希维尔双手一撑,整个人瞬间腾空,她借着这股跃起的势能身形旋转,脚背轮了一圈,同时招呼了剩下之人的脑袋。 简简单单两个动作,围在露娜身边的壮汉全部倒地。 被希维尔扫中脑袋的人倒地同时已昏厥过去,而先前两个被绊倒的人还有意识,只是撞击引发的剧痛让他们一时无法动弹。 希维尔在两人脖子上补上两击手刀,他们顿时加入昏厥大军。 猥琐矮胖子倒吸一口凉气,希维尔的动作最先让他想到一种人……战士。 皮特对战士并不陌生,他能在沃尔玛德横行霸道,除了手里掌控的商行,和港口的数千工人外,被他聘做特别教习的那两个身手超凡的战士也是一大因素。 以皮特的眼光,无法判断眼前一身女仆伪装的小婊子和自己那两名手下相比,身手哪个更强些。 不过二对一,皮特相信自己的人不会输。 问题是,两个战士此刻都不在身边。 这一刻,矮胖子非常后悔将两个战士都派出去办事了,如果留一个在身边,至少不会陷入此刻这番绝境。 希维尔大获全胜,得意的表情转到伊凡博尔脸上。 “看来相比起我,阁下更需要回到你妈妈怀里重新吃奶呢,她显然没尽到教育责任。” “你想怎么样?”皮特装出凶狠的表情,他不愿让街上那些一直踩在脚下的家伙见到自己屈服的一面,那会使他威信大减。 他在赌,赌眼前这伙深藏不露的人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要他的命。 “想怎么样?哈哈,阁下问的可笑了,从一开始就一直是你想怎么样,我们不过是被动自卫。” 伊凡博尔慢慢走向矮胖子,他双手开始摩拳擦掌起来。 “我这人一般不会招惹别人,但如果别人惹上我了,那我就要多收些利息。” “刚才你扬言要把我揍回妈妈怀里是吗,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其他的人都不出手,就我们俩一对一。” 伊凡博尔所谓的其他人当然是指希维尔。 听到这句话,矮胖子目露凶光,他清楚自己的斤两,自己多年打杀积累下的身手,或许在拥有斗气的战士面前不堪一击,但是对上一个自以为是的小孩,他有十足把握。 他不认为伊凡博尔会和希维尔一样,也是个战士,如果他拥有那种实力,刚才英雄救美的表现机会就不会让给另一个女人了。 矮胖子没有第二句话,抡拳向伊凡博尔冲来。 刚才的变数让他多年累积下的威严受到冲击,如果能狠狠回击这小子一次,那自己的威信多少能挽回一些。 就算之后那女仆装的战士为她主人报仇,输在一个战士手上对他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沃尔玛德的人都清楚,他手里也有战士,而且是两个。 矮胖子一脸阴毒猥琐,此刻发起攻击的样子却来势汹汹,一看就是有相当经验的。 相比之下,伊凡博尔却是毫无近身格斗的经验。 不过他有另一张王牌。 自从超级灵魂成功后,伊凡博尔从未停下太阳神之眷顾,如今他的体质在这种异端方式作用下,已经强化到了超出普通人的水平,尤其是在力量和抗打击方面。 面对皮特攻来的拳头,伊凡博尔出人意料的没有闪避,他只是将身体侧过一些,将原本会命中下颚的拳头移到肩头。 波! 皮特顿时一愣,他这第一拳只是试探,即便没有训练过的人要躲过这一拳依然不难,也因为如此,这一拳看似凶猛,其实杀伤力有限。 然而伊凡博尔却没躲过。 一击就命中,皮特本该高兴,但他却感觉有哪里不对。 暮然,他察觉到少年的双眼,那双眼睛中没有一丝失利的颓落,反倒充满算计得逞的光芒。 肩头上的传来的痛楚并不强烈,伊凡博尔双手如闪电般伸出,他没有用拳头攻击皮特,而是抓住他的衣领。 下一刻,皮特只觉天旋地转,身材看似孩子的伊凡博尔,竟然就这么直挺挺的将他这个超过百斤的身躯提了起来,飞甩出去。 轰! 矮胖子重重摔在地上,摔得眼冒金星。 这就是伊凡博尔方才一瞬间脑中闪出的战术,拥有非凡力量他明白自己的问题不是攻击力不足,而是怎样让攻击确实落到敌人身上。 拼着肩头硬受一击,他成功锁定皮特的身形,让自己的力量发挥出优势。 少年嘴角挂起一丝凶狠笑容,战术成功了,接下来是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刻。 倒在地上的皮特浑身剧痛,一时间爬不起来的他,忽然感觉上方光线一暗,少年飞跃降下,整个人的体重瞬间压倒矮胖子肚子上。 霎时间,伴随着第二阵剧痛,皮特只觉胸腹沉重,整个人被压的呼吸困难。 他下意识想要求救,目光流转,下一刻却瞬间定格。 一只拳头在他的视线中急速放大。 意外多出皮特那一出,露娜没心情再逛街,三人在何恩特的带领下来到了他推荐的水手酒店。 这里的厨师确实不错,而且因为靠海的关系,所有的海产都非常新鲜。 伊凡博尔的餐盘里出现了大量的牡蛎、龙虾、海蜇,还有他喜欢的章鱼和乌贼,以及贝类。 尤其是牡蛎和章鱼,这两种食物是伊凡博尔的至爱,之前因为住在内陆桑德兰的关系,这些东西很少出现在餐桌上,整个别墅只有他喜欢这类食物。 当露娜见到伊凡博尔那份特殊菜单时,露出了明显厌恶和抗拒的神情,牡蛎生吞活咽的吃法,让身为普拉达尔人的她不寒而栗。 章鱼那些被切下爆炒的触须更是令她脑中浮现出,它们活着时候的样子。 因此在用餐时,她尽量扭过头去,不看伊凡博尔。 幸好,水手酒店的厨师并非只擅长海鲜,露娜同样享受到一顿合她胃口的美餐。 将露娜和希维尔留在酒店里,伊凡博尔坐着何恩特的车,向城市的西南角行驶而去。 他刻意将希维尔留在露娜身边,有她在,即便皮特那伙人找到酒店,露娜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当然,他也考虑过那伙人找上他自己的可能,对于这种情况他倒不怎么担心,只要自己在他们面前显露魔法,少年不信那伙人有对上一个魔法师的勇气。 事实上,政府有严格规定,魔法师不能用魔法攻击普通人,但如果前提是自卫,这项法令就得让道了。 伊凡博尔离开桑德兰后,会选择沃尔玛德这个城市作为第二站,而非直接回家,原因有两个。 首先,他是准备在这里完成魔法师的认证、登记,取得魔法师资格和制服,回去后在众人面前来个耀眼夺目的亮相。 此次,他是来看朋友的。 费烈德·奥托,伊凡博尔童年最要好的玩伴。 费烈德比伊凡博尔大四岁,他出生在一个商人家庭,少时的伊凡博尔因为烈非错记忆的关系,从一岁开始就展露非凡天赋,当时五岁的费烈德在伊凡博尔面前完全就是个小跟班。 伊凡博尔记得两人当时宣示自己未来的理想,伊凡博尔的理想是成为一名超凡的魔法师,而费烈德却是要像他父亲一样,成为一名成功的商人,并且赚取十倍于他父亲的财富。 到六岁时,伊凡博尔结识贺瑞斯,后来更跟随老头离家出走。 当时费烈德已经十岁了,伊凡博尔记得那时他正在学习利润的计算,以及商业运作的统筹,他的父亲对他学习的情况似乎很满意。 离家出走后,伊凡博尔和这位同年好友就失去联系,不过那些父亲的来信中,却几次提及这位好朋友日子过的不错,伊凡博尔的父亲在信中是以此为正面教材,用来说服误入歧途的伊凡博尔回头是岸。 最后那几封信中,提及费烈德学有所成,来到沃尔玛德发展,并且已经在这里创建了一家商行。 虽然规模不大,但他总算初步达成儿时的梦想,走上了一条正确的道路。 说实话,当时超级灵魂还没成功,看到信中内容,伊凡博尔确实有些失落,不过如今少年摇身一变成为真正的魔法师,儿时的梦想也算初步实现,总算有脸来探望朋友了。 “先生,前面就是沃思顿商行。” 何恩特的喊声打断伊凡博尔的回忆,马车停了下来,伊凡博尔双足落地,他并没有急着迈开步子,而是在这个依旧挺远的距离打量好朋友辛苦打拼来建立的基业。 再一次接受伊凡博尔的雇佣,车夫何恩特不知不觉就改口了,他称呼伊凡博尔时,语气中多了一份敬畏。 这份敬畏绝不仅仅来自伊凡博尔加高的雇佣费,最主要的还是那次魔法协会之行。 “先生,这家沃思顿商行是一年前刚创办的,创办者是个年轻人,这家商行总共有两间店面,一间仓库,还有一艘小型帆船停在港口。” 见伊凡博尔盯着眼前沃思顿商行的总部看个不停,却又不发一语,车夫很热心的讲解起来。 “哦,好详细啊,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对于何恩特如数家珍的介绍,伊凡博尔有些意外。 “这个城市其实不算大,但凡发生点事,车行里总能听到点风声。” 车行是私人马车接受雇佣的地方,那里是车夫的集中地,正规的车行都禁止喝酒和赌博,这些走南闯北的人没接到活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围在一起聊天。 在那里不但能听到很多沃尔玛德的传闻,就连其他城市的消息也能听到不少。 当然,车夫里也有不少信口开河,说话喜欢添油加醋的家伙,对于在那儿听到的消息,必须学会筛选和过滤。 伊凡博尔并不怀疑何恩特的话,一路同行,他没见过何恩特信口开河。 少年目光回到前方,那是一幢三层楼高的建筑,建筑后面还有个大仓库,那幢建筑上印有沃思顿商行的标签,显然就是商行的总部。 一幢总部、一个仓库、两间店面、一条小型帆船…… 伊凡博尔明白老爸的来信中说的有些夸张了,仓库和总部设在城市边缘地区,这种地方的租金是什么程度,曾经在桑德兰住过的伊凡博尔心里有数。 小型帆船标准排水量基本都在一、二百吨左右,去不了深海,这种船最多在希罗南方那些沿海城市来回跑跑,或者和西北进行一些小规模运输。 就算伊凡博尔这样对做生意不太懂的外号,也看得出这种航行是赚不了什么钱的。 “何恩特,你知道沃思顿那两间店面在哪里吗?” “我记得一间在波克尔大街,另一间好像在威盾大街。”何恩特回忆道。 波克尔大街就在三人刚才逛的商业区附近,威盾大街要远些,不过依然是一块不错的地段。 伊凡博尔对沃思顿商行即刻有个了解了,这个商行最值钱的产业应该就是那两家店面,而且伊凡博尔能肯定那不是租来的。 他早就知道费烈德的商人老爸很多年前在各地购买了不少店面,沃尔玛德就有两间,当初购买时国家依然被混乱和恐惧笼罩,买下这些店面没花多少钱,这些年希罗总体经济不知翻了几番,这些店面的价格估计至少提升了十倍。 费烈德如今手上的这两间,无疑是他老爸对儿子事业的贡献。 少年终于迈开步子,然而他只走了三两步,商行大门忽然打开,一阵烦人的吵闹席卷来。 “无论你问我几次,你能听到的都将是一样的回答,我不会把那两家店面卖出去的!” “你说的真轻松,面对现实吧,小子,不卖店你根本不可能还清债务!” “那本就你卑鄙无耻的阴谋,如果没有那个骗局,我根本不可能的走到今天这步。” “这种没有依据的指控,我保留追究责任的权力,这的人谁不知道,骗局只不过是你这个蠢脑袋想到的拙劣借口,你会走到这一步,完全是因为你黑心经营,利用不光彩的手段抢生意。” “这都是你一手策划的阴谋!” 商行门前越吵越热闹,不会儿就聚集起很多围观的人。 虽然隔着一些距离,伊凡博尔依然认出那个暴怒抡起拳头的家伙,正是自己童年好友。 有意思的是,和他对吵的也是伊凡博尔熟人,不久之前,少年还在大街上对这位熟人怒拳相加,把他一顿好揍。 皮特和费烈德之间看来有不小的过节,咋听上去似乎是自己朋友不对。 不过对费烈德性格有些了解的伊凡博尔,感觉其中大有内情。 皮特没倒霉到一日之内挨上两次揍,此刻他身边围着不少人,费烈德刚抡起拳头,就被他的人围了起来。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沃思顿商行门口,旁边自然也有费烈德的人,两伙人就这么推推搡搡起来。 局面没有发展成群架,两伙人本没有要打起来的意思,纠缠了一会儿,各自分开。 “小子!我再给你两天时间考虑,用你那个蠢脑袋瓜好好想想吧,这个世界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撂下一句狠话,皮特带着他几十号人离开商行,见这群朝自己走来,伊凡博尔眼明手快的躲进一旁小巷子里。 他通过小巷子观察,发现皮特一路上不断揉着,自己送他的那对熊猫眼,或许这就是他今天没心情冲突的原因。 等皮特一伙走远了,伊凡博尔才从巷子里转了出来。 此刻的商行乱作一团,方才那阵推推搡搡打翻了很多东西。 伊凡博尔趁乱插入人群,几个穿插就进入商行内部。 皮特的出现令他改变原先欲大张旗鼓的好友重逢,他从刚才的对话中听出费烈德的商行遇到了困境,原因无疑在皮特身上。 因此,他暂时不想暴露自己和费烈德的关系,他从方才对话中听出,费烈德似乎中了皮特某种阴谋陷阱。 伊凡博尔不清楚皮特是个怎样的人,但是那本个人传记的作者,他如果要阴谋算计什么人,一般都会往对方阵营派几个间谍。 他很担心,如果在众人面前和费烈德相认,这个消息或许很快会传到皮特那只招风耳里。 沃思顿商行总部三楼,位处东南那间位置最理想,窗户俯视正对大街的办公室内,满头金发,一脸颓废的十八岁少年摊在沙发上。 环境决定人的心情! 这句老爸常挂在嘴边的话,原本费烈德完全不屑一顾,在他看来,心情是为数不多人能自己控制的东西,如果这都要由无法掌控的外部环境来决定,未免太悲哀了。 然而这段时间的经历,却让他的看法渐渐改变。 有些事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就比如他此刻所面对的难题,不去想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很伤脑筋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费烈德吓了一跳,弹簧似地端正后仰的脑袋,只觉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不算高大的身影。 “别嚷嚷,是我,你的老大!” 费烈德刚要喊人,这声“老大”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的脑中浮现才一个幼小的身影,以及最后见面时,那只胖到难以形容的魔兽。 “伊凡博尔?”费烈德不确定的问道。 “不然呢,你还有第二个老大吗?” 费烈德猛地跳了起来,激动万分的冲到伊凡博尔身边。 “真的是你!?” “九岁那年去格力特河边玩,不小心遇到你暗恋的雪蜜儿和朋友在下游洗澡,你不顾廉耻的去偷看,最后被她们发现,联手把你倒吊在树上。” “那是因为你故意发出声音,后来还很不够意思的先跑了。” 费烈德疑虑尽消,这段丢脸的往事只有他和伊凡博尔,还有那些女孩子知道,他没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那么丢脸的事那些女孩也不可能说出去。 “感谢上帝,伊凡博尔,你终于变回正常的样子了。”费烈德非常激动的打量着童年玩伴,当初的最后一面,令他印象非常深刻。 他比伊凡博尔大四岁,但那时伊凡博尔整个人看起来却比他大上一圈。 “那是因为我的理想初步达成了。”费烈德口口声声“正常的样子”,说的他原先好像多不正常,不像人似地。 对于儿时玩伴并未成长多少的语言技巧,伊凡博尔只能为他默哀。 “你的理想,那你现在……”费烈德先是一愣,随后却是无比激动。 伊凡博尔嘴里念念有词,随后打了个响指,一团火焰出现在他身前。 费烈德不是魔法师,即便伊凡博尔使用瞬发,他估计也察觉不到。 但是他自己察觉不了,却不能保证不将这个场面转述给别人,因此即便在他面前,伊凡博尔依旧演了场戏。 漫长的咒语丝毫不曾减退费烈德的激动,他无比兴奋的来到那团浮空的火焰面前,甚至下意识要伸手去摸。 手指靠近,火焰的热能烫的他清醒过来,伊凡博尔心念一转,火焰消散。 “真是好,你到底还是成功了,记得当初你说变成那样是为了拥有魔法,那时候根本没人信你。” 费烈德有些惆怅,魔法在他和伊凡博尔之间建立起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见到好朋友如今的成就,他忽然觉得自己自豪了多年努力是那么的平淡无奇。 “真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所以那时无论谁提出反对,我都不肯放弃。” “何止,你根本就是离家出走,记得那时候恩利姆特先生派了好多人,在我家、还有杰克、比斯特他们家附近监视。” 伊凡博尔童年好友不多,和费烈德相比、杰克、比斯特和他的关系稍稍差点,不过依然算得上好朋友。 “我老爸根本就不了解我,既然打定主意离家出走,我又怎么可能去找你们三个呢?” 少年明白,自己的父亲不至于想不到这点,他那时是病急乱投医,除此之外他根本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对了,那次之后恩利姆特先生就一直宣称要和你脱离父子关系。”费烈德的神情露出担忧。 “这种事你没经验吗?越是嚷嚷的凶,真正会去做的可能性就越低。” “行了,别提我老爸了,这次我是专程到沃尔玛德来探望你这位商行老板的,说说吧,刚才那个家伙是怎么回事?” “你也看到了?” “那么一大帮人,想不看到也不行啊。” 伊凡博尔一问起皮特的事,费烈德顿时愁眉苦脸。 “那家伙叫皮特·霍德恩,是这里非常有势力的那个罗杰商行的老板。” “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他仗着港口那几千苦力,在这里横行霸道,气焰嚣张,明里暗里干的坏事数都数不清,因为他和这里警局里的一些败类关系很好,而且他很善于踩在那些不明不暗的灰色地带做事,这里的大部分人虽然恨他,更多的却是怕。” “本来这些都与我无关,我也不是那种品格高尚到视除暴安良为己任的游侠、英雄,直到半年前,这个家伙莫名其妙的找上我。” “他想在沃尔玛德组建一个商行联盟,自然是他当头,这件事他估计筹备了很久,有很多人都被他说服了,原本是十拿九稳。” “不过这一、二年间,不少新商行在沃尔玛德创建,这些人都不太买他的账,这个计划就这么搁置下来了。” 伊凡博尔静静听着,他知道费烈德的沃思顿自然是这些新商行的其中之一。 “从那之后,他就很频繁的和那些新商行的主人打交道,其中有些人后来加入了他的阵营,不过大多数依然持反对意见。” “你没有没打听过,他建立联盟的目的是什么?” 伊凡博尔感觉有些奇怪,即便他这个外行,也明白组建一个商行联盟并不需要将城市里所有的商行都纳于掌控。 “关于这点,我和其他几个商行的首领开会分析过,我们目前只能肯定他想要垄断沃尔玛德这个市场。” 对于这个答案,伊凡博尔不可能满意,他相信当初开会的几位也是同样的感受。 稍稍懂经营的人,哪个不知道垄断所能带来的好处,这种浅显的解答充其量只能算所皮特整个布局的大方向。 “不过,我们打听到,这个家伙和西贝人的关系非常好,他本人甚至就有可能有四分之一的西贝血统。” “事实上,我们一直怀疑,他的商行暗中得到西贝人的资助,这些人似乎想利用他达成某种目的。” 四分之一的西贝血统,也就是说这份血统来自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四人中的哪个。 伊凡博尔估计这充其量只是一种推断,应该没有确实的证据。 而且目前西贝和希罗的关系还算不错,即便能证明皮特是西贝人,对他的打击也不会很大。 费烈德那段关于皮特血统的猜测,令伊凡博尔嗅到一些好朋友的意图,同时这也是另外几个商行老板的意图,他们似乎准备用皮特的血统大做文章。 如果是真的,那这些人无疑有点天真,西贝毕竟不是普拉达尔,或者奥图斯坦,更不是艾伦、弗利兹。 这个国家没多少人把西贝人看做敌人,就拿沃尔玛德来说,他们或许讨厌西贝人,却不讨厌西贝人口袋里的克罗。 “我听到你们吵架的内容了,他设置了某种陷阱让你钻是吗?” “那已经不能算是陷阱了,那是彻头彻尾的阴谋!”费烈德几乎咆哮起来,伊凡博尔瞥了一眼房间的门,他进来时刻意将门锁好,四周的墙面应该有隔音的效果,只是这扇门不知道是怎么样。 “你知道,我这个商行新建不久,说句实话,做生意没有我当初想的那么容易,如今商行里最值钱的是两家店铺,那些都是从我父亲那儿来的。” “我的商行成立时间不长,名气也不够,在这个城市里真正信任我们的人不多,刚开始的时候,好几个月都连续亏损的。” “幸好,我后来想到一个办法,商行名下有艘小型帆船,这艘船本来是用来给我们自己进货的,后来因为生意难做,我就开始替别人送货接货,赚取佣金。” 费烈德的语气充满苦涩。 “有了这项补贴,之后几个月亏损渐渐好转,后来更是开始盈利。” “而且,这项新业务也让我结识了不少朋友,沃思顿的名气大了起来。” “原本一切都很完美,直到两个月前。” “我开新业务后,第一个雇佣我的船的人,那天来找我,他说有批货托我运送,我那时当然乐意之至。” 费烈德神情中透露一股懊恼,对于这个决定,他无疑万般悔恨。 “那批货顺利送到了,他也依约付清了费用,但是十天后,皮特就押着那个家伙来到我们商行,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出示了一份他和那个家伙的合约,那张合约的订立日期是那家伙找上我之前,合约上的内容同样也是运送那批货物,但是上面的运送费却是我的三倍。” 伊凡博尔即刻听出了问题,原本生意就讲究价高者得,费烈德的运送价格是皮特的三分之一,那个人选择费烈德的船本无可厚非。 但问题是,那人先一步和皮特订立了合约,但生意却被费烈德做了,这样一来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种情况…… 恶意竞争! 那本个人传记中提到,恶意竞争在商人圈子里是一件人人深恶痛绝的罪行,这样的行为很有可能将整个市场拖垮,所有人一起同归于尽。 不过,伊凡博尔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每个生意人价值观都不同,对于一次运输开出的价格有区别在所难免,单单这样并不能指责哪个人捣乱市场。 少年回忆着个人传记中提到的相关信息,传纪的作者是几世纪前的财务大臣,他对商业经营方面的见解绝对比费烈德要来的高明。 少年想到一种可能。 “那批货有问题对吗?依照我的推断……以好充次!” 费烈德张大了嘴,仿佛见鬼的眼神望着伊凡博尔。 “你……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难猜,就是两份合约是一前一后订立的,主要责任还是在那个委托你运货的人身上,你完全可以托说是他因为贪图便宜的运输费,隐瞒已经和皮特订立合约的信息,你在这件事情中也是个受害者。” “你这样一说,稍稍通情理的人,都不会把责任怪到你身上,更别说栽给你一个恶意竞争的罪名,阴谋陷害你了。” “但现在他们的阴谋成功了,那也就是说,阴谋中的真正杀手锏,不是那两份合约,这么排除下来,就只有在那批货物上面做文章了。” 费烈德静静听着,时隔数年,他对眼前这个曾经认作老大的少年由衷佩服,没有人比费烈德更清楚,儿时的伊凡博尔是何等天才,他的言谈举止,还有那天马行空般的奇异思维,在老家贝格恩曾经无数次造成轰动,他的光芒别说是同龄的孩子,就连许多成就不低的成年人都被盖过。 这一切一直持续到他被宣布没有魔法才能,天才的名声一落千丈,所有人都将这曾经的天才看做一个大笑话。 然而,费烈德很清楚,即便没有魔法才能,老大的思维与智慧依旧出类拔萃,只是当时所有人似乎都故意忽略这点。 如今他成功一雪前耻,得到了魔法的力量,费烈德仿佛看见那颗沉寂数年的黯淡星芒,再度释放出耀眼强光。 那件事就如同伊凡博尔所推断的,那个商人原本和费烈德订立的合约,只说那批货物是从毛斯商行购买来的残次艺术品,沃尔玛德的人都知道毛斯商行是干什么的,那是一家非常有名的废品回收站。 各种各样老旧的二手家具、工厂设备、甚至是衣物是这家商行货品架上的常客,有时他们也会搜罗一些破产豪门家里的艺术品,不过会进入这家商行的,即便都贴上了一种标签……残次。 那些艺术品在整个艺术品市场中处于二、三流的位置,它们一般没经过多少年代,作者也不怎么出名,最主要的是,这些艺术品都有各种各样的致命性损坏。 这些损坏令它们价值大跌,最终沦落到毛斯的货架上。 签合约时,费烈德以为那匹货物就是这种角色,那个商人不是第一次请费烈德运送毛斯商行的东西,事实上费烈德一直猜测,那个商人的主要盈利方式,就是将这些东西运送到位于希罗西北的那些城市。 并非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残次艺术品的缺陷的,巧妙的方位摆设能有效掩盖这些缺点。 那些城市的人手上有点钱,却又不是很多,这种能装点门面,又不用花费太多的商品很对他们的胃口。 那个商人当然不可能直接从毛斯商行发货去西北,那会令这些艺术品价值大跌,他的做法是将艺术品运到位于希罗南方最大的港口奥德赛,将它们搬上奥德赛的货架,这样一来价格起码翻一番。 来商行订货的不太可能是这些艺术品的真正需求者,一般都是二手商贩,这些人将奥德赛的商行看做他们的货源。 面对这种客人,供货商基本是负责运输的,因此从运输上来算他的成本无疑提高了不少。 然而,商品从毛斯转移到奥德赛后,价格往往能翻上两番,有时甚至更多,巨大的利润足以让人忽视提高的成本。 因此,费烈德当时见到合约上标明的从毛斯商行提货,以及运送商品的明细时,一点都没起疑心。 费烈德很清楚,每次真正装上船的是怎样的破烂。 货物每次装船前都会清点一遍,验证无误后由费烈德和那个商人一起签名认证,然后才装船发货。 由于这个商人每次请费烈德运的东西几乎都差不多,清点变得有些例行公事,尤其是这次装船,因为费烈德这边临时出现人手问题,几个原本该上船的家伙突然间集体闹肚子,把他弄的手忙脚乱。 不过即便如此,费烈德依然不敢越过清点这个环节,只是烦躁让他做事变的草率。 当时他确实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批艺术品虽然老旧,但相比以往那些看起来要好些,它们中的大多数并不残破,只是有点脏。 如果是这种品质的话,那他应该收更高的运送费才对。 费烈德当时曾于这点质问对方,那人很不好意思的承认,最近手头有些周转困难。 同时,他向费烈德保证,他的问题已经差不多解决了,求费烈德先帮他运货,事后一定做出补偿。 以费烈德的估计,这次运输他本该收高于合约三成的价格,但考虑到那人是老主顾,而是即便少了三成,自己还是有不少赚头,他也就没再追究。 谁知那批货运到奥德赛没多久,那个商人真的再次拜访费烈德,依约将那三成补上,他只有一个请求,就是求费烈德别把这件事透露给第三人,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以好充次压低运输费的事。 对于一个商人来说,信用至关紧要。 费烈德当然答应了他,对这一切守口如瓶,当时的他绝对没想到,那个商人在此之前已经签过一份合约,价格是他的三倍。 不久之后,皮特押着那个商人来到费烈德的商行,他挑了个好日子,那天费烈德正好约了沃尔玛德几个商行的老板来谈生意。 皮特当着众人的面,将合约展示出来,更透露那批货在奥德赛下船后甚至还没搬上货架,就已经被一个来自明斯雷特收藏家看重,那是一位非常有眼光,在艺术品行业颇有些地位的人物,经由他鉴定,那些艺术品绝不是什么残次货色,虽然外行的保养让它们光泽蒙尘,但它们却是当之无愧的高档货色。 整船的艺术品当场就被那人买走,这件时在奥德赛的港口造成不小的震动。 那位买家成为皮特最有利的证人,他因此指控费烈德以极低的价格恶意竞争,将原本属于他的生意抢走。 费烈德几乎当场昏厥,令他更绝望的是,那个商人当着大家的面,毫无遗漏的坦诚自己的罪行,同时更指出费烈德是罪魁祸首,自己经不起费烈德抛出的诱惑,最终铸下大错。 他甚至宣称,费烈德事后向他索要封口费,他迫于无奈,不得不满足这条外表和善的豺狼。 接着,皮特当场拿出证据,沃思顿商行的一名员工,亲口指证不小心看到那个商人给自己老板送钱。 对于这一点,费烈德无可辩驳,他确实收了钱,而且还答应送钱的人不向任何人透露。 面对铁证如山的指控,所有人都相信费烈德确实恶意竞争,而且他还向同谋者进行勒索。 开会的那些商行老板愤然离去,短短三天时间,沃思顿的恶迹传遍了整个沃尔玛德,没有一个商行愿意再和沃思顿打交道,流言蜚语攻击下,就连那两家商铺都变得门庭冷清,商行顿时陷入资金周转困难。 静静听着费烈德的叙述,伊凡博尔产生了疑惑。 这是一个非常高明的局,布局者心思缜密,几乎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他脑中浮现出矮胖子皮特在大街上吵吵嚷嚷,肤浅低俗的身影,很难想象这样的计划是他想出来的。 同时,少年也注意到整件事中一个非常关键的角色。 就是那批货物的买家! 这个看似和整件事不太相关的人物,他的出现过于巧合,而且他在落实费烈德恶意竞争罪名上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正是他的举动,令人们确信那些艺术品的真正价值。 伊凡博尔直觉这个人和皮特是同谋,但如此就多了一个问题。 当今的希罗有不少人对艺术品、古董趋之若鹜,他老爸就是其中之一,因为老爸的关系,伊凡博尔见过不少收藏家,这些人或许本身没什么地位,但由于他们行当,令他们有很多机会接触那些豪门世家,侯爵贵族。 自大帝登基后,贵族势力复苏,令这个行业越来越兴旺,也令从事这个行业的人,渐渐变得眼高于顶。 一个在首都明斯雷特有一定地位的知名收藏家,可不是皮特这样的角色所能操控的。 这些家伙对沃尔玛德这种小地方的一个商行老板,绝对不屑一顾。 然而,伊凡博尔也不认为自己的直觉有错,自从超级灵魂成功后,自己的直觉似乎已提升为某种预知能力,这种能力很少出错。 在桑德兰时,就是因为这种直觉,他才会在初见露娜的那晚,鬼使神差的送她回家,因此激发了卡珊卓的预言卷轴。 暮然,费烈德之前提到过的一件事自伊凡博尔脑中跃出。 皮特有四分之一西贝血统,他背后有西贝人撑腰。 从沃思顿商行回来的路上,伊凡博尔一步一缓,他没有做马车,因为步行能刺激少年的思维。 事实上,不单是步行,自从实验成功后,伊凡博尔就发现,当身体处于某种运动状态时,他的大脑就会比平时活跃,思维上也表现的更为清晰敏捷。 一路上伊凡博尔思索的问题只有一个,皮特背后隐藏的是哪方人物? 他在犹豫是否应该接受费烈德的答案,依照费烈德所说,皮特背后的无疑是西贝人,如果这个答案是真的,那费烈德无疑相当不幸。 在沃尔玛德这样靠近西贝领土的港口,想要击败一个由西贝人在幕后支持的家伙,难度实在太大了。 费烈德必须面对的不但是对方的狡诈与财力,更糟糕的是,对方的背后势力不知道与沃尔玛德的地方政府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关系。 叮! 少年脑门上突然亮起一盏灯,他惊觉自己抓住了关键。 没错!地方政府的态度,这或许才是目前重中之重。 少年精神一震,下意识台头,水手酒店的招牌已依稀印入眼中。 回到酒店,进入位于二楼东南角的宽敞房间,位于南边的三间联排客房是老板推荐的,除了宽敞干爽外,最大的有点就是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港口。 伊凡博尔前脚刚进房间,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是哪位?” “是我,露娜。” 伊凡博尔有些疑惑的开门,住在隔壁的露娜显然是一听到他回来的关门声就找过来了,换句话说她很迫切。 “找我什么事,很急吗?”将露娜引入房内,伊凡博尔取出房内早就准备好的一壶咖啡。 这壶咖啡是今天一早就煮好的,咖啡的底座很厚,内部是中空设计,底座中能容纳一个小烛台,本就煮好的咖啡能通过这种方式再次加热。 不过此刻底座内是空的,以蜂蜜的蜜蜡为原材料的蜡烛价格不菲,不属于酒店赠送的配套设施,如果顾客需要的话,必须另外购买。 蜜蜡的价格伊凡博尔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过他原先没想到这一层,如果现在才向酒店的人要,未免不合时宜。 幸好,伊凡博尔不是普通人。 啪! 少年熟练的打了个响指,一团火苗出现在他指尖,他将火苗送入咖啡壶的底座。 “没急事我就不能拜访邻居了吗?”露娜进房后,顺手带上了门,摇弋生姿优雅地慢步走到伊凡博尔身后。 伊凡博尔刚为咖啡壶注入火焰,一转身,鼻息中猛地灌入一种成熟女性特有的香气。 ——拜访邻居当然可以,不过你现在的行为,就算定义为骚扰也不过分了吧? 转身的少年,视线正好迎上美妇那对雄伟硕大,因为刚停步的关系,那对傲峰依然波摇弥颤,令少年大受震撼。 察觉到伊凡博尔的尴尬,尤其是少年暮然粗重的鼻息,以及稍稍泛红的面颊,女性的本能令露娜有些抗拒,但同时也多了一份得意。 十几岁时,露娜便对自己容貌魅力有了明确认知,事实上有些时候她挺享受四周男人投来的那种觊觎渴求的目光,这令她感觉与众不同。 尤其是作为爱神祭祀的那段黄金岁月,那段时期露娜的魅力到达了一个顶峰,她的身边无时无刻都簇拥着一批痴心的追究者,那时的她就仿佛是一位被众多骑士守护的公主。 不幸的是,黄金岁月持续的时间并不久,失去力量加上背井离乡的逃亡,露娜已许久不曾享受被男人渴求滋味。 因此即便此刻对象是个小男孩,依然令她暗自欣喜。 而且,这个男孩之前曾数度令她遭受打击。 男孩曾经好几次无视她的貌美,在言语心机的交锋中将她死死压住,能令这样的一个嚣张老成的男孩露出此刻这种忐忑不安的尬尴表情,露娜的成就感异常丰足。 “别露出这副表情啦,我可是特地来祝贺你的,尊敬的元~素~法~师~”露娜故意一字一句的说道,语气不无调侃的她,递上一盒包装精美的礼物。 “能打开看吗?”少年露出笑颜,他喜欢那声“元素法师”。 “当然。” 诸天~魔法00008 沃尔风云 一层层岔开礼物的外包装,露出内中一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盒子,打开后,一副精美的红色手套呈现眼前。 手套质地柔软,材质充满韧性,手背上镶嵌了四颗宝石,宝石体积很小,不过胜在有四种颜色,正好对应魔法四大属性。 同时,赤红的主色调和魔法师制服的色调也是不谋而合,这幅手头就仿佛是为魔法师制服量身打造一般。 对于这份礼物,伊凡博尔确实挺喜欢,不过同时那种熟悉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暮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那是之前陪露娜逛的一家贵重首饰店,伊凡博尔记起来了,从那家首饰店中带的那些大大小小包装盒,其中一款就是手里的这个。 “太没诚意了吧?”伊凡博尔嚷嚷起来,这份名义上祝贺自己荣登元素法师的礼物,不但是他自己出的钱,甚至也不是露娜特地去挑选的,它只是美妇逛街购物时的一次“顺便”。 “诚意是需要收礼人细细品味的,越是懂得生活的成熟男士,就越能品味的出。”美妇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我是朝气蓬勃的少年,可不是什么上了年纪成熟男士,比起生活,我更懂魔法。”伊凡博尔明白露娜用的是激将法,他不准备上钩,他没有正面承认自己不懂生活,他只是巧妙的点出自己与那些懂得生活的成熟男士之间的一大区别,他们或许懂生活,却不懂魔法。 “单单这份礼物可不够,我要求其他的补偿。” “哦?什么补偿?”露娜颇有兴趣的凝视着少年,她确实想知道眼前这个怪异的小子会提什么要求。 “比起品味礼物中的诚意,我更想品味的是你的厨艺。” 自从在桑德兰被露娜招待了一次,伊凡博尔就对美妇的手艺念念不忘,虽然那天他品尝到的只是奶茶和烘制的小饼干,但那特有的味道却令少年回味无穷。 美妇确实有些意外,不过这个条件她并非无法接受。 “好吧,虽然这有悖我的原则,不过作为祝贺你荣登魔法师的礼物,值得我破例一次。” “太好了,时间由我来决定吗?”伊凡博尔兴致勃勃的问道,迫切的神情毫无保留的出卖了他的内心。 露娜有些哭笑不得,她好几次都察觉到,眼前的少年对她动人妩媚的身体产生了渴望,这并不奇怪,露娜很清楚自己对男性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过那几次少年虽然渴望,却一直压抑情绪,成功的将自己真实内心隐藏起来。 然而,这一刻他的内心却暴露无疑,令美妇受打击的是,瓦解少年心灵堡垒的并非自己的美貌,而是她那双巧手下诞生出的美食。 一阵咖啡的香气在房间里飘散开,同时传来的还有水煮开的沸腾声。 伊凡博尔为露娜倒上咖啡,他显得比进门那会儿积极热情的多了。 ——小馋鬼! 美妇心中暗骂一声,少年此刻的态度简直就是对她女性魅力的一种羞辱。 “能问你件事吗?”伊凡博尔忽然神色一变。 “什么?” “作为一名普拉达尔人,你怎么看待西贝和希罗的关系?”因为皮特的事牵扯西贝人,伊凡博尔感觉自己作为土生土长的希罗人,立场上免不了有某种偏向,所以想听听露娜这个外国人的看法。 “在我看来,西贝与希罗就像是一个大家族中的长子和次子,两者虽然血脉相连,但哥哥对弟弟从未有完全的信任,弟弟对哥哥也一直怀着取而代之的心。”露娜语气有些不屑。 “不过在外人眼中,这对兄弟依然是不可分割的一家人。” 大体上伊凡博尔和露娜的看法一致,不过露娜作为一名普拉达尔人,比伊凡博尔更敢于剖析问题,直指核心。 “不过现今的形势与以往不同了,家族中最有权威的‘父亲’失去了力量,缺少这个角色的压制,兄弟间的血缘羁绊将变的无比淡薄。” 露娜的语气变的有些伤感。 伊凡博尔明白,露娜话中的“父亲”指的是谁。 事实上,他不单单是西贝和希罗的父亲,更是整个西大陆的父亲。 随着古往今来扮演父亲这个角色的教廷没落,大陆上上演的兄弟相残的戏码就不曾真正停止过。 “发生什么事了吗?”露娜关心的问道,她感觉到伊凡博尔有心事。 少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选择将费烈德的事告诉露娜。 “你真的认为皮特背后的是西贝人?” “你不赞同这种看法吗?” “以目前掌握的情报,确实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不过如果皮特真是西贝人,那股势力就不太可能是某个实力雄厚的民间团体。” 言下之意,如果皮特背后是西贝人,那就是政府行为。 美妇意味深长的看着少年:“你的制服想必快做好了,看来你应该再度拜访魔法师分部了。” 伊凡博尔明白美妇的意思,如果皮特背后是西贝政府,那作为希罗的沃尔玛德的当地政府或许已经有所掌握。 之前他就想到了这点,此刻经由露娜的分析,更进一步确定方向。 “不知道我的那件制服,做的是合不合身?” 二度光临沃尔玛德魔法协会,巧合的是,这次第一个进入伊凡博尔视线的还是那位有些男性打扮的干练小姐,今天依旧是她守在咨询处的岗位上。 见到样貌独特的伊凡博尔,那位小姐如遭电击,她仿佛中了定身魔法般,整个人僵硬的定格。 下一刻,脑中爆出上一次悲惨经历的她,迅速将手中的笔放下,同时将手里正在书写的文件收好,她选择的是尽可能和笔、墨水这类能令她长久辛苦工作前功尽弃的污染源背道而驰的区域。 她不会忘记,就在不久之前,眼前这个讨厌的长发男孩的出现以及他出口的第一句话所造成的破坏,在少年看来或许只是一个平常的问题,但所造成的结果却是她一整天辛勤劳动所做的报表,被一滩飞溅的墨汁无情湮灭。 因此再度见到伊凡博尔的身影,她第一反应就是保护自己的劳动成果。 “咳咳……我是来拿我的制服的。”伊凡博尔有些哭笑不得,他当然明白此刻咨询台上这位的警惕是源自何处。 事实上,之前那根本就是一次意外,谁能想到这位对魔法师死亡登记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卡鲁斯已经吩咐过了,他在109号房等你。” 卡鲁斯就是上次为伊凡博尔进行魔法师认证的人,他同时也负责新晋魔法师的一切相关事宜。 警惕的神情丝毫没有放松,直到目送伊凡博尔的身影消失在走道,咨询小姐才松了一口气。 这是伊凡博尔第二次来魔法协会,前次安德带他熟悉过协会内部,他当然知道109号房在那里。 咄咄! “谁?”紧闭的房门中传出卡鲁斯的声音。 “是我,伊凡博尔,我来取制服了。” “进来吧。” 伊凡博尔踏进房门,下一刻,他的神情微微一愣。 房间里不止卡鲁斯,还有另一位貌似二十二、三的年青,金发碧眼,身材魁梧壮硕,但这些都不是重点,令伊凡博尔在意的,是他那将一头修长金发收在魔法师制服内的奇异装束。 伊凡博尔脑中冒出上次分别前,卡鲁斯所做出的保证,不用卡鲁斯多做解释,他身边的这位无疑就是他之前提到,发型与伊凡博尔近似的人。 那人见到伊凡博尔,同样神情一愣。 “安诺德尔,这就是我之前提过的那位。”卡鲁斯笑着介绍道。 “显而易见。”安德诺尔的目光从伊凡博尔进门开始,就一直停留在他的头发上。 他走近几步,同时解开自己的魔法师制服。 “你就是伊凡博尔,我想你不会恰好也是这种情况吧?” 解开的制服下,缠腰的金色长发显露真身,以金色巨蟒的粗细来看,至少在他腰部围了十圈已上。 “可惜,我确实恰好就是这种状况。”伊凡博尔苦笑着,他也展现出自己长发的真容。 对视的两人眼神复杂,惊疑、不解,却又带着一丝……欣慰。 “看来接下来的时间不需要我这个‘外人’了,这是你的制服。”卡鲁斯将一个外形简单的盒子递给伊凡博尔,随即非常识趣儿的离开了房间。 对于卡鲁斯的识趣儿,伊凡博尔嗤之以鼻,魔法协会不会坐视魔法师身上发生的异常情况,虽然此刻卡鲁斯不在场,但伊凡博尔相信,之后这个房间里进行的对话九成会流到卡鲁斯耳中。 “某种程度来说,我觉得我们确实如他所说的,算是‘同类’。”伊凡博尔指着卡鲁斯身影消失的那扇门,虽然眼前健壮高大的安德诺尔看起来比他大了六、七岁,而且个头高出许多,不过同样的诡异长发,却令伊凡博尔感到亲切。 “可惜,整个沃尔玛德,我似乎只能找到一个同类。”安德诺尔的语气颇为感慨。 “你好,我是安德诺尔·皮耶达,目前正担任沃尔玛德的治安法师队长一职。”安德诺尔正式介绍自己。 伊凡博尔微微动容,眼前这位同类不单是治安法师,竟然还是队长。 希罗的陆军强大,相比之下海军却嫌不足,像沃尔玛德这样不太重要的港口城市,治安法师一般来说意味着这个区域内的最强力量。 “伊凡博尔·恩利姆特,目前刚通过元素法师认证。” “安德诺尔先生,您应该是傀儡法师吧?”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安德诺尔就行,你不是说了么,我们是‘同类’。” “你猜测我是傀儡系,是因为我治安法师的身份?”面对伊凡博尔的问题,安德诺尔没有直接回答。 伊凡博尔确实是因为对方治安法师的身份才这么猜测的,治安法师中炼金和元素系的很少,这两系的综合战斗力和傀儡系相比差很多。 “维持这个城市的治安想必挺辛苦吧?”伊凡博尔同样不做正面回答,那本个人传记中提过对话时的心理技巧,如果形成一问一答的场面,自己很容易不知不觉陷入被动,进而节奏完全被对方掌握。 最贴近的例子就是法庭,在法庭上那些高高在上的审判长们,就是通过一问一答的手法,无形中建立起对嫌疑犯的心理优势,而且法庭上还有严苛的规矩约束,嫌疑犯的回答只能在是与否之间选择。 “原本还要更幸苦,你肯定想不到,这个出现之前,我可是足足有一百五十公斤的体重。”安德诺尔晃着手里的异样长发。 咯噔——! 伊凡博尔心神大震,脑中浮现出实验前自己的身形样貌,原本见到安德诺尔,少年受到的震动并不大,但对方提及的这点,却让伊凡博尔察觉到事情的不单纯。 “你这不是天生的?”少年试探地问道,既然安德诺尔让他不用客气,他立刻顺水推舟的连“您”都省下了。 “当然不是……”安德诺尔话开了个头,忽然一滞,他打量了伊凡博尔几眼,续道:“……还记得不久之前的太阳之怒么?” 太阳之怒! 作为一个魔法师,伊凡博尔从贺瑞斯老头嘴里听过这个名字,事实上他当时听到老头的叙述时,就察觉这种被世人看做神迹的奇异现象,与前世烈非错记忆中,那名为“太阳风”的自然现象有些相似。 “之前发生过太阳之怒吗?是什么时候?” “就在不久之前的4月2日,怎么,你不知道?”安德诺尔疑惑的望着少年,不过他的疑惑并不大。 一个多月前4月2日的那场太阳之怒,大陆各国都侦测到了,不过消息的流传只局限于政府和魔法师世界。 而即便是魔法师世界,也并非所有的魔法师都掌握这个信息。 事实上,只有实力到达一定程度,以及少数和这场太阳之怒波长意外吻合的魔法师才能切身感应到太阳神的威能,其余的人都是通过口耳相传的途径获取的信息。 这么看来,伊凡博尔不清楚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伊凡博尔确实不清楚太阳之怒的事,但他对4月2日这个日期却非常在意,因为那天就是他进行超级灵魂实验的日子。 实验成功后,伊凡博尔原本还在疑惑,当日自己所引发的能量波动竟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和窥探,现在他明白原因了,对于自己的实验来说,太阳之怒碰巧形成了一道最理想的掩护。 “安德诺尔,你的意思是你的头发和那天的太阳之怒有关?” “不错,自从那天之后,我的头发就开始莫名其妙的暴长,同时我的体重却迅速下降,不但如此,这东西根本不能用普通手法来处理,我试过将它们减掉,但每次剪掉后不过十几分钟,又长出来了。” 安德诺尔晃着头发的频率加快,他的情绪也渐渐高涨起来,看得出这头异端长发让他累积了相当大的怨气。 伊凡博尔思维转动,安德诺尔的情况与他极其相似,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之前那副魔兽般的体型是作为实验的燃料消耗掉的。 少年很清楚,自己头发的异状绝对不可能长久隐瞒,一旦暴露后,单单剪断后快速生长这点,就足以使自己列入魔法协会的名单。 作为一个拥有特殊力量的魔法师,他并不担心头发的异状,他怕的是超级灵魂的暴露。 此刻安德诺尔的情况,无疑提供了一个机会。 心有决断,少年露出一脸苦笑:“我不清楚太阳之怒的事,不过我头发发生异变,也是在4月2日之后开始的,而且在此之前,我的体型和曾经的你绝对有一拼。” 霎时间,房间内静了下来,直到良久之后。 “看来卡鲁斯判断的没错,和我们相比,他确实是‘外人’。”安德诺尔同样露出苦笑,然而这份苦笑中却又包含着欣慰。 风和日丽,空气中却弥漫这一片肃杀紧张。 这种诡异的气氛以沃思顿商行为中心,仿佛将整个沃尔玛德笼罩起来。 沃思顿商行前,几十号人拥围着,其中五分之四的人手里都拿着器具,这批器具基本都是扳手、锤子、螺旋杆这类的机械工具,还有一些水管和铲子,这些东西显然不是刀剑之类的武器,但在很多场合里,它们的杀伤力相比刀剑差不到哪儿去。 剩下的五分之一基本都是赤手空拳,这些人明显属于另外一拨。 人数占优势的那群家伙,带头的是个样貌恶行猥亵的矮胖子,大多数生活在沃尔玛德的人,都能叫出这张脸的名字。 此刻气势汹汹的皮特一伙,目光随着为首的皮特定格在一处。 众人目光的交汇点,一具生死不明的身体倒在血泊中,血泊中的身体露出一张稚嫩年轻的面容…… 伊凡博尔! 皮特神情呆愣,作为横行沃尔玛德半黑半白的地痞流氓头子,皮特当然不可能没牵扯过人命,事实上今次来沃思顿,他本就有准备可能要弄出一、二条人命。 只要避开费烈德和几个沃思顿商行的高层,皮特有十足把握到时候能摆平。 也不知是撒旦或者哪位魔王听到了皮特的心声,确实出人命了,而且对象并不是沃思顿的高层。 但也不是皮特原本计划中的角色,事实上倒在地上的那位根本不是沃思顿的人。 见到血泊中的身影,皮特内心止不住的涌出一丝快意,能亲眼目睹不久之前将自己狠揍一顿的家伙倒落血泊,以皮特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无比痛快。 不过痛快之余,他也相当疑惑。 血泊中的这个小子和费烈德有交情,而且今天碰巧也在场,这本就令皮特意外,而更意外的是,寻衅开始还没多久,第一个负伤倒地的居然是这小子,而且伤的极重,以出血量来看,已经到了危及生命的程度。 皮特眼前景物倒退,回到不久之前,他领着一大帮人杀到沃思顿门前的那一幕。 三天期限结束,皮特带着大帮人杀到沃思顿,在他的计划里,今天是沃思顿的末日,更是对费烈德为首的这批外来商人强而有力的一击警钟。 他身后一位高明人物早就帮他分析过,他设的局绝不可能瞒过所有人,沃尔玛德的社会高层中绝不缺对整件事心存疑虑的聪明人。 这些人之所以没有跳出来洗脱费烈德的冤屈,一半是因为事不关己,另一边却是因为对这个结果乐见其成。 这样的人在那批外来商人中也有,今天借沃思顿商行敲响的这击警钟,就是针对他们的。 然而,当皮特一伙堂而皇之的闯入沃思顿大门后,一道意外的身影撩的他怒火嚣腾。 “是你这个小混蛋,你怎么会在这里?”一见到伊凡博尔,皮特脸上身上那些尚未愈合的伤口仿佛开始隐隐作痛。 “物以类聚,老鼠选择阴暗的蟑螂臭虫做朋友,心存光芒善良的人自然也会相互吸引。”伊凡博尔悠闲的站到费烈德身边,此刻的他身着一件红色长风衣,款式设计与魔法师制服有些相近,不过两者却有明显区别。 这款长风衣胸前的纽扣只有一排,而且袖口印着漂亮的花纹。 伊凡博尔此刻的打扮就像是个未成年的贵族花花公子,要说有什么区别,也不过是他看起来比那些普通贵族小少爷要健壮的多。 伊凡博尔的话令皮特的怒火更为强烈,老鼠、蟑螂、臭虫这些字眼显然是针对他的。 “小混蛋会成为朋友,是因为同样不知死活么?”皮特还击道。 “在一个法治的国家,大白天带着一帮老鼠臭虫寻衅滋事,还有比这更不知死活的。”伊凡博尔脸上的不屑更为深重,望着皮特这帮人的眼神,完全就是在看一群令人恶心老鼠。 这种表情确实戳中皮特的痛处,曾经的他无数次领略过这种眼神,这种眼神能剥去他努力多年挣得的光鲜外皮,露出内中腐臭龌龊,同时又懦弱卑微的本质。 “法治!我就让你看看这个国家究竟奉行那种法治!”皮特丑陋的脸上堆满了怨毒,比起之前被伊凡博尔痛揍,此刻对方的眼神更刺激他的报复欲。 得到老大的暗示,跟着他来的那伙人即刻动手,一群流氓痞子抡起手里的工具砸打起来。 沃思顿这边虽然人少,但也不可能任由他们砸打,两帮人即刻轰到了一起。 霎时间,哀号声四起。 “啊!好痛!” “断了!我的骨头断了!” 皮特一伙是专门来找麻烦的,工具准备充分,沃思顿这边不但人少,又没有称手的武器,很快就落入下风。 四五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找上了费烈德,和他们相比,费烈德看起来就像个发育不良的小孩子。 伊凡博尔当然不可能坐视朋友被围殴,他抡起拳头迎了上去。 太阳神之眷顾的作用,这些日子以来少年体质得到极大强化,他单纯的肌肉力量绝对远超出他的体格。 伊凡博尔一出手,几个壮汉一时间竟然奈何不得他,几人顿时撕扭起来。 皮特一直在注意伊凡博尔,相比起原本的目标费烈德更为重视。 见伊凡博尔和几个壮汉扭打起来,皮特露出阴毒的恶笑,他抄起一根水管从后方接近。 皮特不准备要伊凡博尔的命,他已经看出这个小子的身份不简单,因为他站的位置离费烈德很近,而且费烈德望着他的神情非常亲切热诚。 因此皮特推断之前的判断有误,伊凡博尔可能也是某位富豪商人的儿子,和费烈德一样。 即便是这种身份,也不足以喝阻皮特,伊凡博尔和他结下的仇,皮特有足够理由将这个小子剥皮抽经。 只不过如果伊凡博尔是这种背景,对付起来必须多做一些准备。 因此今天不是要这小子命的适当时机。 虽然不能要命,但是缺胳膊断腿这种程度却没问题。 此刻的皮特就准备这么干,握着水管的他来到伊凡博尔身后,水管瞄准少年的膝盖。 正要下手之际,扭打的少年突然一个转身前冲,整个人提前撞到皮特身上。 变化只在眨眼之间,旁边如果有人看见,多半会以为是皮特冲到少年怀里。 皮特懵了,什么都还来不及干的他,右手举着水管,左手却被撞上来的少年身躯压着。 下一刻,他感觉左手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同时还有一些粘稠的液体洒到他的手上。 皮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此时压在身上的少年将他奋力一推,他整个人顿时猛退几步。 “啊——!”一声凄厉自少年口中传出,声音特别尖锐刺耳,现场殴斗的众人被惊停,所有人目光不约而同的投来。 叮铛——! 一样金属物品从皮特的左手里跌落,一把染血的匕首! 皮特愣住了,下意识抬起染红的左手,不单单是左手,就连左半边的身体也被溅上不少血滴。 “你……你……” 相隔几米,伊凡博尔单手捂住心脏稍稍偏下的位置,鲜血自指缝中渗出,将那件赤红风衣染上更为深暗的红色。 少年的神情满是错愕与不信。 咚——! 他脸朝下倒了下去,转眼间,大量鲜血在倒地的少年胸腹位置蔓延开,迅速形成一个血泊。 眼前景物恢复,皮特自回忆中惊醒过来。 将前前后后联系起来,他惊觉情况不对。 ——不好!有诈! “伊凡博尔!伊凡博尔……快!快去叫医生!”费烈德冲到少年身边,他将少年翻了过来,拼命捂住他的伤口,阻止新血流出,但这个动作反而让血液流的更快。 “快走!”察觉到问题的皮特拔腿就跑,跟着他的那帮人见到这一幕,纷纷扔掉武器加入逃跑的行列。 掉头没跑几步,所有人突然愣在原地。 一队装容壮盛的警察迎面小跑而来,与皮特一伙正好撞个满怀。 皮特的神情无比难看,这对警察共有数十人,旁边还跟着一个二十几岁的便服年轻人,上一次来沃思顿闹事时,皮特曾经在费烈德的员工里见过这张脸。 这队警察毫无疑问是这个人带来的,无论是这个通风报信的人,还是那对警察,都令皮特大惊失色。 今天他来沃思顿闹事并非临时起意,在此之前他已经和警察局的熟人打过招呼,甚至为此花费了一大笔钱,此时此刻警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同样的,那个报信的人也不该存在,进入沃思顿之前皮特就派人把前后出口都守住,如果有什么人冲破防守跑了出去,一早就会有人回报。 出现眼前的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那个报信的人在商会被围起来之前已经离开了。 噔!噔!噔! 异常承重的踏地声传入耳中,伴随身影出现的那个东西,解开了皮特的第一个疑问。 三米开外的巨大体型,一身铠甲散发着强烈的金属质感,皮特一伙绝不会错认为此刻向他们缓步走来的是某个穿着铠甲,用有巨人血统的异类,生活在沃尔玛德的人都知道那是什么,尤其是在港口工作的家伙。 以前几次港口发生大规模聚众斗殴事件时,最后就是靠这家伙让大家老实下来的。 傀儡! 竟然是傀儡! 皮特浑身已经被冷汗打湿,他明白为什么本不该出现的警察会堵在逃跑的路上了,皮特仔细看了看这些警察的样貌。 果然,都是生面孔。 沃尔玛德有两间警察局,和他关系密切的是只是其中一间,沃思顿商行就在那间管辖区域。 然而,此刻来的却不是那边的人,而且更糟糕的是,陪同警察来的还有治安法师。 来的傀儡只有一架,但身着赤红魔法师制服的却有五人,其中一个身材魁梧高壮,却留着一头怪异长发的家伙越众而出。 皮特一开始没认出来,当这个人走近,他才发现这个人的样貌似成相识。 “安德诺尔队长!?”皮特失口惊呼。 虽然整个人瘦了很多,不过仔细辨认依然不难认出。 “皮特·霍德恩,又是你,你倒还真是活跃啊。”安德诺尔冷着脸讥讽道。 以皮特为首的那帮人见到傀儡的出现,不得不放弃逃跑的打算。 安德诺尔用对待蟑螂老鼠的目光,斜眼扫了皮特一眼,随即来到商行内部,被费烈德翻转过来的伊凡博尔印入他的视线。 安德诺尔的目光在染血的外衣上停留了几秒,忽然神情大变,他猛地转身,对那些警察命令道:“立刻把这个人送去魔法协会治疗,通知医疗班去魔法协会待命,动作快点!” 安德诺尔暴喝着命令到,随即他的目光转向皮特等人。 “温斯特,你回去再调两队人来,其余人封锁现场,原本在这里的人一个都不准离开。” 安德诺尔的语气让皮特更感不妙,思绪混乱的他,一时间却又想不出究竟不妙在哪儿? 暮然,安德诺尔话中的一个名词从他脑海中跳出。 魔法协会! 安德诺尔让人把这小子送到魔法协会治疗! 一股寒意自皮特脚底冒起,他的目光转向已经被两个警察抬上简易担架的伊凡博尔。 霎时间,伊凡博尔那件染血的风衣引起皮特的注意,和方才相比,那件风衣有了几处奇怪的变化,风衣胸前的纽扣从一排变成两排,袖口上的花纹也不见了,而且最重要的是,风衣的胸前出现图案,一个大的圆形,中心位置有个小点。 轰轰轰——! 皮特如遭雷击,和方才不同,这件衣服的款式他可是相当熟悉。 元素法师制服! 在希罗要当一个成功的黑帮老大,其实并不算太难,聪明、运气加上通晓阴暗世界的众多运作法则就行,用黑帮的话来说,就是别干蠢事。 这世上有很多行为都属于蠢事,其中之一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众多目击者面前袭击一名魔法师。 一直以来,皮特都认为自己很聪明,可是现在,他却因为自己刚干的一件蠢事,被请到了沃尔玛德魔法协会的牢房里。 如果是警察局,皮特还不至于如此绝望,他在警察中收买的眼线不少,即便是和他没什么交情的那一间,对他来说也不是绝对密不透风。 但魔法协会就不同了,他和魔法师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平日和这些人根本不打交到,虽然里面那些人的脸他差不多都认得,但那是为了确保平时横行乡里时踢到铁板,对于这些脸的主人,却是毫无交情。 皮特成为泄气的皮球,本来矮胖囊股的丑陋身形,这一刻显得颓落干瘪。 他怎么都想不到,那个小混蛋竟然是正式的魔法师。 皮特没怀疑过那身魔法师制服是造假的,这绝对不可能,在希罗冒充魔法师可是重罪。 但是,以那小子的年龄来说,那种年纪就能获得正式魔法师资格,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这是一个局,一个由那天才小子为主演的,针对自己精心布下的局。 之前在商业街发生冲突时,虽然最终结果是皮特被痛揍一顿,但由始至终那小子都没显露魔法手段,不止那次,方才在沃思顿爆发冲突时,这小子也是抡拳就上。 现在回想起来,这根本就是蓄意而为,之前商店街的那场冲突,显然是为了给自己扣上一项合理的犯罪动机。 一想到这里,皮特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白的发青。 对方的局部非常完善,而且用心歹毒,因为考虑到自己认得出沃尔玛德每个魔法师的脸,甚至不惜从外面找来一个生面孔天才小孩。 也不知颓丧了多久,矮胖子突然抬起头,眼中突然亮起一道难以言明的光芒。 魔法协会内,二楼东北角的一间内部病房里,躺在病床上的伊凡博尔心情格外的好。 “看来你得在这儿住上几天了。”一旁的安诺德尔语带调侃的说道,他的心情同样不错。 “没办法,谁让我是个一只脚已经踏进地狱大门,却好运被人拽回来的重伤病号呢?”一脸轻松,神情中丝毫找不出和“重伤”有任何关系的伊凡博尔,身着白色病服的他顺手拿起一旁果盘中鲜橙,动作利索的切片去皮。 这是他准备消灭的第二盘鲜橙了,如果不是住进魔法协会的病房,伊凡博尔绝对想不到身为病患能享受到这种优待。 这些鲜橙是利用快船从西贝运回来的,因为运输成本的关系,市场上根本没得卖,这些鲜橙下船后,就直接送到了政府部门的仓库里。 其中魔法协会的这批保存的最好,橙子切开后鲜甜爽口,就像到原产地去品尝的一样。 这要归功于魔法分部的特殊保存手法,这里正好有个实力不差的水系法师。 “要尝尝吗?”切好了橙子,伊凡博尔意思性的客气一下,不想安德诺尔却一点都不客气,他抢过盘子,一口气塞了四片到嘴里。 “味道确实不错,难怪你表现的这么忠诚。”安德诺尔露出满意的神情,看着迅速空下去的盘子,伊凡博尔非常郁闷。 此刻他才想起来,眼前这个魁梧健硕的家伙,不久之前还是个体重超过一百五十公斤的大胖子。 一般来说胖的人有个共同点,嘴馋。 “我这个重伤病号大概还要扮演几天?”伊凡博尔问道,同时看似随意的抢回盘子,盘子里只剩三片了。 “放心吧,时间不会长的,虽然是重伤,但你目前的情况只是失血过多。”安德诺尔故意在“失血过多”上加重语气。 伊凡博尔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少年眼前景物流转,回到之前来领制服初遇安德诺尔的那一刻。 初次见面,却因为变异长发惺惺相惜的两人很快就建立了交情,伊凡博尔因此向安德诺尔打听皮特的事,当时他只是想知道,皮特背后究竟是那股势力在支持。 面对这个问题,安德诺尔的反应大大出乎伊凡博尔的意料。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神情非常凝重的沉思了一会儿,随即,在他的介绍下,少年见到了一位从首度明斯雷特来的客人。 雷切萨·道曼,这不过是个很平常的名字,但如果将这个名字和一个词联系在一起,就能令很多人退避三舍…… 情报局! 事实上,情报局比起希罗其他政府部门来,权力并不大,里面的人等级普遍高不到哪儿去。 但是这个部门无形中与希罗的最高权力,赛博格大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能将它看做是大帝养的看门狗。 事实上,它不但是条凶猛的狗,更能随时随地变成一条致命的眼镜王蛇。 这种特质让大多数,甚至包括许多政府高官在内的人,都对它退避三舍。 雷切萨·道曼的军衔是少校,同时他在首度明斯雷特的情报局担任科长的职位,单从级别来看,整个沃尔玛德几乎没人能在他之上,同时他也是一名炼金术师,只不过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他没穿制服。 首度面对这样一位人物,伊凡博尔神情凝重,但他并不紧张,就像他之前察觉到的那样,他的性格因为原罪的关系改变了很多,情报局的科长让他产生的感觉依然是不以为然,尽管他自己心里也清楚,眼前这位地位阶级和他相比天差地别。 一个情报局的科长绝不会无端端出现在沃尔玛德,而且以安诺德尔一听自己提到皮特,就即刻引荐给这位的情况来看,他的到来绝对和皮特有关。 单单一个皮特当然没这个份量,他的目标无疑皮特背后的人。 接下来,伊凡博尔从这位情报局科长那里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皮特的背后的确有人支持,但并非费烈德猜测的西贝人。 “奥图斯坦!?” “不错,据我们掌握的情报,皮特·霍德恩和西贝人没有血缘上的联系,不过他的父亲却继承了二分之一奥图斯坦的血缘。” “这件事是奥图斯坦人在幕后操作?”伊凡博尔确实被吓到了,比起西贝,奥图斯坦和希罗的恩怨纠葛更为源远流长。 作为奥图斯坦前身的神圣帝国,那是个在西大陆延续数千年统治的庞然大物,虽然这个帝国的皇室换过不少派系,但它的光芒与威严却是每个西大陆人都无法否认的。 但是……曾经,曾经,曾经…… 这一切不过只是曾经。 作为曾经西大陆的王者,这个帝国与教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最后阶段,两者甚至到了共荣共衰的程度,虽然这中间的数千年,神圣帝国也经历无数的变迁。 随着教廷的坠落,曾经光芒无比的王者终于被夺去光环,帝国的衰落点燃了他内部几簇蛰伏已久的野心之火,其中之一就是奥图斯坦。 崛起的野心与冠冕堂皇的身份让奥图斯坦成为神圣帝国正统继承者,神圣帝国的末代皇帝成为奥图斯坦开国帝主,有趣的是,他公告全大陆的时间是在赛博格大帝称帝后的几个月,两个国家的行为被旁人喻做一场滑稽的赛跑。 区别是,希罗在赛博格的带领下跑向强盛,而曾经的神圣帝国皇帝路士威·斯德瑞克,也即是斯德瑞克六世,却是将神圣帝国带向权力与国土小的多的奥图斯坦。 虽然国力与神圣帝国强盛时期不可同日而语,但对于希罗来说,这位东方的邻居依旧是个很棘手的对象。 事实上,数十年前两国的关系曾经一度因为那场持续近七年的战争到达高峰,那时候斯德瑞克六世还不是奥图斯坦的皇帝。 但因为大革命的原因,一半出于恐惧自身地位受到威胁,同时也借此得到一个名正言顺攻击希罗借口的各国君主将矛头齐齐指向这个曾经建立过不错外交的邻居,其中当然包括奥图斯坦。 奥图斯坦和西贝不同,大革命等于是造成神圣帝国这个万年王朝灭亡的元凶,如果皮特背后的是奥图斯坦,那这些人要做的事,绝对比费烈德他们猜测的要严重的多。 同时,在使用的手段上,他们也必定更为肆无忌惮。 霎时间,伊凡博尔脑中冒出无数可能,他甚至考虑马上带露娜和希维尔离开沃尔玛德,这个港口都市或许会成为一场即将来到的战争的主战场。 虽然以沃尔玛德的地理位置,这个可能性很低,但依然不得不防。 但同时,少年的理智却告诉他,此时此刻他已经抽不开身了。 身为情报局科长的雷切萨能将奥图斯坦这么重要的情报透露给他这个外人,当然不可能容许他随便抽身离去。 事实上,雷切萨的这种行为非常不合情理。 霎时间,少年脑中冒出一种可能,促使这位情报局科长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在他接下来的行动中需要自己。 伊凡博尔的目光移动到一旁的安德诺尔身上,这个魁梧的家伙眼神中透出一种无奈,少年即刻明白了。 这位也“幸运”的被情报局科长选中了,要不然雷切萨透露奥图斯坦的情报时,绝不该有安德诺尔在场。 “皮特背后是一个有着相当规模的奥图斯坦间谍网络,事实上,情报局已经注意这个网络很久了,这次他们准备进行的是一项大计划,沃尔玛德不过是这个计划中的一小块。”雷切萨仿佛将伊凡博尔和安德诺尔看做相处多年的亲信般,非常爽快的向他们透露各种保密信息。 “以我们掌握的情报,这个网络将沃尔玛德、莱斯特、坎瑟贝尔等十几个城市都囊括了进去,它掌握了一大批类似皮特这样出生的商行老板。” 伊凡博尔注意到,雷切萨所说的这些几乎都是沿海的港口城市,这些城市连起来,差不多要占据希罗南方三分之一的海岸线。 少年脑中隐隐约约闪过什么,不过他没能及时抓住。 “就如同这里的皮特一样,他们表面上的目的是在积极促成当地的商户组成一个商业联盟,坎瑟贝尔和莱斯特的家伙已经成功了。” 雷切萨语气凝重,伊凡博尔和安德诺尔都理解他的心情,既然背后有这张网络在,那商业联盟就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事实上,单单表象也已经很不简单了,一个商业联合体的影响力绝非单独某个商行可比,如果那些城市都出现这种联盟的话,单单表面影响力就足以使很多人头痛,就比如那些城市的执政官员。 当然,头痛的最多是其中一部分,促成联盟的背后绝对不可能缺少其余那部分人的身影,联盟的成立想必已令他们捞的盆满钵满。 如果拨开这些联盟的光彩旗帜,挖出底下所能隐藏的淤泥腐水,那头痛的问题便转移到雷切萨这类一直以来替希罗清理阴暗下那些老鼠蟑螂的情报人员身上了。 不止头痛,一个不注意,可能连头都没了。 “为什么不直接阻止他们的联盟建立呢?”安德诺尔心直口快的问道。 雷切萨没有立刻回答,审视的目光在壮汉身上溜了一圈,还顺势在没发表任何意见的伊凡博尔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你显然没仔细读过陛下颁布的新法典。” 安德诺尔面现尬尴,雷切萨的话大可去掉“仔细”,他根本全没读过。 希罗的新法典,也被世人称为福斯法典,很多方面来说,虽然大革命已远去,但这部法典却被很多人看做革命的延续。 在希罗有为数不少的一批人认为,赛博格大帝之所以能将原先的共和国转变为帝国,就是因为新法典成为了一份保障,这部法典安抚了人数众多的平民与资产阶级所形成的第三级人的情绪,帝国才得意顺利诞生。 真正令人们接受帝国的,是新法典提供的保障,而非是帝国政府宣扬的,为杜绝西大陆各国君主制国家继续以共和制为借口的进攻。 相比之下,雷切萨的话更适合送给伊凡博尔,他倒是读过新法典,但是读的并不仔细。 “地区商行建立商业联盟,这在陛下的新法典中是一种应有的权宜,一般情况下政府无权干涉。” “但已经掌握了这些商行会危害国家的证据,不是么?”伊凡博尔疑惑不解的问道。 法典是死的,自古以来维系国家这个庞大机构的,从来就不是那一部呆板的法典,依靠这些法典建立起的相应体制,这才是国家的根本。 没有哪种体制会坐视危机临身。 “只可惜,我们掌握的并非证据,只是情报。”雷切萨暗叹一声。 相比起拥有确实指控力量,能名正言顺搬上法庭的证据,情报这个定义无疑广泛的多,它们多数是某种表象与主观推测结合的产物,表象很难作为证据,主观的推测那就更不可能了。 虽然只是些许差别,但伊凡博尔和安德诺尔这下子都听懂了,两人没有继续在这方面多做纠缠。 毕竟现在不是大革命之前的局势,有众多商行代表的资产阶级也不是当初那可怜软弱的第三等级,即便希罗再度成为帝国,资产阶级的地位却不可能再回到当初。 “可是,帮助这些商行建立联盟,对奥图斯坦倒地有什么好处呢?难道他们只是为了以后买东西便宜点?”安德诺尔打趣儿道,这当然只是一句玩笑,不过这句玩笑却如一道惊雷,轰入伊凡博尔的脑海。 他脑海中方才一闪而过的某样东西,被这道惊雷引发的光芒照亮。 ——买东西!? ——买卖!? ——经济! “走私!!!”少年惊呼道。 霎时间,雷切萨和安德诺尔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尤其是雷切萨,这位情报局科长的眼神中失去了一直以来的淡然。 …… “我不得不承认,伊凡博尔先生,自你少年元素法师的身份后,你再一次让我惊讶了。” 另一边的安德诺尔神情尬尴,雷切萨的反应说明伊凡博尔猜对了,相比之下自己却毫无头绪。 不但如此,即便伊凡博尔道出“走私”这个词,自己依旧弄不清其中的关系。 对于被伊凡博尔这样一个小孩子领先,安德诺尔虽说心胸不算狭窄,但依然有些接受不了。 “那些奥图斯坦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只是为了赚钱?”安德诺尔的语气充满疑惑,他的目光投向雷切萨,但后者却不做回应,反倒将目光放在伊凡博尔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见雷切萨将解释的任务交给自己,伊凡博尔心中的表现欲望一阵蠢动,不过他没有即刻遵循欲望而行。 他注意到方才安德诺尔的神情,如果此刻自己再大剌剌直接说出答案,安德诺尔的面子就更过不去了。 少年对安德诺尔这位同类挺有好感,不想让他下不来台。 同时,他也在揣度雷切萨的用心。 身为情报局的科长,待人接物上理当八面玲珑,自己能考虑到安德诺尔的问题,雷切萨当然也想得到。 既然想得到,却还是促成这种局面,那这个人的用心就很值得推敲了。 伊凡博尔直觉雷切萨是想在自己和安德诺尔之间制造隔阂,同时,他似乎在对自己进行某种测试。 目前情况,装傻充愣是最好的办法,不过既然能脱口而出“走私”这个词,装傻充愣未免太假。 思绪急速运转,脑中浮现出一个折中的方法。 “别忘了,我们的对手是整~个~奥~图~斯~坦~。” 少年含糊其辞的说道,他在“整个奥图斯坦”上加重语气。 安诺德尔愣了愣,他察觉到少年这么做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 ——整个奥图斯坦……整个奥图斯坦…… 叮—! 安德诺尔脑门一亮,奥图斯坦是个国家,希罗的邻国,走私所能带来的直接利益再丰厚,都不可能让一个国家太看上眼,他们真正在意的是…… “经济干扰!” 在沃尔玛德担任治安法师队长,安德诺尔对港口上那点事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商人的本性是追逐利益,百分之三十的利润能让很多人铤而走险,百分之百的利润甚至能让他们不顾性命。 古往今来,走私的情况在西大陆没有那个时代中断过,港口是走私的重要环节,装卸货物时的某个有意无意小疏忽,足以完成一次走私。 有时候甚至不用那么麻烦,买通港口的督查官员,货物清单上随意改动的一笔,已能令一户希罗的普通人家一辈子吃穿不愁。 尤其是某些特殊资源的走私,甚至有可能到达动摇国本的程度。 “这十几个建立联盟的港口,那些商行老板肯定有不少把柄掌握在奥图斯坦人手里,一旦联盟建立,他们就能秘密操控这些港口。” 伊凡博尔冷静的分析到,安德诺尔已经在他的提示下说出“经济干扰”这个答案,说明他已经明白了,现在发言已不会让他尴尬,反倒更像是一种补充。 伊凡博尔说完那句话后突然顿住,同时目光向安德诺尔望来,后者心领神会,明白这次该换自己补充伊凡博尔了。 “不错,南部是我们国家的经济重区,其中沿海城市的贸易占据极大比重,这些港口都在南方沿海,一旦他们被控制,奥图斯坦人就能在这些港口进行走私,从而干扰我们整个希罗的物价,尤其是一些贵重品和特殊商品,进而从根本上扰乱我们的整体经济。” 两人一搭一唱,将整件事剖析清楚,整个过程中雷切萨除一开始的那丝惊讶外,一直冷眼旁观,不过他的内心可没表面上那么平静。 他至少确信了两件事,首先,安德诺尔和伊凡博尔确实都是有才能的人,而且两人的才能在他需要的方面都有体现。 其次,情报科长的目光再度投掷在伊凡博尔身上,他确信这个一脸童稚的小子已经看穿自己分化他和安德诺尔的用意,并且巧妙地进行了一次反击。 ——才能、智慧都没有问题,但是这种性格么…… 情报科长思绪转动,表面上却是一脸温和亲切的微笑。 “两位,你们分析的不错,借走私控制干扰我国的经济,这就是我们情报局结合所有信息得出的答案,不止走私,我们更怀疑奥图斯坦人可能借此造假,通过这个渠道将大量假货流入我国……”雷切萨神色一正,非常严肃的继续说道:“……两位,此时此刻,国家正需要你们。” 不是每个希罗人都能被国家“迫切”需要的,尤其当这份需要是从情报局科长的嘴里提出来时。 被情报科长临时强行征调为手下的两人,参与了瓦解奥图斯坦人的计划。 整个奥图斯坦间谍罗网非常庞大,自然不是两人能对付的了的,他们的目标是沃尔玛德这块软肋,而这块软肋体现在一个人身上……皮特。 于是乎,一份针对皮特的计划出现了。 这份计划的主要演员,就是碰巧和皮特有过恩怨纠葛,同时又拥有特殊身份,并且这个身份还不为皮特所知的伊凡博尔。 贺瑞斯老头的遗物中有瓶初级灵魂魔法的药水,这种魔法药水能达成一定程度幻觉效果。 这瓶药水伊凡博尔之前已经上交给魔法分部了,雷切萨以情报局的名义又把它从仓库里调了出来。 在这瓶药水的帮助下,伊凡博尔成功令当时在场的那些精神力不够的普通人,将元素法袍看做普通的风衣。 那些人果然如预料般都上当了,皮特手下原本有个实力不差的战士,战士的精神力虽然没魔法师高,但却远超普通人,为防止战士看破魔法师袍的真相,雷切萨刻意安排皮特的其他产业出了点问题,那些问题必须由战士出面解决。 再加上皮特是刻意到沃思顿商行闹事,他甚至连真正的武器都不让手下带,自然也不会带拥有压倒性力量的战士。 魔法药水成功骗过所有人。 冲突如预期爆发,伊凡博尔看准机会,故意和皮特纠缠。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视角下,他将早就准备好的血包弄破,同时将匕首塞到皮特手里,更顺手让他的衣服和手上都沾上血迹。 那些血液是雷切萨事先准备的,这些确实是人血,鲜血的来源是沃思顿商行的现任员工,也就是发生冲突当天在场的那些个。 作为老板,费烈德对这些人的性格早有掌握,一旦发生冲突哪些人会冲在前面,最有可能受伤,基本上能猜到。 以魔法的力量,让这些人夜晚休息是睡的更沉一些,进而从几人体内抽取一定量的鲜血,自然不难做到。 那个血包的总量惊人,如果是某个人出现这种量的失血,绝对会危及生命,但要是分摊到每个人头上,最多是第二天有点头晕。 发生冲突时,预想中的那几人果然冲在最前面,在皮特手下的器械攻击下,他们不同程度的都流血了。 之后伊凡博尔看准机会,借扭打在这些人身边都蹭过,让自己沾上他们的鲜血,随后才上演被皮特刺伤那幕戏码。 事实上,在伊凡博尔的剧本中,他本想被刺那一刻就张口呼痛,借此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来,见证皮特的行凶。 然而雷切萨提醒他,被利刃刺伤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痛,而是麻木,真正感觉到痛的,是被刺之后,伤口再度受力的时候。 因此,伊凡博尔才调整剧本。 虽然没有让太多人见证皮特刺伤他的那一刻,不过那番精心的演出,依然让周围的人认定皮特的行为。 之所以进行这些安排,是担心到时候皮特一方要求进行魔法鉴定。 魔法中有鉴定血液追根溯源的方法,不过这种方法有其局限性,这种方法虽然能鉴定出血液属于谁,也能鉴别出一团血液中究竟份属几人,但却无法确定这几人在这份血液中所占的比重。 魔法的力量虽然神奇,却有其局限性,而且万千年来,这份局限性早已为世人熟知。 00268 水土不服的灵秀公主 今日之前,凝芸郡主对“烈非错”这个名字的恨意,不过停留在纸上谈兵,但今日之后,她非常确信,自己是切肤之痛地恨上这个名字了。 但无论如何恨,终究无法改变此时此刻的环境,那张能证明一切的本契还在,灵秀公主依旧欠着还不清的赌金。 高宁的视线锁定那张本契,莹莹跃动的眸光中,似乎腾耀着故技重施的算计。 然而,此刻烈非错嘴角笑意浓浓,一双眼却警惕地注视着高宁,凝芸郡主想要故技重施,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一旁的段秀心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对此刻的情势有了一个非常明确的认知,于是乎…… “哎呀……,本宫突然之间好晕哦,高姐姐,高姐姐……”言语间,灵秀公主摇摇欲坠。 凝芸郡主见到这一幕,神情一怔,随即飞身赶到段秀心身边,将她玲珑娇躯搀扶住。 “公主,你怎么了?”高宁大为担忧的问道。 “本宫,本宫突然之间头晕目眩,怕是水土不服……”段秀心有气无力的说道,听她如此说,高宁本万般担心,美眸颤抖着看向她,却见此刻一副“侍儿扶起娇无力”的她,偷偷朝自己眨了眨眼。 “……哎哟,本宫好晕哦,好晕好晕哦~~~” 高宁偷偷搭上自家公主的脉搏,只觉她脉象平稳强劲,哪有半分患病的迹象。 凝芸郡主美眸流转,即刻心领神会。 “公主定是离开了天南的地貌环境,以至水土不服,眼下公主身体为要,其他事务皆押后。”凝芸郡主强横地宣布。 段秀心那偷偷眨眼的举动,烈非错也察觉到了,同时他注意段秀心的呼吸面色,全然不似患病,心下已了然,此刻见高宁一句“押后”就想了结此事,镇南王世子可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别啊,今日账今日了,灵秀公主欠本世子的赌金……” “哎哟哟哟哟哟哟~~~”烈非错一语未尽,段秀心的哀鸣骤然拔高。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高宁神情急切的探问。 “他……他……他刚才说什么……”段秀心气力不济,断断续续的问道。 “他,烈世子么?他方才说公主殿下欠的赌金……” “哎哟哟哟哟哟哟哟,对,就是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赌金?” “哎哟哟哟哟哟哟哟,就是这两个,就是这两个,本宫好晕,好晕好晕哦……”段秀心更为不堪,躺倒在高宁怀中的她,气息更为衰弱。 “本宫这水土不服定是这两字闹的,不行,本宫听不得这两字,哎哟哟哟哟哟哟哟……”段秀心哀鸣更甚,凄凄惨惨戚戚。 高宁神情间大为心痛,即刻抱起段秀心:“好,好,好,我们不听了,谁都不会说了,我这就抱公主回房休息。” 语毕,再也不理会在场众人,抱着段秀心飞身上楼。 凝芸郡主夹着欠下巨额赌金的灵秀公主一溜烟去无踪,留下满堂目瞪口呆的眼神。 十数息呆愣过后,段秀心那两名婢女阿霞、阿碧反应过来,随即…… “呜呜呜呜,公主,公主,您可万万不能有事啊……” “呜呜呜呜,公主,公主,您要有什么闪失,婢子可怎么活啊……” 两名婢女呼吸间泪雨连连,随即呼天抢地的登阶上楼,效仿凝芸郡主的做派,再也不理会大堂中的众人。 众人目送她们上了楼,进入段秀心的房间。 呯呯呯! 房门轰鸣间砸上,门缝甫闭合,就从内中传出亟不可待的声音。 “阿霞!快锁门!” “是,公主!” “不,单单插上门销不够,阿碧,用你的勾魂链!” “是,公主!” “动作快点,多缠几圈!” 门后响起铁链的铿锵碰撞声,以及东理灵秀公主中气十足,堪比九牛二虎的嗓音,整个云来楼无处不闻。 数十息后,这番闹腾才告休止,大堂中一众大司探面面相窥,连同总司探在内,每个人的嘴都塞的下六个鹅蛋,小饕餮陶聚更是能塞下十六个。 良久,魏流尘察觉到自己快滴出口水了,顿时收起“樱桃小口”。 “这……灵秀公主这水土不服……嗯,很是特别啊。”实在想不到该说些什么,魏流尘胡言乱语,不过言语间依旧顾及两国邦交。 他的话引来烈非错的视线,此刻镇南王世子的眼神中,透露出强烈的震撼。 这一刻,他悲哀的发现,自己果然不懂女人,尤其是…… 天南的女人! 天南王族的女人! 天南王族豆蔻未熟的女人! 天南王族豆蔻未熟,却精于耍赖的……小女人! “哼!病从耳入,亏她们想的出来!”洛绮瑶美眸隐怒,娇声一斥。 “嗯……洛大司探,两国邦交在上,慎言啊。”旻月劝诫道,她的神色有些尴尬。 方才她的神色也尴尬过,那是因为那份赌契,因为定立赌契的烈非错与她同殿为臣的立场。 此刻她的尴尬却是因为甫风卷残云遁走的灵秀公主,因为与她们同为女子立场。 旻月的尴尬似乎传染给了四周之人,在场众位大司探们皆面露尴尬,随即他们眼神交换。 “我的酱肘子啃完了,再去拿一个……或许该换换了,不知厨房有没有炸鸡腿。”小饕餮陶聚一脸思考人生的表情,慢步离去。 “啊呀,我的香粉也不多了,不知岚阳是否能买到。”魏流尘手帕翻飞,摇曳离去。 “小女子不胜……茶力,先辞别各位了。”滴酒未沾的旻月终记得临时改口,飞纵而去。 见她如此,洛绮瑶美眸斜睨,不屑且怨怼地看了烈非错一眼,随即一言未留,飘然隐踪。 转眼间,现场只余木子道依旧孤立,或者说……一时间反应不及,没来得及撤。 木子道神情呆愣了数息,随即尴尬地来到烈非错身前,非常善意的怕了拍他的肩头。 “嗯……,总司探……愿你终能收回赌金。” “木大司探。” “嗯。” “我谢谢你啊。” …… “威武武武武武武武!” 岚阳县衙公堂,一声异口同喝,开启岚阳新案。 被总司探大人披荆斩棘拘捕回来的杨冲,此刻跪伏公堂上。 依旧是那张公案,依旧是那把椅子,依旧是那道少年身影,依旧是满堂皂隶,唯一的区别是今次非公审,县衙大门紧闭,不见任何百姓的身影。 原本的岚阳县丞,以及那位县令卓行之皆不在场,想来直到总司探大人离去前,他们是不敢再冒头了。 烈非错端坐堂上,如今他层层身份皆已暴露,总司探、镇南王世子,在满堂皂隶心中,他是高出他们原本顶头上司遥遥十万八千里的人物,如今那一双双向他投来的眼神,是无尽的信任与钦佩。 啪啪啪——! 惊堂木敲响,烈非错居高临下俯瞰堂下的杨冲。 “杨冲,之前本官已说明,拘提你到案是为了查证今次高露被掳劫,以及岚阳历年幼童失踪之事,对于这些事,你有何话说?”少年语气平缓的问道。 杨冲跪伏堂下,他如今自然也知晓了烈非错的身份,区区一个镇西王府执事蓝棠,已令他视若天神的叔父奴颜婢膝,而蓝棠之后又有鎏国使节团的罗小侯爷,罗小侯爷背后有镇西王府嫡子桓义。 然而,即便是那连东理两位公主、郡主都不放在眼里的镇西王府嫡子桓义,面对此刻堂上这少年依旧处处碰壁。 桓义对杨冲来说便如九天之上的南天门,而更凌驾于桓义之上的烈非错,却是南天门后的凌霄宝殿。 杨冲明白自己在眼前这少年手里,掀不起任何风浪,更不可能有一丝一毫反击的机会。 他已绝望了,他已放弃了。 “世子爷今日微服私访,我杨冲倒了八辈子霉,栽在世子爷手里,我认了,世子爷也不必再审。”杨冲语气中没有半分挣扎。 “今次高府高露之事,是我指使陶行中做的,岚阳之前那些幼女失踪悬案,也是我做下的。”杨冲毫不避讳的招认。 堂上四周的皂隶们面面相窥,他们本以为今次审理杨冲,会经历一番唇枪舌剑,甚至严刑逼供,不想烈非错连官威都未抖开,杨冲却已经俯首认罪了。 杨冲俯首认罪,得到这结果,公案后的总司探大人……面上并无喜色。 “杨冲,今次高府之事先不论,岚阳历年累积的幼童失踪悬案,其中不少案件,独身一人绝不可能完成,这些案子即便你参与其中,也必然有同谋。”烈非错凝视着他。 杨冲忽然笑了,笑的万分悲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同谋?世子爷是指我叔父么?不用了,不用了,此时此刻,小人怕是已没有叔父了。” 此时,碰巧一阵急促脚步传入,满堂皂隶望去,却见岚阳总捕方海一脸凝重的小跑而来。 方海甫至公堂,目光锁定烈非错,即刻来到公案侧,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方海的话说的很小声,杨冲本不该听见的,但他却好似听见了。 他的面上露出一丝悲凉笑容:“世子爷可是得到消息了,叔父大人,您先走一步吧,侄儿随后便来。” 杨冲认定方海入来传达的,就是杨震自尽的消息。 他似乎猜对了,烈非错没有回答他,世子爷的沉默已经说明一切了。 四周随堂皂隶们都看到了这一幕,且都看懂了。 倒吸凉气声异口同声响起,一众皂隶皆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在岚阳作威作福了多年,连县太爷都不敢招惹的土皇帝杨震,死了。 就这么死了,死的悄然无声,死的突兀无措,死的……微不足道! 这一刻,流入众人心中的并非喜悦,而是一股汨汨阴寒。 所有人都知道杨震为什么死,所有人都明白他是怎么死的,所有人都明了是谁让他死的。 果然,在那些上层大人物眼中,他们这些平头百姓的姓名直如蝼蚁,生死不过一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叔父,你果然逃不过,果然逃不过啊……”杨冲悲凉地笑了起来,他的口中散出层层笑意,眼眶中却早已悲泪纵横。 他看向了烈非错:“世子爷方才应该是打算让小的供出背后黑手便是叔父吧,好,小的现在可以如世子爷的愿,小的背后主使者就是叔父,现在世子爷得到小的之供词了,如何呢,世子爷还能拘提叔父到案么?” 杨冲悲怆的面上流露出深深的讥讽。 你是异象司总司探又如何,你是炎门靖浪府炎飞炼又如何,你是镇南王世子又如何,老子的叔父已经被人灭口了,你想拘提他么?你倒是去拘提啊!!! 四周众皂隶面露怒色,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杨冲说的话非常难听,却也是实话。 身为升斗小民,即便他们得烈非错帮助,拘提了杨冲,却依旧无法真正为那些被掳劫的幼女讨回公道。 如今岚阳百姓已知杨府的背后是镇西王府,自然会猜想,杨府一系列恶行的背后也是镇西王府,若是如此,除非惩戒镇西王府,否则便不算为那些孩子讨回公道。 然而,处置镇西王府……即便有镇南王世子站在他们这边,百姓们依旧觉得终身无望。 就比如现在,整件事杨冲无疑只是个小角色,通过他这个小角色,可以将线索指向相较于他更大的角色,杨震。 原本,依靠杨震或许能引出更深层的人物,但在现实中,却是到此为止了。 即便杨冲如众人的愿,全盘招供,但杨震自尽,今次杨露的掳劫,岚阳历年女童的失踪,到杨震便告一段落。 杨府背后更深层的人物,乃至镇西王府,不会再牵扯上任何干系。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残酷的命运,蝼蚁撼动不了山岳,升斗小民又如何向镇国四王讨一个公道。 杨冲看透了这一点,早在消息到来之前,他便已判断杨震即将殒命。 烈非错环顾四周,将四周众皂隶面上的绝望收入眼底,随即他的视线回到杨冲身上。 下一瞬,少年面上,笑意惊现。 “杨冲,谁告诉你,杨震……已经死了。” 00269 大人,我对不起你 岚阳,杨府。 自鎏国使节团韬光养晦入住后,整个杨府一直保持着宁静端雅的氛围,往日凝聚于此府邸中的那阵阵喧嚣,烟消云散。 然而,今日此刻,这份喧嚣又回到了杨府,甚至更为壮怀激烈。 “你说什么?”内堂中,桓义双目凝怒,两道视线直直打在蓝棠身上。 “回少……少主,那杨震被……被人劫走了……”蓝棠颤颤巍巍的回答,满头虚汗涔涔而下。 “劫!走!了!”桓义将每个字都咬的铿锵作响,每个字都如同一记霹雳,轰在蓝棠心头。 霎时间,蓝棠如受五雷轰顶,吓的双膝砸地。 彭彭彭! “少主息怒,少主息怒,属下……属下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回府后属下将杨震秘密关押在杨府的地牢中,之前属下领了少主之令,欲去处决杨震,不想属下赶到时,地牢的门已被打开,守卫皆受重创昏迷,那杨震……已经不知所踪了。” 蓝棠颤抖着将事情叙述完,过程中那颗立足镇西王府执事尊位,本俯瞰一切凡俗的脑袋,由始至终不敢抬起半分。 桓义英俊的面容扭曲,双眼凶光大作,他的呼吸粗重而厚重,每一次呼气,都令蓝棠心惊胆战,仿佛死期将至。 沉默了十数息,桓义眼中怒容稍稍收敛。 “带我去地牢。” “是。” 蓝棠领命,随即一路开道,直奔地牢。 地牢昏暗无光,即便是青天白日,也只有寥寥几簇火把照明的此地,依旧伸手难见五指。 桓义来到地牢中,关押杨震的那间早已牢门大开,门外躺了数名倒地不醒的卫士,个个受伤沉重。 他俯身查看一名卫士的伤势,此人仰面躺着,气息微弱,而在此人的侧胸,一个拇指般的伤口汨汨留着鲜血,伤口外形呈现箭头状,入肉三分。 桓义转过头去,再看另一人伤势。 此人伤势仿佛刀劈斧砍,伤口斜长,鲜血不住流淌。 接连看了几人,随即桓义俯身不起,观察地面。 地牢设来是为了让人受苦的,平日自然不可能为这里的“住户”提供干净整洁的环境,地牢中满布尘土,蜘蛛网成群结队。 却也正因为如此,此刻地面上那一副副脚印才清晰可辨。 桓义将几名重伤卫士的鞋子一一提起,对比地面上的脚印,因为动作幅度较大,过程中有几人下意识痛苦呻吟,但桓义却无一丝触动。 忽然,其中一名重伤的卫士头一歪,没了呼吸。 “少主,他……他死了。”蓝棠颤抖的说道,音量放的极低。 然而,桓义依旧不为所动,直到数十息后,他看也不看那名重伤后未能及时救治,终至丧命的卫士一眼,冷冷道:“地上除了他们、你我,就只有一个来历不明的脚印,来的是一个人。” 言语间,视线转向那已经人去楼空的牢房。 “地上有一行拖行的印记,却没有杨震的脚印,他之前被送来时,应该是由人夹着,一路拖行而入的。”桓义冷静的分析道。 此刻,地上另一名重伤卫士开始抽搐,桓义看也没看他,任由他在阴冷地面上痛苦挣扎。 蓝棠察言观色,他见之前回报时桓义根本没反应,便知少主对这些卫士的生死根本不在意,因此不敢再发言。 “地面上由始至终都没有杨震的脚印,也没有新的拖行印记,说明杨震被救出牢房后,是经由那劫牢者扛着一路离去的。” 那名卫士经历了最激烈的一阵颤抖,倏然平息,他双目圆睁着,最后的那一轮目光,充满不甘与懊悔。 桓义的视线回到最先被他查视伤口的那人身上:“此人胸侧的伤口如箭头破体,入肉三分……” 顿了顿,视线又转到方才第二个查视之人:“……相反,此人的伤口却细长拖延。” 蓝棠不敢再对那些倒地流血的卫士有任何理睬,完全专注于桓义的分析,同样身为炁修的他,已经明白桓义的意思了。 “那入肉三分的伤口极似箭矢透体,而那细长伤口却是刀拖之伤,而以脚印来看,闯入者只有一人……”桓义列出这三点关键,地牢中摇曳的火光印在他的面上,照出丝丝森寒。 “……仅仅孤身一人闯入的劫囚者,此人随身带着长刀与弓箭,一身炁力远胜这些卫士,他在与他们打斗时,长刀挥舞,并且于此非常不利的环境下使用了弓箭,且在放倒这些人后,拔去肩头,打开牢门,将内中的杨震抗在肩上,一路从容逃走……” 桓义滔滔不绝的分析,然而他嘴角一抹不屑渐渐升起。 蓝棠明白这一抹不屑何来,一个人若是习惯一把长刀为兵器,同时还兼具远程武器弓矢的可能性本就不高,更何况身上留下箭头伤口的卫士,四周乃至整个地牢皆未发现箭矢,所以在箭矢命中敌人之后,潜入者还不嫌麻烦的进行回收? 这种可能性实在太低了,相较之下,另一种可能才是真相。 “同时兼具类似长刀、箭矢的炁诀功法,长镝千幻、锋扬百殛。”桓义一言定论。 此刻他们已知晓了烈非错的真实身份,而出生镇西王府的他们,对源于大璟天子司马天威的一儿两姓知根知底。 烈非错不止烈非错,还是炎门炎飞炼,而长镝千幻与锋扬百殛,正炎门筑基立命的武技。 彭彭彭! 桓义怒然一拳,砸在地牢的土墙上,土墙墙面顿时砸出一个瘪坑。 “好啊,他这是要和我们镇西王府死磕到底了!”桓义语气森寒。 一旁蓝棠吓的噤若寒蝉,丝毫不敢提起救助那几名重伤卫士之事。 然而,最初的惊惧稍稍收敛,他仔细一想,发现自己必须说些什么。 杨震算是在他手上弄丢的,他要将功补过。 “少主,杨震甫被劫不久,如果我们发动全面搜索,相信一定能将他揪出来。” 这是蓝棠身为镇西王府执事,所能想到的最快的应对方法。 桓义斜睨了他一眼,眼神中透露深深不屑。 “全面搜索?如今我们非是在烨京,亦或西北,哪里来的人手全面搜索!”桓义怒斥一声。 他想到了岚阳县衙,以他镇西王府嫡子身份,原本坐镇岚阳县衙的应该是他,以方海为首的岚阳三班衙役,本来应该皆由他节度,但此时此刻,这些人却与他离心离德,全投向了烈非错。 蓝棠一惊,即刻察觉自己的提议有欠思考,不……其实是表达不够完全。 “少主,我们于此岚阳确实人手不多,但这杨府原本就是岚阳本地门派亟雷门的总坛,杨震便是门主,以亟雷门的地位,周边大小门派皆服调度,只要我们亮出身份,这些人应不会抗拒……”蓝棠一边擦着额头冷汗,一边小心翼翼地分析道。 “……以少主的身份,定能在最短时间将这些人统合,到时会便可将他们作为一股可用的力量。”蓝棠言语间稍稍透露几许自信,他感觉自己这个办法提的不错。 已经确认了潜入者身份,桓义虽然怒火依旧,但理智上已明白,此事怪不得蓝棠。 理智恢复,他开始考虑蓝棠的建议。 “嗯,就照你所说的,用最短时间统合这些人……”顿了顿,眼角余光扫过地上血泊中的几名卫士,这些人此刻已死绝了,那不再汨出鲜血的伤口,死寂中散发着悲凉。 桓义半分也不会为这些人难过,在他眼中这些卫士不过是工具,他只是觉得可惜。 ——这下身边可用可信之人又少几个了……嗯!? 思绪流转,桓义似乎又想到什么,一抹寒光自他眼角流露。 “……不过,即便加上这些人,全面搜索依旧难行,与此相比,倒不如……” 眼角寒光照耀下,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 岚阳县衙公堂,杨冲悲凉讥讽,面对这样的他,公案后的烈非错,面上忽然惊现笑意。 “杨冲,谁告诉你,杨震……已经死了。” 烈非错如此质问,杨冲顿时目瞪口呆。 不止杨冲,满堂皂隶同样目瞪口呆。 公案后,烈非错折扇打开,“天生我才未必有用”随扇叶而动,荒谬着这一方天地,牵引着那一张张错愕面孔。 倏然,折扇稍停,少年居高临下看着堂下的杨冲。 “杨冲,在你看来,即便你如实供出你叔父杨震才是岚阳历代幼童失踪的幕后推手也于事无补,因为真正的受益者,必定会在本官采取行动之前,就将其灭口,令的一切至他而止,是么?” 少年将杨冲心中所想倾囊倒出。 杨冲神情呆愣,这一刻的他,既不点头承认,也不摇头抗拒,他依旧沉浸在烈非错上一句话带来中震撼中。 烈非错将他神情收入眼底,又环顾了四周皂隶们那一张张同样的目瞪口呆,少年面上浮现笑意。 “杨冲,本官之前将你拘回县衙后,至此刻已过了数个时辰,你亲眼见证本官今日拘你欲审的急迫,那你可知为何本官在拘你到案后,依旧让你等上数个时辰,这才升堂审问么?” 少年平静的问道。 杨冲不知,这个他不知,这个之外的许许多多,他本以为知晓的,此刻也变的不知了。 “本官原本可以更早升堂问案的,之所以会耽搁了,那是因为本官急着去办一些事……”言语一顿,嘴角笑意更甚。“……杨冲,杀人灭口这种事,你能想到,他们能做到,自然也就另有旁人能预见到。” 言语间,杨冲本一番死寂的神情有了变化。、 同样,满堂皂隶的神情也有了变化,他们一个个都反应过来了。 “杨冲,你以为方才方总捕入来在本官耳边说了什么?你叔父杨震的死讯么?”少年笑意盈盈地问道。 方才总捕方海入来,就是来回报杨震的死讯的……原本杨冲确实这么认为,但此时此刻,他的想法动摇了。 满堂皂隶们的视线集中到总捕方海身上,被众多视线盯视,方海神色略显尴尬。 他举步跨出,来到公堂上。 “本总捕方才入来,确实是来告知大人一个噩耗……”言语间,方海自怀中掏出一样东西,一张纸,一张花花绿绿的纸。 “……今日本是字花开奖的日子,之前总司探向属下说他赌术高超,未逢敌手,属下因此建议总司探去买字花,谁知这一期字花非常冷门,大人……”言语间,总捕方海满面愧疚,倏然对着烈非错一抱拳。 “大人,属下对不起您!”方海一把鼻涕一把泪,言语间好不凄惨。 “方总捕不用愧疚,输掉的那些算你的就成。”为了抚平方海的悲痛,总司探大人非常好心的建议到。 此言一出,方海骤然变色,面上悲怆瞬间膨胀百倍。 “大人,属下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甫出世的孩儿,属下实在艰难啊大人!” 看得出来,相比起方才的方海,此刻的他才算得上七情上面。 “方总捕,你今年几岁?”公案后的烈非错淡淡问道。 “回大人,在下二十有七。” “哦,八十老母,也就是说令堂五十三岁才生的你,还真是辛苦令堂了哈~~~” “这……多谢大人体谅。” 杨冲,乃至满堂皂隶将这一幕纳入眼中,很多人看的莞尔,却也看懂了。 方才总捕方海突兀而入,回报的就是这个“噩耗”,然在杨冲眼中,他回报的却是杨震的死讯,正因为有此认定,杨冲心如死灰,才坦然承认所有罪行,更透露其叔父才是一切的元凶黑手。 然而,公案后的总司探大人拖延了数个时辰才提审杨冲,是因为先去做了一些事。 于是乎,杨府的地牢被人登门踏户。 于是乎,地牢中卫士个个重伤,且在身上留下了箭矢、长刀的痕迹。 于是乎,杨震没死。 烈非错将四周那一幅幅恍然收入眼中,随即他一步起身,越过公案,来到跪地的杨冲面前,居高临下的俯瞰。 “杨冲,经历了之前总总,有件事本官本以为你已经明白了,但如今看来,你还未通透……”言语一顿,挺起腰板,环顾四方。 “……从一开始,那镇西王府的霉头,老子就准备触!到!底!” 00270 公主宿疾 岚阳,云来楼客房。 段秀心的专属客房内,灵秀公主与凝芸郡主面面相窥,阿霞、阿碧紧贴门扉,侧耳倾听。 良久之后,阿碧转头看着自家公主:“公主,没动静了。” 得到这句话,段秀心不由深深吐了一口气,浑身紧绷的经脉骤然放松。 “呼呼呼~~~,阿娘哟~~~,总算是走了。”段秀心面露欣叹,今日之劫总算告一段落。 一旁的高宁见她这幅神情,眼眸中又是气愤,又是怜惜:“活该,现在知道厉害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定契约。” “高姐姐……”段秀心不依地挽住高宁的胳膊撒娇。“……我哪里知道那小贼竟然如此奸猾,那时我见初始的银子不过一两,心想他再怎么翻,几万倍总够了吧,那也不过才几万两,以父皇每年赏我的,自可应付,谁曾想那种算法到了后面,竟是如此的天文数字。” 段秀心言语间大为委屈,甚至还有几分凄苦,经历了岚阳总总,她心中对烈非错莫名恋慕暗生,此刻却发现烈非错一开始就不怀好意。 “是啊,郡主,这真不能怪公主,婢子们方才初闻那赌契时,也与公主一般的想法,谁能想到那种算法到了后面,竟是千百倍的叠加。”阿霞凑了过来为段秀心辩解,神情间心有戚戚。 阿霞也接尾凑来,眉眼间怨色翻涌:“那镇南王世子也太过奸猾了,故意定下这等赌契,那不是挖坑给我们公主跳么。” 两名婢女为自己说话,段秀心大感言之有理,顿时点头附和。 “对,对,本公主从一开始就着了他的道了。” 高宁斜睨段秀心一眼,美眸中显露几许恨铁不成钢的惋惜,长叹一声,道:“何止一开始,你这一路上根本都在着他的道。” “嗯!?高姐姐,你为什么这么说?”段秀心面露不解,她身后两个小跟班同样是这幅神情。 “唉,小傻瓜,你以为你为何会在岚阳耽搁上这数日?”高宁面上恨铁不成钢更为浓郁。“你已经告诉我,你们最初到高府时的举动,在你看来,他为何突然打砸高府?” 高宁如此一问,段秀心面露疑惑。 “高姐姐,你的意思是……” “以之后他公堂上那些说辞来看,他当时打砸高府之举,很有可能被看做是故意给岚阳县丞下套,但如今我得知赌契之事,因此在我眼中,此举至少有五成的目的,在于拖延时间……”顿了顿,高宁眉眼流露一丝寒色。 “……十个时辰便是一千零二十四倍,只需拖上个一日夜,一千六百万两可就入袋为安了。” 高宁语露恨意,经过了旻月方才那一轮点播,她此刻心算起来总算有谱了。 段秀心三女闻言,先是一阵呆愣,随即恍然大悟。 “原来……好啊!好你个烈非错!竟然存着如此恶毒心思!!!”段秀心顿时火冒三丈,整个人惊的几乎跳了起来。 “公主,仪态,仪态。”随身侍奉的阿霞即刻提醒道。 在东理国时,皇后娘娘就多次提到,段秀心身为公主,却毫无身为金枝玉叶的自觉,全无仪态典雅,因此皇后娘娘早就着令她们这两名贴身婢女,令她们时时提醒,帮助公主改正。 皇后懿旨在上,正因如此,此刻阿霞目睹段秀心之失态燥怒,才使命般的提醒。 “仪什么态,他竟敢如此算计本公主,本公主要让他变态!!!”灵秀公主怒火三千丈,恶言嘴边生,那纤细身体更是止不住心中暴怒,作势要冲出门去。 “公主息怒!” “公主,不可呀!” 阿霞、阿碧一左一右冲了上来,抱住自家公主纤纤细腰,阻止她怒火冲冲地去找镇南王世子拼命。 “公主,不可冲动啊!” “是啊,公主,此事关乎两国邦交!” 段秀心奋力挣扎,两婢女奋力抱住。 “快放开本公主!本公主保证绝不冲动,我只是去把那个混蛋大卸八块而已!” 灵秀公主发表着足以挑起两国战火的言论,即便由两女抱着腰部,依旧一步步拖着前行。 只是大卸八块而已!? 那结果也不过是两国大战,血流成河而已! 到时候,作为拦阻不利,坐视公主殿下犯下罪行的自己两人,必定也是流芳百世,名扬千古……死也不能让这一幕发生! 想明白了后果,两婢女死命地保住自家公主的腰,绝不能让她再进一步。 被迫见识了眼前这一幕,凝芸郡主一声长叹:“唉~~~,好吧,你现在就出去,让他们看看你的龙精虎猛,然后你们就能好好谈谈怎么偿还那笔赌金了。” 相较于阿霞、阿碧两女,凝芸郡主语声柔绵,浑不着力。 然而她的言语却比阿霞、阿碧两女联手都有力量的多,段秀心硬生生顿住,清丽仙容尴尬间,一抹恐惧攀上蒸霞雪颜。 “哎哟~~~,不行了,又是那两字,本宫又头晕了,本宫果真听不得那两字,哎哟~~~”数息前还龙精虎猛,扬言要将镇南王世子大卸八块,引发两国血战的灵秀公主,此刻已是一副侍儿扶起娇无力的柔弱姿态。 本抱着她腰部,阻止她行凶的两名婢女,即刻承担起搀扶她的重任。 “阿霞……哎哟……看来本宫这病是烙下病根了,回去后记得禀告母后,从经往后本宫怕是听不得这两字了……”灵秀公主哼哼唧唧,呻吟不绝。 阿霞和阿碧面面相窥,她们自然明白自家公主是怎么回事,只不过此刻公主声情并茂,演的万分投入,她们自不好打击自家公主的兴致。 高宁斜睨了被搀扶至床边的段秀心一眼,嘴角一抹莞尔。 “依我看,最要紧还是通知侠公主,您老人家在大璟的这段时间,万万不可让您再听到那两字了。” 凝芸郡主如此建议,灵秀公主闻言,美眸瞬间一亮:“好主意,就这么定了,我这就给司马姐姐写信,司马姐姐那么疼我,一定会依我的……嗯!?我何不干脆求司马姐姐,让她把那个混蛋发配边疆十年,不,三十年……最好五十年,这样我就不用烦了。” 灵秀公主才思泉涌,针对赌金的一条康庄解决之道,在她眼前铺散开。 高宁立于一旁,以她对段秀心的了解,自然知晓公主殿下那听不得的顽疾不过一种逃避手段,但她此刻言之凿凿的向侠公主求助之言,语气间却全然不似开玩笑。 身为公主殿下的“高姐姐”,高宁感觉自己有必要为公主殿下拨云见日。 “公主殿下之前随我初入大璟时,我们已接到百里传音之消息,记得当时我便已告知公主殿下了。”凝芸郡主如此说道,灵秀公主回忆起那时的情形,发现确实如此。 但这与她们此刻所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百里传音一事中,真正受害的是琉璃郡主,她对镇南王世子痴心一片,为此甚至不惜担下退婚的恶名,然而最终却遭到他那般背叛,伤心欲绝,次日便回了北地,远遁红尘。” 高宁言语间,语气渐渐沉重,烈非错对琉璃郡主所做的事,天下女子闻之,少有不愤慨激怒的。 段秀心的神情不自然了起来,百里传音之事她当然知晓,所以她在得知伴随自己数日的那名异发少年竟是百里传音主角后,芳心一角早已乱象纷呈。 她恐惧这种乱象,更恐惧这种乱象为何而生,因此她下意识抗拒着,努力不去思考。 “这件事在大璟家喻户晓,轰动全境,因此侠公主也必然知晓,已侠公主平素嫉恶如仇,尤其见不得天下女子被欺辱的个性,她若是真动得了烈非错,公主认为那混蛋今时今日,还有机会坑害公主么?”高宁冷静的分析道。 段秀心停了下来,她细想高宁所分析的情况,心知确有其理,一旁的阿霞、阿碧也面露赞同。 事实上,即便没有侠公主事后的一番表现,高宁也明白侠公主绝对动不了烈非错。 大璟四王镇国,四方王侯每一个都握有通天权柄,莫说是侠公主不过一介公主女流,就是司马天威的某一位皇子,很多事情上也未必能胜过四方王侯的世子们,更多的情况是两者持平。 高宁想到了自家东理的情况,东理国身为大璟属国,地处天南,与镇南王领地接壤,因此东理百姓最能体会镇南王列灼的威势。 作为当代镇南王,列灼性格刚正不阿,正直慈悲,无数东理百姓因此对他崇敬万分,将其视若与东理皇帝等同。 但若换做其他心性之镇南王,甚至截然相反恶性之辈,东理百姓内心自然厌恶,面上却依旧不敢有丝毫不敬,即便是那样的镇南王,依旧与东理皇帝等同。 这便是大璟镇国四王的威势,身为这等人物的世子,即便是大璟公主,乃至皇子都难以撼动,如要动这些人,唯有皇帝司马天威亲自出手。 段秀心心性单纯,但身为公主,这等皇族权衡之事她反倒容易理解,所以她明白了……想通过向侠公主告状对付烈非错,没戏。 “其实,就在公主于莲华池中逃走之后,我便接到新的消息……”顿了顿,高宁眼眸中光芒骤亮。“……就在不久之前,烈非错于烨京燕云楼中,与兵机侯府旋儿发生冲突,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纵横追榜的消息直达燕云楼,宣告追加烈非错入本届纵横榜,名列一百三十六。” “什么!?”段秀心大惊失色。 身为东理公主,她对一牖境之各项榜单知之甚详。 东理不比宗主国大璟人才济济,于天地人三榜,能上榜之人为实不多,若是纵横榜,那就更为凋敝了。 况且,据段秀心所知,之前即便是大璟,能于二十岁之前名列纵横的,也只有那位太子少师的天才妖孽。 想不到如今,大璟竟然又出了这样一个妖孽。 一百三十六,如此排名相较玲珑千絮的十二自然遥遥千里,但毕竟已在榜上,已立足于大璟千万欲上榜而不得的少年英杰之上。 段秀心心绪翻腾,烈非错身份的揭晓,令她见到了那异发少年不同于这几日相处,薄情寡义的另一面,说实话这样的一面,对她的打击很大,却也因为这份打击,令她更为看清自己的心。 虽然只有短短几日相处,但她回首蓦然间,竟发现自己心中不知何时已住进去了那道异发飘逸的少年身姿。 是在荒山破庙,他为自己和露露临危解困,撑起一片天的时候? 是次日醒来,自己误会已失身于他,清白已去,欲同归于尽的时候? 还是岚阳街头,当杨震那充满恶意的视线投来,却由他尽数挡去的时候? 段秀心不知,更不愿承认,但同时她也明白,自己内心如此抗拒承认,恰恰说明心里已有了他。 镇南王世子身份揭露之前,他只是自己心中一个小小正八品司探,她只见到了他的好。 镇南王世子身份揭露之后,他是镇南王府唯一传人,炎门靖浪府血脉传承,她见到了他的恶,他的薄情寡义。 但此时此刻,纵横追榜的消息入耳,蓦然间,芳心已动的灵秀公主见到了他的……才气。 不是九曲园前一击挫百的武力强横,不是当日从容而去的世子尊位,仅仅是那份凌驾大璟千万少年英杰之上的智谋,仅仅是当日燕云楼中一步步引太子少师徒儿入局,令其一败涂地的从容。 恍惚间,段秀心只觉心田激涌,一股莫名压力逼来。 “原来,他竟有如此成就。”灵秀公主喃喃自语,谪仙雪颜红潮渐起,绯染满面丹霞。 高宁察觉她此刻神情异样,心中顽皮之念忽起,猛地一把搂住她。 “所以啊,公主殿下欠下的那些,咱们东理还不了,怕是也赖不掉,不如干脆就这样,我回去和皇后娘娘商量一下,就抵给他一颗我们东理的旷世明珠,了解此债。” 高宁语气玩笑,更有暧昧。 段秀心愣了愣,才醒悟这句话的意思,顿时玉容绯红如血,一把推开“不怀好意”的凝芸郡主。 “高姐姐,你……你不是好人,本宫不要理你了!” 00271 天降重任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事实上,岚阳地界的花并不多,想要看尽并不困难,这些花大多集中在几个特定的地方。 城西赵寡妇的豆腐坊…… 城北刘家娘子沐浴时那四季敞开的窗户…… 由杨家开设的怡红楼…… 不久前甫经历劫难的飘香苑…… 这几处花香浓郁,前两者胜在人妻名分,惊险刺激,后两者胜在梅兰竹菊,人员专业。 暮色风扬,吹拂夏日浓温,也吹奏烈阳灼灼,为整个岚阳换上一副新风貌,迎接正悄悄逼来的那轮新月。 岚阳主街上,百姓们忙碌着营生,有人忙着收,有人忙着开,生机盎然,好不热闹。 倏然,一阵意外的声音混入其中,声音源自一张张百姓之口,但源头却另有出处。 “世子爷好。” “嗯。” “世子爷好。” “行了,忙你们的吧。” “见过世子爷。” “好,好,大家都好。” 岚阳主街上,忙碌各自营生的百姓们,视线倏然汇聚到长街上移动的一个点。 那里有一把打开的折扇,上面奇罡斗绝的八字荒谬怪诞…… 那里有一头飞瀑三千的长发,缠腰而攀,形貌纠伦…… 那里有一副尖尖锋芒的十指,甲锋锐利,灼灼兵寒…… 那里有一……一头毛驴? 定定睛,擦擦眼,看个清楚明白……果然是一头毛驴。 此刻这头毛茸茸的马家亲戚,嘴里不知哼唧着什么,蹶子一步一撩,踏步间欢快高昂,衬得背上那道身影更为……不伦不类。 “方总捕,本世子还是不相信,你找遍整个县衙,就只能给我找来这么一匹小毛驴?”镇南王世子端坐毛驴之上,斜眼睨着一旁的总捕方海。 烈非错身为异象司总司探,衣着打扮符合异象司规制……便是没有规制。 此刻的他一如既往的一身便服,而陪同在旁的便是总捕方海以下,七八名岚阳捕快,他们此刻也如同烈非错一般一身便服。 只不过以烈非错今日在岚阳的惊天动地,以方海平素在岚阳的抛头露面,即便一身便服,终究没几人不认得他们。 镇南王世子今日先于县衙惩治庄勇,再败庄丁,之后又于岚阳镇中伏杨冲,挫杨震,抵蓝棠,拒鎏国,最终力压镇西王府嫡子桓义……这总总行径,早已在岚阳百姓心中烙印下“英雄”二字。 英雄本当配良马,奈何只身陷岚阳……整个县衙连匹好马都找不到,于是面对烈非错那个“晚些给我找个代步”的要求,总捕方海将县衙唯一的一匹驴子牵了过来,给世子爷充做代步。 “其实,世子爷,我们岚阳是有车马行的,平素小的们有用时,便是去那里调马,只不过……”方海看着骑着骡子,两脚离地却不比他高出多少的烈非错,眼中满怀歉疚。 “……那些车马行都是杨家开的。” 方海给出了答案,岚阳小县贫瘠,县衙中的马厩早就形同虚设,平素遇到紧急情况,都是去镇上的车马行借马。 车马行姓杨,今日之前,以杨府和县衙的关系,问他们借马自然水到渠成。 今日之后,以烈非错对杨家的所作所为,若还想问他们借马……黄泉彼岸,生死无门。 烈非错明白原因了,于是他不得不体谅总捕方海的苦衷……因为他本身就是罪魁祸首。 少年想到了为他去烨京送信的老八,自己当时给足了他银两,想必老八正是用那些银子,从杨家的车马行里租来了马匹,才能顺利赶赴烨京。 镇南王世子认清了自己罪魁祸首的身份,于是驴子为代步之事被他欣然乐见的接受,并且开始享受这平时没有机会感受的高度。 见烈非错神情怡然自得,陪同一旁的方海踌躇了一会儿,稍稍凑近问道:“大人,召集小的们便装前来,是否有什么重要行动?” 方海问的非常警惕,言语间东张西望,好似隔墙有耳。 此时此刻这长街漫漫的环境,隔墙是否有耳尚无法肯定,但街上却满步耳目。 “重要行动……”烈非错咀嚼着这四字,随即倏然勒停毛驴,神情凝重的看着方海。“……既然你已看出来了,那本世子也就不瞒你了,没错,本世子此番要你们陪同而来,确实有重要行动。” 烈非错语气万般严峻,方海乃至四周捕快们闻言,肃然起敬。 方海眉峰仿佛箭簇般绷紧,对着烈非错一抱拳:“但凭世子爷吩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方总捕这句话说的铿锵坚实,自从之前在公堂上敢于站出来面对庄丁起,往日那慵懒混日的方海似乎已死了,此刻立于天地间的,是一副新生的铁骨铮铮。 方海如此表态,四周捕快们个个应和,神情肃穆。 烈非错大为满意:“你们能有此心,着实难能可贵,既然如此,本世子坦诚相见,你们这就随我来,等到了地方,自有大任等待你。” 此言一出,一众捕快个个神情欣喜。 镇南王世子扬着“天生我材未必有用”的扇子,驱使毛驴缓步前行,长街上百姓见到是他,个个行礼问安,然当见到他胯下如此一头雄伟之物,却又个个忍俊不禁。 毛驴悠悠荡荡,终于在一处停下,此地便是镇南王世子所指,天降大任之地。 自方海而下,一众捕快神情……扭曲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飘香苑……”方海目瞪口呆地读出匾额上那三个大字,这就是世子爷所说的,天降大任之所。 一众捕快承袭方海的目瞪口呆,并且发扬光大。 十数息呆愣后,所有的视线集中到烈非错身上,质问……他们不敢,但那一双双眼,明晃晃的是这层意思。 “你们看着我干嘛……哦,你们以为本世子是来玩的么?”烈非错恍然大悟,随即面露痛惜。 “你们难道忘了,本世子之前便来过这里,且就是在这里查到小翠姑娘的行踪。”世子爷神色坦然,见他这幅样子,一众捕快面露疑惑。 他们眼神交换,随即方海看着烈非错:“世子爷的意思,莫非此地……” 烈非错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情况尚未明朗,不可早下判断。” 此言一出,四周众位捕快们又来了精神,原来世子爷来此是另有目的。 见众捕快神情变化,烈非错微微一笑:“一会儿入去后,你们只需表现如常便可。” “谨遵世子爷吩咐。” 一众人来到飘香苑入口,之前烈非错为了搜捕小翠曾经来过,加上他今日又掀起那般风雨,入口处招呼的龟奴条件反射地迎了过来。 下一瞬,龟奴看清他们的样貌,满面笑脸僵在那里,笑的比哭还难看。 “司探……不,总司探……”龟奴战战兢兢说到。 烈非错不理会他,将毛驴的缰绳交到他手上。 “照看好本公子的坐骑。” 镇南王世子无一丝羞愧的宣告着,今日飘香苑客似云来,门外同样有不少客人交托坐骑,一眼望去却都是高头大马,烈非错这匹小毛驴在一众高马面前,是那般的寒酸不起眼。 其中有些人是甫入岚阳,尚未经历过日间那场风雨,一时间并不知道烈非错是谁,这些人见他翩翩公子却跨坐一匹丑陋毛驴,顿时响起哄笑。 四周自然也有认识烈非错之人,但这些人当着世子爷的面,可没胆子喝阻那些人的哄笑。 毛驴似乎有些灵性,感觉到四周众人看不起它,神情顿时萎靡不振,脑袋也耷拉下来。 烈非错抚摸着它的颈毛:“别丧气,你可是本公子的坐骑,身价斐然。” 安慰了毛驴一句,他足下一顿,吩咐龟奴道:“给本公子的坐骑配最舒服的厩位,最好的饲料。” 龟奴知道他的身份,对他的话自然无不遵从,点头哈腰,彷如对待亲爹般将小毛驴恭恭敬敬请到后面的马厩。 发出哄笑的几人见到这一幕,面露诧异,这才向四周路人打听烈非错之身份。 “不会吧……镇南王世子……” “他,他就是……炎门……” 四周一声声惊叹响起,望着烈非错的眼神全然变味。 烈非错无视这些人,慢步进入飘香苑中。 早前飘香苑的老鸨已被烈非错好好“关照”过,此刻得到报信的她,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然而,当她见到烈非错的面,却不敢如同招呼其他客人般,热情地迎了上来。 那可是镇南王世子啊! 老鸨自己心知肚明,以她的身份,即便是岚阳县丞都足以令她弯腰恭敬,而县丞之上更有县令,乃至杨府。 但今日,不止县丞,不止县令,杨府杨冲,甚至是他身后的镇西王府执事蓝棠,鎏国使节团罗小侯爷,以及镇西王府嫡子桓义。 这些人一一折在眼前的少年手中,皆尽臣服。 因此,面对如此一名少年,老鸨万万不敢效仿对待普通客人那般迎接,只能呆在一旁不知所措。 她不知所措,烈非错却面带从容:“老鸨。” “见过……世子爷。”烈非错一声唤,老鸨反应过来,颤颤巍巍行礼。 “给我们安排一个桌子,不用雅间,楼下大厅就行。”烈非错淡淡吩咐道。 身边一众捕快们闻言,内心一凛。 ——世子爷不愿去包间,只要一楼大厅……啊!定是为了方便监控全局。 烈非错有命,老鸨自不敢表露一丝不顺,即便她感觉以烈非错身份,坐在大堂似乎有些不妥,但却依旧招办,没有二话。 转眼间,她已为众人安排了大厅中间的一席,一众人入席。 方海一入席,环目四顾,随即悄悄对烈非错道:“世子爷,此大堂三处通口,两处楼梯,以我们目前的人手,完全看顾的过来。” 如今方总捕精神面貌大改,很想有一番作为,行事间非常积极。 世子爷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颇有鼓励。 烈非错如今可算是岚阳的名人,他们一入座,即刻就有人认出他来,四周窃窃私语。 “那位,难道是……” “那长发,那身形样貌,应该是了。” “竟然连那位都来了,不知此行所欲为何?” “还真说不准,上次这位来此的目的是搜查,那时我也在,那一次我们所有人都被这位赶了出去。” “那今次呢,不会也赶我们出去吧?” “你真是瞎眼白目,你没看到他们都坐下了么,我估计今次他们都是来玩的。”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既然是那位的话,我们要不要上去见个礼。” “这么……我看还是别了,那位怎么说都是在职官员,虽然于政不算违禁,但终于名声有损。” 与烈非错所在的前世不同,当今炎黄血裔所在的六上国大体上并不禁止官员出入青|楼宿妓嫖娼。 在这个异界,妓女这一职业流转至今,已分为两大类,一者艺妓,一者色妓。 艺妓主要从事艺术表演活动,而色妓则是以出卖色相为业,就是烈非错前世普遍意义上的娼妓。 而且,在这基础上还有更细致的划分,将其分为五小类,便是宫妓、营妓、官妓、家妓和民妓。 宫妓是皇宫中服务于帝皇的妓女,地位最高,而营妓则是服务于军队军官和士兵的妓女,官妓则服务于各级地方官员。 之后的家妓是达官贵人于家中供养,专事服务于同样达官贵人宾客的妓女。 民妓最为低等,就是活跃于民间,服务于平凡百姓的妓女。 这五类妓女的划分中,前三类是朝廷直辖的妓女。她们的地位虽然地下,但生活受朝廷庇护,却相当优裕,更是编入国家正式乐籍编制,由朝廷出资供养。 她们所专事一国象征的皇帝,以及各级官僚。 相较于前三类,后两类却是个体私营,于朝廷体制外求存,不向国家伸手,独立经营,自负盈亏。 朝廷特异为官员设置官妓,自然也就不禁止他们嫖宿民妓,只不过官员宿妓多多少少有损名声,尤其是似烈非错这等世子之尊,因此那人才建议仿若不见。 …… 云来楼。 “什么么么么!他,他,他去了青|楼!!!” 00272 开心,开怀,开肾的男人们 飘香苑中,一众宾客见到镇南王世子到场,大厅内顿时轰动,却又很快陷入平静。 似乎,众人都明白此时此刻不宜寒暄的道理。 老鸨很快命人端上了酒菜,随即十多名莺莺燕燕簇拥而来。 这些姑娘已知晓烈非错的身份,知道自己去陪的是天高山遥的镇南王世子,神情间颇为拘谨,不似往日陪奉普通客人一般豪放。 “好好招待,别怠慢了几位捕头。”烈非错下了指示,几名姑娘们得令,一个个坐到方海等人的腿上。 “方大人,您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 “罗捕头,可把奴家想的好苦。” “赵大人,来,喝一杯么。” 一众莺莺燕燕使出看家本领,招呼着方海等人。 烈非错身边同样坐了两名女子,她们一个是这飘香苑红牌,另一个刚从红牌卸任不久。 相较于坐在方海等人腿上的那些,烈非错身边的两女不敢如此放肆,却也轻声细语,极力打造一副剥尽英雄骨的温柔乡。 “世子爷,您这折扇好别致啊。”左侧女子一副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气质,眸光凝在烈非错的折扇上,却丝毫不敢动手触碰。 “嗯,眼光不错。”烈非错真心夸赞了一句。 他手上的折扇究竟有着怎样的价值,只有知情者明白,此刻这女子能第一眼看出折扇不凡,说明她眼力尚佳。 “世子爷,您可要用些酒食?”右侧女子体贴的问道。 她们本就知晓烈非错至高身份,且老鸨让她们来时已吩咐过,对待方海几人也就罢了,若是伺候烈非错,切记处处守本分,绝不可如平日面对其他客人般,勾肩搭背,藕臂攀缠。 烈非错从未涉足青|楼,即便之前与方承轩、陈复聚会时带上了倚红偎翠,她们也不会来纠缠烈非错,而且倚红偎翠每次都是随客外出,烈非错真正踏足青|楼的,只有上暖香阁寻衅桓放的那一次。 “酒不用了,来点茶吧。”烈非错吩咐道。 此刻的他笑意盈盈,似乎非常享受两女在侧。 若是很熟悉他之人,有可能自他神情间看出几分不自然,不习惯,但落在此刻身旁的方海等人眼中,此时此刻的世子爷似乎非常……愉悦。 他们一边应付者怀中刎颈交缠的绵绵身体,一边眼神交换,彼此传递着一个信息。 世子爷他……不会真是来玩的吧!? 应该不会吧……怎么不会呢! 想到这里,一段记忆浮现脑海。 他们想起来了,想起了九曲园前发生的另一件事……五通祇降! 即便是炁修落后的岚阳,也知晓祇降意味着什么,同时他们也知晓五通。 一双双眼露出失望的眼神,什么重任,什么大义,世子爷就是来玩的,此刻更是和身边两女玩的不亦乐乎。 “世子爷,您的文采真是风流,奴家从来未见过这等诗句。”烈非错右侧的女子讨好道,她依旧遵循老鸨吩咐,不敢贴到世子爷身上,此刻的她只是端着一杯浓茶,恭恭敬敬地递给烈非错。 女子说的确实是实话,她的确从未见过这等诗句……自然是没见过,从来都是“天生我材必有用”,何曾见过“天生我才未必有用”。 “嗯……,看得出本世子文采风流,你确实有慧根。”烈非错颇为满意,他点了女子面前的那个酒杯,他的杯中是茶,而女子的杯中是酒。 “赏你与本世子共饮一杯。” “啊呀,谢世子重赏。”女子非常乖巧的谢恩,长袖掩口,一杯饮尽。 另一侧的女子见状,即刻吃味,下意识就要缠到烈非错身上,用那水蛇腰,高峦峰尽展浑身解数。 下一瞬,心中顿时浮现老鸨的忠告,身体才堪堪收住。 女子眼珠一转,视线流转间落在烈非错那缠腰长发。 “世子爷,您这一头长发真是别具一格,千千万万,绵绵不绝,简直就在寓意你那无尽福寿呢。” 烈非错面上再度浮现笑容,虽然自九曲园后到如今不过短短时日,但他却已爱上自己这长发缠腰的特殊形貌,甚至以此为荣。 “嗯,你的小嘴也够甜的,来,赏你与本世子共尝一果。”言语间,少年自面前的一串葡萄上摘下两颗,分了一颗给女子。 “谢世子爷。”女子千恩万谢,言语间不时瞥向另一侧的那女,眸光中自有峥嵘。 若是寻常恩客,女子即刻便会剥开葡萄,将果肉送到对方嘴里,甚至就这么含在口中,直接以唇渡去。 但老鸨早有吩咐,面对眼前这位镇南王世子,她可没有这胆子。 烈非错神情间从容畅笑,内心却颇为紧张。 今日之前,他可没有直接应付这些风尘女子的经验,即便是此刻看似与两女信手捏来的调笑,也是在模仿之前与陈复、方承轩宴饮时,他们与倚红偎翠的相处。 然而,旁人却看不出世子爷神情间的生疏,此刻他们所看到的,尽是世子爷左拥右抱,尽享温柔。 四周小声议论洇开。 “看来,世子爷也是此道老手啊。” “废话,世子爷出身尊贵,别说我们这小小岚阳,就是烨京那名满天下的暖香阁,也必然将世子爷奉若上宾。” “你们都是少见多怪,你们难道忘了世子爷的身份么,此道老手……依我看世子爷何止老手,根本就是此道圣手。” “世子爷的身份……哦哦,你看我,我还真忘了这一茬了。” “是啊,是啊,我们怎么给忘了呢,世子爷可是……嘿嘿嘿……” 四周议论渐渐暧昧。 也不知烈非错是否听到,反正他神情间浑不在意。 又过了一会儿,他招招手唤来了老鸨。 “世子爷有何吩咐?” “大堂有些吵了,给本世子换个清净包间吧……”顿了顿,抬手指着方海等人。“……给这几位也分别安排几间,都记在本世子的账上。” “世子爷,这……”方海面露难色。 大璟并不禁止官吏宿妓,方海等人之前也偶尔会逛逛这烟花之地,以解寂寞。 只不过似飘香苑、怡红楼这类,皆属于岚阳顶级,以方海等的薪俸,可不够到这里花费。 一众捕快香躯在怀,面面相窥。 此刻他们皆已明了,重任芸芸根本就是世子爷信口胡诌,他是来这飘香苑寻欢作乐的。 其实想想倒也合情合理,总司探大人贵为王府世子,平素过的必定是莺歌燕舞,活色生香的日子,且他又是五通祇降之身,忍耐不住本就情有可原。 料想世子爷必然是觉得一人来此无聊败兴,才以重任名义诓骗他们同来。 方海几人本就不是什么守身如玉之辈,平日多多少少都有嫖宿,见事已至此,心中倒也乐得享受,只是表面上总要为难一下。 “哎呀,怎可让世子爷破费。” “正是,正是,世子爷远来是客,怎可让世子爷掏腰包,应该是我们罗汉请观……呜呜呜呜……”其中一名捕快想要客气客气,更想拽拽文,他想到“罗汉请观音”之语,只觉很有文采,就欲抖出来。 幸好总捕方海眼明手快,将他的嘴捂住。 他们几个自称罗汉,将世子爷比作观音已是不妥,更何况还是这种宿妓之事,在青|楼这种地方,若真让他抖出来,还不惹来满堂讥笑。 烈非错被这家伙逗乐了,少年眉眼掠过一丝邪谑。 “好,就这么定了。” “嗯!?”一众捕快皆愣神。 “你们想请我是么,好啊,本世子答应了。”烈非错一副“我成全你们”的表情。 霎时间,一众捕快只觉怀中的温柔香躯万般沉重,世子爷享用佳人,让他们来买单……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世子爷,我……我们……”方海面色尴尬。 一种非同寻常的面色尴尬,一种浑然物外的面色尴尬,一种……囊中羞涩的面色尴尬。 烈非错扫了他们一眼,随即倏然起身。 “行了,今夜无论醉与不醉,都无归……”言语一顿,看了看老鸨。“……都算我账上。” 一众捕快顿觉浑身一轻,肾气一足。 决定了,今夜无归,集体……显肾! 在两女的陪同下,烈非错开道,一众人上到飘香苑的二楼。 走了几步,他们见到一扇被铁锁紧扣的房门。 “世子还记得吧,这是小翠的房间,自世子爷来过后,妈妈便让人把这个房间再度封上。”一旁的女子见烈非错瞩目于此,即刻为他解释道。 “哦,看来这间房间以后在你们妈妈心中,分量怕是不同了。”烈非错说道。 “世子爷说的是。”另一名女即刻应和道。 “先别赞了,本世子的意思是……”烈非错言语锋一转,面上邪笑浮现。“……这间房以后在你们妈妈心中,怕是重于千斤,再也不敢开喽。” 言毕,邪笑着跨步离去。 两女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消遣她们,顿时不依。 “哎呀,世子爷您好坏啊。” “世子爷,您真是坏透了。” “哈哈哈,走,让你们看看本世子真正坏的地方。” …… 云来楼,段秀心房间。 高宁谈及烈非错纵横追榜之事,更以此调笑段秀心,言及东理不堪负荷,只能以她赌债肉偿。 段秀心因此羞红满面,娇嗔不依。 两女闹了一会儿,灵秀公主渐渐平静下来,谪仙玉容上的轻松欢闹,渐渐换上几分踌躇,几分忧思。 “高姐姐,你说外面流传的百里传音之事,皆是事实么?这件事的表面下,他……会不会有什么苦衷?”段秀心的语气有几分颤抖,她似乎有些怕问出这个问题,却又忍不住问了。 高宁柳眉一蹙,神色渐渐凝重。 方才要段秀心赌债肉偿云云,那自然是女儿家的玩闹,但她感觉的出,段秀心此刻的语气已非玩闹。 她是认真的,她非常在意这个问题。 高宁判断此事她不可怠慢,她直觉自家公主与那烨京新晋第一败类之间似乎已发生了些什么,而所发生的这些,让自家公主看待他已有所不同。 这不是好事,公主不过豆蔻年华,情窦初开,如果她将那家伙放入心里,无论他镇南王世子,炎门炎飞炼的复杂身份,还是他对待痴心琉璃郡主的冷酷手段,对自家公主来说皆非幸事。 “苦衷……或许吧。”高宁如此说道。 没错,她没有否定这种可能性,这种更偏向于烈非错的说法。 她想不动声色的熄灭自家公主芳心中那稍稍露头的初苗,正因为如此,她更不能让自家公主感受到明显的敌意。 高宁曾经也有过公主这样的年纪……不,单以年纪而论,她此刻依旧是这般年纪,她并不比灵秀公主大多少。 但若是论心智成熟,她或许已痴长天真烂漫的灵秀公主十岁,甚至更多。 因此她知道似公主这样的心性阶段,面对强硬的劝说有可能激起何种逆反心理。 她的目的是说服公主放弃心中那不该有的初苗,而非折服公主,令她低头。 她不能让公主感受到敌意,或者说,越晚察觉越好。 “高姐姐,你也认为他可能有苦衷?”段秀心面露欣喜,她希望听到的正是这种答案。 “嗯,得知百里传音之事后,我曾经私下暗暗分析过,他那番构陷琉璃郡主的行为,真正探究根底,不过是因为对琉璃郡主心性的不喜,以及对她所享有之尊崇的妒忌,这样的心态确实有可能存在,事实上很多人都会诞生这样的心态……”凝芸郡主分析道。 她的分析让人感觉很有道理,不独段秀心,就连阿碧、阿秀两人,也主动围聚过来,听她分析。 “……这样的心态其实并不少见,少见的是所达到的程度,就比如杀人放火,谋财害命,世上很多人都动过这个念头,但他们最终不会将这样的念头付诸实现,因为天地间存在着各种制约,以及……利益。” “利益?” “不错,利益,百里传音之事……其中并不存在真正能带给他的利益。” 00273 他竟敢…… “不错,利益,百里传音之事……其中并不存在真正能带给他的利益。” 高宁透露自己的看法。 作为一个心理年龄比灵秀公主成熟十岁的,忧国忧民的郡主,她早已用一种非同世俗的眼光看待这件事。 她的立足点近似于烨京那些豪门世家,比起风月男女,这些人更关心的是此事所能带来的影响与利益。 “构陷琉璃郡主,令她因退婚为世人所唾弃,这件事对身为镇南王世子的烈非错并没有实质利益,而且极易因为被琉璃郡主察觉阴谋而揭破,他真的没必要做这件事,但他依旧还是做了。” 段秀心三人的视线投注在高宁身上,连呼吸都下意识收敛,凝神听讲。 “方才公主问我他有没有可能有苦衷,关于这点我觉得确实有可能……”顿了顿,高宁眉峰一凛,语气陡然转寒。“……但无论他有什么苦衷,都不该如此对待一名,对他痴心一片的女子。” 高宁一番峰回路转,终于道出自己想说的那句话。 她本就准备说这句话的,但若一开始就说,那时灵秀公主尚处在警惕中,九成听不入去。 然而,现在不同了,灵秀公主,乃至阿霞、阿碧皆全神贯注听她之言,她们对她已无戒心。 高宁一言道出,对烈非错大为批判,灵秀公主闻言本欲反驳,但转眼一想,高姐姐说的确实有道理。 以这几日的相处,她感觉百里传音之事,烈非错很有可能真的有苦衷,但就如同高姐姐所说的,无论他有什么苦衷,如此对待一名对他痴心一片,不离不弃的女子,终究太过了。 灵秀公主神情黯淡,芳心深处那跃跃欲动的小火苗,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奄奄一息。 就在此时,楼下大堂突然响起一声惊诧。 “什么么么么!他,他,他去了青|楼!!!” 洛绮瑶柔媚嗓音,这一刻惊炸万分。 这一句话仿佛一击万钧炁斗,直直轰入段秀心心里。 他!? 什么他!? 哪个他!? 单单从这句话中,似乎无法分辨这点。 但这句话是洛绮瑶说的,以之前洛绮瑶的表现,段秀心隐隐感觉她口中的那个“他”,与自己脑海中倏然反应出来的是同一个人。 灵秀公主再也顾不得消化高宁的那句话,几步冲到门前,就要开门。 咔咔咔! 一声清脆响起,之前进入房间后,段秀心曾经让以链鞭做武器的阿霞,用链鞭将房门锁住,此那一圈圈铁链缠在门把上,令她一时间无法开启。 段秀心焦急地解着链鞭,几次三番手滑脱落。 “公主,还是我来吧。”阿霞抢了过去,链鞭是她的武器,她解起来比段秀心顺手的多。 终于解开链鞭,段秀心倏然开门,来到二楼的廊下。 此事,就听大堂响起阵阵啁哳。 “你……你定是信口开河,他就算再不济,也不会去那种地方!?”大堂中的那道绝色丽影怒喝道,言语间,眸光中似有泪影斑斑。 “我没有胡说,之前我想既然来了这岚阳,便去镇上寻写当地美味,不想就碰巧远远见到他,他和那几个岚阳当地的捕快一会儿,我好奇之下远远跟着,亲眼见他们入了那飘香苑。”陶聚发誓赌咒般说道。 云来楼大堂中,异象司一众大司探皆在场,就连祝鑫都跑来凑热闹。 洛绮瑶耳闻陶聚之言,又见他满面恳切,无一丝说谎的神情。 事实上,陶聚确实没有必要在此事上说谎,他所言是否属实,很简单就能印证。 洛绮瑶明白这个道理,在场其他大司探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她虽然质问陶聚,内心却已相信了五成。 恍惚间,脑海中浮现自己方才质问陶聚的话。 “……你定是信口开河,他就算再不济,也不会去那种地方!?” 这句话回荡耳边,洛绮瑶芳心不由凄笑。 ——他就算再不济,也不会去那种地方……洛绮瑶啊洛绮瑶,你又凭什么如此断言,难道你不知他五通祇降的身份么?你难道不知那日燕云楼中,陪在他身旁的是谁,而之后他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嘛? 九曲园前,烈非错五通祇降身份揭破,令他得到新晋烨京第一败类尊号的同时,也得到新晋烨京第一淫贼尊号。 而之后的燕云楼中,暖香阁两大红牌倚红偎翠全程陪同在旁,之后烈非错更是直接杀到暖香阁,不但为了两女将桓放之人残肢断臂,更不惜花费三千六百万钱,为两女赎身。 此举早已轰动烨京,成为家家户户茶余饭后的风月谈资。 这种种事迹,岂非早已印证拥有五通祇降头衔的镇南王世子,究竟是何等人物,自己又在寄希望些什么呢? 洛绮瑶如此反问自己,她悲凉的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陶聚。 “我可以当天立誓,我可没说一个字的假话。”陶聚非常真诚的发誓。 在场一众大司探甫成为同僚不久,实在称不上有什么交情,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怀疑陶聚的话,他所说的与外界盛传的镇南王世子的为人,本就不谋而合。 “哎呀,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哪个男人不多情,哪家少年不风流,实属平常。”魏流尘插嘴道,他身在烨京名门魏氏,自小见多了家中长辈妻妾成群的风流做派,此刻烈非错上青|楼之举,在他看来根本就没什么。 陶聚同样出身名门,对名门望族的做派也有适应,他见魏流尘如此说,不由悻悻道:“我也就这么随口一说,我们皆非出身寻常百姓家,这种事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言语间,陶聚视线不安地数度瞥向洛绮瑶。 就如他所说,他不过将所见所闻随口一说,谁知洛绮瑶竟然会有如此激烈反应。 “咳咳,想来总司探也是连日来太过操劳紧张了,如今大事抵定,总司探放下包袱去轻松轻松,也情有可原。”木子道接过话头,他言语间明显偏向烈非错,为他辩护。 “哦哦哦~~~,怎么在木大司探看来,这风尘一游,便是最理想的放松减压之法么?”温婉才女旻月巧笑倩兮,美眸锁定“木大司探”。 被如此盯着,木大司探顿时一脸悔不当初。 有些话男人无论在任何场合都不能说,有些话男人能说,但是得看场合。 旻月的“温柔”注视顿时让木子道焉了,现场唯一一个还能为总司探保驾护航几声的,顿时被打落无间地狱。 魏流尘冷眼旁观,也不知他做何想,眼珠转了一圈,凑到洛绮瑶身边。 “说起这男人呐,女孩家家再怎么也不会比我们男儿了解的透彻,男人千千万万不能惯着,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就必须即刻施以雷霆手段,将一切扼杀在萌芽状态,一旦粗心放任,等小苗长高长大了,再要除根可就难如登天了。” 魏流尘翘着兰花指,信誓旦旦地自己这个男人有多了解男人。 不知他在说这番话时,立足于何等……性别立场,也不知他是基于洛绮瑶的何种身份而说。 魏流尘的这番话,洛大小姐似乎听入去了,她神情数度变化,似乎在考虑着魏流尘的提议。 一旁的异象司各位男子们静谧无声,不敢于此时此刻乱发表意见。 旻月生性慈柔,她见此刻洛绮瑶面露愁苦,内心同情大发,小步移到洛绮瑶身侧,抚着她的胳膊,仿佛借此给她力量。 察觉到旻月这个动作,洛绮瑶美眸看去,眸光中隐隐显露感激。 半刻后,那番绝色眉眼,一抹利剑般眸光闪动。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飘香苑是么,我这就去,他若真敢做出败坏我们异象司名声的丑事……”言未已,洛绮瑶身形一转,就要夺门而出。 旻月既然出手安慰她,也算介入了此事,以她性格既然介入,便不愿意中途而止,她身形展开,拦在洛绮瑶面前。 “洛姑娘,凡事急则乱,徐则稳,你可千万别冲动行事,冷静啊。”旻月好声好气地劝诫。 洛绮瑶感受到旻月的善意,她的嘴角露出一抹倾倒众生的倩然笑意:“放心,我很冷静,我只是要去把他扒皮抽筋,大卸八块而已。” 放下了这一句,洛大小姐施展身法,绕开旻月,飞身遁走。 转眼间失了她的身影,旻月大急,身法施展,追了出去。 大堂中一众大司探面面相窥,一张张迫切的面容,似乎皆有意跟去看看究竟,只是一时间没人拉的下脸来,去八这一卦。 十数息后,原本安于一侧的祝鑫发足举步,快步来到云来楼入口,足下一顿,转头看了看大堂中其他人。 “镇南王世子,异象司总司探被当场抓奸的画面,当真不想一睹为快么?” 似乎是提议,却又似激将,整个大堂陷入一阵沉默。 沉默一息…… 沉默二息…… 沉默三息…… ……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嗖嗖嗖嗖嗖嗖!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衣袂扬舞破风,整个大堂中一众炁修身法展开,瞬间遁了个干干净净,反倒将提议的祝鑫落在了最后面。 祝鑫英俊的面上浮现一丝笑意,悠哉悠哉的跨出云来楼。 “果然,如此精彩的一出戏,谁不想看啊~~~” 幽幽长叹,随即身形骤然消散。 云来楼二楼廊下,段秀心目睹这一幕,更将所有的对话听入耳中。 这一刻,她只觉天旋地转,多年精修东理皇族功法练就的身躯,双腿竟然颤颤巍巍,连立足都不稳。 阿霞、阿碧见状,顿时迎了上去,将她搀扶住。 “公主,您怎么了?” “公主,保重啊!” 两婢女神情急切,段秀心被她们扶着,对她们的话充耳不闻,绝望的双眼看向高宁。 “高姐姐,他……他竟然会去那种地方……”语气凄凄然然,已是带着一丝哭音。 高宁爱怜地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抚着她颤抖的背部:“还记得我方才提及的纵横追榜么,就是燕云楼那日,他离开燕云楼后便去了烨京最为有名的暖香阁,更以三千六百万钱为暖香阁中两名红牌赎身,当下便带回了炎门靖浪府。” 凝芸郡主趁热打铁的说着,她这番言语自然别有用心,却也是实话。 燕云楼之后,烈非错于暖香阁中将桓放的手下打的手足具残,更以三千六百万钱为倚红偎翠赎身,此事经过这些日子,不独消息最为流通的国都烨京,就连中州其他地方,甚至中州之外都已有流传。 世人更将此事添油加醋,传的会声会影,甚至已有“世子爷一龙二凤”“飞炼靖浪戏双娇”“烈儿醉卧桃花影”等民间的艳词小曲,于山野偏僻处传唱。 他们还将这些故事与他那五通祇降身份联系起来,流传的好不起劲,恨不得自己便是内中主角。 高宁此刻刻意点出这段,原本隐藏其中的,攻击烈非错的用心,被此刻顺水推舟的情景掩饰泰半,根本不易察觉。 段秀心确实没有察觉,她只觉高宁一字一句入耳,字字刺痛她心田花海中,那小苗初露的一角。 “高姐姐,怎么会这样呢,他怎么会是这种人?”谪仙玉容忍不住质问,言语间哭音更浓,眼眶中已有隐隐泪光闪烁。 “公主,他本来就是这种人,只是你之前没看清。”高宁安抚着怀中的灵秀公主,嘴角一抹笑意流露些许。 她明白自己的目的离达成又近了一步。 “可,可这几日我和他相处,他从未表露……”一言未尽,眼眶中泫然泪珠终于忍将不住,沿着雪白面颊滚落。 “公主,你才认识他几天啊,又如何能识人通明呢……别伤心了,你现在将他看清却也不晚啊。” 高宁安慰着段秀心,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背部,仿佛在安抚一只受伤惊恐的小鹿。 在凝芸郡主的安抚下,怀中谪仙玉体渐渐停住抽泣。 察觉到这一点,高宁稍稍松开怀抱,她准备道出进一步的提议,让自家公主彻底远离祸害。 就在此时。 “不!我还是不信!我要跟去看看!” 00274 月下捉奸 “不!我还是不信!我要跟去看看!” 本已定局,然而灵秀公主于认命绝望的最后一刻,倏然反弹。 言毕,段秀心挣脱出高宁的怀抱,就要离去。 凝芸郡主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然而公主这样的要求却也合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以她对段秀心的了解,明白这一趟她是必然回去的,既然如此,与其进行无用的劝阻,倒不如跟随一旁,将事态尽可能纳入掌控。 毕竟烈非错逛青|楼这件事可不是她高宁刻意促成陷害,这件事是真的,她现在要做的只是陪同在公主身旁,在公主目睹那污秽不堪的一幕时,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加油添醋,煽风点火。 高宁一个旋身来到段秀心面前:“我陪你同去。” 段秀心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 阿霞、阿碧两女见状,也自然陪同在旁。 就这样,东理一行四人出了云来楼。 当空暮色已尽,金乌西坠,明月悄悄攀上云端,皎洁月华照耀大地,为岚阳县城铺上一层莹莹洁白。 倏然,月华照耀下,几道身影飞腾于一片平房低瓦的屋顶,身影矫捷,足下稍稍轻点屋顶,便纵出二三丈。 疾驰在最前的是一道仿佛凌波降仙的身姿,月华下一身华贵丽衫蒙上皎皎月白,倾城无双的面容晶莹剔透,仿佛那月华化作涓涓银河入海流,于那无双容颜上滴落。 倾城玉容极美,但此刻那张面上的神情,却是九分震怒一分凄苦,既惹人怜爱,又骇的旁人不敢靠近半分。 洛绮瑶身法施展开,飞纵腾挪间,仿佛有神功乐舞自双足汨汨散开,滴落红尘,化入那月下的空气中。 她的身法极快,幸好后面几道身影个个炁力不凡,勉强追的上。 距离洛绮瑶三丈开外,那幕端秀丽容并未因此刻那疾驰飞纵而有所减损。 方才旻月是急追洛绮瑶离开的,出了云来楼后,她见洛绮瑶飞身上房,便也跟了上去。 她是出于一片好意,只不过她与洛绮瑶并没有太熟,因此虽然跟上了,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劝解,只能暂时遥遥咬着,思索对策。 又十丈开外,魏流尘、陶聚身形腾挪,紧紧咬住洛绮瑶的尾巴。 烈非错的消息就是从陶聚口中说出的,而魏流尘身为烨京最妖艳的男子,平日素喜三姑六婆,八卦是非,因此方才在云来楼中被祝鑫撩拨,他们两个是最先夺门而出的,因此行于最前。 尾随他们之后的是木子道,性格敦良的他,对于跟来凑热闹之举有些不好意思,但对于此事他又实在耐不住好奇。 队伍最后的反倒是祝鑫,方才他一番撩拨,令的异象司众人都忍不住追了出来,如此这总司探被抓奸在床的一幕,便有了大把见证者。 就如同祝鑫在异象司初会上所说的,他不认同烈非错那总司探之职,不认同这小子竟然凌驾于他之上。 他今次会来岚阳,正是因为接到了烈非错的信,见到了信中所提及的,他将于岚阳破获大案,摘得异象司首功的消息。 祝鑫不是蠢人,他自然看出信中字里行间那蕴藏的挑衅与激将,但即便如此,他不得不承认,烈非错的信确实挠到他的痒处了,因此他还是来了。 他的目的是烈非错信中提及的异象司首功。 然而从结果来看,这岚阳历年幼童失踪案的首功,旁人根本无望从烈非错手中抢去,因此祝大司探无奈之下,退而求其次。 不能阻止敌人加分,那就促成他减分。 祝鑫脑海中浮现出一会儿到达飘香苑后,烈非错于大庭广众之下被抓奸的画面。 虽然这并不触犯大璟律法,但也足够让他丢个大脸,无地自容了。 岚阳本就不大,一众大司探又是施展身法飞檐走壁,不会儿功夫,行于最先的洛绮瑶已见到“飘香苑”的大字牌匾。 绝色眉眼恨火骤然拔高,一波巽风炁力灌入足下,翩翩身姿霎时间飞纵十丈。 当她再度落足时,已自屋顶降至地面,眼前所见,正是那莺莺燕燕争相揽客的飘香苑门面。 四周无论是那些招揽的姑娘,还是八方来客,乍然见到洛绮瑶那倾城无双的容颜,皆是一愣。 洛绮瑶不理会他们,长袖翻飞间,就往飘香苑内闯。 门口揽客的姑娘们中,有一人最先反应过来,顿时过来拦阻。 “哎呀,姑娘,您走错了,这里可不是姑娘该来的。”那揽客的女子眼力不错,见洛绮瑶一身锦衣玉平,知道她身世非凡,因此没敢动手来扯,只是劝说。 洛绮瑶不想与她废话,也不理睬她,径直前行,转眼间已来到飘香苑大堂。 此刻华灯初上,正是饮酒作乐好时节,大堂中满布宾客,一对对觥筹交错,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洛绮瑶见到这男男女女,大庭广众下宽衣解带的污秽一幕,脑海中顿时将极目所见那些男子,替换成烈非错是样貌。 霎时间,洛大小姐怒火再拔三丈。 此时,旻月已尾随而至,来到洛绮瑶的身边。 端秀淡雅的她见到大堂中那番样貌,顿时满面羞红,别过脸去。 偏偏此刻大堂中多的是酒足饭饱之辈,一名酒醉的客人摇摇晃晃经过,他尚未看清洛绮瑶,仅仅是见了旻月的端丽容颜,顿时色心大作。 “好你个……老鸨,有这样的货色,竟然不拿来出来……来……陪大爷去喝酒……”醉言醉语见,探手去抓旻月。 就在那双爪子即将触及旻月之际,一只手横空斜来,将之牢牢扣住。 “哎呀,痛,痛……”醉汉即刻呼痛,转头望去,却见一位敦睦公子不知何时已站在身侧,自己的爪子被公子牢牢扣住,半分都无法动弹。 旻月双眸流转,对上木子道的视线,以旻月的炁修实力,这名醉汉自然不可能真正冒犯到她,但她眸光中依旧透露出感激,还有一丝羞涩。 “退开。”木子道将钳制的醉汉一把震开,醉汉见识到他的厉害,顿时清醒了五成。 “哎呀,木大司探好及时的英雄救美啊。”魏流尘、陶聚、祝鑫接连进入,他们方才是尾随洛绮瑶而至的,比旻月稍稍慢了一会儿。 当他们联袂进入时,正巧遇到旻月被醉汉调戏,其余几人尚无反应,木子道却似被踩到尾巴般,飞身冲了出去。 魏流尘不愧为异象司最妖艳的男子,他见木子道英雄救美的这般急切,即刻调侃讥讽。 木子道面上微微一红,偷偷看了旻月一眼。 “魏兄说笑了。”木子道神色尴尬的回应。 “我可没说笑,我们几个与木大司探一同进入,去只有你冲在最前面。”魏流尘不放过他们,依旧调侃,甚至言语间还有意无意瞥向旻月。 一旁旻月闻言,面上羞红更甚。 “行了,少废话!”洛绮瑶不耐烦魏流尘的调侃,一言打断他。 妖艳的魏公子很通晓女人,因此他不敢惹此时此刻的洛绮瑶,即刻禁声。 大堂内闹出如此动静,飘香苑的老鸨即刻赶来,她一见到几人的样貌,倏然一惊。 “原来是各位大司探驾临,我飘香苑真是蓬荜生辉啊。”老鸨堆着满面笑容打招呼。 之前异象司众位大司探于岚阳长街上与杨府、镇西王府对峙。 当时无数岚阳百姓都赶去围观,其中也包括老鸨,因此她认得几人的样貌,更知晓他们的身份。 “不知诸位大司探来此,所为……”老鸨见众人神情不善,尤其洛绮瑶满面怒火,战战兢兢的问道。 “少废话,本大司探问你,烈非错可在这儿?”洛绮瑶怒喝道,言语间逼近一步,威势直逼老鸨。 “这……”老鸨支支吾吾不敢言语,洛绮瑶面上分明写着她是来找麻烦的。 “别想对我说谎,本大司探可告诉你,我异象司规则特殊,任职者不可宿妓嫖娼,他今夜来此已经触犯异象司规条,你若想包庇他,便与他同罪!”洛绮瑶恶声恶气的威赫道。 经营青楼的老鸨熟悉大璟律法,普通的大璟官员本不禁止宿妓,但异象司作为新立官署,内中有何规条老鸨实在不知,只能听之任之。 她不过一名青楼老鸨,实在不敢面对洛家大小姐的威势,在洛绮瑶逼迫下,她颤颤巍巍抬起手,指向二楼的一个房间。 洛绮瑶顺着她所指望去,美眸中寒光万端。 下一瞬,她楼梯都不走,身法施展开,呼吸间已飞纵上了二楼。 随行的其他大司探见状,个个施展身法,上了二楼。 呼吸间,众人齐聚到老鸨所指出的二楼那间门前。 “……呜呜……呜呜……呜呜呜……” 众人都是五感敏锐的炁修,超凡的听力,令他们清晰地察觉到自内中传出的阵阵声浪。 那似乎是一种呻吟,好似女子受了极大痛苦,却又咬牙忍耐一般。 门口众人面面相窥,他们皆非单纯如白纸的幼童,多年豪门生涯,令他们早已懂得这个声音是怎么回事。 旻月本就羞红的面颊,霎时间绯色如血。 洛绮瑶同样如此,只不过面上绯色之间,更有一股凄楚怨怒。 来此之前,她本还抱着一丝希望,但此刻立足于房门口,耳闻内中传出的阵阵污秽声浪,她不得不面对最残酷的现实。 醒醒吧,还能有什么奇迹! 里面所发生的就是你不愿承认的那一幕,现在你明白了,他也不过是好色无耻的男人,和你平日所见所闻的那些男人没有两样。 此时,飘香苑入口处,四道身影鱼贯而入。 这是四道本不该出现于此的身影,她们与洛绮瑶、旻月一样不属于这里,但她们却也如两女那般入来了。 一进入飘香苑,目睹大堂上的那一幕活色生香,灵秀公主目瞪口呆,足足愣了数息,才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 “啊啊!高姐姐!”她吓的即刻躲入高宁怀中,不敢面对眼前这一幕。 凝芸郡主比灵秀公主成熟的是心性,而非经历,不过比段秀心大一点的高宁,同样没有见过这样的画面,她将灵秀公主搂在怀里,为她提供这处隔绝污秽的避风港,而她自己只能别过头去不看。 跟随在她们身后的阿霞、阿碧两女也是如此,一时间四女就这么僵在飘香苑入口。 老鸨察觉到她们,凑近了来。 “几位姑娘,你们这是……” 老鸨话未尽,高宁忍过了最初的羞耻感,环目四顾间,找到了围聚在二楼房门口的众人。 “我们是随她们来的。” 言毕,高宁搂着段秀心,炁修身法施展开,彷如一只展翅的越鸟孔雀,飞纵间上了二楼。 一旁阿霞、阿碧见状,尾随而起。 几人呼吸间越至二楼,洛绮瑶众人耳闻其声,视线转到她们那边。 见是她们四人,洛绮瑶稍稍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然而,此时此刻,她已没心思计较这突然冒出来的东理公主。 高宁与段秀心见他们一个个神情怪异,且都围聚在那个房间外,两女面露讶色,下意识走进了几步。 一众大司探并未阻拦她们,任由她们靠近。 来到接近房门的距离,同样身为炁修的她们,也听到那自内中传出,若隐若现的声浪。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凝芸郡主比段秀心更为成熟,神情稍稍一愣。 下一瞬,凝芸郡主双颊攀上一片绯红。 段秀心尚不明所以,呆呆看着高姐姐双颊渐渐绯红,她的视线在高姐姐与房门之间来回切换,几次之后,她那谪仙清容才陡然变色。 谪仙女孩难以置信的素手掩口,那对仿佛自夜空摘下的眼眸,一层水汽肃然蒙上。 眨眼间,水汽洇开,伴随着将一双明眸染红。 即便清纯如她,也明白门后究竟发生什么了。 霎时间,房门外两双星月美眸,凝着满面地泪光与……失望! …… 岚阳杨府,内堂。 桓义背负双手,长身而立。 下一瞬,入夜之风微微吹送,带来了夏夜凉凉,以及……消息。 “回禀少主,探子来报,烈非错……宿妓飘香苑。” 00275 总司探的隐疾 “回禀少主,探子来报,烈非错……宿妓飘香苑。” 岚阳杨府内厅,桓义背负而立,突然下属前来,回报此事。 “知道了。”桓义摆了摆手,下属默默退下。 紧接着此人之后,蓝棠进入内厅,与此人擦身而过。 “你也知道了,怎么看?”桓义看着蓝棠问道,他知道蓝棠也知晓此事了。 蓝棠犹豫了一会儿,拱手道:“少主,属下已得到烨京传来的信息,其中包括异象司人员名单,还有那日暖香阁之事的细节……”顿了顿,观察了一下桓义的神情,才续道:“……那日在暖香阁,他重伤桓放少爷手下之人后,便以三千六百万钱为倚红偎翠赎身,更直接带回了他当时居身的靖浪府……” 又顿了顿,再度观察桓义神情,感觉他并无不悦,才又续道:“……那日九曲园前,他五通祇降之身份绝不可能作假,单从这点来看,他宿妓也不过平常。” 蓝棠战战兢兢的说完,走脱杨震之事他已犯下大错,之后的事他必须步步小心。 桓义耳闻他一番话,点了点头:“确实啊,他一个五通祇降,去青|楼宿妓有何奇怪。” 言语间,桓义视线流转,看向飘香苑的方向,嘴角一抹笑意散出。 …… 飘香苑,二楼楼道。 段秀心纤纤玉手掩口,她无法相信房中正在发生的丑恶一幕,但那阵阵声波传出,却又由不得她不信。 此时此刻,洛大小姐、灵秀公主四泛红,泪光隐隐,而其余几人则是神情尴尬,唯有一人例外。 这一刻,祝鑫嘴角噙着一抹不屑。 倏然,他大步上前,排开众人。 “丑妇终要见公婆。”轻斥一句,他翻掌一甩。 彭彭彭彭——! 房门被倏然轰开,内中那丑陋不堪的一幕再也隐藏不住。 房门大开,一众人的第一反应是侧首避开,高宁甚至还捂住段秀心的双眼,不让内中污秽一幕染了谪仙女孩的清净。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少了房门阻隔,呻吟声更为清晰,甚至有些……奇怪? 对,奇怪。 那确实是呻吟声没错,但此刻更为清晰的听来,似乎并非那种男女欢爱间的呻吟,反倒像是…… 求救? 察觉到异样,众人头转了回来,却见祝鑫已先他们一步进入内中,一个个尾随而入。 进入内中,他们得窥真容,房中芙蓉暖帐,绯霞菲菲,床榻之上,两名容貌尚可的女子仰瘫着,手足四肢呈现无力状,四眼圆睁,口唇闭合,一阵阵呻吟自她们的鼻腔间发出。 房间不大,环目四顾,除非总司探大人已将自己劈开成几块藏了起来,不然至少能明确一件事……他根本不在房里。 “她们被封穴了。”木子道观察床上两女的身形,断言道。 “木大司探,你看的倒也仔细。”一旁的旻月忽然发出这个声音,她的美眸在床上两女与身边木子道之间流转,随即以若有若无的鼻音“哼”了一声。 木子道大感尴尬,即刻扭过头去,不敢再看床上二女一眼,嘴上解释道:“咳咳,常识,炁修的常识罢了。” 言语间大为心虚。 洛绮瑶没空理会木子道,“封穴”两字入耳,她视线投注于两女身上,随即倏然前探,巽风炁力凝指点出。 咄!咄!咄!咄! 数声连响,床上两女穴道解开。 “怎么回事,烈非错呢?”洛绮瑶怒声问道。 床上俩女见她气势非凡,不敢怠慢,其中一女战战兢兢地道:“我们……我们随世子爷入来后,他便让我们宽衣,谁知我们甫脱了衣服,他就点了我们的穴道,还要我们依照他的吩咐不断发出呻吟……”顿了顿,抬手指着北侧的窗户。 “……然后他就从那儿出去了。” 一众大司探面面相窥,其中洛绮瑶、段秀心那两张倾城玉容,冰雪消融泰半。 让两女宽衣后就点了她们的穴道,随即便翻窗离去,若是如此的话,那至少烈非错没真正和她们发生什么。 对于洛绮瑶、段秀心两女来说,这才至关重要。 “是他吩咐你们,故意发出那种呻吟声的?”魏流尘凑近问道。 两女连连点头。 众人心中了然了,一个事件全貌渐渐于他们脑海中形成。 “也就是说,总司探方才故意唤了岚阳一众捕快,明目张胆在他们的陪同下,来此飘香苑宿妓。……”魏流尘开始分析事件原委。 “……但事实上,他让所有人都做此认定,关起房门后,便将她们封了穴道,又逼她们发出那令人遐想的声音,自己却从窗户悄悄溜了……”魏流尘分析着,神情数度变化,最后留下一幕怪异在面上。 “……我明白了。”他忽然如此宣布。 此言一出,四周众人视线皆向他投来。 “我们这位总司探……”魏流尘故作神秘,欲言又止,四周众人皆被他吊起胃口。 “……看似五通祇降,其实力有不逮,所以才想到用这种方法充门面。” 魏流尘揭破谜底,这便是他对这一系列事件的解答。 一众人面面相窥,随即……其中几名女子玉容娇羞,轻啐连连。 倒也并非所有女子都如此,就像那清纯如纸的灵秀公主,似乎并不清楚“力有不逮”所指为何,谪仙玉容一副懵懂不明。 她不明,有人却万翻分明,于是乎…… “啊呀,洛大小姐,你别动手啊!”见洛绮瑶炁力鼓动,魏流尘彷如受惊的兔子,以生平最快速度逃离现场。 洛绮瑶并未追出去,此时此刻,她没空追究类似“力有不逮,门面掩饰”这样的混账答案。 现场气氛因魏流尘那番闹腾而尴尬,旻月察觉到这怪异气氛,她清咳了几声。 “咳咳……至少有些方面他说的不错,总司探显然是故意要造成旁人误解,为此他甚至不惜要她们配合……”顿了顿,美眸流转,扫过床上穴道甫解,手脚尚不灵活无法起身的二女,扫过那被祝鑫一击轰破的房门,扫过那扇窗户。 “总司探这是明修栈道啊,若是如此的话……”旻月喃喃自语,视线最终投向洛绮瑶。 “……他这暗度的,又是那一处陈仓?” …… 明月初升,旷照岚阳。 月华之下,一道身影轻盈灵动,身法非凡,于岚阳无数低瓦平房上跃动,时而落到地下,穿行于小巷狭道,时而跃至梁顶,腾挪纵越。 莹莹月光将那道急速身形印出长长尾影,尤其是那瀑布般翻飞流转的长发,即便束缚在腰间,依旧矫捷飞腾,宛如游龙曳空。 烈非错急速前行,同时嘴角一抹得意洇开,仿佛将所经之处皆染上得色,峥嵘八方。 ——哈,刚才我和方海他们在长街时,一路跟着我们,一直跟到飘香苑的应该是陶聚。 ——这家伙嘴大心大,回到云来楼后,可别指望他守口如瓶。 ——若是被云来楼那些家伙知道此事,他们怕是不会错过这次热闹。 ——祝鑫那小子必然会想要看我笑话,木子道、旻月么,他们还好些,但也不可能不关心。 ——魏流尘,这家伙素好八卦,绝对会来沾沾八卦之气,而陶聚么……这家伙真正看中的是美食佳肴,若是只有他一人应该不会来,但他是个随大众的,有那些人在场,稍稍怂恿一下,他多半也会来。 ——嗯……,还有洛大小姐……对了,还有阿秀那几个,这一路同行,那丫头对八卦可也是相当热情,不知她得知消息后,会不会也跟来。 ——不过无妨,算算时间,等陶聚回去后告知他们,再等他们赶来飘香苑,我这边应该早已到达目的地了。 镇南王世子思绪流转间飞身腾挪,就如同旻月所分析的,今日宿妓之举,自在长街毫不避忌地被众人见到起,皆是他一手设计的。 他故意寻来方海众人,故意领着他们,大摇大摆来到飘香苑,故意在大堂逗留了一会儿,引得众人瞩目,最后才在众目睽睽下,带着两女上了二楼,让所有人都认为世子爷左拥右抱,准备办好事。 然而,待关上房门,让两女褪去衣物后,他却点了她们的穴道,并命令她们故意断断续续发出那等声音。 而他自己则从那扇窗口,施展轻功身法,悄悄离开了飘香苑。 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不是飘香苑,飘香苑只是一处中继站,此刻他飞身腾挪,疾驰腾跃的那一个方向,才是他今夜真正的目的地。 夜月流光,天际银白。 少年飞身疾驰,以他炁者伯盈的实力,身法全然施展开,不一会儿功夫,已越过岚阳入口那座界碑。 他出了岚阳,但足下依旧不缓,身形腾挪,穿梭入林,化作林叶丛丛间一尾游龙。 又过了一会儿,少年飞身出林,前方灯火无明,却在夜色朦胧见,依稀一座茅屋孤立田间。 眼前是一片农田,那间茅屋是农田旁唯一的建筑。 几个起落间,少年落到农家院落中,一身激越炁力稍稍收敛。 他似乎不再前行,他已到目的地了。 嗯!? 这间农家,看着似乎有些眼熟……啊啊啊!郭老板! 眼前这户农家,正是郭老板之前藏匿小翠的地方。 少年在农家院落中静静矗立,环目四顾,数十息后,他忽然拍了拍手。 院落中那间主屋的门缓缓开启,两名三十几许的男子探出头来,见到是烈非错,他们即刻迎了过来。 “见过世子爷。”两人恭敬行礼。 烈非错点了点头,问道:“可有什么异常?” “回世子爷,小的二人依照世子爷吩咐,一直守在这里,并无异常……”回话的那人顿了顿,看了看身后的屋子,续道:“……只是地窖的钥匙只有世子爷有,小的二人无法照看到那处。” “无妨,这本就本世子要求你们的……”言语间,烈非错扫了二人一眼,续道:“……你们出身岚阳东南十五里的战刀门,若非本世子来此的路上听过你们,怕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门派。” 一边说着,烈非错一边带头进入屋中,两人见状尾随其后。 “你们是聪明人,本世子如今已全然掌握岚阳三班衙役,但此事却没有让他们插手,而是交给你们来说,单单此点你们也应该嗅出几分味道了吧?” “这……小人不敢。”说话的那人面露惶恐,身边另一个也是同样慌乱。 “不必惊慌,身在江湖本就该着眼于保身护命,本世子不讳言,关在秘密地窖中的那人牵扯的事不小,所以本世子对你们的要求,只是让你们看住这个院子,我不把地窖的钥匙交给你们,也不必你们照顾他的膳食,这是为了撇清你们,同样也是保护你们。”烈非错淡淡说道。 “小的明白世子爷的好意,小的只要尽到本分就行。” 此人的回应令烈非错颇为满意。 战刀门是岚阳东南十五外的一个小门派,烈非错之前护送段秀心一路来岚阳的路上,听闻此一门派。 杨震依旧雄震岚阳的时候,他们是臣服于杨震那亟雷门的众多门派之一,但由于地处偏僻,从不得杨震重视。 如今杨震倒台,消息传开,亟雷门对周边门派即刻失去控制力,恰逢烈非错又需要人手,且必须是生面孔。 他没有找上战刀门整个门派,只是从其中跳了两个身份不高的游离弟子。 他挑明身份,向两人许以一定好处,两人即刻表示愿意效忠。 于是乎,他请两人驻守在这农家院落中,且告诉他们,屋中的地窖内关押着重要人物,地窖钥匙在他手上,令他们只需看管院子,不必理会地窖。 那两人自然嗅到其中非同寻常的味道,但就如烈非错所说,他们都是聪明人,不敢多做探求。 他们不探求是对的。 不久之前,杨府发生了一件事,关押在地牢中的杨震被人劫走,劫持者在现场留下了锋扬百殛、长镝千幻的招式痕迹。 所以,此时此刻,本属于郭老板的农家地窖中,多了一个秘而不宣的囚徒。 00276 月下农舍 岚阳高府的地牢中,杨震被劫走了。 于是乎,远郊农家的地窖中多了一个秘密。 负责驻守农郊的两人已经嗅出此事不单纯,但他们并不关心这些,他们在意的是身为镇南王世子的烈非错,所许给他们的好处。 “好了,你们去外面守着。”烈非错吩咐道,此刻的他随身有一包袱,两人未见内中真容,但已闻到阵阵烤鸡的香味。 “小的遵命。”两人二话不说,退出屋外。 他们知晓烈非错要开启地窖,给内中那人喂食了。 他们走出屋子,随即便将房门带上。 两人慢步到院中,立于院落正中,背靠背而立,两双眼睛各负责半边,视野上无一丝空隙。 不知如此警惕了多久,其中一人有些耐不住了。 “你说……这世子爷为何会找上我们?” 另一人其实也有些憋得慌,想找人说说话,他见此人先开口,也乐得成全。 “这世子爷明显是想找几个能临时办事的人,可能是看我们战刀门地处偏远,与岚阳的诸多势力牵扯不深吧。”此人道出一个理由,他自己似乎也没什么把握,言语间嗫嚅不定。 “可是……他没找上我们整个门派,只找了我们两个……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发言者语露不安,似他们这等江湖门派,对官家之人本就不太信任,在他们看来,越高阶的官就越奸诈。 以此为论据,烈非错身为镇国四王之一的继位者,其奸诈可见一斑。 然而,矛盾的是,虽然江湖门派认定官家奸诈,却又以搭上一条官家的线为首要,汲汲经营。 原因无他,背靠大树好乘凉,江湖朝堂本一家。 “阴谋啊……那自然是有的,不过总不会是针对我们这种小人物吧。” “那倒也是,他若要对付我们,应很简单,无需什么阴谋诡计。” “就是啊……哦,对了,我们离开门派秘密赶赴这里时,我看到金狮派、怒拳宗的大批人马赶赴岚阳,当时我离的远,没听见他们说什么,你那时离的近,可有听见?” “我听的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亟雷门有召令,把他们都唤去了。” “亟雷门的召令,为什么我们战刀门没收到?” “这还用问么,我们战刀门地处偏僻,以往有什么事,他们有几次是把我们算上的。” “哼!这帮龟孙子,总有一日老子要让他们好看。” 月夜下,两人控诉着世道不公。 月光铺散大地,院中的屋子被月光照着,一层莹洁光芒仿佛为其披上外衣。 可惜,屋子门窗紧闭,美好月色半分都无法投入。 由始至终不曾点灯的屋中漆黑一片,“嘎吱”一声轻响,镇南王世子走出地窖,随即用钥匙将地窖入口再度锁上。 离开地窖,他身边的那个包袱已不见了踪影。 少年立于黑暗中,炁修的敏锐五感,令他勉强能视物,然而这一刻他眼神涣散,瞳孔中不见焦点,似是在出神地想着什么。 片刻后,少年眼神恢复清明,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缓步开足,向屋门走去。 嘎吱——! 少年开了门,步入院中。 “嗯!?” 他的眼神一凛,此刻的院落中空无一物,他吩咐驻守此地的那两人,已失去踪影。 烈非错早已吩咐清楚,命这两人即便内急要上茅厕,也必须轮班更替,至少要确保有一人守着。 镇南王世子不认为两人会如此懈怠,他命两人驻守在此不过是今日的事,短短不足一日的时间,他们不至于消极怠工到这种地步。 既然不是这种情况,那余下的可能性…… 出事了! “哈哈,烈世子,你可真是姗姗而出啊。” 一声喝笑,农舍外田野中,数十道身影现踪,为首两人,一者年轻公子,俊雅翩翩,一者锦衣玉平,富贵不凡。 “桓义。”烈非错眼神一凛,言语间,体内离火炁力暗暗提聚。 “不错,正是我。”桓义嘴角泛出自信的笑容,他环目一顾眼前这片农田农舍。 “烈非错,你不过初来岚阳,亏得你竟能找到这么一处所在。” 桓义边行边说,言语间慢步来到院落中。 烈非错即刻身退,退至农舍屋前,守住房门与窗户。 桓义视线向他投来,又越过他看了看身后的屋子,最后视线回到他身上:“烈非错,直到我现身之前,你是否还认定,我们依旧认为你此刻,应该在飘香苑中的温柔乡里?” 桓义语露讥讽的问道,言语间,时光倒退,仿佛回到不久前,他和蓝棠于杨家内堂中甫得这个消息的时候。 …… 又顿了顿,再度观察桓义神情,感觉他并无不悦,才又续道:“……那日九曲园前,他五通祇降之身份绝不可能作假,单从这点来看,他宿妓也不过平常。” 蓝棠战战兢兢的说完,走脱杨震之事他已犯下大错,之后的事他必须步步小心。 桓义耳闻他一番话,点了点头:“确实啊,他一个五通祇降,去青|楼宿妓有何奇怪。” 言语间,桓义视线流转,看向飘香苑的方向,嘴角一抹笑意散出。 …… 这便是当时那一幕。 事实上,那一幕并未完结,尚有后续。 …… 桓义视线流转,看向飘香苑的方向,嘴角一抹笑意散出。 “少主,您……”察觉到桓义神情有异,蓝棠探问道。 “你说,那烈非错是不是一个疯子。”桓义忽然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道。 蓝棠神色一怔,他并没有即刻接话,因为他已听出自家少主言语间另有玄机。 “日间在长街上,我看出洛家大小姐对他有些意思,而那东理公主段秀心与他之间,更是暧昧不清,如此两名天姿国色在旁,他若真是五通本性发作,又为何不去纠缠她们,反倒于她们身边,纠集朋党,大张旗鼓的去飘香苑夜宿?”桓义一字一句道出,语气渐渐凝聚压逼。 蓝棠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道:“少主,会不会是那小子判断那两女太过高不可攀,因此舍难求易?” “舍难求易么,倒也不无可能……但若实际并非如此,而是另一种情况呢?”桓义忽然语锋一转。 “另一种情况,少主是说……” “我是说,眼前我们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是他在做戏!” …… 没错,飘香苑宿妓确实是烈非错在做戏,他们是做给旁人看的,尤其是杨府的那些旁人。 “看来,本世子岚阳的初次登台表演,并不成功啊。”烈非错轻叹道。 此时此刻,他似乎依旧欲强撑出一副不受影响,浑不在意的样子,但他周身隐隐流动的炁力,已揭示这一刻他的紧张。 “自然不成功。”桓义言语间更为得意,随即他眉眼一挑,续道:“事实上,烈非错你的失败,早在一开始便已注定。” “一开始?” “没错……有个问题你似乎还没想到,即便我知道你宿妓不过是做戏,但我又是如何知晓此地的呢?” 桓义问的没错,知晓做戏只不过能确保桓义不为烈非错所骗,却依旧无法解决根本问题,即锁定此地。 “有件事你还不知道,之前我发现杨府地牢被洗劫,且从内中找到你留下的锋扬百殛、长镝千幻的痕迹,之后我便让蓝执事,将此前与杨震那亟雷门交好的,附近那些门派都召集来,蓝执事当时对我的提议,是借这些人展开寸土寸土地毯搜索。” 顿了顿,视线流过身旁的蓝棠,嘴角掠过一丝不屑。 “在蓝执事看来,你虽然劫走了杨震,但碍于我们的关系,不可能将杨震安置在县衙,而一时间,你也没有人手负责押送杨震回烨京,所以你必定是将他秘密暗藏在岚阳的某处……”言语一段,观察烈非错的反应,只见少年神色依旧维持淡然,但眼神却难以掩藏的渐渐沉重。 “……到此为止,我大底赞同蓝执事的判断,但之后,他向我进言,希望我将原本依附杨震的那些门派之人手收纳统合,借助这些人手寸土寸土的搜索……” 又一顿,再度看了蓝棠一眼,嘴角不屑笑意再度掠过。 “……其实,收纳统合周边那些门派,单单这点我也认同……但寸土寸土的搜索,却是大可不必,所以……” …… 桓义半分也不会为这些人难过,在他眼中这些卫士不过是工具,他只是觉得可惜。 ——这下身边可用可信之人又少几个了……嗯!? 思绪流转,桓义似乎又想到什么,一抹寒光自他眼角流露。 “……不过,即便加上这些人,全面搜索依旧难行,与此相比,倒不如……” 眼角寒光照耀下,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 这是之前地牢中的一幕,这一幕同样有后续。 …… “……与此相比,倒不如……将所有的人力统合后,用来布控监视那烈非错一人。”桓义道出自己的谋划。 “只监控他一人,少主,如此是否……”蓝棠犯错在先,言语间犹豫嗫嚅。 但即便如此,桓义也明白他的意思。 “你认为仅仅监控他一人不妥?” “这……属下愚钝,不知少主此举真正用意?” 桓义看着蓝棠,观察他的神情。 身为镇西王府世子嫡子,他明白手下时不时会拍马屁,列如在他面前故意显得拙劣,借此凸显他的高大。 这样的马屁令人很受用,但桓义却也早已厌倦了。 但桓义有把握,此刻的蓝棠并非这种情况,他是真的不明白。 “烈非错身为镇南王世子,无论今次他入岚阳后如何雷厉风行,培植势力,至少在今次之前,他于岚阳并无根基。” 桓义淡淡分析道,他所说的这点蓝棠认可。 岚阳此前一直是镇西王府的一处基点,这处基点正是由他主持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如果岚阳有镇南王府势力参透,他不可能未察觉。 “既然如此,那烈非错今日进入岚阳后无论收买了多少势力,有一点他绝对无法改变,这些势力对他来说都是新兵,因此,以他纵横追榜的背景,不可能完全信任。” 这点蓝棠同样认同,烈非错来此不过几日,即便他步步出彩,为自己赢得了大把人心,但他并非一个普通的十五岁天真少年,他是能与太子少师并列的纵横追榜,他不会天真到去信任这些新兵。 “如此一来,此刻的岚阳,烈非错真正能信任且委派的,不会是那些刚收服的三班衙役,相较他们,烨京来的异象司那伙人反倒更堪用些,但也仅仅只是堪用一些罢了。” 言语间,桓义慢步而行,来到内堂的八仙桌前,桌面上此刻盛着一些瓜果,他探手抓起其中一颗梨子。 他似乎没有要吃的意思,只是将这颗梨子纳入掌心,稳稳当当的操作着。 “所以,如此情势下,那被烈非错劫走的杨震,他不会放心交给旁人照看,即便是那些大司探都不太可能,在杨震未被押走之前,最后合适的人选只有他如今情势下,唯一能完全信任之人,也就是他自己。” 桓义言语间自信满满,就仿佛对他手上那颗梨子般,绝对的掌控。 “因此,与其将收纳统合来的各门派人手铺散开,且打草惊蛇的寸土寸土搜索,倒不如利用这些人形成一个严密监控网络,一个只针对烈非错一个人的监控网。” 言语一顿,神情间的淡然瞬间收敛,双眼精芒大作。 “若是如此,即便是他炁者伯盈,一击挫百之深厚炁力持续下的身法,也无法摆脱如此一张布控全岚阳的监视网络。” …… 这便是更早之前,桓义得知杨震被劫持后,他与蓝棠之间的对话。 早在那个时候,他已经定下收纳统合各帮派,对烈非错单独目标进行严密监控的基调。 这一刻,桓义的眼中充盈着自信,此前长街上因被烈非错处处挫败而生出的颓丧,此刻尽数扫去,不留一丝尘霾。 他锁定烈非错退守屋前身影,嘴角笑意张狂。 “事已至此,烈非错,你就莫做顽抗,乖乖把人交出来吧。” 00277 金鎏七绝 岚阳郊外农舍,桓义收纳一众门派,放弃寸土搜索,全部人员只针对烈非错一人,成功锁定他的位置,进而找到了郊外农舍。 月黑风高杀人夜,桓义未必敢杀烈非错这位镇南王世子,但他之目的却是他身后那间屋子中隐藏的杨震。 烈非错的目的是要将杨震送回烨京异象司受审,借此攻击镇西王府,而桓义的目的却只是要杨震的命。 桓义已找到了这里,他已看破烈非错宿妓的那番伪装,此刻局面非常明朗,烈非错唯一的生路便是自桓义那层层包围中脱身,而且不能只是他一人,必须带上杨震,且保证他活命,不然就毫无意义。 彼此皆明了对方目的,任何言语已是多余。 桓义眼神一锐,镇西王府之金元镇法运转,一身乾金炁力涌动。 金属炁力本就最接近于刀剑,此刻桓义随身无刀剑,然双手凝指,指尖化剑,勃勃乾金炁力凝聚其上,倏然化作锋锐剑芒。 剑芒在手,桓义足下发力一点,整个人飞空旋转,指尖所化的剑芒,向烈非错绞杀而来。 烈非错有守护屋子的责任在肩,活动范围有限,身形不动,一身离火炁力涌现,长镝千幻同样凝聚指尖。 桓义绞剑而来,烈非错剑指凝聚,对上绞杀而来的剑锋。 叮!叮!叮!叮!叮! 一阵金鸣锐耳奏响,两人一者以金化剑,一者离火聚刃,在夜空中拼出道道火花。 一轮剑拼,十数击后,烈非错离火占了上风,发力一卷,桓义凝聚之剑,乃至他自身受此一力,被整个人卷向另一边,甩飞出去。 桓义出自镇西王府,金元镇法虽然是基础功法,但王府底蕴依旧博大精深,他被甩飞之际,金元镇法施展开,体内乾金炁力运转,整个人重量猛地数十倍化。 霎时间,整个人重量暴增,自空中坠落,飞身顿止。 桓义在空中便偏转身形,落地时正巧调整到双足平地,稳稳落下。 足底甫触地,乾金炁力依旧就绪,猛地发力,再度攻来。 这一击已非旋剑绞杀,而是一击直刺。 呼吸间,桓义一剑锁定烈非错中宫胸腹而来。 烈非错眼神沉定,离火炁力流转通体,凝聚剑指的手幻化探出。 “这剑,不够利!” 言语间,少年双指一夹,夹住桓义凝聚剑形的双指,剑芒顿时受挫。 这一刻,两人眼神交汇,彼此眼中皆不退半分的锋芒,化作指尖那一击炁力铿锵。 叮叮叮叮叮叮——! 烈非错长镝千幻,离火凝锋,桓义金元镇法,乾金汇剑,两种不同的方向,所达成却是相同的效果。 这一刻,离火炁力涌动,与被自己双指夹住的乾金炁力猛然一触。 霎时间,金火之力震爆,锐耳轰鸣。 离火压乾金,桓义倏然被震退三步。 四周烟尘怒扬,仿佛为这短暂交锋划下分界……不!还未尽! 被震退的桓义再起攻击,指尖剑芒再凝,一击向烈非错咽喉锁来。 烈非错紧守屋子门户,一个旋身避开桓义剑锋,同时身形流转间,皆旋势扬起一脚,直攻桓义胸腹。 桓义察觉到这一击,眼神一锐,另一只手顿时凝掌,乾金炁力强化的一掌轰出。 波波波! 这一掌与少年足底对上,乾金、离火二力又是一击硬拼。 手的力量本就不如腿,再加上离火克乾金,桓义只觉一股猛力涌来,身形硬生生被这一脚抵着后退。 身形再度被击退,这已是第三次了,桓义心中极为不甘。 心念一肃,退身间体内乾金炁力运转加速。 金元镇法是镇西王府基础功法,这部功法的关键在一个“镇”字上,“镇”有凝形固态之效果,而九宫八极炁中,金属性本就最为坚固凝实。 桓义将体内金元镇法运转至圆满,乾金之力倏然离体凝聚,化作一把宛如真实的长剑。 长剑急速旋转,向烈非错咽喉切来。 烈非错见状,倏然仰面,金芒剑锋堪堪自他鼻尖擦过,再低半分,便将鼻梁削去了。 镇南王世子仰头避开金芒切割,自下而上的视角,看准剑芒旋转的一处空隙,长镝千幻指锋如点,离火炁力幻化的锋锐一击点在剑芒正中。 乒乒——! 一声金鸣,剑芒中央受力,烟消云碎! 解决了上方金芒剑旋,烈非错得以正身挺腰,甫恢复身姿,桓义再度凝聚剑芒的一击,已当胸刺来。 这一剑比之前更凶更猛,蕴藏其中的恨意,仿佛烈非错与他桓义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 桓义之父是镇西王世子,如今还好端端地活在镇西王府里,年华正盛。 烈非错自然不可能杀他,所以杀父之仇谈不上,不过夺妻之恨么……虽然算不上妻,但桓义毕竟曾经追求过洛绮瑶,而日间长街上,洛大小姐对烈非错那份非同寻常的关注,以桓义的眼力,早已洞若观火。 因此杀父之仇不可能,但夺妻之恨倒确有几分味道。 桓义袭来的一剑迅猛绝伦,烈非错目睹剑芒锋刃,心念流转间,手上招式已有所变化。 下一瞬,桓义剑芒及身,却被烈非错单手一探,触及手腕。 这一触,桓义顿觉原本在自己掌控中的炁力,骤然间违逆心意,攻击轨道偏转,一击直刺化作下劈。 彭彭彭彭彭——! 剑芒触地,乾金炁力顿时造成极大破坏,丈土之间大地崩裂,飞尘四扬。 这一击威力不凡,可惜力轨偏移没有击中,露出了破绽。 烈非错窥准这个破绽,探手一击攻出。 同样是以手化刃,他这一击并非长镝千幻,而是显露刀锋之态。 锋扬百殛! 少年掌刃成刀,一招力劈华山,自上而下斩击桓义的面门,桓义见状,另一手顿时化出剑刃,挡在自己额前。 当当当——! 离火之刀斩下,被桓义横剑一挡拦阻,金鸣震动。 烈非错这一刀力量雄浑,桓义虽然挡住了,但整个人受此雄力,身形顿时下沉一分,浑身震痛不已。 下沉一分并非错觉,桓义感觉到自己的足下确实陷入了土中一些,这是因为烈非错这一击力量雄沉,压力通体直灌。 桓义心中大惊,沉入土中的双足倏然抽退,身形倒飞。 直直退后三丈,他才立定身姿,一双半路惊愕的眼瞳,视线锁定烈非错。 “方才那个,就是招峰引跌?”桓义寒声问道。 身为镇西王嫡子,他自然知晓奇功绝艺榜,而在九曲园之后,他对招峰引跌这套功法,也如同世人般,特别关注。 方才他一剑直刺,在被烈非错触碰后,即刻改为下劈,那般威力绝伦的一剑,全孝敬了皇天后土。 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力轨被扭转,却无法进行任何对抗,这样的效果,除了九曲园外名扬天下的招峰引跌,岂有旁类? 烈非错看了看身前,那个因桓义一剑而辟出的土坑,视线回到桓义身上。 “这就是镇西王府的金元镇法?” 两人都问出了一个问题,两人都没有替对方解答,但他们却都有答案了。 对,偏转力轨,一击无功,这就是招峰引跌。 对,乾金化剑,宛如真兵,这就是金元镇法。 桓义怒视烈非错,眼神越见凌厉,随桓义同来的那些属下,早已看的目瞪口呆。 自家少主与镇南王世子之间的剑拔弩张,他们早已感受到了。 但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料想不到,两人之间的战斗竟然会如此激烈。 蓝棠趁着这个空隙,来到桓义身边。 “少主,招峰引跌奇功诡谲,不可硬拼。”蓝棠纯粹是好意,奈何他果然只是桓放的心腹,不近桓义这一脉。 身为镇西王府嫡子的桓义,之前于长街上被烈非错败的体无完肤,此刻他甫稍稍找回一些面子,又岂肯在此时此刻示弱。 桓义一把推开蓝棠,眼神倏然腾怒。 下一瞬,他眼神锐利如刃,掌上剑指再凝。 ——这是……金鎏七绝! 见到桓义运转炁力的手法,蓝棠眼神一怔。 金鎏七绝是镇西王府的一套基础功法,与金元镇法相辅相成,据说这套功法的源头是镇西王桓世,这套功法是为桓氏一脉的年轻弟子而问世的,这套功法能以剑行招,也能身化剑意,施展这套功法,配合金元镇法,能将乾金之力成倍提升。 金鎏七绝是天地人三品中,人品六阶的功法,蓝棠初加入镇西王府时,曾对这套功法垂涎不已,但镇西王府在这一层上主仆分明,金鎏七绝虽然只是一套基础的人阶功法,却也只能由桓氏子弟修习,万万不得外传,除非得到老祖宗桓世的允许。 见桓义使出金鎏七绝,蓝棠明了此刻自己少主盛怒难止,不敢再行劝阻。 反正此刻烈非错已陷入桓氏人马的包围圈,即便少主不敌他,人海战术下,也不怕他翻了天去。 桓义使出金鎏七绝,战斗再启,且瞬间进入更为逼命的氛围。 他剑指凝刃,随即剑刃驻地,化出的剑芒顿时豪光绽放,剑体更仿佛被熔炉瞬间烧炼般,化作一道道金属液,铺散至整个地面。 随着金属液铺散侵占地面,地面产生微妙的变化。 一息后,桓义倏然眼神一锐,地面上化作一滩的金属液,凝聚成数十把剑形。 下一瞬,桓义指尖一挑,数十剑形自地上暴起,于空中平行成列,眨眼间星罗棋布,铺满面前。 桓义剑指一挥,数十剑形彷如得了军令,怒然爆冲,向烈非错袭去。 镇南王世子眼中映出数十道剑影,少年神情不见慌乱,右手剑指凝锋使出长镝千幻,左手聚掌成刀,化出锋扬百殛。 霎时间,刀剑伴随左右,迎击数十剑形。 叮!叮!叮! 这是剑锋对垒之声。 当!当!当! 这是刀锋斩刃之音。 烈非错一轮剑刺刀砍迎击数十剑形,被他斩刺开的剑形,于空中翻转流旋,最终砸落土中。 其中那些剑尖入土的,与真剑别无二致,剑刃破土而入,锋利非凡。 一轮刀剑劈砍,烈非错将数十剑形挡下,那些被挡开的剑形插入土中,埋沉土间,经过了数息后,方才消散。 此时此刻,烈非错的神情颇为凝重。 ——嗯!?这些剑形中……那是…… 数十剑形被破,桓义面上并无颓废之色,反倒流转着一股得意。 “如何,我们镇西王府金鎏七绝第一绝,流萤逐月的滋味如何?”桓义得意的笑着。 这波剑形确实被烈非错尽数挡下,但相较他方才的应对从容,此刻的少年呼吸略显浑浊,一身炁力已不似方才那般峥嵘凌锐。 “金鎏七绝,流萤逐月……”烈非错喃喃自语的重复着。 数息后,他的眼神忽然锐利,视线移动到桓义立足之地的前方。 方才,桓义就是在这个位置剑形驻地,化作一地金液的。 “流萤逐月……何不改成坤母含育呢?”烈非错忽然如此说道,言语间颇有讥讽。 在场一众镇西王府属下,乃至蓝棠,皆面露不解。 如果烈非错嘴里露出一句嘲讽,他们能理解。 如果烈非错选择不回应,不理会,他们也能理解。 但他却说了那么一句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将“流萤逐月”改成“坤母含育”? 他们不懂,在他们看来桓义也不应该懂,视线下意识的瞥向桓义,然而……嗯!? 为什么,为什么此刻桓义是那样一副表情!? 似乎有也惊愕,似乎还有怒火,但除此之外,面上流露出的那,那是什么? 是恐惧?是嫉妒? 他们分辨不出,但在他们的认识中,桓义不该露出这种表情。 然而,这种表情终究是出现在他面上了。 烈非错看着桓义,看着他此刻变化不定的神情,或者说……欣赏着。 “看你的表情,我应该是对了……哈,金鎏七绝,这部功法的名头我倒也隐隐约约听过,之前我还设想过,其中究竟有多玄妙,现在看来……”顿了顿,眼神中更为玩味。 “……原来不过自然。” 00278 陋室无明,陋室无阻 “……金鎏七绝,这部功法的名头我倒也隐隐约约听过,之前我还设想过,其中究竟有多玄妙,现在看来……原来不过自然。” 烈非错淡淡道出这句,他提及了“自然”,四周众人更是听不懂,但桓义的神情却更为凝肃。 显然,烈非错说对了,但……究竟是什么呢? “发招之前,以乾金炁力化作剑刃,触地破土,将原本凝实的土壤震动,使之内部出现空隙……”言语间,烈非错视线投注在桓义立身之前的那块地面。 “……然后,借五行土生金的原理,利用乾金炁力汲取地下土属能量,借此增加招式的威力,如此形成的一招,又何必叫什么流萤逐月呢,坤母含育岂非更为贴合?” 烈非错语露讥讽。 九宫八极炁中,坤、艮二极都是土属性,坤土为阴,性质更贴近自然现象中的大地,而艮土为阳,性质更贴近自然现象中的高山,因此烈非错才会说他这招该叫坤母含育。 蓝棠几人闻言,观察桓义的神情,见他不做辩驳,已明白烈非错所说不错,自家少主这招流萤逐月的奥秘就在于此。 然而,这点连曾经多次见桓义施展此招的他们都未看出来,却被初次见识此招的烈非错看出来了。 这一刻,桓义眼中凝着惊诧。 流萤逐月是借坤地养金元,增强招式威力,这点即便是在桓氏族人内,也非人人通晓,然而烈非错仅仅接了一招,却完全透彻。 这样的洞察力,实在令桓义嫉妒,一股挫败感,再度涌上心头。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种洞察力,难道说……一炁斗量! 桓义最先反应过来的便是这种传说中的体质,事实上,他的这种想法并不全对。 烈非错之所以能如此洞察,是源于他那过万炁门所形成的超凡感知。 不过这一点,旁人根本不可能知晓。 流萤逐月原理被透彻,桓义眼中有警惕,却更有不甘。 “别高兴的太早!”桓义一声怒喝,随即手中乾金炁力再度凝聚,金元镇法配合金鎏七绝,灼灼剑芒再度燎亮夜空。 观其架势,烈非错已知他使出的又是金鎏七绝,神情依旧从容,但心中却不敢大意。 桓义乾金炁力运转,足下一点,整个人倏然腾空而起,烈非错见状,双掌各行幻化,左手成刀,右手凝剑,刀剑双行,锋镝同开。 霎时间,一股紫色炁芒旋身而展,紫光通彻,八方皆染。 桓义身法展开,转眼间已越空六丈,形如飞仙登云。 下一瞬,他运转体内乾金炁力,整个人重量顿时改变,飞冲之势戛然而止。 他于空中旋剑凝炁,随即身形自九天而降,向着烈非错急冲而来。 烈非错见状,长镝之剑护持坚守,锋扬之刀却横切一击,断他攻势。 呼呼呼——! 刀锋掠过自天而降的桓义,竟然将他整个人拦腰一斩,一分为二。 “少主。”“少主!”四周之人见状,惊骇欲绝。 下一瞬,被拦腰两断的桓义身影骤然消散,原来烈非错斩到的只是虚像。 烈非错眼神一凛,下意识想要顾盼寻找,然内心却素然惊觉,克制自己的这个念头。 身不动,目不移,全神贯注于听力,捕捉四周动静。 呼呼呼——! 果然,左侧风声有异。 少年身形不动,一击长镝千幻已应对而去。 叮叮叮叮叮叮! 金鸣震响,铿锵动彻,炁力拼爆,一幕烟尘瞬间被激起。 烟尘迷乱间,两人锋芒胶着的一幕出现,但也仅仅只维持了数息,随即便是一幕紫芒大作,桓义的身形被逼退三尺。 这只是一个开端,借着桓义被逼退的空隙,烈非错双掌幻化轮转,数十道刀剑之气爆散飞冲。 桓义见状,身退间剑芒涌动,挡击刀剑之气的袭击。 叮!叮!叮!叮!叮! 金鸣连绵,桓义以剑芒急速砍切,破解刀剑之气。 一道道刀芒剑形碎于清净乾金化剑之下,但刀剑虽破,每一击中蕴藏的威力,却令桓义不住身退。 自三尺被逼退第一步,此后足足再退三丈,桓义方才止住脚步。 三尺距离,以炁者的炁力修为,这个距离释放出的招式,威力最具杀伤。 三丈距离,以炁者的炁力修为,这个距离若是炁劲外放,那就差不多是一个界限了,超过这个距离,炁者凝聚的炁劲威力便会骤减。 然而,桓义此刻面对的是炁者,更是炁者伯盈。 见桓义拉开三丈距离,神情间显露松懈,烈非错嘴角笑意掠过。 他双掌翻涌不绝,刀剑之气更为激越汹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 嗖!嗖!嗖!嗖!嗖!嗖! 刀风剑气飞旋,无视三丈距离,横空而至,威力丝毫不减。 桓义眼神一凛,乾金化剑再度聚芒,纵剑挥舞。 叮!叮!叮!叮!叮!叮! 金鸣再响,身形受力再退。 又退了三丈多,两人之间拉开近七丈距离,刀剑之威这才呈现出力竭衰弱。 当当当——! 力拼一击锋扬百殛刀形,桓义终于接下这波攻势。 烈非错遥遥凝视着他,此刻桓义依旧一副翩翩公子的衣着,但方才的刀风剑锐,已令他的衣物出现几处破损。 “三丈距离是普通炁者炁劲外放的界限不假,但若换做炁者伯盈,这个极限便是再放一倍,也依旧不嫌多。”少年语气淡然,但神情间却有一股说不出的藐视。 桓义神情大怒,面上却又止不住一丝羞愧。 恨火在他的瞳孔中翻涌,仿佛随时都能穿出来,灼灭眼前这令他痛恨的小子。 “哼,今夜局势早已明朗,烈非错你所能做的,终究不过口舌之能。”此言一出,桓义向四周众人打了个眼色。 他说的没错,今夜的局势早已明朗……以众凌寡的局势。 四周众人方才一番观战,期间数度间桓义涉险,早已看的心惊胆战,此刻见自家少主终于下令,即刻动作起来,一股脑儿向烈非错围聚而来。 烈非错环目四顾,他的身形依旧维持在屋子正门近侧,众人对他形成半圆包围,将他困在中心。 最先一人发动攻击,自他身侧袭来。 方才烈非错面对桓义,因为心知他所修炼是与桓放一脉相承的金元镇法,且又都是少年炁者俊杰,不免起了争胜之心,因此有心一试,所以对应间极少使用错引之力。 然此刻面对的是桓义一众下属,这些人不通金元镇法,单打独斗又皆非他对手,因此他既无意争雄,也不欲试招。 面对那侧身袭来的一人,烈非错错引之力施展开,一击扣住此人的手腕。 此人原本运劲在掌,手腕被这么一扣,顿时感觉手上的力量无法驾驭,力轨霎时间偏转下击,一击命中自己的脚。 “啊啊啊!”此人一声惨呼,他这一击用力极重,此刻作茧自缚,他只觉脚上剧痛,仿佛脚骨已被击碎。 简简单单一击,此人已被解决,失去战斗能力。 但同时,烈非错听声辩位,另一侧风声锐动,已有另一人轮刀斩来。 烈非错身不回,甚至不偏,只是猛地向后踢出一脚,那一脚仿佛也会听声辩位,不偏不倚踢在那人手腕上,他握持的长刀顿时拿捏不住,刀身飞抛。 依旧身不回,烈非错一掌后探,好似掌上有眼般,稳稳接住凌空落下之刀的刀柄,随即他离火炁力灌注刀身,使出锋扬百殛。 刀锋一掠,角度下斜,一道寒光顿时割过此人的大腿。 “呃呃!”此人腿部中刀,痛呼一声。 少年趁机又是一脚,将此人远远踹飞。 甫将此人击退,少年未改变身姿的视线中,另一人已袭至面前。 少年心神一动,夺来的那把长刀化作暗器,灌力一抛。 噗噗噗噗噗——! 长刀飞射,瞬间自那人肩胛位置灌入,血红飞溅。 “啊啊啊!”那人哀嚎不已,无法再战。 呼吸间的空隙,烈非错已以闪电手法连败三人,更是连伤三人。 就如同他之前所判断的,这些人单打独斗并非他的对手。 见烈非错如此勇悍,一众手下大为惊觉,一个个面上更为警惕,却是无人敢退。 得蓝棠建议,从岚阳四周大小门派收纳来的人员,都用于对烈非错的监控,此刻随桓义而来的,是最初便随他同行的镇西王府护卫。 这些人出自镇西王府,对府内以治军治家之风深深恐惧,如果此时此刻退了,在镇西王府的规矩中便形同阵前弃战,当以逃兵论处。 因此他们即便见识了烈非错的强大,面上警惕十倍,却无人敢退。 另一层令他们不退的原因,是那三个被烈非错放倒的同伴。 这三人皆是在一个照面间被烈非错放倒的,可说是不堪一击。 但此刻这三人虽然颓丧倒地,却无一人殒命身亡。 他们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但眼前这位比他们强大的多,甚至连自家少主都不及的镇南王世子,似乎不喜杀戮。 若是临阵退缩,回去必定受军阀论处,性命不保。 反之若是不退,即便一击重伤,性命却似乎无碍。 如此两相抉择,如何决定根本无需多虑。 一群人再度围攻,连绵不绝的攻势涌向烈非错,即便一对一无人堪一合,但蚁多咬死象,依旧将镇南王世子困战。 就在此时,一道异响自屋子的后方传来。 彭彭彭彭彭——! 那是一击震动轰鸣,似乎是一股极大之力打在土石上一般。 耳闻此声,烈非错眼神一怔。 下一瞬,少年目露惊绝。 “后面!” 镇南王世子惊喝道,目光转向身后的屋子。 “察觉了么,可惜……晚了!”远处观战的桓义面露阴狠。 乾金炁力流转周身,一道金芒自掌心放出。 金芒于空中化作长剑悬空,盘旋四周。 这一刻,桓义视线中,前方对烈非错的围攻绵密无尽,为自己拖住烈非错,令他无法抽身。 镇西王嫡子双掌幻化腾挪,运转间,天地间勃勃乾金炁力凝聚而来。 掌上策动风云,桓义依旧不忘嘴上进行干扰。 “烈非错,你终究还是大意了……”双掌拨动如划水,掌心在空气中挪摆,仿佛借此聚集更多天地间游离能量。 “你九曲园前一击挫百之事,早已传遍八方,我即便身在外,也依旧听闻……”桓义语气颇为得意,双掌之运转更显凌锐,双掌掌心开始出现波波金芒,彷如在掌心点亮两盏宫灯。 “招峰引跌、丈冠炁代、炁双行……甚至还有神农筑基图,有这诸多技艺加身,我知你并不畏惧群战,这些人至多只能多拖住你一会儿……” 桓义双掌舞动,随着他之动作,以他为圆心,四周仿佛孔雀开屏般展现许多剑形,豪光耀目。 “……拖住你一段时间,这本就是我的目的……”四周金芒更为聚集,桓义感应天地之力,同时视线却落在烈非错身后的屋子上。 “……你显然忘了,这不过是一间农舍土屋,这间屋子的墙不过泥土烧炼,如此一间脆弱不堪的土屋,你守住窗户大门,便能完全隔绝外人进入么?”桓义言语激扬,一身气态也随着言语更为激烈张扬。 他周身幻化出之剑形,变的更为凝实坚练,每一把都犹如实质。 剑形流转其身,割裂着空气,盘旋间引动阵阵罡风。 “这样一间土屋,只要我们想,哪一处墙面不能破而成门,哪一处不能挖空成窗。” 没错,这便是真相。 此时此刻,桓义远离战场,凝炁蓄招,他的一众部下形成绵密包围,困战烈非错……等等,不对! 不对! 情况不对! 桓义在前,一众部下困战烈非错,那么……还有一人呢? 蓝棠,蓝棠在哪儿? 答案很简单,那一声轰隆震响,就是蓝棠引发的。 他借着炁力,趁烈非错被困战之际,绕到了小屋的后面,他不需要窗户或门,而是直接一掌将一面土墙震塌,凭空造了一个门出来。 不错,此时此刻,蓝棠已从后方进入屋子,他…… 去杀杨震了! 00279 无路可退……寻 郊外农舍,蓝棠潜至屋子后方,一掌震塌土墙。 至此,烈非错形成之防护形同虚设,再也阻不得半步,而在屋子正门,桓义凝聚之力已攀至顶峰。 无数剑形流转半空,于桓义周身翻飞组合,形成一道绵密剑网。 桓义周身剑意逼至极峰,随即身形一动,数十上百剑形缠绕其身,整个人化作一团剑之精粹,向烈非错怒冲而来。 目睹这番景象,烈非错眼神同样一锐。随即…… 夏月莹莹中,忽起一阵秋高气爽,正是丰收好时节。 忽而,天际银月化勾镰,刀锋冷冷,自天空一击横劈而下。 大地忽然金芒,一片万金麦穗煌煌耀目。 倏然间,天际勾镰降下,大把麦穗被勾镰割下,化作无尽金芒。 岁农百种! 烈非错使出了岁农百种,九曲园前促成最终一击的力量。 岁农百种霎时间化作无边棉力,烈非错双手幻化之刀剑顿时金芒大作,金芒融入九紫离火光华中,另有一番惊艳夜空之耀目。 此时,桓义凝聚过百剑形,旋身杀至。 烈非错目光上扬,双掌刀剑合并,岁农百种灌注其上,一击迎上。 霎时间,刀剑合璧对上百剑流转。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连绵金鸣响绝,刀剑合并融合紫芒金光,形成一片绵密防护,将烈非错周身笼罩,过百剑芒仿佛箭阵铺散,击打在防护上,无尽铿锵震动四方。 每一波震动,皆等于烈非错刀剑与一道剑形硬拼了一击,一波余震因此散出。 四周围攻烈非错众人修为不足,每一波余震荡开,便至少有一人受力飞退。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每一道散出的炁劲都犹如一支箭矢,破风锐利。 呼吸间,两人已拼了数百上千击,四方烟尘受其震动,天地仿佛蒙尘,视线难清。 烟尘中,拼斗声戛然而止,四周视线投来,碍于烟尘无法看清。 夜风簌簌,席卷尘霾,破云见明,月照人间,照出烟尘中两人凝聚炁刃,锋芒针对的一幕。 两人化出锐锋,于两尺之间锋指咽喉,战斗告一段落,进入僵持。 夜风散尽烟尘,露出两人峥嵘身影,相较于烈非错身姿依然,桓义身上虽无血迹,但衣物却出现更多破损。 这一刻,镇西王嫡子面上嫉恨更浓。 方才那一剑,他已将炁力逼至顶峰,他并不指望这一击能败烈非错。 奇功绝艺榜三大绝技加身,又有炎门靖浪府、镇南王府绝学,即便是自己提升至顶峰的一击,也无把握力压九曲园前,一击挫百的修为。 但即便胜不了,在桓义原本的预估中,至少能令烈非错受伤。 然而眼前这一幕,烈非错丝毫无伤,且在方才拼斗中,他丝毫未感受到力轨偏转。 他连招峰引跌都没有用出,却已经达成如此战果。 桓义心中嫉恨涌动,化作眼中凝光隐煞之视线。 “方才那一击……就是岁农百种?”桓义沉声问道。 “可还惊喜?”烈非错以反问回应。 “镇南王府传世绝学,果然不凡……”桓义没有否定岁农百种,因为他同样不会否定自家的金元镇法。“……可惜,无论如何,今夜结果早已注定。” 桓义视线移动,转向烈非错身后的屋子。 他的意思很明确,蓝棠已经破了屋子后侧而入,隐藏其中的杨震就要殒命于他手中。 杨震一旦身亡,烈非错借他攻击镇西王府的目的便无法顺遂,这一战便是镇西王府胜了。 情势确实是如此,桓义明白这个情势,烈非错明白这个情势,四周一众部下同样明白这个情势。 这些人的神情变了,原本他们见自家少主使出那般力量,却依旧拿不下烈非错,难免有些颓丧,但此刻耳闻桓义之言,心中豁然明朗。 是啊,无论如何,今次终究是镇西王府胜了,蓝执事已自后方破入,杨震必然命丧其手,烈非错想借杨震对付镇西王府的图谋,终究无法达成。 一想到此,这些人的面上露出得意。 你炁力超凡又如何? 你仅仅余波就将我们震退又如何? 这一局终究是我们镇西王府胜了。 你不是一炁斗量么?你不是纵横追榜么? 有什么用!? 一众部下面上露出峥嵘,无论如何他们终究是赢了。 烈非错的面色沉了下来,凝聚剑锋与桓义对峙的他,眼角余光偏向身侧。 自他察觉轰鸣已过了一会儿,蓝棠早已入到屋内,即便没有灯火照明,他也必然能发现屋中的地窖。 地窖是上了锁,但那把锁只是用来钳制那两个战刀门之人的,以蓝棠破土墙的力量,要破一把锁有何难度。 莫说是锁,或许现在整个地窖入口都让他破了。 他现在必然已经入到地窖,所以,这一局真的无可挽回,所以,烈非错的面上…… 露出笑意。 “桓义,为何你会认为,蓝棠进入屋子与你之胜利之间……有联系呢?”烈非错剑锋依然,嘴上却如此问道。 此言一出,天地风云,日月星宿,乃至八荒六合,似乎……变了。 “你……你说什么?”桓义语音一颤,在他心中明明事已定局,但烈非错此言一出,他却有中天地即将被撼动的错觉。 然而,既然是天地,真的能被撼动么? 或许能,因为这方被撼动的天地,并非天地本身,只是人心映照出的天地。 一些人自信于实力,认为天地便是他们心中的模样。 但或许他们看到的天地,只是一份眼中的天地幻象,他们的认知,不过是一厢情愿。 此时此刻……也是。 “少主!”蓝棠的一声惊呼自屋后传来,随即,这位镇西王府执事身形急腾,来到桓义身边。 此时此刻的他,满面惊恐,仿佛见鬼了一般。 他确实见鬼了,所以……他没见到杨震! 数十息前,蓝棠在围攻烈非错众人掩护下,绕至屋子后方,一拳破了土墙,制造出另一扇门,长驱直入。 屋内因为破开的墙面,月光簌簌透入,相较于之前的昏暗一片已大为好转。 蓝棠步入内中,屋内空间相较于镇西王府任何一间房都不如,即便是茅房也依旧。 环顾一眼,他已锁定角落中的地窖入口,那不过是一块铺在地上,上锁的门板。 蓝棠并未如同之前土墙那般一击洞破,地窖下隐藏的是杨震,虽然曾经的杨震是他的下属,但以杨震的眼见,必然已预见到将要被灭口,此刻他必然已经倒向了烈非错。 因此,若贸贸然击破入口,随之而来的很有可能是杨震的一击怒拳。 杨震是这岚阳地界上亟雷门的门主,一身炁力尚算不错,因此蓝棠行事很小心,他绝不能再犯错了。 他自然不可能有钥匙,但却随身带着利刃,蓝棠取出一把随身匕首,匕首锋利非凡,丝丝月光下寒刃透彻。 炁力运转其上,纵臂一挥。 叮叮叮叮叮叮! 铿锵金鸣响起,锁扣应声而断。 蓝棠小心翼翼打开地窖,过程中一身炁力勃勃蒸腾待发。 预判中的攻击没有来到,蓝棠看了看漆黑的地窖入口,即刻运转自身炁力,双掌顿时发出光芒。 他就着光芒,一步步下到地窖中。 地窖不算很大,大约六丈见方,就着光芒环顾一眼,蓝棠眼神肃然一怔。 没有! 地窖中根本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这一刻,蓝棠感觉心脏都要骤然停止,一股难以想象的压力,泰山压顶般袭来。 整个地窖没有任何能藏身的空隙,杨震不在地窖里。 杨震不在地窖,也更不可能在上面的屋子里。 下一瞬,蓝棠环目间,察觉到一处异常。 他几步凑了过去,发现那是一个地上的油纸包,此刻这油纸包已打开,一只香喷喷的烤鸡盛在纸上。 烤鸡旁边还有一张字条,蓝棠拿起了一看,顿时五内欲炸。 “我叫杨震。” 纸条上写着这四个大字。 所以说,这不仅是一只烤鸡,而是一件被起名的东西。 这只烤鸡便是烈非错之前带入去的那只,他给烤鸡起了名字,就叫杨震。 所以,这间农舍中确实藏着杨震……一只名为“杨震”的烤鸡。 巨大的打击,令蓝棠直到此刻才反应了过来。 杨震不在这里,从一开始就不在,整个农舍唯一能和“杨震”扯上关系的,就只有那只烤鸡了。 这是一个陷阱,一出…… 空!城!计! 视线恢复,立于桓义身侧的蓝棠,将内中所见所闻一一回报。 “你说什么,杨震……不在内中?”桓义言语间透出森严寒意,对于这一刻的他来说,天真的塌陷下来了。 “少主,这是一个陷阱,一个空城计!”蓝棠惊喝道。 四周众人同样听到了蓝棠的言语,一张张面瞬间凝绝。 不久之前,这一张张面还露出欣喜,无论烈非错与桓义一战结果如何,今日行动终究是他们镇西王府胜出。 因为今日这一局的胜败判定,非是武力高下,而是杨震的生死。 在那时的他们开来,屋子土墙已破,蓝棠已登堂入室,杨震必然会殒命在他手中,所以这一局镇西王府赢定了。 但若情况有异,杨震死不了呢? 那样的话,镇西王府还赢得了么? 他们有千言万语欲说,有无数问题欲问。 然而镇西王府的严格家法,令他们于此时此刻,依旧发不出一点声音。 令人难以置信的信息,这一刻同样令桓义感受到了心头的泰山压顶。 四周部下们不敢有任何言语,但他们眼中的绝望,如同一记记鞭子抽在桓义面上。 ——怎么会这样? ——杨震怎么会不在? ——难道从一开始,这里就没什么杨震,这里根本就是一个空城计? 桓义思绪翻涌,思考着事态为何会到如今这一步。 忽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不好,杨震已经被他送走了!”桓义骤然惊呼。 送走了……送走去哪儿了? 其实不是送走,而是送回。 对烈非错来说的“回”。 烨京! 杨震已经被烈非错送回烨京了。 桓义心神惊诧,脑海中关于岚阳的一波波记忆涌现,一道信息跃出脑海。 自岚阳通往国都烨京的官道,除了最后很短一段之外,其余皆无分叉。 换句话说,在进入最后一段之前,想要回到烨京就只能走那一条道。 想明白了这点,桓义眼神一凛,喝道:“他们回烨京了,走了应该没多久,快点追!” 一声喝令,桓义带头就要离去。 嗖嗖嗖嗖嗖——! 身影幻腾,眨眼间已经落至桓义面前,阻挡他之去路。 “怎么?在你看来,我会就这么配合的放你们离去?”烈非错淡淡问道。 随即,他不给桓义任何反应的机会,长镝千幻、锋扬百殛两大功法化刃,再度袭向桓义。 桓义见状,只得凝聚乾金战刃应对。 叮!叮!叮!叮!叮!叮! 金鸣再度奏响,叠扰夜空。 烈非错此刻的举动明显是为了拖住自己,桓义察觉到他的意图,但经过方才之战,他更清楚彼此实力。 他不敢杀身为镇南王世子的烈非错,而烈非错同样不敢杀身为镇西王嫡子的自己,这是双方唯一的顾及。 除此之外,两人没有任何其他顾虑。 但此刻烈非错的目的是拖战,立足于这个目的,只要烈非错有心,自己绝不可能耍脱他。 想明白了这点,桓义当机立断,一边应付烈非错,一边下令道:“蓝棠,你带上一半人手,即刻去追,若是追不上,你便提头来见吧!” 蓝棠得此命令,明白这是自己唯一将功赎罪的机会。 “属下必定拼尽全力,请少主放心。” 言毕,匆匆点了一半人手,率众离去。 见蓝棠欲走,知道他们是去追已踏上回京之路的杨震,烈非错就要分心阻挡。 察觉到这点,桓义金元镇法配合金鎏七绝,攻势猛然加强数倍,堪堪将烈非错拦阻。 有了桓义这层掩护,蓝棠得以率众离去。 烈非错终究拦阻不得。 他冷冷注视桓义,刀剑同行,口中道:“现在才反应过来去追,晚了。” 00280 虚危的仁义,真实的人心 “现在才反应过来去追,晚了。” 烈非错淡淡语气,双掌凝聚的锋芒锁定桓义。 他们彼此牵制在这儿了。 走脱了蓝棠一众,烈非错并不担心,似乎是判断蓝棠即便即刻赶去,已来不及了。 “其实我一直有疑问,如今的岚阳,除我之外无人有立场针对镇西王府,而杨府地牢中留下的那些招式,又是炎门靖浪府之招牌锋镝……”言语间自有锋芒暗起,月光下灼灼锋芒略显刺眼,刺的桓义立身不安。 “……既然你能凭借那些招式痕迹判断是我,那我劫囚为何不用其他招式,非要用炎门靖浪府之招牌呢?难道说,我是怕你无法锁定我,怕你四处缉凶过于操劳么?”烈非错言语中暗藏讥讽。 四周众人闻言,内心不由一震。 ——他……他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众人惊炸,但此刻呈现在眼前的这片真实,又令他们不得不相信。 “你从一开始就是故意如此,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局?”桓义难以置信的问道。 “这是否是我故意设局……当然是。”烈非错坦诚无讳。 “我于杨府地牢留下炎门招式之举,或许会被你解读成,那种情势下,即便我隐藏招式,你也依旧会认定是我,事实上那时的情势确实明晰如此,而另一处明晰,则是你对此事后续的预判……”少年锋刃遥指,炁芒灼灼,旷照四方,仿佛也牵引四方。 “……你会判断,我即便得了杨震,一时间也无法将他送回烨京,因为我在这岚阳一地,实在无人可用。” 烈非错淡淡说道,视线扫过此刻荒郊野外,农田十亩,对月为伴之清冷孤寂。 此时此刻的氛围,仿佛应和着烈非错那“无人可用”四字。 “你会判断,我初到岚阳,即便收服了三班衙役,对他们也不可能给予完全信任,而似杨震这样的角色,我若非交给完全信任之人,便只有亲自押送一条路。” 烈非错断言道。 “立足于这个判断,你便会进一步思考布局,这短短时间内,我自然无处得知你收拢地方门派势力之信息,但即便不知晓这点,我依旧会判断,你断定我不及将杨震送走后,比起寸土寸土之耗费人力的搜索,你更有可能将目标放在我的身上,对我进行严密监控……” 言语间,烈非错视线扫过四周众人,这些人是镇西王府亲兵,之前对他之监控,这些人必定也参与其中。 “……只要能预判这点,便可将计就计设下陷阱,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桓义喃喃自语。 “没错,此刻你已知晓,杨震已被我秘密送回烨京了,但我若送走他的当下便令你有所察觉,你即刻派兵去追,或许还真被你追上,扳回一局……我当然要避免此点,所以才陪着你演了那么一场戏。” “之前在长街上,我故意邀请方海一众与我同行,大摇大摆去飘香苑,如此便能令世人误解我是去寻开心了,毕竟我可是烨京新晋第一淫贼呢……但那些人中并不包括你。”烈非错最后一句话锋一转。 “世人不知杨震被救之事,但你却知道,且已认定是我救走,所以你必定明白,此时此刻无论我有多血气方刚,按耐不住,也没理由放下一切去青|楼玩乐,我之所以那么做,其目的只能是为了掩人耳目……入了青|楼,挑了粉头,进了房间关起门,紧接着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能名正言顺的消失于世人的视线中,没有人会怀疑我的行踪。” 烈非错谈及风花雪月,但此时此刻,众人无法自他言语中感受到一丝暧昧,反倒是阵阵自信自矜扑面涌来,压的众人难以呼吸。 “只要我再嘱咐她们和我配合,弄出些悦耳动听的声音,本世子的行踪,便能名正言顺地由那扇门阻挡上几个时辰,甚至一夜……这个道理你自然懂,而你也会判断,我计较的也正是这个道理,所以当我自飘香苑窗户越出时,你的眼线已盯上我了……” 眼神蓦然一动,一道精芒掠过眼角:“……事实上,这也正是我的目的。” “我必须被你的眼线盯上,只有这样我才能将你的注意力一直吸引在我身上,乃至将你引来这处农舍。” “这处农舍,是我来岚阳这短短几日,所掌握的一处秘巢,我为了营造出杨震被暗藏于此的假象,在劫囚行动之前,已寻了两名不受待见,偏远之地战刀门的弟子,嘱咐他们到了约定时间,便来此守护。” “但同时我也吩咐他们,他们守护的范围可以是屋内任何一处,唯独不能接近地窖,这两人算是听话,即便他们早已猜测地窖中隐藏着什么,却依足我的吩咐,没有对地窖做任何探测。” “嗯,若是这两人忍不住探测了,你又如何,杀他们灭口?”桓义讥讽地质问道。 “灭口……好不容易生了一副口,能吃能说,感觉味道不对了还能吐,口何其珍贵,怎能轻易灭之,在选人这方面,我还算有自信,我许给他们的利益实实在在,触手可及,正是他们心头所好,为了这份利益,他们不会铤而走险。” 烈非错言语间充满自信,事实也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战刀门的两人由始至终守护着农舍。 “我顺利将你之注意力引到这处农舍,即便方才你现身后,我依旧拖延时间和你们缠斗……”少年斜眼望月,观察天色。 “……月过初天,杨震也走了有几个时辰了,即便你此刻命令蓝棠去追,也为时晚矣。” 倏然,烈非错周身的风……动了! 风动,人动,少年身形一腾,长镝千幻霎时间攻向桓义,桓义见状,金元镇法运转,乾金化刃轮舞间,迎击长镝千幻剑芒。 叮!叮!叮!叮!叮!叮! 一轮铿锵金鸣响起,然而就在众人不及反应之间,主动攻击的烈非错虚晃一招,身形急退。 桓义本以为他要借此遁走,怒喝道:“拦住他!” 然而,烈非错并未趁机退走,反倒身形腾挪,来到院落中,那三面无门,柴垛堆砌的柴房。 下一瞬,一纵身进入柴垛林立中,目光一扫,柴垛缝隙中的两道身影印入他眼中,正是战刀门的那二人。 看出他们是被点了穴道,烈非错即刻为他们解穴。 “世子爷,我们……”劫后余生,其中一人万分激动,烈非错打了个禁声的手势。 此时,桓义一众已将柴垛围住,桓义视线锁定他们:“你是为了救他们,你怎知他们还没死,且身在此处?” 烈非错环目流转,观察四周包围,嘴角淡淡笑意。 “在我现身之前,他们两人在你心中,是最接近失踪后杨震的人物,你一时间定然不会杀了他们,只会将他们暗藏起来,然而你也不可能费事地将他们藏得很远,如果以这个农舍为范围,能藏人的除了我出来的屋子,就只有这个柴垛堆砌的柴房。” 烈非错顺口成章,四周众人耳闻他之分析,不由心神一怔。 ——这……这就是纵横追榜!? 半数人心中冒出这个念头,包括被救的战刀门两人。 烈非错斜看了身侧的两人一眼:“你们走吧,之后的事无需你们参与,留着命到县衙找我,我会兑现承诺。” 听烈非错如此说,两人眼神交换。 他们之前被藏在柴垛中,已将烈非错与桓义一番对话听入,他们已知晓自己守着的屋子中,根本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镇南王世子的布局。 两人初闻时确实惊怒,但转眼一想,自己也没立场责怪镇南王世子,世子爷确实没必要对他们推心置腹。 此刻,见烈非错做出保证,两人明白已没自己什么事。 说实话,方才被点住穴道后,他们生出了命不久矣的念头,此刻死里逃生,他们确实不敢再管这种程度的事了。 两人点了点头,烈非错见到,下一瞬,他翻掌一挥,四周柴垛爆散,柴条化作箭矢,飞袭四方。 外围包围圈顿时被打乱,烈非错飞身腾挪,纵出柴房。 下一瞬,他刀剑同出,不选桓义,却锁定包围最薄弱一处攻去。 同时,战刀门两人趁机越出包围圈,向外逃散。 桓义的几名部下见到,就要去追两人,却换来桓义怒斥:“蠢货!别管他们,守住包围!” 一声怒喝,桓义金芒挥舞,杀向烈非错,那两人闻言惊觉,再度回转。 烈非错长镝千幻一击飞扬,炁劲化流光激射,桓义见状乾金炁剑同样金芒一闪。 两道光芒袭向彼此,光芒各自错过,袭向彼此的身躯。 两人见状,同时旋身避开。 剑芒未击中目标,一者命中烈非错身后柴垛,顿时柴条爆飞。 一者撞上桓义身后一颗小树,眨眼间树断腰折,残叶漫天。 两人同时停手,战斗因此而稍稍歇止。 桓义斜了一眼,战刀门那两人已经逃远,他们之身影于朦胧月色下,只余点滴残影。 他回过头来,看着烈非错,露出一副不屑的笑容:“这两个蠢材,或许还在感激你挺身相救呢?以他们的智谋,怕是打死都想不到,你救他们,令他们逃跑,只是为了乱我的包围,为自己增加脱出的机会。” 桓义语气阴冷,就着这凉凉月色,即便仲夏时节,四周依旧仿佛起了一股阴风惨惨,寒彻人心。 烈非错淡淡一笑:“让他们逃跑有可能会令你分兵,这点我自然想到了,但这却不是我的目的,我确实是想要救他们……” 顿了顿,视线眺望两人逃走的方向,此刻已见不到两人踪影。 “……我虽然让他们为我办事,也在一开始就向他们说明了风险,但毕竟于内情有所隐瞒,所以我会尽可能的保全他们,兑现我之前的承诺。” 烈非错凝剑在手,一双眼瞳中莹莹灼灼,似乎耀动着另一种光芒…… 仁义? 或许有“仁”,但更多的是“义”,是善恶报偿。 桓义不喜欢烈非错,更不喜欢他此时此刻的神情。 “虚伪至极!”怒喝一声,金刃流转,招行荀烈。 “心中有花,见鬼亦花,心中有鬼,见花亦鬼,眼中所见虚伪至极,那这虚伪至极,自何而来呢?”面对桓义仗剑再起之攻势,烈非错身形腾动,嘴上更是不让他半分。 这番心印眼的论述,彷如一记巴掌抽在桓义面上。 他怒火更盛,剑呈凶煞,流转间化出六道剑形,飞射烈非错。 烈非错心意沉定,凝出的长镝千幻,锋刃如舞姿展开,翩跹于夜空月下,将飞射而来的剑形一一击溃。 叮!叮!叮!叮!叮!叮! 四周桓义众部下见状,他们知道自己的任务只是围困烈非错,见他无脱走之意,没有少主命令的他们并不介入战斗,只是将包围圈巩固好。 桓义怒火炽燃,手上剑意更为凝聚。 倏然,他化出金芒光刃,随即双手持剑。 霎时间,他双手握持之剑形,外层一圈虚幻轮廓骤然放大,一把数十倍的虚剑矗立天地,惊扰夜空。 虚剑豪光大作,伴随着豪光,四周地面上,数十过百把金芒幻剑破土而出。 眨眼间,桓义身处一片剑影纷纷中。 见到这一幕,推断桓义又使出金鎏七绝招式,烈非错态度藐视,理智却不失重视,双掌刀剑幻化凝聚。 一刀一剑自指尖而生,光芒耀目一丈,锋锐更寒彻十丈,吞吐明灭间,仿佛承接九天月华,更将月华化作层层离火,以阴转阳,灼烧八方。 离火灼至四方土地,炎炎热风吹奏,飞沙纵扬。 离火灼至四方枝叶,层层枝叶蜷缩,仿佛朝拜。 离火灼至堆堆柴垛,条条柴薪开裂,犹如骤燃。 离火倾灭八方,燃出一幕不输于千百虚剑之烈火境域,与桓义百剑成环峥嵘比肩。 一时间,两处相隔过十丈,却仿佛日月降凡尘,一侧离阳赤天,一侧寒月金冷,将这片月夜分割出阴阳二境,异芒炫彩,流丽万端。 00281 可信之人,可用之人 烈非错刀剑同行,身法疾驰,左右锋刃光芒锐利。 桓义于身边凝聚出一片剑之领域,无数剑形破地而出,宛如雨后春笋,铺散地面。 破地之春笋延绵无尽,向烈非错一路延伸而来,烈非错刀剑轮转,飞身迎击。 一排排春笋破土而出,形成一片剑山火海,最前端已至烈非错面前,烈非错刀剑同行,倏然撞入无尽剑山中。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无尽金鸣奏响,少年身影急纵,最前排剑形在金鸣中脆裂,化作漫天爆散金絮。 刀剑轮转无端,砍,再砍,源源不绝的砍,无数金鸣延续,更激荡起烟尘不绝。 四周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这样的战斗,他们别说插手,就是插嘴都无从而起。 金鸣休止,又一轮惊心动魄之斗告终。 烟尘散去,烈非错与桓义现出身影,两人衣物皆染了尘。 这一次,烈非错的衣角也有些许破损。 ——金鎏七绝,这是第几招?四,还是五? 烈非错注视着桓义,眼神依旧沉定如水,凝渊不动。 桓义同样锁定着他,但相比烈非错,他的眼中凛冽煞寒。 现场莫名沉寂了下来,十数息后,桓义才开口道:“方才你说你早已预判我会暗中监视,但即便如此,你也只是预见到这种情况,有一点依旧说不通……”顿了顿,视线更为凌厉。“……你依旧是初来岚阳,你的身边依旧无人可用。” 这是桓义一直压在心头的疑问。 正如他所说,即便烈非错看透他之图谋,预判到他会监控自己,但这并不等同,他就能将自地牢救出的杨震送回烨京。 他依旧无人可用,但就是这样无人可用的烈非错,却已经将杨震送出了,送的无声无息,避开了桓义的耳目。 烈非错淡淡一笑,双掌刀剑敛去泰半:“桓义,你一直存在一个误解,在你看来,我不可能信任来岚阳后初识之人,但……为何我不信呢?” 少年忽然质问道,四周众人乃至桓义面上一呆。 “就因为他们是初识之人,我就不该信任他们,而且是在此时此刻,急需人手的情况下……为什么?” 烈非错又发出一声质问,是啊?为什么? 在桓义的认知中,这个“为什么”根本无需问,但烈非错不是桓义,他问了,所以在桓义认为必定无人可用的情况下,烈非错其实有人可用。 “你……难道说你……”桓义语气颤抖,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然而,下一瞬他即刻否决。 “不,不对,即便你能信任那些初识之人,但我之前监视你时已经确认过,方海一直陪同在你身旁,就算你能信任他,将押送杨震回烨京的任务交给他,他也无法执行。” 桓义断言,方才他察觉到的另一种可能,便是将押送杨震回京的任务秘密交给他于岚阳初结识的人,也就是拥有炁力,有资格肩负押送任务的方海,但即便烈非错能给予信任,在他的情报中方海也一直未离去。 就算他想押送杨震,也是有心无力。 烈非错嘴角微微上扬:“方海……没错,岚阳三班衙役中的炁修实在不多,我本人未动,异象司今次所来之人也未动,如此一来我即便大胆任用,能信任之人也似乎只有方海了,但方海却一直陪同在我身旁……” 言语忽然一顿,眼角笑意腾升:“……只不过,你真能确定,你情报中的那个方海,真的是他本人么?” 轰轰轰——! 雷霆惊炸,四周众人闻言,神情凝滞。 随即,桓义最先反应过来:“跟在你身边的方海,是旁人易容假扮的?” 桓义语气森寒,他想到了这种可能。 “所以说,在你看来,我找了一个同样是炁修之人,然后将其易容成方海,令真正的方海得以脱身,然后去替我办一些,必须炁修才能办的事?”烈非错反问道。 一个凡人很难冒充炁修,想要冒充一名炁修,就必须自身也是炁修。 所以说,烈非错需要一名信得过的炁修去押送杨震回京,因此他找来一个信得过的炁修,让此人易容成方海,然后借此让方海脱身,去押送杨震回烨京……如果有这么一个人的话,何不干脆让他直接去押送杨震,还有方海什么事呢? 烈非错一番言语,令桓义察觉到自己逻辑上的错误可笑。 霎时间,他面上微微羞红。 此事,烈非错忽然另起炉灶,言道:“此时此刻,你应该已经将我来到岚阳后的大大小小之事都打听清楚了吧,所以有一个问题,你可以自问一下,那便是……”目光流转,遥遥眺望岚阳镇方向。 “……之前公堂上面对庄丁时,副手安德仁伤的……真的有那么重么?” 此言一出,四周众人还未如何,桓义却是心神大震。 就如烈非错所说,此刻他已命人将烈非错入岚阳后,大大小小之事巨细靡遗的打探清楚,他因此知晓公堂上面对曾经的岚阳第一高手,庄丁的那一幕。 消息回报,在公堂上,烈非错将庄丁族弟庄勇拘提审问,引来岚阳第一高手庄丁咆哮公堂,因此激怒一众衙役,与他展开拼斗。 过程中,嫉恶如仇的安德仁率先出手,却因武力不敌被庄丁重创,之后总捕方海也加入,却依旧不敌。 最终,还是当时未展露身份的烈非错,招行箭意,一击破庄丁。 那时众人并不知道烈非错那一击是何招数,但桓义如今想来,那化箭一击必定是长镝千幻。 依照那时的消息,总捕副手安德仁自那一战后,身受重伤,之后便一直在家养伤,其后诸事他皆未参与。 但此刻烈非错言下之意,竟然是…… “你派安德仁去押送杨震了?”桓义质问道。 烈非错神情沉淀,眼神更是将此刻浓郁战影抛下,仿佛道家常般说道:“你出身镇西王府,应该明白以我们镇国四王的丰富厚藏,不难找出几件急速疗复伤势的灵丹妙药,这类丹药或许对旁人来说弥足珍贵,但以我们的底蕴,实在不用太过诊视。” 桓义明白烈非错说的没错,镇国四王富甲四方,府内厚藏即便比起天家来,也非绝对胜负。 就以镇西王府为例子,单单他桓义所知晓的,能急速疗伤的灵丹妙药就不下数十种,其中几项他更是随身带着。 他没有亲眼见过安德仁的伤,但他之前询问过庄丁的底细,此人虽为岚阳第一高手,但那身修为若是放到天下,实在乏善可陈。 他所修炼的兑金炁力并无出彩之处,所造成的伤势也没什么附加的刁毒。 而且,烈非错一身炁者伯盈的九紫离火,九宫八极炁中离火克兑金,以烈非错的修为,想要针对庄丁造成的伤势非常容易。 言及于此,桓义已经明白了。 眼前这镇南王世子,他借着镇南王府秘藏的丹药,以及他自身离火炁力,将公堂上受创于庄丁的安德仁之伤势治愈,然后便命安德仁,在他救出杨震的当下,便秘密将杨震押送回烨京。 自己则在烨京摆下连环空城计,先是大摇大摆宿妓飘香苑,又做出这荒野农舍藏人的假象,借此拖住自己的视线。 桓义终于明白烈非错之全盘计划了,他看着烈非错的双眼,恨火喧腾。 “不愧是纵横追榜,当真心思恶毒,步步算计。”桓义语露讥讽。 烈非错莞尔一笑,夜风习习,衬托着他异发飘逸,颀长纵飞:“在失败者看来,胜利者总是心思恶毒,步步算计,这样至少能为自己的失败寻个借口。” 桓义怒火再度被触动,金芒剑形再度凝聚。 “休得猖狂!” 一声怒喝,他右手握持金芒剑柄,左手运转乾金炁力,一波波逼入剑锋。 勃勃乾金炁力入剑,本就金芒闪闪的剑锋,豪光更为炽烈,最为耀眼的光点在桓义左手指尖,随着他指尖紧贴剑锋一动,耀眼光点作用于剑锋上,仿佛为剑锋再镀上一层金耀。 呼吸间,左手指尖流遍整个剑锋,攀升至峰顶。 同时,桓义胸腹中炁力充盈,忍不住提声纵喝。 “喝喝喝喝喝喝!!” 下一瞬,他剑锋之上,一轮剑形虚影浮现。 虚影成环,围绕剑身飞舞。 如此威势,自然又是金鎏七绝招式,而且是接近末尾的顶层之招。 一轮剑形保持圆环,在空中上下轮转,天地间金属之力受其吸引,一波波涌来。 这一刻,四周金星点点,星屑漫天飘飞,仿佛于这月夜清灵下,倏然降了一阵金色微雨。 剑形形成的金色圆环流转间,桓义手中之剑高举指天,金色圆环受其指引,以他之剑尖为中心,一把把间隔等同,剑柄向内剑锋对外,轮转不绝。 这一刻,剑锋高举的桓义,好似顶了一团日轮在头顶,光华耀目。 面对这番变化,烈非错心知桓义绝招又现,长镝千幻、锋扬百殛两大锋锐再度化出,依附双掌。 桓义这边,聚集于他头顶的日轮流转不息。 下一瞬,这日轮仿佛成了一块镜面,一柱豪光自镜面中喷吐而出。 看似好像是一柱巨大豪光,但定睛一看,豪光真身却是无数平行剑形,前赴后继爆涌而来。 烈非错刀剑双行,对上天来剑流。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刀剑轮转不绝,舞的已见不到烈非错本体身影,波波不绝之剑影如雨而下,每与烈非错刀剑对上一次,便引动一次金鸣铿锵。 烈非错刀剑腾动,整个人身法施展开,顶着这波剑影暴雨前行。 一把把被刀剑斩落的剑形,有些倒插入土,有些则碎为星屑。 烈非错前进路上,无尽烟尘因这刀拼剑斩而起,霎时间仿佛模糊了一切。 四周观战的众人,眼中已失去烈非错的身影,只有传入耳中的一声声铿锵,告知他们,烟尘中的那道身影依旧在破剑碎形,踏步前行。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金鸣声更为激烈锐利,越来越多的剑形被击破,乃至斩落坠地。 绵密箭雨混合着扬起的尘土,莫说前行其中的烈非错,就连远远的桓义也已要看不清身影了。 叮!叮!叮!叮!叮!叮! 金鸣依旧铮纵,但桓义高举指天间,头顶上的那道日轮,光芒渐渐暗淡了下来。 他这一招的威势……尽了! 呼呼呼呼呼呼呼——! 一阵飙风倏然扬起,四起的烟尘中,仿佛有一道线腾过。 这道线好似一把利刃,将眼前烟尘弥漫的一幕拦腰切开,露出内中真身,那道…… 刀剑同行! 这一幕骤然印入桓义眼中,激起他眼瞳上那一道惊色。 呼呼呼——! 烟幕更为切割开,烈非错刀剑双行的身姿越出,直直向桓义杀来。 桓义此刻正处于大招甫展,炁力不济之时,见自己招式无法奈何烈非错,他勉力再凝乾金化剑,却只能指尖成刃,无法化出整个金锋剑身了。 叮!叮!叮!叮!叮!叮! 烈非错刀剑已至面门,桓义凝剑急挡,铿锵再响。 瞬间,十数道火花碰擦而起,两人错身而过。 烈非错无意给桓义喘息机会,甫错身,双手刀剑凝实,身形不转,足跟却猛地向前一踏。 这一踏,他整个人倏然回飞,他脑中记忆着方才交手时,桓义的方位,甚至姿势,长镝千幻向后一切。 噗噗噗噗——! 锋刃于夜空下划过,一抹血红伴随着裂帛而起,两人又完成一次错身。 “少主!!!” 四周众部惊呼炸响,第二次错身,烈非错在桓义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痕迹,镇西王府嫡子桓义……受伤挂彩了。 两人身形分开,恢复遥遥对峙,桓义抬手阻止想要上前探视的众部下。 他探手抚上了胳膊上的伤口,对于炁修来说,即便是娇生惯养的王府嫡子,这点点痛也不算什么。 身上不痛,但心中却万般羞绝。 因此,桓义…… 笑了! 00282 镇西王府的优势 心中却万般羞怒的桓义……笑了! 他使出镇西王府金鎏七绝顶层招式,却换来负伤的结果。 然而,面对这一幕,桓义却笑了。 四周众人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刻的自家少主,有人甚至认为少主受的打击太大,已经疯了。 烈非错没这么认为,堂堂镇西王世子嫡子,不至于那么脆弱。 他静静看着桓义,任由他纵扬着嘴角笑意,不做任何询问。 十数息后,桓义眼神一锐:“烈非错,你倒还真沉得住气,只可惜你万般算计,却还是遗漏了一点。” 言毕,眼中异彩连连,极度挑衅的视线投向烈非错。 他本等着烈非错反问一句,他便可顺势道出。 烈非错确实有所动作,但非反问,而是一个旋身,就欲飞身离开。 桓义怎能容他如此离去,四周一众部下即刻行动起来,阻断烈非错退路。 退路被阻,烈非错身形顿止,好整无暇的扫过一众人,最后视线落在桓义身上,却依旧不说任何话。 “烈非错,你之前救杨震时,应该已经发现杨震身受重伤了吧,之前的长街上并未真正开启战斗,他那身伤是回来后留下的。“ 桓义语气淡然。 之前发现杨震被劫走后,他为了查看现场,无视那些重伤的卫士,令他们最终因拖延不治身亡。 那些卫士都是他自镇西王府带出的,面对那些“自己人”他都能下那般毒手,自然也就不会在意杨震这个外人了。 自地牢中被救出的杨震确实身受重伤,确切的说,他的奇经八脉已经被废。 下手的时间是在长街败给显露真身的烈非错,回转杨府之后,因为那时桓义已经确定了对杨震的处置,他甚至未通过蓝棠,就让人把杨震废了。 这么做仅仅是为了确保,杨震在被灭口前的这几个时辰,能太平些。 之所以此事不通过蓝棠,那是顾及打交道多年,蓝棠与杨震之间可能有些交情,怕他误事。 …… 言语间,视线转向那已经人去楼空的牢房。 “地上有一行拖行的印记,却没有杨震的脚印,他之前被送来时,应该是由人夹着,一路拖行而入的。”桓义冷静的分析道。 此刻,地上另一名重伤卫士开始抽搐,桓义看也没看他,任由他在阴冷地面上痛苦挣扎。 蓝棠察言观色,他见之前回报时桓义根本没反应,便知少主对这些卫士的生死根本不在意,因此不敢再发言。 “地面上由始至终都没有杨震的脚印,也没有新的拖行印记,说明杨震被救出牢房后,是经由那劫牢者扛着一路离去的。” …… 没错,杨震进入牢房时的痕迹是拖行,那时他已经无法站立了。 事实上,杨震被救出地牢时,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而你方才还透露给我,你是派安德仁去押送的。”桓义续道。 之前烈非错亲口吐露,他给予初识的安德仁信任,更借镇南王府灵丹妙药与他自己离火炁力快速治好安德仁的伤,让他负责杨震的押送。 烈非错依旧不语,但他的眼神已显露动容。 “那安德仁早已表露站到你这边,而此事这般机密,安德仁也不可能呼朋引类,拉上几人一同完成任务,但若单单只是安德仁的话……”顿了顿,眼神中得意更浓。 “……是无法从属于杨府的车行中借到马匹车辆的。” 桓义断言道。 …… 镇南王世子今日先于县衙惩治庄勇,再败庄丁,之后又于岚阳镇中伏杨冲,挫杨震,抵蓝棠,拒鎏国,最终力压镇西王府嫡子桓义……这种种行径,早已在岚阳百姓心中烙印下“英雄”二字。 英雄本当配良马,奈何只身陷岚阳……整个县衙连匹好马都找不到,于是面对烈非错那个“晚些给我找个代步”的要求,总捕方海将县衙唯一的一匹驴子牵了过来,给世子爷充做代步。 “其实,世子爷,我们岚阳是有车马行的,平素小的们有用时,便是去那里调马,只不过……”方海看着骑着骡子,两脚离地却不比他高出多少的烈非错,眼中满怀歉疚。 “……那些车马行都是杨家开的。” 方海给出了答案,岚阳小县贫瘠,县衙中的马厩早就形同虚设,平素遇到紧急情况,都是去镇上的车马行借马。 车马行姓杨,今日之前,以杨府和县衙的关系,问他们借马自然水到渠成。 今日之后,以烈非错对杨家的所作所为,若还想问他们借马……黄泉彼岸,生死无门。 …… 因为与镇西王府的对立,之前烈非错甚至只乘了一头小毛驴夜游长街。 那番冲突之后,烈非错乃至他那一阵营之人,再也别想从杨府的车行中借到任何车马。 “而我命人监视你时,也早已查探过,祝鑫他们赶到岚阳所用的马匹,如今一头不少的养在云来楼的马厩……”桓义语调隐隐加重。 之前他收纳岚阳小门小派后,就如他所说的那般,将所有人力都用来监控烈非错。 而那时烈非错正呆在云来楼里,负责监视之人自然也把云来楼的情况报了上来,其中就包括祝鑫等闲置的坐骑。 “……重伤的杨震未必受到了路上的马匹颠簸,而以安德仁的立场,更不可能再从杨家的车马行中借到马匹,所以结合这些信息,我大胆推测……” 言语间,得意更浓,视线锁定烈非错,眼中峥嵘气高。 “……早已出发赶赴烨京的安德仁与杨震,他们没有坐骑,乃是步行。” 这便是桓义的推断,方才他正是因为察觉到这点,嘴角才会露出笑意。 四周一众部下听着桓义的分析,一张张脸懵懂不解, 他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桓义为何因此而喜。 夜风徐徐,月凉如水。 耳闻桓义之言,烈非错的面色渐渐凝重,他不是桓义这些部下,他是镇南王世子,一牖境钦点的纵横追榜。 他听到了,听懂了,自然也想到了。 对,他想到了,想到了桓义嘴角笑容的缘由。 他看着桓义,神情凝重肃穆。 桓义嘴角笑意更浓,乘着这份笑意,他道出那对自己极为有利的结论。 “蓝棠虽然不久前才追去,但他们是有坐骑的,所以即便你这边早走了那些时候,却也未必……绝对追不上!”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无声惊雷响绝,震动着现场一方天地。 没错,安德仁押送杨震很早便离开了,但他必须送回一个活着的杨震,而杨震那经脉具断的绝命伤势,即便镇南王府灵丹妙药也无法救治。 世上或许存在这样灵丹妙药,但其珍贵程度已足以与镇国四王的身份匹配,这样的药是不会用在杨震身上的。 如此伤势的杨震不宜马匹颠簸,同时以安德仁的身份,即便他金银满袋,也无法从杨家的车马行里弄来马匹。 同时,此事的机密程度,也由不得安德仁寻旁人帮手,况且即便要寻,他也必须寻三班衙役之外的人手出面。 如果是这样的人手,平素一些缉拿要犯之事都未必能信任,更何况是此事。 岚阳是个小地方,这里的平民百姓无人家中饲马,平民百姓之外豪门富户虽然饲马,但若跳过车马行向这些豪门富户去借,走漏风声的可能性非常大。 因为这些人都明白,近日的岚阳正在发生着什么,明白究竟是哪两股势力在此角力。 因此,桓义很有信心的判断,即便安德仁的伤势被烈非错治愈,他们这回京之路,也是无坐骑可代步。 这种情况至少要持续到,最近的一处驿站。 想明白了这点,桓义眼中更为了然。 “哈,方才我还在奇怪,既然你自信杨震早早被送走,又为何汲汲营营欲脱出包围,去拦截追赶的蓝棠呢?无论如何他终究追不上了不是么?”桓义反问道,语气讥讽轻蔑。 “但现在我明白了,蓝棠可以大摇大摆的用坐骑代步,甚至全面展开炁修的脚力,奋力直追,但杨震确不行,所以蓝棠还是有机会追上的,也正是因为担心此点,你在送走蓝棠后,才故意布下重重迷障,伪装宿妓,伪装杨震被暗藏在此,一切都是为了拖延时间。” 桓义定论道,四周部下闻他之言,一双双面才露出了然。 他们望着烈非错的眼神,透露出深深恐惧。 好周密的算计,好可怕的心思,这便是纵横追榜的实力么? 倏然,一道道视线转到桓义身上,眼前这纵横追榜固然心思卓绝,但自家少主能后发先至,窥破他的心思,却也未必就比他差。 这一刻,一众部下心中,由衷地对桓义生出钦佩。 非是源于他镇西王府嫡子的身份,非是源于他十数年少主的积威,仅仅是源于眼前这个人,仅仅是因为此刻单纯的他。 桓义嘴角笑容更甚,神情间一扫方才颓废。 此刻,他一轮回炁完毕,方才的虚耗得到缓解。 眼神一动,金芒一现,乾金剑体再度出现在他手中。 “所以说,此时此刻我要做的……”言未已,身形倏然一腾,又向烈非错攻去。 飞身间,续言道:“……便是缠住你,令你无暇赶去阻止蓝棠!” 身行急速,足不沾地,桓义凌空挥舞乾金剑体,两道金芒剑气激射烈非错。 这一刻,烈非错的面上似乎失去了方才的从容,他旋身一转,避开两道剑气,随即足下轻点,轻功身法提升至极限,腾挪间向包围圈的最薄弱处冲去。 同时,双掌刀剑幻现,反手间同样两道刀剑之气激射,袭向身后的桓义。 桓义明白烈非错这刀剑双气是为了阻挡自己一时,好让他得到空隙,将四周众部下的包围撕开一道口子。 因此,刀剑袭面,桓义不做任何旋身退避的打算,体内乾金炁力流转,正面迎上。 “想走,做梦!”口中怒喝高扬,手中乾金剑体左右挥砍。 叮!叮! 刀剑之气崩碎,星屑飞扬。 刀剑二气没能拖住桓义脚步,烈非错飞身冲到包围圈最薄弱处,锋扬百殛一击劈砍,当先一人挥舞长刀挡击。 叮叮! 长刀应声断裂,那人身受反击之力,倏然被震退。 然而,身后破风已响起,烈非错身不回,长镝千幻向后一击。 叮叮! 金鸣锐利,破空刺耳,烈非错感受到长镝千幻上传递来的炁力,这等强横纯碎的乾金炁力,现场唯有桓义一人具备。 被桓义这一拦阻,甫被撕开口子的包围圈,后补之人即刻替上。 烈非错被迫转身应敌,视线方才转过去,印入眼中已是桓义锁定眉峰切来的一剑。 镇南王世子脑袋后仰避开,同时双手却行递进,长镝千幻、锋扬百殛之刀剑双形直刺桓义下腹。 桓义眼神一动,幻化出的乾金剑体当下一划。 叮!叮! 先后两声金鸣响起,乾金剑体先碰撞长镝千幻,再带着长镝千幻继续上撩,撞上锋扬百殛。 袭击桓义下腹的剑锋刀刃,先后被乾金剑体这一划改变走向,攻势瓦解。 烈非错此刻一副急于脱身的姿态,这一击被瓦解,他即刻转换目标,看向桓义,目光却将桓义乃至身后景象整个纳入眼中。 此时此刻,桓义右侧形成包围圈的部下,为了配合他的攻击,身形移动幅度很大,露出了好几次空隙。 烈非错心念一动,双手刀剑再行,数道刀剑之气飞射。 刀剑之气袭来,桓义本能欲抵挡,却发现这些刀剑之气的前行轨迹,并非针对自己。 刀剑之气仿佛一波箭矢,急射桓义身后众人,那些人见烈非错将他们看做突破口,顿时凝聚炁力,兵器猛砍。 叮!叮!叮!叮!叮!叮! 金鸣奏响,一波箭矢般攻击被他们合力挡下,烈非错借此突破之图谋不……嗯!? 就在众人心中如此认定之时,烈非错足下猛然发力,刀剑交叉在身前,整个人向桓义急冲而来。 桓义眼神一惊,金元镇法运转,准备迎击。 然而,当烈非错冲到桓义近处时,足下竟然又是拐。 霎时间,桓义目露惊炸。 ——不好,他之真实目的……左边! 00283 原来是这样…… 烈非错冲到桓义近处时,足下竟然又是一拐。 霎时间,桓义目露惊炸。 ——不好,他之真实目的……左边! 察觉到烈非错刀剑化箭雨,攻击身后之人是假象,进而攻击他本人也是假象,真正的目标是他的右侧,桓义的左侧。 惊觉这点,身法施展开,桓义急追而来,就在烈非错刀剑即将命中左侧之人时,乾金剑体一剑横行,挡在刀剑之前。 察觉到乾金剑体切来,烈非错刀剑回行,抵挡剑招。 叮叮叮叮叮——! 金鸣奏响,桓义剑招并未伤到烈非错,烈非错却也再无能突破封锁。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又是一阵金鸣响起,最终烈非错被逼回封锁圈内,战斗再度陷入僵持。 这一刻,桓义凝视烈非错,面上得意非常。 “既然至此,何必急急欲退……”言语间,乾金剑体一横,耀目剑芒透彻四方。 “……今夜,将比你想象的,要长的多。” …… 飘香苑,一众大司探立足房中,目睹床上两名穴道方解,懵懂不明的女子,自她们口中才了解到方才房中那阵阵****的实质。 烈非错根本就是拿她们做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以她们为掩护,趁机遁走。 然而,他为何如此呢? 这一点众大司探不明,然而,却也不是没有方向。 当岚阳总捕方海被从被窝里揪出来时,那强猛的力量差点吓的他后半生完全省事,不过面对眼前这几张脸,方海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发作。 祝鑫、木子道、陶聚、魏流尘……不,没有他。 身为烨京最为妖艳的男儿,魏流尘预见到可能见到的一幕,当下便大呼污秽,不愿参与到行动中。 祝鑫三人将方海揪出被窝,令他穿戴好衣物,才将他弄到另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里,魏流尘、洛绮瑶、旻月、东理国四女严阵以待,一副准备大刑伺候的架势。 “说,烈非错究竟在玩什么把戏!?”洛大小姐怒眉一挑,另有一番倾城美姿,却也英姿勃发,令人不敢怠慢。 方海面上泛出恐惧与蒙昧:“洛大司探,你……你究竟在说什么?” 见方海如此神情,洛绮瑶怒色更胜:“还敢装傻,魏流尘,我们异象司八十八酷刑伺候!” 洛绮瑶一声怒喝,一旁魏流尘闻言……一脸懵懂。 异象司连条真正端的上台面的规章都没有,哪里来的八十八酷刑。 然而,此时此刻,以魏流尘对女人的了解,绝对不能驳了盛怒之下洛绮瑶的面子。 “收到。”魏流尘脑海翻涌,他翻找着平生见过最恶形恶状的模样,随即摆出一副自认为最不堪入目的邪性笑容,一步步向方海走去。 见到魏流尘如此样貌,再配上他此刻那番刻意眉飞色舞的笑容,邪性方海倒是没什么感觉,却只感菊门紧紧,仿佛即将失守。 对于方海来说,这或许比八十八酷刑还要酷刑,他如何能不招供……只不过,招什么呢? “洛大司探,您究竟要下官说什么啊?”方海言语间紧扣“下官”,面对这些自国都而来的大人物们,他判断此时此刻只有“官”这个身份能保他一命……或者说,一菊。 “说什么……哼,当然是交代你和烈非错的合谋!?”洛绮瑶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凶恶蛮横些,然而她倾城之姿,平素大小姐做派,蛮横倒是不缺,但凶恶就实在人月两难全了。 “合谋?”方海依旧面露不解。 “还装傻……我问你,烈非错让你如何配合,好方便他逃走的?”洛绮瑶终于问出了正题。 见她脱口而出,段秀心四人视线灼灼。 “什么!?逃走!?世子爷逃走了!?”方海几乎跳了起来。 霎时间,岚阳总捕七情上面,万般苦涩。 他视线流转,将四周那一张张脸都扫过。 时间缓缓流逝,十数息后,方海忽然认命般垂头丧气。 “好吧,下官明白了,今日这账,下官来结。”言语间,一张脸被绝望充盈,甚至还有一分冤屈。 实在是冤啊啊啊啊啊啊啊! 想不到堂堂镇南王世子,竟然是这般计较的人品,明明说好了今夜他请客,不想一转眼,堂堂世子爷为了抠门,竟然遁走了。 思绪万千,方海甚至想到了烈非错与两女的战况。 他可对天赌誓,自己绝不是因为世子爷的行径而心生怨恨,只不过以世子爷左拥右抱,却还能提前逃走,他堂堂一名镇南王世子,这未免也……快了些。 哼!看起来肾脉不壮啊啊啊啊啊! 四周众人面面相窥,眼神交换……交换着彼此眼中的懵懂不明。 数息后,第一个明白的出现了。 “哈,原来如此,我说总司探怎么先溜了,原来是囊中羞涩……”陶聚一脸恍然大悟,随即,他难得好管非关食事之闲事的拍了拍方海的肩头。“……放心,你也没亏太多,那两个女的他没碰,一会儿结账时你可以扣掉这一笔。” 陶聚非常为方海考虑的建议道。 四周众人闻言,这才一一醒觉过来。 哦哦哦哦哦哦~~~,原来如此,烈非错跳窗逃跑,原来是为了逃避请客啊……请你个鬼! 明白过来的几人,视线集中到陶聚身上,如果不是此时此刻这种场合,他们一通炁力已经轰过去了。 洛绮瑶、段秀心几女是最后明白过来的,一张张娇嫩容颜即刻绯红如血。 所以有答案了,烈非错之所以逃遁,是因为答应请客后又后悔了,因此非常守规矩的没有享用,翻窗离去,不做方海等人的冤大头…… 呸呸呸呸呸呸! 怎么可能是这种答案! “八十八酷刑伺候!!!”洛绮瑶怒焰燎原,娇声叱喝。 方才的那句八十八酷刑,她只是为了吓唬方海,但此时此刻,她非常希望异象司真有这八十八酷刑,她要将其一一用在眼前这个胡说八道的人身上……不,不是方海,而是眼前另一个,甚至可说是此事祸乱源头,此前亲自将烈非错来飘香苑消息传回的人。 洛大小姐怒视着陶聚,四周段秀心、高宁几女同样怒目投来。 灼灼视线终于令心中只有美食的陶聚生出一丝警惕,本还欲滔滔不绝的他,面露心虚,闭口收敛。 方海一番言辞,令他被洛绮瑶判为负隅顽抗,拒不招供。 耳闻“八十八酷刑”之名,方海大为惊诧,这才从即将痛失俸禄用以抵偿宿资的恐惧中清醒。 是啊,烈非错堂堂镇南王世子,难道会因为这个理由逃遁? “咳咳……洛大司探,下官胡思乱想,实在错的离谱……”方海即刻低头求饶。 他脑海中浮现之前魏流尘那令人恶寒的笑容,周身菊部又是一紧。 洛绮瑶美眸一凝,八十八酷刑稍待,灼灼目光凝视着方海:“既然如此,那你从实招来,究竟是怎么一会事?” “这……这些下官实在不知啊。”方海叫苦连天。 一旁木子道几人眼神交换,他们观察方海的神情,他此刻这一副茫然不知的焦急冤屈,实在不似作假。 木子道上前一步,问道:“既然如此,那我问你,长街之后是不是又发生过什么?” “长街之后……嗯!?几位大司探难道不知,世子爷已经提审过杨冲了,还让下官配合着,在那杨冲面前演了一出戏。”方海一脸回忆状的神情。 “嗯?杨冲,演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快快从实招来!”洛绮瑶面露懵懂,显然并不知晓此事。 方海察觉到这一点,为了保命,更为了保菊,他抢着道:“在公堂上,那杨冲曾经向总司探大人提及,幼童案真正幕后黑手是其伯父杨震。” “然而,他却也信誓旦旦,说他伯父杨震那时怕早已被灭口了,世子爷无论任何手段,都无法将关键人物杨震拘提来。” ”这件事下官了解的不深,不过世子爷早已预见到这种可能性。因此还令下官刻意配合……”言语间,方海微微一顿,随即便将当时公堂上一幕幕转述。 “……这件事世子爷没有告诉我们内情,但按照当时世子爷的言语,那杨震应该是已被世子爷救了出来。” 方海句句真诚,正如他所说,之前在县衙公堂审理杨冲时,他虽然当时煞有介事的介入,但其实烈非错之前并未透露给他太多。 四周一众大司探耳闻此事,比起烈非错是否之前透露给方海,他们更在意的是另一点…… 烈非错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即将被灭口的杨震从杨府救了出来! 众大司探脑海中浮现出这句,他们认识到烈非错来这飘香苑之前,肩头已多了一项重任,便是确保杨震的安全。 “杨震在即将灭口之际,被总司探救走,镇西王府之人如今必定寸土寸土搜查……”木子道喃喃自语地分析。 四周众人声声句句入耳,恍惚间,一种可能浮现脑海。 “既然有镇西王府之人搜查,难道他今夜故意宿妓于此的行径,是想借这飘香苑掩人耳目?”洛绮瑶语气透露一丝振奋,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这一假设刺激了四周众人的思维。 “依照洛大司探所说,那总司探必定是已察觉到镇西王府之人会寸土搜查,因此才故意大张旗鼓,弄的人尽皆知。以此迷惑镇西王府之人。”旻月冷静的分析道。 “旻大司探高见,确实有这种可能。”木子道即刻附和,言语间甚至有些心虚。 不久之前的云来楼,木子道一番言语惹的旻大司探不快讥讽,而之后到了这飘香苑,他对两女的关心更引动旻月启口再讥,因此在此刻的木子道心中,自己已是罪孽深重,急需补救。 “在木大司探心中,旻大司探的话还真是分量十足啊!”魏流尘感叹道。 身为烨京第一妖艳男子,魏大司探素来钟爱八卦暧昧,此时此刻这等环境下,他依旧不忘发扬此风格。 方海位于一众大司探瞩目下,只觉如坐针毡,恨不得足下能裂开一道口子,让自己能躲进去。 他偷偷流转目光,此刻所在的房间门窗紧闭,外界不通。 但他心中明了,此刻这飘香苑中,撇开遁走的镇南王世子不说,自岚阳县衙而来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之前与烈非错同行于长街,同至这飘香苑,之后同入温柔乡的,除了他和烈非错,还有七八名岚阳捕快。 这些人于他方海最初被从暖香被窝中揪出来时没有察觉,这还情有可原,但此刻已过了不少时间,他们难道还没察觉到动静。 不,那几个肯定已经察觉到动静了,甚至已探听到闹出动静的都有哪些人了,正因为如此,才一个都不冒头……唉唉唉~~~,实在是同甘共苦的好兄弟啊,愿他们与那逃遁的世子爷一般,个个力有不逮。 方海心中翻涌着恶毒的念头,且毫无愧疚。 房间中的严刑逼供持续着,似乎是感觉有些无聊,魏流尘离开了房间,去寻别的乐子了。 陶聚尾随他之后也离开了,他也是去寻乐子,口腹之乐。 “所以说,虽然尚无法证实,但目前最有可能的情况,他是去寻那被他偷偷救出杨府的杨震了?”洛绮瑶分析着,眉眼间凌冽之色又消减数分。 “不错,总司探在岚阳此地没有可完全信任之人,更无人手将杨震即刻送回烨京,所以他必定是亲自处理杨震之事。”木子道冷静分析着,他显然同意洛绮瑶的说法。 “如果依照这个思路为基准的话,总司探他会将杨震安置在何处呢?”旻月对木子道的怨气似乎没那么重了,她接了他的话。 察觉到这一幕,木子道眼神骤然一亮。 “既然不出岚阳,那有可能是某一处偏僻之地,有可能是远郊地界。”木子道即刻接话。 就在此时,一道神色难以言明的身影,疾步间回到这个房间,赫然是方才离去的魏流尘。 “诸位,事情……不对!” 00284 夏月劫杀 日乌传月明,林荫道京高,夜凉风露水,忽如百骑聆。 通往烨京官道上,月黑风高,暑热半消,两旁林荫灌木森森,叶影婆娑,摇曳生姿间仿佛勾勒出一幕月夜百草纵林图,诗情画意。 倏然,一阵激烈马蹄响起,打破这幕月下诗意。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阵阵,如川流湍急奔烈,又似激浪江皋,狂潮般涌来。 月明星稀,隐隐月华照耀下,一波马队急行于官道,那阵阵急骤马蹄,那声声鞭落铿锵,无不揭示骑士此时此刻内心的急躁焦虑。 此时此刻,明月中天,时辰已至深夜。 蓝棠率领一众镇西王府部属,纵马疾驰,一鞭鞭落在匹马身上,看着胯下良马声嘶力竭的呜鸣,丝毫不为所动,为的就是抢那须臾片刻。 就如同桓义所推测的,即便局势已恶劣到如此地步,蓝棠对于追赶上杨震还是有一定信心。 他同样明白杨震的伤势,同样见到了杨府地牢中的拖行痕迹,虽然他没听到农舍中,烈非错透露安德仁的那番言语,但他同样知晓长街对垒之后,烈非错一方无法从杨家的车马行里弄到任何马匹。 即便是谁押送杨震回京的这点无法确认,但杨震的伤势骑不得马,受不得马车颠簸,这点不会有错,因此押送之人必然是步行。 只要能断定这点,以快马代步的蓝棠一众就还有机会。 此刻蓝棠随行一众都是炁修,以他们的身手,即便没有匹马,单靠轻功身法,他们的速度也不会慢。 但这些人虽是炁修,却不是似镇国四王这等炁玄,也非异象司府司束飞流这等炁灵,同时也不具备伯盈等级的丰沛炁力。 短时间内,他们可凭轻功身法胜过马速,但却不足以长时间维持这样的速度,因此即便他们炁修之身,依旧需要马匹来确保速度上的优势。 这条铁律对绝大多数的炁灵以下都适用,只有待突破到炁灵,天地之桥贯通,内息源源不绝,达到某种程度的零耗损,才能压过这条铁律。 蓝棠一马当先,纵鞭扬声,不断提高着马速,身边一众部下见状,纷纷跟随。 一时间,官道上马鞭彻天。 马匹疾驰,颠簸剧烈,蓝棠稳坐马上,内心焦急,思绪却不由自主的偏移……其实也不算偏移,他想到了烈非错。 今次之事,最早可以划分到发现杨震被救走的那一刻。 那时他因为犯下大错,心神皆乱,又目睹桓义对那些受伤卫士的无情冷酷,当下未做多想,便提议让桓义收纳岚阳诸多小门派,进行寸土寸土的地毯搜索。 然而,这番计划却被少主驳回,变为由少主提出的,集中人力监控的方案。 之后,当他得知烈非错夜宿飘香苑的消息后,他第一时间并未想到这是障眼法,还只当是烈非错五通祇降发作,按耐不住而已。 幸好最初的念头过后,他立足于少主桓义的主张,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他当下便去见了少主。 他从桓义处得到这位少主的推断,少主果然判断烈非错是做戏,借夜宿飘香苑麻痹众人视线,创造出去探视秘密安置之杨震的机会。 当他与少主一起得到探子回报,锁定郊外农舍时,那一刻,他不由对少主生出佩服之心。 即便是纵横追榜,自家少主与之相比,也未必不及。 然后,他与少主率众包围郊外农舍,与烈非错展开战斗,他自己更趁机绕到屋子后方,破墙而入。 可是,原本认为板上钉钉,必然有杨震躲藏其中的地窖,内中的真实却是一只充满调侃讥讽的烤鸡。 这一切竟然是烈非错的布局,他看破了少主会监控他,而且是集中非常人力的全面监控,农舍那处是一个空城计,其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让杨震有逃走的空隙。 那一刻,他只觉天地崩塌,一切都完了。 当时得到少主命令的蓝棠,浑浑噩噩追了出来。 岚阳确实是个小地方,他们返回车马行取马并没耗费多少时间,不过直到他纵马飞奔,迎风拂面,思绪渐渐清晰,这才想到马匹与杨震伤势,信心才渐渐回转。 没错,即便事态万分紧逼,但他们还是有机会的。 马蹄纵扬,飞驰如风,中天月相稍稍移转,时间又过了一会儿。 恍惚间,前方官道上依稀可见两道扶持着的身影。 虽然离的极远,但以一众人炁力强化的五感,依然能确认。 月夜下,那两道身影长长黑袍覆身,其中一人步履阑珊,似乎身怀沉珂。 那两人五感同样敏锐,似是察觉到后方马蹄阵阵。 随即,其中一人即刻搀扶身边之人,急速飞纵。 “是他们!追追追追追追!!” 察觉到那两人动作,蓝棠振奋非常。 他们终于赌对了,暗夜行于这条道上的炁修,只不过察觉到马蹄阵阵便疾驰纵逃,除了杨震不做第二人之想。 此刻杨震并非独行,他的身边尚有一名炁修陪同。 蓝棠不知道那是何人,他寻思烈非错在岚阳能用的人手,方海陪同夜宿飘香苑,而那一众大司探,甚至是东理四女皆留滞……他想不出那名炁修究竟是何人,但无论此人是谁,都无法阻挡他蓝棠今夜劫下杨震。 马鞭纵扬暴亟,胯下马匹被一鞭鞭催逼出生命力,不顾一切的奋力直追。 百丈……九十丈……五十丈…… 杨震重伤行动不便,此刻另一人完全是架着他飞驰急纵,此人速度不弱,但有杨震这个拖累,双方距离被渐渐拉近。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两道身影更为清晰地呈现眼中,同时两人飞纵前行的路线上,每隔数丈便有些许血迹。 蓝棠眼神更为振奋,他知道那是蓝棠身上的伤口因为运动剧烈而裂开了,不止蓝棠,一众部下也察觉到这点,个个神情亢奋。 距离持续拉近,十五丈……十丈……五丈……三丈…… 蓝棠眼神一锐,炁力运转间,一步自马背上跃起:“走的了么!?” 怒喝间,镇西王府执事一个飞身,落在那两道身影之前,将他们之道截住,两道身影被迫停步。 一众部下也纷纷下马,很快便形成一个包围圈,将两人团团围住。 蓝棠这才得以见到两人正面,只见他们一身宽大的戴帽黑袍裹覆全身,唯一衣物不覆盖的面容上,各自带着一张狰狞面具,似乎是传说中幽冥鬼王的脸谱。 其中一人被另一人搀扶着,散发腥味的鲜红液体沿着他之鞋裤滴落,自宽大黑袍下汨汨流出。 蓝棠盯着两人,鲜血汨汨者无疑就是杨震,能确定这点便已足够,无论另一人是谁,都不能阻止他蓝棠把握住这最后一次机会。 身为首领的蓝棠打了个手势,令一众部下暂时围观掠阵,他自己翻掌间,倏然攻上。 这一战是蓝棠唯一将功补过的机会,更有可能是唯一的求生机会,他出手不再保留,掌上炁力十足。 保护杨震的那人,面目隐藏于面具下,一双手流转于宽大黑袍间,一时间难辨真容。 呼呼呼——! 一道劲风自黑袍中射出,于月华下泛起淡淡流光银芒,锐利激越。 银芒击中蓝棠之掌力,两股炁力碰撞,一者如剑气,尖锐透骨,一者行掌功,威临赫赫,相互角力间引动一爆,顿时激越四方气流,动荡八极烟尘。 炁劲迸发,一波威能散开。 蓝棠心中一怔,眼前这不止何处冒出来的炁修,实力倒也不弱。 但无论如何,此刻这一战蓝棠必须拿下。 想明白这点,蓝棠炁力再提,飞身间欺近,展开近身攻击。 黑袍人面对他这番攻势,身形依旧挡在汨汨流血的杨震前,宽大黑袍烈风鼓鼓,一双肉掌于黑袍下似有翻飞腾挪,强劲炁力流转内中。 呼吸间,蓝棠已杀至眼前,一掌直攻黑袍面门,也就是那张幽冥鬼王面具。 面门为人身要害,自然不能被蓝棠击中,黑袍人双掌如风如电,迅捷无伦,自宽大黑袍间现身,一击直攻蓝棠胸腹。 这是逼蓝棠围魏救赵,他若不想胸腹遭受重击,就只有改变掌力轨迹,迎击黑袍人攻势。 即便此刻的蓝棠急切万分,也不会一上来就用同归于尽的打法,这招围魏救赵自然生效,蓝棠掌力偏转,一击迎上。 波波波波——! 双掌对拼,两人炁力角斗。 霎时间,两股炁力相互冲击,璀璨光芒耀临四方。 蓝棠这边战况凶险,被黑袍人保护于身后的杨震,见黑袍人被蓝棠缠上,似乎是感觉黑袍人自身难保,已不可能护持他,拖着万般伤疲之身,就欲逃遁。 四周一众部下见到这一幕,无需蓝棠发号施令,也明白今日绝不可走脱了杨震,当先两人持刀便向黑袍覆身的杨震砍去。 杨震本是岚阳亟雷门之主,一身炁力修为本不弱,但之前被重手法废了奇经八脉,一身炁力去了九成,此刻就连奋力赶路都难以为继,更别说与人对招了。 这迎面而来的两刀锋芒凌厉,目的更是明确,只在取命。 明白自己不可力敌,杨震一个侧身,旋转间避开直劈面门的两刀,刀锋自他肩头错过,再慢上一瞬,肩胛必然被刀锋砍中。 一个旋身,杨震堪堪避过刀锋,自他黑袍渗出的鲜红汨汨流淌,更为加剧。 一众部下皆明白,今次来的目的就是消除杨震这个障碍,因此即便蓝棠没有下令,他们也依旧动作了起来。 此刻既然见旁人有所动作,众人皆动了心思,这拿下杨震头颅的首功,可不能让给别人,尤其是此刻蓝棠被黑袍人拖住无法抽身。 察觉到这一点,一众部下兵刃霍霍向猪……杨。 甫旋身躲过两刀怒斩,四周兵刃汹涌而来。 一众部下九成用刀,这一刻,刀锋凌乱,寒光接引月华,仿佛将九天明月冷清引入这红尘喧嚣,凝肃六合八荒。 一刀自左后斩来,杨震炁力去了九成,幸好灵敏听觉一时间还不至于全失,察觉到身后破风,他猛地向前一步。 噗噗噗噗——! 背后一刀直接砸在土中,将宽阔官道路面,砸出一道三尺口子,尘土激扬。 这一刀劲力实足,全然一副欲至杨震于死地的架势。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此时此刻,围攻而来的每个人都如此。 正因为如此,他们彼此之间反倒不相容。 此人一刀落空,正欲拔刀再攻,谁知两道身影一左一右抢过,以至他身前。 又是两刀自杨震后分砍去,不过这一次刀锋有所变化,一人依旧力劈华山自上而下,另一人却是拦腰一刀横斩。 破风声依旧凌厉,杨震堪堪察觉到了,以他亟雷门之主的丰富经验,似乎连两刀走势都察觉到了,判断出袭来的是纵横交叉的两刀。 如此行刀路线,若只应对其中一种做出回应,很有可能顾此失彼。 霎时间,身残力废的杨震,陷入极大危机。 与此同时,蓝棠与黑袍人的交手越见激烈。 黑袍人已与蓝棠过了数十招,宽大黑袍掩藏身形,幽冥鬼王面具隐去容貌,就连发招出掌都迅捷无伦,一触即走。 一番交手之下,蓝棠非但没能拿下黑袍人,竟然连此人门派露出都未摸清,他内心更为急躁。 “藏头露尾的鼠辈,本执事面前,岂有你玩花样的余地!”一声怒喝,蓝棠身形骤然后退一丈,随即翻手间,抽出背负的宝剑利锋。 蓝棠那把青钢是一把名扬四方的利器,早年本为一邪道高手所有,只因此人不自量力挑战镇西王世子,最终为世子所败,命陨镇西王府,他随身利器也成为王府收藏。 之后蓝棠立下大功,镇西王世子便将此剑赐予他。 蓝棠亮出剑锋,霎时间寒光凛冽,气冲牛斗。 面对蓝棠这番亮出兵刃的姿态,黑袍人自然有所回应,一道寒芒自黑袍中现出。 蓝棠见之,眼神一怔。 ——嗯,这个是……双头枪!!! 00285 一扇上锁的门 月过中天,星辰聊赖,夜空中盈满月华炫彩,照耀着一方人间……兵土。 岚阳郊外农舍,胶着的战斗已不知持续了多久,烈非错、桓义两人的额头皆隐隐汗迹。 又一次,桓义化现乾金剑体,飞身扬刃向烈非错攻去。 之前那无数次交锋,他已在烈非错手上品尝过数次失败,但这并不重要,他今夜的目的只为拖战,只要能将烈非错扯在这一亩三分的农田中不得离去,镇西王府就还不算输。 桓义明白这点,因此无论被击退多少次,他都奋起再战。 他已听闻之前暖香阁中,烈非错如何对待桓放之人,如果将这认定为镇南王府与镇西王府冲突的开启的话,那此刻这岚阳一局,便是两股势力的初战。 烈非错无疑是镇南王府的代表,而镇西王府的代表却非他之前所针对的桓放,而是他桓义,因此今日这番较量非同寻常。 明白了这点,桓义剑锋似乎更为凌厉,飞纵间乾金剑体光芒更锐,向着烈非错一击劈下。 面对这一击,烈非错锋扬百殛凝于掌上,以手化刀,凌然一挡。 叮叮叮——! 一击被裆下,反震力自乾金剑体传来,桓义并未再加炁力展开角力,反倒借这反震力,足下一点,整个人于空中逆旋翻飞。 翻飞一圈,头朝下而落,乾金剑体倏然倒插入地,借此作为一个支点,支撑起他的身体。 霎时间,化作双足凌空的姿态。 双足乾金炁力光芒闪耀,一轮飞踢袭面。 烈非错另一手即刻迎上。 碰!碰!碰! 一轮以拳拼腿响起,每一击劲道十足,威能四溢。 最后,烈非错施展擒拿手法,一把扣住桓义的脚踝,飞踢攻势被迫停止。 然而,桓义本是借倒插入土的乾金剑体固定身形,脚踝被烈非错扣住,等于给了他另一个支点,他腰腹用力,整个人倏然翻起,连带倒插入土的乾金剑体也翻转,又形成一击力劈。 烈非错锋扬百殛再度挡击。 当当当——! 这一拼,比方才更为震绝锋锐。 离火、乾金双炁力的异彩光芒,随着拼斗的中心点,成圆环交织扩散。 桓义这一击乾金炁力充盈,力道十足,烈非错支持身躯的右足被压的一顿,入土一寸,尘沙激越。 烈非错自然不甘心被如此力压,离火炁力本就克乾金,一身离火猛劲骤然爆发,身躯一震。 彭彭彭——! 一股威能散开,将桓义架在锋扬百殛上的乾金剑体,硬生生震开。 乾金剑体之力压得到缓解,烈非错单足点地,身形怒然一旋,锋扬百殛刀锋流转间,切向桓义胸腹。 桓义感应到他的变招,同样单足点地旋身,乾金剑体握持在手,迎击锋扬百殛。 霎时间,近身肢接的两人皆旋身轮舞,两大兵器于这种状态下,展开连番碰撞。 叮!叮!叮!叮!叮!叮! 金鸣激越铿锵,锋扬百殛、乾金剑体数度交拼,本无实体炁力所化的它们,浪叠般摩擦出万点金星,令这交手的方寸空间内,耀目万般。 剑锋刀刃连连闪耀,余威强劲,四周枝桠被刃锋余波扫及,残肢断臂。 万点金星终了,两人身影倏然分开,但在分开一丈后,又倏然再度上前。 烈非错锋扬百殛刃端耀芒,一记横斩,刀光直袭。 桓义乾金剑体金炁流转,一击直刺,化箭飞攻。 叮叮叮——! 两道锋刃交拼,金鸣大作,又一波余力震出,劫掠四方,飞沙扬尘。 这一击后,两人暂时告一段落,间隔数丈,遥遥对峙。 “桓义,你不觉得自己太过自信了么?你算过,你已被我耽误多久了?真以为蓝棠还来得及追上么?”烈非错锋扬百殛凝聚,锋芒遥指桓义。 桓义不屑的一笑:“如果真有自信,蓝棠绝对无法追上,那你又何必汲汲营营欲脱身,赶去阻止呢?” 镇西王府嫡子讥讽道,四周他一众部下闻言,顿时怒骂起哄。 “就是,言行不一,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蓝执事马匹雄壮,定能追上那马都骑不得的痨病鬼。” “小子,快快束手就擒,我们公子留你一条全尸。” 一时间,四周喧嚣万般,此起彼伏。 立足于这一排声浪潮涌间,烈非错……忽然笑了。 “之前我提过方海的副手安德仁……”烈非错话锋一转,忽然提及这点。 下一瞬,他眼神暮地一锐,投向遥遥对峙的桓义。“……但我有曾说过,安德仁与这一切有关么?” …… 更早一些之前,飘香苑。 洛绮瑶等一众大司探逼供方海,令得这位岚阳总捕几度惊惧菊门不保,直到那令他万般恐惧的根源因为无聊而离去。 然而,又过了一会儿,一道神色难以言明的身影,疾步间回到房间,赫然是方才离去的魏流尘。 “诸位,事情……不对!” 不过出去了一会儿,再度回归时,魏流尘神情已然大变。 见他这幅神情,洛绮瑶等人面露不解。 “怎么了?”祝鑫好奇的问道。 祝鑫出口探问,魏流尘张口欲言,此刻他的身后,另一道身影出现,却是比他更早离开房间去闲逛的陶聚。 “楼下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来吃饭的,这里的东西一点都不好吃。”陶聚捏着一根牙签,一边剔牙,一边抱怨。 他离去的原因与魏流尘一样,感到无聊。 不过他的注意力转移到这飘香苑的灶房,本着这个目的,他方才便去游了一圈……用嘴。 而他得出的结果,脚下这片声色犬马的土地,菜肴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去他奶奶的,谁关心这个。 被陶聚突如其来的打扰,一众大司探向他投以万般怒目,众人正待魏流尘道明原委,谁要知道这里的菜好不好吃。 魏流尘万般幽怨地瞪着身边的陶聚,尤其当目光触及他嘴上的油腻时。 身为全烨京最妖艳的男子,魏流尘方才无聊离开闲逛,却偶然间有了惊人发现,这才汲汲营营回转报信。 然而,他本酝酿万千的情绪,被陶聚突如其来的这一波打断,此刻只觉兴致全无。 “算了,还是让你们亲眼看看最为妥当。”魏流尘长叹一声,随即他带头开足,出了房间。 一众大司探面面相窥,他们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魏流尘如此表现,实在启人疑窦。 洛绮瑶最先动身,跟了上去,其余之人见状,一个个尾随其后,就连陶聚都跟了上去,东理国四人也不例外。 转眼间,房间里只剩下方海一人孤零零地被绑缚在椅子上。 “喂喂喂,几位大人,你们就算要管闲事,也把我松开再管啊!” 方海的哭诉注定无法上达天听,一众大司探没有理睬他。 众人跟随魏流尘的脚步,蜿蜒曲折……其实也没多曲折,他们不过前行了数十步,便达到目的地。 目的地是一个同样位于二楼的房间,洛绮瑶与旻月立于房间前,面面相窥。 “这间房……我记得方才是锁上的。”旻月回忆着道。 “没错,确实是锁着的……”言未已,魏流尘眉峰一挑,续道:“……但却不是空着的。” 四周众人眼神一怔,一间明明上锁的房间,却不是空着的……一股事不寻常的味道进入他们鼻息。 “方才我在房里待的无聊,便想出来转转,谁知转到这里时,隐约听见内中有响动。”魏流尘指着眼前的房间。 “明明是一间上锁的房间,内中竟然有响动,而且动静之大绝不是老鼠之类,我当下便生出好奇。”烨京第一妖艳男子目光流转,落到房门把手上。 不久前,把手还被一条铁链缠住,但此时此刻,铁链已无踪影。 “我感觉到事不寻常,便想要入去瞧瞧……不过一条铁链,自然是挡不住我。”魏流尘英俊,甚至妖艳的面容,没有一丝窥探越礼的惭愧。 他魏大公子本就是为八卦而生的,天地间没有任何屏障能挡住他探究八卦的心。 四周一众大司探面无表情,其中木子道、祝鑫微微皱眉,而洛绮瑶几女却是眸光莹莹,显然比起越礼,她们更在意的是门后的事不寻常。 对,门后,一扇原本被铁链封闭的门后。 眼前这间房,便是小翠之前居住的地方。 自小翠离开后,这间房便封闭了,然而若依魏流尘的言语,这间房并非空关,内中其实是有人的。 魏流尘推开房门,引领一众人进入内中。 众人甫进入,一名样貌憨直,体格健壮的汉子迎了过来,此人环目看了众人一眼,随即一抱拳。 “岚阳捕头安德仁,见过诸位。” …… “……但我有曾说过,安德仁与这一切有关么?” 岚阳农郊,烈非错与桓义胶着鏖战暂告段落,遥遥对峙,烈非错却忽然说出这么一句。 桓义闻言,心脏本能的一紧:“你……什么意思?” 察觉到桓义神情中的紧张,烈非错嘴角笑意再度浮现,身姿更为挺拔竖直,战态稍敛。 “回忆一下,我方才是怎么告诉你的。” …… 所以说,烈非错需要一名信得过的炁修去押送杨震回京,因此他找来一个信得过的炁修,让此人易容成方海,然后借此让方海脱身,去押送杨震回烨京……如果有这么一个人的话,何不干脆让他直接去押送杨震,还有方海什么事呢? 烈非错一番言语,令桓义察觉到自己逻辑上的错误可笑。 霎时间,他面上微微羞红。 此时,烈非错忽然另起炉灶,言道:“此时此刻,你应该已经将我来到岚阳后的大大小小之事都打听清楚了吧,所以有一个问题,你可以自问一下,那便是……”目光流转,遥遥眺望岚阳镇方向。 “……之前公堂上面对庄丁时,副手安德仁伤的……真的有那么重么?” …… 没错,烈非错方才说起安德仁时,只是透露捕头安德仁的伤势并没有那么重,从头至尾,他都未坦言透露,是安德仁护送杨震返京。 桓义隐隐约约有些听明白他的意思了,镇西王嫡子的面色渐渐泛出白煞,眉头紧皱。 “我只是在一个恰好的时间点,告诉你岚阳捕头安德仁的伤未必有那么重,告诉你我镇南王府有灵丹妙药可以迅速治疗他的伤势……”烈非错语气平淡如水,他的面上不止有笑容,还有自信。“……然而,即便我治好了捕头安德仁又如何,治好他与命他押送杨震回京之间,有必然联系么?” 烈非错如此反问,这一问,彷如晴空暗雷,惊炸四方。 这之间有联系么? 之前,桓义乃至一众部下都认为两者之间有联系,而且是必然的联系。 但如果他们的这种认定本身就是错误的呢? 如果两者之间本无联系呢? 此前,桓义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想。 如此一想,一身战姿即刻出现破绽。 烈非错窥出这一丝破绽,锋扬百殛战芒耀动,离火之气充盈着刃端,光芒大作。 随即,烈非错挥舞这道光芒锋刃,旋身一击怒斩。 一刀触地,刀上盈满之火离炁力并未对地面造成很大破坏,反倒从刃尖喷出一团火芒,火芒沿着地面急行,袭向桓义。 失神的桓义察觉火光耀动,心中一怔恢复警觉。 下一瞬,手中乾金剑体再度凝聚,身形旋动数周,乾金炁力挥洒如意,一波波威能急速凝聚于乾金剑体上。 此时,火芒已贴地轰来,桓义锁定火芒,乾金剑体一击下斩。 彭彭彭彭彭彭——! 两股炁力交拼,一波威能震开,霎时间光芒四耀,尘土掀浪。 然而,烈非错金芒火团是趁桓义失神而发,占了先机,桓义那一剑酝酿时间不足,虽然勉力以旋身提升聚炁,抢在火芒袭来的那一刻发出攻击,但招式凝聚不足,内力中空。 虽然堪堪挡住了火芒,但自身却遭受了预计外的冲击。 霎时间,桓义整个人被震的双足离地,倏然飞退。 此事,烈非错身形急腾,再度飞身攻来,竟然于空中形成一追一逃的异景。 这一刻,桓义眼中印入烈非错不断放大的笑意。 “如果不是安德仁,那你猜猜,当蓝棠真的追上后,将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00286 何所面对 “如果不是安德仁,那你猜猜,当蓝棠真的追上后,将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烈非错语言陡然锋芒,手中离火化刃斩击凌厉,桓义先机不在,顿时被离火之刃力压,身形被逼退。 招式被力压,内心更是惶恐。 烈非错之前提及安德仁,令他错判是由安德仁负责押送杨震回烨京,但若真如烈非错所说,他是故意提及安德仁,真正护送者却非他,而是另有其人。 若是如此的话,那追踪而去的蓝棠,究竟将面对什么? 想到这一点,桓义只觉原本尚有把握的一丝希望,此刻又陷入风雨飘摇。 风雨不止在远方,更在眼前。 眼中印入烈非错飞袭而来的身影,桓义心神一震,明白此时此刻,无论遭遇任何变数,都不可怯战。 心中一狠,乾金剑体再度凝聚,一个旋身,剑锋又一次迎上。 叮叮叮——! 乾金剑体与离火化刃再度交拼,金鸣奏响。 今夜于这片郊外农田间,同样的金鸣已响彻无数次,但即便如此,每一击依旧令人心惊胆战,每一击都峥嵘万端。 一击刀剑拼斗,威能震出。 乾金离火两种炁力的交拼,令兵器肢接的那一点光芒耀目,照出锋芒相对的两张面容。 以年纪来说,烈非错不过少年,而桓义却堪堪游走于少年与青年之间,他理应比烈非错更为老练从容,但此时此刻的实情却非如此。 那从容的笑颜,那老练的眉角,那对事态的精准把控,再再浮现于烈非错面上,随着炁力拼斗绽放的光芒,那一幕神情冲入桓义眼中,也冲入四周众人眼中,激荡着他们心中的不安。 “你于杨府地牢中,见到了那些留在卫士身上的招数……”烈非错再度启言,手上招式同进,锋扬百殛刃锋纵扬。 桓义乾金剑体炁力灌注,又挡起一声铿锵。 “……锋扬百殛、长镝千幻,这些招式确实是我所擅长……”嘴上言语不停,手中攻击不尽。 当当当——! 锋扬百殛被乾金剑体架住,一轮火星爆散,两人同时被震退。 “……所以当你见到那些伤口,就认定是我劫走了杨震……”身形被震退,烈非错口中却不停歇。 字字句句印入桓义耳中,动荡着他之心神。 桓义内心怒火激涌,轮转乾金剑体再度攻上,一轮劈砍状若疯狂。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剑行怒急,剑锋不击实,甚至偏离剑之主旨,以剑行刀,于夜空下划开数十道金芒。 “……然而,会锋扬百殛、长镝千幻就一定是我么……” 一轮铿锵将尽,烈非错言语间也似有高低起伏,且渐渐攀至极峰。 同时,烈非错言语入耳,动魂迭魄。 会锋扬百殛、长镝千幻就一定是他么? 这句话如闪电般轰击桓义,颠覆他的心神。 ——这……他的意思是? 桓义想不明白,也不敢想,此时此刻,他只能本能的操控乾金剑体对战。 一剑、一剑、又一剑,剑势越来越疯狂,越来越极端,而剑上的恐惧却越来越明显。 “……又或者……”顿了顿,烈非错倏然刀剑同出,架住桓义的一剑怒砍。 叮叮叮叮叮叮——! 三大锋刃交错,相互牵制,荀烈的战斗因此为之一滞。 这一刻,烈非错与桓义锋刃对峙,眼神彼此锁定。 “……留下男鞋脚印之人,就一定是男人么?”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雷霆惊炸,响绝四方! 桓义乾金剑体被牵制,心神更是遭受重创。 “你……你说什么?” …… 岚阳通往烨京官道上,月色明眸,星光黯淡。 两拨人马于这月朗星稀下陷入胶战,纵马急速追来的蓝棠,那一众部下追杀杨震,而蓝棠本人却对上那名杨震的护卫者。 在此之前,桓义一度认为这名护卫者是之前于岚阳公堂被庄丁所伤,蒙烈非错赠予镇南王府灵丹妙药医治的岚阳捕头安德仁。 然而,在岚阳飘香苑,那间被打开的小翠的房间中,安德仁现身。 所以,此刻蓝棠眼中的那名护送者,并非安德仁。 蓝棠的视线投注在此人身上,严格来说是此人的手上。 这一刻,此人手中露出一把双头短枪……嗯,不止如此,此人的手…… 蓝棠面露惊容,之前一番拼斗,此人招招隐藏于宽大黑袍下,身躯、乃至双手从不现踪,只见一道道炁力自黑袍下飞射而出,形成攻击。 直到此刻,此人终于露出了双手,一双令蓝棠目露惊异的手,一双…… 纤细晶莹,仿佛葱剥般的白皙素手!!! 这,竟然是一双女人的手! 镇西王府执事眼中凝着惊愕,视线从双手移动到此人的身躯、乃至面容。 此人身躯隐于黑袍之下,面上更覆着幽冥鬼王的面具,难见真容。 但此刻蓝棠留了心,穆然发现即便面容难见,但那双裸露在外的明眸,却是翦水秋瞳,动人心魄。 单看这双眼睛,便不难推测面具下,究竟是一张怎样倾国倾城的面容。 “姑娘究竟何人,为何参与此事?”蓝棠攻势收敛,沉声问道。 四周一众部下围攻杨震也碰巧告一段落,耳闻蓝棠之言,众人皆心下一怔,攻势暂停。 一双双眼向蓝棠投来,随即又转移到黑袍人身上。 此人,竟是一名女子!? 众人主观不愿相信,但此言出自蓝棠之口,又由不得众人不行。 被蓝棠如此一问,黑袍人身形顿止。 炁力股荡,黑袍扬翻,面具飞起。 下一瞬,一道身影现于月下,邀月争锋。 嵯峨翠玉点缀,衬巧那略显苍白的雪颜。 杏眼弹动,佩瑶铃风股荡,波澜那双淡绿明眸。 似已倦怠疲惫,花香幻境依附,氤氲那一身仿佛弱柳随风。 清丽如仙,婉雅似画,却娇声灿铃铺叠,卷震方圆盈隅。 黑袍扬翻,显露出来的是一名二八佳年的少女,清丽雅致间,不失英姿飒爽,一眼端去,文武之气于那道兼合羸弱与娇腾的身姿间徘徊徜徉,似桃源雾深,难探真容;又仿金芒锐眼,莫能正视。 两种迥然有别的气氛于其身上取得微妙平衡,一时间难辨真容。 究竟何者才是她?又或者何者才不是她? 女孩扬袍现踪,一双纤纤细足飞尘降仙般落定,尘土微扬,仿佛受召般在她身边缭绕盘隐,朦朦胧胧,令她犹如天仙端坐云间,缥缈无迹。 在场一众目光倾注那倾城玉容,凝聚于那对翻涌的眼波。 女孩露出白皙如玉的双手,一双素手各持一对雕花鎏金的双头短枪,枪尖于月华下承接银白,流丽万端。 这对双头短枪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不但好听,而且美丽。 极尽天地芳华的美丽,因为它唤做……百花龙雀。 女孩开口了,嗓音清灵中透着英气。 “炎门靖浪府,炎雨晴。”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女孩说的淡然无波,蓝棠一众却听得万分惊炸。 炎门靖浪府! 出身镇西王府的他们,自然知晓那是什么地方,他们听过炎雨晴这个名字。 炎门靖浪府大小姐,今时今日炎门炎姓真正的嫡系。 事实上,若非大璟天子司马天威那一儿两姓的圣旨,若没有炎门炎飞炼,眼前这女孩便是炎门唯一的传承。 不久前岚阳长街上,烈非错借由狱卒老八传信,将洛绮瑶、祝鑫等一干异象司大司探引来岚阳,添为助力。 他写信之事旁人根本不知晓,一众亲手得信的大司探们虽然知晓,但也认为烈非错只是写信给了他们。 事实上,并非如此,烈非错不仅仅写了给众大司探们的信,狱卒老八在流遍烨京众多豪门府邸后,又去了一个地方,炎门靖浪府。 烈非错给靖浪府也送去一封信,这封信是送给炎雨晴的。 于是乎,烨京的靖浪府中少了大小姐的那道身影。 于是乎,百里之外的岚阳小镇,多了一道靓丽身影。 于是乎,岚阳杨府的地牢被劫了,内中留下锋扬百殛与长镝千幻的痕迹。 烈非错精通这两种功法,因为他炎门靖浪府炎飞炼的身份,但他毕竟是半路出家,相较于他这个半路学起的,自小便浸淫于靖浪府众多绝技中的炎雨晴,对这两门绝技的精通,更在烈非错之上。 真正去杨府地牢劫狱的不是烈非错,而是这位表姐炎雨晴,是她于那些卫士身上留下了锋扬百殛、长镝千幻的痕迹。 甚至基于烈非错的要求,她前去时还刻意散了身上的脂粉味,换上了男鞋。 地牢地上的那些脚印是她留下的,用一双男鞋留下的。 然而,杨府地牢被劫,是桓义一众于长街冲突,回到杨府后,没过多久便发生的。 炎雨晴的反应为何会如此迅速? 答案很简单,因为炎雨晴不止来了岚阳,更是早就来了。 她比一众大司探还早,比长街冲突发生还早。 没错,炎雨晴是一众接信者中最早到的,比洛绮瑶都早。 而这一幕,本就在烈非错意料之中。 今时今日的镇南王世子烈非错,身上所牵系的是纵横追榜,是异象司总司探,是……一炁斗量。 这样的烈非错,无缘无故忽然自烨京失踪数日,不难想象得到这则信息的各方势力,会是何种反应。 而身为他的亲人,镇南王府与靖浪府的反应必然更大,因此烈非错让老八带去靖浪府的那份信,首先的目的是……报平安。 这才是那封信首要用途。 在达成这个目的之后,那封信才开始履行第二职能……讨救兵! 堂堂镇南王世子,炎门掌上明“草”炎飞炼,数日流落在外,无人看顾,无人守护,且又遭遇杨府之事,背后甚至有可能涉及镇西王府。 靖浪府老太君得闻此事,所会做出的反应只有一个。 所以,炎雨晴来了,来的比一众大司探们都快,因为炎飞炼是她的亲人。 烈非错早在长街冲突之前便见到了炎雨晴,所以他能把握后续一众大司探来到的大约时间,所以他推演了长街冲突的发展,预见到了各种可能。 那时烈非错并不知晓阿秀就是段秀心,不知自己还能得到东理公主这层助力,但即便如此,情况也依旧能掌控。 岚阳第一高手庄丁,此人仗持的是武力,他之武力冠绝岚阳,即便捕头安德仁、总捕方海都敌不过。 但这样的武力,若放到九曲园前一击挫百的镇南王世子面前,也不过稍稍需要费些手脚罢了。 岚阳县令卓行之,此人仗持的是朝廷法度。 然而若论朝廷法度,烈非错从五品总司探的身份已足够力压他,在异象司总司探面前,他小小县令根本翻不出花样。 岚阳第一恶霸杨震,此人仗持的他的势力,以及背景。 在这岚阳一亩三分地,或许他算得上是个王,但镇南王世子源自大璟的王,他这一亩三分地的小小弹丸之王,对镇南王世子毫无威胁。 镇西王府执事蓝棠,鎏国使节团罗小侯爷,镇西王府嫡子桓义……即便是此时此刻,很多人经历过岚阳冲突后,也认为烈非错此前并不知晓会出现这些人物。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炎雨晴早已到了岚阳,不知她到了岚阳后,烈非错交付给她一个任务…… 探查杨府! 以炎门大小姐的实力,她能劫的了杨府地牢,自然也能胜任探查杨府的任务。 因此,那时的炎雨晴,已自杨府之人的密谈中,了解到鎏国使节团即将来到,了解到今次接待使节团的正副双使的人选。 所以,镇西王府执事蓝棠、鎏国罗小侯爷、镇西王府嫡子桓义……烈非错早已知晓自己有可能要面对这些人。 所以,烈非错有足够的时间,思考自己手中的筹码是否足够应付这些人物,思考即将开启的长街一局,自己究竟有多少胜算。 他计算了这些人能发挥出的最大力量,计算了这些人有可能使用的手段,计算了这些人于当时大庭广众下,所将受到的掣肘。 事实上,长街冲突的那一局,于炎雨晴来到的那一刻…… 便已开始! 00287 将女掀战 长街冲突那一局,于炎雨晴来到岚阳那一刻,便已开始了。 岚阳农郊,月华普照。 烈非错、桓义于月下对峙,镇南王世子神情沉定,平淡言语道出炎雨晴之事。 “炎门靖浪府大小姐炎雨晴,本人之表姐,去杨府地牢劫牢的其实是她,相较于异象司那些同僚,我这位表姐可是到的更早。” 镇南王世子语气淡然,然而遥遥对峙的桓义闻言,却是神情骤然变幻。 “靖浪府大小姐,炎雨晴……”桓义喃喃自语重复这个名字。 身为镇西王府嫡子,桓义自然知晓大璟十大美女,因此他知晓炎雨晴,甚至颇为熟悉。 “劫地牢的是炎雨晴。”桓义语气凝肃,视线锁定烈非错,眼中有恨火,更有恐惧。 “我本出身靖浪府,今次之事我向靖浪府求助,自然情理之中……表姐比我的同僚们更早来到岚阳,之后我安排她进行了一些探查工作,得到了不少信息。” 烈非错此言一出,桓义眼神锐利。 得到了不少信息……烈非错承认了这点,之前在长街对垒中,桓义隐隐感觉被烈非错牵着鼻子,无论自己使出怎样的招式,最后都被他反压一头。 对方能做到这一步,那就该先确保对自己一方底蕴的了解,包括杨府、鎏国使节团、镇西王府,他在今次对决之前已知晓了这些,所以才能做到步步反制。 之前,桓义只是隐隐有这种感觉,进而生出基于这种感觉的怀疑……如果是真,那自己一方的消息是如何被透露出去的。 此刻,烈非错亲口承认,他终于能弄清这层怀疑了。 信息是炎门靖浪府大小姐,炎雨晴潜入杨府探测到的。 “正因为表姐早探测了这些,因此我能预判长街一局有可能遭遇什么,因此……”言语一顿,烈非错眼中精芒锋锐。 “……我也能预判,长街之局后,杨震有可能面对什么。” 月光寒,夜露重,天地仿佛静寂,又好似无边狂浪隐于天地幕布后,蓄势待发。 烈非错提到了杨震,桓义眼神震荡,四周一众部下也是如此。 眼前这少年,早已预判到杨震会遭遇什么!? 若是如此,那…… 必然还有什么! “长街一局,我的目的是拘捕杨震的侄儿杨冲,因此无论胜败,事后杨震还是会返回杨府,但那时他的境遇,已然天翻地覆。” “岚阳幼童案件牵扯上了杨冲,也必然会牵扯他,更会牵扯镇西王府,长街一局镇西王府若是胜出,那杨震自然前途无忧,但若是败了,这世间便不容许再有杨震……来自镇西王府的不容许。” “所以,我在长街之局开始前,已请表姐秘密潜伏杨府,当你们将杨震押送回府,并且废其经脉时,那一幕都落在表姐眼中。” “早在表姐潜伏杨府之前,我已给出建议,我那时判断你们即便要灭杨震之口,但行动间应该会有一些空隙时间,我请表姐暗中注意着,最好等你们对杨震表露杀意,这才出手相救。” “原本在我的计划中,你们表露杀意应该在真正去赐死杨震的那一刻,我预设表姐的出手时机也是那个时候,但想不到仅仅为了短短时间的看押方便,你已毫不在乎的废其身躯经脉,如此倒也给我提供了便利。” 夜风徐徐,阵阵吹送,仿佛将烈非错这番话传遍八方。 四周一众部下耳闻杨震之事,他们虽然是桓义的人,但对这一点却未生怀疑,这本就附和桓义的做派。 他们明白烈非错为何让炎雨晴,在桓义真正表露杀意后才出手。 或许杨震看的通透,在长街败局后已明白自己的下场,但若等桓义真正表露杀意,杨震才能更为寒心,这样的杨震更容易策反。 “那时我已与表姐说好,尽可能不暴露身形的行动,且在行动时留下锋扬百殛、长镝千幻的痕迹,以及换上男装、男鞋,更除去身上的脂粉味……”言语一顿,忽然看向桓义,眼中露出戏谑。 “……此刻你已明白,我这么做的用意是希望有人理所当然的将劫囚之人看做是我,进而隐藏我之最大助力已来到岚阳之事,事实证明这个办法确实有用,有人果然上当了。” 烈非错言语中的“有人”指的自然是桓义,他令炎雨晴所做的这一切,成功的令桓义误认为劫狱的是烈非错本人,他没有怀疑烨京来人了,来的是烈非错的帮手,且是与他同源同宗,也精通锋扬百殛、长镝千幻之人。 桓义心火怒瞪,心头更云绕着不解。 “我如此迂回行事,将一件明明自己就能做成的事拜托表姐,就是为了制造出层层假象,你相信劫囚的是我,表姐便能隐藏身份。”烈非错坦言道。 这便是他于劫狱之事中玩的花招。 再三被烈非错愚弄,以至于错判局面,此刻追击而去的蓝棠,他将要面对的并非区区岚阳捕头安德仁,而是名满京城的炎门大小姐炎雨晴,想到这里,桓义因怒生恶,乾金剑体再度凝聚。 自月华初天,一路战战停停,到了此刻月过中天,桓义的炁力经过这番消耗,即便期间有一众部下助力,耗损也依旧严重。 但此刻怒火催动乾金炁力,再度扬起的剑锋却凌厉依旧,寒光锐影。 桓义飞纵杀至烈非错近身,乾金剑体自面门劈下,锋芒凌冽。 叮叮叮——! 烈非错锋扬百殛扬起,挡住了这一击。 “怎么,恼羞成怒么?”镇南王世子言语间依旧不放过桓义,手中离火炁力催谷,将桓义这一剑掀开。 一击被掀开,桓义握持乾金剑体,手腕一转,一击横切扫向烈非错的腰腹。 烈非错侧身一避,乾金剑体堪堪擦腰而过,避开锋芒一击。 “阴谋奸佞,留你不得!”乾金剑体横切,桓义怒斥上口,言语间恨火燎原。 “阴谋……”烈非错锋扬百殛、长镝千幻流转间,应对桓义之乾金剑体,嘴上品味着桓义的指控,面上笑意浓浓。“……计算不及人,便是阴谋,哈,莫怪这世上奸佞汗牛充栋,原来便是如此而来的。” 烈非错言语间毫不示弱,桓义闻言更怒,一时间却不知如何反驳。 镇南王世子窥准这个破绽,刀剑同发。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又一轮金鸣奏响,于此月下再谱战歌。 今夜,实在是…… 好长! …… 通往烨京官道上,炎门大小姐黑袍飞散,幽冥鬼王面具扬开,显露真身真容。 蓝棠一众目睹眼前这道英姿飒爽的绝美身影,他们平生或许见过近似的倾城美貌,但却未见过那般美貌,竟然还陪衬着这一身将门虎女之英气。 眼前这名女孩,姿容美艳,身形窈窕,神情……自信! 她确实很自信,因为她是炎雨晴,炎门靖浪府大小姐。 “炎雨晴,你便是炎门靖浪府的炎雨晴?” 蓝棠沉声问道,一双凶光灼灼的眼,此刻已眯成一条缝,寒锋般的视线自内中透出,宛如道道箭镞,透在炎雨晴身上。 面对蓝棠质疑之声,炎雨晴不做回应……不!她已经回应了,用她那一身英姿,用她那无边自信。 她只说一遍,她是炎雨晴,百代忠烈靖浪府之炎雨晴。 蓝棠没有再问,虽然没有回应,但他已相信眼前这英姿飒爽,仿佛利剑般擎空傲立的女孩,便是炎门大小姐炎雨晴了。 脑海中思绪万端,最先冒出的,便是炎雨晴为何会出现在此。 下一瞬,蓝棠想到炎雨晴的身份,想到她与镇南王府烈非错,更是炎门炎飞炼之间的关系。 “炎大小姐出现在此,是因为……烈非错?”虽然已经确信,但蓝棠还问了。 “若非如此,在蓝执事看来,难道还有其他原因?”炎雨晴语露讥讽。 她早已从烈非错处得知,镇西王府于这岚阳的所作所为,勾结官府,欺压良民,更是掳劫幼女,以供桓放**……身为炎门靖浪府大小姐之前,炎雨晴首先是一个女子。 所以她见不得女子被欺辱,更别说是豆蔻未丰的幼女。 百里传音那日,烈非错回到靖浪府后,炎雨晴即便面对他这位至亲,依旧龙雀扬锋,枪刃索命。 因为那日烈非错也犯下了欺辱女子的恶行,他负了琉璃郡主。 即便炎雨晴明白炎飞炼是麟太君的心头肉、掌中宝,她依旧还是出手了,甚至为此不惜联合嫂子慕容晏雪,只手遮天。 单单此事,已可看出炎雨晴对于欺辱女子之辈,是如何深恶痛绝。 事实上,烈非错今次之所以如此顺利将炎雨晴引来,除了他靖浪府心头肉的身份,镇西王府欺辱幼女的恶行也占一部分功劳。 因此,此刻炎雨晴看待蓝棠一众,皆是恶党同伙,论罪当诛。 炎雨晴看他们当诛,他们看炎雨晴同样当灭。 眼前此女是靖浪府大小姐,是一儿两姓之镇南王世子的表姐,她来此是为了相助烈非错。 事实上,此时此刻她正在这么做,她要助烈非错将杨震护送回烨京,以此问罪镇西王府。 “炎大小姐此刻出现在此,那一切也不用多论了。”蓝棠言语间,手中剑锋隐隐跃动。 “本姑娘到此,本就不是来论的!”炎门大小姐一声斥喝,一双素手握持百花龙雀,流转间,一波强悍气势自龙雀散出。 这股气势源自她灌入龙雀的坎水炁力,气态阴冷,姿容却是勃勃腾动,侵掠四方。 相比起剑,枪本就多了一层霸道,此刻炎雨晴娇娥娉婷,气态间却锋刃纵扬,逼的四方须眉不敢怠慢。 百花龙雀气势震出,官道四周烟尘扬起,一瞬间仿佛天云接地,难见足下。 龙雀枪尖流转,最终锋指蓝棠,虽未动手,却已逼的蓝棠体内炁力,如灯火般明灭跃动。 ——好强的气势! 蓝棠心生赞叹,他身为镇西王府执事,久居烨京,对于炎门大小姐的信息掌握丰足。 与近期才崭露头角的镇南王世子不同,炎雨晴身为炎门一脉嫡系,自靖浪府诸多男丁亡故后,日日苦修精进,炁力卓绝之名声早已传遍烨京。 蓝棠明白眼前这女孩有多强,以及这番强大是如何造就的。 他握持剑锋,双目锁定炎雨晴龙雀扬尖之身姿。 呼吸间,蓝棠被催逼出战意,进而内心难抑,战火焚烧五内。 他无法定持了,手中剑锋一抖,身形前冲,扬剑攻来。 炎雨晴眼眸明觉,百花龙雀流转,展开应敌之姿,口中却喝道:“以固澈丹压下伤势!” 语毕,百花龙雀扬动,纵身迎上。 固澈丹三字入耳,蓝棠内心一震。 这是一种非常珍贵的丹药,其作用是暂时激发生命潜能,提升实力。 此丹药效果卓然,同时,副作用也非常明显。 强行激发生命潜能会在体内留下暗伤,甚至损及经脉内腑,动摇炁修根本。 对于炁修,尤其是低阶炁修来说,经脉是修炼之基,经脉本源的损伤,很有可能影响,甚至阻断他们未来炁路。 所以,寻常修士是万万不敢使用这种丹药的。 然而,这世上有一种人,却非常适合使用这种丹药。 那便是炁修前程已毁,已无未来炁路可言,却又正需保命之人。 固澈丹的伤害会毁炁修前程,却不至于送命,而此时此刻,杨震一身经脉已被毁去十之八九,他未来已谈不上什么炁路。 这样的他若是此刻服下固澈丹,因为他经脉初毁的缘故,能在一定时间内找回过往的三、四成修为,助他能暂时应付眼前那些蓝棠的部下。 而他所要付出的代价,便是事后经脉本源再度受损,炁路永绝。 然而,对于此时此刻的他来说,区区炁路又怎及的上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性命。 炎雨晴此言一出,杨震行动间毫不犹豫,掏出一粒丹药,将幽冥鬼王面具掀开一些,送入口中。 蓝棠一众部下阻止不及,而蓝棠更是攻向炎雨晴,无暇他顾。 炎雨晴此举用意明显,她要应付蓝棠,暂时无法保护杨震,因此命他以此自保。 杨震固澈丹入口,炎雨晴百花龙雀扬开,各有战备,于是乎…… 月下起风波,战声纵百里! 00288 战斗意识之争 月华照官街,星光伴道林。 今夜月华旷照,照出岚阳郊外酣战胶着,照出官道上烈战甫开。 蓝棠手中长剑寒光凌厉,接引月华,杀向炎雨晴。 他已知道了炎雨晴的身份,但此刻事关杨震,事关他蓝棠的生死去留,炎门大小姐的身份阻止不了他。 一念开锋,恶战开启。 蓝棠的目的是杨震的性命,原本即便有炎雨晴护着,他或许也能寻到灭杀杨震的空隙,毕竟杨震已是一个废人。 但此刻杨震已服下固澈丹,无论他未来如何,这一刻他至少已不是废人,想要越过炎雨晴灭杀杨震,难度实在太高。 因此,欲绝杨震,先败炎雨晴。 蓝棠剑锋扬起,待到炎雨晴近身,一剑自上劈下,取其面门。 炎雨晴身动如舞,旋身间避开这一击,同时手中龙雀流转,枪刃急点蓝棠面门。 龙雀接引月华寒光,于夜林之侧,扬动点点星屑。 蓝棠仰面避开龙雀寒光,同时劈向炎雨晴面门的一剑,也因被围魏救赵,锋刃偏移。 如果是寻常武者,这一击之后,大多是错身而过,再度拉开距离。 但炎雨晴不是寻常武者,她之龙雀虽然是枪,却是短枪,不受长枪流转费的掣肘,被蓝棠仰头避开一击,炎雨晴身姿如舞,战姿同样如舞。 旋身一舞间,手中龙雀以掌心为轴,以坎水炁力驾驭,流转飞旋,枪刃因转速形成一道锋刃,波及八方,不落一处。 丝丝——! 蓝棠不察之间,衣袖顿时一道裂口,虽然没有负伤,却算是小小输了一城。 眼中顿时掠过一道寒芒,心神更为警惕。 炎雨晴战姿如舞,一轮枪转奏功,身形恰好偏转向后,背对蓝棠。 窥准这一破绽,蓝棠剑锋急行,又是一击自上而下的直劈。 噗噗噗噗……不,并没有发出如此好似刀剑入肉的声响,而是一记……叮叮叮! 剑锋将落之际,炎雨晴素手一翻,百花龙雀闪动般移至背后,仿佛在背后加起一道盾牌。 炎雨晴形成这道盾牌的手法,是左手握持龙雀,以反手的姿态,听声辩位将百花龙雀横在剑锋斩击的路线上,此刻挡下一击,炎雨晴只觉百花龙雀上一股力量压上,将龙雀压的稍稍下沉,几乎触及她后背衣物。 炎雨晴早已在龙雀上灌注坎水炁力,有压便有弹,此刻龙雀受力被压低,凝聚其上的坎水炁力受了压迫,反弹之势已隐隐腾动。 炎雨晴窥准这个机会,因势利导顺着反弹之力,不但挡住剑锋一击,更顺势反撩,迅猛一枪后刺,直指蓝棠咽喉。 蓝棠本是处在发招攻击的立场,然眨眼间便成了彻剑受刺,他内心一怔。 ——好强的战斗意识! 没错,战斗意识。 炎门靖浪府百代忠烈,更是百代将门,靖浪府的荣誉是自无数沙场换回来的,靖浪府之人传承的是将之道,军之道,战斗就是他们的生活,是他们的生命。 炎雨晴是靖浪府嫡传,即便她是女儿身,于此项上却依旧不显劣势。 与半路出家的镇南王世子不同,炎雨晴自小开启炁门,精修靖浪府武技,她的战斗意识是从小培养的,是自无数场与家族长辈的拼斗、败北中汲取而来的。 炎雨晴一枪反刺,蓝棠心神微愕,但单单如此还不至于伤到他,足下一点,整个人后退三尺,避开枪刃攻击。 蓝棠很早就效命镇西王府,他一步步建立功勋,被拔擢至如今的执事,这之前他无数次为镇西王府出生入死,因此他的战斗意识同样是从鲜血中练就的,所以他的反应同样很快。 后退一步,他避开炎雨晴反撩一枪,随即明明整个人尚在退身的势能中,却不惜耗费力量鼓动炁力,整个人逆折而回,剑锋再攻。 这便是蓝棠的战斗意识。 退身会形成一种势能,如果此时顺势而为,向这个方向叠加用力,便能令退身效果加倍,这样才符合武学中对势能的利用。 然而,蓝棠的后续却是阻断这个势能,逆反再向前。 这样的举动于武学常识来说是无用功,甚至反折功,所以此刻蓝棠遵循的不是武学,而是心理。 此时此刻折返再攻,与武学常识不符,正因如此,才会形成人心理上的一个空隙,本能的认为常人不会这么做。 如此落下定见,当有人真正这么做时,生有定见之人便会措手不及,如此便会露出破绽,甚至受招损伤。 这种应对于单纯的武学理论来说,是负功,但却是人心理上的一个盲点。 这就是蓝棠的战斗意识,这就是蓝棠多年战斗经验造就的优势。 如此优势在身,蓝棠于常人思虑不及处放出一剑,刺向炎雨晴背后。 嗖嗖嗖嗖嗖——! 剑行急速,风声激越。 有那么一瞬间,蓝棠认为自己这一剑已奏功了,直到……印入他眼中的,变成炎雨晴倏然扭转而来的正面姿容。 炎雨晴预见到了这一击,或者她极为快速的做出反应。 叮叮叮——! 百花龙雀与剑锋一击,灌注其上的坎水炁力感受到一股乾金之力,两人同受一震,身形皆退。 镇西王府因为精通乾金之力,因此招募手下的偏向很明显,乾金、兑金两属性招募的最多。 眼前这蓝棠就是乾金属性,与桓义一样,与镇西王府其他子弟一样。 不过,他无缘修炼金元镇法,修炼金鎏七绝。 两人身形骤分,勃勃战意令他们不可停歇,心武再动。 炎雨晴一双素手百花龙雀舞动,身姿翩若惊鸿,足下一点,身形轮转腾空。 如此行招,是因为她察觉到蓝棠一剑横切。 她这倏然一腾,蓝棠一剑横切顿时无功。 ——嗯!? 蓝棠一剑落空,心中一动。 躲避攻击的方法有很多种,飞身腾空是最为危险的一种,身躯一旦置空,比起双足踏地时便少了很多变化空间。 如果是普通武者,蓝棠会判断此人临阵失误,正是自己攻击取胜的大好机会。 然而,方才他已领教过炎雨晴的战斗意识,他最先的反应,这并非是这位展露非凡战斗意识之炎门大小姐的临阵失误。 她没有失误,所以……他自己危险了。 来不及抬头确认,蓝棠已一件上撩。 叮叮叮——! 果然,铿锵响起,金鸣奏越。 炎雨晴没有临阵失误,她那非凡的战斗意识,早已为她安排了后续之进退,之所以选择飞身置空,躲避蓝棠那一击是目的之一,而第二个目的,便是取得蓝棠上方空间的优势,龙雀一刺,直取他面门。 然而,蓝棠的战斗意识令他察觉到这点。 于是乎,他连抬头确认都不及,直接一剑上撩,挡下了自上而下的枪刃。 这两人皆拥有非凡的战斗意识,他们方才一轮交拼,所展现的并非招式的精妙,炁力的强横,他们所展现的是随机应变,是料敌机先。 两人仅仅稍退,便再飞身互攻。 战斗意识能令炁力、招式更好发挥,但终究是末节,仅仅战斗意识无法支撑一场激战,炁修之战,招式与炁力依旧是重头。 蓝棠再度杀上,身形间取巧已有所收敛,灌注长剑上的一击,虽没有乾金剑体般金光耀目,却也剑气灼灼,凌锐八方。 面对这一剑,炎雨晴足下轻点,影动惊鸿,倏然一退。 蓝棠见炎雨晴退了,下意识就要进击,然而下一瞬,他却见炎雨晴将左手之百花龙雀抛空,同时右手百花龙雀一枪刺出。 这一刺的目标并非蓝棠,也非他之剑,而是……另一把百花龙雀的枪尖。 左手被抛飞的百花龙雀,于空中旋转落下,待右手握持之龙雀枪尖刺到,左手之枪正好转至平行横放,右手龙雀枪尖顿时抵住左手龙雀双头枪尖的一端。 一股坎水炁力自右手枪体而起,倏然贯通左手枪体。 叮叮叮——! 金鸣锐动,这一刻,两把双头短枪连成一直线,枪身顿时增加了一倍长度。 蓝棠眼神一锐,枪本就是战阵上第一杀器,因为其拥有刀剑无法企及的长度,炎雨晴原本的一双短枪放弃了这样的优势,但此刻她枪尖相抵之举,顿时令这种优势重临。 炎雨晴以如此方式,一枪依旧刺出。 蓝棠判断的出,以她此刻倍增的长度,如果自己依旧一剑而去,那必然是那把被抵冲而来的左手龙雀枪尖先刺到自己。 既然如此,便不得不变招。 蓝棠即刻放弃了剑刺,整个人使出一记铁板桥,双足足底以炁力吸住地面,整个人自膝盖而上后仰。 嗖嗖嗖嗖嗖——! 枪尖破风,贴着后仰蓝棠的鼻尖而过。 某种程度上,铁板桥与飞身悬空相似,都是会令身形受到许多掣肘的姿势,从武学常理上,蓝棠本不该选这样的姿势。 然而,此刻炎雨晴是双枪相抵进击。 仰面的蓝棠,堪堪躲过擦过鼻尖的枪尖,下一瞬,他手中长剑一撩,同时一足上踢。 手中长剑一撩,目标是被枪尖抵住,破风于最前方的左手龙雀。 足尖一踢,踢的是炎雨晴握持右手,长枪组合后半段的右手龙雀。 诚然,蓝棠这番应对,目标是炎雨晴一双龙雀,他要令她……兵器脱手。 叮叮叮——! 这是长剑撩击左手龙雀之声。 彭彭彭——! 这是足尖踢中炎雨晴手腕之声。 两道声鸣,两击落实,两处受力。 前后两把龙雀几乎同时抛空飞旋,炎雨晴……兵刃脱手。 不察之间,被蓝棠算计得逞,炎雨晴面对一双脱手的兵刃,美眸随龙雀上腾,足下却发在意先,轻轻一点。 这一点,曼妙身姿彷如飞仙腾空,追着一双飞转的龙雀上腾。 蓝棠依旧保持铁板桥姿势,一双目睹炎雨晴上腾的眼,察觉到她欲再夺兵刃的意图,自然不欲她如愿。 只不过,以此刻情势判断,如果从铁板桥正身后再干扰,怕是已经来不及。 蓝棠眼神一锐,随即他放弃了正身的打算,反倒双手后撑着地,将原本支撑的任务交给双脚,两腿顿时解放出来。 随即,他支地双手猛地发力一撑,整个人头下脚上,逆冲而上,直追腾身的炎雨晴。 炎雨晴一双美目本注视着飞空的百花龙雀,还差一点点她就能触及了,此刻却闻耳边风声锐利,视线下探,已见蓝棠头下脚上怒腾而来。 一双腿金芒隐隐,显然是灌注了乾金炁力。 美目一动,下一瞬已明白蓝棠意图。 如果自己放任不管,那当自己双手触及百花龙雀时,下方腾来的蓝棠必然是一轮自下而上的飞踢。 明白了这点,炎雨晴已有计较,她注意力回到下方,一双美腿银白之色浮泛,坎水炁力涌动。 蓝棠一轮逆上飞踢以攻来,炎雨晴枕戈待旦。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一轮腿拼足爆响起,明明是肉身发招,但却于夜空中奏响一波金鸣灿烂。 炎雨晴应对即时,得以化解这波攻击,但如此一来她也失去了重获一双龙雀的机会。 龙雀旋势已尽,自空中坠落,错过了炎雨晴的双手,直直向下方的蓝棠而去。 这一刻,蓝棠眼中闪动的欣喜,探出双手就要去夺龙雀。 炎雨晴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此刻她身在空中变招不及,已无法同蓝棠一争龙雀了。 所以只能看着龙雀落入敌手……若是如此,她就不是炎门炎雨晴了。 炎门大小姐美眸环顾全场,随即嘴角露出一抹笑颜。 下一瞬,浮身半空的她,一双素手齐出,两道坎水炁力所化的长镝千幻剑气激射。 叮叮叮!叮叮叮! 剑气命中两把龙雀的枪身,枪身受力,顿时金鸣满空。 两把龙雀本会依照力轨,下坠时经过蓝棠身边,被他双手抓住。 此刻龙雀双双受剑气一击,力轨顿时偏转,笔直下坠之势即刻转为斜飞。 如此一来,炎雨晴固然拿不到,原本双刃将握的蓝棠,却也无法如愿。 所以,这便是炎雨晴想到的应对之法…… 两败俱伤? 00289 巾帼将威 两败俱伤! 炎雨晴自己无法触及百花龙雀,便也让蓝棠也无法触及……不,并没有那么简单。 炎雨晴长镝千幻两道剑气击打百花龙雀,将其击出原本力轨,如此确实造成蓝棠无法触及,但这只是连带效果,其真正目的在于改变力轨,因为…… 改变力轨后的百花龙雀朝着下方激射而去,目标杨震。 不错,自方才炎雨晴与蓝棠战端开启后,服用固澈丹的杨震也与蓝棠一众部下开战了。 在固澈丹的帮助下,其实力恢复了三四成,以他原本亟雷门门主的功力,三四成虽然比之蓝棠相差甚远,却也能一时间应付蓝棠一众部下。 开战之初,杨震已取出一把随身厚背刀,那双带着手套的手握持刀柄,舞的虎虎生风,逼的四周众人一时间无法靠近。 察觉到百花龙雀飞来,他刀舞如狂,将四周众人更为逼退,令周身驱出一片真空。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百花龙雀飞射而来,杨震旋身探掌,一把将百花龙雀揽住。 此时,炎雨晴与蓝棠也自天而降,即将触地。 杨震运足炁力,甫入手的百花龙雀飞抛而出,向炎雨晴激射而去。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又是两声风锐,炎雨晴足尖已触地,百花龙雀飞射而来,印入她眼中。 她仿佛跳舞般展开曼妙身姿,素手虚探,双手同行,握住百花龙雀。 此时,蓝棠也已落地,炎雨晴甫握住百花龙雀,即刻枪尖后击。 叮叮叮——! 铿锵响起,百花龙雀与蓝棠之剑交拼一闪。 时间掐算的分毫不差,堪堪挡住蓝棠攻击。 百花龙雀被蓝棠踢至飞空,随后两人腾升身去。 再经历蓝棠一轮腿劈扰乱,炎雨晴不及于空中得回兵器,只能任其下坠,却又借由长镝千幻剑气激荡,令蓝棠螳螂捕蝉不成。 随后又算准地上的杨震会接住,最后由杨震再度将百花龙雀投回。 如此一轮循环往复,却又发生于短短十数息之间,快至极处,却也险至极处。 这一轮攻守,炎雨晴与蓝棠皆展现了非凡的机智应变。 又破掉蓝棠一击,炎雨晴得回兵刃,斗心更烈,肃然身形一旋,两道枪尖扎向蓝棠。 蓝棠见状,手中长剑右手握柄,左手以掌心托住剑身,不令剑刃伤到虎口。 当当当——! 双枪枪尖刺在剑身上,铿锵响起,一股磅礴之力压下。 霎时间,蓝棠足底下沉半寸,沉重压力透体。 蓝棠即刻鼓动乾金炁力,周身金芒一锐,他趁着这一鼓作气双手一托,将炎雨晴震回半空。 他本意是欲令炎雨晴身形置空,露出更多破绽。 炎雨晴察觉到这一点,身形借势一旋,足尖化作枪尖,向蓝棠咽喉踢去。 蓝棠见状眼神一动,方才挡住左右枪尖的剑身,横到了自己脖子位置。 叮叮叮——! 纤纤足尖点在剑身上,蕴含其中的坎水炁力彷如一把冰刀,金鸣再启。 这一击力量尖锐,伴随着金鸣,反震力作用于两人,炎雨晴飞退,蓝棠足下后退。 呼吸间,两人拉开三丈距离。 距离拉开,两人暂时得到喘息,然眼中的金芒锐动不曾减弱半分,战意盎然。 事实上,两人开战至今,一直都是取巧互攻,并未真正较量过硬实力。 此刻两人眼神锋锐,彼此眼中的战意,已不露取巧。 不错,是时候拿出硬实力碰撞一下了。 感觉到了时候,蓝棠剑锋流转,双手握剑。 霎时间,他周身金芒耀动,天地间游离能量丝丝流入,于夜空下化作道道金线。 金线流入蓝棠身躯,增益一身金芒。 炎雨晴目睹这一幕,双掌百花龙雀流转不息,金鸡独立,随后一足猛踏。 彭彭彭——! 足下尘土骤起,扬动威临,身姿更是仙影飘迹,仿佛有玫瑰芬芳散溢开。 下一瞬,炎雨晴双足轮动如电,因为太快,无数虚影浮现,就好像她倏然多了许多条腿。 这是一套玄异的步伐,有加成锋镝绝技的作用,更适合用于枪舞刃斗。 此刻,炎雨晴步下幻化万千,双手百花龙雀更是舞动凛冽,呼吸间仿佛已有千百次轮转。 蓝棠那处,天地间金线皆汇聚于他身上,随即双足矗立的他,整个人保持持剑指天的姿势,倏然旋转起来。 他就以如此旋转之姿,向炎雨晴攻击来。 炎雨晴眉眼凛冽,双手枪身舞动,双足幻步浮现,两者虽分上下,却又好似存在某种相同的频率中。 蹬蹬噔——! 两种频率似乎碰撞了一下,天地似有声响。 蹬蹬噔——!蹬蹬噔——! 紧接着又碰撞了两下。 蹬蹬噔——!蹬蹬噔——!蹬蹬噔——! 第三次是三下,随即,两种频率蓦然同步,炎雨晴整个人霎时间变的模糊。 下一瞬,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炎雨晴身形虚幻,随即一个一模一样的她,自原本的身躯中分裂出来。 分裂出的她彷如原身,百花龙雀轮舞不息,向蓝棠攻来。 然而,这还未完,她原身的虚幻依旧,又一个身躯自她原身分裂出来。 依旧彷如真实,依旧龙雀轮舞,再度向蓝棠攻去。 自原身上分裂出两道幻身,炎雨晴留在原地的原身这才动作,龙雀扬刃,攻向蓝棠。 这番变化,炎雨晴最先幻化出的幻体行左路,第二幻体行右路,最后原身行中间。 然而,这一刻她三身皆如虚幻,身影不实,在旁人看来根本分不清哪一处是真。 身若惊鸿,步行凌波,四方难定踪影。 蓝棠已旋转攻来,面对三道虚幻之影,他难辨虚实。 ——究竟哪一个是真……没时间了,且战且看吧。 旋身的蓝棠流剑指月,最先对上右路幻影。 呼呼呼——! 一剑斩空,这个不是。 一击不中,蓝棠第二个找上中路幻影,这一路是最后行动的,理论上应该为真。 又是一剑斩去。 呼呼呼——! 又落空了,最后行动的中路也非真。 两剑落空,真身在剩余的左路中。 但此时此刻,两剑斩空的蓝棠,身形旋势减弱,露出破绽。 前两道身影虚耗蓝棠之力,为第三击做足准备,炎雨晴龙雀握持,身姿若仙,杀招降临。 叮叮叮叮叮叮——! 锐耳金鸣奏响,坎水炁力汇聚龙雀枪尖,一击直刺蓝棠肩头。 蓝棠急中生智,于最后关头长剑变招,抵在被刺位置,挡住龙雀枪尖。 但龙雀这一击蓄势十足,剑身不过稍稍一挡,即刻被抵的倒入蓝棠肩头。 霎时间,剑身双刃扣入,鲜血飞溅。 蓝棠整个人更是受不住这股力量,身形倒飞轰退。 他一众部下原本在围攻杨震,他这番轰退动静太大,众人察觉纷纷侧目。 彭彭彭——! 足足飞震了十丈,蓝棠才堪堪落地。 他的伤不算重,但肩头飞血,身形狼狈。 反观炎雨晴,横枪立马,一派巾帼不让须眉,风姿绰约,英雌勃发。 如此两相对比,结局明了。 这一战……蓝棠败了。 …… 岚阳农郊。 月夜点清露,鎏光煞寒风。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无尽金鸣响绝,乾金剑体、刀剑双化,分属南、西两脉之武技,于月下奏响了无数次。 烈非错长镝千幻、锋扬百殛凝聚双手,炁者伯盈之丰厚库藏,令他于此时此刻依旧不至于太过疲累。 反观桓义,出身镇西王府的他享有嫡子之尊,自小并不缺镇西王府之灵丹妙药养护内元。 但他不是烈非错,没有过万炁门的速成,他也不是炎雨晴,没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坚毅,他炁者境界的炁力已算丰沛,但还不至于达到十倍伯盈的程度。 他与烈非错实在拖战的太久了,无数次刀拼剑鸣的虚耗,令他体内炁力耗损严重,幸而得到一众部下替换接战,他才能苟延残喘至今。 自己还能战斗多久?还能发出多少剑?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与烈非错之战似乎已成了某种执念,他必须战下去。 烈非错已透露杨府地牢劫囚的真相,已透露此刻护送杨震回京的,并非他之前认为的区区岚阳捕头安德仁,而是靖浪府独一无二的炎门大小姐炎雨晴。 以蓝棠镇西王府执事的实力,自然能稳胜捕头安德仁,但若换做炎门大小姐,他还依旧能稳胜么? 所以,此时此刻桓义疲惫的不止肉身,还有内心。 不过即便如此,他之斗心依旧在,这无关乎正邪善恶,只是一种纯粹的斗志。 烈非错一手锋扬百殛,一手长镝千幻,幻化出的双刃似刀似剑,似矢似钺,锋芒流转刃尖刀口,光华驰聘四面八方。 双兵随左右手轮舞成网,进袭桓义。 桓义乾金剑体在手,视线凝聚,注意着左右同来之刀剑。 一道紫光自左边亮起,紫光划空成线,仿佛将空间切割开。 桓义后仰避开,同时察觉右边同样紫光隐隐,锋刃疾走。 心知左手锋扬百殛后,接替而来的便是右手长镝千幻,桓义不止身躯后仰,步下也急退一步。 果然,锋扬百殛刀刃自面颊流过,右手边长镝千幻已至,同样一击切向面门。 若是今夜最初开战之时,面对如此攻击,桓义有可能已经应接不暇,在右面上留下一道划痕,但他自月空初天与烈非错战至此时,对烈非错之战法多多少少有些熟悉。 他选择足下后退非常明智,这令他避开了长镝千幻的第二击。 然而,桓义足下退步不止,一步、二步、三步……倏然而停。 退步是为拉开距离,烈非错这刀剑同出的攻势凌厉非常,若任由他步步抢攻,自己只是消极应对,那只会一步步陷入更为颓丧的境地,最终又败一回合。 之前桓义有足足三回合都是这么败的,因此他此刻接连再退,拉开距离,再谋反攻。 他要出其不意,至少一定程度上达成这个效果,所以他……足下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 没错,身体置空,露出最多破绽的一步。 这一步非常凶险,但至少确实意外……桓义要的效果达到了,烈非错正刀剑同行,自左右两侧同时锋刃切来。 他这旋身腾起,长镝千幻、锋扬百殛双刃堪堪切过他的脚底。 整个人腾升至离地一丈,下一瞬,桓义手中乾金剑体金芒绽放,身躯被一股无形之力就这么定在半空。 乾金剑体似真似幻,一轮虚体孔雀开屏般自剑身展开,呼吸间形成一轮圆。 随即,这轮圆中的剑形化作箭雨,爆散而下。 烈非错与桓义交手至今,几乎已见他施展过所有的技艺,此刻他这招出手,虽然人在半空,形式稍稍有些变化,烈非错依旧认出这是金鎏七绝中的一招。 刀剑凝于双手,眼中一轮剑形如雨而来,少年心念沉定,刀剑行之无端,展之无踪。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刀剑轮舞不绝,飞袭而来的箭雨,道道剑形被刀剑劈砍挡拨,金鸣不绝间,力轨纷纷受折,甚至剑身被完全粉碎,化作点点微豪星屑。 一轮箭雨绵长,前仆后继。 烈非错刀剑尽挡,但足下却因此不住后退。 退身间,刀斩剑切,在自己身前形成一道绵密护网,令的一波箭雨无一奏功。 箭雨尽,烈非错已后退了三丈,与桓义拉开距离。 招式已尽,浮空的桓义失去托力,降到地面。 两人战意稍稍收敛,都未选择即刻再攻。 桓义遥遥瞩目烈非错,忽然道:“押送杨震回京的是炎门大小姐炎雨晴,所以在你看来,蓝棠没有任何机会从她手中将杨震灭口。” 他语气中透露一丝悠闲,丝毫不像在阐述自己的弱势。 “我记得炎大小姐如今依旧是第一层的炁者吧?”桓义忽然如此问道。 下一瞬,他两眼忽现精芒,灼灼视线锁定烈非错,嘴角流露笑意。 “那么,你又如何确定,如今的蓝棠……” 眼中锋芒更甚,一瞬间,仿佛洁白月照都能被眼中这道精芒切开。 “……还是炁者呢?” 00290 数十里外的激战 烨京官道上,夜风吹奏,忽而凌冽,忽而徐徐,变幻不定。 明月当空,于方才见证了一场人间胜负。 炎门靖浪府大小姐炎雨晴,于蓝棠一众部下面前,百花龙雀变化无端,力破蓝棠之招,威风凛冽。 蓝棠一众部下目睹这番败战,虽然只是小败,但已折损气势,令他们一个个面露颓丧。 然而,反观蓝棠自身,似乎对这一败浑不在意,他甚至笑了起来。 “炎大小姐年纪轻轻,炁修实力不凡,不愧为炎门靖浪府之嫡传。”蓝棠表现的非常大度,甚至开始夸赞起炎雨晴来。 炎雨晴横枪立马,绝色面容上自有傲然,却无骄色。 “面对如此的炎大小姐,若是三十七日之前,在下必定止步于此……”蓝棠语气中臣服之意明显,他似乎已无计可施。 下一瞬,他眼中忽有峥嵘万端,锋芒毕露。 “……幸好,距离那日已过了三十七天!” …… “那么,你又如何确定,如今的蓝棠……还是炁者呢?” 月明如勾,星光点眸。 桓义一击与烈非错拉开距离,随即口出惊人之语。 烈非错闻言,视线一锐,锁定桓义。 察觉到烈非错的动容,桓义面上笑意浓厚。 “蓝棠于镇西王府效力多年,这些年府上赐予他不少宝物,虽然他资质平庸,但这些宝物堆砌之下,终究不是白费。” 视线上扬,做回忆状。 “应该是三十日前,还是四十日,我记不太清了,蓝执事于炁者境界终得突破,添位第二阶炁士,因为蓝执事今次早早陪我离府外出,因此这个消息尚未传回烨京。” 一名修炼炁力多年之人,自炁者突破到炁士,这样的消息若放到烨京,实在没什么可传道,难以激起浪花。 但对于岚阳,尤其是此时此刻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因为…… “炎大小姐名动烨京,炁力卓绝,但毕竟年纪尚轻,据我所知,她如今……”顿了顿,眼中似有锋芒锐动。 “……还是炁者吧!” 一语动风云。 没错,炎雨晴天资不凡,且出身名门,更是青春年华,未来风光霁月,一片敞明。 但此时此刻,她毕竟只是一名炁者,虽然是伯盈境界的炁者,也依旧是炁者。 而炁者与炁士之间,是有本质区别的。 这则信息透露,在场一众部下个个面露喜色,反观之前布局机深,步步为营的烈非错,却是面色凝重。 此刻远在数十里之外,她的任务是护送杨震活着回到烨京。 面对炁者境界的蓝棠与一众部下,烈非错有把握她能完成任务。 但,若换做更上一层的炁士蓝棠呢? 若是这般,她又…… 如何? …… “……幸好,此刻已是三十七日之后……”蓝棠言语间气势陡然提升。“……因为今时今日,在下已不止于……炁者。” 一声“不止”,甫落败的蓝棠,周身精气神焕然一新,一股强绝气势震开。 呼呼呼——! 他四周似有风声鹤唳,雷鸣鼓奏。 四周蓝棠一众部下耳闻他此言,皆尽愣神。 足足数息之后,才有人反映过来。 今次行动他们跟随的首领蓝执事,已非炁者。 炎雨晴也听懂了,美眸凌冽光芒透出,直直锁定蓝棠。 “你……是炁士?”言语间微微错愕。 以她炁者伯盈的实力,她有信心于炁者之中立足顶峰,当世炁者中能令她感受到威胁的,只有如烈非错这等的寥寥数人,这些人无不是炁者中的异类,顶峰之上的顶峰。 但这只是就同为炁者而论,若是换做炁士呢? 面对这个问题,蓝棠…… “让事实来证明吧!” 一言道出,四周流风似有感应,风速变强,吹拂两人衣袂于夜风之下猎猎起舞。 蓝棠长剑在手,一足点地,身形一旋,剑锋凌冽骤燃。 炎雨晴心知抢夺先机的重要,一双百花龙雀握持,足下急点,身形腾挪冲前。 炎门大小姐身形急冲,来势汹汹,激起一路烟尘茫茫。 呼吸间,炎雨晴杀至蓝棠面前,百花龙雀锁定蓝棠左半身,向前一刺。 蓝棠在炎雨晴前冲之时,便将长剑一抛,剑身于他身前旋转成圆,仿佛化作一面盾牌。 叮叮叮——! 百花龙雀刺中旋转之剑身,凌厉锋刃随着这一铿锵,金鸣奏响,顿时为之受阻。 炎雨晴收拾不住,百花龙雀抵住剑身前行,蓝棠右手一探,就好似炎雨晴将长剑送回他手中一般,再度握住剑柄。 右手握持剑柄,左侧的剑身依旧被百花龙雀枪尖抵住,蓝棠眼神一锐,一掌探出,即刻抵住左侧剑身的另一面。 波波波——! 蓝棠左手抵住剑身,另一侧顶着剑身的百花龙雀劲力受阻,一波闷响奏开。 然而,蓝棠并未选择借此与炎雨晴硬拼,而是左半身顺势后仰一让,卸去劲力,待到这一击势尽之后,蓝棠这才绝地反击,乾金炁力反手一推。 呼呼呼——! 炎雨晴百花龙雀被逆推一击荡开,蓝棠更顺势一剑当头斩下,炎雨晴见状顿感不妙,身形骤然而退。 蓝棠这当头一剑并未因此而止,一道炁力剑气自剑上喷吐而出。 剑气飞袭,炎雨晴一个旋身,堪堪避开。 彭彭彭彭——! 剑形一路疾驰,击中炎雨晴原本立足之地后的一块丈高巨石,巨石顿时爆散。 炎雨晴旋身势尽,四周因这一击烟尘缭绕,遮蔽半数视线。 一击稍稍受挫,炎雨晴眼中不显颓丧,稍稍定足,百花龙雀再舞风云,反袭而去。 炎门大小姐面上从容,但这再度反击之举,却是显露一丝急迫。 她足下发力,整个人飞身而起,于空中划出一道漂亮抛物线,以居高临下之势,袭向蓝棠。 蓝棠立足原地,面上从容,与方才相比判若两人,单手握剑,面对划弧线攻来的炎雨晴,单剑上撩。 炎雨晴百花龙雀一枪击下,与剑锋于空中交拼。 叮叮叮叮叮叮——! 铿锵奏响,炎雨晴蓄势一击,被蓝棠姿态从容地挡下。 腾空之身因此落足触地,足尖甫触地,炎雨晴身形一旋,百花龙雀舞动生风,旋出一团龙雀龙卷,炁劲四射。 彭彭彭——! 炎雨晴这一旋劲力透出,炁劲爆散,立足之地尘土激越,扬动十尺。 炎门大小姐这一击本是准备攻击蓝棠,但旋身龙卷尘土激扬,却无铿锵锐鸣。 蓝棠已于洞察到这一击先奏时飞身后退,这一簇龙卷并未伤到他。 身退一丈,蓝棠足下即刻一点,飞身再攻上,时机拿捏到炎雨晴龙卷势尽的那一刻,几乎分毫无差。 炎雨晴见状,百花龙雀势走机锋,攻向前行而来之蓝棠的面门,蓝棠旋动长剑应对。 叮! 枪刃、剑尖稍稍触碰,随之却非力拼,蓝棠剑锋偏柔,顺势一转,炎雨晴百花龙雀之枪尖力轨偏移,难以再攻。 炎雨晴因此身形退后一步,蓝棠窥准这个破绽,剑锋扬动,第二波攻击涌来。 叮! 炎雨晴流转百花龙雀应对,蓝棠却再度使出剑锋柔转的招数,又一次改变炎雨晴百花龙雀力轨。 烈非错居住靖浪府的这些时日,她终究有幸见识过招峰引跌的错引之力,那种感觉与此刻被蓝棠偏转力轨不同。 招峰引跌就好似一种不讲道理的魔咒,只要触及,力轨便会不明所以的偏转,而蓝棠此刻施展的偏转手法,是以剑尖对百花龙雀力轨进行侧击扭转,虽然巧妙,但终究有迹可循。 只不过,若是之前的蓝棠,行招应对间并未显露如此之巧。 又一剑柔转将炎雨晴百花龙雀荡开,下一瞬蓝棠足下猛地发力,整个人倏然趋近三尺,抢到炎雨晴近身。 炎雨晴眼神一寒,但已不及做出最好的应变,本能地将百花龙雀横在咽喉,准备抵挡致命攻击。 蓝棠趋近前,长剑甫将百花龙雀荡开,呈现出剑锋拨向一侧的架势,此刻他猛地趋近,挥剑动作无法及时做出,他因此不用长剑剑刃施展攻势,反倒将剑柄化作一根直捅而来的棍端。 当当——! 剑柄砸在百花龙雀枪身上,声如洪钟。 一波乾金炁力自剑柄而发,冲击百花龙雀。 彭彭彭彭——! 威能爆散开,水文般呈环状,炎雨晴受此一力,整个人被震的双足离地,倒飞而退。 退身的炎雨晴即刻陷入弱势,蓝棠窥准这个机会,身形急冲抢攻而去。 一者背向而退,一者正向而攻,正向的速度自然更快,一个呼吸间,炎雨晴已被追上,蓝棠长剑拨划,使出一击剑锋直刺。 炎雨晴身退不止,左右百花龙雀倏然交叉横在胸腹前,势走上挑。 叮叮叮——! 急行之百花龙雀形成一个叉形,将蓝棠直刺而来的剑锋夹住。 一时间竟然锁定蓝棠兵器,炎雨晴眼神振奋,双手坎水炁力猛灌入一双百花龙雀,后续加力。 她的目的是将本就夹住的剑锋夹的更紧,借此将长剑夺来。 然而,蓝棠洞察了她之意图,握持剑柄的手松开,不再与两把百花龙雀角力。 失去蓝棠后力,长剑顿时被一双百花龙雀挑的飞旋起来。 但这并非炎雨晴要的结果,她的目的是借此将长剑夹住,令其脱手,而非飞旋,因为飞旋…… 依旧会落到蓝棠手中! 炎雨晴预见到这个结果,但几乎就在她预见的同时,蓝棠已探手握住剑柄。 下一瞬,他握持剑柄,一击自上而下直刺。 炎雨晴两边龙雀顿时上扬。 叮叮——! 这是长剑击中龙雀之声。 吱吱吱——! 这是长剑击中后依旧前行,与龙雀金属枪体摩擦出火星之声。 蓝棠这一击不肯就此放弃,剑锋依旧挺击,直取炎雨晴面门。 炎雨晴自再开战至今,数度失利,此刻蓝棠逼面欺来,她不欲再退,双掌百花龙雀流转,身如舞姿,与他展开周旋。 足下一踏,身形顺势扭转,避开这一剑之余,身姿绕到蓝棠腰腹之侧,百花龙雀反手一击,取他背后空门。 蓝棠听声辩位,察觉到背后袭击,再度开战后,首度露出惊容,足下一顿树立基点,随即整个人旋身扭转,模仿炎雨晴般避开这一击。 两人近身接战,蓝棠这一旋即刻反绕到炎雨晴身后,手中长旋转,反切炎雨晴的脖子。 炎雨晴同样能听声辩位,剑旋切风之声入耳,她即刻察觉,身形俯的更低,剑旋切割自头顶流过。 两人依旧是近身接战,炎雨晴再度旋身,又令自己转到蓝棠背后,百花龙雀依旧一枪反袭,因为这次她俯身更低,以百花龙雀的长度,正好能够着蓝棠的后脑勺,她这一枪是锁定此处而去的。 蓝棠依旧察觉到这一击,他长剑流转,剑锋与百花龙雀行于平行,随即倏然贴上百花龙雀,剑刃抵着百花龙雀枪刃的边口,向下一斩。 炎雨晴感觉到手上百花龙雀力轨改变,明白蓝棠此举是欲令她龙雀撒手,她不愿兵器脱手,握持不放。 霎时间,百花龙雀被蓝棠一斩带的直轰地面,一击破入土中。 炎雨晴兵器不脱手,因此随着百花龙雀插入土中,整个人受这一波势能,变成头下脚上。 她心念瞬动,竟然就以握持龙雀之手为支撑点,一双修长美腿展开绵密腿攻。 彭!彭!彭!彭!彭!彭! 一连串轻快拼爆响起,近身接战,长剑挥舞不利,蓝棠以空余的一手上下左右挡击,化解炎雨晴这波袭向面门的腿攻。 炎雨晴这波腿攻迅捷异常,却也因为迅捷,每一击中蕴含的力量都不大,蓝棠化解了十数击,最后一击于应对的拳头中灌注不凡之力,一击拼爆。 彭彭彭——! 以拳对足底,蓝棠这一击沉闷奏响,乾金炁力爆炸般涌出。 炎雨晴足底受此一力,她未用坎水炁力极力化解,只是将炁力运转,保护好自己的足底。 随着一拳轰击足底,炎雨晴整个人借势倒飞。 她与蓝棠一轮近身,枪刃剑锋于眉眼间错落,凶险无比的互攻,于此甫划下一个句号。 两人终于……拉开距离! 00291 再选一次,孰轻孰重? 一轮迅捷鏖战,两人终于拉开距离。 风扬尘土,激荡这一幕月下战鏖,四周一众部下也随之停下攻击杨震。 这一刻,炎雨晴神情严肃,美眸中凝着煞光:“你果然已登临炁士。” 方才一轮电光火石的交手,炎雨晴得以确认蓝棠应招间的速度变化、力量提升,处处显露炁士特质,这种特质是造不得假的。 蓝棠确实如他自己所说的,已经成为炁士。 炎雨晴凝视蓝棠,语气倏然一变:“你到还真沉得住气,方才竟能这般隐忍。” 蓝棠明白炎雨晴所指为何,方才未自坦炁士身份时,他与炎雨晴一轮交手,处处落于下风,最后更受她幻剑一击,自吞败果。 他之境界可不是在那之后才临门突破的,那时他已是炁士,已能显露此刻这般凌驾炎雨晴之上的实力,但他那时却将自身各项实力限制在炁者境界,宁可吞败也不显露。 蓝棠淡淡一笑:“炎大小姐自小便是靖浪府掌上明珠,哪里能体会我们这等身处荆棘丛林的凶险。” 此言一出,四周一众部下目露了然。 蓝棠之前坦言三十七日前,那时他们已与蓝棠一同伴随桓义离开镇西王府,前去迎接鎏国使节团,然而他们对于蓝棠于旅行途中突破之事,却是半点消息都未收到。 这自然是蓝棠刻意隐瞒的结果。 蓝棠于镇西王府添为执事之位,眼红他这个位置的,于王府内不在少数。 执掌镇西王府的世子爷,对于府内人员一定程度的勾心斗角,大多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在世子爷看来,这是一种良性竞争。 世子爷这等大人物眼中的小小良性竞争,对于蓝棠这等根基浅薄之辈来说,却是足堪灭顶之凶险。 于是乎,为了令王府中处处可能存在的假想敌不明自己底细,蓝棠将突破之事隐瞒下来,仅仅只透露给桓义。 蓝棠这一番隐晦言语,他那些部下却都听懂了,因为他们本就身在其中,本就有着与他一样的烦恼。 炎雨晴面色沉静,她所在的靖浪府,内中不存在如此激烈的勾心斗角,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她能听懂蓝棠的意思。 蓝棠面上溢出自信,长剑在手,风骨昂扬。 “炎大小姐,方才你不知在下已突破,错判形势,此刻真相大白,在下可以给炎大小姐一个机会,若你此刻放弃抵抗,在下可任由炎大小姐离去,只需留下杨震便可。”蓝棠开出条件。 炎雨晴是靖浪府真正的嫡脉,靖浪府百代忠烈,为了守护疆土,府中男丁为国捐躯尽数灭绝,基于这点,大璟皇族对靖浪府怀有强烈愧疚,尤其是当代皇帝司马天威,因此皇帝才会颁下一儿两姓的圣旨。 皇帝对靖浪府怀有此等愧心,对府内仅存的嫡脉自然看重。 让蓝棠去杀伤这样的炎雨晴,炁士的提升并不能给他提供这等胆量。 然而,这也仅仅是说不能杀伤炎雨晴而已,若是单单击败,或者擒获,又有何不可。 蓝棠久居烨京,早已听闻炎雨晴对炎门靖浪府名声的维护,尤其是在兵机侯府崛起,靖浪府盛名日下的今日,若她炎雨晴被蓝棠擒获,经由镇西王府交还给靖浪府,那于靖浪府的颜面便是又一击重拳。 所以蓝棠明白自己握持这点,有资格和炎雨晴谈谈条件。 事实上,他的条件很简单,杨震与靖浪府本无瓜葛,身为堂堂炎门大小姐,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样一个人,承受被折服的风险,甚至累及靖浪府的颜面。 只要炎雨晴能悬崖勒马,只要她能理智地做出衡量,论断靖浪府的颜面与岚阳一件不达天听之成年冤案之间的优胜劣汰,这件事就好办了。 是啊,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天平一头是自家万金之贵的荣辱,另一头是一群远在百里之外,早已沉尸江底的区区女童。 她们的家人不过平头百姓,且早已无奈接受了她们的噩耗,即便这件案子最后沉冤得雪,最多也不过换来他们一声谢。 区区一声谢,如何能抵偿靖浪府千年门楣,百代峥嵘。 嗯!?真的抵不上么? 或许在蓝棠看来是如此,在四周一众部下看来理所当然该如此,但似乎在炎雨晴心中,这区区一声谢……重如泰山。 炎雨晴眉眼间洇开一层笑意,如水深流,如风壁立,令天际乌云为之一灼,乌云裂开一处,明月光华透入,仿佛天人感应般,照射在炎雨晴身上。 “今夜,炎雨晴只求一事,只为带回一人!” 声媚气柔,却说得铿锵万千,无边峥嵘。 蓝棠面色一寒,炎雨晴已道明心思,即便已知自己面对的是更上一阶的炁士,依旧不退。 “既然如此,那炎大小姐也怪不得在下了。”言语一狠,蓝棠手持长剑,踏步如震,一步步向炎雨晴逼去。 四周部下们见状,心领神会,再度展开对杨震的攻击。 炎雨晴面对蓝棠踏步逼来,他每一步皆踏的劲透三寸,她战斗经验丰富,心知如此一来,当蓝棠真正踏足到自己面前,他之气势将提升至最高。 明白不能坐视他之气势如此递增,炎雨晴百花龙雀扬动,足下疾点,主动向蓝棠攻去。 明白了炎雨晴之态度,蓝棠心知眼前这位靖浪府大小姐今夜绝不会摆手放弃,双方立场壁垒分明,已容不得顾及身份。 蓝棠再攻击,剑上威势陡增五成,一剑锁定炎雨晴腹部,欲给予她创伤。 腹部之伤对于炁修来说很难致命,却有拖垮的效果,很适合蓝棠之前所宣称的擒获。 面对这一击炎雨晴行招大出意料之外,竟完全不做闪避,一双百花龙雀只攻不守,锁定蓝棠胸膛而去。 以两人这番架势,若皆不行收势,便是蓝棠胸膛被洞穿,炎雨晴腹部透剑的结果,堪称两败俱伤。 蓝棠自然不可能和炎雨晴两败俱伤,他不能伤炎雨晴性命,也不能任由炎雨晴以此取胜。 剑锋即将及身的一刻,蓝棠剑势收敛,身形骤退,一道掌力轰出。 这一掌拉开距离而击,若炎雨晴依旧不防守,那她便会被掌力击中,先于蓝棠受伤,甚至有可能因这一击失去战力。 即便本着同归于尽之心,炎雨晴也不会选择者条路,因此这一掌是必解之法。 果然,掌力轰来,炎雨晴旋身避开,掌力击中她身后一株矮木,木干顿时炸裂纷飞。 两人再度拉开距离,蓝棠眼神锐利,不住打量着炎雨晴。 “堂堂靖浪府大小姐,竟也使出这等不要命的打法,真是令在下大开眼界。”蓝棠言语间瓮声瓮气。 炎雨晴笑靥中夹着春风,暗香浮动:“不要命……以你区区蓝棠,敢要本姑娘的命么?” 蓝棠闻言,气势为之一滞。 他确实不敢要炎雨晴的命,莫说不过一名帮手的炎雨晴了,即便是罪魁祸首的烈非错,他们也不敢要命。 就如同烈非错不会要桓义的命一样,镇国四王牵扯大璟国祚,一发动全身,四方实力没有一人能真正无所顾忌。 面对炎雨晴的调侃,蓝棠无言可对,只能以剑锋还击。 长剑锋锐金芒,于空中挑点错落,划出金星汨汨,仿佛于月下划开一道流月长河。 蓝棠呼吸间攻至炎雨晴面前,炎雨晴此刻已知他炁士修为,身法间保持三分灵动,虽有准备入战,却也准备随时而退。 蓝棠一剑点刺,剑上所蕴含的力量不似方才隐晦,已全然展露炁士锋芒。 剑尖化作枪刃,一击横扫,与炎雨晴百花龙雀枪刃相触。 叮叮叮——! 铿锵响起,一波水纹自兵锋交击处震出,两人立足之地烟尘骤起。 炎雨晴心知炁士威能,本就留着几分灵动,这一波威能震出,她也不运功相抗,只是护住身躯,顺势而退。 这一退看似被震飞,实则却是自己选择身退。 炁士境界凌驾于炁者之上,举手投足间的威力皆有所提升,炁者与高一阶的炁士对战,本是凶险,而依情况而分,近战、远战之凶险又有区别。 近战之险要高于远战,尤其是近贴之战。 本就相差一阶,若是还陷入尺距之战,受伤机会将大大增加。 蓝棠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炎雨晴这一退是被自己击退,还是自愿而退,直到退身的炎雨晴,身姿从容,一双百花龙雀轮舞间,道道长镝千幻剑气自枪刃激射。 如果是被震退,那必然会在下意识运功抵挡,既然运功抵挡了却还是被震退,内息必然有所受阻,便不太可能于此时此刻再放剑气远程攻击。 凭借剑气外放,蓝棠判断炎雨晴并非被震退,而是自退。 怒眉一扬,剑锋流转再攻上。 此时,另一边炎雨晴已趁机回气,百花龙雀扬锋动炁,坎水炁力勃勃灌入龙雀枪身,一击横扫。 见炎雨晴攻势力猛,横扫威赫,蓝棠感觉直面折其锋芒不妥,身形改攻为退,后撤一步。 呼呼呼呼——! 龙雀劲风横扫,所过之处烟尘扬动,大有一伍同行之势。 蓝棠后仰避开了这一击,龙雀枪尖自他腹部错过,再往前一寸,便是穿肠破肚。 好不容易将蓝棠逼至后退,炎雨晴不愿错过这一优势,左手摆至极限龙雀力尽,右手龙雀接力而上,一步踏前,又是一击横扫。 这一击与前一击一样,只不过前一击是自左而右,这一击是自右而左。 蓝棠看破这一击攻势,身形再退,这一击依旧自他腹部错过,未能奏功。 这一击力轨未尽,炎雨晴左手已做出蓄势待发姿态,看架势又是一击横扫,锁定的依旧是蓝棠腹部。 蓝棠见状,心中已有应对。 他自不能任由炎雨晴如此循环往复,左右接替,攻势连绵不绝,他已准备好招式阻断炎雨晴之攻势,更顺势反击。 炎雨晴右手百花龙雀力尽,左手龙雀蓄势待发,蓝棠同样蓄势待发,准备阻断。 下一瞬,出人意料一幕发生。 炎雨晴左手龙雀看似张弓满盈,却并无后续,真正的后续是扫击力轨已尽的右手龙雀,扫击的力轨确实已尽,所以炎雨晴改扫为前突,刺击蓝棠面门。 蓝棠目露惊色,他未想到炎雨晴左手蓄势待发姿态,实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龙雀一击直索面门而来,如此距离下,后退已来不及,若是扭头闪避,却依旧在枪刃攻击范围内。 蓝棠急中生智,长剑倏然提至面门。 叮叮叮——! 锁定面门而来的一枪点在剑身上,虽然凶险万般,但终究化险为夷。 如此,蓝棠才得到退身后图的空隙,步下倏然急退三步。 炎雨晴见状,百花龙雀枪刃追击不绝,胸腹、胸腹、胸腹……龙雀招招刺击,招招取位胸腹,次次令蓝棠差一步身陷险境。 最后的一击,炎雨晴足下瞬动,身形急冲,百花龙雀化作长镝,以一箭破空之势向蓝棠中丹空门袭来。 蓝棠退,再退,更退……不住退避着,直至龙雀枪尖即将刺中。 四周蓝棠一众部下本在围攻杨震,服用固澈丹后,杨震实力暂时恢复了部分,他并不依仗这临时抱佛脚之力与他们硬拼,而是东游西顾的游击,应对之间以躲避,巧力为主,无一次真正的炁力交拼,无一击实打实的掌力对击。 正因为运行这种战术,杨震苟延残喘之身,却依旧拖延至今,依然保住性命。 此刻情况不比方才,炎雨晴炁者伯盈之实力不敌蓝棠炁士威能,她已无法从蓝棠手中保住杨震,因此他完全是依靠自己保命,而且还做到了。 蓝棠一众部下,因为目睹那龙雀一击袭面而停下。 “蓝执事!!” “小心!” “炎雨晴,你敢!!!” 一时间,现场惊喝四起,锐叱不绝。 下一瞬,依旧身退的蓝棠,面上忽然露出一抹笑意。 随即,他的身躯忽然变得模糊,同时一阵光芒以他为中心散开。 炎雨晴目睹这一幕,眼神一锐。 ——嗯!?这种感觉……这是!? 00292 画地为狱 蓝棠周身突然变得模糊,同时一波光芒自他身上释放出。 炎雨晴目睹这一幕,眼神一锐。 下一瞬,蓝棠模糊的身体,背后一道练匹般的光芒飞出,仿佛一张画布展开。 画布三尺高,但却好似有数十丈长,延绵无尽,霎时间练匹画布盘绕一圈,形成一个直径十丈的圆形,将炎雨晴与他自身皆包括入去。 光化画布于炎雨晴四周流转成环,仿佛擘画出一地天外境界,不属人间。 同样立足于这个范围内,蓝棠眼神锐动,下一瞬,他开口了……说的却不是人话。 “画地为狱!” 蓝棠口中吐出这四字,用的却不是寻常语气。 似唱,又似怒喝,却又全都不是。 四个字已极快的速度发音完成,每个音节的吐露,天地似乎皆有感应。 如此怪异的一幕,炎雨晴却瞬息洞明。 ——果然,是炁音! 炎门大小姐眼神凝重。 炁音是炁修体系衍生出的一种技能,唯有突破到炁士境界方可使用。 天地间无数炁修功法,越往上层越需要天人合一,感应天地自然之力,而炁音便是为此而生的。 启动武技招式,或者术法之力时,若配合上炁音,便能进一步沟通天地,增强招式术法的威力,甚至某些招式术法,炁音本就是启动的关键,非炁音不显。 炁修六大境界,最低阶的炁者达不到真正感应天地的程度,因此炁者境界的招式术法尚用不到炁音,然自炁者之上的炁士开始,天地之桥通达,自然之力与己身共鸣,真正开始炁音之路。 炁音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发言,速度极快,却又一字一句都能听清。 一句炁音代表着强力武技招式、术法即将现世,这种招式术法与炁者境界时,普通状态下凝炁而发之招式,威力大相径庭,不可同论。 画地为狱。 这便是蓝棠即将使出之招的名字,非常贴合现实的名字。 此刻那化作练匹画布的乾金炁力,将方圆数十丈笼罩其中,便好似于此天地间立下一座牢笼监狱,炎雨晴俨然便成了牢中的囚犯。 画布并非禁止,而是以环形轨迹盘旋流飞,四周风旋顿起,地面烟尘因此扬掀,迷乱无明。 炎雨晴眼神锐利,炁者之洞察提升至顶峰,观察着四周流转之画布,寻找破绽。 百花龙雀锋刃四顾,随着锐利眼神而动,监察四方,等待杀机降临。 下一瞬,炎雨晴从初窥炁音的震撼中醒来,她判断蓝棠此刻画布流转,是在为炁音招式蓄势,若让蓝棠蓄势成功,那他以炁音而发的招式便是满盈状态。 若是如此,何不先下手为强,阻他蓄势。 心念抵定,炎雨晴右手龙雀高举,足下一点整个人倏然腾空,更带起一股旋势。 龙雀枪尖化作剑锋,整个人于空中翻滚着,向蓝棠翻劈去。 这一击,龙雀本体为枪,指天化剑,最终翻滚旋劈却走刀势。 若非修炼过锋扬百殛、长镝千幻这等幻化各种兵形的招式,换做旁人来,动作之间的衔接难以如此流畅。 就在炎雨晴飞旋于空之时,她飞旋的身影被月光照射,印在四周画布上,仿佛壁画飞天,美轮美奂,却也英姿飒爽。 飞旋身姿斩至蓝棠面门,然而蓝棠原本蓄势待发的姿态,倏然间却仿佛早已完成蓄能,身形侧转,炎雨晴劈空一击斩落黄土,尘土飞溅,却已无用功。 一击落空,炎雨晴身形尚未落定,眼神却露骇然。 她因为判断蓝棠尚在蓄势中,这才发出如此一击,但此刻看来,蓝棠竟是早已蓄势完成了。 蓝棠侧身避开劈天而下的一击,下一瞬……不,只有半瞬,他双足遁地,身形急速旋转,须臾间绕到炎雨晴的身侧,剑锋扬动。 噗噗噗! 剑刃破风,更划破炎雨晴身侧衣物,裂帛炸响。 炎雨晴眼眸惊锐,侧肋传来一丝痛感,这一剑伤的不重,但已破皮流血。 完成了这一击,蓝棠后续动作并非追击炎雨晴,反倒是长剑凌空一点,一道剑气自他长剑激射而出,落在画布之上。 一个金色的“一”字浮现。 点出了这一字,受创的炎雨晴却已反应过来,百花龙雀直刺蓝棠背后,蓝棠脖子一低,龙雀于他脑袋上方盘旋一圈,未有建功。 蓝棠足下一点,整个人翻旋而起,自炎雨晴头顶翻过,顺势一脚揣在炎雨晴肩头。 波波! 一声震爆,炎雨晴肩头受力,整个人被踢退。 蓝棠身在空中尚未触地,剑尖再动,又是一道剑气投入画布,一个金色的“二”字浮现。 双足落地,蓝棠即刻旋身,长剑流转,回头向炎雨晴攻来。 炎雨晴被踢中肩头未及反应,两人错身而过。 噗噗噗! 又是一声裂帛,炎雨晴腹部衣物又是一道裂口。 但这一次没有疼痛之感,这一剑只破衣物,未伤炎雨晴身体。 与炎雨晴错身而过,本该趁此机会转身再攻的蓝棠,又是长剑递进,剑气飞射,于画布上留下一个金色“三”字。 炎雨晴二度被击中,眸光中怒火腾升,怒容旋身,龙雀扬锋直攻蓝棠背面。 蓝棠完成“三”字,这才回身应对炎雨晴。 他足下一圈,身形腾动避开炎雨晴的攻击,随即剑锋又是一挑,剑行急速,于炎雨晴肩头留下痕迹。 噗噗——! 裂帛再起,这一剑划过,剑锋上带着些许血丝,自是已伤到炎雨晴肩胛部位。 又一次建功,蓝棠长剑流转,剑气再度激射入画布,“四”字浮现。 感受肩头一丝疼痛,炎雨晴怒火灌目,压下肩头痛感不适,左右龙雀扬锋,一刺蓝棠面门,一取蓝棠胸腹。 蓝棠剑锋再行,先是左砍破面门一击。 叮叮叮——! 随即又是右斩挡胸腹一刺。 叮叮叮——! 下一瞬,剥开胸腹龙雀枪刃的剑尖,一击直刺,锐利剑气直逼炎雨晴另一处肩头。 噗噗噗——! 裂帛呜鸣,血花飞溅。 紧接着,建功立业的剑尖侧移三寸,一道剑气激射,印上画布。 五! 这一击与之前两处伤口不同,鲜血飞溅,创伤颇重。 炎雨晴受创倒退,硬是咬着牙,不呼一声痛。 美眸中凝着决然,视线似乎投向某一点,却又似有些模糊。 眼眸中的决然喧嚣着战意,巾帼从不让须眉,些许痛楚又如何阻的了炎门靖浪府百代将血。 炎雨晴眼中的模糊不过须臾间,数息,或许都未足数息,眼神恢复锐利。 百花龙雀双枪旋动两枪枪尖下击,于触地的那一点交会。 彭彭彭——! 龙雀上坎水炁力二合为一,一股炁力贴着地面,一路破土向蓝棠轰去。 蓝棠剑身一旋,乾金炁力凝聚剑上,一剑下击,乾金炁力同样灌入土中,急行于地。 乾金金黄,坎水银白,两道色彩潜土而行,倏然交拼。 彭彭彭彭彭彭——! 炁力于地下交拼,一股威能震爆,将大地自下而上炸出一个三尺窟窿。 完成了这一剑,蓝棠剑锋再动,剑气激射入画布。 六! “六”似乎是一个终结,随即,蓝棠剑锋收势,更是一翻掌,将围绕四周的画布成环收纳,数十丈画布成环化作金光练匹,呼吸间隐入蓝棠掌心。 他的嘴角浮现一抹淡定笑容,视线停留在炎雨晴身上。 方才那一轮延绵攻击,令炎雨晴三处受伤,两处见血,流出裂帛。 “炎大小姐,在下这画地为狱滋味如何?”这一句问的轻浮,语气更充满戏谑。 炎雨晴目光沉定,蓝棠方才那轮攻击,每一击命中,接下来无论取得任何优势,皆被他放弃,只顾在画布上留下一笔。 炎门大小姐目光灼热,美眸扫过自己身上两处流血伤口。 “几滴溅血,不过如此。”炎雨晴语气淡然,面上无一丝伤痛隐忍。 蓝棠嘴角笑意更浓,目光流过炎雨晴身上六处命中位置。 “几滴溅血,是么……” 话音未落,炎雨晴身上被命中的六处位置,乾金炁力同源的光芒骤然绽放。 六处光点将炎雨晴点缀的仿佛夜空北辰,下一瞬…… 彭!彭!彭!彭!彭!彭! 炎雨晴六处位置接连响起六声轻爆,血花飞溅。 原本炎雨晴肩头的伤势最重,但这一轮轻爆下,她身上六处伤口都与肩头一般。 霎时间,炎雨晴一身华衣被染成点点梅花。 突然之间遭受此创伤,炎雨晴痛的一个踉跄,差点双膝跪地。 下一刻,她强行守住了,那双不屈的膝盖,终于弯曲的最后一点角度而折返。 炎雨晴目光流转,似乎在观察某一处,却又似模糊了。 随即,她咬着牙,直起身来。 “藏劲凝聚,后发而吐……这才有点看头。” 炎雨晴道尽那轮轻爆的真相,蓝棠方才那一轮攻击,命中她身上六处,那时看似六处其中三处只是裂帛,而剩下三处,其中一处虽然破皮,但只有表面些许,血迹都未透出。 然而,事实上蓝棠已在六处留下暗劲,这些暗劲引而不发,直到蓝棠收势归画,这才倏然触发。 这样的招式,即便炎雨晴不屑蓝棠,也不得不承认其厉害。 倏然,炎雨晴眉眼跃动。 “你说,你这招叫画地为狱?” 炎雨晴忽然问道,她玉容凝绝,竟胜过比六处同爆的那一刻。 面对炎雨晴的问题,蓝棠笑的更为畅意。 …… 岚阳农郊,月临后天,晨曦隐于月幕后,默默准备着不久之后的上场。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金鸣已不知于月下响起多少次,那兵刃互擦而成的火星,已不知闪灭了多少回。 月下风过,风过林摇,加剧沸腾的战意。 桓义乾金剑体在手,这一刻掌中所握,是剑非剑,这一刻心中所印刻,非剑亦剑。 桓义足下疾步,身形极冲向前。 道出蓝棠已提升至炁士的信息,这一刻的桓义,战力不如烈非错,却比他更为笃定,更为无所顾忌。 他无需胜战,只需拖战。 烈非错双手双刃,矗立在地,数十里外战况有变,他必须尽快从这里脱身。 他已试过无数次了,眼前这桓义不是他的对手,但其联合一众部下,却已将他拖在这里郊外农舍几个时辰了。 桓义乾金剑体纵扬,杀到烈非错面前,乾金剑体自左而下力劈。 烈非错不愿退避,而此刻桓义虽是乾金剑体,但劈砍攻击更近于刀,因此烈非错以锋扬百殛回应。 叮叮叮叮叮叮——! 锋刃交击,金鸣震荡。 随即,桓义乾金炁力鼓动,乾金剑体力压而来。 面对这一击,烈非错不选择力拼,而是侧身一让,乾金剑体自他鼻尖掠过,一击劈地。 彭彭彭——! 尘土飞扬间,烈非错趁机与桓义错身,拉开距离。 桓义容不得烈非错与他拉开距离,身形一转,乾金剑体锐芒腾腾,追击而来。 这一击,桓义使用的是旋身切斩,攻势可延绵不绝衍生,烈非错看出这一点,足下一扭,同样旋身流转起来。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两道流转的身形一前一后追击,锋扬百殛与乾金剑体无数次交拼奏响。 呼吸间,两人旋转已延绵十丈。 这十丈距离内,满地烟尘,更添了无数残叶飞花。 这些残叶是残于锐气交拼之下,这些花瓣是因枝桠被绞断而飞散。 两人旋身休止,身形甫停,刀剑光影腾幻,刀锋于眼角眉间错落,剑影于明月夜露闪耀。 桓义乾金剑体一击直刺,烈非错侧身避开,随手一刀拨开乾金剑体。 桓义因此力轨侧重,自身重心露出破绽,烈非错见状,双手刀剑交叉一击。 叮叮叮叮叮叮——! 刀剑交叉于乾金剑体上斩落,交叉点不偏不倚印在乾金剑锋的那条线上,桓义因此被震退。 两人暂时斗罢。 桓义环目四顾,那一地烟尘、残叶落花,仿佛应和着他又一次落于下风。 只是这他已不在乎,他面上忽然浮现笑意。 “蓝棠进阶后新掌握的力量,倒是与你有些渊源……” 笑意流入眼中。 “……同窗渊源。” 00293 九曲同窗 “蓝棠进阶后新掌握的力量,倒是与你有些渊源……同窗渊源。” 桓义又一次了落入下风,面上却笑意飞扬。 同窗渊源! 蓝棠与烈非错之间有同窗渊源? 此言一出,四周众人皆面露不明。 烈非错的神情似乎同样不明,但他心绪深藏,于面上难见深容。 桓义笑意更浓:“怎么,世子如此贵人多忘事么?那就给世子提个醒吧……”言语一顿,笑意更强,流于嘴角,流于眉峰,流于整张面容。 扬着如此一张面容,他一字一句道出。 “九~曲~园~” …… 岚阳官道上,一场压倒性的战斗甫结束。 炎雨晴身上六处伤口,鲜血汨汨,若非她炁者伯盈,此刻怕是已立身困难。 蓝棠透露出,那招式名为“画地为狱”,此刻炎雨晴回想起来,感觉这个名字颇为耳熟。 倏然,她明白为何耳熟了。 不久前九曲园,表弟烈非错显露招峰引跌、丈冠炁代、炁双行这三大奇功绝艺榜功法。 之后他回到靖浪府,与炎雨晴大打出手,虽因为顾及靖浪府立场,没用上奇功绝艺榜三功,但最后依旧力压炎雨晴。 那之后,炎雨晴对这位表弟怒极恨极,却也在意之极。 她开始关心这位表弟的一切,因为他于九曲园前以三大绝技力压群雄,炎雨晴因此重点关注起奇功绝艺榜来。 炎大小姐因此了解到很多名字,其中之一便是…… “画地为狱,奇功绝艺榜上琴棋书画四绝功之一。” 炎雨晴想起来了,画地为狱,她听过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与招峰引跌三功一样,出现在奇功绝艺榜上。 此功份属奇功绝艺榜中,琴棋书画四绝部之下。 这琴棋书画四绝部是奇功绝艺榜上一类,这一类集中记录了依托琴棋书画的奇功绝艺,这画地为狱便归类到画字部下。 蓝棠得意一笑:“原来,炎大小姐听过此功。” 炎雨晴沉默不语,她确实听过此功,甚至了解此功最大的特性。 奇功绝艺榜上记载,画地为狱能营造出一个界限范围,在这个范围中,施展者能将自己的攻击连绵成某种规律,招式之间以某个特殊动作衔接。 如此一来,只要招式开始,便会产生强大连贯性,几乎无法打断。 以蓝棠方才表现来看,他每次攻击后,剑气激射画布,留下的一、二、三……等字形,便是他所设定的衔接动作。 正因如此,他对炎雨晴的攻击才能连绵不绝,甚至最终藏劲于穴,一同爆发。 就是因为如此怪异的手法,此功才会被列入奇功绝艺榜,更因为此功的链接手法,是以炁力化出画布,点落数数,所以归入琴棋书画中的画字部。 等等,炎雨晴记忆翻涌,更多信息浮现脑海,她记得这画地为狱…… “画地为狱的关键是境界,只有境界上的差距,才能施展出此功。”炎雨晴缓缓道出,她的身姿更为挺立。 这一刻,她一身华衣鲜血斑斑,整个人却没有任何“孱弱”的感觉,反倒于鲜血中另展风姿。 炎雨晴言语间道出画地为牢的底细,就如同她所说的,画地为狱是一种立足于境界落差的功法,这套功法的范围界限,这套功法的连绵无尽,必须是施法者与受招者之间,最少拥有一阶的比差。 就比如炎雨晴的炁者,蓝棠的炁士。 只有存在这一境界落差,功法才能实行。 因此,这套功法虽然玄妙,却被世人认为是一套鸡肋功法。 在炁修的世界,境界的落差代表实力的区分,高境界要对付低境界本就容易,即便不使用这种功法,也能获取优势。 画地为狱这套功法立足于境界差,因此更适合用来面对一些特殊情况,就比如敌人阶位虽低,但身法异常灵动,难以捕捉,变招灵敏,速度超卓,如此情况下使用这套功法,才适合。 明白了这套功法的底细,炎雨晴身姿昂扬铿锵,神情间露出一抹不屑。 “一套只会借势压人的功法,倒与今次镇西王府所作所为相衬。” 炎雨晴言中所指,自然是今次镇西王府借王爵之尊,肆意培养恶奴,扶植杨震这等恶霸,为他们掳劫幼**辱之事。 蓝棠面上微露愧色,不过一闪即逝,面色瞬寒:“镇西王府之事,尚轮不到炎大小姐置喙……”顿了顿,剑锋扬起。“……借势压人又如何,自古形势比人强,此时此刻,炎大小姐还有何要说么?” 说我借势压人……好,我就借势压人了,那又如何? 此时此刻,我炁士你炁者,境界之差无从改变,我现在摆明了以境界压你了,那你…… 敢接么?能接么?接的下么? 言语间毫无以大欺小,以前欺后的羞愧,蓝棠表面态度,更要借此逼退炎雨晴。 先不论情节如何恶质,至少他说的没错,此时此刻,炎雨晴差他一个阶位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她改变不了这点,便无法抵挡蓝棠。 如此一来,她便不能将杨震带回,只得眼睁睁看着杨震被灭口,甚至自己都有可能身陷镇西王府,令靖浪府蒙羞。 没办法了!没招了! 烈非错远在数十里外的岚阳农郊,且被桓义率众纠缠,无法赶来支援。 即便他能来,他也不过与炎雨晴一样炁者境界,画地为狱对他同样有效。 所以,今夜这兜兜回回,辗转反侧的一番交锋,终究是镇西王府技高一筹。 他们是今夜最终的赢家,他们是笑到最后的人。 这一点,蓝棠如此认定。 与他同来的那些部下也同样如此认定。 一张张面上,皆露出得意笑容。 …… 岚阳农郊,银月悬空。 “九曲园,同窗……”烈非错咀嚼着这些字,熟悉之后,眼神一动。“……奇功绝艺榜。” 桓义咧嘴笑起:“反应倒是不慢,不错,蓝棠多年前便已得到奇功绝艺榜中画地为狱,以你对奇功绝艺榜的了解,应该知晓其立足于境界差异的特性。” 仿佛与熟识之人话家常的平缓语气,桓义对烈非错的敌意似乎淡了很多。 敌意转淡是因为自信,他坚信自己赢定了,因为蓝棠,因为他的画地为狱。 “蓝棠得到功法后,一直默默修炼,累积基础,只是由于这套功法立足境界差的关系,之前一直无用武之地,直到今夜,才有机会显现价值。” 提到“价值”两字,桓义语气不自觉提高。 炁修六大境界,炁者筑基垫底,三十七日之前,蓝棠依旧是炁者,因此即便他经年打好画地为狱的根基,却一直无法真正使用。 直到三十七日前他突破至炁士,画地为狱的发动条件才齐备。 “一个阶位之差,再加上画地为狱,只要蓝棠能追上,杨震便性命不保。”桓义言语间,语气更为自信。 “而以杨震受伤后的脚力,被马匹追上的机会至少有八成……”顿了顿,看着烈非错的眼神略起戏谑。“……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汲汲营营欲脱走,你如今也不过炁者境界,即便你能自此地脱身,追上前去相助炎雨晴,以你炁者境界之力,依旧不敌画地为牢。” 桓义冷静分析着,他的分析非常客观,说的很有道理。 烈非错也不过炁者境界,即便他能自这处脱身,赶赴炎雨晴那里支援,面对立足于境界差的画地为狱,他也没有太大胜算。 招峰引跌、炁双行、丈冠炁代、岁农百种、长镝千幻、锋扬百殛,甚至直至如今依旧隐藏不发的锋镝战伍,这些绝技都不可能确保烈非错面对如今的蓝棠,能建立绝对优势,因为他终究跳不出那层桎梏。 即便炁者伯盈,也依旧是炁者,是炁者便符合画地为狱的发动条件。 桓义之言“深得人心”,四周本就出自他镇西王府的那些人心,一张张面上浮泛起承袭自他的得意。 他们也如同此地的桓义,如同数十里外的蓝棠一般,认为今夜这一局无论如何,终究是镇西王府胜利了。 “哦~~~,即便赶去也无用么,既然如此,那你何不让道?”烈非错神情间似乎不受打击,道出这一句,他身形倏然腾挪,就要冲出包围。 虽亲口说赶去也无用,但桓义终究不可能放任烈非错离去。 为了留下他,桓义已不知花费了多少代价,受了多少次挫折。 今夜将烈非错缠在这郊外农舍不得脱身,已成为他的一种执念。 见烈非错身形腾挪,桓义即刻施展身法,再度攻来。 他并非炁者伯盈,之前已数度趁部下缠战烈非错之时,伏食回炁丹药。 世上即便再上品的回炁丹药,都不能做到服下后数息内即刻回炁,甚至达到完满。 丹药服下后,会随着周身炁力流转而慢慢化开,药力会在体内一丝丝转化成炁力,供给周身经脉,已达到补足部分炁力流失的作用。 这种补足是绵绵不绝,却又一丝一毫的状态,等同一定程度增加自身回炁的功效。 便是如此效果,对当今的炁修丹药来说,已是难得。 这样的丹药只有豪门大户才堪承担,且平日视若珍宝,非府中精贵之人不用。 事实上,这样的丹药都是分品级的,其所遵循的品级规则效仿天地人十八品功法,同样分为天地人三段,每段六品,共十八品。 即便以镇国四王的底蕴,配给嫡系子弟随身携带的也多是人品丹药,稍许情况下会携带地品,至于最上阶的天品,镇国四王的府库中或许有,但绝不可能轻易拿出来。 桓义借丹药与部下替战数度回炁,才堪堪支撑到此刻,此刻的他呼吸渐渐调匀,看上去反倒比之前虚耗的少些。 乾金剑体对炁力的耗损颇丰,桓义已放弃不用,他此刻手中所握的是一把剑柄珠光宝气的长剑,乾金炁力与长剑金属材质共鸣,行招间虽不比乾金剑体流转如意,但威力并未损失太多。 事实上,战至此刻,桓义至少对烈非错的炁修实力已不得不暗暗心服,烈非错年纪要小于他,且甫开炁门,但他炁力之丰厚,远超桓义十倍不止。 当然,桓义知晓九曲园之战内情,因此也将这份丰厚归入到回炁绵绵的炁双行,甚至是那未证实的一炁斗量。 桓义抢至烈非错近身,长剑一击直刺,剑气激射。 嗖嗖嗖——! 烈非错侧身避开剑气,剑气将他身后一株小木瞬间腰斩。 看准桓义这个空隙,烈非错长镝千幻扬起,一击锁定桓义侧腰,桓义急忙闪避,身形一旋,长剑流转间反切,直取烈非错咽喉。 烈非错身体后仰,避开这一击,随即锋扬百殛瞬动。 叮!叮!叮!叮!叮!叮! 离火炁刃与长剑六连击,铿锵响动,四周木叶受阵阵余波劲风袭面,簌簌纷落。 最后一击,烈非错锋扬百殛劈砍之力胜过桓义剑锋,他被震退五步。 桓义掸了掸身上因拼斗而染上的烟尘,随即手中长剑流转成旋,又一波强力攻击将起。 摆开架势,桓义四周乾金炁力勃勃,天地间游离能量一波波吸附剑上。 足下疾点,身形白虹贯日向烈非错冲来。 烈非错锋扬百殛一横,急速迎上。 十丈……五丈……三丈……,两人接近,接近,再接近,随即……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伴随着这波金鸣而起的,是月夜下两人错身间锋刃数十击拼击所引发的火花。 速度极快,火花于两人周身接连闪灭,就仿佛两人身上眨眼间多了十数道光源,耀目灼灼。 两人终于错身而过,彼此之间距离又拉开五丈。 立身之地的四周,因他们之举动烟尘飞扬,仿佛于这月夜下起了朦朦雾气。 烈非错环目一顾,方才这一波交手,并不比之前交手更为激烈,甚至乎桓义已渐渐摸索到烈非错的战法,招式间避重就轻,行动间身形轻灵腾挪。 镇南王世子看着桓义,看着他那道衣物破损的狼狈身形,看着他面上越见浓厚的笑意。 “桓义,你真已高枕无忧……蓝棠必胜了么?” 00294 风颤云巍 “桓义,你真已高枕无忧……蓝棠必胜了么?” 又一轮刀剑拼斗,桓义依旧下风,但对于数十里外那一局的掌控,令他面上不失自信笑容,直到烈非错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桓义内心泛起疑惑,但下一瞬,他惊觉这可能是烈非错扰乱心志,令他露出破绽的阴谋,注意力强行回转到烈非错身上。 烈非错确实趁机动作,他身形后挪,向外围包围圈冲去。 桓义察觉,长剑炁力灌注,足下猛力一点,整个人肃然腾升而起。 高天月悬,皎洁莹白通彻穹空,桓义身形直冲,呼吸间已越至离地五丈。 这一刻,以地面的视角望去,明月在空,白云在侧,蓝棠身形腾至平云,忽然一顿,滞留夜空。 事实上他不过离地七八丈,但自下仰视,仿佛齐云。 下一瞬,夜空中的他,竟然炸开了……不,并非真正炸开,而是数十道虚幻身影,猛地自他身上爆散出,因为众多身影一股脑儿涌出,看似仿佛整个人炸裂般。 数十道身影皆浮于夜空,彷如为寥落夜空点上数十道星光……乾金炁力之光。 烈非错本欲袭向包围圈一角,察觉到上空变化,倏然回身,顿感压力逼来。 他认出这是金鎏七绝之中的招式,方才对战时桓义曾经使用过,只不过那时他双足触地,此刻却是双足拔空。 下一瞬,半空数十道身影向下俯冲,无数剑锋锁定烈非错。 烈非错明白眼前这一人数十化的景象,是这招特有的效果,并非桓义真正分身众多,实力数十倍提升。 这是一招迷惑战术,这数十道身影之中隐藏一个真身,其余皆是炁力所化。 因为是炁力所化,自然具备攻击力,却无变招之能,形式上可将其看做是数十道射出的箭矢,若命中能造成实质伤害,却无法如同真身般再变招。 数十道身影俯冲而来,烈非错刀剑同行。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每一声金鸣,便是一击剑突,每一声金鸣,便是一刀斩击,刀剑轮舞成风,将数十道身影一一击破。 每击破一道身影,便引动一股能量震爆,掀涛扬尘。 彭!彭!彭!彭!彭!彭! 声波震动不绝,在烈非错刀剑之上留下一阵阵闷爆,动荡着他立足一丈方圆。 呼吸间,夜空中只留下那唯一的一道身影。 这招分身数十本有迷惑敌人视线的作用,但桓义并未如此做,前面那数十道身影的攻击似乎只是他的铺垫。 留在空中最后一道身影,一剑横天,四周乾金炁力化作点点金芒,急速汇聚到他身上。 金芒光耀十方,仿佛能见到于他经脉中流走,最后汇聚到他手中之剑上。 下一瞬,桓义夹带浓厚炁力的一击,自夜空而下。 呼呼呼呼呼呼——! 隔着空中十数丈距离,似乎依旧能听到风声锐锐,仿佛裂帛撕缎。 地面上烈非错应付那数十道虚影,斩、再战,刀剑轮转于身侧,仿佛形成一股绵密兵器之网,将虚影连绵攻击一次次化解,乃至击碎。 叮!叮!叮!叮!叮!叮! 彭!彭!彭!彭!彭!彭! 一声声金鸣,一声声轻爆,虚影冲击而来,受击破碎,又冲击而来,再次破碎,一次次循环往复地消耗着。 身影即将破尽,此刻夜空中最后那道身影俯冲而下,带来一波幻影之后,最为凝实的一击。 烈非错视线上扬,应对寥寥几个虚影的同时,注视着上空俯冲而下,仿佛画面静止般,一格格放大的身影。 身影如流星而下,气势凶猛,烈非错刀剑在手,更存在心中。 面对当空而下的攻击,他刀剑轮转,将最后几个身影破除,随即……面对那一击。 碰!碰!碰! 刀剑挥洒无尽,其他虚影破尽,烈非错眼神锐利,视线上扬,锁定那道俯冲而下的剑锋。 这是一点突破的一击,合理的应对是避开这一击的锋芒,再寻反击,所以……烈非错丝毫不避。 对,他并未选择合理的应对。 合理。 符合世俗之见便是合理,所以“合理”这两字,说明已千锤百炼,已于世上留下定见……既然是定见,我能知,别人也能。 比起跳出常规的风险,烈非错更想规避的是这种人尽皆知。 他没有退,没有旋身避开锋芒,而是刀剑于身前形成一道交叉十字。 这一刻,他们不是刀剑,而是……盾牌。 当空身影呼啸而下,一剑棘刺。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锐鸣空前响彻。 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 尘土百步飞扬。 一股强劲风锐自十字与剑尖的交拼处散开,扰动风云。 烈非错以刀剑十字化盾,接下了这一击……不,不对,并未接下。 桓义这一击中蕴藏的力量很强,刀剑化盾虽然挡下攻击,令其无法伤到自身,但承受这一击的身体,却无法保持顿步屹立。 桓义一剑抵在刀剑化盾上,强猛力量一波波涌动,将烈非错整个人顶的后退。 烈非错双足于地上拖出两道长长痕迹,地面仿佛被犁了似得。 所以说,烈非错判断错误了,他应该避开,而非正面硬接这一击……不,并非如此。 烈非错刀剑成盾确实没有完全接下这一击,以至于身形失守,无法屹立,但他保住了势,他没有选择于那一击下丝毫不做抵抗便退,他留下了斗心。 斗心是一团火,星星之火,因此只要斗心在,些许火苗也足可燎原。 烈非错被抵住后退的身形,那本被拖行的双足动了起来。 然而,并非发力对抗,止住退身,反而后行,仿佛配合剑上涌来之力,助这一击将自己逼退的更远。 这不可能,烈非错怎么会助桓义,增加他的优势,他这番应对目的在于抢回节奏。 此刻的他依旧在退,甚至退的比方才更厉害,但此刻他的身退,已非完全被桓义剑锋抵的后退,他足下动作,他是自己退的。 这便是第一步反击,抢回对节奏的把控。 退,又退,再退,一路烟尘茫茫,飞沙走石……倏然,烈非错足下一顿。 彭彭彭彭彭彭! 足底尘土激越,渲染开一丈高,烈非错身形为之停下,他不退了。 一路架着剑锋的刀剑十字,一招巧妙的手法施展开,十字一斜,将剑锋扭转偏移。 下一瞬,足下一点,整个人飞旋腾起,桓义反应不及,眨眼间烈非错已旋过他的头顶,越到他的后方。 烈非错这一飞空旋身,足足越过三丈,桓义这才惊觉,足下一旋背转过来,剑气激越刃锋,反身向三丈距离的烈非错杀来。 双足甫落地,烈非错身形并未停止,而是保持旋身之姿态。 他身旋如电,向追杀而来的桓义旋切过去。 身形流转迅速,四周桓义一众部下视线关注,但印入眼中的那道身影,已有些模糊。 不知有多少人看清了,烈非错旋身间,双手刀剑中的长镝千幻散去,只留下锋扬百殛,刀光锐利,旋切锋芒。 烈非错这一击并非刀剑同行,他走的是刀势。 这便是烈非错的判断,旋身姿态下,行刀比行剑更为有力。 桓义已仗剑攻来,呼吸间,烈非错旋身之刀与桓义怒然一剑……错身而过。 乒乒乒乒——! 天地间似有金鸣响彻,锐耳震绝。 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 两人错身交击的那一点,强绝威能炸开,更是炸……启。 对,炸启,开启。 炸声仅仅只是开启,第一声之后,连绵炸爆响绝。 彭彭彭彭彭! 烈非错左侧猛然一炸,一处土坑现踪。 彭彭彭彭彭! 桓义右足边继而再炸,又一片土坑出现。 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彭! 一时间,四周炸响不绝,两人一击拼斗散出的余力,肆虐着八方,接二连三地炸开一处处土坑。 一时间,天地同受震动,仿佛轻颤了起来。 天地不会真正因此颤抖,真正因此颤抖的是一个人的手,一击拼斗太过激烈,此人手中之物,握持不住了。 叮叮叮——! 长剑撒手坠地,敲击在一块被炸去半边的石头上,清灵响脆。 烈非错离火化刃,他之武器只会消散,不会脱手砸响,掉落的是桓义手中之剑。 他败了,又一次败了。 又一次胜利,烈非错面上流露淡淡喜悦与……自信。 他已经胜过桓义许多次了,如今战胜镇西王府嫡子桓义,于他来说已非多么值得欣喜之事,因此,此刻他面上喜色不重,却自信满满。 为什么? 胜过桓义对他来说已非多值得欣喜之事,相较之下,今次岚阳一局最为至关紧要,数十里外的那处战场,却是不见任何胜算。 如此情势,他的自信何来? 其实,他的自信是因为一句话。 “桓义,你真已高枕无忧……蓝棠必胜了么?” 这是此波战斗之前,烈非错桓义说的一句话。 之前说出这句后,烈非错与桓义再度掀战,桓义不及细究这句话,此刻他又一次落败,而这一句话,即将有所延续。 烈非错面上流露出胜利的淡淡脸容,一抹自信流转于眼瞳间,仿佛潋滟眼底湖光的那一道深邃,轩轩渺渺,无迹无端。 “桓义,你之前认定蓝棠必胜,是基于我之表姐修为未达炁士,难以面对炁士境界,以及画地为狱。” 烈非错开口了。 今夜,于此岚阳农郊,他数度开口,皆给原本定局之事带来难以预料的反转,因此此刻烈非错言语一出,不止桓义,就连他一众部下都心血激涌,颇为胆战。 “没错,无论我表姐炁者修为如何,面对炁士境界,又是画地为狱这等绝学,她的胜算实在不高……”言语一顿,少年面上笑意更为明显。 “……然而,桓义你又如何确定,在那处战场,绝对无人能破蓝棠之术呢?” …… 更早之前,岚阳飘香苑,二楼小翠房间。 经由魏流尘引路,异象司一众大司探来到这个,因为魏流尘好奇而打开的房间,众人在此地见到了安德仁。 对,他们见到了安德仁……却并未因此止步。 小翠的房间内不止安德仁一个,在床榻上,另有一具层层纱布缠裹的身躯,半死不活地躺着。 众人走近,那具身躯上,被室内浓香掩盖的药草味传入他们的鼻息。 视线流转,他们见到了此人的面容,一双双眼倏然惊觉。 “这……怎么是他?” …… “……然而,桓义你又如何确定,在那处战场,绝对无人能破蓝棠之术呢?” 烈非错一语惊动四方,桓义闻言眼神数变。 “你,你说什么?”桓义语气止不住的颤抖。 今夜这一番月下诡谲,不止折磨着桓义的体能,令他品尝了无数次下风败局,更令他经历了数次局势丕变,大起大落。 镇西王府嫡子的承受能力已被逼至极限,他能于此时此刻依旧面露笑容,是源于他的自信,源于数十里外那番对镇西王府有利的局势。 所以,这种情况不能出现一丁点的差错,无论如何都不能。 烈非错嘴角笑意更浓了,随即,这位镇南王世子忽然牛头不对马嘴的瞎扯起来。 “桓义,你之前对我安排了数层监控,那自我出现于长街,到之后进入飘香苑的一系列事情,你应该早已巨细靡遗的收到回报了吧……”烈非错忽然提起了飘香苑。 就如他所说,桓义对烈非错的监控非常严密,自他与方海等人从长街出发,一路向飘香苑而去起,烈非错公开场合下一言一行皆被暗中的监控者记录在案,这些信息最终都被汇总,回报到桓义这里。 “……那时我在飘香苑大堂中呆了一会儿,然后我便与方海他们一起,带着各自的女伴,上了二楼……”烈非错言语间,语气渐渐低沉,桓义一众感受到这低沉,仿佛胸口被压上了一块大石。 “……你可知那时,我忽然对身边的姑娘们,提及了飘香苑的老鸨?” 诸天~三国00033 炼宇计划,少幼百合 夜空萧索,寂寞星河,淡淡星光辉映长空。 星光熠熠,点点星芒回溯、乃至逆溯,最终归于本源,那道无尽宇宙中独天镇宇,唯一、也是最强的光芒…… 太阳! 至阳之火! 至极之能! 空寂宇宙一切光芒之源! 近乎六千度的表面,狂焰窜腾,展现着世间至火的魅力,然而这不过是最基础的表象,深入、再深入,一万度、二万度、三万度……百万、千万,直至那无法想象的最核心。 至热之地,至阳之源! 暮然,一道由奇特虚幻图形所组成的信息,在至极烈焰中浮现。 如果烈非错有幸能到达此地,必然失口惊呼…… 燊文! 而其内容更是匪夷所思! 炼宇计划开始倒计时…… 七百八十八万七千七百九十八个时辰! 与此同时,炙热太阳表面轮廓上,突然爆散出一股似实似虚的火形能量,能量以超越光速的形式扩散,瞬间覆盖整个宇宙。 下一步,突破空间限制,进入那与此境相连相似,却又本质区别的无数其他位面。 下一刻,无数位面同样扩散出无可估计的火形能量信息,信息中回荡着那唯一的内容…… 炼宇计划…… 倒!计!时! …… 茅屋简陋,家徒四壁,一张摇摇欲坠之朽木床榻孤落墙角,四面墙体毁迹斑斑,墙壁与地面连接出落尘洋洒,整个内室呈现出一片萧索。 床榻上,烈非错五心朝天,盘膝而坐,异样长发看似随意散落,却在若有若无间铺散成两幅画面。 金乌太阳,以及混沌太极! “小子,你之气息渐渐稳定下来了。” “算是吧。”烈非错不以为然,身上那副金乌图像初现之时,着实令他烈火焚身,其痛苦难以形容,但最初之痛过去后,却渐渐适应。 直至此刻,金乌图案依然散发热能,却已感觉不到痛苦,反倒隐隐有一股破而后立,涅槃重生的畅快。 烈非错不准备与嫪毐多谈身上金乌图腾之事,这位长信侯对此显然所知有限,或者他虽知,但目前却是刻意隐瞒。 这两种可能,对目前的烈非错来说并无差别。 少年注意力转到自己体内,体内躁动之阳火,经过金乌图腾之后,甚至更为激怒。 “假太监,之前你曾经说过,我的异状只需数日便能恢复,但为何经过这几天,症状却毫无消减?” “哼!谁让你小子阳气太盛,本侯记忆中可没你这种例子。”嫪毐语气充满嫉妒,烈非错如今体内阳气之炽盛,不知甩当年的他几条街了。 “霍霍!原来如此,看来某位侯爷为之自傲的事物,在本人面前相形见拙啊~~~” “小子,少得意,你不过是先天根基雄厚,论经验手腕,在本侯面前不过九牛一毛。” “十八牛两毛,二十七牛三毛……这个都无所谓,阳气炙盛或许是你的梦想,不过本少爷可不需要,假太监,既然你是问题源头,那就由你负责解决。” 依附器具的嫪毐沉默下来,过了片刻,声音再度响起。 “以你如今体内状况,等阳气自动平复这条方法恐怕难行,如今之计,唯有以阴解阳,而且还必须是涉世未深,染俗不足之纯阴幼体。” ——嗯!纯阴……幼体!? 少年低垂眼帘倏睁,周身火元耸动。 “假太监,你是说幼女……” “不错!不但如此,而且必须是天性厌恶男子阳体,心系同性,只行断袖之青涩幼子。” 轰轰——! 烈非错如遭雷击,心系同性,只行断袖! 断袖!那不就是现代的…… 百……百合! 八岁采圤苡,一身草熏衣;养花三四年,十二始相知;十四学画眉,粗瞄女儿思;十五试翻书,初识小罗字;一字千千结,总扣一愁词。 恍惚间,曾经偶然耳闻的昆曲浮现脑海,名曲《美人香》中崔笺云、曹语花两女世俗不容之恋,竟然是自己体内炽阳的解药。 少年面露荒诞笑容,姑且不论这种匪夷所思的条件,就算嫪毐提供的方法真实有效,但是这人选…… “假太监,你耍我,这种特例我倒哪儿去找啊!” ——难不成挨家挨户的投石问路,“劳驾,府上闺女尚为处子吗?是断袖否??” “找?……哈哈哈,如此特例,岂是单凭‘找’就能寻得,你小子运气不错,本侯特殊感应力,早已感应到,当日皇城起,你身边就有此特例。” ——感应!?这种事能靠感应!? ——而且,皇城? 烈非错一呆,姑且相信嫪毐的说辞,符合他所说条件,自当日皇城至今一直在自己身边的…… ——嗯!莫非是…… 阳安长公主刘华与伏完之女……伏寿! 伏寿是百合! 原本正史中,日后汉献帝刘协的正妻,一手主导刺杀曹操大业,最后功败垂成三族尽灭的伏皇后,是百合! “假太监,你被关押的太久,已经开始老年痴呆了。” “笑话!本侯感应力岂会有错,此女是否断袖,你稍加观察便可证实。”出口语气斩钉截铁,一字一句充满自信。 “少来了,假太监,说到底,即便断袖也是意识痴迷错乱所致,就如同失心疯、离魂症一般,你能感应到失心疯么?” “失心疯是心病,但本侯所指这断袖之症,却是先天带来的体内阴阳二气失衡,这类女子拥有一种非常特殊的纯阴体质,变异阴气令她们对阳刚雄体抗拒万分,却对同为女子之阴气极度渴求。” 少年沉默下来,他主观不愿相信,但若嫪毐并非虚言,如今这个被自己一行占领的小村庄里,符合幼女条件的确实只有伏寿一人。 这个村庄本就不大,再加上连年战乱,人丁单薄,众人入村时,全村总共不过十几户,其中九成垂垂老矣,勉强能称上“壮年”的不过四人,能与“幼”字沾边的,恐怕只有禽栏里孵化不久的那几只小鸡幼崽。 内心数度波澜,最终少年长叹一声。 “此法不可行,你所指那女,我不可能染指,没有其他方法吗?” “哈哈哈!小子,枉你数度讥笑本侯淫秽下流,此刻换做你自己,却又好到哪儿去,不也同本侯一样,淫邪下流,念头龌龊。” “嗯?”烈非错一怔,嫪毐语气中透出一股阴谋得逞的味道。 “本侯何时让你染指了,要解你如今状况,只需从那幼女身上汲取一丝纯阴气息,第一时间脑中浮现染指恶念,小子!若论动机不纯,你与本侯何异?哈哈哈!” ——靠!被算计了! 怒火炽燃,但烈非错清楚,目前自己对依附器具而存,生命形式模糊不清的嫪毐并无制约办法。 “天下乌鸦一般黑,世间男儿皆好色!本少爷作为世间须眉之一,自然也脱不开这番常理,假太监你未免大惊小怪了吧。” “哦!是本侯大惊小怪么……呵呵,也罢,既然如此,那你就注意听好这阴气汲取之法。” “本侯所说这类先天特异,身具特殊阴气之体,名为阴极素体,你如今体内阳气沸腾状态若得这种阴气之助,必能消解。” “阴极素体,其体质特殊,一身先天阴气在处子未散之前,九成聚集在下丹田位置,若要汲取,便需你以食指连同其下丹田,以自身阳极之气为引,方可汲取。” 下丹田! 轰轰! 少年再遭雷击。 使用赤皇战帖后的他,对人体穴位知之甚详。 人身丹田有三,上丹田位于脑中两耳之间,中丹田位于胸腹之间的膻中穴,而下丹田则是位于…… 下阴! 烈非错顿时皱起眉头,内心暗叹。 ——唉……麻烦了! 夜色朦胧,月影稀稀。 暮然,一道高壮健硕之身影闪过,身形极速挪移,转眼便来至村中段一处茅屋。 此刻,为解炽热之症,数度思想斗争,最终不得不屈服现实,认命采花盗蜜的烈非错,依旧是白天那副布袍麻衣。 虽是行鸡鸣狗盗之举,但烈非错却从未想过要黑衣覆面,原因很简单,因为如今这身行头,对他更有利。 接受生源炼化后,他个头暴涨,在平均身长六、七尺的汉朝,烈非错绝对算得上鹤立鸡群,再加上他力破万斤,拔山填海之壮硕体魄,以及那头长发,是否黑衣覆面,在身边这些熟悉他的人眼中,根本没有区别。 两相对照,覆面行事反倒不如正常着装,后者万一行迹败露,还能找借口自圆其说,若是前者被逮住,那到真是百口莫辩,无计可施。 蹲身伏低,轻轻掀起木板叠合之扣窗,室内光线昏暗,只余一盏油灯,散发着微弱光芒。 目光流转,察觉到床上被褥凹凸,显然被中有人。 烈非错暗呼好运,自从皇宫得救后,六女中其余几人倒无甚大碍,唯独伏寿年纪幼小,此前目睹张角将一众少女剖心取血之残酷画面,精神受到打击。 被救后只有数次短暂苏醒,每次都表现的神志不清,精神紧张,语无伦次。 为此,其母阳安长公主一直在旁照料,之前烈非错还担心找不到下手机会,他本已准备好,若是阳安长公主刘华在侧,便以最快速度背后偷袭,出手将她放倒。 此刻却见内室只有伏寿一人,应是长公主刘华抵不住身体劳困积尘,暂时离开去梳洗换装了。 如此,倒省却烈非错一番手脚, ——好机会! 心知机会难得,烈非错将板窗完全掀开,单手支撑窗框下缘,一个旋身跃入室内。 内室昏暗如夜,油灯照出的稀薄光芒,印出床榻上的光景。 室内简陋,四壁萧徒,但床上那副被褥却是奢华精致,绫罗秀枕,彩绸华披。 不用说,这床被褥枕头都是从皇宫里带出来的。 烈非错暗叹一声,做这件事的人必定不是何太后,这些被褥上凤图龙纹,尊皇色彩,稍稍有眼力的人一看,便知是宫中御用之物,他们如今正值潜行隐踪的时候,身边带着这些东西,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虽然暗骂此举愚蠢,但少年心知今夜来此另有目的,目光流转,轻轻捏起彩绸被褥一角,将被褥掀开。 暮然,一副散发无限青春活力气息的少女身躯展露眼前。 柳眉轻舒,樱嘴巧微,香唇慵闭,瑶鼻傲挺,白玉无瑕的脸庞水润云泽,吹弹可破,一头秀发劈落两鬓,虽是闭目合唇,却仍令人不禁幻想眼帘下那明眸皓齿。 烈非错下意识摊开自己手掌,惊奇发现,自己手掌即便不算五指,似乎都能将女孩脸庞整个覆盖。 而脸庞下这具严格连“少女”都称不上身体,一身湖蓝绸裳,仰躺的姿势,女性特征已稍见端倪,四肢纤细修长,十指剥葱如玉,处处精细巧质,令人不由生出保护念头。 眼前少女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精致如画,身段脸庞的一弯一直,仿佛都是由人执笔刻意勾勒。 少女处处透着嫩涩,周身闻不出半点熟魅妩媚,却是无比清纯,散发着一股洗涤心灵的特殊气质。 ——这样的女孩会是百合!? 如此近距离欣赏,烈非错不禁对嫪侯爷的话产生质疑,阴极素体什么的,不会是那假太监故意耍他的吧。 暮然,烈非错感觉体内炽热之力又是一震,雄阳霸诀顿时闹腾起来。 ——不管了!先试试再说! 一天十二个时辰闹腾的感觉实在不怎么舒服,烈非错决定先尝试一次,如果有诈,再找嫪毐算账。 不过他也明白,如今连实体都没有的嫪毐,自己根本没对付他的手段。 少年缓缓吐纳一口气,镇定心神,探手捏上少女湖蓝绸衣的衣角,轻轻掀起。 湖蓝绸衣是伏寿的寝衣,不过因为为怕她着凉,寝衣内更为她穿上了亵衣与下身小裤,材质皆为丝绸,轻薄柔顺,贴体舒适。 这一刻,面对西凉恶卒与祸世黄巾都巍然无惧的烈非错,力拔山兮的手指尽然颤抖起来,无论是前世今生,两者叠合的记忆中,依然没有一丝亲手接触女性身体的画面。 00295 所护何人? “……你可知那时,我忽然对身边的姑娘们,提及了飘香苑的老鸨?” 岚阳农郊,烈非错忽然没头没脑的说出这一句。 四周桓义,连同他身边之人面面相窥,如此时刻,烈非错竟然提及了一名老鸨? 众人大觉怪异,继而却涌现惊恐。 之前他们一次次领教烈非错的强绝武力,领教他纵横追榜的莫测手段,他们明白这样的人,于此时此刻是不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的。 然而,此事若不荒唐,那就只剩下……诡异! “烈非错,你到底想说什么?”桓义声音颤抖,他心中涌动着不妙的感觉,这种感觉之前曾经出现过,而之前出现的那几次,伴随着无不是他的挫败颓丧。 面对蓝棠的问题,烈非错……笑了。 …… 更早之前,岚阳飘香苑二楼,小翠房间。 一众大司探,于房间中发现了安德仁,但房中不止安德仁,除安德仁之外,床上更躺着另一道,浑身纱布缠裹,散溢阵阵药味的人。 面对这一个人,一众大司探面露惊疑。 他们几人不认得安德仁,因此直到之前安德仁自报家门,他们才知晓他是谁。 同时,他们更不知岚阳农郊发生的那一幕,不知烈非错与桓义的对话,不知原本在桓义的认知中,安德仁应该出现在数十里外的岚阳官道上。 因此,见到安德仁,他们并未表现的诧异。 但安德仁之后,他们很诧异。 他们不认得安德仁,却认得床上那纱布裹覆的面孔。 “怎么是他……”魏流尘惊异万般,视线直直投在那张面上,口中问出了身边一众大司探的心声。 是啊,怎么是他,怎么会是他呢,怎么会是他…… “……杨震?” 没错,床榻上纱布裹覆的那人,是杨震。 杨震。 岚阳恶霸杨震。 于之前长街冲突后一败涂地的杨震。 随桓义返回杨府后,被废去经脉,苟延残喘的杨震。 自数个时辰前,于岚阳农郊爆发的那场冲突中,最为关键点的杨震。 …… 一开始桓义锁定烈非错,对他展开层层监视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未及灭口,被烈非错自杨府地牢中救走的杨震。 在当时桓义心中,杨震被烈非错藏在岚阳的某个隐秘之地。 之后某一段时间,他通过严密监控,证实了这种推断,顺利找到了烈非错于岚阳农郊那一秘密基地。 未及破开农舍后墙,进入地窖之前,桓义坚信地窖中藏着杨震,直到蓝棠面色惶恐的出来,他才明白这是一出空城计,杨震早已被烈非错秘密送回烨京了。 于是乎,蓝棠大军开拔去追击,留下桓义在岚阳农郊阻拦烈非错。 到此为止,桓义改变了看法,坚信杨震就在赶回烨京的路上。 期间,他更经历了几度双方战力真容的起伏,烈非错透露炎雨晴,桓义透露蓝棠已突破至炁士。 今夜之局风云诡谲,一路延续至此刻。 此时此刻,烈非错忽然提及了飘香苑。 “在飘香苑,我与方海等人上到二楼时……” …… 在两女的陪同下,烈非错开道,一众人上到飘香苑的二楼。 走了几步,他们见到一扇被铁锁紧扣的房门。 “世子还记得吧,这是小翠的房间,自世子爷来过后,妈妈便让人把这个房间再度封上。”一旁的女子见烈非错瞩目于此,即刻为他解释道。 “哦,看来这间房间以后在你们妈妈心中,分量怕是不同了。”烈非错说道。 “世子爷说的是。”另一名女即刻应和道。 “先别赞了,本世子的意思是……”烈非错言语锋一转,面上邪笑浮现。“……这间房以后在你们妈妈心中,怕是重于千斤,再也不敢开喽。” 言毕,邪笑着跨步离去。 两女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消遣她们,顿时不依。 “哎呀,世子爷您好坏啊。” “世子爷,您真是坏透了。” “哈哈哈,走,让你们看看本世子真正坏的地方。” …… “当时我对她们说,那间房间日后在老鸨心中,必定重于千斤……因为那间房间被我借来藏人了。” 少年双手刀剑收敛,昂扬姿态却似乎对这片天地掌握的更为凝实。 “我在那间房间里藏了安德仁。”烈非错说的淡然,桓义却神情愕然。 安德仁,他竟然藏在飘香苑的那个房间里。 “我之前确实用镇南王府的灵丹妙药,将他的伤势治愈了七成,而因为表姐的关系,我也不必将他外派执行护送任务……”言语一顿,烈非错眼角仿佛一道精芒掠过。 “……然而,他却也未在家中休息,为什么?虽然安德仁相较于方海更为不起眼,但他毕竟是一名岚阳捕头,这样一名不大不小的人物,于此情势微妙的当下失踪,有一定几率会引来怀疑,我明白这点,但我却还是将他秘密安排在飘香苑,甘愿冒这一层风险,这是为什么?” 少年淡淡问道,桓义乃至四周众人,面上层层寒霜覆盖,他们嗅到了异常,非同寻常的“异常”。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在那个房间藏了另一个人,一个需要身具炁力之人在旁看顾,周身经脉甫被废之人。” 周身经脉甫被废!? 这七字入耳,桓义众人先是愕然,随即一股极度惊骇的警兆浮现心头。 “难道是……杨震?”桓义颤抖着道出自己的推断。 周身经脉甫被废……符合这个特点的,现今的岚阳地界,也只有杨震一人了。 “恭喜,答对了。”烈非错比了个赞赏的手势。 一股更为冻结心魂的寒彻,瞬间袭遍桓义全身。 “区区一间飘香苑,内中却被迫藏着原本于岚阳举足轻重,如今更是牵系南、西二王府之杨震,想必从经往后,飘香苑的老鸨每次见到那扇房门,都会心有余悸一番吧。” 烈非错笑谈道,正是基于暗藏杨震这点,他之前两女随身踏上飘香苑二楼时,才会忽然谈及老鸨,论断她往后对小翠那间房间的惧意。 桓义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事实上若烈非错所言是真,那说明杨震无疑还留在岚阳,这个消息对桓义来说本应当浮一大白。 然而,桓义却没有任何欣喜。 此时此刻,他脑中涌动的是一个问题,与四周一众部下同样的那个问题。 他看着烈非错,眼中的惧色无限。 “杨震在飘香苑,那被护送回京的是谁?”这一问,颤音低迷。 没错,既然杨震由始至终未离开过岚阳,一直躲藏在飘香苑中,那于数十里外,被蓝棠一众劫杀的…… 又是谁呢? …… 岚阳官道,明月皎洁临空。 炎雨晴不敌蓝棠画地为狱,今夜这兜兜回回,辗转反侧的一番交锋,终究是镇西王府技高一筹。 他们是今夜最终的赢家,他们是笑到最后的人。 这一点,蓝棠坚信。 与他同来的那些部下也同样坚信。 一张张面上,皆露出得意笑容。 下一瞬,一声轻斥响起,清灵如九霄云奏,又有荡寇激扬旋绕其中,刚中有柔,柔中带刚。 众人视线止不住寻声望去,入眼是那道宽大黑袍、幽冥鬼王面具遮挡的身影。 杨震! 轻斥竟然是杨震发出的,但……不对啊,那声轻斥明明是女声啊,杨震什么时候变成女人了。 众人万般疑惑,却见那道宽大黑袍覆盖的身影,忽然旋身一展,通体黑袍、幽冥鬼王面具、手套……一身遮蔽飞空抛散,露出内容真容。 一道三十未及的轻熟丽影,一袭鹅黄云裳自云端笼下,淡黄云色反映着那赛霜胜雪的绝美容颜,挑不出一丝瑕疵,白雪玉颜沁透出圈圈红晕,秀美袭人。 那双剪水瞳仁,清澈若雪峰寒泉汨汨引下,乌黑双瞳又似天仙手笔,自繁星点点的夜空摘取那深邃夜幕与明亮瑶星,一同置入那框眸中,雪色瞳仁、乌亮瞳睛契合无间,于那张秀美清颜上点睛出夜明星灿。 香唇微弧,静中隐怒,娴静于上,如水温柔汨汨其下。 长发瀑绽,乌黑似熬煮三日的熟芝浓稠,自后梳扬而起,盘云高挽,翠玉钗簪锁着的云卷秀发飘落两侧香肩,三千乌亮展做八百情丝,风扬氤鼓。翠钗上,一颗晶白东海珠母映照,满头秀发熠熠生辉,衬的鹅黄云裳下,浮凸玲珑之曲线动辄生姿,洇开万种风情。 眼前这道身影,相较于炎雨晴未出阁的含羞内美,丽影已婚妇人髻高扬,风流体态处处熟媚,更有一股山野雌豹之危险暗伏动人曲线之中。 恍惚间,好似一朵荆棘玫瑰盛开,远观尚可,但若欺近亵玩,必扎手留刺。 这是谁? 在场一众部下不知,他们能肯定的只有一点,她绝不可能是杨震。 一众部下不知,但蓝棠却知道,身为镇西王府执事,他认出了眼前这道身影,这道曾经艳绝烨京,风华名传的身影。 “慕容晏雪!!!” 蓝棠惊惧万分的喝道。 没错,慕容晏雪。 靖浪府中已为人妇的三少奶奶,烈非错与炎雨晴的三姐姐,人玖榜四十三,芣苢轻裘慕容晏雪。 原来,汲汲营营欲回烨京的两道身影,本被当做安德仁的并非安德仁,其实是炎门大小姐炎雨晴。 同样,被认定为杨震的更非杨震,而是靖浪府三少奶奶慕容晏雪。 这就是真实,这就是真相,正因为如此,炎雨晴与慕容晏雪两人才会一副宽大黑袍、幽冥鬼王面具、手套、处处遮覆的打扮。 …… 开战之初,杨震已取出一把随身厚背刀,那双带着手套的手握持刀柄,舞的虎虎生风,逼的四周众人一时间无法靠近。 察觉到百花龙雀飞来,他刀舞如狂,将四周众人更为逼退,令周身驱出一片真空。 …… 隐藏身形的慕容晏雪带着手套,这是为了掩盖那那双与杨震迥然相异的素手。 她对战时选择以厚背刀砸人,而不释放炁力做远程攻击,是为了不让旁人感受出她那有别于杨震震木 ,一身精纯的坎水炁力。 …… 四周蓝棠一众部下本在围攻杨震,服用固澈丹后,杨震实力暂时恢复了部分,他并不依仗这临时抱佛脚之力与他们硬拼,而是东游西顾的游击,应对之间以躲避,巧力为主,无一次真正的炁力交拼,无一击实打实的掌力对击。 正因为运行这种战术,杨震苟延残喘之身,却依旧拖延至今,依然保住性命。 此刻情况不比方才,炎雨晴炁者伯盈之实力不敌蓝棠炁士威能,她已无法从蓝棠手中保住杨震,因此他完全是依靠自己保命,而且还做到了。 …… 为了隐藏真正的坎水炁力属性,慕容晏雪与蓝棠一众部下炁力交拼时,遵循“东游西顾的游击,应对之间以躲避,巧力为主,无一次真正的炁力交拼,无一击实打实的掌力对击。” 她这样做是为了减少直接接触,避免自己一身坎水炁力被认出。 再往后,炎雨晴与蓝棠对战,被蓝棠捉住一丝空隙,初次出血挂彩。 那时…… …… 这一击与之前两处伤口不同,鲜血飞溅,创伤颇重。 炎雨晴受创倒退,硬是咬着牙,不呼一声痛。 美眸中凝着决然,视线似乎投向某一点,却又似有些模糊。 …… 那时炎雨晴初受伤出血,但她的视线没有锁定伤她的蓝棠,反倒凝聚于某一处。 事实上,她当时视线所对,正是被蓝棠一众部下围攻的慕容晏雪。 黑袍覆盖下的真身,并非苟延残喘,依靠固澈丹暂时恢复战力的杨震,而是人玖榜芣苢轻裘慕容晏雪,因此她面对蓝棠一众部下,看似处处凶险,实则拿捏的分毫不差。 这样的她,当见到炎雨晴伤在蓝棠手下时,便欲揭露真身援手,然而炎雨晴却用眼神阻止了她。 当时炎雨晴看向慕容晏雪的那一眼,传达的是一个简单而坚定的信息…… 还不到时候。 慕容晏雪本欲上前援手,却因为察觉到炎雨晴眼神中的决然阻止之意,这才收手。 诸天~魔法 00009 开局 即便皮特身后的力量不可小觑,能促成法庭对案发现场所有人都进行血液鉴别,找出伊凡博尔那滩血液中参杂另外几人的血,伊凡博尔也大可推说这些鲜血是之前纠缠时沾上的。 如此一来,以伊凡博尔当时的失血量,皮特便难逃故意杀害元素魔法师的罪名。 皮特也不可能推说自己认不出元素魔法师的制服,他的重要生意之一,就是魔法师制服上的一款专用纽扣。 对这款纽扣他非常重视,几乎每次交过都亲身到场。 事实上,伊凡博尔当时确实用那把匕首刺了自己一刀,不过他自己下的手,当然会拿捏分寸,匕首只是刺入前端一点点,当时的他不过感受到少许痛感。 事发后他因为魔法师的身份,被送来魔法分部救治,魔法的治疗手法大多是刺激加速生命体本身的愈合能力,用这种方法治愈的人一般不会留下伤口。 因此,伊凡博尔当时受伤有多沉重,只能以出血量来证明。 皮特之前和伊凡博尔在商业街发生的冲突,至少能找出二十个目击证人,这些人全都能证明一向横行霸道的皮特当时被伊凡博尔揍的颜面扫地。 这份证词,加上他不可能不熟悉魔法师袍的前提,私怨报复,故意杀害魔法师的罪名皮特是担定了,即便有新宪法的保护,皮特这次依然难逃一劫。 因此,才会有如今躺在魔法分部病床上的伊凡博尔。 咄!咄! 伴随着敲门声,雷切萨步入病房。 他顺手关上门,同时掏出一把体型超出规格,也不知能用在那道门上的巨大钥匙。 情报科长以一套特殊的手法,挥舞着长四十厘米的钥匙,同时口中念念有词,转眼间蓝色光芒将整个病房扫了一遍。 病房内的另外两人见怪不怪,雷切萨的钥匙是件魔导器,这件魔导器的作用是侦测隐蔽的探测性魔法,以及建立起一个很难被探查的空间。 方才那阵蓝光扫过后,这个房间里的声音就不可能传到外面,即便里面的人大声咆哮,同时外面的家伙把耳朵贴在门上,效果也一样。 之前研究对付皮特的策略时,雷切萨每次都使用这件魔导器。 据他所说,这件魔导器必须配合特殊的炼金魔法才能使用,等于是他的专属力量。 这件魔导器有个很不错的名字,路法斯的界限。 “能有件这样的魔导器还真是不错,至少能省掉许多提心吊胆的日子。”安诺德尔感叹道,他确实非常羡慕,更不在乎表露出这种羡慕。 路法斯的界限所起到的作用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尤其是在政府部门工作的人,以及军人。 “当初制作这件魔导器的那位,或许就是因为不想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雷切萨的语气格外情切,他顿了顿,眼神转了几转,接着道:“事实上,这件魔导器当初被制作出来,真正争对的是教廷。” 伊凡博尔和安德诺尔皆为动容,伊凡博尔细细品味雷切萨的话,少年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教廷最令世人惧怕的力量,不是强横无敌的圣骑士团,也不是手段残毒的宗教审判所,功效神奇,包罗万象的神术,才是铸就教廷无双威势的源头。 神术包含很多探测秘密的力量,而且这类力量的门槛并不高,一个勤于修练的神父就有可能施展出来。 与教廷为敌,就必须面对内心被看穿,所有谎言都无法奏效的劣势,同时更要面对处处被先发制人的绝望局面。 “这件魔导器能屏蔽神术?”伊凡博尔的语气非常兴奋,他虽然已经看雷切萨使用过几次了,但之前并不知道它还有这种效果。 “实际上能不能,我到如今还没机会尝试,不过如果那位制作者没吹牛的话,应该有这种效果,但必须是主教级别以下的神术。” 随着教廷的没落,如今教廷内真正掌握神术的少之又少,底层的修士、神父不用说,就连大部分主教都用不出神术。 面对如今这样的教廷,雷切萨确实没什么机会验证魔导器这方面的功效。 现今的希罗虽然依旧是信奉教廷的国家,但大革命之后,教廷地位一落千丈,现今教廷在希罗境内的一切活动,都必须限于政府法律所允许的范围内,那位至高无上的教皇的任何指令,如果没有希罗政府的批准,任何人都不得颁布、执行。 初闻魔导器内幕的激动散去,伊凡博尔忽然察觉到雷切萨对自己两人的态度变化,在此之前他绝对不会用这么客气的语气,更本不可能向他们透露出这种秘密,这个秘密显然与这次行动没什么联系,不在他和安德诺尔有必要掌握的范围之内。 然而,此时此刻他态度的变化却能实质感受到。 少年回忆着,他直觉雷切萨的态度变化,是源于计划第一步的成功,少年清楚的嗅到了情报科长身上散发的功利主义的气味。 少年心底多了一份沉重,他无法确定,这种功利主义是雷切萨个人的特质,还是从事情报工作,甚至是在政府部门任职之人的特质。 又或者,这根本就是长大成人后的特质。 “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了,皮特已经见过他的律师,他应该明白自己此刻的处境了。” “不过这并不重要,我已经故意把消息透露给皮特收买的那些警局里的眼线,他的党羽必定对目前的情况了如指掌。” 皮特的党羽真正需要了解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皮特这次死定了,绝无翻身的可能。 那些党羽雷切萨根本不看在眼里,他真正想传递的目标只有一个…… 隐藏皮特背后的黑手! 对于奥图斯坦那个间谍网络,虽然雷切萨之前信誓旦旦掌握的非常有限,一副迫切需要伊凡博尔两名爱国人士帮助的架势,不过少年当时心里就清楚,如果身为情报局科长的雷切萨真的毫无掌握,那他的位子早就保不住了。 在两人答应帮忙后,雷切萨就向他们透露出真正的底牌,当然只是其中一部分。 对于奥图斯坦人的这张网络,他当然不可能毫无所知,事实上,他会出现在沃尔玛德,就是因为这里是这张网络最薄弱的一个环节。 不过这只是他个人的判断,情报局为了应付这次事件总共派出十几个科长,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别的地方。 隐藏在沃尔玛德的那只黑手,无疑就是皮特身后出谋划策的人,雷切萨已经查到,这个人和皮特是单向联系,并且自从雷切萨到达沃尔玛德后,这个人就没和皮特联系过,以雷切萨的经验,这只狡猾的老鼠显然已经嗅到了什么。 当初对付沃思顿的计划也是出自此人之手。 之所以有此判断,那时因为以往出自皮特之手的阴谋诡计,远远没费烈德这次所经历的繁复,皮特的手法往往是在对方货物运送途中动手脚,令货物出问题,进而使得对方商行背上巨额债务。 这次之所以设局如此繁复,因为他们考虑到费烈德并非孤家寡人,费烈德如果回去求他老爸,很可能会筹借到让商行度过危机的资金。 因此,他们锁定的目标是商行的诚信,资金可以借,但诚信一旦失去了,却无法挽回。 事实上,他们的目标锁定的范围并非沃思顿一家的诚信,借沃思顿这次事件炒作,令沃尔玛德,甚至其他周边地区的人对费烈德这些从外来的新兴商行产生厌恶,进而将这些人排斥在外,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用意。 新法典允许商业联盟的建立,规定政府不能多做干预,但建立联盟依然是有条件的,其中之一就是这项提案必须拥有当地九成商行的赞同。 沃思顿这类外来新商行的加入,势必滩薄皮特那群本地人原本在总量里所占的比重。 最初得知雷切萨要对付皮特后,安德诺尔本曾经猜测雷切萨的目的是陷害皮特入狱,进而用拷问的方法从他嘴里得到那个人的信息与地址。 然而当他得知那人和皮特是单线联系,立刻否定了自己的判断。 “如果皮特能掌握那人的行踪,我就没必要设这个局了,陛下虽然颁布了新法典,但对于串通外敌的叛国者,陛下可没这份仁慈。” 情报局不需要每件事都遵循法律,其中的关键就是赛博格大帝,大帝虽然是第三级人民的救世主,但他对叛徒可绝不手软。 皮特蓄意杀害元素法师的罪名早已传开,失去他这柄保护伞,以往和他一起作威作福的那些家伙,必定会被一一揪出来。 他们过往所做的恶事将如洪水暴发般倾泻在公众眼前,身为罪首的皮特当然难逃,然而那些党羽们同样不可能置身事外。 如此一来,他们必将把大量的恶行推到皮特身上,这样无疑能更进一步扩大皮特的罪名,令他陷入毫无救赎机会的绝望中。 “我之所以设局,只是为了促成一个局面,令皮特·霍德恩确信自己已经一败涂地,为求一丝活路不惜一切代价,让这样的他出现在公开的法庭上,这个局面就是我的目的。” 为了求生,皮特唯一的机会就是立功,他会在法庭上坦白和奥图斯坦人的关系,将罪名都推到奥图斯坦头上。 真正令皮特背后黑手惧怕的是这件事,为了防止这一幕,他所能做的唯有……灭口! 然而,想要接触如今的皮特,其难度可非等闲。 事实上,皮特被抓捕后,魔法分部对他进行秘密检测,检测出他体内蕴藏着一个隐蔽的魔法,虽然以沃尔玛德分部的能力无法进一步确信魔法的性质,但众人都明白,这个魔法的作用为何。 这个魔法的控制权自然掌握在幕后黑手掌心,这便意味着那人是个魔法师,雷切萨也是借此判断,那人就是沃尔玛德间谍网络的负责人,就如同雷切萨这个科长一样。 间谍比军人更注重实力,他们遭遇危险的机会比军人大的多。 在奥图斯坦人眼里,皮特从一开始就被印上了一个身份……弃子! 事发后皮特就被带到能隔绝大部分魔法信号的魔法分部,这令那个需要人为发动的魔法失去用武之地。 魔法发动的距离大概在三十米半径内,相比起容易管制封闭的法庭,运输途中这条路无疑更容易下手。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那幕后黑手并不知道这是一个为他准备的局,确切的说,他还不能肯定。 雷切萨到沃尔玛德至今,从不曾公开露面。 事实上,魔法分部有能力驱除皮特体内那个魔法,这样至少能保证皮特这个活口,让他在法庭上说出那番打击奥图斯坦的话来。 但解除魔法的同时,隐藏的黑手九成能感应到,作为一个谨慎小心的间谍,他绝不会再对皮特出手。 如此一来,打击奥图斯坦就成了能达到的最高成就,那张隐藏的网络会继续在希罗境内潜伏下去,成为一颗不知何时将引爆的炸弹。 情报局绝不允许希罗境内藏着一颗炸弹,赛博格大帝同样不会允许。 为了希罗大量无辜平凡百姓的安定,作为人渣的皮特顺理成章的被放弃了。 事实上,以皮特双手所沾染的人命,无论放到哪一国的法律,都只有死路一条。 皮特体内魔法必须在半径三十米内发动,这类隐藏性的魔法是不太可能做到瞬发的,虽然还不明那个魔法的本体,但从发动到启效,至少需要一分钟的时间。 魔法分部可以在皮特身上设置探测魔法,一旦他体内的魔法被牵动,身边的人立刻能感应到。 只要人手安排得当,一分钟的时间足够将半径三十米内翻一遍了,为配合这个条件,雷切萨特地选了一条沿途地形开阔的押送道路,这条路的主要构成就是商业街主道,那数百米的距离,将令幕后黑手无所遁形。 除非黑手已经察觉到雷切萨的布局,并且能忍痛放任皮特在法庭上对奥图斯坦做出攻击,不然的话这一局便十拿九稳。 当然,任何时候都不能排除意外这个因此,而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就是因为它的不确定性。 沃尔玛德治安法师队,全城三百精英警察化妆成的便衣,雷切萨及所带来的四个直系部下,甚至身为被害人一起同行的伊凡博尔,这股力量将成为阻挡来自四面八方一切意外的坚固盾牌。 上午八点,绚丽阳光令整个城市的人自觉投入各自的工作,繁忙的气氛从港口开始,乘着习习海风,伴随海鸥的锐鸣,绵延到整个城市。 魔法分部那坚实神秘的大门对这股气氛起到了一定的隔绝作用,隔绝的效果一直持续到几辆马车从街道一头缓缓驶来。 其中一辆马车的车厢用铁皮包裹着,车厢的四壁没有任何缝隙,只是在车顶边缘的位置开了一排铁窗。 窗框长三十厘米,宽十厘米的,每三厘米间隔间露出五厘米的空隙,所有空隙加起来宽度不超过四十厘米。 铁皮车的底部也有一个类似的铁窗,整个铁皮车厢就靠它们提供空气。 这样的环境,呆在车厢里的人绝对不好受,如果路程短还勉强能挺挺,一旦时间长了,里面的人可能的会缺氧。 事实上,这辆车本就不是给普通人乘坐的,这是一辆押送重刑犯的囚车。 马车在魔法分部门口停下,同马车而来的两队警察顿时将门口围成一个半圆,大门缓缓开启。 魔法分部门口的人虽然不多,但还是有几个的,水平的视角使得他们看不见建筑的半圆人墙后发生的事,只能模糊判断,从大门里出来几个人,分别上了不同的马车。 皮特的人缘实在不怎么样,加上他又是沃尔玛德的名人,虽然魔法分部和法庭一直对普通民众隐瞒他上庭的日期,但见到一辆铁皮打造的怪异马车自魔法分部驶出,聪明的人还是猜出车里面的是那位。 得知消息的人争相告走,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聚集到商业街两旁。 “没问题吗?”坐在另一辆马车上,只将窗帘挪开一小道缝隙,偷偷观察窗外的伊凡博尔担忧的问道,对象自然是同乘一车,不能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的雷切萨。 “不用太担心,这样反倒利于我们的人隐藏。”雷切萨气定神闲,此刻那三百精英警察已经混到人群中,同时和商业街并排的两条街道上,各自附加伪装的十架傀儡早已待命,以安德诺尔为首的治安法师换上便服秘密操控着傀儡,傀儡和三百警力,一旦察觉异状,绝对能在最短时间形成一个半斤三十米的封锁圈。 就连皮特乘坐的那辆铁皮囚车的内部,都特意做过加固,这是为了防止幕后黑手别出心裁,放弃魔法用穿透力强的枪械或是重弩,在三十米外对皮特进行狙杀。 诸天~魔法 00010 东耀天朝 湖水清清,光印水面,令清清湖水蒙上一层金色,更令整个湖面金芒耀眼。 靠近岸边那片湖面,如镜般平滑的水面引出一道怪异的身影,那张不过十三、四的少年面容剑眉星目,仪表堂堂,青涩稚嫩,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更谈不上怪异。 然而相对少年除英俊年轻外没什么出奇的面容,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却从脑袋后垂下一头难以判断全貌的诡异长发,长发在湖岸边的草地上散落盘缠,犹如几条体型壮硕的巨蟒纠缠玩耍。 在几米开外的地方,更多盘旋纠缠地水蟒似的长发散落在土中。 古炎呆呆地望着水中倒影,此刻水中映出的这张面容令他十分满意,相比起不久之前他所拥有的那张胖到五官都看不清的脸,此刻这幅样子实在是好太多了。 除了面容外,那宽大衣服下,消瘦匀称的身材也令他满意,过去那份身材对少年来说简直是一场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那副臃肿胜猪的身材令他在家中饱受争议,几乎所有的下人都在背后议论他的这个“少爷”。 然而,曾几何时身上唯一令少年满意的那撮头发,此刻却变得如此碍眼累赘。 少年静静注视着水中的自己,他默默地做心理建设,令自己尽快适应如今这幅形象,确切的说需要适应的只有头发,其他地方,他古炎绝对乐意之至。 一切都要从几天前说起,不过若要说清楚的话,那就得从十几年前了……,好吧,正确的说也没那么久。 古炎是个可怜的孤儿,却也是个幸运的孤儿。 他如今双足所站立的这片土地,在整个东大陆来说,是一片非常奇特的地方。 建立在这片土地上的国家名为太平国,太平国的建国历史很短,相较于北边的淼国,太平国就如同在成年人身边爬行的一个小婴儿。 不过,淼国这个成年人早已身患重病,确切的说是病入膏肓,虽然他从不将太平国这个婴儿当做该呵护的幼苗,甚至一直怀揣着要将这个小婴儿掐死的想法,但他实在太虚弱了,虚弱到对身边这个活蹦乱跳的小东西毫无办法。 事实上,太平国本是淼国中的一块。 当年,极北苦寒之地的荻族强势崛起,自号为“淼”,打败了那时中原神州的主人“炎朝”。 战胜炎朝的淼入主神州,开始统治人数百倍于荻的炎黄人。 自那之后,贵为皇族的荻人与炎黄人之间从未有一刻真正融洽过,不甘外族统治的炎黄人中,暗中图谋复国的角色自淼国立朝至今从不间断,但却是一直没人成功过。 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那一年,如这片土地上出现过的所有朝代一样,圣明睿智的开国明君贤臣逝去,昏庸的后继者,错误地方针,再加上朝堂上越来越多的无能小人,淼国国势日渐颓落,政权腐败,民不聊生。 受迫害最严重的南方终于走到了平民百姓都活不下去的地步,他们所剩下只有一条路……揭竿而起! 在随后面对淼国政府的残酷镇压中,太平国几位创始人脱颖而出,他们从西大陆引入上帝这个大多数炎黄人闻所未闻的信仰,借由上帝信仰所展现的一系列神迹,几位创始人短时间年收到了大批信徒,聚集起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在这股力量下,淼国派来镇压的军队节节败退,太平国个名字出现在这片土地上。 同时,淼国失去了南方大片肥沃富裕的土地。 几位创始人将从西大陆引入的上帝信仰命名为“天教”,也就是如今太平国的国教。 对古炎来说,天教最令人推崇的地方,就是那种从西大陆复制过来的传统,天教的很多基层人员在虔诚信仰作用下,拥有一个慈悲宽容的心,各地教堂收留了许多战争造成的孤儿,幸运的古炎就是其中的一个。 他的幸运不止如此,教堂的收留让他无病无痛的成长到六岁,之后,他意外被一户经商人家收为养子。 那家的男主人是个非常迷信的家伙,据说他当初收古炎为养子,只是因为听了某个预言大师的指点。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那家人如今都成了古炎的家人,而那个迷信的家伙,古炎已经叫了很多年的“父亲”。 几乎就在有了新家的同一天,古炎察觉到自己相交与别的孩子的特殊,他的脑子里莫名出现了许多奇怪的画面,伴随着画面,是一个名为“烈非错”的少年人的记忆片段。 除此之外,他还感觉自己体内似乎沉睡着什么东西,确切的说,仿佛有另一个自己沉睡在体内,而且他直觉那个睡着的家伙比自己更真实。 就是在那之后,古炎的身体开始出现异常,他的胃口变得奇大无比,六岁孩子的食量竟然超过二、三个成年人。 他的身体一天天变肥,与此同时,体内每到午时就会释放出一股热流,热流会在身体内流转上几圈,在这个过程中热流渐渐消散,最终不见踪影。 每次热流过后,他都感觉肥胖的身体会变轻,不但如此,那些软绵绵的肥肉也会变得相对结实。 这件事他没敢告诉任何人,他怕被家人当做怪胎,他不想失去现在的那个家。 即便有热流的帮助,永不消减的好胃口依然将古炎吃成一个超级肥仔,十四岁不到的他,体重超过四、五个成年人的总和。 古炎非常怀疑,如果不是热流的帮助,身上挂着惊人重量的自己,可能连路都走不了了。 一切持续到几天前,在家里受够了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他,来到离家很远的湖边散心,他没把行程告诉任何人。 事实上,他不觉得有人会关心这点。 平心而论,收养他的这家人一直都对他不错,但是他们实在太忙了,夫妻两联手经商的他们,一年中难得有几天在家,因此他们的关心几乎都表现在物质上。 自己从来不干活,却每天要吃掉四、五个工人的粮食,自古炎懂事后,这点一直令他不好意思,虽然父母从未在他面前抱怨过一句。 古炎原本的计划,只是到湖边散心待个半天就回去,想不到他刚到湖边坐下,异变徒然发生。 体内突然涌出一阵强烈躁动,仿佛是体内那个沉睡的自己突然醒来。 这家伙的苏醒绝对惊天动地,那一刻古炎感觉就像是传闻中的魂魄离体,自己的意识到了一个现实与虚幻模糊不清,交错纷乱的环境,体内那个家伙先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压缩到极致,随后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爆炸,体内那个家伙在这番爆炸中横空出世。 那一刻,古炎感觉自己的意识和体内那个家伙重叠,并且融入了进去。 那一瞬间,古炎感觉自己变得很大,无法形容的大,整个太平国都被自己所笼罩。 也是在那一瞬间,堆积在古炎身上数年的脂肪,伴随着难以想象的剧痛,一块块诡异消失。 当时承受不住痛苦的古炎昏厥过去,当他再度醒来时,已经是湖面倒映出的这副样子。 对于身体的变化,古炎可谓是求之不得,相比之下,那头变异的长发实在是个大麻烦。 古炎用随身带着的匕首无数次将长发割断,但是断处很快就长了出来,多次失败之后,古炎不得不放弃。 他有些庆幸,还好他如今生在太平国内,如果换做每个男子都需剃半头留长辫的淼国,单单这一条就足以问斩。 除了外貌之外,最大的变化就是古炎的精神,苏醒后的他,发现自己只要用想的,就能移动物体,这种移动是有距离和重量限制的,他曾经尝试过用这种方法令自身腾空。 对这种现象他并不陌生,他从小听过的故事中,其中某个角色就拥有类似的力量。 这个角色同样也是当今世界公认的强者标志…… 术士! 一直在上教会学校的古炎,听学校的老师说过,术士是东大陆的称呼,西大陆将同样的人称之为魔法师。 在术士之下的另一个标志就是武者,在西大陆被称为战士。 太平国有不少术士,武者的人数更多,他们是守护太平国的中坚力量,太平国的边境上驻扎着大量术士,他们以自身的力量组成最坚固的那道防线。 术士是所有具有这种力量之人的统称,事实上其中还有一步步的细致划分。 术士和武者是远古时代就存在的东西,曾经的他们因各自信仰分成众多流派,道、佛、儒、法、阴阳、墨…… 如今这些流派不是殊途同归,就是被世人淡忘,只有道、佛、儒这类极少数的保存下来。 即便如此,他们彼此之间的界限也早已模糊不清。 如今东大陆公认的术士分类,是传自西大陆的那种分法。 源远流长,自古传承拥有最深厚历史根基,以操控阴阳五行为手段的炼气士,又称方士。 相较于炼气士兴起较晚,以研究天地万物本质,炼化融合万物特性为手段的炼丹士,也称丹士。 以及出现时间最晚,如今却以成为战场上绝对主力,操控神奇的“甲俑”持平四方,横扫一切其他力量的战场主角……甲士! 甲俑! 西大陆称之为傀儡。 东大陆最早出现甲俑是在春秋战国时期,战国末期,一统天下的始皇帝将甲俑技术发挥到极致。 他将甲俑分为兵俑,马俑,攻城俑,以这三种甲俑为主力,始皇帝横扫六国,最终一统天下。 传说,当时为始皇帝制作研发甲俑的是春秋时代诸子百家中占有非常重要地位的墨家,始皇帝一统天下后,如世人所愿的上演了一出兔死狗烹、卸磨杀驴的好戏,为了杜绝墨家为他人制作出能克制大秦的新甲俑,他焚书坑儒,将墨家这一支,连人带书灭的干干净净。 不但如此,他还将天下间能制作甲俑的材料全部征收,纳入自己掌控。 不过再圣明睿智的天子,也敌不过生了个愚蠢混账的儿子。 饶始皇帝如此精心安排,他那空前绝后的帝国却依然没有挺过二世。 当然,大秦的败亡,那位二世的不朽功勋最多只占四成,另外六成必须归功于始皇帝灭六国所时招惹的那个对手。 那是一个单凭血肉之躯就能抗衡甲俑的不世怪物,自始皇帝一统天下至今,神州大地上出现过的所有战将没一人能与他比肩。 术士是一种世俗罕见的才能,据说太平国每数百人中,也未必出一个拥有术士才能的幸运儿,古炎从学校传授的世界史中了解到,不但在太平国,就连淼国、甚至东、西两大大陆,术士在任何地域都占有极其重要的位置。 原本作为没有力量的普通人生活了十几年的古炎,对于术士、武者这些特殊人群感觉很遥远,这些人是口耳相传故事里的角色,和自己不会有任何交集。 但是这一刻,古炎的看法变了,他感觉自己极有可能成为这群特殊人群中的一员。 古炎曾经听说过这种情况,并非所有术士的才能都是一出生就显现的,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一出生显得和普通人一样平庸,却因为后天的某些特殊因素,觉醒自身能力,加入特殊人群队伍。 然而,当今世上对是否具备术士才能,没有任何实质有效的侦测手段,目前为止最准确的判断方法是通过血缘。 父母双方中有一方具有术士能力,或者两方都有,孩子具有术士才能的可能性很高。 不过,如果父母双方中只有一方是术士,而且这方碰巧是男方的话,那作为孕育后代的母体,普通人的体质可能令她的怀孕变得非常凶险。 孩子从父亲那里继承而来的术士血脉,有一定机会对母体造成冲击,这种冲击是致命的,无论对母亲还是孩子。 同时,双亲都是术士的父母,相比起只有一方是术士的情况,所生下的孩子拥有术士才能的概率要高的多。 因此,术士挑选另一半时基本都定位在术士这个范围内。 这种遗传的才能并不止于一代,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甚至更祖辈流传下的血脉,同样可能在相隔二、三代,甚至更远的子孙身上显现出来。 不过相隔的代数越多,血脉却淡薄,机会就越低。 这种情况在东、西两块大陆都是一样。 对于那对将孩子生下,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丢弃的亲生父母,古炎本来并不在意,在他看来那完全是两个陌生人。 他连他们是否在世都无法判断,事实上,他早就怀疑当年自己之所以被丢弃,就是因为本该负起照顾抚养义务的那两人早已不在。 太平国立国后,与淼国的战争打打停停,几十年风雨不变,不知有多少平民、士兵、术士、武者倒在了战场上,在太平国孤儿本就不是什么新鲜的事。 但如今少年却产生了疑惑,自己显现出的能力应该是术士的力量,也就是说,父母两人中极有可能至少一人是术士,或者两人都是。 毕竟隔了数代血脉觉醒的情况是非常稀少的,不足以列入考虑。 太平国对术士非常看重,每个术士的信息都登记在案,有专属部门负责长期跟踪、核实这些信息,其中最主要的方向就是这些术士的后代。 那些孩子被看做下一代的术士,他们的生命不止属于他们父母和家庭,更属于国家。 在太平国,一个术士的孩子不太可能被当做普通的孤儿送进教会的福利院。 这么一想,古炎又觉得自己的父母未必是术士,或许自己就是那种隔了数代能力突然觉醒的特例。 事实上,他还有一个怀疑方向。 那场令自己整个人大变样的异变,古炎无法将那看做是觉醒术士才能的必然现象,他听过几个后天觉醒能力的例子,那些口耳相传的叙述中绝没有他亲生经历的那般惊天动地。 或许他之前所有猜测都不成立,自己没有作为术士的父母,也不是少见的隔代遗传。 之所以有此刻这份能力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特殊,毕竟不是每个孩子脑中都会浮现另一个世界的记忆片段。 他们同样不会有自己先前那般匪夷所思的胃口和体重,以及那不知是什么鬼东西的热流。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太多无法确定的猜测让古炎无所适从,他决定什么都不想。 古炎居住的吴冠城,是位于太平国北部中林省内的一座年轻城市,它是一座在整个中林省内绝对能排进前五的大城市。 若说起中林省与太平国内其他省份的区别,便是它与淼国邻近,而位于中林省北边的吴冠城,更是近的过分。 因为这层关系,吴冠城从建国之初,就被太平国高层从军事要地位置除名,周围几乎没什么天险可守的吴冠城,一旦遭遇淼国的进攻,失守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便是临近淼国所带来的最大弊端,然而有弊端,自然也有好处。 与淼国的比邻而居让这里的商业非常发达,城里面很多人都和淼国做生意,古炎家就是其中之一。 吴冠城虽然离淼国很近,但位置却不在交通要道上,就算淼国将这个城打下了,也不太可能以吴冠为跳板,进军整个中林省。 因此,吴冠虽然离淼国很近,却没多少人认为这里危险。 最近几年,越来越多的人迁移到这座城市,通商的便利仿佛投入大海的新鲜血液,将鲨鱼们都引了过来。 入城前,古炎将那头割不断的长发藏到宽大的衣服里,他可不想走在路上依然有人指指点点。 刚回到城里,古炎神情一呆。 城里的气氛有些非同寻常,大街上的人很少,四周的气氛有些紧张。 “大叔,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路上人这么少?”古炎向路旁做小吃生意的摊位打听道,同时他取出三张一元面值的安宝。 安宝是太平国的货币,在吴冠这个偏远的城市,仅仅十安宝就能让一个成年人饱餐一顿。 三安宝虽然不够一顿正餐,却能买不少小吃。 之前还没怎么觉得,刚才一入城,见到小吃摊上烤的油香四溢的肉串,古炎顿时感觉很饿。 吴冠这些做小吃生意的几乎各个消息灵通,不过他们绝不会平白无故的告诉你消息。 幸好,这些人不算慷慨,但也算不上贪婪,稍稍照顾一次他们的生意,就能从他们嘴里探道一些消息,这个价开得并不高。 而且,古炎确实是饿了,三个安宝让他得到充饥的肉串,又能打听到消息,一举两得。 古炎性格中有份天生的懒惰,但凡懒人都很喜欢做一举多得的事,这能让他们活的更轻松。 “别提拉,娃儿你没听说吗?三天前城外的太平军营地让人炸了。” 古炎心里“咯噔”一下,他脑子里最先浮出两字…… 战争! “荻人打过来了?”古炎小心翼翼的问道,脑中浮现出三张面容,那是三个他最关心的人。 “城里都在这么传,不过看起来又不像,这一没封城,二没戒严的。”卖小吃的中年人忐忑的说道,显然他对自己的判断半信半疑。 古炎也觉得不像,城里的气氛是挺怪,但他曾经在学校图书馆里的书上,读到过战争时期的景象,如果真是开战,吴冠城防方面的态度不该这么平静。 又问了几句,确定从小贩嘴里不可能再获得什么了,古炎慢步离开。 他此刻有两个选择,回家,或者去城里的术士协会分部。 出了这样的事,照道理他应该立刻回家看看,但问题是他此刻这幅样子。 父母外出,唯一的姐姐又住校,家里剩下的人想必不太可能接受一个样貌大变的少爷。 这么一想,古炎觉得自己应该先去术士协会分部,一旦证明自己拥有术士才能,那里的人一定会为他提供身份证明。 术士协会在太平国的性质近似官府,他们提供的身份证明可没什么人敢怀疑。 迫切的心令少年加快步子,甚至小跑起来。 整整两小时后,他出现在一幢高门大户的建筑前。 如今这幅身体又一次令古炎满意,甚至有些惊奇,快步跑了两个小时,他居然没感觉怎么累。 “进去吧。”少年深呼吸一口,此刻他身边无人,这句自言自语似乎是对自己说的。 眼前这扇赤红朱门虽然相距他只有一步之遥,但古炎明白,门后是另一个世界,一个他极其陌生,神秘奇幻的世界。 古炎双手缓缓推上门板,三米多高的门扉慢慢开启,少年一步跨进。 “小娃娃,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可不是玩的地方。”古炎刚进门,一个身高一米七五左右,面目凶恶,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迎了过来 他一身赤红的太平国术士制服,制服前标准的两排纽扣,纽扣数量很多,密集的它们看上去就像完全连着的两条线,腰部束着皮带,是那种民间少见的宽皮带。 他的脚上穿着高筒靴,走起路来“匡匡匡”作响。 如此标准的西大陆打扮,在古炎生活的吴冠城很少见。 城里生活的人大多习惯淼国统治时期延续下的穿衣习惯,皮带和高筒靴在很多人看来根本就是在活受罪。 古炎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话,少年目光迅速扫了一圈,发现不止眼前这个凶狠的男人,术士协会分部内到处是这种打扮的人,就连女人都不例外。 “问你话呢,你一个小孩到这里来干嘛?”见古炎没有马上搭理自己,男子加重了语气。 古炎有些奇怪,这个男人语气中除了凶狠,似乎还有点紧张。 “是这样的,不久之前,我发现自己好像觉醒了术士的能力。” “术士的能力?”男子脸上掠过一丝不屑,他在吴冠城的术士分部已经呆了好几年了,这样的事情他并非头一次遇上。 对普通人来说,术士和武者就像上古传说中的仙神,尤其在小孩子心理,这两者让人羡慕的英雄形象更是扎根深埋。 术士分部每年总会遇到几例自称身上潜藏术士血脉,能力突然觉醒的案例,其中大部分都是父母带来的,令这些父母深信不疑的,是孩子身上发生的一些解释不清的奇异现象。 比如一对父母晚上发现睡熟的孩子飘了起来。 又比如,一个父亲几次三番被自己孩子预言到他将要做的事。 这些案例最终都被证实是误会。 为了确证这些误会,术士分部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太平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遇到这类情况不当回事,很有可能被其他关系不好的分部以渎职罪名上报,因此每次遇到这种事,他们至少最低限度的建立一个档案,进行最基础的检查。 单单这样,就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和资源。 男人有些厌恶的瞪着古炎,如果在平时,陪这么个异想天开的小孩子玩一下,虽然没有人愿意,但也没什么大的损失。 但刚出了那件事,整个吴冠城分部都忙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这个时候再火上浇油一把,那真是够瞧的了。 “小子,别异想天开了,不是什么人都能当上术士的,我当你年轻不懂事,这次就不追究了,快回去吧。”男人就要将古炎赶出去。 此时,一个悦耳声音传来:“方述,怎么了?” 古炎目光转动,霎时间,心头涌起一股惊艳。 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同时她还兼具另外两种特质、成熟、冷艳。 并非是那种上了年纪女人事故的成熟,而且一种脱离年龄,对自身能力有着非常自信的成熟。 古炎和那个男人的目光集中在不远处通往二楼的阶梯拐角,那是此刻这个女人站立的地方。 居高临下的她,那身赤红制服穿在身上莫名平添几分寒流,似乎就连这幕红色都变得不那么鲜艳了。 女子的五官非常精致,樱口瑶鼻,柳眉细目,非常符合炎黄女性特有的小巧细腻。 相比之下,她那窈窕匀称的身段却是非同一般的修长,女子约有一米七三左右,居高临下的她看起来比古炎眼前的男人更高挑,制服穿在她身上,下摆看起来似乎偷工减料地少了一截。 与五官不同,女子的身段惹火饱满,那对坚挺丰沃将制服撑的异常饱满,她那身制服别的地方非常贴身,只有这部分面料捉襟见肘。 古炎就读的学校是教会举办的,里面有少数西大陆来的老师,少年不自觉将其中女老师的身材和眼前女子相比较。 西大陆女性较之炎黄女性,身材普遍丰满硕沃,但这一点却没在此刻古炎的眼中体现出来。 他在记忆中搜索了几遍,终于肯定眼前的女人相较学校里那些西方女老师完全不差分毫。 “曾队长!原来是您!”这个看似二十二、三的女人一走下楼,方述就兴冲冲迎了上去,他的态度相较于面对古炎时天差地别。 古炎有些奇怪,这个女人身着标准术士制服,明显是一名术士,听方述叫她“曾队长”,队长在军队中是最低的军衔。 只是一名队长的话,方述对她表现的未免太过敬畏了。 难道说方才对自己完全不加言辞的方述,其实就是这种极度趋炎附势的小人个性? “曾队长,没什么事,不过是又来了个异想天开的小孩子,说什么自己觉醒了术士的能力。” 方述赔笑道,面对眼前这个叫曾雪的女人,他万万不敢得罪。 太平国术士部队的编制和普通部队差不多,不过普通军队最低一级是伍长,术士部队则是队长。 这个女人虽然目前只是个队长,但她的实力绝对不比一个军衔高她两级的卒长差。 事实上,分部里一直在传,这个调到吴冠城不久的女人,她本身就是一名卒长。 据传闻,她之前在一场淼国边境的小摩擦中违反了军纪,本来高层是准备判她入狱的,之后因为军队中很多人都为她求情,高层迫于压力改为将她降职。 派她到吴冠这个没什么升职机会的小地方,也有点“流放”的意思。 曾雪是术士三大主流中的甲士,在吴冠这个地方,她或许称得上实力最强的术士。 她的目光转到古炎身上,目光中并非全是否定,更多是怀疑。 曾雪显然是这里的名人,她一下来,就连四周那些川流不息忙着的人,其中一部分都停下步子,他们对这个角落提起了兴趣。 “谁说我是异想天开,异想天开能做到这样吗?”古炎看出曾雪在这个术士分部的地位比方述要高很多,他没有废话,走到一楼大厅最近的一张桌子前。 那是一张堆满文件的办公桌,桌子此刻是空的,主人显然走开了。 目光扫过桌上,最先入眼的就是那支架在笔架上的毛笔,笔头还蘸着墨汁,显然刚才还在用。 古炎催动意识,那支毛笔猛地升起,浮在半空。 霎时间,四周传来一片惊呼声。 “不会吧!?神念御物!” “他的神念好强,一瞬间就起来了。”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这种神念绝对能当个方士。” 惊叹声此起彼伏,古炎顿时警觉。 他原本以为这种神念御物是术士都能做到的,但是按他们的说法,很多术士或许做不到这点。 古炎心里清楚,这种程度对他来说只是初级的初级,他能用念力将自己整个人升起来,也是在一瞬间。 他决定收敛些,对术士的世界他了解太少,在没弄清那些常识前,还是别过多表现的好。 整个大厅因为古炎这一举动沸腾起来,只有一个人如坠冰窖。 方述哭丧着脸,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 事实上,他只是因为手头太忙,一时心急想少点事。 不想这个举动,此刻却演变为彻头彻尾的渎职。 “明白了,你跟我来吧,单单这样不够,必须做进一步的测试。” 曾雪示意古炎跟上,她转身再度往楼上走去。 经过方述身边时,她用很小的音量说道:“你最好做好准备。” 方述苦笑着,他明白所谓的“准备”指的是什么。 刚才那一幕,大厅里的人都看见了,根本不可能将消息瞒下。 想必不用多久,他的上级就会找上门。 曾雪的脚步不快,非常沉稳,而且有些奇怪的是,古炎感觉她每一步之间的间隔似乎都一样。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这种能力的?”曾雪的语气冷冰冰的,感觉不出她的善意,当然也没恶意。 她这么一问,古炎忽然呆住了。 他是在湖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的异变的,异变肯定是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完成的,这就延伸出一个问题,自己究竟昏迷多久了? “曾队长,我能问一下,今天是几号吗?” “三月初八。” “初八?”古炎惊呼起来,他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是初五,自己竟然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 “怎么了?” “其实……”古炎将情况道出,包括自己原本的样子,如今身体的变异,还有头发的情况。 不过他没有坦白自己真正的神念程度,更没有提及此前体内另一个自己,以及湖边突遭异变时,那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感觉。 他只是说自己莫名其妙的昏过去了,醒来后就发现身体和头发的变异,而且能以神念御物。 古炎看的出,眼前这曾队长虽然依旧这那副冰山表情,但她对自己说的内容已经产生了兴趣。 表现的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她的步子。 此刻她的脚步声已经变的参差不齐,再也不复刚才那种,令人甚至感觉有些诡异的精准。 …… 再次站立在这扇相较于四周其他人家,稍稍气派的朱红大门,古炎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事实上这么说也没错,他确实经历了一番脱胎换骨,不但是外表体格,就连身份也不例外。 一身冰山般冷艳气质的军官女术士陪在古炎身边,少年已经知道这位曾队长的全面叫曾雪,也知道她就住在城外那座营地里。 此刻的古炎刚结束术士分部一系列的初步测试,负责测试的人透露给他,以他显露的能力,术士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不过因为他成为术士同时发生的身体异变,这种现象在以往后天觉醒的例子中是极其特殊的,因此术士分部为他安排了一系列的后续检测。 一般来说,觉醒能力的术士会被立刻送往特定的术士学校学习,相比那些从小就确定为术士的孩子,半路出家的他们将面对繁重几倍、乃至十几倍的课程。 但因为还要接受一系列检测,所以古炎暂时不用去术士学校。 听到这个消息,古炎并非完全没想法。 中林省的省会在林海,全省最好的一间术士学校就在那里,除此之外,另外有好几个比吴冠大的城市,也都有术士学校。 术士分部说的送古炎去上学,指的肯定是其中之一。 那些城市肯定也有检测的设备和人员,而且水平估计都在吴冠之上,如果只是检测的问题,术士分部大可将古炎送到那些城市,在那里进行检测绝对更有效率。 古炎感觉,这里的分部之所以没那么做,最可能的原因就是抢功。 自己身上发生的情况非常罕见,这里的分部估计打着,通过研究自己情况得到些意外收获的念头。 古炎感觉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然而即便知道真相,此刻的他也无法左右术士分部的决定。 况且,他对背井离乡去求学本就兴趣不高,之所以去术士分部,最重要的是找个说话有力的地方替自己证明身份。 笃!笃!笃! 用门上的铁环叩响门板,不一会儿,朱门打开。 “你们是?”开门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人,大半头发已经泛白的他,看来平日相当操劳,不过除此之外,精神还算饱满,倒算不上老态龙钟。 “老段,是我,二少爷。” 古炎早就猜到开门的会是这位,作为府上的老管家,这老头一直将心慈面软、勤勤恳恳的形象经营的不错。 古炎是家里少数几个知道他真面目的人,他曾经几次撞见老头以管家的地位逼迫府上的年轻女婢就范,也就是在那之后,府上下人对他这个二少爷的态度放肆了很多。 始作俑者是谁,古炎一直心里有数,只是父母常年不在家,且他手上没有确凿的证据。 老段愣了愣,疑惑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经过曾雪时,眼中不经意的掠过一丝猥亵。 “我们家二少爷已经走失好几天了,你们是从哪儿听到消息,上门来招摇闯骗的,来人啊!” 老头将门开满,有些尖锐的嗓子高喝一声。 古炎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好笑,老头在府上当值时,不止一次向人吹嘘,他有个在省城当术士的表亲,两人从小玩到大,关系非常不错,就算现今也依然保持着来往。 当时古炎听到这个版本,就已经充满怀疑。 术士和普通人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老头真有这么个表亲,也不可能和那人从小玩到大。 可是,这番吹嘘他从不在父母和姐姐面前暴露,除此之外,家里其他人对他这番话都深信不疑。 此刻,他面对曾雪那身制服,一点反应都没有,无疑证实了古炎的猜测。 古炎明白,老头这一喝,家里那几名强壮的家丁不刻就会提着棍子冲出来。 少年早就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曾雪就是用来对付这种局面的王牌。 不过此刻,少年到不急于祭出这张王牌了,他想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训老头一番,也算是为自己报仇。 急促脚步声错落,五名手提粗棍的壮汉冲到门口。 “段管家,出什么事了?” “这小子居然冒充我们家二少爷,二少爷的失踪说不定和他们有关。”老段一张口就扣过来一顶大帽子。 “一个孩子怕是没这么险恶的用心,他身边那个女人估计才是主谋,刘壮,把她们两个扣下,先关在府上,等老爷回来后就送官。” 老头大义凛然的命令道,对老头知根知底的古炎,一下就听出其中的奥妙。 老头一口咬定曾雪是主谋,命令把人抓住,却不直接送官府,而是暂时扣在府上。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便能找到机会了。 强来也罢,下药**也好,都能让他大逞**。 少年冷笑着,看来在府上女婢身上几次三番得逞,让老头胆子大了不少,连曾雪这个初见面的外人都敢下手。 他敢对曾雪下手,估计是仗着这些年在吴冠打滚,对城里那些惹不起的角色多多少少掌握一些,判断曾雪并不在其中。 可惜,他那番术士表亲的说辞是假的,他不知道,眼前看似弱质女流的曾雪,比他所知道的狠角色加在一起还要不好惹。 为首的壮汉得到老头命令,立刻向曾雪抓了过来,他没有用棍子,估计是看曾雪一介女流,认为不用费什么功夫。 曾雪眼中掠过一道凌厉光芒,面对那只迅速逼近的手掌,冰山美女冷笑一声。 她只做了一个动作,从风衣式样的制服内侧迅速掏出一把火枪,火枪的枪口正好戳在壮汉袭来的掌心。 除古炎外所有人都傻眼了,他们确实认不出术士的制服,但绝对认得女人手上的东西。 当年太平国的开国皇帝就是从西大陆带回来大批这种东西,再配合甲俑,才在战场上把装备落后的淼国军杀的片甲不留。 “我是驻扎在城外营地,术士部队二十九小队的队长曾雪,同时也担任吴冠城术士分部特别顾问。” “我今天来是为了给古炎证实身份的,术士分部已经做过调查,他确实就是你们家的二少爷,不过前些天他因为术士能力觉醒,身体发生了变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轰!轰!轰! 晴天霹雳在老段脑袋了狂轰滥炸了一通,老头双腿发软,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着。 术士部队队长!? 术士分部特别顾问!? 两者中任何一个身份都不是他一个官家能得罪的起的,一想到自己刚才用那种眼神看人,老头只有在心里祈祷,方才这位女队长的眼神不是朝这个方向,她没察觉自己眼里的污秽。 紧接着,他脑中又浮现另一个糟糕的信息。 古炎! 二少爷! 觉醒能力! 术士! 又一道惊雷劈下,老头终于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栽倒在地。 刘壮几人就在旁边,但他们几个此刻却一动都不敢动,没人有意思去扶老头。 “怎么了老段,我离开才几天,家里的情况就变得这么乱了,连你这个大管家都弄的三餐失调,站都站不稳了?” 古炎笑侃着,他不再理会门口那几人,将曾雪请入家中。 “曾队长,请进。” 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有曾雪的身份压着,古炎轻轻松松将所有人都聚集起来,曾雪当着他们的面,证明自己的身份,简单地说了一下原因。 宣布消息的地点是大堂,因为曾雪的召唤,老段和刘壮那几人不敢不到,不过他们从头至尾都呆在旁人难以察觉的角落,尤其是老段,老头的背似乎就在这一会儿工夫驼了下来,他把脑袋藏在众人之后,根本不敢冒头。 例行公事完结,曾雪就要离开,不想却被古炎留了下来,他把曾雪请到偏厅。 “说吧,有什么事?”曾雪的语气依然冷淡,不过古炎感觉她并非对自己看不顺眼,只是性格使然。 要不然的话,面对自己的强留,她大可一走了之。 “曾队长,我这儿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古炎开门见山,面对天性冷漠的人,拐弯抹角的说话估计只会令对方不快。 “刚才你见我这么对家里的管家老段,是不是感觉有些奇怪?” 曾雪沉默不语。 虽然她没有回应,古炎依然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曾队长,不瞒你说,这个人一直是我们家的一颗毒瘤,我早就想把他赶出去,只是他在我父母面前一直伪装的很好,这些年我都没找到机会。” 曾雪依旧不发表意见,她的眼神中多了一分不耐。 古炎察觉到这点,他并不担心,接下去的才是重头戏。 他将老头逼迫女婢的事娓娓道出,这次曾雪有反应了,冰山美女的眼中露出深深地憎恶。 她的反应在古炎意料之内,刚才在术士分部一次次换房间做测试时,他偶然听到分部里的人闲聊,内容涉及到曾雪被高层降职的些许幕后故事。 虽然具体不清楚,但曾雪会被“流放”到吴冠城来,似乎是因为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对俘虏的越权处置造成的。 据那些人说,曾雪在原来部队中,对男人表现的很厌恶,尤其是那种欺凌、玩弄女性的贱男人。 她当初对俘虏的越权处置,好像也于此有关。 正因为得到了这个信息,古炎刚才在大堂宣布消息时,脑中才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要替家里彻底挖除老段这颗毒瘤,要达成这个目标,最好能有曾雪的助力。 古炎至少有六成把握,冷若冰霜的曾雪会帮忙,因为老段的所作所为,绝对符合她的贱男人标准。 一身神州大地传统婢女装,掩不住眼前这个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身体的诱惑力,以炎黄女人来说,眼前这个叫小姚的婢女身材相当出众,虽然她的样貌不怎样,但有了那么一副丰沃,足以令大多数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忘返。 不过以古炎的眼光,眼前这个比自己大得多的女人实在不够漂亮,以女孩来说,她和古炎学校里样貌出众的几个同学相比要差很多,如果以女人来说,此刻府邸就有一个她在提升三十倍都比不上的冰山美女。 小姚一直抵着头,垂下的双手不时扯着自己的裤管。 古炎在学校图书馆读过一本希罗几世纪前流传下的心理研究报告,上面指出这个动作揭示此人目前内心忐忑,处于深深的恐惧与不安中。 少年原本对这份报告不以为意,但此刻对照小姚的表现,他有些相信了。 “小姚,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把你单独叫到这儿来。”古炎端坐在偏厅的太师椅上,这种老旧式样的椅子和他本身格格不入,还没长大的身躯坐在椅子上,就好像陷进去一样。 “二少爷叫小婢来,一定是有事吩咐。”小姚的语气很腻,乍听上去有些舒服,就像摸上一团柔软饱满的棉花。 “不,我没事吩咐,只是想和你玩个游戏。”古炎忽然站了起来,慢步走到小姚身前。 “这个游戏很简单,你猜猜,当初你在背后对我说长道短时,有几次是我亲耳听见的,又有几次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 咚! 小姚双腿一屈,吓的跪倒在地。 “二少爷,小婢……” “别解释,我没兴趣听你解释。” 古炎转身回到太师椅上坐下,他的脑袋再度恢复到那个高度,但此刻对于眼前的婢女,他已是居高临下。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小姚,你和段老头的关系不用我说,你心里应该清楚。” 古炎语露不屑,府上好几个女婢都和老段发生过关系,但他知道只有眼前这个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风骚小婢,从一开始就表现的非常合作,其他女孩最初都是被老头逼迫的。 这个小婢不但和老头鬼混,还和刘壮那几个家丁有染,不但如此,她在府外还有好几个交好的姘头。 “二少爷,小婢……小婢没有……” “你有没有不用向我证明,到了官府自会有人问你。”见小姚依然狡辩,古炎一脸淡然的说道。 他越是轻描淡写,在小姚眼中这幅表情就越可怕。 小婢跪着的身体渐渐颤抖起来,霎时间,偏厅陷入一阵沉默。 良久之后,小姚带着哭腔道:“二少爷,小婢……小婢原是不肯的,是……是段管家用强的。” 豆大泪珠自脸颊滑落。 “你还是早点改口吧,日后这个家里不会有什么‘段管家’了。” 小姚闻言一怔,她本以为鲤鱼跃龙门的二少爷找自己来,是要算老账。 当初她在管家老段唆使下,背地里没少说二少爷的坏话,她甚至曾污蔑二少爷是猪精投胎,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孽。 但听到这句话,她忽然领悟,二少爷要算账的不单是自己,还有管家老段,或许他早就知道那些谣言是老段在幕后操纵。 “二少爷明鉴,您的那些坏话都是段管家让小婢传的,小婢不肯,他就强暴小婢,还……还威胁要把小婢卖到暗娼窝里去。” ——哇!以你的交游广阔,生意一定很好! 古炎不会被小姚楚楚可怜,如泣如诉的神情骗到,自己府上这个女婢有多出格,古炎可是有亲身经历,她的名声甚至已经传到自己学校。 就在不久之前,学校里有个家伙就曾经问过古炎,有没有尝过家里那个小骚货的滋味,还让他牵线搭桥,让校友门一同享受享受。 太平国立国后,明令禁娼禁嫖,不过这项法令延续至今,力量渐渐转弱,如今全国上下已经出现很多暗娼窝点,这些东西就像韭菜一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哦,是他强暴你的?”古炎故作惊叹,他心里清楚,家里其他几个婢女或许是被强暴的,唯独眼前这个绝对是自愿。 “千真万确,二少爷,小婢愿意用性命担保。” “除此之外,老段还做过什么恶事么?” “有有,段管家他……不,是段老贼,段老贼他私下里挪用了府上不少的钱,他不但强暴小婢,还看上了新来府上做工的阿秀,前些日子他逼迫阿秀就范,因为阿秀以死相逼没有成功,他和刘壮他们就对阿秀的大哥下手,趁夜里偷偷把人家打成重伤……” 小姚的嘴开闸放水,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般,将老段这些年所做恶事一股脑的倾倒出来。 当然,在这些故事中,从未出现过她的身影。 一道赤红身影慢慢从偏厅大门步入,皮靴的清亮踏地声让小姚停了下来。 “曾队长,你都听见了吧?” 古炎站起身来,走到曾雪身边,四道目光集中到小姚身上。 “小姚,过会儿你同我们一起去一次官府,将你刚才说过的内容,在公堂上再说一遍。” 小姚脸上煞白,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曾雪的现身,令她终于看清二少爷真正的用意。 “二少爷,小婢……小婢不敢……” “小姚,你刚才说的话,我和曾队长可是听的清清楚楚,如果你不肯,那就是知情不报,包庇嫌犯。” “可是,小婢如果去官府指证段老贼的话,那……” “你要是不去指证,那我和曾队长就只能怀疑你和老段他们是同谋。”古炎又一颗重磅炸弹砸下。 “相反,如果你去指证,我们就会站在你这一边,我们古家绝不允许这样的人存在,曾队长对这种老**同样极其痛恨。” 古炎的话透露两点信息,第一,这次他是和曾雪联手对付老段那些人;第二,在他们两人合力下,老段那伙人没有翻身之日了。 小姚内心权衡着,说实话,她对于在公堂上坦白自己被“强暴”并不是很在意,她明白自己的名声早就很臭了。 比起名声,她更担心的自身安危,老段和吴冠的官府中人关系不错,之前府外有个被他迫害的女孩去官府告他,最后女孩及其家人被判蓄意诬告。 但是她明白这次情况不同,之前那个女孩可没有术士部队的队长撑腰,况且这个队长还兼任术士分部的特别顾问。 她曾经听有见识的人谈起过,太平国开国时对术士整体实行压制政策,高层很多重要岗位都不让术士插手,然而为了平衡这份不公,国家在基础层面有很多方面刻意偏向术士。 其中体现最明显的就是术士的粮饷,据说一个术士队长,一年的粮饷就和老爷一年赚的钱不相上下。 她不清楚老段认识的官府中人是什么角色,但绝对不会是什么大人物。 小姚内心衡量了一下,发现老段这边胜算渺茫。 “你可以放心,你这也算为我古家除害,时候我古家会给你一笔钱作为补偿,你可以离开这个城市,到其他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小姚心神一震,这个条件非常诱人,她走到如今这声名狼藉的地步,一半是本性使然,另一半却也是为势所迫。 如果给她机会重来一次,她不会让自己重新落到这种地步。 “不过你记住,古家给你的钱只是对你的补偿,并不是用来收买你在公堂上说假话,你到公堂上只需将实情说出来就可,无需添油加醋,更不能捏造。” 古炎给小姚预先打一剂预防针,他怕这小婢到了公堂上自作聪明,添油加醋一番。 老段的实际罪行以足够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添油加醋只会降低小姚证词的可信度。 他故意在曾雪面前谈补偿的事,就是让她做个证明,日后即便有人拿这点做文章,他能有所应对。 “小婢明白了,二少爷,小婢愿意指证那老贼。” 接下来的一切非常顺利,作为利害相关人员的古炎,单单他一个人的证词可信度极低,但无关利害,又拥有术士身份的曾雪,她的证词可信度却非常高,有她旁听,小姚将客厅里的话,在公堂上又说了一遍。 由曾雪证明这份证词无逼迫唆使成分,衙门即刻派出人手,将老段与刘壮几人缉拿到案。 这些人绝不是铁板一块,审问的官员心里清楚,这次有术士分部的人插手,他即刻使出浑身解数,没几回合就让刘壮他们明白,供出更多老段的罪行,是保全他们自己最好的做法。 于是乎,不但是古家大门里的那本小账,老段在外所做的诸多恶行被一一列举。 刘壮几人甚至非常积极的提供人证,几月几日祸害了那家,伤了什么人。 他们之所以这么爽快,是因为他们手上没出过人命,也没致人残废,他们本身即便被判刑,罪也不会很重。 不过老段就不同了,这老**的恶行中,大半都和女人有关。 太平国对逼迫淫辱女性判的很重,以段老贼的恶行次数,他这辈子估计也倒头了了。 因此,刘壮等人一打开告密话匣子,就似山洪暴发,毫不留情。 古炎冷眼旁观这一切,内心却无比激动,炙热腾腾。 他今生第一次切身体会实力的好处,几年来一直令他没办法的段老贼,如今就因为自己换了个身份,轻而易举地被解决了。 少年心中忽然冒出个念头…… 实力! 他要追求更高更强的实力! …… “就是这个小娃娃要搬到我们营地?” 吴冠城外,术士部队驻扎营地的东面,一幢四层的老旧建筑。 这本是一间野外术法研究所,研究所换新地址后,旧大楼便因此空了出来,如今被划入营地的范围内。 同样的建筑还有一幢,在营地的西面。 研究所的新地址离这儿也不远,脚程快的话半小时就到了。 东面大楼的三层靠右房间里分部着四、五张办公桌,桌上零散铺着许多杂乱无章的文件,只有其中一张桌面上非常整齐,曾雪就坐在桌前。 她的身边站着一位同样身着赤红制服的女人,相比起匀称窈窕的曾雪,这个女人的身材要有料的多,赤红制服被她撑的囊囊高鼓,整件衣服的上围看起来就像小了一号。 但这只是一种错觉,肩部、腰部的尺寸非常贴合,不合适的只有胸围。 这个女人比曾雪还高,她的身长足以令半数炎黄男性汗颜。 修长的身体被纤细腰肢一截为二,更体现出整体的完美比例,沃胸靡臀令这幅身体透出一股丰腴熟媚,但纤细的腰肢与四肢却令她多了几分骨感,将整个人“肉”的感觉减去不少,使得整体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眼缘。 她的下巴没曾雪那么尖,两片娇艳红唇也更宽些,这对东方女性来说本是些许瑕疵,但高挺鼻梁上,修长柳眉保护这下面那对圆润清澈的明眸,却将瑕疵转变为一种特有的风格。 这同样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比起曾雪的冰肌玉骨,她的美貌中透出的是高贵与威严。 女人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好几页。 “上面本想把他分到男营去,不过那边房间不够,所以就分到我们这儿来了。”曾雪的脑袋深埋文件,手里的笔说话时也没停下。 “就这么简单?” “那你以为有多复杂呢?他只是个小孩子,你不是想跟我抱怨,让他住进来你会不自在吧?”在这个女人面前,沉默寡言的曾雪稍稍变得多话起来。 “当然会不自在,他快十四岁了,已经不能完全算是小孩子了吧?” “但也算不上成人。”曾雪总算把整本文件写完,她合上文件夹,抬头望着那个女人。 “说实话,我想过有人会反对,但原本我在这里等的是安情,没想到她还没来,你反倒来了。” “估计她是还没得到消息,如果她知道了,以她的性格,肯定早就出现在你面前了。”那个女人一边说着,一边绕到曾雪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很随意的坐了下来,惊人的硕大上围因为这个动作,晃颤了几下。 “现在就我们两个,你也别和我打官腔了,实话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女人依旧不死心,她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原来是准备和曾雪来场持久战。 “不好意思,上面下了禁口令,我不能透露。”嘴上说不能透露,但这句话无疑是变相告诉那个女人,这件事里面有猫腻。 “那这样吧,我们很久没聊天了,现在正好有空闲,我们好好聊聊吧。” “你记得吗,我可是很擅长猜你的心事的,以前每次聊天时,我一猜中你的心事,就看到你那难得的笑容。” 曾雪长叹一声,对于眼前这个女人的执着,她比谁都清楚,她露出一抹淡笑。 那个女人心领神会,她精神一振:“上面那些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往我们这里塞个男人。” “确切的说,是小男人。”曾雪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个小男人是这里的本地人,他的术士能力是刚刚觉醒的,现在局势这么吃紧,有了新鲜血液应该马上送到学校去,留在这里只会耽误他,浪费人才,分部的人不蠢,这个道理他们不会不清楚,但是他们还是把他留了下来……嗯!他做测试时,数据是不是有些异常?” 曾雪露出了微笑,她心里有些佩服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的直觉很敏锐,虽然不全中,但也相去不远。 见到曾雪露出笑容,那个女人心里明白自己猜对了,同时她也明白上面把人塞到女营的用意。 在太平国,女术士本就比男术士少的多,吴冠这个边缘地方只有一队女术士,就是她们这队人,维持在个位数的队员,占据这么大一座营地,早有人对此提出不满。 提的最凶的就是男营那边,和女营相比,男营的居住条件实在差好多,天平两边极度不平衡。 不过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女营虽然只驻扎了一个队,但却各个都是出类拔萃的美女, 因为术士力量的关系,男术士大多不太愿意找普通女人成家立室,除非他不打算要孩子,不然让作为普通人的妻子为自己生孩子,就必须面对孩子的术士血脉对妻子身体造成伤害的可能。 驻扎在男营的术士大多数都未婚,一墙之隔的女术士队,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天上掉下的香饽饽。 自从女术士队搬过来后,就不得不忍受那些男人的骚扰,最后甚至引发了冲突,从那之后,上面颁布下一条命令,将女营化为禁区,男营的人如果贸然闯进,就以军法论处。 有了这条命令的保护,女营所在的这幢建筑,无疑成了一个藏人的好地方。 “赵雅,你现在明白了,应该不会再反对了吧。”曾雪恢复那副淡漠表情。 “反对有用吗?”赵雅不屑一笑,上面根本就把这里当成避难所,只不过他们避的不是敌人,而是男营的耳目。 和她们所处的女营来自五湖四海的情况不同,驻扎在男营的那一众术士百多人,本来就是一个部队的,而且是从省城直接调过来的。 如果让他们知道古炎的情况,保不准其中个别会上报。 当然,这里的人也不打算一直压着古炎的信息,他们以后也会上报的,不过那是在他们从古炎身上得到某些发现,或者完全判定他的情况已经没有研究价值之后。 “而且,上面把人丢到这里,应该还有另一层意思吧。”赵雅忽然起身,神情暧昧的凑到曾雪面前。 “上面的人应该是打着两头不耽误的如意算盘吧?曾~教~官~” 曾雪笑了笑,她与赵雅一样,也有这种猜测。 曾雪以前担任过一段时间术士学校的特邀教官,这里的术士分部既想把古炎扣着做研究,又怕担上个耽误人才的罪名,因此将古炎塞到曾雪所在的女营,也是希望曾经挡过教官的曾雪能重操旧业,传授古炎一些基础的术士知识。 事实上,在接到这份命令的同时,曾雪已经得到上面的暗示,让她多多照看。 “怎么可能不耽误,我那时担任特邀教官是有原因,在基本功的教学上,我自认和真正的教官完全不能比。”曾雪这么说有点谦虚的味道,但更多是事实,在太平国担任教官的都是四、五十岁,经验丰富的术士,在战场上,曾雪未必会输给这些人,但本身强大,并不等于也能让别人变强。 “你太谦虚了,没你说的差那么多。” 赵雅忽然眼珠一转,凑近曾雪耳边道:“既然基本功不行,要不干脆教点特别的。” 曾雪内心一震,赵雅这句摸不着头脑的话,她却明白其中包含的意思。 古炎所做的测试,鉴定出他最适合术士三大体系中的方士,他那异于平常的神念,将令他在不久的未来展露在阴阳五行方面的才华。 曾雪的家族在阴阳五行之道上颇有成就,但是她本人却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当初被聘为教官,校方其实是看重了曾雪的家世。 三大主体有各自的元神特性,那是三种不同发展方向的特性,很难做到三者兼顾,即便两者也不太可能。 曾雪如今是一名甲士,她的元神也是往这个方向发展的。 让她这么一个角色,充当在方士领域上显露才华的古炎的教官,她真的没信心做的比那些真正的教官好,但如果是甲士的话,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在甲士这个领域,曾雪可说是满身傲气,她自信在同龄人中绝对出类拔萃。 赵雅这个提议让曾雪有些心动,不过立刻就被她否定了。 “别开玩笑了,那样会毁了他的。” “未必吧,还记得你和我提过,你发现你们家那套方士修练的方法,对激发甲士的潜能有意想不到的帮助吗?” 这是曾雪进入甲士领域后发现的,她从小修练家传功法,但因为元神特性的关系,最终却走上甲士这条路。 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家族的功法对甲士的实力有意想不到的推动作用,她年纪轻轻就有如今这样出类拔萃的实力,大半归功于这点。 曾雪很想进一步弄清楚这点,这种推动是否能复制到别人身上? 如果能,复制的对象又要具备什么条件? 要是能将这种方法大范围复制,那对整个太平国的军士力量都有难以估算的作用。 她并不真的认为这么做,是在“毁”古炎。 如今时代不同了,古时被人格外看重的方士,现今越来越没落,修为不高的方士,他的战斗力比一个全副武装的普通士兵高不了多少,只有那些实力接近顶峰的家伙才被看重。 太平国方士的数量不少,但真正达到顶峰的却是凤毛麟角,这条路实在太难走了。 与此相比,甲士却是前程似锦。 作为现今战场绝对主力的他们,是军队的中流砥柱。 别的不说,单论粮饷,同级的甲士就比方士翻几翻。 既然古炎进入术士这个世界,那只有一种办法能让他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丰衣足食。 实力! 强于旁人的实力! 曾雪没再说什么,她的双眸中露出一种名为“决断”的光芒。 …… “从现在开始,你最好把这里当做你第二个家。”丰腴高挑的赵雅在前面领路,此刻月朗星稀,大地笼罩在夜幕之下,营地中前行的两人,身影忽现忽隐,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 跟在赵雅身后的古炎,他的表情有些出神,背上背着那包囊股行礼的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雅瞥了古炎一眼,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小子,出什么神啊!这么快就想家了?” 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古炎措手不及,当他回过神来,自己已几乎要撞入赵雅那雄伟丰硕的怀抱。 “对不起,我走神了。” 赵雅没有回应,只是静静注视着古炎,片刻后,她再度转过身去:“算了,对于新兵来说这也没什么奇怪,虽然你严格来说只是个孩子,不过你最好明白,当你力量觉醒的那一刻,你前面剩下的路就不多了。” 赵雅的语气有些沉重,不过古炎听得出其中的善意。 事实上,他感觉赵雅要比曾雪好相处,至少她没有那么冷。 他明白自己方才的神情让赵雅产生了误会,她以为自己露出那种表情是因为少小离家,思乡情切。 说实话,对于那间住了七、八年的大宅,古炎并没多少“家”的感觉,作为他生命中最亲密的三个人,在那间大宅里呆的时间实在不多。 况且古炎只是从城里搬到营地,两者相距不过十几里路,要回去一趟根本不难。 刚才古炎会露出那种表情,其实事出他因。 “你觉醒的情况有些特殊,相信对于这一点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上面为了应对你这种情况,会派个特别顾问过来,这段时间将由她全权负责你的健康和生活。” 古炎皱起了眉头,这不就意味着自己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受另一个人的管束,而且对方还是以国家的名义。 “那位特别顾问也是术士吧?” “你说呢?”赵雅微笑着,虽然脸上保持笑容,这句话却令古炎感受到一阵压逼而来的威势。 在赵雅的带领下,两人进入大楼,刚一进门,古炎忽然心生警兆。 他感觉有什么正看着自己,不,说“看”太过轻描淡写,应该用“瞪”更为贴切。 前面领路的赵雅忽然停了下来,大楼走道上亮着一盏盏油灯,为昏暗的走道提供一丝照明,赵雅的目光注视着油灯引出的幽长走道,那里先是一片幽静,不一会儿却传来“滴哆滴哆”的清亮脚步声。 “不想受伤就站到我身后。”赵雅忽然开口道,古炎心生疑惑,但他还是照做了,因为他感觉赵雅是出于善意。 脚步声越见响亮,仿佛是一曲独特的出场伴奏,随着这阵伴奏,那条清丽纤瘦的身影出现在微光下。 古炎倒吸一口凉气,几天前初见曾雪时,他确信那是自己今生见过最美的女人,这分感叹一直持续到方才见到赵雅,赵雅的容貌风韵立刻将古炎心中曾雪的地位占去一半,甚至更多些。 比起冰山般的曾雪,赵雅的气质虽然同样高不可攀,却令人感觉更容易接近。 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句炎黄老话。 诸天~魔法 00011 炎起吴城 此刻见到这道身影,古炎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句炎黄的老话。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他明白世上绝对有比曾雪、赵雅更漂亮的女人,然而他却无法凭空想象出那是一张怎样的脸,此刻从灯光中幽幽走出的身影,揭晓了这个答案。 如果将这张脸上的眼耳口鼻拆分开,古炎说不出它们比起曾雪、赵雅的倒地好在哪里,当将这些组合在一起,却比曾雪多了一层柔雅,也比赵雅多了一份清纯。 相较于曾雪、赵雅,此刻走来的这位更适合“女孩”这个称呼,而不是“女人”,她的五官乃至整个人闪烁着一种非常明显的特征…… 精致! 柳眉月眸,瑶鼻樱唇,尖翘下巴与额间自然披散的长发相呼应,仿佛刻意点出,这个范围内有一道不同凡俗的靓丽风景。 她身材纤细修长,整个人只比赵雅矮一些,标准的制服穿在那副纤细身体上,袖口、裤管行走时松松垮垮,透出一股异样的慵懒闲散。 然而,世上确实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容貌更甚曾雪、赵雅的她,在女性的重要特征上却不得不俯首称臣,曾雪是发育完全,拥有傲人身姿的真正女人,而赵雅更是发育过头,几乎要超出女性极限的女人中的女人,以她们为标准,眼前这位确实只能自称为“女孩”。 她有些部位明显发育不良,或许放到普通女性里面未必有多显眼,但是在这个有赵雅、曾雪的营地里,却是鸡立鹤群。 “安情,真意外,都这个时间了,你竟然还没睡。”赵雅和迎面而来的绝色女孩打招呼,她傲挺丰腴的身体有意无意挡在古炎前面。 “我要是睡了,你们不就更方便把这种人大摇大摆的带进来了。”绝色女孩安情开口了,她的声音蕴藏怒意,却依然不损出谷黄莺般的音质。 ——这种人? 古炎有种被雷劈一下的错觉,他和眼前这个叫安情的女人绝对是初次见面,他万分肯定自己过去绝对不曾得罪过她。 “调派他到这儿是上面的命令,你要抱怨的话,就去找上面的吧。”赵雅不在乎的说道。 安情心有不甘,不过她明白赵雅说的是事实。 她在人情世故方面没曾雪、赵雅那么精通,更对政府里的那些人的本质了解不深,在古炎那份命令上,她只看出其中有猫腻,更深入的却猜不到了。 但即便如此,至少有件事是能肯定的,将一个男孩不合常规的塞入女营,完全是上面的意思。 “照看好你的小跟班,如果他犯了什么错的话,我可不会心慈手软。”安情狠狠瞪了古炎一眼,修长身姿一转,快步消失在走道尽头。 “她是谁,为什么看起来很讨厌我。”古炎刻意减低了一些程度,事实上他感受到的不是讨厌,而是恨。 “她叫安情,也是我们这个二十九队里的成员,你说的没错,她确实很讨厌你,至于原因么……其实只有一个,因为你是个男的。” 赵雅的答案让古炎瞠目结舌,是男的所以讨厌,如果这就是安情的喜恶标准,那她岂不是为自己树立了半个世界的敌人。 “这个营地人丁单薄,管理这里的曾雪、我、还有你刚才看到的安情,再加上萧遥、林静,方柔一共六个术士,除此之外,还有三个盾卫,不过目前她们不在营里,哦,对了!马上要被派来当特别顾问的那个也要算上,嗯!再加上你,倒正好十一个。” 古炎知道盾卫,在西大陆盾卫又称为重装防御者,他们是术士在战场上最贴近的一道生命保障,在那种弹炮术法横飞的凶恶环境里,盾卫那面巨盾会为术士挡下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机。 “这幢楼里住的全是女人,我不知道你原本的性格习惯怎么样,不过住在这里,你必须处处多留点心,相信我,惹恼一个女术士的后果,你以前肯定没体验过。” 古炎一惊,对于这里的术士都是女人,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他没想到竟然连盾卫都是女人。 盾卫属于武者中的一支,以力量强绝闻名于世。 在西方一名重装防御者全副武装时,身上将承受至少三、四百斤的重量,厉害的甚至重达六百斤。 东方的盾卫没那么重的负担,盾卫一般不穿那么厚重的铠甲,所用的盾牌比重装防御者的规模也小些,不过即便如此,一面盾牌最轻便也不会下百斤。 在战场上,盾卫一般装备两面盾牌,也就是两百斤的负重。 自古以来,在炎黄这片土地上从不缺女术士的身影,女性武者也是同样,但女盾卫却是凤毛麟角。 女性在肌肉力量上存在先天弱势,即便有女性走上武者这条路,她们一般也不会选择对力量过分倚重的盾卫。 古炎脑中浮现出三道拥有女性浮凸曲线,但同时又兼合爆炸般肌肉线条的身影。 呼~呼~呼~ 少年感觉一阵无形阴风挂过,脑中怪异的假想图令他不寒而栗。 赵雅说话的语气盛气凌人,但她本质上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她带着古炎在营地大楼里转了一圈,非常详细的为他介绍,哪些区域是做什么用的,该注意些什么,哪些禁忌不能触碰。 最后,赵雅将古炎领到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 “从现在起,这间就是你的宿舍。” 又交代了几句,赵雅便离开了,古炎关上房门,目光回转,欣赏着这间他在军队里的第二个家。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没什么值得欣赏的。 这间房体现出标准的军队风格,室内摆设极其简单,床、衣柜、书桌。 内部的空间倒是很大,但配上简单的摆设,更显家徒四壁。 古炎其实并不在乎房间奢华与否,只不过这个房间和他原本的相差很远,他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少年很快就调整心情,他将背上的背包卸了下来,从包里取出一些衣物,随意的堆在床上。 衣物尽去,最底下的那件东西露出头来。 那是一匹表面斑驳的铜马,有些奇怪的是,这只马的左后蹄下,踏着一直鸟状的东西。 古炎选了一个这么大的背包装行李,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这件东西鱼目混珠进来。 他本来以为有可能带不进来,没想到术法分部送他来营地的整个举动弄得鬼鬼祟祟,根本没有人检查他的行李。 不过他估计今天是因为太晚了,以后还是会查的。 少年开始思考怎么把这件东西藏起来。 第一次来军营,却暗渡陈仓带了件古董级的东西进来,如果是酒、食物、或者其他什么也就算了,偏偏这样东西和排解军营的寂寞生活一点关系都没有,古炎这个举动实在令人玩味。 少年呆呆地望着这只铜马,眼前这个东西就是造成他初入营时,那阵恍惚走神的元凶。 事实上,它有个非常响亮的名字…… 马踏飞燕! 这尊马踏飞燕原本存放在古家大宅的库房里,差不多有十年以上无人问津,当初老爸从外面把它收回来时,只是出于那是件古董,找到机会能转卖个好价钱。 在大宅呆了那么些年,古炎根本不知道库房里有这件东西,直到这次回家,他的元神忽然感应到某种召唤,那是两种交杂在一起的声音,既似马嘶,又似鸟鸣。 古炎多方寻找,最终确定源头是封闭的库房。 库房的钥匙在一家之主的老爸手里,不过古炎知道,老爸平时并不随身带着,而是藏在他自以为隐秘的地方,他房间里那珠巨型盆栽的土里。 古炎瞒着所有人把马踏飞燕从库房里取了出来,当他双手接触这只铜马的那一刻,更为强烈十倍的感应传来。 少年好奇心被勾起来,他准备好好研究研究这只铜马。 但他还来不及把这个念头付诸实现,征兵令就来了,那人让他立刻收拾行李,连夜就跟他们走,仓促之下,古炎决定随身带着。 他准备到营地安顿下来后,研究研究这只铜马的秘密。 刚才初入营地,以及来的一路上,背包里不时传来马嘶鸟鸣,似乎只有古炎一人受到影响,送他到营地的军官,以及赵雅都没露出异常。 他注视着眼前的铜马,在老爸眼中它或许只是一件古董,但他明白眼前这件死物绝不止这么简单。 他甚至不能肯定这是不是件死物,那些马嘶鸟鸣是那么栩栩如生。 少年目光注视铜马,嘶鸣声一波波震撼着他。 暮然,脑中一片昏眩,一副诡异的画面出现,那是一滴鲜血,鲜血凌空滴下,落在铜马的脑袋上,转眼间整匹马发出赤红光芒。 少年如梦初醒般睁开双眼,内心猜测这个画面出现的原因,他的内心有了一点想法,但没什么把握。 昏眩感退去,然而为了求证,他的注意力再度集中到铜马身上。 果然,一会儿后,滴血的画面再度浮现脑海。 少年急退几步,心中充满忐忑。 这份画面传递的信息不言而喻,但古炎却不敢贸贸然这么做,他听说过,古代很多术法仪式中就有滴血这一步,出点血他到不在乎,但是这点血滴上去,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思索了一会儿,少年决定还是别冒然行动,自己在术法方面的知识少的可怜,然而此刻身处的这个地方,在这方面大有建树的人应该不少。 别人先不说,通过术士分部那些人的闲言碎语,他至少肯定曾雪就是一个实力不凡的术士。 他决定先缓一缓,所以存放这件东西就成了头等大事。 他没有理由在军营的宿舍里放一尊古董,同时他至少有七分肯定,自己的行李明天会接受检查。 他忽然想起来,方才赵雅带他四处闲逛时,曾经介绍过一个仓库,那间仓库里存放着一些十年都未必用得到,却又不能丟的东西,一些建国时就存在的老旧甲俑零件。 建国后发布过一则军令,让各地妥善保存这批零件,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刚才古炎瞄了一眼,这些零件的个头都不小,而且不少上面结着蜘蛛网。 它们中的大部分显然早就不能用了,但由于建国初期的政局紊乱,上面最终也没对这批零件发出新的指示。 存放这种零件的地方,通风干燥是首要,然而那个房间却很潮湿,因为营地里其他仓库都堆满了真正实用的东西,根本腾不出地方给那些因为一道有头没尾的命令,搁置几十年的老古董。 那里并非百分百保险,但绝对比古炎自己的宿舍要好得多,以那里蜘蛛族群的繁盛来看,未来十年估计依然不会有人去拜访。 古炎用背包装着马踏飞燕,做贼似地离开了房间。 大约二十分钟后,他带着一身灰尘和蛛丝回来了。 同时也带回来新的判断,那个鬼地方,别说十年,再过一百年也不会有人去。 内心诅咒这句时,他显然没想到,他只是暂时把铜马存放在那里,总有一天会拿回来的,而且这份期限绝对不可能是一百年。 因此,世上首位不是人的术士即将问世。 第二天,预测的检查果然降临,这个女营虽然只有这么点人,军纪却没疏忽多少,带来的衣服被收走大半,食品更是全部没收。 当天古炎心情郁闷,没什么事的他在房里呆了一整天,期间他只外出过两次,两次都是为了填肚子。 这里的食物烹饪的还行,比以前教会学校里的定餐要好,却没家里厨子做的好吃,对古炎来说,比不上家里的厨子,并不意味着难以下咽。 质量不是很高,数量却很惊人,鸡鸭猪肉不算什么,就连牛羊肉也有大量储备,食堂的面积很大,足足有几百平米,这几百平米被划分成三块,最东面成列着一排排整齐餐桌,中间一段是厨房,最西面是储备原材料的仓库。 女营里没有专属的伙夫,刚听到这个消息,古炎以为是因为这里的人本就不多,而且都是女人。 但他很快发现,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营地里有位心灵手巧女术士。 第一次见到这个叫方柔的女人,古炎立刻生出好感,比起曾雪、赵雅、安情,她的身上多了一件她们不具备的东西。 母性! 如沐春风的笑容,令第一次见到她的人反而不太能注意到那份美貌。 事实上,她有着不输曾雪的傲人身材,以及相比起赵雅各有千秋的出色容貌,虽然比不上安情动人心魄的清纯秀丽,却胜在妩媚温柔。 不得不说,那修长的身段再次令古炎震撼,他不知道是这个女营有些特殊,还是所有的女术士都普遍比较高。 她的身高不输曾雪,比赵雅稍矮一些,不过比起那两位的威势逼人,她要显得柔和可亲的多。 方柔很符合古炎心中那个模糊的“母亲”形象,甚至比生活中收养他的老妈更贴近。 不但形象符合,她在女营中的位置也符合,她是整个女营中厨艺最好的一个,单单这点就比老妈强,和老爸一起走南闯北经商的她,根本不懂厨艺。 古炎从未吃过她亲手做的菜,即便只是最普通的炒鸡蛋。 异变以后,古炎的体型虽然恢复正常,但胃口却比以前更大,一顿的食量抵得上一个成年人两三天的。 面对古炎这样的大胃王,方柔没任何抱怨,对于古炎午餐就把她准备的所有食物都吃完了,这个周身缠绕这母性的女人只是抿嘴一笑。 如果营地里都是方柔这样的女人,那真是求之不得。 可惜,方柔只有一个。 另外两个是萧遥和林静,这个两个简直是一副盾矛。 古炎从没见过像萧遥这么好动的女孩,教会学校的同学和她比起来,一个个都显得那么文静乖巧。 同样的,他也没见过林静那么安静的女孩。 他和这两个女孩初次见面的地方是食堂,三人都是来用餐的,但却将食堂分割成三种不同的氛围。 萧遥在短短的用餐时间里,整个人没在任何一张椅子上呆超过两分钟,她不断的变换座位,期间甚至整个人躺倒餐桌上,脑袋抵着餐盘,用汤勺越过脸舀食物,这种角度她根本看不见餐盘里食物的位置,但她的乐趣显然就在此。 除此之外,她的话也很多,但是十句中有四句是自言自语,另外四句连自言自语都算不上,简直就是在和一个众人都不可见,以空气形式存在的家伙对话,剩下的两句,分配给了方柔和古炎。 同营地里其他女人一样,萧遥很漂亮,身材更是青春惹火。 古炎估计她应该有十七、八岁,但即便术士制服穿在她身上,依然显露出十四、五岁小女孩的气氛。 十四、五岁的只是气氛,那副成熟惹火的身体,令人绝对不会把她的真正年龄弄错。 她的围量没赵雅那么惊人,甚至不如曾雪,不过胜安情一筹。 萧遥的惹火,主要来自身体的比例,上围没那么丰沃高挺,但放在她的身上,却显得波涛汹涌,因为她的腰很细,穿制服时不扭扣子的习惯,让古炎有幸窥见那段水蛇腰。 古炎坚信萧遥是营地里腰肢最细的女人,如此芊腰衬托下,那对娇小也显得肥沃起来。 萧遥同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不但是她,林静也是。 但两人所呈现出的美貌却大相径庭,萧遥的五官令古炎觉得它们每一个都有独立的生命,就像川流不息的小河,它们都是“动”的,而且永远在“动”。 林静的却正好相反,萧遥在一旁活蹦乱跳时,她从头至尾都在默默看书,一边看书一边进食,动作轻柔细腻,不发出一点声音。 林静很美,她的美在于笼罩在她身上的那层无形气韵,这种气韵仿佛在她周围催生出一片竹林,她就呆在竹林中心,明明知道她就在那儿,却因为可恨的竹子,怎么都看不清全貌。 然而,越是看不清透,就越想要去探求。 虽然只相处的一天,这两人极端对立的鲜明性格令古炎印象深刻。 虽然带来的东西大部分被没收,但突然间身边多出那么多容貌出众的异性,令初出茅庐的古炎大为兴奋,与此相比,东西被没收的失落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因此到了第三天,他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不但如此,他还开始期待那位即将加入的特别顾问,他判断那也将是个女人。 他期待的名单上甚至多出三道高大健美的身影,见过了营地其他女人,他对那三位未回归的女盾卫,心里生出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盼。 第四天,那位特别顾问到了。 她的出现几乎让营地里所有女人大吃一惊。 “柳絮!?他们怎么会派你来。” “当然是因为,他们确信你们会念在过往情分上,收留我这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女子。”相较于营地其他女人,柳絮的身材没那么高挑,属于普通炎黄女子的范畴之内。 她同样是个美女,她拥有的是一种非常明显的知性美。 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知识与书卷气的女子,身材同样窈窕柔美,虽然不及夸张的赵雅,但和曾雪相交却相差不大,因为身材比曾雪矮小的关系,围量看起来似乎比曾雪更为汹涌。 这个女人应该有二十五、六了,但双颊上依然残留的那点婴儿肥,却将精致小巧的五官,点缀的更为细致圆润,乍看之下似乎只有二十岁左右。 然而,她身上却又不失成熟的气质,一举一动自然而然的散发着自信,那抹不变的微笑,仿佛面对任何难关,都有信心去跨过。 古炎对这个女人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她的气质让他想起了教会学校里的一名女教师,那个女教师是主管古炎那班的,她是最近几年导致古炎头痛的主因。 只是古炎并不知道,他自己同样成了导致那位女教师时常头痛的病根。 “作为天京皇家术士学院引以为豪的才女,这声‘可怜女子’有多少说服力,你想必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了吧?” 赵雅显然和柳絮挺熟,她毫不担心自己的语气会令对方不快。 “皇家术士学院肩负为我太平国输送术士人才的重任,每一名毕业的学生,都会令学院引以为豪。”柳絮微笑依然,应对自如。 两人相差不止十公分,面对赵雅居高临下的优势,柳絮显然泰然自若。 “不愧是皇家学院出来的,多得是体面的标准场面话。”安情忽然插了一句,她不但厌恶男人,对女人也不见得有多友好。 “如果皇家学院是一种基准,那安小姐同样也能说出标准得体的场面话来吧。”柳絮微笑着反击道。 她对女营情况相当了解,营地里出生皇家术士学院的绝不止她一人。 四周众人的目光都投向安情,有微微诧异的,也有愕然的。 太平国有两家最著名的术士学府,天京皇家术士学院,创世七王术士学院,前者位于太平国如今的首都,后者位处当年太平国的发源地。 七王术士学院是当初开国七王联合创立的,那时的七王是如今太平国一帝六王体制的前身,直到身为七王核心的天王登基为太平国初代平天帝,七王之名才被替换掉。 七王术士学院位于太平国土的云桂大地,那里不止是太平国的发源地,更是天教进入神州领土后,第一个立足点。 被柳絮一句话道破来历,安情不由一惊,望向柳絮的目光多了几分警惕。 “你是怎么知道的?” “别少见多怪了,你是不知道这个小妮子交友有多广阔,在天京想要找出一件她不知道的事还真不容易。” 赵雅站出来打圆场,她亲密的两手从后面按住柳絮双肩,半强迫的把她推进营地。 “要是一早知道来的是你,我一定做好准备,为你接风洗尘。” “我又不是从天京一路赶到这儿的,从城里到这儿本就没多少路,有什么尘可洗的,不如先办正事吧?”被赵雅强迫推了几步,柳絮忽然顺势借力,一个旋身从赵雅的钳制中逃离。 她目光流转,在人群中扫了一遍,很快就定格到古炎身上。 “小弟弟,上面把我派过来,应该就是为了照顾你吧?”柳絮投向古炎的目光很怪,根本不是在看一个人,倒像是收藏家观察品鉴某种古董。 “柳~阿~姨~好~,我叫古炎。”非常乖巧一躬身。 ——阿……阿姨!? 饶是柳絮的修养,眉角仍然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她从来没想过,这两个字有朝一日会被一个十四岁的男孩用到自己身上。 “嘻嘻嘻~~~”最先忍不住笑出声的是萧遥,今天早上曾雪把她叫到办公室,说今天有个特别顾问要来,让她尽量克制一下自己。 因此,到方才为止她一直表现的很正常,此刻实在是忍不住了。 古炎那声阿姨是故意为之,方才柳絮看他的眼神,和学校里那个女老师有些相似,这种相似令两人在古炎心中的形象进一步叠合。 这声“阿姨”叫出口,少年只觉通体舒畅,他早就想对学校里那个女教师这么做了。 当初在学校里时,古炎总是和同学打架,每次女教师都把责任算到古炎头上,完全无视他们七对一、甚至十对一的实际情况。 当然,女教师那么做也是有原因,无论几对一,或者十几对一,每次古炎都是最后站着的那个,他那肥胖到本因动都动不了的身体,相对于其他孩子,简直就是大象般的庞然大物。 无论是谁挑的头,在极富正义感与梦想的年轻女教师来看,古炎每次都充当着欺负弱小同学的恶少形象。 况且那些孩子早就商量好了,事后询问时,他们都异口同声咬定古炎挑事在先。 “你不用自我介绍,你的名字我早从档案里了解了。”柳絮显然没一开始的好心情了,她自顾自的往前走,渐渐和古炎拉开距离。 当两人相差十米左右时,她的声音忽然传入少年耳中。 “尽快准备一下,我们有很多测试要做。” 美艳才女的声音透出一股隐隐的寒气。 “这是你自找的,自求多福吧。”赵雅经过古炎的身边,叹了口气抛下这么一句。 赵雅错身而过,古炎忽觉背上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有胆色!”夸这句的是萧遥,小丫头显然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她忽然凑近古炎耳边,轻声细语地悄悄话:“如果你被整的受不了了,可以躲到我房里,我的衣橱可以借你藏身。” 说完整个人嘻嘻笑了起来,兴奋的一旋身,身影已错开三、四米。 古炎愣了愣,很想求证一句,萧遥是不是说话算话。 目光流转,第一个捕捉到的不是萧遥,而是一旁另一张成熟娴雅,此刻却略带愠怒的俏脸。 古炎心虚的转过头去,整个营地里,他最在乎的就是方柔。 相比起其他人,方柔给他的印象全是正面的。 接下来的几天,古炎切身体会到那声“阿姨”的代价。 “很痛吗?真不好意思,我对静脉注射不是很擅长。”皇家学院的才女,脸上无一丝愧疚的道歉。 “不不不,您太客气了,每一次都能扎穿血管刺到肉,这无疑也是一种大多数人不具备的才能。”古炎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几天来,他的血管饱受穿刺的滋味,如今甚至已经有了一定抗性。 美人才女的“回报”当然不可能只有这点,借由特别顾问的身份,这几天她对古炎身体各方面的疼痛承受能力进行了一番非常彻底的测试。 而且,因为获得的数据不够具体,她显然并不打算停止。 事实上,经过这几天,古炎对自己又有了一番深入认知,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居然那么能忍痛。 柳絮的测试中,有几项几乎到了古代关帝圣君刮骨疗伤的级别,自己居然一一忍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扪心自问,如果知道那声“阿姨”的后果,自己是不是还会逞一时口舌之快? 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会! 古炎非常清楚自己的性格,俗话说不撞南墙不回头,以自己的性格,即便撞上南墙,也只会拼着头破血流把它撞穿,撞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正是因为这种性格,才令他的校园生活充满过量的“体育运动”,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些同学、连同古炎自己,都是他这种性格的牺牲品。 “做了那么多测试,检查出什么非同寻常了么?之后我各方面该注意些什么?”古炎忽然如此问道,他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只是不想让柳絮那么随心所欲。 美人才女是以特别顾问的身份强迫他参加一系列测试的,测试的结构她可以保密,但应当防范注意的事项却不能敷衍,这本就是她被调派来此的任务。 柳絮面色如常,心头却是一喜,她的确有些事要嘱咐古炎,但两人这几天弄的很僵,她有些不好开口,难得古炎主动提出,她正好顺势而为。 “我正准备今天的测试结束后找你谈谈呢,经过我这几天的观察,确实有些地方需要注意。”美人才女表情没有变化,眼底却收起一份戏愚。 “你这几天似乎尝试过几次剪短你的头发对吧,这种行为必须停止,你每次剪发后,那些头发都会急速生长回来,在它们生长的同时,会从你身体里汲取大量的营养,如果次数多了,会造成你身体营养供给不平衡,令细胞迅速干枯老化。” 柳絮的神情非常严肃,当初太平国创始七王从西大陆带回来的不止是上帝的信仰,还有许多西大陆的文明与技术。 就医学这项来说,如今的太平国是采用中西结合的模式,单单这一点就比腐朽落后的淼国要好的多,太平国百姓的平均寿命,要比淼国多二十年。 古炎闻言一惊,他这几天确实剪过几次头发,每次断裂的地方都是迅速长出,而且这几天他发现自己的胃口好的出奇,和之前相比又提升不少,弄的负重伙食的方柔工作量再度增加,此刻听柳絮这么一说,才明白原因。 “除此之外,你必须尽快开始修炼……术功。” 术功是一种术士修练的功法,在西大陆有另一个名字……法式! 东大陆的术功历史和西大陆的历史有些相似,不过年代更为久远。 传说在最初的远古时代,术士与武者最大的区别,就是那孱弱不堪的体质。 这种弱点令术士一旦被武者近身,几乎都逃不掉悲惨下场,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那位震古烁今的绝世人物的出现…… 祝融! 也名重黎。 他结合当时众多武者的修练功法,以及自身超凡入圣的修为与天赋,创出了东大陆的第一套术功,他以自己的名字为这开天辟地首套功法命名。 自此之后,《祝融》与祝融名传天下,威震四海。 《祝融》的问世奠定了他创作的基础和思路,一部部不同属性的术功在他手中诞生。 他的惊世创举,令他统御的祝融部落实力急速提升,他更慷慨大方的将创出的术功与周边其他部落分享,这一举动为他赢得了数不清的盟友和支持者。 同时,也成为那场千古流传,如今已被诵为神话的大战的导火索。 水火之战! 祝融部落的兴起触及到当世同样强盛的共工部落的底线,各自崇拜水、火两大自然元素的他们,最终拉开了那场震惊天地的绝世大战。 最终共工部落战败,在神话传说中,共工因此头撞不周山,怒断天地之柱,进而引出那段脍炙人口的补天传说。 事实如何,今人无法考证,但自那之后,术功就成为术士的第二生命。 “让我修练术功!?” “不错,我也不用瞒你,你知道自己身体异变的当天,这片天地间发生了怎样的异事么?”柳絮微笑着,令人感觉如沐春风,然而古炎心底一丝不快犹然升起。 对这种笑容他非常熟悉,每次女教师利用老师的身份压逼他认错时,展露的就是这种笑容。 古炎回忆着,异变当天最大的异事,无疑是自己脑中接收到的那一系列似幻非幻的画面,体内另一个自己的觉醒、元神无数倍的放大…… 事后,古炎旁敲侧击的求证过,当时的诡异变化似乎只有他一人察觉,生活在吴冠城的人根本没看到什么巨大的灵魂,同样也对那压缩到至极后的惊世爆炸毫无察觉。 “看来你并不清楚,就在三月初五旁晚时分,一场千年罕见的‘金乌降世’席卷整个太平国,受它的影响,各省出现许多灵能紊乱逆冲,全国境内发生的意外灾害多达百起。” 金乌降世! 也被西大陆人唤作……太阳之怒! 这是与地震、风暴、海啸一样的自然灾害,自远古时代开始,便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 目前为止,世人只能肯定这种自然灾害与太阳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便给它起了个“金乌降世”的名字。 “金乌降世?你是说我的异变与此有关?” “你本身的情况目前还无法确定,不过单以吴冠城来说,就在我们驻扎的这个营地,当天就发生了两起灵能暴乱,暴乱的灵能令术法实验失控,最终引发大爆炸。” 古炎一愣,他记得之前回到城里时,全城处在戒严状态,之后他多方打听,却只打听到戒严的原因是因为城外的驻军营地发生了状况。 如今古炎终于明白,所谓的“状况”具体究竟是什么了。 同时,他也听懂了柳絮的意思,虽然嘴上说无法确定,但柳絮明显认为自己的异变和金乌降世有关。 古炎更明确把握到术士分部那些人的心思,他们将自己紧紧攥在手心里,估计就是想从自己身上找出金乌降世和术士力量之间的关系。 他们肯定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在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有术士血统的情况下,将诞生出两种方向的假设。 首先,自己本身就拥有术士血脉,金乌降世只是将这种隐藏的潜能激发出来,充当一个催化剂的作用。 如果是这种情况,要研究的课题就是金乌降世与潜能激发之间的联系,毕竟金乌降世的源头是太阳,术法中有不少是接触太阳力量的,如果能复制出金乌降世同等效果,在太平国国民身上用上一遍,这片国土上可能短期内就多出一波术士新血。 第二种假设,自己本身没有术士血脉,是金乌降世赋予自己术士的能力,这种情况比第一种来的过于惊世骇俗多。 如果这种假设成立,平且太平国幸运的掌握这种力量,或许能打造出一个全民术士的国度。 要真有那一天,别说淼国,就是全世界所有力量加起来,都不是太平国的对手。 古炎心头掠过一丝苦笑,想明白这些不是什么好事,这只能令他更确定一件事。 术士分部扣在他脑袋上的那座五指山,其中倾注的力量绝对不容小觑。 换句话说,自己很难有望挣脱,至少就目前来说。 当然,如果真的豁出去硬碰硬,术士分部毕竟不可能一手遮天,但古炎暂时还不想和术士分部闹僵,毕竟他不是孤身一人。 而且,换一种角度思考,这同样说明自己在术士分部的眼中奇货可居,古炎相信只要不是触犯术士分部根本利益的事,比如离开吴冠城去省会、甚至首都求学深造,在其他方面,术士分部一定会对自己“多多照顾”。 忽然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知道目前自己最需要哪方面的“照顾”了。 “作为我的特别顾问,你觉得我目前的情况,应该修练哪种术功最为合适呢?”古炎问的非常诚恳,同时在“特别顾问”四字上加重语气。 术功等同术士的第二生命,一部好的术功能造就术士一生的辉煌,顶级的术功甚至能成为奠定一个国家的基石。 这绝不是夸大其词,古往今来,历朝历代的开国君主,几乎都练有一部敖绝当世的顶级术功,就以开国七王中的那位天王,也即是后来的初代平天帝来说,他所修练的《天衡》,就号称是太平国最顶级的术功。 “你是五行中火属体质,修练的术功首先就应该与此对应。”柳絮收起那公式化的微笑,沉思片刻后道。 “其次,因为你的术士能力并非先天觉醒,而且你觉醒的情况有可能有别于以往那些后天潜能觉醒的例子,因此你修练的第一步术功,最好以平和中正,循序渐进为主。” 柳絮纤眉微蹙,目露为难,循序渐进到没什么,大多数遵循正统的术功都具备这点,但作为一套火属性的功法,要做到“平和中正”可不容易。 方才她所思考的就是这个层面,可惜她暂时还没好的选择。 无论是军队,还是术士协会手上都握有大量术功,不过其中大多数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三流货色,修练那种东西只能勉强获得“力量”,想要借此成为高手却不太可能。 太平国绝大多数的高级、顶级术功都掌握在豪门望族、或者皇亲贵胄手里,不但是太平国,整个东大陆,甚至在遥远的西大陆,情况都差不多。 幸好,作为特别顾问,柳絮本身只是一个观察者和中间人,既然这个问题她自己解决不了,那最好的方法就是丢回给术士分部,让他们去操心吧。 “关于你的术功,我会根据你自身体质选择一款最适合你的,不过修练术功必须拥有一定的法力基础,所以在此之前,你应该先进行法力吐纳积累。” 术功是对术士体内的法力进行某种规律的运转,进而达到提升修为的目的,因此在修练术功前,体内必须拥有基础可供运转的法力。 在术士被称作魔法师的西大陆,法力被他们换做魔力,两者本质上没有区别,除此之外,还有元神、神念、灵根等…… 元神在西大陆就是灵魂,神念即是精神力,而灵根就是魔法师的魔法种子。 术士与魔法师只是叫法不同,本质没有区别,术士的修练,也是借由术士有别凡人的特殊元神,凝聚出灵根。 灵根是连接虚幻真实的媒介,法力的基础。 灵根是术士借由元神的力量凝聚出的,一旦凝聚出灵根,就能以此为基点,吸收天地间游离灵能,转化为自己的法力。 灵根的凝聚,是通过吐纳修练的方式,让元神进入某种状态,进而达到凝聚灵根的要求,根据每个术士体质不同,所要求的状态也相异。 营地大楼前一片空地,原本是作为众女操作甲俑的训练场,此刻却成为古炎初次凝聚灵根的修练地。 曾雪、赵雅等诸女远远站在一旁,整个营地只有林静缺席。 古炎按照柳絮所传授的,凝心精气,让自己渐渐进入一种空灵状态。 这是炎黄大地自古流传下一种基础修练模式,自太古延续至今,不单太平国、就连淼国和一些周边国家都是以这种模式为主。 凝心静气并不是很顺利,整个过程中古炎总感觉心头有一股火焰蠢蠢欲动。 他对此并不意外,柳絮早就提过,火属性的很容易发生这种情况。 不过不知是否错觉,古炎总觉得自己心中的火焰特别庞大。 过了很久,他终于勉强进入状态。 正当他的元神要依法施为的那一刻,一副似真似幻的画面浮现脑海,诡异的画面传递着一个信息,一种非同寻常的灵根诞生法…… 爆炸! 脑中浮现的灵根蕴生方法,与金乌降世那天,自己见到的那幕非真非假的幻想极其相似。 同时,这两者与前世烈非错记忆中,那场诞生宇宙万物的大爆炸如出一辙。 古炎不清楚脑中的幻象是如何来的,这远远不止只是一种幻觉,其中包含着一种类似人类思维的信息,信息中存在着另一个自己。 信息在其他方面很模糊,唯独对这种爆炸方式怀有非常明确的肯定,似乎已经有另一个自己亲身尝试过。 此刻就仿佛是“他”不断在对古炎劝说:“用这种方法吧,你可以的,就只有你可以。” 从小经历过诸多异事,古炎对这类异变已经有了一定免疫力,即便如此,他还是有点摇摆不定。 初次修练之前,柳絮向古炎介绍过灵根的蕴生方法,她对于这种爆炸般的方法从未提及,古炎不能肯定是柳絮孤陋寡闻,还是她故意隐瞒,亦或者此前的历史根本没出现过这种方法。 他直觉是最后一项。 犹豫不决之际,刚进营地那晚,大楼里与安情相遇的那一幕浮现脑海,当时安情投来的那种充满厌恶与敌视的眼神,古炎依然记忆犹新。 同时,借由曾雪的力量解决段老贼的事也浮现脑海,少年回忆起当时那宛如誓言般的决定。 力量! 追求更强的力量! 通过传递来的信息,古炎了解到这种爆炸蕴生灵根方式的恐怖,这种方法一次蕴生出的灵根,绝非普通凝聚方法可比。 想到这里,古炎有了决断。 “奇怪,他好像还没进入状态?”远处的赵雅疑惑地问道,术士凝练灵根时对四周环境会产生扰动,这种扰动常人无法察觉,但在术士眼中却非常明显。 “他是火属体质,确实比其他人更难入定。”曾雪见怪不怪的道,不过她的眼中依然流过一丝疑惑。 火属性确实比其他人难入定,但像古炎此刻这般拖这么久的,曾雪却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不但是曾雪,其他几女也是一样。 “这个后天觉醒的家伙估计是遇到什么问题了,我看今天是别指望他了。”安情不屑的道,后半句话她没说出来,既然今天别指望,那不如就此解散,各忙各的。 之所以没有这么说,是因为众人聚集在这里是源于曾雪这个队长的命令,军令如山,即便是安情也不敢明着违抗军令。 不过安情某种程度到道出众女的心声,她们各自手头的事都不少,此刻闲在这里,只是应队长命令充当应急救援“保镖”角色。 虽然众女之前已经隐隐猜到古炎的特殊,不过如今曾雪这道保镖命令一下,才让她们对这份“特殊”有了新的认识。 众女都清楚,虽然命令是曾雪下的,但真正提出要求的是柳絮。 “都等了那么久了,何必这么着急呢,我们在这儿的目的是为他‘护法’,他那么久都没进入状态,不正好说明有异常么?”柳絮依旧那副如沐春风的微笑,然而众人却从她这份笑容中感受到毫不退让的意志。 安情目光转到曾雪身上,见她一言不发,便不在说什么了。 “可总不见得要我们一直等下去吧?我手上还有很多事呢?”就连安情都放弃了,萧遥却令人意外的抱怨起来。 众女只觉哭笑不得,如果要排营地最游手好闲的人物,萧遥绝对名列榜首。 “都有些什么事呢?我看你纯粹就是无聊呆不住了。”方柔略带责怪的说道,成熟妩媚的双眸凝视着小妹妹般的萧遥。 萧遥被她看的一阵心虚,整个营地她最怕就是方柔,被方柔这种眼神望着,总是令她坐立不安。 这种恐惧不是源自方柔的凶恶,恰恰相反,令她坐立不安是这位大姐姐的温柔善良。 自从来到这个营地后,方柔对她的照顾称得上无微不至,食堂菜单上总是出现对她胃口的选项,甚至就连她悄悄“积攒”下的脏衣服,也会不定时洗干净叠整齐放在她宿舍的床上。 萧遥的性格活泼好动,但这并不意味着傻,她明白这些事都是谁做的。 因此每次面对方柔,她都有些心虚。 见到萧遥露出这种表情,方柔顿时心软了。 “你没仔细想过吗?如果他的修练真出了什么问题,我们里面最能帮上忙的或许就是你了。” 萧遥一怔,不过她立刻明白方柔这句话的意思。 她和古炎有个共同点,两人都是火属性。 “算这家伙好运,以后一定要他好好补偿我。”娇艳香唇小女孩般撅了起来,旁边的赵雅等人见到,各个啼笑皆非。 她们自问做不出同样的动作,然而这个动作放到萧遥这个身材样貌惹火动人,浑身却散发着“小女孩”气息的家伙身上,却丝毫不令人感觉做作恶心。 倏然,众女脸色一变,目光不约而同移到古炎那个方向。 “这是……?”最先露出惊容的是萧遥,就像方柔所说的,同样身具火属性的她,对发生在古炎身上的变化感受最明显。 “难……难道是我的感觉出了问题,好像四周所有的灵能都向他涌了过去?”方柔带着颤音说道,一生下就觉醒术士力量的她,从未遇见过如此不可思议的现象。 “如果你的感觉有问题,那我的显然也有。”赵雅沉声说道,她自认是营地里最见多识广的人,然而此刻却为自己所感受的一切而震惊,不过她比方柔好点,说话声尚能保持连贯。 “这就是上面派你来的原因?”曾雪目光转到柳絮身上,后者难得露出一丝苦笑。 “如果这在意料之中的话,我还会要求你们都在场吗?” 曾雪觉得有道理,这样的异常现象自然是越保密越好,如果术士分部的人预见到了这一点,此刻空地四周就不该出现她们的身影。 甚至从一开始,古炎就不会被送到这个营地。 “看不出来,这么个小孩子竟然是个天才!”萧遥惊叹道,她并未意识到,在场众女中,她是最没资格评判别人为“小孩子”的人。 “不就是个先天五行体,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么?”众女中只有安情依然保持着那份不屑,虽然她的眼底若隐若现的闪过几道妒火。 “先天五行体?” “是啊,你们没听说吗?别说之前,就是我们太平国建国以来这些年,这样的例子也不少。”见众女中只有赵雅和柳絮目露了然,安情脸上掠过一丝得意。 “拥有这种体质的人,在吐纳召唤灵能时表现的非常出众,他们的法力往往累积的很快。” “但这并不全是好事,法力累积越快,那突破到下一境界的时限就越短,相对来说根基也越单薄。” 她没有说下去,但众女都明白她的意思,术士体内法力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遇上瓶颈,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突破现有的境界。 这听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每次突破就等同一次生死险关,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术士卡在这层层界限前面,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只能在底层徘徊。 因此术士虽然分为七级,但绝大多数人都停留在下品、中品、上品这前三级。 境界突破的成功率与许多因素有关,其中之一就是这一境界的根基是否牢固,体悟的是否彻底,这些都涉及到一个因素……时间! 赵雅和柳絮知道先天五行体的事,同时两人很惊奇安情居然也知道,而且她的语气表面上甚至不将这先天五行体放在眼里。 柳絮很清楚,安情方才那份番话,其中至少有四成的诋毁与夸大。 先天五行体确实存在累积法力过快,根基不稳的问题,但这并非不可弥补,相比起这个缺点,先天五行体所带来的优势绝对能令左右两边天平完全失衡。 安情是出于什么心态说这番话,柳絮心知肚明,她没有要点破的意思。 事实上,仅仅目前所展露的这些,还不足以说明古炎就是先天五行体,这有可能只是一次修练中的例外。 毕竟古炎的情况特殊,谁也说不准金乌降世和他的觉醒之间,是否真的存在关联。 身在空地上的古炎自然听不见几女所说的话,此刻的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精神层面中。 片刻间,他终于遵循自身直觉,使用了那套突然浮现脑海的爆炸修练方式,结果绝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当日湖面的那幕幻象重现,难以想象的巨大元神顶立在这五光十色,似真似幻的精神世界中。 元神的形象是一张模糊不清的面容,它的形体巨大无比,占地达到数十万平方公里,不过整个元神绝大多数都是虚幻,不稳定宛如迷雾般的状态,只有中央核心处,一团炙热燃烧的火焰熊熊嚣腾,向这个世界展现它那独一无二的存在。 元神向四面八方发出召唤,四周那无尽星光点点中,赤红色的那部分宛如接到命令的忠诚部队,风卷残云般向核心处涌来。 在元神的作用下,这些赤红光点被压缩、再压缩,直到那压无可压的极点,随即……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现实世界无法察觉的惊人爆炸,宛如又一个新生宇宙诞生般,以中央核心为基点,渲染开。 爆炸中,旧的存在被毁灭,新的事物犹然诞生,游离天地间的灵能,借着爆炸完成提纯、压缩这两个过程,以灵根的面目重临世间。 与此同时,借助爆炸,中央核心将本身的特性印刻到每个新形成的灵根上,完成最后同调的步骤。 古炎没有尝试过普通的灵根蕴生方法的效果,不过他能肯定这种爆炸方式要超出普通方法无数倍。 此前柳絮向他提起普通灵根蕴生法是,他注意到柳絮话中透露出的一个信息,普通方法蕴生灵根的数量是可以人为数清的。 但此刻,使用爆炸方式的古炎只有一个感觉……数不了。 一次爆炸诞生的灵根,破十越百,超千过万,简直无穷无尽! …… “你有几成把握?”吴冠城驻军指挥部,身着术士制服,体格魁梧的中年男子双肘支撑着办公桌,他神情严肃,目光凝视前方窈窕动人的知性美女。 “以这一周的观察,百分之九十能肯定,他确实是先天五行体中的火系。”此刻的柳絮站着标准军姿,她同样神情严肃。 “明白了。”中年人单单的说道,除了这三字没别的内容。 他面前的柳絮并未离去,办公室渐渐陷入一种怪异的气氛。 “你还有什么事吗?”这并非是问句,而是逐客令。 然而,一项聪明的柳絮却意外的没有听懂。 “不,属下只是想问,新的测评报告什么时候交。” 中年男子眉头一皱,柳絮看似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其实却涉及到方方面面。 柳絮如今的头衔是二十九小队的特别顾问,在她职务范围之内,必须定期上交报告,现在发现先天五行体,她必定要写进报告里。 这点无可厚非,但却令中年男子进退两难。 早在之前得知吴冠城出了个后天觉醒,却拥有不凡方士才能的小子时,中年人简直要酬谢天恩。 他参与的某个实验计划,如今万事俱备,只欠这么一个合适的实验体,古炎的出现就仿佛老天送给他们的礼物。 他们也是因此才把柳絮派到女营的。 但是,如今却爆出大冷门,预定的实验体竟然是个先天五行体。 太平国虽然有大量方士,但是真正修练到顶级,能作为高级威慑武力的角色却一个都没有。 先天五行体的出现,无疑可能令太平国灰暗的这块展露曙光。 但中年人他们的那个实验,却并非将古炎作为一个纯粹的方士来培养,他们需要的只是实验体拥有不凡的方士才能,他们对实验体未来的打造方向,是甲士。 如果这项实验成功,就能令太平国的总体实力来个飞跃,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但既然是实验,自然伴随着风险,原本他们认为所承担的风险,只是可能毁掉一个拥有超凡方士天赋的孩子。 三领域,对元神塑造各有方。 然而如今,他们所承担的风险增加了,毁掉一个拥有超凡方士天赋的孩子,这个罪名还不至于令中年人打退堂鼓,但如果将“拥有超凡方士天赋”改为“先天五行体”,中年人感觉有些承受不住了。 这个实验计划是太平国偌大军队中的某一系在主持的,中年人也属于这系势力。 太平国当然不止这一系人马,他们身边盘踞着众多敌对势力,不过大多数都和他们有些差距。 然而少数几个势均力敌的势力中,其中一支手里几乎握有太平国一半的方士,这一系人肯定更乐意看到一个纯粹的先天五行体出现在他们阵营里。 之前柳絮被安排到女营,真正的任务就是促成这项实验。 此刻她提到测评报告,无疑就是在告诉中年人她不愿承担毁掉一个先天五行体的罪名。 目前,中年人只有两种应对方法,另请高明,或者给予柳絮进一步的保障,令她相信即便日后上面问责,她依旧能保身。 另请高明就意味着增加更多的知情者,柳絮和他不同,虽然目前也属于他所在的这系人马,但在整个势力中所处的位置非常边缘,随时可以抽身而退,相比之下,中年人却退不了。 如果撇开柳絮,谁也不能保证这个首都皇家术士学院的才女,是否会将实验的消息透露给其他势力。 相比之下,给柳絮提供一个保障却很容易,关健就是那份测评报告,只要在每份测评报告上都印有一个有力人士的签名,即便日后上面问责,柳絮也完全能推说自己只是执行命令。 这样的有力人士有很多,中年人本身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一想到这儿,中年人锐利的目光投射到柳絮身上,在那张美丽动人的脸庞上,他见到了一幕自信的微笑。 霎时间,中年人明白了,眼前皇家学院的才女早就决定好要什么形式的保障了,她是因此刻意提起报告的事。 “10号之前交给我吧,我会亲自批示的。”中年人的语气有些无奈。 柳絮眼中露出一丝满意,她明白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亲自批示”意味着反馈到她手里的报告存根上,将多一个增添安全感的签名。 当年创始七王从西大陆带回来许多东西,有技术、也有文化,其中就包括西大陆的时间历法,然而炎黄人用惯了祖宗传下的炎历,对于从西方传来的新历难以接受,因此太平国民间使用的还是炎厉,只有政府和军队才使用新历。 民间对西大陆一日二十四小时的设定倒是乐意接受,在钟表的帮助下,这种时间分割比原本十二时辰来的精确的多。 指挥部的中年人感叹,短短七天情势竟然会有这么大变化,远在几公里之外的女营,另一个人同样在感叹,他感叹的却是这七天太过漫长。 嗖! 一道寒气化作利刃,飞射而来,古炎尚来不及反应,寒气射中他的大腿,仰躺在地上的他如遭雷击,整个人蹦了起来。 少年怒视几米开外的安情,寒气的始作俑者不做第二人想,因为这一周以来,古炎饱受这种寒气折磨,那份记忆早就深入骨髓。 一周前,初次进行灵根修练的那日,这个一向将自己视作蟑螂、老鼠的同类,稍稍靠近就面露厌恶的女人,也不知吃错什么药了,竟然向队长曾雪申请帮助自己进行术士初期的体能训练。 同样吃错药的还有曾雪,她竟然答应了。 于是乎,古炎的噩梦开始了,经历了这一周,他才发现柳絮作为一个女人,心胸气量是多么的宽广,比她平时所展现的,要“饱满丰沃”的多。 和这一周相比,之前柳絮手上受的罪不过是正餐前的开胃汤。 “你这是什么表情,对身为老师兼教练的我不满吗?”安情尖巧下巴翘的很高,美眸中流转着一股得意。 她现在确实兼具老师和教练两个身份,她是古炎基础体能训练的教练,同时也是古炎易文的老师。 易文! 太古大神伏羲所创,是炎黄大地众多术法的源头与基础。 易文自太古发展至今,内容早已不止伏羲所创的那点,不过后人的创作都基于最先版本的易文基础,所以现今的人们依然承认伏羲是易文之祖。 就如同西大陆的圣火文字一样,易文是推动东方术法的基石,尤其是炎黄大地上,几乎所有的术法咒语都是由易文所构建。 古炎不是术士世家出身,能力也是不久前刚觉醒的,他自然不懂得易文。 相比之下,安情的易文却是整个营地最好的,这一点得到众女的认可,据说就连柳絮都不敢说能超过她。 一周前曾雪强制命令古炎接受安情的教导,其中一点理由就是她的易文水平。 当时古炎断然拒绝,他宁可继续接受柳絮的“指导”,也不愿换安情。 可惜,这个提议被柳絮回绝,她的理由是接下来她手头有大量的工作,抽不出时间担当老师和教练。 关于这一点,营地几个女人,估计只有萧遥一个人还懵懵懂懂,其他几个女人想必都猜的到,她手头的大量工作是什么。 事实上,得到柳絮的回绝后,古炎也猜到了,第一天完成灵根修练后,他在营地的藏书室里找了一遍,确信自己那种爆炸方式的修练方法是空前绝后。 因此之后柳絮数度向古炎询问修练的细节,他没透露爆炸修练法和脑中另一个自己传来信息的事,对于柳絮的问题来了个一问三不知。 柳絮本就没想过,世界上存在这一套与先天五行体功效近似的修练方法,询问时她也没使用高阶的测谎手段,皇家术士学院的才女竟然就这么被骗过了。 当时的她,反而被古炎旁敲侧击出先天五行体的事。 不过那也是因为柳絮根本不打算瞒他,先天五行体不是什么机密,帝国不少术士家族都知道。 面对安情明显滥用职权的挑衅,古炎不得不采取忍让策略,他不做声的围绕空地操场跑了起来。 此刻他进行的是负重跑步,自从上古祝融创出术功以后,身体的强化锻炼就不是武者的专利,想要修练术功,就少不了一副强壮的体魄。 不过古炎确信此刻的训练完全是安情在整他,因为他已经挂着身上50公斤的负重,绕着1000米的操场跑了78圈了,一个初学者根本不可能承受这样的体能负担,古炎没倒下,全赖之前他那过人的体重,以及自小开始,每到正午就流转滋养全身的热流能量。 换做普通十四岁的小孩,早就昏倒休克了。 古炎训练过程中几次偷偷观察安情的神情,他发现这个变态女人似乎很想看到他累趴下,甚至跪地求饶。 如果出现这副画面的话,古炎感觉她不至于把自己逼的这么狠。 可惜,古炎一身撞了南山仍不回头的脾气,他不肯在这个变态女人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 少年咬牙切齿,幻想的安情此刻正粘在自己鞋底下,一路踩踏。 ——该……该死,好重! ——要是我的力气再大一倍,那该多好。 暮然,头昏脑胀视线迷茫的少年,脑中忽然闪出一团火光,火光中赤云爆冲,奇特的马嘶鸟鸣冲击少年的意识。 ——嗯!这……这感觉…… 马!踏!飞!燕! 夜深人静。 营地驻的虽然是军人,但同时也是女人。 没有女人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因此这个时间营地里的女人,即便是最活泼好动的萧遥也都睡下了。 古炎没有睡,相比起女人,男人在这方面不是那么在意,这种情况下再加上另一个理由,熬夜就显得没什么了。 抱着从一推废零件中“救”出来的马踏飞燕,古炎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他将马踏飞燕放在书桌上,关好门窗,杜绝一切外部窥探的途径。 少年的目光停留在马踏飞燕上,此时此刻,他对这件原本不过是古董的东西,依然没什么掌握。 自从两周前,这尊古董传递给他那道特殊的信息后,他查阅了不少资料,更跑了几次城里的图书馆和术士分部。 关于马踏飞燕的信息他没查到多少,只知道根据做工和手法来判断,这件东西应该是久远之前汉代的制品,不过有关滴血的内容,他倒是找到了很多。 炎黄大地上,滴血自古以来就和很多术法、巫咒联系在一起,其中最最有名的就是法宝神器的滴血认主。 然而,少年查到的内容不全是这种正面有力的,除了认主之外,许多诅咒中,提供目标人物的血液、毛发同样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经过一番查证,古炎还不能确定滴血会引起怎样的后果,这也是他将铜马扔在一旁两周的原因。 但是,白天在安情的魔鬼训练期间脑中所出现的感应,却让少年的想法有所改变。 轰! 目光注视不过一会儿,铜马上再度闪出奇异的波动,滴血画面又一次浮现脑海。 ——赌一赌吧! 少年心有决断,一口咬破手指,他来营地时原本带着剪刀,小刀也有几把,不过都被收走了。 部队的规矩很麻烦,平时如果制服、随身衣物破了,缝缝补补全要自己来,但针线、剪刀这类的却不会给你,需要的时候向后勤领取,每次都会有记录。 这种规定是出于部队内部稳定考虑,在部队生活很容易与人结怨,如果手中握有利器,那报复事件出现的几率将大大提高。 当时古炎听到这项规定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嗤之以鼻,这条放在普通人身上或许有一定约束,但对象换做术士和武者,身边有没有武器对他们来说区别不大。 古炎咬的挺狠,指尖咬开一道一厘米的口子,幸好不深,鲜血泉涌。 滴答滴答~~~ 血滴坠落铜马的脑袋上,自马首迅速铺散开。 滋滋滋——! 鲜血仿佛硫酸般,整个铜马冒着白烟。 古炎只觉精神一阵恍惚,只见眼前的白烟化作红雾,转眼间雾中的铜马竟然活了过来。 活过来的不止铜马,还有它蹄下踏着的那只鸟。 霎时间,嘶鸣禽唳,赤马奔腾,血月翱翔,两道红色身影在古炎宿舍内临空飞旋。 下一刻,两道红影突然回头,古炎来不及反应,化作两道光的红影直冲他的面门。 少年下意识闭上双眼。 轰——! 巨大冲击袭来,受到冲击的并非身体,而是元神。 一幅幅的幻象浮现少年脑海,前面的画面全都一闪而过,看不清真容,唯有最后定格的那一幕。 昂藏壮硕,宛如山岳般的身躯顶天立地,画面中的人只露出一个背影,单单如此却已感受到那昂藏身躯中蕴含的惊人力量。 这个背影让人完全无法与“人”联系在一起,那是一座巍峨雄山。 雄山般的身躯一手指天,在他上方,数十倍于他身体的巨物以他手掌为支点,屹立不摇。 云! 高十几米,宛如小山丘般的巨大云团! 轰! 古炎一阵昏眩,脑海中的画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套修练功法……《擎天》。 功法就像研习了千百遍似地,内容深深印刻入少年的脑中,他感觉无比惊奇,不单是因为这种一蹴而就,术法奇幻般的信息传递方式,更是因为功法的内容。 这是一套术功,而且依照功法所述,这套术功所修练出的却不是术士的法力,它所成就的是真气! 武者的专属力量! 无论东方亦或西方,术士和武者的力量都难以相容,法力与真气,一个人体内一旦拥有其中之一,就很难修练出另一种力量,即便能,也会对原有的那种力量造成干扰。 干扰的后果是极其严重的,甚至会导致体内力量暴走,危及生命。 当然,凡是都有例外,这世上也存在能兼合两种力量的异类,这样的异类在西方被称作魔法战士,而在东方他们有着另一个名字……全真。 诸天~魔法 00012 擎天全真~魔鬼教练 全真。 有历史记录以来,这种人物在任何时期都是极其稀少的。 古炎不清楚自己是否具有这种极其稀少的体质,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修练《擎天》。 《擎天》功法介绍的很清楚,这套功法修练出的虽然是真气,但那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真气,这种真气一旦练出,就会自行运转散入四肢百骸,真气将作用于修练者的身体,全面提升修练者的体质。 提升体质的过程中,真气将被消耗掉,因此《擎天》功法并不会造成真气、法力逆乱,令修练者反受其害的问题。 不过它却存在另一个问题,修练这套功法时,会出现一种来自外部的莫名冲击,冲击的力量非同小可,一般修练者绝对无法承受。 因此,留下功法的那位,在内容中再三强调,尝试修练时如果出现无法承受冲击的情况,必须立刻停止,这说明和这套功法无缘。 他并没讲清楚,怎样的体质能承受冲击,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该怎么判定。 古炎决定试试,在少年看来,以这种奇异方式传承的功法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普通货色,如今宝物落入掌心,哪有不练的道理。 大不了当修练发现问题那刻,及时停手就是了。 想到就做,白天营地里的女人都醒着,进行这种秘密的事夜深人静最好。 《擎天》功法里有部分咒语,其中大多数易文古炎已经接触过,剩下那些他此刻手头就有大量相关资料,查起来不是难事。 不过即便是现在,修练时的法力波动依然有可能引来那些女人,对此古炎并不担心,如果真出现那一幕,他完全可以用以勤补拙的借口敷衍过去。 还是那片空地,术法修练一般都会选择这种开阔的地形,这样更方便吸纳天地间的游离灵能。 口中诵读初学的易文,同时双手连动,拨划着古老的易卦图形。 比起凝练灵根,这次古炎很快就进入状态,这套《擎天》也是火属功法,而且火性极重。 无论是太平国亦或淼国,以及周边其他国家,都有为功法评定属性趋向的做法,属性趋向只是表现这套功法的侧重性,不代表功法强弱,评定等级从一到九,一的趋向最浅,九则最厚重。 古炎不清楚此刻这套《擎天》会被评定为多少,他个人感觉至少是七、甚至能到九。 功法运转,巨大元神发挥效用,天地间游离火属力量受到召唤,全向古炎这边涌来。 轰轰轰——! 刚施展术法,古炎只觉自己整个人被打了一下,他脑中立刻冒出两个字……冲击! 轰轰轰——!轰轰轰——! 冲击的频率非常快,转眼间已六次。 少年非常郁闷,冲击的出现,无疑证明他并不具备修练《擎天》的体质。 正当他要放弃之际,巨型元神突然感应到西面方向,一股特殊的波动传来。 那是一种震动,就仿佛什么东西要从地底下涌出来的感觉,不过古炎感知到,要涌出东西的位置并非是地面,而是……天空。 下一刻,那处位置情况一百八十度逆转,原本的喷涌而出,突然变成一种陷落,空间的陷落。 轰—— 又一次冲击传来,但这次冲击尚未降临到古炎身上,一股自远方而来的撕扯,将冲击拉了过去。 轰! 轰! 轰! 连续数次,冲击全都无疾而终! 少年的心情仿佛那处自喷发转为陷落的特异点一样,再度旋转一百八十度,构成一个完美的圆。 只要这种现象持续,就意味着修练能进行下去。 术功的基础是内功,只不过将真气替换为法力,术功的原理是让法力像真气那样,在人体内形成特定循环,进而达到各种方面的提升与强化。 这套《擎天》是至阳的功法,它主要用到人体内的四大阳脉,手阳明大肠经、手太阳小肠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 这些天安情那充满恶意的训练也有些意想不到的好处,除了易文外,人体经络是古炎第二快速掌握的。 于术功来说,经络穴位是术功运转的基础,就像易文是术法的基础一样。 体内炼化好的火系法力与天地间受元神吸引来的火系灵能接触,进而纠缠在一起,法力转眼将“野生”的灵能驯化,新的法力在少年体内诞生。 这些法力依照《擎天》的功法,在四大阳属经脉中流转,法力运转一圈后,其性质渐渐产生变化。 原本性质更接近虚无,不时透出似散似存飘渺气息的法力,转化成一种更贴近真实,仿佛能身手触摸到的东西。 如果将法力比作水蒸气,那转化后的东西就是水流。 这就是武者的真气,古炎心神大震,因为转化后的这股能量他并不陌生,自他胃口变异,把自己吃成一头棕熊后,每日正午身体莫名出现,最后又被四肢百骸吸收的热流,和此刻体内的感觉,相似度高达八成。 不过与先前的热流相比,此刻体内这股能量要庞大的多。 古炎绝不会忘记,当初如果不是热流的出现,超重的他或许早已瘫痪在床,绝不可能出现日后那不算很快乐,却也不想失去的校园生活。 少年脑中浮现出《擎天》的作用……强化体质! 心思流转,少年思索这看似不相干的两者之间,是否存在什么意想不到的联系。 夜幕下,操场空地四周,东南、南、北三个方位,三双明澈美眸藏身于皎洁月光中,六道视线集中在操场上那半夜刻苦修练的幼小身影。 其中四道露出欣赏认同的光芒,然而剩下的两道,晶莹美眸中却透出一股厌恶。 不过在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里,却有隐隐散着一些……嫉妒! “快点!才这么点重量,竟然跑的那么慢!你算得上是个男人吗?十岁的小女孩都比你跑的快!” 操场上张扬着安情的不屑喝骂,骂声远远传出,整个营地几乎都听得到。 她的音量并不高,却能达到这种效果,不用猜也知道是术法在作怪。 安情所谓的“那么点重量”,是整整75公斤的负重,古炎已经扛着这些负重跑了80圈了,和两周前相比,这80圈他中间完全没体力不支停下过,甚至都没减速。 古炎没还口,他有他自己的抗争方式,身上扛着过百斤负重的他,迅速跑到操场跑道的旁边,那个角落里堆着成堆的绿色军包,少年二话不说往自己身上加了四个,随即挑衅似的甩了安情一眼,再度开跑。 安情的气的紧咬下唇,紧握的双手,指甲几乎要扎入自己的皮肉。 她负责古炎的训练已经一个月了,从两周前开始,古炎每天都不遗余力的挑衅她,这小混蛋也不知道是什么体质,这两周内他的力量、速度、反应等各方面异常增长,体能上更是增加了十倍不止。 两周前还能把他累个半死的训练,如今已经能像嗑瓜子般轻松完成。 不但是安情这个教练,营地里其他人也察觉到小混蛋的体质变化,她们曾为此询问过专职负责古炎的柳絮,得到的答案却只有那五个字…… 先天五行体! 先天五行体确实是术法方面的天才,但从没听说过在更接近武者领域的身体素质方面也会显露异常,而且这种异常竟然表现在后天某段时期的成长性。 但是除了这个,众女也确实想不到第二个合理的解释。 她们没有怀疑古炎修练了别的功法,那尊马踏飞燕在古炎滴血的那一刻,已经化作红光被他全吸收了。 “不会吧,这才几天,我们就被开除了!?”当古炎轻松跑完一百圈,准备以胜利者的姿态再次挑衅安情时,一个洪亮的女声传了过来。 少年目光下意识找去,随即…… 巨人! 女巨人! 并排而行的三个女巨人! 严格来说,此刻向他走来的这三个女人并不算“壮”,统一的蓝色制服下显露的身段饱满丰沃,在女人来说这是“丰腴”而非“壮”,四肢修长,肌肉之间有些棱角,更多的却是柔美线条,只不过这些线条隐隐给人一种蕴藏力量的感觉。 然而,这三个女人有一个共同的,令大多数男人第一眼就望而却步的特征……高! 非常高! 三人中右边的女人是最矮的,但即便如此穿着厚底军靴的她,目测过去绝对超过一米九,另外两个就更别提了,左边最高的那个,差不多有一米九五左右,和一头站立起来的成年东北虎有的一拼。 厚底军靴大约有五厘米的身高加成,这样减下来,这三个女人全都超过一米八五。 左边和中间的女人披散着一头长发,发尖垂到胸下,略带点波浪,右边那个女人扎了个清爽马尾,个子略矮的她看起来反而年长些。 这个三个女人都是无可厚非的美女,只不过面对她们的高度,人们很难注意到她们的“美”。 古炎倒是注意到了,营地里所有女人对他来说都是高个子,因此他早已习惯“女巨人”带来的冲击。 和其他长年男人不同,古炎对于这种冲击不是很在意,因为他可以悄悄对自己说:“没关系,她们不会再长了,但我还会长下去,谁能保证四、五年之后,我不能超过她们。” 其中最矮的那个皮肤很白,古炎甚至有种错觉,在日光照射下,白皙皮肤下隐隐有什么流淌着。 和她相比,另外两个就有些黑了,并非是那种饱经风霜摧残的乌黑,这两个女人虽然有点黑,但却黑的很亮。 她们的皮肤下仿佛也流动着某种光泽,这种情况古炎从来没在其他女人身上见过,学校里的同学和老师没有,营地里那些女术士同样没有。 他暗自猜测,这三个女人是不是血亲姐妹,她们的样貌不像,但身材却很像,尤其是那种诡异的高度。 古炎已经猜到了三女的身份,她门穿的统一蓝色制服是武者制服,记得刚来的时候,赵雅曾经介绍过,这个营地除了女术士外,还有三个罕见的女盾卫。 此刻看来,这三位确实罕见,她们的身高绝对能打破常人脑中女人柔弱的固有观念。 安情也见到了那三个女人,受到古炎挑衅,显露不豫的表情垮的更厉害了。 “高芸!你们回来了!”一道赤红和古炎错身而过,萧遥也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一个飞身扑到最矮的那个马尾辫怀里。 “我们回来晚了对吧,那个冰山女人已经把我们开除了吧。”高芸打趣的道,她的目光在古炎身上徘徊。 “怎么可能,你们三个可是女盾卫,比我们这些女术士还稀有,她怎么可能开除你们呢?”萧遥叫嚷着,她明白高芸口中的“冰山女人”指的是队长曾雪。 “还说不可能,替补的已经光明正大的开始训练了。”最高的女人把脑袋凑了过来,她的目光同样停留在古炎身上,少年一身负重落入她眼中。 “哇!超过100公斤的负重,以他这个年纪已经很不错了,有这种潜质如果训练上几年,替代我们三个绝对没问题。” “全错!那家伙不过是安情那变态兴趣的牺牲品而已,你们别看他这样,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术士。” 三个女巨人神情一怔,刚才的话她们确实是在逗萧遥,她们知道自己不可能被开除,但同时,她们三个确实认为古炎是新来的盾卫。 三人本以为是上面终于良心发现,派个人来分担她们肩头的压力,然而从萧遥嘴里吐出的古炎真实身份,吓了她们一挑。 被萧遥嘲讽为拥有“变态兴趣”的安情,清丽脸庞怒容一掠,迈开步子向萧遥走来。 “我们很久没对练了吧,我看你很闲,一会儿应该有空吧?” 自从《祝融》自祝融手里问世后,术士在修练术功的同时,也渐渐继承不少武者的习性,这些习性传承延续至今,术士领域的尚武好斗绝对不输武者,甚至还更甚一筹,毕竟前者才是如今战场上的主力。 各国对这种习气并不打压,反倒很赞成,竞技搏斗是保持血液活力的最佳良方。 “怎么可能有空,你没看到本小姐的好朋友回来了吗?本小姐哪还有时间陪你做这种无聊事。”萧遥嘲讽道,虽然语气嚣张,但说话时,她却不自觉的将半个身体藏到人高马大的高岚身后。 “行了,要对练时间有的是,不开玩笑,萧遥你好好跟我们说,他真的是术士?”身高居中的那个女人凑近几步,肆无忌惮的目光在古炎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的表情大有将古炎剥光好好检查一番的意思。 如果不是在光天化日的野外,这一幕可能已经发生了。 “你们以为我在跟你们开玩笑!?”萧遥嘟着嘴,一副小女孩闹别扭的神情,三个女人面面相窥,最后异口同声点了点头。 “嗯。” “你们——哼,不信算了,你们自己问他吧。”小女孩更生气了,整个身子扭了过去。 见萧遥这幅表情,三女才确信这不是萧遥又一桩恶作剧。 “不会吧,他会是术士?” “我像这小子一样大的时候,只能承受他三分之二的负重。” “难道说……啊!他是全真!”身高居中的女人醍醐灌顶般跳了起来。 “没脑子,高枫你也太给这小子面子了吧,那种万里无一的才能,轮的到他。”安情不屑的说道。 “是呀,如果他有那种万里无一的才能,恐怕早就被某个嫉妒的变态分尸了。”生气中的萧遥忍不住插了一句,她不敢接下安情的正面挑战,不代表她不敢侧面还击。 “你!?”安情怒视萧遥,比起“变态”,她真正在意的另一个词…… 嫉妒! “我什么!?难道不是吗?某个变态看人家是先天五行体,嫉妒到不行,硬向队长要了个教练的职务,以帮他训练为借口,趁机发泄。” “想不到这小子是个怪胎,竟然阴差阳错的被逼出潜能,我看那,那个变态此刻一定后悔死了。” 萧遥连发般不断开炮,越说越起劲,眼神还不住往安情那里瞟。 一旁的古炎愣住了,他知道安情是个痛恨男人的变态,却没想到这些天自己受的苦,除了变态,还有一份嫉妒在作怪。 对术士世界一知半解的他,没有太多预见到自己的未来,但在安情,以及曾雪、赵雅的眼中,古炎早已是一股不用几年就会从后方袭来,将她们这些前辈拍在沙滩上的巨浪。 “既然你这么不放心,那以后你就替安情分担一半的责任吧。”曾雪声音远远传来,她和赵雅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萧遥嘴张的老大,完全合不拢,她没想到曾雪会出现,并且趁势反将自己一军。 “体能训练、易文、人体经络穴位……,我一直都觉得安情的负担过重了些。”曾雪一步一句,声音缓缓送入众人耳中,当她走到众人面前时,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集中到她身上。 无形中,主控权已经落到冰山美人手里。 “营地里的其他人手上都有忙不完的事,只有你最闲,以后古炎的体能训练就由绝不会假公济私,趁机发泄私怨的你负责,相信你一定有信心比前任做的更好。” 萧遥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方才在安情面前大放厥词,如果此刻推脱,这个脸可就丢大了。 明眸带怒,皓齿咬着娇艳红唇,少女挣扎了。 忽然,她察觉到一旁安情露出的那份不屑笑容,这一笑显然是针对她的。 “一言为定!这个任务我接了,就从明天就开始!” “快点!再快点!我可不能输给那个变态!” 即便换了一个“不变态”的教练,依然没好日子过。 古炎从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此刻确实发生了。 新的教练确实很有人心,但奈何太幼稚,幼稚到近乎愚蠢。 “我训练了他一个月,他从最初的手无缚鸡之力提升到现今的75公斤100圈,现在你接手了,我很期待你的成果。” 挑衅! 赤果果的挑衅! 挑衅的目的无疑是激起萧遥作为女性的攀比心,最终将矛头指向由她接手的古炎。 这是很肤浅的伎俩,但却把小女孩刺激的不轻。 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此刻古炎身上120公斤的负重。 通过这件事,古炎多了一份认知,营地里能当成正常人看待的只有方柔,其他那些全都是异形。 说实话,如今对古炎来说,120公斤的负重虽然恐怖,但还不至于将他压趴下。 这自然是那套《擎天》的功劳,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古炎就会进行这个自己加的训练项目,自从修练《擎天》一来,他的力量、体质各方面增长迅速,单以身高来说,就比之前高了足足5厘米,短短一个月长了5厘米,即便他目前正处于生长期,这种情况依然罕见。 除身高外还有体格,古炎那因为异变恢复到正常少年的身体,短短一个月内肌肉膨胀,棱角分明,简直就像一个从小训练的武者。 曾雪、赵雅众女将这一切变化看在眼里,各个感叹先天五行体的变态。 有件事古炎不敢透露给她们,身高、体格是她们看得见的变化,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有一个变的东西。 在此之前,古炎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孩子,他身边之人也是如此看待。 然而,十四岁是一个尴尬的分水岭,十四岁的男人,可以看做是孩子,但也可看做一个小男人。 如今,修炼了《擎天》之后,他发现自己更偏向小男人了一些……不,甚至是大男人,超大男人。 自那之后,每当古炎脑中冒出身边那个女术士的身影,他那超大男人的身体,便会不安分。 拥有上一世烈非错的记忆,他隐约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但明白并不等于有办法解决,尤其是处于此刻这种生活环境中。 营地里女人梅兰竹菊,明眸皓齿,妩媚动人,就连一直折磨他的安情,论样貌依然无可挑剔。 即便是刚归队的那三个女盾卫,除了身高外,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女。 生活在这么一群女人中,又是如今情窦初开的年纪,古炎晚上脑海里出现些限制级的画面也是在所难免。 想到这儿,古炎脚步慢了下来,目光停留在一旁发号施令的萧遥身上。 昨天梦境里就是这位,梦中青春动人的她,可不像这一刻那么惹人讨厌。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好下流!” “没什么,你太敏感了。”古炎吓的立刻转过头去,看不出萧遥平时一副小女孩长不大的样子,这方面的洞察力却意外敏锐。 少年加速跑动起来,想借此躲开萧遥。 然而他脚下刚加速,耳后风声锐动,红色身影已出现在自己身旁:“才不是我敏感呢!坦白从宽,你刚才脑袋里在想什么龌龊下流的事?” 一脸孩子气的萧遥,青春靓丽的脸庞并无多少真正怒容,更多的是一种抓到古炎小辫子的得意。 “你认为自己很龌龊下流么?”古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萧遥愣了愣,随即才领会到,这小子在变相表露,他想的是她自己。 刷——! 少女娇容顿时绯红过半,她一手捂着脸,同时却飞起一脚直击古炎的背后。 带着负重的古炎反应不及,整个人顿时前冲,栽倒在地。 “呸!小小年纪不学好!”少女啐了一口骂道,不过她的语气实在听不出多少责备。 古炎迅速爬了起来,一脸疑惑的望着萧遥:“你怎么做到的?” “什么?” “你刚那一脚,我感觉用的力量并不大,这样的力量我应该受得住才对?”古炎这一个月体质暴增,一身结实肌肉的重量达到64公斤,此刻再加上120公斤的负重,他想不通萧遥那轻描淡写的一脚,是怎么把近400斤的自己踢飞的。 “笨蛋,那是巧劲,术功中的基础。”萧遥一脸得意,小巧红唇弯的非常漂亮。 古炎微笑不语,在心里他已经把“笨蛋”这顶桂冠送还给萧遥,大龄小女孩完全没发现他转移话题的真实目的。 “术功?对了,作为我的教练,你应该能准确回答我,我什么时候才能开始练术功吧?”古炎脑中冒出一个念头,事实上这一个月他一直旁敲侧击打听术功的事,得到的答案令人失望。 术士分部和军队都有火系术功提供,不过都是三流货色,练这种功法只能做到在一般情况下自保,想要出人头地,哼……只能自求多福了。 古炎已经得知,萧遥也是火系,他看的出营地里的几个女人来历都不简单,如果能从萧遥那里得到对应的火系术功,绝对比术士分部给的要好。 当然,他明白机会很渺茫,任何一个术士世家对术功都是很看重的,很多时候一个家族完全依赖一部术功而存活。 得到萧遥的功法只是一种对未来的美好幻想,古炎真正的目的,是希望通过萧遥了解火系功法的信息。 军队和术士分部里有记录的那些不过几十样,他曾经拿着这份目露请教赵雅,修练那些功法的未来前景就是赵雅透露的。 萧遥神情一呆,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古炎。 “现在问这些干吗?跑起来!跑起来!想偷懒吗?”大龄小女孩忽然发作。 古炎闻言即刻跑动起来,他并未心灰意冷。 从萧遥那句“现在问这些干吗?”中,他听出了其他的意思。 暗夜十分,营地里的女人开始她们养颜美容时间,就连那三个女巨人都早早睡下。 萧遥回到她的宿舍,关门后第一件事就是是直冲衣橱,她要把那身呆板紧绷的制服换下来。 随手打开橱门,里面的景象令她如遭雷击。 “晚上好。”古炎悠闲的靠着橱板,衣橱被竖分为三段,他呆的地方是中间,左右两旁是两段挂架,此刻架子上面成列着十几件睡衣,其中一件正是萧遥今晚准备换的。 “啊……” 大龄小女孩下意识的尖叫,不过叫声没有传开,一只手已经捂了上来。 “呜呜……呜呜呜……” “别叫,你想把大家都引来啊。” 古炎理直气壮的训斥,这种语气为他换了小腿上的一脚。 “哇——!”少年捂着脚从衣橱了一蹦一跳的出来,痛并更痛的表情相当精彩。 “还真是不学好!竟然敢趁夜摸进我的房间,我这就去回报给队长,这个营地你是别想呆下去了!” 这一次大龄小女孩是真的大发雷霆了,戒备警惕的眼神瞪着古炎,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他熔穿。 “别啊!你忘了,我这是应你的要求……啊!”古炎的辩解又引来一脚,这次是左腿,痛并更痛的滋味即刻叠加上去。 “小混蛋,你还真把我看成这种淫荡无耻的女人啊?还应我的要求?” “你忘了吗?柳絮第一天来时,你在我耳边说的那句。”古炎拼命搓揉双腿,女人还是会找地方下狠手,小腿靠近足裸的地方肌肉少,骨骼突出,厚底军靴的尖头踹上去,就像被锥子捅了一下。 萧遥愣住了,脑海中记忆翻涌,画面不住倒返。 忽然,一句话浮现脑海,这是柳絮初来那天,古炎得罪她后,自己幸灾乐祸下脱口而出的。 “如果你被整的受不了了,可以躲到我房里,我的衣橱可以借你藏身。” 萧遥哭笑不得,当时说这句话只是一番恶作剧,想不到却被古炎当做把柄握在手心里。 无论如何,话是自己亲口说的,如今古炎不过“遵从吩咐”,这么一想,萧遥不好意思追究了。 “既然如此,我已经兑现承诺,你也该‘瞑目’了吧。”大龄小女孩做了个“请”的手势。 古炎知道自己玩笑开的有些过头了,这次来毕竟是有事相求:“是我不好,别生气了,我只是看营地里就我们两个年龄接近,所以和你开个玩笑。” 萧遥闻言心情好转一些,古炎说他们两年龄接近,也就是说在他看来,自己比曾雪、赵雅等人都年轻。 此刻她并没意识到这句也能有另一种理解,相比曾雪、赵雅几女,她更显幼稚。 “废话少说,你倒地是来干嘛的?”语气依然不善,但已经没有要马上赶古炎出去的意思。 “白天训练时,你不是说‘现在问这些干嘛’么,那时不能问,这会儿应该行了吧?”少年露出期盼的眼神。 萧遥神情纠结,古炎见状决定再加一把力。 “你现在可是我的教练,如果我实力提升了,你也有面子不是吗?” 萧遥双眸一亮,她不在乎别人,但对古炎的前任教练,她绝对存在一份攀比心。 “好吧!便宜你了。”大龄小女孩神情所有决断。 “我明白你白天问我那个问题的意思,虽然我也是火系的,但在功法上面我帮不了你,我的家族对功法管的很严,即便一点点的外传都会被问责。” 古炎并不意外,事实上他这一个月打听下来,所有的家族都差不多,对于将家族重要功法外传的子弟,最轻的惩罚也是逐出家门,重一点的可能当场击毙。 “虽然我不能直接传你功法,不过我能给你指条明路,听过五大世家么?” 五大世家!? 古炎一脸懵懂,对他来说这绝对是个新词语。 “哈!连五大世家都没教过你,那个变态女人的老师当的真不怎么样。”萧遥不屑中包含几分得意,她感觉在这一点上,自己算赢过安情了。 “五大世家是炎黄大地上五个著名的术士家族,他们存在的时间不但超过太平国的年龄,甚至超过整个淼国的历史。” “东方、南宫、北冥、西门、轩辕……,这五姓家族是在炎朝中期兴起的,当初荻人南侵改朝换代时,神州无数术士家族受到冲击,但这五家人却有幸置身事外,一路传承发展,到了七位圣祖们起义时,正是他们的实力发展到顶峰的时候。” “等等,东方、南宫……难道说?”古炎面露惊容的问道。 “不错,对帝国的百姓来说,肯定对东方、南宫这两家更为熟悉。” 古炎长叹一声,熟悉是应该的,太平国的政体是一帝六王,其中东王和南王的姓氏,就是东方、南宫。 “原来东王和南王是源自那什么五大世家。” 这种辛密,普通百姓根本没渠道获得,如果不是认识了萧遥,古炎绝不可能知道东王、南王背后还有这么一段。 “五大世家正好地处神州东西南北中五个位置,起义前,初代平天帝挑选了五家中的东方、南宫两家先做接触,最终说服两家加入,才有了后来的七王。” 一听到五大世家对应神州五块地域,古炎明白了,如今太平国和淼国将神州大地南北瓜分,而太平国战局的主要范围就是东南两境,难怪当年平天帝会找上东南两大世家合作,看来在那时这位圣祖已经预见了未来局势。 “那剩下的三家呢?” “五大世家原本都有联系,交情也不错,但是因为在当年的起义中选择了不同阵营,最终分崩离析。” “当时北冥和西门选择的是淼国,据说我们立国后,北冥和淼国皇室走的很近,甚至发展到联姻,如今许多淼国皇族成员,身上其实都有北冥血脉。” “也因为这样,西门和北冥两家渐行渐远,如今西门已与北冥分道扬镳,这一族人退居淼国西部,传闻他们和淼国西北面的蒙缇帝国关系很好。” 古炎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能听到这些世人不知的内幕,单单这一点今晚已经赚到了。 “嗯?东方、南宫、北冥、西门……,那中间那家轩辕呢?” “就在圣祖起义之初,轩辕家在某天夜里,整族人遭受不明势力的攻击,最后更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家族中的核心人员无一生还。” 少年神情肃穆,五大家族中的东南两家,就是如今太平国东南两王的前身,这两家的势力可想而知,和他们起名的另外三家自然也不可能差到那儿去,这种等级的家族竟然会在一夜之间被灭,下手的不明势力,这个角色的身份耐人寻味。 事实上,能纳入范围的可疑目标不会很多,而最有可能的,就是拥有同等势力,彼此又知根知底的另外四家。 古炎明白萧遥为什么刻意避开轩辕一族不谈了,他不再追问。 “你了解过吗,一个后天觉醒术士才能的人,一般会被送到术士学校接受填鸭式教育,如今你却住进了这个营地,你没有没想过原因?”萧遥忽然一脸莫测高深,美眸中还露出一份期盼,但是她失望了,古炎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惊容。 “哼!没意思,果然和方柔猜的一样,你早就注意到了对吧?” 这次古炎露出惊容了,方柔竟然能断言这点,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 “哈哈!就是这个表情,小子!你也有露出这种表情的一天啊!”萧遥心情大好,拍手称快,丰满成熟的动人身体抛弹弥颤,然而小女孩的性格却再一次从成熟肉体中散溢出来。 “你可别小看方柔,她比起队长和赵雅来完全不差,而且依我看,方柔姐姐在洞察力方面绝对更胜一筹。” 古炎不清楚这份赞扬中,有几成是出于方柔帮她洗的衣服,以及每天做对她胃口食物的偏袒。 不过如果方柔真的看出自己已经识破术士分部的用意,那这份洞察力确实不可小觑。 “既然你已经看穿术士分部的用意,那你如今等于手上握了一份筹码,能借此和术士分部换一样东西。” 古炎听出眉目来了,萧遥为他指的这个方向,竟然就是术士分部。 “在我们这个吴冠城东南二十公里的白影城里,有一支建国之初从南宫家族分出的旁系,这一系人手上握有一部名为紫曜的高级术功,这部功法不属于南宫家族正统传承之内,而且它本身有残缺,最重要的是,这部火系的紫曜和那支旁系人马的属性不合,他们根本没法练。” “巧合的是,这些人曾经欠下吴冠术士分部很大一个人情,这个人情甚至能抵偿一条人命。” 古炎明白萧遥的意思了,不过他还有一点疑虑。 “你说这是一部残缺的功法?”残缺几乎等同危险,修练术功过程中的危险,往往是致命的,即便再高级的功法都不值得以命相易。 “哈!胆小鬼!放心吧,这部功法是这支旁系的先人偶然间得到的,他当时只得到功法的上部,残缺就是指这个,这部功法是上下分离的,两部的内容是完整独立的,虽然是上部,不过也是一套完整安全的功法。” “你就这么肯定?” “白痴,那一系的家主曾经几次想用紫曜换取别的东西,这些都是他请来南宫直系的人亲口保证的。” 南宫直系也就是如今太平国的南王一脉,在帝国内南王的口碑一向不错,南宫直系的人虽然不敢说从不诳语,但他们至少不是谎话连篇的人,不然也不可能的缔造出南王一脉如今的名声。 古炎还从萧遥的话中听出,南宫直系的人肯定仔细研究过这篇功法,或许还有人练了,不然他们又怎么做出保证呢? 除此之外,古炎更察觉到一点,他本就发现营地的那些女人个个不简单,他怀疑这些女人都是出自名门望族,但萧遥这番话却让他大为震惊。 能得知南王一脉内部的家族隐秘,虽然只是一个旁系,萧遥的身份还是不由令人生出更劲爆的遐想。 “太谢谢了,教官,你是我从小到大的老师中最有责任感的。”古炎拍马屁的道。 “少废话,听完了就快滚,因为你的打扰,本小姐已经损失一个小时的睡眠了。”双颊微红的萧遥正式下逐客令,古炎被推到房门口,要出去的一刹那,少年猛地回头。 “对了,下次我还能躲进你的衣橱里吗?” 彭彭彭—! 芊芊秀足凌厉一脚,古炎被轰飞出房去。 两天后,在操场自觉独自进行训练的古炎,看着一辆行辕驶出营地,驾驶舱的玻璃中透出柳絮秀美端闲的容颜,嘴角依然挂着那抹淡淡微笑。 古炎很兴奋,柳絮此刻离开只会是一件事,作为自己的代理人向术士分部提出条件。 昨天得到萧遥指点的古炎,正式找上柳絮坦白目的,当时柳絮没有作答,只是让他先回去,她要好好考虑一下。 很显然,一夜的权衡利弊,让她作出了正确的选择。 古炎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术士分部会答应,不过以他们在他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成功的可能性高达七成。 嗖——! 锐利鸣啸打断古炎的自我陶醉,少年猛地回头,却见操场东北角不知何时已出现另一个身影。 高大且玲珑浮凸的身体,正是三盾卫中的高枫。 散发着健康感的略黑肤色和那身蓝色武者制服相得益彰,矫捷的身手正操作着一面巨盾,在营地生活了一段时间,古炎早就见过盾卫所使用的巨盾。 自从三个女巨人回来后,他更亲眼见识她们展露盾卫技巧。 不过此刻高枫这道身影令古炎一些意外,和之前相比,她所操作的巨盾有些改变,那是一面体积小了五分之二的圆盾,盾体散发这美丽的金属色泽,和之前使用的巨盾不同的是,这面盾牌的内侧中心有一道锁链连接。 操场上的高枫正借着这道锁链,将盾牌一次次轮飞,时而在空中急速回旋,时而借助巧劲让它停留在某个位置。 那些锐鸣声,就是盾牌回旋时发出的。 古炎看出了兴趣,他感觉高枫的动作是一套武技,而且这套武技她并不太介意被外人学去,不然她就不会当着自己面反复施展了。 “小子!偷师可是等同犯罪的行为。”高枫一个漂亮旋身,将巨盾收了回来,她恶狠狠地向古炎瞪来。 “比起偷师,诱人犯罪更罪加一等!” 古炎还击道,高枫的表情对古炎没什么杀伤力,几天相处下来,他早就发现身为武者的三女比曾雪、赵雅她们好打交道的多,更看穿三女平时喜欢捉弄人,但无恶意的性格。 “哈哈,那就算我们扯平了。” 高枫轻松提着巨盾,走到古炎身边。 “怎么,对我的独门宝物有兴趣?”见古炎目光一直停留在巨盾上,高枫得意洋洋的问道。 “它有名字吗?” “有啊,是我起的,我管它叫……飞!链!甲!” 飞链甲!? 古炎疑惑的盯着那块链盾,这怎么看都不过是块盾牌,和甲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想不明白吗?” “以它的外表看,怎么都只能算是一块盾吧?”古炎没有直接承认。 “那这样呢?”高枫身法疾驰,转眼间退开几步,转身轮出链盾,圆盾旋转着在空中变幻位置。 最初古炎不明所以,几十个动作后他看出门道。 将圆盾一路变幻的位置串联起来,无形中就成了一件巨大铠甲,而那面链盾就像是组成铠甲的其中某一片。 古炎明白飞链甲名字的缘由了。 “原来如此,很聪明的设计。” “哦!?你倒说说,聪明在哪儿?” “不就是缓冲么。”古炎自信满满的回答,学校上过的物理课和前世烈非错的记忆,让他一眼就看出飞链甲的奥秘。 盾牌的作用无疑是抵御攻击,作为一名盾卫,在战场上遭遇最多的对手有三种,甲俑释放的远程攻击、炮弹、子弹。 这三种中,子弹威力最小,射程也短,基本对盾卫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甲俑属于术法领域,甲俑的远程攻击也是术法中的一种,而炮弹相当于放大几百倍的子弹,这两种的威力都不可小觑。 作为保护甲士的盾卫,如果真不幸面对这两种力量,就只有凭借坚固的盾牌和武者强悍体质挡在甲士面前,用金属与血肉之躯尽可能保护他们,同时也保护自己。 事实上,即便面对术法和炮弹,金属盾牌表现出的承受力并不算差,它们在很多攻击面前都挺了下来。 然而,盾牌受得了,并不代表盾牌后的血肉之躯也受得了,古往今来,亡于战场上的盾卫,至少有五成是死在透过盾牌传递来的冲击下。 高枫使用的这种飞链甲,能通过那根链条远距离操控盾牌,当冲击来临时,盾牌受力改变运动轨迹,因为盾牌不是盾卫直接拿在手里的,此时的盾牌受地心引力与空气阻力作用,便形成一个缓冲。 对身体得到强化的盾卫来说,这一点缓冲很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你还真看出来了。” 高枫投向古炎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意外。 “这不难啊,缓冲的手法又不是最近才兴起的,几千年前的马车不就用上这种技术了吗?” 距今几千年前,当时的炎黄人便已发现缓冲的奥妙,他们在马车的座位下层装填上一些杂草、棉花,这样的设计让马车行驶在不平的路面时,坐着的人感受到的冲击大大减弱。 只不过那种手法里达到缓冲目的是借用特殊材料,而飞链甲借助的是空间距离。 “小子,找机会卖弄是吧?”高枫不给面子的甩过来一个爆栗,古炎想躲开,然而他的速度反应和高枫相差甚远。 “就算是卖弄也是你给我提供的机会。”少年捂着脑袋,对于三个女巨人这种动辄就动手的习惯,他已经见怪不怪。 事实上不但是她们,营地的女人差不多都有这种习惯,面前为止,没表露这种恶习的只有方柔和林静。 “奇怪,之前你们练习时,没见你们用上这个飞链甲啊?” “因为这只有我一个人会用。”高枫的神情有些得意,随即她的表情忽然变得落寞。 “事实上,我没想过真正把飞链甲带上战场。” “为什么?这应该比那些单一笨重的盾牌更有效不是吗?” “刚才我用的时候,你没看出什么吗?”高枫一副老师考学生的表情,这次古炎让她失望了。 “没有。” “难怪,你毕竟不是真正的武者,通过链条操作盾牌没看起来那么容易,你刚才没注意到,有几个动作很生硬吗?”高枫叹了口气,如果没这点弊端,飞链甲或许早已在军队中推广了,哪个盾卫不想提升点保命系数呢? “不能改进吗?” “所以说你不是武者,这已经不是手法上的问题了,飞链甲的结构决定了这种缺点不可回避,想要完全克服这道难题,除非操作者本身拥有类似御气无形的能力。” 高枫没有说下去,御气无形是极高境界的武者才能拥有的能力。 术士、魔法师同流归宗,在西大陆,魔法师以低阶、中阶、上阶、高阶、超阶、魔导师、大魔导师七等级分,而在东方,术士同样分七级,下品、中品、上品、超凡、通玄、御灵、真人。 武者的御气无形,就相当于术士的御灵,魔法师的魔导师。 到了这种境界的武者,又怎么会在前线担任一个小小盾卫呢,此刻高枫神情中那丝苦涩,显然是因此而来。 古炎扼腕叹息,第一眼见到飞链甲,他就感觉这件武器很对自己胃口,而且如今修练擎天的他,经过练习应该有能力操控飞链甲。 事实上,如今已踏上术士这条路的古炎,本没有必要涉足盾卫的武者领域,但他就是对飞链甲产生了浓厚兴趣。 突然,少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经过高枫的刻意点播,他回忆方才的画面,发现高枫操作时确实有几个动作非常生硬。 那是因为高枫的力量通过链条传递到盾牌上,发力的不稳定被放大了无数倍,导致最终出现的力轨偏移,也就是所谓的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古炎不清楚御气无形是种怎样的力量,不过他推测肯定和力的控制有关,想要弥补这种偏失,唯有将力控制在一个非常精微的范围内。 如果是这种情况,古炎到想到了一种解决的办法,一种只有他自己能用的方法。 神念! 古炎已经察觉到,自己的神念与普通术士不同,普通术士的神念最多只能做到令铅笔大小的东西漂浮起来,而他却可以将整个人升起。 当然,要做到这种程度必须有一定的时间预热,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显然起不到作用。 事实上,他完全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让神念形成一只无形的手,在以身体为中心的几十米半径内活动,这只手能释放出成年男子单手数倍的力量,同时又没有痛觉。 以这样一只手,充当运转中飞链甲的力轨辅助调整,不用很大的力量,关键是恰到好处,这样一来缺陷无疑能得到弥补。 不过,这种方法只有古炎能用,别的术士绝对没他那种不合常理的神念,这显然和他与众不同的元神有关。 “既然你上战场不用,不如把这个飞链甲卖给我吧,当然还有那套手法。” 这下轮到高枫神情怪异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古炎:“你一个术士要飞链甲干嘛,难不成是为了日后出任务时,剩下盾卫的费用?” “就我一个省对国家才财政能有什么帮助。” 盾卫是军队编制,他们的粮饷自然是国家出的。 “那就是想一兼双职喽,看不出你这么缺钱。”高枫打趣道,她暗喻古炎是想身兼甲士和盾卫两个角色,这样盾卫那份薪水就落到古炎头上了。 “别开玩笑了,我只是很喜欢它罢了,而且以我的力量,应该用的了吧?”古炎绷紧浑身肌肉。 古炎没有深入这个话题,事实上谁都知道,盾卫等于是甲士的一道替身,有盾卫挡在前面,甲士等于多了一条命,这条命自然是盾卫给的。 多高的薪水都换不来一条命。 “未必哦,这套手法中有几招是借助真气的。” 真气是武者的专属力量,就好比术士专属的法力,古炎不是万中无一全真,他做不到术、武全修。 “那我就学不用真气的那些,你不是说这套手法在你手里已经到了瓶颈,如果换个术士来练,说不定能摸索出一条新的道路呢?”古炎抛出第一道诱饵。 “我发誓,如果真有那一天,成果里你至少占五十。” “哈哈,小小年纪倒是雄心壮志啊,那样的一天太遥远了,还是谈谈眼前的吧,你准备出什么价?” “两万安宝,不过得让我分期付款。” 古炎勉强算是出生商人家族,平日耳闻目染,对商人议价的那套多多少少学到一些,其中有一条,就是尽可能隐藏自己真正的底线。 然而,两万安宝确实是他的底线,他选择这么做,是因为对象是高枫。 这些天接触下来,他发现三个女巨人的性格都偏于豪爽,属于那种巾帼不让须眉的极品,和这样的人谈交易,过多的试探和算计只会激起对方的不快。 “分期付款?总有个时限吧?”高枫明显动心了,飞链甲的原材料本就来自从军械库,她当初提供的只是图纸,两万安宝买这份图纸和操作手法,开价已经不低了。 事实上,只要得到飞链甲的实物和图纸,弄懂结构,随便找个根基不差的武者都能摸索出对应的手法,只是需要时间。 “给我三个月。” 古炎不是正规术士编制,没有粮饷,他是把主意打到父母头上了。 之前收拾管家段老贼时,他查获了段老贼私吞的一笔钱,约有一万安宝,这件事他没向任何人透露。 那时古炎就打定主意要私吞,反正罪名有段老贼替他背。 “我分两次付,先给你一万,剩下的一万三个月内一定付清。” 高枫盘算着,能先付出一万,自然是有诚意了,剩下的一万她不怕古炎会赖账。 她了解古炎的情况,也打听过他的身世,知道他家里经商的,而且颇有家底。 目前不领薪水的古炎,那一万安宝的来历可想而知,而剩下的那一万,无疑也是这个方向。 “好,就这么说定了。” …… 吴冠驻军总指挥部,中年人神态疲倦,双肘撑着办公桌,手上把玩着那个随身数十年的鼻烟壶,这是他排解压力的习惯动作。 “那小子是怎么知道‘紫曜’的。”中年人怀疑的目光投掷在柳絮身上,他的怀疑是有依据的,在皇家术士学院时,柳絮就以博学多才闻名。 而且中年人清楚,自己眼前的这位才女不止博学多才,更是消息灵通。 “这一点属下不能肯定,不过属下推断,在进入营地之前,他没有渠道获取这方面的信息。” 生硬呆板的解释,却透露出两点。 首先,消息不是柳絮透露给古炎的,其次,透露消息的人就在营地里。 00296 那时的沉默,此刻的风华 炎雨晴于蓝棠手上最初受伤之时,慕容晏雪便想暴露身份,前来援手,当时阻止她的是炎雨晴眼神中的决然。 因此,那一刻她忍下了,继续扮演服下固澈丹,功力堪堪恢复,苟延残喘的杨震。 在那之后,炎雨晴与蓝棠继续对战,也因此中了蓝棠画地为狱的六连击,周身受创,香躯飙血。 那时…… …… 霎时间,炎雨晴一身华衣被染成点点梅花。 突然之间遭受此创伤,炎雨晴痛的一个踉跄,差点双膝跪地。 下一刻,她强行守住了,那双不屈的膝盖,终于弯曲的最后一点角度而折返。 炎雨晴目光流转,似乎在观察某一处,却又似模糊了。 随即,她咬着牙,直起身来。 …… 那时受伤的炎雨晴,目光流转,观察着某一处,她依旧没看蓝棠,她的视线依旧投向扮演着杨震的慕容晏雪。 炎雨晴第一次受了轻创,慕容晏雪那时已差点忍将不住,若非炎雨晴眼神阻止,她早已跳出来了。 前一次,炎雨晴以眼神阻止,这一次也是同样。 炎雨晴依旧以眼神暗示,让慕容晏雪暂时按耐,慕容晏雪当时心中微愕,但随即,多年默契,令她很快猜出炎雨晴的心思,她明白炎雨晴是想看看,在蓝棠认为大获全胜之际,是否会无意间透露更多隐情,或者暴露出其他的底牌。 然而,之后一番言语,蓝棠并未再透露什么,因此炎雨晴与慕容晏雪皆判断,蓝棠已黔驴技穷,止步于此了。 这番情势下,炎雨晴身为炁者境界,已无法面对蓝棠之画地为狱,接下来的战斗,蓝棠必然是剑锋锁定他所认为的杨震,一击夺命,完成今次的使命。 情势已不容许慕容晏雪再伪装下去,于是乎,蹁跹影动暗香生,月夜芙蓉暖流芳。 人玖榜芣苢轻裘现出真身,亮出今夜之局,烈非错所掌握的最大王牌。 这一刻,面对破开迷雾后,现出真身的芣苢轻裘,蓝棠神色凝重。 既入人玖榜,便毫无疑问是炁士,蓝棠目前的境界也是炁士,炁士与炁士境界相等,画地为狱无法施展。 所以,面对慕容晏雪,蓝棠只能以其他招式应对。 四周一众部下,个个面露胆寒。 他们本不认得这张脸,但却知道靖浪府三少奶奶,知道人玖榜芣苢轻裘,蓝棠方才一声喊破慕容晏雪之身份,四周一众部下明白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人了。 人玖榜芣苢轻裘! 这样的角色,他们从未直面过,今夜可说是他们的初战。 其实他们想多了,慕容晏雪确实出现在这里,但面对她的不会是他们,而是他。 此时此刻,镇西王府一方够资格直面慕容晏雪的,唯有登临炁士的蓝棠。 而蓝棠一众部下,即将面对的是另一道丽影……炎门大小姐炎雨晴。 不敌蓝棠画地为狱的她,在慕容晏雪现身后,即刻替换了她原本的位置,百花龙雀凌然激越,枪尖遥遥锁定一众部下。 另一边,蓝棠与慕容晏雪视线对上,彼此皆明白,眼中之人才是自己的对手。 今夜最后的对手。 慕容晏雪展露身姿,与炎雨晴同出一源的坎水炁力,却氤氲开不同炁者的雄浑精粹。 这一刻,月下官道仿佛有浪涛掀扬,无边水花点缀方圆百丈。 此地是官道,两旁也无河流湍急,自然没有真浪。 虽然无浪,却有水,坎水。 蓝棠单剑扬锋,锐利眼神锁定眼前之慕容晏雪。 芣苢轻裘名列人玖榜,若是三十七日之前的他,怕是已弃械投降了。 但如今的他至少已登临炁士,虽未入人玖榜,但至少和慕容晏雪站在同一水平线上,可堪一斗。 剑锋斜指,尖端锐芒闪耀,似有乾金炁力吞吐其上。 面对如此蓝棠,慕容晏雪柔媚身姿,纤纤玉足单足一踏,一股坎水炁力震开,他剑尖之乾金炁力光芒即刻黯淡几分。 慕容晏雪足踏莲华步,身形巧挪,流转间四周仿佛有花叶飘散,那是一片片成熟饱满的芣苢。 凌波行步,身姿柔绵,旋身间纤纤食指凝出剑指,剑气飞射。 蓝棠严阵以待,芣苢轻裘威名在前,他不敢小看慕容晏雪,即便她此刻并未动剑,只是凝出剑气。 坎水炁力所化之剑气连绵飞射,第一剑攻向蓝棠面门。 蓝棠青冈剑在手,剑走斜势。 叮叮——! 第一道剑气被青冈剑拼散,金鸣响起。 然而,剑气连绵而来,后继无穷。 叮叮——!叮叮——! 青冈剑灌注乾金炁力,轮番挥舞,又挡去两击。 三次挡击,蓝棠承受青冈剑上传来的反震之力,手腕微感颤抖。 这细微的一丝空隙,于此电光火石的战场上,已形成一道破绽。 第四剑飞射而来,蓝棠已不及运转剑势挡击。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化解之法,身形一侧,剑气自鼻尖激射而过。 嗖嗖嗖! 撕撕撕! 鼻尖避开了剑气,他肩头衣物却没能避开,被剑气划出一道破口。 蓝棠眼神一锐,青冈剑轮转,飞身攻上。 慕容晏雪见状,素手翻飞,掌力涌出。 然而,她之掌力并非刚猛轰击,反倒好似一道自手中抛出的练匹,飞袭击蓝棠。 蓝棠眼神警惕,身形流转避开练匹。 练匹错过蓝棠,并未如同刚猛掌力般轰击前方,只见慕容晏雪发出掌力的素手一扯,化作练匹的掌力竟然收了回来。 如此操控自如的掌力,令蓝棠心中一惊。 这等化作练匹之形的掌力,与其说是掌力,倒不如说已成为一件兵器。 练匹掌力回收,蓝棠把控这个空隙,青冈剑轮舞挥洒,剑气喷涌而出。 慕容晏雪美眸锁定这一幕,眸光沉定,双手翻腾。 尚未散去的练匹掌力,这一刻又化作她手中一条鞭子,随着素手翻扬,抽向蓝棠。 叮叮叮叮叮叮——! 剑气与练匹掌力交击,看似柔绵不着力的练匹掌力,与剑气拼击时,铿锵作响,仿佛剑气对上的是一把厚重金铁。 如此化解了蓝棠之剑气攻击,但蓝棠也趁此机会欺到近身,青冈剑剑锋锐利,直刺慕容晏雪面门。 慕容晏雪纤细腰肢柔绵无尽,一个下腰,剑锋自她鼻尖擦过。 这一刻,下腰而形成的上半身平行于地面的姿势,那张妩媚容颜印在寒光凛凛地青冈剑身上,仿佛在照镜子。 下一瞬,下腰的慕容晏雪腰肢一扭,整个人逆身而起,纤细素手探出,拇指与食指、中指形成扣锁,一把捏住青冈剑身。 蓝棠眼神一惊,以如此手法捏住自己的兵器,慕容晏雪修为实在不凡,同时也实在大胆,更是实在…… 自信! 即便心知自己与对方存在差距,蓝棠心中有怒,但更有警惕,剑锋被如此扣住,他只觉一股强绝坎水炁力,沿着被捏住的剑刃传递而来。 蓝棠振作斗心,乾金炁力猛然释放,空余的那只手,一击打在青冈剑剑柄上。 这一击灌入一股旋力,剑柄一旋,连带整个剑身旋转,慕容晏雪拿捏不住,不由松手。 一股乾金炁力形成的剑气激射而出,剑气纵行,将前方一株矮木洞穿。 心知蓝棠下一击会顺势横扫,慕容晏雪足下轻点,整个人肃然腾空而起,翩翩若蝶。 目睹慕容晏雪腾身半空,蓝棠剑身上斜,乾金炁力剑走锋芒,金芒汇聚间,三道剑气飞袭凌空之慕容晏雪。 慕容晏雪身在空中,炁士之力令她身法轻盈,虚空顿足间旋身流转,避开了剑气,更借旋身拉开距离。 巧步趋足,自空中翩翩落下,恍惚间,天地又见翠叶飞腾,芣苢随身。 蓝棠正处在攻击慕容晏雪之上峰节奏中,他不愿放弃这一优势,剑锋锐芒,炁力灌入,身形腾动间抢了过来。 下一瞬,剑锋做地行,取慕容晏雪下盘,慕容晏雪步走莲华,抬足避开。 彭彭——! 长剑一击破土,掷地有声,更破出一个小土坑。 一击不中,长剑不撤,紧贴地面蛇形,追击着慕容晏雪不断躲避的纤纤秀足。 慕容晏雪身形流转腾挪,闪动间芣苢绿叶飘散无迹,纷飞综乱。 几步之后,慕容晏雪美眸凝绝,窥准一个机会,纤纤秀足猛然踏下。 叮叮叮——! 一声铿锵,青冈剑蛇形顿止,伤敌不成,反倒被踩在脚底。 蓝棠眼神一颤,视线停驻在青冈剑上那只秀足。 ——好快的动作! 内心惊叹,蓝棠目光上移,却见慕容晏雪此刻也不急着追击,那张妩媚容颜,笑靥如花,更流露着丝丝不屑。 那张笑颜,仿佛在对他说…… 如此低劣剑招,也想伤人么? 蓝棠隐隐感受到这一句,心中怒火腾然。 下一瞬,蓝棠策动乾金炁力,一波波金色光芒腾耀于青冈剑上,剑身虽被踏住,却自有峥嵘气态。 他与慕容晏雪立足的一丈方圆,更是掀尘扬涛,一波波劲力散出,大地闹腾不绝。 尘土激扬,天地间金属能量涌来,一波波汇聚于蓝棠身上,当下的他,仿佛一尊金身斗灵。 慕容晏雪美眸澄澈,淡淡看着这一幕,不做任何打断,只是周身芣苢绿叶隐隐翻涌,于金芒耀目中开辟出另一层生命盎然。 “气态不错,可惜刚猛有余,灵动滞碍。”慕容晏雪香唇轻启,忽然做出如此点评。 随着最后两字“滞碍”出口,慕容晏雪眸光柔而凝煞,动而扬绵,身形刚柔并济,却更刚柔互隐,绵绵若存,不显不明。 素手翻扬,方才那化作练匹的掌法再度出现。 此时,却是三道练匹同出一掌,直冲飞空,却又于凌空两丈位置,并行的三者倏然分开,形成一幕天女散花,妙谛飞绝。 练匹天女散花,四周芣苢绿叶更为飞扬抛迭,于空中化作漫漫星辰,彷如萤火。 飞花天乱,练匹向四方飘散,每一道皆犹如飞天自壁画而出,翩翩做舞。 然而,即便飞天也不过伴舞,只为衬托中心处那道身影,也是那道…… 剑影! …… 岚阳农郊,月飞天高。 银白月华旷照,这一刻仿佛为烈非错伏身伴奏,助他道出那层层叠叠环扣布局。 “桓义,你知晓我出自靖浪府,方才又听闻今次之事,我表姐已秘密介入,那么……”言语间,烈非错举目环顾,仿佛将一切纳入眼中。 “……你有没有想过,今次我表姐是孤身前来援手,还是另有协助呢?” 桓义神情万般警惕,局势至此,他只觉眼前这道少年身影,已化身为前所未见的妖诡,自己的所思所想,乃至一切念头皆被料中,步步反制。 然而,即便警惕,面对烈非错的话他又忍不住去思考,因为那确实是当下他自己最为关注的。 “炎雨晴,另有协助?”桓义下意识的问道。 “对,另有协助,来自炎门靖浪府的协助。”烈非错嘴角露出笑意,扫了在场众人一眼,续道:“或许你听过这个名字,人玖榜芣苢轻裘,慕容晏雪。” 烈非错此言一出,四周皆哗然。 芣苢轻裘慕容晏雪,人玖榜四十三之高手。 “竟然是她!”桓义面露绝望,今次岚阳之局,登临炁士的蓝棠是镇西王府这边最强战力。 然而,这样的战力对上人玖榜芣苢轻裘,终究单薄。 下一瞬,一个问题浮现心头。 “你既然有这样的帮手,为何不大摇大摆护送杨震回烨京,何必要摆出如此复杂的迷魂阵?”桓义警惕的面容,深深不解缠绕面颊。 是啊! 炎门大小姐炎雨晴、人玖榜芣苢轻裘,有这两人助手,再加上异象司一众大司探,即便其中有祝鑫这等难以调动之人,声威也足以震赫。 以桓义今次带着的镇西王府人手,再加上那些收纳招募来的岚阳小门派之乌合之众,烈非错大可名正言顺护送杨震回到烨京,又何必布下如此繁复诡谲的一局呢? 是啊,烈非错为何如此呢? 面对这个问题,烈非错……眉峰一挑。 “桓义,我何时说过,我今次的目标……”身形一震,一股隐隐动荡天地之气态,毫无征兆扩出。 “……是护送杨震回京了。” 00297 岚阳一局,于此洞彻 “我何时说过,我今次的目标……是护送杨震回京了。” 轰轰轰轰轰轰——! 无声惊雷奏响,在场桓义一众,个个惊诧愕然。 当头这轮明月下,烈非错布局万千,峰回路转,但在众人心中,他之目的始终是将杨震送回烨京,借此向镇西王府发难。 即便烈非错方才道出,真正的杨震藏在飘香苑中,之前令他们误会是杨震之人,其实是慕容晏雪假扮,他们也不怀疑烈非错这层目的,至多将这当做一种迂回战术,无论如何迂回,最终目标依旧是那个。 但此刻烈非错言语间,竟然透露,他的真正目标并非他们所认定的那个。 这……这不可能! 桓义如此告诉自己,但同时他内心深处,却又不断冲击着自己的判断。 今夜的烈非错,已经令他见识过太多原先认定的不可能了,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那些不可能,其实都可能。 那么……此时此刻的这个不可能,又如何呢? “桓义,或许你之前分析过,在长街那一番冲突后,我后续会如何做,我会把握长街那一局建立的优势,乘胜再击,穷追猛打么?”烈非错语速缓慢。 他所指的,是之前长街冲突甫结束那会儿,那时杨震还未被废去经脉关入地牢,还未被人从地牢救走,还未有郊外农舍与岚阳官道上两处错判。 “然而,无论杨震之罪是否落实,背后关联的毕竟是桓放,是镇西王府,掌握了区区杨震,就真能将矛盾指向镇西王府么?” 桓义闻言神情呆愣,他甚至感觉有些好笑。 如同烈非错所描述的那般场景,其实早些时候,真的出现过。 那时,他已将杨震收押,正和蓝棠讨论,杀人灭口的问题。 那时…… …… “少主放心,属下一定处理的干干净净……”顿了顿,面露踌躇道:“……只是如今那烈非错与整个异象司都参与入来,属下怕做的太过明显。” “明显……如今无论你做的多隐蔽,于旁人来看都是万般明显,但这无关紧要,那小子能纵横追榜,料想智谋不俗,他拘捕了杨冲后,没有当场带走杨震,甚至至今都未问起半句,说明他心里很清楚,掳劫幼女之事即便杨冲招供,咬出了杨震,乃至整个杨府,他也不可能通过杨震把这盆水真正泼到镇西王府头上……” 顿了顿,英俊眉眼傲气凛然:“……毕竟,这可是镇西王府啊。” …… 没错,那时桓义与蓝棠讨论间,已判断烈非错不可能借杨震,将矛头真正指向镇西王府。 只是,之后发生了一系列变故,令他改变了想法,认为烈非错竟然想要冒险一试。 此刻,听闻烈非错的言语,他难道不是这样想的? “即便杨震全盘招供,又顺利将他送回烨京,也无法借由他真正指证桓放,指证镇西王府……最初我便做出如此判断,且至此刻,我的想法从未改变过。” 烈非错说的淡然,四周桓义乃至一众部下,却听的神魂震荡。 他的想法从未改变过,他依旧判断仅仅杨震,无法真正达成问罪的目的……既然如此,他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一股寒彻贯通桓义周身,比之前听闻杨震在飘香苑中更为寒彻。 他隐隐感觉,烈非错要吐露出他今夜最大谋算了,而这份谋算,是他万万无法承受的。 “杨震充其量不过是岚阳一名恶霸,他离镇西王府太远了,即便证明他之罪行罄竹难书,要借他指证镇西王府,问罪桓放,也实在难行……”言语一顿,视线投向桓义,嘴角一抹笑意凝着寒光,似有锋芒。 “……但若再加上一个能将杨震与桓放,与镇西王府联系起来,能证明杨震确确实实在为桓放为虎作伥的人呢,若是有这样一个人,情况就不同了。” 一个能将杨震与桓放,与镇西王府联系起来,且能证明杨震为桓放为虎作伥的人……这样的人存在么? 桓义一时间不解,但下一瞬,他脑海中忽然挑出一道身影。 有这样一个人! 确确实实存在这样一个人! 这样一个明明具备这种特质,却从头至尾被他忽视的人! “蓝棠!你的目标是蓝棠!!!”桓义绝望的惊呼。 这一呼仿佛一道炸雷,于四周一众部下心头炸响。 烈非错笑了,他甚至为桓义鼓掌欢呼:“哈哈,恭喜桓大嫡子,终于想到了。” 下一瞬,镇南王世子笑容收敛,那番眉眼却好似引动八方六合,峥嵘九天明月。 “杨震不过一岚阳恶霸,即便他历年掳劫女童之罪证实,也不过是他个人行为,事实上他从未直接联系过桓放,他们之间存在另一层中间站,蓝棠。“ “岚阳杨家是镇西王府于岚阳一地的分支,而负责连通这一分支与镇西王府的,便是身为执事的蓝棠,单单杨震无法指证桓放,但若加上拥有镇西王府执事身份的蓝棠呢?加上他的证词,指控还会那般无力么?” 面对烈非错这个问题,桓义一众只有绝望,尤其是桓义。 单单杨震无法问罪镇西王府,但若加上原为镇西王府执事的蓝棠,那情况就不同了。 “之前长街一局开启之前,我便已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想要以今次岚阳之事问罪桓放,单单杨震并不足够,必须再加上蓝棠这个中间站,才有可能成功,所以我最终定案,设计抓捕蓝棠。” 烈非错以铿锵语气道出这一句,这才是他今次之局的真正目的。 “蓝棠身为使节团副使,镇西王府执事,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离开你身边的,这导致我难以向他下手,因此我需要创造出一个局面,一个蓝棠必然会和你分道扬镳的局面。” “所以我想到了杨震,一旦这个必须被灭口的人,突然间脱离了你们的掌握,那时你们必定疯狂寻找他的下落。” “在这个时候,你们定下了一个自认为天衣无缝的搜寻方法,而我便遵循这个方法,先设下飘香苑之迷局。” “飘香苑迷局过于简陋,设这个局的目的是为了增长你最初计划得逞的志得意满,也是为了达成安德仁与杨震的一叶障目,当你得到我从窗户秘密潜出飘香苑的信息后,你会得意自己的判断正确,而也因为我在飘香苑中明目张胆的行动,会令你判断飘香苑不过只起到了一个浅层障眼法的作用,而且是我自以为是的障眼法。” 烈非错言语一顿,看着桓义的眼神,露出一抹好笑。 “‘自以为是’正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你认为我自以为是的以为飘香苑夜宿之举能瞒过你,飘香苑的作用仅止于此,但事实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对,更确切的说,用过一次的地方不会再用,这是一种思维上的通病,你今夜犯的正是这种病。” 烈非错之前借夜宿飘香苑散布迷雾,看似欲蒙蔽桓义,当时桓义看破了这一点,更借收纳来的人手严密监控,找到了这处农郊。 但事实上,最初飘香苑的假意夜宿,也是为了制造一个心理上的盲点,飘香苑已经被烈非错用来散布夜宿迷局了,所以飘香苑之事到此告一段落……不!完全不是! 飘香苑才是今夜的重头戏,只不过戏份不在烈非错借窗户遁走的那间,而是小翠离去后,被旁人视若空关的那间。 隐藏炎雨晴身份的安德仁藏在那里,为慕容晏雪提供掩护的杨震藏在那里,今夜之局的胜败关键全在那里。 “我判断一旦你找到这处农郊,且发现原本志得意满的地窖中,其实空无一物后,那一刻你会心神大乱,你的注意力会集中到不知所踪的杨震身上,你不会想到已经被我用过的飘香苑,不会想到比起杨震,其实蓝棠更为重要。” “果然,当你得知杨震已被送回烨京,便下令蓝棠带领人手追击,事实上自你那一声令下开始,我的计划才算真正成功。” “你将蓝棠派去追击,他因此与你分道扬镳,让我有了针对他的机会,而之后你为了拖住此地的我,将你自己与一众直系皆耗在了这片农田间。” 言语微微一顿,少年环目四顾,仿佛初见般打量这处农郊。 一轮之后,视线回到桓义身上:“所以现在你该明白了,从头至尾,不是你们拖住我,而是我拖住你们,为了岚阳官道上那一局,以及……” 视线远眺,越过茫茫绿植。 “……岚阳那一局。” 桓义绝望的眼神一记轻颤,因为烈非错又一次得到了岚阳。 “岚阳那一局……比起杨震,蓝棠的指控更为有力的多,但若没有杨震,那终究无法联系上岚阳历年幼童失踪悬案,若将蓝棠视作可攻敌制胜的武技,那杨震便是发挥武技的基础,也就是炁力,所以蓝棠不可或缺,杨震同样不可或缺。” “在蓝棠前去追击之前,杨震依然藏在飘香苑的房间里,但自我确信蓝棠已经去追击后,飘香苑中便不会有杨震了,因为……” 少年指尖横扫一圈,将桓义以及他一众部下都囊括入去。 “……真正能阻止他回京之人,皆已分身乏术。”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惊雷炸响,震绝四方人心。 没错,真正能阻止杨震回京之人。 桓义借助镇西王府嫡子的身份,收纳了岚阳一众小门派,然而他将这些人用在了严密监控烈非错上。 而且以这些乌合之众,在离了镇西王府的领导之后,是不可能将岚阳严密封锁的。 今次镇西王府在岚阳的人手,桓义被烈非错拖在处这农郊,蓝棠被骗去拦截杨震,剩下的鎏国罗小侯爷身份限制,无法作为。 至此,能拦截杨震之人皆分身乏术。 所以,一旦局势到了这一步,杨震……真正可以回京了。 “我在蓝棠离去后,便将信息传出,负责杨震之人得到我的回信,明白时机已至,便会开始动作。” 少年举头望明月,此刻月过中天,夜已去半。 “之前我确实难以弄到马匹运输,而你得到的回报,今次来岚阳的众位大司探们,他们的马匹也确实未动,但自确定这处农郊,以及蓝棠离开之后,失去你领导的那些人,还会注意云来楼的马厩么,所以,在那个时间点后,原本没有马的我,也就变的有马了。” 少年语速平缓,岚阳车马行是杨府产业,而之前岚阳县衙里也确实没有马匹可供。 同时,一众快马轻裘而来的大司探,他们入住的云来楼早已被监视。 所以,那个时候烈非错确实弄不到马匹。 但就如他所说的,当桓义找到这处农郊后,当蓝棠被派去追击后,对云来楼的监控便已失笑,一众大司探骑来的匹马中,随便借出几匹,便足以肩负起运送杨震回京的任务。 今次来岚阳的烈非错一众同僚,祝鑫、洛绮瑶、陶聚、魏流尘、木子道、旻月……,其中祝鑫不太可能慷慨解囊,但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烈非错皆有把握。 “事实上,表姐和三姐姐也是乘坐马匹而来的,只不过之前我为了隐藏她们的行踪,在信中早已叮嘱她们,在行至岚阳五里处,便将马匹放了,若非如此,我本不用向旁人借马。” “依照时辰来推算,真正的杨震此刻应该已行出二十里,再过一会儿,或许就能与蓝棠汇合了……被三姐姐擒下的蓝棠。” “哦,对了,其实杨震的身体本经不起马匹颠簸,但以你的身份,应该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丹药,名为固澈丹吧?” 桓义面部抽搐,他知道固澈丹,以及其功效,所以他明白杨震为何能经得起颠簸了。 世上自然真的有固澈丹,数十里外伪装成杨震的慕容晏雪自然没服用,但真正的杨震却服用了。 烈非错终于将一番布局道尽,这一刻,在桓义一众眼中,九天星辰黯淡,当空月华收敛,一切都不及他那一身刺眼光芒。 倏然,镇南王世子举起一根手指。 “所以,此刻就剩最后一个问题了,方才与你之战,我为何……” 星辰月芒一锐,天地仿佛惊震。 “……不使用招峰引跌?” 诸天~三国00034 阴极素体,抓奸在床 神力无敌,金刚不坏的炎神在世,可是百分百的欢场初哥。 湖蓝寝衣缓缓掀开,露出其中的心衣。 汉代女子的贴身亵衣以繁简大体分为三种,帕腹、抱腹和心衣。 其中帕腹最为简单,只是横裹在腹部的一块布帕,因此称为“帕腹”。 再进一步是在帕腹上缀以上下带子,穿时上带系结于颈,下带系结于背,穿时紧抱腹部,故称“抱腹”。 如果在抱腹的基础上加上“钩肩”及“裆”,则成了“心衣”。 心衣与抱腹,两者之间的共同点是背部袒露无后片。 以式样来看,伏寿这件明显是心衣,而且绫罗绸质,做工精美,别具匠心。 只可惜,烈非错今次潜入的目标是为了平复自己的雄阳内息,他可没心情品赏这份匠心。 将心衣下摆掀起一段,同时又将妙龄小萝莉的寝裤褪下一些,一幕光洁嫩滑的下腹风景呈现在烈非错眼前,其中那点浑圆凹陷的玉脐,更是令人难以抑制的生出神往。 少年呼吸瞬间变浊,他目光流转,视线无法控制的上移,落到小萝莉那小荷初晴的身段,古代女子发育较早,如今不过十三、四的伏寿,那道波涛起伏在外衣褪去下,已稍显规模,只不过如果与刘情作比较,还是望尘莫及。 虽然相比万年公主望尘莫及,但对体内雄阳已闹腾了数日的烈非错来说,却仍旧具有吸引力。 少年即刻收敛心神,将注意力从伏寿的诱人身段上撤走,左手探出,伸出食指点在女孩玉脐下三寸的位置。 这处位置是气海穴的所在,以长信侯爷的说法,这个位置最容易引出阴极素体的特殊内气。 指尖触上肌肤,顿时感觉到一种非同寻常的柔软,少年顿时心猿意马,脐下三寸这个位置乃是人体下丹田所在,位置私密,指尖触及此处,那份特殊地柔软,那个暧|昧的位置,令少年不禁绮念丛生。 再度收敛心神,少年克制着脑中层出不穷的绮念,体内雄阳霸诀的功夫运转起来,一身庞然内力释放出惊人的雄阳之气,这股气顿时充斥少年的食指。 数息后,少年的指尖忽然感受到一股清凉之气,这股出自伏寿体内的气沿着少年左手食指,一丝丝传入少年体内。 清凉气息入体,转眼间,烈非错便感觉自己体内阳气开始出现松动,勃勃雄战了数日的阳亢,终于稍显收敛。 ——哈!假太监倒没匡我,这阴极素体果然对我有效。 少年心情大好,困扰他数日了问题,终于有解决的迹象了。 目光又一次移到伏寿的娇媚脸庞,柳眉无颤,殷口慵闭,无一丝醒转之状。 少年更为放心了,功法加催,以更快的速度从以食指抽取伏寿气海穴的阴极素体之气。 良久之后,少年体内阳亢终于平复,同时嫪毐栖身之物也终于脱落。 数十斤金铁脱落后,撞地叩响的前一瞬,幸而被少年夹住,才没弄出震天响动。 ——呼~~~,好险。 庆幸没有弄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少年撤回自己按在伏寿气海穴的手指,顺手将她的心衣恢复,不过外面的寝衣与被褥依旧扯开。 随即,少年取出完全可在战场上充当琅琊骨朵的金铁。 ——哈,假太监,终于能和你分道扬镳了。 少年暗自欣喜,他自然不可能将金铁丢弃。 自称风靡七国万千女子长信侯随身这几日,虽然被他聒噪频频滋扰,但同时也从他处得到雄阳霸诀这等超凡功法,更得他指点,把握之前龙气腾空的那个时机,将龙气窃夺转化为自身雄阳内元,修为千万倍增长。 所以,只要避开聒噪,长信侯爷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少年欣喜大功告成,然而就在此时,房门倏然开启,一道白色身影眨眼间闪了进来。 “烈非错!?”白衣如雪,一副宛如女子的素寒面容透出惊疑,进入屋内之人正是身为何太后义子的无后。 “你在伏寿小姐的房中做什么?”最初一瞬惊疑后,无后即刻厉声质问。 虽然心虚,然而无后的语气却令少年非常不快,他反问道:“那你到这儿又是有何贵干呢?” “我本是在村中巡视,偶然察觉伏寿小姐房中有不寻常的动静,因此进入一探。” “哈,巧了,我本在自己房中练功,也是因为察觉到屋外有不寻常的响动,因此出外一探,离开房间后我追踪这番响动,最终追来这间房里,若非你指出,我还不知道这竟然是伏小姐的居室。” 见烈非错说的轻描淡写,无后神情中充满怀疑,他目光流转,渐渐适应室内昏暗的双眼。 倏然,一副画面刺的他双目怒然充血。 只见此刻失去意识卧于床上的伏寿,贴身心衣虽然完备无缺,然而外面的寝衣以及被褥却被掀开,那副含苞待放的身体玉体|横陈。 “烈非错,你……你这个畜生!?”无后怒然开骂,那张不输女子的面容凝的素寒,无穷杀意涌上眉间。 “喂!断章取义,可是会失之毫厘差以千里哦!”面对无后那张充满指控的表情,烈非错毫不示弱的还击。 他今夜潜入伏寿房间确实有所图谋,然而他所图与此刻无后所猜测的却是南辕北辙,完全不在一个方向,因此本应心虚的烈非错,这句话却说的非常理直气壮。 “断章取义!?事实俱在,何来断章取义!?”无后怒然一喝,下一瞬他随身利剑出鞘,昏暗室内顿时亮起一道锐利光芒。 这数日,烈非错借着皇城之战最大功臣的便利,从参与当日之战的人口中旁敲侧击,了解许多内容,其中就包括无后的身手,以及他的武器。 因此少年知道无后所用的应该也是什么碎晶、次晶的神兵利器,这类神兵利器能破他的金刚不坏之身。 少年察觉剑光,体内真气催动,皇威奥典中聚气发招最快的威临震瞬间出手。 波波波! 无后之剑对上威临皇震,少年庞然无匹的内力瞬间将无后震退,他这一退,身形霎时间被从门框内震出,落到屋外。 趁着无后被震出的这数息空隙,少年急中生智,以最快的速度将伏寿的寝衣与被褥恢复,随即纵身闪出房间。 “毁尸灭迹”的少年恢复底气,鼓动一身磅礴真气,与无后遥遥对峙。 “不男不女的,我知道你早就看我不顺眼,恰好我也一样,今夜月黑风高,正适合杀人夺命,不如就让我们见个真章吧!” 来到屋外,烈非错朗声一斥,眉眼间不见一丝被捉贼当场的怯懦。 “身为犯恶淫徒,竟然还敢发难!?”无后那偏向女性的声音怒然一喝,手中利剑倏然划步开锋,月光照着阴冷剑锋,一剑直取烈非错的面门。 “发的就是你这不分青红皂白,屈枉成招的难!”少年反击一喝,喝声比起无后嘹亮沉雄数倍,虽然音质仍旧带有一丝不成熟的少年青涩,但却霸道雄阳,威势十足。 当日皇城一战,烈非错以一敌三,而且还是在张角三人得龙脉怨气加成的情况下,那一战为他建立了无比强大的自信,此刻面对身法诡异的无后,虽然惊叹他之剑速,心中却是不存一丝动摇。 真气鼓动,威临震再度上手,然而这股掌力却是凝而不发,凝聚掌力的单手迎上无后剑锋。 滋滋滋——! 极速之剑做刺击状,一剑刺中烈非错迎来的这一掌。 准确的说,是“对上”而非“刺中”,这一剑在离少年掌心一尺距离时,无后只觉剑尖前方突然传来一股强大的阻力。 同时,剑上更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响声。 无后出生神秘,更修练当年威震宫廷的太阴宝典,武学见识超卓。 此刻他见自己一剑被阻在烈非错掌心一尺之距,心知他此刻这掌中必定凝聚着强绝的内力,无形无质的内力在他的掌心凝成一个气团,自己的剑正是刺在这个气团上,才会生出这种寸距难进的感觉,而那刺耳金鸣也是剑身与真气摩擦所致。 无后这极速一剑因此被化解,同时烈非错凝聚掌上的内力更有一股吸附的力量,将他的剑锋暂时缠住。 下一瞬,烈非错摆掌一带,将无后的剑势引偏,这一剑自烈非错身侧擦过。 将剑势引偏,少年倏然散去掌上威临震的功力,让无后这一剑的劲力得以释放。 嗖——! 一道银白剑气射出,瞬息间就将数丈开外的一株握拳粗的树木射的两断。 “这就是你的威力么?”少年冷声说道,他的语气中明显透露一丝轻蔑。 “剑的威力除剑气外,还有招式!”无后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同时他剑上再灌真气,转刺为切,第二剑仍旧取烈非错的项上首级而来,只不过攻势从正面变为侧面。 面对这一变招,烈非错再度催动速度最快的威临震,然而此次内劲却是连掌心都未运到,而是蓄劲于臂,一招架住无后横切而来的第二剑。 滋滋滋——! 剑锋再战犹如实质的庞大真气,刺耳金鸣再度响起。 剑锋二度受阻,然而这一刻,无后却察觉到一件意料之外的状况。 ——嗯!?他的真气…… 心怀疑问,然而剑势却纵横开阔,变化无端,被烈非错架住的第二剑放弃攻势,随即却是不及眨眼的数剑连招后续。 斩、刺、挑、旋……,无后剑势巧妙,剑招刁钻,尤其速度更是快的不及眨眼。 波!波!波! 然而,烈非错一身内力超越常理,总量之庞大匪夷所思,无后这番近身的快剑,不单被他厚实真气形成的掌盾一一化解,最后更被他趁机一掌印在肩头。 彭——! 一股雄力加身,无后瞬间被轰的倒飞出去,直飞了近六丈才得以双足落地。 甫落地,他即刻一口鲜红喷出,绽喷的血花顿时点缀上他的周身方圆。 嘴角依旧朱红残迹,然而身体受创的他,却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 “哈!原来不是我的错觉,烈非错,你的真气……变弱了!” 面对无后这一句,烈非错沉默不语,未做回应。 无后这句话并非虚张恫吓,烈非错明白他所言不差……虽然不差,但严格来说却不够精准。 事实上,烈非错的真气不是变弱了,而是……变薄了! 当日皇城之战,烈非错先是在祝融花的帮助下,机缘巧合得到洛阳数百万生灵的生源,让自己获得了一身百万倍于普通人的体质。 之后,他更在嫪毐的提议下,以自己几乎可容纳无限真气的体质,将洛阳上空那道阵法的能量转化成自己内力。 如此举动不但令董卓移转龙脉大计功亏一篑,更令少年获得了一身常人不可能积累到的庞大内力。 正是凭借这身功力,以及从王越那儿得到的赤煌战帖,他才力挫张角三人,更在刘情被龙气附体后,助她融合反噬的张角三人的内力。 然而在皇城之战后,少年运功时发现,体内原本非常凝实精纯的真气,竟开始化散开。 情况就好似一种稀释,原本体内真气的浓度变低,精纯与凝实减弱,但同时体内真气那本已惊世骇俗的总量,却有所增加。 事实上,用“增加”太过轻描淡写,应该是“翻倍”,而且还不止一倍。 因此烈非错如今体内的真气,相较于皇城大战那时,变薄了,也变多了! 越凝实精炼的真气,用以攻敌时就越能显现威力,以当日皇城烈非错真气的凝实精炼,方才那一击印到无后肩头有可能令他肩碎身残,甚至一命呜呼。 然而如今这一击却仅仅只能让他呕红吐血,吐完一口后立刻活蹦乱跳,甚至出言点破少年真气的变化。 单就这一点,烈非错这身真气质量的退步可见一斑。 正是察觉到这点,无后才会一句“变弱了”出口。 烈非错曾经就这点和嫪毐讨论过,不过以嫪毐将九九阳关当成伟哥来用的前车之鉴,少年对他的解答本就不抱什么期望。 诸天~都市 00001 意识觉醒① 虽然已经时值下午五点,这个城市的四月天还是依旧不见黄昏的晦暗,即便太阳的身影已经在天空中渐渐的淡去,但依照生活在这个城市中人们的惯例,此刻还是归属于“白天”的范畴。 不过在这即将散去的白昼下,一些本该在阴暗中上演的戏码已经迫不及待的露出了头角,在此地第一流学府——风杨高中的后巷里,一声声暴戾的怒号不时地自伸手不见五指的阴影中传出,怒号声异常刺耳,但是周围路过的一些行人好似根本没有听见任何的声音,不但对这些显而易见的噪音没有表现出丝毫窥究的兴趣,反而加速脚步向远处行去,就好像这片阴影是什么不可触碰的禁忌一般。 这些行人几乎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而他们一身身挺拔独特的黑色制服上镶嵌的镀金标志,正是全国独一无二的风杨高中的校徽。 路过后巷外的人中不乏一些血气方刚的健壮青年,有些人身边还依偎姿貌俏媚的妙龄少女,但是这些人中却没有一人敢稍稍靠近怒号声的范围,各个都像躲着瘟疫似的绕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连向那片阴影处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完全是低着头经过这短短数米的距离。 “你他妈的!让你今天带一万五来,居然只有五千多,你小子把我的话当耳傍风了是吧!”罗刚阴着脸,骂骂咧咧,眼中透出一股极度的不屑,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这摊烂肉的表情,就好像自己已经立身于万物主宰的位置上了似得。 “罗老大的话也敢不照做,我看你小子今天真是不想活了!”一名小喽啰的角色一脸讨好的为老大助威,同时也借着这个机会尝尝居高临下的滋味,毕竟以他的能力与社会地位,能以这种高姿态面对别人的机会实在不多。 任凭四周几人怎样的踢打,被他们围殴在地抱成一团的那人依旧是一语不发,从那已经满是尘土的黑色制服来判断,此人应该也是风杨高中的学生。 又踢打了一会儿,明白从目标身上再也榨不出什么油水的一众人精疲力竭的收手,为首的罗刚轻轻拍打自己身上的灰尘,接着突然一把扯住那人的衣领,猛地一下就将他凌空提了起来。 这人怎么说也有百斤开外的体重,罗刚居然能只凭一只手就将他凌空提起,他身上的力量相比一般同龄人确实超出太多了,看来这应该就是他被这伙人尊为老大的主要因素之一。 借着隐隐约约的光亮,此人的面貌终于显现在众人面前,月眉星目,相貌非常英俊,同时还透出一股无法掩饰的稚嫩,这张脸的主人绝对不会超过十六、七岁,而单以长相来论,他应该被归入文弱雅士这一类人中。 “烈非错,你给我听好了,今天这五千就当是头期,下次再见到你时,要是没有那余下的一万,老子就剁了你十根手指头!” 放下狠话,罗刚像扔垃圾般一把将烈非错扔在了地上,从他落地时发出的沉闷声音来判断,罗刚用的力道不小,这一击带给少年的痛楚恐怕不下于被一辆行驶中的自行车迎面撞上。 一行人跟着罗刚出了后巷,他们中有人还非常不屑地朝地上的少年吐了口唾沫,似乎这样就能彰显他自己强者身份一样。 日落西沉,夜幕渐渐替换了晴空,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躺在地上的少年才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他一脸无所谓地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对方才众人的那番毒打,他好像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呵呵!钱么?真有这么有用吗?就算有钱,又能换回什么?时间或是生命?”烈非错拖着脚步,慢吞吞地从后巷出来,口中喃喃自语,那细微的语量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究竟在说些什么。 漫步穿过大街小巷,身无一文的烈非错选择了最原始的交通工具回到了居住的小区。 “呦!是烈少爷啊!今天回来的真晚啊!”负责警卫的保安小宋非常亲切的向烈非错打招呼,不过那招牌式的笑容让人根本分不清这笑容是他回馈薪水的一部分,还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喜悦。 “好。”烈非错颓废的回了一个字,看也不看他继续漫步往小区内而去。 “哼!废物!”直到确定烈非错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小宋才一改方才亲切的笑容,一脸厌恶的怒骂了一声,接着还朝烈非错消失的地方恶狠狠的啐了一口。 “这个废物准是又在学校被人给勒索了,不知道是不是还是以前的那伙人,能遇到这个废物真是他们的运气,每个月在他身上就能捞到不少好处,比我们在这儿日晒雨淋要轻松多了。”另一名负责保安的人一脸羡慕的长叹,看来他心里非常乐意与罗刚替换角色。 “他妈的,这样的废物居然能住在这种地方,老天真是瞎了眼了。”小宋一脸嫉妒的望着小区中一幢幢欧式风格的独立别墅,单单里面每一户花园,一年的养护费用就已经超过他所有的存款了。 他还清晰的记得当初得知这个数字时,浑身上下完全被嫉妒与不甘充斥的那种感觉,当时的他甚至一度有过铤而走险绑架烈非错以换取赎金的念头,不过最后还是因为自己那颗比耗子大不了多少的胆子而放弃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会投胎呢?没本事不要紧,只要找个有钱的老爸就成了!一世无忧哟!” “哼,烈总那样的人怎么会生出这种儿子来,八成是这个废物他妈以前偷人的结果!”一想到自己与烈非错的差别待遇,小宋就掩不住心头的怨火,唯有用侮辱烈非错来换取心理的平衡。 “就算偷人也不会跟你啦!管这么多干嘛!还是老老实实看大门吧!” 隐藏在附近一幢别墅的阴暗角落中,烈非错将这两个混蛋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入耳中,如果是在三五年前,他或许还会忍不住冲出去教训这两个恶奴一番,虽然即便是现今的他也不可能敌得过这两名专司打架斗殴的保安人员,但是他知道,依靠这份工作养家糊口的他们是不敢对他这位大金主的儿子出手的。 不过再经历了数年的脏言恶语洗礼后,烈非错对这类事已经完全麻木了,就算此刻他突然获得天赐的神能,只要动一动手便能教训这两个家伙,恐怕他也未必有这个抬手的兴趣。 依然拖着颓废的脚步,慢慢的爬行到十八号的门口,不断自腹中传递来的火辣与刺痛揭示了来自胃部的强烈抗议,显然这幅身体最主要的消化系统,正对主人的不定时供货表现出异常的恼怒。 “啊!小飞回来啦!兰姐!赶紧把热着的饭菜端上来。”挂着一脸甜美笑容的熟妇亲切的接过烈非错手中的提包,即便不过是一身随意的居家打扮,但也足以将她的绝世风情一展无疑。 三十几年的岁月除了为闻采凝增添了一份成熟的勾人韵味之外,根本没有留下一丝其他多余的痕迹,艳如桃李的面容,因不曾生育而依然保持如少女般凝实的玲珑身材,五年徘徊在华人影视第一线所练就的百变女王般的独特气质,即便是烈氏集团的传奇主席——烈君山这样的人杰,还是有不少人认为他配不上眼前这绝世妖娆。 不过或许常言真的说的不错,陷入爱河的女人总是会变得盲目而愚钝,少数人的反对之声并不能阻止这两人步入婚礼的礼堂。 “小飞”是烈非错的小名,在这个家里,这个小名用的比正名多的多。 望着眼前美妇那一脸毫无做作的关爱之色,烈非错知道她恐怕做梦都想自己对她道出那两个字,不过对这一切烈非错自问是无能为力了,今生今世,除了那个人之外,这世上没人第二个人能从他烈非错这里享有那两个字。 “哟!这不是我那个名义上的废物弟弟吗?弄得这么狼狈,今天是勒索还是抢劫啊?”宛如天籁清聆不属人间的甜美嗓音,但传递的内中却是如此的尖酸刻薄。 在这个家里,会用这种语调与自己说话的除了烈家唯一的公主,烈氏集团主席烈君山视为珍宝的掌上明珠——烈凤以外,绝不会出现第二人。 这位烈非错名义上的姐姐也确实如她的名字一般,一头傲然站立于世间无数竖子之上的靓翅凤凰。 在烈凤短短不足二十年的人生字典中,创造了太多的辉煌与奇迹,更确切的说,她本身的存在就已经是一种特有的辉煌了。 一层层光环叠加的结果,就是让她即便身在这个超级大都市中最顶级的贵族学校——圣玛利亚私立学院中,也依然是那样耀眼夺目。 被这样的姐姐叫一声“废物”,看起来烈非错好像没有什么反驳的余地。 实际上他也的确没做任何的反驳,不过是保持着他那一贯的颓废,慢慢地“爬”上大厅中的那张透出浓郁古典气息的黄花梨大餐桌。 虽然烈君山一再强调这件市值五百万的清朝古董的真正价值在于它那身特有的艺术龙雕,不过烈非错由始至终还是将其价值定位在“餐桌”两字上,而不是那虚无缥缈的,花了他五个小时凝视,导致他几乎成了永久性斗鸡眼,却依旧无法感受到一丝的艺术气息。 当烈非错神色不变的经过闻采凝身边时,全心全意对他付出关爱的美妇的脸上闪过一丝凄凉,进入这个家已经那么多年了,这个孩子却依然不肯完完全全地接受自己。 确切的说,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就没有再接受过任何一人,从那时起,小小幼童的心灵之门已经紧紧地封闭了起来,没有留下一丝空隙与裂缝。 “哈!让全家人等了半小时后,仍旧在这无动于衷的享用与自身能力无法匹配的美食,看来你浑身上下能归入‘强’的也只剩下这张脸皮了。” 骄傲的立身二楼阶梯上俯视着烈非错的那头凤凰,她那尖酸刻薄的言辞越显激烈,但是这些恶毒的语句自她的口中出现却让旁观者无法生出一丝的厌恶,仿佛那完美无缺的身影本身就能抵消这世上的一切罪恶一般。 虽然自楼上降下的话语是如此的刺耳,但是已经被这张毒嘴攻击了八年的烈非错早已练就了一身的铜皮铁骨,只不过这身金钟罩运作的基础是基于烈非错那如同死寂般的麻木不仁。 “我吃完了。”将最后一截明虾优雅地放入口里,细嚼慢咽后的烈非错用餐巾轻轻地擦拭着嘴唇与嘴角,虽然他如今的每一天过的与活死人没有区别,但那个人从小教导的用餐礼仪已经深深地刻入骨髓,他现在的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地透出的高雅就是那段特训后的成果之一。 无视烈凤无止境的嘲讽,烈非错将她的存在完全地忽视,仿佛面对一名透明人般飘过了她的身边,进入二楼自己的房间。 这七十多平米的范围是烈非错最私人,同时也是最隐秘的空间,那头骄傲的凤凰是决不可能进入这个范围内的,恐怕在她的看来,即便是这里的空气也足以让她感染上自己这个“废物”的愚蠢与堕落。 不顾一身令人作呕的尘土与泥泞,烈非错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瘫倒在六尺大的四柱古典欧式床上,丝毫不在意那一身尘土将这套上等的英式床单染成了灰白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两个可恶的保全说的也没错,烈非错确确实实是一名不折不扣的败家子。 “八年~~~,呵呵呵~~~,原来已经八年了。”自从那件事之后,自己浑浑噩噩不知岁月的度日,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八年了。 “母亲,你究竟在哪里?还在这个世上吗?但如果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呢?”烈非错用只有他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声喃语着,不知不觉中,两行水晶般的液体自他紧闭的眼角淌下。 “学习,生活,争夺,努力,荣誉,骄傲,信念,传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都是屁话!全都是屁话!人的一生如此短暂,人的生命如此脆弱,争什么?夺什么?即使真的得到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转眼即逝!没有价值,一切的努力根本没有价值!” 诸天~都市 00002 意识觉醒② 触动心中最刻骨铭心的记忆,当年的画面一幅幅交替的在眼前闪现,曾经的他们是如此的快乐,曾经的这个家是如此的美好,但这美丽动人的一幕却也如此的脆弱。 一场绑架! 突如其来的一场绑架!夺走了那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 三十万!不过是区区的三十万!对如今的烈家来说,三十万是何等的渺小,就算是他烈非错自年初起被勒索掉的财物的总和,也已经超过了这个数字。 “会消失!一切都会消失的,幸福!快乐!理想!成就!这一切最终都会因为时间而消失的,哈哈哈!争来何用?争来何用啊?” “如果苍天真的有眼,如果这宇宙万物真有主宰!那我只求一事,永恒!”精神已经陷入癫狂的烈非错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因为使用了特殊的吸音材料的关系,别墅内部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即便是烈非错此时如同疯了般的嘶吼,外面的人也一样无法听到。 “如你所愿!” 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穿过层层次元,击打在烈非错的灵魂深处。 顿时,他觉得仿佛有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在撕扯着他的灵魂,弱小的灵魂无法违抗这股神力,烈非错只觉得意识一阵模糊,紧接着便落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深渊。 当眼前再现光明时,他已经立身在一个奇异的空间内,四周上下左右没有任何实物的存在,只有一团团五彩缤纷的光芒在这个辽阔无际的空间内回荡,此刻烈非错的脚下明明是虚空一片,没有任何的能够着力的地方,但他却依然诡异的站在那里,没有一丝下沉的迹象。 “欢迎来到初始之地,因你之求,我将赐予你……永恒!” 心心念念的期盼,八年的懵懂,明知毫无希望,但心中仍旧期盼的那两个字,从天而降驾临到烈非错面前,即便是已经对人生不报希望的他也难以抑制的心中一颤,下意识的抬头望去,一张由五彩光耀组成的面容相隔他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 虽然那五彩斑斓的光华取代了皮肤的肉色与毛发的纤维,不过从那长相还是能看出这是一张属于老人的脸,只不过这张特殊的脸上,一条条代表岁月摧残的皱纹,由五彩光晕填满。 “永!?恒!?” 烈非错好似为了再度确定一般嘴里喃喃自语地重复着这两个字,虽然他这些年过的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但这种生活显然还不足以影响他的基本判断能力,出现在眼前的这张脸绝对可以归入异常,可是对于烈非错来说,这样的异常反而能让他相信对方有实现自己愿望的可能。 “对!孩子,你没有听错,就是永恒!”一张含带温和笑容的老人的脸看起来并不可怕,即使这张脸下缺少身体的其他部位。 “您真的能满足我的愿望!?”烈非错不自觉的用上了敬语,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已经整整八年没有用过敬语了,他知道自己的心愿是一种怎样的奢求,如果不是此时的这番超出常人想象的场景,他根本不会接二连三的问这种问题。 “不不不!关于这一点,孩子你弄错了,嗯——,确切地说是我没表述清楚,并不是我满足你的愿望,而是由你自己努力达成目标,正确地说,我赐予你的是一个得到永恒的机会。” “机会?”虽然老者一开始的否定让烈非错非常失望,但他之后所说的内容却又再度燃起烈非错心中的期盼之火,比起直接得到,拥有有可能触碰的机会,对于之前对永恒完全不报任何期望的他来说,两者之间并不算差的太远。 “在解释这之前,我必须先让你明白几件事,孩子,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 老者保持着一成不变的笑容,他这个笑容与那个恶奴保安的伪装的笑脸是如此的相似,但在他说能提供给烈非错一个永恒的机会后,烈非错却觉得这张脸是那么的慈祥、真诚、和蔼可亲。 “难倒不是您将我带来此地的?” 从烈非错进入这里的过程来算,绝对不能用“带”这个字,比起这词性温和的字,“抓”应该更为贴切,不过烈非错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用上那种带有冒犯性的字眼。 “我?不,你弄错了,进入这个空间是因为你自己的力量,我不过是负责接待你罢了。”说话同时,老者的脸部以下慢慢地发出一点点微弱的银光,四肢,身体,还有一套体面的燕尾服与皮鞋,一位风度翩翩的老绅士出现在烈非错面前。 “别那么拘束,孩子!我们边走边聊吧,虽然这里的景色单调了一些。” 其实这里的色彩非常全面,可以说是包含了世界上所有的色彩成份,不过这些色彩的排列基本上是一成不变的,从这个角度算起来,说这里单调也不算有错。 “老先生,您是神吗?”烈非错终于问出了从进入这个空间起存在于心头的疑惑。 “神!?不,我不是神,认真算起来我不过是一名管理员罢了,这里存放了一些东西,而我的职责就是照看它们,同时也负责接待一下像你这样的访客,不过算起来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客人到访了。” 老者平静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自己家里招待客人一般,事实上如果不是缺少了精美的点心与奶茶,老者的招待确实称得上完美。 “孩子,我方才的那种形态在你看来应该觉得非常的诡异,但是你对此却没有表现出什么恐惧,你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老者的问题让烈非错心中一惊,他根本不曾想过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确切地说他根本没有察觉自己的反应有什么不对,就好像那本就是天经地义一般。 “其实你会有那种反应也是正常的,因为此时的你与我是同样性质的存在。” “同样……性质?” “对,此时的我们都是……意识体!” 意识体!这个词语在烈非错短短十六年的人生中绝对是首次接触,他自然不知道这个词语的含义。不过顾名思义也能猜出几分意思,烈非错第一个反应便是:难倒现在的自己已经死亡了,成了灵魂一类的存在。 “您是说我现在是处于一种精神状态?” “精神么?不,虽然有一些关联,不过你的认知并不正确。孩子,你知道一个生命是怎样组成的吗?”老者停了下来,转过身与烈非错面对面,此时此刻他的表情比起之前来要显得严肃的多,就像是一位正在传授弟子知识至理的学者一样。 对生命!烈非错当然有自己的认识,但从方才的答案来看,他原本的认识有不小的偏差,所以这次烈非错聪明的选择了摇头否认。 “绝大多数的生命,是由本体、精神、意识三个部分组成的,本体很容易理解,也就是一般所说的肉体,而精神便是操作运用肉体的那一股思维,就像是人的人格一样,而最后的意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就是生命最根本的……元性。” “元性?”又一个闻所未闻的新词语,这同样也表示烈非错依然无法理解这个词语的含义。 “元性,简单来说就是生命的本性,就像是求生欲之类。” 这次老者的阐述终于让烈非错找到了一个方向。 “而本体、精神、意识这三者之间是有联系的,确切的说,精神承担了本体与意识之间的桥梁,通过精神,意识才能作用于本体。但是几乎所有的生命的意识终其一生都是处于一种沉睡的状态,只能被动的散播一些最原始的意识讯息。” 说到此,老者忽然抬手指着烈非错。 “但是也会有例外的情况出现。” “您是说我就是例外。”这里除了老者就自己,而他还很明确的用手指着自己,如果这样都不明白老者指的例外是什么的话,那烈非错的智商就真的有问题了。 “八年前,你养母的失踪对你造成了很大的打击是吗?别惊讶,在这个空间,我要探知你的记忆很容易。” 一提到养母,烈非错顿时警戒的退后了几步,见老者坦然承认自己能窥探他的记忆,烈非错首度对他表现出警惕与敌视,不过他也明白在这个地方自己是没有一点主动权的,况且这位老者代表的是十六年来首度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攀登永恒机会,再一次遇到这种机会的机率绝对要小过在马路上撞上火箭,单凭这一点烈非错就不敢对他有异议,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放心吧!孩子,我对你的记忆没有兴趣,而且比起大多数的人类,你的记忆要显得纯洁干净的多了。”老者微笑着打消烈非错的戒心,虽然烈非错的敌视对他的表述没有影响,不过老者并不喜欢被人排斥的滋味。 “八年前的那场大变对你的打击,非常巧合地使你的意识进入一种混沌的状态,用一种你能理解的说法,之后的八年你完全是处在一种精神上的走火入魔之中。” 老者的话使得烈非错心中再度一惊,走火入魔!生活在这个年代的这片土地上,他当然听过这四个字,即便他并不能肯定这四个字代表的真正含义,但他至少知道这是用来形容怎样的危机情况的。 在他的记忆中,几乎所有有荣幸享用这四个字的人,最后都早登极乐了,当然这种场景是出现在八点档的热播剧场里。 “孩子,不得不庆幸你的好运,像你这种情况可说是独一无二的,之前进入这种状态的家伙,不是恢复了,便是因此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不过这两种情况都不会耗费太久的时间,八年!这个数字绝对能被载入史册。” “虽然八年处在生死边缘的代价确实很昂贵,但是同样的,回报也是非常惊人的,经过了八年时间反反复复地徘徊在生死之间,你的意识体因此奇迹般的苏醒了。这也就是你刚才为什么不会惧怕我的原因,因为我们同样都是意识体。” 老者的语气就像是在宣布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创举,虽然不知道意识体苏醒究竟代表着什么,不过从老者的反应来看,烈非错至少能肯定这件事足以偿还自己那八年的巨额风险。 “您的意思我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就是因为我的意识体苏醒的缘故?” “当然,你总算明白了。” “不过,这与您说的永恒又有什么关系呢?”此时的烈非错越来越相信老者的话了,因为他觉得此刻自己的思维异常的清晰,那种浑浑噩噩的精神状态看来是真的已经离自己远去了。 “还记得我刚才说过,我的职责是管理员吗?” “记得。”不过几分钟前说过的话,只要是没有记忆力障碍的人是都不会忘记的。 “就像我说的,这里存放着一些东西,而你既然已经觉醒了意识体,就有权利参与为争夺这些东西而设置的试练。而这些东西中,正恰好隐藏着能让你永恒的秘密。” 直到此刻,烈非错才算完全明白了整件事,不过他同时也非常担心,像老者这样的非人存在所谓的试炼,又究竟是怎样的诡异困难,或许还有生命危险。 “那您现在能告诉我试炼的内容是什么吗?” “不不!试炼在刚才已经开始了,这也是试炼的一部分。” 试炼的内容本身就是试炼的一部分!? 虽然烈非错本就认定老者所谓的试炼应该是困难重重的,不过他完全想不到居然会困难到这个地步,根本就毫无线索。 “孩子,不用气馁!你能觉醒自身的意识体,就已经说明你的非同一般了,相信我!你会成功的。对了,在你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她’将指引你接下来的道路。” 老者的手中突然出现一颗闪闪发亮的光源,老者将光源随手一抛,它就立刻隐入烈非错的体内。 “好好干,孩子!我期待与你下一次的见面。” 话音刚落,烈非错只感觉四周的空间再度异变起来,头顶上凭空出现一个黑色漩涡,强大的吸力顿时就将他吸了进去,离开前的最后一刻,烈非错才恍然自己还不知道老者的名字呢? 将烈非错送走,下一瞬,老者手掌一翻。 另一个烈非错,随着他指尖光芒跃动,一笔一划仿佛作画般被勾勒出来,与烈非错别无二致的面容,此刻低头敛目,临空虚立。 老者手指虚空一划,空间顿时裂开,一条空间通道出现。 他探手虚引,将这个烈非错引来,投入空间裂缝中。 “他在这一界的天命已经开始,而你的则在那里,去吧,去到那个尊奉炁力的世界,完成你的天命吧。” 言语间,烈非错整个身躯一寸寸隐入空间裂缝,随即裂缝消散无形。 下一瞬,老者身形消失,只余下一片幻彩斑斓的无尽空间,仿佛万世终焉,却又好似…… 天地初开! 诸天~都市 00003 七情六欲筑永生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昏眩,当烈非错再度恢复意识后,自己正以方才一样的姿势倒在床上,神秘的空间,变幻莫测的老者,意识体,这些仿佛就像是做梦一般,让烈非错不得不怀疑方才那段时光的真实性,难倒自己想长生不老已经想疯了,出现了幻觉不成。 “难倒是做梦?”烈非错喃喃自语道。 不过随即他慢慢否定这个推论,虽然从外表看不出来,但是他自己却能感受到此刻的他简直犹如浴火重生一般,大梦初醒,完全从那种恍恍惚惚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哼!竟然会有这种怀疑,真是白痴!”一个极度蔑视的声音在烈非错心底响起,从感觉上这个声音就仿佛是绕过烈非错的听觉系统,直接进入他的脑中一样。 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烈非错顿时面红耳赤,差点就喷出鼻血来。其实这也不能怪他,烈非错这片小天地已经许久没有女孩子造访了,更何况是一名宛如出世精灵般的超级大美女,而且这位美女那身极为火爆的玲珑浮凸身材正一览无遗的展现在烈非错面前。 看了第一眼之后,烈非错立刻将头扭转了过去,此时的他在心里万般祈求上天,看在他这辈子没有做过什么大恶事的份上,立刻降下什么东西把他的身体盖住吧,因为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某些部位已经出现处于青春期少年最正常的生理反应了。 处于极度慌乱之下的他就连将身体翻转过去,这种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都未曾想到。 “不用遮遮掩掩了,人类的欲望我见得多了,你不过是属于反应较快的一类罢了。”美女的表现比起烈非错要镇定的多了,裸露身体看来并未给她带来一丝难堪与羞涩。 当事者可以这么落落大方,但作为旁观者的烈非错可不能表现的如此随意,最初的惊慌过后,他终于想到了自己能将身体侧过来这个掩饰窘态的好方法。 不过美女显然不愿意就这么放过他,在他侧身将视线范围完全转移之后,幕然,一条散发着荧光的洁白长腿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落在他的眼前,洁白无暇的玉腿毫无阻碍的穿过了床面,随着那一寸寸肌肤的下滑,烈非错方才极力躲避的画面又再度出现在他面前。 “我的样子很糟吗?”赤身裸体的美女居高临下的瞪着烈非错,从烈非错的角度望去,她那对夸张的跌宕已经完全将她的绝世容颜遮掩住了。 “咳咳!不管你是谁,或者说你是什么东西,请你先把衣服穿上好吗?”烈非错以最快速度从床上跳了起来,如果继续近距离地在边缘徘徊,他人生的初次体验或许就要在此刻降临了。 从美女能将自己的双腿平白无故插入床内,而且对床面没有一丝破坏的情况来判断,这位无衣蔽体的美女显然已经超出了“人类”两字的范围。 “你这个家伙真是太失礼了,明明是你把人家弄出来的,居然这么不负责任的装傻。”绝色美女自空中飘到烈非错的身边,娇媚身躯整个儿贴在他的身上,诱人的红唇咬着他的耳边,虽然不是实体,但这样的距离对纵观十六年来与女孩子的深度接触经历加起来,也不超过一只手的纯洁少年来说,依旧还是太刺激了。 再度像躲避洪水猛兽一般逃离美女的身边,烈非错在心里琢磨她的话,抛开那些暖味的词语,她言下之意是…… “啊!你……你就是那个光点!”烈非错又惊又喜的望着美女的身影,美女的存在等于变相证实了他方才的一番际遇并非梦境,一时间心愿可期的喜悦让他忘记了那些肌肤带给他的震撼。 “哼!愚蠢的家伙,总算想起来了,以你这样的智慧,我可不看好你的前景!”美女再度转为一脸藐视的神情,从方才的热情到此刻的高傲不可一世,她转变的速度简直就是在挑战烈非错的适应能力。 “那么说,要指引我接下来道路的就是你?”烈非错一脸不确定的神情,不过刚说完这句,他即刻意识到这位美女依然是身无寸缕,再度害羞的将脸转了过去。 “当然,怎么!你对我有意见吗?”紧接着诱惑与藐视之后,美女又表现出第三种情绪,愤怒! “不不!我这么问只是想确定一下,还有请你快点将衣服穿上吧!”不敢开罪这位有极大可能主宰自己今后命运的贵人,烈非错立刻小心翼翼地以善言善语应付敷衍着。 不过对这位老者指派的引路人,烈非错确实有很大意见,从她出现到现在的表现,烈非错怎么都无法将她与“可靠”两字联系在一起。 “哼!虚伪的人类!”美女一个转身,一件宽大的长袍遮盖了那一身完美的窈窕体型。 由始至终,她对自己的玉体被烈非错从头到脚一览无遗,一直都表现的落落大方,没有一丝羞涩。 “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你?”虽然对方的言辞中大多含带讥讽,但烈非错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貌,这一点完全要归功于他那位已经失踪了八年的养母,在针对烈非错的幼年教育一事上,她确实做得很成功。 “既然在这个地方,那你就称呼我‘魅影’好了。” 烈非错不能肯定魅影说的“这个地方”指的是这个空间,或是这个世界,还是这个国家,不过就目前来说这些都不是关键。 “魅影小姐,你真的会指引我通往永恒之路?” “哼!虽然这次的人选让我很不满意,但是应尽的职责我是不会疏怠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魅影高傲的俯视着烈非错,当她提到“职责”两字时,她的神情有一瞬间变得非常凝重,也只有这一刻烈非错才觉得她有几分符合引导者的形象。 “那请问我该怎么做?”烈非错有些迫不及待了,一直都认为是奢望的渴求有了实现的可能,烈非错有这种反应并不算太过分。 “你过于着急了,因为试炼的关系,我们即将开始一段很长时间的相处,你不觉得有义务先招待一下我这位客人。”风情万种的魅影小姐看起来一点都不急,烈非错能不能得到永恒,与她的关系不大。 对于魅影的刁难,烈非错为难了起来,确实按一般情况来说他是应该尽地主之谊招待来客,可是望着魅影那虚幻的身体,烈非错想不出有什么饮品与点心是能给她享用的,难倒要他去准备一盆元宝蜡烛来? 左思右想没有对策的烈非错,最后决定使用蒙混过关这招。 “嗯~~~,欢迎来到人间,魅影小姐。”烈非错笑的很亲切,不过同样很假,就像是那些站在高级酒店入口处,日晒雨淋了几个月,却没有收到任何小费的门童。 “哼,倒是挺会见风转舵的,好了就先放过你吧!老头应该已经告诉你关于本体、精神与意识之间的联系了吧!”显然这位魅影小姐对那位自称是管理员的老先生并不怎么尊敬,言语中一丝敬意也欠奉。 烈非错点头示意,有求于人的他还是选择放弃为那位老先生讨取公道了,虽然那位老先生之前让他很有好感。 “你已经知道了,因为那八年特殊的经历导致你的意识体在巧合下觉醒,不过你知道你觉醒的意识体是哪一部分吗?” “嗯,哪一部分?我的意识体不是完整的觉醒吗?” “哈哈!如果真是完整的觉醒,在某种意义上你就已经获得永恒了,还有必要让我来指引吗?” 魅影带着一脸“你是白痴”的表情嘲弄着烈非错,被她如此一说,烈非错顿时觉得自己的问题的确有些愚蠢,同时他也明白,如果想要在这位魅影小姐面前保有那份已经非常稀薄的自尊心的话,就必须极度提高警惕,要不然自己的精神有可能因为抵御不住羞愧而全面崩毁。 “老头应该告诉过你,意识体就是生命最根本的元性吧?” 这次烈非错学乖了,他紧闭着嘴一言不发,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哼!不过是一个问题而已,就这么唯唯诺诺的,你确信自己真的是男人?”谨慎小心并没有让烈非错幸免于难,在魅影多变的攻击方式下,烈非错小小的自尊心再度受创了。 “既然意识体就是生命最根本的元性,作为一名人类,你知道自己的元性是什么吗?” 面对这个问题,烈非错史无前例的小心对待,他的自尊心已经无法承受再一次的无情打击了,他记得老者曾经说过,意识体的元性,就是生命的本性,像人自出生就存在的求生欲之类的,那也就是说…… “啊!我明白了,是七情六欲!”烈非错高兴的叫了出来,不过他随即又担心自己的答案根本不对,会再次招来魅影的冷嘲热讽,立刻又心虚地低着头,只敢用眼角偷偷的撇视,观察她的反应。 “哼!从方才开始到现在,你总算是向我证明了你还不算完完全全不可救药的白痴。”明明是赞誉,不过在魅影的嘴里说出来却只能让人感到一股蔑视的味道。 坐立不安的烈非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自己总算说对了一件事,如果这次依然出错,他恐怕就要无地自容的挖个洞钻进去了,此刻的他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房间正下方的位置恰好是厕所。 不过烈非错依然放心的太早了,魅影接下来的话再度让他冷汗直流。 “不过你说的并不完全正确,人类的情感确实有七种,但‘欲’却不止是六项。”这次魅影没有再讥讽烈非错,看来虽然只有一半的正确,但还是赢得了这位引导者小姐一丝的认可。 “喜、怒、哀、乐、惧、爱、恶、这份属人类的七情自古以来就从未有变化,但是每个人所拥有的‘欲’却是不同的,有的人超过六项,有的人却不足。不过无论一个人有多少种欲望,这一切的根本还是由‘欲’这个元性衍生的,而你所觉醒的意识体,也就是……欲之意识体!” 听到这个“欲”字,烈非错的眼前再度浮现出之前那一幕绮丽,他无法抑制的再度亢奋起来,幸好魅影似乎未察觉。 “欲之意识体与另外七种意识体有本质上的区别,另外七种意识体都是单一存在的,只有欲之意识体是以复合形式存在的,你因为对生之欲望的无限膨胀,最终借着欲之意识体中的求生欲使意识体觉醒,所以你现在的欲之意识体是由求生欲所主导的不完全状态。” “只有让你剩下的欲望与其他七种感情的意识体都一一觉醒,你才能得到真正意义上的永恒。”魅影用修长的食指点着烈非错的额头,从她的戏谑表情来推断,这位引路人并不看好烈非错的永恒之路。 “嗯——,冒昧问一下,曾经有人用这个方法获得过永恒吗?” 魅影的话语透露了此事的难度,之前一心以为能长生不老的积极性被打消了不少。 “不知道!”魅影回答的异常干脆,她很欣赏烈非错那一脸失望的表情。 “而且你最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所有意识体的觉醒,如果超过了时间,那可怕的后果绝对是你无法承受的。”魅影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火上浇油的她还凑近烈非错的耳边,用阴森恐怖的语气道:“相信我,你不会愿意品尝意识体失去平衡暴走时,那种撕裂灵魂般的痛苦。” 面对这位协力者的恐吓,烈非错唯有以一脸苦笑回应,如果能让他再度回到那个神秘的空间,他一定请求老者重新换一位温柔和蔼的引路人。 “那究竟必须在多少时间内完成所有意识体的觉醒呢?”知道自己换人的祈求被回应的机会很小,烈非错不得不面对现实的问题。 “这可不一定,不过你放心吧!意识体暴走前是有征兆的,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忘了提醒你的!呵呵呵!”魅影幸灾乐祸的笑声回荡在烈非错的脑中。 诸天~都市 00004 养母、继母、自闭症 睁开朦胧睡眼的烈非错慢吞吞地爬起身来,虽然他昨天很早就上床休息了,不过他的睡眠质量却非常差,事实上当他在那位引路人小姐的指引下进入自我意识层面,见到那块属于自己菱形欲之意识体后,接踵而来的兴奋成了阻碍他睡眠的大敌,更何况即便在梦里,他也一直无法摆脱被骚扰的命运。 加上走火入魔的八年,烈非错已经活了十六个年头了,但是本因在他这个年龄已经熟识的各方面知识,却因为那段一直处于特殊精神状态的八年时间而变得残缺不全,其中就包括对异性身体的了解。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同龄少年都从高端主流技术产品——互联网上吸取了这类相关知识,更有甚者甚至寻找机会亲身体验。 但烈非错这个时间段却偏偏处在懵懵懂懂的无知状态下,虽然这种精神状态差点使得烈君山将他送进精神疗养院,不过凡事有弊就有利,懵懂无知同样使烈非错的心灵世界比起一般的同龄人来要纯洁的多。 不过就算换了另一个不像烈非错这样,对异性毫无抵抗力的非纯洁少年,也不可能抗拒魅影那完美无缺的致命诱惑力。 “魅影小姐,请您别再这样了!”无奈的望着身边不着寸缕的绝色美女,烈非错在心底大声的喝道,昨天他已经从魅影口中得知两人能通过心灵直接对话,面对这位掌控他永恒之路的引导者小姐,这已经是烈非错能用到的最严厉的语调了。 不过显然这样的语调还是太缺乏威慑力。 “为什么不?女人的美丽必须经由他人的欣赏才能体现完全的价值,现在除了你之外根本就没有第二个人能见到我。” 原来自己的用途不过是镜子,这种不顾他人感受的回答对烈非错幼小脆弱的心灵又是一道不轻的打击。 “相信我,魅影小姐!你的美丽无可挑剔,根本不用任何证明。”一边虚伪的夸赞着魅影,一边穿上衣服的烈非错将床铺整理了一下,开门下了楼。 虽然家里请了佣人,不过烈非错一直以来都习惯自己动手整理自己的房间,这个习惯在那走火入魔的八年里依旧保持着。 “哇!好漂亮的美人啊!呵呵!居然同你这个**生活在一起,看来她们是凶多吉少了。”见到闻采凝与烈凤的身影后,魅影不怀好意的故作哀叹,只不过本因悲怜的语气却完全被幸灾乐祸替代了。 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差点使得烈非错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他正下意识的想开口驳斥,好在他立刻惊觉自己现在的所处位置已经不是没有第三者在场的私人密闭空间了。 “魅影小姐!她们是我的继母与姐姐,我绝对不可能对她们产生任何不轨心思的!”烈非错试图用身份与伦理证明自己的清白。 “哈!你果然是个白痴,难倒你忘记了你觉醒的是什么意识体了吗?或许以前的你不会生出这种想法,不过当你的每一丝欲念都会被数百倍扩大后,你的保证将变得异常的可笑。”魅影继续不怀好意的说着,在她看来烈非错惊异、懊恼的表情绝对是一道靓丽的开心甜点。 果然,从未意识到这种问题的烈非错顿时如期待的一般,露出了一脸的吃惊与愤慨,同时还带着一些恐惧与怀疑。 “不用怀疑我的话,相信不用多久,你就能通过自身的感受来验证这一切了!”烈非错的单纯使得他心中所想完全地映照在他的脸上,对身怀着难以想象的处世经验的魅影来说,烈非错是没有秘密的。 回想起自意识空间归来后的一切,烈非错不经一阵后怕,当魅影出现时自己身体的反应无疑已经证实了那番话的真实性,难道真如魅影所说,自己真的会变成一个欲徒吗? “不止哦!被扩大的可不仅仅是一种欲望而已,相信我,不久的将来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不择手段、凶残暴戾、人见人恨的极品败类!” 好似宣布诺贝尔奖得主一般,魅影用最真挚的宛如朝圣般的表情道出了这一切,这位引导者小姐看来非常喜欢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烈非错实在不敢想象自己对闻采凝与烈凤伸出狼爪会是什么下场,以前者来说,或许从此以后自己在她的眼中会被归入蟑螂与老鼠同类,成为那位温文尔雅的继母大人此生最厌恶的东西;而对于后者来说,倒是可以省去这方面的担心了,在她的心里自己恐怕早就被归入四害一类,不过烈非错绝对相信,自己若有出格的动作,等待他的将是与他身体某一部分的永久性别离。 越是排斥,注意力就越是向这方面集中,望着大厅中闻采凝与烈凤傲人的美艳身姿,绮丽的画面无法抑制的在烈非错脑中浮现。 借由深呼吸克制起伏不定的情欲,将所有绮丽念头强行赶出脑中的烈非错,决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家门,在这么下去他不知何时会出丑。 “哦,是小飞啊!今天起得真早,过来这边,我们聊聊你最近的校园生活?” 天不从人愿,烈非错越是想尽快离开此地,突如其来的意外事件就越层出不穷,其中就被包括亲爱的父亲大人不合时宜的关心。 “父——亲,早上好!我有事出去,等我回来后我们再聊吧!”烈非错敷衍着快步经过大厅,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他真是一分钟也不想在这儿多待了。 “过会儿我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开,明天也有安排,这个周末我只有现在是空闲的,有事就先放一边吧!我们父子俩已经很久没有聊天了。” 身手敏捷的烈君山拦住烈非错的去路,一把勾住他的肩头,强行要求他一同享用大厅中间的那张欧式高背四人沙发。 比起只由一副实木框架支撑的中式沙发,以及以结实耐用著称的美式沙发来,烈君山更偏爱富有现代风格、色彩较其余品种更为清雅、线条简洁的欧式沙发。 而只适用于办公场所的小巧地日式沙发就更不在他选择的范围内了,他的这种审美观主要来自那位已经失踪的前妻。 凭借烈非错的力量根本无法违抗父亲充满关爱的熊抱,这使得他所有的挣扎与抵抗动作完全没有显现出一点儿效果。 烈非错的反应完全在烈君山的预料之中,对养子的心性、性格非常了解的他一早就猜到烈非错会拒绝与自己聊天,事实上自从前妻失踪之后,烈非错对父子间的日常沟通就从未表现出一丝的兴趣。 在烈非错进入走火入魔状态后的第三个月,烈君山曾经以健康检查的名义请心理医生伪装成生理医生为烈非错彻彻底底地检查了一番,根据检查后从那些医生处得到的建议,烈非错最好是被送入疗养所进行长期治疗。 不过对他们的建议,烈君山却不以为意,在他看来精神疗养所唯一的作用就是保证那些病人不会到社会上惹出什么大麻烦,除此之外,同一群精神不正常的人生活在一起,对患者的康复几乎没有任何的帮助。 当时的烈非错不过是被判定为中度的自闭症,不愿将孩子送入火坑的烈君山毅然决定让他继续与家人生活在一起,像正常的孩子一样的上学、接受教育,他相信这对烈非错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烈君山这个决定最终的结果便是造就了烈非错几乎家喻户晓的“废物”之名。 望着被烈君山亲密的搂着肩膀问长问短的烈非错,角落中的烈凤眼中冒出强烈的嫉火。 为什么?不论是已经失踪的亲生母亲,还是此时的父亲,都将大部分的关爱寄托在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身上,为何天才如自己却总是得不到父母的宠溺。 当着父亲的面,烈凤绝对不会像往常一样用恶毒的语言来羞辱那个废物,此刻的她只是无言的望着烈非错的身影,眼中透出的怒意却仿佛要将眼前所有的一切都烧毁一般。 “孩子,最近在学校过的怎么样?”烈君山摆出他认为最亲切的笑容,他知道作为一名二十一世纪的父亲,绝大多数的时候他不能向对待那些下属一样板着脸同孩子讲话,尤其是当这个孩子曾经受过那样的心灵创伤的情况下。 虽然严格算起来烈君山才是那件事的最大受害者,尽管他现在已经有了另一位温柔娴熟的娇妻,但这并不表示他与前妻的感情不够牢固,相反,当前妻失踪的消息传来时,他受到的打击绝对是所有人中最重的,不过作为一家之主的烈君山更明白,正是因为这种时候,自己才更要表现的比平时还坚强。 其实失踪这种说法也不过是烈家人自我安慰的一种借口罢了,虽然最终没有发现前妻的尸体,不过从之后警方找到的妻子曾经被关押的小屋中遗留的现场痕迹来判断,妻子仍旧存活在世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毕竟当时现场发现的属于妻子的血液,已经要占她本身人体血液的五分之四了,正常人是不可能在这种失血情况下还保有生命的,而在烈君山的认知中,妻子绝对是属于正常人的范围之内的。 当初会收养烈非错,并不是他的主意,对这位养子“一见钟情”是自己那位天使般的前妻,或许就是因为这股冥冥中的缘分,使得烈非错一进入这个家庭,就成为了夫妻两人的掌上宝,就连身为亲生女儿的烈凤也不曾享有这种待遇。 所以烈君山完全能理解前妻的失踪对当时还是八岁孩子的烈非错的打击,正因为如此,他觉得自己更应该加倍尽自己做父亲的责任,给这个孩子双倍的关怀。 事实上这些年来在这点上,他一直做的很出色,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嗯,还不错,同学们对我都挺友好的。”烈非错支支吾吾的回答。 曾经有人说过,男子汉的交情都是打出来的! 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烈非错的学校中确实有不少人曾向他表示善意,其中频率最高的就是那位力大无穷的罗刚同学,关于这一点,烈非错浑身上下的淤青正是最有力的证明。 “那就好,学习上呢?有没有什么地方跟不上的?”烈君山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是在同一名十六岁的高中生谈话,或者说在他心里,烈非错的年龄一直还停留在八岁的阶段。 “嗯,还不错,基本上都能听懂。”对于父亲这种千篇一律的问题,烈非错机械式的回应着,昨天才刚刚从混沌中解脱出来的他,学习情况绝对称不上“还不错”三字,以他的情况,学校中最不专心的孩子在上课时都比他要集中注意力的多,而对没有什么傲人天赋的烈非错来说,集中的注意力是他这种资质平凡的孩子获取漂亮分数的最佳途径。 当然,获取好成绩的途径绝对不只这一种,不过其余的那些方法,对当时的烈非错来说,难度绝对不比上课认真听讲来的简单。 望着沙发上温馨谈话的那对名义上的父子,烈凤眼中的怒火与不屑已经几乎能实体化了,老爸难倒忘记了这个废物之所以能进高中,完全是因为他的慷慨捐赠的关系,而且那个废物眉角上的伤痕那么明显,这一切老爸难道都看不到吗?难道说他6.0的视力这么凑巧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突然间打了一折! 还有那个废物,在谈话时还不停的把身体扭来扭去,好像身上有虱子似得,完全没有一点豪门贵族的教养,根本就是枉费母亲花在他身上的那八年心血。 虽然以烈凤的价值观看来,此时的烈非错确实应该被冠以“废物”之名,不过关于烈非错坐立不安的扭动身体这一点,烈凤倒是错怪他了,他之所以有这种动作完全是因为此时在他面前正有一名旁人无法看见的恶灵对他进行精神与视觉上的双重骚扰。 诸天~都市 00005 地铁事件 将作弄烈非错作为非人生最大乐趣的引导者魅影小姐,此时正在烈非错的继母——闻采凝的身边徘徊游荡,从头到脚依次对这位美妇的身体的每个部位评头论足,而且她的叙述手法含带强烈的诱惑力,用词弥乱,完全可以归入成人读物一类。 本就汇集体态、气质等无数亮点于一身的闻采凝在魅影的口中简直成了男人不可多得的恩物,即便是一名身心健康的男子,在听到那番叙述后,恐怕也要难以抑制的心生绮丽,更何况是已经觉醒欲之意识体,就算一丝欲念也会被放大数百倍的烈非错。 几乎从魅影开始评论的一分钟后,烈非错身体已经产生反应,四月天单薄的衣装无法掩盖这么明显的变化,逼得烈非错不得不不断地转换角度,逃避众人的视线。 在烈非错苦苦支撑了大约十分钟后,一个来自公司的意外电话将他解救出困境。 “嗯,好的——我知道了——让他们准备好文件,我马上就到——” 收了线的烈君山满怀歉意的望着烈非错。 “对不起孩子!看来我不得不失约了。” “没关系,父亲!毕竟公司的事重要。”庆幸终于能脱离苦海的烈非错万分欢喜,有机会他一定要好好谢谢那个来电话的人,对于方才的烈非错来说,这个人简直有着与救世主同样的悲天悯人胸怀。 “哈,孩子终于长大了,也懂事多了。”烈君山补偿似地夸赞了一句,接过仆人送上的阿玛尼西装,快步向大门走去。 “对了,你刚才说你要出去,是准备去哪里?” “我准备去市立图书馆一趟,有些资料要查。”对自己的行踪,烈非错本就不准备隐瞒。 “哦,这样啊!那我给你一个建议,去那里的话你最好不要打的,这个时间那块地方堵塞的程度绝对是你无法想象的,如果是旅游房车的话,停滞不前的时间足够洗个澡后在美美地睡上一觉了。” “哦!对了!市立图书馆的阅读证件我倒是有一张,不过按规定我是不能借给你用的,你还没有领到身份证,过会儿就让你妈妈把户籍证明给你吧!凭这个也能办理阅读证件。” 幽默的给出父亲的建言,烈君山快步消失在烈非错的视线中,从他表现出的情绪来看,方才的那个电话应该是好事。 因为家里只有一名司机,而全家人除了十项全能的天才女儿烈凤与烈君山外,也没有第三个人考出了驾照,所以烈君山对烈非错以打的作为主要交通工具是非常认同的,对女儿与名义上的弟弟之间的关系,他还是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所以他根本就没想过拜托烈凤送她的弟弟去目的地。 至于他现在的妻子闻采凝,那就更不做考虑,一想起妻子手握方向盘时,那种极度兴奋的精神状态,他就不寒而栗,他可不想在签完合同后,紧接着就去参加亲人的葬礼。 “白痴之所以被称为白痴,就是源于如何都不可能进化的,低级大脑结构的这项先天缺陷,就算把自己置身在知识的宝库里,对摆脱这个身份也没有一点儿帮助。” 见烈君山离开了,已经忍了很久的烈凤立刻开始了今天的嘲讽与挖苦,在她看来,烈非错去图书馆除了能争夺那些真正求知者的氧气外,没有任何的意义。 不理会姐姐一如既往的恶毒言语,在闻采凝那儿得到了户籍证明的烈非错逃命似的离开了家门。 在他看来,此刻去任何一个地方都比继续呆在家里来的安全,他甚至要感谢命运之神的怜悯,那位恶毒的姐姐刚才居然没有发现自己极力掩饰的丑态。 “你的继母可真是个大美人啊!同在一个屋檐下,你得手机会很大哦!还有你那个姐姐,虽然她用词很刻薄,不过却也是位不可多得的小美人呢!”魅影飘浮在烈非错的身边,任凭四周的行人穿过她虚幻的身体。 “魅影小姐,我再次慎重警告你,我不会对我的家人产生任何超越伦理的感情!”烈非错板着脸,非常气愤地在心中说道,因为魅影那番恶作剧的关系,他刚才差一点就无地自容了。 “虚伪的家伙,当我触碰你继母的身体时,你的反应难道还不能证实你真实的内心吗?” 比起引导者这个称呼,烈非错觉得这三个字前面应该再加上“堕落”两字,从魅影出现不到短短的一天,她就竭尽全力的诱惑自己,一副副自己十六年来从未接触过的弥乱画面接二连三的冲击着烈非错的道德防线,在这凌厉的攻势下,烈非错几乎可以遇见在不久将来自己理智的崩溃与妥协。 此时的他非常怀疑老者所说的话,在他看来这位引导者魅影小姐除了能使他成为社会所唾弃的败德之人外,根本起不到别的作用。 带着郁闷的心情,烈非错坐上了一辆的士,比起几乎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自己,烈非错还是选择听从那位总裁父亲的建议,他让司机把他送到了最近的地铁口。 污浊的空气,摩肩接踵的人群,还有通道两边不时传出的叫卖声,怪不得总是有人感叹这片土地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费力地挤出人群,来到自动售票机处,虽然八年的封闭生活,使得烈非错已经几乎与这个世界脱节了,不过这并没有剥夺他的国文阅读能力,在售票机旁边的示例图的帮助下,他还是成功的买到了票。 努力地将身体维持在警戒线的范围之内,烈非错非常怀疑自己会不会被拥挤的人群给推到轨道上,不过还好,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几分钟,进站的列车为走投无路的烈非错打开了一条生路。 进入车厢内,烈非错顿时觉得刚才的自己完全是大惊小怪,与这里的情况比起来,通道中已经算是很“宽敞”了。 随着奋力往里挤的人流,最先进入的烈非错已经被强行推到了另一头的门旁边,如果不是前面还有人的话,烈非错绝对肯定自己的脸会贴到玻璃上。 挡在烈非错前面是个女人,长发过肩,在烈非错的这个距离,自长发上飘出的阵阵清香,与这个封闭空间内污浊的气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一件淡黄色无肩t恤外搭一件细肩带土黄色小可爱,搭配着草绿色短裙和细跟的黑色高跟鞋,在烈非错所处的这个角度只能见到女子的背影,而那双修长白嫩的双腿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 视线下意识的顺着双腿上移,令所有男人为止神往印入他的眼中,这一刻,那挺翘的弧度激荡着烈非错的心神,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鬼使神差的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这件短裙能上移一些就好了。 相信大多数的男人处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会产生这种念头,虽然这种念头很龌龊无耻,不过这毕竟只是想想罢了,单单的“想”是无罪的。 或许是那一路神仙收到了烈非错的乞求,那件草绿色短裙居然真的如他所希望的一般向上翻起,这幅画面实在是很诡异,那条短裙在完全没有外力作用的迹象下,就这么凭空翻了起来。 一抹洁白出现在烈非错的眼前,顿时,少年身体呈现亢奋反应。 一刹那的惊艳过后,烈非错立刻意识到这件事透出的不寻常,而一想到“不寻常”三个字,魅影的绝世面容顿时从他的脑中跳出。 “哼!虚伪的胆小鬼!别把什么事都赖在我的身上,这件事你自己才是始作俑者。”魅影的身形穿过那女子的后背,突然出现在烈非错的眼前,两人的鼻子几乎撞到了一起。 “我?”烈非错万分怀疑的瞪着魅影,他绝对能肯定自己刚才没有用身体任何一部分触碰那件短裙,烈非错与那件短裙之间唯一的联系就只有视线而已。 “哈!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伴随着意识体的觉醒,你的精神体也会同时突破自我的精神障壁,而精神力外放正是精神体突破自我界限后表现出的最基本的能力。” 魅影不怀好意的说道,她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有一丝羞愧与自责,烈非错几乎有九成能肯定,所谓的“忘记”不过是故意不告诉自己的一种借口。 “精神力是由你的意志控制的,方才你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件短裙上,所以才有了此刻的这一幕,从另一种角度来算,说你是犯案者也没什么不对。” 对魅影的话,烈非错无法反驳,刚才他的脑中确实有“揭开”的念头,虽然这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不过自己依然摆脱不了罪责。接着他又想到在家里时魅影的一番动作,那时候她在自己面前挑逗美艳继母那番举动,居然还隐藏着更深一层的不良居心。 虽然对精神力一无所知,不过从魅影的话中烈非错至少了解到是因为什么关系才导致这条短裙自动翻开的,他立刻试图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但是这里的空间实在是太狭窄拥挤了,烈非错能转移视线的范围有限,最后他无奈,只能将头仰起来,不过这样做的效果还是不怎么理想,就算看不见,那一抹显眼还是无法抑制的出现在烈非错的脑中。 “白痴,精神力本就是身体的延伸,根本不受视觉的限制,就算你闭起了眼睛,只要你的注意力还放在那个地方,精神力就依然不会放开的。” “那怎么办?魅影小姐,求求你帮帮我吧!” 烈非错万般无奈的祈求着,猥亵罪!监狱!坐牢!一个个恐怖的名词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那条引人犯罪的短裙依旧没有放下,通过精神力反馈来的画面,他看见属于那个女人的嫩白玉手曾经几次伸到后方将短裙抚平,但紧接着精神力又将它再度翻了上去。 一直处于亢奋状态的烈非错知道自己的情况,借着列车轻微的晃动,两人的身体不断的接触,一次次轻微撞击着女子,这除了带给烈非错无法言语的刺激外,还有对即将被上送法庭的恐惧。 只要是个正常女人,自己的这番举动已经足以让受害者对自己恨之入骨了,如果真的到了法庭,烈非错甚至无法说出真正的实情,自开国到现在可没有逮捕精神体的案例。 “魅影小姐,我控制不了我的精神力,怎么办啊?”烈非错焦急的问道,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几乎就要给魅影下跪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危机也就不存在了。 “你才刚刚突破精神障壁,会发生这种情况倒也是在所难免的,好吧!我就帮帮你吧!放松精神,不要同我强夺,由我接管你的精神力。” 按照魅影的指示,烈非错放松了精神,接着他觉得一股不知名的外界力量切入他与精神力的联系中,之后他与精神力的联系便被切断了,此时的烈非错并未想过一直都万般刁难、用心险恶以捉弄自己为乐的魅影为什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精神力被切断,脑海中那女子后下方的画面也消失了,睁开眼的烈非错偷偷地往下方望去,那件让他提心吊胆的短裙总算是垂了下来,这个发现让烈非错安心了不少,不过他仍然无法确定那女人对之前的冒犯究竟准备追究。 牧缘觉得今天自己简直倒霉透了,刚刚把那个混蛋老爸派来的人打出家门,死党兼最佳好友的手帕交就来电话,求自己帮忙参加一个广告的拍摄,还特别要求自己打扮的漂亮性感一些,在她用上了十多年的交情做威胁后,自己最终不得不答应她的请求,虽然她本身最讨厌就是这种将女性当作花瓶的工作。 想不到预定拍摄的地点是在远离市中心的边缘,虽然以她的实力完全有信心能应付三、两个不轨之徒,不过那么远的路程所带来的劳累可不在女子防身术能解决的范围之内。 诸天~都市 00006 条件精神力 谁知道出门半小时,用尽方法竟然还是打不到车,万般无奈的她只好选择先搭地铁到最接近目的地的地方再想办法。 本来,异常拥挤的人流与污浊的空气已经将她仅有的好心情破坏殆尽了,想不到居然还让她遇到传说中的那一族。 随着不断从海外传入的媒体资源,这片土地上原本淳朴的风气也渐渐被污染了,不过她却没想到情况居然严重到如此地步,真的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种猥亵的举动,而且还是在人员如此密集的地铁中。 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没有施展的空间,牧缘早就用最强的力量将身后那个禽兽的关节卸下来了,这在她来说并不是件怎么费力的工作。 本来以为这个家伙不过是个胆小鬼,在最初的张狂之后,终于还是停止了那无耻的举动。 谁知这不过是更进一步无耻侵犯的中间休息,就在那个家伙把自己的短裙放下之后的片刻,更猥琐恐怖的侵袭从分成两路向自己袭来。 虽然从没有接触过异性,但牧缘还是能分清两次进袭之间的微妙差别,第一次那禽兽的作为虽然猥琐龌龊,但动作还显得非常的生疏,而且他也选择了不会太过激怒自己的分寸。 但第二次的他就好像是显露了真正的手段一般,动作异常大胆,几乎一瞬间就攻略了自己的心腹要地,而且对方的手法非常的老练,在他无耻的撩拨下,牧缘感觉自己的呼吸无法抑制的急促起来,而且浑身上下也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力量,此时的她万分后悔刚才没有给那禽兽致命的一击,此刻的自己就是想如此做,也是力有不逮了。 那双同时侵犯着自己两处的魔手好像是有着无与伦比的魔力一般,带给自己前所未有的刺激,真不知到究竟牺牲了所少女子,才造就了那禽兽如此精妙的本领。 一波波的快感,一阵阵的激荡,牧缘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完全沉迷在那恶魔神奇的手法下,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一股洪流用上自己的心头,顿时,浑身上下宛如被抽空了一般,无力的瘫倒在身后那名恶魔的怀中。 扶着身前女子气喘吁吁的娇躯,烈非错的脸一片煞白,从两人肢接的皮肤上烈非错感到了一股极大的湿意,身前的女子就好似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般。 顿时,他想到了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现象,显然将自己的精神力接收过去的魅影小姐并没有按照答应的那般为他解忧,她之后的作为已经让烈非错从犯罪未遂升级到了完全犯罪,此时的烈非错万分痛恨自己的愚蠢,他居然一点都没有怀疑隐藏在异常爽快答应帮忙的魅影背后的真实用心。 “哈哈!现在有什么不好,她已经完全沉迷在‘你’高超的手法之下了,放心吧!她绝对舍不得起诉你的。”罪魁祸首无耻的笑着,完全没有一丝的愧疚与不安。 对魅影,烈非错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此时的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在入狱之前,先将自己的体魄锻炼强壮,他恐怕自己无法在里面的非人环境中生存下来。 在惶恐与担心中,列车终于到站了,那个瘫在他怀里的女人依旧没有恢复过来,见人流正逐渐减少,烈非错一咬牙,将女人安置在空出的座位上,接着头也不回的逃出了车厢。 由始至终,他都没有见到那个女人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牧缘从昏厥中苏醒了过来,她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上上下下的检查自己的身体,不过万分庆幸的是她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确定贞操无虑的牧缘,咬牙切齿的对天立誓,一定要找出那个畜生,把他碎尸万段。 不过随即她又万分沮丧,因为她同样由始至终都没见过那个禽兽的样子。 这时,身边一个黑色的物件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个皮夹,从皮夹鼓起的程度来看,它的主人显然家底非常殷实。 “风扬高中!烈——非——错——!” 盘膝端坐在六尺的古典欧式四柱大床上的烈非错闭目凝神,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他的身体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左右两边的手心、脚心交叉叠坐,两手向翻放置在膝盖上。 而他正前方三米处,凌空飘浮着一个刻着精美花纹的古瓶,细致的手工,华丽的图案,足以让这个古瓶被列入高级艺术品的行列,而从它半人高的体积来判断,这个古瓶的价值绝对不菲。 这是他通过网络查到的道门修炼法门中最基本的五心向天式,在华夏道家学说中出现的频率非常高,是绝大多数道门法诀的基本功,传说这种姿势最大的功用就是能让修炼者心灵平静,意志集中。 不过此时的烈非错尚未做到完全的“五心”向天,因为除了手心、脚心之外,他的第五心——心思,一直都放在维持凌空飘浮的古瓶上,如果不小心将父亲花了十八万竞拍来的古董毁坏了,那他必定又能有幸聆听姐姐烈凤那番“白痴、废物”的赞美了。 而且据说这个古瓶还是一件前朝遗留的宝物,内中暗藏着伏魔镇宅的神力,烈君山当初会将它拍下来,烈非错那时的异常表现与前妻的不幸事件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虽然身为集团企业的总裁,但烈君山却是一个非常迷信的人,在当时的他看来,前妻的意外与烈非错的不幸,与他们当时住所的风水有不小的关系,虽然除了烈君山以外,所有人都对这种看法嗤之以鼻,但他们最后还是搬离了原本的居所,来到了这儿。 一阵疲惫的感觉传来,烈非错知道自己的精神力快要枯竭了,对此他已经不像初次遇到这种情况时表现的那么慌张了,以精神力控制着,将古瓶安稳的放置在软木地板上,这种橡木皮制品的隔音性能非常好,而且柔软的外皮为古瓶的着陆提供了极大的缓冲,使得这么沉的一样东西落下也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三天。”回想起自己修炼精神力控制的时日,这个成绩使得烈非错有些飘飘欲仙起来,看来自己在这种异常事项上果然很有天赋。 “无聊!不过是最简单的精神力驾驭罢了,一般人差不多用一天就能掌握了,你居然比别人多出两倍的时间,还能在这里沾沾自喜,倒是真要佩服你的厚脸皮了。” 魅影那泼冷水的讽刺声不负众望的再度印入烈非错的脑中,顿时将烈非错刚刚冒起的一丁点儿自信心瞬间的扑灭。 严格来说魅影的话也的确是事实,不过她话中的“一般人”所包括的范围绝对超出烈非错的臆想之外。 对这位引导者,烈非错可以说是已经恨之入骨,自三天前狼狈的逃出列车后,他再也不敢在任何地方逗留,立刻打了的士逃命似往家里赶。 不过厄运之神好似非常眷顾他,当的士到了家门口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钱包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失落了,在万般恳求的哥不要借用乱按喇叭来达到广而告之的目的后,在对方一脸怀疑鄙视的眼神下,烈非错好不容易说服的哥以手表为抵押,让他回到了家里取钱。 尽管烈非错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决断,但在他进门的时候还是看见四周有不少故作闲逛的邻居都将注意力放到了这边,想必不久之后烈家的废物儿子做霸王车的流言,就会在这个大多数人都闲的无聊的别墅区内流传开来,看来那位温柔的继母大人又得有一段时间不敢出现在街坊邻里之间了。 运气好的话或许还会遇到一两个在这段时间实在找不到八卦新闻可以报道的狗仔队,“豪门公子坐霸王车”这样的题材在大多数时候还是能让那些好奇心旺盛的过分的读者大人们消遣一段时日的。 好不容易打发了舌躁的的哥,烈非错垂头丧气的回到家里,好在那位尖酸刻薄以挖苦烈非错为乐的亲爱的姐姐大人当时已经离开了烈家,去做定期的皮肤保养了,要不然烈非错丢了钱包这样的事对她来说又是一次练习口才的好机会。 不幸中的万幸,户籍证明的体积很大,不能放入钱包内,这是烈非错唯一安全带回来的东西。 接下来的三天烈非错根本就不敢出门,谎称生病的他就连用餐都是让仆人端到房间里来的,经过三天的不懈努力,才有了烈非错方才平稳自如让古瓶凌空飘浮的那一幕,不过烈非错三天的努力与付出已经被魅影的一句话轻轻松松地完全否定了。 “魅影小姐,你做的事实在是太过分了,你的职责不是作为我的引路人吗?要知道你所作的一切只会毁了我的人生!” 烈非错厉声斥责,对魅影肆无忌惮的恶作剧,他已经忍无可忍了,不过短短的几天,她就惹出了那么多的麻烦,而且其中有些麻烦将为自己引来毫无端由的牢狱之灾。 其实烈非错心中所定义的麻烦,是指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那些举动,如果光是以魅影对烈非错的诱惑与骚扰来说,他倒不是完全的排斥,毕竟作为一名心理健康正常……基本健康正常的青春期少年来说),被这么一位妖媚入骨的超级大美人纠缠也不是什么太讨厌的事,即便这位超级美女不过是个有形无体的幻影。 “小子!你最好弄清楚,我不过是有能力指引你正确的道路罢了,而不是说我就一定要为你指引方向!究竟做不做,还要取决于我的心情。” 魅影指着烈非错的鼻子,居高临下如同女王般的瞪着他,从这个角度来看,她那对异常夸张的丰伟显得更有压迫力。 魅影的话宛如当头泼下的一盆凉水,顷刻间就将烈非错的心头怒火浇灭了,只有八年生活经历的烈非错显然没有能力判断魅影这些话的真实性,他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永恒的机会有可能因为魅影的不合作而消失殆尽。 “但是魅影小姐,你也不能总是这么作弄我啊!”知道自己手上没有谈判筹码的烈非错退而求其次,只要魅影答应以后不再故意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至于其余的一些出格的作为,他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忍耐的。 “谁让我只能同你一个人交谈呢!如果不捉弄捉弄你,那我的日子就太无聊了。”魅影理所当然的说道,接着她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把脸凑近烈非错。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通融的办法,你知道我是意识体,因为某种原因,我不能像你们人类一样拥有自己的精神体,换句话说也就是不能使用精神力,而你也知道,精神体是意识体与实体之间联系的桥梁,同样也是意识层面沟通物质层面的途径。” “没有精神体的我不能以任何形式触碰这个物质界,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只要你能将你的精神力给我,我就能使用这股精神力接触这个世界了,这个世界对我的吸引力可比你大多了,这样一来我自然就不会再用捉弄你的方法来排解寂寞了,怎么样?考虑考虑吧?” 此时魅影的口气与那些传说中专门诱惑人类堕落的深渊恶魔很相似,烈非错顿时感到不寒而栗。 “如果将精神力给你的话,我就会失去这种力量吗?” 烈非错万分小心的问道,对他来说这绝对是两难的抉择,天平的一头是恢复自己宁静正常的生活,而另一头却是天赐的异能,而且此时的烈非错正是处在充满幻想的少年时代,这突如其来的异能让他感觉自己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他万万不想失去这一切。 “不会,借给我的不过是精神力罢了,又不是你的精神体,只要精神体没有受创,要恢复精神力是很容易的,关于这一点我想不用我提供证据了吧!” 精神力用完后会自动恢复,这点在烈非错三天的练习中已经被证实了,考虑到这样做对自己没有太大的损失,烈非错唯唯诺诺的答应了。 “不过我不能全都给你,而且今天我的精神力已经用完了,至少要等到我恢复了才行!”烈非错提出了唯一的要求,刚刚才拥有超凡力量的他可不想顷刻间就被打回原形。 诸天~都市 00007 回家后的惊变 “没问题!一半的精神力已经足够我使用一整天的了。”魅影爽快的答应了,现在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的通情达理。 此时的烈非错只考虑到用一半的精神力来换取自己的太平安定,他完全没有想过让魅影这种禀性的家伙能够触碰这个世界,究竟会引起怎样的骚乱。 “看来今天的运气还不错。” 无惊无险地完成了阅读证的办理,烈非错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其实与其说是好运,倒不如说是因为一直给自己带来厄运的恐怖人物已经与他达成了协议,不会再停留在自己身边故意破坏了,此时的引导者小姐恐怕正在家里享受互联网的乐趣,看来有一点她确实没有说谎,魅影小姐对这个世界的兴趣的确比对自己大的多。 这座已经有五十多年历史的图书馆果然收藏丰富,不愧是全国第一个省、市级图书情报联合体,能跻身于世界十大图书馆之列的它也确实称得上名至实归。 来之前已经明确了目标的烈非错在《入馆指南》的帮助下选择了属于宗教类别的专门阅读室,如果不是设立了这种独具针对性的分类阅读体制,在诺大的市立图书馆内想要找全自己所要的资料恐怕要多花五、六倍的时间与精力。 对烈非错来说,现在的当务之急自然是如何使自己其余的意识体觉醒,这不但关乎他是否能得到永恒,更是左右他性命的关键。 如果魅影没有说谎的话,他离意识体暴走的期限并不是太遥远,要是在这之前他不能成功的让其余的意识体觉醒,那魅影所谓的无法想象的痛苦就有极大可能会降临到自己身上,他可不准备用自己的生死安危去赌魅影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在进入意识空间之前,烈非错所熟知的人类对于意识的解释显然与真实的情况有很大的偏差,而除了本身同样也是神秘莫测的宗教之外,他想不到还有哪些科目有可能与意识体有直接的联系。 而且到目前为止他查阅各种资料得出的结论,流传在人类社会中的知识里,最接近意识体的存在便是虚无缥缈的灵魂,这同样也必须在宗教中寻找答案。 在这个人人都忙碌着争取利益的大都市中,对这些虚无缥缈的学说感兴趣的人并不多,而且这些人几乎都是年过半百的老者,其中有些人甚至已经满头白发,不足十八岁的烈非错成了此地一处非常怪异的风景。 不过这些人除了一开始用怪异的眼神瞄了烈非错一会儿之后,便纷纷收回了视线,继续低头忙着自己的研究。 显然,此地没人有兴趣搭理他。 这些人的反应让烈非错不由松了一口气,他本就不想在此时与人交流,因为他根本无法将自己来此地的真正原因坦诚相告。 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烈非错就找到了许多涉及灵魂与七情六欲的资料,不得不承认这种专门阅读室的体制的确是极大的提升了阅读效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烈非错手边用以摘录的纸张已经堆积了十多厘米,本在他左手边的厚厚的一堆书籍已经有三分之二转移到了右手边,渐渐地,周围那些埋头苦干的老者们开始对这个奇怪的小伙子产生兴趣了。 当他刚来时,他们不过是将他当作一名一时兴起的满脑子不切实际幻想的少年。 这种情况他们并不是第一次遇到,每当电视节目中播出了什么极受欢迎的神怪仙侠剧目,或是市面上流行着同类题材的小说游戏时,就会有不少的少年,甚至是青年拜访这个专门阅读室。 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故意表现出一副对这里的书籍并不太感兴趣,只是碰巧到此随便逛逛的样子,与此同时,他们的行为动作却总是给人一种偷偷摸摸的感觉,时不时的四处观望,好像害怕遇到什么熟人一样。 虽然这些孩子极力的掩饰自己来此的目的,但潜藏在他们眼中的渴望与害怕却瞒不过这些有着数十年经验,阅人无数的睿智老者。 这些孩子到这里是为了什么,而他们又在害怕些什么,老人们心中非常的清楚,虽然生活在由唯物主义主导的社会环境下,从理智的角度来看,所有人都应该确信那些神怪仙侠本是虚幻不实的存在。 但社会大潮流仍旧不能完全磨灭人们对这些神秘事物的渴望与追求。 想当英雄! 想成为众人的焦点! 想拥有与众不同的能力! 这是绝大多数人内心的期盼,而这种期盼在尚不能完全控制自我表现欲望的青少年身上尤为明显。 当这些一直在自己家庭中独坐小皇帝位置的孩子们进入校园,发现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的那一刻,他们是多么的渴望自己身上能拥有其他人所不具备的,独特的光芒与亮点啊! 可惜,天生注定大多数人只能成为衬托红花的绿叶。 不过同样的,身为绿叶的大多数人也不会甘于这种连配角都算不上的命运,但是这种不甘并不能使得上天赐予他们额外的天赋,所以他们中有些人就将希望寄托到虚无缥缈的神秘力量上。 但是他们也明白自己的这种作为会引来他人的讥讽与嘲笑,所以他们总是装作不经意间偶然进入这个区域闲逛的人,可有可无的神态好似在强调翻阅这些宗教鬼神的资料,不过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而已。 这种伪装当然无法瞒过这些看破世情的精明老人,不过对此他们也没有兴趣揭破。 而且这些人往往坚持不了多久就会退却,毕竟这里大多数的知识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深奥与枯燥,甚至有些理论本身就存在的矛盾与冲突。 在这里,他们是不可能得到任何接触那些神奇力量的机会的,他们唯一的收获就是那张价格不菲,对他们来说又起不到什么作用的阅读证。 这些老人原本将烈非错也归入了这一类人之中,不过现在他们发现自己错了,与那些痴心妄想的孩子不同,烈非错从一开始就不是盲目的在这个地区闲逛。 相反的,他一进入这个地方就迅速的行动了起来,从他那毫不滞留的动作来看,他显然是有备而来,也就是说他完全清楚自己到这里究竟是要寻找些什么。 这些人虽然装作不在意的继续自己的工作,但其实他们中大多数人已经开始对烈非错留心了。 当看着他将许多有关灵魂的宗教著作从书架上取下来时,他们的好奇心也同时被越吊越高。 如果说到这一刻为止,那些老者对烈非错只是有一些好奇的话,那他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就使他们中大多数人的脑子里都生出了结识他的念头。 看着他仔细的阅读每一本书,翻阅、摘录,完全沉静在这片奇异的知识海洋中,烈非错的专注让这些老人自愧不如,他们中只有极个别的人在研究某个特别感兴趣的课题时才能做到像烈非错这样的专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间这个城市已经被朦胧的月光笼罩了,总算将这些书都读完的烈非错才惊觉天色已晚,将大多数的书籍放回书架,又选取了几本作为外借后,烈非错无声无息地退出了专门阅读室。 此时的他并没有注意到角落中一双锐利的眼睛,正别有深意的望着自己的背影。 虽然不算太多,不过这一天的图书馆之行还是有不少收获的,而且那位麻烦制造机——魅影小姐也不在身边,所以此刻烈非错的心情可以说非常不错。 不过当他一脚跨入家门的时候,一股诡异的气氛突然将他包围了。 那张典雅的欧式大沙发上,父亲、继母、姐姐依次而坐,三人的面色非常冷峻,而且还隐约夹带着一丝恐惧, 如果以天为单位来算的话,恐惧这种情绪在亲爱的姐姐大人身上出现的几率绝对不会高于千分之一,顿时烈非错猜测这间屋子里可能发生了什么极为严重的大事。 除了他们之外,家里的几个佣人也聚集在大厅里,不知是不是烈非错的错觉,这些佣人此时离那盏以维纳斯为外形的落地灯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在烈非错看来这个距离下灯上散发出来的热量,在这四月天的南方大都市来说简直就是对人的一种折磨,难倒那件非常严重的大事就是这些家伙引起的,所以他们此刻正在体验新的家法?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这种变态的家法一定是那位风华绝代,但毒舌也同样绝代的姐姐大人的佳作。 “我回来了。”烈非错试探的打了一声招呼,让他意外的是今天那位以讽刺他为乐的姐姐居然白白放弃了这么一个练习口才的大好机会。 “哦,是小翔回来啦,把东西先放一下,等一下我们全家出去用餐!”闻采凝强打的笑容接过烈非错手中的背包,不过她的笑容实在是太勉强了,连带她艳美的容颜在这番笑容下也显得怪异起来。 “哦,好啊!我上楼拿点东西!”烈非错以此为借口快步向楼上跑去,因为他忽然想到此时家里诡异的气氛与楼上的那位“新住客”或许有着某种不确定的联系。 “不!别上去!”闻采凝惊恐的喝阻。 出人意料的分贝,使得烈非错差一点被吓得从楼梯上失足摔下来,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这位温文尔雅的继母大人,离开了麦克风的情况下也能发出如此洪亮的声音。 “为——为什么?”烈非错保持着登楼的姿势,此刻的他已经完全肯定家里绝对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且这件大事的波及程度已经将全家人都卷入了其中,连那些佣人都没有幸免。 “楼上——楼上还没打扫,有些——有些不干净,还是等弄干净之后再上去吧。”闻采凝含含糊糊的解释着,说话时她的身体微微的颤抖,明显是在害怕着什么,而且令她感到害怕的东西看来就在楼上。 烈非错实在无法想象究竟是哪种程度的“不干净”会使的自己连上楼取一件东西都做不到,继母明显对他隐瞒了什么,确切的说是此刻在这个家里的所有人正在意图掩盖什么。 “老板————,老板————,我求到了————,终于求到了————” 一名穿着蓝色西装的年轻人慌慌张张地冲入烈家的底楼客厅。 这个人烈非错认识,他是父亲烈君山的专用司机,能得到烈君山这位平日里对工作上的任何事都非常挑剔的总裁的认可,就说明这位司机先生在办事方面还是比较稳重的,但是此时的他却像是个没头没脑的苍蝇一样,非常失礼的冲进了大门。 冲进门的司机见到烈非错的身影,顿时一愣,接着他便以最快地速度将两只手收到了背后,他这么做显然是为了掩饰原本在手中的东西,不过他这番动作所能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因为那件东西的体积很大,以他这样的方式是无法完全遮掩住的。 确切的说不是“那件东西”,而是“那些东西”。 将目光移向司机的背后,烈非错依稀能看到自他的手中垂下的一张张宽幅的大红纸条,这些纸条的宽度与长度与过年时使用的对联非常相似。 虽然不能见到全貌,烈非错还是能肯定那些纸条上写的内容绝对不属于当世任何一个国家的文字,反而倒像是…… 符咒! 在这片土地上长大的烈非错对符咒的用途本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再加上今天一整天吸收的知识,正巧大多数都是属于这个方面的。 此刻的他已经能简单的说出符咒总分为几个派系了。 当然,那些招摇撞骗的神棍胡乱画的,不含任何意义的天书自然不在此列。 再结合方才闻采凝的话,烈非错顿时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他知道在这个国家里,“不干净”三个字除了用来表示卫生程度外,还被用来形容某些用科学无法解释的灵异现象。 诸天~都市 00008 我已痊愈 看来在他不在家的八小时内,烈家的别墅里碰巧上演了这种足以让本来强势的姐姐、沉着冷静的父亲、温柔善良的继母、还有几名好吃懒做的佣人都集体变得忐忑不安的超自然现象。 而且烈非错几乎已经能肯定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哪一位了,显然,他当初那种以一半精神力换取太平安定的打算实在是过于天真了。 他所得到的不过是短暂的,而且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太平安定,但换来的却是一家人的鸡飞狗跳。 不过一时间烈非错却弄不懂这种事为什么父亲与继母要瞒着他,不过当他从两位至亲眼中见到那一丝隐藏的恐慌与担忧时,他忽然间恍然大悟。 虽然此刻的他已经从混沌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了,不过在父亲与家人眼中他仍旧是那位身患中度精神疾病的脆弱少年,想来两位至亲是担心这种连正常人得知后都会毛骨悚然的诡异事件对自己这位病人精神上的刺激,而烈非错不开机的习惯使得他们无法联系到他,提醒他暂时不要回家。 顿时,烈非错感受到了浓浓的亲情与关爱。 虽然在关于自己的许多事情上,父亲都表现的自以为是与粗心大意,但这些疏漏却不可磨灭他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关切。 “孩子,家里发生了一些事,你暂时还是别上楼了。” 烈君山轻拍着烈非错的肩头,他的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奈,尽管他能将一间大公司管理的有声有色,但这世上还是有不少事情能将他所有的优势都摧毁殆尽的,这其中就包括了这种凡人无能为力的灵异事件。 “父亲,既然出了这种事,你们为什么不先离开呢?”烈非错实在有些不解,就算父亲与继母是为了等候自己而留在这个让他们心惊胆寒的地方,但那位亲爱的姐姐没理由也一同留下啊? 烈非错看得出,这位高傲的姐姐此刻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恐惧,但即便忍受着这样的恐惧,她还是坚持留在这个地方的不寻常举动,就实在是耐人寻味了,不过烈非错至少可以肯定她这么做绝不会是为了他这个名义上的弟弟。 “采凝,你还是带着孩子们先去用餐吧,等我拿到了那份文件就赶来。”烈君山用眼神示意继母先行离开,不过后者此时却表现的异常坚决,眼中看不出一丝的妥协与退让。 “父亲,你有文件留在了楼上?在哪里?”烈非错总算知道一家人都留下的原因了,或许父亲与继母是将拿到文件与等候自己并列为第一要素,不过亲爱的姐姐大人绝对是为了等候父亲才留下的,因为父亲极有可能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位亲人了。 而那些佣人恐怕也是因为老板没有离开,才硬着头皮留下的,如果他们在这个最能考验忠诚的时候开溜的话,恐怕就会失去这份薪水优厚,工作强度却不重的好差事了,毕竟在竞争如此激励的当今社会,想找一份好工作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在我书房右边书柜的第三个抽屉里,嗯!你问这个干吗?”烈君山疑惑的望着烈非错,这个孩子今天的表现实在是让他很惊讶,他本来以为烈非错得知这件事后有极大的可能会引起他病症的发作,不过看来这孩子的承受能力比他想象的要高的多。 烈非错问这个自然是有目的,他已经完全从混沌状态中解脱出来了,而且他还因此觉醒了意识体,得到了常人所不具备的精神力,现在的他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可以说是一名超人了,他当然不想让家人与那些外人依旧将他当作病人来看待。 而且他的情况原本就同精神病没有什么关系,那些庸医诊断不出病情就胡编乱造,实在是太可恶了。 不过此时的烈非错显然并未想过,就算是医术再超凡的名医,也不可能诊断出走火入魔这种症状。 现在正是一次千载难逢的让所有人对他彻底改观的好机会。 “父亲,这些年来麻烦您了,其实我的病已经完全好了。”烈非错微笑着,在下方众人一片目瞪口呆中上了二楼,他完全没有问司机索要那些求来的符咒。 “哈哈哈,你的老爸胆子真小,我不过是用咖啡杯同他打了个招呼罢了,居然就把他吓成这个样子!”烈非错一上楼,魅影的半个脑袋就从楼梯旁的墙面上冒了出来。 “魅影小姐!你应该很清楚,在我父亲眼里能看到的只能是一个凭空飘浮的咖啡杯,而在一般人看来,能做到这种事的只有一种传说中的特殊生命体,这种生命体在这个国家是不受欢迎的,据我所知世界上也没有几个国家会欢迎它!” 烈非错的语气完全可以用暴怒来形容,魅影的出尔反尔激起了他心灵最深处的怒焰。 “这可不能怪我!谁让那些我最感兴趣的东西所在的网页居然无法浏览,原本以为能靠这些打发时间的我自然得找寻新的娱乐对象啦!” 魅影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显而易见她最终找到的娱乐对象就是烈非错可怜的家人,还有几名忠心耿耿的仆人与那名司机先生。 虽然此刻的心中怒火嚣腾,不过烈非错还是明白自己没有什么能真正制约魅影的办法,无奈下他选择了再一次的妥协。 走进父亲的书房,取得了那份被父亲视为与生命同价的文件,烈非错毫不迟疑的下了楼,此时他已经将一脸的失意与气馁都收了起来,他要给所有人留下一个转变后全新的好印象。 “父亲,是这份文件吧。”烈非错微笑着将文件交给了烈君山,而此时的烈君山只是用一副痴呆的表情看着烈非错,被他感染的还包括在场的所有人,就连那位好姐姐烈凤也不例外。 “我的胃已经在严重抗议了,父亲、闻姨,我们去用餐吧。”烈非错潇洒的带头走了出去,留下一屋子瞪大的眼珠。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此刻的烈非错整个人简直如同陷在里面一般,高雅的设计,融合艺术气息的精美布置,羊毛地毯、进口蜡烛、水晶吊灯、景泰蓝瓷卫浴,这一切都带给烈非错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怪不得姐姐烈凤常常借由讥讽自己来获取这种享受,凌驾与他人之上的感觉原来是如此的美妙。 此时的烈非错觉得以8,26万一天的价格换取这种享受实在是非常的公道,单是“总统套房”这四个字就有这个价值,更何况他们还得到了一名无论外表或是谈吐,都让人感到非常舒心的贴身管家。 即便是以烈家的财力,不可能经常享受到这一切,毕竟他们家还没有真正到达对金钱没有概念这种高度。 很显然,身为一家之主的烈君山,今天的心情非常好,入住申海最高规格的总统套房是他主动提议的。 按常理说烈家发生了如此诡异的事,作为当事人与第一受害者的烈君山不应该有这种好心情,不过显然另外两件额外的喜讯将这段不愉快的记忆冲淡了。 能在天平上将那种恐怖灵异事件压下的筹码并不多,不过巨额的利润与来自家人的好消息却恰好都具备这样的份量,虽然说是两件事,不过这两件事的关键人物却只有一个,烈非错! 正因为烈非错帮烈君山拿到了那份至关紧要的文件,所以烈氏集团才得到了巨大的利益,而同时也因为烈非错面对这一事件所表现出的反应,使得烈家的人都感谢上苍,一直纠缠着孩子的精神疾病已经在他们不知不觉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所有人里面,恐怕只有一人没有从这件事中获得喜悦,那当然就是那位亲爱的姐姐大人,不过身为天才少女的她自然懂得将对烈非错的憎恶与令人心动的享受区分开来,她不会因为是占了废物弟弟的光就放弃堪称世界顶级水准的spa与水疗按摩的。 烈君山已经决定,在烈家别墅没有成功除灵之前,这套总统套房就是他们的临时居所了,虽然这里的面积比起别墅来要小了一点,不过这里的环境与服务质量还是让众人都非常满意的。 在经济这一点上,烈君山从来就没有扮演过守财奴的角色,在他来看在赚取了巨大的利益后,拿出其中较小的一部分来与家人一同分享,本就身为丈夫、父亲、还有一家之长的义务与乐趣。 因为灵异事件真正的幕后黑手已经随同他们一起入住了进来,所以无论烈君山请来的是一位真正的大师,又或是一名滥竽充数的神棍,他都能成功的将原本就不存在的恶灵驱除干净,无疑能得到这份差事的人必将是一位幸运儿。 “喂——,你看,就是这些,不管我怎么点击,就是一个都上不去!”一台笔记本凌空飞到烈非错的面前,除了烈非错本身的视觉角度外,明艳动人的魅影小姐对别的人来说与空气没有两样。 “你——你——你为什么要上这些网站!”烈非错的两眼瞪得宛若铜铃一般,虽然他一直认为这位引导者小姐的禀性存在严重着缺陷,但他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缺陷居然已经到了如此不堪入目的地步。 “魅影小姐,你得弄清楚,这里不是大海的那一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大多数还是非常淳朴、单纯的,你所感兴趣的内容在这个国度是受禁止的,你无法登入的原因不是因为互联网的偏见,而是来自网络监管局屏蔽!” 此刻的烈非错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最初对魅影性别的定义,难倒自己将“小姐”两个字加注在她身上本身就是错误的,那件精致的中性晚礼服下隐藏着自己从未预见的另一面? 若非一早就目睹过魅影的真身,烈非错或许会将她归入那种足以以假乱真的伪娘行列,不过现在的他唯有将这一切都推到魅影那难以捉摸的本性上。 “切!虚伪的人类,明明身边每天都在发生这种事,却将这些列为禁忌,根本就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魅影对自己的独特兴趣完全没有一丝的羞愧,她那幅不屑的表情简直与平时赠给烈非错“白痴”两字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魅影小姐,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所感兴趣的大部分内容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绝大多数人来说,还是非常陌生的,这些人对于这件事的理解不过是停留在不借助任何工具的单纯的肢体接触上,鞭子、红绳、蜡烛对他们来说完全是多余的。” 烈非错觉得自己应该为自己的同胞辩护一下,虽然他无法保证在十多亿人中不会出现个别兴趣特异案例,不过他相信绝大多数的同胞在面对这个问题上还是能保持正常与理智的。 “哈!我想在这件事情上你的发言权并不如我,对这个国家,我了解的程度绝对要超过你的想象。”魅影意有所指的说道。 魅影的话引起了烈非错的疑心,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魅影这么声称了,如果她没说谎的话,那这位引导者小姐造访这片土地的时间显然比自己预想的要早的多。 “这些屏蔽的禁止力度有限,我搜索一下,应该有方法可以突破的。”如果不能将魅影的注意力转移,那烈家的灵异事件显然还会再度重演,为了家门清静,烈非错还是选择稍稍触碰一些法律与道德的底线。 果然如同他所预料的,这种屏蔽针对的人群实在是太广了,所以阻挡力非常有限,烈非错不一会就找到了一种用代理突破他的方法。 “哇!就是这个,就是这个!”魅影兴奋的抢到笔记本前,她此刻的神情就好似疯狂科学家突破某个世纪难题一般。 “对了,你之前研究的怎么样了?”得偿所愿的魅影终于记起了自己职责,开始关系烈非错修行方面的事了。 “我查阅了许多书册典籍,不过收获不大,到目前为止我只知道各个流派对七情六欲的解释以及定义,哦!对了,魅影小姐,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七情六欲是喜、怒、哀、乐、惧、爱、恶、欲,这好像与医学、道学、还有佛学上定义的都有所不同。” 诸天~都市 00009 非凡视界① “而且现代学说认为欲是生存和享受的需要,属于生理活动的范畴,这好像也与你之前说的有些不一样?” 难得魅影自觉履行引导者的职责,烈非错立刻将心中的疑惑不解抛出,虽然之前魅影声称有许多事对此时的烈非错来说还是属于不应该知道的范围,不过抱着姑且试试的心,他还是认为应该先听听魅影的意见,专家的意见总比自己盲人摸象要好,而且在这个世界上能在意识体方面被称为专家的也只有眼前这位美丽动人,高贵大方的魅影小姐。 “切!这不过是人类的自以为是罢了,他们以为用这种解释就能将情与欲划分出高低阶级来,实在是太可笑了,一味的承认自以为美好高尚的方面,而将相对的反面内容归类为低下艳俗,这样做他们认为的黑暗就真的不存在了吗?真是愚蠢的民族!”魅影毫不客气的为全球七十亿生灵下了定义,看来人类在食物链中的统治地位并未得到她的认可。 “医学、道学、佛学,这些都是有着各自宗旨与教义的流派,对这些门派来说,一件事物的真实性并没有比迎合他们教派本身的教义来的重要,为了确保教义的绝对地位,他们往往选择忽略真相的某一部分,而且这些流派存在的时间已经太久远了,这期间无数次的纷争,就连最初的教义与思想也已经被篡改的面目全非,如果那些创教者能见到流传到现今的自己当初所创立的教派,恐怕也很难生出什么熟悉的感觉。” “有一点你最好牢牢记住,我才是你的引导者,虽然碍于某种特定的规则,有些问题的答案我不能现在就告诉你,不过在关于永恒这一点上,我一旦选择透露给你的,就必定是最正确的答案!”魅影再度居高临下的瞪着烈非错,此时的引导者小姐浑身散发出无可匹敌的威严。 不过可惜,她那番威严的气势再度被那两座雄伟的巨峰遮挡住了。 当一个雄性对某个雌性产生欲念时,那这个雌性论表现出多少的气势与威严,对另一方来说都没有意义的。 望着魅影那诱人的身形,在被扩大的数百倍那丝小小的欲念的推动下,标准的青春期少年的生理现象在烈非错这种盘坐的姿势下,看起来异常显眼。 这种距离下烈非错的反应绝对无法瞒过魅影的眼睛,不过还好这位引导者小姐将这些都归罪为自己无可阻挡的致命诱惑力。 “哎呀,面对我就真的让你如此兴奋吗?可惜了,如果有一具真实的肉身的话,我倒也并不介意带你领略一番可以称得上不属这个人世的绮丽美妙,不过可惜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你真的忍无可忍的话,我可以在梦中给你一些安抚,或者,你想试试精神力的另一种用途?” 魅影不怀好意的望着烈非错。 同时,烈非错感觉自己最敏感处正渐渐曝露在空气中。 一股温暖包裹了过,这股力量对他来说是如此的熟悉,只不过他从未想过这股力量居然还有这种用途。 不知道魅影在来到人间之前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此时的烈非错只是觉得这位引导者小姐是如此的老练与奇特,或许是因为烈非错在这方面极度缺乏经验的缘故。 相较于其他同龄的少年,烈非错确实极度缺乏经验,当其他小伙伴们快乐地吸收这些新兴知识,并且身体力行的实践运用时,他却被掩埋在世人判断的自闭症桎梏中,任由养父母日以继夜地担忧着他晚上是否记得盖被子,早上刷牙是否刷干净了。 虽然理智告诉烈非错自己应该阻止魅影的恶作剧,不过此刻在他心中天平的另一端,无形的砝码正在飞速的增加。 如果没有紧接而来的那件事,烈非错宝贵的第一次或许真的就这样奉献给了那张贵族床单,虽然总统套房的床单绝对是价值不菲的高档货,不过与烈非错有可能失去的比起来,他还是万分庆幸命运所选择的那条岔道。 沉重的物体落地声吸引了烈非错的注意,当他把头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时,美艳继母那张同时包含了惊恐、羞涩与责备的面孔进入他的视线。 “咳咳,小飞,我知道你也到了这种年龄了,不过你应该选择一个正确的方法……来处理这件事,你现在的做法对你的心里健康是很不利的。” 闻采凝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她使自己尽可能的表现的平淡一些,此刻的她对烈非错已经完全复原这件事再也没有任何疑虑了,很明显烈非错绝对已经恢复正常了,正常到属于这个时期的少年的不正常已经完全在他身上体现出来了。 “嗯……小飞,其实你可以尝试着交个女朋友,不过作为继母,我还是建议你最好选择适合你这个年龄段的目标。” 尽力保持着最平常的笑容,闻采凝再度给出了她认为适当的建议后,慢慢地退出了房间,在关门的前一刻,她忽然俏皮的对烈非错眨了眨眼。 “放心吧!我保证这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你的父亲绝对不会知道的。” 望着美艳继母消失的身影,烈非错依旧保持的目瞪口呆的表情,接着他突然猛地转头望着笔记本的屏幕,见到显示屏上翻动着的那些主角明显未成年的弥乱画面,烈非错知道继母所谓的“适合你这个年龄段的目标”是什么意思了,看来某位始作俑者的恶趣味被套在了自己的头上。 “哈哈哈哈哈哈,你的继母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或许你应该认真的同她探讨一下这方面的问题。”毫无一丝身为罪魁祸首的羞愧心理,魅影肆无忌惮的笑声宛如一击击重锤敲打在烈非错的心头。 最终他唯有苦笑着瘫倒在柔软的大床上,现在的他唯一能肯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确实已经成功地用行动告诉家人……自己已经痊愈了。 慢步接近风扬高中的校门,烈非错此刻的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恍惚,就好像他又再度陷入走火入魔中了一般,昨天的那件意外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太了,虽然从之后家人的表现来看,继母确实很守信用,没有将那件事告诉任何人,不过单单是整个早餐时间面对继母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就已经使得脸皮算不上厚的烈非错五体投地了。 烈非错真的很怀疑,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已经觉醒了意识体的话,这件对他心灵的创伤恐怕真的会将他再次送入精神疗养所,而且这次他恐怕没有机会埋怨那些庸医的诊断水平了。 作为始作俑者的罪魁祸首,现在正享用着烈非错的精神力与他的笔记本,不过为了保险,这次烈非错非常严厉的将衣柜划作她的活动范围,希望这样能让家人脱离灵异现象的纠缠,而且以那个衣柜的密封度与隔音设施来看,他也不必担心魅影浏览欣赏某些视频文件时的声音会传入家人的耳中。 慢吞吞地迈入校门,十几张熟悉的脸顿时出现在他眼前。 “你小子胆子不小啊!无端端旷课那么多天,怎么?想躲债啊!” 罗刚恶狠狠地一把拽着烈非错的衣领,将他拖到了校园正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这里离校门不过只有二十多米的距离,根本算不上隐蔽幽深,显然罗刚一伙在这个学校里已经肆无忌惮惯了,根本不在乎是不是需要避人耳目。 果然,见到这副情景,周围的学生立刻非常自觉的绕行,这种事他们实在见得太多了,这个学校每隔几天就会出现一个这样的倒霉鬼,从某种角度来说,大多数的学生是非常乐见这种情况的,因为这些盘踞在校园的豺狼虎豹虽然贪婪,但在寻找猎物这一项上他们的眼光确实不错,一般来说他们总能从被盯上的猎物身上弄到不少油水。 这样一来,变相地保证了另外大多数学生荷包的安全,要知道即便是在这种第一流学府就学的孩子,也并非每个都出生在大富之家,一次数千甚至过万的保护费,对大多数的学生来说依然是无法承受的负担。 而且只要是在这里就读过一段时日的人都知道,这伙人的老大罗刚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背景,再加上他谨慎熟练的操作手法,想要将他送入工读学校再教育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不记得我有欠过你任何的东西,我想是你弄错了。”烈非错一把推开拽着自己领口的手。 可能是没有预料到一直逆来顺受的烈非错竟然敢反抗,比烈非错明显高出一个头,而且要魁梧的多的罗刚居然真的被他成功挣脱了。 之前自己会任由这些人勒索,是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意愿,但现在不同了,觉醒了意识体获得精神力的自己怎么也算是个超人了,面对魅影与姐姐自己必须无奈地选择忍耐,这并不表示自己面对这些充其量连小混混都算不上的家伙也要委曲求全。 因为之前处在混沌状态的关系,烈非错并不太清楚罗刚确实的背景,而且他也有信心,以烈家在这个城市的地位与能量,能让烈君山卑躬屈膝的人并不多,更何况这件事本就不是他的错。 见烈非错胆敢反抗自己,罗刚一脸无法置信的望着眼前瘦弱的身影,这个就算是在羔羊中也是最懦弱可欺的家伙突然显露出的勇气,一时间居然震慑住了他。 同样的表情也出现在罗刚身边的那些小弟们的脸上,显然他的接受适应能力并没有超过他们的老大。 摆脱钳制的烈非错完全不把这些家伙当回事儿的转身向教学楼走去,直到此时,这些人才刚刚反应过来。 “你他妈的活腻了!竟敢反抗罗老大!” 其中一名小弟为了表现忠心,抢先一步挥拳向烈非错冲来,他离开烈非错的距离不足五米,凌厉的全速攻击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声。 既然敢无视对方的勒索,烈非错自然一开始就有了面对冲突的准备,虽然即便是这十几人中最差的一人,其身体素质也要远远超出自己,不过与这些人正面对抗并未让烈非错感到恐惧。 精神力的全力一击有着不下于二十公斤的力量,他相信这些人中无论是谁,在面部直接受到二十公斤重击后都不可能安然无恙,这一点就算是远比同龄人强壮的过分的罗刚也是一样。 而且他并不需要通过肢体接触将这股力量作用在对方身上,这样一来对方就无从探知他的攻击路线,同样也就无法闪避。 即便此时的烈非错只有一半的精神力可用,不过他依然有信心能支持到将这些人全数放到。 将无形的精神力集中起来,烈非错准备给予这个不自量力的行凶者一个迎头痛击。 就在这时,一件奇异的事发生了,全力凝神的烈非错只觉得的迎面攻来的身影一下子变得透明起来,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只有一个人形的轮廓,这个轮廓的内部正充斥着一团团蓝色的光华,而光华最耀眼的地方就是这人的右拳。 与其他地方的光华不同,集中在右拳的光华几乎化作一个箭头,烈非错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箭尖所指的目标正是自己的脸颊。 如此一错愕的时间,烈非错已经来不及聚集精神力攻击了,眼看内藏着箭头的拳头就要击中自己的面部,烈非错下意识的侧身一避,呼啸的劲风擦面而过。 单从这一拳看来,罗刚手下的这名小弟一定在搏击上下过不少的功夫,至少烈非错知道一名普通的高中生是绝对不可能发出如此强劲有力的拳击的。 一拳落空,那小弟踉跄的向前跌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形,他愕然地回头望着烈非错,方才将注意力都集中在烈非错身上的他,对那一刹间间的变化最为清楚。 烈非错是在自己的拳头即将击中他的最后一刻避开的,而且他闪避的动作幅度非常小,几乎是正好避开自己的攻击范围,这么精准的手法即便是在他所加入的拳击俱乐部中的几位最资深的前辈身上,也不曾见到过。 诸天~都市 00010 非凡视界② 在此之前烈非错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名一无是处的富家子弟,而且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蠢材,除了能定时地为他们提供娱乐资金外没有任何的优点,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能如此轻松地避开了自己的攻击,这种结果已经完全超出他的承受能力底线了。 此刻的他不得不安慰自己,这或许只是一时的巧合,这个家伙不过是运气好,刚巧避过了自己的攻击而已,抱着这种心情,他发出了第二拳,这一次他绝对毫无保留,用上了自己最纯熟的技艺,同时也使用了最强的力量。 面对二度攻来的快拳,烈非错将注意力再度集中。 果然,攻击者的身影再度变得的透明,蓝色的光华充斥其全身。 同样的,在他汇集全身力量与战意的右拳,一个明显的蓝色箭头再度出现,箭头直指的目标是烈非错的下巴,同时,在他紧握的左拳中也有一个蓝色箭头正在形成,不过比起右拳的那个,这个箭头显得若隐若现,黯淡无光。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烈非错已经知道这箭头所代表的含义了,显然这次这名攻击者变得谨慎小心了,他暗藏了一手,如果右拳失利,他的左拳就是第二道攻势。 眼见这次单靠躲避已经无法应付,况且烈非错也不准备一直摆出这种退让的姿态,当对手攻到他身前时,他又是一个侧身,不过接下来他的足尖就与对方的足裸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 不得不承认,gi的皮鞋虽然穿起来感觉非常的舒适柔和,但其外表却有着不同于内部的结实,在足尖触及对方足裸的那一刻,烈非错清楚地听到一阵骨头碎裂的声响,这个声音是如此的清脆悦耳。 大多数人在足裸骨折后都会选择瘫倒在地来减轻痛苦,同时还会配合的加入一些呻吟,或许还会在地上翻滚几次。 看来这个惯例在一名拳击爱好者身上也同样适用,被烈非错重创了足裸的攻击者果然非常配合的倒在了地上,呻吟,并且翻滚。 这名攻击者不但是位少年,更是一名处于满身活力青春期的拳击爱好者,因此他哀号的音量也比别的年龄段的人来的响亮的多。 顿时,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自动地集中到这一处,罗刚一伙人在这个学校里横行霸道已经不是一、二天了,以往都是他们使别人发出哀号,想不到今天会角色对换。 见到这一幕,周围的人都露出痛快解恨的神情,不过他们也不敢将这表现的太明显,生拍招来这些人的报复。 在欣赏着那倒地哀号的精彩表演同时,所有人也都将目光转移到了烈非错的身上,对眼前这幅难得一见的画面的始作俑者,他们都有着深深的好奇,烈非错以往的做派使得他在这个学院中的知名度几乎为零,不过相信今日之后这个数字一定会以惊人的速度向上节节飙升。 此时以惊讶地眼神望着烈非错的并不止是那些围观者,那十几个本欲勒索他的人才是此刻最震撼的家伙。 之前烈非错胆敢反抗他们,已经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想不到他居然还真的敢出手攻击他们的人,而且更破天荒的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那个此刻正在地上翻滚的家伙真实的身手如何,他们中绝大多数的人都曾经领教过,当然这些人最后基本都成了他验证拳击技术的牺牲品,除了罗刚能以他超出常人许多的力量将此人强行压制之外,这个拳击者在这个团体中的实力可以说是属于最顶层的。 想不到这样一个人却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解决,整个交手的过程不过只有两个回合,而且烈非错由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那致命的一脚就好像是这名小弟故意送上去给他踢的一样,如果不是这人的忠诚没有问题,而且他受到的创伤又这么重的话,他们恐怕会以为此人与烈非错已经串通一气了。 不过正是因为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才更让他们恐惧。 烈非错的表现就好像那些连续剧中修炼至返璞归真境界的大宗师一样,用最简单的动作与最小的力量就达到了重创对手的目的,难倒这个一直被他们勒索的废物,其真实的身份竟然是某个隐世的武学世家的传人?而他之前的一再容忍不过是一种对待非同级对手的忍让与轻视,此刻那些勒索的人中有不少都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面对眼前的战果,作为首领的罗刚也不得不重新评估烈非错的能力了,他刚才的一番表现落在算得上半个行家的罗刚眼里简直无懈可击。 即便是拥有多年格斗经验的罗刚也不曾见过如此完美流畅、宛若天成的动作。 为了维持在团伙中老大的地位,他曾经拜过不少师父,其中有秉持德行,属于正统流派的格斗高手;也有在江湖上打扎的黑帮大哥,不过即便是在这些人中,也没人能做到如此精准的把握攻击的时机与力度。 据这些资深行家透露,能将力量与时机把握到这种程度的高手,在当今社会已经是凤毛麟角了,除了极个别已经侵营武道数十年,到如今已经是两鬓苍苍的武道家外,他们都不曾见过有人能做到这一步。 其实此时的罗刚已经有了退却的意思,他并非怕了烈非错,只不过他今天的事前准备做的实在是太少了。 现代社会能对抗强大搏击能力的东西数不胜数,每一种都能让他掌握绝对的胜算,不过问题是今天的他连一件都没有准备,因为他从来就不知道自己要面对是一名技艺纯熟到近乎完美的武道高手。 但是就算偃旗息鼓,也不能由自己提出来,要不然自己在这些手下人中的威信一定大跌,虽然还不至于影响到他老大的地位,不过手下人今后也必定不会像原来那么听话了。 因此罗刚踏前一步,烈非错伤了他们的人,作为老大,他必须对手下人有个交代。 原本按照他的设想是准备与烈非错象征性的走个过场后鸣金收兵,等准备齐全了再回来找烈非错讨回面子。 不过看来烈非错并没有配合他的打算,见罗刚上前,以为他想要为手下报仇的烈非错,二话不说,右掌平举,掌心对着罗刚。 接着罗刚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袭面而来,就好像是被职业拳手直接击中面部一样,伴随着剧痛,罗刚无法控制的向后倒去。 顿时,周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烈非错,如果说刚才的烈非错仅仅是让他们感兴趣的话,那他此刻的表现就只能用奇迹来形容了。 没有人敢动弹,也没有人敢说话,直到鬼神莫测的事件主角摆着一脸酷相地进入了教学楼以后,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才在校园内响起。 此时此刻,除了那些同伙之外,已经没人关心被击倒在地的那两人了。 “降龙十八掌!绝对是降龙十八掌!” “不对啦!是隔山打牛!” “隔山打牛总要隔着一层东西啊!那一掌是凌空发出的,绝对不是隔山打牛!” “对,我赞成,看那个架势倒是和少林的大力金刚掌有点像。” “嗯,你知道大力金刚掌是用什么姿势发出的?” “对啊!电视里不是常播出这个的吗?” “电视!?这个能作为参考吗?” “怎么不能,你们之前说的降龙十八掌与隔山打牛不也是以这个为参考的吗?难道你们有谁真的见人用过这些!” 一群正处于极度兴奋状态的少年围坐在教室的角落中,他们每个人的眼中都冒出骇人的光芒,这种光芒在外人看来像极了正等着瓜分猎物尸体的肌饿野兽。 当今社会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新奇事物,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少年们是非常幸运的,他们有着太多的未知可以探索追求,当然前提是他们能承受隐藏在这些未知下的不知是属于甜美还是苦涩的果实。 不过即便是在这些未知中,一直流传在这片土地上特有那神秘莫测的真气与武术依然还是在其中占据着顶峰的位置,毕竟绝大多数的未知只要拥有胆量或是相对的财富,想要体验并不是太难。 与这些比起来,神秘莫测的真气就显得太弥足珍贵了,很多人经此一生都无缘揭开这层神秘的面纱,现在一个活生生的气功高手出现在他们面前,也难怪这些少年会如此兴奋了。 在用半天的时间确认了这位拥有神奇力量的高手,其真实的心性并不算凶恶之后,一场关于他出身门派乃至祖籍血统的激烈辩论就这么展开了。 当然,这些少年拥有的在这方面的知识几乎全是来自于电视剧与小说,所以在一番辩论后,烈家的那份不知已经消失在那个年代的族谱,在不知不觉间增添了无数的名额。 这其中包括逍遥派的无涯子、桃花岛黄药师、丐帮洪七公、明教阳顶天、武当张三丰、少林无名神僧、李寻欢、天机老人、西门吹雪、陆小凤、楚留香、宁道奇、石之轩、浪翻云、庞斑、向雨田、燕飞…… 很显然比起那些真正曾经出现在历史上的英雄豪杰,现代的孩子对这些虚构人物的印象更为深刻,这不得不归功于日益发达的影视娱乐行业。 随着一个个匪夷所思的推论,烈非错的家谱在众人的努力下渐渐地扩大,按照这个发展趋势,不用多久他就能同三皇五帝攀上亲戚了。 就在讨论进行的如火如荼之刻,教室里忽然犹如刹车一般猛地静寂无声了。 虽然总结各方面的小道消息,那位身怀绝技的高手应该能归入无害人群中,不过众人还是没这个胆量,当着他的面猜测他身体里遗传因子的组成成份。 将支持身体的力量完全转移到椅子上,烈非错总算松了一口气,一直以来宛如隐形人的他是第一次有机会与教导主任倾谈,在这之前他完全想不到与教导主任谈话是一件如此恐怖的事情,明明用十个字就能概括的内容,在教导主任的口中竟然衍生成了一部长篇大论。 而且这篇大论中有百分之六十的内容都是重复出现的,重复的次数还非常频繁,在加上面对的是一名相貌木讷呆板的老头,这一切汇集而成了使烈非错痛不欲生的三小时。 此刻的他绝对怀疑那位对自己淳淳教导的主任选错了职业,以他如此超“繁”的口才,完全应该用来感化那些正在服刑期间,但已经策划着出狱后如何重操旧业的死不悔改的常住人群。 而不是将他那几乎已经丧失疲累感的语言系统,用在十六年来只有一次轻微伤人记录的自己身上。 虽然烈非错早晨的那场表演为他赢得了无数的喝彩与掌声,但将同学的足裸重创这是无法辩解的事实,尽管即便是木讷的教导主任也明白挑起这件事的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哪一方,但烈非错的完好无损与对方的痛苦哀号之间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向来以处世公正不阿著称的教导主任,在这件事情上是绝对不会偏向烈非错的。 作为在教育界有一定背景的他,对所谓的罗刚背后的靠山并不怎么畏惧,而且据他了解,罗刚的行为其实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他背后那个人对这种类似于混江湖的作为非常的厌恶,如果那个人知道了罗刚的所作所为,恐怕不但不会为他提供庇护,到有很大的可能会大义灭亲。 不过单就事论事来说,虽然挑衅方的出发点非常恶劣,简直就是罪有应得,不过这并不能抵消烈非错将他人重伤的事实,毕竟现在的事实是挑衅方的两位代表人员一个成了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亲戚,而另一人正在医院里接受骨科大夫的殷情照顾。 烈非错是抱着自己绝对没有错的心态进入教导室的,不过当他出来时已经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简直大错特错了。 如果他一早知道自己主动提出承担那位同学的所有医疗费之举,用会被教导主任看做是一种痛改前非的表现的话,恐怕他早就将那些赔款恭恭敬敬地送到那位学友的面前了,即便是要烈非错以私人名义为他设立一个医疗基金也不是不可能。 诸天~都市 00011 不死心的二周目 四周的宁静让烈非错有些不适应,显然这些同学在背后议论别人方面的经验并不丰富,他们甚至没有安排一位同党在教室门口放哨,所以他们刚才的那番讨论中百分之五十的内容已经完全进入当事人的耳中。 其实当早上烈非错对上罗刚一伙时,他曾经犹豫过是不是要暴露自己能使用精神力这种异能,虽然他自认为现在的自己已经可以列入超人的一列,不过理智完好的烈非错还不至于认为凭着自己半生不熟的精神力,再加上一个只会浏览限制年龄网页的不负责任的引导者,就足以抗衡国家暴力机制的强大力量。 最初的他确实担心过自己一旦暴露了精神力异能,会遭遇被切片摆上研究台的悲惨命运。 不过连续几天的图书馆之行打消了他的忧虑,因为他此刻所拥有的精神力与这个国家自古就流传的一种神奇力量的表现方式非常相似,而且在现今这个社会,拥有那种力量的人虽然不多,但却也不算绝对稀有。 从网络的公开资料来看,这个国家能做到真气外放,并且将之用于治疗的顶级气功师的数目已经超过了三十,这些人都是经过国家许可挂牌行医的,既然这些同行的五脏六腑没有被取出来放置在福尔马林液中,那自己应该也不会因为使用了同样的力量而被送上解剖台。 看来那掌冒充的隔山打牛的威慑力还是非常强大的,虽然身边的这些同学还没有因为惧怕而集体退学罢课,不过同样没有人敢于接近烈非错拜师学艺。 此刻的他们都尽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自顾自的做着各自的事情,不过所有人的眼皮都不时地偷偷向烈非错所在的方向翻动,显然他们认为暗中的窥伺比明目张胆的议论要安全的多。 幸好这种诡异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上课的铃响解救了这些因为偷窥而导致眼球极度缺水的未来主人公们,同样也解救了烈非错。 进入教室的是一位气质高雅大方的美女,以外表来看,她的年龄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五、六岁,一身职业女性的装扮配合那成熟艳丽的外表,看来风扬高中里绝大多数的雄性动物的内分泌将要向不平衡方向发展了。 在烈非错的记忆里没有出现过这张脸,看来这位美女应该是位新来人员,这种情况在这个学校中是非常普遍的,常常有教学者因为受不了各方面而来的压力而辞职,或许他们的老师也成了这些人中的一员。 虽然不能肯定别人此时体内的生理激素分泌情况,不过烈非错至少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 他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非常不乐观,烈非错本就对这类成熟美女缺乏抵抗力,而此时意识体觉醒的负作用正将一道道放大了数百倍的生理信息传递到他身体的各个部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烈非错此刻是身在课堂里,在他的身前有一张非常宽大的课桌掩盖着,这使得他不可见人的某些特征还不至于立刻暴露。 “我叫安耀晴,是你们新来的班主任,原来的刘老师因为某些缘故不得不离开这个城市,所以由我来接替他的工作,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们能成为朋友。” 美女老师微笑着与同学们打了个招呼,她表现的很随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如果将这看做是一场别开生面的面试的话,那她这个开头足以为她赢得极高的分数。 讲台下立刻传出叫好与应和声,男生们看起来比女生要激动的多,对这些正处于发情期的小狼来说,十多岁的年龄差距显然不足以阻挡他们的激情。 新来老师的第一堂课通常都不会安排什么教程,两小时的时间在轻松愉快的谈话中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在谈话的过程中她并没有做太多的发言,不过她每次开口都掌握着这场交谈的节奏。 在她的引导下,许多少男少女都吐露了自己的心声,在烈非错看来,这些内容中有不少东西是连他们自己的父母都不曾得知的。 新来的老师看来很得人心,当第二节下课铃响起时,她不只赢得了所有男生的倾慕,同时还获得了大多数女生的认可与最基础的信赖。 烈非错对这位新老师也非常有好感,因为她在整个谈话过程中都没有让大家起立,这使得烈非错借助课桌阻挡的不堪真相直到最后都没有被揭破,要不然烈非错的先祖谱系中恐怕又要多出那些史上有名的的采花大盗的名字了。 借着数十次的深呼吸,烈非错终于抚平了躁动的心绪,此刻的他再一次认识到这负作用的可怕,如果他不想在不久的将来被送上被告席的话,在最短时间内找出控制欲念的方法就成了当务之急。 一想到找方法,烈非错脑中首先跳出的就是那充斥着无数知识智慧的图书馆,从腕上男士精品伯爵上得知了现在正确时间后,烈非错决定再次拜访市立图书馆。 幸好今天的自己已经脱胎换骨,若非如此那这只价值八十万元的生日礼物恐怕已经成了罗刚一伙的战利品了。 不过如果现在的烈非错还是与以前一样的话,那他也不会想起将这件奢侈品从保险箱里取出来使用,毕竟对那时的他来说,手表的意义不过是提供正确的时间罢了。 这个时间不是这个城市的交通的高峰段落,烈非错不必因为担心将时间都花在堵车上而选择坐地铁,有了第一次惊心动魄的经历,烈非错对与“地铁”有关的东西都产生了下意识的抗拒,最关键的是,在那种肢体触碰频率极高的环境下,他没有信心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上一次的意外中,他由始至终都没让那位受害者见到他的脸,不过他绝对不相信自己还能继续保持这种好运。 这种担心并没有因为魅影的不在场而减少多少,或许魅影的话确实有些道理,自己正以非常快的速度向一头标准色狼演化,在这样下去不用多久,当自己见到任何一名稍稍有姿色的女性时,就会自动地将目光集中到那些极有可能让她们送自己一记五百的羞人部位。 恐怕到时候为了维护公司的形象与股票价位,那位亲切的养父不得不忍痛将自己扫地出门,而在继母挥泪站在大门口为自己送别时,那位亲爱的姐姐大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将自己曾经的用具与衣物,用来测试那套德国进口卫浴,是否真的如同说明书上形容的那般畅通无阻。 人是因环境的改变而不断变化的生物,此时的烈非错觉得这句话确实非常有道理,虽然自己已经在脑中将接下来的一百八十分钟的行程完全安排妥善了,不过他显然没有将那些突发事件计算进去。 很明显,一只熊猫眼的威慑还不足以完全震慑住一直以校园老大自居的罗刚。 比起早晨贸然出击,他们这次显然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水管、铁链、拳套、棒球棍、还有五、六把西瓜刀,这样的武力装备已经严重超出这个国家的法定限制了,可以说已经达到一般小混混械斗装备的最高配置了。 “烈非错!把我们一个兄弟送进了医院,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单单用钱就能解决的了,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你现在立刻跪下对我磕三个响头,再赔给我兄弟二十万的医药费。至于第二么……”说到此,罗刚挥舞了一下紧握掌中的西瓜刀,厉声喝道:“就是留下你一只手!” 在罗刚的气势作用下,他身后的那些小混混们顿时起哄地怪叫起来,罗刚的这番声色动容的演讲看来效果不错,此刻那些小混混们中的大多数人,已经暂时忘却早上那匪夷所思的一幕了。 烈非错一脸镇定地望着眼前起哄的人群,说实话,此刻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平静。 罗刚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单单目测,这伙人的人数就已经不下三十,而且各个都手持武器,看来早上的那番打击对罗刚来说实在太意外,也太承重了。 一直被自己欺压的胆小鬼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凌驾于自己头上的强者,他一贯高高在上的强者心态显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超过三十人的武装团伙,在这个国家已经够得上性质比较严重的黑社会团体了,烈非错可以肯定,不论他今天最后能不能解决自己,他们一伙人今后的日子必定不会过的轻松,为了维护老大的尊严,他确实有些不计后果了。 不过罗刚一伙会不会被公安请去喝茶这都是后事,对烈非错来说如何解决眼前的难关才是第一要点。 即便有精神力为后盾,再加上早晨刚出现的那神奇的视觉能力,烈非错还是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同时应付三十多人的围攻,而且这里的地形非常的宽敞,一旦开战自己将遭受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这对孤身一人的自己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罗刚,我想有些事我们必须好好的谈一谈。”烈非错故作镇定地将两手插在裤袋里,他表现的非常平静,神态自若。 同时,他用最小的动作开启了正放在裤袋里的手机,一直喜欢将手机调至震动状态的习惯为他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开机的过程没有引起除了他自己以外任何人的注意。 接着,他按下了快捷键,拨通了一个号码,这是那位教导主任留给他的,让烈非错有问题或是困难时可以找他商量,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之前,烈非错还对教导主任逼迫自己将他的号码储存在手机里的行为非常的反感,他认为这种蛮横无理的强权做法简直就是在宣扬***精神。 但是此刻他已经明白自己大错特错了,教导主任绝对是社会主义的模范,应该受所有教育者敬仰与学习的榜样。 将手机的输出音量调至最低,再将输入音量改到最高,接着烈非错故意大声说道:“罗刚,你从我这里得到的好处已经不少了,我想你现在应该明白了,我并不是真正任人欺凌宰割的对象,之前我对你们的那番忍让,是因为我必须遵循一些特定的处世规则,这些规则限制了我不能过多的暴露我的真实实力。” “但现在这套规则对我的限制力度已经减弱了许多,我可以不必再遵守其中大多数的条款了,如果你们现在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咄咄逼人的话,你们将很荣幸见识到一些传说中的手段。” 烈非错的笑容非常温和,但在这种场景下这样的笑容却让罗刚等人联想起了邪恶传奇故事中经常出现的恶魔。 回想起之前烈非错对他们表现出的反应,罗刚已经有七分相信他的话了,除了受制于某些特有的规则,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让拥有那种神奇力量的烈非错甘愿受他们的勒索。 现在他的脑中已经出现了一副完整地,关于烈非错身世背景的推理图,虽然之前他已经通过一些渠道探听过烈非错的家庭背景,不过显然他漏掉了某些关键的信息。 在他看来烈非错的家族有可能是某个隐世的武林世家,随着社会的进步,这个世家不得不收起武者的狂傲,被迫披上了商人的外衣,但是他们依循了多年的体制与某些传承的规则却依然被保留着。 此刻的罗刚忽然非常庆幸,很显然烈非错之前一直再遵循着这些规则,这才造成他对他们的威逼勒索一忍再忍。 这样一来,烈非错的今天早上的表现正好验证了他的推论,看来本来限制他的那些规则确实如烈非错所说,对他已经不能再继续起作用了,所以烈非错才会露出一直隐藏的獠牙,将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强者无情的击溃。 渐渐冷静下来后,因为一时冲动抱着拼命之心而来的罗刚不禁有些动摇了,确实如烈非错所说,他们已经从他身上得到了不少好处,相比起这些好处,烈非错对他们的伤害不过只有今天早上的那一次而已,而且这一次他们的损失其实并不大。 诸天~都市 00012 莫名袭击,绑架? 虽然团伙中的二号人物必须卧床一百天,不过这在物质上所耗费只是一些医疗费用与钙质而已,而对罗刚本人来说,不过是面子上的受损罢了,那些淤积在眼眶里的积血不用几天就会自动散去了,如果能加上一条热毛巾的话,说不定明天就能与这些讨厌的淤青色说再见了。 渐渐冷静下来的罗刚觉得自己的兴师动众真是非常不值,虽然手下的这些混混们都对自己身后的那位非常有信心。 在他们看来有了那个人的帮助,他们这个弱小的团体便拥有许多大社团都不具备的特权与优势。 不过罗刚自己却非常清楚,那个人的名字最大作用不过是能让自己拿来狐假虎威罢了,如果真的出了问题,“他”是不会为他们提供庇护的。 况且对于烈非错的威胁他绝对不敢忽视,他可不想成为验证那所谓的“传说中的手段”的实验品,现代社会对这些神秘的手段有无数种的猜疑与推断,点穴、分筋错骨、血脉逆流、甚至用毒。 罗刚对体验这些手段中的任何一种都没有兴趣。 但是作为首领的罗刚又不能如此就退缩,他实在舍不得放弃这个校园老大的位置,这个在大多数人眼中不太起眼的位置已经带给他不少的财富与享受了,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能得到如此多的回报。 看来上苍并不准备在今天终止对他的眷顾,就在这位校园老大进退不得之刻,一个苍老但不失浑厚的声音解救了他们所有人。 “罗刚!你们这些人围在这里干什么?” 教导主任威风凛凛地挺身屹立在三十几人面前,虽然这些人中最低的一个也要比他高出半个头,不过这仍旧不会影响他的威震群雄的气势。 如果说在这个自己几乎已经可以无法无天的校园里,还有什么人能让罗刚感到畏惧的话,那这位教导主任无疑是首选,不但因为这个老头在教学界无可撼动的地位,更是因为他与那个罗刚最畏惧的人之间的关系。 见到教导主任出现,罗刚立刻在背后打了个手势,让手下的混混们将武器都收了起来,不到一分钟,数十米的范围内少了许多能折射光线的镜面物质。 “主任,我们不过是有些事想找烈非错谈谈。”罗刚抛出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解释,反正解释这种东西不过是一个台阶罢了,是不是合理并没有那么重要。 “谈谈!?好啊!正好我现在有空,你们开始谈吧,让我也了解一下现代高中生的课余时间究竟是怎样安排的?” 教导主任皮笑肉不笑的望着罗刚,这么大一群人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更何况在这之前他还收到了一段通过电信公司传来的现场实况报道。 “我想我不得不让主任失望了,在您来之前我们已经谈完了,我们现在正要离开。” 罗刚当然不可能当着教导主任的面与烈非错起冲突,而且他刚才本就生出了退却的意思,教导主任的出现正好给他一个完美的撤退理由。 “等等!罗刚,你最近的动作好像过于频繁了,或许我应该与你的叔叔联系一下,提醒他不要因为工作而忽略了对侄子的关心!” 正准备离开的罗刚听到这句话,顿时全身僵硬,面色铁青,就好像是大白天见到某种不受欢迎的物体一样。 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教导主任真的这么做的话,当自己回到家面对那张充满威严与怒气的脸时的景象。 他知道这是主任的警告,看起来自己最近的频繁动作已经让校方很不满了。 “我明白了。” 望着带着众人迅速离去的罗刚,教导主任嘴边泛起轻蔑的笑容,显然罗刚最后还是做出了理智的选择,那句话就是他对自己的承诺,接下来的几个月这个学校的学生们的经济负担应该会减轻不少。 “谢谢主任,我还要去图书馆一次,恕我先失陪了。”不愿意再一次领教教导主任核武级别的长篇大论,烈非错不给对方任何开口的机会,告罪了一声后,迅速离开了校园,此刻他的速度绝对能列入全校前十。 虽然单从这次事件来看教导主任可以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不过这并不表示烈非错就会心甘情愿的忍受他的语言折磨。 快步地往主要交通干道跑去,烈非错知道在这里是拦不到的士的,风扬高中的校门口一直都是私家车的展览地,几乎当今所有的主流品牌都能在这里见到。 当然,那些当今最顶级的产品与一些超级豪门专门为自己量身定制,当世独一无二的稀有物并不在此列。 此时的烈非错正在考虑是否应该请父亲为自己购买一辆,当然还得再加上一名司机。 虽然烈非错完全肯定十数年寄存下来的压岁钱,绝对能让他拥有一辆非常体面的坐骑,不过还未到法定年龄的他是不能参加驾驶资格考试的。 在胡思乱想中,烈非错一步步接近主干道。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有一道视线正注视着自己,这道视线中散发出浓烈的敌意,甚至还带着一股浓郁到近乎实质化的冰冷气息,传说中的杀气好像就是这种感觉。 烈非错知道这道视线的主人,此刻正在他的身后不远处。 虽然这种凭空的类似心电感应的感觉,没有丝毫的科学依据,不过这些天烈非错接触到的没有科学依据的东西已经不少了,所以他直觉自己应该相信这种感觉。 猛地停住了脚步,烈非错下意识的回身,他有些好奇这道视线主人的样貌,不过更多的却是警惕。 当他将身体完全转过来后,迎接他的却是一个诺大的喷口。 烈非错今生首度有幸亲身体验辣椒粉与数种油类的集合体,从今以后,他便可以大声地向全世界宣告,对防狼喷雾自己已经有了非常深入的认识。 这种感觉实在是无法形容,唯一能肯定的就是烈非错安安稳稳使用了十六年的双眼正式宣告暂时失明。 突如其来的袭击,烈非错的第一反应这是自己遇到了绑架,对方极有可能是父亲商业上的对手,或是窥伺烈家财富的宵小之辈。 烈非错知道在这种情形下,当务之急是先掌握现场的情况,对方有几人,他们都有些什么装备武力,自己有没有可能逃脱。 若是换作以前,双目失明对烈非错来说就等同于完全丧失了反抗的能力,不过好在现在的他已经拥有了另一种可以代替视觉系统的观察手段。 强忍着眼部传来的阵阵剧痛,烈非错迫使自己将精神集中起来,精神力全力运作,四周的景象慢慢映现在他的脑海中。 使烈非错非常意外的是,此时他的身边只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穿着风扬高中的校服,从这人的身材来看她绝对是个女孩,那身漆黑的校服与她简直成了最完美的搭配,玲珑浮凸的曼妙身材已经胜过了大多数的成熟女性,洁白无瑕如美玉般的脸庞,精致的五官分布,再加上一头清爽的马尾辫。 这个女孩绝对可以列入顶级美女的横列,此刻的她正一脸怒意的瞪着烈非错,虽然烈非错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已经非常狼狈可怜了,不过在她的脸上却无法见到一丝的同情与不忍。 那名女孩手中握着的正是导致烈非错暂时失明的罪魁祸首,很显然她就是袭击烈非错的元凶,而且让烈非错感到纳闷的是,他觉得好像认识这个女孩,但同时他又非常肯定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这张脸。 如此美丽的面孔如果曾经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话,自己的脑细胞一定不会吝啬的不将其收入自己的记忆库中。 首度攻击奏效,女孩立刻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件装备,烈非错认出那是一个电击器,更糟糕的是,电击器器身侧面贴了一张200000伏特的标志,这个发现顿时吓得他心惊胆战。 虽然200000伏特的微弱直流电对一个身体健康的人来说还不足以致命,不过这并不等于烈非错愿意体验这种极限电压加身的感觉。 借着精神力的帮助,烈非错躲开了自正面袭来的第一道攻击,接着立刻拔腿向后跑去。 现在的他对自己之前那个绑架的推论已经没什么信心了,比起绑架,这个女孩的目的更像是想单纯地想对自己施加痛苦,天知道在200000伏特的直流电后还会出现什么东西。 呼吸系统因防狼喷雾的余威而不停地咳嗽,处在半缺氧状态的烈非错无法以最快的速度奔跑,再加上那个女孩一副欲至自己于死地的架势,使得烈非错不敢将逃跑的路线设定在车水马龙的主干道上。 在那里只要任何来自后方一点点作用力,自己就非常有可能与时速八十公里,并且超过一吨重的坚硬物体做最亲密的接触,烈非错绝对不会认为到时候整体变形的命运会由对方来承受。 因此他选择了附近的一条小巷,毅然钻了进去。 在这个城市中,这种由完全秉持上个世纪的石库门风格建筑所形成的小巷已经很少了,而且这些建筑中几乎都已经人去楼空,那些业主们不过是将这里当作一种增值的投资。 由于空旷的关系,烈非错在狭窄的通道中穿行的速度并不慢。 虽然这里与风扬高中相邻,但烈非错却从未来过此地,也不熟悉这里的地形。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是太担心自己会跑进死胡同,这里的地形虽然复杂,但其中百分之九十九的路线都是相同的,只要费点功夫总是能绕的出去的。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里的地形对他甩掉后面那位疯狂的追杀者帮助很大。 此刻的烈非错已经认清了一个事实,即便他已经拥有了常人不具备的精神力,但单凭这点还不足以让他完全无视来自各方面的攻击,至少一瓶很多途径都能买到的防狼喷雾已经能使他暂时失明,而一个200000伏特的电击器也必定能成功的让他陷入麻痹与瘫痪。 而且烈非错无从猜测那位莫名其妙的追杀者还准备了什么东西,如果下一次扔过来的是一瓶满装的硫酸,恐怕他就得去预约最好的整容大夫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女人的攻击力确实是最不可预测的,刚才在三十几名手持武器的凶徒面前依旧表现的非常镇定的烈非错,此刻却被一个外表看起来比他们中任何一人都要柔弱的女孩子,追得四处逃窜。 如果罗刚见到现在这一幕,他一定会非常后悔,比起三十多人浩浩荡荡的出动,最终却无功而返,委托这位战斗力超群的女侠显然更有效率。 不断地穿梭在纵横交错的小巷里的烈非错,今天的运气看来真是不怎么样,背后的尾随者依旧死死的咬住他不放,而且此刻的他非常不幸地遇到了那百分之一的几率,一堵无法攀越的砖墙挡在了他的面前。 事实上这片地方的任何一幢建筑都有着超过八十年的历史,落后的建筑水平,再加上受岁月严重摧残的砖石,这座严重泛黄的墙壁,比起这个沿海超级大都市中的大多数的墙面来都要脆弱的多了。 不过既便如此,它也不是烈非错单单依靠自身那微薄的力量就能破坏的。 一步步后退,直到抵到了身后那老旧的墙面,烈非错无奈的用精神力端视着正在逼近的同校美女,或者说有可能是同校的美女,因为也不能排除那个女孩用非正常手段得到特制的校服,从而冒充风杨的学生,故意接近烈非错这种可能。 “为什么袭击我!你的目的是钱吗?”烈非错大吼地问道。 虽然他并不认为一幅欲置自己于死地架势的对方,其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金钱,不过他依旧还是决定出言试探一下。 同时他也尝试着暗中聚集自己的精神力,在方才那种双眼剧痛的情况下,用精神力观测四周的环境已经是他的能力极限了,若要进一步地借助精神力来进攻,对当时的他来说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诸天~都市 00013 精神波动 还好,随着双眼剧痛渐渐的淡去,烈非错对精神力的控制也恢复了六七层,这让烈非错稍微安心了一点,自己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点自保的能力,不过当他再度借着精神力观察女孩时,却发现自那女孩愤怒的双眼中隐隐透出一丝极力隐藏的惧意。 “钱!?哈哈哈!你这个禽兽!难忘你忘了你做过的好事了吗?” 女孩讥讽着,同时她悲凉地笑了笑,接着她忽然自口袋中掏出一件东西。 见女孩又翻动口袋,烈非错立刻警觉的就要发动攻击,不过当见到她自口袋中取出的东西后,烈非错却楞住了。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在眼睛受创的情况下依旧能掌握四周的环境,不过既然如此,这件东西对你来说应该不会陌生!”女孩抬手凌空一抛,那件东西被抛到了烈非错的脚边。 虽然已经几乎能完全肯定了,不过烈非错还是抱着万一的侥幸心里捡起了那件东西,入手的感觉非常柔软,这种感觉对烈非错来说真是太熟悉了。 事实上,当初父亲会选择范思哲这个品牌,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当时这一期的款式,材质手感比之其他的要柔软舒服的多了。 收起已经跟随了自己三年的皮夹,此刻的烈非错已经知道,他对面的这位怒火冲天的美女是谁了,不但如此,对她此刻表现出的怒气的源头,烈非错也非常的清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与自己算的上是同病相怜,因为他们都是魅影恶作剧的直接受害者。 只不过这位受害者并不知道真正的元凶是谁,她显然将复仇的目标锁定在自己身上了。 “咳咳,你听我说,那天的事其实是一场误会,我完全可以解释清楚!” 事实上烈非错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天的真实情况,难倒要他对这位深受伤害的女孩说,那天的行凶者其实不是无辜的自己,而是另一个无形无体的恶灵。 这种解释即便是在完全不相关的第三者听来,都会觉得不切实际与可笑,更别说是这位受伤害最深的当事人了。 “误会!?哈,你把那种行为称作误会!?”女孩的情绪非常激动,她歇斯底里的狂叫起来,那天的事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她这辈子活到现在还没受过那种屈辱,就是这个禽兽,将她守护了十几年最宝贵的东西无情的践踏了。 “自从那天从地铁出来后,我就发誓,只要能找到你的行踪,我就要让你尝尝这世上最恐怖的酷刑,就算这样会赔上我的一生也在所不惜!”女孩语气非常坚定,她的眼中透露出视死如归的决心。 “事情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这其中是有隐情的,而且我愿意补偿你!” 烈非错试图安抚女孩的情绪,不过显然在这方面他的技术绝对算不上纯熟,而不纯熟的技术往往意味着完全相反的效果。 “补偿!?你认为这种事是可以补偿的吗?果然是头不折不扣的禽兽,现在我完全确信了,我将要做的事是替天行道,为那些曾经被你残害的女孩子们付出代价吧!” 自背后抽出一把三十厘米长的利刃的女孩,义无反顾的向烈非错冲来,毫无疑问,她确实是真的想要烈非错的命。 烈非错知道女孩手中握着的利器究竟是什么东西,那是一把日本三菱出品的尖刀,这种东西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团伙火拼的主流武器,一般当持有者想让某些人永远闭嘴时,就会选择这件东西。 它的开口锋利,而且穿透力强劲,只要一击就足以将一个成年男子刺个对穿,对内脏的伤害极大,当时葬送在这一系列产品下的性命绝对不少。 冲突已经不可避免了,而且对方的目标根本就不是金钱财物,自己有可能成为永恒的生命成了对方的首选摧毁目标,烈非错绝对不想尝试觉醒意识体后,自己不是不能在内脏被破坏的情况下继续存活,所以他不得不反抗。 精神力全开,烈非错摆出一个推掌的动作,一股精神力迎面向女孩冲击而去。 如果提前一天,烈非错的精神力绝对能够安全无误地击中目标,不过显然这个女孩也是早上那场战斗的见证者之一,从那一次中她了解到烈非错的特殊与能力,烈非错抬手的动作给了她一个讯号,她借此躲过了第一波的攻势。 首度攻击失手,女孩离开自己不过只有五米多的距离,烈非错知道如过再失手一次他的身体就要被锋利的尖刀对穿了,即便到时候法律会给予这个行凶者应有的惩罚,但自己的生命却是无法挽回了,而且还是一条有机会获得永恒的生命,这无疑不是烈非错乐见的结果。 烈非错稍稍一动脑子,已经猜出这名少女为何能躲过他的精神力了,这一次他舍弃了仅仅只有掩饰作用的推掌动作,一股庞大的力量成功地击中女孩。 本着愧疚与怜香惜玉的双重感情,精神力没有选择她的面部作为目标,而是直接作用在承受力最强的身体上。 不过即便如此,女孩还是受不住强大的冲击力,立刻被推倒在地。 烈非错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女孩现在的情绪使得她听不进任何的辩解,现在能让她冷静的方法除了完全将她击倒之外,就只有自己这个罪魁祸首从她的眼前消失。 不想误会更进一步加深的烈非错选择了第二个方法,他趁着女孩倒地的第一时间飞快地从她的身边跑过,向着小巷的另一方而去。 “你这个禽兽!败类!我知道你的名字,你逃不了的,我发誓一定要宰了你替天行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 女孩凄厉的高喝声阵阵传入烈非错的耳中,她的话仿佛在提醒烈非错,这件事不过是刚刚开始,厄运还会继续伴随着他。 …… “呵呵,好凶的女孩子!” “是啊!实在是太恐怖了!” “她为什么要追杀你,难道是因为你们不小心弄出来人命,你却又让她把孩子打掉?” “当然不是,我根本就不……嗯!你——你是谁?” 烈非错惊恐的指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那位老者,老者的样貌像极了寺庙里供奉的寿星公,一身唐装透出浓郁的华夏气息,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的额头没有突起的如意珠,而且他也没有谢顶。 以烈非错受过的教育本不应该像这样用手指着一位老者,这在礼貌上来说是非常失礼的行为,不过无论是谁,当身边突然出现一位素未谋面的老者,而对方的言辞又透露出他方才一直在跟踪你的事实时,相信大多数人差不多都会是这种惊疑的表现,只不过烈非错在这方面显得有些过激了而已。 其实这并不能怪他,事实上此刻隐藏在这具十六岁的身体中的灵魂的生活经历,最多也只有十二、三年左右,这还是将那浑浑噩噩的八年折半计算的结果,所以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这种超凡入圣的境界对烈非错来说,难度实在是过高了。 “我?哈哈,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忘年,算是一名……闲人吧。”老者非常温和说道,他的表情仿佛是慈祥的爷爷在看自己的孙儿一般。 “哦,老先生好。”即便完全不认识对方,而且对方的行为也显得异常可疑,不过烈非错还是不想失了礼数,毕竟这已经是深深刻入他骨髓的一种习惯了。 “哈哈,你这孩子到真懂礼貌。” “嗯,多谢赞誉,老先生,您刚才一直都跟着我吗?”其实烈非错本想用的是“跟踪”这两个字,不过他见对方是位老人,而且言语间也非常客气,不好意思用这种带有火药味的词语,只能稍稍修饰了一下。 “不,确切的说我已经观察你三天了。” 听到如此意外的回答,烈非错顿时惊觉地退开了几步,剩余的精神力全力运作,随时准备发动攻击,此时烈非错的视力已经基本恢复了,不过两眼所见还是有些模糊。 “诶!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张忘年摊着双手,一副不做防备的样子,同时他也后退了几步,借此表现自己对烈非错没有恶意。 “我绝对不是什么意图不轨的宵小之辈,我之所以会观察你,是因为你身上散发的精神波动。” “精神波动!?”虽然对烈非错来说这是个完全陌生的词,不过烈非错至少能肯定这个词绝对与精神力有着不小的关系,难倒眼前的这位老者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异能人士。 “对,就是精神波动,孩子!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突破精神障壁的?”老者的语气非常真诚。 虽然不知道老者接触自己的真实目的,但烈非错直觉自己应该暂时隐瞒意识体与魅影的资料,所以他决定装傻。 “对不起,老先生,无论是精神波动,还是精神障壁,对我来说都从未接触过的陌生的词语,我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 烈非错同样用最真诚的语气回答,说谎对生活在这个时代中大多数的少年来说,从来都不是难事。 “嗯,或许我应该换一种说法,你是什么时候拥有身上那神奇的力量的?”老者对烈非错的话并没有怀疑。 事实上“精神波动”与“精神障壁”这两个词语,对当今的大多数人来说确实是非常陌生的。 既然老者坦诚已经观察自己三天了,那也就是说自己早上与方才使用精神力的那一幕已经完全落在他的眼中,这样一来在这方面对老者说谎就显得非常愚蠢了,虽然老者现在对烈非错来说还是敌友未明,不过从他表现出的善意来推测,应该还偏向朋友多一些。 而且即便自己的猜测有误,他没有亲眼见到自己使用精神力的场景,他还是能通过其他人的转述了解事实的真相的,毕竟早上那场骚乱的见证者可不少。 “老先生您是怎么知道我拥有那种能力的,是因为您方才说的那个精神波动?” 烈非错的话等于变向的承认了自己身怀异能的事实,他的坦诚让张忘年非常高兴。 “对,看来你还不知道此刻你拥有的能力正是精神力的一种,拥有这种能力的人身上会自动散发一种精神波动,在某些人眼里这种波动就好比是天上的乌云一样明显,而我恰好就属于这一类人。” 张忘年微笑着指着自己,他笑得很慈祥,就好像烈非错是他真正的孙子一样。 “老先生,我是在几天前拥有这种能力的,不过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这种能力的名称。” 通过与张忘年的对话,烈非错至少可以肯定这个世界上的异能者绝不止他一名,或许在许久之前这些异能者已经出现了,而且这些人的数量还不少,甚至他们还建立了一套属于他们的法则与制度。 如果这个推论是真的,真的有这么一套法则存在,那显然这一切对烈非错来说是完全陌生,一无所知的。 不过没关系,眼前正好有一位熟悉这一切的达者,至少他了解的东西比起自己来一定要多的多了。 想到此,烈非错更确定自己应该同这位老者打好关系,而且对方显然也有这种意思。 “哦,原来如此,那么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醒这种能力,一般来说只有在人受到极度刺激或是极度危险的情况下,精神力才会突破障壁,你之前有过这种类似的经历吗?”张忘年的神色有些迫不及待,看来对烈非错他并没有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平静。 事实上突破精神障壁的方法他至少还知道一种,不过这种方法所要耗费的时间与精力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而且用这种方法突破障壁的人所表现出的实力,绝对不会是此刻烈非错这幅弱不禁风的样子,用这种方法突破的人即便是在最狂暴的龙卷风面前,也能依然表现的无所畏惧。 “极度的刺激倒是没有?不过我曾经因为一件事的打击而陷入某种类似精神封闭的状态,这个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八年,只直几天前才刚刚恢复了过来。” 诸天~都市 00014 精神障壁 烈非错并不打算隐瞒那八年的经历,这件事虽然不算众所周知,不过知道的人也并不在少数,当年烈家发生的灾难与之后烈非错的异状,即便是普通的有心人花费一番功夫后也能查知其中的真相,更别说是张忘年这种极有可能被列入特种人群的神秘人物了。 “嗯,看来这件事确实与你的能力有很大的关联,这样吧!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显然这里不太适合谈话。” 张忘年指着周围七零八落的破损墙面说道,这些完全有资格被列入历史文化遗产的建筑物看来已经失修很久了,那些墙面摇摇欲坠的样子让烈非错不得不怀疑它们是否经得起一场大风。 “好的,我想我也有许多事情要向老先生请教。” “欢迎回来,飞少爷。” 贴身管家亲切的为烈非错开了门,对这位佣金在总服务费中占据了五层的管家,烈非错本人是非常满意的,他甚至决定日后有了自己的产业时,也要请一位这样的管家。 比起那些已经看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面孔来,这位管家让烈非错觉得顺眼多了,至少短短几天来他用“少爷”称呼自己的次数已经超过那些家伙中某一部分人几年的总和了。 “其他人呢?”房间里空荡荡的,这让烈非错有些意外。 这个时间至少那位他无法叫出口的继母大人应该在家里才对,自从上次家里发生了灵异事件后,她就认定父亲大人在此事上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所以一直坚持亲手煲她唯一拿手的茯苓汤给父亲补补身体,不过烈非错知道她真正的目的是等父亲享用饮品时两人独处的甜蜜时光。 “夫人去探望朋友了,而小姐要参加一个茶会。”贴身管家毕恭毕敬的回答着。 姐姐去参加茶会了,这对烈非错来说倒是一个好消息,毕竟他已经不是之前那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空壳了,被人整天在耳边“废物、白痴”的称呼,无论是谁都不会高兴的,更何况还是现在自认超人一等的烈非错。 “晚餐前别让人打扰我。”吩咐了一句,烈非错的身影消失在旋转楼梯的末端。 计划今天一直呆在酒店里的烈非错换了一套干净的家居服,这种宽敞舒适的服装绝没有正式套装给人的那种约束感,宽松舒畅的感觉给人的心灵一种解脱般的享受。 打开衣柜,果然如同他所预想的那样,笔记本的屏幕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从机身发出的热量来看,至少已经不眠不休的工作了十小时以上。 “看来这个笔记本很快就要报废了,过几天我还是去换一台强散热的型号吧!”望着头与身体被墙面分割开的魅影,烈非错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位引导者小姐对某些信息的执着实在是太让他诧异了。 恢复神智后的烈非错可以说是一名完全正常的青春期少年,那些绮丽的画面与内容对他并非完全没有吸引力,不过一方面是因为欲之意识体的关系,烈非错尽可能的避免自己接触这些信息,另一方面上次继母的误会对他也是一次沉重的打击,虽然事后继母完全遵守约定,确实没有第三人知道那件事,不过这仍然在烈非错心中留下了不小的芥蒂。 因此对这些充满诱惑的信息,烈非错绝对是敬而远之,生怕再给自己惹出什么麻烦。 “这样最好不过了,我可不想在紧要关头突然间当机了,哦!对了,我记录了几个帐户,明天你把这些金额汇进去。”魅影理所当然的将笔记本推给烈非错,打开桌面上的一个文档,里面记载着十几个帐户,这些帐户后面都标示着一串数字。 “这些都是什么啊?哇!居然要汇这么多!?魅影小姐,就算是我的零花钱也没有宽裕到这种地步!三个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就算魅影不说,烈非错也能猜出这些资金的真实用途,他可不想为了魅影的某些特殊爱好花这笔钱,而且他也没有说谎,烈君山对孩子虽然不算苛刻,但每月拨给他们的零用钱也不可能高达十几二十万。 “你不是还有存款吗?”显然魅影早就为烈非错安排好了。 此刻的烈非错不禁有些痛恨魅影那能穿越一切的虚幻体质,这让他的保险箱变得毫无意义。 思索了良久,烈非错决定满足魅影的要求,当然这不是无偿的。 “魅影小姐,我可以为你汇这笔钱,不过相对的你必须回答我几个问题。”烈非错非常坚决的看着魅影,他用表情告诉她自己的底线。 “关于觉醒意识体的方法我目前能告诉你就只有那些,剩余必须由你自己去探索。”魅影无所谓的回答,她并不怕烈非错拒绝自己,她有太多的手段能逼烈非错就范了,单单一个灵异事件就足以让他妥协。 “那你就告诉我关于精神体的事,究竟什么是精神障壁?”之前多方面的试探无功,使得烈非错对觉醒意识体的方法本就不抱太大的幻想,弄清精神体的情况才是他真实的意图。 “你怎么会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魅影有些意外的问道。 “嗯,是这样的,我遇到了一个人,他……”烈非错毫不隐瞒的道出张忘年的事,虽然作为引导者,魅影表现的非常不称职,不过她依然是掌握烈非错秘密最多的一位,两人间的特殊关系注定烈非错不可能对她隐瞒什么。 他与张忘年离开小巷后,两人又找了一家茶楼聊了一会儿,不过张忘年始终没有向他解释精神障壁的真相,只是留给烈非错一个手机号码与地址。 “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告诉你也没有关系,其实人类所谓的精神障壁就是人本身的肉体。” “本身的肉体!?”这个答案让烈非错非常震惊,在他想来所谓的精神障壁应该是某种无形地类似精神体的东西,却想不到竟然是人本身的身体。 “之前你已经知道了意识体、精神体、肉体三者之间的关系,精神体是连接肉体与意识体之间的桥梁,不过这只是他最基本的作用,除此之外,精神体还是传递人体大脑信息的一种工具。” “我从网络上得知现代人类科学主张大脑是主控人体一切活动的核心,这个观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正确的,不过大脑之所以能主控人体的一切,除了它那复杂的结构与140亿的脑细胞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那里是精神体寄居的所在。” “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意识体是完全虚化的存在,肉体却是完全实质的存在,而连接这两者的精神体,就是介于虚与实之间的存在,精神体属于实质的那一部分,生来就存在于人类的大脑核心处,所以,其实人的身体是由大脑中精神体所发出的精神信息所控制的,而所谓的大脑的生命讯号不过是精神力的一种表现形式罢了。” 魅影的解释带给了烈非错极度的震撼,在此之前就算是觉醒了意识体的他也从未想过精神体与人体之间居然有这样的联系。 “与意识体不同,几乎所有人类的精神体从一出生开始就是处于觉醒状态,这种觉醒状态的精神体借由精神力控制着人类的身体,引导这个身体做出一个个动作行为。”魅影慢慢地飘到烈非错的身边,非常生动的借由肢体语言为他讲解着。 “嗯,魅影小姐,你说‘几乎’,也就是说也有不同的情况。”对这一切完全入迷的烈非错没有注意到魅影已经完全贴在他身上的虚幻娇躯,现在的他感兴趣就只有精神体的事。 “当然,任何事都有例外,精神体不是天生就觉醒的例子自然也有,就像我之前说的,如果发生这种情况,那么那具没有精神力驱动的身体是绝对无法动弹的。” “魅影小姐,你是说那些先天性瘫痪的病人就是因为精神体没有觉醒的缘故。”烈非错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对那些不幸的人,烈非错一直抱着同情之心,这一点他是继承那位温柔善良的养母的,这位烈非错此生最敬爱的女性,每当见到任何不幸的事都会哀哀戚戚的伤心好久,而且这些事中绝大多数与她并没有直接的联系。 “可以这么说,不过他们中也不全是如此,有些人应该不是精神体没有觉醒,而是他们的精神体可能因为某些原因受创,使得实体的精神体与虚体的精神体被分割了开来,从而导致精神体不能控制肉体。” 见烈非错对所谓的虚体有些不解,看在那十几万信息费的面子上,魅影难得慷慨地继续道:“你这个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白痴,这世上不存在没有作用的东西,既然精神体分为实体与虚体,实体的作用是控制身体的核心,那虚体自然也有自己的作用,事实上你这十几年来使用的最多的就是这精神体虚体,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精神体虚体与精神力是等同的。” “精神体实体是控制行动的根源,是人体所有行为信息的本体,那就必然要有一个传递这些信息的工具,这个角色就是由精神体虚体所担任,我想平时你应该也有这种感觉,就算你闭上眼睛,用东西塞住耳朵,你也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内部的一些状况,虽然这种感觉很模糊不清,但却是确确实实能感觉到的,这种感觉就是通过精神体虚体接触你自己体内的内脏器官与经络血脉而得到的,就像是人的触觉一样。” 对魅影所说的一切,烈非错除了点头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了,这一切对他来说完全是闻所未闻的,除了当一名好听众外,他想不出还什么角色适合自己。 “或许是造物主的设定,人体本身就是一个极为强大的精神力场,一般人就算对自己身体内部的感觉再敏锐,也不可能将精神体虚体衍生到身体之外的空间,精神体虚体会被人体本身的强大精神力场所阻断,因此所谓的精神障壁就是指阻断每个人本身精神体虚体向外扩散的肉身。” “不过就像我之前所说的那样,任何情况都会有例外存在,肉体阻隔精神体的力量并不是无穷的,一旦人的精神体虚体因为某些状况而异变,急速膨胀突破肉体的限制,这种情况就是那个所谓的精神障壁的突破,这也就是精神力异能的本来面目。” “魅影小姐,关于精神障壁我已经明白了,不过你刚才说精神体虚体与精神力是等同的,这又是为什么呢?”趁着魅影难得的慷慨,烈非错抓住时机提问。 不过,回答他的是另一份清单,上面罗列着一系列古怪的名称,大多数烈非错根本就没听过,不过从字面上他还是能猜出这些东西的真实用途。 “把这些都买回来,我就告诉你那句话的意思?”很显然,比起烈非错,魅影更懂得如何把握时机,漫天要价。 “这些……这些不都是……魅影小姐,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你不是能在物质界随意穿梭吗?再坚固的大门都不可能阻挡你,你根本就不需要这些啊?” 烈非错心急的问道,这份清单上所罗列的东西的总价值是那第一份清单的三倍,如果真的按魅影的要求把这些都买回来的话,毫无疑问将消耗烈非错一半以上的存款。 而且这些东西在这个国家的法律中是被限制的,除了某些特殊的职业,常人并不被允许配置这些。 “蠢材,就算我能够穿过任何一扇门,也不可能同时在几个地点间来回穿越收看现场直播吧!有了那些东西我就可以同时监视十几个不同的地点场景。”魅影不以为然的回答。 “魅影小姐,这么做是违法的,这不但会让我的人格被人怀疑,而且一旦被人发现,我会被起诉的。” 烈非错完全想象得到,魅影会将接收那十几处影像信号的重任教给谁。 毫无疑问,烈非错的笔记本将成为这些可耻行为的帮凶,而且他的网络地址也将使他逃脱不了主谋者的嫌疑。 诸天~都市 00015 精神虚实 为了避免自己被送进少教所,同时也为了挽救烈氏集团的声誉与股票价位,烈非错极力地劝解着一心犯案的引导者小姐。 “魅影小姐,你不是已经有了那么多网络资源了吗?比起那些平凡的夫妇与恋人之间的闺房之乐,那上面的画面与情节要精彩的多了。”如果想让一个人放弃一样东西,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她认识到自己已经拥有比这更好的了。 “哼!那上面的信息虽然多,但大多是千遍一律,我已经有些厌烦了,而且那些内容虚假的成份太多了,缺少真实感!”此刻的魅影就像是一名挑剔商品的顾客,接着她忽然将脸凑近烈非错,威胁道:“你可以拒绝我的条件,不过同样的,日后你所有的问题我都将拒绝回答!” 魅影的语气不容置疑,她的意思很清楚,如果烈非错不答应她的要求,那他将失去的就不单单是“精神体虚体为何与精神力等同”这一个问题的答案了,在两头各自摆放着他人的生活隐私与自己的切身利益的天平上,烈非错最终还是偏向了自己。 羞愧地接过了那份清单,烈非错垂头丧气正要走出卧室。 “啊,对了,魅影小姐,今天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早上……”因为魅影突如其来的威胁作战,烈非错差一点忘记询问那些奇怪的蓝色能量的事了。 “有这样的事情!?”自魅影与烈非错相遇至今,她首度表现出一丝惊疑的神情。 “想不到你这家伙居然拥有高级意识体!” 又一个新的词语出现在烈非错面前,而且从字面上来看这个词语应该是属于比较稀有的一类,这个发现让一直在魅影面前被贬的毫无尊严的烈非错心里生出了一丝窃喜。 “你别太得意了,就算是高级意识体,只要在一定时间内不能完全觉醒,也同样逃不过意识体暴走的命运。”烈非错上翘的嘴角让魅影非常不快,她可不允许这个家伙在自己面前摆出这种得意洋洋的表情,就算是一丝一毫也不行。 不过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魅影泼冷水的烈非错显然有了免疫力,魅影恶意的打击并没有破坏多少他的好心情,只是为了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烈非错还是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魅影小姐,什么是高级意识体?”烈非错直觉自己所询问的内容应该属于作为引导者的魅影必须告诉自己的范围之内。 事实上烈非错的直觉非常准确,对这个问题,魅影果然没有多加刁难。 “顾名思义,高级的意思就是比普通的更强大,更特别,表示阶段、级别达到一定的高度。” “这个宇宙中的任何一件东西都有自己所属的团体,而同样的他们在自己所属的团体中也都处在某一个阶位,意识体当然也不例外,比起一般的意识体来,高级意识体最大的区别就觉醒后会拥有不同的意识能力,这种能力与你突破精神障壁所拥有的精神力外放的能力不同,虽然确实是因为你觉醒了意识体,才能突破精神障壁,但精神力是属于精神层面的能力,不属于意识层面。而你所说的蓝色能量,却是意识能量的一种体现,以之前的情况来看,你拥有感知生命体内部意识流动向的能力。” “意识体就是每个生命体的元性,可以说生命体的一切动作、行为,都是由意识体推动的,人类的元性是情与欲,那个人之所以会攻击你,就是一种最原始的情与欲经过无数复杂的演化与变异后的综合体现,虽然攻击你这个行为与最根本的情欲之间已经因为太多的其他因素而变的面目全非了,但其根本性质却是不变的,这一切都是受意识能量的作用。” 魅影这次非常的慷慨,一口气将这些内容都讲完了,使得烈非错原先准备的声色动人的马屁竟然找不到发挥作用的机会。 “魅影小姐,那这种能力应该怎样使用呢?又是否有着某种限制?” “使用这种能力的方法很简单,只要你集中精神就行了,你已经体验过那种感觉,应该不难做到,至于是否有着某种限制,我不能肯定,我见过的高级意识体并不多,而且每个高级意识体所拥有的能力都不一样,到目前为止还未出现过能力重复的现象,不过有一点应该是可以确定的,所有的意识能力都必须由意识能量推动。”魅影非常肯定的竖着一根手指摆在烈非错面前。 “意识能量?”就在刚才回酒店时,烈非错还认为今天是他这几月来最倒霉的一天,不过现在烈非错的想法改变了,他觉得今天或许是这一年中最幸运的一天,因为今天他得知了许多关于意识体的秘闻,这让他感觉自己离永恒又近了一大步,同时也离意识暴走远了一大步。 “意识能量是意识体所能拥有的唯一的能量,无论是不是觉醒的意识体都拥有意识能量,只不过觉醒的意识体所拥有的意识能量较为强大罢了,它是所有意识能力运作的根本,相对不同的意识能力,所需要的意识能量也不同。” “那意识能量会增加吗?”烈非错不太确定的问道,虽然他知道这种问题很有可能会招来魅影再一次的辱骂,不过事关自己的永恒,这点损失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愚蠢的问题!这个世界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意识体所拥有的意识能量既然会通过使用意识能力而减少,那当然也会增加。”再度居高临下的蔑视着烈非错,魅影觉得自己今天对这个小子好像过于客气了,刚才到现在她已经白白放弃了好几个讥讽他的机会。 “那……这增加的方法?”烈非错有些胆怯的问道,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愚蠢”两字还是再度打击烈非错刚恢复了些许的自信心,不过接下来的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比为他招来“愚蠢”两字的那个更重要,因此就算要再度遭受人身攻击,他也不得不提出来,不过好在这次魅影放过了他。 “增加意识能量的方法有许多,不过我只知道两种,第一就是不断的使用意识能力,等意识能量消耗完后,便会自动恢复,接着再消耗,这种做法就能使意识能量的总量增加” “而第二种就是主动吸收游离的意识能量,增加自身的意识能量总量,不过我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两种结合起来,毕竟你有着高级意识体这个优势。”就算再怎么喜欢恶作剧,引导者的职责魅影是不会忘记的,更确切的说是不得不履行。 “这个……魅影小姐……这吸收的方法?” 烈非错已经做好了被冠上“白痴”之名的准备,就算再怎样被侮辱蔑视,也一定要将这个关键问题弄清楚。 果然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那两个一再打击他自尊心的字眼自魅影的口中蹦出。 “白痴!你这十几年是怎么吸收能量的,难倒你萎缩的大脑已经连这些都忘记了吗?” 刚才发现自己错过了讥讽烈非错的机会,想不到这机会立刻就出现在自己眼前,向来把自己快乐建筑在他人痛苦上的引导者小姐,自然不会让它再度从自己眼前溜走了。 自己当然知道人体是怎么吸收能量的,不过在没有得到肯定之前,烈非错自然不能确定没有消化系统的意识体也能以这个方法吸收,但是烈非错绝不会把这句牢骚话说出来的。 按照魅影的说法,意识体吸收能量的方式应该也是一种吞噬,目前来说知道这些也就足够了,今天得到的信息已经够多了,烈非错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地消化一下,为日后的永恒大业拟定一个确实可行的方案。 “哦,对了,还有件事就顺便告诉你吧,意识能量的多少关系到意识体觉醒的成功率。好好努力吧!”说完了这一句,魅影就自衣柜的夹板穿了过去,看她的方向应该是到隔壁去了。 魅影的这句话使得烈非错更确信自己应该制定计划的决心,不过接着他又无奈地望着那两张清单,这一刻烈非错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找份工作了,而且必须在自己的财政出现赤字之前。 …… 富丽堂皇的入口,两边种植着各种雅致的花朵盆栽,虽然这个住宅区内的建筑并不是以别墅为主,不过坐落在这种黄金地段的位置,使得这里每一户的价值并不比烈非错家的别墅低多少。 对于张忘年的富有烈非错并不意外,至少在他看来显然拥有某种异能的老者本就不应该缺少谋财的手段。 比起这些,反而是老者的身份让烈非错有一些惊异,当他自网络上确定了老者就是这个城市市立博物馆馆长的第一时间,确实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原本在烈非错看来,比起博物馆馆长的身份,政府秘密部门成员显然更适合他,不过当然也不排除他是以博物馆馆长的职位来掩饰他真正身份的这种可能。 根据烈非错之后综合各种层面得到的情报信息,他认为这种可能性非常高。 通过网络,烈非错非常诧异地得知张忘年不但是这个城市中的名人,而且在华夏收藏界,“三不管馆长”的大名更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谓的“三不管”,就是业内同行对张忘年行事作风的一种评介,当然,从字面上来看这显然不是褒义的。 有事不管! 没事不管! 出了事更不管! 可以说自立国到现今,这片土地上任何一个博物馆的馆长都没有张忘年来的轻松,除了必要时在新闻上露露脸,谈谈他那从未有过的先进的管理方式与子虚乌有的经验外,他几乎从来不到工作岗位报道。 事实上这样一个人能在馆长的位置上稳坐了三十年,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按响了电子铃,烈非错静等着造就这个奇迹的主人为他开门。 “哦,原来是非错啊!我正期盼着你的到来呢!”可视电话中出现了张忘年的头像,他笑的很开心,看来期盼烈非错到来这句话确实是真的。 顶级住宅区中几乎每一处都让烈非错感到满意,当然那些随处可见的监视器并不在此列,无论是谁都不喜欢自己的立体图像通过一条条数据线传送到十几对暗中窥伺的眼睛里。 “你来的真巧,刚好有人送了我一些顶级普洱,一起来品茗品茗吧!”张忘年非常热情的一把拉过烈非错往屋里走去。 刚一进到屋里,烈非错就感受到了一层异样的气息,张忘年家中的内室装修的并不华丽,以烈非错一贯的眼光来看最多只能算是还不错,但是这屋里成列品的数量却让烈非错非常吃惊。 单单是走道两边的成列架上,就置放了不下五十余件收藏品,因为父亲烈君山的爱好关系,对古董收藏,烈非错并不是一无所知,事实上烈非错这方面的知识要远远超出一般的同龄人,正因为如此,眼前的这一幕才让他如此惊讶。 这数十件古董收藏在烈非错看来,其中没有一件的价值低于五十万,单单是走道的一面墙上的物品之价值总和就超过3000万,如果将两边加起来,已经抵得上一次20注神州大乐透的头奖了。 如果走道的景象只是让烈非错惊讶的话,那之后客厅里的光景就称得上是一种震撼了。 雍正年制的粉彩凤鸟纹瓜棱瓶、康熙年的五彩人物笔筒、乾隆年的款包银粉彩瓶、民国一代大文豪画像、清包栋条屏仕女图…… 这里的收藏品数量绝对不下于一个小型博物馆,其中有几件还是烈非错的父亲,烈君山心心念念的宝物。 但这却还不是最让烈非错震撼的地方,其中有几件东西与之前烈非错搜索张忘年资料时,见到的市立博物馆中的几件震馆之宝的外形简直一模一样,而那些此刻本因陈列在市立博物馆中心位置的宝物的资料说明一栏都标示了仅此一件,独一无二信息。 诸天~都市 00016 宁心咒 烈非错很难将眼前这个和蔼可亲的老头与“监守自盗”四个字联系在一起,不过当事者对这一切倒是表现的非常坦然。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了吧!既然我身负馆长的重任,自然应该肩负保护这些历史文物的职责,而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将这些东西都放在身边更实际的保护方法了。” 张忘年大有深意的望了烈非错一眼,接着道:“这么做可以说有许多的好处,而且如此一来,即便有宵小之辈成功地窃走博物馆中的藏品,也不过是损失了一点点的复制费而已。” 恐怕那些花费了一笔可观金额购取入场券的消费者,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欣赏的只是一堆不知道从哪里挖出来的泥土所制作的仿冒品而已,希望负责复制造假工作的人,在收集材料时能尽可能地从更深一些的地层中取材,这样的话那些消费者的票价至少还能得到一点点的回报。 毕竟如果取材的来源是某些属于中生代,或是更久远的古生代的地层的话,那么这些泥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本身就是一件古董了。 对张忘年的歪理,烈非错并不想多说什么,反正他也没有领过文物局一分一毫的薪水,这些东西是不是放在他们应该存在的位置与他没什么关系。 只不过现在的烈非错有些怀疑自己最初的判断了,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将国有文物存放在自己家里看管的馆长的真实身份,会是隶属于哪一个政府秘密部门的成员。 如果哪个窃贼选择这家入室盗窃的话,必定有远超他想象的收获,烈非错恶意的想到。 忽然间,一副挂在墙面上的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是一副很奇怪的水墨画,将近两米的篇幅,却没有题字与名称,画中的内容是一人的背影,从这个角度来看只能确定这是个男人,但无法见知的相貌隐藏了他的年龄。 这个人非常自然的站立在一片草原上,左手悠然的负在背后,右掌握着一把形状怪异的东西,既像是剑,又像是刀,下笔的人显然有着非凡的造诣,即便是一把画在纸上的兵器,却依旧让人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不知为什么,烈非错总觉得这件兵器对自己仿佛有一种不知名的吸引力,为此他的视线停留在上面了许久。 在这人的正对面,无数的人头随风而动,这些人的面部都很模糊,烈非错只能从两者的比例确定这些人离那个男人的距离很远。 “张老,这幅是?”烈非错的神情很迫切,对这幅画的来源他非常有兴趣。 本来烈非错一直是以“老先生”来称呼张忘年的,不过后者认为这个称呼显得两人太生疏了,虽然他本人并不介意烈非错唤他“老头”,不过家教良好的烈非错第一时间谢绝了这种荣幸,最后两人折中,烈非错以“张老”称呼张忘年,而张忘年因为是长辈,所以称呼自由。 随着烈非错的提问,张忘年将目光移向那副画,这位一直和蔼可亲的老者的脸上首次出现了一丝感叹的神色。 “这是一个传说,在华夏那么多的传说中,这是极少的一个我能确定真实存在过的传说。”张忘年的语气感慨万千,此刻的他仿佛已经沉浸在一片回忆中了。 这个答案让烈非错感到有些沉重,烈非错毕竟只有十六岁,还是孩子的心性,虽然他某些方面与一般孩子有极大的不同,不过总体来说他还没有脱离这个未成年的层面,对这种沉重的话题,他一向认为应该敬而远之。 是以烈非错立刻主动换了另一个话题。 “张老,您之前说有方法能帮助我控制自己的心性,这是真的吗?” 这才是烈非错今天来此的主要目的,他已经下定决心,在尚未能完全控制因自己任何一丝绮念都会爆发的欲望之前,他绝对不会在去学校了,就连出现在公共场合的时间,也要控制在最短。 其实这个问题他最先请教的对象是魅影,不过那位引导者小姐的漫天要价实在是让他望而却步,还好这次她没有以拒绝继续提供技术知识来作为威胁,不过这也让烈非错明白,在魅影那里他是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的。 除却魅影这个首选,他的第二个目标本来应该是图书馆,事实上他正是在去往图书馆的路上遇到了这位热心,并且口口声声自称能解决自己困扰的老者。 因为上一次与张忘年相遇只是两人的初识,烈非错对这位冒然出现的老者存有很深的戒心,所以他并没有对张忘年透露太多的信息,不过这些天他在图书馆花费了不少功夫,在寻找疏导抑制欲望的方法上却没有一丝收获,本着姑且一试的心态,他最终想到了张忘年。 “难倒你在怀疑我说谎吗?放心吧,我提供的方法绝对有效,而且你立刻就可以见证。”说完张忘年回身进入了一间卧室,过了五分钟,手中多了一本书的他出来了。 “宁心咒!”接过张忘年递来的书,这是一本非常薄的书,估计整本书的书页也不会超过二十张纸,这本书显然已经存在了有些年代,翻开书面,每一页都泛黄的很严重。 “宁心咒是一篇基础的心法,他最大的功效就是能使人获得心灵的宁静,我想这是你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嗯————,张老,冒昧问一句,您是属于那些神秘的宗教或是那些武林世家的人吗?” “宁心咒”怎么看都像是该归属那种传说中的内功心法一类,这可让烈非错非常好奇,之前他还曾经用精神力冒充过武林高手,想不到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就极有可能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人物。 “可以这么说,不过确切的算,我应该是属于宗教那一类。”对自己的来历张忘年毫不否认,显然这些内容他同样没准备隐瞒烈非错。 “哦,据我所知,华夏的宗教基本上都是源于道、佛、儒三派,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派门,不知到张老您是?”烈非错很高兴之前在图书馆里吸收的知识能派上用场,学以致用是每个学习者都期待的事。 “我所属的门派是属于道门一脉的,关于这些,日后有机会我会详细告诉你的,现在先听我讲解这篇宁心咒的修炼方法,要知道即便是最基础的心法,一旦发生偏差对人体的伤害也是非常可怕的。” 见烈非错一脸疑惧的表情,张忘年忙接着安抚道:“当然,如果依照正确的方法修炼,发生偏差的几率是微乎其微的。” 由于那段浑浑噩噩的日子的关系,烈非错对“偏差”两字格外的敏感,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偏差与走火入魔是等同的,而走火入魔正是造成烈非错今天“废物”之名的罪魁祸首。 烈非错非常认真地听着张忘年的讲解,一个字都不敢遗漏,他可不想迷迷糊糊的一觉醒来自己已经二十四岁了。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情况,那位父亲大人恐怕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再以捐赠的方法将自己弄进名牌大学了。 真不敢想象当自己只有一张三流学府的毕业证时,姐姐烈凤那番俯视蝼蚁的嘴脸。 事实上现在的烈非错在她眼里的地位也不过是比蝼蚁高那么一点点而已,与蟑螂、屎壳郎等同。 对于烈非错的专注,张忘年感到非常欣慰,在他看来烈非错绝对是一名好学的孩子,而且待人和善,彬彬有礼,这种学生是每个老师都欢迎的。 张忘年并非不知道烈非错那八年的真实经历,不过除了烈非错自己与魅影、还有那名意识空间的神秘老者以外,谁又能想的到,所谓的自闭症居然是走火入魔的一种表征呢? 对烈非错那段不幸的经历,张忘年只把那当成是让烈非错精神力突破障壁的起因。 “宁心咒的修炼非常简单,你只要完全依照我教的方法去做,基本上不会有问题,就算万一有失控的情况发生,只要你立刻停止修炼,一切便都会回到源点,你损失的也不过就是两个小时罢了,但是有一点你一定要谨记,千万别尝试自主修改心法的运功路线,即便是一点点的不同,也足以酿成难以想象的灾难。” 对张忘年的警告,烈非错的回应便是一个劲儿的点头,在走火入魔的危害这个问题上,他比一般人要权威的多了。 “嗯……张老,您是在为国家工作的吗?” 烈非错的语气有些紧张,他所指的当然不是张忘年那个三不管馆长的身份,比起那些文物的归属权,烈非错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安全,此刻的他已经认识到自己以前的天真了,显然这个世界拥有特殊能力人物不止自己一个。 烈非错很难想象作为一个国家的最高权力机构,会没有察觉到这些异能者的存在,身怀异能的人很难以一般的法制力量来约束他们,但从对大众公开的资料中从未出现过这些人的讯息来看,这些异能者显然已经受到了严密的控制。 能够掌控这些人的势力绝对是凤毛麟角,至少在烈非错的认知中,这片土地上能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一个组织。 他可不想今后的日子在布满监视器的别墅中度过,所以弄清楚张忘年所属的势力是他今天来此的第二的目的,虽然之前张忘年已经承认自己属于某个道门教派,不过在烈非错的记忆中这片土地的最高权力机构可没有声称过他们前身是出自哪一个道门教派。 张忘年接近自己的目的一直都不明确,如果他是属于某个政府部门的,那他接近自己或许是带着某种招揽或是安抚的目的,这样虽然会给烈非错带来一些麻烦,不过这还不算最糟糕。 但如果他是属于某个教派的话,那问题可就严重了,一个教派会做什么事,常人是很难想象的。 烈非错接受了张忘年的宁心咒,就等于同这个教派牵扯上了关系,但偏偏烈非错一时间确实找不到办法解决自己急速膨胀的欲望的难题。 这让烈非错陷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其实当刚才张忘年说自己是属于道门一脉时,烈非错就想提出这个问题了,不过那一刻他有些犹豫,毕竟自认识至今,张忘年对自己一直表现的非常友善,这样的问题背后的含义绝对会引起一般人的不快,所以方才他才没有第一时间提出。 不过在他思考了一番之后,还是决定弄清楚这件事,毕竟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自己一但真的修炼了张忘年所给的功法,就与这个教派扯上了关系,到那时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面对烈非错的提问,张忘年沉默了许久,才道:“孩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是属于任何一个政府部门,但是你也别担心,我所属的门派是一个在历史上大受好评的道门教派,完全可以列入名门正派的之列,而且我们门派的教义是清心寡欲,绝对不会逼迫你做一些可能危害社会的举动。” 张忘年的话让烈非错一阵脸红,显然这位有些玩世不恭的老者看穿了他的心事。 “孩子,我看得出你在怀疑我接近你的目的,我不否认我接近你确定是带着某种目的,不过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而且才踏入这个神秘世界的你显然需要一名尽职的老师引导你前行,不是吗?”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不过烈非错直觉自己应该相信张忘年的话,的确这位老者从一开始就直言不讳的坦然自己他曾经跟踪自己的事,或许就如他所说的,他的确是带着某种目的而接近自己,但这又如何呢?哪个人与别人接触不是怀着某种目的呢? 而且在精神力等方面,自己确实需要一名知识渊博的达者来指点,当然这个人选绝对不会是此刻正忙于偷窥大业的魅影小姐。 解决目前的问题才是最紧要的,人生的变化太多了,又有谁能未卜先知,将未来的一步步都谋算妥当呢?想通了这一点,烈非错顿时豁然开朗。 “张老,谢谢您!” 诸天~都市 00017 大公无私 替换上一副温文尔雅的假面具的罗刚,微笑着对身边的每一个人打着招呼,近十年来,这些讨厌的面孔在他生命中出现的频率几乎高达每天一次,有时候他真的怀疑这些大多数已经能归入古稀之年的家伙,根本是故意选择这个时间段外出闲逛的。 很显然看到自己这个平日里嚣张霸道的小霸王,在见到他们时表现出的这副毕恭毕敬的态度,使他们内心所获得的愉悦与满足,绝对能令他们在晚餐时胃口大开。 认真算起来,因此而增加了不少收益的街道菜市还真应该好好地酬谢罗刚。 不过即便在心里他是这么地讨厌这些人,但在表面上他还是必须装作一副恭敬有佳的样子,因为这些人几乎每天都会遇到的除了他以外,还有这个世界上他最惧怕的人。 罗定海!他的叔叔! 罗刚心里非常清楚,只要他对这些人表露出稍稍的不敬或是恶意,一定会从晚餐餐桌上,叔叔的面部表情上反馈出来,这一点自从他在八岁那年把同一个小区里一位热心大婶的孩子揍哭以后,就已经完全肯定了。 比起这个沿海超级大城市中大多数路段的房屋来,这个小区还勉强能够列入高档住宅区的行列,只不过这些已经经历了二十年风吹雨打的高档住宅的外墙颜色,已经非常接近三原色中的第二种了。 这里平均每套住房按现在的市价来算都不会低于九百万,对住在这个城市中的大众阶层来说已经是一套很体面的居所了,即便是要应付某些贪心不足的待婚女友也绝对绰绰有余。 但是罗刚对这一切却非常的不满,在他看来如果不是罗定海太过坚守那个所谓的原则,他们现在应该住在比这儿豪华十倍的别墅里,就像那个好运的烈非错一样。 当然,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想那样发展,那么那位在市公安局长位置上稳坐了二十年的叔叔,便极有可能被某些相关部门请去喝茶聊天。 毕竟以他的实际收入,除非让他在这个岗位上勤勤恳恳地工作三百年,要不然是绝不可能拥有那样一处房产的。 若真如此,那对罗定海来说绝对是最痛苦的事了,传说那里用来招待“客人”的茶叶是全国受辐射污染最严重一种。 很难想象,一向嗜茶如命的罗定海从此痛恨饮茶时,将会是怎样的一副画面。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这种假设成为现实,那他将丧失百分之五十的人生乐趣。 做着绝对无法达成的美梦的罗刚,取出钥匙打开了家里的大门。 自从父亲过世之后,他原本的那个家已经融合到这扇门后了,对那个抛弃亲子的女人他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怨恨,事实上他与这位只有血缘的母亲之间几乎不存在任何回忆,如果硬要算的话,就只有她见到那些名牌金饰时,两眼中透出的贪婪。 习惯性地转了三圈钥匙,将防盗门的所有的锁扣全部封上,这扇特制的防盗门与四周的合金防盗窗是叔叔二十年来享有的唯一的特权。 据说这些东西是为了保护他这位竖立了太多黑暗势力仇家的公安局长,由国家特别出资购置的,罗刚还记得当初来安装的人曾经调侃的说,除非是用拆楼机械将整个墙面破开,要不然能在主人不允许的情况下光临这个家的,就只有体型小过仓鼠的生命体,当然他所指的是成年后的仓鼠。 客厅很明亮,能给予这种亮度的就只有客厅顶上的那盏大功率的日光灯,按照叔叔的说法,灯的作用就是照明,所以家里的灯具没有一件称得上美观,不过都非常实用。 罗刚的心被耀眼的灯光照的一阵慌乱,在他记忆中,这盏大功率日光灯只在两个时间段发挥作用。 一家人一起用餐,或是叔叔准备向他问罪的时候! 之所以会有这种传统,恐怕是因为罗定海所属职业的关系,或许在他看来审问的时候有一道强烈的灯光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事了,即便审问的地点已经不是他那间专用的审讯室了,而且对象也转变成了他的侄子。 “叔……叔,我回来了。”罗刚用不到平时十分之一的音量试探着,此刻的他在心中祈祷这日光灯的作用不过是为了那即将到来的晚餐,不过铁面如山坐在沙发上的罗定海,却让他认清了眼前的现实。 “最近在学校过的怎么样?”虽然是表示关心的内容,但罗定海的语气中却透出一丝森寒。 “还……还可以。”罗刚非常心虚的回答,他的直觉告诉他,叔叔已经知道他在学校的所作所为了,看来那位教导主任最终还是决定与老同学联络一下感情。 “还可以!?据我所知好像不止是如此吧?罗~老~大~” 完了! 叔叔知道了! 望着罗定海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双眼,罗刚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自己在学校的作为虽然不算天怒人怨,而且自己现在还属于未成年,但这些事毕竟是越过了法律道德的底线。 眼前这位兼职公安局长的叔叔,对触犯法律的人究竟有多么痛恨,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罗刚是最清楚的。 “叔叔,对不起,我是一时糊涂。”罗刚一脸万分懊悔的跪了下来,作为少数几个熟悉罗定海做事方法的人,他知道自己现在最不应该做的就是辩解与抵赖。 叔叔会那么问,就说明他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虚心认错,恳求他的原谅。 “一时糊涂!?从你进入风杨到现在,你这‘一时’也太久了吧?”罗定海一脸严肃的瞪着罗刚,虽然是调侃,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叔叔的质问让罗刚哑口无言,自己的作为当然不能算是一时糊涂,就算强行地将此归入糊涂的行列,自己糊涂的时间也已经超过一年了。 “明天你去自首!”罗定海一句话给罗刚下了判决。 “叔叔!求求您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就帮帮我这一回吧!”罗刚吓得一个劲儿的磕头,虽然他的年龄将使他幸免被送入监狱,不过一旦他认罪,他必定会被风杨高中除名。 当初他能进入这个第一流学府可是非常不容易的,完全是通过他自己的努力。 而且一旦自己的人生记录被烙上那样的污点,他这一辈子就算完了。 此刻的他对自己的财迷心窍万分的后悔,而他更想不到叔叔真的如传闻一般大公无私,半点亲情也不顾念。 望着跪伏在地上不断叩头的侄子,罗定海的眼中透出一丝的怜惜与悲痛,不过他仍旧还是一言不发,任凭罗刚怎样的恳求,却依然无动于衷。 …… 在花费了五十万的捐赠之后,烈君山终于从一位自称是寂元上人的大师手中接收了他拍着胸脯保证,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都已经非常干净的烈家别墅。 关于这一点烈非错可以作证,他非常清楚那位引起那一系列灵异事件的罪魁祸首,这些天确实没有进入烈家的范围一步。 这其实要归功于烈君山让全家人都搬入酒店的英明决定,这使得那位魅影小姐无论在恶作剧或是她那特殊爱好两方面都得不到一丝一毫的满足,自然而然的就对烈家别墅没有兴趣了。 拽紧手里的阿迪达斯背包,烈非错故作镇定地向十八号走去,他还亲切地微笑着向路人打招呼,此刻的他尽可能的使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不过他显然没有意识到,一向对别人不理不睬的他主动向别人打招呼,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可疑的事了。 烈非错此生第一次体会到了那些作奸犯科的人的心理状态,周围的一切在他看来是那么的不安全,那些无法看清的阴影中仿佛随时都会冲出几个人来将自己擒拿在地,虽然他的理智告诉他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 其实此刻存放在烈非错包里的那些窃听监视设备就算被人发现,也不会给他带来太大的麻烦,毕竟这些高端设备并不像某些粉末状的违禁品一般不可触碰。 不过以烈家被狗仔队关注的情况来看,他这种谨慎也不是完全的没有必要,毕竟豪门子弟拥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特殊兴趣的消息,还是能增加八卦周刊不少销量的。 不得不承认,互联网确实为现代人的生活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在网络上只要你肯花钱,许多不可能出现在普通商店中的物品,都能在这里找到。 当然,前提是你能分辨出虚伪的骗局与真实的交易。 这些特殊设备就是烈非错通过互联网邮购的,他最初只买了几样价格不高的单件商品,通过这个测试,烈非错感觉对方的信用还算不错,这才将魅影要求的整套设备都购买了下来。 事实上,在还没收到货物前,烈非错一直都有些担心自己的存款会打水漂,毕竟这次的金额与之前的相比实在是差的太远了,但是他又确实找不到第二个途径获得这些东西。 对十数天前还处在懵懂状态的烈非错来说,他在这方面的门路实在不算广。 不过看来这个网络商店的诚信度确实如传言的那么良好,烈非错的担心没有成真,他在约定的时间内收到了那些东西,烈非错当然不敢让对方直接将东西送到烈家,为此他不得不在一家三流旅店中定了一个房间,作为接收东西的据点。 比起豪华舒适的总统套房,这个旅店内简陋残破的布置就好比是难民收容所,不过这样的地方也有他的优点,疏散的管理使得那些前台的服务生在见到了一叠花花绿绿的现金后,便完全忘记了请烈非错登记他的证件,或许这种做法就是这个等同难民收容所的破地方,能在这个超级大城市中立足的原因。 今天的烈家显得有些冷清,除了那些领着薪水坚守岗位的佣人外,烈非错没有见到任何一名家庭成员的身影。 “我在外面用过晚餐了,没什么重要的事别让人打扰我。”烈非错一边上楼,一边说道。 对这位“废物”少爷的吩咐,这些佣人不敢像以前那样不放在心上了,自从那次灵异事件后,这位神秘的小少爷一直都带给他们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本来对这些佣人来说,在烈家他们只需要听从两个人的吩咐,直接掌控他们薪水甚至去留的烈君山当然是首选,而接下来就是那位强势比起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大小姐。 除了这两人,就连顶着主母身份的闻采凝的话,对他们来说也没有绝对的束缚力,对此他们大多以阳奉阴违作为应对,这个方法对那位已经年逾三十,却依然保持着一份天真的主母大人非常有效。 之所以会有这种情况,那位大小姐平日里对主母表现出的态度正是关键,或许在她看来,这个家里多余的人并不止是烈非错一个。 不过现今,使这些佣人们畏惧的名单的末尾,已经增添了“烈非错”三字,毕竟这位一直默默无闻的少爷这些天的表现确实非比寻常,谁也不能肯定病况痊愈的他是否会一改往日的颓废,有一番新的作为。 “哈哈,终于都拿到了。”半只脚刚踏入自己房间的门口,魅影那绝艳的容颜就穿过衣橱出现在烈非错眼前,她的神情非常激动,就像是小孩子见到心爱的玩具一样。 “魅影小姐,先说好,为你购买这些东西已经是我的底线了,你可别期望我偷偷潜入他人的家中去安装这些。”烈非错板着脸说道,不过他尚带稚气的面容使得他的警告显得没什么威慑力。 “放心吧!比起一个拿着摄像头的人,一个不足拇指大的摄像头显然更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魅影开心地把玩着一件件的偷窥设备,显然她已经通过网络对这些东西做了深入了解,只见她非常熟练地将这些东西拆装、分体、再结合,她娴熟的动作绝对不像是第一次接触这些的初学者。 诸天~都市 00018 海外来……嗯? 虽然魅影不是实体,但烈非错总觉得此刻的她,眼中正闪动着欲望的光芒,而且还是一种非常诡异的变态欲望。 称心如意的魅影心情大好,她一反常态的飘到烈非错身边,一对丰硕耸立在他的面前。 “这件事你办的不错,作为奖赏姐姐可以为你服务一次哦!想不想接着领略上次被打断的美妙滋味?” 魅影的声音透出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魅惑,上一次那副绮丽的画面顿时出现在烈非错的脑海中,对几乎成为烈非错今生第一次的那次事件,他绝对是记忆犹新,如果不是继母大人的突然闯入,恐怕此刻的烈非错已经从某个,在现代非常遭人鄙视行列中脱离出来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烈非错身体有了反应。 对尚未体验过真正欢愉的烈非错来说,魅影所给予的实在是太过刺激了,本能的,烈非错就要下意识的点头答应,不过还好他尚存的一丝理智使他回想起了那篇张忘年所赠送的“宁心咒”。 道门秘法果然非同凡响,虽然张忘年声称这只是最基本的功法,但这并没有减灭它的功效,在心法的作用下,烈非错躁动的心渐渐平复了。 “哦——,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是那个老头教的?”引诱没有成功,魅影的语气中透出一丝不快。 烈非错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以他以往与魅影接触的经验,在这种问题上多做纠缠最后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魅影小姐,如果你真的想要回报我的话,就请你告诉我上次你那句话的意思吧!为什么你会说精神体等同于精神力?” 烈非错会提出这个问题,魅影并不意外,事实上她原本就准备告诉烈非错这些,不过之前这小子回避自己的问题让她有些不快,是以魅影准备先好好奚落他一番。 “哈哈,看来意识体的觉醒并没有增加你多少的智慧,我以为你早就有了答案,看来是我对你的期望过高了,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吧。” “其实精神力虚体与人类本身的肉体在大多数方面是极为相似的,人虽然有手脚、五官等拥有各种功能的器官,但使这些器官发挥作用的却不是他们本身,而是……能量!” “就像人体通过进食来吸收能量维持身体的运作一样,精神体同样也需要吸收能量维持自身,只不过精神体所吸收的不是五谷杂粮中蕴含的能量,而是精神能量罢了。” 精神能量!这四字对烈非错来说又是一个首次听闻的新词语,不过依照魅影的说法,他已经基本明白这种物质是怎样的东西了。 当然这只是最简单的了解,烈非错还有许多关于精神能量的问题想得到答案,不过他还是决定先等魅影将话说完,毕竟每次想让这位引导者小姐开口,可是都要付出相当不菲的代价。 “人体吸收食物中的能量,从而转化成维持自身运作的各种成分,或是力量。精神体也同样是如此,吸收精神能量,转化成符合每个人属性的精神力,再借着精神力推动精神体虚体的运作,所以说精神力在某种程度上与精神体虚体是等同的,因为突破精神障壁的其实不是精神力,而是精神体虚体。” “就好比人类通过手接触物体,然后再向这个物体施加力量一般,精神力量的运作,同样也是借由精神体虚体与物体的接触,再由精神能量转化出一股力量,进而推动物体。所以所谓的精神力耗尽,其实就是精神体的疲劳,或者说是饥饿。” “等等,魅影小姐,我记得你说过,精神体是介于虚与实之间的存在,既然实体的精神体在人的脑中,那虚体的精神体又是怎样接触属于实质的物质界的呢?”烈非错非常疑惑的问道。 “白痴!我说精神体是介于虚与实之间的存在,是指它整个作为连接意识层面与物质层面的中间体的作用,而精神体的‘虚’也不过是指他在物质层面中没有显现固定的形体罢了。” “这个的‘虚’所指的并不是与物质层面脱离关系,完全的属于意识层面!你给我记住,真正与物质层面完全脱离关系的就只有意识体。”魅影恶狠狠地用食指戳着烈非错的脑门怒斥道,显然她非常锺意用这种方法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明白了。”无可奈何的接受“白痴”的美赞,对有求于人的烈非错来说,忍气吞声是他唯一的选择。 “你不妨将精神体的连接作用看做是被动与主动的接收,精神体连接肉体是主动的,而与意识体的连接却是被动的。” “魅影小姐,依照你所说的,难道只有意识体能通过精神体将自身的力量作用于物质界,而肉体与精神体却不能将自身的力量作用于意识层面吗?”烈非错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不错!会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你总算有些开窍了。不过严格的说,精神体不是无法借由连接将自身的力量作用于意识层面,而是精神层面的存在自身,根本就无法察觉自己与意识层面之间的连接,要想探知这种连接,就只有一种方法。” 烈非错当然知道魅影所说的方法是什么,因为他本身就是对这唯一方法的最有力的证明。 …… 早晨清新的空气使得烈非错的心情非常不错,另一方面,越见功效的宁心咒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以这个进度,相信不用多久烈非错就可以再次返回校园了。 其实无论是现在还是走火入魔之前的烈非错,对学院生活都没什么兴趣,不过他毕竟是个少年人,因为无法控制的欲望被迫自我禁足在家里的生活,对他来说也确实太闷了。 “早上好,父亲!” 最近那位继母大人与亲爱的姐姐好像非常繁忙,虽然是一大早,却已经见不到两人的身影了。 客厅里除了烈君山外,就只有一名鼻子上架着金丝边眼镜,外表看上去文绉绉的中年人,烈非错可以肯定,这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哦,你起来了,这位是我的老同学,你就叫他高叔叔吧。”烈君山笑着为烈非错介绍了那名陌生人。 “高先生好。” 烈非错微笑着向陌生人行礼问候,事实上对于以长辈称呼别人,烈非错一直都是非常介意的,所以面对父亲的朋友或是商业伙伴时,他一直都以“先生”两字来称呼别人,这样既不会让自己莫名其妙的多出一名长辈,又不失礼数,无疑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陌生人有礼貌地微笑着点头,他的笑容非常随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高叔叔是一位非常成功的商人,这次他正巧回国,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过会儿我要去公司一次,你继母与姐姐又都不在,你就替我陪高叔叔聊聊天吧!如果能挖到一些他做生意上的秘诀,保证你一辈子受用不尽。” 对烈君山不顾自己本身的意愿,强行为自己的叔父辈名册上增加名额,烈非错只能以一脸微笑回应,反正不管烈君山怎么说,他都无法从自己嘴里听到“叔叔”这两个字,而且不知是不是烈非错的错觉,自刚才开始他总觉得烈君山的言语中透出一丝紧张与心虚。 接着烈君山便滔滔不绝的介绍起这位他认为很有商业头脑的“高叔叔”的生平事迹,通过烈君山的介绍,烈非错脑中出现了一幅纵横商场、所向无敌的金融精英的拼图。 直到司机来催促烈君山时,他的演讲依旧意犹未尽。 父亲兴奋的表情,使得烈非错不得不怀疑他是否会为了不打断这次演讲的兴致,而放弃关乎数千员工生计的公司业务。 不过还好,烈君山最终还是理智的选择了养家糊口的事业。 一家之长离开了,招待客人的工作自然而然的落到了烈非错的头上,如果是之前他还处于走火入魔时的状态,烈君山绝对不会委任这样的工作给他,不过谁让他之前大摇大摆的声称自己已经痊愈了呢?为了证明这点,他甚至还演出了一场勇斗恶灵的好戏。 以烈非错的人生经历,他实在想不出自己与这位商业巨子之间能有什么共同语言,不过还好,还没等烈非错想出一个适合的话题,这位新添入族谱的“叔叔”主动发言了。 烈非错非常怀疑是不是所有的长辈在面对他这个年龄层时的后辈时,最关心都是同样的话题? 这位很有商业头脑的“高叔叔”第一个问题依然还是他的学业。 对这种公式性的提问,烈非错所能回应的也只有公式性的答案,不过还好,对方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停留的太久,渐渐地,他开始向烈非错讲授起他的经营技巧来。 这位“高叔叔”似乎真的是父亲的至交好友,他对烈非错的传授可谓是不留余力,而且在教授的过程中,他还不时地向烈非错提问,询问他对那些自己所传授的经营方法的个人看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烈非错渐渐感到有些不对了,这位“高叔叔”所传授的方法在烈非错看来似乎有些有形无实,而且他的提问也慢慢地向别的方向发展,似乎是…… “魅影小姐,请你帮我在互联网上查一些资料。”烈非错偷偷在心中联系魅影。 “帮你是没什么问题啦!不过你用什么酬谢我呢?”魅影用贪婪的语气回答,她似乎又看上什么功效奇特的商品了。 “魅影小姐,请你先帮帮我吧!我会记住这个人情的。”虽然姐姐、继母、还有父亲的书房里的电脑都能上网查询,而且这几个地方都没有超出烈非错精神力作用的范围,不过能进入系统的密码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嗯,好吧!看在你之前为我所做的那些事的份上,我这次就大发慈悲不要你的回报了。”看来那些偷窥设备确实为魅影带来了不少乐趣,心情大好的她破天荒放弃了一次勒索烈非错的机会。 “那实在是太感谢你了,我想你帮忙查的是……” “哦,原来如此,嗯——,你等等!…………有了!他是……” “……嗯,我知道了,果然是这样。” 从魅影那儿得到了确实的信息,烈非错再度凝聚目光,似笑非笑地望着那位正滔滔不绝讲述人生经验的“高叔叔”。 “高先生,其实您这么做实在是太没效率了,如果您真的想了解我的心理状况,我想一张有针对性的心理问答卷,应该比隐晦的试探更能显出功效,不是吗?心理学权威,高元博士。” 烈非错的话使得对面的“高叔叔”完全呆住了,他想不到自己与烈君山一手导演编译的完美剧本居然这么快就露出了破绽。 “想必父亲是因为顾及我的感受,所以才会请你用通过这种方式来试探我的吧?其实这完全没有必要,我很愿意配合您的心理调查,哦!对了,顺便说一句,虽然您是心理学的权威人士,不过您在演戏方面显然没什么天分。” 烈非错微笑着调侃道,如果不是这位高叔叔在异域声名显赫,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揭破他的身份,在这件事情上父亲至少有一点没有说谎,这位高元博士的确是最近才回到国内的。 面对烈非错的调侃,高元唯有报以一脸苦笑,看来自己在国内并不如他所想象的那般籍籍无名,对此,他真不知道是应该表现的高兴,还是苦恼。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再正式的介绍自己一次吧,我叫高元,是你父亲聘请来为你做心理测试的。” …… “你说的能帮助我尽快练成宁心咒的地方就是这里?” 抬手指着眼前一片吵杂纷乱的景象,烈非错目瞪口呆地望着身边的张忘年,受到极大打击的他连养母尊尊教诲,对年长者必须礼貌的使用敬语的事都忽视了。 诸天~都市 00019 真实与谎言 到处川流不息的人群,四面八方飘来的各种食物的香味,几乎参杂了这个国家所有地方口音的吆喝叫卖声,虽然烈非错从来踏入过这种地方,但他至少知道眼前的这一片景致究竟代表着什么。 “对,你说的没错,我所指的地方就是这里。”张忘年面不改色,依旧保持着一脸微笑的回答。 “抱歉张老!我实在想不出大排档与修炼宁心咒有什么关系?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说完,烈非错扭头就向回走,这里杂乱的氛围让他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等一下!年轻人,急躁的性格是很容易犯错的,所谓的修行可不单单是盘起两腿打坐就行了,体验生活,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张忘年用与他那两鬓苍苍的老态完全不相符的速度一把扣住了烈非错的肩头,他的动作异常地轻柔,同时又却又非常迅捷,这两种浑然相异的感觉竟然由一个动作体现了出来。 烈非错觉得张忘年的手上并没用什么太大的力量,但他就是挣不脱,而出于对老者的尊敬,他也不能用多大幅度的动作来反抗。 “来吧!克服心中的恐惧与厌恶,才能真正的做到静心凝神。” 看准烈非错不会用大动作抗争,张忘年顺势揽着烈非错的肩头,半推半就的将他拉进了拥挤的人流中,两人现在的样子在外人看来,就像是陪同爷爷来逛夜市的一对祖孙一般。 “来来来,这家的肠粉可是远近驰名的,尤其是这里的叉烧肠粉,我每次来这里都必定会来尝尝。” 张忘年拉着烈非错在一家小吃店外的简易桌椅上坐了下来,周围几人见张忘年到来,还高兴的与他打起了招呼。 稀里哗啦的咀嚼声,几乎每隔二、三句话就会冒出粗口的交谈,这一切对烈非错来说是如此的陌生,这里与他生活的十六年的环境相比,完全是两个世界。 周围的每个人都让烈非错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恐惧,这是一种因为在一个群体中处于另类位置,而产生自我排斥于群体的孤独感而生的恐惧,这种恐惧并没有因为烈非错拥有稳胜此地除了张忘年以外任何一人的实力而消减。 如果姐姐在这里,她恐怕宁愿选择休克,也不愿呼吸一口这里的空气。 当然,要想让那头骄傲的凤凰踏足这个三教九流、龙蛇混杂的地方,本身就是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来,尝尝味道。” 一盒油光闪亮的肠粉被推到烈非错的面前,望着店铺内那口看似已经工作了五个小时以上的炒锅,烈非错非常怀疑厨师是否已经将原先在那锅子里的,已经被反复加热提炼出无数有毒物质的积油清理干净了。 “别愣着啊!凉了就不好吃了。”张忘年积极的怂恿烈非错品尝他推荐的美味。 实在推却不了老者的好意,估计自己年轻力壮的身体应该还不至于因为一点微量的有毒物质而溃坏,烈非错无奈地夹了一口肠粉送入嘴里。 比起那些精美的高级料理,这盘肠粉实在是暴露了太多的缺点。 调味料的比例不匀称,加热的时间过长,选材也过于粗糙,对自小品尝无数精品美食的烈非错来说,这盘肠粉在他看来绝对不可能获得合格线以上的分数。 不过,如果单单是以味道来算,倒也不是糟糕到难以入口。 为了不伤害老者的好意,烈非错装作若无其事的慢悠悠地一口口将肠粉送入嘴里,他强迫自己不表露出厌恶的神情,但同时他也知道不能表现的太过赞赏,这样会让张忘年以为自己很喜欢这里的食物,进而再为自己推荐一道“美味佳肴”。 “多谢张老,我饱了。”烈非错的身形是属于瘦弱一类,因为这样的身形的关系,他自称自己胃口很小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小时候他曾经多次用这种方法掩盖了他挑食的真相。 不过,今天他却失算了。 “怎么,很难入口?别否认,你每一口几乎都不做任何的咀嚼就吞咽了下去,而且你每次夹菜间的频率变换一直都保持在一个非常小的范围里,如果这样我还看不出你是在敷衍我,那我这几十年可就白活了,呵呵呵————” 对烈非错的敷衍,张忘年好像并不在意,不过他的笑容中却隐含了一些其他的意味,好像是担忧,又好像是恐惧与惋惜。 被人揭穿,烈非错难免表现的有些尴尬,不过更使他好奇的是张忘年提到那些使他暴露的表征。 “张老,您对身边的环境一直都这么观察入微吗?” 这不过是烈非错一层隐晦的试探,他真正的意图是想向张忘年求教这方面的知识。 虽然已经十六岁了,但烈非错在识别他人面具底下的真伪方面,一直都停留在小学生的程度,稍微有些心机城府的人就能顺利的欺瞒他。 “观察入微!?你太过奖了,我不过是使自己尽量做到细心冷静罢了!还远远称不上观察入微,不过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倒是非常乐意谈谈我几十年来总结的一些经验。” 显然张忘年出色的洞察力让他窥知了烈非错的真实意图,这位神秘的老者对烈非错一直表现的异常慷慨,这一次同样也不例外。 “想要真正得了解一个人真实本性,对普通人来说唯一的方法就是通过长时间的接触与观察,当然这世界上还存在着一些特殊能力的人,他们不需要太久的时间就能做到这一点,不过对一般人来说,这些能力是遥不可及的。” “很少有人能在长时间的观察下隐藏真面目的,不过这同样也是最费时的方法,在大多数的情况下是做不到这点的,所以我们就得学会通过仔细观察人表现在外在的一言一行,用最节省时间的方法判断出这个人的心性与他所说的话的真伪。” “这听起来有一些复杂,其实原理却很简单,事实上大多数人每天都会撒一到二个谎。而且,这些谎言中只有极少的会被揭穿,因为这些假话通常都是微不足道的,大多数人都没有兴趣追究其中的真伪。” “人在说谎时会在行为举止或表情上发生变化,而这其中以声音的非正常变化最为特别。包括说话速度变得更快或更慢,发哑或变粗,甚至呼吸的节奏也有变化。” “另一种鉴别谎言与虚幻的方法便是观察飘移不定的眼神。很多人都把飘忽离散的眼神理解成典型的撒谎标记,但更为重要的是要考虑与眼神相关联的内容。” “当一个人在回答一些很容易回答的问题时出现飘忽的眼神,这样这个人撒谎的嫌疑就很大。在交谈中要注意对方对正文话题的反应。如果某人遇到使其感到羞耻的话题时,他的眼神就很难保持注视的状态。不过在善意撒谎时,人的眼神却会表现的更为专注。” “比起单凭身体或面部某一部分的表情或动作来判断一个人的是否撒谎。将说话人的面部、身体、声音和语速集合起来综合考虑,显然比前者的准确性更高。” “综合来说就是尽可能多观察人的各方面表现。熟悉说话人的常规行为举止,必然能发现其撒谎的线索。手动作的微小变化,手势变化次数的差异,耸肩动作与平时不一致等。当然还要注意在目标人在谈话中关键点上的体态和行为的变化与异常。” “掠过脸上的细微表情是暴露出说话人真实的感情与思想最大破绽,这些细微的表征与他假装出来的感情和思想是截然不同的。不过想要借助这一点来判断人说话的真伪是有一定难度的。大多数的细微表情出现在人的脸上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之后就会被虚伪的面具所掩盖。” “这个瞬间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秒,常人是很难捕捉到这一刻的。”说到此,张忘年忽然别有深意的望着烈非错。“不过你与我都是一种例外,突破精神障壁的你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集中力,我想关于这一点,你这些天应该已经有所体会了。” 张忘年提到这一点,烈非错立刻警觉了起来,这些天他在图书馆查阅资料时的确表现出异常的专注,之前他一直都将这归功于自己对永恒的渴望,现在被张忘年一提醒,才觉悟到这是精神力的作用。 “在精神力的帮助下,不但是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就算是一滴焦急的汗珠,也不会逃过你的眼睛,当然前提是你没有主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如果日后你愿意继续跟着我修炼的话,假以时日你甚至能察觉到他人急促的脉搏。当然,要做到这点你必须耗费极大的心力与时间。” 张忘年神秘的说道,烈非错自他的话语中察觉了一丝引诱的意味,这位神秘的老人好像正计划着让自己随同他修行,这一点在之前他赠送宁心咒给自己时,烈非错就已经有这种怀疑了。 虽然随着逐渐深入的接触,到目前为止烈非错还没有发现张忘年有任何不利于自己的意图,非但如此,自己反而还得了他不少恩惠,至少没有张忘年的宁心咒,烈非错返回校园的日期还不知要延后到几时呢?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想在短期内与张忘年牵扯的太多,毕竟张忘年的背后还有一个教派的存在,虽然他口口声声自称这个教派的宗旨是如何的顺天知命,清心寡欲。 但是这个时期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对“教派”两字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大多数人眼中这两个字往往与麻烦、灾难等同,而麻烦与灾难同样也是烈非错最不愿意接触的东西。 “真是太谢谢您了,张老,您的一番话简直就是为我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现在的我唯一的感觉就是曾经的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无知。” 烈非错表现的非常谦卑,不过张忘年最后的那段引诱性的暗示却被他自动忽略了。 这一番彬彬有礼的做派都得归功于烈非错的那位养母,这位好心的夫人显然很明白应该怎样引导塑造一个孩子的心性,但是她这方面的才能或许只是仅仅针对幼年的异性个体。 之所以会这么判断,是因为这份谦卑的美德在那位与养母有着真正血缘关系的姐姐身上,却半点也找不到。 见烈非错对自己的暗示无动于衷,张忘年表现的有些失望,不过他随即又恢复了那一脸随和的笑容。 “我说的话你现在或许还无法完全领会,不过你当务之急是将这些牢牢地记住,具体的应对与使用只有在实践的过程中慢慢的融合了,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担心自己的成绩,相信我!孩子!你是与众不同的。” 张忘年的话好似别有深意,此刻的烈非错无法分清他所说的“与众不同”指的是自己能突破精神障壁,还是其他的一些什么。 …… “烈先生,以我二十年的专业眼光来看,您的孩子没有任何身患心理疾病的迹象,相反的,他的思维比起一般同龄人来要敏捷的多了,在这之前我从未想过我们安排的骗局会这么快的被揭穿,要知道在他笑着报出我身份的那一刻,我甚至有一种我自己才是受审者的错觉。” 高元激动的说道,他身后的那架高品质办公椅被他的力量带动的嘎吱直响,如果见到这一幕,这张办公椅的生产厂家应该非常庆幸,当初在产品质量检测时那一丝不苟的态度。 “高博士,你看有没有可能,我的孩子是在故意装作正常,用以演示他真正的病情。” 烈君山担心的问道,他会有这层考量不是没有道理的,曾经有过这种例子,患病的孩子为了再一次得到家人的认可而装作病情已经痊愈,那次他幸运的瞒骗过了主治医生的耳目。 不过其结果就是造成了一场无可挽回的悲剧,烈君山自然不想同样的悲剧在自己家里上演。 诸天~都市 00020 过分健康的患者 “烈先生,我所用来测试您孩子的方法是目前国际上最先进,同时也是使受审者最无可隐藏的有效办法之一,据我所知还没有一个人能在这套方法下隐藏自己真实的内心,这套方法甚至已经被一些国家的安全局用来鉴别潜伏的谍报人员,除非您孩子在有着不下于我的心理学方面的知识,与完全驾驭自身感情的超凡能力。要不然我想象不出他有什么可能在这套方法下隐藏真实的病情。” 高元的语气越显激动,虽然夏日还没有真正的来临,不过他办公室的空调却已经调至了最强功率。 “哦!高博士,您别误会,我不是怀疑您,只不过请您体谅我作为一名父亲的心情,我们此刻谈论的对象毕竟是我倾注了十几年心血的结晶。” 烈君山的语气透出一丝哀愁,显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问题有些不信任对方的意味,在商场上打滚了数十年的他自然知道应该怎样弥补这种错失。 果然,一听烈君山提起他作为父亲的担忧,高元爆升的怒气渐渐平复了,虽然他看得出此刻的烈君山并没有他自称的那般忧愁,不过这只是程度上的一些夸大,本质上这位父亲对孩子的忧虑是绝对真实,不可否认的。 “烈先生,我可以用我的名声向你保证,不管您的孩子曾经受到怎样的审判,现今的他绝对是完全清白的。”高元还在心中加了一句:已经清白的有些过分了。 对于高元所说“清白”的真正含义,烈君山当然知道,此刻的他除了回以一脸欣喜的笑容外,还能做什么呢? …… 鸟语花香,枝林叶茂,明媚的日光挥洒在正盘膝而坐的烈非错身上,此刻的他仿佛与周围的一切融合为一体,树木、花草、鸟兽、空气,周围的一切好似都成了他身体的衍生,这一刻,他的内心无比宁静。 保持这个状态不知过了几许,直到烈非错自觉体内的精气神已经达到了完全的饱和,气息通畅,血脉蕴和,再也吸不进任何一丝的元气了,他才依依不舍的依照收功法诀收敛了内息。 “终于完全练成了,这下子我总算可以放心的在外面走动了。”烈非错喃喃自语的说道,他的语气中透出的欣喜之情是那么的明显。 他的欣喜并不是因为即将恢复的校园生活。事实上,烈非错对学校的热情与留恋是非常单薄的,如果不是因为烈君山绝对不可能同意的关系,他甚至现在就想退学了。 觉醒意识体的事实让烈非错认清了自己与普通人之间的区别,一张毕业文凭在他今后道路上能起到的作用是非常有限的,几乎能称得上是可有可无。 不过这还不是他想退学的主要原因,虽然意识空间那位和蔼可亲的神秘老者赠给自己一位引导者,不过整天沉迷于偷窥他人隐私的魅影小姐从来都没有尽到过应尽的职责。 在意识体的问题上她从来都不愿意主动告诉烈非错什么,唯有当烈非错想起什么向她提问时,她才会为他解答那些关键,当然烈非错的问题必须在魅影所谓的能告诉他的范围之内,像如何觉醒剩余的意识体之类的问题,她的回答从来就只有“自己领悟”四个字。 烈非错可不敢忘记两人初次见面时,魅影所说过的那番话,十六年的时间让烈非错十分肯定自己的遗传基因中没有继承任何的受虐基因片断,他绝对没有兴趣领略意识体失去平衡暴走时的那种滋味。 如果可能的话,他甚至期望在自己完全觉醒意识体,得到永恒之前,再也不要听到与这相关的任何一个字眼。 既然从引导者那里得不到答案,烈非错唯有自食其力了,但是不论是收集这方面的相关资料,还是整理推测可行的方法方案。 这两点无疑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如果说现在有人站出来对烈非错说,他能将一天的时间增加为四十八、或是七十二小时的话,烈非错一定会感激涕零的膜拜亲吻他的脚趾。 当然,烈非错也知道像放弃学业全力投入意识体觉醒的研究之类的想法,只不过是自己一种不切实际的妄想罢了。 之前自己处在精神不健全的状态下,烈君山依然花费极大的财力将他送进了第一流学府,现在自己完全康复了,那就更没有理由退学了,除非他能让烈君山相信在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一切。 不过这么做的话,他就必须承担再一次与那位心理学权威高博士“深谈”的风险,相信这一次的谈话绝对会比上次要“深入”的多了。 以目前烈非错的情况来推断,要他完全脱离烈君山自己独自生活显然是不可能的,况且即便日后他真的拥有了独立生活,或是更进一步的能力,他也不准备太过违逆这位对自己有着十六年养育之恩的父亲,而且这份恩情还是在自己不是他亲生骨肉的前提下建立的。 通过花园与别墅的连接口回到了屋内,一阵甜美柔和却又尖酸刻薄的声音传入烈非错的耳中。 “居然会相信什么气功之类的迷信,看来你的白痴症状根本就没有好转,作为你的姐姐,我好心提醒你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吧!这既能挽救你日益严重的精神问题,同时促进经济也是你这个废物报答社会的唯一方法了。” 依然是难以入耳的讽刺与挖苦,对这个声音的主人烈非错自然是熟的不能再熟了,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六年,究竟能让彼此建立怎样的了解,一般人是想象不到的。 在姐姐的言辞中,烈非错了解到了一件事,此刻这幢别墅中至少有一个人缺勤,那就是他们的父亲。 这位聪明的姐姐是绝对不会将自己尖酸刻薄的一面曝露在自己的父亲面前的,至于别人是不是见到这一幕,她好像并不在意。 烈非错曾经甚至产生过这样的想法:姐姐之所以在继母面前毫不掩饰的攻击自己,或许就是希望继母能将这一切都告诉父亲,这样一来她就能将“搬弄是非”这条罪状扣在继母的头上了,烈非错知道姐姐对继母远没有她表现出的那么亲切。 而且他甚至猜测,如果父亲向别墅中其他人求证的话,所得到的答案极有可能是对继母完全不利的,因为他不只一次的看到姐姐与家里的几名佣人偷偷交谈着什么,她当时的神情就像是小说上描写的引诱人类堕入深渊的恶魔。 不得不承认烈凤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天上公正性的一种挑战,即便此刻她的用词言语是如此的恶毒,而且她还将这些恶毒的攻击毫不留情的对准了与自己一同生活了十六年的弟弟。 但这依然不损她无可抵挡的美貌,甚至此刻使用这些恶毒语言攻击自己弟弟的她,看上去竟然散发出一股异样的另类风韵,这种风韵造就了另一种有别与她平日高雅大方的吸引力。 不过毫无疑问的是,无论是哪一种,对旁人来说都是不可抗拒的诱惑。 完美的就像是一件艺术品的脸庞,继承了养母一身靓点,融合东西方特色,透出谈谈混血气息的精致五官。完美无暇的s身形,修长曼妙的玉腿,不禁让人联想起某些运动时所能带来的欢愉与快乐。 说实话,在烈非错十六年岁月所见到的女人中,姐姐烈凤绝对能排入三甲之列,而且这还是将严格算起来并不能归入人类的魅影也一同计算在内后产生的结果。 “我感觉今天整个人已经完全恢复了,所以我决定回学校了。” 烈非错这句话是对同在屋内的继母闻采凝说的,之前他一直以身体不适为理由赖在家里修炼宁心咒,虽然当时的烈非错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哪里能与“不适”两字联系起来。 不过对于烈非错的出勤率,烈君山从来都不太关心,而作为继母的闻采凝又碍于自己尴尬的身份,一直都不敢过分干涉烈非错姐弟两人的生活,可以说只要烈非错不是闹出被退学之类过分严重的问题,在烈家是没有人会探究他是不是真的因病休假的。 说完了这句,烈非错便随手提起事先准备上放在楼下的书包,向大门走去。 就在烈非错即将跨出门口时,他忽然回头一脸严肃的对烈凤道:“姐姐,听说长期使用尖酸刻薄的语言,会使人的嘴型向某种亚灵长目动物发展,你可要小心些哟!” 说完,烈非错潇洒地跨出了烈家的大门,只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其中最严重的就是被预言将拥有与某种亚灵长目动物同样嘴型的烈家大小姐。 迈着轻松愉快的步子,烈非错踏入了久违的校门,他觉得今天真是自己的幸运日,宁心咒的修炼有成让他免于不敢外出的囧境,而之前对姐姐的那一道强而有力的回击更是让他心情畅快。 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烈非错对亲爱的姐姐大人的恶毒攻击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这并不表示他愿意让这个恶习继续保留下去。 相反,如果可能的话,他甚至想见到烈凤匍匐在自己面前向他忏悔往日罪行的那一天,不过这一幕会出现的几率显然要小过赢得神州大乐透的头奖。 经过校园的林荫大道时,四周瞟来无数注视的眼神,现在的烈非错在这个学院里已经是百分百的名人了,自从上一次之后就一直没有返校的他还不知道,此刻有关他血统的传说已经从那些虚构的绝世高手的后人衍生到了异界神秘战族的身上,在天底下夸张性最强的八卦流言的作用下,烈非错地球人的身份已经岌岌可危了。 在成为众人视线交点的同时,烈非错也在密集的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他并没找到那个带给他极大恐惧的美丽身影,此刻的烈非错真心的盼望,那天那位受害者女孩身上的校服并不是她为了混进这个学校暗算自己而准备的道具。 要不然,他就必须面对不知何时会冒出来的致命攻击了,在尝试过电击器、利刃与防狼喷雾后,烈非错绝对不敢小看隐藏在那张美丽的脸庞下恐怖的战斗力。 他宁愿选择面对罗刚一伙的围攻,也不想再一次尝试女孩复仇的怒火,至少前者发起的攻击虽然猛烈,但还算得上光明正大,而后者简直就犹如行走于黑暗中的刺客,让人防不胜防。 事实上他今天已经做好了面对那位女孩的准备,他明白自己不可能一直躲避下去,之前他已经将与女孩之间的纠葛告诉了张忘年,当然烈非错隐瞒了与魅影有关的那一部分。 在此事上张忘年表现的非常理解,这或许是由于他对精神力的了解,两人一番商量,还是决定由烈非错主动找那位女孩认错赔罪,当然关于精神力的事是不能向普通人透露的,为此张忘年特意为烈非错精心准备了另一个版本。 结合他之前在学院的表现,张忘年将他设定成一位在幼年期间,偶然得到武道高手所留秘籍的幸运儿,而烈非错之前八年的异常状态,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修炼心诀不得法之后副作用的体现。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烈非错也不算说谎,八年的精神异常的确可以看作是一种走火入魔的现象,而意识体的觉醒同样也可以认为是一种天赐的馈赠,只不过赠予他这些的并不是什么武道高手,而是那位不知是否存在的命运之神。 这样一来,烈非错就可以将地铁中那淫猥的一幕解释为修炼心法出了偏差后的另一种副作用,虽然这个解释听上去有些强差人意,不过这么说的好处,就在于对方几乎没有任何途径寻找相关的事例来探究烈非错所说之言的真实性。 依照张忘年的推断,那位女孩是因为受到了极大的屈辱而被仇恨蒙蔽了心灵,她的内心中未必是真的想将烈非错至于死地,或者说此刻的她只是想让罪魁祸首得到应有的惩罚。 诸天~都市 00021 校霸末日 至于这种惩罚是不是在法制的许可范围之内,又会不会为她自己带来祸端,失去理智的她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些。 结合之前女孩在校门口追杀烈非错的情况来看,张忘年断言这个女孩是一名思想保守,贞洁观念很重的人,而且她应该是属于性格非常孤僻的那一类人,她身边有可能没有真正能交心的朋友,或者说是极少。 如果她曾经向他人透露过这件事,或是与谁商量一下的话,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会赞同她那,要烈非错以命偿还的这种做法,因为这样做除了能将两人同时拉进地狱之外,不会有任何的收获。 所以张忘年建议烈非错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要让那位女孩觉得他在逃避对方,这样就能给女孩一个错觉,她针对的目标一直都在她的监视范围之内,这个错觉能让她扭曲的内心变得稍稍平静。 之后就是检验烈非错从张忘年那里学的关于心理方面的知识的掌握程度了,而且张忘年还为烈非错准备了一张救命王牌,他曾经信誓旦旦地以数十年的人生经历担保那张王牌的效用。 没有搜寻到目标的烈非错无奈地踏入了教学大楼。 烈非错一进入大楼,走道上就出现了与方才室外一样的情况,就像是被突然关闭的扬声器一样,周围霎时间安静了下来,一道道宛如实质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投射在烈非错身上。 十六年来烈非错第一次体会到做名人的感觉,虽然成为众人的焦点并不算什么糟糕的事,不过同时被几十甚至上百对眼睛盯着,还是让烈非错感觉非常的不习惯。 不过显然因为烈非错神秘莫测的力量缘故,此刻这些好奇心沸腾的学友们除了呆在原地观望之外,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这个现象让烈非错稍稍安心了一些。 掩饰着内心的紧张,烈非错若无其事地自一对对惊异的眼睛前晃过,他尽最大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平静,因为大多数的武侠小说上的绝顶高手就是这么做的,这些人正是依靠那不知是否存在的高手的气势,一次次的震慑住了身边无数恶意或是善意的探究。 看来烈非错这次赌对了,他这幅摸样在那些同学看来的确非常的高深莫测,他们中许多本来计划要与烈非错攀攀交情的人,也因为他的这副样子望而却步了。 无惊无险的来到了教室外,烈非错一只脚刚想踏入,忽然间,心头升起了一道警兆,对于这种警兆烈非错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了,之前他就是依靠这个躲过了一次致命的袭击。 几乎就在警兆升起的同时,烈非错下意识的将身体向左侧移动,同时他也将精神力调至最活跃状态,准备随时发起攻击,尽管他今天来学校的本意是要向那个女孩道歉赔罪,不过这必须是在对方是处在完全冷静状态的前提下。 但是当烈非错以最快速度把身体转过来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弄错目标了。 除了“五官较为端正”外,烈非错想不到有什么形容词能用在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这张脸上,不过这并没有阻止烈非错对这张脸生出好感,因为无论怎么看,这张脸都是偏向雄性个体的。 这个发现让烈非错松了一口气,对一个刚刚还提心吊胆生怕受到袭击的人来说,这样的情景足以成为提供他喜悦的源头。 “你……你好!” 这名外表看上去与烈非错年龄差不多的男孩,正极力的让自己显得自然些,不过那颤抖的嗓音还是出卖了他。 “哦!好。”既然对方和和气气地向自己打招呼,那烈非错一贯所受的教育就不允许他恶意相向,即便对方在两个字表述上用了三个音节。 “我叫杜峰,是你的同班同学,不过你大概对我没什么印象。” 少年的语气渐渐镇定了下来,毕竟如果忽略烈非错刻意表现出的气势,单以他的相貌来判断,是很难将他归入残暴、暴戾、危险、又具有极强攻击性的那一类人中的。 相反,平日里的烈非错一直透出一股天真稚嫩的气息。 而且烈非错在大众面前唯一的一次出手,为他塑造了一名抵抗恶势力的侠义形象,一般来说正义的使者即便拥有远超普通人的力量,也不会让普通人产生太大的恐惧。 面对少年的话,烈非错只能以沉默应对,因为对方推测的没错,虽然对方自称是他的同班同学,不过烈非错对这张脸的印象确实不怎么深刻。 确切的说,他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不过这并不影响烈非错猜测对方的意图,事实上这位少年表现的最直接的意图烈非错已经明白了,他显然是想要结识自己。 既然回到了学校,烈非错便已经有了被众人簇拥的准备,这一点即便是没有多少人生经历的他也是能推测出来的,除非他在校园里的时间都准备保持着方才的那张扑克脸,不然的话是不可能长时间阻挡住,那些正处在好奇心最旺盛时期的校友们的。 “很高兴认识你。”烈非错非常客气的把手伸向对方,将眼前这名相貌普通的少年,作为在学院中第一位与他深入接触的校友,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啊!高兴^我也很高兴。”少年兴奋地与烈非错握手,本来烈非错表现出的沉默让他有些心慌,想不到当他刚打算退却时,对方却意外的释出了善意。 “这个^烈非错同学,你收到公安局的通知了吗?”面对烈非错,杜峰依旧有一些紧张,不过比起一开始的战战兢兢,此刻的他已经进步许多了。 “公安局的通知?”烈非错皱着眉,喃喃自语的重复着这几个字。 公安局在一般人眼中是应该敬而远之的地方,这一点对烈非错来说也是同样,何况他之前某些作为已经足以为他赢得被请入公安局喝茶聊天的资格,所以此刻烈非错已经被传染了方才杜峰的那份紧张。 “你不知道吗?罗刚自首了!”杜峰用痛快的语气说道,他会有这种反应,就表示那位曾经的校园霸王的欺凌名单上,极有可能也罗列了“杜峰”两个字。 “自首?”这个消息对烈非错来说实在是太意外,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听错了, “对,那是三天前的事,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的惊讶程度绝对比你现在要高的多,不过这件事确实是真的,那些与罗刚一伙的人中的许多都已经被公安局带走了,而且我听说有好几个同学都领取到了从罗刚那里归还来的财物。” “这真是让我太意外,很难想象他那样的家伙会突然间良心发现,比起这个原因,我倒是更愿意相信他是因为食物中毒的关系才会有那种行为的。”烈非错调侃的说道。 “其实关于这件事,我从一个在公安局工作的表哥那儿得到的消息,罗刚这次会自首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愿,这一切都是他叔叔逼迫的。” 杜峰把头凑近烈非错,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显然在他看来此刻谈论的话题在某种程度上有些敏感,不适合被第三人听到。 “他叔叔!?” 烈非错惊讶的表情就好像是见到一只恐龙突然从走廊的拐角处冒了出来一样,之前他与罗刚一伙在校园里正面冲突后,他就已经了解了罗刚之所以能在这一带地区称王称霸的原因。 事实上不仅是这个学校,就连周围地区的一些小型的帮派也不敢招惹他。 这些在普通人看来绝对能算得上凶神恶煞、不可招惹的家伙们,之所以放弃风扬高中这块虽然小,但却油水十足的地方,他们所顾及的当然不是罗刚那一身堪比职业拳手的肌肉与怪力,同样也不是他手下那些看似凶残却实则胆小懦弱、只会狐假虎威,却自认为是黑社会的小混混们。 罗刚那位统领整个城市警备力量的叔叔,才是真正使这些牛鬼蛇神退却的原因。 “是啊!原来我们一直都误会了,罗刚的叔叔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外面为非作歹的事,而当他知道了以后,就立刻逼罗刚向警方自首,偿还罪孽!” 杜峰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一脸崇敬的表情,在这个时代还能做到这般大公无私的官员实在是太少了,此刻在他的心里,罗刚那位素未谋面的叔叔绝对是这个国家所有警员应该学习的楷模。 “而且我还听说,本来那些被罗刚勒索去的财物中有些已经被他们消耗在吃喝玩乐上了,那些被用掉的钱都是他叔叔自己掏腰包补上的。” 此刻杜峰说话的表情就像是在膜拜哪一位圣人,显然这其中除了对那位大公无私的局长的崇敬外,那些即将被归还到他手里的财物也起了一定得作用。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看来一直以来我对那位局长大人的人品都有一些误解。”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罗刚的那位叔叔确实称得上是一位当世少有的优秀官员,这样的官员在现今的这片土地上几乎已经绝种了。 “谁说不是呢?之前大家伙会怕罗刚也是因为他背后有一座大靠山撑腰的关系,想不到这座大靠山本身就是罗刚一伙的致命因素。” “今天我算是对‘深入客观看待事物’这句话有了新的认识,看来我们……嗯!”烈非错的话说到了一半,突然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因为一条靓丽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前方的拐角处。 “嗯!烈非错!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停住了?”杜峰不解的问道,接着他便将头转过了去,沿着烈非错的视线方向望去。 “咦!这不是牧缘学姐吗?她可是这个学校的名人啊!听说她除了课外活动外很少在校园里走动,为什么今天会到我们这个学年来?” 杜峰兴奋的自言自语,此刻正慢慢向这里接近的丽人可是校园内排行三甲的大众情人中,除了新来的成熟美女教师安耀晴以外人气最高的一位。 而且这个成绩,还是她一直保持生人勿近的冰山美人姿态下的产物,当然并非没有人曾经想要融化这座冰山,不过随着一批批勇于尝试者累积起来的肋骨断裂记录,敢于以身试法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牧缘的出现带来了不小的震撼,四周流动的人群都纷纷停住了脚步,走廊内堵塞的情况比之前烈非错初现身时还要严重,显然比起英雄,大多数人还是更在意美女。 “杜峰,我有事先离开了,过会儿再见吧。”烈非错在杜峰的目瞪口呆中,迎面向牧缘走去。 两人迎面向行,慢慢地接近彼此,直到双方相距不足一米之时,两人好似有默契一般,同时停了下来。 近距离观察这张超凡脱俗的秀丽脸庞,烈非错从女孩的眼中见到了一丝决然,看来准备今天了结恩怨的并不止烈非错一人。 “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吗?我今天不会逃走的。”烈非错微弱的声音足已使得离他们最近的第三者也无法听见他的话语。 “嗯”,牧缘微微点头应了一声,接着便转身向走廊尽头处的楼道口走去,而烈非错也非常合作的跟在后面。 看着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的消失在楼道口,四周顿时喧哗大作,两人间阴冷恐怖的诡异气氛,使得这些好奇心旺盛的少年不敢偷偷的跟在他们后面,毕竟其中一人是新晋的传说中的武道高手,而另外一个虽然没有听说有什么异能奇力,但是那毫不留情的彪悍作风也足以震慑住那些难以抑制的好奇心。 不过不敢近距离跟踪,并不表示他们不敢在背后偷偷的议论,尤其是在周围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个话题的时候,从这些精力过剩的莘莘学子此刻兴奋的表情看来,关于烈非错真实身份的猜测很快就要被另一个流行主题代替了。 只不过这次他们可以省去更换流言主角的功夫,只要在演员表后再加上一个名字就可以了……牧缘。 诸天~都市 00022 爆炸带来的不速之客 环顾四周被拉起的窗帘,还有那紧扣的大门,烈非错显得有些紧张。虽然在他看来身怀精神力与意识之眼的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输给一名已经暴露行踪的平凡女孩,毕竟他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大意的给她近身攻击的机会了。 不过面对这一番明显由人事先布置好的场景,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自从觉醒了意识体之后,他从来不敢小看自己的第六感。 或许是意识体的关系,这项被定义为人类最模糊的未知感官,在烈非错身上好似被完全激活了,而这项感官预知危险的准确率却使得烈非错完全不敢忽视来自这方面的警告。 事实再一次证明了烈非错的正确,当眼前的牧缘面无表情的从外衣夹层中取出一样东西后,烈非错便知道这次预感会出现的原因了。 虽然此刻拥有精神力与意识之眼的烈非错已经完全将自己定位于超越普通人之上的异能强者,但这些条件依然不足以让他有信心正面对抗速度在三百米每秒之上的子弹。 此刻的烈非错非常懊悔自己对牧缘的轻视,显然这位女孩神通广大的程度远远超过他的预想之外,电击器、防狼喷雾、致命利刃,这些显然远远没有超过她的能量底线。 当然,烈非错也有些怀疑那件黑色物体的真实性,不过那上面泛出的金属质感却让烈非错的怀疑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如果你怀疑这件东西的真实性,大可以上前来试试,不过我的枪法不太好,并不能保证完全正确的选择试射器官。” 女孩冷冰冰的话打消了烈非错仅有的一丝尝试的勇气,如果没有之前的那一次袭击,他或许不会将女孩的话放在心上,毕竟在这个国家要得到真正的枪械,其难度可比在海的另一端要困难的多了,至少烈非错自己就没有掌握获得这个东西的渠道。 但是在经历过双眼的锥心之痛后,眼前这个女孩在他心里的危险程度已经大大的提升了,而且这一刻他发现自己之前给她的评价显然还是太低了,这张美丽容颜下所隐藏的威胁并不下于一些终日在江湖上拼杀的亡命之徒。 现在他总算明白她为什么要选择音乐室作为两人摊牌的地方,很显然她是看中了这里特有的隔音效果。 “你冷静点!我今天来学校就为了了结我们之前的过节的,不论你想把我怎么样,请你先听听我的解释,即使再罪大恶极的人也有申辩的权利,不是吗?” 烈非错的语气显得非常的诚恳,同时还带着一丝悲切与委屈,这是之前张忘年为他所准备的剧本,不过他想不到这个剧本此刻会成为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其实之前在地铁中,我的作为并不是完全出于自愿的,这一切要从许多年前说起…………” 见牧缘没有表示反对,烈非错紧接着便开始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那番说辞,他的表情很投入,完全是一副陷入过往回忆的样子。 从小被双亲抛弃,之后又幸运地被好心的烈君山夫妇收养,快乐的童年,和睦的家庭,与养母之间亲若真正母子的感情,偶然间得到隐世高手遗留的武道秘籍的幸运,随着那场突如其来的绑架,一切的一切都在突然间化为乌有。 紧接着便是那八年的懵懂混沌,直到最近才刚刚从这当中解脱出来,不过走火入魔的弊端并未完全的消除,在那拥挤的地铁中,后遗症的发作留下了不可挽回的过失。 烈非错的语气从头到尾都透出一阵阵的悲切与哀怨,将自己刻画成了世上最不幸之人的他,对之前地铁中的情形只是用最简短直白的叙述带过,反而是在美好的童年与之后的极大反差上使用了许多生动的语句与形容,此刻的他在心中暗暗祈祷,这篇张忘年精心制作的台词真能如他所说激起女孩潜藏的母性。 事实上此刻烈非错对这篇稿子的要求已经从最初的,完全解决这次麻烦降低到了使自己脱离目前的险境,毕竟在大多数人的眼中,一把上了膛的枪绝对能作为死神的代名词。 “走火入魔迷失本性!?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说法!?”牧缘一脸煞气的瞪着烈非错,不过在不经意间她握枪的手已经松弛了许多。 “我的言辞中没有谎言,关于养母的事,还有我之前的情况,只要花一些功夫就能打听到了,至于我是不是真的修炼过真正的内功法诀,你自己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如果这样你还是想要杀我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养母与烈非错之前的遭遇是他这篇说辞最大的凭借,在这两点上他确实没有任何的谎言,而这些资料也的确不可能瞒过有心人的探查。 面对一副视死如归表情的烈非错,牧缘首次表现的有些犹豫不决,如果烈非错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他当时在地铁中的作为也的确不是完全不可饶恕,至少自己不应该为了这样的罪行而取他的性命。 对烈非错的话,牧缘并不是完全不信,那天在小巷子里的那场对决是对烈非错拥有真气内功的最有力的证明,至于他说的那八年的境遇,事实上牧缘也已经有所了解。 她真正不清楚的只有两点,那就是烈非错的养母是否真的因为那场绑架而失踪,与烈非错是否真的曾经因为那次打击而走火入魔。 相比起能够通过查询相关的资料而验证的前者,后者除了烈非错自己的表述外很难找到另一种求证的方法,不过烈非错那八年的浑浑噩噩与他最近的突然间复原却是不争的事实,除了那传说中神秘莫测的内功外,牧缘想不到有第二种情况能引起这一切。 就在两人各自沉默的同时,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传入他们的耳中,与此同时两人都感到立身之地一阵剧烈的晃动。 烈非错几乎下意识的以为对面的牧缘最终还是狠心的扣动了扳机,不过让他疑惑的是,单凭一把枪又怎么能引起如此巨大的响声,更别说是这样等同地震的剧烈摇晃了。 当烈非错再度睁开眼时,牧缘同样错愕的表情使他认识到自己的误解。 最初的惊异过后,两人同时向音乐室的窗边跑去。 掀开窗帘,两人第一眼就见到了造成这阵地动山摇与巨响的元凶。 冲天的火光掩盖了窗外所有其余的景物,与此同时,一阵密集的警鸣在校园的周围响起。 烈日下,风扬高中的校园里正上演着一场惨烈的攻守战,参与的双方都配备了远超这个国家民用标准武器,在远处的人看来,这场攻守战渲染出的氛围简直已经等同一场战争了。 那些身着黑色制服的警员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们会遇到如此顽强的抵抗。 事实上在火力上他们完全处在了下风,此刻他们中的不少人已经怀疑上级对他们隐瞒了某些情报,他们对付的并非是一伙连续银行金店抢劫犯,而是一个肩负某项秘密使命潜入国内的恐怖分子集团。 以他们所遭遇的抵抗程度来看,显然后者更有说服力。 尽管对方的人数只有他们这次出动人数的三十分之一,但是他们装备的那些足以支撑起一场小型战争的武器,已经将这个差距完全弥补,甚至还有反向增长的趋势。 这些暴徒手中的黑色金属管中射出的子弹中,有不少都能完全无视他们身上那件号称最新款的软体防弹背心,甚至有几名伙计是被穿透整辆警车的弹头夺去了性命。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也不知是哪一位同僚超长发挥,一枪命中了这群已经提升到恐怖分子阶位的悍匪的车胎,终于让这些使他们警方毫无阻挡能力的无法无天之徒停下了逃亡的脚步。 但是糟糕的是,那辆摇摇晃晃的中型巴士居然一头冲进了人口密集度非常高的校园,眼看着那些家伙边打边退得一个个隐身进入那紧闭的教学大楼。 那些已经将整个学校都包围起来的律法卫士们都不由心中一沉,因为他们明白自己现在要面对的是一群火力强悍、心狠手辣、丧尽天良,而同时又握有几百名师生人质的超级暴徒。 这个学校的学生多数都是些高官富家子弟,他们完全想象得到,当那些平日里一直将自家小祖宗当皇帝一样供着的名流高层的父母们,得知此刻自己的心肝宝贝额头上极有可能架着一根枪管的时候后,他们这些城市守护者将遭受到何等的压力。 毕竟那些人中能通过种种渠道,给那位铁面无私的局长大人施压的人可不在少数。 “你……你们想干什么?”一位教学工作者战战兢兢的问道,此刻他能挡在这些暴徒面前究竟需要怎样的勇气,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一想到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正是出自眼前这些人的手笔,就连他自己都不禁有些佩服自身的胆量。 回答他的是一记迅猛有力的直拳,那位颇有胆量的勇敢老师顿时倒在地上,昏厥了过去。 “老三,你带几个人把所有的师生都赶到三楼以上,没收他们所有的通讯工具。四个人去楼顶监视,两个人带几名人质堵住大门,其余的把守住每一个楼道口,放心吧!我们有这么多的人质,那些家伙不敢对我们做什么的。” 一名脸上有一条刀疤的人冷静的发号施令,他脸上的刀疤非常的狰狞,从左边的额头一直覆盖到下颚,将他整张脸一分为二。 听到首领的命令,闯入校园内的一行人纷纷各自行动了起来,严格的纪律与精简的作风就好像是一支正在执行任务的部队一样。 随着一扇扇被踢开的教室大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充斥着整个楼面。 …… 音乐室的大门被人一脚粗暴的踢开,几名凶神恶煞的暴徒冲了进来。 “看来那个老家伙没有说谎,这里确实没有人。”其中一名暴徒环顾四周巡视了一番后,断言道。 “那当然,他见到六个枪管顶在他的脑门上时,差点儿吓得尿裤子了,怎么可能还有胆子骗我们呢?”另一名暴徒一脸讥笑的说道,回想起那番场景,他的心情就非常愉快。 “好了,既然确定没人就别耽误了,去检查其他的地方!” 一行人迅速的离开了音乐室。 就在他们的脚步声远去之后,烈非错与牧缘的身影自角落中窗帘后现出。 “好险!如果他们仔细一些的话,我们是绝对藏不住的。” 烈非错心有戚戚的自窗台上跳落,这些暴徒在仓促间果然没有注意到两道窗帘之间是个藏人的好地方,事实上就连做此提议的烈非错,也不过是抱着姑且一试的想法。 “牧缘学姐,不管你想怎样处置我,现在显然不是一个适合的时机,所以我提议先抛开我们的恩怨好吗?至少在我们完全脱离险境之前。”烈非错真诚的说道。 虽然到此刻为止,牧缘还是不能确定烈非错之前的话中有几成的真实性,不过至少有一点他是对的,现在的确不是解决恩怨的好时机。 “你准备怎么办?”牧缘冷淡的问道,不过她的语气中还是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彷徨。 “我想我们目前首先应该了解一下,现在教学大楼里的情况,那些歹徒的人数不少,如果他们在大楼里分布开来,我们想要避开他们的眼线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烈非错无奈的说道,这种情况对他来说也是陌生的第一次,本因发生在好莱坞大片里的剧情在自己身边出现,他能保持这样冷静的头脑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了。 “你不是会内功,为什么不用这个对付他们?”牧缘一脸疑惑的问道,这句话中透出她对之前烈非错那番说辞的怀疑。 “你的一根金属管就已经让我不敢有所动作了,你认为面对外面那比你强几百倍的火力,我能有几成的胜算?” 诸天~都市 00023 军队进学校了? 对牧缘的疑惑,烈非错只有苦笑以对。 烈非错的话打消了牧缘的一丝疑虑,的确这个家伙在见到自己掏出枪时立刻乖乖的听话,看来他的气功还没有到能抗衡热武器的地步。 “他们已经搜查过这里了,应该不会再来了,我现在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你呆在这里不要随便走动。” “嗯……你……快点回来。”对烈非错的离开,牧缘意外的表露出一丝依赖与恐惧。 “明白了,我马上就回来。” 事实上此刻的烈非错更期望,牧缘能主动将刚才那支金属管交给自己作为防身之用,毕竟比起二十公斤拳击力的精神力,一刻飞速的子弹显然更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过看来牧缘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蹑手蹑脚,轻轻地打开了音乐室的大门,从门缝里钻出来的烈非错刚想踏入走廊的范围。 突然间,他想起今天自己正好穿着一双gi的皮鞋,那硬质的鞋底敲击在大理石地板上所发出的音声恐怕在二十米外都能听见。 烈非错不由庆幸自己的细心,再度返回音乐室中脱掉了那双在此刻已经变得非常累赘的皮鞋,因为考虑到自己脚上那双纯棉运动耐克袜与大理石地板之间微弱的摩擦力,烈非错索性将它也脱了下来。 虽然光着脚让他非常不习惯,不过比起被人发现,或是遇到突发事件逃跑时因为脚下打滑而摔倒,这点不适感就变得完全可以忍受了。 对烈非错的再度返回牧缘表现的有些惊讶,随即当她想到烈非错可能是因为惧怕打退堂鼓时,又表现出一脸的蔑视与不屑,不过当她见到烈非错之后的那一系列动作时,不屑与蔑视却转变成了愧疚与一丝钦佩。 上上下下的几番打量着自己,确定已经清除了所有的不安定因素后,烈非错再度开启了音乐室的大门,这一次他成功的跨出了这个门口。 烈非错之所以自告奋勇的承担起打探的任务,正是因为精神力这个隐藏的王牌,精神力想要起到攻击他人的作用,范围就必须控制在以烈非错自身为中心二十米左右的半径之内。 不过如果放弃攻击力,单单是用来侦查的话,这个范围就能多增加十米。 全力展开精神力网络的烈非错,有把握在暴徒发现他之前,先行避开。 不过这种百分百的保险只对在面临一堵无法窥见另一方墙面,或是转角处,那些人类的视线起不到作用的时候有效,在经过那跨度超过三百米的走廊时,精神力就不能完全保证他的安全了。 毕竟绝大多数枪械的有效射击范围都要超过三百米。 尽量的使呼吸平和,烈非错一步步如履薄冰的行过整条走道,这三百米绝对是他走过最惊心动魄的距离,此刻的烈非错也像之前那些围捕凶徒的警员那样,产生了同样的怀疑。 之前的他一直以为闯入学校的是一群被警方追捕的走投无路的悍匪,不过现在他却必须被迫改变自己的看法了,比起这个称呼,“军队”两字显然更能体现出这群人的可怕。 在经过走廊时,他至少发现了三名正埋伏在二楼教室窗边的恶匪,这些守株待兔的家伙们每个人都扛着一把巴雷特xm107。 在以往的警匪电影中,那些正义使者解救人质的方案中除了成功的谈判劝解之外,最常用的就是狙击手精准的射杀能力。 不过如果此刻正围聚在校园外的城市卫士们打算用同样的方法的话,那面对那些英勇战士的将是一击便能将他们半个身体完全击碎的99mm勃郎宁机枪弹,而1500米的有效射击范围将使得他们即使付出惨重的代价也未必能靠近这幢教学大楼一步。 烈非错并不是一位狂热的枪械发烧友,他之所以能一眼认出那号称能击穿坦克的狙击之王,完全要归功于那位引导者小姐的特殊爱好。 事实上除了某些夫妇闺房隐私与这个国家禁止的网络信息以外,魅影小姐对所有能夺取生命的东西都表现出异常的好奇心,而那款狙击之王更是从她嘴里出现频率最高的几样精品之一。 而在楼道上下的楼梯口处,更有两名手握一把半人长的自动步枪的彪形大汉环视巡逻,虽然烈非错分不清这两人手上的武器具体属于那一款,不过以它们的造型来看,应该是出自卡拉什尼克夫大师的ak系列。 虽然外界流传这一系列产品的精准度都不太理想,不过烈非错可没有兴趣验证这一传言,在他看来即便这两根金属管中射出的子弹真的会出现几次偏离目标的情况,也绝对能在他回到音乐室前,为伴随了他十六年的身体增添十几个窟窿。 此刻的烈非错真的有一种问候那些国防卫士某位母系亲属的冲动,那些全国薪水最稳定的大佬们究竟玩忽职守到怎样的程度,居然会让这些东西流入到这群人的手里,比起每个月按时领取薪水的至诚,那些大佬们对他们这些纳税人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 控制着呼吸,烈非错以最安静的状态悄悄回到了音乐室。 一进门,他立刻摆出一副无奈的笑容给正殷勤等待着的牧缘。 “如果不是‘整个学院突然发生空间转移’这样的情况的生发率微乎其微话,我差点以为我们大家都被莫名其妙地传送到了战场上了呢?” “你绝对想不到那些家伙掌握着怎样的武力,我真的怀疑外面那些警员中有几人能在见到这些家伙的装备后保持双腿不哆嗦的,以这个一年都未必发生一起枪击事件的城市的警备力量,那帮家伙的破坏力简直就等同一颗小型核弹。”烈非错一脸夸张的说道。 牧缘当然不会把“等同核弹”这句话当真,不过她至少了解到此刻控制着校园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伙人了。 “我们难道不能做点什么吗?” 牧缘有些不甘心的问道,以一名正值花季的少女来说,她的表现的确是非常另类,不过对于这一点,烈非错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就算我们两人加起来的力量,比起他们来也差的太多了,贸然行动的话只会让我们自己落入险境,这种高难度的问题应该交给专家去解决,我想那些匪徒们应该也不是那种莫名其妙就乱杀人的心理变态,他们劫持人质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某些利益或是交换条件,除非他们是做着要现任政府下台之类的不切实际的美梦,要不然我想警方应该会答应他们的条件的。” 烈非错故作轻松的说道,因为他觉得自己与牧缘此刻已经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两人间的气氛不像刚才那样剑拔弩张,是以他才故意用这种口气与牧缘交谈。 利用各种机会在无形中拉进与对方之间的距离,这也是张忘年传授的待人处事的方法之一。 “放心吧!我想现在外面那些大人物们应该也急的一头热汗,这么大的爆炸很快就会把全城的媒体都吸引来的,而且学院的地理位置使得他们即便想封锁消息,可能性也非常渺茫。” “我想此刻,在这个学校中就读的学员们的大多数父、母亲大人们,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此刻那些高层所受到的压力是完全可以想象的,相信不用多久警方就会答应他们的条件了。” 说到此,烈非错忽然眉头一皱,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嗯——,或许在此之前会有一次尝试性的进攻,希望此刻外面那群人的行动负责人不要下那种命令,要不然我们的校园恐怕就要成为那些英勇战士们的葬身之地了。” 烈非错的语气带着一丝悲凉,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期盼几乎是不可能的,作为维护社会治安的守护者,很少会不做任何的尝试就向恶势力妥协的,除非他们能完全认清眼前的现实。 对此,烈非错只能期盼自己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眼光,在此事上可能表现出的幼稚与失误。 或许那些匪徒的布置并非他想象中那般牢不可破,警方已经有了一套安全可行的攻入大楼的方案。 “或许我们并非什么都做不了,至少我们能把大楼里的火力分布与这些人拥有狙击手的情况告诉警方,这样一样至少可以避免无谓的牺牲。”忽然想到了这点的烈非错有些兴奋的说道。 “我想这些人应该还不至于配备信号干扰系统吧!”取出移动电话的烈非错尝试着按下了那个众所周知的号码,看来他的判断没错,拨号音响了两次就被人接听了。 一旁的牧缘别有深意的望着正小声说话的烈非错,现在她觉得自己对这个少年或许真的有些误解,至少在这件事情上,烈非错的表现赢得了她的认可。 …… 停在学院外最外围的指挥车里,一群高层大佬们正一眼不眨的盯着面前的监视器屏幕,此刻他们每一个人都极力地试图在这些画面上寻找出一丝破绽来。 不过很不幸的,看起来他们中没有一人有所收获。 “完美!简直无懈可击!”一名肩头扛着两颗四角星花的中年人一脸无奈的赞叹道。 “如果这些家伙是我手底下的人,我至少能让这个城市的犯罪率再下降两个百分点!” “这个世上从来就不存在如果。”罗定海沉着脸说道,就连与他一起共事了十几年的老伙计们,也无从猜测这种表情下的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这些家伙究竟想要什么,半个小时前我们已经派人与他们接触了,但是对方却没有任何的回应。”一名身材略胖的中年人疑惑的说道。 “以我们现在掌握的资料来看,只能肯定这批人就是之前那轰动全国的连环银行劫案的涉案人员,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流窜到我们这儿的?” “如果我的判断正确的话,对我们来说倒是个好消息,以那些人之前犯案时的习惯与手法来看,他们并不是那种肆意杀戮的残暴恶徒,比起人的生命,他们更在意的是财富,或许我们应该从这一点入手。” 说到此,他忽然偷偷观察罗定海的面部表情,在确定了后者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与厌恶后,才接着道:“毕竟他们手中握有如此多的人质,任何差池都是我们无法承受的。” 虽然不愿承认,但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在心中认同了他的说法,作为城市的守护者,这一局他们是赌不起的。 最终众人都将目光锁定在罗定海的身上,因为他才是决策一切的人。 就在此时,指挥车的车门忽然间被人打开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军装美女一个箭步飞身上了车。 一米七六的身高,玲珑浮凸的身材裹在标准的橄榄绿军服里,显得格外的健美、挺拔和充满干劲,只能用“魔鬼”两个字来形容。 但在那魔鬼的身躯上,却有着一张宛如天使的端庄面容,双眸凛然而充满正气,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距离感,即便是立身在这些凌驾于普通大众之上的高层大佬中间,军装美女依然是鹤立鸡群,她的身影吸引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视线。 只有罗定海是唯一的例外。 “顾处长,您有什么事吗?”罗定海一脸平静的问道,他是众人中唯一一个面对这位军装美女还能不卑不亢的人。 事实上这些高层大佬们会产生出自惭形秽的心理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比起用了半辈子时光才勉强打拼到如今地位的他们,年仅二十二岁就立身国家情报处处长位置的顾清影,的确给人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罗局长,我有些情况想与你讨论一下。” 顾清影沉声说道,虽然她并没有看不起任何人的意思,但是她的话语中却自然而然的透出一股冷傲,浑身散发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气势。 在场众人都是久在官场之人,顾清影话中的潜台词他们当然听的出,所以众人纷纷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指挥车,速度快的仿佛上了发条,而且还是浸泡过润滑剂的发条。 诸天~都市 00024 通牒 这位美女处长的官阶或许并不比他们高出多少,但是她那特殊的职位却足以让他们这些攀爬了半生的官场老手敬而远之。 比起她,一向铁面无私、六亲不认的罗定海就显得可爱的多了。 只留下两人的指挥车变得异常的宁静,军装美女双眼凝视着罗定海,直到过了许久,她才道:“绝对不能放走他!” 面对顾清影命令式的语气,罗定海依旧平静地望着她,只是淡淡的道:“他们手上有人质,而且是数百名人质。” “虽然这么说有些残忍,但是为了国家名族的大利益而牺牲,是他们应尽的职责。”显然数百人的生命丝毫不能打动这位冰山美人。 “牺牲从来就不是任何一位公民的职责,作为一方民众的守护者,我不会用数百人的生命去交换一个人。”罗定海的语气非常的坚定。 “你没有选择,这是命令!”顾清影的语气忽然变得异常严厉,同时她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你应该听过: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不是每一个命令都能得到确实执行的。”面对顾清影的威逼,罗定海不为所动,看来比起那些同僚,他倒是不太在乎这位自首都而来的情报处长。 “你确信自己真的要这么做?”顾清影用最后通牒的语气对罗定海说道。 “除非我不再坐在这个位置上,要不然无论你问几次,我依然还是这样的决定。” “既然如此,罗定海局长,你被停职了,从现在起即刻生效!”顾清影扔出一颗意想不到的重磅炸弹。 面对她的话,罗定海愣了一愣,接着微笑着道:“对不起,顾处长!我想你还没有权利决定我的停职与否,即便你向中央报告,在决议审批下来之前,我依然是这次行动的总负责人。” 对于罗定海的冷静,顾清影回报以同样的沉着。 “我的确没有这样的权利,但是……”说到此,军装美女忽然一把将指挥车的门拉了开来,很难想象,在那窈窕身形下究竟隐藏了怎样的力量,数十公斤的车门在她作用力下,因碰撞所发出的声音足足超过了九十分贝。 车门被打开,罗定海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惶恐,他见到了一张非常熟悉的脸。 或许顾清影确实没有让他停职的权利,不过对这张脸的主人来说,只要很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达到这个效果。 望着渐渐接近的来者,罗定海首次现出了一丝苦笑,从指挥车里迎了出来。 “定海,本来我已经想了好几套方案用来劝服你,不过以我十几年来对你的了解,看来我这次依旧是做无用功了。”面对罗定海,来人同样是报以一脸无奈的苦笑。 “罗定海!从现在起你被正式停职了,这件案子交给顾清影处长全权负责。” 这句话用的音量很大,几乎在指挥车周围的数十人都听见了。 顿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位军装美女的身上,鄙视、厌恶、甚至憎恨,一种种情绪自周围众人的脸上表现出来。 成为众人焦点的顾清影依旧冷然以对,对这位这个城市的最高长官所玩弄的伎俩,她完全明了在心,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这件事,无非是想把众人的怨气都集中到自己身上。 而他这位真正发号施令的元凶,就扮演着为首都高层力量所迫,被逼无奈撤换自己心爱部下的一方之长的悲情角色,这么做虽然不可能抵消所有的指责,但比起原本意料中他将承担的来说,实在是轻的多了。 毕竟对他这样位置的人来说,“为迎合上级而牺牲下属”的卑鄙形象,对他的政治生涯是绝对不利的,而现在这事的性质就不同了,他首先表现出对罗定海的认同,接着又让许多人理解成他是迫于从自己这里来的中央高层的压力,才不得不作此决断。 这样一来就给人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假象,在加上他日后暗中散布一些有利于自己的言论,这件事情上他几乎不用承担什么恶名。 而在另一方面他却留下了积极配合中央工作的良好记录。 这一切是如此的完美,能成为这个超级大城市的最高长官,果然有着非凡的手段。 其实对于对方推给自己的恶名,顾清影并没有感到太大的不快,毕竟她接触过的大多数的人,无不是竭尽全力的为自己的政治生涯谋划打算,对方的做法已经算是非常委婉客气的了。 而且作为将命令放在首位的军人,顾清影对他人的看法根本就不在意,刽子手!屠夫!冷血动物!这些贬义的字眼,在她来说,反而是对她的功勋的一种变相的肯定与赞扬。 望着罗定海萧索离开的背影,现场飘散着一股悲凉的气氛,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比较现实的,虽然讨厌,但双方不可逾越的等级差别,使得他们在外表上对顾清影依然保持着服从与尊敬。 “顾处长!对方联系我们了!”一名负责现场监控的警员兴奋的叫了起来,在将近一个小时的沉默与僵持后,事情终于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嗯——,接过来。”自己的目标毕竟只有那个人,如果在不影响自己任务的前提下,她当然也会考虑人质的安全。 “不——不是,他们是通过互联网联系我们的。”那名警员表情怪异的说道。 “互联网!?”顾清影有些愕然的反问道,接着她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随着一阵动荡的电波讯号,一副数百人拥挤地围拢成一圈的画面出现在显示器上,一张张彷徨恐惧的脸揭示了这些人此时的心理状态,毫无疑问的,里面百分之九十五的都是略带稚气的未成年的面孔。 接着镜头一转,那张被刀疤一分为二的面孔出现在显示器上。 “早晨好,各位!恭喜你们有幸亲眼目睹一场警匪交锋现场实况转播,正如你们所见到的这样,我现在扮演着匪徒的角色,而刚才的那些可怜的孩子正是我的人质,事发的地点就是本市风扬高中的校园。” “非常不幸的,前些天得到了各大银行金店的资助,收获颇丰,正打算出境旅行散散心的我们遭遇了警方的追捕。如你们所见,我同一班伙计都被困在了这所学校里。” “不过上天对人显然是公平的,与我们一同被困的还有风扬高中的数百名师生,所以机缘巧合下,我们决定客串一次绑匪的角色。” 说到此,首领的语气忽然变得的严厉起来。 “听着!我们的要求只有两点,财富与安全!我想作为这些不幸孩子的父母,十亿美元的赎金应该还在你们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吧!我没有兴趣打听你们之间准备如何承担这笔费用的配额,总之到我手里的必须是十亿元整的金额,一分都不能少。” “当然,应该不用我提醒你们别再赎金上做任何手脚了吧!如果我发现了微型讯号发射器,或是纸币上添加了辐射的话,那恐怕就会有你们很不愿意见到的画面被传送上互联网了。” “哦!对了,在此我先提醒警方的诸位一句,千万别试图中断或是干扰这个学院的网络,如果我发现网络中断的话,那十分钟后你们将见到一名人质从二十米的高空坠下。相信我!这种滋味绝对不好受!为了方便身在学院外的家长们了解这里的情况,我先公布最初十位幸运儿的名单。他们是……” “从现在开始,我们将每隔十分钟发送一些人质的面部表情特写到互联网上,如果这些点到名字的家长没有定时收到这些画面的话!那么恭喜你们!你们可以省下一笔可观的赎金了。” “至于我们如何离开的问题,我将在收到赎金后,再通知你们!如果在三个小时后我们还没有收到赎金的话,那么我们就每隔五分钟送一位人质下去,顺序就按照我刚才所发布的名单。当然,我们不会使用楼梯。”首领幽默的说道,但是他的幽默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接着,镜头突然下移,对准了首领的身躯,一件怪异的马甲出现在屏幕上,样式与色调同一般的防弹衣非常相似,但整件马甲上鼓起了一个个正方形的包裹物,看起来比普通的防弹衣要臃肿许多,而马甲的衣角处有一根黑色的引线,一直连接到首领手中紧握的一个类似引爆器的东西。 “这件马甲中的炸药引爆时能释放出500000万焦耳的能量,相当于1190公斤的tnt炸药,其威力绝对能将整个风扬高中从地球上抹去,而控制这一切的开关就是我手中的这个引爆器。” “如果你此时正好在风扬高中附近的话,当你看到那个方向升起巨大的烟火时,那么恭喜你了!你见证了一个极恶反面角色的消失,当然,那数百名师生毫无疑问就成了陪葬品。” “最后再提醒警方的诸位一句,其实我这个人的耐心并不好,如果你们让我等得太久,或是有任何超出我承受能力底线的动作的话,后果将会如何,你们自己考虑吧。” 视频讯息到这里就结束了,反之而起的是屏幕前所有警员波动的内心,此刻的他们已经能完全肯定,自己遇上了职业的恐怖分子。 这伙人难缠的程度,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心理承受底线之外,从被追捕到进入校园,劫持人质,设立暗卡,他们的行动给众人的感觉唯有有条不紊与老练。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难决的犹豫,整个一切都好像是预定的剧本一样,完全按照对方的设计进行了下去,没有一丝的错漏。 看完这篇视频后,顾清影的眉头也紧皱了起来,那个家伙果然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破绽,如果自己坚持要完成上级交付的任务的话,那些人质恐怕就只有成为牺牲品一途。 对于那个家伙提出的不得中断、干扰网络的要求,其背后隐藏的用意,顾清影非常清楚,这本就是“他”一贯的手法,将事态扩大,利用电视媒体等一切可利用的资源,编织成一张限制警方行动的无形之网。 在无数对眼睛的注视下,警方任何一个细小的错漏都将被数百倍,甚至于数千倍的扩大,同时也增加了每一个作为人质的人的生命价值,只要警方的行动导致任何一名人质的死亡,他们将遭受难以想象的舆论压力。 看来上天还是不愿意给自己仁慈的机会,为了任务!那些人质的牺牲已经成了必然,除非能得到“那些人”的帮助,不过她之前已经将报告打上去了,却迟迟没有回应,看来“那些人”此刻都有任务在肩头,无暇分身。 而且即便是“那些人”,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参与这次的行动的,比起救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更精通破坏与杀戮。 顾清影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正要所有决断。 忽然,仍旧是方才那名警员又报告了一个异常的消息。 “长官,报警处接到一个电话,电话的主人说他现在正在那幢大楼里。”那名警员指着远处的教学大楼,呆呆的说道,显然今天的他与异常事件非常有缘。 这个消息让在场所有人顿时眼前一亮,以那个首领方才表现的手法来看,他应该不会允许人质私自与外界联系,也就是说如果这个电话不是某人的恶作剧的话,就很有可能是此刻正隐藏在教学大楼中,某个未被匪徒们发现的漏网之鱼打来的。 虽然这并不能代表什么,但这至少是那群无懈可击的匪徒的一次失误,而失误往往也意味着漏洞与机会。 “您好!我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请问您那里现在的情况如何?”顾清影的语气显得非常的客气,如果刚才她也能用这样的语气与罗定海商量的话,对方或许就不会回绝的那么彻底了。 诸天~都市 00025 传功 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嗓音意外的年轻,本来顾清影想当然的以为这位逃过匪徒耳目的,是一名机智敏捷的成年人,他的身份应该是属于就任于学校的老师或是教工这一类。 但想不到从声音来判断,此人却是个非常稚嫩的少年人。 “您好!我叫烈非错,现在的情况是……” …… 隐身于阴暗的角落中,烈非错用最轻的音量与电话另一头的人物交谈着。 “嗯——,好的,我明白了。”过了许久,他才收起了移动电话。 “怎么样?” 一直在一旁注视着烈非错的牧缘关心的问道,此刻的她已经不像刚进入音乐室时那样敌视烈非错了,看来一个新的强大敌人果然能使两个本为敌对的双方摒弃前嫌。 “我已经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们了,相信他们应该有了应对的方法,那位负责人让我们呆在原地别动,如果有需要她会再联系我们的。”烈非错摇了摇手上移动电话说道。 事实上他并不期望那位拥有甜美嗓音的负责人小姐对他们提出什么“需要”,在他看来这件事完全是警方与这些匪徒两者之间的问题,像自己与牧缘这种非专业人士还是别参与的好。 “那现在呢?就依照对方的话乖乖地呆在这里不动?”牧缘有些不甘心的问道,显然这位强势的女孩不太习惯被人压制,尽管对方的武力超过她数千倍。 “不然还能怎么样?” 烈非错的反问让牧缘哑口无言,的确!就算不甘心,她也必须承认双方之间天差地别的力量差距。 “牧缘学姐,这种高难度的问题还是交给专家去处理吧!我们毕竟没有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烈非错还真怕这个强悍的女孩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他可没有兴趣探究精神力与子弹之间的强弱问题,而且是在双方比例差距极大的情况下。 “好吧。” 牧缘有些泄气地在烈非错身边坐了下来,几番思量之后,她不得不接受自己与对方之间实力差距的现实。 “走火入魔是种怎么样感觉?”沉默了一会儿的牧缘忽然如此问道。 “走火入魔!?嗯——,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感觉,我只是觉得在那八年里自己好像被分成了两个人一样,一个依旧过着那单调的如同行尸走肉的生活;而另一个就像是一名旁观者,默默地注视着一切的发生,但却没有任何力量干预,确切地说是根本不会产生于这样的想法。” 幸亏烈非错的谎言本就是真假参半,虽然得到武道秘籍之类的全是虚构,但那八年的浑浑噩噩却是真实的经历,所以当这段经历从烈非错口中说出来后,那个故事在牧缘心中的可信度立刻提高了几分。 “你说之前的……那件事是因为走火入魔的后遗症的关系,那这个后遗症要多久才能完全消除呢?” 牧缘一脸羞红的问道,那段地铁中的经历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真正复原的期限连我自己都不能确定,幸运的是我已经找到了一种抑制疏导的办法,短期内绝不会再发生那种情况了。” “哦!那就是说我是唯一的受害者喽?”牧缘忽然有些狡诈的问道,她的眼中闪动着若有所思的光芒。 “嗯——,牧缘学姐,对那件事我真的很抱歉,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用一切去补偿。” 烈非错小心翼翼的回答,他忽然意识到此刻正是解决那次误会事件的好机会,除非他们两人中的一个,或是全部非常倒霉的在这次事件中丧命,要不然那次误会事件依旧是他目前必须面对的最大的难题。 当然,这次突如其来的匪徒事件不能归入烈非错的难题之内,事实上烈非错根本就不认为这次事件是属于他个人的难题,如果情况没有太大变故的话,他准备在这个音乐室中躲到事件圆满解决后再出去。 “一切!?你认为付出一切就能偿还我受到的伤害吗?有什么东西能弥补女孩子心灵最深处的伤痛!?”牧缘咄咄逼人的厉声问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烈非错手忙脚乱的解释,牧缘突然间的发飙打乱了他的方寸。 “不过,如果你真的想补偿犯下的罪孽的话,也不是绝对不可能。不如这样吧!你教我武功,那我就原谅你之前的所作所为。”一番威逼利诱后,牧缘终于暴露了真实的目的。 “这……”面对牧缘开出的条件,烈非错支支吾吾难以应对。 自己手中真正掌握的能与武道勉强占得上边的,就只有从张忘年那里得到的宁心咒,而这篇功法除了能让人心灵平静下来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效果,根本无法满足牧缘那飞檐走壁,出掌成风的期盼。 不过烈非错同样也不想放弃难得的了结这件事的机会,几番思量之后,他决定先答应下来。 毕竟有张忘年在,以之前几次与他的接触看来,要想从他那里弄一篇确实有效的功法应该不会太难。 事实上,上次在大排档时他就有传授自己功法的意思,只不过当时自己因为害怕被牵连到宗教事件中没有表态,看来这次匪徒事件结束后,自己有必要主动拜访张忘年一次了。 “牧缘学姐,我可以教你武功,不过我必须事先说明,不是每个人的体质都适合修炼武道的,而且内功的修炼隐藏着不小的危险性,我那八年的时间就是最好的证明。”烈非错非常严肃的说道。 烈非错的话使得牧缘一阵犹豫,如果此事真的像烈非错说的那么危险的话,她自问未必有尝试这一切的勇气,她可不想体验变成行尸走肉的滋味。 不过如果让她就这么放弃,却也非常不甘心,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传说中的技艺。 “你既然已经从火入魔中恢复了过来,那也就是说你的修炼已经成功了,难道你不能像那些小说上写的那样为我打通经脉,增加功力,降低修炼的危险性吗?”烈非错的警告并不足以让牧缘退却,她仍旧不依不饶的追问着。 “哈哈!牧缘学姐,显然对于修炼你有很大的误解,虽然修炼的方法与基本步骤,同那些武侠电视剧还有小说中描述的相距不远,但在细节问题上两者间却是天差地别。” “用自己的内力为他人疏通经脉的这种做法确实存在,但这个过程对能量消耗却是非常惊人的,一般来说,属于他人的能量能被自身吸收到输送来的十分之一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了,如果出现二十分之一、或是三十分之一的情况也是很正常的。” “假如将一个修炼了六十年内力的人的能量总量定义为10000的话,那为一名从来没有修炼过内力的人疏通经脉所要耗费的能量差不多是3000左右,而以最理想的百分之九十的折损率看来,要为一名普通人疏通经脉就必须由三名身怀六十年内力的高手毫无保留的牺牲。” “现代社会能够成功修炼出内力的人已经是非常稀少了,而拥有六十年修为的更是凤毛麟角,你认为让三名六十年修为的高手来为你疏通经脉增加修为的可能性会有多少?” 这番话中大多数都是真实的,因为牧缘不是第一个提出这个问题的人。 此刻的烈非错只是将之前张忘年告诉他的话,转述了出来而已,而他稍作篡改的地方就是故意偷换概念,他所说的疏通经脉指的是将全身的经络穴道一一贯通,事实上对一名初学者来说,根本不必做到这一步。 按照循序渐进的方法打通基础的经脉所耗费的内力绝对不需要如此巨大的量,不过显然对修炼之法一窍不通的牧缘完全没有意识到烈非错在语言中所留的陷阱。 “不过,作为一名比起你来有丰富经验的修炼者,我倒是能够提供一些心得给你,虽然不能加快你的进程,但减低一定的风险还是可以的。” 据张忘年说,他所属的教派的功法大多数都是比较安全的,会出现偏差的机会微乎其微,烈非错已经决定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后向张忘年索要一篇最安全的修炼之法,只要不会出现偏差,修炼成功所需的时间倒在其次。 不过表面上还是应该尽量夸大修炼的难度,这样才能让牧缘感觉这个交换条件物有所值,才能真正达到了结彼此恩怨的目的。 就在牧缘左右为难,摇摆不定是否要踏上修炼之路时,音乐室的大门忽然被人打开了。 顿时,两人下意识地匍匐在地上。 透过一排排的椅子,借着日光,他们见到新晋的美女老师安耀晴被一名尖嘴猴腮的家伙用枪抵着后背,押了进来。 通过那名匪徒眼中透露出的赤裸裸的欲望,烈非错与牧缘两人不难猜出这个家伙将安耀晴押到这个僻静无人的音乐室中的目的。 被一身唐纳卡兰ol装勾勒出的完美无缺的诱人体型,紫红色蝴蝶型领结下那对夸张怒起,洁白无暇的冰肌玉骨,只能堪堪遮住些许迷你裤露出了修长的美腿。 烈非错不是没有见过美女的人,事实上此刻他的衣柜里正暗藏着一位当世少有的绝代尤物,而自己的继母与那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也同样是艳压群芳的佼佼者,就连此刻正与他一同匍匐在地的牧缘也同样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不过,此刻安耀晴的身姿却使他将这一切都忘记了,这位美女老师挑选衣物的眼光确实独到,她为自己选配的衣服将她一身的优点完全的凸显了出来,而那副小巧玲珑金丝边眼睛更为她增添了几分学者的气息与风采。 不过这一身她本想用来震慑无数同性的傲人资本,显然为她带来了意料之外的麻烦。 “求求你,放过我吧!”双手被绑在背后的安耀晴哀声求饶着,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绝望。 “美人,你就将这一切当做一次额外的一夜情不就行了,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有尝试过哦!”瘦长的匪徒不怀好意的调侃道。 话音未完,他就一把将安耀晴推倒在地上,宛如野兽般的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女人的体力在先天上本就不如男性,更何况是在双手被拘束的状态下,任凭美女老师怎样的挣扎嘶骂,那件水蓝色的衬衣还轻而易举的被对方撕扯开了。 蕾丝制品一向都是性感诱惑的代名词,号称融合了天使与魔鬼的魅惑风情。 此刻的安耀晴再一次验证了它不可动摇的地位,在见到那件红色蕾丝花边外加刺绣花纹装饰的半透明内衣后,瘦长匪徒的兽性完全被激发出来了。 知道自己的哀鸣与反抗只会激起身上这头禽兽的暴虐与兽欲,安耀晴放弃了挣扎,她眼中露出无限的绝望与凄凉,或许这就上天对自己往日罪行的惩罚,偏偏让自己在失去能力的这段期间遇到这种事。 正当她认命似得闭上了双眼,准备承受那无穷无尽的屈辱与折磨时,横飞而来的一脚将这位绝望的美人解救了出来。 安耀晴由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这个音乐室中会有第三者存在,而更幸运的是这位第三者恰好是一位见义勇为的好心人。 同样感到意外的还有那位被一脚踢飞的瘦长匪徒,之前他们的人已经搜查过整个大楼了,那些家伙声称除了被当做挡箭牌堵在底楼两边入口处的几个倒霉鬼之外,所有的师生都被集中到了五楼的阶梯教室,所以他此刻第一个反应就是警方的特种部队已经秘密潜入到这幢大楼中了。 这个推测顿时让他心惊胆战,他下意识的抽出挂在肩头的m16a4自动步枪,不过所有由斯通纳大师设计开发的m16系列都有着不下3.5公斤的单体重量,以瘦长匪徒的体格,这样的重量对他来说是一种不小的负担。 所以当他的手指真正扣住扳机时,第二脚已经再度袭来,不过这次对方的目标却不是他本人。 诸天~都市 00026 第一滴血 接着,他忽然把头凑近烈非错,道:“烈非错!作为朋友,我不得不提醒你,你这么做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你已经有了牧学姐这样天姿国色的女朋友了,怎么还能脚踏两条船呢?” 面对这位学院中第一位男性好友的指控,烈非错唯有一片苦笑,他非常想对天盟誓,自己与牧缘之间绝对没有那种关系,而且此刻身边的这位美女也不是他想要踏足的小船。 但是,无论是之前自己与牧缘在同学面前表现出的那一幕,还是此刻正以一种非常暖味的姿势赖在自己身上的萧大美人,都使得烈非错预见那番解释的苍白无力。 “烈,那是你朋友吗?”萧兰把那双诱人的红唇凑近烈非错的耳边问道,她好似故意想让他人误会她与烈非错之间的关系。 “是的。”烈非错无力的回答,他知道现在不是辩解的好时机。 “你朋友好像有事请你帮忙,你干嘛不问一下他找你是为了什么呢?”萧兰的口气已经完全以烈非错的女友自居了,事实上周围的人也认定了她的身份。 所有人都注视着烈非错,男性们不但羡慕他能交到这样的出色的女友,更是疑惑烈非错是用什么手段打动这位看起来比他成熟年长的多的美人。 而女性们虽然不会羡慕烈非错,但八卦的天性也使得她们非常好奇这两人之间的故事。 事实上她们都不知道,这个故事开幕的时间不过是一小时前。 “这里显然不是谈话的地方,让我们找个僻静的所在吧!”烈非错提议道。 一刻钟后,地下停车场里,杜峰用生动的肢体动作外加语言,向另外三人叙述事情的始末。 “原来如此,你们与别人定下了一场足球比赛的赌约,但这与我有什么关系?”烈非错不解的问道。 “当然有关系,你知道我们下了多少注吗?如果这次输了的话,老爸说不定会把我扔到新几内亚的食人族部落。”杜峰用非常悲切的语气呐喊着,从他的语气,烈非错可以想象他究竟在这次赌博中投入了多少。 “放心,只要你办理签证的时候逃跑,就能够避免这种厄运了。”烈非错幽默的说道,接着他脸色一正,问:“就算如此,你找我又有什么用呢?我对足球的了解仅限于一些基本的规则,根本帮不了你们。” “怎么会没用?你不是有那个吗?只要你加入我们球队,在比赛中使用哪个力量,我们不就赢定了。”杜峰露出了一个“全靠你”的表情。 “那怎么行!足球是公平的比赛,使用哪种力量根本就是对这种神圣竞赛的一种亵渎,我绝对不会答应你的。”烈非错义无反顾的拒绝。 当然,比起竞赛的公正性,他更在意的是这件事将带来的麻烦。 “这并不能怪我们,原先我们也准备依靠自身实力进行这场比赛的,但对方的手法实在是太卑鄙了,他们居然找了三名职业球员来助阵,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杜峰无可奈何的抱怨,前一刻他表现的有些心虚,不过当他提到“职业球员”时,却又变得非常愤恨。 “职业球员!?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还要接受这个赌约?”对此烈非错感到非常不可思议,本校的学友们应该还不至于会不自量力到认为自己有与职业球员对抗的实力吧? “我们原先的约定是只能从各自的学校中寻找队友,而且连老师也不能参与,但是想不到他们一开始就隐瞒了有职业球员在他们学院就读的消息,直到今天我们才知道。” 听完这些,烈非错已经明白了,看来杜峰他们是中了对方的诡计,职业球手在某些学校中就读单科的情况,在这个国家中是非常普遍的,严格算起来,这些人的确算得上是学院的学生,所以并没有违反他们之间定下的规则。 “如果我们这次输了的话,那些棒子佬以后就更不可一世了。”杜峰非常不甘心的抱怨。 “棒子佬!?”对手的身份让烈非错有些意外。 “对,不单是那些学生,就连那三个职业球员也都是棒子。”烈非错的表情让杜峰见到了事情放转机,他非常卖力的开始搬弄是非。 “其实我们之所以会与他们定下这个赌约,就是因为这些家伙开口侮辱我们的国家,他们甚至说我们的球员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对杜峰的话,烈非错有八层相信,事实上那些棒子人在国内大多数人的眼中确实不是什么善类,基本上所有能挑起国人厌恶的事他们都做过。 华夏的足球事业确实不算太争气,不过这个并不表示有人可以借此侮辱华夏国民,尤其是外国人。 烈非错并不是个极端的民族主义者,所有的民族在他看来都有可取的地方。 当然,这些民族也同样有可恶的方面。 不过,如果事情真的如同杜峰所说的那样,给那些狂妄无知的家伙一些教训,倒也未尝不可。 烈非错开始盘算对策了,事实上,他根本不准备使用精神力作弊的手法,比起这个,他有更加安全,同时又非常保险的取胜之道。 “好吧,既然如此,我答应帮助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要自己选择我担任的位置。”烈非错神秘的笑道,他的表情透出十足的信心。 “这当然没问题,只要你能帮忙,就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杜峰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安老师,还有萧兰女士,看来我们不得不现在分手了。”烈非错表现的非常遗憾,不过他内心中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然与这样的两位美人相处并不是什么痛苦的事,不过萧兰的主动却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显然烈非错高兴的太早了,两位女士看来并不准备现在就同他分手,至少萧兰没有这个打算。 “什么女士!?我们既然已经那么熟,就别用这么生疏的称呼了,我完全不介意你用名字来称呼我,如果你愿意,叫我兰姐也没有关系。” “而且,为什么我们必须现在就分手呢?难道你们的比赛不欢迎观众吗?我们今天非常的空闲,而且我保证,我们一定会遵守现场纪律的,你们完全可以放心,我与耀晴的手上可没有任何能用于投掷的道具。” 虽然烈非错无法理解,仅仅认识了不到两个小时的他们,究竟会熟到怎样的地步?不过他至少明白了一件事,这位热情奔放的“萧兰姐姐”,并不准备就此放过自己。 或许,她心中依然惦记着那个表演。 在这件事上没有太大发言权的烈非错,将眼神移动到了杜峰的身上,同时还以眼前递交过去回绝两位美丽小姐的任务。 不过,很快烈非错就发现自己的失误,单单从杜峰的眼神,就已经完全反应出他此刻的内心了,很显然,他并不准备接受烈非错的委托。 “这当然没问题,如果大家知道即将增加两位这样的观众,大家的精神无疑会更为振奋。” “那就这么决定了,耀晴,你坐我的车,至于你们两位么?看来只有找一辆的士了,把比赛的地点告诉我们,我们在那里会合吧。” “当然,我们租借了一个足球场地,离开这里并不算太远。”杜峰非常干脆的把地点告诉了萧兰。 “那就这样了,两位队员,一会儿见喽!”萧兰媚笑着,挽着安耀晴离开了。 “烈非错,我真是太羡慕你了,如果你准备开班授徒的话,我一定第一个报名。”杜峰遥望着萧兰渐渐淡去的身影,他话中的醋味非常明显。 …… 比赛的地点确实不远,事实上烈非错与杜峰真正呆在车上的时间不会超过十五分钟,但是成功的拦到一辆的士,却也花了他们同样的时间。 烈非错本就在怀疑他们比赛的地点是否如同自己的猜测,不过出于礼貌,刚才杜峰将地址给萧兰时,烈非错主动将自己的视线移开了,是以他并没有掌握确切的地址。 不过,依据他这段时间通过网路的了解,这个城市中的足球场地虽然不少,但它们的所有人却只有三种,足球俱乐部、学校、体育场。 以常理来推断,杜峰他们应该不可能选择学校作为这种赌博比赛的地点。 他已经从杜峰那里了解到他们这次赌博所下的金额,这些家伙不愧都是豪门富商的子弟,这场比赛的赌资足以支撑起十数家小型的民营企业了。 没有一个学校的负责人愿意承担这种风险,把场地借给他们,就算许以丰厚的报酬也不可能。 同样的,那些俱乐部也不允许自己旗下团队场地对外人开放,这样很有可能会泄露他们的内部资料,而且提供赌博场地也很有可能为他们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除却这两种可能,这个城市中还拥有标准足球场地的地方,就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体育场了,虽然赌球同样会给体育场来到麻烦,不过在巨额利益的驱动下,那些负责人往往选择忽视这一点。 与私营的俱乐部不同,那些体育场的负责人平日里的薪水比起他们简直少的可怜,所以为了利益,他们敢于触犯许多法律底线。 而这几个体育场中,符合杜峰所说“路程不远”这个特征的,烈非错只知道一处。 事实证明烈非错的判断没有错,虽然这个体育场一向由租金昂贵而著称,不过显然这里足以让普通人望而却步的价目表,对这些豪门大少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况且与这次的赌资相比,这些租金根本就是九牛一毛,甚至这根“毛”还严重的缺乏营养。 “你们可真慢!让女士等待可不是绅士的作为。” 烈非错两人刚从的士出来,萧兰艳压群芳的身影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事实上任何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男人,他目光所集中的范围基本上是恒定的。 这一点从此刻目瞪口呆,几乎要滴出口水的司机身上得到了证实。 “比起最高时速堪比子弹的兰博基尼,我们这辆等同少儿滑板的代步确实是太慢了。” 烈非错煞有其事的调侃到,同时他的眼神还似笑非笑的注视着,思维已经退化到婴儿时代的司机先生,他那副垂涎欲滴的表情让烈非错感到不快。 “这可不是理由,在限速的马路上兰博基尼的优势并没有发挥多少,你们会迟到是因为你们本身对时间观念的轻视。”萧兰不依不饶的说道,接着她故作幽怨长叹了一声。 “你知道时间对女人来说有多重要吗?你害得我们浪费了十五分钟,也就是900秒,900000毫秒,900000000微秒,900000000000纳秒,天啊!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 面对萧兰的哀怨凄叹,烈非错实在是连苦笑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了,这位美丽的小姐看来已经完全忘记了是谁主动提议要跟来的,他还记得当时那张诱人的红唇亲口信誓旦旦的表示,她的主人今天是多么的空闲,时间是多么的充裕。 此刻的烈非错非常后悔当时没有用单反把这一切都拍摄下来。 “你害我遭受了这样重大的损失,你一定要补偿我。”萧兰几乎用撒娇的语气说道。 恐怕没有几个男性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拒绝的话,显然烈非错也包括在这个行列中。 “那你想要怎样的补偿?”对这个问题烈非错非常感兴趣,事实上他一直感觉萧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此亲近自己,或许是带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他很想知道这个目的究竟是什么? “嗯——,现在我暂时还没想到,不如先欠着,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吧!”萧兰俏皮地对烈非错眨了眨眼,似乎任何一种动作在这个女人身上都会化为对异性的直接诱惑。 烈非错忽然有了一种错觉,此刻的自己仿佛成了某部经典小说中,那位与张忘年同姓的可怜主角,而身边的萧兰却成了那位百家第一姓的郡主娘娘。 唯一不同的,此刻他们所处的场景不是武当山的真武大殿内。 诸天~都市 00027 计划确定 “除了阶梯教室的情况,其余人的位置我都已经掌握了。”烈非错将自己之前离开音乐室探查,还有同警方联络的事告诉了安耀晴。 “即便是这样,你成功的可能性也非常低,那个首领行事非常谨慎,除了这个家伙,他们所有人的对讲机一直都设置在开启状态,首领每隔二十分钟左右就会向所有的匪徒确定情况,一旦哪个位置的人没有了回应,立刻就会引起他的警觉。” 安耀晴一脸恨意的指着已经变成尸体的瘦长匪徒,她绝对无法原谅这个家伙对自己所做的罪恶勾当,即便这个罪恶并没有进行到底。 “嗯——,这倒是有些麻烦?”首领的谨慎让烈非错眉头深皱,每隔二十分钟一次的探查确实非常麻烦,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将行动的时间控制在二十分钟以内,变相的增加了行动的难度。 “或许你还不知道吧!那个首领贴身携带着强效炸弹,控制按钮一直都握在他的手中,只要他认为情况危机,按下开关,那连同我们在内的这个学院中的所有人都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又是一颗重磅炸弹,之前与警方联络时,那位负责人小姐并没有告诉自己炸弹的事,面对这种环环相扣的布局,烈非错确实有些束手无策。 “所以说,还是放弃吧!那些人想要的不过是赎金与安全,就算你杀了他们的同伴,看在赎金的份儿上他们也不会要你的命的。” 安耀晴殷勤的劝导着,虽然她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因为过往的生活环境的关系,使得她完全有能力推测出原本这件事的最终走向。 如果没有意外,师生们有不小的机会得救,因为那些家长必定会凑出赎金;而自己也同样会得救,当然是在经历那个禽兽的摧残之后。 而现在自己虽然幸免于悲惨的厄运,却为烈非错带来了危机。 不过既便如此,烈非错也未必就一定会被杀,但如果烈非错选择反抗的话就难说了,最大的可能性是他无法顺利的实施他的计划,却又激起了首领的怒意,将局面搅的一团糟,最后逼迫首领玉石俱焚。 这无疑是最坏的情况,安耀晴绝对不想看到那些青春活力的少年在高热下化为灰烬。 此刻的她忘记了,如果那些青春活力的少年真的在高温下化为灰烬的话,那她自己也必然逃不过同样的命运。 “或许你应该先联系一下警方,听听他们的意见。”牧缘思索着说道,一旁的安耀晴也表示赞同,她认为警方绝对不可能同意烈非错私自行动的,即便他有着常人不具备的能力。 但事实往往出乎人意料之外,一番通话之后,烈非错笑吟吟地告诉她们,警方已经同意了他的计划,听到这个消息的安耀晴差一点因为站立不稳而摔倒。 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警方会同意烈非错的计划,在她看来这绝对是烈非错的一面之词,但是当烈非错非常爽快的将移动电话放到她耳边,话机的另一头却传来那位负责人小姐肯定的答复。 不但如此,她还答应烈非错会全面配合他的行动。 安耀晴当然不可能猜测到顾清影身负的特殊使命,为了杜绝那个首领出逃到国外的可能,她已经做好了让所有人充当牺牲品的最坏打算,烈非错的提议对她来说正好是一个机会。 逼迫首领同归于尽的原因是因为校内学生自发的抵抗行为,这样就不必承受社会大众的指责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确定计划吧!” 牧缘沉声说道,她的观点与烈非错一致,而在亲眼目睹安耀晴的遭遇后,她更不愿意落入那些匪徒的手中了,在地铁中受到魅影那般的侵犯,已经让她丧失理智的找烈非错拼命了,与方才安耀晴的遭遇比起来,地铁中的事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 “我先解决这层楼道口的守卫,在解决那三个狙击手,三楼也用同样的方法。”烈非错盘算着说道。 “不过炸弹的问题就比较麻烦了,就算我能一刀将首领封喉,他最后的力量还是能按下开关的。” “那如果你那一刀不针对他的咽喉,而是手腕呢?”牧缘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嗯——,这个方法或许可行,一刀切断他的手部神经,大脑的讯号就传达不到手部的肌肉,这样他就不能按下开关了,不过这只能阻止一开始的一瞬间,毕竟他还有另一支手。” “那就用三刀对付他,第一次对准他掌握引爆器的手,第二次对准他的另一只手,第三次对准他的咽喉。” “但是阶梯教室中还有另外四个人,我现身狙杀首领的同时,这些人一定会将枪口对准我的,应该怎么应付?”解决了首领,烈非错开始思索着下一个问题。 “你的飞刀能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射中目标吗?”令人意外的这句话是出自安耀晴之口,她知道自己无法阻止烈非错的行动,就只能尽最大可能的帮助他了。 “嗯——,我的飞刀是依靠真气感应锁定目标的,是否看的见倒是无关紧要。”烈非错面不改色的说着慌,在这方面他是越来越熟练了。 “那就好,三楼的生物实验室中有许多化学用品,我记得里面就有黄磷与四氯化锡,我可以用这两种成份为主,加上其他一些辅助,调配出一种简易速爆烟雾弹,为了方便监视,阶梯教室的两个入口的门一直保持着开启的状态,我们将简易烟雾弹从其中一个门投掷进去,烟雾扩散的范围至少要到三十米,那一刻匪徒们的注意力一定会集中到这个门上,而在无法视物的情况下他们就算是开枪射击,也一定会朝着那个门的方向,你趁着这个机会从另一个门进入,第一时间解决首领。” “只要能阻止他按下开关,用你以气锁定目标的能力解决另外四名匪徒应该是不难的,接着我们便以从那些匪徒身上得到的武器防守,结合大家的力量应该能支持到警方攻入。” “至于那些胁持人质守在大楼入口处的家伙,在没有狙击手威胁的情况下,以警方的力量应该是能够解决的,如果整个计划实施无误的话,那全体一起得救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生物实验室中还有好几套用以解剖的刀具,这些刀具的锋利程度绝对不下于你手上的这把军刀,想要对付这么多的敌人,单单一把武器是远远不够的。” 安耀晴提供了一整套方案,比起烈非错与牧缘,她的考量要谨慎细致的多。 “真是太好了,不过我们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安老师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化学剂调配好吗?”牧缘道出了自己的担心。 “没问题,那些化学剂存放的位置我都记得,调配这个药剂我只需要五分钟!”安耀晴非常有自信的保证,在这点上她有着绝对的把握。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我现在就打开对讲机,等下一次首领确认过后,我们就开始。”烈非错有些兴奋的说道,对他这样的少年来说,即将到来的行动确实是刺激万分,惊险程度绝不下于好莱坞大片。 就这样,三个外行开始进行决定数百人生死的灭匪大计。 音乐室的门轻轻地打开,烈非错的身影自门缝里钻了出来,微微握紧手中的军刀,他知道自己第一个目标就在15米外的转角处。 他尽可能的使自己不发出半点声音接近目标,最后的那几步他连呼吸都不敢,任何的响动都有可能招来ak74的扫射,尤其是在这样寂静无声的环境里。 烈非错并不准备用飞刀的方法将这个匪徒狙杀,因为飞刀是必须从正面攻击的,而当飞刀向匪徒攻去的同时,也意味着闪亮的刀身进入了他的视线,眼明手快的人有一定机会能躲开这一次攻击,而烈非错想要的是百分之百的成功。 所以烈非错选择了从侧面攻击的方法,在匪徒巡视背过身的时候,控制精神力让军刀从后方接近,再从侧面横切,隔开他的脖子,这无疑是最有效安全的方法,而且现在烈非错的身边并没有别人,不用担心这样做会暴露自己的精神力。 通过精神力看着匪徒转身向后慢步而去,烈非错抓准这个机会,驱动军刀靠近他。 为了不发出明显的破风声,军刀的飞行的速度不能太快,4米不到的距离用了整整三秒,当一柄凭空漂浮着的军刀离匪徒的后颈不足5厘米时,刀身突然回旋飞转到他的脖子前,接着一刀横切,不偏不倚的割断了他的喉管。 呼气道被破坏,剧痛与缺氧的感觉顿时蔓延全身,匪徒第一个反应就想要扣动扳机,但背后却突如其来了一股拉力,将他原本就无法支持的身体拉的后仰。 强而有力的肌肉在缺氧的状态下是如此的软弱,匪徒只觉自己的身体抗拒不了后拉的力量向后倒去,但他接触的却不是硬冷的大理石地板,一双手在他倒地的前一刻接住了他的身体。 当烈非错将匪徒的身体静悄悄的放下时,他的心跳已经完全停止了,整个过程没有任何的声响通过对讲机传送出去,烈非错计划的第一步显然非常成功。 将匪徒的尸体拖到不远处的拐角隐藏起来,烈非错拔出横嵌入匪徒脖子的军刀,喷射出的鲜血溅满了他的胸口。 接着他又拿起ak74,回到了音乐室,对于鲜血与杀戮,他表现的格外冷静。 “第一个成功了,现在我去解决这个楼面的狙击手。”将ak74交给牧缘,烈非错转身向隐藏着狙击手的教室走去,这一次他同样表现的小心翼翼。 从音乐室的门缝里看着烈非错的身影进入教室,过了不到一分钟后又出来,同时他的手里还多了一把黑色的巨型步枪,这把枪看来很沉,烈非错提着它的样子非常费力。 将步枪搁置在教室的门口,烈非错再度小心翼翼地向第二个教室行去。 同样的过程重复了两次,不过这两次烈非错出来的时候手中没有再增加任何东西。 望着他回到第一个教室门口,将那把巨型步枪再度提起,接着向音乐室跑来,同时他还打了一个手势,这个手势是之前约定的一起上三楼的手势,显然这一层的三名狙击手都被顺利解决了。 “这把狙击之王实在是太沉了,单单提着一把已经是我的力量极限了。” 烈非错气喘吁吁的说道,他的话有些不尽不实,事实上这把狙杀之王已经完全超出他的力量极限了,现在的他能成功的将其提在手里,是因为有精神力帮助的关系。 “那你干嘛不放下它,它对我们的用处不大。”牧缘谨慎的提醒道,与此刻在她,还有安耀晴手中的m16与ak74不同,狙击枪可不单单是打开保险,上了膛就能使用的。 “你们都有各自的武器,万一我们计划失败了,必须火拼的话,这就是我的火力。”烈非错拍了拍狙击之王的枪身。 能起到中程火力压制作用的ak74与m16,在加上远距离攻击的狙击之王,这样的组合即便遇到火拼,在最初的几分钟里还是能发挥一定威力的,当然前提是外表柔弱的安老师与牧缘能成功的把子弹发射出去。 让牧缘与安耀晴在楼道口等待着,烈非错用同样方法解决了三楼楼道口的守卫。 “你们先进入生物实验室配置烟雾弹,我去解决这一层的三名狙击手,只要这三人消失,警方就能攻入这座大楼了。” 将狙击之王存放在楼层最边缘的生物实验室的门口,烈非错快步向一旁的教室行去,他的背影比起之前更加坚定了。 “或许他真的能成功。”望着烈非错的背影,牧缘忽然感叹的说道。 “或许!?难道之前你对他一直都没有信心,那你为什么同意他的计划?” 安耀晴非常不解的盯着牧缘,她一直都认为牧缘与烈非错是非常亲密的恋人关系,因为空闲的音乐室的另一种用途就是免费的情侣幽会场所。 诸天~都市 00028 千钧一发的胜利 对自己的爱侣深信不疑是大多数热恋中女人的通病,现在看来自己一开始的推测未必正确。 “因为对我来说,最坏的结果也比落入那些畜生的手中要好的多!”牧缘进入生物实验室中,不在多言了。 安耀晴明白牧缘的意思了,看来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来形容这个女孩最为贴切,比起性格柔弱的自己,这个女孩显然要刚强的多了。 事实证明安耀晴的记忆力非常好,黄磷与四氯化锡所在的位置与她记忆中的完全一致,看着安耀晴熟练的取出一个个容器开始调配,牧缘只能眼巴巴地在一旁当个旁观者。 化学不是她的强项,在这里她除了守卫,连担当助手的资格都没有。 安耀晴显然是一个实事求是的人,调配药剂的时间果然没有超过五分钟,当烈非错的身影再度出现在生物实验室门口时,安耀晴的简易烟雾弹也制作完成了。 “将这个丢出去就行了。”安耀晴将一个盛满液体的试管交给了烈非错,接着她又自一个柜子里取出几个白色的小盒。 “这几套就是我说的解剖刀具,其中大多数应该都是你用得着的。” “太好了,如果只有一把军刀的话,到了阶梯教室时我就应付不来了。”烈非错高兴的接过小盒,一个个打开,挑选起来。 果然如安耀晴所说的,这里面的刀具大多数都很锋利,完全有资格成为军刀的代替品,而它们细小的体型在直射时,将比军刀更容易驾驭,发挥的威力也更强。 当烈非错再度以同样手法解决了四、五层楼道口的守卫后,三人出来到五楼楼道的拐角处,10米外就是阶梯教室的入口,在这个角度三人甚至能看到里面耸动的人影。 显然受到匪徒威胁的师生们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惊慌叫喊了,阶梯教室虽然比一般教室要大得多,但容纳全校的师生却还是显得非常拥挤,所有的师生都紧挨着靠在一起,数百名师生与五个匪徒分别占据了一半的教室。 严格来说,匪徒占据的范围还要多一些,不过那些因精力旺盛而导致处处斤斤计较的少年们,此刻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与抗议。 当然,世上本就很少有人能在四把自动步枪与1200公斤的tnt炸药面前表现出这两种情绪的。 烈非错取出一块白布,将其一分为二后,分别蒙住自己的眼睛与口鼻,接着他甩出装满药剂的容器,容器迅速的向阶梯教室的入口飞去。 一声玻璃碎响声传入耳中,在第一时间五名匪徒的注意力都被下意识的吸引了过去,而映入他们眼中的是迅速扩散的浓烟,这浓烟的气味非常刺鼻,而且对眼睛的伤害也异常激烈,顿时咳喘四起。 熟悉的感觉传来,首领即刻掌握了这些浓烟的大致成份,事实上在离开雇佣军之前,他经常使用到这种东西。 此刻他的第一个反应与之前的瘦长匪徒相同,就是外面的警方已经在他们不知不觉之间派遣尖端力量攻入了这里,因为这是他们常用的手法。 所以首领按住引爆器的手立刻收紧,就要按下开关。 不过在这一刻他犹豫了,他很清楚自己一旦按下这个按键,那一切就都结束了,自己的梦想、承诺、以及誓言,都将随着这个动作烟消云散。 这一刻的犹豫给了烈非错攻击的机会,首领只觉得握住引爆器的手腕一道剧痛,接着自己的与手部的肌肉组织好似失去了联系一样,一丝的力量都用不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第二次剧痛从自己另一个手腕的位置传来,紧接着第三次是自己的咽喉,被破坏的声带丧失了发音的能力,而缺氧的无力感使得他已经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了。 首领倒地的声音非常深重,他对外宣布安置在身上的,那同等1200公斤tnt炸药的话也由此而证实。 接着首领倒地后不足五秒,四声倒地声依次响起。 行动意外的顺利,原本预料的首领果断的玉石俱焚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五名匪徒甚至都没有机会发出一枪。 烈非错快步走出了烟雾的范围,拉开布巾贪婪的呼吸着教室外清新的空气。 此刻他心中的兴奋简直不可言喻,自己居然真的完成了连数百名警员都做不到的壮举,眼前的胜利正是对他超人身份最有力的肯定。 烈非错欣喜的表情告诉了牧缘与安耀晴胜败的结果,两人同时情不自禁的冲上前去,拥住烈非错。 “好了,我们还是快点通知警方吧!” 烈非错欣喜的向牧缘讨要自己存放在她那里的移动电话,之前为了确保行动不出现变数,烈非错把一切多余的东西都放在了牧缘那里。 “负责人小姐,我们成功了。”烈非错骄傲的通知对方,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的惊呼声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阶梯教室中的烟雾已经散去,烈非错三人漫步进入。 一对对眼睛集中到他们身上,而最受关注的无疑是身在中心位置的烈非错,全校师生们在散去的烟雾下见到了五具倒在地上的身体。 惊讶、敬佩、恐惧、疑惑、不解……当然最多的还是难以置信。 此刻的烈非错完全明白自己已经成了所有人的视线焦点,比起弱不禁风的安耀晴与少与人接触的牧缘,自己理所当然的成为眼前这一幕的最大功臣。 就在他享受着四方敬畏的这一刻,原本握在他掌中的两把解剖刀忽然被一股力量夺了过去,当烈非错顺着方向探寻夺物凶手时,微微起身的首领进入他的视线。 那两把刀此刻正不偏不倚的插在首领的两个眼球上,依照刀身陷入的程度来看已经刺入他的脑中了。 “小子,你太得意忘形了,如果没有我,你的身体此刻已经灰飞烟灭了。”魅影风华绝代的身影出现在烈非错面前,傲然的指着他。 闻言,烈非错仔细地向首领的位置看去,只见这个他原本以为已经死透了的家伙,此刻正保持着一个高举手肘的动作,他手肘落下的位置正是那个有能力抹消一切的按钮。 “真是太谢谢你了,魅影小姐。”烈非错的语气前所未有的真诚,这是自他从意识空间归来后,第一次真心实意的从心里感激这位引导者小姐。 “看来你今天的经历很精彩啊!小子,回去后你可要慢慢地讲给我听啊!” 魅影不怀好意的调侃着,除了幸灾乐祸,没有第二个成语能形容她此刻的表情。 面对眼前这幅画面,烈非错唯一报以一脸的苦笑。 …… 轻轻地将窗帘拉开了一丝缝隙,烈非错透过缝隙借助高倍望远镜观望着住宅区入口处汹涌的人头,还有那一辆辆车身外标示着各个节目录制组名称的采访车。 烈非错无奈地长叹着。 “已经第六天了,看来新闻工作者的耐心与毅力果然远超常人,这几天那两名守在门口的保安人员真是辛苦了,他们的工作量增加了不少。”烈非错恶意的自言自语道。 那两个笑里藏刀的小人在背后是怎么非议他的,烈非错可是一清二楚,之前因为走火入魔的关系,烈非错没有兴趣与他们计较,但这并不表示现在的他,依然会宽宏大量的原谅这两个小人。 事实上,烈非错曾经计划过好几套报复的方法,不过这些计划在实施前却被另一件突发事件耽搁了。 这个拯救那两个小人的突发事件,自然就是六天前发生的轰动全国,甚至是全世界的校园人质劫持案件。 事实上,自建国到现在的历史上,如此规模的匪徒劫持事件可说是从未有过,在这个连抢银行都大多是依靠匕首与西瓜刀的国度里,那群匪徒的武力装备与作为绝对当得起“极端恐怖分子”的美名。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与这些实力超凡恐怖分子的战斗中,我国警方最终以完胜结束了这场战斗。 除了一位英勇的男老师,因为恐怖分子首领的一拳而导致眼底血管破裂,引起微量出血,再加上一名女性教员在与匪徒的拉扯中损失了一件唐纳卡兰的外衣以外,整件事中人质一方没有任何第三者受到伤害,这个结果简直已经称得上是奇迹了。 虽然那件唐纳卡兰的外衣确实价格不菲,不过比起数百人的生命安危,那就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了,顶多算是这根毛中的百分之一。 至于那位眼底血管破裂的英勇老师,相信为了表彰他的勇敢,无论是校方,或者是警方,都非常愿意负担他整个疗程加起来也未必超过一万元的治疗费用。 当然,那是税后的价格。 或许他还能得到一面锦旗,运气好的话锦旗的外层还会镶嵌着一层金边,不过,那其中的黄金含量自然是可想而知。 之所以能创造出如此奇迹,主要归功于警方的精密部署与果断的行动,还有那些尖端力量精英的超凡身手。 以闪电般的速度攻入匪徒把守的教学大楼,救下了被几名匪徒劫持围堵在入口处的数名学生后,又无声无息地击杀了埋伏在教学大楼中的狙击手与守卫,最后由狙击手成功解决了操控着一身炸药的首领,确保了所有人质的安全。 之后其余还在教学大楼中负隅顽抗的匪徒见大势已去,纷纷饮弹自尽。 虽然没能成功的捕获一名俘虏,不过这依然不损警方在这件事上表现出的傲人光芒。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事件中还出现了一名少年英雄,在消灭匪徒首领的过程中他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以上就是官方对这次事件所作出的公开报道。 最初听到这个报告,烈非错有一种将手中剩余的飞刀向那个发言人的脑门甩去的冲动,幸好他的理智阻止了他心中的那个魔鬼。 虽然作为唯一一位参与营救事件的非官方人员,烈非错还是受到了大众的追捧与采访,不过眼看着自己九死一生换来的战果被人抢夺,还是使得烈非错内心“悲痛欲绝”。 不得不说,人果真是一种善变的动物,之前还因为功劳被抢夺“悲痛欲绝”的烈非错,当他回到自己的卧室,见到那惊人的一幕时,不由万分庆幸官方的那番作为。 因为见到那一幕的烈非错首先想到的,就是绝不能成为社会大众关注的焦点。 相信大多数人在刚成为拯救了几百条生命的英雄后,回到家却发现自己卧室里的那张欧式四柱大床上正放着一批来路不明,很有可能属于贼赃的巨款与黄金珠宝,还有两把手枪时,都会有这种反应。 之前烈非错还在心中默默感激魅影的救命大恩,但是这一刻他却有一种向上天控诉的冲动,这些东西显然不可能无端端跑到他的卧室里。 而且那两把手枪让烈非错感到非常眼熟,好似那些匪徒人手一支所配置的就是这种款式,至于那一袋总面值超过五千万的巨款,还有另一袋内藏了无数黄金珠宝首饰,净重量要超过二十公斤的包裹,不由让烈非错联想起警方介绍那些匪徒的背景。 据说他们之所以会成为通缉犯,就是因在全国各地的多家银行与金饰店“不问自取”了一些东西的缘故,此刻烈非错明白那些东西的成份究竟是什么了。 很显然,那些匪徒们不太信任这个国家的储蓄系统,因此他们选择将财物随身携带。 看来这个举动便宜了某位横插一手的渔翁,而且烈非错已经几乎肯定这个渔翁的身份了。 他真不敢想象当官方得知他们辛辛苦苦寻找的赃物,正一览无遗的摆放在自己卧室中的情形,唯一能肯定的是自己将有幸领略很长一段时间的别有滋味铁窗生涯。 对那位风华绝代,且美艳动人,但是又极度危险的引导者小姐,烈非错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魅影小姐降临到这个世上的唯一目的似乎就是为自己惹麻烦,之前牧缘的事才刚刚有了转机,想不到更大的麻烦已经接踵而来了。 诸天~都市 00029 后续的麻烦 不过这还不是最糟糕的,那些纠缠了官方两天后,确认了从官方口中暂时得不到什么有报道价值东西的媒体们,把主意打到了官方宣称对这次行动提供了不少帮助的那位少年英雄头上。 他们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当他们一窝蜂涌到这位少年英雄的门口时,他本人正在计划怎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那些赃物。 媒体的采访对烈非错来说无疑是最不愿听到的消息,他可没有信心在近百个摄像头下瞒过所有人的耳目,带着五千万的货币与市值近三亿的珠宝首饰离开烈家的大门。 幸好在这件事上,烈君山与烈非错抱着同样的态度。 烈非错成为英雄,这当然是一件光耀门楣的好事,所以最初烈君山对媒体的到访还是表现的比较欢迎的,不过在确认了这些访问并不能为公司的股价提升几个价位,却反而影响到自己一家日常的正常生活作息后,他便将这些头上顶着“狗仔队”三字大标签的家伙们列入不受欢迎的名单。 不过,显然不是第一次被人拒之门外的媒体们,对烈君山已经表现的非常明显的不快与厌恶不以为意,既然进不了烈家的大门,住宅区外的空地自然成为他们把守的必经之路。 高级住宅区的防盗措施,除了能保证一般的宵小之辈找不到机会之外,同样也注定了里面的住户无法通过出入口以外的途径离开。 “嗯——,你还在啊?”从衣橱里飘出来的魅影见到掩身在窗帘后的烈非错,惊讶的问道。 “魅影小姐,我可不像你一样拥有虚幻的身体,能穿越物质界中的一切。”烈非错有些抱怨的说道,使得自己不敢露面的主要因素,就是这位此刻一脸“事不关己”的魅影小姐。 “如果可能的话,我倒是非常愿意与你对换一下。”魅影微笑着道,她的表情非常诚恳。 在此事上,魅影绝对没有说谎,比起穿越一切物质界的虚幻体质,拥有各种感官,能真真实实接触这个世界的肉体对她来说,无疑更有吸引力。 对魅影这种几乎无赖的答案,烈非错无力反驳,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如果”,要是真的有这种类似后悔药的设定,他希望自己当初决定返校的时间能向后推迟一天。 仅仅只要一天就够了! 如此一来,他就不会遇上那该死的人质事件,而那两包很可能为自己带来数十年,甚至是无期牢狱生涯的赃物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卧室里。 “魅影小姐,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那些东西带回来,难道你需要那些?”烈非错颇带怨言的问道。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你不是一直都唠叨说本小姐花了你不少的存款吗?现在补偿五千万给你,这下你总不用整天呼天号地的抱怨自己即将破产了吧?” 魅影一幅“我有恩于你”的表情,她此刻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正等待臣子膜拜谢恩,高高在上的女王陛下。 “补偿!?这根本就是陷害!”听到魅影的解释,烈非错忍不住怒喝起来。 “那些钱都是赃款,它们除了能将我送入监狱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作用!” 面对烈非错的怒火,魅影无动于衷地蔑视道:“白痴!那些匪徒都是精明厉害的角色,他们既然敢把这些东西带在身边,那就表示这些东西是安全干净的,我早就检查过了,这些货币没有连号,而且货币与珠宝上也没有被染上辐射、或是其他印记的痕迹,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些东西是从那群匪徒那里得到的赃物,你只管放心大胆的使用就是了。” 对魅影这番话,烈非错有七成是相信的,货币是否连号这只需要足够的时间与耐心就能检查出来,而他记得之前为魅影购买那套偷窥设备的货单里,确实列有一套辐射监测仪。 “这些现金先不谈,那这些珠宝首饰呢?魅影小姐,难道你认为我能找到将这些东西完全卖出去的销赃渠道?”烈非错指着他的床铺说道,知道那批赃物此刻正在他的欧式大床内部空心位置的,目前只有他与魅影。 之前为了掩人耳目,他在动手拆床时故意装作因为那次人质事件而导致情绪过于紧张,借由高分贝的摇滚乐来舒缓。 这个方法看来非常有效,除了身为共犯的魅影之外,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将自己的卧床解体后再组装的事,而且严格算起来,魅影也不能归入人类的行列。 所以这件事的知情者其实只有烈非错一人。 “卖掉!?你做梦!本小姐怎么可能允许你将这些宝贝卖掉!”魅影忽然一个闪身飞到烈非错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用手指着他的额头怒喝道。 接着,她忽然挪动那具虽然虚幻,但却不失强大诱惑力的娇躯慢慢地倚到烈非错的身上,用那张足以引人犯罪的红唇贴近烈非错的耳垂。 “你难道不知道,没有一个女人能抵抗宝石与黄金的魅力吗?” 与如此绝代尤物近距离的接触,即便烈非错对眼前这幅娇躯的主人已经有了非常深刻的认识,而且他还有宁心咒这张克制疏导欲念的王牌,他那颗生理的内心依旧躁动起来。 男人在这种面红耳赤的情况下是很难保持威严与压迫力的,这一点对烈非错这个还不能完全算是男人的少年来说也是同样,之前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问罪气势,就这样慢慢地消减,直到烟消云散。 “魅影小姐,就算让你带上这些珠宝,落在别人眼中也不过是一些凭空漂浮的首饰而已,一般人是不会有心情欣赏这种堪称诡异的画面。”烈非错有气无力的劝解道。 或许就像魅影所说的,那些赃物或许算得上安全干净,可以使用。 但比起现金来,那些黄金首饰绝对是个麻烦,自己不可能将它们拿到任何一个正常营业的金铺、或是当铺对换成现金。 而对那些非正常营业的收金据点,烈非错又完全不熟悉。 “没关系,就算别人看不到,不是还有你吗?绝世大美人佩戴珠宝金饰的完美身姿只为你一人而展示,这是何等的荣幸啊?”魅影妖媚的靠在烈非错的胸口,白玉般的食指不停地在烈非错胸口画着圈圈,每一道圆弧都撩拨着他脆弱幼小的心灵。 烈非错很想反问魅影,在明知这些珠宝将为自己带了怎样的麻烦后,他还会有欣赏这幅画面的心情吗?不过这句话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毕竟现在的魅影小姐头上,除了顶着那个引导者的光环外,还有自己救命恩人的头衔,因此烈非错不好意思太过拂逆她的意愿,而且像现在这样软语相求的魅影小姐可说是非常客气了,如果烈非错不识抬举的话,恐怕下一刻,依人的小鸟就会变成口吐地狱烈焰的巨龙。 “好了,别杞人忧天了,我保证不会让外人见到这些珠宝的,还有关于那些现金,如果你实在担心的话,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有办法!?”烈非错的精神立刻振作了起来,任何形式的安慰都比不上能实际解决问题的方法,况且此刻烈非错所面对是极有可能将他的后半生封入铁窗中的超级大难题。 “我想你应该听过催眠吧?”魅影大刺刺地问道。 虽然是提问,但她的神情却好似已经知道了答案一样。 “嗯,听过。” 烈非错道出了魅影预期的答案,事实上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大多数对这两个字都不会太陌生,这两个字出现在人们生活中的频率非常高,尤其是在现代化的大都市里。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烈君山的反对,烈非错自己就很有可能亲生体验这项技术,在那个时候,这项技术已经被列入心理治疗的特殊方法内了。 “简单来说,催眠就是运用暗示或是其他手段让受术者进入一种特殊的类似睡眠又非睡眠的意识恍惚心理状态。大多数被催眠的人,在催眠过程中,他们的自主判断,或是自主意愿行动都会减弱甚至丧失,感觉与知觉发生歪曲或完全消失。” “在催眠过程中,受术者遵从催眠师的暗示或指示,做出反应。大多数催眠都是在受术者自愿,或是借助一些特定的药物来达成目标的,如果施法者的技巧非常娴熟的话,即使没有满足这些要求,也能催眠成功。”说到此,魅影忽然给了烈非错一个嘲讽的讪笑。 “当然,技巧娴熟等等对你来说难度实在是太高了,不过你原本也不需要这些,精神力的优势使得你对普通人实施催眠的成功机会变得很高。” “等我将利用精神力催眠他人的方法教给你后,你可以选择一个特定的目标,成功催眠那人后,将那五千万交给他,命令他先存进自己的户头。” “据我这些天的了解,瑞士银行的信誉是全世界最高的,而且这个不到750万人口的联邦国家对这里的人来说绝对是鞭长莫及,华夏的调查力量是延伸不到那个最富盛名的滑雪基地的。” “五千万元在这个城市中或许还会有些显眼,但在那个人均金融资产超过165000欧元的地方,五千万实在是非常普通,普通到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兴趣,尤其是在汇率对换之后。” “我记得自称全球最大资产管理机构的瑞士联合银行,他们在这个城市就有办事处,你可以在那里注册一个账户,然后再命令那个被你催眠的人把五千万汇入这个账户,所有与你自己名字有关联的交易都在华夏无法涉入的层面进行,这样你就不用担心这笔钱会被人发现了。” “如果你还是不放心的话,甚至可以再小心一些,将催眠的对象增加为几个人,将这笔钱分散开来,再用这个方法集合到你自己的名下,怎么样?作为留下那些珠宝的报酬,这已经足够了吧?” 魅影非常傲然的问道,看来她此刻正在为自己能想出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而洋洋自得。 “这……,这个计划或许真的可行,但前提是此刻的官方还没有将怀疑目标锁定在我身上,在这个国家中,这么大的一笔赃款,他们是不可能不全力追查的,或许现在那些等在入口处的家伙们中,已经有侦查员混迹在里面了。” 对魅影的提议,烈非错有些心动,毕竟对一名十六岁的少年来说,五千万已经足够实现他许多的梦想了,这一点即便对身为烈氏集团总裁之子的烈非错来说,也是同样。 如果真的按照魅影的方法,烈非错确实想不到还有什么危险性存在,毕竟自己的国家可不是大海另一边的那个世界第一大国,而自己也不是某位已经因为绞刑而埋入黄土的前战争狂人。 虽然自己的祖国这些年的综合实力日益腾飞,不过想来还不到能让最注重信誉的瑞士银行低头的地步。 “哼!真是既虚伪,又胆小!明明已经动心了,却还是诸多顾及!好吧,作为留下那些珠宝的等价交换,过会儿我就去警局查探一下,相信在普通人眼里不过是一团空气的我,很容易就能掌握他们在这件事上所了解的程度如何,等确定他们没有怀疑你后,再进行我说的计划,这总行了吧!” 为了那些令人心动的珠宝金饰,魅影可说是做出非常大的让步了。 “这……既然如此,那就麻烦您了,魅影小姐。” 烈非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他此刻的表情怎么看都有几分献媚。 就在此时,烈非错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少爷,老爷有事想与你谈谈,他请你到楼下去。” 通过音色,烈非错能分辨出那是属于老佣人兰姐的声音。 虽然称她为“兰姐”,但事实上这位女士已经超过五十高龄了,在这个烈家别墅中,她是最年长者,同时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将烈非错当做“废物”看待的佣人。 诸天~都市 00030 迟来的解释 “嗬嗬嗬,看来审判大会就要开始了。”魅影幸灾乐祸的笑道。 对魅影的话,烈非错唯有报以一脸苦笑,事实上魅影的推测离他此刻内心所想的也确实相距不远。 虽然官方隐瞒了消息,但这只是针对社会大众来说的,事发当时留在阶梯教室中的数百双眼睛,可是亲眼目睹了烈非错破入阶梯教室击杀匪徒的那一幕。 事实上此刻的风扬高中正处于停学的状态,其根本原因就是学校里大部分的学生都因为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必须接受长期的心理治疗。 烈非错非常清楚,比起那些虽然凶狠,但从头到尾都没有虐杀任何人质的匪徒来,自己以解剖刀飞爆首领的眼球,那副鲜血四溅,飞浆迸流的恐怖画面,恐怕才是导致那些同学不得不接受心理治疗的真正原因。 这个城市中几家著名的心理医院必须感谢烈非错,因为他的那番作为,他们接下去几个月的营业额一定会节节飙升。 同时,要感谢烈非错的还有国家税务局,烈非错为国家的gdp指数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作为曾经捐赠了不少财物给学校的名誉董事烈君山,当然已经通过某些渠道了解到那天发生在学院里的事实真相。 这些天身为ceo的他一直在忙着自己的工作,不过从刚才兰姐的传话来看,显然父亲已经挤出时间“关心”家人了。 “魅影小姐,我去向父亲解释一下,也请你现在履行承诺去警局拜访一次吧。” “嗯——,也好!反正你这个家伙肯定已经编写好了剧本,这出戏也不会有什么欣赏价值了,本小姐就好心地为你操劳一次吧。” “是是,辛苦您了。” 望着魅影消失在墙面的身影,烈非错不禁松了一口气,如果这位引导者兼恩人小姐坚持要待在一旁看热闹,一定会增加他的尴尬。 慢步走下楼梯,烈非错故意放慢速度居高临下观察大厅中的气氛,怎样的气氛就要配合怎样的手法,这也是张忘年之前教导的内容之一。 大厅中的气氛并不如烈非错之前所想的那样紧张,除了姐姐烈凤有些神色不愉外,其余人的表现都还算好。 事实上,此刻的大厅中也只有四个人在,除了身为家庭一份子的烈君山、闻采凝、以及烈凤之外,就只有在这个家里工作了二十多年,地位非常特殊的老佣人兰姐。 对于姐姐的神色不愉,烈非错心中有些不确定,因为自从人质事件那天早晨,自己讽刺她将会拥有某种亚灵长类动物的嘴型后,她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看。 当然,即便是在之前,她给烈非错的脸色也从来没好看过,两者只不过是程度上的差别而已。 “早上好,父亲,闻姨,还有……姐姐。” 在大多数的场合中,烈非错都是非常注重礼数的,此刻也并不例外,只不过他在“姐姐”两字上用的音量恐怕只能满足某些节肢动物的听觉系统。 一见到烈非错出现,烈凤的脸上立刻罩上一层寒霜,连带周围的气温都好似下降了几度。 见到这个变化,烈非错不禁恶意的想到,如果姐姐能够将这套本事练得融会贯通的话,或许烈家也能响应国家节约用电的号召,更可贵的是烈家一年四季几乎有一半时间都处于操劳状态的总制冷系统,也因此有了休假的机会。 “父亲,找我有事?”烈非错非常镇定的向烈君山问道,面对即将来到的审问,他已经有了对策。 “嗯——,是这样的,关于前些天那次事件,我无意中听到了另一个版本,所以想向你求证一下。”烈君山尽可能的使自己显得和善。 “父亲,我想我能猜出你听到的版本的内容究竟是什么,而且我不得不告诉你,你所听到的那个版本才是真相。” 烈非错的肯定回答造就了四双瞪大的眼珠,其中以姐姐烈凤的情况最为明显,虽然那双大眼睛一直都是姐姐散发迷人魅力的关键之一,不过烈非错却从未想到,有一天它们会扩张到这种程度。 “你是说那个你用两把叉子射暴了匪徒首领的传言竟然是真的?”烈君山难以置信的再度问道,此刻他的脸上除了惊骇外没有别的表情,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一旁闻采凝的脸上。 烈非错不得不佩服人类八卦谣言那种难以想象地扭曲事实能力,单单是从学校那些亲眼目睹事情经过的人口中传到烈君山这里的版本,已经将烈非错的武器从解剖刀变成了叉子。 可以想象,如果这件事多经过几人之口的话,那匪徒首领的死因恐怕就会由双刀贯脑而改为被肩扛火箭炮的英雄少年轰掉了半个身体,或许还会有好事之徒为烈非错当时的姿势起个名字。 面对八卦流言,官方的禁口令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除了我用的武器不是叉子以外,其他的基本都没错。”烈非错苦笑着回答,接着,他忽然严肃的望着烈君山。 “父亲,让我讲个故事给您听吧。” 接着,烈非错就搬出了张忘年设计的那个版本。 从小被双亲抛弃,之后又幸运地被好心的烈君山夫妇收养,快乐的童年,和睦的家庭,与养母之间亲若真正母子的感情,偶然间得到隐世高手遗留的武道秘籍的幸运,随着那场突如其来的绑架,一切的一切都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紧接着便是那八年的懵懂混沌,直到最近才刚刚从这当中解脱出来,除了那些对地铁中误会的解释,烈非错所说的内容与当日告诉牧缘的那个版本没有两样。 唯一欠缺的,或许就是没有前一次那番赚人热泪的悲情演出。 比起牧缘,烈君山等人对烈非错所讲述的一切更为熟悉,尤其是烈君山,故事中大多数的剧情他自己就曾经亲生经历,只有少数一部分是他不为所知的。 其中就包括烈非错得到武道高人秘籍的这一段。 “你说你在小时候曾经得到过武道高手留下的秘籍,那是什么时候的事?”烈君山直觉烈非错的话有些不尽不实,不过暂时来说,他只能找到这一个破绽。 “父亲,你难道忘记了吗?那次我们一起去武夷山观光旅游,我们曾经在一座山间寺庙中逗留,我就在那时得到那本秘籍的,那时它被供奉在一个神坛上,当我拿起它翻阅时,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明明没有任何古文基础的我居然对书中的文字非常熟悉,不但如此,我甚至能朗朗上口的读出来。” “后来,我依照著书人的指示,将其中的内容都记熟后把原本烧毁,等到我们回家之后,我就开始依照书上的指示修炼了。” 为了让烈君山无从破解这个半真半假的谎言,烈非错故意为故事增添了几分玄幻色彩,而且烈非错有极大的把握,日理万机的烈君山对那次事件的记忆已经淡化到几乎不存在了。 或许,即便他以别的地名代替“武夷山”三字,烈君山也未必会察觉,而且除了烈非错以外,此刻在这个家中对此事有发言权的也只有烈君山一人,因为当时那次旅行的参与者除了烈非错与烈君山外,就只有那位此刻已经行踪成迷,甚至极有可能已经不在世上的养母。 因为父母从小对烈非错的宠爱,使得烈大小姐非常抵触与那位一无可取的弟弟一同参加任何活动,那次旅游的时候,烈大小姐正在贵族学院接受她的淑女指导。 面对烈非错的提问,烈君山表现的很尴尬,事实上对那次事件,他早已忘记的一干二净,甚至如果不是烈非错提起“武夷山”三字,他连地名都记不起来。 更让他感到尴尬的还有烈非错提到的那件小寺院,因为前妻的兴趣爱好,年轻时的烈君山可说是陪她游遍了大半个华夏的山山水水,而名山与寺院正是最常见的组合。 同样的,一直被前妻视为掌上珍宝的烈非错从来都没有出现在缺席名单上,更确切的说,他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另一位本应该是掌上明珠的小姐。 如果让烈君山回忆他们曾经到访过的寺院名单,那恐怕他宁可选择去福利院充当义工。 至少后者只需要付出体力与爱心,而前者却将考验他脑细胞的承受极限。 即便抛开这个所谓秘籍宝典的来源不谈,单是烈非错所陈述的得到它的方法与当时的情况,就已经完全称得上诡异非常了,至少烈君山完全想不到需要怎样的力量,才能使一个对古文一无所知的孩子,莫名其妙的看懂一本有可能连古文学教授都必须花费数月时间才能翻译过来的东西。 如果之前烈非错所说的故事充其量不过算是传统武侠剧的话,那现在这部戏已经晋级为现代玄幻剧了。 当然,前提是这一切都不是烈非错为了掩饰某些真相而编造的谎言。 不过事实上即便烈君山非常怀疑这个故事中大部分的真实性,他也没有方法去证实。 相反,在常人看来非常不可思议,烈非错以飞刀击毙匪徒首领的那一幕,倒是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秘籍宝典!?内功!?哈哈!亲爱的弟弟,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竟然是这么看待我们几人的智商的,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们应该重读一次幼儿园,而且是从最低学年读起?” 烈凤毫不留情的讽刺道,烈非错天马行空的故事彻底激起了她的怒意,这份越见沸腾的怒意使得她明知父亲烈君山就在身边,却破天荒的忍不住对烈非错恶言相向。 面对姐姐的指控,烈非错并不准备多做口舌之争,他只是非常自然的抬手对准了客厅中那个放置了无数烈君山费尽心血所得收藏品的陈列架。 就在众人不明白他这个动作究竟为何意时,安放在陈列架上的那个北宋紫定琉璃碗,忽然就这么凭空漂浮了起来。 现在,场中的众人才明白了“诡异”两字真正的定义,比起之前烈非错所叙述的得到秘籍的离奇经历,显然眼前这幅画面更适合这个词。 张着蛤蟆嘴的四人目瞪口呆的望着琉璃碗在毫无依凭的情况下飞速的来到烈非错的掌中,此刻的烈君山对之前烈非错那番说辞的疑虑已经打消了七、八层了。 除了传说中玄异莫测的内功,他想不到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能达到这种效果,而且在他看来,烈非错的作为甚至有些超出他以往对这神秘力量的了解。 隔空取物!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已经脱离内功的范畴,晋级到了仙侠的领域。 “不过是些障眼法而已,你一定事先设置了机关,这样的魔术早就不新鲜了,光凭这些就想让我们相信你的荒谬故事,看起来真正应该再读一次幼儿园的是你自己。” 不肯承认眼前的现实,烈凤仍旧不依不饶的否定烈非错的作为,不过比起之前,颤抖的语气却揭示了她此刻内心中的彷徨与不安。 “我有些累,先回房休息了,兰姐!午餐我在卧室里用。”不顾烈凤的纠缠,烈非错微笑着踏上了楼梯,同时他的手掌再度做推掌的动作,那个琉璃碗又凭空飘飞回到陈列架上,轻轻地落在原本的位置。 见到心爱的宝物安全落地,自刚才开始就捏着一把汗的烈君山不由松了一口气。 “亲爱的姐姐,如果你怀疑这次表演的真实性的话,那下一次的目标与地点我可以教由你来安排,不过或许在此之前你应该收集一些魔术欺骗的手法与资料,毕竟以我现今的修炼还不足以支撑次数过多的能力测试。哦!对了,因为功力尚浅的关系,对太重的物体我是无能为力的,这一点你最好谨记。” 侃侃而谈的烈非错自说自话地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留下三张一脸痴呆的面孔,以及一双好似要喷出烈焰的双眸。 …… 作为这个沿海大都市的行政中心,眼前的这幢大楼无论是从外观,或是出人的人群来看,都有些不太相称,比起统辖一个数千万人口大城市的政府机构,它更像是一幢气势巍峨的商贸大楼。 诸天~都市 00031 暗流涌动 如果不是深知眼前这幢建筑物的特殊性质,很少有人会将那些提着公文包进出的人们当做是服务于社会大众的公务人员,个个西装革履、红光满面的他们更是像是一位正准备大展拳脚的金融斗士。 不过为眼前的这幢建筑物定位可不是魅影这次到访的目的,而且以她远超常人的经历,形形色色的事物实在是见得太多了,小小地不相称根本不会引起她的兴趣。 如果烈非错在此地,他一定会非常庆幸此刻正肆无忌惮的穿过无数身体的魅影小姐,那独一无二的特殊体质,若非如此,在这种场合出现那么一名即便以倾国倾城都不足形容的绝世妖娆,绝对会引起不小的骚动。 甚至还有可能影响这个操控整个城市命脉的行政中心,之后较长一段时期的总体工作效率,毕竟很少有雄性能在见过魅影的真面目后还能静下心来继续工作的。 魅影当然不知道她所要寻找的目标在哪一层,不过底楼大厅里的地图简介,与每间房门上的标示为她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几乎没花什么功夫,魅影就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一间非常干净整洁的办公室里,本因出现在那张主位宝座上罗定海的面孔,此刻已经换成了另一张略带憨厚的中年人的脸,不过与那张憨厚面孔不相配的则是那两眼中透出的锐利锋芒。 中年人的对面端坐了一位魔鬼身材的冷傲美女,或许顾清影对军装真的有某种特殊的偏爱,今天的她依然还是那身墨绿色的打扮。 “顾处长,赵空的尸体已经按照你的吩咐以急冻技术保存了起来,后天就运往首都。” 中年人表现的有些献媚,对眼前这位冷傲的军装美人,他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如果不是她,自己恐怕再过十年也不会有机会享受背后这张椅子的滋味。 事实上,这张椅子坐起来并不舒服,材质过于坚硬,而且总体的设计也与他的体型不太相配,就像今天,仅仅只过了三个小时,自己已经有了腰酸背痛的感觉。 不过即便如此,他此刻的内心却是非常高兴,甚至可以说有些享受,毕竟曾经坐在这张椅子上的是那个自己本以为耗费一身心力都追不上的人。 想不到上天居然会赐予他这等机缘,心心念念的东西因为一场极富戏剧性的对抗,莫名其妙的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甚至一度认为曾经声称已经治愈自己耳背的那位名医,其实是个不学无术的冒牌货。 不过事实证明他冤枉那位仁心仁术的大夫了,他的听力确实如那位大夫当初担保的那样,一直保持在最佳的状态。 “明白了,你做的不错。” 顾清影不痛不痒的夸赞了一句,就算在此刻,她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冷漠。 “嗯……,顾处长,既然上面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您是否有空参加我特意为您举办的一个小型宴会?” 中年人微笑的问道,卑躬屈膝的献媚笑容看起来有些猥琐。 “高林,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是保住你此刻地位的最好方法,如果你真的有多余的精力与时间,不妨把它放在如何提高这个城市的治安上面。”顾清影冷冰冰地说道,她的言辞不留半点情面。 事实上,这几天来,这位新上任的局长大人已经不止一次的暗示想与自己建立某些超越同僚等级的关系。 当然,聪明的他绝不会在男女之事方面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妄想。 这位刚刚上任的局长大人应该是见到了前任局长的前车之鉴,迫不及待的想为自己寻找一个强而有力的靠山,在此之前恐怕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认为无人可撼动其地位的罗定海,竟然会因为区区的一句话而失去一切。 虽然说这句话的是那位统御整个城市的最高长官,但是当时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明白,那位最高长官究竟是迫于谁的命令才有那种决断的。 颇有自知之明的高林明白,比起罗定海,自己的威望与能力都不足以坐稳此刻这个位置,他唯一的优点就是懂得把握机会,见风转舵。 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自古以来墙头草一直都是最被人瞧不起的,当他坐上这个位置的同时,也注定他将遭受各方同僚排斥的命运。 因此,以最快速度寻找一名强大的靠山就成了当务之急。 显然,他将目标放在了虽然年轻,但已经爬上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高位的顾清影身上,而且他所期望的恐怕还不止这些。 除了身为国安情报处处长的顾清影本人以外,她所属家庭的雄厚政治实力应该也是他急欲攀附的原因。 可惜,顾清影从来都没有滋生过任何结党营私的想法,她是军人,而军人的任务就是服从与执行上级吩咐的一切命令,无论善恶对错,仅仅如此而已。 “咳咳,是是!顾处长教训的是,对了,关于那批被赵空一伙所劫取的珠宝与现金,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任何的线索,还请顾处长指示接下来的行动。” 被抢白的高林非常尴尬的说道,不过既便如此,他也没有胆量对眼前这位军装美人表现出任何的不快。 “赵空一伙沿路经过了不少的深山老林,其中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成为他们隐藏东西的据点,他们这一次会进入这个城市并不是为了出逃到海外,而是想在这里再狠狠地捞几票,所以那些东西不在他们身边的可能性很大。” “现在那些匪徒已经没有活口了,想要知道那批财物的下落更是难上加难,在这件事情上你们不必花费太大的精力,等上级进一步的指示就行了。” 顾清影回忆着秘密档案里属于赵空的资料,他这个人本就是以行事风格捉摸不定而著称,而且在经过那个实验后,他在这方面表现的更为明显了。 甚至有些知情者曾经提出一个假设,他之后的叛逃行为,与那个被军方列为高度机密的实验有不小的关系,或许实验改变的不仅仅是赵空的肉体组织,还有他的思维。 对于这一点,顾清影并不认同,或许那个实验在别人看来非常的神秘莫测,但以身为参与者的她所了解的内容来看,实验并没有那方面的副作用。 不过无论真相如何,赵空的那种捉摸不定的行事作风,确实直接导致了他将那批珠宝现金埋藏起来,或是带在身边的两种可能性,各占据百分之五十。 这种情况给他们的判断带来了极大的阻碍。 “时间不早了,我有事先离开了。”看了看时间的顾清影忽然向高林辞别。 虽然很想挽留住这位年轻的情报处长,不过高林还是没有在她说过那番话后,第二次提出邀请。因此,他唯有以最真诚,或者说他自己认为最真诚的笑容,向顾清影道别。 “顾处长真是贵人事忙啊!就让我送送您吧!” 既然请不到顾清影参加宴会,至少也要在外人眼里表现的与她关系不错,这幢楼里到处都是眼线,如果这个消息传开,别人或多或少都会认为自己已经搭上这颗大树了。 对高林的执意相送,顾清影没有拒绝,她只是一言不发地保持着那高傲身姿离开了办公室的大门,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军装美女无论是在坐下还是站立时,她的那对饱满都依然保持着最完美的形状。 如果不是深知眼前这位美人身后那可怕的背景与势力,高林完全不敢保证自己是否会生出绮丽的念头。 “切,胆小鬼!果然就如同本小姐推测的一样,根本就没人将怀疑的目标放在那个小子身上,害我白白跑了一次,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嘲讽嘲讽那小子。” 因为浪费了自己非常紧要的娱乐时间而心生不满的魅影小姐,在顾清影离开办公室的同时也透过窗户飞了出去。 在经过办公桌的那一刻,她甚至还恶作剧地安排新任局长大人的茶水与那张让他感觉非常满足的局长宝座,进行了一次最紧密的接触。 …… 回到那位新任局长大人为自己安排的酒店,事实上这位局长大人在揣摩上意方面的确有着非凡的能力,他挑选的这个酒店确实让顾清影非常满意。 酒店内的布局装潢不算豪华,餐饮也不是特别的丰盛,但它胜在环境清幽,酒店内的住客不多,这种环境对不太喜欢与外人接触的顾清影来说,无疑再适合不过了。 不做任何停留的穿过了大堂,进入自己房间的顾清影,一进门就反手将房门锁了起来,接着她顺手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盒子,拔出天线,开始在屋内巡视了起来。 直到确定房间里没有任何可疑情况之后,她才从床底下取出一个手提箱。 大多数人在见到这个打开的手提箱时,只会认为手提箱的主人是一位非常醉心于打扮自己的时尚女士,因为手提箱中琳琅满目地整齐排列着各种化妆用品,在这里几乎可以找到世界上绝大部分的时尚品牌。 事实上,在许多外出时尚女性的行李中,都可以见到这种手提箱,这几乎已经成了现今的一种流行。 恐怕只有极少数细心的人,才会发现这些化妆品的深度似乎只占据了手提箱总体深度的一半,如果这些人还拥有点探索精神的话,或许就能发现暗藏在手提箱下层秘格中的微型通讯设备。 将通讯器连接完成,接着又开启加密频道后,顾清影静等着即将从显示屏上出现的画面。 “零,原来是你啊!有什么事吗?”显示屏上出现了一幅诡异的图案,一个可爱的卡通头像占据了四分之三屏幕,让人感到啼笑皆非的是,这个卡通脑袋竟然是属于加菲猫的。 如果让猫爪公司的诸位见到这一幕,一场侵权的官司一定会由此展开,当然前提是法院能够顺利的将传票发到被告的手里。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目标虽然已经死亡,不过他的尸体不久就会被运往首都,我今天通讯的目的就是为了询问上级,对我所回报的那件事有什么指示?” 顾清影非常冷谈的问道,事实上除了有限的几人以外,其余人在她这里都只能得到相同的待遇。 “哦,你是说那件事啊?你对自己的判断有多少把握?”加菲猫的语气透出一丝疑惑。 “百分之百,虽然目标曾经向外人声称他使用的是古武学中的内功,但以我个人的判断,他绝对是在说谎,目标身上没有任何修炼外功或是内功的迹象,依照他之前的表现,目标可能拥有某种驾驭无形力量的异能,至于具体属于哪个方面,我现在还不能肯定。” 顾清影神色凝重的说道,以异能者一直以来所表现出的诡异能力来看,任何一名异能者都是不可忽视的存在,如果她的推断正确,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绝对不下于之前赵空的叛逃。 “依照你的判断,目标是否有可能是属于某一个势力?”加菲猫提出了自身顾虑。 “以他毫无顾忌的暴露力量这点来看,这种可能性不大。”面对通讯器另一方的问题,顾清影思索了良久,才谨慎的回答道。 “既然如此,那你暂时不用回来了,就留在那里寻找机会与目标做进一步的接触,尽可能掌握目标是否属于异能者的身份。” “明白了。” 收起通讯器,顾清影仰面躺在床上,这是她一贯的思考姿势,此刻在她的脑中,一个个可行的计划正按执行的难易程度排列推演着。 …… 漫步在繁华的步行街上,尽管因为渐渐变得炎热的天气使得平日里缺少运动的烈非错出了不少汗,浑身上下黏糊糊的,不过这并不损他此刻的好心情。 官方根本不知道那些东西的下落,而十数天日晒雨淋的耐心大考验,最终也让狗仔队们的行动以惨败收尾,三天前,自己甚至以无可争辩的事实,压下了那位尖酸刻薄的亲爱姐姐一贯嚣张跋扈的气焰。 诸天~都市 00032 非常投资 对亲眼目睹烈非错二十次将隔空取物的非人技术运用在她指定的一系列物品上后,亲爱的姐姐大人那一刻表现出的极度不甘与妒忌的神情,烈非错绝对是记忆犹新。 确实的说,他甚至可以保证,这份记忆的有效期绝对在一百年以上,烈非错甚至考虑过恢复自己写日记的习惯,他要用尽一切手段将这一幕深深的刻入脑海中。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即便此刻的烈非错完全不在意借由步行的方式回味亲子战争中初次大捷的难忘滋味,但是让他想不到的是,就在不知不觉之间,他此行的目的地已经近在咫尺了。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够帮助您的吗?”前台小姐非常客气的问道。 就像大多数的前台小姐一样,眼前的女孩子并不是特别靓丽,但是她的笑容却很甜,这个笑容无疑能挽留住许多初次步入这个门口来访者的脚步。 “我姓烈,与朱先生有预约。”面对如此甜美的笑容,烈非错唯有回报以同样的微笑,当然他的笑容还不具备那位小姐那种独特的杀伤力。 “原来您就是烈先生啊!朱经理已经等您许久了。” 前台小姐看着烈非错的眼神透出一丝惊讶,她料不到那位全公司业绩最好的基金经理所等待的,居然是一位如此年轻的少年,如果不是他报出身份,自己差点就把他当成是来公司探访的某个职员的孩子。 不过长时间立身前台所锻炼出的眼力,让她很快就发现了眼前这位少年与众不同之处,不过只是最简单的目测统计,这个少年浑身上下加起来的价值就已经超过了她的银行存款了。 其中最让她惊叹的就是那只高品质伯爵表,不久之前她曾经在与男友逛街时见到过与此一模一样的款式。 当然,他们同时见到的还有那远超出一般人承受能力的价格。 她记得当时她的男友还曾经隐晦的透露出,想将这款极度奢侈品带回家的意愿,记得她当时曾经微笑着向男友提示,让他记住付款那一刻的时间,因为明年这个时间就是他们分手一周年的纪念。 “请您稍等一会儿,我去通知朱经理。” 非常客气的将烈非错领到了2号接待室,前台小姐离开前还别有深意的看了烈非错一眼,如果那位在这方面堪称专家的魅影小姐也在场的话,她一定能为烈非错解读出这一眼的含义。 不过可惜,此刻孤身一人的烈非错并没有注意到这别有深意的一眼。 接待室布置的非常豪华,单单是其中的意大利名贵沙发就能让人感到非常赏心悦目。 事实上他不久要见的那位朱先生,他所属的这一行,在门面布置上是绝对不允许吝啬的,试问有谁会将自己的积蓄交给一个连一些像样的装饰都购置不起的基金公司呢? 即将与烈非错见面的那位朱先生,就是烈非错与魅影联手选出的第一个资金转移道具。 因为他所属职业的关系,在他账户上每月出入的资金总量非常庞大,而且每一笔单独的金额也不小,更让烈非错放心的是,他几乎与世界上所有发达国家的银行都有资金上的往来。 以上这几点对烈非错那见不得光的五千万来说,无疑是一种最佳掩护。 金融行业最讲究的就是效率,那位朱先生也非常遵守这一规则,烈非错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多久,确切地说,就在烈非错还没有完全欣赏完接待室中所有的精美装饰品与布置时,他等待的人已经来了。 就像大多数的前台小姐未必是美女一样,大多数的基金经理也未必有多英俊帅气,不过他们无疑都拥有一张诚实可靠的面孔。 这些面孔中有些是先天形成的,不过更多还是因为某些后天因素。 世界上的任何一种神情都是可以模仿伪造的,诚实可靠自然也不列外,如果一个人有心的话,三、四年的努力已经足以让他变换出各种各样的表情了。 比起金融从业者,这位朱先生的从外表来看反而更像是一位学者,这种形象显然提升了他不少的诚信度。 最初见到烈非错的那一刻,他表现出一瞬间的惊讶,不过下一刻,他的脸上已经找不到丝毫惊讶的痕迹了。 虽然之前他已经通过电话中的嗓音,判断出这次的客人非常的年轻,不过他依然想不到居然年轻到这种程度。 基金行业无疑是属于投资的一种,而投资最重要的就是对市场的掌握与洞察,因此但凡基金经理的洞察力都非常敏锐,而且这种敏锐的眼光并不单单只体现在金融业务上。 比起那位前台小姐,朱先生的见识与眼力无疑要高出许多,所以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他立刻就察觉出烈非错一身行头的真正价值,比起前台小姐模糊的保守估计,朱先生所得出的结论无疑要精确的多。 而且他接触的人群中,不乏年轻的富家子弟,虽然眼前这位“年轻”的程度出人意料,不过这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以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撼之后,他立刻调整了心情,以最佳的状态迎接这位年轻而又拥有非凡经济实力的客人。 “想必您就是烈先生吧?”朱经理非常和气的伸出了手。 “嗯,我就是。”烈非错有礼貌握手回应。 打过招呼后,朱经理为烈非错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请他坐下。 2号接待室非常的宽敞,而且室内的灯光明亮柔和,没有一丝刺眼的感觉,整个布局显然经过专家精心设计,在这样一个环境中谈话,无疑会使人的心情愉快,洽谈的成功率也会变相地增加不少。 “烈先生,您想喝点什么,咖啡、饮料、或是茶。”朱经理微笑着问道。 他并不敢擅自推测烈非错的口味,虽然依照眼前这位客人的年龄,他应该会选择饮料作为解渴的饮品,不过那身名贵不菲的打扮却又使得朱经理对自己的推断没有太大信心。 这位年轻的客人或许出自哪个名门望族,这些家族几乎都有自家传统的口味,贸然的做出推荐极有可能会引起他们的不快。 “谢谢,请给我一杯咖啡,如果有卡布奇诺那就最好了。” 其实,烈非错并不喜欢咖啡,尤其是在品尝过张忘年的功夫茶之后。 不过正因为有了那段经历,以简单手法冲泡的茶对他来说已经难以入口了,比起这些,他甚至宁愿只喝清水。 烈非错不认为这位朱经理会有张忘年那种手艺,所以他选择了咖啡。 事实上,烈家两位现任的家长都不太喜欢咖啡,家里所有的存货几乎都供给了两个孩子,尤其是烈凤,这位大小姐对咖啡因有一种莫名的狂热。 即便她明知道,长期服用这种生物碱会对人体造成不小的伤害。 烈家的第二号咖啡爱好者就是烈非错了,在这件事上,这对没有血缘关系姐弟的嗜好意外的相似。 当然,除了kopi luwah蓝山以外,其他品牌出现在烈家的机会并不大,而烈非错是绝对不好意思向这位面目忠厚的朱经理要求这两种牌子的,而且他也不认为在这里能找到最纯正的口味。 事实上,烈非错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那位有严重洁癖的姐姐会不介意饮用狸猫的排泄物。 当然,每当烈非错思索这个问题时,他一直都忽略了自己对这种排泄物的情有独钟。 不过幸好除了这两种之外,口味浓郁的特浓咖啡,配以润滑的奶泡是他的第三选择,而对这样一个规模的投资公司来说,要求一杯卡布奇诺应该还不至于超过他们的承受底线。 那位朱经理当然不会拒绝烈非错的要求,不一会儿功夫,一杯香甜可口的卡布奇诺来到了烈非错的面前。 静待烈非错品尝了那杯卡布奇诺约三分钟后,朱经理才开始了今天的主题,他有条不紊的取出一份份文件,这一切都是他准备推荐给烈非错的计划,他有八层的把握烈非错会挑选其中的一项作为投资,这个把握来源于他对自己口才的信心。 事态的确在向他期望的方向发展,烈非错的神情从一开始的不太在意,慢慢地转变为专注。 花了将近约一小时的时间,朱经理总算将所有的计划都推荐完了,他已经从烈非错此刻的表情上得到了答案。 “朱经理,不得不说你的计划确实很棒,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拒绝这样的计划,看来我即将建立起长期的投资关系了。”烈非错微笑着说道,同时,他的精神力也暗中聚集了起来。 事实上,只要这位朱经理向他推荐的计划不是过于天马行空,不切实际的话,他从一开始就有接受的打算,烈非错听取这些计划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朱经理这口沫飞溅,劳心劳力的一个小时。 经过了这一个小时,此刻他的精神已经处于非常疲倦的状态,在加上自己肯定的答复,就能让他放下了心里最后的一丝挂怀。 这一切造就了精神力催眠的最佳时间。 烈非错在朱经理不经意间,来到了他的正面,忽然间与他对视。 当两人的视线连接之刻,烈非错立刻依照魅影所传授的方法运转起自己的精神力。 除了阻挡自己的精神力向外扩张之外,人体这个强大的精神障壁还充当了一个保护者的角色,正是因为有它的存在,外界的精神力才不会那么容易破入人体的内部。 除非是借助某些手段,又或是精神力提升到了一定的程度,一般的精神力使用者是不能将精神力直接作用到他人体内的,其根本原因就是充当双面护盾角色的精神障壁。 不过,任何防御都有其最薄弱的环节,被世人称为心灵窗口的双眼,恰巧就是精神障壁最薄弱的地方。 事实上对于古往今来的闯入者来说,破窗确实都比破门来的容易。 但是即便是最薄弱的地方,突破的难度也不低,而且强行以精神力破入一个人的脑中,这个人有一定几率会因为抵挡不住强大的威力而成为白痴。 烈非错并不需要白痴,一个白痴显然无法为他转移那笔不可见光的资金。 慢慢地控制着精神力,将对方的注意力一丝丝的引导过来,接着再将准备好的一些潜意识讯息导入他的脑中,完成了这一切的烈非错不由松了一口气,直到此刻,事情才算是成功了百分之九十。 “朱经理,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去银行吧?抱歉了,目前我还没有自己的座驾,看来这次要麻烦朱经理了。”烈非错微笑的说道。 “嗯?哦……,当然,当然,非常荣幸。”朱经理的神色有些迷惘,他感觉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事,不过他只认为这是因为精神疲劳而产生的错觉,并没有放在心上。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2号接待室,走廊上所有见到这一幕的职员都在妒忌这位朱经理又做成了一单大生意,他们绝对想不到此刻的他将要成为一次恶性事件的帮凶,而且是在无法自主的状态下。 再次经过大堂,出门前,那位前台小姐又递给烈非错一个别有深意的媚眼,不过可惜的是,这次烈非错的视线根本就没有到过她的身上,看来她想传达的讯息是没有机会到达目的地了。 含笑目送朱经理的银色别克消失在车道的尽头,烈非错此刻的心情无比畅快,这其中有一成不到的因素是由于那款车型内部宽敞舒适的环境,不过绝大多数还是因为此刻他瑞士银行账户上显示出的数额。 相信大多数人在存款突然多出二十倍的情况下,也一定会有与此刻烈非错同样的表现。 如果不是为了要掩人耳目,而向朱经理购买了一些基金,“二十”这个数字的个位数或许不会是零,不过显然此刻的烈非错不准备计较这些。 就在这时,烈非错忽然听到自远处传来的一片怒喝声,发出声音的显然是男性,而且还不止一人,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阵简直能引发地震的脚步声。 诸天~都市 00033 姐夫在哪儿 这样的画面在这个闹市区里绝对是不多见的,所以在场众人都非常配合的将目光集中到了那里。 领跑者是一位衣衫不整的少年,略微高挺的鼻梁与深陷的面框,还有黝黑的肤色都揭示了他不属于华夏主流的事实。 严格来说,领跑者的行为更像是在逃,而后面那群凶神恶煞的尾随者,都是烈非错货真价实的“同族”。 见到领跑者手中提着的那个不太可能属于他的女式皮包,烈非错已经大致猜出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事实上,这种情况在全国大多数的城市里已经屡见不鲜了,太过优厚的政策纵容了这些人的贪欲,使得他们在伤害别人的同时,也在为自己的族群抹黑。 真正参与这种可耻行业的只是这个族群中极少数的一部分人,但是因为他们这种行为,却使得国内的许多人都对拥有这种面部特征的人群进而远之,甚至表现出强烈的敌视,就好像是见到了瘟疫携带者一样。 这些人拖累了整个族群。 不过此刻的烈非错扪心自问,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斥责他们的立场,比起这些充其量不过是抢劫几个钱包的家伙们,烈非错的罪行绝对要严重一百倍。 真正让他惊讶的是,自己的同胞竟然会如此的见义勇为,要知道一般发生这种情况,大多数的人都会选择视而不见,甚至还有人明哲保身的主动为抢劫者让出道路。 可以说,除却政策因素,这些人之所以有今天的气焰,大家的纵容也主要的原因之一。 不过今天这幅画面实在是太另类了,后面那些追击者一个个义无反顾的表情,就像是与那位不幸的行劫者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难道被抢的那位女士与所有的数十名追击者都有亲戚关系。 烈非错的疑问很快就被解答了,自古以来,美女都是造就英雄的主要元素,而眼前这数十位“英雄”的缔造者,正是两位风情各异,但却同样风姿绰约的非凡美女。 而且其中一位烈非错碰巧认识,事实上在不久之前,他曾经亲手将这位美女从一个淫徒的魔爪中解救了出来。 “不好意思,借用一下。”手无寸铁的烈非错夺过了身边一名游人手中的一罐可口可乐,嗯!居然还是无糖产品,看来这位游人非常注意卡路里的摄取,又或者……他有点甜。 计算着抢劫者的脚步,直到他进入精神力的作用范围。 借助一个不太标准的棒球投掷姿势,烈非错掷出了那罐不含糖的可口可乐,在精神力的作用下,可口可乐非常准确的击中了抢劫者的足裸。 顿时,他尝到了当初罗刚一伙中那位业余拳击手同样的滋味。 倒地的他立刻成为了后面数十人擒抓的目标,顷刻间,由数十人堆积而成的小山压制了他所有的动作。 “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低因咖啡才是正确的选择。” 烈非错从自动售货机中选择了一款冰冻摩卡,递到那位失去了可口可乐的游人手里,在后者的一脸痴呆中,烈非错转身向两位美女的方向走去。 从沿街商店中借来了绳索,七捆八索的将抢劫者制服,那些本来衣冠楚楚,现在已面目全非的男士们争先抢后的押着战利品来到两位美女的身前。 归还了皮包后,他们开始通过各种手法所要美女的移动电话号码,面对自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势,刚取回自己钱包的美女们显然有些招架不住了。 “咦……,大姐!二姐!居然会这么巧遇到你们,怎么?两位模范丈夫的姐夫今天没有陪你们吗?”自远处而来的烈非错非常自然的向两位美女打着招呼,他表现的好似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事实上除了那位此刻还依旧保持着蛤蟆嘴型的游人先生外,并没有第二人注意到那罐已经有资格进入废品回收站的可口可乐。 “确实好巧!我们正要去与他们会合呢?要一起来吗?”安耀晴非常自然了做出了回应,她的表情使得旁人完全相信这一切的真实性。 自觉无趣的英雄们不甘心的散去,这一刻,已经没有人去理会那位被遗忘在角落中,浑身上下被困的结结实实的抢劫者了。 “谢谢你,烈非错。”安耀晴靠近烈非错,用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听见音量说道。 “不用客气,安老师。” “不知你是否有空陪我们去喝一杯。”安耀晴微笑着递出了邀请,而她身边的另一位美女对此好像也不反对。 “嗯——,好啊!在我原本的计划中,也正想找个地方喝点什么,而且无论是女士的邀请,还是老师的吩咐,我想我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透过玻璃欣赏着窗外令人心旷神怡的海景,烈非错不得不感叹自己今天与咖啡之间的缘分,早上有人给了他一杯卡布奇诺,刚才他又亲手送给他人一罐摩卡,而现在他手里却端着一杯拿铁。 或许,回到家后自己会惊讶的发现今天的主餐里也碰巧含有咖啡因的成分。 “哇!原来你就是耀晴提到的那个人啊?”坐在烈非错斜对面,那位今天初识的大美女惊叹道。 一身湖水蓝色套装便服,将她腰腿美妙的线条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来的直身裙,使人感到她青春的骄傲和活力。 如云的秀发,明媚爽朗,白皙的油润皮肤,秀气挺直的鼻子,棱角分明的小嘴,衬托出无限地妩媚动人、神采飞扬的一对深黑美眸,英气勃勃中透出娇柔可人的神态。 更夸张的是那对比安耀晴更耀眼的坚挺饱满,将那件外套撑着的鼓胀了起来,那雄伟的弧度恐怕都快赶得上魅影了。 虽然只有短短片刻的接触,但烈非错对这位萧兰小姐却已经有了一番深入地了解,如果说安耀晴老师的美体现的是一种文静与恬淡的话,那这位萧大美人代表的就是狂野与奔放。 短短片刻的时间,这位萧大美人给烈非错的感觉概括来说只有四个字,方形浪骸! 关于这一点,想必此刻在这个咖啡馆里所有魂不守舍,而且都在极力掩饰窘态,不敢有所动作的男性们,无疑是最好的证明。 而且从她的话中,烈非错至少了解到一件事,这位萧大美人与安老师之间的关系绝对非比寻常,她那番赞叹显然并非源于警方对外公布的那个版本。 面对45度角而来的“指控”,烈非错唯有回以一脸微笑,不过显然这种反应进一步引起了对方的兴趣。 “小帅哥,你真的是出自哪一个武学世家吗?”萧兰眯着眼问道,同时她那对夸张的雄伟,随着声带的震动微微地颤抖起来。 面对这个问题,烈非错刚要做出回答,不过他忽然心中一动。 之前为了震慑住罗刚一伙,他曾经编过与张忘年不同版本的另一个谎言,不过比起张忘年的那个,自己所编的显然破绽百出,现在既然有人问起,倒是一个纠正错误的好机会。 “我的确懂得一些武道法门,不过关于武学世家的事却是我故意散布的一个谣言,事实上我只是偶然间得到了一篇武学高手所遗落的修炼功法罢了。” 烈非错的表情非常诚恳,谎话重复一千次就会成为真实,显然在烈非错心中,这个谎言的真实性正在发生转变。 “哇!原来真的有这种事,你是在哪里发现那个功法的,悬崖底下?湖底的隐秘小洞?还是猴子的肚子里?”对此事,萧兰表现的非常感兴趣,同时她那对夸赞抖动的幅度也大大地增强。 这同样也表示,周围男性们的衣服质量,即将接受更进一步的考验。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事实上我并没有这么离奇的遭遇,当初我得到它时,它正静静地躺在一个神坛上,周围有许多游人,不过大家好像并不清楚它的价值?”烈非错深感抱歉的说道。 “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萧兰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低沉。 “兰!你太沉迷那些小说了,那些情节之所以会被反复应用,不过是为了吸引人们的眼球罢了。”一旁的安耀晴无可奈何的劝解道。 “对了!你从那本秘籍上学到的就是飞刀吗?”萧兰的话锋突然一转。 这个问题到在烈非错的预料之内,除了有限的几名官方人员外,知道那些匪徒真正死因的就只有当时直接参与行动的安耀晴与牧缘。 “其实并非如此,真实的情况是我所修炼的功法赐予我一个御驾一定质量物体的能力,会选择用刀也不过是因为,在那种情况下那是最适合的工具罢了。”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你也能将这种能力使用在其他的物体上喽?”萧兰的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这无疑为她的成熟女性魅力,又增添了一分异样顽皮的诱人风情。 “确实可以这么理解。”对萧兰试探性的提问,烈非错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那真是太神奇了,你能表演一下吗?”萧兰顿时用迫切的眼神望着烈非错,她哀求妩媚的表情仿佛搔动着烈非错的内心。 面对这种要求,烈非错只能报以苦笑,他指着周围无数双暗中注视着他们这个方向的眼睛,无奈地道:“现在恐怕不是个好时机。” “嗯!确实如此,那就让我们换一个僻静的地方吧!”说完,萧兰立刻唤来服务员,把账单结了。 与两位风韵惹火的美女一起去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萧兰的提议让烈非错想入非非。 见到烈非错竟然让女士掏腰包,周围顿时射来无数鄙视的目光。 不过对此,烈非错自己反倒表现的不太在意,这次本就是安老师为了答谢自己而主动提出的邀请。 适时接受他人的好意,这也是一种尊重他人的体现。 被萧兰抓着胳膊的烈非错,步子走的有些急促,不过对此他并不感到厌恶,事实上此刻的他显得有些兴奋,也有些害羞,不知是否刻意,这位萧大美人的身体挨着他的距离实在有些近了,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人简直就像是黏在一起。 当然,绝大多数的男性都不会介意与这样一位美女黏在一起,烈非错自然也不例外。 “兰,你太心急了!你那辆兰博基尼根本容纳不了我们三人。”安耀晴觉得处于兴奋中的好友,表现的过于急切,她试图安抚一下好友的情绪。 “那不是问题,你坐的士不就行了,放心吧!我不会让他逃走的。”萧兰更加用力地挽住烈非错的胳膊,她的表情就像是在宣告烈非错已经成为她的所有物一样。 此刻,在她们周围的所有男士都用一种非常羡慕的眼神望着被美女环抱着的烈非错,很显然,他们中希望与烈非错交换位置的不在少数。 “啊!烈非错!?哈哈!真的你是!太好了!这下有救了!” 一个冒冒失失的家伙破开人群,来到烈非错等人面前。 烈非错立刻认出了这张脸,事实上作为烈非错在风扬高中里结识的第一个同性朋友,杜峰给他的印象非常深刻。 “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慌张?”烈非错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此刻的杜峰看起来实在是非常糟糕,杂乱的衣装,气喘吁吁的狼狈相,简直就像被人追杀一样。 “我遇到危机了,而且是非常严重的经济危机!”杜峰有些歇斯底里的怒吼着。 “经济危机!?那你找我有什么用?难道你想向我借钱,或是想请我与你同伙去打劫银行?”心情不错的烈非错幽默地调侃道。 “别废话了,等路上我再告诉你吧!现在你先跟我走。”杜峰看来是没什么说笑的心情,他一把拽住烈非错的另一支胳膊,就要拖着他离开。 下一刻,他的行动受到了极大的阻力,杜峰回头一看,这才发现烈非错的另一支胳膊正在别人手里。 “啊!安老师,原来您也在?还有……”终于注意到了安耀晴与萧兰的杜峰,最终将目光停留在萧兰的身上,惊叹、疑惑、愤怒,数种情绪依次从他的脸上表现出来。 诸天~都市 00035 初涉绿荫 就在烈非错踌躇于是否该答应之时,一个声音的出现解救了他的危机。 “杜峰!你总算来了,怎么样?找到职业球员……啊!烈非错!” 一名剃着平头的少年唠唠叨叨地向他们跑来,当烈非错的身影进入他的视线范围后,他顿时一愣,不过,紧接着安耀晴与萧兰的绝妙身姿印入他的眼中。 “这么短的时间,我当然不可能找到职业球员来加入,不过你也看到了,我找到了更强的帮手。”杜峰指着身边的烈非错,得意洋洋的说道。 “你是说……,那真是太好了,不过不知道那些家伙们是否同意,毕竟烈非错现在可是名人了。”在最初的震惊与欣喜之后,平头少年忽然担忧的思虑道。 对亲眼见证阶梯教室中那一幕的人来说,烈非错显然已经成为某种非人的存在,有了这个秘密武器加入,他自信己方获得胜利已经毫无疑问。 但问题是,此刻烈非错名声传播的范围可不仅仅局限在校园内了,那些棒子人就算未必全都认识烈非错,但其中总会有一两个消息灵通的家伙。 而且烈非错成名的原因也不单单是那次的飞刀夺命,早在这之前,烈非错精通武功的流言已经广为流传,这同样也瞒不过那些家伙的耳目。 “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同意,烈非错确确实实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就像他们那几个职业球员一样。”杜峰愤愤不平道。 “好了,先进去再说吧,难得安老师与她的朋友作为我们的观众。”烈非错微笑着带头进入了体育馆。 虽然一直居住在这个城市,但是这却是烈非错第一次进入这个体育馆。 事实上,无论是现在的烈非错,还是八年前的他,对足球这种运动的兴趣都不大,比起这个,他更偏向斯诺克与网球之类的运动。 这是个已经有着五十多年历史的体育场,不过因为在数年前在内中加建足球场的关系,里里外外显然都翻新过了,基本上看不见老旧的痕迹。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草坪无论从颜色还是疏密程度上来看,都显得非常不错,而且踩踏上去的感觉非常的柔和舒服,显然当初那笔改建资金,有很大一部分都铺撒在这片绿色的“地板”上。 参与比赛的双方都已经换好了衣服,双方的队服非常统一整齐,与真正的比赛没有两样,事实上这次比赛涉及的赌资,确实已经超过某些正式比赛的单场收入了。 四面的看台上聚集了不少人,虽然相比正式的比赛,这里的人员显得有些单薄,但是作为一场业余的赌赛来说,却又显得太多了。 而且这些人都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观众,他们都是比赛双方的亲朋好友,而且其中一部分人可能也参与了这次的赌博。 无论在那个场合,美女都是最吸引目光的亮点,而同时出现两个姿色超凡的美女,所起到的效果无异于在体育场中投入一颗闪光弹。 看清那两位美女样貌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她们身上,紧接着,他们发现了两位美女不远处的烈非错。 所有属于风扬高中的人顿时发出一阵阵的惊呼,惊喜!恐惧!疑惑!无数感情从一张张脸上体现出来。 “杜峰,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这位就是即将加入我们的队员吧?”一名身穿标准足球运动装的少年来到他们的身边,他的相貌非常英俊,同时也笑的很阳光,比起其他人,他的表现要成熟冷静的多。 “老大,事实正如你猜测的一样,我找到了最强的帮手。”杜峰微笑的说道,他的语气有些激动。 “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想我们现在已经可以预先准备庆祝派对了。”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少年再也难掩眼中透出的欣喜笑意。 “你好烈非错!我是夏东庭,是这次比赛的发起人,虽然我这么说有些老土,不过我们确实非常感谢你的加入。啊!还有安老师与这位女士,如果我们的后援团里能增加两位的名字,这是对我们最好的鼓励。”夏东庭变相的发出了邀请。 “当然没问题!我们本来就是因为烈才来的,而且你们都是耀晴的学生,这个忙我们当然是义不容辞了。”萧兰非常大方的一口答应,同时她的言辞间还故意表现出与烈非错的亲密。 果然,萧兰的话语刚落,那些属于风扬高中的人,就三两成群的开始窃窃私语。 烈非错甚至能猜出他们正在讨论哪些内容。 事实上,自从匪徒事件后,虽然学院停课,但是他与牧缘之间的流言蜚语却没有因此而终止,这完全要归功于日益发达的朋友圈。 生活在今天的人,即便不通过面对面的交谈,也同样能够散播八卦流言,而且散播的速度还异常的快。 此时,场中同样也在窃窃私语的还有身穿另一款队服的那些棒子人,不一会儿,他们在一名面貌同样英俊,但却摆出一股令人厌恶的高傲神情的少年带领下,来到了烈非错等人身边。 “夏东庭,这个人不能作为你们的队员加入!”高傲少年指着烈非错说道,他望着烈非错的眼神中包含了一丝恐惧与疑惑,还有些许的妒忌。 “为什么?烈非错的身份完全符合我们之前的约定,如果不信的话,欢迎你通过任何方式来查证。”夏东庭严肃的望着对方,此刻他的眼中透出的只有愤怒与敌视。 “不,对于他的身份我不怀疑,事实上我的朋友中就有人能证明他的身份,而且他们同时还告诉我一些额外的消息。”说到此,高傲少年把目光转向烈非错。 “虽然我不太相信那种无稽之谈,它与你们华夏流传的历史一样荒谬、不可信,不过既便如此,我们也不愿意进行一场有可能算不上公平的比赛。” “如果我们即将准确射门的球因为某种莫名其妙的因素,凭空偏离目标的话,到时候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将这归咎于你们的好运,还是向发生几率微乎其微的风力,或者地心引力的局部混乱现象问责?” 高傲少年讥讽道,他的话显然是意有所指,看来他对烈非错的认知并不像风扬高中之人所预想的那样浅显。 对方的话,让夏东庭有些不知所措,事实上他原本打得,就是借助烈非错那神秘莫测内力的算盘,不过如今被人揭破,他如果依然还是坚持的话,自己的意图无疑暴露的太明显了。 同样的心慌还出现在风扬高中那群人中,显然他们本有有着与夏东庭同样的打算。 见对方无言相对,高傲少年下巴上扬的角度再次攀升,同样上升的还有他的嘴角,此刻的他不禁希望时间的流速能够变慢一些,这样他就能多欣赏一会儿这些人的窘态了。 可惜,一个发言打断了他的享受。 “你们是怕我在比赛时,以我的特殊能力作弊是吗?”烈非错心平气和地盯着高傲少年的双眼,他的语气中很明显包含了一股不屑,似乎是对这个家伙之前那番倨傲表情的回敬。 “不错。” 烈非错望着他的眼神让高傲少年有些不快,不过他并不惧怕眼前这个传说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此刻的他保持着与之前罗刚同样的想法。 拥有特殊能力的烈非错或许能依靠这种力量在球场上纵横无敌,但如果是用作对战攻击的话,能起到的功效就非常有限了,毕竟这个时代已经不是依靠一拳能够击穿石板的力量就能横行霸道了。 显然这位高傲的棒子少年受到了警方的错误引导,如果他有幸见到那位匪徒首领被射暴眼珠的那一幕,相信他一定会改变自己的看法。 “如果你们的顾虑是这些,那我可以非常明确的告诉你们,我的确拥有随意改变足球前行轨道的能力,而我的能力也完全能让我毫不费力的战胜你们这些坐井观天的家伙。” “不过我不会这么做,因为即便不依靠这些,以我自身的实力,也足以让你们这些剽窃他国历史文化后,还厚颜无耻地据为己有的家伙们,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真正含义。” “事实上,要监控我是否作弊非常容易,相信在场有不少人都带来摄像工具,可以让他们从不同角度拍摄整场比赛,如果发现球有任何异常超自然变化的话,我愿意立刻退场。” “其实我说这么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告诉你这个日后极有可能因为颈椎负担过重而瘫痪的家伙,这场比赛我们赢定了,而且是在我不用任何非常正常手段的情况下。” 事实上,烈非错对任何民族都没有偏见,就像他一贯认为的,任何一个民族都有可敬与可恶的存在,只不过他今天显然非常不幸的遇到了其中可恶的那一部分。 烈非错的发言为他赢得了在场半数以上的掌声与喝彩,其中以萧兰最为明显,在此刻现场大多数人的心中,萧兰的身份已经被确定为,除了牧缘之外,烈非错的另一位“红颜”。 不过,此刻支持烈非错的众人,当然不会计较这个刚刚赢得喝彩的家伙,脚踏两条船的恶行。 与欢呼同喝彩对立的,被指责为剽窃他国历史的那一方,对烈非错自然不可能生出好感,不过他们的怒骂与反驳却被强大欢呼声压制了下去。 “现在你们面前有两个选择,第一就是放弃这次赌约,双方收回赌资,并为你们之前狂妄无知的言辞道歉:而第二么,就是接受我的提起,在数十镜头前来一场不可能作弊的比赛,如果你们胜利了,我方就承认你们之前对我华夏的评价。” “反之,失败的你们不仅要损失那些钱财,同样也要为之前的言行道歉。”烈非错义正词严的说道,接着,他忽然加大声音向全场宣布。 “为了证明我的信心,我将以个人名义加码三百万。” 这一次的欢呼声比之前更激烈了,对这些尚未接触家业的豪门子弟来说,三百万并不是个小数目。 此刻,他们忽然想起,除了拥有神秘力量的异能者身份之外,烈非错还是烈氏集团的太子。 在他们看来,烈君山显然对家人非常慷慨,这些一脸羡慕望着烈非错的家伙们,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这三百万其实来自一笔天外横财。 与风扬高中那批人相反,这次棒子人那方并没有出现什么反对的声浪。 事实上,如果依照烈非错的提议,他们确实想不出在这种情况下对方还有什么作弊的可能,反之,如果对方只是以自身实力为依凭的话,他们并不认为在这方面自己会输。 顷刻间,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到那个高傲少年的身上,他是棒子人这方的代表者。 “好!我同意进行比赛,也答应你加码的条件,但如果摄像机拍摄到任何异常镜头的话,那就请你履行承诺,从这个球场内消失。” 高傲少年恶狠狠的瞪着烈非错,以他此刻脖子所承受的压力来看,烈非错之前那番因为颈椎负担过重而终生瘫痪的恶意推测,也并非毫无根据。 大型的赌博必然有一个双方都信任的第三者作为见证,同时他也有在胜负未分前管理双方注码的权力与义务,只不过烈非错没有想到,担当这个角色居然是一位身材高大西方人。 而且据他所说,他还是负责这个城市所有教区的天主教神父。 将三百万转账到这个信誓旦旦赌博无罪的神父所指定的账户后,换上队服的烈非错慢悠悠地步入球场,此刻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显露出无比自信。 这一刻,风扬高中的所有人都仿佛已经见到自己一方大获全胜的画面。 一场超过千万赌资的竞赛已经拉开了帷幕,不过此刻风扬高中那伙人的脸上都挂着一幅怪异的表情,好似是失望,但更多的却是不解与疑惑。 望着气定神闲、悠然自得地在球门处来回闲逛,并且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都不像是已经进入状态的烈非错,还有他队服上那个显眼的“1”字,风扬高中的众人都不禁担心起自己的荷包来。 诸天~都市 00036 探囊取物 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烈非错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作弊困难最大,受全场关注最多的位置,在他们看来没有什么比这个位置对烈非错的限制更大的了。 站在这个角度,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清晰地落入所有人的眼中,这倒符合他之前所保证的,不使用任何非自然的力量。 尽管另外十个移动焦点同样也引人注目,不过比起此刻烈非错所处的位置,它们就显得逊色的多了。 毕竟,烈非错身后的那个门框,才是真正决定胜负的关键。 事实上烈非错对足球运动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虽然他幼年时曾经一度非常羡慕那些潇洒弛娉于绿荫草地上的傲然身影,羡慕他们受全场所有人的瞩目,羡慕他们得到了无尽的欢呼与掌声。 不过这些羡慕很快就转移到一些其他的项目上,毕竟能赢得赞美与掌声的远远不止足球这一项。 此刻正围观的众人中,想必没有一人能猜到,让他们视之为掌控局势关键的烈非错,决定参与这场比赛的最大因素。 虽然教训一下那些自命不凡,同时又非常令人讨厌的棒子佬,确实是让烈非错改变初衷的原因之一,不过更多的恐怕还是那在他的算计中,犹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的三百万。 尽可能的利用各种条件为自己谋取利益,这是烈非错从那位养母大人身上学到的智慧之一。 虽然那位女士从没有亲口教导烈非错这一点,不过她以往的日常作为中,却时时刻刻体现出对这种智慧的运用。 对不太了解足球的烈非错来说,无论是棒子人,或是自己一方的队员,在他看来都同样的强大,在严重缺乏这方面知识的烈非错眼中,他们中大多数人的动作都无懈可击,只有少数几个明显的失误,才揭示了那些人的水平高低。 毫无疑问,那些人中表现的最为突出的就是那三位职业球员,如果为其余人的动作打上八十分的话,那这三个家伙绝对有资格获得满分的殊荣,至少在烈非错看来是如此。 这三人极有可能来自同一个队伍,或是之前已经预练了很久,那熟练的配合即便是烈非错这样的门外汉,也能看出端倪。 先不论杜锋来之前透露的,关于自己这方球队真实实力的资料中,是否掺杂了一些氢氧化合物,至少从目前的表现来看,职业与业余之间的实力区别是非常明显的。 夏东庭他们对上那些业余的棒子球员,确实表现的不错,双方互有攻守,势均力敌,不过一旦他们遇上那三个职业的高手,动作就立刻表现的慌乱、稚拙,不堪一击。 虽然那三名职业球员的实力确实高过夏东庭他们,不过两者之间的差距似乎并不是如此天差地别,此刻他们这种不堪入目的表现,恐怕更多的还是源自潜意识中的恐惧与退缩。 这个世界能成功克服内心恐惧的人并不多,显然此刻夏东庭那一伙人并不在此列。 比赛开始了不到十分钟,第一次攻势已经降临在烈非错的面前。 随着那强劲有力的一脚直射,四周的惊呼声此起彼伏,这些惊呼声大多数都是出自女士之口。 不过众人的惊呼并没有成功的持续下去,就像是麦克风突然间被拔了电源插头一样,下一刻,全场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几乎在场所有的女士们都是一副以手掩口的惊讶表情,此刻她们的神情就好像是见到了ufo突然从天而降一样。 而男士们的表情也不遑多让,虽然他们的表情不像那些女士们那门夸张,不过此刻他们长大到极限的口,却足以达到最苛刻的牙医所订立的标准。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人中并没有人患有蛀牙之类,难以启齿的隐疾。 此刻,突破人体器官扩张极限中表现地最突出的,就是之前提脚射门的那位。 他此刻张大的嘴巴,正是人类身为万物之灵的最佳证明。 这一刻的他,无疑向世人证明了,即便是在最强一项上,我们人类也完全拥有能使所有蛙类动物汗颜的实力。 事实上,此刻场中大多数人对出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并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虽然,他们中几乎没有人能算得上是真正的淑女与绅士,但至少他们一直都希望自己在别人眼中能成为这两个角色。 而无论是对绅士,或是淑女来说,像此刻这般如同癞蛤蟆一样把嘴张得老大的举动,无疑都是非常失礼的,简直就是耻辱。 如果可能,他们都希望自己的面部肌肉能够配合地别做出这种丢脸的举动,不过当见到一个飞速射向球门的足球,被一只手轻轻地抄在手里,而且这个球看上去就像是射门者故意送入这只手中,同时手的主人还非常悠闲地一手端球,一手插在裤袋里,嘴里似乎还哼着歌时,要求面部肌肉的配合无疑成为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成功地拦截住射门的足球,这种情况当然不少见,但表现的这种近乎羞辱般气定神闲的,却是史无前例。 良久的惊愕过后,风扬高中一方爆出惊天动地的掌声与欢呼。 “你——你——你作弊了!”高傲的棒子少年气急败坏地对着烈非错吼道,此刻他的表情中透出一丝隐藏的恐惧。 一次进攻失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对方面对自己一方王牌角色的攻势,居然表现的如此轻松,甚至可以说是轻视。 面对少年的指责,烈非错没有反驳,接着,他做出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居然将拦截到的那个足球,一手扔回到那个职业球员处,还非常嚣张的对他勾了勾手指。 面对如此赤裸裸地挑衅,没有几个人能表现的无动于衷。 接过球的职业球员神色凝重,同时又满怀怒气的瞪着烈非错,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顿时,场外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而风扬高中的其他队员也都静静地望着这一切,他们中没有人表现出要参与的意思。 虽然烈非错如此狂妄,并且自把自为的举动使得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有些不满,不过他们并不敢对之前己方认定的王牌救世主,而且更是创造方才那一幕奇迹的烈非错有什么异议。 毕竟当初匪徒首领被射爆眼球的画面依旧是历历在目。 在一片静寂无声中,足球再一次向球门飞射而去,这一次的足球比之前更为迅猛,而且角度也非常的刁钻。 就在足球正要自上方的空隙进入球门的那一刻,一只手忽然在足球的下方出现,只不过向上轻轻地一拍,足球的进程便被改写了。 悠闲自若的摊着手掌,等足球不偏不倚的落在掌中后,烈非错微笑着望着在一旁观看了整个过程的高傲少年。 此刻,他的另一只手依然插在裤管里。 “看清楚了,我有作弊吗?”烈非错的表情中带着一丝讥讽。 面对烈非错的质问,高傲少年无言以对,这次他将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正因如此,他才万分沮丧的发现,在整个过程中,没有发生任何超自然现象,完全找不到一丝烈非错作弊的证明。 事实上,这次从一开始他的目光就锁定在烈非错身上,完全没有注意过球的动向。 在他眼里,烈非错不过是做了跑动、跳跃、与抬手这三个动作,而且他奔跑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跳的也不高。 这些动作就连那些没有受过什么训练,身体素质一般的普通人,也完全能做到。 但就是这些简单到过分的动作,却造就了又一次的奇迹。 如果说非要指出什么不自然的地方,那就是烈非错那异常精准的时机把握,几乎是在射手起脚的同时,烈非错就开始动作了。 整个过程就好像是那名射手故意与他配合的一样,而且在高傲少年看来,这样的配合除非是经过数十,甚至上百次的演练,要不然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如此的恰到好处。 此刻的高傲少年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特地请来的这三名职业球员的忠诚度了,难道对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布置,这三个家伙已经被他们给收买了? 不过他立刻就否定了这种可能,那三个家伙仰仗他的地方很多,与他的家族之间的联系更是密不可分,根本不可能背叛。 而且就算两次射门是事先演练的,回到华夏只有数天的他们也没有这个时间。 比起上一次,这次的欢呼与掌声要激烈的多,感受着四面八方如潮涌的掌声,烈非错不仅有些洋洋得意。 事实上除了守门员,自己缺乏锻炼的身体素质,根本就不能胜任任何其他的位置。 在来此之前的车上,烈非错已经凝定了这次的应对战术,在他的预想中,本就不准备把精神力计算进去。 能够百分百掌握对方真实攻击路线的意识之眼,才是这次制胜的王牌。 因为意识能量的关系,烈非错的意识之眼不能支持整场比赛,所以他只能在真正有人接近危险区时,才开启这种神奇的视觉。 不过即便如此也已经足够了,毕竟对方虽然有三名职业球员,却还远远不到天王巨星的地步,不可能对烈非错造成太大的威胁。 “现在你明白我必胜的信心是来自何方了吧?”烈非错调侃的向高傲少年问道。 不同于烈非错的嚣张狂妄,另一方的棒子人中有半数人都表现的垂头丧气,方才的两次失败都是巧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们不能不被迫接受烈非错拥有远超常人的守门意识,这一现实。 这种能力当然不能归类为作弊,事实上许多国际知名的王牌守门员,他们赖以立身的根本就是这种天赋般的能力。 另一半的棒子人虽然不像这些人一样,表现的如此丧气,不过他们此刻的气焰比起开赛前,已是无法相提并论。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那个神态倨傲,在棒子人中拥有首领身份的少年,此刻他那扬起的下巴正在慢慢地下沉,烈非错那番堪称奇迹的表现,变相地减轻了他颈椎骨的负担。 “怎么样,如果你们现在认输的话,我或许可以考虑撤回后来增加的三百万。”烈非错蔑视的笑问道。 对烈非错侮辱性的质问,高傲少年无法做出任何反驳,他只是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阵营,再度组织起了攻势。 显然,烈非错展现出的强大实力并没有使得这些人完全放弃希望,或者说,这些家伙还期盼着另一场奇迹降临。 可惜了,这个世界虽然经常可以听到“奇迹”这两个字,不过这两个字在不足两小时的时间内,在同一个地点出现的概率微乎其微,至少今天这种奇迹并没有再次眷顾这个体育场。 随着最终的哨声,与另一方疯狂的欢呼,棒子人的队员各个垂头丧气的向自己一方的阵营走去。 五比零的结果宛如一颗巨石,压得他们每个人都透不过气来,其中表现的最严重的就是那个高傲少年,与那三个职业球员。 刚才经历一场此生所经历比赛中,攻击机会最多,但同样也是失败次数最多的职业球员们,他们走路的步伐看起来有些虚浮阑珊,这场比赛耗尽的不止是他们的体力,还有那作为球员的信心与尊严。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相信今天之后,你们对这八个字会有一个全新的认识。” 烈非错傲然的对着那些棒子人说道,他用的声音并不大,但这句话却宛如钉子般一字一锤地敲击在在场所有棒子人的心上。 “感谢你们让我欣赏了一场非常精彩的比赛。”那位担任第三方赌资保管的神父,微笑着来到风扬高中众人的面前,接着他望着烈非错。 “尤其是你,年轻人!现在我总算明白不久前你进入会场时,他们为什么会有那种表现了。” “荣耀与财富应该归属于胜利者,你们用自身的实力赢得了这一切。”神父微笑着拍了拍手中的笔记本,他此刻的表情就像是在进行神圣的洗礼一样,只不过那纯洁的圣水换成了一张张可爱的钞票。 诸天~都市 00037 香车密语 “哈哈哈,太棒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杜锋异常兴奋的跑到烈非错的身边,情不自禁的拥抱他。 “很抱歉剥夺了你去新几内亚旅游的机会,如果抛开那些食人族不谈,那里其实是个不错的地方。”烈非错微笑着调侃。 “烈非错,真是太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的帮助,这场比赛我们就输定了。”夏东庭微笑着来到烈非错的身边,他的神色非常诚恳。 对夏东庭表现出感激,烈非错并不怀疑,这场比赛的失利对夏东庭等人来说,不仅仅意味着失去一比不菲的财富,还有作为一个华夏人的尊严。 况且,此刻的烈非错在判断他人是否说谎这方面,已经不是任人可欺的生手了,张忘年的那番心得体会,提供给他极大的帮助。 “这次可真是大丰收,晚上我们准备开个派对好好庆祝一下,烈非错!你愿意来吗?”夏东庭微笑着发出了邀请,同时他的眼角偷偷地瞥了不远处的安耀晴与萧兰一眼。 如果是在开始意识体之前,他这迅速又隐晦,霎那间的动作绝对能瞒过烈非错的耳目,不过对此刻正将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夏东庭身上,而且已经突破精神障壁的烈非错来说,这个动作实在是太显眼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想我是到不了了,我今天晚上的时间表已经满载了。”烈非错微笑着回绝。 事实上烈非错今晚非常空闲,不过他今天没有参加派对的心情,而且之前洗钱的举动,加上一个多小时的意识能力运作,已经使得他的精神非常疲劳。 此刻烈非错的心里,非常想念卧室里的那张欧式四柱大床,即便床底下藏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危险收藏品。 “是吗?那太遗憾了。”夏东庭非常失望的叹道,因为之前在匪徒事件中的作为,再加上这次英雄式的大获全胜,烈非错已经无意间在这些同学中建立了不小的威信。 是以面对烈非错的拒绝,夏东庭不敢再多做纠缠。 “哇!烈,你真是太棒了。”萧兰轻挪莲步跑到烈非错的身边,一手挽住他的胳膊,非常亲密的说道。 跑动的动作带动了萧兰那对夸张,顿时,全场百分之八十男士的焦点都集中到了那里。 而其余那百分之二十的身边都有女伴陪同,不过即便如此,他们的眼角也不时的偷偷向这边望来。 “烈,你这次赢了三百万,打算怎么好好地谢谢人家?”萧兰把红唇凑到烈非错的耳边,娇媚的说道,一股成熟女人的体香窜入烈非错的鼻子。 “谢你!?如我冒昧,我的胜利与萧小姐你之间存在联系?”烈非错非常不解的问道。 “当然有喽!刚才人家可是非常卖力的为你加油,弄得人家的嗓子都有些沙哑了。”萧兰妩媚的说。 虽然从萧兰的嗓音中感觉不出有任何的沙哑,不过,对这种近乎无理取闹的要求,烈非错不愿多做纠缠。 其实他并不讨厌与美女之间进行这种近似调情的谈话,不过此时此地显然并不适合。 事实上,也很少有人会选择融融烈日下,人声沸腾的足球场作为调情的地点。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的话,萧小姐,你愿意陪我到出口吗?我想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好好讨论一下,我应该用哪种形式感谢你的付出与支持。”烈非错微笑着发出邀请。 望着在安耀晴与萧兰两名美女陪同下,离开体育场的烈非错,在场的男士们都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 作为跑车,只能容纳两人的兰博基尼,在体型上比起世界上其他的名贵车来,外表自然要显得娇小瘦弱的多,不过这并不影响它内部的宽敞与舒适。 至少对萧兰与安耀晴这两位,虽然身材丰满迷人,但绝对与臃肿扯不上半点关系的成熟美人来说,兰博基尼的内部绝对地宽敞舒适。 “看来‘他’的力量,并不像你之前推断的那么简单?”掌握方向盘的萧兰注视着前方道路的同时,语气平淡的说道。 此刻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沉静,与之前那副跳脱活泼,却又妩媚的形象完全不相符。 “这次我确实有些草率了,看来精神力并不是他能力的全部,至少他今天的那番异常表现,应该与精神力无关。”安耀晴一脸思索着回答。 “不,你这句话同样是草率,或许他今天的表现也是属于精神力衍生能力的一种呢?”此刻萧兰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诡异。 “这不太可能,就算我的力量还没有恢复,但要察觉运作时的精神波动还是能做到的,尤其是在这种短距离的范围之内。”面对萧兰的质问,安耀晴表现出极度的自信,这是她身为精神力者的骄傲。 “怎么都好?现在的我们已经没有必要去关心这些问题了,难得才从那个囚笼中逃离,我们应该好好地享受一下这个美好的世界,尽可能的放松自己。” “可惜,你那种放松方式可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说实话,难道你真的打算就这么一直继续下去?”安耀晴一脸不以为然的问道,她的表情中隐藏着一丝厌恶与抵触。 “耀晴,其实你真该试试,要知道比起那些满脑子都是把你弄上床、将那些恶心东西送入你体内的肮脏男人,青春可爱的少女就要显得纯洁、温柔的多了,尤其是这个国家内的女孩。” 萧兰的眸子里散发着异样的光彩,一想到与那些猎物间缠绵拥吻的镜头,她就无法抑制的兴奋起来。 “如果那些痴心的女孩们,知道每次她们面对的都是一张虚假的面容,相信那时她们那伤心欲绝的表情绝对会使人同情。”安耀晴有些惋惜的感叹道。 “并不算是完全的虚假,那些面孔确实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在细节方面有了一些小小的修改罢了。”萧兰立刻反驳道,她可不想背上肆意玩弄感情的恶名,虽然从某个角度来说,她的行为确实足以被判下地狱。 知道不可能让萧兰接受自己建议的安耀晴,无奈地转了一个话题。 “我得到消息,你曾经最关心的那几件宝物的其中之一,不久之后就要来到这个城市了,希望到时你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要知道组织里的那些家伙们可不是白痴,如果那件东西失窃的消息传出,那就等于直接告诉他们,我们在这里。” 安耀晴的语气带着一层深深地忧虑,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那件宝物对身边这位同伴的吸引力,那致命的程度绝对不下于毒瘾发作时的瘾君子对毒品的渴求。 事实上,她此刻的口头警告不过是预先提醒一下罢了,她已经决定了,一旦那件东西真正进入这个城市,自己一定花费最大的工夫,尽可能的寸步不离的监视萧兰。 而且即便真的做到这一步,也不能让安耀晴完全的放心。 “耀晴,你多虑了,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得来不易,我当然会好好珍惜的。”萧兰的表情非常诚恳,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做作。 不过此刻她眼中却闪动着一种异样的光芒,这种光芒往往出现在那一张张口是心非的脸庞。 …… 俗话说事不过三,晚餐的食谱上并没有如烈非错预期的一般,出现任何含有咖啡因的食物与饮品。 事实上烈非错也并非对咖啡情有独钟,只不过一天三次的巧合使得他有些期待那,不知是否真的存在,冥冥中的命运之神。 精美的食物不会因为缺少咖啡因的成份,而显得美中不足,事实上在洗了个热水澡,又好好饱睡了一觉之后,没有什么比大吃一顿更能让人身心舒畅的了。 如果说一定要找出什么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只有餐桌上那有些尴尬的气氛了。 看来这几天的时间还不足以让烈非错的家人完全接受他已经成为“超人”的现实,这一点可以从他们偷偷撇向烈非错的眼神中反应出来。 其中,态度变化最小的是姐姐烈凤,虽然她望向烈非错的眼神中同样也包含了一丝疑惑,与一点点的恐惧,不过更多却还是不屑与排斥。 看来拥有超能力对提升烈非错在姐姐心目中的地位,并没有多大的实际帮助。 “咳咳,孩子,今天晚上尽量别安排事情,有个意想不到的惊喜等着你。”不太适应此刻的气氛,烈君山故意神秘的说道。 说话的同时,他还非常诡异地对烈非错眨了眨眼。 如果说烈君山这句话的目的是引起烈非错的兴趣的话,那么他显然成功了。 此刻的烈非错确实对那件“意想不到的惊喜”非常感兴趣,他甚至已经开始猜测起具体的内容。 或许片刻后,当自己正坐在沙发上享用饭后甜点时,一把崭新的车钥匙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如果是在不久之前,这样的礼物对烈非错来说,确实算得上意想不到的惊喜。 但是对今天已经安全的处理了一部分的天降横财,又在比赛中赢得了三百万的他来说,一把崭新的车钥匙虽然的确是意想不到,不过已经不能使他“惊喜”了。 带着一丝期盼地享用完了晚餐,烈非错放松全身,静静地仰躺在客厅里的那张高背欧式大沙发上。 显然,他正等着那个“意想不到的惊喜”,虽然他的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焦躁与期盼,不过此刻他的内心却不像他表现的那样平静。 如果是不久前的烈非错,他此刻的心理状态一定会丝毫不漏地反应在他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 幸好,张忘年所传授的知识并不单单局限于识别他人的内心,同样也包括如何成功地隐藏住自己的心思。 “孩子,看看谁来了。”烈君山敦厚的声音传入烈非错耳中。 寻着烈君山的声音望去,进入眼帘的却不是属于父亲的身影。 或者说,此刻所有向着这个方向的视线之焦点,都只可能集中在一个身影上。 天使!? 如果不是那头漆黑靓丽犹如夜空般的长发,烈非错差点真的认为自己见到了传说中的天使! 事实上那一颦一笑,甚至那站立的姿势,都与烈非错想象中的天使并无二致,如果不是发色的不同与缺少的那对洁白羽翼,眼前这位女孩完全能成为西方最大神权的代言。 天使无疑是美丽的,而且天使所拥有的是一种不属于人间的美丽,所以即便此刻的烈非错心潮澎湃,却找不到任何的词语来形容眼前的身影。 他此刻所拥有的就只有一份感动,一份对上天造物神奇的无限感动。 而且,此刻烈非错的心底还升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觉,自己与眼前这宛如天使般完美的造物似乎并非初次见面。 将视线锁定在那温馨恬静的笑容上,一张幼年的面孔从烈非错的脑海中跳了出来。 “无暇姐!是无暇姐吗!?” 烈非错的语气非常激动,同时他的身体也下意识的一跃而起。 事实上,大多数人在见到已经分别了多年,而且又是自己单方面认定的初恋情人时,一般都会有这种反应。 在烈非错的童年时期,那位名义上的姐姐虽然还不像现在一样敌视,甚至是蔑视他,不过她当时对烈非错的态度也绝对算不上亲切。 基本上“形同陌路”四字就可以形容当时两人的关系。 因此,烈非错本因从那位亲爱的姐姐处享受到的,那来自亲人的关爱,渐渐被另一份感情取代了。 而这份感情的主人,就是眼前的这位天使。 月无暇的家族与烈家可以算得上是世交,这两个家族间的渊源可以追溯到烈君山的祖父那一代,因为这层关系,两家孩子的童年时光几乎都玩在一起。 烈君山与月无暇的父亲是如此,而烈非错与月无暇也是同样。 当然,那位从小特立独行的烈大小姐并不在此列。 事实上,对于容貌完全可以与自己持平,而性格又比自己好许多倍的月无暇,烈凤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强烈的排斥与敌视。 诸天~都市 00038 儿时女神 比起拥有尖酸刻薄之恶根性的烈凤,从小无论对任何人都温柔对待,宛如邻家大姐姐一样的月无暇,毫无疑问更受人欢迎,这一点在烈非错身上就得到了证实。 对于曾经的少年来说,那时他儿时最为铭心的一段记忆。 月无暇与烈凤,这两位同样在少女时代就已经拥有极为出色的容貌,而性格却又南辕北辙、截然相反的小美人,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好像是永远不可能相互吸引的同性磁极一样。 而当初有幸享受被两端同性磁极夹击的,就是作为斗争焦点的烈非错。 或许是所有女性的天性,她们可以仿佛扔垃圾一样丢弃某些东西,但却不允许这件东西被另外一个女人所拥有。 所以当烈凤意识到,自己一向嗤之以鼻的姐姐权利,被某个成天挂着虚伪笑容的家伙夺走时,一场捍卫主权的战争拉开了序幕。 当然,除了烈凤之外,并没第二个人觉得那使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中,包含一丝一毫的虚情假意。 那次是烈凤唯一一次肯承认烈非错是自己的弟弟,不过紧接着,便是烈非错噩梦的开始。 在那位思维结构与常人大相径庭烈大小姐的认知里,姐姐对弟弟的那份包含了温馨亲情的关心与爱护,被替换为绝对的统御与掌控。 从未尽过“姐姐”这个身份的义务,从未花费任何心思播种浇灌亲情种子的烈大小姐,直接跳过平日里关心爱护小弟的这个中间过程,理所当然的享受那根本就不属于她的甜美果实。 一次次不可理喻的要求,烈凤所在乎的,只有借着烈非错来削弱那位她视之为对手的天使女孩的面子。 但是,那位小天使对那一次次的进攻却一直处之泰然,如果不是之后发生的那件烈非错养母的悲剧,这场可笑的战争或许会一直持续到今日。 养母的失踪使得烈非错陷入活死人的精神状态,对任何事物都表现的极为冷淡,就算是对那位宛如天使般的初恋对象也同样不例外。 随后,月无暇的出国留学为两人之间,那似是而非、模糊不清的感情划上了句号。 事实上,就算是在走火入魔之前,烈非错也一直都处在单恋的状态中,当时只有八岁的他不但没有能力分别自己对那位天使姐姐的感情究竟属于哪一类,更缺乏把这一切说出来的勇气。 不过,同样因为走火入魔的关系,烈非错对月无暇的感情并未受到时间的影响,一直都停留在八年前的状态。 之前因为太多的变故与突发事件,这份感情一直都埋藏在烈非错的心底,直到今天伊人的身影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记忆的片段如潮涌般闪现,在烈非错的脑中形成一股无可阻挡的激流。 “小飞,我回来了。” 天使温柔的笑着,她的笑容划破时空,与烈非错记忆中八年前的那张笑脸重叠了起来。 “欢迎回来,无暇姐!” 烈非错同样也笑了起来,此刻他的笑容就好像是连接他内心地一条通道,将他心中的那份无限的喜悦完全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仿佛受到他的感染,这个家中的所有人的脸上都泛起了笑容,就连烈凤也不例外。 只不过她的笑容中,若有若无的隐藏着一丝喜见对手的欣慰。 感受着打在周身的强劲水流,烈非错心情大好地刷洗着全身,这套德国进口的名牌卫浴最大的卖点就是这附带按摩功能的循环式喷头。 一道道热流就像是情人间互相的安抚一般激荡心灵,使人身心舒畅。 此刻的他对这套卫浴设施感到非常满意。 事实上,这套进口卫浴他已经使用了整整两年了,而除却那走火入魔的日子不算,烈非错恢复神智之后,也不止一次的享受这中水流按摩的服务。 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发出由衷的赞叹,而让他发出如此赞叹的原因,当然不可能是卫浴设施所提供的服务突然间的提升了质量。 人的感官是受情绪影响的,此刻的烈非错恰好验证了这一句话。 生活在这样快节奏的都市中,能有闲暇出外逛街休闲,这本就是一件令人欣喜的好事,如果逛街时还有一位分别了数年的初恋对象陪同的话,那就更是喜上加喜了。 因此,烈非错没有理由不高兴,别说此刻他正享受的那套卫浴的服务质量确实不错了,就算此刻喷击在烈非错身上的是一道道无比强劲的防暴水柱,相比烈非错的心情也不会受太大影响。 当然,前提是烈非错没有因为那足以将一名健硕的成年男子冲击出数米之外的强劲水流而昏厥过去。 按下控制按钮,关闭了自动循环喷头,烈非错裹着浴巾步出了淋浴室。 将身上的尘垢,以及那些细小的新陈代谢后脱离皮肤组织的死皮冲洗干净,这不过是烈非错为了这次意义重大的约会所作的第一步准备。 接下来他还有长达五十分钟的梳洗计划要完成,要知道在现今这个时代,爱美之心可不单单体现在那些为了美丽,不惜花费沉重代价的女士们身上。 为了给再度归来的初恋情人留下一个全新的印象,烈非错甚至已经计划要将所有指缝里的微小污垢都剔除干净。 望着镜中的那个身影,烈非错忽然生出一丝诧异。 镜中的那副身躯虽然算不上非常强壮,但全身的肌肉菱角分明,线条流畅,好似每一块都蕴藏着一股惊人的爆发力。 “嗯——,奇怪!?我什么时候变成健美先生了?”烈非错喃喃自语的问道。 虽然在烈非错的预想中,并不奢求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不过一个不算太意外的意外解谜者,从浴室的瓷砖上透出半个脑袋。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以你突破精神障壁的精神力,对四周能量的牵引力当时不像之前那么渺小,增强的能量将你的身体改造的略微强壮一些,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 几乎就在声音响起的同时,烈非错立刻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跳开,用多余的浴巾遮挡着自己的身体。 虽然这个声音的主人与他之间已经有过不止一次的比此刻更为坦诚相对的接触,尤其是魅影以无形之手撩拨自己的那次,如果不是之后继母的突然出现,恐怕此刻烈非错已经告别了某个被大多数男性引以为耻的群体。 不过即便如此,也并不代表烈非错就能对自己的身体完全暴露在魅影面前表现的无动于衷。 “魅影小姐,这里是浴室,大多数的人进入这里时,一般都不希望被人打扰,我也是同样。”烈非错的语气透出很明显的怒意。 “切!无聊,你认为在我面前,你还有必要这么遮遮掩掩吗?”魅影戏愚的瞟了烈非错一眼,她的眼神中透出的暖味使得烈非错的体温渐渐提升。 对隐藏在魅影话中的潜台词,烈非错非常清楚,事实上从某种角度来说,此刻的自己与魅影之间的关系,可以算得上是世上最亲密无间的。 他们俩不但对彼此的身体都又非常深刻的了解,更重要的是,两人在精神与意识层面上,也同样是共生共存。 “魅影小姐,你刚才提到‘四周能量’,这又是什么东西?”作为转移话题的工具,烈非错如此问道,事实上他并没有准备魅影会回答,他会提问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过,今天的魅影却破天荒的慷慨,她并没有像烈非错索取任何的报酬,就非常干脆的回答了。 “你不会认为,生命所吸收的能量,就只有食物、氧气、以及阳光等等吧?那些散离在空间中的各种各样的游离能量同样也能被生命所吸收,而且这些游离能量中有不少对生命体的强化都非常有用。” 说到此,魅影忽然整个人从墙面上穿了出来,飘到烈非错的身边,带给人无限视觉冲击的妖媚虚幻的身体紧贴着烈非错,而那只由精神力所形成的芊芊玉手却探上烈非错的腹肌。 几乎可以称作这个沿海超级大都市中最繁华的步行街,此刻绝大多数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一个移动的焦点上。 其中尤其是男性的目光,那一道道的视线中几乎都透出一层渴望与嫉妒。 偷偷望着身边依旧保持着一脸温柔微笑的月无暇,烈非错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气,在之前短短的十分钟里,他们已经遭遇六次搭讪了。 毫无疑问,对象都统一属于雄性,当然他们的目标也不可能是烈非错。 值得庆幸的是,到目前为止,月无暇对那些搭讪者还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兴趣,尽管其中有几人从外貌气质上确实表现的非常不错。 这让之前魅影那句话的作用减弱了不少,至少到目前为止,烈非错还没有发现身边的天使有任何心性改变的迹象。 其实,此刻的烈非错没有察觉,那些并不是所以的视线都集中在身边宛如天使的丽人身上。 他不知道,此刻的他在那些怀春少女的眼里也同样拥有白马王子的资格。 烈非错的相貌本就非常英俊,而那段特殊的经历也为他平添了一层神秘的气质,这种气质在大多数同龄人身上是无法见到的。 况且,为了给心上人留下一个好印象,此刻的烈非错已经将自己所有的最强装备都带上了,名贵伯爵砖石表,外加几样精美黄金饰品并未让他显得庸俗,合理的搭配反而使得他散发出一股自然的贵族气息。 这种气息对许多正处于幻想期的少女来说,无疑是最致命的。 如果那些横行无忌的打劫犯将目标锁定在此刻的烈非错身上的话,那他的收获至少不会低于百万。 当然,前提是他能够保住自己的眼珠不被飞刀射爆。 要知道,此刻暗藏在烈非错身上的手术刀的数量可不下于二十把。 自从在匪徒事件中,以手术刀解决了匪徒首领等五名强敌之后,烈非错就将这种小巧灵便,却能轻而易举划开皮肤,隔断气管的工具定义为最理想的防身利器。 事实上,对此刻拥有精神力的烈非错来说,手术刀也的确非常符合他的自身情况,锋利、轻盈、小巧,这一切都像是为此刻的他量身定做的。 一般来说,在强壮的敌人也无法在咽喉被割裂的情况下产生什么威胁,而且如果不以夺命为目标的话,干净利落切断手腕经脉的一刀,无疑是阻止暴行,制服敌人的最佳方法之一。 当然,这种方法有点小小的弊端,那就是被制服的目标从此以后极有可能被列入残废的人群。 “无暇姐,你这次回来仅仅是暂时的探访?还是打算长期定居?”烈非错有些紧张的问道,对他来说,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仅次于身边的天使是否已经变心这个最至关紧要的问题。 “这些年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几乎每年都有超过百天的住院疗养,所以我想多陪陪母亲,回来前我已办妥了转学手续,不用多久我就会成为你姐姐的同学了。” 月无暇保持着贯有的笑容说道,不过她的语气中却无法掩饰的透出一股凄清悲切。 事实上,对那位伯母的身体情况,烈非错本就心知肚明,当初他与这位天使姐姐一起戏玩时,唯一能抹去这位天使脸上笑容的,就是自己母亲入院的消息。 而不幸的是,在烈非错的记忆中,单单是他在月无暇身边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次数就已经不下于二十次了。 忽然间,烈非错觉得非常惭愧,抛开走火入魔的八年不谈,在他恢复的这些天里,他的脑中从未有一次涌现出去探望这位虽然体弱多病,但待人却非常亲切的伯母的念头。 很显然,如果烈非错真的成为身边天使的命定男友的话,他那异常差劲的表现,绝对能使得女友家的大门永远的对他关闭。 诸天~都市 00039 再见的意外 “无暇姐,十分抱歉,这些年我没有去探望过伯父与伯母!”烈非错怀着真诚的歉意说道。 “快别这么说,小飞!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追究那种情况下的你,比起这些,应该感到惭愧的反倒是我,在当初的那种时候,作为好朋友的我却选择离开你……” 说到此,月无暇的语气有些哽咽。 隐隐泛出泪眼的天使,成为引动烈非错心痛的源头,或许魅影的话并非完全没有道理,至少自己记忆中的那位天使姐姐,她的泪腺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发达。 “没有这回事,无暇姐!当初没有谁有把握断言我何时能恢复,如果因为要陪伴我这个已经变成行尸走肉的朋友,而耽误你的人生,那将成为我此生最大的愧疚。”烈非错真诚的望着月无暇隐含愧疚的双眼说道,他此刻的语气中找不出一次的虚妄。 对大多数的男性来说,初恋情人绝对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对这位永久在心中占据一角的女性,他们无疑都愿意给予与一般人截然不同的优待。 这一点在此刻的烈非错身上非常明确的体现了出来。 现在的他正试图尽自己最大努力将蕴藏在身边这位天使姐姐身上的光辉亮点一个个找出来,在他看来,当初她离开自己的行为,根本就不存在对童年友情的背叛,那只不过是一次英明的选择而已。 难道要身边的这位天使为了当时等同废人的自己,而放弃她原本的人生吗? 如果“废物”这两个字是出自姐姐烈凤的口中,以现在的烈非错极有可能利用自己的能力,好好地戏耍那个心肠恶毒的女人一番。 但面对从小一心痴恋的天使,他却心甘情愿的将曾经的自己定义在“废物”的位置上,爱情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这句话果然丝毫无误。 感受着自烈非错双眼中传递而来的真诚,月无暇一言不发的与眼神的主人对视着,良久,两人忽然同时笑了起来。 他们的笑容中包含了一丝甜蜜、一丝理解、以及一丝明悟。 “既然无暇姐决定留下,那真是太好了!从今往后我的日常生活中又多了一件令人欣喜的事。”烈非错微笑着说道。 此刻的他绝对不是信口开河,既然天使已经回来了,那安排足够的时间尽可能的找理由与天使呆在一起,就成了烈非错目的最重要的考量,其关键程度甚至要超越寻找觉醒其余意识体的方法。 “只要你愿意,月家的大门随着为你敞开。”月无暇温柔的说道,对她来说,烈非错绝对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虽然傲人的天赋资本与几近完美无缺的性格,使得她无论在哪里都不担心会缺少朋友,但毕竟真正能结下单纯而又美好友情的,还是只有尚处在心性纯朴时期的幼年。 “哈哈,就算你拒绝我的探访,我想我还是会厚着脸皮寻找其他的理由前来的。”烈非错玩笑着道,初恋情人的邀请宛如为他的心灵灌入一阵春风。 严格算起来,烈非错的脸皮并不算厚,在大多数时候,烈非错都属于脸嫩的那一行列,但是如果是关于他一心倾慕的天使,想必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克服自身的弱点。 欢声笑语中,两人漫步向前而去,当他们步出步行街时,四周投来羡慕眼神之强烈,几乎已经能阻隔太阳的光辉了。 巧合,这两个字在日常生活出现的频率往往不低,而当烈非错刚踏出步行街的那一刻,他今天的第一次巧合就这么降临了。 就好像是与此刻身边的宛如天使般的月无暇一样,靓丽的美女在大多数的场合都能够毫不费力的成为众人的焦点。 所以,当烈非错闲暇间向街对面望去的那一刻,能进入他视线范围的只有一个窈窕倩丽的身影,而且,对烈非错来说,这个身影并不陌生。 就在烈非错见到牧缘的同时,与他们相距不足二十米的牧缘也同样见到了他们,事实上她与此刻的月无暇,就好像是南北对峙的两位女神一般,有她们在的地方,身边的人往往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被忽视的命运。 此刻她们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月无暇的身边有一位华丽英俊的白马王子的陪同,相比之下,牧缘的身边就显得非常凋零了。 自从那次匪徒事件后,烈非错与牧缘是第一次见面,虽然烈非错觉得二十米对面投来的眼神有些奇怪,内中似乎掺杂了妒忌、愤怒、不甘、敌视,还有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但是作为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烈非错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友善地向牧缘打个招呼。 不过,冥冥中的命运之手似乎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就在他正举步向牧缘而去的那一刻,忽然,一辆疾驰的黑色商务车阻挡了他与牧缘之间的视线连接。 黑色商务车仅仅停下了不到五秒钟,就再度疾驰离开,而原本牧缘立身的地方,此刻已经空无一人。 突如其来的惊变,等烈非错反应过来时,黑色商务车已经开出了大约五十米。 绑架! 这是最先在烈非错脑中冒出的念头,在风扬高中里就读的学生大多数非富即贵,遭遇绑架是极有可能的,当初烈非错首度遭遇牧缘袭击时,也曾一度将她定义在绑架者的位置。 “无暇姐!我的朋友被人劫持了!我必须追去看看,你留下来报警吧!” 明白自己究竟遇到什么事的烈非错立刻行动了起来,如果今天在他面前被劫持上车的是任何一名烈非错不认识的陌生人的话,即便是此刻已经拥有超能力,自我定义在超人位置上的他,都不会有如此积极的反应的。 好心的为受害者报警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但此刻遭受劫持的是曾经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牧缘,而且因为之前地铁中的事,对这位学姐,烈非错的心中一直埋藏着深深地愧疚。 眼见牧缘落入一群明显不怀好意的人手中,而且她又是拥有那般天姿国色的美女,自认为已经拥有超凡力量的烈非错,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 烈非错今天的运气显然不错,在这个平均不到三十分钟不可能成功拦截到计程车的繁华路段,他没有跑出几步就破天荒的遇到了一辆刚巧放下顾客的的士。 烈非错毫不犹豫的一步跨入车门,同时,另一边的车门也被人打开,依旧保持着一脸微笑的月无暇抢在烈非错之后,坐在了后座上。 “无暇姐!那些人劫持我朋友的目的还不明确,此行有着不小的危险性,你不能根跟来!”见到月无暇不顾自己的劝阻跟了过来,烈非错焦急的喝道,急躁的情绪使得他的嗓门无意间提升了不少。 月无暇没有说话,她只是依然微笑着望着烈非错,从她的眼中,烈非错感受到无比的坚决,眼见黑色商务车已经快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烈非错知道此刻犹豫不得,他无奈的对的士司机道:“快!跟紧那辆黑色商务车!” 说话的同时,烈非错将钱包中所有的现金都塞到了司机的手里,要让人卖力就必须有足够的动力,这个道理他很早以前就已经明白了。 将烈非错对月无暇说的话都听在耳中的司机本不想做这笔生意,他甚至已经决定冒着被投诉拒载的风险将这两人赶下车,不过随后塞入他手中的那一叠现金即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富贵险中求,何况在司机看来,至少到此刻为止危险离他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但富贵却已经实实在在的降临到身上了。 “司机!用最快速度追上那辆车,不要担心超速,如果事成,我保证付给你比这些多一百倍的报酬!”烈非错把握时机给司机输入第二道动力。 暗中握了握手中的那叠现金,的士司机凭借经验估算出这叠现金的数量,如果是这些的一百倍的话,那真是自己五年都赚不到的数额,为了省下五年的辛苦劳动,他立刻将油门踩到底。 此刻的他已经管不了这样做将会为他带来几天的铁窗生涯了,虽然他也有一刻曾怀疑烈非错是否会兑现自己的承诺,不过这位的士司机显然是个喜欢赌博的人,而烈非错表现出的慷慨使得他选择相信烈非错的承诺。 常年的的士生涯给予司机一手超凡的驾驶技术,这使得他在闯过了五个路口之后,几乎没有造成任何的人员、财产损失,到目前为止这辆疯狂超速的士最大的罪行就是以后视镜夺走了一位孩子手中的一串香喷喷的咖喱鱼丸,而且这串不幸的咖喱鱼丸在遇害之前已经被消耗掉一半了。 “我已经报警了,不过短时间内还是别太指望,毕竟我们国家的效率向来都飞速提升的待遇成反比!”放下手机的烈非错不怀好意的讥讽道,作为被抢走功劳的受害者,烈非错确实没太多好感。 “嗯——,就以现在这个速度跟着那辆黑色商务车吧!在这种环境下强行拦阻他们并不是明智的选择!”烈非错指着车窗外街道上串流的人群说道。 比起的士的灵便,商务车的笨重使得烈非错他们渐渐把握住了劫持者的行踪,在商务车的带领下,他们以高速离开市区,到了一片荒郊野外。 最后,商务车在一个废弃工厂外停了下来,一名身着黑色服饰,带着墨镜的人压着牧缘下了车,向工厂内部而去,看来直到此刻,他们还没有差距自己被人跟踪了。 “真是不得不佩服这些家伙,我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几年,至今为止也不知道任何一个废弃工厂的位置,哪里像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一个?”烈非错试图以调侃缓和一下气氛,不过他的幽默似乎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月无暇依然还是那副温柔的微笑,而那位险种求富贵的的士司机正一脸期待,又有些怀疑的望着烈非错,仿佛正等着他兑现承诺。 “放心吧!只要我安全救到我的朋友,我一定会兑现我的承诺!”见两人对自己的幽默没什么反应,烈非错有些气馁的说道,接着他又对月无暇道:“无暇姐!接下来的事对你来说太危险了,答应我,留在车上,同时通知警方我们此刻的位置!” “那你呢?这件事对你来说也同样危险,不是吗?”月无暇的语气中透出浓浓的担忧。 “嗯……,无暇姐!有些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在你离开的这几年中,我在某些方面有了极大的改变!相信我!我能保护好我自己的!”烈非错诚恳地望着月无暇,心目中的天使对自己表现出关心,这当然让他欣喜异常。 不过,对牧缘的亏欠使得他无法说服自己留在车上等待不知何时会到的援助。 而且,对此刻身上暗藏了不下二十把手术刀的烈非错来说,那些劫持者并非不可战胜的凶神恶煞,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 接着精神力探测的力量,烈非错轻易躲过了守卫在外围的几名恶徒,他尽量收敛自己的呼吸,慢慢地靠近工厂的入口。 “豹哥,消息会不会有错?这真是那个老家伙的女儿?”一个猥琐的声音问道。 “废话!我们已经动手抓人了,难道还会弄错吗?”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那个老家伙居然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牧阳那个王八蛋还有这么个妹妹!唧!唧!唧!” “豹哥!既然到最后总要解决掉的,不知道能不能……”另一个更猥琐的声音响起,虽然他的话没有继续下去,不过无论是在工厂内的恶徒,还是埋伏在外面的烈非错,都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也好!把这一切拍下来,寄给那个老不死的。”豹哥的声音透出极端的阴狠。 接下来就是一车衣物撕裂的声音,显然得到老大首肯的恶匪们已经迫不及待的动手了。 诸天~都市 00040 险战 虽然已经几乎肯定这些人绝非善类,但牧缘这么快就陷入危机还是让烈非错有些措手不及,不过此刻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 迅速地从固定在衣袖内侧的高级皮革囊套的夹缝里抽出四把手术刀,阳光映照在刀刃上泛出夺人心魄的寒芒。 一个闪身自门后现出踪影的烈非错,飞速向几人围聚的方位奔跑去,同时他的精神力也全力运转了起来。 在宽广的厂房内,烈非错轻盈的跑动声并不能瞒过他人的耳目,就在他现身后的数秒内,恶匪们已经发现了他。 不过,这数秒的时间已经足够让烈非错接近到精神力能发挥作用的距离了。 此刻围聚在牧缘身边的一共有四人,其中三人在发现了烈非错的踪影后,立刻放下口中的肥肉,向烈非错冲来。 单以体格而论,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要比烈非错强壮的多。 抬手,甩刀! 干净利落的动作,冒出寒芒的手术刀不偏不倚的向跑在最先一人的咽喉激射而去。 受攻击者非常讶异的望着烈非错,他想不到突然闯入的是如此一名少年人,而且这名看似非常文弱的少年人居然毫不留情的举刀就射。 不过脑中的思考并未影响他身体的动作,强壮的躯体非常灵活的向左侧一晃,避开了致命的飞刀。 虽然成功的避开,但此人对这一刀的威力却也不敢小看,快而精准,这一切都与眼前这么发刀人的形象格格不入,此刻的他对烈非错产生了浓烈兴趣,他已经决定过会儿的攻击必定要留烈非错一个活口,将这个貌似正在上学的小子擒下慢慢审问。 不过,他显然高兴的太早了,一声熟悉的爆喝与后颈部的一阵剧痛同时降临在他身上。 “小心!” 豹哥万分惊恐的望着不远处颈部喷血的同伴,他所在的位置让他将所发生的一切清清楚楚的收入眼中,那把被同伴避开的手术刀,在离开同伴一米之外时,忽然非常诡异的转了个头,向他无法看见的后方袭来。 这超出常人理解的一幕已经不能用快与精准来形容了,如果是一名普通人,见到方才的那一幕,或许会惶恐地大呼“妖术”。 但在豹哥眼中,这一幕却代表了另一种神秘又危险的力量。 “小心!他是异能者!” 豹哥的话,不但让另外两名同伴心中一凛,同时也让烈非错大吃一惊,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一出手就被人看穿了底牌。 不过,最初的一刻惊异过后,他立刻想起眼前的形式,无论底牌是否被揭穿,解决当务之急始终是最重要的。 豹哥剩余的两名同伙听到“异能者”三字,顿时一愣,不过他们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但是此刻,两人的鼻梁也几乎在同时受到一股无形之力的重击。 二十公斤的力量正中鼻梁,很少有人能对这种创伤无动于衷,况且鼻子对人体的特殊意义,受到重击的两人都一阵昏眩,接着便是咽喉部位迅捷的一道刺痛,缺氧窒息的痛苦滋味随之而至。 不过唯一幸运的是,这种滋味他们两人并没有体验多久,当然,作为一名普通人,也不可能具备长时间体验这种滋味的能力。 解决了三名对手,烈非错冷然的眼神锁定在那位一语道破自己底牌的豹哥身上,此刻的他并未注意到,作为刚刚夺取了三条生命的人来说,他显得太过处之泰然了。 “你是‘龙吟’的人?”豹哥沉声问道,同伴的死亡似乎并未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 “我的目的是她。”烈非错平静地指责一边的牧缘说道,他并不知道“龙吟”两字指的是什么,不过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救牧缘,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且关于这点相信对方应该也已经看出来了。 事实上烈非错在此时出现,他的目的是什么,豹哥已经基本猜到了,此刻他所迷惑的,不过是此刻站在眼前的这个小子究竟是不是他所担心的那个势力所派遣的,烈非错所回答的内容他根本就不关心,他只是想从烈非错的回答中判断他的真实来历罢了,出色的察言观色能力一直都是他引以为豪的骄傲。 可惜这次他并未如愿,烈非错的回答模棱两可,单从这句,豹哥实在判断不出烈非错真正的来历。 “无论你是否是龙吟的人,今天你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只有一条路!”豹哥斩钉截铁的说道,他的语气中并没有包含太多的杀气,但四周的温度却随着他这句话迅速地下降。 “可惜,你所指的那条路从来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即便对方没有言明,烈非错也完全猜得出对方所指的是哪条路,很显然,得到永生机会的烈非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满足对方的要求。 双方的目的都非常明确,以目前来说不存在任何谈判讲和的空间,霎时间,场中的气氛为之凝滞,烈非错与豹哥同时都集中注意力锁定对方,两人都不敢存有轻视之心。 数名同伴刚折损在自己手中,而眼前身为领导者的豹哥却表现的无动于衷,这至少说明他是一个已经习惯面对死亡的人,对这样的人,烈非错绝对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在两人对视的一开始,能侦测人体意识能量流向的意识之眼早已开启了,也幸亏如此,烈非错才避过了致命的攻击。 意识能量以爆炸般的急速威势灌入对方的脚底,紧接着下一刻豹哥的身影已经从自己视线中消失了。 见到对方莫名消失,烈非错本能的移开自己的身体,正是这种本能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在此之前,烈非错绝对想不到人类能到达如此的速度,如果不是一早预知了对方的动作,心生警惕,方才划过颈部的那阵凉风,此刻已经将自己的咽喉割开了。 对自己一击失手,豹哥表现的极为吃惊,他能够在组织里爬到今天的位置,方才那急速的一击几乎占了一半的功劳,那是自己年轻时以极大代价得到的一种偷袭绝技,这种手法正是利用与对方的正面对视来麻痹对手,降低他的警惕心,紧接着再借助爆升的速度,一击必杀。 自学会这招至今,他只失手了两次,其中一次他面对的是一位战斗经验极为丰富,同时又非常警觉的武道高手,而另一次的失败是因为他的匕首攻不破对手堪比合金硬度的咽喉。 首度交锋,两人对招不过在眨眼之间,虽然结果让两人都非常震惊,不过他们都明白对方不会留给自己惊疑的时间。 与烈非错错身而过的豹哥翻转身来,手掌一翻,一把透出寒光的精钢短刀现出原貌,刚才擦过烈非错咽喉的就是这把锋刃上布满菱齿血槽的凶器。 在豹哥转身的同时,烈非错也调整自己的身体,面向着对手。 事实上,此刻拥有精神力视觉的他即使背对着敌人,也能很清楚的知道对方的一举一动,不过此刻的烈非错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一点,或者说他还没有习惯。 当烈非错视线中再度出现豹哥的身影时,对方已经以一个匕首直刺姿势离他不过一米开外的距离,此刻豹哥的速度虽然没有达到刚才那种不可思议的境地,但比起烈非错来却仍旧要快的太多了。 高手! 这是烈非错给对手的定义,对方的一系列动作明显超出了人类的范畴,如果此刻的烈非错是一名异能者,那他所面对的就是一名确确实实的异体能者,尤其是对方在速度这一项上表现出的恐怖实力。 不能避!也避不开! 面对豹哥的攻势,烈非错唯一的选择就是正面对抗,幸好对方离开他还有一米多的距离,足够精神力发挥作用的了。 眼看直刺的刀刃就要触及烈非错的身躯,豹哥知道自己不会这么容易就得手,果然,当两人间的距离刚刚突破一米的那一刹那,刀刃的前端忽然传来一股无形的力量,这股力量非常强劲,直刺的刀刃当下就被这股力量扭曲了回来,反刺向自己的胸腹。 已经明白自己所面对的是异能者的豹哥并没有表现出吃惊与慌乱,他立刻松开握住刀刃的手掌,同时整个人后仰,避开了回转的攻击。 在他后仰的同时,他一个撞膝,正好顶在刀刃的尾端,收到重击的刀刃脱开无形力量的控制,向上飞去,而他却借助这个撞膝的动作,整个人借势后仰,接着一个后空翻,平稳的落地,同时还接住了落下的刀刃。 这一切都被烈非错看在眼里,此刻他更肯定自己所面对的是一名经验老道的武道高手,而且这名高手还拥有超凡的体能,此刻的他有点后悔自己的托大,自己选择独自面对这一切,实在是有些冒险了。 烈非错的战斗经验非常匮乏,在他看来要对付眼前的敌人不外乎三种方法,第一就是与对方近身格斗过招,以超越对方的格斗技巧破解对方的招式,将他击杀;第二,便是拉开距离,利益远距离的攻击手法达到目的;而这第三,便是以强大的武器或是力量正面攻击对方,无视对方精湛的技巧与防御,将他直接摧毁。 这三种方法中,适合烈非错的就只有一种。 打定主意的烈非错立刻转身向后跑去,此刻的他总算想到,自己有着根本就不必与敌人面对面的视角优势,精神力视觉全面开启之下,豹哥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入烈非错的掌握。 精神力的感知显然比肉眼灵敏许多,在肉眼下,豹哥那足以令视觉模糊的动作,在精神力视觉下却变得格外的清晰。 论速度,豹哥实在超越烈非错太多,所以烈非错根本不敢选择平坦的路径,不过幸好,这个废弃工厂的前身是一个汽车配件加工厂,里面堆放了各种各样的废弃金属与零件,这些十几年来无人问津的东西,此刻却成了阻挡豹哥最好的障碍。 小心翼翼的翻越过一个个废弃物品堆,同时又要以精神力操纵手术刀从不同的角度偷袭后方的追咬着的敌人,这种高强度的作战让烈非错的精神力消耗的非常快。 不过他也并非没有收获,紧追不舍的敌人身上,已经增添了多处伤口,鲜血染红了他身上五分之一的衣物,而他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 此刻的豹哥非常想念家中衣柜里的那两把老伙计,如果今天外出带着它们,自己早就解决那个讨厌的小鬼了。 毕竟身在这个管制极为严格的国家,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近几年自己平时带着两把老伙计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今天的行动是突然决定的,根本没有给自己太过准备的时间,却想不到会遇到这样棘手的对手。 此时此刻,豹哥已经是骑虎难下了,深明战斗之法的他知道,现在自己根本就不能回头,如若不然,自己将面对来自后方,不知那个角度的利刃攻击。 他可没有前方那个小子那种诡异的能力,对于来自后方的攻击,他只能凭借经验与灵敏的听觉,不过这显然不太保险。 所以他能做了除了一丝不怠的咬着烈非错不放外,便是在心中默默祈祷老天,让前面的那个小王八蛋狠狠地绊一跤。 不知道是哪路神灵听到了他的祈祷,前方的烈非错居然真的身影一顿,踉跄着跌倒在一堆废铁上。 罪魁祸首是一根突出的三角铁,它支起的坡度阻挡了烈非错的脚步。 这块三角铁绝对是豹哥这几年中见到的最顺眼的东西,出现在那里的它简直就是一件无价的艺术品,此刻的豹哥真想将这块锈迹斑斑的东西拥入怀中亲吻,它简直比零度海啸俱乐部里的那个小妖精还要可爱,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那个拥有魔鬼身材,同时每月都榨取他不下十万的小妖精是他见过最可爱的东西。 不过在向一块锈铁表示爱意之前,豹哥还没忘了要先割断烈非错的咽喉,事实上就在烈非错倒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一步越空,刀刃紧紧的锁定住烈非错的脖子,这一次,他绝不会失手了。 诸天~都市 00041 龙吟虎啸 如果没有外力的干预,豹哥的夺命一击或许已经摘取胜利的果实,不过可惜,就在他腾跃至半空的时候,一声爆响传入他的耳中。 这种声音豹哥非常熟悉,每当他与老伙计合作夺取他人性命时,这种响声往往预示着一个敌人的倒下,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 可是这一次,扣动扳机的角色由别人来饰演了,他却很不幸地被分到另一个角色,而且这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的演出。 人类眼球后两寸,是反应神经中枢所在的位置,高明的狙击手喜欢选择这里作为攻击目标,这可以让被攻击者再也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救烈非错的是个高手,而且还是个非同一般的高手。 不过这一点,此刻正瘫在一推废铁上,并心有余悸的望着身边不远处那具眼球被爆尸体的烈非错并不知道。 深深吸了一口气,烈非错起身准备寻找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过下一刻,他见到了一副让他极为震惊的画面。 一直以来,烈非错都认为天使与魔鬼是两种对立的存在,她们之间不存在妥协,根不可能融合。 但此刻,他却见到这两种不同的特质同时出现一个人身上。 一个女人! 一个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女人! 天使是圣洁无暇的,而魔鬼却是妖艳性感的,当一个女人同时拥有天使的圣洁与魔鬼的妖艳时,那她就已经不是一个女人了。 她是女神!性感女神! 顾清影很满意此刻烈非错的表现,她非常肯定自己已经成功地将这个尚未成年的小男孩吸引住了,这对她日后的计划是来说,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烈非错同学,你有受伤吗?”天籁之音自女神的口中吐出。 魅影、继母、月无瑕、烈凤、牧缘、安耀晴、萧兰…… 烈非错至今日为止,已经见过不少堪称绝世的美女了,其中更有魅影、月无瑕这等几乎到达魅惑与圣洁至极的当世妖娆,后者的风姿令得烈非错除了以“天使”两字外,想不到别的词语用以形容她独一无二的特质;而前者严格来说,她的美艳已经超出人世的范围。 但是即便是这两人,也只是各自承袭了天使的圣洁与魔鬼的妖媚这两种单一的特性,但眼前呈现的确是这两种浑然不同特性的综合体,如果不是顾清影先开口,烈非错还不知道要沉静在这份震撼中多久呢? “呃……,我很好,这并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姐,你是?”烈非错条件反射似的从废铁堆上跳了起来,他努力保持稳健地从废铁堆上漫步而下,他想尽可能的使自己看上去成熟稳健一些。 “烈非错同学,你难道忘记了吗?虽然我们没有见过面,但你应该记得我的声音吧?”顾清影微微侧身,微笑着说道,自刚才现身那一刻开始,她总是在不经意间将自己最动人的一面展现出来,不知有多少人拜倒在眼前的绝世风华之下,而烈非错的表现显然能为顾清影的辉煌战绩榜再添一分。 性感女神的话引动烈非错的思绪,他确实觉得对方的音质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可偏偏一时间想不起那应该归属于记忆中的哪一个片段。 “看来我并没有给你留下怎样深刻的印象。”诱人的红唇透露出一丝失望,同时也引出烈非错的内疚。 “不不不!即使只是声音,我也一定会有一些印象的,只不过经历了刚才那种突发事件后,一时间有些记忆混乱罢了。”烈非错为自己的“罪孽”找了一个不错的借口。 同时他在脑中极力搜索与自己有过接触的女性资料,而且是没有见过面的。 撇开那行尸走肉的八年不论,最近与他接触过的女性并不多,再加上“声音”这个附加条件…… 忽然,烈非错心中一动。 “啊!难道你就是人质事件那天,通过电话与我联系的那位。”烈非错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看来我的声音还不算太过平凡无奇。”顾清影的笑容透露出一丝欣喜,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丝欣喜,却已经让烈非错如负重释。 “原来如此,那……哦,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呢?”烈非错有些迟疑的问道,他其实最想确认的是,眼前这位性感女神是不是为官府工作,如果猜测属实,那她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有些引人深思了,不过话到了嘴边,他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询问对方的姓名。 “我叫顾清影,隶属于华夏国家安全部。” 顾清影魅惑地笑着,她的答案非常模糊,任何一个国家的情报部门都是一个错综复杂的超大型机构,内中包含了数以百计的不同职务,餐饮部的专职厨师与安全部部长都可以理直气壮的自称自己属于国家安全部。 “哦,原来如此。”顾清影自报的身份让烈非错有些心悸,此刻他才从对方的诱人风情中清醒了过来,因为他想起家里床底下的那些东西,万一被官方的人发现,不知道要落在自己头上多少年? “顾小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烈非错有些提防地问道,他怕对方一直都在跟踪自己。 “我会出现在这儿是因为我的任务,不过会救你却是因为碰巧。”顾清影言语间一直保持着特有的妩媚笑容,她在话语间特意提醒烈非错,自己救命恩人的身份。 “啊!我太失礼了,还没有谢谢顾小姐的救命之恩,虽然单单言语上的感谢不能代表什么,不过还是请你接受我发自内心的真诚谢意。”烈非错万分诚恳地说道,他确实是从心里感激顾清影,极度珍惜生命的烈非错对这位救命恩人充满了好感,即便她的身份让自己有些后怕。 “烈同学,你太客气了,比起你在学校的作为,我今天的举动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说到此,顾清影的神情变得有些伤感与愧疚。 “烈同学,请您原谅我们对外报道的内容,为了社会的稳定,有些事实真相不得不被掩埋。” 本来,烈非错对于官方对外隐瞒自己真实功劳的举动非常愤慨,不过在此时此刻,面对刚救了自己生命的性感女神,他实在不好意思发作。 而且虽然没有名扬四海,但他却得到了另一方面的实质补偿,心中的不平也因此冲淡许多了。 “嗯……,关于这个顾小姐你不必放在心上,我能体谅官府的做法。” “顾小姐,你说你是因为任务出现在这里的,那你的任务与这个人有关吗?”烈非错指着一旁已经转职为尸体的豹哥问道。 “嗯……,既然烈同学已经卷入这件事中,那我就原原本本的告诉你吧!这个人叫做胡豹,是属于‘虎啸’的一员。” “虎啸?” “这个名字对一般人来说可能很陌生,不过在华夏的地下世界,这个名字可是拥有惊天动地的分量,‘虎啸’与另一个名为‘龙吟’的势力组织互为死敌,他们是这个城市中最大的两股黑暗势力,同时也是华夏地下势力中,实力排名最顶峰的组织之一。” 顾清影的话带给烈非错极大的震撼,所谓的黑暗势力,用通俗的说法就是黑道,在申海的阴暗角落里究竟隐藏了多少黑道组织,烈非错不敢妄自猜测,现在竟然听闻有两个势力竟然能在这个城市中称王称霸,这两个组织究竟蕴藏了多么庞大的实力,已经超出烈非错的想象了。 望着身边被爆头的尸体,烈非错不由一阵后怕,虽然父亲烈君山的集团已经算得上有财有势,但此刻他面对的确是独霸整个城市地下世界的超级力量。 而且与身为正规商人的父亲相比,对方在行事上明显拥有极大的优势。 今天的事绝不能走漏风声,烈非错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虎啸’的势力极为庞大,单单其中的高级干部就不下百人,下级势力更胜深不见底,他们的首领是一个名为‘铁虎’的神秘人物,到目前为止还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个人平时非常低调,他最出名的战绩就是残杀了原申海警界最著名的搏击高手——罗定天!” “罗定天是现今申海市公安局局长罗定海的亲生哥哥,同时也是上一届公安局局长侯选人之一。”似乎是别有意图,对于这些原本不该让平凡大众知道的秘密讯息,顾清影对烈非错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得知这个“罗定天”的真正身份,烈非错不由心中一愣,对于现在的申海市公安局局长——罗定海,他可说是非常熟悉,因为这三个字正是罗刚在校园中横行无忌的最大凭借。 而他记得罗定海是罗刚唯一的亲叔叔,那也就是说…… 想不到那个嚣张跋扈的罗刚竟然有这样的身世,亲生父亲死在黑道头目的手下,而至今为止他却连凶手真实的身份都不知道,对作为人子的罗刚来说,这无疑是非常可悲的。 “与‘虎啸’相同,另个组织‘龙吟’的内部结构同样复杂深邃,不过比起藏头露尾的铁虎,龙吟的首领倒是非常光明正大,他叫做牧军。”说到此,顾清影忽然若有所指地望了望烈非错,接着将头转向另一处。 顺着顾清影的目光望去,进入眼中的是一名仰天昏倒在地的靓丽少女,少女的衣物多处破损,内中洁白无暇的肌肤若隐若现,散发出强烈的诱惑。 这种诱惑对烈非错来说是如此的熟悉,不久前在地铁里,他曾经与这具充满诱惑的身体零距离的紧贴着。 “嗯……,牧……军,牧……军,啊!牧军!牧缘!不……不会吧!?”忽然想到这两个名字间的联系,烈非错顿时目瞪口呆,他以求证的眼神望着一旁的顾清影。 “呵呵呵!烈同学,你直觉很正确,你女朋友的父亲可是非常不简单的。”顾清影微笑着,她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牧缘居然有个这么“猛”的老爸,这实在是太始料未及了! 现在回想起与牧缘之间的林林总总,烈非错不由恍然大悟,难怪这个看似柔弱无骨的小美女有着那么彪悍的性格,原来是因为家族遗传的关系。 难怪牧缘能搞到枪支这种极端违禁品,现在烈非错总算知道那位神通广大的供货商是谁了。 极度的震惊过后,烈非错才察觉,听顾清影的话,她似乎误解了自己与牧缘的关系。 “顾小姐,你误会了,我与牧缘不过是同学以及好朋友的关系,她并不是我的女朋友。” “啊!?真是太失礼了,我得向你说抱歉,不过如果真是如此,那烈同学你就太冤枉了,要知道据我所掌握的信息来看,‘虎啸’显然已经把你与牧缘之间错误的关系列入档案了。” “以‘虎啸’的实力,获得一些官方的秘密资料并不算什么难事,想必现在他们的高层人员已经知道了烈同学你的存在,以及你所拥有的能力。” 顾清影的话宛如一记重锤,沉沉地击打在烈非错的心头,方才他还暗中盘算着怎样隐藏今日的事情,想不到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自己早就被列入黑暗势力的敌对名单里。 而且他们甚至极有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所掌握的一部分力量,如果有朝一日真要对上‘虎啸’,自己势必少了许多隐藏的底牌。 “顾小姐,依你这么说,我岂不是很危险?” “危险?恕我直言,烈同学,你根本就不明白惹上‘虎啸’这种黑暗势力究竟代表了什么,那远远不是‘危险’两字所能形容的,对平凡人家来说,那是足以令人绝望的灾难!” “虽然你父亲烈君山先生拥有不凡的财力与地位,但是相信我,面对‘虎啸’,这一切还远远不够。”顾清影的神情非常严肃。 她可以明显察觉烈非错的面部表情变化,对于事态的严重性,她夸大了不少。 诸天~都市 00042 精神魅惑 事实上此刻烈非错的处境远没有她所说的这么糟糕,不过在这个明显缺乏类似应对经验的少年脑中制造出一个假象的强大敌人,更有助于实现顾清影此行的目的。 烈非错沉默的思索着,顾清影话中的真实性究竟有多少,此刻的他无法判断,不过至少他从顾清影的语气中听出,眼前这位绝代芳华的性感女神似乎有应对的办法。 不过烈非错现在还不想立刻开口求助,对这个女人烈非错无法完全的信任,而且她自曝的身份也带给烈非错不小的心悸,家中床底下还有整整一堆未处理呢?在此之前最好不要与官方部门有太多牵扯。 “顾小姐,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小心堤防的,我的朋友还昏迷着,我想立刻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就此失陪了。”烈非错指着昏倒在地的牧缘说道。 “哦!当然,烈同学你对同学还真是温柔,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分手,这里附近我已经探查过了,除了工厂中的这些人外,匪徒没有同党,你可以放心大胆的从正门离开。这是我的联系电话,如果你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别忘了打给我。”顾清影递过一张襄着金边的黑色卡片,上面的署名是伊斯卡丹的首席形象顾问。 收好卡片,目送诱人丽影离开的烈非错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包裹著牧缘曝露过多的肌肤,背起这具活色生香的玉体离开了废弃工厂。 对牧缘性格有些了解的烈非错,绝对不敢就这么任由她衣衫不整,玉体横陈的出现在他人的视线中,如果他如此作,那不久之后就得准备面临第二度的追杀了。 “去医院。”将牧缘安置在后车位,烈非错对司机说道,此刻的他开始思索之后该如何向警方解释这次事件,虽然为了救人,但毕竟自己手上又多了几条人命。 在华夏,任何关系人命的案件都属于大案子,麻烦不小。 “小飞!发生什么事了?”月无瑕一脸担忧的问道。 被初恋情人以这种眼神望着,烈非错的心头涌上一股股暖流。 “那些绑架者把她弄昏了,我闻到一股哥罗芳的气味,希望那些混蛋没有用太多的计量。”烈非错的语气中抬着懊悔与自责,牧缘是在他眼前被绑架的,如果她因此受到什么伤害,自己怎么说都应当负一定的责任。 “她的心跳与呼吸基本正常,药物对她的损伤不会很严重。”为牧缘把脉后,月无瑕微笑着说道,既然这女孩是烈非错的朋友,身为烈非错“姐姐”的月无瑕自然不愿见到她受到伤害。 …… 洁白无瑕的病床上,一位靓丽的少女满怀愁思的望着窗外,她的表情好似有千言万语,而在她身边,陪坐着同样一位俊秀的少年,少年默不作声的望着女孩的身影,他在等她开口。 “知道吗?他很少来看我,在我的记忆中,自我进入高中之后,我们见面的次数不会超过十次。”牧缘日有所思的说道,她的语气带着深深的哀愁。 烈非错沉默的听着,他知道此刻自己根本就不应该开口,只要扮演好最佳听众这个角色就可以了。 对于牧缘口中的“他”所指何人,烈非错自然猜得到,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那位神通广大的“他”,烈非错就不会遭遇之前的那场搏杀了。 “自从我懂事开始,我就不认可他那所谓的‘事业’,不过他从来都不肯听任何人的劝说,关于这一点,我那个白痴的哥哥倒是完全承袭了。” 直到此刻,烈非错才知道牧缘还有这么一个“哥哥”存在,不过显然她们兄妹的感情不怎么融洽。 “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你准备通知他吗?或者说,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虽然清楚自己的角色,烈非错还是忍不住问道。 此刻的他对那位能称作“伯父”的人的态度非常关心,不知道他准备怎样应对来自另一股黑暗势力的攻击,最重要的是,自己有可能从这场本应完全不相干的战争中脱身吗? 牧缘放弃窗外的景色,转过头来,带着几分自嘲的笑道:“他只是太忙以至于没有时间关心正在上学的子女,对于血亲孩子的安全,他还是很在乎的,还记得上次的那把枪吗?那就是他为我提供的一种保障。” 牧缘提到上一次,烈非错唯有苦笑以对,对那把曾经瞄准自己心脏的夺命利器,他绝对是记忆犹新,他甚至一直在怀疑,如果不是之后的突发事件的话,自己与那把枪之间的“接触”,肯定不止如此。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每天必须在保镖的陪同下去上学?还是说你会被禁锢在乡村河边的小别墅里,直到这次事情完全结束?” “我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接下来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牧缘的语气万分无奈。 “嗯~~~,还记得你上次提出的要求吗?这些天里我已经准备了一些简单的基础打坐修炼方法,如果你真的不幸被禁足了,或许这是个消磨时间的不错选择。”见到牧缘这幅哀愁的样子,烈非错不由有些心软,此刻显然不适合深入探问自己的人生安全问题。 “真的?”看来对牧缘来说,这个惊喜并不小。 “当然,千真万确!”以自己与张忘年的关系,索要一些基础的功法应该不会太难,虽然之前打算询问了张忘年后才给牧缘回应,不过眼见此刻这名秀丽美少女的哀怨,烈非错决定先斩后奏了。 “谢谢你,烈非错。”牧缘嘴带笑容的望着烈非错,这一刻,这名一直表现的与外表不相符彪悍的美少女,意外展露出柔情。 “不,这没什么,我们是生死与共的好朋友,不是吗?” 这是烈非错的真心话,之前的那次事件中,他、牧缘,还是那位美女老师安耀晴绝对可称得上一起出生入死,这种经历下建立的感情是任何感情的无法替代的,独一无二! “白痴!蠢货!被下半身控制的垃圾!”魅影那惊天动地的辱骂声充斥在烈非错脑中。 “这怎么能怪我,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精神魅惑,而且我和那个女人之间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烈非错高声的抗议道。 就在不久之前,他回到房间后,那位风华绝代、艳丽无双的魅影小姐就无端大怒,在烈非错付出被骂的狗血淋头的代价追问后,才知道让她大怒的原因。 精神魅惑! 精神力中衍生能力的一种,最直接的作用就是通过高级精神暗示的方法让见到自己的人产生出莫名的好感。 据魅影所说,此刻烈非错身上的精神力余波透露出他曾经受到精神魅惑的事实。 自己外出后,所见过的人寥寥无几,在排除自己被男人吸引的可能性后,烈非错将目标锁定在那位突然出现的自称隶属国家安全部的顾清影小姐。 毕竟已经有一定认识的牧缘最先可以排除嫌疑,而他更不可能将怀疑的目标放在自己心仪已久的梦中情人身上。 难怪这位首度见面美女会对自己产生那般强烈的吸引力,原来这一切并非自然形成的。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对这件事有这么大的反应,就算我真的被那个女人诱惑了,那又代表什么呢?”烈非错不满的反问道,此刻魅影的表现就好像是抓住丈夫外遇的妻子一样。 “代表什么!?你这个既胆小又好色的小混蛋给我听好了,我才不在乎你是不是被人诱惑呢?我会生气时因为你竟然让这么粗劣手法得逞了,天天面对我难道就不能让你增加一点点的抗性吗?”魅影飞到空中,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烈非错,与以往一样,此刻的烈非错只能见到雄伟的硕峰压迫在自己头顶。 魅影的回答让烈非错哭笑不得,原来她的怒气是源自自身魅力某种角度上的败落。 “好吧!我答应你,如果以后再见到那个女人,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想起你的。” “不,你的保证可没什么信用度,看来最近我应该常常跟在你的身边。”魅影诡笑着说道。 魅影的话让烈非错心惊肉跳,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位引导者小姐不久之前在家里闹出的灵异事件,如果让她跟在身边,或许不久之后烈家宅邸就会被来自各方的灵异节目录制组包围了。 但是再一想,这也许不是什么坏事,自己最近一直多灾多难,从一开始的被校园小混混围堵勒索,升级到之后的恶匪围困学校,再加上今天的那次致命搏杀,如果身边跟着一对无形之手的话,无疑更能确保自身的安全。 不过无论如何这都是明天的计划,现在自己最需要的是好好地睡一觉,毕竟今天的经历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是非常消耗精力的,就算是已经觉醒了意识体的烈非错也不列外。 …… “你今天的计划是什么?”跟在烈非错身后漂浮着的魅影百无聊赖的问道,才出门没多久,她已经用那对无形之手调戏了好几位身材前凸后翘的俏媚女郎了,她们中至少有三人对烈非错投来鄙视的目光。 “我打算到张老那里去一次,有些事想与他商量。”烈非错有气无力的回答,让魅影跟在身边果然是极大的错误,可惜现在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说服她再度回到衣柜里了。 不过今天烈非错的运气似乎不错,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官方人员前来询问昨天废弃工厂里的命案,或许那位自称来自国家安全部的顾清影小姐在此事上确实起到了作用。 “啊!就是那个老神棍,你指望他能指点你什么?”魅影的语调带着嘲弄。 “魅影小姐!我郑重警告你,张老是我为数不多的知心好友,你可以取笑我,但请别侮辱我的朋友!” 烈非错的语气变得严峻,魅影感觉少年身上散发的强烈精神波动。 烈非错的反应让魅影非常意外,不久前这个小子还是任由自己搓圆捏扁的小菜鸟,想不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拥有直面自己的勇气了。 面对那张愤怒的俊脸,魅影意外的没有采取还击。 “你……成长了。” “嗯……,哦!那个……那个……谢谢夸奖。”烈非错不知所措的说道,魅影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刚才他还在懊恼该怎么面对这位刻薄的引导者小姐接下来的攻击。 两人间保持着冷场来到路口,没过几分钟,烈非错幸运的拦到了一辆的士。 把地址告诉了司机,烈非错仰面靠着后座,此时此刻,他想对身边的魅影说点什么,但有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沉默了片刻,他想到了一个不错的话题。 “魅影小姐,有什么办法能抵御你所说的那种精神魅惑吗?” “哈哈!还亏我刚刚觉得你有些成长,你居然立刻就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这世上没有任何力量是不可破解的,你的提问应该是我是否掌握这种破解的方法?”看来那个尖酸刻薄的引导者小姐又再度回来了。 “白痴小子!你听着,抵挡精神魅惑的方法很容易,那就是控制你的精神力强烈的波动,因为大多数的精神魅惑都需要受术者处在稳定迷离的精神状态中,不过前提是你必须警觉到自己正被精神魅惑暗算。”魅影鄙视的望着烈非错,之前这小子可是在回家之后,经由自己的口才知道被暗算的事实。 “大多数?你的意思是还有些是用这种方法无法对抗的?” “废话!凡是都有特例,精神魅惑也不例外,以你目前掌握的力量,如果遇到这种情况,那你就自认倒霉吧。” 对魅影的嘲讽,烈非错不敢反驳,今日魅影能这么痛痛快快的把答案告诉他,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 就在此刻,烈非错忽然觉得的士窗外的景色有些陌生,他们好像正在往郊外的方向行驶。 “司机!怎么回事!?为什么车会向反方向行驶?”烈非错警惕的问道,同时他的精神力已经运转了起来,准备随时夺取刹车与方向盘的控制权。 诸天~都市 00043 劫持 但是再一想,这也许不是什么坏事,自己最近一直多灾多难,从一开始的被校园小混混围堵勒索,升级到之后的恶匪围困学校,再加上今天的那次致命搏杀,如果身边跟着以对无形之手的话,无疑更能确保自身的安全。 不过无论如何这都是明天的计划,现在自己最需要的是好好地睡一觉,毕竟今天的经历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是非常消耗精力的,就算是已经觉醒了意识体的烈非错也不列外。 …… “你今天的计划是什么?”跟在烈非错身后漂浮着的魅影百无聊赖的问道,才出门没多久,她已经用那对无形之手调戏了好几位身材前凸后翘的俏媚女郎了,她们中至少有三人对烈非错投来鄙视的目光。 “我打算到张老那里去一次,有些事想与他商量。”烈非错有气无力的回答,让魅影跟在身边果然是极大的错误,可惜现在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说服她再度回到衣柜里了。 不过今天烈非错的运气似乎不错,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官方人员前来询问昨天废弃工厂里的命案,或许那位自称来自国家安全部的顾清影小姐在此事上确实起到了作用。 “啊!就是那个老神棍,你指望他能指点你什么?”魅影的语调带着嘲弄。 “魅影小姐!我郑重警告你,张老是我为数不多的知心好友,你可以取笑我,但请别侮辱我的朋友!” 烈非错的语气变得严峻,魅影感觉少年身上散发的强烈精神波动。 烈非错的反应让魅影非常意外,不久前这个小子还是任由自己搓圆捏扁的小菜鸟,想不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拥有直面自己的勇气了。 面对那张愤怒的俊脸,魅影意外的没有采取还击。 “你……成长了。” “嗯……,哦!那个……那个……谢谢夸奖。”烈非错不知所措的说道,魅影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刚才他还在懊恼该怎么面对这位刻薄的引导者小姐接下来的攻击。 两人间保持着冷场来到路口,没过几分钟,烈非错幸运的拦到了一辆的士。 把地址告诉了司机,烈非错仰面靠着后座,此时此刻,他想对身边的魅影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沉默了片刻,他想到了一个不错的话题。 “魅影小姐,有什么办法能抵御你所说的那种精神魅惑吗?” “哈哈!还亏我刚刚觉得你有些成长,你居然立刻就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这世上没有任何力量是不可破解的,你的提问应该是我是否掌握这种破解的方法?”看来那个尖酸刻薄的引导者小姐又再度回来了。 “白痴小子!你听着,抵挡精神魅惑的方法很容易,那就是控制你的精神力强烈的波动,因为大多数的精神魅惑都需要受术者处在稳定迷离的精神状态中,不过前提是你必须警觉到自己正被精神魅惑暗算。”魅影鄙视的望着烈非错,之前这小子可是在回家之后,经由自己的口才知道被暗算的事实。 “大多数?你的意思是还有些是用这种方法无法对抗的?” “废话!凡是都有特例,精神魅惑也不例外,以你目前掌握的力量,如果遇到这种情况,那你就自认倒霉吧。” 对魅影的嘲讽,烈非错不敢反驳,今日魅影能这么痛痛快快的把答案告诉他,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 就在此刻,烈非错忽然觉得的士窗外的景色有些陌生,他们好像正在往郊外的方向行驶。 “司机!怎么回事!?为什么车会向反方向行驶?”烈非错警惕的问道,同时他的精神力已经运转了起来,准备随时夺取刹车与方向盘的控制权。 “别紧张!烈非错,我们大哥有些话想找你谈谈,哦,如果我是你,现在一定不会轻举妄动,我知道以你的力量足以顷刻间制服我,不过你还做不到屏蔽电子讯号吧!此刻车里的一举一动都被我的同伴监视者,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他们会第一时间启动后备箱里的炸弹。”司机的语气从容不迫,显然驾驶的士并不是他的主业。 “炸弹”两个字阻止了烈非错接下来的动作,最近这段时间,这两个字一直在他的噩梦里扮演着主要的角色。 他的精神力很快的扫过的士的后备箱,那里果然有个类似炸弹的物体。 “魅影小姐,能用精神力拆了这个炸弹吗?” “白痴,就算精神力能够接触到炸弹的内部,你认为我学过拆弹吗?还是你会?”魅影尖锐的反问道,她的语气极为不善,因为此刻她也坐在车上,换句话说她也是被人胁迫的对象,无论是谁都不喜欢被人胁迫,即便是没有实体的魅影也是同样。 “如果我以精神力打开后车厢,把炸弹扔出去,这个方法可行吗?”思索了一会儿,烈非错提议道。 “即便如此也有不小的隐患,我们不知道对方是否监视着炸弹,你扔的速度绝对不会比按下遥控器快的。”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这个家伙,如果不是多了你,区区炸弹怎么可能对我构成威胁!”魅影最终将祸源的帽子扣在烈非错头上。 “我不相信后备箱里有炸弹,如果这是真的话,你不也要为我陪葬了?”烈非错对司机试探道,他希望通过对话找出对方行事上的破绽,就像当初在学校里对付那帮恶匪一样。 “哈哈!我劝你还是相信的好,要知道我可不介意为你陪葬,如果我今天不能把你带到目的地的话,被炸的粉身碎骨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奢望的结局了。” 司机的话让烈非错一阵心凉,如果他没撒谎的话,自己所面对显然是一个极为严厉的组织,而且这个组织用来惩罚失败者的手段也极为残酷,这样的组织有多可怕,是目前烈非错无法想象的。 烈非错知道,自己所面对的势力极有可能就是顾清影所说的“虎啸”,他们显然已经收到豹哥一伙被灭的消息了,而昨天至今日,还没有任何媒体发布过这一消息,况且顾清影想必不会忘记清理凶案现场的。 这倒是印证了顾清影提供的消息,这个“虎啸”果然神通广大,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官方的内部资料。 的士来到郊外的一片廉价别墅区,开发商显然选错了设计师,这片建造是烈非错见过最难看的住宅。 这里的四周非常荒凉,显然别墅的销售不如人意,连着几条街烈非错就只见到了一家超市。 这里非常适合杀人埋尸,烈非错的脑中忽然跑出这个念头。 “我们到了,请下车吧!”的士在一扇满布灰尘的大门前停了下来,熄火后的司机逃出一把手枪,漆黑的枪管指着烈非错。 “呵呵!是qsz92式,9毫米口径,这些家伙的装备倒是挺先进的。”不死之身的魅影小姐不负责任的感叹道,她的身体穿过了车身,漂浮在烈非错上空。 被枪口指着下车后,烈非错开始打量四处的地形,这条街只有一个入口,通道很宽阔,四周的建筑都有高大的围墙保护,如果没有适当的攀登设备,单凭烈非错自己是不可能翻越这些围墙的。 “欢迎我们的小客人!”满布尘土的大门开启,一名外表斯文的人带领着手下迎了出来,他们几乎每个人手上都带着枪支。 “我从来不知道华夏的枪械管理居然这么松懈。”烈非错故作轻松的说道,不过他暗中已经用精神力扣住一把外衣内袋里手术刀的刀柄。 “这个世界需要安定繁荣的表皮,为此我们很少带着这些招摇过市,除非是面对某些特殊的人物,就好像一位外表看似年轻平凡,却能诛杀五名武装人物的搏击高手。”领头者意有所指的望着烈非错道。 从对方的话中,烈非错至少得到一个讯息,他们显然并不知道他所拥有的力量的真面目,看来自己在学校里的那次演出把他们引导到了错误的方向。 “很抱歉,我很少去动物园,因为我对有些动物不太感兴趣,包括……老虎!”烈非错试探的问道。 “哈!看来你今天得改变自己的习惯了,事实上你很快会发现,老虎的巢穴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地方。”领头者并不在意透露自己所属的势力,他今日把烈非错“请”来的目的注定了自己必须透露身份。 领头者的话证实了烈非错的猜测,这些人果然如同猜测是属于虎啸的。 “哦!白痴小子!抱歉打断你们快乐的谈话,不过……你们有不速之客了!”以舒适的姿势,仰面躺在空中的魅影悠闲的道。 就在魅影说完后的片刻,一阵剧烈的奔驰声传入众人的耳中。 除了首领外以外,所有人都紧张的举起枪,对准街道唯一的入口处。 “阿坤,小三,先把他带进去。”首领冷静的吩咐到,他是所有人中最后一个掏出枪的,但也是所有人中最从容不迫的。 被两支枪指着的烈非错无奈下,只能进入满布尘土的大门。 他并不准备束手待毙,不过在人最多的地方翻脸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而且此刻的他并不是太担心,一来从这些虎啸之人的话来看,他们并不清楚自己所有拥有的真正力量;第二,此刻魅影正在身边,上次在学院她既然出手救了自己,想必这次也不会袖手旁观。 大门后是一座面积不小的庭院,除了走道两边的修饰外,庭院里没有其他的树木。 烈非错进入后的下一刻,外面就响起了激烈枪声,对战双方的火力强度让烈非错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自己对这个城市的认识还太浅薄。 都说在华夏民间枪械是极为罕见的东西,但今天这处郊外的小地方缺成了枪械的展示台。 墙外的械斗声明显影响到押着烈非错那两人的情绪,他们的注意力开始分散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在两人分神的那一刹那,一把非常锋利的手术刀,从四肢毫无异状的烈非错外衣口袋里窜了出来,手术刀把烈非错的外衣穿了一个洞,反折对着左后方之人的咽喉划去。 与此同时,烈非错侧身右转俯身,避开右后方那人的射击直线,从侧面下方一脚踢向那人的足裸。 刀锋划过,一道血雾自受创者的咽喉喷出,下一刻,他无力的后仰倒地。 就在他还没有落地的时候,皮鞋的脚尖也正中目标。 因为受精神力改善体质的关系,先进的烈非错已经强壮了许多,而他足尖的力量也已经不是之前可以相比的了。 如果说一个月前,烈非错的这一踢不过是给予他人较大的疼痛,那现今他这一踢的力量就足以把人的足裸踢断。 没有普通人能在断足的情况下,依旧保持站立的姿势。 虽然这个人属于强大的黑道组织“虎啸”,但他毕竟还是个有血有肉,会痛会死的普通人。 所以,他倒下了。 下一刻,咽喉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紧接着却是麻痹与缺氧。 以精神力收回手术刀的烈非错迅速站立起来,夺过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家伙手中的枪,接着便闪身躲进走道右边的树丛里。 “哟!下手倒是干净利落。”浮在半空的魅影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戏愚道。 还来不及对魅影的话有所回应,一颗子弹已经擦过烈非错耳边。 他立刻蹲了下来,透过树丛的隙缝观察情况。 “白痴!你难道忘了精神力的存在吗?”魅影的怒吼传入耳中。 烈非错不由心生羞愧,他已经第二次在战斗中忘记精神力的优势了。 精神力展开,庭院的全貌清晰的引入脑中。 方才的子弹来自于左边的墙角,那里隐藏了两个人。 烈非错举枪瞄准墙角,透过精神力监视那两人的动作,他们显然也非常焦躁,前面的一人神色凝重,下一刻他转身从墙角处飞滚了出来。 烈非错的枪口早就在等着他了,他的身体刚露出墙角,烈非错瞬间就扣动了扳机。 诸天~都市 00044 精神力与枪战 子弹意外的从他头顶上方一米处飞过,从未用过枪的烈非错,首度射击完美的……失败了! 抢上传来的后坐力震的烈非错手臂发麻,他不明白自己明明瞄的很准,为什么射出的子弹却偏了这么多。 虽然方才那一枪没有命中,不过倒也不算没有一点效果,至少那第二个窝在墙角的家伙一时间是不敢出来了。 在精神力的帮助下,烈非错再度掌握了飞滚出来那人的正确位置,以姿势判断,此刻的他正准备从树丛里冲出来。 翻身从树丛里跃出,尚未有任何动作,那人就觉得腹部剧痛,一股很强的推力把他冲倒了。 这个战果同样不能让烈非错满意,虽然他成功击中了对方,不过那一枪他瞄准的位置是心脏,可事实上子弹却射进了腹部。 不过接着烈非错安慰自己,这不过是自己平生第二次射击罢了,能射中目标已经是非常好的成绩了。 中弹者倒地者的痛鸣声刺激了仍旧躲在墙角的那人,他深怕自己继续躲下去,前边地上躺着的那个家伙就是自己的下场。 决心正面一搏的他从墙角飞跃而出,但是迎接他的确是三声连射。 这次烈非错学乖了,他放弃了费心瞄准对方身上的致命部位,反正对方的体积覆盖面并不小,如果将这个作为靶子的话,想要命中就容易的多了。 烈非错的运气不错,有一枪直接命中了心脏,这个家伙趴在地上没有任何动作了。 控制手术刀在之前腹部中枪的那人咽喉上划了一刀,烈非错接着再度抢过他手中的枪。 这时,精神力视线显示另外几人正向着另一边的墙角处而来,而且在别墅中也隐藏了数个人。 探知危机降临,烈非错赶紧躲在墙角后,精神力为他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他根本不用探出头,就已经完全掌握了对方的动作。 几名手持枪械的家伙从另一边的墙角处冲了出来,此地的情景让他们心中一寒,两名同伴的尸体还留着血,而且原本属于他们的枪却已经不翼而飞了。 “小心,他就在附近!”其中一人高喝道,其余人都警惕地观视四周,他们的视线总是伴随着枪口,这可以保证他们一旦发现目标就能第一时间攻击。 忽然,一道黑影自前方的树丛飘过,众人中动态视力较好的人隐约见到一件外衣的轮廓,顿时,所有的火力都向那个方向激射,枪声响彻四方。 就在此刻,烈非错猛地闪身从墙角处出来,双手平举两把手枪瞄准最近的一人一阵猛射,一个呼吸间他就放了五枪,这么短的距离,他根本就不必费心瞄准。 五枪全都击中那人的身体,在那人尚未倒下的时刻,烈非错的两把枪口急速瞄准下一个目的,又是四枪连射,同样也没有精确的瞄准。 一瞬间,两名同伴中弹,这时其余几人才反应过,将枪口对准冒出身影的烈非错,但是烈非错早有准备,在两次得手后,他又飞快的躲回了墙角处。 众人反击的几发子弹全都射在墙面上,徒劳无功。 一轮射击过后,众人屏息凝神,轻挪脚步,慢慢接近墙角。 虽然他们付出了两名同伴的生命为代价,不过总算掌握烈非错具体身处的位置。 此刻注意力完全放在正前方的众人没有察觉,一把尖锐的手术刀正悄悄贴着地面在树丛中穿行,数次呼吸间,手术刀已经来到最尾端一人的后脚跟。 刹那间,手术刀自地面上暴起,沿着那人的背后飞上,顷刻间已经到了他的后颈,接着刀身流转,锐利的刀锋划过他的咽喉。 “啊……啊……”咽喉被断,尾端一人无法大声说话,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前面几人注意到身后的异动,同时回头望去。 “老五!你怎么了?”其中一人见他一手捂着喉咙,脸色苍白,一副想叫又叫不出的诡异样子,心生警惕的问道。 被唤作老五的人并没有作答,不过下一刻众人却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一阵血雾自他的咽喉处喷射了出来,鲜血几乎覆盖了他身前的地面,在绝望与无法出声的挣扎中,老五不甘心的倒了下去。 见到这一幕的众人都心中巨骇,目标明明就在前面的墙角处,为什么位置在队伍最后方的老五却遭了毒手,难道外面的敌人已经潜入了进来? 众人心中都生出这样的疑问,紧接着,队伍中的一人突然警觉他们现在的视线都集中在受害的老五身上,而躲在墙角的烈非错却没人盯着。 “不好!快……”他的警告还没说完,一阵密集的枪声自身后响起,同时这人直觉胸腹之地接二连三的剧痛。 当烈非错将两把手枪的子弹打完后,庭院中除他之外已经没有第二人能站立了。 一边运转精神力监视着别墅内的人,一边扔掉两把打空的手枪,缴获了地上几人的武器的烈非错暗中庆幸,自己的随机应变看来不错,借助精神力的帮助,居然没有受任何伤就解决了七八名敌人。 唯一可惜的就是那件名牌外套了,那可是他非常喜欢的一件。 之前这些人已经射击过许多次了,所以他们枪中尚存的弹药并不多,身上也没有多余的弹夹,不过所幸最尾端一人所用的是一把m12s,它几乎没怎么开火过。 火拼的枪声透过外墙传了进来,虽然没有片刻前那么强烈,但是看起来仍旧不是短时间内能结束。 此刻的烈非错心中有些为难,他不确定自己是应该找个地方躲着直到火拼结束,还是冒险先把别墅里的几个家伙干掉。 刚才他已经用精神力扫描过了,对现在的他来说,离开这幢别墅的出路只有一条,正是此刻弹药横飞的正门出口。 “真是白痴,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你杀了他们这么多人,如果这些人赢了,他们有可能会放过你吗?当然是趁着他们现在无暇自顾的时刻尽可能的消灭他们的力量喽!”魅影躺在空中,悠闲的说道,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表露任何加入战场的意思。 魅影的话宛如一道明亮的光华照耀在烈非错的心头,这位引导者小姐的话确实有道理,自己已经杀了他们这么多人,这帮心狠手辣的黑道人物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一不做二不休! 选了一把存留弹药最多的92式,再加上m12s,烈非错调整呼吸慢慢靠近别墅的入口。 踏上一个简易的露台阶梯,别墅入口处的蓝色大门近在眼前,透过精神力,烈非错清楚的感知到门后隐藏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正透过猫眼监视着外面的一切。 到了离大门还有二十厘米的位置,烈非错一个翻身同时以精神力在地面支撑作为缓冲,以后仰的姿势倒落在正门位置,接下来,紧握m12s的右手自左向右一番扫着。 子弹穿透不足五厘米的木门,门后两人的腿部都中弹了。 两人狼狈得跪倒在地,他们的脑袋紧贴着木门另一面的木板。 下一刻,又是一阵密集的子弹,两颗头颅就像被砸开的西瓜一样爆裂。 消灭了门后两人,侧身在地的烈非错猛的一脚,将别墅的大门踢了开来。 事实上大门已经被子弹打的七零八落了,烈非错这一脚并没有遇到太大阻力。 被踢开的大门连同两具被爆头的尸体散落两旁,烈非错伏地一个翻滚进入了别墅,这要感谢精神力对体质的改善,如果是在一个月前,他绝对不可能完成这个动作。 早在进入之前,烈非错已经用精神力探知了别墅内的布置,所以他一进入内中,就将身体藏在左边的一个巨型金属装饰品后面,这是他早已选定的位置,足以掩盖他整个人。 烈非错的身影刚藏入金属装饰品后,两名持枪者就从走道另一端的楼梯口冲了出来,烈非错探出头,左手对着两人就是四枪连射。 可惜,楼梯口到大门大约有十七、八米的距离,在烈非错极差的枪法下,四颗子弹无一击中目标。 子弹给那两人提供了警示,他们立刻找能掩护的地方躲了起来。 一时间,别墅里安静了下来。 “小白痴,以你的枪法,在这个距离你命中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零点五,还是想想你的专长吧!” 魅影的话让烈非错心中一亮,自己的专长,那不就是精神力嘛? 一想到此,精神力全力运转,探查别墅内的情况,除了走道上的两人外,别墅内还隐藏了三名他们同伴,其中一人在二楼,正在向楼梯赶来,而另外两人分别隐藏在左边的两间房间内。 忽然,烈非错欣喜的发现在走道上其中一人的正上方,悬挂着一个牛头装饰品,它锐利的尖角足以刺穿人类的皮肤,而另一人也在一幅高挂的油画的笼罩范围内,虽然这幅油画没有太过尖锐的菱角,但是从高处砸下的玻璃镜框也能形成不小的伤害。 精神力运作下,悬挂的牛头凭空离开了挂钩,尖角朝下向底下的一人砸去。 “不!小心!”在后方见到这骇人一幕的另一人惊恐的叫喊。 听的同伴的声音,前方之人下意识回头望去,此刻他只觉自己头顶好似有什么重物压下,下一刻,尖锐的牛角已经刺破了他的肺,近二十公斤的重量还把他的身体钉在了地板上。 就在后方之人发出警示的同时,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上方的那副油画正像那个牛头饰品一样,诡异的悬空着,紧接着前方之人被牛角穿透后,半人高的油画也砸在他的头顶。 没有利角的油画并没有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害,但是半人高的玻璃依然砸的他头昏脑胀,更可怕的是,一时间他的视线被遮掩了。 在油画砸下的同时,烈非错就离开掩护的金属饰品,快速向走道另一端奔跑。 当油画的镜框完全破碎散落后,烈非错离开他只有七、八米的距离了。 在这个距离下,枪法是否精准已经不太重要了,对能连续扫射的m12s来说更是如此。 解决了走道上的两人,烈非错把注意力集中到房间里的那两个,前面那个房间的家伙一直都守在门口的位置,即便屋外枪林弹雨,他也没有冲出来的打算。 而后面房间的那个家伙显然已经呆不住了,他正在慢慢的接近门口,不过看他的动作,他并不准备立刻飞身冲到走道上。 烈非错心中一动,一把手术刀悄悄地贴着地面飘过,停留在第二间房间的门口处。 果然,那个家伙把枪交到左手,接着单单露出拿枪的手掌,开枪射击。 这种攻击显然只是试探,烈非错轻易地躲开了子弹,与此同时,埋伏在下方的手术刀猛地弹起,插入他手腕上的神经处。 “啊!”伴随着痛呼,那个家伙的枪掉在了地上。 枪一落地,烈非错就利用精神力把枪夺了过来,这个过程只在瞬息之间,手筋被断遭受剧痛的那人只顾捂着伤口哀号,根本就没注意掉落的枪已经不翼而飞了。 这时,二楼的那人终于顺着楼梯下来了,他现在的距离在烈非错精神力攻击的范围之内。 当这个人离一楼地面还有三格楼梯时,他忽然觉得右脚脚腕处被一股大力一击,控制不住身形的他附面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脸部与地板做了个亲密接触,顿时鲜血从鼻中流了出来。 不过很快他就不必为鼻子的创伤而烦恼了,m12s的射击声结束了他的痛苦。 接下来,烈非错以精神力控制着另一把手术刀,割断了那个手筋被断家伙的咽喉。 现在,这个别墅中能开火的家伙只剩下一个了,即将胜利的烈非错略微吐出一口气,不过他还记得张忘年曾经说过的话。 “民之从事,恒于几成而败之。故曰:慎终如始,则无败事” 确实,越是到了最后关头,就越不能放松警惕,更何况他还不知道别墅外的战况进行的如何了呢? 躲在房间内的最后一人接收着一个个同伴倒下的惨呼,这种无形的精神压力已经快要把他逼疯了,此刻他终于忍不住所有行动。 诸天~都市 00045 意外介入的声音 “别……别杀我!我投降!”保命的手枪好似废物一般被扔了出来,接着一个颤抖着的身影慢慢出现在烈非错的视线中。 “求求你!我从来都没杀过人,我加入这个组织是被逼的。”投降着的样子意外的年轻,而且他的声音也尚未完全脱离童稚,从外表来看,他或许只比烈非错大一两岁。 投降者颤抖着一寸寸移向烈非错,就在这时,烈非错忽然扣动了扳机。 带着不甘与懊悔的眼神,投降者俯面倒在地上,此刻,他的背后的皮带上露出另一把枪的身影。 “如果他真心投降,你会放过他吗?”浮在半空的魅影忽然如此问道。 “我想我会的,我并不赞同没有意义的杀戮。”烈非错略微思索后说道。 “哈!幼稚!存在即合理!世界上没有任何没有意义的事。” “或许吧,只不过这些隐藏的极深的意义,对此刻的我来说依然非常遥远。”烈非错若有所思的感叹。 一群全副武装的黑衣人冲入别墅中,与虎啸之人一样,他们每人身上都带着枪。 再度被数十根枪管指着,烈非错万分懊悔自己不该忘记以精神力观察四周的情况,自己的警戒还是太松懈了。 “烈非错,别紧张,与这些只知道暴力破坏的老虎不同,我们可都是文明人。”其中一名黑衣人越众而出,他的气质不错,文质彬彬,从外表来看就像是某个跨国企业的部门负责人一样,当然前提是忽视他手中握的那把沙漠之鹰。 “哦,那真是我的荣幸,能一次见到这么多……文明人!?”烈非错故意提高嗓音说道,他此刻的语气像极了那位尖酸刻薄的魅影小姐,还有他的姐姐。 “请别介意,我们今天来此是特意为了请你去做客,这些不过是防止我们的善意被误解罢了。”为首者满不在乎的说道。 “而且如果不是早有准备,我们也救不了你的命。” 这一点倒是无可否认,虽然不知道接下来的命运,不过应该不会比落在那帮虎啸中人手里更糟糕的了,而且烈非错非常怀疑眼前这些人是属于与虎啸长期对立的龙吟之人,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话,那至少自己不用太过害怕,想必那位未曾谋面的“伯父”大人应该不会太过为难自己。 “我能知道自己即将去哪里做客吗?”形同被挟持的烈非错以非常不满意的语气问道。 “当然,你即将去的地方是申海最大地下势力——龙吟的总部。” 为首者的话证实了烈非错的猜测,综合一切,对方说谎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在烈非错看来,能与虎啸这种武力超级强悍的组织对抗的,在这个城市也只有同为超级势力的龙吟了。 “哈哈!我这算不算刚出虎穴,又入龙潭?”烈非错的语气有些自嘲。 “放心!你会发现龙潭可比虎穴安全的多,毕竟睿智的王者几乎都没有动扎伤人的恶习,于此相比残暴的霸主却乐此不彼。” 烈非错发现这个人确实是从心里讨厌‘虎啸’,他从图书馆里了解到,在华夏人的传统思维里,龙的地位一直都是王者,而虎充其量只能算作霸主。 两者同样强大,但比起龙,虎缺少了相称的智慧与气度。 上了属于龙吟的加长林肯,烈非错到来了另一处郊外,这里同样排列着无数别墅,不过比起刚才见到那些,这里地产商显然选择了正确的设计师。 在一帮人的“保护”下,烈非错进入一间别墅的大厅,大厅里有一个人。 将他安全送到后,随行的人都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顷刻间大厅里就剩下烈非错与那个人了。 烈非错仔细打量那个人的外貌,这位伯父意外的年轻,单从外表来看,烈非错甚至怀疑他有没有超过四十。 对方也同样在打量他,大厅里的气氛变得非常奇怪,就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一样。 烈非错不喜欢此刻的气氛,他想说点什么,但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难道对这位统御无数名黑道份子的伯父说:嗨!我就是那个在地铁里调戏你女儿的人! 最终打破僵局的还是拥有深厚阅历的牧军。 “你们多久了?” “啊?”烈非错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对方在问什么。 “我说,你同我女儿搅在一起多久了?”牧军的语气有些强烈,当他一想到眼前这个小子很可能已经仔细探索过他女儿的身体时,他的情绪就有些不受控制,这或许是每一位父亲的通病。 事实上他们确实应该得到理解,毕竟如果你的孩子是男孩儿,那你只要看住自己的孩子就行了,但是如果是女孩的话,那你就要看住世界上所有的男孩子。 “咳咳——,伯父,我想您有些误会了,我与牧缘并不是您认为的那种关系?”见到这位强大的伯父误会的如此严重,烈非错觉得自己有必要立刻澄清。 “不是我认为的那种关系?你的意思是你没想过要与我的女儿有什么结果!”牧军的语气已经不能单单用“不悦”来形容了。 “不!伯父!你完全误会了,我与牧缘只是朋友,而且……”烈非错后面的话并没能顺利说下去。 “够了!你是想告诉我,你在玩弄我女儿的感情!” 面对已经怒气冲天的牧军,烈非错有将之前那个黑衣人首领暴打一顿的冲动,说什么睿智的王者,根本就不听别人把话讲完就大发雷霆,完全感受不出睿智在哪里。 此刻烈非错没有意识到这不过只是前奏,下一刻,牧军的身影忽然从原地消失,紧接着烈非错的身体被提到空中。 “我已经查过了,你是烈君山的儿子,你认为这样就可以把我的女儿当做玩物了吗?”牧军铁钳般的手掌紧紧扣住烈非错的脖子,他第一次感受到窒息的滋味。 现在烈非错才明白真正的强者是什么样子了,刚才牧军移动到自己身边,掐住自己的喉咙把自己提了起来,这一系列的动作就好像是在一瞬间完成的。 虽然烈非错凭借精神力看清了这些远超肉眼极限的动作,但自己的身体却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烈君山’三个字还保不住你!”仿佛是最后通牒,牧军掌上的力量忽然加大,几乎要将烈非错的脖子扭断了。 “烈君山不能,那么我呢!”一道天籁之音进入烈非错耳中,至少在他看来,此刻张忘年的声音是那么的优美动听。 “是你!”张忘年的出现让牧军非常意外,他手上的力量不知不觉减轻了许多。 “十几年了,你依然没变,只要一牵涉到你的女儿,就会方寸大乱。”这一刻的张忘年与烈非错印象中有极大的不同,他的身上夹带着强者的气息,而且似乎不在牧军之下,甚至超越。 “放开他吧,这个小子与你女儿之间的纠缠,老头子我可比你这个父亲要清楚的多了。你显然有很大的误会,我可以担保,他绝对没有玩弄你女儿的感情。”张忘年漫步到牧军身边,他看起来很轻松,但四周气氛却变得凝结起来。 瞪着张忘年了良久,牧军才心有不甘的抛开烈非错,他似乎对张忘年非常忌惮。 “孩子,你先出去吧。我们两许久没见,想聊聊家常。”张忘年微笑着示意烈非错。 张忘年的话无疑是天降圣旨,见一旁那位凶神恶煞的“伯父”没有出手阻止的意思,烈非错快步离开了大厅。 “你为什么护着这个小子,他是你们的人吗?”牧军面色不善的问道,如果烈非错身属眼前这个老头的门派,那自己日后想要教训他就有些困难了,而且看张忘年的表现,好像对那个小子非常维护。 “现在还不算,不过老头子我倒是非常想让他加入我们?”张忘年意味深长的抚须而笑,面对牧军这个执掌申海最强黑道团体龙吟的老大,他似乎没有一丝胆怯。 “为什么?这个小子的根骨并不好,以你的地位怎么会选择这么一个人?”眼前的老头倒地拥有怎样的身份,身为龙吟老大的牧军可是一清二楚的,如果他真的想收个传人的话,不知会有多少豪门世家的子弟趋之若鹜。 “这个小子可不是我选的,选他的是我那位祖师。”张忘年的表情有些得意。 “这怎么可能,你的祖师那不就是……嗯!难道是那个传说!”本以为张忘年在说笑,但是牧军忽然想起有关这个老头所属门派的一个传说,如果张忘年不是在胡说八道,那也就是说…… “可那只是个传说啊!?”即便猜到了张忘年所指为何,牧军依然无法置信,这种解释简直如同神话一样虚无缥缈。 “对现今的平凡大众来说,你与我不同样也是传说吗?” “以你的经历,不可能不知道我们门派的那个入门仪式吧!那个小子是数百年来唯一一个有感应的人,我绝对相信祖师的留言。”一提到“祖师”两字,张忘年的脸上出现朝圣般的神情。 张忘年的表情牧军并不意外,他知道老头口中的“祖师”究竟有着怎样惊天动地的传说,就连自己的师父在提到那个名字时,也从没丧失过至高的敬意。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把那个小子接回去,让后把所有的功法秘籍都塞到他脑子里。”牧军忽然发现这也不坏,至少这样一来那个小子就没有空去勾引玩弄自己的女儿了。 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不太相信张忘年对烈非错的人格保证。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龙吟之人的探问。 “大哥,您在里面还好吗?” “看来那个孩子并没有离开你这个龙潭。”张忘年的语气带着浓郁的不满。 “我很好,现在正和朋友叙旧,没有用到你们的地方,对了!那个小子现在是我们的客人,对他客气些。”在张忘年的逼视下,牧军有些无奈的向外喊到。 听到牧军的吩咐,张忘年的脸色又变得和和气气,“刚才你问我们准备怎么办?告诉你也无妨,或许是时间已经太久的缘故,那个入门仪式只不过被他们当做传统保留了下来,对其中的意义,已经没有太多人关心了。” “不过即便如此,掌门还是授予我极大的权利,至少我可以将门中的任何功法传授给他,包括那一套。” 张忘年的话让牧军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知道张忘年所说的“那一套”是指什么,一旦修炼了那套功法,就意味着那个小子有朝一日有成为他们掌门的可能,那可是相比自己此刻位置要高的多的地位啊! “或许你应该考虑促成你女儿和那个小子,我向你保证,那个小子绝对是现今的异类,比起大多数的同龄人,他的思想无疑纯洁健康的多。” “而且他日后的前景怎么也不会比现在的你差,至少他能继承我的地位。”张忘年忽然为烈非错说媒起来,他对牧军的女儿很有好感,而且如果烈非错能够得到牧军这座靠山,再加上自己的支持,他日后的路无疑要顺坦多了。 “行了,你扯得太远了,就算我相信你的话,也并不代表我会容忍那个小子与我女儿搅在一起,现在谈这些还太早了。”如果烈非错真的如张忘年所说,那牧军倒真会考虑促成他与自己女儿,但必须是在他显示出一定价值之后。 “那真是可惜了,小心下注太晚而错失良机啊!”张忘年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那希望你能多照顾照顾这个小子,毕竟在这个城市里,你们行事比我们方便多了,而且据我所知,那个小子最近的两次遇袭,好像都是受你的牵连。” “你知道吗?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非常意外,差不多十年了,你一直都将那头老虎稳稳当当的压在脚下,难道现在它的力量已经超出你的控制范围了。” “这件事很复杂,对他们突如其来的行动,我也很意外,而且他们选择对我的女儿下手,便意味着他们已经决心与我拼个鱼死网破了,我猜不透铁虎为什么突然有此决定?” 诸天~都市 00046 神射在望 “这个世界本就很复杂,或许铁虎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毕竟当初他才解决了罗定天,正是如日中天的大好时期,却被你意外的打压,这些年虎啸的实力节节败退,如果不还击,他们害怕以后再也找不到生存的空间。” “不,这几年我们对虎啸的打压已经渐渐缓和,他们没有必要选在这个时间做殊死一搏,除非他们已经不关心虎啸的未来了。” “这个问题看来只有去问问铁虎本人了,对了,这么多年了,对他的身份,你还是一无所获吗?”张忘年忽然想到一个有趣的问题。 “这恐怕是我与虎啸开战以来最大的失败了,我曾经做过很多猜测,但最终结果都显示我是错误的。”说到此,牧军忽然望着张忘年。 “知道吗?我甚至怀疑过你!” “哦——,如果老头子我是那头神秘的老虎,那此刻应该已经把剑插入你的心脏了,你应该明白我们之间的实力对比。” 张忘年的语气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的话引得牧军内心不快,不过他却无法否认对方阐述的事实,如果铁虎真有张忘年的实力,自己早该死上十次不止了。 一想到此,牧军忽然想起另外一事。 “既然你求我照看那个小子,那作为回报,我孩子的安全?”牧军提出了交换的条件。 “你女儿老头子我可以多加留意,毕竟小丫头还是很被我看好的,至于另外一个吗?你应该明白这不是老头子我能过问的吧?”张忘年不假思索的回答。 对张忘年的答案,牧军只能苦笑,他知道这老头说的没错,以自己儿子的性格,根本就不会接受任何的庇护,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这个小子根本就是时时刻刻在找死,他能活到现在绝对是一个奇迹。 …… 酒店的高级套房里,顾清影换上了一身轻便的卧室睡衣,曼妙的身型在睡衣下半隐半现,夸张弧度正考验着睡衣的极限张力,虽然没有任何做作,但这幅景致对极大多数的男人来说已经是窒息般的考验了。 此刻她的面前依然摆放着那个手提箱,第一层的化妆品已经被取了出来,屏幕上显示着加菲猫的图案。 “零,依照现在的证据显示,目标为精神力异能者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五。”虽然散发无限风情,但顾清影此刻的语气却异常的冰冷,仿佛她不属人类一样。 “我明白了,你尽量与他进一步接触,我这边的事情一结束,就立刻赶来。”屏幕上加菲猫的语气显得有些急促。 “还有一件事,目标近期被卷入两个帮派间的战斗,我应该采取什么态度?” “帮派间的战斗,知道是哪两个帮派吗?” “龙吟!虎啸!” 线路另一端的零沉默了许久,才道:“既然是这两个帮派,你就不能过多地介入,不过在我到之前,你一定要尽可能保证目标的安全,一切以这一点为首要。” “明白。”加菲猫的图案消失,顾清影干净利落的将化妆盒放回原处,将手提箱关闭。 接着她掀开被子,褪去睡衣躺了下去,不一会儿,她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悠长,不过尽管如此,她的右手还是搭着隐藏在枕头下的专用手枪的枪柄。 …… “你认为短短几天你能有多少进步?”通往靶场的路上,漂浮着的魅影依然不例外的泼着冷水,不过她此刻的语气却没有带着太多的讥讽,最近烈非错的变化很大,遇事开始主动出击,未雨绸缪,而不像之前那样逆来顺受。 这一点让尖酸刻薄的魅影产生了一些好感与认同。 “不知道,不过我的枪法实在太差了,现在这种情况,万一再遇到危机,这种枪法可救不了我的命。”烈非错感慨万千,自从觉醒了意识能力后,他身边的麻烦与危机就源源不断,难道真的如古语所言:平凡才是福。 “哦?这次你倒是挺积极的,你那个准岳父不是已经答应要派人保护你吗?难道你不放心他的承诺?” “许多事最终只能靠自己,身为‘龙吟’的首领却连自己女儿的安危都兼顾不了,对他的承诺我实在不敢抱太大希望,而且我也不希望像牧缘一样,被几十个保镖围在别墅里,那里就连空气质量都十分糟糕。” 数天前他曾经与张忘年一同去探望过牧缘,虽然这位名义上的女友生命安全已经有了保障,但相对的,她的人身自由却已经面目全非。 “我与伯父商量过了,他同意提供我枪械,只要我能练好枪法,日后再遇到那群‘疯子’就不会束手待毙了。”一提到虎啸的人,烈非错心里就涌出一股恨意。 虽然此刻烈非错的床底下正藏了两把手枪,但那可是不能见人的东西,而且其中还牵扯了五千万现金与一批价值连城的珠宝,烈非错可不敢随意取出使用,况且那两把枪里也没多少弹药了。 但由牧军提供的就没有这种危险了,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位曾经凶神恶煞,如今也没有改善太多的伯父好像非常乐意提供自己枪械,他似乎很想看到自己身陷危机 “现在又不是在龙吟总部,你何必还装腔作势地称那个家伙“伯父”呢?我知道你心里有多痛恨他,在这里只要叫一声“死老头”就行了。”烈非错的彬彬有礼引的魅影有些不快,不知为何,她总在有意无意见将烈非错引入歧途。 “这可不行,称呼是基本的礼仪,如果放弃称呼,那就等同放弃自己的人生准则。”烈非错的语气意外的强硬,这些道理是在他心中占据最重要位置的养母的教诲。 “哼!愚蠢的墨守成规,明明心中痛恨,表面上却强迫自己表现出恭敬,人类就是这么表里不一的愚蠢族群。”魅影迁怒到了全人类的头上。 烈非错没有理会魅影的话,他知道一旦魅影小姐把全人类牵扯出来,接下来就是一场不知何时才会终止的单向审判了,在这场审判中受审方是没有一丝辩解权利的。 在魅影喋喋不休的恶毒语言攻击下,烈非错进入了打靶场。 通过这些天从各方面的了解,烈非错知道射击的要领除了瞄准时的姿势外,最大的关键就是呼吸,呼吸时人体会产生轻微的抖动,这对别的动作不算什么,但对射击来说却足以影响最终的准确度。 所以许多人都建议在扣下扳机的那一刻,射手最好能屏住呼吸,使瞄准达到最准确。 第二关键的就是提前量,因为大多数射击的目标都是移动体,面对移动体射击时,只有将瞄准点置于目标运动方向的前方一定距离,才能命中目标,而这个提前的距离就是提前量。 提前量的大小,主要决定于目标移动的速度,射击距离,气候条件,目标移动方向与射手之间的角度及弹药的类型等。 不过无论是呼吸的掌握,还是提前量的拿捏,往往都只能依靠经验的累积来提升,没有速成的办法,这也正是烈非错目前面对的困境,虎啸的那帮疯子显然不会留给他这么宽裕的时间。 “哪里用这么麻烦,你可不是那些没有觉醒精神力的家伙。”正当烈非错苦思之际,魅影声音进入他的脑中。 “精神力!?魅影小姐你是说精神力对射击的精准有帮助?”烈非错问得有些不确定,在他看来精神力对射击的帮助就是隔着墙提前预知目标的行动方向,除此之外难道还要其他? “一般的精神力当然不行,不过你所拥有精神力的源头却是与众不同。”飘在空中的魅影得意的笑着,烈非错所拥有的最根本的力量与她有着无法割断的关系。 “我有一种让枪法速成的方法,不过这种方法对一般人是毫无用处的,即便是普通的精神力使用者也不列外。” “要使用这种方法,必须具备三个条件,第一,必须拥有精神力;第二,必须会设置精神节点;第三,必须能做到精神力的入微。”浮空的魅影举着三个手指,她的表情难得正经。 “精神节点?入微?”对烈非错来说这是两个陌生的名词,此刻他心中又惊又喜,喜是因为自己即将从魅影那里知道更多关于精神力的知识,这可是在任何一本书上都得不到的。 而“惊”却是因为他不知道魅影会向自己要求怎样的代价作为交换。 “放心吧!我不会每次都让你血流满地的,以你的名字办一张信用卡,在里面存入三百万,我就把设置精神节点的方法告诉你。” “单单是精神节点?那你说的那个‘入微’呢?” “‘入微’并不是一种能力,而是一种精神力控制的相对境界,觉醒意识体的你其实已经掌握了微观,只不过现今的你还不了解那种状态的意义罢了。” 烈非错开始思索起魅影提出的要求,三百万虽然不是笔小数目,但对今日的自己来说倒还不算太过为难,但是信用卡就存在问题了,那可是以自己名字登记的,天知道魅影会用这些钱做什么,万一她从国外邮购了细菌武器回来,那自己不是成为始作俑者了。 权衡再三,烈非错还是决定以保证自己生命安全为首要。 “我可以把信用卡给你,但是你得保证不会惹来麻烦。”烈非错知道自己的警告作用不大,不过总比比什么都不做好,至少此刻的他是这么认为的。 “行!成交!”魅影微笑着一口答应,但她眼中忽隐忽现的狡诈却让烈非错不寒而栗。 “精神节点其实就是精神体的分割,从精神体主体分割出一个小点,作为精神力的第二传承部分,一般来说只需要分割一点点精神体,精神节点就形成了,当然,精神节点所拥有的精神体的多少决定了这一点上所能承载的精神力的大小。” “而‘入微’其实就是精神力的精确细微控制,这需要绝佳的控制力,大多数的精神力异能者对精神力的控制是非常粗糙的,就像是专门拆除建筑的破楼锤一样,用大锤子将一块块巨型墙面砸开是它们的拿手好戏,但不会有人指望这些东西能担任拆除炸弹引线这样的工作。” “不过其中有极少一部分,在日积月累的使用中,锻炼出超人的精神力控制,他们能将精神力凝结成一条细线,或是一枚数据针,越是细微的形态,对精神控制力的要求越是严格,我的记忆中甚至有人能将精神力细线压缩到能切割分子的程度。” 对魅影的描述烈非错简直无法想象,切割分子!这简直就像天方夜谭一样,如果不是此刻漂浮着的魅影小姐同样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烈非错是绝对不会相信这种话的。 而且此刻,他却是在猜想自己几时才能到那种程度,或者说自己有没有可能到达那种程度。 “但是你不同,你是因为意识体觉醒而导致觉醒精神体的,所以你一觉醒就拥有精神力入微的控制力,这是一种天赋,当然你的控制力还没有到达能切割份子的程度,但是顺利运作我提供的方法却是足够了。” “对你来说成为超级神枪手非常简单,只要你分割出两个精神节点,将两个节点定位在枪管的前后端,在控制精神力凝结成细丝,让细丝穿过这两个点,就形成了一条绝对笔直精确的瞄准线。” “通过精神力定位要瞄准的目标,不但准确度万无一失,还能无视呼吸对射击的干扰,只要在精神力瞄准线锁定目标位置时扣下扳机,那就是百分之百的命中率,而且只要精神力足够,你的瞄准距离几乎是无限的,当然这还要配合枪的有效射程。” 听明白了魅影的方法,烈非错绝对喜出望外,她提供的方法对自己来说是绝对可行的,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从菜鸟爆升为超级高手,烈非错完全无法抑制心中的那股激动与喜悦。 诸天~都市 00047 金牌子弹 “收敛你的情绪,这种状况可分割不了精神体。”接着,魅影一步步将分割精神体的方法告诉烈非错。 在魅影的引导下,烈非错感受着精神体被分离出一个小点,接着第二个,分割并没任何痛楚的感觉,事实上精神体本来就没有传递痛觉的神经系统,烈非错只不过感觉精神体波动了一下。 将两个精神节点定位在枪管的顶端与尾端,接着他依照魅影的吩咐,将精神力凝聚成线,这个过程对烈非错来说很容易,几乎没有什么阻力。 控制精神力细线穿过两个精神节点,准备工作完成了。 魅影的方法确实有些,烈非错脑中传来靶子上清晰的图案,甚至连靶心材质上微小的线头都历历在脑。 三十米,十二枪连射,全中靶心。 烈非错一轮射击完毕,当公开积分榜显示出成绩后,全场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到了这里。 烈非错此刻的感觉好极了,继学校与足球场之后,他再度感受到这种夹着了敬佩、妒忌、惊疑的目光,他此刻有些明白那些赛场冠军们为什么会不遗余力的练习,这实在是一种至高的享受。 如果张忘年见到此刻烈非错的神情,一定会大失所望,这个小子完全将他刻意灌输的无为精神抛在脑后了。 用这种方法再度尝试了几次,得到的成绩无一例外的完美。 见到这种情形,周围已经不单单只有注视的目光了。 “那个是谁?以前没见过啊?” “应该是新来的,过会儿去打听打听来历。” “我看他一定是职业选手。” “或者是在部队里任职的。” “部队里有这么年轻的人吗?” “这么年轻的当然有,不过能到达这种水平的却少之又少,至少我从来没听说过。” 观众们的窃窃私语让烈非错自信心膨胀,这里是高级射击俱乐部,本来以烈非错本人是没有资格进来的,不过幸好父亲烈君山是这里的会员,不过听说他留下的记录很糟糕。 今天自己得到了这样的好成绩,相信一定会传到烈君山的耳中,那也就意味着那位以往时时刻刻不忘贬低讽刺自己的姐姐大人也会知道,烈非错非常期待到时候她的表情,他已经决定之后的几天要多些时间留在家里,尤其是晚餐时间,这样的好戏可不能错过。 已经清楚了精神力瞄准法的效用的烈非错觉得自己应该向更高难度挑战,他按下了服务开关。 “烈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帮助吗?”一名中年人微笑着来到烈非错面前。 他的出现让烈非错有些意外,他认识这个中年人,之前进入俱乐部时就是他接待了烈非错,这个人是这里的负责人,他的职责并不包括接待来客。 “王经理,怎么会是你?” “哈哈!烈总裁的公子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亏我刚才还以为烈先生是才对射击感兴趣的初学者呢?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王经理一脸的惭愧。 “哪里?我不过是得天独厚而已。”被人这么夸赞,高兴之余烈非错也有些不好意思。 对方显然以为他是久经练习的高手,对此烈非错不作正面回应,“得天独厚”四个字本就可以作多层面理解。 “烈先生,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挑战我们俱乐部的金牌记录,如果您成功的话,您不但可以得到我们俱乐部的最高权限会员资格,还有机会进入国际射击协会的排行榜。”王经理抛出了一个强烈的诱饵,他知道像烈非错这种豪门弟子不会在乎那一点点奖金,面对这些人,只有至高的荣耀与名气才能打动他们。 无论是俱乐部的最高权限会员资格,还是进入国际射击协会的排行榜,都恰恰是难以抗拒的荣耀。 以他对这些世家弟子的了解,漂亮的学位对他们来说虽然不能没有,但却不会带来过多的荣誉与注目,毕竟他们大多数人的家世足以帮助他们轻而易举的获得这些。 但是射击冠军的头衔就不同了,那可是足以让他们在好友面前大肆炫耀很久的桂冠。 王经理此刻非常感谢上苍,感谢上苍赐予这个机会,让他认识烈非错这样的奇才。 如果烈非错答应挑战记录,并且成功的话,他有绝对信心将烈非错包装成一个射击场上的新星偶像,再借助新生偶像的名气举办几次大赛,到时候为公司带来的利益绝对是无可估量的。 如此一来,自己在公司内的地位无疑会更为稳固,甚至有可能再上一层楼。 之前的金牌记录保持者因为身份特殊的关系,并没有这样的炒作价值,这无论是对公司,还是对王经理自己,都是极大的损失。 就在王经理满心筹划着美好未来的时候,一名无双容颜,出水芙蓉般的少女众星伴月地向他们走来,灵动的双眼,长长的睫毛,秀婷娇小的鼻尖,润泽的红唇,她的一切就像是大自然的精灵,不属于人间。 她身边簇拥的都是男子,大多数脸上都是一副献媚的表情,虽然其中有几个把这种神情隐藏的较好,不过难以掩饰的眼神却出卖了他们。 见到这名如此出色的美女,王经理的脸色却忽然变得非常难看。 “段小姐,您今天怎么有空来?”王经理的声音几乎带着颤抖。 绝色少女没有理睬王经理,美妙双眸的视线集中在烈非错的身上。 “就是你吧?打破记录的家伙?”美少女的语气有些不善, 自觉醒意识能力至今,烈非错遇到过不少的麻烦,这些麻烦几乎都是由美女带来的,所以美少女一开口,烈非错就意识到眼前是一个大麻烦。 “确实如此,我今天的运气不错。”烈非错语气略带谦卑,这是一种忍让,他最近的麻烦已经很多了,实在不想再加上一条。 可惜烈非错的忍让并没有起到明显的效果。 “单靠运气可不足以破我留下的记录。”美少女的话语中火药味十足,她身边的人都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这句话让烈非错确定了自己被找上的原因,不过应付这类问题,他的技巧还尚显笨拙。 “我很抱歉,我并不有意挑衅你的记录。” “哦!不!不!不!棋逢对手所带来的只有喜悦,我相信你不会拒绝给再给我一次求证自己的机会吧?”美少女笑着说道,不过她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凶残”。 烈非错真是痛恨自己的口才,明明想表达退让,但说出来的话确激发了对方的斗心。 “小子,拿出一点勇气来,用子弹狠狠地压垮她,如果你今天敢带着失败或退缩离开这里,我保证你接下来的日子会很‘精彩’。”恶狠狠的语气揭示了此刻魅影的心情,最近的烈非错稍微才让她有些改观,想不到此刻这个不争气的小子又再度现出原形。 魅影的警告让烈非错陷入两难的境地,拥有了超凡力量的烈非错心中也不愿意遇事一直退缩,但他最近也实在是被麻烦折磨的焦头烂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句就有时候是挺有道理的。 “小子,别天真了,觉醒了意识能力,拥有精神力,你的人生已经注定不会平凡了,日后接踵而来的麻烦绝对会越来越多,如果你只懂得逃避的话,那不如现在就自杀算了。” 魅影的话让烈非错心中一震,确实如她所说,得到力量后,许多麻烦都是自动找上门的,如果之后的情况一直如此,那每次选择退避的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难道永生就仅仅是永远活着这么简单吗? 在纷乱的思绪中,烈非错渐渐认清了自己的未来。 “我叫烈非错,美丽的小姐,作为可敬的对手,你不会吝啬告诉我名字吧?”烈非错身上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气势,被激发的勇气表现为不惧任何困难的自信。 “段璃儿。”面对被自信包装后的烈非错,美少女首度感觉到来自对手层面的压逼。 “咳咳,既然两位都有竞赛的雅兴,那我立刻去准备场地。”王经理借机离开,他似乎非常惧怕段璃儿。 在王经理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一个很大的室外场地,此刻,外围观察台上已经围满了人,段璃儿显然是这里的名人,四周的人都对着他们两指指点点。 这是一个双多向飞碟的场地,草坪边缘布满了抛靶机。 “作为提出挑战者,我想我应该先出手。”段璃儿手握双枪,微笑着踏入射击场,她表现出的自信绝对不在此刻的烈非错之下。 段璃儿优雅地来到场地中心,随着她的点头示意,分立四角的抛靶机顷刻间抛出十个飞碟。 段璃儿的身姿就像优美的舞蹈一样,随手拨弄之间,十个飞碟以略微之差粉碎了。 接着,抛靶机又立刻抛出十个飞碟,不过那不过是让那优美的舞蹈延续罢了。 积分器上的数字不停向上彪升,四周已经络绎不绝的响起了喝彩,爆升的数字不断积压在烈非错心头,与他初生的勇气相持抗衡。 “沉着点!小子,站在这里的你有足够的优势,精神力将会提供给你360度无死角的视线,用我教你的方法,胜利最终会属于你的。” “我并不担心射击的精准度,不过我未必做得到像她那样替换弹夹的速度。”烈非错道出最大的忧虑,不可否认,他确实希望能从魅影那里得到一些帮助,却又怕被指责胆怯。 不过这次魅影并没有讥讽什么,她沉默了片刻。 “好吧,既然是我支持你接受挑战的,我也应该帮你一点小忙,过会儿你只负责射击与建立精神节点,由我将精神力瞄准线与目标对接上,这样你的速度会有极大的提升,足以弥补换弹夹上的缺陷了。” 魅影答应相助顿时让烈非错心花怒放,此刻他万分期盼属于自己的时间早些到来。 响应烈非错的愿望,场中的枪声终于停歇,记分牌上显示了700这个数字。 震天的喧腾迎接段璃儿回到选手站台,她又一次刷新了自己的记录,五分钟连续命中700枚飞碟,已经可以挑战世界顶峰成绩了。 此刻的场外已经没有人看好烈非错了,毕竟700这个数字简直已经能够成为传说了,他们都相信,今后的十年里这个成绩一定会盘踞在俱乐部排行榜的首位,成为被仰望的存在。 段璃儿笑盈盈对烈非错做了个“请”的手势,她似乎已经觉得胜券在握了,事实上她也应该有这种自信,毕竟以她刚才曾经暗中观察过烈非错的射击,以她绝对专业的眼光,烈非错表现出许多隐藏在初学者身上的问题,虽然他射击的天分很高,不过方才打破自己记录的成绩中包含了不少好运的成分。 在她看来,这样的好运显然不会在短时间内出现两次,其实段璃儿并不像她表现的那样,对自己的记录非常在乎,毕竟她拥有特殊的身份,这个身份让她接触到许多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 不足二十的她见过这个世界真正能被称为“强者”的那批人,在他们面前她的成绩毫无意义。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正好遇到不顺心的事,以至于让她心情变得很糟糕,她未必会找烈非错的麻烦。 当烈非错进入赛场时,四周几乎听不见一丁点的掌声,这对一名初学者来说可是不小的打击,幸好他已经得到了来自魅影的支持保证。 “哦!天啊!” “怎么会这样!?” “太难以置信了!” “奇迹!绝对是奇迹!” 当第一个飞碟被击中后,所有人见到了无法置信的一幕。 如果说段璃儿射击的身姿宛如舞蹈的话,那烈非错此刻的动作就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 旋风! 在他们看来,此刻的烈非错几乎只重复两个动作,旋转!扣扳机! 就在这样看似不成章法、莫名其妙的动作下,飞碟却一个个被击破,百分百命中,无一漏网。 旋转中唯一的停歇就是烈非错换弹夹的那一刻,虽然他换弹的动作没有段璃儿那么流利,不过之后那夸张的速度却完美掩盖了这小小的缺点。 诸天~都市 00048 当年龙邪三百万,画中藏仙临九霄 此刻感觉最震撼的其实是烈非错自己,由魅影负责锁定攻击的目标,自己只需要控制精神节点与扣动扳机,如果将这些飞碟换做敌人的话,那只要与魅影联手,就算面对一整只部队他都有信心对抗。 人们都崇拜强者,而且烈非错觉得自己就是此刻唯一的强者,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五分钟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但记分板上显示的1200却如一把巨锤,狠狠地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 如果说之前段璃儿的700足以成为传说的话,那此刻烈非错的成绩就不折不扣的神话。 赛场内外没有一点喝彩与掌声,不过这一次却是因为所有人沉静在极度的震撼中。 望着烈非错的身影慢慢回到选手台,段璃儿只觉得脚下像生了根一样,移动半步也是无比的艰难。 不过她最终还是强迫自己接受这个毫无准备的战果,尽量保持优雅的来到烈非错的身边,段璃儿的神情中难掩一丝尴尬与羞愧。 “看来我想你挑战果然是正确的,今天我总算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八个字有了新的认识。” 见美女大大方方的承认失败,以烈非错的性格也不可能再施加打击与羞辱。 “这八个字我也非常认同,我从不认为自己能自己能代表什么,今天的成绩不过是状态比较好罢了,相信段小姐一定有机会消弭我留下的记录。”烈非错微笑着说道,即便是他,也能看出眼前这个绝色女孩儿正沉浸在难堪与懊悔中,对烈非错来说这已近够了。 战胜段璃儿依靠的是自己与魅影的合作,这并不是太值得骄傲事,比起胜利,更让他感到自豪的是自己能主动的放弃逃避。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成长了。 “我曾经立下一个誓言,只要能打破我在这个项目上的记录,就以一个‘吻’作为奖励。”段璃儿的语气有些羞涩,不过此刻她的神情几乎并不抗拒亲吻烈非错这件事。 烈非错的表情有些尴尬,他想不到其中还牵扯着这样的誓言。 此刻,周围早已满布妒忌的眼神,一道道灼热的仇视来自段璃儿身边的簇拥者。 “这……这似乎不太妥当吧?我们不是恋人之类的关系。”烈非错有些口吃,面对段璃儿这样女孩儿提出的亲吻要求,他并没有表现出绝对的排斥。 “我不能违背我的誓言,请让我完成自己的承诺好吗?”见烈非错犹豫不决,段璃儿的语气甚至变为哀求。 “这……”被这样的绝世美女软语哀求,烈非错无法做到断然回绝。 见烈非错形同默许的表现,段璃儿羞涩的慢步来到他的面前,她欺近烈非错的身边,白嫩的玉颊慢慢向烈非错靠近,紧闭的双眸微微的颤抖,在这个距离下,这张脸有着另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少女的体香沁入烈非错的鼻中,香味撩动他的心神,心跳不断加速,一股无名的欲火穿升至全身。 就在两人即将接触的那一刻,烈非错忽然一把推开段璃儿的身体,接着他不顾主动献吻的角色美女,向俱乐部的通道飞奔而去。 这一幕带给现场众人极大的震惊,也带给少女极度的屈辱。 眼中噙着泪水的段璃儿沿着另一端的通道掩埋奔逃,沿路的阻挡者纷纷被她撞开,有些甚至被她撞倒在地。 戏剧化的结尾,见两位主角突然间的离开,四周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当然,他们谈论的话题已经不言而喻了。 急速奔跑至通道的出口,烈非错终于追上了前方的身影。 “呼——,无瑕姐!等等我。”烈非错慌张地截住月无瑕的去路,自从养母失踪后,他再也没像此刻这样慌乱过。 “无瑕姐!你别误会,我并不是想……”烈非错不知该怎么继续接下去的话,刚才自己虽然没有主动,但也没有强硬的拒绝,这一点明眼人都看得出。 “你不必解释什么,小飞!而且就算你要解释,对象也不应该是我。”月无瑕的语气很冷峻,事实上烈非错从未见过月无瑕这种神情,这种冷漠的神情让他害怕。 “那你认为我应该向谁解释?” “当然是牧小姐啊,难道不是吗?” “不,你误会了,无瑕姐,我与牧缘只是同学的关系。”烈非错急切的辩解道,虽然张忘年有撮合他与牧缘的意思,不过他自己却没有这种打算。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此刻的你,不过如果你与那位牧小姐的关系并不像你所说的那么单纯的话,请你在做有些事时考虑一下她的感受。”斩钉截铁的说完,月无瑕回头离开了俱乐部,她诀别的神情让烈非错不敢第二次拦阻。 烈非错颓废的跨出俱乐部的大门,之前那傲人的胜利所带来的喜悦已经全部消失无踪了。 …… 再度坐在陈列了无数著名古董,总价值超过五千万的房间里,今日的烈非错却显得有气无力,精神异常的颓废,事实上自从被月无瑕误会以后,他基本上一直保持了这种精神状态。 为此,他还被那位黑心的姐姐大人讥讽了好几次。 “怎么,有烦心的事吗?”望着精神极度不佳的烈非错,张忘年有些不悦的问道,自己选定的人表现出如此颓废的一面,他自然很不愿意看到。 “张老,如果我让一个好朋友产生了误会,那应该怎么解释?”烈非错忽然望着张忘年问道。 “好朋友?” “确切的说是一位非常好的女性……朋友。”烈非错在张忘年的逼视下解释了这位朋友的性别。 “老头子我在这方面可没什么经验,不过我想如果你真的想解释的话,总有用得上的办法吧?” “可是她现在根本就不理我,微信不回,电话不接,上门找也不见,我根本就联系不上她。”烈非错的语气变得焦躁起来,这些天他唯一可倾诉的对象就是魅影,不过那位引导者小姐显然不赞同他把注意力放在别的女性身上。 今天收到张忘年的要求,他才算找到了一个能真正听自己诉苦的对象,即便这个对象的年龄应该已经对这类事没什么兴趣了。 “在这方面老头子我可帮不了你什么,不过依我看,即便你这位朋友肯见你,你现在的样子也不可能留给她什么好印象。” 张忘年的话让烈非错的心情稍稍好转,果然烦心事还是应该找个人倾诉一下。 “或许您说的对,张老,您今天约我来有什么事吗?”振作精神后,烈非错开始思考张忘年相约的目的,他想到了之前在龙吟总部的那个画面。 直到那一刻,张忘年才表现出最真实的一面,那一面给烈非错带来的震撼绝对不小。 “烈非错,我想之前在龙吟总部,你也应该听见我与牧军的对话了吧?”不待烈非错的回答,张忘年接着道:“认识至今,已经到了真正需要你抉择的时候了。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给你讲一个故事。” 接着张忘年起身,来到房内的那张只有握剑背影的画前,他的表情非常神往。 “故事发生在数百年前,那是元朝统治了神州,百年的摧残,暴政横行,民不聊生,神州百姓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迫。” “有压迫就会有反抗,为了推翻元朝的残暴统治,各地义军突起,一步步瓦解元朝的势力,其中最有望成功的一支,它的首领就日后的明太祖朱元璋。” “朱元璋带着起义的部队,在各方势力的帮助下,利用分散击溃的战术,一步步歼灭元军的力量,直到他的力量达到能与元军正面抗衡。” “然而为了对抗朱元璋的义军,元朝四方结盟,组成了一支异常庞大的军队,人数足足有……三百万!” 听到这里,烈非错心中产生了极大的疑惑,明太祖建立皇朝的故事他当然听过,不过无论是民间传说,还是记载的历史,几乎都没有关于这一段的记录。 “当时的义军虽然已经成了气候,但面对三百万的一族军队,他们依然没有一点胜算的,就在义军绝望的准备拼死一击的时刻,正准备进入中原的三百万异族大军却被阻挡在关外。” “挡住他们的是一把剑与一个人,剑的名字是‘真武’,而人的名字是——————张!三!丰!” 张忘年一字一句的吐出这三个字,他颤抖的声音显示出此刻内心的激动,从结识烈非错至今,张忘年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表现,即便是上一次在龙吟总部面对统御无数黑道的牧军,他也依然是从容不迫,毫无畏惧。 “张三丰!?”这三个字同样带给烈非错惊骇,生活在今日的华夏,没有听过这三个字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 “张老?你指的是哪个张三丰?”虽然几乎能肯定,烈非错还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 “古往今来,神州就只有一个张三丰。”张忘年的语气斩钉截铁,一提到这个名字,一股傲然之情从他心底油然而起。 “你现在或许应该猜到了,我所隶属的组织,正确的说应该是门派,它的名字叫——武当!” “武当!?”心中的猜测被证实,烈非错无以复加的惊愕。 “武当”这两个字往往出现在那些武侠连续剧中,他想不到在现实中也有机会与这两个字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真实的武当,绝不是那种电视剧里扮演愚蠢正义角色的三流门派,自祖师三丰真人起,武当的修行道路一直就只有一条,登仙之道!” “登仙之道!?张老,你是说你们门派目的是追寻那些传说中的飞升?”烈非错无法置信的问道,在现今时代,“飞升”这两个字实在是太遥远了,简直已经成了传说与神话,如果这些话不是出自张忘年的口中,那烈非错的反应不过是笑笑不了了之罢了,但是现在的他却是半信半疑。 “自从当年祖师一人一剑力平三百万异族虎狼,助洪武天子建立大明之后,武当派就被封为国教,祖师三丰真人则被封为护国天师,而那一战也造就了祖师神州第一人的地位与名声。” “要知道祖师当日所面对的三百万异族,远不仅仅是普通士兵那样简单,萨满、巫蛊、甚至当时东瀛的阴阳术士,还有无数虽然身流炎黄之血,却背弃祖先投入元朝的中原高手。” “那一战中,围攻祖师的高手里,单单成名的剑修就超过三十人,加上各种流派的术士、修为超凡的武者,围攻祖师的力量几乎集合了当时亚洲所有的异域与邪派强者。” “但即便如此,最后能傲然站立于无数强者残骸上的依然是祖师,那一战后的百余年里,‘张三丰’三字成为天下无敌的代称,没有人敢将祖师当做对手,更没有一个邪道人物敢出现在武当山方圆百里之内。” “无敌的神话一直持续到百年之后。” “发生什么了?”烈非错忍不住问道,他已经被张忘年的故事吸引住了,他的面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傲立天地间的绝代宗师的身影,在那顶天立地的身影前,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 事实上烈非错想到了一种可能,毕竟凡人总是逃不过最终的归宿。 “不,事情并不是如你想象的一样。”烈非错的神情自然瞒不过张忘年的洞察力,“武当被封为国教后,在世间又再度修炼了百年的祖师,飞!升!了!” 张忘年的神情无比的激动,仙人!那是多么遥不可及的存在,祖师竟然能够成为其中的一员,这对武当来说是怎样的骄傲啊!这幅骄傲即便延续到如今,也不会减少半分。 “飞升!?”烈非错的嘴快合不拢了,那位赫赫有名的张三丰,那位现今流传于全世界的太极拳的创始人,他难道真的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地步。 登仙之道!飞升天界!这毫无疑问是神话。 在烈非错神往中,张忘年的声音继续道:“在祖师飞升的前一夜,他忽然画了一幅自己面对三百万异族大军时的画像,这幅画像上只有祖师的背面,在画像完成的那一刻,祖师忽然预言,随着他的飞升,神州的修士教统将越见没落,这是无可避免的天命,而这个天命将一直持续到画像找到祖师的后继者,这个后继者将会带领武当再度站立在天下的顶峰,同时也会重振神州的修行道统。当这位天命之人进入画像的感应范围的那一刻,画中的真武剑便会现出真容。” 诸天~都市 00049 太极真传 张忘年望着悬挂在墙上,那副平平无奇的画像缓缓地说道,渐渐地,他的视线转移到烈非错身上。 “张……张老!您不会认为我就是那个天命之人吧?”张忘年狂热的目光让烈非错泛起了口吃,他虽然一直都幻想成为众人簇拥的英雄人物,不过突然间被人当做仙人钦定的救世主,对他来说还是太过震撼了。 “烈非错,知道当日在茫茫人海的大街上我为什么会注意到你吗?未经收敛的精神波动只是其中非常微小的一个因素。” 张忘年慢步走道画像便,指着画像背影手中握着的怪异武器。 “你第一次来这儿时,这把剑已经握在画中祖师的手里,但是我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诉你,在这之前的数百年中,祖师的手里一直都空无一物。” 张忘年的保证一字一句的敲击在烈非错心头,他下意识的望着画像,难道自己真的是这位飞升仙界的三丰真人所挑选的继承者。 就在烈非错的目光集中在画像上片刻后,意识之眼居然自动运转了起来,接着时空幻移,烈非错眼前出现了另一幅从未见过的场景。 茫茫无边无际的草原上,无数的戎装待发的军士严阵以待的望着自己的方向,在这些充满凶煞,但同时却透露出一丝难掩隐藏的恐惧眼神中,烈非错仿佛感受到了他们心中的茅盾。 军人的天职使得他们强迫自己对眼前的目标显露杀意,但与生俱来对强者的恐惧却使得他们无法刻意忘记,那彼此之间难以想象的实力差距。 “张三丰!你本是逍遥天地的修仙之人,今日却来此阻我大军,且不论你是否能挡住这浩浩然三百万大军,即便你今日真能将我等全数杀尽,如此杀业之下,你日后恐怕也没有机会升登天界了。”异族军队中的为首之人如此说道,他的神情包含着一丝狡诈与惧怕。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如若今日退走,那张三丰即便飞升九天,又有何可喜。”一个平和但不失雄劲的苍老声音悠悠然地说道,傲然清风的话语在天地间回荡。 烈非错感觉到声音是从自己身处的位置发出的,接着,他便不由自主的向前迈步而行。 就在数量相差绝对殊异的双方即将交锋的那一刻,烈非错眼前的景物忽然再度变化起来。 “小子,你怎么了,为什么你的意识体突然变得如此紊乱。”魅影的声音将烈非错从幻境唤回现实。 “魅影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废话,我还没问你的,你究竟遭遇了什么,为什么意识体突然间变得如此混乱,简直就像要崩溃了一样。” “原来如此,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只对着这幅画看了一会儿,接着就……”一时之间,烈非错想不出该如何解释自己的离奇遭遇。 依照张忘年所说的故事,他刚才难道经历了那位武当祖师对面异族大军的那一幕。 “嗯——,这是……”第一眼见到那副画,魅影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住了。 直到过了片刻,她才说道:“小子,虽然我不能看透这幅画的构造,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画中蕴藏了难以想象的意识能量,就好像是一个聚集了无数意识体的大城市一样。” 魅影的语气从未如此的严峻。 “意识能量,难道画这幅画的三丰真人,也是一位意识能力者?”灵机一动,烈非错想到了这种可能。 “这个可能性很高,虽然画中我探测不到意识体的存在,但是能够聚集如此庞大的意识能量,也只有意识能力者才有可能。” “但是这幅画我见过好几次了,之前的它虽然让我感觉有些奇怪,但却没表现出别的什么迹象。” “回忆一下,你刚才都做过什么?”魅影的语气非常急切。 “我刚才?嗯……,啊!对了,刚才我盯着画的时候,意识之眼忽然自行发动。”烈非错兴奋的道,他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或许就是如此,意识之眼是由意识能量推动的,你的能量比起画中来虽然不值一提,但两者的性质却是相同的,两者之间显然产生了感应,画中的意识能量才被激发出来。” “魅影小姐,这画中的意识能量能被我吸收吗?”烈非错兴奋的问道,虽然他目前还没有太多次使用意识能力的机会,但是能拥有强大的力量总不是件坏事。 “刚才我已经试探过了,画中的能量虽然庞大,但却好像被什么力量束缚住了,连我想与它建立连接都不行,更别提吸收了。”魅影的话扑灭了烈非错的幻想。 就在此刻,他忽然觉得脑中好似多了什么东西。 “张老,你有没有听说过‘三元圣丹诀’这个名字?”烈非错开口问道,从刚才被魅影拉出幻境后,他一直与魅影进行着无声的交谈,所以在张忘年眼中,烈非错已经保持纹丝不动的姿势很久了。 “你!你!哈哈哈!真的是你!绝对是你!” 烈非错的话引动张忘年的狂笑,他甚至无法抑制的手舞足蹈,随手间还将桌上的花瓶掀下了地,落地的花瓶摔的粉碎,烈非错记得张忘年曾经介绍过,这个花瓶的市值绝不会低于一百五十万。 看也不看碎落的花瓶,在此刻的张忘年眼里它似乎连垃圾都不如,他抓住烈非错的双肩,激动的道:“没错!我果然没有弄错,烈非错,你绝对就是那个天命之人,你知道吗?自从祖师飞升后,‘三元圣丹诀’这五个字已经在人间绝迹了。” 烈非错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在张老眼中,自己三丰真人钦定继承者的身份已经毋庸置疑,即便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继承什么。 “烈非错,你知道吗?现今的修行界是怎么称呼祖师的吗?”宛如小孩找了知音一样,张忘年拉着烈非错开始谈论起他知道的关于武当祖师的一切。 “在现今的修行界,我们武当派的祖师有着另一个称呼……神州最后的仙人!” …… 烈非错躺在床上,脑中不时浮现三元圣丹诀中的语句,这些语句无疑非常生涩难明,即便是博学多才的张忘年也只能翻译出基础的部分。 通过三元圣丹诀,烈非错有些相信张忘年的话了,武当一脉果然如他所说,一直都以登仙之道为修行宗旨,这一点从三元圣丹诀上就很够看出来。 如果真的能修炼到总纲所阐述的那种境界,除了“神仙”两字烈非错想不出以什么来匹配。 “喂!别琢磨你的天呆,地呆,人呆了,与那个老头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你难道不准备出发吗?”露出美好身形的故意在烈非错身边晃来晃去的魅影故意扭曲功法中的词语,烈非错为了研究功法,而对她的诱惑不为所动让她非常不快。 “魅影小姐!我必须再次更正你,是天丹、地丹、与人丹,而且请你别再把‘圣丹诀’故意念成‘生蛋诀’了,你不觉得这样很幼稚吗?”烈非错的语气透露责怪,在张忘年的熏陶下,他已经成为那位武当祖师的又一名忠实信徒了。 “幼稚!?你这个小子居然敢指责我幼稚?”魅影怒极的咆哮着,最近烈非错已经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如果换了一个月前,光是心中有这种想法就已经能让他吓的魂飞魄散了。 看来时间果然能淡化一切,包括魅影的威势。 在魅影喋喋不休的恶毒语言中,烈非错狼狈逃出了家门,惹怒强大的引导者小姐果然还是不理智的,即便最近她的攻击行为少了很多,但一旦魅影小姐再度重拾利剑,口才拙劣的烈非错还是难以抵挡。 “你的心绪有些乱,发生了什么事?”张忘年见到烈非错的第一句话就是责问,如今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同了,之前烈非错已经正式拜入武当派的门下,此刻的他已经是武当子弟,而张忘年就是他的老师。 “没什么?张老……哦,不,是师父!”烈非错的语气有些紧张,他不知道改变身份的张忘年会不会显露严峻苛刻的一面。 “你说谎的技术并没什么提高,不过你放心,即便成为你的师父,也并不表示我会过问你所有的事。” 被张忘年揭穿的烈非错有些尴尬,此刻他才想到那些鉴别人言真伪的技巧恰恰都是这位师父交给他的。 “师父!您今天让我来此,不知有什么教诲?” “嗯,扯开话题,应变的方向不错,不过手法拙劣,最多只有五十分,不过你也说对了,今天让你来此,确实是要教授你一样非常重要的本领。”张忘年慢慢转动身体,正面对着烈非错,他的神色异常凝重。 “烈非错,你现在已经拜入我武当,你说说看,你对武当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没有难住烈非错,只要一听到“武当”两字,他最先反应过来的只有一样东西,确切的说是一套享誉中外的技法。 “太极拳。”烈非错的回答声平静但充满自信,他不认为自己会在这个问题上出错。 “这个答案很正确,不过事实上现今流传于世的那套太极拳并不是祖师创出的那套拳法,那套技法真是的来源是明朝末期的一位武当长老。” 长老?烈非错的心中一愣,因为拜师时张忘年曾经告诉过烈非错,他自己现今在门派中的地位就是护法长老,那也就是说那套通俗版太极拳的创始者与张忘年是同行。 “真正的太极拳,是一套由祖师创立的威力绝伦的技法,其中的道理包罗万象,在我看来,即便能修炼到人间至极的境界,太极拳也依然能与之相配。” 烈非错所认识的张忘年并没有夸大事实的恶习,既然他作此判断,那至少说明在这位学识渊博的武当长老眼里,太极拳的的确确有这样的价值。 烈非错对那位武当祖师的敬佩又加深了几分,他明白张忘年所指的“人间至极”是什么意思,突破人间也就是所谓的飞升登仙,而在三元圣丹诀总纲中指出,凡人修炼成仙必须经过五个阶段。 筑基、化气、化神、返虚、合道。 据张忘年所说,现今的修行界之没落,几乎神州所有修者都停留在筑基的阶段,即便是张忘年自己,也不过是迈入筑基顶峰,数十年的修炼也不过是堪堪有了窥探化气的机会罢了。 化气,也就是道门俗称的金丹大成,到了这个境界的修炼者,就能在某种程度上做到源源不绝的调用天地元气,但是既便如此,也不过才算是刚刚踏入修仙之路的第一步而已。 据张忘年提供的资料,现今神州能到达这个境界只有十余人,那些人物的能力在凡人眼中,已经与神仙无异。 而化神境界,俗称元神显现,据说自从三丰真人飞升至今,能到达这个境界的不超过一只手。 更别提返虚与合道了,现今有些道统单薄的流派弟子,甚至连这些词语都没有听说过。 “人间至极”指的就是合道的修者,能被这样的高手使用,太极拳可以说已经是人界最顶层的技法了。 烈非错的心情非常激动,能接触到这种程度的力量,那是一件让人无比兴奋的事。 “收敛心神,不能做到心平气和是不可能学会真正的太极拳的。”张忘年正声说道,接着他慢步走到两人不远处的草坪上。 “严格来说,祖师所创立的并不是太极拳,而是一种以太极为源的技法核心,拳只是它其中一种的表现形式,除此之外,掌、腿、剑、刀、棍、甚至是术法,都能以此推动。” “太极的精义一共有九重,化为技法则是九式,浩气归元、玄移化极、乾坤双化、清风揽月、破境云流、天地无极·阴阳合一、太极玄、混沌之圆、虚无九空。” “这九式每式都蕴藏了不同的意境与涵义,而且每次境界提升后,对这九式的理解也会随之改变。” 诸天~都市 00050 暗影 一边解说太极的玄妙,张忘年一边开始将真正的太极功法施展了出来,不知不觉间,四周的气流都被牵引,以张忘年两手环抱为中心,气流不断的集中、运作,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空气漩涡。 烈非错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他身上的衣物都被这股力量牵引激荡,虽然这股吸力表现的并不凶猛,但却好似深不见底一样,源源不绝,无止无休。 如此神奇的现象,使得烈非错的注意力更为集中在张忘年的动作上,利用精神力强化记忆的优势,九式太极精义慢慢印入脑中。 好似过了数十寒暑,又好似不过在眨眼之间,当张忘年将九式精义演练完毕后,烈非错已经弄不清他究竟用了多少时间了,整个草坪上的时空都似乎在太极的作用下变得不规则起来。 或者说,在张忘年演练太极的那一刻,烈非错感觉这里的空间就好像变得独立于天地之外一样,自成一界。 “烈非错,你的精神力虽然强大,但你的武骨并无太过突出,虽然你得到了祖师的三元圣丹诀,但已经十六岁的你体内先天之气大部分流失,经脉几乎已经固化闭合,以这样的体质修炼功法,所遇到的阻碍比之从小就修炼的人要多得多,如果没有意外,短时间内你想要在内气修为上有所增长,非常困难。”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你既然是祖师画像所选择的天命之人,相信必定会有不平凡的机遇,只是在此之前,你必须多掌握一些保护自己的力量。” “我认为现阶段你应该学习一定的武器技击之道,武当派最强的技击是剑法,所以最近你除了要练习九式太极精义外,就是修习剑法的基础。” “剑法?”烈非错有些纳闷,在现今这样枪械横行的时代,古时的剑法又能起到多少作用呢? “不用怀疑,在许多武当弟子的亲身证实,武当剑法在现代的近身交战中体现出的威力,甚至要强过枪械,前提是你必须明白怎样的正确应用它们。” “短时间内你不太可能修炼出深厚的内息,剑气外放的攻击方式你是无法使用的,所以我已经准备了一把特殊的战剑给你,那是由超合金为材料的制品,虽然合金制品在内力输送时产生的损耗太大,不过作为尚没有内力的你的武器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它的坚硬度绝对能抵挡世界绝大多数的子弹,我们曾经测试过,十米近距离内,使用m500转轮手枪连射六发,剑身上也没有丝毫损伤。” 张忘年自信的保证,不过烈非错此刻所关心的却不是这个。 “师父,你是说我们武当派的剑是合金的?”烈非错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流传了数百年的修仙门派却用合金来作为剑的材料,这让烈非错有了一种时空错位的感觉。 “这并不奇怪,任何事物都应该与时俱进,如果武当派一直固执的保持所有传统,那我们就会像许多如今已经断绝的道统一样,消声灭迹了。” “要知道,在今时今日的修士界,不单我们以合金制剑,有些术法门派甚至还利用纳米技术绘制符咒。”张忘年一本正经的说道,他的样子绝不像在开玩笑。 如果此刻烈非错在喝水,那忍俊不禁喷出的水珠最起码能窜到三米高,幸好他现在的表现不过是将那张嘴张大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 “别吃惊了,进入这个特殊领域,你日后会遇到的古今结合的产物绝对超出你的想象。” 面对这,烈非错还能说些什么呢? …… 别墅后方的大草坪上,手持一把木剑的烈非错闭目凝神而立,他的呼吸很微弱,而且起伏间渐渐与四周的环境接合,虽然还不能做到所谓的天人合一,不过却已经有几分意境了。 忽然间,一颗树上落下一片枯叶,这轻轻的一片叶子宛如打破此刻氛围的一道空气旋流,随着落叶离开树枝,烈非错凝立的身形也动了起来。 虽然是木剑,材质却与普通的木剑有别,从挥舞的破空声来看,这把木剑的实际重量一定比它表现的要重的多。 招式、步伐、呼吸!烈非错紧遵张忘年的教导,将武当剑道最基础的三要素一次次地运作、配合,他在感受三者之间应有的联系,试图找出一个完美的契合点。 这并不容易,这种寻找已经耗费了他三个星期了,为此他曾经问过张忘年,得到的却是一条武当派内部的记录,记录上在两百年内在这上面花了最多功夫的一个人,他所用的时间是十五年,毫无间断的十五年。 虽然进步不大,不过烈非错还是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变化,比起最初提起这把木剑的时候,此刻的他无疑已经有很大的提升了。 比起剑术,他这些天的太极功法绝对称得上是一日万里,因为他找到了一个只适用于他的战斗方法。 虽然真正的太极不过是一种核心精义,不过其中有一点关键却与当世流传的另一种太极同源,那就是一个字——卸! 所谓的卸,也就是世人所谓的借力打力,不过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明白力量的源头。 普通人只能通过以无数经验与智慧接合而成的高洞察力来做到这一点,但是对拥有意识之眼的烈非错来说,敌人发招前就等于已经向他公开了招式的力量源头。 或许真如张忘年所说,自己是那位祖师爷钦定的继承者,太极这套功法就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太极与意识之眼无疑是天底下最完美的组合了。 一想到这点,烈非错握剑的手又增加了几分力量,无数奇遇巧合下,他的自信心正在慢慢地增长。 “他最近越来越奇怪了,你不这么觉得吗?”望着后院剑法挥洒自如的弟弟,烈凤明显语带酸味的对身边的继母说道,她会主动开口与闻采凝交谈,这可是非常难得一见。 “小飞不是早已透露过那段非常经历了吗?他最近的表现应该也是与此有关吧。”闻采凝微笑着说道,比起烈凤,她的语气中只有爱护与欣喜。 “算了吧,你难道真的相信那种说辞,那可连三岁小孩都骗不了。”烈凤嗤之以鼻,对这位弟弟,以往她只有鄙视与厌恶,不过此刻却多了一种情绪,名为嫉妒。 “为什么不相信,如果事实并不像小飞告诉我们的那样,那你认为又是什么力量造成那些神奇的现象?” 闻采凝的话将烈凤难住了,如果她真的知道烈非错是以什么手法将那个玻璃碗凌空召唤的,那她此刻就不用处心积虑的找机会,缓和她与继母之间不太融洽的关系了。 事实上,自从那日烈非错展现出非同寻常的力量后,她的心中就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 之前的十多年里,她一直都没有将那个废物弟弟太过放在心上,尤其是在她渐渐成年,明白到这个社会的实质后,这种担心就变得更渺小了。 虽然烈非错从小所拥有的爱护要远远高于她这个亲生女儿,但烈凤却从不担心烈非错会取代她在这个家里的实质地位。 她烈凤才是烈君山直系血统继承者,而且比起平凡的烈非错,她所表现出的天才才是烈氏集团首席继承者应有的素质,甚至更为超越。 但是这一切在那个浮空的玻璃制品前破碎了,一直以为的废物居然拥有如此神奇的力量,虽然在其他方面他依旧表现的不如自己,不过单单是隔空取物的能力就已经大大增加烈非错的价值,那一刻之后,他再也不是那个一无是处任人欺凌的精神分裂小子了。 而且这些天,烈凤的猜测得到了强力证实,在许多方面,烈非错都表现的比以往强硬的多,他现在甚至已经敢公然顶撞自己了。 强大的危机感下,烈凤开始意识到自己往日树敌太多的不智行为,在这个家里,她似乎没有任何能提供帮助的盟友,这也是她今天主动接近闻采凝的真实目的。 “身边有着这样的弟弟,我最近的睡眠质量递减的非常严重。”烈凤故意点出烈非错相比家中其他普通人的相异之处,神秘未知往往带来恐惧,如果不能逃离,人们应对恐惧的方法往往就是将恐惧的源头疏远与孤立。 “这一点我到正好相反,家中有这样的能人异士存在可让我安心了不少,至少从今以后我不用担心这里保全力量的不足了。”闻采凝似乎有意与烈凤唱反调,烈凤嘴里的缺陷到了她口中立刻摇身一变,成为难求的优势。 闻采凝的回应让烈凤非常失望,这位继母的立场似乎一直都偏向烈非错那个小混蛋,若无变数,将她拉到自己一方的可能性不大。 没有心情的烈凤不再停留,转身向屋内走去。 “我可没有兴趣继续看人摧残后院的花卉了,他结束后记得让人把后院收拾干净,今晚我的学妹要来作客。”带着极度不满的音调,烈凤的身影消失在门内。 …… 漆黑的房间,随着开门声的响起,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叩击着地板。 “最近我的处境很不妙,如果没有什么大事,我们的聚会最好取消。”一名以墨镜、礼貌掩盖面孔的黑衣人自言自语的说道,房间里除了他之外并没有第二个生命体。 “放心,今天我带来的绝对是个好消息,如果这次任务能圆满完成,你就可以结束那长期以来一直讨厌的生活了。”另一道声音不知从哪里传了出来,这个声音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哦?什么任务?” “具体的内容在桌子上,自己拿来看吧。” 黑衣人按照指示,在身边的桌面上找出一份文件,虽然这个房间没有任何光源,但这似乎并不影响他的视觉。 “这……这太疯狂了!?根本就不可能!”文件的内容对黑衣人来说实在太过惊骇,他无法控制的高喝起来。 “我知道这个任务的难度,不过你放心,我并不打算让你们孤军作战,事实上这个计划是几年前提出的,为此组织做了许多准备,那里四周的建筑早就被我们设下了特殊的阵法,一旦阵法开启,我保证没有一个人能踏出那儿半步。” “为什么组织会定下这种计划?就算成功,我所拥有的力量也不能再显露人前了。”黑衣人的声音透露愤恨。 “那是必然的,从一开始,他们就注定会成为弃子,难度你没有这种觉悟吗?” “弃子!?那我呢?身为弃子的首领,我是不是理所当然的应该承受狡兔死,走狗烹的命运。”黑衣人的语气显露杀机。 “哈哈哈哈哈哈!老朋友,在我面前你又何必演这出戏呢?虽说以你知道的秘密,把你这个人抹去对组织来说是最稳妥的办法,但是对象既然是你,我相信到时候我们要付出的代价必定不菲,所以我从未有过完全解决问题的想法,退一步求其次,只要你能离开这个国度,从此之后隐姓埋名,我保证组织不会再找上你。” “那我的部下呢?” 以自己与对方之间多年的相互了解,黑衣人明白自己刚才的演技确实多余了,就像他所说的,自从加入这个组织的第一天,自己就已经做好兔死狗烹的准备,这些年他窃取了组织许多机密,同时也避开组织的耳目培植了不少隐藏的力量,一旦真的到了那一天,自己绝不会引颈待戮的。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对你网开一面,这已经是组织最大限度的让步了,如果你真的妄想保住所有人,那唯一的选择就豁出性命与组织放手一搏,不过这一战的胜算如何,相信你很清楚。” “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什么?” “为什么组织决定现在动手?”黑衣人认为自己必须弄清楚这次任务的起因,这将为自己的保命增加许多胜算,他可不会完全相信对方的保证,想要保护自己,最终靠的必然还是手上的筹码。 诸天~都市 00051 风雨欲来的客厅 当然,对方极有可能不会说实话,不过虚假的答案有时候也能提供正确的路径。 “嗯……,好吧!看在那么多对年交情的份儿上,我可以透露一些,前些日子关于境外东北方的动乱,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你是说俄国那场牵涉面很广的政治暴乱?” “对,那场暴乱席卷了许多人的性命,当那一个个人名被注销后,他们的产业必须寻找新的继承者。” 对方的话牵动黑衣人的回忆,他思索着那场暴乱之下的亡者姓名,忽然间,一个名字从脑中跳了出来。 “额普吉斯!?” “你的反应依然还是那么敏锐,那场暴乱不但要了额普吉斯的性命,同时还牵连到他在国内所有的直系血脉,暴乱过后,他那庞大的产业不得不寻找一位合法的继承者。” “我明白了。”黑衣人已经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欲望了,他知道,现今的世上只有一位有资格继承那名俄国超级大亨的遗产,那个人眼下正好生活在这个城市里。 明白了这一点,许多事情就豁然明朗,难怪组织会选择这个时候实行那个计划,想必那位超级大亨逝世打乱了他们的某些计划,而且这个计划显然对组织非常重要,因此才逼得他们下定决心舍弃自己这一块势力。 “既然如此,我一定会给组织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留下这么一句,黑衣人的身影离开了这个房间,漆黑的空间再度沉寂。 …… 烈家别墅的正厅内,烈非错正靠在沙发上仔细品味着道德经,这是张忘年的建议,既然已经走上了道门的修行之路,那对这部堪称万道之源的典籍自然成了必读之作。 事实上随着一遍遍在心中诵读,烈非错对那位亦圣亦人道祖的敬意也越加强烈,五千字的道德经在字里行间却蕴藏了无尽的天地至理,每一次默读就会增加一次不同的感悟,尤其是将其中的内容与三元圣丹诀参照来看,其中有许多相同的地方,甚至还解答了不少烈非错不能领悟的丹诀字句。 不过虽然烈非错沉静在融合自然的感悟中,但此刻烈家正厅内的气氛却显得有些诡异。 所有的仆人都躲在楼梯的转角与房间入口的拐弯处,一个个脑袋不时探出观察厅里的情况,却没有一个人敢进入大厅的范围之内。 因为大厅内与烈非错遥遥相对的另一张沙发上,烈家唯一的公主正聚精会神的修理着指甲,她的眼神每隔数分钟就会瞥向烈非错一次,接着又一脸无所谓的继续她的工作。 这两人已经这样三个小时了,姐弟在一个家中相遇当然很正常,同坐在一个大厅里也不奇怪,但是类似烈非错与烈凤这样的姐弟在同一个大厅里南北相对的坐上三个小时,那可就不单单是奇怪能形容的了。 几乎所有的仆人都闻道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他们中有些人甚至开始思索自己该怎么站位置了。 如果是以前,那完美无缺的大小姐当然是毫无疑问的选择,但是自从默默无闻的少爷病情康复,开始变得越来越强势后,天平的绝对倾斜度被打破了。 虽然烈非错少爷不过是一名养子,但与其他的养子不同,他是一名能以餐叉射爆凶恶匪徒首领双眼的养子,如果站错了位置,真不知道会遇到怎样的结果。 这件事媒体没有详细报道,但是烈非错才是之前校园人质事件大功臣的传言还是在小范围内流传了开来,这个范围其中就包括烈家居住的这个别墅区。 现在别墅区内对烈非错身世,以及经历的流言已经出现了几个普通的版本,其中最科学、也是最能让人接受的就是烈非错得到了某位古代武林高手遗留的秘籍,他那浑浑噩噩的八年其实是在修炼秘籍上的绝学。 直到现今,他已经将那位高手飞檐走壁与摘叶飞花的绝技修炼成功,而那位凶恶的匪徒首领就是丧命在这种绝技之下。 而更具奇幻色彩的版本有两个,他们的起源显然分别来自东西方两种不同的神话色彩。 烈非错八年前意外遭遇了西方世界的地狱恶魔,他与恶魔签下契约,将自己的灵魂出借八年,而回报就是恶魔那身神奇诡异的魔法,这就是西方版本的大致内容。 而东方版本与这也差不多,不过其中的地狱恶魔被改成了修道人遭遇的天外魔头,烈非错的身体被天外魔头占据了八年,他也与魔头对抗了八年,最后他获得的胜利,也因此得到了一身神通。 除了玄异版本外,科幻的版本也颇有市场,八年前烈非错遭遇了降临地球的巴尔特星人,得到了他们留下的外星科技,烈非错利用八年时间将这些掌握,前些日子解决恶徒首领的并不是餐叉,而且来自外星的神秘武器。 另外还有一个版本,认同它的都是长期盘踞网络文学的宅类,据他们的推测,真正的烈非错已经在八年前被吸入了一个以无限为名的任务空间,现在留在烈家的不过是一个为了隐藏身份他替代品,恶徒首领被杀不过是因于替代品对于生存这个任务的忠实执行。 这几个版本中,无疑第一个最为接近烈非错所透露的真实,只不过他那八年并非是潜心修炼,而是走火入魔。 不过无论是哪个版本,烈非错拥有远超凡人的力量那是毋庸置疑的。 “自武林高手之后,你似乎有进军仙侠界意图,是那些愚蠢的仙侠剧影响你的吗?”烈凤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她以烈非错阅读道德经的现象作为攻击切入点,故意使用语言技巧将烈非错与愚蠢联系在一起,利用烈非错的过往打击他的自信是个不错的战术。 “哈哈,亲爱的姐姐,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真的让我很失望,本来我以为以你的智慧不可能不明白这部著作在历史上的定位吧?比起虚无缥缈的神话,思想巨作无疑更符合它的身份,不是吗?”烈非错故做失望的说道,面对这位一直欺凌自己的姐姐,他表现的越来越毫不退让,这种表现是他刻意的。 毕竟此刻的他已经拥有了众多足以自傲的资本,意识能力、精神力、非人的枪法、太极、日益提升的剑术、三元圣丹诀,这一切汇聚成了一个新的烈非错,一个再也不用觉得自卑不如人的烈非错。 烈非错的反击让烈凤的脸色很不好看,她刚才的攻击言语确实太毛躁了,虽然烈非错让自己感觉到了威胁,但显然在潜意识里自己还是没有将烈非错视为同级的对手,对这个小子的警惕心不够,这个疏忽让她尝试了一次失败。 “我当然明白这部著作的多重性质,作为一名关心弟弟的姐姐,我只是有些好奇,你究竟想在里面找到什么?”烈凤改变直接攻击的策略,开始试探。 “不,不,我想你对这部著作的认知还是不够准确,我并未想过要从中得到什么,以无为心成无为事,我不过顺其自然罢了。”烈非错抛出一个玄之又玄的答案。 烈非错明白,虽然自己最近在各方面都有极大的提升,但单单在知识这一层上,他显然不可能立刻胜过一直以天才的脑袋生活了十六年的姐姐,不过如果单单是这部道德经,他自信比姐姐掌握的要多得多,这种自信完全源于他最新拜的那位师父。 该死! 烈凤在心中怒骂,她选了一个愚蠢的题材展开攻击,十多年来她的知识几乎涉足了所有层面,而玄学正巧是那凤毛麟角的之一,这块缺失导致了第二次的失败。 “哦,原来你们都在,今天真是难得。”进入正厅的烈君山为烈凤解了围,如果不是这位一家之主的出现,烈家大小姐还不知道要尴尬多久。 “父亲,您回来了。”烈凤飞快地迎上了烈君山,在这方面她可不想再落后于人了。 “父亲,您好。”烈非错微笑着打着招呼,他自问不可能表现的像姐姐那么热情,在这方面他确实心甘情愿的认败。 “父亲,您今天似乎很高兴,有什么好消息吗?”烈凤察言观色后问道,她希望将话题引向自己擅长的方面,她绝不容许今天第三次的失败。 “确实如此,你们绝对想不到我收到谁的邀请?”烈君山的笑容就好像公司谈成一笔十亿的大项目一样。 “等等,您先别说,让我猜一猜?”急于表现自己的烈凤开始运转脑筋,她一定要表现出高于烈非错的价值,尤其是在唯一的血亲面前。 忽然之间,烈君山上衣内侧露出一个小小的尖角,几乎是一张请帖的一部分,尖角的材质是黄金,而且以烈凤久经磨练的眼光,黄金的成色绝对是最上品的。 她在黄金上见到一个印着的图案,她对这个图案似乎有些印象。 “天啊!父亲,您接到了殷氏家族的邀请?”烈凤失声叫了出来,这次她可没有做作,从小就生于上流社会的她明白这张请帖意味着什么,单凭这张请帖,就能保证烈氏集团今后数年不断增长的赢利。 殷氏家族! 从一百年前开始,这个名字在华夏就与财富同义,难以想象的庞大财富。 虽然烈氏集团在全国大型企业中排名尚算靠前,但与几乎掌握华夏整个南方经济的殷氏家族相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这个家族很少举办聚会,而且按照惯例,能被他们邀请参加聚会的商人,全都是他们认可的伙伴,今天烈君山得到了这张邀请函,也就意味着烈家已经是殷氏家族所认可的伙伴了。 只有到达烈君山这种地步的企业家,才明白成为殷氏家族的伙伴在华夏意味着什么,单凭这个消息,就足以吓退一部分烈氏集团的敌对势力。 望着露出欣喜之色的那对父女,烈非错心中有些郁闷,在上流社会的交际上他完全是外行,八年的懵懂让他错过太多了。 “儿子,你或许不明白,这是一张来自殷氏家族的酒宴请帖,殷氏家族这个名字你可能没印象,不过‘殷傲凡’这三个字你一定听过吧?”见烈非错面露疑惑,烈君山解释道。 “殷傲凡!”烈非错失声叫了起来,身在现今的华夏,不知道这三个字的人可不多。 毕竟在经济时代,有几人会不关心国家第一首富的名字。 烈非错吃惊的表情让烈君山很满意,这种反应是对被殷氏家族邀请这一殊荣最佳的回报。 心满意足的烈君山将姐弟两人带到沙发边,让他们一人一边坐下,接着就开始讲述起他所知道关于殷氏家族的一切。 “原来如此,那可真是恭喜父亲了,我好像已经见到烈氏集团今后大展宏图的日子了。”烈非错不着痕迹的点出烈君山最关心的方面,他知道这位养父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让烈氏集团成为申海最有实力的企业,看来这个梦想有实现的可能了。 “父亲,这次殷氏家族邀请的内容是什么?”烈凤引开烈君山的注意力,她可不想父亲沉浸在烈非错制造的欣喜与快乐中。 “关于这点绝对是出人意料,原来殷先生第一任妻子有着俄国最大实业家额普吉斯先生的血统,虽然她已经过世了,但这份血统却传给了他们的女儿。” “额普吉斯?就是那位曾经的俄国首富,我记得他好像在不久之前的那场暴乱中过世了。”烈非错回忆前些时间在新闻上见到的内容。 “确实如此,而且在暴乱中过世的不单单是额普吉斯先生本人,他所有的直系血统继承人都无一幸免,除了……”烈君山的后半句没有说,不过烈非错与烈凤都明白父亲的意思了,他们两都被这件事惊呆了,俄国首富的全部财产,那可是一笔难以想象的数字。 “平白无故得到那么大一笔遗产,我想即便是殷氏家族的大小姐也不会无动于衷吧!”烈非错感慨的说道。 “哼!目光短浅,财产不过是次要的,额普吉斯留在俄国的商业网络才是无可估量的财富,得到这些,对殷氏家族的将来所产生的帮助同样无可估量。”烈凤不屑的说道,今天她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次。 诸天~都市 00052 虎谋 烈非错心中惭愧,在宏观的认识上,他确实不如姐姐烈凤那样纵览全局,不过他也不甘心这样就认输。 “看来殷氏家族这次的邀请并不单纯,他们或许在为将来的计划挑选伙伴。”烈非错忽然想到了这种可能,既然基础上无法赶超,那就唯有出奇制胜了。 两个孩子的见解让烈君山心头大振,女儿烈凤能有这样的见识已经让他欣喜万分了,想不到连一向不涉足商业社交的烈非错也能提出如此独到的意见。 烈氏集团的未来似乎非常光明,两位可能的继承者都是值得培养的人才。 “好了,孩子们,宴会就定在这个周末,好好养精蓄锐吧!到时候让所有人都见识见识我们烈家的风采。” “好的,父亲!” 烈非错与烈凤同时笑着答应,不过他们的笑容都透露出不同寻常的意味。 城市南区的一间不普通民居内,九名男子围坐在一张八仙桌上,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人知道叱咤风云的虎啸真正的总部居然是这处毫不起眼的民居,曾经不知有多少牵连出无边血祸的计划是在这张桌子上敲定的。 九人中除了一名头戴诡异铁质头套的人之外,其余都是普通都市白领的打扮,没有人会想到他们真实的身份是虎啸的高层人物。 “老大,这太冒险了,这个计划的成功率最多只有六成!”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睛的中年人不安的高喝着,另外七人也露出赞同的神情。 “我明白,不过六成成功率也足够了,这次的回报非常丰厚,如果成功,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行动了。”沉闷的声音从铁头套里传了出来。 首领的话令其余的八人大为震惊。 “老大,这是真的吗?你想解散我们?”其余一人惊疑的问道,他的身体微微地颤抖。 “解散是必然的结局,这几个月我们遭到龙吟来自各方面的攻势,牧军终于下定决心与我们决一死战了,很不幸,我们的实力无法与龙吟对抗,就算这一次不解散,我们也支持不了多久。” “全怪那个该死的唐豹,居然自作主张去绑架牧军的女儿。” “确实,那个家伙的目光太短浅了,对牧军与龙吟的了解也太少了,他以为牧军便是龙吟的最高掌控者,只要控制了他的女儿,就能对龙吟予取予求。” “是呀,他以为我们从来就不知道牧军有个女儿吗?如果抓他的孩子有用的话,牧阳那小子早就成为我们的阶下囚了,动到牧军的孩子,除了会惹怒他,让他与我们殊死一战外,什么也得不到。” 望着众人的议论纷纷,铁头套沉默无语,直到过了良久,房中的喧嚣声渐渐平息之后。 “如果没有额外变数,就算唐豹没有做那件蠢事,龙吟与我们的全面冲突也不会推迟多久的,毕竟我们两个势力已经到了必须决出雌雄的地步了。”铁面男子打断手下的议论道。 “作为继承额普吉斯家族的象征,号称世界上最贵重的宝物——女神之泪将会出现在酒宴现场,单单这一项的价值就在三十亿美元之上,再加上那些来宾随身携带的贵重品,还有从殷傲凡那儿得到的秘密,总价值绝对在六十五亿美元以上,足以保证我们日后的荣华富贵了。” 首领的话宛如春风吹进其余八人的心里,按照惯例,所得的一半归老大所有,其余的一分为八,再加上以往积累的财富,他们八人各个都可以在东南亚买下几个小岛,享受国王般的待遇。 “老大,困住那些人的方法真的能起效吗?” “放心吧,我已经去看过那个设计了,那是一个古早流传下来的阵法,这一点我不得不佩服组织的高瞻远瞩,他们早在那幢大楼建成之前,就秘密购买下附近的几块地皮,借建商务大楼的名义,把阵法的基点设置在那里。” “那么大型的阵法发出的灵子波动,难道会没有人注意到吗?”其中一人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设下阵法的人十分高明,他以几处建筑物本身的风水灵气作为掩盖,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发现。” “哈,还好天师教的总部不在这里,要不然恐怕一个月都瞒不过。”另一人忽然玩笑的说道。 “如果天师教的总部在这个城市,那无论是我们还是龙吟,都没有机会再出头了。” “哈哈哈,确实如此。”所有人都大笑了起来,不过他们的笑声并不轻松。 “老大,这个阵法封锁有被打破的可能吗?” “除了利用核弹的爆炸力,或者是出自终极强者术法攻击,要不然想要击破阵法的防护,那就只有期盼奇迹了。” “终极强者”四个字好似有着非凡的魔力,现场顿时凝滞了起来。 直到过了良久,其中一人才干笑着道:“终极强者!?自从那个公约之后,那些怪物们几乎都不理世事,想必这种事还引不起他们的兴趣。” 这句话适当的缓解了现场的气氛,见众人都从沉闷的气氛中脱离出来,金丝边眼镜才接着道:“确实如此,而核弹就更不可能,除非执政者忽然发烧糊涂到决定用一个城市来换取几百人的性命。”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始准备这次的————瓮!捉!之!鳖!” …… 由无数黄金饰品修饰的大厅,吊顶上的那盏餐桌般的钻石灯饰,数十名神情肃穆却面带完美无缺微笑的侍者,酒宴的装饰确实价值不菲,处处透露出华贵。 但是进入宴会大厅后过了约一刻钟后,烈非错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强烈了,四周的一切虽然金碧辉煌,却没有到达他想象种那种无与伦比的豪华,这些布置就算以烈氏集团的能力也能完成,只不过年度预算上会加重不小的负担而已。 但举办这个宴会的可是号称掌握华夏南方经济脉络的超级家族啊! “别惊疑了,真正的强者不需要时时刻刻彰显自己的实力,就好比仙人就算不飞天遁地,却也依然是仙人,到达一定的高度,就不必以排场炫耀自己了。”魅影的声音适时的出现在烈非错脑中。 烈非错非常的惊讶,不是因为魅影解释的内容,而是这样的解释居然出自魅影的口,就好像她对豪门望族的心理非常熟悉一样,难道魅影小姐曾经也有过在顶级豪门中生活的经历? 忽然,烈非错对魅影小姐成为引导者之前的过往产生了兴趣,或者说她是否拥有过往。 “别胡思乱想了,这不是现在的你应该关心的。”厉声呼喝传入烈非错的脑中,最近他已经很少听到这样的语气了。 “噢,烈总裁,还有美丽的夫人与少爷小姐们,你们好。”迎面忽然来了一位乐呵呵的中年人,他的穿着与宴会中大多数人一样的顶级礼服。 “商先生,您好,您果然也被邀请了。”显然这个人与烈君山的关系不错,他一出现,烈君山就带着家人主动迎了上去。 “烈夫人,每次见到您都让我惊叹造物主的神奇,您什么时候能公布永葆青春的秘诀呢?”商先生接过闻采凝手,彬彬有礼的低头亲吻了一下。 “呵呵,商先生真是太客气,在商夫人面前我又有什么秘诀可谈呢?”闻采凝微笑着应对,早已进入豪门的她在言辞上表现的无可挑剔。 “商先生,我来介绍一下,我的女儿烈凤您早就认识了,这是我的儿子,烈非错。”烈君山抬手示意烈非错过去。 “您的儿子!?”商先生的神情变得专注起来,他仔细的打量着烈非错。 在申海的豪门家族中,烈君山这个儿子可是最近最热闹的话题了,今天有幸见到话题的主人,商先生认为自己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小伙子,原来你就是那位英雄少年啊,烈总裁请等一下,我去唤我妻子,她可一直惦记着想要见见那次事件的主角。”商先生向烈君山告了个罪,转身向宴会的心中场地快步而去。 烈非错心中涌起一股自豪之感,自己的名气已经在豪门望族中传开了,来参加宴会居然也能遇到慕名的人。 此刻烈君山与闻采凝也笑眯眯的望着身边烈非错的身影,显然商先生的反应让他们对这个儿子更为满意了。 与家人们正好相反,依旧保持着一脸微笑的烈凤,此刻心中早已涌出无数恶毒的诅咒,她简直恨死这个小混蛋了,以往参加宴会,烈君山总是将她作为向好友夸耀的对象,现在这个特权却被那个小混蛋夺走了。 片刻之后,商先生再度出现在烈家人的视线了。 他之前的话显然有些隐瞒事实,对烈非错感兴趣的显然不止是他的夫人。 被十几名豪门小姐夫人围住是什么感觉,没有几人有机会体验,不过此刻的烈非错却可以回答这个问题,显然身为当事人并不会觉得愉快。 “天啊!真的是你吗?当时你难道不觉得害怕?” “听说你的飞刀很厉害,能在我们面前表演一下吗?” “据说你有巫师的血统,你能听懂动物的语言吗?” “你真的被外星人改造过了,那一定很痛吧?” “我看不出你身上有傀儡木偶的表征,异空间的技术真是太神奇了。” “度过天劫后你得到了什么力量,七十二变?还是身外化身?” 每一个问题的出现,烈君山的脸上就增添一份不自然,片刻之后,他的脸色已经很精彩了。 “亲爱的,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居然流传着这些版本。”烈君山有些责怪的对身边的闻采凝说道,他确信妻子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些流言,显然她故意隐瞒自己。 “别介意,亲爱的,这些不过是流言罢了。”闻采凝忍着笑,搪塞的回答。 “虽然是流言,不过却是让人万分头痛的流言。”烈君山的语气加重的几分。 一旁的烈凤见到这一幕,忽然心情变得好了起来,她甚至有些同情被围在中心的可怜的弟弟,成为焦点人物可不是谁都能适应的事。 幸好,此刻的会场中忽然想起了一片惊叹声,那些夫人小姐的注意力全被吸引了过去。 宴会场的正前方,有一座铺设了黄金地毯的楼梯,楼梯的扶手的材料是顶级枫木,最能衬托雍容华贵的气质,但这一切都比不上从楼上漫步而下的人。 完美! 无可挑剔的完美! 仿佛天地间所有的赞美都是为眼前这位少女而存在的,无论是她的样貌还是打扮,都只有这个词才能形容,宽大的丝质公主装,素雅的淡妆,华丽却又不显得张狂,她没有自报姓名,不过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能如此吸引众人眼球的唯有今天的主角,俄国大亨额普吉斯巨额产业的合法继承者,华夏第一富豪的掌上明珠…… 殷芊遥! “我必须去打个招呼,你们要与我同去吗?”烈君山的语气有些紧张,今天对他来说很重要,这是他与殷氏家族族人的第一次接触,一定给对方留下一个最好的映像。 烈凤与烈非错同时摇了摇头,不过两人拒绝的原因却浑然相异。 刚才从一帮夫人小姐中脱身的烈非错急需找到地方好好喘口气,在此之前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些豪门的夫人小姐们会有如此洪水猛兽的一面。 而对烈凤来说,将自己放在那位殷大小姐的面前无疑是非常不智的,虽然她自认比美貌她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但家世的差距却使得她在对方面前无法摆出同级的姿态。 望着烈君山夫妇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姐弟两人各自朝不同的方向走开,接着,烈非错的耳中忽然传来一股熟悉的声音。 说实话能听到这声音让烈非错很高兴,甚至溢生出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情。 “真的是你,你这个家伙怎么会在这里?”在此地见到烈非错的身影,牧缘同样的觉得很吃惊。 “我同样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不是被伯父保护起来了吗?难道危险解除了?”烈非错微笑着道,这次他的微笑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一丝做作。 诸天~都市 00053 女神有泪 “并非如此,只不过我威胁爸爸,如果他在把我关起来,我就以绝食对抗,因此他才同意带我出席这个宴会。”牧缘的笑容同样也很真诚,两人可以算得上是生死之交,在烈非错面前,她不用带上任何的面具。 “伯父也来了?”烈非错有些紧张,他始终无法忘记被牧军掐着喉咙的那一刻。 “本来是的,不过爸爸在进会场之前突然有点事,所以我同哥哥就先进来了。” “哥哥?” “啊,对了!还没给你介绍呢?”牧缘转身走到一处交谈的人群中,拽着一个人来到烈非错面前,烈非错注意到那群人似乎都对那位现身的殷大小姐没有什么兴趣,他们自顾自的谈论着什么,几乎没有人向那里看上一眼。 “烈非错,我给你介绍,他就是我的哥哥,牧阳!哥哥,这是我的好朋友,烈非错。” 牧军的儿子给烈非错的第一印象很特别,虽然他仪表堂堂,相貌英俊,但烈非错总感觉这个人体内隐藏着危险的气息。 “哦!原来你就是烈非错,久仰大名。”牧阳笑的很诡异,同时他还对身边的妹妹挤眉弄眼。 烈非错忽然想不出自己该怎么称呼牧军的儿子,难道也跟着牧缘一起叫大哥,或许这样也不错,不过为了避免误会,他决定在前面再加一个字。 “对牧大哥我同样也是闻名已久。”烈非错客套的说道,事实上牧阳这个名字在他记忆中只出现过一次,那次牧缘被豹哥绑架时,这个名字曾经出现在他们口中。 “客气客气,你好像有些意外我们出现在这里?”牧阳忽然如此问道,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凌厉。 烈非错一愣,这位牧大哥似乎对自己不太友善,他的问题非常敏感,如果承认自己确实感到意外,那也就是变相承认自己在心底有些看不起他们这一行,认为他们这种人不该出现在这种高级宴会。 但如果否认,自己刚才的表情那么明显,绝对会受到对方的质疑,甚至影响自己与牧缘之间的交情。 忽然,烈非错感到这是一次考验,这位牧大哥似乎想鉴定一下自己的应变能力。 如果换了以前,烈非错绝对已经无言以对了,不过幸好他从张忘年那位师父那里学到的不单单只是武功与道学。 “与其说是意外,倒不如说是惊讶。”烈非错气定神闲的回答,他已经想好了说辞。 “惊讶?为什么?”这次轮到牧阳意外了,烈非错的应对方向超出了他的估计,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还击了。 “自从我父亲接到殷氏家族的邀请后,我们全家就一直忙着准备这次宴会的各项事宜,但刚才听牧小姐说,伯父在赴宴前居然因为有事儿离开了,这真让我有些接受不了。” 烈非错在话中大大的捧了牧军一把,自己一家为了赴宴做足了准备工作,而牧军却因为临时有事儿离开了,要知道这可是殷氏家族的宴会啊?没有比这更好扩充上流社会人际关系的机会了,但牧军却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说明他对此并不是很在乎,单单这一点就比烈君山要高出许多了。 “哈哈哈,你们应该是第一次接到殷氏家族的邀请吧?其实你不用把那张邀请函看的太贵重了,事实上他们与我们之间的距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遥远。” 牧阳对烈非错的回答很满意,刚才的质问确实是他故意的,无论烈非错的回答是肯定还是否定,都将陷入他隐藏在其中的语言陷阱,但这个小子却意外的调换了核心问题,这种应对足以得到高分了。 虽然牧阳的话有些刺耳,不过烈非错却并不太在意,烈氏集团确实是第一次收到殷氏家族的邀请函,烈家人在这个小团体中无疑是生面孔,这一点就算他故意遗漏,也很容易被查出来。 如此到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借此换取一份好感。 事实上他的选择是正确的,方才牧阳已经在话中用“我们”两字来归类烈非错与他自己了,也就是说某种程度上他已经将烈非错看做自己人了。 即便烈非错并不太愿意与黑道家族有太多牵扯,不过保持一定距离的友好关系,总不是什么坏事。 “‘不那么遥远’那不过是相对牧大哥与伯父来说,放在我身上这个距离可足以称得上望洋兴叹了。” “哈,要是你对殷氏家族的宴会这么看重的话,那如果他们以后再举办宴会的话,我不会忘记邀请你同行的。”牧阳乐呵呵的做出了保证。 “那可真是感激不尽。” 此刻的烈非错简直心花怒放,是不是要与黑道家族保持距离已经被他抛到脑后了,一想到自己拿着一张殷氏家族的邀请函出现在父亲以及姐姐面前时,他们那种表情,烈非错已经开始期盼下一次宴会了。 见烈非错与自己哥哥相处的意外融洽,牧缘心中亦喜亦忧。 这些天她渐渐发现这个当初在地铁中侵犯自己的小混蛋,对她来说已经不单单是同学与好朋友那么简单了。 在这个前提下,他能与自己的家人好好相处,当然是可喜的,但是她也忘不了自己家人在经营什么,她绝不希望烈非错被卷进那个圈子里去。 一时间,纷乱思绪慢慢爬上了少女的心头。 “牧大哥,据说十二点时,殷小姐将接过那条象征额普吉斯家族权威的项链——女神之泪,你见过真品吗?”烈非错忽然想到了这件事,对这条号称世界上最昂贵的项链,他一直都很感兴趣。 他在网络上搜索到不少图鉴,还有复制品的照片,不过那些东西明显缺少神韵,充其量也只是一堆钻石与黄金的结合体罢了。 牧阳的脸色有些尴尬,对于那件足以买下几个非洲小国家的项链,他也一直都非常神往,可惜却无缘一见,不过牧阳脑筋一转,想到自己该怎么回答了,确切的说是该怎么逃避回答。 “你说到这一点让我想起了关于那条项链的许多传说,据说那条项链上有神灵的诅咒,传说希腊神话中的十二主神之一的爱与美之女神……阿佛烈狄忒,她生性多情浪漫,拥有众多的情人。后他的丈夫,十二主神中的另一位,锻造之神赫准斯托斯实在无法忍受妻子一次又一次的出轨背叛,终于在一怒之下斩杀了阿佛烈狄忒,还砍下了她的头颅。” “在阿佛烈狄忒的头颅被砍下之后,她的眼中躺下了一滴血泪,血泪掉落在地,化成一块宝石。” “后宝石辗转流传,最后落到了古时的奥斯曼帝国手里,帝国有一位神奇的工匠,他将那块没有任何东西能切割的宝石,加上帝国宝库中无数的珍品,炼制了一条项链,女神之泪。” “工匠将制成的项链进贡给了国王,得到了国王的重赏,后国王将这条绝世无双的项链送给了他最心爱的皇后,命令她一直将这条项链戴在身上。” “但是好景不长,原本贤淑的皇后在得到项链后,渐渐变得淫靡堕落,她背着国王找了无数的情人,甚至将其中的一些秘密留在王宫里,她的行为就仿佛与传说中的阿佛烈狄忒女神一样。” “最后国王无法忍受自己妻子的不忠,在刑场上砍下了皇后的头颅,而失去心爱之人的国王也变得一蹶不振,没过多久的就因病过世了。” “之后女神之泪又转手过好几位主人,他们都是历史著名的君王,或是掌权者,得到项链后的他们无一例外将它送给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但结果却是爱人无情的背叛。” “久而久之,项链上有诅咒的传言产生了,之后得到它的人再也不敢将它送给自己的爱人,只是将它像装饰品一样陈列起来,以供欣赏。” “项链最后一位主人就是额普吉斯的先祖,他将项链作为传家之宝,一代代流传了下去,但同时他也留下祖训,禁制额普吉斯家族的后人佩戴女神之泪。” 牧阳的故事让烈非错与牧缘陷入一片神往,他们想不到这件宝物后还隐藏着这样的过去。 “小子,这家伙说的事很有趣,过会儿你一定要仔细观察那条项链,我觉得它应该不止是一条项链这么简单。”魅影小姐不知何时出现在烈非错身边,自从进入宴会以后,她就以四处逛逛的名义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时,牧阳忽然凑近烈非错,贴着他的耳边,神秘兮兮的道:“你应该知道前些日子额普吉斯家族的遭遇吧,现在已经有人推测,因为长期没有祭品出现,项链的诅咒已经增强了,现在它影响的范围已经不单单是那些可怜的女人,还包括拥有者与他的家人。” 牧阳的话让烈非错心中一寒,他甚至感觉宴会场中有一对无形的眼睛,正在扫视着场中的嘉宾来客,寻找下一个牺牲品。 “在我看来与其将额普吉斯家族那些人的身亡推到一条项链的身上,还不如怀疑一下这次事件的直接受益者呢,毕竟后者更有理由这么做,不是吗?”牧缘不以为然的反驳道。 牧缘的话使得牧阳的神情有些尴尬,但他怎么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妹妹发作,尤其是在这种场合。 “不,亲爱的妹妹,你应该知道,额普吉斯家族的灾难是源于那场政治暴乱,我们华夏的人可没人有能力在那个国家引动那种程度的混乱。” 牧阳说这句话时有些底气不足,至少了解殷氏家族的他能肯定,这个家族绝对有那种能力,不过这种猜测他可不敢当着任何人面前提出,即便是最亲近的血亲也一样,因为那将激起无法估量的风波。 与牧缘兄妹两又聊了一会儿,烈非错告别他们,再次沿着宴会场的边缘闲逛起来,他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 师父交给他的手段确实有效,初次使用就战果显著,这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但刚才听到的那个传说,以及牧缘对额普吉斯家族遭遇的推测,却又使他心有戚戚。 那个家族遇到的事是否出于他人的刻意而为,如果有,那这个人是不是就这是次宴会的主人,殷氏家族,一切的一切都透露出不确定。 主观上烈非错不愿意相信有人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挑起一个国家的内乱,但客观上那么大一笔数目的遗产却在提醒他,这么做确实能得到无法想象的回报。 一时间,烈非错对上流社会的生存之道产生了迷茫,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做出那种枉顾亲情道义,堪称丧心病狂的恶行吗? 烈非错心中没有答案,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当思索到这个问题时,他脑中并没有立刻出现否决的念头。 烈非错的脚步渐渐变得沉重起来,他忽然觉得此刻的自己被一层层的利益与虚荣包裹住了,不过,就在下一刻,他忽然在这片污浊的名利场中找到了一朵出于淤泥而不染、晶莹无瑕的青莲。 “无瑕姐!”烈非错的声音透露出极度的喜悦。 巨型玻璃窗边凝望夜空的那人,不正是朝思暮想的那个身影吗?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烈非错快步来到月无瑕身边,当那张万分思念的脸庞变得极为接近时,他忽然想起,此刻的月无瑕恐怕还在恼怒上次射击俱乐部的那件事。 “无……无瑕姐,好久不见了。”烈非错笨拙的打招呼,他甚至还犯了口吃,在从小心仪的梦中情人面前,刚刚培养起来的干练与强势消失的无影无踪。 月无瑕一脸平静的望着烈非错,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无瑕姐,上次射击俱乐部那件事真的是一场误会,那位段小姐曾经承诺,只要有人打破她留下的记录,就能得到她的吻,我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你当时看到的是她忽然间主动接近我的画面,当时我很紧张,一时没有想到立刻拒绝,不过你走后我马上就拒绝她了。”烈非错信誓旦旦的保证着,同时他偷偷观察月无瑕的表情。 还好,月无瑕的表现由始至终都很平静,没有表现出质疑或是厌恶。 诸天~都市 00054 寒瑟同鸣 “无瑕姐,你相信我了吗?”烈非错小心翼翼的轻声问道。 “原来如此,那请原谅我当时的无礼。”月无瑕柔声回答,不知为什么,烈非错总感觉此刻她的身体里透出一股柔弱。 “无瑕姐,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没什么,你多心了,对了,伯父也接到邀请了?”月无瑕似乎不愿的谈论这个话题,她立刻将话题转移开。 这种伎俩对烈非错来说已经不陌生了,不过既然梦中情人不愿谈论,他也非常配合的结束这个话题。 “是啊,当父亲带着邀请函回家时,他那一刻的欣喜与激动是我记忆中不曾出现过的。”面对梦中情人,烈非错毫不犹豫的选择出卖烈君山。 月无瑕掩口轻轻一笑。“嘻嘻,伯父的情况与我父亲同样,当他带着邀请函到家后的十八个小时内,我们家的噪音都不曾消失过。” “哦,那可真是太巧合了,我们家噪音的保持时间只不过少了半小时。”烈非错幽默的应和。 话语慢慢展开,片刻后两人恢复到月无瑕初回国时那种有说有笑的气氛中。 “对了,无瑕姐,伯父准备了什么礼物?”烈非错忽然对此产生了好奇,事实上他这个问题非常不礼貌,很容易给人一种故意窥探的感觉。 要知道在上流社会里,送礼可是非常重要的一点,什么时机送什么礼,往往影响到两个家族之间的交情,打听对方所送的礼物绝对是大忌。 不过幸好他此刻问的是月无瑕,以烈家与月家的交情,自然没有这层顾及。 “这次的礼物可费了我们家好多心思,直到前天,我们都还没有将礼物定下来,直到之后父亲花费重金从秘密渠道得到了一个讯息。”月无瑕神秘的说道。 “讯息?”烈非错产生了兴趣,这次烈家所送的礼物可是他提议的,如果并不相配,那对他来说可是一次不小的失败。 “对,父亲得到消息,那位殷大小姐对华夏的文化历史非常倾慕,尤其是在诗词歌赋方面,为此,父亲央求一位至交好友,把他珍藏多年的一幅山水古画让了出来,希望不会给殷大小姐带来千篇一律的感觉。” “诗词歌赋?那我提议的东西应该也不算偏离主题。”烈非错自言自语道。 “哦,伯父这次的礼物是你提议的?是什么?”听到烈家的礼物是烈非错的提议,月无瑕感到有些意外。 “花!极品瓣莲兰!”烈非错的语气有些得意。 “哦,至品君子,花中魁首!”月无瑕的语气非常惊讶,烈非错选择的礼物很特别,而依照父亲得到的信息,这件礼物绝对会让那位殷大小姐另眼相看。 被梦中情人另眼相看让烈非错心中万分惊喜,不过他表面上却尽量显得平淡。 “据我父亲所说,这次宴会上许多都是新面孔,他敢肯定他们中很多人之前都没有被殷氏家族邀请过。” “嗯?真的,那这次宴会就有些不同寻常了。”月无瑕的话引动烈非错的思绪,他记得师父张忘年曾经说过,作风的变化往往预示着将有重大的变革,此刻烈非错越发肯定自己之前在烈家的推测,这个掌控华夏南方经济脉络的殷氏家族即将有大动作了。 而这次宴会的目的之一,就是筛选合格的合作伙伴,不知道那些被选中的家族将在之后的大动作中扮演什么角色。 忽然,烈非错察觉到会场中心传来的喧嚣声慢慢减弱,他转头向声音变化的方向望去,只见那位处处透着完美的殷大小姐正一步步优雅的踏上会场正前方的阶梯。 “各位来宾们,能在这里见到大家的身影,我万分高兴,此刻立身在这儿的,都是我们殷氏家族所认可的朋友与伙伴………………” 借助天籁般柔和动听的声音,殷大小姐开始了她的致词,发言的篇幅并不长,所用的词语也很精练,不过效果却出人意料,在场不少精于世故的商业轿子们都投以激动与认可的眼神,她的发言就像她的人一样,无可挑剔的完美。 当殷芊遥发言完毕走下阶梯时,迎接她的是全场的掌声。 这一刻,场中不少与她同龄的少女都露出了羡慕的眼神,能单单以一篇发言就得到这么多上**英人士的认可与吹捧,这在她们来说是无法想象的。 不过这些眼神中,却极少闪过妒忌的光芒,仿佛殷大小姐得到这些殊荣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一样。 那极少数的几道妒忌的光芒,其中就有烈凤的存在。 “完美,我甚至想不到赞美的词语!”殷芊遥发言完,正迈向台阶最后一级时,一个爽亮的笑声压过所有人的窃窃私语,在宴会场中回荡。 几名强壮的侍从拨开人群,一名英俊不凡,风度翩翩的贵族少年优雅的来到殷芊遥的面前。 “原来是季公子,多谢您的夸奖。”殷芊遥微笑的说道,不过她的笑容非常公式化,无法由此探知她此刻真实的内心。 “不不不,我绝没有夸大我的感受,殷小姐的发言确实是太精彩了,我无法从中找到一点点瑕疵。”接着,季公子忽然神情一变,非常惋惜的道:“殷小姐,对于额普吉斯家族的噩耗,我非常悲痛,那些恶徒真是罪该万死。不过作为额普吉斯家族唯一的继承者,请您一定要节哀,保重身体。” “谢谢您的劝慰,我一定会承担起应尽的责任,额普吉斯家族不会在我手中断送。”殷芊遥的语气非常坚定,她这句话似乎不单单是对面前的季公子一人说的。 “当然,对于殷小姐的能力我绝无怀疑,在过不久殷小姐就要接受那条绝世无双的女神之泪了,在此之前能否让我先献上我精心准备的礼物,要知道在女神之泪面前我可就不敢将它拿出来了。”季公子神秘的笑着,他虽然自称自己的礼物比起女神之泪不值一提,不过却变相的表示这份礼物只是不如女神之泪,但在其他所有人的礼物之上。 顿时,宴会场中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到他身上,其中包括为数不少的敌视。 今天来此赴宴的宾客,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礼物,这些礼物的价值绝对不低,但按照规矩,大家都在进入宴会场后将已经署名的礼物交给的负责接待的侍者。 像季公子这种在宴会中公然送礼的行为,对其他人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越规与冒犯。 “多谢季公子的心意,不过如果在此接受礼物,那就太过冒犯其他的来宾了,请恕殷芊遥不能接纳。”殷芊遥不紧不慢的回答,这个应答立刻为她赢得无数赞赏的眼神。 “哈哈,不过是件礼物罢了,我相信在此的各位还不至于那么小心眼。”季公子自说自话的示意身边的随从,他完全没有把殷芊遥的劝解与四周的敌视放在心上。 两名随从恭恭敬敬地捧着一个暗红色的长匣来到殷芊遥面前,看成色这个长匣的材质居然是顶级的黄花梨,不过对在场众人来说,这个并不值得惊叹。 但是,在季公子打开匣盖,取出里面的东西时,宴会场中顿时传出了几声惊疑,而且其中就包括了那位殷大小姐,还有烈非错。 “小飞,你怎么了?”月无瑕不解的问道,她顺着烈非错呆滞的目光望去,见到此刻季公子手中捧着的那个东西,那是一张古筝,观其形貌已经非常陈旧了,古筝的木质身躯了留下了无数岁月蚕食的痕迹。 “寒瑟同鸣!?”烈非错无法置信的自言自语。 “寒瑟同鸣?是那把古筝的名字吗?” “咳咳!无瑕姐,原谅我的失礼,你说的没错,寒瑟同鸣就是那把古筝的名字,但我实在无法相信它会出现在这里?”烈非错的语气揭示他此刻内心的激动。 同样表现有些激动的还有那位殷大小姐,只见她有些失神不由自主的来到那把古筝面前,宛如抚摸情人一样,轻抚着古筝满布沧桑的身躯。 见到殷芊遥此刻的表情,还有四周来宾脸上无法置信的惊讶,季峰的内心非常得意,他知道四周众人中能认得出这把古筝真正来历的只有寥寥数人,他们所惊叹的是一直表现的古井无波的殷芊遥,此刻却因自己赠送的这把古筝而变的如此激动。 “当我听闻殷小姐对华夏古典文化,尤其是乐器的痴迷后,就一直想为殷小姐献上这件珍贵的礼物,可是岁月的沧桑将它的线索完全掩盖了,直到两个月前,我偶然间得到了一条讯息,为此我几番辛苦,终于将这件绝世无双的珍品送到了殷小姐的手上。”季峰仿佛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将古筝轻轻放到了殷芊遥的双手上。 望着那位殷小姐如此不同寻常的表现,月无瑕非常诧异的对身边的烈非错问道:“小飞,那把古筝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殷小姐会有这么不同寻常的反应?” “如果那把古筝是真的话?那殷小姐的反应也是无可厚非的,对真正喜爱华夏古典的音乐的人来说,寒瑟同鸣代表无上的荣誉与权威,就好比是帝王头顶的冠冕一样。” “传说先秦的琴师伯牙一次在荒山野地弹琴,偶然路过的樵夫钟子期竟能领会曲子中隐藏的韵味,这曲就是日后流传天下的《高山流水》,而当时伯牙用来演奏的乐器,便是寒瑟同鸣。” 听了烈非错的解释,月无瑕也无法抑制的掩口惊呼。 “天啊!你说这就是那把伯牙用过的古筝?”即便对华夏古乐器了解的不多的月无瑕,也明白《高山流水》在古乐中的地位,那首曲子已经成为华夏古筝曲中的代表曲目。 忽然间,她仿佛又想到了什么。 “嗯!不对啊?传说中后来钟子期病逝,伯牙痛失知音,不是把这把古筝给砸了吗?” 面对月无瑕的疑问,烈非错微微一笑,“传说中的确实是如此,不过这个传说还有一段非常隐秘的过去,据说当时的伯牙身边有一位乐童,他常年跟在伯牙身边,受到他的熏陶,也渐渐喜爱上了音乐,更是对那曲《高山流水》如痴如狂。” “伯牙将寒瑟同鸣砸毁后,乐童不忍心见这把古筝落得如此下场,便偷偷将被毁的古筝留下,后伯牙身故,乐童就开始四处寻访名师筑匠,希望能将寒瑟同鸣修复,不过他寻访了多年,却没有人有这个能力。” “直到有一天,他在野外遇到一名无名的老人,老人自称能修复寒瑟同鸣,但却要他献出生命,据老人所说,寒瑟同鸣是一把有灵性的乐器,当初伯牙将它砸毁时,乐器的魂魄因为被主人抛弃已经死了,想要修复它,就必须为他注入新的魂魄,而为了修复它奔波了一生的乐童,就是最好的人选。” 听到这里,月无瑕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她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天啊!难道乐童真的答应了?” “无瑕姐,古人的执着是我们所无法理解的,就像是为了成就干将莫邪而跳身炼炉的那对夫妇一样,为了至高的艺术,他们甚至可以放弃一切。”烈非错的语气略带悲伤。 “乐童得知修复寒瑟同鸣的方法后,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立刻同意了老人的方法,老人设立祭坛,乐童把寒瑟同鸣放在祭坛上,接着引剑自刎,鲜血染红了整个祭坛,同样也带给寒瑟同鸣新的生机。” 听完了这个传说,月无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个故事给她的感触很深,对古人那种为心之所念不惜一切的精神,她即钦佩,又痛惜。 “无瑕姐,你怎么了?”观察到听完故事的月无瑕神情有些古怪,烈非错忧心的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平罢了,那样的东西不应该被当做讨好的礼物。”月无瑕的语气有些鄙视,她此刻的目光定位在那位洋洋得意的季公子身上,这个财大气粗的英俊公子此刻内心中盘算着什么,想必在此的众人都清楚。 诸天~都市 00055 寒瑟非真 “放心吧!无瑕姐,那个东西九成是假的。”烈非错非常自信的说道,虽然他心中真实的自信程度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强烈,但对这句话他还是有很大把握的。 “哼,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姐姐烈凤不知何时出现在烈非错身边,她一脸蔑视的瞄着烈非错,语气中透露极度的不屑与怀疑。 事实上烈非错确定不能完全肯定那把古筝的真伪,他之所以会认为那是假货,那是因为他在张忘年的收藏品中见过真货,而且那个传说的后续也同样来自张忘年。 得知张忘年身份的烈非错,不认为存放在张忘年家中的寒瑟同鸣有被偷、或是抢走的可能,而以张忘年说起时话语中对这款宝物所透露的重视,想必他也不会将寒瑟同鸣出售,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转赠给交情非常好的朋友,不过这种可能性却微乎其微。 所以,最合乎逻辑的情况,就是此刻出现的那把寒瑟同鸣并不是真货。 此刻被姐姐如此逼问,虽然烈非错不能完全肯定自己的推测,但在梦中情人面前,他又怎么肯示弱呢?更何况最近与姐姐的对抗中,烈非错一直站着上峰,他可不想放弃这样的优势。 “那个东西是假的,这一点我绝对肯定。”烈非错非常傲气的说道。 下一刻,他的脸色却变得异常苍白,之前那句话他虽然说得铿锵有力,但所用音量却不大,可是意外的是,刚才那句话竟然在宴会场中回荡着,所有人都成为烈非错听众。 “哦,抱歉我忘了把这东西放回原处了,小弟,帮个忙吧!”烈凤奸计得逞的笑着,同时她飞快地塞了一个东西到烈非错手中,接着疾步离开烈非错的身边。 烈非错下意识的接过那件东西一看,顿时苍白的脸色更为严重了。 他知道自己被邪恶的姐姐耍弄了,她送到自己手里的是一个话筒,这下烈非错总算明白为什么刚才自己那句话会传遍整个会场了。 反应过来的烈非错正打算将这个烫手的话筒处理掉,但抬头一看,却见场中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其中最明显的就是那位此刻眼中冒着极度怒火的季公子,紧接着就是眼神中透露一丝趣味的殷大小姐,还有双眼中显露极度无奈与失望的烈君山夫妇。 借着随从的开道,季公子傲然来到烈非错的面前。 面对这位盛气凌人的少年,烈非错有些紧张,但更多的却是对可恶姐姐的痛恨。 他当然没有惧怕眼前这位带着许多随从的季公子会对他动粗,事实上在这种场合,对方也不可能那么做,而且以现在烈非错的自身实力,这几名外表健硕的随从对他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只不过刚才邪恶姐姐的陷害让他陷入非常糟糕的境地,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不但会破坏他新建立的强势可靠的形象,更重要的是,这将让他在梦中情人面前非常的丢脸。 “我想你该解释一下,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季峰咄咄逼人的问道,他的随从们将烈非错与月无瑕围了起来。 被一众面相冷峻的大汉围住,月无瑕本能的贴近烈非错。 本来烈非错还想寻找机会解释一番,毕竟他与眼前的季公子无冤无仇,即便他今日送的礼物是件假货,但与烈非错却没有什么关系。 但此刻从身后月无瑕身上传来的微弱的颤抖却激起了他心中的怒火,烈非错能够容忍他人对自己的无礼与逼迫,却没有办法忍受一丝他人对梦中情人的伤害,无论是来自哪个方面。 略微移动身形,将月无瑕完全护在身后的烈非错,昂首挺胸的面对季峰,“我那句话说的很清楚,其中的意思应该不难理解,难道你的国文程度无法让你明白其中的意思?” 面对烈非错的故意调侃,季峰脸上的怒色更为严重了,他甚至听到四周传来的窃窃轻笑,显然对赴宴的众人来说,故意将礼物带到宴会上献出的季峰绝对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存在。 “我不知道你是受了谁的指使,不过这样的污蔑必定要受到相应的惩罚。”季峰高傲的说道,他的语气完全将自己放在高人一等的审判者的位置。 “我同意,无端的污蔑确实应该受到惩罚,但前提是‘污蔑’这种假设能够成立。”烈非错毫不客气的回击,对这位咄咄逼人的季公子,他已经越来越讨厌了。 在不远处人群中观赏着两人针锋相对的烈凤,此刻她的内心非常得意欢喜,刚才她趁着无人注意时,偷偷取走了放置在阶梯台上的一个话筒的副机,她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找机会陷害烈非错,借助这种场合让他好好的丢脸一次,借此击破他在烈君山心中渐渐抬高的位置。 不过她想不到烈非错会碰巧说出那样的话,这无疑是为她的陷害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此刻望着不远处愈演愈烈的两人,烈凤的内心无限欢畅,她甚至开始幻想经此之后,烈君山再度对烈非错失去信心,自己重得宠爱的美好时光。 与烈凤一样在不远处观望的还有烈君山夫妇,本来闻采凝在烈非错与季峰起冲突时,就准备去到烈非错的身边了,但是她的步伐却被烈君山阻止了。 那个季公子究竟是什么人,烈君山可是非常清楚了,虽然烈氏集团未必会怕他,不过惹上这样的家伙绝对是个不小的麻烦,所以他暂时并不准备插手烈非错与季峰之间的冲突,因为他既不能表明立场支持自己的孩子,也不能在季峰面前表现的过于弱势,这两者都会为他带来极大的麻烦。 所以他选择了静观其变,只有作为烈家主人的他没有直接插手,那这件事多数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你是在指责我故意将赝品当做礼物吗?”季峰终于忍不住怒吼起来,烈非错的话让他颜面尽失,此刻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不,我并没有如此假设,只不过你真的能肯定,凭自己的鉴定能力足以分辨寒瑟同鸣的真伪吗?”烈非错平静的问道,既然已经决定要在梦中情人面前露一手,那就不能显得心浮气躁,冷静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你是说我有眼无珠!”这个指控同样让人难以接受,比起用假货充当真品,无知同样是一件落人笑柄的糗事。 不理会季峰的怒视,烈非错优雅地走到会场的中心,不疾不徐地说起了寒瑟同鸣的故事。 直到这一刻,宴会场中一部分人才知道这把古筝的来历,同时烈非错的博学多才也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许多人甚至开始窃窃私语的打听起烈非错的身份。 “依据传说,寒瑟同鸣曾经被伯牙毁去,又由琴童付出生命而重铸,但有一件秘密你或许没有听闻过,原本的寒瑟同鸣其实并不完美,而经由重铸却弥补了这项缺失。”烈非错忽然面向季峰说道,虽然语气中并没有完全否定,但他此刻的表情就仿佛在讥笑季峰,不知道这件隐秘。 此刻的季峰有些心虚,他确实不了解烈非错所说的秘密,事实上他对诗词歌赋根本就没有一点点兴趣,无穷无尽的猎艳生活才是他的本质。 “哪有什么不完美,任何历史资料上都没有相关的记载,根本就是你胡编乱造的。”季峰认为烈非错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为了博取殷芊遥的好感,他曾经花时间研究过寒瑟同鸣的资料,其中完全没有提到所谓的缺陷。 “不,这位小哥说得是真的。”一个意外的声音出现在会场上,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一名年约四十、气质高雅的中年人越众而出。 “原来是付先生。”殷芊遥非常恭敬的对中年人打招呼,看得出这人在她心中的分量绝对非比寻常。 宴会场中有部分人知道这位付先生的身份,他们不由开始同情起季峰来,从这个人的话可以看出,他是偏向烈非错一方的,看来今天季峰注定要无地自容了。 事实上,季峰此刻也觉得大事不妙了,之前他研究寒瑟同鸣的相关资料时,就曾经见到这个人的照片,他明白这个人在古典乐器领域中的地位,他的话几乎等同金科玉律。 “众所周知,琴师伯牙流传于世的除了寒瑟同鸣外,还有被奉为华夏筝曲代表作的————高山流水!” “原本琴师伯牙以寒瑟同鸣演奏高山流水时,虽然因为其特殊的材质将高山流水的意境体现的淋漓尽致,但在演奏最后一段时,却无可避免的会出现一刹那的失音,事实上以其他任何一把古筝演奏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那是独属于高山流水的缺陷,就仿佛上天不允许人间出现绝对完美的音乐一样。” “可是在寒瑟同鸣被修复后,这种情况就神奇的消失了,虽然无从考证是否真是琴童以生命成就了寒瑟同鸣的新生,但那把绝世无双的古筝让高山流水从此之后变得完美无瑕。” “现今的技术,虽然能够以特殊处理方法抹去一刹那的失音,但如果是现场演奏的话,这一点依然是无法掩盖的缺陷,唯一例外的就只有真正的寒瑟同鸣。” 付先生的话让所有人恍然大悟,原来证明寒瑟同鸣是不是真品的方法非常简单,只要在现场演奏一曲高山流水就可以了。 “这位先生既然知道这个隐秘,想必也是古筝曲方面的爱好者,不知你介不介意充当试音人的角色呢。”付先生忽然对烈非错提出请求。 付先生的举动让季峰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知道付先生本身就是一位声名远播的古筝奏者,像高山流水这样的代表曲目,他完全没有理由找人代劳,尤其是找烈非错这样一个默默无名的乐坛小卒代替。 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烈非错在众人面前大出风头,而相对的,烈非错的光芒四射也就意味着季峰的颜面扫地。 看来季峰之前嚣张霸道的举动得罪的人确实范围极广。 “非常乐意效劳。”烈非错心中大呼好运,对于才从走火入魔状态中醒来的他来说,如果换做另外随便一种古乐器,都会让他大出洋相。 但唯独古筝是例外,因为之前张忘年曾经细心教导过这种乐器,在这位武当长老看来,古乐器的造诣与道门的修身养性之法有着相当密切的联系,传说中,有些特别的门派甚至就是以音乐入道修行的。 “殷小姐,能借一下吗?”烈非错来到殷芊遥面前,温文尔雅的索求道。 “当然可以。”殷芊遥微微一笑,将季峰的礼物拱手给了烈非错,就在方才这位付先生出面时,她就已经明了这把寒瑟同鸣的真伪了,不过现在这位殷氏家族的唯一继承者的兴趣已经转移到异军突起的烈非错身上。 眼看殷芊遥将自己的礼物交给烈非错,季峰心中已经恨的发狂了,他暗暗发誓如果有机会,一定要用最残酷的手段教训那些让他出丑的人,即便是殷芊遥也不例外。 宴会的侍者片刻间就在阶梯上摆好了桌椅,望着台下众目睽睽的场面,烈非错心中忽然有些紧张,毕竟他此刻面对的是华夏最顶尖的精英族群,自己初学的演奏不知能不能获得这些人的肯定。 虽然只要能将高山流水正确的演奏出来,就足以辨别寒瑟同鸣的真伪了,但如果自己表现出的水平过糟的话,那不就辜负那位付先生特意为自己创造的这次机会了吗?甚至还会在梦中情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弱势。 “小子,别畏首畏尾的,既然决定了要做,就勇往直前的面对。”魅影的声音忽然闪现在烈非错的心中。 “而且,你有着非同常人的优势。” “什么优势?”感觉魅影似乎有这方面的窍门,烈非错立刻非常谦虚诚恳的问道。 “最近你好像只有在有求于我的时候才会表现出谦卑与恭敬。”魅影刁难的说道。 诸天~都市 00056 忽如而来的意识波动 “怎么会呢?作为唯一能指导我方向的引导者小姐,我对您的敬意由始至终都不曾改变。” 经过这段时间的特殊经历,烈非错的确实变得滑头了许多。 不闻魅影的回应,烈非错又加把力的道:“求求您了,魅影小姐!如果我今天出丑,恐怕也会有负您的期望吧?” 烈非错的语言攻势显然起到了作用。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帮帮你,你难道忘了自己能力的源头了吗?意识能量是人类最根本的元性,就是七情六欲,觉醒意识体的你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意识能量制造出具有感染力的意识能力场,借由这个能力场能激发内中所有人的七情六欲,让他们对你的音乐产生共鸣。” “形成意识能力场的方法很简单,不过以你现今的意识能量,所形成的能力场将非常薄弱,不过作为引导却是足够了。” 魅影的及时援助让烈非错喜出望外,他不但能够借此在这些上**英面前大出风头,更得到了又一种意识能力的使用方法。 以魅影所教的方法将意识能量渐渐分布开,最后形成一个笼罩整个会场的能量力场,接着烈非错开始酝酿高山流水的意境。 当烈非错开始拨动琴弦,会场中窃窃私语声渐渐平息了,不一会儿,就连数百人的呼吸声也变得若有若无。 整个会场中只余烈非错的演奏,随着抑扬顿挫的筝音,众人仿佛置身于清澈无染的山间小泉之间,高山流水,巍峨雄壮的山势中又包含着潺潺水流的柔雅秀美。 这一刻,筝曲好似借着流水洗涤着那些名利场中轿子们,洗涤着那颗因争权夺利而渐渐蒙蔽的凡心,带领他们回归最初的纯净无邪。 就连与烈非错对立的季峰,他的心神无法抑制地被那如梦如幻的乐声浸没了,不由自主的沉浸在那份独有的意境之中。 而此刻的烈非错也抛开了一切的胜负荣辱、红尘俗世,一把古筝、一曲音乐,已经成了他的全部,无欲无求,无痕无垢。 忽然间,烈非错的心神微微一动,笼罩全场的意识能力场中忽然出现另一股意识能量波动,一名不似人间的金发美女出现在他面前。 宛如少女般的青春靓丽,同时又有着成熟贵妇的含蓄高雅,金发美人的已经超越了国界、种族、那是对灵魂最深处的原始撩拨。 忽然,她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凄美,似嗔似怒!如泣如诉! 金发美女带给烈非错极大的震撼,就在他心绪即将被金发美女完全吸引住的那一刻,一声不和谐的音调宛如一支利箭,将令人迷醉的环境击破了。 这个声音很轻,但是对陷入高山流水意境中的众人来说,却显得如此刺耳,就仿佛是突然划过宁静小溪上空的一道霹雳一样。 不和谐的音调阻断了烈非错的演奏,也让出神的众人再度回归现实。 片刻的沉默后,无以复加的掌声充斥着整个会场。 烈非错出神入化的演奏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除了季峰与一心希望烈非错出丑的烈凤之外。 所有人都明白这把寒瑟同鸣的真伪了,能将一首让人如痴如醉的神曲破坏殆尽,已经能很好地说明问题了。 但此刻烈非错的注意力却没有集中的众人给予的赞赏与荣誉中。 “魅影小姐,那是谁?”他无法忘记金发女子的身影,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绝世无双的身影却深深地引入他灵魂的深处。 烈非错见过的美女不少,其中甚至有几人堪称绝世。 妖媚无双的魅影小姐、纯洁无瑕的月无瑕、天使与魔鬼结合的顾清影小姐、还有今天初见的那位完美无缺的殷大小姐,但是金发美女给他的感觉是不同的,他甚至找不到一个确切的形容词,如果勉强概括的话,金发美女表现出的特质就仿佛是……圣洁中的魅惑。 “我不认识那个女人,我只能告诉你,刚才这里出现过意识波动,不过却是一闪即逝。”魅影直指会场中心的一块地板的下方说道。 带着疑惑,烈非错利用精神力穿透地板,见到了隐藏在下面的东西。 一个升降平台上安放着一个玻璃柜,一串举世无双的水晶项链静静地躺在里面,之所以说她举世无双,那是因为项链的顶端出,镶嵌着一颗烈非错前所未见的宝石,血红色的宝石! “这难道是……女神之泪!?” “恐怕你的猜测没错,哈!诡异的传说!昙花一现的意识能量!这条项链果然有很大的问题。” 就在烈非错打算驱动精神力做进一步的探查之际,忽然有了打断了他与魅影的心灵交流。 “太精彩了,烈公子!”殷芊遥激动的走到烈非错面前,她此刻的脸上已经不是最初那番古井无波的神情了。 “咦!?殷小姐,您认识我?”烈非错记得自己并没有介绍过自己的名字,虽然不提及名字不会有太大的效果,不过还是能拖延一段季峰查明他身份的时间。 “当然,烈氏集团是我们重要的盟友,我们怎么会不清楚盟友的家人呢?”殷芊遥的话意味深长,在宴会开始之前,她并没听过烈非错的名字,虽然烈非错之前在校园事件中声名远播,但这个声明却不足以引起殷氏家族继承人的注意。 不过以殷氏家族的能力,烈非错开始崭露头角的这段时间已经足以让他们查出烈非错的身份了。 殷芊遥的话中有话让烈非错精神大振,这位殷氏家族的继承人明显对烈家表现出善意,光着一点就足以让烈君山对自己更为另眼相看了。 “咳咳!殷小姐,是在太惭愧了,我居然没有识破这种粗浅的伎俩。”败局已定,季峰无奈厚着脸皮前来道歉,他本来还准备即便演奏中真的发生失音现象,他也要将这推脱为烈非错的故意作为,但这一招显然已经用不上了。 他想不到烈非错的音乐造诣居然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就连他自己也被烈非错演奏时带出的意境吸引住了,这种情况下,他准备的无赖招数绝对会引来众人的唾弃。 更何况那位付先生看来也站在烈非错一方,自己如果诬赖烈非错故意作假,接下来极有可能轮到那位付先生亲自认证了,如此一来不是更显得自己输不起吗? “季公子不必挂怀,谁都有失手的时候,虽然美中不足,但季公子的心意我还是非常感谢的。”殷芊遥做了个手势,让侍者将那把假冒的寒瑟同鸣收了起来。 这一幕让季峰脸都发绿了,他看得出殷芊遥有意削他的面子,她收下了那把寒瑟同鸣,就是变相的坐定季峰送假货当礼物的臭名,这无疑是赤果果的贬低与侮辱。 但总不能让他现在当着众人的面把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吧?那不是更丢人现眼。 这一刻,季峰连与殷芊遥纠缠的兴趣都没有了,含恨的瞪了烈非错与殷芊遥一眼,带着随从灰头土脸的离开了会场。 闲聊了几句后,与殷芊遥分别的烈非错被一波又一波的人群围住了,一部分人在旁敲侧击的探听烈非错的出身,还有更多的人却是为了与这位异军突起的新星攀上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殷芊遥对烈非错的礼遇,与殷氏家族的继承人建立友情,烈非错日后的飞黄腾达已经可预见了。 交际应酬离不开酒,虽然烈非错如今的谈吐已经足以应付这样的场面,但他的酒量却没有同步的增强。 几群人轮番之后,烈非错已经觉得有些步履不稳了。 “不好意思,恕我先失陪了。”烈非错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后,离开了宴会场。 支持不住的不单单是他的步伐,还有早已超过存量的储水系统。 烈凤轻摇着身姿来到休息室的门口,虽然她此刻内心非常愤怒与失望,但受一贯教育的影响,她还是习惯性的展现出迷人的笑容,在这无人的走道上依然保持着女性最诱人的一面。 烈凤觉得今天实在糟糕透了,先是被殷大小姐抢走了所有的风头,不过这也就算了,毕竟两人所属家族的地位差别早已确定了这样的结局,但之后的一切却在不断冲击着烈凤的精神底线,本以为找到了一个最佳打击烈非错的机会,却不想反而变相的成就那个混蛋小子的盛名,当他赢得无数掌声的那一刻,烈凤简直要嫉妒的发疯了。 从小就拥有过人智慧的烈凤明白,今天已经没有任何陷害烈非错的机会了,如果她无视这点强来的话,反而会弄巧成拙,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不可告人的算计。 有些无奈按下休息室外的按钮,自动门缓缓开启了。 忽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唇,几乎就在同时,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双臂。 烈凤并非毫无抵抗能力的柔弱少女,她在女子贵族学校搏击部中的排名一直都没有跌下过前三,被突然袭击的下一刻,她已经做出反击了。 不过让她惊骇的是,从身后制住她的人显然也是个搏击高手,她身体的几个关键发力位置都被对方完全掌控,任何反抗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对方顶着她的身体进入休息室,电子门自动关闭了,烈凤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她挣扎的更激烈了,她直觉身后的是个男人,在这个四下无人的地方被不知名的男人袭击,其后果是无法想象的,尤其是对她这样的绝世美女来说。 此刻的烈凤万分后悔今天的衣装打扮,完美的礼服将她诱人的曲线完全凸显了出来,修长的美腿在礼服下若隐若现,此刻的她浑身上下无不透出难以抵挡的诱人风情,这本来是为了吸引宴会上众人的目光的,但现在却将为她带来灭顶之灾。 不过,当身后的男人开口之后,她心中的惊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怒火。 “你这次做的太过分了。”烈非错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即便他最近的性格变得果敢与强势,“绑架”姐姐这样的行为依然超出他的底线太多了,当他从卫生间离开无意中见到烈凤的身影时,还在犹豫自己应不应该暗中跟来。 换做平日,烈非错决对不会有这种胆大包天的举动,但是在酒精与魅影的怂恿下,他却伸出了那只手。 “必须给那个女人一次狠狠的教训,要不然你会发现今天的事只是一个开端。”魅影恐赫性的预言回荡在烈非错的耳边。 “我不过是给她一点点教训罢了……”烈非错心中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 知道身后居然是那个一直被自己压在脚下的无能弟弟,烈凤再也没有忌惮,挣扎的动作急剧上升, 她这番挣扎,柔软的身体无意间摩擦着身后的绑架者。 在酒精的作用下,宁心诀的力量大幅度减弱,压抑了数十天的心火砰然冲出。 烈凤的神经一瞬间紧绷了起来,即便没有这方面的经历,她也猜得此刻身后那番变化究竟是什么。 这一刻她体内的潜能被全面激发了出来,一下子挣脱了烈非错的怀抱。 “畜生!你这个禽兽,居然……” 后面的话烈凤实在难以启齿,除了父亲之外,她的身体从来没有被第二个男人如此亲近过。 烈凤的指责带给烈非错极大的羞愧,刚才那一刻,他居然真的有一种一探究竟的冲动,如果不是烈凤的挣脱,他无法想象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因为羞愧,所以本能地想要反击。 “你也不遑多让,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故意陷害我,扪心自问,你有将我当成手足吗?” 一开始的愧疚过后,烈非错的脑中出现一直以来的记忆片段,讽刺、挖苦、羞辱,自己已经多久没有从这位姐姐身上感到到所谓的亲情了。 一想到这些,烈非错的心中就涌出无穷的恨意。 “就因为我陷害你,你就可以对我做这种事吗?哈,你果然只不过是个禽兽本性的养子,烈家高贵的血统在你身上毫无体现。”烈凤藐视的瞪着烈非错,她的语气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诸天~都市 00057 突然来袭 忽然,四周的空间剧烈的震动起来,两人的身体被这股力量震的倒落下去。 在倒下的一瞬间,烈非错下意识的搂住姐姐无法动弹娇柔身体,以自己的背部承担了所有的冲击。 地震!? 两人心里同时冒出这样的想法。 震动并没有持续多久,几次呼吸见,四周稳定了下来。 “对……对不起,姐姐!我喝糊涂了。”惊吓驱赶走所有的他念。 “我不会忘记这件事的,你等着被赶出烈家吧!”羞愤的烈凤甩开烈非错的手,头也不回的向门跑去。 她一刻都受不了与烈非错呆在一起,被软弱无能的弟弟如此欺凌,对她来说是无法接受的羞辱,而且如果要报仇,就更要保住性命,在地震发生的时候,呆在这样的高层建筑里无疑是非常危险的。 休息室的电子门开启,但接下来却听到一声意外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烈凤这次的音量极高,就像是被触发的警报系统一样。 烈凤的尖叫引来烈非错,透过门,一副骇然的画面印入他的眼中。 通往休息室的走道上,几名随从打扮的人倒卧在地上,鲜血将华丽的地毯染成了血红色,烈非错甚至能隐隐闻到一股腥味。 两名手持枪械、侍者打扮的人同样吃惊的望着烈非错与烈凤两人,他们手上的武器告诉烈非错眼前这幅画面出现的原因。 “该死!”一把拽住烈凤的胳膊,将她拖回了休息室,忽然锐利的破空之声响起,正对大门的玻璃碎裂开来,如果烈非错的动作慢上一步,子弹穿透的就是烈凤的身体了。 子弹的扫射一直维持到电子门自动关闭,门的材料是金属,那两人的子弹显然无法穿透这一层保护。 “那些事什么人?”险象环生烈凤惊恐的问道,面对未知的恐惧,她的潜意识使得她在无意间做出依靠男性的举动。 飞速起身跑到门边,按下控制按钮从内部禁止了电子门的开启,烈非错才道:“不知道,他们的枪上装着消音器,显然是早有预谋的。” 说完这一句,烈非错忽然记起自己与姐姐正处于近乎决裂的状态。 见到烈非错的表情变化,烈凤也想到了那一点,她暗自埋怨自己为什么会不加考虑的开口提问,霎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凝固起来。 这一刻很尴尬,什么都不说显然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现实情况却不允许烈非错这么做,一扇电子门不可能阻挡太久的。 他运使精神力一看,果然,被电子门挡住的两人将枪口对准了控制器,一旦里面的线路被破坏,内部保险锁就失效了。 “快!躲到那边的角落里趴下,我要关灯了,记住绝对不要抬头。”烈非错指着离门口最远的一个角落喝道,接着他翻起衣袖,双臂的护腕上各自排列着数十把手术刀,双手轻巧的一抽,两把冒着寒光的手术刀握在掌心。 自从那次校园事件后,他的身上最少不会低于五把存量,对目前来说,这些体积细小的锋利刀刃依然是最能发挥他实力的武器。 光源消失,下一刻,休息室的电子门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控制中枢被破坏了。 门刚一开启,一阵强而有力的破风扫射囊括了门后的空间,如果这个位置有人,那此刻他的身躯已经变成流血的喷泉了。 这一阵扫射不过一个保险,攻击者并不指望能凭借此有所收获,两名持枪者一前一后进入漆黑一片的休息室,其中一人举枪急速扫视了上面的空间,而另一人依然警戒着下方,在前者确定上面没有匿藏人后,两人一左一右将休息室一分为二监控着。 他们的举动引起烈非错极度的警惕,这伙人训练有素,行动老练谨慎,不像是一般的恶徒,单看这两人的表现绝对不在之前冲入校园的那伙恶匪之下。 这两人互相弥补另一人的盲点,这种行动模式用来对付普通人几乎可说是万无一失,但可惜的是烈非错并不是普通人,精神力不受黑暗的阻挡,而由精神力推动的手术刀更能在无声无息中接近敌人的死穴。 直到呼吸停止,他们依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夺取了他们的生命。 “好长的枪托,是mgp-15式冲锋枪,用得是9mm帕拉贝鲁姆手枪弹,该死!”见到这两把将电子门破坏的元凶,烈非错毫不迟疑的报出了它们的来历,在超级武器目录魅影小姐的熏陶下,烈非错的武器知识已经登堂入室了。 “拥有这种装备,这些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从这两把单手可提的枪上,烈非错感受到极大的威胁,对枪械已有些了解的他从中看出了问题。 在华夏,能拥有枪械的人都已经不能简单的定义为暴徒了,那是真真正正的顶级黑道分子。 与普通的冲锋枪不同,mgp-15虽然在性能与精准上有明显优势,但却不容易掌握,想要发挥这种优势,一般都的接受相当程度的训练。 就算是黑道分子,也不表示他们就能拥有自己训练枪手的实力,能做到这一点的一定是黑道中地位很高的那少数几个团体。 至今为止,烈非错只听说过两个拥有这种实力的团体,一个就是牧军的龙吟,还有一个却是……虎啸! 依照今天宴会上牧阳的表现来看,龙吟与殷氏家族关系不浅,他们应该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事,事实上牧缘此刻也在宴会场中。 除却龙吟,最可能的目标只有一个。 “你……你杀了他们?”烈凤颤抖着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这一刻她看起来异常的软弱,褪下高傲面具的烈凤万分惹人怜爱,微微颤抖的身躯不由使人生出一种将其拥入怀中的冲动。 姐姐这幅摸样落在烈非错眼中,应刚才那番醉酒越界的过分侵犯,而心生愧疚的他心生怜惜的感觉更为明显,这一刻,烈凤的柔美深深地印刻在他的心上。 “他们开枪时毫不犹豫,如果不杀了他们,死的就是我们。”面对这样的姐姐,烈非错忽然觉得应该解释一下,他不希望姐姐认为他是一个残忍好杀的人。 他觉得自己此刻有些奇怪,他从未如此在乎过姐姐的想法。 “现在怎么办?”虽然是学校中的佼佼者,但烈凤显然不具备应对这种场面的能力与镇定,一分钟之前,两个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被夺命,而下手的却是一直被她当做废物的弟弟。 此刻的她正承受着来自两方面的心灵冲击,初次见到杀戮的恐惧以及对弟弟毫不迟疑下杀手的陌生感。 这一刻,她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校园事件,那些匪徒的首领就是被眼前这个既熟悉有陌生的小子干掉的,而且是用一刀射爆眼球的方式。 “我们不能呆在这里,那些人极有可能有同伙,这幢大楼现在很危险,得想办法离开。”烈非错双手握紧两把mgp-15,他本来想给姐姐一把。 不过在见到她此刻那副饱受惊吓的受伤小鹿的模样后,烈非错还是打消了这种念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扣下扳机的觉悟。 “离开?那父亲他们呢?你不是有那神奇的力量吗?难道你不打算救他们?”烈凤焦急的问道,她的声音颤抖的很厉害,烈非错从中听出了一丝哀求。 烈非错觉得自己能理解此刻姐姐的内心,她或许未必会关心闻采凝的安危,但作为她身边唯一一位直系血亲的烈君山却是她绝对无法舍弃的存在。 但是对于烈非错来说,他无法舍弃的名单上罗列的,却要比此多得多,养育之恩的烈君山、一直待他如亲子一般的闻采凝、心心念念的梦中情人月无瑕与她的家人、还有曾经出生入死的牧缘、甚至还有她的哥哥。 虽然自己插手也未必能起到什么效果,但如果这些人中有哪人因此身亡的话,绝对会成为烈非错心中永远无法抚平的伤痛。 “先送你到安全的地方,我再回来救父亲他们,我们一家人不能都陷在这里。”烈非错的语气斩钉截铁,他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一定要表现出足够的强硬。 “好吧。”或许是“一家人”三个字起到了作用,烈凤想到了自己肩负的责任,她不但是烈君山的女儿,更是烈君山一脉唯一的嫡系继承人。 在烈非错的庇护下,两人沿着休息室的走道慢慢前进,他们都非常有默契的没有再提之前的那件事。 “噗”的一声轻响,又一颗脑袋被子弹贯穿了,脑袋的主人显然死不瞑目,子弹几乎就在他从拐角出来的那一刻命中了他的眉心,仿佛就像是早已等在那里一样。 “好了,安全了,我们继续前进吧!”又收获了一把冲锋枪,此刻烈非错的身上已经有4把mgp—15冲锋枪与6把qsz92式手枪了,这些全都是他一路而来缴获的战利品,伴随着这些战利品,单单今天丧命在烈非错手里的人数已经必须用两位数计算了。 这些枪上都已经安装了消音器,这为他们的隐蔽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除了一开始在休息室中被他用手术刀解决的2人外,其余的人都身亡在一击必杀的枪口下,他们的死法无一例外,都是贯穿眉心的一颗子弹。 躲在烈非错身后,目睹这个弟弟一次次轻巧的把子弹送入他人的眉心,毫无顾虑的收割着一条条性命,这一刻,眼前的身影是如此的陌生,那持枪者仿佛就像是另外一人。 再加上之前休息室里那场想不到的意外袭击,如果现今不是唯物主义主导的社会的话,烈凤甚至要怀疑烈非错已经被什么未知的东西附体了。 “你……你的枪法为什么这么厉害,难道说这也是因为武功的关系?”烈凤终于忍不住问道,不过因为恐惧的关系,她的声音史无前例的柔顺。 事实上她此刻非常尴尬,以烈非错之前休息室的举动,就算目前不是算账的时机,她也至少不应该再理睬这个曾经对自己施加暴行的弟弟。 但无法抑制的好奇心却驱使她不得不提出这个问题。 这样的姐姐给烈非错一种很特殊的感觉,见到她这副宛如受惊小鸟般惹人怜爱的模样,烈非错顿时受宠若惊,他不忍拒绝此刻的姐姐。 但是理智却在提醒他不能将精神力的秘密漏泄。 “我不太清楚,或许我在这方面本就有些天赋,当然武功也起到一定的用作,至少它让我的眼力与反应远超常人。”思考了片刻,烈非错给出一个不完全算是虚假的答案。 烈非错的眼力与反应确实远超常人,不过这并不是练武的功效。 “但是你开枪的样子很熟练,似乎……并不是第一次用枪?”烈凤知道烈非错曾经杀过人,他还因此赢得了英雄的美名,不过据他自己承认,他杀人的武器是两把手术刀,而并非枪械。 但此刻烈非错持枪动作的熟练,让人无法想象他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 “确实如此,我前些日子对射击产生了兴趣,曾经借父亲的会员卡到射击俱乐部里练习过,虽然去的次数不多,但我每次练习的时间都很长,所以我对枪械并不陌生。” 事实上烈非错去过射击俱乐部的次数只有一次,而且时间也并不如他所说的那么长。 “小子,干嘛有问必答!?你不是很讨厌这个姐姐吗?”浮在半空的魅影不满的嚷嚷。 “不,我只是……”烈非错无言以对,他此刻对烈凤的态度,一半是出于愧疚,而另一半却是一种源自内心的悸动,不过这两者显然都不能对人明言。 幸好以烈非错与魅影之间神妙的联系,他根本就不必开口。 “哈!你不会对这个姐姐产生什么好感吧?你忘了那位身处危险中的‘无瑕姐’了吗?”魅影模仿着烈非错唤月无瑕时的语气,她似乎有些看好戏的意味。 “我不知道,只是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姐姐?此刻的她非常与众不同?”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能让烈非错敞开心扉,张忘年与魅影。 诸天~都市 00058 再见丽影 前者是因为得到了烈非错足够的信任,而后者却是因为在她面前烈非错根本无法隐瞒。 “极度缺乏人生经验的小子,你的姐姐不过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恐惧而表现出对你的依赖罢了,一旦摆脱了危险她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这我也明白,但是我就是……”烈非错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行了,这个问题先放一放吧!右边又来了四个家伙,小心应付!” 烈非错警惕心大增,借助精神力,他见到右边拐角有四人,两前两后谨慎前进,与之前被他袭击的人不同,这四人显然已经察觉到不寻常的气氛。 “有人来了,你躲后面一点。”烈非错将嘴凑到姐姐耳边,小声说道。 耳垂上传来温热的呼吸,烈凤的双颊一红,她的耳垂非常敏感,因此她一直都不让人触碰它们,更不用说是男人的嘴唇了。 此刻烈凤脑中忽然涌出之前休息室的画面,当时羞愤欲绝的她,其实心中也隐藏了一丝几乎不可查间的期盼,那是一丝少女对未知领域的探求,更是一种背叛伦理的禁忌绮念。 “哦……,好。”烈凤的声音几乎弱不可闻,可惜此刻的烈非错无暇注意姐姐脸上的那丝绯红。 深深吸了一口气,烈非错以适当的力度握紧枪柄,他计算那四人的脚步,默默倒计时。 五…… 四…… 三…… 二…… 一! 其中一人的半个脑袋微微探出墙角,他这个动作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一样,一颗子弹不偏不倚的从他的耳朵中心钻入,顿时,血花四溅。 “不好,快躲起来!”同伴被爆头,其余三人立刻停止脚步,把身体藏在被墙面掩护的阴影里。 “该死!下手太快了!”烈非错在心中懊悔的骂道,刚才的话题让他分心了,导致他这次应敌没有做出正确的判断。 应该等到前排的两人都现身再开枪,这样的话他就能一次解决掉两名敌人了。 不过这种情况还难不倒烈非错,那三人无法探查墙角另一面的情况,但凭借精神力,烈非错却能清楚的感知到那三人此刻的位置分布。 慢慢地向墙角的位置靠近,当距离拉近到二十米以内的时候,烈非错行动了。 无形的精神力扣住最外围一人的衣领,二十公斤的力量毫无阻碍的将这人从墙角处拉了出来,紧接着,三颗子弹为他的生命划上句号。 躲藏在墙角的另外两人惊骇万分的望着被爆头的同伴,他们根本没有见到任何人的身影,但同伴却莫名其妙的向前跌去,那一刻他们看得很清楚,同伴的衣领竟然无端端的突起,就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暗中操控一样。 并不是所有人都明白这个画面的意义,至少从未听闻过精神力的他们立刻想到某个凡人谈之色变的灵异现象。 不过烈非错并没有给他们惊讶的时间,早已料到自己的作战方式带给人的震撼的烈非错,看准两人这一刹那的恐惧、失神的空隙,精神力再度运作,无形之手再现神威,抓住另一人的足裸,一扯将他绊倒。 因为向前摔倒的关系,此人的上半身完全暴露在射击范围里,他的脑袋与心脏立刻收到子弹的倾情招待。 “鬼!有鬼!”见到两名同伴诡异的死亡方式,余留的一人精神完全崩溃了,他呼喊着回头就跑,狼狈的动作宛如丧家之犬。 可惜,当他跑到走廊尽头的出入口时,一把锋利的军刀从他的下颚穿过。 “顾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见到若无其事用死者的外衣擦拭刀锋的顾清影,烈非错非常意外。 她的美丽依然还是那么惊心动魄,合身的礼服完美地衬托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那双高挑的美腿无论在那种场合都能吸引周围的眼球。 “我也在受邀请的行列啊,不过烈公子想必不会注意到我这个平凡的女人吧!相反,今天我的目光可是几乎没有离开过你,如果错过了今天,我还不知道原来烈先生古筝技艺竟然如此精湛呢!” 顾清影微笑道,这个女人每个动作都能显露不同的媚态。 “原来如此,顾小姐!你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吗?”烈非错想起眼前这名惹火美人的身份,身在国家安全部的她或许比自己了解的更为透彻。 “是‘虎啸’,或许是因为那条‘女神之泪’太过诱人的缘故,这次虎啸竟然倾巢而出了,现在整个酒店被他们的人全面封锁了起来。”谈起正事,顾清影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不过此刻的她却表现出另一种源自女强人的独有魅力。 虽然表面上没有做声,但烈非错此刻的内心却已经是惊涛骇浪,他曾经接触过虎啸的力量,但那时却只有一个十数人的小队,但现在他所面对的却是倾巢而出的虎啸,这是一股怎样的力量,烈非错根本无法想象。 “原来就是这个女人,果然如此,她的身上呈现出双极力场的特性!”见到顾清影的真身,魅影忽然如此说道。 “双极力场!?那是什么?” “目前的你并不需要知道这些,你只要记住,以你现在的情况,与这个女人接触必须时刻警惕以震荡精神力的方式保护自己,要不然最终结果就是沦为奴隶。”魅影的语气意外的严峻。 经魅影一提,烈非错忽然警觉,刚才自己好像确实又陷入迷醉中了。 以魅影之前传授的方法驱动精神力形成震荡,果然,眼前的顾清影看起来没有那么动人心弦了。 确保了自身的安全,烈非错忽然又想到一件事。 “那个‘铁虎’,他也来了吗?” “应该已经来了,不过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见到他的身影,也幸亏如此,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安安稳稳的在这里同你说话了。”顾清影露出忌惮的表情,可见铁虎在她心里的分量绝对不轻。 “嗯~~~,小弟,这位是?”一直插不上话的烈凤终于找到一个开口的机会,顾清影让她产生了一种本能的厌恶,这个女人身上的魅惑实在太突出了,任何女人站在她身边都将被夺去光彩。 她的魅力甚至超越了殷芊遥,毕竟后者给人的感觉更多还是完美,却没有她那种让人无法自拔的媚惑。 “哦,姐姐,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顾清影小姐,隶属于我国的国家安全部。”烈非错故意点出顾清影的身份,他在提醒姐姐不要与这个女人有什么纠缠。 魅影提供的方法有了效果,变相的说明顾清影身上存在的问题,一个时时刻刻散发精神媚惑的女人,无论她是否故意,都足以让人心生警惕。 “哦!那可太好了,顾小姐想必会安排人来救我们吧?”本就聪慧的烈凤明白了烈非错话中的意思,她立刻表现出一副依仗的样子。 事实上从双方的立场来说,烈凤与烈非错是平民,而顾清影隶属的安全部代表官方,她确实有保护他们两人的责任与义务。 “很遗憾,虎啸用特殊的方法屏蔽了这里的讯号,我没有办法联系到外界。”顾清影的语气有些低沉,烈凤的话触动到她的软肋了,身为官方却无能保护平民,这无疑是非常失职的。 见到这个讨厌的女人语气放软,烈凤的心里非常高兴,她甚至忽视了官方力量目前无法介入此事的这个噩耗。 “不单单如此,这幢大楼被一种未知的无形力量包围住了,即便是一只蚊子都离不开。”一个男声忽然自几人的后方响起。 烈非错立刻警觉,反手一枪对准声音的源头,但是下一刻,他的手腕却被一股巧妙的力量扣住了,接着手腕关节处一痛,握枪的手无力的松开了。 “你的枪法确实非同寻常,但是近身格斗的能力却还有待加强。”一手接住落下的冲锋枪,牧阳的脸上挂着高傲的笑容。 见到夺取自己枪械的是牧阳,烈非错心中的失败感消失了,他并不指望只修炼的几天的自己能超过身为高手儿子的牧阳,毕竟对方可能已经修炼了十年以上,而且是从小开始。 “你怎么会在这里,牧缘呢?还有这无形的力量是怎么回事?” “那些家伙们在我离开宴会场的时候冲了进去,我回来后他们已经控制了整个会场,我妹妹、还有你的父母都被当做人质了。” “至于那个无形力量,我并不太清楚,可能是某种阵法吧。” “阵法!?”发出惊疑声的是烈凤,这显然已经超出她的认知了。 “难道真的不能突破,你尝试过吗?”烈非错的回答已经变相的承认了他了解这些玄学类的知识。 此刻他已经顾不得精神力的秘密漏泄了,虎啸的人显然掌握了某种超越科技的力量,这种神秘力量往往都是非常可怕的,烈非错自己就是一个最佳的证明。 “试过了,我打完了一个弹夹的子弹,却没有任何效果,整幢大楼就好像是被一层液体包裹包裹起来一样,射出的子弹全被弹开了。” 听连子弹都无效,烈非错不由想到了精神力,催动精神力透过墙面,前行的力量果然遇到一层阻碍,仿佛就像是撞到破浪起伏的海面一样,精神力直行的轨迹立刻被扭曲了。 “小子,我有办法穿过这层护壁,但是却不能带拥有实体的人过去。”魅影观察了护壁一阵,忽然如此说道。 “魅影小姐,这究竟是什么?” “就像那个小子推断的,这是一种阵法,而且是种非常大型的阵法,它将整幢大楼都囊括了起来,除非是凝聚到一定程度的精神体,或是意识体才能突破。” “意识体!?也就是说我能离开这里喽?” “确实如此,不过前提是你能放弃自己的肉身,还是父母亲友。” 烈非错当然做不到这点,思索了片刻后,他做出了决定。 “魅影小姐!请你离开这里后,立刻通知我师父,或许他有办法破坏这个阵法。”烈非错将张忘年的手机号码给了魅影,他相信能以精神力触碰这个世界的魅影一定会找到办法通知张忘年的,他此刻已经顾不得事后张忘年可能产生的怀疑了,真的到了最糟的情况,那就坦诚有关意识体的一切吧。 “好吧!小子,好好保重自己的生命,本小姐现在还没有更换引导目标的打算。” 魅影的身影渐渐凝聚成一个小点,穿过了那道无形的护壁。 “我想我们应该去会场那里看看,我不放心被当做人质的父母、还有牧缘。”目送魅影离开后,烈非错如此说道。 “我也这么想,虎啸这次的行动很不寻常,如此豁出一切的举动不像他们平日的作风,那些人质不知道会遭到怎样的对待。”牧阳也表示符合,他与牧缘的兄妹之情很深,在牧军不在的此刻,他认为自己有责任保护妹妹的安全。 顾清影并不同意两人的提议,但她知道自己此刻没有立场阻止他们。 “现在整个大楼中的虎啸人员超过二千人,他们都是虎啸的精英,其中有近一千人负责控制会场,太过接近的话风险很高。” “但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吧!顾小姐或许没有牵挂,但我们的家人可都在里面。”或许源于美女间的天性排斥,烈凤似乎有些针对顾清影。 “确实,我曾经与那些家伙们接触过,他们都是些心狠手辣、不存慈悲的人,父亲他们落进这样的人手里,不去看看我实在不放心。”本来在烈非错的计划中,应该先将烈凤送到安全的地方,他再返回营救烈君山等人,但现在既然无法离开,那让他干等在这里是不可能的。 “你的看法没错,对虎啸那些家伙我可是非常了解,他们的手段堪称灭绝人性,落在他们手里的人,能痛快的死去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牧阳的脸上现出痛恨的表情。 他与虎啸之间可说是仇深似海,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初恋情人最后那抹毫无生气的眼神,究竟要怎样的折磨才能让一个那么热爱生活的活泼女人,呈现出那种庆幸自己能死去的眼神? 诸天~都市 00059 情势紧逼 “好吧,不过你们必须听从我的指挥,毕竟这方面我比你们有经验。”顾清影思考了片刻说道,她本想提议让烈凤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但是现在整幢大楼除了他们身边,根本就没有第二个能称得上安全的地方。 “可以。”牧阳爽快的答应了,他知道顾清影主要是在问自己,面对这种情况,烈非错姐弟的资历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发言权,只有一直在龙吟中担任要职的自己,才有可能反对由她来领导。 达成了共识,四人组成队形,向宴会会场所在的66层前进,他们此刻的位置是在72层,离66层还有6层的距离,为了不被虎啸大队人马发现,他们不能乘坐电梯。 虽然选择走道与楼梯同样也有被发现的可能性,但是这种情况下发现他们的人一般不会很多,局部性的杀人灭口还是做得到的。 拥有大量应对经验的顾清影负责殿后,枪法最佳的烈非错负责开路,最擅长近身攻击的牧阳留在中间保护烈凤,这样的组合最大限度的发挥着几人的长处。 这种安排显然是正确的,6层的距离,他们一共解决了五波敌人,其中有四波人丧命在烈非错的枪下,还有一波从后方袭来,他们自然成为顾清影的战绩。 即将接近宴会场,顾清影示意几人噤声。 事实上即便没有她的提醒,烈非错等人三人也明白此刻应该做些什么。 宴会场的入口被八名持枪者守护着,两边各四人,只有中间留出一个可供三四人出路的空隙。 透过这个空隙,隐约能见到内中的情形,宴会中满布虎啸的党羽,这些人占据了宴会场中大部分的空间,而在东南一角,数百名宾客被迫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此刻他们身上已经没有任何上位者的威势与风度,完全是一副受制于人的可怜虫模样。 当然,其中也有例外。 那位处处透着完美的殷大小姐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位站立的人,她表现的很冷静,虽然她眼中透露出几许若有若无的不安,但更多的还是波澜不惊的从容。 而此刻宴会场的中心处耸立着一个立体的水晶玻璃柱,一条散发出夺目光彩的宝石项链静静的沉睡在其中。 水晶柱前,一名带着眼镜的斯文男子正在他那笔记本上不断地敲击着,笔记本的末端有几条数据线一直连接到水晶柱底部的控制线路中。 “奇怪,铁虎怎么不在里面?”会场中见不到虎啸首领的身影,这让顾清影大为惊疑。 “确实奇怪,不单是铁虎,连虎啸中的高级干部也有好几人都不在场,照理说现在整个大楼最有价值的东西就在这个宴会厅里,他们会到哪儿去呢?难道他们的目标不是那条绝世无双的‘女神之泪’”牧阳指着会场中心的水晶柱,轻声说道,他的音量只有在身边的人才能勉强听见。 牧阳的话引动顾清影的思绪,忽然,她心中一动,想到一种可能。 “不,现在整幢大楼中最有价值的东西并不在宴会场里,三十亿的财富虽然惊人,但是比起华夏首富,这还差的很远。” 顾清影的话引起牧阳的警觉,他仔细搜索着整个会场,果然,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见宴会的举办者,华夏首富殷傲凡的身影。 虽然之前烈非错演奏时,这位主人家并没有现身,但是在烈非错酒醉离开会场后的片刻,他却到来了。 但是此刻会场中却没有这位主办者的身影,同时失踪的还有虎啸的首领铁虎以及几位重要的干部,这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烈非错并不关心那位首富此刻身在何处,他的目光一直在被扣押的人群中寻找父亲等人的身影,但因为这些宾客都是蹲着的关系,烈非错的搜寻工作进行的很不顺利。 虽然此刻的宴会场中容纳了一千五百多人,但却出奇的静,除了几名受伤者无法抑制的微弱哀号外,只有一阵阵紧张沉默的呼吸声。 “还要多久,你不是号称专家吗,为什么我看起来你好像没有什么大的进展?”一名身着牛仔服,嘴里嚼着口香糖的青年人来到操纵着笔记本的人身边,因为口香糖的关系,他的话语有些口齿不清。 “如果你能看出我的进展,那你就是专家了,你知道为了确保这条项链的安全他们用了多少手段吗?换了别人更不可能有在几个小时内将其解开的打算。”眼睛男犀利的回击,他似乎并不在乎问话的这个人。 “我想我得提醒你,你的时间并没有充裕到‘几个小时’,最多还有80分钟,你就必须有结果,要不然我将很高兴把你的心脏从身体掏出来。” “如果到时候我不能完成任务,我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不过现在还是请你安安静静的呆在一边吧。”对牛仔服青年的威胁,眼镜男子根本不以为意,他知道在自己还没失去利用价值之前,铁虎是不会让任何人动他的。 而且他也不担心今日之后,铁虎会杀人灭口,他早就向铁虎证实了自己的价值,就算虎啸解散了,铁虎也必须继续依仗他的力量。 “无聊,不如找点乐子吧!”不敢打扰眼睛男子的解密工作,牛仔服青年不怀好意的向人质的角落走去。 见到他走来,被扣押的宾客都露出恐惧的神情,在他前行路上的人都纷纷躲避。 不理会散开的群人,牛仔裤青年来到几名围拢蹲着的人身边,看身形那几个都是体态曼妙的女人。 “两位美丽的夫人,不介意同我玩个游戏吧?”青年扣住两个女人的肩头,一把将她们拽了起来,虽然他没有言明,但他眼中的欲火已经透露出游戏的内容。 两个女人绝望的挣扎怒骂着,她们不得不反抗,接下来的遭遇对女人来说是一生都无法洗清的耻辱。 “喂!这样吵吵闹闹的我可没法工作,你真的这么饥不择时的话,就到不会影响到我的地方去。”眼睛男子厌恶的说道,他很反对这种粗鲁的暴行,真正有魅力的男人完全可以凭借自身条件得到女人,强迫的手段根本毫无乐趣可言。 “抱歉了,老大吩咐过不可以离开这里,而且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嗜好吗?当着这么多人面,尤其她们的丈夫可能也在场,这种刺激与享受可不是常常能体会到的。”青年眼中露出残虐的光芒。 这时,一个男人忍不住怒吼一声,冲出人群向青年撞来。 周围的虎啸中人见状,举起枪正要射击。 “慢!别杀他,我要他看着我怎么玩弄他的妻子。”现代已经不太可能发生仗义相救这种事情了,而且对这群上**英来说,生命尤其宝贵,只有极为密切的关系才能让这个男人有冲出来的勇气,而他与其中一名女人所带的配对的戒指更是宣告了他的身份。 被几名虎啸中人擒住的男子无法来到妻子的身边,他只能以愤恨的眼神瞪着青年,但这对保护他妻子的贞洁却没有任何的帮助。 与这个男子一样,在宴会场外见到这一幕的烈非错同样万分焦急,因为他认出了这对夫妻的身份,他们正是月无瑕的父母。 “那是我父亲的好朋友,我们必须去救他们。”烈非错面带恳求的望着牧阳与顾清影,如果要救人,就少不了这两个人的协助。 “不行,里面的人太多了,而且他们不但有枪械,还有那么多的人质,硬拼我们毫无胜算。”顾清影断然决绝。 烈非错首次对这位性感美丽的女特工产生了厌恶之情,她的表现虽然理智,但实在太过冷血了。 虽然烈非错也知道此刻冲出去很鲁莽,但顾清影毫不考虑的决然还是让他非常生气。 “里面的人确实太多了,就算是我们三个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那么多人,一旦他们用人质威胁,最后受缚反而是我们自己。”思考了一会儿,牧阳无奈地表示同意顾清影,不过他的神情却有些怪异,好似在隐忍着什么。 与烈非错不同,牧阳认识那个牛仔裤的青年,当年初恋情人的身亡,这个人就是凶手之一。 如果是在任何一个时候遇见他,牧阳绝对会用尽手段杀了他,甚至是同归于尽,但此刻却不行,人质中有他最疼爱的妹妹,虽然这个妹妹本身并不喜欢他,但作为哥哥的牧阳却无法割舍这份血亲。 烈非错的心里有些懊悔让魅影离开传话,如果使用射击俱乐部那时的方法,他还有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那么多人的,但这必须有魅影的配合。 这一刻,上天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一个最期盼的声音出现在他脑中。 “小子,你运气不错,张忘年已经知道这里的情况了,而且你隐藏的秘密也不会被揭穿。”魅影虚空的身体忽然来到烈非错的后面,她的一双玉臂绕过烈非错的双肩,环绕住他的脖子。 两人此刻的动作非常亲密,不过却没有第三者能亲眼目睹。 “你能这么快回来真是太好了,魅影小姐,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需要你。”烈非错的声音异常激动,此刻的魅影在他心中已经成为不折不扣的救世主了。 “对了,你说我的秘密不会揭穿是什么意思?你用什么方法通知师父的?”烈非错以为魅影用了巧妙的方法避免了自己秘密的暴露。 “是有人通知那个老头,但那不是我,通知他的是牧军,不过那老头此刻好像不在申海,要赶来恐怕得花一些时间。” 烈非错恍然大悟,之前牧阳就曾说过,牧军是与他们一同来到的,但因为临时有事而离开了,想必是他见到整幢大楼被阵法围住,就想到寻找助力。 “小子,你现在想怎么办?要使用射击俱乐部时的那招吗?”能感知烈非错思想的魅影了解到目前的情况,她到并不在乎那对夫妇的死活,不过如果烈非错执意要做,她也不会推辞。 “他们是无瑕姐的父母,我不能不管,而且我父亲和牧缘也应该在那群人质里,那个家伙行事变态残忍,我不能让他们留在这种人的手里。” 烈非错所指的当然是那个牛仔服青年,烈非错很少初次见面就厌恶一个人,但此刻他对那个青年的厌恶却已经到了很严重的程度。 “如果用那一招,或许能把宴会场中的家伙们都解决掉,不过事后你与我的精神力必定会耗尽,如果再遇到危险可就麻烦了。” “我想这并不需要太过担心,就算没有精神力,我还有意识之眼同太极绝技,应该可以自保。”烈非错坚持要救那对夫妇,这其中月无瑕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好吧,既然如此,你与他们好好计划一下,不过动作要快。” 得到了魅影的首肯,烈非错心中一喜,对顾清影道:“顾小姐,我有办法在很短的时间内解决掉会场中的一般小喽啰,但那些干部的实力我不清楚,如果我成功了,你们有把握对付剩下的人吗?” 烈非错话让顾清影与牧阳一愣,如果没有那一千多小喽啰,以她与牧阳的实力倒是能对付里面几个虎啸的高级干部的,但这么做的意义并不大,铁虎就在这幢大楼里,如果他回来了,即便是他们三人联手也未必有胜算。 “好,如果你能干掉那些小喽啰,那其余的就交给我们了。”不等顾清影有所表示,牧阳已经答应了下来,他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既然烈非错自认有一拼的力量,他没有退却的理由。 事实上他并不完全信烈非错能有这种手段,但他再也忍受不了坐在这里眼看牛仔裤青年暴行而束手无策的感觉了,会场中女人的怒骂与嘶吼时时刻刻刺激着他的记忆。 这一刻,他仿佛见到了初恋情人那凄绝、哀怨的眼神。 “那太好了,这一层的线路控制室在我们之前经过的走道里,顾小姐你负责切断电源,然后我就冲进去解决掉那些喽啰,之后的就留给牧阳大哥与顾小姐你们了。”烈非错构思了一个简单的计划,虽然不够精密,但也算分工明确。 诸天~都市 00060 横行乐章 那招是由精神力为基础的,对肉眼没有要求,更不受光线的影响,切断电源断绝光线能保证烈非错自身的安全,毕竟在黑夜中射击是他的特权,一般人不可能有这种能力。 顾清影是特工出生,对于破坏线路应该非常拿手,让她去配电室最适合不过了。 “切断电源!?那你还怎么瞄准呢?我们身边可没有夜视设备?”顾清影不解的问道,不过她心中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 “事到如今我必须向你们坦陈,我的视线并不受黑夜的影响,那将成为我保命的优势。”说完,烈非错偷偷望了烈凤一样,姐姐是非常聪明的人,自己表现出的特别或许会受到她的怀疑。 还好,烈凤对此没有什么表示,她或许将这归类为练武的功劳。 “好吧,就这么决定了,我这就去配电室,一旦灯光消失,你们就动手。”见烈非错与牧阳都赞同,顾清影不得不妥协,只要这两人参与,即便没她这个计划也能进行。 只不过如此一来胜算就会降低许多,如果因此计划失败,她同样也会受到波及。 “我只需要五分钟,时间一到,你就可以恢复供电了。”按照会场中虎啸的人数来算,这点时间绰绰有余,之前在射击俱乐部里,烈非错击破1200个飞盘也没有用到5分钟,这些虎啸的人可不会像飞盘那么灵活的移动,至少其中的绝大多数不会。 应该是源于阵法封锁的缘故,这个大楼里的无限网络显然也在限制范围之内,一旦离开一定的距离就没有办法联系了,不过幸好这种限制对虎啸也是同样,在之前解决了那么多人身上,他们的通讯器材同样失灵了。 “现在你把战利品中的冲锋枪和弹夹都给我吧,手枪就不用了。”前进到这里,几人总共缴获了数十把枪支,其中冲锋枪的数量占了一半,还有不少装满的弹夹,加起来足够对方里面的家伙了,而且烈非错还可以从被解决掉的家伙手里获得补充,所以他并不担心弹药不够。 将十多把轻盈的冲锋枪分别扣在身上,此刻的烈非错就像是一个即将向人兜售违禁品的小商贩,只不过他销售的东西违禁的程度比较严重而已。 “姐姐,你快躲远些吧,接下来我就照顾不到你了。” “嗯——,你……小心些。”烈凤的语气中包含一丝担忧,同时她的眼神却仍旧带着几许愤恨。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烈非错之前在休息室里冒犯她的镜头依然历历在目,这么短的时间内她怎么可能淡忘呢?如果不是之后发生了更为严重的事情,她此刻应该在计划着怎样报复。 会场中的时间可不会因为烈非错等人的定计而停顿,当顾清影离开时,牛仔裤青年已经把两位夫人拖到了之前殷芊遥演讲的阶梯上,看来这个家伙的确如他自己所说,有着不同寻常的变态癖好,那个地方是全场视线的焦点,他显然想进行一次全方位的实况转播。 女人嘶吼声渐渐转弱,她们已经放弃对抗即将来到的悲惨命运,同样绝望的还有月无瑕的父亲,被几名虎啸之人压着的他无力挽救妻子的厄运,而行动被人完全控制的他就连自尽都做不到。 精致的礼服在粗暴的撕扯下成为碎片,两名贵妇傲人的曲线半瘾半现的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其中还包括那些沦为人质的宾客们。 “放轻松些!我保证这种滋味一定让你们永生难忘,那可不是你们那些没用的丈夫所能给予的。”青年的眼中闪动的野兽般的光芒,他这句话囊括的范围并不单单是此刻被他压在身下的两个女人。 顷刻间,人质中数十对夫妇露出惊骇的表情。 就在月无瑕的母亲即将失贞的那一刻,会场中的光源突然熄灭了。 黑暗的降临宛如按下启动的按钮,烈非错如离弦之箭闪电般冲向会场的入口。 死神镰刀下的第一批祭品就是守护入口处的八人,八颗子弹几乎在同一时间射入他们的眉心,思维停止在那一刻,那八人就连自己死亡的过程都来不及感受。 双手同时连扣四次扳机,这个过程用了不到一秒,当烈非错冲过入口处时,那守门的八人甚至还没有倒地,直到他进入会场后,入口处才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 “该死!小心敌袭!快去配电室看看!”青年怒吼道,在虎啸中呆了不少时间的他曾经遭遇好几次这种模式的进攻,他没有听到灯泡被击破的玻璃碎裂声,而且也不可能有人能同时击碎会场中数百个灯源,余下的可能就只有电力供应了。 就在年轻发出指示的那段时间里,烈非错已经进入了会场,守在内部入口处的家伙最先进入他的攻击范围。 就像那次在射击俱乐部时一样,烈非错根本就不用费心思瞄准,他要做的只有三件事、旋转、让精神力瞄准直线对接、扣扳机。 死亡风暴再一次刮起,而这时它席卷的不是飞碟,无数恶贯满盈的生命成为它的收藏品,当青年那句话说完时,倒在烈非错枪口下的已经有六、七十人。 两把枪几乎同时发出“咔”的声响,其中的弹药用尽了。 一轮的攻击结束,没有一颗子弹落空,更没有一颗子弹射偏,甚至连痛呼声都几乎没有,魅影设置的瞄准点只有两处,眉心与心脏! 被射中眉心的人立刻失去了意识,根本来不及惨呼,而被射中心脏的人虽然还能呻吟几许,但这也不过是刹那间的挣扎。 接到青年命令,最快向入口处赶的那群人已经全部身亡,数十声倒地让黑暗中的气氛更为紧张,未知的敌人最为可怕,即便是身经百战的虎啸在这股压力下也难保持冷静与纪律。 会场喧腾了起来,虎啸的人怒吼着寻找敌人的行踪,其中不少人取出打火机与电筒来照明。 与喧闹同时而起的是第二轮的死亡风暴,烈非错没有选择换弹夹这种极为浪费时间的方式,他身上的冲锋枪有十多把,目前根本不必担心存量。 扔掉了手上的两把,装备上替换物的烈非错立刻继续攻击,两波攻击之间停顿的时间没有超过1.5秒。 以打火机或是手电获得光明的人并没有如愿见到敌人的样子,相反,光明为他们引来致命的杀机,烈非错无法容许会场中出现光源,那将使他失去最大的优势。 所以,拥有光源的人成为最先攻击的目标。 子弹射穿了电筒的镜面,同时也射穿了持有者的心脏。 数十个光源一闪即逝,它们跟本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只不过是为主人招来厄运而已。 无形的恐惧急速增加,身边响彻的倒地声提醒他们敌人的可怕,越来越多的人忘却了自己的职责,疯狂地向入口处的方向涌去,由于无法视物的关系,拥挤与碰撞频频发生。 这种动乱无疑为烈非错提供了便利,因为他此刻所在的位置依然是入口处的那一段,涌来的人流等于自动送上门的猎物,瞄准变得更为容易了。 不知不觉,烈非错已经丢弃了十把武器了,他身上的武器还剩下两把,不过敌人的数量却更少,此刻还站立在会场中的只有数十人,这些都坚守岗位没有离开的人。 但这并不能延缓他们的生命多久,最后一轮的死亡风暴降临,数十个脑袋被穿透。 从开始至今,烈非错的动作已经超出射击的范畴,那根本就是单纯的倾泻子弹。 当会场中的光源再度亮起时,烈非错的身形正旋转到最后一名可攻击的人面前。 恢复的光源暴露了烈非错的面貌,这个人怎么也想不到夺取众多同伴生命的人,居然有着这样一张稚嫩的脸庞,他只能算是个孩子。 “噗”的一声,一枪穿脑,血花四溅。 此刻的烈非错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魔,他的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处完好的衣料了,鲜血溅满了他的全身,就连他的头发也被染成了赤红色。 “痛快!真是太痛快了!这简直就是为杀戮而创造的技艺,隶属死神的乐章。”魅影极度兴奋的叫嚷着,虽然这一招好尽了她的精神力,但她此刻却显得格外满足。 这位引导者小姐对杀戮与破坏绝对有这非比寻常的偏爱。 “喂!小子,不如给招起个名字怎么样?死神乐章,或是死亡圆舞曲!我觉得这两个名字都很顺耳。” “随便你吧,我没有意见。”与魅影的兴奋不同,此刻烈非错内心正剧烈的翻腾着,他一共打出了1300多发子弹,除了毁灭那些光源外,每一颗子弹都代表一条生命。 烈非错杀过人,但却没有一次杀过这么多的人。 “小子,别钻牛角尖了,不是他们死就是你亡,根本就没得选择,不是吗?”魅影忽然如此安慰道。 “我明白这个道理,我不过是一时间无法接受而已。” “那你就留到日后慢慢接受吧!现在可不是惆怅的时候。” 魅影的话提醒了烈非错,会场中的虎啸之人并不是全都被消灭了,有两人依然存活。 其中一人就是那个牛仔服青年,这个人相当狡猾,电源被切断后,他就立刻踢翻了一张餐桌,夹着其中一个女人躲到了餐桌后面,他当然不会关心那个女人的死活,她的作用不过是盾牌罢了,在黑暗中青年一直都将那个女人挡在他的身前。 不过幸好,被他挟持的不是月无瑕的母亲,虽然这么说很自私,但这的确是烈非错真实的心声,不希望亲近的人受到伤害,这不能被算作罪恶。 另外一人显然有着特殊的感知手段,每次烈非错想要瞄准他,都会被他提前避开,烈非错甚至怀疑这个人拥有感知精神力的能力,或者他根本就是个精神异能者。 灯光恢复,一名身染血袍的地狱少年立于会场中,染红的衣服、持枪的双手都在宣告他是眼前这场炼狱的缔造着,虽然他杀的是恶匪,但这并没有使得被扣为人质的宾客们释怀。 相反,比起那些虎啸的恶徒,眼前的少年无疑更为恐怖的多。 紧接着,许多人认出了这个少年的身份,在之前的古筝演奏中烈非错可是独领风骚,他当时的风采深深印入会场每个人心中。 他们绝对想不到这个温文尔雅、气质高贵的少年居然有如此恐怖的一面,此刻他的形象与传说中的恶魔没有两样。 强悍到非人的实力,毫不留情的杀戮,甚至在事后也没有一丝怜悯与不忍的表情。 此刻,从魔掌中解脱的人质们并没有起身逃离,而是更为拥挤的向角落里靠近,几乎每个人都本能地想离那个少年远一些,那是源自灵魂深处对至强者的恐怖。 其中只有几个人例外,烈君山夫妇、牧缘、还有……月无瑕。 只不过虽然他们相信烈非错绝对不会伤害自己,但对不远处站立在血河中心的那个少年,他们依旧无法抑制的生出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 “哈哈!奇迹!真是奇迹!这是我见过最不可思议的枪法。”一进入,牧阳就发出由衷的感叹,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之前在走道上的那场短暂的较量是由他的完胜而告终的,这让他生出了一种错觉,认为烈非错的实力比他差的很远。 但见到此刻这一幕,他却明白到,即便烈非错的近身格斗能力不如自己,但在双方都持枪的情况下,存活率偏低的一方一定是自己,而且其中的差额绝对不小。 “这个声音!?牧阳?竟然是你?”因为躲避烈非错的射击,不敢冒头的牛仔裤青年无法见到说话者样子,但是老对手的声音他可不会忘记。 虽然之前他们的人已经潜入了这幢大楼,但并不是每个虎啸的人都能认出牧阳这个对头组织首领的儿子,而且他们也没有收到牧阳会来参加宴会的消息。 “意外吗!周——宇——!”牧阳一字一句叫出牛仔裤青年的名字,他的语气中包含着难以想象的愤恨。 诸天~都市 00061 激战 “果然是你这个家伙。”周宇的语气同样愤恨,两人之间似乎有着不可化解的冤仇。 “能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好了,今天我要了结小妙的冤仇。”牧阳神情严肃的起誓,他不会放过唯一一个尚留存世上凌辱残杀女友的凶手。 “我也同样,今天我一定会为弟弟报仇的!”周宇同样也不准备放过牧阳,他犹记得被分成数十块送回来的亲弟弟。 仇人就在眼前,一番怒极过后,牧阳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知道今天是难得的机会,他绝不容许有一丝错漏。 就在此刻,顾清影绝美的身姿出现在入口,她的身后还跟随着烈凤。 见到宛如血河的会场,烈凤忍不住扶着门边吐了起来。 与烈凤不同,这种程度的血腥还不能让顾清影反胃,但烈非错表现出的超凡实力却让她非常惊诧,原本她并不太相信烈非错真的能兑现承诺。 但此刻倒落一地的尸体却证实了自己的错误,烈非错的实力远在她评估之上,这也更加强了她招揽烈非错的念头。 “父亲!你们没事吧?”因为之前宴会还没怎么开始,未曾进食的烈凤根本就没什么可吐的,胃部几次翻涌之后,她就忍住了恶心。 在人群中找到烈君山夫妇身影,烈凤欣喜的来到他们身边,不过一路上她还是小心的避让着那些尸体,唯恐被一点点血沾到的身上,能在这片血海里前进已经耗尽她所有的勇气了。 “女儿,太好了!你和阿小飞都平安无事。”烈君山感慨万千的道,他刚刚经历了九死一生的灾劫,这时见到亲身女儿,不由感叹生命的珍贵。 一旁的闻采凝也是同样的心情,她的感触甚至更深,如果不是烈非错的出现,与她交好的月无瑕的母亲就要在众人眼前被凌辱了,她的美貌并不比闻采凝出众,那个恶魔既然选择了她,难保下一个受害者不是闻采凝自己。 “顾小姐,烈非错!那个高个的叫严奎,是虎啸的高级干部,擅长腿功、速度很快,不过力量却不强,至于另一个……他的命是我的!”将尚存活的其中一人的技能特性告诉顾清影后,牧阳的视线紧紧锁定周宇躲藏的那个餐桌。 之前的定计中,余下的高级干部已经分配给了牧阳与顾清影,牧阳会特意点出烈非错的名字不过是为了增加对方的心力压力,让他知道自己此刻面对的是两名敌人,而且其中一人的枪法已经到了非人的程度。 另一人的实力虽然不清楚,但能与烈非错这种高手配合的,实力当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虽然不知道铁虎与另外几个高级干部的去向,不过如果他们是与殷傲凡一起失踪的话,显然一时半刻是不会回来的。 刚才他一直守着入口,确定没有一个人逃出来,再加上不能使用通讯器的关系,铁虎应该还不知道会场的变化,所以牧阳还有了解恩怨的时间。 “我明白了。” 此刻那名叫严奎的家伙正躲在周宇不远处的一盆巨型盆栽后面,如果牧阳透露的资料没错的话,那这个家伙显然是个身形灵活角色,真巧顾清影也是属于这样的类型。 不过比起他来,顾清影的优势就是她不但身形灵活,而且力量还很强,同时她还拥有百发百中的枪法,当然不能同方才烈非错的非人表现相比。 对方手里显然也有枪,他之所以会选择躲藏,应该是被烈非错恐怖的枪法震慑住了。 一想到此,顾清影传递给烈非错一个眼神。 见到顾清影的眼神,烈非错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过无奈的是他的精神力已经人去楼空,精神力瞄准法已经不能再用了。 “白痴!你根本不用真的攻击,只要你做出射击的动作,以你刚才表现出的实力,那个躲藏的家伙已经不敢再停留在那里,只要他移动,那个女人就有攻击的机会了。”魅影指点道,她战斗方面的眼力可不是烈非错能比的。 得到指点的烈非错回给顾清影一个了然的眼神,接着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冲锋枪。 果然如魅影预料的一样,烈非错之前的表现给那人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少年一有射击的动作,那人再也忍不住从盆栽后面窜了出来。 害怕烈非错非人的枪法,严奎不敢有任何停留,急速向入口处移动,而在他现身的同时,牧阳也向周宇藏身的餐桌冲去。 疾步窜到餐桌后,见到周宇身影的牧阳提枪便射。 周宇立刻将那个女人挡在身前,谁知牧阳根本就不管那个女人的死活,毫不犹豫的开枪了。 霎时间,女人的腹部多了一个弹孔,血花四溅。 见牧阳根本不顾及人质的死活,周宇将女人流血的身体随意丢弃到一边,同时跃起,在空中举枪向牧阳射击。 他显然不擅长枪法,三颗子弹被牧阳轻易的避开了,不过牧阳似乎也不怎么擅长枪法,他回击的子弹一样落空了。 互相攻击中,两人离开了餐桌的范围。 “该死,我该怎么救她?”来到受伤女人身边的烈非错向魅影求救道,与牧阳不同,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枉死,更别说不顾人质的安危开枪射击。 同样赶来的还有殷芊遥,无论是作为殷氏家族的继承人,或是宴会的主办方,她都不能眼睁睁看着邀请的来宾就这么身亡,那将极大影响这个集团的凝聚力的。 “别慌,这个女人中枪的是胃部,危及生命的概率不是太大,只要能止血应该有救。” 一听到“止血”两字,烈非错立刻对身边的殷芊遥问道:“这里有医疗箱吗?” “有,我记得就在台阶下面。”殷芊遥急忙向台阶跑去,她的动作不见慌乱,不一会儿就从台阶下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一个白色的医疗箱。 “你们还愣住干什么!快来帮忙把她抬过啊?”烈非错冲着那群龟缩在一角的宾客们吼道。 他的吼声让许多人产生了愧疚,在烈君山的带头下,十几名男子畏畏缩缩的跑到烈非错身边,前进的路上他们同样极力避开地上的鲜血,就仿佛那是什么致命的毒物一样。 众人合力下,受伤的夫人被抬到人群中间,这时,一名穿着华丽、身材精瘦的中年男子才慢吞吞地来到她的身边。 “亲……亲爱的,你感觉怎么样?”男子的声音透露极度的恐惧,不知是源于妻子的伤势,还是身在一旁的烈非错。 “别碍事了,我们得立刻进行急救。”殷芊遥有些厌恶的将男子挤开,她的动作就像在驱赶一只臭虫。 “运气不错,医药箱里有些急救的药品,我还找到几剂强心针,希望能有帮助。” “太好了,先给她注射一针强心剂,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止血。”烈非错从医药箱里翻出白色的纱布与棉团。 “还是我来吧,我在国外学过紧急救护。”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烈非错的耳中,他回头一看,月无瑕天使般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无瑕姐!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见到月无瑕平安,烈非错喜出望外,刚才见月无瑕的母亲即将被凌辱,却不见她出来阻止,烈非错还担心她出了什么意外呢? 事实上,以月无瑕的性格,见母亲被凌辱当然不可能默不作声,但当她正准备要冲出去时,却被身边的父亲好友拦住了。 “小飞,谢谢你救了我的父母,还有大家。”月无瑕柔声道谢,不过她的声音却有些不自然,烈非错之前的杀戮实在太过骇人,月无瑕从未想过烈非错能在片刻间夺取如此多的生命。 注意到月无瑕表情中的异常,烈非错的内心有些黯然,他在月无瑕心中美好的形象染上了污点。 “有人受了重伤,我们不能耽搁太久,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强迫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烈非错开始考虑接下来的步骤。 “小子,我劝你还全力恢复精神力吧!虽然这么点时间效果不大,但是为了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自保,即使一点点的量也是难能可贵的。” 烈非错明白魅影的担忧,虎啸的首领与高级干部们还没有出现,而且大楼里还有数百名的虎啸人员,精神力是他对抗敌人的最强手段。 一想到此,烈非错不顾众人的诧异,立刻走到一边盘膝坐下,宁心诀全力运转,进入精神力的疗复中。 无法磨灭的旧怨,不共戴天的仇恨!为了了结这段仇,无论是牧阳或是周宇,都已经豁出了性命。 因为铁虎的命令,周宇无法调动虎啸的力量为自己的弟弟报仇,同样,周宇平日出入都跟随着许多的手下,再加上他的谨慎小心,牧阳也找不到复仇的机会。 或许是因为机会不易,两人虽然都在心里恨不得将对方大卸八块,但是交手间却反而异常小心,如果在这一刻身亡,失去的不仅是自己的生命,还有为亲人与挚爱报仇雪恨的机会。 两人的身影不断的在会场中穿梭,子弹纵横交错,周围的摆设景物不停的遭受破坏。 不过因为双方都不精于枪法的关系,他们各自的攻击还没有一次奏效,很快他们枪里的子弹就打完了。 方才烈非错的攻击留下了无数的尸体,同样也留下的无数的枪械,两人丢弃没有弹药的手枪,立刻捡了身边最近的一把武器,再度展开攻势。 这一次周宇拥有明显的优势,他捡到的是一把轻型冲锋枪,而牧阳捡到的却是一把手枪。 周宇的脸上显露狰狞的笑容,他认为自己胜券在握了,冲锋枪的特点就是不必配合精确的瞄准,扫射同样也具有杀伤力。 意识到两人武器差别的牧阳立刻一个纵身跳开,就在他的身形移开的下一刻,一排子弹扫过,如果慢一拍,这些子弹此刻已经射入他的身体里了。 跃开的同时,牧阳也不忘反击,枪口瞄向周宇所在的位置,两人之间开始了又一轮的激战。 另一方面,严奎与顾清影的战斗呈现出不同的局面。 或许是因为惧怕烈非错非人的枪法,严奎从一开始就选择与顾清影近身缠斗。 如此近距离的搏杀,烈非错就算想射击也必定要所有顾及。 两个人都是偏重速度的高手,而枪械在近身搏击中也不能发挥出理想的威力,所以他们都选择了白刃作为武器。 顾清影的武器是一把寒光凛凛的军刀,她之前就是用这把军刀夺去了好几名虎啸之人的生命,而严奎的武器同样也是把短刃,不过比起顾清影的军刀,他的武器更为细长尖锐,更适合刺突。 事实上这也确实是他最主要的攻击方式,严奎的攻击往往都是以刺突开始,一旦落空或是被对手避开,直刺的锋刃就顺势转向不同的角度,化作上挑或是下插。 通过交手,顾清影已经确定牧阳提供的资料没错,这个严奎的速度虽然很快,但力量却不强,所以他大多数的攻击都借助利刃的尖头部位,集中于一点的力量,就算不强,也足以给予敌人致命的伤害。 对付这样的敌人必须非常小心,他的招式往往是一击必杀,一旦被击中可就性命堪忧了。 不过相对于严奎,顾清影还是有极大优势的,虽然男女有别,但两人之间的力量差距却正好相反,利用特殊方法强化的肌肉拥有可怕的力量,顾清影因此拥有单手捏碎敌人喉骨的傲人战绩。 直刺的攻击虽然迅捷集中,但却非常容易被打偏,只要利用较强的力量攻击利刃的侧面,严奎的准心就会偏差,而力量正是顾清影最不缺的一项。 越是战斗,严奎越是心惊,眼前这个身材惹火的女人简直就不似人类,自己的每一击都被她轻易的挡格,而她反击来的攻击却总是震的自己手臂发麻,看她轻松的表情,似乎这还不是她最强的力量。 幸亏那个枪法非人的小子,此刻不知为什么盘坐在地上,没有加入进攻的行列,要不然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 即便如此,想要获胜也必定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诸天~都市 00062 小胜 振作精神,严奎以突刺开启了另一波的攻势,他的手脚修长,直刺的距离比一般人要远二十公分,在近身攻击中,这可是非常占便宜的。 顾清影的应对方法还是不变,军刀由左下划来,刀势的目标依然是短刃的刀身,目的还是击偏严奎的攻击直线。 但这一次严奎没有选择硬碰硬,在军刀即将命中的前一刻,他忽然收回短刃,短刃在掌中一个翻转,劈开军刀的同时将直刺化为横切,同时他整个人疾速向前跨了一大步,他的目标是顾清影的咽喉。 军刀落空的同时,顾清影就明白了严奎的算计,短刃还没有攻到咽喉,她就顺势一个后翻,整个人翻过来双手支撑着地,同时双腿借助惯性上扬,强悍的力量不偏不倚的踢在严奎的下颚。 严奎只觉得下颚一阵剧痛,感觉下巴好似断裂了一般,强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都带动着飞了起来,摔出了好远,这一次他的算计反而暴露了给了敌人攻击的机会,弄巧成拙了。 严奎知道如果就这么落地,那在他的身体接触地面的前一刻,顾清影随后的攻击一定会先一步到来,是以他忍着剧痛,在空中借势猛地一个翻转,阻止了后半段的漂移,他落下的地点比原本要近的多。 刚一落下,严奎就感觉迎面一阵疾风,下意识的举起双手交叉护在胸前,紧接着,顾清影的军刀插入他的左臂,那本是他心脏所在的位置。 军刀直接穿过了严奎的手臂,他感觉手筋已经被切断了。 左手被废,如果继续纠缠下去,丧命也不过是迟早的事,一想到此,严奎把心一横,决定兵行险着,他控制左手臂的肌肉,同时身体下沉,紧紧的夹住刺入手臂的军刀,更忍住牵动伤口的痛楚,一把扣住顾清影的手腕。 接着右手握紧短刃,顺势刺向顾清影丰满的左胸,那是心脏的位置。 顾清影显然没有料到对方会用这种不计后果的战术,她的眼中露出惊骇的光芒,手腕被扣住的她已经来不及脱身了。 忽然,一道急速的破风声划过顾清影的耳边,接下来,掺杂着脑浆的血液喷洒在她的脸上。 面对面,严奎的脸上停留着无法置信的表情,这也是他生命中最后的一个表情,他的脑门上有一个小洞,血液与脑浆显然是从这里喷出来的。 顾清影回头一看,一支枪口停留在十多米处,握住枪柄的手是属于烈非错的。 自从拥有精神力至今,烈非错从未像今天这样彻底的将精神力消耗殆尽,所以他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精神力会恢复的如此迅速,短短的片刻时间内,耗尽的精神力已经恢复到两成。 虽然到了两成之后,恢复的速度渐渐变缓了,但两成的精神力却给予他再度参战的力量。 一把推开已经变成尸体的严奎,顾清影取出纸巾优雅地擦拭着脸上红黄相间的污迹,她的样子就仿佛是在抹去弄花的彩妆一样。 “谢谢。”再度恢复绝美容颜的顾清影来到烈非错身边,柔声向他道谢,她的身上依然散发着勾魂夺魄的魅力,但是此刻那些宾客们却再也不敢看她一眼了,在他们眼中,这个性感到极致的女人已经化身为与烈非错一样的非人恶魔。 会场中所有人都见到了严奎的身亡,正在与牧阳缠斗的周宇也同样。 与那些宾客不同,周宇明白同伴的身亡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单单一个牧阳就已经与他势均力敌了,如果再加上顾清影与烈非错,自己的最终下场可想而知。 知道自己已无生路的周宇忽然停住了疾奔的脚步,疯狂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牧阳!你别以为自己一定能如愿以偿,就算我活不了,也不会成全你报仇的心愿!”说话的同时,周宇把枪口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在牧阳惊骇万分的表情中,他的手指扣下了扳机。 “彭彭”的一声脆响,周宇的脑袋并没有如期的爆裂,冲锋枪的子弹还来不及射出枪管,另一颗子弹已经击毁了它的枪身。 紧接着,四颗子弹穿透周宇的四肢,他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你这种人没有自尽的资格!”烈非错望着他的双眼毫无怜悯,让月无瑕伤心的人烈非错绝不会容许他无憾的死去。 四肢被废,无力动弹的周宇仍旧不放弃最后的挣扎,他的嘴极大幅度地张开,准备咬舌自尽。 但是,一把塞入口中的枪管破灭了他的希望。 “下地狱吧!猪狗不如的畜生!”牧阳的眼中闪动着大仇得报的喜悦,手指轻扣,血流满地,纠缠了多年的恩怨终于划上句号。 “有人受了重伤,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烈非错向牧阳看了一眼,对牧阳不顾无辜者而开枪,烈非错无法接受,如果当时周宇抓的人质是月无瑕的母亲,那此刻受重伤的就换成她了。 “这个阵法的力量很特殊,想要破坏只有两个办法,第一,就是以强大的外力从阵外破坏;第二个方法就是找到寄存阵眼的东西。”得报大仇的牧阳一脸平静的说道,接着他满含歉意的对烈非错道:“对不起,一旦见到那个家伙,我就会失去理智,只要能杀了他,我几乎可以不计任何代价。” “就算因此误杀他人?”烈非错的语气透露一丝寒意。 “对。”牧阳回答很坦然,在这个问题上他不准备做任何的辩解与抵赖,他从不当自己是什么正义使者,只要不涉及到亲妹妹牧缘,就算陪送这里所有人的命来报仇,他也在所不惜。 牧阳的回答让烈非错无言以对,对于这样的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据我所知,一般大型阵法的阵眼都会设在空气最流通的地方,方便吸呐能量催动阵法。”回忆脑中关于阵法的记忆,顾清影把知道的透露了出来。 她的话引动烈非错另一层思绪,顾清影是安全部的人,她能掌握阵法的知识,那就表示官方部门对这些玄学仙道并不如表现的那么一无所知。 不过再一想,烈非错也就释然了,世上既然有武当那样的修仙门派流传下来,自然不可能瞒过当权者的耳目,叫嚣着无神主义的官方与那些修仙门派安然无事的相处,想来两者之间早就有着某种协定制约。 “如果说这幢大楼空气最流通的地方,那就只有顶楼上的天台了。”来到三人身边的殷芊遥说道,对于牧阳所提及的“阵法”,她并没有表现出意外,显然她对这方面也非一无所知。 殷芊遥的表现并没有让烈非错感到意外,以殷氏家族的实力与地位,获得一些普通民众无法得知的秘密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天台?那里确实是一个沟通能量的好地方,殷小姐,天台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建筑物,或是摆设?”顾清影思索后道:一般来说充当阵眼的都是些很有灵性的东西,而以这个阵法的规模,这件东西的灵气必定很强。 而灵气强大的东西,往往会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地方。 “确实有这样的东西,天台心中处有一个雕塑,那是从这个酒店建成时就已经在那儿的。”殷芊遥的语气有些担忧,如果所谓的阵眼就是那个雕像的话,那也就是说这个阵法在酒店建成之初就已经存在了。 而当初负责建造这个酒店的就是殷氏家族下的企业,如果情况被证实,那就意味着家族中出现了叛徒。 “很有可能就是那个雕像。”牧阳沉声道。 “我必须提醒各位,要到达天台就必须经过顶楼,而铁虎与几个高级干部,还有我的父亲现在很可能在那里。”殷芊遥的语气很冷静,以一个父亲被挟持的少女来说,她的表现太过理智了。 烈非错并不奇怪殷芊遥知道铁虎与虎啸,殷氏家族的宴会既然会邀请龙吟的人,那就表示他们对申海的黑道势力有相当的了解。 通过殷芊遥的描述,烈非错明白到如果要破除阵法,就必须有面对铁虎的准备。 此刻的烈非错内心非常紧张,牧阳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显然他们将决定权交给了自己。 铁虎是与牧军同级的高手,当初他被牧军掐住脖子提起来的那一幕至今还在脑中回荡,烈非错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面对那种高手的勇气,尤其是在目前精神力只有两层的情况下。 烈非错把目光移向了人群中心,那位受伤的夫人此刻正生死不明的躺在那里,她的身边陪同着月无瑕,她此刻的神情非常凄美哀伤,悲天悯人的她不忍见到生命的逝去。 “我们不能继续留在酒店里,这无论是对那位夫人,还是我们大家来说都是非常危险的。”烈非错思索片刻后,终于有了决断。 “殷小姐,会场中残留下许多枪械,前来的宾客中有不少人带着保镖与随从,当初没有带枪的他们无法对抗虎啸,但如果现在将他们组织起来的话,应该能抵挡一般的恶徒,我们三人现在就去天台,希望能成功破除阵眼。” “我明白了,我会照顾好大家的。”殷芊遥一口应承,她丝毫没有提到让烈非错他们去救她的父亲。 事实上她也不必特意提起,想要到达天台,与铁虎等人的冲突就不可避免。 由始至终,几人说话的声音都很轻,除了他们之外,会场中再也不会有第五个人听到。 酒店大楼的顶层会议室里,几名神情肃穆的男子围立在一张椅子周围,椅子上绑缚着一个面貌斯文的中年人,不过他此刻的神情却有些呆滞,就好像是那些过完毒瘾后的瘾君子一样。 在男子的正前方,立身着一名宛如钢铁堡垒般的强壮身影,之所以如此形容,那是因为这个人从头至尾都包裹在一套坚实的金属铠甲里面,除了眼睛与呼吸的口部,没有任何肌肤直接接触空气。 在华夏公安系统的档案里,这幅铠甲代表了一个名字,铁虎! “老大,他显然受过训练,吐实药剂对他的效果很差。”一名男子沉声说道,他的语气有些泄气。 “必须加重剂量,现在这点程度他是不会说真话的。” “但是目前的剂量已经是普通人承受力的好几倍了,如果再加重,我怕他会在吐露秘密之前一命呜呼。”另一人的发言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将目光集中在身为首领的铁虎身上,等待他的决断。 “加重剂量,我们不能耽误太多的时间,最多再过一小时,我们就必须撤离。” 得到铁虎的首肯,其中一人开始动作,他打开一个随身的密码箱,从里面出去了针筒与药剂。 顶楼的会议室四面临窗,只有一个入口与出口,出口时通往天台的,有一道坐落于会议室中心的旋转楼梯连接,而入口在东南方,那是一扇与会议室平行的门。 而此刻门外正隐藏着三人,烈非错、牧阳、顾清影。 铁虎是与牧军同级的强者,所以三人丝毫不敢大意,他们尽可能的控制自己的呼吸,把吸气声控制在最低分贝。 即便如此,三人还是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借此降低被察觉的风险。 铁虎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落在三人耳中,不敢以语音交流的三人,用另一只手在墙面上书写着,为了不发出过重的摩擦声,他们书写的速度很慢。 “怎么办?那些家伙果然在这里?” “我们必须去天台,只有迎击一途了。” “怎么开始,他们有五个人,除了铁虎外,其余四个都是高级干部,实力强悍,我们的实力明显偏弱。” “我带了一种强效麻醉剂,它能在1.5秒之内将一名普通成年男子迷倒,但是如果是内功修炼有成,或是体质超越常人很多倍的强者,这种麻醉剂的效果就无法确定了。” “那几名干部我都接触过,他们虽然都有修炼,但是时日不长,修为并不深厚,而他们的体质虽然比普通人强悍,不过我估计还不到‘超越许多倍’的地步。” 诸天~都市 00063 第二意识 “但是铁虎却不同,他的护体真气非常厉害,修炼的时日绝对不比我父亲短,这种麻醉剂对他的效果预计不会理想。” “能对付那几个干部也是好的,总比让我们同时对抗他们所有人要强。” “既然如此,这三颗是特效解毒剂,服下后二十分种内免疫。”顾清影取出三颗外表类似维他命的小药丸,她自己先服下了一颗,另外两颗给了烈非错与牧阳。 当三人服下解毒剂后,顾清影忽然牵起礼服的裙摆,一对浑圆嫩白的美腿刺激着烈非错与牧阳两人的眼球,不过顾清影的目的却是按在她玉腿扣带上的一个形似手雷的东西。 拉掉了导线,顾清影一把将手雷抛进会议室里。 “该死!什么东西!?”会议室里传来愤怒的呼喝,浓郁的烟雾中,一条人影向入口处冲来。 迎接他的是冰冷的枪管,“呯”的一声后,那人无力的倒在烈非错身前几步的位置。 刚才在宴会场中,烈非错一直都使用装上了消音器的枪口,这么做是为了隐藏自己的位置,但消音器虽然能做到无声无息,却同样也会减弱子弹的威力。 面对铁虎与高级干部,被减弱的子弹未必能起到作用,所以在来的途中烈非错已经把消音器拆了下来。 “小心!”牧阳与顾清影同时怒喝一声,两人交错拦截在烈非错的身前。 下一刻,一对恐怖的铁拳出现在两人面前。 顾清影与牧阳同时以双手接住了铁拳,但即便以他们两人之力,却依旧不敌铁拳上传来的力量,两人控制不住身形,被铁拳逼退了。 此刻烈非错才看清楚来袭着的面目,恐怖的金属盔甲,无法窥见容貌的面具,都揭示了此人的身份。 果然如同预料的一样,麻醉剂对铁虎无效。 如果不是牧阳与顾清影一同协力相救,此刻烈非错的胸膛已经被那对铁拳砸扁了。 烈非错一直都认为自己与真正的高手之间有差距,不过他所真正对战过的高手只有牧军,当时烈非错是一招即败,所以他还来不及认清这个差距究竟有多大。 直到此刻,他总算明白了。 铁虎能在身穿如此沉重盔甲的情况下,依然有这种速度,如果他脱下盔甲的话,那速度不知会提升到怎样的地步,面对这样的速度,烈非错是不可能躲避的,甚至连察觉都很困难。 不过此刻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击退了顾清影与牧阳两人后,恶虎的一双铁拳再度向烈非错袭来。 以烈非错的速度是不可能躲开的,但硬接更是做不到,唯一的生路就是把他击退。 逼命攻势在前,不容喘息,烈非错举起冲锋枪就射,他的目标是铁虎的双眼,只有那里是没有护凯笼罩的。 子弹只能减缓铁虎的速度,却并不能阻止他,在烈非错举枪的那一刻,铁虎就以双臂护住了门面,身体却继续向烈非错冲来。 他的步伐沉重迅捷,走道上的大理石地板被踩出了一个个碎裂的痕迹。 顷刻间,死亡的阴影笼罩了烈非错,那一刻,时空好似停止了下来,那张巨大的金属面具仿佛正喷射着地狱的烈焰,那烈焰化作死神的镰刀,阴冷彻骨的刀锋向自己的咽喉划来。 这一刻,烈非错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精神压力,无限的恐惧甚至将他的情绪推到即将崩溃的边缘。 精神力耗尽,被迫袖手旁观的魅影同样万分焦急,多日的相处,她与烈非错之间已经建立了一种微妙的感情,现今的她绝不愿意见到烈非错的身亡。 而此刻的牧阳与顾清影两人,因为之前被铁虎击退的关系,离开烈非错还有一段距离,已经来不及援手相救了。 凶神逼命!孤立无援! 烈非错的厄运好像已经注定了。 忽然,天意似乎不愿见到烈非错如此结局,膨胀到极限的恐惧突然猛地炸了开来,同时在烈非错的意识空间内,原本代表欲之意识体的菱形结晶旁,出现了一颗体积略小的菱形结晶。 它所拥有的是深邃、幽暗的紫色。 “这是……意识觉醒!?” 能窥见烈非错意识空间的魅影万分惊诧的目睹眼前的变化,她知道这颗紫色水晶意味什么,那是人类的七情元性之一,恐惧意识的结晶体。 逼命的危机刺激了烈非错的情绪,让它觉醒了。 就在恐惧意识体觉醒的那一刻,铁虎也刚好冲到烈非错的面前,但是他并未如预期的撞上烈非错的本体,一层扁平的圆型透明物质挡在了烈非错的身前。 这层东西不但阻挡了铁虎如同卡车般的冲击,甚至还将其中的一部分力量反击回去,逆向冲击着铁虎本身。 烈非错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一幕,那个夺命凶魔离自己只有二十公分,身着铠甲的他在这个角度看起来如同巨人一样,而自己就好似一个正与巨人对抗的婴儿。 诡异的是,这个婴儿居然真的抗住了的巨人的攻击。 此刻身在盔甲中的铁虎其实很不好受,自己的力量反冲而回,即便只是一部分,也足够他消受的了。 不过比起身体上的冲击,内心的动荡更为严重。 他是修炼多年的高手,鉴别的眼光非常精准,他刚才一见到这三个人,就已经掌握了他们的底线,牧阳他本来就认得,自然也知道他的实力,甚至是所修炼的功法。 顾清影他虽然不认得,但却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强者的气息,而且还是经历过无数鲜血洗礼的强者。 而烈非错是他眼中的最弱者,除了一些特别的气质外,他从烈非错身上感受不到值得重视的力量,无论是精神力量,还是本体能量。 所以他才会选他作为先下手的目标,只要能击杀烈非错,不但能实质上减弱他们的战力,更能打击另外两人的信心。 但想不到在即将得手的前一刻,烈非错忽然展现出不曾预计的力量,那层圆型物质的构成似乎是精神力,但是这么一层比披萨还薄的东西居然能阻挡自己的正面冲击,甚至还反射回一部分的力量。 如果算上这层精神物质,烈非错在三人中的实力反而是最强的。 难道这一切都是这个高中生外形小子的算计,如果真是如此,那自己可是遇到相当棘手的敌人了。 此刻,在烈非错强自装作平静的外表下,他的内心正前所未有的激动澎湃着,这是每个劫后余生之人都会有的表现。 大难不死必有厚福! 这句话用在此刻烈非错的身上并不完全正确,他之所以会大难不死,归根结底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厚福”提前到“大难”之前,无法想象恐惧意识体会在那种情况下觉醒,更想不到的是,意识体的觉醒不但完全恢复了他的精神力,更让精神体暴增到之前五倍的状态。 精神力的强弱完全取决于精神体,精神体暴增自然也带动了精神力的增长。 而且暴增的精神力在恐惧意识体的作用下,竟然自发技能阻挡了铁虎的冲击,虽然只是初现,但烈非错直接挡住铁虎的那层扁平精神力圆膜非常不凡,它的作用可不只是单单挡住攻击那么单纯。 “小子!你的命确实很硬,这层精神力物质不但能阻挡攻击,更能将其中的一部分反击回去,对敌人造成伤害,看来这是意识体觉醒后,自主激发的精神异能突变。”魅影的语气有些欣喜,不过同时也有些嫉妒。 “魅影小姐,我刚才感受到你那一刻的急切与关心了,这让我很感动。”烈非错真心诚意的说道,他与魅影的特殊联系让两人之间变得没有秘密,除非是魅影主动屏蔽传送到烈非错那里的信息。 “别太自以为是了,我只是目前不想换学生而已。”魅影的语气有故作冷漠,从某种角度来看,身为引导者的她确实有资格算做烈非错的老师。 “小子,这个铁虎的实力出乎意料的强大,刚才他突然发难让你们来不及反应,如果现在你们还是被动防守,那失败依然是迟早的事。” 见魅影如此说,烈非错知道这位引导者小姐一定有所建议,一般来说,这位引导者小姐的建议都非常实用。 “魅影小姐,您能给我们一些指点吗?” “今天本小姐心情不错,就不刁难你了,听着,你们不能让那个家伙一直龟缩在铠甲里,刚才你不是从其中一具尸体身上得到了一把m500转轮手枪吗?以这把枪6230焦耳的能量连续攻击盔甲上同一点,应该能将它击破。” “我可以帮助你锁定攻击点,你利用精神力瞄准法把所有的子弹都射到这一点上,只有破开他的盔甲,你们才有胜利的机会。” 烈非错明白魅影提议的战术,这一方法的关键是极短时间内的连续攻击,只有在这点的承受能力尚未恢复之前再度施加破坏力,才有希望击破那将铁虎保护的密不透风的盔甲。 而最好的攻击点,无疑是在头部。 “顾小姐!牧大哥!帮我拖住他!”当机立断,烈非错高喝道。 烈非错的九死一生同样让在一旁目睹整个过程的两人看的心惊胆战,而最后一刻他奇迹般的力挽狂澜更是让两人信心大增,烈非错最后一刻来不及逃避的呆滞动作,在他们看来却成了因为掌握着王牌而胸有成竹的表现。 此刻听到烈非错的喝声,两人都以为这是烈非错另一番的布局,所以没有迟疑,两人毫不犹豫的从左右两方向铁虎攻去。 他们任何一人的力量都不敌铁虎,但两人合力,再加上主动攻击的优势却让两人与铁虎的初步冲击成持平状态。 毫无疑问如果冲击持续下去,获胜的任然将是铁虎,不过有这么一刻就足够了。 当两人冲向铁虎之际,烈非错已经趁着这个空挡急速后退了几步,他空出的位置正好留给接替而来的两人。 在纵身后退的同时,烈非错已经摸到挂在腰际的m500转轮手枪的枪柄上,他双足落地的同时,枪口已经对准了铁虎金属面具的眉心位置。 呯! 第一枪正中目标。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铁虎那对恐怖的双拳正与牧阳、顾清影的双拳对持,互拼力量。 6230动能的强大冲击力顷刻间让他头昏脑胀,还不等他有所反应,枪声再度响起。 呯!第二击同样命中。 两股子弹的冲击力虽然尚没有击破面具,但重叠的力量却带给铁虎大脑更强的伤害。 第三击! 第四击! 第五击! 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金属面具眉心的位置就连续挨了五记子弹,叠加后的强大动能终于超出了面具的承受极限,一丝几乎不可见的裂纹出现在眉心位置上。 五连击的子弹让铁虎感到脑震荡般的痛苦,他已经明白烈非错的算计了,如果让他成功了,对自己将造成无可弥补的损失。 铁虎疯狂的催动力量,双臂上的经脉被猛然间灌入的力量激化的跟跟暴起,就好像百年老树的根须一样纠结。 激增的力量完全压过了顾清影与牧阳两人,一把将两人轰了开。 在纵身后退的同时,烈非错已经摸到挂在腰际的m500转轮手枪的枪柄上,他双足落地的同时,枪口已经对准了铁虎金属面具的眉心位置。 呯!第一枪正中目标。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铁虎那对恐怖的双拳正与牧阳、顾清影的双拳对持,互拼力量。 6230动能的强大冲击力顷刻间让他头昏脑胀,还不等他有所反应,枪声再度响起。 呯!第二击同样命中。 两股子弹的冲击力虽然尚没有击破面具,但重叠的力量却带给铁虎大脑更强的伤害。 第三击! 第四击! 第五击! 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金属面具眉心的位置就连续挨了五记子弹,叠加后的强大动能终于超出了面具的承受极限,一丝几乎不可见的裂纹出现在眉心位置上。 五连击的子弹让铁虎感到脑震荡般的痛苦,他已经明白烈非错的算计了,如果让他成功了,对自己将造成无可弥补的损失。 铁虎疯狂的催动力量,双臂上的经脉被猛然间灌入的力量激化的跟跟暴起,就好像百年老树的根须一样纠结。 诸天~都市 00064 恶虎真身 激增的力量完全压过了顾清影与牧阳两人,一把将两人轰了开。 但是为时已晚,两人被轰开的同时,第六颗子弹不偏不倚的射在裂痕的位置。 紧接着,众人听到一声极度刺耳,宛若金属被压成碎片的声响,铁虎身上的盔甲发生惊人的变化,整套盔甲从头到尾忽然间满布裂痕,接着同时爆裂开来。 受到毁灭性打击的不单单是盔甲,铁虎的本体,甚至是他的内心都被这场风暴笼罩了进去。 在听到第六击枪响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他这身盔甲是结合科技、道术、佛门功法三方面的产物,这套铠甲当初是针对他本身修炼的功法而量身订造的。 当初设计者曾经提过,这套盔甲在穿上后,不但不会成为身体的负担,反而会配合他本身所修炼的能量激发力量,全面提升速度、力量、还有敏捷性。 穿上这套盔甲,就等于穿上一套没有重量负担的超级防护衣。 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一旦盔甲上的任何一点被破坏,整个盔甲就会全面崩溃,连带着使用者的本体也会折损。 铁虎今日算是真真实实体会到这“折损”的滋味了,之前的战斗根本就没消耗多少他的真气,但他此刻体内的力量却只有原先的一半不到,而且多处经脉都受损严重,直接战力恐怕只剩下四成。 而且面具的破碎也意味着他隐藏多年的秘密即将暴露在人前,那可是足以毁灭他一切的秘密啊! 金属盔甲散落,顾清影与牧阳同时见到了面具下的真实容貌,对这位传说中在任何场合都不显露容貌的虎啸之主,两人都抱有极大的兴趣。 下一刻,他们见到了盼望已久的答案,让他们绝对无法置信的答案。 “罗定海!!!” 牧阳与顾清影同时叫出了这张面孔的名字。 对牧阳来说,这个名字是龙吟势力在申海范围内,除了虎啸以外最大的阻力,他的父亲牧军与这个名字多次交手,虽然立场敌对,但牧军却依然声称对这个人的由衷佩服。 而对顾清影来说,这个名字是一段特殊的记忆,自己的到来直接导致这个人的失势,但此人也是她在这个城市中见到的唯一一位配的上那身制服的官方人员。 “罗定海!?他就是罗定海?那个罗定海?”烈非错同样无法置信的重复着问题,他的记忆中只有一个罗定海,而这份记忆却来自于一名曾经勒索他的不良同学。 当初,听闻罗刚将勒索的财务归还给同学时,烈非错还感叹他居然有那么一位大公无私的叔叔,但想不到…… 忽然,烈非错想到一件事,一件非常不合理的事。 “不对啊!不是说是铁虎杀了罗刚的父亲,罗定天吗?既然铁虎是罗定海,难道是他杀了自己的哥哥?”烈非错的语气有些颤抖。 杀亲弑兄! 这是何等天理不容的罪孽! 烈非错的问题同时也是牧阳的疑问,据他所知,罗定海与罗定天两兄弟的感情非常融洽,从未有任何两人不睦的传闻流出,难道这一切都是在演戏。 忽然,牧阳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可怕可能性! “我明白了,这是个骗局!你也好,之前的罗定天也好,你们都是‘铁虎’,难怪虎啸初现的那段时间,他们总是能掌握局势的动向,以当时相比起龙吟不堪一击的实力与我们周旋,原来根本就有人通风报信。” “我不知道罗定天真正的死因是什么,但是一定是他死后你顺势利用了这一点,这样一来你就能完全撇清关系了,这么多年来,你同时扮演着罗定海与铁虎两个角色,操控着黑与白两股力量,自偏自导自演了无数的争斗,不过是为了达到蚕食龙吟的目的。” 将所有的事件全都串联起来,整个阴谋布局渐渐明朗了,大多数龙吟与虎啸的争斗,最后都因为官方的插手而告终,事后龙吟总会有一些损失,虽然虎啸放出的消息中他们也承认同样有损失,但现在看来,他们所损失的即便不是虚假,也必然是铁虎本就准备放弃的东西。 如果不是因为官方、龙吟、虎啸三方互相制衡的关系,凭借龙吟的力量早就能解决虎啸了,根本就不必拖延到今日,这种制衡显然也在铁虎……不,应该是罗定海的算计之中。 “难怪你那天会那么积极的抗拒任务,之后又如此轻易就放弃了自己的职务,不做任何反抗,原来你根本就不准备在那个位置上继续呆下去了。”联想到罗定海那天在所有人前面的异常表现,顾清影也心有余悸的道,之前罗定海根本就是故意逼迫自己将他解职。 “你今天在这个酒店的所作所为,注定了虎啸的破灭,看来你本就有这种打算,我想你的家人此刻应该已经碰巧以各种理由出国了,谨慎小心的你应该不会将另一个身份告知他们吧?” 顾清影依照逻辑一步步推理着,她同时也注意着罗定海的动作,将敌人内心的秘密暴露是一种上佳的打击敌人心理的方法。 这个宴会是殷氏家族举办的,虎啸如此在他们的宴会上为所欲为,根本就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今日一过,殷氏家族必定会全面反击,龙吟也会趁机打压,虎啸的败亡只是迟早的事,而以罗定海的老谋深算显然能料到这种情况。 既便如此,他还依然进行这次行动,那就说明他已经准备放弃这个一手建立起来的势力了。 以顾清影此刻的实力还无法察觉罗定海体内真气的情况,并不知道他已经功力大减,要不然她一定会二话不说就攻击,不给罗定海任何恢复功力的时间。 接着,顾清影想到一件很糟糕的事,以她通过档案对铁虎的了解,这人的形式作风极为谨慎小心,而且疑心病很重,他既然决定放弃虎啸,就不可能留下那些虎啸之人作为破绽,斩草除根才是他的一贯做法。 但今日来到这幢大楼的虎啸之人最起码有两千人,想要同时消灭这么多人,能用到的方法并不多,依据顾清影自身的经验,最有效的方法是炸弹。 威力足以将整个酒店从地图上抹去的炸弹。 但此刻酒店中还有殷氏家族与那些宾客们,他们自然也不可能避开炸弹的威力。 顾清影的内心不由自主的涌起一股寒意,显然罗定海的图谋比她想象的更大,他不但准备消灭所有虎啸存在的证据,更准备将殷氏家族与依附他们的势力连根拔起。 如果这个阴谋成功了,整个华夏都会受到波及,国家将陷入难以想象的动荡中,作为维护祖国的军人,顾清影认为自己责无旁贷,必须阻止罗定海的可怕图谋。 如果真有炸弹,那引爆开关一定在罗定海身上,顾清影凭借自身经验扫视着罗定海的全身,寻找可能隐藏起爆器的位置。 罗定海右肋处的一处微微地突起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个是个近似方形轮廓的突起。 一方面紧紧盯着罗定海的一举一动,一方面在脑中盘算着可行的计划,从刚才的对战来看,要想从罗定海身上抢到遥控器,凭她一个人显然是不可能,烈非错与牧阳的配合不可或缺。 与焦急谋划对策的顾清影相同,盔甲被毁铁虎也迫切想要恢复功力,哪怕是一层对接下来的战斗也能起到不小的帮助,不过可惜他的伤很重。 在功力运转时,那副盔甲就等同他另一个身体,之前他多次与牧军较量,依靠的也是那副盔甲,要不然凭借他的真实力量恐怕早就丧命在牧军手上了。 盔甲粉碎了,就等同他一半的身体破溃了,这种伤本该是绝命的,他目前的情况已经非常幸运了。 可惜单靠幸运显然无法应付接下来的战斗,之前交手虽然猛烈,但时间却很短,牧阳与顾清影的实力基本没什么损耗,再加上显露真正实力的烈非错,接下来的战斗将更为凶险。 僵持了片刻,罗定海放弃了回复功力的打算,以他目前的状况想要恢复是不现实的,就算是一成也不可能。 既然胜算不高,谨慎小心的他准备另寻生路,他想到了谈判,确切的说是假意谈判。 事实上他手里的筹码非常雄厚,赴宴宾客的数百条性命,其中还包括殷氏家族的家主与大小姐,如同顾清影猜测的一样,控制这些筹码的手段就是炸弹。 当然他不可能真的放过这些人的性命,因为那是组织的命令。 组织的命令是不可违抗的,敢于那么做的人都收到应有的惩罚,包括他们的家人。 他现在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让烈非错三人停下攻击,放他到达天台的机会。 罗定海的上衣口袋里有一个遥控器,那是控制引爆的开关,但这却不是唯一的遥控器,他的内衣口袋里有一个精简的多的金属片,那同样也是个遥控器。 谨慎的性格让罗定海在行动时总是买下双保险,这个习惯曾经无数次帮助他反败为胜,今天也不例外。 他会以遥控器作为交换条件,让烈非错三人放他离开,此刻酒店被阵法笼罩,想要离开就必须解除阵法,解除的关键就在天台。 一旦阵法解除,他就假意交出遥控器引开烈非错三人的注意力,再按下另一个开关引爆炸弹。 因为修炼的本就是护体真气的缘故,只要在引爆时离开一些距离,爆炸的威力就不足以伤及自身,反而会成为推动他离开这里的动力。 罗定海的计划成功率很高,不过他还有两重顾虑。 他尚未掌握烈非错的身份与立场,这会造成他判断的失误。 对于另外两名敌人,罗定海已经非常了解了,牧阳是牧军的儿子,曾经多次与虎啸交锋,而且他的初恋情人也是被虎啸折磨致死,他最想要的就是自己的脑袋,任何筹码都无法替换。 而顾清影的身份,注定她必须顾全大局,殷氏家族的破灭会给这个国家带来不可估算的损失,她绝不会坐视这件惨剧的发生。 唯一不确定的就是烈非错,如果他的性格偏向顾清影,那必然会加入妥协的行列,但反之,他就会帮助牧阳。 其次,如果他主动与烈非错三人谈判,那以顾清影的智慧,一定会判断出自己受了内伤,这就变相地暴露了自己的弱势。 又思索了数息,罗定海还是决定抛出交易的诱饵,虽然他有可能面对烈非错与牧阳两人的攻击,不过人质对顾清影的牵制作用是无需怀疑的,只要缺少她的配合,单靠另外两人联手是无法击败自己的。 罗定海的手缓缓伸入上衣口袋,掏出那个方形轮廓的突起,遥控器的全貌展现在几人面前。 “只要我按下这个按钮,这个酒店立刻就会灰飞烟灭,让我离开,这是你们唯一自救的机会。” 罗定海的话语一出,顾清影顿时心生懊悔,她后悔自己刚才没有趁机进攻,盔甲的破灭一定也伤及到罗定海的本体,而且还不轻,要不然他是不会利用如此手段威胁的。 “别故弄玄虚了,我们三人都见到了你的真面目,你会让我们平安无事的活下去吗!”牧阳厉声质问,事实上他的确很担心顾清影与烈非错会选择妥协,烈非错的父母家人都在酒店里,而顾清影身为安全局的人也不可能坐视那些宾客成为陪葬品。 他们十有八九会选择妥协,如此一来罗定海就能逃之夭夭了,这种情况是牧阳绝对无法容忍的。 “为什么不会?这是虎啸最后一次行动,离开这里我会彻底从这个国家消失,真实的身份被揭穿对我的影响并不大。”罗定海神情毫无异样的说着谎言,如果换做一般人或许确实会这么想,但是生性谨慎小心的他如果不将虎啸的存在彻底斩草除根是不会安心的,而且组织的命令也必须贯彻。 诸天~都市 00065 武当风起 反之,如果单单走脱烈非错三人,将虎啸中人与那些宾客都解决,那倒是真的没什么大碍,没有虎啸这个确实的证据,就是烈非错三人挺身而出指证他就是铁虎,也缺乏说服力。 “信口雌黄!这个狠毒的老狐狸绝不是这么容易妥协的!”牧阳的语气变得焦躁,他从烈非错与顾清影的神情看出他们内心的挣扎,显然天平向着自己不乐见的方向倾斜了。 “牧阳,因为你自己的仇恨,就要赔上所有人的生命吗?看来我有些走眼了,以你的性格更适合加入虎啸。”罗定海不怀好意的说道,他已经从烈非错的神情判断出他的立场。 显然,那些宾客中存在着令他无法舍弃的人。 “我可以放了你,但是你必须保证所有人的安全。”牧阳的担心成真了,父母、姐姐、月无瑕、牧缘被胁迫,除了妥协外烈非错没有别的选择。 “你呢?”罗定海转头望着顾清影,此刻那道诱人的身姿微微颤抖,揭示她主人内心的浮动。 这一刻,顾清影确实心有不甘,铁虎的罪行在安全部的档案里可是占有不小的比重,如果就这么放了他实在是愧对国家,但她又不敢以华夏的社会安定为赌注。 “好,我可以答应让你走,但你必须立刻将遥控器交给我。”顾清影沉声说道,她知道罗定海不可能同意,这只是开启一番讨价还价的序幕罢了。 “你们想必已经发现这个酒店被阵法封住了吧?会来到顶楼也就是说你们猜到了阵眼的事,我们到天台去,解开阵法后就把遥控器交给你们。” 罗定海无心与顾清影讨价还价,他直接抛出了底线,见到顾清影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接着道:“这是我的底线,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给你们十秒钟的考虑时间。” 他的拇指按在按钮上,他的表情非常平静,完全没有大劫临身的恐慌。 “好吧。”顾清影无奈的答应了。 顾清影的回答让牧阳陷入绝望的深渊,没有她与烈非错的帮助,即便是受伤后的铁虎也不他所能战胜的。 保持着三对一的围夹攻势,四人来到了天台,整个天台非常空旷,唯一有可能充当阵眼的只有中心处的那件金属装饰品,它的外形与钥匙相似,表层被镀金覆盖。 当初建成时,酒店的员工就开始猜测这件装饰品的作用与含义,因为它的存在给人一种画蛇添足的感觉,不过今日之后这个谜团总算可以解开了。 罗定海慢步来到了装饰品前,他的右手拇指依然按在遥控器的按钮上,左手连接到装饰品的表层上,暗自运转真气。 忽然间,酒店外笼罩的那层水膜激励的震动起来。 这一幕带给罗定海极大的惊惧,这并不是解开阵法应有的现象,反倒像是阵法正在抵御某种强大的外界破坏力,而且在这场对抗中,阵法明显处在下风,甚至立刻就会溃散。 仿佛印证罗定海的猜测一般,水膜的震动急剧加大,数秒之后,整个水膜宛如被重创的玻璃一样碎裂开! 最初见到水膜的震动,烈非错三人还把这当成接触阵法的必然现象,但是之后加剧的震动却让三人感觉到不寻常。 直到阵法碎裂后,三人见到了一幅惊世骇俗的景象。 两名身着长衫的人迎风而立,而他们立足的地方,却只是一把不过三尺的古式长剑。 御剑飞行! 这个四个字同时从三人脑中蹦了出来。 “师父!”见到其中一人的样子,烈非错兴奋的叫了起来,接着他才想起来自罗定海的威胁。 “师父!他就是铁虎,酒店被安装了炸弹,遥控器在他手里。”烈非错指着罗定海说道。 此刻,顾清影与牧阳也见到了那两人的样貌,与牧阳不同,顾清影对那两人都有着相当的了解,而烈非错的那声师父,更是让她无比的吃惊。 ——原来他是张忘年的弟子,这下可不好办了? 本来准备此间事了后,就招揽烈非错的顾清影心中涌起了无力感,以张忘年的实力与地位,如果他不愿让弟子加入官方,那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张忘年那位同伴,顾清影更是印象深刻,因为他是顾清影这一生见过最漂亮的……男人! 如果不是总部为此特地进行过一番查证的话,顾清影怎么也不会相信长着那么一副面孔的人居然会是男性,这个人存在的作用简直就是给世界上所有美丽的女人带来自卑的。 一头墨色的披肩长发,透露出无比的优雅与高贵,雪白的长衫将男性刚阳的一面映衬的得体适宜,比起让女子动心的体魄,他的脸庞显然过于秀美了,乌黑的眼眸,高挺清秀的鼻梁,还有那足以让无数绝色佳丽汗颜的朱唇,这是一张完美的脸,同样也代表着让女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当然,除了最漂亮的男人之外,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当代武当掌门之孙,武当派最强的青年高手——风天逸。 听到烈非错称呼张忘年师父,风天逸立刻对烈非错投以敌视的一眼,不过因为他太过漂亮的缘故,怒目相对中却包含了令人心动的神韵。 凌空御剑的两人听到烈非错的话,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见到了手握遥控器的罗定海,两人从剑身上一跃而下,两把飞剑仿佛被遥控一样,自动收入他们背后的剑鞘。 “罗定海!?你居然是铁虎?”张忘年有些不信的质问,显然这个意外的真相同样让他无法接受。 而张忘年身边的风天逸显然对罗定海与铁虎都没有了解,对这两个名字被联系在一起无动于衷,比起这些,他似乎更在意烈非错,不过这种在意却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人往往身不由己,如果有得选择,我希望永远都不用以这个身份面对你。”罗定海苦笑着,张忘年与风天逸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有自信在烈非错三人面前逃生,却不敢奢望能逃过武当派最强长老的剑气,面对张忘年,他知道自己没有一丝的机会。 更何况他身边还跟着那么年轻高手,虽然不知道姓名,但能御剑飞行,这样的实力已经不是自己所能测度的了。 他已经不准备逃生了,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完成组织的任务,这是为了他的家人。 罗定海迫使自己尽可能显得平静,他要给在场众人一种错觉,让他们以为自己已经穷途末路,放弃抵抗了。 他将遥控器放在了装饰品的台阶上,双手高举向烈非错等人走去,那块金属片根本就不需要手指的触碰就能启动,当初它被设计出来时就附加了能感应真气这个功效。 “人算终归不如天算,我一生行事谨慎小心,唯独就怕意外,想不到最终挫败我的也正是意外。”罗定海的语气透露出深深的悲切与无力,他此刻的表现完全符合一个末路枭雄的心境。 一丝真气顺着罗定海的经脉运转,即将接触到金属片,这丝真气是那么的微弱,这世上能察觉这股真气的人绝对不多,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今天都不在场。 就在此刻,一道剑气忽然毫无征兆的凭空出现,一剑穿透罗定海的眉心。 霎时间,血雾飞散。 罗定海的脸上甚至还凝聚着伪装的苦涩笑容,只有从那对已经失去神采的双眼才能隐约窥见一丝无法置信的惊愕。 “他的身上有杀气。”风天逸若无其事的说出这么一句,他柔和的嗓音带着扣人心弦的魅力,但此刻的烈非错三人忽然感觉有一股冷风钻入他们的衣领,三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解决了让人闻风丧胆的虎啸首领,风天逸仿佛就像是解决了一只讨人厌臭虫一般,满不在乎的步入顶楼的进口,在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前,他若有若无的望了烈非错一眼。 这一眼让烈非错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 …… 五彩斑斓的意识空间内,神秘老者今日一身华夏古典装束,白衣长袍尽显古代文士的风雅清高,仿佛是一位饱经风霜的济世大儒。 他的身边凭空漂浮着一座树墩,树墩上摆放了一壶茶与一尊古藤杯,如果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个树墩的横面上并没有本因存在的年轮。 “黎木!?身在这里就是有这点便利,任何愿望都能心想事成。”奇幻空间忽然裂开一道缺口,一个身上散射着金色光芒的身影一跃进入,此人身材修长,浑身上下显露出如宇宙星河一般无边无际的浩然气势,但奇怪的是,他的面孔却一片模糊,无法窥见。 “我忽然有些后悔将那个能力给你了,或许我应该设立一座门,好提醒某些来访者不可忘却应有的礼仪。”对金色人影的突然出现,老者表现的毫不意外。 “哈哈,圣王你莫非忘记我的习惯了,即便真有这座门,恐怕它的下场也只有被搁置一途。”金色人影与老者显然有着深厚的交情,他不等老者示意就在树墩旁随意的坐了下来,一把与老者相同式样的古藤杯出现在他手里。 “太久了,我居然忘了你这个家伙的习惯,你是从来不走门的,从天而降才是你惯有的方式,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日来此应该是为了那粒种子吧?” “哦!?他果然觉醒了么?” “确实称了你的心意,话说回来,你在他身上留下如此明显的记号,难道不怕费尽辛苦结出的果实毁灭在你的那些仇家手里吗?” “他暂时还不会面临这种危险,他所处的地域力量极度偏弱,我的仇家不太可能会出现在那里。” “既然你如此放心,那我这个局外人就不多嘴了。” “也不全是因为放心,他只有完全觉醒才能达到我的初步要求,在此之前,他不过是众多候选人之一罢了。” “想必你布下的种子不止一颗吧?” “确实如此,不过即便散布再多,我也没有把握其中有多少能觉醒,毕竟这已经超出我的掌控范围。” “不但是你,除了至高无上的‘他’以外,没有任何存在有能力控制这一层,如果将这一切看做一场游戏,你不过是一名参与者,我也不过是一名管理者,只有‘他’才是真正制定规则的掌控者。” “游戏!?如果一场游戏便要牵扯到万物众生,这代价未必太大了。” “万物众生在‘他’眼里究竟有多少分量,你我是无法测度的,对了,你大概想不到这次是谁看上那个小子了吧?” “圣王会如此问?想必这个人选一定会让我意外。” “魅影。” “魅影!?这……”金色人影的语气透露出几许担忧与警惕。 “怎么?不妥当吗?” “确实有些意外,我的计划恐怕要有所变动了,确切的说,有些事必须提前了。” …… 陈列无数名贵古董的大厅里,张忘年悠然地仰坐太师椅上,他在品茶,自己亲手泡制的香茗。 “你已经见过他了,有什么感想吗?”发问的是张忘年,而他所问的对象是大厅里的另一人,武当派当代最杰出的年青高手,风天逸。 “不堪一击。”风天逸回答的很干脆,在他眼里,烈非错确实只配这四字。 对风天逸的轻藐,张忘年意外的没有生气,他依然淡然自若的道:“既然如此,那你是答应那个赌约喽?” 面对张忘年明显带有挑衅的质问,风天逸凝神注视着张忘年平静无波的脸庞。 “忘年长老,坦白说吧!以那个小子的资质,终其一生都不可能超越我,您会定下那个赌约,恐怕是准备施展太乙传承吧?您难道真的不顾性命了吗?” 风天逸是武当派新一代最杰出的高手,他所拥有的不单是强悍的实力,还有精准深邃的眼力,虽然与烈非错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他已经能推算出烈非错在修炼方面的最终成果。 他体质本就不算尚佳,起步也太晚,在修炼一道上已经不可能有什么成就了。 诸天~都市 00066 约战 烈非错的体质本就不算尚佳,起步也太晚,在修炼一道上已经不可能有什么成就了。 但是张忘年却提议让这样一个人参加日后的掌门之争,在此之前,武当派下一届的掌门已经内定为风天逸,张忘年推荐烈非错,也就意味着烈非错将来必定要对上风天逸。 以现在烈非错的实力,根本没有资格当风天逸的对手,即便他再修炼十年也不可能达到那种程度。 虽然张忘年信誓旦旦的保证,烈非错就是武当派传说中的圣主,但现今的武当中依然相信那个传说的人已经少之又少,对张忘年上报找到圣主的事,武当派的高层并不如他预期的那么重视。 要想让烈非错拥有对抗风天逸的实力,就只有一个方法,武当派留传下的秘诀,太乙传承! 所谓的太乙传承,是武当派初期一位旷古绝今的高手所创立的功法,它能将一名绝世高手的精、气、神、甚至是一部分的记忆凝聚起来,灌入另一个人的体内。 接受灌输的人不但能得到这名高手所有的力量与精元、更能拥有这名高手的记忆与招式,是一种极短时间内将凡人造就成为高手的无上法门。 精气神离体,也就代表着施法者的死亡,所以这种方法的成效虽然显著,但使用的次数却极少,在风天逸的记忆中,武当派历史上有记录的使用只有九次。 “如果能恢复我派的荣耀,老朽这条命又算什么呢?”张忘年淡然的笑着,仿佛他们谈论的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忘年长老,您这么做是为了赎罪吗?”风天逸忽然沉声问道,刻骨铭心的回忆再度涌现脑海,众人的嘲笑、各派的鄙视与诋毁、武当派数百年的盛名毁于一旦,一切都源于眼前这个老人。 “我不否认,这确实是原因之一,不过更多的还是期望我派能恢复创立之初的威盛。”张忘年的语气感慨万千。 他的这句话也让风天逸陷入一片回忆与神往中,通过派中流传下的古籍,他了解到武当派最初时期的盛况。 千宗跪拜!万教来朝! 当时的洪武天子甚至拜祖师为国师亚父,显赫尊荣可想而知。 比起初期的武当派,如今的后人无疑应该汗颜,即便没有那一次的耻辱,现今武当派的地位与威势比之当初也已经是天差地别,那次耻辱不过是雪上加霜罢了。 事实上,现今的整个修行界都处于式微状态,人们对仙神的敬畏早已退减到仅仅是口头尊敬的不堪地步,各国政权甚至否认寻仙问道修炼者的存在。 虽然在暗地里,各国政权与修炼界一直保持着互帮互制的持平状态,不过可以预见,随着天地灵气的日益枯竭,这个脆弱的平衡维持不了多久。 双方之间最终必然有一场捍卫生存之道的战斗,而且修炼者一方明显处于弱势。 “忘年长老,您真的相信那个传说?”风天逸有些不明白的问道。 在他看来,武当派的圣主传说有可能不过是某位前辈玩笑之作。 他会这么想也并非毫无缘由,自明末后期,神州华夏数次经历改朝换代的鲜血更替,在每一次改朝换代中,修行界中的先知智者都会以测算天命的方法选出所谓的“真命天子”,加以辅佐。 但每次真正夺得大宝的,却都不是他们所拟定的人选,久而久之,预言的准确性已经大受质疑。 虽然祖师画像的手里确实出现了真武剑的样貌,但是隐去图像,使之再度显的手法,在道术仙法中不过是小伎俩罢了,甚至不用道术仙法,单单是现今的科学技术也足以做到这一点。 所以当张忘年回到武当,告知天命圣主现世的消息后,派中人立刻就分为两系,其中一脉相信张忘年的说法,烈非错就是振兴武当的天命圣主,这一派人大多都是如同张忘年一般的长老前辈,他们对那个传说有着近乎狂热的信心。 而另一派就是以掌门风九阳为首的派系,这一派是武当中的少壮一系,除了风九阳之外,其余大多都是三十左右的年轻人。 “不单是相信传说,我更相信我自己的眼光。” “恕我直言,您看好的那个烈非错虽然是极少数的精神力者,但是单凭这一点可不足以争夺武当掌门的宝座,而他孱弱的体质更是大大降低了这种可能性,就算您愿意牺牲自己施展太乙传承,他也未必能拥有击败我的实力,更别提恢复武当的荣誉了。” 风天逸是武当派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烈非错的精神力波动瞒不过张忘年的感知,同样也瞒不过他,就在初见烈非错的那一刻,风天逸已经探知到他是精神力者。 就算在异能者中,精神力者也是非常珍稀的存在,全世界的精神力者加起来也不过两千多人,而且其中大多数人所表现出的力量都非常浅显,无法实用。 但这一切却无法进入风天逸高傲的双眼,他是武当派新一代中的最强者,修为已经到了筑基的顶峰,实力甚至可以与张忘年持平。 是以烈非错即便通过太乙传承得到了张忘年的力量,也不过是拥有与风天逸一战的机会罢了,并未让他感到过分的威胁。 “既然你如此自信,何不答应那个赌约呢?”张忘年微笑着望着风天逸,不过他的笑容给人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张忘年所谓的赌约,是经过这次与虎啸的战斗后,他临时起意的,赌约的内容就是烈非错将在三年后正式向风天逸挑战,角逐新一代武当掌门的宝座。 如果风天逸胜利,长老派系将无条件地服从他的统御,反之,他就必须成为烈非错的部属,帮助烈非错稳固掌门的地位与威信。 不过附加条件是,风天逸必须在这三年内充当烈非错的保镖,确保这位挑战者的生命安全。 之所以提出这个赌约,是因为张忘年见到这次事件中,烈非错精神力的异常增长,不过一夕之间,烈非错的精神力就暴增了四、五倍,究其根本,不外乎两个字……战斗! 武当派的典籍中,记录着自古以来的不少修炼方法,其中就有以战养气的修炼之法。 这种方法主要是通过战斗中的生死交关,极度刺激人体潜能,激发出潜在的庞大能量,而通过这次的事件,张忘年意识到这种方法对精神力也同样有效。 太乙传承是武当派的传世宝典,这种功法不但会夺取施法者的生命,对受术者的体质也同样有要求,不过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比起受术者的体质,太乙传承更看重的是受术者精神体的强弱。 确切的说,受术者能否承受太乙传承的能量,关键取决于受术者的精神体,相比之下,对体质的要求就显得无足轻重。 古籍记载中,太乙传承有过几次失败的例子,施法者精血耗尽而亡,而受术者也因为无法承受强大的力量,走火入魔,爆体身亡。 因为那些失败者的爆体而死,许多人都误认为他们是亡于体质孱弱,无法承受传承的力量,只有极个别的人经过长期的研究与分析,才发现那些人爆体的真正原因,是由于在受术过程中,精神体不堪承受强大的压力,进而极度紊乱而造成的。 烈非错已经过了最佳的修练时期,如果没有意外,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在修练一途上有什么建树,不过他却有一个优势,那就强大的精神力。 而且他精神力增长的方式异于平常,历史上虽然有过激战时精神力暴增的情况发生,但像烈非错这样一下子暴增四五倍的却是凤毛麟角。 张忘年确信,如果烈非错能保持这种增长速度的话,只要再经历几次生死大战,他的精神体就能达到接受太乙传承的强度。 但是生死之战凶险万分,谁都不能保证烈非错每次都能好运地成为最终存活者,因此,风天逸这份保险就显得格外重要。 而且风天逸虽然是武当派的后期之秀,但他并不知道太乙传承的全部真相,就连掌门风九阳也不知道这一点,这是掌握在长老派系中的秘密。 “忘年长老,虽然我不认为三年的时间就能让那个小子拥有承受太乙传承的根基,但如果您坚持的话,我可以接受那个赌约,不过这赌约中有一点应该修改一下,在最终比试之前,我必须保护一个将来有可能与我抢夺掌门地位的人,那我能得到什么呢?” 风天逸若有所思的望着张忘年,他并不惧怕烈非错有朝一日能拥有与他对抗的实力,先不论他三年内是否能达到接受传承的标准,就算他真的做到了,风天逸也无惧面对那时的烈非错,就像他无惧于面对此刻的张忘年一样。 不过无惧并不意味着他就会无偿帮助,索取相对的报酬,这是现今社会的生存法则。 张忘年似乎早就料到这一点,他取出一本蓝色古式封面的书,递给了风天逸。 三元圣丹诀! 见到书名,风天逸的瞳孔极度收缩着,这是得到朝思暮想之物时最真实的反应。 “哈哈,忘年长老果然了解我,好!这个赌约我答应了。” …… 意识空间,一道金色身影幻现。 下一瞬,身影脱离意识空间,来到另一处天地……另一界。 “居然是魅影,如此的话,我这边不能再磨蹭了……烈非错么?哈哈,同一个人不同位面,究竟能显现出多大的差异呢?还真是……期待啊!” …… 华夏神洲,天下灵气所聚之地。 神洲五岳,中华灵秀之翘楚。 五岳奇峰,各呈异境,千形百态,天下传名。 而泰山名列五岳之首,自古以来皆有中华之魂,五岳独尊之美称,盛名无二。 夕阳余辉,朝幕黄昏,三两游人随着斜阳归去,山灵水秀,宁静安祥,配上一丝恬美无波地气氛,勾出一副人间至美的山林奇景。 坐落在半山腰的古老祭坛,也不知曾经是那位帝王所建,从外表看,已经历了不知几世的风吹雨打,好多处都有了风化的际象,现做为观光景点,被灌上历史文化资产之名,受到国家保护,不分昼夜都有四名警卫轮番看守,也有专人负责打扫清理,可以说是待遇不凡了。 就在这时,从山间的林径小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虽然很快却步伐一致极有规律,由于平时山上来得大多是旅游观光的人,这阵不平凡的脚步声顿时引起了几名警卫人员的注意,大家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都觉得来者不善,下意识的握紧警棍,等着声音的主人出现。 片刻之间,从树阴下走出大约二三十个人影,一个个浑身漆黑服饰,面貌被墨镜档主,只见口鼻,不见双眼,每个人手上都握着一跟长约一米之物,外表用深色布料包住,杀气腾腾的向祭坛行来。 四名警卫看事态不对,都抽出了警棍,一字排开护在祭坛前,然后走出一人,上前拦在为首的可疑人物前面。 “先生,再往前是禁止进入区,请您止步。”说完后屏气凝神,注意对方的反映。 为首一人大约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身着黑色风衣,脚上穿着运动鞋,由于墨镜的关系看不清整个脸型,他与别人有个明显的不同之处,他手中并没有握有什么类似武器的东西,只是在背上交叉的背了两把长一米五,宽二十厘米左右,状似刀状的物体。他并没有回应警卫的话,只是露出了一丝轻视的表情。接着飞快的抓主了警卫握着警棍的手,在他还未作出什么反应之前,运劲一带,把人摔了出去。 另外几名警卫一见两人动手了,就立刻上来帮忙。可惜的是黑衣人明显有一身超凡的身手,动作迅捷,反映敏锐,三两下功夫,几人就被打翻在地,失去了行动能力。 就在他带着残忍的笑容欲致几人于死地的时侯,一个轻柔甜美声音阻止了他的行为。:“高仓君,这次我们出来是有重要任务的,请不要做无谓的杀戮,以免影响我们计划。 诸天~都市 00067 另一个人间 说话人是名少女,由于天黑又带着墨镜看不清面容,不过从其穿着风衣也无法掩盖的玲珑身材来判断,应该是属于二八佳人那一类型的。 “水无月玲奈,你最好不要忘记,我才是这次行动的队长。” “不错,你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但那也不表示你的决定就一定对,总部在选择领导者这方面的表现一直都不太理想。”尽管表现出一付恶狠狠的样子,但是少女看来并未对他产生什么畏惧。 “任命我为这次行动的队长,完全是长老会的决定,难到你对众位长老的判断能力有怀疑吗?”虽然很生气对方打断自己的行为,但是碍于她背后的家族不是自己可以轻易得罪的,也只能借助长老的名义来压制了。 “不敢,只是我们这次行动事关重大,如果由于队长的行为造成意料之外的变数,那是不是由你负全部的责任呢?” 对方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态度,让高仓异常愤怒,不过考虑到这次计划的重要性,他还是放弃了多生事端的打算。 只见他慢慢的抽出了背后的武器,扯去了罩外面的覆盖物,借着微弱的阳光可以看清他的武器的全貌,是两把体积略小的斩马刀,透出丝丝寒气的刀锋和刀身上传出的阵阵血腥味,可以确定这两把武器已经夺走了不少的生命。 正当他走到祭坛前举刀欲砍时,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气势从右后方向他袭来,凭着武者的本能,他感到对方的力量竟然在他之上,这个发现让他很吃惊。 受传统观念的影响,在华夏那些真正拥有力量的人往往都奉行隐士之道,所以高仓一路行来并未遇到什么高手,这让他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额外的信心。 突来的威势有如提壶灌顶,让高仓的傲气收敛不少,知道对放实力高强,高仓不敢大意,鼓动全身的真气,强提战意,慢慢地转身想看看是谁拥有如此强悍的气势。 但当他看到了气势的源头时却大吃一惊。 年约六十左右,身材略瘦,一付土生土长原住民样子。 若非身上发出的威势不可否认,高仓一定会认为自己找错了目标,不过最让他吃惊的是老人身上穿的工作服表明了他的身份。 “叭噶,我就知道,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没人守卫呢,不过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享受更高待遇,现在却在这做如此低贱的工作,你不感到羞愧吗?”虽然因为种族的关系说话的口音有点生涩,但还算咬字清楚,让人基本上都能听懂。 “在我眼中红尘万相无有分别,清扫山岳,打理草木,也是万相万宗之一,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过尔等煞气逼人,率众上山,恐怕不会是来观光旅游,欣赏风景的吧?问尔一句:所为何来?”显然已经认出来人身份的老人,心中怒火已起,当年的血海深仇在眼前一一再现,对话之中虽未加斥责,但语气中已经不带恭敬之意了。 原以为这次行动十分隐秘,别说是华夏政府和各方势力了,就是国内的几个流派当中,除了几派家长和长老外也没人知道这次行动。所以当行动遇到如此大的阻力时,高仓当务之急的是弄清楚是敌人已经知道了己方的计划而设下的陷阱,还是自己碰到了本来就在此地的守卫力量。带着这个目的高仓才出言试探,不过对方的回答模棱两可把握不到什么实际的内容。 自己本来就不善长这种心理斗争,再说了眼下身在异地,又是肩负重任,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不论有没有埋伏,这次来的都是各族的精英,有这样的力量任凭自己调遣,高仓有信心应付任何局面,所以他也就放心大胆的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交出两仪石。” 知道了对方所为何来,老人也不再多说,真气转动,护持全身,劲聚双掌,宁而不散,虽未发力,却神威外放,展现出一身非常深厚的外家功力,静待对手出招。 单看对手运气发力以高仓颇为丰富的战斗经验,他可以断定对手是一名善于肉体攻击的武者,曾经与同类武者交过手的他知道对付这类人关键是找出其薄弱点也既是罩门所在,罩门以外的攻击对他们很难起到有效的作用,除非交战双方的力量相差悬殊,那就另作它论了,不过见识过对手的气势之后,他也就不做其想了。 再完美无缺的防御都有其无法护到的死角,高仓相信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一定能找到破绽。不过看对手一付只守不攻的架势,分明就是料定自己时间不够,不可久战。看来只好让队员先上前试探,自己在一旁找其弱点,务求一击必杀。虽然这样一来自己就没了在人前立威的机会,但任务第一,个人得失也只能先放下了。 下定了决心,他立刻以密法给队员下了命令,让他们先上前攻击。 再不满高仓的行为,他是这次行动的队长是不容置疑的,一出生就被教育服从命令高于一切的队中成员在收到命令后不作它想,马上摆开阵势,准备攻击。 可能是人在异地,不受大神保佑,诸事不顺。刚要出手的队中各人马上感应到有三股不弱于老人的气机索定了他们,意图很明显,不愿让第三人加入战局。 虽然也想过敌人不太可能孤身前来,但是一下子遇到四名气势皆胜于己者还是让高仓难以接受。 罢了,速战速决,心中已有定计的高仓脚下用力一踏,随即整个人凌空而起,将全身之劲力聚于右手破月刀上,计算好了落下的时间,仰天引势,威灵霸气的一击向老者袭来。 可能是想要给对手一个下马威,眼见雷霆一刀夹风带劲,扑面而来,老者不慌不忙,沉腰立马,功聚双臂,迎刃而上。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磨擦声,两人的初次交手有了结果,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老者仅凭借真气强化过的手臂就档住了高仓集全身劲力的一刀。 不过高仓并不死心,自己的真气修为就算在整个地流之中也没几人能够胜过自己的,甚至于有几位长老也表明自己的功力已不在他们之下。就算对手刚刚表现出的气势胜过自己,那也只能说他的心性修为在己之上,所以他认为老者一定是将所有的功力聚于右臂上才造成如此的战果,那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一定还没回气,也就是说他现在是个没什么防御能力的人。带着这个认知,高仓运起所剩不多的真气,灌注左手刀中,然后一个旋转反手握刀,向着老者的腰部横斩过来,速度极快带起一阵呜鸣的风声。 又一声金属碰撞之声让高仓彻底失望了,讯捷快速的一刀被对手的右臂档住了,而且看他的样子明显还游刃有余,这让高仓接受了一个事实,对手的功力的确在他之上并且还超出甚多。不由他多想,老者在接下他的两记杀招之后,也运劲反击了。纳气归元,功力快速的聚于胸腹之间,气流旋转,只听一声暴喝,高仓已被气劲震出十多米远,刚一站稳,气血翻腾,忍不住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本以为凭着锋利无比的破月,就算不能制对手于死地也能让对方耗废大量直气用来保护自己的功体,时间一长,直气消耗过多,自然出现破绽,然后自己再趁机杀之。 这是个不错的想法,但是由于错估了对手的功力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就在高仓选定目标的同时,他队中的成员也和老者的同门展开了搏杀,二十多人分成三组,每组分别针对一人,看来是不想他们联手抗敌,互相照应。 虽然被敌人分割开来,不过看三人的脸色无任何慌张失措的神态,如果不是另有后招那就是对手的实力还不足以让他们有所忌惮。 果然,三位老者皆是术业有专攻,一者修剑,一者修刀,还有一人从表面上看不出专修何法,不过观其兵祸降身却临危不惧,也决非易于之辈。 三人对上各自的劫杀,立刻各施各法,与对手周旋起来。 剑者,步走轻盈,脚踏七星,急步抢走六合方位,同时剑影流转,藏剑于胸,气劲灌注于剑锋之上,还未发招已隐有风雷聚合之势,顿时间剑者四周沙尘暴起,一股股气浪向外扩散,威势惊人。 再看其手中古剑,虽无字号,难辨其名。 但是纯朴的外表下暗藏煞气,隐隐透出一股剑出无回之势,仿佛其剑亦与主人剑人合一,迫不及待地欲饮敌人颈中之血,锋芒毕露,让人不觉的感到一阵寒意。 如此神兵,顶尖高手,再加上旷世奇招,这三者合一的威能决非任何人都敢尝试,至少欲进攻剑者的这组人已被其惊天之威骇的不敢越雷池一步,握紧手中兵刃,苦苦抵挡扑面而来威能剑势,先机尽失,只希望待对手剑势转弱,才能有所动作。 不同于剑之王道特性,未战而屈人之兵。 刀一向都是行霸道之路,一刀既出誓要让敌人身首异处,不留半分余地。 是以持刀老者,反手握刀,三尺刀身竖于地面,刀尖直入地内,刀锋向外。 只见刀者将自身气劲灌入刀中,倾刻间,空气中隐隐约约地出现了许多刀芒,撩乱纷飞,离其最近的数人立刻被刀气所伤,身上的衣物和面上都出现了道道裂痕,鲜血飞溅。 就连刀者不远出的几快大石,也受不住接连不断飞扑而来的破空刀芒,被刀气硬生生的斩成了几块。与剑者藏招蓄势截然不同,刀者将越来越多的真气由长刀转为刀芒为他的招式造势,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当他的刀势去到顶峰之刻,也是其发招之时,偏偏众人被他的功法锁定,一触即发,不能趁他蓄势之机,打乱他的气机,众人只好努力提升自己的功力来抵挡这石破天惊的一击。 剩下的最后一名老者与刀剑二人又是完全不同的情景了,既无咄咄逼人的川流气浪,也不是张狂外放的翻腾杀意,老者的周围奇迹般地程现出一片宁静安祥的气氛,在这风尘四起的山腰上成为了一段很不合协的存在。不过就是这一片宁静安祥让欲对付老者的这组人产生了恐慌,曾经有这不少战斗经验的他们很清楚,无论是威势外放,还是煞气纵横都没有无声无息来的可怕。 因为再强的招术,只要出招总有其弱点,有际可寻总能找到破解的方法。但藏招不出,隐式不发就让人无从判断,所以无招即是最强之招。更何况不管是刀者的刀芒,或是剑者的剑气,一旦进入老者身边五尺的距离就立刻随风消散,溶入到那片安祥宁静之中,如此诡异的景像,分明就是老者在运转一种不知名的功法,将他的周围五尺的空间都圈入了他的领域之中。面对这般飘渺无踪的奇异功法,本欲先下手为强的众人不得不止住脚步,静待情行有所变化再出手搏杀。 就这样三个僵局相持不下,直到高仓飞身纵起的那一刻,气机引动,本来就是一触即发之势,随着外来力量的干予打开了战局。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战局一展开,最先动手的既不是绝顶剑客,也不是神威刀君,那看起来萧洒随意,瑞相平和的老者最先出招了,步履轻盈,身法快意,每一步踏出都好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似乎是将时间,距离,空间等要素都考虑了进去而得出的精确结果,次次抢得先机,把握主动。 也不见他有何攻敌至胜的举动,只是靠着绝世的身法在九名敌人当中不断的来回窜越,周旋之间亦不作任何的近身搏斗,只是口中念念有词,手上不断地变化着不同的怪异手式,一时间敌人被他弄的头昏眼花,奈何他不得。 诸天~都市 00068 刀剑雄威 只比老者慢了一步,刀剑二人同时出招,剑出刀发,一时间山腰上雷霆大作,烈风呼啸,吞云吐浪,气势逼人。蓄势已久的剑招,就像是上了满弓的箭一般,一旦放手,箭出必夹带雷霆万钧,一往无回之势,将档在前面的障碍全部消灭。 随着招式发动,剑者飞身前纵,推动了已饱吸四方气劲的长剑以一招白虹冠日向着敌人飞射而去。 可能是从小接受的教育所至,一直认为是世界上最高贵的民族,这份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使的最先被剑招笼罩的一人明知对手实力深不可測,却还是抱着这一剑其实是对手虚张声势的饶幸心理,认为首度交锋就退却是可耻的行为,鼓足了气劲,以武士刀的一记横斩迎上了那绝世无匹的一剑。 这一系列的变化只在瞬息之间,当武士刀与古剑剑刃交击的那一刻,首先出手迎击的那人只觉一股无可抗御的巨力透刀而入,千万道锐利的剑气立刻侵入他的五脏六腑,透过一层层的皮肉直入骨髓,最后停流在自己的各条血脉当中,全身由里到外都被剑气一丝丝的连接在一起,行成了一张纵横交错的巨网,扣住了他全身的神经系统,不但巨痛非常并且半分都动弹不得。 当剑者与第一人剑刃交击之后,并没有继续攻击,手中古剑借着与武士刀碰撞的一股反弹之力手腕借势旋动,长剑被这股旋力带动着旋转向上飞去,紧随长剑之后剑者轻身一纵,接着在空中扭转身躯,跟着趁着落下之机看准了敌人武士刀的位置,运气于足底涌泉直至脚尖在武士刀的刀刃上运劲一点。 蕴藏在足底的功力突然爆发,随着一声轻脆的“叮”音武士刀应声而断,而剑者也借着爆发的冲击力向上腾空而起,直到去到离地二十多米正好迎上了旋势以尽回旋下落的古剑。 握剑,运劲,转身三者一气合成,从纵身,运劲于足,飞身腾越至空然后接剑,催动剑气,旋转。这一系列的动作所依靠惯性积蓄的劲力此时以全部转移到了剑上,最后带者这几股强劲内气的长剑中的功力蕴藏到了顶峰,不吐不快,随着他的转身,两道绝世无匹的剑气飞射而出,目标是紧随着第一人之后的两名敌人。 紧随着领头人的两人已被剑者刚才那一套出神入化的动作给震住了,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道白光向他们飞来,两人下意识的举刀就挡,奈何这两道剑气所取之部位并不是他们的中门胸腹。 选错了防御方位,未曾捕捉到剑路,两声风刃裂帛之音过后,两人分别中剑,一在右肩肩颊,一在左腿腿骨,双双被剑气穿体而过,流下了两个半径为一厘米的血洞,不但疼痛异常,而且伤到经络,立时伏身倒地动弹不得。 看到剑者伤了自己两名队员,被剑气锁身的那人气愤非常,同时他觉的剑者在还未把他消灭就去对付别人,分明就是认为自己已无力战,对方的轻视让他感到了一种侮辱。因此他不顾全身的气脉被封,兵器已断,强催真气,欲与剑者再战。 当他催动真气时才明白剑者给他那一剑的真正威力,全身由上至下,由里到外,就像是突然给人强行灌入几百年功力一般,膨胀沸腾,仿佛有千万把利剑要从血脉中奔射而出,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剑者的功体特性。 “藏剑蓄势,剑出雷霆”这八字就是剑者的剑意精髓,外表看似威势无双的宝剑其实只是一件传输的工具,真正有杀伤力的是剑者本身的内息修为,而不是手中的利器,他知道他们所有人都想错了,这个错误很危险,有可能会导至他们全员之人全军覆没。 他想把这个结论告诉其他人,可惜体内翻腾的气流已经破坏了他的内脏组织,他已经不能说话了,几息间,剑气的膨胀已经突破了人体的限制。 这时其他的几名队员看到了,令他们一生都难望的景象,领头人身上的皮肤突然间爆开了无数血洞,一道道白光伴随着鲜血破体而出向四方急射,周围的土木都被击出了碎裂,当这一切过去后只见领头人的身上已是百孔千疮,面目全非。 最后一刻,脑中所闪过的只有当初师祖时时叮咛的戒言:“华夏神洲,即为蝼蚁栖身之所,却也是龙鹏息伏之地。此去遇虫可杀、遇龙当避,切记,切记。” 这就是领头人最后的思维,带着遗憾与不甘,他无奈的倒在了地上,只留下了一具毫无生气破烂躯壳。 一个照面,一个回合,两次交锋,一死二伤。 这样的结果不但出人意料,也让队员们的心中产生了恐惧,当初要完美完成任务,将任何阻拦者一刀杀之的雄心壮志已经荡然无存,看了看身边的对员,不知这一战后还有几人能活着回去。倾刻间种种不安,焦躁飞上心头,势气低靡,溃不成军。 就在剑者力挫群敌的同时,刀者也打出了自己的绝招。 如果说“藏剑蓄势,剑出雷霆”这八字是剑的真谛,那“锋芒毕露,霸气无双”就是刀的特性,藏剑是为了蓄势而攻,在剑势未出之时或许还不显其威力。但以心驭刀,借恨发招的刀芒一开始就展现出他的本来面目,扑天盖地的恨意,撕空裂元的杀气,刀者一刀横斩而放出的数十米的刀芒让人不敢怀疑其威力如何。 面对剑势还有人敢于一拼,但对着呼啸而来的刀芒却让人提不起对抗的勇气,剑有双刃,劲分两边,汇中聚合,所以一剑虽出就算去势十分却也还留有一分余地,与剑相比刀只开单锋,一刀飞斩誓无回,一旦发招便是不死不休之局,不留任何余地,也不藏招隐气,是以面对如此刀势已无人再去讲究什么武士尊严了,众人立刻飞身急退。 不过以刀者这般修为之人,既然以一身功力全力一击而放出如此威势的一刀,当然不会没有后招加以控制,看到敌人不敢接招,反而欲侧身遁走,刀者心中怒火升起,双目透出一丝寒光,覆手一翻,横斩之刀临空旋转,另换了一个角度。 刀刃横空,接着只见刀者右手紧握刀柄,左手微聚功力,一掌击在长刀的后刃上,随着内力的透入,以刀身为源借着刀刃向前放出一圈圈的刀浪波动,紧接着刀芒向众人推去。 来不及转身,脚尖借力向后飞退的众人,看到刀者的举动,都略感诧异,虽然放出的刀浪气势不弱,但这种程度的气流连草木都难以撼动,又怎么能用来对付身怀武功的人呢? 未知,疑惑,妄猜,惊惧一一飞上心头。如果不曾见识过刀芒之威,那他们绝对会当这一圈圈的刀纹是刀者的功力不济的失败之作,但是现在的他们绝不敢小看刀者所发之招,放慢退后的动作,腾出转换的空间,个个睁大眼睛一刻不敢停的观测着招试的变化。 可以说是众人霉星高照,也可以说是刀者不负所望。在那一圈圈的刀浪追上向前飞驰的刀芒时,变化发生了,本来分散开来的气浪再接触到刀芒的一刹那,就好像是找到了归宿,争先恐后的涌入了刀芒之中,吸收了气劲的刀芒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向前飞窜的速度突然加快,划空破境朝众人而去。 固,液,气三种型态,虽然各有优劣胜负,但是光说适应变化的速度,那气当然远超前两者。是以刀芒能瞬间提速,而人却不能,本来算好离自己还有段距离的刀芒一下子冲到了眼前,当头两人吓的方寸大乱,显这两人是受的同一种近身攻击的训练,当下同时不加思所的举起双臂交叉护在胸前,抵挡刀芒的斩击。 华夏自古就有螳臂挡车之言。隐深意是形容有些人不自量力,妄图以自己微薄的力量逆转天命,对抗自然。 此时此刻此景,配上这句话可说是相得益彰。 屈屈血肉之躯又怎能抵挡开山劈石,斩空破浪之力呢,紧绷的肌肉丝毫不能阻挡刀芒的来势,白光刀影撞上了交叉横架在胸口的双臂,发出了一声裂帛的刺耳怪音,两人只觉的手肘处传来一阵巨痛,刀剑血肉的首度交锋有了结果。 这个世界是有很多奇迹,但总不会隔三差五的就来上一个,所以不出众人意料,鲜血飞溅,两人的双臂同时从中折断,痛徹心肺,不过这也是一时间的痛苦,斩断了双手的刀芒并没有因为这点力的抵消而就此停下或消失,在断臂时被双手下压之力略微改变方向的刀芒下压了几度,继续向前方推进。 一阵白光闪过,两人同时觉得下身一凉,忙回头一看,万分惊恐,只见两截只有下身的躯体向后飞推离去,而从腰以上的部分却不翼而飞,再看这两具下身的穿着打扮分明是自己的服饰。 恐惧,无法抹去的恐惧,这就是两人最后的心情。 横腰劈斩,一刀四断。好霸气的刀,好精妙的招,好恐怖的人。 刀芒外放数十米,不但凝而不散,而且还能切金断玉,斩山爆石,这固然是刀者的自身修为了得,但若没有这件神兵利器,普通的兵刃也不能承受的住如此刚猛的功力,更别说聚气成型,放出刀芒了,这等神兵理应当得起霸气无双之名。 刀芒已发,远在十几米外,单靠敲击刀背所发出的波动就能控制刀芒提速杀敌,这等招式亦确实是精妙绝伦。一刀四断,血肉横飞,控制刀芒的人明知会有这种结果,仍面不变色的催发招式,如此个性绝对可称的上是杀人不眨眼了,这样的人难到不恐怖吗? 先头两人遇难,死状其惨。 这让刀者在剩余队员心目中的地位一再提升,剩下的几人已经把这一战定意为自己一生中最凶险的一战了,有些人甚至已作好了不能活着回去的准备,出发前那种高高在上,天下之大无人是我等之敌的情绪早已经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对自身实力的怀疑和对这片土地的恐惧。 不过现在还不是能让他们感慨的时侯,已饱尝两人鲜血的刀芒并未就这样停下,敌人的血肉只会让“他”更加的兴奋,速度再次提升,誓要消灭眼前一切的“他”继续向剩下的人飞击而去。 斩,斩,斩,把横架在面前的东西尽数斩杀。明显感应到刀芒这股杀气的众人,心中的恐惧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名誉、地位、尊严、荣耀、什么都不重要了,活命第一,生存是人类的本能,为了活命没什么不能出卖的。 心中打着这样的主意,第一个快要被斩到的人急中生智,一个赖驴打滚扑倒在地,立刻扑俯在地上,眼耳口鼻深深的埋入土中,等到他刚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飞驰的刀芒正好从他的头顶上贴身飞过,带下了几缕头发,吓的他心中大呼自己时运高,同时还恬不知耻的夸自己机智聪颖,其人可谓是无耻之极了。 既然先例已开,剩下的人当然就有样学样了,顿时山腰上驴影片地,散乱不堪,一付滑稽之极的景象。 不过这个方法到还真的可行,他们总算是靠着这个办法辟过了杀劫,感到一道强风从背上刮过,几人的心中大石总算略微放下了一点。 不过既然他们正在走霉运,那事情当然不会那么简单。稍过数息,没有听到什么声响的众人心中泛起了疑惑。虽然他们在刀芒发出时见势头不对就一路急退,但这些人到底也是有不少战斗经验的,在后退之前早已经看好了地型,在他们现在所处位置之后大约二十多米处有一片山壁,照着刀芒飞行的速度应该早已撞上山壁,发出石破天惊的爆炸声了,但现在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实在是让人不解。 不过这个不解倒是很容解决,众人不约回头看去,如果说刚才的同伴之死让众人觉得害怕和恐惧,那看到现在的镜头众人已经在深深感叹自己的不幸了。原本数十米长的刀芒发生异变,两翼向后拉近结合,扁长的刀身被拉成了一个圆弧,光芒四射,成了一个首尾相连,浑然一体的金色刀轮。 诸天~都市 00069 斩月 让他们觉得不幸的并不是异变而成的刀轮。 聚集真气外放杀敌,这本来就是每个练武之人皆会的手段,但放出体外的真气仍能在一定距离内加以控制,这在武学上有着一个特殊的称呼:先天境界。当年只有一代武圣,地流史上的第一人,宫本武藏才能达到的境界,今日却在这里看到了。 震惊,除了震惊此刻没有第二个词能形容他们的心情。 古时的人一贯认为:人在母体内尚处胎儿时期,由脐带连接母体和胎儿,这时的胎儿并不自己呼吸,而是通过脐带吸取养份,所以当时的人认为这种自给自足,循环不息就是一种先天现象。 在胎儿出生后,脐带被剪断,通路不在,人就从先天呼吸转到了使用口鼻的后天呼吸状态。但是练有真气的则人能通过累积真气,聚集能量,将本用于先天状态而因后天的外气倾入渐渐堵塞的任,督二脉重新打通,再一次建立起这不间断的循环,这就是练气之人所为的先天境界。 而分辨这一境界的门槛就是对外放真气的控制,不管是多少,哪怕只有一分,能控制放出身外的真气就可算是达到了先天境界。 看着刀轮慢慢飞回了刀者的身边,在他周围不断的来回盘旋,像是在准备下一次的进攻,余下的几人已经失去了再战下去的勇气,个个垂头丧气,松散的握着兵器,把自己的将来交给命运来定夺,听天由命吧。 比起与刀剑二人的对战的血腥结果,轻功绝顶的老者的手段可算是最温和的了,不过他这边的景象却是场中最怪异的一处了,就算是被罡气震退的狼狈景象,被剑气藏身而破的血腥一幕,以及一刀两断,横腰而斩的恐怖画面,虽然令人毛骨竦然,不寒而粟,但比不上此刻的一幕所带给众人的震撼。 场中与其对阵的九人并无一人受伤流血,但除了原本那个为警卫求请的名为水无月玲奈的少女浑身上下罩着一层水晶般的屏障,好像正在苦苦抵挡着什么之外,其余的几人全都以一些非常怪异的姿势定格在原地,甚至于有几个居然以物理法则不能解释的状态停在空中,这等现象如果被一群普通人看到,那就算不下的当场昏倒,恐怕也要目瞪口呆,思维能力停止运作了。 不过众人虽然很震惊,却并不显得对眼前的现象难以接受,只不过现在每个人都觉得今天自己的运气实在不佳。 沉心静念,感受四周天地元气波动,调用五行之力,加以变化控制,这一手法远在千万年前就已存在,用来称呼它的名词有很多,不过经过数千年的流传现在的人们大多只记得其中的一个:术法。 术为技巧,法意无量,一切对天地间无限能量的玄妙控制组合皆称术法,包罗万相。 当年神洲大地百派齐出,万教争鸣。奇门术法曾出不穷,四方各地纷纷来我神洲求学奇术,虽然限于门规并无外受,不过由于门派太多,总有一两个独树一格,不守规条的,一些关于四象五行的粗略基础还是流传了出去,当时也在求学之列的扶桑小国同样也受其惠,再加上前辈先人的琢磨研究,把得到的基础知识加以改编,所得出了一套完整的修练方法,现在东瀛神奇职业阴阳师便是传自其中一脉。 而那位名为水无月玲奈的少女就是一位阴阳师,就算是在本国的神道教总部,在那般严酷的教学环境中,真正能够学而有成的阴阳师也是及为稀少的,所以就连这次如此重要的任务,总部也只派出六名一流阴阳师随行,算是出了血本了。 本来就算东瀛人再如何目中无人,凭借其所知的凤毛麟角的五行之力,玄门遁甲,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对这天下万流之源的神洲百门有所动作的。不过可能是仙灵龙脉之故,就算是当年这等惨烈局势,几乎亡国之危,看着不属尘世的力量在祖国大地上横行,却还是不见当时的玄门百宗有什么动作,到最后要不是杀人太多,招惹了无数的怨魂厉魄,以至于千魂噬体亡于非命,所派去随军作战近的阴阳师跟本就不会有什么损伤。虽然到头来还是战败了,但通过这件事,众长老一致认为神洲百门已是人才碉泠,绝技失传,不足为患矣。 但现在玄门术法再现,加上眼前这人虽说是名老者,却不像是修行百年的一代宗师,但他的法力确极为高深,缚影术之力居然能连定九人,就连本流中以天才少女著称的白水真琴也难以脱身,这不让众人想到了自己这次的任务。看来传说是真的,那要是自己这次任务失败,龙穴再开,龙脉重续,被镇千年的灵气涌出大地,那坐拥无数秘籍法典的神洲百门就会再次兴胜。当众人想到那传说中御风来去,覆海移山的地仙之流将在华夏大地上一一浮现。 天哪,恶梦啊! 四个战局,四场比试,四种结果,三死二伤九人失去行动能力,差距,巨大的差距,难以弥补的实力差距,一群蚂蚁就算是再强壮也不会是雄狮的敌手,不能看清敌我差距,就只有败亡一途。 亲眼所见这难以想象的结果,高仓终于认清了事实,敌人的能力的确远远超过了己方,眼见这次的任务是不可能完成了,这时的高仓心头一股恶念升起,这次任务十分重要,如果失败而回,必然会招致长老会的严厉惩罚,想到总部对失败者的处理,就算是他这样视人命如草菅,本性凶残的人也不禁心生恐惧,横竖都是死,退无可退,拼了! 抱着必死的觉悟,高仓将手中斩月横放于胸前,双手母指同时用刀刃尾部划开一道血痕,只见指上流出的鲜血并没有往下坠落,而是被刀身吸了进去,然后两把斩月同时发出了血红色的光芒,跟着就听见他口中念念有词:“暗夜妖灵,九幽魔魂,以我的之血为凭,赐我斩灵灭天之力。” 兵器是为了帮助人们在战斗中把自己的力量更好的发挥从而取得胜利的工具,不过经过了那么多年的演变,它早已脱离了原本的范畴,以特殊的材质制造,能贮存天地元气,提供给使用者能量,更有胜者本身蕴藏着天地间的本源力量,灵识天成,自选其主。 数万年的漫长岁月,出现在历史中的仙魔圣器实在不在少数,功能各异,使方法千奇百怪,内藏无量法力,让世人不禁大叹造化之神奇。 高仓的随身兵器当然不能和仙魔之力相比,不过倒也是取非常材,施异常法煅造而出的一对奇兵邪刃。除了刀身坚硬异常,普通刀剑难伤之外,还藏有一项极为凶残的异术邪能。 大凡天下间除了天年已尽,寿终正寝以外,大多人对尘世还有所眷恋,心有不甘。而亡于兵祸的人更是怨气冲天,很有可能成为凶灵,留在世间为恶。 破月的异能就是把这些不甘丧命的人所放出的怨气吸收藏在刀身中,而使用者就能通过特定的仪式吸取这藏于刀中的力量来提高自己的实力,不过这些力量不是自身修练得来,不能长留在自己体内,而且突然暴增的力量很可能导致身上的经脉不能承受而受损,在以后的岁月中烙下隐患,不过就算明知它的危险性,还是有许多人抵档不住世间的种种诱惑,从而借用它的力量。 高仓当然也属于这种人,亦且不管以后会有什么隐患,至少现在的高仓在吸收了刀中的怨灵后的确感到自己的功力与刚才相比有着天壤之别,功力提升了二十倍不止,无尽的真气在身体内澎湃,每条经脉中都充斥的凶灵的力量。在获得强大力量的同时也使得他狂态必露,仰天大笑,配合他那付因为能量暴增而产生异变的身躯,全身上下经脉突起,棱角横生,更显的狰狞。 同门四人皆是高手,虽然所学不同但都懂的观气查人,看到他这般面貌,内真气鼓荡引动外相异变,都猜到他是用了某种不知名的原因突然间增强了本身的功力。 他们对这类功法也不算陌生,知道大凡使用这类方法事后一定会留下暗伤,严重的可能会因此而丧命,并且突然暴增的功力不能长久,支持不了消耗。 不过他们同样也知到这借来的功力在刚开战之时凶猛异常,抵挡起来十分困难,胜负往往就在几招间决定,而且看高仓的情行异变如此,借来的必是非常之力,不可小窥。 四人同门多年,彼此间都有默契,认清了眼前的局势,四人心中已有定计,马上行动了起来。 只见正在封锁九人行动的术者手中捏起法诀,调用全身的功力,气聚丹田,然后兵分两路,打入双脚涌泉之中,顿时间两处穴窍内真气翻腾,内劲鼓荡,由于快速聚气,内劲受到压缩,当真气完全灌入足心之后,外压之力消失,大量被压缩的真气极速膨胀,寻找突破口。 就在这时术者心分二用,一边继续维持阵法定住九人,一变集聚心念引导真气,打开窍口,微微施力向前推动,正在寻找出路的劲道得到指示,全速随着经脉向五趾冲去,配合这股冲力,术者脚尖轻点地面,一声沉闷的暴响后,凌空飞起,跃向空中。 听到术者引出的暴响,多年的默契让其余三人都知到了术者的想法,就在他凌空跃起的同时,刀剑二人同时催动功力带动了刀轮古剑一个翻身向高仓扑去。 三人配合无间,一连窜的动作在几息之间完成,默契十足,不留一丝空隙。 看着既将大胜的刀剑二人突然抛下战局离去,被攻的体无完肤的几人才刚刚缓过神来,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出任务,虽然由于主将判断失误,导至他们连连失力,不过他们倒底也是从腥风血雨中过来的人,不用一会就镇定了下来,观察场中的形势变化。 看到高仓祭出了最后王牌,再看对手的动作。 就知道敌人想派一人牵制住己方人马,由剩余三人先围攻高仓,等到解决了这一大变数就会回过头来把余下的人全数消灭。 料明对方的意图,那自己该怎么办就很清楚了,以最少人数牵制敌方几人,再抽出人手助主将一臂之力,只要王保主了,那最后的胜利便是稳操胜算。 一样的战术,相同的目的,行动的先后顺序决定了成败当属何方,当众人看清了行势刚要有所动作,刀剑二人已远离他们原来的战局百多米远了,看到同门已猜出了他的想法,退出了术能的作用范围,凌空上升的术者心中不再迟疑,身腰用力一带,一个三百六十度后空翻打断了上升之势,随后在他下降的同时,手中结印不变,双脚在空中一阵虚踏,步走天罡,气引七星,四方归元,靠着双腿的方位变化,再结法印。一阵舞动之后,术者在空中敛气纳元,下落之势忽然而终,在离地五,六米的位置凌空盘腿而坐,然后气运丹田,口中暴喝出一段真元法诀:“八方聚元,七星纳气,四相锁魂,乾坤定影,天罗地网困灵咒,开。” 随着一声开,以术者为中心,讯速向下铺开了一张由灵气聚集而成的巨网,暗红色的能量在网中不停的窜动,恐怖异常。一下子,除高仓外的所有队员都被这张网罩住了,全都失去了行动能力,而刚才已经被术法定主身形的九人此时身上又加外力,除了那名叫白水真琴的少女还再努力挣扎外,其余八人已被两重禁制牢牢扣住,动弹不得了。其余的人虽然不像那八人有双重禁制加身,但被灵气翻腾的困灵网层层围住也是一时难以行动,无法加入战局。 诸天~都市 00070 天来一人 阵外加阵,咒上添咒,光靠双腿步法变化就能发动阵法,术者的术法修为可以说是造艺非凡了,其中牵涉许多方面,精纯的功力,对术法的熟悉,准确的步法方位,快速的反应,正确的判断,缺一不可。 如果说刀剑二人给人的震撼是来自他们那让人无法想象的可怕修为,那术者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那如艺术般的绝妙手法。 不过无论是那一方面,都只使得这些不受欢迎的东瀛来者对神洲大地那深不可测的实力更加畏惧。 看到刀剑二人已开始行动,那位修练外家硬功的老人也不甘落人于后,双腿用力一踏,摆出四平大马,玄功运转,真气自丹田运至双掌,在胸前行成了一团球状能量,然后随着本身功力的凝聚转动,不断的吸入四周的气劲,越变越小,蓄势待发。 眼见刀剑二人联手攻来,老者引动绝学,全力一战,而自己带来的人确全部被术法所困,无一前来帮手。高仓忍不住心中大骂众人废物蠢材,不过实力大增的他面对三位强者的多面夹攻却也并未感到害怕。 “竟然逼的我做出这种孤注一掷的选择,你们这些低等的民族,不送你等地狱一行,我之牺牲岂非毫无意义。”带着这股怨恨,高仓催动全身暴涨的真气,灌入双刀中带出两盗血红色的罡气,纵身向老者飞奔而来,三人中只有老者正处在聚气发招的状态中,防御力最为薄弱,异常被动,所以高仓便先挑他下手。 老者本就是一名战斗经验丰富的武者,早就知道用这一招全力一击会使自己露出很大的破绽,不过他估量了当下形势,见敌方众人被术者所困不能脱身,而他们的首领也距自己有一段距离,所以就放心的施展绝招,不怕被人中途打断而受创。 不过他还是小看了吸收了破月中蓄藏了多年怨气的高仓现在的实力,近二十多倍的真气提升让他在任一方面都有了质的飞跃,虽然不是很稳定,不过只要不是受到什么极大的外来刺激,在短时间内还是可以维持的。 全身暴增的功力在经脉中翻腾,无穷无尽的杀意灌入脑中,前所未有的力量让高仓产生了不可动摇的自信,再借着破月魔刀的帮助,他终于达到了他依靠了多年努力仍不能踏足的领域:御气成形。 急速奔跑中正手握刀先后两记横斩,前后二道气劲叠成了一轮二十多米周身显出暗红色的刀芒,率先向老者飞去。 不能准确的预测对手的行动,必要付出代价,眼看刀芒飞速接近,心知已不能等自己聚气完成,老者只好心中苦笑,万般无奈的强行将气收回,一来一往,立时胸腹间一阵强烈震荡,内腑受创,一口鲜血窜上口中,老者知道现在是关建时刻不能露出弱态,忍住不动想把这口血吞下去。 不过敌人可不会等到他缓过气来才下杀手,全力而发的刀劲也不可能半路折回。还不等老者将伤势压下,追魂刀气已近在眼前了。避不开,只有硬接,不顾体内真气紊乱,催动剩下的功力,灌通双臂经脉,金刚霸劲运至最高峰,双拳齐出,一式力破千均,迎上了索命刀光。 一声凄厉的撕吼,一声金石的碎裂,两股力量相抗之后,灌注怨灵的刀芒随风消散,而老者的双手也是面目全非,暴出数十道裂痕,鲜血飞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护身罡气被破所引起的副作用,不过最让高仓高兴的还不是这些,经过了一阵如此强烈的冲击,老者对自己的内腑失去了控制,一口鲜血忍不住破口而出,冲上了一米多高,让人知道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可惜啊,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好不容易取得了主动,高仓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整体的提升是绝对少不料速度这一重要环节的,常人就算再全力奔跑速度也有其自身的局限,练过真气的人在这方面虽然要超出常人许多,但也不能无限的提升,在场的人都是修练有成的人,其中不乏速度超凡者,但不论是哪一方,是谁,其速度都不能和御气而成向目标疾射的刀芒相比。不过得到怨灵力量的高仓,他的速度虽然还是不能跟的上飞射的刀芒,但也相去不远了,所以在老者与刀芒硬拼了一记受创之后,还没来的急调整一下内息,喘口气,高仓横架双刀就杀到了眼前。 体内的真气所剩无几,金刚霸体又受重创,要不是对手的速度明显快过自己,脱走无望,老者还真想转身飞遁了,眼看来者气势十足,举刀欲砍,老者只好不顾自身伤势,硬着头皮顶了上去。 就算是自己完好无损的全盛状态,相比对手暴增后的功力也相去甚远,虽说避无可避,但是与对手硬拼功力简直是自取灭亡,无奈之下老者只好放弃自己常用的大开阔斧的刚猛招式,以巧破拙,以技克力。 平时师兄弟间互相切磋,也听几人谈起过那些轻灵巧慧的招式该如何应用,出手间该怎么配合,但一方面自己的心性原本就不适合走灵动一路,另一方面纸上谈兵到底是不能与实践相比,何况就算是在纸上这谈兵的也另有其人,所以原本灵巧超凡,自成一格的师门奇招步法到了老者手里简直是一蹋糊涂,出招有形无神,步法生涩硬冷,顶多只能发挥出三成的威力。 不过还好,这边走新路线是破绽百出,另一方的情况也不算理想。平时就一直生活在高压下,一天到晚就是砍砍杀杀,精神早就绷到的顶点,离传说中的境界也就是差那么一线之隔,在力量大副度提升后,戾气入脑,原本就不多的理智又是来了个去八留二,就快见底了,再加上御气成形的刺激,精神压力终于突破了承受的极限,变态了。 脸上浮现着让人难以理解的笑容,两眼放出红光,盯着老者的目光就像是肌饿野兽看到了猎物,口中传出一阵阵的怪声。什么战略,战术,招式早就扔到了一边,脑中剩下的不是杀就是砍,哪还有什么心智可言,完全在凭战斗本能行事。 就这样,一个虽然心智尘绝,但是破绽百出。一个功力滔天,不过狂性大发。两人都不在最佳状态,转眼间过了十数招,到也是不胜不败,平手局面。 不过多年储存的死灵冤气到底不可小窥,功力暴增的高仓再一次验证了人类原始本能的无限潜力,凭着野兽敏锐的第六感,十数招的进退攻守已让他慢慢捕捉到老者的运动轨迹,看准对手变招换位的一个空隙,气贯双足、力发涌泉,突然提速劲透双刀一式飞雁双斩欲将老者拦腰两断。 见对手突然加速,老者已然心知不妙,眼见避无可避,当下心一横,娶集全身功力将双臂的金刚霸劲运至顶峰,迎上了左右而来的刀锋。 一声刺耳的金属磨擦声后,老者的双手再受重创,鲜血飞溅,不过这扑面而来的至命杀着算是档住了。 其实凭老者的金刚霸劲要抵挡高仓的破月刀那是绰绰有余地,两者的实力相差只在两人的真气强弱,暴增的功力只是增加了破月的刀气,却并没有使刀变的更为锋利,而且二十多倍的真气跟本不能同高仓融为一体,他现在的功力虽可说是源源不断,但本身的真气容量最多也只能算是原来的五倍左右,是已超越了老者,但两人之间还不能形成绝对的实力差距,所以在老者的真气未曾耗尽之前金刚霸劲还是可以抵挡住破月的刀锋。 两人刀拳相接,气劲交错,威能无双,刹然已成对持局面。心知上盘已暂时不能分出胜负,两人四目相接,已从对方眼中看到敌手的想法。 几乎同时气聚丹田,力发于足,直取对方下路阴门,不为伤敌,只求取命。 内劲相冲,真元互击,两股力量同时消散,不过两人的情况却各自不同。一者真元充实、后力无穷,一者气结功尽、内元苦竭。 刹时,高下立判。 观皮相而明五脏。 血气、神色皆可体现一个人的生命状态。 专修武道者,对人的血色观察早已成就了一种本能。 是已高仓一见老者神态,立刻心中大喜,内气不继、元损力竭,好机会。 绝对是兽类守猎的本能驱动,一见对手稍露破绽,马上飞身而上,身体的行动居然超前了大脑的思维能力,看来退化是百分百成功了,自今而后,世上禽兽再添一名。 砍了他、撕了他、血肉横飞、经骨四溅,兴奋啊! 这可是平日在那些小妞身上找不到的兴奋快感,残虐高手的快意! 高潮、绝对的高潮! 不过天不从人愿!几乎同时响起的两声金鸣,破碎了禽兽的妄想。 一刀一剑,左右相夹,合力挡主了他的杀招。 四件兵刃方一肢接,高仓立刻感到从刀剑上传来的雄浑劲道,数十年兄弟情义,刀剑二人为救同门,一身精湛深厚的功力,尽显不留。 得到破月中的无穷怨力,又岂肯再承认功力不如他人。不作二想,运劲力灌双刀,一交高低。 数息之间,四道强劲的功力在兵刃的连接处碰撞相击。顿时,浩光四散、劲流并射、尽显威能。 可惜啊!渐渐适应强大怨灵之力的经脉已暂时稳定,承接着破月上源源不绝的灵能,更添威力。 邪力呈凶,妖祸当道。刀剑二人功力不敌,一番交锋,也终归败下阵来,无尽的邪能瞬间入侵两人经脉,食元烛肉。 邪气入体,废功亡命。两人都是见识不凡之辈,邪能入侵经脉的危害心知肚明,两人对视一眼,不由一阵苦笑,就在刚才自己还是操纵别人命运的强者,不到一刻,便主从易位,亡命之祸临身,真是造化弄人啊! 虽有感慨,却不是时侯,就算不敌也不可能坐以待毙。两人心念一转,已有决断。 只见剑者手起剑式,催动最后的保命屏障:剑丹。 只见一道光芒,自剑者口中冲出。飞驰激射,直取高仓左目。与此同时,刀者也不落人后,感应方才聚全身功力的刀芒,飞斩敌手中腰。 突如其来的两道袭身杀劲,打破了高仓的如意算盘,纵是万般不愿,也只能运功迫退两人,运功化招。 随着“叮”“叮”两声的异响,刀剑二人受力而退,接着高仓忙纵身急退,左手挥刃逆斩,硬撼飞旋刀芒,右手反刀上挑力挡剑丹。 四股力道相接,立时产生聚烈暴炸。 待得一片烟尘过后,只见刀剑二人协同同门老者与高仓遥遥对视,从三人上衣上的朱红可看的出受伤不轻。反观高仓这边,虽然衣衫琳乱,但神情嚣张,胜负立分。 另一边术者眼见同门有难,也是心急如焚。奈何自己牵制手中的敌人,已是分身乏术了,若是放弃这批人前去救援,那等敌人缓过神来将自家兄弟几人包围,就真是十死无生了。 望清当场情势,高仓心中大定,那三名高手已是油尽灯枯,而自己破月刀上传来的力量还是一波强似一波,只待自己杀了这三人,再铲除那名术法高手,今日的任务便可完成,大功一件啊! 打定主意,高仓目露凶光,再催破月威能,杀招尽现。 就在这时,天外突来一道宏大的掌力,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清亮的咤喝! “道威无极!” …… 异度空间 灵识甲:“终于开始了。” 灵识乙:“是啊,命运终究不可改变。” 灵识甲:“局中人,终是沉迷。” 灵识乙:“局外人,静观其变。” 灵识甲:“哈哈哈哈,说得好,开局吧。” 灵识乙:“客随主便,请先落子。” …… 虚无领域 命相:“无知的人,总是自以为事。” 凡相:“有能之人,也难免其行。” 命相:“凡人总言天道。却不知,这天,又以何行道。” 凡相:“天道、人道、万家道、道生道、道非道、恒道为一、弃心存道。” 命相:“哦!哈哈哈!汝倒是看得好透彻啊!” 凡相:“过奖了。” 命相:“那得道人可否解吾一问?” 凡相:“哦,何问?“ 命相:“问道” 诸天~都市 00071 道威无极 混沌未开,鸿濛不分,阴阳难辩,生死无门。这便是万物之始,太古之初。如此亦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忽来一日,无边无际,万籁俱寂的混沌中突显一点灵光,谁也不知这点灵光为何而来,又将去往何方。但凭着这一丝源头,鸿濛之中终也迎来了变化,阴阳相生,生死相承,太古终有了第一个生命。 生命的本能便是不断的探索进化,他不甘被无穷无尽的混沌所束缚。于是他凭着天生而来的灵光中所含的规则能量,转化阴阳,尽纳鸿濛。终于有一日,他得到了足够的力量,开天辟地,力破混沌,开创了万物新生的创世纪元。 他也将从那一点灵光中所得知识、感悟归纳总结出这天地间第一套规则:道。 他因所行开天辟地之事而自称:盘古氏。又号名:太古第一得道者,元始天王。 道,是悟、是感、是能、是用、是法、是威、是知、是明、是技、是心。无测无度,无证无求。 …… “道威无极” 不见其人,但闻其声。随着一声似远似近,若聚若散空灵奇音,一道宏大的掌力由天外袭来。 只见这一掌,气纳方圆、劲化阴阳、力开混沌、执令生死,由空中汇聚成一道巨大的太极印,向大地压逼而来。 快,快的不急反应。 强,强的无可匹敌。 眼见天下间竞有此等修为,即便是现在已被魔化,毫无理智的高仓,也本能的感到了恐惧,下意识中刚举起一双破月挡在身前,天外掌力便已袭身。 乌云旋日闭月空, 天来一掌破苍穹, 八方皆惧宏元力, 道威无极显神功。 掌力及身,邪刀破月不堪这无匹劲力,随着一声非人的悲鸣,瞬间折断。接着劲力毫无阻碍的穿透高仓的皮肤,破入全身经脉之中。而掌力带出的余劲也架着高仓向后飞撞。 一路上乒乒乓乓之声不断,裂土开石,催林折木,直道最后破入一片厚实的山壁之中,余波方歇。 痛,无可形容的痛。虽然皮肉上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景象,但这比起体内万千道穿流不息的真气,那只不过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穿经断骨,破心裂肺,仿佛地狱酷刑再现,碎人胆魂。 高仓虽得破月邪能功力大增,但若论修为见识,那是拍马也及不上对敌的几位老者。 是已在高仓眼中这一掌是强,是威,但究竞强到何种地步,那般威能。那是打死他也说不出的。但几名老者却是个中高手,不过越是行家越是心惊来者的不可思议,天外一掌竟似不下千年修为。 要知道神州数百年来灵气枯竭,莫说是千年修为了,就是数百年已是深不可测。千年功力以当世高手来算已经不下前五之数了,想不到突然而来的援手竟是这般强手,顿使几人内心激动不已。 “东瀛小卒,也敢来我神州逞凶,自寻死路!” 随着声音,只见天上云端之中慢慢暂放出道道七彩灵光,接着破云而现的是一条似真似幻,飘渺清圣的身影。道衫锦袍、玄冠瀑发、足踏四维、步挪天罡、拂尘挥洒、赫然是一位清圣超然的玄门道者。 只见道者架云缓缓而下,到快接近地面之时,旋身一震,浮云飞散,好似一叶轻枫,飘落场中。 全场所有人都被来者的修为所惊,不约而同的向他望来。但奇怪的是场中数十对眼睛竟无一双能看清来者的长相,除了几位老者知道这是来人所修的特殊功法所至,其余的人无不为此惊诧。 道者降落场中之后凝神静观四周,被他那双如有实质的玄目扫过的人无不从心中泛起一阵阵的凉意,好似所有的秘密全都为人所洞悉,惶恐不安。 只见他最后目光定在被术法高人所困的东瀛之人身上。佛尘轻扬、袖袍挥洒、手捏兰花指印,放出数十道指力,扑向众人。 只见数十道指力,或阴、或阳、或沉、或缓、或刚、或柔、或聚、或散,几乎在同一时间击中所有人,向众人展示了一手超凡的技艺。 劲力灌身,气脉被锁,二十一名东瀛人终于无能相抗,被术者法力所缚。 接着,道者右手微扬从手心放出一股强烈的吸力,将嵌入山壁的高仓临空摄来,拿在掌下。 “无知小卒,不明天高地厚,竟敢来我神州逞凶,本因碎尸万段,寸骨不留。今饶你一条贱命,回去告诉你等的主人,若无能解开你身中的禁制,趁早滚回东瀛,免得本座出手一一料理。” 说完提起高仓,一道柔劲震出。把高仓往山下丢去。 天来一掌、内藏数十道不同劲力的一指、以及那看似轻柔却能将人震飞数里的手段,几位老者心中实在有太多的疑问了,眼见东瀛人都被制服了,几人漫步来到道者身边,面带疑问之色,就欲询问。 “玄门道宗后学,烈非错,见过几位前辈。”不等众人开口,烈非错便先出口报名了。 后学、还前辈,以对方如此修为却称后学,几位老者不禁心中一阵不快,以为对方出言相戏。 看到几人面有不渝之色,烈非错早就料到有此变化,便解释道:“几位切莫误会,烈非错这一身功力全赖家师舍命成全,在下现今不过双十岁数,前辈一说,绝非虚言。” 听到对方解释,几人心中释然。刀者最是心直口快,面带愧色道:“是我等思虑不周,望道者海涵,老夫军浩。”已知对方确实是少年人,以自己的年龄自称一身老夫并无不可,不过这少年人如此修为,这前辈是万万不敢当的。 “不敢、不敢,这都怪在下未先说明白,宣灵刀军浩、夺锋剑残霄、怒目金刚元千僧、妙术耆老官余,横山老祖坐下四大弟子的大名,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我等山野村夫年轻之时闯出的些许微名,竟也入得当世高手之耳,当真令我几人心生惶恐。” 听到此言,烈非错心下了然他们对自己的来历尚有存疑,那何不大方相告,以博众人的信任。 “不瞒各位,在下师承云梦古潭,家师策衍天师。” 几人听到这心中疑虑渐消,不过几人对这天下间的隐世高手并不了解,不曾听说过策衍天师这位前辈。不过能教出如此能耐的徒儿,当是一位修为超凡入圣的高人,是以几人听到名号都表现出一脸的崇敬之色。 烈非错心知这几人不太可能知道自己的师门来历,再加上还有一地的俘虏要处理,便道:“几位前辈,现今事态紧急,我等不如先把这一干人等收监看管,稍后我再向各位解释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如何?” 看着烈非错指着那一堆奇形怪状的俘虏,几人心想也是,就算要说也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啊,分分点头同意。 “道者所言甚是,请随我等来。” 四名老者虽然各自都有不同层度的伤势,但到底数十年的功底还在,夹带个几百斤不成问题。 四人以未受伤的术者为首,一拖七、拖六、拖五带二的夹着一众东瀛人向着另一边的隐秘山道行去。 可能是几人不愿与东瀛婆有所纠缠,那位新出炉的天才少女水无月玲奈被几位老者特意忘在了一边。 看着已渐渐远去的几人,烈非错很无奈的发现运输女孩的任务被几人很自然地推给了自己,看着被山风吹的摇摇欲坠的身影。最终,他无可奈何的朝少女走去。 理论上,周身大穴被封的人是不能动弹的,不知是否错觉,随着烈非错的接近,少女的身躯好似传出了一阵阵的颤抖,越发急促的呼吸声揭示了她内心的紧张与惶恐。 在离少女不足三步之处,烈非错停了下来,通过少女身上一系列的反应,她心中的惶恐不安毫不掩饰地传入烈非错的眼中。静静地注视了少女一会,忽然,他扬手散出一道轻柔的劲风,吹掉了少女的墨镜。 黛眉如画,目如秋水,红唇娇艳,白玉皓齿。北国风光,冬梅傲雪,宁立风中,气态芳华,众娇失色。想不到扶桑小国竟然也能培养出如此气质出众的绝色佳人。 烈非错不算是好色之徒,但乐于欣赏美好的事物是生灵的本能,既然留下的是这么一位美人那就没什么不快了。 于是,他佛尘挥洒将少女卷起缚在背后,接着御气凌空向几名老者追去。 夕阳余晖映霜虹, 山林古道夹长空, 朦胧霞月照幽径, 阑珊半影步难同。 夕阳全功,明月照空。借着月色,朦朦胧胧地映出一条步履阑珊的人影在山林小道间前行,不足百米的山道,跌跌撞撞、磕磕碰碰、扶枝缓气、倚木歇身。败军之将,勇不存、气已空、力尽去、魂难附。 被烈非错飘渺无形的一掌,从祭坛震出,一路飞腾最后挂在了下山小林的树上,虽然并未受什么伤,但是高仓心里已经提不起哪怕一丝的战意了。 地流年轻一辈第一高手,未来长老的内定候选人,高仓一族两百年来最杰出的人才,妖刀破月的天命主人,最有可能成就先天境界的少年武者。一个又一个的光环已经让他看不清真正的自己了,这些荣耀就像是饰上了精美伪装的枷锁,剖开那层层华丽的外表,最终显现的只是早已被条条铁链缠固的无法前进分毫的失明之人。 一掌,仅仅只是一掌。 这一切的荣誉就变成了最让人料想不到的笑话,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是笑话,未来长老的内定候选人也是笑话,两百年来最杰出的人才更是笑话中的笑话,那被供奉在地流总坛三百多年的妖刀现在已经出现了无数的裂痕,只要对刀剑稍微有点认识的人都能看得出,这把曾经流出无数传说的妖刀,已经死了。 是啊,刀死了,人败了,同伴被擒了。一败涂地,真是一败涂地啊! 就是那一掌,就是那一掌破坏了这一切,本来已注定的胜局,现在结果被完全改写了。 强,前所未遇的不世强者,超越自己以往所见的任何一人。难道这才是真正的神州,难道这才是中原的实力。卧虎藏龙,高仓从未像今天这般对这句神州最为脍炙人口的名言感到如此的恐惧。 以一人之力就将这次任务的队员全数生擒,而且是毫不费力的的就已得手。 两招,打败自己这位刚借着破月邪能强行突破到先天境界的高手,接着一指夺去了所有队员的行动力。只用了两招,而自己却连看清他的样貌都做不到。这样的人,神州到底还有多少,如果这次的行动失败,龙脉重开,灾难,无人可挡的绝世浩劫,东瀛史上从未有过的浩劫。 见到今日的战果,高仓才正真明白任务失败所能造成的无法估量的后果。 龙,神州守护者,千万年来立身于天地间最强的生命。由于当年的变故,他睡了,睡了千年。是以那翱翔于九天之上、翻云卷浪、吞云吐雾、餐霞食日的绝世身影已被世人渐渐的淡忘了。八族之乱、扶桑东侵,无数自古以来徘徊在巨龙身边妖魔鬼怪见到了他的沉眠。他们开心、他们喜悦、他们庆贺这盘横于东方,压得无数生灵难以抬头的绝代巨神终于露出了疲态。 终于迎来了皇者的疲眠,千载难逢、万年不遇的天赐良机。无数妖魂邪类东来神州,屠杀龙的子孙,践踏龙的土地,破坏传承了千万年的神龙文明。无尽的杀戮、无穷的破坏、无数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暴行在神州上演。 龙血流尽、龙心悲鸣、华夏神州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考验。终于,龙的传人挺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难关,在无情的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下重新傲然立世东方。 但大劫之后的神州虽保住了生的命脉,却也让因灵能不在而导致百门萧瑟、万教无存的神州无能再立身当世强者之列。有心无力,苍天可怜。 诸天~都市 00072 疗伤 八族狼烟嚣黄土, 东来烽火降尘劫, 力抗百年终无悔, 千万华骨葬龙渊, 但求此生心不死, 血洗七海了我愿, 风云幻变金鳞现, 苍穹圣影独世间。 而现今,却突然的有消息传出:龙,就要醒了! 这让这帮宵小鬼魅立时心惊胆战,如果巨龙真的苏醒,在神州犯下如此数不清罪行的他们,将又怎样的遭遇。 龙族本性,睚眦必报。 他们怕了,不能,绝不能够让他苏醒。 所以才有了今日的行动,高仓经过了心中的一番计较,下定了决心,长老们太小看神州了。以现在的实力,别说杀龙之举了,便是夺宝也力有未逮。一定要加强人手。这是他败战后仅存的智慧所得的唯一的出路。 不得赞叹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至理名言不可动摇的江湖地位。如果在一千多年前,这样的情况那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不过,幸好现今有了跨时代的超级发明。 就在高仓打定主意开机欲报信之时,忽见山林小道的前方耸立着一条伟岸的身影。 “好狼狈的样貌啊!鬼斩!” “是你,真!田!龙!一!” …… 鲁州,古为齐鲁之地,位于华夏东部沿海、黄河下游、京杭大运河的中北段,省会设在南都。陆地总面积15.67万平方公里,水域面积约2100平方千米,约占全国总面积的1.6%,居全国第十九位。西部连接内陆,从北向南与四省接壤;中部高突,泰山是全境最高点;东部鲁州半岛伸入黄海,北隔渤海海峡与辽东半岛相对、拱卫京津与渤海湾,东隔黄海与朝鲜半岛相望,东南则临靠较宽阔的黄海、遥望东海及东瀛南部列岛。近年来鲁州亦成为华夏经济最发达的省份之一。 作为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的鲁州,降水集中,雨热同季,春秋短,冬夏长。而一年平均温度在11.0c~14.2c的所在,在华夏大地上属于偏冷的地段。寒风冰流虽然摧残着人们的身躯,却也造就了一个个不凡的浊世英雄。 古早之前,武王伐纣灭商,天下更始。封大周第一功臣姜太公于齐,封其弟周公旦于鲁。就已使得这齐鲁之位平添无数灵气。而后更有曲阜不世圣贤出世,教化天下,一举创下了奠定华夏社会框架与价值观的基石:儒教。 圣人出世,恩泽万里。更是把这齐鲁之地的灵能风水推向顶峰。其后,孟子、庄子、孙子、墨子、鲁班、扁鹊。。。等等对华夏文明有着无数贡献的能人贤士层出不穷。 而北宋之时,宋江晁盖等人借天宫北斗之力,聚天地一百零八将星,创下水泊梁山。划地为王,力抗当时昏庸无能的朝廷。虽然最后因人心思变,不敌天下运势,终落败亡,但却也一时名动九霄,传为佳话。 真是英雄豪杰、圣贤仁士、将帅匪寇、绝艺草莽,人杰倍出。齐鲁之功,天下名传。 南都,又名“泉城”,为华夏东部沿海经济大省——鲁州省的省会,作为国务院公布的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之一,是全省政治、经济、文化、科技、教育和金融中心,也是国家批准的沿海开放城市和副省级城市。南都位于鲁州省中西部,具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是华夏文明的重要发祥地之一,华夏一代圣君-----舜帝就诞生与生活在南都一带。南依泰山,北跨黄河,是“全国城市综合实力50强”和“全国投资硬环境40优”的城市之一。第十一届全国运动会举办城市。 一省之都,操控千万人命脉,作为一地经济、文化、金融汇集之处。自然吸引无数商贾目光,各式各样的办公、娱乐、医疗设施数不胜数。当然也少不了作为二十一世纪最为贵重物品的出产之地:学校。 作为年产量在省内数一数二的标兵单位的鲁州师范大学,对那些慕名而来的学子展现了无与伦比的致命引力。对这些打破了头也要钻进去强悍个体单位来说,把子女或者自己送入其中加工、改造、提纯、精炼再推出世场,期间所获得的绝对不像其表现的一张证书那么简单。 那是财富、是地位、是美好前程、是无忧无虑的下半世、更是那脚踩在平凡俗子头上的无上快意。教育的真正意义早就被世人忘却了。夹带着如此多的人能欲望,仅仅一根细细的分数线能挡住什么。 坐落在市中心区的梦缘寿居,是南都一道较为特别的风景线,继承了南都黄金地段那昂贵租金和华夏日益飞速上涨的物价,融合了两者精华的它更完美的体现了现代经济下的不合理产物。 贵,非常离谱的贵,望目惊叹的贵,吃人不吐骨头的贵。 不过,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哦不,应该说是人不怕贵。 这年头,从来都不缺不怕死地,在梦缘寿居的二楼,超豪华、超金壁、超辉煌的兰月阁中。三个看上去非常快乐的人正在享受着贵的乐趣。 至于从哪看出他们是非常快乐的吗?这倒是很简单,一个人开心最明显的表现是什么,那还用说吗?当然是:笑。 一个浑身上下加起来就能应付atm自动提款机正常工作日中三个小时消耗量的半百老头,身无四两肉,面露七分骨可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看着身价山珍海味应是吃了不少,却还是这般相貌,不用说了,肯定是亏在别处了。 第二个是一位年约三十多岁相貌还算英俊的年轻人,身上镶着一套世界名牌亚码尼西服他仿佛时时刻刻在提醒别人他成功人士标志,劳力金表、翡翠玉戒、二十四开的领夹、以及插在上衣口袋里的限量版文房四宝,都说明了他的主控性格:爱现、虚荣。 最后是一位看似平平无奇的少年,仿佛除了衣装打扮没有任何能受肯定的地方,或许投身国家脑残事业的研究工作能成为他最后的出路,当然他充当的角色十分明显:被人研究。 老头笑,绝对明显的假笑,贱笑。 年轻人笑,毫无挑剔的皮笑肉不笑,奸笑。 少年笑,目光呆滞的笨笑,傻笑。 ……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一首《望岳》道出了五岳之首分割阴阳、绝临天下的雄图霸气,不愧为大唐诗圣的传世名作。不过君临天下的霸主,也有俯息安眠之时。当炎炎昊日完成了他一日的责任,退出了天地舞台之后,夜幕下受层层月霞灵气灌注的大地万物,慢慢现出了不同于白日傲然抗衡天命的姿态。 丝丝虫鸣声声入耳,点点夜露轻叩花木。悠然怡景、山林雅色,不仅使人梦回神牵,酣然心醉,如幻如现不知天圆地缺。 忽而,就在五岳极峰之巅,风轻扬、雾渺渺,隐隐约约浮现出一座恍如来自仙界的古老庭院。这是一座并不算大的庭院,前前后后叠加不足十数间古旧房屋,但是其所建造用的材质却是非金非铁,非木非石,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其材质绝不属于当世任何一种建筑材料。 从位于中心的那座最大的古屋中依稀可见道道金芒向外散射,透过纸窗可隐约见到数条人影盘踞屋中,或坐或立,形貌各异。 就在这时,从对面较小的那间房出来一人,身背长剑,一套明显已洗得发白的工作服上数处染上血迹,正是烈非错口中名为夺锋剑的剑术老者残宵。 他四周观望了一会,但见四下并无异状,便快步进入那座最大的古屋。进来之后,只见屋中的摆设十分的简单,六把古典太师椅分别倚门窗而立,东首放着一张大床,雕龙凿凤,年代久远,可知其价值不菲。 屋中共有五人,四人师兄弟中的其他三人,军浩、元千僧、官余分别守住房中的西南北三方,凝神屏息,静观四方,见得残霄进来,元千僧虽知他肯定知道此时正是紧要关头,不容一点疏忽,却还是忍不住对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见到了他的手势,残宵也能理解他的谨慎小心,并不出声,转头望着床上,面露担心之色。 床上,两条豪光万丈的身影盘膝而坐,其中一人双掌抵在另一人背后,无声无息的不断将源源不绝的功力输入对方体内。一身玄门道者的打扮,瀑发披肩、三层紫金黄玉束冠在光芒映照之下淡淡的散出道道莹白光华,紫玄道衫、白玉披肩、腰间挂着琉璃天珠镶嵌而成的拂尘,相貌被一层淡淡的光晕所盖,正是烈非错。 而接受烈非错输功的是一名垂垂老朽,单从衣着打扮来看倒也能显现出几分一派之首的傲然风范,但是脸上深深下陷的两颊,连同锦袍下微微露出的骨瘦如柴地四肢,看上去就像是刚从埃塞俄比亚中挖出来的幸存者,样貌上绝对有着上国际频道鼓动全世界人民热泪盈眶,纷纷伸出援助之手的实力。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不是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相信曾经叱诧风云、横行天下一时无人可挡的横山老祖会落得今日这般地下场。 走火入魔,这把千百年来一真盘旋在所有修炼者头上的绝世利剑,在十年前的一个阴晦暗潇的午后,找上了当时名动天下的横山老祖。 三个时辰,只有三个时辰。春风得意的横山老祖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个每日数次苦苦抵御经脉逆转、真气失控的老人。 整整十年了,平日每天数次,到得气节变换四季交割之时甚至一日十数次的逆流真气不断破坏蚕食老人的肉身。 渐渐的,那伟岸挺拔的身形不在了,唯留下一具因经脉萎缩而四肢瘫痪的破烂元身。 每日都需珍贵的药材、补品吊命,一月中又需数次以深厚的功力疏通经脉。不但耗尽了门中的财富积蓄,更是拖累了几名忠心耿耿的弟子,他们原非是他门下,而是因由各自不同的原因拜入他门中,彼此相处时间并不长,但是在这老者瘫痪的十年里对他的照顾那是无微不至,非为亲生却是极尽了人子的本份。 想到此,老者心中的感动和愧疚就一阵的交织难平。难得今日有烈非错这等修为超凡的高手到来,四人明知会损及烈非错自身的修为,也只有厚颜相求,反正横竖已受烈非错救命之恩,四人早就打定主意事后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相报。 这时,如天眼已开的人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老者身躯在烈非错无穷无尽的真气疏通之下,渐渐现出了浑身的筋脉路径,每条筋脉中断断续续的盘横着无数的暗紫色光点,不管周围的金色真气如何冲击洗刷,都死死的嵌在每条筋脉中,无法撼动。 金紫二色,一者流气运转、浩然奔腾,一者稳如泰山、翁丝不动,互相僵持不下。又过了一刻间,面如枯瘦的老者已是支撑不住了,渐渐的一丝鲜血自他嘴角流下。 在旁护法的四人见状,心中大急,下意识中都跨前一步,欲上前相助。 不过还好,未等几人有所进一步的反映,烈非错已知事不可为,屏息凝神、慢慢收功了。 扶着老者缓缓躺下,烈非错整了整衣衫,向几人做了个到外再说的手势,轻步向外走去。 “少侠无需有所顾忌,老朽自身之事心中明了,数十年来大起大落,红尘万般有何者看不开的,事实如何少侠明言便是,无须有所顾忌。”老者虽然功力已失内力不在,不过到底几十年世故,自己知自己事,察觉到烈非错的异状,便出言阻止。 “师傅……” “你等几人不必多言,老夫就算功力不在,但这身老骨头还没垮了,有什么听不得的,再糟也糟不过现今。”虽然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但这一番言语中倒也依稀可见那当年叱诧风云的横山老祖。 几人原本欲劝解其师,但听得老者如此言语,心知师傅性格的几人便也不在多言了。 诸天~都市 00073 潜伏的暗线 见几人已放弃,烈非错心知这等事也瞒不住病者自身,便坦然言道:“前辈,实不相瞒,前辈自身的功力在您体内不受控制、盘横已久,不但其本源属性已异变,对您肉身的筋脉腐蚀也太过严重。晚辈非是无能将异变的真气击溃,但是前辈您自身是决计受不住同时散出的威力。是以如今要救前辈唯有一法,那便是。。。” 说道这,烈非错缓缓注视在场的众人,将各自的表现收入眼底,一字一字的道出。 “置!之!死!地!而!后!生!” …… 黄昏将尽,夜幕低垂。梦缘寿居兰月阁中,三位“脱俗不凡”“风雅清姿”的出尘之人仍在体会着人生的 快意,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毫不保留的不停地向空气中的渺小存在展现。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笑,不停的笑,无止尽的笑!然后,一刻间。。。二刻间。。。三刻间,终于,华丽的青年男子认识到了对方的白痴程度,心知自己如不打破僵局,那就真是没完没了了,无奈振作身姿,缓缓开口了。 “白老,不是小弟我不帮忙啊!实在是令公子这次差的太多了,您也知道上边对这方面管的是越来越严了,光去年负责这一课的就撤撤换换了好几拨了,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真的不好办呐!” 再次倒了倒自己的难处,男子端起华菱木几上镶金嵌玉的琉璃杯轻轻地茗了一口。 顶级普洱!果然好茶,不过想到那位身着曝露高开叉旗袍的服务小姐笑咪咪的送上的价目表,回忆那上面这一款后面的数字。 哇!拆骨剁肉不滴血!果然好狠啊! 不过还好,这血和肉都是他人的,抛开这些,这茶还是十分的清香润肺地!哈哈哈!好茶!真是好茶! “刘老弟!你拿这一套来敷衍我白获,真当老哥我没在江湖上滚过呢?”听了男子的话,老头明显有点不乐意了,“砰”的一声,一拍桌子两瞪眼,哎呦!还真有几分江湖大佬的气势! “告诉你,我儿子白迟那可打小就是天才,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精通,哪年不是全年级第一啊?初中那会儿学校可是好说歹说要送去交流!不是我那婆娘舍不得,那他现在可是正宗的海龟了!哪还轮得到你这使力啊!刘老弟,痛快点,该花的该用的,老子也不是没走过那道!你给个准数吧!” 要得就是你这句,磨磨蹭蹭半天了,早说不就完了,还江湖滚过呢。现在什么时代了,谁和你说长道短的翻交情啊!真是一家子小白! “白老,瞧你这话说的,咋俩什么交情啊?你这也把小弟我看得太轻了,就凭咋俩这过命的交情,谈这些多伤感情啊。好,既然您话都到这份上了,这一趟我是无论如何都要跑的,不过您也知道,这关上人多口杂,小弟我那是要豁命周旋了,至于这事成不成,那可就不是我能把握的了。” “唉!兄弟,有你这句我就放心了,有你出马那还有什么可愁的,咋俩青山绿水常相伴,以后互相照应的时候多着呢!来来来,喝茶!喝茶!” 滚粗,死要钱,一有钱就什么都好说了。 要不是这小子实在是太黑心了,老子也不至于和他在这耗这么久。没办法,谁让小王八蛋不争气呢,作老子的,兔崽子的前程问题那是从这小子一下崽就压在他身上了,唉!为人父还真是不容易啊! 借着这和乐气氛,两人你一嘴我一言终于敲定了这次黑暗内幕交易的具体事项,而边上作为这次的主要关键人物,白家少爷:白迟。继续他温文儒雅的傻笑。 “呵呵!呵。。。呵!呵呵!” 七月的南都已是十分的炎热,白日里火辣辣的日头晒得水泥马路蹦出了一道道弯曲的细纹裂痕,折磨了人们一天,到了晚上好不容易看着它心不甘情不愿的落下,没高兴多久,白天累积在地面下的热量又好似外资企业上班似的这么准时,不让你多开心哪怕那么一会儿,以最高质量重现炎炎夏日的经典象征性气温,帮助人们继续体验四季的不同风味。 不过老话说得好,心静自然凉。可见这心情对人的生理感官来说是非常的重要,所以即便是走在这像烤炉一般的市中心步行街上,感受着地下传来的阵阵灼烈炎风,刘宗杨还是十分愉快的漫步欣赏四周人来人往的风景。 刚刚砍的大金猪老白,是他数年前经由别人认识的暴发户,下海经商运气不错,走私造假、逃税漏税十多年来真正是捞了不少,进几年来他和几名差不多的老客户已经成了他的最主要经济来源。 要说坐在他这个位置,机会实在是太多了,不过做生不如做熟,终究是老客户可靠些。思绪飞腾,游荡的脚步是越来越慢,在上衣口袋掏出了一支华民点上,深深地抽了一口,要是日子一直都是这么下去,那有多好啊! 看着伴着霓虹彩绿穿着清凉曝露的妙龄少女,每一个都是那么魅力四射、春媚俏眸,以他现今在华夏的地位成就,只要稍费点功夫,她们中的大多数都会很乐意与自己来一段非真非假的时尚之恋,将这些青春妩媚的肉体弄上床去抚弄爱怜,逐一品尝并非什么难事。但是这潇洒惬意的生活可能就快结束了,头一次他打从心里有些痛恨那个身份。 不过他知道,这些只能放在内心深处小小的抱怨一下,真的背叛组织所受到的惩戒,那可是能让任何一名勇士都会后悔生于世间残酷啊! 算了,不该想这么多。看看时间不早了,他非常文明的掐灭了烟头丢进了几步外的垃圾桶,快步到了步行街外的停车场,启动了自己视之为第二生命的保时捷,扬长而去。随即银灰色的身影孤独的消失在五光十色的中心大道尽头,显得有些萧索。 …… 置之死地而后生。 伴随着这句话,师兄弟几人心中不由一沉,死中求生、破而后立,这历来就是华夏医道上的极端手段、逆命奇招,非是最后难关医者决计不会向患者提出这一策。这时,不只兄弟几人,就连躺在床上的横山老祖也是心中明白,自己这些时日的感觉没错:这付残躯已经时日无多了。 房中一片静寂,良久老祖率先开口:”少侠,请实言相告,对医治老朽这幅残躯究竟有几成的把握?” “说实话,依前辈现今的身体状况,普通的针法药道、推功过血已是丝毫不起作用,要治愈此症,唯有从根本入手。” “也便是说:老朽这一身逆流的真气。”听得烈非错说道此处,老祖心中豁然明朗。 【果然是绝顶高手,深明医武两道根本,老朽苦思数载方能确定之方,此子不过数个时辰便已解惑,如此天资,当世少有。且听他有何妙法。】 见得老祖已肯定自己推论,烈非错接着言道:“既然已肯定根本问题是真气,那当这逆反的真气消失,前辈的生机便可显现。” 屋中都是修为不凡之辈,听他话中的意思那是要。。。 “少侠,如此一来,师傅不是等同废功了吗?这。。。。。。” “三哥,不可冲动,师尊自有考量。”几人中元千僧虽然修炼佛门功法,但是性格冲动、脾气暴躁,素来就极易坏事,老四官余个性沉稳内敛,怕他得罪救命恩人,是以出言阻止。 虽被人顶撞,但烈非错也不以为意,接着道:“元老所说,对,也不对。” 几人为他所救,坚持不肯以前辈自居,要与其兄弟相称,而烈非错以为这实在不妥,最后折中几人称烈非错少侠,而他便以元老、残老等相称。 “废功是一定得,不过还得加上暂时二字。其实方法说来也不难,在下先以寒冰真气封住老祖奇经八脉乃至整个肉身,而老祖同时以龟息大法将自己化为假死之态,随后再由在下以内关腾挪之术将老祖的真力由自身抽出。” 说道这,烈非错看了看师兄弟几人,慢慢说道:“这接下来便是关键,老祖一身修为当世少有,如此消散实在可惜,在下可以借阴阳逆转之能将老祖自身的真气绞碎,去其自身属性,还原最根本的原始状态,因其真气量实在庞大,非是一人能够传承,便只能由各位分别承载部分真元,属性已空,要练化并不困难,待得老祖他日身体康复,再以同法将真元送回。这样,老祖虽一时功力尽失,但只要每日稍加运功疏通筋脉,使其不至于闭塞,来日恢复功力,又有何难。” 【妙法!真是妙法!短短数个时辰便能想出如此奇径,实在是绝顶聪颖,再加上那内关腾挪之术、逆转阴阳之功,皆是失传许久的秘术绝学,不管这一身修为如何而来,一个双十之龄的少年竟有如此能为,实乃我道门之福、神州之幸啊!未来这中原是他的天下了!】 而另外几人早已被烈非错所说之法震慑住了,说什么说来也简单,如此天马行空、羚羊挂角般的疗伤手段,实不是四人所能品评的,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讶异了好一会,残宵身为师兄,首先回过神来,想起一事问道:“少侠,你方才所说之法可有什么风险?” 这一问几人才想起烈非错所讲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其中若是无什么凶险之处,烈非错也不会多做此言了。 “残老说的不错,此法确实可行,但唯一的难关便是这假死之法了。需知老祖多年来深受走火入魔之苦,本体十分地虚弱,未必能够承受寒气封体、龟息入定所带来的极端变化,如行功行园满之后老祖不能凭自身意志醒来的话,那这‘假’可就要成‘真’了。” 说到这,四人同时沉默了,师尊的性命实在是不应冒险,但如不这样做师尊也不知能再撑多久。两难之选,无法抉择,苦恼啊! 就在这时,忽然横山老祖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尔等几个,有何为难,老夫纵横一生、快意恩仇、由兴而来、率性而归、平生虽无一男半女,但瘫痪在床十年,也有四名忠心耿耿的徒儿当老朽亲父般地悉心照料,虽无血脉传承,却胜过他人骨肉天生,如今又喜见我道门再添英才,人生如此,夫复何求。烈非错少侠,你不必顾忌,尽管放手施为,如老天开眼,赐岳刚再立世间,那他日斩妖除魔必不少老夫一份,如岳刚真正大限已到,终我一生,无怨无悔!!!” 是啊,人生一世,求得不就是这无怨无悔吗?见得老者如此豁达,几人心中的阴郁也一扫而空,如此,那便尽人事、听天命吧! “既然如此,那容晚辈稍作准备,就为前辈施法。” “少侠,除此老朽还有一事欲问?” “噢,前辈但说无妨。”烈非错心知老祖现在真正关心何事,不过,这几人都是忠孝之辈,龙脉之事究竟应不应该让他门陷得太深,还需斟酌,不过他们握有一方关键之物,这来龙去脉是一定要告知地。 “那便是今日所来之人,少侠特来援手,想必对其来历已有几分掌握。” “不错,不过此事说来话长了,追根究底,要从一千年前说起了。。。” …… 泰山山脚,一户十分平常的农家,应是夫妻两位主人连同其孩子已经被打昏捆绑在一处,二人的主人房现在让给了两名形貌特异的外族男子。 其中一人正坐在房中正中心位的枯黄椅子上不停的颤抖,豆大的汗珠由痉挛的面部一个劲的往下淌,身体的幅度过大带着老旧的山木椅不时地发出嘎吱嘎吱地响声。 诸天~都市 00074 夺功 还有一人则气态稳然地在房中渡步,修长的身形、黄金比例的体格、再配上那张同时兼带刚毅与柔美,引无数女子竞折腰的面孔,与房中的另一人,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过了好久,似乎体内的痛楚稍稍地暂停了下来,高仓深深地吁了一口气,狠狠地甩了甩脸上的汗,开口了。 “你在哪晃来晃去的到底在干嘛?你很闲吗?” 轻视的瞟了他一眼,真田龙一丝毫未变地回答。 “我在思考。” “思考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快通知长老,计划有变,布局要立刻更换。” “这你不用担心,长老们对这次计划的重视程度,是你无法预料的。倒是你,你难道不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吗?”真正的主事者已到,相信他们不会像这批蠢才一般如此错估对手实力。 “我什么状况,你别扯开话题,长老门知道华夏的实力,那为什么还派我们这一队来。”高仓不信长老们像龙一所说的那样,欲牺牲自己等人。 “再次更正,派你们这一队的是那个池田老色鬼,不是长老会。” “真!田!龙!一!你敢侮辱在地流人人敬仰的池田长老。” 【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太嚣张了,最算是龙氏的传人,我今天也不能放过你】怒火冲天的高仓,并未注意龙一的话。 “首先,池田老鬼确确实实是一个老色鬼,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实。第二,最新消息,长老会已经明确通知各部,开除池田老色鬼的长老资格。”口吐惊人的言语,龙一十分的期待高仓听到这些的反映。 “不可能,你说谎,长老会不可能下这种命令。” 【不可能,他一定在说谎,不。。。绝不会发生这种事。】 这个变态小子的惊慌失措让龙一很满意,平日里目中无人的家伙还有这么一天啊,真是让人愉快。龙一继续火上加油的说道:“这种事,我也能骗你,假传长老会的命令是什么罪名,我像是疯了吗?” 【对,他不敢这么做,那难道是真的,可是。。。】 “为。。。为什么,池田长老作了什么,要受到这种处罚。” “偶!你觉得自私挪用地流外围流动资金一千亿,外加假传长老会的命令,哦,对了,还得加上你这次的损失,你觉得够不够?”看到他一副丧家犬的模样,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心旷神怡啊! 够不够,高仓已不能回答了,他只觉得一下子天崩地裂,高仓一族多年来的努力一下子全毁了。今后怎么办?高仓家怎么办? “好了,还不到你感叹命运的时候,我问你,生与死,你选择哪一项?” 【选生还是死,这是什么意思,他要对我动手吗?噢!不。。不能慌乱,高仓家就算失势,不是随随便便就推得倒的,镇静,一定要镇静。】 “真田龙一,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算池田犯了错,我也没有参与他的计划,没有任何证据,也未曾通过总部的审讯,你不能私下处决我。”既然池田不能依靠了,那就赶快和他撇清关系,表明立场。 见得高仓经过初时的慌乱,情绪已有些平复,龙一失去了调侃他的兴致,戏愚地说道:“唉!平次,放松点,我想你是误会了,不是我欲取你性命,而是你现在自身的危机,已是危及到你的生死了,难道你还没发现吗。” “我自身,我自身没有任何问题,你别胡说八道。” “被如此强大的力量锁住全身的筋脉,再怎么说也不能算是没有任何问题吧?” “不,这只是那人对长老们的挑衅,这并未危及到我的生命,不会成为问题的。”虽然不知到真田龙一究竟打得什么算盘,但是高仓至少能肯定他绝不会真正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过先把烈非错提升到与长老同样的高度,这对日后的脱罪是很重要的铺垫,夸耀对手的实力,掩盖自身的错误,目前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 而且他知道龙一素来自视甚高,如果能激得他前去向烈非错索战,以他之能就算再强,也不可能是烈非错的对手,最后若他为烈非错所杀,便是除去心头大患,就算不能,待他失败而回,自己也能以此为自身的战败开脱。 不过,高仓的用心显然被龙一看破了,他不急不躁的对着高仓神秘的笑了笑。 “不不不,高仓君,你中那人的算计了,他的说辞只是为了麻痹你的警觉,放松你的警惕,等他灌入你体内的真气与破月的能量碰撞到达定点之时,你就会爆体而亡,他便坐看你临死前的悔恨与怨念,哎呀!好狠辣的算计,好阴毒的人啊!” 【真气与破月能量碰撞会爆炸,不。。。不可能,我自己的状况我自己最清楚,破月的能量以完全被压制,根本不能同那个人的力量相比,绝不会爆体的,那他的真正目的是。。。】 想到他真正的意图,高仓带着恐惧颤抖地说道:“真田龙一,你。。。你的目的是破月的能量。” 【还不算太笨,不过吗,你有的选择吗?】 “哈哈哈!诶!高仓君,你误会我了,我是不想让地流最有前途的鬼斩冒着可能丧命的危险,来试验能量的稳定性而已,切莫误会!切莫误会啊!”虽然说辞冠冕堂皇,但是开头的诡诈笑声已将他的本意表露无遗。 “不,你骗不了我,我不怕冒险,破月是我的,他的能量是我冒着生命之险才继承的,你不能把他夺走,谁也不能!”说道这,高仓的形貌已近癫狂,大有与真田拼命的架势。 对于高仓这种狗急跳墙的举动,龙一并不以为意,藐视的笑了笑,继续刺激他道:“高仓老弟,你要搞清楚,破月不是你的,它是属于地流的,而断送它的性命的到确实是你,还有一点,你现在并无反抗我的能力,破月的元身也在我手上。”说着真田拿出邪刀破月的断刃朝他晃了晃。 “也就是说,转移破月能量的条件完全具备,我不知你心中是怎么定义能与不能,不过,对我来说这种情况,就是百分百的能,没有任何的不能。好了,别废话了,为了替我们组织保留一份珍贵的战力,别任性了,高仓君。” 不堪真田一再的刺激,高仓终于忍不住了,不能动用真气并不能减弱他对真田的恨意,忍着身上的痛楚,高仓“啊”的一声大吼,向真田龙一冲来。 “不自量力”鄙视的骂了一句,真田对他如小孩般的进攻并不放在心上。信手翻掌,掌上多出四支三十厘米多长的透骨钉,一个瞬步,消失原地。 几乎在同时,屋里响起了几声如野兽哀鸣般的叫声,只见高仓的四肢与身体的关节部位已被四支透骨钉牢牢锁住。顿时瘫痪在地,动弹不得。 接着龙一将高仓扶正坐下,自己也在他背后盘膝而坐,手执破月的断刃,抵住高仓背门大穴,运功吸纳。 随着一道道暗红色的能量慢慢地由高仓体内向龙一输去,高仓的哀号声来越小了。 “真田龙一,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 …… 自太古洪荒盘古天尊开天辟地之后,他之气蕴化为春风云雾、他之声音成就雷霆霹雳、左目为阳、右目为阴,盘古之肉身尽化作这万千世界,繁衍变幻、生生不息。 而后,诸神并起、万族嚣腾,经历了创世以来最为精彩的神元纪。 神元纪末,太古诸神因种种缘由退居幕后,百地人族、妖魔邪类大肆兴起,争夺神州霸权。 最后,公孙轩辕由姬水而起,借有熊之力,败炎帝、诛蚩尤,抚平蛮荒各族之威,一统天下,终为神州之主。 龙,为华夏之祖,能兴云雨、利万物、能隐能显、春时登天、秋时潜渊、兴云致雨,为万物之尊,四灵之首,实则是万界第一强者。太古诸神,大都天生龙相,而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更是天地第一龙祖。 轩辕黄帝自身便是半龙之体,一统天下之时,也多亏的龙族鼎力相助。是以到得最后封禅大礼,黄帝便与太古龙神定下万世之盟,人族永世供奉龙族为尊,而龙神则尽自身半数功力威能化作神州龙脉,永世守护神州,华夏之尊,唯炎黄血。 其后,三皇五帝夏商周,战秦汉魏几轮回。华夏皇权几经易主,但无论何人为帝,炎黄血、天子魂,这是不变的制约。就算后来,五胡乱华、王权凋零,但乱世为定,神州也不曾真正易主。即便是,其后大唐一代圣君的唐太宗李世民,也因身具化外血统,不为神州龙脉所认可,最后几经磨难,终得高人相助,洗尽胡血,方可成皇。 而到得南朝之时,百姓麻木、朝廷腐败、当世帝君征歌逐色、荒淫无度。更有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横空出世、横扫八方、挡者披靡,一统草原各部,覆灭金国,直逼大宋。 而让一代天娇疑惑不解的是,以当时大宋如此溃不成军之兵,却任然阻挡了当世无敌的蒙古铁骑十数年之久,委实让人难以置信。 后铁木真寻访各方深隐名士,终得知神州龙脉之事。得知此事他大为心惊,眼看盖世霸业可成,却被这盘在中原之上的无上神龙硬生生阻断。 不甘心,无论如何都不甘心! 不亏是草原娇雄,并未因此气馁,几经波折,他终于求得当时化外异神长生天以生命为柱,联合各方势力,实行封龙大计。 当时,时值华夏龙脉万年劫在即,在牺牲了无数术士与长生天之生命之后,神州龙脉终于被封。 之后,华夏灵气枯竭、真元尽失、修道练气之徒越见艰难,到得今日已是凋零至此。 听完烈非错一番话,几人实在是震惊异常,现今华夏灵气稀少原以为是科技发达破坏自然之过,想不到竟有此一劫。 “少侠,那批东瀛人来袭,莫非也与此有关?”听到这,老祖立刻想到了徒弟几人的遭遇。 “不错,不但有关,还是个中关键。” “哦,愿闻其详。” “几位已知铁木真封龙之举,那几位可知封龙之地在何处?” “这到不知,难道,我等手上这两仪石便是与此有关?”官余虽然年事以高,不过多年来专研术法,头脑灵活,一下子便想到了关键。 看了几人一眼,烈非错并未作答,而是慢慢的渡向窗口,仰天对空而望,过了一会,长叹一声道。 “嗨。。。,古语有言:百无一用是书生。却不知这逆天改命、挽救神州的却也是那书生。” 带着有些萧瑟的言语,烈非错口中喃喃的念了起来: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 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然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磋余遘阳九,隶也实不力。 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馅,求之不可得。阴房冥鬼火,春院閟天黑。 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沴自辟易。 哀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谬巧,阴阳不能贼!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 悠悠我心忧,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一篇正气歌, 一身不化骨, 傲然立世间, 清名永颂传。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虽千年已逝,此二句到的今日仍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诸天~都市 00075 千古圣贤,碧血丹心 千年不朽英雄骨, 炎黄正气书生血, 身碎魂散有何惧, 只恨江山由此绝。 随着着一首浩然磅礴的正气歌,屋中又是好一阵的沉默无语。半响,横山老祖才从烈非错带出的意境之中回过神来,满怀感叹的道:“是啊,书生傲骨、碧血丹心,虽然文丞相乃一介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但这等胸怀气概却是让我辈武人自叹不如啊!” 而老祖的感慨却未引起烈非错的任何反映,官余心细,虽看不到烈非错的面目表情,却仍感到烈非错对老祖的话并无什么认同之处,心中好奇,忍不住问道:“少侠,文相英雄之名古来有传,少侠特意提到此事,莫非此事与今次之事有关?” 【不愧是术法高人,果然心思敏锐,一语切中核心。】 收回对天仰望地目光,烈非错慢慢回首,感慨万千地道:“手无缚鸡之力。。。,哈!如真是手无缚鸡之力,那于天下百姓之前从容就义,倒也不失为最好的归宿,若真如此一代忠臣也不会带着满腹的冤屈与遗憾而去,死不瞑目。” 震惊!震惊!震惊!文天祥作为亡国之臣,心怀冤屈,倒也是人之常情。但烈非错言下之意,他尽然是。。。 听得此言,老祖再也按捺不住,急忙询问烈非错道:“少侠,难道文臣相竟也修有真元之功?” “真元之功?何止如此,当世儒教第一高手,一身浩然正气已达顶峰之能,虽然事隔千年已无法证实,但据家师所言,文相的功力绝不会低于在下此时的修为。” 竟然是这样,烈非错的功力几人是心知肚明,就算是千年之前,灵气充实,但这等修为也绝非信手捏来,如文天祥真有这等功力,又怎会为元兵所擒,难道是被设计围攻,还是。。。。。。不,不行,好乱,真的好乱。 得知如此事实,几人实在是一时无法接受,心思大乱,无法平复的情绪波动,究竟这华夏数万年的历史长河中,还有多少被扭曲的真实,不知道,猜不出,难怪说历史是胜利者编写的个人自传,果然不假,果然不假啊! 见时间有限,烈非错不愿再浪费了,道:“当年元兵逐鹿中原,文相见败势已不可扭转,本欲整合当时的残留兵力,护储君出海避祸,待得来日再图复国。”说道此,烈非错微微一顿,接着道:“可能为国捐躯真是他的宿命吧,就在这时,他得知了成吉思汗封龙之事。原本来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当时已是亡国之局,本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文相一方面将储君托付放心之人连同大批财宝送出海外,另一方面,则隐瞒一身功力,假意为元皇所擒,接着被囚的数年间,查出了当年封龙之举的真相。” “得知了真相,文相轻易就脱出了牢狱,连同当时的三教高手与大批的江湖异修,欲闯进龙脉解开封龙之阵,但谁知消息走漏,元皇得知此事大为惶恐,倾尽当时元庭举国之力,与江湖群豪在龙脉中展开了一场血战,那一战据说是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最后元庭战力与江湖群豪拼了个同归于尽,唯留文相一人。” 听烈非错慷慨激昂的语调,几人就好像穿越了千年的屏障,身临其境,眼前展现出一副血火交织、白骨满天的凄厉之景。 “最后,文相拖着伤躯来到了封龙之阵的面前,因为此阵乃是化外异神倾尽自身所有灵能所聚,委实非同小可,文相苦思多时,实无破阵之法,最后无奈,只有孤注一掷,施展传说中的儒门绝式:千古圣贤,碧血丹心。” “谁知,这一招所要的功力实在是太庞大了,文相尽一身功力仍是不够,最后,精血枯萎、魂飞魄散,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破封之举到最后还是不得全功,满腔热血,到头来却只能带着遗憾与不甘,消散尘寰。可悲!可叹哪!”说完,烈非错又是一阵感叹,是为忠臣烈士含恨而终,更是为华夏神州的首度沦陷。 听完这段,几人倒是没什么震惊的表情了,只有深深的悲伤,盘桓不去。唯有老者官余面露一丝疑惑之色,但好似不愿打破此时的气氛,并未开口。不过这小小的变化却逃不过烈非错的眼底。 “官老,你是否奇怪,既然参与此战的人皆已身亡,那这一战得战果是如何为世人所知的呢?” 经由烈非错此言,众人忽然惊觉,是啊,如果尽数身亡,那这战又是如何为人得知的呢?莫不是,有人幸免于难,才流传了下来。几人包括官余都存了这份心思。 “这一战实是惨烈无比,真正是无一人生还,但文相料得破印之举未必能成,所以将一切都以灵识记录在随身法宝之中,文相身亡之后,法宝自动飞回儒教总坛,这一战的经过才为人知晓。” “喔!原来如此,文相当时筹备如此大事,还有这般细腻心思,着实叫人佩服。” “各位可知,这成吉思汗封龙之阵与文相血战之地,不是别处,正是我华夏命脉:炎黄圣地。” …… 位于南都市郊的景华豪庭占地200亩,有六万平方米的绿地园林,花草树木芳香浓郁,一派清新;七万平方米的人工湖畔,三十栋新颖和谐、装修雅致的别墅,点缀着庭院典雅的空间,五百多间装修一新的客房绝对能让人得到无比舒适地享受。 景华豪庭是休闲的乐园。它利用独特的地热资源,修建了温泉游泳馆,并拥有室外高尔夫练习场、足球场、沙滩排球、室内篮球馆、排球馆、网球馆、羽毛球馆、保龄球馆、壁球馆、乒乓球室、桌球室等。 晚上十一点对于这片偏野地区来说已是人静无声之刻了,不过别墅区内还是灯火通明、异常的热闹,如野兽般嘶吼的歌声、酒席上喧闹无比的叫嚷声、男男女女的尖叫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倒是为这里平添不少人气。 银灰色的保时捷在一幢不时放出女人的凄厉惨叫同男人的诡异笑声的别墅前停了下来,车门以斜弧地优雅姿势渐渐划开,刘宗扬掐掉还剩不多的烟头,整了整衣衫,检查了一下是否锁好的车门,向别墅走去。 一声声女人凄惨的哀号随着他的走近越来越响,他厌恶的皱了皱眉,喃喃自语道:“又来了,这是第九次了,再这样下去这个地方一定会暴露的,不行,这次事关紧急,一定要让他收敛一下。” + 走过二楼的走廊,见到那一间间昏暗的房间里每间都关着一个女人,全部都被手铐反锁在房中的固定物上,她们有的浑身不着寸衫,也有的被强行套上护士、学生、ol女性、女警的打扮,好几人在肌肤的裸露出都现出了盘横交错的鞭痕淤青。 在过了十几个房间之后,刘宗扬来到了二楼的大厅,这是最为昏暗的一间,三面墙上的窗帘都拉的实实严严,在中央之地放了好几个x型的支架,最当中的两具支架上有两个女人被大字型的固定在上面。 明显被折磨多时的她们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容,泪水与汗珠已经覆盖了她们大部分的面貌,其中一人空洞的瞳孔表示她已经失去了意识,暴露在空气的不断抽搐的躯体诉说着她曾经遭遇的暴行。 另一人虽然还算清醒,但是已无力再作任何的反抗,唯有当鞭子落到她身上时才本能的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哀鸣。 房中唯一的男人是一名约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本来略显憨厚的长相被扭曲的表情拉的万分狰狞,他兴奋地不停地挥舞手上的凶器,每次女人的痛苦叫声都能刺激他的呼气渐渐地加快。 刘宗扬看到厅中的情形,他知道长老现在兴致高昂,如果打扰他的话很可能遭受无妄之灾。不过,他实在是被这变态的情形逼得怒火中烧,只见他略显大声地吼道:“长老!请您停止吧!” 关键时刻被人打断,中年人怒不可知,狰狞的样貌再添数分,他瞪着刘宗扬叱喝道:“伊藤安久,你想找死吗?” “停手吧!池田长老,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暴露的。”被池田怒喝让他一阵恐惧,但他知道再这么下去的必然结果,并未放弃的继续道:“长老,您已经抓了九人了,南都警方最近一直在注意这几起失踪案,再这么做的下去的话,我们躲不了多久,计划就会全盘暴露的,长老!收手吧!大局为重啊!” “隐蔽行踪是你的工作,如果暴露了那便是你的无能,我是地流尊贵无比的长老,你难道奢望我来配合你吗?蠢才。”听不进任何的劝解,池田的怒气到了顶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恶念,一个瞬步飞起一脚把刘宗杨踢了出去。 来不及反映,腹部传来一股大力,接着一阵剧痛,刘撞上了后方的墙壁,“呯”的一声,整个房间一阵轻微的晃动,刘宗杨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小子,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天你死定了,我一个长老要杀你没有任何人敢有怨言。”虽然踹了他一下,但池田觉得还是不能解气,心中的恶意无限涌出,他决定了,就算不弄死他,也要把他折磨到半死,谁让这小子从一开始对自己就没有明显地敬意。 眼看池田一步步逼近,刘宗扬却浑身剧痛、使不上一点力。 【看来是到头了,想不到我的结局是这么的冤枉,可惜啊!多桑、噶桑、还有阿盈。。。】 就在池田走到刘宗扬面前准备动手之时,他的身后响起一个让他心惊胆寒的声音。 “池田一夫,今天你唯一能杀的。。。唯有你自己。” “是!你!山。。。山木俊。。。俊雄。” …… 华夏神州,故老相传,神州有一圣地,名为炎黄。确实的位置无人知晓,唯有缘人能够寻得。 相传只要能进入圣地之中,便可成为神州至尊,执掌天下。是以人们纷纷猜测圣地中的情形,有人说内中藏有无数宝藏,得者可凭其招兵买马一统天下;有人说内中有无数神兵利器、绝世秘籍,得者可立刻成为绝世高手,凭着神兵秘籍亦可培养无数顶级武者,借此来夺得天下;更有人说其实圣地是仙界入口,内中为仙人隐居之所,进入之人会得仙人垂青传授仙术,修成可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到时身怀无敌仙术、无穷战力,得天下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 传说的版本太多,综合来说就是其中内藏了凡人难窥其貌的绝世力量,或是财富兵器、或是仙术神功,能入其中就能主宰天下。 其实,成王败寇说穿了乃是命数,若无这神州龙脉的认可,就是再雄材大略、计谋百出,天命不允你又能奈何呢?是以,每代开国之君其实都知这圣地之中究竟是何物,但人皆有私心,明君也不列外,又有谁在登上帝位之后,还愿意让他人知晓这夺得天下的关键之处呢? 所以,炎黄圣地流传至今,真正知道其中秘密的却是寥寥无几。 “原来如此,少侠是说我派一直保管的两仪石便是开启这炎黄圣地的钥匙。”原来这流传了近百年的无用之物竟有如此重要的作用,这可让师徒五人一阵后怕,如今日不是烈非错援手,此等重宝丢失,那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确切地说是开启圣地的钥匙之一,全部的钥匙共有四把,据我所知除了贵派的两仪石之外,还有华夏武学圣地少林寺手上的菩提心,以及中原第一家的传世之宝:地晶。但第四样宝物只知道名为天魄,至于是何摸样,又在谁手中,那是毫无头绪。”几人都是识大体之辈,烈非错相信只要对他们言明事态真况,劝他们借出两仪石应是不难。 “少侠,按你所说这四样宝物都是开启炎黄圣地所用,那些东瀛人抢夺这些宝物,莫非是要入我华夏圣地。”听到此处,残宵也基本上把握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诸天~都市 00076 危机?转机? “入圣地是肯定的,不过事实绝非如此简单。龙脉被封之前每次炎黄圣地的开启,不单要具备四宝,还要等待九星连珠的天时吉日,而后龙脉虽然被封,但因时日尚短,龙脉并未完全沉寂,所以才有文相的破封之举。” “但是自那之后,千年来龙脉却已完全沉寂,到了现在已无天时吉日再现了。”说到这烈非错又露出了一片萧索的语调,不但为神州惋惜,更是为一代忠烈文天祥的不平。 “少侠,真的如此肯定龙脉已是完全沉寂,没有一丝转圜了吗?”老祖心有不甘的问道。 “有!现今便是千载难逢的转圜之机!”一谈到此,烈非错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语气强硬振奋,扣人心弦。 “其实,元末之时,一代天机军师刘伯温为助洪武天子登上王位,曾经不借天时之利,另寻它法进入过圣地之内。” 又是一段不为人知的秘闻,到现在为止几人是真心实地的佩服烈非错的知识博学,那么多的秘密烈非错居然都能一一道来,真不知这从不显名的云梦古潭究竟是何来历,能教出如此弟子的前辈高人策衍天师到底是何方神圣。 “而当时天机军师与洪武天子进入圣地之事十分隐密,是以两人并未遇到来自世间任何一方势力的劫杀,但当两人真正到达龙脉之后,以刘伯温如此天文地理、奇门术数、五行六合无所不精、无所不能的绝世贤者,在做足了充分准备后,然是对成吉思汗所设下的封龙大阵束手无策。最后,只是为天子求得一身深厚无比的龙气修为,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激起龙脉的一丝反映。” “可是天道循环,世事难料。就在我神州修者都以为龙脉以断,万念俱灰的今时今日,星河异数突生,满天星辰竟然昭示我神州龙脉有复苏之机。”越说越是激动,烈非错的整个人都微微颤抖了起来,要让如此修为的道门高手这般失态,也只有事关龙脉复苏这等大事才有此分量。 “而后晚辈努力查访,得知关外近日新挖出了成吉思汗的秘密墓穴。其中不但藏有无数金银玉器、奇珍异宝,更有铁木真亲手所书的传世文卷。其中明确言道,封龙大阵一千两百年之息,会出现极度削弱之时,到时便是神州龙脉再起的关键。” 竟然有此转机,几人心中都涌出了一团热血,居然让自己遇上神州存亡之刻,真是苍天有眼,不但庇佑神州劫尽,更让自己有幸参与如此惊天动地之事。何其幸哉!何其幸哉! “不过,有生必有灭,有盛必有衰。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龙脉的复生之机却也是可能将它永远断绝的致命杀局。” …… 武士,作为一个从10世纪起直到19世纪引领每个时代得主流战斗群体之一,在东瀛有着无可替代的地位,这一无上殊荣一直延续到了改变东瀛命运的明治维新时代,‘散发’,‘废刀’结束了这一豪族群体的辉煌时代。 不过,这只是为了迷惑民众、抚平社会基层阶级的障眼法。武士,这一绝强的战斗团体不过是由明转暗,归入了早已存在了数百年的由东瀛各地密族、隐者所组成地下势力,地流之中。 并且由于武士的数量及其庞大,用了不到十年就已经取得了地流的主导地位,成为地流实质性的统治阶层,继续他们操控东瀛政权的霸主命运。 而到了现今,在皇权大幅度削弱之后,由各方异能者同无数阴阳师组成的天流,和经过无数年传承下来的两大门派、五大宗流合并而成忍者团体隐流,再加上作为武士族群延续的地流,这三大流派已经控制东瀛将近八成的经济经融体系与证权,成为东瀛实质上的统治者。 而作为三大主体之真正的掌权人便是在派中拥有至高无上权力,如同帝王般存在的长老会,现今所有的长老加起来共有九十二人,这九十二人先不论人品作为,光是算个人武力的话,池田一夫绝对有信心排到前十之列,再加上他本身的权势背景,使得他在力量为尊的黑暗世界也一直过的顺风顺水,很少惧怕什么人。 不过,今天一贯嚣张狂妄地他无论用任何方法也无法平复自己颤抖的身体,因为号称地流勇气第一、冷静第一、武力第一的第一长老山木俊雄,正放出他无可比拟的杀气所定了自己,只要自己有任何异动,他绝对相信已同自己保持了四十多年的良好关系的脑袋会毫不犹豫地与自己分别。 杀气,彻骨冰寒。 武士,怒焰滔天。 “池田一夫,我一直以为你不过就是一条十分好色变态的种犬。没想到啊!你不单好色,更是十分的愚蠢!” 作为地流形象代表的第一长老,有着绝对不同于现在池田的端正样貌,如刀削般刚毅硬然的脸轮,如飞鹰般倒悬的长眉不时散出道道煞气,让人一眼观来的第一印象,便是武士,对,这绝对是现在东瀛早已为数不多的真正地武士。 而现在,武士心中正沸腾着无边的怒火,不是因为此时此地的场景,而是为了池田对这次行动的草率评估。 “是啊,人有点缺陷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蠢却是罪无可恕,池田长老,你的罪孽不清哦!” 轻松调笑的语调,却诉说着让池田无比恐惧的内容,池田内心的惶恐已是到了极点。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她。。。她怎么会来,难道。。。】 就在房中的暗角处,慢慢浮现出一条细长的人影,流畅的线条、优雅的身形、高耸的双峰都显示出来人的傲人资本。当她完全现出全貌之后,池田看到了那张在在他心里徘徊了无数次的妖媚容颜。 绝美精致的颜容,冰晶琉璃般的白皙肌肤,一身特殊的忍者渔网装勒出难以遮掩的美好身形、诱人的婀娜曲线,不过是一步步向你靠近的走姿,但是那衬托出完美体态的猫步就已能让绝大多数的男性产生推到她的欲望。 “音无雅子,为什么连你也来了,难道?” 【不,不是真的,他们不该知道那事。。。知道的人我都处理掉了。。。】心疑秘密被人发现,池田整个人就像垮了一般,惶恐、不安、疑惑、仇怨种种情绪一一涌上心头。 “对哦!就是那个难道,池田君还真是大胆啊!不过雅子有点疑问呢?池田君,一千多亿的资金你是怎么用的啊!该不是都拿来满足你的下半身了吧?”美人保持着一贯典雅柔魅的微笑,带着诱惑地语气不时的刺激这池田一夫,很明显是不怎么喜欢他。 “好了雅子,别和这个蠢货废话了,德嘉你也不要再藏了,时间宝贵,我要动手了。”山木对音无雅子早就心存爱意,奈何佳人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总是躲躲藏藏不愿明确表示,不过山木早就把美人看做自己的禁脔,无论她对谁作出稍微亲密的言语都会触动他的怒火。 雅子身依着暗红地墙面,美好的身材被顶的更加的突出,她微微地跛了跛眉,厌恶的瞟了山木俊雄一眼,便朝着前方的空气之处嚷道:“德嘉,你快出来啦,山木君怪人家了呢!” 接着,雅子前方三米出得空气中渐渐地现出了一个淡淡的身影,一身标准的阴阳师打扮,高挺的长统帽拔高了他不少的身长,底下是一张极为普通的大众脸,怎么看都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上班族。 他微微一笑,言道:“哟!音无小妹,你可是很清楚你那位阿娜答那惊天动地的醋劲哦?在他眼里我这半百的老头也符合竞争着的标准的哦!你要是再对我嗲上几句,那我们今次的计划可就要因为内杠而泡汤喽!” 【土御门德嘉,居然连他也来了,他们三个来干什么,该不会。。。】 看到被凉在一旁的池田露出疑惑地神色,土御门德嘉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他明白自身的分量。 “池田老弟,你不会真的以为对付一个私挪巨款的叛徒,需要出动三大最强长老吧!老弟,明白地告诉你,不只是我们,这次一起来的还有三十位长老、五百阴阳师、六十名大阴阳师、三千白衣武士、一千蓝衣武士、五十名紫衣武士、以及下忍两千、中忍一千、上忍三百、特别上忍五十、和影级高手八人。” 随着德嘉一一报出的数字,池田已是目瞪口呆、完全忘了自己被发现挪用外围款项的死罪。过了好一会,他看似恍然大悟的叫道:“你们来此,难道是为了那件事?” 白痴终于发现了,雅子鄙视的看着他,仍是媚态横生地道:“不错啊!雅子和那么多同伴来这,当然就是为了池田君你以为三百名武士就能办妥的那件是哦!” …… 死局,为何转盛之机会是死局。五人都是大惑不解,不过他们已经习惯烈非错遇事分段描述的特点,也不开口询问了,静等烈非错的下半段。 【哦,适应地还蛮快得,以老年人来说算是不错了】对五人渐渐配合的反映,烈非错是越来越满意了。 “黎明之前的夜色往往最是混暗,运转了一千二百多年的封龙大阵,在运行到他最为虚弱的前一刻,将达到前所未有地巅峰状态。这时,封龙之能就会提升,极有可能成为屠龙之力。”说道这,随着烈非错的语气愈发凝重,五人的呼吸也不经越现急促,一阵紧张地气氛在屋内散开。 “不过,可能终究只是可能,神州龙脉渊源流长,立身天地间数十万年不倒,也绝非如此容易便能断绝的。我相信龙脉自身之力,要挺过阵法之力并非难事。但是,怕就怕这臆想之外的变数。” 说道此处,几人对烈非错所谓的意外变数都已心中了然。 “天象异变,相信凡是天下间有着深厚观星修为之人都可预见。而且,成吉思汗古墓曝露,虽其地处我神州之内,但依现今各国各方参透的势力,内中所藏传世密卷之事也早为各方得知,他们中不乏对我神州颇有了解之辈,龙脉重开会引动怎样的变化,那是可预见得。我不知今日所来的东瀛武士为何人所派,但这等实力对上神州任何一个稍有根基的门派都嫌不足,更是绝不可能撼动由整个神州共同守护地龙脉。我敢断言这次我等真正会遭遇地极有可能是来自世界各方势力的联合逼杀,这一战后果如何,无法预料,烈非错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方不愧我师舍命成全。“ 听得烈非错的分析,几人心道不错,横山老祖走火入魔之事因他脾气倔傲,并未告之外人,而这次东瀛来人中虽有高手,但几人战败追根究底是轻敌之故,如非托大,四人结阵而战,就算高仓得破月邪能之力也可与之周旋多时,而且这等暴增的力量不耐久战,时间一长必露破绽。若是老祖身体无恙那更是不在话下。 自己这泰山一脉应是执掌四把钥匙之中最弱的一环,敌人尚无力相抗,以此实力又如何与名传天下的千年武学圣地少林,还有那奇能异士无数、势力遍布整个神州的中原第一家相比。 是以,最后听到烈非错激昂的豪言壮语后,几人纷纷应喝“理当如此”“为华夏虽粉身碎骨也绝不退缩”。 “老祖,此次强敌来犯,我辈浴血相抗、护卫神洲那是理所当然。但是正所谓百川汇海、聚沙成塔,凭我们零星碎碎的几人那对大局是绝然无所作用的,要想抵御大举来犯的强敌,唯有集合众人之力,方可与之抗衡。” 【不错,老夫初闻如此秘史,思绪紊乱,竟然未想到这一层,还好烈非错想得周到。如此看来,老夫是非去看望一下老友了。】 “少侠,这华夏神州门派众多,若光靠我等恐怕无此名声聚集众人哪?”官余道出了自己的忧虑。 诸天~都市 00077 三长老,真田一 “不错,神州虽然门派林立、万教齐鸣,但除了少林武当这些已立世久远的大派之外,当世实力最强的势力唯有两大宗门。” “飘渺神宫、蜀山剑宗,一南一北遥相对立,各执神州南北两地龙首,一呼百应。” 就算是长期隐居的几人,对这神州最大的两个派门,那也是闻名已久,得知烈非错要向二派求援,众人都觉可行。而横山老祖更是心道:果然如此。 “老夫与那蜀山一脉颇有渊源,如此次侥幸不死,这蜀山派的任务就交给老夫吧。”终于可为神州做点事了,老祖的心中十分欢喜,笑容渐渐爬上了面颊。 “如此甚好,这飘渺神宫却是与晚辈师门渊源深厚,这一桩就看晚辈的吧。” 真不愧是隐世高人,与那神秘莫测的飘渺神宫也有交情,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叹服! “老祖,如此那便着手开始吧,而且,在我等出山求援之前,晚辈还有一事要了结。” “喔,不知少侠有何事要办?” “回礼!” …… “说实话,老弟我是真的很佩服你啊!一千亿的外围资金你敢挪出来自己用、山木大醋桶内定的女人你也敢打主意,现在居然带着三百名武士外加几个阴阳师就敢冲着整个华夏神州的龙脉去了,该说是你不知者无畏呢?还是送你一句不知天高地厚啊?”天性恶劣地德嘉对于落井下石总有着无比坚毅的执着。 当他说道雅子是山木内定的女人时,前者略带羞涩的‘啐’了他一声,而后者刚刚略有平息的怒火又被全面的挑起,更加确定了今天一定要宰了池田的决心。 “两仪石、菩提心、天魄、地晶,其中除了天魄尚无下落之外,泰山派、少林、中原第一家,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角色,况且我等要断华夏人之龙脉,华夏武道界会坐视此事发生吗?这华夏两大最强教派,蜀山剑宗、飘渺神宫,随便哪一个出手便可轻轻松松尽灭你等。池田啊池田!你为了补偿你亏欠的那一千亿资金,便想用这覆灭神州龙脉之功来填平此罪。” 满足了自己刺激调笑他人的恶趣味,土御门德嘉变回了一副正正经经道貌岸然的嘴脸,用一副罪无可恕的表情看着池田一夫,一件一件数落着他的罪行。 “为此,你不惜与立纲合谋截取真田君费尽心力、几经生死难关得来的情报,假造长老会的命令,私自调用地流武士与天流阴阳师,擅自行动。池田,你知道你错在哪吗?你吞没了一千亿的资金,这罪名虽然不可饶恕,但长老会可以看在你往日的功绩上让你将功赎罪,即便是你损失了这次带来的全部人手,只要你自身的价值高于他们,你也不是没有活命的机会,错就错在你不该隐瞒龙脉的情报,你不具备分析敌我双方真实实力的智慧,这样的人无论存在于任何一个组织都会害得整组人车毁人亡、船沉命断。所以,你:池!田!一!夫!没有存活的价值。” 生的价值,人的命运。在好多时候就是这么一句话,便可决定。 这个道理,德嘉懂得、雅子懂得、山木懂得、包括此时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刘宗扬,也就是伊藤安久他也懂得,即便是此时被人一言断命的池田,他又何尝不懂。 懂虽懂,但要池田就此放弃接受他们的制裁,对生命如此眷恋的他又如何肯就范。 “我不服,你们说我挪用那一千亿款项,我承认,但是华夏人懦弱胆小、不思进取,他们的实力绝没有你门说的这般高强,这是你们要除掉我的借口,我不服!” “哦!借一句华夏的俗语:不到黄河心不死。” “是啊!雅子也最讨厌死皮赖脸硬撑的男人了,池田老头,到了最后可不要被雅子看不起哦!”摆出一副‘我最欣赏的是xx’的样子,音无雅子依然欲用临死的男人来证实自己无人可挡的魅力,不过池田总算还记得生命是一切的基础,而选择忽视美人的挑拨。 “还真是不死心啊!好吧,完成你最后的心愿,让你死的明明白白。上来吧!” 随着土御门德嘉的话音刚落,别墅的楼梯传来了一阵阵沉闷的登步声,咯咯的响声好似慢慢地敲打着池田的心脏,越来越重、越来越近。池田不禁向走道的阴暗处看去。 配合着脚步声,来人慢慢的向上现出身影,池田也看清了他是谁。 【真田龙一,他居然也来了,恩,他手上拿得是。。。。。。哦!不,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来人正是真田龙一,而能让池田一夫惊慌失措的物品也唯有一样。 破月,地流传承了三百年的妖刀,断了。 这不是最主要的,更为重要的是破月是高仓的兵器。破月断了,那高仓他们。。。 赶紧收拾了慌乱的情绪,运足目力仔细的观视,池田发现破月刀身有多处的碎裂和缺口,断口处参差不齐,不像是被别的兵刃砍断的,倒像是由内而外爆裂的伤痕,这个发现吓出了池田一身冷汗。 “龙一,告诉池田长老,喔不,现在不应该再称长老了,告诉池田,高仓他们一行人的情况。”再杀了他之前,德嘉决定要彻底打击池田的尊严,破坏他所有的信心来源。险些就被他坏了大事,决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 “遵命。”真田龙一领命,随即一言吐露。 “不,这不可能,世上不会有这么强的人,你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我不信,不信!” 位于南都附近最豪华最奢侈的休闲别墅区景华豪庭东南角一幢漆黑一片的别墅中,一阵阵夹带着癫狂、恐惧、绝望、疑惑、不信地吼声不时的传出,已有十几分钟了。 从他狂叫的内容中可以听出声音的主人刚刚经历了他一生中最让人无法相信接受的事。他癫狂与恐惧体现了他与一般人并无区别的真实反映,绝望揭示了他已然预知到自己命运的凄然情绪,而疑惑与不信则却证实了人性最后挣扎的求生本能。 这也难怪,前不久刚挥霍了一直以来贪墨的无数财富,数个月内满足了人生大多数的愿望。那时,看到那平日里一张张骄傲、超然的脸全都变成了一幅幅标准献媚笑容,他甚至觉得全世界都在掌握之中,那种至高无上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沉醉了,但他知道他所经历的至高无上只是一种假象,这世上存在了太多他现在无法企及的正真的至高无上,为了能在有一天到达这个高度,他愿意出卖一切,无论人格或是尊严。 而就在这时,却突然告知他,他的罪行暴露了,他的一切财富、权力、名望、地位都要离他而去。他怎么能够忍受这种事情发生。还好,天随人愿,真田龙一带来了那个消息,那个雪中送炭的消息。 华夏,哼!当年要不是自由领域的介入,这世上早就没有华夏这两字了,华夏的人都是弱者、懦夫、胆小鬼、这些劣等民族的人根本就不足为惧。不过也幸好长老会对华夏十分的重视,那他如果办成了这件事,他那小小的罪行又算什么,只要成功他不但能逃过吞没财富的罪名,在长老会中的地位也会一步登天,到时就算是音无雅子那个风骚淫荡的小婊子也逃不过他的手掌。 正是因为这种认识,他伪造长老会的密令调用了三百地流武士与几名阴阳师,为了拉拢高仓家的小子,他甚至把水无月家的掌上明珠也借口调来。 说来这小妮子也真是生的花容月貌、沉鱼落雁,身段更是前突后挺,平常经常见到她修行之余穿着曝露、短裙细腰,抖着一身雪白粉嫩到处晃悠,经常弄得那帮小子热血沸腾、獠牙毕现。什么时候等高仓小子到手之后也借来玩几天,反正不是第一次了,应该是不难。 而后他就不知死活的到了南都,不过组织在这的间谍伊藤安久对他这个长老却是不怎么恭敬,他早就决定任务完成后,一定要给伊藤一点教训,最好是把他那个叫陆盈的女朋友抓来当着他的面尽情地淫辱,要知道在女人的丈夫或男人年面前干她,那种快感可不是单纯的活塞运动所能企及的。 但是早就预定的时间过了好久,高仓却迟迟不见,这已让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接着,正当他要宰了那个多管闲事的伊藤之时,山木俊雄、土御门德嘉、还有音无雅子这个婊子,东瀛黑暗世界三大长老亲临华夏,不但带来了长老会对他的处决命令,更是预言他的无知与肤浅。 私挪资金他不抵赖,但是他们如此高抬华夏的实力他绝不认同,就算性命不保至少也要证实自己仅有的部分价值。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他心心念念保住最后一丝尊严的时候,那该死的真田龙一却带来了他最不能接受的消息。 两招,这不可能,没有人能只用两招就轻轻松松、毫不费力地制住地流年轻一辈最强的鬼斩,更没有人能在两招之内不伤一人制住二十名地流的一品武士与天流的天才少女水无月铃奈。 没有不可能的可能,只有想不到的想到。 又一个至高无上,又一个毕生难及。池田内心其实已相信了真田的话,他们不可能以破月为代价来骗他。但是,天道是何等不公,华夏神州居然有人能如此高高在上,如同天神般俯视苍生,笑看红尘。他的力量与此相比竟如蝼蚁般渺小,不值一提。 “池田一夫,念在你对地流多年来的微薄贡献,你自尽吧!”山木俊雄不想再为这必死之人浪费时间了,厌恶的从怀中摸出一把短刃,丢给池田一夫。 短刃落地的“哐塘”声震醒了沉浸在无限失魂落魄中的池田,他颤抖地拿起短刃,拔出了刀身,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对自己下手,最后,把心一横,池田调用全身的功力,气罐双足向二楼的窗台冲去。他知道如果真的战斗,他绝无任何胜算,唯有跳窗逃走,方有一线生机。 “蠢才,无可救药的白痴。” 见到池田欲逃,三人却都无动作,只有音无雅子在那儿笑吟吟的评判了一下池田的行为,接着对真田龙一打了个眼色。 就在池田冲到离窗台还有一米处的地方,忽然,一条黑影凭空从地下冒出,正好阻住了池田的去路。 “池田前辈,还请你最后带着些许武士的尊严死去吧!”真田龙一仍是面带着优雅地微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摸样,只是眼底的杀气让人决不能轻视他的存在。 眼角快速瞟了毫无动作的三人一眼,再锁定眼前的隐流年轻俊才。池田心中开始算计着。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认为单靠真田龙一就能拦阻我吗?不过,这小子的确是越来越深沉内敛了,对了!以隐流对他的重视,如果我擒住他为人质,身为隐流长老的音无婊子一定会为救他而答应我的条件,就算另外二人不愿意,只要他们一起争执我逃走的几率就大的多了。】 “池田一夫,生死相搏分心可是死亡的开始哦!”耳边传来的真田龙一的声音打断了池田的如意算盘。池田刚一回神,就见一把乌黑亮丽的苦无迎面袭来。 【好快。】 不及反映,眼见苦无就要刺中鼻梁,池田急忙把头一偏,同时握刀地右手向前急刺。 感应到池田的杀招,龙一不慌不忙,苦无的去势不变,双腿微微弯曲发力一登,一个仰式前空翻避开了池田的杀招。 两人瞬间交手,一击便分开,看似平局。不过池田面上慢慢流下的鲜血和那条长达七八厘米的划口已经说明了一切。 【小辈,欺人太甚,今天就是我逃不了也要拉你陪葬。】 感到受到屈辱的池田怒发冲天,瞪着血红色野兽般的双眼,唬地一声怪叫,向龙一扑去。 诸天~都市 00078 新的策略 “火遁,火莲漫天术。”凶兽来袭,真田龙一不慌不忙,五行遁法出手了。 顷刻间,房内在炸开了一朵朵美丽的赤色莲花,一股无比灼热的气焰向四周扩散。 眼看火焰便要及身,三大长老各展奇能。 山木俊雄周身爆出了一股强悍的内修罡气,把烈火硬生生的阻在身外半米之处。 而妖艳百分、魅态万千的音无雅子不知何时到了房中另一处的角落,她得身上冒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护罩,不但将她从头到脚连一丝头发都不漏的完完全全包裹住,在她的身后还卷着三人,一男二女,男的一身名牌衣装上有着几滩乌黑的血迹,而两个女人身上不着寸缕,一身的鞭痕烫伤,正是伊藤安久和被池田虏来**的两个女人。 不知是不是出于同为女子的不忍,音无在救伊藤的同时也顺手救了她们。 而最诡异的要数土御门德嘉了,他就这样安然的站立在原处,那些四处狂乱肆虐的火蛇不停的穿过他的身体,但却未曾伤到他一分半点,就好像他不在房中一般。 而首当其冲的池田,当然是最倒霉的,不但头发眉毛皆被烧毁,更不幸的是他在漫天大火中失去了真田龙一的行踪。 不见对手,疯狂的池田甚至忘了这是逃跑的好机会,不时的四下打量,寻找龙一的身影。就在这时他听见后方有微微的破空之声,立马转身一刀砍去。 刀砍中了实体,池田先是一阵心喜,但他马上觉得不对。在仔细一看,被砍中的真田龙一冒出了一阵青烟,变成了一段木头。 【替身术,不好!】 方察觉对手的计量,从左右后方几乎同时有发出了三声破空之音,池田不禁心头一片焦急。 【到底是哪里?左,哦不,是右,也不对,难道是后面。。。等等,三个方向,那真正的因该是。。。】想到此处池田不管来自三方的攻击,运转全身的功力对着自己的正上方放出一道刀流气劲。 刚一抬头,池田便看见真田龙一那一贯从容不迫的微笑变成了一片恐慌。 池田心头一阵狂喜:猜对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心脏一阵剧痛,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他被刺中了。 这时那让他深恶痛绝的声音又再度想起。 “难道攻击过一次的方位就不能再出现攻击了吗,告诉你吧!先头的一次,还有后来的三次,那只是为了要让你以为我会从你的上方出现,引得你集全身功力一击,而方才的那个表情只是为了让你以为得手而放松警惕。接下来,就由你,池田一夫来验证我新得到的力量吧!火遁,妖莲爆!” 随着龙一的喝声,一道暗红色的光华从他的苦无中发出,灌入池田一夫的心脏。 同时,真田龙一立刻从他的身边跳开,只见池田浑身瞬间放出耀眼的光芒,“砰”的一声,池田的心脏处生了爆炸。 烟尘过后,土御门德嘉催动手决,一阵寒冰之气快速覆灭了房中的烈火。 已躺在地上的池田一动不动,走近一看,他的双目毫无生气,明显已是身亡了。而他本来的心脏处被炸出了一个半径三十厘米,血肉模糊的大洞,加上他身上散发出的焦味,勾出了一副恐怖绝伦的画面。 就在这时,刚刚威风大显的真田龙一听到了一个让他头痛万分的声音。 “哦,看来是结束了。这么大的动静,看来得马上转移了,你说是吗?大哥!” …… 蟠龙山庄,地处南都正西郊,五万六千平方米,内中房舍多属于经济型的独立别墅,装修精简、布局大方得体,是不可多得的居住性别墅。 蟠龙山庄一百零八号住着一位颇为神秘的主人,他每月都会来这住上个十天半月,每次时间不等,多则十几天,少则三五天,每次入住也不见他出门采购任何物品,可能是来时已准备足够了,唯一的特点是他每次都会带着不同的女人进来,所以山庄的负责人和保全都私下认定一零八号是一位年轻企业老总私藏情人幽会的专属地,他们都希望有一天会上演老总在幽会时正室跑来抓奸的精彩戏码,为这些天天窝在这无所事事的闲人提供新的八卦话题。 而今天负责当值的老郑惊诧猥琐的跑来传话说,那个年轻的企业家又来了,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关键的是老郑发誓他看看清清楚楚,企业家的车上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老郑说没看见相貌,不过据说体格十分的强壮。 而那女人,居目击者的口供:他娘的!老子活了大半辈子了,从来没见过这种女人,和她一比,电视上那些个明星小姐啊!影视丽人啊!都他娘的算个屁啊! 那皮肤白里透红、晶莹剔透,那小腰细的哟,跟我媳妇的大臂膀子一般大小,更要命的是丰起的那两团,跟个木瓜似的,绝对不下三十八寸!还有那甜甜腻腻嗲人的声音,比起俺平日看的那些欧美东瀛的动作片里的娘们不知销魂了多少倍! 据当时同时值班的小李透露,老郑在见过那个女人之后三分中内很明显的打了个冷颤,而接着便急急忙忙的说要去上厕所。虽然这件事老郑决口否认,不过有好几人都在那时看到老郑匆忙的向厕所跑去,此事的真实性无须怀疑。 两男一女,还是个这么风骚的女人,3p! 绝对是传说中的3p!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太腐败了! 太x乱了! 负责山庄日常业务的所有男性工作者在听了老郑的话后,都同时露出羡慕与不甘的眼神,疯狂的诅咒这年轻的企业家。 “啊欠”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从刚才一直不停的打喷嚏。刘宗扬愤愤不平的想到。 看着身旁的漫步前行的两人,刘宗扬便感到一阵心头无力。 归根究底责任还在这位娇媚美艳、每行一步都透出无限风情的音无长老身上。 “亲爱的,快点嘛!” 就是这句该死的声音,不但为他带来了无数人羡慕妒忌的眼光。还把他带进了无底深渊之中。 每次行动一开始组织就会命令自己在身上装上微型音频信号发射装置,这本来是保障自己这些一线人员生命安全的护身符,但是。。。。。。山木长老现在也在监听着他的对话啊! 刚才被池田一夫打得半死,要是山木俊雄这位号称地流第一的长老也因为这句话而“不小心”碰到或是擦到自己一下的话,那今天是真的要挂了。想着想着刘宗扬快要泪如雨下了。 然而。。。 “哟!怎么啦!安久君,怎么满头大汗啊!来,姐姐帮你擦擦。”这时最让他恐惧万分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让他完全忘记出声抗议关于自己年龄的问题。 耳边,是真正的耳边,凭着以前所受到的训练,他可以肯定万恶之源的大美人音无雅子的嘴唇离他的耳朵不会超过三厘米。也就是说两人现在的距离用“贴”在一起形容绝不过分。 天啊,还有最多二十米就要看到山木长老了,如果他们现在这个样子被地流超级醋桶山木长老看见的话,哦不!他还是直接自尽算了。 想到这,刘宗扬差一点两腿一弯倒在地上,他慢慢的回过头,带着万分悲凉与可怜的神情,小心翼翼的轻轻说道。 “音无大人,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上有六十岁的老母,老母之上还有八十岁的奶奶,奶奶之上更有一百多岁的祖奶奶。虽然我没有妻儿要养,但是我们家九代单传就靠我散播香火了,音无大人,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说完泪如雨下,声貌并全,活像是遇到杀人越货的歹徒般惨绝人寰。 “切!这么胆小,没劲!你说是不是啊!龙一小弟弟。”伊藤的求饶打散了音无雅子拨弄他的兴致,转而把恶魔之手伸向了三人中的另一位男性。 “我是无所谓拉!就算我现在不是山木老师的对手,大不了向总部申请政治庇护,不过不知道当总部看到地流与隐流第一次内部决裂事件的起因是出于争风吃醋,会不会把这事列入新的十大笑料作为开篇之作哦。” 真田龙一面不改色,仿佛述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 一个懦弱胆小,不堪一逗。另一个沉默寡言,毫无反应。音无雅子是完全失去了调笑这两人的兴趣了。 而这时正匍匐在地哭得起劲的刘宗扬,听到了一个天使般的声音。 “好了,事关重大,雅子你就不要闹了,你们两个快进来吧!会议要开始了。还有你,伊藤安久别在那鼻涕眼泪一起下了,给你三秒钟,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真是仁慈的救世主德嘉长老啊!得到圣旨的刘宗扬立刻起身飞也似的朝门外奔去,其速度竟然不在真田龙一之下。 两人走进正厅,说是开会,其实内中只有三人。四十多岁的刚猛武士端坐朝南,一副老大的派头。平淡无奇的阴阳师盘腿靠着沙发,懒洋洋的垂着头,如果不是刚才的发言真要让人以为他已经睡着了。还有一名外表未老先衰的年轻人,看样貌绝不超过二十五岁,但一头白苍苍的卷发毫无光泽,再配上一副两颊深陷地惨白面容,同传说中的吸血鬼倒有几分相像。他便是东瀛龙氏当代最杰出的两人之一,真田龙一的弟弟:真田龙悟。 见到龙一与雅子各找了一处坐下,白发苍苍的年轻人便开口了。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华夏已经知道了我们对龙脉的行动。而且也已经有人开始干涉了,由于池田一夫的鲁莽我们显然失去了抢夺两仪石的最好时机,时间乱了,说实话情况很遭。”说完年轻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 “老夫有个问题,据我们调查泰山派的掌门应该是横山老祖,但根据高仓的转述今日的打斗中他却没有出现。”说道这德嘉别有深意的看了真田龙一一眼,继续说道:“当时的情形应是十分的凶险了,高仓君吸收了破月的能量后足以威胁到他四名徒儿的性命了,按道理他没有理由不出手相助啊!难道后来的那名高手是他安排的?” 听了德嘉的话,真田龙悟想了一想道:“不,后来那人是横山老祖所派的可能性不大,而且我觉得那个人才是关键,他来的时间太巧合了,我怀疑他早就在一旁观视了,见到那几人有生命之危,这才出手相助,一来可显示他以一敌众实力超群,二来可让几人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此人,心思、实力都是超凡脱俗,我有预感,这次神州之行我们最大的难关极有可能就是他。” 几人听得都是眉头大皱,唯有音无雅子听到华夏有如此男子而大感兴趣。接着土御门德嘉对山木俊雄问道:“喂!醋桶,你老实说,你的功力比之那个人如何。” 听到德嘉叫自己醋桶,山木俊雄立刻怒目相视,但看到德嘉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半响,还是无可奈何的说道:“不如。” 几人知道他的性格可没有什么谦虚的基因在内,他会这样说,那就是真的不如了。 “先不提他了,一个人再强也不能对抗千军万马,先说说我所了解的情况。”龙悟不愿让众人沉静在敌人很强的气氛当中,便引开话题。 “神州最强的两大门派就是飘渺神宫和蜀山剑宗,根据监视这两方的人员回报,这两地暂时并无动静,所以我怀疑他们尚未得到消息,或是已知道但是出于某种原因尚未作出回应。”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是据我了解,横山老祖与蜀山剑宗的掌门关系非同一般,而这次他未出面极有可能是身体抱恙,或者他已经去了蜀山剑宗求援,如果是后者,那现在蜀山应有所动作,所以前者的可能较大。” “因此,因为势单力薄,他们下一步很有可能是分成两路向蜀山和飘渺神宫求援,而两仪石多数会由其中武力最强的那个人随身携带。”接着龙悟看了看众人,就算不说他们也清楚龙悟说的是谁。 诸天~都市 00079 传功 “所以我的计划就是,由三位长老连同我等先消灭两路中的一路人马,也就是极有可能说动蜀山的横山老祖一路,只要消灭了他们便可拖延蜀山派介入的时间,然后再赶上另一路的那个人,众人联手对付他,抢夺两仪石。” “龙悟,你确定那个人不会和横山老祖组成一组吗?”德嘉不解的问道。 “不会,他们如果一起,那另一队的实力就太危险了,很可能在我们的伏击下全灭。”众人一听,都觉得有理。 “阿悟,如果两大派已经介入,只是不露痕迹,那你的计划不就无用了吗?”真田龙一思考了一会问道。 “所以说,仔细监视他们接下来的动静,由他们的后续动作,才能决定计划是否实施。” 众人都觉的这样的做法可行,纷纷点头。 “好,既然决议通过,那就祝我等神州之战首开得胜。日出东方,永世长存!” 见到龙悟举动,五人同时举起手中的酒杯高声喝道。 “日出东方,永世长存!!!” …… 泰山之顶,古老庭院。残宵、军浩、元千僧、官余四人分立东西南北四方,面色凝重,气态稳然小心翼翼的守护着中心之位。 而在最中心,道门绝顶高手太烈非错闭目凝神,双掌抱元归一,周身仙气窜流,豪光万丈,无数的道门玄功能量围绕着烈非错以神秘莫测的规律运转,周而复始,源源不断。 随着神秘的道门玄功的运转,一道道清凉中又带着几分炽热的气流,慢慢的向四面散开,直至飘到四人所站的地方才被一层无形的气墙挡住,又复往回飘去。 若仔细一看,便可发现气墙的形状犹如一个半圆形的透明光罩,以刀剑四人所站之处为四个基点,烈非错放出的能量并未四散消失,而是由气罩牢牢扣住,无限的在内中循环流动,无半分外溢。 在烈非错的面前,竖立着一个三米多高、长宽也都超过一米的巨大冰柱。冰柱中隐约可以看得出一个成年人的身影。而凡是流过冰柱外围的能量就会被冰柱完全的吸入其中,随着冰柱吸入地能量越来越多,其本身也渐渐发出淡黄色的光芒,清莹靓丽,散发着无限生机。 此时,刀剑四人和烈非错虽然各有各分工,但是五人的心思全都放在中央守护的冰柱上,对烈非错来说内中之人不但是这次能否请动蜀山剑宗的关键,而且他也是一位值得令人尊敬的武林长者,无论出于怎样的立场,他都真心的希望老者能够平安脱险。 而对刀剑四人就更不用说了,他是他们师兄弟四人最敬重、最亲近、最崇拜的师尊,只因为这两个字他们就无怨无悔地,放弃了凡尘中的一切隐居照顾了老人十数年,尽心尽力,不敢有一丝怠慢。如果烈非错有办法以四人之命换回师尊的健康的话,相信不论四人中的任何一人,都会豪不犹豫的挺身而出。就是要他们四人全部牺牲,也不会破一下眉头。 冰柱吸收的能量越来越多,光芒也越来越盛,慢慢的接近饱和了。就在这时,烈非错双手快速结印,大喝一声:“乾坤互换,阴阳运转,天挪幻现,六叠阳关。” 霎时,冰柱放出了万丈金光,把烈非错连同四人都包裹了进去,四人顿时都觉得有一股绝大的能量灌入自己的身躯,无穷无尽,仿佛要将自己撑爆似的,一想到这是师尊的一世修为,几人内心就愧疚不已,如师尊这次不能幸免,那最后岂不是像废人一般离去,怎堪盖世武者的威名。 “屏气凝神,莫要妄起杂念!”烈非错犹如当头棒喝的声音敲在四人心头。四人心中一惊,暗道好险。忙收敛神元,不敢再胡思乱想了。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源源不绝的能量终于慢慢枯竭了,行功完毕,四人顿觉得精气前所未有的饱胀,每一条经脉中都有着用不完的真气,四人相信如是现在遇到那个利用邪能曾强功力后的东瀛人也不会落败了。 兴奋之后,几人忙想起师尊的安危,同一时间都转头望向烈非错面前的冰柱。 巨大的冰柱已经布满了丝丝裂痕,金光也是完全消散了。五人屏息凝神,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冰柱中的人影。一分钟。。。三分钟。。。十分钟。。。忽然,功力大增的几人和烈非错一起同时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响。 “咚。。。咚。。。咚。。。咚。。。咚。。。咚。。。” 一会几人都清楚的知道了声音的由来,那是象征着生命的心跳声。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四人都露出的欣然的笑容。 渐渐地,冰,开始化了。 …… 刘根祥是居住在泰山山脚的一户普通人家,勤勤恳恳、早出晚归、任劳任怨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盼到国家的经济繁荣了,人们的生活条件改善了,泰山成了华夏乃至世界著名的旅游景点之一,国内国外的游客络绎不绝的往这跑,他们家也占了旅游业的光,开开民宿、小卖店什么的,一年下了扣除送女儿去盛会读书的费用,夫妻俩也能存个不少,小日子过的挺滋润的。 谁知,飞来横祸,两人现在已经冷冰冰的躺在后院的草丛里,无法闭合的双眼好似控诉这世道的不公,这对老实吧唧的夫妇到最后都不明白,为什么在这天下太平的时代,从来不与人结怨的他们会遇到杀生之祸。 域外邪魔毒残身, 千万杀戮弃心人, 扶桑妖孽恶狼骨, 神州怎可忘此恨。 “喂!龙悟小弟,到底还要人家等到什么时候啦?人家快没耐心了啦?”妖媚入骨的声音,欲血飞腾的语调,看来音无雅子长老又更换新的目标了。 “到了该到的时候,我一定安排雅子长老出战第一线,相信绝对不会无聊了。”毫不在乎的拨开雅子正在抚弄自己耳垂的芊芊玉手,真田龙悟泰然的应付着音无雅子另有目的的骚扰。 “所以人家问吗,到底是什么时候啦?”锲而不舍,死皮赖脸一直都是音无雅子长老的特色之一,区区冷言冷语又怎么能打击她玩“人”地决心呢。 “我已经下令在泰山各个山道口,还有重林密布之处都派遣了足够的监视力量,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的。”知道这个女人的真面目,龙悟对她看似淫荡妖娆的言行并无真正地鄙视,不过为了耳根清静,他还是决定把自己的布局告诉她,来换得一时的安宁。 “龙悟小子,我知道你守住各个山道口是为了监视下山的人,而你在林中排布人手是为了防止他们以自身的轻功脱出,但是你又凭什么肯定他们不会到南都坐飞机前往飘渺神宫和蜀山剑宗呢?要知道坐飞机可是比其他的交通工具快的太多了。”土御门德嘉一脸不能理解的问道。 “的确,飞机是最快的交通工具,但是用这个方法有一个非常致命的缺陷。”说道这,真田龙悟摆出一副考考你的神色望着不远处静听不做声的真田龙一。 【致命的缺陷,也就是现在他们的软肋,那他们现在最怕的是。。。。。。嗯!难道是。。。】 “暴露。”真田龙一思考了一会,豁然开朗的喝道。 “对,就是暴露。”对于大哥的智慧十分的满意,龙悟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开心神色接着道:“他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势单力薄,泰山派能用的高手最多五人,加上那个神秘的高手也就六人,如果推论正确,他们还没来得及请到蜀山与飘渺神宫的人的话,这就是他们目前所有的战力了。” 天生的谋略者,一谈到布局分析,看似病恹恹的真田龙悟马上就来精神了。 “就算他们每个都是当世高手,还有那种近乎无敌的存在,但是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六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抗千军万马,所以为了避开我们大军的围攻就只有一个方法,易容。” “易容?”土御门德嘉惊叹地问道。 “对,易容,华夏神州流传了数千年的不世绝艺,据说我们东瀛的换装术也是脱变自它。唯有易容才能避开我们的眼线,安全到达蜀山与飘渺神宫。”真田龙一语气非常强硬的肯定。 “但是如果要坐飞机问题就来了,因为机场与别处不同,真正的入口只有一处,只要我们在哪里设下关卡,利用全息成像扫描系统,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哪些人经过易容,而且这里是神州,在机场这种人口密集的地方,他们动手会有很多的顾及,而我们则不需忌惮任何事,这对他们来说反而增加了不利的局面,所以我推测他们多数由水路出发或是坐动车,毕竟以他们的身手要在哪里搭船搭车都不成问题。而在他们下山的时候,就是锁定他们最好的时机。” 【原来如此,真是好精妙的推测啊!不愧是东瀛少年军师!我族未来的希望啊!】听完龙悟的话,土御门德嘉满心的佩服。 而房中的其他人也被龙悟的周密的分析吸引了。 “哇!真是好聪明的孩子啊!姐姐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雅子长老在震惊之余,任然没有忘记对龙悟的消遣。 就在这时龙悟手上的通信器响了。 “长老,有情况了,是那个人。”通信器传来画面,显示出一个白色飘然的身影在树林间飞腾,速度十分的快。 【如此快速的身法,不会错了,一定是他。】 龙悟对着屏幕上的身影看了一会,若有所思了一段时间,忽然,他对龙一说道:“大哥,你带两百名蓝衣武士,三百中忍,一百名阴阳师,跟上他,唯一的任务就是盯着他,如果对方不出手,你们也绝对不能动手,等我的号令。” “知道。”现在的弟弟是军师,他的话就是命令,龙一不敢怠慢,领了令后出去调集人手了。 “德嘉长老,现在什么时候了?”其实他完全可以自己看,不过龙悟思考的时候不喜欢移动,德嘉知道他的习惯,也不见怪。 “五点了,快黄昏了。” 一听到黄昏两字,龙悟的心中一下子飘过一个念头,说道:“把下山所有出口的监视屏幕调给我看。” 旁边一名忍者听到他的话,马上端过一本笔记本给龙悟。 不停按键翻动着画面,突然在其中一副龙悟定格了。他神秘的一笑,说道:“原来是想混在下山的游客中避开我们,不错的手法。不过嘛,不好意思,找到你了。” 然后,他缓缓地抬起头,命令道:“通知山木长老,第二目标出现在x-9地区,马上调集所配备好的人手,到x-9等我们。”接着再对土御门德嘉和音无雅子道:“德嘉长老我们出发吧!雅子长老,有趣的来喽!可要卖力表演哦!” 事关神州龙脉之事,非是一般江湖仇杀,烈非错几人从一开始就十分小心,当他们在那些武士身上搜出那些个微型视频感应装置,他们就知道自己的面容以及几人与东瀛人战斗的实况,敌人已经全部了解了。接着过了不久他们就发现整个泰山都布满了不明身份的人的暗哨。 不用说了,这些人很明显都是那些东瀛人的同伙,其目的也就无需猜测了。敌人实在是多出自己太多了,其中也不乏高手,虽然与烈非错的功力向去甚远,就是比自几人也略有不足。但是蚁多咬死象,人海战术自古以来就是拖垮强者的不二法门。 原本横山老祖提议几人靠易容之能瞒过敌人,到南都搭飞机去两地,这样会节省很多时间,不过经由烈非错的告之,几人才知道蛮夷之辈为对付神州这一绝艺,早些年就研究出了全息影像搜索侦测技术,这门技术可以完全透析一个人的面部信息,是否有覆盖层,经由它的扫描就可得知,而这门技术的缺点就是它的有效扫描距离只有五米,所以除了固定地点放置此物能产生效果外,其他地方并不适合使用。 诸天~都市 00080 开战 所以他们放弃了飞往两地的打算,准备分两队靠沿途的动车和船只转运到达目的地,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毕竟敌人的耳目众多,而且不论是泰山一脉还是烈非错的云梦古潭都不具备充足的世俗资源,总的来说也就是无权无势。 不过,几人现在对烈非错那是衷心地佩服,对他所说的计划也充满了信心,现在万事俱备,就等。。。 又是一个霞云相送的黄昏了,看似几十年互相扶持感情融洽的老夫妇、刚坠入爱河如胶似漆的年青恋人、有着一双可爱伶俐的金童玉女的幸福家庭。几人不禁对他们产生了些许愧疚,虽然自己等人将要做的是造福无数神州百姓的盖世功勋,但是如果自己等人此时的行踪败露,那么最先遭受无妄之灾的就是这些一无所知毫不相干的游人。 “龙悟小子,你怎么确定他们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些个人?”远处的一处隐秘之所,土御门德嘉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虽然观察久了是觉得那几人有些怪异,但一时他又说不出怪在何处,本着活到老学到老的优良品质,他毫无一分羞耻的虚心请教。 “行为、衣着、神态、距离。”龙悟对于这关键时刻还被老头问长问短并无任何不满。 “这么多,你肯定?”显然有些不信,就算他是东瀛人所共知的少年天才,德嘉长老也不太能接受两人之间见识方面的距离。 “行为,到泰山来的人几乎都是观光游览,所以就算是要回家了,在下山的路上他们也不忘边欣赏,边赶路,悠然自得。而这几人却对这美丽的风景视而不见,从头到尾一副防备的神色昭然若揭。第二,照理说这些游人在山上转了一天,无论他们再怎么心情舒畅,这满山的风沙可不会与他们客气,衣衫上总难免现出风尘仆仆之态,而这几人身上虽然也有些风沙之色,可是比起他们身边的人来是相差太多了。” “第三,人总不免新陈代谢,普通人就算稍微体能活动那也会汗流浃背,而泰山这等崎岖难行的山路,再加上现在这种季节,这么高体力的消耗,一般人哪有可能一点汗都不流,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一是,这些人的体力远超常人,非等闲之辈。二是,他们脸上都带着面具,所以无法显示汗迹。无论那一种,他们都属于应该怀疑的目标。”看着周围众人包括长老都一脸佩服的听着自己的分析,龙悟实在是很喜欢这种,“百万人中唯我智者”的感觉。 “最后,这几人看似不互不相识,但是他们之间总是暗暗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和阵型,好方便他们随时接应各方,一般游客实无此必要。再加上他们的人数:五。正好与目前的信息吻合。所以,基本可以肯定就是他们了。” 刚说完,还来不及欣赏众人崇拜的目光,通讯器便响了。 “报告军师,那个人已经行出二十公里的范围了。”通讯器中传来的真田龙一的声音,更带来了让龙悟十分开心的消息。 【好,这样他就绝对来不及赶回来助阵了。】 一切条件就绪了,龙悟立刻下令道:“各个单位注意,包围目标,作战开始。”一语完毕,真田龙悟也带着身边的众人现身,相那几人冲去。 霎时,山林小道的两边树鸣林响,人影窜动,大批的蒙面人迅速把刀剑几人围在了一个数百米的平台之中。 而同他们一起下山的其他游人看到这等情景,也全都吓呆了,不知所措。其中有名还算镇静的胆大之人用颤抖的语气问道:“你们想干什么,要钱我可以给你们,你们不要伤人,一切好商量。” 说实话,要说这是打劫连说话的人自己也不太相信,这刀刀剑剑,有些人手里还拿着枪械,一眼望去怕似不下近千人了,该不会是恐怖分子吧!难道那几人里有国家首脑,说话的人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前面的朋友,这是江湖私人恩怨,与你们无关,快走!留在这唯有丧命一途!”不忍见无辜之人受难,一名被围困中年人对外围的人吼道。 那些人也实在是怕极了,都是些普通老百姓,哪见过这般阵丈,听到中年人的话才反应过来,纷纷拉着家人往山下逃去。 有些蒙面人要去拦截他们,这时真田龙悟说道:“算了,别管他们,注意好这几人,不要节外生枝。”龙悟心里清楚,如果真打起来的话,动静绝对不会小,那是瞒不住任何人的。把这人些留下并无用处,他们绝不会为了这几人就范,杀了他们也只能激起刀剑五人的怒气,反而助长他们的气势,非智者所为。 “哪位是横山老祖?在下真田龙悟有一事相商。”龙悟漫步上前,十分客气的说道。 “老夫就是岳刚,老夫记得同东瀛小崽子无任何交集,有屁快放。”不准备再躲躲闪闪了,横山老祖跨前一步,扯掉了脸上的易容面具,满腔怒火的瞪着龙悟。而其他几人见到老祖的动作,也跟着扯掉了脸上的易容,现出原本属于刀剑四人的面容。 压下心中的怒焰,无视横山老祖侮辱般的言语,龙悟保持着一脸平静的说道:“其实这事也不是为了别人,正是关系几位的性命。”顿了顿,龙悟看着横山老祖的面孔,见到对方面无表情,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继续说道:“只要几位能够交出两仪石,并且发誓效忠我东瀛,放出被囚的我方二十一位同伴,那你们杀伤我们多人的仇怨就此结束,往后荣华富贵,心想事成岂不快意。” “哈哈哈哈!小鬼子,痴心妄想,老夫最大愿望就是灭尽尔等东瀛狼子,你要许老夫心想事成,那就带着你的狗腿一同自尽吧!”嚣狂霸道,杀意无穷,尽显当年纵横天下的无敌威势。 “那还真是可惜了,我东瀛如浩日当空,千秋万世,必将一统世界,要让前辈失望了。”反驳的言语不但表现了龙悟的心智,也毫无保留的揭示了东瀛之辈的狼子野心。 “小小弹丸之地,也敢妄想一统世界,如我神州龙魂不失,哪儿有你等叫嚣之地,好了,东瀛小鬼子,结束这毫无意义的试探和拖延吧,你外围的兵力都布置好了吧,要战便战,何必多言。”老祖对东瀛人的野心早已见怪不怪,并不把他的狂言放在心上。 “龙悟小子,别和他废话了,动手吧。”外围已是设下重重围困,山木俊雄早已被对手的不屑言语刺激的怒焰狂炽,见到龙悟还在和对手喋喋不休,他不耐烦了。 “唉!真是无奈啊!动手!” …… 华夏国防总局,华夏神州最高军事决策之地。 夏东阳紧紧握住手中的材料,缓缓前行。一路上,有不少人对他打招呼,但他都未曾回应,因为他现在的心情很沉重。 除了开国之后的十年浩劫,华夏已经太平了好久。。。好久了,虽然这些年来边关上从未正真的平静,各方势力总是无时无刻的盯着华夏这一宝地,内部小规模的争斗也是不曾间断,但是总体上华夏确实度过了数十年的安稳日子。 但是看过手上这份资料后,他觉得,乱世!就要来了。 夏东阳虽然不是绝对的无神论者,但在没亲眼见过之前,他无法承认那些传说的存在。而现在这份材料明确显示因为一个传说的缘故,华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带着丝丝的惶恐与不安,夏东阳按动了一扇由特殊材质打造的金属门的感应器。 “哦,是东阳啊,进来吧。”门里的人从监视器上看到了夏东阳的面孔,语气温和地开了门。 “首长,特别事项调查科,夏东阳报道。”对着眼前这人,让他万分紧张,虽然首长的表情很随和,但仍然不能帮助他抚平心绪。 一间毫无特色的房间,一般的装修、一般的家具、一般的摆设,只有那靠窗而坐的人显出了与众不同的气质。就算他已是一名六十多岁的老人,就算他此刻笑眯眯的毫无动怒,但彪悍、刚毅、卓绝还是他给人的唯一的印象。 “东阳,那批人有动静了吗?” “是的,首长,这是他们最新的动态。”夏东阳忍住手上的颤抖,把资料恭敬的递给了老人。 看了一会,老人的微笑渐渐消失,屋中的气氛以人体能感到的变化下降。 “恩,很好,暂时不要有动作,继续监视。”老人的语气坚定,不容反驳。忽然,老人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那个人现在有什么反应吗?” “报告首长,没有,自从首长发布命令到现在为止,那个人没有任何可疑的行动。”这一刻,夏东阳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豪与宽慰,首长交代的任务他绝不敢有任何的差错。 “哦,是这样啊!继续监视,不要放松警惕。” “是,誓死完成任务!” …… 东瀛之刀,单刃、窄背,招出偏锋、狠辣、诡变,具妖邪之相。 华夏之刀,阔背、厚实、大开大合、霸道、威势,现凶残之貌。 妖刀村正,名传天下已久的“德川一族的噩梦”,自古就被当时的权力顶峰定下了妖刀邪剑之名,凶名无二。 绝生,三百年前一代名匠神来鬼手传世之作,后辗转流离,换过了一代又一代的主人,饮血无数,刀下绝命者不下万人。 山木俊雄、军浩,两名刀中好手早已凭着先天的灵觉选中了自己的对手,锋芒外露的杀气,眼中早已容不下其他任何事物,他们都知道,打败此人便是自己现今最大的意义。 一而再压逼的情绪,山木俊雄知道强者对决禁忌,并未受到连日来积压的怒气的影响,如苍鹰般锐利的双目,一刻不放的注视着对手,强大的战意透过双眼毫无保留的传达着他邀战的意图。 过往之仇,今日之恨。华夏一族数千万的血泪哀鸣,肩上承担着如此仇怨的军浩,这一刻却是出奇的冷静,抛开国仇家恨不谈,远处这人确实是生平仅见的高手,如果时间倒转三天,这一战他没有任何的胜算。 这一刻,军浩前所未有地感激师尊的造就,武者一身只求一势均力敌的对手,今日对决此人,就算立时身亡又何妨。 战意,越见高昂。 武者,凝神对视。 就在风中一片落叶轻轻落地之时,两人动了! 山木俊雄双手紧握妖刀村正,一身地流邪功灌入村正之内,激起刀身一阵鬼鸣,一式横斩迅捷无伦直指对手左腰。 就在山木有动作的同时,军浩也受到气极牵引,将绝生高举过头,激增的修为与绝生产生了共鸣,一刀开山,直取对手顶门要害。 “叮”的一声脆响,横斩对直劈,不分轩轾,五五平手局面,两人都对彼此修为和战法有了了解,心知都是招出刚猛一路,胜负往往就在数回之间,各自暗下调息,索寻对手破绽。 而在军浩对上山木同时,另外三处战局也随之展开。 夺锋剑残宵在四人之中修为最为深厚,是以横山老祖的功力他继承的最多,进步也最为明显,剑气纵横,莫有匹敌。前去攻击他的人马往往未近得二十米之地,便被其剑气击杀,几次下来,东瀛一方已经损失七十余人。 这时,看出剑者大致修为的真田龙悟心中定计,向着正在围攻剑者的众人喝道:“白衣武士与下忍都退下,负责外围封锁,蓝衣武士与紫衣武士主攻,上忍牵制,中忍助攻,阴阳师准备。”接着他对着正在向一旁的花花草草试验她无敌魅力的音无雅子道:“雅子长老,该你表现了,不要让大家失望哦!” 听到了龙悟的话,音无雅子表现的十分的兴奋,一双美丽的秋波素眸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她“咯咯”一声娇笑,瞬间从原地消失。 诸天~都市 00081 战中之变 趁着白衣武士后退接替的空隙,残宵气凝元关,催动剑气,“嗖嗖嗖”数声破空之音,又杀得几人。忽然,残宵惊觉地下略有响动,心知不妙,立刻抽身而退。就在他双腿离开地面后半秒左右,一把蓝芒毕现地短刃从地底冲出,若再慢半分,残宵的下盘便要受创。 东瀛遁术,忍者必学之技,依五行而施,诡变莫测。烈非错早就向几人具体介绍了这次东瀛主要的几大流派、秘技、招式。来人能隐秘至他脚下才被发现,可见其修为超凡。残宵立刻眉头一玻,真气灌足剑锋之上,绝式便要出手。 这时,已接替白衣武士位置的十余名紫衣武士却不给他这样的机会,已有五人分五方位置向残宵攻来。 东南西北再加上正中之位全数被封死,残宵别无选择,马上转化剑式,剑气一化为四,分袭东西北中四人,同时借势一转,横剑向南方的武士斩去。 “锵”的一声,南位之人不敌残宵剑上的力道,用以挡住剑势的太刀上也迸出了缺口,口吐鲜血倒飞出去,而就在残宵欲上前补上一剑之时,一阵细微而尖利的破空之音提高了他的警觉,几乎下意识的划剑走势架在背肩一挡。 “当”的一声巨响,随着碰撞,剑上传来的力量让残宵手臂微微一颤,不给任何反应机会,又是三声破空之音袭到。残宵这次心有准备,念转之间,便以真气加强了剑上的威能,接着便划开了一朵剑花。 “当当”相同的声响,相同的力度,相同的方向。残宵感到右臂微微一痛,他成了己方开战至今首名挂彩的人,心中泛出一股羞愧的情绪,他实在很纳闷究竟是什么暗器有如此威力。这时,一枚弹在他脚旁的钢铁碎片解释了他的疑惑。 虽然不知型号与来历,但是这个外形绝对是某种弹壳无误。早就见到敌人中有手持枪械的人,但残宵不曾料到十数年后的今天,弹药竟然已经有如此威力。 要知道残宵刚出道之时与这改变时代的武器也曾交过手,但那时的枪械并未对他产生太多的威胁,不料科技飞速发展的今天,弹药的威力已经提升至此了。不过他并不知道此时袭击他的弹药已是世界上实弹系枪械威力与穿透力最大武器之一了。 巴雷特xm-109,远距离的狙击王牌武力,25毫米xm109型狙击步枪,威力惊人,“狙击炮”可以很形象述说它的本质。被设计具有破坏轻装甲能力的xm109型狙击步枪,枪管17.6英寸长,全长46英寸,属于半自动25毫米步枪。重量约46磅,配备一个5发容量的弹匣。 这种重型武器发射时的爆响恐怕在五六里外都能清楚的听见,绝对瞒不过残宵这等五感明锐的武者,而像现在这样无声无息的状态一定是经过了某些秘法的加工,能悄然出手的巴雷特xm-109绝对是顶级的杀手。 相信残宵若是知道他仅仅凭数分功力加上一柄古代冷兵器就挡住了可以轻易贯穿装甲车的威力后,应该就不会略显失望了,而且这还是他刚刚接受师尊功力的赠予,护身真气十分紊乱地情况下。 见到对手被创,虽然看似无甚大碍,但仍让狙击手分外的自豪,在平时身为普通人的他们绝对伤不到哪怕一丝这种等级的武者,这一刻是对他以往努力的肯定。万载难逢的机会,为证实自身的价值,狙击手有些狂热地忘却了狙击的真义。 又是两声嗖嗖声,但是这次的结果却截然相反,早已做好准备地残宵在弹药临身的一刹那,很清楚的辨明了来袭的方位,就在子弹就要击中的那一刻,他运转剑式,心如明镜,剑尖急挑两枚子弹的顶端。 “平平”两声的玻璃碎裂声,被残宵剑尖挑回的子弹夹带着强劲的内力,按原路不偏不倚的穿过巴雷特xm-109的瞄准镜,射穿了两名狙击手的脑颅。 看着身旁刚刚还趾高气昂的人瞬间被摘掉了半个脑袋,黄红二色交杂飞溅道自己身上,周围兴致高昂的数十名狙击手高昂的战意全然消退,不知此战之后,自己这等全无内力根基的普通军士还能存活几人。一时间,萧索之气四下围聚。 就在残宵干掉两名宵小之辈后,被他先前剑气所阻的四名紫衣武士又攻来了,银光幻现的太刀,杀意凛然,而隐流第一长老音无雅子也借着诡怪难辨的忍术在残宵周身不停的游走攻击。残宵虽然不惧,但也一方面要应付正面而来的刀势,一方面又要注意不知是从哪里袭来的短刃,还要小心远处宵小之辈的狙击。一时间也是尽落下风,险象环生。 刀与剑的血道对决虽然凶险,但是另一面的奇能异术也不遑多让。 东瀛天流一代阴阳大师,土御门德嘉。 泰山一脉中唯一的术法高人,妙术耆老官余。 诡怪的气氛,无声无语。对峙的两人,忽隐忽现。两人之间已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界限,不容外人横加干预。 片刻已过,两人同时出手了。 土御门德嘉迅速结印,五行运转,阴阳幻现。 “灵盾鬼法,三涂冥域,阿鼻修罗束尊玄阳禁界,邪魅召来。”随着德嘉的咒语,他前面的空间顿时裂开,从里面钻出两个周身缠绕着血色魔气的妖物,被黑色鳞片包围着的身躯高达三米,身上不时的有绿色的粘液滴下,被粘液碰到的草木顿时枯萎,墨色的脸上看不清面容,只有两双血红的眼珠兀然突起,煞是吓人。 “奉天之能,化地之灵,九玄赦令,咒符神兵。”就在德嘉召来魔物的同时,官余也捏动法决,天地之灵尽吸,五行精元化纳,身前顿时出现十数名身披金色战凯的魁梧将士,他们每人都以玄铁面罩蒙面,手持巨剑,威风凛凛,犹如天兵天将。 无需多言,何来多语。同时施法完毕的两人各自催动咒术,天兵邪物同时相对方扑去。异界魔物力大无穷,刀剑难伤,天将神兵勇武无敌,无惧邪气,两方一时是战得难分难解,激烈异常。 而土御门德嘉和官余两人见部下一时间难分胜负,自身也不闲着,各自施展身法在场中游走,手中不时地催动法决。顿时,水火风雷,电闪雷鸣,两人全力出手,务求致对方于死地。 最后一方,元千僧保护横山老祖,一双金刚铁臂舞得是密不透风,威力更胜从前,护身罡气足足增强了五倍有余,无论是刀剑棍棒,或者枪炮火器,统统难撼动分毫,神威霸道,战意高昂。 而横山老祖虽然功力已失,但是往日的根基还在,偶尔有一两名元千僧不急对付的漏网之鱼,也能应付一时半刻,等弟子缓过神来,再来救援。 四处战局,各有胜负,各显其能。但是真田龙悟的心中却越见迷惑。 【他们虽然一时不至送命,但是此地已被我们层层围困,只需使用车轮战法就一定可以将这些人等一网打尽,而且也不会损伤我方太多兵力,但是为什么我的心里却越来越不安,究竟是漏了什么。。。】 看着周围越见收紧的包围圈,龙悟确信不会给他们留下任何的逃跑的空隙,但是心情却是越加烦躁,就在这时,通讯器中传来了难以置信的消息。 “军师,出问题了,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他倒在路边,死了!!!” “什么?” 【怎么会,修为如此超凡的对手,我视为此行最大障碍的对手,居然死了,不可能!绝不可能!有阴谋,一定有天大的阴谋!】 出乎龙悟意料之外的消息,让他惘然不知所措,乱了,他的心完全地乱了。 就在这时,横山老祖岳刚枯瘦地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大喝一声,瞬间拔地而起,向上飞去。 全场大多数人都放下了自己的战局,目瞪口呆地看这渐渐升空的他。就在他升至离地五百米之处,老祖的身上突然并发出强大的气流,豪光万丈中老祖的身躯与面颊瞬间裂开,现身的竟然是。。。 “哈哈哈哈!东瀛小卒,好好品尝本座为尔等准备的大礼吧!” “不好,我们,中计了!!!” …… 身旋七彩云, 头顶九重天, 脱俗道心启, 睥睨傲人间。 就是这个绝世无敌的身影,就是这张似幻似虚的面容,就是这幅傲然立世,睥睨人间的气态,就是他,不会错的,一招败高仓,一指收伏地流众人的就是他。 玄冠瀑发,拂尘挥洒,紫霞道衫,浮云飞踏。横山老祖的身躯、面颊瞬间裂开,道门绝顶高手----烈非错由此而现。 【中计了,想不到他会易容乔装成横山老祖,我太粗心了,不管他设下什么圈套,快快离开此地才是首要关键。】 “所有人立刻撤退,马上!”真田龙悟焦急的开着全频通信喊道。 “来不及了!”未等东瀛一方人马有所动作,烈非错步挪天罡,足踏七星,手中五行幻现,催动四维之力,喝道:“天地玄虚,阴阳妙法,灵威九转,识能聚化,天柱开,四方起,万相幻灵阵!” 随着烈非错口诀印法,东瀛众人只觉得周围景物不停的翻转,忽而山水、忽而河岳、忽见丛林、忽现海域,待得四周景物的流转完全停止之时,众人已是完全陷入无边无际的大雾之中,伸手不见五指,白茫茫地一片,带给东瀛人一片恐惧与惶然。 【这是什么,雾。。。不,不完全是雾,雾中夹带着特殊的灵力,不过如果是他是以雾的形态的话,那就。。。】 “众武士听着,以你们各自自身的功力凝聚刀气、掌力,对着你们周围的雾气发射。”雾怕风力,龙悟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下令道。 收到军师的命令,众人犹如在黑夜中突现一盏明灯,各自振奋精神,全力发功。一时间,半山的平台上轰隆之声响彻云霄。惊天动地,鬼哭神嚎。 真田龙悟自己也发了数道掌风吹袭四周,确实雾一经风力就完全散开,但是不过十数妙就又重新聚合,来来回回试了几次,龙悟已知风力对此术无效,正要另寻他法之时,忽然四周传来了数声惨叫。 “啊!” “啊!” “唬!” “救命!” “有妖怪!” 凄厉的声鸣敲在被困众人的心头,一锤一榔,痛入心扉,摧肝断肠。而此时战场中不受大雾之扰的战局,只有三处。 霸刃绝生,妖刀村正。 极峰之会,生死之战,稍有迟疑便是黄泉路上去又返。 刀,冷冷相对。人,杀气腾腾。 山木俊雄早就听到了同伴的哀号,但是他知道,这一刻是生死存亡之变,不容分心,也只有强忍心中的不安,锁定军浩的一举一动,但求一丝破绽。两人身周二十米范围的雾气都因两人的气劲激斗,消散无形,是以,他们都很清楚对手的动作。 绝生的功力越聚越高,村正的邪能越提越勇。终于,顶峰到了! “御剑绝式----悲狼斩!” “横断千峰!” 悲狼鬼斩,魅影邪杀,横断千峰,力破万军。两招绝式初交锋,便是天惊地动山河鸣,鬼哭神嚎魅影啼。两道劲流交会,绽放出万丈红光,顿时四周草木尽毁,地裂山摇。 同一时间,官余对土御门德嘉,残宵战众武士,也是各显其能,千宗万法。 官余对战东瀛阴阳大师,两人法力一开始就划界分域,不受大雾影响。邪魅鬼物,妖能霸道,灵术天兵,钢筋铁骨,战得是难分轩轾。三米多的魔界妖物心残力强,一双铁拳不停的轰击着围战他的咒符神兵,打得一身盔甲的天兵不住后退。而灵力所生之体,不知痛楚疲惫,无论被击倒所少次,都会再度围上,不让邪物有丝毫可乘之机。 奇门术法,五行御力,招招神异,式式精髓。 阴阳鬼能,异魔之力,凶残霸道,阴狠毒辣。 诸天~都市 00082 陷落的隐流长老 “扶天阳,镇元一,浩雷九重。”身法腾挪之间,官余催动法决,奇门九重雷劫从天而降,劈向土御门德嘉。 “御命天都八方真一赦令,摩罗降命。”见得官余五行雷元袭来,德嘉不敢小窥,阴阳道金源护盾瞬时出手,挡在自己身前。 天雷会金盾,万点火光,千般锐芒,灼得人眼无法正视。奈何天道有凭,五行之中金克木乃是万年不变定理,本属木性的天雷完全被金盾挡在德嘉身外,一分也寸进不得。 一招失利又怎能瓦解妙术耆老官余的战意,何况现在东瀛众人被烈非错所困,只要多拖上一刻,敌人便多一份损失。天雷不成,老者又现奇招。 “九玄太真圣灵决,千凤朝阳。”为克德嘉金元护盾,官余释出火源灵术。只见随着咒语念完,官余的前方一米多出忽现一道巨大的太极印,无数火灵之源幻化朱雀原型,向德嘉冲去。 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在抵挡消耗了数十只火凤之后,金盾终于受损过度,碎裂了。 德嘉见状急忙再施奇术,念道:“奉运天召,水灵寒涛。”一道起伏不定的破浪再次挡在德嘉前面。 官余见到水波,好像早有预料,喝道:“早就料到你会出此招,九玄太真圣灵决,地龙翻天。”接着,连着官余脚下的土地顿时像有了生命一般,一道道两米的突刺从地面上穿出,朝德嘉延伸而去。 巨型水波才抵挡了数百火凤的轰击,不料地脉异变,几十根地刺突如其来击中其身,土克水,巨型水波瞬间解体,剩余的火凤全数袭向土御门德嘉。 已来不及施法,德嘉唯有调用自身功力形成真气护罩硬抗火凤之威,谁知圣灵决所引出的地龙翻天还尚未完结,前有火凤袭身,下来地龙夺命,东瀛阴阳道大师,天流第一长老,土御门德嘉来中原后,首次负伤了。 【幸好烈非错少侠传我九玄太真圣灵决,如若不然就算得师尊功力加持,恐怕也非是此人的对手。】妙术耆老官余心中一阵庆幸,同时他对太烈非错也越发的敬畏了。 神官白袍被烈焰破出了点点焦痕,左腿鲜血淋漓,从烟尘中现身的德嘉长老看来是避开了要害,但是也受伤不轻,何况深陷他人阵中,又急需治疗,他已有退却之心,决心一招定胜负。 只见他大喝一声,周身黑气窜流,邪能迸现,单凭气势就可预见此招的不凡。 “阎魔御命,八荒赦令,倾天邪能,奉吾号令。三涂血祸阴阳界!” 三涂河域,幽冥之路,阴阳界限,万邪之地。 咒令施出,土御门德嘉身上涌现无穷无尽的死气,黑雾茫茫,幽冥荡荡,宛若地狱再现,鬼神降临。 观其貌便知此招非同小可,官余不敢怠慢,生平最强绝式应然而出了。 “天关九玄,地元太真,皇威浩荡,圣灵绝艺。五行聚合,天赐神威!”随着官余的叱喝,数里之内的五行之力被无穷无尽的吸纳,空中五色真元尽现,千凤朝阳、地龙翻天、东雷浩木、北灵波澜、玄极制五式五行之力聚合,生生不绝,源源不断,天威尽现,群邪辟易。 一者,邪威赫赫,鬼能尽现;一者,天赐神力,百无禁忌。两者至极力量遥遥对峙,生死两分道,就在眼前了。 力量,顶峰界限。 人,无心无念。 就在力量蓄至顶峰之刻,两人同时出手了! 黑与白的对立,正与邪的碰撞。至极威能交汇,撼天灭地,万物尽毁。 …… 剑,百兵之王;人,豪杰之身。面对东瀛一流武士的重重逼杀,退,绝无可能;战,至死方休。 无论是一身功力大进的残宵,还是东瀛的一流武士,本身都有足够的修为以耳代目,听音作战。被困残宵一处的东瀛武者目不能视,各自凝神静听,巡查残宵的踪迹。 而泰山派的第一剑者残宵,此时正静静地矗立原地,身不动,气沉稳,剑身触地,感受着地面上传来微弱波动与空气中的一丝丝的声响,思索着下一步的对策。 忽然,他感到一阵较强的波动由剑尖传入,他知道,敌人靠近了。 十三人结阵,指掌相接,小心谨慎的缓缓向前探去。幕地,最西侧之人惊觉身后传来细微的破空之声,来不及反应,一剑断首,血已四下飞溅。身边之人毫无警觉,直到被断首者忽然倒地,血腥味传来,众人才心觉不对。 “松平,松平,你怎么。。。”发现不对,身边之人出声询问。 谁知,话语未完,已是黄泉路上不归人。 “大家注意,有敌人,围成一圈防御。”为首者心知此时不能乱,仗着自己功力高过其他人,不惧偷袭,忙对众人下令。接着,他从怀中拿出一副热能感应眼睛带上,虽然这会大幅度减低自己的视线范围和灵敏度,但是在这时却能帮上大忙。 “野上左边二米,攻击!”借着感应器的能力,为首者找到了残宵的位置。接着,十几道刀锋剑刃向哪处扫去,豪光一片,威势不凡。 攻击过后,东瀛众人结阵向那处探寻,却只摸索出坑坑洼洼的地面,不见任何血迹残肢,众人唯有心叹,失手了。 眼见阵中的浓雾越来越深,四周的气氛越来越凝重,为首人心中一沉,这一战,将会很长! …… 白雾森森, 哀鸣阵阵, 修罗幻现, 道玄神真。 万相幻灵阵中,血流成河,哀鸿遍野。烈非错借阵法之力,乱五行、断阴阳、绝三才、灭四相,封锁东瀛诸人一切生机,大开黄泉之门,绝死无生。 以指化剑,断首封喉;裂掌为爪,碎骨破心。每出一招必有一人授首,合理安排每一分功力,招出必建功。拨开浓雾,平台之上显露出一具具毫无生气的残体,或身首分家、或破心裂肺、或四分五裂、或残缺不全。少数任然完好的头颅上,早已失去光华的双眼,从中唯一可见的唯有不甘、恐惧、后悔、以及怨恨。 对死于敌人无声无息暗袭之下的不甘;对敌手超出他们认知的绝世功力的恐惧;对自己自寻死路般的行为的后悔;最后,便是对那些上位者做出如此决断的怨恨,那些只会坐在总部的办公室里指手画脚的蠢才,那些个早以被权力与**塞满整个脑袋的人形接代器,无休止的贪墨钱财和不时变换的手法就是他们生活的全部,恨!真的好恨哪!!! 身至黄河方怨叹,为何世无后悔途。 “太迟了!”望着地上的惨况,不受阵法影响的烈非错盯着那一双双不甘的眼珠,有感而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已经太迟了!” 不再多做他想,烈非错调整自身已消耗了不少的功力,漫步向另一拨人袭去,又是一片哀嚎响起。如此这般转战了数次,东瀛这次行动的大多数都被烈非错击毙,剩下的也就是元千僧与残宵正在对付的那两批,再加上真田龙悟与三大长老寥寥无几的名额而已。 敌人已是几乎消灭了五成左右,烈非错灵识运转,向四方散开,慢慢搜索着漏网之鱼,忽然,极南一位的地面一阵翻腾,黄土飞溅之后,现出了一幕性感艳丽、风姿卓越的身影,隐流第一长老,音无雅子第三百二十六次遁法脱逃,宣告失败。 【“哇!美女!大美女耶!道,快快快,快换我。” “主魂,我们这次任务事关神州苍生福祉,华夏今后的命运,不应节外生枝,还是办正事要紧吧!” “你少说风凉话,这一路上你到是英雄够了,烈非错少侠、道门高手、神州未来的希望,你老大我可还没机会出场呢!不行,我嫉妒、我愤怒、我不平、我怨恨、失控了!马上就要失控了,我需要发泄,我需要调济,不然我就会忍不住做出破坏大计的事来,为了神州的命运,为了中原的明天,道!你,必须和我换!” “主魂,何来此言!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我还分什么彼此呢!我的荣耀不就是你的辉煌吗?又有什么分别呢?” “有分别,惊天动地的分别,我是魂主,你为副生,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是唯一正确的认识。但是现在很明显是你的归你,我的归我。这是什么,这是越权!这是背叛!!这是主次不分!!!这是有违伦常!!!!” “反对,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有违伦常。” “shut up,不要扯开话题!顾左右而言他!”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但是只能一点点,绝对不能浪费能量!” “ok!no pron,绝对不会,我可以用我的龙格担保。” “我很难相信你的龙格!还有,不是pron,是prom。” “哦,不是吗?哈哈!小事,不用在意,哈哈哈!”】 + 俏丽的长发乌黑柔亮,发尾俏皮地微微上扬,增添几分艳色,鲜奶油般白皙甜腻的肌肤,几乎有点病态美,糕点般松化美味的面颊上,小巧精致的五官却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搭上红润的樱桃小嘴,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口。 蓬松的锦衣忍者装被渔网外套勾勒出一段段的美好身型,光洁的颈肤,被线条紧紧压迫的肩部那刀削般的完美,将它主人的风姿一览无遗的表现出来,被渔网装紧紧包裹的身材凸显无疑,一条精巧的金属饰物正好卡在体态柔美处。 这具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无时无刻地诱发着男人的欲望。 音无雅子此时的内心十分的懊恼,数百次的试验,不同的手段,几乎用遍了五行遁术所有的精义,但是这一切都毫无用处,四周的五行之力被不知名的术法搅乱,只要一施展遁术就会激烈的异动、震荡,普通的忍者大多数就在这震荡中粉身碎骨,也只有好像她这般的忍术高明的长老级的人物,才能脱逃,但是却怎么也无法抓住五行能量的流动,更别提逃出阵外了。 气喘吁吁的动作,过大的幅度带动身体剧烈的起伏,音无雅子无可奈何地慢慢借着调息恢复大幅下降的体力。 突然间,她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异样笼罩,玉颈后忽然痒痒麻麻。 音无雅子本能的向颈后一拂,谁知玉手刚挥到一半,却被一只温暖柔和,但又刚猛有力的手扣住。突然的惊悚吓得她差点唤出声来。 “荒山野岭,四下无人,倒是个沟通的好环境。” 【这个声音,还有这手上光滑的皮肤,居然是他。。。】 突如其来的攻击,她甚至认为是山木俊雄抱着绝望的心情想要一尝夙愿,但是来人的嗓音却让她确定了他的身份。 不论是谁,这种动作绝对超出了雅子的容忍范围,平日里的放荡不羁只是她为掩盖过去伤心往事的游戏人间的面具,真实的她骨子里其实是十分保守的人。 除了父亲外,从来没有男人能如此近距离接触她,忘记对手与自己功力的差别,空余的左手掌心平白多出了数枚长钉,翻掌就向后刺去。 但是,掌势尚未移动半分,音无雅子就觉得浑身上下顿时被一股层层密布的力量锁住,她定神一看,心中一惊,身上乃至手臂都缠上了无数的黑色丝线,仔细一看,竟然是头发。 难以相信烈非错凭着灌注功力的头发就能锁住自己的行动,要知雅子含怒一击可是有着不下千百斤的力道,究竟是怎样的内功修为才能达到如此不可思议的地步,雅子这时才想起她所面对的是怎样的绝世高手。 “不要再妄自做任何的攻击哦!就算你练的浑身都是武器,也挡不住我的一招。” 狂傲的语气述说着让人羞愤的言语,一贯以调戏他人为乐的音无长老也被他刺激地面色通红,羞然欲滴。 尚未有什么反映,她就感到了更让她惶然的动作。 烈非错的另一只手掌,慢慢地抚上了她的腰部。 诸天~都市 00083 赌约 手掌的动作有些粗暴,揉面似地按捏着地流长老成熟的腰肢,五指深陷柔软的绵肉,感受着惊人的弹力与热度。 苦苦忍耐着,音无雅子不知道如何反抗,更害怕这时有那个同伴突然闯入,发现自己的窘境,只能暗暗期待男人的越轨动作结束后,能够仁慈地让她解脱。 但是可惜,绝色美女的娇羞之态好似点燃了身后雄性的兴致。 “腰倒是挺柔软,不过有点肥。” 肥! 他说她肥! 听到如此侮辱性的言语,雅子奋力挣扎,同时珍珠般的热泪无声地淌下。 灵识全开,就算无法瞧见正面,烈非错也完全的把握周围十多米范围内一切动静,感知雅子的伤心与愤慨,烈非错有些不知所措,故作老练的再次把脸凑到她的耳边,轻轻言语震动耳珠的道。 “别伤心,以你的年纪已经算保养的不错了……这样吧,如果你答应我不做任何的反抗动作,我可以解开你部分的禁制,怎么样?同意了就眨眨眼。” 以你的年纪……这五字差点令音无雅子当场爆炸。 识时务者为俊杰,雅子知道这个时候要抓住任何的机会,难得对方良心发现,美丽的睫毛连忙不停地翻动。 见到美人服软了,烈非错也不再刁难了,封锁她面部的真气瞬间消失。 “你。。。你做这种事,也算是道门的修士吗?”好不容易能说话了,音无雅子气极的问道。 “道门的修士当然是不能有此作为喽,但是我现在只是烈非错而已,就不受任何限制了。。。哦!对了,乖,告诉我你的名字?”烈非错一副无所谓的口吻。 对烈非错的无赖无可奈何,又不敢违逆他的意思,雅子只得老实地开口道:“音无雅子。” “音无,哦!原来是神隐六族的人,那还真是失敬、失敬。”虽然嘴上说失敬,但烈非错的手依然没有离开雅子腰部的打算,反而隐隐更为动作。 “你,啊!。。。你知道神隐六族?”心头的震撼使她暂时忘记了烈非错的可恶举动。 忽然,她想起一件十分重要地事问:“你,你把玲奈怎么样了?” 如若亲姐妹的情谊,雅子放下了自身的危机,焦急地问道。 “哪个玲奈,未曾听闻。” “胡说,你从一开始就比他们先到那个祭坛,高仓提过玲奈的名字,你一定知道的,你快说,你究竟把她怎么样了?” 想不到这道门绝顶高手是如此轻佻的一个人,雅子越来越担心玲奈的安危,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她真不知要如何向那个人交代。 【哦!试探我,顺便再挑拨一下我方的内部关系,不错啊,蛮有心机的吗。】 “什么一开始就到了,你到底在说谁,你再胡言乱语我可要重新封上你的穴道喽!”死不认账,你能奈何!烈非错对雅子小小的试探并不介意。 “哦,不,不要!我说清楚,就是。。。就是被你们俘虏的那个女孩。”听到要再被封住,雅子紧张的颤抖着说道。 “哦,是她啊!嗯。。。。。。嗯。。。。。。嗯”听到这,烈非错发出了思索的声音,半天不作答。 “嗯什么呀!你倒是说啊,你究竟把她怎么样了,难道说。。。”看着烈非错不做声响,雅子慢慢的朝着最坏的地方推测。 “嗯。。。还没想起来。”烈非错半天总算是挤出了句话来。 “你!你!你!”只有这一句,雅子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别乱猜了,我没有把她怎么样。”逗够了雅子,烈非错戏谑的看了雅子一会,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呢!我说,你要不就归顺我吧,保管你将来比在隐流的时候风光的多了。”烈非错邪恶的野心正一步一步的曝露。 虽然为人所擒,但是音无雅子作为东瀛三大主流长老的骄傲却不曾消失,傲然的道:“哼!无论是军事、经济、国际地位、政治体系、还有民众的整体素质,我东瀛都远远超越华夏,凭什么我要,呃。。。” 话语未完,如述如泣的哀鸣声响起。 阶下囚还如此嚣张,立马引动烈非错的怒意,对她施以痛楚的惩罚。 事实上,捏腰肉从不就不是女人的专利,男人同样能用的很好。 “哇。。。哎呀。。。你们华夏难道连承认事实的。。。勇。。。勇气也没有吗?” 隐流长老硬挺着腰部的痛感,在音无雅子心中三大流派及东瀛都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 巨大的痛处,令已经干涩的眼眶又溢出了晶莹的泪珠,雅子晃动着的身躯,企图甩开烈非错的手指。 可是,恼人的扭腰没有闪躲掉烈非错的攻击,反到适得其反,令凶手加大力度,痛苦更甚。 【“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只是虚拟的五感就能带来如此的感知,真不知道完全开启的真实感受能到达怎样的程度,我决定了,我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促使计划的成功。” “恭喜主魂,你终于确定了你人生的明确目标了,虽然出发点有所扭曲,但是这种心态是绝对值得称赞的。对了全开五感是十分浪费能量的行为,请你快些停止无意义的能量消耗。” “废话,我本来就很有目标,只不过是再一次的肯定而已,还有,我的不是人生,是龙生。” “更正,在计划成功之前,你还称不上是正真的龙。” “又是废话,我的计划一定会成功的,同你对话一点意思也没有,收线!over!”】 结束了灵魂深处的东拉西扯,烈非错把注意力放在了在自己手下饱受痛楚的雅子身上。 【还挺倔!好吧!那就这样!】 “好啊,还真让你给看扁了,华夏不如是么!” 烈非错手法家中,渐渐用上了分筋错骨的手段。 如花似玉、精雕细琢般的嫩颊上已是大汗淋漓,雅子有气无力的说道:“不如是事实。。。休想我改口。。。” 看来她现在的状态是无法说出完整的语句了。 “事实?如果是事实,你的先锋队为什么会失败?” “那只是意外。。。今次之事你们不会成功。。。” 雅子分辨着,但是话出一半,她突然顿住了。 “因为有其他助力,是么?”烈非错突然如此质问。 “你……你怎么……”音无雅子惊呼起来。 “哈!早就知道,华夏龙脉再开,周围的那些魑魅魍魉都不乐见,虾兵蟹将,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诛一双。”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身为绝世高手的烈非错半分无惧的放出了豪言壮语。 “好了,先放过你吧!” 用在音无雅子身上的分筋错骨手法快到极限了,烈非错大发慈悲的决定。 酷刑结束,音无雅子全身乏力,软软地倚着烈非错强壮的胸膛,一身轻薄的衣料早已被如潮而下的汗水浸湿,丰满的身形若隐若现,一副饱受蹂躏的娇柔媚态,几乎能激发所有雄性藏埋内心深处的暴虐。 “肥腰,敢不敢打个赌?” “你!你叫谁肥腰!”终于忍受不住,音无雅子,隐流第一长老,发泄般的狂吼道。 “当然是你喽!这么厚的五花肉,你不肥谁肥啊?”为了事后掩盖自己的恶性,太烈非错开始将责任归咎于受害人的身上。 “你!你!。。。我、我、我!” 终于被气得语无伦次了,真是可怜的苦命女啊! “别你你我我了,一句话:龙脉为约,龙生,从此之后你听命于我;龙断,我随你处置。怎么样?敢不敢赌?” 未来的命数,复仇的机会,究竟赌还是不赌,音无雅子心中十分的矛盾。烈非错的奇谋鬼算、绝世身手、几乎变态的行事,已经在她的灵魂深处留下了深深的刻印,一种名为恐惧的元素在内中生根发芽。 雅子清楚终其一生她的修为都不会到达烈非错这样的境界,更不用说是超过他了,这很可能是她唯一报仇雪恨的机会。但是,烈非错处之泰然的稳健却不得不让她起疑,几次的失手使雅子猜不到他的深浅,其功力究竟如何,尚无法得知,还有多少阴谋诡计,实在叫人防不慎防。 这次按龙悟的计划本来以为十拿九稳,想不到仍是被他计算,此次的具体战力损失雅子还不知道,但是从周围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来推断,离全军覆没也是不远了。可是,要知道敌人就只有区区的五人而已啊!五人的战力加上精妙的布计就几乎全灭一千东瀛的精锐战士,那如果两大门派同神州万宗全体介入呢?胜败如何,音无雅子心中真是一丝把握也没有,来时的乐观早已在烈非错无耻的手段下覆灭了,是以,她迟迟不能决定对烈非错的答复。 “喂,肥腰,要不要想这么久啊?还硬撑,早说你们原本心里就没什么底了,我看还是算了,归顺我,当本座的开山功臣,他日前程绝对超过在隐流百倍。” 明知他是在激将,但是雅子在这个男人面前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就算以后要落得听命于这种变态,现在她无论如何也想保住最后的尊严。 “好,我,音无雅子,接受你的赌约。”坚定无比的语气,揭示了她此刻的信念,胜与败已不是哪么重要,只是想守住战士最终的意义。 “好气魄,我也相信你的人品,就不用立什么书面凭证了,我们就当天立誓,由神明作证吧!”见雅子答应了自己的条件,烈非错大方的放开了她被制的手腕,后退了两三步。 身体总算获得了自由,随着体内传来的阵阵痛苦的余波,雅子抚着心口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心中立誓,这等耻辱一定要百倍偿还,然后,转过了身体,瞄着太烈非错那一身超然脱俗的玄门道衫,一幅白莲出世,万尘不染的清圣仙姿,气得心里大骂衣冠禽兽,脸上却不敢有什么表示,随即转换心情,向东而跪,手捏特殊法印。 “天照大神在上,音无雅子在此立誓,与华夏烈非错定下神州龙脉生死之约,如龙脉开启,雅子此生所有一切便归太烈非错所有,直至终老,无怨无悔,若有违此誓,天诛地灭,神火焚身而死!” 看着绝色佳人毅然决断的脸庞,秀美的容颜却无损她此时一往直前的光辉,烈非错到真的有些想把她收入麾下,到了那时必定很有意思。 为此,更是加强了他开启龙脉的决心。 “苍天在上,神州道修烈非错当此立誓,以神州龙脉生死与东瀛隐流长老音无雅子立约,若此次龙脉开启失败,烈非错便任凭音无雅子处置,生死无怨!” 随即两人击掌为约,“啪”双掌相接,雅子莫名其妙的心头一震,一股怪异的感觉悄然而生,不为怨恨、不属愤怒、不加人欲、不存对立,而是。。。 “对了,你必须再答应我一件事,在我们赌约未出结果之前,你不能以任何形式伤害水无月玲奈!”不能忘记亲如妹妹般的玲奈,雅子不顾烈非错会有什么反应强势的要求道。 朦胧的霞光掩盖了面容,无法猜测烈非错的喜怒,忽然,他身型快速移动,再一次扣住了雅子柔若无骨的细腰,贴上了她的身躯。 以为自己又激起了烈非错的怒意,惨无人道的羞辱酷刑就要再临,音无雅子刚刚平复的娇躯再次颤抖了起来,恐惧地压着嗓子低喝道:“你。。。你又想做什么,我们可是已经约定了。。。” 谁知话语未完,烈非错的声音响起:“既然已经定下赌约,我们之间也算建立起另一层关系,放心,在赌约为分出胜负之前,我还是很有契约精神的。” 言语间,音无雅子只觉身后的那道躯体,一股不可忽视的能量传递出涌动的先兆。 身为隐流长老,她本身修为不凡,因此更能感受到这股能量的强横。 别说是她,就是精专内修的山木俊雄都无法企及。 诸天~都市 00084 幻境 语毕,烈非错的身上慢慢的散出了丝丝的暖流,沁人心脾,舒经解脉,熏得雅子非常的舒服,而她那件被汗水浸透忍者服,也迅速的变干,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留在了上面,随着外衣的干涩,若隐若现的玲珑娇躯渐渐被再一次掩埋。 又一次被他抱住,雅子羞红的脸庞已经可以媲美那些下班后流连酒宿的醉鬼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平日以绝代艳色调笑众人,左右逢源的音无长老的英姿早已不知飞到哪去了,看来是孽缘缠身,难以自拔了。 “你放心吧,我可不会对一个小丫头怎么样,保证最后完璧归赵。”灼热的气息,仿佛舔弄着雅子洁白无瑕的细嫩耳垂,雅子发现自己难以控制地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了。 “嗯,谢。。。谢谢。”几乎低不可闻的声响,宣告着隐流长老自己都未意识到得悄悄转换的心情。 …… 【“怎么样,道,没错吧,要不是我舍身试探,又怎么会有这种惊人的发现呢?” “恕我完全无法感受你舍身的伟大情怀。” “喂,你想抹杀我牺牲自我,沾染色相的悲情壮举吗?” “纠正,你不是沾染色相,你那是还原本相。” “切,英雄总是惹人嫉妒,本座原谅你心里不平之下的诋毁。” “好了,不扯了,我想问你,主魂,你真的哪么享受与那个女人的接触吗?” “当然,要不我怎么会主动呢,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了,修道人应清心寡欲,无念无求。” “道,你忘了我是如何而生的吗?清心寡欲,还要无念无求,你觉得可能吗?” “嗯?” “道,你好像有疑问?” “我只是觉得以他对东瀛如此仇视的态度,似乎并没有在你身上体现出来” “哦,关於这点我想你有些误解。” “误解?” “对,你以为的仇视,在我仔细推敲下觉得倒不如说是冤屈。” “冤屈?为什么是冤屈?” “与我不同,他十多年的时间过得都是普通人的生活,而不似与华夏以往你死我活的局面,大战之后,东瀛与华夏的关系一直都是错综复杂,东瀛的媒体与商品更是深深的扎入了华夏的心腹之位,而他可以说就是在这一种东瀛看似很友好、很善良的环境下毫无警觉地长大的,很多时候他甚至产生过要去那边,融入其中的想法。 但是随着心性的完善,他慢慢的发现制作出那些新奇可爱、清纯感人的故事的国家,居然曾经对自己的国人做出过那些如此惨无人道的暴行,剖腹残婴、淫乐妻女、断肢截臂、万般酷刑,并且,就算到了今日,他们也不愿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行,仍就对他的祖国虎视眈眈。 一瞬间,过往的认知完全被颠覆,友好邻邦的面具破裂,在其后隐藏的那一张张充满欲望与恶念的双眼无时无刻不在窥视养育自己的这片土地。受骗了,完完全全的受骗了,这是对自己十多年来信任的背叛,这是对自己美好纯洁善意的亵渎。 所以,总的来说他对东瀛的负面感情有三层。 第一,就是他一直自以为是唯一情感的仇恨。 其二,便是他尚无察觉的潜意识中的恐惧,害怕有一天这一直披着友好外皮的邻邦露出凶恶的獠牙,害怕自己会遭受先祖一般的残酷对待。 最后,那就是他从未意识到的被一直所信任的对象背叛的惨痛的冤屈。” “居然是这样,这我倒是一直未曾深思。” “而我与他完全不同,虽然传承了他全部的记忆与负面感情,但是我们的立场浑异,现今东瀛的实力虽然强大,但单体的力量却无什么可惧,我不觉得其中有能毁灭我的存在,当然,前提是我们这次的计划成功。而且,不像他一般,我从一开始就对他们的真面目了如指掌,在认知上完全没有偏差。 最后,他是人,而我是龙,与他深感同族被虐杀的恨意不同,在我看来东瀛的暴行偏向于胜利者的发泄,唯一使我动怒的便是他们对龙族血脉的侮辱,不过龙族的感情单纯而直白,有仇报仇,有怨还怨,血债血偿,以百填一,一向是龙族的规矩,算一算那次浩劫我族损失的人数再乘以百数的话。。。那就足以成为我覆灭其作为国家存在的理由。所以了,我的恨与仇非是针对东瀛任何的个体,而是完全否定东瀛作为一个国家的意义。” “以个体之力覆灭一个国家,真是疯狂的想法!” “非是疯狂,是有着绝对的自信,而且如果计划顺利进行这也是必然的结果。” “哦!我倒是忘了这点了。” “所以了,音无雅子也好,水无月玲奈也罢,包括一路上遇到所有清新亮丽的女子,这些都为我所钟爱,把这些个美好事物留在我的麾下,完完全全独占掌控,就是我作为龙族的最直接的欲望,想要便拿,喜欢便做,就是如此简单。” “如此欲流横生,毫无制约是绝对无法求得至道的。” “清圣超然,无欲无求的无上求道之路便留给你去享受吧!‘得道’过于虚无缥缈,我只要能‘问道’,做一条平平凡凡的小龙,便已满足。” “问道?” “对,问天,问理,问情,问心,乃至问道,如此而已。” “平平凡凡!?亿万元魂共一体,无论身处何地,你早已与平凡绝缘了。” “那就作一条不算平凡的平凡之龙吧!哈哈哈哈哈!”】 【“对了,言归正传,音无雅子体内深藏的究竟何物?” “能量,五行共生,阴阳相成的巨大能量。” “哦,她自己知道吗?” “我摆弄了她这么久,却毫无催动的迹象,有八成不知道。” “是属于道门的能量吗?” “嗯,确切地说是属于东瀛的阴阳道,不过性质却有所不同。” “哦,那里不同?” “不知道。” “那就先放一边吧,往后注意便是了,对了,剩下的几个要除掉吗?” “小喽啰不用留了,不过他们三人不能死,还有,最关键的,他一定要消失。” “哦,我明白了,在阵中这些都由我们控制,不难。”】 就在烈非错沉浸与灵魂深处的谈话之际,一幅让他无法忽视的画面借由阵法随着灵识传入他的脑中。 【这是,哦,这小子倒是蛮聪明的吗?看来不能在这闲聊了,道,切换。】 【明白。】 …… 荒无人烟的山坡,零零散散的杂草上一滴滴的鲜血慢慢地流淌,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干枯大地,萧萧黄土、生机渺茫,天空中高悬着三个太阳,无情的摧残的大地上所有的生命,毫不留情的散射着致命的光芒,适者生存的铁律在这里一展无疑。 忽然,远处高破之后,阵阵隆鸣的战鼓声渐渐的响起,阵阵浩大的波涛好似激起了空气的震荡,狂暴的威力就算千米之外也能清晰地感觉到。 真田龙悟看着身边那一幅幅被钢铁包裹的密不透风的靓丽铠甲,四周静悄悄的毫无声息,一双双透出精芒如雄鹰般锐利的眼神,默默地注视着前方的高坡,清晰地炯目中透露出的除了戒备,就只有仇恨。 很快,地表上也传来了微微的震荡,有经验的都知道,一定有大批的生物正在向这里移动,众人的呼气慢慢的急促了,握着刀剑战斧的手上力量慢慢地加大,山雨欲来风满楼,大战将来的气氛显露无疑。 终于,高坡上参差不齐的地平线上一个个异常强壮的身躯轰隆隆地踏着破裂的地面,溅起点点的土渣。这些恐怖的战士有着不同与常人的墨绿色的皮肤,恐怖的面容,粗长的利齿逆生在大口的两边,如铜铃般的眼珠不时的露出残忍的凶光。他们的身上并无太多的盔甲防御,纠盘的肌肉看起来每一个都要超过现实世界的健美先生太多太多了。 见到了他们的身影的那一刻,龙悟身边的最为高大的金甲骑士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吼声,不知道具体的内容,听到声响的人纷纷以自己的吼声响应他,接着他们就向前方的敌人冲去。 绿与白的碰撞,剑与斧的较量,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彻大地,一时间,仿佛天空也被他们扬起的尘土遮盖,火热的太阳也在这刻失去了光芒。 很快,第一道血染的风采出现了,一名铁甲战士被绿色的巨人砍掉了脑袋,接着,第二、第三、绿色与红色的血液浇灌了大地,带给这片荒芜的土地一线生机。 一个绿皮肤的凶恶家伙用手肘掐住了一名骑士的脑袋,正要用斧头砸下,一道银光闪过,一支凌羽飞箭透过他的眼珠射穿他的头颅,绿与黄的液体飚溅,偌大的身躯向后倒去,轰隆的巨响预示着又一名战士的陨落。 逃出生天的骑士还来不及庆幸自己的好运,一支暗红色的长毛“嗖”的一声穿过了他已碎裂的甲胄,扎进了他的胸膛,他的眼珠瞪得很大,不甘的表情像是要诉说什么,但是心脉已断的他,力量飞快的流失,任何的努力也阻止不了体内气力减弱,来不及作任何的交代,慢慢的倒在了绿色巨人的身上,两具尸体杂乱重叠,对立的立场现在再也约束不了他们了。 一箭射穿巨人眼珠的是一名貌似人类,却长着尖长耳朵的生物,面容俊秀,气质高雅,很难把他和着血腥的战场联系起来。虽然真田龙悟根本不曾结识这些正在作战的家伙,但是他确可以很明确的叫出这些生物的名字。 那些个绿色的巨人是兽族的最普通的战士,以长矛击杀骑士的是兽族有名的猎手猎头者,一箭射杀兽族战士的优雅生命体是一名精灵族的弓箭手,他甚至知道现在正在领着他们与兽族作战的就是鼎鼎大名的阿尔塞斯王子,也知道接下来,那些个萨满巫师、灵魂行者、牛头人、双足飞龙、矮人火枪手、狮鹫、龙鹰骑士都会纷纷登场。 对,魔兽争霸,就是魔兽争霸。 虽然进入到如此玄幻的世界中,但是真田龙悟却并不感到太大的惊奇。当然,一般来说任何人在和孙悟空在天下第一武道会上一决雌雄,然后在同黑崎一护共同闯过了静灵庭的防线,接着又率领一批老弱残兵突破虫族大军的死亡封锁之后,对参与魔兽争霸之战这样的事,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一些抵抗力了。 一道风声划过,巨斧迎面而来,龙悟立刻放下心头的思索,应声一避向旁边倒去,巨斧穷追不舍,追着龙悟翻滚的轨迹,一路劈砍,总算数十下之后,侧面的一名骑士发现了龙悟的危难,纵马横剑挡住了巨斧的追杀。 就在这时,四周的景物突然旋转了起来,骑士、兽人、王子、精灵都化为了红、黄、绿、蓝、紫的颜色,很快的消失在龙悟的面前。接着,不等龙悟作出任何反应,一道清亮的笑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东瀛小子,资质不差吗?怎样?本座的万相幻灵阵当得神妙无方之称吗?”戏愚的轻笑,嘲弄的语调,漫天浓雾渐渐散去之后,出尘道衫,珠云玉冠,苍拂锦袍,仙灵罩体,烈非错自虚空中慢慢现身了。 “的确是神妙,但是我已经找到破解的方法了。”见到烈非错,龙悟开始有一点点的慌乱,但是他很快就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情绪,与烈非错争锋相对。 “哦!?这么厉害!说来听听?”对龙悟的信心何来,烈非错心下明了,不急不躁,继续自如的与龙悟攀谈。 “当我在最外围之时,并未发生任何幻境,但是慢慢的接近此地,幻境就越来越频繁,当我到这里之时几乎是接连不断的出现。”说着说着真田龙悟双目注视着烈非错,未有一丝偏离,而脚下却渐渐的已常人无法察觉的距离向左边移动,并且暗自聚集功力,明显是有所图谋。 “哦!所以呢?你得出什么惊世的奇论了吗?”再小的动作、再细微的功力调用,以真田龙悟的修为也绝难瞒过烈非错的耳目,不过显然烈非错对他的小动作并不放在心上,或者说是有意纵容。 诸天~都市 00085 幻中之幻 “所以,这里便是阵法的命脉,阵眼的所在。”突然发难,龙悟聚集一身功力的威能在脚下爆发,“呯”地一声,龙悟脚下的地面在强大力量下崩毁,而他则瞬间消失在原地。 一息之间,真田龙悟出现在他原本左方六米之处,全身功力蓄势待发,双掌按在一个透明的光球之上,说道:“烈非错!再强的阵势,其阵眼都是脆弱无比的,只要我掌力一发,阵势就会崩毁,绝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的。” 望着真田龙悟因凝聚功力而止不住颤抖的身影,烈非错镇定自若的慢慢度步向他边走边说道:“是这样吗?那你还等什么呢,动手啊。” “你不要过来,你再向前一步我就动手了!”看着烈非错渐渐的接近,龙悟显得有些紧张的吼道。 “你不动手,我帮你一把!”语毕,烈非错右手微杨,一道金色气劲迸流而出,直袭透明光球。 几乎潜意识的,龙悟在烈非错的行为刺激下也将聚集全身功力的掌力轰出,他知道自己此时唯一的生路就是破除此阵,一旦周围的同伴脱离迷雾的限制,就有可能来救援他了。 “波”“波”两声,龙悟的掌力与烈非错的气劲一前一后轰入透明球体中,接着透明球体就“呯”的一声散开了,见到这个情形的龙悟欣喜不已,但是他等待的破阵之刻并未到来,四周的浓雾不见消散,反而从破碎的透明球体中又冲出一片新的浓雾,瞬间把他包裹了进去。 接着,龙悟就觉得自身的意识渐渐的被吸出身体,他想要挣扎,但是却无法控制身体,想要呼救,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最后他只记得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烈非错可恶的声音。 “抱歉了,东瀛小子,你一开始的推论不错,这里的确是阵眼,但是在我到来之后,原本的阵眼已经成了另一个阵中之阵,恭喜你了小子,你可是第一个享受万相幻灵阵最完整的威力的人,祝你有个好梦!待会见了。” …… “塔达依吗。”推开虽然老旧但却擦得十分干净的内纱门,真田龙悟冲着尚未开灯的走廊喊了一声。 “哦嘎艾里。”一名成熟美艳的妇人快步小跑的来到门庭处,朝着龙悟微笑的轻声道。就算被一身白色连衣裙与专门用来做家务的围裙双重遮盖,也丝毫不能阻挡妇人那性感丰满的劲爆身材。 “阿娜答,你是要先洗澡呢?还是要先用。。。唔。。。”尽管结婚已有十多年了,但是澄的魅力还是让他无法抵挡,看着妻子被那些可恶的衣服勒的爆出的丰满身型,艳色丰润的双唇中忽隐忽现的丁香小舌诱人的闪动,娇嫩如玉的面颊被厨房里的热气熏得白里透红,一滴滴晶莹的汗珠划过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挑动着龙悟的欲望。 脑中那些光滑修长的玉颈,凝脂般的玉体,晶瑩细腻,曲线玲珑,光滑的腰身,弹指可破且肉滾滾的画面不时的闪过,顿时想入菲菲,一天工作所积累的疲劳此时全都不翼而飞了,这一刻,除了卧室他想不到任何的地方。 “阿娜答,别。。。噢!别这样。。。先。。。先洗澡。。。呜呜。。。你劳累一天。。。啊。。。吃。。。吃饭。。。喔。。。”丈夫的舌头不断的在自己双唇上吸咬,似带着魔力般的双手粗暴的嵌入自己的身上,本就异常旺盛的心火立刻就被挑起了。 “不,我不吃饭,啜!啜!穿成这样,反正你本来就准备加重我的工作量了,亲爱的,这可是你自找的哦。”不行了,一刻也等不了了,龙悟拦腰抱起被他挑逗的心火炽燃,春情勃发的娇妻,兴奋无比的朝着二楼的主卧房扑去。每行几步妻子的衣物就有一件被他剥下,很快地妻子身上就剩下最后的遮羞物了。 “不,不是的。。。阿娜答。。。理子她。。。”全身无力的她不能阻止丈夫的行为,但还是好言的提醒。 【理。。。理子。。。难道。。。】就像是定格一般,真田龙悟从极度的兴奋到极度恐慌的转换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但是命运总是在你最虚弱的时候给你致命的一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变变变变变变变变~~态态态态态态态态态~~。”随着一声足已秒杀一流高手的尖叫,一个看似书包,也好像就是书包的飞行物体降临到龙悟的头上。 这一刻他发誓他憎恨的东西又多了两样,书包和史努比。 …… 明亮的灯光照的不算太大的饭厅看起来格外的宽敞,十多样精致小巧的菜肴,虽然价格并不是很贵,但是十分合理的荤素搭配,有趣的外形把制作者细腻的心思一展无疑。围着低矮的木桌盘腿而坐,一名看上去精灵可爱、清纯靓丽的美少女气鼓鼓的嘟囔着嘴,别过头去一眼也不看前方。 在她对面是一个很普通的上班族,一天下来略有出头的胡渣杂乱的覆盖了他整个下颚,带着不少烟尘的头发现出一片土色,一脸尴尬的表情不时的露出讨好的意图。而他的身边静静地端坐着一位美艳的妇人,罪魁祸首明显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罪孽,抿着嘴露出勾人欲火的微笑。 “喂,理子,你的别扭要闹到什么时候,难道在自己家里同自己的妻子亲热就这么的十恶不赦吗?”哄女儿哄的有些不耐烦了的龙悟抱怨道。 “变态老爸,你更本完全没有反省!”被父亲话语刺激到的美少女骇人的吼了起来。 “轻点,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间啊!看看你,完全没有点淑女的样子,真后悔当初怎么就不忍住那几秒钟,送到墙上!”龙悟继续不知死活的抱怨道。 “白~~痴~~,变~~态~~”暴怒的美少女想也不想,随手撩起身前的碗筷向龙悟砸去。 “当”的一声,变态父亲的头上立刻肿起了一个大包,已经容忍不下去的龙悟一拍桌子,吼道:“白痴的是你,难道你以为谋害亲父不用负法律责任吗?还有,和你说了多少遍了,这里每副碗筷都相当我半个月的薪水,要丢你挑便宜的去丢!”龙悟一幅心疼的样子。 “好了,好了,阿娜答,你不要和不成熟的孩子怄气了。”美丽丰韵的妈妈劝解道。 “给我闭嘴!你这个白痴妈妈,不成熟的是你,都是你惹得祸!”小丫头并不感谢母亲的善意,而是将炮头转而对准了她。 受到攻击的美妇面不改色的保持着微笑,纯洁无暇的大眼睛不停的眨阿眨,一下、两下。。。接着,泪雨如泉。 “哇!阿娜答,人家被骂了啦!呜呜!”仿佛受尽了委屈,美妇一下子飞扑到丈夫的怀里,埋在他的肩头掩面抽泣,一对巨挺的丰满挤压着男人的胸膛。 “你哭个屁啊!白痴!还有你这个变态,你那兴奋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胡说,我哪有兴奋!”龙悟双目闪动着野兽般的红光,气喘吁吁的抵赖。 就在一家人上演三流家庭喜剧的时候,“叮咚”“叮咚”的门铃声打断了他们的兴致。美艳的妈妈突然从龙悟的肩头坐起,擦了擦毫无泪水的双眼,回复那一幅贤妻良母的笑容,道:“亲爱的,我去开门,理子,把桌子收拾一下。”姿势优雅的慢慢朝玄关走去。 半响,妻子带着一个瘦长的男子向客厅走去,甜甜地轻声叫道:“亲爱的,快过来,明岛先生来看你了。” 【明岛,这是谁?】真田龙悟不明所以的来到了客厅,仔细一看,居然是。。。 “龙悟老弟,不好意思,我又来拜访了。” 模糊的面容,披肩的长发,难忘的身影,烈非错不知是不是微笑的说道。 …… “想不到你说的一会儿会这么久。”瞪着眼前之人的面孔,虽然看不到他真正的样貌,但是龙悟依然感觉得到他的笑意。 “怎么样!完全的万相幻灵阵的滋味儿如何啊?是不是回味无穷,流连忘返?” “果然,这些都是我的幻觉吗?”龙悟看上去有些沮丧的说道。 “对啊,不过想不到东瀛三大流派的总军师内心中居然向往如此的生活?我原本还以为会看到征服世界啊!称霸地球什么的?真是有些意外?” “意外?看来你不曾经历过真正的钩心斗角、尔虞我诈,而这些我却早已厌倦了。”有些感慨,又有些得意的看着烈非错,龙悟带着自豪的语气说道。 “也许是吧!不过,你的眼光真是不错,你老婆火爆的身材几乎与你们的雅子长老不相上下。”大概是不甘被龙悟的气势盖过,烈非错开始刺激他道。 “住口!!!”神圣不可侵犯的禁地被人触痛,龙悟几乎下意识的一拳向烈非错挥去。但是,拳头在接近烈非错还有十多厘米时,龙悟今天第二次的定格,浑身动弹不得。 “愚蠢!在外边你尚且伤不到我分毫,在这由我完全控制的幻境内,你还作此妄想吗?”不屑的语调,藐视的口气,烈非错对龙悟的袭击完全不放在心上,接着道:“你要知道,这里是我控制的世界,一切的法则、规律、界限、排列都由我所定。你相信吗,说不定马上会有一批越狱的逃犯流窜到你家。。。” “不。。。”料知烈非错接下来要说什么,龙悟恐惧的嚷道。 “他们一定会擒住你美艳绝伦的妻子。。。” “不。。。” “野兽般撕裂她的衣衫。。。” “不。。。” “舔咬她晶莹剔透,白玉无瑕的肌肤。。。” “不要。。。” “用麻绳捆绑她的身躯,好多双龌龊肮脏的手不停的侵犯。。。” “不要。。。” “前后上下,所有都留下男人的痕迹。。。” “不要再。。。” “浑身布满了淤青与血痕,她求饶、她哀鸣、嘶哑的哭泣、无力的挣扎。。。” “不要再说了。。。” “但是一切都没有用,最后她甚至无法承受畜生般的侵犯而休克。。。” “不要再说了。。。!!” “最后,被逃犯带走,拐往偏僻的乡村,关在废弃的猪圈里,从此以后唯一的命运就是满足一个又一个男人的兽欲,或许还会充当生育的工具。” “不!要!再!说!了~~!!!”受不了烈非错噩梦般的言语,龙悟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要知道这比起你们当年所做的不过是九牛一毛,你们可以对华夏人做这些,凭什么它不会降临到你自己的身上!”被他挑起了怒意,烈非错掐住他的喉咙,比他更大声的吼道。 “不,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做过!”就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真田龙悟急忙辩解道。 “你没有。。。不错!你是没有,但是你的先人有!你的祖父有!你的父亲有!你们那些被当成英雄朝拜的畜生!他们每一个都有!”说完,烈非错把他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龙悟被烈非错震住了,连辩解的话也发不出来,闷了半响,龙悟突然向烈非错跪了下来,“咚”“咚”“咚”“咚”“咚”不停的磕头,嘴里喃喃的道:“我错了,我们错了,求求你。。。求求你。。。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原谅。。。” 看也不看他的表情,烈非错一转身慢慢的消失在空气里,最后说道:“我没有兴趣折磨一个将死之人,再见了,可悲的军师。” 【“你为什么说他可悲?” “他身为东瀛的顶层级人物,但却梦想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可以说,他从来没有获得过真正的快乐。” “哦,原来如此,对了,他先前看来是一个十分理智的人,为什么刚才表现的那么癫狂呢?” “那是因为我触痛了他心中最为重要的禁地。” “禁地?” “对,他甘愿放弃无上的尊崇而与那个女人平凡度日,像一个普通人一般打工,除了厌倦了无穷无尽的算计之外,最大的原因应该就是为了那个女人,那就是他心中的梦,无法实现的幻境。就算明知是虚幻,他却也甘愿欺骗自己去适应她的真实,那就是说他自己也明白,在现实中他所梦想的生活是绝不可能来临的,即便是幻境,他也希望能够一直沉迷下去。】 诸天~都市 00086 败退 【所以,当我以那些话刺激他时,其实是在破坏他心中最后一块的圣地,唯一的乐园,破碎他仅有的精神支柱,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再冷静的人也控制不住自己,除非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感情。” “看来的确如此,哦!另外,你会实现你所说的惩罚吗?” “嗯。。。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悲剧。” …… 身中算计,透明光罩破裂,散出的层层金光之中,真田龙悟被内中真正的核心牢牢吸住,灵识崩离飞散,肉身毫无动弹,宛如已死之人。而另一边,烈非错双掌也抵在金光闪闪的核心之上,周身气流窜动,就算无法窥其神色,以此时周围的气氛也足以映射出他内心的凝重。 就这样,四周的杀伐哀鸣之声源源不绝,空气中的血腥之味越来越浓,一刻间的时间弹指便过,杀戮声、哀号音渐渐的微弱,直至消失无踪。 突然,久无动静的真田龙悟猛地张开双眼,两道精芒自双目射出,整个人精气神达到前所未有颠峰,只见他“吼”的一声,身上衣物寸寸崩裂,全身的经脉暴起,宛如一条条异物在其中钻腾,胸腹、双臂、肩头的皮肤一片片的碎开,鲜血迸流,貌若地狱鬼神,骇人胆魂。 随着龙悟一声暴喝,他全身散发出比先前全力一击更胜数倍的光芒,尽数涌入身前金光灿灿的核心之中,下一刻,核心便剧烈的震动了起来,带的四下的地面也一阵的起伏,简直就是地龙翻身之状,不下自然浩劫之威。 然后,核心便放出比之刚才不知要强多少倍的光芒,瞬间吞没了四周所有的景物,连同烈非错与真田龙悟在内,无一幸免。 伴随着不断向四面扩散的光华,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渐渐被驱散了,平台上原本的景致慢慢浮现了。 烟尘过后,白雾尽退。柔和的月光映照下,是一幅宛如地狱的人间惨相。数百米的平台上横竖纵返的呈现了一具具形状怪异的尸体。残肢、断臂、分首、封喉、腰斩、碎心,更有甚者脑颅破裂,双目内陷,如此形貌,下手者若不是变态狂魔,那便是与这些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的确,变态狂魔自然不是,但是要说仇怨,那还真是无可厚非的不共戴天了,对华夏龙脉无可饶恕的意图,数十年前的滔天罪孽,再经由几天前那次袭击的激化,泰山一脉对东瀛众人的恨意早已攀上最顶峰,相信如果现在时间有余,众人有很大机会可以见证失传多年的满清十大酷刑重现江湖。 仔细一看,全场中还保有行动能力的只有寥寥数人,依着一片破旧的山壁,娇柔无力的扶着突起的岩石不停地喘气,如玉般红彤彤的面颊上香汗淋漓,堪比明月的美眸中一阵涟漪波荡,粉红色的春情悄悄地爬上了眉梢,没有任何衣物能遮盖的无敌身材如平时一般散发着无穷的魅力,让无数男人口水不止的身段夸张的起伏着,就算在这个充满杀气与血腥的地方也难掩这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就像任何一段孽缘的进程一样,此时隐流第一长老音无雅子的心中所留,唯有那一身出尘的道衫与那暧昧挑逗的羞人举止,两种极端的交错带给了她前所未有的羞辱同时,也有抹之不去的丝丝新鲜刺激。就像毒品一般,异样的情感已经悄悄在她的骨髓里留下了魔法的印记。 比起这里一幅“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的绝色美景,另外的几人就没有什么观赏价值了,三个跪在地上气喘如牛的老头,一名虽然尚是站立,却看来明显是硬撑的中年武士,穿着破破烂烂的四人很容易让人误会是刚刚从刚果盆地跳出来的难民。 山木骏雄好像是谁欠了他几亿一般板着脸,一身的寒气对周围温度的控制作出了不小的贡献,刚凭借着自身实力战胜宣灵刀的他,此时的心里却掺杂着愤怒、怨恨、嫉妒、怀疑等一系列的情绪,原因无他,音无雅子的形貌给了他很大的刺激。 一般来说一个女人会出现这种样貌,就算不是与那个男人刚刚苟合完,也至少是与别人进行了极其深度的肢体接触,虽然山木骏雄不认为前者会发生,但是在这个除了音无雅子本人就没有一个女人的此时此地,作为早已把她视作禁脔山木骏雄来说,她与除了自己外任何一个男人发生后者一般的接触的话,这与送给他一顶翠亮翠亮的绿帽没有分别。 此时任何胜败、大业、国家荣辱都被抛在脑后,找出这个准奸夫,把他挫骨扬灰,碎尸万段,除了这些地流第一长老的脑中存不下任何的其他。迎着那个春意盎然的女人初恋般的目光,山木骏雄慢慢的推演着她目光的准确位置,接着,他朝雅子不时偷瞄的地方看去,惊人的一幕却冲醒了他的嫉意。 真田龙悟,东瀛三宗的总军师,扶桑龙氏现今最杰出的传人,此时正竭尽全力夹着烈非错的肩膀,用他那看起来如风中残烛的身躯,阻挡着道门绝世高手的行动。 他的每寸皮肤就都裂开了血槽,瘦弱的身躯随着烈非错每次的挣动都会喷出一丈来高的鲜血,仿佛下一刻就会崩散似的,见到浓雾散去,他一边锁住烈非错,一边吃力的吼道:“长老!快!快走!!!” 被他一声巨吼,不论是正在迷醉的音无雅子,怒火中烧的山木骏雄,还有半跪在地的土御门德嘉都清醒了过来,焦急的望着他。 “龙悟小子!!” “真田君!!” “军师!!” 就在这时,被他缠的已不耐烦的烈非错作出了可怕的决定,强大的紫色真气在右手凝成爪力,“斯”的一声,立刻贯穿了真田龙悟的左胸,居然。。。居然。。。居然就这样硬生生的把他的心脏摘了出来。 “不~~!”“不~~!”“不~~!” 东瀛三宗的三位长老同时发出了惨烈的悲鸣,土御门德嘉与山木骏雄都涨红了脸瞪着烈非错,而音无雅子却下意识举起芊芊玉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不。。。不可以。。。他。。。他。。。杀了龙悟。。。他。。。他不能杀龙悟。。。不然。。。我们。。。我们就。。。】 “龙悟,烈非错,我要宰了你!!!”无法抑制的杀意,山木骏雄发了疯似的就要向烈非错袭来。 “不!!!别过来!!!快走!!!快走~~~~”震天动地的悲戚叫声,所发者尽然是。。。真田龙悟。 离体的心脏尚未完全的脱开所有的神经,借着最后残存的力量,真田龙悟正逼出自己最后的生命潜力,任凭烈非错如何的发力挣脱,锁住他的手不曾有一丝松懈,反而在保护同伴的信念下越发的坚定,嘶哑的吼声诉说着他最后的坚持,不仅对同伴,更是对自己。 “走。。。走啊!!!不能再。。。损失了。。。长老。。。是希望。。。快。。。快走啊!!!” 一句希望,一份托付。山木骏雄沉默了。是啊,如此惨败,如果自己这三个身为三宗支柱的长老也一同身亡,那此次计划就真的完了,不。。。自己不能出事。想起自己肩负的重任,山木骏雄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神态,命令道:“德加,雅子,我们退!” 另外两人也看清了现在的情势,从各自的震惊中回复过来,深深的看了远处的龙悟一眼,泛出了淡淡的泪光,各自催动最强的脱身之法,一者腾空而起,一者入地无踪,随着向山下飞驰的山木,遁身而去。 看似被龙悟最后强大无比的信念所震慑,直至三人远去,烈非错也没从真田龙悟的舍命禁锢中脱出,眼睁睁的看着猎物逃去无踪。 【“真是好演技啊!” “过奖,一般而已。” “道。” “怎样?” “我发现你有些可怕。” “缪赞了,如果你记性不差,那你就该记得,最可怕的其实是你。” “哈哈哈哈!过奖!过奖!彼此彼此!!!哈哈哈哈!”】 而此时的东瀛一代军师真田龙悟早已失去了生气,往里灵动精明的双目,此时透出的只有寥寥的一丝不甘、寂寞、留恋…… …… 粤州省,是华夏国大陆南端沿海的一个省份。位于南岭以南,南海之滨。与明珠岛、天后岛、桂州、湘州、赣州和闽州接壤;与南海省隔海相望,辖21个省辖市,其中副省级城市2个,地级市19个。粤州在语言风俗、历史文化等方面都有着独特的一面,内部有三大民系,与华夏北方地区有很大的不同。近年来粤州亦成为华夏经济最发达的省份之一,也是经济教育发展最不平衡的省份之一。 位于华夏大陆的最南部岭南的粤州,东邻闽州,西连桂州,北与赣州、湘州交界,东南和南部隔海与日月岛、南海两岛相望,陆域东起饶平县大埕镇的闽粤省界,西至廉江县营子的粤桂省界,南自雷州半岛徐闻县的最南端,北达乐昌县上旗头村的最北省界;全境地势北高南低,北部、东北部和西部都有较高山脉,中部和南部沿海地区多为低丘、台地或平原,山地和丘陵约占62%,台地和平原约占38%。 莲花、罗浮、九连、青云、滑石、天露、云雾、云开八大山脉位居其中,便似八路顶天立地的巨架,支起了粤州这一片大好山河。由先秦至今,随着华夏王权的易主,粤州的称谓也是一变再变,自最初的由越族人居住的百越地,周夷王的楚庭,秦始皇的南海郡,汉初的南越国,三国的广州,至隋文帝之时,因避太子杨广之讳更名为番州,而后唐武德年的广州都督府,宋至道三年所设广南东路,明洪武二年又改广东道为广东行省。前前后后粤州更名易主不知几何,无数的文化沉淀、历史的变迁、王朝的交替都为其所见证,正所谓: 开疆辟界历万年, 枭雄英骨永长眠, 唯留黄土青山在, 闲来笑谈风云变。 花都,又有五羊城、羊城、穗城之美称。作为粤州省会的花都是一座有2200多年悠久历史的文化名城。秦汉时期,花都就是繁荣都会,汉唐以来是海上“丝绸之路”的始发港,而满清之时更是华夏唯一对外开放的港口,也是华夏最早对外的通商口岸。 而作为华夏近代和现代革命的起源地。著名的三元里人民抗英斗争、黄花岗起义、广州起义均发生在此。更有一代国父之称的伟人孙中山,在此创办了黄埔军校,曾经三次建立了政权。华夏共和国的初代伟大领袖也在这里创办过农民运动讲习所,培养了大批革命骨干力量。数位开国元勋在这里领导了轰轰烈烈的花都起义,并建立了花都苏维埃政权“花都公社”。无数的近代旷世文豪也曾来此传播先进文化。 更有传上古大周之时花都连年灾荒,民不聊生,终引得天上垂怜,五色祥云现世,上有骑着仙羊的五位仙人,仙羊口中衔着五色稻穗。仙人赐予天界异宝于此地百姓,祝福此地永无饥荒。仙人离去后,五只仙羊因为依恋人间而留了下来,保佑当地风调雨顺,这等美丽动人,仙影玄妙的五羊传说。后百姓为感谢五位仙人,在他们降临之地修建“五仙观”,观中供有五位仙人的塑像,伴以五羊石像。 花城之称,名至实归。 但是世局多变,人心难测。当年气吞山河,百战功成的英雄血骨,如今也在看似祥和安乐的娇淫奢靡中消磨殆尽了。作为花都所有色情、暴力、性与犯罪的集中地,蓝影街区向来享有“堕落者天堂”的美誉。几乎所有在花都的不法组织都在这儿设有据点,每当光天化日无奈的退幕之后,埋藏在人心中阴暗的欲望纷纷抬头,撕开白天温文尔雅,高贵大方的面具,出现在这里的他们只是简单的男人和女人,追求刺激、激情,所有的人伦道德都失去了价值,没人想起他,更没人遵守他。 诸天~都市 00087 再议 酒吧、桑拿、迪厅、足浴、按摩,各式各样的娱乐场所,摇摆的身影,喘息的娇声,迷茫的双眼,麻木的表情,好多人甚至就在大街上搂成一团,野兽般的疯狂吻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巷成了迫不及待的发情动物最理想的宝地。 丸子、k粉、冰……这些国家明令禁止的危险品,在这里成了最受欢迎的货物,五光十色,炫目闪动的暗光下,到处可见神志不清,摇头晃脑的都市迷失者,无论是跨国企业的高层,还是国家政府的精英份子,此时都成了一群药物中毒的白痴,晃动的人群中不时的可见口吐白沫的人倒地,呆眼看着各处的负责人员将其处理完毕,却没有一个人作出一点点的反应。 而就在这靡乱龌龊的交汇处,路边的那唯一正常营业的咖啡档前,一幅与周围景色完全无法相容的画面独立风中,超然飘逸。雪白如丝的华装唐衫,修长雅然的身形依着路边的围栏而坐,世界名牌威尔丹斯借着二郎腿的便利悠然自得的晃荡,透出荧光的玉指比那些深藏娇闺保养的名媛更为细嫩,几乎就要及地的瀑雪乌发绕在指尖轻柔的把玩,这一切的一切再加上一幅银白色面具遮盖的神秘面容形成了一幅与世隔绝的清雅画面。 深深地闻了一口卡布奇诺的香气,说实话作为一个传统的道门修士,烈非错并不喜欢这种咖啡与牛奶的混合物,其中除了对这种味道的排斥,更多的是对他所属地方的厌恶。不过俗话说的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强迫自己适应厌恶的事物也是历练心境的法门之一,当然其实烈非错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历练,他只是在培养一份恶劣的心情来为自己将要所做暴行的借口。 细细的品味着越加恶劣的情绪,滴答滴答的清脆声响打断了烈非错的体悟,深遂的月光下映照出一个窈窕的身影,大方得体的白色连衣裙,搭配适宜的粉色披肩,白皙水嫩的玉颈,不算名贵却略显淡雅的白金饰物,三旬已过的少妇浑身散射的无穷的成熟魅力。 看的这样的景致,烈非错想起了数个小时前两人初次相遇的画面。 “小帅哥,一个人逛街啊?要不要姐姐陪陪你啊?”妖媚入骨的声音考验着人的精神底线,声音的主人从后面倚在烈非错的背上,丰满体态顶在他的身后,不时用挤推来刺激男人的感官,一边闻着他散发清幽香气的长发,一只手悄悄爬上了烈非错的耳垂,轻轻地拨弄。 “怎么,我这个样子,你认为很帅吗?”略带一些捉弄的猛然回过头,银色的面具接着月光闪闪发亮。 “啊!你。。。不。。。”受到了惊吓,塔讪的女人吓了一跳,圆润丰盈的面孔上一片恐惧的神色,过于浓烈的化妆并不能凸显她的艳色,反而起到了一定的负面效果,强烈的香水味有些刺鼻,不知是否故意,这个女人好像并不愿意彰显自己的优点。 【嗯!这个女人。。。她。。。没错,财星入命,福满祸生,桃花劫数,一世为娼。】 不只是女人,就连烈非错本身在看到她的时候也是一阵惊愕,天龙睛下,命数昭然。女人如此奇特的命格顿时让烈非错大感兴趣。不发一言,只是盯着女人的目光更为精利了。 【不,不对。。。她的年纪不大,还不至于达福满而溢的地步,这是。。。果然,易星换命,借灵生元,玄门至极秒术,高手!】 被一个面具男如此盯着,一般人都会有些害怕,这个女人也不想招惹事端。心下惧意丛生,慢慢的后退欲溜走。 “好啊。”烈非错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哈?什么?”女人一时弄不懂他此话何意。 “你不是问我要不要人陪陪吗?现在我答复你了,好。”面具之后透出一片笑意。 “哦不。。。不是。。。我不是问你。。。”突然被烈非错如此说法所吓,女人开始咬字不清了。 “你的面前还有别人吗?难道你在愚弄我吗?”烈非错假意生气的提高了语调。 “不,我的。。。我的意思是。。。你。。。你需不需要。。。那。。。那个?”现在的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快点远离这个一看就十分危险的男人。 “好了,别紧张,放松一下,我先自我介绍,在下龙隐,这位小姐可否告知姓名?”虽然这个女人明显已不能算是小姐了,但是她现在所扮演的就是这个角色,烈非错慢慢在声音中加入摄魂之力说道。 “哦,我。。。我。。。我叫。。。吕。。。梦。。。溪。”打定主意干这行一定要用假名的她,甚至连伪造的名片都印好了,但是却抵不过烈非错强大的灵识力量,毫无戒备的把本名说了出来。 “吕梦溪,嗯!好名字,你看吕小姐,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吗?好吧,让我们继续吧。”看来是心情不错,烈非错诱拐的语气越来越温柔。 在这样的地方,一个男人搂着一个神智略显痴呆的女人那是司空见惯的,就算凶手是一个面具男,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周围的人并无多加留意,烈非错就这样轻轻夹着这个名为吕梦溪的美女隐入暗无人影的小巷中,开始诱供了。 …… 一样的盘龙山庄,一样的一百零八号,一样是那辆银灰色的保时捷,但是守门的老郑却觉得那位平时春风得意的年青企业家,今天的心情十分沉重,往日里在任何场合都依然保持的微笑,此时却被一片愁云深锁代替,那一直高高在上的骄傲眼神,如今却只见惶恐与不安。 当然,就算如今在华夏呆了十多年,可以说已经在此扎根扎底,对东瀛的忠心早已大减的伊藤久安,也不会在如此敏感的大败之后,忘了表现出应有的沉痛。话说回来,从东瀛黑暗势力完全一统到如今已有数百年了,如此的惨败也是从未有过,将近一千多名精英的惨亡,总军师真田龙悟的牺牲,最后能保得性命的仅仅只有三位最强长老,便是如此,三人也是狼狈不堪,高手风范荡然无存,而最让人难以接受,就是在东瀛付出如此代价之后,华夏一方除了被东瀛无辜霸占房产而含冤而亡的农户一家外,却无任何的人员伤亡。 耻辱,无法磨灭的耻辱,东瀛黑暗界何时受过如此耻辱,就算是当年东侵之时,最后因千万冤魂反噬而伤亡惨重,但毕竟在此之前确实给华夏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而现今呢!如此战况,如果无法挽回劣势,再创新局,恐怕整个东瀛黑暗界都要沦为笑柄了。 要血此辱,唯有一法,诛!杀!烈!非!错! 但要诛杀如此绝顶高手又谈何容易,更何况纵观以往的资料,此人极富智谋,诡诈奇谋,层出不穷,对付这等人物尚需小心翼翼,唯恐落入其算计之中,要想反过来算计他,那真是登天之难,不可言喻了。 越想越是恐惧,越想越是沮丧,伊藤久安就在这不断加深的恶性循环中慢慢步入了会议室。 三大长老中的阴阳道宗师土御门德嘉、绝顶忍术高手音无雅子静坐不语,毫无表情的面容无法反应两人心中所思为何,而在靠窗的办公桌上,22寸的笔记本的宽银幕上不时的回旋的播放着东瀛总军师……真田龙悟被掏心的血腥画面。 当日由于万相幻灵阵的开启,整个泰山的电子信号都受到强烈的干扰,而在阵中的信号就更是差到了极点,所有的视频感应器都失效了,所以只有一开始的一些战况和真田龙悟舍身困敌的画面被同步传送了回来。 隐流天才少年,扶桑龙氏的当代唯一的传人,真田龙一,此时正静静地靠着舒适的真皮按摩椅,目不转睛的盯着亲兄弟被杀掏心的画面,一次又一次的重播观赏,微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悲伤,只是四周逐渐下降的气温显示了他内心的杀气与恨意。 本来伊藤曾提出盘龙山庄是真田龙悟最后一次参加正式会议的地方,未免几位长老触景伤情,其实主要是为了避免真田龙一情绪失控,虽然他一直表现的很冷静,但是谁也不知血亲惨亡的打击对他究竟起到了怎样的影响,所以伊藤建议迁移暂时的据点,避开盘龙山庄这个伤心地。 谁知第一个提出反对的就是真田龙一,他还记得当时的原话。 “伤口不会因为你的隐藏而痊愈,过分的包扎只会闭塞空气的流通,唯有将他曝露在阳光下接受烈日的考验,腐烂的组织才有重生的可能。” 其后他更是不顾众人的阻止,调出了弟弟龙悟被杀的影像,从各个角度细心的观看,好像是为了要将这一幕沉沉的映入脑海一般,如此的情景,只有少数的几人能够明白真田龙一似同卧薪尝胆真义。 “我查过了,板仓的死因是过度的透支生命和强大力量瞬间注入引起的经脉爆裂。”山木骏雄一脸疲惫的从门外走来。 “看来我的推测不错,敌人将大量超过板仓承受极限的能量注入他的体内,配合特殊的手法激发他的生命潜能,短时间内强行将他的速度提升到我们无法置信的地步,再借由他伪装成烈非错的模样。”土御门德嘉深深地看了毫无反应的真田龙一一眼,接着道:“而其目的就是为了麻痹我们,让我们以为他已经同泰山派分道扬镳,好引我们出手,步入他的圈套。” “但是,板仓为什么会遵照敌人的指示呢,居然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放弃。”一贯妖娆多姿的音无雅子不知是因为如此沉痛的气氛,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自从这次回来之后就显得收敛了许多,再也没有似据还迎地挑逗任何人。 “不,板仓的忠诚无可厚非,而且这么短的时间敌人也不可能做什么完全的准备,使他连性命都不要的帮助他们,所以,我几乎可以肯定,他无法解释的行为是受了强大的摄魂术法的催眠。” “摄魂术?” “对,肯定是这类的法术。”说道这,土御门德嘉叹了一口气,道:“各位,我老实说吧,如此催眠一个有修为根基,心智也十分坚定的人,就算是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更要保证他在如此透支生命的负担下,不会醒来,那就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如果此事不是另有隐情的话,那这个施术人的法力修为绝对要超过我不只一个台阶。”说完了这些,土御门德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最无奈的语气接着道:“最糟糕的是,根据我们的材料显示,泰山派除了一个半路出家的官余之外,并没有精通术法的人,那个官余就是上次与我对战的人,虽然法力也是极高,但却没有超越我的实力,所以说,这个催眠板仓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烈!非!错!” 随着德嘉一字一顿得吐出这个众人恨之入骨名字,在场所有的人都是心中一片惊惶,这意味着什么,绝世的道门修为,加上远超天流第一长老的术法实力,这样近乎无敌的存在,却是他们现在必须面对的目标。 大厅中的气氛一片凝结,久久不闻人声。 为了转换沉闷的气氛,山木骏雄故意不提烈非错有关的事项,看似随意的问道:“对了,伊藤,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啊。。。哦,对,禀告山木长老,泰山上的尸体已经全部被人烧毁了,我已经把那些骨灰都带了回来。”伊藤久安如梦初醒的回答。 “是吗,那就找个安全的地方妥善保管,等我们任务完成后,再带大家回家吧!”尸骨无存,就连着外表极其硬朗的刚毅冷血男,也不禁透出几分萧索。 【是啊,回家,真不知这次之后,还有几人能够回到自己的家。】 诸天~都市 00088 强者智者 “对了,泰山派应该还有一人,就是他们的掌门,横山老祖,这次怎么不见他出面啊?”音无雅子突然想起这不合理的一环,柔声问道。 “龙悟以前曾经推测过他有可能出了某些意外的问题,现在看来可能性很高。”就算是这种悲伤的时候,山木骏雄也不放过和雅子对谈的机会。 “那他会不会还在山上,还有被俘虏的玲奈他们,他们要是活着的话,应该也在那里,毕竟泰山派的人不可能带着那么多的俘虏赶路,那就太累赘了。”其他的人到无所谓,但是玲奈的安危却是音无雅子无法割舍的心病。 “看来我们还要再上山一趟,无论如何都要确认他们的生死。”看得出雅子对玲奈的关心,山木骏雄讨好的说道。 “不行!!!”一声十分坚定的高喝,让众人心中一惊,发声者正是一直未曾出声的真田龙一。 “龙一君,你说什么呀?为什么不行?”想不到一向同自己交好的后辈会突然顶撞自己,音无雅子有些生气的反问道。 “我说上山搜索的计划不能进行,因为我们。。。没时间了。” …… 华夏国防总局,还是那间单调简朴的房间,位居华夏权力最高层的老人,默默地听着身前夏东阳的报告,长久以来的身处高位,使得这个修为一般的老人在无意识下散发的气息也充满逼迫感,至少眼前的夏东阳就希望马上读完报道,立刻逃出老人的视线。 “首长,情况就是这样。”总算说完了,夏东阳开始掰手指倒数下课的时间。 “你说他们没受伤的迹象,以你一直来的经验,他们完好无损的可能性有多大。”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是能力确实出乎意料的超凡,老人有些担心这些不受控制的编外力量。 “报告首长,其余的人不能肯定,但是那个出自道门的烈非错绝对没有任何的损失。”夏东阳的语气十分的肯定。 “道门,哼!又是道门!”似乎早有仇怨,一听到道门,老人就故作不屑的冷哼。 “首长,虽然这次不属于官方行为,但是东瀛损失这么多的人手,我怕事态会超出我们的控制,要不要。。。” “不,按兵不动,这次的家伙不同以往,先由东瀛人帮我们探清他们的虚实。”略有激动之后,老人又恢复了以往一般的冷静。 “是,尊令。” …… “没时间,什么没时间了!”真田龙一莫名其妙的话语,让救人心切的音无雅子一头雾水。 “原本我们的计划是在他们分别去两大门派的路上拦截,以绝对的人数优势先歼灭弱小的一方,再集合众人之力围攻最强的障碍。如果计划成功,那么我们就有了足够的时间来排布对付另外三大钥匙的兵力,就算是计划中的一方失利,也可以减轻我们的负担,因为根据以往的材料,飘渺神宫与蜀山剑派可以说是誓不两立,如果中间无人调停,联手的可能性非常小。 但是资料显示横扫老祖与蜀山剑派的掌门----剑圣,有着非比寻常的交情,如果由他出面,剑圣会让步与飘渺神宫合作的可能性非常大,而另一边的飘渺神宫,我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底牌是什么。但是不知道你们想过这个问题吗?” 说道这儿,真田龙一面色凝重的看着众人,问道:“但凡阵法,虽然威力惊人,但是事先所需要做的准备也极其的复杂,而像烈非错当时所用的万相幻灵阵更是不同一般,这样的阵法有可能是一时间所设下的吗?”虽然真田龙一是在对大家发问,但是众人知道他正真要询问的对象只可能是东瀛的术法大家,天流第一长老,阴阳道宗师……土御门德嘉。 “据老夫所知,在东瀛的历史上还不曾出现有能力在一时间布下如此阵法的记录,说实话,神州的存在超过东瀛太多年了,究竟其中深藏着怎样的秘法,没人说得清楚,我想就算是现今的华夏人自己,也不清楚他们先祖的正真能为,不过,我认为以华夏现今的术法实力,是没有这种可能的。”土御门德嘉一脸小心谨慎的回答。 “的确,如果他有着这等的实力,那再加上他的个人修为,恐怕我们就算是再多的人手,也不是他的对手”坚决的否定了这种可能,真田龙一继续道:“那问题也就来了,他是什么时候在那里设下阵法的呢?” 听到龙一此问,众人都是恍然大悟:对呀!究竟是什么时候设下的。 “要知道,在高仓私自袭击了泰山派后的六个小时,我就找到了重伤的他,也就在那同时,我已经派人把守了泰山上的各个要道,排布了巡逻的人员,就算他会隐形,设阵时巨大的能量波动也不可能瞒过就近巡逻的人,所以,可以肯定的是在我们开始巡视到行动开始,绝对没有人在那里动过任何手脚。”龙一的语气越发的沉重了。 “那就很明显了,答案只有一个,在高仓败逃之后,他就已经步好了阵法。” “什么,这怎么可能?”让人无法置信的推断,众人不约而同的惊声嚷道。 “只有这个解释了,换句话说,我们之后所有的行动,包括伏击他们的地点,完全在他的算计之中。”最恐怖的断言,真田龙一向众人阐述着连他自己也不太相信的推断。 “这怎么可能,龙一小子,你一定是搞错了。”土御门德嘉气急败坏的叫道。 “德嘉长老,尽管十分的不可思议,但只有这个解释了,要不然难道你要我相信我们几个之中存在着内奸吗?”面无表情的看着天流第一长老,龙一打出了众人无法接招的王牌。 “当然不会,但是。。。”内奸什么的绝不能在这个士气低落的关键时刻,拿出来讨论,土御门德嘉赶快否定了这个疑问。 “长老,踢除所有不成立的假设之后,剩下的哪怕再让人难以接受,也只能是唯一的真相。” “这。。。”土御门德嘉被他的话弄得哑口无言。 “所以,大家应该明白我们真正的对手是怎样的了吧!不但有着绝世的修为、高深莫测的术法实力、最让人恐惧的就是他几乎预知一般的洞察能力。”真田龙一这么说,一方面是要众人提起十二分的警觉,而另一方面就是。。。 “因此,以我的推断,没有十足把握的话,以烈非错这样的智者是不会作无用功的,所以我敢断言,不出一个月,我们要面对的就不是一两个绝世高手这么简单了,恐怕到时后华夏的南北两大势力和所有的门派都会联合起来破坏我们的屠龙计划!” 又是一阵的沉默无声,单就一个泰山加上一个道门高手就已让东瀛大军落得如此田地,如果龙一推断无误,那他们将要面对的就是一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超级战队。一阵阵的无力感无法阻挡的慢慢由心中滋生。 “正因为如此,我们就更应该在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竟可能的针对已知的两把钥匙下手,要不然我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就没有出场的筹码了。” 虽然没有点明,但众人明白龙一的意思,这次的行动不可能靠东瀛一家来完成,强大的援军不久就会到来,到时后作为发起方的东瀛如果拿着这样的战绩来见人的话,恐怕之后的交锋东瀛一方除了炮灰之外,就不会有任何的戏份了。 听到这,众人都沉默了,没有人再对龙一的观点提出反对,良久,山木骏雄道:“龙一,那你认为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语气非常的诚恳,看来他已经认可了真田龙一的布局分析能力。 “钥匙,是绝对的关键,而现在我们知道下落的共有两把,菩提心与地晶。”慢慢的在房中度着步,真田龙一渐渐进入到一名策划者的角色。“中原第一家,实力强大,势力滔天,与华夏各方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从他们处夺得他们的传世至宝,难度太大,先不作考虑,所以我认为我们下一个目标应放在。。。”说道这,真田龙一正好走到墙上挂的巨型华夏地图面前,对着其中一点指道: “华夏自古以来的武学圣地。。。少!林!寺!” …… 出生在富裕的家庭,父母都是大学的教授,优秀的遗传基因,美丽的脸庞,健康的身体,超凡的脑力,童年几乎就是在一片称颂与羡慕中度过。无惊无险的完成了硕士的学业,积累了丰富的知识与琳琅满目的高贵头衔让她在竞争如此残酷的现今也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找到了一份,自己喜欢又有着高薪收入的工作。 接着遇到了与她同样高学历,高职位的丈夫,两人一见钟情,很快的堕入爱河,双方的父母对他们都十分的满意,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挠,甚至在房价高涨的那个年头也碰巧遇到急需要钱的卖主,以近乎市价一半的价格就购得了一所两人都满意的独立别墅。 然后两人结婚,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三年后,可爱灵巧,几乎继承父母所有优点的女儿加入个这个欢乐的大家庭,接连不断的喜讯,让吕梦溪差一点就把自己当成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丈夫的辞职独立当时被所有人看成是他们一家再创新高峰的起点,开张时前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那架势就好似见证华夏下一个十大企业的诞生。 谁知道风水轮流转。没有任何预兆的,半年来一直经营良好的丈夫的公司,突然之间被政府封闭,说是有造假逃税的嫌疑。然后,丈夫在外借款的对象纷纷上门要债,不得已之下,他们只好把住了好几年的别墅低价出售,再加上他们两人的积蓄,好不容易还清了欠款。 一家三口只能顶着四周的白眼与嘲讽住到了丈夫的父母家,两位老人家对事业失败的他们没有任何的埋怨,不但每天笑吟吟的帮他们照看孩子,就是对他们这两个已成年的大人也是无微不至的照料。 但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又遇对头风,两人所属的公司牵扯财务纠纷,两人同时失业,家里的经济来源完全消失,而由于财务纠纷的关系,所有的同行对这两家公司出来的人都是一幅拒不入用的态度。 就这样,孩子的学费,家里生活的负担,全都由几位老人家来承担,自己的父母当然是没什么怨言,但是那些个事不关己的叔叔伯伯,阿姨亲戚什么的,那可是把能用的恶毒话语全都用上了,许多不但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就连他们那已经懂事的女儿,也被这些流言蜚语气得无数次的躲在被子里哭泣,白天还要带着那双红肿无法消退的眼睛,伪装出一副“我过得很开心”的表情,以免父母担心。 每次见到这样的画面,他们就要心痛好几天,这样被人指责罪人般的日子过了好久,突然,一个月前,出外寻找工作的丈夫被不知名的车辆所撞,送到医院后虽然抢救及时保住了性命,但是由于受创过重,全身瘫痪不算,每天还需大量昂贵的药物吊命,这笔钱对现在的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就这样,吕梦溪和谐美满的幸福家庭算是彻底完了,看着父母与女儿不停的哭泣,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舍弃自己的幸福也要支撑起这个家。万般无奈的,卸下了往日的淡妆素雅,暴露劲爆,惹火撩人,不知廉耻的衣衫磨灭着贞洁少妇最后的尊严。 听到这,烈非错对整个事件的全貌已有所了解,银白的指甲轻轻的抚弄着少妇迷醉的眼眸,挑起她颈上唯一不起眼的银白饰物问道:“告诉我,这个是怎么来的?” “这个。。。这个。。。这个是钟叔送得。。。”仿佛接受指令的程序一般,吕梦溪毫无隐瞒的向烈非错袒露自己个人的隐私秘密。 诸天~都市 00089 兵行险着 “钟叔是谁?”以烈非错的术法造诣,这个饰物上的机关当然瞒不过他的眼目。 “钟叔就是钟叔。”催眠就是这一点不好,中招的人只能回答最直接的问题,对那些意思较深远的问题大多无法作出反应。 “好吧,那我换一种说法,钟叔的工作是什么?”烈非错知道在这个时候只能循序渐进,反正也耽误不了多久,难得遇到当世少有的隐财星,烈非错知道此女日后必有大用,这件事他决心插手到底了。 “钟叔。。。钟叔是自己经营公司的” “那个公司?” “粤州瑞达集团。” “钟叔在里面担任什么职务。” “瑞达集团主席。” 听到着,烈非错慢慢的在记忆中搜寻这个瑞达集团,下一刻,他就想起这个在粤州经济刊物上平平出现的名字。要说这个瑞达集团,那还真是称得上是一段传奇了,从三十年前一家默默无闻的小厂房,经过了一系列的改革、兼并、入股、分流、上市的商业手段,如今已经成了一个总资产一百多亿华夏币的超级民营企业,而缔造着一系列传奇的瑞达集团主席----钟毅涛,也成了那些如今白手起家,艰苦创业的人的偶像。 “你和钟叔是怎么认识的?”烈非错对这件是开始有些疑惑了,他打算再深入的了解事件的全貌。 “钟叔是爸爸的。。。爸爸的战友。。。从小就常来。。。我们家。。。” 如果有人看见烈非错与吕梦溪现在的状态,一定以为那是两个春情勃发的偷情之人,拿不住欲火,等不到上酒店就在这无人的小巷里纠缠了起来,谁会想到他们正在慢慢拨开一个大阴谋,当然,动手的是烈非错,吕梦溪只是无法自控的配合罢了。 “你们家现在面临如此的困难,钟叔就没有帮过你们吗?”实在是很可疑,要知道吕梦溪一家的窘境或许对普通人来说是无能为力,但是对一个有着百亿身价的人来说,只不过是小事一桩,既然是老战友的孩子,两家的关系又很亲密,没道理不出手相助啊? “钟叔有好几次。。。都提出。。。要帮我们,但是。。。钟婶。。。不同意,明浩也。。。不愿意。。。接受。。。” “谁是明浩?” “我的。。。丈夫。。。” “为什么你的丈夫不喜欢钟叔帮你?” “明浩。。。不喜欢。。。钟叔的儿子。。。舒良。。。” “为什么不喜欢?” “我和舒良。。。小时候。。。有婚约,认识。。。明浩后,我们才。。。解除的。。。”看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渐渐的明朗化了。 “那钟婶为什么不同意?” 烈非错问完,就等着吕梦溪回答,谁知她竟然半响没有做声,只是双颊羞涩之意渐渐浓烈。 “嗯?吕梦溪,我问你,为什么钟婶不同意钟叔帮你们?”烈非错见她有抗拒的意思,又再问了一次,同时也加强了摄魂术的功力。 “钟婶。。。说我。。。说我。。。说我勾引钟叔。。。”令人意料之外的答案,烈非错想不到会是这个原因。 【女人的妒忌。。。不,不对,一个控制这那么偌大一家集团公司的主席,如果有心,又怎么会避不开一个女人的耳目,有问题。。。】 “钟婶为什么这么说?”烈非错感觉疑团快要解开了。 “钟叔对我就像女儿一样,她认为我们过分亲密了?” 【好像女儿一般吗?看来突破口在这儿。】 “钟叔的儿子,舒良在你与他解除婚约之后有什么反应?” “他很理解,也。。。很高兴。。。的祝福我们。。。” 【从小就定下的婚约,又是这么出色的女子,一般的男人真的这么甘心放手吗?】 “舒良在你们结婚后的情况如何?” “他。。。现在。。。搬出来住了。。。自己。。。开了一家公司。。。” “不是问这个,我问你,在你们结婚后到现在,……舒良结婚了吗?” “没有。。。” “那他有没有女朋友?” “不知道,。。。没有。。。听说过。。。” 【看来整个轮廓已经很明朗了,只剩下一些细节需要调查。】 问道这儿,烈非错托起吕梦溪颈部的金属饰物,仔细的查看。这是一个初见之下给人映像十分大众化的式样,唯独中间的花纹细看之下会发现一种神秘的排列,烈非错轻柔的抚摸着神秘的图案,问道:“吕梦溪,你胸前的饰物你知道钟叔是在那里买的吗?” 虽然这么问,但是烈非错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进一步的确定一下。 “不是。。。不是买的。。。是。。。是。。。钟叔托。。。轩阳。。。轩阳师傅。。。师傅做的。。。” “轩阳师傅又是谁?”真是顺藤摸瓜,一个一个全跑出来了。 “轩阳。。。师傅。。。是钟叔。。。很早。。。就认识的。。。一名。。。有道行的。。。隐士,他。。。算命。。。断命。。。一直都。。。很准的。。。” “看来他的本事绝不止算命断言这么简单。“烈非错喃喃自语,接着他提饱内元,功聚双目,龙族皇者天生异能,天龙睛完全开启。 就在任何幻术都无所遁形的龙睛之下,饰物上慢慢映现出两排对联。 千福万寿逆命元, 乾坤幻念金中现。 【果然是借运换命之法,修为不差,不过还好,尚不及我的实力。】 已经认定凶手暗藏的手法,烈非错觉得已经没什么需要问吕梦溪的了,于是运起摄魂之力的解咒之法道:“好了,吕梦溪,听着,从此以后我的命令作为你必须无条件的执行,现在你会忘记刚才发生的所有事,当我数到三时,你就会醒来。一、二、三!” 然后,吕梦溪便如大梦初醒般的慢慢恢复神智,她心中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事,颤抖地问道:“我。。。我。。。我怎么了?” “没什么,吕小姐,你只是有些疲倦。”烈非错此时的任何话对吕梦溪来说都是如同命令般的强制,毫无任何来由的她就相信了烈非错的话,心中的恐惧也释然了。 “对,吕小姐,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哦!好啊!什么事?” “陪我去赌一把!” …… “什么,龙。。。龙一君,你。。。你没有开玩笑吧?”隐流绝色无双的第一长老音无雅子艳色逼人玉面一片惨白,知道真田龙一惊世骇俗计划后,就算是她这样对军国大事莫不关心的人,也能够猜出这么做所会引动的谁也无法承担的后果。 “真田,我也觉得这么做有些太冒险了。”山木骏雄一脸严峻的提出意见,自龙一的弟弟真田龙悟被烈非错所杀之后,山木骏雄就在物色东瀛黑暗界总军师的接任人选,再经过一系列的观察之后,他觉得真田龙一的潜力非凡,也许是一直以来被弟弟龙悟的光辉耀眼所盖,龙一只是表现出过人的个人武力与忍术天赋,直到现在龙悟不在,他天生的冷静、智谋与对全局的把握才能才渐渐地为人所见,真不愧是扶桑龙氏的当代传人啊! 所以山木骏雄在龙一面前尽量保持沉默,让这被埋藏已久的美玉尽情的向世人展现自己耀目的光芒,进一步证实自己的眼光,但是现在他有些失望,真田龙一在各方面都有着绝佳的表现,却也难免年轻人的血气方刚,虽然聪明绝顶,但是所设的计划过于胆大包天,赌博的成分过多,不太符合一个军师应有的沉稳与把握。 “是啊,龙一小子,老夫也算是经历过不少的事情,风风雨雨、怒涛骇浪里也不知打滚了多少次,但像你所说的这般,却也不敢尝试。”土御门德嘉心中戚戚,接着道:“最关键的,龙一小子,你应该可以想到我们这么做,华夏官方会有什么反应。” 有些话土御门德嘉藏在心里不愿说出来,他认为龙一的作法有绝大部分是为了龙悟的仇怨迁怒,现在在他心里已经否定了这个刚刚才看好的年轻人。 “山木长老,德嘉长老,还有雅子长老,想来你们之所以否定我的计划,关键问题是认为这样会挑起我们与华夏两国之间剧烈的摩擦,极有可能会引发战争的缘故吧?”虽然被众人集体反对,不过真田龙一却并不显得怎么的慌乱,一幅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微笑着问道。 众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所有人同时的沉默已经很明显的承认了他推断。 “如果是这样,那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我们的计划不但不会引起华夏官方的反感,相反的,他们对我们还会产生一定的感激情绪!” 听到如此不可思议的回答,众人都是一幅无法置信的表情,显然没人相信龙一的话。 “看来大家都不相信我的话,这也无妨。”真田龙一一个个扫过众人的面部,知道他们认为自己在信口开河,也不生气,接着道:“山木长老,我们这次前来华夏的人手总共有数千了吧?” “的确,正确的说是七千人左右,还要加上本就潜伏在此的隐藏人员。”山木骏雄不解的答道。 “七千人,那请问这七千人是怎么到得华夏?” “各种途径都有,主要是偷渡过边境。” “山木长老,要知道与那些个门派组织不同,华夏当局作为统驭一个国家的政权,掌握着无可估计的情报资源,你认为他们真的不知道我们那么多东瀛武装力量的入境?” “这。。。”山木骏雄被龙一问道哑口无言。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的,那么问题又出现了,既然他们知道我们的进入,而前一阵天象异变又是如此的明显,华夏官方应当也知道神州龙脉的事了,他们为什么至今都没有任何的动作?” 龙一的反问一个接着一个,众人都被这些没想过的问题震慑住了,不知不觉的跟着龙一的思路走了。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华夏官方放任我们的行为,有意的不作任何的干预。” “这。。。这怎么可能!要知道我们可是来。。。”音无雅子无法相信的高声嚷道。 “对,我们是来破坏神州龙脉的,身为华夏之人,阻止我们是他们每个炎黄子孙义不容辞的责任,那为什么华夏官方要冒天下之大不违作出如此决定呢?”这一刻,真田龙一虽然表面上没有反应,但是他的心里却很开心,他知道,众人的节奏已经被他掌握了。 “一个政权,永远都是从利益出发,所以,能让华夏当局纵容我们行为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比神州龙脉开启更大的利益。”龙一斩钉截铁的说道。 “更大的利益?。。。那是什么?”音无雅子不解的问道。 这时,真田龙一却不急着回答她,而是双手叠在背后,在房中慢慢地开始度步,随着一声声的“夺”“夺”声,龙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叹道:“自古以来,侠以武犯禁。这在华夏这个古国的历史上更为多见,术法、武学、泰山、武当、少林、峨眉、崆峒、昆仑、道、佛、儒这所有的称谓,都可以视之为:侠。而他们所组成的社会,那就是江湖。” 随着龙一慢慢的解说,众人开始有些明白他先前为何会有此言语了。 “江湖,朝廷。两相对立,从古自今,从未改变。现今的华夏与我们东瀛不同,早已否定了所有神鬼之论的存在,科学为本,破除封建迷信,是他们一贯的宗旨,到现在为止,他们也做的很成功,虽然华夏所有的大派都还健在,但是势力已经大不如前,纷纷隐入暗处,只要再过几十年,华夏当局就有信心完全的掌控华夏所有的派系,将神州一切的非常力量收归国有。 但是,就在他们的计划进行的十分圆满的时候,天象异变,华夏龙脉几近枯萎的灵气竟然有了转机。这对华夏所有的武道宗门来说,当然是千载难逢的喜事,但是对追求绝对掌控的华夏当权者来说,却是喜忧参半,难以抉择的事。 诸天~都市 00090 携美踢馆 喜的是从此华夏国的总体力量以几何速度激增,再现千年前盖世无敌的武力;忧的是华夏民间的力量大幅上涨,华夏政权的约束力将几乎不复存在。要知道,那些武林中人可是从来就不把那些个法律规条当回事,就是现在也时常有身怀奇能的高手毫无顾忌的与官方武装力量冲突的事发生,如果龙脉开启的话,对这些人就更是如虎添翼,更别说那些修仙求道的异类了,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杀人夺物就如家常便饭一般。 所以,我敢断言,华夏官方这次对我们的态度就是暂时放任不管,只要不出现什么大规模一般人员的伤亡,引起华夏社会舆论的关注,在私底下华夏当局可能还会帮我们遮掩一二,我想他们更多的还是不希望华夏龙脉再次的开启,毕竟当权者谁也不愿意出现自己无法掌控的力量。” 听完龙一的长篇大论,众人全都恍然大悟,怪不得真田龙一现在会有那种推论,而且众人也觉得他分析的很有道理,山木骏雄在心里已经认定了他下一任东瀛黑暗界总军师的位置。 就在这时,土御门德嘉想起一事,问道:“龙一,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如果安你所计划的进行,那不就会出现大规模的一般人员的伤亡了吗?” “不,在我的计划里,这种事不会发生,所有的资料都指出,现任的少林方丈是一名非常和善仁慈的老者,以他的性格,是绝不会用无数华夏生灵的生命来考验我们的决心的。一旦我们得到菩提心,就马上解除设下的制约,不会引起太大的骚动。”龙一一脸轻松得意的说道。 “但是,如此一来,华夏当局不会追究我们的责任吗?”身为女流的音无雅子毕竟无法把握这种政治方面的尺度。 “不,非但不会,而且到时候他们还会想办法为我们善后,尽全力遮盖事实的真相,如若不然,他们就别无它法的要与我们开战了。” “嗯,的确如此,我明白了,我同意真田的计划。”山木骏雄一脸放心宽慰的肯定了真田龙一的能力。 “我也同意。” “老夫也是。” 看到三位长老都被自己劝服,真田龙一心中非常的得意,但是脸上却没有显露什么,只是一脸庄重严肃的喝道:“既然这样,祝我们成功,日出东方,永世长存!” “日出东方,永世长存!!!” ……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求于人,难免低声下气,这个道理大多数的人都懂,但正所谓:王八好当气难受。谁都有那么点脾气,而作为万界顶峰的龙族那更是傲骨天生,唯我独尊。来花都已有六天了,一次次的通名,一封封的拜帖,烈非错自讨礼数已经做足了十分。 但是一个小小的飘渺神宫外堂执事,居然对自己冷言冷语,不理不睬。 太嚣张了!太狂妄了!但这不是烈非错愤怒的理由,真正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嚣张与狂妄一直都是他的专利,现在居然被人盗版,这是绝不能原谅的侵权。 所以烈非错作出了一个他认为无比英明的决定:踢馆。 当然了,打着赤膊,镶着纹身,几十个人扛着粗大的自来水管,冲到对方的地头上又抢又砸,这么粗鲁没格调的事烈非错是绝不会做的。 就算是踢馆,他也要踢出创意、踢出水准、踢出风格。 一番盘算之下,烈非错选择了他所知的最为温和高雅的技术欺压法,作为踢馆的主要策略。为了突出自己的格调,烈非错参考了十几部经典的电影桥段,从中发现,不论是什么情况,什么状态。香车美人,绝无例外。 正好,烈非错在花都闲逛的这几天恰巧破获了一个在花都属于巨型规模的盗车集团,集团的老大和一众小弟在烈非错苦口婆心的真情劝说下,拖着五劳七伤,心肺移位的残躯,众人泪流满面的当天立誓一定改过自新,并且为了表示他们的决心,拿出他们历次以来所积累的财富赠予烈非错,央求他代替他们为了华夏的慈善事业略尽绵力。 看到这些个以往穷凶极恶不法份子,如此真情流露,痛哭流涕的悔过,有几人甚至因心绪激动而吐血不止,浪子回头金不换,烈非错觉得十分的欣慰,几番推却不住之下,他也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下他们的心意。 可能是因烈非错的感人肺腑的劝说,集团的老大在最后烈非错离去之时甚至把自己的爱驹,经过当地名手改造的豪华大奔相赠,这更是让烈非错对自己的舌灿莲花佩服不已。当然了,看着他开走而不出面阻止,很明显是欲相送而不好意思开口。 接着,再闯了六次红灯,撞翻了十几家露天饮食档,差点还有两个见义勇为的交警后,从未考过任何驾照的烈非错忽然想起,此时的他不也是身无分文,四海为家的漂泊可怜人吗?本着救人必先救己的主要事项优先考虑法。烈非错义无反顾的以华夏慈善基金会的名义将刚刚收到的两千万善款,一分不少的完全捐献给了此时为了神州万千生灵的福祉,非常需要活动资金的自己。 然后,他便想起当时询问花都何处有美女所在时,老大献媚的递上的路线标示,跌跌撞撞的来的花都最出名的堕落天堂。 此时,烈非错真心的感谢集团老大,他觉得老大简直就是他的福将,要不自己怎么如此简单的就能遇到隐财星呢,还是在她穷困潦倒,落魄无助的时候。 精心打扮后的吕梦溪完全撇开了两小时前那副脂粉庸俗,贤妻良母的本质不经意下缓缓的自她身上散发,清雅淡丽的妆容比之方才更能激起男人兽性的征服欲望,气喘吁吁的微红双颊为本已有些风霜的她平添几分的娇柔可爱。 “龙。。。呼呼。。。龙先生,我。。。我已经把银行卡和帐户都带来了。”经过催眠暗示,她对烈非错可说是不会引起任何的怀疑。 “别急,来,擦擦汗,喝口水,慢慢说。”烈非错细心地递过包开封的纸巾与矿泉水,温柔的说道。 “谢。。。谢谢!”自从丈夫出车祸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这么温柔体贴的关心自己了,吕梦溪心中一阵感动。 接着烈非错神秘的离去,几分钟后,当她慢慢平复了气息,一辆乌黑亮丽的加大型奔驰在她的身边停下,只见单向挡风玻璃缓缓的降下,烈非错那独特又充满魅力的银色面具映入眼帘。 “美女,要不要搭车?”烈非错打趣的问道。 “扑哧”,美艳不可方物的媚笑,吕梦溪觉得和这个神秘的男人在一起就好像放下全身的包袱负担一般,轻松惬意,打开副驾驶的位置刚要坐下。 “嗯,等等,美女,在搭车前你得先做一件事。”烈非错慎重其事的说道。 “什么事?” “教我开车。” “嗯嗯嗯!?” …… 天上人间作为一艘华夏黑暗世界远近驰名的大型巡航艇,它像所有的豪华游艇一样,内部布置奢华、设备完善,适合长距离航行。外形的色彩线条简单。呈现出沉稳且典雅的风格。 船体长2555英尺,船上包括防弹玻璃、水下摄影机以及先进的导弹防御系统;游艇上还配备一个拥有一队私人医生的小医院;游艇还将装有反偷拍窗户,能够发出闪光干扰狗仔队的镜头;船上有大量的客人套房、18个vip套房,全都带有独立浴室和阳台;另外还有大型电影院、水族馆、展览馆以及迪厅,露天游泳池,还有健身室、桑拿房、蒸汽浴室、spa以及数十个温泉浴缸。 所有的这些无不给人带来极其舒适的享受,但是作为名传华夏的天上人间,他吸引人的地方却不在此。 古来五毒,“吃喝嫖赌抽”。流传自今的“他们”,排列的顺序一直被人们不断的验证。时至今日,饮酒应酬,山珍海味对许多人来说已是家常便饭,而就算是小嫖小赌,在如今的华夏也不是找不到门路,至于神州控制最为严格的“抽”,在一些有能力背景或是有钱的人眼里,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但是天上人间所提供的却不是那种小打小闹的水准,百家乐、梭哈、ckjack、牌九、麻将、甚至是地下拳赛,世界各地传统的赌局一家不漏的都能在这里见到,金额不限,一些特殊的客人还会安你的意思安排让你满意的对手。 亚洲许多的佳丽都在此登记,在这里如同陪酒女郎的她们,只要客户能满足她们的要求,你会发现这些平时趾高气昂的明星小姐们的技术服务不输那些应召女郎,而她们特殊的身份总是带给男人不层次的刺激。 有些特殊癖好的客人如果想要什么人妻,幼女之类,甚至指明要哪个略有身份,身价的女子,只要你出的起足够的代价,天上人间也可以代为筹备。 总之一句话,这儿是天堂,也是地狱。 现在这座天堂与地狱的结合体正静静地停靠在花都秘密港口的岸边,等待着这次要去天堂地狱旅行的客人。 而在岸上,数百人已经提早到来,各式各样的名车争相竞艳,如果盗车集团的老大能见到此景,定会大叹不负此生。所有的车灯全都熄灭,无论是富豪明星,或者政界骄子,无人敢不遵守这里的规矩。 他们三三两两的成群结队,不少都是熟人,男人们天南地北的胡扯,而女人们就在那儿没完没了的互相夸赞对方的衣着首饰,谈笑风生之下暗潮汹涌,波澜壮阔。 人群中还能见到不少花都影视丽人的曼妙身影,谁也不知道她们此去是追求刺激呢,还是为别人提供刺激。 在他们轻声细语交谈时,“吱”,一声剧烈的刹车声吓得有些人心里一揪。一辆黑亮的巨大身影突然闯入,两百米的距离,左弯右拐,简直就像f1实况一般动人精彩。不过,如果有人在f1的赛道上看实况的话,相信他最先想到的绝不会是惊叹赛手出神入化的技术。 看来这个世界还是由正常人主宰的,突如其来的袭击,原本静悄悄的码头男女惊叫声四起,众人慌乱逃窜,全无刚才谈笑风生的美意。 而东摇西晃的奔驰里,也传出了女人惊恐的喝阻。 “龙。。。龙先生!请你冷静点!别那么激动!刹车。。。刹车!啊!天啊!那是油门。。。哦!不,你转方向盘的幅度太大了。。。” 就在岸上一片慌乱之际,停在岸边的天上人间内,飞窜出几条迅捷无仑的身影,几次跳跃之间,降到了奔驰数米的前方。 对着迎面撞来的巨大钢铁机械,落下的几人不慌不忙,就在奔驰即将临身的一刹那,几人同时出掌,“碰”的一声巨响,烟尘四起。待得烟尘消散之后,横冲直撞的加强型奔驰已经被几人用力量强行停住了。 “咳咳咳”从副驾驶位出来了一个女人,她挥手驱赶着着周围的烟尘,慢慢的人们看清了她那身雍容典雅的梳妆,俏丽魅惑的脸蛋,无时无刻不在吸引在场男人的目光。就在四周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女人身上时,主驾驶位出来的修长身型立刻转移了所有人的焦点。 独特的服饰,高雅的气质,绚丽夺目的金钻饰物,易于常人的及地长发,神秘莫测的银色面具,非但没有让人觉得恐惧,反而平添数分魅力,俗话说:女人最易为深懂隐藏的男子倾倒。此时,那一双双俏媚流转的艳眸,连同她们身边怒火中烧,嫉恨交加的男伴充分的证实了此言的可信度。 而已成为周围所有嫉妒女人公敌的吕梦溪,此时正陷入万分的悔恨中。 【被骗了!绝对被骗了!居然被他温文尔雅的外表迷惑,想不到这个看似那么有风度教养的男人开起车来居然如此的惊险!不,已经不能用惊险来形容了,那是狂暴!那是战争!那是对一生运气的极限考验!那是。。。那是。。。那是绝对的。。。变态!!!】 诸天~都市 00091 天生赌徒 “吕小姐,没事吧?”好心的变态见到吕梦溪有些狼狈的窘态,关心的问道。 “没。。。没事,还。。。还好。” 【你是瞎子啊!这还叫没事吗?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不会再受骗了!再也不会被他温柔的外表迷惑了!】 “先生,请问你们有邀请函吗?”不忿四周那些靓丽佳人的钦慕的目光,更不忿烈非错有如此高雅动人的女伴,拦阻他的人中最为高大的一个严肃的问道。 懒得理这些人,烈非错从长衫的内侧掏出一封镶金的玫瑰封帖丢给了他。 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查了又查,依然无法看出任何破绽,高大的发问着者些不甘,愤愤地将金帖还了给他,沉声说道:“先生,请不要骚扰到别人!”接着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时间快到了,准备开船。” “明白!”几人纷纷组织岸上的众人上船去了。 看来这一张小小的封帖还真是蛮好用的!烈非错心下暗自得意,当那个该死的外堂主事,若知道他出于安抚目的送他的这张封帖究竟会带来怎样的灾难时,恐怕那时他就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上了贼船,已经认命的可怜人妻吕梦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跟随人流向岸边的天上人间走去,边走边细声的问烈非错道:“龙先生,我们到底去那儿干什么啊?” “没什么,我就是去玩两把而已,顺便办点事,呵呵!呵呵呵呵!”烈非错诡异的笑着。 “办。。。办什么事儿?”见到这个心里暗藏极端变态情绪的男人这种表情,吕梦溪顿时有着极为不妙的预感。 “踢馆。” …… 当初哲学与数学双向精英ise pascal,提出概率和能量永恒之说之时,大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为如今繁荣昌盛的赌博事业作出如此巨大的贡献。 自轮盘兴起至今,由最早简陋的谷仓移至现在各大赌场、赌船,无论合法违法,其运作的规则早已经过千锤百炼不断的更新改良,尤其是从十九世纪斜面轮盘法横空出世之后,更是引起各国赌业的绝对重视,变量预测法、双手轮换法、三角推算法,经历了无数的层出不穷,变化万千的诡谋奇术,如今已经可说是到达了一个极度保险安全,几乎不留任何死角的完美系统。 再加上全世界所有合法赌业的联合信息共享网络,只要是联盟中任何一家赌业发现了异常现象,在联盟中的所有人都会得到具体的资料信息,往往这些投机取巧之人在这赚了钱后,到另一家就会被拆穿各种花样,时至今日,已经好久没有出现横扫赌界的赌神、赌王之流了。 所有赌博技巧总分为赌术与千术两门,前者是通过一系列的计算、预测、推论、心理分析、面部表情来判断迷惑对手,而后者则是靠暗中的换手、技术干预等那些超出规则制约的特殊手法取胜,更有甚者,偶尔还有一些特异功能之士不可以常理度量的秘技出现。 所以赌术取胜,无论过程如何总是让人钦佩,而千门手法如果被人揭破,那就是当场格杀,道上规矩也是理所当然。 富丽堂皇的大厅,喧嚣吵闹的人群,律师、法官、总裁、著名主持人、华夏一线演员、ceo、民营青年杰出企业家、红颜俊杰、高管名媛,此时此刻,他们正真卸下了每日辛苦装扮到都快恶心的华丽外表。 他们尽情的叫喊、发泄、气势汹汹地舒散的积压已久的高度压力,或许他们有些人并不是太在乎手中的筹码最后究竟归属于谁,他们只是享受这一刻为一个结果疯狂的快乐。 几乎所有的档位都是如此的热闹,不过凡事总有例外。一座角落里的轮盘档前,气氛却异常的紧张,不同周围的喧哗,这里却是异常的宁静,除了早已坐下的客人外,数十人都悄然无声的站在他们身后的空隙处,目不转睛的盯着同一方向。 而让人奇怪的是,他们目光集结的目标却不是正要宣判命运的那颗急速转动的象牙球,而是一名潇洒大方的仰靠着舒适的背椅,长发披肩、臂弯美人的神秘面具男子。无法从那厚厚的银色背后探出他的情绪如何,不过从那从容不迫的气势推断,明显此人对下一刻的胜败有着绝对的信心。 就像众人万分期待的一样,烈非错考虑了一会,接着看似十分随意的下注了。 “二十四,五。”毫无微差的二十多枚筹码凌空落在这两个位置,看到新出炉的轮盘王已经下手,周围的众人好像疯了一般跟着偶像下注了。 象牙球越转越慢,终于无力的停下了。 五。。。毫不起眼的数字,却引来数十人的惊声尖叫,好几对新潮的男女还忍不住的激烈拥抱,这一刻这里成了场中最喧闹的位置。 看到这震撼的一幕,负责的荷官已是汗如雨下。十五把了,已经第十五把了,在单一数位是百分之十二点六三比三十五的赔率地机会下,他,这个不知何方神圣的银色面具男人已经连中十五把了。 作为一名资深的荷官,他不是没有见过好运的人,但是一个人由于运气而赌胜时,所表现的激动与兴奋一般是无法遮掩的,这个神秘人,他的自信和镇定自若就算隔着面具也能很清楚的感受的到,想到这荷官不仅心下一片恐慌,他悄悄地按动了总台的警示按钮。 “方哥,十六号有讯号来。”在满是监视器的控制室内,一名监控员向身边身着名牌西装,相貌粗犷狂野的青年恭敬地问道。 “先不忙。”叫方哥的青年开起来甚为镇定,接着他如同刚才的监视员一般恭敬的对着他身后端坐一方的五旬老者说道:“赵爷,您看这人是什么路数?” 被问者是一名相貌阴霾的老者,闭目沉思,气势不怒自威,骇然逼人。他也眼也不睁,一幅大刺刺的挤出几个字:“来者不善。” “赵爷,还劳驾您指点一二。”方哥一脸献媚的恳求。 此时这名赵爷才装模作样的睁眼瞥了方哥一下,接着又好像多看别人一眼就是天大恩惠似的马上闭起来,既傲慢又不情愿的嚷道:“也罢,看在你小子平时还算恭敬,老夫就给你讲讲这其中的窍门。” “多谢赵爷,能得当世赌坛圣手指点,晚辈真是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呐!”此时的方哥,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如果东瀛再侵华夏,他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从这人一入场,老夫就注意他了,当然了,此人如此特殊的形貌,我相信你也不会不加以小心。”话到此一停,方哥知道老者这是等着自己应和几句。 “哎呀!赵爷好眼力啊!惭愧啊!不瞒您说,晚辈也是在他进场十多分时才略加注意的,哪想您老这般洞察秋毫,他一进场就没逃过您老的慧眼哪!”方哥一脸真诚、愧疚的表情。 “嗯!年青人江湖经验不足,火候不够也不是什么大错,能及时醒悟,你也算是可造之材。”老者十分满意方哥的态度,这让他幕然生出前辈高人的优越感。 等的就是这句,方哥立马一脸感动的打蛇随棍上道:“多谢赵爷的提点,可怜晚辈一直懵懵懂懂、急躁冒失,就盼着有位德高望重的前辈能够时时提点鞭策,如今赵爷一言犹如茅塞顿开,还望前辈看在小子求学心诚的份上,收我为徒吧!”话未完,就要下跪叩头。 “诶!”这个头可不能就这么受了,老者身手迅捷,在他还没全礼之前,已经拦截住了。 “小方啊!你是个不错的苗子,但拜师大礼岂能如此马虎啊?你先起来,此事我自会考虑一下。”并不是不愿收这个徒弟,不过老者对方哥的为人也不是全然不知,就算要收,也得先把这价码说定,不急,不急。 本就不作如此便可成功的打算,方哥假意无奈失望的起身,一幅悔恨的表情道:“是,是,赵爷说的极是,小子考虑不周,又让前辈笑话了。” “你也是一番善意,老夫就不深究了。”接着又道:“我们再说回这人吧。他从入场到现在,除了轮盘,就不曾参与任何赌局,只是在场中到处巡视了一番,接着就在轮盘这一档坐下。”此时,老者突然睁开眼睛凌厉的扫了控制室的众人,铿锵有力的道:“这一坐,就是连赢十五把,此人对轮盘的掌握与判断之精确,是老夫所遇不多的好手,而他的手法道让老夫想起一些的往事。 20世纪70年代末,加州大学一群物理系毕业生,通过了不断改进、提高。他们通过研究组成大转盘的约12个变量来预测轮盘每转一圈的结果。并编写了能够分析任何一家赌场的任何一个大转盘的各种变量的相应程序。然后提前两秒设计15秒后小球落入哪一扇形区。他们设计了一个能放在鞋里的小型计算机,编译由大脚趾发送的各种指令,然后把收到的信号传给下注者。这个案例和我们此时遇到的这人,是极为相似的。”老者得意洋洋地道出了这段尘封已久的精彩布局。 “哦,所以他同时在临近的几个号码处下注,提高买中的几率。赵爷,那您是怀疑他就是用这个手法。”方哥一脸深得教诲的奴才样。 “不过,这个布局有两个关键,此时的他是做不到的。”老者这次并未理会方哥,停了一会,接着道:“第一,如此设计必有一人要坐在轮盘不远的位置,充当第一方位的角度数据观测点,与此人互为切角。而第二吗,这数据分析绝非人力可为,只有功能强大的处理器方可运作,但是我们大厅是由完全屏蔽信号的材料所造,在其中任何信号皆不能送出,就算他用这样的手法,所测得的数据也无法送出此地计算,而如此复杂的计算,那些微型笔记本显然是无法胜任,是以他是如何算出那人力不可作为的正确位置,就不得而知了。” “方哥,他又下中了,第十六次了。”监视器前的人略显惊慌的嚷道。 “别大惊小怪!有赵爷在此,你们用得着慌吗?”接着教训下属的机会,方哥又把赵爷捧了一把。 而此时的赵爷不动声色的看着屏幕,只是谁也没有发现他此时的微微有些颤抖的食指。 “三十四,六。” “哇!中。。。中了。” “三十三,一。” “哦!又中了。” “二十三,十。” “耶!耶!耶!” 笑吟吟的看着周围越见疯狂的赌徒们,吕梦溪不禁深深凝望这此时正搂着自己盈盈细腰的男人,心中想起进场前他所说的夹带莫名自信的话。 “时机、空间、方位、角度、距离,这每一项对常人都可算是绝顶考验的难题,在修为深厚的武者面前,无一能成为障碍,而对于我来说,世俗间的精算测度实在是形成不了任何的难度,所以。。。” 吕梦溪做梦也忘不了他那时骄狂自大的气态。 “我就是传说中的。。。天生赌徒。” 自我满足,其实每个人活在世间,所根本追求的也不过就是自我满足,所以烈非错今天觉得很高兴,这是他自有意识以来第一次被奉若神明,虽然他的信徒只是数百名歇斯底里的狂热赌徒,不过这并不能磨灭他从中获得乐趣。 时至今日,烈非错已经尝试过人世间不少的感情了。憎恶、感激、爱恨纠缠、敬佩、崇拜,其中有来自不共戴天的敌人,有来自感恩戴德的友人,有来自以放荡掩饰自己的女人,再加上狂热追求莫名胜利的凡人,其实在烈非错心里他一直认为自己最早体验的就是那亲人间不求回报,不计得失的关爱,虽然对此“他”从来不愿承认。 轮盘、黑杰克、牌九、百家乐、梭哈,烈非错几乎玩遍了赌船大厅中所有的档次,而他身后的追随者也从最初的几人上升到了现在的三百多人,差不多在场所有的玩家都加入了疯狂欢叫的盛宴,就连对前途忧心忡忡的新晋坐台小姐,吕梦溪女士也暂时抛开了纠缠多日的烦恼,尽情的扯开嗓门跟着起哄。 诸天~都市 00092 梭哈 如果已经发誓洗心革面的盗车集团看到此时的情景,必然会感动的痛哭流涕,他们含着泪双手奉上的两千万此时正以几何方式递加,看来要不了多久华夏的慈善事业就能再创高峰了,不过受益人恐怕不会有所更改。 要是就这么下去,东瀛黑暗界一定会选备一份重礼,由三大长老亲自送到天上人间,因为烈非错好似已经被此时的气氛感染,完全忘记身负神州亿万生灵福祉的重任了。不过还好,就算烈非错乐不思蜀,赌船的负责人可不会坐视这个技艺非人的存在继续在大庭广众之下肆虐。 就好像所有的经典桥段一样,几名西装领带,墨镜短发,一望之下几乎都是同样的扑克脸的标准保全份子,蛮横的排开人群,来到正兴高采烈的烈非错面前。 “先生,我们总裁有请,请移驾贵宾室。”虽然所用的语句算来不缺礼数,不过不带任何感情的呆板很难让人不产生抗拒。 烈非错对他的话不作任何反应,继续拨弄着手上的筹码,一心关注着面前的牌局。 “先生!我们总裁有请,请移驾贵宾室!”明显平时很少受到如此轻视的说话人提高了语调,看来是很不满意烈非错的态度。 四周的人群都感受道此地不寻常的气氛,被狂热冲昏的脑袋急速冷静下来,对赌船背景深有顾及的人们慢慢的退离烈非错的身边,毫不犹豫的背弃了刚刚发自内心崇拜的新晋赌神。 虽然吕梦溪也对这些看来已有些生气的高壮的墨镜男有些害怕,不过也不知是出于催眠或着一些别的原因,她还是咬着牙留在了烈非错的身侧。 对于刚刚把自己奉如神明的众人此时的表现有点失望,不过吕梦溪的举动却让他心中大喜,烈非错很清楚她此时的行为非是受到催眠的影响,他自然而然的把这归入自身旷照八方的雄性魅力。 见烈非错仍旧是一动不动,说话的人怒气明显爆发,一步上前刚要教训他一下,一只有力的手掌按在他的肩上。 “对待贵客,怎能如此无礼,不懂规矩,哼!退下!”明显地位在他之上,被来人一番叱喝,刚欲动手的那位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颤抖着退了下去。 精明的脸型,隔着两片镜面透出锐利的目光,烈非错对这人的第一印象不坏。 “先生,得知先生神技,我们总裁着实佩服,本因亲自向请,奈何不方便在此露面,所以特命小弟来此向请,还望先生不要推辞才好。”同样的意思,可是有些人就能将其说得委婉动听,比起前一个烈非错当然觉得这个人的态度还算尚可接受。 “总算来了个会说人话的,嗯,你不错,看来这些家伙被你踩着也不是没有道理。”烈非错先表示了自己的满意,接着道:“不过,你们总裁有请是他的事,凭什么他请我,我就要去?” 来此之前,就知道这人不同等闲,心下也不惊慌,一脸微笑不变真诚的道:“因为先生是高手,高手的对手也该是高手,如此平凡的位置岂不是辱没了先生的才学。” “哈哈哈哈!好,虽然你在激将法不怎么样,不过这话尚算动听,我就去会一会你们那位神秘的总裁吧。”烈非错心情大爽的搂着吕梦溪起身,示意此人带路。 暗红色的豪华包间内,镶金调玉的琉璃顶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方哥和赵爷正面色凝重的看着对面一幅懒散模样的烈非错。半响,收敛心神的方哥摆着一脸的假笑,一手恭敬有请的姿势向烈非错介绍道:“龙先生,我来给你介绍,这位就是闻名赌坛数十年的高手,明珠岛皇家赌船的长胜赌王,赵乾坤,赵爷。”最后几字,他很自然的提升的语气,隆重的彰显赵爷的出场。 然后,他接着指着自己傲然的道:“而在下呢,正是这艘船天上人间的负责人,敝姓方,单名一个良字,如果给面子呢,就称一声方哥吧。”方良不知死活的炫耀着自己的地位。 听到他如此自大的言语,烈非错不禁哈哈大笑,藐视的道:“这天上地下能让我以兄长相称的只有一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自量力。” “你。。。你。。。你你。。。”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方良被烈非错气的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手指着他你你你不出的所以然来。 在他身后的几名保镖见到大哥受辱,立马就要上前动手,却被赵爷伸手喝阻。“年轻人,不要这么嚣张,一山还有一山高,须知满招损,谦受益啊。”赵爷一幅前辈高人的模样教训道。 “哦,一山还有一山高,你是指你这座陈年破旧的颠倒山喽!老东西,你的底细少爷清楚的很呢,少摆出一幅得道高手的模样,你根本不配,王者的尊严是为迎接未来的无限挑战,而非留作缅怀过去虚假荣耀。废话少说,手底下分输赢吧!”被他一顿装模作样激起脾气的烈非错不耐烦的喝道。 “你。。。你。。。不知死活。。。老夫今天要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赵爷差一点就步入方良的后尘,好在他自控力强,及时平复的心绪,他暗自决定不论这个少年出自何人门下,今天不叫他留下一只手来,他赵乾坤的名字就倒过来写,还有这小子带来的那个女人,他一定要挡着这小子的面羞辱她,他要他在今后日子里一刻也不能忘记这份屈辱。 带着这个险恶的目标,赵乾坤也不和烈非错多做口舌之争,面容冷峻的坐下,示意荷官开局。 挡着对垒双方的面,将八副新开的扑克洗了一遍,放入玻璃夹中,荷官开始发牌了。 【“主魂,你真的决定不用任何异能术法?” “当然,对付这种小卒何必用到如此超凡的技艺?” “但是对方是一届赌王啊,就算他的修为不值一提,但是若是论技术的话,我们可是胜算渺茫啊!” “道,你太小心了,你看着吧,就算不用任何的术法异能,但凭我烈非错,便足以收拾他了。”】 “红桃a讲话。” “三十万。” “不跟。” “方块九讲话。” “五十万。” “不跟。” “草花j讲话。” “一百万。” “不跟。” “黑桃八讲话。” “一百五十万。” “不跟。” “。。。。。。。” “方块q讲话。” “两百三十万。” “还是。。。不跟。”烈非错依然若无其事的翻了牌。 “喂,姓龙的,你什么意思,把把都不跟,你到底还赌不赌?”站在一边的方良看这烈非错十几次好似故意而为的弃局,忍不住火冒三丈的叫问。 “怎么,梭哈规定了一定要跟吗?还有,我提醒一下,你是傍观者,轮不到你来插话,看看我这边,没教养。”烈非错指着在一旁默默无声的吕梦溪道。 “小方!稍安勿躁。”赵乾坤喝阻了方良,不过此时他心里也对烈非错之前的行为不明所以,虽然一直保持赢面,但是这一刻他心里的忧虑绝不比方良来的轻。 “对嘛!到底是上了年纪的沉得住气,继续吧。”怕别人气不死,烈非错恶意的火上浇油。 看到双方示意继续,紧张的满头大汗的荷官强自镇定心神,接着发牌。 “方块a讲话。” “三百万。” “我跟。”一反常态,烈非错开局以来首次跟着下注,这还不止,接着他挑衅似的沉声道:“再加五百万。” 烈非错的举动让赵乾坤心中一忌,不过烈非错首次迎战,他的牌面也不错,没有理由怕他。 “我跟。” 荷官继续发牌。 “一对a叫。” “两千万。”自己的牌面越来越好,赵乾坤的不安也渐渐消失。 “跟你两千万。。。”说着烈非错毫不迟疑的将手边所有的筹码全部推出,道:“梭哈!” “什么!”在场的众人同时一片惊恐,就连端坐一旁的吕梦溪也差一点被吓得滑到地上。 【居然。。。居然这样就梭哈了,难道。。。不,不可能,我的牌面明显比他好。。。但是。。。为什么。。。】 烈非错突来的杀手,赵乾坤真正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了。跟他,一把定输赢,在对手实力尚未展现的时候实在是太冒险了,不跟,自己的牌面明显比他要好,放弃又不甘心。 “老山啊!你想好了没有啊?该不会想用年纪大了,思维迟钝来当借口,拖时间吧?”烈非错戏愚地调侃道。 “我。。。我。。。我不跟。”苦思了良久,赵乾坤心有不甘把派翻了过去,退缩了。 “哦,那就多谢了。”心情爽快的将筹码揽到身前,慢吞吞的把这些代表胜利的果实一个个的叠起,这次的收获比烈非错之前所有输掉的加在一起还多,也算是突然的逆转。 这时,次席位的吕梦溪快要从嘴里跳出来的心才算是稍微平复,就在她自我安慰的时候,烈非错的声音忽然传入她的耳中。 “放心吧,八副牌的顺序而已,怎么难得倒我呢!你就等着分赃吧,我赢定了。” 比起传音入密的神奇功法,烈非错所说的内容则更让她惊诧。 【八。。。八副牌。。。顺序。。。难道。。。难道。。。他。。。他。。。竟然全记住了!】 此时的吕梦溪心中忽然闪过两字:神技。 “红桃j说话。” “一千万。” “跟你一千万,梭哈。” “啊!我。。。我。。。我不跟。。。” “一对q叫。” “两千万。” “两千万跟,梭哈。” “我。。。不跟。” “三张十叫。” “一千五百万。” “我跟,梭哈。” “我不跟!” “一对9叫。” “五百万。” “跟,梭哈。” “我。。。我。。。不。。。不。。。不跟。。。” “。。。。。。” 与刚才的形式正好相反,接下来的十数把,烈非错在赵乾坤落注了足够的筹码后,毫不犹豫的选择梭哈,义无反顾的坚持,从容不迫的自信,一次次的骇退了这位叱诧风云的一代赌王,甚至到后来赵乾坤就像得了梭哈恐惧症一般,只要是听到这两字,就会让他一阵心揪。 【“主魂,我不明白,如果要尽快的赢他,你就应该引他抛出更多的筹码,而不是以梭哈的巨大压力将其逼退,这样只会拖延我们胜利的时间。” “对,理论上来说当然是这样没错,不过,道,你忽略了。。。不,不能说你忽略,因该是你并不在乎一个问题,而对我来说却是无法原谅的冒犯。” “哦,那是什么?” “赌王。” “赌王?” “对,就是他这个赌王,在我这龙族皇者面前,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称王的,他这个赌王。。。我!不!承!认!” “原来如此。” “所以,我的目的已经从原来的胜利,改为摧毁他的赌术生涯。” “那你准备怎么做?” “乱其心智,这是第一步,接下来么。。。。。。” “看来好戏在后面。” “哈哈哈哈!确实如此。”】 颤抖的双手,急促的呼吸,惨白的面色,加上沿着两颊滚滚而下的汗珠,一代赌王的紧张与不安已经无法掩饰了。十数把了,其中烈非错真正牌面赢过他的不过五六次,其余的对垒与其说是烈非错绝对胜利的自信,不如说是他自己的畏惧放弃。 过往几十年的赌坛生涯,他见过无数的虚张声势,故作镇定的纸老虎,他们演技精湛,神态自若,但就算如此也没有瞒过他如猎鹰般的洞察力。可是,今天这个龙隐却与以往的那些人不同,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不是一个单纯的赌徒。 对,赵乾坤看过他的请帖,对他的背景有些了解,他是属于“他们”的一员,不同与凡人的存在。赵乾坤刚来此地不久,对这艘天上人间背后的势力只是略微的了解,就算这样他至少知道这个势力在“他们”这样的群体中所处的地位。 那并非幸事,而是一股难以承受之重。 诸天~都市 00093 出千 飘渺神宫,华夏两大宗门之一。也正是这做大靠山,以往就算是一些身怀奇能异术的江湖能人,由于不敢得罪这盘踞华夏一方的巨兽,也不曾在这对他们来说不算铜墙铁壁的天上人间有什么过激的行为,最多也就是小小的捞一票。对此,上面也没什么说辞,毕竟生于江湖,长于江湖,同道中人一时囊中羞涩,只要他们开口,这等同于一方盟主的飘渺神宫也不能视若无睹。 但是今天,赵乾坤觉得这个龙隐绝非囊中羞涩这么简单,可是对付这样的世外高手,自己这个局限于世俗手段的赌王真的能起到作用吗,他心中的疑虑一直盘恒不去。不过没办法,吃人家的、用人家的、拿人家的,当然得给人家卖命了,再说他平日里奸淫掳掠,嚣张跋扈得罪的人确实不少,也只有飘渺神宫这样的组织能保他的平安,此刻的他早把先前那番要好好教训烈非错,淫辱他女伴的豪情壮志不知抛道哪儿去了,绝对的卑鄙无耻。 思绪飞荡之间,又一局开始了,可能是苍天怜悯,这次赵乾坤的底牌十分的强势,他暗自决定如果这一幅烈非错还要梭哈的话,他一定跟,这次他有信心。 “一对a叫。” “一千万!”赵乾坤高声的喊出了价码,接着挑衅的看着烈非错。 “我。。。不跟。”好似雷霆霹雳般的话语,赵乾坤顿时呆住了,一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你。。。你。。。为什么。。。”真是有些被气糊涂了,赵乾坤气急败坏的颤声问道。 “不为什么,不想跟了,怎么,不行吗?”烈非错一幅慵懒的架势,没心没肺地道。 “你。。。你。。。”行,当然行。但是他为什么早不跟,晚不跟,偏偏到自己底牌这么好了,他却不跟了,透视眼,他一定有透视眼。 赵乾坤胡思乱想到,虽然他知道这不可能,因为赌坛不是第一次出现透视异能了,每个赌场早就有了防范措施,根据多年的调查,透视有两大弱点,第一是铅,第二就是高能量物质。这第二点是无能为力,但是根据第一点,所有的联盟中的成员早就更换了铅制的赌局,此后透视就再也没有起过作用。 万般气闷的瘫坐在位置上,赵乾坤无奈的示意荷官再次开局,不料这次他的底牌也十分的好,高兴的同时,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草花k说话。” “五。。。五百万。” 【不要。。。上帝保佑。。。千万不要。。。】赵乾坤紧张的向已经被他冷落了许多年的神祗祈祷。 “不跟。” “呯”的一声,一支无情的利剑刺穿赵乾坤的心头,他的心在滴血,身体在颤抖,末日、地狱、毁灭、酷刑、惨无人道,无数悲戚恐怖的画面从眼前飞过,他虚脱了,他完全退缩了,甚至刹那间对赌产生了根本性的排斥。 “黑桃q说话。” “十万。” “不跟。” “方块十说话。” “二十万。” “不跟。” “一对j叫。” “梭哈。” “不跟。” “三条q叫。” “梭哈。” “不跟。” “。。。。。。” 接下来的近一小时,就在梭哈与不跟的交替中闪过,懒洋洋的烈非错,有气无力的赵乾坤。前所未有的赌局,不知让房中所有人都觉得无比的荒唐,开局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居然没有一局是真正将底牌发全的,不是烈非错放弃,就是赵乾坤被烈非错的梭哈逼得认输。 荒唐,除了荒唐还是荒唐。 见到已耍的老头差不多了,烈非错端正坐姿,戏愚的对赵乾坤说道:“老头,这就是你的一山还有一山高啊,没什么特别,真是无聊!” 轻视的语气,嚣狂的气态,让斗志已失的赌王怒火再起,绝对不能让小辈看不起,受了无数挫折后,赵乾坤终于要铤而走险了。 暗中注视赵乾坤的烈非错见到他这幅样子,心中大喜,他知道机会来了。 在两人首次认真的对视中,荷官开始发牌了。 “方块j说话。” “一千万。”振作精神的赌王看来无比的严肃。 “跟你一千万。”烈非错也不在慵懒,高手的气势显露无疑。 “一对九叫。” “梭哈。”还是同样的战术,烈非错的自信依旧毫无退让。 “跟!你!梭!哈!” 出人意料地,开局以来第一次,赵乾坤一口气推翻了身前所有的筹码。 “哇”屋内的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就连吕梦溪也一幅掩口翘眉的骇然模样。 心目中的赌王终于发威了,就连发牌的荷官也是精神大振,欣喜的等着偶像大发雄威。 一对八和一张j,一对九和一张十,这就是赵乾坤和烈非错的牌面,现在是烈非错的赢面大,不过最终还是两张底牌的胜负。 “开牌吧!”烈非错自信不改的笑声道。 两人同时一气呵成的翻开了自己的底牌。 九葫芦、四条八。 赢的人居然是。。。赵乾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赢了,最终还是我赢了!小子,我才是最后的胜利者,我才是真正的赌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赵乾坤状若疯狂的大笑不止。 就在吕梦溪惶恐不安的欲开口之时,烈非错打了个手势示意她禁声,接着,毫不在意的起身悠然的漫步晃到,对面的赵乾坤身前,一手指着他的鼻梁,傲然的说道:“赵乾坤,你听着,今天你不但没有赢,而且更是输掉了你赌王的生命。” 生命,人世间一切俗欲之根本。贩夫走卒,帝王将相,无不视之为一生之最。自古以来,舍弃生命之者不是没有,但那只是万中无一的特例。或为情、或为名、或为亲、或为理、或为大义、或为忠心,归根究底舍命之举都离不开超脱世俗的伟大情怀。 作为一个豪华奢靡,山珍海味了数十年的皇家赌王,赵乾坤当然不会有这种超脱世俗的伟大情怀,不但没有他对生命的眷恋远远要胜过一般人,为了存活他可以出卖许多常人无法放手的牵绊,原则、人格、尊严、兄弟、妻女、甚至双亲。 所以当他听到烈非错的话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刻登开背椅迅速移至方良与众保镖身后,略带惧意的警惕的望着烈非错道:“姓龙的,你输不起,想杀人灭口吗?” 面对赵乾坤的质问,烈非错只是轻轻地竖起食指,摇晃着说:“不不不,我想你小学的文科一定没有认真听讲,我说的是你赌王的生命,而非是你的生命。” “这。。。这有什么差别?”赵乾坤不解的问道,而其余的众人也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当然有差别,而且是天差地别。你赌王的生命结束,并不表示你自己的生命也同时结束,而你自己的生命结束,那就真正是一切的终结了。”享受着别人的不安与恐惧,对于这个不配王者之称的无耻小人,烈非错很乐意看到他逐渐的被恐惧吞噬。 “你。。。你。。。你这是什么。。。意。。。啊!” 【难道他。。。他要。。。】本来想问烈非错话中之意的赵乾坤,突然明白了他的真正意思。 烈非错不愿应他,只是冷漠的盯着躲在他人身后肝胆具丧的小人,一步一步的向他接近。 “不。。。不。。。你凭什么。。。赢的人是我。。。赢得是我。。。”高手气势的压逼,赵乾坤提不起一丝反抗的意志,只能一而再的后退,他身边的方良众人也为烈非错的威势所迫,跟着他后移。 “龙。。。龙先生,这里是天上人间,不是你撒。。。撒野的地方。。。”勉强提起勇气,方良借着颤抖地声音,毫无底气的威胁着烈非错。“你输了,这是事实,你要废除赵爷的赌术,总要。。。总要有个说法吧?” “说法?”听到方良话语的烈非错,前进的步伐停了下来,他嘲弄的笑道:“哈哈哈!方良,我发现你们天上人间的人别的不怎么样,倒是各个都很会装傻啊?怎么你以为这老家伙出千的镜头,只有你们的监视器拍下来。” “吓”屋内的众人一阵惊愕,出千!原来烈非错是为了这个原因。 “龙隐,你别信口开河,你说赵爷出千,你有什么证据吗?”方良故作镇定的高声喝道,不过身后赵乾坤的无言却差不多证实了烈非错的话。 “证据,当然有了,时至今日二十一世纪,谁都知道无法抵赖的证物才是入罪的第一手段。”烈非错打趣的道,接着他抬手向后一招,一支漆黑的金边钢笔不知从何处飞到他的手中,烈非错一边把玩手上的钢笔一边道:“kpx—50076,现今市面上高端的袖珍式摄像头,为了应付天上人间上的信号屏蔽,我还特意加强了功率,怎么样,要不要和你们监控室的画面对照一下,看看哪个角度欣赏起来比较真实?” 见烈非错如此说,方良不禁暗自苦笑,或许别人的角度看不到,但是他却是确确实实的看到了,赵乾坤上一局的真正牌面是八葫芦,所以真正的结果是他。。。输了。 但是他被烈非错耍了那么久,绝不甘心输掉,所以,最后铤而走险的出千了,赵乾坤知道他的手法就算能瞒过人的眼睛,也瞒不过数百倍速度的机器,但是他同时也知道自己绝对会为他封住这个消息的,的确在见到赵乾坤牌面转换之后,自己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封锁这一幕了。谁想到这龙隐这么狡猾,他一切的布局就是为了等赵乾坤的出千,被拍下了如此铁证,自己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龙先生,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还望先生看在我们老板的面子上,先不要对赵爷动手,方谋在这给你见礼了!”眼看硬来不行,方良开始转换方式。 “放过他,哼!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烈非错不屑的发出鼻音。 “我。。。我有什么事?”方良一时不解。 “他出千,已经坐定了主犯的位置,而你,包庇纵容,帮凶一罪也脱不了身!”烈非错的语气斩钉截铁,杀气腾腾。 【什。。。什么,我也在他对付的范围里面。。。】想到此,知道烈非错背景的方良绝对无意与他冲突,他慢慢的向门口处移动。 “江湖规矩,出千被抓者,废双手,挖一目,帮凶同罪,你们两人,受!刑!吧!”语毕,烈非错便侧身向两人行来。 眼见凶星逼命而来,两人吓得魂飞魄散,拼了命的欲夺门而出,然而就在这时,烈非错突然想起一事,猛地停住脚步,喃喃自语道:“嗯,如果我亲自出手对付你们,恐怕你们的大boss日后会编排一个以大欺小的帽子硬套在我头上。。。还是。。。” 烈非错诡异的回头,对着吕梦溪“呵呵”地笑道:“吕小姐,你曾经有没有当个侠女的梦?” “嘎?”前言不搭后语,吕梦溪对烈非错的话根本摸不着头绪。 …… 花都市最高档的别墅区内,位置最好,风水最佳的888号,所有略有关系网的都知道,这个表示着身价与权势的位置,早在他开盘之前,就已经归入粤州传奇企业家的名下了。 此时,装潢雅致清幽的古色大厅内,两个同时具有非凡面貌的中年人正聚精会神的对弈。 一者,沉着冷静,气态非凡;一直,悠然自得,仙家风范。 华夏古国悠久的历史文化之一的象棋,此时正充当两人较量的媒介。 一颗颗小小的出车马炮卒里,显现的是一道道无形的杀局,骗招、导意、盘算、诱伏、围将、诛帅,诡道兵谋,斗智论勇,是超然与事故的对拼,也是凡尘与世外的胜负。 就在两人高下将现的一招,仙尘渺渺的超然名士突然心血逆冲,面色顿时通红。另一人见状不对,立刻关心出言问道:“大师,您这是怎么了?” “不好,我布在那个女人身上的术法,正在被人解开。”言毕,面色凝重,也顾不得棋局了,立刻就地盘膝而坐,运功相抗。 而一旁的另一人此时只是一声不响的望着他这位大师的身影出神,眉头深皱,不知正在盘算什么。 诸天~都市 00094 一句 “呯“的一生,赌船的vip包厢的数十斤的大门瞬间爆开,接着两声凄厉的哀号响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时房中的情形十分的诡异,本该动手的烈非错,此刻却端坐一旁,悠然自得,也不知从那里变出来一把镶金嵌玉的相思扇,一派风流名士的雅态。只是这个画面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哈哈哈哈哈!我踏月色而。。。哦,不不不!我堂堂一代绝世高手,怎能和你们这些末流之辈较真,梦溪,这一阵交给你了。” 【“好险!差一点就露馅了!” “主魂,根据我这些时日的各方调查,你此时的行为在现今有一个统称。” “哦,什么统称?” “装b。” “嗯!那又怎么样?” “据说会招来雷电。” “哈哈哈哈!想我龙族一代皇者怎会相信如此荒谬之谈,嗯,对了,道,这条船有避雷系统吗?” “有。” “哦!那就万事大吉了!有何惧哉!” “我骗你的。” “嗯!那也没关系。。。道,有个请求。” “什么?” “换人。”】 玄门精纯内力灌体,吕梦溪觉得自己此时就好像有用不完的力量,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无穷无尽的吸纳天地间的灵能元气。但是她此时心里却没有哪怕那一点点的高兴,就在刚才,自己的身体就像被什么附体了一般,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更是以诡异的神奇招数,在瞬息之间,费了赵乾坤和方良两人的双手和各自的左右一目。 血淋淋的断肢,被挖空的眼眶,吕梦溪那时唯一的念头就是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但是被真气控制的她在做完这一切后,居然好像平时上班一般,在倒地哀号的两人身上擦干了手上的血迹,若无其事的立身一旁等待烈非错的指示。 见如此惊人残忍的一幕,几名保镖愣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把枪对准了吕梦溪。 此时,吕梦溪也正好收到烈非错的指示,面对现代最常见的杀伤性武器,以往连一只鸡也不敢杀的她毫无迟疑的拔地而冲,向几人袭去。 这时,亲眼见到这个女人残忍手段的保镖们不作二想,纷纷对着快速冲来的吕梦溪开枪了。 “呯”呯“呯”“呯”“呯”“呯”。 六颗子弹,笼罩了她周身所有的要害,她奋力闪避,但是就算是她此时的提升后的非人速度,也无法突破音速的屏障。 一瞬间,吕梦溪,右腰、左胸,中!弹!了! 公元1132年,华夏南宋的军事家陈规发明了世界军事史上最早的管形火器,可算是为现代管形火器的鼻祖。到了南宋开庆元1259年,寿春府人创造了突火枪,此枪以用巨竹为枪筒,发射子窠,内中主要以黑火药、瓷片、碎铁、石子等为主。燃放时,膛口喷火焰,子窠飞出散开杀伤对阵的敌人,便是现代霰弹枪的真正起源。 公元13世纪,华夏的火药和金属管形火器传入欧洲,火枪得到了较快的发展。15世纪初,西班牙人研制出了火绳枪。后来,也为明王朝仿制,称之为鸟铳,直到公元1525年,意大利人芬奇发明了燧发枪,将火绳点火改为燧石点火,才逐渐克服了气候的影响,且简化了射击程序,提高了射击精度,可随时发射。 而作为世界战争历最为重大改革的后装枪,终于与19世纪首度现世。它结束了步枪出世将近五百年都是从膛口用探条把弹丸装进枪膛内的历史,被大部分的史书称之为“开辟了轻武器和步兵战术的新纪元”。 接着,1860年自由领域首先开创了连珠枪的先河,一种无需从外部一发发地装弹的单发步枪,此枪依靠弹仓存贮弹药,用手扳动枪机即可重新推弹入膛,能接连射击若干次,射击速度比手动单发步枪快得多。在1877年的大战中,土耳其军队用三万支连珠枪快速射击,使古斯军阵亡逾三万人。然而真正使连珠枪发扬光大,在枪械中独领风骚数十年的是日曼人保罗·毛瑟。他发明了第一支枪机直动式步枪,成为现代步枪的基础。毛瑟枪被世界各国广泛采用,华夏也是最早采用和仿制毛瑟步枪的国家之一。 自动机枪鼻祖马克沁、半自动步枪的蒙德拉贡、m1加兰德步枪的约翰·坎特厄斯·加兰德、卡宾、m1916费德洛夫、勃朗宁、stg44、ak47卡拉什尼科夫、柯尔特 m16a2、 an-94、 tar-21、 f2000、 cr21、m16a2 形形色色、前赴后继、源源不绝的特色火力层出不穷。 他们有的火力猛、重量轻、体积小,有的火力密度大、精确度高数百年来,枪的演变从来没有停止,突击步枪、来福枪、自动、半自动、霰弹枪、狙击枪,一个个闪亮登场,追求最完美的单兵作战武力。 武,止戈,为平乱之能,亦是创世之力。华夏民族自古以来,崇武、尚武、习武、研武、修武、论武、养武、以至知武、明武。 武为修身立命之法。 术,神秘莫测,万法千宗,识天机、辩阴阳、化五行、掌四相。 术为得证万道之徒。 太古至今,道、儒、释、妖、魔、邪、幽、冥、异,无论何族,无论何属,皆以武为生、以术为存。 而今,神州龙脉被封,灵气渐失,各门各派为了保存实力,都纷纷隐世避身。如此便给当世之人一个假象,武学没落,而术法更是为世人全盘否定,视为无稽之谈,皆认为今后是火器科技的时代了。 是以许许多多的传世秘典、绝世奇功,全都被人视之敝履,无数先辈以鲜血筑写的异宝经卷,如今却如废纸无异。 现在,随着龙脉开启之机,隐藏了数十上百年的武修术者即将纷纷现世,现代科技与上古奇学的绝世交锋也将陆续上演。先不管最终的胜负如何,至少今日华夏最常用的黑道基础配置大黑星与半路出家的新晋女侠吕梦溪之间的首度交锋,是以上古绝学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中枪了,而且是有一处正好位于心脏,死定了,一般人都会有这种想法,当然吕梦溪自己也不例外,一瞬间她的脑中闪过许多的片段,童年、校园、工作、热恋、成家、育女,以及这些年来的上苍戏弄般的惨剧。就像人们描述的那样,生命结束之前,一生中的所有经历都会像电影一样在脑中回放,她觉得十分的平静,而且奇怪的是她心里并没有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烈非错的怨恨,她甚至有些感谢他,无尽的噩梦终于解脱了,她唯一还是放心不下只有自己的孩子。 就这样闭上眼胡思乱想了不知道多久,她忽然绝对不对劲,被抢击中那是绝对的,但是她到现在并没有任何的感觉,包括痛觉,即便她是因为巨大的创伤而导致神经麻木,但是还有最不合理的一点,受到如此巨大力量的冲击,她居然没有倒下,虽然由于真气的原因她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她的五感并未消失,没有倒下,她绝对可以肯定这一点。 带着茫然与迷惑,她睁开眼望去,首先映入眼眶的便是那几名对自己开枪的保镖,此时几人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扩张到了极点,有一人的嘴角还毫无知觉地留着口水。此时的他们好像比中枪不死的吕梦溪更加的迷惑、惊奇、不解。 当然了,比起被人枪击不死,开枪打不死人显然更加让人难以接受。尤其是当一个看起来娇柔无力的弱女子在被号称穿透力强的变态的五四式击中两枪后,不但不见丧命,连衣物都毫无破损的的情况下,这份惊愕更是无以复加。 子弹的速度以他们的眼力是不可能洞察的,但是子弹临身的一刹那他们却看得清清楚楚,原因无他,那一刹那,子弹硬生生的停在了那女人染血外套的表层,连一分都无法突入,诡异的现象就这样轻轻松松的阻断了横行华夏黑道数十年的夺命凶器。 就在保镖们和吕梦溪同时疑惑不解时,烈非错得意洋洋的笑声响起:“哈哈哈!怎么样,看不懂了吧?神州术法的玄妙怎是你们这等孤弱寡闻之辈所能了解的。”接着他死心不改的悠然的挥着折扇,抬头对着包厢中的一处监视器道:“喂,你们要是再在那儿装聋作哑,我可就要拆房子喽!” 【“主魂,你不准备要那两人的命吗?” “嗯。。。是不曾想过。” “为什么?安我之意,这等心思狠毒的小人,还是斩草除根为妙。” “对,他们是小人,他们阴险、卑鄙、狠毒、残忍,但是其他呢,除了这些他们还有什么。而我,龙族一代龙君,有必要惧怕这等小人吗,尽管他们是兼具阴险、卑鄙、狠毒、残忍的小人。” “哦!你之意是养敌取乐喽?” “正是。” “依我看,十分的冒险。” “诶!道,你多虑了,如无相当的对手,又如何显现我一代龙君天下无敌的绝世武力,鬼神莫测的惊世智谋。” “时至今日,我总算有所感悟。” “哦,那真是太难得了,说来听听。” “龙之皮,果真是非同一般地。。。。。。厚!” “哈!果然中肯。” “说到底,不过是在弱小者身上获求优越感。” “嗯~~~~~,一语切中要点,聪明!” “无耻!” “哈哈哈!赞谬了!哈哈哈哈哈哈!!!”】 灵魂深处的一会交谈,被烈非错言语所吓的船上的负责人也有所行动了,凭着绝世的修为,烈非错很清晰的听到陆陆续续向这里靠拢的脚步声,看来是大举出动了。 受到烈非错的控制,吕梦溪跟着他理都不理房中的另外几人,来的宽阔的走廊。 踢踏踢踏的声响,一会儿,前后的通路都被封死了,严阵以待的人群中,一名散发浓厚学者气息的男子来到人前,恭敬的向烈非错问道:“龙先生,是否我们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怠慢了您?请您暂息雷霆,我们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出千、作弊、事迹败露还欲杀人灭口,你说这算怠慢吗?”烈非错接着开玩笑的语气反问道。 想不到烈非错如此不给面子,来人有些下不了台,但他知道此时大局为重,还是保持一脸微笑的说道:“如果真有此事,那自然是我方不对,请龙先生稍等一会,我若证实无误,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别拖时间了,你我心知肚明,我今日来此不为其他,就等你们的一句话。”烈非错有些不耐烦了,干脆和他挑明了说。 “哦!那好办,只要龙先生开口,若是在下力所能及之处,决不推辞!”语气真诚诚恳,但是话中却暗藏陷阱。 “哈!可惜了,不!是!这!句!” 心知对方只是敷衍自己,烈非错决心再加压力。 示意吕梦溪。。。动手了! 时过午夜,天上人间的一楼大厅依然热火朝天,喧闹、叫嚣、嘶吼、欢鸣,这是欲望的蒸腾,更是人心的释放。 忽然,楼上拐角处猛地爆出一阵巨响,红木扶手就像是豆腐一般应声碎裂,四处飞溅。就在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声爆响吸引之时,从拐角内侧突然飞出数个不明物体,速度很快,黑漆漆的一团团,一时间看不清那是什么。 “呯”“呯”“呯”地数声重物落地之音,烟尘稍退,人群中一些眼力交好的才看清飞出的物体究竟为何,这一看去却是让他们心惊胆战,交叠在一起,不知是七还是八的物体,居然是一个个大活人,虽然他们此时的样子有些半死不活,不过只要是有口气的,称一声活人总是没有错的。 然而让他们胆怯的却不是这方面,西装、墨镜、散落一地的对讲机,都说明了这些人的身份,赌船上的保全人员。而现在这些个职责是保护他们生命安全地的家伙如此散落一地,那不就表示他们此时的安危堪忧吗。 震惊的人们纷纷反应过来,那些个女人更是放出了堪比音波攻击的标准尖叫。 诸天~都市 00095 缥缈山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顿时,大厅内乱做一团,自顾自逃命地、掩护情人亲友撤退地、趁机浑水摸鱼偷捞筹码地、胆大包天躲在一旁准备看热闹地,霎那间,天上人间的身影与泰坦尼克号重叠,就差露丝与杰克的点缀了。 不过我们也有着不输于经典浪漫的绝世组合,泰坦尼克有金童玉女,而此刻的天上人间却也有着。。。。。。 恶龙与暴女。 当了三十多年的乖乖女,温柔娴淑,善良美丽的贤妻良母今天终于爆发了,虽然不是出于自愿,但吕梦溪却也无法否认在轻松击倒那一个个看似凶神恶煞的男人同时,她心中难以抑制那份说不出的畅快,那是成为强者的喜悦,那是主宰生命的欢愉。 面色冷峻,气势凌然的从拐角的阴影出一步步的慢慢现身,滴血的双手,飘舞的长发,肃杀的气氛,此时的她简直就是终结者三代的现世版,此刻的她就像当场将手变成阳电子炮,在场的众人也不会有太大的惊讶。 相对与冷酷杀手的吕梦溪,烈非错的样子就显得温文尔雅的多了,悠然的气质从未改变,及地的瀑发依旧荧亮,折扇轻摇的姿态让他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中格外的鹤立鸡群,傲世不凡。 光看外表,谁又想得到如此出尘的文人雅士就是这一次的祸源,万恶的起始。 【“可惜了。” “嗯,什么可惜?” “此女的资质不差,但却错过了黄金时段,难以发挥我赠予她的功力。” “哦,原来如此。。。但是想这样的小问题难道真能难倒你吗?主魂。” “难当然是难不倒,但是若非这个缘故,此时拥有如此功力的她劈空掌力应是十分地雄浑,要收拾这些小卒还不是十数招的功夫。” “但那又代表什么呢?” “代表本座随意出手调教几下的功夫,就远远胜过那三个沽名钓誉的数百手下。” “主魂,你有求于人就是这种态度?” “错!神州龙脉,关系天下苍生,正所谓:国家兴旺,匹夫有责。凡是华夏一脉都有着不可退却的责任。” “这不过是场面话,真正要说动他们,还需相当的利益。” “利益?说得好,的确不可缺少利益,但是,道,难道你以为我们手中会缺少这一环吗?” “哦!看来主魂早有打算,不知是依仗何凭呢?” “哈哈哈哈哈! 万重山,山万重, 万重山中藏仙踪, 仙灵渺,渺灵空, 仙灵空渺山万重。 哈哈哈哈哈!” “嗯!。。。。。。你竟然是如此打算,。。。佩服!佩服!!!“】 就在烈非错发愣一会儿,对面的另一个拐角处以及大厅内的各个紧急出口都涌出了大批的打手,由于烈非错阵法的作用,枪械对吕梦溪几乎没有任何作用,他们第一波的攻势不但未奏效,反而到伤了不少自己人,看来是接受了刚才的教训,现在出来的人手上不是电击帮就是短兵利器,几乎看不到握着大黑星的小马哥了。 眼见大厅里的赌客都撤干净了,躲在阵阵包围最后的眼镜男一声令下,第二波的攻势开始了。 刚走到楼梯转接处的吕梦溪此时正好受到上下两方面的夹击,数十名满脸凶相,横肉铮铮的彪形大汉接着下冲之势,装若疯狂的向她袭来,先头一个人在奔至下楼楼梯之处,猛地挑起,高举手中的利刃,一刀向这看似弱不禁风的美妇斩下。 如果现在的身体是吕梦溪自己掌权的话,就算拥有这一身的功力,这一击她也避不开,应该说是不知道怎么样去避,还好,现在控制她行为的是真气本身,利刃斩下,吕梦溪就像是傍观者一样,随着身体微微的侧身,夺命的一击就这样轻松的躲过了,她甚至清楚的看见刀刃自她的鼻尖划过,真是险到了万分。 接着,真气自动地快速涌入左臂,轻轻地一计摆拳,刀刃落空的大汉就向后飞弹了回去,同时还撞到了接着下楼的好几人。后面的打手看到他们倒在关键路段挡住了大家的通道,纷纷叫骂,两个性急的干脆踩着他们,就这样跳了过来, 电击枪、利刃直袭吕梦溪左右双肩,此时她体内的真气又有动作,一个旋身她背对袭来的两人,力发右足向后一退,身体微沉,同时气灌双肘逆向一个抱拳,闪过左右两侧袭击,双肘带着千钧之力顶在那两人的腹部,与她弱质芊芊的身段完全不成比例的力量,两人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这股巨力撞得向后弹飞,毫无阻碍的冲破身后的护栏,跌下了一楼。 绵密的攻势接连不断,上下两路的敌人源源不绝的攻来,现在吕梦溪有点明白为什么烈非错会选择在这个狭窄的楼梯转弯处迎接敌人了,显然这样的地形十分适合应付如此地围攻。 这群人毫无怜香惜玉的高尚品德,转眼有陆续上来五人,当先一个人由上而下一刀对着吕梦溪的正门脸颊刺来,她左肩沉步,错身避开,右肩借力一幢,刚刚化解一次攻击,还不等此人飞出两米,左侧旁边又是一把匕首下来,真气运转自如,吕梦溪左手迅速绝伦扣住握刀的右手,右拳直击来人丹田。 解决了这人,后方又是一道破风之声,早已放弃自己的最基本权益,击出的右拳,接着相互作用力反向向后摆肘,身后偷袭的人顿时数颗门牙报废。此时,正前方又是一人一棒纵来,摆肘的余势未完,再次利用反作用力加速,又是一拳直击丹田,同时耳边破风之声又起,来不及转身,功力瞬间涌入右足,一式半圆扫,吕梦溪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声脆响,又一名偷袭者的腿骨断成两半。 继续袭来的五六人见轮流战都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几人眼神交汇,同时围住吕梦溪所有方位冲来,准备让她避无可避。 就在佳人逼命一刻,不知何时翘着二郎腿,悠闲地把大厅里豪华吊顶琉璃灯当作秋千,在哪儿荡来荡去的烈非错,突然玩心大起,意识运转之间,控制吕梦溪的身体下俯,一招秋风扫落叶,离地一尺,园斩划开。 “叭”“叭”“叭”骨裂之声不绝于耳,围逼吕梦溪的几人先后几乎不差半秒的时间,双腿齐断,痛不堪言。 看来是玩出兴致,就像在享受真人快打一般,还是3d全方位视角,烈非错对指挥吕梦溪的身体与人战斗越来越觉得有趣。 激动之下,他决定开辟更大的战场,真气流转之间,吕梦溪一脚破开身后扶手,飘然而下,落到了一楼的大厅。 刚一落下,四周打手见有机可乘,一股脑全都围了上来,一式左摆拳放倒一个,后面手持电击棒又是一人,横空飞脚把这个提出老远,另一边又来三个,旋身连环踢解决了这三个,侧身又是一人一脚飞来。 临身不到一掌距离,两手接住飞来大脚运劲一翻,一个近似一米九零的大汉就被甩出老远,接着又是回首一个巴掌,一个飞溅出半嘴血齿都大的脑袋就向另一边倒去。 越是受到围攻,烈非错输入她体内的功力与她自身的融合就越是完美,很快地就连时时担忧性命的受害者本人也沉静在如艺术表演般连绵不绝的华丽招式中,功力的圆通,真气的契合,渐渐地她也分不清出招的到底是烈非错,还是她本人了。 就这样,在凶手陶醉的无意识中,直拳、横扫、肘击、飞腿、错身、闪避、靠肩、立马,最基本的招式演绎着最神奇的变化,宽敞的大厅不时地可见自她身边飞出的人影,横飞、斜飞、直飞、竖飞、高飞,一个个强壮如牛的大汉,此时简直成了这个妙龄少妇手上的玩物,随着主人的喜好,腾挪浮空。 就这样,几百名为这艘赌船出死入生的一流打手,很快就被这对恶龙和暴女的绝世组合给玩完了,就在烈非错兴致大起准备接着拆房的时候,不知躲到那里去的眼镜男再一次出现了,拉着一张快抽筋的扑克脸,满面怨气的来到烈非错的秋千下方,抬头对着正玩的高兴的他高声喊道:“龙先生!请你立刻停止胡闹!” 被人打断的烈非错非常不满,厌恶的道:“怎么又是你这个扑克脸,小子,看来你还不清楚打扰本少爷娱兴的后果啊?”说完,便欲催动真气戏弄他一下。 就在这时,过足了侠女瘾的良家少妇,身上顿时放出万丈金光,同时,她胸前的金属饰物也随之粉碎。 “哦,总算成功了,真想看看那个人的这时的脸色如何。”解咒成功的烈非错心里一阵大喜,恶作剧的念头也纷纷冒出。 这时,眼镜男又再次开口:“龙先生,请你快住手吧!”接着他盯着烈非错看了一会,无奈摆出一幅敬意,说道:“龙先生,圣君有请。” “哈哈哈哈哈!早就说了,本少爷今日来此只为一句。” …… 同一时分,花都市最豪华的别墅区,风水最佳的888号里。 屏息打坐的超凡大师,突然口吐朱红。 一旁看护的沉稳老者顿时神色大变,他小心翼翼的递过以快手巾,急切地问道:“大师,您还安好吧?情况如何?” 接过手巾擦了擦嘴边残留的血迹,大师垂头丧气的长叹了一声:“嗨~~~~~~,绝世高手,真是绝世高手啊!毅涛啊!我们这次麻烦了!” …… 山无穷,林无边,天无涯,地无界。 奇峰峦叠之后更是奇峰峦叠,郁郁葱葱之外还见郁郁葱葱。 万山聚合,万林丛生,无极无界的美景,绿野遍天的灵秀,此时却激不起烈非错哪怕一丝的感慨,因为,身具天龙睛的他,这一片大好河山的壮丽,映入瞳心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枷锁,千缠万拘的困局。 【“还真是天罗地网啊!道,你可有看出什么破绽吗?” “破绽,当然有,但是当今之士,恐怕无一人有此修为?” “哦?那是何等修为?” “如神般地修为?” “神。。。真是好遥远的名词。哈哈!” “何事如此欢喜?” “没什么,只是一想到我竟然有堪比神祗的威能,不禁心中窃喜,难道你不是如此吗?道!” “看来我又要扫你的兴了,郑重提醒你一下,你现在那如神般的威能只是一个构思,连八字都无,更遑论一撇。” “哈哈哈哈!道,你以为我会因你的三言两语就一片消沉吗?让你失望了,对你的迎面冷水我早就免疫了。哈哈哈哈哈!” “那就恭贺你的进化喽!对了,你便如此有把握那些人一定不会对她有动作。” “百分之一千的把握。”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他是个聪明人。”】 说道此处,烈非错不禁得意洋洋地想起自己离开天上人间时的威风霸道。 废了人家的手下,砸了人家的赌船,最后还一幅别人欠他几千万似的,满腹牢骚抱怨的大摇大摆离开,眼镜男的怒意就算是瞎子也不会感受不到,当然,烈非错自己是不怕他们任何的报复打击,不过刚刚晋升为一代侠女的贤妻良母却无法做的烈非错这般的有恃无恐。 为了抚平志在必得的隐财星的不安情绪,烈非错对早已将他恶霸定位的负责人再一次的言语威赫。 “我知道你是聪明人,所以我不准备警告你如果她怎么怎么样,你就如何如何的话,我的忠告只有一句,听好了。。。。。。你真能把握你们boss对我的态度吗?!” 模棱两可的语句,嚣张的笑声,在当时却有着难以想象的功效,与一般的鲁莽之辈不同之处,聪明人对自身情绪的控制显然不是一个级别,那种被打了左脸,在将右脸笑面迎来的深厚功底,在这些人看来也不是无法为之,一切但看利益得失。 【“但是,就算你可以肯定船上的那帮人,别忘了,还有那个幕后的黑手呢。” “幕后黑手,他现在恐怕正在离开粤州的路上了。”】 诸天~都市 00096 闯阵① 【“幕后黑手,他现在恐怕正在离开粤州的路上了。” “也是百分之千的肯定?” “不,这次只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肯定。” 灵魂对话,时间飞逝。烈非错心下暗讨已经行了不短的路程了,天龙睛下,他可以肯定绝对没有陷入任何迷阵之中,但是这前路还是一望无际,不见尽头。 烈非错凝神观察四周灵能气流变化,分析此时自身的处境。 【不属迷阵,不属幻境,但是路程却与外观所见完全不符。。。。。。等等。。。。。。空间。。。难道。。。】 窥知内中奥秘,烈非错故作恍然大悟,放声笑道:“哈哈哈哈哈!好算计!好布局!利用术法重叠空间,无论从何方进入,皆会陷入永不重叠的无限延长的通道,最终气空力尽。真是奇招!妙招啊!”烈非错一边赞叹,一边望着身边领路的神宫外堂堂主。 见得烈非错这么短的时间就识破神宫的最强屏障,堂主心下暗自惊疑,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的微笑,恭敬地道:“龙先生真是慧眼如炬,您是毕派记录中最快破解这一关卡之人。” “哈!客套就剩下吧,周堂主,不知在下算不算是过了这第一关哪?”烈非错故意笑问道。 “算,当然算,小弟这就为先生开启禁制。”察觉对方有些不快,刚刚听说他挑了天上人间的周堂主不敢怠慢,立马从内袋取出一块玉牌,默念咒语,功力灌入,玉牌慢慢透出道道豪光。 越来越强的光芒,开天辟地的威势,随着最刺眼的耀芒消逝,一座宏伟状秀的山门显现与两人的面前,圆形的门户,古老的彩纹,耸立两旁的支天密林,就好似帝王之居的护卫,配合着一片万里无云万里天的美景,统领华夏半边天的飘渺神宫终于现世了。 就在烈非错沉浸在这一片巍峨雄状之时,职责已了的周堂主慎重的向烈非错一个告罪,道:“龙先生,小弟只能送您到此了,再往里就不是小弟能进入的地方了。” “哦!飘渺神宫还真是戒律森严,也罢,你这人还算不错,那就后会有期吧。”对这个规矩烈非错已有所闻,并没有多加留难。目送周堂主渐渐远去的身影,烈非错闲庭信步的跨进了那座威势万千的圆门。 带着欣赏风景的兴致,烈非错不急不缓的漫步前行,谁知,来到一片大型的练武场后,四周气氛突变,杀气自四方透出,来势汹汹,不可小窥。 而此时,被四面杀气所定的烈非错也不见慌乱,凝神定气地道:“看来这是第二阵了。” 话语未完,四方突显赤黄紫白四色气芒。 接着气芒现身的是四名覆面持剑的武者,从身型来看应是男子无误,见烈非错柱身凝立,闭幕静等,四人知道他是示意他们先出招,几人也不客气,正面两人宝剑出鞘,步履幻挪,足尖发力之下,宝剑凌空飞射,支取烈非错心枢,命门两大要穴。 同时,背面两人也同时发动攻势,三尺利锋带着开山劲道劈向烈非错。 四剑临身,烈非错借着各方空间距离的微弱差别,轻松的错身避开,四名剑客首招失利,随着错开的剑锋,当先两人原地一个凌空翻转,自上而下,分刺烈非错左右太阳穴,其后两人也及时回转,长剑再次直袭烈非错背门。 但这也难不倒绝世高手,烈非错气流运转,右肩微微侧身先避开刺向太阳穴的两剑,同时折扇自左手划开,“铿”的一声,功力加护的纸扇毫不费力地挡住了背后袭来的两剑。 不给对手任何变招的机会,下一刻,利剑被挡的两人透过剑身,忽感纸扇上传来一阵庞大的劲力,两人顿时便被震飞,接着,烈非错迅速无伦地旋身一退,立定原先一米之遥,纸扇对空一挥,飓风气流霎时云卷龙吼,直袭烈非错太阳穴失败,尚未落地的两人被这股飓风一扫,顿时摔出老远。 四人几乎同时落地,各自回到了刚开始的位置,第一回合的较量明显是烈非错以绝对实力胜出。 如此战况,四名覆面人立时一阵气馁,实力如此天差地别,再战已无意义。 几人刚想认输,谁知烈非错却出言挑衅。 “怎么,不敢上了吗?看来名震天下的飘渺神宫也不过是又一处沽名钓誉之所罢了。” 士可杀不可辱,就算功力不敌,也不能落了神宫的名头。 愤怒激发力量,刚才略有气馁的四人顿时振奋,两辆而立,利于先头的两人利剑上抛,而后面之人也同时跃空而起,接住前人抛空的利剑,双剑交错,立身于前面一人的肩头,战局再开。 “哦,变阵了,有点意思。”见到对手换招,烈非错兴趣渐浓,凝神关注。 听到烈非错戏愚的语调,四人心中恼怒,立身上方的剑者双剑旋势激荡,功力运转之间,自身也随着旋转的剑流翻腾,渐渐的剑式下沉对准了烈非错,而此时下方之人也同时凝聚全身功力,一掌击中旋转之人的足底涌泉,随着强大功力的爆发力,旋转之人顿时想离弓之箭般,左右夹击同时射向烈非错。 杀招临身,烈非错却是越见心喜,埋藏龙族血液中的远古战意被激起,敌人越是强悍,他的战意越是高昂。只见他双手抱园,十指道印流转,一个巨大的太极印在身上汇聚。 “六鸣太宗,御!” 四剑及身,强大的气流撞上了烈非错的护身太极印,随着烈非错的暴喝,剑上的劲流飞快的为不停流转的阴阳两极吸纳,四人全力一击的杀招就这样被烈非错御掉了。但是这还不算结束,就在气劲完全被吸尽之后,太极印突然快速的逆向流转,同时烈非错又是一声高喝。 “六鸣太宗,破!” 然后,飞速逆转的太极印应声而裂,强大的气流瞬间向四方轰去,不但手持双剑的两人无法脱身,就连远处的另两人也不能幸免。 一招胜负,飘渺神宫的第二道关卡又被破了。 扫了一眼,卷缩在地的四人,烈非错确信他们都无性命之忧,再次划开步伐,继续悠然自得的向更深出进发。 “飘渺神宫,真是有趣的所在啊!不知前面等待我的又是那个阵丈呢?哈,期待!真是好期待!” 剑,王者之兵,君子之道。古雅高贵,傲骨嶙峋。三尺之身不单传承了华夏数十万年的文化精髓,更是神州太古自今的武道印证。 美女,怡目养神,沁心润气。男儿立世,掌不可离剑,身不可缺美。 剑,三柄宝剑,三柄精铁玉骨,寒光迸射的宝剑。 人,绝色佳人,古色古香的清丽脱俗的绝色佳人。 萧瑟秋临飘零意,荧雪隆冬樱华谢。 清吟,玉带飘飘,怜香,梅开春来。 娇声美韵,华璃剑影,三尺幽竹傲寒鸣。 无论是自出关以来的所见所闻,还是传承自那个人的记忆,烈非错印象中的女子,清纯、成熟、妩媚、艳丽、芙蓉淡雅、惹火动人,形形色色,各有千秋。但是却从未见过如此古意盎然的装束,丝柔倩影,玉簪金华,袖舞临风,千波回荡。 是以就算是被阵阵赤裸裸地敌意包围,烈非错仍是兴致勃勃的东张西望,左右品评。就算隔着面具,炙热的目光也无法不让人介怀,一层层的灵识扫过全身,非关色欲、亵渎,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对稀有动物的好奇。 以三才之势围住烈非错的三名古雅美人,在烈非错特异的目光下,此时都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国家保护区内的大熊猫,她们的身份由神宫圣君的亲传弟子转行为了供人欣赏点评的活体标本,这可比那些色迷迷的欲望更让人恼火百倍。 被烈非错的看得越久,三名佳人的怒焰越是飞腾,此时,罪魁祸首却还不自觉的提问:“嗯。。。我说,三位大美女啊!看你们这一身造型,冬梅、华樱、寒竹,气态如出一辙,神韵毫无破绽,足以评的得上十分了。”烈非错说道同时手脚还加上一番的比划,三女虽然先前被他的目光激怒,此时却也感到此人还算比较有趣,怒意暂时消退了。 “不过,这位竹子小姐,你不觉得有些不相称吗?”烈非错纸扇一挥,指着宛如寒竹傲立的女子问道。 “那。。。那儿不相称?”虽然与烈非错没有交情,但是天下间有那个女人能忍受别人批评自己的衣着,女子有些底气不足的心虚地反射性问道,接着她想起烈非错对她的称呼,便似被踩到尾巴一般高声叫道:“你。。。你叫谁竹子!” “你啊。”烈非错毫无自觉的回答。 “人家。。。人家不叫竹子!”女人吼得更是大声了。 “哦,那你叫什么?” “我名方。。。”刚说了一字,女子突然警觉,“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不凭什么,你既然不说,我总不能你啊她啊的乱叫吧。我看还是叫你竹子小姐吧?”忽然发现和女生斗嘴的趣味,烈非错又一次将来此的目的抛在脑后了。 “你。。。” “二妹!”眼见他们越扯越远,看似为首的女子忍不住出声阻止。 “大姐,他说我。。。”竹子小姐对烈非错的那句不相称十分的介意,不肯善罢甘休。 “二妹,此时此地,你纠缠这些干嘛?”为首女子厉声道。 “不,不行,今天他非把话说清楚!”看来传言不差,为了美丽容颜,女人可以和任何人翻脸。 “二妹,你。。。” 眼见敌人的三才阵势就要如此荒唐的崩溃了,玩兴大气的烈非错当然不能坐视,于是他像个和事老般站了出来,劝解道:“二位,同宗手足,何必因小小争执动怒呢!来来来!大家各退一步,海阔。。。哇!你干什么!” 烈非错话语未完,银雪寒光划开,三尺剑锋逼喉而来,烈非错一时措手不及,一边凌空飞退,一边道:“喂!竹子!我好意相劝,你这就是对恩人的回报吗?” “恩人!?你这个罪魁祸首,纳命来!”挑起事端之后,居然还好意思一幅和事老的姿态出来劝解,此时此女对烈非错的恨意已是飙升到了极点,完全望了阵法配合什么的,一人一剑誓取烈非错性命。 “够了!!!”眼看第三关的杀局就要变成闹剧了,一直不出声的樱花之姿的少女忍无可忍之下经不住吼了出来。 被少女的吼声一惊,烈非错与那名竹子小姐同时被喝停,两人还保持着一追一逃的怪异模样。 随后,宣泄了大部分怒气的竹子小姐总算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悻悻地回转到原先的布阵位置,而此时烈非错在玩闹了一番后,也终于想起自己的任务,收敛嬉闹之心,重新摆出对战的姿态。 “好了,前事不提,龙先生,因你无故毁我宗副业,又闯入本宫总坛,圣君亲传弟子白梅香率师妹方璃韵、落樱以三才阵邀战!龙先生,敢入局否?”怕无谓争端再起,为首的大师姐白梅香立刻向烈非错邀战,以免夜长梦多。 “哈哈!方璃韵,果然是要胜出竹子小姐许多了。”终于知道那女的名字了,烈非错还是不忘一番品评,接着他语调一变,沉稳泰然地朗声道:“既然到此,岂有不敢入局之理。” 说完,便一个纵身飞入三人的阵法中。 三才之阵,三人宝剑斜指,身不动,气沉稳,抛开一些红尘私怨,一寻烈非错破绽。 而此时的烈非错,凝神伫立,融合天地自然之气,无欲无求,心中一片空灵,深不可测的修为,无懈可击的气势。 三女观察了一会,心知无法从此时烈非错身上找到破绽,一直默不做声的小师妹落樱耐不住出招了,掌中利剑凌空飞旋,剑上珠玲脆响不绝于耳,随着一道刹眼的锐芒,破空剑气直袭烈非错面门,同时她跃空而起,剑式回旋之间,足底发劲一踢,利剑便紧接着剑芒滑向烈非错,另一边方璃韵见师妹动手,也不迟疑,捏了个剑诀,纵身向烈非错攻去。 诸天~都市 00097 闯阵② 烈非错身型不移,闭目凝神,以耳代目看得攻来的剑路,双目猛然一睁,两眼精光大胜,大喝一声“哈”,左掌凝聚气劲,向前推出。分毫无差,对上凌空而来的剑气。 “哄”的一声巨爆,烟尘四起,这是随后飞袭而来的剑身与方璃韵也同时杀到,烈非错一个回身及时避开飞剑,同时眼明手快,左手两指一夹,牢牢锁住剑身,待余劲泄尽,背后杀气临身,急于应付身后之袭,烈非错随手抛开夹住的利刃,刚一回头,剑锋便在咽喉一寸之处。 方璃韵见烈非错及时回头,心知此招无法奏功,化刺为削。刹那分毫之间,烈非错及时后退一步,避开剑锋,方璃韵变招失败,反身又是一剑,剑气贴着烈非错额头面具飞出,只有半分之差。这时,远处的两女也在再催剑气,一直身摇步旋,剑出如勾,斩风扫刃,疾力一次;一者似水轻波,无形无迹。 烈非错刚借着身旋避开杀招,当空两道剑气又至,“嗖嗖”两声,同时射入烈非错身前一尺,接着又是数到剑气逼身,烈非错更是再退数步,忽而身后又有异动,正是方璃韵再次提剑攻来。 身上旋劲未失,借此劲道,烈非错以优美的动作轻易避开方璃韵,凌空飞起。但是尚未落地,落樱却已等在烈非错落身之处,见得他飞来,对着他的下盘便斩。 但是如此明显的算计显然难不倒烈非错,看准时机一脚踩踏落樱的剑刃,借力一个后空翻安然落地,不给烈非错喘息空间,落樱已是一剑扫来,随意地避开这一剑,回身再一掌击在从后方偷袭而来的方璃韵的剑柄上,运劲一带,借力打力将她推向一旁的落樱。 方璃韵收拾不及,两人剑身互撞,顿时“叮”的一声,擦出点点火星。气劲相碰,两人都是一番头晕眼花,略一定神,两人同时怒目瞪向烈非错,功力加强,两剑同时刺出,直取烈非错左右肩头要穴。 仍是不动声色,运掌纳气,烈非错功力汇聚双手之上,凌空定住两人袭来的长剑,大喝一声,将两人震开。 远处,见两位师妹受创,白梅香立刻飞身援救,步履轻挪之间,闪过两人间的缝隙,梅雪之刃迅捷无伦,支取烈非错眉心。 一样的不动如山,一样的凝神屏息,待得剑尖离眉心只有数分之时,烈非错才有动作,螺旋气劲由灌入指尖,一指无差分毫的点在剑尖之上,接着螺旋气劲送出,强横的力道顿时逆转剑身,白梅香拿不住剑柄,只能任由兵刃向后盘旋飞退,而后,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只觉握剑之掌被另一支手掌抵住,不等她定神看去,掌上传来一股推力,柔和强大,她便无法控制的同师妹们一样被震飞了。 绝对是烈非错故意为之,三人落地之时不但未受任何震荡,之间的距离也是不差半分,都在一丈之遥。猛攻了那么多招,招招险,式式危,但总差那么一分半点,加上最后烈非错的故意作为,三女那还不明白烈非错留手戏弄之意。 高手过招,留手只会让人觉得屈辱,绝不会产生感激之意。三女生为华夏一方霸主飘渺神宫宫主的亲传弟子,更是傲气非常,何时受过这等轻视。三女一咬牙,绝招将出。 三女以三才方位站立,全身功力汇聚,剑光迸射,气势横天,紫、红、白三色顿时充彻四周,彩华流转之间,仿佛连太阳也失了光彩。 “喔!?大招哦!”开战自今,烈非错首次认真对敌,招式运化之间,六鸣太宗再现。 随着三女功力催至顶峰,三人同时跃起,三道剑脉在空中聚合。 三人同声喝道:“月华剑印!!!” 随着叱喝,三道剑脉合流成一道巨大的剑型,扑天盖地袭向烈非错。 巨剑临身,烈非错的六鸣太宗也已等候多时,巨大的剑型撞上太极护罩,诡异的一幕出现了,竟然是毫无任何的动静。巨剑就像是天生便插在太极护罩上一样,静静的定在了此处,既不推进,也无任何爆裂的迹象。 就在三女被如此怪异的一幕骇得目定口呆之际,烈非错招式再变,喝道:“六鸣太宗,解!” 随着这一声“解”,巨大的剑型便快速的没入太极印之中,随后太极印也快速的消失,就像泥牛入海一般,无声无息,两大绝招的对拼就已这样的结尾告终了。 接着,趁着在三女还未从震撼之中醒来之刻,烈非错迅速的连出三道指力,封住三女的行动。 飘渺神宫的亲传弟子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败了。 而且到最后。。。方璃韵还是没弄明白烈非错所指的不相配到底是什么。 …… 日月同天,九彩霓云。宛如世界被分成了黑白两色,单纯、孤寂。四周的黄土皆散发这阵阵浓烈的血腥与清香并存的气味,眼、耳、口、鼻所传来的讯息都已失去了意义,轻松战败三女之后不久,烈非错就来到这块神秘的地域了,空间、幻术、阵法,加上微妙精湛的技艺,便成就了如此一片天地。秉着游戏人间的心态,烈非错静心慢慢地感受这一切,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主魂,我有些不明白你进入神宫范围之后的动作?” “哦!?你是指哪个动作?” “明知故问,当然是你故意挑衅激怒对手的那些动作。” “那个啊?我以为你早就一目了然了呢。道!” “出世之人,心中不留太多的红尘俗念。” “哦!我倒忘了你也算是名出世之人。” “无妨,多多提醒自己,便可记住。” “切,装蒜!不和你多扯了,想必你应该猜到一些,我之所以激怒他们,真正的目的便是要他们不留余力的出招攻我。” “嗯!为何。。。哦,原来如此!” “你也看过古卷,在你心中对那三人的定位是什么?” “绝世高手,足以祸乱天下的不世枭雄!” “是啊,以他们只能也足以当得这‘不世枭雄’之称。” “而从入得此地以来,你所见到的那些人的实力呢?” “确实,与古卷当初的记载相差甚远?尤其是那三名自称是他们亲传弟子的女子,功力虽然已是超群,但以飘渺传人来说实在是名不副实。” “就算今时今日的神州华夏,正邪两道卧虎藏龙之辈也是不少,以飘渺神宫这块招牌,大多数人都愿意为其卖命。所以问题来了,为什么他们不招这些隐士高手入阵?” “我想答案只有一个,不是不招,而是不能招。” “对!就是不能招,换句话说,他们自知没有完全控制这些人的实力。看来当年之战他们最后化出的功力十分地有限啊!” “嗯!应是如此不错!那主魂你准备怎么做?” “这个推断可能性在八成以上,只要再看一阵,我想就能完全确定了。。。。。。不过,无论如此,这次的龙脉开启他们是不可或缺的力量,如果实在没有办法,那就只有大出血了。” “这。。。。。。”】 就在此时,天空中的日月开始渐渐的重叠,合并。随后,重叠的日月透出一片墨色的光华照在地上,立刻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接着天龙睛之能,烈非错知道这是出口开启的征兆,随着四周突起的风雷怒鸣,华云乱卷,烈非错一步步沉稳地步入黑暗之中。 烈非错的身躯刚刚进入黑洞,便觉得四周的空间快速的扭曲,一幅幅鸟语花香、山林草木、奇石诡岩地画面片段不时的在眼前闪过,接着,立身之处一阵晃荡,烈非错向前行了一步欲避开波动,谁是这一步竟然已是出口了。 乱石、断壁、残土,荒无人烟地景象再加上黑茫茫地一片,就好似黄土高原的夜景一般,萧瑟、凋零。 深不见底的出口,在烈非错踏出的一霎那便消失了。 生门被断,烈非错不见惊慌,只有静静地环视四周,感受此地的气流变化,寻找破绽。忽然,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传来细微的衣衫破风之声,烈非错已知此地不独他一人,也无任何动作,静等对手出招。 忽然,他身后的空间异变,一道宏大的刀气袭来,烈非错早有准备,一掌迎上。 “轰”地一声,刀掌相撞,巨大的威力瞬间释放,幸好周围只有烈非错这条超级强龙,不会造成人员伤亡,一掌挡住了刀气,烈非错记住刚才刀气攻来的方位,威力更强的一掌豪不喘息反击而去。 威力万钧的掌气随着刚才刀气透出之位置轰入,奇怪的却是如泥牛入海一般毫无动静,烈非错带着疑惑,一步一步谨慎地前行。 数十步之后,四周气流再次变化,身后十米之处空间又一次裂开,随之袭来一道威力万钧的掌力,烈非错定神一看,心道不对,竟然是自己刚刚发出的那掌。 自己最我熟悉的招数,弱点、力度无一不知,要破解更是不难,掌气袭身,烈非错双手轻扬,一番巧妙的运化,巨大掌力便被他引入地下,无涛的威力在地下爆开,整个空间为之震动。 【不会错的,绝对是我刚才所发的掌力。。。只是。。。为什么会如此。。。】诡异的攻击,烈非错心头一阵疑惑,究竟是自己的招式被人模仿,或者。。。 心中错愕之间,忽听左侧传来一声巨吼,强大的音波顷刻已至,险中险,巧上巧,千钧一发之际,错身回转,避开了杀招,接着,烈非错皱眉凝思。 【音波功,奇怪!来者的功力尚算不错,但是却不足以发出如此掌力,是他此招未尽全力呢?还是。。。】 对手的功力引起烈非错的疑惑,渐渐的他理清了思路,开始有头绪了。 【“道,你有什么看法?” “应该不是招式的模仿,如要模仿你那招,功力必需不下你的三成,借由兵刃发出的招式难以辨别力度,但后来的这招音波功明显不到这个层次,所以模拟的可能性不大。” “我也是这么想,但是如果排除这点,那就是说那一掌真是我自己所发的,但是这。。。哇!我想到了。。。” “空间术法!!!” “不错,唯有空间术法有此可能。” “但是,据我们的调查,飘渺神宫没有这等了得的空间术士,如果有,身在飘渺神宫应早已扬名天下才是,难道是那三人故意雪藏的王牌?” “这个可能不大。” “也对。。。等等。。。空间。。。神宫。。。啊!我想到了!” “什么?” “此地非是人为而成,应该是那次之后空间受封印之力的自然异变,只是被人加以阵法控制、引导。” “嗯!?确实,这样就说得通了。”】 就在烈非错错愕之际,突觉身后一阵波动,空间顿时裂开一道缺口,一道黑色人影凭空窜出,来势凶猛,吼声震天,以音波功开局,刀锋在后,双重杀招夺命而来。 音波之力,诡异莫测;雷霆刀锋,凶残狠辣。烈非错不敢大意,踏身寸步之间,避开音波,接着御指化剑,迎上了刀锋。 “叮”的一声,指锋相交,不分上下,来袭的黑影也被这一击余波震退,还不等烈非错再加一掌,嗖的一声,就这样凭空消失,再一次遁入空间隙缝之内。 【太被动了,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看来我得主动出击了】 心念流转,烈非错主意便生,抬手又是一掌,击向前方,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这一掌所含的功力不比之前的深厚雄浑。 不出他之所料,这一掌在不远的地方又再次消失,烈非错暗自心中默数到了三十三,后方的空间又一次裂开,那一掌再一次的回击烈非错自身。 手中暗自催动法决,表面一幅接掌的样子,烈非错对准回击的掌力,故作运动抵挡的样子,私下却完全吸纳放出的掌力,分析每一丝的真气,谁算着对手的手法。 【有细微的差异,嗯。。。略有耗损。。。】 资料不足,烈非错暂时还不能完全掌握对手的手法,而后,就这样,发招,接招,来来回回十数次的反复对接,终于,烈非错心下一喜。 诸天~都市 00098 闯阵③ 【果然,就借力打力的痕迹,看来就算有阵法辅助,对方也不能在小范围内控制空间的异变!哼!下一次便是逼你现身之时!】 又一次的出掌,但是不为外人所知的,烈非错在这一掌之中加入了三道不同的内劲,一阴一阳,在以微弱的中性内力隔开,但是中性的内力十分的稀薄,只能维持十秒的时间,随着掌力被空间再一次的吞噬,烈非错心中暗自大笑,静等好戏开幕。 “呯”,开天辟地的巨响,四周的空间都产生了崩溃的征兆,烈非错不由哈哈朗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成功了!果然成功了!我让你再投机取巧呀!” 接着,四周的景物就像玻璃一般纷纷碎裂,山石荒地,奇峰断臂,统统消失,一片烟尘过后,现身者是。。。嗯!不会吧!关!。。。关!。。。关云长!?!?!? …… 峨眉山,位于华夏川州峨眉山市境内,在川州盆地西南部,地处长江上游,屹立于大渡河与青衣江之间,位于峨眉山市西南,乐山以东,是著名的旅游胜地和佛教名山;有“峨眉天下秀”之称。集自然风光与佛教文化为一体,是华夏国家级山岳型风景名胜区。也是我国的四大佛教名山之一。 万佛顶海拔3079.3米。全山山势巍峨俊秀而又树木葱茏,有“雄秀”之称。因为山体巨大,登山路线近百里,体弱者极难登顶。近年来建成了登山索道,游人已可以轻松登临,在极顶俯瞰万里云海。在金顶可欣赏“日出”、“云海”、“佛光”和“圣灯”四大绝景。 自古流传的仙家奇景:佛光。便是峨眉山最壮观的奇观。山上共有小佛寺数十处,寺内珍藏有许多精美的佛教文物。更有许多笃信佛教的老人不辞艰苦,一步一歇,历经十数日始上山顶。峨眉山优美的自然景观、良好的生态环境使它成为人们探奇揽胜、求仙修道的理想处所。 峨眉山包括大峨,二峨、三峨、四峨四座大山。大峨山为峨眉山的主峰,通常说的峨眉山就是指大峨山。大峨、二峨两山相对,远望峨眉山,双峰缥缈如画眉,其陡峭险峻、横空出世的雄伟气势,使唐代诗人李白有“峨眉高出西极天“、“蜀国多仙山,峨眉邈难匹“之赞。峨眉山以多雾著称,常年云雾缭绕,雨丝霏霏。弥漫山间的云雾,变化万千,把峨眉山装点得婀娜多姿。 峨眉山层峦叠嶂、秀甲天下,山势雄伟,景色秀丽,气象万千。素有“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之妙喻。清代诗人谭钟岳将峨眉山佳景概括为十景:“金顶祥光”、“象池月夜”、“九老仙府”、“洪椿晓雨”、“白水秋风”、“双桥清音”、“大坪霁雪”、“灵岩叠翠”、“罗峰晴云”、“圣积晚种”。现在人们又不断发现和创造了许多新景观,如红珠拥翠、虎溪听泉、龙江栈道、龙门飞瀑、雷洞烟云、接引飞虹、卧云浮舟、冷杉幽林等,峨眉新十景:金顶金佛、万佛朝宗、小平情缘、清音平湖、幽谷灵猴、第一山亭、摩崖石刻、秀甲瀑布、迎宾滩、名山起点。无不引人入胜。进入山中,重峦叠嶂,古木参天。峰回路转,云断桥连。涧深谷幽,天光一线。万壑飞流,水声潺潺。仙雀鸣唱,彩蝶翩翩;灵猴嬉戏,琴蛙奏弹,奇花铺径,别有洞天。春季万物萌动,郁郁葱葱;夏季百花争艳,姹紫嫣红;秋季红叶满山,五彩缤纷;冬季银装素裹,白雪皑皑。登临金顶极目远望,视野宽阔无比,景色十分壮丽。观日出、云海、佛光、晚霞,令你心旷神怡;西眺皑皑雪峰、贡嘎山、瓦屋山,山连天际;南望万佛顶,云涛滚滚,气势恢弘;北瞰百里平川,如铺锦绣,大渡河、青衣江尽收眼底。置身峨眉之巅,真有“一览众山小”之感慨。 不知何时开始,世人就把峨眉与蜀山混为一谈,却不知这真正的蜀山早已被几位法力通天的仙道高人设下禁止,隐入了这巍峨的峨眉背后,避世隐居。 今日,随着蜀山一脉特传的灵犀响箭的冲天飞啸,沉寂了多年的蜀山,终于再次开启了,峨眉金顶之上,看着眼前无穷无尽的白云碧天,祥光万丈。横山老祖一行人都为这千古奇景所震撼,久久无语。就算不是首次见此妙境的横扫老祖,时隔数十年,也是另一番地感慨万千。 “宵儿,放为师下来吧。”由于横山老祖功力全失,身为大师兄的残宵便自觉的负起背师傅的重任,能为如同生父的恩师尽一份心力,他是不比的欢喜,一路上师弟几人要求换班,就被他不讲理的拒绝了。不过,师傅的话他可不敢不听,只好一边无奈的小心翼翼的俯身,一边劝道:“师傅,要上蜀山这路还远着呢,还是让弟子背您吧!” 落地的横山老祖并不答言,只是大有深意的望着眼前的万里浮云,好一会儿,才道:“早在为师第一次上蜀山,为师就以立誓,无论何时、无论何境,我----岳刚要上蜀山,便要一步一步的脚踏实地!”老祖的话十分的肯定,没有一丝回转的余地,接着他语气略显温和的说道:“再说了,现今我们五人中,除了我自己,无人能上的此山。” “啊!?这是为什么?”几人同时诧异的问道。 “你们仔细看。”老祖指着陷入云中不见顶峰的蜀山说道。“这不见峰顶的山体,你们可有看到任何的石梯通道吗?” 经老祖提醒,几人也注意到了,这昂天而立的蜀山居然没有一条可以登山的路。 “这。。。”几人都是大惑不解。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老祖感慨的念着这千古名句。 “知道为何蜀道之难会胜过青天之行吗?” “这。。。恕徒儿愚昧,我等实在不明其中要诀。”官余面有愧色地单膝跪地的请罪,几人看到他的作法连忙效仿。 “起来,起来。这不只是你们的愚昧,更是世人的愚昧。”老祖并不动怒的扶起自己的几名爱徒,接着向天一声长叹:“嗨~~,蜀道难行,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世上根本。。。没!有!蜀!道!” 没有蜀道!听到老祖此言,四人同时一阵错愕,一时间他们还弄不清师尊要表达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一一扫过几名徒儿的惊疑的表情,老祖知道他们尚不能领会他话中的意思,破例耐心的解释道:“你们不用多想,为师话中的意思十分的简单,就是上蜀山的路根本不存在这个世上!” 没路!这时几人总算是听懂了,居然会没路!但是。。。几人一想不对啊!元千僧性格冲动,忍不住问道:“师傅,要是真的没路,那以前的那些人,还有您老,是怎么上山的啊?”他这话问的有些无礼,如果不熟悉他的人大多会以为他这是不相信自己前面的话,还好老祖与他相处了几十年,自己的徒儿是什么性格当然早就清楚,是以并不怪罪,只是有些怪异的摆出一幅老小子的调皮模样,奸计得逞的道:“哎!千僧啊!我说这几十年了你这悟性怎么一点也没长进啊?” “嗯!?这。。。这。。。师傅恕罪。。。徒儿愚笨!”元千僧立刻惶恐的下跪也谢罪。 “起来!你愚笨也不是一二天了,这里只有你们师兄弟几人,为师也不怕掉了你的面子。”大概是快见到至交好友了,老祖的心情是越来越愉快,抬手示意元千僧起身之后,笑呵呵地面色一正,严肃的说道:“一个人聪明与本,这是天生的,那也无需为此挂怀,但是数十年了,你这冲动易怒的性格却是一分都没收敛,难道为师的话都成了耳旁风了?” “弟子有罪。。。弟子有罪。。。”师傅的话分量十足,元千僧早已是一头冷汗,一个劲的在那告罪。 “好了!好了!记着就是了,为师的话也有些重了。”故友相逢,大喜之事,老祖也不想在此时过多地教训徒儿,转开了话题。这时,心思活跃地官余,知道老祖的意思,故意转移众人视线的问道:“师傅,弟子也是不解,如果蜀道之路不存,那你当年又是如何过得此管呢?” 同元千僧一样的内容,但官余的言辞明显较让人能够接受,老祖有些得意,哈哈笑道:“老四啊!几人中就属你的悟性最高,怎么这次你也绕进去了?我何时说过蜀道之路不存了?” “这。。。但是。。。您不是说。。。这世上。。。嗯?!难道?”官余一时大惑不解,接着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见到他的神色,老祖心道这个老四的悟性果然出众,一点即透,微笑着道:“不错,这世上是没有蜀道之路,因为这条路。。。在这儿!”说道此,老祖突然抬手回指着自己的心口。 “心!???”除了官余之外,其余三人还是未曾参透。 “师傅,您是说这蜀道之路,由心而起!”官余豁然明朗,高声兴奋的叫道。 “嗯,不错,其实这蜀道之路,正是那证心之路。” 证心之路!几人都露出一幅匪夷所思的表情。 “自古以来,求仙问道者不知繁几,多为长生不老、得道飞升。”此时,老祖显出了一脸的不屑,接着道:“可是这些人那里知道,修仙练道不知要比他们红尘中的汲汲营营困难多少倍,人都做不好了,还想成什么仙!哼!愚蠢。” 慢慢地在这峨眉极峰之巅,闭着眼,感受着阵阵凉爽清灵的风絮,老祖回想起自己首度上蜀山的情景,宛如历历在目,顿时心中无限感慨。 “随着求仙之人络绎不绝,红尘俗世的滋扰也越加的严重,蜀山先辈都对此十分的反感,最后便联手设下几道关卡考验,这登山之路就是第一道关口,要过此关,唯有心中有道,一念求道。” “师傅,怎样才算是心中有道?”对这句虚无缥缈的话,就连官余也是摸不着头脑,轻声地问道。 对徒儿的问题,老祖并无直接回答,而是慢慢地走到峰顶一边的悬崖边,一手指着空无一物的虚空处道:“老四啊!如果我说这前面就有一条直通蜀山的登天大道,。。。你,信吗?” “这。。。”官余一阵迟疑,望着明明空无一物之处,再看看下方深不见底的悬崖,他很想说信,可是他知道,他心里真正的念头是不信的,一番挣扎,他咬咬牙,毅然决断道:“师傅!弟子不信!” “好!你总算对为师坦白。”徒儿的否定并没有激起老祖的怒意,他反而有些高兴的夸赞。接着,他又陷入久远的回忆中,良久才回过神来,长叹一声,道:“是啊,你不信,想当初我也不信,只要是个正常人想必都不会信,但是。。。” 忽觉自己有些失言,老祖故作严肃的轻咳几声,再次转移话题的道:“老四啊!哦,还有你们几个,你也以修炼了数十年了,现在你们告诉我,要想得道,这第一步是什么?” 第一步!?这个问题让几人都愣住了,实在是太久远了,当初自己是怎样步上修行之路的,几人都同时陷入回忆中。 过了一会,这次倒是身为大师兄的残宵首先想起,他激动的喊道:“信!” “什么!?”几人思路被他打断,纷纷看着他不解地问道。 “若要求道,必先信道!这就是传我剑术的老师开篇的第一句话。”万分激动,残宵几乎是用喊的说出了这句话。 若要求道,必先信道。对啊!如果心中不能肯定道的存在,那还谈什么修道练道呢!万法万宗,皆出于此。几人都是恍然大悟。 “不错,正是此理,这蜀道之行也是一样,为考验弟子修行的决心,证心之路,必不可少。”老祖见到几名爱徒都明白了此理,心中无限宽慰。 诸天~都市 00099 闯阵④ “现在,我再问你们一遍,你们信道否?!”老祖突然厉声高喝。 “信!!!”四人毫无迟疑,异口同声。 “好!那我告诉你,这就是蜀道之路,你们信否?”老祖再一次指着虚空问道。 “信!!!”仍是同样的坚定。 大彻大悟,无比坚定的信念,老祖非常的高兴,乐呵呵的向着虚无一物的空中,一步踏出。 “跟着来吧。” 就这样,五人由老祖带头,好似登山一般自然的踏着一步步地虚空,渐渐地消失在云雾之中。 …… 汉末才无敌,云长独出群, 神威能奋武,儒雅更知文。 天日心如镜,春秋义薄云, 昭然垂千古,不止冠三分。 关羽,字云长,本字寿长,并州河东解县人,汉族。一直是历来民间崇祀的对象,三国时期蜀汉著名将领,前将军,汉寿亭侯,军事家。死后受民间推崇,又经历代朝廷褒封,被人奉为关圣帝君,佛教称为伽蓝菩萨,尊称为“关公”。被后来的统治者崇为“武圣”,与号为“文圣”的孔子齐名。此外,在日月岛上的同胞也将关羽视为恩主神,就连东瀛也有不少关羽崇拜者。 桃园结义、斩颜良、诛文丑、挂印封金、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这些脍炙人口的故事早以为我们展现了这位盖世武圣的绝代雄姿。 美髯、赤面、锦袍、玉冠再加上天下闻名的青龙偃月,这就是世人对一代武圣的认知,那么,如果这样的打扮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呢? 别人烈非错是不知道,不过刚才他自己脑中残留的唯有四处搜寻纸张的冲动,你说为什么?喂!关羽啊!三国名人,绝代武圣,这几个名头比之现在的那些个什么明星、天王什么的份量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签名!武圣的签名! 可惜烈非错的激情被一句普普通通的介绍完全地扑灭了。 “飘渺神宫总护法,云长。在此候教了!” 【飘渺神宫。。。总护法。。。什么吗?原来不是。。。嗯!等等,他叫什么?】 “嗯。。。那个总护法是吧?你说你叫云长?”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总护法怒气腾腾地道。 “你叫云长?姓关?”烈非错不死心的问道。 “就姓云!”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就号关?”继续不死心。 “在下无号。”接着斩钉截铁。 “那么就是字关?”仍然不死心。 “在下也无字。”依旧斩钉截铁。 “那你平时的外号什么的称呼里,总有用到关的吧?”最后的不死心。 “在下,无论姓、名、字、号还是外号称谓都和关字毫无联系。”看到刚刚以阴着逼自己现身的烈非错一副悲痛惋惜的样子,虽然不明缘由,却不影响总护法此时的心中快意。 失望透顶的烈非错有气无力的深深一叹,接着。。。破口大骂。 “你太浪费了,你看看你,美髯、赤面、锦袍、玉冠再加上手上这把标准青龙偃月式的大刀,足跨。。。嗯!飘马!阿迪达斯!我靠,居然两脚穿不同的牌子,变态!不管了,飘马也可以,和赤兔差不多,你看看!你看看!关二哥的六大标志你都齐了?” 被烈非错扑天盖地的一通乱骂,总护法一时接受不过来,只能像被点穴一般呆在那里不住的点头。 “白痴!正宗的白痴,改个名字很难吗!你知道你这样的超级cosy造型多少年才出一个吗?你真是上愧于天,下愧于父母、你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对不起无数支持革命事业的群苦大众!!!” 烈非错越说越激动,强悍无匹的功力毫无保留的散出。 “你是我出关以来,唯一真正惹动我怒火的人。你!真是罪无可恕!我!代表月亮!惩罚你!” 天惊地动的一掌,迎面扑来!!! …… 铺天盖地的掌力,无穷无尽的杀意,飘渺神宫总护法----云长今世首度感觉死亡是如此的接近,但是招来死亡的理由却是如此的可笑,他想笑,却笑不出;他想逃,更逃不掉。 无奈应战,本就不如烈非错的功力加上不完全的发挥,出手之力不足五成。举刀硬抗之间,内腑已是受创。 “平天!” 生死之局,绝杀之路。云长已无选择,长刀运转之间,绝招上手,力争一线生机。此地空间狭小,前后均无退路,他知道唯有败杀烈非错这一条生路。提刀运气遥指烈非错,当真气升至顶峰之刻,开天辟地一刀向烈非错当头斩来。 瞬间,云长立空之处,一轮巨型的金色光印当天而立,神秘的咒符,古老的文字,与灌入功力的长刀遥相呼应,刀如圆,圆化刀。接着,云长一声暴喝,金色巨轮化作绝世刀芒,裂空啸穹袭向烈非错,而云长本人也隐身刀芒之后,准备第二波的近身斗杀。 面对刀气,烈非错狂怒之态不减,丝毫不将夺命杀招放在眼里,吸纳阴阳之力,巨型太极印迅速汇流,道门奇招再现了。 “道威无极!” 无伦无涛的威压,断风破云的斩道,太极会刀芒,两者至极力量交锋,山崩石毁,万物不存。 极招相对,不分上下,烈非错忽感对手异样的真气,狂乱的心绪稍稍回复。 【这是。。。破魔之力。。。原来也是道门一脉。。。此等功力已属不易,但是。。。我又不是魔。。。那这个轰我。。。有用吗?】 这时,第二波的杀招已至,云长借着空中回旋之力,挥刀逼来,烈非错见状,化掌为刀,斩向空中旋转的云长。左掌化出的刀型如有实质,威势万钧。 眼明手快,云长不敢硬碰,凌空双足急速提气,身上旋势瞬间加强,整个人立马上提数分,避开了掌刀。刚一落地,烈非错第二招又至,剖颈一刀。 劲风袭面,云长心中警觉,下意识的后仰,刚巧逃出断首之危,凶险万分。云长心知不能如此被动,后仰的同时长刀拖地劲扫,直取烈非错面颊。 掌刀流水运转之间,一击封住攻向面门的刀锋,不等下一步动作,刀身翻腾,巧妙挪幻之变,化扫为劈,再攻烈非错天灵要穴,烈非错再次运掌驾招,随之巨量真气借着的掌刀爆出,侵蚀云长经脉。 感觉刀上传来异样功力,云长不敢大意,从身速退。 数番腾挪,快若闪电。但是,他快!烈非错更快!尚不及落地,夺命掌刀又是当空袭来。重心未稳,云长匆忙举刀一挡,顿时,虎口崩裂,血流满地,他自己也被距离荡出更远了。 几番交手,两人对彼此的实力已有了解,这时,烈非错的灵魂深处突起波澜。 【“主魂,你疯啦?真要杀神宫的总护法吗?” “废话!当然是真的,如此浪费天赋,罪无可赦!” “你才是变态呢!冷静点,大局为重!” “去你的大局!随心所欲,方可称龙!” “龙你个头啊!过不了这关,连命都没有了,还龙的屁啊!” “士可杀不可辱!生命诚可贵,性格价更高,若是为真理,两者皆可抛!” “该死的不可辱!谁辱你了?是你在辱人!神州大计!龙化天下!理想!追求!清醒点啊!!!” “啰嗦!封了你!” “喂!你想干什么!你。。。”】 这时,通过数招交手,云长对烈非错的能为已有定论,虽不知对方为何要杀自己,但他知道普通的攻击对他起不了丝毫作用,要求生路,唯有豁出性命。 战刀流式玄化,真气运转如意,罡风呼啸之间,炎流刀锋散出无穷的威力,顿时,四周的石、土、地、型、气无一能挡,尽数灰化。 面对云长最强绝式,烈非错手握十足胜算,无伦掌刀骤然斜提,阴阳奇能尽展神威,强大的六合之气尽入五行轮转之中,在烈非错身后现出巨大的幻型。。。竟然是。。。 太阳! 顿时,黑暗的空间宛如白昼,四周的景物在强烈的光华之渐渐模糊。炙热的炎流四下嚣腾,骇人的狂风扬沙卷云。 炎对炎,强拼强。空前的巨大威力,预示末日之境。 “万武称皇!” “浩阳天关!” 铿锵一声巨响,炎武对天阳,终究是武高一尺,龙升一丈。 不敌烈非错绝式沛然威力,云长被震退数十步,内腑巨创,口吐朱红,鲜血迸流,一身性命已是半数不存,危在旦夕! 见欲杀之人以近无力相抗,战意更胜,杀气在飙高峰,一掌劈去。 此时的飘渺神宫总护法----云长已经无力还招了,只能勉强驾刀抵挡烈非错的杀招,随着一道道绝伦掌力的劈砍,每接一招,云长口中的鲜血便狂喷而出,伤势越来越重,也无能保持立身之处,被震的一步步的后退。 如果他此时还有余力的话,定眼一观,就会发现他已经快要退至空间的边缘之处了。 就在他离开空间障壁不足数米之处,烈非错积蓄了许久的杀意终于全面爆发,一手指天,一手驻地,红色的灵气从他的身上层层散出,数不清的逆流阴阳之印以他为中心盘旋,前所未有凝重的杀气,宣告烈非错此时最强功力的绝招。 “阴阳逆杀!” 话语刚落!无数逆流的阴阳印瞬间回合,集合烈非错最强功力的一招化成巨大的球体,轰向云长。 就在神宫总护法命危一刻,他身后漆黑一片的空间突然崩毁,三道宏大的拳劲透空而入。 “掌下留人!” …… 青云空,赤尘地, 悠然茅居探命魂, 万剑鸣,苍灵生, 绝世青锋傲心人。 蜀山之巅,绝世奇峰九灵山伫立于此已不知多少岁月了,之所以好名奇峰,乃是因为此山之巅九峰汇聚,中间有一天然湖泊,灵气充沛,本为修道练真之辈参悟天地,吐纳阴阳的绝佳之所。 可惜千余年前,风清气爽的一日,忽然天降剑雨,万柄凶灵狠霸,满含血魂杀气的天外飞剑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原本灵气充沛的湖泊顿时愁云妖风,阴森骇人。 从此之后,九灵山的灵气便被污染,蜀山派就这样空有宝山在手,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自此千年时光,即便是每代皆人才辈出的蜀山,也无人能再入此地修炼。 而今日久无人烟的九灵峰顶,意外的访客驾临,通过了证心之路的五人,宛如脱胎换骨,洗髓伐脉,尤其是老祖的四大弟子,居然比上山之前年轻了二十多岁,四人红光满面,神清气爽,此时的他们已经完全不见七旬老者的面容,道道深嵌的鱼尾纹此时只留下淡淡的痕迹,略显粗糙的皮肤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细嫩柔滑,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阵生命的活力,犹如朝阳东升,生气勃勃。 而此时的横山老祖岳刚,虽然不似几名徒儿一样那么明显的变化,但也可以感觉此时的他,身上散发着一道道神秘的气息,柔和、自然、坚定、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就似修练者恍然悟道一般。 “哈哈哈哈!你们几个继承了老夫的功力,这返老还童一关应是早已显现的了,为师还在纳闷究竟是何处除了问题,原来是你等道心未证,灵念不开之因。”弟子修为大进,老祖十分的高兴,他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在再取回功力,毕竟四名前途无量的佳徒,岂不是比自己这早已定型的垂垂老朽更值得寄托,更何况。。。 “弟子们愚钝,时至今日方得醒悟,还是仰仗师尊巧施妙手,方得以大成。“残宵身为大师兄,代师弟们向老祖致谢,言情说不出的激动,另外几人听到师兄如此说,也纷纷应和,面上感激之色昭然。 “老夫虽得你们几人叫一声师傅,但若真论起来,却也不曾传授你等什么精湛技艺,如果此番真为机缘所致,这一身修为,你等日后便好好利用吧!”老祖心念急转之间,已有断绝。 此言一出,几人都是一惊,师傅这言下之意莫非。。。 “师尊,此事千万不可啊!若您老失去这身功力,那。。。”残宵大声反对。 诸天~都市 00100 剑锋现世 “老大啊!你听为师把话说完。”老祖抬手示意他停声,接着道:“方才上山之时,老夫突然明悟,当年若非我强求突破,最终也不会走火入魔,这十数年得瘫痪,真是惩罚老夫谈功冒进之罪。数日前,老夫经脉完全修复,已能凭借自身提炼真气了。。。”说到此,几人闻言都是大喜,师傅功力恢复有望,压在众人心头得大石总算是可以稍稍放下了。 不料,还来不及恭喜,老祖话锋一转,道:“但是,就在此时,新生的功力与我原本所修得内力全然不同,简直就是背道而驰,后者杀气嚣腾,不留余地;前者却生机勃勃,源源不绝。” “师傅,为何会这样?”官余急于找出缘由,恢复师傅一身盖世修为。 “依老夫推断,应是破而后立,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故,你等不必担心,这新生的真气生气盎然,虽然不适用于战场厮杀,但对延年益寿,永葆青春却是效果明显,只是这些时日,老夫便觉得五脏六腑得精气就已是恢复了不少了,但若此事将老夫原本得功力输会,亦如此情形,两道性质浑异得真气绝不可能相容,恐怕又是走火入魔之结果。” “这。。。”事出突然,几人都想不出解决得办法,官余心思周密,不动声色的道:“师尊,此事关系甚大,我们还是等请教过烈非错少侠后,在做定夺吧?”说完打了个眼色,阻止正要开口得另外几人。 “也罢,此事暂且不提,我们继续前行吧!”老祖也不愿此事在这个问题上与徒弟们多做纠缠。 一行人边谈边走,很快的就穿过了一片绿林小径,突然,前方尽头出一片豪光闪耀,几人入内一看。。。 剑。 无数绝世名剑。 青翠的湖泊,幽荡地波澜,平静得水面上伫立着一把把森然剑锋,宛如天地出生之时便已存在一般,与四周的景物完全地融为一体,就好似湖中得荷叶一般,以水而生,沐阳得存。 被这一片天人合一万剑奇景震慑,五人沉静其中,过儿好一会,官余环顾四周了一遍,疑惑地道:“师傅,牧前辈究竟在哪儿啊?这里地域不大,可我却不见任何得人影啊?” “人!?谁说我们是来找人的?”老祖略有深意的反问道。 “不找人,那。。。我们是来找什么?”元千僧大惑不解,冲动得老毛病又犯了。 “剑!”老祖斩钉截铁的回答。 “剑?” “对!一柄登峰造极的天剑!!!” …… 【“喂!出家人四大皆空,如此爱记仇可不是玄门隐士所为哦?” “好吧!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是走火入魔诶!这你总了解吧!说穿了就是失控,失控诶!当然不能全怪我了!” “哇靠!你这人过分了点吧?道,我都好话说尽了,你却一声不吭!雄龙大丈夫,你到底想怎么样?痛快的给个话?” “你误会了!你是主魂,我为衍生,你我本是一体,我不会生自己的气。” “哦!哈哈!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同坐一条船,要是彼此有什么心结那就不好了是吧?对了,道,你既然不生气,那为什么我叫了你半天都没反应啊?” “我在考虑一事?” “考虑?你现在会想得应该是。。。哦!我知道,其实我也在想这件事儿。” “哦?那你得决定是?” “我想以我现在得状况恐怕是很难支持道龙脉得开启了?看来激活第三魂魄的事已经迫在眉睫了。” “但是,如此一来我们的功力就损失过多了,之后你还要。。。,这样我怕剩余的能量不足应付日后的大战。” “没办法了,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吧。” “嗯,现在也只好如此了,对了,新的魂体你准备叫什么名字?” “这个么。。。就叫他。。。剑!”】 群峰环抱的绝渊深谷,占地千亩,宏伟雄奇,九俯十殿高低有序地依山而立,四周岩壁经由人工斧凿开辟了无数地平台,平台上沾满了刀斧铁甲铜像,阵容鼎盛壮观,熔岩池上的铁索吊桥,只有一路通往中心诺大得露天广场。 三座耸天王座环嗣而立,围成一个半圆,三名身居王者之气之人,神色轻松的端坐其上,目视烈非错自桥上缓缓地入来。 【哈!比老子还大牌,刚才明明已经见面了,却非要我来这儿才肯正式接见,装b啊!这里可是露天哦!诅咒你五雷轰顶!】 “退下!” 中间王座上一名气派雍容,深邃的眼色蕴藏着惊人得洞察力,不可一世的神态,天下无敌的自信显露无遗,带烈非错进入的随从闻言,头也不敢抬,小心翼翼地退下。 “有道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贵客临门,飘渺神宫连个看座的都没有!这就是贵派的待客之道?”心知对方此时的虚张声势,烈非错对他故意而为的无敌阵势不以为意,开始数落起不是来了。 “什么样的客人拜访,是从山门口一路打进来的?还差点要了我派总护法的性命,你这为客之道倒也特别得很哪?”王者反唇相讥。 “嗯!这个。。。”说中烈非错得软肋了,差点宰了人家的总管,理由还是那么的可笑,一时间绕是烈非错再怎么舌灿莲花,也一时语塞了。 闷了半响,他刻意回避这个话题,装傻地道:“说来话长,其中原因错综复杂,一时间实在是解释不清楚,还是在下先做个自我介绍吧,道门云梦古潭当世传人------烈非错,见过飘渺三圣君!” 说完,烈非错拱手行了个同辈之礼。 左边王座之人一幅书卷之气,温文尔雅,他见到烈非错只行同辈之礼,心中微怒,刁难道:“少侠拜帖之上明明署名龙隐,你此刻却自称为烈非错,那便表示从一开始,少侠就毫无诚意,看来我们是没什么好谈的了?”语毕,故意便要起身而退。 “地圣君何必在这等小事上斤斤计较呢!龙隐也罢,烈非错也好,不过是一称呼,是龙是烈又于我们所谈之事何关?”早已看出他真正意图,知道自己一路过关斩将,又重伤他们的总护法,他们一定会找借口挽回面子,现在不过是惧于自己的功力不敢轻举妄动罢了,要不然早就是围攻的局面了。 “哦!你认得我?”他刚起身走了几步,听到烈非错此言,十分诧异得回头打量着烈非错,同时,另外两人也都一反常态得向地盯着烈非错,如有实质的目光就好像要把他射穿一般。 “哈哈哈!正所谓没有三分三,又岂敢上梁山呢!在下既然敢一路硬闯进来,又怎会连神宫最大得老板都不认得呢?”接着烈非错抬手一一指着三人,分别道:“人君司马绝,地君路空离,还有天君皇甫惊天。飘渺三圣的大名又有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哦!看来少侠倒也是有心人喽?”皇甫惊天仍是谈笑自若得问道。 “有心自然是不假,更重要的却是有能。”烈非错意有所指的试探。 三人闻得此言倒是略有兴趣,一直不开口的司马绝问道:“不知少侠身怀何能呢?” “何等威能各位日后必会慢慢知晓,几位难道不想知晓在下劳师动众,甚至不惜冒着于飘渺神宫交恶之险强行闯入,究竟所谓何事吗?”知道他们开始上钩了,烈非错也不急着放出诱饵,决定先以龙脉之事打开局面。 “这倒确实让我们有些好奇,既然少侠本人已至此,我倒真要一问,拆我赌船、闯我神宫,伤我护法,这一切究竟为何?”皇甫惊天突然神情肃穆,杀气腾腾地瞪着烈非错。 “诶!天君先不要动怒!在下如此作为其实是出自一片好意啊!”烈非错一幅“我本善良”的表情。 “好意!哈哈哈!好奇妙的好意?我真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既然天君有兴趣,那就听我一一道来,事情其实。。。。。。” …… 天剑!何谓天剑! 天乃万物主宰,剑为兵祸凶灵,剑若得天之力,那究竟会是何种威能。官余不知道,军浩、残宵、元千僧三人也不知道,甚至就连横山老祖自己也不清楚怎样的剑才算是天剑,但是他知道如果当今世上真有人能被称为天剑。那必然是他,一个一生追求剑道至极的人。 就在几人沉静在老祖所说得天剑境界之时,湖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叮”地脆响,众人都是一惊,纷纷寻找声音的来源。过了一会,又是一声“叮”传来,此事残宵留神观视,终于发现其音来源。 “在那儿!” 众人随着残宵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柄绽放着翠芒的宝剑,在日光下莹莹闪动,毫无瑕疵的剑身此时就好像内中奔流着血液一般,一道道光晕随风飘散。 “叮”!又是一声,这次众人都找到了声音的源头。 “师傅,这是。。。”元千僧一脸疑惑地问道,其余几人也是一脸疑问。 “稍安勿躁!”老祖示意众人噤声,这时,剑鸣之声又起。 “叮”。。。“叮”“叮”,这次不只是这一柄剑,苍鸣之声慢慢在湖泊中响起,一、二、三、四、五。。。越来越多,越见急促,最后竟至连绵不绝。 五人见到这种情形,各自暗自戒备,只有老祖安神静立一旁,脸上却是笑意不绝。 剑鸣的频率越来越高,最好简直尖锐刺耳,以几人的功力都忍不住双手护耳,方能抵消一二。 接着,最先鸣声的宝剑突然发出一阵巨响,“崩”的一声从湖中拔地而起,转身剑尖朝上就似离弦之箭般呼啸着一飞冲天。 然后是第二柄、第三、第四、第五。。。直至剑胡中所有的宝剑都飞天而起,他们在空中盘旋疾驰,宣鸣阵阵,渐渐地形成一个龙卷般的剑阵。 飓风浩荡,剑影纷纷。借着四周如朝拜般的气势,剑阵的最中心一柄顶天立地的旷世神剑,缓缓现身了! 龙吟虎啸,风雷电驰,霎时,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光华都为其所夺,好像人世间唯独只留他的存在。 接着,巨剑发出惊天动地的鸣声,比刚才所有的剑鸣叠加还要雄厚,威势赫赫。四周盘旋的飞剑一听剑鸣声,就如同接到了帝王的御令一般,飞蛾扑火般的冲向巨剑。 所有与巨剑接触的飞剑就好像万流汇海一般,被他吸纳融合,每吸入一柄剑型,巨剑的本体就壮大一分,很快的所有的剑型都与他融合,而他的身型也长成了刚才的数十倍。 吸收了所有剑印的剑体就这样静静的浮在空中,无声无息,不挪不动。老祖等五人便一直盯着巨大的剑身,注视他的变化。 过了不知道多久,“呯”!巨型的剑体忽现一道裂痕! 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如同冰块破裂一般,曲折的裂纹在巨大的剑身上慢慢的蔓延开了。 随着裂纹的延伸,很快地就布满了整个剑身,接着,超越界限巨剑不堪重负,“兵”的一声。。。碎开了。 万丈豪光,万道剑芒四处飞散,而随着剑体的迸裂,内中现出了一条不染世尘地魁梧身影。 “天无二日,唯吾剑明,地裂九分,独尊圣灵。” …… 面对飘渺三圣的王者姿态,烈非错的态度倒是不比先前面对赵乾坤之时,无论他们现在真实的实力如何,无论这三人的德行怎样,他们确实实当之无愧的王者,这一点毋庸置疑。 静静地听着烈非错的长篇大论,三人的表情始终不变,直到他说完之后,过了好一会儿,闭目凝神思量了一番的皇甫惊天睁开他那双苍鹰般锐利的双瞳,精深的目光由上到下的打量着烈非错,故作不解地缓缓说道:“少侠,你说了许久,究竟希望我们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 【装蒜!要是连这都猜不出,你还能这么安稳地坐在这个王位上吗?】 “天君,实不相瞒,烈非错今日来此,正是希望贵派能伸出援手,为神州千万黎民福祉尽一份心力!”同时,烈非错向三人行了个大礼。 诸天~都市 00101 剑出蜀山 “少侠,我想你有所误会。飘渺神宫不是慈善组织,神州千万黎明百姓的福祉与我等有何关系?反而,龙脉若是开启,神州灵气充沛,修道练真之士增多,只会动摇我派现今的地位,有百害而无一利,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我们要承受动摇神宫根基如此巨大风险来帮你?” 皇甫惊天言之凿凿,完全从利益出发,毫无任何的掩饰、遮盖,这让烈非错有些意外,本以为他怎么都会说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来推脱,想不到他倒是毫无做作,对此烈非错其实是十分欣赏的,单纯而直白,龙族本性。 尽管有些意外,对于说服飘渺神宫他还是有十足把握的,只见他气定神闲的摇头叹道:“嗨!天君此言那就大错特错了,如果神宫能相助龙脉的开启,那道他日功成之时,不但飘渺神宫之威势名传天下,神州百姓更是感激涕零,神宫得救龙功臣之尊加身,注定是名利双收之局,又怎会有百利而无一害呢?” “注定?如何注定?哪儿来的注定?少侠难道将我等当作三岁儿童?插手龙脉之事,先不论胜败,人手实力折损必剧,就算功成,到时候自保尚且不足,还谈什么名利双收?” 不同于皇甫惊天,地圣君路空离一开始对烈非错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对于烈非错所言他没有半点兴趣,要不是忌惮他的修为,恐怕早已将他毙于掌下。 “地君何来此言?飘渺神宫高手如云,势力庞大,一但龙脉开启,宫中门人之修为立刻大增,到时候世人虽不依仗神宫鼻息,自保不足,从何谈起!”烈非错一再强调事成之后的巨大收益,完全不提这中间的风险。 “好了,烈非错少侠,你说来道去,总不离这龙脉开启之后,而且内容过于空泛,毫无实际利益,本王明确地告诉你吧,以你所提的这些筹码是不可能说动我飘渺神宫援手的,念在你是为神州大义之事奔波,我等就不追究你闯宫伤人之最了,你还是速速离去吧。” 语气严厉,斩钉截铁,逐客之意十分的明显。 “三位圣君当真不愿援手此事?”看来还是要动杀手锏,烈非错不死心的最后试探。 “我等意已决,少侠不必多言了!”人君司马绝也有点不耐烦了。 “哎哎哎哎~~,看来我还是免不了要出此招啊!”长叹一声,烈非错话锋一转。 “嗯?不知少侠还有何绝招未动呢?”以为他是垂死挣扎,路空离一幅假惺惺的样子,“绝招”两字得语调提的份外地高。 “我能助你等解开万重山之印?” “什么?!?!?!” …… “天无二日, 唯我剑明, 地裂九分, 独尊圣灵。” 巨剑破印,万丈红光,流萤飞泄中,光晕在凌空步出了一条魁梧的身影,剑眉星目,长发披肩,貌若少年,一双深邃的暗眸中透出的却是与外表不符沧桑事故。 随着来人凌空一步步地降下,十方飞泄的霞光渐渐散去,老祖五人定神一看,眼前出现了诡异的一幕,那万余神剑正好端端的矗立在湖中,格局没有任何的变化,就好像刚才一幕全是幻境一般。 凌空降下的来人,一步踏在水面上,奇怪的是并未激起任何的波澜,哪怕是一丝一毫都没有。 望着渐渐行来的少年人,老祖从震惊中幡然醒来,笑眯眯的对着他说:“纯阳小子,看来你的修为又有精进啊!” 来人并未回话,只是一边凝神观视老祖,一边继续向他行来,直到上岸之后,他才神色一定,诧异地问道:“横山老鬼,你的功力。。。” “没什么,走火入魔而已,老夫这副重担现在算是全推给我这些不长进的弟子了。”老祖一脸轻松的回答,接着略带骄傲的看着自己的几名徒儿。 “哦!内关腾挪之法,老鬼,你何时修得这般法能?”纯阳一脸疑惑中略带惊喜的询问。 “老夫可没有这般手段,全都是一位恩人的施为,好了,先不提这些了,来来来,还没给你们介绍。。。”说到此,老祖先唤来几位徒儿一一指着他们,说道:“残宵、军浩、元千僧、官余,老夫我平生唯一的四大弟子!”老祖一脸欣慰得意的样子。 陶醉了一会儿,他接着抬手向着纯阳道:“蜀山派当代掌门,当世第一剑圣,牧纯阳,也是为师今生唯一的至交好友。” “见过剑圣前辈!”四人都是发自内心的恭敬行礼,不但是应为其人是自己师尊的好友,更是出于他那番惊天动地的绝世修为。不过四名中年大汉向着一名看似刚刚弱冠的少年人行前辈之礼,怎么看都是一幅怪异的画面。 “不必多礼,老鬼,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此恐怕不单单是为了叙旧吧?”牧纯阳一幅“我很了解你”的神情看着横山老祖。 “诶!你这么说可就伤感情了,老夫当然是找你叙旧。。。”一言到此,老祖故意停顿了一下,偷偷地瞄了牧纯阳一眼,见他好正无暇的看着自己,心中一虚,略微撇过头去不敢看他,接着道:“。。。只不过顺便再拜托你一点小事。。。”最后几个字的声音是越来越小,几乎不可闻。 幸亏蜀山剑圣功力深厚,耳目聪灵,老祖如蚊蚁般的低音还是没有逃过他的耳朵。闻言,他有些戏愚地对着老祖说道:“反了!反了!” “嗯?什么反了?”老祖大惑不解。 “你的话顺序反了,应该是专程来拜托我一点事儿,顺便再叙叙旧。”剑圣若有其事的纠正。 “行了你小子,别卖弄嘴皮子了!先说正是。”意图被人揭穿,老祖一阵脸红,赶快扯开话题。 “好啊!不说就不说吧,有什么正经事儿?你说吧,我洗耳恭听。”剑圣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挺胸抬头,姿势端正。 “老夫这次来是为了。。。。。。” “。。。。。。” “哇!老鬼!你这件事可真是正经的可以啊?” …… 作为华夏生灵之母的女娲娘娘,捏土造人、炼石补天、诛杀上古凶兽,造福人群,创造出笙簧这般优美动人的传世神器,诸如此类的传说不知凡几,其中或有真、或有假、或是误传、或有偏差、或经后人添加、或为世人窜改,时至今日已经无法考证了。 无论什么东西,一旦它成了传说,它就会变得神秘,很神秘,十分神秘,非常神秘,令人讨厌的神秘,而且现在烈非错不仅讨厌神秘,更讨厌传说。 浑天宝鉴,传说华夏母神女娲娘娘的修身之法,威能无双,练至绝顶足以无敌于凡尘。 这部神功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烈非错不知道,不过他马上就要知道了。 飘渺三圣君,华夏南方最强门派的老大,此刻正以三角方位将烈非错牢牢捆住,绝世神功浑天宝鉴已运至顶峰,这一出手便是致命杀招。 “说!你为什么知道万重山之事?”天君皇甫惊天色厉内荏的问道,此时的他全无刚才的那一番气定神闲,放出道道凶芒的眼中透出的是惶恐与不安,还有一丝丝的害怕。 “大哥,别和他废话了,这个小子留不得!”地君路空离此时对烈非错的杀意已至顶峰,百年以来他从来没有像今天如此想杀人。 “哦!要杀人吗?一般来说杀人都是为了灭口,难道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烈非错看似轻松地问道,不过此时他的内心却是十分的不平静。 【居然是如此激烈的反应,是为了隐瞒自己的破绽,还是。。。看来当年的事情没那么单纯。】 “烈非错,本王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最后通牒,皇甫惊天功力几经布满全身了。 “听来的。”烈非错有些无所谓的答道。 “从哪儿听来的?” “死人。” “找死!” 面对烈非错毫不合作的答案,飘渺三君不再多言,三人同时发招,红、白、黄三色气劲如蛟龙出海,威势万钧,自三方向烈非错轰来。 “白云飘!” “玫霞荡!” “土昆仑!” 白云飘零,无影无踪;玫霞荡寇,赤阳绝锋;昆仑黄土,厚德天崇。三式浑天宝鉴,三招绝世杀劫。 面对出道以来最凶险的杀劫,烈非错不敢怠慢,玄门道功全力运转,最强绝世出手了。 “坤卦--元赦!” 随着烈非错一语话毕,他的身上突然显出一个巨大的金色卦印,正是玄门八方阴之极,坤字卦!卦印刚成型,三方杀招已到,红黄白三色气劲轰在金色的卦印上,顿时气流迸射,烈风呼啸,露天广场霎时间飞沙走石,龙卷云灭,巨大的威能力压四方,声赫环宇。 绝招相对,飘渺三圣被烈非错强势的守招震退,而更让他们震惊的是。。。 “灵签九式!绝对是灵签九式!小子,你怎么会这招的,你和九灵仙君是什么关系?”地君路空离一脸怨恨与惧怕交杂地问道。 “什么关系?这倒是有些难说了。。。”烈非错故作危难的装腔了一番,接着说出了一句让三人差点吐血的回答。 “基本上。。。我和他算是。。。传人与被传人的关系!” “一派胡言!九灵仙君一生从未收徒!你分明是冒充的!”地君路空离失控的吼道,心里对此人是怕到了极点。 对于他的指责烈非错无所谓地伸出右手食指左右摇摆地道:“nonono!路兄啊!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物名为秘籍吗?”说完注视着路空离,静等他的反应。 “秘籍?”一时不太能相信的飘渺地君一下子愣神了。 “对啊!这个世上不但有秘籍此物,更有一事名为:奇遇。”烈非错一边漫步一般摇头晃脑的说着,好像根本不把飘渺三圣君的杀气当回事儿,接着道:“所以喽!秘籍再加上这奇遇,就形成了传人与被传人的关系喽!”好像在说故事一般,烈非错叙述的语调抑扬顿挫、高低声合。 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吗?上门来邀他们援手的人偏偏正好得道那个人的秘籍,学会了那个人的功法!三人心中都不相信,三人眼神交汇,最后皇甫惊天觉由他开口接着试探。 “烈非错少侠,既然你身份九灵仙君的绝世技艺,那为何又自称是云梦古潭的传人呢?”飘渺天君打算接着这一问题为突破口,大做文章。 “诶!会如此说那是因为几位不了解我云梦古潭的作风规矩,我派与一般派门不同,门规随性、约束不多,也从不禁止门人修习其他教派的功法,反而积极鼓励相互交流,互取长短。只要不是作奸犯科,奸邪淫秽,我派对门人地私事是不会多过问的。” “哦!贵派的出世方针还真是随心而至啊!”皇甫惊天打哈哈的赞扬了一句,不过他对烈非错的信口而言显然是不太相信,自古以来,各派门规森严,就算是一点小错误也比引来严惩,何况是修习他派功法如此逆伦之事,更是近乎天地不容的罪行,像烈非错所说的如此宽宏大量的教门,还从来不曾听说过。不过烈非错究竟是不是云梦古潭传人,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刚才所说的能解万重山封印之事。 “烈非错少侠,你放才所言万重山印之事可是当真?”对其他之事并不关心的人君司马绝直接切入主题,看似平和的话语中透露出无法掩饰的激动。 “当然是真!如此大事烈非错又怎会戏言!”烈非错立刻语气强硬的肯定。 “慢着!小子!九灵仙君与我等究竟是什么关系,你既然是他的传人应该不会不知,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路空离还是觉得烈非错不可信,尖锐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其实另外两人对此也是大惑不解,见得路空离开口问了,也不出声静等烈非错的应答。 诸天~都市 00102 借龙破印 “看来路兄还是不相信小弟啊!哈哈哈!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明白告诉三位吧,在下欲助三位脱困,有两点原因。“烈非错推测他们不会再动手了,渐渐地收起战意,金玉纸扇迎风划开,潇洒地一边度步环行,一玉扇轻摇,反正此地是异空间,烈非错也不怕可能被自己引来的雷劫了。 “第一,往日的正邪放道今天已是毫无意义,小弟虽然继承了九灵仙君的绝学,却不代表也要继承他的立场,他与三位之间有何冤仇,小弟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我的立场很明确,这个世界有白就有黑,孤阳不生,孤阴不长,飘渺神宫的作为小弟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的赞同,却也并不排斥,几位所为之事还不到烈非错除魔卫道地标准,所以小弟不认为三位有被封印的必要!” 从在下渐渐转到了小弟,烈非错暗自慢慢地拉近了与飘渺三君的关系,精神暗示法悄悄地发挥着作用。三人听着烈非错的话,神色从一开始的不信任渐渐地转化为认同了,就连对烈非错最为戒备的路空离,面色也比刚才放松了不少。 “至于这第二吗。。。说穿了,在下也是为了自己。”烈非错话锋一转,忽然坦言。 “哦?少侠这是从何说起呢?”皇甫惊天略感诧异的问道。 “因为在下所言的解印之法与这龙脉开启之事,其实是同归一件!” “同归一件?”三人各自心中纳闷,刚刚稍有放下的戒心又再次提起了。 烈非错对三人的反应不觉得意外,慢慢的行至吊桥边,猛然一回首,夹带着强烈震撼感地道:“因为在下所言的解印之法不是别的,正是。。。借!龙!破!印!” …… 听完老祖的话,剑圣忽然大声惊叹,引得残宵等四人一阵紧张,以为他欲拒绝援手之事,唯独对他深有了解的横山老祖神态自若,微笑着道:“哦?那你是要拒绝喽?” “哈哈哈!虽然你这次带来的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恰好。。。”接着剑圣指着自己道:“我牧纯阳偏偏就只会做大事,老鬼!我报名了!你可要记下哦!” 面对将遭遇的凶险,蜀山剑圣毫无迟疑地一口应承,神色潇洒快意,绝无做作。 见得好友答应了,老祖忽然有股愧疚感打心底升起,这次之事十分地凶险,好友这一应承,不但他自己身临危境,更是将整个蜀山剑派拉入战局,就算龙脉最后成功开启,折损的人手也必然不少,对弟子早已不如从前的蜀山来说绝对是一场动摇根本的浩劫,但是如果好友不出面,此次不但少了一份绝强的战力,没有蜀山剑宗的号召力,所聚集的人手也必定大不如前,想着想着老祖陷入一片为难之中。 “纯阳!老夫。。。”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剑圣却摆手组织他道:“诶!老鬼!修武之人维护天地正气那是份内之事,为华夏安危抛头颅,洒热血更是义不容辞,蜀山若是在此退缩,又如何对的起手中这三尺青锋!” 豪情壮志,铁胆剑心。老祖望着完全置生死于度外,两百年来一如既往秉持自身信念的绝世身影,久久无语。接着,忽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好!无论世事如何变迁,牧纯阳依旧是牧纯阳!” “老鬼!你不也是一样!失去这一身修为,岳刚难道就不是岳刚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两人同时放声大笑,天地间一切烦恼顿时烟消云散,一声好友,一句知己,你明我,我知你,何必多言,何须多语。江湖义气,武上论交,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 朗朗笑声中两人如同回到初出江湖的少年时光,天为被,地为床,餐风露宿,日月为邻,无忧无虑,无拘无束。良久,老祖才慢慢回神,他忽然想起一声,问道:“对了,纯阳小子,你怎么会选在此地修行的?” “说来话长,总结一句,我发现了这里的秘密!”剑圣忽然像个顽皮少年般偷偷地轻声对老祖言道。 “秘密?”老祖表现的十分有兴趣。 “对!我偷偷告诉你,你别说出去哦?”两人好似恢复童年一般,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小声谈论着,一旁的刀剑四人看到一向严厉的师傅居然表现出如此童真的一面,顿时目定口呆。 “什么!”老祖突然高声惊叫,“你说这万剑池。。。是!活!的!” …… 借!龙!破!印! 闻得此言,三人一片惊诧!何为借龙破印!这龙莫非说得就是。。。 默默注视着几人的神色,见到他们似有所悟的表情,烈非错扬声笑赞道:“哈哈哈!三位不愧为飘渺神宫的宫主,浑天宝鉴的传人,果然是悟性超凡,小弟所说的借龙破印,这龙所指的就是那神州龙脉。” 三人听到这儿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皇甫惊天作为老大率先开口问道:“不知少侠所说的这借龙破印究竟是如何做?”说完,苍鹰般锐利的目光盯着烈非错的面具,仿佛要透过金属看穿烈非错。 对皇甫惊天的目光毫不在意,烈非错继续玉扇轻摇地说故事般的道:“正所谓蓄而不发,其势比猛,众所周知,神州龙脉乃是华夏灵气源头,自太古至今一直毫无间断的为我华夏提供源源不绝的灵能,就算在数万年前神州派门林立,修士比自现今要多数万倍的上古时代,龙脉也从无出现过任何的断流不济,输出的灵能生生不息,无穷无尽。 而如今龙脉被封千年,一旦破封,这积压了千年的灵气如洪流般爆发,绝世威力,到时候附近恐怕是天崩地裂,万物尽灭。” “少侠如此说,那这开启龙脉之人道最后岂不是不得善终?”路空离还没想明白个中关键,越发提防的质问。 “诶!地君难道还不明白吗?对别人来说是必死之举,但对三位来说却是唯一的脱困之法啊!”烈非错的话里一幅“你很笨”的语调。 路空离闻言不服气,刚要反驳,人君司马绝却恍然大悟地道:“少侠,你之意是以这绝世的威力破除万重山之印?” “司马兄好见识,烈非错所想正是如此。”借着赞扬人君之言,暗自又扁了路空离一次。 “但是烈非错少侠,龙脉与神宫分处不同空间,龙脉开启的威能又如何传道此地呢?”皇甫惊天提出了关键的问题。 “天君真是一语切中关键,这的确是最大的难关。”说道此烈非错顿了顿,望着飘渺三君,半响,调足了三人胃口,才慢慢地道:“但是这却更是小弟与三位谈判地筹码。。。” 望着三人越来越凝重的神色,烈非错心中的笑意也越来越浓,最后,他一锤定音地说道。 “因为。。。这能在两地建起通道的法宝。。。正好在小弟手上!” 【他竟然拥有如此法宝,也不知是真是假!】飘渺三圣君听到烈非错如此说,心中都是一阵怀疑,路空离更是不客气的反问道:“小子,你说你有如此法宝,不知此宝现在何处?” “此等法宝必须灵气充沛方能产生作用,平日里更需不时的补充灵气,小弟此刻当然不能把他带在身边。。。”说道着,三人怀疑之色更甚,路空离直接就呲之以鼻,正要出声讽刺几句,烈非错接着道:“不过,小弟可带三位前往存放之地一观,以解三位疑心。” 三人听到烈非错如此说,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信他吧!恐其中有诈;若不信,又怕失去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三人眼神交汇,暗自思量了许久,随后,皇甫惊天神色一定,问道:“少侠,不知可否相告少侠掌握地法宝究竟为何?”他知道这话问的有些唐突,一般人在自己一方尚未作出决定之时,是不会愿意吐露自身隐藏实力的。 谁知,烈非错想也不想豪爽的答道:“这又有何不可,不瞒三位,这法宝之名想必三位也曾耳闻。。。此物名唤:接天道。” “接!天!道!”三人同时惊呼。这接天道可是鼎鼎有名异宝,传说此物能在两地之间凭空建立空间通道,不但无时限限制,比之一般空间术法地效果,稳定性也是天差地别,内中所能容纳的能量强度更是千万倍地差异,真是接通龙脉与万重山的不二之选。 飘渺三君闻得接天道之名,对烈非错的信任便上升几分,该应此物三人虽然不曾见过实体,但是却知之甚详,而且此物特点极为明显,无法仿造,极易辨认。此刻,三人心中都有了计较,如果烈非错能证实他确实拥有此物,那这次龙脉之行就是必然之局。 见到三人都沉浸在即将脱困的巨大喜悦之中,烈非错恶意地故意破坏道:“但是,就算小弟有此宝物在手,却还是有以难题无法解决?还请三位共同参详参详。” 美好地幻境被人打断,三人如自九天坠下,一时巨大地反差憋得他们十分的难受,人君司马绝无法掩饰颤声地说:“烈。。。烈非错少侠,不知这其中还有何难题?”希望遭受破坏,竟然使得这位功力超凡绝世的高手鲜有地发声困难,一句话居然无法一次说完。 “此计当然可行,但是其中有一定我们却无法把握。”说完烈非错注视着三人,看他们是不是能够想到那关键的一点。飘渺三君本就是自傲之人,现在是看在烈非错功力超凡的份上才对他客气,但他们骨子里的天生傲骨却不曾正真地向别人低头,见到烈非错有些卖关子的意思,三人也不愿开口讨问答案,各自凝神思索。 大概是过了三分钟左右,皇甫惊天忽然猛一抬头,双目大放金光,神色振奋,恍然大悟般地沉声道:“威力!是威力!” “哈哈哈!天君反映敏锐,灵思迅捷,小弟真是万分佩服啊!不错,正是威力。”烈非错大笑着高声赞扬,同时路空离眼一闪而过的不快也被他收入眼底,接着道:“自古以来,龙脉被封是第一次,千年的积压,其威力究竟如何强大,我们都无法得知,这期间如此高度集中的能量是否已产生了什么变化,我们同样不法知晓,小弟只能肯定开启后的能量绝对能轰破这万重山之印。 但是三位也不要忘了,这万重山之中可就是飘渺神宫的所在啊!三位圣君的本体练就传世绝艺浑天宝鉴,当然不惧这等大面积分散的力量,但这飘渺神宫可无三位如此修为啊,巨大的能量洪流冲击之下,这神殿究竟还有几分能够保全,无法预料,三位也不希望脱困而出之后,一世创立的基业却风吹云散吧!” 三人被烈非错问得愣住了,他们当然不会希望这份基业风吹云散。听到烈非错此言,稍微愣神,皇甫惊天立刻一脸不惊不险地微笑问道:“烈非错少侠既然点出了关键,想必对此也早有了应对之法吧?” “天君果然慧眼如炬,其实要应对此法倒也不难,以小弟只见,方法可分两种。”烈非错两指高抬,摆着二的姿势,悠然自得地摇动纸扇,感受着拂面划过地阵阵清风,闲庭信步的接着道:“第一,就是找寻足以抵御龙脉冲击余波的防御法宝,护住飘渺神宫本体,但是要护住如此巨大的神宫,据小弟所知,当今世上还不曾出现过如此宝物,就不知三位圣君是否有这方面的提案否?”说完,他停下脚步,默默地注视着飘渺三君,尤其是皇甫惊天,有如实质的锐利目光透过银色的面具射出,精芒浩威,不在皇甫惊天之下。 感受到烈非错的目光,皇甫惊天一时不清楚烈非错出自何意,也不多考虑,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摇头道:“在下也想不出有何物可达此威能,不知两位师弟是否有此讯息?”后一句是对着身边的两人问的。 就在刚才烈非错提出此言之后,两人就开始竭力思索记忆中是否有适合之物了,待得师兄询问,心下无果地两人只得无奈的跟着摇头。 见得三人全都否定,烈非错故作可惜的叹了一声:“哎!既然如此,那就只有第二个方案了。”说了一句,烈非错忽然停住,神秘的眼神扫了三人一遍,借着无奈的语调道:“就是。。。再建一条通道!” 诸天~都市 00103 练剑之剑① 天降万剑,居然是活物!由于老祖大喇叭一般的噪音,在场的六人全都听见了他的话,这下子不只老祖,就连他四名徒儿也是一脸的震惊和不信。 “老鬼!你的反应可真是平静啊!”剑圣一脸郁闷地讽刺道。 “咳咳!不好意思,纯阳小子,年纪大了一时间受不得强烈刺激。”威名绝世的横山老祖很无耻的借自己的年纪开脱。 “喂!我好像记得有人只不过比我大五岁而已,而且两百这个数字不是单单大了就能解释的吧!”剑圣的不满明显没有消退,抓住老祖的语病不放。 “诶!身为一派至尊不要这么计较了吧?对了,纯阳小子,你说这万剑池是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老祖开始扯开话题了。 剑圣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纠缠,他决定不在追究老祖的失言,道:“正确的说法,活的不是万剑池,而是这池中的剑。” “剑!” “对,就是剑!”剑圣嬉闹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一脸正经地道:“我由于不信先人的警言,在三十年前,出于追寻至高剑道的理念,当时在神州已几乎难寻敌手的我终于忍不住瞒着派中所有人,独自来到此地悟道。”一边说着,剑圣一边陷入往事的回忆中。 “谁知,我到此参悟的第一天就抗不过心魔戾气,那天的子夜,我走火入魔了!” “什么!?”老祖听到这儿,无法控制的高声大喊,他就是因为走火入魔而瘫痪了这些年,剑圣居然也曾经走火入魔,不知他是否有碍,随即想到剑圣现在能立身于此,当然是已扛过此劫。 “现在想来我倒是应该感谢那次凶劫,若非有此,我也不会突破至今日的修为,老鬼,你猜,在我走火入魔,即将散功之际,我,看到了什么?” 看着剑圣一幅惊奇满足的表情,老祖笑吟吟地道:“纯阳小子,我还不了解你吗?会让你这么惊喜的还能有什么,一定是剑喽?” “哈哈哈!知我者摸过于老鬼你了,不错,当时我意识弥留,五感具失,本以为这次大限已到,谁知突然闪现在我们眼前的,居然是数不清的旷古绝今的绝世剑招! 大巧若拙,混若天成。每一个姿势、角度、变化都是我见所未见的,每一招都至天人合一之境,当时我就想,能见得如此绝世奇招,就算立刻生死牧纯阳此生也无憾了。可是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了有人交谈之音,老鬼!你再猜猜这说话的人是谁?” 就像是小孩子得了宝物想平日要好的玩伴炫耀一般,剑圣一脸心喜地等着老祖的回答。 【嗯!是谁?。。。。。。哈!我知道了,这小子说这些剑是活的,那。。。】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剑喽。”老祖得意洋洋的回答。 “嗯!?你怎么会知道?哦!对了我已经告诉你了,诶!早知不告诉你,打击我讲故事的积极性。”剑圣后悔地抱怨。 “好了,好了,我很想听,这总可以了吧?快讲!快讲!”老祖应付小孩儿似的摆出一幅求知若渴的样子。 “嗯嗯嗯嗯嗯嗯~~,既然你这么想听,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着说吧,咳咳!话说。。。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剑圣对着嘴张的像一个蛤蟆似的老祖吼道。 “嗯,没什么,不要在意,继续,继续。”老祖打哈哈地道。 “咳咳!注意听了,下面可是关键部分,你已经猜到了我听到的声音是剑所发,那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说完这句,剑圣好像怕老祖又猜到似的,不给他发言的机会,赶紧继续道:“你一定想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告诉你吧!他们在。。。练!剑!” …… 再建一条通道!尽管烈非错给飘渺三圣君带来的震感已经数不胜数,但此语一出仍是交三人一阵惊诧。这次就连反应迅捷,才思敏锐的老大天君皇甫惊天也对烈非错天马行空般的逻辑摸不着头绪了,三人干脆连脑子也不动了,六只眼见精光闪闪地盯着烈非错,决意通过凝造深沉压逼的气氛,促使烈非错快快地老实交代。 烈非错发现自己越来越享受这种主导局面,天圆地方万物由我掌控的感觉了,从与横山老祖五人到现在的飘渺三君,他们都是一派至尊,江湖豪杰,但是在自己的面前却完完全全的处于被动,都是慢慢的被自己牵着鼻子走,快意!真是快意啊! 就在烈非错闭目陶醉在过一会儿三人带着虔诚求道地表情询问之时,可是却怎么也不见三人开口,烈非错心下纳闷,睁开双目一看,哇!三对如牛瞳般瞪得老大的眼珠齐齐地注视着他,气愤、无奈、仇视说不清其中夹杂了多少感情,不过可以肯定是完全负面的。 看来飘渺三君却是不比一般,居然识破了他无耻地自他人身上获得优越感的险恶用心,绕是烈非错这般脸上贴着龙皮的家伙,也不禁一阵脸红,不过幸好有面具挡住。 三人的表情让烈非错不敢在多生事端,故作沉稳地咳嗽了一声道:“嗯哼!神州龙脉,千年积压,其威能灵气究竟强到何种地步,无人能知,三位这飘渺神宫占地势之利,又有阵法护持,更辅以天然的空间屏障,如果龙脉在破封之后的能量,连飘渺神宫都无法承受,那三位认为还有哪出能容得下这绝世威力呢?” 见烈非错又点出了一道关键,三人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开始盘算计较,不过这次烈非错到不再卖关子了,他摇着玉扇,笑声道:“哈哈哈!结果当然很明显喽!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容纳这绝世神龙之力,当然得属这龙脉本身喽!” 一语惊醒梦中人!能量既然出自龙脉,那龙脉必定也能再次容纳其威势,三人正是恍然大悟,皇甫惊天顿时豁然开朗地道:“少侠之意,是再建立第二条由飘渺神宫通向龙脉的能量通道,将多余的能量输回?” “天君说得不错,小弟的第二个方法正是如此。”烈非错拱手借题赞了皇甫惊天一把。 “但是,少侠,不知这建立第二通道是否也需此类宝物?还是以同类阵术已可胜任?”司马绝的话语不多,不过每次都能切中要点。 “这第二通道不比之前,通过此道的能量之量要远远低于输出之量,而且其势已尽,洪流怒涛之威不存,并且我等还可以控制其流速,尽量挫其锐势,减低对通道的负担。所以这第二通道并不需要像接天道一般的强势,只要能凭空建立起较大的空间连接,再辅以同类的术法护持便可! 而符合这些要求的宝物,小弟虽然没有,但却正好知道在何人之手,想必到时候我们稍稍许以些厚利,相借应是不难。“ 听到烈非错说道此,三人都竖起耳朵准备听他接着道出宝物现属何人之手,想不到烈非错话到此便结束了,只是一个劲的在哪儿附庸风雅的纸扇轻摇,安抚他那张从来没出过半点汗的龙皮,显然不是不愿透露更多了。 【不管第二通道之事如何,如果烈非错真有接天道在手,那这次我们就非赌不可,天知道何时才会遇到这种机会,就算拼着飘渺神宫的大好基业不要,我们也要脱困而出,这样的日子我们已经等的太久了!】 打定注意,老大皇甫惊天王者气度尽显,斩钉截铁地道:“好!只要少侠确实有接天道在手,这龙脉一战,我们飘渺神宫便义不容辞。”语气坚定,不容否决,也不顾师弟们的意见,就这么应承下来了。 【义不容辞!?你们那儿来的大义,还不是完全出于自身的利益,哼!虚伪!】 尽管对皇甫惊天的做作不太感冒,但是烈非错仍是做足表面功夫,装作激动地道:“三位圣君高义,烈非错在这儿先替神州苍生拜谢神宫的仗义援手!”说完,又行了个大礼,态度恭敬,但是却牢牢扣住飘渺神宫整体出战这个关键,半点儿不松口,至于他自己以什么立场代替神州苍生,这就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了,反正龙脉开启,再不济的人也能混个延年益寿,要求一声谢谢总不算过分吧! 敲定了合作的关系,满心欢喜的烈非错忽然又想起一事,道:“哦!对了三位,小弟在此还有一事欲与三位商量?” 听到这话,三位刚刚放下的心又再次提起,地君路空离更是疑神疑鬼地嚷道:“喂!小子,你又有什么花样,可别得寸进尺哦!”说完,一脸戒备的看着烈非错,其他两人也是凝神屏气,等着烈非错的下文。 “放心啦!这次可是天大的。。。好!事!” …… 要成就盖世绝艺,惊人剑术,不断地锤炼,无尽的摸索、进取,这是每一名习剑者的必进之路,无论修为高低,资质优劣,都难脱此关,正所谓修炼修炼,这一‘修’一‘炼’足以尽显我神州万法妙宗之根本。 习剑者修剑练剑本属平常,但要是这剑自己练起来了呢?横山老祖此刻张大的蛤蟆嘴正向我们展示了凡人听闻此时的正常反应。 好半响,被震慑的老祖惊觉自己的口水将要不给面子的飞流直下,一个醒神忙闭嘴一口吞咽,还好,还好,没有在弟子面前丢脸,不知弟子早已将两人顽童嬉闹的一幕收入眼底的老祖暗自庆幸,正了正身板惊疑地望着剑圣,道:“纯阳小子,你不会是拿老祖我开涮吧?剑会自己修炼,这可是闻所未闻的第一遭了。” “怎么?你不信?”剑圣斜视地瞟了老祖一眼,接着道:“老实说,要不是我亲身经历,我也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我今日这身修为就是最好的凭证。”说着,剑圣身上突然剑气喧腾,寒气森森之中,一柄绝世天剑幻化原型,破天而起。 顿时,万里晴天现金芒,雷霆九霄奇锋扬。天地间只余绝世剑型傲然立世,红尘万物无一堪比此光芒。 “哇!纯阳小子!你的修为也进步的太快了吧?”见此景,老祖失声叫道。 “强吗?这还只是我两层的修为。”说道此,剑圣的傲气顿生,只有此时,已称霸华夏北方百年的蜀山剑圣才能和眼前这仍就保有赤子之心的少年人的身影重叠,华夏当世第一剑手的神威方得展现。 “在那之前,我原本以为我的剑术已达技之顶峰,世间无人能比,但是当我在朦胧中见到那些个自己修炼的剑魂之时,我才明白当日的我是多么的肤浅。 完全不同的视角,浑然相异的起点,一柄剑真正最了解他的始终是他自己,如果将自己的威能发挥到至极,如何最完美的调用灵气,如何最佳的分布力量,排列真气,在我眼前展现的是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剑的世界。同样会喜怒哀乐,同样有悲欢离合,每一道剑魂生存的意义就只有一个,不断地进化、完善自己,然后等待最适合自己的主人,绽放属于他们自己最灿烂的光华。 一生为剑!一生练剑!只求一生一剑!“ 此时,剑圣的脸上不见其他的任何表情,唯有无限的敬仰和。。。向往。 深知好友毕生所求的横山老祖,不经为他有缘得见如此旷世奇景而高兴,他知道就算是对人诉说这奇幻地一幕,也能带给他无限的快乐,所以老祖不愿出声打扰他,静静地等着剑圣回过神来接着继续。 沉静在神往中了好一会儿,剑圣才回过神来,略带歉意地说:“哦!不好意思,老鬼,我又走神了!” “哈哈!你是什么人那道我还不知道吗?要是谈起这些你还不走神,那就要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易容假扮的喽!”老祖打趣地道。 “嗯!?这话倒也不错,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继续,嗯~~我们说到那儿了?我想想?哦,对!说道我见道了那些剑招!”剑圣好不容易接上了前言,继续道:“老鬼!没有亲眼所见,你无法想象这些招式究竟是何等的神奇,每一招都无限的接近完美,甚至在招数施展的同时,其本身也在不停地自我完善。” 诸天~都市 00104 练剑之剑② “当时走火入魔的我见到了这些奇招,完全忘了自己的生死,我一心一念只求记住每一个变化,悟通每一道力量的轨迹,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画面突然中断,然而当我完全醒来的时候,不知不觉见走火入魔的迹象也消失了,我不但毫无损伤,修为反而大进。后来,我疑惑不解地步出万剑池之时,才知道我在内中已经呆了六个月了。真是山中无甲子,岁月不留痕啊! 见到我出现,那些好像天塌下来似的老头差点没当场嚎啕大哭,其实你也知道,我当这个掌门完全是因为因缘际会再加上修为超凡的缘故,别说是教务了,就是那些个他们指定给我的亲传弟子,我也从来没教过他们一招半式,蜀山派可说是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他们的紧张完全是冲着剑圣这块牌子去的,还弄得更真的一样。虚伪!无聊!” 对于剑圣以自己两百多岁的年纪称别人老头,老祖不禁一阵莞尔,而对于他之后所说的话,老祖却是一番深深地无奈。不同于泰山派一脉单传的惯例,蜀山剑宗作为自古以来的剑修圣地,不但门人众多,而且等级森严,暗中钩心斗角之事不断,以牧纯阳的性格实在不是一派掌门的好人选,当年之所以传位与他,实在是因事出突然,找不到更好的人选,唯有出此下策。 以他的个性,生活在这么一群人中,那可真是一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也难怪这么多年了,他对蜀山还是没什么归属感,无法将其当作自己真正的家来看待,比之那无时无刻不是唇枪舌剑的大殿,他恐怕更愿意呆在这个了无人烟,凶灵密布的禁地中,起码这里都是不会骗人的剑,就算是要你的命,也是直来直往,不会出现什么阴谋诡计。 “听了我的叙述,那帮脑袋生锈的老家伙以为可以独霸天下了,派了十个所谓的后学精英进入,妄图取得绝世剑艺,结果十成十的失败率,进去十个抬出来还是十个。 就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损失了将近百人,这些老糊涂终于死心了,其实这也是必然的,他们派去的那些人,心中装的不是名就是利,更有不堪的**,邪念,嫉怨无一或缺,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用剑!圣洁高贵的剑魂又怎会接受如此不堪的心灵! 最后没有办法,此地唯我一人可安全进出,也唯我一人能与此地的剑魂沟通,所以之后,这儿就成了我的修行之所。” “那你现在已经掌握了那些剑招了?”老祖有些期盼的问道。 “没有!那些剑招都是每一道剑魂感悟自己的产物,以我一人之力是不可能如此面面俱到的将每一剑的特性完全发挥的。”说到此,剑圣的表情一阵可惜,老祖刚想安慰他几句,他却神色一变,兴高采烈地接着道:“不过,受这些剑招的启发,我终于创出了最适合我的剑道。” “哦!那是怎样的剑道?”如果是另外两人,如此探寻对方功底的问题恐怕早已使得两人反目了,不过剑圣与老祖的情谊非常,剑圣丝毫不曾介怀,道:“看来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今天正好是我三十六式圣灵剑意大成之日,老鬼你就带来如此的好消息,此番正好让这些化外妖邪见识我神州剑修之能!” 气吞山河,豪情万丈!众人顿时被他的绝世剑心感染,战意滔天。 “对了!纯阳小子!你这圣灵三十六剑究竟有什么傲人之处啊?”老祖想先探探底,免得到时候被他吓到。 “完!美!” …… 绝临深谷,巨大广场上重兵皆退,只余数名修为超凡之辈分立四方,凝神观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中心之位。此时,露天广场的中央,赤、橙、黄、绿、青、蓝、紫,万华齐聚,光彩炫目,当世无匹的强大能量不断地散出。 如果有谁能透过光幕,就会发现,万华之中稳稳坐立着四名绝世身影,一人为中,另外三人分别以三角之位而坐,三人见由三条淡淡地光兰联系,黄、青、紫三色分别自三人身上幻现,应和中心之人身上放出的万丈金芒,以一种神秘的规律绕着最中心旋转。 无穷无尽的金芒一旦遇到三人身上的黄、青、紫三色,就会被其色吸入,接着很快的同化,每同化一份金色能量,三人身上的气芒就厚实一分,随着三人身上的色泽越见浓郁,守护四方的护卫脸上的神色也越见凝重。 接着,黄色的光芒最先达到了饱和,如有实质的黄芒几乎与源源不断吸入的金光同样的耀眼,渐渐地,已经分不清黄金二色的区别了。忽然,所有的黄色就向遇到了漩涡一般,飞快地向气芒的中心点集中,很快的,周围所有的黄色气芒完全地被吸入其中,形成了一个黄色的小球,灵气沛然,深不可测。 接着,随着“兵”的一声脆响,小球突然迸裂开来,巨量的黄色气芒犹如爆炸般瞬间散开,但是散开的能量却未曾四下串流,而是围着中心裂开的小球飞速地旋转,越转越快。这是,小球裂开的部位突然闪了一道青光,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青光越来越强,小球破碎的黄色身躯也渐渐地变成了青黄交织的奇景。 终于,随着一道最耀眼夺目的青芒闪现,小球破碎的本体不但完全的修复,而且周身从里到外也完全转化为了晶莹剔透水晶般的青色。接着,新生的青芒飞快的感染着围绕着小球旋转的黄光,数息之间,所有的黄光就完全转化为了生气勃勃的青色,如果仔细的观察,机会发现这新生的青芒与另一人身上的青芒简直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便是一个如朝阳般生气勃勃,而一个却是垂垂老矣。 完成转化的青色球体渐渐地隐入原本的宿主中,不在吸摄金色的能量,只是作为三角阵法不可或缺的一端,支持阵法继续运转。接着,同样的情况再次在青色人影身上重现,与之前的过程无太大的分别,只是这次的球体是由青转紫,能量的强度也远远的高出之前。 最后,随着紫色人影的球体,完成由紫到黑的能量转化,三角正内的气氛一变,巨大的吸力突然自阵法中心之人身上传出,吞天噬地的威能,无穷无尽的吸力,宛如世界末日般的恐怖,四方护阵之人不敌此力,纷纷被拉向心中阵法之位。 就在几人竭力挣扎未果地危险时刻,吸纳了四周所有游离能量的巨大吸力瞬间停止了,随着一阵浓烈的烟尘散去,心中的四人终于慢慢现出了身影。 “哈哈哈!恭喜三位圣君功力又有突破。”玉冠道衫,琉璃拂尘,锦袍瀑发,清圣超然的身影再现尘寰,不知何时恢复玄门道装的烈非错诚然地向飘渺三君道贺,四方护法者都是三人的绝对亲信,对他们的根底知之甚祥,对他们就不用隐瞒什么了。 “岂敢岂敢!这还要多谢烈非错老弟舍功成全!老弟此恩我等三人比永世不忘!感怀于心!”皇甫惊天一改先前的盛气凌人的王者威仪,破天荒地与烈非错称兄道弟起来。 “大哥所言不差,少侠此番如此相助我们,此后飘渺神宫永远视少侠为友!”一向不喜多言的司马绝不喜客套,这已是他表达谢意的极致了,一旁最于烈非错不对路的地君路空离此时也一脸欢喜的出声应和,就好像他们之间的不快从来不曾出现一般。 当然了,能换的飘渺三君如此恩谢,烈非错所附的代价绝对不小。两成的修为,就算是对烈非错如此功力深厚之辈,也是不可小窥地损失。不过事出有因,烈非错也是不得不为,更何况。。。 【“主魂,你真认为这样的代价值得?” “值得!那道你不是这么想吗?” “的却不是!我不认为有必要耗费我们本就不足的真气来提升他们的修为。” “哈哈!道,虽然清心寡欲能让你保持时刻地冷静,但是却严重影响了你谋算布局之能。” “哦!此话何意?” “嗯~~~,我这么说吧,道你认为他们三人提升后的修为比之前高出多少?” “这么?司马绝与路空离分别提升一阶,到达了碧血冰与紫星河的境界,而皇甫惊天修为最深,提升也最多,已达到元混沌之境。” “碧血冰、紫星河、元混沌,这不过是浑天宝鉴第四、五、六成功力,虽然也是不凡,但毕竟威力有限,以我的推断,以我此时已减弱两成的修为,就算不能胜得三人联手,若要自保却也不成问题,试问如此战力对即将来到的那场大战有能有几分帮助呢?” “关于这点我倒是没怎么想过,你如此一说倒还真是这么回事儿,那你赠功与他们的目的是。。。” “不错!我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那三人的周全,未来的战斗十分地残酷,哼!飘渺三圣君!他们如此顶着与事实修为不符的名号,只会招来不法承受的杀劫!这三人如果身亡,飘渺神宫就如一盘散沙,我们神州的战力便会面临近四成的损失,所以,这三人绝不能有失!” “哦!原来你是这等考量,是我思虑不周了!” “而且,我这次的赠功也非无偿之举,道,那道你没注意我在那些真气中加了什么吗?” “你是说。。。。。。,原来如此!我先前的感应果然不差,但你如此作那是要。。。” “没办法了,谁让他们不但拥有如此神奇的神器,内中还藏了为数不少的红颜佳人呢?呵呵呵!龙的欲望可是很可怕的哦?” “主魂。。。,我有新的发现?” “哦?是什么?” “你越来越无耻了” …… 豫州位于我国中部偏东、黄河中下游,与冀、晋、陕、鄂、皖、鲁六地毗邻,全省土地面积16.7万平方公里,约有一亿人口,在全国各省市区中稳居第一之位。豫州位于黄河中下游,呈望北向南、承东启西之势。为华夏文明最重要的发源地。数千年前,为华夏九州中心,又有“中州”、“中原”之称。 作为华夏最早开发地区的豫州,是华夏民族文化摇篮地之一。据考古发现,境内约在五十万年前即有人类活动。小南海洞穴文化遗址的发现即为有力证明。在一万年前,新石器时代,豫州已是人类活动的集中地域。渑池县仰韶村文化遗址、新郑县裴李岗、密县娥沟都是这一时期著名文化遗址。这些地区土地肥沃,气候温和,水源充足,是原始人类从事农、牧、渔业理想场所。豫州地处中原,进入阶级社会后,即为兵家必争之地。历代较大规模战争,大都以此为主要战场。春秋列国的争霸,战国七雄的角逐,魏、晋、南北朝直到近现代的许多战争,豫州也多为争夺中心。这对历史发展的进程产生深刻影响。 夏、商、西周时豫州为全国经济、文化最发达,人口最集中地区。殷商时更是是京畿地方。北部安阳的殷墟是商代晚期从盘庚至纣王历经数百年年的都城。秦统一华夏,在豫州置三川、颍川、南阳诸郡。汉属豫州及司隶。国时期,豫州转而属魏。曹操曾在许昌等地大规模屯田,豫州平原地区成为生产基地。从西晋至南北朝,北方少数民族频繁入侵中原。晋王朝南迁后,华夏经济中心开始从黄河流域移向长江流域,逐步形成南北对峙局面。 豫州不但是承了华夏无数的历史文化原产地,更是神州无数先贤出世之地,黄河之都,黄帝故里、东京梦华,北方水城、千年帝都,牡丹花城、祈福圣地,度假天堂、文化之都,秀美安阳、诗经淇河,生态鹤壁、壮美太行,风采新乡、峡谷极品,太极之乡、中华龙乡,花园城市、曹魏故都,宜居花城、许慎故里,食品之城、黄河明珠,天鹅之城、卧龙之地,灵秀南阳、三商之源,华商之都、豫风楚韵,红色信阳、羲皇故都,老子故里、诗意山水,传奇天中、济水之源,愚公故里。 诸天~都市 00105 丧心病狂 一州十八地,风华各千秋。 嵩山位于豫州西部,地处豫州登封市西北面。 月满嵩门正仲秋,轩辕早行雾中游。 颍水春耕田歌起,夏避箕险溽暑收。 石淙河边堪会饮,玉溪台上垂钓钩。 余雨少室观晴雪,瀑布崖前墨浪流。 位居五岳中岳之尊的嵩山,雄壮魁伟、秀逸诱人,飞瀑腾空、层峦叠嶂、多彩多姿。林木葱郁,一年四季迎送风雪雨霜,生机昂然。峻极峰上松林苍翠,山风吹来,呼啸作响,轻如流水潺潺,猛似波涛怒吼,韵味无穷。嵩山秋色,少室红叶更是迷人。少室山山势陡峭险峻,奇峰异观,比比皆是。登上山顶环顾四周,群山碧绿,林海荡漾,雪雾飘渺如临仙景。灵霄峡、大仙峡、响潭沟、挂冰崖、水帘洞、回音楼,景物天成,引人入胜。 但让少室山有今日之名扬天下的去不是这等奇峰丽境。 天下武功出少林! 这句话虽非绝对正确,但也相去不远。三十六路拳、十八般兵器、七十二项绝技,再加上犹如镇山之宝的易筋、洗髓二篇,还有号称至今以来无人能闯过的神秘莫测的木人巷。中原武界泰山北斗之尊,无人能樱其锋。 夏阳严酷,裂土燃木。但是就算是如此炎炎日头,少林武修之辈也不曾有丝毫怠慢,正所谓冬练九令,夏练三伏,古朴无华的演武场上近千名赤膊的少林弟子无视这酷日炎光,一招一式的锤炼着自身的意志与体魄。一套最简单的罗汉拳,反反复复来回不断的演练,是基础的扎实,更是心智的磨砺。 前方的高台上,一名威严冷峻的中年僧人凝神端坐,默默无声的扫视这场中的一切。这时,远处的小巷子里急急忙忙地跑来一名小沙弥,只见他在僧人耳边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僧人那早已紧凑的眉头更是皱的越发的厉害了。 等小沙弥言毕,僧人心急的一跃而起,也不交代什么,快步向内堂行去。此时,失去监督者的中武修毫无变化,仍是一丝不苟的练着那套枯燥乏味的罗汉拳,虎虎生风,分毫不敢懈怠。 刚离开演武场,僧人就加快步伐一路小跑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座雄伟的佛堂大殿,殿中不见其他僧侣,唯有一名慈眉善目的白须老僧端坐蒲团之上,清脆的木鱼声,伴随着悠扬和谐的诵经之音,勾勒出一幅人间少有的不染红尘的出世之姿。 中年僧人奔至佛堂门前,突然停下脚步,轻轻地越过门槛,入得内中。进来之后,他一见老僧的功课尚未做完,不便打扰,只能默默地立身一旁,静静地等待。 “慧武!可是有新消息了?”老僧闭目端坐,身形不动,背对着中年僧人开口问道。 “慧武鲁莽!打扰方丈清修了!”僧人听到老僧问话,一脸愧疚惶恐地俯身赔罪。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现今苍生正遇大劫,老衲又怎能清修得了呢?说吧,慧武!情况如何?”老僧仍是不动不移,但是从他那悲凉的声调中却能感受到阵阵的不忍与心痛。 “禀告方丈,今日上午,山下临村又有一百三十五人无故昏迷,现已送往市区急救,从五天前至今,光我嵩山附近为此症所困之人已达六千之众了。”僧人的语气低沉,刚毅的脸庞也不法阻挡他内心的忧思。 “唉唉唉~~,红尘多难,苍生受苦,人间何时才能成为极乐净土啊?善哉!善哉!” 就在这时,远处又传来一阵细微的踏足之声,不过显然瞒不过修为深厚的这两人。不一会,一名与慧武同样打扮的僧人急急忙忙地跃入。他一脸惊慌的喊道:“方丈!山门外有人飞帖传书!”接着便递出一封金漆包装的红色封贴,恭敬地递上。 “慧明!方丈正在做功课,你怎么这么冒失?”慧武面色严厉的质问道。 “慧武,不必责怪慧明,既然留帖山门,想必是冲我少林而来,看来老衲有一段时日不得清净了!”语毕,慈眉老僧放下木鱼,缓缓地起身,在他转身刚要接过封贴之时,慧武突然警觉道:“方丈!小心有诈!” 老僧闻言,动作一顿,觉得慧武之言有理,凌空御气,将封贴吸到身前一尺,以浩瀚的气罩将封贴完全罩住,接着以气劲划开封口,打开封贴。 就在封贴开口的一瞬间,一股淡淡的绿气自内中飘出,虽然绿气淡到几乎不可见,但绝瞒不过在场之人的耳目,慧武见到此景仍不住开口大骂:“卑鄙!果然是小人作风!” 老僧此时虽不言语,但心中也认同慧武的话,不由的加倍小心,留神地借由气劲慢慢翻开封贴,观视其内容。 谁知,不到两分钟,慈眉善目的老僧身上怒气忽现,强大的劲流逼得慧武、慧明两人不由地后退数步,方可立身而站。接着,两人就听到老僧怒焰滔天的高吼:“岂有此理!世间居然有此等丧尽天良之人!!!” …… 白云蓝天相映照,万里波澜兴九重。 九重之上,白云蓝天。宛如不染红尘之出世仙境,至高至美,清圣泰然。安坐与私人豪华客机中的烈非错几人,面对如此佳景,却怎也无法静心享受。无言无语的道门玄士,闭目沉思的飘渺王者,静悄悄地包厢内除了隆隆的机鸣声,不闻任何它响。 静,默默无声;人,哑然无语。 可能是觉得气氛过于压抑,皇甫惊天心欲调节一番的打破僵局,道:“烈非错老弟,你真的确信东瀛会袭击少林?”由于烈非错助三人提升功力之故,几人现在表面上以兄弟相称。 “百分百确信。”烈非错的回答斩钉截铁。 “这。。。”飘渺天君犹豫了一刻,接着道:“恕我直言!老哥我到现在为止,都未收到少林有任何异常的信息。老弟你又凭什么这么肯定呢?”被烈非错一句‘少林有难’就这么拉来了,一路上也不见他做什么解释,皇甫惊天的疑问已是憋了许久了,现在实在是不吐不快。 “确实是小弟过于匆忙,来不及向皇甫兄道明情况。”烈非错向天君稍表歉意,解释道:“小弟会有此推断,绝非凭空臆测。先前天君应该听小弟说过俘虏东瀛战力之事?” “确实听闻。”已皇甫惊天的记忆力当然不会忘记这一事。 “我等一方当时人手不足,又赶时间,所以那二十余名俘虏我等并未押送同来,不得已之下小弟只好把他们囚禁在泰山秘境之所,为防万一,小弟更以我派独门秘法设下禁止,以策万全。”烈非错的语气中透露出强烈的自信,像是对这独门禁止十分的有相信。 皇甫惊天听到烈非错所说的禁止,忽然间摸到了点头绪,豁然问道:“哦!?可是那禁制出了什么问题?” 见皇甫惊天有此一问,烈非错诡异的笑声响起:“呵呵呵!确实是禁制有了状况,但却不是出了问题,反而。。。禁制不曾出现任何问题!” “没有任何问题,但却是其中出了状况?。。。这究竟何解?你道是把老哥我弄糊涂了?”皇甫惊天一脸大惑不解。 “不怨皇甫兄疑惑,小弟在泰山秘境所设的禁制共有两层,内层是以玄门五行杀阵为主,外可杀敌、内可困俘,而外层则是以八卦迷阵为主,此阵无太大的杀伤力,只是以迷乱敌方视线为主,至人迷途。”说道着,烈非错意味深长的看了皇甫惊天一眼,可惜对方看不到烈非错的面容,接着道:“本来以小弟的推侧,东瀛内中不乏术法高手,要想破这无人主持之阵非是太难,只不过内外双阵再加上泰山秘境先天隐蔽的位置,他们就算能破,也比将浪费许多时间。 而此时敌我两方最缺的就是时间,小弟是在赌,赌他们不会为了几名小卒,耽搁灭龙大计的进程。但是,东瀛一方这次的主事者比我想象中还要有决断力,小弟设在泰山的阵法,时至今日,居然连最外层也毫无触动的迹象。” “哦!?居然是如此,那就是说。。。”皇甫惊天也是善谋善计之人,烈非错如此一言,他已察觉不对。 “确实是十分的诡异,小弟对东瀛一方的术法高手有些了解,小弟所设的阵法绝对难不倒他,而此时居然连外层都未触动,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根本未曾闯阵!”烈非错非常肯定的断言。 “我明白了!他们放着重要的同伴都不去救援,必是有彼此更为重要之事,而此时此刻,对他们来说最重要之事莫过于开启龙脉的钥匙!”一语惊醒梦中人,稍一点拨,皇甫惊天对整件事已是完全掌握了。 【那这小子断定他们一定会对少林下手的依据是。。。哦!我知道了,中原第一家势力庞大,在华夏根基深厚,而且与华夏各方都有勾结,心狠手辣,不易对付,反之少林虽然武力超群,但都是一帮不问世事的榆木和尚,主持方丈明德禅师佛学精湛,心怀慈悲,确是比中原第一家要好对付的多了。】 就在皇甫惊天心下暗自思量之刻,烈非错却有感而发的叹道:“仁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少林这次凶多吉少!” “老弟,何出此言哪?就算少林僧人心怀慈悲,但千年古刹立世已久,武力超凡,应不至于有太大的危险吧?”皇甫惊天听得烈非错之言,心中一惊,欲探他看法。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古以来,最强的杀招,总是躲在最阴暗之处出其不意的一击!” …… 一向以来,慈眉善目的明德禅师居然会发这么大的火,慧武、慧明二僧顿时惊诧,愣住说不出话来,半响,年纪稍长的慧武方恢复镇定地问道:“方丈,何事如此动怒?”虽然是这么问,但慧武心中当然明白老僧的暴怒与那封拜帖脱不了关系。 “邪魔妖类,灭绝人性!”明德方丈怒吼一声,催动打开的封贴转向他们。 “百万生灵,红河血祸,菩提佛心,解毒之方,三日黄昏,绝峰互换!”二十四个大字,一张地图,出此之外,帖上别无他字。连接近日嵩山所发生的诡异莫名的怪病,两人都明白了此贴的意思。 “原来这次病灾出自此辈,以百万生灵性命要挟,真是可恶!丧心病狂的畜生!”慧武怒气当头,不由在佛祖面前骂出声来。 “慧武!佛祖之前不得口出秽言。”稍微波动的情绪已经平复,明德方丈训示了慧武一句,便已不言,闭目深思,接下来究竟改如何做。 菩提心为少林至宝,当初自佛界赐下便由少林供奉,自今已历时千年,从未有失,绝不能落入恶徒之手。但是修佛之人,普度众人,也绝不能弃百万生灵安危不顾,更何况此事明摆着就是有人欲以此威胁少林就范,严格来说这些人是因少林受害,因果相成,佛门也绝不可能置身事外。嗨!难哪! “方丈!恶徒如此猖狂,竟敢以神州百姓相要挟,华夏当权绝不会坐视,不如我等现探听一下情况,在做打算。”说完,静立一旁,等着方丈的决断。 明德方丈听到慧明建言,心中一想也唯有如此,点头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慧明,你马上联系慧空,了解省城此时的情况,慧武,你联系慧定,将此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如实相告,让他尽快与当局取得联系。” “是!紧尊法旨!”两人领命,迅速退出大殿,办事去了。 “嗨!多事之秋啊!”明德老僧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一声长叹!回首盘坐而下,继续未完的经诵。 经文传唱幽幽,似乎千山万水,也似咫尺耳畔。 那声音仿佛透出,传遍周天,却也像自四面八方而来,层层涌来。 祥和的梵音,清耳的木鱼声,此时也显得有些低沉,一片风雨欲来之势。 诸天~都市 00106 抗疾 黄河之都,后土黄天。 作为豫州省会的土元市,是华夏重要的内陆开放城市和历史文化名城,崛起的现代化商贸城市。历史悠久的古城土元市,不但文化灿烂,旅游资源丰富,更是华夏太古龙君轩辕帝的故里。 改革开放取得飞速进步,土元市工业经济运行保持了快速增长的良好态势,主要经济指标全线飘红,各项工作都取得了重大突破,投资硬环境一片大好。以有色金属、食品、煤炭、卷烟等为主导产业的土元市,在纺织、机械、建材、耐火材料、能源和原辅材料产业上同样具有明显优势。是全国纺织工业基地之一,更是全国重要的冶金建材工业基地。 集工、农、商与一体的土元市,经济飞速腾飞,前景一片大好。不过今日,这坐平日里欣欣向荣,朝气蓬勃的历史名城却显得格外的阴郁,乌云满天,气氛暗沉,整个城市到处透出一片死气。 往日人群川流不息的街道上,今天不见半个人影,喧闹的社区广场,嚣腾的精品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人满为患的连锁大卖场,如今全都是冷冷清清,不但消费者不见踪影,就连售货员也纷纷罢工。诺大一个土元市,居然在数天内变得鸦雀无声。 现在土元市中唯一热热闹闹的地方恐怕只有医院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从五天前一个平凡的早晨开始的。 张旺元,一名平凡的退休老人。完成了一生重任的他,总算盼着子女们都一个个结婚生子,都有了自己的家庭,老两口靠着不算微薄的退休金,加上子女们不时的孝顺,日子倒是过得温馨滋润。八十有二的老张借着心情开朗的福,从来都是无病无痛,每天早上都还坚持五千米的有氧长跑,这项殊荣可是让小区里的邻里左右羡慕了好久。 那天,老张也像往常一样,天没亮就早早起身开始他的有氧生活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一路神采奕奕的他在跑了不足往日一半的路程时,突然莫名其妙的倒地,好心人立刻通知了他的家人,同时也叫了急救。 这可把他的老伴和子女们吓得不轻,赶紧放下手头所有的事往医院赶,四周哪些坏心眼的家伙还幸灾乐祸的嘲笑这平时一向挺神气的老头终于出事儿了呢! 谁知这不过是一个开始,第二个、第三个、第四、第五。。。。。。在接下来的六个小时,莫名其妙突然昏倒的人接二连三的出现,年龄层不分非常的广泛,老人、年青男女、中年人、亲少年、甚至是孩子,一个下午的时间土元市医院加起来总共接到了三千五百五十八起同样的病例,患病者无一例外的是突如其来的昏倒,而后就一直高烧不退。 土元市卫生局顿时觉得事态不对,立刻发动所有的人力物力对病患实施了特殊隔离措施,尽力控制事态进一步的扩大,同时向上级单位求援。但是可惜,从天而降的怪病居然能依靠空气传播,接下来的几天里,患病者的人数呈递加趋势,土元市中所有的医院都人满为患,好多地方都已经开始在户外搭建临时医疗敞篷了,尽管如此,仍然无法应付源源不绝送入的病患。 五天了,土元市与周边地区患病人数居然已经多达十五万人,这还只是不完全的初步统计。就连这几天工作在第一线的几位市领导,包括原市长也感染了病毒。他们的倒下给土元市的工作带来了不小的混乱。 一座临时搭建的指挥屋里,土元市现今的代理市长高远一手紧按着眉头,数天不分昼夜的工作已让他十分的疲劳,患有轻度白内障的双眼早已严重的充血,常年不离的关节炎这几天更是闹腾的厉害,现在他就连一个小小的弯腰也会带来拆经断骨般的剧痛。 就在这位称职的人民公仆难得闭眼稍稍休息一会的空档,指挥屋里突然闯入一人,三十多岁,宽边平光镜,一幅文质彬彬的样子,正是高远的秘书小赵。 “市。。。市长!来了!他们来了!”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小赵断断续续的道。 “真的!快!快带我去!”一听秘书的回报,高远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兴冲冲的拉着小赵快步奔了出去。 宽广的草坪上停着一架巨型的军用直升机,看来是刚刚降落的样子,四周的泥土都被巨大的风力掀的翻了过去,墨绿色的机械门打开,从里面缓缓下来十几人。 见到这些人到来,高远难掩激动的握着领队者的手,含泪的道:“总算把你们盼来了!” 这是一句很土的话,几乎所有的历史剧都出现过相似的桥段,但是高远此时说出这句话,四周的人却无半点荒谬恶俗的感觉,只有经历过真正绝境的人,才会明白哪怕是一丝希望的可贵。 “高远同志,我们。。。来晚了。”领队人对这位在市长倒下后一直矗立在第一线的优秀党员早有耳闻,对他的人品十分的敬佩。接着,他简短的介绍了随他同来的那些人,当即将要轮到最后一名军人衣着之人时,那人抢先一步,一丝不苟严肃地自我介绍道:“华夏卫生部特派,夏东阳,高市长,你好!” …… “队长,你为什么要抢在罗队之前自己介绍啊?”出言询问的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文雅俊秀,阳光少年。 “小木啊!这方面你还要多历练历练那!”夏东阳慈爱的微笑着望着小木,眼前的孩子。。。其实已经不能算是孩子了,不过作为看着他长大的夏东阳来说,无论他到了几岁,在他的面前依然是个孩子。 聪明、谦虚、好学、有上进心,十分不错的年轻人,只要多锻炼几年,一定大有作为。不过,年轻人总有的那些弊病他也不能例外。急躁、冲动、不善于隐藏自身情绪,这些放在别人身上不过属于一些通病的小事,在他们这行往往会成为致命的危险,老友所托,不可怠慢,看来以后要多制造机会锻炼这小子。 “小木,所学所知要活学活用,你修炼也有十年了吧?” “嗯,快十二年了。”阳光少年回忆了下道。 “那你如今的修为应该不算太差了,你说说,刚才你都发现什么了?” “看到什么。。。这。。。”小木有些被难住了,只是下直升机那么一会儿,短短的几句话,这里面能有什么呢? 见他一脸思索的样子,看来是没注意到内中的细节。“罗正与高远是军校的同学,毕业后两人常有联系,走动频繁,我们这次是秘密行事,若非必要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以罗正与高远的关系我怕两人早有默契暗中透露我们的身份给他,所以我才阻止罗正自己介绍。” 小木闻言暗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夏叔会有这么一招,原来早就掌握这两人私下的暗交了,我又没看过这些资料,当然猜不出其中的猫腻。 看着小木一幅不以为然的表情,夏东阳一改和善的语气,厉声道:“怎么?你以为我早就知道这两人的关系?告诉你,这是我刚才调查资料时才知道的。”说道这儿,夏东阳严厉的神色稍稍缓了缓,叹了一口气道:“小木啊!在这上面你还是得好好地下下功夫啊!我问你,刚才罗正欲向高远介绍我的时候,他的血脉心跳变化如此,你可注意过?” “心跳。。。血脉。。。这。。。这。。。对不起,夏叔,我没注意。”以慌乱,他就把父亲往日的警告忽略了,两家私下里的称呼不经意的出口。 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夏东阳没有太在意小木的改口,望‘子’成龙的提点道:“心跳、血脉、气息,这些都是一个人情绪变化最明显的特征,一般没有受过训练的人根本不可能在这上面作假,刚才,罗正在要开口介绍我之时,心跳、血流加快,气息紧张,明显是有所决断,他是在最后才得知我们的身份的,之后就没有任何通信的机会,所以我断定他那时是向暗中提示高远我们的真正身份。”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看来这一行经验果然是第一要素啊!我以后可得好好的更着夏叔学学。】知道事情的前后原尾,本来有些不服气的小木顿时一改常态,对夏东阳的观察入微由衷地敬佩。忽然,他想到一事,惊慌地道:“夏叔,那现在罗正出去办事了,他联系高远的机会不是太多了吗?那。。。” 见到小木的惊乱,夏东阳好气又好笑的骂道:“停停!乱什么乱啊!你夏叔要是想不到这点,底下这张凳子早就换人坐了,告诉你吧!我早就警告过他了,现在的他是绝对不敢透露我们身份的。” “夏叔,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啊?”小木心中一片不解与怀疑。 “这人的心态最是复杂,之前他想被着我们透露消息,那是他觉得不会为人发现,没有牵连道自己的危险。现在经我这么一提,他已经知道我们已察觉了他的动作,并且对他有所防备,那如果消息走漏,第一个受怀疑的就是他,今日的地位得来不易,他不会冒这个险的。” 到此,小木总算是明白了其中关键,感慨了好一会儿世事如此复杂。小木想到一事儿,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 这当然瞒不过夏东阳的耳目,他有些好奇,问道:“怎么?还有什么疑问?” 好似是鼓足了勇气,小木神色忽然一定。“队长,你认为这次的事是否真的与他们有关?” 听到,小木的话,绕是夏东阳的城府也不禁微微色变,喝道:“我们的职责是收集信息、资料。分析、判断、下结论、这些都不属我等的范畴,记住喽!”语气严厉,不容置疑。 “是!”知道自己的问题触到底线了,本就聪明的小木立马正声回应,绝口再也不提此事。这时,门外响起了另外一名队员的声音。 “夏队!你等的人来了!”夏东阳此时对外的身份是卫生局特派队的队长,所以部下仍是以夏队称呼他。 门开了,进来的是一名年约中旬的雄武男子,以夏东阳多年以来的阅人经验,此人明显戴了假发。 “你好,在下华夏国安局第九处,夏东阳。” “贫僧少林慧定。” …… 千年古刹,佛门圣地。 作为已将易筋、洗髓两篇练至顶峰,更而参悟佛门绝世功法神禅六境已至第三层的少林第一人,当今世上能让明德禅师坐立不安的事已经很少很少了。但是现在,这位一贯不动如山的佛门圣僧今日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出家人慈悲为怀,百万生灵之命何等重要,如果是要他明德牺牲自我,那他绝不会有一丝犹豫。但是,现在敌人索要的是那掌握着中原龙脉关键的菩提佛心。 此宝已由少林护持千年之久,从未有失,如果此番受敌逼迫妥协交出,少林实是愧对神州武界之信任。而且此时对方手段残毒,用心险恶,他们要得菩提心,所为何事已是昭然若揭。自前一阵夜管天象异变,明德便知神州恐怕要逢大劫,少林守护菩提之心必成外敌针对的目标,只是想不到居然来的如此之快,手段更是这般险恶。若为这些外族虎狼得逞,恐怕神州未来的浩劫,绝不止百万生灵。 就在明德禅师左右为难之际,两条魁梧的僧影步入禅房。 “方丈,慧空师兄的回报在此。”慧明递上密封的书信。 明德方丈拆开封口,取出信件仔细的观视,越看面色越沉,一旁的两人从方丈的反应也推算的出信上的内容为何了。半响,方丈看完了,深深吁了一口气,转头向慧武问道:“慧武!慧定可有什么消息传来。”故作平静无波的双眸不自然的透露出一丝期盼。 诸天~都市 00107 菩提现 “启禀方丈,慧定师兄已经与我华夏国安总局的负责人联系上了,也详细转述了我寺的情况。”说到此,慧武突然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言。 见到慧武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对他深为了解的明德禅师那还不知他接下要说什么,平静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华夏当权如何回应,如实回报吧!” “是!方丈!华夏当局对此次的罪魁祸首已有认定,但是依他们而言我国现有的技术力量要想破解这次的浩劫,恐怕费时甚久,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们的意思是我们先以豫州无数生灵为要,就。。。”接下来的话慧武实在是说不出口。 就算他不说完,明德禅师也已知道华夏当局的决断为何了,他长叹一声:“唉唉唉~~~~~~,也罢!慧武,对方图上所示之处你可有查明?” 知道方丈逼不得已准备妥协,慧武心中一阵难过,但事已至此别无它法,他收拾心情,道:“启禀方丈!此处慧武已经探明,敌方所约之地乃是嵩山西南面一座绝峰,名为啸音峰,终年奇音飞啸,一峰独立,四周都是悬崖绝壁,外围更是密林丛生,极易埋伏人手,方丈!敌人选在此地交换,用心不良!不可不防啊!”目睹早先东瀛帖上下毒之事,慧武对这些外族邪魔的卑鄙手段已有警觉,此次他们选择如此地形交易,偷袭暗算之意已十分明显。 “无妨!我等带足人手,倒也不惧他暗算。”明德禅师对少林武僧之武力倒是很有信心,并未将敌人的宵小计量放在心上,接着道:“既然如此,慧武,有你指派人手,到时候无老衲一同赴约。” “慧武遵命!” …… 嵩山山脚下的一处民居内,东瀛四大巨头齐聚。 “龙一小子,你就这么肯定少林一定会就范?”送信至今少林并无甚么大的动作,土御门德嘉有些不太放心龙一的计划了。 “百分之一千的肯定。”自从弟弟龙悟身亡之后,本就不太言语的真田龙一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哦,为什么你有这么大的把握?你不是推断华夏官方对我们的底线也有些掌握吗?如果他们两方互通一气。。。”土御门德嘉长老一向以虚心好学著称,他孜孜不倦的打破沙锅问到底。 “就是因为华夏官方对我方有所了解,才更不会向少林透露他们的猜测。” “喔!这老夫就更不明白啦?” “疯狂的东瀛人!这一直是世界各国对我方的别称。拜武士道精神所赐,上次大战到最后我国一系列的动作都让世界各国堂目结舌,我国战士疯狂的意志也从此而传,华夏官方绝不敢以百万人的性命来试探我们真正的底线,就算他们已有所掌握,那剩余的部分仍是他们无法承受的灾难。”真田龙一一脸木讷的表情不变,淡淡地谈着决定无数生灵命数的计划。 “龙一小子,你如何肯定少林不会以假物骗我们?”土御门德嘉道出了他另一层的担心。 “他们不能,也不敢!”真田龙一十分有把握,接着道:“不能,是因为我等此次来势迅捷,少林不及反应,菩提心非是常物,不是数天之内便可仿造出来的;而不敢,是由于我等既能使出如此手段,那对方又如何判定我们受骗之后不会以极端手段报复呢?他们赌不起这一局。” “龙一,你确定那人会来吗?”这次提问的是山木骏雄,对于龙一所邀的强力援手,山木骏雄当然求之不得,但是那人性格怪异,对他是不是会真的赶来,地流第一长老并无半分把握。 “绝对会!因为他与少林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恩怨!”真田龙一的语气非常的肯定。 “恩怨?居然还有这样的是,我怎么不知道?”山木骏雄有些疑惑,更多是戒备地看着眼前的这个隐流的小子。 “这是我扶桑龙家的秘密,抱歉了!山木长老,限于族规,我不能透露具体的情况。”嘴上说着抱歉,但他此时的表情却看不出一丝的歉意。 “这。。。”扶桑龙氏,源远流长,就算是山木骏雄也不敢对他们有所怀疑。 “好了,既然龙一小子这么说了,看就相信他吧!对了。。。雅子,你怎么。。。喂~~~,雅子!雅子!”见山木骏雄有些下不了台,土御门德嘉好心地解围,想把话题接到音无雅子身上,可是绝世妖娆的音无长老好像又一次的走神了。 “嗯?!德嘉长老,你叫我?”白日梦被人打断的雅子有些生气,有气无力的敷衍回应。 “呦!雅子,你终于神游结束了,来,告诉德嘉伯伯,这次又梦到什么啊!是自己羽化登仙,天下无敌呢?还是老天爷赐给你一个绝世俊郎啊?” 自从上次泰山之战失败以来,素来以玩人而乐的音无长老突然变得羞涩了很多,如今就连无良老头这般的调笑也能臊的佳人一脸羞红。 听到土御门德嘉的后一句,山木骏雄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般,怒气冲天的瞪着德嘉长老,高声喝道:“土御门长老,现在是会议时间,请你不要提及无聊的事!” “知道了,知道了!老夫不说了就是,哼!假公济私!谁不知道你急得是那一桩。”最后那句是小声嘀咕而发,不过再小声也瞒不过山木骏雄的耳目,他闻言一怒正欲出言反驳之时,龙一手中的通讯器响起。 “什么事?”龙一仍是面无表情的问道。 “报告军师,少林中人有异动。” “哦,看来我们的计划成功了。”说着,真田龙一立身而起,向外行去,头也不回地道:“三位,这次可要把握住机会喽!” …… 深山奇峰,叠音苍啸。 终年奇音不断的啸音峰上,今日贵客驾临。华夏神州武学圣地少林之方丈明德禅师皆同达摩院十大长老,慧字辈武僧三百,浩然降临。 数百少林武僧路径之处,飞沙走石、烟尘弥漫、肃杀的气氛骇的四周的飞禽走兽纷纷遁逃,是非之地不宜留,以免殃及池鱼。 少林众人脚程极快,不过半响,啸音峰便在眼前了。 似哭似笑、似鸣似嚎、忽男忽女、忽老互少。就算早已从慧武口中听闻,但毕竟不如亲眼所见,如此奇景即便是早已修至不动心境的明德禅师也不禁一番震撼。就在此时,以禅师超凡入圣的功力遥遥望去,就见隔着一圈深谷绝壁的啸音峰上独立一条不凡的人影。 “明德方丈!!!既然到此又为何踌躇不前呢?难道是惧怕在下在此设伏?”面对实力明显高出他不知一筹的少林方丈,真田龙一不见任何慌乱神色,仍是一脸淡然而对。言语之中,不但暗藏挑衅,更显出强烈激将之意。 啸音峰四周密林之内人影窜动,烟尘飞扬。虽然外围被迷阵所封无法窥见内中之人样貌,但这些微弱的声响又如何能瞒过明德方丈此等高手的耳目,听到真田龙一故作大放之言,明德心中不禁有些鄙视,出言讽刺道:“看来是老衲错了,这四周密林数千人员原来不过是恰巧来此游玩。”此句是以丹田之气送出,一开口犹如狮吼龙吟,在空中回荡。 “哈哈哈!方丈多虑了!这些人不过是为在下壮胆所用,面对少林数百高僧,真田龙一孤身一人,难免心有畏惧,只得以此法略求心安。”真田龙一毫不掩饰心中惧意,更指出他是一人赴会,少林却是数百僧众同来。 此言一出,明德方丈倒也莫可奈何,抬手向身后众僧示意道:“老衲一人前去会他,你的等暂时留在此地,如有异变,伺机而动。” 众人听方丈如此说,心下都是一惊,都担心对方有诈,慧武生性冲动,仍不住道:“方丈对人如此布置人手,埋伏暗算之意昭然若揭,您万万不可。。。” 还不等他说完,明德禅师便打断了他,道:“无妨,以老衲修为,此等暗计足可应付,而且你们比不过一崖之隔,如事情有变,你等再来援手也为时不晚。”说完也不待众人回应,纵身一跃,如苍鹰翱翔一般,向对峰飞去。 落身于啸音峰上,明德方丈虽然面色纵容,但是内心暗自戒备,灵识扩散,仔细观察四周。待得将四周都扫视了一边,却并未发现任何埋伏机关,明德方丈内心略有意外。这时,真田龙一又开口了。 “明德方丈,如何,在下所言是否属实?” 暂时看不出异状,明德禅师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计较,忽而想起一时,问道:“小施主自称真田龙一,莫非是来自东瀛?” “不错,在下正是出自东瀛,怎么?华夏国安总局的人没有告知你们吗?”真田龙一这一反问,用意有二。一为暗示明德自己对他们的动向了如指掌,让他不敢在交换佛心之事上做什么手脚。二是为了让对方知道在华夏当局中早已步有东瀛一方的暗桩,让他们以后无法完全相信华夏官方。此等用心,当真险恶。 明德对此次敌人的身份只是略有猜猜,慧定联系的夏东阳也没有明确告知他们下毒之事出自何人之手,所以少林至今还不清楚对手真正的来历。听到真田龙一承认了自己的来历,明德方丈心中刚要有定论,忽觉不妥。 【这个少年只是承认他出自东瀛,并未言明他现在所属何方,单凭此点并不能断定这整个计划的背后操纵者就是东瀛一方,或许此人只是以个人身份参与其事,我可要弄弄清楚。】 心中作此打算,明德方丈故意问道:“东瀛如此手段谋夺菩提佛心,莫非是源于神州龙脉之事?” “哈哈!大师此言差亦,神州龙脉开启何等大事,所牵系者有何止东瀛一方。”看穿了明德禅师语中的陷阱,真田龙一并不上当,也不否认,只是蓄意将范围扩大,扰乱视听,手段十分的高明。 “施主如此倒行逆施,陷千万生灵入此危境,心中就真的毫无愧疚吗?”菩提心事关重大,明德禅师明知要劝服此人希望渺茫,但仍不死心,勉力一试。 “哈哈!大师,你们佛家总说因果,这些人会有今日此劫,大师有焉知非是由于昔日之果。”真田龙一丧弟之痛,此时正是恨意滔天之时,有怎会听得进明德方丈的劝解,只是觉得有些意思,欲好好折辱一番这个少林方丈罢了。 “善哉善哉!施主此言差亦,佛虽然有言因果,但我佛慈悲,普度众生!若是善缘自然无妨,若是恶孽便因极力化解,还人界一片祥和。” “诶!大师此言才真是差亦!佛当然慈悲,但是我等却非佛,自是无佛祖普度众生之心。”真田龙一挑中了明德话中的语病,大做文章。见到少林方丈为自己逼得有些词穷了,更是变本加厉的道:“再说了,大师又怎知这神州龙脉的开启便是善缘呢?依在下之见,龙脉开启,神州再得灵能,万教复兴,必会追究当年之仇,如此岂非要大兴兵祸,血流成河,绝非苍生之福。如安大师所言,少林就更该助我等震龙之行,如此方为维护人间祥和之法。” 真田龙一舌灿莲花,巧言善辩,明德方丈已从他言中听出对方绝无悔过之意,心下无奈的长叹一声道;“嗨!施主如此谬解我佛真理,实为不该,也罢!菩提佛心老衲以带来了,不知施主解药现在何处。” 说完,明德方丈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缓缓地打开,顿时,啸音峰上豪光万丈,四周景物都为之吞噬。 霎时间,佛光冲天,圣气浩荡。待得一切耀华散去之后,一颗浑然天成的琉璃明珠,静静地停在空中,无限温暖自内中透出,沁人心脾,仿佛能消弭世界一切罪恶。 “圣佛之气如此浩然,果然是菩提佛心无错!”借由明珠散出的能量,真田龙一肯定了此物的真伪。 诸天~都市 00108 圣剑行 “施主,菩提心你是见到,解药呢?”自从拿出菩提心之后,明德禅师就一直戒备,恐防对方有诈,此时见他已经证实此物真假,便欲早些与他交易,以免夜长梦多。 “大师放心,在下绝不食言,大师看那儿。”说完指着悬崖深处的一处峭壁之上。 随着真田龙一所指的方向,明德禅师凝聚目力望去,只见峭壁山岩之上,安装了一个金属架,一罐细胞培养体原液架方其上。内中所装的绿色液体,也不知是否真是解药。 明德方丈见状收起菩提心刚要纵身去取,就听见真田龙一阻拦道:“诶!大师先别心急吗!解药之上早已安装了微型炸弹,如果大师有什么令我误会的举动,别怪在下情急之下按错键哟!”真田龙一握着一个遥控器神色镇定的说道。 “你欲如何?”见此人心思周密,步步为营,早已算尽一切变数,明德方丈知道此事已无回转的余地了。 “简单!大师先将菩提心交我,待我安全离开之后,大师便可下去取药了。”绝对的不平等条约,比之华夏史上那些个丧权辱国之约不遑多让。 明德方丈一听对方此言,心中一怒,道:“不可能!如果你所给的解药是假,我又去何处寻你?” “大师,您有些糊涂了,我等此番是为菩提佛心而来,如佛心安全到手,那百万生灵之命对我方又有何用?若我等得心之后,仍然加害神州百姓,只会为我等在神州活动增加障碍,如此不智之事我方为何要做,何况?大师你觉得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是啊!明德方丈闻言心中一惊,少林此番愿意以菩提心换解药,正是不欲神州苍生受劫,只要那百万生灵尚未脱困之时,少林有何来选择的余地呢! 相通了个中关键,明德方丈不得不面对现实,一阵无奈,提着锦盒向真田龙一走去。 “慢!大师修为超凡,在下可不敢离大师太近,就在那个距离抛过来便可。”真田龙一高声喝阻了明德禅师的靠近。 没空计较对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明德方丈扣好锦盒之锁,运劲轻轻地将它抛向真田龙一。 锦盒不差分毫,无一丝时差地四角同时落在真田龙一掌心,他心下暗自称赞对方手法精妙,将锦盒之口朝外,缓缓地打开盖口。之所以将锦盒开口朝外打开,是以防明德方丈趁自己双目被光芒所迷之际偷袭。 顿时,浩瀚佛光再现,圣气重生。 见到对方如此小心,还心疑自己暗中掉包,绕是明德禅师修为过人也不免不快,不过两人本就是敌对立场,方丈也自知犯不着生此人的气,沉声问道:“施主,老衲现在可去取解药了吧?” 谁知,真田龙一听言也不回答,诡异一笑,按了一下手中遥控器的按钮。“碰”的一声,响声是自刚才龙一所指放置解药的金属架那方传来的。 明德方丈下意识朝那方看去,心中大惊。只见金属架上放置的玻璃容器被预先安装的机关弹出,向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落去。 “真田龙一!!!你这是。。。”明德方丈怒气冲冲地回头正要质问真田龙一,去看见更为惊人的一幕。 真田龙一居然带着装着菩提心的锦盒纵身向后翻跃,与解药同样向黑茫茫的深谷落下。 …… 菩提佛心,救世解药。两样至关紧要之物同时坠崖。明德禅师一时间不知所措,一个愣神之后,他咬咬牙,百万生灵之命还是占了上风,不论解药真假,先到手方位良策。 不由他多作考量,数秒之间,玻璃容器又下坠了十多米,眼看就要完全消失于黑暗之中,明德禅师不再迟疑,一个纵身向解药扑去。 容器坠下的速度越来越快,明德方丈眼见自己下落的速度已来不及了,心念急转之间功力劲透足底涌泉穴,“呯”的爆出一阵气流,下冲之势瞬间提速五六倍,两息之间已经赶上了下落的容器,反手一抄,便将解药考考扣住。 接着,明德方丈看了看四周的山势,挑中一块较为厚实之处,轻发一掌,借着反向的推力向上方飞去,几次借力之间,便已安全跃上峰顶。 解药得手,明德方丈立刻越至另一端的悬崖,运足目力向下望去,耳边风声呼啸,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早已无法窥见真田龙一的身影了。明德方丈无奈只得一个飞身回到众僧这边。 刚才的事只不过瞬息之间,众僧离得又远,不及反应。见方丈回来,慧武心急便问:“主持,究竟发生何是?为何那人自己跳崖?” “此人来自东瀛,心思筹密,行事狠辣,在趁着将解药坠下之际跳崖,是料准了老衲无法同时兼顾两方,欲保解药,就必然无法阻止他脱逃,他必然在坠下之地早已留下了退路,佛心得手便走,如此心机,当真可畏!”明德方丈本非愚钝之人,心中一番思索,早已明白了真田龙一的算计。 就在此时,明德方丈手中的容器突然传出真田龙一的声音。 “哦!对了!在下有一件事忘了告诉大师,这解药刚才已被在下激活,必须在三个小时之内提炼配成,如果超过时间,便会失效。” “什么?”明德方丈闻言大惊,对方既然留下如此暗招,顿时心下怒焰渐起。 “不过大师也无需担心,据我所知此时土元市中就有专属的提炼配置器材,想必以大师的修为要在三个小时之内赶到应是不难。哈哈哈!就劳烦大师跑一趟了!”透过通讯器,真田龙一的话中夹带着强烈的奸计得逞的快意。 【原来如此,他这么做是为了继续牵制我方,是老衲无暇分身追他,真是好算计啊!】 “方丈,您认为此事有几分可信?”一旁的慧明对真田龙一的话有些怀疑。 “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跑一趟土元对我方并无损失,以老衲的修为三个小时之内赶到绝无问题,况且对方早有伏兵再此,若要追击也有所不便。”明德方丈指着对岸耸耸而动的树林道。 接着,明德方丈向着以为老僧道:“明法师弟,你带领其余弟子退回少林,记住,沿途小心戒备!”然后在对着众僧严声道:“老衲一人行事方便,敌人若要围攻也是不易,您等功力高低不起,全力施展轻功必有先后落差,倒是易受敌方暗袭,是以你等不必跟随,与明法禅师先行回寺,记住!一路上须紧尊明法大师之言,绝不可妄自行事!” “是,方丈!” 见众僧应口,明德方丈便一个纵身跃起百余丈,向南方飞驰而去。 接着被明德指明的明法大师便一语不发的领着众僧快速从来时之路向少林的方向赶去。谁知,刚走出了一会儿,队伍后方的僧人突然失声叫道:“大师!你看,方才的密林着火了!!!” 众僧闻言都是一惊,其其回头望去。只见方才那数千人埋伏的密林此时冒出了滚滚浓烟,火光冲天。 …… 崎岖山路,幽林秘境。数十条人影飞纵腾跃,接着参天古树的枝干,借力而行。忽然,领头的四条身影为左一人开口道:“不行,这里的信号干扰太严重了,就算是特频信号也不例外。” “没用的老四,修行之地的灵气非同一般,就算装了电话等通讯设备,也无法正常运作。” “嗯!我想也是,希望我早先借由网路渠道传出的信息能起到作用。” “我看机会不大,少林正宗为避世独修,早已以术法与外间世俗隔离,现今人们所知的少林不过是一座有名无实的分院罢了,而且你现在也知道现世的人们对网路传闻的态度了,不会有什么人为了你一句戏言似的忠告而特意跑去少林报信的。” “但是,大哥!老四不是还邮寄了好些邮寄给但地的居民,内有如此丰厚的报酬,一半就算不信,为了另外七成也会抱着试一试的希望去碰碰运气吧?” “我本来也以为这个方法可行,不过烈非错少侠认为东瀛如果将目标放在少林身上,就会杜绝一切关于泰山之战的情报,恐怕我的那些个包裹早就被中途拦截了。” “这。。。这。。。嗨!这帮和尚也真是的,现在什么年代了,就算寺里不能用电话手机,那你出来也该带一个把。” “二哥,你忘了我刚才说得吗,此地的信号恐怕早就为东瀛干扰了,就算他们戴了我们也无法联系上,更何况你又不知道他们的号码?” 这一行人真是以横山四大弟子为首的,敢来少林增援之人。自从与烈非错联络了之后,他就向老祖透出了东瀛极有可能先针对少林动作的事。之后,老祖与剑圣一番合计,绝定由剑圣与少数蜀山精英弟子同横山四兄弟为先遣,援手少林。 “大哥,烈非错少侠说这次东瀛必定倾巢而出,实力惊人。我们有几分把握应付啊?”官余一向未雨绸缪,开始计算胜率了。 “这个四弟务虚担心,经由蜀道之行,我等功力又有提升,蜀山的同道们也各个实力不弱,要阻止他们的阴谋绝非难事。”残宵对这次来援的人手,信心十足。 “是啊,更何况剑圣前辈已早我等前往,说不定此时已在少林之中,此战有他老坐镇,有何可虑?”军浩对蜀山剑圣的实力发自内心的敬佩,已将他定义在天下无敌的行列了。 听闻此言,飞跃中的残宵就好似被点穴一般突然停了下来,几人不及反应,都差点撞到树上,元千僧盯住身型,叫嚷道:“大哥,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干嘛突然停下?” 此时,残宵慢慢地抬起头,只见他一脸古怪地面色,有些尴尬地道:“我曾听师傅一次酒醉后说。。。说。。。说。。。” “说什么呀?老大你怎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不能让兄弟知道的?”见残宵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元千僧焦急的催促。 “师傅说。。。剑圣前辈。。。是个路痴!” …… “救命啊!流氓!!变态啊~~~~~~~~~~~~~~~~~~~~~~~~~~~~~~” 一阵阵惨绝人寰的尖叫,一声声如泣如诉的哀鸣,虽然声音中带着强烈的恐惧,但是那动听的音质,莞耳地脆亮,都揭示了一件事。这些叫声发自女人之口,而且是芳华正当青春少艾妙龄女子,更有可能的是娇艳俏丽,玲珑浮凸的妙龄少女,最后最为致命的,这样的声响显然不是出自一人之口,那就说明娇艳俏丽、玲珑浮凸、清纯美丽的少女明显不止一个。 得出这样的结论,这让方圆数里之内,凡是声音可及之处所有的雄性动物宛如收到交配信号一般,向着叫声的来源处蜂拥而去,一时间犹如万兽奔腾,声势骇人。 此时,每名雄性个体全都宛如天神附体般的威猛,八岁到八十岁的各个当仁不让,都似打了兴奋剂一般,每一个的劲头都不在世界冠军的百米冲刺之下,不一会,第一批救美的英雄已经感到了事发现场。 “吼吼”地喘着粗气,数百双眼见定神一看,场面十分的怪异。 巨大的露天舞台,一个个脸贴着地板,全身只有屁股位于最高地平线的十数人,借着评委席尽力的掩饰着自己。舞台的四周躺着十多名揣着警棍的大汉,即便是卷缩一团的在地上哀号,也无法掩盖他们魁梧的身型,而最让在场无数雄性兽血沸腾的便是此时舞台上围抱着紧紧挤成一团的二十多位如花少女。 在华夏,女子当街裸露三点绝对会被以有碍风化之名逮捕,所以这二十多为美人当然不在此列,不过虽不中,却也不远矣。二十多为佳人除了三点之外,那可是全都露了。 一条条小到不能再小的比基尼泳裤,不,根本不能算是泳裤,如果步料再节间些,就算用丝带来称呼它们也不算过分,雪白細嫩的股部几乎全都露了出來,衬托着修长的大腿,偷工减料的泳衣根本无法遮住雄伟,浑圆白嫩的曲线,每一次晃动都在考验着人性的底线,她们每一个看起來都是那么的迷人,光彩夺目。 诸天~修仙 00001 大道初异 鸿蒙之初,天地未明。 圣邪,万宗无可涉足之境,一道似人非人,似神非神,似圣非圣的混沌身影矗立在这万古绝域。 “时候到了。” “早就到了。” “不,尚未到。” “或许应该到了。” “但或许又未到。” 一身一影,释放出的却是那不知何几,破亿逾兆的芸芸众声。 “哈哈哈,对你来说,时间……有意义吗?” “呵呵呵,确实没有,这一点对你不也同样。” “对吾也是相同。” “对吾也是如此。” 又一阵芸芸众声,却也是唯一一个声音。 这片鸿蒙,这界奇域,从来就不曾有第二的存在。 过去如此,现今如此,未来也是如此…… “嗯……,这次是真的到了。” “呵呵,之前那无数次又何尝不是真的到了。” 常人无法理解的言语,诉说的却是一个惊人、惊仙、惊神、惊圣、甚至于惊天的事实…… 在他面前,时间!虚渺无用! “开局吧吧吧吧吧吧吧~~~” 伴随着这一声,又或者是亿声、兆声…… 鸿蒙、混沌、诸天、道…… 代表这一切,却有远远不止代表这一切的存在,用那张从来都不存之口,悠扬而道。 “开局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 “开局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 “开局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 这阵似声非声之声,亦音非音之音,穿透了地、穿透了天、穿透了万界诸域、最终穿透了那介于存与不存之间的鸿蒙…… 穿透鸿蒙,却又迷失于鸿蒙,作用于鸿蒙。 就在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 无数次元,无数境域,那破千破万,永生永世都数不清的无数个他,同受感应。 “开局局局局局局局局局局局局局~” …… 同样的混沌,同样天地未分之鸿蒙。 在无限境域的其中两处,那两个至高无上,似存非存的“他”,同时有了动作。 化作人形的无尽躯体,自各界轮转不息的天道循环中随手抓起一把。 星星点点的荧光入手。 天地万物,唯有这双手,唯有这个存在,才能如此宛如实质般抓住这些荧光。 因为,这点点荧光,即是天、也是地,既是仙、也是魔,既是生,也是死,既是灭,也是存…… 因为它是…… 道! 两处鸿蒙,两尊至高无上,同时抛出那先天地生之物。 道与道,荧光与荧光,透过千万界域阻隔交融在一起,彼此再无相阻。 “从今往后,从今往昔,你便是他,他便是你,你亦不是他,他亦不是你……”幽幽声扬同样穿透万界诸域,交融一处。 下一刻,交融的荧光再度分为两拨,穿空透界间,回到各自的归属。 只是,如今的他中有他,他中亦有他…… 他不再只是他,他也再不是他了…… ……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 荒山绝岭,巍峨耸壁。 落魄仓惶的身影狼狈的奔逃。 没错,那是一个清秀面目已被污泥浊染的少年。 他在逃,可是身后却没有任何追影。 他在躲,但却不知一介凡人该如何躲避那残酷难测的天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是太数玄裔,为什么我竟然是太数玄裔,这明明已经是我最后的希望……” 渐渐地,少年逃累了,更躲累了,既然命运选中了你,一介凡人又如何逃离它呢? 一个月!仅仅只是一个月! 好讽刺的一个月! 好绝情的一个月! 变了!变了!变了!一切都变了! 往昔对自己无比疼爱的爹娘消失了,曾经万分爱护自己的那些亲戚,此刻却变成了一头头披着人皮的虎狼……不!他们连那层人皮都已舍弃! 他们就是虎狼,是忘恩负义的禽兽! 接到外出游湖的爹娘,罹难水劫的消息时,烈非错本以为那已经是最大的晴空霹雳了。 当时的他绝对想不到,真正的晴空霹雳还高悬在那高天远穹间,就连一丝凶苗都不曾落下。 就当得知爹娘罹难失踪的第二天,往日交好的宗族亲眷们,仅仅用了半日的时间在河边草草地搜寻了一番,便宣布爹娘已经葬身鱼腹。 接着,他们就毫不掩饰的打起爹娘所留家产的主意。 以自己未行冠礼为由,那群狼亲虎戚们,一个个争想要将自己接收过去,甚至丝毫不问自己本意,就将他们那些从未谋面的女儿强行定为自己的未婚妻。 短短一日间,烈非错已经前后更换了十六位结发。 最可笑的是,这十六位名义上将伴随自己度过一生的人,别说相貌心性,烈非错根本就连名字都未听过。 此情此景,即便以烈非错少不更事的天真善良,也已经看出那些虎狼们的真正图谋。 美其名曰帮助自己照看家业,但烈非错非常肯定,在自己真正行冠礼之前,爹娘留下的家业,恐怕早就易主。 他甚至推测,自己是否能活到行冠礼都说不定。 而且,他心中更是冒出一个念头,面对这些丧心病狂,人面尽褪的禽兽,烈非错开始怀疑,爹娘这次的罹难,是否真是一次不幸意外,又或者…… 少年想了很多,越想越乱,越想越悲…… 不过无论如何!绝不能将爹娘的一生辛苦交给那些东西! 本着这样的信念,孤立无援,连一丝反抗也不敢表露的烈非错苦思了一个月,终于想到了唯一一个办法…… 修行! 爹的一位游方道长好友,曾经为自己看过相,说自己颇有仙缘,根骨也是上佳,若能拜入仙门,只要持之以恒,必定有所成就。 修真成仙! 这在如今太阴天朝统治之世下,无疑是万夫欣羡的康庄大道。 尤其是对已经证实,无论修武修文都难有所成的自己来说。 当今的太阴天朝极崇修真之道,号称天地寰宇第一仙门的正教,更是被天朝奉为至上唯一。 只要有幸成为正教千万弟子中的一员,无论是在截、阐、道哪一门下,这个身份都足以喝退那些虎视眈眈的亲戚。 如此一来,曾经的一句“颇有仙缘”,便成了烈非错唯一的希望。 然而,这侧希望却在今日清晨,无情的破灭了。 清晨,无意间自父亲所留族录中得知自己身具太数玄裔血脉之刻,烈非错便知道一切都完了。 太数玄裔! 因为时日过久,正源出处已经无从考究。 而且如今的世人也对此毫无兴趣。 修仙第一废材! 这便是世人共知的,赠予太数玄裔的那份“美誉”。 别说仙门中人,就连贩夫走卒都知道,这世间最不适合修练的,便是号称第一废材的太数玄裔血脉。 当世修练宗派分门别类,等级阶属各不相同。 不过基本上,无论东、西、南、北、中五域何属,就连化外之地,也都是以号称天地一宗的正教为准。 灵、真、仙、神、圣! 便是正教公认的修行阶位,其中除号称与天地同寿,至高无上,现今只有正教道、阐、截三尊与其他凤毛麟角之大能所达到的圣人境界外。 灵、真、仙、神四境,每一层都以九重而分。 因此世人也将此称为“三十六天阶”,只要跨过这三十六重,便可登天成圣。 不过自太古起,能过这三十六天阶的,实在是旷世绝有。 所以世人修行,真正意在成圣的也同样凤毛麟角,绝大多数修行者只求得真成仙,连神位都不敢妄想。 然而,这套标准如果换在太数玄裔身上,那便是连真之境都别痴心妄想。 太数玄裔与常人不同之处,便是灵、真、仙、神等境界间,竟然是以甲子六十数为分。 一名太数玄裔若是修练,必须突破六十重关卡,才能进阶一筹。 如此天差地别的效果,天地第一废材果然当之无愧。 而且,凡人修仙,一段时日后便有天劫魔难临身,常人修士可凭借自身修为强抗力拒,以求通过考验。 但太数玄裔若是修练,第一层灵之境尚未圆满,修士一途上所应经历的劫难,恐怕早就挨了个遍,以不足真之境的修为,能保住性命才真是不可思议。 从爹所留秘录中,得知自己竟是太数玄裔的烈非错,终于经历一个月来最强的一击晴空霹雳,这道无情的轰雷,将他的一切希望都断绝了。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讽刺,非常讽刺! 在烈非错幼小心灵经历无数命运之雷后,蒙蒙苍天忽然间乌云密布,真的响起了雷鸣。 “哈哈!老天爷,这就是你的意思吗?”烈非错苦笑起来。 此时此刻,他方注意到自己身在何处。 无涯之崖,是风海城这带的一则虚无传说。 据说,眼前这片山崖底下,有太古流传下的仙府,有缘者若是得遇,便可即刻脱去凡身,位列仙班。 不过,想要触及仙府,唯一的途径就是纵身一跳,只有这番赤诚才能感动仙灵,授予真诀。 受到冥冥中力量牵引,烈非错一步步走到无涯之崖前,鬼使神差的探出头去。 望着崖下这片黑暗,疑惑、颓废、绝望、愤怒、不甘…… 少年的脸上七情上面,最后汇聚成一种情绪…… 不屈! “哈!哈哈哈!不!我不会跳的,就算到了如今这种地步,我也不会放弃,我一定要守住爹娘留下的一切。” 万丈悬崖最终一步,少年毅然转身,坚强的表情抬头注天。 “老天爷!我不会跳的!无论你要加诸什么劫难在我身上,我都不会认输!爹娘留下的,我一定会守住,一定会~~” 誓言般的怒吼,毫不畏惧的迎上天空中的惊雷。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我敬天!亦畏天! 但我更明天! 对于卑躬屈膝的弱者,天不会赐予怜悯! 老天爷的机会和好远,是为那些打不倒的人留下的! 就在此时,一道惊雷忽然自九霄而降,惊雷怒劈烈非错立身的崖边,久经松软的山土,在这一劈之下…… 崩溃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烈非错惊喝一声,失足坠入无涯之崖。 幽空绝崖,无底深渊。 烈非错的单薄身躯不住下坠,他疯狂的舞动四肢,却无法抓住任何一点借力。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老天爷!难道这才是你的真意,你想看到的,不是我屹立不屈的身影吗? ——不!不会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人不自弃,天亦不弃! 自强不息,永不驻足!当初爹为自己取名为“非错”,用意就是如此。 身坠无底悬崖,烈非错心中一丝希望火苗依然未熄灭,他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他的信任得到了回应,忽然间,一股飓风龙旋自下方猛冲上来。 强势龙旋顿时将他的身影吞没,风旋中空气急促,没转上几圈,少年便昏厥过去。 “鸿蒙大道,无为无始,太上圣元,唯心唯识~~” 昏昏沉沉间,烈非错的脑中飘荡着一句玄之又玄的话,听声音似乎是一位老者。 下一刻,烈非错完全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度醒来后,四周已是青天白日,芳草欣欣。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懵然的眼神环顾四周。 暮然惊觉,此刻竟然已经不在悬崖边上了。 “我竟然被风带到了这里?”再度站起身来的烈非错喃喃自语,他认得四周的景貌,这是风海城外不远处的一处荒郊,如果自这里回城,徒步也只需一、二个时辰。 再度昂首挺立在天地间,烈非错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无涯之崖的传说果然是子虚乌有,虽然不是主动,但阴差阳错下坠崖的他,并未见到什么仙府神迹。 然而,此刻的少年却感觉自己完全不同了,并非是他的体质产生了什么变化,这种感觉是发自内心的,是一份死里逃生、再世为人的欣喜与非凡觉正。 顺着记忆中的方向,烈非错慢步走回风海城。 此地离风海城很近,因此即便如他这样的稚龄少年,也不必担心荒郊的流寇匪类。 烈非错走的不快,因为他在想问题。 经历了一次生死,心境虽然豁然开朗,但这份心灵的变化却无助于他目前的困境。 诸天~修仙 00002 烫手的善缘 虎视眈眈的亲戚依旧还在,自己太数玄裔的废材体质也依然没有改变,仙门靠山仍然高枝难攀,父母留下的家业依然难以保全。 ——该怎么办呢…… 烈非错心中琢磨着。 忽然,四周的景物落入他眼中,簌簌幽风、潺潺流水、青草欣野、山石林木…… 最终,他的抬头望去,虽然已近暮夜,但浩瀚苍穹依旧那么高不可攀。 少年领悟到一个道理。 四周这一草一木,一山一石,无不归头上这片浩瀚苍穹所有,但老天爷却从未将这些据为己有,而是将其分给了这茫茫正域间的亿万众生。 “对啊,我为什么执着于肉眼所见的物质财富呢?既然守不住那些金银玉帛,那将它们转换成其他形态不就好了吗?”少年兴奋的自问自答,他已经想到该把这些俗物转化成什么了。 一个半时辰后,烈非错回到了风海城。 他并未直接回家,而是疾步来到了风海城中的一处正教分舵。 作为天地第一宗门,正教在太阴天朝统治的疆域间,设立了无数分舵,几乎只要是稍有规模的城镇,便不错漏。 当然,对于天地一宗的正教来说,这个“稍有规模”的门槛可不低。 不过幸好,风海城刚巧够得着这道门槛。 正教分舵绝对是风海城里数一数二的气派建筑,甚至比一城之主的城卫府邸都更甚一筹。 城卫府邸住的毕竟只是凡人,这里可是为“仙人”准备的。 烈非错以最敬慕的神情跨入巍峨大门,他的内心同样崇敬非常。 对于号称天地第一宗门的正教,他本就无限向往。 相比起入口,内部的摆设倒是没有那么巍峨气派,不过处处都透露着出尘仙逸。 “小居士是来上香的吗?那这边请。”一名约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迎了上来,他的神态有些倨傲,除此之外,对烈非错倒也没表露出什么敌意。 烈非错理解这份倨傲,他明白,眼前之人绝不可能是真正的正教弟子,他应该只是打理这处分舵执事的从人。 不过即便如此,能在这天地第一宗内为从,已经是件足以自傲的事了。 像风海城这样的城镇,即便是这个分舵权力最大的执事,也未必就是真正的正教弟子,就算是,也只可能是地位最低的外门偏修。 说是外门,但这些人其实都算不上真正的修士,他们大多都是因为对正教做出了贡献,才会破格入门。 这些人往往都没什么修练潜质,因此正教才赐予他们一个有名无实的外门封号,也算是一种托庇的凭证。 即便只是外门,在当今太阴天朝下,有着这个虚衔的他们,想动的人也要好好掂量掂量。 这也正是烈非错来此的目的。 时值黄昏,此刻庙内已经无人上香祈福了。 “小弟烈非错,见过这位大哥,能否劳烦大哥引荐灵长?”烈非错恭恭敬敬的作辑行礼,他爹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平日耳濡目染下,他也学到一些和人打交道的皮毛。 灵、真、仙、神、圣! 灵之境是修者的最底层,凡是入门修行的人,都可以用“灵者”相称。 若非正教门规森严,平日里对称谓呼名非常注重,烈非错一定会用上“仙长”这类的称呼,他甚至也会对眼前的这名年轻人冠以敬称,以求达到更好一些的效果。 “你想见灵长?”青年人的语气稍稍亲切了一些,烈非错恭敬的态度让他颇为满意。 ——小小年纪,礼数倒是挺周到。 “正是如此,不瞒大哥,小弟是这城中烈氏族人,因感怀天赐万物,恩泽浩荡,我等凡人独蒙天恩,当思回报,是以小弟想以一身虚财金帛聊表心意,还望大哥与灵长成全。” 年轻人一脸吃惊的表情。 ——这小子是烈氏的人,他刚才说什么,一身虚财…… “你……你等等,我着就去通报灵长。”年轻人快步离开。 他本以为烈非错只是来上香祈福,却不想他竟然是来捐财赠金的,而且听他的语气,竟是要将一身财物全部捐献出来。 烈非错的嘴角扬起一丝得意,年轻人的举动说明他很重视这件事。 他的重视从某种程度上,也间接表现出这间正教分舵的态度。 片刻后,一名留着胡须,红光满面的五旬老者自后面疾步走来。 “小居士久侯了,老夫便是此地执事,你可唤我灵寿子。” “晚辈烈非错,见过灵长。”一确认此人身份,烈非错二话不说就要跪拜。 见到这一幕,灵寿子立刻将他扶住。 “诶诶诶诶~~,不可不可,小居士万万不可行此大礼。” “灵长乃得道高人,晚辈只是凡夫俗子,这点礼数本就该然。”烈非错依然要拜下,不过此刻他双手被灵寿子托住,完全使不上力。 “小居士诚心天地同证,只是老夫这点修为,绝不敢枉称‘得道高人’,如果小居士不嫌弃的话,一声前辈足已。”老者微笑着说道,他虽然拦阻着烈非错的拜礼,但从眉宇间,不难看出几分消受和得意。 对于烈非错表现出的敬意,他显然很满意。 “这……晚辈烈非错,拜见灵寿子前辈。” 行了个半礼,烈非错顺随地直起身来。 接着,在灵寿子的带领下,两人来到后厢。 将灵寿子引来的青年,在奉上茶点后,便自动离开了。 “小居士,听小从说,你欲将家财金银捐赠我教?” “前辈千万别这么说,正域众生所有,无不是苍天所赐,如今晚辈只是感怀天恩,回源归流罢了。” “而且,晚辈也有一点点私心,便是希望以此求得一丝近道得仙的机会。” 正教虽然有道、阐、截三大主脉,但是追根究底,三脉同源,皆是出自那位已与天地同化的鸿钧道祖。 以此来说,若说正教代表的就是至高无上的天道,倒也无不可。 灵寿子心思流转,以烈非错这个年纪,如此义无反顾的作为让他感觉有些不寻常。 单单他口中所说“近道得仙”这个目的,以他的年龄来看,似乎就不太和情理。 ——嗯?城中的烈氏……,难道就是…… 灵寿子心念一动,对于烈非错此举的真正目的,他隐隐约约猜到一些了。 移势假威,借力打力! 正因为猜到烈非错的用意,灵寿子此刻心中才有那份惊撼。 他仔细的打量眼前应该不足弱冠的少年。 怎么看都不过十五、六岁,但这份心机…… “灵长~~~灵长~~~” “嗯?哦,失礼失礼,贫道出神了……”被烈非错拉回现实的灵寿子,不好意思的笑着,这一刻,他望着眼前少年的眼神已经略有不同。 “哪里,灵长整日为教务劳心劳力,难得偶得空闲能歇息片刻,却又被晚辈的俗人俗愿惊扰,说起来都是晚辈的不是。”烈非错再度行礼作赔。 “小居士严重了,小居士小小年纪已知感怀苍天厚德,不忘复报,那是十分难得的了。” 灵寿子不急不缓的客套着,此刻他的心中正在算一笔账。 像他这样的正教外门弟子,虽然听上去尊荣显赫,但事实上,只要是略通世情的人,不难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穿了,外门弟子就是一群有心修仙,但却资质不够,难有所成,只能以捐赠等形式换个挂名的凡胎俗人。 身为仙门的外门弟子,与肉胎凡俗也没什么差别,一样有生老病死,一样离不开五古杂粮。 因此,他们也摆脱不了身为凡人的最大桎梏……七情六欲! 仙道无望,那就只有将心思转移到尘世权、财、逸乐上,在尘世中,取得这些的途径有许多,其中之一,就是成为如同风海城这样的不太起眼地方的分坛执事。 以正教的尊荣,如同风海城这种等级的城镇,一方分坛执事的地位与当地父母官的地位差不了多少,往往还更甚一筹。 就以此刻眼前少年为例,以这桩捐赠大善为持,只要自己如实上报,门中仙长大多会给此子一个近道得仙的机会。 来日如果他真学有所成,那自然是成真封仙,无可限量。 但若终无所获的话,便会成为一名外门弟子,若受到赏识,或许来日也有机会如自己般,掌管一地分坛。 事实上,灵寿子这尊外门弟子的头衔,当初也是这么来的。 正因为如此,身在这个位置的灵寿子,对这个城镇的情况了解的很清楚。 其中就包括堪称城中三大家族的烈氏。 据他所知,当今烈氏家族中最兴旺的一支,烈翔云夫妇,月前不幸罹难,只留下唯一的儿子,以及一笔难以数尽的财产。 灵寿子已确认,那个孩子此刻就在他的分坛里,而那些财产,不久之后也会过来。 然而此刻他面对的问题是,该不该收? 对于烈翔云夫妇所掌握的财富总额,灵寿子心里有底,如果能得到这笔捐赠,偌大功劳一定会算在他头上。 只不过这份功劳却同样也会将他逼到城中其余烈氏家族的对立面,这种结果究竟好不好,目前灵寿子自己也判断不了。 ——立功当然是好事,但是再怎么立功,我这身无法修练的体质都不会改变,求不了仙,就只能在荣华富贵上多用心了。 ——这么算的话,和城中那些望族的关系还是别弄的太僵才好。 ——但是…… 灵寿子默默不语,他的目光中透露一丝犹豫。 碰巧的是,这丝犹豫让烈非错捕捉到了。 ——嗯?灵长为什么犹豫不决,我倾尽家财捐给圣教,与他应该百利而无一害才对…… 一道灵光闪过烈非错脑海,他隐隐约约捕捉到什么。 ——难道……他……他怕得罪那些家伙? ——可恶……一定是这样。 烈非错的心跳加剧,他察觉到自己不小心进入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如果灵寿子不接受捐赠,却转而向那些家伙告密的话。 让那些家伙知道自己曾经有过这种打算,为了保住财产,他们或许会直接要了自己的命。 ——不……我不能坐以待毙,快想想,应该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如果他不肯接受捐赠,那必定是怕那些家伙……嗯?怕? 烈非错心念一动,他的目光注视着眼前这幕仙风道骨。 怕! 对,就是怕! 如果说他会怕那些凶神恶煞的亲戚,那他就该有另一个更怕的。 “咳咳,灵长,所有金银家财晚辈已命仆从准备妥当,如今已将多数仆从遣散还乡,只要灵长点头,晚辈一身家财片刻就可送至。” ——嗯? 灵寿子心中一震,不管有意无意,烈非错这句话里至少透露的一个信息。 捐赠这件事,所知者绝非烈非错一人! 而且依他所言,大部分知情者已经被他遣散四方。 也就是说,这件事日后极有可能传到别的分坛耳中。 灵寿子的额头冒出冷汗。 ——好险,如果来日本宗上座知道我私自拒绝如此一大笔善信捐赠,不但分坛执事地位不保,甚至还有可能累积性命。 道袍老者深呼吸一口,心中已有决断。 这笔善赠,必须得收! ——哼!得罪就得罪吧!我正教如日中天,这等偏远土豪,能将我怎样? “既然小居士如此执意,那贫道也乐得成全。”灵寿子慈眉善目的笑望着烈非错。 “请小居士放心,小居士一片向道诚心,贫道一定回报宗门,定给小居士一个满意的答复。” “晚辈拜谢灵长~~”烈非错再次施以重礼。 低首叩拜的他,在灵寿子看不见的角度,嘴角扬起一道弯弧。 方才这一把,他显然是赌对了。 半个时辰后,烈非错回到自己府邸。 刚回到内厅,他就把家里仅存的三个尚忠心于他的仆从找了过来,这三人就曾经跟随父亲的管家德叔夫妇,还有他们的儿子。 “少爷,不知有何吩咐。”虽然明知如今烈非错的地位形同虚设,但眼前两鬓斑白的老管家依然对他恭敬有加。 “确实有事,而且是件大事,我刚才……”烈非错取出一小箱子黄金,接着非常平静的将捐赠的事说了出来。 诸天~修仙 00003 密谋的亲戚们 “少爷,你这是……”老管家一家满面惊容,他们显然想不到烈非错会做出这种决定。 “德叔,这件事我心意已决,您就别劝我了,今日召您来,我是有两事相求。” 烈非错的语气不容置疑。 “这……唉唉唉唉唉唉~~,好吧,少爷但请吩咐。”老管家清楚烈非错的性格,这孩子的心性和他父母都不太像,心情执拗,决定的事总是一往无前。 作为在这个家伺候了一辈子的老仆,他唯一所能做的便是尽心辅佐,任凭差遣。 而且,这显然是自己最后一次为这个家做事了。 见老管家不再劝解,烈非错微微一笑,将那箱黄金送到老管家手里。 “德叔,您在这个家忙碌了一辈子,安道理我实不该请您离开,但如今这情况……因此,这些请您务必收下,万万不要推辞。” “不不不!少爷,这我绝对不能收!”老管家一脸惊惶的推辞,他守不住老爷留下的家财,任由那些虎狼亲朋肆意掠夺,已经感觉万分愧对原主人了,怎么还敢收下这等重赏呢? 不但是老管家,就连他的妻儿也是满脸惊惶推拒,他们一家都是忠心护主的老实人,面对眼前这些黄金,他们只有惊恐和不安。 “德叔,您如果不想让我的下半生活在良心不安中,就请你们收下这些。”烈非错端着黄金,硬塞到老管家手里。 “可是,少爷……” “德叔,您若还认我这个少爷,就别推辞。”见老管家还要推就,烈非错不得已借由少主人的身份威压。 无奈之下,老管家不得已将黄金收下。 “德叔,我想求您的第二件事,就是请你们一家立刻离开风海城!” 轰!轰! 老管家一家如遭惊雷。 “你们别误会,我要你们离开,是因为唯有这样才能确保我的计划万无一失。” 拜访过灵寿子,烈非错对这位敦敦长者的态度产生了一丝戒心,他感觉对方不但看出了他捐出整幅身家的目的,而且似乎对为他得罪风海城权贵有些犹豫。 虽然灵寿子最终在天平的两端选择了烈非错,不过事情一日没定音,意外的隐患就存在一日。 必须消除这层隐患。 因此,烈非错才想让老管家一家速速离开。 他更准备修书一封让他们带走,他记得老管家的家乡是十多里外的江云城,他们自烈家离开后一定会回返原乡。 而江云城中也有正教的分坛,综合这些要素条件,只要略施手段,自己将整幅身价都捐给正教的事便能很容易的传到江云城分坛耳中。 而这一步棋,便能将主持风海城分坛的灵寿子逼到毫无退路。 到了那种情况,若他变卦,就算他联合烈氏那些亲戚害了自己,江云城的分坛也绝不会坐视他只手遮天。 让正教损失了这么大一笔善献,正教的上层绝不会放过他的。 所以烈非错判断,只要老管家一家能尽早离开,确定了这个消息的灵寿子,便不能再有反悔的举动,那烈非错为自己筹谋未来,以及教训那些虎狼亲戚的目的就都能达成了。 不过,关于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烈非错不准备对老管家说明,如果他们知道其中存在着如此风险的话,断不会同意他这么做的。 是以,烈非错只能在此以少主的身份恳求拜托。 一个时辰后,无奈答应下来的老管家一家,带着烈非错修妥的书信,挥泪别主。 目送这世上最亲的三道背影离去,烈非错的脸上流过最后一丝悲痛。 紧接着,他的神情变得无比刚强。 ——狼心狗肺的东西们,让我们好好斗一斗吧! 就在烈非错送走老管家一家的同时,风海城城卫府中,十数人正在密谋着。 坐在正席的是一个身材精瘦,相貌堂堂的中年人,以如今太阴天朝臣子大多肥腹便便的情况而言,此人初看之下,给人的感觉非常不错。 他看起来很像是一位为民请命,寡于中饱私囊,腹中油水不足的大清官。 事实上,中年人平日深居简出,少于应酬,一直锻炼保持精瘦身材,就是为了维持这份表象。 他能安坐风海城城卫要职十多年,这份做功可谓居功至伟。 此刻,他精瘦的双手,各自掂量着一个钱袋。 两个钱袋都很沉,不过在城卫大人看来,这两个钱袋的份量似乎都有些不足。 “大人,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坐在侧席的一人满脸献媚的笑容,不过如果仔细注意他的目光,便不难发现其中并未表露出多少敬意。 ——还真是“小小意思”,我都快掂不出份量了。 城卫大人的神色淡然,这点财物,实在引不起他的兴趣。 城卫大人不耐的神情即刻被身边几人察觉,其中一人向前一步:“大人,这些不过是些许前礼,事成后,定当重谢。” 说这话的是一个与城卫差不多年岁的中年人,不过相比起城卫来,他无疑发福的多了。 “事成后?呵呵,这句话在我听来可真遥远。”虽然有笑声,但城卫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 事成之后如何如何,这句话他听的够多了,以他的经验,若真到了事后,也就往往没什么下文了。 所以,如今他信奉的是真正落在手里那份实惠。 听到这句话,一屋子的人各个变色,他们听出来,这个一直将自己隐藏在假面具后的家伙,已经耐不住想要摊牌了。 “大人,此事我等也是风险重重,若是最后不成……” 旁边另一个人有些看不下去了,城卫手上的钱袋是他们几个人合力凑的,像这样的“进贡”,他们前前后后已经送上不少了,但眼前这个伪君子却没有一次表露满意。 “不成?呵呵呵,你这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子啊?他那对精明能干的父母都被弄的尸沉湖底了,如今面对那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你竟然和我说不成?” “大人明鉴,那件事确实是件意外,绝对和我们无关!”那人提高音量喝道,城卫方才那句话,无疑是将烈翔云夫妇的罹难算在他们头上。 “意外也好,阴谋也罢,本府没兴趣管这些……”虽然不满意,不过城卫还是不客气的将两个钱袋收了起来。 “反正在本府来说,若是事成了,那就是意外,如若不成,你们就别怪本府追究其中是否有阴谋了。” 一屋子人倒吸一口凉气,如此意味明显的威胁出口,眼前伪善者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很显然,这次他想得到的,比众人预期的要多的多。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凝滞了起来,一屋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他们的目光集中到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身上。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中年人暗自叫苦,他明白众人显然是将和贪心城卫交涉的任务交给他了。 平心而论,他根本不想接这个任务。 他们这些人虽然都沾亲带故,但是平时各散四方,这次如果不是为了那么一大笔遗产,根本就不会聚首。 因此,临时因利益七拼八凑的这波人,根本谈不上什么齐心进退,反而还要彼此提防,慎防被咬上一口。 虽然此刻接下和城卫摊牌交涉的任务,隐隐便能成为众人之首,不过这个“头”根本一点好处都没有,事情办好了是理所当然,办砸了便是罪孽深重,绝对吃力不讨好。 只可惜,中年人不想接这个任务,但等不及要想有个结果的城卫却不放过他。 “怎么?你们还真怕斗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呵呵呵,好吧,看在你们之前对本府稍有敬意的份儿上,我就额外透露一则消息给你们,今日下午,我的人亲眼目睹老家伙一家三口离城,他们大包小包的细软,绝不是出城办事那么简单。” 一屋子的人闻言大喜,他们知道城卫口中的“老家伙”是谁。 自烈翔云夫妇出事后,对烈非错那个小子,他们这些亲戚可说是操弄如意,唯一阻挡在他们面前的障碍,就是那个死忠旧主的老家伙。 那个油盐不进,软硬无效的老东西,整日就像看门狗般守着那些财产,任何人想要动一下,他就摆出要与那人拼命的姿态。 为了折服这个老东西,他们这些时日来,威赫恫吓的手段不知用了多少,甚至有几次派人取他的性命,不过都被他好运躲过一劫。 ——太好了!看来老东西终于顶不住了。 ——没有那个老家伙,那小子还不是任我们搓圆捏扁。 “怎么样,这下有信心了吧?”城卫不屑的望着这票人,想要发财,但又瞻前顾后、畏畏缩缩,一群乡下土包子果然上不了台面。 虽然这群上不了台面的家伙将给城卫送上大把金银,不过这依然不会改变他对这些土包子的鄙视。 得知这个消息,中年人微笑着来到城卫身边。 “既然如此,大人,您就开门见山的说个价吧。” “哈哈哈,好,早就该这么痛快了。”城卫伸手在中年人掌心写着。 具体的价码,他是绝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道出的。 任何时候都不忘防一手。 他能坐上城卫的位子,而且一座就是十几年,靠的可不仅仅是运气。 “这……大人,这也太多了吧?”中年人面露惊容,他还是小看这个伪君子的贪念。 “和你们能得到的相比,这个数还算多吗?”城卫斜眼望着中年人,他的语气中没有一丝转圜。 中年人环顾四周,同时心中盘算着。 城卫开出的价码,基本上是他们所能承受的底线,他还价也不过是想少付出点。 但看城卫的态度,他不但对烈翔云夫妇留下的财富总额摸的很清楚,就连自己这些人的底线也掌握的七七八八,想必他是不会再退一步的了。 中年人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咬咬牙。 “好吧,就按大人的意思办。” 城卫满意的笑了起来,一屋子人也更着他笑了。 这些人笑的很狂,同时也很恶心。 空荡荡的烈家祖宅中,烈非错闭目凝神的端坐在大堂,不久之前他经人传话,说今日族长将大驾光临。 对于族长,烈非错的印象就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白发鹤叟,至于其他诸如性格、处事方面,烈非错就不清楚了。 不过他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他预感今天就是那些亲戚摊牌的日子,近一个月的磨耗,他们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事实上,烈非错一直在猜想,那些“热情”的亲戚们准备用什么手段侵占父母留给他的家业。 除了“代为看护”这种近水楼台的方法外,其实还有一条更捷径的路。 烈非错不清楚这些人是否会绝情到走这条路,不过他已经假设他们会。 因此,他早已和灵寿子密谈过。 这些亲戚一直将他看的紧紧地,几乎到哪儿去都不让,不过只有一个地方他们无法阻止,就是去正教教坛酬神拜天。 即便是他们,也承受不了被叩上一顶“不敬天神”的帽子。 闭目凝神的烈非错,耳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少主,族长来了。”一名貌似忠良的仆人来到烈非错面前,他语态中对烈非错敬畏有加,非常尊重。 如果不是曾经在偶然间听见这家伙和其中一个亲戚密谋分配他的田产,烈非错说不定到如今都不会对他产生疑心。 “好,我这就去迎接。” 身为晚辈,该有的礼数绝不能少。 烈非错整了整衣衫,一脸正容的出厅迎接。 没多久,他便见到了来访的对象,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除了被一群讨厌的亲戚簇拥着的老叟,风海城城卫大人的身影也在其中。 烈非错愣了愣,接着他心中一动。 少年加快步子迎了上去,那群亲戚见到他迎来,一个个露出得意的笑脸。 即便他们只是一群外戚,但是在道德礼数上面,眼前这个一直不肯完全向他们妥协的小子,依然不得不放低姿态的行礼尊拜。 然而,就在一群亲戚准备享受烈非错的奉礼时,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们个个都宛如吞了只苍蝇般难受。 诸天~修仙 00004 已赠天神 “草民烈非错,拜见城卫大人,不知大人驾临,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烈非错对着一旁的城卫行起了大礼,而对那些亲戚们,甚至是族长,却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态度。 霎时间,城卫的脸上流过一丝得意,他故意瞥了瞥身边那群土包子。 ——哼!见到没,在这风海城里,最受尊崇的是本官。 低首见礼的烈非错,嘴角流过一丝微笑,他明白自己挑拨的目的达到了。 虽然他也明白,今日城卫出现在此,多半是和那些狼子野心的家伙合谋,自己的挑拨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不过仅仅是那些亲戚一脸不快而为他带来的乐趣,这份算计就已经值得了。 “烈非错见过族长与各位叔长。”与对城卫大人的重礼相比,烈非错对族长和那些亲戚的礼数,无疑敷衍简陋到不堪入目。 他甚至连腰都没弯,只是象征性的拜了拜。 烈非错心里清楚,他和那些亲戚已经绝对没有和解的可能,即便是那位不知是否已经选定立场的族长,在得知自己对父母财产的处置方法后,也绝对不会占到他这边的。 所以对待这些人,他用不着客气。 烈非错热情的将城卫大人迎入府中,而对族长那些人却是不屑一顾,一群人气的各个吹胡子瞪眼,不过想到今日来此的大事,他们唯有暂时压下怒火,跟了进去。 进入内堂,原本就是由那帮亲戚安插在此的仆人小厮们倒是不敢怠慢他们,当然这些家伙也不敢怠慢城卫。 这些人被安插过来自然是做眼线的,不过这些家伙素质并不高,他们只懂一味奉行命令盯着烈非错,除此之外,例如老管家一家这类外人,他们就不怎么关心。 要不然,当日老管家离城的消息,也不用等城卫相告,亲戚们才得知。 转眼间,刚沏好的上等香茗奉了上来。 “烈非错,今日我等来此,是为了一件近日方察觉的异事。”众人才入座不久,亲戚中的那名大腹便便的为首者便忍不住站了出来,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做恶人了。 “异事?” “不错。”那人取出一份书信,信封上署名的是烈非错的父亲。 “这是我此前翻看族兄遗物时,偶然间找到的,我本以为这只是一封未发的普通信函,但因兄长署名,我好奇之下翻看,谁知,其中的内容却是令我如遭惊雷。”中年人声色并茂的叹呼,他握着那书信的手,因为激动而不住颤抖。 “仁杰叔父,此信可否让我一观?” “这……抱歉贤侄,因为事关重大,此信在经你手之前,必须先呈于族长。”烈仁杰将书信恭恭敬敬的呈给族长,老叟接过后观视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长叹一声,将信递给一旁的城卫:“大人,请您一观以作见证。” 接过书信的城卫,疑惑的目光转移到信上,随即…… 惊愕! 看不出一丝破绽,让人感觉毫无做作的惊愕! “怎么会,这……这怎么可能呢?” “大人,请问信上所书究竟为何?”一名亲戚迫切的问道。 “是啊,大人,您为何此等惊容。” “这……,也罢……”面对身边一张张渴求的面孔,城卫叹了一口气,朗朗读出。 一字一句的透露,四周众人表情各异,伪造的惊疑、迷惑、乃至不可置信,与烈非错一脸淡然蔑笑形成强烈对比。 ——我的好叔叔们,你们果然还是做到这一步了。 就如同烈非错之前猜测的那般,想要侵占父母留下的大笔财产,除了仗持“代为看护”这条近水楼台的方法外,还有另一种更直接有效的办法。 那便是从根本上抹杀他烈非错的继承权利,而这封信起到的就是这个作用。 信中的内容,是烈非错之父记录了一段不为人知的隐秘,大体便是指出烈非错并非其父母亲生骨肉,而是烈家夫妇心怀仁念自荒郊野外抱养来的弃婴。 既然不是烈翔云夫妇亲生,那他们留下的财产,烈非错顺理成章的失去继承资格。 “族长,敢问此信可是翔云兄亲笔?”读完了信,城卫再度将信拿到族长面前,请他辨认。 烈家夫妇在世时,城卫与烈非错之父烈翔云有些往来,因为古父年长一些,所以城卫便以“翔云兄”相称。 “不错,这确实是翔云亲笔。”族长认真的端视了一会儿,非常慎重的说道,接着,他将烈非错唤到面前:“孙儿,你来看看。” 直到此刻,烈非错才真正接触到这封信,经过方才那几人的过目,即便此刻烈非错趁众人不注意将信损毁,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烈非错一言不发,仔细的看着那封信。 信上的字迹却是和他父亲如出一辙,不过单单如此,并无法证明信的真伪。 要伪造一个人的笔迹虽然不易,但只要投入一定人力物力,还是可以办到的。 父母出事后,这些亲戚不知从府邸里搜走多少父亲手书的文卷,能用作模仿字体的原文可谓是要多少有多少。 不过,烈非错并未因这封书信而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他的目光锁定在书信最后的落款时间。 “庚午年三月初五……,这封信是父亲六年前所留?” “既然翔云兄落款如此,应该不会错。”仁杰对烈非错的镇定感到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依照之前的剧本演下去。 “族长和各位叔父也认为此信上所言是真?”烈非错环顾四周,面对他异常镇定的不寻常目光,部分人下意识的避开视线。 “那当然,既然信上的笔迹是云翔大哥亲书,自然是不会错的。” “贤侄,我明白这件事对你来说太过意外,但既然事实如此,你还是接受吧。” 说话之人语含悲叹,不过其中得意之情依然不难品味出来。 “唉~~~,既然天意如此,也由不得小侄不接受……”烈非错长叹一声:“……只是如此一来,却是让小侄失信于天神了。” 在场众人的内心同时“咯噔”一下,他们不明白这件事怎么会扯上“天神”。 此时,一名仆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族长、城卫大人……少主人,灵长来访。”那人本来是准备跑到族长和仁杰面前去回报的,因为他本就是仁杰安排在这里的心腹。 幸好在最后关头,他想起自己此刻是在扮演谁的随从,才将回报的对象改变为族长、城卫、以及烈非错三人。 霎时间,众人面面相窥,整个风海城只有一位灵长,而那位并不该于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现场稍具巧心的人心中同时冒出这个念头,同时,方才烈非错那句意义不明的话回荡脑中。 天神,天神…… 莫非,这就是他所指的“天神”。 “灵长到访寒舍,正是令此地蓬荜生辉,快快有请!”烈非错没有询问族长和城卫的意思,即刻摆出一副开门重迎的态度。 这份举动对于族长和城卫来说,无疑令他们有些不快,但是因为对象是正教的灵长,两人在这点上完全不敢发作。 甚至就算在表情上,也不敢显露半分。 烈非错正了正衣冠,昂首阔步,仪态恭谨万分的走出厅堂,对于留在厅里的那一大票人,他根本懒得多看一眼。 “小子烈非错见过灵长,灵长驾临,实在令寒舍百倍添光。”烈非错命下人大开中门,以最隆重的礼节将灵寿子迎入。 因为来者是正教分坛的灵长,所以那些被安插在府上的下人们不敢耍什么花样,非常配合。 “小居士客气了,小居士上体天心,下尊德孝,由小居士在此间,这方圆之地早已添光,何须老朽凑数呢,呵呵呵。”灵寿子笑吟吟的进入,烈非错摆出的这番迎宾大礼让他很满意。 四周由烈非错亲戚安插服侍的那些下人们,见到正教分坛的灵长竟然对烈非错如此礼遇客气,心中不由一惊。 他们中有部分人也算见过点世面,他们清楚,即便是自己真正效忠的主上,也未必能得正教一方主事如此礼待。 此时,族长、城卫、以及那些亲戚们也自内中迎了出来,面对正教灵长,他们不敢表现的托大。 “原来诸位都在此,看来老朽今日倒是来的巧了呢。”见到族长等人,灵寿子一脸敦长微笑不变,不过他的眼角却是在不经意闪过一道凌厉。 “不知灵长到此,我等有失远迎,真是失礼了。”城卫抢着告罪,身为风海城的一方地主,他不得不与正教保持良好关系。 这一刻,城卫已经从中嗅出几分不寻常来,他内心开始盘算,如果烈家的事有正教参与其中,那原本与那些亲戚结成的同盟,无疑要重新掂量掂量了。 “哪里哪里,城卫大人严重了,老朽一介方外闲人,有何资格要各位候迎呢?今日贸然来此,只为一尝小居士的一项心愿。” 心愿!? 一众亲戚面面相窥,这句“心愿”让他们联想到之前烈非错提到的“天神”,莫非这其中有什么关系。 此刻,烈非错微笑着解开谜底。 “各位族叔族伯,还有族长,不久之前小子偶悟天心,因此决定将我爹娘所留财产尽数回交苍天,灵长所说的心愿,便是这一桩。” 轰!轰!轰! 一道道无情雷击劈落在一众狼亲虎戚心头,烈非错的话所带来的震撼,几乎让他们在一瞬间完全崩溃。 回交苍天! 这不就意味着…… “呵呵呵,烈非错小居士小小年纪便能有此明悟,老朽身为一方灵者自当成全,是以那日小居士离去后,老朽便将此事回禀上座,昨日上座已传来信息,对小居士之高义赞许有加。” 灵寿子微笑着说道,他所谓的“上座”,便是统御风海、江云等十数城池,各地分坛直属的地区上级总坛的执事。 与灵寿子这位名义上的“灵者”不同,那位“上座”可是一位真真正正拥有修为的灵者,像他那样的人才算是真正踏足修士的门槛。 一旁那些亲戚们的脸色非常难看,烈非错不但将烈家夫妇留下的财产全都捐献给了正教,而且灵寿子竟然已经将这个消息回报上去。 事已至此,本是毫无转圜,不过因为方才那封信,倒是还可以搏一搏,只不过如此一来,不免得罪正教。 霎时间,一众亲戚面面相窥,现场气氛顿时凝滞起来。 “灵长,实不相瞒,我等刚获知,烈非错此子并非族兄骨血,而是我兄心存慈悲下自野外拾获,所以……”被众亲戚推出来的为首者硬着头皮站了出来,他不想得罪灵寿子这位正教分坛执事,但同时他又更舍不得那笔数额巨大的财富。 “哦,竟有此事?”灵寿子的眉头紧皱,他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许多。 “不敢欺瞒灵长,此事我等也是方才得知,若非族兄留下的这封书信,我们到今日也无法窥知内情。”为首者将那封信递到灵寿子手上,四周一众亲戚都注视着他。 他们和为首者的心情一样,虽然不想得罪正教,但又舍不得那么一大笔财富。 如果能证实烈非错是其父自荒郊拾获的弃婴,那他自然没有资格继承烈翔云夫妇的财产。 如此一来,无论他之前对正教做出过怎样的承诺,都是形同虚无。 灵寿子接过书信,他仔细端详着。 同时,他的鼻尖也微微松动。 现场一众人屏息凝神,其中唯有烈非错表现的最若无其事。 这样的情景,他和灵寿子早就预测到,所以,他们早就准备了应对的手段。 片刻后,灵寿子检视完毕。 “不错,这确实是翔云居士的笔迹……” 烈非错微微一愣,灵寿子的反应与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同,他竟然没有即刻否认这份书信的真伪。 “……而且,此封信所使用的纸张,正是老朽之前赠送给云翔居士的幽木龙宣……” 亲戚中的几人诡笑起来,尤其是那个为首者。 此刻的他,不由赞叹自己的聪明。 这封信自然是他派人伪造的,想要模仿一个人的笔迹虽然不易,但只要肯花代价,还是办的到的。 诸天~修仙 00005 宵小俯首 当时的他只是为了让这件事看起来更逼真些,想不到如今却起到了额外作用。 由灵寿子这番话,这封信的可信度即刻提升数倍。 “据老朽所知,此幽木龙宣制作困难,原材特殊,风海城内除我正教外,并无别处可得,所以老朽才判断,这幽木龙宣正是老朽之前赠予翔云居士的那批。” 豆大的汗珠自烈非错脑门上淌下,灵寿子出人意料的话语,使事态完全向他意料不到的方向发展。 ——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那么说? ——难道说,这些家伙连他都收买了? ——不可能啊!我给的条件是父母留给我的所有财产,那些家伙不可能也给出同样的价码,要是那样的话他们还争什么? 一个个疑问宁绕在烈非错心头,疑惑、恐惧、不解……,数种情绪折磨着少年幼小的心灵。 “敢问仁杰居士,这封信是你亲手自令兄遗物中所得,还是由他人转手?” “不,此信是我在整理族兄遗物时亲手所得,当时除我之外,尚有好几名族弟在场。” “不错,我等皆可作证。” “情况正如仁杰大哥所说,发现此信是我们几人都在场。” 几个亲戚即刻走出来作证,他们各个信誓旦旦,表情无比真诚。 “原来如此……”灵寿子微笑着,紧接着,这位和蔼长者表情忽然一变。 “有件事诸位或许不知,这幽木龙宣有一特质,在初沾染墨迹的数天内,纸面上会散发出一股淡淡清香,闻之沁人心脾,久闻之下通体舒适,这也正是用作制作此纸的幽木之天然特性。” “不过,随着墨迹中水分流失,香味便随之散去,所以这股淡香,只有在留迹最初几日方可得闻……” 一众亲戚一脸木讷不解的望着灵寿子,只有烈仁杰、城卫等少数几人神色大变。 此时,灵修老者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 “各位可否回答老朽一个问题,一月前便已罹难的翔云居士所留的书信上,为何会闻到幽木初笔所产生的特质清香!?” 灵寿子的最后几字几乎是用吼出来的,在场一众宵小因为他这一吼,一个个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就仿佛他们也罹难了似地。 轰!轰! 万丈惊雷自九霄云空,一路直劈入众亲戚心底。 此声质问一出,他们才明白灵寿子方才那番话的真正用意。 方才烈仁杰和几名同族亲口承认这份书信是自烈翔云遗物中搜得,这份证词和灵寿子提出的幽木龙宣的特性明显冲突。 霎时间,一众宵小面面相窥。 “灵……灵长,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这封书信确实是自我族兄……”一脸尴尬惶恐的烈仁杰还想要解释。 此时,灵寿子突然暴喝。 “烈仁杰!事已至此你还想狡辩不成!” 老者的暴喝吓的烈仁杰倒退三步,不止是他,身边那些个参与的亲戚也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灵者震怒顿时震慑全场。 虽然大多数人都受灵威所迫,但是不知死活的家伙,古往今来都不缺。 “说到底,幽木龙宣的特性也不过是灵长你的一面之词,如此就想让我等信服,也未免想的太轻易了吧?” 为了财富,很多人都会甘冒重险,亲戚中的一个叫烈淮川的家伙就是如此,他显然不愿坐视那么大一笔财富尽归天神。 他此言一出,烈仁杰、城卫、族长同时心中叫遭。 虽然他们三人也不愿被灵寿子以幽木特性一锤定局,不过如此不智的正面对抗,可不是他们会选择的方式。 “加上本座,那便不是片面之词了吧?” 忽然间,一道宏亮声音自外遥遥传入,这道声波蕴藏着一股奇特的力量,在场众人同感脑中嗡嗡作响,其中几人立身不稳,失足跌倒。 怒音轰入,同时烈家宅邸半空昊光大作,一条头顶金冠,周身赤红的身影自半空降下。 此人面目刚毅冷峻,英俊中透着几分不可侵犯的霸气威仪。 见到此人,灵寿子脸色大变,即刻拜迎。 “不知上座驾临,风海分坛灵寿子有失远迎,还望上座赎罪。” 见灵寿子这幅唯唯诺诺的做派,一众亲戚一时愕然,不知所措。 相比起他们,烈非错倒是眼明腿快的跟着灵寿子一同拜迎。 “晚辈烈非错,见过仙长。” 烈非错看出来这名上座实力远超灵寿子,不清楚对方真实修为的他即刻以“仙长”称呼。 “‘仙’字本座还不够格,不过这‘长’字我倒是能慨然领受,本座乃是天流城执事昙峰,你便是那个诚信稚子烈非错?” 昙峰如炬目光打量着烈非错,宛如实质的视线仿佛要将他浑身透彻通明。 听到“天流城”三字,四周的亲戚和城卫浑身一颤,这三字所代表的,正是风海城的直属上级,就如同灵寿子和这位上座的关系一样。 “晚辈正是烈非错,俗世微名能得上座仙长挂心,真是让晚辈荣焉万分。” “荣焉……这是你应得的,今时今日,如你这般上体天心,心存报天之念者,实不多也。” 昙峰语气中透露一股明显的赞许,他迈开雄步,一身赤红散发着波波热能,逼开人群来到方才质疑灵寿子烈淮川面前。 “幽木特性,染墨七日内清香不散,这则信息记录在我正教道宗奇罗万藏三百七十五卷第六篇第十二节,已过万年。” “你方才说灵寿子是片面之言,那此刻本座所说,你是否也如此认为呢?” 强势威逼,骇的烈淮川步步后退,他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我……我这……” 见烈淮川被昙峰一句话逼的摇摇欲坠,一旁的烈仁杰和城卫脸色更难看了。 烈仁杰心念转动,接着他一咬牙,换上一副笑脸盈盈走了上去。 “上座海涵,方才族弟糊涂失言,实非有意损及圣教清名,还望上座大人有大量,饶恕他这一回。” 烈仁杰一脸歉笑,但是其中却隐藏着几分痛苦与不耐。 一接近昙峰,他就感觉对方身上散出一股热能,逼的他皮肤干燥,几乎碎裂。 烈仁杰清楚,这就是修士所拥有的灵能。 他的眼神中透露几分嫉妒,这阵燥热的能量,便是凡人与仙修的分界,像他这样的凡人无论得到多少财富,都不可能散发出如此威势。 烈仁杰颇有见识,他知道便是修士,平日也不会是此等奇能外露。 这股热能显然是对方故意散出的,目的就是为了向他们示威。 “哦?糊涂失言……”昙峰转首,凌厉目光锁定烈仁杰:“既是失言,那阁下是赞同本座所说的幽木特性喽?” 烈仁杰心中“咯噔”一下,他不知该怎么回答。 若说赞同,也就是表示那份遗书是在烈翔云罹难后伪造的。 伪造遗书,谬否血缘,这个罪名可不小。 若不赞同,那烈仁杰不但护族弟不成,就连自己也会被扣上一顶有辱正教清名的帽子,这同样也是不可饶恕的重罪。 一时间,烈仁杰陷入进退两难中。 不远处的烈非错冷眼旁观,对于昙峰上座现身后的种种,他感到无比钦佩与羡慕,如此雷厉风行的行事手段,压的众宵小不敢稍有异动的惊人修为,无不是烈非错梦寐以求的。 霎时间,那些亲戚们的目光锁定在烈仁杰身上,大家都在看他准备怎样回答。 此刻忧心自身的他们,没人注意到城卫那张变化莫测的表情。 几分挣扎,几分不甘,几分踌躇……但最后却汇成一脸决意。 紧接着,城卫神色一正,他毅然越众而出,抢到烈仁杰面前:“够了!烈仁杰!你还要执迷不悟到几时?” 城卫这一问震惊全场,一众亲戚呆呆的望着他,他们不清楚这位不久前闭门分赃的同盟准备干什么。 烈仁杰也惊疑的望着城卫,不过对于城卫这一问,他心中倒是隐隐约约有了一个方向。 可惜,他的反应不够快,在他还没把握到这个确实方向前,城卫再度抢着道:“你们合谋夺取翔云兄夫妇的财产,为此不惜伪造翔云兄遗书,污蔑古贤侄血缘非真,如今灵长与上座已窥破其中诡谋,你们难道还不醒悟吗?” “华工!你!?”烈仁杰怒然喝着城卫的本名。 这一刻,他明白自己方才的感觉没错,眼前这个贪财狡猾的同盟者见风头不对,果真背叛了。 “上座,您不可听信华工的胡言乱语啊!他……他必定是受了烈非错那野子贿赂,故而诬陷我等。”烈仁杰的神情变得的很惊慌,城卫的临阵倒戈,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无疑是一击致命伤。 “收买?呵呵,不错,我是曾受贿赂收买,但贿赂我的并非烈贤侄,而是你等!之前你们秘密来访时所送的金银,如今我分文不动的收着呢!尔等以为我当日为何要与你们虚与委蛇?告诉你们,当日之举,正是为了今日在大庭广众下,在族长与众人面前揭露尔等的恶行!” 城卫义正词严的威喝道。 虽然今日来者大多觊觎烈翔云夫妇所留的财产,不过却并非全是当日密谋的参与者。 当日的参与者是烈仁杰这一伙,而属于族长那边的另一伙人,虽然也贪这笔财富,但却没下阴手。 “好啊!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诡计!” “简直就是丧尽天良,竟然连族兄的财产都敢谋夺!” “为此,居然还捏造血缘伪证,实在欺人太甚!” 不属于烈仁杰的那一拨即刻嚷嚷着征讨起来,他们虽然也是为钱而来的,不过本来他们能分到的就不多,而且也没参与阴谋,此刻在正教高人面前,自然急于撇清关系。 望着身边滔滔指责的众人和背叛的同盟者,烈仁杰叹了一口气,他明白自己这一次栽了。 现在该纠结的不是胜负,而是会败到哪种程度。 “他……他胡说!我们给他送钱时,他不知道收的有多快,而且还几次三番的要我们加码!” 此时,烈淮川焦急的嘶吼起来,他见自己这方大势已去,所幸干脆来个一拍两散。 烈仁杰很想把身后那个鼓噪恶叫的乌鸦嗓子掐死,此时爆出这种内情,不但无助于自己一方脱困,反而会加重他们这边的不利局面。 然而,烈淮川竟然还变本加厉,他冲到昙峰面前:“上座,我们是伪造了遗书,但华工也是我们的同谋,您可不能放过他啊!” 面对交织着卑微与狂乱的丑陋面容,昙峰身躯一震,一股炙热气能扩散开来。 顿时,烈淮川被震退十多步,倒地呕血。 “密谋夺人家业,此恶自然罪无可恕,不过此乃世俗刑法所统辖范围,非我教职能,本座只有揭恶之义,尚无执罚之责。” 昙峰傲然回首,炽烈热浪挥洒开,逼的众人又一阵后退。 沉稳的步伐,一步步来到族长面前。 “阁下便是烈氏族长吧?如今已证实遗书伪造,那你们对烈非错的继承资格应该无异议了吧?” 平淡的语气,带出的却是一份不容置疑的威严临迫。 “这……自然是无异议。”族长顿了顿,才不甘心的说道。 他明白自己这句话出口,烈非错在继承遗产之路上就再无阻碍。 换句话说,烈翔云夫妇留下的这笔数目可观的财富,从此与烈氏一族再无关联。 见族长如此说,在场众人各个长叹,对于这笔财产将来的去向,他们也都清楚了。 “好,既然如此,那就请你们的清点细目,本座不日便会遣人受赠。” 昙峰转身再度跨出雄步,一旁的灵寿子见状,即刻跟在他后面。 “小居士可愿随本座一行分坛,本座对小居士小小年纪竟有此报天之悟,好生心奇,急欲一窥究竟。” “上座有邀,晚辈岂敢不从。” 烈非错带着一脸微笑跟着昙峰与灵寿子离开了烈家宅邸,出门前,他再度回首望了众生百态的亲戚们一眼。 那一张张脸印入眼中,一幕幕失望失落洇开四溢。 ——哼哼!虎狼禽兽们,这一局是我赢了! 诸天~修仙 00006 太虚元数 一身素衣的少年骑着骏马,漫步草原。 烈非错的心情很不错,虽然他失去了父母留下的绝大多数的财产,不过却换来一个机会,此刻他的包袱里有封书信,这封信是昙峰专门为他准备的推荐函。 明玄圣峦! 天朝东域著名的众教合修圣地。 据昙峰所说,那里不但齐聚了众教三宗的修士,就连儒教与佛教、甚至是其他零星分支的修士都有。 千峰叠峦,玄修明圣! 由过千仙峰所组成的明玄圣峦,可谓是当之无愧的千脉合一之玄修圣地。 当然,这些烈非错只是听昙峰转述,真相如何他尚无缘亲眼见证。 依照昙峰给出的地图,明玄圣峦就在东域的东南一带,从风海城过去,大约一个月的路程就到了。 烈非错很庆幸,昙峰没有看出他太数玄裔的身份,兑现承诺给了他这次去明玄圣峦修行的机会,来日就算修练不成,烈非错也能以正教外门弟子的身份立身于世了。 烈非错已经打定注意,因为太数玄裔的关系,他的修行不可能有什么收获,所以他计划在明玄圣峦修行上三、五年,期间想方设法认识一些有力的修士,然后便带着外门弟子的身份离开。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也能被分配到哪个偏远分坛做执事,就像灵寿子那样当个挂名“灵长”。 一想到灵寿子,烈非错的脸上再度浮现出一丝笑容。 此刻他的怀里不但有昙峰给的那封推荐信,更有一盒丹药。 这盒丹药是灵寿子送的,据说是一种初级的培元固本丹,服下后能增强体质。 据灵寿子说,这个培元丹是他晚年所得,因为感觉对他自己已经没什么作用,他才留备他用。 很显然,之前在风海城的那番举动,使得灵寿子将烈非错看做一位颇有潜力的修士,所以才会无偿赠丹,提前笼络感情。 不知道灵寿子知道自己是太数玄裔后会有什么表情? 烈非错心中忽然冒出这个疑问。 值得高兴的事除了这两件外,最后一件就是,那些狼心狗肺亲戚们的下场。 在城卫倒戈的情况下,一众虎狼贿赂侵占财产的罪名落实,烈仁杰、烈淮川等几个首犯已经入狱,其余有关人等也得到了惩罚。 烈非错心里清楚,这件事城卫华工应该也脱不了关系,不过这家伙见风使舵的本领不差,临阵倒戈的很及时,这次算是让他逃掉落。 其实,烈非错对于城卫并没有多大恨意,无论再怎么恶行恶德,这家伙毕竟只是一个外人,相比起他,那些本属同族的亲戚们的背叛行为,无疑可恨百倍。 在所有的恶状中,叛徒是最该死的! “呼,有些累了,歇息会儿吧。”烈非错驻马停足,前方有颗参天大树,正好遮阴纳凉。 而且树边有条小溪,四周水草肥沃,马匹也能饱餐一顿。 收拾好行李,少年背依着树干盘膝而坐。 感受着四周鸟语花香,小溪流水的雅致幽静,少年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悲凉。 往昔,如同这样的画面都是父母和他一起欣赏的,而如今却是独坐树下,便是对影亦难成双。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老天爷,您是要将降大任于我吗?”烈非错仰头悲叹。 此刻上方的视线被树叶遮蔽,只有点点苍兰透过叶隙落下。 忽然间,烈非错只觉脑袋一阵剧痛。 “呃!怎么……怎么回事……”少年捂着脑袋悲鸣起来,这阵痛楚来的非常突然,而且痛的方式也很诡异。 此刻烈非错感觉就像是什么人正在用利器敲开他的脑壳,往里面灌什么东西似地。 “哇!这究竟是……” 剧痛一波波增强,同时,烈非错感觉脑中多了一些杂乱无章的东西。 既似画面,又似声响,混沌缭乱,错综复杂。 “太……太虚元数……”一脸痛苦的少年,喃喃自语的道出这几字。 紧接着,痛楚再度加剧,承受不住的少年轰然倒地,昏厥过去。 当烈非错再度恢复意识时,夜幕已临。 四周保持着他昏厥前的样子,只是随身包袱散落一地。 “太虚元数……”少年抚着脑袋,回忆着昏厥前脑中最后的信息。 “我这是怎么了,病了?”晃着脑袋,借此减轻昏眩感的少年,慢慢爬起身来。 刚一起身,他便察觉到异样。 “咦?这……这是……”烈非错惊疑的捧着手里及地的黑丝,下意识的扯动一下。 “哇!痛!”头皮一阵刺痛,烈非错确定了这些黑丝的真身。 “不会吧?这是我的头发,怎么变得那么长了?”少年呆愣地捧着长逾及地的头发,这一头黑丝就仿佛长了一百年似地,自脑袋拖到了草地上,纷乱的铺散开来。 少年慌了,他在散落一地的包袱中摸索起来。 “刀……刀……在哪儿呢?” 单身独自外出,烈非错在包袱里准备了几把短刃,以备不时之需。 “呼,找到了。”少年宛如救命稻草般拔出短刃,颤抖的手握住一团激长的头发,刃锋挥下。 黑丝应刃而断,但是让少年想不到的是,那处被刀刃割断的头发,竟然在他惊疑目光下急速生长起来。 不过数息,便又再度长到及地拖散的程度。 “怎么会这样!?”少年更为惊恐,他疯狂的挥舞短刃,一撮撮黑发割落下来。 不过让他绝望的是,被割断的地方即刻长出新发。 就这样,忙活了约一炷香,少年的身边散落着一地黑丝,但他自身那头异长却是一丝都不曾减少。 “呼~~~”气喘吁吁的少年疲累地依在树干上。 “怎么会这样?”喃喃自语的懵懂自问,心神恍惚的烈非错整理混乱的思绪。 白天的那阵莫名头痛,再加上此刻头发异长,少年明白自己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嗯?莫不是与那个‘太虚元数’有关于? 烈非错想起昏厥前钻入脑中的那个东西,莫非就是因为“它”的缘故。 混乱的思绪流转万千,少年心中生出一个个猜测。 但是无论何种,他都无法证实。 此时,他感觉有些口渴,目光游离,他在散落一地的包袱中找到了水囊。 忽然间,烈非错那头散落的异发飘舞起来,异发延伸着,其中一撮卷向那个水囊。 ——呃? 这一刻,烈非错的表情非常精彩,他愣愣地注视着那个被头发圈起,提到自己面前的水囊。 愣了片刻,烈非错下意识的接过水囊…… “……多谢。” 流水潺潺,清波漫漫。 策马少年独行于小流浅岸,嘴里哼着不知名小调的他,自父母罹难,众亲背叛后,难得出现如此好心情。 少年的腰间缠着一圈厚实的黑丝,黑丝一直连接到他的后脑勺上。 如果不是这份连接,恐怕没人猜得出那层缠绕的黑丝,竟然是头发。 “嗯~~~,有些口渴了。”少年感觉喉间一燥,他身形不动,心念流转间,背后一撮头发无风自舞,头发化作鳞鳞长蛇,探入包袱中。 不一会儿,长发卷着水囊,将之递到烈非错手中。 少年伸掌待水,一饮而尽。 “哈哈,倒也挺不错的。” 自那次异变已经过去三日,烈非错从最初的无法接受,到一步步习惯自身的变化,既然剪不断理还乱,那就干脆顺其自然。 事实上,有了这一头异发,平日等若多了一双手,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反正烈非错曾经听乡间野闻,得知这世上奇能异士众多,相貌古怪离玄的比比皆是,他不过头发有些与众不同,想来也不用太在意。 水囊饮空,少年环顾眺望,前方有片树林,正好乘凉休息,顺便补充水源。 此次是少年初次单身一人出远门,一路上虽然遇到许多不便,但因此而来的些许苦楚,早已被入目的件件新奇冲的无影无踪了。 背靠在树干上,少年思绪流转起来。 身为太数玄裔,他自知修行之路不可能长久,因此烈非错早就计划好,在明玄圣峦修练个几年后,便以外门弟子的身份递请外派处理俗务。 他并不希望被分到谋个繁华重城,最好是像风海城那样的边陲小地方,那种地方往往不会发生什么大事,日子应该能过的很轻松。 忽然间,一张严肃的面孔流过脑海。 “非错,这就是你想要的未来吗?” “爹?”少年双眼模糊,父亲的身姿莫名浮现眼前。 同时,在父亲身边,另一幕端美贤慈的秀丽身影也出现了。 “非错,你打算就此度过一生?” “娘?” 明知眼前双影并非实景,但少年的眼眶还是忍不住湿润了。 他默默注视那两道虚无身影,少年明白,眼前景色不过是自己心头幻象。 但是,他却又不禁自问。 成为正教外门弟子,得一处偏远之地的执事闲职,这就是自己一生的追求? “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是太数玄裔?”少年注视这头上这片无尽苍穹,无声探问。 ——太数玄裔又怎么样?当日在无涯之崖边,你不也以为走投无路,但之后呢? 少年的心底突然冒出另一个声音。 无涯之崖后…… 少年记忆翻涌,那时死里逃生的自己,急中生智见想出借助正教之力的方法,之后不但成功的从那帮亲戚手中保住父母的财产,而且还让一众为首者得到应有的惩罚。 天无绝人之路! 那件事似乎正因应了这句话。 “但这次的情况不同,这次是太数玄裔的问题,本就是天地间最大的绝路!” ——太数玄裔又怎么样?天地第一废材,你自己亲身尝试过吗?你吸收灵气不成功了吗?你真正遇到瓶颈无法跨越了吗? 心中的声声质问让少年身躯轻震。 他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真正的关键并不在太数玄裔上。 是他自己! 自己不该以这种消极态度面对人生! 就算太数玄裔修练难成,也不能抱着混吃等死的心态,自己毕竟只有十五岁,剩余的大好年华不该如此虚度。 以往在文武之学上难有所成,那是因为自己从不肯下苦工,若真专心侵淫,未必无就。 而且就算文武真不是自己所长,修行之途也因为太数玄裔难有所获,但得到正教外门弟子这个头衔,也已经是一份常人求不来的优势了。 烈非错记得曾经听父母讲过,父母所有的那些家财,也并非是祖上所留,那万贯财帛,也是父母十数年拼搏苦熬而来的。 烈非错突然间站起身来,他朝着东方的位置跪伏三拜。 “爹!娘!孩儿明白了,无论成与不成,孩儿绝不放任自身得过且过,庸碌一生。” 心挂着对生死不知双亲的承诺,再度立身于世的少年,濡沐骄阳遍照其身,一身颓废尽扫一空。 少年转头望着树荫下的那个包袱,包袱中有一盒灵寿子所赠的培元固本丹,据灵寿子所说,此丹能增强体质,倍化肉身。 本来,心知修练无望的烈非错并不准备自己服用,也想留下日后赠人,但是如今他心思有变。 太数玄裔究竟有多废,而且自己究竟是不是太数玄裔…… 面对这些,少年心中有了新的怀疑,因此,他决定先试试。 没尝试过就放弃,不但对不起父母,也对不起自己亲手创造的这次修真机缘。 取出灵寿子所赠瓷瓶,瓶口一开,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哇~~~,还真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少年大为赞叹,虽然他没接触过仙丹灵药,不过他想象中的仙丹似乎就是这个样子的。 烈非错倒出一粒,那颗周身赤红的丹丸,不足小指一节,触摸上去感觉和普通丹药差不多,最明显的区别只有那股清香味道。 烈非错犹豫了一下,接着将这颗小药丸送入喉。 药丸入口即化,不一会儿功夫,一股暖流自腹中散向四肢百骸。 霎时间,烈非错只觉通体舒畅。 突然,又一阵昏眩袭来。 同时,他的脑中闪过一条信息。 “阳阳阳阳阴阳阴……,这是什么?” 少年不解的喃喃自问。 紧接着,他忽然感觉脑中一股隐流莫名涌动。 诸天~修仙 00007 阴阳阴阳阴阳阳 下一刻,少年忽感天旋地转,他的意识脱离本体,向头上那片无尽苍穹冲去。 “怎……怎么了?”冲霄破云的少年惊恐喝问,不过显然没人会回答他。 转眼间,少年冲破九重苍穹,来到一处众星闪烁,万气纷杂的奇幻夜空。 “这里是……”少年懵懂的望着眼前这片从未遇过的奇景。 微微定神,他发现眼前奇幻夜空中,一条条金色字样闪烁着。 阳阳阳阳阴阳阴! 阳阳阳阳阴阳阴! 阳阳阳阳阴阳阴! 如此金光字样与方才少年脑中闪过的信息相同。 阳阳阳阳阴阳阴,就究竟代表着什么? 少年实在想不明白,他望着周身这片星玄异彩的奇景,心中冒出要想离开的念头。 下一刻,又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少年感觉四周的景物就如方才的逆反。 当他恢复神智后,四周已经再度回到树荫流水的田园逸致。 同时,少年冥冥中有种感觉,某种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东西,似乎减少了一些。 “呼,呼……”少年大口喘息着,方才那一幕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他的目光转移到手中的培元丹上,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 烈非错本能的感觉不可能,方才那种冲霄破云的玄妙感觉,简直就像他曾经听闻过的仙神手段,仅仅一瓶候补灵者所赠送的培元丹,怎么能达到如此效果。 望着手上那个瓶子,少年的神情无比肃穆。 他踌躇了一会儿,接着眼神一凛,自瓶子中又倒出一颗药丸。 虽然不清楚方才那阵异变的缘由,不过烈非错直觉这阵异变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甚至关系的他的一生。 颤抖的手捏着药丸,最终送入口中。 又一股暖流自腹中散到四肢百骸,通体舒畅感再度出现。 “阳阴阴阴阴阳阳阳!” 这次脑中闪过的信息与上一次不同,当少年思维专注于这条信息时,天旋地转再度袭来。 又一次穿空破云,少年再度来到那片神秘境地。 此时,那无尽夜空中闪烁的金光字样,全都变成了“阳阴阴阴阴阳阳阳”。 而且,和方才相比,这些金光字样明显少了很多。 少年思索着,他感觉自己隐隐把握到了什么。 那些字样的减少,以及变化,似乎和他服用的培元丹有关。 ——如果我继续服用培元丹会怎样? 带着这个疑问,少年心中再存离开的念头。 果然,天旋地转又一次出现,少年回到树荫下。 同时,他又感应到冥冥中什么的减少。 少年的目光锁定掌中的那瓶培元丹,他决定继续下去。 就这样,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 “阳阴阴阴阳阴阳阴……” “阳阴阴阳阴阴阴阳……” “阳阴阴阳阳阴阴阴……” 信息一次次变幻着,玄异夜空中的金色字体也越来越少。 同时,每一次自玄异之境归来,烈非错那份失去什么的感觉就会出现一次。 终于,当瓶子里的培元丹只剩下三颗时,玄异夜空中的字体也只余最后一条了。 阳阴阳阳阳阴阴阳! 少年激动的望着唯一剩下的这一项,他本能的伸手去触摸。 当他做出这个动作时,那个金色字样猛地朝他飞了过来。 下一刻,少年指尖与金色字样相触。 四周的景物再度天旋地转的变化起来。 夜空、万星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排列有序的无尽金字方正。 阴阴阴阴阴阴阳阳阴阴阴阴阳阳阴阴阴阴…… 这片方正都是由阴阳两字组成,烈非错扫了扫,其中大多数的都是“阴”字。 这时,其中的一项引起烈非错的注意,阳阴阳阳阳阴阴阳,正是烈非错方才接触的那最后一排字体。 少年颤抖的双手抚摸上那段字体,当他的手指接触其中一个“阴”字时,这个字忽然摇身一变,成为一个“阳”字。 ——呃?这些可以变化!? 年少心性的烈非错顿感有趣,他看着那段“阳阴阳阳阳阴阴阳”的字体,以及它后面拖着漫长的“阴”字尾巴。 玩闹心起的烈非错,在每个阴字上都点了一下。 对于“阴阳”两字,他的喜好无疑多偏向于阳一些。 果然,每个被他点到的阴字,全都转变成了阳。 时间不知不觉间流失,玩的不亦乐乎的烈非错,不但将原本“阳阴阳阳阳阴阴阳”的阴字都变成了阳,就连其后拖着的那串长长的“阴”字尾巴,也全都点成“阳”字。 阴化阳的游戏继续着,倾注其中的少年,莫名沉迷。 突然间,他发现长长的阴字尾巴结束了,相隔三个位置处,一个豆大的“阳”字呈现在那里。 少年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时,他忽地间感觉一股拉力袭身。 整个人在这股拉力下,被扯离那个金字方正。 又一阵天旋地转感觉,当烈非错再度回过神来时,四周已经恢复那片树荫景致。 但是这一次,烈非错感觉到明显的不同。 “这……这是……”烈非错无法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双手,此刻的他的手背明显鼓出一圈,不但如此,他浑身上下充斥着力量。 烈非错即刻来到河边,印现在河面上的倒影,虽然面容不变,但一身体魄却宛如那些工作了数十年的铁匠、农汉,似牛比熊般强壮健硕。 “怎么会这样?”少年惊喜交加,他的语气中透露一份无法置信。 烈非错直觉这个变化和方才那些阴阳字体有关,虽然在此之前他曾经服用过强化体质的培元丹,不过服下最后一颗时,他的身体还没有出现这种变化。 少年目光偏转,此刻他身边正好有一颗磨盘大的石头,目测下约有数百斤。 他犹豫了一下,接着来到石头边,尝试着挪动。 噗——! 让烈非错意外的是,巨石应声而起,被他毫不费力的托过头顶。 “哈!哈哈!”少年欣喜大笑,他奋力一掷,巨石呼啸着砸入河中,溅起数丈水花。 做到这份往日绝不敢想象的惊人之举,少年激动万分的望着自己的双手。 “我……我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烈非错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巨大的惊喜让他难以自控。 就在此时,后方树林忽传来一阵隆隆响动。 “嗯?怎么回事?莫非是地牛翻身?”地面强烈的震颤,让烈非错误认为天灾突降。 但是下一刻,他明白自己错了。 后方那片茂密树林,此刻正发生着诡异变化,颗颗耸天古树依次折倒。 同时,一道黑影在林中横冲直撞的穿梭。 这道黑影身形巨硕,大地的震动正是由它引发的。 就在烈非错错愕间,黑影急速冲出树林,庞大真身暴露在阳光下。 ——山……山猪!? 烈非错无法置信的望着眼前这座庞然大物,外形体貌确实是山猪没错,只不过…… 这也大的太过分了吧! 随着巨型山猪冲出树林,它身后尾随的另一道身影也显露真容。 那是一名身着兽皮,满头乱发,但相貌却不失清秀的少年,依形貌看应该比烈非错大一些,约有十六、七岁。 “别跑!站住!爹还等着呢!”与巨型山猪体型落差非常明显的少年,手持弯弓,一脸急迫的追在后面,而且嘴里还不住吆喝着。 见到如此怪异绝伦的一幕,烈非错暗自好笑。 不过很快的,他就笑不出来了,此刻那头山猪前进的路线,正巧就是他立身之地。 “哇!”烈非错奋力一跃,他虽然不曾修武锻体,但拜方才一身雄力莫名激增的福,这一跃就跃出两丈开外。 烈非错的身形刚跃开,巨型山体轰鸣着践踏过他方才立身之处。 “等等!别跑!我保证不会很痛的!”那名兽衣少年尾随而至,他虽然也见到了烈非错,但却不曾做出任何反应。 他的注意力显然全集中到山猪上了。 巨型山猪在河边蛮冲地绕了一圈,在少年的追赶下,再度扎入树林。 危机远去,烈非错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这一人一猪来也匆匆,去也忙忙,当真莫名其……嗯!? 烈非错惊恐的目光停留在方才树荫下的位置,本因静躺在那儿的包袱,此刻却是无影无踪。 少年心神一震,他的目光即刻转到再度冲入树林的一人一猪上。 果然,那头身形已经依稀难辨的山猪的尖牙上,一团东西随着它的冲踏颠簸起伏。 随身包袱里不但收藏着烈非错如今的一身家当,而且更重要的是,昙峰亲手所书的推荐函就在其中,于是乎…… “别走!还我包袱!!!” 烈非错拔腿狂奔,顺着山猪撞开的残林一路追去。 ——真倒霉!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少年心中抱怨着,不过他随即想到,这也似乎和光天化日没什么关系。 挥手拨开扰人的草木断枝,发力狂奔的烈非错,耳中不一会儿便传来那阵隆隆轰鸣。 同时,前方一道模糊的人形兽皮身影印入眼中。 此时,一直尾随着山猪的少年也察觉到背后的动静,奔跑中的他回归头来:“咦?是你?你追来干什么?啊!莫非你也是为了想吃烤……不行!这头山猪是我先为爹预定的!” 面对少年没头没脑的一连串问题,烈非错懒得一一解释,他抬手指着前方大山猪尖牙上挂的包袱:“哦!这头山猪是你的?那太好了,你的山猪抢走了我的包袱,那就麻烦你这位主人替我取回来吧。” 少年顺着烈非错所指望去,果然,巨大尖牙上挂着一个包袱。 “原来如此,行!等我捕到它,一定把包袱还给你!” ——捕的到再还? 烈非错不由失笑,这位自称山猪主人的少年,和烈非错此刻的情况相较也没什么不同。 都是得手后才能说了算。 两人穿林折木一路追击,不一会儿功夫,便来到一座山洞前。 山洞的入口高逾数丈,足够山猪通行。 只见山洞上方雕凿着个大字,葬心石阙! 烈非错薇薇错愕,一座荒野山洞竟然会起了这么个悲凉凄婉的名字。 “啊!那里你不能去!爹会生气的!” 见山猪直冲洞口,兽衣少年惊叫起来,他足下加力,奋力向山猪追去。 但显然他此举为时已晚,山猪巨大身形踏着隆隆鸣响,冲入漆黑的洞中。 见山猪冲入葬心石阙,烈非错就要跟着进入,但那名兽衣少年却一把拦在他身前。 “做什么?”见少年拦在前方,烈非错微微一愣。 “不行,这里不能进?” “不能进?为什么?” “这是爹交代的。” “爹?你的爹?” “是啊。” “那不就得了,你爹的交代与我何干。”烈非错扭头就要往洞里去,明玄圣峦的推荐函此刻正在山猪嘴上挂着呢,他绝不可能因为别人老爹的一句交代就止步。 我爹交代的与他何干? 这个问题兽衣少年一时间倒还真想不出答案,好像是没什么关联。 不过即便如此,他依然拦阻在烈非错面前。 面对少年的强势阻挡,烈非错犯难了,过去这十五年他是文不修武不练,除了儿时与私塾玩伴打闹外,一生从未与人动过武。 是以如今他虽然新得一身霸力,但面对兽衣少年的阻挠,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的目光在兽衣少年和洞口间切换。 “这个葬心石阙有别的出路吗?” “没有,我爹说只有这一条路进出。” “是吗,这样的话……” 烈非错心念一转,他的目光停留在洞口旁的几块巨石上,这些巨石与方才河边他举起的那块差不多个头,约有百斤开外。 “好吧,既然是你爹吩咐,那就请你带我去见他老人家,由我当面向他解释难处,求得他的同意,这总行了吧?” “这……倒是可以。” “那你先等一下,让我先将入口堵上。”烈非错以新得的一身雄力轻松的搬动着巨石,不一会儿功夫,山洞的入口被一堆巨石围堵起来。 巨石的堆砌虽然不是全无缝隙,但是以那只山猪的体型,是不可能自缝隙溜出来的。 完成了这些,烈非错在兽衣少年的带领下,来到了山洞不远处的一处木屋。 诸天~修仙 00008 海角天涯 木屋的构造四四方方,看起来颇为简陋,虽然搭建在这片林清木秀间,却感觉不到什么清雅出尘的气质。 烈非错顺手敲了敲门板,咄咄有声,虽然不雅观,但应该很牢固。 跟着兽衣少年来到内中,他在一间房前驻足。 “我爹就在内中,你想见他的话就进去吧。”兽衣少年显然不涉世尘,言谈间直来直往,大失礼数。 烈非错看出他并非有心无礼,也不与他计较。 烈非错整了整衣冠,虽然教出的儿子不懂礼数,不过自己此刻怎么说都是去见长辈,在这方面烈非错是非常注重的。 轻轻推开木门,少年进入内中。 “咦?”这间屋子不大,内中摆设也很简陋,而且最重要的是,内中一个人影都没有。 忽然间,烈非错注意到房间里有个香案,上面供奉着一个牌位。 先父云苍穹之位! 烈非错呆呆的注视着这个牌位,他发现牌位前那些本因供奉祭品的盘子里,却盛放着许多黄纸。 安奈不住心中好奇,烈非错拿起了一张。 “爹,孩儿不孝,今早起晚了,来不及准备您的祭品,就算孩儿欠您的吧,明日一定补上,您没意见吧……您不反对,那就是没意见喽。” “爹,今日的山猪太狡猾了,孩儿一只都没逮住,今日也算孩儿欠您的,来日一定补上,您没意见吧……还是不反对,您这次也没意见是吧?” “爹,这几天孩儿胃口大张,捕到的猎物都让孩儿吃光了,到孩儿吃完才想起您还没祭品呢,这还算是孩儿欠您的,总有一天孩儿会补上的,您没意见吧?……哈!爹,您真是‘痛’情达理!” …… 烈非错的表情僵硬,望着手中写着大量错别字的纸条,他皮笑肉不笑的翘起嘴角。 “呵呵,呵呵呵,哼哼哼哼哼……” 下一刻,他退出了房间。 “咦?你要离开了吗?” “不,我去葬心石阙。” “但是我爹……” “放心吧,你爹已经同意了。” “真的?” “是啊,我说我要入葬心石阙寻物,问伯父是否有意见,结果他老人家什么都没说,自然就是同意了喽。”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爹的风格,自从爹住进那个牌子里后,我问他什么总是不答应,后来我没办法,就对他说‘如果不同意那您就出声’,结果之后我无论做什么事,爹都不反对。” 兽衣少年一脸天真的说道。 “伯父确实通情达理,这次他老人家也没有反对。”烈非错按原路返回葬心石阙的入口。 要早知道来见的伯父是这种状态,他肯定不会白跑这么一趟。 经过这件事,烈非错对身边这位兽衣少年的天真与不谙世事,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对了,我叫烈非错,你呢?”清楚兽衣少年不识俗礼,烈非错特意换了一种说话方式。 “我叫云海角。” ——云海角? 烈非错感觉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奇怪,不过随即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名字。 在别人眼中,“烈非错”这个名字听起来同样有些奇怪。 同时,他脑海中浮现出方才见到的那个牌位。 ——云苍穹、云海角……原来如此。 两人不一会儿就回到葬心石阙的洞口,那些巨石安然无恙,看来此地没什么变化。 烈非错搬开那些巨石,一旁的云海角见到,不由一脸羡慕。 “烈非错,你的力气好大啊!” “还行吧,最近多吃了点补品,力气增加了不少。” “是什么补品,哪儿有采?”云海角激动的望着烈非错。 ——采……补品? 烈非错又一阵啼笑皆非,看来要和云海角对话,他的言辞必须更简单点。 “不清楚,是旁人所赠……也就是送的。” “哦。”云海角顿时泄气。 巨石很快就搬完了,烈非错望着漆黑一片的洞口。 “云海角,你有火折子吧?” “有啊。” “那就好,我们进去吧。” “嗯?我也进去?” “是啊,这也是伯父他同意的。” “我爹同意了?”云海角一脸欣喜,他看起来是很想进去。 “当然,要是你不信的话,你可以回去问伯父啊。” “不用问了,既然爹都同意,那我就遵照爹的意思。”云海角兴奋的取出火折子。 点点微光将昏暗的山洞照的些许明亮了些,两人一步步探索着前行。 山洞的地面上印着一个个偌大蹄印,肯定是方才那只山猪留下的。 “幸好有这些印记,不然我们可追不上那家伙。”烈非错环顾四周,山洞里分叉林立,九曲十八弯,连方向都难辨,更别说是追踪索迹了。 两人顺着猪蹄印不断深入,越往里走,地面就越潮湿。 忽然间,前方黑暗中,一抹色彩异动。 “肯定是那个家伙,这次看你往哪儿跑!”云海角即刻弯弓搭箭,一道箭矢飞射而出。 “呀——!”黑暗中顿时传出一声娇呼。 烈非错心中一动,这绝对不是山猪会发出的声音。 “可恶,是哪个家伙居然暗箭伤人!”一抹娇红自黑暗中现出身来。 云海角、烈非错同时心中一震,虽然两人的经历环境各不相同,但是身为少年,爱美的天性却是同源同根的。 借着火折子照出的微光,聘婷动人的袅娜身姿震慑着少年们的眼球。 这名少女就宛如一朵黑暗中跳动的火焰,一身红袄短装煌煌夺目,四肢修长,体态曼妙。 精致的五官,无论是烈非错还是云海角,都是平生首见。 少女夹带问罪之态,挪步向两人逼来,她的手中拽一支箭矢,分明就是方才云海角射出的那支。 面对少女的责问,烈非错非常明智的抬手指着身边的兽衣少年。 此刻,云海角浑然未觉烈非错的出卖,他不解的目光在红衣少女身上打量着,嘴里还唧唧有声,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 “奇怪,烈非错,他怎么和你我都不一样,那个是什么,是病了?还是受伤肿起来了?”云海角堂而皇之的指着少女高耸的胸部。 烈非错痛苦的捂着脑袋。 “你……你……淫徒!”明眸皓齿的少女一脸羞红,原本自信笑容顿时转变为雷霆暴怒。 想想也是,这世上有哪个少女能受得了被男人指着自己的羞人隐秘侃侃提问。 锵——! 暴怒少女反手间,一把短匕出现掌中,她身姿流转,曼妙体态挥散开来,刃锋直取云海角面门。 这一击的速度很快,一旁的烈非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面对这一击,云海角的反应到非常敏捷,他侧首避开,同时一脚上踢。 察觉到云海角这一踢,少女身姿旋空一转,从容避过。 “好啊!原来是武有所持,难怪敢公然行此淫亵,本姑娘今天要替天行道。”见云海角身具武修,那女孩眼神一凛,反手握匕,凌厉锋芒再度袭上。 “喂!你干嘛拿刀砍我,我只是好心关心你而已,你别急啊,不就是肿起来了吗?我家里有药,只要擦几次就会消肿的,如果你不会擦的话,我可以帮你的。” 云海角一面躲避攻击,一面手忙脚乱的解释起来,闪躲间他依然比划着女孩的胸部,虽然是很普通的擦药动作,不过结合少女挺翘身姿,实在是说不出的淫靡猥亵。 “你……欺人太甚!”女孩的双颊羞绝,委屈的泪光在眼眶中打转。 她出生高贵,从小倍受宠爱,身边出现的须眉无不对他敬护有加,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无耻淫徒,本姑娘今日绝不纵放你这等败类人渣,受死吧!”女孩挥舞匕首再度攻上,招式中明显比方才多了一份决然。 一旁的烈非错目睹两人这番险象环生的攻守,他心知自己插不上手,也不想插上手。 此刻,他非常庆幸方才在洞口没有和云海角正面冲突,如今的他虽然力量超凡,但观云海角一身精熟武技,方才如果动武,必定是败多胜少。 叮叮当当! 随着云海角一次次躲避,少女的匕首擦在石壁上,琳琅振响。 此时,一阵异声自洞穴的深处传来。 “吼——!” 烈非错和云海角心中一震,两人脑中浮现出先他们进入山洞的那道巨大身影。 咚!咚!咚!咚!咚!咚! 蹄踏的巨响震的山洞轻颤不已,红衣少女与云海角也被迫停了下来。 转眼间,巨大身形自黑暗中冲袭出来。 见到这个身影,烈非错和云海角同露喜色。 ——果然是这家伙! 烈非错的目光极力锁定山猪的尖牙,包袱依然挂在上面。 见到山猪出现,云海角一脸欣喜:“等等,让我先对付它!” 少年敏捷的跃开几步,弯弓搭箭。 嗖——! 暗夜中一箭破空,接着便是山猪生平最后一次凄厉。 “吼——!” 这一箭不偏不倚的命中脑门,受此重创的山猪身形摇晃,最终倒落在地。 “太好了,这下爹和我都有着落了。”云海角喜滋滋的跑到山猪边,这一刻他笑的非常天真。 烈非错趁机自山猪的尖牙上取回包袱,他检查了一下,幸好里面的东西无甚损毁。 红衣女孩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个为一头山猪欣喜不已的少年,这和她想象中的淫徒恶人似乎有些出入。 见红衣女子停了下来,烈非错趁机来到她面前:“这位姑娘,你别误会,我的朋友方才并非有意出言调戏,他只是久居深山,不明事世,不别男女,才会出言无状的。” 烈非错观察着红衣少女的神情,此刻她双目中疑惑凝聚,但敌意到倒是比方才减弱一丝。 “欸?男女?烈非错,你是说他就是爹提到过的那种‘女人’?”云海角快步窜到少女身边,非常新奇的打量着她。 那种……女人? 烈非错眉头再度皱起,不过和云海角相处了数个时辰,对这位“惊世骇俗”的用词已经有些适应的他,这次所受到的震撼稍微好些。 “不错,这个姑娘就是伯父向你提过的‘女子’,对女子来说,你方才的举动可是非常失礼的,快向人家道歉赔罪。” “哦,原来如此,那就对不起啦。”云海角一脸轻松的赔罪,接着他在红衣少女身边转悠起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嘴里还喃喃自语:“原来女人就是这个样子的啊,这么说,我娘也应该是这个样子喽?……嗯,倒是挺好看的,比我好看。” 噗嗤——! 听闻如此有趣之言,红衣少女再难板着脸,如花笑颜暮然绽放。 “如姑娘所见,我这朋友天性如此,方才实非有意轻薄。”烈非错见少女状似释怀,即刻加把劲解释道。 “哦,对了,在下烈非错,我这朋友名为云海角。” “嗯?云……海角?云……海角?”云海角的名字似乎让红衣少女有些意外,她出神的品念着。 “不知姑娘芳名,是否方便透露?” 事实上,烈非错和外人打交道的经验也不足,女子就更少了,此刻他只是回忆着父亲平日的做派,以求尽可能表现的成熟稳重些。 “我……”红衣女子微微一顿,她犹豫了一下,接着道:“我姓风,名……天涯。” 天涯? 海角?天涯? 烈非错微微一愣,他明白红衣少女方才为何迟疑了。 他的目光在兽衣少年和红衣少女间切换,本来格格不入的这两人,因为彼此名字的关系,看上去竟然让人感觉有几分相配。 “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这只是个意外,你可别把本姑娘和这家伙混为一谈!” “是在下失礼,还望姑娘莫怪。”烈非错虽然赔罪,但嘴角却不禁一抹莞尔。 “什么不怪!当然要怪,你为什么闯进这葬心石阙,我爹吩咐过,此地是不准人进来的。”方才一直在打量风天涯的海角,忽然间想起其父的禁令,一脸问罪微怒。 “你爹吩咐?呵呵,你爹吩咐的时候我又不在场,他的吩咐和我有什么关系。”天涯的回答与方才的烈非错一样。 “这……好像也对。”海角琢磨了一会儿,他一时间无法从少女的说法里找出错处。 “对了,海角,伯父不让人踏足这葬心石阙,你可知是为何故?”初入洞窟内,见识到内中嶙峋怪异,但又暗合自然的格局,烈非错就产生了一丝怀疑。 诸天~修仙 00009 归来的伯父 此刻又见这名身具不凡武力的红衣少女出现在内中,再加上方才云海角所展现出的同等实力,让他有了更进一步的猜测。 云海角的爹,那位被他疏怠在香案上的伯父,似乎不是一名普通角色。 依此类推,被那位伯父如此看重葬心石阙,估计也不简单。 “这个……爹没说过,他只是说不能让人进来,要我也别进来……啊!对了,有一次爹喝醉时曾经提过,他在这里面藏了什么东西,好像是一样挺重要的东西。” 叮! 烈非错和风天涯神情淡然,不过心中却是一亮。 宝物!灵丹!秘籍!奇遇! 一个个闪着金光的词自两人脑海中冒出。 尤其是风天涯,此刻这名赤衣美女眸光流转,显然是在打什么主意。 ——难怪度灵盘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此地果然有宝物。 风天涯的目光自海角转到烈非错的身上,海角口笨心拙,看起来似乎很好摆弄,不过这个自称是他朋友的烈非错却是一脸精明,好像不怎么好对付。 不过同时,风天涯也从烈非错的眼神中察觉到一丝贪图。 ——嗯?看来他也有兴趣! “喂,云海角,既然你说你爹不准人进入这个葬心石阙,那你们两个为什么会进来。” “我们两个是经过爹同意的,烈非错刚才问过爹了。” “哦~~~,是这样啊……”赤衣少女闪动着狡黠的美眸,借着火折子的一点微光,那双诱人红唇别有意味的倩眯着。 烛影佳人,美不胜收。 面对如此美景,烈非错和云海角一脸迷醉。 烈非错之前的十五年一直生活在风海城,似风天涯这等秀美脱俗的美女他可是平生未见。 和她比起来,风海城里的那些庸脂俗粉,以及当初亲戚们硬塞给他的女儿、侄女们,无疑是萤火之光。 而对云海角来说,虽然隐居深山的日子让他对女人还没什么概念,不过天性中的阴阳相吸,却让他对眼前少女生出一份懵懂的好感与倾慕。 风天涯美眸流转,心思妙动。 方才云海角一席话,让她越发肯定这葬心石阙内有乾坤,在加上她身怀宝物度灵盘的强烈反应,这内中所藏乾坤灵力超凡,绝非俗品。 就在此时,整个山洞突然隆隆鸣颤。 “哎呀!莫非是地牛翻身!”风天涯身形晃动,她见多识广,即刻分辨出这种感觉。 “似乎正是。”烈非错扶着山壁稳定身形,这种震动与方才山猪引发的不同,应该就是地牛翻身。 只不过,此时此刻莫名发生这种现象,不免让人感觉其中内情不单纯。 震动持续了一会儿,渐渐转弱,接着,一股幽幽荡荡,凄婉苦楚的歌声自洞的深处传来。 “魂兮离兮,转世无门,枉兮寂兮,悲苦绝生……” 凄凄惨惨,戚戚悲悲,唱歌的是一把女声,那副幽凄嗓音中透露着一份入骨阴寒,一曲歌声仿佛牵动着九幽地狱的冥冥之力。 霎时间,洞内气温骤降,烈非错三人吐息间白雾蒙蒙。 “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风天涯声音带颤,歌声入耳,但她却说是“东西”,这是因为她已经将洞穴深处的发声者划出生人范畴。 “确实,而且还是个能唱能跳的东西。”烈非错语气低沉,四周空气的骤降,再加上冥冥幽荡的歌声,也让他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咳咳,既然你爹早有禁令,我想我们还是遵从前辈所示,速速退出去吧。”风天涯带头向外走去,此地气氛变得如此诡异,她虽然心系内中宝物,却也明白此刻非是取宝时机。 “不错,我的失物已寻回,不该再做打扰。”烈非错握紧包袱,虽然他也很想一探洞中虚实,不过面对此刻如此诡异的一幕,他自讨还是少惹为妙。 “出去?但是有人在里面唱歌,我得去把他叫出来,爹说过,这里是不能随便让人进的。” 云海角一脸懵懂地向内走去,对于这阵怪异歌声,他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惊恐。 “我说你这人是真蠢还是假笨啊!这阵歌声怎么听都不像是人吧?”见云海角反向里走,风天涯气呼呼的拦在他面前。 “咯咯咯~~~,小妹妹,你说奴家不是人,那奴家会是什么呢?”吟吟鬼魅自洞中传来,伴随着鬼吟,一道白发飘飘的妖媚身影自黑暗中遥步而现。 迥异凡俗,一身奇特暗紫法袍下大片露出的白皙肌肤,婀娜多姿的曼妙体态,尘世女子绝不敢仿效的露脐装扮,再配上一双修长美腿前后摩擦,令人不自觉生出神往。 柳眉醒目,翘挺鼻梁,尤其樱桃嘴角挂着那抹初承恩泽般的风流媚笑。 自黑暗中现身者果然非属人类,而是自那九幽冥域偷出,专司勾魂夺魄的魅妖迷邪。 见到此女这身露骨坦暴打扮,烈非错三人同时一脸赤红,莫说烈非错,就连不谙世事的云海角,以及同为女人的风天涯,也是体生燥热,心跳不已。 “你……你这女人好生没修,如此衣不蔽体也敢出来见人。”风天涯淬了一口,除了不耻妖女暴露穿着,身边两名男子惊艳绝伦的目光,也让她生出了莫名醋意。 “呵呵,小妹妹,你莫不是忘了,姐姐我不是‘人’啊,这可是你方才亲口说的。” 魅惑女子来到风天涯面前,此刻三人才注意到,她双足离地,完全是飘着前行的。 风天涯和烈非错的内心同时咯噔一下,他们两人都听过传闻,知道世上有种东西就是以这种方式移动的。 “你……你想怎么样?”看破魅惑女子的身份,风天涯心下惊惧。 无论是怎样的出生背景,身为女子很少有不怕鬼的。 “想怎么样?呵呵,既然姐姐我当不成人,那我想的自然就是不让别人能当人喽。” 鬼魅低语着道出暗藏意图,三人顿觉一股阴寒袭身。 鬼女身影欺前,衣袖翻舞,曼妙身姿所展现的并非诱惑,而是一股灼心魂的幽冥诡炎。 “别担心,姐姐我被困许久,如今方脱困,好不容易能遇到三个灵巧可爱的小朋友,一时间还不舍得……嗯!?” 鬼魅女子一脸戏愚,但当她凑近到云海角面前时,慵懒戏弄的神情忽然显露几分凶戾与惊愕。 “你……你是……”鬼女挥舞着长逾数寸的尖锐指甲,片刻前纵容镇定的容颜,此时却不知为何轻颤起来。 下一刻,鬼女身形瞬动,转眼间来到云海角身前,一把扣住他的衣领。 “你……你是谁?和云苍穹是什么关系?”鬼女一双幽瞳中展露无限凶芒,配上她此刻的身姿飘舞,更显幽邪。 “云苍穹?那是我爹啊。”心思单纯的云海角不知杀劫临身,更没注意身旁烈非错打来的眼色,毫无顾忌的将内情道出。 “爹……你爹……云苍穹是你爹……”鬼女一脸茫然的喃喃自语,下一刻,她忽然仰天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云苍穹,我魅姬今日方脱牢笼,便遇到你的儿子,合该你绝子绝孙!” 鬼女魅姬神情癫狂,她五指成爪,夹带幽冥鬼力的利爪对着云海角当头抓下。 这一击如果抓实了,云海角必定头破血流,命丧当场。 “且慢!” “不可!” 烈非错、风天涯同声惊呼,两人虽然和云海角认识不久,风天涯之前还和他有些误会,但两人都是热血少年,自是不愿见云海角如此便丧命。 不过可惜,急切援来的双手,都赶不及那迅雷般落下的利爪。 锵——! 忽地,一声金鸣异响亮起。 烈非错、风天涯、云海角三人同时愕然。 此刻,一道周身散发蓝色光芒的雄伟身影,护在云海角身前,那只厚实的手掌双指化剑,将魅姬的利爪挡在危机一瞬。 “爹……?”云海角定了定神,眼前这幕身影让他感觉无比熟悉。 的确,十数年人生中唯一相伴在旁的亲人,又怎会不熟呢? “云~苍~穹~” 相较于云海角的欣喜,魅姬的语气中,却唯有那刻入骨髓,永生永世都无法化消的恨意。 这一刻,烈非错和风天涯都愣住了。 尤其是烈非错,不久之前,他曾经在云海角的屋子里见过其父的牌位。 注视着蓝色身影的目光不经意的下移…… 果然,伟岸的蓝色身影与魅姬同样,双角离地漂浮。 察觉到这点的不止烈非错,魅姬那双含怨带恨的双眸中,惊愕流逝,渐渐转变成一份畅快与得意交杂的淋漓。 “你……你……哈哈哈哈哈哈!云苍穹,你也有今天!” “昔日吾躯归故里,今朝君体也相同!妙啊!真是妙啊!”魅姬狂笑着,震耳笑声带起山洞一阵轻颤。 然而,在这份笑声中,烈非错听不出一丝喜悦,充斥其中的,唯有悲凉与哀恸。 “不错,我有今天,也是果报使然。”已为鬼身的云苍穹长叹一声,面对魅姬的幸灾乐祸,他似乎未放在心上。 “魅姬,往事已成追忆,你我如今皆属鬼道,我们当年的恩怨情仇,又何必累及我儿呢?” 刚毅洒脱的面庞一脸歉意,面对眼前的鬼魅女子,云苍穹显然心怀愧疚,姿态低谦。 “恩怨情仇?哈哈哈,说的好!恩已尽,怨已结,情已逝,如今所剩下的……唯有仇!” 魅姬神情激动,自方才云苍穹现身后,她的情绪便不复初现时的纵容淡然。 “而我所仇者,便是……情!是你与她的情!这小子是你们两情之果,我为什么不能累及他!” 一字一句的控诉,已为鬼身,泪水难倾的魅姬,双掌再度凝聚成爪,向云海角头颅抓去。 叮——! 云苍穹剑指幻现,再度挡下夺命攻击。 “魅姬!长久岁月,难道就没有冲淡一点你对我的恨意吗?” “没有!永远不会有!即便山无棱,天地合,我对你的恨意也不会有一丝消减!” 魅姬疯狂的袭向云海角,夺命利爪招招取袭他心、首要害。 霎时间,山洞内铿锵不绝,金鸣大作。 “哈哈哈!云苍穹,原来你灵体不全!果然是天助我也,看我三招之内破你灵身!” 数次交手,魅姬察觉到眼前鬼灵的缺陷,虽然不知是为何故,但她明白此刻是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 此刻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让眼前负心汉付出代价,即便他已身亡,也要让他亲眼见证自己断子绝孙。 ——不好!她察觉了! 云苍穹心神一震,他明白魅姬并非虚言,以他如今状况,必定接不住魅姬的全力三招。 三招的时限,爱子绝不可能逃出葬心石阙。 看清当下形式,云苍穹心念瞬动,鬼灵之体捏动法诀。 霎时间,山洞内空间变异,一幕星罗密布之宇宙奇景幻现。 在那茫茫星空中,一道道锐利剑型借着星光幻出,数十剑型直扑魅姬。 “嗯!?六合锁妖阵!” 魅影疯狂神情微微收敛,她一眼就认出面前负心人曾经的拿手阵法。 利爪狂扫,应战袭来的一波波剑型。 叮叮当当! 随着爪剑交锋,金鸣声不绝于耳。 “哼!云苍穹,六合锁妖阵困的住我,同样也会困住你儿子,等我破阵而出,依然能将他碎尸万段!”魅姬咆哮着,双爪爆舞,疯狂的还击星能化剑。 云苍穹一脸苦笑,魅姬对他的手段知之甚详,这套六合锁妖阵,他曾经在魅姬面前演示过数十次,其中关窍早就被她洞悉。 魅姬说的没错,六合锁妖阵虽然能暂时困住她,但如此一来,也将葬心石阙的空间扭曲,阵法未解之前,爱子三人是无法离开的。 ——看来只有兵行险着了。 云苍穹长叹一声,他漂浮着来到云海角面前。 此刻,云海角、以及烈非错三人尚未自惊愕中恢复,面对云苍穹的靠近,三人只是呆呆的望着。 “爹……真是你吗?” “臭小子,连你老爹都不认识了。” 熟悉的语气,玩世不恭的潇洒神情,云海角进一步确认,果然是爹没错。 “爹……你怎么从牌位里出来啦?”云海角的语气颇为心虚。 诸天~修仙 00010 妖族,九霄 ——爹该不会是来找我算账的吧?遭了,已经欠了爹整整一旬的祭品了! “爹……,我已经猎了一头大山猪,回头我就给你烤好了供上。” “哦,那倒是有劳了,你还真是个孝子呢,不过才吃喝玩乐了一旬,就能想起我这个爹来,不错,不错。”云苍穹煞有其事点头称赞。 见这对父子的有趣对谈,烈非错和风天涯紧张的心稍稍放下,眼前这位伯父虽然非人,但看来倒也不难相处。 此时,云苍穹神色一正:“好了,臭小子,现在没空跟你扯。” 他的目光扫过一旁的烈非错和风天涯:“两位,观你们方才对臭小子挺身相护,料想该是他的朋友吧。” “就如你们所见,我这个当爹的早已身亡,如今留存世间的不过一缕魂体不全的残灵,以及生前所积攒下的些许修为。” 云苍穹的目光转到另一边受六合锁妖阵剑型攻击,暂时无法脱困的魅姬身上,他悲凉一叹:“唉~~~,那是我身前所造的一段情孽,此女当年对我爱慕有加,我对她也并非毫无好感,但因为人妖有别,我又遇到了海角她娘,最终并未继续与此女的感情。” ——嗯?人妖有别…… 风天涯面露深思。 “谁知,得知我选择海角他娘时,此女便由爱生恨,从此之后便开始纠缠袭击我夫妇两人。” “最终,我夫妇选择来此偏远荒山隐居,但不想即便如此,依然还是无法避开她。” “不得已之下,我夫妇只得联手将她击杀,但是此女恨意太深,身亡后怨灵不灭,更借其本族妖能对我妻子下咒,无奈之下,我只得以毕生修为将她封印于此洞,呵呵,葬心,葬心,便是如此而来。” 烈非错三人方自了然,原来这葬心石阙是因此得名的。 “可叹我爱妻身中妖咒,寻遍方法都无法驱除,最终憾而离世。”云穹苍语露悲叹,虽然妻子是亡于魅姬妖咒,但也可以说是间接因他而亡。 相比起对魅姬的怨恨,云苍穹更多的还是自责。 “爱妻身亡后,我因为将一身修为都用于压制封印魅姬,身体日渐变差,终也撒手人寰。” “谁知,我身亡当日,由我毕身功力所凝聚之封印也开始松动,我挂心于此不能离世,因此便成为鬼灵,继续护持封印。” 三人沉默了片刻,才将这段信息慢慢消化。 原来魅姬竟是云穹苍曾经的爱侣,原本痴恋的两人因情变,最终酿成了这场三人同亡的悲剧。 “云伯父,如您所说,那魅姬她莫非是妖族?”风天涯道出了凝心已久的问题。 “不错,魅姬确实是妖族,而且据我所知,她似乎还是妖族中某一支脉的公主。” 妖族! 烈非错和风天涯面露深思。 当今天下正邪分明,而这妖族便是介于正邪之间的奇特族群。 妖族的历史比人类要早的多,据说早在天地初开混沌方分之际,妖族便已存在。 甚至有传闻,开创如今这一片亿万人世的大地之母,女娲娘娘,与妖族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自女娲娘娘造人之后,人族与妖族一直共存世间,两族之间虽然也偶有战事,但大抵来说也算和平相处。 不过,近千百年来,两族的冲突日益加剧,尤其是在正教三宗的截教之主,通天教主力排众议,大批收纳妖族为徒后,冲突递增的趋势越来越明显。 正域五方几乎每年都会传出妖族仗持天生奇能与截教至法,为祸人间的消息。 如今这人妖之争,已经隐隐成为太阴天朝的一大忧患,背上芒刺。 “当年我虽然与魅姬亲近,彼此几乎无话不谈,但她对于自己的出生却非常避忌,我所知也仅限于她是妖族一脉公主而已。” “不过,依我推断,魅姬当年施咒于我妻的邪能,便是她本族血脉的天赋奇术。” 忽然间,云穹苍的目光一惊,他愕然注视着风天涯。 “咦?你……你……哈哈哈!原来如此,难怪封印会受莫名气息扰动而出现破绽,原来竟是因为……呵呵呵!天意,真是天意啊~~~” 云穹苍忽然仰天长啸,察觉他是因自己而笑的风天涯,凝神警惕:“伯父,您这是何故……” “好了,此为何故你日后便能知晓,此刻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吧。” 云穹苍神色一凛,锐利目光集中到云海角与烈非错身上:“臭小子,还有这位小兄弟,魅姬此刻被我以本门阵法缠住,一时半刻脱不了身,不过因为这层阵法的关系,造成这葬心石阙空间紊乱,阵法未除前,你们也离不开了。” 烈非错和风天涯闻言大骇,他们的目光望着一旁疯狂破阵的鬼灵女妖,一旦她破阵而出,云海角必定命丧其手。 而且看她此刻这份癫狂之态,在旁的自己两人恐怕也是难脱魔掌。 “想必你们也看出,以魅姬心性,她脱困后臭小子与你们都难脱丧命之危,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反制。” “反制?” “不错,这处封印由我毕生功力所成,如今封印破除在即,我之功力也将散去,与其任之消散天地,臭小子和小兄弟,你们两人可愿冒险一试,承接这份…… 修为?” 传功!? 烈非错心神大震,他曾经自乡间流传的野闻趣谈获知此等奇遇,只是想不到,今日竟然会身临其境。 ——等等,他方才似乎说了“冒险一试”? 烈非错没有被巨大的好运冲昏头脑。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此言出自正教三宗,道门圣人太上老君之口,圣人能有此体悟,这十字中必定包含莫大玄机,不可轻忽怠慢。 “伯父,您方才说冒险一试?这其中莫不是有何凶险之处?” “哈,小兄弟心明眼亮,可比我这个臭小子好多了。”云苍穹神露赞叹。 “小兄弟说的不错,你等若是承接我之修为,过程中确实有凶险,尤其是小兄弟你。” “我?” “如果我判断没错,你虽然身强体壮,但应该从未修行过内家丹息真灵之功吧?” “伯父明鉴。”对于云穹苍能看出自己不曾修行,烈非错并不意外,方才这位伯父言语间早已透露,其本身修为不凡,即便身亡后都能借不全灵体操控身前功力镇压妖鬼。 如此成绩,这位云伯父在修士中应该不是普通角色,拥有能将烈非错一眼洞彻通明的眼力也就不足为奇。 同时,烈非错也察觉到,云苍穹并未探知自己这一身神力雄壮是以异常手段所得,而且他对自己异发缠腰也未表露惊奇。 如此看来,虚空方正与太虚元数这些玄之又玄的异质,他没察觉到。 “小兄弟,不瞒你说,海角从小受我特殊方法锻体调教,一身修为虽然只是粗浅筑基境界,但体质却非常适合承接我这一身昊雄真诀功力,是以这传功之举,于海角并无多少凶险。” 昊雄真诀! 烈非错首次听闻云穹苍透露功法名字,单单这四字,便可感觉出这套功法中蕴藏的雄霸威能。 “反之,小兄弟你体格十倍壮实于海角,但却未得我秘法长期筑基调教,冒然承受我之功力,恐有爆体而亡之险。” 爆体而亡! 烈非错打了一个寒颤,这种死法单听上去就十分恐怖。 “那前辈您不如传给我吧,我家世代修行,自儿时起就筑基锻体,虽然不是用前辈您的特殊方法,但至少应该比谷小弟合适吧?” 风天涯心思灵动,传闻中前辈赠功的妙事发生在眼前,她岂肯错过。 她以相貌举止,判断自己应该比烈非错大一、二岁,便老不客气的以“姐姐”自居。 云苍穹目光流转,在风天涯身上打量了一会,异常复杂的眼神数次变化,最后唯有一声长叹:“唉~~~,不错,以你之根基,确实比这位小兄弟超越良多,奈何我这套昊雄真诀为至刚至阳的功法,若非体质偏于刚阳的特殊女子,功力入体即受炽阳焚身,苦不堪言。” “原……原来如此,那就别勉强了。”一句“苦不堪言”让风天逸噤若寒蝉,被这位早已身亡,如今惨为鬼灵的伯父定义的“苦不堪言”,她可不想领教。 烈非错沉思着,他的大脑急速运转,评估着传承的风险。 “云伯父,您可否告知小侄,以小侄体质若强行传承伯父修为,有几成胜算?” “最多不过五成。” ——五成么…… 烈非错心思流转,如今三人被困阵法无法逃脱,等魅姬破开阵法时,她必定要杀云海角,倒是她见自己与风天涯为云海角同伴,以此女展露的一身怨愤,九成九会将自己两人一并杀害,相较于这近乎十成的死劫,那五成的胜算已是上优。 “我明白了,小侄甘冒此险!” 云苍穹脸上流过一丝赞许,他身形一正,两手抬起虚空一握。 两道蓝光自他掌心散出,蓝光瞬间由巴掌扩散至钟型,将云海角与烈非错笼罩进去。 烈非错尚沉浸在周身一片蓝芒的新奇中,这时,他脑中响起云苍穹的声音。 “臭小子,小兄弟,此刻我是以灵识与你等两人传心交谈,接下来我将引导阵法中留存的功力入你等体内,方才我已言明,我这套功法名为昊雄真诀,是我师门镇派珍法之一……” “除此之外,我师门最著名的功诀便是天宵九玄,这天宵九玄是由九霄武诀与九天剑脉两部奇功合流而出,这两部功诀博大精深,我当初在师门时,费尽心力也只透彻了其中一武一剑……” “过会儿传功时,我会透过灵识将我所精善,九霄之一碧霄所属之碧穹妙手,以及九天之一阳天所属之玄日旷照传授你们,你们尽力领会,待魅姬破阵后,便以此应敌。” 不但有修练功诀,还多了两套武诀与剑法,烈非错不由喜出望外。 但同时,他也在云穹苍语气中品出几分诀别。 “伯父,您如果将功力传给我们,那之后您……” “哈哈,小兄弟,臭小子,我也不瞒你们,我如今之所以能以鬼灵之身存世,所依靠便是这身残功,这身残功离体之时,便是‘云穹苍’三字真正消散人间之刻。” “爹!您的意思是,您又要走了吗?”云海角听出了几分言中之意,天真懵懂的他语气中露出些许悲凉。 “臭小子,你老爹我其实早该走了,如今连这一身功力也后继有人,我若再赖在你身边每日索祭,来日黄泉相逢,肯定要被你娘数落个没完,臭小子你就饶了你老爹我吧,呵呵呵。” 豪迈笑声回荡三人灵识心海,面对将来之结束,云苍穹豁达淡然,浑不在意。 “好了,时间不多了,你等精心凝气。” 云穹苍神色一正,笼罩在两人身上的蓝光越见浓郁。 渐渐地,蓝光转变为赤色红炎,一股至刚至阳的气息贯通两人周身。 “昊雄真诀,乃取自先天极阳之精,截万世金乌之能……” “九霄者,神、青、碧、丹、景、玉、琅、紫、太……” “东之昊天,东南之阳天,南之赤天,西南之朱天,西之成天,西北之幽天,北之玄天,东北之鸾天,以及中央之钧天,这九方合为九天……” 一字一句贯入心海,这是一位父亲对亲子最后的爱护,也是一位道修前辈对后学晚辈的无私赠予。 声声句句辗转,不知不觉间三部功诀已转述完毕,此时,笼罩在两人身上的赤芒也渐渐淡去。 两人只觉通体饱胀,一股熊熊热能在他们体内回荡。 相比起烈非错,云海角的体内除了热能,还流转着一股润泽万物的水汽能量。 察觉到这一点,云苍穹了然一笑。 ——果然,连‘那个’也传承给臭小子了。 ——如此一来,我倒真可以无憾赴死了,老天爷待我还真不薄呢,呵呵呵。 “臭小子,小兄弟,传功将近,我之灵识即将消散,我灵识一散,锁住魅姬的阵法便会解开,你们便尽力与她一战吧。” 云苍穹的目光锁定云海角,临行在前,这名即便成鬼后,也依然豁达豪迈的高修隐士,终也面露深深不舍。 “臭小子,记住你老爹的话,人活一世未必要呼风唤雨,名动天下,活的痛快,爱的痛快,死的痛快,能做到如此便已足够了!” 诸天~修仙 00011 战幽魅 赤芒回光返照般的激增数倍,随着最后一波能量入体,四周由阵法形成的空间开始不规则的扭曲颤动。 保持着一抹笑容的云穹苍,伟岸身形化作点点星光,随风消散。 乒乓! 下一刻,伴随着瓷碎锐鸣,六合锁妖阵…… 破! 六合锁妖阵破,虚幻空间再度恢复现实,幽暗洞穴通道内,三道异彩光芒遥相辉应。 “这……这是……”烈非错无法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双手,此刻他的身上蒸腾着一股奇宏热能,在这股雄力运作下,石洞内阴寒之气尽数逼退。 烈非错清楚,这股热能就是云穹苍所传的昊雄真诀。 他心念流转,依照方才云苍穹口述之功法运转内息。 暮然,浑浑内劲如山洪暴发,一股炙炎气流窜动全身,雄流浩气,顿时将谷化作一尊陆上金乌。 ——好奇特的感觉,这就是内息吗? 烈非错神情激动,这种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充斥着无穷力量的感觉,与之前体质莫名强化不同,他身体的每一块都仿佛活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气息将他的意识和身体每部分都连接起来。 “哇!这个感觉,好奇妙!”一旁的云海角也惊呼道,烈非错内息涌动,使他体内的同源能量产生感应。 第二道耀目光华辉映洞穴,相比起烈非错的这颗金乌,云海角更甚不止一筹。 就如云穹苍方才所说,云海角体质根基比烈非错更适合承载昊雄真诀的功力,所以方才传功时,云海角得到了其父大多数的传承。 这并非是云穹苍私心作祟,他只是为了减低烈非错贸然承功的凶险。 “你们两个已经得到前辈的功力了?”见烈非错与云海角神采奕奕,周身宛如金乌笼罩,风天涯语带羡慕,俏媚眼眸间,一股慨然不甘若隐若现。 “是啊,真想不到,爹原来还藏着这么厉害的东西……”云海角依旧一脸懵懂,他天性豁达,对于父亲之离世,表现的并不太哀恸。 毕竟这是他老爹第二次“离世”,他已经有些适应了。 事实上,“死”这一字所代表的真正意义,此刻的云海角依然不是很清楚。 “爹真小气,有那么好玩的东西应该早点给我才是。”云海角运使昊雄真诀,体内纯阳内息在功诀牵引下,如意运使。 霎时,他周身阳息涌动,雄能浩荡。 “哼,看来云穹苍是孤注一掷,将他残余的那些破烂功力传给你们两小子了。”魅姬阴沉之音破入。 云穹苍离世,昊雄真诀另觅新主,六合锁妖阵失去能量支撑,在她凶悍利爪下溃散无形。 鬼魅身影挪步靠近,烈非错三人神情戒备,不过相较于方才,此刻魅姬身上散发的阵阵阴能,一接触烈非错两人身躯便被昊雄真诀之烈阳气息驱散。 如此明显变化,魅姬所带来的威逼凶煞顿时减弱许多。 阴能袭来,未得昊雄真诀护持的风天涯,下意识的躲到烈非错两人身后。 也不知何故,她的身形更为贴近云海角一些。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以为得了云穹苍一身破烂残功,便妄想在我掌下保住一命吗?”魅姬神情冷漠中带着一丝残虐,润红香舌游出檀口,舔了舔锋利无比的爪尖。 如此做派妖媚至极,邪气森森。 “破烂残功?哈哈,故意强调此点是为了打击我们的信心吗?方才云前辈已经告诉我们了,你被他捆锁多年,功力早已不复巅峰,我们得到的是残功余力,你又何尝不是!” 烈非错注视着眼前威逼魅影,他虽然于修行一道掌握不多,但曾经听其父谈及商贾博弈,越是表现的气势汹汹者,往往越是底气不足。 果然,魅姬闻言神色一凛。 如云苍穹所预料,被云苍穹封印这些年,她之妖族元功与昊雄真诀互相抵消,此刻残余之力连巅峰时期的一成都不到。 暮地,一股悲戚宁绕心头。 悲戚所源,除了一身退至低谷的实力,另有一份源自心底最深处的哀恸。 之前破关重出,她心中唯有之念便是寻云穹苍复仇。 但当那狠心人以鬼灵之体出现在眼前时,魅姬虽然表面上开怀昌畅笑,但心中却有一丝莫名哀怨。 她自知体质特殊,又是妖族一脉王血,她所属之族群的特殊能力,即便身死,只要魂体不灭便有机会借体重生。 在被封印的这些年,魅姬虽然对亲手封锁自己的云穹苍恨之入骨,但心知自己所下咒怨威力,明白云穹苍丧妻已成必然的她,未尝不曾幻想过那狠心人会迷途知返,与自己再续前缘。 谁知,再次破关重现,所面对的却是同为鬼灵之体的那道身影。 而如今,这狠心人更是将一身功力都赠与那两个小子,再加上六合锁妖阵脱力崩溃,魅姬心中清明,“云穹苍”三字已经真正绝迹人间。 最后一份重圆幻想破灭,魅姬心中所有,唯有那最单纯的恨。 恨天! 恨地! 恨万物苍生! “即便残力,也足以取你等之性命!”魅姬凶相必露,杀念坚定,妖魅利爪向云海角两人攻来。 “海角!小心!”烈非错提醒身边同伴,自己更是沉稳以对。 对于这人生第一次生死险战,烈非错紧张中又有一丝兴奋。 方才云苍穹所传,除了昊雄真诀,便是天宵九玄。 这天宵九玄由九霄武诀与九天剑脉组成,两人自云穹苍处传承的,只是其中的一武一剑。 九霄武诀之碧穹妙手,以及九天剑脉之玄日旷照。 此刻两人手中无剑,面对魅姬利爪来袭,两人同时想到了碧穹妙手。 上穷碧落下黄泉,九天十地妙无穷! 这便是碧穹妙手的总决真意。 幽冥鬼爪迎面袭来,第一目标锁定云海角。 虽然稚子懵懂,但继承自云穹苍的过人天赋却让云海角在方才传功的短短时间内,已经透析了妙手个中奥妙。 起手间,昊雄真诀催动碧霄之威,纯阳功力驾驭柔巧妙手,不凡威力即刻展现。 波! 掌、爪初次交锋,阳与阴、正与邪,碰撞的结果竟是意外的平分秋色。 魅姬心中一惊。 ——好小子!果然继承了那个狠心人的不凡天资! 一旁烈非错见状,同样的碧穹妙手施展开。 就像早前其父谷翔云请高人鉴定的,烈非错武修资质并不好,他悟性不如云海角,这一出手,不但功力大逊,就连招式也有些不得要领。 波! 面对烈非错从旁攻来之掌,魅姬另一爪挥洒应对。 波!波!波! 一声声拼爆震的石阙隆隆颤动,见烈非错两人竟与魅姬拆解互攻,风天涯心思流转,她悄悄拿起烈非错放在一边的包袱,同时给激战中的烈非错打了个眼色。 烈非错眼观六路,察觉到风天涯的举动,他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她之意图。 石洞内空间狭小,相较于修行旷时的魅姬,经验不足的烈非错两人无疑地利有失,是以风天涯才示意烈非错将魅姬引到外面。 如此一来,即便不胜,开阔的环境下,逃跑的机会也高的多。 烈非错能断定这并非风天涯欲独自脱身的借口,如果她打的是这个主意,大可自己一走了之,不用知会他们。 心念瞬动,烈非错分析后,感觉风天涯的计划生路更宽,他提气聚能,昊雄真诀催动碧穹妙手。 轰! 趁着云海角与魅姬互拼当口,烈非错作为第三方介入,霎时,两道昊雄之力汇合,魅姬被震退。 “快走!”烈非错拉着云海角急退,方才云苍穹已经传授了粗浅的身法,烈非错依法运转。 初略腾云之感,尤其是身后凶魔追命,新奇中更带有一份惊险刺激。 “想走!做梦!”被震退的魅姬,轮爪再度攻上,她身为鬼体,速度远超人类,转眼间已经欺至两人身后。 “那么想离去的话,便留命于此,我亲手送你们入黄泉!” 察觉背后劲风变化,烈非错两人速然回首,碧穹妙手再度迎上。 ——这鬼女,速度好快! 与云海角方逃出十丈,就被魅姬截住,烈非错不由心惊对方速度身法。 难怪之前云穹苍要启动阵法,以他们当时的速度,绝难在魅姬的追杀下逃出葬心石阙。 就这样,昊雄之威,九阴鬼能,随着两股对立力量的冲爆,战团一点点移向石阙洞口。 平静山林,今日一波波震荡自林深幽境传出,伴随着震动,两道蛟龙扬喝威临霸现。 “喝!” “嗨呀!” 之前烈非错搜集仙侠趣闻时,总不时见到某某仙修一声暴喝,出招如雷似电的形容。 那时他很好奇,不明白这些修士出招运功间为何要喝出口。 如今身怀昊雄真诀,他才明白,原来这根本就是受气机牵连,不吐不快。 一道娇媚赤影自葬心石阙的洞口飞出,风天涯手中拎着两个包袱,神态慌张。 红衫赤影方出洞口不久,轰然一声劲爆,石阙出口被一股强绝威力炸的面目全非。 同时,阴阳两色自洞口流光飞泻,三道急速身影从落石碎壁间闪出。 霎时间,大片烟尘笼罩洞口方圆数十丈。 随即,烟尘中两道昊日曙光偏照四方,驱散世间阴邪。 两道身影踏尘临空,威赫大地。 烈非错、云海角足风而立,少年壮影配上一身昊雄混元,犹如天神下凡,光照六合八方。 见到这一幕,已经逃至远处的风天涯一脸迷醉。 ——不……不会吧!这两个家伙竟然有这么帅的一面! “魅姬!既然你苦苦相逼,那就让我们做个了结吧!” 烈非错豪言大放,再次立身天地间,他感觉世间一切都不同了,一身昊雄真诀护持,四周山林草木,在他眼中宛如都有了生命。 而且,这片无尽生命正在向他传递着一份信息…… 臣服! 一份对于他体内昊阳至能的诚服。 万物朝阳,自然而然! “哼!以为来到这青天白日下就有胜算了吗?这天若是阻我,那我便灭天!” 魅姬鬼魅身影也破尘而现,一身九幽阴气浓郁至极,竟然无视头上这片烈阳普照,硬生生抢出一块幽冥地域。 “大言不惭也敢妄说灭天!你灭得了我们三人再说吧!” 烈非错对天道之尊崇从不作假,见不得有人口出灭天狂言。 “三人”之称,显然是将风天涯也算上了。 事实上,经历方才数变,此刻的红衣少女也确实无法弃他两人于不顾。 尤其是云海角,不知为何,方才见到云海角凝空傲立的身影,红衣少女竟然一阵莫名心悸,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力量将她们两人连接在一起。 “灭你们三人有何难哉?小子你莫不是以为以三对一,便占优势吧?”魅姬嘴角一抹轻藐,她双手幻化腾挪,似是舞动着一曲神秘咒歌。 “海角!抢攻!”烈非错见魅姬神色凝重,料定必是大招,即刻招呼海角攻上。 虽然平日懵懂糊涂,但云海角在战斗中的表现却是判若两人,他身法腾挪,碧穹妙手自魅姬左侧袭来。 同时,同样的碧穹妙手笼罩魅姬右侧方位。 霎时间,左右空间尽在敌人招式范围。 攻势转眼及至,魅姬却凝身冷笑。 就在烈非错两人要得手之际,魅姬身形一阵模糊。 接着,一化二,二化四! ——怎会? 烈非错两人大为惊愕,奈何此刻已经收招不及。 下一刻,魅姬四身一分为二,两人一组迎上烈非错两人。 顿时,碧穹妙手遭遇两倍于己的攻势,方圆数十丈内皆是魅姬身形残像。 四道身影,四面逼杀,四击合力,威临四方! 彭!彭!彭! 烈非错和海角被围在中心,两人极目所见,无不是鬼魅身形窜动。 “哈哈哈!两个小混蛋,现在你们人数还占优势吗?先灭了你们三个,我便再去灭尽天下苍生!” 狂乱的语气,揭示内心苦楚,情已亡,爱已逝,此刻留下的,真正只有恨了。 烈非错和海角初学绝技,尚无法融会贯通,被魅姬四面八方一阵逼杀,顿时手忙脚乱。 尤其是烈非错,相较于海角,他可是一点武学根基都没有。 诸天~修仙 00012 冠云巅 忽地,流风瞬动,魅姬身影腾挪幻化,几次欺诈变位后,找到一个空隙,夺命利爪直击烈非错面门。 ——遭了! 惊觉阴寒扑面,烈非错急运体内昊雄真诀,但却为时已晚。 锋利坚爪在他瞳孔中一幕幕放大,爪尖所指位置,正是他的左目。 这一击若是攻实,烈非错恐难逃目毁颅穿之厄。 嗖——!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强劲风刃侧面袭来,风刃撞上利爪,不凡威力顿时将利爪击偏。 危机错身而过,烈非错心中惊惧未止,同时,他心知不能放弃这个对方身形错偏的机会。 “喝!” 顿时,昊雄入碧霄,太阳盛青天! 浩瀚威力直扑魅姬! 察觉背后如受火焚,心知此乃昊雄威力的魅姬身形瞬动,急速闪避。 四身抢攻以来,这是魅姬首度失利。 怨毒的眼神转动,锁定身后那名红衣少女。 此刻少女身姿微弯,手捏法诀,一副作法行功的架势。 ——哼!术法! 魅姬一眼就认出少女的姿势,同时她心下明瞭。 方才短短接触,她察觉少女根基不深,本以为不足为虑,谁想她在术法一途上竟有此出色表现。 就凭借方才那一击风啸,已不下于灵者三重修为。 “哼!别忘了我们可是有三人呢!”一击得手,风天涯秀挺鼻尖高跷,得意之极。 她在家中自小就被冠以“天才”“神童”之殊荣,这次离家以来,却因为种种外部因素吃亏受挫,直到方才那一击,才算一吐胸中恶气。 “哼!地狱无门,你却不忘自荐,好!好得很!”杀招被风天涯破坏,魅姬怒然,利爪转而锁定红衣少女,就要施招攻击。 “你的记性还真是差呢!” 不让魅姬有转移目标的机会,碧穹妙手夹带勃勃阳能,强势袭来。 “两个小子有心找死!那就先成全你们!”受阻无法报复红衣少女,魅姬怒气蒸腾,四身再度围上烈非错两人。 彭!彭!彭! 第二波交手,战况更为激烈,不过这次魅姬顾及外围风天涯,攻势不敢运实,招招保留一分。 正是这一分之差,再加上每每危机关头自外围数次袭来的救命风啸,烈非错两人渐渐适应了四身围攻。 外围术法干扰战况,内中两个小子也越战越勇,魅姬心道不妙,一定神,极招上手。 “幽~魅~绝~影~”一字一句鬼音喝出,伴随随着宛如咒歌的慑心声调,四身魅姬腾挪瞬动。 四身各自合招,一股幽冥气息窜动不已,周围空间顿时异动,就连山石草木也受影响,万物嚣腾。 霎时,四身分四方袭向中心处的两人。 烈非错与海角心中一凛,冥冥中玄之又玄的默契,竟然让两人同时忆起之前云穹苍传授的招式。 “上穷碧落下黄泉!” “九天十地妙无穷!” 对联般的喝出碧穹妙手的总决。 顿时,碧霄合碧霄,妙手连妙手! “喝!”*2 下一刻,幽冥四身,昊雄双少,极招各自肢接。 电光火石间,幽魅之力首度遭破! “啊——!”四身魅姬齐声惨呼,昊雄真诀重叠的威力扩散开,方圆数十丈烟尘再起。 强劲的余波将魅姬四身逼的不住后退,一路上撞木碰石,狼狈不堪! “太好了!给她点颜色瞧瞧!”外围观战的风天涯兴奋不已,战至此刻,她方看到了一丝得胜希望。 “你们这两个小混蛋!”被烈非错两人联手震退,其中一个还是狠心人的儿子,另一个虽然素不相识,但方才几句斥责却已让魅姬怀恨在心。 一招拼斗的结果让她震惊,更震怒! “大言不惭!如果结果是被你口中的‘小混蛋’收拾了,那你又算什么呢!”烈非错口舌伶俐,方才一掌建功让他信心大增。 “哼!小混蛋,一合上峰,就以为赢定了吗?”四身魅姬各个神态怒然,凶戾目光更见狠辣。 “赢则生,败则死!你说我会怎么以为?”烈非错巧语讥讽,他说的不过是世间最简单的道理,生灵在世总是求生,若非情况特殊,谁会求死呢? “死!是你们今天的必然结果!” 魅姬利爪再挥,四身同舞夺命利锋,两两为合,再度围袭烈非错两人。 彭!彭!彭! 四方围聚之战团再度形成,不过这一次,烈非错两人攻守有序,已不似初时那么狼狈。 此时,与烈非错背守一方的云海角对招间,心中不由抱怨。 ——要是有把剑就好了,这个女人使出的招式,爹传给我的九天阳天之玄日旷照中,明明有对付她的办法。 少年心中怨言化作一阵无形涟漪,向外扩散。 涟漪扩散至远处的葬心石阙,无形波动探入石洞最深处。 幽幽内穴中,当初云苍穹为魅姬设置的封印今已崩坏,满地杂尘断壁间,一道秋水寒锋凛凛矗立。 暮地,剑身豪光大作,借着流光溢彩,剑身上印刻的两字清晰可辨。 云冠! 铃——! 沉默剑锋忽然清鸣,同时,剑身凭空拔地而起。 剑尖离土,此剑全容得以现世。 顿时,森森剑威挥洒四方,凛凛豪光偏照洞幽。 云冠剑凌空飞旋数转,这把通灵之剑似是在探求什么。 下一刻,灵剑有所感应,剑锋停留在石阙出口的位置。 铃——! 剑身再次清鸣,鸣声中回荡着一股久封遇主之欣悦。 嗖——! 随即,云冠剑飞啸离位,沿着通道直飞石阙出口。 石阙外围,搏命之战越演越烈,烈非错两人对传承功诀之融会,让魅姬原本毫无悬念的胜算出现偏差。 此刻魅姬心头宁绕的一份恐惧与担忧,再战下去,她真怕会败于这两个小子之手。 ——不行!必须速战速决! 心知形式越来越不妙,魅姬凝神肃穆,周身宁绕之九邪阴气更为浓郁,宛如森罗幻现,地狱开门! “嗨——!”一声鬼魅娇喝,魅姬利爪滕动,爪上灌注之阴气前所未有,逼命攻势锁定云海角。 海角见状,武者本能让他察觉到这一击的凶险。 懵懂之心使得武者斗志更为清明,自小生在荒山野岭,长年与野兽毒虫博弈练就的一身胆魄,在这一刻爆发。 “喝!”海角体内气机莫名牵引,出手间,双指化剑型,赫然是…… “九方阳天,玄日旷照!” 兽衣少年清喝出招,霎时间,不但魅姬,就连烈非错与风天涯也是一阵愕然。 ——他用的是剑招!? “玄日旷照”之名入耳,烈非错惊觉这便是方才云穹苍所授之招。 叮! 妖魅利爪迎上指剑寒锋。 霎时,流光迸射,一股昊阳之威向魅姬逼面而来。 ——小混蛋!天赋倒是真不错! 虽然是仇人之子,但魅姬依然不得不赞叹海角之天赋资质。 小小年纪便能以指化剑,运转如意,只有真正的修士才明白其中的难处。 首度交锋失利,魅姬心中不忿,功力再催,凌厉爪袭反击而来。 叮!叮!叮! 两人虽无兵刃,但过招拆解间,金鸣锐响却是不输。 一旁的烈非错见云海角竟然以指代剑,临阵变招,少年心中顿时妒羡交杂。 ——如果我也有海角的资质天赋,当初或许不用献出家财,也能得到那张推荐函。 对于自己的修练资质,烈非错心里清楚。 当日他随昙峰回到风海分坛后,这位上座虽然对他献财报天之举赞许有加,但对他之修途,却并不怎么看好。 不过此番感受昙峰只是与烈非错单独面谈时略略一提,以之后灵寿子赠送培元丹的情况来看,“资质不佳,难有所成”之说,只入天地他我四人耳,未为外人道。 暮地,眼前昊光一闪,烈非错方自惊觉,此刻还在战斗中。 他起手运招,碧穹妙手再度施展,欲助海角一臂之力。 此时,一道非同寻常的利啸穿耳而入。 玲——! 下一刻,清凉剑鸣伴随惊鸿一闪,锐光直刺魅姬。 ——嗯? 察觉身后有意,魅姬回身一抓。 叮! 顿时,五指震颤,一股熟悉的威力从指间传递而来。 ——这是…… “云冠!?”魅姬失口惊呼,对于当初这道将她钉在封印之地的身影,时隔多年她依然记忆犹新。 云冠剑凌空舞动,在战场上腾挪飞泻,魅姬熟悉的九阴邪气让它感到敌人的存在。 同时,另一边的昊雄真诀,却让它感应到一股故主气息。 尤其是其中一人,那身昊雄真诀中参杂的沐沐水汽,与当年的主人别无二致。 云冠剑呼啸着射向海角,正当海角不明所以,欲发招挡击时,它却硬生生停在海角面前。 剑身轮转,利锋向外,逾尺剑柄自动递到海角掌前。 ——嗯?这个是…… 面对漂浮在前的云冠,海角顿感熟悉。 暮地,一副朦胧的画面浮现脑海,熟悉的秀山锋顶,一对璧人迎风而立。 海角即刻认出其中那男子的样貌,虽然年轻了些,但赫然是老爹无误。 画面流逝,蓝衣男子夸出几步,随即信手捏来。 顿时,天外一道流光,破风穿浪间,云冠乘云而至。 云冠入手,一袭蓝杉随风舞动,招式大开大合,赫然便是玄日旷照。 眼前景象回溯轮转,是儿时记忆,还是剑中残念,海角不知,但无论如何,一个本不熟悉,但又意外熟悉的名字吐出。 “云~冠~” 玲——! 少主呼名,云冠顿时感应,剑身颤动不已,锋芒流光也随之迸射。 剑身流转,眨眼已入海角手中。 此时,被迫退的魅姬再度攻来。 “玄日旷照!” “碧穹妙手!” 海角执剑,烈非错运掌,同宗同源的两脉天宵九玄,在这对今日初逢,却已同生共死的少年手中连招迸发。 顷刻间,鬼魅邪力硬撼天道神威。 破!破!破! 花破、石破、木破、林破、山破,万物皆破…… 两者功力纠缠肆虐下,方圆之地连声惊爆,恐怖威力令人胆寒。 最极端的冲爆自三人汇击之处炸开,一股交杂阴阳之混混浩力震慑全场。 噗——! 烈非错、云海角顿时口溅朱红,而另一方的魅姬虽因身为鬼灵,体无血肉,但构成鬼体的一身灵能却也受创不轻,妖媚形体出现不合常理的扭曲错乱。 “你们还好吧?”见烈非错两人呕红,风天涯身法流转,闪到他们身边,关切的目光锁定两人。 虽然三人相识不过一日,但数次同生共死已经让三名少年男女间,建立起一份真挚友情。 “咳咳,应该没问题……”生平首次吐血受伤的烈非错,语气中透露几分动摇。 事实上,毫无经验的他并不确定方才这一伤是否算重,他只是以昊雄真诀的功法运转尝试。 五脏六腑虽然痛楚,但真气运行无碍。 方才云穹苍传功时曾经提及,修练之人只要内息流转如意,情况便不会太糟。 “咳咳,没什么,咳咳,和以前被山猪撞到的感觉差不多。”云海角说的煞有其事。 听闻此言,另一方的魅姬怒容更甚。 “小混蛋!你敢出言侮辱我!” “老鬼婆!谁侮辱你了,海角只是陈述过去类似经历而已,你用得着自己对班入座吗?咦?等等,之前伯父说你是妖族,莫非你的真身就是……?” 双方已经到了事成水火,不死不休的局面,风天涯再无顾忌,她故做恶心状,异样目光打量着魅姬那身令人心动的风流俏姿。 怒!怒!怒! 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能忍受被人拿来与山猪比较,女鬼也同样。 魅姬俏眸杏睁,峨眉紧蹙,四周阴寒气氛受她情绪挑动,渐渐凝聚其身。 ——如今云冠认主,那小混蛋如虎添翼,在加上另外那两个小子相助,以我目前实力,战况拖的越久对我越是不利。 心思瞬转,魅姬已有决断,她决计速战速决。 “无知小辈,徒逞口舌之利!下黄泉吧!” 魅姬元功涌动,阴能翻滚嚣腾。 她双手高托过顶,霎时间,一股无匹阴力汇聚上空。 见到这一幕,烈非错三人各自心惊,他们看出魅姬是要拼命了。 情势霎时间被逼至极限,四周的花草、山水,乃至空气,一切仿佛凝滞。 成王败寇,下一招便见分晓。 诸天~修仙 00013 劫后余生 一击胜负,不容半分余地。 烈非错三人心知下一招就是胜负之分,三人同时元功涌动。 “碧穹妙手!” “玄日旷照!” “天风三转!” 烈非错、云海角初学绝式,风天涯自小修持,三道浑然劲道化作异彩气团,耀目夺华。 与烈非错、云海角的昊雄真诀不同,风天涯催动招式的元功,是一种偏向阴柔的功体,而且她的招式属性中,更带有一种风腾波涌的急促气息。 顿时,三人凝聚之招与魅姬召唤来的阴森鬼力形成强烈对比。 “三个小混蛋!受死吧!”魅姬招式运转至极限,黑色光球轰出。 霎时间,天昏地暗,万物无光。 “想的美!”风天涯娇喝一声,三人同时出招,气机控制三道异彩气团轰向魅姬所发是黑球。 然而,就在此时,烈非错忽然感觉五脏六腑一股莫名剧痛,同时,一股无比鼓涨感袭身。 因为这意外变数,烈非错推动的碧穹妙手失力,抗敌不成,反而影响到共同进退的海角两人之招。 波!波!波! 玄日旷照,天风三转之招受碧穹妙手干扰,顿时乱作一团。 ——怎会? ——遭了! 风天涯两人见到这一幕,心道不妙,他们眼看着受到干扰偏离攻击轨道的招式能量,三者互相制衡。 接着黑色光球袭来,三道能量各自为政,不敌黑球庞大之力,各个击破。 阴森鬼力临身,烈非错三人首当其冲。 “啊!”“哇!”“啊!” 三人同声惨呼,口出朱红,被鬼力轰散。 强大的力量带给三人巨大冲击,极大的势能让他们撞上山壁。 咚!咚!咚! 又是三声沉闷,强力撞击撼动着整片山壁,顿时落石滚滚,壁动山摇。 连受这两击重创,烈非错三人五内翻腾,一身骨骸宛如就要散架般。 尤其是烈非错,此刻的他不但周身痛楚,五脏六腑更是肆虐着一股炙炎,宛如烈火入体,焚腑烧脏。 ——怎……怎么会这样…… 饱受数重痛苦煎熬的烈非错,内心不断问着“为什么”,如果不是他身体异变,干扰到海角两人招式,三人合力下,未必就会输给魅姬。 突然间,烈非错心中一动。 ——莫非?这就是伯父所说的反噬凶险! 少年想起云穹苍传功时的告诫,应对此刻体内情况,五脏翻腾,百脉肿胀,果然与云苍穹所说爆体之危相似。 原本烈非错以为,爆体之危只会发生在传功之时,既然他顺利承受住那身昊雄真诀,危机也就此解除了。 想不到事实并非如此,即便功力入体,反噬余险仍在。 “哈哈哈哈哈,三个不知死活的小混蛋,此刻你们还逞得口舌吗?”魅姬讥笑着来到三人面前,此刻的她一身鬼华黯淡不少,娇媚容颜比方才更显苍白虚弱。 显然方才那一击对她的耗损也是极大。 不过无论如何,她还是胜了,所以她有笑的权力。 “咳咳……海角……风姑娘……咳咳……是我拖累大家了……”浑身剧痛,趴在地上无法起身的烈非错,歉意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云海角和风天涯。 此刻他们两人也如他般趴在地上,两人都挣扎着想起身,但一次次的失败,却让两人连简单的支起手臂都无法做到。 “咳咳……算……算了……这都是天意……竟然要莫名其妙地死在这荒山野岭……咳咳……老天爷的心意还真是莫测……”风天涯苦笑,嘴里那一口血带来的咸腥,竟然就是她人生最后品尝的味道。 “咳咳……我……我就要死了吗?……那……那只大山猪……还没来得及尝尝呢……太可惜了……”倒地不起的云海角一脸惋惜,他依然惦记着猎到的那头超级山猪。 “噗……哈哈……咳咳……哈哈哈哈哈哈……”风天涯欢快的笑了起来,能和这么有意思的家伙共赴幽冥,至少这条黄泉路上不会寂寞了。 “哈哈……咳咳咳……哈哈哈哈哈哈……海角……真有你的……生平初次交友,便能结识两位……呵呵呵……老天爷总算对我不薄……” 满口污血的少年笑对苍天,虽然时日很短,但得友如此,总算是人生一大幸事。 风天涯和云海角也是同样,少年心性的他们,面对即将来到的死亡,并未表现的如预期般恐惧。 “哼!死到临头还敢笑!”三人这幅视死如归的态度,再一次激怒魅姬,鬼魅凛然挥掌。 霎时,数十道掌风向三人袭去。 啪!啪!啪! 清脆掌掴声连番响起,身受重创的三人又逢此等袭打,顿时眼冒金星,最终支持不住昏厥过去。 ——爹!娘!对不住了,并非孩儿不图自强,奈何苍天定命,时不我与。 昏厥前,烈非错心中仅存的,便是那份对父母的愧疚。 察觉三人都昏了过去,魅姬这才停止掌掴,她冷冷地望着地上三具休克之体。 凶戾的目光在烈非错与云海角之间切换,虽说云海角是仇人之子,但另外那个小子方才多次无礼抢白,同样让魅姬记恨在心。 最终,不知是否出于心中留存的对那云穹苍最后一丝情义,魅姬迈开步子,飘向烈非错。 鬼魅身影转眼间来到烈非错面前,鬼爪高举,凌厉爪尖锁定烈非错顶门百汇。 突然间,魅姬如幽似幻的身体,自内而外放出一阵九彩豪光。 光芒辉映方圆百丈,同时,魅姬高举之鬼爪临空顿住,她的身形不自然的停顿,就仿佛被什么无形力量锁住一样。 “嗯?是你……为何阻止我?” …… “什么?竟有此事!” …… “这太匪夷所思了,你能肯定吗?” …… “要我放过他?这……” …… “大计?大计与我何干,当年我被戮成鬼,你们的大计何曾管过!” …… “身份我当然不曾忘却……好吧,既然如此,那我暂时放他一马。” 魅姬神色数变,看似自言自语间,一身杀意莫名消减。 最终,高举之爪缓缓放下。 凶戾目光自烈非错身上挪开,回转云海角。 “云穹苍,天意如此,你也怪不得我了。”口中默念着已消失人间的那个名字,鬼魅身影飘浮而至。 鬼爪高举,再度凝聚杀劫。 但是,这一爪依然未能如愿袭下,魅影神情突然异变,万分痛苦的表情出现在她脸上。 “唔!啊!这……这是……” 伴随着鬼魅痛吟,一张秀美端正的虚幻脸庞浮现,脸庞和魅姬面孔重叠,一体两面,邪异顿时更增数倍。 “嗯?怎么是你……为什么会是你……你不是已经……” “啊!难道说……不!不可能的!不会的!不会的——!” 凄厉哀鸣回荡空烈,在声哀鸣中,蕴藏着一股难以化开的浓浓惊愕与不甘。 “呜……”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恢复意识的烈非错忍着身上的痛楚爬起身来。 “咦?我……我没死?”无法置信的注视着自己的双手,下意识的捏了捏拳头,活动自如,除了一丝刺痛外,完全没有滞碍感。 少年环顾四周,碎石断林,到处坑坑洼洼的战斗痕迹,赫然便是葬心石阙外的那处风景。 “海角?风姑娘?”最初一刹那庆幸过后,少年想起两位出生入死的同伴,目光寻转。 不远处,两条趴着的身影赫然入目。 “海角?海角?”烈非错支持着来到云海角身边,借仅有的力气推着他的肩头。 “嗯……咳咳……烈非错,是你……”兽衣少年茫然目光游离,当目光触及烈非错时,暮然一阵欣喜。 “咦?我……我没死?”和烈非错同样的问题,显然,对于三人为何会幸免,海角也没什么头绪。 随即烈非错又弄醒了风天涯,红衣少女双眸一睁,却依然是那句:“咦?我没死?” “虽然凌乱不堪,但此地应该不是幽冥地狱。”烈非错忍着痛,环顾四周说道。 “魅姬呢?她怎么没杀我们?” “咳咳……我也不清楚,我醒来后就不见她的身影了。”烈非错也很想弄明白这个问题,以魅姬对云海角的恨意,即便她临时改主意不杀自己和风天涯这两个局外人,也没理由放过海角才对。 “难道说,最后那一击我们也重创到她了,她欲行凶时创患发作,才不得不收手?” 虽然可能性很低,不过风天涯感觉这是唯一能解释通的情况。 “或许是吧,无论如何,能保住一命总是万幸。”三人扶持着站起身来,最后那击将他们伤的很重,此刻三人依然感觉浑身骨头如散架般,且四肢无力,就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对了,烈非错,最后那招时你是怎么了?你的招式为什么会不受控制的胡冲乱撞?” 风天涯回忆着之前那一战,如果不是烈非错终末一击时出了问题,三人联手未必会败给魅姬。 “当时我突然感觉浑身肿胀,五内翻腾,发招力不从心,我怀疑这就是云伯父之前提过的反噬。” “反噬?就是爹说的那种情况?”海角难得面露紧张,他久居荒山,生平除了其父云穹苍,从未接触过外人。 数度和烈非错出生入死,已经将他当做至交好友。 “应该就是了,哈,我本以为传功完成,自己已经撑过去了,却不想还是没逃过。”烈非错苦笑着。 忽然间,一股炽烈火灼再袭五脏。 “厄……又来了……”一身散架的痛楚和这身灼烧感相比,即刻小巫见大巫,烈非错难以抑制痛苦呻吟起来。 心、肝、脾、肺、肾……,烈火穿透一个个脏腑,在他体内形成一条肆虐火龙。 “他的身上好烫!”察觉到烈非错一身皮肤已经完全赤红,风天涯面露焦慌,她思绪运转,回忆着自小学习的道法秘典中,是否有应对这种情况的方法。 “海角?这附近有河吗?” “有啊,林外就有一条,之前我就是在那儿遇到烈非错的。” 风天涯眉梢一喜,此刻烈非错如此高温,虽然暂时没有釜底抽薪之计,不过至少要给他降温。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即刻把他送到河里,借河水暂时压制他体内热能。” 两人忍着四肢百骸的痛楚,联手扛着烈非错穿过树林。 之前魅姬最后一击,三人全都受伤严重,但此刻无论是风天涯亦或海角,脑中都不曾想过先为自己疗伤的念头。 那同生共死的一战,已经在三人间建立起一份最真挚的友情。 拖着伤体将烈非错带到河边,两人扶着他的身躯,让他整个人浸没在凉凉河水中,只余头部露出。 “呼~~~,这样应该能暂时减缓反噬。”风天涯瘫倒在地上,一身锦罗红衣满布尘土污迹,还有数出方才穿过树林时,被乱枝勾出的破损。 红衣少女盘膝而坐,拖延了这段时间,她感觉内息更为滞碍,急需疗复。 “喂,云海角,你会自己运功疗伤吧?” “嗯,这个我爹交过。” “那就快按照你爹传授的方法运功,时间拖的越久,我们这身伤就越难好。” 云海角依言照办,他盘膝而坐,熟练的摆出五心朝天姿势。 时间悄悄流逝,体内灼烧感渐渐退去,烈非错的神智恢复清明。 ——嗯,好凉啊! ——咦?我……我在河里。 察觉周身流水,少年微微一惊,此刻金乌已沉,明月悬空,借着萤白月芒,少年将岸边两道打坐身影收入眼中。 ——他们是在守护我吗? 一股暖流注入少年心田,在这离家数百里的荒山野岭,仅仅只有一日之交的两人竟如此相护。 比起他们,风海城那些同族虎狼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忽然,一股刺痛袭脑。 惊觉痛楚,烈非错本以为是反噬又发作,但是他随即察觉,这股痛楚中并无炙热之感,反倒有另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暮地,少年想起了,同样的痛楚他不久之前经历过,便是脑中闪出太虚元数信息的那次。 果然,伴随着一波波刺痛,一种有物入脑的感觉再次出现。 太虚元数! 诸天~修仙 00014 太虚修改 刺痛一波波增强,烈非错痛苦的捂着脑袋。 少年尽力不让自己呻吟出声,他看出海角两人到了行功疗伤的关键。 痛楚渐渐减退,或许是因为有了一次经验,这一次的程度明显比之前要轻些。 感觉痛楚消散,烈非错开始思考这种剧痛以及太虚元数的由原。 剧痛初现那次,他不但长出这头异发,而且脑中还浮现出太虚元数的片段信息。 这次他的头发没有异状,但信息却是再度出现,以此看来,痛楚和太虚元数之间必有联系。 烈非错想到意识离体,以及天外虚空中的奇幻方正,如无意外的话,这些东西和太虚元数也有关联。 而且,之前借由培元丹造成体质不断变化,得到那些阴阳数字,多次出入方正幻境时,每次离开所感应到的减少,似乎就是太虚元数。 而最后那次,自己意识被莫名从幻境里拉出,莫非便是因为太虚元数耗尽的关系。 随即,烈非错琢磨起两次头痛,这头痛应该就是太虚元数入脑引起的。 换句话说,这两次前他必定做了什么事,才会引来那些太虚元数。 身处寒泉流水,少年思维清明,他想起来了。 两次获得太虚元数前,他都有不平凡的经历,第一次时他刚借助正教势力,瓦解了亲戚们吞并父母遗产的阴谋,而且还使几个主犯入狱,更获得了正教灵者亲书的推荐函。 而第二次,他和新结识的少男少女经历了一场生死与共的大战,并且在本因十死无生的局面下,万幸的保住了性命。 这两件事虽然看起来没什么联系,不过它们至少有一个共同点。 不寻常! 非常不寻常! 将一切事情联系起来,烈非错渐渐看清了首尾轮廓。 虽然不明缘由,但太虚元数似乎就是出入虚空幻境的特殊钥匙,每次出入幻境,这把钥匙都会相应减少。 而获得这把钥匙的途径,目前推测似乎就是亲身经历一些“不寻常”的事。 至于进入虚空幻境所能起到的作用,烈非错心里早就有了一番大胆的推测。 如果假设他自己的身体每项素质,例如力量、反应速度等冥冥中都有一个对应强度数值的话。 那之前服食培元丹后,脑中闪出的那些“阴阳阳阴阳”“阳阳阴阴阳”的信息,可能就是自身数值的变化信息。 依据灵寿子所说,培元丹的功效是增强体质,依照当时服下后的感觉来看,这种丹药应该是作用于力量素质方面的提升。 之前自己依循信息,不断出入虚幻空间,在一次次筛选中找出的那唯一一个数值,可能就是对应他自身的力量数值。 因此,当烈非错将那些阴逐个点成阳,又被拉出虚幻回到现实后,一身力量才会无端暴增,去到几乎能移山填海的地步。 如果单靠灵寿子的那瓶培元丹,绝不可能有此神效,不然的话打死他也不会慷慨赠出。 烈非错幼年时曾经听过一则传说,据说人自诞生起,冥冥中已经将其一生定下,大致生老病死,小至一呼一吸。 而纪录着此人一生一切大小琐事的信息,都隐藏在无尽天外虚空的某一处,亘古如此,循环往复。 烈非错不清楚这则传说究竟是真是假,不过如果假定传说真有依据的话,那他说不清已经找到那处神秘的天外虚空了。 暮地,少年心中闪过一念。 太数玄裔之所以无法得到成仙,便是因为修途太过坎坷,用以充填每一境六十甲子难关的灵气需求太过庞大。 但如果能使用之前修改虚空方正的方法,那增长灵气岂不是轻而易举。 甚至乎,他可以借此直接修改境界,一日封神也不无可能。 想到此,少年呆愣了。 虽然月悬高空,但他的眼前却是闪耀着一幕万丈光明。 荒山孤居,幽静宜人。 可惜此刻的烈非错没心情欣赏这些,眼前有件更重要的事,攸关性命。 “我必须在三日之内练成昊雄真诀第一重?”烈非错不确定的问道。 云海角、风天涯面色凝重,就算懵懂如云海角,也明白这句话所代表的意义。 沉默持续了片刻,海角无奈的托起掌上那摊开的手札。 “爹的手札里是这么说的。” 运功疗复伤势的三人,为了解决烈非错反噬问题,回到云海角的家,他们自云穹苍遗物中找到一份手札,其中记录了不少他生平练功修道的心得。 其中就提到,如果遭遇到如同烈非错这种,因为受灌顶速成本门昊雄真诀而导致反噬的状况,解决方法就是以最短时间将昊雄真诀修练有成,如此才有望控制暴乱的内息。 以烈非错之前得到传承的功力总量,以及他此刻每次反噬间的间隔,对应手札上的记录,他最多只有三天的时间。 “应……应该还有别的办法的!”风天涯迫使自己勉强露出笑脸,虽然此言出自她之口,不过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只有短短三日时间,烈非错便将阳功反噬,爆体而亡,这么点时间,能想到什么办法。 风天涯之所以会这么绝望,最多还是源于手札上的另一则记录。 “昊雄真诀神妙无方,尤其第一重更是神功之基,余自修练起,九年功满破极,后惊闻竟乃本宗五百年来速成之冠,不甚欣喜。” 风天涯不清楚那位云伯父留下此言时是什么心情,但她见到这些话时,心中充斥的只有绝望。 连那位修为超凡的云伯父都练了九年才突破,如今烈非错只有三天,即便他有云穹苍所传的功力做底子,依然是难如登天。 忽然,被宣布只有三日性命的烈非错率性一笑。 “三天么……,看来我得抓紧了,我这就练功去,这三天的伙食琐事就麻烦二位了。” “你……你真的要去练?”风天涯表情怪异,俏眸流转间,她心中生出一份错觉。 烈非错那一脸自若,就仿佛此刻性命受危的根本就是另一个人。 “是啊,只有三天了,不抓紧可不成。” “也……也对呢,那你专心练功吧,别的是就交给我们了。” “那便有劳了。”烈非错温文尔雅的作辑行礼,随即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房间。 目睹烈非错离去,屋中剩余两人面面相窥。 “喂!女人,烈非错能治好吗?” 理所当然的语调,极端无礼的称呼,风天涯俏眉一挑:“什么叫‘喂!女人’,你这个荒山野人……看在我们曾经同生共死的交情,本姑娘允许你以‘天涯’两字唤我。” 风天涯怒容满面地斥责,但话到中间,她似乎想到什么,语气稍稍收敛一些。 “天……涯……叫起来挺麻烦的,没有‘女人’顺口。”云海角重复了几声。 闻他抱怨声,红衣少女顿时生出一种鸡同鸭讲的无奈感。 随即,她神色一肃:“再顺口也不准叫,以后被别人听到,成何体统!” 风天涯再一次要求,此刻的她并未注意,自己言语间透露了几分内心深藏的真意。 言中带及“以后”,说明她未想过此间之后要与海角分道扬镳。 可惜,此刻在她身边的并非精明的烈非错,对那丝不知有意无意的弦外之音,荒山大野牛丝毫不闻琴音。 “哦,天涯是吧,我知道了。”云海角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随即,他又回到那个问题:“那天涯,烈非错能治好吗?” 单纯疑问重复,兽衣少年的内心揭示无疑,对于烈非错这位新交的生死之友,海角非常看重。 风天涯微微一愣,兽衣少年眼中的冀期,她让不忍道出实情,但却更不忍欺骗。 内心数次挣扎,她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他。 “很难,依据手札上所显示的资料,想要在三日之内练成昊雄真诀,除非是传说中的先天道体。” “咸……天……倒踢,什么东西?”云海角的脑袋上闪烁着豆大的“?”号。 风天涯微微一叹,面对身边极度缺乏常识的野人,她唯有将来龙去脉讲个清楚。 “据说,这世上有一种特殊的人,这种人的体质与常人大大有别,他们不但在修道一途表现的进步神速,甚至天生具备难以想象的奇能异力,呼风唤雨,引火聚雷,能人所不能,修行界将这类人统称为先天道体。” “原来是这样,那说不定烈非错就是呢!”海角畅怀一笑,他仿佛已经见到烈非错痊愈的画面了。 “但愿如此。”风天涯苦笑着,如果真是这样,那该有多好,那样的话她就不用失去这位新得的生死之交了。 烈非错是先天道体?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不过,他有一张比先天道体更厉害万倍的王牌。 盘膝端坐河边的烈非错,依照功法运转着昊雄真诀。 他当然不准备利用三天的时间将真诀练至第一重圆满,他所需要的只是增加一点点的修为。 赤阳之力流转四肢百骸,昊雄元力在功诀推动下,与天地间的万物正能呼应着。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的昊雄真力有了一丝实质增加。 此时,烈非错脑中闪出一道信息。 阳阴阴阴阳阴阴阳阳阴! ——果然! 烈非错大为欣喜,这道信息的出现,意味着他等待的奇迹再次降临。 意识锁定这道信息,下一刻,烈非错只觉天旋地转,意识穿破九霄,来到那片神秘的虚幻空间。 烈非错心念一动,默念着“阳阴阴阴阳阴阴阳阳阴”。 随即,虚空中出现大量的“阳阴阴阴阳阴阴阳阳阴”字体。 脱离本体的意识无法察觉身体因极度兴奋而产生的反应,不过烈非错推断,此刻那副盘坐在河边的身体,必定呼吸急促,瞳孔放大,心跳不已! 之前的推测又一次被证实,这不但意味着反噬之害难以袭身,更宣告少年的封神美梦有望达成。 更重要的是,有了这项奇能,即便是太数玄裔之身,依然有望玄而不废。 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烈非错存念欲离开空间。 依据上一次的经验,身在这个空间的自己,是由莫名获得的那些太虚元数支持的,他必须抓紧时间,不能造成元数的虚耗。 意识回归本体,收敛心神,烈非错再度运功。 良久之后,体内功力又增一分。 阳阴阴阳阴阴阴阳阴阴! 少年再度存念,暮地,意识破空穿云,再至天外。 意念驱使间,虚空中浮现的字体变成了“阳阴阴阳阴阴阴阳阴阴”,那些闪耀着金色的字体,比方才要少许多。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终于,虚空中只余下唯一的金色字体了。 阳阴阴阳阳阳阳阴阳阳! 意识锁定那唯一字体,字体即刻向烈非错飞来。 指尖接触之际,字体瞬间爆开,夺目的金色光华闪现,无尽方正再立眼前。 第二次见到方正,烈非错的震惊减弱许多,他找到了方正中“阳阴阴阳阴阴阴阳阴阴”的位置。 果然,在这条字体的后面,大串“阴”字排列着。 如同上一次那般,他手指触点,一个个“阴”字转变为“阳”。 一排、二排、三排…… 烈非错忘我的点转着,终于,最后三位之外,他见到了久违的“阳”字。 上一次,烈非错就是在这种状态下被拉出空间的。 此刻,那股吸扯力并未出现,估计他的太虚元数尚未耗尽。 烈非错犹豫了一下,他又将两位点成了“阳”字。 望着只余最后一“阴”字的方正,少年的情绪再度激动起来。 他心念流转,意识又一次退出虚幻空间,返回本体。 意识方回转,他即刻察觉到体内一股勃勃热能,四肢百骸畅快无比,浑身每一处都充满着力量与生气。 奇妙的是,体内的热能比之前反噬时更为炽烈,但此刻烈非错却感受不到一丝痛楚。 这些热能仿佛都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就如同血肉筋骨,相辅相连,不可分割。 少年的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昊雄真诀第一重,圆满! 能以太虚修改之法将昊雄真诀第一重练至圆满,自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是随即,烈非错也产生了一份疑惑。 诸天~修仙 00015 有无阴阳,先天道体 之前他会决定使用修改法,是因为他认为昊雄真诀的修练与之前服食培元丹增加体质力量相同,每一份增加的修为都能转化成那些阴阴阳阳的信息。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依照烈非错所掌握的常识与实际臆断。 阴阳信息中的“阴”所代表的应该是“无”,而“阳”所代表的是“有”。 以此看来,那些阴阳应该是一种特殊的计数方式。 与正域惯用的“到十进位”不同,这种计数方式应该是“到二进位”。 将“阴”看做万物初始的“零”,那“阳”便是万物生化的“一”。 自零升一,由阴为阳,便是一个数位的饱和,如果再加一,此数位便无法显现,因此只能进一位。 以烈非错第一次感应到的“阳阳阳阳阴阳阴”的信息进行逆反推算的话,作为十进制,它所表示的数值就是一百二十二。 这个数值想必就是第一次服食培元丹后,自己身体力量强度。 依此类推,太虚方正中大多数的阴字,都代表着虚无的“零”。 但这样算来,两次搜索到的那个唯一数值,在方正中的位置,与下一“阳”之间的虚无数位,便是可以修改的最大范畴。 可是如做此想,情况就有些玄异了,之前服食培元丹,以及今次修练昊雄真诀,烈非错几乎都将两数之间的虚空位置改尽了。 但即便如此,上一次增长的体质力量暂且不论,今次的昊雄真诀,分明只到了第一重的圆满之境。 昊雄真诀共分九重,而云穹苍自己所掌握的,也不过前六重的功法。 第一重的饱和就用掉了所有的数位,那第二重,第三重呢?它们的数位又在哪儿呢? 难道就是在方正接下来的“阳”字开头那里? 但“阳”代表着“有”,第二重明明都没修练,又怎么会出现“有”的字型呢? 越是思考,少年心中的疑问就越多。 这个答案,他直觉只有等到突破第一重到达第二重后,或许才有可能破解。 “无论如何,这反噬之危算是暂时解除了。”烈非错心念一动,体内昊雄真诀随念而转。 霎时间,灌入昊雄真力的碧穹妙手再现尘寰,无涛威力策动炎炽气流,惊扫四方。 烈非错忘我的施展碧穹妙手,不知不觉间,整套功法由头至尾,行云流水毫无滞碍,期间反噬之苦一次都未发作。 果然如手札上记载的,一旦将昊雄真诀第一重练至圆满,反噬之危即刻就能解除。 啪! 一袭落地轻声惊扰烈非错,少年身形一顿,转头望去。 云海角、风天涯侧身林外,此刻的红衣少女一脸惊愕,似乎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目光移转,只见一个竹篮掉落土中,竹篮中撑着一块烤的流油金灿的腿肉,香气四溢,即便烈非错身在数丈开外,也依然清晰可闻。 “哦,是你们两位啊。”烈非错收掌纳功,四周炙炎气势渐渐消散。 “你……你……”风天涯指着烈非错,少女双唇微颤,第二字怎么都发不出来。 “哈,看来我练得太出神了,你们想必已经来了许久了吧?如你们所见,我已经将第一重练至圆满,反噬之危已经解除了。” 烈非错单掌一番,一股炽烈热能嚣腾而现,赫然便是昊雄真力。 此番从容自在,无疑已将这至阳之力掌控如意。 “练成了……练成了……”红衣少女喃喃自语,随即,她来到烈非错面前,上上下下前后左右的打量着他。 “我说……你该不会真是先天道体吧?” “先天道体?”烈非错一脸懵懂,这个名词他是今天首次听闻。 见他不明,风天涯即刻向他解释了先天道体之事。 “原来如此,这倒还真没准。”烈非错下意识的摸着下巴,虽然他感觉自己的太虚修改之法与风天涯所描述的先天道体并不相符,但自己短短一日便将第一重练至圆满,如此不可思议之事想来也只有先天道体解释的通,因此,烈非错也乐得顺水推舟。 “奇怪,你这身骨骼资质外相平平,依我看连中等之资也未达到,此等特质说是先天道体,似乎……” “哦,这先天道体必定是骨骼清奇,一看便是修练奇才吗?” “这倒也并非如此……算了,暂时来说,也只有‘先天道体’才能解释的通,你为何能在一日之内将昊雄真诀第一重修练圆满。” 虽然心有疑惑,但是风天涯依然认定自己的判断,她年轻识浅,虽然被誉为神童,但对于先天道体之说,所知却是有限。 先天道体是否便各个资质绝佳,一眼看去便知是修道奇才? 这个问题风天涯自问无法回答,说到底,先天道体是修道中的异类,本就不能以常理测度,自然也无法对照印证。 “喂,天涯,你们啰啰嗦嗦说什么呢?总之烈非错他已经好了对不对?”一旁云海角不耐烦的问道。 ——嗯?天涯? 烈非错若有所思,他神情暧昧的在海角与天涯间切换。 被他炙热视线锁定,红衣少女顿时双颊如绯。 “你……你别误会,只是因为这个野人一直‘女人、女人’的乱叫,实在太难听了,我才让他以‘天涯’唤我的。”红衣少女慌乱地解释道。 她微微一顿,随即神态更显几分扭捏:“烈非错,你要是也想如此唤,本……本姑娘我也应允。” “既然如此,那好吧,天涯。” 一声“天涯”出口,烈非错露出一丝欣慰笑容,这份笑容中并无亲密暧昧,只是源自一份肝胆相照的单纯友情。 “这样的话,你们也别叫我烈非错了,这样显的太生分了,不如就叫‘阿非’,在家中时爹娘就是这么唤我的。” 一提起父母,烈非错脸上即刻流过一丝悲戚。 “好好好,这样最好,‘阿非’比‘烈非错’顺口多了,你说对吧,女……嗯,天涯?”海角欣喜地蹦到烈非错身边,一时快意间他差点又改不过口。 幸好,红衣少女一眼瞪来,将海角后面那个字硬生生吓了回去。 “天涯、海角、阿非……,好,这就是我们三个今后的称呼。”少女语气欣喜。 在家时她贵为一族公主,身边那些须眉无论年龄长幼,无不对她敬爱有加,何曾敢与她如此亲近论交。 此刻的红衣少女沉浸在初得挚友的喜悦中。 “对了,阿非,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么……,其实我这次……”烈非错稍稍迟疑,随即全盘托出。 风海城的一切是他痛苦过往,他本不想多提。 不过,他想起其父烈翔云曾教导过,交友贵乎坦诚。 他经历数度生死之险才能得到这两位挚友,因此不想对他们诸多瞒藏,尤其是在那些无伤大雅之事上。 毕竟风海城的经历不似太虚修改之法,就算道出也无甚影响。 “这……抱歉,阿非,又让你想起不堪往事了。”风天涯一脸歉意。 “无碍,即便不提,那痛苦过往也不会因此消失,一味逃避无助于斩除梦魇。” “确实有理,那阿非,你接下来便是要去明玄圣峦拜师求艺喽?” “不错。”烈非错微微一笑,之前他只是想通过此番际遇求得一份正教外门弟子的头衔,但如今,他明白自己所能成就的,将远远不止。 “这样的话,不如我和海角也随你同去吧?”红衣少女眸光流转,若有所思。 “我也去?” “当然,伯父已经将功力都传给你了,葬心石阙的封印已破,魅姬也不知去向,你还有什么理由独身留在此地?” “而且,上次魅姬不知何故放过我们,若她变念再度杀回此地,凭你一人如何抵挡?” 海角沉默不语,他本就浑噩,再加上天涯之言确实有理,顿时无言可对。 “嗯……,海角,天涯说的对,无论如何,这里你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但是如果和你去那个什么明软的话,我和天涯都没信啊,人家不会让我们进去的吧?” “笨蛋野人,明玄圣峦是东域修道圣地,每年都会招收弟子,只要是资质过关的,就会被收入门下。” 天涯得意的翘起精巧鼻尖。 “本姑娘我可是自小就被誉为修道之天才神童,区区入门选拔,过关必是毫无悬念。” 随即,傲娇目光转向海角。 “至于你这个野人么……,虽然资质不如本姑娘,但勉强也算是各个修道的好材料,而且以你如今昊雄真诀的根基,明玄圣峦是不会错过这等可造之才的。” “也就是说,我们两个都能进那个明软喽?”海角面露欣喜,他也不愿与烈非错两人就此分离。 “是明玄圣峦!” “好,生软就生软!这生的东西本来就是软的,只有死了的东西才会变硬。” “唉~~~,真是野人。” 天涯无语长叹。 一旁的烈非错静静的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一股暖流在心中回荡。 他抬头望向天际。 ——爹!娘!孩儿交到朋友了! …… “哇,天涯,这里有好多那种女人……啊!好痛!”前一刻方在惊叹眼前壮丽奇迹的海角,后一刻痛苦的捂着脑袋。 他又被风天涯赏了一击又响又重的爆栗。 “闭嘴啦,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说那么奇怪的话,什么叫‘好多那种女人’,当心这满大街的女子听到,联手拉你去报官。” 此刻三人身处的是一段繁花似锦的长街,街道两旁花树林立,昨夜风雨折伤的一地残红,此刻宛如处子新破,留在那白绢上的点点落红朱斑。 远看上去倍觉香艳,也难怪这一地残红无人打扫。 被海角那句“好多那种女人”囊括的,便是此刻流转大街两侧成群莺燕。 方才海角那句嚷嚷,已经引来不少注视的目光,幸好他方才那句话说的音量不大,街上那些被指名者基本都没听清楚。 “饱管?那是什么东西,是专门管饱的人吗?那太好了,我们快去他那儿,我肚子从刚才开始就咕咕叫了。” “唉~~~”天涯痛苦的捂着脸,带着这么一个极度缺乏常识的野人出门,会闹出什么笑话心里还真是一点底都没有。 “呵呵,管饱……,说的也没错啦,有些时候他们是管饱的,尤其是在最后一顿那时。” 牵着马的烈非错悠闲的接口道。 此刻他们身处的这座柳江城离风海城有五百里之遥,风土人情和风海城大大不同,城镇的规格气派了好多,烈非错算是大大地开眼界了。 据说,这座柳江城之所以得此名,便是因为城内川流交错,绿柳纷纷。 而且更有传言,就因为周遭环境柳树茂盛,生活在这城内的女子不但各个面目姣好,身段更是如柳似絮,娉婷婀娜。 柳江城的美女,即便在东域全境都是薄有声名的。 “阿非,你就别再乱教他了,他要是当真了,没准真会跑到官府去问人家要那最后一顿。” 风天涯对烈非错投以责备眼神,这数天同行让三人的关系变得熟稔很多,如今“阿非”“天涯”这些称呼,他们已经叫的非常顺口了。 “那倒是得注意,我可不想因此失去一位好友。” 忽然,烈非错瞥见远处一幢风雅别致的三层楼建筑。 “嗯?藏娇楼。”烈非错轻声念着酒楼上的招牌。 “哈,这名字倒还真有意思。” “同感,酒楼的老板心计不俗。”风天涯嘴角微微弯起,蕙质兰心的她,即刻看出这个名字中隐藏的心机。。 确实,“藏娇”两字无论对男女来说,都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 见到这两字,男人下意识间便会生出入内探“娇”的念头,反之,作为女人的话,便想要入内为“娇”。 这样一来,无论是男是女,一见这牌匾,便会不由自主的挪步。 仅仅一副牌匾就用上如此心计,也难怪酒楼门庭若市,客似云来。 烈非错这一行两男一女,除却目前依然停留在“野人”程度上的海角,身为男子的烈非错已经生出了探娇之心,而天涯则是准备入内为娇了。 三人来到酒楼前,机灵的小厮即刻迎了上来。 诸天~修仙 00016 鄙夫何鄙 “三位里面请,您三位来此是随性一游呢?还是打算暂歇几日?”小二笑的热情洋溢,虽然是间酒楼,但这小二一开口,既不问膳食,也不探住宿。 随性一游,暂歇几日,听起来就比普通酒楼中用的那些行话多了几分风雅。 命人将烈非错三人的马牵到后院好生照料,小二自己盛情款款地将三人迎入正厅。 一入厅堂,三人顿觉一阵花香扑面,酒楼的厅堂不算宽敞,但却处处透出雅致。 与烈非错印象中风海城,以及一路以来到过的几家酒楼不同,大厅里虽然差不多桌桌有客,但嘈杂声却不大,每一桌的客人都是轻声细语的交谈。 烈非错扫了一眼,十几桌上的客人各个衣着光鲜,一看便知出身不凡。 小二将三人引到了南角一桌,刚沾上椅子,海角便开始新奇的东张西望。 “阿非,这里就是你说的那个管饱的地方吗?今天不是很热啊,这些人为什么穿那么多衣服,袖子还拖的那么长,他们不觉得麻烦吗?” 海角的音量不低,大厅里其余几桌的目光顿时被他吸引过来。 在上一个城镇,烈非错和天涯通过软硬兼施的手段,终于说服海角将那身兽衣换下,也帮他将那头乱糟糟的头发整理了一下,是以此刻的海角看起来,已不似初出荒山时那么另类了。 四周投来的目光流过天涯,纷纷面露惊艳,即便是柳江城这等人杰地灵,似天涯这种等级的美女依然是十年难得一见。 同时,他们也在烈非错那头盘腰长发上停留了一下,一道道眼神中并未露出太多惊奇。 似柳江这种大城,平日往来的奇能异士众多,千奇百怪的形貌大家都见过不少,早就习以为常了。 随即,众人目光偏转,聚集到大厅的北角。 烈非错三人察觉有异,目光也跟着转动过去。 三人顿时心中一震,他们明白众人目光偏转的原由了。 此刻,北角的那桌上,一抹婀娜多姿的身影点缀着这本平凡无奇的角落。 眉若远山,瑶鼻樱口,秋水般的眼眸波波泛漪,嘴角挂着一道轻笑生妍的弯弧。 那风情万种的俏模样,正是吸引众多目光的根源。 侧坐身姿勾勒出一道起伏动人的腰身曲线,芊腰下的丰满圆隆,肉感十足。 尤是细腰处,一袭衣裙被美丽的身体挤出细细褶皱,腰后的衣裳也被饱满的撑得光滑圆隆。 同时,上身衣裳隆起处,那清晰可见的美形,更是进一步展示了此女的硕伟傲人。 这一抹妖娆看似二十一、二,单以容貌来说,比之天涯还颇有不如,但是那略逊色的容颜下,成熟妩媚,处处透出风情的娇媚玉体,却不是一身青涩的天涯所能比的。 如此美人,与其同桌的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面如冠玉,眸若夜星,鼻尖唇润,天庭饱满,此人看似约有二十三、四,一身白衣如洁,活脱脱一名浊世佳公子。 不过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却非那俊秀容貌,他手持一支造型奇特玉笔,龙纹缠绕,凤舞袭身,通体流光溢彩,借着室外投入那一抹阳光,笔身流转着一道五彩奇韵。 执笔之手在一抹白雪宣纸上铁画银钩,笔毫流动间,秀美容颜,丰腴体态尽现纸上。 此人原来是在作画,而他所画内容,便是同桌那位风姿绰约的丰腴美人。 笔尖墨毫如意灵动,转眼间,同桌美人宛如被活生生搬到了纸上,一颦一笑风流妙俏,毫无一丝死物之感。 那人全神贯注笔下之作,对烈非错三人的到来似乎一丝都未察觉。 不单是他,身为原型的那名丰腴美人也是同样。 初阳挥洒间,她望着他,他望着手中之画,仿佛天地间仅剩他们两人一笔,再无其他。 这个距离下,烈非错修练昊雄真诀后强化的目力,将那画上之彩一览无余,他不由惊叹此人笔下玄妙,一纸虚颜竟能与真人无异。 “那人的笔法好精湛。”天涯不自觉地惊叹,语气中透露一股歆慕。 英秀容颜,再加上不凡画技,非常符合怀春少女心目中如意郎君的形象。 “咦?那个人干嘛把别人印在纸上?”海角非常破坏气氛的问道。 “笨蛋,那位公子是在作画。” “作画?哦,就是爹曾经提过的画画啊!”海角即刻兴奋起来,他身形一闪,整个人自座位上翻腾而起,落在那人桌边。 “喂!你这就是在画画啊?” 海角临空而降,顿时打扰到那人一身意境,他惊醒间抬头。 同时,因为海角突兀介入,一直迷醉在画师执笔间超凡神韵的丰腴美女,被身边突降的身影吓了一跳。 “呀!” 她如被惊到的小兔子般自椅子上猛地起身,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无意间带到了桌上那砚浓墨。 噗! 浓墨飞洒,不仅染上了丰腴美女一袭粉绸,更将纸上那抹惟妙惟肖污了半身。 霎时,那画师愁眉深锁,怨怒的目光在画纸与海角之间切换。 惊见海角闯祸,烈非错和天涯即刻跑了过来。 “这位大哥,姐姐,抱歉,我朋友行事茹莽,不分轻重,惊扰两位了。”烈非错即刻躬身赔罪。 一番出生入死早已使得他将海角看做自己兄弟,海角的事自然也就是他自己的事。 此时,那英俊画师长叹一声,不屑目光扫过海角。 “哼——,山野鄙夫,坏我兴致。”画师作势便要起身离去。 “鄙夫”两字入耳,烈非错和天涯顿时心血上涌。 “且慢!”烈非错抬手间拦阻那人去路。 少年移转目光,神情肃穆地盯着英俊画师。 “阁下,我朋友行事莽撞,毁了你精心之作,你心有怨怼也是该然,但即便如此,我朋友最多也不过当得一句‘莽夫’,他又‘鄙’在何处?”烈非错肃声质问。 此人出言侮辱海角,那便是比侮辱烈非错自身更为不可饶恕。 “‘鄙’在何处?”画师失笑,他脸上的不屑更浓了。 他来到那名丰腴美人身边,风度翩翩的牵起美人一双柔荑。 “美人如玉,凝香画中,这是何等风雅妙事,令友方才那番从天而降,不但将兰芷小姐一身洁衣染污,更使的在下为兰芷小姐凝香留影之举前功尽弃,如此大煞风景之举,难道当不得一个‘鄙’字?” 画师侃侃而谈,语气抑扬顿挫,词锋犀利。 “就是,孙公子言之有理,那里来的如此不识时务的小子,你们这般唐突佳人,孙公子赠你一句‘鄙夫’有何不可?” “正是,此地乃我们文人雅士高洁共乐之所,你们这几个小子如此不识礼数,还不快快退去,免得败了我们大伙的雅兴。” 这个“孙公子”似乎是当地名人,他一出声,酒楼里的其他人即刻附和。 顿时,所有矛头都指向海角。 被那么多人恶言相向,海角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之前在山里时,他一直与猛兽毒虫为伍,那些家伙如有恶意,便是直接张牙舞爪的袭来,面对那种攻击,海角可说是信手拈来。 但如今四周众人不逞武力,却是一直出言指责,顿让他无所适从。 面对千夫所指,烈非错心中喧腾怒火更为炽烈,忽地,他放声长笑:“哈哈哈哈哈哈,文人雅士?诸位连这‘鄙’与‘莽’之间的区别都弄不清,‘文人雅士’这四字,也亏得诸位好意思出口。” “无知小儿,你说什么?” “大胆,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口出狂言!” 见烈非错词锋反讥,四周几名身高体壮的客人即刻怒容满面。 “因小儿,便无知?呵呵呵,诸位的才情又一次得到验证了,如此见识,似乎才更配的上那个‘鄙’字吧?” 烈非错抓住其中一人言语中的破绽,毫不容情的反击。 既然这些家伙不分青红皂白一味偏帮那孙公子,他也用不着客气。 被反讥为‘鄙夫’的那人脸色充血,他足下一点,迅速跃至烈非错身边,出手抓向烈非错的肩头。 烈非错微微动容,原来此人身怀武艺。 “小混……” 就在他爪扣即将锁住烈非错肩头之际,烈非错出手如电,碧穹妙手在昊雄真诀推动下,凌然而出。 波! 掌、爪交拼,那人顿时被震退数步,最后那字强吞了回去。 顿时,厅内众人一片惊愕,十余对目光注视着烈非错,尤其是他那只昊雄真诀催动,依然散发着波波炽霞的妙手。 “住手!” 孙公子越众而出,他身法迅捷,眨眼间便闪到烈非错与那人之间。 “孙兄。”见到孙公子出列,那人神色一凛,讪讪地回到人群中。 他似乎对孙公子存着一份惧怕。 孙公子目光流转,上下打量着烈非错。 “在那区区一字上多做纠缠,你这小子究竟意欲何为?” “那区区一字污损我友名誉,我之意欲便是让你这位‘大’子收回此言。”烈非错针锋相对,半步不让。 孙公子怒眉一挑,眼前这小子半点颜面都不给,如此顶撞让他在身边佳人面前难以下台。 “让我收回前言,岂不是要我食言而肥,绝无可能。”孙公子怒容更甚。 此时,一名尖嘴猴腮,面目猥琐,一看便是附庸风雅之人走了出来。 “小子,你要孙公子认错食言,那你等方才冒犯之举又怎么说?” 烈非错目光流转,扫过一旁丰腴美人被弄脏的那件丝绸,以及被墨迹污了一半的画作。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是我们犯的错,自然是由我方一力承担。” 烈非错慢步来到美人面前。 “这位姐姐,不知此身秀罗价值几许,我们一定照价赔付。” 美人神色尴尬,惶惶目光偷偷瞥向一旁的孙公子。 半响后,她有所决断。 “不必了,又非破损,一泓清水便能恢复如初。” 江兰芷心中几度挣扎,心中那座天平两端,讨好心仪情郎与那片善慈间,最终还的选择还是直指本心。 见江兰芷不愿追究,尖嘴猴腮之人眼珠一转,接着道:“兰芷小姐心怀大度不予计较,算你们好运,但孙公子之妙作又该如何算。” 此人一脸得意,接着他故意高声道:“在我们柳江,孙公子的画是众所周知的万金难求,这幅画尚不算完作,就算你们五千两好了。” 烈非错和天涯面面相窥,一副画竟然开价五千两,漫天要价何其猖獗。 见两人神色迟疑,尖嘴猴腮更见得意。 “怎么样,你们若赔五千两,我或可劝说孙公子收回前言。” 非常明显的刁难,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烈非错沉默不语,急速运转的思维筹谋对策。 “你们根本就是漫天开价,区区一副画作怎值的了五千两。”天涯怒斥道,似尖嘴猴腮这等小人嘴脸,她生平最为痛恶。 “诶!画作价值因人而异,此画上所印乃我们柳江城名秀兰芷小姐之容貌,又是出自画技笔法名动柳江的孙公子之手,怎会不值五千两?各位说是不是?” 尖嘴猴腮诡辩道,用心险恶的他即刻鼓动四周众人。 “没错,孙公子的画每一笔都值千金,区区五千两已经很便宜了。” “就是,兰芷小姐乃我们柳江第一美人,五千两之数已是亵渎佳人了。” 受尖嘴猴腮鼓动,四周众人接二连三的附和。 天涯心中怒意嚣腾,身边这群自称“文人雅士”的家伙明摆着就是睁着眼说瞎话。 忽然间,一腔朗笑压过叽叽喳喳的嘈音。 “哈哈哈哈哈哈!五千两?真是天大的笑话,如此粗浅笔法,竟然也敢漫天开价的要五千两。” 烈非错闲庭信步的拿起桌上那副画,随即,当着众人的面,将画一层层撕碎。 “小子!你干什么?” “可恶,快住手!” 烈非错的举动惊怒全场,四周那群文人雅士们摩拳擦掌,作势就要袭来。 这时,孙公子却抢先一步越前。 “你认为我这画不止五千两?”孙公子语气森寒,其中甚至隐隐透出一股杀意。 “非但不止五千两,在我看来,根本就连一文都不值。”烈非错对眼前这份杀意视而不见。 诸天~修仙 00017 吴侬软语 “非但不止五千两,在我看来,根本就连一文都不值。”烈非错对眼前这份杀意视而不见。 随即,在众人困惑目光下,他旋身一转,座到方才孙公子的座位上。 “值五千两的画是什么样子的,今天本少爷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让你见识见识! 此言一出,客栈大厅一片惊愕,就连风天涯也是花容凝滞,烈非错言下之意,竟是要亲自出手。 ——阿非他难道精通画技不成? 同样的疑问也宁绕在孙公子心头,他目光悄悄流转,体内元功加持目力,扫过烈非错一双手,尤其注视他拇、食、中三指。 ——嗯?纹路清晰,皮肤如常,并不似长久执笔。 数眼之后,他心有定见。 ——哼,虚张声势! 孙公子面露微笑,翻手间转出一把纸扇。 刷——! 白扇打开,褶面上一幕十美共聚秀色可餐,自左至右,每一位都是娉婷婀娜,丽色撩人。 烈非错注意到其中一道身影,赫然便是在那位兰芷小姐。 “有趣,小子,你欲如何让我们见识?”孙公子好整无暇的望着烈非错,他不信烈非错能展现出超越他的画技。 “你的眼光又一次令我讶异了,除了没你‘老’之外,我和你相比又有哪里小呢?”烈非错傲然起身。 眼前的孙公子虽然风流倜傥,但体格却不似烈非错健壮,个体也比烈非错差一点。 孙公子面露愠色,他显然很介意那个“老”字。 他的目光瞥过一旁的江兰芷,随即又向楼上一间封闭的厢室瞥了一眼。 “‘小子’此称本就是是用来形容那些少不更事之辈。” “诶!若说是少不更事,那也该是‘少子’才对,你既非我亲族,我也不曾认你为兄长,你有何立场以此唤我!” 烈非错高声质问,既然眼前这些家伙自认是文人雅士,那他便顺遂他们自赞,玩玩这咬文嚼字的游戏。 孙公子面色一沉,他感觉眼前这个满头异发的小子不好对付。 “那依你之见,我该如何唤你?” “人皆有名姓,你我往日非友,往后看来也无缘为友,一声‘烈非错’足以。” “烈非错?”孙公子品味着,如此名字倒是颇有趣味。 随即,他嘴角微弯,手中美人扇轮转一圈。 “既然如此,本公子也该自报家门,本公子孙行。” 冲突了许久,双方总算得知彼此名姓了。 “烈非错,你方才夸言要让我等见识见识,却不知是怎么个见识法?” 烈非错微微一笑,身躯后仰再度坐了下去,大刺刺的态度好似完全不将孙行放在眼里。 “你我争端全因画而起,这见识自然是这笔上丘壑。” 烈非错顺手拿起砚台上的一杆墨毫,这不过是一支普通货色,方才孙行起身间,已经顺手将那支龙盘风栖的不凡佳品带走。 此刻那支龙毫凤羽,已是牢牢地执于另一手中。 很显然,他对此物非常在意。 “哦?看来你是自认画技超凡喽?” “超凡不敢当,但至少稳胜于你。”烈非错一手撑着桌面,另一手抚捻着手中笔杆,大马金刀,气态昂然。 “我虽然对出手之作信心十足,但却也从未想过妄开五千两的高价,不想今日初到贵地,竟惊见如此天价之画,不免技痒。” “这样吧,我也余兴一作,算是补偿方才你那副被毁之品,以你们此地标准,我之作品本应是万金不售,不过方才是我等失礼在先,那剩下的万两我就不计较了。” 四周众人皆面露惊愕! 两万两一幅画! “无知小辈胡言乱语,孙公子国手妙技,岂是你可比肩!”尖嘴猴腮即刻嚷嚷起来,他此言一出,四周那些“文人雅士”们立刻附和。 “能不能比肩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众目睽睽下,真龙假风一试便知。” 烈非错神色泰然,似乎对结果非常有信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被直面挑衅的孙行忽然畅怀大笑。 口中连出三“好”字,四周众人一脸愕然,都不知这“好”从何来? “烈非错,我孙行自问阅历不浅,生平也见过不少狐假虎威,滥竽充数之辈,但似你此刻这番从容,以你之年纪来说,倒是让我不得不赞上一句。” “狐假虎威?你认为我是唬你?” 烈非错神色不见慌乱,无一丝被揭穿底牌之惊惶。 “我孙行五岁学画,历时十五载方达此境,对于画中滋味了然于心,以我方才观察多时所得结论,你绝非精画之人,甚至平日根本寡于执笔。” 孙行侃侃而谈,他的嘴角由始至终挂着一丝得意笑容。 “是吗?既然如此,那你可敢一睹?”烈非错脸上从容不减,他起身来到海角身边。 “海角,云冠能借我一会儿吗?” “哦,好啊。”虽然不明所以,但海角还是很干脆的自背后解下云冠。 手执灵剑,烈非错慢步渡回,他一手托起云冠。 锵——! 随着一声清亮,尘封许久的绝世高锋再现尘寰。 霎时间,一股神奇剑意扩散四周。 四周众人感受着这股浑然剑魄,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唯有几人细声地喃喃自语的重复着:“好剑,好剑……” 嗖——! 展示了一番,云冠回鞘,烈非错托着这把绝世灵器,挑衅的目光投向孙行。 “既然你坚持我是虚张声势,那我便以掌上此一物为赌注,搏你手中玉笔,一分高下如何?” “另外,若你败,还需向我朋友道歉认错,反之,若败的是我,那不独我友,‘鄙夫’之赞也算上我一份。” 孙行微微一愣,手掌轻抬,目光转到握于掌中的龙毫风羽上。 此玉笔名为叠鳞风羽,是他师门长辈所赠,以玄异材质为原材,制造时更加入奇异阵法,笔尖玄墨不但终年不竭,更是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雅香味,实为当世少有之宝。 不过此宝虽然珍贵,但若与烈非错展示的云冠剑相比,高下价值一眼可见。 以此叠鳞风羽作为与云冠相等的筹码,孙行知道自己是占了莫大便宜。 “怎么?犹豫了吗?看来你并不如你自夸的那么有信心啊。”见孙行面露迟疑,烈非错即刻讥讽道。 “我之犹豫,乃心愧如此赌注对你们略有不公。”孙行巧言机变。 “这点你大可放心,此举完全是我方自愿,无论结果如何,事后绝不会以此问责纠缠。” 烈非错赌心坚定。 一旁的天涯,见烈非错做此赌注,心中大为焦急。 云冠是海角佩剑,更是其父唯一遗物,万万不能有失。 天涯踏前一步,就要出声制止。 此时,她忽然察觉到烈非错投来的目光。 相信我! 多日凝造出的默契,天涯从烈非错的眼神中读出这三字。 她沉默了。 ——阿非明白云冠对海角的意义,他不会用这个来冒险的,我应该相信他。 面对烈非错决意之赌,孙行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道:“虽然你信誓旦旦,但此刻你们身处柳江,这赌局仲裁评判之人选却也是一大难题。” 他扇叶舞动,环指着酒楼内的围观众人。 “此间人士多为我们柳江绅豪,若由他们为仲裁,料想你定然不服……” 接着,脸上洋溢着掌控全局的纵容睥笑,孙行手中美人扇偏移,指向天涯两人。 “……但若是由你之同伴做评,我却也难以放心。” 烈非错面色一正,这倒确实是个问题。 此情此景,无论双方何人为评判,或是双方各出一人联手置评,结果都无法使所有人信服。 “既然如此,不知小女子是否有此荣幸,充一回女中孟尝呢?” 暮地,天籁之音凌空而降,众人只觉一股春风入心,视线同时寻声望去。 酒楼二楼东南厢室内,窗塌半开,一抹天姿国色巍然入眼。 一袭紫色锦袍披身,高贵美丽之风姿尽显无疑。 丰腴娇躯,在紫袍下起伏有致。 此刻这抹倾城绝色靠窗依榻,露出小半截的白皙玉臂支着下巴,微微倾前之娇躯,群山叠峦间更显起伏。 美人目光居高临下,那抹颦笑散发着令人难以抵挡的诱人风情。 丰挺高耸的山峦下,借着微倾之姿,一拧小腰突显得盈盈一握。 相较于那仅上身便足以倾倒天下之傲人曲线。 隐于窗塌雕花间,下半身那若隐若现,急剧涨大的弧度,以及圆润修长的玉腿勾勒出来的撩人曲线,更是美的惊人心魄。 霎时间,大厅内所有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四周鸦雀无声,就连身为女子的天涯、江兰芷,都不由为这幕倾城绝色而迷醉。 众人中,最先清醒的是烈非错。 倾城美女人人爱赏,但眼下他心中所急,却是为好友挣回颜面。 “这位仙子姐姐,你愿意为我们的赌约仲裁?” 烈非错如今只有十五,对男女之事尚处于懵懂阶段,他见美人倾城之色仿如九天降仙,不似凡人,又见她年岁明显大过自己,“仙子姐姐”四字不由脱口而出。 “嘻嘻。”美人莞尔一笑,顿时满室生妍。 “‘仙子’之称小女子可不敢当,不过‘姐姐’么……,若小兄弟不弃,小女子苏语倒愿一认。” 轻吟语调悦耳动听,倾城美女优雅起身,那身玲珑线条随之而动,层层腴濡翻涌跌荡,一阵靡靡乱色顿时施放。 她足下轻点,婀娜身姿忽地纵跃窗架。 霎时间,九天仙子下凡尘,美不胜收。 苏语曼妙身姿降到地上,她的身法轻灵飘逸,落地竟未发出一丝声响。 仙降尘俗,如此距离下,虽少了那份高不可攀的仰望,但眼前那张绝色秀容却是看的更清楚了。 如远山的柳眉,如水的汪汪美眸,玉立琼起的精巧瑶鼻,巧夺天工的红润樱唇…… 柳眉一颦一皱,每一道秋波都仿佛能融化众人的心…… 美眸一瞥一盼,每一瞬眸光都似乎探到了人心的最深处…… 樱唇微微启合间,似挑逗,又似索讨,索讨情郎的激情狂吻。 然而,那精致美丽的瑶鼻,起伏玉立间,一股若隐若现的强者威严却不由让人望而却步。 那张美绝人间的脸上凝萦着一股玄妙魅力,凝脂般的雪肤,借着自外透入地初晨日光,望之比天下最珍贵的锦缎都滑腻千万倍。 这个角度下,如山川起伏般的动人曲线更是媚入骨,艳遍身。 见她落下,四周众人顿时让出一片,尤其那些文人雅士们,苏语这等不似凡尘之美虽然令人向往,但她那身超然气质却也令人不由心生仰望,使得凡夫俗子下意识退避。 “原来是苏姑娘,在下孙行这厢有礼了。”孙行看似随手间将印有十美的扇面翻转向内,接着收起折扇,躬身行礼。 他并未如身边那些人那般后挪几步,或许是他自觉也属不凡,即便在苏语这等天姿国色面前也不需自惭形愧。 苏语巧步挪移,聘婷袅娜地上前几步,立身于烈非错、孙行之间。 “孙公子客气了,怎样,两位对小女子方才之提议不知作何感想?” 孙行沉默不语,“苏语”两字让他感觉有些熟悉,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过。 紧接着,他注意到此刻立身之姿的苏语,那腰间垂荡的一缕吊坠。 那是一件状似剑型的吊坠,通体流光,材质似玉。 霎时间,孙行眼神骤变,他认出了这个吊坠的形状,同时脑中也浮现于关于“苏语”这两字的传闻。 ——苏语!她就是苏语! 孙公子傲然眼神骤退,一股崇敬与欣羡浮现双瞳。 身为儒教一脉,与当世正、佛等各宗人士同列修者的他,想起了有关那两字的传说。 东灵五秀! 在东域地界上,只要稍有见识的修士,对这个名字便不会陌生。 简简单单的四字,所代表的却是一道凡人、甚至大多数庸俗修者一生都无法跨越之高峰。 孙行恍然大悟,再次躬身赔礼。 “恕在下眼拙心钝,方才竟没有认出苏仙子来……” “诶,孙公子过谦了,小女子不过滚滚红尘中平凡一粟,些许薄名不值一提。”见孙行要点出自己身份,苏语抢先一步拦住。 诸天~修仙 00018 发舞三千,泼墨挥毫 柔言如雨,沁人心脾。 随即,芙蓉笑颜凝望孙行。 “孙公子对小女子之品性似乎已有几分了解?小女子可入得孙公子法眼否?” “哪里?哪里?不知苏仙子到访柳江,身为地主尚未尽谊,反倒让仙子此等隐世高人插手我们之俗务纠缠,孙行实是汗颜。” “此等俗务恶赌本不因劳烦仙子,但若仙子执意,那孙行也唯有愧受了。” 孙行谦虚地躬身作礼,他此刻的态度比之方才,绝对是云泥之别。 苏语笑眉微升,她的目光转向烈非错。 “那这位少子弟弟,你意下如何?” 烈非错双颊微微一红,“少子”两字自那张红唇妙口吐出,自己方才在大厅内一番犀利狡词做派,无疑是全被这位居高临下的仙子姐姐收在眼底了。 “仙子姐姐肯主持公道,小小少子自是欣乐翘首。” 烈非错有点豁出去了,既然这位“仙子姐姐”以“少子”调侃,那他就干脆欢而受之。 苏语嘴角流过一丝欣赏,这位“少子弟弟”虽然年幼,但进退间倒也不失从容。 “那好,小女子便厚颜当这一回孟尝了。”苏语轻挪妙步,移身一旁。 “既然如此,那我便开始了。”烈非错正了正衣襟,在四周众人瞩目下,来到那位江兰芷小姐面前。 “兰芷小姐,能否请你再委屈一次?” 方才海角毁掉的画是以江兰芷为原型的,既然要分高低,自然是以画相同内容为佳。 烈非错与孙行赌约已立,更是请了苏语做仲裁,此事已是不得不为,江兰芷纵然心有不愿,也不好推辞。 她挪动莲步走到方才所座的位置,不知是否错觉,她步履间身形袅娜多姿,与方才相比,风流气氛徒增了数倍。 江兰芷芊腰扭捏,盈盈坐下时,目光似有若无地瞥过一旁的苏语,不过即刻就挪开了。 此番景象落在苏语眼中,仙子笑而不语。 女子在她面前展露这等攀比之态已不是第一次,她早就习以为常,甚至还培养出了欣赏的习惯,从不同角度体味各种乐趣。 烈非错也察觉到江兰芷的异样,他不由心中好笑。 对于江兰芷这种反应,他并不感觉讨厌。 回想生平接触女子,包括娘亲在内,无不是如此。 随即,烈非错收敛心神。 手执近尺墨毫的他,感觉此刻就如身在战场。 自己真的拥有远超孙行的画技吗? 当然不可能。 烈非错虽然儿时曾经学过画,但程度粗浅,登堂尚称不上,更遑论入室了。 不过,他虽然不精画技,但却知道该如何通过练习提升技艺。 注视着眼前虽不足称仙,但却已人间少有的江兰芷,不一会儿,烈非错笔尖疼动。 默然观察片刻后,一旁的孙行失效。 烈非错的笔法比他估算的更为生疏,简直就如初学乍练一般。 ——哈!这小子果然是在虚张声势,我看你待会儿如何收尾。 孙行贪婪的目光在云冠上一闪即逝,如果能得此灵器,他之实力必定能更上一层楼。 此时,四周渐渐响起窃窃私语。 “哈,我还以为是什么天纵奇才呢,原来真如孙公子所断言,不过是虚张声势。” “真是一跳梁小丑,如果他之画作能值两万两,那我之笔下,早该是百万金了。” 耳闻四周冷嘲热讽之恶评,烈非错神态自若。 回忆早年先生所授画技笔法,他专心一志的练习着。 忽然间,一道信息闪过脑海。 阳阳阳阴阴! 依照之前找到的规律,将阴阳换成“零”与“一”,再对应十进制的话,便是二十八! ——看来我的画技确实不堪入目啊! 烈非错心中自嘲一句,他催动心念。 下一刻,意识腾空破云,直达天外太虚。 面对太虚星河中那无数林立的“阳阳阳阴阴”之字形,烈非错得意的笑了。 ——大孙子,你那支龙凤玉毫是我的了! 天旋地转,意识回归本体。 这已经是烈非错第五次进入天外太虚搜索了,相比起第一次那无数金色“阳阳阳阴阴”,这次虚空内的字体大约只剩下数百。 烈非错预感在过三、四次,就能找到唯一的那个。 方才那几次意识离体,让他察觉到一件事。 自意识脱离到回归的这段期间,现实世界的时间似乎并未随之流动,这一点从身边众人的反应即可看出。 如果方才现实空间的时间也同样流动的话,那自己的身体至少出现过数次一刻间的呆滞状态,早就该引起别人的怀疑了。 “烈非错,这便是你欲展现的那远甚于我的神技吗?”忽然,孙行讥讽之言透入耳中。 他不屑的瞄着烈非错方才纸上之作,江兰芷那副较好的脸型通过烈非错之笔呈现出的,竟是一副左右失衡之不堪入目。 此刻,与烈非错对坐的江兰芷早已一脸怒容,若非顾及场合,那对素手巴掌恐怕已经扇上来了。 一旁的苏语也是面露失望,之前她见烈非错气态沉稳自信,本意为他胸有丘壑,笔纳逸才,在好奇推动下才挺身而出做了仲裁。 不想这位少子弟弟回报她的,竟然如此一副不入流之作。 相较于苏语,远处观望的天涯,失望表情中更有一份绝然与责怪。 以烈非错此刻展现出的技艺,这场赌局她们无疑是输定了。 烈非错明知自己技艺如此糟糕,竟然还以云冠与人相赌,全然不顾及海角的立场与感受,如此作为让天涯大为失望。 她已经打定主意,过会儿输了后,她就拉着海角脚底抹油,即刻走人。 至于烈非错么……,就让他留下,亲身品尝自己种下之恶果吧! 面对孙行讥问,烈非错神色泰然,身不动、目不移、手不停、笔不歇……,忘我的持续着那幅已经走样的劣作。 “何必着急呢?我久不执笔,技艺难免生疏,这一幅全当温习,你莫不是连这些许时间都等不了吧?” “温习?若是你一直这么温习下去,难道让我等众人就这么愚陪傻候?” 孙行已认定烈非错画技平平,料想他只是在苟延残喘,拖延时间。 “呵呵,你自愚自傻便罢,却又何必拉上众人,如此作为当何用心……也罢,我这温习也差不多了。” 烈非错面不改色,但心头却是一阵狂喜。 就在方才,他的意识最后一次离体,终于在天外虚空中锁定到那唯一的数值。 随即,方正再现,阴阳互转。 当意识回归后,烈非错只觉天地豁然开朗。 往日有关画技方面萦心许久的问题,刹那间无师自通。 此刻,他感觉自己便是一名经历过万锤千炼,一身神通技艺已去到人笔合一,相随心呈之至上境界的绝代国手。 他明白,此刻的自己要赢得赌约,已是易如反掌。 忽然间,烈非错心头闪过一念。 他不但要赢,更要赢的轰天动地,旷古绝今! 他放下手中之笔,随即唤来酒楼小厮,让他们准备大桶墨汁,与画纸。 “你这是要做什么?”见烈非错摆出如此阵仗,孙行不解的问道,眼前小子到如此局面依然保持着的那一脸从容,让他感觉有些不妥。 这也是四周围观众人同样欲知的问题。 “当然是作画啊,我方才不是说了吗,之前只是温习熟笔。” 烈非错命小厮将张张洁白画纸铺散在地,拼成一幅两丈等边的巨幅画页。 “各位,还请退离数丈,在下作画手法与常理相悖,落笔间墨流飞染,若是弄污诸位衣衫就不好了。” 围观众人顺着烈非错的意思,纷纷退开。 此刻自他们口中已不闻那冷嘲热讽,烈非错一连番的非常举动,让他们感觉事有蹊跷。 “你要在此上作画?”孙行不可置信的指着地上的巨幅画纸,这一刻,烈非错脸上那抹不变的从容,化作一股寒气,自他脚底袭向心头。 “不错。” “如此篇幅,我今日所带之笔无一能应对,你要用何下笔?” 孙行今日所带之笔虽然不少,但却都是身瘦体纤,根本不可能应对如此巨幅画页。 他瞄了瞄烈非错、以及天涯两人,他们身上也不似带着此等之笔的样子。 “关于此点,就不劳费心了。”烈非错微笑依然,他闲庭信步间,伸手随意的将一脸呆愣的孙行拨开。 随即,他来到命小厮准备的那桶墨汁前。 现场众人屏息凝神,大家都感觉接下来的那一幕将是非同寻常。 念随心动,缠绕腰间的逾丈长发无风自舞,长发腾空轮动,宛如一条墨色巨蟒,灵妙玄异。 四周众人即刻瞪大了眼睛,唯有天涯、海角、苏语等寥寥数人神色依旧。 但是下一刻,就连她们都面露惊容。 长发腾舞间,烈非错身形忽转,那头长发如天降墨瀑,一头扎入盛满墨汁的桶中。 霎时间,长发化作百丈巨神手执之毫,卷吸着桶中墨浆。 随即,烈非错身形翻腾,长发离桶。 下一刻,发舞三千,点墨汇图。 脉脉深眸,款款秋波,香唇风眉,瑶鼻点睛…… 随着发舞,一道娉婷身影妙现图上,一颦一笑,动人生妍。 这一幕已经不似作画,倒像是烈非错借画御神,诞生出一条无血无肉,但却有灵有心之奇异生命。 “这……这是……” “神技……真乃神技……” “不……不可能的,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技艺,不可能的!” “值,值,值,区区两万两又何足道,即便十万两也不过。” 目睹惊世之画现世,四周众人各个目瞪口呆,喃喃自语的他们,此刻脸上唯有的,便是那一脸无法掩饰之拜服。 而那位作为原型的江兰芷小姐,方才心中郁积之恨意早已消散,她神情激动的望着自己那抹放大数倍的身影。 ——天啊!这真是我吗?我……我有这么美? 江兰芷的目光瞥过一旁的苏语,心中溢出一股得意。 ——那画中的我,可不比你差呢! 这一刻,唯一一张与众人浑然迥异的表情出自孙行脸上。 他面色发青,双颊白如森骨,颤抖的双唇不住喃喃自语。 “不会的……不会的……” 与孙行相反,天涯自是一脸畅怀,烈非错丕变之功力,无疑决定了赌局的结果。 如此神作,若有人说它不如孙行方才之笔,那唯一需要怀疑的,便是那人之双眼是否残缺了。 飘飘发舞挥洒,烈非错淋漓尽致的宣泄着修改得来那身登神画功,他从未想过,作画竟也件如此畅怀之事。 片刻后,异彩发秀舞毕,烈非错旋身收姿,随即碧穹妙手收敛其中凶猛火元,施展开来。 借由妙手之力,他将这幅两丈巨画临空托起。 “如何,我之拙技尚入得诸位之眼吗?” 方才讥讽的那群“文人雅士”各个羞煞,烈非错所展现的神技何止入得了眼,若非顾及孙行,他们中不少人恐怕都要冲上来跪地拜师了。 此时,身为仲裁的苏语轻挪莲步上前。 她并未即刻宣布结果,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脸青面白的孙行。 “孙公子,这结果还要小女子当场宣布吗?” 孙行浑身颤抖,他脸色数变,怨恨、羞愧、妒忌……,数种表情流过面颊。 最后,众多表情汇聚成那一抹不甘与无奈。 孙行来到烈非错面前,颤抖的呈上师长所赠送的那支叠鳞风羽。 “在下……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在国手面前班门弄斧,万分惭愧,此为先前所定之赌,请收下。” 烈非错微笑着接过,入手暖滑溜手,果然是非凡逸品。 ——叠鳞风羽。 烈非错默读着笔杆上的刻字,他总算知道此物何名了。 接着,孙行来到一旁的海角面前,躬身施礼。 “这位兄弟,方才在下出言无状,并非有意相辱,还望兄弟海涵。” 孙行也不等海角有所反应,强忍着完成赌约的他再无二话,扭头便走。 自出生到现在,他还不曾受过如此大辱。 见孙行离去,与他交好的数人咬咬牙,也跟着移步。 然而,更多的人却是一脸狂热的望着烈非错。 他们都在盘算着,该怎么从这位绝世大家处偷得一招半式。 诸天~修仙 00019 仙子姐姐,少子弟弟 得到赌注,心情绝佳的烈非错来到那副惊世巨作前,昊雄真诀施展开,一股热风加速纸墨干枯。 随即,他将画收起,递到江兰芷面前。 “兰芷小姐,方才损你娇容,此刻我陪上拙作,还望你莫再记怪。” “哪……哪里,先生严言了。”江兰芷激动的接过画作。 虽然眼前少年望之比自己要小几岁,但达者为师,展现如此神技的他,绝对配得上“先生”两字。 此时,苏语腰肢轻摆,莲步微挪,风情款款地来到烈非错身边。 “少子弟弟,姐姐助你赢了这么一件不凡宝物,你打算如何谢我呢?” 近在咫尺的如花笑颜绽放,烈非错目光随着那娇艳红唇流转,若隐若现的舌尖仿佛正要求人去嘬允品尝。 面对如此艳绝与仙逸交融的一幕,少年不由看的痴了。 柳江城外,一处青山缭绕,秀水款款清雅出尘之境。 巨幅空卷依山壁而挂,壁上发影撩动,三千绚舞,道道飞墨舞空淋洒,墨染空卷,一幕绝世美人图随之点滴汇现。 秀水旁,一抹娇艳仙绝,美的不似人间之身影娉婷凝立,嘴角笑眸,随着那抹异发腾动,落于卷上。 十数丈外,另有两道身影,似相伴,又似陌路。 “喂,天涯,我们干嘛站的这么远?”被身边红衣少女扣住,无法靠近眼前发舞奇景的海角抱怨道。 “废话,阿非作画时墨迹横飞,若是靠近了,你这朵野云是准备便乌云吗?”天涯语气不善,目光不时瞥过远处那道不似人间的仙影。 “那也不用站这么远啊,你看苏语站的那个位置,阿非的墨水不就飞溅不到了。” “哈!说来说去,你就是想到那个女人身边去是吧?好啊,这么眼馋的话,那就自己过去和那个小色鬼一起看个够好了!” 天涯一脸愠色,那对俏眸中透出熊熊嫉火。 “小色鬼?哦,你是说阿非啊……咦?‘色鬼’不就你提过的那种‘淫贼’吗?阿非是淫贼?” “以前是不是不清楚,不过现在么,哼哼,很明显了。”红衣少女之目光落在远处那道发舞腾挪的身影上。 ——为了讨那个女人欢心,像只野猴似的上蹿下跳,真正小色鬼一个! 红衣少女嗤之以心。 之前烈非错为赢得赌赛,以那位容貌逊于她之江兰芷为原型作画时,天涯并未心生恶感。 但此刻,烈非错为报苏语仲裁之谊,作画为谢,却惹得红衣倩影如此不快。 追根究底,还是前后两次之原型人选差异。 那江兰芷虽然貌美体腴,但却然属俗世之艳,激不起天涯多少抗比之心。 与她相比,眼前这幕秀水清影,却是美的太过不属尘寰了。 和此等仙姿并处,对同为女子,且也拥有拔尘容貌的天涯来说,无疑是一大挑战。 她的神经,因为眼前这难以逾越的一幕,越蹦越紧,几乎崩溃。 见天涯怒气腾腾,海角难得察言观色,不再言语,他脚步未移,选择呆在天涯身边。 ——还是野人有情有义,不像阿非那个小色鬼! 少女娇颜羞绯,一眸情窦初开的纯纯恋慕,莫名流过眼底。 发舞凌空,三千飞旋,点墨成仙,挥迹凝神。 烈非错第二次以发行画,身法笔法浑然天成,一旁苏语目睹,眼中赞叹比上次更添数倍。 不知不觉间,完整一抹仙影印于壁上,煌煌日炎下,望之竟如亘古便驻于这片青山秀水间的护守女神,绝世仙容与这片山水竟似浑然天成,难以分割。 最后一笔,飞发旋舞,在画左下角落下名款,更在横幅上点上“仙影凌波”四字为题。 烈非错身形落地,随即昊雄真诀压制九成威能,只余一丝烈阳炽气挥洒开。 借着这道气流,湿濡巨作加速干宁。 片刻后,烈非错收画纳卷,将之呈到苏语面前。 “仙子姐姐,这份谢礼入得眼吗?” 苏语美目流转,嘴角一抹脱俗轻莞。 “何止入得眼,怕是我反入得这画中了呢。”仙子接过谢礼,轻托掌中,珍惜非常。 “少子弟弟这份谢礼,对应姐姐先前举手之劳,我可是大占便宜了呢,实叫姐姐心中不安。” 仙子美目流转,她素手探入怀中,取出一本薄卷。 “这套‘宁心叹’是姐姐闲暇时玩笑之作,本是难登大雅之堂,不过此刻姐姐我身无长物,也只有以此聊表寸心了。” 他们两人从无明言姐弟之谊,但因为初见时的几句玩笑,这“仙子姐姐”“少子弟弟”却成了两人共有的默契。 烈非错接过薄卷,书面上“宁心叹”三字娟秀柔美,单单这三字,已足见落笔者之蕙质兰心。 少年内心惊叹,听苏语之意,这部宁心叹竟然是她自创的功法,先不论效果如何,有信心自创功法,已间接说明苏语之超凡实力。 之前在藏娇楼中,烈非错已经看出苏语是修士,不止是她,当时在场的连孙行在内,有好几名修士。 而且以孙行的态度来看,眼前的仙子姐姐在修士中似乎颇有声名。 可惜,烈非错初入修真界,对于这位仙子姐姐的虚实一无掌握。 不过,以此刻她所赠的这本“宁心叹”来看,她之修为实在难以估算。 以往道听途说,有能力自创功法的莫不是一宗一脉之首,如此推断,难道眼前这位仙子姐姐竟已达一派掌门之境? ——不知她的修为达到何种地步了? 少年暗自猜测,他感觉苏语说不定已经到了灵之境的顶峰,甚至乎,已经破灵入真。 不知不觉间,日已西落,一轮寒月代替日光,为四周清雅宜景铺上一层银光溢彩。 “此次柳江之行,竟让我得了一位‘少子弟弟’,上天对苏语当真眷顾,可惜,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姐姐身有要事,怕是不能久留了。” 随着日光淡去,仙子的脸上多了一分惆怅。 “仙子姐姐,你……你要离开了吗?”烈非错露出深深的不舍,不曾经历过太多感情的他,不清楚自己对眼前仙子究竟抱持何心。 他只是单纯的不想与这位新认的“姐姐”分开,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又是一次痛心别离。 “是呀,姐姐可不比那九霄之上真正的仙子,俗尘纠缠,身不由己呢。”苏语微微一笑,随即足下轻轻一点,飘然仙影凌空跃起。 “少子弟弟,就此别过,他日若有缘,江湖再会吧。” 望着月下那渐渐淡去的影,烈非错不由一阵神殇。 别离,又是一次别离。 虽然认识不过短短一日,但烈非错从这位仙子姐姐身上,体味了一股宛如父母在生的温暖。 那是一种源于天性的慈爱与呵护,不存情欲纠缠,而是源自那最单纯的……善。 凉风微送,烈非错下意识握紧手里那份薄卷,薄卷上散出的淡淡幽香,仿佛那道仙影尚未离去。 人去留香,仙影飘迹。 月凝荧霜,漫天皎洁铺散大地,为这片久无俗尘相扰之宁山静水,笼罩上另一幕截然不同之美景。 可惜,面对如此美景,烈非错却是无心欣赏,他之目光依然追寻着苏语惊鸿掠去的那道仙影。 “小色鬼,早就走远啦,这么舍不得的话,干脆跟在你那位‘仙女姐姐’身边做个打杂小厮好了!” 天涯讥讽之言让烈非错醒觉,他身形一转,向河边走去。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哪里色了,若非人家仗义出面,或许就不能为海角讨回颜面了,我不过是因此感怀而已。” 烈非错辩解道,背向而行的他,使得天涯无法察觉此刻那脸表情。 天涯微微一愣,对于苏语之相助,恩怨分明的她也同样感怀,以当时情况来看,若非苏语这个双方都愿信服之人出面,赌局或许真进行不了。 如此一来,海角便得继续含冤莫白下去。 想到此点,天涯心中妒火减退几分,无论如何,苏语总算是帮了他们。 烈非错来到湖边,忽然就这么穿着外衣纵入河里。 霎时间,数丈水花飞溅而起,天涯、海角即刻旋身避开。 “阿非,你干什么?” 少女言带怒气,她以为烈非错是故意报复方才之讥讽。 “我发上留有许多残墨,须得立刻清洗。”烈非错整个人没入河中,念随心动,一头数丈异发顺着流水蜿蜒腾舞。 借着水流冲洗,发上残留的黑墨一层层化开。 ——原来如此。 天涯了然,同时,她也明白烈非错为何不脱掉外衣了,显然是因为有她这位女子在场。 “可这样一来你的衣服不就全湿透了?” “无妨,待洗净残墨上岸后,只要运转昊雄真诀,不消片刻就能干。” 烈非错这份巧思,让岸上的天涯面露赞叹,随即,她找到岸边一块表面平整干净的大石,稍稍拭了拭,倚身坐下。 “阿非,想不到你的画技那么出神入化,还有你这头发,我本以为不过是长而已,想不到竟然内有乾坤。” 天涯似乎对烈非错一头异发与神乎其技的画功很有兴趣,红衣少女托着香腮,若有所思的望着河中身影。 “对啊,阿非,你画画的方法还真厉害,我爹根本没提过世上有这种画法。”海角也凑了过来,他可没天涯那么讲究,在河边随便找了片草地一屁股坐下。 “这没什么,我的头发原先也非如此,那是因最近一次奇遇才变成这样的,至于画技么……,那是我从小就有的个人兴趣,因为很少在人前展示,除我父母外,知道的人不多。” 画技与异发牵连到太虚奇能,烈非错不可能的坦然相告。 不过即使编造,他也知不可信口开河。 风海城中人见过他样貌,对他平日事迹了解的不在少数,只消稍稍花点心思,就能将他过往打听出来,如果恣意胡编乱造,两相对照下即刻就会被揭穿。 “奇遇吗?我看还是你这先天道体在作怪。” 天涯羡慕的望着水中身影,这先天道体果然神妙无方,不但在修真一途显露神通,竟然连这等旁门杂学也体现出不凡。 水中的烈非错念灌丈发,三千飘丝随心舞动,对于先天道体的事,他懒得解释。 他不认为自己真如天涯推断的,是什么先天道体,以这几天从天涯那儿旁敲侧击来的信息,先天道体与太数玄裔根本就是极端对立的阴阳两端。 身为太数玄裔的自己,拥有先天道体的机会微乎其微。 不过以太虚修改奇能展露的神妙,却是比从天涯那儿听闻的先天道体要玄异太多了。 先天道体于修真一途再事半功倍,也不可能做到如烈非错这般,意识直接进入天外虚空,任意撰改自身数据之玄能。 事实上,烈非错往日接触过的那么多仙神传说中,也不曾听过类似这般的不世玄奇。 “阿非,你到还真会保密,有这么好的画技,这一路竟然半点都不显露。” 见烈非错不语,天涯接着道,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责怪。 “欸,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如果我一早显露,那我们这朋友不就做不成了。”烈非错意有所指的道。 安坐青石上的红衣少女即刻窜起身来。 “谁说我们会拜你为师!本姑娘虽然也爱画,可却从未打算亲自去学!” “原来如此,那倒是我多心了。” 入水两刻有余,发上残留之墨已经尽数洗去,烈非错足下一点,整个人跃出河面,异发身影在半空数转飞旋,惊鸿一掠落到岸上。 昊雄真诀运转起来,他身上即刻蒸腾出一股炽烈炎力。 “你的心思转的还真快,竟然想到借机与孙行定下那个赌约,说实话,一开始我可是吓坏了,真怕你把云冠输出去。” “呵呵,放心吧,就算最后输的人是我,也不过是我多了一声‘鄙夫’已而,云冠决计不会有事的。”运功驱湿的烈非错一脸笑意。 运功驱湿不比疗伤,是心法中基础,以烈非错此刻功力,行功时即便开口也无大碍。 “嗯?你为何这么说?”天涯面露诧异,一旁的海角也是同样。 诸天~修仙 00020 通火棒 “对啊,阿非,你当时不是拿云冠和他们打赌了吗?” 见两人面露疑问,烈非错得意畅笑:“欸,由始至终,我都没说过以云冠做赌注,你们可还记得我当时的说辞。” 天涯回忆着,烈非错当时的说辞,似乎是…… 我便以掌上此一物为赌注,搏你手中玉笔,一分高下如何? 记得这就是烈非错当时的原话,忽然间,天涯脑中闪过一念,念头一闪而逝,她没有确实把握到。 “当时我的提议,是以我掌上那一物为赌注,搏孙行所有之叠鳞风羽。”烈非错回忆着道,他语调怪异,似乎暗藏玄机。 “没错,阿非你就是这么说的。” “对,我也记得很清楚,这又有什么问题呢?” “当然有,你们回想下,当时我掌上的,真的只有云冠吗?” 轰——! 一道惊雷闪过天涯脑海,她顿时明白自己方才脑中一闪即逝的是什么了。 “是剑鞘!” “呵呵呵,聪明。”烈非错畅怀而笑,这声“聪明”看似赞天涯,但却更像是在赞他自己。 世人总习惯将剑与剑鞘合二为一,但若细算,这却是两件截然不同之物。 当时自葬心石阙飞出的云冠本无剑鞘,那剑鞘是三人路上自一家兵器铺中购得,与云冠实无一丝关联,即便输出去也没什么影响。 此时,烈非错一轮功毕,昊雄真诀作用下,那身衣物已经干透,他起身整了整衣衫,那头异发随心而动,再度缠绕腰间。 望着宛如沐浴一场,神清气爽的烈非错,天涯心叹。 ——还是个狡猾的小色鬼呢! 名声在外的代价是什么,身在柳江的这短短两日中,烈非错算是彻底了解到了。 发舞成画的超凡神技,让他“画神”的大名一日间传遍柳江,同时而至的,便是那络绎不绝的访客。 送友、自珍、贺寿、庆生、甚至还有驱邪…… 千奇百怪的求画理由烈非错几乎经历了个遍,最终,他不得不谎称,发舞成画必须配合特殊功法,两次行功间须有段休息时间。 这个理由虽然依然不足完全取信于人,但至少暂时将那些如蝇蚊般麻烦的求画人挡住了。 幸好为苏语作画的事外人不知,不然这个借口就用不了了。 不过,即便如此,一些有心人依然开始打起别的算盘。 昨日一天,已有六拨柳江当地的名流商贾找上门来,这些人极尽手段,几乎都围绕着一个目的。 那便是想让烈非错就此留在柳江,他们希望和烈非错合力开办画轩,出资方面完全由他们负责,只是想借助烈非错的名声。 烈非错果断的拒绝,如今的他修行有望,此等红尘荣华,相比之下自然是黯然失色。 “阿非,快开门!”厢房外,天涯急迫声音响起,烈非错微微一愣。 自他在河边为苏语画像之后,天涯就一直没怎么搭理过他,不知此刻为何一反常态? 带着一丝疑惑,烈非错心念策动,一撮异发延伸出去,房门开启。 门外不止有天涯的身影,就连海角也在,见到烈非错以此等方式开门,红衣少女面露微怒:“阿非,你还真是懒啊,连这几步都不愿走。” “欸,我不过是练习这身天赋奇能,日后作画时好表现的更为灵动些。” “少鬼扯了!”天涯一眼看穿烈非错的敷衍,她不想在此上多做纠缠,即刻取出随身一个罗盘状的物体,比起普通罗盘,此物的表面上多了许多咒符形的图案。 此刻,这个神奇罗盘正面闪动着异光,而且频率很快。 “这件宝物叫度灵盘,其功效能探测一定范围内灵气高度集中之物品,之前我就是借助它才找到葬心石阙的。” 烈非错好奇的望着度灵盘,尤其是此刻那闪闪异光。 “那它现在这个反应,难道说是感应到了那种灵气高度集中之物品了?”烈非错听出天涯言下之意,灵气高度集中的物品,基本上等同于宝物。 “不错,而且距离很近,估计就在这柳江城内。”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烈非错二话不说,起身出房。 有宝不寻,天理难容! 三人离开客栈,来到光天化日之下,天涯即刻用一墨布将度灵盘盖住,免得它之异光引来街上众人的注目。 “往这里。”天涯借助度灵盘确定方向,三人往东南而去,这个方向,正是柳江城繁华市集所在。 不过,三人欲找的东西似乎并不在市集中心,三人在天涯的带领下穿过市集繁华段,最后在末端一处停了下来。 三人面面相窥,简陋的门庭,房门口波波炽流透出,竟然是一家铁匠铺。 天涯再次确定手中的度灵盘,此刻盘面上闪动的光芒频率更快,宛如夜空中连闪之惊雷。 “没错,应该是这里。”天涯再次确信的道,依照度灵盘的反应,那件东西估计就在数丈之内。 “天涯,你之前说的宝物就是从这种房子里卖出来的?” 海角恍然大悟的问道,跟随烈非错的这些日子,他的世俗常识增加了不少,知道在俗世行走不比他在荒山野外那会儿,无论衣食住行都是要问人买的。 “野人,真正的宝物哪里是单靠银两就能换得的。”天涯又是一阵气结,看来这个野人还是需要进一步的教导。 “野人,过会儿进去后你别说话明白吗?如果寻宝之事被你搅杂了,那今后这一路上,你就自己打猎填饱肚子吧。” 天涯恶狠狠的威胁道,生性单纯的海角惧怕的事不多,不过幸好“饿肚子”就包括在这少数事之内。 海角即刻闭嘴,这些天流连尘世,让他尝到了糅合油盐酱醋后烹制出的美味,那可比他从前那种原汁原味好吃多了。 三人进入铁匠铺,一足踏入,迎面而来的炙热气流更胜。 烈非错与海角修练昊雄真诀,这等炙热对他们来说如拂春风,而天涯虽然不属炎性功体,但这些许热度也无甚影响。 “哟!三位想要点什么?”察觉来客,一身漆黑,乱髯满面,望之好似已有余月不曾洗澡的大汉迎了上来,他显然就是此间主人。 “这位想必就是掌柜的吧?我们三人欲行趟远路,来此想找几件称手兵器防身。”烈非错环顾店内,发现内中林立的不止农具家什,还有不少刀剑,便顺水推舟用上这个借口。 “嗯……哦!三位原来是想买兵刃啊!不是我铁三夸口,我铁三打的兵刃那可是远近驰名,不单这柳江城,即便是来往的客商十之八九都光顾我这儿。” 方才大汉迎上时没有注意,此刻他方惊觉天涯的出尘容貌,这铁三活了大半辈子,还不曾经见过此等美女,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这柳江城虽然盛产美女,似藏娇楼这等风流雅所更是吸引着众多佳人闺秀光临,但铁三一介粗人,平时可没机会去那种地方。 烈非错微微一笑,他想起在风海城时注意到的一种有趣现象。 据他观察,如果某人大放厥词,说什么“不是我夸口”这类的话,那他后面欲说的内容,十有八九就是夸口。 关于这一点,烈非错曾经亲自认证过,他对那些曾经口出此言的之人深入调查,结果屡试不爽。 不过此刻的烈非错没有兴趣探究这铁三究竟夸口了多少,他的目光在器具堆放杂乱的店内环视。 店内之物各个平凡,看不出哪件身上有“宝物”的影子。 “原来掌柜的手艺如此精湛,那我们可是找对人了。”烈非错敷衍道,忽然间,他心中一动,一份特殊的灵觉传来。 ——嗯?怎么回事? 烈非错神情自若,但内心却警惕起来,如隼目光搜索着店里每个角落。 见烈非错如此眼神,铁三心中一惊,不由自主退后一步。 ——哇!这小子的眼神好慎人!他该不会是怒我方才盯着那位小姐看吧? “掌柜的,你忙你的吧,我们自己先看看,有了决定再唤你。” “哦,那好,三位慢慢瞧。”铁三如蒙大赦地走开,烈非错方才那道锐利眼神,着实把他吓的不轻。 “怎么样?”见铁三走远了些,烈非错小声地向天涯问道。 天涯将盖上墨布的度灵盘呈了出来,此刻盘面上闪烁的光芒如万箭连发,几乎已无间隔。 “肯定是这里。”天涯话音虽轻,但却包含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坚信。 “我也感觉是。”烈非错想到了方才那道灵波,那种近在咫尺的气息不会有假。 ——但是究竟是从哪儿发出来的呢? 目光扫过屋内横陈竖挂的那些成品,每一个感觉都不像。 叮! 忽然间,烈非错心头闪过一道鸣声,这次的灵觉更强烈了。 目光巡回,此刻,一物引起他的注意。 此乃一长身细物,通体黝黑,表面上坑坑洼洼,似棍非棍,在一头的末端处有一段突起,似是一道加固的铁环扣在上面。 叮! 又一阵灵觉扫过,烈非错这次确认了,灵觉正是自此物身上发出的。 “掌柜的,这是……”烈非错指着那物问道。 “嗯?哦,这个啊……,那本是一把废剑,是我一日外出送货时无意间拾获的,本想熔了炼制他物,但这东西材质特殊,废了我几倍的炉火都没见效,我见它只剩下这烧不毁的用途,就留下来做了一根通炉火棒。” 铁三一脸嫌恶,这根通火棒周身焦黑熏臭,一无是处,若非丢之可惜,铁三根本不想留下。 忽然间,铁三双眼瞪大,一袭白衣的烈非错竟然走了过去,将那个平日连他都不愿多碰一下的通火棒握在手中。 顿时,烈非错白衣染上点点黑墨。 “小兄弟,快放下,那脏得很,莫毁了你那身衣物!” 铁三大急,通火棒是他铺中之物,若是烈非错衣物因此而毁,难保不会算在他头上。 突然间,铁三心中一寒。 ——这三人莫不是故意上门敲诈,寻我晦气的吧!? 他感觉有这种可能,大汉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警惕。 手中握着黑臭的通火棒,烈非错的表情无一丝恶拒,此刻他和手中之物正建立着一份超过五感的连接。 在烈非错眼中,通火棒丑陋外形散退,内中隐藏的真质显露。 无尽黑暗中,一朵煌煌怒焰跳动着。 身处黑暗的它,丝毫不受四周环境影响,为这片昏黑照亮一抹希望的光明。 ——定是它! 烈非错嘴角微翘,度灵盘所示的宝物,找到了。 “小兄弟,此物脏手,赶紧放下!”见烈非错握着黑不溜秋的通火棒,铁三心中大急,他注意到烈非错身上几处洁白已经被墨铁污了。 “欸,心中不脏,手如何脏得。”烈非错平静的道出一句似偈非偈之语。 不但是粗鲁不文的铁三,就连天涯也一脸愕然。 然而,烈非错全然不顾众人反应,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通火棒上。 旁人无法察觉的精神联系中,烈非错与通火棒中隐藏的真髓渐渐取得沟通,让他意外的是,隐藏在通火棒中的,竟然是一股与昊雄真诀有些类似的至阳气息。 “掌柜的,你这通火棒挺有意思,就把它卖我吧,顺便再来几幅刀剑。” 烈非错眼神自始至终不曾离开手中黑棒,此刻这份人剑合一的交流,将他带入一个前所未有的新天地。 身为商贾之子的他清楚,方才那句话,会暴露自己对这通火棒的重视,只要稍有智慧的人察觉到这点,都能借此看出他志在必得之心, 但此刻的烈非错并不在乎,他奉行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若非铁三自荒山野岭将通火棒拾回,他今日也不会遇到这奇宝。 冲着这份恩情,只要铁三开的价码不是太过分,他都不准备拒绝。 “小兄弟,你……你想买这个通火棍?”铁三一脸怪异的望着烈非错,他有些察觉到蹊跷了。 ——难道说,这通火棍竟然是宝物不成? 就在此时,一阵清甜娇美之声音自外透入,霎时间,宛如九天沁云飘入这炽烈火室,室内炎风骤退,一股凉爽袭身而来。 “这件异物本姑娘偏偏也中意,你不如就让给我吧。” 诸天~修仙 00021 幽谷精魅 烈非错三人回头望去,顿时,少年的心脏“霍霍”地急速跳动。 一袭紧身白色银边男装,头结男子发鬓之绝色美人,不知何时已踏足这俗陋铁铺,那对眸子像两泓深不见底之清潭,内里所藏既似醉人甜梦,又似妖媚惑心。 好一份难以测度之美,端是令人惊心动魄。 此女看似不过十六、七,鼻骨高挺端正,气质贵秀,虽然身着男装,但束棉似的腴腰,湖蓝色光滑段子裹着丰满,款摆间摇弋生姿。 如此艳绝,见者绝不会不辨雌雄。 苏语的美丽是超尘出世的仙姿,但眼前秀色却是偏离尘俗之深山幽谷中的精灵,虽在人间,却是另一番浑然相异之难以企及。 她此刻虽然就在烈非错面前,但却给人一种似有若无,非真非幻的错觉,仿佛只要一阵微风拂过,就会将她全然抹去。 此女与烈非错明明从不相识,但方才那句话,语气却是无比自然,就如同向亲昵姐妹、玩伴索要一件玩物般理所当然。 烈非错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幽谷精灵,眼皮子都不霎一下。 眼前这幕秀色比苏语少了一份不容侵犯的仙姿威严,让人感觉更容易亲近。 叮! 忽然间,一道轻吟传入烈非错心底,寄宿在通火棒中的那道异灵似乎感受到烈非错的动摇,即刻出声提醒。 烈非错暮地惊觉。 ——好险!好险!差点就开口答应了! 少年清醒的目光注视这手中的通火棒。 ——放心吧!我知道你想我做你的主人,我不会把你让给别人的。 “喂,你这人真是无礼,为何对本姑娘不理不睬?”见烈非错神情数变,最终却依然专注于手中的通火棍,蓝衣少女忽地嗔怒道。 她方才一露面就大刺刺的要烈非错让宝予她,言辞语气毫不客气,此刻却理所当然的指责他人无礼。 如此行径本因惹人厌恶,但配上她此刻那副天真烂漫的神情,却又让人生不起气来。 这时,两道身影随着少女进入铁铺内,一身婢仆打扮结识了她们的身份。 这两女的姿色身段虽然与主人天差地别,但若放到寻常女子中,却也是上乘之姿,足以令世间大多数女子汗颜。 烈非错强迫自己收敛心神,眼前蓝衣绝色无疑是为他手中隐于丑陋外相中的异宝而来,她必是也看出内中玄机了。 如果是在之前,以烈非错个人来说,或许会将此宝让与少女,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面对如此绝色,身为男儿稍作让步,亦算不上贱骨,反而是一种风度。 但是,此刻他已经接触通火棒内那道与昊雄真诀属性相近之灵气,灵觉交融下,此物就仿佛专程在此地等待他之来临似地,他不能弃此宝于不顾。 “不理不睬,便是一种委婉的拒绝,似姑娘这等蕙质兰心,难道体悟不出吗?”烈非错注视着蓝衣精灵,心系掌中异宝,眼前秀色带来的诱惑力稍稍减退。 烈非错之从容让少女微感意外,她莞尔一笑,顿时娇颜如花,秀姿如画。 “嘻嘻,你这人倒挺有意思,你我往日相识吗?怎知本姑娘蕙质兰心?” “我与姑娘从未相识,更谈不上相知,蕙质兰心不过是我一份冀期已而。” “冀期?”少女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是想用这顶‘蕙质兰心’的帽子,诓骗本姑娘不与你争宝。” “欸,说诓骗就太过了,在下不过一番好心劝解,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此等失礼失行之举姑娘若为之,岂不失态。” 少女嫣然一笑:“确实言之有理,可是你难道看不出,本姑娘并非君子?” 幽蓝身影挺了挺,一对坚耸峰峦随之轻颤,腴脯跌荡间艳色尽显。 此等娆媚倩姿,确实与“君子”两字扯不上关系。 烈非错也轻笑起来:“君子不夺人所好,淑女更夺不得,为护姑娘清名,在下绝不可行那让宝之举。” 蓝衣少女脸色掠过一丝愕然,随即,嘴角再度露出一抹浅笑,霎时间,无伦美态形成一道奇异至极的吸引力。 “你这人还真是有意思,本姑娘洛倾城,不知眼前这位护花君子姓甚名谁呢?” 自方才入屋,一番似战似嬉的言语交锋至此,蓝衣少女才对烈非错产生了一丝兴趣,是以才会主动道出姓名。 “原来是洛姑娘,还真是人如其名,在下烈非错。” “烈非错?……咦?莫非你便是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画神’?”洛倾城双眸显露惊色,好奇的目光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抹身影。 此时,其中一名婢女来到她耳边小声嘀咕,随即,她目光集中到烈非错那头缠腰异发上。 “在下确实精通画技,不过尚不敢自大称神。”烈非错谦逊地道,同时也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还真是你……你便是用这一头长发作画的?”洛倾城眼中好奇不减,她虽见多识广,但这以发代笔却是闻所未闻,不由大感新奇。 “这三千烦恼若是只由它护首保暖,未免寡用,因此在下另辟奇径,却不想成就异功。” “画神好大的口气,一句另辟奇径便能创此玄异画功,此言若是传出,就不知当世要有多少画子捶胸顿足了。” 洛倾城掩口轻笑,比之方才,此刻她的双眸中多了一份赞叹。 烈非错的“画神”盛名使得她另眼相看。 但随即,她话锋忽然一转:“既然你便是那大名鼎鼎的画神,那就别和我这小女子相争了吧?” “欸,此物是我先寻得,若是最后落入姑娘之手,那这夺物恶名亦会如影随形,姑娘淑名必然受损,烈非错如陷姑娘于如此不义,到时候这捶胸顿足的就是在下了。” “本姑娘从头至尾都不曾自认为‘淑女’,不义应不淑,于我正好是相得益彰。”洛倾城小嘴一翘,一丝淡淡笑意溢出。 “欸,既然洛姑娘自认不淑,那在下就更无理由相让了,洛姑娘应该看得出,此物原型为剑,众所周知,剑在阳则为君子,在阴则为淑女,洛姑娘既然不淑,如何与此剑相配?” 和眼前妖娆对谈果然乐趣无穷,单单这份口舌争锋便令烈非错流连忘返,食髓知味。 而一言一语间俏颜秋波之狡黠、怨嗔,望之更是一种莫大享受。 幸好手中黑铁内的波波炽烈流入心田,时刻提醒着烈非错该守护的底线,无论洛倾城容颜再娇,语气再嗲,话锋再巧,烈非错都不让步。 “你……”洛倾城那脸娇容终于显露一丝寒意,不过这丝寒意稍纵即逝,随即又变回那副莫测高深之淡淡笑颜。 “此剑确实是你先寻到,但方才我亲耳所闻,你应该尚未落定,此物归属,恐怕还是得取决于原主吧?” 洛倾城美眸流转,落到一旁的铁三身上。 此时,这位铁铺的原主人神情呆滞,眼神涣散,口中似乎还在喃喃自语。 他的音量很轻,烈非错稍稍凑近了些,才听清楚。 “仙女……仙女……爹,娘,我见到仙女了……” 一股荒诞袭上心头,洛倾城之容貌确实天姿国色,当世少有,但这铁三失魂落魄的表现也太过了,简直就像中邪一般。 烈非错心中一忧,以铁三此刻的表现,若是让他在自己与洛倾城之间挑选一位买主,答案自是毫无悬念。 ——不行!如此一来这宝物可就归她了! 少年心思急转,必须想出应对之策。 “唉,在下本对‘红颜祸水’一词不以为意,但如今看来,却是有其道理。”面对铁三一脸痴相,烈非错忽然叹道。 此时,一旁的天涯察觉到烈非错此言中隐藏之意图,一步跃出。 “阿非,你可别浮光掠影,一概而论,天下红颜何其多,其中为祸者又有几许?”言毕,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倾城,意指之味明显。 自方才洛倾城进入,天涯被她之倾城国色所震慑,一时间无言以对,直到此刻方缓过来。 那片刻的受制让她心生怒意,虽然那并非洛倾城刻意而为,但对天涯来说,结果仍是同样。 因此,她才决定帮烈非错好好挫挫洛倾城的锐气,以及那一身望之生厌的……艳气! “这世上庸人俗子何其多,其等自痴自迷,又怎能怪罪红颜呢?”洛倾城身边一婢突然一步跃前。 方才她隐于主人身后不甚显眼,不想此刻却是词锋犀利,一语切中。 “欸,美景,怎可如此无礼。”主人在场,婢女却擅自抢白,确实颇为无礼,但洛倾城此番假意怪责,其中虚贬实赞之意任谁都听得出。 “几位见谅,我这对良辰美景平日疏于管教,至于言行无状,还望诸位莫见怪。” 洛倾城看似为两婢请罪,但此刻的她一脸黠笑,诚意实在有限。 良辰美景!? 烈非错又一次动容,这主人妙,婢女也妙,竟连名字都起的妙。 接着,洛倾城瑶步履足,摇弋生姿的来到天涯面前。 “这位姐姐,不知如何称呼?” “风天涯。” “原来是天涯姐姐,天涯姐姐方才此言,是意指倾城吗?” “既然洛姑娘有明自知,那倒也……嗯?等等,什么姐姐,你如何断定本姑娘就比你年长?” 天涯忽地惊觉,大凡女子无不在意自己年龄,总希望能看上去要年轻些。 洛倾城莞尔一笑:“倾城家传浅技,略通观人之道,天涯姐姐虽然青春艾容,但若细观,眉宇间不难察觉几许风霜,相交之倾城,‘姐姐’之称原是当之无愧。” 温和好听的声音婉婉道出,眉宇间隐藏的那股笑意,落在天涯眼底分外刺眼。 得闻自家小姐明尊暗讽之语,倾城身边的良辰美景二婢掩口偷笑。 ——岂有此理!?风霜?是暗喻我比你显老吗? 聪明的天涯也听出言中所藏,一股心火怒然升起。 ——你这小丫头仗着天姿国色,平日定是顺风顺水,不可一世,哼!今次绝不能让你如此容易得逞! 心有定计,天涯满面阴霾怒火忽地转晴:“倾城妹妹真是天资聪颖,你说的不错,天涯这脸风霜确实难掩,这声‘姐姐’应是叫得的。” 红衣丽影挪步向前,一抹自信笑容流露,与倾城相比,天涯无论姿色、身段都差了不止一筹,但此刻因为她气质的变化,令人身边人不由生出一种两人势均力敌的错觉。 “倾城妹妹,你之前提议将宝物终属交由原主裁决,想必也是出于公允考量,但如你所见,这俗人匠汉为你之仙容国色所惊,你觉得由他裁决就能做到公允了吗?到时候恐怕妹妹只会落得个绝色惑人的臭名。” 天涯指着一旁的铁三,大汉此刻依然没有缓过神来,嘴里仍旧痴迷的自言自语。 她暗估以洛倾城这等国色,必然心高气傲,绝然受不得以色相迷惑如此粗俗一铁匠,进而赢得宝物的恶名。 果然,洛倾城秀美脸庞闪过一丝不豫,不过随即又恢复到那副玩世不恭之慵懒妩媚。 “哦~~~,那姐姐觉得除此之外,还有何法能成就这份公允呢?” 甜美笑容如无尽夜空般神秘难测,不过同时却也透露一丝兴趣。 天涯微微一愣,她方才只是想用话语挤兑洛倾城,瓦解她这份天姿国色所换来的优势,至于化解成功的后续,却是不曾细想。 此时,烈非错微微一笑,他脑中暮地闪过一道灵光。 “洛姑娘胸怀坦荡,行事但求公允,实是令在下佩服,既然如此,在下有一提议,洛姑娘可愿赏脸一听?” “哦~~~,不知画神有何赐教呢?”星空般的神秘笑容更甚,眼前妖娆对烈非错之提议似乎颇有兴趣,不过同时,两道如月勾眉间也流过一丝警惕眸光。 烈非错高举手中通火棒:“洛姑娘慧眼如炬,想必已看出此物真质为剑,更是堪称剑中一宝,而大凡宝物,最讲机缘,与其在此你争我夺,不如让宝物自行决定如何?” “怎么个决定法?” “简单,你我双方各站一端,请人于中位执剑抛空,待宝剑落下,以剑尖所向决定最终谁属。” 诸天~修仙 00022 一剑之赌 洛倾城静神思量,她的眼神扫过一旁两婢,三人目光交汇。 这个方法听上去较为公平,唯一有可能做手脚的地方,便是那执剑的人选。 “若依你这个方法,该由何人执剑呢?”洛倾城的目光在风天涯和海角之间切换,清澈眼眸中不信任的意味明显。 “无论是我这两友,还是洛姑娘的双婢,想必都无法同时取信你我双方,因此在下建议,不如在街上寻一旁人执剑,以示公允。” “至于这寻人之权么……,在下信得过姑娘。”烈非错拱手行礼,言下之意竟是将寻人之权交给洛倾城了。 天涯即刻大急,方才洛倾城言谈举止,怎么都不像是光明磊落,恪守规条之人,将寻人的权力交给她,这场赌约之公允恐怕难申。 天涯急切的眼神注视着烈非错,忽然间,她自少年眼底窥见一份自信。 ——好熟悉的眼神!就如同那个时候一样! 红衣少女暮地想起之前和孙行打赌的那一幕,当时的烈非错也是这种眼神。 ——莫非,阿非已经想到了必胜之法? 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上一次面对孙行的那漂亮一胜,让天涯对烈非错信心大增,见到他这副自信的表情,天涯预感接下来的事不用自己插手了。 “哦~~~,你将寻人的权力交给我,你不怕本姑娘暗中作梗吗?”洛倾城语气颇为好奇。 “若是姑娘同意在下提供的方法,公允之心便是日月可鉴,在下又有何立场质疑呢?”烈非错态度诚恳,神情中甚至还有一丝敬佩。 只有身边对他略知根底的天涯,才从那份真挚眼神中窥见一丝狡黠。 “好,既然如此,这个方法本姑娘接受了。” 倾城之色微笑依然,不过那抹娇艳红唇的嘴角边,同样也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狡黠。 “好了,这便是在下拟定之契约,还请洛姑娘鉴阅。”叠鳞风羽挥洒,烈非错借随身纸卷书好了两分契约。 如今他之笔法意走龙蛇,腾云驾虎,字体行云流水间又不失恢宏磅礴,端地独具一格,当世少有。 洛倾城接过契约,美目流转间异彩连连,烈非错之笔法造诣让她颇感意外,生平所见,竟是难有比肩。 同时,俏眸丽光扫过烈非错手中龙凤玉笔,之前那场赌约已经传遍柳江,其中被当做赌注的两件器物,早已为大街小巷所津津乐道。 俏媚脸庞流过一丝不甘。 ——哼!若本姑娘早到一天,这支叠鳞风羽的主人恐怕就不是你了! 心中怨叹一闪而逝,引的那对坚挺傲然轻颤,即便隔着衣衫,如此画面犹然激起几分媚艳。 随即,妖娆目光回到手中契约上。 这上面的内容没什么蹊跷,大抵是将方才两人商讨的方法重述一遍。 “嗯,内容没问题。”洛倾城接过一旁小婢美景递上之笔,她不曾动过一丝向烈非错借笔的念头,这叠鳞风羽虽珍贵玄异,但如今已是他人之物,洛倾城不屑索讨。 此刻她身边只有美景这一婢陪伴,另外那名良辰则是受她所托,去外面大街上物色那执剑之人了。 烈非错也签上自己的大名,随即两人交换契约,又复签了一遍。 此时,铁铺的原主已经被烈非错扶到一旁歇息,或许是生平未见过如此仙姿,铁三到此刻依旧神情恍惚,竟似有些失心疯了。 忽地,铺帘掀开,秀颜如花的良辰带着一名翩翩公子入来。 “小姐,这位公子愿做那执剑之人。” 洛倾城的目光向那人望去,同样的,那人也得以窥见那份不似九天,却也不属尘俗之绝色容颜。 那公子一脸失神惊愕,眼前美景似真似幻,一时间他彷如置身天宫,不知目中所见究竟是凡是仙。 片刻后,眼中幻景方散去,那公子醒觉过来,躬身作礼。 “在下柳江段枫,见过洛小姐。”段枫面颊微红,心跳加速,面对洛倾城之仙姿,这位翩翩公子显然难以自持。 洛倾城盈润笑意不减,但眼眸中却流过一丝不屑,段枫这份失魂落魄之不堪,倾城不知在多少须眉身上见过。 就如同此刻角落中的那个铁匠一般,这等表现早已不能让倾城感觉到一丝满足,只会激起她的恶心反胃。 款款秋波转移到一旁的烈非错身上,相比起这位段公子,还是这小子表现强差人意。 可惜,此间唯一略得欣赏的家伙却是自己的对手。 于是乎…… “原来是段公子,小女子初到柳江,不想此地竟是如此人杰地灵,真是令人惊叹呢。” 看似不着边际的一句话,却是暗藏玄机。 “人杰地灵”既是指眼前翩翩公子,又是指着柳江一城,褒赞之意明显,但同时,却有暗指这柳江城“人杰”纷纷,望眼前公子认清身份。 这褒贬双用,抑扬顿挫之暗妙着实厉害,单单一句话,就让段枫内心涌起一股自豪欣喜,但同时却也有一份自卑。 ——是了,柳江人杰何其多,又不独我段枫一人。 翩翩公子脸上流过一丝没落,眼角余光偷偷地打量身边这道倾城妙姿。 如此仙颜,他虽向往,但却也知自己差的太远,无望并肩。 忽地,他自倾城眼中窥见一丝冀期,那是一份真挚的渴望,翩翩公子醒觉。 ——是了,她使婢女寻我来,就是为了请我当这执剑之人。 公子下意识的握拳,此刻他的拳心藏着一帖暗方,是之前那美婢找上他时一并送上的,请他过会儿执剑时依法施为。 段枫自然知道此举何意,如此宵小作为他本不耻,但若请托对象是洛倾城这等绝色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就算不能得到她,我也要在她心中留下一丝我的影子。 暮地,一股决然自段枫表情中溢出:“洛姑娘赞谬了,段枫实不敢当,两位所托之事在下必定尽心竭力,力保公允。” 段枫的目光投向烈非错与洛倾城,他似是已经进入刚正不阿执剑者的角色,不过眼角那丝若有似无的余光,却让洛倾城心领神会。 “那就有劳段公子了。”烈非错似乎未窥见段枫眼角那丝别有意味的余光,他步履轻挪,走到铺子的南边。 “你这大国手好没风度,你与小姐所立之位于胜负无涉,我们小姐乃弱质女流,你就不懂谦让一二吗?”见烈非错先步占南边,美婢美景娇呼起来。 正域之悬空日照惠南寡北,因此世人多随日照喜恶,久而久之甚至有了南福北祸的错误认知,是以在赌局之类的场合中,人人皆喜占南,无人愿北。 烈非错微微一笑:“诶~~~,自古阳阴应南北,在下身为男子,自当对应天阳立身于南,有何不妥?” 烈非错言之有理,美婢无言以对。 “美景,你又多嘴了。”洛倾城轻声娇叱道。 “奴婢失言。”美景即刻退了回去,虽自认“失言”,但她脸上却无一丝悔意,相对的,洛倾城这位主人的娇容中,也不见半分真正的责怪。 “画神所言不差,你确实应该南属,而本姑娘么,就站这儿好了。”美人玉步轻摇,立身于烈非错之对岸。 两人身影遥相呼应,异发俊颜,倾城妖娆,霎时间,竟勾勒出一幕似真似幻之天河鹊桥。 彼此对照的两人眼神交换,心中同时一触,一股莫名绮丽悄悄升起。 一旁的段枫感受这股奇异的气氛,心中顿感不快,带着那份煞风景的恶意,他来到烈非错身边。 “烈兄,能开始了吗?”段枫伸手向烈非错索讨通火棒。 “哦,抱歉,在下走神了,这就开始吧。”烈非错将通火棒交出,对于方才之失神,他毫不掩饰。 对面的倾城双颊微绯,她方才又何尝不是一瞬间的失神。 段枫接过通火棒,入手乌黑一片,再加上那刺鼻腥臭,他顿感厌恶。 不过此刻美人在旁,他不容许自己将这份嫌恶表露出来。 翩翩公子强颜欢笑,来到两人间的中位。 握棍掌心暗自揉捏,方才那美婢所赠之暗方无声无息间展开,他的动作细微,烈非错等人都不曾察觉。 “在下这就开始了。” 在众人瞩目中,段枫猛然将通火棒抛空。 霎时间,众人目光随着棍身飞旋而上。 这一刻,煌煌炎烈环境下,一屋气氛却凝滞到冰点。 咚、咚、咚…… 落地声响铿锵入耳,众人目光随行。 霎时,洛倾城嘴角升起一抹俏靥,剑尖的位置偏向她所在的北边。 这一局无疑是她胜了。 “不公平,此人分明……”天涯即刻跳了出来,她本就怀疑段枫,方才是限于烈非错才不未发作。 然而,此时烈非错忽然抢先一步朗笑起来。 “哈哈哈,幸蒙天佑,这一局承让了。” 霎时,段枫、良时美景、洛倾城、甚至是天涯都是一脸愕然,烈非错言下之意,竟以为自己胜了? 洛倾城一丝错愕,随即剪水秋波流转:“莫非‘画神’之名真如方才公子自谦,乃是世间庸人好事渲染,烈公子之眼力竟连眼前真实都分不清了吗?” 倾城素手遥指,地上那根模糊剑型之端,此刻虽非不偏不倚地正对着倾城,但剑尖所在却赫然是属于倾城的阴北那一块,结果显而易见,不容狡辩。 “正是,这剑尖明明是向着洛姑娘的,烈兄却为何言自己胜了?”段枫抢上一步质问当,方才烈非错与洛倾城遥应旖旎的那一幕,让他心生不快,虽然他自知自身无缘得此妖娆,却也见不得旁人与她酝出一丝暧昧。 尤其对象还是这个两天前将柳江闹的天翻地覆的“画神”小子,段枫与当时败于烈非错手下的孙行虽然交情不深,但勉强也算得上是朋友,如今令好友郁卒闭门的罪魁祸首在前,他自然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报仇”的机会。 “咦?莫非洛姑娘对方才所签契约尚未理解透彻,实是令在下意外!”烈非错满目惊疑,他取出两人方才所签契约。 洛倾城脸上一寒,眼前这小子竟然暗讽她不通文墨。 杏眼一睁,俏媚秀颜上首现怒容。 面对那两道宛如实质的怒然眼神,烈非错不以为意,他指着契约上的一处,这处标明,“以剑尖所向决定宝物最终归属”。 “洛姑娘,此处明示,‘以剑尖所向决定宝物归属’,难道你竟误认为剑尖所向为谁,此物就归谁所属?” “自然是如此,这又有何不妥?”段枫不解的问道。 “当然不妥,简直就是大错特错!”烈非错诧异的目光在倾城与段枫间来回。 “两位想想,自古以来,剑主执剑,何曾有谁执过剑锋!” 轰!轰! 一语惊醒梦中人! 剑手执剑自是执剑柄,剑锋乃攻敌杀寇的部分,岂有手持此处之理! 天涯神色大喜,她明白烈非错的用意了。 ——好小子!原来早就在这儿藏了陷阱。 以剑尖决定宝物谁属! 但却并未言明剑尖所向便是归主,相反,以烈非错此刻的解释,剑尖所向本该为敌,唯剑柄所向才应为主。 不过,天涯能肯定,如果抛剑结果相反,剑尖向着烈非错自己的话,这份论调便无出场机会。 换句话说,依照烈非错定计,无论抛剑结果为何,最终的得主都是他自己。 ——哼!果然是个狡猾的小子! 天涯目露赞叹,虽然烈非错的诡计将她也诓进去了,不过只要能见到此刻倾城这幅难以置信的吃瘪表情,红衣少女并不介意赔上自己。 “你!你……”倾城妖娆气绝愤绝,那对丰腴饱实随着急速呼气起伏有致,一股动人心魄的别样媚态散发出来。 身边的烈非错与段枫见到,双眼顿时一亮。 可惜,倾城对自己的美态一无所觉,此刻她的内心已经被上当受骗的屈辱所填满。 枉她自认天资聪颖,竟然没注意到这小子话中隐藏的诡计。 ——可恶!本以为他名尊“画神”,应是那种故作清高风雅之辈,想不到竟然如此狡诈! “你这是诡辩!”见身边妖娆委屈激愤,段枫只觉心中一痛,即刻对烈非错斥责起来。 诸天~修仙 00023 赌胜 “哈哈,奇怪了,执剑之法天下共知,何来诡辩之说,莫非段兄见识超凡,曾见过反执之人?”烈非错言之凿凿。 “这……”段枫即刻哑口无言,这执剑之法举世无二,反向执剑只会自伤其身,他若强词夺理说见过,不过徒惹笑柄。 见主人将因眼前小子诡谋算计而落败,一旁的良辰美景大急,两婢护在主人身旁,怒视烈非错。 “这局不能算,你之前并未言明‘以剑尖而定’是这种意思,应该重来!” “此言差矣,在下早已言明各中关窍,甚至已一字一句录于纸上,只是想不到以洛姑娘之聪慧,竟然未曾领悟。”烈非错一脸失望的叹息道。 见他这副做作表情,洛倾城心火更胜,那对浑圆硕绵因此浪叠波摇,迷乱惹眼。 “不过即便如此,于方才那局又有何损呢?难道洛姑娘明白内中关窍后,结局就会改变不成?”烈非错正声质问道。 良时美景顿时说不出话来,两人心里清楚,如果她们小姐一早得知,结果当然会不同,但这却是万万不能出口的。 两女尴尬表情被烈非错一一捕获,他明白方才这局果然有诈,而且如今她们更是自食恶果,有苦说不出。 烈非错抬手指着一脸愕容的段枫:“这位段兄是洛姑娘遣人寻得,期间在下三人不曾出过这铁铺,与段兄间绝无交集,若如此洛姑娘还怀疑此局公允,那有所缺失的也绝不可能是在下这一方。” 望着侃侃而谈的异发身影,倾城美人气息转急,这等被人算计的感觉,她已记不清有多少年未曾尝过了。 记得懂事后,凭借天姿国色,再加上那身超凡修为与举足轻重地位,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那些须眉哪个不是玩弄于鼓掌,何曾受过何等羞辱? 一股凌然气势自洛倾城身上散出,霎时间,烈非错三人惊觉。 其中天涯、海角神情肃穆,眼前妖娆散发出的气势,竟然盖过他们两人,两人几乎有了再度面对魅姬的错觉。 此时,美婢良辰神情严峻,她凑到倾城耳边,小声嘀咕着。 随即,倾城的表情数度变化,那一脸熊熊怒焰最终熄灭,回到那副玩世不恭的慵懒嬉笑。 “嘻嘻,不愧是画神,果然心巧智绝,这次倾城认输了。”罗衣翩转,绝色妖娆挪移莲步,带着两婢离开。 当她身姿跨出门帘的那一刻,忽然顿了顿。 “烈非错,今次是倾城先败了一回,不过下一次可就难说了。” “好,烈非错翘首以待。”声声句句“倾城”入耳,少年忽地不想再以“在下”自称。 察觉他改变称呼,离去前的倩影蓦然回首…… 霎时间,一笑百媚生,千娇映秀颜。 烈非错心神一震,倾城的身影已经消散,但那道印在瞳中的仙秀却是久久不曾淡去。 朦胧间,烈非错心底涌起一股自豪,他赢了,不止赢了那把拙外慧中的异宝,更是在一位天姿国色心中,赢占了一处似仇非仇,似恨非恨的领地。 见倾城离去,本来满心讨好佳人的段枫也黯然步出。 烈非错三人面面相窥,异发少年慢步上前,拾起通火棒。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了。” 叮! 又一波灵觉传入少年心底,这一刻,棒中之灵的欣喜,烈非错感同身受。 “恭喜你,阿非,虽然是个小色鬼,幸好还不到色令智昏的程度。”天涯神情欣喜,烈非错大挫洛倾城,等于间接为她出了一口气。 “小色鬼”三字冠上,烈非错无奈长叹,他明白天涯为何会有此说,红衣少女显然是在责怪他初见倾城时的失魂表现。 “何必说的那么难听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最初那会只是出于一种自然反应。” “哈,我看是好色之心,男人皆有之吧?”天涯不依不饶。 烈非错不想在此事上多做纠缠,他来到一旁歇着的铁三身边,此刻这大汉依旧浑浑噩噩的,也不知何时能清醒。 忽然,烈非错心中一动,他自怀中取出苏语相赠的那本“宁心叹”。 “这不是苏语赠你的吗?干嘛此刻拿出来?” “这本宁心叹我之前粗略看过,上面有几种粗浅的宁神定心的方法,或许对他有用。”烈非错指着铁三说道。 他的语气微有不耐,这铁三生的人高马大,昂藏七尺,不想这神智竟是如此孱弱,洛倾城虽是秀美无伦,但被迷成这样也实在太不堪了。 “哈!找到了!”烈非错翻了一会儿,即刻有收获,书上记录的法子乃属初级,施行简单,烈非错即可依法施为。 “咦?我……我这是怎么了,仙女?仙女呢?”铁三晃着脑袋,跌跌撞撞的爬起身来,莽撞间弄洒了一地铿锵,叮叮当当的倒也有几分悦耳。 烈非错眼神一转,接着故作惊奇的问道:“掌柜的,你在说什么呢?什么仙女?” “就是那个仙女啊!小兄弟你没见到吗?” “没有啊,刚才你和我们说话时突然间昏过去了,我们出于好心就把你搬到一边,哪来什么仙女?” “莫非是我干活累糊涂了?” “有可能,掌柜的你终日身处在这烈焰熊熊之地,原是容易迷着的。” “这……看来确实如此,我说哪来的那么漂亮的人呢?原来是做梦。”铁三泄气的叹道,下一刻,他的神情变得无比炙热。 几锭银灿灿的大元宝闪入他的眼中,那耀眼光芒,比一旁炉中的熔火都夺目。 “掌柜的,我不瞒你,这通火棒原是一件宝物,不过被人以秘法毁了去,此物在你手里不过废物一件,于我却是另有通途。” 烈非错故意掂了掂手中的银两,几颗元宝顿时清脆有声的互撞起来。 “这里有三百两,是我随身所有的家当,如果掌柜的你愿意的话,我便以这些换你的通火棒。” “三……三百两!?”铁三瞪大了眼,久久不语。 良久之后,他忽然猛地自烈非错手里抢过那些元宝。 “愿意!愿意!别说那捅火棍了,就是我这家铺子都给了你也成!” 捧着那些元宝,铁三欢天喜地的自后门冲出。 也不知他这是干什么去,竟然真的连铺子都不顾了。 烈非错和天涯面面相窥,红衣少女戏愚的眼神望着烈非错。 “怎么办?烈掌柜,你准备留下了开铺子了?” “好啊,如果你和海角跟我合伙的话,我留下来当个掌柜倒也使得。”烈非错玩笑地道,随即,他心中一动。 他与天涯的目光偏转,同时投到一旁的海角身上。 “奇怪,野人,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天涯一脸不解,烈非错也是同样。 面对两人之问,海角一反常态,仍旧不开口。 “你怎么了?病了?” “呜呜……呜呜呜……” “你倒是说话啊?不会是哑了吧?”天涯神情焦急起来,她来到海角身边为他搭脉。 “呜呜呜……呜呜呜……” “喂!野人,你别吓我!阿非,他这是怎么回事?”海角之脉搏雄壮有力,探不出一丝异样。 天涯更急了,无奈下,她只有询问烈非错,毕竟他们两人修练的是同种功法。 “我也不清楚,让我看看。”烈非错也急了,他来到海角身后,一掌按住他背心要穴,纯正的昊雄真诀灌入。 ——嗯?气行通畅,无一丝阻滞,没问题啊? 烈非错心生疑惑。 此时,海角身躯一震,将烈非错稍稍迫开。 “你们干什么?不是你们说在这间房里让我别出声的吗?”海角高声抱怨起来,他的声音雄浑有力,中气十足。 “现在可是你们逼我开口的,这可不算我犯规,你们可不能因此扣我的伙食哦!”海角紧张的望着两名同伴,不知他们会作何处置。 烈非错和天涯暮然惊觉,两人方想起这一出,别有意味的目光面面相窥,随即…… “哈哈哈哈哈哈!” 霎时间,欢笑声回荡房中,朗朗声波激的满屋铜铁嗡嗡共鸣。 初阳悬空,暖日普照,三匹骏马慢行古道。 烈非错身处末尾,他漫不经心的御马跟随前面的天涯,更多的精力则是放在手中把玩的通火棒上。 “怎么?还没研究出来吗?”策马在前的天涯随口问道,其实她已经知道答案,如果烈非错有所斩获的话,恐怕早就嚷嚷开了,哪还会如此平静。 烈非错果然沉默不语,这无疑是最好的回答。 得到这个通火棒已经数天了,他依然没有窥破内中玄窍。 他与寄宿内中的异灵之联系倒是未曾中断过,不过除此之外却没有其他方面的进展。 “难道要将此物重炼?”烈非错喃喃自语。 “或许吧,不过普通的锻造法怕是无效。” 之前通火棒的原主铁三曾经说过,这通火棒炉火难伤,一般方法显然是无法将它炼化的。 “看来得等到了明玄圣峦,或许才能找到办法。” 烈非错眼底流过一丝担忧,以他粗线修为都能看出此物内有乾坤,明玄圣峦这等聚真汇仙之地,有此眼力的怕是多如牛毛。 虽说仙修不贪俗物,但面对此等灵宝,那就难说了。 异发少年心思倏转,已有定计,他决定到了明玄圣峦地界后,在外围偏僻处先找个地方将通火棒藏好,等他顺利入门后探清情势,再做打算。 忽然,少年心中闪过另一个念头。 “海角、天涯,你两如今都是什么修为境界啊?” 烈非错暗骂自己粗心,三人同行也有段时日,他竟然对此仍然一无所知。 “境界……,哦,是说那个啊,之前我不太清楚,不过自从爹送给我那些气后,对照爹传授的功法,我应该是灵者第四重。”海角断断续续的回忆道。 “什么!?野人你也是灵者第四重!?”天涯美目惊叹。 “怎么,天涯你也是灵者四重?” 烈非错语气有些急切,随即,红衣少女的表情告诉他答案。 他不由一阵泄气,当日在葬心石阙,云苍穹传功时,曾经对他们粗粗提过灵、真两境,各重天突破时的迹象反应。 对照云穹苍所授,烈非错如今还停留在第一重天里,相较于天涯、海角的灵者四重修为,他落后的可不止一步。 烈非错明白,这恐怕就是自己那太数玄裔血脉所造成的,父亲那位曾经为自己看相断骨的好友提过,太数玄裔相较于一境九重天的普通修者,其灵、真、仙、神每层境界之间不但间隔甲子六十重天,而且每一重天所需充填的元气也比普通修者多的多。 若非如此,以烈非错如今昊雄真诀第一重圆满的功力,至少也得是灵者二重天,甚至是三重天才对。 ——嗯?既然太虚修改之法能将昊雄真诀改至第一重圆满,那这灵者的第一重天…… 少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那阿非你呢?你如今的修为是?”海角转头望着烈非错,好奇目光炙炙投来。 “我么……,我可不比你们,堪堪才第二重天。” ——虽然目前还没到,不过应该快了。 烈非错在心里补上这句。 两个时辰后,三人策马经过一个长满树木野花的小山谷里。 天涯、海角两人找了片草木肥沃的地方牧马休息,而烈非错则以修为不够,必须刻苦努力为由,选了远处林内一片空地修行打坐。 空地上,少年五心朝天,异发披散,铺洒开整整笼罩了方圆数丈。 一波波炎炽气流自烈非错身上散出,四周草木受炎流影响,渐渐焦黄。 少年体内昊雄真诀流转,天地间勃勃灵能受功法影响,吞吐间纳入体内,被真诀炎流同化。 云苍穹所传之昊雄真诀共六层,只有将每一层练至圆满饱和,充盈无虚,方可突破到下一层。 不过灵气的修练涉及总量与质量两个方面,一套功法的圆满饱和,所指并非此人本身以容纳不了更多的能量,而是他所修练的元气品质已经达到顶峰,精纯度上无法再做提升。 诸天~修仙 00024 澡炎 所以,只要修练者本身所在那一重天未满盈,功法运转下依然能够继续吸纳积蓄元气,直到这一重天也达到饱和,才是真正的无法再进。 到了那种情况,若想吸纳更多元气,那就唯有突破至下一重天。 烈非错没有突破重天的经验,不过据云苍穹手札记载,每个人突破重天的难度情况都不同,有的人只要功至饱和就会突破,而有的人却必须有特殊条件激发。 常人尚且如此,身为太数玄裔,烈非错明白自己的路只会更艰难。 不过幸好,相比起突破时的未知难度,中间这段漫长吸纳积蓄过程,烈非错得天独厚可以省去。 “阳阴阴阳阴阴阳阳阴阳阴阳阳阳阴” 较之前长数倍的阴阳字形闪现脑海,如今已经摸索出其中规律的烈非错,心里对应二进制与十进制换算…… 一万八千八百六十二! 这就是他如今所拥有的灵气总量。 心念催动,太虚异能幻现,烈非错意识破云穿宵,直达天外。 虚宇星空,无数“阳阴阴阳阴阴阳阳阴阳阴阳阳阳阴”罗布,完成第一次搜索,烈非错意识回归本体,冥冥中太虚元数的削弱感再度浮现。 昊雄真诀畅行运转,天地间丝丝灵能受功诀影响,一呼一吸间同化成那道道昊雄真气。 “阳阴阳阳阴阴……” “阳阳阳阴阳阴……” “阴阳阳阴阳阳……” 奇幻字型幕幕浮现,烈非错之意识频频出入天外太虚。 终于,茫茫星海间搜索剩下那唯一一串字。 “阳阴阴阳阴阴阳阳阳阳阴阳阳阴阳。” 若换算十进制,便是一万八千九百二十五。 意识驱动,金色字体飞飘而来,手指触及字体。 暮然,虚空轮转,巍峨方正再现。 烈非错驾轻就熟的找到那组数据所在的位置,随即,阴阳互换。 心知在这个空间的时间由太虚元数支持,不清楚元数何时会耗尽的烈非错,不想浪费任何一点时间。 点!点!点! 点阴成阳! 变!变!变! 变无为有! 烈非错忘我的点幻着,终于,入目所见,二排数位下的首端,一个明晰的“阳”字凝立着。 依照之前的经验,这个“阳”字的前一个,或两个数位,就是方才找到的“阳阴阴阳阴阴阳阳阳阳阴阳阳阴阳”这项数值所能修改扩增的极限。 将之改完,自己应该就能达到灵者第一重天的饱和。 指下毫不迟疑点击着,但烈非错的目光却集中到那个“阳”字上。 此刻他的修为并未突破灵者第一重,他的灵者第二重天的数值应该是无需的“零”,也就是“阴”。 依此类推,这个“阳”字不太可能是属于灵者第二重天的数值。 那是属于什么的呢? 少年心中充满好奇。 转眼间,灵者第一重天的所有数位都点完了,少年犹豫的目光锁定那个“阳”字。 ——要点下去吗? ——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但如果是好事呢? 少年犹豫再三,一股焦火升上心头。 他明白,就在自己踌躇之际,支持自身在这虚空中活动的太虚元数正在耗损。 忽地,少年眼神一凛,他有所决断了。 ——男儿大丈夫行事何必畏首畏尾,至少有半数机会是好事! 指尖倏地落下。 叮! 阴化阳!无转有! 修改的律动再度奏起,少年指尖频频,这组未知数据中的阴数位纷纷化阳。 不一会儿功夫,下一个“阳”字入眼,这组数据也臻极限了。 忽地,一股吸力袭来,烈非错心中一震。 太虚元数耗尽了! 庞大的吸力将他意识拉出宇外虚空,一阵天翻地覆,回过神来时,入目还是那幕郁郁葱葱。 随即,烈非错感觉到不同了。 涨! 难以形容的涨感充斥周身,四肢百骸中涌动着一股磅礴力量,仿佛到处都有一股熊熊烈焰燃烧着。 但奇怪的是,烈非错却不敢一丝痛苦,那熊熊炽烈彷如他体内血液般,带给他的唯有舒畅。 “这……这就是第一重天的圆满?”少年望着双掌喃喃自语,心念流转间,两团火焰腾现掌心。 勃勃跳动的火焰,虽然不烈,但却散发着一股与此前浑然相异的不凡气势。 忽然,烈非错察觉到丹田下方跳动了一下。 一道热能窜**来,这道热能感觉上和昊雄真气不同,散发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奇异躁动。 轰! 又一波热能窜起,烈非错浑身皆受震荡,差点立足不稳。 轰!轰!轰! 一波波雄力如擂鼓般震开,以烈非错丹田为源头,向他四肢百骸扩散。 ——为何会如此? 烈非错察觉异样,这热能不属昊雄真诀,完全是另一股从未体悟过的力量。 ——难道说是…… 少年暮地惊觉,他想起自己改的第二组未确定数值,莫非是因为那个的关系? 轰!轰!轰! 擂鼓越来越烈,波波威力不但撼动烈非错身躯,更是惊扰着四周草木。 同一时间,他随身携带的通火棒感受到这股波动,棒身莫名震动起来。 下一刻,墨棒凌空飞起,主动落在烈非错手里,少年大惊。 紧接着,他丹田中的热流更为暴动,一股异炽奇能顺着他的经脉攀沿,热能灌入他手部经脉,与握于掌心的通火棒连接。 轰——! 熊熊烈焰爆炸肆虐,异热入体,通火棒顿时释放出万丈豪光,墨黑棒体燃烧起来,覆盖在外的那层黑焦一寸寸爆裂。 乒——! 随着这声悦耳,黑丑外形如碎瓷般爆散,璞玉现真身。 三尺剑身寒光凛凛,同时剑锋上却宁绕着一股令凡夫俗子无法正视之灼焰。 一系列的惊变让烈非错措手不及,丹田中异动依旧,但他却下意识的凝望手中之剑。 只见那阔长剑身上,两个古朴大字开天辟地般呈现。 炎!澡! 炎澡! 炎中浴澡! 好奇特的名字! 一时间,烈非错之注意力完全集中到剑上,丹田内散出的波波震撼似乎也因此减弱了一些。 忽地,他感觉握剑之手一股炙热,仿佛不小心摸到了烧开的水壶般。 事实上,以烈非错如今昊雄真诀的修为,即便真是烧开的水壶也不会让他产生这种感觉,此刻他手中感觉到的温度,已经远超开水。 烈非错下意识一甩,想将剑甩开,但让他惊愕的是,这柄“炎澡”仿佛和他骨肉相连般,无论他如何用力,就是无法脱手。 掌心炙热越来越盛,更是自手掌蔓延到全身,同时,丹田内的波波震动在他体内引发爆炸般的威势,虽然不感痛楚,却是心惊胆战。 烈非错有些会后悔才的莽撞了,方才未知的第二项数值改的太多了,应该先改一半……,不,应该浅尝即止,观察后续变化才对。 不过事已成定局,后悔无用,烈急思索对策。 ——对了!之前我昊雄真诀反噬自焚时,海角他们将我搬到河里,借河水降温。 少年心有定计,他没有唤天涯、海角,独自一人向西南方飞驰而去,昊雄真诀强化后的听力,让他从这个方向探知到流水声。 轻功身法腾挪,少年的身影穿林跃木,以最快速度寻水探去。 他尽量控制不弄出过多声响,这次的事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不能再拖累到海角他们了。 身法疾驰间,耳中流水声渐响,不一会儿功夫,一幕碧蓝入眼。 清澈小河在群山缭绕间蜿蜒而过,虽未有飞流直下三千尺之滂湃浩荡,却也是潺潺清波,秀泽溪涧。 烈非错此刻可没心情欣赏这幕幽山清流,体内波波炽烈冲击,他的体温已经攀升至常人难以想象的高度,尤其是执剑之手,更烫灼的快要融掉了。 噗通! 异发少年一头栽入河中,霎时,清凉袭身,如煌奇热被河水压下部分。 沸腾身躯终于得以缓解,他开始思索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丹田内的异变自然与他修改的那项不明数值有关,但问题是,由此引发的身体异变,却误打误撞的激发出炎澡的潜能,使其显露真身。 烈非错能肯定这其中不存在昊雄真诀的因素,修改的前一项数值虽然让他的功力提升到灵者第一重天圆满,若以太数玄裔来算,也就是六十重天一轮的首关,甲子重天。 但这不过是提升了他所修持的,昊雄真诀第一层的真气总量,功诀的性质并未因此提升。 他之前已经以昊雄真诀第一层的功力反复探测过通火棒状态下的炎澡,如果昊雄真力有用的话,当时就该起效果了。 因此,炎澡的变化,必是因为丹田中那股异流。 忽地,烈非错心底升起一股羞臊,方才急于寻水不曾注意,自己裤裆位置不知何时已高高隆起。 烈非错仍是在室少年,除了偶有的晨勃,他只有在风海城,暗窥家丁婢女柴房偷欢时才出现过这等阳举之态。 除此之外,即便是之前面对苏语、洛倾城时,他也不过是惊叹两人天仙化物,倾慕或许有之,但却欲火未燃。 ——定是这股异躁在作怪! 丹田波波震动不休,烈非错细心体悟,他感觉一波波热能不但随着震动扩散全身,其中大部分更是汇聚到他之雄阳上,一股股力量的涌入,不但令他阳举不歇,那不过普通尺寸的器物,竟然在这股力量的推动下,肌健囊股,一点点涨大起来。 传宗接代的要物出现如此异变,烈非错心中大急,同时,那波波能量转化的燥热,也令他周身不快。 忽然,一套功诀浮现脑海,正是之前云苍穹传授九天剑脉之一阳天所属,玄日旷照。 烈非错虽然身在河中,但因昊雄真诀之故,内息流转,供给自足,毫无窒闷感,碰巧此刻又有炎澡在手,他闭目宁思,招随心动,炙炎之剑划水破流,施展开来。 霎时间,平静的河面翻腾起来,不止是玄日旷照的宏大威力,就连烈非错身上散出的庞大热能,也将河面煮的渐渐沸腾。 然而,身在河底的烈非错,此刻却是畅快无比。 他将体内喧腾的异热引入炎澡,借着玄日旷照之力化招施展,汹涌之热能得以宣泄,他身体的负担因此减轻。 一剑! 一剑! 再一剑! 炙炎化劲,昊雄赞日,丹田易热,昊雄真诀,异源同性的两股力量互相激荡,一波波玄异的威能在烈非错体内拼斗。 然而,火与火的对撞,炎与炎的互拼,所引发的却非毁灭,而是另一种想不到的加成互补。 恍惚间,烈非错感觉自己体内的某种东西,正在经受撼动,两股交叠的炎力互援下,不知暗藏在身体何处的玄窍一丝丝晃颤起来。 那紧闭的窍口渐渐显露一丝裂缝。 轰! 轰!轰! 轰!轰!轰! 丹田的冲击汇合激荡的昊雄真诀,两力融合,分裂,再融合,一股生生不息之炎流运转全身。 随着最至极的一波震荡…… 波——! 破开了! 位于身体中不知那处的神秘关窍,破开了! 烈非错心神大震,此刻体内的感觉,对应云苍穹所留手札,赫然便是…… 破极! 而且还不止一项! 太数玄裔灵之境六十重天的甲子第一关! 昊雄真诀第一层! 在这份玄之又玄的离奇际遇下,双双突破。 烈非错喜出望外,随着两者突破,那身由昊雄真诀引发的饱和感转眼消散,这一刻,少年感觉体内无比的空洞,但是同时四肢百骸却没有一丝虚弱,反而充斥着力量。 自丹田而发的波波冲击也开始减弱,握持炎澡的手掌已不如方才那般炽烫了。 时间流逝,炎澡上蕴化的招数渐渐息止。 叮! 一阵熟悉的灵觉自炎澡上散出,烈非错心神感应,握剑之手下意识一放。 松开了,终于松开了! ——我就说,有半数机会是好事。 少年心中叹喜,虽然过程惊险神秘,内中许多关窍他尚弄不明白,不过此刻重天修为与昊雄真诀的突破,却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忽地,少年的目光瞥见自己那依然雄起的阳壮。 ——好吧,多少还是有些不尽如人意的缺憾。 沉浸在突破的喜悦中良久,直到一阵窒息感袭来,烈非错才醒觉,他纵身一跃,半个身体跃出水面。 入目所见,已非方才那宽敞河段,随着渐缓的水流,河道变窄,朦胧间,前方一片水潭入目。 水潭面积不小,其中怪石嶙峋,最高约有二、三丈。 ——原来我已经淌了这么远了! 诸天~修仙 00025 碧潭丽影 少年恍然,方才他在水底以剑招发泄热能,随波逐流间,离开天涯、海角两人已有数里。 正当他转身欲回之际,“哗啦”一阵水声入耳,烈非错心中一动,转头望去。 水声是从不远处的水潭发出的,少年顿感心奇,他再度潜入水中,向那处水潭探去。 ——是鱼吗? ——听声音,似乎是很大的一条。 想到可能是条大鱼,烈非错划水加剧,强劲体魄三两下划入水潭。 水面下石岩林立,烈非错扭身一一避开,下一刻,难以置信的一幕印入双眼。 朦胧水下,灵巧滑动的双肢,如玉般白皙在水中摆动有致,模糊间,烈非错甚至窥见更为迷醉的一幕。 确实是条大鱼,而且还是条人鱼,就不知算不算的上一条美人鱼。 烈非错生平见过最暴露的女子,便是之前葬心石阙内的魅姬,除她之外,即便风海城时无意间窥得下仆与婢女偷欢场面,因为在柴房的关系,也是只闻其声,难辨其影。 此刻,无端端一具活色生香的媚艳半身呈现在眼前,对少年所造成的震撼不亚于当日初得太虚元数之惊变。 心中一慌,他下意识起身,脑袋冒出水面。 此时,潭中突然冒起一阵水花,绝美无伦的画面出现在少年的面前,赤**体凝立潭中,秀长乌黑湿濡地披在肩上,透玉般的嫩颊上挂着点点水珠,清丽脱俗地出水秀姿更胜芙蓉,几可论仙。 那女孩约莫只有十五、六,无双容颜上那灵巧双眸闪动,细长睫毛随眸起舞,高直挺立的瑶鼻,红润的樱桃小嘴,为她绝世仙姿更添一份超尘。 目光下移,少年的心脏顿时停滞,跌宕起伏堪堪隐藏于水面下,一阵颤波荡漾间泛起动人心魄的异样光泽。 那一阵阵摇颤,无不引动着天下雄性内心深处的原始欲望。 初次经历这等画面,烈非错说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欣喜有之、震撼有之、甚至还有一丝对后续的小小期盼。 女孩越水而出,贪婪地长吸一口,似乎在享受水下水上切换间的那股清新爽利。 忽然,迷醉的美态凝滞,边侧水面上的那个脑袋印入她眼中。 …… “淫贼——!”尖叫声破云穿宵,这女孩看似纤瘦,声鸣却着实让烈非错吓了一跳。 但即便是尖叫,女孩的声音依然令人感觉舒服清凉,其中夹着几丝宛如音乐般的动听。 惊见有人,女孩抱胸缩入水中,那对雄伟怒然砸下,顿时荡出浪花阵阵,摇曳生姿,美态千万。 “不!别误会!我是顺水漂到这儿的,绝非有心偷窥,我不是淫贼!”烈非错即刻自水中跃起,慌乱地解释。 他这一跃,大半身躯露出水面,一身被打湿的衣物下,棱角分明的健硕体魄,三尺有余的雄剑炎澡,以及方才因异热精躁而呈现的亢奋,一一入眼。 “呀——!无耻淫贼!”身藏水中的女孩,秀美容颜一片绯红,更是参杂几分痛恶。 这名突然自水中冒出的长发淫贼真是色欲熏心,单单在一旁偷窥,便已经浮想联翩,目瞪口呆,丑态毕露。 “嗯?”烈非错顺着女孩嫌恶目光,低头打量着自己,暮然惊觉。 自己方才应该一脸痴呆,丑态毕露地呈现在女孩面前,内心淫亵之意无心自成。 “你……你别误会!我刚才只是再想东西,不是因为……因为看了你的……” 烈非错支支吾吾的辩解,平日的他并非如此心拙口夯,只是眼前情形异常,他心中羞愧,连口舌都不灵便了。 辩解自己并非因少女的身体而万般亢奋,少年的目光也下意识的望向女孩那隐于水中的娇艳肌肤。 清澈潭水根本无法挡住那道诱人羞涩的身影,女孩一臂环护的真容在水下微微荡漾,那身白玉色随着水波轻颤,神秘的律动仿佛冥冥中暗合自然的某种邀约。 如此惊世美态,少年不由看的邪火焚心,任谁都不会相信他此刻丑态乃是无心。 “来人呐!有淫贼!萤儿!兰儿!你们在哪儿?” 感受烈非错灼热目光,少女将身子缩的更紧,尽可能不让眼前淫贼见到自己的羞人私密,但奈何她本身赤裸,一双秀臂遮挡有限,无论如何都阻不了烈非错大饱眼福。 少女悲声呼救,凄楚语调幽幽散开。 “你……你别叫!我真的不是淫贼,一切都是误会!”烈非错大惊,如果此刻两人的状态被第三者见到,那还真是有口说不清了。 他更怕的是,若此事传到明玄圣峦那边,那他包袱里的推荐信便要作废了。 明玄圣峦门规极严,门下绝不容淫徒秽子。 一想到这严重性,烈非错足下轻点,飞身闪至少女身旁,他出手如电,一臂将女孩扣在怀中,另一臂绕颈捂住女孩的嘴。 女孩周身无遮,烈非错虽然身着衣物,但却已被打湿,两人如同肌肤相亲,一股醉人心魄的肌肤弹性透过衣物,传递到烈非错身上。 “你别叫!我真的没有恶意,一切都是误会!” 身躯被淫贼强制在怀,对方炙热功体透过肌肤一波波传来,女孩羞愤欲绝,奋力挣扎。 ——嗯!? 烈非错心中一惊,一股雄浑力量自女孩身体散出,她竟然也是个修士! “听我说,我之前在河底练功,无意间被水流冲到此地,并非有心偷窥,还望姑娘明察秋毫。”昊雄真诀运转开,至阳真力与女孩体内劲力互拼,抵消着她的抗力。 “呜呜……呜呜呜……”无遮露体地制在男人怀里,女孩哪还听得进什么解释,她剧烈挣扎着,一身元功更为汹涌。 烈非错感觉女孩的修为与他似乎在伯仲之间,昊雄真力虽与对方劲道相抵,但他那身强绝体质却稳据上峰。 激烈的挣扎激起阵阵水浪,借着居高临下的角度,烈非错更为看清女孩水中激荡身体。 忽地,少年少女身体同时一僵,两人肢体摩擦间,令他们更为尴尬的接触。 “你别动了,我……我真的不是淫贼。”烈非错语调怪异,他感觉自己似乎进入某种即将爆炸的状态,若再进一步,他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怀中女孩暮然停止挣扎,似认命,又似察觉到此刻这箭在弦上,千钧一发的危险暧昧。 烈非错本能地大口呼吸着,借此平复那即将爆炸的心火,目光偏移,水潭边一处青石上,叠放整齐的绫罗绸衫入眼。 这肯定就是女孩的衣物。 “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淫贼,我可以证明给你看,那是你的衣服吧?我现在就放开你,替你将衣物取来。” 烈非错环抱双手慢慢松开,甫一松脱,女孩即刻缩入水中。 白皙娇柔的美体在水中急行,转眼间闪到一座石柱后。 “要……要我相信你,先帮我将衣物取来再说。”如受惊小兔般的颤声传来,听起来分外惹人怜爱。 烈非错依言向岸边走去,虽然背向,但他的注意力却一直集中在身后。 此女修为不差,方才自己与她有那等误会,难保她不会趁机自后偷袭报复。 幸好,烈非错的担心并未成真。 方才叠放着看不出来,此刻入手,烈非错方察觉女孩衣物罗密,套件众多,零碎饰物更是繁琐,在衣物旁,还放着一把不足两尺的短剑。 烈非错心中一动,他将短剑扣在手中,另一手拖着衣物,回到水里。 “我拿到了,就给你放在这里吧。”他来到女孩隐身的石柱后,将衣物平摆在一旁另一块矮石上。 “你走开五丈……不,十五丈,让我穿衣。”娇柔声自石柱后传来,其中夹带着一股习惯性的颐指气使,同时,却也有几分娇羞与恐惧。 烈非错此番作为,显然仍旧没有取得女孩之信任。 “我看我还是走开二十丈吧,好让姑娘放心。”烈非错心中微微有气,此女确实美绝尘寰,身段妖娆秀腴,比之洛倾城也不差多少。 但烈非错自问尚属君子,方才偶窥娇裸完全是一系列巧合,此刻若是让他故意偷窥,他可是不屑为之。 烈非错足下轻点,跃至岸上,同时,体内昊雄真诀运转,一身湿衣勃勃蒸腾。 “等等!我的剑呢?”女孩的叱问自后方传来,以声音来判断,此刻她似乎已不在方才石柱的位置。 “姑娘之剑在我这儿,待姑娘穿妥完毕,我们厘清误会,自然会相还。” 烈非错掂量着手中短锋,此剑虽然仍在鞘中,却有一股异力隐隐透出,如此气氛定非凡品,暂时尚不宜交还。 女孩不再言语,只余零星悉索的着衣声自身后传来。 不一会儿,烈非错超凡听力突然察觉到一股爆炸般的异动。 蓦然回首,娇柔身躯已跃半空,素手化掌,当空袭下。 “淫贼!为本姑娘的清白偿命来!” 倾国秀色凌空杀来,烈非错的第一反应并非应敌,炯炯目光暮然注视着半空倩影那道优美曲线。 虽然女孩玲珑娇媚,但素手单掌袭来的威力,却是劲风呼啸,来势不凡。 招未至,劲风先到,强劲风刃刮的面颊生疼,烈非错自迷乱中醒来。 双目定神,杀机已在眼前,烈非错心念急转,碧穹妙手即刻施展。 波——! 凌空一声拼爆,碧穹妙手迎上女孩素掌,纤细柔绵的小手,竟然散发出不下于碧穹妙手的威力。 拼掌一击,强劲威力震开,烈非错与女孩各退数步,平分秋色。 “姑娘!我若是淫贼,方才又怎会替你取衣,这一切真的都是误会,请听我解释!” “要我听你解释,那就先将我的剑还来!”少女翩影飞旋,芊腰一扭,再度攻来。 ——此刻你已经是如此逼命,若现在将剑还你,哪里还有可能善了? 烈非错心知女孩只是想骗他将剑交还,剑若归主,必是另一番更为狂暴的逼杀。 烈非错心知女孩只是想骗他将剑交还,剑若归主,必是另一番更为狂暴的逼杀。 “你若能先冷静下来,我自会将剑交还!”烈非错身躯侧斜,避开少女夺命一掌,他足尖为基,身躯借此原地一旋,反袭少女背后。 碧穹妙手博大精深,内中既有伤敌取命之招,也有擒敌锁身之式,烈非错不愿伤害少女,此刻使用的正是其中擒拿那部分。 女孩家学渊源,修行体质也是绝佳,虽然年纪轻轻,但已经得到一身不俗功力。 她察觉身后劲风有变,即刻旋身一转,素手化掌为爪,反袭烈非错。 碧穹妙手博大精深,内中既有伤敌取命之招,也有擒敌锁身之式,烈非错不愿伤害少女,此刻使用的正是其中擒拿那部分。 女孩家学渊源,修行体质也是绝佳,虽然年纪轻轻,但已经得到一身不俗功力。 她察觉身后劲风有变,即刻旋身一转,素手化掌为爪,反袭烈非错。 彭! 爪对爪,烈非错爪上之力强劲,顿时占得上风。 但同时,他察觉不妥,女孩这一击双爪齐出,一爪与他对招,而另一爪却探向他所掌握的炎澡与短剑。 ——狡猾的丫头! 烈非错心念急转,此时变招已经来不及,他即刻催动昊雄真诀,至阳真力灌入炎澡。 “啊!”女孩娇声惊呼,洋葱五指离短剑不过寸许时,另一把大剑上突然爆射出一股锐利炎劲,顿时将她的手灼了一下。 计划受阻,女孩身形急退,转眼间已退开数丈。 “卑鄙!”娇颜急喘,剪水双瞳怒视烈非错握剑之手。 “不过变招自保而已,哪来卑不卑鄙?”烈非错神情一冷,他虽知自己理亏,但也不会无节操的一味退让。 “哼,淫邪偷窥,夺物不还,那一项都是卑鄙无耻。”女孩言辞咄咄逼人,一想到“偷窥”,玉洁双颊顿时绯红,一股粉色气氛宁绕其身。 烈非错微微一呆,女孩媚态动人,一颦一怒间风韵万千。 随即,惊觉自己失神,少年心中暗骂。 ——该死!怎么回事,我怎么变得这般下流好色了! 自责充斥于心,少年神情一肃。 诸天~修仙 00026 冲突起 “在下何来偷窥,不过无意巧窥,更遑论有物不还,只是暂时保管而已,只要小姐能听在下解释,无论最终释然与否,此物都将双手奉上。”烈非错扬了扬手里的短剑。 同时,他别有意味的目光扫过女孩的身躯,此刻的她虽然已穿戴整齐,但方才一身湿漉尚未完全拭干,丰胸美臀借着湿意紧贴,一身玲珑浮凸若隐若现。 女孩方才必定是急着找他算账,以致于拭身不细,丑态毕露。 烈非错感觉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 “姑娘,你若真如此介意春光外泄,那此刻比起与我胡搅蛮缠,倒不如……将这份春色余波处理一二。”少年顿了顿,指着女孩娇媚身体说道。 女孩下意识低头,乍然发现自身不妥。 “呀——!”她哪里还顾得上与烈非错拼斗,一脸羞红的扭过身去,唯恐那抹春色多落入烈非错眼中一分。 然而,她这一转身,那道美好背影接替正身,继续为烈非错养眼滋目。 烈非错长叹一身,迈步向女孩走去。 “你……你想干什么?”察觉到身后异动,女孩娇呼道,声音中那丝颤抖格外惹人怜爱。 “别误会。”来到女孩身后一丈,烈非错噶然止步。 “在下修练的乃是炙炎功法,去湿除秽一途上颇有神效。”烈非错运转昊雄真诀,一股热力自他掌心散开,照射到女孩一身湿衣上。 顿时,水汽蒸腾,白雾袅袅。 “你……”女孩一时间无言以对,身后吹来的暖风舒适幽缓,不带一丝攻击性。 ——难道……真如这淫贼所说,方才只是碰巧误会?他其实是个正人君子? 烈非错释出的善意让女孩微微迟疑,但随即,她脑海中浮现出之前潭水中,烈非错目瞪口呆的恶心画面。 ——不!不可能的!别被他骗了!娘曾经说过,天下男子皆好色! ——而且依那些死丫头所说,男人如果变成那样,那接下来一定是想要欺负我们这些弱女子了! 母亲的告诫回荡脑海,虽然对男女之间的事一知半解,但少女于某些表征还是有所掌握的。 这份掌握并非来自高贵素洁的母亲,而是偶然间,自府中婢女私聊中听得。 ——但是,他方才说那是因为练功出了岔子,这……这可信吗? 女孩思绪翻腾,她偷偷侧身,瞥了一眼身后的淫贼。 昊雄真诀流转下,烈非错阳举之状非但没有缓解,反而仰角更凶恶了一些。 女孩羞绝,闪电般转过头去。 ——可恶!还是那样! ——这家伙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淫贼,到现在还在想那种事! 错误的认知,使得女孩对烈非错的误会进一步加深,在她看来,如果烈非错之前练功有误之说为真,那这段时间里,他也应该设法让自己平息下来。 方才惊鸿一瞥间,那呆若木鸡的神情,无疑证明了他此刻心中依旧淫念不止,而这淫念所针对的对象,无疑便是自己。 霎时间,曾经自府上那些大胆死丫头那里听来的情景,交杂少女懵懂的认知,一一浮现脑海。 ——依那些死丫头说,男人都想把那个弄进我们女孩子的身体里…… 回忆方才惊鸿一瞥少年眼中的炽烈,女孩心惊不已。 ——那种东西要怎么弄进我的身体?难道是像刀剑一样,自胸腹背后刺入……呀哎!那还不疼死了!?那东西竟然有那么坚硬? 少女胡思乱想,不过,她直觉自己的理解有些偏差。 事实上,她曾经偷听下人婢女们谈及,隐隐知道那东西并非如刀剑般入体。 娇羞目光下移,绯色双眸凝滞在那双秀长美腿的并合处。 顿时,少女宛如身中昊雄掌力,玉洁的瓜子脸娇羞一片,好似蒸腾。 昊雄真诀流转,炙炎气流普照,少女身上的衣物本就湿的不透,热力一逼,差不多都干了。 烈非错见状,收功纳气。 察觉身后热流消失,少女心中一紧。 ——他……他要有动作了吗? 孱弱娇躯微颤,曼妙身形即便从背影望去,依然美妙无方,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之动人魅惑。 元功暗运,女孩心有计较,只要身后淫贼一有动作,她便即刻出手。 烈非错未察觉到女孩功力暗聚,他还以为经过一番示好,女孩的态度已经缓和些了。 随即,他想到自己一再显露的呆若木鸡的神情,他不由苦笑,不解决这个问题,自己的解释根本就苍白无力。 忽然,他想起苏语赠送的宁心叹。 宁心叹并非何等玄奥的功法,严格来说只是苏语的一点心得,不过碰巧的是,这点心得全是关于收心静性,摒除杂念的。 回忆内中功法,烈非错找到一套颇为有效的方法,以功诀行气运使,果然,内心躁动渐渐平息。 ——有效!? 少年喜出望外,就在此时,敏锐听觉触发警兆。 烈非错下意识要抬头,却惊觉不妥。 保持低首之姿,烈非错足下劲点,急速后移。 轰——! 凌厉一掌轰在他方才立身之地,若慢半拍,他便已中掌。 目光上移,女孩俏眸凝煞,双眼杀机不带一丝犹豫。 ——好狠毒的小丫头! 少年心中大怒,他不但怒女孩出手狠毒,更怒女孩心机深沉,明明对自己心怀杀意,方才却故意装出微微释怀的样子,引他错意。 “我之前不过是无意错亵,但你此刻却是有心绝命,看来‘卑鄙无耻’这四字当原数奉还。” 烈非错语气森严,方才一击偷袭被烈非错避过,眼前女孩神色不善,怒煞中暗带几分焦惶。 方才一阵交手,她察觉自己拳脚功夫与烈非错在伯仲之间,那击偷袭未竟功,以烈非错掌握那把散发异常炙热之大剑的优势,双方优劣明显。 烈非错也猜出女孩心中所虑,翻手间,炎澡入掌。 铮——! 霎时,剑鸣动天,利啸遍野! “哼!花言巧语,如果不是抢先一步,方才挨那掌的便是我了。”女孩语气嫌恶,长久耳濡目染下的男子劣性,使得她无法相信烈非错的说辞。 因此,方才偷偷窥得烈非错面露喜色的她,认定这淫贼终按捺不住暴露本性,情急间率先出手。 “如果你再进逼,逃得了那掌,也逃不过此剑!”炎澡腾舞,烈非错含怒威迫,因为心中有愧他才再三解释退让,不想此女竟是如此相逼,他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你果然包藏祸心,今日本姑娘绝不放过你!”绝美秀颜宁绕着一股视死如归之慨然胆气,女孩错将烈非错一时气话当做真相,以为他方才真有袭击自己的意图。 她出生高门贵户,家教森严,清白身子被男人一览无余,如此奇耻大辱若非自尽,便唯一杀了那个男子以护清白。 因此,即便退一万步来说,那方才那一切真是一场误会,如今局面下,她也没第三条路可走了。 一想到此,女孩心中悲戚,隐隐死志推动掌力,向少年袭来。 “不可理喻!”少年怒喝一声,炎澡扫开。 炎澡初生神威,烈非错所修之昊雄真诀又是同属炎性功法,真气入剑,顿时威力叠加。 一剑横切,赤色剑芒自剑尖化出。 女孩心中一凛,方才她暗中夺物,为山九仞之刻就是被此剑炎气逼退,心中已隐隐存有一分芥蒂,此刻见炎澡化芒,招未至已生一分胆寒。 娇躯后仰,剑芒贴面而过,虽是慌乱闪避,但仍是姿态优妙,宛如碟舞翩翩。 烈非错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此女虽然不可理喻、又兼凶狠毒辣,但那份非凡美态却是令人难不动心,仅仅是后仰之姿,已是山峦飞迭,波峰迷荡。 相比起苏语与洛倾城,此女虽少了一分天仙化人,却又有多了一分俗世妖娆魅惑。 少年虽然心填怒火,但这一幕美态入眼,心中不知不觉间升起一股爱怜,爱怜淡化怒火,同时手下不自觉收力几分。 仰头避过剑芒,女孩腰肢柳摆,旋身飞纵,素手掌、爪双化,袭向烈非错。 电光火石间,掌、爪连番袭攻。 叮!叮!叮! 烈非错以炎澡宽阔剑身挡拨,方才他已决意要好好教训这个女孩,但此刻却又有些心软了,只觉如此娇媚妖娆,本该拥入怀中好好呵护才是,怎可剑锋相加。 少年尚未自觉,自方才突破甲子第一重天后,他的部分心态忽地自懵懂孩童一跃为成人,对于女性也自那纯粹的爱美之心延伸至更多的肉欲占有。 女孩微微诧异,剑上之威不如方才刹那间领教的凶绝,她暗呼妙,素手腾翻,攻势更见凌厉。 烈非错挡得数十招,察觉对方攻势毫无收敛,心中怒意再起。 ——好你个小丫头!我心软留手,反倒换来你的得寸进尺! 怒气跳动战意,炎澡不再收敛。 霍! 昊雄真诀运转剑中,一股炙热之炎自剑上爆出。 “呀!”女孩惊呼一声,面对剑上暴增之威力,她感觉难以招架。 急身退开的女孩喘息着,优美体型不住起伏,媚态动人。 ——他剑上之力怎会突然暴增,难道……方才他留手了? 女孩诧异的瞪着炽炎燃烧的炎澡,熊熊剑身上倒映着少年霸气肃容,女孩心中一震,一股难以言状的奇妙感觉袭上心头。 因为生长环境的关系,女孩虽然出生高贵,自小饱受呵护,但对男子却暗植了一份根深蒂固的失望,自小身边那番历历在目,时刻提醒她男子的不堪劣性。 然而,现实的不堪并不能断绝少女心中的幻想,曾几何时,她的内心不知不觉间构建出一道幻影,这道不真实的存在,成为少女心中完美的王子。 方才刹那间的一眼,女孩莫名惊觉,眼前手执熊熊烈焰的少年,竟与自己脑中的那道身影有一瞬重叠。 这份莫名联想让女孩心中惶恐,她臻首轻摇,扪心自责。 ——胡思乱想什么呢!他不过是个无耻小淫贼罢了! 强行驱走心中莫名绮念,少女目光怒中带羞,再度锁定眼前执火身影。 嗖! 娇柔魅影又一次攻上。 ——真是纠缠不休! 烈非错怒眉一挑,再一波昊雄真诀灌入剑中,此女如此进逼,不将她创倒,今日之事恐是无了。 手执炎澡,烈非错心知不能再留手,心念一动,腰间长发如墨鳞飞舞,将女孩的短剑卷起,让自己另一手腾空出来。 女孩目露惊骇,她想不到烈非错竟然有此控发异能。 一手腾空,碧穹妙手巍然上手,霎时,碧霄之力、炎澡之锋,双双迎上。 剑锋炎炽威悍,霄掌劲风腾动,两者合力对上女孩素掌攻势。 波! 碧穹妙手与女孩掌力对拼,浩然威势震开,两人身躯同时一颤。 电光火石下一瞬,赤炎扫来,女孩顿感炙热袭面。 素掌腾幻,功力凝聚掌上抵挡炎澡火劲,烈非错剑势虽不夺命,但阔剑神威不凡,剑身上散出的熊熊烈焰即便不随杀性,依然威赫逼人。 彭!彭!彭! 铮!铮!铮! 碧穹妙手运转如意,玄日旷照虽是初学,但得炎澡加持,一招一式间威力叠加。 面对两者合力,女孩攻的辛苦,解的疲累。 忽地,一个不慎,炎澡贴面扫过,女孩直觉面颊一烫。 霎时间,心中冒出一股毁容恐惧。 “啊!”娇柔身影急退数步,那双夺命素手抚上自己的面颊。 幸好,入手光华,应只是被炎劲擦到一些。 “噗——!”烈非错突然喷笑,察觉有异的女孩目光转向自己的手掌,掌心内,一层黑炭格外醒目。 女孩心中一纠,虽然手中无镜,但她依然想象的到自己的美丽脸庞此刻是何等精彩。 “呜呜!呜呜呜!你欺负我!你欺负我!”前一刻还凶横绝伦的女孩,突然如打架输了的小孩儿般,抱膝痛哭起来。 烈非错面色一僵,他想不到女孩竟会有如此转变。 僻静人踪的幽林深潭旁,伏地抽泣的娇柔少女,手执红莲剑锋,身材强壮,霸气凌人的异发少年…… 如此画面落到不明就里的旁人眼中,必定是一副大胆淫徒持武逞凶之遐想。 诸天~修仙 00027 受擒 “呜呜!娘亲!师父!你们在哪儿呢?有淫贼欺负雨儿!”少女越哭越凄然,卷缩一团的娇躯微微颤抖,宛如一只受伤濒死的小鹿。 烈非错自小并无多少与女子打交道的经验,此刻见女孩这幅惹人怜爱的凄楚模样,心中一纠。 他方才察觉,原来自己性格中竟隐藏着如此这般多情种子,一股歉意黯然升起。 “抱歉,若非姑娘执意相逼,在下也不会下此重手。”烈非错掏出随身锦帕递上,方才炎流拂面,女孩娇容虽是无损,不过满面黑炭却是难免,烈非错那失笑便是为此而发。 女孩只是埋首低泣,不肯接过锦帕。 烈非错犹豫了一下,俯身下蹲,将锦帕递到近身。 忽地,心头掠过一丝警兆。 烈非错急身退起,同时碧穹妙手施展。 近在咫尺的低首俏颜猛然抬起,绯红双颊上虽是泪痕斑斑,但那双剪水秋瞳哪有一丝哭意。 ——这鬼丫头是装的! 暮然惊觉,碧穹妙手迎上袭来之掌。 波! 烈非错暗自庆幸,幸好他由始至终保留一分警觉。 下一刻,少年神情惊变。 方才那击偷袭被他挡住,但女孩脸上却无一丝惊慌。 暮地,烈非错只觉胸前两处刺痛,他下意识低首,却见胸口上,两支银针扎入。 自遭遇女孩至今,少年前所未有勃然大怒,一身昊雄真力涌起,真正杀机勃勃嚣腾。 可惜,此刻动真怒为时已晚,真气甫运,一阵麻木感急速自胸口散开。 少年内息一窒,他只觉身躯暮然脱力。 彭! 长发身影倒落尘土,目光上移,居高临下之如花娇艳上,映衬着的那幕得意笑容印入眼底。 “没想到吧?你以为本姑娘只有辟商护身吗?”女孩得意的挺着瑶鼻,一对跌宕也更见傲然,她扬了扬手腕一只玉镯,此刻那玉镯表面通体流光,一股不寻常粉色彩韵缠绕着。 烈非错不由苦笑,想不到即便心有提防,却还是中了暗算。 他明白女孩口中“辟商”应该就是被他所夺的短剑,而那两根刺入胸膛,让他周身麻痹的银针,绝对和那只玉镯脱不了关系。 “姑娘还……真是深藏不露……”烈非错身体动弹不得,一脸恨意的讥讽道。 “哼,行走江湖若是不深藏点,遇到似你这等淫贼,那我们弱质女流又去何处哭诉?”展露魔女本性的娇容上多了几分狡黠,女孩腰肢轻挪,风情款款地来到烈非错身边,俯身低下。 霎时,那对惊人弧度弹颤波荡着印入烈非错眼中。 女孩自烈非错发卷中取出那把短剑辟商。 烈非错虽然浑身脱力,真气凝滞,但他感觉自己对那头长发的控制并未失去。 然而,一道念头在心中一闪即逝,他并未控制异发与女孩争抢短剑,他希望女孩误认他这项异能已随着身体麻痹而丧失,这或许能成为关键时刻扭转乾坤的一招暗棋。 女孩夺过辟商,她整个人暮地轻松下来,美目流转,素手轻探,竟自烈非错手中连炎澡都夺过。 “好重的大家伙!?”炎澡体实,一入手女孩便感手腕向下一沉。 “哼!方才你可把本小姐害苦了,等到了城镇,本小姐定将你送入铁铺,熔了重打成一把又丑又破的犁头,看你还怎么威风!” 女孩对着剑身撒气似地威胁道,瑶鼻一拱,一幕天真可爱流过面颊。 烈非错微微一愣,这女孩给他的感觉本是心机深沉,诡计多端,出手狠辣,不想竟也有如此天真可爱的一面。 铮! 炎澡身具灵性,听闻女孩不敬之言,剑身顿时逼出一道剑威。 “啊!”女孩惊呼一声,执剑之手一烫,巨剑脱手。 “可恶!你那恶主人已被制服,竟然还如此猖狂,本小姐现在就废了你!”女孩怒容嚣腾,随身短剑辟商应声出鞘。 霎时间,剑光寒寒,锐影动四方。 女孩娇喝一声,执剑砍向炎澡。 烈非错心神大震,炎澡不但是他今生第一把剑,更因为之前的异变,已经与他建立起一股血肉交融的联系,宛如同胞兄弟,难舍难分。 叮! 辟商薄锋命中炎澡阔剑,霎时锐鸣奏响,炎澡剑身骤亮,一股火能逼出! “唉呀!” 女孩满面怒容,眼前巨剑已经离主,竟然还可自生威能将她震退。 她心中不忿,挥舞辟商再度斩去。 当!当!当! 接连数剑,辟商无不被炎澡逼回。 烈非错心下一宽,如果炎澡有损,他便如断一臂,其中苦楚滋味唯心自知。 数剑无功,少女心下怒然,一对圆润随着呼吸起伏有致。 但同时,炎澡之神妙也渐渐进入其心。 暮地,女孩俏首拧转,不怀好意之眸光注视烈非错。 “哼哼,既然我奈何不了它,那就唯有找你这个主人出气了。”女孩把玩着手中辟商,一步步向烈非错走来。 她走的很慢,似乎想因此催化烈非错的恐惧与遐想。 可惜,烈非错遐想有之,却非她所希望。 随着女孩接近,那芙蓉月貌,凝脂肌肤变得更为清晰。 同时,那对巍峨晃颤也紧抓着少年的眼球。 一股邪火自丹田窜起,少年呼吸沉重,两道视线不受控制的移动。 一身气态骤变,仿佛是在向少女发出挑衅。 此刻少女注意力都集中到烈非错身上,即刻察觉到这份变化,女孩双颊羞绝,如花娇颜绯色迷乱。 “你……淫贼!落到如此地步竟然还敢妄想!?”女孩羞怒交叠,凌然一脚对准烈非错的腿骨踹下。 痛! 这是烈非错唯一的感受,女孩出力刁钻,连番重踹都落在最易生痛的位置。 痛楚袭心,并未让烈非错胆怯,反倒激起他心中那股隐而不显的恶狠。 ——哼!小丫头!想看我痛苦!我偏偏不如你愿! 烈非错故意与少女作对,她踹的越狠,烈非错越是将注意力放在波波颤动的曼妙体态上。 女孩怒意更盛了,她自烈非错的表情中看出这小淫贼是故意为之。 “哼!即将身首异处,依然淫念不息,既然如此,本姑娘就先断了你的淫根!”少女状若疯狂,竟然真的挥舞辟商,向烈非错的要害斩去。 烈非错大骇,他想不到这女孩居然如此疯狂。 “等等!” 辟商顿在半空,女孩得意的望着烈非错:“怎么,终于想要求饶了吗?” 烈非错大口呼吸,此刻辟商剑锋离他之要害不过数寸,方才那一刻实是凶险之极。 少年心思流转,随即平复心情,朗朗道:“与其说是求饶,倒不如说是自白。” “自白?你欲白何事?”女孩微微一愣,疯狂神情有所收敛,显然是对烈非错之说辞有些兴趣。 “我欲白之事,便是姑娘这番无理取闹,含冤错怪。”少年语气沉稳,虽然身躯瘫痪,但语态间仍展露出一份不容置疑的坚定。 “本姑娘错怪你?呵呵,这倒奇了,我还真想听听,是怎么个错怪法。” 少女收起辟商,她对方才施展之针有绝对信心,以这小淫贼所展现的功力,即便给他一个月也别想自行驱毒。 此毒入体,她不怕这淫贼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烈非错忽然吟起儒教诗经中的名句。 随着动人诗词出口,少年身上渐渐散出一股儒沐之风。 “圣人之学早有明示,窈窕淑女已是君子好逑,如姑娘这等倾城秀色,即便在下难掩心中这份倾慕痴恋,那又何罪之有?” 原本以烈非错性格,此等近似调戏之言他是万万说不出的,但是自从重天境与昊雄真诀双重突破后,他之心性也随之转变,胆气骤升,似这等调戏秽言也能面不改色的出口了。 “哦?怎么我很美吗?”女孩柳眉轻缓,眉宇间似嗔似啐,但却不存怒意。 烈非错此言如同他丑态般,可谓无礼至极,但观女孩面色,却并未生气。 少年暗呼侥幸,他不由对那位已登极乐的父亲感激涕零。 “上儿,你要切记,天下女子莫不希望别人赞她美貌,你若想与某位女子好好相处,便需通透这赞美之法,当年为父能在大批年轻俊才中独占鳌头,娶到你娘亲,靠的便是这路绝技。” 父亲曾经的自夸回荡脑海,想不到多年前一番戏言,今日竟然真的帮上忙了。 面对女孩娇颜之问,烈非错心念急转。 他记得其父说过,天下女子虽然都爱听赞美,但用技施巧方面,也分三六九等。 似眼前这名少女,如此秀色媚身,平日里得到的称赞必是多如繁星,普通言辞怕是很难打动她。 因此,烈非错才欲顺水推舟将自己阳举丑态归责到女孩身上,如此奇兵突起,方能受得神效。 “呵,姑娘之美又何须问人呢?在下如今身陷死局尚是如此反应,还不足说明吗?” 少女双颊绯红,烈非错如此露骨,根本就是明示了。 娇羞间,少女心头也升起一股甜蜜得意,这小淫贼此刻身陷杀机,却依然欲念外露,这番不堪虽然源于他淫亵天性,但其中应也有二、三……不!是四、五成自己的因素在内。 少女对自身展现的惊人魅力非常满意,能令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不顾生死,难以把持,对自身艳秀也算是一番别样褒扬了。 “照你这么说,那还得怪我喽?”女孩故作恼怒,已经入鞘的辟商把玩间,剑锋随着她之视线,似有若无地在烈非错身上飘移。 “不错,正是应该怪你。”烈非错无视女孩威迫似的目光,虽然她隐藏的不错,但少年还是自那份目光中察觉到几分笑意。 他知道女孩心中的欢喜,绝对多过怒责。 “不止怪你,连令尊令堂也当同责,他们将你生的如此花容月貌,沉鱼落雁,却又不许见者心生绮念,天下哪有此等道理?” 烈非错呼天哀鸣,仿佛在控诉世道不公。 女孩“咯咯”娇笑起来,对于烈非错这番明责暗誉之赞美,她显然颇为受用。 “看不出,你这小淫贼倒还有条灿莲巧舌。”忽地,女孩神色一凛,娇艳媚笑顿时转为凌煞森寒。 “但是,你以为凭这套诡辩,就能抵消你对本姑娘清白的亵渎吗?”一提及“亵渎”,女孩神色一黯,之前那阵春光外泄,她蒙受的损失难以估计。 此事若真传了出去,以她地位身份,唯有自尽一途。 她如今风华正茂,对生命无限眷恋,当然不想自尽。 因此,如今的她唯有灭口,方能保住清名。 “况且,你这家伙也真是死有余辜,如此刻这般境况,你居然还能……”少女目光偷偷瞥过烈非错,但却一触即转。 她方才虽然有一剑斩落的胆魄,但此刻要她面对这等光景,却是难以招架。 “在下已经说过,此刻无礼窘态,有一半因归则于姑娘这身天仙化人之秀色……” 烈非错顿了顿,随即长叹一声:“至于那另一半么……归根结底也还是姑娘的错。” “还是我的错?” “不错,在下之前已澄清,如今这番难以自持,全是因为之前练功岔气所致。” “你练功岔气凭何归责于我?”女孩柳眉竖起,大有问责之意。 不过她尚未察觉,烈非错这番话,将她心中蕴生的那股杀机扰断了。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 “在下练功有差当然不关姑娘的事,但在下本有抑制心欲之法,可因姑娘方才那两针,导致在下内息凝滞,无法运功平心。” 烈非错所言不假,如非他此刻内息凝滞,就能以宁心叹收敛心神,自控欲念。 “哦~~~,原来如此……那我帮你解毒可好?” 那我为你解毒,可好? 当然好! 好的不能再好了! 真是好到……一听就是消遣! “大可不必,反正在下从未做过阶下囚,更是如此美人的阶下囚,正想趁此机会品尝个中滋味,还望姑娘遂了我的愿。” “阶下囚?那你岂不是要一直跟着本姑娘了……这太麻烦了,而且多有不便,还是让我现在就结果了你,一了百了,干干净净。” 诸天~修仙 00028 为仆三月 女孩笑靥如花,但手中辟商却是再度出鞘。 但她这次拔剑速度却是很慢。 烈非错忽然记起自云苍穹手札中读过的一段,以云苍穹观点,如此拔剑一般只有两种可能,若非两强对峙增加气势,便是故作威赫,有所图谋。 如今自己身中异毒,连手指都难动,自然没必要对着一个废人增加气势。 烈非错心念数转,他察觉女孩对他的杀意已经减弱,那她如今这番举动…… 图谋? 她在图谋什么呢? 自己身上有什么可让她图谋的? 忽然间,烈非错瞥见女孩手执的二尺青峰,这把一看便知非凡品的辟商,一侧剑锋上,那道微不可查的缺口入眼。 少年回忆着方才的画面,缺口位置与方才女孩剑劈炎澡的接触点相同。 他明白女孩的图谋了! 她改变心意不杀自己,其一是因为方才那一通胡扯,逗的她颇为高兴,其二便是因为炎澡。 女孩的辟商已非凡品,但她以此剑劈斩炎澡,却落得个锋损无功,如以一来,炎澡之神妙已可证实,面对如此一把神器,心生贪念在所难免。 烈非错想起当日在藏娇楼中出示云冠的那一幕,当日众人的眼神,他到如今依然铭刻在心。 事实上,之前方中暗算那会儿,烈非错心中愤恨,并不准备对女孩假以辞色。 不过随即而来的数次剑锋刎颈,甚至是去势的威胁,让他认清了现实。 他如今已非当初那个受亲戚逼迫,走投无路的可怜小子。 昊雄真诀、玄日旷照、碧穹妙手、三千发舞、圣峦荐函、以及那神秘莫测的太虚修改…… 众多奇能绝艺加身,烈非错已经预见到未来的美好前景,若因为此时不肯低头触怒女孩而魂归九泉,那才叫得不偿失呢。 “唉~~~,可惜了。”剑锋刎颈而来,烈非错却是一声叹息。 “嗯?可惜什么?” “在下是在替姑娘可惜,这一剑斩下,姑娘所得不过刹那畅怀,但所错过的,却是一柄当世少有之神器。”烈非错目光偏移,叹息之色流过一旁驻地阔锋。 女孩似笑非笑,心中却暗赞他机警,转眼间已看出自己图谋。 “哼哼,危言耸听,待杀了你后,此剑已成无主,还不手到擒来,哪来的错过。” 烈非错摇头失笑。 “姑娘莫要诓我了,方才你已亲身试过此剑威能,此剑材质当世罕有,铸法更是奇特,我费尽一番心力放得认主显真,若我身亡,姑娘所得不过一无魄废铁,要之何用?” 云苍穹手札中提及,大凡宝剑神器,除其超凡世俗之兵骨,内中元魄更为重要,元魄不显,神器如同死物。 当时烈非错见到这段话尚不能完全理解,不过自激活炎澡后,身临其境的他却有了一番深入体悟。 那道隐藏通火棒中的灵识,或许就是云苍穹所说的元魄,之前元魄晦暗不明,才有炎澡那副令人嫌恶的不堪外形。 ——这小淫贼所说不无道理,方才我触及剑身,那剑对我明显抗拒,若真如他所言,身死剑毁,如此一把神器确实可惜了…… 女孩美目流转,即便以她地位权势,似炎澡这等灵宝也是难得一见,实难弃之。 “如此说来,你是愿以那掌剑之法换自己一命喽?” “生命人人爱惜,在下也不例外……,不过姑娘若欲得此剑,在下怕是爱莫能助了。” 女孩怒眉一扬,手中辟商即要动作。 此时,烈非错不急不缓的接着道:“方才与姑娘交手数招,看姑娘所修应是阴柔一脉功法,此剑名为炎澡,功性纯阳,阴阳相斥,姑娘就算再费心思,恐也难成剑主。” 烈非错故意泼冷水,眼前女孩玲珑聪慧、诡谋狡诈,一帆风顺的说辞恐难取信于她,适当的增加一些难度,反倒更有说服力。 果然,女孩眉眼遥波。 “原来如此,不过这点不需你操心,我自有合适人选,只要你乖乖交出方法,本姑娘答应你,饶你一命。” 烈非错面露喜色,不过内心却是忐忑。 他哪有什么方法,就连自己为何激活炎澡的,他如今都是摸不着头脑。 这番说辞不过是求得暂时保命,他已经打定主意,以昊雄真诀基础功法与对方虚与委蛇,反正修行之道时长日久,非是一时片刻就能建功,在这期间再寻机会逃走便是。 少年暗自庆幸,幸好此刻身边只有炎澡,推荐函与叠鳞风羽都在包袱里,不然的话,那两样至关紧要的东西恐怕也不保了。 忽然间,女孩雪颊粉绯。 “喂,小淫贼,你真无法收敛下吗?……难道你准备就这么一路下去?”羞涩目光扫过烈非错依旧狰狞的丑态。 烈非错面颊也是一红,他并非真正不知羞耻的淫贼,如此堂而皇之的丑态,他自己也羞面见人。 “姑娘,在下方才并非敷衍搪塞,所言句句属实,若非行功有差,在下也不会如此丑态,如今姑娘以异毒封我功力,我就是有心,也是无法为之。” 女孩美眸流转,烈非错身处如此境地,暂时来说又与自己谈妥交易,再耍花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番说辞应该是真的。 素手探入怀中,转眼间摸出一小瓷瓶,瓶口一启,清幽芬芳酝开,磬人心脾。 女孩自瓶中倒出一粒褐色药丸,塞到烈非错嘴里。 “这非是解药,不过能稍稍减弱‘酥骨销’之毒性,服下此药,你应能提聚一成元功。” 烈非错毫不犹豫吞下,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果女孩要害他,根本就不用如此麻烦的手段。 丹药入喉即化,药力随之通透全身,酸麻感退去,身躯恢复力量。 少年行功运气,果如女孩所说,能提聚之功力不足一成,这点功力自然不是女孩的对手,但若是行功静念,倒是足够了。 宁心叹依法运转,丹田燥热渐渐收敛,昂然再度平复下来。 “承蒙姑娘赐药解我困境。”烈非错暮然起身,他怕打着一身尘土,眼神微微扫过一旁的炎澡。 目光一触及走,足下半分不挪。 烈非错清楚,此刻女孩眼神看似偏离,实则紧紧注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此刻若是暴露一丝夺剑之意,辟商利锋必定再次架上。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悉索,两人目光寻去。 郁郁秀林间,两道身影跃荫而现。 一身湖蓝绸裳的少女行在前端,身材纤细匀称,面目娟秀,身材虽不丰腴,但却不失玲珑。 此女一身气质文静秀雅,小家碧玉般弱质芊芊。 相比起她,后面那名一身杏黄的少女无疑更为惹眼,较好面目下,隐隐一股野性气息散出,修长美腿挪摆间,体态柔美,不禁令人浮想联翩。 黄衫女子丰山翘丘,一身腴魅跌宕有致,偏偏又只聚于需要妙地,纤细腰肢比照下,更是不堪盈握。 此女丰腴身段,比之女孩也几乎不遑多让。 不过若论秀色气质,却是差了一大截。 黄衣女子多了一份俗媚凡艳,不似女孩那般倾国倾城,若幻若仙。 见到两女现面,女孩眉角流过一抹欣喜,但随即,却有化为斥怒。 “两个玩忽职守的野丫头,方才没听见我唤你们吗?又上哪儿躲懒去了?” 女孩语气严厉,但眉宇间却难掩一股欣喜。 方才她入潭沐浴,吩咐两婢在林侧守护。 烈非错冒出后,她数次召唤不见回应,她还以为这两个自小一起长大的顽婢出了什么事,忧心不已。 她们三人虽名为主仆,但从小一起生活成长,情同姐妹,若两女发生什么意外,对女孩来说不啻亲血噩耗。 “小姐,您可别冤枉我俩,我们可是尽忠职守的很……嗯?”黄衫女子顿时叫屈,随即,她注意到一旁的烈非错,即刻面露警惕。 “小姐,他是……”蓝衣女子同样警惕,她暗中聚掌,一股不凡威能宁绕其身。 霎时间,芊芊弱质化为巾帼丈夫,哪还有半分弱态。 “他么……不过一宵小小贼,这小子嗜剑成痴,见我辟商神妙,觊觎生贪念,不想被我抓个正着。”女孩故作不屑的扫了烈非错一眼,傲然神情似乎在掩饰什么。 烈非错不言不语,对于女孩擅自扣给他的罪名,他坦然受之。 反正相比起“盗剑”,“淫亵”之罪无疑严重的多了。 “关于他,我已有处置。”女孩不欲两婢在烈非错一事上刨根问底,扯开话题道:“莹儿,你方才我说冤枉你们,此话何意?” 莹儿闻之,即刻辩道:“方才奴婢与采兰依照小姐吩咐,固守西北两处,随即察觉林中有异,未免惊扰小姐,我等才入林查探。” “哦~~~,有异?是何异?” 女孩顺口一问,下一刻,她面色一凛。 随着王莹与采兰两婢步出林中,十数道身影衔尾而现。 有老有少,高矮胖瘦,不过统一全是男子。 其中,一名身着华服,风流倜傥的公子居中为首。 ——竟然是他? 霎时间,一抹冷肃掠过女孩心头。 拨林现身的十数人,为首者是一名看似约莫二十五、六的年轻人,英俊挺拔,但深邃眼眸远远望去,暗藏几分难以名状之莫测高深。 随身三尺青峰隐于鞘中,即便如此却依然带给烈非错一股莫名压迫。 此人方出林,见到女孩身影,眉宇间顿露喜色。 不过当他窥见一旁的烈非错,锐利双眼即刻闪过一道寒光。 此人领着一众随从走近,就要躬身作礼,女孩即刻抢先一步,道:“真是巧,想不到在此地竟能偶遇魏大哥,沐雨何其有幸。” 沐雨? 年轻公子脸上惊愕一闪即逝,接着他会意过来。 “沐……小姐严重了,其实此际并非偶遇,主上心系小姐安危,特命正军携府中精锐,追寻而来。” 沐雨眉间闪过一丝不豫,“主上”两字显然触动到她某根神经了。 “爹是派你们来抓我回去的喽?”沐雨语气不善,锐利目光扫过魏正军与他身后众人。 感觉气氛有变,王莹、采兰两婢步履轻挪,移动到沐雨身侧。 “正军岂敢,主上吩咐,小姐自小困于府中,此番既得机缘巧合出府,那便随小姐心意四处游玩一番,只是江湖凶险,小姐金枝玉叶损伤不得,逐令正军等随侍在侧,照应万全。” “万全?原来诸位皆为当世绝顶,有你等在侧便得‘万全’了?”沐雨娇声讥讽道,魏正军一众各个面色难看,但碍于沐雨身份,却又不好发作。 沐雨将众人表情一一收入眼中,大感快意。 这些人是她父亲派来的,美其名曰保护,实则为监视看管。 有这些讨人厌的家伙在旁,接下来的旅程怎能玩的尽兴。 一想到此,沐雨即刻意兴阑珊。 “既然你们是爹派来保护我的,那好吧,先把这小子收押,他欲盗辟商被我察觉,自愿为奴三月,以作抵偿。” 烈非错眉头一皱,为奴三月,他可没答应过这条。 不过随即一想,他本就打主意要逃,为奴也罢,虚以炎澡交易也罢,也没什么区别了。 “小姐,此人一介男子,小姐以他为奴,这恐是不妥。”魏正军目光又一次扫过烈非错,身体壮实、异发缠腰,处处透着邪气,虽然年轻颇轻,但让这样一个家伙跟在自己心上人身边为奴,他可放心不了。 “怎么,本小姐用不得一男奴吗?”沐雨怒眉一挑。 “小姐若是有差事待办,只管吩咐属下们就是,何须这来历不明的外人经手。”魏正军诚惶诚恐,若让眼前娇娃差遣一外奴,他们一众人都难逃伺候不周之嫌。 “你们都是我府上的家将,本小组现在需要的是奴才,你们中哪个想当奴才的,即刻出班替他也行啊。”似笑非笑的眼神扫过魏正军身后众人,一众须眉面面相窥,无一人肯出列。 他们都是实力非凡的高手,即便平日在府中也是备受尊敬,哪个愿意去当由人呼来喝去的奴才。 而且,众人都看得出,他们的出现已经惹得眼前这小妖女心中不快,若是答应做了她的奴才,随之必是一番刁难。 诸天~修仙 00029 刑讯,转机 如此苦差,即便是临时的,也无人愿应。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精致瑶鼻得意一翘,凝雪双颊掠过一丝战胜的笑容。 她吩咐两婢以布包上炎澡,挪步前进。 方才她们三人来时将马拴在林外,而魏正军这一大票人定也是各个骑马,估计也都留在林外了。 烈非错认定地跟了上去,身中奇毒加上炎澡在人手,看来这临时奴才他是当定了。 两天后,沐雨一众来到了昌化城,此地已经非常接近明玄圣峦之地界了。 城里往来修士打扮之人众多,就连城内的客栈装饰都多了几分出尘淡雅,飘飘若仙。 同行的这两天,烈非错暗中观察,本来沐雨三人应是没什么目的地的到处乱逛,不过这次却似是那魏正军的意思,特地赶往这边的。 他们好像是要去找什么人,不过具体烈非错打听不出来,这些人各个对他防备在心,除了那两个俏婢,其他人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 本来烈非错见沐雨家将门人,排场不凡,还想伺机打听点她的背景,如此一来,自然是毫无斩获。 “喂,小贼,你真是剑痴,为了辟商竟敢开罪小姐?”喜着黄衣的王莹媚笑着问道,这两天只有她和采兰肯和烈非错说话。 “欸,莹姐姐此言差矣,我既然敢把主意打到沐小姐……的辟商身上,怎么能算是小贼呢?”烈非错故意顿了顿道。 “怎么,你还想当个‘大贼’啊?” “当然,既然脱不了这‘贼’字,大自然比小要好。”烈非错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似乎对自己“盗剑”之举颇为自豪。 “呸!不知羞,我看你不但是小贼,更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王莹啐了一口,幅度过大的动作,引的那两座峰峦颤颤,层层乱波迷眼荡魂。 通过这两天相处,她已经了解到烈非错今年只有十五,她们这些人里谁都比他大,一声“小鬼”自是叫得。 同时,她也获知了烈非错的名字,那个他临时编出来的名字。 烈霄! 当初想要化名时,脑中电光火石间闪过的就是这两字。 对于自己不露真名,烈非错并不感愧疚,之前初遇魏正军那会儿,沐雨的异常表现让他感觉这小丫头对自己的名字同样有所隐瞒。 即便他猜错了,“盗剑”“淫亵”两大恶名也不容许和自己的本名联系在一起。 “不知天高地厚?呵呵呵,原来莹姐姐如此博学多才,那我可否请教一下,这天究竟有多高?地又有多厚呢?” 美婢顿时愕然,“不知天高地厚”不过一句俗语,真正以此问她,却又让她上哪里去寻答案。 “答不上吗,呵呵呵,看来这不知天高地厚之辈,也不独我一个。”烈非错得意的笑着,这两天虽为阶下囚,但和两个美婢斗口斗智,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哼,小鬼,再逞口舌之能,今儿的三餐,你就凭借那条灿舌自给自足吧!”言语交锋不利,美婢即刻威胁道。 烈非错的伙食住宿都是她在打理,生杀予夺,全在一念。 “呃……,好吧,天高高不过五脏庙,地厚厚不足盘中餐,小弟不是对手,还望莹姐姐高抬贵手。”烈非错无奈认输。 事实上,他对王莹的感觉并不差,这美婢外表虽然泼辣,但实则却是个软心肠的好人,路上对自己多有照顾,并未将他当做阶下囚看待。 烈非错和两婢走在队伍后方,距正队约有二、三丈。 但魏正军等人都是身具修为的高手,这点距离下,两人对话一字不漏的落入众人耳中。 面对他们似戏似逗的对话,众人反应不一。 沐雨柳眉微蹙,心神有异,而魏正军眼中却是闪过一道厉色,他对烈非错似乎不怎么待见。 至于他那些属下,其中几人倒是颇为羡慕的望着与王莹调笑的烈非错。 这些人身为修士,平日自视甚高,对寻常女子都看不上眼。 王莹和采兰两女明为婢,但实则却是沐雨师尊所收的徒弟,不但身具修为,与沐雨更算同门。 这些家将不敢以沐雨为对象,但对王莹两女,其中不少人却是汲汲营营。 当今之世已非太初之风,修真求道之人,真正想登仙成神的寥寥无几,大多数人不过是想修得一身超凡实力,借此在俗世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毕竟成仙封神这条路实在太过难行,不但崎路重重,稍有不慎更是天劫加身,形神俱灭。 是以虽名为修士,实则却是身具不凡实力的红尘俗子,七情六欲自是难免。 退一步说,当今几大宗门,除了那极西而来的佛教外,正教、儒教等并不禁止门下弟子婚配娶妻。 自古以来,双修得仙者不知凡几,广传佳话。 沐雨选择落脚的是城中偏东的一家客栈,此处环境优雅,内中浅山秀水,风景别致。 魏正军出手大方,将整间客栈都包了下来,更是将最好的一间上房,以及相邻两间给了沐雨与两婢。 他还派出手下,以最快速度在城里搜罗了不少沐雨偏爱的小吃蜜果,以及数种上好茶叶,殷勤之意展露无遗。 烈非错看在眼里,莫名吃味。 ——看来还是这家伙更适合奴才这个位置。 烈非错被分到的是一间边角小套,对此他并无怨言。 本来依他估计,魏正军肯给他一间柴房就不错了,不想这家伙倒还挺大方。 数个时辰后,烈非错明白自己想错了。 此刻他的脖子上架着三把剑,寒光凛凛,散发着削铁如泥的煞气。 “你若敢出声求救,我便一剑斩下,到时候我只需向小姐回报你想逃走,谅必也不会有什么重罚。” 其中一名持剑大汉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他看来挺想将这番威胁付诸实行。 烈非错不清楚到时候沐雨会怎么罚这大汉,不过他明白自己赌不起。 “乖乖的跟我们走,我们公子有几句话想问你。” 夜深人静,三剑封喉,性命堪危。 烈非错无奈下,只得跟着三人离开客栈。 一块黑布蒙着脑袋,烈非错在身边两名大汉的钳制下,双足离地,享受着由人架行的乐趣。 耳边急风呼啸,刮的蒙首黑巾紧贴着脸颊,若非身有一成功力,恐怕连呼吸都困难。 片刻后,双足终于落地,耳中传来“吱呀”的开门声。 再度恢复视觉,已身在一处昏暗小屋,屋内除了一套桌台外,钉板、烙铁等刑具一应俱全,此地竟然是间刑室。 烈非错心中掠过一丝惧意,此刻的他被两个大汉架到一张邢床上,四肢被绞索扎紧,浑身动弹不得。 对面太师椅上,魏正军眼神敌视,目露凶光。 心知自己处境不妙,但烈非错却又不想在魏正军面前示弱,他克制心中惧意,将注意力转往别处。 此刻身处这刑室显然不在客栈内,之前听说魏正军等人是第一次来这宣化城,烈非错本是不疑。 但如今看来,他之所言未免不实,若真是初来乍到又怎能在数个时辰内,准备好一间符合条件,且有器具完备的形室。 这魏正军与沐雨明显是从属关系,他向沐雨隐瞒自己并非初到宣化的情况,分明用心可议。 “小子,本公子也不同你废话了,你只有一次机会,坦白交代,你和沐小姐间究竟是怎么回事?”魏正军语态傲然,与之前在沐雨面前的卑躬屈膝浑然相异。 “这你们不是早知道了吗?我偶然见到辟商,欣喜难耐,终至一念之差误入歧途……呃!” 轰! 烈非错话未完,魏正军挥手一掌,一道劲风轰中烈非错胸口。 霎时,剧痛袭心,痛苦难当。 “再让我听见一句废话,下一击就把你的心轰出来。”魏正军接过身边手下递上的香茗,随意的抿了一口。 对于夺取一条性命,他表现的浑不在意。 “小子,这两天我一直暗中注意你,你掌纹清晰,不磨不损,绝非一双曾修练剑术的手掌,‘嗜剑成痴’这套拙劣谎言,不用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咳咳……可笑,‘嗜剑成痴’难道……咳咳……难道是剑者的专利吗?不曾……习剑,便不能嗜剑了……”烈非错忍着痛楚,断断续续的反讥道。 “哼,不识时务!”魏正军单掌挥舞,数道拳风再度袭来。 “噗——!”烈非错口吐朱红,那数拳凌厉凶猛,他感觉五脏六腑宛如爆裂,苦不堪言。 然而,身体的痛苦却让他内心更为清明。 方才魏正军扬言下一击就要爆他心脉,如今数拳袭身,虽然痛苦,但心脉却是无损。 如此一来,魏正军不敢取他性命一事证实无疑。 事实上,即便没有这几拳,魏正军的态度烈非错也能猜得一二。 以烈非错如今实力,魏正军一行要下手加害,即便只能暗中出手,依然胜算十足。 通过方才问话,烈非错感觉魏正军其实是担忧自己与沐雨间有暧昧纠葛,他若非有所顾忌,无论自己是否虚言掩盖事实,都可一掌灭之,永除后患。 以魏正军暗夜施刑之举,他之阴暗心性展露无遗,绝无由于心存慈悲,不忍下手的可能。 “咳咳……非我不……不识时务……而是你……不辨真伪……我所说都是事实……你偏偏不肯信……莫可奈何……” “哼,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嘴倒是挺硬。”魏正军残忍一笑,他向身边之人递了个眼色。 “公子,对付这等顽劣小子何必脏了公子的手,让嘴硬的家伙开口吐实,正是属下强项。”魏正军身侧的一名黑衣大汉献媚的道,观他所立位置,与魏正军贴身相伴,显然在这个小团体中地位不低。 “那就有劳苻老了。” 黑衣大汉慢步出列,他自一旁烧红的烙盆中取出一把赤铁,不怀好意的走进。 “小子,领教过苻爷的绝活,保管你连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出来。” “咳咳……想知我祖宗十八代……咳咳……问你这末孙不就行了……” “小子!好胆!”黑衣大汉怒不可言,烈非错竟然暗喻是他的老子。 三角尖头的烙铁猛然落下。 滋——! 灼烫声在静谧的刑室内回荡,伴随着少年的痛嚎,更见恐怖。 高温袭身,烈非错痛苦难当,他尽力忍着,不想在魏正军面前露出弱态。 忽然间,丹田内热流一动,冒险修改而得的那股异热活跃起来。 异热串流,在他经脉中奔腾不息。 同时,受沐雨之毒酥骨销压制,只余一成不到的昊雄真诀,在异热的激发下,对那股袭身之烫做出反应。 真诀流转,将伤及皮肤的热力一波波导入体内。 霎时,沉寂的昊雄真诀运转起来,渐渐突破一成的界限。 烈非错心神一震,魏正军这番行刑,竟然阴差阳错的让他看到了解毒复功的希望。 “小子,怎么样,这滋味还好受吧?” “呵呵……还……还过得去……乖儿子……你还挺孝顺的……” “找死!”黑衣大汉怒火更炽,他又换过两把烙铁,赤红铁块分袭烈非错左右胸膛。 叠加的炙热痛楚,烈非错的神经绷到了极限,然而这一次,他竟然强忍着一声不吭。 滚烫的皮肤下,波波热流随着昊雄真诀运转,压制体内功力的酥骨销毒素,被受外力激发的真诀渐渐逼退。 巨大痛楚加身,烈非错强忍苦楚,渐渐地,他的意识进入到一个玄之又玄的状态。 他感觉整个人似乎被一分为二,其中一个自己一点点向上飘,随着上移,视角也开始转变。 居高临下,整个囚室的平面一览无余,他甚至见到了刑床上的自己。 此刻的烈非错,被分离出来的那一半,完全成了一个局外人、旁观者,茫然的注视着下方正在受刑的自己。 同时,留在身体里的那份意识,却依旧承受着痛苦,更暗中将这份痛苦转化为刺激昊雄真诀的要素。 烙铁换了一次又一次,烈非错的胸腹间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了。 然而,这份痛楚所换来的,便是昊雄真诀近三成功力的活化。 诸天~修仙 00030 奸谋 忽地,留在身体内的那份意识中断,血肉之躯到了承受极限,昏厥过去。 黑衣大汉转头望着魏正军,眼神请示,是用水泼醒继续用刑,还是先偃旗息鼓。 然而,入目的魏正军眼神迷离,似乎正在想别的什么事。 “公子!” “嗯?……哦,昏过去了吗?先停一下,你们都去外面守着,苻老留下。” 魏正军将其他随从都驱逐出去,其中几人离去前,对黑衣大汉投以兼合羡慕与嫉妒的眼神。 见人都走光了,魏正军起身步向隔壁,黑衣大汉尾随其后。 彭! 沉重铁门关上,囚室里只余下昏厥的烈非错本体。 脱离出来的意识自半空飞近,想将自己从刑床上解下来,奈何此刻的状态玄异莫名,既无手足身躯,也无法触碰现实中的东西,一筹莫展。 心念一转,烈非错想了想,就算将身躯解下,也无助于脱离困境。 此刻四周必定被魏正军那些属下重重包围,就算逃得出这个刑室,也逃不过那些人的围攻。 脱走无望,烈非错反倒对魏正军的举动产生了兴趣,他屏退左右,只余黑衣大汉一人,显然是有要事商量。 心念推动,烈非错向隔壁那间飘去。 他毫不费力的穿墙跃户,进入此间。 这间房比囚室要小一些,摆设更是简陋,一桌数椅而已。 魏正军端坐一椅,黑衣大汉依然立于身旁。 “苻老,你估那小子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魏正军的语气隐含一丝担忧,他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么从容镇定。 “以老夫看,公子怕是多虑了,那小子虽所言不实,但与小姐之间,应无过多的……纠葛。” 黑衣大汉斟酌用词,他本想用“暧昧”,但怕刺激到自己公子,口出才改成“纠葛”。 魏正军并不蠢笨,自然听出言下之意。 事实上,他也不信心上人会与比她还年少的陌路小子之间发生什么。 但奈何如今情势迫切,不容一分变数。 观察魏正军神情变化,黑衣大汉顿了顿,凑近道:“公子,依老夫看,您如今所忧并不该是那黄口竖子,主上定下的婚期已近,您还是早作决断为好。” 魏正军浑身一震。 婚期! 不错,正是那该死的婚期! 他与沐雨相差八岁,从小看着她长大,也不知何时对这位妹妹般的小娇娘生出情愫。 本来他满满打算,凭借自己近水楼台的优势,最后必定能抱美而归。 奈何天不从人愿,小娇娘的那位“主上”父亲极为看重身世地位,竟然为她定了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 眼看“抱美而归”的希望,连带自己与父亲十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即将付诸流水,魏正军急中生计,借由平日伺机安插在小美人身边的心腹旁敲侧击的怂恿,终于激得小美人离家出走,公然逃婚。 之后的一切就如他所预料,主上派他亲自带人找回“不孝女”,他一路上以秘法跟踪三女,等到进入这东域地界,才现身相见。 “军儿,你若想得偿心愿,唯一之法便是趁着这次机会,将那小娃女生米熟饭,到时候,爹拼着一张老脸,必让主上应下这门婚事。” 临行前父亲那段不光彩的剖心之言回荡脑海。 是呀,他本以为自身条件已足以获得美人亲昧,谁知不但美人本身,就连一直视为叔长的主上也否意坚决,让他失望透顶。 ——既然天不作美,那就唯靠人为了! “公子,临行前老爷的话你可曾记得,您若不趁这次小姐出府在外的机会,与她成其好事,待主上察觉不妥,派第二波人来,到时候良机已逝,追悔莫及啊!”见魏正军犹豫不决,黑衣大汉急切的劝道。 元神出窍,处在玄妙状态下的烈非错听闻此言,心中大惊。 原来身为沐雨下属的魏正军有此恶念,单以他日前对沐雨的态度,可是半点都看不出。 “苻老,这层道理我明白,但馨儿从小与我一同长大,如今要我对她下手,实在是……”魏正军一脸为难,他自觉非十恶不赦之徒,面对那张曾经视为妹妹的俏脸,满心无奈不忍。 身形异化,外人无法察觉的烈非错又是一惊。 馨儿? 那小丫头果然没说真名,不过随即一想,他自己也是一样,便释然了。 “公子,老夫明白公子与雨馨小姐的感情,但如今事急从权,实是顾不得这许多了。” “您虽以此法得到雨馨小姐,但归根结底还是出自一心爱慕,即便小姐起初心怀芥蒂,待你们成婚后,公子您大可以其他方式补偿,到时候米已成炊,相信小姐不会嫉恨多久的。” 黑衣大汉“苦口婆心”的劝着,魏正军能否得到沐雨,不但关系到他自身幸福,更关系到他这一系人的兴衰荣辱。 隐身暗藏的烈非错嗤之以鼻,虽然他此刻也无法确定自己还有没有“鼻”。 出自一心爱慕!? 心怀芥蒂!? 不会嫉恨多久!? 多么轻描淡写的用词,这两恶徒所谋,分明是坏女子贞洁的万恶淫径,到了黑衣大汉口中,却变得好似小偷小摸般不值一提。 魏正军脸色数变,陷入天人交战中。 他和沐雨自小青梅竹马,深知她柔中带刚的烈性,如真以卑鄙手法得到沐雨的身体,事后绝不可能如黑衣大汉所说的那般小风小浪。 不过,魏正军更明白,自己根本没有选择,若要守住十数年苦心经营与心头至爱,唯有走那条肮脏卑鄙之路。 “唉,也只有如此了,对了,苻老,那件事有消息了吗?” “有,今早探子传回密报,已查实墨苍修之老家为墨林村,此地东去二十里便到。” 暗中的烈非错心中一动,墨苍修?应该是个人名,看来魏正军一行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他。 “东去二十里……,岂不是很接近明玄圣峦地界。”魏正军深眉蹙皱。 “确实很接近,因此我等必须小心行事,切莫惊动明玄圣峦。”黑衣大汉神色冷峻,明玄圣峦威名赫赫,身为修士的他深知其厉害。 “可有打听清楚,墨苍修与圣峦可有交情?”墨林村既与圣峦邻接,若墨苍修识得圣峦中人,甚至交情非浅,于他们此次计划不啻莫大阻力。 “墨苍修性格孤僻,交友寡稀,若他与圣峦有旧,当日也不会投奔到主上麾下。” 魏正军心下一宽,若此事有明玄圣峦介入,胜算必定大减,甚至全盘扭转也不无可能。 虽已打定主意要来个生米熟饭、先斩后奏,但王威难测,为了增加此次计划的胜算,将主上心心念念的叛徒墨苍修擒回,便成了魏正军准备的彩礼。 到那时,夫妻之实既成,再加上擒叛大功,让主上点头的机会便大大增加了。 “公子,这墨苍修平日尽忠职守,曾经数度救主上于危难,甚至曾有一次以命相护,不知他是因何而反主上?”黑衣大汉斟酌了番,试探地问道。 这点疑问早就萦绕其心,之前时机不对,无缘探寻,此刻与魏正军剖心谋事,黑衣大汉终于大胆问出口。 魏正军眉头微皱,心中掠过一丝怒意,暗恼黑衣大汉不知本分。 但是他随即一想,之后的计划还需黑衣大汉主持,此刻若是闪避,怕引的他心中芥蒂,于大局却是不妙。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听父亲说,主上今次所托之事关系到墨苍修一身修为,因此才迫使他背离。” 黑衣大汉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大凡修士,对一身修为之重视甚至超乎亲友,如主上之举会损及一身修为,也难怪墨苍修会叛离了。 然而,黑衣大汉明白,此中内情绝非如此单纯。 主上欲行何事,竟会伤及墨苍修一身修为? 以墨苍修平日功绩,竟无法使主上回心转意? 这些都是疑问。 不过黑衣大汉明白,以自己身份,公子能透露这些已是难得,此番退让无疑是一种变相示好,自己当知进退,不可得寸进尺。 “如此说来,若墨苍修发现我等到来,必定全力相拼。”既然得知内情,黑衣大汉很自然的推测出即将遭遇的抵抗。 “不错,所以我们必须布置妥善,务求一击败敌,若陷入缠斗,怕是伤亡惨重。”魏正军环顾四方,虽然视线被墙面阻挡,但他却仿佛见到围守在外面的那些家将。 若情况真陷入他所预言的糟糕境地,这些人中怕是有半数将客死异乡。 “属下明白了,必定妥善安排。” 忽然间,隐于暗处的烈非错心中掠过一丝警兆。 同时,隔壁刑室内,昏厥的本体暮然苏醒。 出鞘的元神顿感天旋地转,一股强大吸力扯来。 下一刻,烈非错的意识回归本体,玄妙感觉散去。 方醒转,遍体烫伤痛楚袭来,同时,一股熟悉的波动传入。 ——嗯!是炎澡!? 烈非错惊喜交加,此刻炎澡掌握在沐雨三人手里,既然感应到炎澡就在附近,沐雨三人必不远。 方恢复的昊雄真诀运转,烈非错鼓动真气,张口高喝。 “沐姑娘!救我!” 身在隔壁房的魏正军心知不妙,他身形瞬动,即刻自密实冲了出来。 “沐姑娘!我在这儿!” 第二声呼救方毕,魏正军已闪至身边,他出手如电,对着他的心脉一掌重袭。 烈非错大骇,猜测这家伙是想趁沐雨找到之前将自己灭口。 此刻的意外变数,已经逼的他放弃原先那层顾及了。 生死一刻,烈非错再不敢保留,恢复三成的昊雄真诀流转,再加上一身雄力,被固锁的四肢瞬间崩开。 魏正军、黑衣大汉同时一惊,突如其来的惊变,魏正军掌上的功力骤减弱数成。 轰! 碧穹妙手迎上袭来之掌,惊人威力化作劲风暴流,逼散开来。 烈非错只有三成功力,即便魏正军掌力减弱,他依然抵不过。 本已重伤的身躯被轰飞,撞入墙面。 这一撞惊天动地,整个刑室微颤起来。 此时,外面传来几声娇喝。 “大胆!连我都敢阻!你们瞎了眼吗?” “小姐赎罪,魏大人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得进……啊!” 话音未毕,一声男性惨呼响起。 “他是你们的大人,我却是他的主人,你们以他的命令阻我,是想谋反叛乱不成?”娇喝声中怒意熊熊,沐雨似乎是动了真火。 随即,一阵乒乒乓乓伴随着连番惨呼。 沐雨长驱直入,在王莹、采兰两婢的护持下,自外冲入刑室。 相较采兰手中无名青锋,王莹竟是炎澡在握,她的身上腾涌着一股灼灼热力,握持炎澡之手已经烫的通红。 魏正军长叹一声,他明白自己错过杀烈非错的时机了。 三女冲入,半个身躯陷入墙面烈非错进入她们眼中。 暮然,沐雨与王莹眼中怒焰撩天。 “魏正军!这都是你干的!?”绝世容颜怒然以对,神情肃穆,敌意重重。 魏正军心头一纠,为了这相识不过三天的黄口竖子,青梅竹马的红颜竟对她如此恶声恶气。 “小姐,此子来历不明,行装可疑,怕是有心人遣来的细作,属下恐其留在小姐身边所图不轨,因此将他送来此处刑讯。” “是人是鬼小姐自会分辨,魏大人这心也操的太过界了吧?”魏正军话语未完,王莹已讥讽道。 她一脸怒意,目光瞥过一旁瘫倒的烈非错,深眸中涌出一股心痛与不忍。 “大胆婢子!你是何身份,竟敢如此质问公子!”黑衣大汉即刻趋前,瞪着王莹。 “莹儿与我同出一脉,我更视之为亲妹,她什么身份你们不清楚吗?”沐雨的语气如九幽地狱般冷峻,仿佛阎罗索命,无常探魂。 她随即道:“大胆?哼,罔顾主意,私下刑讯,阳奉阴违,世上还有比这更大胆的吗?” 宛如陌路的目光锁定魏正军,这一刻,心上人的眼中无怒无责,却是疏离的令人胆寒。 魏正军身躯颤抖,如此不留情面的讥讽,似是将曾经的那番青梅竹马全都忘却。 ——好!好!好!你是主,我是仆,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诸天~修仙 00031 合修施救? 暮地,魏正军俯身跪倒,诚惶诚恐。 “正军未经小姐授意,私下动刑,自知罪无可恕,还请小姐降罚。” “公子!?”黑衣大汉一脸焦急,其他的随从也自屋外进入,他们各个有伤,显然是出自沐雨三女的手笔。 十数双眼睛激动的望着跪地的魏正军,眸光中的愤火熊熊。 沐雨神情肃然的瞥了魏正军一眼,最终一言不发。 采兰与王莹两女意会,扶起一身毒伤的烈非错,三女排开众人,离屋而去。 待三女走远,魏正军依然跪地不起。 伏低的面容,双瞳中充斥着阴毒与凶绝。 烙盘偃息,刑具撤尽,偌大刑室少了这些点缀,森寒气氛骤减数成。 一墙之隔的密室内,同样的人,却是更为躁动暴乱的心情。 “苻老,我俩那番对话,那小子可会听到?”这是魏正军目前最关心的,如果两人密谈已被烈非错获知,那他此刻唯能做的便是提早发难。 他已经命手下暗中监视沐雨三女,授他们大权,一旦发现有异动,可先斩后奏。 “这绝无可能,当时那小子已经痛昏过去,老夫曾检查过,并无虚假。” “那他醒转后呢?”魏正军回忆当时情景,他和苻刚正是惊闻自外传来的求救声,才察觉事态有变。 既然烈非错的求救声能传入,那自己与苻刚在密室内的谈话也能为一墙之隔所悉。 黑衣大汉苻刚举目环顾密室四周异质墙体。 “公子,您忘了吗?此密室以特殊材质建造,声音只入不出。” 魏正军暮然惊醒。 ——是了!此密室是以钠音铁所制,单向透音,一旦门扉关上,一丝音波都不会传出。 事实上,不止宣化城,分布正域各处,由父亲秘密建造的据点中,都有这么一间密室。 密谋之事无泄露之虑,魏正军心下一宽,随即想起另一个问题。 “奇怪?她们三人是如何找到这里的,难道她们在我等身上施了什么隐秘追踪手法,亦或是……” 魏正军没说下去,不过苻刚却明白他言下之意。 内奸! 今次和魏正军出来的众人,各个行事小心,依照常理来说,比起被跟踪,倒是内奸的可能性更大。 不过,苻刚老成持重,倒是窥出几许内情。 “公子且莫急下定论,依老夫看,我等中间应无细作,一切根源,皆出自那把剑。” 魏正军微愣,炎澡异端外形浮现脑海。 “老夫已经询问过,小姐她们寻来时,王莹那贱婢已经执剑在手,但之后小姐持武进逼,那贱婢却反而袖手旁观,只有采兰与小姐动手。” 之前询问时,苻刚对此已经产生疑惑,此刻再想起,确定其中内情更是不单纯。 身为婢女护卫,又持剑在手,断无任主人拼杀,自己袖手旁观的道理,会发生那种情况,必有特殊缘由。 “苻老,你是说那小混蛋与剑之间拥有某种联系,雨馨三人是凭此找到这儿的?” 魏正军心头掠过一丝嫉妒,人剑合一,此等上品境界,连他都没把握能做到。 同时,一份疑虑升起。 “不对啊,如果那小混蛋拥有人剑合一的修为,岂会如此轻易被我们擒住?” “公子有所不知,人剑合一并非唯有高超修为一途方可成就,剑质与主人间属性相同,或者某些稀少的特殊血脉,即便修为不足,也能达到此境。” 苻刚的解释未能令魏正军释怀,反是一股熊熊嫉火自心底升起。 以他高门贵户之不凡身份,却不曾获奇能,一个来历不明的黄口小儿,竟然得天独厚。 这一刻,魏正军的眼中嚣腾着一股杀意。 …… 客栈上房,专为沐雨准备的高床暖枕,那套上等绸褥此刻血迹斑斑,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烈非错躺在床上,人事不知。 “小姐,他内息很弱,恐怕……”王莹手忙脚乱的为少年擦拭着胸腹污血,多出伤口早已血肉模糊,皮肉混成一团,更连着些许破烂衣片,即便微微触碰,也是痛彻心扉。 烈非错此刻已经昏厥,但每当王莹触碰他之伤口,少年的面颊都会抽搐,其中苦楚唯有自知。 沐雨静立一旁,泪眼婆娑,娇唇轻颤。 虽然王莹没有说下去,但沐雨已然会意,亦婢亦友的莹姐姐,那声“恐怕”后跟着的是什么。 素手翻转,取出那只早已准备好的精致四方小锦盒。 “之前他中了酥骨销,这是解药,快给他服下。” 如今烈非错情况危急,若解除一身功力限制,恢复的元功或许能让他转危为安。 此时此刻,沐雨已顾不得烈非错功力尽复后,所产生的未知变数了。 娟秀娴静的采兰即刻接过锦盒,盒盖开启,浓浓药效扑鼻沁肺。 “还是我来吧。”王莹抢着自锦盒中夺过那颗解药,十数年相处,她深知采兰素有洁癖,平日行为倒是比沐雨这位小姐更像小姐。 此刻烈非错一身血污,又是赤身露体的男儿,让采兰接近他,不啻一场折磨。 强行撬开烈非错之口,王莹将丹药塞入,丹药入口即化。 不消片刻,一股蒸腾热能在烈非错体内流转。 四成、五成、六成…… 受毒性压制的昊雄真诀一层层恢复。 同时,王莹也将自己功力输入烈非错体内,帮助他疗复生机。 王莹身为女体,所修的竟然是一身至阳功力,功体性质与昊雄真诀有五分相似。 重伤之本体陷入昏迷,随着毒性解除,昊雄真诀恢复运行,潜意识中的烈非错只感飘飘欲仙,渐渐地,意识浮空离体。 ——嗯?我……我又元神出窍了? 进入第二视角,在半空俯看房内一切的烈非错察觉时,自己又一次进入那种奇异的状态。 事实上,他并不清楚,这种状态是否真是传闻中的元神出窍,只是结合传闻中种种描述推测有一些类似。 居高临下的视角,烈非错将房中四人尽收眼底。 重伤昏迷的自己没什么好注意的,自己的身体正处于何种状态下,身为当事人的他最清楚不过。 一旁采兰还是那一脸淡漠,虽然眼角也时而表露一份关心,不过程度并不深。 相比起她,沐雨的神情更为专注担忧,雪白贝齿轻咬着诱人红唇,齿尖深入,几乎破皮见血。 最令烈非错意外的却是王莹,香汗淋漓的娇躯凑近自己的本体,前倾的身姿,纤细素手穿过两颗垂荡的浑圆,随着一波波功力运转,被手臂撑开的硕大微颤着,伴随呼吸形成一道起伏有致的独特韵律。 如果此刻烈非错的本体醒着,便可以最佳角度欣赏这一幕山峦迭起。 不过,让烈非错意外的并非是王莹那颤摇的惊人魅惑。 此刻这美婢的姿势,分明在对自己运功助气。 她竟是修练阳属功诀!? 烈非错想起葬心石阙传功时云苍穹的话,男阳**,世上男女修士大多遵循此道修练,逆反本性的修者,不单是东域,即便整个正域也不多见。 暮地,烈非错明白了。 之前沐雨应下与自己的条件,所寄托的那个能修练阳属功法的人选,必定就是王莹。 “不好!小姐,你看!”行功运气的王莹惊呼起来,沐雨、采兰顺着她的声音望去,却见床上的少年,重伤的身躯正发生着惊人变化。 胸腹血肉模糊的皮肤一寸寸干裂,身体各出红光灼目,巨大热能自他身上散发出来。 霎时,房内蒙上一层异端红霞,诡异中夹杂几分凄艳。 “小姐,他受伤太重,骤然恢复功力,本体承受不住了!”王莹诊脉探视,即刻明白个中内情。 沐雨娇容失色,她好心为烈非错解毒,不想却反而造就他之死劫。 “小姐,怎么办?照这样下去,他最多只能支持一刻。” 半空中元神出窍的烈非错大骇,他拼命地想回到自己身体里,带奈何身体竟如绝户闭室,完全不得其门而入。 沐雨神色数变,一桩深埋在自身血脉中的秘密浮现脑海。 ——我该不该用那招? 少女的内心陷入斗争中,为了一个仅仅相识不过三天的小淫贼,施展那好神费力,甚至有可能影响自己今后修途的禁忌之力,值得吗? 噗! 骤然,烈非错胸口肌肤一处龟裂,一道乌黑血箭射出。 沐雨心神一凛。 “莹儿,兰儿,你们都出去。” “小姐?”王莹惶恐转头望来,她误会沐雨准备放弃烈非错。 “你们出去为我护法,不许任何人打扰,我自有办法救他。” “是,婢子明白。”王莹顿了顿,随即收功,与采兰一同退出房间,紧闭房门,守在外面。 不得其身而入的烈非错目睹这一切,心中疑惑丛生。 ——奇怪,这小丫头将她们都赶出去干什么?她难道真有什么秘法能救我?她有这么好心吗? 然而,接下来的那一幕,实是让烈非错膛目结舌……假设他还有目、舌。 屏退两婢的沐雨,调整呼吸,酥脯起伏急促。 紧接着,素手探幽,竟开始解起自己的衣物。 ——不……不会吧!难道那救命之法竟然是…… 脑海中浮现出曾经耳濡的江湖趣味,阴阳和合,双修疗伤,难道沐雨欲施展的竟是此功? 仅有的理智不断说服自己,这小妖女与他之间有怨无恩,她断不会为自己牺牲至此。 但内心深处,却又不自觉生出一份绮丽期冀,如果推测成真,那对依然在室的自己来说,岂不是人生极其重要的第一次。 漂浮半空的烈非错,目光不自觉的随着沐雨那双素手移动。 轻罗绸纱在柔荑妙动下,件件褪落,少女如雪肌肤一寸寸暴露在空气中。 绝艳秀色惊现尘寰,即便身处灵体状态,烈非错依觉自己的心速提升到了极限。 转眼间,曾在水潭里依稀所见的模糊美-体,又一次完全的呈现在自己眼前。 烈非错目光呆滞,意识中的视线在少女赤裸娇躯与床上的自己间切换。 …… “且慢动手!先弄醒我啊!” 人生初欢,又是以如此佳人为对手,自己身体却陷入昏厥,无论发生什么都感觉不到。 如此憾事怎能允许它发生呢! “喂!先弄醒我啊!” “沐雨!你想怎么救都随你,但身为伤者的我也该有权亲身参与吧?” “我警告你!如果你趁我昏迷的时候下手,那事后我一定追究你‘乘人之危’的非礼恶行!” “自古以来这种事都是你情我愿的,你趁我意识不清下手,太卑鄙了,有本事将小爷弄醒,我必定和你大战三百……不!九百回合!” 灵体状态的少年虽无热血,但依然沸腾,他一次次往本体撞,试图借此法回归。 忽地,褪去衣衫的少女玉体,一阵浓浓白雾蒸腾起来,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朦胧,全身赤裸的沐雨浸于隆隆水汽中。 两条雪酥酥的细直藕臂在雾气中柳摆,裸露出肤质细润、线条姣好得腋窝来,腋下光洁如玉,令隐身半空的烈非错忍不住想凑上去轻咬一口,细细舔舐。 雾霞中,那对白腻隐约,水雾接触肌肤,化为晶莹水珠,沿着弧度滑落。 半空中的烈非错看傻了,霎时间脑中一片空明。 随着双手摆动,曼妙姿态、纤细腰肢、以及那隐于雾气中的身体扭动起来。 心神迷醉间,烈非错念生诧异,观沐雨此刻举动,却又不似要以双修给他疗伤。 她这具赤身妙舞虽然美不胜收,估计即便是修为高深的佛者看来,恐怕也把持不住。 但此刻房内除了她自己,只有一个垂垂待死,急等救治的昏厥之人。 再妙的舞姿也无人欣赏。 这份情究竟表给谁看? 舞姿轻柔抚顺,但沐雨却似越来越疲惫。 以她那身不俗修为,方才那段短舞绝不至消耗至此。 她如今疲态,即便说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都不为过。 粉劲空倚后仰,巧致下颌微微抬起,丰满已极身姿喘息起伏有致。 沐雨虽然个头娇小,但双腿比例极为修长,两条粉光致致的笔直玉腿交叠,即便室内无眼,却似乎仍存一份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