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鸮》 第1章 子夜鸮 作者:颜凉雨文案:子夜零点,两声猫头鹰叫,徐望被卷入了名为“鸮”的世界,生活就此分成“白天现实”和“夜里闯关”两部分。徐望——在闯关世界里遇见高中暗恋的白月光,曾经狠狠拒绝过自己的人,现在成了组队伙伴,我慌得一比。吴笙——在闯关世界里遇见了一直心心念念的人,虽然当年的告白被拒绝,但我还想试一次。鸮——你俩到底谁暗恋谁?谁又拒绝了谁?我怎么蒙圈了呢……————————无限流,小伙伴们组团闯关,中二高智商装(蠢)逼(萌)攻 vs 乐(吐)观(槽)受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欢喜冤家 无限流 爽文搜索关键字:主角:徐望,吴笙 ┃ 配角:况金鑫,钱艾,池映雪,岳帅,魏孟寒,范佩阳 ┃ 其它:作品简评:在北京打拼生活的徐望,某夜,忽然被强制吸入了一个名为“鸮”的世界,并在这里遇见了同样被莫名其妙吸进来的,昔日的高中暗恋对象,吴笙。十年未见的两个人,由此再度交集,但生活也被彻底改变。他们和另外几个同样遭遇的小伙伴组成队伍,白天,他们是天南海北旅游的普通青年,夜里,他们却要被吸入“鸮”,完成一个又一个关卡。冰瀑成语,红眼航班,无尽海……随着关卡的前进,这个诡异世界的运行逻辑,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他们能闯到最后,回归平静生活吗?本文是一篇极精彩的无限流文,语言幽默,节奏明快,人物鲜活立体,“鸮”里的各种关卡脑洞大开,幻想瑰丽。更难得的是,行文中自然流淌出的情感。徐望对吴笙的暗恋,小伙伴间的肝胆相照,都被作者写得细腻丰满,让读者在跟着主角团惊险闯关的同时,亦能感受到那份乐观与温暖。卷一第1章 雪原徐望从没想过这辈子还能遇见吴笙,哪怕是在梦里。但是他遇见了。茫茫雪原,皑皑林海,他只穿一条短裤,抱着胳膊冻得哆哆嗦嗦,没半点平日的健谈与帅气,以所能想到的最糟糕的状态,遇见了他高中时的心头白月光。八成是为了配合他的梦,吴笙也穿着一套同周遭环境极不和谐的睡衣,亚麻条纹的长袖,在御寒方面比他的赤膊强点,但也就强那么一点点,鼻头同样被冻得泛红,但人家就有定力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除了五官脱去了当年的稚气,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和沉稳,剩下的都和徐望记忆中那个代表年级升旗结果升到一半旗线缠绕卡住了于是在全校中二少年不怀好意的哄笑中敏捷爬上旗杆亲自解开旗线然后像马里奥一样顺杆滑下来继续若无其事升旗并最终傲视全场的boy一样。这家伙最让人难以忘怀的就是从高一到高三始终不可撼动的年级第一,以及从高一到高三越来越令人发指的……装逼。偏偏徐望就喜欢他的装逼,喜欢到私底下曾好几次偷偷模仿他爬旗杆,结果……打住,这么难得的重逢时刻不要回忆那么不开心的事。“吴笙。”十年没喊过的名字,徐望以为多少会有生疏,可是没有,这两个字就像在心中百转千回了无数次,极流畅地出了口,霎时,就将他带回了昔日时光,心底泛起轻轻浅浅的温热。吴笙眼中的惊讶更甚——片刻前于这冰天雪地里迎头遇见,他就已经面露惊讶,这会儿被喊了大名,那惊讶干脆从眼底蔓延到了整张脸上。连穿着条纹睡衣漫步在林海雪原都没皱一下眉的人,对着一下子就喊出了自己名字的昔日同窗,竟一时组织不出完整语句:“你……”高中三年,徐望都没见过“话说不利索”的吴笙,要是回到以前,他能拿这事儿笑话他一学期。但现在,他实在腾不出空,满心满脸都塞满了期待,眼睛一下舍不得眨地盯着对方,恨不能“诱供”:“对,我……”“高中……”“嗯!”“我下铺的……”“嗯嗯!”吴笙应该是想起来了。诧异慢慢淡去,眉头渐渐舒展,眼中徐徐浮起的笑意赫然还是那个傲视全年级的男生,让人一边气得牙痒痒,一边又迷得心痒痒。徐望肆无忌惮地望着他,嘴角咧着,心花开着。终于,对方率先伸出了友谊之手:“好久不见,张望。”徐望:“……”在自己的梦里打人犯法不?徐望这边气得肝疼,捂着胸口都不能缓解扎心之痛,吴笙那边倒更开心起来,尽管他掩饰得很好,但徐望是谁啊,躺下铺隔着床板yy了对方整个高二高三的少年痴汉,吴笙那点微表情他再熟悉不过了。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高中时候他就以挤兑自己为乐。当然自己也不是软柿子,你给我一刀,我必还你一剑,虽然成绩反扑无望,但嘴炮也从来没落下风。只是没想到,都到自己造的梦里了,大脑皮层虚构出的这个吴笙愣是没在性格上进行半点“美颜”,哪怕多少温柔一点呢。行了,徐望啪啪拍两下自己的脸,贪心不足蛇吞象,难得做个美梦,难得这个十年后的吴笙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难得天寒地冻衣衫单薄,来个热烈拥抱顺理成章——“好久不见!”无视掉对方伸出的手,徐望扑过去就是一个熊抱,仿佛要将过往留下的遗憾都在这一扑里消解。吴笙猝不及防,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后退半步,然后站稳,僵住了。徐望才不管对方适不适应,一米八一的个头就小鸟依人地在人家胸膛蹭,一边蹭还一边感叹:“这梦……睡死过去都值了……”天上开始飘雪。很细的雪,一粒粒落到徐望的鼻尖,落到他脸颊同吴笙条纹睡衣领口相摩擦的地方。刚沾上,又咻地融化,不忍心多看这美丽画面一眼。天地良心,徐望最开始真的觉得抱一下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但人就是这样,一旦尝到甜头,就总想吃更多的蜜,要不怎么都是一步步滑向罪恶深渊呢,从来没听说谁是一猛子扎到罪恶河里。“我喜欢你,我从高二开始就喜欢你,一直到现在不管我心里开发了多少楼盘,只有你,只有你吴笙,拿着我心里唯一一块宅基地!”无数次午夜忆青春,无数次幻想如果当年表白会怎样,无数次用“幸好没说不然害人害己”来安慰自己,但只有徐望自己清楚,这是压在他心底最深处的遗憾。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哪怕只是南柯一梦,他也希望过把瘾再醒。一口气说完,也不管对方接收消化多少,徐望抬起头朝着吴笙的嘴唇就吻了上去。吴笙没躲,当然也可能是被先前那段清新脱俗的告白给震住了,还处于“你是谁,你说啥,你想干嘛”的懵逼中。徐望趁火打劫,吻了个彻底,吻了个尽兴,真心死而无憾了。“吼嗷——”背后猛然袭来凛冽冷风,伴随着野兽吼叫,徐望浑身汗毛颤栗,再顾不上亲嘴,“唰”一回头!黑熊那一掌“唰”得比他更快,结结实实呼上他肩胛骨。死而无憾只是个比喻,不需要这么认真吧!!!徐望活了二十九年,磕了碰了常有,却在这一爪子里才明白什么是真的疼。大脑当机,身体木然,整个人随着熊掌力道往前倒。吴笙想擎,没擎住,被他一并扑倒。跌入厚厚雪地的瞬间,徐望再度听见了黑熊的咆哮,这一次比上次更近,更凶狠。 第3章 【咕咕——】又是仿佛在耳朵里响起的声音!徐望身体一僵,模糊的记忆碎片回笼——昨夜在坠入雪原遇见吴笙的前一刻,他也听见了这个声音!彼时的他以为是梦中幻听,可现在他醒着,比上班时打起的精神都多,前所未有的清明。那是某种鸟类的叫声,徐望形容不出来,只觉得这声音与黑夜十分契合,乘着夜风,送入心怀恐惧者的耳膜,杀伤力简直加成。回笼的记忆碎片里不仅有叫声。徐望一股脑爬起来,也不管牵不牵动伤口了,疼得龇牙咧嘴也要第一时间下床往外跑。一口气跑到客厅,徐望听见了第二声。【咕咕——】随后,卧室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异响。徐望站在距离卧室门两米开外的地方,伸脖子往里面看,只见床头还是靠着墙的床头,但床身已经成了一个笼罩着光晕的长方形流沙坑,哪里还有床垫床单的身影,有的只是源源不断往坑里陷的流沙。幸亏那声鸟叫让他把昨夜模糊的片段都想起来了,否则现在他又要进到那个鬼地方了,虽然能遇见吴笙是好事,但那毕竟都是假的,吴笙早八百年前就跟着爹妈出国定居了,可挨一熊掌的疼绝对是真真切切的……哎?哎??徐望正为逃过一劫庆幸呢,忽然觉得有一股力量拉扯着他往卧室里去!眨眼间他就已经被拽到卧室门口!徐望拿出吃奶力气扒着门框死不撒手,可那力量竟越来越强,到最后他整个人被拉得打横腾空起来,跟狂风里的人形旗似的!眼看再僵持下去自己就要被扯断成两截,徐望不再顽抗,绝望松手。被吸入流沙坑的时候,徐望想了两件事:一,这事儿太他妈魔幻了,必须报警,就算被当成神经病也要报警!二,如果吴笙还在,找个没熊的地方再亲。上一次是熟睡中陷入那诡异之地的,徐望从头到尾如坠五里雾,直到见了吴笙,精神一振,脑筋才慢慢清楚起来。所以在那之前他是怎么来这里的,又在这皑皑雪原里茫然懵懂地摸索了多久,记忆全然模糊。但这一次他醒着,清晰体验到了那种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就像坐在跳楼机里,仿佛永无止境的极速下坠,让人产生出一种整个身体都被打碎的窒息。不知过了多久,脸颊忽然传来极凉的触感,先是冰,然后慢慢有些湿润。徐望呆愣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地,并且是脸冲下,一头栽进雪里。他大松一口气,悬着的心肝脾肺肾终于归位,冲过终点的姿势好看与否已经不重要了,至少,他还活着,并再次感受到了让人心安的地球引力。雪和脸皮都够厚,爬起来扑棱扑棱,又是一个体面青年。徐望环顾四周,又极目眺望,雪原,林海,辽阔苍穹,浩渺远山,错不了,就是昨天那地儿。这是“梦境”?就算徐望愿意一意孤行地坚信,他那十个通红的手指头都不能答应——刚刚扒门框扒得太用力,指肚现在还一跳一跳地疼。冰天雪地里站着不动是最冷的,没一会儿,徐望的脚就开始发木。他连忙走起来,辨不明方向,也不知要去往何方,只茫然前行,努力维持着身体热度。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短促清脆的“叮——”毫无预警响起。徐望被吓得心里一紧。那声音乍听很像一些饭店后厨出菜窗口上摆着的按铃,菜一出来,后厨就要“叮”一下提醒伙计。但很快,他就回味出不对,和那些仿佛由他耳膜深处生出的诡异声音不同,刚刚那声“叮”好像来自于他的……左胳膊?徐望立刻停下脚步,二话不说就上手,哪知道费半天劲也没撸起密不透风的羽绒服袖子,隔着衣服拍一拍,好像也没什么异样。但他还是不放心,索性脱掉半面外套,让胳膊上只剩保暖卫衣,总算一撸到手肘,露出整条小臂。下一刻,徐望眼睛霍地睁大,于瑟瑟寒风中,愣住了。只见小臂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菱形图案,淡彩纹身似的,图案正中是一张猫头鹰的脸,下方则是一个“鸮”字,看起来就像一个手机app的logo。作为一个常年奋战在期房售楼处的置业顾问,一个只需要带业主看看沙盘给老板圈圈地图的几乎与风吹日晒绝缘的精致青年,徐望发誓被拖进流沙之前他那胳膊还白得跟藕节似的,更微妙的是现在那个猫头鹰脸的右上方还挂着一个小小的“1”。没有哪个智能手机时代的青年能忍着不去点。绝对没有。既恐惧忐忑又难耐心痒的指尖终于触碰到猫头鹰脸,菱形图案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四个选项——<花名册>、<文具盒>、<小抄纸>、<成绩单(1)>。小臂就是横向手机屏,图标就是app,选项就是系统菜单——这模式实在太亲民,徐望几乎是无缝接入,很自然去点新消息的来源,<成绩单>。界面切换,一条置顶消息从左往右滚动:<苏明展、陶阿南、蔚天杭、岳帅,3/23交卷。>显然,刚刚那声“叮”就是这则消息的提示音。但是3/23是什么?交卷又是什么意思?不停滚动的消息下面则是两个榜单:[总成绩榜],[交卷速度榜]。徐望还想继续点,忽觉后脑勺有风!他绝不是那种一个坑里摔两次的人,当下向前扑倒落入雪地一动不动宛如死尸!一秒。两秒。三秒……“熊来了装死,我来了不用。”头顶传来忍着笑的声音,“昨天晚上我们所有人都是第一次来这里,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慌乱,你亲那一口的确属于这些慌乱反应里最匪夷所思的,但也不用觉得没脸见我。”是吴笙。不用眼睛,用耳朵他就能把那家伙的声音辨的分毫不差。一切都是真的。诡异的地界,十年后的吴笙,还有他脑袋被门挤了的告白和强吻。现在徐望唯一的愿望就是天塌地陷然后从裂开的地缝里钻进去。 第5章 徐望毫不犹豫:“我想!”吴笙:“那你还这么多话。”徐望:“我的意思是我现在把手机号给你是不是更高效稳妥一些?”吴笙:“……”一直没说话的大哥,脸已经彻底黑了,终于耐心耗尽,一皮鞋踢飞脚前雪:“我说咱们现在能开始正经干活了吗?我可不想每天晚上都被拉进来,真他妈要疯了!”徐望理解他的暴躁,换谁突然被拽进这种魔幻之地都好受不到哪里去,正想出声安抚,顺便互相认识一下,联络联络战友情,忽然第六感开始报警。空气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了,静得连被踢飞的雪花落下都听得一清二楚。徐望紧张四顾,没等看清,忽然被人一把扑倒!后脑勺哐叽磕雪里,徐望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吴笙,一时判断不出这是“好事要近”还是“大难临头”。另外两位则根本不用人扑,仿佛提前演练过一样,“扑通”“扑通”自行倒地。徐望现在这个姿势根本看不见除了吴笙以外的世界,可越来越近的脚步和黑熊喉间低闷的兽声还是听得一清二楚!而且不止一头!徐望浑身紧绷,一动不敢动,压在他身上的吴笙却忽然抓起他的胳膊用力点了两下!狂风骤起,群熊嘶吼,然而风声更烈,甚至盖过了野兽的咆哮!吴笙仿佛早有预料,也不看周遭变幻,直接拉起徐望,并顺势在他胳膊上点了第三下。徐望这回看得清清楚楚,他点开的是自己胳膊上四选项中的<文具盒>,里面一排排格子就像游戏中的物品栏,先前被吴笙点掉一下子就起了风的是什么物品他不知道,但这第三下点的是仅剩的一格物品——【<防>铃儿响叮当】。随着这一格图标消失,<文具盒>彻底空了,而地面上则突然出现一辆四头驯鹿拉着的挂满铃铛和圣诞花环的雪橇。是的,平地冒出一架雪橇。“别傻看着了!”吴笙跃起,身手矫健地跳上雪橇。徐望回过神,连忙爬起来跟上,坐了进去。接着是况金鑫,还有黑脸大哥。待四人坐定,驯鹿像有感应似的奋蹄疾驰起来。雪橇在地上乘风破浪,溅起霜雪纷飞!徐望看着眼前一簇簇鹿角,发自肺腑地感慨:“再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惊讶了,真的。”挤着坐在旁边的况金鑫拍拍他肩膀,好心提醒:“哥哥,那你再看看后面吧。”徐望回头,疾驰的雪橇已将他们和黑熊拉开很远距离,但仍可以清楚看见那股将熊群引开的“龙卷风”。龙卷风盘旋呼啸很壮观。黑熊们上蹿下跳扑得欢,偶有几爪子还真扫出了收获——龙卷风里密密麻麻全是鲜活乱蹦的鱼。徐望缓缓收回目光,为先前的大言不惭真心悔过:“对不起,我见识太短浅了。”况金鑫一脸“终于找到知音”的激动:“我昨天也是,刚看见文具盒里图标的时候我就想,什么叫‘鱼卷风’?结果一用就被震住了,简直打开新世界!”“鱼卷……风?”徐望想和起名者谈谈人生。况金鑫热心地继续解释:“嗯,就叫‘鱼卷风’,它和‘铃儿响叮当’应该是每一个进到这里的人文具盒里默认的物品,我们三个都有,不过吴哥的昨天用完了,我和孙哥的今天再进来就没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幸好你的还在。”徐望点点头,带着“意外收获”看向旁边黑脸大哥,主动伸出友谊之手:“孙哥?”黑脸大哥愣了下,仍郁闷着的情绪本能地不想回应这种无用寒暄,但伸手不打笑脸人,纠结半天,还是不情不愿伸了手:“孙江。”徐望刚想再说两句,忽然觉得余光里有黑影,下意识回头,一熊爪子迎面呼来!徐望反应不及,甚至感觉睫毛已经碰见了熊爪尖儿,后脖领忽然被人一拽,整个身体随之往倾倒,终于赶在最后关头躲过这致命一击!“都往前坐!”吴笙松开抓着他衣领的手,厉声提醒全体队友。其实不用他提醒,所有人都已经向前匍匐,况金鑫更是半个身子都挂到驯鹿屁股上了。驯鹿越跑越快,然而一击未中的黑熊也不气馁,呼哧呼哧不懈追赶,那速度哪里是熊,分明是豹!徐望仍保持着回头姿势,死死盯着这只没有被鱼卷风引诱住的黑熊,眼睁睁看着它二度追上来,近了,更近了,竟向前一扑,双爪挂到了雪橇靠背!徐望要疯了。这里到底是什么破地方,到底是谁把他们拉进来的,这么危险的活动有营业执照吗!!!第4章 冰瀑黑熊的扑挂让整个雪橇猛然一震!驯鹿们不知身后何故,仍奋力向前拉,奈何多了一头熊的重量,速度立即缓下来。另外三人察觉异样,本能回头,下一刻和徐望一样头皮发麻!黑熊已经稳住身形,开始奋力往雪橇里爬。徐望手无寸铁,情急之下一脚踹向熊头!黑熊没躲,直接张开嘴接着!徐望发现不对,但动作的惯性已经来不及收腿了!眼看脚已入口,熊嘴就要咬上,旁边忽然出现一条大长腿,照着熊脑门就是一踹!熊头被巨大的力道踹得往后仰,合上的嘴原本该咬徐望脚面,因这一后仰,只咬到了脚尖。徐望借着与对方牙齿接触的反作用力,一个猛然收腿!脚丫骤然一凉——腿收回来了,鞋没有。吴笙又一连两脚,把熊爪彻底踹下去,直到黑熊扑通栽落雪地,这才冲着徐望吼:“你脚不要了?伤能带出去的你不知道?你准备下半辈子单腿蹦?!” 第7章 徐望抬起自己胳膊,退出<小抄纸>回到首页四选项,发现<文具盒>右上角多了一个小“1”,点进去一看,原本已空了的物品格里又出现一个<[防]我的滑板鞋>。“滑板鞋是什么鬼?”徐望懵逼地看向伙伴求助,“让我们拿鞋底抽熊?”吴笙正低头看自己的手臂,听见徐望提问,再抬头眼神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茫然里混着懵懂,蒙圈里夹着疑惑:“什么滑板鞋?”徐望莫名其妙地扬扬胳膊,理所当然认为大家都和他一样:“文具盒里啊,不是多了个滑板鞋吗?”吴笙摇头:“我们更新的是小抄纸。”徐望愣住,一时不知所措:“咱们……不是一个team吗……”吴笙思索半秒,目光中有些许了然:“应该是分工不同。谁分到什么可能是随机的,也可能是看你少只鞋,就把这个道具给你了。”徐望:“那你们小抄纸里更新的什么?”吴笙:“站着别动。”“这算哪门子提示?而且……”徐望上下打量他,“让你站着别动,你为嘛蹲着?”吴笙幽幽看向远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况金鑫可怜兮兮的声音自旁边响起:“徐哥,我觉得这个可能不是提示,是命令……”徐望循声看去,只见两步开外的况金鑫一脚在前,一脚在后,前腿弓,后腿绷,维持着一个弓步前冲的姿势,看架势是虎虎生风的,唯独那个表情凄凄惨惨。再联系<小抄纸>里的“站着别动”……徐望变了脸色:“你们该不会……”况金鑫嘴角耷拉下来,简直不能更委屈:“我刚往前迈一步,就被定住了。”徐望恍然,难怪刚刚吴笙摸着鞋的手一动不动,看手臂上的<小抄纸>只能低头拼命歪着看。不过也幸亏他们更新的是一直盯着的<小抄纸>,如果像他一样更新的是<文具盒>,那这一动不能动的根本没办法切换界面查看了。胡思乱想间,徐望又看向孙江,同样脖子以下不能动,唯一比吴笙和况金鑫幸运的是,“定身”出现时,他没做什么奇怪动作,这会就直挺挺站着,像电线杆子。见徐望看过来,孙江急得已经快喷火了,朝着他吼:“还发什么呆啊,给你什么就赶紧用,说不定那就是局点!”吴笙比他冷静许多,一眼就看懂了徐望的担忧,笃定道:“别担心我们,既然全员抵达触发的就是站着别动,那这个不动就不会带来致命风险,否则逻辑不通。”这话让徐望定了心神,深吸口气,他直接使用<我的滑板鞋>!图标消失的刹那,徐望只觉得整个人忽然高了十公分,等再低头看,脚上仅剩的那只鞋也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滑板鞋……下面还有四个轮子。这他妈不就是双排旱冰鞋吗!!!“小心——”定在原地的三人忽然异口同声大叫!徐望只觉得余光里有黑影袭来,他一个左移,竟滑出去几米,这才发现此处的雪地极硬,像被压路机压过一样,轮滑起来无压力!黑熊扑了个空,等起身再想扑,忽然发现眼前还有三个一动不动的离自己更近,立刻转移目标!徐望见状,呼吸都快停了,他能躲开,他那仨队友现在是长在雪地里了啊!生死一线,徐望想也不想就抠起地上一块硬邦邦的雪,狠狠砸向黑熊后背!可他还是晚了一步,雪块砸落的时候,黑熊已经朝那三人扑了上去!“咣当——”听着就疼的巨大撞击声。徐望瞪大眼睛,他能肯定三人周围绝对什么都没有,可黑熊就是在距离他们一尺处撞上了仿佛看不见的墙,颓然滑落。这一下撞得极重,先前跳雪橇摔的那一下又没恢复彻底,雪上加霜,黑熊哼都没哼,彻底趴在三人脚边一尺处的雪地上,不动了。徐望已被接二连三的变故弄得彻底乱了,他悲哀地发现在这片地界上,自己就是个体能不够智力也不够的战五渣!队友青松似的扎在原地,徐望当然不能跑,但眼下新提示不出现,他还能做什么?情急之下,徐望抬头看天,病急乱投医地指望天上能掉下来一本攻略手册啥的。当然并没有。但他却在收回目光时,看见了先前被他忽略的景色。整整一面山壁的冰瀑。就在他的面前,三队友的身后,巨大的瀑布犹如银河落下,寒冬将它定格在了最绝美最壮观的瞬间,晶莹剔透,又飞扬奔涌,侧耳细听,仿佛还有那玉帘碎落般的水声。冰瀑似也感应到了那探寻的视线,忽地折射出一抹晶莹剔透的光!徐望被刺得睁不开眼,直到强光消散,再定睛去看,冰瀑上赫然出现“龙盘虎踞”四个金色大字,仿佛以毛笔蘸着金粉写就,笔锋遒劲,气势恢宏!徐望愣愣看了一会儿,未及反应,四个大字忽然变形,由“龙盘虎踞”变成了“金风玉露”,而他也是在这会才发现,在冰瀑左上角还有一个倒计时,从十秒开始,然后九秒,八秒……徐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吴笙已将他变了的脸色尽收眼底:“发生怎么了?刚刚是哪儿来的光?”徐望回过神,连忙抬手指前方:“你们背后有一面山壁的冰瀑,刚才那个闪光之后,冰面上就开始出现字,先是龙盘虎踞,然后是金风玉露……”“嘟嘟——”警告一样的刺耳笛音划破空气,还剩下两秒的倒计时忽然又归成十秒,而“金风玉露”也提前消失,取而代之的又是一个新词“夏虫语冰”。“我知道了!”徐望灵光一闪,“它是要和我们玩猜成语!就是我解释,你们猜,我不能说成语里有的字,所以我刚刚说了词面,倒计时就提前终止,直接换新词!”吴笙听懂了,但从眼里的“错愕”来看,显然费尽千辛万苦触发的这个“关卡”,和他原本的预想有比较大的落差。 第9章 徐望心里的弦彻底绷断,脚底起风,夺命狂逃!偌大的山林,却只有这一亩三分地是硬雪,踩着轮滑鞋到别处根本是举步维艰,徐望只能绕着仨队友和黑熊转圈圈!无形屏障内的队友干着急却帮不上忙,况金鑫火急火燎地大声支招:“徐哥,要不你就直接让它扑死吧,扑完就能像昨天那样直接被弹回现实!”徐望险险躲过黑熊一爪,重新拉开一段距离,欲哭无泪:“我的弟弟,这事儿不能拿命赌啊。万一昨天只是碰巧呢,我这一自杀,等于直接就把小命交代在这鬼地方了!“那你就往别地方跑甩掉它啊,在这里绕哪门子圈儿!”别看刚才说风凉话,现下遇见危险了,孙江也是真心替徐望捏把汗。“别地方雪太厚太软没办法滑!”徐望越解释越心酸。刚才猜词的时候他还在想,这滑板鞋好像没什么大用嘛,现在知道错了,知道自己太傻太天真了,就像鱼卷风引开熊、雪橇飞驰向坐标点一样,给你滑板鞋,那必然就是让你摩擦摩擦,走起魔鬼的步伐啊!“继续。”吴笙忽然道。已滑过去的徐望回头看他的脸,沉稳,坚定。“不是没别的办法了吗,”吴笙挑眉,“那就继续,猜对词应该就可以脱困了。”徐望想说“你说得轻巧,敢情被熊追的不是你!”,可看着对方脸上熟悉的坚定,那话又咽回去了。这就是吴笙,当他真正想要解决一道题的时候,会摒弃一切杂念,去掉他认为多余的所有细枝末节,只抓重点,只看主线,直奔核心,专注而高效。在徐望心里,这就是吴笙最帅的时刻,无论多年前的高中,还是多年后的现在。“徐哥——”况金鑫一嗓子直接喊劈了。徐望头皮一紧,条件反射地往前一滑,熊爪划破了羽绒服,飞出几朵白鸭绒。眼见徐望生死一瞬,吴笙被吓得几乎呼吸骤停,哪还有半点沉稳,直接发飙:“看我干什么,看词看熊!”其实不用他提醒,徐望也再不敢走神了。魔鬼步伐摩擦起来,徐望几个加速重新拉开距离,而后抬头飞快看一眼冰瀑。不知已经换了几个词的冰瀑上,此刻给出的是“怒目圆睁”,倒计时还有七秒。从开始到现在,冰瀑上已经不知换过多少个词,徐望忽然意识到,这“词库”未必就是无穷的,或许已经见底,或许接下来的每一个词都有可能是最后一个,而只要再答错,满盘皆输。突如其来的压力让徐望心慌,却也让他有了背水一战的觉悟。轻轻深呼吸,徐望让自己的心静下来,慢慢将身体和意识分开,身体交给肌肉记忆,维持轮滑绕圈,意识全部集中在词上。这是吴笙当年教给他的考试秘诀,尤其解题思路卡住的时候,有奇效。徐望:“咱们高中教导主任天天什么样?”吴笙愣了半秒,只半秒,而后铿锵出声:“凶神恶煞,横眉立目,怒目圆睁!”“叮——”久违的清脆。“对了?答对了是不是!”况金鑫第一个喊起来,比徐望还要兴奋。徐望没时间给他回应,但扬起的嘴角已是答案。读秒尚未结束,冰瀑已经换词,这是第一次。徐望看着新词,一鼓作气:“佘海洋唱歌!”吴笙:“鬼哭狼嚎!令人发指,人神共愤!”“叮——”徐望:“张雷要追邹璐璐!”吴笙:“痴心妄想,白日做梦!”“叮——”“钱艾吃东西!”“风卷残云!”“叮铃铃——”【鸮:恭喜过关,1/23顺利交卷!亲,明天见哟~~】熟悉的声音在耳中响起,只是内容从昨天的“提前放假,送你回家”变成了今日的“恭喜”,语气则是不变的欠扁风。徐望眼前一黑,只觉得那失重感又来了,他想喊其他人,喊不出声,想抓住些什么,但只有虚无。不知过了多久,像是很漫长,又像是只有白驹过隙的一瞬,双脚终于重新踩上地面。清风吹过脸颊。徐望四下环顾,一片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有点慌,下意识出声:“吴笙?”“在。”回答响起,很近。“徐哥,我也在!”不用人点名直接报道的必然是况金鑫。“这他妈又是什么鬼地方!”永远处于暴躁边缘的孙江。队友都在,让徐望稍稍安心。从明亮雪原回来的双眼终于慢慢适应黑暗,徐望抬头,看见了月亮在乌云背后映出的皎洁光边。又是一阵清风过。 第11章 徐望:“为什么?”吴笙:“他俩都疼得满地打滚了,身体力行证明报警是一条死胡同,我干嘛还要重蹈覆辙?”徐望:“……”孙江:“……”况金鑫:“……”如果说昨天每个人心里都还存着“也许只是个噩梦,醒了就好”的侥幸,那么今天的二入雪原让他们清楚明白,这事儿没完。既是持久战,那再坐以待毙,就真成傻子了。但去哪里“聊”,这是个问题。“麦当劳?ktv?酒吧?”徐望尽可能地提供适合“凌晨大讨论”的场所。被吴笙一次性否决:“都不行,我们需要一个既足够安静又足够私密的地方,安静便于整理思路,私密可以降低泄密风险。”徐望瞪圆眼睛仿佛听见了天方夜谭:“大哥,我们是受害者,还得给凶手提供保密义务?!”“三言两语解释不清,”吴笙四下张望,像在搜寻什么,随口问,“你和谁住?”徐望想也没想便说:“我自己住啊。”吴笙收回目光,欣慰点头:“去你家。”徐望:“……”这是个坑,这绝对是个坑,他必须要爬出来!况金鑫:“我就住附近,但是跟人合住的……”孙江:“我家也在附近,老婆孩子睡着呢。”吴笙:“我住公司,离这里不远,但如果讨论到天亮,被上班的员工看见,我没办法给出合理解释,会引发不必要的八卦和猜想,不利于维持我高冷的形象。”你对自己的形象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徐望:“来,都跟我走,天黑路滑,注意脚下……”半小时后,一行人抵达徐望家。徐望租的是个老小区的一室一厅。别看小区老,架不住位置好,装修还是翻新过的,租金一点都不便宜,不过对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徐望,负担起来倒也不算压力太大。“哇,徐哥,”况金鑫第一个进来,没不懂礼貌地往卧室闯,只站在客厅里上下左右地看,就足够惊讶了,“你家好干净。”徐望被夸得高兴,刚要接茬,就听后进来的吴笙一声叹息:“天哪,又回到了222。”“222?”况金鑫难得灵光一次,“你和徐哥当年的高中宿舍?”“不,”吴笙认真纠正,“是你徐哥自己的,我们另外三人只是借住,因为我们衣服乱扔、东西乱放、逃避值日、还总忘记把垃圾带下楼,没有‘以舍为家’的信念感。”徐望“啪”地把刚找出的拖鞋扔到吴笙脚下,并随鞋附送一个大大白眼:“用不用这么记仇啊,你是不是把我说过的话都记小黑本上了?”吴笙不语,只乐,一边换拖鞋一边乐,乐得神清气爽,乐得眉目飞扬。徐望懒得再理他,转身去倒了四杯水,端水回来的时候,另外三人已经坐到了沙发里。他把水放到茶几上,又从卧室捞过来一把椅子。杯子里倒的是开水,热气袅袅,温暖而舒缓。历经两日磨难的四人,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坐下来说说话了。吴笙第一个开口。斗嘴归斗嘴,真等谈到正事,他便全然专注起来:“我们现在已知的有四点。一,被选中的人会在夜里十二点进入那里,无论是否自愿;二,在那里受到的实质性伤害会带回现实;三,一旦想要报警,就会头痛欲裂;四,那里的地点和现实中的地点是一一对应的,距离相等,坐标体系一致,比如我们在家里进入那里,又在那里前进了两公里,那么当回到现实时,我们所处的位置也会是距离家里两公里的地方……”徐望恍然大悟,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何他昨天弹出来的时候是在楼下的十字路口,而今天则已经到了更远的青年湖公园,因为今天在那里他们坐雪橇跑了一段路。“知道这些有什么用?我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到底是谁在耍我们!”孙江打断吴笙的话,提出了他迫切想要得到解答的问题。这又何尝不是徐望、况金鑫甚至吴笙自己想要弄清楚的。但“想”和“能”,是两码事。“我不知道,以我们现阶段积累的经历和线索,根本没办法回答这些问题。但如果放任不理,顺其自然,那永远都别想解出答案。”吴笙语气未变,神情平静自然得就像在问,你今天想不想喝粥?孙江颓丧地靠进沙发里,仰望天花板,两夜没睡的眼里布满血丝,尽是疲惫。徐望知道,他也清楚问不出答案,但不这样发泄一下,他憋着难受。其实大家都一样,包括现在看着没事的吴笙,也不是真的不郁闷,要是不郁闷,何必拿出当年和模拟考试卷最后一道超高难度大题拼死一战的气势呢。他在较劲,徐望看得出。说白了,这种无妄之灾,谁摊上都怒。“能确定的是这四点,还有四点待确定的,”吴笙继续抽丝剥茧,思路没有因为孙江的干扰而乱掉半分,“一,那里是否真的能对人进行精神控制,比如阻止报警;二,那里是否存在某种保护机制,在被卷入其中的人遇见巨大危险时,会像徐望被熊扑时一样,直接将人弹回现实,将伤害降到最低;三,今天再进入时,孙江和况金鑫的文具盒都空了,根本没有使用过的‘鱼卷风’和‘铃儿响叮当’消失,是对于他俩企图报警的惩罚,还是另有原因?四,是不是还有别人和我们一样被卷进了那里。”“那个……交卷,”况金鑫犹犹豫豫地出声,“弹出来之前你们听见有人说恭喜过关、顺利交卷了吗?”徐望连忙点头:“我不光今天听见了,昨天还看见成绩单里有一条别的队伍交卷的信息。”昨天新信息弹出的时候徐望还一头雾水中,今天前后一想,便关联上了。“对对,那个我也看见了!”况金鑫脸上出现喜色,但又本能地收敛,一看就是老实孩子,不习惯张扬,但脑子绝对清晰的,“我记得成绩单里那个队伍是3/23交卷,好像叫岳帅……还有什么阿南的……”徐望看向吴笙:“关于第四个待确定的问题,我觉得可以归到确定里了,有。”吴笙拿起水杯吹了两下,喝一口,微微摇头:“还不够。他们可能是人,也可能不是,可能是和我们一样被迫的,也可能是自愿的,可能和我们共享那里,随时相遇,也可能在那里的平行独立空间,永远不会和我们碰头。”放下茶杯,他幽幽一叹,“确定不了这些,就不能归类。”徐望看了他半晌,认输:“这么多年了,我就服你的严谨。”吴笙蹙眉,不可置信得十分真诚:“只有严谨?”徐望忍住一拳揍过去的冲动,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昨天交卷的那个队是3/23,今天我们过关交卷是1/23,你怎么看?” 第13章 徐望起初的皱眉,是不懂他伸手拿个已经空了的杯子干嘛,但后来眉头越皱越深,则完全是因为他的话了:“你的意思是你要在我这里待一天?!”吴笙仰头喝了半天水,才发现杯里早没水了,又故作自然放下,才缓缓抬头,脸上早已是大义凛然:“你们的生活重要,那就只能我牺牲了,总要有人去想想该怎么对付鸮吧。”“你可以换个地方想啊。”“我在北京没住处。”“屁!”“屁也没有。”“……”高中三年,徐望pk吴笙的胜率一直稳定在50%,如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经过了十年不同的境遇,徐望悲催地发现,自己的胜率好像降了。“不许翻我东西,”徐望站在门外,对着玄关内给他送行的吴笙下了死令,“如果被我发现了……”他危险地眯起眼,“绝交。”吴笙点头,前所未有的真诚、郑重。很好,卧室里绝对有秘密。防盗门“啪”地关严。徐望恨自己不成钢地叹口气,耷拉着脑袋等电梯。吴笙摸着下巴看严丝合缝的卧室门,脑补了无数种不可告人的东西。一门内外,万千心思。徐望挤进地铁的时候,已在卧室门前挣扎徘徊了快半个小时的吴笙接到合伙人电话,正在开发的程序遇到一个技术性问题,几个工程师都解决不了,只能找他这个研发总监兼半个boss出马。吴笙对着电话叹口气,刚积起来的那点喜悦都被搅和了:“你也是老板,这种小问题就不能自行解决吗?”电话那头声调骤高:“小问题?如果我能解决这种小问题,我就不会和你投一样的钱却只占股三,给你七。”吴笙语塞。那句至理名言怎么说来着,占股越大,责任越大。“让小穆把我的笔记本送过来吧,等下我把地址发你。”“你就不能回一趟公司?什么事重要到离开一下都不行?”“没钥匙。”“啊?”“没钥匙,所以不能走,走了就再进不来了。”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吴笙听见合伙人问:“你不是在干什么犯法的事儿吧……”笔记本被很快送来,但所谓的“小问题”解决起来并不简单,待到彻底弄妥,已是下午两点。吴笙将数据传回公司,早忘了卧室那茬,看一眼时间,又马不停蹄地打开外网……徐望这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总怕卧室里的东西露馅,只得一遍遍安慰自己,没事的,都说了翻东西就绝交,吴笙不敢。不知是不是翻来覆去想得太多,午休补眠睡得那么深,竟还做了一个模模糊糊的梦。梦里吴笙站在他的卧室中央,举着一个盒子状的战利品,像漫威反派举着宇宙魔方。或许是这两天倒霉到极点,触底反弹,前期培养的一个客户竟然就在下午过来签约了。原本今天接待他的还不是徐望,结果客户指明就要前些天给他耐心介绍了各种楼层、户型顺带还实事求是展望了一下周边未来发展的徐望,且一签就是楼盘里最大的户型。这一套卖出去,单是提成就两万多,金额还记入总业绩,和年底算绩效、发年终奖直接挂钩。乘着这一单的春风,徐望一扫先前的疲惫忧虑,精神抖擞地下班了,挤地铁的时候都格外斗志昂扬。到了家门口,徐望也说不清自己什么心理,从拿钥匙到开门都小心翼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别人家,他来做贼。开门进了玄关,一片静悄悄,若不是窗外霓虹灯的光隐约照进来一些,他差点没看见沙发里的吴笙。那人坐在沙发里,头歪着睡得正香,茶几上放着徐望没见过的笔记本,屏幕闪着微冷的光,不知是因为吴笙才刚睡着没多久,还是电脑本身就取消了休眠,所以即便没有操作了,屏幕仍一片明亮。蹑手蹑脚来到沙发前,徐望微微弯下身子,自重逢后,第一次认真打量这家伙。眼睛,鼻子,嘴巴,真的几乎没有变化,笑起来还和从前一样挺招人的。风流相,这是高中的徐望擅自给吴笙样貌下的定义,虽然后者整个高中三年根本没谈过恋爱。呼吸,随着徐望的偷窥,洒到吴笙的睫毛上。不知是真的还是错觉,那睫毛忽地颤了一下。徐望一心虚,赶忙直起腰假装看别处。这一装相,就扫到了笔记本的屏幕。满屏的英文,徐望从上到下啃了半天,总算啃出两个出现频率最高的词——multiverse,parallel universes。徐望就认得一个单词“宇宙”,索性拿出自己的手机上网找在线翻译,结果第一个单词是“多元宇宙”,第二个词组是“平行宇宙”。徐望对这些高深的问题没有任何研究,但看多了科幻电影,再联系这两天的遭遇,也大概明白吴笙在查什么了。他是真的在研究,不是随便说说的。遇见难题必须硬杠,字典里绝对没有“绕着走”三个字——十年前的吴笙就这脾气。轻手轻脚回到卧室,徐望关好门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开灯换衣服,而是开灯看衣柜。直到确认放在衣柜最深处角落的某个盒子没有被挪动过的迹象,才安心地拍拍胸口,徐徐吐气。“翻箱倒柜找什么呢?”门口传来询问,语调微妙上扬。徐望头皮一麻,立刻“砰”地关闭衣柜门,抬头迎上吴笙探寻的目光,努力让自己从头到脚都散发出神圣不可侵犯的正气:“我找衣服换呢,你管的着吗!还有,这里是我家,你进来之前能不能先敲门!”吴笙环抱双手靠着门框,优哉游哉地看他:“我敲了,但你可能鬼鬼祟祟得太投入,没听见。”第8章 新坐标 第15章 四人在距离冰瀑不远的一处山洞里坐下来,岩石地面虽然凉,但也总比雪地强。徐望掏出手机看看,才凌晨两点半。“咱们真要在这里干坐到五点?”徐望两次进来都是被提前弹出,一次受伤,一次交卷,还没经历过无病无灾“到点下班”。“你也可以边跳边唱杀一下时间,”吴笙拿着不知从哪儿捡的石头在地上画道,随口提着完全不走心的建议,“反正这里就咱们四个,你唱再难听也勾不来妖魔鬼怪。”徐望磨牙,更要怼回去,就见况金鑫靠到吴笙身边,特认真地看着地上的“作品”,问:“吴哥,你画什么呢?”吴笙全神贯注,头也没抬:“经纬坐标图。”况金鑫越看越觉得那横竖经纬线覆盖着的图形轮廓眼熟,这不就是祖国雄鸡吗!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吴哥,你真的把全国经纬度和对应的地点都背下来了?!”吴笙手上未停:“不算,还差几个省份。”“那也足够厉害了啊!”况金鑫双眼已放光,“刚才你一看坐标就说是陕北,我都没敢信,我就想,哪有那么神的人啊,看一眼坐标就能定位!”吴笙终于放下石头,缓缓抬头,浅淡笑意里尽是“谦虚”:“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无非两张图,一张经纬度,一张地图,你把它们在脑海里重叠,用区域分割法……”“吴笙——”徐望翻着白眼打断他,拖长的尾音里满满“请不要再装逼”的警告。吴笙悻悻地给了个一个“知道啦”的眼神,再面对况金鑫时,就脚踏实地多了:“记忆力这个东西,天生的。”况金鑫:“……”徐望:“……”也不用这么实事求是!!!备受打击的况同学缩到了犄角旮旯,那叫一个可怜兮兮。徐望想上去说两句暖心话,起身的时候手无意中划过衣服口袋,他蓦地愣住,手又回到口袋上拍了两下,仍是没感觉到有东西,最后索性伸进口袋里去摸,果然,空空如也。水果刀不见了。他明明记得很清楚,进来的时候妥妥放进这个口袋了……“怎么了?”吴笙被他拍口袋的动静引得抬头,发现异样。这事儿没什么可隐瞒的,徐望实话实说:“我带了水果刀进来防身,但现在不见了。”孙江和况金鑫闻言紧张地看过来,在这种什么都可能发生的地方,丢了一把刀,这事可大可小。吴笙皱眉,还算冷静:“是进来的时候仍然有,刚刚才发现不见了,还是进来的一瞬间就不见了?”“有区别吗?”孙江没跟上这思路,“反正都是不见了。”徐望倒懂。别看他才跟十年后的吴笙相处了一天三夜,但对于这人的“程序员思维”已感受颇深。凡事1就是1,0就是0,逻辑必须清晰,条件必须明确,就没有0.5的中间项。“进来之后我就没摸过口袋,所以不能确定是刚刚不见的,还是进来的一瞬间就不见了。”“那就没辙了,”吴笙懊恼,显然对于没寻出答案耿耿于怀,“条件不够,无法判断是这里会自动屏蔽掉‘攻击性’物品,还是你粗心大意遗落在了这里的某处。”徐望也不是非要找个真相,毕竟相比一把小小水果刀,<小抄纸>的更新才是更让人在意的:“如果那个坐标点真是陕北……”“没有如果,”吴笙毫不犹豫打断他,加重语气强调,“就是。”要不是怕阵容不整,徐望真想踹他:“行——就是。那请问我们要怎么过去呢?”“既然这里过不去,当然只能从现实里走了。”吴笙想都不想,答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那我该怎么和领导请假呢?”徐望努力保持微笑,模拟可能发生的职场对话,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领导,能不能批我几天假?什么事?想去革命老区走一趟。”吴笙:“ok,理由挺充分啊。”徐望:“你过来。”吴笙:“我拒绝。”徐望:“我保证不打你。”吴笙:“但是你会亲我。”徐望:“……”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叮——”毫无预警的提示音,在洞穴里格外刺耳。徐望立刻低头查看。这回的新信息来自<花名册>。他的花名册界面原本是这样的——1/23徐望[退]1/23况金鑫[踢]1/23孙江[踢]1/23吴笙[踢]但现在列表里只剩下三人,而列表上面从左往右滚动着五个字——<孙江已退出>。同样低头查看信息的吴笙和况金鑫,也在自己手臂上瞧得一清二楚。没等三人开口,孙江先笑了,带着点歉意,带着点苦涩:“我不会离开北京,就算单位能请假,家里那边也说不过去。别说一告密就头疼,就算这事儿能说,也不见得有人信,我不可能让老婆孩子天天替我提心吊胆……”说着,他话锋一转,语气轻快起来:“但是我要不去,你们就算到地方了,估计也触发不了新关卡,与其等着被踢,还不如我主动腾地方……” 第17章 况金鑫定定看着吴笙,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想好了。不把事情弄清楚,我根本没心思实习。不对,应该说有这么一件事悬着,我干什么都不可能定下心。”吴笙不为所动:“实习鉴定怎么办?”徐望在心里默默为同窗点个赞。头脑发热是青春少年们的专利,但他们作为成年人,即便不能成为正面榜样,也别推波助澜,否则不管坑了谁家孩子,都是作孽。况金鑫显然也没料到吴笙考虑的这么全面,呆愣半晌,才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实习鉴定不用担心。其实……那个……哎我和你们说实话吧,这家茶楼的老板是我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按家族辈分他还得管我叫小叔呢。”意料之外的“人物关系”让吴笙、徐望双双呆愣。“其实我毕业就要回家里帮忙了,不用找工作,我们学校也没强制要求每个毕业生必须有实习鉴定。但是大四没课,同学找工作的找工作、考研的考研,都在努力,我不想每天无所事事地闲晃,就在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随口说了想找个兼职,感受一下社会,结果我二叔和小姑隔天就一人给我找了一个实习单位……”“走后门”的羞愧让况同学的声音和脑袋一齐越来越低。徐望却更在意另外一件事。他说的是给“家里”打电话,做出反应的却是“二叔和小姑”……“徐哥,”况金鑫忽然响亮起来的声音打断了徐望思绪,只见他重新抬起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单纯和坚决,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决定,“我和你去!”“行。”这一次吴笙没再犹豫。收编完况金鑫,吴笙自然把目光投向徐望:“你呢?”徐望别开脸,看窗外星辰。吴笙起身绕过茶几,来到他仰望的方向,凭借身高优势挡住他的视线:“怎么不说话?”徐望避无可避,只得看着对方英俊的脸,像个智者般一字一句缓慢而庄重:“我在沉思。”吴笙一口老血哽在胸口:“这有什么可想的?你又不需要实习鉴定,也没拖家带口。”徐望两口老血袭上心头:“单身狗就不需要尊重了?”“这和尊重不尊重有什么关系?”吴笙不能理解徐望的脑回路,“单身就意味着牵挂少,你我都一样。正所谓‘无房无车单身狗,说走就走一声吼’。”徐望:“……美国是不是都说汉语?”吴笙:“嗯?”徐望:“不然你哪来那么多俏皮话!!!”“想当然”是吴笙身上除了“装逼”外的第二大槽点,当年不知多少同学被他折磨过。这个性格往好听了说叫“我觉得我们都应该这样思考”,大白话就是“你怎么能和我想得不一样呢,你太奇怪了”。虽然事实证明大多数时候吴笙的思路都没问题,也是最优解,但这种过于简单粗暴的纯理性思维实在让人很想抽他。你哪怕稍稍换位思考,迂回着说点好听话呢!月落日升,窗外的天渐渐泛亮。况金鑫看看“理所当然”的吴笙,再看看“剧烈沉思”的徐望,直觉还是做围观群众的好。徐望早顾不上况同学了,任何决定都由多方因素权衡的结果,他现在正全神贯注在心里计算着每个因素占的分数。去还是不去?工作占5分。安全占3分。花费(钱)占1分。吴笙……徐望偷瞄那货一眼。91分。靠!徐望心里有了决断,但嘴上不能服软:“我请假试试吧,”他对着吴笙挑起眉毛,又补了半句,“你别抱太大希望。”吴笙一脸“寡人不甚满意”:“你就是决心不够,请不来假就辞……哎你轻点踢!”“寡人被踹”为这场走还是不走的旅行讨论画上了休止符。那把不翼而飞的水果刀,最终在徐望床边的地上发现了。当时况金鑫已经离开,吴笙在客厅抱着笔记本查新坐标的确切定位,徐望则来到卧室换上班西装,结果打领带的时候不经意一低头,就看个正着。终于被允许进卧室的吴笙拿过水果刀,摆弄两下,分析道:“或许不是掉的。如果你确定揣进口袋了,很可能就是‘鸮’不允许携带杀伤性武器进入。”徐望没言语,算是低调认可了他的推断。刀的问题告一段落,徐望低头看看自己打了一半的领带,又抬头看看吴笙,再下巴往门外一扬,意思再明显不过。吴笙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居然就真的转身离开了。徐望正诧异这人今天怎么如此听话,已没了人影的卧室门口忽然又探出个脑袋:“你穿西装挺好看的。”徐望怔在原地,好半天,才傻子似的回一句:“哦。”直到上了地铁,徐望才彻底回过神,心底一声长啸——不娶何撩!抵达公司,“陕北旅游计划”自然就要提上日程了——“又请假?”经理的脸上出现阴云,“你怎么一天天事儿那么多。”徐望低眉顺目,态度好得不要不要的。 第19章 吴笙就一个双肩电脑包,轻便得像要去中关村上班;况金鑫则是一个半人多高且塞得满满的巨大登山包,沉重得像要去逃难;徐望既没吴笙那么潇洒不羁,又没况金鑫那么周全惜命,最终收拾出来一个稍大些的休闲双肩包。刚收拾好,吴笙出现在卧室门口,没头没脑问了句:“工资结了吗?”徐望想也没想就答:“结了,一分不少。”吴笙点点头,干净利落离开。徐望莫名其妙,想了半天,也只有“吴笙还算有点良心,知道问问他要没要来血汗钱”这一解释,可再回忆一下对方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自作多情了。收拾好背包后,三人简单吃口午饭,一齐奔赴南苑机场。傍晚,航班准时起飞。新坐标(109.7395,38.3437),在卫星地图上的定位和吴笙判断的丝毫不差,就是陕西北部,再精准一点,榆林市城北四公里处,镇北台。那可不是默默无闻的地方,而是长城遗址中最气势磅礴的景观之一,与嘉峪关、山海关齐名,称为“万里长城第一台”。要在平时,徐望绝对会兴致勃勃对这趟旅行展开无尽美妙畅想,但在被连续折磨了三个夜晚之后,他现在只希望尽早结束这种诡异的“夜行生活”,抱着枕头睡到地老天荒。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一上飞机就会了周公。同他一道入梦的还有况姓小伙伴。吴笙也想睡,奈何邻座的某人脑袋一直压在他的肩膀上,实在扰人清梦。就在他琢磨着是把肩膀撤走还是把人推起来的时候,飞机忽然一阵颠簸。飞行中遇见气流是常有的事,吴笙习以为常,而飞机也的确很快又重新平稳下来。但这一颠把徐望颠醒了,睡眼惺忪地抬起脸,茫然地问:“怎么了?到十二点了?”吴笙:“早呢,睡你的吧。”语调是嫌弃,声音底下却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徐望一看就是根本没醒透,听见“早呢”,瞬间安心,把脑袋重新放回吴笙肩膀,继续呼呼。他的动作太过理所当然,把吴笙给看愣了。过了一会儿,吴笙也闭上眼,装作睡着一样,轻轻歪头又把自己脑袋搭到了徐望脑袋上。你压我肩膀,我压你一头,终于觉得不亏了的吴笙同学,一梦到榆林。六点半刚过,飞机准时抵达榆阳机场,三人没去榆林市区,而是打车直接去了距离镇北台最近的北岳庙村——镇北台作为国家级景区,晚上不开放,他们很想偷偷潜入直接在坐标点等,奈何心有余而胆量不足,回头坐标没定上,再被保安逮了,那真是雪上加霜。下出租车的时候,天已黑了大半。手机显示的温度同北京几乎一致,但风却明显冷冽了,带着西北特有的刚劲与粗犷。这是一个典型的发展中的北方村庄,平坦宽阔的柏油路两边,既有整齐的楼房,也有高矮不一、年头各异的平房,既有往来匆匆的私家车,也有房前屋后聊着天的村民街坊。“一个标间一个单人间?”宾馆前台对于新登门顾客提出的要求有些犯难,“我们没有单人间。”徐望也想过这种情况,立刻换b方案:“那就两个标间。”说完他又回头看吴笙和况金鑫,“这样行吧?”吴笙没意见。况金鑫也顺当点头,但还有点小小疑问:“那咱们……谁和谁住啊?”徐望摸摸鼻子,眼神不自觉漂移:“呃,都行,看呗,谁和谁住不一样。”“嗯,随意,反正也待不长。”吴笙专注地拿着手机当低头族,仿佛那里面有整个世界。况金鑫总觉得整个宾馆大堂里飘着一种微妙气氛,但又实在辨不出个中深意,正纠结着,就听前台阿姨爽朗出声:“哎呀你们这几个娃,我们有三人标准间嘞!”问题迎刃而解,况金鑫喜出望外:“太好了!”吴笙把手机放回口袋,默默远目。徐望接过阿姨递来的钥匙,“由衷”称赞:“姐,你家房型真全面。”简单放好行李,三人在附近随便吃了一口饭,因心里惦记着晚上的事,也没尝出什么滋味。填饱肚子再重新回到宾馆,才八点四十,反正等着也是等着,索性定好闹钟,再来一觉。毕竟这几天下来他们缺得最多的就是睡眠。这一次有枕头有床,比飞机不知舒服了多少,别说徐望、况金鑫这样睡眠质量好的,就连吴笙,都一沾枕头就着了。很快,三道呼吸在房内均匀起伏,疲惫了多日的伙伴们在这难得的平静安逸中慢慢恢复着能量。时间一点点流逝,梦亦越来越香……“这个是浑汤饸饹,纯羊肉的臊子,另加了素臊子和荤汤,没吃呢,光是闻味就香得让人受不了了……”“霍,这汤绝了!”“吸溜——”“吸溜——”“这面也霸道!用陕西话那叫‘撩咋咧’!我刚买面的时候老板和我说,他们家的饸络面还是古法轧的,假一赔十!”“啊?‘肉到吃时方恨少’问我怎么吃出来是不是古法?我哪知道啊,我今天也第一回 吃哈哈哈……”“接下来是油糕喽,炸得金黄金黄的,我来尝尝——”“咔兹——”“咔兹——”“靠!疯了!这他妈谁啊!”徐望拍床而起,活了二十九年,第一次被人馋醒了。转头一看,隔壁床的吴同学早坐起来了,抱臂皱眉盯着声音传来的墙壁,浑身每个细胞都在犯愁。 第21章 “老钱呗,”钱艾咧嘴一乐,“我粉丝都这么叫,亲切!”“……行。”自己怎么就成对方粉丝了,徐望觉得需要捋一捋。老同学见面,总有聊不完的话,但高兴归高兴,时间不等人,眼看着十一点半已过,徐望实在绷不住了,重新拿出“弟弟”当由头,起身告辞。幸而钱艾也没热情挽留。回到房间,况金鑫还在睡,徐望佩服地点点头,然后上前一扯被子,亲切呼唤:“老弟,起床了——”这厢况金鑫蒙头蒙脑地爬起来,那厢吴笙已经确认了宾馆和坐标点的距离:“不到两公里,我们进去之后一路往北走就行。”徐望已经重新武装上了羽绒服,望着窗外,真心期盼:“但愿这关别再来熊。”况金鑫总算彻底清醒,迅速套好衣服,从登山包里翻出三袋鱼片,一袋揣进自己口袋,另外两袋递给徐望和吴笙:“万一再遇见,咱们就把这个撕碎扔天上当鱼卷风!”徐望和吴笙把鱼片揣进口袋,前者欲言又止,后者直截了当:“我们还是留着自己吃吧。”23:59:00连闲话都聊尽了的三伙伴,看着各自手机上的时间,静待零点到来。“咚咚——”毫无预警响起的午夜敲门声,惊悚程度比鸮叫有过之而无不及。三人吓得浑身一激灵,惊吓做贼心虚,混合成了心脏的狂跳。“咚咚——”“娃都在吗——”是白天接待过他们的前台阿姨的声音。徐望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跑到门前,隔着门板假装半睡半醒,懒洋洋地回:“在,都睡了,怎么了……”“别哄我了,楼上电话都打到前台咧,说你们屋一直在说话,吵得很,上面屋都没法睡!”徐望扶额,虽然从半小时前他们就在等待中聊天闲扯,但这宾馆形同虚设的隔音才是罪魁祸首吧!“咕咕——”零点了。鸮叫自远处传来,凄厉,寒凉,就像幽冥世界的召唤。背后传来紫光,不用回头,徐望也知道是“入口”开了。这让他有一瞬的心慌,连忙搜肠刮肚找能应付门外的说辞,不料越着急越乱方寸。门外阿姨不清楚门内情况,只知道里面突然就安静了,通常这种安静不是“理亏”就是“心虚”,她立刻警惕起来:“哎,我说,你们几个娃半夜不睡觉不是在屋里头做坏事吧!”“哪能啊,”徐望也顾不上措辞了,掏心掏肺地拿出一百万分诚恳,“我们保证一句话不说了,绝对不打扰前后左右!”阿姨摆明已经不信了,重新敲起门板来:“开门!”这是私人宾馆,从气质看,徐望强烈怀疑门外的就是老板娘。但别说老板娘,老板来了也没用啊,他们还有几十秒就要被吸走了,这要开门那还……慢着,徐望忽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为什么就不能让人知道他们进了“鸮”呢?他们无法报警,不代表看见他们被吸走的人不报警啊!换个思路,豁然开朗,徐望二话不说抬手就要开门。不料手刚抬起,还没碰到门,头先疼起来,炸开一样的剧痛!从没经历过的深入骨髓般的疼,疼得他整个人直接蹲下来,双手抱头想死的心都有!“徐望!”不明所以的吴笙一下子变了脸色,立刻跟着蹲下来查看,然而刚刚屈腿,身形还没下去,头顶忽然起了疾风,将他连同蹲着的徐望、站着的况金鑫一并卷入紫色旋涡!掉落在地的手机屏幕上,时间清晰可见——00:02:00。一阵天旋地转,三人终于落地。头疼消失了,只残留下些许不适的余韵,然而晕眩又带来了恶心感。身体忽然被人拉起来,然后就是吴笙既嫌弃又关切的声音:“你到底怎么了?”“头疼。”徐望还没从伤害里缓过劲来,声音听着有气无力,可怜巴巴。吴笙想起在被强行拖进这里之前,徐望在一个疑似抬手摸门的动作后忽然蹲下的痛苦模样,瞬间了然:“你想让前台看见我们被吸进来?”徐望点头,眼里闪过“功亏一篑”的懊恼。“没用的,鸮既然能阻止孙江和小况报警,自然也能阻止你开门……”吴笙说着说着,忽然轻轻眯了下眼,而后语气变得微妙起来,“不过我们突然消失,屋里再没有回应,她就算隔着门板也会发现不对的,不知道‘鸮’有没有本事解决这个。”如果徐望认真听,仔细看,就会发现此刻的吴笙和高中遇见难做的题时的模样如出一辙。题越难,吴笙越来精神,这种生来就喜欢硬啃难题的兴奋点完全不在徐望的理解范畴。不过这会儿的徐望全然没注意吴同学,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自己的胳膊上——<文具盒>里的<[防]画地为牢>、<[武]曹冲称象>都还在。原本提起的心慢慢回落,但又有些不解。按照况金鑫和孙江的说法,他们企图报警,也就是泄露“鸮”的秘密,所以头痛,然后再进入鸮,文具盒就空了,那他刚才也有过和钱艾坦白的念头,也头痛了,为何东西还在?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况金鑫呐呐道:“徐哥,吴哥,这里……好奇怪。”徐望和吴笙本能地去看四周,结果和况金鑫一样愣在原地。透亮的落地玻璃,密实的钢结构穹顶,往来匆匆的人群,一排排正办理值机的柜台。哪里有什么雪原、黑熊,这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机场,空调温度适宜,空姐笑靥如花。徐望一遍遍地揉眼睛,最终不得不相信,自己没看错,于是他只能茫然地问队友:“咱们四个现在是在‘鸮’里还是在……呃?咱们四个?”徐望直觉哪里怪怪的,赶忙在心里默默地一个个数,吴笙,况金鑫,钱艾,自己,没错啊,是四个,但又好像不应该是这四个……“老钱?!”徐望总算发现了不对,主要是钱艾就站在况金鑫身边,那位置那pose甚至脸上的表情都太自然了,就像“大白兔”里混进了“大白免”,毫无违和感。第12章 惊变 第23章 况金鑫:“吴哥,你是没问题了……”钱艾:“但我们很慌啊!!!”候机大厅的路仿佛没有尽头,17登机口更是像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存在,因为四人一直在往前走,一路数过了1234,亦见过20、30,唯独17号,直到二十多分钟以后,才肯露出真容。按时间算,他们大概走了1.5-2公里。这一次<小抄纸>上并未提供区域地图和坐标,但1.5-2公里,正是宾馆和镇北台之间的距离。检票登机,空姐站在机舱入口,笑得温和美丽。四人按照机票位置,分别坐在了头等舱(吴笙)、商务舱(况金鑫)、经济舱机翼处(钱艾)、经济舱机尾处(徐望)。随着四人落定,飞机开始徐徐滑行,片刻后,徐望感觉到轻微的失重和耳鸣——飞机,起飞了。在飞机上被弹出去怎么办?徐望恨死了吴笙提的这个问题,因为它现在已经在自己的潜意识里生根发芽,连带着肩膀已经半愈合的伤口都重新隐隐作痛起来。“别紧张,不适感只在起飞和攀升阶段,一会儿飞机就平稳了。”耳边传来一个和善而宽厚的声音。徐望转头,是邻座,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斯文儒雅,看气质像学者或老师。“第一次坐飞机吗?”见徐望不语,男人又问一句,不过听着不是真想打探,更像随便说些什么缓解沉默带来的尴尬。他的声音同先前的地勤不同,自然亲切,与寻常人无异。可徐望还是不安,残留的阴影让他很难再次信赖,思绪混乱间,他突兀地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男人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就像在说“还有这么聊天的”?徐望看着那细致之极的微表情,某个刹那,真的要相信他是“人”了,直到听见他的回答:“我叫尹一零零,你呢?”得是多不靠谱的爹妈能给自家孩子起这名字。徐望不死心,又问自己右边的年轻姑娘:“你叫什么?”姑娘嫣然一笑:“穆九八。”徐望越过她,再去问隔着一个过道的旅客:“你们叫什么?”同在最后一排的三旅客齐齐看过来,皆大方自报家门——“平九五。”“黄九六。”“和九七。”徐望看着他们的笑脸,自己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还有四小时哟~~】一道透着幸灾乐祸的声音在耳内骤然而起,欢脱中透着诡异,顽皮底下藏着阴冷。徐望太熟悉这声音了。它送他回家。它恭喜他们交卷。还有四小时?什么意思?疑惑刚起,前方机翼附近的某位靠窗旅客便惊声尖叫起来:“有炸弹啊啊啊——”……还能提示得更生硬一点吗!!!第13章 遇袭尖叫声让整个经济舱骚动起来,在机尾准备餐食的两男两女四个空乘人员立刻停下手上的工作,沿着过道快步朝“事发处”去,一边走一边对着左右提醒:“请各位旅客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系好安全带。”他们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有力,然而还是带着难以克制的恐惧和颤抖。旅客们倒都听话了,嘈杂渐渐低下来,很快走向另外一个极端——整个机舱陷入窒息的死寂。徐望不再观望,直接起身抬腿,愣是从穆九八姑娘的腿上跨了过去,而后一路往前小跑凑到机翼,奈何四个空乘堵在身前,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他只得伸脖子问里面的钱艾:“什么情况?”钱艾挨着尖叫者坐着,看得比空乘都清楚,当下提供情报:“一个带密码的定时炸弹,用胶带贴在窗户底下,倒计时还有3小时58分钟!”徐望头皮一麻,嘴比脑子反应得更快,脱口而出:“都让开,都让开,我会拆炸弹!”空乘果然很配合地闪到两边,连挨着过道坐的旅客都站起来给徐望让地儿。“你也出来!”徐望一指坐在最里面靠窗的也是最先发现炸弹并尖叫的旅客。旅客巴不得赶紧闪呢,立刻窜出来,徐望二话不说挤进去,和这一排仅剩的钱艾凑成一圈近距离观察,几乎要把鼻子尖顶到炸弹上了。就是一个黑色盒子,用银色胶带横向竖向以一个“十”字贴在了机窗下方接近地面的位置。胶带很宽,泛着冷光,像银箔。“倒计时”不在黑盒子上,而是在横向的银箔上,猩红色的数字,已规律减少到了3:57:08;竖向银箔则被横向覆盖,分割成了上下两部分,上部分是显示屏,竖着排列着四个空位“_ _ _ _”,下部分是1-9的数字按键和a-z的字母按键,按照5x7的方块排列。再明显不过的“请输入”的意思,难怪钱艾直接就说这是个带密码的。“你什么时候会拆弹了。”熟悉的欠揍语调,不用回头,徐望也知道是头等舱那位过来了。“我会拆弹是假的,但你这乌鸦嘴绝对是真的,”他没好气地回头白一眼,“借你老人家吉言,我们真要被炸飞了!”“急什么,既然是关卡,就一定有闯关的办法。”吴笙也挤进来,狭小的空间顿时“亲密无间”。徐望努力忽略掉吴笙身上的气息,全身心地投入到对危险物的“观察”里,吴笙则根本不用这么辛苦,在难题面前,他向来自动聚焦,目不斜视。 第25章 钱艾:“真的?!”吴笙:“猜的。”况金鑫:“……”钱艾:“救命啊——”老钱的最后一声长嚎,为网兜与金属壁的抵死相撞,配了悲壮的bgm。也正是在这最后的一瞬间,自网兜飞起便死死回头的徐望,终于捕捉到了四张不同寻常的脸。那四人的位置很分散,混在旅客之中,和所有不明真相的旅客一样,起身张望“诡异网兜”。若不是徐望一开始就抱着“抓人”的目的,怕是到最后也揪不出他们。所有旅客都在惊呼,在恐慌,只有他们几个表情微妙,眼神闪烁,透着做贼的心虚,又泄露出几丝屏息待结果的忐忑。网兜撞上机尾的一瞬间,四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力,仿佛全身骨头都被撞碎了,疼得没了魂儿。世界瞬间安静了。温度骤然冷下来,冻透骨髓似的冷,空气也变得稀薄。疼痛在身体上叫嚣,人却只能抓着网兜的眼孔大口呼吸。仿佛觉得他们还不够惨似的,那戏谑之声再度提醒——【鸮:有人对你使用了<[武]九霄云外>哟~~】吴笙第一个睁开眼,忍着剧痛和极寒,举目张望。他们仍在网兜里,但网兜不在飞机里了,它像一个球停在几万英尺的高空,下面是厚厚云层,上方是刺眼阳光。为什么没组队的情况下就能看见钱艾?吴笙终于寻到了答案。他们被一网打尽。他们被扔到九霄云外。他们以为这是闯关,结果,这是战场。第14章 反击【鸮:有人对你使用了<[防]<金蝉脱壳>哟~~】耳内响起提示的时候,徐望、况金鑫和钱艾的第一反应都是:靠,还有完没完?!结果下一秒,他们便“咚”、“咚”几声落到了地上,就像从破了的塑料口袋里掉出来的几颗土豆,滚得四散开来。摔得虽然疼,但高空的极寒和缺氧瞬间缓解,他们本能地大口呼吸,僵住的思绪也慢慢复苏,重新活络起来。“难为你还能反应过来用文具。”徐望缓过了劲儿,迅速爬起来活动活动胳膊腿,自然,每个关节都疼得要死,但却并没有真正的伤筋动骨。看来他们先前的猜测是对的,“鸮”会有意将伤害控制在适当范畴。吴笙已先他一步起身,这会儿正四下环顾,查看情况:“是我的错,在遇见钱艾的时候我就有过疑问,应该细想的,不应该被小抄纸带乱节奏,没头没脑往前冲。”“认错的吴笙”绝对是珍稀动物,徐望蓦地心一软,温柔话已经出了口:“哪有什么错不错的,要真说错,我们仨还不如你呢,遇见老钱的时候我连疑问都没有过,净顾着惊讶和高兴了。”吴笙还是摇头:“你们没想到正常,我实在是不该犯这个错误。”“……”徐望看着他脸上的诚恳与认真,想一脚三百六十度回旋踢上去。再对这货心软他就是猪!!!说话间,况金鑫和钱艾也陆续爬起来。前者看模样最可怜,鼻头被冻得通红,原本白净的脸一片灰扑扑,让人强烈怀疑刚刚脱困时是脸先着地,后者则好很多,抡抡胳膊,动动脖子,又一条魁梧好汉。“咱是……被人坑了?再被班长救了?”钱艾趴地上的时候就听见徐望说的那句“难为你还能反应过来用文具”了,前后一关联,事实再明显不过。“老钱,”徐望问,“你在机场待了三天,一个人没遇见?”“真没有。”钱艾举起双手,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胞都恨不能自证清白,“但凡有一个像咱们这样看着胳膊风风火火往前跑的,我也不能放过啊,就算拉不来组队,聊两句也解乏。”徐望懂了:“不是你没遇见,是人家没想让你遇见。”他叹口气,“就咱们傻,别人队都精着呢。”况金鑫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一脸震惊:“在飞机上还有其他的队伍?!”徐望扶额,况金鑫这样的,走不出二里地就能让人给卖了。“可是不对啊,”况金鑫又疑惑嘀咕,“我们都是被吸进来的,都想交卷,不是更应该互相帮忙共同闯关吗?”徐望问他:“如果最终交卷通关的队伍只能有一支呢?”况金鑫想都不用想:“那就公平竞争各凭本事呗。”徐望:“但是你有先发制人的机会。”况金鑫不认同地皱眉:“这不叫先发制人,这是卑劣的偷袭,放在田径场上就是抢跑,要被罚下的!”徐望:“……”好了,他收回前言,不用二里地,这娃走出去两米就能让人卖了回头还帮人数钱。“这里是飞机货仓。”已观察完毕的吴笙给出笃定结论。闻言,三人才认真打量四周。这是一个狭长的宽敞空间,由类似金属的板材精密拼接而成,地面平坦,遍布纵向轨道。说是飞机货仓,的确很像,但货物却极少,只两个木架子,堆在货仓尽头,剩下的都是大片大片的空旷。 第27章 这一次他出声了,因为总觉得光用嘴型心不诚。况金鑫要哭了:“咱们回上面客舱吧……”这回钱艾举双手双脚同意。既不能驭雄狮、也不敢打扰老奶奶宁静的徐望和吴笙,终于收心,乖乖把注意力放回“自身”。<文具盒>:确定使用<[防]狡兔三窟>?况金鑫在队友的鼓励目光中,点击确定。其实没人知道“狡兔三窟”究竟是什么,只是从字面上猜,或许能助他们一臂之力。<文具盒>:请选择三处藏身地点。洗手间/茶水间/头等舱/商务舱/安全门/驾驶舱?果然!四人眼睛一亮,简单商议后,迅速做出选择——茶水间,安全门,驾驶舱。随着况金鑫点击最后一个藏身点,四人脚下骤然一空,身体迅速失重,如坠深渊!【鸮:有人对你使用了<[防]<狡兔三窟>哟~~】随着这声提醒,他们被一股温和的力量托住,下坠渐缓,半晌之后,稳稳落进一个四四方方的狭窄空间。这地方像个盒子,除了“盒盖”——也就是头顶盖板——有直径一人宽左右的原形透明玻璃,四周与脚下都黑漆漆一片。玻璃外,似乎是客舱,时不时有人走过,透过玻璃便能清晰看见他们鞋底的花纹。然而坐井观天似的视野实在有限,别说认脸,就连走过去的是男是女,都很难在一闪而过的身影上判断。幽幽的风从某处吹拂而来。四人一怔,摸索着周围漆黑墙壁,赫然发现有两面墙壁上有洞,他们兵分两路,顺着漆黑洞道一点点爬过去,很快便分别到了另外两个空间,同样的一片漆黑,只头顶一抹圆形透明,不过他们发现那透明玻璃是可以打开的,就像给这隐秘空间留了一个能见天日的出口。至此,“狡兔三窟”的作用彻底明了。它在使用者所选择的三处位置——茶水间,安全门,驾驶舱——的地板下方各开辟出一个隐秘空间,可藏身,可瞭望,头顶上的“透明玻璃”类似警察局审讯室的单透玻璃,底下的人可以抬头看上方动静,上面客舱低头看就是普通的地面,对于下方有人窥伺这件事,全然不知情。而三个地点彼此间是连通的,可以让使用者来回转移阵地。驾驶舱里没有任何动静,安全门靠近炸弹,但同时也太靠边,视野极窄,只剩下机尾的茶水间这一处,趁空乘离开间隙,稍微冒头顶开一点“圆玻璃”,便能一目了然,径直观望整个经济舱过道。于是接下来的二十多分钟里,这一处地面像潜艇盖子一样,只要机尾没人,或者空乘稍不注意,那一小块地面便时不时被顶开一丝缝隙,露出两只窥伺的小眼睛。十几轮观望下来,四人基本锁定了“仇家”。这实在没有任何难度——徐望记得他们大概的体貌特征,而且,除了空乘,他们来来回回奔波得最勤,“准备好了?”徐望站在正当中,举手握住头顶玻璃圆盖的横杠,回头最后和队友们确认一次。已经迫不及待要动手的吴笙立刻点头:“你就放心走吧!”“……”徐望总觉得自己并没有从这份保证里收获安慰。深吸口气,他掀开玻璃盖子窜了出去,手舞足蹈地招呼:“嘿,我可没到九霄云外,我还在这里呢——”经济舱众旅客纷纷回头,就见机尾平地冒出个人,疯子似的张牙舞爪。那四人也看见了,反应却远比旅客惊骇——徐望之于他们,就是回魂夜的恶灵,没有任何道理去而复返啊!原本分散在经济舱里的四人迅速聚拢在机舱中部,隔着十余米的距离和徐望警惕对峙。徐望等的就是这一刻,嘴角勾起,脚下“砰砰”一跺!他窜出来的时候并没有重新把盖子盖好,故而早已在下面准备多时的吴笙立刻如闪电般跳出,直接冲着远处四人使用<[武]风卷残云>!经济舱内一刹那飞沙走石,天昏地暗!那四人不靠在一起还好,聚在一起,便是打包带走的节奏。只见四人瞬间腾空,被疾风卷着飞快吹向机尾,与先前他们四个被抛到九霄云外时如出一辙!徐望知道他们有经验,所以已做好了应对新攻击的准备,不料那四位竟真的就乖乖飞驰而来,眼看就要与他和吴笙来个火星撞地球!徐望连忙使用<[防]画地为牢>,电光石火间在脚前画出个紫色圆圈!疾风骤停,四人叠着罗汉落到徐望面前,怒目圆睁,奈何就是不能出圈。第15章 解惑依然在倒计时的炸弹已让整个飞机人心惶惶,这不是一个看热闹的好时机,所以当徐望从地底下冒出来大喝那一声之后,所有坐着的旅客回头归回头,却没一个人离开座位,更有几位条件反射地系紧了安全带;而那些恰好正在走动的,则立刻离开过道,就近闪入旁边座位,也不管是不是压住了别人的大腿。旅客“自动清场”,“斗殴”快起快落,结果就是分出胜负的同时,空气彻底安静。紫圈内的四人,清一色男性,年纪从二十二、三岁到二十八、九岁不等,虽都表情不善,但高帅瘦白,分工明确。围观者大气不敢喘,被擒者不愿开口先示弱,无声的对峙僵持,是最考验胜利者的。但这哪能难得住徐望。他从容蹲下,低头朝地上的圆洞里有条不紊地指挥:“小况,老钱,驾驶舱方案,go!”那本不应该出现的洞里传出两声精气神十足的应和:“明白!”四分钟后,广播响起,那个只在航班起飞时和大家打过招呼的磁性沉稳的嗓音,再度传遍机舱:“各位旅客好,我是这次航班的机长,之前因为一些突发情况给各位造成了不必要的恐慌,我代表全体机组人员对您表达诚挚的歉意。现在,危险分子已被四个见义勇为的青年成功抓捕控制,危险物也会很快拆除,各位旅客可以安心享受接下来的旅程了。祝您旅途愉快——”最后一句祝福铿锵有力,与其说是祝福,更像是正义必胜的决心,和永不低头的信念。机舱内顿时响起热烈掌声,一些情绪激动的旅客已经开始欢呼庆祝。气氛松弛,喧嚣重起,空乘不失时机推餐车出去送水,好让旅客有可以碰杯的“佳酿”。 第29章 其实这个问题,刚在下面瞭望时,他们已经找钱艾问过一次了,不过按照吴笙的说法,只钱艾一人样本不够,所以还需要找这四位进行二次印证。“冰瀑?”大长腿仿佛第一次听见这个地名,摇头道,“见都没见过。我们都住西五环开外,成语触发点的坐标也在那附近。”“西五环啊,”徐望对这个答案已有心理准备,“我们都在北三环,还一个新队友在大兴进的,都南六环了……”“所以怎么可能见到。”大长腿无奈地叹口气,“一个大北京,足够隔离出十几甚至几十个队了。”第一关拼了命的把人分开,造成相互屏蔽的既定印象,第二关又刻意让人聚起竞争,还有比这更恶意的吗!徐望心里起火,但一码归一码,这是“鸮”的锅,深陷其中的他们和他们,其实都是受害者。深呼吸几下,稍事平静,徐望继续询问:“这是你们闯关的第几夜?”大长腿:“n。”徐望:“?”大长腿:“数不清了,n≥20。”徐望:“呃,你们队这战斗水平……”帅哥:“提问就提问,不带人身攻击的!”“每一次进来,整个航班的人物关系都会变,上一次积累的任何线索都没用。”整个人白皙到发光的那位,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字,语调还是冷淡得几无任何起伏。但显然,他这话是帮着帅哥队友的,因为后者立刻拿到了辩驳的有力依据:“对啊,所以这等于每回都是新卷子,都要从零开始,换你们还指不定折腾多少天呢!”“行行行。”徐望见好就收,不和他们费口舌,直接看向大长腿继续下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么急着动手,如果等到我们把线索搜集差不多了,甚至密码呼之欲出的时候再动手,不是可以坐收渔利吗?”大长腿:“坐收渔利的前提是你们能钓上来鱼,但是时间有限,我们更相信自己。”“……”算了,一进机场就暴露的他们也的确没资格炫耀什么闯关效率,“交卷失败会有什么……”徐望忽然顿住。因为脑子是在一边翻译吴笙那非人类用语,一边循着提问路线思考,于是乍看到自己从来没想过的两个字,就有了一瞬的卡壳。良久,他才严肃地重又完整问了一遍:“交卷失败,会有什么惩罚?”大长腿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波动,像是记起了不太美好的事情,半晌,才缓缓吐出四个字:“退回原点。”徐望怔住:“第一关?”大长腿点头:“对,1/23。”吴笙忽然插话问了个清单里没有的:“瘦麻杆刚刚说你们可以告诉我们第三关的内容,也就表示你们去过3/23,所以不管是这里还是下一关,交卷失败都会退回第一关?”瘦子:“那个,我不说话不表示我默认这个昵称好吗……”大长腿:“是的,都会退回1/23。”吴笙:“重复关卡再交卷就没有奖励了?”大长腿意外:“你知道?”“这不明摆着吗,”吴笙说,“n≥20,失败就后退,那你们至少有10天都在1/23,如果交卷就有奖励,你们现在的文具盒就该满了,还用得着被我们威胁?”大长腿:“……”眼前这位思维的确敏捷,但他还是想继续和另外一位沟通!“退的时候会给什么提示吗?”吴笙忽然问。大长腿叹口气:“如果嘲笑算的话。”吴笙皱眉:“什么意思?”“交卷失败,成绩单里就会滚动一句话,”大长腿轻嘲地扯了下嘴角,一字一句,“后退是无能者唯一的出路。”他的咬字很清楚,音量却很轻,带着蔑视和不屑。如果这句话不是文字,而是由“鸮”来说,那么也就该是这样的调调——让人生气,却又无处反击。吴笙没有问题了。徐望的清单也已经问得差不多,可心里再难安静。他列不出吴笙这么详细的、每个点都考虑到了的提问,于是消化起这么多的答案来,也需要时间。相比之下,吴笙的大脑处理器显然高出几代,他这边还心里翻腾着呢,人家那边已经一身轻松地站起来,拍裤子上的灰尘了。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这场“对话”之于吴同学,只剩下最后一个环节——双手扶膝,身体前倾,凑近圈内对手的脸,优雅一笑:“偷袭我们不是你们今晚犯的最大错误,不相信我们的闯关效率,才是。”圈内四人先是懵逼,然后慢慢地,眼神变得一言难尽。徐望默默转头,在灵魂深处无语问苍天——为什么别人家的霸总装逼起来那么酷炫,他的心尖白月光就永远散发着一抹中二气息啊!更愁人的是,他还他妈的好喜欢tat第16章 分工来自“过来人”的答疑解惑,让一直蒙头蒙脑跟着“鸮”的节奏走的“声望金钱”小分队,第一次踩着了鼓点。就像一艘行驶在大雾中的船,忽然雾散大半,不仅回头看清了来路,亦远眺望见了前岛。对,还有前岛呢!徐望一拍脑门:“差点忘了!”他忙重新凑近紫圈,问大长腿,“第三关到底有什么?”不料大长腿不紧不慢地摇摇头:“现在不能告诉你。”“现在不能?”徐望挑眉,“那什么时候可以?”“快到五点的时候。”大长腿条理清晰地说,“根据约定,我们提供情报,你们不能送我们提前回家,现在情报我提供了,但你们是不是真的不会提前送我们回家,谁也说不准。主动权掌握在你们手中,我们当然要留点情报当你们的履约质保金。”他笑得和气,却也透着“来呀,大家一起来发财呀”的精明。瘦麻杆的狡猾是写在脸上,大长腿的却是藏在“稳”里,徐望强烈怀疑这位现实中就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奸商。 第31章 徐望没任何异议,就是单纯的不太理解:“为什么我是人最多最杂的经济舱?”“你们今天怎么都爱问这么简单的问题,”吴笙一脸莫名,“你话痨,语速快啊。”钱艾转身,默默走向头等舱,以免被体育委员抓到他脸上欣慰的笑容——原来不是他一个人被班长折磨,那他就平衡了。就在心境开阔的钱艾穿过商务舱,被蹬了一脚的吴笙走到经济舱尽头,后悔只蹬一脚的徐望也前进到经济舱前半部的时候,机尾紫圈内的小帅哥忽然大声提醒:“发现苗头不对赶紧结束谈话,不要留恋——”他真是卯足了劲喊的,别说钱艾只走到商务舱,就是进了头等舱,怕是还能听见。徐望是听得最清楚的,也是对提醒中的“担忧”感受最强烈的。但这是来自对手的担忧,真假虚实就比较微妙,而且他们也没更多的时间耗在那几位身上了。不过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且听且行吧。第17章 头等舱头等舱。这是整架飞机最安宁的所在,空间舒适宽敞,空气通畅清澈,座椅可180°放平,座与座之间绝不会彼此打扰。钱艾走进去的时候,四位乘客里,两位都在躺平的座椅上睡着。全部放下的遮光板让这里蒙上一层静谧,先前的广播消除了他们最后一丝惊虑,此刻正梦得香甜。第三、第六两个位置应该有人,但现在是空的——前者是吴笙的座位,后者不知道是谁的,座位也已经放平,但上面只有毛毯,不见人。顺序第一号座位和第二号座位,则是唯二没睡的两个姑娘。一个过耳短发,鬼马精灵,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空水杯,其实已经半睡不睡了,只是没放倒椅背,依然坐在那儿,时不时点一下头,哈欠连连;一个长发及肩,戴着眼镜,侧脸文静秀气,正低头安静地看着电子书。时间有限,钱艾也顾不得什么开场白,直愣愣凑到短发姑娘那里,努力扯出无公害的笑容:“你好,你知道炸弹的密码吗?”姑娘吓一跳,猛地抬头,彻底精神了,整个身体恨不能缩进座椅靠背里。钱艾一看自己的身板都快把人罩住了,连忙后撤一点,减少些压迫力:“姑娘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就想问一下你知道炸弹的密码吗?”短发姑娘惊魂未定,但总算回神,疑惑地问:“炸弹不是被拆完了吗?”广播里说凶徒已被抓住,炸弹即将拆除,而现在过去二十来分钟,听见广播的旅客们自然就默认炸弹危机已经解除了,这个逻辑没毛病。钱艾答不上,总不能说那是骗你的吧,没准更节外生枝,于是也顾不得生硬不生硬了,直接尬转话题:“我逗你玩呢,炸弹早拆了,呵,呵呵,你叫什么名字呀?”正常世界里,女孩儿八成就要一皮包甩过来,骂一句“你有病吧”。但这里是“鸮”,随着钱艾改变提问,女孩儿竟也无缝切换,瞬间化惊恐为灿烂笑靥:“赵一。”这名字好记。“你这是坐飞机出来旅行啊,上学啊,探亲啊,还是回家啊?”心里焦灼算着时间,聊天却只能循序渐进,钱艾简直急死。不料对方却活泼一笑,露出贝齿:“工作。”钱艾对这答案毫无准备,脱口而出:“我还以为你是学生……”不是他眼神差,实在是这姑娘看着年轻,顶多十七八岁的模样。“嘘,”姑娘忽然四下张望,大眼睛灵活地转,确认没人注意到这边,才神秘兮兮地凑近钱艾,小声说,“告诉你个秘密,我其实是个魔术师哦。”钱艾心里一万个不信,但只能顺着话尬聊:“那你能变出炸弹密码吗?”“这个真不行。”赵一倒是痛快摇头,脸上洋溢着活泼的笑,分明还是当钱艾开玩笑,“不过我可以变出这个哦,”她话锋一转,手上杯子不知怎的一翻,竟然就成了一个纸杯蛋糕!金黄色的蛋糕,上缀一点纯白奶油,冒着丝丝刚出炉的热气和香甜。“送你。”赵一笑眯眯地将小巧蛋糕递给钱艾。钱艾在心里不住地提醒自己“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食物”,但手和嘴揭竿而起——拿过来,塞进去,嚼一嚼,咽肚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身心熨帖里,钱艾相信她是个魔术师了。短发姑娘似在钱艾的满足里也收获了满足,悠然一叹,打开遮光板,托着下巴欣赏窗外白云。密码和这个赵一姑娘没关系——蛋糕香甜的余韵里,钱艾坚定地做了判断。这一次有了经验,他在座位旁边站定,微微欠身,跟空乘似的,礼貌出声:“不好意思,打断你看书了,我叫钱艾,你叫什么名字?”眼镜姑娘微微转头,并没设防,客气给出回答:“钱二。”得,还是本家。“你坐这趟航班不会也是要去工作吧?”不想随口的打趣,竟惹得姑娘垂下眼睛:“旅行。”她的叹息很轻,却透着悲伤。钱艾愣住,不必再刻意想,循着感觉很自然发出疑问:“旅行,不是应该高兴吗?”姑娘笑了下,嘴角却是苦的。“分手旅行。”钱艾听过分手后的散心旅行,但这个“分手旅行”,是个什么新概念吗……“自己?”“不啊,都说了分手旅行,当然是和男朋友。”他就知道是个新概念!!!“那个就是他,”姑娘一指旁边,也就是顺序第四号位置,温柔一笑,“我们说好了,旅行结束就分手。”钱艾原本还嘀咕吴笙这座位不好,正隔在人家小情侣中间,那不成银河了吗,结果顺着姑娘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个没心没肺的小青年睡得鼾声如雷,四仰八叉,就算给他搭个鹊桥,也不见得能起来走两步。钱艾老了,不能理解为什么分手还要搞个旅行再分。速战速决不好吗?比如见面谈一下最后泼杯咖啡或者雨中决绝转身再一个上车一个追追公交,也挺有仪式感啊。 第33章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钱艾算是胆大的,但也深吸口气,后背不自觉贴紧座椅,目光尽量不去和盘踞在六号座位上的雄狮对视,同时在心里盘算着拔腿就跑和原地装死哪个获救的成功率更高。然而结论都很悲观。因为这头在货仓睡得安详犹如小猫的狮子,已彻底苏醒,且怒发冲冠,目光锐利凶猛,俨然金毛狮王本王。他想起来了,赵一姑娘是魔术师。但你是不是应该多说一句,你是马戏团的魔术师啊!!!第18章 商务舱商务舱。最初发现炸弹的人尖叫时,吴笙是一路从头等舱冲进经济舱的,虽然途径了商务舱,但根本没多看一眼。这次分工之后的二探,才算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进了商务舱。这是一番何等繁荣的景象啊。遮光板全开着,整个机舱透亮得像落地玻璃围成的办公区。不算况金鑫,这里的旅客一共十五人,全部都在自己的座位上忙碌,或敲笔记本,或捧ipad,或认真专注聚精会神,或喃喃自语苦思冥想,急促的键盘敲击和只有同道者才能看见的于机舱半空时不时炸开的灵感花火,交织成务实高效、欣欣向荣的大型奋斗现场。吴笙站在商务舱的门口,就一个感觉——谁能把他的笔记本哪来?他也想开工!幸而吴同学还是个分得清主次的,想归想,但在深呼吸两口之后,还是艰难压下为事业沸腾的热血,迈步向前。商务舱的过道宽敞些,走起来比经济舱从容,每排四个座位,两两分列左右。没人注意到这里多了个“外人”,心无旁骛的大家忙碌依旧。按照况金鑫的说法,这里的人,名字都是按顺序起的,从郑七、冯九开始,陈一零、褚一一、卫一二……一直排到何二一、吕二二,唯一跳过的八号位,是他自己占了。这和徐望反应的情况很相似——炸弹危机发生前,他聊过五个人,名字依次是尹一零零、穆九八、和九七、黄九六、平九五,跳过的九九,正是他自己的座位。如果不出意外,吴笙相信那些还没有交流过的旅客,名字也应该遵循姓氏序号的格式,序号,即是从头等舱开始,依次排下来的序号,姓氏,则很可能就是百家姓的顺序。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直至和穆萧尹,正好是百家姓前一百个。吴笙念高中的时候曾因为好玩背过,至今记得清楚。他曾怀疑密码和旅客的名字有关,但看现在这架势,就算真有关,这每人都顶着一个1-100之间的阿拉伯数字,想凭空靠脑袋想出来其中的关联根本不可能,还得按照小抄纸走——嘴勤。时间有限,吴笙采取“一对多”、“按排聊”的策略,结果刚和第一排搭上话,就明白为什么况金鑫把整个商务舱都聊了个遍,却还没得到任何有效信息了。“你是小况的朋友?”“那孩子太招人喜欢了,懂的也多!”“对的,听他讲完,我都有点想喝茶了。”交换完名字就开始讲茶——况同学哪是和人“聊天”,分明是单方面的“传道”!不过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至少把这一排的三位女士都聊成了“姐姐粉”,让吴笙这个“套近乎苦手”省了许多事。有一搭没一搭“群聊”的同时,吴笙也在仔细观察这第一排的三个人。靠窗坐的是郑七,一身休闲打扮,笔记本开着文档,像在写文章。她旁边的空位是况金鑫的。这边临着过道的是冯九,亮起的ipad上是一堆柱状图、饼状图的分析资料。她旁边靠窗的陈一零,拿着触控笔在surface上批改涂写。作家,市场营销,老师。吴笙几乎是一瞬间就对三人的职业有了清晰判断。职业并不会让她们洗脱嫌疑,却可以让“询问”有更针对性的方向。吴笙勾起嘴角,这是他得意或者说胸有成竹时的小动作,通常情况下,这表示他已经一切尽在掌握了。提问三连击!“我从小就想当作家,可惜,后来弃文从理,能和我聊聊你写的文章吗?”“巧了,我现在就是做市场的,咱俩是同行。”“当老师很辛苦吧,您是教什么的?”什么叫高效,别人三分钟完成的他可以三线并行,压缩在一分钟以内搞定,这就是实力!连珠炮似的提问并未引起三位女士的厌烦,相反,她们很欣然地给出了回答——郑七:“我不是作家,我是一名体验师,这是我写的‘第一次上天体验感’。”冯九:“我是搞财务的,你是搞市场的,同行在哪里?”陈一零:“这是我儿子的作文,学校要求家长先帮着看看改改……”俗话说得好,步子迈太大,容易扯着蛋。完美避开所有正确答案的吴同学,悻悻地收回三条线,坐到况金鑫的位置上缓了半分钟,轻轻拍拍脸,再抬头,又是一名睿智青年。“体验师?我都没听过。”二度开口,他的语气自然得就像先前被打脸的是别人。“其实应该叫‘初体验师’,”郑七冲他笑笑,“我只记录第一次做某件事的感受。第一次上天,第一次下海,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骑摩托,第一次吃帝王蟹,第一次喝莫吉托,第一次恋爱,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上……”“ok!”吴笙及时打断,作为一名单身男同学,莫名其妙被扔到这样的关卡里已经很悲催了,他不想再被npc塞狗粮,“所以这是你第一次坐飞机?”“嗯,我之前一直有点害怕,虽然总说飞机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但真要摊上事,那就百分之百没得逃了。”“可你现在还是来了。”“既然做了体验师,总要有一点职业道德,我希望能给像我一样害怕坐飞机的朋友一些有益经验。” 第35章 “我不知道,”她说,“但我觉得凶徒不是她。”吴笙皱眉:“你觉得?”“对啊,我觉得,”冯九冲他风情万种一笑,“你要相信女人的直觉。”吴笙:“……”他现在怀疑全世界=_=“对了,你看着我像多大岁数?”冯九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一句。吴笙莫名其妙,看了她一会儿,也没客气,实话实说:“三十七、八吧。”冯九笑靥更开了,高脚杯里的红色液体随着她的笑轻轻晃动。“你嘴真甜,”她带着未尽的笑意,声音很低,很轻,甚至整个身体往吴笙的方向侧了侧,像接下来要说的是个天大的秘密,“我六十了。”幸亏隔着个过道。吴笙身体未动,只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想知道我怎么保养的吗?”“不想,谢谢。”不是只有女人有直觉,男人也有。比如现在,直觉告诉吴笙——请中断这个危险话题!冯九不开心嘟嘟嘴,重新坐正,继续品酒——如果那杯里的鲜红色液体真是葡萄酒的话。吴笙越过她,看陈一零。这位家长还在专心给孩子改作文,简直称得上是这一排最可爱的人。接下来的三分钟,吴笙努力让自己徐望上身,脚下一步不停,语速快如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商务舱过了个遍——褚一一:“你想听我唱歌剧?”吴笙:“并没有!”卫一二:“为什么随身携带试管?我是一名化学老师,有学生问我在密闭机舱里能否做高浓度无害气体的生成试验,会否影响舱内氧气的分布与消耗,我觉得只给个结论远远不够,作为老师,必须拿出科学的实验过程……”吴笙:“试管没收,你给我老实坐着!”蒋一三:“嘘,小点声,否则会被我媳妇发现我也上了飞机。”吴笙:“为什么要瞒着她?”蒋一三:“我不想给儿子改作文。”吴笙:“……”蒋一三:“你说对了,我媳妇就是陈一零,其实我们……”吴笙:“我什么都没说,谢谢。”沈一四:“叔叔,炸、炸弹真的拆了吗……我好害怕呜呜呜……”吴笙:“真的,机长都广播了,你不信叔叔,还不信机长吗?”沈一四:“嗯,我信!叔叔,我想吃糖。”吴笙:“呃,叔叔没有……”沈一四:“呜呜呜哇——”吴笙:“……”好不容易从空姐那套来一颗薄荷糖安抚了熊孩子,吴笙站在过道里,靠着椅侧,身心俱疲。他收回前言。那个正看守着高帅瘦白的况金鑫,那个在商务舱里拿着小抄纸却什么都没问出来的况金鑫,那个只顾着“谈茶论道”的况金鑫,不是迟钝,是真·命运宠儿!“嘿,哥们儿。”身后有人轻拍他肩膀。吴笙连回头的力气都没了,摆摆手打发:“不管你是十五十六十七十八,都等我喘口气再说。”背后人没走,反而凑近他耳语:“我知道谁是炸弹凶徒。”吴笙呼吸一顿,猛然回头,对上一张嘚瑟的笑脸。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卫衣,运动裤,双手插兜,五官阳光帅气,就是眉宇间那抹自负,有点碍眼。“许二零。”对方伸出手。“吴笙。”他回我。“知道,”许二零耸耸肩,“刚才都听你介绍好几遍了。”吴笙没和他进行多余寒暄,直接把人拉到商务舱和经济舱的交界处,两边都远离着点儿,然后开门见山:“你知道谁是凶徒?”许二零耸耸肩,一派云淡风轻:“我不只知道谁是炸弹凶徒,我还知道炸弹根本没解除,刚刚的广播不过是障眼法,”他看嘴角缓缓勾起,伸出一个指头左右轻摇,“你们这招太小儿科了,骗骗别人或许行,想瞒住我,难。”吴笙不语,只定定看着他,总觉得这个欠揍的模样在哪里见过,而且经常见,频繁见,特别熟悉。“那小孩儿,”许二零忽然压低声音,瞟了一眼不远处乐呵呵吃着薄荷糖的沈一四,一字一句,无比笃定,“他就是炸弹凶徒。” 第37章 机舱内的灯一霎亮起!越过钱艾,吴笙看见了落在过道里的雄狮,但凡晚一秒,他现在就得在狮爪下面!然而此时此刻,它与他们也只有一步之遥!“吼——”一扑不中的狮王发出暴躁咆哮,身体微弓,下一秒如闪电般高高窜起,凌厉扑来!这一次它居高临下,吴笙则和钱艾卡在座椅缝隙中,怎么看都再没有侥幸逃脱的可能!然而出乎吴笙预料,向来保命要紧的钱艾虽面露惧色,却并无绝望,眼神里反而有种硬杠的孤注一掷——“biang biang 面!!!”吴笙心里一抖,都生死一线了你还给我报菜名?!但永远高速不停歇的大脑已在听见这三个字的瞬间就转换成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陕西裤带面”。这么具体的影像还要拜况金鑫所赐——晚上三人在旅店附近的小馆子吃饭,况金鑫拿起简易菜单,一眼就相中了名字最特别的这个。等等。吴笙中断脑补,有点明白过味来了。他一直有一个思维定式,那就是“文具都是一次性的”,但看眼下这架势,钱艾的“字字珠玑”还没用完?!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推断,钱艾的吼声刚刚炸开,座椅上方就凭空出现三个木质的立体大字!除了“面”字,剩下两个一模一样的字均笔画多到令人发指,与其说像字,更像是一大块木头雕成了繁复花纹,而这花纹又密密麻麻,简直看不出镂空感了,完全就是盖板!电光石火间,这极速坠下的三个大字在与猛兽的争霸中取得了千分之一秒的优势,先一步盖在了座椅上方,随后扑来的狮王重重撞到竖向紧密排列的三个大字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后爪直接踩碎了“面”,前爪却无论如何也奈那两个“biang”字不得!不是狮王不中用,实在是这字太bug!笔画繁多,结构紧密,字典里根本查不到,但当成盔甲绝对“一字顶仨”,那仨字还不能是比画低于十五的。按照小馆子里老板的说法,想写“biang”?来,背段口诀吧——一点撩上天,黄河两道湾,八字大张口,言字往里走,你一扭,我一扭,你一长,我一长,当中夹个马大王,心字底月字旁,留个钩挂麻谈糖,推个车车逛咸阳。吴笙:“我数一二三,连木板带狮子,我们一起掀翻。”钱艾:“然后呢?”吴笙:“往经济舱跑。”钱艾:“我喜欢这个方案。”五分钟之前,经济舱。老婆哭,孩子闹,行李噼啪往下掉;气球飞,空姐追,一箱现金烧成灰。徐望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和心理素质聊到了凤五四、花五五这一排,身体终于被彻底掏空。嘴勤能问出金马驹?反正他没问出来,他就觉着累得肾要虚。“你怎么了?”侃侃而谈到一半的凤五四忽然停下,有些怯怯地看徐望,“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点怪?”徐望疲惫地叹口气,努力扯出笑容,摆摆手:“哪有。”凤五四低下头,呐呐道:“大家都觉得白天飞行的安全指数更高,可我就是喜欢红眼航班。”红眼航班,即夜间飞行的航班,由于旅客很难在飞机上休息好,下飞机的时候很多人的眼睛都是困倦发红的,故此得名——徐望刚刚被这位旅客科普过。“你们文青就喜欢追求这些虚无缥缈的feel啊,仪式感啊,”没等徐望说话,坐在凤五四旁边的花五五已插嘴进来,融入谈话融入得特自然,“一个坐飞机,白天飞和晚上飞有什么区别,又不是你驾驶。”这是一位十分自来熟的男青年,人瘦腿长,衣着洋气,头发染的奶奶灰,五官精致清秀,让人莫名地心生保护欲。前提是他别开口说话。然而“沉默是金”对这这位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徐望和凤五四拢共聊了没两分钟,他插话不下五回,每次都能把话头特顺当地拿过去,行云流水就拐成了自己的“故事线”。但是徐望真心不想和这位有故事的男同学多聊啊!“学学我,追求一些脚踏实地、看得见摸的着的东西,”或许是前几次徐望的冷淡起了效果,这回花五五不找他了,转而用自己的“人生观”荼毒凤五四,“人的生命不在于长度,而在于宽度,当你回首往事,不会因为色彩苍白而悔恨,也不会因为干干巴巴而羞耻,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你就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凤五四先前都缩着,这是第一次抬头,和花五五对视,眼里闪着向往的光:“什、什么事业?”花五五凑近他,一字一句,无比郑重:“声,色,犬,马。”凤五四:“……”徐望捂胸口,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他竟然对花五五的三观又起了一丝希望和幻想,不用别人,他这就自己抽自己!!!“不过我也没资格说你,”花五五忽然话锋一转,微微仰头,望着灯光哀然叹息,“我说得那么热闹,其实也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唉——”他轻轻呼气,就像吐着虚幻的烟圈,“我也想在这三万英尺高空上来场速度与激情啊,可惜,一朵梨花空落雨,遍寻不到海棠压……”“你给我差不多得了!”徐望实在听不下去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只内容不健康,连逻辑也不通顺啊,“你到底真懂假懂,我没试过都知道这事儿上速度和激情成反比!”花五五怔了怔,下一刻醍醐灌顶,看着徐望的目光亮如灿星,仿佛这会儿才真正参透了生命的大和谐:“哟,你……”他应该是想要夸徐望的,但一个“你”字刚出,商务舱里忽然冲出一群惊声尖叫的旅客。大概十几二十号人,魂飞魄散地狂奔出来一口气跑到机尾,聚在那儿直接把紫圈内的高帅瘦白和守着他们的况金鑫给挡人海里了,但慌乱中的旅客们可能根本没注意到这几位,因为从始至终他们都是回着头地狂奔,跑到前方无路,又迅速转过身来,目光惊恐地盯着长长的过道尽头——经济舱与商务舱的交界处。徐望所在的位置是经济舱中部,这会儿维持着侧身给狂奔人群让出通路的姿势,看看左边尽头的惊恐者们,再看看右边尽头的两舱交界处,不自觉咽下口水,有一种不大妙的预感。就在他最后一根汗毛竖起的瞬间,黑暗突然降临。徐望一动不敢动,努力保持镇定站在原地,心却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幸而只几秒,舱内便亮起了灯。座位、旅客、行李架等一切的一切,重又变得清晰可见,但和先前明亮白昼下的机舱感觉已截然不同。窗外还是黑的,恍若茫茫暗夜,舱内再亮也是灯光,何况还没有很亮,只维持着基本的可见光线,透着夜的静谧和诡谲。“红眼……航班?”凤五四忽然喃喃自语,透着不确定,又透着一丝小期待。徐望无语望灯,终于勾连上了前因后果,转身摸摸凤五四的头:“恭喜,你的愿望实现了。”经历过先前的种种糟心后,徐望发自肺腑地觉得凤五四这个小愿望完全可以包容,既没引火焚烧,亦没大打出手,不见夫妻斗殴,更无行李箱砸头,简直可以归到儿童乐园里了。 第39章 这厢钱艾歉意地起身,一个劲儿给被他当了肉垫的旅客赔不是,那厢当肉垫当得神清气爽的徐望没半点松手的意思,维持着连搂带抱的姿势,抬头一本正经地问吴笙:“你刚说狮子的主人是谁?”吴笙似也没觉得这姿势有什么不妥,特坦然地把重量都压在徐望身上,回答道:“赵一,”逃命间隙,他已经从钱艾那儿问明了罪魁祸首,“头等舱的一个姑娘。”“她被渣男劈腿了?”“对。”“那狮子应该追着渣男咬啊,祸害你们干嘛?”“……在这架飞机上,你还要讲逻辑吗?”“对不起,是我年轻幼稚了。”“我说,你俩这么聊不别扭吗?”钱艾站在旁边过道里,莫名其妙看两个班委,“有什么话站起来好好说呗,你看给人家旅客挤的。”“……”徐望在心里把钱艾踹出飞机一百八十次而且每次都不给降落伞,正过瘾着,身上忽然一轻。吴笙起来了。心里默默叹口气,徐望也跟着站起来,不过没停步,而是径直往经济舱外走。吴笙不解,问:“你去哪儿?”“头等舱,”徐望头也不回,一边往前走,一边备战似的活动活动筋骨,“谁知道那几个木框子能困它多久,解铃还须系铃人。”吴笙没片刻犹豫,直接和钱艾道:“你和小况看着经济舱,有任何情况,随时沟通。”语毕追着徐望的脚步而去。况金鑫完全不了解这边情况,蹲那儿拿着滑落到一旁地上的“儿”字研究呢,一会儿举起端详,一会儿勾自己脖子上转转,研究得全神贯注,不亦乐乎。钱艾看看他,再看看吴笙愈行愈远的背影,顿时失去了所有安全感。头等舱。一个短发姑娘安稳坐在一号座位上;一个眼镜姑娘站在舱角,背对着整个世界;一个看起来就满脸写着“渣男”的男人站在眼镜姑娘身后,软言细语哄着;另外一个同样满脸写着“渣男”但比前者多了“健硕”二字的男人,跪在短发姑娘面前,假模假式地抽自己耳光,演技弱到尴尬;唯一单着的是个波浪微卷的美艳姑娘,坐在五号位置,她没跟任何人互动,但看模样也不是很好,一张脸惨白,妆已经花了,显然受过不小的惊吓,这会儿看着窗外的眼神都是茫然里透着恐慌。徐望没见过赵一,但不管是按照座位还是根据这满场阵容,都可以对号入座。“别抽了,脸不疼手也酸了。”他走到短发姑娘面前,一把将健硕渣男拉起来,丢到旁边,然后自己蹲到了她的面前。赵一低着头,没哭,但眼神灰淡。徐望歪头,从下往上看她,露出调皮笑容:“坏蛋,你好。”赵一原本对这突来的笑脸嫌弃皱眉,闻言愣住,本能反问:“你叫我什么?”“坏蛋啊。”徐望说,“你是魔术师,那头狮子一定信任你,喜欢你,才会听你的话。你们应该是搭档,是朋友,但你现在放它出来横冲直撞,不在乎它伤到人,也不在乎它被别人伤,”他无辜地眨下眼睛,“我叫你坏蛋,叫错了吗?”赵一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情绪波动,那是紧张和担忧,装不出来的那种:“它受伤了?!”“没见血,但是应该被撞得不轻,砸得挺疼,”徐望叹口气,“估计全是内伤。”赵一着急地站起来,想往外走,却被同样起身的徐望拦住。“你直接把它变回货仓不就好了,那里安静,空气也流通,更利于休养生息。”赵一抿紧嘴唇,不语。徐望没有放过她的任何一丝情绪,包括眼底的不甘。他扯了扯嘴角,无奈轻笑:“你这口恶气还没出完,还不想把最有威慑力的手段收回去,对吗?”赵一终于看他,第一次正式地四目相对。“你到底是谁?”这问题来得有些晚,但徐望乐于回答,他这些年纵横售楼中心的秘籍就是“只要顾客肯沟通,没有签不下的购房合同”。“徐望。”他大大方方报上名号。赵一更直截了当摇头:“我不认识你。”徐望更直接:“我也不认识你,但我刚才差点因为你的失恋而葬身狮口。”“我没失恋。”赵一眼里浮出倔强。徐望等的就是这句话:“既然没失恋,闹给谁看呢?”赵一瞪大眼睛,气鼓鼓的模样反倒多了一丝萌。徐望二度拎过健硕渣男,刚要继续说话,却被对方一把挣开。“我忍你很久了,你他妈谁啊!”健硕渣男还嫌挣开不够似的,又狠狠推了徐望一把。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不敢对着赵一发作,这下总算寻到发泄口了。徐望猝不及防,直接被推了个跟头。随后赶来的吴笙,见状直接黑脸,刚要上前,就见徐望一跃而起,抬腿照着健硕渣男腰眼就是一记飞踹:“你一个劈腿的npc还敢打我——?!”健硕渣男“啊”一声痛叫,踉跄着后退两步,脸上因疼痛而扭曲,又因愤怒而狰狞。吴笙生生收住脚步,下意识抬手护住了自己的腰。角落里正对着女朋友背影哄的渣男一号,或许是想起了“同是天下劈腿人”的情分,竟暂时中断“求复合”,转身面色不善地朝这边过来。他压根没看吴笙,眼里不怀好意的光直指徐望。可徐望背对着他,且这会儿正全神贯注对付健硕渣男呢,哪里看得见。电光石火间,吴笙从容伸出大长腿。 第41章 “那三个人到底是谁?”徐望不知道吴笙走神想什么呢,索性自己提问。许二零抬眼,语气缓而低沉:“姜三二,酆六一,安七九。”第21章 姜三二~距离爆炸, 还有02:19:43。吴笙原本只是希望找一名符合赵一喜好的男青年,彻底解决头等舱的问题, 就算赵一和他成不了, 至少也能说说话, 散散心,省得再被渣前任骚扰, 一个没注意心态又崩了,他们就不一定能死里逃生了。却不料这许二零身上还有意外收获。不过许二零也是刚刚从空少那儿圈定了这几位嫌疑人, 还没有和他们仨进行任何实质性的接触。从头等舱出来,十几位逃到经济舱的旅客,正在空姐的安抚下陆续回到商务舱。他们的惊魂未定里又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想来狮子是真的消失了。这边商务舱重新安稳, 那边吴笙将徐望拉到商务舱和经济舱的交界处, 若有所思地问:“姜三二,酆六一,安七九, 你聊过哪个?”经济舱从二三开始,徐望清楚记得他聊到花五五,故而答案再明显不过:“姜三二, 我只和他聊过。”吴笙问:“有什么异常吗?”徐望仔细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人的脸, 更别说聊天内容。没辙,他只得回到经济舱,远远数着座位号捋到这位背影, 才终于有了一丝印象。那是一个极普通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灰突突的衬衫,深色裤子,稍微有些发福,话不多,略显沉默,五官毫无特色,普通到不用扔进人堆里,就随便站在什么地方,你依然不会注意到他。“他说远嫁外地的女儿刚生了孩子,”徐望在记忆中提取出有效信息,“他去看看女儿和外孙。”连搭乘航班的理由都简单朴素,且没有引出任何妖孽的“剧情线”。“你觉得有可疑吗?”吴笙看着那个背影问。确切地说,隔着椅背,其实顶多看个后脑勺。徐望摇头。如果觉得有,他当时就会深入聊了,怎么可能连这个人都要再数座位号才想起。“那你觉得许二零可疑吗?”吴笙忽然又问。这完全出乎徐望的意料,他下意识回头瞄了眼头等舱的方向,然后抬头看吴笙:“你怀疑他?”“一半一半。”吴笙头脑清醒地分析着,“在这架飞机上什么都可能发生,他或许是‘提示项’,但也可能是‘干扰项’,甚至就是凶徒本人。”徐望沉吟片刻,缓缓摇头:“我觉得他不是。”吴笙对他的“自信来源”很费解:“这么笃定?”徐望歪头,问:“以你的性格,如果已经安好了炸弹,会再跳出来迷惑对手吗?”“怎么可能。”吴笙的否定几乎不假思索,“只剩两个小时,安静如鸡地藏在旅客里等着炸弹爆就行了,多此一举跳出来,主动进入搜寻者视线,无论用多高明的说词多避嫌的身份,这一举动本身就很愚蠢。”“那就是了,”徐望拍拍他衣领,“你和许二零说话的时候没觉得特熟悉特有亲切感吗?”吴笙刚想猛点头,忽然顿住,警惕起来。“他那欠抽的性格简直就是你的翻版,”徐望看进老同学的眼眸深处,悠悠一叹,“而我觉得以和你同样的智商,他如果真是凶徒,不会自作聪明跳出来。”“……”吴笙无言以对。要么你就夸,要么你就损,这种连夸带损,让人怎么接?回到经济舱,这里也已经恢复秩序,空姐空少在机尾忙碌着整理饮料餐车,应该是等下就会推出来给各位乘客倒水压惊。狮子已经消失,连带着那些立体汉字也没了,整个机尾只剩下紫圈里的高帅瘦白,见徐望回来,小帅哥看着他的眼神简直如愤怒之剑。“你是不是人啊!”隔着长长过道,小帅哥就扯着嗓子和徐望吼,“狮子都扑过来了,你就不能把紫圈解除?!这是我们命大,但凡运气差点就死了好吗——”“行了行了,”瘦子推他两下,似乎觉得这样控诉既傻又丢人,“死了就弹出去呗,又不会真没命。”“但是会受伤会疼啊!”小帅哥仍义愤填膺。瘦子无语。冷白脸淡淡瞥过来一眼,冲小帅哥嗤笑:“说你傻你就开始流鼻涕。这是战场,我们是俘虏,人家刀下留情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指望人家为了怕你疼,特意解文具放你?”“都少说一句吧,争赢了能交卷是怎么的。”大长腿听不下去了,有种丢人丢到隔壁班的狼狈。这时徐望已经来到他们面前,也大概闹明白关键问题了:“狮子扑过来的时候我不是故意不解紫圈……”他挠挠头,有些歉意地凑近高帅瘦白,问得认真,“文具还能解除?”高帅瘦白:“……”他们没冤死,真是生命的奇迹。接下来的五分钟,钱艾分享了“如何用意念解除使用中的文具效果”的操作经验——他堆在机尾的那些字就是这样消除的,其实很简单,只要盯住想要消除的部分,在心里默念已使用的文具名字便可以;徐望和吴笙则把许二零那边获得的关键信息告诉了钱艾和况金鑫。“小况,你还是继续看着他们四个,不过关于嫌疑人的事,绝对不能泄露。”徐望嘱咐。其实所谓的“不透露”,也不过就是个心理安慰,都在一个机舱,任何风吹草动皆一览无余,他们三个去找谁,不可能瞒过高帅瘦白,顶多就是听不见他们的谈话罢了——他们也曾想过将人带到况金鑫的“狡兔三窟”里询问,结果先找了个空少实验,对方根本进不去“狡窟”,任凭他们怎么在下面拉拽,就像有道无形却坚韧的网似的,他们进入无忧,外人不得其门。况金鑫没队友们想得这么多,得到指令,便非常认真地用力点头:“保证完成任务!”徐望莞尔,末了看吴笙和钱艾一眼。队友心领神会:“走。”第一站,姜三二。虽然徐望觉得他没可疑,但安全起见,还是再聊一次。不想三人刚走近,姜二三忽然站起来,看也不看他们,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借过,去卫生间。” 第43章 然而等到只差一滴就可将葫芦填满时, 无论村民杀多少牲畜,葫芦内的血却再不增加。于是在灵真居士诞辰(农历九月十四)这日,村民大摆流水席宴请全村人, 却在菜中下毒,最后全村百余人口无一幸存,葫芦内的最后一滴血,由此而满。村民因“献祭有功”,被灵真居士召唤,不仅一身病痛解除,还获得了不老不死的永恒生命,而在这场“献祭”中受害的人,则被描述成了“被选中的幸运者”,灵魂得以升天,永随灵真居士左右。“这是什么鬼东西啊!”钱艾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回忆一下封面图案,顿时觉得更诡异了,“神经病吧,这么假的东西谁信?”“你没病没灾的当然不信,但那些处于痛苦中、急需寻找心理安慰和精神寄托的,就会信。”徐望干了这么多年销售,接触最多的就是人,看得最多的就是人心。“农历九月初四……”吴笙合上册子,看向队友,“就是今天。”“你什么意思?”钱艾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看吴笙,又扫了下姜三二,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你该不会想说这家伙安炸弹,是想拿整架飞机的人命给这个什么居士献祭吧?”三人的讨论悉数落进姜三二耳朵——事已至此,他们也没想避他,不成想姜三二倒先一脸惊恐地嚷着撇清了:“这东西不是我的,和我没关系!”他嚷嚷的时候声音都是颤的,脸上的肌肉也在抖,“拿整架飞机人命献祭这件事”似乎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惊吓。钱艾却已经把这位当成“丧心病狂的教徒”了,义愤填膺地一把薅起他衣领:“在你包里发现的,不是你的难道还是我们的?!”姜三二虽然中年发福,但身高不高,浑身那点虚胖的肉合起来也就能顶钱艾俩肱二头肌,被这么一薅衣领,脚后跟直接离地,就剩脚尖还挣扎着往地上点。徐望不失时机地凑过来,趁姜三二心理防线最薄弱的时候,见缝插针:“密码。”姜三二不知是被冤枉太委屈,还是天降一飞机人命的大锅太害怕,涕泪横流:“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密码,我就是带了点粉上来,你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干炸飞机这种事啊……”徐望定定审视了他半晌,叹口气:“老钱,放开吧,不是他。”“可册子在他包里……”钱艾不想死心,被折磨了两个小时,好不容易才见点眉目啊!“他的座位离这里很远,”吴笙冷静分析,“谁想对他包动点手脚,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他不是上飞机晚吗,”钱艾说,“如果他上飞机的时候行李架都放差不多了,等他放完,这边彻底满了,谁再过来翻动,不是很奇怪?”徐望想起什么似的,幽幽看向队友:“如果飞行途中行李架因为颠簸开启,旅行包、登机箱噼里啪啦掉一地呢?”钱艾还在消化吸收,吴笙已经秒懂:“行李中途掉过?谁收拾的?”“两个空少,我,”徐望顿了下,“还有两个旅客。”“谁?”吴笙迫不及待地问。“不知道名字,”徐望摇头,而后目光炯炯,“但我能把他们认出来。”“徐哥,吴哥,钱哥——”突来的呼唤打断紧张氛围,也让三人心里绷紧的弦蓦地松了下。是远在机尾的况金鑫。也只有这位伙伴有这种神奇的佛系感染力,让人一听他的声音,不管说的是什么,都不自觉松弛下来。把彻底蔫了的姜三二送回座位,用安全带捆好,三人快步奔向况金鑫,以为是高帅瘦白弄出了什么幺蛾子。不料刚接近机尾,就听见一阵轻音乐从茶水间传出来。乐曲很柔和,音质却很粗糙。那是旅客的呼唤铃。“一直响,我又不敢接。”况金鑫在经济舱里全程围观了徐望的“坎坷”,对这种突发事件已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加上深知自己的应对能力比较稚嫩,所以第一时间叫回伙伴处理。三人互相看了看,预感皆不太祥——响了这么久的呼唤铃,却没有一个空乘人员回来应答,分明就是留给他们的坑啊!然而坑是一样的,人们对坑爹世界的好奇心和探索力却有着微妙区别。钱艾第一个举手,商量着的语气里全是被摧残后的心有余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我说还是算了。”“接吧。”吴笙双手插兜,看似云淡风轻,实则眼角眉梢全是不服输的劲儿,“八十难都过了,不差最后这一关。”两个人都表达了观点,却都没有真的采取什么行动,徐望顿时生出一种使命感,这不就是等着他这个“队长”裁决呢吗?当下热血上涌,豪情翻天,伸手过去就按下了接听键!吴笙满意挑眉。钱艾捂心,这远近亲疏的倾向性也太明显了!!!同一时间,扬声器里传来一个阿婆的声音,语速极快,透着浓浓不满:“为什么各个都有毯子就不给我发?欺负我一个老太婆是瓦!还有我给你讲哦,你们这个空调开得太厉害了,困觉的时候最容易受风晓不晓得?”吴侬软语,愣是让这位阿姨讲出了暴雨梨花针的气势。徐望连忙好言好语地哄:“阿婆您别着急,把座位号码告诉我,我这就把毛毯给您送过去。”“哪里有什么号码,这下面空落落的就随便坐呀。”徐望没懂:“下面?”“是的呀,灯嘛也暗暗的,黑漆漆吓死个人。”“……”“哦对,还忘了讲,你们这个飞机怎么搞的,狮子也可以随便带上来吗,笼子破掉会死人的晓得吧!”三伙伴齐齐后退一步,肩并肩手挽手,仿佛这样就能汲取更多阳间的温暖。“喂?我讲话你们有没有在听呀?喂——”咔哒。徐望按断通话键。“我早说别接了……”钱艾想哭。吴笙面色如常,仿佛无所畏惧,然而目光还是偷偷瞥了眼通话键,确定灯真的灭了,才暗暗舒口气。“没事,不怕,”徐望强撑着精神,捋顺老钱同学竖起的头发丝儿,“别在意这些不重要的‘灵异线’,咱们继续去找那两个帮忙捡包的。” 第45章 “不好!”徐望意识到了什么,立刻看向身后,只见困着高帅瘦白的紫圈已经消失,而冷白脸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攥上一把防色狼电击枪!明明已经检查过他们的手臂,明明已经确认过文具盒都是空的,为什么还会有文具?!徐望想不通,而冷白脸已伸手去抓况金鑫的胳膊,眼看就要把他薅过来做人质!“小况——”徐望一个箭步冲上去,奈何终是晚了一步!冷白脸已经抓住了况金鑫的手臂,用力一拽!呃,脱手了。冷白脸怔在当场,滋滋啦啦的电击枪火花映亮了他懵逼的脸。而钱艾则已经反应过来,一口气后跳好远,胸口惊魂未定地起伏,但脸上全是气愤:“果然吴哥说的没错,你们明明已经输了还非要用情报换不回家,肯定就是有阴谋!就为了坐收渔翁之利!!!”高帅瘦白已经站起,背靠背围成一圈,除了冷白脸,其他人并没有武器,但没了紫圈围困,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儿,目光也重新充满攻击性,哪还有先前插科打诨的散漫。吴笙、徐望、钱艾、况金鑫也凑到一起,与他们对峙。冷白脸依然对先前失败的“胁迫人质”耿耿于怀:“你到底用了什么?”况金鑫看徐望。徐望耸耸肩:“告诉他,也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况金鑫得令,立刻把两条白溜溜光滑滑的手臂亮给高帅瘦白看,一边展示一边嘚瑟:“猜不着了吧。徐哥就怕你们拉我胳膊,乱点我文具,让我把茶水间里所有的黄油都摸胳膊上了,切,和徐哥斗,他卖房的时候你们还没断奶呢!”吴笙:“……”钱艾:“……”徐望:“呃,放狠话什么的,以后让我们来。”高帅瘦白已反扑而起,自是不能再缩回去,虽然一击未中,但四对四,他们并不吃亏,而且他们也不是真要置对手于死地,他们要的只是交卷……毫无预警,大长腿忽然往过道里跑去!吴笙反应最快,立刻意识到他要去炸弹处输密码,赶忙追上去,但已经慢了半拍!关键时刻钱艾深吸口气,刚要大喝,忽然觉得脖侧有风,下意识转头,那个闪着电火花的电击枪竟然被冷白脸丢了过来!更要命的是它并没有因为腾空而失去电力,仍处于滋滋啦啦中!钱艾躲闪不及,生生被电击枪撞了个实在,一瞬只觉得通体酥麻,然后就是剧烈的疼痛,连脑袋都木了。“老钱!”徐望焦心大喊,想去捡电击枪,不料刚低头,整个人就被瘦麻杆扑倒!大长腿有备而来,扑倒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撸徐望的袖子!徐望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长腿打开自己手臂上的文具盒,对着仅有的“曹冲称象”点击使用!徐望不知道自己的文具能否攻击自己,就算攻击不了,也可以随便用在哪个旅客身上,总之大长腿的目的很明确——消耗掉他的文具!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曹冲称象”的图标没有动,没有消失,没有变形,甚至连闪一下都没有,如果不是图案仍然鲜艳着,真的会让人产生“它已经被使用过了,所以才点不动”的错觉。徐望不解,麻杆更是懵逼。趁着瘦麻杆分神的一刹那,徐望用力撞开他,而那边钱艾仍躺在地上没回神,况金鑫和小帅哥隔着一步之遥,紧张对峙,冷白脸则从容拾回电击枪。而在机翼,大长腿的指尖已经按下一个“0”。小聪明在“玩命儿”面前,不堪一击——高帅瘦白对这场交卷的重视程度,碾压他们,就好像这不是一个“尽量成功”的闯关,而是一个“绝对不能失败”的生死战。成败只在一瞬,而这一瞬在徐望的眼里,忽然慢了下来。他看见大长腿的指尖离开“0”,看见那按键带起的粒粒灰尘,看见他指肚微微颤抖,看见那又朝着“9”慢慢点去……忽地,那即将碰到“9”的指尖迟疑了,就在“9”前几毫米处,停滞不前。鼻尖忽然一凉。徐望抬起头,时间在这一刹那回归常态,淅沥沥的雨滴落在他的眼角眉梢。机舱里,下雨了。“我操!”瘦麻杆痛叫一声,只见雨滴落到他脸上,唰地就起了一丝白烟,脸倒没破,却烫起了个红点。小帅哥和冷白脸也没好到哪里去,疼得再顾不上战斗,本能地四下躲藏,然而无论那里都避不开如影随形的雨!机翼那边,吴笙已经扑到了大长腿身上,二人扭打成一团,然而混乱里,还是能听见大长腿时不时被雨点砸的“哎呀”一声。徐望莫名其妙,伸手接了一滴,大着胆子舔了一下。舌头没受到任何伤害,只是这雨……咸的?再看旅客,虽然被浇得狼狈,为了遮雨也各使奇招,什么清洁袋、杂志、衣服、毛毯纷纷上阵,但还没听见哪个座位上有和高帅瘦白一样的哀号。情况再明显不过——那雨砸在他们这边还有旅客身上,都是普通的雨,可落在帅瘦白身上,就跟腐蚀性液体似的,沾衣服上,一滴一个洞,落脸上、手上,不见血,但灼一下就泛起个红点,也疼要命。“妈、妈的,老虎不发威,你、你当我是……傻白甜……”真情实感的抽噎声传进耳朵,听得人很难不动容。徐望循声望去,只见小况同学泪流满面,快哭背过气去了,可就这,还一边抽抽一边还放着狠话呢:“我、我让你……电钱哥……我钱哥做鬼……做鬼也不放过你……”钱艾躺在地上,四肢百骸还没从“电击”里恢复,但大脑是清醒了的,他很想告诉队友,我还活着,i am alive啊!!!徐望终于明白了大长腿在按“9”前的那一下迟疑。 第47章 “不是他们难道是我吗!”徐望想抓狂。吴笙忽地凑近,鼻对鼻眼对眼,一个字一个字,缓慢却清晰:“他们没有血葫芦。”徐望嗓子眼莫名发干,轻声重复了一遍:“血葫芦?”吴笙点头:“对,那本小册子里献祭后会生出血滴的琉璃葫芦。按照传说,葫芦里的鲜血满了,才是献祭完成的证明,才可以升仙,他们既然对此深信不疑,甚至不惜拿整个飞机的人献祭,不可能不弄个一模一样的葫芦在脖子上挂着,但刚刚老钱往他们脖子上套圈的时候,根本没什么红线葫芦。”“会不会是他们藏起来了?”“如果他们能考虑得这么远,就不可能一直敲门敲到我们拿着证据出来,才想到要跑。”“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说不定他们现在献祭有更先进的统计工具呢?”“你如果处处拿现实中的思考模式套到这里,那事情就无解了。你仔细想想,为什么那么巧,你在行李舱询问的时候就触发了行李掉落,为什么只有他俩过来帮你捡行李,如果这是现实,仅有的两个‘乐于助人’的竟然都是犯罪分子,这概率得有多低?”徐望定定看着吴笙,烦躁渐渐冷却,理智慢慢回笼。“所以这里给出的每一条和主线相关的信息,都不是无用的,小册子里特意说了那人带着血葫芦,就一定意有所指。”吴笙舒口气,赞许地摸摸他脑袋:“你总算开窍了。”徐望很想扑棱开这货的爪子,但因为刚刚的“失态”,总觉底气不足,便任由他去了。对于不管什么情况下都能保持至少是基本保持理性冷静的吴笙,徐望是真心佩服的,虽然这话他从没和对方说过。记得以前考试,他只要遇上不会做的题目,就开始闹心,分分钟想掀桌,后面整个卷子都不用答了,答了也是心浮气躁,一塌糊涂。就这个问题,他曾虚心向吴笙请教破解之法,吴笙慷慨分享经验:第一步,跳过这一题,继续答其他题目;第二步,所有题目都答完了,再回过头来答这些跳过的。徐望总觉得这经验说了等于没说。即使跳过了心里也会惦记啊,到头来还是影响状态,而且回头再答这些不会做的题,难道就能突然醍醐灌顶了吗?——他当时这样问班长。如果没记错,那一年他们高二,班长大人吹了一下刘海,浑身上下透着迷之帅气地给了他永生难忘的答案——为什么会影响心态?这世上没有我解不开的题,早答晚答,只是顺序问题。“死人了啊啊啊啊啊——”机尾忽然发出的旅客尖叫,拉回了徐望思绪。吴笙已经先他一边站起,留下一句“看住炸弹”,便飞奔去了机尾。徐望原地待命,只能和所有好事旅客一样,伸长脖子往机尾看。只见原本坐在地上的酆六一和安七九已双双倒地,空姐们在给两个人做按压急救。三分钟后,吴笙返回,脸色黯然:“没救回来。”徐望心下骇然,却又生出一丝荒诞感,虚幻的世界与现实的情感交错成一种迷乱体验。“服毒,”吴笙道,“他们吃药的动作太快,老钱和小况都没反应过来。”徐望耷拉下脑袋。原本他还指望从这俩人嘴里撬出血葫芦的线索呢,现在好,又得从零开始。距离爆炸,还有01:20:04。吴笙突然问:“经济舱里的人,你还有多少没聊?”徐望不解其意,但如实回答:“聊到花五五,还剩四十几个。”“来不及了,”吴笙看一眼时间,“按五倍速走,再有16分钟倒计时就要结束,只能赌一把了。”徐望问:“赌什么?”“头等舱所有人都有故事线,商务舱我也都聊过了,并没发现可疑,而经济舱人多,所以我想压大概率事件,即凶徒就在经济舱。”吴笙说,“但我们现在剩下的时间只够做一件事,要么你把聊过的人的信息以最快速度讲给我,我们抽丝剥茧,寻找线索,要么我们兵分两路,直接去聊剩下没说过话的那些。所以你也得赌一把,凶徒究竟在你聊过的人里,还是没聊过的人里?”如果凭本能回答,徐望绝对会说凶徒在没聊过的人里。可鉴于已有“对于聊过的姜三二仍没有察觉出任何端倪”这一惨痛教训,徐望难得生出一丝“反省”,沉思过后,抬头郑重给出自己的选择:“在我聊过的人里。”吴笙微微蹙了下眉:“你聊过三十几人,还剩四十几人,确定赌少数这边?”徐望耸耸肩,老实交代:“不确定,但你让我选,我只能信直觉。”吴笙看了他两秒,扬起嘴角:“你信直觉,我信你。”徐望毫无防备,心里一甜,差点绷不住表情,正和死活想要弯下来的眉眼进行着拉锯战,忽然听见一声奶声奶气的呼唤:“叔叔——”徐望和吴笙一起转头,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站在过道里,歪头眨巴着大眼睛看他们,脸蛋粉雕玉琢,白里透红,可爱至极。“小一四?”吴笙自然认得这孩子,小家伙可是在许二零的疑凶名单里徘徊了很久,还被拿来和华盛顿、爱迪生、骆宾王、曹冲相提并论来着。“叔叔,”沈一四找的就是吴笙,见他回应,立刻笑成一朵牛奶花,“我外婆说她冷,让我过来要毛毯。”“外婆?”吴笙愣了下,“你不是自己坐飞机吗?”“等等,”徐望用力拍拍吴笙胳膊,待后者转过头来,他挤眉弄眼地睫毛都快飞了,“毛,毯。”好端端两个字,让徐望说得支离破碎。吴笙瞬间福至心灵,耳边仿佛又响起那暴雨梨花针似的吴侬软语。“我不是自己坐飞机呀,”沈一四不明所以,仍甜甜笑着,“我和我外婆一起,不过我们的座位不挨着,我在上头,她在下面,她说下面可宽敞了,就是有点冷。”徐望:“……”吴笙:“……”空气,凝结。老奶奶,小朋友,恐怖电影里最致命的两个元素,占全了tat“叔叔?” 第49章 吴笙和徐望异口同声:“上。”钱艾没上,但他的声音已如穿云箭,直抵元九一:“口口口口口——”附近旅客被这一嗓子吓得纷纷回头。钱艾的声音散去,预期中的立体汉字却并没有出现。“哎?”钱艾不死心,又胡乱喊了一嗓子,“口口88一二三四五六七!”还是没有。靠,钱艾无语,不会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文具时效过了吧。“钱艾,”吴笙忽然压低嗓子,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简明扼要下达新策略,“一叶障目。”如果这个文具的功能也根据字面意思来的,那么就能达到吴笙想要的效果。原定计划里并没有这招,而且“一叶障目”也是钱艾仅剩的文具了,但他没半点犹豫,毫不迟疑对着元九一使用<[防]一叶障目>!厉风骤然而起,一片狭长绿叶裹挟其中,如柳叶镖一般疾速飞向元九一!与此同时,吴笙蹿出,速度快如闪电!绿叶糊住元九一双眼,元九一本能抬手用力往下抓树叶,奈何树叶像长在他的眼睛上一样,根本抓不下来!而就在这个瞬间,吴笙已经来到他的身边,一眼就看见了他藏在领口中的红丝线。趁元九一和树叶“缠斗”之际,吴笙手指轻巧一勾,再用力一扯,成功将他的红线扯断!吴笙看着攥在手中的红丝线,不出意料,上面系着一个琉璃葫芦。和小册子中的那人一样,元九一的琉璃葫芦也即将被鲜血填满,只差了葫芦尖上那一点点。吴笙迅速回到机尾,和队友汇合,那边元九一终于扯下绿叶,转身看向机尾,目光阴鸷,已经不大像人了,像走火入魔的鬼。“把葫芦给我。”他低哑开口,声音好似被炖刀砍过。吴笙远远看着他:“想要葫芦,拿密码来换。”元九一沉默。整个机舱都好像随着他的沉默,陷入死寂。距离爆炸,还有00:16:39。按五倍速,只剩三分钟多一点!终于,元九一再度开口,更阴沉,更冷冽:“我再说最后一遍,葫芦给我。”吴笙抿紧嘴唇,面色不动,心内却焦灼。时间不多了,他们不可能和元九一这样僵持下去。“行,给你。”徐望忽然出声,而后迅速从吴笙手里抢过红丝线。然而他刚把葫芦拎起来,忽然不知怎的手一滑,一端的红丝线没捏紧,直接从指肚中滑下来,丝线变成了上下垂直的,琉璃葫芦立刻顺着丝线滑落,顷刻间便呈自由落体,眼看就要掉到地上摔个粉碎!“啊啊啊——”元九一极怒咆哮,发狂一般向机尾冲来!徐望忽然身形一蹲,赶在葫芦落地的最后一刻,单手将其接住,然后举起来冲元九一温柔一笑:“你再往前,我就真摔了。”元九一在两米开外,用尽全身力气刹住了脚步。徐望站起来,收敛笑意,定定看向他眼底:“你没资格和我们讲条件,”他的声音很沉,完全模仿元九一,哑得像终极反派,“要么,你把密码告诉我们,我们把葫芦还你,反正你就差一滴血,这次献祭不成,还可以谋划下次;要么,你坚持不说,那我保证,一定会赶在炸弹爆炸之前,先让你的葫芦灰飞烟灭。”“唉,”徐望忽然换回自己的声音,煞有介事地惋惜,“葫芦都没了,这一飞机的命,也不知道献给哪路游魂野鬼了。”“0893。”元九一再坚持不住,盯着徐望手里的葫芦,眼睛已经充血,“我已经完成的献祭,再加上这一飞机,正好九百九十九条命,九九归一,真君渡我,得道升仙。”徐望摇摇头,不想再和疯子对话,虽然知道是假的,可听见那八百九十三条性命,还是很难平静。一晃神的功夫,吴笙已冲出去了 ,他撞开元九一,一口气奔到机翼!距离爆炸,还有00:00:59。吴笙飞快深吸口气,努力维持指尖的稳定,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按下去。0。8。9。3。距离爆炸,还有00:00:09。吴笙等待了接近一分钟,秒数再无变化。倒计时,真的停住了。“把葫芦还我!”元九一迫不及待索要承诺。徐望朝他伸出胳膊,缓缓摊平手掌。元九一面露喜色,立刻上前来取。就在他马上要捏到葫芦的一刹那,徐望的手掌忽地一翻。葫芦坠地,碎成片片鲜血,点点琉璃。第24章 降落 第51章 徐望心领神会,点头接茬:“嗯,机长说他是专业的。”“轰隆——”“咔嚓——”“咣!”雷鸣,电闪,行李架弹开。四人面面相觑,手心里都出了汗——这架势实在不太乐观啊!“天罚。”坐在地上的元九一忽然轻轻吐出两个字。雷暴在一瞬间停了。不,是在四人的耳中,停了,世界好像忽然安静下来,只剩元九一低哑难听的声音,令人极度不适。“你说什么。”徐望也刻意放轻声音,在这种人面前,任何时候都不能急,一冲动,就输了。“天罚。”元九一笑了,淡淡的,“你们摔了葫芦,不只是毁了献祭,毁了我的修行,更是毁了那八百九十三个人的道缘,这么大的孽,自然该遭天谴。”他很平静,让人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先前那个癫狂的信徒只是幻影。但若仔细看就会发现,那癫狂只是从他的脸上,藏进了他的眼底,生根,发芽,侵骨入髓。“道缘……”徐望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虽然知道不能和疯子谈道德,但这种强盗逻辑还是令人发指,“你问问那八百九十三个人,同意吗……”“不,”徐望忽然又摇头,凑近元九一,一个字一个字扔到他脸上,“你问不到他们了。人家早就转世过上了新的日子,下地狱的只有你。”元九一忽然咧开嘴,笑得极渗人:“我在这架航班上放了三重惊喜,你们才找见一个,太可惜了。下地狱?那就大家一起吧……”徐望怔住。他希望元九一只是在垂死挣扎地说瞎话,可心底却不住骇然。元九一收敛笑意,微微歪头,用口型缓慢而无声地说着什么。徐望没反应过来,站在一旁的吴笙却看得清楚,辨得明白。元九一说的是——五,四,三,二,一。吴笙几乎是在读出唇语的一瞬间就用力抱住了徐望,本能以身体护住他!而就在他抱住徐望的半秒之后,机尾的金属壁忽然发生爆炸!飞溅的残骸没有迸到四人这边,而是被巨大力道吸出机外——爆炸让机尾直接出现一个大洞!机舱内气流瞬间失控,内外压差让没有任何依靠的四人瞬间身体腾空!机舱失压!脑海中一霎闪过这四个字,吴笙本能伸出一只手,赶在身体彻底飞起前的最后一刻抠住了洗手间的门框,终于止住后退趋势!徐望在被吴笙搂住的瞬间是懵的,可等到爆炸发生,他第一个动作就是搂紧吴笙的腰!这一下也救了他和剩下两个伙伴——当单手抠住门框的吴笙发现徐望已经主动抱紧他之后,便将揽着对方的另外一只手也松开去抓门框,于是单手抠门框变成了双手,力道和稳定度都上了一个新台阶,这样当飞起况金鑫和钱艾不约而同薅住伙伴时,从“一带一”变成了“一带三”的吴笙,才没有脱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旅客此起彼伏尖叫起来,他们不敢动,因为一起身就有被强气流拉扯出破洞的危险,于是只能抓着安全带,替四个人揪心!眼下的情况是吴笙抠着洗手间门框,徐望真搂着他的腰,况金鑫扯着徐望小腿,钱艾抱住了况金鑫的脚!四个伙伴就像一面由四块布拼缝成的旗帜,被吹得同地面平行,随时都有飞出去的可能!元九一!徐望忽然想到还有这家伙,四下看,结果发现被捆得像粽子的恶徒已经被吸到破洞上,只是因为身高大于破洞的直径,才勉强用头和脚卡住破洞边缘,抵挡巨大的压强吸力!然而这终究是杯水车薪。一起回头的四伙伴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在外力下慢慢弯曲,最终不敌拉扯,整个人飞出机舱!可就在被吸出去的一瞬间,他与吸力抗衡的痛苦表情忽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嘴角一抹弧度。他就这样看着徐望、吴笙、钱艾和况金鑫,飞出了机舱之外。如果这意味着死亡,那么四人都看清了,临死前的最后一刻,他在笑。持续的失压让氧气罩纷纷掉落下来,空姐也不敢解开安全带,只能大声提醒旅客:“大家不要惊慌,请戴好氧气面罩——”吴笙的手已经开始麻了,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迟早脱手,大家一起再回九霄云外。危机关头,他一眼瞄到了地上的“洞口”!深吸口气,吴笙绷紧全身,将所有力量都集中到两只手上,然后慢慢的,松开一只手,仅凭剩下一只手去支撑身后同伴的拖拽力,而松开的这只手则去摸洞口边缘。还差一点手指就要碰到洞口了。近了。更近了。终于吴笙的手掌有三分之一过了边缘,他用力一扣,稳稳扒住洞口,另外一只手也顺势转移过来,至此整个身体重心都从门框转移到了地面!他双臂用力向后使劲,上半身随之被推动向前,终于整个人钻进了“狡窟”里!一瞬间,“失压感”消失,狡窟里还是常态,吴笙落到地面,顺带将一根绳上的队友们都带了进来。“我去,差点以为这回真死定了!”钱艾心有余悸,都躺到地上了,还是不敢乱动,生怕一动又起飞。吴笙相对镇定多了,虽筋疲力尽,还是第一个坐起来,看身边仍趴着的徐望:“怎么样,没事吧?” 第53章 四伙伴用尽全身力气抓着能抓住的地方,等待命运的宣判。飞机终于降落。落地一瞬的确剧烈颠簸,然而想象中的刺耳摩擦、冒白烟甚至是起火等情况都没有发生,机翼上的减速板正常竖起,飞机在跑到上滑行一段时间后,稳稳停下。徐望激动得要命,情不自禁猛拍机长肩膀:“我就知道你行!!!”机长终于也长长舒口气,不过还是很疑惑地喃喃自语:“起落架忽然又可以放下来了,奇怪。”四伙伴才不管奇怪不奇怪呢,总之这趟红眼航班算是平稳着陆,再遇见什么他们都不怕了,只要不上天,地上随便你来!回到客舱,空乘已打开安全门,旅客一个接一个顺着充气梯滑下去,井然有序——机身有破损,引擎又熄火,这种情况下必须第一时间疏散旅客。四人混到旅客之中,也体验了一把“滑梯”,而飞机外,救护车、消防车都已待命,还有工程师第一时间跑到飞机底下,进行各种检查,以防二次事故。滑到地面刚刚站起,吴笙就听见了熟悉的嚎啕大哭,循声望去,果然是沈一四。他刚想上前,另外一个年轻女人却比她更快,几步冲上去将小孩儿揽入怀里,温柔地哄:“别哭,妈妈来了。”家属可以直接进到这里?疑惑刚起,又被吴笙按了下去,都经历那么多魔幻妖孽的事了,再用现实中的条条框框套进这里,实在有点多此一举。况且那年轻女人和沈一四的眉眼几乎是复制粘贴,怎么看都是一家人。果然,沈一四一头扎进年轻女人怀里,哭得更厉害了:“妈、妈妈……外婆、外婆不见了……”徐望原本在一旁纳闷儿吴笙看什么呢,结果凑到他身边,就捕捉到这么一句,简直后悔得想让时光倒流。年轻女人不知道飞机上发生的一切,只好尽可能地安慰儿子,言语间透露的信息,终于让徐望和吴笙把沈一四的线勾勒清晰——外孙想去国外旅游,父母没时间,一向身体硬朗的外婆便带着外孙出发,然而老人家在国外突发急症,撒手而去,归程里,就只剩沈一四孤单一人,和客舱里那一盒灰。但是现在,骨灰盒不见了。不久前才钻到飞机底下的工程师忽然又出来了,手里捧着一团毛毯,在外面待命的另外一个工程师莫名其妙地问:“这是什么?”“客舱毛毯吧,”检修工程师也一头雾水,“不过里面好像还包着什么东西……奇了怪了,怎么塞到起落架隔板里了……”工程师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之放到地上,一层层打开毛毯,想要一看究竟。他的愿望很快实现了,因为毯子包的并不怎么严谨,三两下,里面的东西就露出真容。然后……两个工程师就冻结在了清晨的凉风里。一个漆木骨灰盒。盒身雕花,右刻山明水秀,左刻万古长青,中间一个老太太的黑白照片。老人笑着,目光仿佛能和每一个看着她的人对上,和蔼,亲切,温暖。“外婆!”哭累了的沈一四从妈妈怀里抬头,发现了这边情况,立刻高兴地叫起来!年轻女人着儿子的目光看去,愣在原地。她当然不会害怕自己的妈妈,只是不懂为何托运在客舱的骨灰盒会出现在这里。吴笙和徐望却懂。老人家唠叨,老人家怕冷,老人家裹着毛毯才好安安稳稳待在四下漏风的起落架里,然后救下自己外孙,也顺带救了整架飞机。如果沈一四去机尾的时候,况金鑫没有给小孩儿毛毯呢?恐怕这架飞机的命运就是另外一个结局了。原来藏着这么多凶徒这么多罪孽这么多恶念的关卡,最关键的任务线,竟只是一条小小毛毯上的亲情,和人心底的那一点点善。同一时间,四人耳内响起久违的声音——【鸮:恭喜过关,2/23顺利交卷!亲,明天见哟~~】第25章 交卷后夜色下的红山, 空得辽阔,静得苍凉。历经了四百多年风霜的镇北台, 再没有白天如织的游客, 静静伫立在山顶凛冽的风中, 像一个武将,瞭望着他守卫的这片疆土。忽然, 半空中出现一个紫色光点,慢慢变大, 眨眼就成了井盖大小的紫色旋涡,接着四个大活人从里面掉出来,噼里啪啦落到镇北台上。落地的闷响里夹着“哎哟”的痛叫,一下子就打破了山顶的静谧。如果这时在镇北台上方俯瞰, 就会看见四个呈大字型的身影, 皆仰面朝天,或喘粗气,或深呼吸, 透着死里逃生的庆幸和疲惫。钱艾:“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给扔出来的……”徐望:“能活着出来就不错了,你还指望八抬大轿送你回家啊。”况金鑫:“才四点二十……”钱艾:“四点二十?我感觉像过了四十天……”吴笙:“歇两分钟就赶紧撤吧,山顶风硬。”然而过了两分钟, “通关”带来的成就感在疲惫里一点点冒头,让人后知后觉地有了一丝兴奋。“这关能活着出来绝对得给你记头功, ”突然闪回的战斗画面让钱艾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低头特认真地看吴笙,“机尾爆炸的时候你要是没拉住门框, 我们几个都得飞出去!”“还好吧,”吴笙站起来,拍拍衣服裤子上的灰,状似云淡风轻地谦虚,“那种情况里,找稳固依靠是本能,我就是反应和动作都稍微敏捷了一点。”徐望躺在那儿,斜眼看着吴笙嘴角眉梢那快飞起来了的得意,真想劝钱艾两句:别夸了,再夸他能登月。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钱艾还真没继续夸,而是话锋一转:“不过你‘一带三’的时候我是真惊呆了,你这几年怎么练的,身体素质这么好了?”这话吴笙就不乐意听了:“我身体素质什么时候差过?” 第55章 钱艾愣了下,继而吐槽:“还不都一个意思,你抠这么细的字眼干嘛。”“不不不,”吴笙坚决摇头,“这里面的差别很大……”“你能不能聊点有用的!”徐望听不下去了,直接抛出可行性操作,“那就把三张床拼一起,咱们四个睡。”“别拼了,都是床缝睡着也不舒服,”况金鑫自告奋勇,“钱哥,我去那屋睡吧,陪你。”“也行,”徐望觉得这个方案不错,走过去拍拍钱艾肩膀,“放心,不管发生什么,小况都能保护你。”钱艾看看一本正经的徐望,再看看一脸真挚的况金鑫,最后瞅瞅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吴笙,感觉自己的武力值受到了侮辱,但……“我看行。”送走钱艾和况金鑫,屋里就剩徐望和吴笙。第26章 夜谈要在四天前, 有谁说他能和吴笙共处一室,不是学校上下铺, 没有另外床的围观室友, 就他们两个人, 孤男寡男,你注视着我, 我凝望着你,徐望能脑补出一百种天雷地火的后续, 雷的声音和火苗的形状都不带重样的。现在,这么梦幻的场景真真切切成为了现实。累得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的徐望,就盼着一头扎进床里,睡他个昏天黑地。开车?那得精神头好的时候, 疲劳驾驶不提倡啊!眼皮越来越沉, 徐望强打着精神往卫生间走,走一半了才想起来和吴笙招呼一句:“你不急着上厕所吧,那我先洗脸了。”他头也没回, 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知会。身后的吴笙没回应,徐望就当他默认, 自顾自进了卫生间,草草用凉水洗了把脸, 再刷刷牙,三两分钟搞定洗漱,转身出来, 发现吴笙正蹲在墙角看一个半人多高的登山包。“这不是小况的包吗?”徐望好奇地凑过去。回到这个房间的时候,他们四个还处于“阿姨失忆”的震惊里,根本没人注意到墙角多了个东西,而况金鑫登山包不见了那档子事儿早就让他们忘到上辈子了。“嗯,就是小况的,”吴笙说,“应该和你那把水果刀一样,都是在进入的最后一刻,被拦下来了。”他说着打开登山包,没翻,只看。徐望站在他身后,也低头往包里瞅,浮面上都是一些生活用品,偶尔从物件缝隙往深处瞄,还能瞄到一些零食包装的边边角角。很明显,这是一个“野营”属性的包,跟况金鑫说的完全一致,并没有什么危险物品。这么无害的包也被拦下……“难道真是因为太大了?”除了壮观的造型,徐望实在找不出这包的其他槽点。“可能吧。”吴笙沉吟着,仍蹲在那里,若有所思。徐望知道,这是吴同学又开始将新信息录入数据库了,以便未来发现相似疑问时合并同类项,或者得到真相时,对号再更新答案。吴笙的脑袋里有个黑客帝国——高中的时候,徐望就这么觉得。比不上人家动脑,徐望只能动嘴了,不然傻站在这儿多尴尬:“你和小况真应该平衡平衡。”录入完毕的吴笙回头,纳闷儿地看他。“你俩简直是两个极端,”徐望看一眼另外一边吴笙轻薄的双肩电脑包,摊手,“他包里能装下一个世界,你包里塞个笔记本就全满了吧。”吴笙起身,轻轻挑起眉毛,微妙上扬的语调轻似呢喃:“你,确,定?”徐望不自觉后退一步,脑海里忽然闪过偶像剧中无数霸总的那句——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心跳蓦地漏了一拍,然后就是扑通扑通的小鹿乱撞。徐望努力维持着脸上的自然,看着吴笙迈开大长腿,走过去拿起电脑包,又转身回来将其放到桌上,打开拉链,一件件拿出里面的东西——笔记本电脑。移动硬盘。u盘。存储卡。充电宝。kindle。耳机。看起来长得完全没区别的一盒子数据线。一小包怎么看都像是塞进来给电子设备防震用的衣物和日用品……终于展示完毕,吴笙缓缓抬眼,嘴角得意勾起,冲着徐望从容摇头:“永远不要小看程序员的电脑包。”徐望:“……”小鹿乱撞的他就是个傻子!!!吴笙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装备,东摸摸,西看看,不经意间在一堆迷之物件里翻出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盒子。徐望好奇地伸脖子去看,发现是一个小型的透明塑料盒,上面一个醒目的红十字。“你还带了医务盒?”徐望这一下是惊着了,“你什么时候活得这么精致了?”“这叫有备无患,第一关就是熊,鬼知道第二关会遇见什么,我可从来不嫌自己命长。” 第57章 吴笙冲了个澡,快二十分钟才出来,本以为徐望已经睡到九天仙界了,结果走到床边,发现隔壁床的同学眼睛瞪得雪亮,正仰望着天花板凝眉沉思,仿佛那里有人生的终极奥义。“想什么呢?”吴笙上了自己的床,一边抖落开被子,一边好奇地问。“为什么没消失呢?”徐望开口,也不知道是回答还是喃喃自语。“消失什么?”吴笙有听没懂。徐望索性翻身侧躺,目光炯炯地看着隔壁床队友,一副彻夜长谈的架势:“文具,为什么没消失呢?”“曹冲称象?”吴笙知道它用不了的事,很自然往这个方向猜,“不能使用的原因很可能是没达到使用条件,比如交卷成绩不够,关卡不对,或者别的什么限制。”“我不是说这个,”徐望摇头,“我是说我也头疼了,可是进到‘鸮’里,文具盒并没有清空,也没有任何文具消失。”“你报警了?”“没有,是零点阿姨过来的时候,我有过开门的念头,想让她发现这一切,然后帮我们报警。这么一想,头就疼了。”“你最后不还是没开门吗,”吴笙也侧身躺下来,和徐望隔床相对,“想和做还是不一样的。”“但是也有主观故意啊,这和小况还有孙江的报警,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而且我也被头疼警告了。”“他俩头疼之后依然坚持报了警,你没有坚持开门吧?”“呃,那倒没有。”“这就是本质上的区别,”吴笙说,“在程序里,一个指令发出了就是发出了,没发出就是没发出,程序不会因为你‘想发’而去执行某个指令。”徐望白他:“你那是程序员思维。”吴笙打个哈欠:“你怎么知道‘鸮’里的世界就不是一个大型程序呢?”“程序?”徐望呐呐重复了一遍。“只是个比喻,”吴笙说,“任何世界都有运行逻辑,我们这里靠自然规律和社会法则,鸮也一样有它的逻辑,只是我们暂时还没摸索出来。”“疯了。要闯关,要摸索规则,要和‘同行’斗智斗勇,现在还得研究它的逻辑……”徐望重重叹口气,连悲愤的力气都没了,“买彩票从来不中,这种倒霉事儿我真是一摊一个准。”本以为吴笙会附和,结果隔壁床迟迟没动静。徐望纳闷儿看过去,发现吴笙神色平和,不见一丝不平与气愤。“你不觉得倒霉吗?”徐望很认真地问。吴笙沉吟片刻,同样很认真地答:“还行。”徐望怀疑自己听错了:“还行?”“虽然生活被严重打乱,作息彻底颠倒,工作奋斗被迫中断,但……”吴笙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微笑,“还行。”不可思议地看着吴笙脸上的笑,徐望消化吸收了近一分钟,终于相信,这人是认真的。这让他想起高中时候的一次测验,吴笙抱怨那套卷子题目出的太简单,考前随便看一眼都能答满分,体现不出真正的学习水平,也让考试过程极其沉闷无趣,无法寓教于乐。虽然徐望不懂怎么用“寓教于乐”,但显然老师把这话听进去了。为了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尖子生”一些挫折教育,第二次测验卷子的难度直接从青铜变王者,最后一道大题徐望连题干都读不明白,吴笙也没在考试时间内解出来,最后交卷,这一题同样没得分。后来老师在讲卷子的时候,到这最后一题,先不讲答案,而是先进行敲打教育,说什么学习好也要谦虚,要稳重,不能好高骛远等等。哪知道还没说完,吴笙就举手,说这道题他解出来了,然后就在老师无可奈何的“邀请”下,上黑板写了三种解法,最后一种还特别标注,用的不是“已学公式”,这一解法仅供参考。徐望到现在都觉得,老师没拿教鞭怼他是真的师德如山。“又想什么呢。”吴笙眼睁睁看着徐望跟自己聊着天还能走神,这叫一个心情复杂。徐望拉回思绪,冲吴笙叹口气,难得语重心长:“我在想,你怎么就那么喜欢解难题闯难关,轻轻松松活着不好吗?知足常乐懂不懂。”“其实我一直挺不理解这个词儿,”吴笙特真挚地问,“都满足了,还有什么乐趣?不知足才总有努力方向,总有攀登乐趣吧?”“……算了,你们高智商的世界我不懂。”徐望放弃讨论,翻身过去,背对吴笙躺,以免多看一眼都闹心。“不需要懂,”背后传来隔壁床的善解人意,“仰慕我就好。”徐望:“晚安!”第27章 奖励落日的余晖洒进房间, 火烧云的颜色。夕阳的暖意悄悄爬上床榻,染上酣眠中的眼角眉梢, 像个顽皮的孩子在吹气, 热热的, 痒痒的,打定主意扰人清梦。吴笙在一个翻身之后, 悠然醒来,抬眼, 便看见对床那张熟睡中的脸。徐望朝这边侧卧,骑着被子,睡得深而香甜。傍晚的日光将他脸上的轮廓勾勒得更分明,平日的机灵随性仍在, 却还多了几分乖巧文静。吴笙躺在那儿, 静静地看着,心里像一片风平浪静的大海,蔚蓝, 开阔,安宁,踏实。不知过了多久……“你干嘛呢?”徐望醒半天了, 睁开眼睛就瞧见吴笙定定看着自己,可看就看吧, 他还神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美事儿,焦距飘忽的眼底深处, 真真切切都是喜悦和欢欣。吴笙心里一个激灵,回过神,然面色未动,沉着地与徐望四目相对:“你刚刚说梦话了,我在考虑要不要叫醒你。”“梦话?”徐望半信半疑地挑眉,“我说什么了?”吴笙面不改色心不跳:“班长,救命……”徐望心情复杂地眯起眼,警惕地审视着陈述者,心里一万个不愿意相信,可又找不到证据……“班长,我没你不行。”陈述者又补了第二句。徐望舒口气,在这句完全不是自己风格的“梦话”里,一颗心落了地:“吴笙,你知道什么叫崩人设吗?” 第59章 徐望悄悄瞄一眼,发现屏幕上开着一个通讯软件,还一堆他看不明白的代码。应该是怕影响钱艾直播,所以吴笙在用通讯软件和对面打字沟通——【不行,这和最初预期不一样,我说了多少次了,发现问题就解决问题,一切想要绕开问题的结果都必然造成用户体验的降低……】徐望偷偷瞄一眼,大概就看见这些内容,然后屏幕就被彻底切回代码,吴同学继续“赶工”,像是在解决通讯软件里说的那个“绕开会降低用户体验”的问题。徐望不是太开心,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就剩下了况金鑫一个。转头,那孩子在玩手机。徐望很欣慰地凑过去,刚要开口,发现对方在写知乎答案,题主问的是——如何鉴别普洱茶的好坏?况金鑫的答案还没写完,但就目前长度看,已经堪比一片小论文。很好,真正不务正业的只有他自己。徐望眺望窗外,低落一扫而空,满腔憋闷在心中燃起熊熊之火,烧出生命的斗志!徐同学的斗志一直持续到零点,鸮声过后,他第一个跳进紫圈,雄赳赳,气昂昂,誓要跟谁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然而交卷的他们在此地已属闲散人员了,昨日危机四伏的航站楼,今日再进,只剩熙熙攘攘。往来的旅客,微笑的地勤,各色餐饮、品牌店,一切都和昨夜别无二致。不过响起的提示音,不再是催着他们去柜台办理登机,而是如约而至的3/23新坐标——(118.9987,37.7662)三人整齐划一看吴笙。后者沉吟片刻,抬眼:“山东。”徐望扶额,第一反应就是又要买机票:“这交通成本也太高了吧!”钱艾愣了两秒,点点头:“知道了,下一站吃杂粮煎饼。”况金鑫对于去哪里已经淡定了,从进来之后他主要就在四下张望,一直到现在。“小况,看什么呢?”徐望问他。“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况金鑫皱眉。他的话让另外三人瞬间警惕起来,交卷后的放松让他们差点忘了这一关是开放的,很可能无论交卷没交卷,只要在这一关里,就是彼此能看见的。暴露的亏他们吃一次就够了。思及此,四人匆匆进了一间咖啡厅,选了个角落位置,既能透过镂空栅栏纵观航站楼,又足够隐蔽。刚一落座,服务员就上来询问喝什么,他们象征性地点了三杯咖啡一杯茶,不料服务员态度非常好地下完单后,一去不复返。“我就知道都是假的,装样子的。”钱艾难掩失望。“别想美事了,”徐望早有预料,“如果进来可以随便吃喝,那谁还闯关交卷。”“对啊,”况金鑫深以为然,“天天晚上进来连吃带拿,都不用工作了,一辈子不愁吃穿。”“别管咖啡了,”吴笙言归正传,压低声音问,“你们都收到奖励了吗?”况金鑫点头,率先亮出自己的<文具盒>:<[防]糖果屋>,<[武]你打我呀>。“嗯……”吴笙看着那俩图标沉吟良久,“要不你先自己介绍一下吧。”况金鑫为难地抓抓头:“防具嘛,应该和狡兔三窟很像,能造出个藏身的屋子?”钱艾举手:“我比较好奇那个武具。”徐望和吴笙纷纷点头。队友们的目光充满期待,况金鑫是真的很想做一道完美的阅读理解,奈何这道题太难了,“你打我呀”四个字里,除了欠抽的气息,实在参透不出别的。“徐哥、吴哥,”况金鑫决定化做题为出题,“你们得的都是什么?”这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因为刚还兴致勃勃等着况金鑫做阅读理解的徐望,瞬间垮下来,生无可恋地伸出自己胳膊。三队友定睛看去——<[防]劝君更尽一杯酒>,<[武]嫦娥奔月>。况金鑫的防具“糖果屋”好歹还是个能脑补一下的东西,徐望这俩……“防具咱先不聊,反正肯定是弄出点什么防身,再奇怪也奇怪不到哪里去,”钱艾凑近,定定看着那个古色古香的印着奔月美人的方块图标,“这个嫦娥奔月什么鬼?”“既然是武具……”吴笙试着结合过往经验,“应该和九霄云外差不多,把对手直接送到月亮上去吧。”钱艾:“……”况金鑫:“……”徐望:“会不会太浪漫了一点……”吴笙:“一个没氧气没食物没生命没有液态水的地方,送过去只会凶残,哪里浪漫?”徐望:“还是看看你的奖励吧。”强行被转了下一话题,吴笙毫无所觉,很自然亮出自己的文具盒:<[防]隐身斗篷>,<[武]深情的死亡凝视>。“斗篷哎!”况金鑫第一个兴奋出声,叫完发现不妥,连忙捂住嘴,但还是从指缝里流出强烈羡慕,“隐身斗篷哎,太帅了……”徐望也有点羡慕,不过不是因为隐身斗篷帅,而是难得遇见一个单看字面就能理解的文具。 第61章 “还不是昨天那四个王八蛋闹的,”钱艾想起来就来气,“弄得我现在看哪个队伍都不像好人。”“不全是他们的锅,”吴笙一针见血,“是竞争关系的存在,导致的必然结局。”徐望同意:“如果后面的每一关都只能有一个队伍交卷,而交卷失败的队伍又要退回去,那么任意两支队伍都有碰面竞争的可能,这就从根本上切断了交朋友的路。”“那也可以公平竞争啊。”况金鑫还是觉得心里不舒坦。“如果第一关不屏蔽,每一支队伍都能彼此看见,那么还存在这种可能,因为彼此信息对等,更利于初期谈判,”徐望摸摸他的头,耐心解释,“但现在的情况是,第一关故意让每一支队伍都产生彼此是屏蔽的既定印象,当带着这种思维惯性的队伍进了第二关,那么只要第二关有老队伍存在,就会向这样的新队伍下手,因为这时候信息已经不对称了,老队伍占了绝对的优势,他自然不可能再跳出来说公平竞争了。”“然后被虐的队伍就会吃一堑长一智,再虐新的队伍,”钱艾叹口气,“这就是个拉仇恨的恶性循环啊。”徐望静静看着栅栏外,来去匆匆的旅客,说:“‘鸮’是故意这么设计关卡的。”钱艾听得浑身发冷:“咱能别用‘拟人’说法吗?就好像这鬼地方有思想有生命似的。”“不用有生命,有逻辑就行。”吴笙抬指轻扣桌面,徐徐道,“如果恶意是这个世界的运行逻辑,那么一切关卡的设置、环境、通关条件都基于这个逻辑运行,被卷入其中的人,行为模式必然会被导向这一逻辑结果。”钱艾眨巴下眼睛,看徐望。徐望拍拍他肩膀:“就是说,这个世界充满恶意。”钱艾歉意地看了吴笙一眼,然后面向徐望,发自肺腑:“我喜欢你的解释。”四人在咖啡厅里坐了不到一小时,便有点坐不住了。原本应该趁这难得的“后交卷时代”补眠,无奈白天睡太多,现在精神得像满格充电宝。没辙,四人索性逛起了机场,结果发现了一件好事和一件坏事。好事是,商铺里的东西都是真的,和下了单却不端上来的咖啡不同,无论是便利店、面包店、化妆品还是各种品牌商铺,只要能立刻银货两讫,里面的东西就基本都是货真价实的。然后就是坏事了,这些东西同样要付钱,且每一家店的要求都很明确,只收现金。其实就是可以刷手机,他们也没辙——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手机信号或wifi。四人摸遍口袋,只钱艾带了钱包。他拿出一百块,花了十块钱买了个钥匙扣,又花了四十块钱买了一大包饼干,店员找他五十,都是最新版人民币,没发现和世面流通的有什么不同。买这玩意不是喜欢或者心血来潮,而是吴笙的提议——如果可以在“鸮”里付真钞,并拿到东西,那这东西可以真正使用,甚至是带回现实吗?其实都是现实里有的东西,纪念品,包包,衣服,小食品,蛋糕,甚至连品牌都和现实中别无二致,就是真能带回现实,也没有什么卵用。好比你在这里买个lv,然后回去说我是在“鸮”里代沟的,价格和机场一样,鬼能听得懂。但吴笙还是坚持要测试一下。“摸清这个世界的全部运行规则,是战胜它的基石。”——吴同学的理由太充分,徐望、钱艾、况金鑫只能嗯,听你的。四人一出店门就打开饼干,分而食之。前后大约两三分钟,四个大小伙子什么也不干,就站在店门口卡兹卡兹嚼饼干,吃得认真而专注,仿佛一瞬间齐齐回到学龄前,零食就是整个世界。剩最后一块时,四人终于停手,由钱艾将那块独立包装的小饼干放进兜里,和先前的钥匙扣、零钱凑成幸福快乐的“鸮之一家”。这些东西能否带回现实,他们暂时还不清楚,但至少在“鸮”里,饼干实实在在给他们带来了热量和饱腹感。“如果这里的东西真能吃,”况金鑫突发奇想,“那是不是飞机也可以坐?说不定可以直接从这里去山东呢!”“你傻啦,”钱艾拍他脑袋一下,“就算能去,也是花一样的机票钱,而且我们的东西都在宾馆呢,你准备净身出户啊!”“也对哈。”况金鑫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誓下回再说话一定要先过脑子。吴笙却忽然说:“不傻。”况金鑫和钱艾一起看他,目光疑惑。吴笙便又多解释两个字:“一点不傻。”六目相对数秒,其中的四目转向徐望。徐望摊手,学着吴笙的口吻,微微上扬的语调里全是欠抽:“摸清这个世界的全部运行规则,是战胜它的基石,我们可以不飞,但也要探明情况。”况金鑫和钱艾懂了。而且,虽然吴笙就站在旁边,嘴巴完全没动,他们仍然生出一种“吴笙在用腹语给徐望配音”的错觉——徐望对吴笙的了解之透彻,模仿之传神,简直是灵魂级的。就在四人打算去往航空公司柜台那边问问情况的时候,对面的餐厅里忽然跑出一个人,撞开正要进餐厅的旅客,飞也似地往东边狂奔。刚奔十几米,餐厅内就跑出来一个服务员,一边追一边大喊:“抢劫啊——”四人一愣,面面相觑,见义勇为还是袖手旁观,这是个问题。他们的愣神只是极短的一刻,但就在一刻,整个航站楼里响起了一个阴冷的声音——【鸮:宝贝儿,不劳而获,不可取哦。】那声音他们认得,就是平日里总在耳内调戏他们的提示音,可现在,那声音一改往日的活泼调皮,冷得像刀,偏偏语气里还带着一丝诡异的戏谑,听得人后背凉,割得人耳朵疼。不远处狂奔的男子忽然“啊——”地一声倒地,浑身剧烈抽搐,像是遭受着极大的痛苦,惨叫着满地打滚。四人看得头皮发麻,往来的旅客却没瞧见一般,该步履匆匆的仍然匆匆,该悠闲晃荡的仍然晃荡,仿佛那里根本就没有一个疼得生不如死的抢劫犯。服务员终于追到他的身边,作为周遭唯一对抢劫犯有反应的人,她的动作是弯腰伸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四人惊骇。就在服务员指尖碰到抢劫犯肩膀的一刹那,抢劫犯忽然消失,地上只剩一叠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服务员的手连停顿都没有,直接拾起钞票,就好像她原本要做的便是这件事。四人看着服务员拿着钞票从容走回餐厅,一时忽然混乱了。或许捡钱的那一刻,她和周遭旅客一样,眼里根本就没有抢劫犯,她就是奔着钱去的,因为……她知道抢劫犯会消失。“那个抢劫的……是真人吧?”况金鑫呐呐地问,其实已经有点分不清了。“应该是,”吴笙说,“否则鸮不会说话。”“但鸮的说话从来没公开过。”钱艾点出问题所在,要知道从进入这个世界,一切源自那个声音的提示,都是在每个人的耳内单独出现的。 第63章 “旅游啊,”况金鑫答得那叫一个顺溜,“前两天家里问我为什么提前结束实习的时候,我就说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出来转转。”“然后他们就同意了?”“嗯,我奶奶还特别高兴呢,嘱咐了好多遍让我趁着现在年轻,多见见世面,钱不够了就和她讲。”“……”徐望无言以对,一时也判断不出这况家长辈们是对这孩子溺爱呢,还是嫌他傻白甜,没见过世面,所以也得放出来碰碰壁,在社会的各种坑坑坎坎里成长。“行吧。”人家孩子有钱,他也就不坚持了,都是伙伴,不管年纪大小,也要平等尊重,有时候过分的特殊对待反而不利于团结。不过作为队长,他还是用力拍了拍小孩儿肩膀,“反正别硬撑,有难处就跟哥哥们讲,咱们四个现在是一个雷区里的战友,已经这么命苦了,就不怕再苦点。”况金鑫乐出了声,可眼睛却有点酸,他只得拼命点头,好让热气散得快点:“嗯!”清晨五点,回归现实。钱艾口袋中的最后一片饼干、钥匙扣都消失了,但找的零钱还在。他们也没有瞬间饥肠辘辘,饼干带来的饱腹感和徐望在冰原受的伤一样,带回了现实。由此,吴军师总结的“鸮之运行逻辑”里又增加两条——(1)假物假消费,真物真花钱,鸮内可使用,鸮外化云烟,食物能量可延续,兑换钞票能变现。(2)等价交换√;不劳而获——x。这天他们没再补眠,而是马不停蹄奔赴机场。新坐标的确切定位在山东东营,而从榆林到东营并没有直达航班,必须在咸阳机场转机。这倒也无所谓,13:05的航班,在咸阳留一个半小时转机时间,17:30到东营胜利机场,一共也才四个半小时,不算太折腾的航程,而且到了东营,他们还有六个多小时的时间安顿,十分宽松了。登机的时候,四人如此这般乐观地想着。然后飞机顺利抵达咸阳机场,天色突变,暴雨倾盆,并伴有短时大风和雷暴。四人坐在候机厅里,看着玻璃外如瀑布般倾泻下来的雨水,心理阴影泛起了一层又一层。“这幸亏是下飞机了,”钱艾说出了所有伙伴的心声,“这要在飞机上,我能窒息。”红眼航班上的惊魂,他们真的完全彻底一丁点都不想在现实中二刷。暴雨除了勾起小伙伴们心酸的回忆,还严重打乱了机场的正常秩序,所有航班都停飞。什么时候恢复?那得看雨。等吧。四人从两点多等到三点,三点等到五点,五点等到深夜,暴雨没有一点收势的意思,玻璃外的停机坪一片漆黑寂静,就像雨水成了墨。“靠,”钱艾看着手机上越来越迫近的时间,“不会就在这里进去吧?”“如果等下旋涡开启,会不会把他们吓着?”况金鑫指的是周围和他们一样焦灼等待的旅客。徐望脑补一下:“可能当时会吓着,但过后就会失忆。”“重要的是距离,”吴笙说,“这里和东营的直线距离近一千公里,除非我们能在里面坐上飞机,或者其他更快的交通工具,否则五点之前根本没可能到坐标点,更别提闯关交卷。”钱艾知道自己是个俗人,但实在忍不住,还是想把队友拉回柴米油盐:“你们能不能先想想,万一我们进去的时候航班飞了,我们又在里面走不了多远,回来机票还得重买的事儿……”“不用,”吴笙不以为意,“飞机在起飞前后都是可以退改签的。”钱艾绝望仰头。徐望理解队友的苦楚了。他把刚接来温水的一次性水杯递到吴笙手里,帮忙解释:“那是别人的机票,不是我们的。”吴笙拿着水杯,不解挑眉。自从设立了公共钱包,便一肩挑起财务重任的徐望,全程操作了订机票事宜,对此也最有发言权——“我们买的是不能退改签的特价机票,也叫快乐飞。”吴笙把温水一饮而尽,由衷点头:“好名字。”老天爷最终也没有收到钱艾的祈祷,零点如约而至,暴雨不见停,嘈杂的雨声里,却传来清晰的鸮叫声。候机大厅的穹顶上染出紫色光晕,除了特意上下左右搜寻的他们,没有任何旅客注意。然而两分钟后,所有旅客都惊恐地看见了——他们像鱼卷风一样腾空而起,直没旋涡。一阵晕眩的失重感后,四人降落,但不是落在地上,而是落在了一艘复古帆船甲板上。船上除了他们,再没其他人。船外,汪洋大海,风平浪静的海面在阳光下,泛着碧色微光。第29章 无尽海“叮——”四人刚认出这是在海上, 还没来得及想别的,<小抄纸>里就更新出一条新提示。<欢迎来无尽海, 请选择一条航线。东宝藏滩/西宝藏滩/南飞行岛/北飞行岛?>“这就开始闯关了?”钱艾看着手臂上的选项,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坐船去坐标点?”况金鑫不经意看了眼船尾,有了新发现:“队长, 望远镜!”自从徐望当选,况金鑫就非常给面子地更新了称呼, 简直贴心小棉袄,要不是长路漫漫,财政吃紧,徐望都想包个红包给他当改口费。那是一架单筒铜制望远镜, 整艘帆船的画风非常一致, 看着就像加勒比海盗卷土重来。 第65章 飞毯。一张波西米亚花纹的飞毯,正载着四个男子在距离海面十米左右的空中,向北飞行,一切惊涛骇浪都与他们无关,他们打着扑克,看出牌口型像四人斗地主。“这他妈也行啊!”钱艾一声嚎,嚎出了船上四人的羡慕嫉妒恨。怎么人家的文具就那么有针对性呢,再看看他们的,死亡凝视,风火轮,中环十三郎,隐身斗篷……哪一个都不像是能走水路的样啊!正感受着葡萄树下的狐狸酸,飞毯下的海面忽然出现巨大阴影。汹涌暗流自阴影处震荡而来,连他们这艘隔着一定距离的船也随着极剧摇晃!一条似鱼非鱼似兽非兽的怪物破水而出,一跃冲向飞毯!它的身躯足有鲸鱼的几倍大,身似鱼,却满身鳄鱼样的皮和硬结,头似鳄,但张开的大嘴里皆是食人鱼一样的细密利齿!没给飞毯上的人任何反应的机会,怪物上下颚一合,轻松连人带毯全部吞掉,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甩尾,重新落入海中。海浪剧烈翻滚,像煮沸了的水。围观全程的四人死死抓着栏杆,呼吸停滞,一时竟作不出反应。“就这么……死了?”一切发生得太快,钱艾还回不过神。“应该是弹回现实了……吧。”徐望其实也说不准,只能凭借自己被熊扑的经验推测。吴笙暗暗吸口气,又徐徐呼出,心情沉重而复杂:“还是低调点好。”彻底汹涌起来的海浪里,船身渐渐倾斜。起初,四伙伴以为是正常颠簸,直到发现倾斜的方向持之以恒,他们的身体随着越来越向后仰,这才觉出不对,纷纷回头。然后,他们就懂了什么叫五十步笑百步。一条巨大的触手自海浪里伸出,已经搭上了那一侧的栏杆!那触手呈肉白色,像巨型章鱼,上面带着大大小小无数吸盘。船身在巨大外力作用下,正逐渐向被触手勾住的方向倾斜!“怎么办?”钱艾的汗唰就下来了。徐望和吴笙对视一眼,忽然福至心灵,一起拔腿就往船舱里跑!钱艾没等来答案,等来俩跑路的,要疯:“你俩不是吧——”嚎归嚎,他也跑。况金鑫不明所以,跟着大部队往船舱里去,但因为最后一个起步的,跑到船舱口的时候,仨伙伴已经拿着武器出来了。原来徐望和吴笙不是找地方藏身,而是去找趁手的“兵刃”去了——既然甲板上有望远镜,那船舱里或许还有其他有用的东西,他们从落到这艘船上,还没去船舱里探过。为什么不用文具?飞毯的教训太惨烈,鬼知道这片海上“用文具”是不是一个必死的禁忌。船舱里的确有“装备”,但——斧子。长矛。弓箭。这他妈是冷兵器时代吗!!!“我的呢?”况金鑫一腔沸腾热血,结果发现队友就带出来三样武器。“没了。”钱艾拿着弓,胳膊底下夹着箭筒,以一个有点费力的姿势拉了一下弓弦,一松,弹到了自己的手,差点没疼死,“你用这个吧。”他果断把弓递给队友,没半点犹豫。围观全程的况金鑫,感受到了巨大压力。“小况,”拿着斧头的徐望一边快步往触手那边去,一边头也不回地叮嘱,“你负责放风,有任何动静不管是怪物还是别的船只,马上汇报!”“收到!”船身的倾斜已经超过45°,况金鑫扶着栏杆快速移动到船尾,肉眼 望远镜双结合。钱艾更换职责失败,只好硬着头皮去和队长会合。徐望抡起斧子往触手上砍,第一下竟然滑开了,触手上面都是水和粘液!随后赶来的吴笙一长矛直直戳入,转头冲徐望道:“再来!”徐望第二次高高举起斧子,重重落下!咣——斧刃深深嵌入木头栏杆,触手应声而断,落在甲板上的一截末端约半米长,弹了几下,随着倾斜滑落海中。受了伤的触手迅速离开栏杆,没入水中。船身没有正过来,因为海浪已一层比一层高,海浪颠簸的力道之大远比那一条触手更甚,似乎随时随地都能让船整个倾覆!又一条触手伸上来。不,五条!五条触手全部勾在一侧栏杆上,从船头到船尾,就像被绑上了拖拽绳!徐望想继续砍,可刚举起斧头,船身忽然猛地向前倾倒!除了船尾的况金鑫抱着栏杆不动摇,战斗中的三人都失去平衡,向触手方向扑去! 第67章 生出疑惑的徐望,发现对面不只少了弓箭,还少了一个人。他四下张望,总算在桅杆上发现了第四人的身影。那人坐在桅杆顶上,太高了,看不太清脸,只能大概看出个修长匀称的身体轮廓,穿着一件夹克,还挺好看的。和刚才他们遭遇的一样,对面的船也开始在触手的发力下倾斜。三人中拿着斧子的同样是战斗主力,但运气比徐望差一点,砍了两下,也没真正砍中。拿着长矛戳了半天,也没真正帮上什么忙,手无寸铁的直接怒了,抬头冲桅杆上喊:“池映雪,你他妈下来帮忙啊——”“别垂死挣扎了,”桅杆上的人说话了,声音优哉游哉,带着点戏谑的凉,“以你们三个战五渣,坠海是必然归宿,何必浪费体力。”“什么叫我们仨!”喊话的人怒了,要给个翅膀,他能飞上去和那个姓池的撕,“你他妈不是队里一员啊!”桅杆上的人想了想:“从颜值上讲,真不是。”“操!”底下人暴跳如雷,又奈何不得,只能仰天长骂,“增员你真是我眼睛瘸了——”第30章 漂浮球甲板上的骂人者没那么多闲工夫“内讧”, 骂完立刻投入到与触手的搏斗中,再不看上面那个闹心的货一眼。桅杆上的那位却忽然站起来了, 一手拎弓, 一手从腰间箭筒里缓缓抽出一支箭。钱艾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靠, 不是来真的吧……”搭弓,射箭。动作一气呵成, 行云流水。一支带着风的羽箭,以破竹之势冲向他三位队友背对着的这一侧栏杆, 牢牢扎在那不知何时勾上来的触手之中,箭头深深没入,肉白色的触手随之抖了一下。徐望他们正对着这边,看得真切。钱艾已经傻了, 同样的箭, 在他手里还不如小孩儿弹弓,至少小孩儿不会被橡皮筋崩了自己,可在人家手里就成了真正的冷兵器, 关键是看着还他妈的特别帅啊!那一搭弓一射箭,逼格炸天,飘逸如仙!桅杆上的人根本没看这边, 继续搭弓,动作没半点迫切的紧绷, 舒展得就像在箭馆娱乐练习。第二支箭破风而来,再入触手。第三支。第四支。那触手就像活靶子,被接二连三的羽箭扎成了刺猬。待到第五支, 触手终于带着一身“刺”,狼狈缩回海里。这一切都发生在那三位队友的背后,而那三位浑然不觉。徐望都替他们着急,恨不能伸手把他们的脑袋扳回头!对于说话不中听的队友,不能光听,也得看实际行动啊!他要是光听吴笙说话,散伙十回都不嫌多!然而那三位听不见徐望内心的呐喊,他们仍然在那一侧跟最初的那条触手搏斗,然后在他们的“努力”之下,那一侧的触手已经增加到五根。战五渣这说法的确不好听,但,现在看着很像事实。虽然这三位搏斗不行,可嘴皮子溜啊,三对一仍打不过一条触手怎么办?骂呗。嘈杂的海浪里,就听他们三个咋呼了。“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啊啊——”“这鬼地方我是真他妈呆够了啊啊啊——”“靠,都说了别把文具都用光,现在什么都拿不出来了——”徐望叹口气,骂完海怪骂鸮,骂完鸮再迁怒队友,这波操作很可以。有对比才有差距,他现在觉得吴笙、钱艾、况金鑫这样的队友,就是天使本使。箭筒里应该还有箭,但桅杆上的人忽然又坐下了。徐望不知道他是认定了只有这一侧的甲板栏杆才是他的责任范围,另一边,管他去死;还是眼见着那边的触手越来越多,觉得自己再射几箭也没大用处,杯水车薪。总之,他坐回去了,屈起一条腿,姿态淡定悠闲。徐望现在特想看一眼他的表情,回身去找望远镜,却发现有这种好奇心的不止他一个——况金鑫已经贴着镜筒往上看了。“怎么了?”徐望见他眼睛越瞪越大,不禁好奇地问。“好漂亮……”况金鑫一声由衷的叹。徐望被这个彻底超纲的答案弄蒙了,怀疑自己和况金鑫没聊到一个频道:“你看什么呢?”“就上面那个箭客啊,”况金鑫擅自给对面的“同行”起了一个自己觉得很拉风的名字,然后让出望远镜,迫不及待催徐望,“队长你看看,真的,长得就像画儿似的!”徐望无语地贴上镜筒,他还以为那人用了什么让人称奇的文具了呢,一个男人的长相也能用漂亮?再帅也无非就是好看成吴笙那样……对不起,这是他今天第二次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愧。徐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个人的轮廓眼眉,只知道桅杆上的人的长相已经脱离了“世俗好看”的范畴,“帅”和“漂亮”这样的词,在那张脸面前都会显得苍白,况金鑫说“像画儿”,是对的,就是眉目如画,不似凡尘。按理说男人长得太好看,都会显得女气,可桅杆上那位没有,他美在一个特别准的分寸,多一分太硬朗,少一分就要娘。他的皮肤很白,眼角一颗痣,这让他整个人有了一丝古典气质,哪怕这会儿他优哉游哉地看着下面仨队友忙活,整个人透着吊儿郎当的冷漠,你还是觉得他像一个书香门第的公子,正欣赏云卷云舒。池映雪,徐望在心里默念一遍这名字,十分羡慕。原来名字起好了,模样真就不用愁了。恰如清池映春雪,一枝梨花斜。好奇心得到满足,徐望松开了望远镜,况金鑫像还没看够似的,又贴了上去,结果刚看没两秒,忽然吓了一跳:“队长,他冲我笑!” 第69章 “这是我的身份证、驾驶本、户口簿首页复印件,绝对人品保证,诚信经商!”茅七平一手举着伸缩杆,一手拍胸脯。吴笙:“……”钱艾:“……”况金鑫:“……”徐望:“你把所有关键信息都马赛克了鬼能看出来诚意!!!”“不是,要的就是个仪式感,显得我专业,”茅七平把伸缩杆一节节收回,摘下复印件重新收好,“但我不能真给信息让你们人肉啊,毕竟在外面我也是拖家带口的,不好把这里的事情牵扯到外面嘛。”每天晚上都进来,却不闯关,不知怎么的,徐望想起了孙江。那位曾经的伙伴也是因为放不下家人,所以不愿意和他们去陕西,如果这样的想法一直不改变,那孙江只能每天进到雪原里,孤独地夜复一夜。相比之下,船底这位可滋润多了,精神昂扬,红光满面。“这里是无尽海,你们肯定都收到小抄纸里的信息了,”不等徐望他们开口,茅七平自顾自说起来,“这里不属于任何关卡,而是关卡和关卡间的过度地带,当离开旧的关卡坐标,而又没抵达新的关卡坐标,进来之后就会被传送到这里,有队伍的就有船,没队伍的像我这样,就给个球……”“传送?”吴笙抓住关键词。“对,”茅七平抬头搜寻了一下,才找着聊天对象,“无尽海是以省为单位的,你在哪个省份被吸进来,就会进入该省份对应的无尽海。但落点和你进入的地点无关,都在固定的一片区域。拿陕西为例,无论你在咸阳,在西安,在汉中,在延安,被吸进来的一刹那,都会集中到现在这一片海域……”“为了保证竞争的公平性?”吴笙顺着这个思路推测。“聪明!”茅七平毫不吝啬地称赞,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客气,“四座灯塔的位置是固定的,如果每个队伍进来的坐标点相差很远,离得近的队伍不就占便宜了嘛。”“到了五点呢?”吴笙问。“回到原点,不管你们在这里航行了多远,从哪里进的,回去之后还是哪里。”茅七平一点没卖关子,“这就是无尽海和关卡的本质区别。”吴笙追问:“飞行岛和宝藏滩里都有什么?”茅七平没再答,而是低头又翻起包来,这一次比上回快,眨眼就拿出三张纸,戳到伸缩杆上,重新递到四人面前。四伙伴把纸取下,一张张看过去,发现是三张问题清单——【规则类】1.坐标相关。(50元)2.受伤、死亡相关。(100元)3.文具相关。(100元)4.花名册、小抄纸相关。(100元)5.成绩单相关。(100元)6.……【关卡类】1.第一关内容及通关攻略。(20元)2.第二关内容及通关攻略。(200元)3.第三关内容及通关攻略。(400元)4.第四关内容及通关攻略。(600元)5.第五关内容及通关攻略。(1000元)6.日常刷关的注意事项和经验分享。(时价)注:因关卡内容会随机调整修改,不保证攻略具有普遍适用性。【无尽海类】1.无尽海是什么?(50元)2.四座灯塔是什么?(100元)3.四条航线里都有什么危险?(150元)4.四条航线的最优攻略。(200元/条,打包价700元)5.……果然明码标价,童叟无欺=_=不过相比另外两张的密密麻麻,关卡类一共只有六条项目一条备注,内容只占半页,空出很大一块空白,显得不太协调。“为什么关卡类只有半张纸?”徐望低头问茅七平。“我一共只交卷两关,”茅七平一脸“生活不易”,“剩下三关情报都是倒买倒卖来的。”徐望疑惑:“五关以后的情报倒腾不来吗?”茅七平摇头。“一看你就不是做大买卖的,”徐望叹口气,“既然干了这行,就得舍得花钱。”茅七平也叹口气:“不是钱的事。”徐望愣住。茅七抬头看他:“能闯到第五关的人,那就是打定主意死磕了,没人愿意为一点钱,把自己没日没夜拿命换来的关卡信息和攻略卖掉。因为他把情报卖我,我一定会转手卖给其他闯关者,回头所有人都顺利闯关,跑到前面和他一起竞争了,接下来的闯关路不就更难了?” 第71章 疑惑间,伸缩杆已被主人收回。一秒。两秒。三秒。迷雾里的茅七平终于确认,他只收到了纸,还是自己打印的那三张。“要规则类2、5,关卡类3、4,无尽海类2、4、7——”短暂安静里,徐望又大声说了一遍。下面终于传来茅七平强忍着抓狂的声音:“我知道,但你得给钱啊!”“我们钱不够。”徐望说。茅七平崩溃:“那你有的没的问这么多——”“相见就是有缘,你给个友情价呗。”徐望不急不躁。迷雾里半天没动静,估计是在算金额,不一会儿,茅七平再度开口:“一共一千六,我给你打个九折,一千四百四,四十零头我也给你抹了,一千四,够意思吧?”徐望:“五折呗,八百,都不用抹零头了。”茅七平:“……再见!!!”“哎哎,还价还价,有砍有加,你别激动啊。”“你一刀给我拦腰斩,还谈什么!”“不是我想拦腰斩,我们身上就八百,不信你上来搜,但凡搜出八百零一,我十倍给你!”“那也不行,有多少钱,就拿多少情报,我这风里来浪里去的,赚的也是辛苦钱,不可能半卖半送。”口风是一点没松,但语气倒比先前和缓了,是个掏心窝子聊的意思。徐望沉默半晌,狠下了决心似的:“这么的吧,成绩单相关和第四关内容我不要了,一千四扣一百,再扣六百,还剩七百。七百元,我买23247,我们穷是我们的事儿,不能让你吃亏!”茅七平总觉得哪里不对,算来算去,算明白了:“你在我打完九折的钱上扣没打折的原价?!”“旁听”的三伙伴不出声,但心里都算了这笔账,1600元打到1400元,其实等于里面的每一项都打了折,要把成绩单和第四关两项从1400里摘出,也该扣700元的折后价,结果徐望直扣700元,里外里又多抹掉了几十块钱。队长,你可以的。备受队员肯定的徐队长,这会儿正瞪大眼睛捂胸口,也不管底下看不看得见,反正从动作到声音都是痛心疾首:“我直接让两项这么有诚意,你和我计较那块八毛的?!”砍价这种事,该软的时候要软,该硬的时候要硬,双管齐下,方为王道。“行吧行吧,”茅七平终是松了口,“谁让我今天没遇见别人,就遇见你们了呢。”徐望露出舒心微笑:“这就是了,千里一线牵,我们都得珍惜这段缘。”伸缩杆又上来了:“拿钱吧,一问一结,大家都放心。”“哦对,我们刚才还讨论呢,”徐望扶住伸缩杆,“你这个日常刷关经验分享的‘时价’是什么意思啊?”“意思就是看我心情,”茅七平显然正处于心情不大好的阶段,“你们不是只有七百块吗,问这么多有啥用?”“我刚刚在驾驶舱里又捡到一百块,换你这个问题呗。”“但凡搜出八百零一,我十倍给你……是我幻听了吗!!!”“那你也没上来搜呀。”“……”“我保证,这真是我们全部家当了,”徐望说着把钱叠成长条,一张张系到伸缩杆上,“也别一问一结了,你给我们友情价,我们也信你这个朋友,八百块都在这里,收好!”系完最后一张五十元,徐望轻轻摇了摇伸缩杆。伸缩杆缓缓收回,安静良久,久到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拿钱跑路了,茅七平的声音穿透迷雾,缓缓而来——“在这里,受伤是真的,死亡……”交易,达成。800元买了1000元的情报,又附赠一条“时价”信息,最后预算还剩50元没花光。吴笙、况金鑫、钱艾彼此看一眼,感慨万千。上来就说要买的多,先赚个折扣价,然后拦腰斩,崩塌对方的心理价位,再抽掉两个问题让一步,显得还是有商有量的,最后贴一百加个问题,完全不给对方思考和喘息,就一举用付全款的诚意和大气俘获了对方的心。他们的队长,人中龙凤。“死亡也是真的?”徐望还没来得及体味砍价的喜悦,就被茅七平的情报搅沉了心。“应该这么说,死亡那一刻的感觉是真实的,真实到你不会想要体验第二次。”“但死亡还是不存在的,但凡有死亡危险,‘鸮’就会把人弹回现实,对吧?”“对,”茅七平默认了“鸮”的命名,显然这种叫法是主流,“不只是死亡,重伤也算,只要被判定有受到严重伤害甚至死亡的危险,‘鸮’就会将人送回现实,我把这个叫‘启动保护机制’。”吴笙插话:“什么样的伤可以保留,什么样的伤会触发保护机制,有明确界限吗?”茅七平说:“没有,但根据我搜集来的情报,皮外伤和普通的骨折好像都会保留,再严重的伤还没有见过,所以我的理解应该是不太影响行动的伤,都会被认可。”“都骨折了还不影响行动?”钱艾怀疑“鸮”在伤情鉴定的认知上和人类社会存在偏差。“还好啦,”茅七平说,“骨折无非就是打个石膏柱个拐,我还见过队友帮着推轮椅的呢,那跑起来嗖嗖的,风驰电掣!” 第73章 “那里?”徐望听出端倪。“四个目的地, 各有三个登塔名额,先到先得。”茅七平说,“一旦名额满了,灯塔直接关闭,上了岛也没用。”“这速度也太快了……”钱艾看一眼手机,从他们进来到现在,刚过去一个小时,这感觉就像考试,你这边还做前面的选择题呢,人家已经交卷了。茅七平已经见怪不怪:“能选飞行岛的队伍,基本都是已经做足准备,奔着下一关坐标去的,速度当然快。不过无尽海有一点好,就是竞争失败了也不会有惩罚,白忙活一晚而已。”“个人也可以登塔吗?”吴笙很在意茅七平刚刚说的“一支队伍或者一个人”。“可以,无尽海和关卡不同,组不组队,它都一视同仁,个人也算一队,登塔后同样占一个名额。”茅七平肯定之后,又话锋一转,“但个人很难和队伍竞争,一来漂浮球速度远不如帆船快,二来如果在岛上遇见其他队伍,竞争登塔的时候,一对四几无胜算。”“懂。”吴笙点点头,闭目冥神。剩下三伙伴对视一眼,嗯,这是又开始更新规则薄了。“说回灯塔,”茅七平言归正传,“两个飞行岛的作用是相同的,宝藏滩也一样,区别只在于航线方向,所以你们现在是想开宝箱,还是想去下一个坐标点?”徐望明白,茅七平要根据他们的选择,有针对的提供航线和灯塔的两项攻略,毕竟他们就付了一条航线的钱,不能让人家四条都说。关于航线的选择,其实先前四个人已经讨论过了,徐望用极短的时间又和伙伴们确认一遍,低头给了茅七平回答:“宝藏滩,我们去开宝箱!”先前只是从“宝藏滩”的字面猜,有可能得到宝贝,现在是确定了百分百中奖,剩下的只是具体奖品的问题了,于是徐队长的声音里就毫不掩饰地流露出“钱啊钱,我们来了!”的兴奋,和“一定要把买攻略的钱都补回来!”的决心。“东还是西?”茅七平又问。“哪面人少?”“西吧,因为很多队伍都觉得紫气东来,比西面吉利。”“那我们就去西!”“……”茅七平挠着下巴,左想右想,终于回过味来。自己,好像,又被人骗去一条免费信息!这买卖做的,真是血泪交织。“西宝藏滩”航线攻略:1选择航线后,船会自动行驶,但方向由船上人自行掌舵;2先向正北,待遇见第一个水怪后,再向灯塔直线航行,也就是说,最优航道要走折线,不要走直线,否则会极大增加遇见水怪的概率;3尽量避免和其他船只距离过近,以防被攻击,毕竟名额只有三个。“西宝藏滩”灯塔攻略:1灯塔内会有一位守塔人,必须打败他,才可以抵达灯塔最高层的宝藏库;2守塔人的武器和位置每天都会改变,所以暂时还不知道今天的守塔人会以何种姿态防御,不过已知的有立于门口武力守卫、藏于塔内偷袭暗杀、躲于制高点黑火药投掷、无差别机枪扫射等多种远近不同、杀伤力各异的形式;3突破守塔人和开宝箱之间没有绝对必然的联系,其他竞争队伍完全可以坐收渔利,所以未抵达宝藏库之前,切不可掉以轻心。关于航线,关于攻塔,茅七平认真细致地说了很多,但总结起来,就是以上这几条。雾开始向四周扩散,抬眼还是浩渺茫茫,但近处的能见度倒好了些。“攻略的作用也只是不打无准备之仗,最终能不能攻塔,抢到那三分之一的名额,还得靠你们自己。”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茅七平的嗓子已经冒烟,讲完这句总结语,他便拧开随身携带的保温杯,咕咚咚喝起来。徐望也想让对方休息休息,奈何时间不等人,遂赶紧开口:“那个,日常刷关的注意事项和经验……”“知道知道,”茅七平倒没介意,迅速放下保温杯,抬头看过来,“注意的事也是老生常谈了,第一就是同行,任何时候,都不要对遇见的队伍掉以轻心,不管他们多慈眉善目,这年头,你无伤人意,人有害你心;第二就是不要想当然,哪怕这一关你闯过二十遍,第二十一遍也有可能是新的;第三就是不要滥用文具,省下一个,关键时候就能保命……”“至于经验,哎,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经验,就是我在这无尽海上见过太多人了,算一点个人的心得体会吧,”茅七平笑笑,淡了生意人的精明,倒有那么点朋友间的诚恳,“不管到了哪一关,如果你们还没准备好,那就宁可在上一关或者无尽海里多待一会儿,也别急着往前冲。这会是一场极其漫长的征程,想去往终点,就必须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明白,”徐望低头,认真看他,“只要遇见其他队伍,竞争输了就是退回原点。宁可多准备几天,也不要一时冲动,得不偿失。”“原点?”茅七平莫名其妙,“谁卖你这么坑的假消息。”“不是?”不止徐望,吴金钱三位伙伴也意外了,他们虽然没花钱,但在当时机舱内的情况下,高帅瘦白也没必要在这种体验一次就会被戳破的事情上骗他们吧?“不是原点,”茅七平直接给准信儿,“就是后退三关,比如你7/23交卷失败,下一次就要从4/23重来。”吴笙问:“如果不回去,就待在7/23的原坐标呢?”“晚上零点照样被吸入,不过就不会出现7/23的关卡了,”茅七平看他,“而是那个省份的无尽海。”吴笙:“无尽海的划分以省为单位,关卡呢,以坐标为圆心多少范围内可以入关卡?”茅七平:“关卡以市为单位,只要进入当前关卡坐标所在的市,就不再是无尽海。”吴笙:“关卡的开放是唯二的吗?”茅七平:“不,唯三,最近一个交卷成功的关卡,和当前可以闯的新关卡,两者开放,再来就是第一关,永远开放,其余关卡即使你到了坐标点,也是所在省份的无尽海。”吴笙:“那如果我恰好站在两个省份的交界……”“等一下,”茅七平抬手,示意吴笙先别说话,低头沉吟片刻,终于顿悟,自己快把基本规则透露完了。问题是这帮人根本没买受伤、死亡以外的规则啊!那个笑模样的队长砍价虽狠,好歹也是你情我愿落槌成交,这位英俊小哥直接空手套白狼啊!更要命的是在被提问的那一刻,自己完全被带着进了对方的节奏,根本没考虑钱不钱的事,全部精力都放在理解对方“极其学术性的问题描述”上,并以参透为荣。这人,不,这个队伍有毒tat“赶紧选航线吧,”茅七平现在就想目送主顾们离去,“不然一会儿名额都满了。”吴笙几不可闻叹口气,难得遇上交流这么顺畅的,突然就结束话题,他还有点舍不得。“小茅……”徐望忽然探出半个身子,最大限度向下,拉近彼此间的距离。茅七平不自觉咽了下口水,警惕看他:“啊?”徐望灿烂微笑:“餐厅吃完饭,还送个果盘啥的……”茅七平眯起眼,考虑要不要拿伸缩杆把这些家伙一个个挑进海里。“给个橙子也行啊,我们不挑的!”“……”海上漂了一年,茅七平什么样的队伍都见过,佛系的,暴躁的,散漫的,精锐的,破罐破摔的,一往无前的,可就没见过眼前这种的。 第75章 相顾无言两秒,被剥夺了唯一乐趣的吴军师,转身可怜巴巴地回了驾驶舱。围观全程的钱艾总算找到机会发表感慨:“这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上高中那会儿他把你治的死死的,现在倒反过来了。”徐望怀疑他俩过的不是同一个三年:“那时候我个头比他还猛一点吧,不说我一个打他俩,至少也是势均力敌。”钱艾不认同地直摇头:“你不能光算武力,你得加上智力。”徐望:“……”毫无伤害队长自觉的钱艾,忽然环顾四周,疑惑道:“天是不是黑了?”徐望愣了下,抬头看天,果然。茫茫大雾,能见度和光线本就不好,但先前遇见茅七平的时候,整体视野还是个“不太明亮的白天”,可现在,乌云密布,就在他们抬头的片刻功夫,乌云成了黑云,几乎透不下一丝光亮,连四周的雾气都被拢进这晦暗里,再看海上,只剩一片黑茫茫。“小况,还能看见灯塔吗——”驾驶舱里传来吴笙的询问。“可以,”况金鑫贴着望远镜,看得真真,“灯塔是亮的,现在反而更明显。”“好的,盯住了——”“没问题,跑不了!”一个掌舵,一个瞭望,这俩人倒成了默契team。徐望和钱艾互相看看,不用言语,自觉分开,一人守住一侧甲板栏杆。随着四伙伴分工彻底明确,海上也愈发寂静下来,帆船前行的破水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甲板上忽然升起一团光亮,在愈发黑暗的天空底下,温暖醒目。瞭望海面的徐望、吴笙、况金鑫不约而同从各自的位置回头,就见钱艾跟自由女神像似的举着单臂,不过没拿火炬,因为人家一攥拳头,就是个小火球。“还能控制火焰的范围?”徐望以为无敌风火轮只能是全身着火呢。“何止范围,还能控制大小!”钱艾其实也是刚发现这个事情,于是兴致勃勃给队友们展示,“看,火大了吧,哎,火又小了,你们是喜欢篝火晚会的氛围,还是喜欢烛光晚餐的情调,尽管提要求——”徐望:“……”吴笙:“……”况金鑫:“……”看着火苗忽大忽小、玩得不亦乐乎的队友,声望金三位同学既没感觉到篝火的热烈,也没感觉到烛光的浪漫,唯一能联想到的,只有燃气灶,还是供气量极不稳定的那种。如夜的海面上,忽然飘来歌声,低吟,婉转。像一个女子在用异族语言,轻哼慢唱,音符穿过厚厚的晦暗迷雾,来到船上,来到航行者们的耳边,带着海水的潮气,带着雾霭的氤氲。钱艾迅速熄灭了火。帆船随之融入黑暗的保护色。坚守着各自岗位的四伙伴,收敛心神,警惕起来。【先向正北,待遇见第一个水怪后,再向灯塔直线航行。】这是茅七平给的攻略,而现在,已朝正北驶了不短时间的他们,也该遇见这第一只水怪了。船只徐徐前行,轻柔的海浪里,浅吟低唱愈来愈清晰,愈来愈妩媚。四人心里的那根弦,绷到了极点。突然被袭击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道会有鬼,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冒出来,那种焦灼难捱的等待。钱艾有点熬不住了,他一手抓着栏杆,一手攥紧从吴笙那里继承来的长矛,手心已被汗水浸透。一害怕,他就想说话,就像独自在黑暗的楼道里走,总想拿手机放点神曲壮胆似的:“你们看过加勒比海盗没?有一部里面的美人鱼,就是用这种歌声,诱杀水手的。”窒息般的寂静被打破,背对着他的徐望也短暂舒口气,稍稍松了松已经有些发麻的、握着斧头的手:“你的意思是这个海怪是美人鱼?”“也可能是水妖,”钱艾想得很全面,“就是那种外表特别美艳的女海妖,温柔,神秘,危险,一边缓缓地亲吻着你,一边在抚摸和缠绵中杀死你……”徐望:“……”明明挺凶残的事,为什么经队友这么一描述,就怎么听怎么像情趣活动=_=“前面有光!”负责瞭望的况金鑫,大部分时间都在盯着灯塔,但时不时也扫一下全局,这一扫,就看见了那抹迷雾中的微光。徐望和钱艾一起跑到船头,抬眼望去。就在船前进的方向,大概几十米的距离,一点昏黄的带着暖意的光,映出了巴掌大的一团亮。“提着灯笼的女海妖。”钱艾目视前方,十分笃定,“日本怪谈就总有这样的妖怪,雪夜,和服美人,提着灯笼,在山野人家敲门借宿。”“……”队友的涉猎面太广了,徐队长接不上话题。“要真是美女,你说我烧还是不烧?”钱艾彻底陷入真情实感的苦恼。徐望在黑暗中,白眼快翻上了天:“你不烧她,她就弄死你。”钱艾也知道这个理,但:“下不去手啊——”说话间,船和那抹光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已可以微微看见那发光的物件。还真是一个精致的小灯笼。灯笼顶端延伸出一条很细的带着弧度的长线,就像有人用这一根硬丝挑着灯笼,而长线的另一端,连同挑着它的人,一并隐没在黑暗之中。 第77章 经钱艾提醒,徐望才发现,的确晃得有些厉害了。这不是吴笙的问题,因为先前的急转弯之后,他又重新把船稳下来了。之所以晃得厉害了,是浪的问题。船底,浪变急了。徐望刚这样一想,一股巨大的撞击力自水下而上,“咣——”地一声将他们整艘船顶了起来!帆船腾空两三米后,又重重落回水面,船尾三人死死抓着一切能抓的东西,驾驶舱里的吴笙则抱紧了船舵,这才没被甩飞到海里!骤然汹涌的海浪里,船底又接二连三传来“咣”“咣”的撞击,虽没第一次激烈,但也让船上的人被震得七荤八素。有东西在水下撞他们的船!意识到这一点的吴笙,再次急转向!船身在水中一个漂亮的划行,由竖向变横向!下一秒,来不及变向以至于撞了个空的“东西”,在巨大的惯性下,破水而出,跃至半空!火光里,它几倍于鲸鱼的巨大身形,几乎遮天蔽日,满身盔甲似的鳞皮硬结,闪着冷绿色的光。船尾三人在骇然中瞪大眼睛!这头似鱼似鳄的怪物他们见过,就是先前攻击飞毯的那个!徐望忽然明白过来,那灯笼鱼怪游移不定的追击,不是害怕他们,而是恐惧它!冲到最高点的怪物,极速落下,重重砸向水面,溅起滔天巨浪!海水扑头盖脸涌过来,船尾三人屏住呼吸,忍过了这一波冲击,没呛水,但从头到脚都湿透了。船身在吴笙的操作下重新正回来,继续乘风破浪。而船尾那砸进水里的海怪却迟迟再没有动静。一秒。两秒。十秒。二十秒。船已经驶出一段距离了,海怪落水的地方忽然有什么东西浮了起来。钱艾自动自觉,让熊熊的火光更热烈明亮。那浮起的一抹白终于清晰——灯笼鱼怪,泛着肚皮,一动不动了。“不是吧,”钱艾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自己人也杀啊……”话音未落,灯笼鱼怪的尸体忽然被水中冒出的一排背鳍顶开。那是似鱼似鳄怪物的背鳍,化成灰他们都认得。根本不给他们缓冲的时间,那背鳍径直朝着他们的船尾,以足够秒杀灯笼鱼怪的速度,凌厉游来!“吴笙!”徐望大喊,“加速——”“喊我没用,你得喊风——”吴笙时刻关注着战况呢,也知道这时候该加速马力跑,但这艘船留给驾驶员的操作空间只有方向好吗!呼风唤雨这么高端的事,只能交给老天。可惜老天没管。风还是那个风,海怪却越来越近了。“哗啦——”海怪再度破水而出,张着几乎能吞掉他们半艘船的大嘴,直冲他们而来,细密利齿让人胆寒!钱艾已经把自己烧成了火球,徐望抡着斧头,并把长矛塞到了况金鑫手里。三夫当关,听天由命吧。正抱着殊死一搏的决心,吴笙忽然又一个转向!扑下来的海怪猝不及防,只勉强够到了船尾的边,咬断了几根栏杆,便又落回水中!“别和它硬碰硬,危险系数太高,”吴笙大喊,“我们的目标是灯塔,尽量周旋拖延时间,才是最优解——”徐望心情复杂。他也想周旋拖延,问题是人家海怪咔咔就想干啊!!!咦?徐望忽然觉得身体一歪,竟踉跄着往左边倒去!不止是他,钱艾和况金鑫也一并失去平衡!三人一起撞到左边一侧的栏杆上,好不容易抓稳,终于看清楚,不是他们忽然平衡感失调,是船歪了,严重向左边倾斜!“烤鱿鱼——”况金鑫忽然惊叫出声。徐望和钱艾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甲板的左侧栏杆上,不知何时搭上了一排焦黑触手,正奋力将船向左扒!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一个没解决,他妈的还来了第二个!!!托章鱼怪的福,船彻底被它拽住,速度减半。 第79章 船帆“呼”地被吹得鼓鼓,船速在一刹那告别“悠闲”, 进入“乘风破浪”的新纪元!钱艾料想,应该能把海怪甩开了, 但他无暇去看。别人打仗就是甩开膀子上,他这同样甩开了膀子,结果对操作的精确度快拿游标卡尺量着来了。既要鼓风,又要保持自身平衡, 既要拼劲全力抡胳膊, 还得注意不能让风向偏离航道,最后,也是最最重要的, 绝对不能让火苗烧着船帆。这他妈是打架还是搞科研啊!!!“老钱老钱棒棒哒,你是最棒哒——”底下传来况姓队友的摇旗呐喊,让钱艾有种一瞬间回到幼儿园, 抡好了胳膊阿姨会发块饼干当奖励的微妙感。况金鑫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桅杆上的“火焰队友”,确认毫无受到鼓舞的痕迹:“队长, 钱哥好像不太喜欢我的应援。”徐望用力揽揽队友肩膀:“你还小,不懂人心。”松开况金鑫,徐队长仰头大喝:“老钱老钱, 躺着赚钱——”桅杆上无人应答。明亮火光里,这美好祝愿一点点散进海雾。“呼啦——”桅杆顶端的火焰毫无预警撩起几米高,有着健硕肱二头肌的双臂,抡转速度已快到看不清影子,疾风在烈火中嘶鸣,带着万马千军的气势!大风起兮,帆飞扬,木船变快艇兮,浪打浪。况金鑫抱紧望远镜,在迎面而来的疾风里,有一种骑黑摩托的错觉。徐望看着缠斗中的海怪越来越小,最终成了海平面远端的一朵小浪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驾驶舱里,不太清楚来龙去脉的吴笙,手握船舵,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飙船”的快乐,时不时还闭上眼,幻想一行行极漂亮的代码在眼前刷新,吸一口,神清气爽,吸两口,天下无敌。十一二分钟后,一艘被快艇灵魂附体的帆船,冲上西宝藏滩的海岸。船速太快,以至于又在沙滩上冲了十几米,方才停下,彻底搁浅。两分钟后,船上下来四人,三个斗志昂扬精神抖擞,一个双臂垂下目光涣散行如幽魂。“老钱,振作起来!”“你不能对一个失去双臂的人提这种无理要求。”“我以我5.1的视力担保,你的胳膊还在。”“但它们已经失去了灵魂。”当队友变成诗人,那就还是让他自己静一静吧。——《徐队长的团建手册》乌云没有侵袭到这方小岛,明媚湛蓝的天空底下,铺满白沙的海滩泛着点点银光。踩在这片柔软沙滩上,面向大海,很容易生出岁月静好的安逸。幸而风里浪里闯过来的四伙伴,眼里只剩下远处礁石上的,那一座高高灯塔。“我们得走快点儿,”徐望一边说一边警惕环顾四周,“这个岛上不一定只有我们,站这片海滩上太扎眼,不安全。”吴笙回头看一眼搁浅的帆船,十分中肯地提醒他:“以我们刚刚那么拉风的登陆,现在才想起来低调,可能有点晚。”徐望没好气看他:“你就不能说点正能量的?”吴笙不是故意搅和军心的,他就觉得任何事情都要实事求是,像正能量的,也有嘛:“截至目前,这里依然只有一个宝箱被开,而我们已经登岛了,只要不出意外,绝对可以抢到开箱名额。”他的话音还没落,又一声“叮”响彻无尽海。<小抄纸>:西宝藏滩(2/3),第二次开启宝藏库。又有队伍或者个人,登到了塔顶。就在他们还没走出这片海滩的时候。名额,还剩一个。看着手臂上滚动的信息,吴军师沉吟两秒,略带歉意地抬头:“意外来得有点快。”徐望定定看着他,目光恳切:“从现在开始,请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几十米外的礁石堆,是这座岛上的最高点,西宝藏滩的灯塔就坐落在礁石堆的顶部。灯塔通体洁白,却在阳光下泛着金光,仔细看,原来是隔一段就绘一圈金色条纹,只是纹路太细,只有凑近了才能看清。就像飞行岛的灯塔尖上顶着一艘带翅膀的帆船雕塑一样,宝藏滩的灯塔尖上也顶着一个象征自己身份的宝箱,造型复古,气质神秘,连锁孔都透着金光。一行人手脚并用——钱艾除外,该同学全靠脚——爬到礁石顶,意外地并没有遇见其他竞争对手,不过远看平坦的这里,实则大小礁石遍布,就像有人把一筐不规则的石头扔到了这块篮球场大小的空地上,然后在碎石堆里,建了一座塔。白底金纹的灯塔,只有下面塔座上的一扇门,和上面接近塔尖处的一个方形孔洞,除此之外,全然封闭。四人没敢贸然向灯塔靠近,而是躲在灯塔斜前方七八米远的一处大石块后,偷偷窥伺塔顶那一处怎么看怎么像机枪口的方形孔洞。“茅七平说过,”况金鑫小声道,“守塔人可能在门内近身肉搏,也可能在塔顶远程攻击。”“门和上面那个口在一条直线上,”徐望可以肯定,“是远程。”“那是机枪扫射还是乱箭齐发啊?”钱艾问。“试试不就知道了。”吴笙说着捡起一块小石头,用尽全力扔到了灯塔门跟前。石子落地,发出一声清脆撞击,随后骨碌碌往前滚。塔顶孔洞里寒光一闪,四人只看见好像有东西出来了,但闪电般一晃而过,根本看不清那是什么,转瞬就听见“啪啪啪啪”的声响,细密而凌厉!从突变到重归安静,只短暂一刹。 第81章 已走到半路的况金鑫,却在这一刻停下脚步,猛然抬头,就像在迎着长钉过来一般!电光石火间,暴雨般的长钉已到况金鑫面前,从石块后三队友的角度看,钉尖几乎已经戳上了况金鑫的额头!可变故也就在这一刻发生了。那枚长钉没再继续往前,而是毫无预警地停在了况金鑫的额前,钉尖似碰到了况金鑫的皮肤,可连一毫米都没再往前去,仿佛闪电般飞了十几二十米过来,只为了给况金鑫一个“蚊子叮”。随后而来的密密麻麻的长钉,都和这位“前辈”如出一辙地停在了最后关头,就像被施了“定身咒”。长钉定住了,况金鑫没有。他耐心地等到最后一枚长钉停住,然后深吸口气,冲着“长钉雨”,或者说冲着和它们成一条斜线的黑洞洞的塔顶方口,一声大喝:“啊啊啊啊啊啊——”虽然这一声吼更像是惨叫,但长钉们却好似中了蛊,在这吼声里纷纷后转掉头,以比先前更快、更犀利的速度,直冲塔顶方口!“啪啪啪啪——”无数长钉细细密密地嵌入了方口四周的它壁,而如幕布般的钉雨的中央部分,则一枚不落,悉数射入方口!“呜……”方口里传来痛苦呻吟,然后,就再没动静了。大石块后的三伙伴终于明白过来,“来打我呀”,就是伤害反弹!“队长!”况金鑫哒哒哒跑回来,一脸欢天喜地,哪还有半点先前的气势,“解决了!”徐望愣住,反弹伤害的确很牛,但也不至于秒杀吧?“你确定?”钱艾半信半疑地问。显然,心里没底的不只徐队长一个。吴笙不问,只再度捡起石子,大力扔出去。石子又落在最初的那排射钉旁边,再次骨碌碌滚出去,但这次滚了很远,塔上方口再无动静。“事实胜于雄辩。”吴军师给队友的战绩,盖章认证。尘埃落定。连海风都宁静祥和了。第35章 登塔就在四人以为障碍扫清, 前路就此通达的时候,灯塔斜后方的一小堆碎礁石后面忽然冲出来四个身影, 以极快的速度溜着灯塔基座的边, 泥鳅似的滑进了灯塔正门!徐望他们在灯塔斜前方, 等于就眼睁睁看着那帮投机者从礁石后窜出来,一瞬间窃取了他们的胜利果实!灯塔只有十几二十米高, 冲到塔顶根本是分分钟的事,茅七平说过, 谁撂倒了守塔人不重要,进入宝藏库,才是王道。那帮人选择灯塔后方的礁石藏身,明摆着就是放弃强攻, 守株待兔!“shit——”“靠——”吴笙和钱艾的脏话同时飙出来, 形成了中英文对照的奇妙效果,猝不及防的俩人互看一眼,下个瞬间同时跳起, 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灯塔正门!况金鑫在两个伙伴追出去之后才回过神,连忙起身也要跟上去!可是很快他就觉出不对,前面的吴笙和钱艾已经跑到灯塔门口了, 他自己也已经跑到半路了,队长呢?心里刚冒出问号, 背后就传来了徐望的呼喊:“你们追,我去上面堵,咱们前后包抄——”况金鑫一愣, 上面?“懂——”跑在前方的自家军师速度不减,头也没回,在给出这一底气十足的呼应后,一个冲刺进了灯塔。钱艾的脚步在听见徐望的战术时,顿了一顿,显然没吴笙那么明了,但最后也没多问,又快几步跟了进去。况金鑫终于反应过来。以这座灯塔的高度,到塔顶根本不用跑多少楼梯,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即便他们追进塔里,追上甚至拦下对方的概率也是微乎其微,除非能有什么办法让他们先一步抵达塔顶,四人一起冲入宝藏库,或者至少其中一人先行抵达塔顶,在宝藏库门口将那帮家伙截住,为后面追击的伙伴争取时间。队长要做的就是这个堵门人,因为他有嫦娥奔月,从字面上看,“飞天”肯定是这个文具的效果之一,届时队长可以无视楼梯,从外面飞进方口,直接落在宝藏库门前!想明白这一点的况金鑫,已经跑到了塔门前,却还是飞快地回了一下头,只一下,便清晰地看见了徐望脸上的郑重,和眼中的坚定。这不是他熟悉的徐望。这是他们的队长。下一秒,徐望闭上眼,似在冥想。况金鑫一看就明白,队长这是已经使用“嫦娥奔月”了,正在和文具建立感应联系。“鸮”里的文具,使用起来大概分两种,一种是“鱼卷风”、“铃儿响叮当”、“风卷残云”那种立竿见影的,只要点击使用,接下来交给文具就行;还有一种,是需要使用者来操控的,这一类文具在点击使用后,不会出现“使用说明”那样清晰的文字信息,但会释放一些“感应碎片”,使用者必须聚精会神,抓住这些碎片,融合这些碎片,进而摸索出操纵文具的方法,以及文具效果的大致方向。这就意味着这一类需要使用者操控的文具,使用效果是跟“使用者和文具建立感应的深浅程度”直接挂钩的。感应得深,就能把文具效果挖掘得透彻,用起来得心应手,事半功倍;感应得浅,文具的威力一定打折扣,像“无敌风火轮”,就差一点错过了“鼓风”这一效果。嫦娥奔月,应该又美又犀利吧。“队长,加油。”况金鑫轻轻说了一句,不再分心,一鼓作气冲上楼梯!就在况金鑫冲入塔门的一刹那,徐望错愕地张开眼睛。一直等着腾云驾雾的他,终于从文具释放的“碎片”里感应到了关键信息……这文具,是他妈给对手用的?!嫦娥奔月,不是应该他御风而起,彩衣飘飘,宛若惊鸿吗!!! 第83章 况金鑫见状,连忙上去一起帮忙。徐望有点乱地看吴笙:“不会真要杀人吧?”“没事,交给我。”吴笙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低头,点开文具盒。徐望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动作,总觉得对于使用“深情的死亡凝视”这件事,自家军师有种迷之向往。似是感觉到了杀气,抱大腿的守塔人忽然尖叫起来:“杀了我,宝箱就会消失——”徐望愣住,这是虚张声势还是实情描述?如果是实情,那就真的不能杀……“假的,”吴笙不为所动,“他刚说完,想进门,就要从他尸体上踩过去。如果踩尸体才能进门是真命题,那现在这个就是假命题,否则逻辑上是矛盾的。”语毕,他立刻朝文具盒里那个画着一双深情眼眸的图标点去。徐望看着他的动作,不自觉屏住呼吸,可能要见到“深情的吴笙”这件事,实在让人紧张,然后,咳,又有点小兴奋。“我一共朝你们射了多少枚长钉——”就在吴笙的指尖即将碰到图标的最后一刻,守塔人拼劲全力抛出问题。吴笙的动作一顿。徐望则彻底懵逼。这种你死我活的时候了,玩智力问答?有病吧?!还在坚持撞门的钱艾也听不下去了:“啥玩意儿?我们千辛万苦跑上来,现在再回到外面去给你数钉子?!”守塔人置若罔闻,又重复了一遍:“我一共朝你们射了多少枚长钉?”这第二问的语气就沉了下来,沉静里透着凌厉,凌厉中带着挑衅。徐望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看吴笙!果然,自家军师慢慢放下手臂,目光低垂,第一次和守塔人彼此凝望。徐望欲哭无泪,心如死灰。吴笙是谁?题型越罕见,感觉越来电。这下你就是逼他用文具,他都不可能用了。但——射了多少枚长钉?这是正常人能回答上来的问题吗?别说射钉枪的速度快得令人发指,就算慢速,那暴雨梨花似的钉下来,鬼能数得清啊!“最强大脑……”门边传来况金鑫小声的感叹。徐望回头看他:“嗯?”况金鑫指指吴笙,怕打扰他似的,声音愈发轻下来,小心翼翼地和徐望道:“我说笙哥现在的状态和气场,特别像电视上最强大脑里的那些高手……”闻言,徐望把目光重新放到自家军师身上。只见吴笙不知何时已经把眼睛闭上了,但眉头轻蹙,睫毛一直微微颤动,显示着主人的大脑正在进行着高速运转,可能是计算,可能是场景回忆,也可能是别的东西。作为普通人,徐望就不进行更深层次的探求了。反正看着这样的吴笙,他心底的疑虑正逐渐削弱,期待却慢慢加强,从他或许可以,到他应该可以,再到他一定可以,那份信任蓬勃成长,生机盎然。“288。”吴笙缓缓睁开眼,低头看向守塔人,“如果算之前射石子的那几钉,那就是正好300。”守塔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抱着徐望的手臂,渐渐无力垂下。钱艾和况金鑫互看一眼,再次合力撞向宝藏库的大门!“碰——”门板应声而开,耀眼金光霎时倾泻而出!惯性作用下,钱艾和况金鑫直接扑进宝藏库内。徐望也迫不及待奔过去,可一条腿刚迈进宝藏库,他又顿住了,回头一看,吴笙果然还在原地。徐望叹口气,人家是最大功臣,这一回就别催了,等吧。金灿灿的光芒里,吴笙蹲下来,凑近一脸不甘的守塔人,抬起手指轻轻叩了下自己的脑袋:“我的箭会偏,但这儿,永远不会。”守塔人看着他,原本不甘的眼底,生出一丝“你在说啥”的茫然。吴军师对于这些细枝末节从不在意,站起来拍拍周身灰尘,身心愉悦。转身打算进宝藏库,却发现队长倚在门口,悠闲地看他。吴笙歪头,询问似的微微挑眉。徐望难得没吐槽,而是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帅。”吴笙也笑,眉眼舒朗,君子如玉:“嗯,我知道。”“……进屋,开箱。”徐队长果断转身,这是他能给功臣最大的温柔。宝藏库大门,在吴笙进来之后,缓缓关闭。出现在四人面前的是三个宝箱,两个已经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一个还没被动过。金光就是从这唯一完好的宝箱身上发出的,却将整个宝藏库染得金碧辉煌。第36章 宝箱本以为没得选的宝箱, 开开之后,里面竟是四个更小更精致的宝箱。 第85章 箱盖应声而开,金光却没来。一摞百元人民币,将巴掌大的箱子塞得满满。钱艾将钱取出,箱子瞬间消失,就和先前仨队友的箱子一样。“叮铃铃”的文具更新声没出现,手里的钱却是实实在在的沉甸甸。“咳。”钱艾清了清嗓子,算作启动仪式,然后就一手夹钱,一手轻搓,发动了娴熟的“数钱技能”。徐望、吴笙、况金鑫都安静着,一时间偌大的宝藏库里,只剩下匀速而密集的点钱声。很快,钱艾清点完毕,然后一脸严肃地看向队友们:“两万整。”徐望点点头:“拿好吧,你的收成。”“不是,”钱艾嫌弃地皱起脸,仿佛钱烫手,“你们都是文具,为啥到我这里就是钱了,太庸俗了!”吴笙:“……”况金鑫:“……”徐望叹口气,语重心长:“老钱,想乐就乐吧,憋着难受,我有经验。”钱艾眉头皱得更深了,声音大义凛然:“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钱!”徐望:“……”吴笙:“……”况金鑫:“钱哥,你好像把真心话说出来了。”“视金钱如粪土的钱艾”,从出生到消亡,拢共两分钟。然后,到了极限的钱同学,就把嘴咧开了花。辛苦这么久,终于见到回头钱了!tat不过开花归开花,这钱到底怎么来的,钱艾心里还是有数的,所以高兴够了,他还是坚定地把钱递给徐望:“这不是我的收成,是咱们全队的战利品,应该放公共钱包。”徐望没接:“我们的收成是文具,你的收成是金币,合情合理。”吴笙对此给予理论支持:“如果你要把这笔钱送到公共钱包,我们就得把文具也共享,否则还是不公平。”况金鑫说不出大道理,就直白道:“钱哥,你拿着吧,就当你的宝箱文具折现了。”钱艾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把钱分出一半,揣进自己口袋,拿着剩下一半再抬头时,目光炯炯,已无半分动摇:“行,钱是我的,但我要捐50%。”如果在以前,谁和他说,钱艾,有一天你会把到手的钱再给出去,他绝对要把这个当成恶毒诅咒。可现在,他就特别想这样做,做了就开心,谁要拦着,他能翻脸。“徐望,你要再不要,就是不拿我当队友,”钱艾抓过徐望的手,将剩下一半钱硬塞进去,“校友发达了,还要给母校捐款呢……”“行。”“而且我又没全捐……啥?”钱艾后知后觉地停下话头,愣愣看徐望。“徐校长”行云流水地把钱放进自己口袋,末了抬手拍拍钱艾肩膀:“同学,母校以你为荣。”钱艾咽下准备了一肚子的慷慨激昂,艰难道:“校长,你接钱的动作会不会有点快……”【鸮:恭喜闯过无尽海,让我们荡起双桨,乘风破浪!宝贝儿,明天见~】似感知到他们这边尘埃落定,耳内戏谑道喜。属于他们的今夜无尽海之旅,就此关闭。茅七平说过,无尽海是哪里进来,哪里出去,所以回到候机大厅,四人并不意外。意外的是,他们从穹顶吸入,回来时,却不是再从穹顶跌落,而是眨个眼,就坐在了登机口附近的椅子上。这就是他们原本坐着的地方,连包都摆在零点时候的位置,如果不是衣服上还沾着海水的味道,不是腰疼胳膊酸,他们真的会以为刚刚的几个小时,是一场梦。对面排的椅子上,坐着和他们同机的一个嘻哈青年,先前被吸入穹顶时,底下所有围观者里,就这小子反应最激烈,又是吹口哨,又是掏手机拍,想不记住都难。可现在,那青年只是淡淡瞥过来一眼,然后继续煲耳机,仿佛他们四个一直就坐在这里,从没离开过。雨还在下。凌晨两点半的候机大厅,安安静静,昏昏沉沉。况金鑫不知什么时候跑出去沏了一保温壶的茶,结果邀请队友皆失败,只好自己品。“当心睡不着觉。”徐望提醒,毕竟他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补眠,恢复体力。况金鑫刚倒了一壶盖,闻言抬头:“这是莲子心甘草茶,安神助眠的。”“哦,”徐队长特自然地伸手,“那给我也来一杯。”一分钟后,四伙伴人手一杯茶,听着雨打玻璃,闻着莲子清香,抿口茶,舒口气,看看雨,有一种提前退休养老的惬意。最美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啊。无尽海上的风浪,似乎已经成了很遥远的事,遥远到让人觉得,如果就此结束,再不用进“鸮”那个鬼地方,该有多好。四人心里都或多或少这样想,但又都不约而同安静着。因为没有如果,因为送他们出来的声音说,明天见。听雨的惬意,在百转千回的心思里,就成了凝望黑夜的压抑。钱艾有点扛不住,索性找了个话头打破安静:“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们的武具那么干脆利落,说风卷残云,就呼一下卷了,说来打我呀,啊啊就反伤?” 第87章 徐望听出了他的话外音:“你的意思是,其他队伍很可能去找更接近医院的地方等待零点了?比如景区内?”“或者是‘他们认为的’更接近医院的地方。”吴笙严谨道。徐望了然。茅七平说过,3/23里面的城市地图是固定的,但这张地图对应的现实中的坐标,却在每天都在微调,可能是平移,也可能是顺、逆时针转角度,所以即便是以前闯过这一关的队伍,根据记忆定点,也没办法百分百定准。但有经验总要用一下的,只有像他们一样的愣头青,没有任何3/23的经历可参考,才会想当然守着<小抄纸>的坐标点。等等。如果周围真的再没其他队伍……该不会今天晚上闯关的都是老手,就他们这一队新人吧?!“咕咕——”零点时分,鸮声凄凉。四人仿佛乘上一架跳楼机,在心脏快要飞出身体的极速下坠后,“咚——”地落在冰凉的陶瓷地砖上。昏黄的光线照下来,在地砖上反射出清冷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有一种肃杀的压抑感。“飞毛腿丧尸”带来的高度警惕,让四人不敢耽搁,几乎是一落地便弹起,紧张地打量周围环境。好在,这是个一眼就能看完的地方。男洗手间。“这个刷新点还真是……”钱艾望着小便池,实在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语言。“别挑肥拣瘦了,”徐望宽慰队友,“至少这里没丧尸,环境还亲切。”“不是说有武器吗?”吴笙不介意登场地点,反正也没观众,相比之下,他更在意实际的东西。“会不会……”况金鑫伸手指向最里面的隔间门前,“是那些?”三人抬眼望去,立刻明白况金鑫为何语带犹豫了。只见最里面隔间的门前,亦是洗手间的最深处,由下往上依次落了四个方方正正的金属箱子,银白色的箱体上雕着复古花纹,每一个都有差不多七八十公分高,于是落在最上面那个几乎顶到了天花板。“这是武器还是圣衣啊……”徐望仰头看着,压力颇大。不过作为队长,他还是率先走到了箱子面前,蹲下来挑西瓜似的,咚咚敲了两下箱壁。其实也听不出什么端倪,就是图个心理安慰,见敲击声散去,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便直接伸手,将对着他这一面箱壁上端的竖着的金属片,轻轻拨横。说是箱壁,其实也就是箱门,合页在底边,剩下三边都和箱体不连接,于是挡在上方的金属片一拨开,箱门便朝徐望这边倾落下来,露出里面物件的真容。一个电动剃须刀。“……”徐望伸手撑地,免得自己蹲不住。半米高的箱子,就给他一个剃须刀?!不知道包装要环保吗!!!“队长?”箱口被徐望身影挡住,三伙伴看不见里面东西,只看见他忽然不动了,况金鑫便有些担忧地出声。“没事,”徐队长背对着给伙伴们挥挥手,然后拾起剃须刀,起身进了旁边敞开着的隔间,“你们继续开箱,我平复一下心情。”三队友不再言语。他们都看见了队长手里的剃须刀,知道这时候队长最需要的不是“聊聊”,而是“静静”。彼此确认一下眼神,钱艾第二个出发。他个子高,胳膊长,索性爬到隔间门上,开了最上面的金属箱。啪嗒。箱壁应声而落,里面的景色和徐队长的如出一辙——一个螺丝刀。钱艾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平静地拿过螺丝刀,跳下隔间门。不知是不是承受力到了极限,随着他落地,隔间门忽然“咔”地斜了下来。钱艾怔怔站了两秒,领悟了这个武器的奥义。回过身,扶正门,重新拧紧螺丝。画面太美,仅剩的两名队友不忍心看,重新把注意力投到箱子上。“笙哥,你先。”况金鑫不喜欢做选择,最好是队友都挑完了,给他留一个就行。吴笙耸耸肩,走过去挑了上数第二个箱子,伸手稍一踮脚,刚好碰到箱子上缘,轻轻一拨,箱壁落下。一把……弯刀?吴笙伸手将之摸出来,才看清,不是弯刀,而是一把镰刀,只是刀头的造型十分夸张,木柄才三四十公分,刀头却几乎有八十公分长,且弯的弧度极大,从与木柄相连处的宽,成弧度向下一点点变窄,及至末端,尖锐锋利。这种头重脚轻的镰刀拿着根本不顺手,更匪夷所思的是,让人握的木柄上还有一圈圈的凸起,竹节似的。吴笙皱眉,后退两步,拉开空间,朝前用力挥了一下镰刀。他本意是想试试,究竟手感如何,不料这一刀挥出去,刀尖就结结实实扎在了他刚刚打开的箱子的箱底。“咣——”地一声金属响。因箱底阻碍而再没办法往下挥的双臂,被震得发麻。吴笙维持着挥镰刀的姿势,错愕地定在那儿。他已经拉开了足够空间,理论上不可能砍到箱子的,可就在他用力挥出去的一瞬间,木柄变长了。紧急关头躲进厕所隔间里的钱艾,扒着门框探出脑袋,心咣咣地跳,又不敢大声喊,只能咬牙切齿:“你下次再弄危险动作能不能先给个提醒啊——”队友的控诉让吴笙回过神,他收回洋气的“伸缩式镰刀”,试着把木柄缩回原状,却怎么也推不回去了。 第89章 吴笙摇头:“能想到这一点的队伍不止我们,说不定都为了避锋芒,一窝蜂去了桥。”钱艾无语:“那不成死循环了吗?”队长和军师一起看他:“就去码头啊。”钱艾:“……理由?”徐队长:“路程短,速度快。”吴军师:“就算遇上竞争对手,也该是他们悔青肠子,为什么选了一条不归路。”徐队长凝视自家军师,难得在其装逼的时候给与肯定:“我就欣赏你的自信。”吴军师笑纳称赞,礼尚往来:“你也还算果断。”钱艾:“……”一直没出声的况金鑫,安慰地拍拍队友肩膀:“你看,这种时候我就从来不插嘴。”钱艾受到的伤害是真实的,但个中原理真的没弄懂啊,急需队友解惑:“为什么不能?”况金鑫愣愣地眨巴下眼睛:“没原因啊,就是直觉。”钱艾:“……”他,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弃了。“咣当——咣——咣——”震耳欲聋的巨大撞击声,仿佛就贴着他们的耳边炸开,不仅震得他们头皮发麻、浑身一激灵,更是震得整个落地门都在颤!四人猛地抬头,只见门外马路上,一辆重型货运卡车正疯狂地向前行驶,横七竖八停在马路中央的小车纷纷被撞开,打着转地斜到路边,它愣是凭借自身重量和速度,在堵塞的双排道上杀出一条血路!终于,卡车撞开最后一辆碍事者。可也就在这个瞬间,四人都听见了由远而近的、一大群人狂奔的脚步声!扫清障碍的卡车一脚油门到底,就在即将要驶出四人视野范围之际,一群丧尸从后方追击而至!它们面部肿胀,口水横流,每一个身上都带着伤口,或是脸,或是脖颈,或是胸口和四肢,仿佛永无穷尽的脓血从伤口里往外涌,皮肉泛着不属于人类的铁青色,整体看起来就像在福尔马林中泡了多年的肿胀尸体。可它们的速度却毫不含糊,仿佛一群打了鸡血的邪教徒,在尘土飞扬的马路上狂奔,发着疯地追那辆卡车。或许,在它们眼里,那不是卡车,而是一个移动着的饭盒。卡车终于驶离四人视线,可就在那最后一刻,一个瘦高个的丧尸,犹如青蛙,一跃而起,扒到了卡车尾上,双腿随着卡车的高速行驶而在地上拖行磨蹭了几米,随后一个用力,整个人爬上了货箱。卡车,就这样带着那一个丧尸,扬长而去。后面追着的丧尸大军,一部分锲而不舍,一部分却停下来,站在原地,茫然四顾。忽然,一个丧尸看向了玻璃门这边,先是微微歪头,愣神似的打量,下一秒忽然“嗷”一声,全力朝这边冲过来!四人本能后退,钱艾因为退得太快,直接踉跄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同一时间,丧尸撞上了钢化玻璃门,发出巨大的闷响!这个侧门没拴着链锁,好在本身的自动锁还算结实。要是个人,这么一撞骨头就碎了。可冲撞无果的丧尸,仍手脚并用地在门上挠,时不时还要上嘴徒劳地啃一口。“我们得找辆车……”视觉冲击力太猛,徐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颤。“队长,”钱艾想哭,“咱们现在出都出不去,你能不能先别想那么长远!”“能出去没车也是死,”吴笙说,“所以‘出去’和‘上车’这两件事必须无缝接上。”“怎么出去?车在哪儿?开那些撞废了的车?”钱艾后悔了,特想和队友们建议,咱们就在这里坐等到五点回家好不好tat“嘶——”急刹车造成的轮胎摩擦柏油路的声音,尖锐,刺耳。徐望惊喜地看向队友,仿佛是他带来的好运:“老钱,车来了!”钱艾:“……”他非酋了那么久,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心想事成啊!!!随着这一声急刹车,马路上十几个滞留丧尸的集体嚎叫,就像狂欢。贴着门的丧尸,闻声立刻转身,奔回马路上,和它的同胞共襄盛举。四人这才看清,被丧尸拦停的是一辆粉红色的甲壳虫,但和正常的单门甲壳虫不同,它每一侧都有两个门,整体也比真正的甲壳虫稍大一圈,两个前车灯上还贴着上下睫毛,仿佛一双小眼睛,随时随地和行人放电。这里是“鸮”,出现市面上没有的车型不奇怪,然而造型再独特也没有用。没卡车的重量,就必须有“谁挡撞谁”的魄力,两样皆无,这么开过来就等于千里送人头。“小况,把你的炸弹球给我几个。”吴笙忽然道。徐望立刻会意:“你想把丧尸引开?”“我先扔一个探探路,”吴笙接过况金鑫抓过来的一把小球,“如果可行,就来个天女散花,到时候我们一起冲出去,绝对不能让那车跑了。”徐望心情复杂,总觉得他们和丧尸对于那位甲壳虫主人来说,都是坏人。 第91章 徐望:“并、没、有!!!”随着徐队长的咆哮,吴军师一脚油门到底,甲壳虫蓄力向丧尸聚集的前方冲去!“你这么冲会撞到人的——”后座的司机急了。钱艾总算知道先前他是怎么被拦停的了:“瞪大你的小眼睛仔细看,那些还是人吗?!”“那也……”年轻的司机其实也懂,但就是过不了心理那关。钱艾受不了他磨磨唧唧的样:“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这么骚包的车都敢开,怎么一到生死关头就怂了!”年轻司机被喷得委屈至极:“这不是我的车,是我男朋友的!”钱艾:“……”况金鑫:“……”徐望:“……”吴笙:“……”为什么每次的npc都要有自己微妙的感情线!!!乱七八糟的对话里,甲壳虫撞开拦路丧尸,一骑绝尘。第39章 码头夕阳渐落, 华灯初上。一粉红色甲壳虫在不算太顺畅的马路上,左闪右躲, 曲折前进。很快, 便来到了环岛, 根据地图,北口出, 直接去码头,东口出, 便奔赴大桥。吴笙没任何迟疑,径直从北口驶出。丧尸好像随着日落消失了,宽敞的快速干道上,除了偶尔停在路中打着双闪的空车, 再无其他。钱艾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 这才看见徐望手里的枪,意外出声:“队长,你这就用文具了?”徐望举着霹雳枪回过头来:“迟早都要用, 当然得一开始就拿出来防身。”钱艾看着那bulingbuling的武器,感觉很微妙:“你这个枪的尊容……确定是真的?我怎么看着像水晶模型?”从跑出来到现在,钱艾没听见一声枪响, 显然队长还没真正扣过扳机,光拿着壮胆了。徐望不喜欢自己期待多时的武器被质疑:“要不是担心子弹有限, 我现在就能给你秀一枪,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百步穿杨,现世李广。”钱艾还是觉得早早就用掉一个文具有点心疼:“其实, 你真应该先试试剃须刀的,说不定和吴笙的镰刀一样,有杀伤力加成的!”徐望:“送你。”钱艾:“再见。”“不是,你们究竟要把我的车开到哪儿啊——”甲壳虫司机完全听不懂“凶徒们”的对话,终于发出血与泪的控诉。“码头。”况金鑫好心给了他答案。甲壳虫司机变了脸色:“去码头干嘛,我可告诉你们,城北现在比城南还乱,根本是人间地狱!”徐望立即回过头来:“具体说说呢。”“病毒就是从城北爆发的,我当时也在,好不容易跟着船过河回了城南,”甲壳虫司机脸色惨白,“现在人都在城南避难,城北根本已经是死城,你们过去,就等于往怪物堆里扎!”徐望说:“我们的战斗力你也看见了。”甲壳虫司机猛摇头:“没有用的,城南这些都是末级感染者,城北那些初级的或者接近初级的,才是真正的怪物,你们打不过的!”“丧尸还分初级末级?”“对,越接近病毒源被感染的,变异越彻底,各方面能力也更凶残!”“感染源在哪里?”“中心医院。”空气突然安静,气氛渐渐压抑下来。连甲壳虫司机都感觉到了:“怎么了?”见仨队友沉浸在“生命如此坎坷”的悲伤里,吴笙只得担负起“外联任务”:“我们就是要去中心医院。”他一早就料到了。由易到难,是很多事情的规律,尤其在“鸮”里,前面历尽坎坷,最后送个大礼这种事,实在不符合“鸮”一贯的行为逻辑。“你、说、什、么?!”甲壳虫司机要疯,立刻坐不住了,“码头,对,在码头就把我放下来,车我不要了,我自己回家!”“你自己怎么回啊!”钱艾赶忙把人按住。甲壳虫司机说:“那也总比去医院送死强啊!”这话说得钱艾心里都颤了,有点不确定地看向队长和军师:“如果医院就是传染源,那里面的人肯定都已经感染了,我们的疫苗就是拿过去了,送给谁?”况金鑫发散思维:“扎给丧尸王?”钱艾无语:“弟弟,这是疫苗,预防感染的,不是治疗感染的!”吴笙说:“如果医院都感染了,却还要我们送疫苗过去,那医院里就一定还有个极隐蔽的地方没沦陷,还有人在那里坚守,等着为拯救世界贡献最后生机。” 第93章 卡车内的四人,似乎在为到底要不要“接受威胁”争执不休。徐望屏住呼吸,拿着枪的手悄悄伸出车窗,冲着渔夫帽同学的胸口,扣动扳机!夜幕下,一道笔直通透的水线,直直射向车挡风玻璃,那水没有在空中划出一点弧度,直得犹如细钢筋!“滋——”疾速的水流实实在在打在车挡风玻璃上。然后,水线就溅成水幕,顺着车挡风玻璃流了下来……有时候,你对文具的感觉,可能只是单相思。——《徐队长的战斗经》卡车内的四人停止争吵,莫名其妙地看被涤荡掉一切尘土的车挡风玻璃。帅小辫茫然地看自己队友:“他们为什么要给我们刷车……”“求饶,”司机亦是队长的圆寸青年,信心满满道,“那袋子里肯定不是炸弹,他们知道骗不过,明晃晃的求饶。”渔夫帽心里堵得慌:“这样让我怎么下手啊……”从头到尾淡定着的,眉清目秀的学生头,一声轻叹:“送人玫瑰,手有余香,以后或许还要见的,能结缘,就别结怨。”半空中,甲壳虫内。钱艾:“队长,现在好像有点尴尬。”徐望不语,仍扣着扳机不松手,守着最后的坚持。况金鑫看看透明水枪,看看水线,再看看渔夫帽,肯定地说:“队长,真的是百发百中,我看路线了,如果没有挡风玻璃,水线冲的就是那个人胸口!”“……”徐队长并没有得到安慰。世界上没有如果,有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开枪!!!“高压水枪。”吴笙忽然淡淡道。徐望终于有了反应,开枪没停,但头转向吴笙,带着一丝期待:“嗯?”“我说这是高压水枪,”吴笙冷静道,“如果直接射到人或者丧尸的身上,未必不能洞穿。”徐望已经死掉的心,又燃起一丝希望:“真的?”吴笙缓缓点一下头,像是要给他力量。徐望深吸口气,感觉到斗志正逐渐回笼。钱艾百思不得其解,索性还是问了:“队长,我有一事不明。”徐望没看他,目光直视下方挡风玻璃,誓要决战到底似的:“说。”钱艾:“你说过,文具没有一个字是白给的,百发百中我懂了,霹雳呢?”徐望:“……”钱艾:“……”吴笙:“……”况金鑫:“……”这是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尖锐到让所有小伙伴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不想让他们失望,就在钱艾的最后一个“呢”散在空气中后,徐望手里的枪忽然闪起姹紫嫣红的光,一会儿绿,一会黄,一会蓝,一会红,一会儿赤橙黄绿青蓝紫交错着来,就像迪吧五颜六色的转球顶灯。与此同时,节奏感十足的音乐顺着枪口水线喷薄而出,音符仿佛夹在每一颗水珠里跳动。这样的动次打次,让人不由得怀念起八十年代的霹雳舞曲。“没有七彩的灯~~没有醉人的酒~~我们在月光下~~跳一曲,跳一曲,迪斯科~~迪斯科~~迪斯科~~”卡车内。帅小辫:“他们开始放歌了,但是歌曲好诡异……”渔夫帽:“这示好也太有诚意了……队长,害人太辛苦了,我以后能不能只用防具?”圆寸司机兼队长:“操,我他妈老想跟着鼓点儿动起来是怎么回事……”第40章 竞争天已彻底黑下来, 动感节拍里,隐隐有丧尸嚎叫, 随风传到夜色下的河边。徐望骤然一惊, 立刻松开扳机。霹雳枪随之停水, 然而枪身上迷幻闪烁的塑料色彩,和扩音器一般的枪口飘出的霹雳舞曲, 仍灼烧着在场所有人的灵魂。或许因为霹雳效果开始得滞后——扣下扳机,又过了一会儿, 才起的色彩和音乐——所以当松开扳机,色彩和音乐的停止同样有一定的延迟。大约十秒后,七彩灯和音乐终于一起消失,霹雳枪又恢复成bulingbuling纯洁高贵的样子。停泊在岸边的轮船忽然发出类似铰链滑动的声响。空中甲壳虫里的小伙伴和地上卡车里的四位朋友一起望向轮渡, 只见船的侧身正缓缓放下一块长方形金属板。就像悬崖边的城堡放下吊桥供外人进入一样, 那铁板的一端连着敞开的船舱,另一端则搭到岸上,将岸与船舱之间连出一条铁板跑道, 对想要登上它的人,敞开怀抱,无言邀请。 第95章 “这不是重点!”蔚天杭以最大声音打断他,小辫都快炸起来了,“你背后——”背后?岳帅下意识回头。一个女性丧尸正坐在车后座上,顶着一双凸成金鱼样的红色双瞳,“含情脉脉”凝望着他。这一刻,他同丧尸的距离,只有0.01公分。时间仿佛停止了。世界上只剩下这一人,一尸,一车,一明月。岳帅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他的梦想就是骑着单车,载着自己最心爱的姑娘,在河滨小路上吹夜风。现在都实现了。但,神明啊,你是不是对“姑娘”有什么误解,“女丧尸”不算的好吗!!!“嗷——”后座的丧尸终于按捺不住,一声嚎叫,张嘴就往岳帅回望的脸上啃!岳帅撑着车把一跃而起,直接蹦出去两米远!没有驾驶员的自行车,载着女丧尸“咣当”一声,栽歪倒地。岳帅从腰间抽出一个擀面杖大小的铁棍,用力一甩,竟成了一个比棒球棒还要粗几圈的铁质狼牙棒!随自行车倒下的丧尸爬起的速度极快,这会儿已再次扑来!岳帅用尽全力,一棒子挥过去!只听“嗷”一声惨叫,丧尸像被本垒打的棒球一样,直接飞下河堤,“扑通”一声落进水里!与此同时,苏明展、蔚天杭和陶阿南也已经起身,拿出各自武器,背对河堤,警惕另外三个方向。金属板一时半会儿放不下来了,而被先前那什么鬼迪斯科招来的丧尸,声音已愈发清晰,脚步已愈发逼近!“他们在救我们。”高度戒备中,三人忽然听见自家队长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他们肯定看见了,丧尸就在卡车上,”岳队长不理懵逼队友,自顾自道,“如果我们就那么上了船,丧尸也会一起被带进去,卡车那么挤,我们肯定会下来在船舱里休息,到时和丧尸共处密闭昏暗的空间,我们又根本没防备,后果不堪设想。”三队友面面相觑,一时有点跟不上队长节奏:“他们为什么要救我们?”“报恩!”岳帅看向那辆粉红色甲壳虫,目光炯炯,“我们没把他们扔进河里,他们知恩图报!”三队友:“……”队长总喜欢用最大的善意揣测对手,怎么办?急,在线等!——《岳家军的百度知道提问集》甲壳虫内。钱艾脸快贴到车玻璃上了,望着不远处,同样在河边却没有交通工具防身的四人,莫名其妙:“丧尸群马上就要来了,他们不想办法上船,在那儿站着干嘛?”吴笙已经看出端倪:“那块金属板是上船唯一的路,现在板上去了,他们只能硬着头皮迎战。”“可是打过了这一波丧尸又能怎么样,船还是上不去啊。”钱艾说。“如果我没猜错,”吴笙说,“那块金属板,应该还会放下来,他们等的就是那一刻。”钱艾:“那我们呢?”徐望:“祈祷车壳够厚。”“砰——”最先赶到的丧尸急先锋,兵分两路,一路务实的扑向岸边站着的四人,一路少女心的直奔粉红色甲壳虫。身体最柔韧那位,已经跳到了他们的车顶。第41章 混战吴笙发动汽车, 挂倒挡,踩油门, 一个极速后退!“砰砰砰——”车尾将后续跑过来的丧尸接二连三撞开!但撞到第四个, 车停下了。因为那抵着车尾的不再是一个丧尸, 而是一波丧尸!它们合力用身体抵着车尾,竟生生将车拦下!随着车子停住, 立刻又有丧尸跑过来,直接将车围了个密密实实, 它们或嚎叫,或砸窗,更有甚者,不知哪个丧尸正在伸手拉车门, 锁住的车门在它高频率的拉扯下, 发出极速的“咔咔”声!丧尸懂得开车门?!吴笙心里发寒,油门踩到底,却根本奈何不了“尸海”!无法起速的甲壳虫, 只能在原地徒劳轰鸣!焦灼中,吴笙忽然发现,此刻围着车的这些丧尸, 瞳孔都是鲜红色,而他们在商场外遇见的那些丧尸, 瞳孔都是稍微重一些的深红色。按照甲壳虫司机的说法,丧尸都是红瞳,等级越低, 颜色越深,等级越高,颜色越浅。显然,河边这一波丧尸,许是更接近城北的缘故,等级或者说凶残程度已经比商场外的那些高了。 第97章 “公平,公正,公开,”岳帅悠然一叹,仰望明月,心驰神往,“这才是男人间的战斗啊……”这些非常私人的,近乎低语的感慨,没传递给“同行”,只不小心分享给了“队友”。蔚天杭、陶阿南、苏明展都不想说话,如果这是在微信群里,他们还会向队长扔个狗。“就这么说定了,各凭本事——”岳队长帅气转头,给了徐队长正式回应,在这水草摇曳的河边,气贯长虹。徐望:“……”说定就说定,为什么要声音里奔腾着热血,眼睛里闪烁着星星!!!……月光下的末世河边,一场人与丧尸的大战,正在销魂的bgm中激烈上演。已经交换了姓名的人类战士,八名。丧尸,十九只,平均一人两个半不到。武器,这个得详述。徐望手持百发百中霹雳枪,只要让他锁定丧尸,没有击不穿的眼眶,唯一缺点需要时间,不能一秒毙命。吴笙,挥舞死神镰刀,最佳状态一镰刀割掉脑袋,但运动战中并不能总是准确切到脖子,所以通常还是要缠斗一下。钱艾,手持螺丝刀,跟在队长身边,只要有丧尸企图靠近,他就戳戳戳,杀掉丧尸不是目的,主要是自保。况金鑫,无法在人群里使用炸弹球,所以正在把追着他的丧尸拉向偏僻地带。岳帅,狼牙棒,耍起来和吴笙的镰刀有异曲同工之妙,故而战斗间隙,他们两个还要时不时互望,攀比。陶阿南鱼竿在手,只要被他鱼钩一甩,勾住,下场就只能是被鱼线钓起来,再扔进河里。蔚天杭,小小发棒,大大能量,贴脸烧脸,贴衣服烧布,卷发棒所到之处,烧焦味四起,两个丧尸已经被灼烧得没了半边脸!苏明展,手持微型小电扇,全程贴紧岳队长,在狼牙棒撑起的安全范围内……纳凉。战场如若定格,说起来就是这般清晰。但真实的场面,却已经乱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魔音灌耳,崩溃至极。岳帅:“徐望是吧?你能不能把那个该死的音乐关掉,不然我的狼牙棒总想跟着节奏挥啊!!!”徐望:“不行,自带的——”岳帅:“那就换一首歌啊,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鲨鱼鲨鱼鲨鱼!!!”徐望:“什么时候换歌随缘的,看枪心情——”岳帅:“那把那个恶俗的彩灯关了总行吧!!!”徐望:“真没办法,这些都是自带的不能卸载的默认程序——”岳帅:“末日都市这么带感的战斗,你能不能拿个严肃点的武器啊啊啊啊!!!”苏明展:“队长,别嚎了,注意丧尸。”岳帅:“你就不能自己动手?”苏明展:“我拿着风扇呢。”岳帅:“扔了换正经武器!”苏明展:“那就没人给你吹风了。”岳帅:“……”他最爱的热血少年漫画里,拯救世界不是这个画风啊!!!tat铰链滑动的声音,打破了激战正酣的平衡。最先听见的是电扇君苏明展——主要是他实在闲得很,注意力有够分散。但不同于纳凉的优哉,铰链刚发出一声“咔”,他便如一头小豹子般蹿出,卯足全力往刚刚放下一点缝隙的金属板方向跑!岳帅在他窜出去好几步之后,才反应过来,立刻一狼牙棒挥出去,扫清前路,也奋力跟上!徐望他们和蔚天杭、陶阿南是同一拨反应过来的,此时再起步,根本追不上那二人了!吴笙几乎没半秒迟疑,掏出炸弹球,冲着缓缓下方的金属板,大力扔过去!苏明展眼睁睁看着炸弹球落在仅剩几步之遥的金属板上,当即向后转,连同跟过来的岳帅一起扑倒!炸弹球的落点在金属板,可因吴笙十分用力,炸弹球落下后二度弹起相当高,再往下落,便偏出金属板,直接落进河里!火药受潮,成了哑弹。苏明展这时才反应过来,吴笙根本是故意的,他没想炸他们,他就是想拖延时间!然而为时晚矣。一扑一倒一哑弹,只短短一瞬,却足够形势逆转!跑得最快的钱艾,已来到苏明展和岳帅身边,更重的是,他在跑着,而两位同行还在地上趴着!“抱歉了。”钱艾冲二人潇洒一笑,随后一个三级跳远的标准弹跳,生生飞跃过苏明展和岳帅,稳稳落到金属板中间!以他的重量,这么落下来,金属板必定“当啷”一声。 第99章 呃,要不还是直接回家算了。岳帅!我******你!!!到底还要蹦多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随便吧,我心已死。小蹦床,你为什么叫小蹦床?来吧,一起跳吧……——以上,就是四伙伴的心路历程。于是在落地后,他们怔了两秒,才和丧尸们彼此看一眼,找回情绪,继续斗殴。这一回,旺之队再没手下留情。叮咣一顿暴打,最后一小撮丧尸团灭。它们死得不冤,因为就是现在岳帅他们再返回来,也未必是声望金钱的对手。毕竟,四十分钟的幸(憋)福(屈)蹦床生涯,淬炼了他们如火的“战神气”。“还剩两个半小时,”徐望看一眼手机时间,“现在怎么办?”“原计划,”吴笙自怀里掏出地图,指尖顺着上面的河边画一条线,“码头不行,就沿河堤路往东,折到‘幸福桥’。”三伙伴看着地图上那“幸福”俩字就碍眼,也不知道谁给这桥起的倒霉名字。“整个河堤路都是在树林里穿,”徐望叹口气,“我们最初定的时候默认开车,现在车没了,徒步穿树林?”不止是危险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路远,靠走的,五点之前能不能到桥头都是问题,别说去医院了。“队长,”况金鑫默默出声,“你往左边看一眼,那个粉红色的物体好像有点眼熟。”一句提醒,仨队友一起转头眺望。月色里,一辆粉红色甲壳虫正朝着他们缓缓驶来,被砸得坑坑洼洼的车壳,仍倔强地泛着骚气的光。车在四人身边停下,甲壳虫司机自车窗探出头:“帅哥们,去哪儿啊,顺路的话送送你们?”徐望莞尔:“城北,中心医院。”甲壳虫司机点点头:“不顺路,再见。”徐望乐不可支:“那你干嘛不走,非等到现在。”甲壳虫司机撇撇嘴:“万一你们打不过,想逃跑,又没车,最后全阵亡,我这一走不就成间接凶手了。”徐望:“……这种悲剧结局不用脑补的那么细致!”吐槽的话音还没落,甲壳虫司机已经开门下来了。“你们执意要去中心医院,一定有你们的理由,我没办法跟着去,但车可以留给你们。”徐望愣住:“那你怎么办?”“我家离这儿近,”甲壳虫司机说,“我一口气跑回去,进了小区门就是安全地带。”“要是跑回去的路上遇见丧尸了呢?”“认倒霉呗。”“……你家离这里有多近?”“十分钟。”四十分钟蹦床都蹦了,不差再耽误十分钟,送“恩人”回家。毕竟,要是没有这辆甲壳虫,他们还不知道在哪里凉快呢。三分钟后。吴笙:“不是十分钟吗……”甲壳虫司机:“我跑十分钟,你开车当然快啦!”众伙伴:“……”甲壳虫司机快步进入保安严密的小区大门,转过身,铁艺大门缓缓合上,只留下花纹镂空的缝隙。“谢谢你们送我回来。”透过铁门的雕花镂空,他冲自己的粉色甲壳虫挥手。“赶紧上楼吧——”甲壳虫里的四个人,赶苍蝇似的。但他多冰雪聪明啊,轻而易举就能从那伪装的嫌弃里,读出四位萍水相逢者对他的不舍。其实,他也舍不得他们tat车内四伙伴在甲壳虫司机的“凝望”里,蓦地一寒。为什么总有一种偷了少女芳心的诡异错觉。吴笙重新发动汽车,刚开出去几米,甲壳虫司机忽然凑近雕花镂空,大声对即将分别的“伙伴”奉上最后的珍重:“河堤树林里有一座三教殿,你们开车穿过去的时候,如果有时间,就去那里拜拜,保平安的——”北京时间,2:45;鸮时间,20:45甲壳虫在河边的林荫小路上前行,速度七十左右,没办法再快,因为不知道哪个部件伤着了,一超过七十,整辆车就咯噔咯噔响,上上下下颠,好像车轱辘是方的。“我说怎么哪里听过,”吴笙终于想起来了,将脑内档案提取出的信息,完完整整又复述一遍,“苏明展、陶阿南、蔚天杭、岳帅,3/23交卷。” 第101章 我国劳动人民拜神,从来不嫌多,最好是能拜的各路神仙都拜拜,所以四位小伙伴也是一视同仁,给三位神明都诚心诚意上了香,求个前路平安。上完香,四伙伴站在大殿中央,屏息等待。按照剧情套路,这时候就该有神明说话,或者有神秘礼物从天而降了。什么都没发生的五分钟过后。钱艾:“我们是不是太天真了……”况金鑫:“他说的保平安,可能就是一个美好祝愿……”徐望叹口气:“算了,不等……”咔啦啦——钱艾:“神像里有密室?!”况金鑫:“幸好没放弃!”徐望:“我就知道!”吴笙叹口气,自墙壁后面探出头:“有感慨的时间,还不如过来帮我推一把——”徐、钱、况:“你什么时候过去的?”吴笙:“……不然呢?你们以为这庙会自动翻墙?!”四人合力将墙壁推转了180°,并没有什么密室,墙壁后面的空间不过是留出来方便墙壁转动的。如今,三座神像到了背面,而原本的墙壁背面变成了正面,一座新的神像,独享供奉香火。不同于那三座神像的威严,这一座神像雕刻的神君,容貌非常年轻,剑眉星目,面若玉龙,神情不见庄重,倒见随性,坐姿也一样,十分松弛自在,仿佛不是端坐在这里等着香火,而是随便在南天门外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歇息吹风。神明换了。但四位伙伴拜拜的套路还是一样,上香,双手合十,诚心祁愿。淡淡檀香,缭绕而上。大殿里的风忽然停了,烛光不再摇曳,殿内的光明有了一种坚定。再度拜完的四人,缓缓睁开眼。香案上,多了一大一小两个锦盒。四人面面相觑,都没说话。神明不灵验的时候,你可以半调侃半认真地吐槽,比如“老天爷你不开眼”这一类,但当神明真的灵验了,反而不敢随意玩笑了。最后还是徐队长上前,打开了“礼物”。一个需要填充弹药的“火箭筒”,扛在肩膀发射,可大致控制落点,显然是给况金鑫剩下的那半袋子炸弹球量身定做的。一个电锯,德州电锯杀人狂那种电锯。霹雳徐、镰刀吴、火箭况,带着各自武器默契地后退一步。“被动出列”的钱艾,欲哭无泪地回头:“这个真的不适合我……”五分钟后,补给完毕的徐望小分队,重新上车,驶向桥头。夜风里,还能听见钱同学的哀号:“神啊,你睁大眼睛看看吧,我这么温柔的男子不适合这么丧心病狂的武器啊——”三教殿里,烛火忽地全部熄灭。一道淡银色的影子自年轻神像头顶飘出,落到殿门口,顷刻,化成一个长发青年,倚着破落门框,目送那抹粉红色远去。他剑眉星目,面若玉龙,只是眼神和香案上那座神像不尽相同。神像目光清澈,英气凛然。他则半眯着眼,微微皱起的眉宇,明显透着“本神仙不开心”。自仙气飘飘的袍子里掏出手机,长发青年拨了通讯录里唯一的号码。电话接通。长发青年立刻哀怨控诉:“为何又将我的车借与他人……”那头回了一句。长发青年叹口气,缓下声音,低沉而温柔:“我知你不喜马卡龙粉,我也已然想过了,下次换薰衣草紫……喂?喂?哈喽——”第43章 游乐园城北河畔, 阳光电影院,4dx厅。幽暗的放映厅内, 正在上演一部丧尸电影, 银幕中血肉模糊的光影, 照亮了中间一排,四名观众的脸。偌大的4dx厅, 只这四名观众,他们带着3d眼睛, 坐在随着剧情不断震颤晃动的座椅上,一会儿被吹风,一会儿被喷水,一会儿被迫闻着劈头盖脸的刺鼻血腥味, 堪称360°沉浸式观影。又一个丧尸被电钻钻穿了脑袋。电影里, 血浆不要钱的滋,座位上,带着腥味的水也不要钱的滋。岳帅第一百零一次抹掉脸上的水珠, 恰好电影切到一个极明亮的镜头,将岳队长生无可恋的麻木双眼,映得一清二楚。“队长, ”邻座陶阿南,在几乎要把人颠散的座椅震颤中, 发来灵魂的拷问,“我们为什么要走进这家影院……” 第103章 “地图上没有这里。”吴笙把地图摊开,所有小伙伴都看得清楚,标注在河上的,只有一座桥,别说游乐园,连河心岛的影子都没有。“隐藏地点?”钱艾现在对“鸮”的坑爹程度已经彻底了解了,对此完全不意外。“这确定是游乐园?”况金鑫咽了下口水,“我怎么看着像鬼屋。”没有灯,偌大的游乐园,从里到外,没亮一盏灯。近处,围墙高耸,向两边延伸,几乎看不到尽头。墙面绘满了五颜六色的抽象画,每一幅都像在黑毕加索,而幽暗的夜色,更是让唯一能够拯救视觉灾难的明亮用色,都失了鲜艳,于是一片黑乎乎里,只剩下扭曲变形的人体、动物、以及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诡异图形。远处,园内的游乐设施在高墙的阴影里,死气沉沉,看不清楚模样,只剩幽深轮廓;园内的绿植亦然,花草树木混杂在一起,随着夜风摇动,就像人影憧憧。唯一认得出的只有摩天轮。高得仿佛要碰到月亮的摩天轮,屹立在游乐园正中央,一个一个小座舱,都被打造成了带着翅膀的小浴缸,悬挂臂就像支起来的花洒,吊着可爱的浴缸在天上飞。这是唯一能冲散游乐场死寂的设施,无奈,也静静停在那里,沐浴月光。“车门车窗都锁好了吧?”徐望问众伙伴,得到肯定回答后,他正色起来,“总之,时时刻刻都要小心,”语毕,看向吴笙,“开车。”吴笙轻点下头。亮着车灯的粉红色甲壳虫重新开动,以谨慎的慢速,缓缓进入游乐园大门。他们也知亮车灯容易暴露,但若不开灯,鬼知道黑暗前路里有什么,万一撞上,更危险。游乐园里,静得骇人。外面至少还能听见虫鸣,甚至远处传来的丧尸嚎叫,可进来之后,什么声音都没了,越往深开越安静,死寂一般。这座地图上没有的游乐园究竟什么地形,谁也不清楚,吴笙只能沿着游客的路,在大方向上往北开。路面很平坦,但一看就是有队伍在这里打过丧尸,大片大片发黑的血迹,已经将路染得看不出本来颜色,丧尸尸体也随处可见,有的地方甚至堆得阻碍了路,吴笙只能绕开,从岔路继续往北走。他开的远光灯,希望能让视野最大限度扩展,于是众伙伴也借着这灯光,看清了他们路过的旋转木马,海盗船……“咯噔——”高度警惕里,车辆忽然狠狠颠了一下,像是辗轧过了什么东西。吴笙一脚刹车,本就没起速的甲壳虫立刻停下。“是什么?”徐望迅速看向他,紧张地压低声音问。吴笙没说话,只眼底慢慢沉下来。徐望握紧霹雳枪。吴笙没摇头,说明他心里已有一个答案,不说,只是他还需要验证,而且,徐望可以肯定,这个答案不会喜闻乐见。挂倒挡,吴笙轻点油门,毫无预警倒车。“咯噔——”前轮再度轧过那“东西”,而它,也在逐渐后退的车灯底下,现出原形。一条腿。一条腐烂的,被齐根砍下的,丧尸的腿。那腿原本应该是在左侧路边的灌木丛里,可能只半只脚稍稍出格,搭进了路面,被没有注意到的吴笙辗轧,而现在,它已在反复辗轧中,弹出灌木丛,彻底进入车灯范围。“千躲万闪,还是没避开。”钱艾别开视线,虽见过很多残肢了,但盯着看太久,还是反胃。“不对……”吴笙半眯起眼。思索两秒,他忽然打着方向盘地倒车,让车头在倒车里向左偏了45°。远光灯一下子就从前路移到了左侧灌木丛。“我操……”钱艾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因为彻底恶心了,再张嘴,怕吐。尸横遍野。各种死状的丧尸,乱七八糟地躺在灌木丛里,就像被丢进废品站的易拉罐。他们这一路过来,只顾着路面了,根本没往两边树丛里看。钱艾和况金鑫还惊骇着呢,吴笙却忽然掉头,以远快于先前的速度,将车往回开!“怎么了?”钱艾心里一惊,意识到事情不妙,但具体哪里不妙,毫无头绪。徐望却已然明白。他们这一路行来,虽满地打斗痕迹,但偏偏左闪右躲,避开了全部障碍,走出了一条“平坦的路”,要不是那截意外现身的“断腿”,他们还会寻着没有障碍物的前路开。“有人特意清理出一条路线,引我们到园中某个固定的地点!”徐望飞快地说,与此同时,目光在挡风玻璃和副驾驶车窗之间来回搜寻,警惕四周。他不知道那特定地点有什么,但一定不会是好事!不知第几次看向车窗时,徐望听见吴笙飙出一句:“what the hell……”徐望条件反射地看回车前方,霎时眼睛瞪大到极限,再大一丝丝,眼珠子都能掉出来那种。前方路面,就是他们来时走过的路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流沙坑!这他妈什么剧情啊啊啊!!!“刹车刹车刹车——”后排的钱同学,惊恐大叫,就这沙坑宽度,车王来了也飞跃不过去! 第105章 “ok,寒暄结束。”池映雪关掉闪光灯,把手机放回短裤口袋,手却没再拿出,而是维持着单手插兜的姿势,与此同时,另一只一直垂在马身后面的手,毫无预警抬起来,端着弩箭冲徐望就是一箭!箭头划破徐望左臂,为了方便看文具,那里一直挽着袖子。而后箭的速度未减,顺着四人间隙急速而过,最终“咚”地一声,钉在了他们后方的树干上!他的动作太自然,神情太平淡,以至于四人竟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直到箭扎进树干,徐望才回过神,抬起手臂。猫头鹰图标下方,一指长的血痕,破皮见肉,微微渗血,一丝丝火辣的疼。能一箭送人回家的要害部位很多,池映雪却故意射偏,只让箭头刮破了他的胳膊。“队长!”况金鑫见状,直接架起火箭筒,炮口却被吴笙抬手捂住。况金鑫刚要问,对面旋转木马上的池映雪却先一步开口:“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选一还是二?”吴笙上前一步,将徐望挡在身后,镰刀木柄在地上轻轻一戳,抬眼瞥过去:“我们队长说选三,你没听见吗?”池映雪微微眯下眼,却不是看他,而是看他的镰刀:“哎,你这个武器很帅啊,”举举手中的弩箭,他特认真地问,“我拿这个和你换,好不好?”吴笙笑了,连带着声音都温和下来:“想换?那你过来。”池映雪毫不犹豫跳下旋转木马,特自然地朝吴笙走去,仿佛对面等待着的不是对手,而是队友。吴笙一动不动,就静静等着。直到池映雪走进两米范围内。吴笙一镰刀扫过去,破风横切!速度之快,前所未有,况金鑫和钱艾甚至都没看清他什么时候动手的!然而池映雪却早已预见似的,一个急停后仰跳,闪得利落,却也惊险,那刀刃几乎是贴着他脖颈皮肤过去的!一击未中,吴笙也不恼,收回镰刀,又恢复“有话好好说”的姿态。从始至终,他连一点杀机都没露。池映雪站稳,后怕似的摸摸脖子,眉眼却带上笑,就像无尽海上嫌弃当时队友那种,淡淡的,不屑的,浅笑:“你这是要砍我脑袋吗?”吴笙不置可否。池映雪叹口气,颇有点语重心长:“砍了能如何,我又死不了,无非是提前送我回家。况且……”他耸耸肩,同情似的看向吴笙,“你也根本砍不到我。”吴笙终于说话,却不是接茬,而是提了个全新问题:“你们队的计划是什么?”池映雪怔住,任他脑袋再灵光,也想不出这种问题的存在意义:“谁给你的自信,觉得我会回答?我们的计划是引你们去摩天轮底下的陷阱,然后再抢车,流沙河的使用根本不在原计划,要不是你们多此一举把车掉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池映雪,猛地停住,眼底染上不可置信的错愕。吴笙却不给他喘息的时间,紧接着问:“你的队友都藏在哪里?”对于吴笙的直视目光,池映雪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但内里却迅速收敛心神,再不敢分心大意。可嘴巴像有了自我意识,就在这般的严防死守中,竟揭竿而起,自作主张发了声:“韩步庭在海盗船,李子近和厉夏都在摩天轮底下……”提问者收到满意答案的同时,莫名坦白者也听见了迟来的提示。【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don’t lie to me>哦~~】夜风吹过。树叶沙沙像鬼怪在低语。“你对我用幻具。”池映雪的声音,和眸子里的光,一并沉下来。吴笙低头看了一眼徐望手臂上的血痕,才又看回始作俑者,声音极轻:“下次再对人动手的时候,长点眼。”况金鑫和钱艾怔住,万没料到军师是在为队长出气,下意识看向自家队长。徐望用尽这辈子的矜持,才没抬手捂住胸口,确切地说,是里面乱跳的小心心。这台词太他妈犯规了好吗!!!总这么帅得跟龙傲天似的,他哪辈子能从暗恋的泥沼里爬出来啊!!!“你到底是解决他们来了,还是向他们出卖情报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不知何时坐在了仅露在外的甲壳虫车顶,盘腿拿着游戏手柄的姿势,让人怎么看都觉得他面前应该摆个游戏显示屏。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随性得像自己动手剪的,眼睛很亮,很元气,但说话不知是刻意压低还是怎么的,有一种故作的冷漠深沉,和他一身的少年气极违和。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穿着一件深秋该穿的抓绒卫衣,至少在感知冷热上,没池姓队友那么疯,要好看不要命。第45章 强敌“等不及了?”对于自己的战斗被打扰, 池映雪眼里闪过不快,可说话的语气并不冲, 显然有所收敛。徐望眼中划过一抹惊讶, 无尽海的时候, 这位跟队友相处可没这么留情面。“厉夏说你肯定又废话一堆了,让我过来速战速决。”少年, 也就是原本应该在摩天轮等待的李子近,言简意赅说明来意。池映雪看了他一会儿, 淡淡“嘁”了一声,转身重新跳上旋转木马,算是做了交接。“加油。”最后留下的这句鼓励,真诚度还不如充话费送的。李子近懒得理他, 低头看着自己手柄上的屏幕, 迅速操作起来。 第107章 【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探囊取物>哦~~】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响起。吴笙一惊,条件反射摸口袋,车钥匙不见了。他迅速扒开灌木丛枝丫,透过缝隙看向十几米外的沙坑旁边。那里原本只能借月光,看见四个模糊黑影,这会儿却明亮起来。甲壳虫的远光灯。他们不可能看见他躲在这里的,却还是轻松锁定,拿到了他口袋里的钥匙。这么厉害的幻具,一开始却没用,应该还是舍不得吧。舍不得浪费在他们身上。况金鑫不明情况,只看见吴笙猛地一拍口袋,然后远处的四人解除沙坑,陆续坐进重见天日的甲壳虫里,更重要的是,他们发动了汽车!“笙哥?”况金鑫急了,“他们……”“拿了我的钥匙。”吴笙说得平静,可握着镰刀柄的手,关节已泛白。“没事,”况金鑫直视前方,目光坚定,“他们跑不了。”……池映雪最后一个坐进甲壳虫,懒懒散散关上门。厉夏从后视镜里瞥他一眼,踩油门,发车。虽比原定计划多了小波折,但无伤大雅,整体依旧轻而易举,证据就是从头到尾,对方只有逃窜,毫无还手之力。韩步庭对这个结果,基本满意。李子近却耿耿于怀:“他们还不如之前开卡车的队伍呢,至少那帮人还能打几个回合,这一队倒好,弱成渣了,居然浪费我们两个文具。”厉夏向来话少,这会儿只专注开车。池映雪打个哈欠,也没什么想接茬的欲望。韩步庭心情尚可,看看手表,确认一下剩余时间,末了抬起头,准备回应一下队员。厉夏忽然一个急刹车。甲壳虫在刺耳的轮胎摩擦声里,猛地停住。韩步庭系着安全带,还是被晃得不轻。根本没有安全带意识的池映雪和李子近,直接撞了个七荤八素。李子近艰难爬起来,第一反应就是骂司机,可刚动了嘴唇,就被车窗外的“景色”弄愣了,到了嘴边的“你会不会开车”,成了:“这是什么鬼……”月光,花草,游乐设施,都不见了。车窗外是墙壁,烛火,壁炉,沙发,就好像甲壳虫开着开着,闯进了谁家客厅。“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李子近用力嗅了一下,芬芳,香甜,浓郁。“巧克力,”池映雪放下车窗,让味道更直接一些,随后失望皱眉,“可惜不纯,添了太多香精。”“把车窗关上。”厉夏沉声说。池映雪无所谓地点点头:“行,关吧。”司机位可以控制全部车窗。厉夏却又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把车窗关上。”池映雪眼底深处,暴躁一闪而过,快得没人察觉。“ok,司机最大。”耸耸肩,他乖乖关上车窗。厉夏回头提醒李子近:“系上安全带。”“哦。”李子近忆起之前的悲催,连忙系上。池映雪没接到友情提示,便一个指头都没抬,饶有兴味地看着窗外墙壁上的烛火,越看越觉得像糖稀。厉夏重新发动汽车,一脚油门踩到底。甲壳虫重新开起来,然而还没飙到最高速度,已经撞上墙壁!预期中的激烈碰撞没有发生,车头像是撞到了一块橡皮糖上,任你怎么往前,它都牢牢兜着你,然后一点点,磨掉你的速度。甲壳虫再次停下来,还是在房屋之内。厉夏看向队长,言简意赅给出判断:“防具。”韩步庭点点头:“都下车吧。”厉夏狐疑,却依然听令,开门下车。池映雪很想看看他的表情,奈何一眼望过去,只有一片阴影,甚是无趣。李子近第三个下车。池映雪又是动作最慢那个。 第109章 但哪个名字,属于眼前这位总裁精英范儿的队长,徐望对不上号。“正好,我也不喜欢客套,”韩步庭朝那半空中的地方队长微微一笑,“所以,开打?”徐望正有此意,刚准备发令枪,却被吴笙拦下:“等等。”看了一会儿自家队长手臂上的血痕,从头到尾只安静给队长助阵的吴军师,忽然朝着糖果屋门前,呼唤罪魁祸首:“池映雪——”这声呼唤让韩步庭始料未及,连同李子近、厉夏,一起看向今夜新增员的这位队友。池映雪也茫然,蹙眉看向吴笙,总觉得对方不怀好意。吴笙不懂什么叫寒暄,他更喜欢直奔主题:“你觉得你的新队伍怎么样——”池映雪眯起眼睛,心里的第一反应是“有阴谋”,紧跟着就是“慎言”,可这样双重的警示下,话还是诡异地出了口——“能力还行,就是从队长到队员都太装深沉了,严肃得跟生死大战似的,十分无趣。一个游戏而已,开心才最重要嘛,何况又没人能保证闯完23关就结束,万一拼死拼活到了最后,发现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多可怜……”李子近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就想揍人,被厉夏从后面抱住,仍伸腿过来踹了池映雪一脚。厉夏在连帽衫的阴影里,看不出脸色,只尽力拦着队友,一如既往的沉默。韩步庭面上仍带着浅笑,眼底的笑意却没了。池映雪无暇顾及这些。他在同吴笙视线对上时,就察觉到不妙。然而任他如何努力,却始终无法挣脱那视线的蛊惑。直到他拿出匕首,在自己手掌上划下一刀。钻心的疼里,清醒重临。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为时晚矣。池映雪也懒得去看队友脸色,只淡淡抬眼,望向吴笙:“don’e lie to me.”他极轻地帮对手重复文具姓名,眉梢染着一丝笑意,眸子里,却结了霜。吴笙也回他一笑,倒是温暖的:“这么可爱的幻具,只用一次,多可惜。”杀人,诛心。徐望从没想过,吴笙那个全是代码的脑袋,还能玩出这么狠的。池映雪和这支队伍,按时间算,今夜也才是第一次磨合。在无尽海上随心所欲吐槽队友的人,连坠海都坦然从容,这一回却很是收敛,原因只可能是一个——他想在这支队伍里待下去,甚至,在那些吐槽嫌弃底下,还有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对新伙伴的认可和重视。“don’e lie to me”可以让他说出心里真实的吐槽,却没办法挖出那些他自己都没厘清的潜意识。徐望看得透。没有“无尽海上的池映雪”作对比的韩步庭他们,却很难。不再给对手“解决内部矛盾”的时间,徐望举起霹雳枪,大声道:“你们不是喜欢刺激吗,那就大家一起嗨起来吧——”已经心情一言难尽的韩步庭、厉夏和李子近,在这一声莫名其妙的宣告里,本能抬头。只见对手以一个十分帅气的姿势,朝上苍扣动扳机。刹那,水柱冲天!李子近一瞬忘了池映雪刚拉的仇恨,凝视小飞象上,连水花声都因距离而听不太清的滋水枪,懵逼:“嗨……吗?”他的这声“吗”,在夜风里悠悠飘散。那滋了一会儿的水枪,忽然通体闪烁起彩光。同一时间,整座游乐场,不,方圆十里,都听见了那震耳欲聋的动感乐曲。声音之洪亮,像一百个广场舞的音箱在齐响!“呱唧呱唧呱唧呱唧,我要练出八块腹肌~~~~”“呱唧呱唧呱唧呱唧,我要练出八块腹肌~~~~”李子近惊悚地后退半步,踩了厉夏的脚。厉夏毫无知觉,只想静静。池映雪好奇地掏出手机,点开音乐播放软件的听歌识曲功能,识了半天,才想起来,这里没网,顿时好失落。韩步庭似没受到任何干扰,冷静判断:“他们想招来丧尸,趁乱抢车。”李子近和厉夏正色起来。“那我们就趁丧尸来之前,把他们送回家。”韩步庭盯着小飞象上的两个人,稍稍提高音量,好让队员听得清,“我守着糖果屋,以防他们偷车,李子近、厉夏,你们两个去小飞象。”“池映雪,”韩步庭看向新队友,“你负责找出另外两个人,不必啰嗦,直接送走。”“小飞象上的才是主力,”池映雪一点也不想去找吴笙以外的人,“我去更合适。”“你认真起来,比李子近和厉夏都厉害,”韩步庭顿了两秒,轻轻摇头,“但我现在信不过你。”……“呱唧呱唧呱唧~臀大肌和胸大肌~~” 第111章 “什么时候弄的?”况金鑫看着都疼,可他明明记得先前打照面的时候,这位没负伤啊,而且后来都是他们打,自己队逃,双方也没再有实际接触。“我自己划的。”他实话实说。况金鑫蒙了:“为什么?”“这得感谢你那位好队友,一对上视线,我就得情真意切,”池映雪收回胳膊,抖抖手掌上的血,“不这么来一下,我还不知道要说多少真心话。”真心话三个字,被他刻意加重,满满嘲讽。况金鑫眼里又出现了浓浓不认同。池映雪看一眼,就脑袋疼,索性先发制人:“小朋友……”对方忽然语重心长,况金鑫本能倾听。池映雪微微前倾,凑近一些:“人人心里都有阴暗面,但理智可以控制,所以才有善意的谎言。如果每一个都实话实说,这世界就再没团结友爱,伙伴情深了。”他的说法,况金鑫不认同,但现在的池映雪,认真,诚恳,平和,跟在旋转木马上袭击他们的时候,判若两人。这让况金鑫愿意和他沟通,哪怕三观不合:“我不知道你之前怎么过来的,都遇见过什么样的队友,但在我们队里,大家就是有话直说,坦诚相处。结果是我们只用了七天,就从第一关来到了这里,中间还去了一次无尽海。”“哪里的无尽海?”池映雪问。“陕西的,”况金鑫直接给他答案,“我们那时候就在海上见过,只是你忘了。”“我记得。”池映雪带着笑意挑眉,戏弄得逞似的,“我坠海之前,还和你打了招呼。”况金鑫傻了。“其实我是想去找吴笙的,”池映雪忽然换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可惜队长不让,只好来找你。”“找我做什么?”况金鑫没过脑子,只是顺着话茬问。“速战速决,送你回家,”池映雪说,“不过一和你聊天,我就改主意了,所以我们才能气氛这么好地聊到现在。”况金鑫试探性地问:“你想讲和?”池映雪被这脑回路逗得不行,没忍住,笑出了声:“不不不,”他摆手,语气随意得就像在聊家常,“我是想让你认清,这个残酷的世界。”他们乘坐的小浴缸,正好转到最高点。况金鑫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池映雪抱住,带出了浴缸之外。跌落的一瞬间,况金鑫的疑惑竟然压过了恐惧。这人有一万种方法送他回家,为什么非要同归于尽?极速坠落中,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唯独池映雪眼底的幽暗,况金鑫看得特别清楚。和他仍挂在脸上的灿烂笑靥,诡异的和谐。况金鑫忽然有一个强烈的念头。这人想杀他。也想杀了自己。“小况,闭气——”刮过耳边的凛冽风声里,隐约传来队长的声音。况金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和池映雪一并落入水中。高空落水,带给身体的巨大冲击是难以想象的。池映雪一下子松了胳膊。况金鑫只觉得入水一瞬间,身体像被钝器击打一样疼,然后,就失去了意识。也就没机会听见,耳内迟来的提示——【鸮:有人对你使用了<[防]劝君更尽一杯酒>哦~~】第47章 酣战“夺回甲壳虫大作战”的原定计划是, 徐望、吴笙在小飞象上牵引对手,吸引来城南、城北丧尸, 钱艾待命电闸, 看情况差不多, 就断电助队长、军师摸黑埋伏到糖果屋附近,只等丧尸一来, 韩步庭等人陷入尸群混战的汪洋大海,吴笙、徐望再伺机从阴暗角落跳出来, 夺回甲壳虫,最后去电闸、摩天轮两处,依次接上钱艾和况金鑫。从始至终,况金鑫的责任就是在摩天轮底下藏好, 他是糖果屋的使用者, 不可以出现任何闪失,因为韩步庭一定会留人守车,万一丧尸还没到, 糖果屋已经消失,留守者可以直接开车接上队友走人,那徐望他们的一切谋划和努力就都白费了。然而, 古语有云,计划就是用来free style的。先发现况金鑫和池映雪一起乘坐摩天轮的是钱艾, 于是什么原地待命、什么电闸守护者,集体从钱艾脑子里离家出走,扛起电锯就往摩天轮奔, 几乎是本能!徐望、吴笙自小飞象上下来后,一直循着隐蔽地带,迂回着往糖果屋那边绕,猫腰还来不及,根本没想过回头欣赏摩天轮。但冥冥中的有些事,你不信都不行。就在况金鑫乘坐的小鱼缸,抵达摩天轮最高点的那一刻,徐望忽然心中一悸,本能回头望半空。正正好好就看见了组团掉下来的两个人。摩天轮下面是休憩小广场,一水长椅环绕的空旷硬地啊!那俩人掉的速度极快,况金鑫又被池映雪紧紧抱着,其实看不清谁是谁。但自家队员就在摩天轮附近藏着呢,徐望不敢抱一点侥幸心理!<[防]劝君更尽一杯酒>。点掉文具盒里最后一个防具,徐望死死盯着下坠中的二人,时间短促甚至让他来不及和文具“对话”,只强烈地单方面输出自己意念——救人,一定要救下他们! 第113章 “哦,”池映雪才听懂似,认真澄清,“我是失足。”“……”那矫健的动作,那敏捷的速度,那坚定的方向,就差双臂伸展作飞翔状了,这叫失足?!李子近一肚子铁证已经到了嘴边,可看着池映雪的眼睛,竟又咽回去了。那双眼睛乍看无辜,然而看久了,就会发现深处的暗,像无尽的沼泽,能把人连皮带肉吞噬进去,包括灵魂。这人是疯子。从看见他杀第一个丧尸开始,李子近就这么认为,所以和疯子,千万不要争对错,他说天是紫的,水是红的,那就是。“你要没事就……”李子近想说没事就赶紧起来,可刚说一半,池映雪忽然窜起,径直朝他扑过来!李子近吓得头发丝儿都立了,本能往侧面一躲!池映雪擦着他的肩过去,“咣”地扑倒背后准备偷袭的丧尸,一手掐着对方脖子,死死按在地上,一手自后腰拿出匕首,照着丧尸眼眶直直插了进去!刀刃尽没。原本剧烈挣扎的丧尸,一下子就不动了,浑身泄力,瘫如死尸。池映雪把匕首拔出来,毫不犹豫又给了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暗红色的血珠,随着一下又一下的手起刀落,不断溅到他脸颊。在游乐场糖果般的斑斓灯光下,有一种妖冶的美。李子近欣赏不了这种美。他只觉得心里发毛。“差、差不多行了,”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别颤,“他们肯定去抢车了,我们得赶紧和队长会合……”池映雪终于停手,随意地擦把脸,看着手上的“血酒混合”,仍觉气不顺:“好好的酒香余韵,都让它毁了。”李子近崩溃,敢情这位还挺享受对手的防具?!“吉米~~阿加~~”本已宁静祥和的游乐园上空,忽然再度炸开音符。“吉米~~阿加~~”“阿加你美你卡~~咦加地加地啦~~索那里不西嘟~~~~索那该不依嘟~~~”这次还他妈是印度风!!!“那帮人有病吧——”李子近真的忍不了了,他的无人机枪为什么那么早被毁!!!“别指望和韩步庭会合了,”池映雪起身,西瓜粉的衬衫因湿透,沾在身上,他便捏住衣角,跟着节奏,动感地抖落起来,“先原地保命吧。”印度风情底下的,是一大波丧尸靠近的凌乱脚步声。……摩天轮隔壁,跳楼机附近。抱着况金鑫狂奔的钱艾,直接撞上了准备去摩天轮救人的队长,于是这一个愣神,就让厉夏追上了。“你去帮吴笙,这里有我!”钱艾立刻打发队长走,而后举着“兹兹”转动的电锯,守着长椅,和追上来的厉夏僵持对峙。长椅上是仍然昏迷的况金鑫,所以钱艾只守不攻,寸步不离。徐望想留下来帮他,但一来自己的霹雳枪,只要用,就必然持续引丧尸,到时候厉夏可以跑,他们要带着昏迷的况金鑫脱身,更难;二来,他们努力到这个份儿上,几乎要把文具用尽了,就为了甲壳虫,或者说,就为了和韩步庭他们一较高下,哪怕后面根本没时间去医院了,这一战都不能输。这是队魂!“队长,”钱艾忽然压低声音,极快地看了眼糖果屋方向,“十三还在。”“嗯,”徐望点点头,一字一句认真道,“等着我们来接你。”眼看徐望离开,厉夏按捺不住,想去追!钱艾立刻侧身一步,隔几米挡住他视线:“不怕成茄汁溜肉段儿,你就过来!”厉夏:“……”钱艾:“你瞪我也没用!”厉夏:“你可以换个放狠话的方式吗?”钱艾:“糖醋里脊?”厉夏:“很好,你连续毁了两个我最爱吃的菜。”话音未落,厉夏已一步滑到钱艾面前,速度之快,就像脚下踩了冰刀!钱艾放狠话可以,真让他拿电锯切人?他能疯!厉夏像吃定了他的胆怯,滑过来面对面的一瞬,手中凶器已然捅了过来! 第115章 韩步庭眼神微变。树林深处,一个穿着赛车服的男人风风火火跑出来,不知蹲阴暗角落里等了多久,头顶还沾着两片树叶。他径直跑到甲壳虫面前,仿佛眼里只有这辆车。徐望早让到一旁,给他尽情施展的空间。十三郎立刻拉车门。一下。两下。然后回头告诉徐望:“上锁了。”徐望无语:“我当然知道上锁了,你不是说你能开吗!!!”十三郎目光天真无邪:“我说我可以试试。”徐望快烧香了:“祖宗,那就赶紧试吧。”……这人并不是“同行”或者“npc”,而是钱艾的<[防]中环十三郎>。在况金鑫刚用“糖果屋”把韩步庭队伍困住后,会合的他们,第一方案并非是抢回甲壳虫,因为难度太高,所以直接用了钱艾的这一防具。当时的他们,以为会天降一辆拉风赛车,运气好的话,还会配备司机,一路飙起,以绕中环一圈只用十三分钟的炫酷车速,直达医院,简直不能更爽。这种美好幻想,也让他们迟迟没舍得用这一防具,总想好钢用在刀刃上。彼时,他们觉得是时候了。不成想防具用完,车没来,只来了司机,眉心一个小猫头鹰的印记,隐隐发光,和他们手臂上的图标一模一样。“没钥匙的车,能发动吗?”“当然,我是谁啊,中环十三郎!”“没钥匙的车门,能打开吗?”“……”“你沉默了。”“我是车王又不是开锁王!”“车门锁,也是车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可以试试。”“藏好,等我们呼唤。”……一看来者眉心标识,韩步庭就明白了。他也用过这种能召唤来“特殊人物”的文具,用户体验,完美。最后一丝淡定退去,韩步庭的脸色沉下来。吴笙片刻不放松地盯着他,见状微笑:“你的队友应该过不来了,摩天轮离南北两个门都是直线,估计他们已经和丧尸一起跳印度舞了。”韩步庭静静看他:“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当队长吗?”吴笙心生警惕,没答。韩步庭也回他一记微笑:“因为他们一起上,都不是我的对手。”【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丘比特之箭>哦~~】戏谑的提示音,让吴笙呼吸一滞。他甚至不知道韩步庭什么时候,怎么点的手臂文具。同样听见提示音的,还有站在车边的徐望。刹那间,半空忽然一片圣洁金光。一个带着翅膀的白胖小男孩儿,拿着弓箭,在金光里飞啊飞。吴笙和徐望一起抬头,小天使根本不给他们反应时间,这边一箭,正中徐望前胸,心脏处,回手一箭,正中吴笙后背,亦是对应前方心脏处。金箭入身体,即散成粒粒金色微尘,不留痕迹,连疼都没有一丝疼。徐望捂着胸口,不知这是什么套路。那边吴笙却已经被韩步庭掀开,虽然他很快爬起,但没有半点要阻拦韩步庭的意思!眼见着韩步庭走过来,徐望拿着滋水枪,瞄准对方眉心,扣动扳机!咦?徐望怔住,手指头竟然不听使唤了,根本不动。不,不是手指头不听使唤了,是心不听使唤了。他对着韩步庭,根本下不了手,甚至看着对方步步逼近,还有点小鹿乱撞,怦然心动?! 第117章 被滋中手腕的李子近顾不上疼,一把将仍站在车边的队长拉过来,免得被刮到。池映雪不去队长那里奉献忠诚,只遥望那抹粉红色一骑绝尘的方向,好奇宝宝似的自言自语:“这甲壳虫开起来,怎么听着像法拉利似的……”……已经被法拉利魂穿的甲壳虫,在十三郎的高超技术下,顷刻间,即抵达跳楼机附近。钱艾还在和厉夏缠斗,一个扛电锯,一个拿豁了个口的螺丝刀,两个人都像刚从血缸里捞出来一样,满身满脸的鲜血,看得人心里一揪。十三郎在战场边一个急刹车,吴笙扛火箭筒下来,站在车前对准厉夏:“老钱,带小况上车!”厉夏举着螺丝刀的手停在半空,然后慢慢的,收回。吴笙看不见他藏在阴影里的神情,却清楚感觉到了他的极不情愿,很不甘心。钱艾把停下的电锯重新背好,转身一把抱起长椅上的况金鑫,迅速来到车边,在徐望的帮忙下,将人在副驾驶安顿好,系紧安全带,这才和徐望一起坐进后排。吴笙收回武器,跟着上车。油门轰起,厉夏很快就成了斑斓灯光深处的一个小点,粉红色甲壳虫朝着游乐园北门,风驰电掣而去。徐望原本担心,韩步庭他们还会在门口设什么陷阱,直到三分钟后,甲壳虫飙出北门,连撞带火箭炮地冲破一波丧尸,上了通达宽敞的快速干道,他才真正放下心来。这一松弛神经,总算想起了队友的惨状,连忙转头关切:“老钱,你怎么样?”钱艾把又一个染红的酒精棉团扔掉,抬起那张总算能看出点五官的脸,疲惫叹口气:“旺旺队长,我要真受重伤,等你想起来问,只能烧纸托梦了。”“你到底伤哪儿了?”听着像没大碍,但看着骇人啊,两桶血都泼不出这效果。钱艾抬手指指眉骨上一道口子:“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徐望说:“这个我当然看见了,其他呢?”钱艾无语:“还不够?这一道就毁我好几天直播!”徐望更无语:“就这么一道口子,你染一身的血?那对方……”“对方也身体倍棒儿。血都是丧尸的,你们开车过来的时候,我俩刚把丧尸清完,才开始重新battle。”钱艾磨磨牙,没能收拾那小子一顿,很不爽。徐望看看况金鑫,作为“被动围观”的群众,他倒是一张脸白白净净,显然被下大力气护着了,丧尸没能动他一下,连战斗迸溅的血渍都没能沾染到他,只刚才被抱上车的时候,衣服蹭了点钱艾身上的血。“他怎么还不醒?”见徐望从椅背探头过去,看况金鑫,钱艾担忧地问。徐望伸手探了探:“呼吸正常,心跳正常,额头温度也还好,应该没大事儿。”“真受重伤,就强制弹回现实了。”吴笙说。“我是怕他摔出毛病,”钱艾想起那一刻的情景,眼底的担忧,蒙上一层暗,声音也冷下来,“推他那家伙,下次别让我遇见。”队长+军师的双重保证,让钱艾稍稍踏实一些。这才想起来,伤口才处理一半。他低头,从腿上半开的急救箱里,用镊子夹块纱布,浸透碘酒,放到已经擦过酒精的眉骨上,再用干纱布覆盖第二层,扯四条胶布,“井”字粘好。手法比较粗糙,但架不住急救用品专业,所以弄完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你这装备也太齐全了。”扣好急救箱,钱艾越过坐在中间的徐望,将之还给靠那边车窗的自家军师,“背着不重吗?”这可不是那种简易的急救盒,而是一个几乎和背包等大,勉强才能塞进去的急救箱,金属外壳,里面生理盐水、酒精、纱布、绷带、三角巾、安全扣针、棉棒、圆头剪刀、钳子等等一应俱全。“还行。”吴笙没把急救箱塞回背包,而是重新打开。“不对啊,”徐望疑惑地看着焕然一新的急救箱,“上次你给我换药的时候,还是个塑料盒吧。”“因为我预感到,有个傻子会经常受伤,入门款不够用。”吴笙没抬手,拿出一根棉棒仔仔细细蘸碘酒。徐望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话是听出来了,翻个白眼:“所以你升级成标准版了?”吴笙总算看他一眼:“迷你奢华版。”徐望:“……”“班长,”钱艾委委屈屈地抗议,“我打倒那么多丧尸,才留这么一道口子,还是被树枝划的,你不说我英勇可以,但你不能说我傻吧……”吴笙:“……”“他是说我呢。”徐望扶额,这世上有揽活的,揽钱的,唯独他家队员,揽吐槽。纠正完队员的错误认知,他又觉得脸上挂不太住,白吴笙一眼:“有能耐你就别受伤。”吴笙叹口气,遗憾似的:“我的确没受伤。”“你那是运气好,以后路还长着呢。”“运气是留给有实力的人的。”“……”不行,再和吴笙说下去,他没外伤也要内伤了!“给。”吴笙把终于弄满意的碘酒棉棒,递过来。徐望情绪还没转过来呢,愣了下,没接:“什么?”吴笙说:“消毒。”徐望更茫然了:“我没受伤。” 第119章 十三郎:“应该是中了延时性文具,爆炸类,我能感应到。”钱艾:“之前为什么没感应?!”十三郎:“我是防,它是武,同宗不同门。”钱艾:“……那你就赶紧停车啊!!!”十三郎:“车速太快,来不及了,先走一步,后会有期!”“咻——”地一声,中环十三郎,就这样在六目睽睽之下,消失成了一道远去的光。徐望:“……”吴笙:“……”钱艾:“还有没有点职业道德啊——”“砰——”就在十三郎消失的一瞬间,粉红色甲壳虫车底发生剧烈爆炸!几乎是同一时刻,三人都听见了耳内响起的戏谑声音。【鸮:宝贝儿~提前放假,送……】“送”之后,就没了。他们以为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掩盖了提示音,可很快就发现不对。甲壳虫的确是被爆炸热浪掀到了高架桥外,但并没有呈自由落体,坠到几十米下的地面,而是像一片羽毛,飘飘然的,忽悠悠的,往下落。连带着,他们车内这些人,除了被爆炸声震得耳朵嗡嗡,其余好像并无大碍。爆炸该有冲击,他们没感觉,该有热浪,他们也没感觉,就随着甲壳虫一起,平稳着陆在高架桥下。……三教殿内。一张平安符,于半空中,自起神火,焚而毁之。长发青年看着零落的符灰,怅然忧叹:“今日逢魔,不宜借车啊……”第49章 4s店游荡在暗处的丧尸, 被爆炸声挑起躁动,用难以想象的速度疯狂冲上高架桥, 却只来得及扑一缕硝烟。桥上丧尸扎堆的嚎叫, 更衬得桥下冷冷清清。刚刚经历过生死一瞬的甲壳虫, 静静停在小路中央,吹着夜风, 思考车生。“叮——”清脆提示音,贴心响起。后排三位茫然中的伙伴, 立刻抬臂查看。<小抄纸>:紫气南来,有如神助,鬼门关前鬼门锁,平安符下平安路。“这是什么意思?”每个字钱艾都认得, 读起来好像也挺顺, 就是完全闹不懂。“鬼门关前鬼门锁,应该是说刚才的爆炸,我们马上就要回家了, 却最后关头死里逃生,”徐望盯着小抄纸上的后半句,皱起眉头, “但这个平安符……”“隐藏彩蛋吧,”吴笙试探性地猜测, “可能是我们无意中完成了什么支线剧情,就像红眼航班上给沈一四毛毯那样,攒下一次续命机会, 到了生死关头,自动触发。”“问题是我们这一路,除了杀丧尸,就是和同行自相残杀了,没干什么好事啊?”徐望很实事求是地总结战绩。况金鑫:“会不会是送丁小车回家?”丁小车,即甲壳虫司机,由于非常喜欢自己的名字,所以反复安利他们,一定要记住。徐望思索片刻,似乎也只剩下这个可能……哎?刚才是谁在说话?猛地抬头,一张白净圆脸,眼神清澈的像秋日晴朗的天,除了况同学,还能有谁。不知何时苏醒的队友,转身扒着副驾驶椅背,完全没有差点回家的自觉,天衣无缝地融入了“团队讨论”。“你总算醒了!”钱艾一脸谢天谢地,但很快又担忧起来,凑过去连珠炮似的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头疼脑热?四肢发麻?胸闷气短?手脚冰凉?”徐望黑线:“你这是关心还是诅咒啊。”“我没事儿,”况金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似乎觉得有点愧对队友的关切,“感觉像睡了一觉,现在都不太困了,神清气爽的。”钱艾:“……”况金鑫没逞强,看也看得出,他现在面色白里透红,眼睛炯炯有神,的确元气满满。但就因为看得出,才更让七上八下了一路的钱艾心情复杂。“主要是你保护的好。”徐望拍拍钱同学肩膀,传递些许慰藉。钱艾认命,但还是没好气地扑棱两下况金鑫脑袋:“下回再遇见看着像神经病的,离远点儿。”“哦,”况金鑫应是应了,脑袋里却还是各种关于池映雪的闪回,“他为什么非要和我一起死呢?”钱艾无语:“能让你想通,就不叫疯子了。”见况金鑫无恙,吴笙下车换到驾驶位。 第121章 吴笙:“所以会有一个销售员故意把车钥匙藏在洗手间马桶水箱里?”徐望:“你怎么死脑筋呢,就不能是一个带着钥匙的销售员,上厕所的时候被咬了,然后永远在洗手间里徘徊,只等着闯关者过来发现?”“……”论点清晰,论据鲜明,吴笙竟觉得好有道理。许是为方便顾客,洗手间就在办公区和前面大厅的交界处,离他俩所在的楼梯很近,抬眼就能看见,装修得低调奢华有内涵。两人打醒十二分精神,悄悄向其靠近。越近,越能听清内里动静。滴答。滴答。洗手间的设计男左女右,滴水声在左边,在夜的静谧里,格外让人心生凉意。徐望和吴笙交换一个眼神,后者拿出手机,悄然打开电筒。二人肩并肩,进入左侧,男洗手间。没了月光,洗手间内暗得厉害,吴笙先用闪光灯探了路。洗手盆前空无一物,只一个手盆似乎堵住了,水已满溢,水龙头又没拧紧,滴答声便是来源于此。二人越过洗手台,终于来到洗手间里面。这是一个狭长区域,一侧是小便池,一侧是隔间。吴笙拉住徐望,不让他继续往前,然后举起手机,一直照到狭长的洗手间尽头。就在尽头,一个穿西装的人,背对着他们,面向墙壁蹲着,吭哧吭哧,不知啃着什么东西。看打扮,应该就是销售员。但看这架势,好说好商量基本不存在了。吴笙冲徐望轻点下头。徐望会意,借着手机电筒的光,极小声地和对方say了个:“嗨。”啃食声停住。西装丧尸维持着蹲在那里的姿势,缓缓回头。狰狞发青的脸,沾满污血的嘴,眸子退去纯黑,却也不是城南丧尸的深红或者血红,而是白底微微泛一层淡红色的膜。“你说,我如果问他钥匙在哪里,他能听懂吗?”徐望把声音压得极低,几不可闻。然而似乎还是被捕捉到了,西装丧尸慢慢站起,转过身来,彻底和他们面对面。徐望头皮一麻。吴笙也泛起一阵恶心。那丧尸手里没拿东西,它啃的,就是自己胳膊。惊骇之际,西装丧尸忽然冲过来,毫无征兆,速度极快,一下子就将吴笙扑倒!吴笙甚至没看清它是怎么过来的,火箭筒和手机就随着被扑,摔到旁边地上!丧尸压住吴笙,张嘴就往他脸上啃去!吴笙再顾不上武器,双手掐住丧尸脖子,奋力将其往外推,不料丧尸力气奇大,僵持两三秒后,吴笙竟然有些撑不住了!火箭筒已滚到墙边,手机倒仍尽职尽责发着光。冷白色的光里,丧尸的牙齿几乎要贴上他的脸!一根拖把杆忽然从天而降,横着压到他掐住丧尸的胳膊上,然后往后一缩,自丧尸后方直接勒住了它的脖子!吴笙顺势松手,偷袭得逞的徐望直接用拖把杆勒着丧尸,将之拖离了他的身体!迅速起身,吴笙跑到距离徐望最近的一个隔间前,飞快打开门:“把它推进去!”徐望全身力气都用在和丧尸僵持上,正愁怎么结束战斗呢,闻言立刻松开拖把杆,自后面狠狠将其一推!吴笙选的隔间位置也好,徐望都不用做调整,就推直线就行。丧尸没反应过来,像炮弹一样冲进隔间,被马桶磕了个趔趄。吴笙瞅准时机,“啪”地关上隔间门,用力拉住门把,防止丧尸破门的同时,飞快朝徐望部署战术:“爬上去滋他——”徐望瞬间明白过来。三两下爬上隔间,那叫一个身手矫健,照着同样在奋力往里拉门把,企图开门的西装丧尸,就是一记笔直水线。动感歌曲唱起时,西装丧尸毫无异样,和城南那些截然不同,仿佛水柱对它造不成任何杀伤,甚至隔间门都已被它拉开一指缝隙。然而轻敌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不遮挡不躲避的结果,就是副歌想起时,水线终于刺破丧尸眼球,直捣大脑。丧尸瘫倒在地,徐望松开扳机。清晰入耳,却不算太响亮的歌声,延续了十秒左右,停下来。 第123章 徐望被这接二连三的信息,砸得有点懵。自离开第一关,他们再没收过来自<成绩单>的提示,更重要的是,哪怕在第一关,他们收到的信息也只是其他队的交卷情况,而<成绩单>下两个子选项,[总成绩榜]和[交卷速度榜],从进入“鸮”的那天起,就一直是点不开的灰色。如今,这[总成绩榜]猝不及防就开启了,还是在距离5:00只剩2分钟的时候。速记能力大考验吗!!!徐望再没时间多想,迅速点开榜单。[总成绩榜]top 1 - 范佩阳、滕子晏、万锋芒、张潜、郑落竹(11/23)top 2 - 方锦、费凡、李灯、邵竞仪、印恒嘉(10/23)top 3 - 陈关、顾念、江大川、孔立泽、王断然(10/23)top 4 - 傅文顷、贺兰山、秦锐、武彦超、赵沐辰(9/23)top 5 - 冯让、计云雷、魏孟寒、朱墨、邹珺(8/23)榜单没有想象中的复杂,上面只显示获得奖励的五支队伍,按榜单公布一刻的实时成绩排,顺序前五名。徐望刚把榜单上的名字浏览一遍,闯关时限就到了。一顿天旋地转,再睁眼,已是景区之内。清晨的黄河口,将要迎来黎明,极远的天尽头,水云相接处,已泛起一抹微微发亮的黄。宁静,安逸,晨风清凉。被血污、嚎叫浸染的末日之城,恍若隔世。然而人回来了,四伙伴的心,却还挂在那最后一刻的榜单上。况金鑫第一个出声,他向来不懂就问:“为什么榜单上的队伍都是五个人?”“是不是后面的关卡需要再增员啊。”钱艾也不清楚,只能顺着猜。“那‘本周奖励’呢?”况金鑫又问,“是指,每一周都会给前五名的队伍发奖励?”“对啊,一周一次,”钱艾答完,才觉出不对,“你之前没见过?”况金鑫愣了:“你见过?”钱艾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进入“鸮”的时间比三位队友早,连忙解释:“在和你们组队之前,我见过一次这个榜单,当时第一名成绩好像是……”他苦思冥想,总算抓住了记忆碎片,“对,10/23。”况金鑫皱眉:“可是茅七平说过,最厉害的队伍,已经到了十三关,刚才那个第一名,才到11/23。”“肯定是14/23没过去,又后退了呗。”钱艾说。徐望没说话,但心中已了然。他、吴笙和况金鑫,是同一天入“鸮”的,到今天,正好七晚,一周。比他们早几天进来的钱艾,上一次看见榜单的时候,应该正好是他们被吸入“鸮”的前一晚。见况金鑫还皱着眉,已经想差不多的徐望,便接着钱艾的话茬,继续给队友解释:“我们在榜单上看见的,是当前实时的五个最好成绩,曾经闯到过哪一关,不是奖励的发放标准。”况金鑫就总觉得不太公平:“如果我这一周里,成绩排名都在前五,恰好发奖励前的最后一刻,交卷失败,后退三关,成绩跌出前五,那多冤啊?”“就是因为成绩时时刻刻在变动,没有绝对公平的量化标准,所以只能一刀切,”吴笙自沉思中抬头,“反正发奖时间固定的,要是怕和奖励失之交臂,那一天就去无尽海吹吹风好了。”况金鑫简直豁然开朗,看他的目光充满佩服:“笙哥,你好狡猾。”吴笙:“……”用贬义的词进行真诚的正面赞美,实在让接收者心情复杂。又累又乏,四伙伴实在没有等待日出的心情,简单聊过两句,便往回走。不成想,他们生生走来了黎明,走来了黄河日出,竟还没走出景区。那一路从城南飙到城北,真不是白飙的。于是他们从赶路变成走走停停,时不时欣赏一下朝阳,湿地,各类水鸟,也算劳逸结合,以免明天晚上抬不起腿。有时候,命定的缘分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就这么随心所欲地散步,愣是路过一片芦苇荡时,遇见了“老朋友”。圆寸的岳帅,学生头的苏明展,渔夫帽的陶阿南,扎小辫的蔚天杭。阵容是整齐的,只是相比分别时,憔悴狼狈不少。饶是如此,徐望还是一个急刹车,本能拦住左右伙伴,不让大家再往前。岳帅见状,无语:“又不是‘鸮’了,我就是想让你们继续蹦,它也不符合科学规律啊。”在现实世界中,遇见“鸮”里面的对手,对于岳帅他们,习以为常,但对于徐望他们,是第一次。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仿佛“鸮”和现实的界限,变的模糊了。徐望甩甩头,调整心态,让思绪回归现实,这才重新打量四位“故友”,试探性地问:“交卷没成?”蔚天杭气呼呼地哼一声。岳帅没好气挑眉:“何以见得?”徐望摊手摇摇头:“啧,头发乱的,脸上脏的,满头满身蹭的都是血,实在不太像‘凯旋之兵’。”岳帅恨的牙根痒痒:“说别人之前,能不能拿手机照照自己……” 第125章 徐望听出他语气中的不确定,疑惑看他。岳帅放弃,实话实说:“我们也是第一次发现,还有存档这种东西。”“那你们之前……”“失败了就后退啊。”“哦。”“哦是个什么反应?”“深表同情。”“……”“但也未必是每一关都有存档点,”吴笙强势插入,“据我观察,这一关非常耗时,如果我是设计者,也会在这里设置存档点;但像上一关,全程就在一架飞机里,5小时问出密码,时间是够的,我个人认为,就没必要再设存档点,否则交卷难度也太低了。”“据我观察?我个人认为?”徐望转头,看着莫名就和他俩肩并肩的吴笙,“你能不能给点客观证据?”吴笙歪头:“‘我’的推理,还不够说服力吗?”徐望:“……”那个被吴笙刻意加重的“我”字,怎么听,怎么像“本王”=_=岳帅刚想就吴笙的推断,讨论一下,忽然被苏明展拉到一旁。“怎么了?”他一头雾水。苏明展斜瞥他一眼:“人贵有自知之明。”岳帅更懵逼了。苏明展叹口气:“三人行,必有灯泡焉。”岳帅一愣,低头看看自己:“我?”又抬头看看前面仍斗嘴的两位,“他俩?”苏明展欣慰点头:“分组正确。”岳帅恍然大悟:“难怪我总觉得那个姓吴的,一路都在瞪我。”苏明展:“不客气。”岳帅:“我还没说谢呢……”四人之后,是肩并肩跟着的陶阿南、蔚天杭,还有专心欣赏沿途风光的钱艾和况金鑫。蔚天杭:“你说队长有没有反应过来,阿苏一直挎着他胳膊?”陶阿南:“应该没有,咱们队长是单线程思考,不能同时兼顾‘聊天’和‘看胳膊’两件事。”蔚天杭:“当初咱们怎么选的队长呢……”灰头土脸、一身血渍的八人,终于沿着野路,翻出景区,幸而时间早,外面也还没什么路人,但把打车软件叫来的出租车司机吓着了,好说歹说,各种解释,才没拒载。回了黄河口镇,两队分道扬镳,各自回了宾馆,并没有一起聚餐这样温馨的节目。晚上说不定还要“兵戎相见”,感情处太深,不好。第51章 别墅况金鑫:“为什么给我点这么清淡的, 我要吃肉!”钱艾:“傻里傻气被人害过、掉酒池里、大晕初愈的,没资格挑食。”况金鑫:“……”摆满山东美食的两个小方桌, 一张是老钱的直播区, 况金鑫隐藏在对面, 吃自己有饭有菜就是没油水的病号餐;一张是队伍领导班子区,徐望正单手托腮, 绝望地看着对面的吴笙。“姜。”正准备继续夹菜的吴军师,筷子一顿:“嗯?”徐望叹口气:“我说, 你刚才吃那块,是姜。”吴笙皱眉回忆一下,颇为愤慨:“太像鸡肉了,易容术登峰造极。”“看不出来你还吃不出来吗!”徐望崩溃, “你这一下午, 到底神游什么呢?”吴笙收敛心神,严肃起来:“两件事。”徐望没想到,还真有正经的, 赶忙坐好,乖得像个三好学生:“说来听听。”“第一,存档点。”吴笙说, “既然存档点不止一个,那么也可能是三个, 四个。我们找得到,岳帅队找得着,一看就更有经验的池映雪他们队, 会找不到吗?”“你该不是想要告诉我,今天晚上还会遇见他们吧……”吃饭的时候听见这种噩耗,简直是暴击。“如果昨天是他们这一场3/23的第一天的话,”吴笙给队长碟子里夹一颗八角,以应景当下话题的气氛,“今天大家喜相逢的概率,基本就是百分百。”徐望看着那颗八角,总觉得它伸出了两根细胳膊,握着无人机手柄,冲自己恶魔般嘿嘿笑。“第二件事……”吴笙继续。徐望忙抬头看他。吴笙说:“圆仔。”徐望:“……” 第127章 吴笙说:“从阳光剧院去医院,路程和我们这边差不多,如果岳帅他们是在找到新车之后存的档,那今天就可以和我们一样,直接开车上路。”“池映雪他们如果也存档了,存档点说不定更近。”徐望冷静下来,太过顺利的行程让他不自觉乐观,忘了危机才是“鸮”里的常态。“医院里可能已经有好几队人马,”况金鑫先认可队长和军师的担心,然后话锋一转,“但也可能谁都没有,就等着我们呢!”徐望莞尔,就喜欢这么正能量的小太阳:“借你吉言。”十分钟后,路果然到了尽头。迎接他们的却是一栋欧式别墅,精致的铁艺栏杆围出前院,院门前却挤满了丧尸,两米多高的镂空雕花院门,已被推搡得摇摇欲坠。“这是……医院?”钱艾自后排倾身向前,凑近挡风玻璃看,“装修太浮夸了吧?”“不对,”吴笙说,“医院在这栋别墅后面。”经提醒,小伙伴们才看见,那从别墅屋顶上露出的,一点点红十字的边缘。别墅基本上把医院彻底挡住了,要不是高度上差这一点,极难发现。“地图上没这栋别墅,”吴笙略一思索,“应该和河心岛游乐园一样,都是隐藏地点。”钱艾郁闷,就像外卖送来了,发现没筷子,想吃,还得等:“这玩意儿就挡在医院面前,怎么办?”“闯。”徐望解开安全带。这栋别墅,堵住了通向医院的最后两百米,无论哪支队伍,从什么方向过来,都别无选择,要么穿过别墅,要么放弃。队长拍板了战略方向,军师自然就要开始制定战术了:“调虎离山,深入虎穴,眼观六路,见机行事。”然后队长再审核+部署:“ok。小况,一会儿你向后方轰一个炸弹球,等到门口丧尸都被引开,我们迅速进入,再根据里面情况,随机应变。”况金鑫:“为什么要向后方轰?”徐望:“如果别墅里有人,太近的爆炸会让他们警惕,稍微远一点,更有利于我们潜入。”钱艾:“你是怎么从四个词里,领会这么多的……”半分钟后,北京时间00:50,鸮时间18:50。suv悄然开到路边,于繁茂的树下隐蔽。一颗火箭炮自后车窗射出,在最后一丝夕阳余晖里,炸出漫天绚烂。拥挤在铁艺大门前的丧尸群,忽然静下来,下一秒,最外围几个丧尸率先转身,奔往爆炸处,而后丧尸群哗啦一散,呈一大片朝反方向狂奔,犹如蝗灾过境。随着最后一个丧尸在大道上跑过,徐望立刻道:“下车!”四人迅速离开suv,猫着腰,贴着路边,在树影的掩映下,极快地向别墅靠近,转眼已到门口。那被丧尸群摧残多时的大门,竟已半开了,要不是他们那一火箭炮,八成现在别墅里就要开丧尸趴了。四人敏捷闪入院门,殿后的吴笙,将门扇虚掩上。进了院门,正对着的就是别墅本身的大门,然而现在那厚重的实木门敞开着,长长的走廊,看不清尽头的景象,却能听见里面的打斗声。果然有人比他们先到了。徐望刚这样想,手臂却忽然响起一声“叮——”其他伙伴亦然。第52章 穿越战四人互看一眼, 下一秒飞快奔向院角,跳到篱笆后面隐藏, 保命动作之迅速, 保命选址之默契, 简直梦之队。幸而,四合一的“叮”在室外听起来不算大音量, 何况屋内更吵,这突来的提示音并没让他们暴露。观察几秒, 确认无恙,小伙伴们才低头看信息。<小抄纸>:欢迎进入[别墅穿越战],你有15分钟时间,穿过别墅玄关、走廊、饭厅、客厅, 抵达后门, 悠然离开。成功,医院在前方迎你,失败, 回到今夜开始的地方,祝好运。声、望、金、钱:“……”阳光剧院里,岳帅队被59分支配的恐惧, 以及丧尸海洋球的“欢乐”,他们, 大概,有机会尝到了=_=吴笙:“还剩14分39秒。”“九十九拜都拜了,不差这一哆嗦, ”徐望深吸口气,“进。”钱艾:“……”都末日了,就不能简简单单打丧尸吗!“鸮”是魔鬼tat四人来到别墅门口,屏住呼吸,鱼贯而入,脚步放得极轻。一进门,玄关就躺着两具丧尸尸体,一个爆头,看不出本来模样,一个眼眶被人洞穿。伙伴们小心翼翼跨过,进入悠长走廊。复古的欧式壁纸,昏黄色的壁灯,让整个走廊即使在灯火通明里,依然显得幽暗压抑。两边墙壁上的大量血迹,对氛围的营造,也功不可没。装修华丽却幽深曲折的走廊,就像一条通往地狱的路。走廊尽头,饭厅映入眼帘。打头的徐望,脚下一顿,竟没再敢往前走,随后的三人也看见了饭厅里的场景,心下一骇。这哪是饭厅,停尸房还差不多。桌倒椅翻,满地丧尸尸体,层层叠叠,几乎没有下脚的地儿。坍塌的酒柜被压在尸堆之下,看不见残骸,只剩碎裂开来的浓郁酒香,混杂在更浓的血腥气里,呛得人呼吸困难。徐望回看身后的伙伴一眼,目光凝重。 第129章 吴笙:“也没证据显示不能重复,没说不能,就是能,可以一试。”钱艾:“你俩这么一唱一和,我很慌啊……”“当然,还是要做方案b,万一魔毯不能飞,”徐望无比期待地看队友,“老钱,就用你的咻咻袖里剑,掩护我们撤退。”钱艾一瞬压力重千斤:“是谁让你对我的战斗力这么有信心……”“如果魔毯真能飞,那就只剩一个问题,”徐望脸色沉下来,“他们两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们飞过去的,但凡其中一个有远程武器,或者文具,先回存档点的就是我们。”钱艾懂了,就是小板车穿越野生动物园,还是猛兽区=_=“那就先偷袭,再用飞毯过酸池。”他说。“偷袭是肯定的,关键是怎么一网打尽。”徐望从刚才就在想办法,脑瓜仁都想疼了,却还是没头绪。但如果不能一网打尽,那八位同行必定还手,到时候混战再起,结局就难说了。现在那两队僵持,不过是先前打累了,都在借着短暂休息,盘算下一步计划。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当渔翁的机会只这一次,他必须一击即成。钱艾的“咻咻袖里剑”?吴笙的“隐身斗篷”?“大水冲了龙王庙”?小况的……徐望还没想起况同学有什么文具,倒先瞥见了况同学清澈的目光。蓦地,意识到从研究偷袭开始,况金鑫就异常安静,徐望定定看向他,坦诚交心:“交卷队伍只能有一个,队长我不想后退,就没办法时刻光明磊落了。”况金鑫讶异,连忙摇头,声音不敢太大,却坚定:“这是比赛,我们尽全力,就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幸福来得太突然,敲打得徐望胸口热血澎湃的,“那你刚才一直看我……”“我是在想,”况金鑫低头看自己的文具盒,“什么样的幻具,会叫‘孔融让梨’。”……客厅。韩步庭看着对面茶几上的岳帅,耐心消磨殆尽:“我不想无谓浪费文具,你们为什么总要死缠烂打。”岳帅其实已经没招了,等到现在,无非是想看看能不能有其他队伍进来,搅乱战局,博得一线生机。没想到韩步庭还要和他谈心。关键是说的话,还让人听得半懂不懂:“我……们?”韩步庭眼底暗下来,显然不愿回忆。厉夏连眼睛都没抬。李子近看队长脸色不好,也识相的不多言。池映雪骑鹰骑得正无聊,立刻热心帮忙解惑:“昨天被你们逃掉之后,游乐园又来了一队,把我们伟大队长精心呵护的几个文具,都消耗了,幸亏事先存了档……”伟大和呵护两个词,被染上微妙的戏谑音调,他似乎越说越回味,徜徉在那段斑斓记忆里,嘴角勾起,开出一朵笑靥小花,“很有趣。”岳帅看得出,他是真觉得有趣。所以也看得出,韩步庭的脸更黑了。虽是对手,这一刻,他莫名有点同情韩队长。然而韩队长还真不是浪得虚名的,完全不为所动,只冷漠脸地看一眼手表,贴心提醒对手:“你们的时间,还剩四分钟。”“还是听听外面的丧尸叫吧,”实在坚持不住的蔚天杭,从窗帘上满满滑下来,小心翼翼踩到极窄的墙根地板上,“用不上四分钟,尸群就补进……”“蔚天杭!”吊灯上的苏明展忽然一喝。蔚天杭吓一哆嗦,没好气瞪天花板中央:“你吼什……”似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蔚天杭的反问,戛然而止。韩步庭眼里最后一丝踌躇,消失殆尽,抬手点开胳膊上的猫头鹰图案。要不是当着对手的面,蔚天杭真想抽自己!吃饱了撑的提醒对手丧尸要进来,这不逼对方提前送自己队伍回存档点吗!刚才的对战已经用光了他们的文具,之所以能僵持到现在,一来是他们虚张声势,二来就是韩步庭总希望以最小消耗取得成功。现在好了,韩步庭再舍不得,这个文具也必定会用了!【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孔融让梨>哟~~】顽皮提示响起,却不是在岳帅他们队耳内,而是在正准备点武具的韩步庭耳内。他本能抬头,锐利目光一霎扫过对岸四人。岳帅四人皆一脸懵逼,这选着选着文具,忽然瞪过来一眼,是什么套路?释放霸王气?韩步庭立刻反应过来:“还有一支队伍在这里!”闻言,李子近和厉夏立刻进入备战状态,警惕打量四周。连池映雪,都微微一顿,尽管骑着大鹏的姿势仍慵懒,但眸子里闲散,已然慢慢收敛。韩步庭正欲下达进一步指令,忽然觉得不对。文具盒里的图标,少了一个,还是他今天读档后,好不容易回来的那个。孔融让梨,是孔融心甘情愿,把更大的梨让给哥哥。不是哥哥直接过来把又大又甜又好看的梨,偷走! 第131章 他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就在他们离开后,不过两分半钟,韩步庭队就收拾了全部丧尸,从容开门,完成别墅穿越战。然而有一点,岳帅没想到,韩步庭也没想到。“有绳子吗?”走出别墅,医院近在眼前,向来游荡在队伍最末的池映雪,忽然低低出声。他说话,语调轻扬的时候多,总给人一种漫不经心感,一旦低下来,听着冷静了,倒不像他了。“有,”背着双肩包的李子近,警惕看他,“你想干嘛?”“我肩膀被咬了,”池映雪轻轻抬眼,“你们最好现在就把我绑上,因为再过一会儿,我,就不是我了。”他的脸上不见半点紧张,语气也淡,可话里没玩笑意味,就是平静的陈述事实。平静到,让李子近后背发凉。“照他说的做。”韩步庭没有上前确认伤口,因为池映雪也没必要撒这种谎。李子近咽了下口水,立刻卸下双肩包,翻出里面的麻绳,这就是为被咬同伴准备的,因为交卷条件是大家一起带疫苗到医院,却没规定必须是“健康的大家”,所以一旦有队友被咬,绑着到医院就是了,回头交卷通关,被咬者便会恢复正常,来过这一关多次的他们,早有准备。池映雪垂下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眸敛在华灯初上的光影里,难得的安静,让这一刻的他,看起来是那么漂亮,美好。李子近猛地摇头,甩掉自己不切实际的错觉。漂亮?那等他疯起来你再看。麻绳刚套上一圈,还没系呢,池映雪忽然抬头,一脸“我是谁,我在哪里”的茫然和惊诧。李子近吓一跳:“你干嘛?”池映雪没说话,只迅速打量四周,再打量三位队友。李子近是真有点慌了,他才和这位新队友相处两天,实在扛不住,求助似的回头看韩步庭。韩步庭微微皱眉,也在观察池映雪。先说话的倒是引发这一切的本主:“我被咬了是吗?”他的声音依然很低,却不是先前那种刻意压轻的低,更像是与生俱来的低沉感,但因为池映雪的声音并不是低沉磁性款,于是声音的条件和声音的气质,产生出一丝割裂的违和。李子近真要疯了:“你有病吧,不是你告诉我们你被咬了吗!”池映雪点点头,像是再次理解了似的:“抱歉,你继续。”李子近懵逼了,池映雪,和他道歉?“快一点,”见李子近愣着不动,池映雪催促,“丧尸病毒的潜伏期最多只有几分钟,一旦发病,想制住我就难了。”李子近:“……”虽只短短一句话,但条理清晰,简洁务实,这还是那个坐海盗船上假装飞翔的神经病吗!!!“靠——”厉夏忽然骂了句,飞快冲过来,毫不留情将李子近扑倒!同一时间,刚被捆了一圈,几乎等于没束缚的池映雪,已经一口啃上了面前的空气!如果厉夏没扑过来,啃的就是李子近!飞快爬起来的李子近和厉夏,迅速后撤到韩步庭身边,三人肩并肩,同已然感染的池映雪对峙。“都怪我动作太慢了!”李子近恨死自己了。“不是你的问题,”韩步庭深深盯着池映雪,“是他有问题。”李子近无语,却又只敢在心里吐槽,当然有问题了,池映雪现在的眼睛已经一层红膜,与城北丧尸无异!似料到李子近会腹诽,韩步庭进一步解释:“和丧尸病毒无关,我是说,他这个人,不对劲。但现在没时间管那些了……”朝李子近伸手,“备用绳子给我。”李子近立刻翻包递上。他们有无数种方法,送池映雪回家,但要是想交卷,就只能活捉。“厉夏,”韩步庭说,“封他嘴。”“嗯。”被点名的沉默青年,简短回应,而后带上手套,自包里翻出口罩和宽胶带。随着工具到位,三人散成一圈,将池映雪围在中间。池映雪来回看着他们仨,似在挑选下手目标,待看见厉夏手中口罩,仿佛预感到了什么,猛然启动,百米冲刺的速度直扑李子近!李子近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似早就等着池映雪来扑!转瞬,池映雪已到跟前,眼看就要扑到李子近身上,后者忽然弯下腰,用力拿头朝他的肚子顶去!正常这种撞击,人都应该受不了地向后踉跄,而池映雪背后的韩步庭,已经准备好了绳圈!不成想,池映雪竟接住了,并以极快速度抓住对方肩膀,在李子近尚未反应过来之际,生生将人提了起来,冲着脖颈动脉,狠狠咬下去!这一口,连变异的机会都没了。李子近只来得及体会针扎一样的刺痛,便听见了送别的戏谑音——【鸮:宝贝儿,提前放假,送你回家~~】弹回现实前的最后一刻,李子近看进了池映雪的眼睛。 第133章 徐望困惑地皱起眉头:“我好像,来过这里……”吴笙怔住,怎么也没料到是这么玄幻的发展。钱艾和况金鑫凑过来,就听见这么一句,前者立刻大咧咧道:“正常,很多人都会这样,第一次到一个地方,但就觉得以前来过,其实就是一瞬间的错觉啦。”况金鑫:“也有说法是,你前世到过这个地方,所以这一世再来,就会有前世的记忆闪回。”钱艾:“这么阴森森的地方,你能不能不要再增加迷信气氛了……”“我真觉得在哪里看过这个平面图。”徐望说着,又转头瞄一眼。钱艾说:“稍微有点规模的医院,进门都先立个平面图牌。别说医院了,商场,景区,全这样,有印象不稀奇。”见队长还有点不死心,钱艾决定去找助攻,沉迷前世的况金鑫肯定不行了,只会越描越瘆得慌,这种需要正气的时候,当然要找唯物论的军师。吴笙:“还能想起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吗?”钱艾:“……”很好,人家已经认真讨论上了。“想不起来,”徐望也急,但越抓头,越没头绪,“算了,不想了,可能真像钱艾说的,就是个错觉。”他看向感染科楼方向,目光重新定下来,“先交卷再说。”低空飞毯不适合肉搏战,徐望解除文具效果,四人步行,小心翼翼绕过门诊大楼。感染科楼是一幢三层建筑,没门诊大楼那样气派,在一排专科楼里,并不出众。同这院内所有楼一样,它也没任何灯光,一扇扇窗口就像一个个黑洞,阴森,压抑,死气沉沉。正门大敞开着,像一个怪兽,张开吞噬一切的口。徐望打头,吴笙紧跟,况金鑫中间,钱艾殿后,四伙伴呈一条直线,贴着楼根,泥鳅一样,溜进感染科楼。进楼一瞬间,四合一的“叮”响起,在不算宽敞的一层前厅,引发了轻微的回音,就像有人在寂静夜里,敲了一下三角铁。<小抄纸>:你已成功进入[感染科楼],请将疫苗,送至[3f-防疫研究室]。四颗悬着的心踏实下来,果然是这里。楼内构造简单,除了这个前厅,就是两侧狭长走廊上的各科室,目测没有电梯,只左右走廊中部,各一个楼梯。走廊异常安静,半个丧尸影也看不见,只清冷月光,透过窗口,洒在地上。“左还是右?”钱艾极小声地问。“男左女右,女士优先,”徐望深吸口气,看向右侧,“走这边。”钱艾:“……”想跟上队长思路,太难了。走廊很长,办公室分列左右,至少得有十几二十间,每一个都大门紧闭,从里到外透着生人勿进。四伙伴的脚步几乎轻得没有声音,眼看再过三间办公室,就可以抵达楼梯口。寂静空气里,一声“咔哒”。徐望脚下一顿,在“原地观望”还是“冲到楼梯口”之间,只一瞬犹疑,那三间办公室,中间的一扇门,便被打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眼镜的英俊男医生,优雅而出。随手带上门,男医生似乎想出楼,于是一个转身,和四人对了个正脸。皮肤白皙,脸庞洁净,头发整齐,眉目俊朗。呃,目还是不能算了,因为已经没了黑眼仁,只一片白,上面蒙层似有若无的淡红。“四打一,有胜算吧……”钱艾咽了下口水,小声嘀咕。徐望嗓子眼发干,看鬼片的时候,他就对这种只有白眼仁的造型有阴影:“应该有……”钱艾:“……”队长底气听起来好像更虚。丧尸男医生打量他们两秒,便闲庭信步朝他们这边走来,那模样就像打算交朋友似的。如果不是他舔了一下嘴唇。钱艾认得这表情,菜上齐了,准备开吃的时候,自己也这样。“老钱。”吴笙低声提醒。钱艾:“嗯。”“兹兹——”电锯转起。比起火箭炮,霹雳枪,他的电锯算静音款了,也是来之前商量好的战术,最大限度降低战斗音量,除非情况紧急。医生丧尸速度不减,眼看就要到几步之遥,四伙伴这边已经完成变阵,吴笙徐望后退至两翼,钱艾打头,121阵型。医生丧尸进入两米范围内,钱艾忽然启动,一电锯切过去!医生丧尸一个后仰,竟然躲开了!但钱艾也不是吃素的,一个箭步上前,反手又是一个回切!医生丧尸尚未站稳,按理说根本躲不过,可他速度奇快,身体一瞬拧了个极其扭曲的角度,居然又躲开了80%锯片。 第135章 还以为徐望就在身边呢,结果一抬头,人家队长已经走到屋子深处去了。这是一处杂物间,现在杂物柜都被他们推到门这边了,屋子里就显得很空。虽说是杂物间,但因收拾得很干净,地上原本没什么东西,现在也只散落了一点,他们推柜子时,从杂物箱里掉出的文件夹,锦旗什么的。徐望现在就蹲在屋子深处,看着掉在地上的一面锦旗。钱艾刚想问,吴笙已经走过去了,他咽下到了嘴边的疑问,识相地留空间给领导层内部交流。转过头来,开始骚扰况金鑫:“你没炸弹球了,怎么办?”“不知道。”况金鑫还没喘匀气呢,小脸红扑扑的,不过神色倒淡定。钱艾无语:“都没武器了,你怎么一点紧迫感没有!”“有队长和军师啊,”况金鑫嘿嘿一笑,眼眉间都是百分百信任,“还有你。”钱艾被这笑容闪了眼,就觉得有个小手,在拿酒精棉,给他那颗一遇见困境就想要逃跑的心,咔咔消毒。“拿着。”钱艾把电锯塞到况金鑫手里。不想又被塞了回来:“给我了,你怎么办?”钱艾翻个白眼:“我还有武具,你忘了?”况金鑫:“……”钱艾:“不用不好意思,都是队友,我……”况金鑫:“对不起。”钱艾:“啊?”况金鑫:“我不应该找借口,其实我就是不想用电锯,太血腥了,下不了手。”钱艾:“……”况金鑫:“啊,我不是说你血腥,你用电锯特别的帅!”钱艾:“毫无说服力,伤心了,拜拜。”况金鑫:“老钱……”每一个主播,都有一颗小公主的心。第54章 防疫室这边队员“团结友爱”, 那边军师却神情凝重。他已经在徐望背后站定快两分钟了,徐望都没发现他, 依然蹲在那儿, 对着地上的锦旗看得出神。那就是一面再普通不过的锦旗, 掉在地上,沾了些灰, 红底黄字,两句颂扬之语——悬壶济世医苍生, 妙手回春解疾疼。吴笙仔仔细细观察锦旗上的每个字,连落款都没放过,盯得那些字在眼里几乎变形,也没参透玄机。但徐望却看得出神, 仿佛这面锦旗, 是能开启某个闸门的机关。忽然,他猛地一拍膝盖:“对,就是这样!”吴笙吓一跳, 赶忙绕到他前面,就见自家队长一脸醍醐灌顶的豁然开朗。“你想到办法了?”吴笙问。“嗯,”徐望喜滋滋点头:“就用‘大水冲了龙王庙’!”“让丧尸群自相残杀?” 大水冲了龙王庙, 自家人打自家人,吴笙倒是这样想过。“不对不对, ”徐望拨浪鼓似的摇头:“你这个是武具,不是幻具。”吴笙一怔,思路终于慢慢找回节奏。“自相残杀”属于精神控制, 他们用文具至今,控制类的都是幻具,然而“大水冲了龙王庙”,是武具。都怪俗语太根深蒂固,稍不留神,就被带上了歧途。知道吴笙已经转过弯了,徐望继续说:“外面的丧尸怕水,用这个武具,最有效。”吴笙狐疑:“你怎么知道他们怕水?”“哪那么多为什么,”徐望其实也才抓住了一部分记忆碎片,没办法解释那么清,“你就说信不信我吧?”吴笙:“……”徐望:“很好,那我们就行动!”吴笙:“我还没说话呢!”完全无视他意见的队长,已经起身朝那边聊得“热火朝天”的队友部署:“老钱,小况,过来站窗台上!”“这是什么套路……”钱艾不明所以,愣头愣脑地爬上窗台,再伸手把况金鑫拉上去。吴笙还蹲在原地,捞起锦旗正反面各种看,也没看出通关秘籍,最后不信邪,一巴掌拍上去!陈年老灰,扑面而来。“阿嚏——阿嚏——”刚在窗台上站好的况金鑫,莫名其妙看着灰头土脸的军师:“笙哥,你怎么了?”吴军师假装没听见,大长腿一勾,上了窗台。“没事,”徐望安抚况同学,“你笙哥以为锦旗是感应的,一拍能拍出暗码。” 第137章 随着护士丧尸的返回,背后的左边楼梯口,徐望冒头。他按兵不动,直到护士丧尸走远五六米,位置大约是自己这边楼梯口和通往三层的中央楼梯口之间,他才把手中物件的开关推上去。这个战术的关键,就是他必须让丧尸面朝着自己这边,背对着仨队友,这样队友们才能溜上去,同时,尽可能延长“声音牵制”丧尸的时间,让自己也有机会撤退,由一楼绕回另一侧楼梯,然后循着队友们的路,也溜上三楼。从始至终,必须要护士丧尸背对着右侧楼梯,和中央楼梯,才行。随着开关推上,类似手机震动的“嗡嗡”声,立刻在徐望的楼梯口响起,不算大,可在封闭的寂静走廊上,清晰入耳。护士丧尸身形一顿,缓缓转回身。没等她朝噪音去,噪音的源头已经自己来了——一个马力全开的剃须刀,滑到她脚边。“嗡嗡”是剃须刀的马达声,三面刀头欢快地跳跃,又给这枯燥的“嗡嗡”增加了一丝灵动。吴笙:“……”况金鑫:“……”钱艾:“……”他们还以为徐望要用霹雳枪牵制,但霹雳枪的音效最多延迟十秒,即便他把霹雳枪放在楼梯口,自己狂奔回来,也就只有十秒跑路时间,所以从制定这个战术,吴笙和钱艾,就像况金鑫一样,为徐望悬着心。结果,人家拿出了神道具。谁他妈还记得有剃须刀啊!!!徐望记得,不只记得,还一直放在身上,要命的是,真派上用场了。这种让人望尘莫及的“硬实力”,队长舍他其谁!“嗡——嗡——”护士歪头,似在拾与不拾间,迟疑。吴笙却不再迟疑,朝身后一挥手:“走。”他的语速极快,声音却压得极低,几乎只剩气声。三个身影自右边楼梯口窜出,趁护士丧尸终于决定弯腰之际,神不知鬼不觉,溜上了她背后的中央楼梯。同一时间,推出剃须刀后,便立刻狂奔回一楼的徐望,也再次绕回二楼,左边楼梯口!此时,护士丧尸已经捡起剃须刀,正拿在手里观望。但徐望没观望,他从一楼冲上左侧楼梯,片刻没停,一口气冲到中央楼梯口,一个漂移转弯,潇洒上楼,似料定护士丧尸沉迷“发声物”,不会转身!三伙伴都在楼梯口守着,见徐望上来,立刻接应会合。阵容完整,四人松口气,这才开始打量最关键的楼层。3f仍是通长走廊,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走廊两侧皆是墙壁,整个3f只有两个房间,分别在左边和右边的尽头,相隔极远。钱艾两边看了几个来回,果断问队长:“这回选哪边?还是男左女右?”他现在已经完全把徐望当通关npc了。可出乎意料,徐望迟疑起来,反复看着左右走廊尽头,喃喃自语:“不对啊,怎么就剩两间了……”“咣当——”“咚——”右边尽头的房间里,忽然传来声响,像有人在打架。四伙伴面面相觑,立刻奔赴现场,到门前才看清,上面挂着的牌是[化验室]。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医生被丧尸扑倒在地,已经使用了“咻咻袖里剑”的钱艾,立刻朝着丧尸一挥臂!撸起的袖子里,并没有什么暗器发射的动静。这厢钱艾懵逼,那厢吴笙和徐望已经上前,一个拿螺丝刀径直捅进丧尸后脖颈,一个抓住丧尸衣领,配合吴笙将其从女医生身上薅起来!年轻女医生立刻逃到一旁,捂着胸口惊魂未定。终于和文具建立起紧密联系的钱艾,再次向被队长和军师拽起来的丧尸,猛一挥臂,同时丹田运气,一声大喝:“咻——”犀利短剑,自袖口飞速而出,稳准狠地钉入丧尸右眼。丧尸倒地,徐望和吴笙叹为观止。“果然是‘咻咻’袖里剑。”徐望说。吴笙一个劲儿的点头:“相当有气势啊。”况金鑫意犹未尽:“能再‘咻’一下吗?”钱艾:“不能!”下次再有这种文具,就不能<小抄纸>给个“中二,羞耻,慎用”的提示吗!!!“你们是……”年轻女医生弱弱开口。“疫苗,”徐望说,“我们来送疫苗。”女医生眼底一下子涌起水汽:“终于等到你们了!”四人在年轻女医生的带领下,穿过走廊,抵达另外一端的房间前,门上牌清晰写着[防疫研究室]。女医生掏出钥匙,打开门锁。 第139章 “疯了,退完三关又三关,我们这辈子是不是就前六关的命了……”“别让我知道是哪帮孙子交卷的……”“交卷凭本事,我没意见,他妈别墅后面那疯子谁家的!!!”“鬼知道,队友都让他咬死了吧……”同行们陆续走近,再慢慢走远,很快,周围便没什么声音了。十一月的夜风,又冷又硬,没人愿意吹太久。伙伴们松口气,这才看向今天顺利交卷的最大功臣——钱艾:“这挂可开大了,到底什么情况啊?”况金鑫:“队长,你怎么知道她会变异?”吴笙没什么可问的,静静凝望,直接等说明。“我真的来过这一关。”徐望抬眼,语气里再没犹疑,“这很不可思议,我知道,但我有证据。”钱艾、况金鑫彻底蒙了。吴笙有大胆想过,徐望说的“好像来过这里”,不是一时错觉,却怎么也没想到,他还能证明?“我要回一趟北京。”深思熟虑后,徐望说出了自己的决定。第55章 秘密盒“我就住北四环, 要知道咱们离这么近,早联系啊。”钱艾喝着况金鑫泡的茶, 打量着徐望的客厅, 再和吴笙就“老同学早该重逢”的问题, 发表自己的感慨,忙得不亦乐乎。吴笙没他这份闲心。从第一时间买机票, 到下午回了北京,再到徐望进门就一头扎进卧室, 他的心就没定过,脑袋里更是信息爆炸,各种设想层出不穷。无限循环,记忆消除, 高维空间, 平行空间,异域虫洞,时空跳跃, 意识游离,重生幻影……简直能出一本《徐望探“鸮”的一千种可能》。见吴笙望着紧闭的卧室门出神,根本没聊天的意思, 钱艾悻悻止住话头,佛系喝茶。他不是真那么心大, 徐望曾经进入过“鸮”,这么匪夷所思、甚至可能牵扯到他们今后命运的事,他也焦灼, 想立刻知道内情。但徐望从回来,就把自己关进卧室,他们再急,也只有等。等待是最考验人的,不说点话,分散一下注意力,那就是度秒如年。“我原来实习的茶楼就在旁边,”没人搭理的钱艾,看着可怜巴巴的,况金鑫便主动揽过“陪聊”重任,“不过宿舍离笙哥公司更近,两个楼背靠背,所以一进‘鸮’,我们抬头就遇见了。”总算有了个能说话的人,钱艾立刻放下茶杯:“遇见也没用,”他深有体会,“第一天都是懵逼的。”“不是,”况金鑫斩钉截铁地摇头,“笙哥特别冷静,他让我别慌,说可能是梦,也可能是神秘磁场干扰了大脑,将我们的意识带到了新的空间,总之,要先搜集信息。”钱艾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看一眼自家军师背影,再看回况金鑫:“然后呢?”“然后我们就开始研究猫头鹰图案,”况金鑫说,“点开花名册,发现队伍里还有两个伙伴,笙哥一下子就高兴了。”“……你那时候不应该马上跑吗!”钱艾听不下去了,简直想给况金鑫身上绑个警钟,“哪个正常人被卷进去了,第一反应是讨论梦境和意识啊!!!”“笙哥说崩溃解决不了问题。”况金鑫到现在都记得,吴笙说这话时,眼中镇定的理性之光,那一刻,所有魔幻诡谲,皆成尘埃。钱艾:“……”无力地叹口气,他扳正况金鑫肩膀,鼻对鼻,眼对眼,苦口婆心:“恐惧是人的本能,一个人如果时刻都保持高度冷静,可能是理性光辉照人间,也可能是反社会人格。所以安全起见,下次遇见这种情况,先跑,保持好安全距离,再观察,懂?”况金鑫拧眉苦思,消化吸收得很艰辛。钱艾见状,索性拉过来一位典型,进行针对性讲解:“池映雪。”“嗯?”况金鑫一愣,完全没想到钱艾会提这个人。钱艾:“我们遇他两次,一次翻船坠海,一次掉摩天轮,都和死差不多,你见过他害怕吗?”况金鑫缓缓摇头。无尽海上,池映雪掉下桅杆的时候,还朝望远镜挥手呢。这一次的摩天轮,他也和队友们说了,池映雪当时特别平静,与其说是送他回家,更像自杀。“所以,这种不知道恐惧的人,最可怕,”钱艾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坚持,非给况金鑫进行安全教育,教育得不到位、不深刻还不行,“下次再遇见,除非那人像吴笙一样,浑身散发智慧的光,看一眼就能考满分那种,否则,一概保持安全距离,听见没?”况金鑫:“……”钱艾:“还有问题?”况金鑫:“他为什么想自杀呢?”钱艾:“举例是为了让教训更深刻,不是为了激发你的探索精神……”况金鑫:“但我真的很好奇啊!”钱艾:“好奇是魔鬼。”况金鑫:“不是‘冲动是魔鬼’吗……”钱艾:“双鬼拍门。”况金鑫:“……”……十五分钟前,卧室。徐望一进来,就把门严严实实关上了。证据当然是要给队友看的,但藏证据的地方,实在信息量太大,不宜公开。 第141章 爆料男同学蒙了:“你这是下多大力气,能把橡皮擦飞?”“不是擦飞的,”吴班长坦荡诚信,“瞄准扔的。”爆料男同学连生气都忘了,傻乎乎地问:“扔我干什么?”吴班长不语,只瞟一眼斜上方的监控器。每个教室都有这样一个监控器,监控,不,监督同学们的学习氛围。而现在,才早自习,监控器已经亮着小红点,咔咔转起来了,比平时提前的不是一星半点,估计是为庆祝今天这个伟大日子——高考倒计时五十天。爆料男同学给了班长一个“感谢提醒”的眼神,弯腰在地上摸了一手灰,才艰难拾起橡皮,还给中国好班长。教室重归安静。吴笙继续做题,可刚写一笔,自动铅笔就断了。他按出新一截,继续,一个公式没写完,又断了。自动铅笔像是感觉到了使用者的心不在焉,以此发出抗议。吴笙以为,最快也要明天,才能看见徐望。然而下午第一节 课,上课铃刚响,老师从前门进来,徐望从后门进来。老师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学纷纷侧目,他倒大大方方坐进自己座位。两个人都坐最后一排,只隔个过道,吴笙紧紧盯着他,但又说不清,自己想在对方脸上看见什么表情。倒是坐好后的徐望,转过头来,没心没肺地一笑,一如既往,吊儿郎当。“想我没?”他用嘴型问,满是星星眼的期待。第56章 笙望徐望在走廊转角等了几分钟, 刻意等到上课铃响,老师进门上讲台, 他才踩着一样频率, 从教室后门溜进去。老师没管他。可惜, 还是有百分之八十的同学,突然在这一刻和他福至心灵, 整齐划一回头看。那一双双眼睛里,倒没恶意。平日玩得近的, 关心,担忧,平日关系远的,同情, 或是单纯好奇。妈妈去世。比天塌下来, 还要大的事了。幸好,徐望想,他们还不知道, 他只在亲爸家住了不到一周,就被赶回来的事。不然,生活委员在今天放学之前, 就能做好捐款箱,替他募集爱心。无视掉所有目光, 他一溜烟坐进自己座位,放书包,拿书, 看黑板。神情自然,身体放松,就像这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下午,他照例回宿舍睡午觉,照例第一节 课踩点到,照例从后门溜回座位。轻车熟路的敏捷,习以为常的平淡。老师敲敲黑板,或回头或侧目的同学们,纷纷收回注意力。那些撤走的目光中,心疼和同情都淡了,更多的是疑惑,茫然,不认同,或者欲言又止,但最终,都归于黑板。徐望很满意。太温暖的善意会让人脆弱,冷漠一点,刚刚好。“第86页……”英语老师带领大家进入今天的复习重点。徐望低头翻书,趁机用力眨下眼。生生把混着热气的酸胀感,压了回去。旁边有人在看他,徐望对这视线再敏感不过,平日里要是被这么看,他能乐得脑补一篇《我的班长好像也喜欢我》的议论文。今天实在是没那么飞扬的文采了,他只能老老实实看过去,厚着脸皮,无声地问吴笙:“想我没?”可能是他笑得太灿烂,吴笙的眼神不是很美好。隔几秒,一摞订好的卷子扔过来,还附赠一个亲吻额头的纸团。纸团展开,自然是班长的俊逸字体——上周模拟考试卷。徐望一张张翻,都是空白卷,答案单独写好,放在每科卷末,重点题还附带讲解,显然让他先自己做一遍,再对照答案看,细心得……等一下,数学,英语,理综……徐望抬头,给了挚友一个捂着小心心的疑惑挑眉——我最爱的语文呢?吴班长低头刷刷又写一张纸条,团成团,灵巧一弹。徐望哪能吃两次亏,眼疾手快,稳稳接住,摊开来——人心不足蛇吞象。徐望没忍住,乐了。这一回是真乐。吴笙是公认的总成绩年级第一,单科成绩也都是第一,从无失手,除了语文。徐望是公认的偏科,数、英、理综都泯然众人矣,就语文,永远单科魁首,是教语文的班主任——老章心中最亮的星。要不是理科的大学专业选择面更宽,加上还想和吴笙同班的一点私心,文理分科的时候,徐望就报文了。见徐望有了笑模样,吴笙心弦一松,就听见了英语老师铿锵有力的点名—— 第143章 “用不用这么狠……”“对手太狡猾。”“你能不能不管我?”“能,你回来把宿舍换了,换一个不影响室友睡眠休息的好同学过来。”“我都不在怎么影响你?!”“下铺没人挡风,凉。”“……”五分钟后,吴笙穿好衣服,溜出宿舍,化作雨夜里的一道黑影,向教学楼潜行。如果在初三的时候,有人和他说——吴笙,你到高中之后会交到一个特别不靠谱的哥们儿,一天到晚被冲动的魔鬼附身,路见不平就想吼一吼,一片祥和里还想挑挑事儿,并且听不进去劝,你怼他一句,他必须回你一句,你扔他个纸团,他绝逼丢你一个笔帽,就这样,你还是特宝贝这个朋友,换谁都不行,就非得是他,一天看不见,心里都别扭。他会觉得这是诅咒,而且还诅咒得特别不走心,因为每一句都槽点满满,实在想不出实现可能。现在,他高三了。已经彻底认清了世界的本质——“绝对”是不存在的。他小学总搬家,没长久朋友,初中醉心于学习,没深交的朋友,高中当了班长,在同学眼中的意义,就是“移动习题库”,找他“讲题”的比找他“闲聊”的多得多,在宿舍里也是,嬉戏打闹,默认屏蔽他,偶尔撞着床了,还要为耽误他学习,不好意思一下。他虽然对幼稚打闹没什么向往,但他参与不参与是一回事,别人带不带他玩是另外一回事。徐望是晚一个月搬进来的,高一上学期的十月,吴笙记得特别清楚,那天也下雨,下得极大,窗缝灌进水,流了一窗台,宿舍里谁都没在乎,就徐望,拿抹布擦半天,末了巡视全宿舍,目光定在了他脸上:“还有多余抹布吗?”吴笙当时正在听英语,摘下耳机问:“什么?”“还有多余抹布吗?”徐望又大声重复一遍,并进一步解释,“放窗台上吸水。不然一会儿又流一地。”吴笙茫然摇头。打扫卫生这件事,在他们宿舍,一直属于幽灵般的存在——徐望用的这块抹布,还是某同学没来得及扔的旧毛巾。徐望皱眉,一脸失望地叹息:“白长了一张热爱劳动的脸。”吴笙:“……”不止吴笙无语,其他室友也不乐意了:“我们长得差哪儿了!”于是为了证明自己长得合格,室友们齐心协力,把窗台连同地面,收拾得亮亮堂堂,第二天还找宿管,报修了窗台漏雨的情况。当然,劳动大军里也有吴笙。这是徐望的初登场。再次“交心”,是后来的一个周末,宿舍里就剩他俩,他在上铺做题,徐望在下铺看闲书,气氛正温馨,徐望冷不丁一脚,踹上他床板:“你总这么做题,迟早有一天做傻了。”吴笙也是闲得慌,就放下笔,探出头问下铺同学:“你在和我说话?”徐望一下子坐起来,抓到证据似的:“你看,屋里就咱俩,你还问我这话,不是学傻了是什么,悬崖勒马啊班长!”“行,”吴笙难得听人劝,“我不学习了,该干点什么?”“什么都行啊,”徐望语重心长,“生活要丰富多彩。”吴笙很认真地想了想:“我小学学的钢琴和奥数,初中学的围棋和滑冰,高中时间少,自学绘画发现没天分,现在改成计算机方向,课外阅读量是有些少,一周也就一到两本书。这么一看,我的生活的确挺苍白,关于丰富多彩,你能不能给些具体的建议?”徐望:“……我要和你绝交!”吴笙到现在都记得,徐望说这话时,瞪大的眼睛,还有气鼓鼓的表情,像个披着小老虎皮的喵星人,比最难的数学题都可爱。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哦,他们已经是朋友了啊。三年七班。吴笙站在教室后门口,头发被雨打湿,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滴。徐望歪头趴在课桌上,看见他,像是笑了下,可没有月光,一切都在阴影里。“你没带伞?”他特别认真地问。吴笙磨磨牙,走进来,坐进他同桌:“再给你一次机会。”徐望直起身,一本正经:“这么大雨,你不带伞,我们怎么回宿舍?”吴笙看了他两秒,忽然伸手,拿起了徐望放在课桌上的手机。徐望莫名其妙:“你干嘛?”“给你妈打电话,”吴笙翻通讯录,“说你夜不归宿,在教室里瞎闹。”“你有病吧!”徐望疯了似的去抢手机,“我妈死了,死了——”沙哑的声音里,哭腔再藏不住。吴笙一把抱住他,牢牢的。徐望拼了命的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他从来不知道,吴笙有这么大的力气。雨更大了,雷声和雨声混在一起,铺天盖地。徐望终于哭了出来,抱着吴笙,嚎啕大哭,像个被欺负狠了的孩子。 第145章 就像教室里,徐望半开玩笑说的“忏悔”。忏悔什么?一个语焉不详,一个不敢深究,似乎心照不宣,却又模棱两可。闪电在窗外划过,近得就像贴着玻璃,刹那间,将走廊映得恍如白昼。许是太近,雷声几乎是同时响起,轰隆一声,震得人耳朵疼。吴笙在强光中眯了眼,好不容易等到雷声过去,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妥,便回头道:“这么频繁打雷太危险,要不我们再等……”话没说完,便停住了。身后哪里还有徐望的影子。只剩空旷走廊,幽深,阴冷,像能通到黑暗尽头。……徐望发誓,他紧跟在吴笙身后的。可走着走着,周围就开始变得模糊,两边墙壁上挂着的名人画像,在电闪雷鸣里,开始变形,就像老电视信号不稳时的图像,闪得人眼花,头疼。他害怕起来。吴笙恰好在这时回头,嘴巴一开一合,似乎在和他说……打雷?还是别的什么。他想问清楚,加上心里发慌,于是特别大声地喊:“我听不清——”吴笙像没听见一样。而且目光也和他对不上,就像……就像看不见他。又一道闪电而过,连吴笙的身影,都开始虚化了。徐望看过无数恐怖电影,都不及这一刻的万分之一。他拼命向吴笙身上扑过去,既然说的不行,看的不行,他就实实在在抱住!可最终,他只抱住了自己。雨停了。整个世界,重新清晰。却不再是徐望认得的那个世界。没有走廊,没有学校,没有吴笙。依然是夜,但晴空万里,月明星稀。他站在一座医院的大门前,茫然抬眼,“中心医院”四个大字,红得像血。第57章 随行幽蓝色的夜空下, 穿校服的少年,呆立在一片死寂的医院大门口。他脸上泪痕未干, 似乎上一秒还哭着, 可现在, 未知的恐惧,正一点点侵蚀着他的心。哭得太累, 精神恍惚,以至于出现了幻觉?跟在吴笙身后, 走着走着,体力不支,晕了,于是开始做梦?他试图给这惊悚异像, 一个合理解释, 却都没办法说服自己。他也冷静不下来,去深入分析这些,他就想回学校, 想见到熟悉的一切。“吴笙……”他轻喊了一声,带着最后一丝期待。无人回应。陌生的夜空底下,只有这座医院, 他,和树影深处的窸窸窣窣。那窸窣声有些诡异, 不像鸟叫虫鸣,也不像风吹树叶,倒像某种小动物, 在阴影深处窜。路的尽头,一辆汽车正缓缓开来。徐望听见声音,本能回头。月色下的马路,行驶中的汽车没开晃眼的车灯,反而让车身隐约可见。一辆五颜六色的出租车。徐望还从没见过这么花哨的出租车,像被人用各色颜料泼了个遍,艳红,明黄,碧蓝,翠绿,亮紫,斑斓色彩在车身上纵横交错,乍看乱花眼,看久了,又有一种奇异的和谐与活泼。唯一能确定它出租车身份的,是车顶灯上的“taxi”。一瞬的视觉冲击后,便是接踵而来的慌乱。躲起来?还是呼救?车上是好人?还是坏人?无数个念头,在徐望心中同时涌起,却又难以抉择。这一犹豫,车已到了医院门前。然而司机却完全没有刹车的意思!徐望浑身一激灵,连忙往旁边躲,结果动作太猛,脚下一绊,整个人直接朝路边扑了过去。万幸,这一扑,倒让开了路。 第147章 至少,他还能拉他起来。“嗷——”医院深处,不知哪栋楼,隐约传来凄厉嚎叫。不甚清晰的嘶哑嚎叫,却扯得人头皮发麻。同一时间,四周的窸窣声更响,没等徐望反应过来,无数黑影竟如平地冒出来般,鬼魅而出,潮水一样,向着嚎叫传来的方向狂奔!徐望躲闪不及,被好几个擦肩而过的丧尸撞得踉跄!但是撞归撞,那些丧尸连一眼都不多看他,仿佛撞的只是一堵透明墙,撞完继续跑就好了。持续不断的冲撞,让恐惧感变得麻木,淡薄,与之相对,诡异感却愈发浓重。随着尸群跑远,夜,重新安静下来。徐望抬头,第一次,认真看立板,那是医院的平面图,从门诊,到急诊,到专科楼和住院部,一目了然。感染科楼。徐望认真记住它的位置,转身,也朝医院深处,快步而去。丧尸属于这个诡异世界,但那四个人,无论从样貌还是说话,都与常人无异。跟上他们——徐望直觉,这是自己回家的唯一希望。……感染科楼,一层。密密麻麻的丧尸,几乎挤满大半个走廊,他们一往无前地狂奔,就像被摘了蜂巢的蜂群,穷凶极恶地追逐着,罪魁祸首。“我都说了别动他——”“他扑过来了难道我还温柔接着吗——”“现在怎么办?!”“找地方躲啊——”徐望一进楼,看见的就是这壮观景象。没了出租车遮挡的四人,慌不择路地往前逃,愤怒的丧尸大军,在后面山呼海啸般地追。他正好站在走廊仅剩的、四分之一段空荡处,逃命的四人迎面而来,他毫不费劲混入其中,和他们一起跑。终于在即将穷途末路之际,四人寻到一处杂物间,仓皇躲入。徐望也同他们一起冲进去,生怕慢了,被关在门外——赶过来这一路上,他已经无数次验证过了,他不能穿墙,不能过门,不能飞天遁地,明确地说,除了眼前的四个人,可以任他随意穿过之外,这个诡异世界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实体,即便丧尸对他没有反应,他们之间还是会相撞,阻挡。“柜子快点——”他们想用杂物柜挡门,于是两个人抵门,两个人去推柜子。奈何柜子很重,两个人连推带搬,弄得柜子东倒西歪,里面的杂物噼里啪啦往下掉。徐望左闪右躲,还是让一个东西,不偏不倚,正砸在脑袋上。好在那东西不太重,砸完他,落到地上,卷轴骨碌碌向前滚,摊开全貌。一面锦旗。红绒底,明黄色的两列字——悬壶济世医苍生,妙手回春解疾疼。“火焰山还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龙王庙。”“确定?”“发水了还能游,着火了怎么跑!”电光石火间,那四人似已做了什么决定。其中一个人抬起手臂,坚定点了下去。徐望想凑过去看看他手臂上有什么东西,刚动一步,就听见了水声。水?转眼间,那四人已悉数上了窗台,牢牢抓着窗把手,如临大敌。徐望心里一紧,连忙也跟着跳上去,和其中一个人抓住了同样的把手。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明明他和对方可以抓住同一个东西,却像重叠在两个不同空间。洪水冲开了杂物室大门,泡了他们十几秒,又慢慢退去,大约两分钟,彻底退了干净。四人跳下窗台,探头出去瞭望,末了一片惊讶。“都没了?”“别是这一层丧尸都怕水吧……”聊没两句,四人便敏捷而出,徐望连忙跟上,随他们,上了二楼。二楼只有一个丧尸,来回走动,像护着中间楼梯似的。四人商量之后,其中一个,再次点了胳膊。这回徐望看清楚了,他胳膊上是一个猫头鹰的图案,点开之后还有选项,十分神奇。 第149章 徐望抬手,轻轻挠它额头。小三花先是害怕得抖了一下,接着似乎感觉到了善意和舒服,慢慢放松下来,在看不见的怀抱里窝着,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随着新来四人将自己的金属箱交给老医生,先前的疫苗已经没人关心。老医生将后来者的疫苗取出,放进设备。机器灯亮起,徐望清晰地听见了一个声音——【鸮:恭喜过关,3/23顺利交卷!亲,明天见哟~~】声音落下,新来四人消失。防疫研究室里,只剩下老医生,徐望,还有他怀里的小三花。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静得有些冷。徐望抱紧三花,一时茫然。老医生对此,好像已经司空见惯,他先是把第一组人带来的金属箱,丢进垃圾桶,然后关掉运行中的设备,打开机器,将刚才放进去的疫苗取出,同样,扔进垃圾桶。徐望震惊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不是疫苗吗?不是这个城市的希望吗?先前那个闪着泪光说感谢你们带来希望的老医生,和眼前这个扔掉疫苗,若无其事擦实验台的老医生,是一个人?是的,一个人。这才是最可怕的。徐望觉得这一晚上的所见所闻,都没有这一刻来得惊悚。【鸮:你……是谁……】凉气浸透四肢百骸时,徐望听见了耳内,断断续续的声音。第58章 梳理那声音仿佛来自极遥远的某处, 微弱,断续, 还夹着隐约的细碎嘈杂, 就像没调准频率的老式收音机, 吃力传播着勉强收来的只言片语。徐望克制不住地发抖。怀里的小三花,抬起脑袋, 用头顶轻轻蹭了蹭他的下巴。老医生还在忙活自己的清洁工作,认认真真, 头也不抬。【鸮:你……是谁……】没等来回答,那声音锲而不舍,问了第二遍。“你、你又是谁?”徐望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反问出这么一句。【鸮:鸮……】“鸮?”徐望有一瞬的茫然, 但很快想起来, 那四人手臂的图案里,猫头鹰下方就是一个“鸮”字。【鸮:不……不对的……你不应该在这里……】徐望无语,他还没说自己是谁呢, 就不应该在这里了?何况又不是他想来的!“对,我不该在这里,所以快点放我回去吧。”【鸮:二十三……交卷……重获自由……】“交卷?交什么卷?这是考试?”徐望真的跟不上对方思路, 二十三是什么科目?【鸮:不行……你不是被选中的……不能交卷……】“你别自言自语啊,”徐望想抓狂, “我学习不差的,你都不用给我划范围,就告诉我二十三是什么, 我自己去学,肯定能交卷!”【鸮:不是被选中的……不可以……】“……”徐望心累,这人根本说不通。【鸮:不是被选中的……为什么……会在这里……】【鸮:你……是谁……】得,莫名其妙自说自话了一堆,又绕回原点。“你赢了,”徐望投降,老老实实递上姓名,“徐望,双人徐,希望的望。”【鸮:双人徐……希望的望……】“我已经告诉你我是谁了,你能不能告诉我,该怎么回家?”【鸮:第一次……有人……能听见我说话……】很好,又进入“我不听我不听我只说自己想说的”模式了。【鸮:帮帮我……帮……帮我……】突来的恳求,让徐望措手不及:“什么?”【鸮:不……没有用……你会忘的……】“你不要总是随便下结论啊!”徐望真是受够了,“我不会忘的!你到底要我帮你什么?” 第151章 合情合理,毫无痕迹。还在东营时,3/23里的那面锦旗,只是让他想起了,跟随那支队伍闯感染科楼的部分,直到现在,看着钥匙扣,后面更匪夷所思的那一段,才浮出脑海。再没办法淡定,徐望起身回到客厅,将梳理完整的这段“十年前奇遇”,原原本本告诉了三位队友。涉及到现实生活的部分,除了中间的“失恋”,实在没任何讨论价值,被他跳过之外,其余一并坦然相告,毫无保留。不仅是因为他想对伙伴坦诚,也是因为这里面还涉及到“鸮”与现实的坐标对应,时间对应等等问题,不联系现实,根本没办法研究。三伙伴从头听到尾。整个过程里,吴笙的表情各种变幻,却坚持沉默;钱艾在前半段,频繁地想要发问,待到后面,就彻底懵逼,怎么讲怎么听了;况金鑫则完全就是听故事,且越听越入迷,眼睛亮得,让人都不好意思讲得枯燥,非绘声绘色才能安心。一口气讲完,徐望嗓子冒烟,拿过水杯咕咚咚喝下两大杯,坐等队友发问。吴笙肯定是理解最快,整理问题最迅速、全面的,可徐望看了他好几次,这位队友都垂着眼睛,既不提问,也不给人看心灵的窗户,安静到神秘。“不行了,”钱艾拍案而起,一肚子疑问要爆炸了,满屋瞎溜达,“‘鸮’和你说话?让你帮他?帮什么还不说?这是要把人急死啊——”“还有那个老大夫,怎么就把疫苗扔了?那我们拼死拼活图啥啊?!”“不对,如果鸮能篡改记忆,那你怎么确定你现在这段记忆是真的呢?”“我知道有钥匙扣,你说它是幻具,但我看就是个钥匙扣……”几不可闻叹口气,吴笙终于抬眼:“老钱,冷静。”“班长,你不能拿你的定力来要求我们普通人类……”钱艾还纠缠在“十年前”,连称呼一并返回青春。“我倾向于相信徐望,”吴笙说,“否则没办法解释,昨晚闯关的突然开挂。”吴笙看着钱艾。徐望瞪着吴笙。信就信,不信就不信,“倾向于”这种拿腔拿调的语气说法,真是无敌欠揍啊……重逢的时候,徐望觉得吴笙没变,如今翻完回忆,才发现,高中时候的青葱吴可爱多了!知道他倔,大半夜也要拆穿他撒谎,再冒雨跑教学楼里找他……虽然结局凉了,但时过境迁,再想,也是甜多于苦的。“等一下,”钱艾在和自家军师的对视中,揪住了“十年迷雾森林”里,最明显的那根树杈,“你当时看着徐望消失,就没什么反应吗?还是说你的记忆也被消除了?”“我不能保证我的记忆,没有经过篡改,”吴笙严谨道,“但以我现有的存储数据,我没有看见他消失,而是第一次回头,看见他在……”一丝疼,在心尖上扎了一下,吴笙敛起眸子,“在看雨,第二次回头,他就没了,中间大约隔了一分钟,足够他不声不响回教室。”徐望低下头,假装摆弄钥匙扣。他不是在看雨。他在哭。原来吴笙一直知道。“就算回去取手机说得通,那也该打个招呼,说一下我手机落教室吧?”钱艾还是不懂,“就这么‘咻’一下跑回去了,你不觉得奇怪?”“什么声音都没有。”况金鑫友情提示,“要真这么‘咻’一下,再迟钝也会马上回头的!”钱艾黑线:“我就是打个比方……”“因为那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吴笙斟酌着用词,“他不想和我说话,再正常不过。”钱艾和况金鑫很自然认为,吴笙说的是“徐妈妈去世”这件事。于是,前者怨他不够机警:“换成我,当时就问了,说不定能早十年发现‘鸮’的秘密!”后者委婉对他进行劝诫:“笙哥,其实有时候,也不用非自己脑补,把逻辑补圆……”钱艾重新坐回沙发,标志着,最初的“冲击阶段”,基本度过。“要是再没其他迫切问题,我们就从头开始研究,”徐望定了定心神,沉声道,“这里面太多奇怪的地方了。”钱艾和况金鑫一致同意。徐望点点头,看向吴笙:“请开始你的分析。”突然被翻牌子,吴军师猝不及防,一脸呆萌。徐望嘴角上扬,有点偷袭得逞的得意,但眼里的信任,也是实实在在:“你肯定都想得差不多了,你说,我们听。”吴笙终于回过味来,心情复杂地瞥他一眼,之后调整情绪,欣然开启,吴军师小课堂。“第一,坐标。3/23的坐标在东营,和我们学校连省份都不同,两种可能,十年前的3/23坐标,就在我们学校,或者,鸮出了问题,误把徐望吸进了3/23。”“第二,时间。徐望进入鸮的时候,北京时间零点,按照3/23的设定,里面应该是傍晚六点,但实际情况却是深夜,当然,这个可能是3/23关卡内容的正常变更和调整。然而,徐望在里面至少待了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可现实里,从我发现他不见,到我回到教室看见他,中间只有一分钟。我们现在闯关,鸮里的时间,和现实中是同步流逝的,所以我们才能用手机看时间。”钱同学举手要发言。吴军师摆摆手,示意我懂:“鸮可以篡改我对时间的记忆,这是第一种可能,但也有可能是鸮自己出了问题。”“第三,徐望本身的状态,”这也是吴笙最关心的,“对于闯关者,他是‘不存在’,对于鸮里的建筑、物品和npc,他是‘存在但被无视的’……”徐望听得心急,直接搭下茬:“这里也两种可能,来吧。”不料吴军师换套路了:“没两种,就一种,鸮的世界把你错认成了自己人,因此你不会收到象征闯关者身份的猫头鹰图案,换句话说,如果你可以被看见,那你就是npc。”徐望:“但他们看不见啊,闯关者和npc都看不见我。”吴笙:“所以你是bug。” 第153章 可终归,只是猜测。这些条件里,哪一个是关键?还是所有条件都必要?再或者,他们完全想错了方向,真实情况和他们所想的,风马牛不相及?谁也没有答案。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鸮说的那些话。况金鑫:“队长,你确定,后来和你说话的鸮,跟平时我们听见的提示音,是一个人?”徐望:“绝对没错。”况金鑫:“那它为什么要说,第一次有人听见它说话?”“靠,不会真是什么人被困里面了吧?”钱艾越想,后脖颈越凉,“平时只能念规定台词?一想说真话就被毒打?”徐望:“你就不能想一个高科技的惩罚方式吗……”况金鑫:“我还是觉得像人工智能。每天,每一关,都有队伍在闯,如果是人,兼顾不过来吧……”讨论无果,三伙伴很自然看军师。吴笙沉吟片刻,缓缓抬头:“为什么不是‘救救我’,而是‘帮帮我’?”况金鑫:“……”钱艾:“……”徐望:“你关注的这个点……”虽然吴军师的视角很别致,但最终也没讲出个所以然。头脑风暴是很消耗能量的,实在头晕眼花的小伙伴们,也懒得动了,点了外卖,直接在客厅解决晚饭。“老钱吃神州”今天也不直播了,按照钱艾说法,今天接收信息超负荷了,万一播着播着,情不自禁和粉丝聊起平行宇宙,容易掉粉。吃完饭,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毕竟在别人家里,不是酒店,尽管徐望说卧室随便躺,况金鑫和钱艾还是坚持窝在客厅沙发里。徐望也没强求,回卧室,直接和衣躺进床里。盒子已经被重新收回衣柜,记忆的闸门一开,却再难关上。徐望将手臂放到额头上,挡着头顶多余的灯光,却又要看着天花板上,昏黄的灯。明知道看久了会眼花,还要千方百计看得久一点,这就是十年前的他。他其实很感谢吴笙推那一下。有时候,人的念想,自己是断不掉的。如果没有那一下,他可能还在暧昧边缘试探,每天患得患失,心情忽上忽下,别说专心备考了,脑袋一热,直接告白都有可能,要真那样,结局恐怕就不是凉了,是惨烈。十年后再遇吴笙?即便鸮给配上了,他俩也得分分钟拆队。他更感谢在那一晚之后,吴笙的“只字不提”。这样,他们才有机会回归“友情线”,也才能在十年后,再度组队,并肩而行。喜欢吴笙?当然。但已经拿了失恋纪念,就不能反悔。“沙发没地方了,”门口传来吴笙可怜巴巴的叹气,“虽然你没邀请我,我也自告奋勇过来了。”“你是在委婉控诉吗……”徐望又好气又好笑,往旁边一滚,一米八大床立刻留出宽敞空间。宾馆里同屋住了一星期,对于和吴笙共处一室,甚至一床,徐望现在还是比较淡定的。吴笙躺下,规规矩矩守着徐望让出的一亩三分地,身体放松下来,望着天花板舒口气,一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都平躺,都一动不动,都望天花板,还都不说话,这就比较诡异了。徐望挨不住,主动伸出橄榄枝:“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怀疑平行宇宙了?”吴笙:“嗯?”徐望:“我们刚组队,你第一次住在这里那天,我看见你笔记本网页了。”吴笙:“哦。”徐望:“那时候为什么不和我们说?”吴笙:“只是猜想,理论还不成熟。”徐望:“现在理论成熟了?”吴笙:“我成熟了。”徐望:“……”翻身侧躺,背对吴笙,徐望很辛苦才忍住,一脚把对方踹下床的冲动。 第155章 钱艾:“理由充分。”况金鑫:“朗朗上口!”徐望黑线:“你们给一只猫起名叫‘汪汪’,良心不会痛吗?!”吴笙起身,来到钱艾面前,特别尊重地询问小三花意见:“汪汪,喜欢吗?”小三花定定看了他半晌,小眼睛一眨,小耳朵一动,开心地发出喵生第一次叫唤:“吱。”吴笙:“……”钱艾、况金鑫、徐望:“……”<[幻]灵魂画手>,本体,一只名字是汪汪的三花小奶猫,叫声是吱。凌晨五点,四伙伴回到现实,汪汪又成了钥匙扣,落于徐望掌心。钱艾踏实下来:“不用再去打海怪了……”“恐怕不行。”吴笙说。钱艾没懂,徐望也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吴笙说:“如果我们想知道,鸮究竟是什么,到底要我们帮什么,就只能继续向前闯关,更深入地搜集信息。”“对啊,”徐望更迷糊了,“我们不就是这么定的吗?”“文具不够,”吴笙说,“想想第三关,我们用了多少文具,现在这点奖励,别说以后,单闯4/23都不可能。”徐望懂了,一颗心慢慢落下,不是没了热血和冲动,而是目标越远,越难,越要沉得住气,让头脑更清晰。“再去无尽海。”吴笙看向东方天际,那里,正泛着新晨,第一抹白。第60章 卷外章—丁小车(上)旭日初升, 4s店刚一开门,顾客便踏破了门槛。保安荷枪实弹, 既要检查进店顾客, 是否有感染嫌疑, 又要防备不时从路边蹿来的丧尸。丧尸横行,车辆使用寿命大大缩短, 车市陡然紧俏,幸而4s店库存充足, 只要市民能平安入店,就可以踏实购车。展示大厅内人满为患,每一款车型,几乎都被选购者围得水泄不通, 想坐进去试一试, 还要排号,唯独一处,即大厅东北角, 略点冷清。一辆紫色甲壳虫展示在那里。旁边只站着两位男顾客,一个高些,身材颀长, 俊逸非凡,很少有男人会留的长发, 在他身上不觉另类,反而气质脱俗;另一个比他稍矮一点,但也年轻帅气, 青春活力。俊逸非凡的,望着紫色甲壳虫,目光痴迷。年轻帅气的,白眼快翻上了天。“美。”孟章想了半天,也只想得到这一个字。丁小车绝望:“你的审美太扭曲了。”孟章转头看他。丁小车咽了下口水:“你、你看我干嘛。”孟章唇角微扬,笑意浅淡,如清风,如明月:“美则美矣,不如你。”丁小车:“……”“导购——”丁小车最终,向甜言蜜语投降。不怕神君没审美,就怕神君一张嘴。二人当场付款,当场提车,很快,便开着紫色甲壳虫,悠悠驶回丁小车家。虽然木已成舟,丁小车仍是吐槽了一路,直到进了家门,还在碎碎念:“魅惑红、薄荷绿、冰片蓝、马卡龙粉、薰衣草紫……你买过的车,颜色都能凑个热带果篮了!”孟章正在换鞋,闻言愣住:“热带……果篮?”“就是一堆五颜六色的热带水果放在篮子里,”丁小车边说边比画,“堆成小山,热情洋溢的……”孟章还是迷糊:“热带水果,和楼下水果店里的水果,有何不同?”丁小车形容不出来,干脆拿纸笔画起来:“这个叫芒果,黄橙橙的,楼下水果店里就没有!”孟章看着那幅怎么瞧怎么像鹅卵石的画作,还是难以对这枚热带水果有具体影像。丁小车看着自己的作品,也有些一言难尽,末了叹口气:“早知道拿手机拍下来了,”他有点对不住地看向孟章,“那帮外乡人也没带实物,就是他们看手机相册,闲聊,我瞄到一眼。”外乡人,即每天固定在某个时间段,出现在这个城市里的人。孟章和丁小车说过,如果遇见外乡人身上有新奇物件,或者听到他们说些不懂的话,尽量都记下来,或许有用,或许无用,反正日子闲散,两人共同推敲、琢磨,还多些乐趣。话虽这么说,但也不必句句较真,事事铭记,可显然,丁小车上心了,并为自己没做到最好,而觉得歉意。认真得近乎傻气,这是丁小车身上最让人犯愁的地方。却也是最可爱的地方。孟章把人勾过来,娴熟地偷了个吻。丁小车怔住,半天没反应过来。 第157章 孟章上前,想看他情况,结果那人只在地上坐了几秒,可能是意识到身上绳索松了,忽然弹起,一溜烟跑到香案底下,藏得那叫一个隐蔽。孟章莫名其妙,听着汽车声,那帮人该是跑远了,索性停了地动山摇。三教殿回归寂静,孟章抬手,一拂袖,倒下的香炉、火烛恢复原貌,刚才的狼藉再没半点痕迹。“你藏那里做什么?”孟章落地,现出真身。“谁、谁在说话?”供桌底下,传出牙齿打颤的询问。孟章哭笑不得:“出来不就知道了。”“不。”桌底下的人坚持,“万一还有余震呢,躲这里最安全!”“余震”是什么?孟章记住这个新词,准备以后再研究,之后上前两步,来到供桌面前,蹲下来。桌底下的人嘴唇都发白了,整个身体抖得厉害,胳膊上血糊了一片。就这状态,和他对视的瞬间,这人竟然愣了,半天,说出一句:“你头发好长。”孟章怔在当场,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良久,他才找到自己声音:“不疼吗?”桌底下人一怔,似终于找回三魂七魄,倒吸口冷气,嗷一嗓子嚎出来:“疼啊——”“疼死了——”“他们不是人——”“王八蛋——”孟章忍住捂耳朵的冲动,朝鬼哭狼嚎的npc胳膊上,轻轻吹了一口气。伤口和疼痛一并消失,只剩血迹,证明坏人曾来过。桌底下的人一脸不可置信,先试探性地轻戳一下胳膊,发现不疼,还不行,又用力拍几下,真不疼,这下开心了,一脸惊奇地问他:“你是神仙吗?”四目相对,空气突然安静。孟章酝酿半天,发现能答的,就这一个字:“……是。”他所有的从容,所有的仙风道骨,在这样完全摸不着节奏规律的交流里,荡然无存。“刚才的地震也是你弄的吗?”“……”“就是山摇地动,”看出他好像不太懂,青年在桌底下逼仄的空间,依然坚持双手比划外带声音模拟,“刚才那个咣当咣当稀里哗啦啊啊啊——”孟章艰难咽了下口:“……嗯。”青年眉目舒展,给了他一个毫无保留的灿烂笑容:“原来这世上真有神仙,还这么帅。”不知为什么,看见他笑,孟章也忍不住嘴角往上。“我叫小丁。”青年双手合十,焚香叩拜似的,“谢谢神仙救我。”“我叫孟章。”情不自禁,他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小丁意外:“神仙也有名字?”孟章:“……嗯。”小丁皱眉看他:“神仙,你为什么总是‘嗯’?”孟章:“……”小丁:“完了,连‘嗯’都没了。”孟章神君从来没有这么被动过,他决定抢回交谈的主导权:“你也是赐福者吗?”小丁茫然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我能出来吗?”“你不是担心‘余震’?”词不懂,但话,孟章可是记得清楚。在低矮桌案底下,歪了半天头的小丁,可怜兮兮皱起脸:“担心,但是脖子好酸……”孟章没好气地把人拉出来,小丁上下左右动了半天脑袋,舒服了:“你刚才问什么?”“你是赐福者吗?”孟章叹息地又重复一遍,仙途第一次觉出疲惫。“不是。”小丁坚定摇头,摇完问,“赐福者是啥?”孟章:“……”雨下了一夜,仙君也和小丁“秉烛夜谈”了一宿,终于弄明白了,小丁虽不是香客,但也不是他这样的赐福者,如果非要说,小丁应该是“赐车者”,一旦遇上香客,就要挣扎一番,再让对方把车抢过去。同时,孟章也了解到,这座城市里还有许多人,和小丁一样,努力生活在丧尸的重重围困中。夜,是这个城市最危险的时刻,商店被砸,铺子被抢,尸群横行,血流成河。但白天,这些痕迹都会淡去,店铺重开,大部分丧尸蛰伏,城市里的武装力量上岗,所以人们的生活,还可以照旧。“回城北上班?”听见小丁要告辞,孟章忽然有点舍不得,“你不是死也不去城北吗?”“那是晚上,白天就没问题啦。”小丁担忧地看了眼袖子上的血迹,“就是来不及换衣服了,领导肯定要骂我。”孟章回忆一下见过的香客们,挑了个他看着最顺眼的,抬手轻轻一扬,小丁从头到脚,换上了和那位一模一样的干净衣服。 第159章 孟章被拉回心神,第一眼先看自己袖口,一片素净里,还真隐隐有“孟章”两个字的暗纹,他元神出窍两年,都没发现。“青龙神君?”一个上完香的,虚心好问。考古兄立刻来了精神,侃侃而谈:“青龙神君是四方神君之一。东方青龙孟章神君,南方朱雀陵光神君,西方白虎监兵神君,北方玄武执名神君,这就是传说中的四方神君……”“我说,你们是来闯关的,还是来研究传统文化的。”第二个上完香的,站起来,没好气道。热络讨论的二人悻悻闭嘴,考古兄连忙补上自己的香。孟章随意给了两件武器,待他们离开,还沉浸在新获取的信息里。他知道自己是孟章神君,是个神仙,仅此而已,从没想过,自己还有什么背景和渊源。月落,日升。所有外乡人离开,丧尸蛰伏,城市重归秩序。孟章神君以元神飘出三教殿,奔赴城北。上午九点,城北某办公室里阳光明媚,白领青年小丁正在自己的工位上,摸鱼上网,忽然一句呼唤,飘飘摇摇传入耳中。“小丁……”他以为是同事叫他,立刻抬头四下看。但每个同事都忙碌着,哪有人理他。“小丁……”小丁头皮发麻地咽了下口水,重新把目光放到电脑屏幕上,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孟章就喜欢看他这样,明明害怕,还硬撑着,可爱得要命。“好了,不逗你了。”孟章轻声说着,元神落到小丁工位的隔板上,悠然而坐,以只有小丁能看见的姿态,缓缓现身。小丁眼睁睁看着工位挡板上出现一个人。一个大活人,坐在那脆弱挡板上,挡板不垮掉就算了,连一点承重的声音也没有,就像那人根本没重量似的……孟章捂住耳朵,看着对方慢慢缩紧的眼神,心里默念,一,二,三。“鬼啊啊啊啊啊——”孟章弯下眉眼,还是熟悉的小丁,很好。至于尖叫,听了三百多遍,已经被他自动翻译成“神君,别来无恙”。“小丁!你乱嚎什么!”“啊,这一页又写废了,小丁我恨你——”同事们不明所以,纷纷吐槽抱怨。小丁愣住,张着大嘴,瞅瞅同事,再瞅瞅孟章,声音虚下来:“他们看不见你?”“对,”孟章看他,“只有你是特别的。”小丁懵懂地眨巴下眼:“为什么?”孟章不语,从怀中掏出一封亲笔信。小丁接过信,展开,看没几秒,吃惊的眼睛越瞪越大。严格来说,那不算一封信,而是一份手写说明。但重点是,通篇全是自己的笔迹!【说明:我叫小丁,我有一个神仙朋友,叫孟章。他是一个长发美男子,法力无边,对我特别好,但是我总失忆,总记不住他,所以特别立此说明,用来提醒自己!!!】除了手写说明+三个感叹号,落款还有自己的签字和按手印。整个说明从头到尾,都散发着“你必须给我相信”的强烈压迫感。海量信息来得太突然,小丁彻底懵逼。孟章陪聊一天,到傍晚快下班的时候,小丁终于完全接纳了这个“神仙朋友”。与此同时,疑惑和危机感也随之而来。疑惑的是:“你说你也只记得两年以内的事,那两年前呢?”孟章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记得了,可能和你一样,也循环着。”小丁觉得这个答案挺诚恳,虽然对方没办法说清楚,怎么两年前,就突然不失忆了。但解了疑惑,危机感就随之而来:“我每天都失忆,你却记得所有事,那你不是太占便宜了吗?而且第二天你怎么说都行,就算你骗我,我也不知道。”“我永远也不会骗你。”这是孟章的回答。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清澈,坚定,仿佛里面有一片星空,看得小丁心跳乱了节奏。回家路上,小丁开车,孟章坐副驾驶,自然得仿佛那里是他专座。“你听过四方神君吗?”等红灯的时候,孟章忽然问,“或者青龙神君?”“没有,”小丁问,“怎么了?”“有人说我是青龙神君,”孟章说,“我想知青龙神君有何背景渊源。”小丁想一下,说:“你可以去图书馆查呀。” 第161章 小丁点头:“我想也是。”孟章收回手掌,没半点心虚。他虽然没见过其他神君,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但想也知道,这个世上怎么可能有比他孟章更好的神君。“对不起,”小丁忽然道歉,“没陪你去图书馆。”“无妨,”孟章是真不在意,“明天去也一样。”“可是明天……”小丁有些丧气地耷拉下脑袋,小声咕哝,“明天我就把你忘了……”孟章莞尔,捧起他的脸,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吻很轻,却无比郑重:“你负责傻乐,我负责记得。”翌日傍晚,小丁的车里。“鬼啊啊啊啊啊——”孟章捂耳朵,上亲笔说明。两分钟后。“的确是我的字,但……你还是很可疑啊!!!”偶尔是会遇见这样的多重怀疑的小丁,但孟章神君也不是浪得虚名的。手机录音开启,小丁原音重现——“我叫小丁,孟章神君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每天都会失忆,所以要把这段话录下来。小丁,你给我听好了,不许不认孟章神君,不许对神明不敬,否则这辈子都单身!”听着自己训自己,是件非常诡异的事情,也就是因为拿着这份证据的人,颜值还过得去……唔,良心痛……好吧,颜值非常赏心悦目,他才能勉强信一下。但——这诅咒也太恶毒了吧!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外人这样诅咒自己!“行,我相信我们是朋友了,”小丁一脸不甘愿地看着眼前仙衣飘飘的俊逸神君,闷声闷气地问,“那你到底想干嘛?”孟章从副驾驶俯身过去,帮丁司机系好安全带:“去市图书馆。”一路上很平静,小丁总觉得该发生点什么,比如有人借车一类,但都没有,最后两人顺利抵达图书馆。已经闭馆,馆内一片漆黑,孟章衣袖一扬,门就开了,灯就亮了,保安就睡了,简直神奇。呈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片书海。小丁刚想问他要找什么,以便热火朝天投入搜寻,却见孟章闭目冥神,嘴唇微动。很快,不知深处哪个书架上,传来书籍被取出的声响,而后,一本泛黄的薄册子,就飘到了孟章面前。没一会儿,又一本书飞过来。最终,陆陆续续十几本,悬在半空,整齐排列在二人眼前,名字大多是“神话”“道家”“古代”一类。神君点点头,结束仙力感应:“有青龙神君的,都在这里了。”小丁刚燃起那么一丁点为朋友出力的心,碎了:“……那你找我来干嘛!!!”“我想和你一起看。”孟章抬手,第一本小册子翻开,没几下,便到了有“青龙神君”几个字的那一页。“这是你的背景渊源,又不是我的!”小丁吐槽,但还是好奇地凑了过去。书页里,一条青龙,盘于空中,被绘得威风凛凛。图下密密麻麻的小字,解释着它是天地四灵之一,青龙神君,后来被逐渐拟人化,得到封号,孟章神君。“我想知道自己是谁,”孟章定定看着书页,不错过每一个字,“也想让你更了解我。”小丁安静下来。他大概明白孟章的用意了,可正因为明白,莫名有点心疼这个只认识了一傍晚的神君。了解了有什么用呢,如果亲笔说明和录音里讲的是实情,那他明天就会忘记,难不成他还要每天带自己来一趟图书馆吗。孟章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完了十几本书。大部分是讲青龙神君渊源的,也有几本是道家法术,讲如何请下青龙神君,为己所用,降魔驱邪的。几乎每本书里都有插图,有的画的很有气势,青龙出云,吐雷郁气,呼风唤雨;但有的就很敷衍,龙画得像小蛇,看得孟章腹诽不已。明明书里说的是自己,可孟章看时,毫无触动,但当把那些文字和图像吸收入脑海,再一回味,便有了强烈共鸣,渐渐地,真觉得自己可以冲上云端,遨游四冥。从图书馆回小丁家的路上,车子又被劫了。躲开了来程,没躲开归路,孟章也是服气了。照例,他化为元神,陪着。小丁一如既往被扔到后排,可怜兮兮。但这一次,借车者在半路遇见了对手。另外一队外乡人,也开着车,按理说两辆车井水不犯河水。但都想抢码头的船,于是一辆车,先下手为强,扔了文具。文具,是外乡人打斗用的武器,有点像仙法,但更多样化,孟章是这样总结的。战斗持续到了码头边,一队直接被送上了天。但获胜的那队也没占太多便宜,车,失控了。眼看汽车要冲进河里,四个外乡人立刻跳车。 第163章 “你们不觉得他和那小子怪怪的吗……”“还用你说。我真服了这些npc支线了,就没一条正常的吗!”“他的眼神有点可怕啊……”“可怕屁啊,以和为贵都用了,他要还能动手,那就成bug了……”孟章安静下来,再不言语。从元神出窍那一刻起,他就真的当自己是神君了,以为自己可以随心所欲,无所不能。面对那些香客,他高高在上,看城市里生活的那些人,他又有些怜悯。唯一让他觉得特别的,只有小丁,却原来,他连这唯一的人都保护不好。青龙神君?呵,人家随便一说,他还特意去查了,有了背景又怎样,有了渊源又怎样,到头来,还是要遵守这世间的法则。小丁的法则是循环度日。他的法则呢?冲不破这天吧。【别吃我……】心里忽然传来小丁的声音。孟章慌忙抬头,小丁坐在云朵上,用力抱紧膝盖,头埋得深深,浑身止不住发颤。云朵已大半没入水中,小丁与河面距离不过三寸,丧尸鱼围着云朵咬,有几条快摆尾跳上来了!【别吃我……我不好吃的……】这不是小丁在和他说话。这是小丁的心,他听见了小丁的心!孟章心里猛地一缩,几乎无法呼吸。他见过城市中的人死亡,有些就那样消失了,有些转天还会出现,但无论消失还是出现,死亡那一刻的痛苦都是真实的。他绝对不会让小丁经历这种痛苦。不,疼一下,都不行。狂风四起,闪电划过苍穹,转瞬,惊雷炸开!孟章站定,口中念念有词:“东方龙角亢之精,吐云郁气,喊雷发声,飞翔八极,周游四冥……”那是书里请青龙神君的下凡降妖的法咒。他现在,请自己。风雨大作,河水四溢,孟章消失,青龙出世!骤然强大的仙力轻而易举挣脱桎梏,不,都用不上挣脱,仙力爆炸般增涨的那一瞬,小小文具,便化为尘埃。龙目威严,龙角傲然,龙鳞幽光,龙爪锋利,盘踞着的巨大青龙,几乎将整个河岸笼罩在青色阴影里。一声龙吼,震天动地!目睹全程的四人瞠目结舌,已经吓傻了。河内云朵已全部入水的小丁,也被龙吼震得抬起了头,只觉得脑袋很乱,浑身酥麻,眼前一切都恍恍惚惚,闪来闪去的,一时,竟忘了害怕丧尸鱼。青龙神君朝小丁的方向看一眼,小丁就腾空而起,稳稳当当落到对岸。收回目光,青龙神君淡淡摆尾,四人一个没留,统统扫落河。这一夜,小丁是骑着龙回家的,要不是雨太大,他能让青龙神君带着他游一圈城市上空。这一夜,孟章神君一进庙门,就精疲力竭地虚化成了元神,回归墙后神像。转天,孟章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买车,魅惑红,豪华顶配,安全系数极高,跑起来简直是高架桥上一团火,夜色底下赤焰红。昨夜,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他解锁了自己的青龙真身,仙力大涨;二,小丁的车掉河里了。对于孟章来说,第二件事更重要。他终于不用在茫茫车海里,找司机丁了,每次黑夜里找黑色车,都让他找得冒火,想一袖子掀翻所有马路。城北,某办公楼下。“我叫小丁,孟章神君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每天都会失忆,所以要把这段话录下来。小丁,你给我听好了,不许不认孟章神君,不许对神明不敬,否则这辈子都单身!”关闭录音,孟章靠在火红的车门上,好整以暇地问:“还有问题吗?”“现在是上班时间……”小丁一言难尽地看他:“你特意把我叫下来,就为了让我听这个?”“不是,”孟章离开车门,站直,“录音是前提,你得先认可我们的关系,才能进行下一步。”“行,我认可了,你想干嘛?”“送你车。”“……”小丁心情复杂地绕着魅惑红豪车转了一圈,末了问:“你哪来那么多钱?” 第165章 “正常。”徐望倒看得开:“这里离北京近,基本都是只闯了第一关,就过来浑水摸鱼的。”别说清单里见不到第四关,连卖第三关内容的都少,大多是鸮的基本规则和无尽海的各项,还不一定全是准确信息。“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一咬牙,去陕西,”钱艾十分后悔,“多花点交通费呗,至少茅七平那儿还有点干货。”“陕西那么大一片无尽海,也不是去了就能找茅七平。”徐望早琢磨过这些了,“再说,那是多花‘点’交通费吗?四个人,连火车带一个月住宿,你算算有多少。”他们现在进的虽然是河北无尽海,但仍住在北京,每晚只需要拼车到两地交界处,相当于天天“走读”,堪称性价比最高。钱艾没想那么多,让徐望这么一分析,立刻打消念头:“还是省钱重要。反正我们攒这么多文具了,管他第四关什么妖魔鬼怪,随便来!”“来”字,淹没在滔天巨浪里。十几颗炮弹,从天而降,悉数砸在帆船周围,极近的海里,海浪骤然汹涌,帆船随之剧烈颠簸!钱艾无语,他说的是第四关随便来,不是这里啊!吐槽归吐槽,连日战斗的经验让小伙伴们反应迅速,吴笙立即稳住船速,况金鑫则同一时间报来战况:“队长,就是刚才那队卖情报的——”徐望和钱艾面面相觑,卖不成情报改打劫了?这套路新鲜。二人跑到船尾,不用望远镜,也看见了浪里,那个刚分开没多久的熟悉船影。吴笙稳定住舵轮,也出舱过来,瞥一眼不远处的袭击者,直截了当问自家队长:“动手吗?”“等一下,”徐望皱眉,“总得知道开战原因啊。”吴笙耸耸肩,不置可否。三十天的无尽海,让吴军师坚定了一个信念——能用智商和文具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但自家队长总喜欢搞外联,跟这个也聊,跟那个也聊,非得聊崩了才动手。“小绿……帅哥——”海浪缓了些,炮弹也没继续来,徐望便开启了“社交”,“你们做你们生意,我们去飞行岛,你们打我们干嘛——”钱艾和况金鑫交换一个眼神,队长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的,绝对是“小绿毛”。“我们也要去登塔,”那边传来回应,“大家公平高竞争——”钱艾黑线:“这是去飞行岛的航线,你们一个做买卖的,去飞行岛有啥用啊——”“那就不用你操心了——”对面爱谁谁,反正死磕就对了。徐望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开门见山地问:“如果我们给钱,你们是不是就不捣乱了——”对面安静十来秒,好歹有个矜持的姿态,才传来回应:“要是这样嘛,还是可以商量的——”果然。徐望再没问题了,直接转头和吴笙说:“打吧。”三十天下来,吴笙攒的武具最多,所以每次都打先锋。但情势变幻太快,吴笙有点猝不及防:“聊完了?”正准备劝自家队长别轻易掏钱的钱艾也愣住:“还是要打?”徐队长一起回复:“嗯,聊完了,打。”钱艾:“……那你刚才问给钱行不行,有什么意义啊!”吴笙:“他就是好奇。”徐望:“我就是好奇。”二人异口同声,又同时愣住,看对方。钱艾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他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哗啦——”一条巨大鲸尾忽然出水,不偏不倚,正拍向绿毛的船!那艘规模尚可的帆船,在巨鲸尾巴面前,不堪一击,直接倾覆,倒扣在了海面上。绿毛四人都在甲板呢,这一扣,想游都游不出来了。巨鲸似痛快了,直入深海,再无踪迹。没一会儿,倒扣的帆船成了一抹船型海雾,渐渐散在海风里——若全员回家,所乘工具便同样消失。海面重归平静,四伙伴面面相觑,当属吴笙最懵:“我还一个文具没用呢。”“我用的!”船下方,传来似曾相识的声音。四伙伴往栏杆外的船下看,一个不起眼的漂浮球,正随着波浪一下下轻碰船身,那打开一半的球里,坐着的不是岳帅队长,还能是谁?“不用太感谢我,”船身太高,岳帅吃力地仰着头,“当然如果你们非要感谢,我也不好太拒绝……”“你都这么说了,我们哪好意思不谢啊,”徐望探出半个身子,郑重鞠了一躬,“谢谢。”岳帅:“……就口头感谢啊!!!”徐望乐,刚想再欺负欺负,忽然觉得不对:“你怎么坐漂浮球?”“五人队变四人队,踢谁不踢谁啊,”岳帅一脸慷慨大义,“只能我这个队长出来流浪了。”第六关开始,队伍就需要五人了,如果再后退,又变回四人队,有些队伍会直接投票踢人,有些关系好的,则一个人自愿退出,待到两边重新回到五人关卡,再行会合——这是徐望他们在无尽海上,唯一获得的有用信息。距离第三关相遇已经过去一个月,岳帅他们如果开足马力闯关,一口气突破第六关,甚至到更后面的关卡都有可能。但如今五人变四人…… 第167章 圣母重新垂下头,屋内金光也缓缓消失——存档需要绝对的安静,一旦被打扰,即刻中断,除非再次安静下来。五人屏住呼吸,假装自己是空气,以期能骗过门外的竞争对手。然而敲门者却好似断定屋内有人,又敲了两下:“咚,咚。”蔚天杭在屏息凝神里,大脑忽然来了一道灵光,极小声道:“会不会是npc?”这一句提醒了岳帅,他用眼神征求伙伴意见,在得到肯定答复后,起身过去,小心翼翼开了一掌宽的门缝。门外五个人,一水黑色系,敲门者是这里面看着最和蔼的,眉目温柔,见到岳帅,眼里掠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友善微笑:“这个存档点只能存一队,可以把机会让给我们吗?”岳帅也回以微笑:“我考虑一下。”然后“砰”地关门,飞快回头,就喊了三个字:“五黑党!!!”四伙伴,刹那变色。蔚天杭:“……靠!”陶阿南:“怎么又是他们呢?”季一鸣:“我好不容易跟野队回到这一关的,不想再退队了啊……”苏明展:“啧,凶多吉少。”虽然心情各异,但四个人的动作无比一致——都以最快速度弹起,飞奔向门口,支援队长!短短几秒,五人齐聚门口,岳帅一个大力,猛然拉开门,四伙伴一人一个武具,齐齐丢向走廊!黑衣五人不闪不躲,就安稳站着,所有武具在冲向他们的一瞬间,就化成了点点雨露。岳家军惊骇,然而还没等他们弄清对方究竟用了什么防具,耳内却先响起了鸮的声音——【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死亡唱诗班>哦~~】世界忽然安静下来。五人一动不能动,耳朵被隔音膜覆盖住了似的,再听不到任何声音,而后,一道极细的耳鸣,划着神经而过,然后,耳畔响起了天籁一般的童声唱诗……五人眼中看到的景物,走廊也好,五黑党也好,烛火也好,慢慢褪色,及至,彻底变成一片纯白。【鸮:宝贝儿~提前放假,送你回家。】屋内五人消失,先前敲门的温柔男人,第一个进来,身后则是另外四人。走在最后的是一个五官深邃的男人,他的神情很淡,眉宇间有一种极冷的感觉,与生俱来一种“生人勿进”的压迫感。他最后一个进门,但走在他前面的四人很自然左右分开,让出一条通往圣母画像的路。来到画像前的男人,却好像没什么欣赏的兴趣,于长椅中央坐下。温柔男和另外三人,陆续进入他的后排落座。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男人回头问敲门的温柔男:“五黑党……是什么?”敲门的温柔男想了想,莞尔:“可能是在夸我们的制服。”男人微微皱眉,似不太满意这个回答。温柔男正色起来,不再玩笑:“上一次在这关,就遇见过他们,应该是那一次之后,给我们起了这个代号。”男人对此毫无印象,但还是给了指示:“下次再遇见,先把你的名字告诉他们,再进行其他。”“收到。”温柔男明白,这是老板不喜欢对方起的名字,非让他用自己名字替换。但,五黑党明明很有气势,老板到底哪里不满意!第63章 午夜场6/23, 古堡酒店,北京时间, 03:44【鸮:恭喜寻获6/23古堡勋章一枚!】郑落竹在道喜声里, 轻轻舒口气, 抬手点开文具盒的隐藏物品栏,仅剩的一格空白, 已然变成一枚[古堡勋章]。至此,文具盒隐藏物品栏, 13格,全满。他很高兴,毕竟辛苦了这么多天,既有如释重负的轻松, 也有大功告成的成就感。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范佩阳脸上还见不到一丝欣然。“老板,”郑落竹决定提醒一下,“1-13的徽章, 我们搜集齐了。”“嗯。”范佩阳随意应了声,显然他是清楚的。但他的眼神仍旧很冷,就像一片初冬的荒原, 所有生动的、活泼的,都被压在了冰雪之下, 触目所及,只剩无尽萧瑟,无尽漠然。郑落竹安静下来, 不再多言。“还有几天开榜?”范佩阳忽然问,声音稍沉一些。一旦谈及正事,郑落竹从不敢怠慢,立刻毕恭毕敬地答:“三天。”范佩阳微微偏头,看墙壁上的油画,似在欣赏,又似在思索。“三天之后,我们的成绩是9/23,”郑落竹大约猜得到老板关心的事,“进入榜单前五绝对没问题,虽然奖励上会比第一名少些,但……”“你们准备一下,”范佩阳淡淡打断,“后天和大后天,刷两次记录。” 他仍看着油画出神,声音无一丝波澜,就像在说一件极平常的事。 第169章 十几年光景,公司从十几个人,发展到了a股上市,单云松却忽然有些怀念从前。从前的唐凛还是健康的,不像现在,看个午夜场,还要偷偷溜出医院。从前的范佩阳还是兢兢业业的,不像现在,十天半月找不见人。单云松不知道刚刚那四个人是谁,也不知道范佩阳整日和他们在外地做什么,他会想,但不会问,他的薪水里包含了沉默。汽车抵达医院,下车后的范佩阳,明显加快了脚步,单云松跟上,二人一前一后,很快来到病房。单人病房里,唐凛正在看书,阳光很好,照在他身上,像打了一层柔光。每次看见唐凛,即便是坐着轮椅的唐凛,单云松都很难相信,他只剩三年寿命。这还是范佩阳寻遍了国内外最权威的医生,得到的最乐观结论。唐凛得的是脑瘤,但长的位置不好,没办法手术,并且一天天压迫神经。最初,唐凛只是腿经常性地发麻,现在已经没办法走路了。肿瘤随时都有破裂可能,即便保守治疗配合得好,以肿瘤现在的生长速度,最多维持三年,也就是身体极限了——这就是命运给唐凛下的判决书。隔着玻璃,静静看了一分钟,范佩阳推门进去,单云松留在门外。他没故意偷听,只是医院的门实在不隔音,三五不时,便有对话传出来——“公司那么忙,你总往医院跑什么,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嘛。”生机勃勃的,是唐凛。“你跳一个我看看。”淡淡一句,就能把人噎死的,是范佩阳。有时候单云松会想,范佩阳可能不是过来探病的,而是过来报仇的。果然,唐凛声音低下去,嘀嘀咕咕个什么,也听不真切。单云松其实很想告诉唐凛,公司是很忙,但和范总没关系,至于范总在忙什么,谁也不知道。病房内安静了一会儿,应该是范总在削苹果。唐凛爱吃苹果,而且每次吃的时候,一定会仔细削皮,并以果皮不断为刀功精湛的标准,对于自己这项技能甚是骄傲。单云松记得很清楚,当年的范佩阳对此嗤之以鼻,认为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这些过于琐碎的事情上,毫无意义,即便苹果皮不断又如何,能让公司盈利吗?唐凛被这理论弄得无语,后来愈发喜欢吃苹果,而且必须当着范佩阳的面儿,削皮。范佩阳毫无办法,只能装看不见。那时如果有人和单云松说,范总有一天,会亲自削苹果,而且为了果皮不断,还会在办公室里苦练,他绝对会当那人疯了。可见,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上礼拜刚去过,今天晚上又去?”范佩阳微微上扬的尾音,代表他老人家不悦了。这吓唬吓唬公司员工行,对唐凛,基本等于清风拂面。“这个月大片扎堆,我有什么办法,难道你今天吃了红苹果,明天就要放弃黄苹果吗?”“……”房内范佩阳无可奈何。门外单云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唐凛对于午夜场和苹果的执着,他和范总一样无法理解。但是苹果吃了就吃了,没坏处,可那午夜场,对于需要作息规律的病人,就不是什么好习惯了。偏偏唐凛就喜欢这个,只要觉得这个电影他想看,必须去追上映第一天的零点场,当年就如此,哪怕公司再忙,他也要去,现在亦然。唐凛:“我清楚我自己的情况,是,坐轮椅还非要去电影院,画面是有点心酸,但我就这一个爱好,而且我已经尽量减少了,很多可看可不看的,我都筛掉了,但这个爱好你总得让我保留吧,我还能活几天……”范佩阳:“去。”唐凛:“早答应不就行了,非让我卖惨。”范佩阳:“我陪你去。”唐凛:“啊?”范佩阳:“我陪你去看。”唐凛:“外面下红雨了吗……”范佩阳:“我反悔了。”唐凛:“别,我们认识这么久,你这可是第一次答应陪我看午夜场,敢反悔,朋友没得做!”……北京时间00:00,电影院。范佩阳包场,所以偌大的放映厅里,只他和唐凛。灯光全灭,大银幕上已开始播放电影片头。“咕咕——”范佩阳轻轻收回搭在轮椅上的手,静静等待两分钟后,失重感的来临。 第171章 最强大脑不只令人惊叹,还低碳环保啊!【第四关,是一座迷宫,最先抵达终点,开启宝箱的队伍,就是交卷成功。可以选择的路线,有1-100号门,但没人能确定,哪扇门后面是近路,是远路,是活路,是死路,所以在碰运气的同时,要重点记着三件事,一,速度必须快,发现路不对,可以返回再重新选门,当然也可以凭本事闯过去,总之不要原地耽误时间;二,不要心疼文具,这一场就是文具战,能五个文具一分钟解决的战斗,就不要用一个文具磨五分钟;三,遇见所有的队伍和npc都可以硬杠,唯独一个穿黑斗篷的小萝莉,遇见了,立、刻、逃。】——昨天被他们护送到飞行岛的岳队长,分享了4/23和5/23的全部心得,以上就是4/23的部分。什么?6/23?不好意思,两次进入时长总计不超过20分钟的岳队长表示,不想谈论,无可奉告。至于4/23的心得分享里,能让人提前准备的,也就“文具战”了。不过徐望以为只是大家各自熟悉一下自己的文具,想想什么情况下,该用哪个,结果人家吴军师已经开始布局“全盘组合技”了。吴笙开始阐述自己的战术研究思路,眼里透着自信和笃定的智慧之光:“所有文具的效果,都只能依照武防幻的类别和文具名字进行推断,最终杀伤力可能会和设想有偏差,但大方向应该不会错,等全部测试完成,我会把最优组合列出清单,至于能不能把组合技发挥到100%,就得看我们用这些战术的时机,和配合的默契度了。”徐望点头:“行,你列好组合清单,我们全篇背诵。”吴笙微微皱眉:“怎么听着像考前划重点……”徐望给了他一个“你才发现吗”的眼神:“自从你当上军师,我们队的模式就已经走上了一条科研不归路。”“不过,幸亏遇见岳帅了啊,”徐望挨着自家军师坐下来,“要是没他的情报,我们裸闯第四关,怎么想都只有一个惨字。”吴笙眯眼看自家队长,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你昨天那么快就决定送他去飞行岛,不会就是为了套情报吧?”“怎么可能,”徐队长义正言辞,“我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精神!”吴笙:“……”“你仔细回忆一下,昨天我从头到尾问过一句吗?”徐队长向来以事实服人。吴笙:“……”没有。不仅没有,岳帅走到灯塔门又折回来,说要给他们情报的时候,自家队长还委婉拒绝了好几次,生生让岳帅愧疚得从“我可以告诉你们”变成“我不管我不管我必须说”。“其实我都不想听的,”徐队长还挺委屈,“他非要告诉我!”吴笙:“……”高中的时候,徐望遇事就往前冲,吴笙总劝他智取。现在,吴笙为自己当年的无知道歉——在“智取”这件事上,徐望的天赋技能树绝对是枝繁叶茂还挂五颜六色小彩灯的。4/23的坐标点,在安徽省淮南市,从河北到安徽,飞机也要近两个小时。可飞船就这么优哉游哉地飘,竟只飘了一个小时,就徐徐降落。与此同时,四伙伴收到提示“叮——”<小抄纸>:欢迎来到[飞行贵宾休息室]。四人下了飞船,眼前一座英式庄园。高耸的庄园大门,徐徐敞开,一片广阔的前庭草坪,被修剪成了充满童趣的图案,正中央的喷泉,水花跳动,伴随着不知何处传来的竖琴声,悠扬欢快。喷泉后面,一幢复古英式建筑,约三层高,楼顶中央额外高出两层,像是瞭望的塔楼。虽造型复古,但整栋建筑没有任何陈旧和沧桑感,外墙是干净的石白色,窗扇明亮,加上喷泉和草坪,处处透着清新生机。“这是……休息室?”钱艾站在大门口,迟迟没敢进。况金鑫也有同感:“太贵宾了……”然后,他风一样冲进草坪,和喷泉合了个影。有了打头阵的同学,另外三位伙伴也就入乡随俗。待四人全部进入庄园,<小抄纸>再次更新:客人您好,我是这里的管家小飞岛!下面由我为您带路,一定让您在下次午夜到来之前,元气满满哟~~钱艾:“飞行岛的休息室,所以就叫小飞岛吗……还能不能再敷衍一点!”徐望:“那个‘哟’出卖了他。”况金鑫:“小飞岛也是鸮?”吴笙:“下次午夜到来之前?”徐、钱、况:“……”自家军师的关注点,为什么永远这么优秀。北京时间04:12,飞船降落,四人进入[飞行贵宾休息室],一人一间低调奢华大床房,睡了个昏天黑地。北京时间14:00,小飞岛自动报时,唤醒贵宾起床,去餐厅,开启豪华下午茶时刻。北京时间16:00-21:00,自由活动,并友情提示贵宾可进行交卷方案商讨,小伙伴们当然没浪费,全力记忆吴军师在下午茶时刻写出的战术清单,并彼此互考互背,一时间,学习氛围热火朝天。北京时间21:00,小飞岛再次报时,提醒贵宾去餐厅,享受更豪华浪漫的烛光晚餐。北京时间22:30,按摩浴缸内洗澡,而后,喷幸运古龙水。北京时间23:50,四人齐聚大厅,人手一杯英伦红茶,等待午夜来临。一开始,四伙伴都觉得别扭,现在,三伙伴都已经不舍了——钱艾:“以后再去坐标点,能不能都走飞行岛……”徐望:“说不定这是新用户的福利,下次来就没么好的待遇了。”况金鑫:“但是不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徐望:“很有道理。”三伙伴在彼此的微笑中,达成了灵魂的默契,然后,齐齐看向吴笙。 第173章 远处依稀传来脚步声,像是还有队伍正往这边赶。徐望有些许安慰,这些脚步声,至少证明,新队伍不止他们一家。如果是经验丰富的队伍,清楚关卡内容,不可能会选择距离坐标点这么远的位置进入鸮,只可能是新队伍,凭2/23红眼航班和3/23末日都市的经验,以为这一关也是同样的开阔地图,想着进入位置稍偏些,差别不大,还能避开集中的同行们,才会故意错开坐标点。倒计时一分钟结束。四十人都听见了闯关前的最后一句提醒——【鸮:可以欣赏月光,但不能爬墙哟~~】遮挡迷宫入口的石板,缓缓降下。往这边赶的“新队伍”尚未抵达,聚在门口的十支队伍,已一哄而入,抢了先机!迷宫一进来,就是一条四人宽的笔直大道,约五十米长,抬眼可以直接看到底,尽头没有路,就一堵墙,妥妥的死胡同。但这条路的两边,却每隔一米,便有一扇门,每扇门上都标着编号,从入口到尽头,左右各五十,一共一百扇门。这些门,才是迷宫真正的入口。迷宫只有一座,终点也只有一个,但路,却要自己选择!四十人的狂奔队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员。开关门声音此起彼伏!“哗啦——”“操——”身后传来嘈杂和咒骂,也不知道哪个队伍这么心急,刚进来就动手了。徐望他们终于来到心仪门前,不再耽搁,直接一个急刹车右转,冲入白天况金鑫选的吉祥门——44号!门内,道路变窄,只剩三人宽,有直路,有岔路,才真是迷宫的模样。徐望稍缓下速度,一边跑一边叮嘱:“调整呼吸,从现在开始,保持匀速跑动,别冲太快,以防后劲不足。”小伙伴们还没说话,四人身后倒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有道理。听见没,都给我调整呼吸!”四伙伴脚下一顿,一起回头,44号门不知何时,跑进来另外一支队伍。用徐望的话训自己队员的,显然是队长,一身运动服,配色跟校服似的,另外三人也都穿着运动装,跑步鞋,摆明有备而来。“不好意思,”见徐望他们回头,运动服队长快跑几步,来到徐望身边,歉意解释,“大家都选了一个吉祥号,只好公平竞争了。”徐望无语地看他:“44是有多吉祥……”运动服队长笑而不语。“别客气了,”徐望不乐意在快跑缺氧的时候,还虚与委蛇,“你直接说,柿子想挑软的捏,然后大家pk一下就……”话没说完,徐望就愣住,因为运动服队长的头上,缓缓出现了一个木盆。没等他看明白这是什么文具,身后忽然起了疾风!他下意识回头,就见无数片树叶,正铺天盖地朝他们袭来!片片树叶都如蝉翼之刃,共同织成一张巨大的夺命绿网,根本避无可避!【鸮:有人对你使用了<[武]摘叶飞花>哟~~】四伙伴耳内响起同一个声音。同一时刻,树叶偏偏绕开他走的运动服队长,停下脚步,站定,微笑着给他们送行。然而让他失望了。“树叶雨”在刺向四人面门的最后一刻,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当啷——当啷啷啷啷啷啷啷啷——”清脆撞击声里,夺命之叶悉数落在四人脚边,层层叠叠,倒有了一点落叶的本意。运动服队长连同后方伙伴,一霎错愕!就这一霎,运动服的三伙伴也发现了自家队长头顶上的木盆,刚要提醒,觉得自己这里光线阴影也好像不太对,不约而同抬头……果然,木盆是公平的,一共四个,谁也没落下,就在他们抬起头的时候,木盆正好缓缓倾斜,盆中液体,倾泻而下。【鸮:有人对你使用了<[武]狗血淋头>哟~~】四盆狗血,一人一盆,从头淋到脚,一点没浪费。运动服队长,连同其队员,在窒息的血腥味里,受到了不可逆转的心灵伤害。终于,运动服队长回过神,用力蹭掉脸上的血,让被血糊住的眼睛,重新睁开,然而始作俑者早没影了,鬼知道拐进了哪条岔路!“追——”顾不得湿哒哒的头发,黏腻的血衣,运动服队长一声暴喝!其实不用队长喊,另外三伙伴也已经群情激奋!偷袭是他们不对,但用狗血……还有没有人性!!!前方左右各一个拐弯,运动服队长纠结两秒,赌一把,往左!狂奔一分钟后,他们没追上罪魁祸首,倒遇上另外一队同行。那队正在快乐奔跑的小伙伴,让四个血人吓得差点崩溃,还以为是新增的恐怖npc,抬手就是武具幻具的双重攻击!运动服队长哪能示弱,立刻带领队员还以颜色。奈何凝重的狗血极大地限制了他们的发挥,一番缠斗后,运动服队还是被送回了家。 第175章 抬头,见喜。见的是红彤彤的染血刀!小黄好整以暇地等着目送四人回家,却见刀雨降下瞬间,四人头顶霍地撑开一把大油纸伞,伞面和迷宫通道一样宽,防住所有刀子的同时,也彻底阻隔了小黄的视线!【鸮:有人对你使用了<[防]西湖送伞>哟~~】这是四人耳内的提示音,小黄听不到,但他看也看明白了,对方又用了新的防具!黄发青年不甘心地踩了一脚滑板,开始在文具盒里搜寻能够破阵的武具,刚有点眉目,耳内忽然听见了提示音——【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恐怖电影院>哟~~】小黄一怔,脸色铁青下来,仰天磨牙:“算、你、们、狠……”隔着伞,四伙伴看不见npc同学的表情,只能听见“啊啊啊”“不要过来”“鬼啊”的尖叫和咆哮。“我靠你是白痴吗明知道有鬼还往里面去——”呃,还有投入剧情的咆哮。徐望看得很准,在说恐怖片的那一刻,黄发青年的目光明显颤了一下。但纵是徐队长火眼金睛,也没看出来,黄同学对恐怖片的感情,除了怕,还有爱。第一个防具“真爱保护圈”是吴笙的,第二个防具“西湖送伞”是况金鑫的,第三个幻具“恐怖电影院”是徐望的。现在,a计划,只剩最后一步。一分半钟后。小黄终于用<[幻]一语惊醒梦中人>,让自己从恐怖电影里解脱出来,料定四人已经跑了,正懊恼得想踹墙,低头一扫,四双眼睛还巴巴看着他呢。“你们怎么不跑?”小黄想不通,不仅没跑,还把“西湖送伞”卸掉了,现在的防具只剩一圈小心心,刺激着他这个孤家寡人的灵魂。徐望理直气壮:“你还没告诉我们路呢。”突破npc有无数种方法,只要跑出npc范围,他就不会再追,但想从npc口中获得正确路线,就只有“让对方心甘情愿认输”这一条路。小黄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了,差点没站稳滑板:“只有打败我的人,才有资格获得指路,你该不会以为一个破电影院,就真把我吓破胆了吧?”“会不会吓破胆,再试一次就知道了,”钱艾作势抬起手臂,“反正这个幻具,我正好有俩。”小黄的目光沉下来:“电影院,是你的?”他一字一句的问,声音里染上一丝冷。钱艾没理他,指尖眼看就要点到文具盒了。小黄的眸子极快地眯了一下,脚下一动,滑板突然腾空,带着他高高跃起,而后从半空中,朝钱艾俯冲而下!徐望、吴笙、况金鑫一下子散开,恨不能离自家队友八百米远!小黄做好了一打四的准备,忽然变成一对一,直觉哪里不对,可“以身体为炮弹”的攻击,已经停不下来!“砰——”他结结实实撞到钱艾身上,钱艾却在相撞的一瞬间,用力抱住他!巨大的惯性让两个人一起直接飞出去,钱艾的后背重重撞到了迷宫墙壁,小黄有了个人肉垫,并没受太大伤害。钱艾顺着墙壁滑落下来,圈住他的手臂却一点不松。小黄心头掠过一丝疑惑,还没来得及细想,钱艾忽然睁开眼睛,忍着疼,深吸一口气,朝搂住的npc用力一喝:“你打我呀——”禁锢着小黄的手臂赫然一松,被吼得七荤八素的npc还懵逼着,就已经弹飞了出去,转瞬“咣——”地一声,后背重重撞上对面的迷宫墙壁,切切实实体会到了钱艾的疼。但,钱艾同学肌肉够健硕,天然防御力高。于是两个瘫软在迷宫墙根底下的小伙伴,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钱同学颤巍巍爬起来,归队。另外三个伙伴,赶忙搀扶最大功臣,纷纷用眼神点赞。钱艾不需要点赞,他就想弄明白一件事:“小况……”况金鑫:“嗯?”钱艾:“你之前在无尽海上用的也是这个武具吧?”况金鑫:“对啊,‘你打我呀’,就是这个。”钱艾:“那为什么你在挨打之前,就能反弹伤害,我必须要等到挨完打,才能发功?”况金鑫:“……”钱艾:“……”吴笙:“老钱,我要是你就不会问这个问题。”徐望:“一件衣服,穿你身上和穿超模身上,肯定有区别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钱艾:“队长,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吗……”小黄听到这里,才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在他攻击的时候,那三人会闪开:“恐怖电影院不是你用的,也根本没有什么再用第二个的事儿……你那么做,是故意引我打你,就为了用反伤武具!”怒从心中起,小黄的目光简直能把人烧死。钱艾连忙自证清白:“所有战术都是队长和军师琢磨的,我就是个恰好拿了反伤武具的无辜群众!”“行了,”徐望走近小黄,蹲下来,好言好语商量,“胜负已分,把路告诉我们吧。” 第177章 它们从迷宫地底生长出来的,盘根错节,纠缠成一片“绿色地狱”。“捕蝇草,瓶子草,猪笼草……”吴笙翻阅头脑百科,迅速调出植物档案,“都是食肉植物。”“你这知识储备……”钱艾脑袋在吴笙上头,说话就要往下看,“不算鸮,这世上还有能难住你的事儿吗?”吴笙的脑袋在徐望上面,尽管回答的是钱艾,眼睛却也看下方,半晌,一声轻叹:“有。”徐望只听着头顶交谈,觉得吴笙这声回答罕见地“谦虚”,且带着莫名的“意味深长”,但前方战况太激烈,疑惑只一闪,就散了。岔路尽头,不幸中招的队伍里,三人已被恐怖植物卷至半空,有的被夹在巨大捕蝇草的两片贝壳状肉叶里,有的被困在猪笼草的叶筒里,都在挣扎,却都是徒劳。还有一人站在地上,神情狼狈,脚边一些枯萎的茎叶,应该是用了文具,挡住了植物攻击,成了唯一的幸存者。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纯白公主裙的少女,打着一把白色蕾丝洋伞,从头到脚一尘未染,悠然得仿佛她和这场战斗无关,只是恰好路过,好奇地多看了几眼。“你还愣着干什么,攻击啊——”“不敢打就帮我们下来,我们上!”“操,你倒是吭个声啊——”落于“植物口”的三人,脱不了困,喷起自家队友来却一个比一个有气势。公主裙少女歪着头,懵懂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像是不懂三人在咒骂什么。徐望总算明白,为什么只有“咒骂声”而没有“打斗响”了。这不算战斗,顶多算公主裙少女的玩耍——召唤几株植物,逗逗闯关队伍。突然,少女后方出现一颗子弹,在月色下,金属弹身反射出银光,径直朝少女后脑而去!速度太快,子弹飞行的残影,在徐望他们眼里,连成一道银线。避无可避。作为围观者,四伙伴也只来得及闪过这一个念头,子弹就已穿透洋伞,裹挟的疾风,甚至吹动了少女后脑的发丝。可就在这致命一刻,少女脚下忽然生出一簇巨大藤蔓,直接将少女托起!子弹最终射中其中一根藤蔓,藤蔓骤然一弯,将子弹缠绕其中,再无自由可能。少女仍坐在另外几根藤蔓搭成的“空中椅子”上,随手一扔,被灼烧出一个洞的洋伞,飘飘然落地。“你弄坏了我的伞。”少女闷闷不乐,眉心皱起,嘴角往下,眼里满是怨念。可生着一张天真无邪的娃娃脸,再怨念,也像小孩子在赌气。然而她接下来做的事情,一点都不“小孩子”。朝仍站在地上的第四人伸出手,掌心面向对方,少女嘴唇微动,似在默念文具名字。地上人却不闪不躲,闭目冥神,身体立刻燃起火焰,一瞬,便成了个人形火球!“无敌风火轮!”钱艾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老朋友”。徐望终于明白那人脚边烧焦的植物怎么来的了。想得到用武具当防具,这一队不应该这么弱。可现在看着,的确不堪一击,那就只有一个原因——npc太强。“你的文具都是植物系,对吧,”第四人显然从先前的战斗中,收获了经验和底气,“那就拿出一个能喷水的吧,否则都是白费。”少女压根没理他,默念完文具名字,手掌一翻,又一把新洋伞出现,蕾丝没有先前的繁复华丽,仍是纯白,手柄正在掌心上。轻轻一握,少女重新打上洋伞,好整以暇地看下面。第四人脚下的地面,忽然开出一朵巨大的、艳红色的食人花。它不需要先剿灭火焰,再和第四人缠斗,大嘴一张,直接将人和火焰,一起吞没。少女打个哈欠,似乏了,兴趣缺缺地看向半空中的三人,眨一下眼,植物悉数合拢入口,三人尽没,前一秒还此起彼伏的咒骂,和始作俑者一起没了影。藤蔓将少女缓缓放回地面,所有绿植一霎消失。少女打着洋伞,静静伫立在岔路尽头,仰望月光,美丽恬静。不远处,围观全程的四伙伴,感受复杂。钱艾同学的心情,足以代表全队:“岳帅说的那个黑萝莉,今天是不是换了白裙子……”岳帅提供的经验里,并没有这个纯白公主裙的少女,可能是他们的路线总和这位少女错开,也可能真的就是人家少女天天换裙子,只是恰好遇见岳家军的时候,都是黑色系。但不管哪种,岳队有一条小贴士,很适合眼下的情况——【觉得苗头不对,宁可换条路,也别硬闯,一旦踩进npc所在的路,就不能回头了。】徐望举棋不定,但时间不能这样浪费,要么进,要么退,他必须迅速决断。“队长,”况金鑫第一个表态,“我觉得我们能行。”“算了,我也豁出去了,”钱艾压下保命第一的心,“我弃权。”徐望:“……豁出去不是应该同意战斗吗!”钱艾:“弃权票已经耗尽我的勇气之火了。”一票前进,一票弃权,徐望最后看向吴笙。吴笙没投票,却问:“你想进吗?”徐望看了他两秒,点头。吴笙抬手点掉一个<[防]铜墙铁壁>,四人前后左右,很快升起四面透明防御墙。 第179章 大娃娃,小娃娃,男娃娃,女娃娃,异域风情的娃娃,化装舞会的娃娃……成百上千个娃娃,每一个单看都精美可爱,娇俏可人,但这么铺天盖地放一起,看久了,就有一丝诡异的惊悚。要是密集恐惧症来了,都不用看久,瞬间崩溃。“欢迎来到小白的房间,”不知何处,传来少女欢喜的声音,“喜欢小白的娃娃吗?”徐望、吴笙、钱艾:“……”对手四人:“……”况金鑫:“都是你的娃娃吗?”确认过眼神,你俩是投缘的人!!!“嗯!”小白非常自豪地应,“所以你们要看仔细哦——”拖长的尾音,渐渐消失,娃娃卧室陷入安静。八人莫名其妙。但既然npc说要看仔细了,那就看吧。一分钟以后。徐望:“吴笙,这个娃娃的条纹衣,和你进鸮那天穿的好像!”吴笙:“这有一个只穿一条短裤的,原型可能是你。”徐望:“……”两分钟以后。况金鑫:“啊,队长,笙哥,你们过来看,这个是不是池映雪?”钱艾:“他哪有这么帅……”三分钟以后。钱艾:“艾玛,快过来快过来,我发现岳帅了哈哈哈——”对手四人:“……你们就这么快乐吗!!!”“啪——”娃娃卧室的灯忽然熄灭,打断了徐望小分队兴致勃勃的“找熟脸”,也挽救了对手四人濒临崩溃的斗志。黑暗持续了约十秒。灯光再度亮起。依旧是娃娃卧室,环顾四周,无任何变化,就连被钱艾拿出来硬安在岳队长身上的娃娃,仍在他的手里握着。“看仔细了吗?”小白欢快的声音,重新飘来,“看仔细了就听我说哦——”“刚刚关灯之后,我又偷偷往房间里塞了一个新娃娃,谁能第一个把它找出来,他所在的队伍就是这场游戏的获胜方!”四对手面面相觑,再看看密密麻麻、眼花缭乱的房间,要疯:“这不是大海捞针吗!!!”不。徐望、钱艾、况金鑫看向吴笙,大海捞针那是愚蠢的凡人,自家吴·最强大脑·军师,分分钟就给你脑内对比出前后卧室景象细之毫厘的差异……吴笙:“红架子上第二排第四个。”大脑动起来了!徐队长带领两队友,一齐冲向红架子,七手八脚把那个藏在两个舞会娃娃后面,只露出一点裙边的白色公主裙娃娃拿出来,三脸期待地看自家军师:“这个?”吴笙点头:“对。”小白:“bingo!答对了!”对手四脸茫然,八只眼睛写满了“你们是谁,你们先等一下,你们在干啥……”“不是,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你们这也太假了啊啊啊——”四人就这样,带着对世界的怀疑,缓缓不见,连同声嘶力竭的呐喊,一同飞往遥远的迷宫入口——对战npc失败,要么战斗中直接死亡回家,要么认输,或被npc认定失败,回到迷宫起始点,从头再来。娃娃卧室一霎消失。徐望等人重回迷宫拐角,又或者,他们从始至终都在这里,只是npc给他们造了幻像。小白仍是那个打着新伞的公主裙少女,不过不再阻拦,反而干净利落解除爬山虎墙壁,给他们让开一条路,笑盈盈挥手:“左——右——右——左——右——记得常回来找小白玩。”徐望怔住:“你不和我们打了?”少女歪头,目光里满是惹人怜爱的无辜:“你们和小白玩了游戏,就是小白的朋友了,为什么还要打架?”吴笙:“既然是朋友了,请收下这份小礼物。”钱艾、况金鑫:“……”徐望:“你到底印了多少张!!!”第68章 直路北京时间01:00, 月光森林,巨石迷宫。一小时, 甩掉一支偷袭队伍, 突破两个npc, 目送npc送一队回家,又通过玩游戏, 亲手送了另外一队回迷宫入口。 第181章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眸子里也毫无波澜,哪怕她刚刚对他们发动了攻击。如果活泼顽皮的小白,是生机勃勃的绿植,那她,就是夜色下,如镜一样的湖。徐望:“老钱,x……”钱艾:“明白。”x计划——专为遇见黑萝莉,特制的逃命战术。【鸮:有人对你使用了<[防]快乐冲冲冲>哟~~】钱艾点掉文具的一刹那,四伙伴都有一种喝了能量饮料的振奋感,迫不及待想要听见发令枪!“跑!”徐队长一声大喝!四人猛地爬起,以超人类的速度往黑萝莉的反方向冲,冲,冲!在这最需要奔跑的关卡里,他们把唯一能助跑的文具,生生忍着不用,就是为了这一刻!眨眼,路已到尽头,眼看转弯就能脱离黑萝莉的“势力范围”,转角却忽然凭空出现一扇大门,像墙壁一样,严丝合缝堵住了他们的去路!“幻具还在时效内!”吴笙立刻明白过来,这仍然是黑萝莉先前对他们用的<[幻]无处可逃>。不过x计划里,早定好了破防环节。这边吴笙话音未落,那边钱艾已经点掉了<[武]麒麟臂>,肱二头肌立刻雄壮健美,借着“快乐冲冲冲”的加成,风驰电掣冲过去,照着厚重的实木大门就是一记铁拳!门扇整个碎裂,坍塌一地!门后,木屑飞扬里,四张错愕的脸。钱艾还没来得及收回胳膊,就那么维持着出拳的姿势,愣在当场。刚准备继续冲的三队友,也怔住。空气突然安静。两队小伙伴,在这个谜一样的转角,狭路相逢。这是一支健硕的队伍,平均身高超过一米九五,各个孔武有力,肌肉发达,能把钱艾举起来转圈圈的那种。不知道是缘分把他们绑到了一起,还是他们有意寻找同类,强强联合,总之,画风非常有压迫力。为首的壮士穿着一身迷彩服,先打破了安静:“pk呢?”转角遮挡视野,看不见这边路的情况。徐望点头。迷彩壮士:“和npc?”徐望点头。迷彩壮士:“长什么样?”徐望:“黑斗篷萝莉。”迷彩壮士:“保重,再见。”迷彩壮士和他的三个队友,头也不回地转身,无丝毫留恋。但他们只走了一步,就意识到了命运的转折。面前,一道新起的大门,堵住了他们的来路,而且这一回不再是木质,而是通体暗黄,泛着铜制光泽。徐望:“壮汉,节哀。”迷彩队长:“……”徐望不想和黑萝莉对战,更不想在必须对上黑萝莉之前,还多战一支队伍。但在看见这第二扇新大门的时候,他就明白了,的确是,无处可逃。至于被钱艾一个麒麟臂,硬拉进战场的四位同行,徐望只能致以最诚挚的慰问:“就算没我们,你们拐过来,也就遇见她了,命中注定的。”迷彩队长磨牙看他,似有千言万语,但最后就给了两个字:“闭嘴。”而后,他再不关注徐望四人,转身和自家队友沉声道:“这一仗必须打了,都把最好的文具拿出来,别吝啬,对付这个npc,如果不使全力,就是被秒杀。”“两队同时遇见npc,不是要先pk,赢的才能继续挑战npc吗?”况金鑫皱眉,“为什么他们说的话,好像就打一仗似的……”“因为人家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徐望听得再明白不过。吴笙淡然一笑:“那就刻在他们灵魂里吧。”钱艾:“你们说我这个麒麟臂,能不能和铜门试一下?”徐望:“顶多打个坑。”况金鑫:“钱哥,留着体力,咱们得打两场呢!”吴笙:“……”来一次帅气的“战前宣言”——吴军师就这么一个小目标。遇上望、金、钱三位队友。卒。 第183章 吴笙猝不及防。他知道文具之间,没有绝对可以取胜的,但也没想到,自己的铜墙铁壁,在对方的武具面前,弱到还不如一层纸!钱艾还头一次见到,可以完全无视防具的攻击:“这武具太bug了吧!!!”或许是场面太一边倒,迷彩队员实在看不下去了,纷纷挺身解惑——迷彩队1:“不是武具bug,是你们还太嫩。”迷彩队2:“等什么时候弄明白文具之间的相生相克,再来我们眼前晃吧。”迷彩队3:“队长,别客气了,赶紧送他们回家。”迷彩壮汉等到队员们发言结束,才重新看向四人,微微点头。穿过铜墙铁壁后,就停住的鬼影,重新浮动起来,再没顾忌,第一个冲向阵型最前方的吴笙!眨眼,幽灵已到吴笙面前,鬼影边缘几乎就要触到吴笙身体!电光石火间,吴笙身前忽然出现一个大写的立体“f”,一尺多高,两寸多厚,类似钱艾在2/23的飞机上,用过的字字珠玑效果有点像。但字字珠玑是武具,这一个大写的“f”,却并不攻击,只是挡在了吴笙和鬼影之间,最后的一点距离里!鬼影那原本要触到吴笙的边缘,先碰到了“f”,咻地缩回,就像被烫着了一般!而在鬼影缩回的一刹那,吴笙面前又出现“g”、“m”、“m”、“=”等几个立体字母、符号,最终组成了一个极富造型的立体防御墙——f=gmm/r2!吴笙看见f的时候还茫然,等这些字母和符号凑齐,乐了,回头看自家队长。徐望潇洒抛个飞眼:“被公式保护的感觉怎么样?”吴笙看着亲切的“防御阵型”,身心舒畅:“踏实。”徐望又看向四脸错愕的迷彩队,真心实意道谢:“我之前一直没想通,这个防具到底怎么用,谢谢你们提醒。”钱艾没听清自己队长说啥,因为他全部注意力都在军师面前的“立体等式”上呢:“完了,知识都还给老师了……这公式我绝对用过……超级无敌眼熟……”况金鑫实在心疼,小声给了答案:“万有引力,f等于引力常量乘以两物体质量的乘积除以它们距离的平方。”钱艾:“……”他还是继续战斗吧。钱艾被物理打败的同时,四伙伴也听到了迟来的提示——【鸮:有人对你使用了<[防]走近科学>哟~~】声音未散,吴笙忽然觉得灰色幽灵闪了一下,等他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幽灵窜起,越过被万有引力公式防御住的他,直冲徐望、钱艾和况金鑫!这一次它更快,如闪电,极速俯冲向徐望三人时,几乎看不出人形!徐望早料到这手,换他,也不可能被挡下一个人,就放弃对另外三个人的攻击。但,那声提示是四个伙伴一起听见的。自然,也不可能只有吴笙一人,走近科学。sin(90°-α)=cosα!cuso4+2naoh===cu(oh)2↓+na2so4!v=cosθ*(r+h)*2π/t!三道公式同时而起,连成一片绝无可能突破的防御墙!灰色幽灵想缩回已经来不及,这一次结结实实撞到立体公式墙上,顷刻被灼成灰烟,魂飞魄散!这道武具,算是彻底破了。迷彩队四人,脸上已再无轻松。但这凝重里,有多少是对徐望四人的重视,又有多少是对公式的无语,不大好分辨。徐队长单方面,把四人的“严肃脸”,理解为对知识的渴求——“别着急,我这不就要讲了嘛,”他一条胳膊搭到身前的公式上,一条胳膊干脆伸出去,拍拍立体字母们的外壳,敲黑板似的,“来,先看这个三角函数公式,其实记住一条就行,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小况前面这个,这不就是氢氧化铜的制取吗,初中化学,送分题!”“老钱这个有点复杂,等一下,我得和文具沟通沟通……哦对,地球自转线速度计算公式,完美。”迷彩队1:“队长……”迷彩队2:“我忍不了了……”迷彩队3:“能罢课吗……”“那个迷彩小2,”已经结束课堂内容的徐老师,朝着迷彩队某位同学,投以真诚的微笑,“文具之间的相生相克,我好像已经学会了,现在,有资格和你们打了吗?”<[防]铜墙铁壁>,在被保护者四周升起透明防护墙,可抵挡物理攻击。<[武]魂归故里>,以浅灰色幽灵形式进行攻击,可轻易穿透大部分物理防御,一如幽灵入宅,被沾身者,即刻提前回家。<[防]走近科学>,以具象化的“数理化公式”为保护障,对魔幻攻击,有较高的防御作用,坚持弘扬科学,破除封建迷信。“c计划,”不等迷彩队2号同学回答,徐队长已经燃烧起小宇宙,“老钱,上——”为什么每次都是钱同学冲锋? 第185章 “上——”那边徐队长可能是迟迟唤不回队友,竟一声令下,带着全队冲过来了!钱艾见队友过来了,忽然也不留恋了,猛地撞开迷彩1、2号,奔向队友怀抱!许仙和白娘子,在断桥上怎么跑向对方,钱艾和徐队长三人,就怎么跑,那画面,美得让人心醉。迷彩小分队的底线已被挑战到了极点,自由人承载着全队的仇恨值,重重点掉那珍藏的幻具!一朵蘑菇云在空地上炸开,浓浓尘雾席卷了整条迷宫路!“防火防盗防偷袭”、“铜墙铁壁、“麒麟臂”、“快乐冲冲冲”、“你打我呀”、“走近科学”六个使用中的文具,一刹那,全部被强制解除!徐望他们只觉得身体一轻,就像全副武装的盔甲,被人扒了个干净。蘑菇云散去,四伙伴清楚听见了始作俑者的名字——【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世界清静了>哟~~】世界的确清静了,连迷宫路里,都静谧下来,仿佛先前的酣战,都是幻影。“游戏到此结束。”迷彩队长抬起胳膊,“上路吧……”“啊啊啊啊——”已经归队的钱艾,忽然捂住眼睛,痛苦惨叫。迷彩队长头回见到这种神级碰瓷:“我他妈还没攻击呢!!!”徐望举起一个小瓶瓶喷雾,朝几米外的对手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下的手。”迷彩队四人咽了下口水。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喷雾,但从钱艾的痛苦程度来看……这队的管理风格,会不会有点严厉啊,那人一个打他们四个,已经表现得不错了啊!【鸮:有人对你使用了<[武]泪如雨下>哟~~】【鸮:有人对你使用了<[防]我们都是木头人>哟~~】耳内突然响起的提示,让迷彩四人浑身一震,靠,又大意了!这么一支新队,怎么文具跟用不完似的?难道“鸮”的规矩改了,现在进来的都有“新手文具大礼包”?!迷彩四人一边腹诽,一边想点文具迎战,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我们都是木头人。木头人。靠!!!“只有嘴巴和眼睛能动,”文具的使用者,况金鑫同学站得笔直,耐心讲解,“所以你们点不了文具了。”“世界清静了”是无差别攻击,现在,迷彩队四人和徐望他们,都是“裸战”。不能点文具,就意味着,只剩挨打。但——迷彩壮汉眼里浮起疑惑:“你们四个怎么也不动?”自己队站得像四个木头桩子,对面队,站得也像一列白桦林。况金鑫理所当然道:“我们也中了呀,和你们刚才的幻具一样,我的木头人也是一视同仁的!”迷彩壮汉:“……”迷彩队1、2:“……”迷彩队3:“这有什么可高兴的!!!”“为什么不高兴,”钱艾同学眨巴着通红双眼,“你们不能用文具了,我可是刚刚点掉一个武具。”迷彩壮汉闭目凝神,几秒后,又很快睁眼:“没有用,你们这个防具,把精神力和行动力一起迟钝化了,即便你能操纵武具,也不可能再有送我们回家的攻击力。”“我不需要操纵,也不需要消耗精神力攻击,”钱艾眼里泛起水光,“喜极而泣就行。”两行热泪,从钱同学眼中流下,如黄河喷腾,一发而不可收拾。小雨,滴答。“疼!这不是雨,这是腐蚀液——”中雨,滴答答。“哎哎哎,烧破了?我新买的衣服啊——”大雨,淅沥沥淅沥沥。“靠了,有种你们报上名来!!!”暴雨,哗啦——“至少说一下你之前到底冲他喷了什么啊!!!”回程专列发车前的最后一刻,四人终于收到,徐队长的答案。“<[武]洋葱花漾香氛>哟。”【鸮:宝贝儿~提前放假,送你回家。】…… 第187章 “我讨厌虚伪的人。”黑萝莉连一秒思考的停顿都没有。徐望:“……我是真心的。”黑萝莉:“我讨厌撒谎的人。”徐望:“我们不能换个挑战方式吗?比如一起玩游戏?”黑萝莉:“我讨厌作弊的人。”徐望:“你这样会没朋友的……”黑萝莉:“我讨厌说实话的人。”吴笙、况金鑫:“……”钱艾:“队长,你就别尬撩了,你和小况中间,差了一百个情圣……”徐望现在都不指望“走捷径”了,就想知道一件事:“这世界上有你喜欢的人吗!!!”【鸮:有人对你使用了<[武]一朝被蛇咬>哟~~】黑萝莉只觉得手背猛然刺痛,下一刻她御风而起,瞬间腾至高空,紧紧咬着她手背的毒蛇,仍未松口,随着她的飞起,长长的身体在半空中晃。“姑娘你都偷袭,”徐望叹息地摇摇头,“老钱啊,你这辈子想娶媳妇儿,难了……”“啪嗒——”毒蛇忽然落到地上,抽搐两下,死透了。再看黑萝莉,没半点中毒迹象,连手背上的两个“血点”,也在慢慢变淡。“这个世界上,有我喜欢的人吗?”黑萝莉忽然轻声重复一遍徐望的问题,微微垂下眼帘,看钱艾,目光和她的声音,一样淡淡的,凉凉的,“我喜欢直接动手的人。”钱艾:“……”这辈子第一次被女孩告白,但是真的让人高兴不起来啊!!!狂风骤起,呼号咆哮!转瞬,在狭窄的迷宫路里,就旋起一道龙卷风!徐望:“小况——”况金鑫:“收到!”岳帅他们唯一和黑萝莉动起手那次,就是被这风卷回家的!对于黑萝莉,他们只掌握了这一个技能信息,当然有提前准备——【鸮:有人对你使用了<[防]风平浪静>哟~~】龙卷风在防具起效的一刻,弱了大半,仅剩的风尾不甘心地挣扎数秒,散了干净。黑萝莉仍在高空,距离和斗篷,共同将她的脸,遮进月色的阴影里。还没来得及反击的四伙伴,前后忽然又出现两道石壁,且以极快的速度,往中间挤!岳帅可没说过,这姑娘还会做夹心饼干!钱艾张开双臂,用力往两边顶,可血肉之躯,哪能真正挡住石壁的移动!“队长——”他已满头大汗,感觉胳膊要断了。况金鑫也帮他撑着,但杯水车薪。应对当下局面,无非就是跳出石壁,摧毁石壁两种,但石壁五六米高,极厚,徐望翻遍文具盒,也没找到像“走近科学”应对“魂归故里”那样,一看就能准确克制的!石壁已经缩到只有一人半宽的距离,最魁梧的钱艾同学,肩膀已经感觉到了压力!就在这一瞬,石壁忽然震动起来。初始半秒微震,而后剧烈震动,巨石表面出现裂缝,内部则发出类似结构崩裂的“咔咔”声。不到三秒,巨石轰然坍塌!三伙伴心有灵犀,一齐看自家军师!吴军师云淡风轻地拍拍身上的尘土,很快发现湿透的衣服,土都沾成了泥。轻咳一声,吴军师放弃,而后淡然耸肩:“<[武]超级共振>,”轻叹口气,失望似的,“也没有很超级。”徐望刚想吐槽他两句,脖颈侧忽然一丝微痛。他抬手摸了一下,指尖,隐约的红。徐望疑惑,还想再摸,手腕忽然被吴笙用力抓住。“别碰,”他声音沉得厉害,“风里有刀。”话音未落,吴笙的袖子也被“唰”地隔开一道口子,就像有利刃,从他手臂旁擦过。钱艾和况金鑫暂时无恙,但也感觉到了从头顶吹来的风!“跑——”吴笙厉喝。四伙伴立刻冲出去,虽然被困在这段迷宫路里,但至少可以跑出风口!不料他们这一跑,带着杀机的那阵风,也紧追不舍! 第189章 却,更冷了。四伙伴脚下地面忽然震了一下。很细微,但似曾相识。钱艾:“队长,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三伙伴:“……”他们相信他,毕竟,对于不幸,钱同学最有发言权。徐望:“散开——”话音未落,小伙伴们已拔腿朝两边散开!但藤蔓植物破土而出的速度更快,顷刻已数米,碗口粗,仿佛一个绿色的八爪树妖,一爪缠一个,四伙伴一个没落,都被紧紧卷到半空!“她连小白的技能都会?!”惊诧,让况金鑫都顾不上担心自己被困了。钱艾绝望:“没准她还染着小黄的黄毛……”这哪是npc,这是n合一!!!徐望没参与伙伴讨论,也没有挣扎,而是静静屏息,把所有专注力都放在一处!攻击完黑萝莉,便不知去向的巨剑,忽然凌空飞回,一下割断了困着徐望的藤蔓!徐望“咣——”摔到地上!顾不得疼,他操纵巨剑,又飞向其他藤蔓!“当啷——”天降大石块,和巨剑结结实实撞到一起,双双弹飞!徐望还想将巨剑召回,可黑萝莉比他更快,竟用一阵疾风,将巨剑卷起,重重插入迷宫墙壁,剑身几乎全部没入!霎时,入剑处长出无数藤蔓茎叶,将仅剩的剑身,缠得再看不见一点寒光。徐望仰头,目光中却无一丝气馁,微微眯起,甚是犀利。“你们的实力不行,”黑萝莉忽然开口,难得带上一丁点肯定,“但斗志还可以。”徐望:“有人告诉我们,看见你什么都不要想,赶紧逃。”黑萝莉:“你们该听他的。”徐望擦一下脖子上渗出的血,微笑:“幸好没听。”黑萝莉正莫名,背后忽然一痛,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推力,生生顶向迷宫路的地面!速度太快,力道太大,她的风根本来及聚起,更别提带她脱身!与此同时,迷宫路里忽然涌进水来,一瞬漫过地面,浸没藤蔓植物的根部!马上就要摔到水面的时候,黑萝莉召来的巨石,终于重重砸向顶着她后背的“攻击者”!一声不知什么兽类的叫,划破夜空!黑萝莉落到地面,借着最后关头起的风,卸掉冲击力,只轻轻落在水里。她站起,斗篷湿了大半,水不深,只没脚踝。抬起头,她终于看见了那可恶的袭击者。一条小龙。刚上龙族幼儿园苗苗班的那种。刚刚顶着她后背的,就是小龙角。【鸮:有人对你使用了<[武]龙游浅水遭虾戏>哟~~】提示音总算响起,那空中的龙,也像从巨石撞击的疼痛里缓过了神,朝黑萝莉俯冲而来!黑萝莉御起风刃,不攻击,而是环绕自己全身,只要它敢过来,那便是有去无回!不料小龙在冲进迷宫路的一刹那,忽然转向藤蔓植物!黑萝莉猝不及防,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一张嘴咬住藤蔓的主茎,奋力将之连根拔起!失去根系的藤蔓,顷刻枯萎,缠着钱艾、况金鑫和吴笙的三个“绿爪”,随机松开。但龙这一拔,带着向上的惯性呢,三人飞起几米,才又重重落下!钱艾和况金鑫一点没克制,疼得叫出声,一边哎呦,一边迅速爬起。吴笙没吭声,也没爬起,重重撞在铜制大门上的他,滑落下来,瘫靠在大门和墙壁形成的夹角里,一动不动,失去了意识。浅水浸湿他的裤子,衣摆,却唤不醒他。钱艾和况金鑫变了脸色。“吴笙!”“笙哥——”他俩本能地想往吴笙那边跑,却忽然被另一边的徐望喝住:“专注战斗——” 第191章 w计划:随心攻击,尽情防御,剩下交给军师wu。w款核心组合技:[吴式智取]第72章 记录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的黑萝莉, 沉默下来。她冷淡的脸上,一如既往看不出喜怒。但她的周身, 却开始隐隐散发黑雾……况金鑫和钱艾, 齐齐看向另一边的自家队长, 由于彼此都被藤蔓卷在半空,恰好高度一致, 方便对视。【你俩好像,惹毛她了……】——来自金、钱的不安眼神。【我就是个帮厨, 掌勺的主要是咱们军师,嗯,军师。】——来自徐队长的无辜眼神。挂在藤蔓上的伙伴们,低调下来, 乖巧得就像三个花骨朵。连带着, 浅浅的水也不荡漾了,小龙虾也不嬉戏了,苗苗班的幼龙不知跑到了哪里, 神出鬼没的电鳗也蛰伏在水底。场面一度很安静。这种时候,就显出不会察言观色、看气氛的好处了。“你应该用藤蔓把我也卷起来,无论我是否昏迷, 丧失战斗力,但是你没有。”吴军师毫无压力, 还不忘给对手剖析解题思路,“像你我这样的高手对决,差一招, 就是输全盘。”三伙伴:“……”自家军师已彻底沉浸在“诡计多端的坏蛋”这一人设里,但“谜一样的自信”,是所有人设神圣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请履行承诺”,给我们指路。”吴笙收敛笑意,正色起来。黑萝莉死死看着吴笙,眼若寒霜,如果目光能冻死人,吴军师现在已经进入冰河时代了。但电鳗就在她脚踝边游来游去,像甩不掉的恶灵,她知道,只要自己动一下,无论是用文具还是御风起石,再来的电流绝对是毁灭性的。静默对峙半晌。黑萝莉再不甘心,也还是松了口:“右……”四伙伴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个字。“右——左——右……”“扑咚。”正用心速记的四伙伴,蓦地一怔,“扑咚”是个什么路?正指路的黑萝莉也茫然,她离那声响最近,也听得最清,立刻低头。下一秒,她腿边的水里,忽然冒出一个湿漉漉的小脑袋,黑橘白三色刘海湿透成一绺一绺,蓝绿双眸里全是慌张,小爪奋力在水里挣扎,叫得哭天抢地:“吱吱吱吱——”那只没到脚踝的浅水,对于灵魂画手同学,简直是无间地狱。吴笙完全没料到,隶属于k计划的汪汪会在这一刻登场。他立刻解除文具效果,没半点犹豫。浅水瞬间消失,汪汪如获大赦,猛地一窜而起,“啪”地扒到迷宫墙壁上,成大字型,四个小爪死死抠着藤蔓植物蔓延到墙壁上的茎叶,一动不动,蜘蛛喵似的。吴笙一看这娴熟度,就知道落水之前,小家伙肯定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后面估计是体力不支,才啪叽掉落。这边吴军师脑袋已经转了八百个来回,那边钱艾和况金鑫还在最初的懵逼里,疑惑目光直飘队长。“刚才打得太激烈,点其他文具的时候,手滑了,手滑了。”徐队长连声歉意,一个给队友,一个给汪汪。队友:“……”汪汪:“吱!”气急败坏的叫声,怎么听,怎么带着挠千爪也不解恨的杀气。徐望缩缩脖子,躲避喵主子的蓝绿寒光,赶忙冥神,准备解除文具,隔空带汪汪回家。不料他这边心念刚动,那边黑萝莉忽然转身,来到小三花背后,好奇似的,伸出一根指头,轻轻碰了下小三花的耳朵尖。小三花似不高兴被摸,耳朵咻地折下来。黑萝莉吓一跳,也触电似的缩回手指。可没两秒,她又按捺不住,这回是轻轻去挠小三花的脑顶。小三花似恼了,忽然一个转身飞扑!黑萝莉本能后退半步,小三花只扑到了她的斗篷。一击不中,汪汪同学立刻就跑,堪称完美继承了自家队伍的“心机流”,不成想小爪太锋利,还勾着斗篷呢,它一跳,一跑,竟直接将黑萝莉的斗篷扯开来!银色长发,倾泻而出,美如月光!黑色公主裙,比小白少了一分俏皮,却多了一分精致,衬得她更像一个月光精灵,清冷,静美,神秘。藤蔓植物消失。三伙伴落地。黑萝莉却看也不看他们,只弯腰,小心翼翼地把汪汪抱起来——感觉自己好像犯了错的小怂猫,踩着斗篷,原地没敢动。一阵温柔的暖风将汪汪包围,吹得它一绺一绺的小毛暖融融的。 第193章 钱艾:“再见!”况金鑫:“晚安!”徐望:“遇见你很高兴,保重!”吴笙:“后会有期。”三伙伴:“……不用许这种愿!!!”仓促告别后,徐队长果断开门,带队而出。“咔哒。”门扇应声而合。门内,黑茉茉重新抬头,看月亮。门外,以为会进入新的迷宫路的四伙伴,对着满目枝繁叶茂的大树,愣在当场。月光森林。他们……出了迷宫?“叮铃铃——”【鸮:恭喜过关,4/23顺利交卷!】徐望:“……”吴笙:“……”况金鑫:“……”钱艾:“……这、这么爽吗?”怎么有一种作弊的羞耻感啊!!!徐望:“哎?是不是少了半句?”吴笙:“亲,明天见,哟?”况金鑫:“……”钱艾:“你这个断句确定是汉语?”“叮——”后半句没补,奖励倒提前发了。往常都是交卷就直接弹回现实,第二天再进入“鸮”,才发奖励和坐标。钱艾看着自己的文具盒,越来越不对,终于发现问题出在哪儿了:“好像多给我一个幻具!”前三关交卷时,奖励一律是“防具武具”,但这一次却是“防具武具幻具”。小伙伴们把胳膊凑到一起,发现每个人都一样,这回的奖励都是三个。以为自己中奖的钱同学,瞬间梦碎。“随着关卡深入,文具的需求量递增,奖励也相应增加一点,符合逻辑。”吴笙刚分析完,所有小伙伴又听见了新的提示音。而且是从来没有听过的超长节拍。“叮铃铃铃铃~~~”【鸮:恭喜打破4/23交卷速度记录!】交卷……速度?四伙伴面面相觑,一时毫无准备,手臂上再度“叮声”一片,生怕他们还不够懵似的。“叮——”<成绩单>:4/23交卷速度记录更新(01:37:25),况金鑫、钱艾、吴笙、徐望获得额外奖励!“叮——”<成绩单>:[交卷速度榜]已开启,请尽快查看。“咚——咚——咚——咚——”四个宝箱,分别落到四伙伴面前,松软的土地上,发出厚实的声响。笙、望、金、钱:“……”又要看[交卷速度榜],又要开宝箱,而且很可能像之前的[总成绩榜]一样,他们只有两分钟,时间一到,榜单关闭,他们强制回现实……四伙伴对看一眼,还等什么,赶紧动手吧!!!咔咔咔咔——也顾不上什么温柔对待、优雅开箱了,四人打劫似的抠开宝箱!“叮——”声此起彼伏。四人文具盒里,又各增加三个文具,依然是防武 幻的组合。 第195章 徐望坦然点头:“我本来想让它躲在阴暗角落,配合w计划,谁知道你笙哥用水,它就怂了。”钱艾:“那就实话实说呗,编个手滑干嘛?”徐望:“黑茉茉在啊,我总不能说,放汪汪出来,是为了冷不丁从背后给你一爪吧,她那么喜欢汪汪,会伤心的。”钱艾:“……”一个严密计划铺天盖地,一个见缝补刀神乎其技,总结,领导班子都是魔鬼。——《钱艾的闯关日志》“又见面了——”热情的招呼,从身旁传来。四伙伴闻声去看,就见四张熟面孔,正是迷宫入口等待时,寒暄过几句的威猛汉、丹凤眼、纸片人和黑眼圈。不过相比入迷宫时的神采奕奕,现在的四人,多少有些疲惫,衣服上也看得出打斗的狼藉。“你们也被弹出来了吧!”黑眼圈一脸不甘,“一个半小时到出口,绝对有问题,别让我逮着那几个家伙!”四伙伴:“……”“那个,咳,”徐望清了清嗓子,努力让眼神充满真诚,“在门口的时候,你们不是说大部分队伍都是熟面孔吗,谁破的记录,不知道?”黑眼圈:“人是都熟,名字又不知道,里面结仇结怨的,万一露了真名,回现实里被寻仇怎么办?”威猛汉一边点头,一边补充:“现实和鸮并不是完全割裂的世界,疲惫和伤痛会延续到现实,人与人的关系也会。”丹凤眼无语:“魏老师……”“okok,”威猛汉举手示意,“下课。”一直安静着的纸片人,像是接收到了某种第六感,忽然抬眼,若有所思看向四人:“交卷的队伍,你们认识吗?”钱艾:“完全不认识!”况金鑫:“我们是第一次来这关。”吴笙:“从来没想过,能有队伍交卷这么快。”徐望:“是啊,虽然不甘心,还是要说,真是一支优秀的队伍啊……”第73章 徽章明明只是擦肩而过的寒暄, 怎么就发展成了一张桌子吃宵夜?哦不,还是两张小方桌拼一起, 排除万难也要吃得亲如一家。孤零零一队吃宵夜不香——这是威猛汉队长的理由。等徐望他们反应过来, 各色宵夜已经铺满一半桌面, 剩下一半,等着去其他档口搜罗的黑眼圈, 归来补满。我们从街头“鉴定”到街尾,保证现在摆在桌面上的这些, 都是精华——这是黑眼圈归来后,丹凤眼给自家“采购品质”,盖的戳,定的论, 说这话时, 他的强调和姿态,仿佛身处的不是大排档,而是米其林餐厅。淮南牛肉汤, 香煎毛豆腐,蟹壳黄烧饼等等,代表安徽出征, 组成八人宵夜的半壁江山;麻辣小龙虾、烧烤肉串、炸鸡排、麻辣烫等全国性种子选手,补完另外一半宵夜餐桌。“戏精”徐队长一开始不太想吃这顿饭, 主要是心虚,怕万一吃嗨了,说多了, 露出马脚。后来小龙虾一上,香辣味一飘,就爱谁谁了。哪知道刚啃了没几只,再去抓时,手就被自家军师打掉了。徐望莫名其妙,怒视吴笙——一切打断美妙吃货时刻的行为,都必须零容忍!吴笙不为所动:“过过瘾就行了。”徐望顺着他的目光,终于意识到,自己脖子上还带着伤呢。不过那被黑萝莉的风刃划出的伤口,浅得就是一道血痕,渗了一点血珠,连创可贴都没用上,这种要是也需要忌口,那他被黑熊抓的时候,就该绝食了。“有备无患,还是吃点清淡的好。”像是读懂了徐望眼里的“吐槽”,吴笙又补一句。徐望黑线:“你看这一桌子,有清淡的吗?”吴笙扫一眼桌面,末了拿起桌角的塑封餐单,看了两秒,朝档口里正在掌勺的摊主呼唤:“老板,加一份凉拌秋葵——”徐望:“……”有没有社会主义队友情啊!!!“队长,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旁边围观全程的钱艾,放下小龙虾钳子,可怜巴巴叹口气,“我想找个人关心我,给我点凉拌秋葵,都没有……”徐望看着他面前堆成山的小龙虾壳,心情一言难尽:“你讲这种话完全没有说服力……”钱艾委屈闭嘴。他其实对小龙虾一般,谈不上酷爱,但谁让吴笙今天晚上用了个“龙游浅水遭虾戏”啊,那水里小龙虾欢快的,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勾引!秋葵上桌。一筷子一筷子,凄凉凉地挑着秋葵,时不时放嘴里一个,让味蕾感受什么叫冷淡风,禁欲y。徐队长的吃货之夜,the end。“你们真的是在闯关前,从街头吃到街尾?”不能大快朵颐,徐望只好“聊天分心”。威猛汉、丹凤眼、黑眼圈、纸片人,一齐点头,四双眸子,一半懵懂,一半无辜。“有什么问题吗?”威猛汉代表全队,反问。徐望:“……没,没问题。”如果不看这四位“风卷残云”的话,一点问题都没有。 第197章 纸片人莞尔:“差太远了,练过舞蹈而已。”练过。过去时。要是徐望,铁定就听出话外之音了。但况金鑫没那么玲珑的心思,见对方给了肯定答案,立刻开心起来:“我就觉得像,练舞蹈的气质都好,你是我见过第二好看的人!”纸片人从小到大,听过许多赞美,真心的,假意的,但今天这个,绝对是独一无二。第二好看。还能这么夸人?他没忍住,乐了,并且十分好奇:“第一好看的是谁?”“池……”况金鑫差点脱口而出了,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敲一下自己脑袋,“哦对,不能说名字,有危险。”一本正经的模样,就好像喊了个名字,对方就会被诅咒一样。纸片人眉眼彻底弯下来,一晚上的疲惫,都要被这位“天然萌的同行”驱散了。“是我在3/23遇见的一个闯关者,”况金鑫严谨表达完,立刻松懈下来,叹口气,有点遗憾似的,“人是真的很好看,但是性格不好。”“脾气差?性格恶劣?”纸片人好奇了。“不是这么具体的不好,就是……奇怪吧,”况金鑫翻着记忆里有关池映雪的片段,最后停在他抱着自己,掉下摩天轮的一刻,“就像他心里有个小黑屋,谁也不知道里面关着什么。”纸片人若有所思,过了会儿,说:“人人心里都有小黑屋。”况金鑫没半点犹豫,当即摇头,一指斜对面,正和黑眼圈聊得入迷的钱艾:“他心里就是阳光房。”被点到的钱同学毫无自觉,已从身体到灵魂,沉迷在黑眼圈勾勒的“财源滚滚”里。纸片人实在看不见阳光房,不过可以想象那个心灵空间:“一眼看透,还都是花花草草,挺好。”况金鑫纠正对方的误解:“主要是八大菜系和人民币。”纸片人刚喝口饮料,差点呛着,索性也不喝了,忍着笑,直接都问完:“其他队友呢?”况金鑫:“军师是冥想自习室。”纸片人:“……”这个属性拆开来,每个字都懂,组合起来为什么这么神秘……“队长是游乐园!”况金鑫苦思冥想,找到了最合适自家领袖的答案。纸片人看着况金鑫眼里的光芒,终于确定,自己的第六感没错。一支能让队友露出这么自豪表情的队伍。不可能弱的。“哼。”丹凤眼没人理,于是他也不理别人,继续把锡纸烤茄子,吃出法式焗蜗牛的feel。酒尽人散,夜市收摊。萍水相逢的八个人,攒下一顿饭的交情,再度各自上路。下一关的坐标还没给,徐望他们就近找了间看起来还不错的酒店——一个月的无尽海,除了文具,还收获了颇为丰厚的团队资金,四伙伴的住宿条件,也稳步提升。两个标间仍是固定配置,条件提升,也不能奢靡浪费。吴笙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了,先洗过澡的自家队长,没睡,躺在床上,举着钥匙扣看。吴笙坐到自己床边,一边擦头发,一边等着自家队长主动搭话。果然,徐望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认真看他,满眼学术讨论的光:“你是不是说过,鸮的运行逻辑,很像程序?”“对,”吴笙说,“不过这只是一个比喻。如果鸮真的是一个程序,其算法的复杂程度,也不是人类智慧能达到的,更别说它还可以干扰到现实世界。”徐望对着钥匙扣,重新陷入思索。第一次带着钥匙扣进入鸮时,要把钥匙扣摔到地上,才变成汪汪。可等到第二次再进去,钥匙扣就直接进入了文具盒,成为一枚图标,从此以后,“进去就自动消失成为图标+回到现实自动恢复成钥匙扣”的模式,就固定下来。他一直以为这是汪汪自己寻找到的最合适的存在模式。但如果不是呢?如果是鸮根据汪汪,进行的针对性调整呢?就像吴笙说的,当鸮吸收了外部信息,很可能会通过自身算法,生出新的东西。如果真是这样,那“教npc做人”,就不是异想天开……吴笙看着思考中的徐望,有一种自己这个军师即将失业的危机感。“你的小卡片呢?”徐望忽然抬头,向自家军师伸手,“给我看看。”吴笙很开心,终于有人对他的“教育事业”感兴趣了,连忙放下毛巾,翻出一沓小卡片,发名片似的,郑重递过去一张。徐望接过卡片,第一次见到吴军师“智慧结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在这里是你的工作还是你的使命……”看完前两个,徐队长就绝望了。 第199章 吴笙:“一白定律。”徐望:“靠,听起来好帅。”——有时候,装逼也是一种天赋。两分钟后,况金鑫在爱钱同学捂胸口的心疼目光里,坚定选择了徽章。未知,永远最有吸引力。【鸮:恭喜寻获4/23月光迷宫徽章一枚!】欢快的提示音,不是一道,是四道。小伙伴们错愕,不约而同看自己手臂。况金鑫不用说,隐藏物品栏的第四格,[月光迷宫徽章]正式入驻。可吴笙、徐望、钱艾的文具盒里,也一模一样,多出一页隐藏物品栏,多出一格[月光迷宫徽章]。况金鑫简直开心得想转圈圈。迷宫是大家一起过的,徽章当然也要大家一起得!三伙伴当然也心飞扬,虽然还是不知道徽章能干什么用,但况同学的作用,他们已经深刻领会了——“王者。”“欧氪。”“一带三啊……”第74章 古堡从淮南到安阳, 小伙伴们悠悠闲闲,走了四天。路线是由许多段绿皮火车拼成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感受, 茅七平说的“惬意之旅”。白天火车上打盹, 晚上无尽海里酣眠,偶尔两列火车间隔时间太长, 他们就在火车站周边,感受一下当地的菜系, 与世无争,绝对佛系。离开北京无尽海的时候,小伙伴们都是轻装上阵,再没大件行李, 就随身一个小包, 装证件和必要物品,即便进入“鸮”,也是拎包即闯, 随过随走。为避免战斗磕碰,手机都有防水防震袋,但笔记本就没太好的法子了, 所以这回离开北京,吴笙压根就没带笔记本。公司那边事务怎么解决的, 小伙伴们不清楚,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没了笔记本, 自家军师单用手机备忘录,照样能书写智慧之光。刚上车没多久,钱艾还在研究列车员来回推的瓜子零食小餐车呢,吴军师已经在备忘录里打下了一整页的名单,亮给三队友。徐望看着那左一个top1-5又一个top1-5的,眼睛都花了:“这是什么?”“从我们进入鸮到现在,总成绩榜一共开启过六次,”吴笙说,“全六次的名单,都在这里了。”徐望:“……”况金鑫:“……”刚买了一包牛肉干的钱艾:“你是在和我们秀记忆力吗……”吴笙满眼“我的记忆力还用秀吗”的无辜,伸手点击屏幕,选中名单中的两处:“这个,应该就是威猛汉队。”被选中的两处分别是——第一次榜单:top 5 - 冯让、计云雷、魏孟寒、朱墨、邹珺(8/23)第二次榜单:top 4 - 冯让、计云雷、魏孟寒、朱墨、邹珺(8/23)两次的关卡成绩没变化,很可能这个队伍一周之内,并没有贸然去闯9/23,但因为前四名有队伍掉下去,他们第二次就顺位上升了,也从侧面说明,一周之内,并没有新锐队伍冲上来。吴笙这一选中,小伙伴们基本就看明白了——况金鑫:“队友喊他魏老师……”徐望:“我说怎么我一叫威猛汉,他就知道我叫他……”钱艾:“队长,你起外号都能正中靶心,这是什么高科技……”魏孟寒,魏老师,威猛汉。“他们绝对不是只知道吃,”吴笙退出备忘录,“他们很强。”徐望:“谁也没说他们只知道吃吧……”这话要让魏孟寒他们听见了,估计能扔过来一盆小龙虾壳。锁定魏孟寒队的身份,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几天,小伙伴们还在吴军师的带领下,研究了新文具的战术排布。4/23用掉他们26个文具,原本还剩23个,但通关奖励+交卷破纪录奖励,每人又各增加两套防+武+幻,补回24个,所以眼下可用文具,总计47个。这就值得好好研究一番了。战术的总策划,自然还是徐队长+吴军师,一个有脑洞,一个有实践,一个随意放飞,一个科学严谨,简直相辅相成。钱艾和况金鑫单是听那些丧心病狂的战术,都不由得对未来的对手们,生出一丝愧疚。但愧疚之后,还是拿出手机,默默记录,并在课余时间,背诵全文。如此这般,最后一段火车到站时,大家不仅从4/23的疲惫中恢复,还彻底养足了精神。抵达安阳这天是清晨,旭日和煦,晴空万里,小伙伴们先用胡辣汤和鸡蛋灌饼,开启美好一天,然后才找宾馆办入住,洗去风尘仆仆。中午的时候,又跟钱艾把安阳三熏、道口烧鸡、煎皮渣统统尝了个遍,快乐得像个夕阳红旅游团。随着夜幕降临,惬意才慢慢淡了,未知关卡带来的紧张,逐渐弥漫心头。 第201章 四伙伴收到相同信息——<花名册>:齐闪请求加入队伍,是否同意?敢情是双向选择,除了队伍主动增员,落单者也可以申请入队?四伙伴面面相觑,想结婚,天上就掉媳妇儿,这还等什么,娶啊!“叮——”<花名册>:齐闪加入队伍。【鸮:欢迎来到古堡酒店哟~~】世界一霎漆黑,再亮起,宴会厅和众宾客、同行早已消失,阵容完整的五人队,置身于古堡酒店的一间客房,床和寝具都是复古款,但深棕色桌案上放置的电话、客房便条纸等,透露了它的“现代”身份。一同和四伙伴出现在这里的,当然就是第五名队员,齐闪。看名字,徐望还以为这是个忽闪着大眼睛的正太,结果一见真人,靠,二十出头,比吴笙稍微矮两公分,大约一米八五、八六的身高,宽肩,窄腰,大长腿,五官单看不出挑,但拼在一起,极舒服,既帅气又有亲和力,简直妥妥小鲜肉。。“谢谢你们让我加入。”齐闪灿烂一笑,立刻由盐变甜。徐望发自肺腑地和新伙伴联络感情:“我们主要按颜值选。”“咳,”吴笙清了清嗓子,“时间有限,我们可以在闯关中磨合友谊。”友谊两个字,被吴军师稍稍加重。沉浸在新队友喜悦里的徐队长,完全没听见,继续问齐闪:“你怎么就选了我们队呢?”吴笙:“……”老钱上前一步,轻轻拍吴笙肩膀,安慰:“自古新人换旧人。”吴笙不说话,并朝他飞了一记眼刀。“可选队伍里,我第一眼就看见了你们几个的名字,”齐闪说,“直觉告诉我,就是你们了。”这个答案有点让徐望意外:“我们名字很普通吧……”“这个说不清的,就是个眼缘,”齐闪一一看过四伙伴,语气里带上点自豪,“但是现在见到你们本人,我就知道我选对了,你们不用说,我都能把名字和你们对上。”徐望眼里闪出惊讶:“真的?”况金鑫和钱艾也没想到。吴笙则是挑眉,而后眉间微微蹙起,总觉得看见了一个用小魔术讨人欢心的情场浪子。齐闪先看徐望:“你是吴笙。”再看吴笙:“你是况金鑫。”再看况金鑫:“你是钱艾。”再看钱艾:“你是徐望。”语毕,齐同学一副“我就说我们有缘吧”的温暖微笑。四伙伴:“……”被新伙伴这么一搅和,他们对自己身份都产生了怀疑……“徐望。”“吴笙。”“况金鑫。”“钱艾!”他们还是自报家门吧。齐闪错愕:“我一个都没认对?”吴笙神清气爽地点头:“别怀疑,你完美避开了所有正确答案。”就在这种尴尬而不失温馨的氛围里,纳新仪式圆满落幕。齐闪和他们一样,都没来过6/23,但人家5/23可没跳,所以当徐望真诚告知,自己队伍刷了单关记录,然后莫名其妙就越级来到这里之后,齐闪也以诚相待,把知道的信息共享了。第一,打破交卷速度记录,的确是会有“多前进一关”的奖励;第二,5/23的内容,是“鬼宅无间道”,即以鬼的身份,进入一幢迷宫般的老宅,在不被各种妖怪、凶鬼、恶灵识破人类身份的前提下,完成任务。其实徐望他们已经从岳帅那里获得了第五关信息,但新队友并不知情,所以当对方的分享和岳帅的说法能够完全对得上时,徐望还是松口气的。客观讲,接纳新成员是个挺不确定的事儿,增员对了,皆大欢喜,增员错了,家宅不宁,作为队长,徐望不敢掉以轻心。简短交换完信息,五个伙伴悄悄打开房门。外面是逼仄狭长的走廊,铺着暗花纹地毯,一眼看不到尽头,两侧墙壁上都是烛台,火光映照着一扇又一扇,只有门牌号不同的房门。“防御吗?”吴笙小声问。岳帅嘴上说不想谈这关,实际上还是告诉他们了,虽然自己队两次都没熬过十分钟,到最后也不知道任务是啥,但第一次撞见过一条密道,第二次则一下子找到了存档点。有存档点的,意味着遇见的队伍,很可能是前一日已经奋战过的老队伍。他们这种连任务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如果不提高十二万分警惕,很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思及此,徐望果断点头:“初级防御。” 第203章 房门关严,气氛安静下来, 最初的一分钟里, 小伙伴们或盯着胳膊沉思, 或望着天花板冥想,没人说话。六选一不难, 但如果这六条路里,有快乐似神仙, 有悲催似梦魇,那选择就必须慎重了。“事业线看着最稳妥吧,”钱艾下决定最快,主要是他不靠逻辑分析, 全凭野性本能, “谁会选惊魂线啊,快乐线……确定是我们快乐,不是npc快乐?”“啊, ”况金鑫有点小失落,“我还挺想选快乐线的……”齐闪也有点被打击:“惊魂线应该挺过瘾吧……”钱艾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扫了两个伙伴的兴, 连忙找补:“应该是我想多了,快乐线肯定就是单纯的快乐!”齐闪:“?”钱艾:“?”齐闪:“……”他的惊魂线就不用找补安慰了吗!!!三个人, 三个方向,况金鑫果断问领导:“队长,笙哥, 你俩想选什么?”徐望都不用过脑子,直接就能帮自家军师回答:“你笙哥肯定选解……”“爱情线。”吴笙说,“我选爱情线。”徐望怀疑自己听错了,转头一看,吴笙一脸认真。“你不是吧……”徐望真不是打击吴笙,但就这位队友的情商,亲一口,都能被闹着玩搪塞过去,走爱情线?“感受一下。”吴笙说。徐望无语:“这又不是菜市场买橘子,还能掰开先尝一瓣。”吴笙说:“不尝,永远不知道是酸的还是甜的。”“你说尝就尝啊,”徐望听着别扭,“你问过橘子意见了吗?”吴笙问:“那你说该怎么办?”徐望翻个白眼:“要么就买,酸也认了,要么就走,甜也别惦记。”吴笙不说话了,就看他。徐望忽然有点心慌,发热的脑袋终于开始降温。他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也亏得吴笙还能接上话茬。都哪儿跟哪儿啊。徐望这边一团浆糊,钱艾、况金鑫、齐闪更懵逼。什么酸甜橘子买不买?现在领导班子聊天都这么高端了吗?那他们仨是啥?一圈围观的瓜果梨桃?徐望一贯的打法是,想不通,闹不清,那就直接绕开,从根本上避免掉坑可能。十年前摔那一下太惨,但是自己作的,所以他记不了仇,只能记得疼。“我选解谜线。”他给出自己的态度。况金鑫愣愣地确认一遍:“队长选解谜?笙哥选爱情?”钱艾黑线:“你俩是不是拿错了剧本……”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有了选择,然后,毫不统一。齐闪问:“怎么办?抓阄?”“那个,我改了……”况金鑫犹豫着举手,“我也选爱情线。”徐望:“……”钱艾:“你一个小破孩儿爱什么情!”况金鑫:“反正我就改啦!”两票,爱情线胜出。过程扑朔迷离,但结果要尊重。没辙,何况时间也耽误不起,徐队长带头,选择了“爱情线”。随着最后一人选择完毕,一团火焰忽然出现在房间中央的半空,明亮火光里,似有什么东西。火焰越来越弱,内里物件也越来越清晰,最后一丝火苗湮灭,一个信封落到地毯上。伙伴们赶紧凑上前去。这种拼速度的时刻,况金鑫向来抢不上,不过这回吴笙也跟他落最后了,趁徐望他们捡信封的当口,好奇地问:“为什么改主意?”“因为你看起来特别想选爱情。”况金鑫的理由,出乎意料的简单。吴笙:“……”队友坦荡的眼神,像红外线扫描仪,简直让人无处遁形。“笙哥,你没谈过恋爱吗?”况金鑫忽然极小声、极快速地问。那边,徐望已经开始拆信封了。吴笙毫无准备,完全不知道怎么答。 第205章 细看,女人没有脸。最后,一队被无脸女送回家,一队侥幸逃脱,消失在走廊深处。隐身中的五伙伴,目送白衣女人回房,头发丝儿都冒着凉气。走廊重归静谧。齐闪弱弱忏悔:“我为我幼稚的惊魂线提议感到羞愧……”徐望乐了,刚想说没事儿,又听见齐闪懊恼道:“可惜。”徐望没懂:“嗯?”“刚才我们应该助那个女鬼一臂之力的,”齐闪说,“这样那一队也逃不掉。”钱艾走在前面,闻言回过头来,不解地问:“和我们又没关系,为什么要出手?”齐闪摇头,理智分析道:“任务线是没关系,但只有一个队伍能交卷,迟早还是要打的。”钱艾眉头打结,想了半天,觉得这话没错,但又觉得哪里不对。“我们都是等真正需要对决竞争的时候,才动手,”况金鑫说,“没准那时候,他们已经被其他队伍送回家了。”“道理是没错啦,”齐闪明白他的意思,“但主动权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好。”况金鑫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逻辑,由于太认真,半天没结果,话题也就这么结束了。快到1829门前的时候,队形不知怎么走的,吴笙、钱艾到了最前面,况金鑫中间,齐闪和徐望殿后。“初级防御就是隐身,”徐望忽然开口,像是认定齐闪能理解似的,“中级防御是物理性防具,剩下的都算高级防御。”齐闪听得认真,末了点头:“帅。”徐望看他:“还有其他想问的吗?”齐闪愣一下,乐了:“那么明显吗?”何止明显,在徐望看来,齐闪的好奇都快写脸上了,结果等半天,人家也没问。“之后再进行任何战术,我们都会说明白的,”徐望收敛玩笑,认真道,“相应的,如果你有任何战术想法,也一定要告诉我们,大家一起配合,才能越来越默契。”齐闪垂下眼睛,过了几秒,笑了:“懂了。”徐望不再多言。齐闪和老钱、况金鑫不一样,那俩是真·傻白甜,对与不对,赞成与不赞成,都给你最直接的反应,和他们相处不用考虑方式方法,有话直说就行。但齐闪不一样。徐望只能点到为止。如果齐闪真的出手把刚刚那支逃掉的队伍解决了,有没有错?没错。但这不是他们队伍的风格。风格是个很玄妙的东西,主要以性格为导向,徐望没办法明确列出一二三。团队就是这样,彼此间有不合适的地方,碰着了,就得点破,才好继续磨合。他希望齐闪能成为真正的伙伴。吴笙站在1829门前好几秒了,一回头,徐望还和新队友窃窃私语呢。吴军师等,一言不发地,耐、心、等。徐望终于感觉到,好像有一道目光,在瞪他?“咔哒——”1829的门,自己开了,门内是一个麻花辫的年轻姑娘,穿一身碎花裙,脸上有淡淡雀斑,清纯可爱。她站在门内,弯下腰,要掀走廊地毯。已站在门口的吴笙、钱艾、况金鑫赶忙后退两步。麻花辫姑娘顺利掀开地毯边沿,拿出藏在下面的一封信,起身进屋,刚要关门,吴笙解除隐身,伸手推住门扇。麻花辫姑娘奇怪回头,看见门口忽然多出五个男人,吓一跳,颤巍巍地问:“你、你们是谁?”吴笙正犹豫是报自己名字,还是报任务线,徐望已经把先前那个信封,举到姑娘面前。麻花辫姑娘愣住,看看徐望的信封,再看看自己手里的信封,终于发现重点——信封上的火漆图案,完全相同。“你们就是和我通信的人?”麻花辫眼神里,尽是错愕和不可置信,实在找不出一点点喜悦。五伙伴在感情上受到了伤害。好在,任务线上,他们赌对了。“我们不是,”徐望说,“但我们可以帮你找,你能具体和我们讲讲这件事吗?”徐望手里的信,显然让他们获得了足够的信任,麻花辫姑娘立刻将他们请进去,将来龙去脉,娓娓道来。这段爱情线始于一封信。情窦初开的姑娘,某天,忽然收到一封情书,信上字里行间流淌的爱意,让她心动,但她还是按照信上的地址,将信邮寄了回去,并附上一封自己的信,告诉对方,信寄错了。 第207章 北京时间01:05从1301到1829, 再从1829折回1074。小伙伴们大部分时间,都搭在走廊上了, 钱艾已经走到怀疑人生:“解谜五分钟, 走路一小时……”连<[防]透明梦之队>都坚持不住了, 在五分钟前,时效期满, 单方面收工。幸好,1074也到了。这里面疲惫感最浅的, 当属徐队长,该同学全程沉浸在“书信回忆录”里,等缓过神,已经站在1074门前了, 实力诠释什么叫“眼睛一闭一睁, 天亮了”。队友都等着他发话呢,徐望赶紧切换回“闯关模式”,握住门把, 轻轻一压。门锁着。左右看看,确定近距离范围内没见到同行,徐望轻轻敲了1074的门。敲门声落下, 门锁“咔哒”,自己开了。门内透出黯淡的、奇怪的微光。五伙伴小心翼翼进入房内, 从始至终保持警惕的安静。房内,一片漆黑,什么寝具、摆设、窗户都看不到, 就像进了一个幽暗山洞,只正中一团光亮。那是一个摆在桌上的水晶球,散发着冰冷的光,桌后是一个吉普赛女郎,头纱蒙着脸,水晶球的冷光,映出她蛇一样的眼睛,神秘,诡谲。“哈喽……”徐望带队站在玄关,努力扯出善意微笑,朝对方挥手。吉普赛女郎抬眼,目光扫过五人,沉默着。“是不是听不懂?”钱艾小声咕哝,末了稍稍提高音量,“nice to meet you!”徐望:“……”况金鑫:“……”齐闪:“那个,队长说的,好像也是英语……”“1829房间的姑娘,您认识吗?”吴笙开门见山,“我们在帮她找通信的人。”吉普赛女人双手放到水晶球上,过了几秒,水晶球里忽然出现一团黑气。“恶灵。”女人抬起头,说了第一句话。她的声音低而沙哑,不像聊天,倒像在说某种神秘而又古老的咒语。黑暗的气氛更压抑。“恶灵和通信者,有关系吗?”徐望问重点。吉普赛女人却不接茬,看着水晶球,自顾自继续:“恶灵就在这座古堡里,日复一日,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仇恨使它不死,嫉妒使它偏执,躲避恶灵的唯一方法——”女人缓缓抬眼,重新看向他们:“欺骗。”况金鑫:“欺骗恶灵?”吉普赛女人的目光移到他脸上,终于接话:“是的,用替身欺瞒恶灵,使地狱之火灼烧替身,便可安然躲过。”况金鑫问:“那替身怎么办呢?”吉普赛女人说:“忍受痛苦。”况金鑫蹙眉:“不公平啊……”吉普赛女人轻抚水晶球,球内黑气,渐渐散去:“心甘情愿者,才能成为替身,骗过恶灵。”况金鑫没话了。心甘情愿,那就轮不到别人评论了。“如果我们不想躲避呢?”吴笙忽然问。吉普赛女人怔了一下,眼中浮出一丝疑惑,显然这个提问不在她的“占卜范围”里。徐望替自家军师,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我们想消灭恶灵,该怎么做?”“不是,”钱艾硬挤到二人中间,“你俩冷静一下,这个剧情怎么听,都是360°无死角的惊魂线吧,我们不能抢别人任务……”吴笙摇头:“你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徐望深深看他:“老钱,这是爱。”钱艾:“……”满世界都是狗粮,为什么一定要在猛鬼屋里吃啊!!!心塞地退出二人中间,钱艾准备去况同学那里寻求一下安慰,结果发现,人家和齐同学聊得正热乎。……五人一起走,瞬间看出单身狗。捂着碎成一片片的小心心,钱同学愣是凑过去一只耳朵,强势旁听。况金鑫:“这个爱情线不好。”也不知道前面聊了什么,反正钱艾一听,就是这么句话。“游戏故事线都这样,”齐闪跟资深玩家似的,“非得虐一下,才显深情。”“不是虐,”况金鑫说,“替身心甘情愿没问题,但真正躲过恶灵的人知道吗?” 第209章 五人转过身来,准备再仔细搜索一下房间,却在下一秒愣了。吉普赛女郎不见了。占卜桌上,就剩个水晶球。钱艾头皮发麻:“这是占卜师还是吸血鬼啊……”像回应他似的,水晶球里忽然出现一小团火焰。很快,那火焰变成四个燃烧的数字——1314。钱艾皱眉:“这个房间……”吴笙:“我们最开始去过。”徐望:“那个作家。”况金鑫:“来这里找灵感。”齐闪:“想写复仇故事。”……能不能给差生留条活路!!!线索已经很清晰了,五伙伴立即动身。门一开,对面也正好开门。十个小伙伴,你看我,我看你,对方中的一人,和吴笙,立刻同时抬胳膊!显然,能闯到这一关的队伍,对突发敌情,由谁防御,都有战术预演,否则几个人一起点防具,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顷刻。对方面前升起白色栏杆,防护栏一样,将自己队围在其中。徐望这边则多出一条威风凛凛的大狼狗,蹲坐在五人身前,对着对方虎视眈眈,大有“你过来一下试试”的架势。吴笙愣了,这不是他的防具。徐望、况金鑫、钱艾也一样,背战术的时候,文具列表已经烂熟于心。【鸮:有人对你使用了<[防]家有恶犬>哟~~】徐望第一个转头,看齐闪。在他的带领下,小伙伴们才意识到,这是新队友的防御。齐闪一时不确定自己做得恰不恰当,毕竟先前刚被点过,无论什么战术,都要先通气,但这种环境,都是应激反应,哪来得及汇报……“我们是逃生线。”对面的单刀直入,拉回了这边五人的注意力。徐望立刻礼尚往来:“我们是事业线。”二十目相对,全是抬头挺胸,全是问心无愧,场面十分和谐。“我们去那边。”徐望往1314的方向指,这回说的是真话。对方松口气,虽然表情的变化只是很微妙的一瞬,徐望还是捕捉到了。“我们往那边走。”对面指了相反方向。徐望点点头:“就此别过。”对方也点点头:“后会有期。”在没有真正触及交卷利益前,谁也不愿意先起干戈。万一引来第三方,得不偿失。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彼此面对面后退,直到对方的身影几乎看不清楚了,才各自转身。“厉害。”吴笙来到齐闪身边,真心给与肯定。齐闪正往前走呢,脚底下差点绊着,懵逼地看他:“嗯?”徐望走在旁边,说:“他的防具还没点呢,你的防具已经出来了,他觉得你手速非常快,厉害。”齐闪:“……”两个字承载了这么多信息量吗……“习惯就好,”钱艾给新队友分享经验,“他俩之间有种魔鬼般的默契。”徐望、吴笙:“你这个形容词……”钱艾:“你看吧,来了!”笙、望:“……”齐闪乐出了声,心里一放松,话就出口了:“我专门练过手速。”四伙伴愣了,不解看他。齐闪说:“我以前想当职业电竞手。”徐望:“以前?”齐闪:“嗯,不过手速能练,意识不行,最后也没成,只能当个爱好了。” 第211章 但徐队长要先进行疯狂计算。距离月光迷宫交卷,四天,如果魏老师队伍退回了第一关,至少要刷两个单关记录,才能上来,概率太低,最可能的是他们在月光迷宫存档了。“你们存档了?”徐队长这个开场白,直冲魏老师而去,带着热情的笑意和熟稔的语气,跳过客套寒暄,非常迅速地拉近彼此距离。两军对垒,忽然来了第三方,魏孟寒也非常庆幸,是个有“一饭之交”的队伍:“嗯,你们也存了?”徐队长状似沉吟,实则继续进行疯狂计算。如果他们当时也存了,第二天又和对方一起进入月光迷宫,那对方交卷了,他们必然要退回第一关,还怎么在三天后来到6/23?不成立啊。等等,他能想明白,上过总成绩榜的魏老师想不明白?徐望忽地一怔,懂了。三足鼎立时,最忌讳什么?树敌。看破不说破,朋友还能做……“是啊。”徐望稳稳应下。脑袋已经盘逻辑盘得冒烟了,当个队长容易吗!魏孟寒看徐望。徐望也看魏孟寒。两个队长之间,进行了心照不宣的“眼波流转”。吴笙:“……”这么简单的逻辑关系,用得着互相看这么久吗!同样看不下去的,还有韩步庭——“你们如果想结盟,请尽快,我们没时间陪你们酝酿感情。”结盟,就意味着打破平衡,必然开战。徐望看看韩步庭,再看看魏孟寒,总觉得他们应该也不太希望开战,否则不至于对峙这么久,生生耗到他们来。“我们刚刚在走廊里,遇见另外一支队伍。”徐望没接韩步庭的话茬,忽然说了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冯让,即给钱艾推荐理财的黑眼圈,立刻反应过来,问:“然后呢?”徐望:“大家交换了一下任务线,没撞。”冯让:“所以?”徐望:“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冯让:“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之间的任务线也没撞……”徐望:“各走各路。”冯让:“要是线索都在这个房间呢?”徐望:“各找各的,各凭本事。”冯让:“我觉得可以。”语毕,两人一起看向围听小伙伴,笑容热情洋溢:“你们觉得怎么样?”——有一种默契,叫你卖理财,我卖楼。第77章 信任“公平竞争”的提议, 徐望对于魏老师那边,多少还是有点信心的, 但对韩步庭那队, 他就没什么把握了。游乐园的“强势突围”, 别墅穿越战的“丘比特式偷袭”,实在很难让两队之间建立什么美好印象。而且, 同样出现在6/23,却单漂着的池映雪, 足以说明,3/23之后,这一队的队内气氛,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一层层仇恨值的叠加实在是……“我们是解谜线。”魏老师正色开口, 用真诚的行动, 表明了“和气生财”的态度。一方已经表态,徐望自然也要投桃报李。“我们是事业线。”他的目光环顾全场,他的气度从容坦荡。吴笙、钱艾、况金鑫、齐闪:“……”说谎容易, 但只有自家队长,能在编瞎话的时候,让真诚弥漫到每一根头发丝上。韩步庭沉吟半晌。厉夏一如既往阴郁着, 眼睛藏在刘海里,很难让人看出他的态度。两个陌生的新队友, 一个不苟言笑冷静脸,一个事不关己等差遣,也是没什么特定倾向。就李子近, 一如既往是全队最“活泼”的,几乎拼命给韩步庭递“不赞同”的眼神,奈何队长似乎没看见。徐望怀疑,韩步庭挑队友的标准就是“话少+冷漠”。也难为李子近了,元气满满一少年,愣得配合全队的“深沉风”。“我们是快乐线。”深思熟虑后,韩步庭说。他的话,让屋内所有人紧绷的神经,都有了一丝自觉不自觉的松弛。 第213章 明明线索就指向这个房间。“别看画了,”徐望改变方式,“我们也在房间里找找,看能不能有别的线索。”四伙伴同意,立刻均匀散开,你查窗户,我翻地毯,给魏老师吓一跳。“你们怎么也开始翻箱倒柜了?”魏老师警惕地问,满眼写着“该不会这才是你们的任务线吧”。“我们的重点真的在油画,”徐望叹口气,“但现在油画没反应,我们也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啊。”这话切中了魏老师的心头疑云:“奇怪了,我们也是顺着线索到这里的,但现在同样什么都找不到。”这边俩队长苦思冥想,那边八队员已经“找成一片”。纸片人,也就是朱墨,正好和况金鑫都看上了屋角,一个敲墙,一个翻地毯,倒其乐融融。朱墨没自家队长那样操心,反而更好奇八卦,于是小声问:“你们和他们有过节?”况金鑫先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屋那头仍在“打坐”中的韩步庭队。点点头,他诚实相告:“在3/23遇见过。”朱墨对这个答案不意外,轻声调侃:“怎么结的怨,你们把他们也骗了?”况金鑫仔细观察掀开的地毯,头也没抬:“我们是凭本事打败他们的,我们只骗过你们。”他的语气没有什么微妙的情绪和起伏,就是非常认真地回答问题。但朱墨对这个回答,尤其是无比坦荡的后半句,毫无准备,一时怔在那儿,然后,乐了。床边。徐望一边把被魏老师们翻过的被子,再抖落一遍,一边不时地瞥齐闪,后者正在窗户前面,仔细检查。不是徐望不信任队友,只是他这十分钟观察下来,李子近那句“你看我干嘛”,还真是冲着自己队友。齐闪时不时就往李子近那边看一下,好像不经意,可高中时候偷瞄吴笙无数次的徐队长,对这套路太熟悉了,是不是“无意”,一眼就能识破。视线忽然被一个身影挡住。抬头,皱着眉的吴军师。“新队员也不用这么看。”吴笙观察十分钟了,自家队长简直快把眼睛挂齐闪身上了。徐望无语,把吴笙扯到身边,嘴唇几乎不动,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蚊子声,说:“他看李子近的眼神不对。”吴笙观察齐闪几秒:“挺正常的啊。”“……”徐望放弃,“算了,你还是专心找线索吧,那是你强项。”吴笙沉默两秒,忽然低声问:“你烦心什么呢?”徐望莫名其妙看他。“不是齐闪,”吴笙说,“从离开1829,你就一直心不在焉。”1829,麻花辫姑娘的房间。在那里,吴笙破译了情书暗号。在那里,徐望想起了自己家的五封信。然后,一直惦记到现在。徐望心跳一下子乱了,蹦迪似的,他没料到吴笙一直盯着自己,更没料到自己分心得那么明显。更要命的是,对着吴笙的眼睛,他脑袋没办法疯狂计算了,瞎话系统也崩溃蓝屏了。好半天,憋出一句毫无说服力的:“我没心不在焉……”吴笙认真起来,甚至带上点严肃:“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从现在开始,忘了。”徐望没料到是这么一句后续,一时呆愣。吴笙缓了语气,但态度依然严格:“这是闯关,也是考场,我们要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还要抢在所有队伍前面交卷,任何分心,都会增加危险系数。”“要真是考场就好了。”徐望遗憾似的叹口气。换吴笙愣了。徐望给了他一个“笨”的嫌弃眼神:“要是考场,我俩现在一队,就等于挨着坐,我直接抄你答案,分分钟交卷,还用困在这里?”吴笙:“……”理智告诉他,应该吐槽。本能邀请他,快,过来吃糖。这颗糖叫“来自徐望的信任”,糖纸花花绿绿的,舍不得剥,看着就能甜丝丝到心里。况金鑫:“队长和军师在说什么呢?”齐闪:“声太小听不见。”钱艾:“但气氛很……融洽?”齐闪:“为什么是疑问句……”“喂——”丹凤眼实在忍不了了。 第215章 况金鑫皱眉:“但我们三个队任务线不同啊,为什么只能存一队?”老者说:“任务线不同,彼此存档不发生冲突。”况金鑫眨巴眨巴眼睛。老者继续慈祥。况金鑫看向徐望:“队长,我有点懵……”徐望看一眼全副武装的两个队:“没事,懵总比尴尬强。”韩步庭队:“……”魏孟寒队:“……”这不是vip线,这他妈是买了快速通关票啊……什么也别说了,三队长一起把手放到老者拐杖上检测,很快,拐杖发出温暖光芒,老者安心点头:“任务线各异,可以存档。”拐杖再次轻触地面,随着水波纹荡开,三队存档成功。“谢谢你们带我来看画,”老者对着徐望他们说,“现在我有了新的灵感,要回去创作了,有时间可以再过来喝茶。”说完,老人家开门走人。三队小伙伴:“……”这退场还能更草率点吗!“队长!”李子近忽然紧盯他们刚刚围圈坐过的地方,“魔鬼纹!”韩步庭错愕,立刻带队过去,不敢相信刚刚按步骤召唤了那么久都没出现的东西,这么凭空就来了。“咚咚。”不知何时重新走到屋角的朱墨,再次敲墙,末了肯定了自己的直觉:“魏老师,这里是空的。”计云雷,也是魏孟寒队唯一的新面孔,第一个冲过去,咚咚敲两下,回头给了自家队友一个肯定眼神:“就是这儿错不了!”二十六七的小伙子,皮肤小麦色,整个人生机勃勃,有种野性的帅气。徐望看两眼就能分出来,韩步庭队那两个,是新成员,但这个小麦色,绝对是魏孟寒队的固定队友,彼此间的眼神、态度里,都是长期磨合出来的信赖。等等。如果他们两队都有了发现……徐望浑身一震,猛地看自家四队友。四队友沉重点头,并带领着自家队长的目光,转向油画。画面里,火光愈发真切。“轰隆——”魏孟寒和计云雷,合力凿开墙壁,果然,一条密道。漫屋尘埃里,徐望坦诚举手:“那个,既然大家都有了发现,我们可能也要开始烧了……”正研究魔鬼纹的韩步庭,抬头:“烧?”魏孟寒回头:“烧什么?”油画里的火焰突然蹿出,一瞬点着四周墙壁!屋内温度瞬间升高!魏孟寒队猛地后退一大步:“什么鬼?”他们问的是徐望队的“烈火”,可话音刚落,密道里,爬来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人,爬到洞口时,她停住了,抬起头,没有脸。魏孟寒头皮几乎要炸开,根本没办法再想新词儿,还是那句:“什么鬼——”“别挡着!这是我们的!”李子近先冲过来,身后紧跟着厉夏,然后才是韩步庭和两个新队友。魏孟寒队吓着了,徐望他们也没好到哪里去。着火已经让人慌,还他妈来一个鬼?!钱艾忍不了了:“你们不是快乐线吗——”李子近和厉夏,合力将一张符贴到女鬼额头,而后和随之赶来的韩步庭三人,迅速摆好驱鬼阵型。这时候也没什么可隐瞒了。韩步庭说:“我们是惊魂线。”邹珺,也就是丹凤眼,才不关心韩步庭他们的线,就问一个问题:“能不能先把她弄出来再解决!我们要走密道!”钱艾:“解谜线也要走密道?”魏孟寒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我们是逃生线。”钱艾:“……”他不懂啊,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第217章 空气突然安静。密道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只胳膊毫无预警伸出来,惨白,枯槁,乍看像白骨。韩步庭给了自家队员一个眼神,四伙伴心领神会,立刻重现驱鬼阵型,厉夏则再次拿出一张符纸。魏老师靠在墙角,还是没压住来自园丁的操心:“那位刘海挡住眼睛的同学,这是一道多选题,一张符纸,可能不够……”厉夏皱眉,还没明白这云里雾里的讲题方法,那胳膊的主人,已经颤巍巍爬出密道,摔到地上。一个瘦得只剩把骨头的老太太。她似乎摔疼了,低低叫一声,那动静却不像人。挣扎着站起来,佝偻着背的老太太缓缓抬头。所有小伙伴都倒抽一口凉气,头皮发麻。那不是一张人脸,而是介于人和猫之间的,诡异的脸。钱艾毛骨悚然:“猫脸老太太……”“咚——”又一个东西掉出来,差点撞得老太太没站稳。这第二个鬼已经看不出人形了,八条腿撑着一个女人的脑袋,就那样支在地上。钱艾艰难咽了下口水:“蜘蛛女……”“咚——”“咚——”第三个第四个一起掉出来,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姑娘,一个带着口罩的披头散发的女人。钱艾后背已经贴到了墙壁:“红衣小女孩……裂口女……”徐望、吴笙、钱艾、齐闪:“……”魏孟寒、冯让、朱墨、计云雷:“……”不幸,恰巧离钱艾最近的丹凤眼邹珺:“……这是你的文具吗你这么清楚!!!”看实物已经很恐怖了,为什么还要深入科普啊!!!“他喜欢看八十年代僵尸片。”况金鑫好心帮自家对手解释。邹珺:“……”对面一排哪个能和僵尸对上!钱艾:“还有都市怪谈恐怖片,不限国产欧美日韩印泰。”邹珺:“那、你、还、躲、什、么。”钱艾:“害怕。”邹珺:“……”说话间,韩步庭队的驱鬼阵型已将死鬼逼到墙根,厉夏手中的黄符变成四个,怎么看都是分分钟就能降服的节奏。可说时迟那时快,猫脸老太太忽然凄厉嚎叫了一声。刹那间,四个鬼全都消失了!没等韩步庭队做出反应,屋内猛地刮起一阵阴风!角落里的十个小伙伴,顿时有种不祥预感,彼此面面相觑——人堆里,多出一张脸。脱了口罩的裂口女,笑得血盆大口,牙尖齿利。“啊啊啊啊啊——”尖叫声里,十个小伙伴猛然散开。也不知道谁叫的,反正肯定没人承认。四个鬼飘无定所,一会儿出现在玄关,一会出现在窗口,还有一个蜘蛛女执着守着门,谁也别想跑。韩步庭队也让这变故弄乱了阵脚,他们再没办法将鬼怪一网打尽,只能逐一突破!这就苦了根本不走惊魂线的另外两队,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文具对这些鬼根本没用!徐望也没时间去判断,究竟是文具没用对,还是不能跨线使用,他才刚躲开猫脸老太太,就在床边,被床底下的红衣小女孩在抓住了脚踝!幸亏小女孩力气不算大,徐望侥幸逃脱,但整个人已经不好了:“你们为什么要把墙凿开——”刚闪避掉裂口女拥抱的魏孟寒,坚持不背锅:“我们按线索找密道——”徐望:“……你们这是密道还是猛鬼传送门啊!!!”“呼啦——”仍湿着的焦黑墙壁,竟重新燃起火苗。“不是吧……”徐望简直绝望了。 第219章 李子近闷闷地踢飞地上石子,不情不愿地跟上。谁懂韩步庭的苦?魏孟寒啊!他们只想简简单单玩一场密室逃脱,用不用前有猛鬼堵,后有烈火烧啊!猫脸老太太已经给他留心理阴影了,这前方又开始烧一个怎么看都很无辜的少女,他这颗教书育人的心扛不住了,太累。邹珺、朱墨、冯让、计云雷跟在后面,一个黑线,一个叹息,一个微笑,一个懵逼。邹珺皱眉看朱墨:“你还乐,有没有心。”“你不觉得很有趣吗,”朱墨莞尔,视线越过韩步庭队,飘在徐望小分队的背影上,“每次遇见他们,总有惊喜。”计云雷一路看下来,之前没空问,现在终于能把疑惑道出来了:“你们和那队到底打过什么交道?东一句西一句的,谁能给我来个完整版?”冯让揽住他肩膀:“雷子,我给你讲……”没一会儿,三队也来到小广场。沿途走来他们已经能够确认,村民的确对他们毫无反应,会看见,会绕开,但就是不搭讪,更不会对他们多看一眼,哪怕他们的穿搭同这里格格不入。刑架下的柴火还在堆,运柴火的、堆柴火的都忙得满头大汗,但仍干劲十足。即将面临火刑的少女,毫无生气地垂着头,散落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和油画不一样。”韩步庭沉声开口。已经这种局面了,抱怨无用,认真对待是唯一的脱身途径。“是的。”吴笙知道韩步庭的意思,“画里,火已经烧起来了。”徐望抿紧嘴唇,正色起来:“所以,现在是油画场景往前推一点的时间。”“你们的爱情线任务到底是什么?”韩步庭突然问。魏孟寒也正想问这个:“我们只有获得足够信息,才能提供最大助力。”徐望意外地看魏孟寒:“你们也没选过爱情线?”韩步庭队暂且不论,魏孟寒他们可是以8/23的成绩上过总榜的,难不成每次到这里,都选同一条线?对啊,当然要选同一条线,轻车熟路多快。徐望自己想通了,连忙准备以“当我没问”,撤回话题。不料魏孟寒还真答了:“我们上次选的快乐线。”徐望:“……”魏孟寒:“也不用同情得这么明显……”一行人在距离火堆不远处,找了个没那么吵的角落,停下来。这回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了,徐望再没有任何撒谎或保留。从普希金那首伤感的情书开始,然后是麻花辫女孩的委托,吉普赛女郎的占卜,以及老作家提供的传说……徐望把这条线的经过,原原本本分享。最后就是大家相遇的房间了,墙壁会燃烧,油画会飞出花瓣,最后画会把人吸进来——这些不用徐望讲,另外十个伙伴都已亲身经历。魏孟寒:“房间里的火就是地狱之火,恶灵的复仇?”徐望:“我们是这么认为的。”韩步庭:“恶灵是谁?它复仇的对象又是谁?”徐望:“我想,恶灵应该就是刑架上的少女,她无辜被害,自然想找村民报仇。”冯让:“村民这么多……”“或者是背叛她的人。”徐望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大树。树下,一对男女正亲密交谈。韩步庭思索片刻,暂时听来,故事线是通顺的,但就一个问题:“这和收情书的麻花辫女孩有什么关系?”“我也一直在想这个,”徐望说,“唯一合理的解释,麻花辫女孩就是树下那个女孩的转世,当然男孩也一起转世了。”魏孟寒:“所以给麻花辫女孩写情书的是那个男孩?”“对,”徐望点头,“他们一起背叛了恶灵,转世后却再一次相爱了,恶灵怎么可能放过他们?”朱墨:“替身又怎么说?”徐望:“男孩做了女孩的替身,一直被恶灵的地狱之火焚烧,所以只能和女孩通信,不能现身,否则就会被恶灵发现,烧错了对象。”魏孟寒:“你不是说恶灵报复的是他们两个人吗?”徐望:“我又仔细分析一下,既然是爱情线,恶灵可能对男孩儿还有感情,所以只想找那个姑娘复仇,没有发现自己最爱的人,做了替身。”魏孟寒、韩步庭:“……”徐望:“还有问题吗?”韩步庭:“逻辑严密,因果合理。”魏孟寒:“细节详实,情感细腻。”吴笙、况金鑫、钱艾、齐闪:“……” 第221章 在烈火的灼烧里,变成一具焦尸。刑架上原本要被烧的姑娘,吓坏了。围观全程的小伙伴们,也久久沉默。哪怕已经在3/23里用各种方法对付过了丧尸,见过了血腥,面对这样的画面依然需要时间去调试。刑架下的最后一个火星湮灭。空气里的风,渐渐染上夜晚的凉意。徐队长看向刑架:“我们是不是应该把那个女孩儿放下来……”韩步庭深呼吸两下,开口:“刑架上的是恶灵?”魏孟寒跟上:“树下的是麻花辫女孩?”李子近黑线:“就刚才屁滚尿流吓跑那个,为了保护心爱女孩甘愿当替身?”徐望:“这个,故事线是有一点小偏差……”所有人:“以后禁止自己编剧本!!!”十个上当受骗的小伙伴,和四个白白浪费了钦佩之情的小伙伴,达成了空前的团结。第79章 蘑菇汤徐队长企图以“解救那个女孩”来转移脑洞跑偏的尴尬, 小伙伴们没买账,可刑架上的女孩, 却先朝这边看过来。她脸上挂着泪痕, 眼神茫然, 而又带一丝恐惧。徐望确认,对方在和自己, 对视。“喂,”徐望没移开目光, 仍盯着,手则不住地招呼其他人,“她好像看得见我们……”刚被徐氏剧本欺骗过感情的十四个人,本能不信, 可抬头一看, 女孩的的确确在看着他们。众人互看一眼,谨慎上前。女孩目光闪烁,仿佛在无声说着“救救我”。“还愣着干嘛, 救人啊。”计云雷,也就是小麦色的男同学,一脚过去, 半个柴火堆塌方。魏老师头疼地看冯让。冯同学顶着黑眼圈,也很无奈:“我都说了, 我看不住。”“盯紧计云雷”是队长下达的指令,但这位队友静如座山雕,动如下山虎, 冯让作为一名普通人类,任务成功率实在不高。幸好,没发生什么变故。计云雷两脚就给刑架下面清了场,其他人则七手八脚,将被困姑娘解救下来。“谢谢你们救我……”姑娘跪在地上,不住地感恩,声音颤抖,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她头发散着,脸上的脏污被泪痕冲得黑一块白一块的,看不大清模样。“救你的不是我们,”徐望摘下沾在她头发上的花瓣,“是它。”姑娘看着那淡蓝色的花瓣,茫然得像第一次见。徐望意外:“你不认得?”他刚把故事线改成“人花情未了”,又错了?姑娘摇头,沙哑地说:“我从没见过这种颜色的花。”徐望:“像花仙子一样的男孩儿呢?”姑娘:“……”魏孟寒队:“……”韩步庭队:“……”跪求谁能向主线队长扔一个<[幻]请放弃你的作家梦>!!!“你叫什么名字?”吴笙走过来,强势介入聊天。姑娘:“柯妮娜。”“他们为什么想要烧死你?”“他们说我是巫女。”“你做了惹他们怀疑的事情?”“没有,前一天还好好的,今天一早他们忽然闯进我家,非说我是巫女……”“他们?”“村子里的人,明明前一天大家还都很亲切……”“你的家人呢?”“我没有家人,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被烧死的人……好像叫艾米,你们认识吗?”“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第223章 魏孟寒:“……”突然安静的空气,让钱艾也回过神,立刻把已经到了嘴边的“当年高中……”给咽了回去,并在心中懊恼,差一点就把自己队老底儿兜了,明明前一天队内会议刚强调完,安全起见,今后不要在“鸮”内暴露现实中的身份。“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啊,”钱艾赶紧商量,“你也什么都没听见。”魏老师郑重点头:“放心,我懂的。”钱艾挠挠头,不明白为什么魏老师眼里,含着“肩负重任”的光。柯妮娜的家在村子最角落的地方,离处刑的小广场有些远,左邻右舍的房屋看着都还可以,只柯妮娜家的二层小木屋,破旧不堪。“父母只给我留下这个房子,是老屋了,实在没钱雇人来修……”柯妮娜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带着一行人进了门。屋子虽破,却足够宽敞,一层是一个小客厅、一间卧室和厨房,二层是两间卧室,不过基本没什么陈设,哪哪儿看着都空荡、破旧,尤其二层,一看就很多年没人住了,仅有的一张木床上落着厚厚灰尘,自然也没什么寝具被子。“你们一定饿了吧,我们煮些蘑菇汤……”柯妮娜说着就往厨房走。三个队长一起开口——徐望:“不用麻烦了。”韩步庭:“不必。”魏孟寒:“奶油蘑菇汤吗?”徐望、韩步庭:“……”魏孟寒:“我就随便问问……”柯妮娜已经消失在厨房里,看起来这像是任务线的固定流程。韩步庭也不再纠结这个,问徐望:“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徐望:“艾米说她会变成恶灵,从地狱回来找柯妮娜。”吴笙补充:“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等恶灵主动上门。”韩步庭对这个方案没意见,毕竟目前的故事线也看不出旁的走向。但十几个人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太别扭了。“我和我的队员上楼休息,如果有事,随时喊我们,”他带队走到楼梯口,又回头,“蘑菇汤好了不算。”韩步庭五人队上楼。魏孟寒也有了决定:“楼上两个卧室,我们也占一间养精蓄锐,打恶灵一定是硬仗。”邹珺、冯让、计云雷:“蘑菇汤不喝了?”朱墨:“喝汤的时候再下来。”邹珺、冯让、计云雷:“哦,可以。”徐望小队分:“……”……小木屋,一号卧室。韩步庭把门关严,回过身来,迎接他的是自家队友凝重的眼神。“打败恶灵,很可能他们就直接交卷了,”厉夏靠在窗边,尽量离门口远的同时,压低声音,“我们真的要帮?”李子近一个劲儿点头,表达自己赞同厉夏的心情。“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要不要帮,”韩步庭的目光淡淡的,却有力量,“而是我们想离开油画,就只能帮。”厉夏挑眉:“赌?”韩步庭点头:“对,赌离开油画不是他们任务线的终点。”厉夏问:“如果是呢?”韩步庭耸耸肩:“认命,明天再来。”“那就直接干掉他们,再打恶灵离开油画不就得了,”李子近不习惯这种迂回战术,“为什么非要赌50%的概率?”韩步庭揉揉太阳穴,示意厉夏来。他已经被这条爱情线——主要是爱情线上的队伍——折磨得精神衰弱了,实在没力气应付队内的单细胞宝宝。厉夏把李子近拉过来:“因为没了他们,我们离开油画的概率就是零。”李子近:“为什么?”厉夏:“你文具盒能用?”李子近:“不能啊,从进了这里,就是灰的。”厉夏:“那不就结了。”“可他们也是灰的啊,不是因为还没触发重要剧情吗?”李子近一直以为,等恶灵现身,文具盒会自动解封。厉夏:“……你下次再有想不通的,直接问,别自己圆。”李子近撇撇嘴,心说你和队长一个比一个冷漠脸,谁爱问你们。厉夏看出他的腹诽,懒得搭理,直接说重点:“我们收鬼,用的是古堡里得的黄符,同理,对付这里的恶灵,也只能用爱情线上得的道具。” 第225章 吴笙:“艾米呢?她和约克什么关系?”柯妮娜茫然地眨下眼:“他们?”吴笙点头:“你行刑的时候,就是他们两个在树下约会。”柯妮娜瞪大眼睛,眸子里很快蒙上一层水汽,看着楚楚可怜:“不会的……艾米怎么会……她不喜欢约克的……她还说过要帮我表白……”徐望看一眼全屋小伙伴——我说什么来着,就是三角恋!全屋小伙伴:“……”“咣当——”“咣当——”魏孟寒和计云雷毫无预警摔倒,就好端端站着呢,突然一晃,人就倒了。邹珺、冯让、朱墨吓一跳,连忙过去看,刚走两步,自己也倒了。五个人,乱七八糟躺地上,意识模糊,手臂乱挥,中邪了一样。徐望骇然,想说话,莫名也觉得一阵头晕恶心,腿一软,整个人就往下倒。吴笙眼疾手快抱住他,心脏吓得漏掉一拍:“怎么了?”“头晕……”徐望只来得及说这两个字,脑袋就彻底成了浆糊,眼前的一切扭曲变形,大脑像不受控制,自己开始动次打次。同一时间,钱艾和况金鑫也出现了同样症状。“楼上的,下来帮忙——”吴笙用最大声音喊,急得几乎变了调。韩步庭队很快出现在楼梯口,见状懵逼,但还是下来,进行了人道主义援助。一共八个人,并排躺在地上,症状出奇一致,全是意识混乱,手臂乱挥,就像眼前有什么扰乱他,必须驱赶似的。这种诡异场面,让韩步庭也觉出一丝凉意:“到底发生什么了?”“蘑菇有毒!”吴笙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抠徐望喉咙,帮他催吐。柯妮娜脸色惨白,一下子就急哭了:“我、我什么都没做,蘑菇是我在郊外采的……”吴笙也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了,大声喝:“齐闪,你去弄淡盐水,越多越好!”“我去——”柯妮娜像为了证明自己清白,自告奋勇跑进厨房。“放心,我去盯着!”不等吴笙说,齐闪已经明确了自己的任务,直奔厨房。徐望终于吐了出来。吴笙一边拍他后背,一边抬头朝韩步庭喊:“还愣着干嘛,帮忙啊!”韩步庭:“……”韩队长还从来没被人这么理所当然地使唤过,无论是“鸮”里,还是现实里。但不帮忙能行吗?对方回家,他们也别想出油画了。遇上这个队,绝对是上辈子造孽。“怎么办?”韩步庭咬紧牙根,问。吴笙:“催吐!”韩步庭:“……”吴笙:“用你的手指去抠他们的喉咙……”韩步庭:“不用解释这么清楚!”六个小伙伴,对付八个中毒者,效率终于提上来。很快,八个人都吐了个昏天黑地,意识仍然模糊,但乱挥乱抓乱弹手指的现象,轻了一些。韩步庭带队,帮忙将人搬到干净的地方:“我们的确没喝蘑菇汤,但你怎么确定就是蘑菇中毒?”吴笙将徐望轻轻放好:“这是典型的小人国幻视症,是某一类蘑菇中毒后的典型幻觉。”李子近:“小人国?”齐闪匆匆而归,手里拎着一个快要满了的木桶:“淡盐水来了——”吴笙一边指挥大家给中毒的小伙伴喂水,一边解释:“就是中毒者会觉得自己眼前出现许多小人,围着他吵闹,挑衅,所以他们就会不停的挥手,弹指,进行驱赶。”李子近:“什么样的小人?”吴笙:“不同的人见到的小人也不一样,我怎么知道!”厉夏把聒噪的李子近扯过去,强制他专心给喂淡盐水。韩步庭想不通:“既然你知道的这么清楚,他们喝汤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阻止?”吴笙说:“我脑内储存的网络鲜蘑菇图片,拍摄角度造成的形态、色泽差异本身就大,和做成汤的蘑菇更没办法进行有效对比了,是我的疏忽。”韩步庭:“……”对方眼里是浓浓的自责,但为什么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八个中毒小伙伴终于安稳下来。 第227章 恶灵出现之前,他看过一次手机,那时候明明就已经五点多了……路边,刚缓过来的况金鑫,眼疾手快,拦到一辆出租车,招呼那边的魏孟寒队:“你们先上吧。”魏孟寒摇头:“我们走走,吹吹风。”况金鑫特别认真地说:“别吹了,连吐带烧的,咱们都早点回去休息。”魏孟寒:“……”对方劝得很真诚,就是太实事求是了,有种勾起悲伤往事的扎心。“别管我们了,”计云雷一改自家队长的委婉画风,大咧咧道,“这一晚上折腾的闹心,我们找点儿乐子再回。”“找什么乐子?”钱艾插话,好奇语气微妙上扬,一秒内脑补了无数马赛克。计云雷随意想想,说:“火锅或者烧烤都行。”钱艾:“……”人生第一次,钱艾对自己的吃播事业产生动摇。因为这个晚上,他在一张神情平淡的脸上,见到了信仰。出租车坐不下五个人,先带走了钱艾、况金鑫和齐闪。魏孟寒带队,和徐望、吴笙道别:“做好心理准备,明天再见,换我们把你们拖进密道。”吴笙喜欢这种战书:“预祝你圆满成功。”徐望的心则根本没在任务线上,还琢磨计云雷那个乐子呢:“刚催吐完,你们也别吃太油腻,喝点砂锅粥什么的吧。”魏孟寒摇头:“砂锅粥要广东、福建那边的才好吃。”徐望:“……再见。”十分钟后,吴笙和徐望终于拦到第二辆出租车。他俩一起坐进后排,车开起来之后的两三分钟里,没人说话。吴笙在整理任务线。从头到尾把今天晚上经历的各环节、线索、npc的台词以及全部细节捋了个遍,该划重点划重点,该标问号标问号。全部整理完毕,他转头,发现徐望仍盯着车窗外,出神。他的目光正色,神情严肃,不是一个放空状态,摆明在想事情。系统性地推敲战术或者通关任务,从来都不是自家队长的主项,一般他开始认真思考,就有谁要遭殃了。“又打什么坏主意呢。”吴笙问,语气里满是嫌弃,嘴角却勾着。徐望回过头来,定定看他,像终于敲下结论:“齐闪认识李子近。”“齐闪?李子近?”吴笙完全没头绪,这俩人怎么挂上钩了。“你没发现齐闪总看李子近吗?”“……”他还真没,他全程都在紧盯任务线,想看看npc们怎么追爱的,能获得一些实用性的方法更好,结果一丁点美好爱情没看见,净是负能量。“算了,”徐望发现自己挑错了讨论对象,自家军师的科研方向从来都不在人心这么微妙的领域,“当我没问。”吴笙看着徐望脸上明显的“嫌弃”,有种“书到用时方恨专业不对”的闷气。关于齐闪和李子近,一路上,徐望也没再琢磨出新的内情,不料回到宾馆,齐闪就坐在一楼等他们。徐望心里意外,并且有了某种预感,但脸上没表现出来:“怎么没回去?”齐闪定的宾馆不是这里,按原定路线,应该是况金鑫、钱艾先在这里下车,他再坐一段才对。“想和你们说声对不起。”齐闪没兜圈子。吴笙皱眉,但没说话。徐望笑一下,淡淡的,带着某种理解:“上去说。”三人一起回了徐望和吴笙的标间,进屋之后,吴笙就坐角落里,摆明姿态,不参与沟通。虽然齐闪说是等他们两个,但徐望是队长。他要做的,就是守着。徐望给齐闪拉了一把凳子,又递给他一瓶宾馆准备的纯净水,然后才坐下。新队友不绕弯子,徐望也就直来直去了:“想退队?”齐闪拿着水,没拧开,停顿两秒,点头。徐望问:“因为李子近?”齐闪愣了下,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那么明显吗?”“嗯,”徐望实话实说,“我一晚都担心你扑过去。”齐闪乐了,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的话,就这么顺顺当当坦白了出来:“他是我爱豆。”“……”这个词,从来没追过星的徐队长需要反应一会儿。“我粉过好几个职业电竞手,”齐闪倒大方分享自己追星路,“从一个墙头爬到另一个墙头,在他这里折了……” 第229章 吴军师想,果然,这次增员失败,带给自家队长的伤害是巨大的。钱艾和况金鑫在这个闯关后的睡眠里,都做梦了,一个梦见满世界吃东西的小人,一个梦见满世界喝茶的小人,总之,在梦里把小人国幻觉又续了一遍。醒来,两个人都是一身冷汗,然后被告知,他们的新队友,变心了。金、钱在6/23的第二日,就这样“一个惊喜接一个惊喜”地,拉开序幕。直到又一个零点到来,他俩还有点恍惚。天旋地转的失重感后,五个小伙伴出现在1310。韩步庭队和威猛汉队都没出现,估计还在耗那两分钟,企图和他们错开。房间完好如初,没有密道口,没有妖魔鬼怪,油画好端端挂在墙上。五个人也是阵容完整的,只是彼此再对视,目光里多了些尴尬。五合一的“叮——”如约而来。徐望看向手臂,果然。<花名册>:你有5分钟的免责时间,选择[退]或者[踢],倒计时开始。昨天五人组队成功时,鸮也给了类似的提示,不过可能是第一次组五人队的缘故,提示比这个更详细,明确所有五人关卡,每次全员进入时,都有5分钟的免责时间,超过这个时间再踢人或者退队,就视为全员交卷失败。当时他们刚组了齐闪,自然没多关注。谁知道世事难料,今天就用上了。徐望没说话,只朝齐闪指指手臂。齐闪了然,给了他们一个歉意眼神,而后点击退队。世界一霎漆黑。五个人是一起消失的,很快,又一起出现在宴会厅。宾客们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依旧。散落在宴会厅内的其他闯关者,只当他们才从现实里进来,有的瞥上一眼,有的头也没抬。彼此散开的时候,<花名册>的提示音响起,嘈杂里,只他们自己听得见。四个小伙伴收到的还是那句:队伍人数不足(4/5),是否增员?徐望下意识抬头,看已经走到那边的齐闪,对方也在低头看手臂上的提示。齐闪的提示,应该是从前孙江收到过的那句——孤独的船永远靠不了岸。明明挺丧的句子,齐闪的眼里,却有光,有方向。人生就是这样,有了方向,看什么都是光明。徐望收回目光,和所有小伙伴一起,点击确认增员,备选名单一下子拉开——6/23池映雪[邀请]6/23齐闪[邀请]6/23王楚铭[邀请]……比昨天还短。昨天是僧多粥少,今天连碗底儿都要空了。三选一,还有两个不能选,徐望看着那个王楚铭,有种命定之子的神圣感。“王楚铭?”吴笙分不出什么感什么感,就拿数据和事实说话,“他昨天和陈旭一起被选掉的。”徐望:“……”让吴笙这么一提醒,好像还真是。进了队,又退,这就值得琢磨了。是五分钟之内退的?还是和齐闪一样,走了一遭,存了一档?总不能一个两个都遇见理想路上的灯塔吧……所谓无奈,就是明知道可能是坑,也得选。毕竟这个只是可能,旁边那个是显而易见的天坑。四个小伙伴简单交流之后,向王楚铭发出邀请。十秒。二十秒。半分钟。一分钟……增员邀请石沉大海。正疑惑,一个军绿色外套的年轻男人向他们走过来,步伐有力,走路带风,人没到,气场先来了。四个小伙伴一起抬头。男人灿烂一笑,牙齿白得能反光:“王楚铭。”徐望明白他为什么不接邀请了:“先来个实地考察?” 第231章 “你这波甩锅操作太牛逼了……”钱艾撇开所有私人恩怨, 由衷想给对方点个赞,就这创意,光有脑洞都不行,你还得有演技。池映雪没理他, 只看徐望。对视半晌, 徐望还是选择谨慎:“我们没办法相信你。”池映雪收敛一切情绪,目光沉静下来:“没有谁能立刻看透谁,不然你们今天就不会重新增员了。”徐望眼底一沉:“你监视我们?”“非要用这个词的话, 可以说我在监视全场,”池映雪大方承认,“我想找一支存了档、又想换人的队伍, 恰好你们符合。”所以这人昨天没加入任何队伍,就为了等今天?徐望:“为什么?”“能找到存档点的队伍, 实力不会弱,想换人,说明对队友也有同样严格的要求。”池映雪说, “我喜欢高标准严要求的队伍。”徐望默默转头看三位小伙伴。吴笙就事论事:“追求效率是优点,”然后迅速拥抱本心,“人品我不评价。”钱艾一脸快乐的可惜:“很遗憾,我们非常不符合他的追求。”况金鑫用眼神征得队长许可,而后看向池映雪,分享真相:“他遇见自己爱豆才退队的。”“爱豆?”池映雪蹙眉,显然对这个词有点陌生。粉圈的事儿就得找老钱:“偶像,本命,真爱。”况金鑫用力点头:“你如果喜欢那种很严格的队,我们不行。”池映雪轻轻挑眉,愿闻其详。况金鑫一字一句,严肃认真:“我们是快乐闯关队。”“……”池映雪现在的表情,就和四位小伙伴刚听到双重人格时的表情一样。话已至此,双方诉求都很清晰了。“我们不知道阎王什么时候出来,如果他真存在的话,”徐望象征性地后退小半步,态度已然明了,“我们也不想冒险。”不相信池映雪的话,那一切都不用谈了,可即便相信,这依然是个不定时炸弹。池映雪看了四人半晌,再度开口:“我也不喜欢身体被别人占着,所以一直在寻找阻止阎王出来的方法。”他用的词是“别人”,徐望看着他的眼睛,没任何不自然的情绪。他是真的将“阎王”当成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另一半自己。“如果我说,现在这个方法找到了,”池映雪的声音拉回徐望注意力,“你们愿意信我一次吗?”不是请求,是很平等的询问。徐望发现,从始至终,池映雪都没有动摇过自己的目标。甚至在被质疑和拒绝后,他的沉静里,反而多了一分坚定,就像山顶上的青松,无视风雪,我自屹立。同样一个人,截然不同的性格,如果这是装的,徐望想亲手给他颁个影帝。“给我们三分钟。”放下这句话,徐队长把自家小伙伴,拉到可以背后说人坏话的角落。“一个肯定要钱,一个可能要命,”徐望把仅有的两条路都摆出来,集思广益,“你们怎么看?”“休息一天怎么样?”钱艾跳出思维局限,给了新天地,“说不定明天一堆好男人,随便我们挑……”呃,钱艾有点迷茫地摸摸下巴,怎么总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增员任何新人,都存在被坑风险,一个陌生的单一人格,未必就比一个打过交道的双重人格安全,”吴笙看一眼池映雪,后者仍在不远处的原地等待,“他的能力和目前展现出的态度,”徐望意外:“你想加他?”吴笙叹口气,看徐望:“是你想加他。”不然连三秒钟的讨论都不需要。“你想投赞成票,我跟着,但如果中途他再伤你……”吴笙顿了一秒,“或者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直接踢没商量。”徐望知道吴笙是个在意朋友的人,却很少见到这么直白的表达。一阵悸动从心底划过,有点暖,有点幸福。“行。”钱艾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总感觉吴军师那句“或者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像是礼节性补充。但不管怎么说,他也要表达自己的立场:“我投反对票。”两票赞成,一票反对。三伙伴一起看况金鑫。“说实话,我对他真挺好奇的……”况同学看着钱艾越来越黑的脸,咽了下口水,“呃,我弃权。”钱艾磨牙:“不用考虑我。”况金鑫认真摇头:“我投弃权,也还是要加他,既然结果不变,为什么要故意让你更生气?” 第233章 ……1310,<[防]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过后,一室狼藉。“接下来等着油画把我们卷进去就行,”徐望和池映雪说,“具体任务线,等下进去了我再给你讲。”入队那一刻起,新队友就被“鸮”默认随着主队的任务线和存档了。“好。”池映雪向后抹了一把被水打湿的头发,露出的额头光洁漂亮。徐望欣赏了几秒,被自家军师拍了肩膀,果断秒变震惊,续上雨停前的话题:“你把他们都咬死了?!”池映雪呆愣两秒,才跟上戏精队长的跳跃性思路,解释道:“中了丧尸病毒,行动不受自主控制。”“你一个人,把他们三个都咬死了?”吴笙再次确认细节,很平静,不带任何情绪。“是的。”池映雪回答。吴笙点点头:“身手了得。”池映雪环起胳膊,不在意地笑笑,听得出这话里没太多真正夸奖的意思。徐望偷偷打量这位新队友,觉得他不是故作大方,就是真不关心。无论是吴笙的提防,还是钱艾显而易见的敌意,和况金鑫蠢蠢欲动的好奇,他都看在眼里,却无一介意,也没有任何深入探究的欲望。这个人和原本那个池映雪,就像两个极端,先前那位恨不能把周边花花草草都惹个遍,快坠海了还要和他们隔空打个招呼,这一位却像个攀登者,只抬头看山顶,不在意周围是春夏还是秋冬。热浪再起,火焰花雨。转眼,五人已身处中世纪的欧洲村庄。同昨天一样,村民们匆忙往行刑的广场赶,对他们视而不见。“队长,文具盒能用了!”况金鑫只是习惯性地看一眼,没想到有惊喜。小伙伴们一起点开文具盒,果然,再没灰色,所有图标色香味俱全。吴笙迅速比较两天情况的区别,答案很明显了:“有其他队不行,必须我们单独走任务。”徐望忽然觉得很冤:“昨天又不是我们拉他们进来的……”“他们昨天好像说要用什么道具,”钱艾多少有点印象,“爱情线的道具?”吴笙抬头望去,小广场那边,刑架下的木柴已经快堆好了:“我们肯定遗漏了什么。”五人轻车熟路往行刑处去,徐望没打扰自家军师思考,而是抓紧时间给新队友进行“前情提要”。当然,这一回徐队长再没使用“原创剧本”,就是把他们昨天的经历,原原本本传达,一点枝叶都没添。池映雪安静听完,懂了韩步庭队的光速撤退,连密道里没打照面的那队的心情,他大概也可以想象。“这么听来,我们的任务就是对付恶灵?”他需要明确目标。“暂时是这样,”徐望说,“但不排除后面有新的线索。”“明白。”池映雪说着,点开自己的文具盒,亮给徐望,“这是我的全部文具,你们是习惯搭组合,还是单用,都可以。”池映雪的文具盒里,一共九个文具,看两眼,就能记住个大概,何况对方根本没有限时的意思,伸过来的手臂一动不动,就是随便你们看。徐望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感觉。惊喜肯定是有的,文具盒是闯关者的红线,把文具盒给你看,那就是亮底牌交心了。可池映雪说的话,总让他有一种“我把东西给你们了,你们随便用”的微妙感,如果真拿他们当自己人了,就该有商有量,我习惯什么战术,你习惯什么战术,我们该怎么磨合……池映雪微微挑眉,目露疑惑。徐望看着他那张脸,蓦地有点愧疚,觉得自己可能是个杠精。“战术问题找我们军师,”徐望拉过来吴笙,“他会带你学习我们的战斗体系的。”池映雪冲吴笙点点头:“麻烦了。”“不麻烦,”吴笙抬头看天,“但是现在恐怕不行。”天上,淡蓝色花瓣正朝着火光冲天的刑架飞去。同昨天一样,刑架下的火焰,在花瓣飞舞中慢慢弱下来,村民四散而逃。“艾米——”随着树下男青年的呼喊,拿着火把的女孩再度冲过来。“老钱,”吴笙看向自家队友,“你去盯着约克,等下他跑了,你就跟上去看看他家住哪儿!”战术突变,钱艾有一瞬的懵逼:“约克?”“就是树下那个男的。”况金鑫都记住名字了。钱艾一肚子疑问,但眼看艾米就要作死了,他也顾不上问了,直接往树下奔,否则等会儿约克就跑得比兔子都快了。钱艾刚冲到树下,艾米就烧起来了。等约克跑走,确认钱艾跟上,艾米已经成了一具焦尸。有了前次阴影,剩下三人都尽量不去看,池映雪瞥了两眼,眉宇间风平浪静。吴笙开始解释自己的想法:“这里的时间流速比画外慢。”一句话,况金鑫和池映雪还一头雾水呢,徐望就懂了:“因为要留给闯关者足够的时间,在这里找爱情线道具?” 第235章 池映雪微微蹙眉:“我真的把小况推下去了?”“不是, 是你和我同归于尽。”况金鑫把保温壶装回双肩包,更正道。池映雪脸上的不认同更深, 半晌,叹息似的点点头:“是阎王的风格。”“别以为一句不记得就完了,”钱艾必须提醒这位队友,“你和阎王现在就等于用一个账号, 他杀了人, 你照样红名。”双重人格什么的,钱艾不懂,他就认准一条, 人得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至少,他得让池映雪知道另外一个自己做过什么, 要是就这样一点心理负担没有的入队了,况金鑫性格好, 能忍,他可看不过眼。“我替阎王向你道歉。”池映雪看向况金鑫,收敛闲淡, 认真道。况金鑫和钱艾的想法不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很自然就能把阎王和池映雪分开,当成两个人对待:“和你没关系。”池映雪以为这是气话,可看了看,发现况金鑫眼里还真没有赌气或者记恨,相反,倒带着藏不住的疑惑。一路上,他眼里都闪着这种问号。难得的,池映雪生出一丝好奇:“想问什么吗?”况金鑫有很多想问的,但正好聊到摩天轮了,他就顺势问了这个:“阎王为什么要和我一起跳下去,你知道吗?”池映雪顿了下,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太快,看不真切。“我不知道,”他笑笑,无奈似的,“阎王的性格从来都不稳定,没人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连你都不知道?”钱艾没想到。池映雪一声轻叹:“我只知道但凡他一出来,磨合得再好的队伍,也会被他搅黄。”“必须的啊,他那样的谁敢要。”钱艾有种找到知己的欣慰,可一想到吐槽的就是知己本人,然后知己还跟着附和,欣慰里就生出一丝诡异。“你……讨厌阎王?”况金鑫轻声问,总担心声音太大,阎王就听见了。池映雪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抬手,轻轻抚上他脸颊,拇指轻轻描摹他的眉骨,呢喃:“如果你永远都要和另外一个人,争夺生存权,你会喜欢他吗?”况金鑫被定住。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忘了。他蓦地有种感觉,池映雪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瞳孔中,另一个池映雪的倒影。“你干嘛呢!”钱艾打掉池映雪的手,把况金鑫拉过来,一张脸皱得五官大团结了,“有事儿说事儿,恶心吧啦摸什么!”池映雪看着自己一下子红了的手,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恍惚,丢了三分魂儿似的。“靠,我就打你一下,不用这么飙演技吧……”骤来的寂静,让钱艾有点发毛。池映雪忽然点开花名册,歪头看了几秒。而后,缓缓抬眼,目光滑过他,落到旁边的况金鑫脸上。“况……金鑫?”他的语调极轻,尾音微扬,淡淡的勾人。钱艾咽了下口水,携况金鑫一起,往后蹭了蹭:“你再这么装神弄鬼我直接踢人了啊——”池映雪弯起嘴角,眼里闪过一丝顽皮,就像小孩子想到了什么得意的恶作剧。“小四金。”他愉快地宣布况金鑫的新名号,没一点征求本主意见的意思。况金鑫愣愣地看着他,相比自己得了个昵称,他更在意池映雪,他总觉得眼前的人,不一样了。“你……是阎王吗?”他小心翼翼地问。一刹那,池映雪的笑意僵在眼睛里。下个瞬间,漂亮的眸子里忽然涌起好几样情绪,愉悦,愤怒,疑惑,了然,全是不相干的,就那样简单粗暴地混在一起,交织成一团迷幻色彩。“滚开——”池映雪忽然大叫,眉宇间全是阴云。谁也说不清这是吼给外人的,还是吼给身体内的另一个自己。反正钱艾直接把况金鑫薅起来,化身“暴走闪电钱”,咻地飚到屋角,要是墙缝够宽,他都能塞进去。“这他妈是要变身啊……”钱艾在这一刻,忽然想念恶灵,至少恶灵目标明确,手段直接,带着的小火光还能驱散黑暗呢!池映雪腾地站起来,困兽一样四下环顾,动作看着焦灼,眼底却一片阴鸷。“衣柜,”他像在和体内的力量极度拉扯,声音沉得可怕,“有没有衣柜!”“楼上卧室!”现在他就是要金条,钱艾都能给他冶炼去。池映雪一个箭步窜上楼。很快,上面传来杂乱动静,再然后,一声疑似衣柜门关上的“咣——”世界,清静了。钱艾把况金鑫揽在胸前,久久,怀抱不松。况金鑫挣扎着仰起头,问:“你是想保护我,还是自己害怕,得抱个东西才有底?”钱艾:“……”悻悻松开自家队友,钱艾跳过提问,直接颁布禁令:“以后,不许靠近池映雪半径一米之内!”况金鑫知道钱艾担心,但还是有些为难:“战斗的时候呢?”“更不用了,”钱艾不假思索,“那时候就让对手去他身边,保证来一个吓死一个,来两个,吓疯一双。”况金鑫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乐了:“阎王要是知道你这么想他,肯定会生气。” 第237章 付出终于有回报,柯妮娜有些恐惧地看向他,声音发颤:“树……的攻击?”“嗯,就像活了一样,甩枝条攻击我们。”吴笙说。柯妮娜又惊又怕:“广场边的那棵树,自我出生便有,从来没异像……”“但当我们遭受攻击,摔在地上之后,花又自己落下来了,”徐望说,“我想,它是希望我们带它来找你。”柯妮娜已经听不进去什么了,整个人是懵的。徐望和吴笙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失望,他们还以为带着花回来能触发什么剧情,现在看,太乐观了。钱艾和况金鑫还在消化“附生花”和“树打人”的问题,池映雪却已进一步问:“只有这些线索吗?”徐望说:“还有。”池映雪问:“是什么?”徐望没再急着说话。池映雪耐心等着,眼里的光只一种,专注,仿佛这一刻,他的世界里只有线索和交卷。徐望自认看人还是有几分把握的,的确从池映雪这里看不出恶意或者其他。“还有两件事,”徐望开口,将得来线索分享给全体队友,“我们去找了约克……”三个小伙伴听得认真,柯妮娜更是猛地抬头。徐望看向后者:“约克说,他其实也喜欢你,但艾米告诉他,你不喜欢他。”“怎么可能,我还让艾米帮我表白……”柯妮娜猛地捂住嘴,明白过来似的,眼圈不可置信地泛红。“是的,艾米不仅没有帮你表白,还告诉约克你拒绝了他,”徐望说,“而就在艾米向约克撒谎的那个晚上,她受到了花瓣的袭击……”柯妮娜看向地上的那簇花。“是的,就是它,”徐望叹口气,“我不知道它是男是女,或者就没性别,但显然,它喜欢你,袭击完艾米,它就飘走了,最后落在了你家的屋顶。”“我家?”“而且很不巧,艾米偷偷跟着呢,所以她才断定,你会魔法,是巫女。”柯妮娜忽然颤抖起来,她轻轻环抱住自己,许久,才抖得没那么厉害。徐望知道,这个姑娘想到了:“是艾米向村子里告发的你。”会魔法,或者说和魔法沾上关系,在这个时代,就是必死的罪,它会让所有愚昧的人心生恐惧。“这些事情约克都知道?”池映雪虽没经历过昨天,但进入剧情的速度却奇快,且反应迅速,逻辑在线,这是徐望没料到的。“约克不知道,但村子里的一个神父知道,”徐望说,“这就是我要讲的第二件事,艾米在告发柯妮娜之后,便去找神父忏悔,把一切都和神父讲了。”况金鑫没懂:“如果艾米觉得告发巫女是对的,为什么还要去忏悔?”“因为她骗了约克啊。”钱艾怀疑况金鑫前半节课没听。徐望补完:“神父说,她的恐惧,滋生在嫉妒的土壤里,她的告发,除了害怕,还有私心,她清楚自己的罪。”吴笙不言语,这个领域,不属于他的学科。池映雪扑哧笑出声,自入队以来,第一次笑得一点没收敛,嘴角肆意扬着,同弯下的眼眉一起,竟有丝灿烂。笑完了,他才看向他们,眼神就像在看一群天真无知的孩子:“恶人永远不会因为自己的恶行而忏悔,他们祷告,倾诉,只是为了心安理得的继续作恶。”第83章 附生花五个人, 一个npc,一簇附生花。夜沉如水, 恶灵随时可能到来, 留给小伙伴们谋划战术的时间, 并不多。“我们找遍整个村子,再没有其他主线相关物品, 基本可以确定,这个附生花就是爱情线道具。”徐望从背包里翻出纸笔, 递给自家军师,“但该怎么用,只能靠猜。”接过纸笔的吴笙,在上面刷刷列了四项:“主动攻击, 被动防御, 直接进主线剧情,延时性起效,是我暂时能想到的四个方向。”“直接进主线剧情最棒了。”况金鑫已经开始畅想省心省力的美好未来。“可行性不大, ”徐望不是想打击他,主要是结合同行们的经验,“李子近他们拿了黄符, 还是要手动驱鬼的。”“主动攻击和被动防御都行,只要防火, 我可不想再被烧一回……”钱艾要求不高,一点点安全感就好。“延时性起效是?”池映雪伸手轻点一下白纸上的第四项。“延时,再起效。”吴笙解释。“……”池映雪有些困惑地皱眉, 不太确定,自己刚才是听见解释了,还是没有。钱艾和况金鑫,不约而同向新队友,祭出心疼眼神。“我们先用自己能力抵挡恶灵,坚持的时间达标,道具才会启动。”徐望插话进来,帮自家军师旁白注解。池映雪恍然,心头的愉悦驱散了“吴式解释”的淡淡阴影:“这个方向我喜欢。”直接进主线剧情?太无趣了。难以掩饰的期待,让他持久和煦的气质,有了一丝龟裂。徐望在那裂缝里,捉到了好战的幽光。在一个竞争性的世界里,带着一个好战分子,利大还是弊大?徐望也说不准。不过转念一想,自家队伍好像一路走下来,也不是靠趋利避害,主要还是看感觉,感觉到了,甭管一起遭殃还是一起哈皮,好像都可以。 第239章 “我?”花根茎连着的树皮还带着潮气,贴着手心,凉凉的。“你不是想自由发挥吗,”徐望说,“正好,我们也不知道这个花怎么用,你就随机应变吧。”“这是最关键的道具。”池映雪不喜欢战术,不代表不懂战局。“所以才要交给战斗力最强的人。”徐望理所当然道。池映雪盯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或者眼里找到算计:“小况说我不合群。”但他失败了,因为徐望直截了当就点了头:“对啊。”池映雪:“……”“但是不合群有不合群的好处,”徐望狡黠一笑,“少了客套面子,沟通更直接。”池映雪询问似的挑眉。徐望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你唯一的优势就是颜值和战斗力,保护好前者,发挥好后者,你再招人烦,也会被当成战队之宝。”池映雪:“……”“哦对,其他战术不用管,但有一个你愿意不愿意也必须记住,”徐望忽地郑重起来,“p计划。”p?或许是还在意着况金鑫说的“你想玩”,池映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p-l-a-y?玩?”徐望对彼此的默契有些失望:“p-a-o,跑。”池映雪:“……”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送走了新队长的池映雪,什么都没想,就对着墙壁放空。阴差阳错,最先发现了划过墙角的阴影。“来了。”他第一时间提醒。所有小伙伴一跃而起,全体戒备。阴影消失在厨房。五人护着柯妮娜,一起进入厨房。置物架贴着的墙壁上,一片热炭似的红。木制置物架传出烧焦味道,边缘已变黑。徐望回头想给池映雪使眼色,却发现后者已经单手托起附生花,正对着置物架。池映雪的反应速度,比他预想得还要快。可惜,什么都没触发。墙壁上灼烧般的通红,慢慢形成一个鬼影,遥远的不知名处,传来地狱般的凄厉——“巫女……必须……被烧死……”鬼影呼地和墙壁脱离,飞到天花板,又俯冲下来,直奔被五人护在中间的柯妮娜!附生花依然没反应,明显眼下是第四种情况,也就是道具延时性起效,“丁计划”自然启动。不必再用吴笙喊,况金鑫早就点掉了——<[武]凶神恶煞>!就在艾米鬼影扑下来的一刹那,五人头顶忽然出现一个青面獠牙的鬼魂,向上迎着艾米而去!一个火红,一个青黑,两个凶灵瞬间纠缠到一起,展开中西对决,鬼打鬼。随着打斗,艾米鬼影越燃越烈,整个厨房的温度也节节攀升,热浪灼人!池映雪模特似的托着附生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动静,本就百无聊赖,这会儿连心静自然凉都做不到了。四下忽然起了一阵冷气。池映雪怔住,就听耳内提示——【鸮:有人对你使用了<[防]冰河时代>哟~~】被烤得通红的墙壁,慢慢蒙上一层冰霜,霜很快被烤化,新的霜再覆上来。池映雪看向新队友。况金鑫在盯着空中,全神贯注操纵青面鬼。徐望在盯着墙壁,额角已落下汗珠。冰河时代延缓了厨房的升温,却没办法让其降温。凶神恶煞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败下阵来。文具的威力,在任务线里被明显的削弱。池映雪看着手里的花,直觉最后关头还是要靠这个,可该怎么靠?鬼知道。花瓣已经在高温里打蔫了。池映雪叹口气,解放酸得不行的胳膊,把花换到另外一只手,继续优雅托着,等待任务线的召唤。“辛补丁!”吴笙一声喊,拉回池映雪的神游。 第241章 热浪的呼啸里,这一声很小。追着钱艾的恶灵,却好像听到了,身形有轻微的一顿。【鸮:有人对你使用了<[防]腾云驾雾>哟~~】池映雪静静听着自己的防具起效,屏息凝神,脚下慢慢聚起缭绕白雾。突然,他毫无预警腾空,如离弦的箭,直冲恶灵而去!恶灵本能感觉到危险,想躲,速度却忽然迟缓下来,周身影影绰绰有丝线缠绕一般!池映雪不知道这丝线是哪个伙伴的文具,总之,他很满意。顷刻,已抵达恶灵面前,池映雪毫不犹豫,把掌心托了半天的附生花,狠狠招呼到恶灵脸上!如果那一双空洞所在的地方,算是脸的话!底下的四伙伴屏住呼吸。恶灵被附生花袭击的一瞬间,忽然变成了实体,被烧焦的艾米!那胳膊已经乌黑抽缩的凶灵,在池映雪的一掌下,“咣——”地撞到墙上!周身缠绕的金线隐隐放光,钳制着她的反抗!池映雪收回手,附生花软软落到地上,花蕾也好花瓣也好都已经被拍烂。小伙伴们错愕,包括池映雪,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点击手臂,下一秒手里多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十字架!没等底下四人反应过来,那锋利如刀的十字架一端,已被池映雪刺入焦尸心口!艾米奋力挣扎,可池映雪握着十字架的手腕纹丝不动,几乎将她钉在墙上!已经没人注意地上的附生花了。可它偏在这个时刻,泛起淡蓝色的微光,而后悠悠飘起,竟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开着的花蕾淡淡幽香,含苞待放的花蕾,则正在一点点绽放!艾米不再挣扎,空洞的眼眶对着半空的附生花,凄厉嘶哑的声音里,带着不甘的忿恨与诅咒——“你护得她一时……护不住她生生世世……下一次,我会先找到她的……”恶灵在越来越强烈的淡蓝色光芒中,慢慢消失,它没有被消灭,只是暂时蛰伏,等待着日后的某天,卷土重来。池映雪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透明化。他本能低头,下面的四个新队友也同样,身体渐渐透明。这是要离开油画了吗?池映雪不能确定,只知道,底下四个人都仰头看着自己,目光中饱含的各种“直白的情绪”,让他很不适应。钱艾,强烈矛盾款——我认可你的实力,但我仍然看不上你。况金鑫,热情肯定款——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厉害。吴笙,意外之喜款——这位同学,我觉得你可以走一波智慧流。徐望,老怀安慰款——我果然没信错人。这是一支情感过于泛滥的队伍,非常,泛滥。无言对视中,徐队长背过手,悄悄退出文具盒,仿佛从来没用过一个叫做“浩然正气金蚕丝”的防具,深藏功与名。……两小时之前,回柯妮娜小屋的路上。吴笙:“你要把附生花给池映雪?”徐望:“反正也不知道怎么用。”吴笙:“能主动触发还好,万一需要使用者想办法呢?”徐望:“最好是这样。”吴笙:“你对他这么有信心?”徐望:“一点都没有。”吴笙:“……”徐望:“他比游乐场那个池映雪还要独,这样的人,很难真正把谁当队友。”吴笙:“那你还同意增员?”徐望:“我舍不得他的战斗力……和脸。”吴笙:“你把最后那两个特别小声的字,再说一遍。”徐望:“所以我还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激发一下他的战友情。”吴笙:“……”徐望:“总要有人先交付信任,增员齐闪的时候,如果我能这么做,或许他就不会走。”吴笙:“不可能,他对李子近是痴迷。”徐望:“……” 第243章 自家军师确定想要这个?“呼啦——”墨绿色的丝绸床单,忽然起了一层半透明火焰,顷刻,便将附生花困在其中。那火焰目的明确,不伤床单,不灼幔帐,只烧淡蓝色的花朵。变故发生太快,五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附生花已被烧焦。火焰一霎消失,像爪牙急着回去给恶魔复命。可就在它离开的同时,附生花残骸,变成一小截焦黑的树枝,而完好无损的附生花,重又出现在树枝旁边。同不久前画中的那一幕,一模一样。迟钝如钱艾,都看明白了:“附生花就是替身,1829那个麻花辫,就是柯妮娜。”况金鑫附和:“附生花用自己欺骗恶灵,没办法脱身,只能用写信表白。”“它应该没想到柯妮娜会按照地址找过来。”吴笙冷静分析,“因为一旦柯妮娜进了古堡酒店,就有被恶灵发现的危险。”徐望认同钱艾、况金鑫、吴笙勾勒出的爱情线,从画内的经历和种种线索,不可能再推导出第二个剧本。但他就是觉得哪里,还缺点什么……池映雪安静听着,心里没什么波澜,相比npc的情深似海,他更关心:“交卷任务是?”一条任务线,总要有个终点。“回1829。”徐望放弃追寻那些虚无缥缈的感觉,小心翼翼捧起附生花,看向所有小伙伴,“我们答应要帮她找到写情书的人,现在有答案了。”走廊里空无一人,也不知道同行们都在哪里奋斗呢,总之五个小伙伴的归途很顺利,临到地方之前,还拐了个岔路,去1825房间瞄了一眼。1825年,附生花唯一亲口对柯妮娜吟过的情诗的创作时间——这一关的最初,他们就是跟着《我曾经爱过你》的1829年,找到了麻花辫姑娘,由此才真正开启爱情线。不过同样的套路,鸮并没有来两次,1825里什么都没有。只是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窗外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隆——”,震得窗户都跟着颤了一下。五人吓一跳,立刻奔赴窗口查看。结果就看见古堡酒店的前庭草坪,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深坑,草皮翻飞,露出深色泥土,而大坑不远处,三个闯关者正热火朝天布置新的炸药,他们的侧脸在太阳底下,有一闪一闪的反光,那是勤劳的汗水。另外一边,一个人开着挖掘机,一个人在外面指挥,娴熟配合下,草坪东北角也已被挖毁,俨然有和那边大坑连成一片的趋势。况金鑫:“这五个人是一队?”吴笙:“从行动目的上看,一队无误。”钱艾:“齐心协力破坏草坪,是个什么任务线?”池映雪:“……”徐望也想不出来,只是很庆幸,自己队没选这么坑爹的体力活。再不管那些有的没的,带着附生花的五人,迅速回到1829。开门的是柯妮娜,可当他们随着姑娘进屋,想立刻告诉她真相时,发现还一位老人家,坐在椅子里,慈眉善目,面容熟悉。“您这是……主动上门给我们存档来了?”除此之外,徐望想不出第二个理由。礼貌性起身的作家老者,惊讶却不比他们少:“你们认识南希?”南希,麻花辫姑娘这一世的名字。“你们认识?”麻花辫看看五个小伙伴,再看看作家老者,也愣了。三方对视,空气突然安静。徐望他们压根没和老者说过爱情线的事,只是就着老者的作家身份,问了找灵感的事,由此引出传说和存档,仅凭这些,老者没理由出现在这里。见两边都不说话,麻花辫便担起了沟通桥梁,先和徐望他们解释:“住进这里的第一天,我就在宴会厅遇见道肯先生了,我是他的忠实书迷!”又和老者说:“道肯先生,他们就是我和您说过的,好心帮我寻找寄信者的人。”老者恍然,立刻重回和蔼笑容:“原来帮南希的就是你们,进展如何,有线索了吗?”五个小伙伴:“……”何止线索,答案都有了。但马上要到终点,突然多个围观群众,怎么看,都有阴谋吧!!!沉静半晌,徐队长最后一次和老者确认——“能存档吗?”“不能。”“谢谢。”五伙伴迅速聚到屋角。钱艾当机立断:“直接告诉真相吧。”况金鑫同意:“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吴笙耸肩:“我以前就说过,你尽管往前冲。”池映雪微笑:“安心,大不了清场。” 第245章 “我从来,没有真正被地狱之火,灼烧过。”没等徐望继续问,附生花已回归本体,重又落进徐望掌心。五人,一花,两个npc。世界,清静了。没有让人欣喜的“叮——”只有外面草坪上,挖掘机持之以恒的“吭吭吭”。徐望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牧师:“能交卷吗?”牧师:“不能。”徐望:“谢谢。”五个小伙伴面面相觑,彻底失去了奋斗方向。况金鑫:“还没到爱情线的结局?”钱艾:“这就有些尴尬了……”池映雪:“需要我审问一下这个牧师吗?”吴笙:“……”徐望:“小池,你离老人家的拐杖远点,我怕他抽你。”寻了个远离窗口噪音的角落,徐望坐到地毯上,静静思索。钱艾能看出他在理这两天的头绪,便问吴笙:“你不过去帮着一起想?”后者看了看他,忽然问:“附生花为什么放弃?”钱艾挠头:“不是说了么,姑娘爱的不是它,只是幻影。”吴笙:“怎么判断出来的?”钱艾:“……”吴笙:“附生花是真爱她吗?”钱艾:“应该吧,不然能一世又一世当替身,被火烧吗?”吴笙:“那又为什么要说,从来没有真正被地狱之火灼烧过?”钱艾:“……”吴笙:“……”钱艾明白了吴军师的心情:“爱情线这么迷的东西,还是交给队长自己琢磨吧。”吴笙:“嗯。”钱艾:“你当初为什么要选这条线?”吴笙:“年轻幼稚不懂事。”钱艾:“……我代表月亮原谅你了。”几分钟之后,牧师变回作家老者,虽对现状茫然,但仍果断告辞,同上次一样,简单粗暴得像急着回去领工资。角落里,徐队长翻出了一封信。不是麻花辫姑娘后来给他们的那几封,是爱情线最开始时,给他们引路的那封信,信上就一首诗——《我曾经爱过你》。情诗不长,却从头到尾弥漫着悲伤。尤其最后两句“但愿上帝保佑你,另一个人也会像我一样地爱你”,读着都心酸。一度,徐望以为这就是爱情线的基调,他们即将经历一个爱而不得、只能绝望放弃的虐心故事。可现在再回头看,附生花的确放弃了,却并没有心碎,反而,比爱时更豁达,更通透。即便是爱时,它给麻花辫姑娘写的那几封信,也是洋溢着热烈的情感,从没有半分气馁和灰心!徐望霍地抬头,几步之外,况金鑫和池映雪静静坐着,不知道围观他多久了。“有发现?”况金鑫从自家队长的眼神里,读出了“顿悟”,立刻期待地问。徐望笃定道:“还有一个人。”况金鑫错愕。池映雪托着腮,本是可听可不听,长久的安逸让他几乎犯困,徐望这结论一出,他愣是精神了。“还有一个?”他轻扬的尾音里,带着微妙期待,“比恶灵更难对付?”徐望:“……还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伤心人!”池映雪顿了顿,才给了徐望一个微笑:“哦,挺好。”“……”徐望发誓,自己收到了“呵呵”的表情包。见他好像真琢磨出眉目了,远离爱情的吴军师和钱同学,立刻聚过来。吴笙就问最实际的:“依据。” 第247章 已经被打击够呛的钱艾,看看自己可爱的拳头,又看看池映雪:“你这是什么鬼比喻……”徐望和况金鑫安静得很默契,十分清楚,这种科普时刻该谁登场。“附生花不是树开的花,只是恰好依附在树上,它给树带来更多的水分,树则给它提供栖息之地,”吴军师敲黑板,给新队友划重点,“它们是两种植物,恋爱自由。”池映雪:“……谢谢。”从加入这个队,就一直存在的、难以言喻的微妙心情,正一节节向上攀登。“队长,爱情线是清楚了,但怎么才算交卷呢?”况金鑫刚舒展开的眉头,重又打结。“我也说不准,”徐望瞥向地上的附生花,“但至少得把它送回去吧?”钱艾没转过来弯:“送回哪?”“树上。”徐望说,正气凛然的,“这是树和花的爱情,我们拿着花不还,强迫分居,那不成法海了吗。”“……”举例精准,比喻形象,钱艾有心反驳,无力回天。还花归树,自然就要再入油画。一行人以最快速度返回1310,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个动不动就起火的房间,一改先前的热情好客,冷清得像很久没人住。墙壁上的油画还在,但色泽暗淡,平平无奇,再没那呼之欲出的生动与诡异。钱艾为难地看向自家队长:“硬往里钻?”徐望咽了下口水,脑补一下,已经感受到了咣咣撞大墙的疼:“闯个关而已,也不用拿命拼……”“想把花还给树,就只有穿回油画这一个办法吗?”况金鑫问。徐望目前只能想到这个,但显然,路子不对。“未必。”一直沉默的吴笙,开口。四个伙伴一起看他。他却忽然走到窗前,望着下面满目狼藉的草坪,道:“你们过来看。”四人不明所以,立刻聚拢过去,围观窗外。吴笙指着挖掘机正步步逼近的、仅剩的一块完好草坪,问:“眼熟吗?”那块幸存草坪约一个篮球场大,栽着一棵大树,树上葱郁,树下荫凉,同别处坑坑洼洼、草木倒伏的惨状相比,简直桃花源。指向这么明显,四人要再不明白吴笙意思,就真可以晃荡脑袋听大海了。但——钱艾:“你这个是不是有点牵强……”况金鑫:“笙哥,你不能看见一棵树,就说是油画里那棵。”池映雪想起先前讨论时,吴笙浑身散发的智商优越感,勾起嘴角,故意模仿对方口吻:“证据。”吴笙:“一,这里建造古堡之前,就是村庄所在地;二,这棵树和整个前庭草坪的设计风格并不融合,有故意突出惹人关注的嫌疑;三,你们仔细看它的树枝,好几处明显稀疏,有外力折断痕迹;四,我记得它什么样。”从它甩枝条攻击徐望那一刻起,吴笙就把这位小树同学深深烙印在脑海,化成灰都认得。钱艾翻个白眼:“你早说第四条不就完了。”况金鑫跃跃欲试:“那我们现在就下去?”徐望克制着花式赞美的冲动,深沉地拍拍自家军师肩膀:“还不错。”“……”池映雪看着眼前的四个人,破天荒,脊背窜起一丝凉意。这种毫无逻辑的盲目信任,是邪教吗,是邪教吧。“轰隆——”在所有人都没防备的时候,新的爆炸再起!炸的就是仅剩的那块草坪,由于炸点距离稍近,冲击波直接把五人面前的玻璃震裂!泛起的草皮、泥土在硝烟里漫天飞,五人心里一紧。之于你的剧情关键,或许只是人家任务线上的路人甲,那帮刨地炸坑的人,才不会管哪棵树和你有渊源!小伙伴们七手八脚把窗推开,硝烟尘土扑面而来,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只能依稀听见战斗和呼喊……战斗?【鸮:有人对你使用了<[防]魔豆>哟~~】被防具锁定的提示音,让疑惑中的小伙伴们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想,一根巨大的绿色豌豆芽就在窗外拔地而起,转瞬,就长高到他们窗口,宽大叶片平坦而舒缓地探过来,就像邀请。同一时间,硝烟散了大半。那仅剩的草坪,也被炸成了坑,但奇异地,唯独那树还在,连同根下一米见方的草皮,就像汪洋中的孤岛。它的树枝在阳光下,疯狂摇摆,一次次击退企图靠近的闯关者。那五人已经放弃爆破流,派四人和它缠斗,剩下一人,驾驶着挖掘机,贴着坑边隐秘潜行,眼看就要从侧面逼近树下了!池映雪第一个跳上叶片,回头见队友都没动,轻轻挑眉:“不下去吗?”徐望这才看明白:“你的文具?” 第249章 徐望他们四个下意识后退,靠到树干上,寻获一点安全感。暴脾气四个则早在刚才的缠斗里,被树枝甩到了大坑边缘,这一震,直接身形不稳,滚落坑底!坑土松软,摔进去没什么,可还没等他们爬起,坑底忽然以极快速度陷落,顷刻就将四人卷进无底黑洞!这还没完,仿佛传染一般,所有大坑都开始无限往下坍塌,一个连一个,最后竟将整个酒店前庭,连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的坑洞,唯二幸存的,只有徐望他们和大树所在的一小块地,还有1310窗户底下正对着的,魔豆扎根的那一小块地!挖掘机早落进去没了影。尘埃落尽。不知什么时候逃出来的池映雪,踩在魔豆叶片上,拔掉手臂里的长钉,随手丢进坑里。他自然的神情和随意的动作,就像揭掉一片创可贴。去掉碍眼的钉子,池映雪才乘着叶片,稳稳落到树下。树下四个小伙伴:“……”刚刚那几分钟,他们是谁,他们在哪里,他们经历了什么……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吴笙,卸下双肩包,翻出医药箱,递给新队友,没多此一举问要不要帮忙。就这战斗水平,吴军师深信,他自己搞得定。果然,池映雪动作娴熟,三两下就止血、包扎一条龙完毕,末了还用酒精棉球把非伤口处沾到的血迹擦拭干净,十分细致。“出去了还得上医院。”徐望不放心地叮嘱一句。池映雪点头,但是一看神情,就没放心上。“你刚才用的什么?”钱艾终于从团灭对手的冲击里,恢复一点点。池映雪:“<[武]天塌地陷>。”钱艾看看地上大坑,嗯,是地陷,又抬头看看蓝天白云:“天塌呢?”池映雪歪头:“你想感受一下吗?”钱艾后背一凉:“不用了!”池映雪莞尔:“这是一次性武具,用的时候没让天塌,再想体验,就得等下回了。”钱艾:“……”看得出,新队友心情很好,好到破天荒开起玩笑。但徐望依然心疼,除了心疼队友受伤,还心疼文具:“对付他们,其实不用这么毁天灭地的武具。”池映雪看了看他,了然一笑:“行,以后我会把厉害的文具都留着,用在刀刃上。”“……”徐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好沟通的队友,他头疼,这一点就透的队友,为什么也让人不安啊!重归静谧的酒店前庭,不知哪来一阵清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徐望循着声音抬头,树影斑驳。他静下心来,自怀里小心翼翼取出附生花,双手捧着,原物奉还似的,举向大树。树没动静。叶子的沙沙声,都在这一刻停了,像一个不安的人,在屏息等待,等待希望,或者破灭。终于,附生花在树枝缝隙透下的一缕阳光里,慢慢发出淡蓝色的光。花朵在徐望手中消失,大树前,多了一个蓝发的人。它轻轻走到树下,张开双臂,缓缓拥抱树干。阳光在它脸上勾勒出美好轮廓。五个小伙伴看着它的身影渐淡,直至消失。高高的树干上,一簇淡蓝色的花,悄然附生,葱郁枝叶掩映着它,护得周全。【我曾经爱过你……但愿上帝保佑你,另一个人也会像我一样地爱你。】这爱情线的第一封信,就是树对花的心。深情,绝望,却依然希望对方能够幸福。不过,应该不需要那个“像我一样爱你”的人了。徐望静静看向树。你的心,它懂了。第86章 飞盘当树叶再次摇晃出温柔的沙沙声, 徐望就知道,爱情线圆满了。果不其然, 调皮的祝贺, 乘着轻风款款而起——【鸮:恭喜过关, 6/23顺利交】五个小伙伴,有徐望这样预料到的, 也有钱艾这样提示音来了,才喜出望外的, 但无一例外,都在恭喜声里,长舒口气。结果这一口气,随着戛然而止的断句, 卡住了。 第251章 “虽然不清楚徽章具体用途,但一定是有用的,”池映雪微微前倾,靠近四个伙伴,声音和嘴角,一起微微上扬,先前被压抑着的某种情绪,在他眼底,泛出幽暗的、期待的光,“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们去抢。”他的声音极温柔,像魔鬼在诱拐良善。徐望问:“你有这一关的徽章吗?”池映雪怔了下,才摇头:“没有。”钱艾无语:“那这就叫‘我们一起去抢’,懂吗?”“……”池映雪不懂,为什么这些人那么执着于“我们”还是“你们”,重要吗?“你不就是想找个由头动手吗,”徐望挑眉看他,“想把那盘子掀了,把那帮人灭了。”池映雪愣住,这次是真意外了。况金鑫看着他,叹息摇头:“你的杀气太有辨识度。”钱艾斜眼瞥他:“一想干架就兴奋,我都摸着规律了。”徐望拍拍他肩膀,露出信任微笑:“你的申请,我许可了。”转过身来,徐望问吴笙:“还能坚持多久?”吴军师耸耸肩:“直到你们打赢。”池映雪在这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里,窥见了蛛丝马迹:“你在用文具?”难怪对方搜寻到现在,一无所获。其实一旦锁定范围,徽章并不算太难找,刚刚请战的时候,他还担心来不及开打,对方就已经得手。“他们想找东西,就可以对我们用幻具,阻止我们交卷,” 吴笙抬眼看树上忙碌的身影,“回个防具不过分。”池映雪有些纳闷:“他没听见中防具的提示?”吴笙说:“当然是套树上的,<[防]一无所有>。”池映雪:“……”战术什么的,还是留给心细的人吧。“你们到底商量好怎么打没——”乱糟糟趴在盘子边,双手托脸,满眼不耐烦,“防具都扔了,还有什么可磨蹭的。”五伙伴一霎错愕。他们之间既有水平距离还有垂直高度,刚刚那种蚊子声一样的私下交谈,不可能传过去的,那乱糟糟怎么知道的防具?正懵着,五人脚下的草皮忽然飞起一张绿色便笺纸,和草皮完全融为一体的绿,飘飘摇摇,飞回盘子里,一个头发卷卷的青年手中。“<[防]窃听便利贴>,”乱糟糟公布答案,不紧不慢地坐起来,咧嘴一笑,“防人之心不可无。”“大川,别找了,”刚收了便利贴的卷卷发,提醒树梢上的队友,“套着防具呢。”累得腰酸背疼的江大川,闻言怒了:“谁他妈没事儿找事儿!”王断然,也就是卷卷发,朝对面一努下巴:“就最帅的那个。”江大川愤而低头,一眼锁定吴笙:“你吃饱了撑的?急着回家?”吴笙:“……”徐望、况金鑫、池映雪:“……”钱艾:“你们这个认人方式……”“有问题?”卷卷发一脸被质疑的不高兴,伸手指吴笙,“最帅的,”指池映雪,“最美的,”指况金鑫,“最可爱的,”指徐望,“最狡猾的”,指钱艾,“最壮的。”“很方便啊。”末了,还给个总结。“……”五个同样沉默的小伙伴,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情。江大川坐到树杈上,也不干活了,直接催盘子里的队友:“速战速决。”陈关,也就是乱糟糟,伸了个懒腰,坐正,卷卷发王断然没动,但目光是放到徐望他们这里的。至于剩下那二位,该看天看天,该吹风吹风,眼皮都没抬一下。徐望咽了下口水,全身下意识绷紧,第一次,感觉到了“等级差”的存在。那是在“鸮”里奋战了近五十天,所磨炼出的,对危险的直觉。“轰隆隆——”仿佛山崩地裂一样的巨响,在五人头顶炸开!顷刻间,整个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并伴随着巨大的落石!五人脚下唯一的草坪,也开始剧烈震动,并出现裂缝!池映雪召来魔豆,叶片一下子将五个人都托到半空!刚腾空,唯一的草坪便陷落,只剩树干粗的一小圈,堪堪留住树!这一系列变故发生在短短几秒,徐望他们甚至没看清用文具的是谁!【鸮:有人对你使用了<[武]天塌地陷>哟~~】播报终于来了。熟悉的名字让五人一愣,他们才刚用这个文具送走了一队,现世报也来得太快了吧! 第253章 孔立泽一个手滑,屏幕上的小人血条见底,正准备迁怒顾念,忽然有东西在脑海中闪过。他维持着举手机的姿势,疑惑闭眼,探寻某种感应……几秒钟后。“暂停键还在生效。”孔立泽睁开眼睛,沉声道。刚刚起身重又开始找闪光的江大川,闻言顿住,扶着自己酸疼的老腰,不可置信看过来:“你说什么?”陈关和王断然也跟着看孔立泽。套在对方身上的幻具还在生效,说明中招者并没有弹回现实。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正因为懂,才不可思议。孔立泽也很意外,但作为<[武]天塌地陷>的使用者,文具传回的感应是铁证:“他们还在这里。”陈关眯起眼,困倦的眸子,今夜第一次掠过精光:“哪里?”孔立泽说:“‘地陷’里。”咕咚。类似水泡的声音,在看不见底的坑中传来。起先只是一声,遥远飘渺。而后——咕咚咚。咕咚咚。哗啦。咕咚哗啦啦……五人眼见着坑底慢慢涌出水,从深坑,变小水洼,再到大水坑,最后水面竟然同整个大坑的边缘平齐!一切只发生在顷刻间,酒店前厅就成了一片汪洋!“扑腾腾腾——”小马达一样的破水前行声,由远及近。五人循声望去,遥远的水平面上,一组熟悉的人马正风尘仆仆涉水而来!同样呆滞的还有窗口围观的两队——1024韩步庭:“把坑变成海,再浮出水面,这招不错。”1639魏孟寒:“天塌地陷里,还能选对合适的脱险文具,这份冷静不简单。”1024:“……”1639:“……”1024、1639:“就不能本本分分划船吗!!!”“海平面”上,徐望小分队卷浪重来,他们昂首挺胸,意气风发,他们踏浪破水,各显神通!徐望,葫芦当船,铁拐当桨,朴素踏实!吴笙,长剑当舟,滑行水面,如履平地,潇洒仙气!况金鑫,端坐花篮,激流勇进,童真童趣!池映雪,脚踏横笛,翩然飘逸,水进笛孔,古音绕梁!钱艾,倒骑毛驴,怡然自得,偶有浪起,小蹄飞扬!一行人在距离树下十米左右停住,海面霎时风平浪静,清晰映出古堡倒影。“幸亏天塌地陷是一次性文具,”徐望搂着葫芦腰,心有余悸地仰头,“也谢谢你们看不起我们,没补第二招。”陈关撩起额前乱糟糟的头发,像是想让视野更清晰些,观望两秒,声音微挑:“<[武]大海啊全是水>?”徐望点头:“不愧是上过总成绩榜的队伍。”一句话,让飞盘上四个加树上一个,都有点意外。连顾念都放下书,瞥过来,第一次正眼看下面的“新手”,结果看一眼,就忘了上一秒身份被识破的惊讶,全身心都让底下几位的“航行工具”雷到了。“陈关,顾念,江大川,孔立泽,王断然。”吴笙站在长剑上,把记忆中的一串人名复述,“五十天内最好成绩,top3,10/23。”“希望你们近期没换过人,还是最强阵容,”徐望真心道,“不然我们胜之不武。”王断然被气笑了,有种特别滑稽的感觉,转头刚要给陈关下指令,却被后者抢了先:“交给我。”王断然说:“我知道,我是想说……”“不用加钱,”陈关再次打断他,目光紧紧锁在徐望身上,再无一丝慵懒,“不只不用加钱,今天一晚上出工都不用计,我给你免单。”王断然皱眉:“条件?”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陈关再重复一遍:“把他们交给我,谁也不许插手。” 第255章 孔立泽不忍看他,只得转向顾念:“我现在明白《白雪公主》里魔镜的心情了。”顾念轻声叹息:“一次次告诉王后,最美丽的人不是你,确实挺残忍。”陈关半边脸黑下来:“喂——”【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海市蜃楼>哟~~】耳内突来的提示,让飞盘上四个人都怔住,他们下意识回头。坐树观虎斗的江大川,也一脸错愕,显然,也听见了提示。这幻具,套了他们五个人。可是,为什么是“海市蜃楼”?陈关在孔立泽说“暂停键”还生效时,就立刻做了迎接那几个家伙破冰而出的准备。“海市蜃楼”能破冰?【鸮:有人对你们使用了<[幻]破釜沉舟>哟~~】王断然五人面面相觑,这和海市蜃楼一样,都是他们没得过的文具,想一下子准确预测新文具的用途,其实并不容易。尤其一些文具命名,本身就是坑!还有更重要的一个问题,那帮家伙到底在哪!疑问尚未厘清,陈关忽然一掌拍到飞盘上!手上和瓷盘击出闷响,一看就是往死里拍!“你干什么?”王断然莫名其妙。还没等陈关回答,那头孔立泽也“啪”一下,直接把手机拍到了瓷盘上!瓷片磕出裂纹,手机屏则直接碎了!“靠,我才刚买一礼拜!!!”孔立泽心疼得无法呼吸。王断然要被他们气死了,可刚要骂人,乘坐的飞盘忽然以极快速度下坠!“顾念?!”王断然错愕,飞盘是顾念在操纵,这位可是从不开玩笑的!“幻具在操控我的意识……”顾念眉头皱起,冷静道,“它想要让飞盘坠毁。”王断然:“……”陈关:“……”孔立泽:“……”江大川:“……”破釜沉舟——把锅打破,把船凿沉,不留退路,背水一战。问题是他们并没有想砸碎飞盘背水一战的意思,这个幻具对于自身含义的理解是不是有什么偏差!!!这时候没人再管陈关说的“交给他自己”了,江大川直接出手——<[防]软着陆>!防具终于赶在飞盘落地的前一刻,生效。飞盘像落在一层海绵上,晃了晃,停稳。【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周而复生>哟~~】文具的提示音简直就是卡着点来的。这时候要再认识不到,那帮家伙藏在暗处,那他们这些关白闯了。可当务之急是,一,他们在哪?二,周而复生……是什么?为什么那帮人的文具都是……四字成语?“啪——”“咣——”陈关狠狠拍了飞盘第二掌!孔立泽拿起手机残骸,毫不留情又磕了第二下,飞盘裂缝瞬间明显!顾念了然:“这个幻具会让人重复前一刻的动作。”王断然立刻抬头看树:“大川,解幻!”江大川不能离开树,以免真被人钻了空子,正有力气没处使,立刻精准执行——【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一语惊醒梦中人>哟~~】破釜沉舟、周而复生的效果一齐消失,陈关手掌已经拍青了,孔立泽手机已经碎成了渣,看一眼都心绞痛。半空中,原本飞盘悬停的位置后方,一座完好无损的气球屋,缓缓现身。海市蜃楼,也破了。陈关终于明白过来,被万箭齐发的,坠入深海的,万里冰封的,不过都是幻影。“不好意思,”看不见一个人影的小木屋,终于从门缝探出徐队长的脑袋,“浪费你们万箭、冰封。”陈关很久没这样生气了。 第257章 “哗啦——”没等四人行动,天降一大盆水,将他们从头到脚,淋得透透!受影响最大的是王断然,卷卷毛都贴头皮上,再没先前萌萌哒的蓬松。【鸮:有人对你使用了<[武]湿身诱惑>哟~~】王断然、陈关、孔立泽、顾念:“……”入“鸮”至今,他们第一次觉得,这语调极度拉仇恨的提示音,像使用者原声。1024房。韩步庭眼底微微沉下来:“那一队要认真了。”“那也未必有绝对的胜算,”厉夏看向气球屋,“那帮家伙比在游乐场的时候,更厉害了。”韩步庭摇头:“真打团战,他们必输无疑。”厉夏歪头琢磨一下,懂了:“五打五都得拼点运气,四打五,的确渺茫。”“四打五?”李子近莫名其妙,“池映雪他们队没少人啊。”“有池映雪在,就等于少个人。”厉夏淡漠的陈述语气,没任何情感偏向,“他的战斗力,单挑一支弱队没问题,但真遇上需要默契配合的团队战,就悬了。”“……”李子近终于领悟,竟无言以对。何止悬,不坑队友就谢天谢地了。他现在都记得前队友在摩天轮上的“脚滑失足”,如果说后面的感染发疯是病毒不可抗力,那一看就是抱着对手“同归于尽”的操作,简直让人绝望。“这就不是一个能打团队战的人。”韩步庭看向即将大肆火拼的战场,忽然对昔日的对手,有了一丝同情。另外四个人的战斗力和默契,以让人惊叹的速度增长,第五位队友都不用锦上添花,中规中矩就行,可惜选来选去,选了个我行我素的。窗外战场,弥漫着压抑的宁静,这是即将大肆火拼的前兆,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积厚的乌云。这气氛忽然让李子近生出一丝熟悉和怀念。以前打联赛的时候,遇见强敌,临战前的队内,也是这个氛围。同怀念一起涌上的,还有记忆。来得突然,却鲜明。“我们战队以前有个替补,”李子近望着窗外战场,眼前浮现的,却是曾经一场场游戏地图上的厮杀,“从来不管赛前布置的战术,一打就疯,一疯了就不管不顾,有时候一人就能定胜局,但更多时候像卧底,再好的局面也能让他拖累到妈都不认……”“后来战队不想要他,正好另外一个俱乐部想挖人,我老板价都没抬,半买半送就让他转会了……”“之后呢?”韩步庭这时候要再听不出来自家队友想说什么,就别当队长了,“到了新队突然洗心革面?”“怎么可能,”李子近乐了,可笑意刚起,便又散了,“后来他在新战队也配合不好,又成了替补,再后来,就退役了。”韩步庭以为会等来一个神转折,谁料,还真就这么平淡无奇的结尾了。李子近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他只知道一对一的时候,几乎没人是那个人的对手,对方有着让他都很羡慕的犀利操作,可就是,一点点黯淡下去了。如果遇上一个会用他的队伍,结局会不同吗?李子近不知道。也没时间再去想——窗外,开打了。中了“湿身诱惑”的不只王断然四个,还有他们脚下的纸飞机。庞大的折纸被湿透,立刻蔫了,摇摇晃晃往下掉!但他们在中招那一刻,便猜到了对方意图,直接一个<[防]七彩祥云>,纸飞机立刻被飘过来的祥云挤走,四人稳稳落入云朵之中。此时,四人已在气球屋上方,伸手就能摸到气球的那种。王断然用力甩甩卷毛,在心里默念几句“莫生气”,以免被“仇恨值”冲昏理智。陈关则是在落入云朵的瞬间,便点掉一个<[武]抬头见喜>!顷刻,锋利的“刀子雨”直直朝气球屋落下!“有本事再用一次海市蜃楼。”陈关看着下方气球屋里探出的那张脸,轻声慢语。徐队长只看见口型,没听清声音。因为下一秒,气球就被无数刀子同时穿透,“砰——”地一声,炸成碎片!四人看着气球屋垂直下坠,心情舒畅少许,但“盲目自信”这块石头,他们不会再绊第二回 。【鸮:有人对你使用了<[武]毒气弹>哟~~】【鸮:有人对你使用了<[防]一块花布>哟~~】风水轮流转,连续文具,终于落到徐望小分队头上。毒气弹直接砸破屋顶,落进室内,还没等小伙伴们执行对策,一块巨大花布从天而降,将整个小木屋牢牢包住,就像一个网兜!木屋一下子黑了,无论是站在门口的徐望,还是躲在屋内的小伙伴,都看不见彼此,只能凭声音交流!“都别呼吸——”吴笙在第一时间提醒。徐望捂住口鼻大声问:“到了吗——”不用点名,使用着<[防]一双慧眼>的钱艾自动播报:“已经就位!”终于不用再拖延的徐队长,直接点掉自己一个防具,同时喊:“小况,p计划!”况金鑫:“明白!” 第259章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江大川万分同情殊死抵抗到现在的对手,利落起身,一跃抱住大树主干,身手矫健地往上爬!可刚爬两下,脚腕忽然一沉,他抱住树干,皱眉低头,下一秒,心脏骤停。一个披头散发的阿姨,脸白得像墙,眼圈黑得像洞,不,就是洞,因为她根本没眼睛,嘴巴血红,咧开笑着,露出参差不齐的牙,诡异,狰狞!【鸮:有人对你使用了<[武]鬼抓脚>哟~~】“么。”笑容灿烂的阿姨还给了一个飞吻。江大川:“……”做这个文具的你出来,我保证不格式化你!!!“沙沙——”头顶传来树叶摩擦声。江大川暗叫不好,立刻抬头,果然,池映雪已经跑到他上面了,那个高度,伸手就能拿到徽章!江大川脚下踹鬼,手上抓池,忙得这叫一个热火朝天!奈何鬼阿姨也不知道相中他什么了,死不撒手!江大川往旁边一跳,单臂勾住树杈,单腿挂着鬼阿姨,另一只手飞快点掉文具——<[武]移花接木>!池映雪的目标不是徽章,谁知道一爬上来,徽章闪光就出现了。不过底下反应也快,一个文具甩过来,带着徽章的枝条就移到了树干更高的地方!显然,底下人暂时拿不到,也不准备让他捡这个便宜。“咚——”巨大的撞击闷响,在二人头顶传来,确切说,是大树的上方,动静极大,树都跟着震了一下。江大川和池映雪一起抬头,一朵托着四个人的七彩祥云,不知撞到了什么透明阻隔,停在距离树顶约半米的上空,云上四个人,三个黑脸,一个皱眉。四只白鹭,在他们旁边不远处,按大小个排成一排,为首的徐望,抬抬胳膊,友情提示:“<[防]玻璃保险柜>,我劝你们别硬撞,你们不心疼自己,也心疼心疼祥云。”“本来看徽章出现,已经打算放过你们了,”陈关忍着胳膊肘的疼,刚刚撞玻璃罩撞的,磨牙看四个鸟人,“你们是非得上赶着送人头啊。”“认真起来,我们胜算的确不高,”吴军师一向就事论事,“但拖到暂停键到时效,好像也不太难。”徐望凑过来,煞有介事地问:“应该快到了吧?”吴笙用力点头:“嗯,同类威力的幻具,时效都不长,也就这一两分钟的事儿。”陈关、顾念、孔立泽:“……”王断然:“你俩配合还能再浮夸一点吗……”【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暂停键>哟~~】似曾相识的提示,重又在徐望小分队耳内响起。骑着白鹭的四人一愣。孔立泽也学徐望扬扬手臂:“不好意思,时效的确要到了,所以我再补一个。”“t——”徐望忽然大声道。祥云四人下意识防备!四只白鹭同时扑腾起翅膀,极速后退!王、陈、孔、顾:“……”这么明显的行动还用什么代号,直接喊“退”不行吗!!!退到安全距离,徐望正色起来,冲对面大声道:“现在的情况是,你们进不去玻璃保险柜,也不可能让我们进去,那就看树上的结果了,一对一,谁拿到徽……”话还没说完,半空中忽然出现一颗巨大钻石,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徐望的放话戛然而止。钻石“咣当——”一声撞到透明玻璃罩上,然后,开始用最尖锐的部分向下划。原本什么都看不见的“玻璃保鲜柜”上,出现清晰划痕,而且划痕不是直线,而是弧线划了一圈!眨眼功夫,一块圆形玻璃就被切割下来,“扑通”落进海里!“谁告诉你我们进不去,谁跟你一对一,还拿徽章……”陈关越说越想揍人,挑音都扬到天上去了,“嘿,我就好奇了,你们之前遇见的对手战斗力到底有多渣,才让你们建立起这种神奇的自信?”1024:“……”1639:“……”“帮吗?”冯让问魏孟寒。虽然没有绝对要帮的理由,但一面说他们是“渣”,一面是曾经把酒言欢的“潜在理财客户”,孰近孰远,在冯顾问心里还是很分明的。“套着防具呢。”回答他的是朱墨,随手取了桌上的鹅毛笔扔出去,飞到一半,撞上什么似的,颓然落下。冯让和邹珺都很意外,没想到找徽章队还来了这么一手。“战斗一开始就套上了,”魏孟寒说,“他们早早就断了被人黄雀在后的可能。” 第261章 这可怕不是武力值多么逆天,而是骨子里带的那种,不像人的东西。脚踝被缓过来的人,用力一扯!江大川直接被从树干上拽了下来!他反手给了池映雪一拳,稳准狠地正中对方下巴!池映雪头被打得微微偏开,但脚下一个狠踹,正中江大川小腿,力道大得几乎能把脆弱的人直接踹骨折!江大川直接趴下去,在滑落的最后一刻,双手环抱住树杈,才勉强挂住,没有落海!池映雪微微蹙眉,似乎对没有一击致命很不满意。江大川做好了被掰手指或者踩踏手指的准备,但这招其实很low,不是姿态好不好看,而是太多破绽,只要池映雪敢靠近,他就有信心能把对方先扯下去!“你想太多了,”池映雪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带着某种愉悦快乐,一如他熠熠发光的眼眸,“我对你的手指头没兴趣。”他轻巧跳到临近树杈上,然后看向挂着江大川的树杈根部,眼睛微眯,抬腿就踹!江大川倒吸口气。对方是不踹他,对方要踹折掉的是整根树枝!他毫不怀疑,对方有这个力道!【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孟婆汤>哟~~】就在池映雪的脚,几乎要碰到树杈根的时候,耳内听见提示。然后,池映雪就愣住了。维持着要踹不踹的姿势,怔在那儿,看看树,看看自己脚,再看看江大川,一脸茫然。……1639房。邹珺:“什么情况?”朱墨:“被迫热爱和平或者失忆的文具吧。”冯让:“当什么别当前锋,这能被玩死啊……”魏孟寒:“……”朱墨:“魏老师?”魏孟寒:“胜负已分。不过能坚持到现在,他们已经很厉害了。”朱墨明白自家队长的意思,精神控制型幻具,除非撞大运,恰好就有那唯一或者唯二与之相克的文具,否则,几乎就是无解。他抬头看白鹭上的几个人,从队长到队员,眼中都或多或少有一丝慌,看得出,他们的确拿这个幻具没辙。但——朱墨的目光,落在那张唯一镇定的脸上。他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如果没记错,这位应该是军师,而现在,他在他眼里,看见了让人惊叹的沉稳,和胸有成竹。“未必会输,”朱墨顿了下,又摇头,“不,他们会赢。”……半空中。徐望下了某种决心似的,看向吴笙。后者却轻轻摇了头。徐望没忍住,实在情势不妙,一着急脱口而出:“还等?”吴笙不语,态度却明确。徐望焦灼地看下面,江大川眼看就要爬上树杈了,现在的池映雪就是一个傻白甜,都不用武力,直接一推就掉下去了啊!他们手握王牌,却拖到现在,要还是功亏一篑,能吐血三斤!“我们解不了幻。”反正事实都明显了,徐望也不怕被对手听去,当务之急是提醒自家军师!“我知道。”吴笙也关注着下面,现在开始,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影响战局,“但你别忘了,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徐望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不可思议道:“你在这种时候赌这个?”“不是赌,是挖掘变量的最大可能,”吴笙看向徐望,一字一句,“如果你真想把他磨合成我们战斗体系一部分的话。”徐望看着自家军师。终于,定下心来,不再摇摆:“行,听你的。”况金鑫:“……”钱艾:“……”领导们都交流了些什么?他们怎么听不懂啊!!!对面祥云上。孔立泽:“人家……” 第263章 反倒是现在,一切目的都消失了,祥云那几位,才开始展现真正的战斗气场。祥云上。陈关盯着徐望四人,像是生怕对方跑了,头也不转地问队友:“暂停键还有多久?”孔立泽回答:“六分钟。”陈关点点头:“足够了。”徐望皱眉:“都没徽章了,你们还要打?”王断然说:“从你们招惹我们那一刻起,就该做好提前回家的准备。”徐望无语:“是你们先招惹我们的!”王断然说:“但是你们最终拿到了徽章。”徐望:“……那倒是。”王断然卷卷毛都快干了,被怒气冲的:“所以既然拿了徽章,就别交卷了,不然好处都让你们得了,哪有那么快乐的事儿。”徐望叹口气,骑着白鹭稍让开一些。吴军师放下衣袖,悠然上前,云淡风轻:“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我们队的宗旨,就是快乐闯关。”【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时光飞逝>哟~~】祥云四人愕然呆愣,一晚上遭受的冲击,都没这一刻来得重!怎么可能?怎么会?拿着这样的幻具,和他们打了这么久,消耗了这么多文具,图什么?!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所有人——无论战斗还是围观——都听见了属于自己的提示音。【鸮:宝贝儿~提前放假,送你回家。】【鸮:恭喜过关,6/23顺利交卷!亲,明天见哟~~】后面这句,是徐望小分队,迟来的幸福。……安阳市极偏僻的一处荒郊,乌云遮住了月色,一片漆黑里,寂静骇人。杂草丛生的地上,本就站着一个浑身湿透、一脸郁闷的人,没一会儿,又凭空多出来九个。其中一个出现的位置,离他比较近,剩下八个,则在不远处,四四相对,分列左右,相隔数米。江大川攒了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撒,罪魁祸首倒送上门来。他甚至没去细想为什么战斗结束得这么快,直接弯腰一把抓住池映雪的领子,生生把人薅了起来。打击报复的铁拳刚要挥,江大川忽然顿住了。不久前才把自己折磨得够呛的家伙,这会儿双目紧闭,眉头紧锁,额头已经冒了一层汗,嘴里还神叨叨念着什么“滚开”、“还我”、“不是你的——”江大川咽了下口水,头皮发麻。这他妈比那个鬼抓脚还吓人好不好!“喂,你、你别以为装神弄鬼就能混过去……”“放开那个青年!”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正义之吼。江大川还没反应过来,拎着的人就被钱艾夺了过去。钱艾转身,把池映雪交给一同过来的况金鑫,然后掏出手机,一边掂量一边恐吓:“都回到法治社会了,你还想动手?信不信我给你来个现场直播?”江大川:“……”另一端,王断然四个人没再动手,但被人虐了,总要死个明白。“为什么一开始不用?”既然有“时光飞逝”,在中了“暂停键”的时候,直接用这个幻具,立即就能交卷,哪还用后面的纠缠苦战。“最初是打算用的,可惜你们态度不好,”徐望看向吴笙,一声叹息,“我们军师只能调整作战计划了。”吴军师微微仰头,以赏明月的目光,望向乌云,怅然若失:“其实我从没想过双喜临门,都是被命运逼着往前走。”王断然、陈关、孔立泽:“……”这反人类的台词,这拉仇恨的逼格……顾念:“交换个姓名吧。”徐望、吴笙:“再见。”……不远处,草丛里。匍匐隐藏着的魏孟寒队,看着徐望、吴笙转身和另外两个队友汇合,捞起昏迷中的第五位队友,肩并肩,大步流星,帅气离开。然后……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以充满求生欲的速度,消失在茫茫夜色。 第265章 刚睡着的池映雪又不安稳起来,似被这声音扰得厌烦,眉头皱起,枕头抱得更紧。震动声终于停了。可还没等四伙伴放下心,那“嗡——”再度袭来,简直锲而不舍。“唔——”池映雪不舒服地哼一声,眼睛仍闭着,一只手却像有自主意识似的,松开枕头,从裤子口袋里摸索出手机,直接丢了出去。床边四个小伙伴完全没料到这波操作,本能闪避,险险躲开被手机拍脸的命运。可怜的手机“咚”一声落地毯上,还震呢。四伙伴:“……”无形败家最致命!!!这边池映雪舒坦了,翻个身继续睡。那边徐望赶紧过去把无辜手机捡起来,虽有地毯,但先着地的屏角还是碎了一小块。手机上两个未接来电——池卓临。“嗡——”很好,第三通又来了。徐望在接听还是静音中纠结徘徊,床上,池映雪忽然睁开眼,清明的眼神里,再没一点混乱与疲惫,和上一秒那个贪恋抱枕的家伙,判若两人。守床三伙伴猝不及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池映雪坐起来,看一眼床前,再看一眼徐望及其手中眼熟的手机,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把你们折腾得不轻吧,”他歉意笑笑,镇定的,和煦的,“我回来了。”淡淡四个字。却有种宣誓主权的意味。先前折腾的时候,四伙伴还真的讨论过,如果等下苏醒的是另一个人格,他们是不是还要再“迎新”一次,亦或者掰扯一下“游乐场的积怨”和“摘徽章的新功”,如今看来,这些环节都用不上了。苏醒的依然是增员时的池映雪,和游乐场那位大冷天穿沙滩度假风的池映雪,气场差异鲜明,想认错都难。徐望连忙把手机还给他,本想解释一下屏幕是你自己祸害的,但第四通震动又来了。池映雪接过手机,看也没看碎掉的屏幕角,一边点接听,一边掀开被子下床。“你是不是又把手机摔了——”电话刚通,听筒里就窜出这么一句,带着前面几个电话没通的不快,和对事实的神推测。“池卓临,是我。”池映雪把手机贴到耳朵上,听筒里的声音就再听不真切。“对……”“河南……”“挺好的……”“谁知道呢……”随着池映雪进入卫生间,关上门,这通电话被彻底隔绝。小伙伴们从头到尾,只听见电话那头的一句,可池映雪这边的五句,一头雾水。“池卓临?”吴笙重复刚刚听到的名字。“嗯,卓越的卓,降临的临。”徐望是唯一看过那几个字怎么写的。况金鑫:“都姓池,家里人吗?”钱艾皱眉:“这么往死里打电话的架势,更像讨债的。”八卦没几句,池映雪就结束电话,从卫生间里出来了。不等小伙伴们问,他直接说明:“池卓临,”停顿一下,又补两个字,“我哥。”四伙伴:“……哦。”猜到是亲人了,队友又直接坦白,除了点头,好像也没什么可回应的。“没什么事,我这天天在外地跑,例行询问。”池映雪把手机揣回口袋。这进一步解释,打消了四人这边所有疑问,本就是私事,基本沟通到位就可以了。“你住哪里?”徐望问,“是回去休息,还是退房换过来和我们一起。”池映雪沉吟一下,从这话里听出了战果,意外挑眉:“交卷了?”“对啊,”徐望刚想说你该不会还失忆呢吧,忽然反应过来,摘徽章那一刻,不是眼前这位,连忙改口道,“徽章、交卷双丰收。”找一个双人格战友,好用是好用,就是有点累心……池映雪微微歪头,带着点意外的目光依次打量过四个小伙伴:“那几个实力不差的,你们可以啊。”他知道自己能摘下徽章,哪怕需要那家伙顶上,但没想到,剩下四个还能交卷。来自新队友的认可,让声望金钱陷入一言难尽的静默。良久。 第267章 池映雪怔住,过了半晌,才明白过来问的是谁,乐了。“自作多情”之于他,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不舒服,但有趣。“怕,他怕疼怕得要死。”上扬的语调,带着愉悦和幸灾乐祸。况金鑫微微蹙眉,总觉得这回答里,带着一点故意的挑衅。“喂,”池映雪忽然凑得极近,嘴角挂着笑,眼底却一片冰冷,“你这幻具到底是给我用的,还是给他用的?”况金鑫不闪不躲,直直看进他眼底:“给我队友。”第91章 手册“叮——”第二次响起的提示音, 打断了那边的讨论,也打断了这边的对视。五伙伴一齐看手臂, 这一次给来的是7/23的坐标。“重庆。”思索几秒, 吴笙便将地点对上了号。“火锅串串酸辣粉小面……”已经闻到浓郁香气的钱艾, 在无尽畅想中心驰神往。“还有空中轻轨!”况金鑫看过视频,轻轨列车从山城高空穿楼而过, 魔幻又酷炫!“重庆啊……”一心惦记着回北京的徐队长,心情有些微妙。池映雪看着瞬间判断出地点的吴笙, 和立刻对其判断深信不疑的另外三人,心情更微妙……他是错过了什么用文具校对地点的环节吗?随着时间流逝,大部分想闯关的,已经集齐人马, 离开宴会厅, 剩下要么是他们这样无需闯关的,要么是凑不齐人或者找不到队伍的。况金鑫到餐桌那儿取了几块长得很好吃的蛋糕,回来给小伙伴们分, 分到池映雪那儿,又碰了壁。“我讨厌甜的。”池映雪的拒绝简单直接。“哦。”人各有爱,况金鑫尊重, 然后把原本要给池映雪那块,给了眼巴巴的钱艾。钱同学两口一块, 四口两块,吃完了,一抹嘴, 教育况金鑫:“下次记住了,再好的东西,你得给会欣赏的人。”况金鑫用心地记下了:“以后再有好吃的,都给你双份儿。”钱艾很是欣慰地摸摸他的头。池映雪懒得看他俩队友情深,垂下眼睛,拆自己手臂上的纱布,结果动作太粗鲁,把纱布弄成了死结,越拆越烦躁,一用力,生生把纱布扯了下来,刚满状态痊愈的胳膊,又磨出几道红印。低气压中,一个颜色淡淡的小方块糕点,被人递到面前。池映雪皱眉抬头。况金鑫一脸认真:“我尝了,这个不甜。”池映雪:“……”隔壁又伸来魔鬼之手。碍眼。“啪——”钱艾偷糕点不成,手背肿了,捂着被打的手,一脸痛心:“用不用这么狠啊,你这是和战友打闹呢还是报血海深仇呢!!!”池映雪没听见似的,拿过小方块,丢进嘴里。的确不甜,淡淡的黄油味,和一点不知道什么水果的清香。轻舔一下拇指上沾的糕点屑,池映雪有些意犹未尽,忽然想和况金鑫再说说话,不料抬起眼皮,面前已换上徐队长和吴军师的两张脸,一个笑容灿烂,露出两排白牙,一个目光清明睿智,隐隐含着“我觉得我们可以坐下来搞个研究”的愉悦和期待。况金鑫则已被钱艾拉到长餐桌那边,幸福徜徉在杯子蛋糕甜甜圈水果沙拉三明治的海洋了。不着痕迹把目光从长餐桌那边收回来,池映雪对着两位询问式挑眉:“?”徐望温柔开场:“小雪……”池映雪微笑:“说,事,情。”发现卖萌不太适合新队友,徐队长立刻换上正气之色:“想再和你聊聊徽章。”池映雪一听就明白了,不等徐望再问,直接道:“我现在有五个徽章,除了古堡徽章之外,还有1、3、4、8关的徽章,除了8/23,其余的你们想搜集,我都可以带路。”徐望惊讶于他的坦白。吴笙则更在意答案中暗含的信息:“每一关徽章的隐藏地点,永恒不变?”池映雪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被这样一问,目光渐渐飘向不知名处,陷入回忆。良久。“说不准,”池映雪摇摇头,给出他所能给的,最真实的信息,“3、4、6、8的徽章,我也只找到过一次,只有第1关的徽章,找到过三次,都是跟着不同的队伍,第一次和第三次的徽章位置一样,第二次换了地方。”徐望:“你之前说徽章和13/23以后的关卡有关……”“曾经跟过的一支找徽章队伍,无意中说漏嘴的,”池映雪半玩笑半认真地叹口气,有些可惜似的,“早知道今天能用上,我就应该认真偷听。”徐望随口调侃:“到底是人家说漏嘴的,还是你特意偷听的。”池映雪乐了,像想起了有意思的事:“我觉得前者,但对方坚定认为是后者。”“……”一个对新人严防死守的队伍,一个压根不想融入新队伍的新人,这种注定的悲剧,徐望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论。至此,信息明朗,新队友能提供的只有“与13/23以后有关”和“四枚徽章的地点信息”,后者还不一定仍然有效。 第269章 徐望停顿一下,再次确认周围没偷听的,才缓缓道出第二条情报:“十三枚徽章,是开启13/23之后关卡的钥匙。”况金鑫:“可是还没有队伍到过13/23后面啊?”徐望摇头:“不是没有人,而是我们现在的榜单,只显示1-13关。”钱艾和况金鑫两头雾水。池映雪隐约明白一点,但还不够透。一直安静着的吴笙,开口:“高中和大学。”“对,”徐望就知道自家军师能秒懂,“前13关,和后10关,就像两所完全不同的学校,成绩单当然也是彼此独立的,而且闯过了13/23的队伍,再没有退回来的。”“这就说得通了,为什么交卷速度榜上那么多陌生姓名,”吴笙终于解开了这个困扰多时的疑惑,“那些刷新了记录的队伍,当然有可能后来放弃,但更大的可能,是闯进了更高的关卡。”“如果没有退回来的,”钱艾纳闷儿,“王楚铭哪里得来的信息?”“无尽海收的,”徐望叹口气,“据说买入价不菲。”钱艾:“肯定不菲,黑了我们两万呢。”徐望:“他要价五万。”钱艾:“队长,我就知道相信你没错的。”池映雪:“……”来龙去脉清楚了,吴笙看向徐望,直接寻求重点:“商铺?付款?”“当然问了,”徐望给了他一个“我办事你放心”的眼神,“这一关里有商铺,就在宴会厅下面,付款方式是现金,但有自动存取款机。”况金鑫:“这里可以取钱?”徐望:“如果王楚铭没说谎的话。”钱艾:“他要敢拿了这么多钱还给假情报,我追杀他到天涯海角……”没一会儿,五人就来到王楚铭说的通向地下一层的楼梯口,那是一扇很不起眼的小门,推开之后,楼梯在昏暗光线里,向下延伸。徐望、吴笙打头,钱艾、况金鑫居中,池映雪走在最后。下楼梯的时候他还在思索,徐望是怎么从吴笙那简单的“商铺、付款”四个字里,瞬间提取出问题全貌的,这样的事已经不止一次了,除了随身携带一个被动触发的<[幻]灵魂默契>,池映雪想不出别的解释……三分钟后,一行人下到楼梯尽头,迎接他们的,是一个极简易的杂货店,就像菜市场随处可见的摊位,杂七杂八摆着一些东西,一个笑眯眯的阿婆坐在里面,从他们出现在楼梯口,就一路用慈祥的目光,迎他们下来。这所谓的“地下一层”,其实就巴掌大一块地,放了杂货店,放个自动存取款机,再让他们五个一站,基本就没富余地方了。“想要什么?”阿婆和蔼地询问,“糖?水果?面包?”徐望上前一步,一字一句清晰道:“我想买徽章手册。”阿婆仍笑得慈祥:“二十万,请付现金。”徐望、钱艾:“……不是十万吗?!”阿婆茫然:“嗯?”小伙伴们不约而同看自家队长。徐队长压力很大:“王楚铭千真万确说的是十万,而且就是这一关买的,不过是半年前的事了,物价飞涨也是有可能的……”钱艾黑线:“这个涨幅是不是有点丧心病狂……”吴笙叹口气,问个最实际问题:“公共账户里还有多少?”徐望叹得比他还重:“刚花了两万,还剩十四万。”他们在无尽海忙活一个月,公共账户里也就攒了这些,本以为不大手大脚,怎么也能滋润一阵子,这下好,一夜负债。“咱们再凑凑吧,”钱艾的小心心已经被扎得千疮百孔,“反正都要买,早买早止损。”再拖下去,继续涨价,他怕以后每次看见手册,都心绞痛到提前回家。徐望:“只能这样了。”好在无尽海的现金宝箱,没全充公,还有一部分归了开箱的小伙伴。眼下这情况,只好量力而凑。徐望把公共账户的银行卡,送向自动存取款机,准备先把这部分取出来。卡刚送出去,一只手从天而降,挡住了插卡口。徐望顺着胳膊,寻到了主人池同学那张好看的脸:“怎么了?”池映雪眼里是淡淡疑问:“公共账户?”徐望只和新队友谈了感情,想着等关系彻底稳定了,再谈钱,否则今天交钱明天散伙,还要牵扯到退款,多尴尬。但眼下新队友主动问了,他也正好顺势科普:“嗯,我们aa建了一个队内公共账户,负责一切团队开销。”池映雪想了想,又确认一遍:“现在账户里只剩十四万?”“对。”聊到这儿了,徐望自然没什么可隐瞒的。池映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取出一张卡塞进自动存取款机:“情报我占了,手册我也分享,没道理不交钱。”徐望第一次见取钱这么利索的,本来还想说什么,结果人家开始按密码了。四个小伙伴本能向后转,以免看到不该看的。 第271章 ……二十二小时后,北京时间,23:59:00难得的长久休息,让小伙伴们前所未有的精气神全满。连郁闷的徐队长,也在一个懒觉之后,看开了,反正十年都等了,不差这一日半日。关于7/23这一关卡,池映雪给出的信息简单明了——桌游。没地图,没新世界,没任务线,就是每队选出一个代表,在一个只有一张圆桌的房间内,进行一场桌游对战。至于桌游内容,以及过程中是否还会有其他乱入的故事线或者任务,池映雪一无所知——唯一进入7/23那次,刚目送本队代表进入对战室,他的身体就换人了。作者有话要说:  池卓临先生,今天收到两条银行短信,都来自副卡,一条显示,支出10万,一条显示,收入5.6万。从来没有从亲弟弟那里得到过“收入信息”的池总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第92章 桌游午夜零点, 庄园的落地钟指针重合,发出洪亮厚重的声响。有了经验的小伙伴们, 这一次早早放下了红茶, 背好包, 整理好衣衫,从容迎接新的战场。强光一闪, 五人已置身一间密室。约半个教室大的空间,四面都是灰白色的墙壁, 天花板和地面也是同色系,没有窗,没有门,也没有任何陈设, 整个空间就像一个灰白色的盒子。这样的空间让人本能焦虑, 幸好,没过几秒,便陆续来了“同行”。最先出现的是一支“五彩冲锋队”, 从天花板突然出现的紫色漩涡掉落进来。五个闯关者都穿着同款冲锋衣,但颜色各异,雅灰、天蓝、酒红、深紫、明橙, 没有最闪亮,只有更闪亮。徐望小分队和他们互相看看, 在彼此眼中捕捉到防备后,便默契地跳过寒暄,各自挑了密室一角, 安顿下来,静待后续。不过徐队长还是没忍住,在靠墙坐下后,小声跟自己队友推理:“那个穿雅灰的应该是他们队长。”四伙伴深以为然——同样一款冲锋衣,其他人只能选广场舞色,他就能选酷雅风,除了队长特权,实在找不出别的解释。两队刚静下来,屋中央地板就出现紫色漩涡,转瞬,送上来五个人。他们先对身处的空间愣了几秒,显然是第一次来到这关,对大面积灰白色的冲击毫无准备,而后才看见左右角落里的两支队伍。看见五彩冲锋队时,他们的反应很正常,安静,沉默,戒备。看见徐望小分队时,他们的神情一下子就生动了。徐望、吴笙、钱艾、况金鑫看见这几位,也瞪大眼睛。密闭空间里,八个小伙伴不约而同发出“喜悦的呐喊”——笙、望、金、钱:“高帅瘦白?!”高、帅、瘦、白:“我——靠!”剩下池映雪和对方的第五人,两脸茫然。五彩冲锋队则纷纷皱眉,一时不能断定两队关系。要是看徐望那边,四脸喜悦仿佛“基友重逢”,要是看高帅瘦白那边,四脸黑线怎么瞧怎么像“冤家路窄”。“呃,”最先插话的是高帅瘦白队的第五人,他和大高个说,“队长,我可能需要一个前情提要。”大高个的神情,变得十分微妙。这不是一个适合给新队友科普的好故事。就在这时,第三队出现。就在徐望他们对面的墙壁上,开了一个紫色漩涡,五人像进门一样,鱼贯而入,优哉游哉。为首的是个笑容洋溢的小帅哥,二十七八岁,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目光灵动,一进来就把角落1里的徐望队、角落2里的五彩冲锋队、屋中央的高帅瘦白队,都看了个遍,末了,冲着所有人挥挥手:“嗨~”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同样二十七八岁,但眉宇间多了一抹稳重,镜片后的眼睛看起来无害,可不经意间,就会闪过一抹睿智精光。剩下三个队友几乎同时进来,一个身材颀长,皮肤白皙,五官清秀,但神情和目光都很冷,冰美人似的;一个元气满满,运动阳光,笑容比为首的那位还灿烂明朗;一个高大健硕,比全队所有人都高出半个头,刚毅的五官天然带着威严感,不用拧眉瞪眼,就给人以压迫力。五彩冲锋队沉默观望。高帅收白队收拢阵型,警惕皱眉。就徐望小分队,四队友好奇打量,徐队长微笑回应:“嗨~”“……”高帅瘦白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终于知道那种奇异的违和感来自哪里了。这两队撞画风了好吗,撞得死死的!“叮——”“叮——”“二十合一”的提示音,在密闭空间里,自带回音效果,尤其是连续响两次。四支队伍同时查看手臂。<花名册>:你有5分钟的免责时间,选择[退]或者[踢],倒计时开始。<小抄纸>:距离7/23正式开启还有15分钟,逾期不候,倒计时开始。第一条各队都熟悉,因为6/23初组五人队时,就有过提示了,只要是五人关卡,阵容完整的队伍进来之后,都会先收到这样一条提示,方便想调整的队伍直接换人。至于这第二条,则和6/23截然不同。上一关的时候,处于宴会厅的队伍,不管什么时候增员完成,都可以中途进入古堡,开启闯关。根据池映雪的“剧透”,这一条应该和本关的对战性质有关——既然是桌游,肯定要各队同时开始对战,有队伍先来,有队伍后加入,那就没法玩了,所以无论是想要增员的残队,还是想要换人队伍,都要在这15分钟内完成阵容调整,超过时限,即便队伍组齐了人,也不能进入关卡,只能等明天。“那三队都是第一次来这里。”吴笙收回偷偷打量的目光,压低声音道。 第273章 观战室内,十六个小伙伴看不见任何圆桌上的影像了,只能看见四个人低头看自己桌面的神情,专注,认真。此时的徐望小分队,心情十分复杂——钱艾:“故事接龙……算策略、对战还是逻辑推理?”徐望:“语言表达。”况金鑫:“笙哥……行吗?”徐望望向直播墙,心如死灰。行吗?连况金鑫都发出这样的疑问,那肯定就是不行啊!!!“抱歉,”池映雪幽幽叹口气,“我上次应该听完内容和规则,再把身体让出去的。”“叮——”观战室里,叮声又响。这个提示,十六个小伙伴都没心理准备,毕竟对战都要开始了,还提示什么呢?而且看直播影像,游戏间四个参战者,显然并没有收到这一声提示。<小抄纸>:请选择剧情人员。池映雪/况金鑫/钱艾/徐望?剧情人员?徐望小分队抬起头,发现另外三个队伍,也一样茫然。十六个小伙伴你看我我看你,整个灰白色密室,慢慢笼罩上一层叫做“不祥预感”的阴影……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接龙的玩法和规则,借鉴了一款现实中的桌游《once upon a time》(中文名:从前从前)~~喜欢的小伙伴们可以去玩一下哟~~第93章 接龙“选我。”徐望没想太久。这种摆明是大坑的时候, 队长不上谁上?况金鑫有点担心:“队长……”“也许你应该选个战斗力高的。”池映雪中肯建议。徐望左手拍况金鑫肩膀:“放心吧。”右手拍池映雪肩膀,“交卷npc很可能就在剧情里, 万一你前面打得太嗨……”池映雪思索片刻, 承认:“那我的确保证不了他的安全。”钱艾:“……”疯起来连交卷npc都打吗……“叮——”剧情人员选定, 徐望手臂出现新的提示。三伙伴凑过来一起看。<小抄纸>:你已获选剧情人员。请注意,以下行为会被判定为交卷失败:1、未完整执行故事剧情;2、不属于剧情需要的跨队攻击。池映雪:“……”况金鑫:“真得要走接龙故事线啊……”钱艾:“我对咱队长的演技很放心, 但对咱军师的脑洞……”“你们就祈祷他别让我编代码吧。”徐队长幽幽看向直播墙,已将一切交给了命运。另外三队也陆续选出剧情人员, 分别是乐醒、冷白脸、小酒红。大家性格不同,但读完规则后,都本能地看向直播墙,或大或小的眼里, 全是对前路的深深忧虑。游戏间的四位同学, 还在专心构建自己故事牌的逻辑关系,并不知道,队友的命运, 已经和他们的脑洞,绑定在了一起。终于,两个房间再次听见那个沉稳的声音——【准备时间结束。1号讲述人, 请开始你的故事。】吴笙看着自己的“2号”,面色如常, 心里却还是有一丝波动。“入这里时间最短的人,第一个讲故事”,这规则明显是想让新手起头, 以弥补对战经验的不足,他还以为这个“最强新手”会是自己。入鸮49天,成绩7/23,虽然无尽海泡了一个多月,但中途没有任何后退,5/23还直接跳过,这样的闯关速度竟然不是新手队里最快的?“那我就先来了,”顶着“1号”的赵昱侃,冲三位小伙伴礼貌笑笑,镜片后的目光冷静沉稳,“有一个高中生,我们姑且称他为忧郁的少年a,性格内向,长期遭受校园暴力……”赵昱侃:故事牌1——[忧郁的少年a]“这天放学,少年a再次被欺负,当欺负他的人扬长而去,少年a在操场上捡到一封诅咒信,信上写着,你必须将这封信转给下一个人,否则就会死。”赵昱侃:故事牌2——[诅咒信]“捡到信的少年a,决定将这封信,转给欺负他最狠的那个同学……”“打断牌!”雅灰男看着自己一片正能量的故事牌,听着对手越来越滑向诡异深渊的故事,简直心在滴血。赵昱侃耸耸肩,让出故事讲述权。吴笙、大高个仍在观望,洗耳恭听。“少年a准备把诅咒信给欺负他的同学是吧,”雅灰男深吸口气,铿锵续接,“就在少年a准备塞诅咒信的时候,同班的热血体育生d出现在教室门口,大喝一声,你在干什么!” 第275章 吴笙低头盯着自己的故事牌,过了会儿,目光定在“乐观的同学b”上,与此同时,另外三人出过的故事牌里,代表人物的三张也依次划过脑海——忧郁的少年a,高中生侦探c,热血体育生d。一人一张人物牌……不,吴笙极快地眯一下眼,是一队,一张人物牌。而现在,剧情进展到a、c、d三人同鬼搏斗,然后,5分钟的休息就出现了。吴笙轻轻舒口气,乐观的同学b,一切安好,就够了。……7/23剧情线空间,候场小黑屋。在被吴笙一张[乐观的同学b]拉进剧情线后,徐望就离开观战室,进入了一个谜一样的剧情空间,随着自家军师的讲述,走着不知道通往何方的故事线。他没想到,剧情线的空间里,还有这样一个小黑屋,供已经进了剧情线,但暂时又不用上场的剧情人员休息。在赵昱侃用“打断牌”中断吴笙的故事线后,他就从和侦探c对话的教室,瞬移到了这里。这里有两面影像墙,一块直播剧情间,一块直播游戏间。剧情直播墙上,已经从教室转场到c的卧室,少年a·乐醒、体育生d·酒红冲锋衣、侦探c·冷白脸,正和压床恶鬼激烈战斗,道具扔得眼花缭乱,小酒红和冷白脸还在战斗间隙,时不时控诉乐醒——“你们队的讲述人是不是有病!!!”不怪他俩生气。走剧情的时候是可以实时听见讲述者的故事的。明明是别队在讲述,结果自己被拉来一起完成故事线,是个人都能郁闷吐血。“乐观的同学b,”徐望看向游戏间直播墙上的自家军师,不吝表扬,“你选的这个人设牌非常好……”没那么阴郁,没那么热血,没那么渴望探求真相,简直省心。如果非要挑毛病,就一点——【乐观的同学b经常偷偷看高中生侦探c,上课看,下课看,c不在,他就看对方的座位。】……为什么要给他加这种痴汉设定!!!第94章 后悔小黑屋的剧情直播墙上, 少年a·乐醒、体育生d·酒红冲锋衣、侦探c·冷白脸终于战胜了压床厉鬼,历时, 四分半钟。乐观同学b, 徐小望, 双手枕在头后,望着剧情直播墙上三张生无可恋的脸, 虽然不能冲锋陷阵,但精神和“剧组伙伴”同在:“我真不是故意偷懒的, 实在是剧情用不上我……”倒计时开始前,讲述人赵昱侃的原话是——【少年a的鬼魂,体育生d的鬼魂,高中生侦探c, 两鬼一人联手, 击退了厉鬼,但……】但什么?乐观同学徐小望,对这个后续转折充满“看好戏”的期待啊。“叮——”游戏间直播墙里, 传来倒计时结束的提示音。吴笙、大高个和雅灰男,不约而同去看赵昱侃,等着他接续自己的“但”。赵昱侃的目光在镜片后一闪, 和缓开口,如果说先前的语气还有一点摸索、试探的生硬, 现在则温柔流畅多了:“adc联手击退厉鬼,但也付出了代价,少年a, 魂飞魄散……”赵昱侃:故事牌5——[魂飞魄散]“我靠,你自己的人物牌,不用这么虐吧……”雅灰男都替少年a心酸,“被欺负,自杀,都成鬼了还再毁灭第二次?”“这不是虐不虐的问题,是故事合理性问题,”大高个提出质疑,“都是鬼魂,凭什么一场战斗下来,少年a鬼魂飞魄散,体育生d鬼什么事儿没有?”赵昱侃从容看他:“体育生d生前爱运动,身体素质好,魂魄质量高。”大高个:“……”竟然觉得好有道理,并生出一种回家就开始锻炼的冲动是什么鬼!!!徐望看着直播墙上,大高个无语扶额,有点心疼这位“对手”。其实规则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如果故事进行得极度不合理,鸮会强行打断的,既然鸮都没出声,说明是认可赵昱侃的故事线的,与其质疑,不如仔细想想该怎么用自己的故事牌去接。正替讲述者们操心呢,小黑屋里忽然刷出第二个人。乐醒,魂飞魄散的忧郁少年a,回来了。“你这运气,就是享福的命啊。”徐望往旁边挪一挪,给这位下线、杀青的“剧组同僚”腾出休息地方,真心羡慕。这才几张牌啊,就直接魂飞魄散了,以后不管剧情怎么走,都和他没关系,既不用执行剧情,也没有交卷失败的风险。如果说这一关,需要“讲述者”和“剧情人员”双赢,那乐醒这50%已经提前拿下了。“没办法,我家侃侃天赋都点智商上了,”乐醒躺下来,也和徐望姿势差不多,头枕手,彻底放松地舒口气,“祈祷你家讲述人也早点悟到吧。”徐望愣住。他刚才没多想,单纯就是觉得乐醒运气好,摊了个忧郁的少年a,一看就是要早早领盒饭那种。但现在听乐醒这话音,再细一琢磨……徐望霍地睁大眼睛,看向游戏间直播墙上的赵昱侃,终于明白过来,这家伙是故意的!赵昱侃猜到了那突兀的“5分钟休息”背后,隐藏的“第二战场”,就算不是百分百准,方向也一定是对的,所以用剧情让少年a彻底下线,解放自己“人物故事牌”的同时,也占了获胜先机!看完赵昱侃,再看吴笙,徐队长就再难淡定了。拼别的就算了,拼智商啊! 第277章 大高个:“你敢不敢换一句台词!”体育生d一声吼,教导主任也一声吼,关键是吼得还没一点创意!!!雅灰男才不管,仍在cos自家主任:“破坏操场树木,罚五十个俯卧撑,做不完不许停!”雅灰男:故事牌4——[五十个俯卧撑]“他俩做完之后……”“叮——”<小抄纸>:请讲述人暂停讲述,5分钟休息时间过后,游戏继续。雅灰男的讲述被打断,戛然而止。他莫名其妙看手臂:“又休息?”赵昱侃、吴笙不语,神情自然。大高个皱眉,努力去破译这种怪异感,仍不得头绪。五分钟后,休息时间到。雅灰男继续:“他俩做完俯卧撑之后,就被要求回去上课,上的是体育课……”讲述声,响彻剧情线的操场上空。气喘吁吁的乐观同学b·徐望,和一头汗的侦探c·冷白脸,对视一眼,绝望。刚他妈五十个俯卧撑,又要去上体育课?这剧情还有没有点人性?!游戏间里,雅灰男毫无心理负担地出掉自己的牌。雅灰男:故事牌5——[体育课]吴笙和赵昱侃一起皱眉,连大高个都不乐意了。雅灰男一连出了三张牌,[教导主任][五十个俯卧撑][体育课],但剧情明显还在原地打转。这算故事接龙?大高个刚要抗议,四人头顶先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嘟——”【警告……】还是那个沉稳的声音,但多了一丝严厉。【3号讲述人,连续三张故事牌没有进展主线剧情,警告一次,讲述权转移至剩余故事牌最多的人。注意,即刻起,任意讲述人,若再次触发警告,视为交卷失败,提前回家。】还有隐藏规则?!四人心里一惊,但细一品,这规则又的确有道理。如果每个讲述人,都为出牌而出牌,东拉西扯,那故事线不用进行了。大高个原本还想吐槽雅灰男强行出牌,但现在后者已被官方制裁,那一脸懵逼的模样,就让人不免生出几丝同情:“往好的方面想,不管怎么说,还是出了三张牌,对吧。”雅灰男重重叹口气。他也知道自己这么“接龙”不讲究,他也想尊重大家构建的悬疑惊悚故事线,但谁又懂拿了一手“热血青春牌”的酸楚啊!【2号讲述人,请续接你的故事。】截至目前,吴笙出牌最少,自动成为下一个讲述人。剧情线操场上,正在“上体育课”的徐队长,听见终于轮到自家军师讲了,简直想哭。人家1号侃侃都把自家少年a拉进绝对安全领域了,他现在跪求吴笙觉醒,就算不觉醒,让自己走点不需要体力的剧情线也好啊!“同学b和侦探c,决定趁晚上没人,再来挖树……”游戏间,和剧情线上,同时响起吴笙简单明了的叙述。剧情线上的徐望和冷白脸松口气,看着天一下子暗下来。游戏间三人聚精会神,这位2号一个字顶别人十个字,听漏一个就容易连不上剧情。“这个晚上,”吴笙轻皱的眉宇间,忽然温柔舒展,“月色很美……”吴笙:故事牌4——[月色很美]赵昱侃、大高个、雅灰男:“……”怎么一到这位,气氛就陡然生变……“二人在树下挖出铁盒,盒内一本十年前的日记,内容,一个饱受校园暴力的学生,血泪控诉,日记最后,他诅咒所有人去死,b和c相信,他的怨念,化为诅咒信……”吴笙:故事牌5——[铁盒]赵昱侃、大高个、雅灰男,不约而同,正色起来。故事,圆上了。虽然这位总夹带一点奇奇怪怪的东西,但不能否认,故事到他这里,才真正有了眉目。“乐观b一向善良,读完日记,他心里难过,c安慰他,他感动……”吴笙停一下,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也可能不是感动,是月色太美吧,他想亲c,c没准备,害怕,推开了他……”他顿住,极轻地呼气,再开口,低缓下的声音,像呢喃—— 第279章 [法不容情][钥匙][无辜][天真的残忍][功亏一篑][碗]结局牌是——[真相永远只有一个]就这么12张牌,好好走探案, 他能发挥出一百个刑侦小故事,为什么现在就非要在“鬼日记”这种封建迷信的故事线上一去不复返啊!!!怀着复杂的心情, 大高个终于缓缓开口:“c清楚的知道,毁鬼日记这种事,九死一生,所以c决定……”停顿片刻, 他的语调忽然轻快, “先把随身携带的面包吃了,就当最后的晚餐!”大高个:故事牌5——[最后的晚餐]吴笙:“……”赵昱侃:“……”雅灰男:“4号,你这样很破坏听众的情绪……”大高个心知肚明这张牌对主线剧情就根本没有推动, 所以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刚要吃,他突然听见已经跑掉的b的呼救……”大高个:故事牌6——[呼救]吴笙、赵昱侃、雅灰男终于保持了统一的沉默,静静看大高个怎么吭哧瘪肚往下编。大高个额头已经出了一层汗, 他现在感觉剩下的9张牌成了贪食蛇,正一口口吞噬掉自己的脑细胞。第三张牌必须和主线有关, 如果硬生生扯出新支线,比如什么“突降暴风雪”或者“捡到奇怪的钥匙”这种,绝对会喜提“第二次警告”, 然后直接出局。所以下面必须是接着b在呼救走。b如为什么呼救?在哪里呼救?该怎么救人?都是可行的发展,但重点是没有一个发展能靠上他的故事牌啊!总不能让b在[碗]里呼救吧!!两张牌间隔时间过长,是会被强制打断的。大高个不折磨自己了,直接出掉唯一一张[交换牌]。“我要换你一张牌。”他看向吴笙,目标明确。选择和这位2号换,是大高个深思熟虑的结果。一来,b和c的感情线已经被这位铺垫发展得差不多了,抛开“微妙性”不谈,至少顺着这个线往下进行故事,没问题,而他手里拿着的故事牌,很大概率都是“言情风”,换过来自然较容易出掉。二来,2号已经出掉7张牌了,领先所有人,换给他一张风马牛不相及的牌,也能给他制造些障碍。吴笙轻轻挑一下眉,看不出被选中的懊恼,倒好像对故事牌即将出现的新变化,有所期待。“我要换给你的是……”大高个浏览一遍自己所剩的故事牌,末了选了一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用的,“这个。”随着大高个做出选择,吴笙原有的8张故事牌中,[穿越]扣了过去,顷刻再翻开,就变成了[天真的残忍]。[穿越]被交换牌拿走,是随机中奖。[天真的残忍]被送过来,则是交换牌使用者自主的选择。“我是真的对这个词理解不了,只能辛苦你了。”大高个貌似愧疚。吴军师微微一笑,是真的愉悦那种,克制不住地嘴角往上:“不辛苦。”他看着那张牌,悠然一叹,“于你抓耳挠腮,于我妙不可言。”只有交换双方,才看得见换的什么牌,于是一无所知的雅灰男和赵昱侃,只能通过大高个和吴笙的神情,去揣测这次交换的结果。按理说,换走不想要的牌的大高个,一脸满意没问题。但现在的情况是,被莫名其妙换走一张牌,又被塞进来一张别人不愿意要的牌的2号,也一脸满意,不,那神情比大高个还幸福。大高个只是“解了燃眉之急”的放松,2号同学却是“又延伸出了更美的后续故事”的满足。智慧如赵昱侃,好奇如雅灰男,都没读懂这局面。这种交换还能两全其美?那张被大高个嫌弃又被2号无比欢迎的故事牌,究竟写的什么啊!大高个虽然不能确定吴笙的表态,是真情实感,还是兵不厌诈,但至少这张换来的牌,他是十分满意的,灵感的闸门立刻打开缝隙——“b的呼救声,是从日记里面传出来的,c正束手无策,日记忽然发出幽光,将c和ad,一起吸进了日记中,也就是说,一人两鬼,集体穿越了……”大高个:故事牌7——[穿越]“日记中的世界,仍是这所学校,但样子却像荒废已久,操场上长满杂草,教学楼的爬山虎都枯萎了,一人两鬼顺着呼救声,进了教学楼,楼里当然也没老师没学生啦,最终,他们发现b被困在一层地下室里……”“地下室的门锁着,砸也砸不开,后来侦探c灵机一动,回到操场第二棵树下挖,同样挖出一个铁盒,但铁盒里不再是日记,而是地下室的钥匙……”大高个:故事牌8——[钥匙]赵昱侃:“你还是没解释,为什么b会被困在日记里。”雅灰男:“而且忽然从悬疑言情流变成了密室逃脱流……”“……嗯。”话都让对手说全了,吴军师只能极简附和。“急什么,慢慢来啊,”大高个缓口气,整理一下严重透支受损的脑细胞,“刚才说到哪了?哦对,找到钥匙了,于是一人两鬼立刻回到地下室,打开门,abcd终于在这个日记的世界里,重逢了……”说到这里,他郑重看向雅灰男,“你来继续。”雅灰男完全没心理准备,还脑补大高个能怎么圆剧情呢,忽然被点名,懵逼:“我?”“嗯,就你,说不下去的不是可以直接指定下一个续接人吗,我选你。”大高个已经不在乎坦白自己的“创作瓶颈”了,就这剧情,谁爱来谁来吧,他的脑袋反正是已经要爆炸了。 第281章 “忧郁少年a,告诉bcd,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护腕,但一时想不起来。同时,两人两鬼都听见外面好像有动静,他们担心被邪恶力量困在地下室,决定先上去再说。结果bcd先走出地下室,a在想护腕的事,所以落在最后,还没等他上去,地下室的门忽然被bcd在外面关上了……”赵昱侃:故事牌6——[邪恶力量]“原来这不是什么日记中的世界,日记只是一个入口,十年前含恨而死的少年……呃,小王,用自己的怨念,将两人两鬼真正拖进了阴间,阴间就像是阳间的逆世界,比如阳间的这里是学校,阴间的这里也是,但老师和学生当然就没有了,有的只有游荡的幽魂……”“先一步上去的bcd,就看见了已经聚拢过来的大量幽魂,因为幽魂发现了有阳寿未尽之人闯入了这里,它们要吸阳寿,重新续命,重返阳间……”赵昱侃:故事牌7——[阳寿未尽]“bcd关好地下室的门,让a躲在里面别出来,他们三个来应战。经过一番苦战,他们战胜了无数幽魂……”徐望b、冷白脸c、小酒红d:“……”战胜,无数,幽魂?!还敢不敢再坑一点啊!!!“……”徐望仰望头顶,心里已经跑过一万匹草泥马,每匹马上都骑着吴笙!你不是已经知道剧情在真实进行了吗?你家队长都快让人坑死了,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数啊!“两个问题……”像回应般,上方还真传来吴笙的质疑,“一,a已经是c的守护魂了,怎么能离开c?二,三人对付大量厉鬼,然后还赢了,不合逻辑。”徐望想给自家军师鼓掌!可赵昱侃的回应更快,仍是一贯的自信,从容:“按规则,鸮没有质疑我,那我的续接就是合理的,不过大家都在一张桌子上玩,你既然问了,那就让你心服口服……”“第一,a绑定成c的守护魂,是在人间的约定,这里是阴间,阳世契约不适用,退一步讲,就算适用,这是c要求a留在地下室的,a遵从雇主,合情合理……”“第二,你偷换概念了,不是大量厉鬼,而是幽魂,厉鬼不好斗,但幽魂嘛,弱得很,何况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还有热血的体育生d,靠着他的一身正气,横扫获胜,应该问题不大。”闻言,徐望和冷白脸,缓缓转头看热血的体育生d·小酒红。小酒红仰头,隔空控诉始作俑者王八蛋:“谁他妈给你的自信啊!!!”“叮——”随着5分钟倒计时开始,游戏间休息,剧情线开战。徐望、冷白脸、小酒红所站的教学楼一层走廊,立刻涌入潮水般的幽魂大军!地下室里,忧郁少年a乐醒贴门听着上面的动静,真的有点忧郁了:“侃侃,你这么拉仇恨的玩儿,如果这波送不走同学b,你家队长我,估计也没好日子了……”第96章 局变幽魂大军顷刻已到眼前, 虽然赵昱侃在吴笙的提问下,补充了“幽魂不是厉鬼, 弱得很”的设定, 但当数量铺天盖地, 那幽魂的战斗力就算是蚂蚁,也足以呼啸而过, 片甲不留!冷白脸和小酒红立刻各自套上防具,徐望没套防具, 而是点掉了4/23月光迷宫交卷时的奖励武具!得到这武具的时候,他就知道“走近科学”后继有人了,连6/23面对恶灵的时候都没舍得点,等的就是这样能够“横扫千军”的时刻!【鸮:有人对你使用了<[武]金刚降魔杖>哟~~】提示音如约而至, 徐望手中立刻多了一柄降魔禅杖。徐望用力将禅杖往地上一杵, 铿锵有声,铁环叮当!扑面而来的幽魂大军,忽地集体一震, 像被降魔杖的气势所震慑。徐望立刻有了底气,大喝一声:“放着我来——”语毕,拎着降魔杖向前一冲, 边冲边用禅杖横扫,正所谓棍扫一大片, 所到之处,幽魂破灭!眨眼间,他就已经擦着冷白脸和小酒红的肩, 冲到了二人前头。后二者原本没寄希望于这位对手,但眼见为实,徐望那挥舞着降魔禅杖的英姿,颇有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气势!徐望一口气冲到走廊尽头,一通挥着禅杖,幽魂基本消散。等到他停步转过身,发现还有四条漏网之魂,围着冷白脸和小酒红!而这四条幽魂中,有两个的脑袋已经缺了一块,肯定是被降魔禅杖扫到了,却竟然可以幸存下来!冷白脸不知用的什么防具,已经给自己周身套了一层佛经,对着四幽魂无所畏惧,但小酒红护体的摆明是物理性防具,能破封建迷信的早在“鬼压床之战”时用完了!那四个幽魂也分辨得出强弱,一起冲小酒红凌厉而去!徐望想再冲过去已经来不及了。小酒红欲哭无泪:“不是‘放着你来’吗——”他也不是真控诉乐观的同学b,大家是对手,谁都没义务替谁挡煞,只是自己要回家了,人之将死,总要吼上一嗓子,留下“我来了,我走了,我爱过”的证据。四个幽魂几乎就要贴上小酒红!就在这危急关头,天上忽然洒下一片鹅黄色的暖光,莫名带着某种“慈祥感”,一瞬笼罩住四个幽魂!四鬼影忽然一歪,竟在小酒红面前左右分开,两个扑他左手边墙壁,两个扑他右手边垃圾桶,完美错过小酒红本人!小酒红错愕,难道真是自己的“热血体育生d”,自带“正气驱魔”属性?那鬼压床的时候怎么没触发……“还愣着干什么,跑啊——”徐望真服了,头回见还没彻底死里逃生,就原地回味的。小酒红循声而望,就见徐望正拎着降魔禅杖狂奔而来。再迟钝,他也知道自己被人救了,一边往走廊的另一头跑,一边羡慕嫉妒恨:“你怎么那么多除魔文具——”“除什么魔啊,<[防]老眼昏花>!”公布完套在四幽魂上的防具,徐望也已经来到小酒红先前站的地方,一顿禅杖乱扫狂锤,搞定。 第283章 随着沉稳声音散去,大高个忽然醍醐灌顶,他猛地看向吴笙和赵昱侃,前者看不出情绪,后者却是欣然送别的神情。“剧情……都是真的。”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赵昱侃气定神闲:“下次来你就是前辈了,可以虐新人。”技不如人,大高个输得没脾气。虽然脸被打得很痛,但山水有相逢。这样一想,他忽然笑了,没说什么“你给我等着”的反派标准台词,只认真记下了赵昱侃的脸。同场竞争,谁把自己赢了都行,但赢完了再来踩上一脚的人,他必须记清楚。【鸮:宝贝儿~提前放假,送你回家。】踏上回城列车时,大高个内心已然平静。但雅灰男没有。第一,他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大高个那句“剧情是真的”,到底什么意思,而自己,怎么好端端就交卷失败了;第二,故事听到一半,强制离场,还有没有人性!你哪怕给个烂尾结局也行啊!!!赵昱侃静静看着那两个座位空下来,而后,目光移到吴笙身上。“其实上一轮走廊战幽魂的时候,就可以让他们两个提前回家了。”他轻轻朝吴笙摇头,遗憾似的,“你的剧情人员,白白浪费一次机会。”“用什么策略赢,是我的事,”吴笙敛下眼眸,看自己剩下的牌,“我的剧情人员,只需要玩的开心。”闲谈结束,故事继续。两支队伍的离去,不影响吴笙续接的主线。“六少年的鬼魂被打跑,侦探c和体育生d,一人一鬼都死亡,但,侦探c给乐观同学b,留下了自己的三根秀发,一旦b有危险,吹走一根秀发,便可解燃眉之急……”吴笙:故事牌9——[秀发]操场上,捏着三个头发丝的徐队长:“……”他上一秒刚被那句“玩的开心”感动,下一秒就收到“三根秀发”,如今看着捏着的头发丝儿在风中凌乱,心情复杂到一言难尽。“小王这时变成厉鬼,质问b,当年为何没人救我?现在来救,晚了。c和d已消失,a也已是鬼,你既然和c要好,c都死了,你也跟着殉情吧……”吴笙:故事牌10——[殉情]“小王扑来,b吹走一根头发,立刻刮起大风,将a和b,卷到操场第二棵树下,暂时脱离危险。刚刚被打跑的六少年鬼魂,也在树下,见到他们来,痛哭,说他们当年欺负小王,只是觉得有趣,没想到对小王伤害那么深,而小王在埋完日记之后,就吊死在了这棵树上,怨气渗透进了树的年轮,烧掉这棵树,就烧掉了日记……”吴笙:故事牌11——[年轮]“打断。”赵昱侃终于等到出牌的机会,不,应该说这个机会,比他预想的还要顺,还要舒适。“如果不是只有一个队伍能交卷,我还真以为你这剧情,是为我的牌铺垫的。”他点开自己的第八张故事牌,从容不迫地续接,“想烧树,普通的火不行,必须用,归西烛……”赵昱侃:故事牌8——[归西烛]第97章 翻盘吴笙只剩下一张打断牌, 而在这次打断之后,赵昱侃同样, 也只剩下一张打断牌, 但现在讲述权在赵昱侃手里, 吴笙还是明显处于被动……徐望正盘算着游戏间的战局,替自家军师担心, 头顶就传来了——“想烧树,普通的火不行, 必须用,归西烛……”徐望后脖子一阵凉,有点无语地看乐醒:“你家一上线,画风立刻毛骨悚然。”“你家的故事线才可怕吧……”乐醒脑中不由自主闪回那些“情意绵绵”, 心情难以形容, 他真的,宁愿走鬼故事。“归西烛,在学校后山的一口枯井里……”赵昱侃:故事牌9——[枯井]话音刚落, 徐望和乐醒所处的操场,便成了荒山野岭。一口枯井,就在他俩面前。井口不时吹出阵阵阴风。徐望:“……”靠, 午夜凶铃了。“乐观的同学b走到枯井口,低头往井里看, 忽然被忧郁少年a,推了下去。原来,a的鬼魂, 已被小王操控……”赵昱侃:故事牌10——[操控]徐望:“……”乐醒:“对不住了。”徐望:“不用你推,我自己跳!”乐醒:“那样不符合剧情。”徐望:“那你象征性推一下,我配合总行吧……”可能是感觉这剧情对于乐观的同学b,过于悲惨,乐醒还真的就象征性地推了一下。徐望立刻“啊——”地一声,极其配合地……投井。当然,还是脚冲下的,也得亏井不算太深,井底的泥土也够松软,徐望落到井底,除了腿脚震得麻一下,没大碍。 第285章 这是用故事在和他道歉?从开始的后悔,到现在的不必原谅,都是在给他递话?如果是……能不能不要替当事人代言啊,被推一下谁还能一恨恨十年?有这执着他早就走上人生巅峰了好吗!“打断。”赵昱侃的声音,适时响起。徐望料到了。打断牌是不能对已经出掉15张故事牌的人用的。吴笙还剩1张故事牌,1张结局牌,赵昱侃再不打断,等到吴笙把最后1张故事牌翻了,就真的再没机会了。“你们输了。”乐醒坐在树下,优哉游哉地拨弄地上的小草。徐望抬头看天:“还没到最后呢。”乐醒摇摇头:“没有打断牌了,抢不回讲述权,怎么赢?”“别忘了,”徐望说,“触碰到对方的故事牌,也要交出讲述权的。”“你太不了解侃侃了,被4号引出[父母]一词,抢了讲述权,是他这一局里唯一的失误,越这样,他记得越牢,同样错误不可能犯第二次。”乐醒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想到什么似的,莞尔,“你们讲述人一手感情牌,我估计,侃侃会连友情都避开。”头顶上,传来新讲述人,淡淡调侃:“你的故事很感人,但是抱歉,结局归我,恐怕还是要走恐怖流。”没有吴笙的声音。徐望一颗心提起,当着乐醒的面,他脸上必须保持冷静,但心里已经乱了。他多希望操场上空能来个直播墙,让他看看自家军师,哪怕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也行,至少让他知道吴笙的状态。眼下这种没着没落的惦记,真能把人急疯。“b拒绝了六鬼魂的请求,点燃了归西烛,却在马上要烧树的那一刻,发现六鬼魂,其实是七鬼魂,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赵昱侃:故事牌13——[多了一个]“原来是被小王操控的a,像画皮一样,伪装成少年之一,混在其中……”赵昱侃:故事牌14——[画皮]他只剩最后一张故事牌了,吴笙……徐望用力盯着天空,仿佛这样,意念就能传给游戏间。然而继续讲故事的,还是赵昱侃。“b识破的太晚了,a已经先一步出手,杀掉了b,b含冤而死,化为鬼魂,但还是用鬼魂之力,点燃归西烛,烧了树,所有鬼灰飞烟灭,日记也就此毁掉……”赵昱侃:故事牌15——[含冤而死]乐醒朝徐望摊摊手,一脸“我早说过”的坦然。“终于到了见证结局的时刻,”头顶传来赵昱侃故作惋惜的一叹,“唉,就要翻结局了,好像没有想象中的激动。”“那就别翻了。”安静多时的吴笙,终于开口。赵昱侃的声音顿住,即便看不见游戏间,徐望也能感觉到他的措手不及。刚还一心等着自家结局的乐醒,脸上的轻松已经没了,和徐望一样抬头看天,微微眯着的双眼,整个人已不自觉紧绷。“你上一句说什么?”吴笙忽然问。“……”赵昱侃没答,虽然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的,但本能,他不想配合对手。吴笙也不指望他配合,直接自己重复:“所有鬼灰飞烟灭,日记也就此毁掉,对吧?”“不好意思,你碰到了我的,关键词。”随着最后三个极轻的,近乎呢喃的字,吴笙出掉自己最后一张故事牌。吴笙:故事牌15——[日记]打断牌不能用在已经出掉15张故事牌的人身上,可关键字的触发,却没有任何限制。只要拥有关键字故事牌的人,想翻开这张牌,那讲述权,就毫无疑问,必须转移。游戏间和剧情线,都陷入了突来的寂静。哪怕徐望期盼着吴笙能绝地反击,哪怕乐醒、赵昱侃,做了最坏的被人翻盘的打算,都不会想到,吴笙留的这张牌,是[日记]。他用自己的[铁盒]挖出的日记,让故事线早早就围绕日记开展,他要想出掉这张牌,简直每个人的每一句讲述,都是机会。可是,他把这个自己创造的、几乎贯穿整个故事的东西,留到了最后。赵昱侃终于出声,仍固守阵地的骄傲,还是裂了一道缝:“从引出铁盒里的日记开始,你就想好要把它留到最后,当打断牌了,是不是?”“不是。”吴笙的语调里,哪还有一丝沉重,满满春风拂面的惬意,“是我拿到故事牌,就决定了‘日记’做终极打断牌,然后才带你们挖出铁盒。如果让我看顺眼、挑中的是其他故事牌,这个接龙的走向,可能就完全不一样。”赵昱侃听懂没听懂,徐望不知道,反正他是听懂了。自家军师这段话翻译过来,就是——从这场对战开始,一切已尽在我掌握,愚蠢的凡人,颤抖吧。徐望捂胸口,那里正在一阵阵抽痛。什么“声音凝重”,什么“听起来压力很大”,他竟然为了一个戏精·吴揪心了整个后半程!!!“你应该用交换牌的,换掉我最后一张牌,你就赢了。”游戏间里,吴笙收敛笑意,看向赵昱侃,“但你不信我这最后一张牌能翻盘,反而担心我留这最后一张牌,是故意等你来换,给你挖坑,对吧?”赵昱侃不语,胸膛微微起伏,第一次,输得这样难看。“这就是你失败的原因,”吴笙不带任何嘲笑,只静静的,一字一句,“你看得起自己太多,看得起别人太少。”第98章 结局牌话已说完, 吴笙重新看向自己的结局牌,酝酿着给这个一路波折的故事, 画上属于自己的句号。可还没来得及开口, 结局牌, 自己翻开了。吴笙:结局牌——[这就是他最后留下的话]一同翻开的还有赵昱侃的结局牌——[一场大雨冲刷掉了所有邪恶] 第287章 三伙伴最终选择了学校后山,徽章提示是“路”,教室和卧室,总觉得离这个提示有点远。走进2号门时,况金鑫终于得空,小声和池映雪说:“对不起,我不应该随便碰你,以后一定注意。”不是阴阳怪气,不是明道歉暗挤兑,就是真心的,觉得自己莽撞了。池映雪晃了神。直到学校后山的凉风吹脸上。况金鑫的手腕已经红了,池映雪清楚自己的力道,到了明天,红还会转淤青。【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死亡唱诗班>哟~~】耳内突来的提示,终于拉回了池映雪的心神。身边只剩一个钱艾,况金鑫早跑向后方“山路”,而对面,是三个一言不发已经出招的对手。“上来就偷袭,太卑鄙了!”钱艾一边控诉,一边翻找自己的文具盒,翻两下才想起来,“我去,<[防]两耳不闻窗外事>是吴笙的!”都怪背战术背得走火入魔,现在钱艾脑子里,全队文具都在一个盒子里。“我光明正大用文具,怎么就偷袭了——”幻具的使用者,人高马大的伏崎,一脸无语。“有说话的时间,还不如专心操控文具。”井静林沉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满。伏崎耸耸肩,闭嘴,专心凝神。很快,池映雪、钱艾,连同已经跑远的况金鑫,同时听见一道极细的、神经性的耳鸣。之后,便是天籁般的童声唱诗。圣洁的唱诗声中,三人视野中的景物,都开始褪色发白……这帮人想用一个文具就结束战斗!钱艾咬牙绷紧神经,冲远处已经停下来的况金鑫喊:“别听——”况金鑫立刻捂住耳朵。同一时间,池映雪已锁定幻具使用者伏崎,危险地眯一下眼,出其不意冲过去!伏崎吓一跳,条件反射后退,脚下差点踉跄!童声唱诗因他的分神,有一刹那的中断。然而池映雪终究没碰到伏崎。他的身体狠狠撞到了一个看不见的透明屏障上,就在伏崎面前。“咣——”一声,听得钱艾都替他疼。【鸮:有人对你使用了<[防]一步之遥>哟~~】防具的提示音,姗姗来迟。不是伏崎用的。池映雪转头看向另外两个人。井静林放下胳膊,眼里带着一丝不解和好笑:“这是文具战,你该不会以为和街头打架似的,拼勇斗狠就行吧?”池映雪定定看他,神情和目光都静下来。可这种平静,却莫名让人更有压迫感。【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死亡旋律>哟~~】井静林、董晞和伏崎,同时听见一个声音。池映雪听不见,却看得清楚,这三人一起变了脸色。“小雪,”背后传来钱艾鼎力支持,“他们有唱诗班,我还有死亡旋律呢,看谁先扛不住,你就甩开膀子干——”池映雪:“……”这“死亡旋律”,本来应该配合军师战术薄里的v计划,但团战来得突然,钱艾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抽出来以毒攻毒。然而幻具用了,三个对手也听见提示了,空气里,却没响起山风以外的声音。池映雪、况金鑫:“……”井静林、伏崎、董晞:“……”死亡旋律……旋律呢?!伏崎第一个回过神,连忙集中注意力!要命的唱诗声,再起。钱艾额头已经出了汗,他明明已经和文具建立联系了,为什么就使唤不动?池映雪默默看他,第一次相信别人的助攻,滋味,很复杂。终于,钱艾突破了和自家文具沟通的最后一个障碍,领悟了文具使用的全部精髓……“靠——”钱艾发出一声濒临崩溃的大吼,而后认命地吸口气,再开嗓,整个学校后山,都能听见他香气四溢的旋律。“油泼面夹一口,香的发抖~~菠菜面营养多,绝对很牛~~裤带面粗得很,挑战喉咙~~biangbiang面拌上肉,真是筋斗~~浆水面连汤带水,记得擦嘴~~岐山面哨子多,历史悠久~~蒜沾面有点辣,小心舌头~~炸酱面然一点,吃不了咱兜着走……” 第289章 【我解决那个壮汉,你解决剩下两个,行不行?】这是“带对手上天”前,钱艾问池映雪的话。后者给的答案是,可以。况金鑫听见背后有脚踩杂草声音的时候,就知道情势不妙,他一边转身,一边点掉早准备好的<[防]脚底抹油>。距离他仅几步之遥的井静林,猝不及防,脚底一滑,摔了个结结实实。他完全可以不靠近,直接远距离用文具,但他就是想知道,这个从战斗一开始就当甩手掌柜的家伙,到底在找什么!况金鑫后退几大步,重新拉开距离,第一次观察起战场。左前方,钱艾正揪着对方一名同学上天入地,右前方,池映雪在和……一颗方糖对峙?井静林重新站稳,略一思索,开口,是那种特真诚的劝:“这里没有你想找的东西,别费劲了。”况金鑫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半晌,说:“你在套我的话。”井静林愣了下,惊讶于他的敏锐。况金鑫不再言语,只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盯着他。井静林被看得莫名不舒服,就像被阳光直射似的,皱眉问:“你到底在看什么?”况金鑫欲言又止半天,直到井静林快不耐烦了,他才舒口气,紧绷的身体一瞬放松。“我在看,我的队友怎么还没来。”井静林心里一沉,顷刻转身,还是迟一步。池映雪一跃将他扑倒,一手擒手腕,一手擒肩膀,一个用劲!井静林只觉得剧痛袭来,带着猫头鹰图案的那条胳膊,生生被人卸脱臼了,冷汗一下子布满额头!他抬起仍可以活动的另一条胳膊,想去反击,可刚动一下,这条胳膊又被人抓住,根本没给他谈判机会,又一声极小的“咔”,这一条胳膊也阵亡。“你不能安分守己,我就替你安分守己。”池映雪微笑,淡淡道,“其实你该感谢这不是街头打架,”他伸手朝井静林腹部比划一下,语气十分遗憾,“否则我就不会卸胳膊,而是一弹簧刀,捅进你肚子。”井静林看着他的笑,觉得冷。一种足以渗入骨头缝的,寒意。况金鑫没听见他们的对话,因为他全部心神都在徽章上。他的任务就是找徽章,所以他不和井静林打,只等着队友过来支援。但现在队友过来支援了,他的徽章却毫无头绪!时间所剩无几,他必须尽快换思路!点开文具盒,翻两下,他果断点掉一个文具——<[武]风卷百草折>!霎时狂风大作,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狂风中,一切杂草倒伏,沾在其上的“下午茶残骸”则被纷纷扬扬吹跑,没几秒,整个山头就处于一种“风吹草低”的状态。杂草一趴下,藏在草中的一切,便更明显了。除了那条台阶山路之外,竟然还有一条极窄极隐蔽的小土路,也就一掌宽,像被人单脚踩出来似的,周围杂草丛生,不这么吹倒根本看不到。而就在这小路现身的一刹那,一枚亮光,赫然一闪。况金鑫飞快奔进小路,眼睛都没敢眨,一口气冲到闪光消失的位置,屏息静待。十几秒钟后,闪光又现。况金鑫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鸮:恭喜寻获7/23故事徽章一枚!】游戏间和剧情间,同时响起一声“叮——”两处都对战场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赵昱侃和乐醒的第一反应,都以为是战斗有了结果,但很快就意识到,不对,这提示,只给了对手,却没给自己。吴笙看完信息,莞尔。赵昱侃沉默。徐望看完信息,直接被这意外之喜,激动得隔空表扬:“好样的!队长爱你们!么么么——”“……”乐醒打了个激灵,忽然意识到,自己在领袖这个位置,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团战场上,况金鑫、池映雪,包括还在“跳楼机”的钱艾,都莫名感到耳后一凉。10分钟,对战时间到。战场上还剩下的五人,被同时传送回观战室。伏崎一落地就躺下了,严重缺氧的他,急需缓缓。钱艾也没好到哪里去,呼哧带喘,心跳砰砰的。先一步回来的董晞,第一时间赶到井静林身边,担心地问:“怎么了?”井静林的状态实在不好,脸色惨白,一头冷汗。 第291章 雅灰男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出来之后,又隔了这么久,对战才结束了。就这俩人的交流方式,一个故事能卡顿到地老天荒。徐望和乐醒实在忍不了了,一个急着回去谈青春谈初恋,一个急着回去总结经验卧薪尝胆——于是前者三步并两步挡到吴笙面前,替他说个完整版:“我要是你,就祈祷我们千万别再遇见。一次战败可以算运气不好,连败两次,就没托词了。”后者拉回赵昱侃,换自己上前:“耍嘴皮子没意义,谁能笑到最后,走着看。”“互放狠话”的常规性环节完成,乐醒果断转身,带队离开。徐望转过身来,先没管莫名其妙就低落了的吴笙,而是看向更莫名其妙的雅灰男:“你到底在这里等什么呢?”没听说提前回家之后,还在坐标点等对手的。除非是输不起,准备在现实里伺机报复,但那种情况就该躲在阴暗角落吧,这位倒好,大咧咧靠地铁站口,不知道的还以为等着约会呢。“等什么?”雅灰男被这问题扎心了,有种一腔热情付东流的凄凉,“等结局啊!”这回不止徐望,况金鑫、池映雪、钱艾也愣了,这一关虽说是故事接龙,但故事不是重点吧!雅灰男也不废话,直接问吴笙:“最后b和c到底怎么样了?”吴笙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如实回答:“都死了。”雅灰男:“……”晴天,霹雳。况金鑫能感觉到雅灰男对剧情的真心,这会儿就有点同情,连忙补充:“但是c留下了一根头发。”雅灰男:“头……发?”在他离开之后,故事到底经历了怎样神奇的发展……“然后呢?”他追问。况金鑫:“头发和日记灰一起被风吹走了。”雅灰男:“……”晴天,再霹雳。真情实感追剧情是件高风险的事,雅灰男的脸色已经和衣服一样灰了。一想到这剧情里也有自己的“戏份”,徐望就有种“自己把人虐了”的过意不去,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小酒红、小天蓝、小深紫和小明橙呢?”雅灰男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问的“四色盘”,是自己队友。他一指街那边的24小时麦当劳:“那里坐着呢。”徐望颇为感慨:“折腾一晚上,还要陪队长等结局,也是死心塌地了。”“其实也不全为这个,”雅灰男正色起来,掏出手机,看看徐望,再看看吴笙,说,“加个微信吧,以后有什么新信息,大家共享。”吴笙和徐望都没说话。“同一关里撞上,我们是对手,但大部分时间里,我们是难兄难弟。”雅灰男说着,自嘲地笑一下,“听个猫头鹰叫,就穿越到真人闯关了,这话说了都没人信。”“就算信了,第二天也忘。”徐望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竞争环境里,信任很难。但信任总是比防备,更让人向往。“根本连说的机会都不给你好吗。”雅灰男扫一扫,加上徐望。“对,一想说,脑袋就疼得要死,回头还清空你文具盒。”徐望点击通过,列表中多了一名好友。雅灰男把手机揣回口袋,抬头看徐望:“鸮真不是东西。”徐望重重点头:“丧尽天良。”——能够迅速建立友谊的,除了“彼此投缘”,还有“共同吐槽”。目送雅灰男的背影消失在麦当劳门内,五伙伴打了两辆车,去了附近的酒店。五个人,三个标间。分房卡的时候,钱艾一把揽过况金鑫:“我们不换配置。”池映雪瞟他一眼,朝发房卡的徐望伸手,淡淡笑:“我是两个人,正好一间房。”小伙伴们都分好了,徐望没什么意见。拿完房卡,五人各回各屋,徐望和吴笙正要关门,隔壁的况金鑫,却跟过来了。此时钱艾和池映雪都进房了,走廊里静悄悄的,况金鑫站在门口,问吴笙借急救箱。徐望担心地上下打量:“你受伤了?”“池映雪,”况金鑫说,“坐出租车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他鞋上有血。”“严重吗?”“不知道。”“要是严重,务必告诉我,有些伤不能自己处理,必须去医院。”一路上池映雪神情毫无异样,要是换别人,徐望可以直接断定,小伤,可放在池映雪身上,真就不敢轻易下结论了。这位新队友对于疼痛的忍耐力,比他的战斗力还恐怖。 第293章 撩了,又不给后续。c后悔了,想抱紧b。吴笙呢,也后悔了吗?那自己就在这里,他为什么不当面说?正想着,拿完日用品的吴笙,先转身去了洗手间。身边突然空了,有点凉。“我先洗澡了?”卫生间里,吴笙询问浴室的使用权。洗吧洗吧,最好把脑回路都冲平!徐望在心里把人抽打一百遍,说出来的却是:“嗯。”卫生间的门板合上,关门声不大,却听得清楚。徐望扑到床里,一口老血哽在喉咙,想吐,吐不出,想咽,不甘心。“莫名其妙”四个字,像团火在心口里烧。你故事都讲了,是死是活不该给个话吗?卫生间内,吴笙靠在门板上,望着头顶昏暗的灯光,一点点调整呼吸。可心里还是乱,就像有另外一个自己在疯狂敲代码,哒哒哒,哒哒哒,但敲的是什么,想编怎样的程序,解决何种问题,一概没影。有些话,放在信里可以讲,放在故事里随便说,可一到面对面,就像长了腿,自己拼命往后跑。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亦然。可话又说回来,他故事都讲了,徐望不该给点什么反应吗?哪怕是怪他把已经翻篇的事情再翻回来,生个气呢,也比现在这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强。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似乎是徐望的绑定防具。十年前的那个雨夜之后,他绝口不提被推开的事,十年后的重逢,他绝口不提通信告白的事,开始是他,切断也是他。现在换自己想旧事重提,他又当看不见。吴笙靠着门板坐下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目光渐渐蒙上一层暗色。如果时光能倒流,刚在鸮里遇见的时候,他不会让亲完就跑的徐望全身而退。那时候他是真的狂喜,然后对方说,这只是个恶作剧。他的报复只是一个雪团,太轻了,他该把人直接扑到雪里,死死压住,让他明白有些事情,不能闹着玩。氤氲水汽布满卫生间的时候,吴笙站在花洒底下,想,等会儿出去了,就配合徐望,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毕竟从头到尾,徐望其实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在那个雨夜,在情绪最崩溃的时候,有片刻的恍惚和迷离。剩下的,都是自己的臆想,和依托这些臆想,延展生出的自以为是的感情。可当洗完澡,回到房内,看着徐望躺在床上睡得香甜,什么“都是自己的错”立刻飞到无尽海,只剩下“你还能再没心没肺点吗”的愤懑。吴笙粗鲁而敷衍地擦两把头发,便把毛巾丢到一旁,然后悄无声息走到徐望床头边,蹲下来,非常幼稚地朝侧躺着的徐望脸上吹气。“呼——”徐望的睫毛因为突来的气息微微颤抖,人却没醒。吴笙鬼使神差又靠近些,近到头发滴下来的水,湿了对方的枕头。“呼。”这一下吹得轻了,不像恶作剧,倒带了点温柔。徐望还是没动静。吴笙不自觉抬手,可在指尖马上要碰到对方脸颊的时候,又顿住了。隔着一厘米,他的手沿着对方的头发,到眼睛,到鼻尖,到脸颊,到嘴巴,一路轻抚下来,沉浸其中,不亦乐乎,就像真抚摩到了似的,开心得像个用科技让人类生活又飞跃了一个台阶的it大佬。“嗡嗡嗡——”手机在桌上震出不亚于铃声的响动。吴笙猛地缩回手,迅速起身去桌边拿电话,下意识不希望震动太久,吵醒睡着的人。结果带着做贼心虚的余韵,动作又太快,马上要到桌边时,一脚踢到了椅子腿上,椅子发出“咣——”一声哀嚎,吴笙则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最后接通电话,一瘸一拐往门口走,边走边压低声音说的那句“喂”,听着都可怜兮兮。“熟睡”的徐望睁开眼,怅然若失。确认玄关方向已经看不见人影,他才拉起被子蒙住头,整个人缩进黑暗里。他扛不住了。他就一颗心,承受不了起起伏伏,会散架的。“行,我这就回去。”虚掩的房门外,传来吴笙的声音。徐望其实一直没听清吴笙和电话那头在讲什么,因为对方似乎已经去到走廊上了,但就这一句,因为吴笙突然郑重起来,而清清楚楚传进了被子下的徐望耳朵。徐望皱眉,这不是一件“小事”的语气。吴笙挂上电话回到房内,看见的就是已经掀开被子坐起来的徐望。“出什么事了?”暂时抛开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徐望现在满心满眼,只剩担心。“公司那边出了点状况,没大事。”吴笙云淡风轻道,“不过需要我亲自回去处理,所以来回可能会耽搁几天。”徐望太了解吴笙了,如果真没大事,他压根不会特意强调。但他不准备戳破,只说:“我和你一起回北京。”吴笙愣了下,摇头:“不用,太折腾了。等晚上得了新的坐标点,我们到下一关汇合就行。” 第295章 虽然台阶不高,但还是“咣当”一声,结结实实摔在了台阶下,一二楼的转角平地上。钱艾看看躺在地上的池映雪,再看看自己的手,吓着了。这他妈又不是气功!!!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徐望,三步并两步跑过去,把人扶起来先借着楼道灯光检查,还好,没外伤,但人意识不清,嘴里含混着不知道嘀咕什么。况金鑫和钱艾随后也奔过去,三人合力将池映雪抬进了徐望家。不料刚把人放徐望卧室的床上,池映雪忽然睁开眼,而后一个鲤鱼打挺下床,站在那儿满屋搜寻。钱艾咽了下口水,左手拉自家队长,右手拉况金鑫,以防对方打击报复,自己势单力薄。池映雪却看也没看他,很快,锁定了徐望衣柜,大步流星过去,打开门,就把里面东西往外掏,掏一样,丢一样,真是不是自己衣服不心疼。徐望看傻了,第一次,被人当着面,打家劫舍。况金鑫和钱艾看懂了。毕竟他们在柯妮娜小屋里守着蘑菇汤等待的时候,已经看过一次了,只不过那次,柯妮娜的衣柜本就是空的。“队长,别担心,他在封闭的黑暗空间里待一会儿,就能稳定。”况金鑫用自己的经验,给自家队长吃宽心丸。徐望猜想,应该和双重人格的不稳定性有关,但更让他惊讶的是自家队友的淡定:“你们见过?”况金鑫点头:“6/23的时候,你和笙哥去村庄找线索,我们在柯妮娜小屋里等,他就出现过一次这种情况。”“砰——”池映雪钻进已经被掏空大半的衣柜,从里面用力关上柜门。徐望看得后背一阵阵发凉,知道队友是双重人格,和亲眼看见,冲击力截然不同。“是……阎王想换出来?”“确切地说,”钱艾严谨道,“是一个想变身,一个不想变身,一个呼之欲出,一个严防死守。”几分钟后,柜内再没动静。整个卧室,也跟着静下来,只是那安静底下,藏着三颗牵挂焦灼的心。三人不敢离开,就都在床边坐着,六只眼睛紧盯衣柜,自觉或不自觉地想着,如果等下冲出来一个改头换面的陌生队友,该怎么办。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衣柜依然悄无声息,让人禁不住怀疑,池映雪是不是在里面睡着了。但没动静,总是比神神叨叨强,后者实在让人头皮发麻。三人紧绷的心弦,也跟着这长久的平静,稍稍松弛一些。钱艾低头,看自己刚刚推池映雪的那只手,有点后悔地在心里骂,你说你是不是欠,是不是冲动,是不是做事鲁莽不考虑后果?那是你队友啊,就算性格差,脾气臭,还莫名其妙推了小况,你就不能换个安全温和无刺激的教育方式?这一推是爽了,差点儿一尸两命有没有!徐望看着满地狼藉的衣服,才想起来,秘密盒还在衣柜里。他想了一路,回来第一件事就要翻秘密盒,但现在也顾不上了,只希望池映雪能平平安安稳定下来。半小时后,钱艾开始打瞌睡,脑袋一下一下地点。一小时后,徐望眼皮也开始打架。昨晚到现在,他们还没合过眼,硬撑还能撑,但一放松下来,疲惫就难以抵挡。一个半小时后,两个人一个床头,一个床尾,或躺或靠,都睡着了。衣柜里。深渊一样的黑暗,将池映雪吞没,或者说,他和黑暗已融为一体。如果这时有一盏透视灯,就会看得见,他正在用钥匙划自己的手臂,一下不见血,就再来第二下,机械而坚定地重复着这一动作,直到钥匙的锯齿,将皮肉一起扯破。随身携带的刀在机场过安检时,被拦下了。否则他这一“疼痛疗法”的效率,会更高。他盯着自己手臂,仿佛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能看见这一道道血肉模糊。并且,这让他愉悦,他眼里的光彩,比战斗的时候,还盛。衣柜外已经没了声音,只有睡着的均匀呼吸,但这些,他都不知道。他已经彻底进入了自己的世界,在长久的极度压抑中,整个人微微颤抖,终是按捺不住。漂亮的薄唇轻启,吐出的字,却是阴森。“你不是想出来么,出吧,我又没拦着你,”他近乎呢喃的低语,前所未有的温柔,前所未有的残忍,“外面又黑,又闷,又疼,你一定喜欢……”他的声音也在颤。但不是紧张,不是害怕,也不是仇恨和愤怒,是愉悦,一种掌控局面占了绝对上风的,极度愉悦。一柜之隔。坐在两个熟睡人之间的况金鑫,静静望着衣柜,清晰听着那里面传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眼里,目光清明。“呵,看来还是不够疼……”“……滚……”“我滚了,谁保护你啊……”“……滚开……”“你就不会说点别的?你哥还知道一个方法杀不死我,就换第二个呢……” 第297章 客厅里,况金鑫坐在沙发一角,茶几对面,是坐在椅子上的池映雪。他坐也不坐正,斜靠着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况金鑫,慵懒目光中,带着些许玩味。况金鑫不怕他看,确切地说,他也在看他。看他的人,看他的神态,看他的眼睛。“不困么。”池映雪淡淡地问,神情是平和舒展的,只是不带笑。况金鑫说:“不困。”池映雪歪头:“怕我做坏事?”他像是并不在意答案,只是随口聊着,随便问着。可况金鑫认真答:“怕你一直骗人。”池映雪怔了下,眼底飞快闪过一抹什么,还没等况金鑫看清,他忽然站起来,一步跨过茶几,一手按着沙发扶手,一手按着沙发靠背,将况金鑫困在了自己双臂间。“小四金,”池映雪俯身下去,呼吸洒在对方脸上,怅然一叹,“你真的很不招人喜欢。”况金鑫想说话,可下一秒,就被人亲住了。池映雪的嘴唇软软的,凉凉的,像薄荷糖。他傻在那儿,眼睛瞪得大大,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落在池映雪这里,就是乖,乖得让人,情不自禁想欺负他。池映雪将全部重量压下去,加深这个吻,任性地亲了个够,比原计划长了许久,才结束。结束的时候,他才发现,况金鑫在看他,从头到尾,眼睛一眨没眨,但最初的茫然错愕,已经变成平静释然,唯一不变的,是仿佛永恒的清澈和明亮。池映雪心头起了一丝不解,但他压住了,仍按照最初设想,愉快宣布:“盖章完毕,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了。”况金鑫终于有机会开口,声音有一点点哑:“你是想气他吗?”池映雪怔住。“因为他说入队的是他,队友也是他。”况金鑫说,“你都听见了,对吧?”池映雪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愉悦,也散了。他静静地看着况金鑫,整个人忽然显出一种冷清,但说出的话,却像小孩子:“他拿钥匙划我。”况金鑫盯着他青一块红一块的额头:“你已经让他撞柜子了。”“他还把我关到衣柜里,”池映雪说得极慢,声音一点点沉下去,“我最恨黑暗封闭的地方。”况金鑫抬手摸摸他的头,像幼儿园老师照顾小朋友似的:“下次买个随身手电筒。”池映雪皱眉,打掉头顶上的手,起身站直,居高临下瞥着沙发里的家伙,良久,确认自己当初的感觉没变:“你果然还是和3/23的时候一样。”这么明显的嫌恶,况金鑫很少遇见,反而不觉得生气,只觉得新鲜。他不怕池映雪讨厌他,反正这位新队友,无论哪个人格,好像也没有真正看得上谁。“你和3/23的时候不一样了,”况金鑫仰起头,灯光映得他整个人格外生动,朝气勃勃,“那时候你是我们对手,现在你是我们队友。”一阵异样从池映雪心底窜过,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所以你不用假装成他,我们增员他的时候,就一起增员了你,”况金鑫站起来,鼓励道,“别担心,我带你去和队长说,你不是池映雪了,是阎王。”池映雪站着没动。“我是池映雪,他才是阎王。”况金鑫愣住,看了他一会儿,才茫茫然地点下头:“哦。”“哦?”池映雪挑眉,眼底酝酿着阴云。况金鑫有点为难,尝试着哄:“名字不重要,能分清你们两个就行。”池映雪定定看着他:“名字很重要。”况金鑫叹口气,索性实话实说:“他说他是池映雪,是主人格,你又说你是,你俩还都拿不出证据,我该信谁?”池映雪理所当然:“我。”况金鑫很认真地思索一番:“行,你在的时候,就信你。”池映雪:“……”况金鑫不能确定他们俩谁是主人格,但上一个池映雪说“这一个池映雪能听见、感知外面的事情”,确凿无疑。或许连这个池映雪都没察觉到,他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已经远不是上次的陌生,甚至,带了相处多时的放松和熟稔。况金鑫还是有一肚子问题,还是好奇在摩天轮上的他,为什么要抱着自己跳下去。但来日方长。“你什么时候看出来我是我的?”动身去卧室前,池映雪忽然问。况金鑫说:“你从衣柜里出来,我就知道了。”池映雪轻睨着他,不是很信。况金鑫说:“他脸上是热的,眼里是冷的,你脸上是冷的,眼里是热的。”钱艾端着煮面出厨房的时候,就看见况金鑫和池映雪要敲卧室的门。 第299章 (然后我发现,我爱你)i am waiting for your answer.(我在等你的回答)i am waiting for your answer.(我在等你的回答)信息并不复杂,作为情书,言简意赅,就是信纸首行明晃晃写着“徐望:”,信尾落款潇洒留着“吴笙”。于是在破译到“i love you”的时候,钱艾就和自己队长一样,傻了,高中三年生活的各种片段疯狂在脑内闪回,然后灵魂在一片爆炸声中,升天……剩下况金鑫,错愕,但还在能努力消化的范围。以及更错愕的池映雪。他对什么谁爱谁的感情线毫无兴趣,只是突然看见了落款日期——十年前?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徐望:“你解了十年没解开?”徐望:“……”根本没人告诉他这是一道解密题啊啊啊!!!不行了,徐望一连深吸几口气,捂住濒临暴走的心口,也顾不得尴尬什么秘密被队友窥见这些细枝末节,他现在就一个要求:“我想一个人静静……”……走在最后的队友,体贴关上房门。徐望一个扑倒,把脸闷进枕头里,开心、雀跃、郁闷、生气……截然相反的两股情绪像激流一样,在他的心脏里猛烈冲撞,各不相让,扯得他想喊,想吼,想笑,想哭。吴笙喜欢他?吴笙喜欢他!哪怕只是十年前,依然让他一想,心里就流出甜来。可甜着甜着,就酸了,就涩了,就想拿瓦尔登湖呼他脸了!到最后,郁闷和生气占了上风。用密码表白?这是正常人会做的事吗?!自己能懂就以为被表白的人也能懂?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就是个理科学渣他当不了科研型西施啊!!!“呼——”徐望终于把脸从枕头里解放出来,翻身仰躺,胸膛起伏地看着天花板。天花板白得刺眼,有助于让人冷静。吴笙去了河北大客户那里,今晚不会出现在1/23。徐望定定看着灯,直到光影模糊,光晕慢慢变成那张英俊的脸。“大客户救了你。”他一字一句,真情实感。……客厅里,钱艾的面,已经成了一坨。但他也没心思吃了,就坐沙发上回忆青春,并陷入了一种“自己和那俩人当年到底是不是同学”的自我怀疑中。如果不是,“班长吴和体委徐”哥俩好的往事怎么会历历在目?如果是,那俩人什么时候“变质”的?还是说,他以为的哥俩好,就是爱情?!他没谈过恋爱,一上来就这种难度超纲了啊!!!池映雪这回占到了沙发,于是舒服地倚着柔软靠背,目光淡淡扫过纠结得快要薅头发的钱艾,落到沙发另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况金鑫身上。池映雪好奇起来:“小四金,想什么呢?”况金鑫看过来,眼里带了点不忍心:“笙哥说了两遍,我在等你的回答。”池映雪斜坐过来,手搭在沙发背上,撑着头,优哉游哉道:“遇上个笨蛋,只能认倒霉。”况金鑫不高兴了,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因为在这件事情上,总要有一个人担责任,要么怪吴笙把告白设计得难度太高,要么怪徐望没往密码的方向想。反驳了池映雪,那就得批评吴笙。“都怪笙哥弄得太复杂。”况金鑫决定站到自家队长这边。……两天后。傍晚的火烧云看着浓烈,可在入了冬的北京,穿梭于寒风中的人们感受不到一丁点暖意。吴笙终于解决完了大客户的事,并和自己的合伙人,就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达成了新的意见,这会儿总算可以心无旁骛,直奔徐望家。路上,他就给徐望打了电话,提前为自己的归队做了报备。电话里,自家队长只说了三个字:“我等你。”声音很温柔。但就是太温柔了,让吴笙总觉得哪里不踏实。 第301章 第103章 表白吴笙在7/23刚交卷的时候, 做足了迎接徐望一切反应的心理准备。但徐望对于“乐观同学b和侦探c的感情故事线”,一个字没提。待回到北京, 他已经说服自己不再去想了, 两天河北之行, 几乎没合眼的大客户补救工作更是让他平复了最后一丝躁动,如今堪称心如止水。结果, 徐望又起了话头,而且什么b什么c一概不铺垫, 直奔十年前。十年前的信,吴笙在编故事的时候都没敢用的往事,就这么,被人挑开了磨砂滤镜, 露出过往本来的清晰面貌。天已经黑下来, 外面的路灯很亮,街道上仍车水马龙。但客厅里很静。静得吴笙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听见徐望的呼吸, 甚至,徐望等待着自己回应时,轻轻眨的那一下眼。十年前的雨夜教室里, 徐望也是这样看着自己,唯一的区别是, 那时的他,睫毛上挂着泪珠。他好像总让他难过,吴笙想。空气静得几近凝固, 徐望的冲动,在吴笙的沉默里,一点点退烧。他低下头,盯着自己膝盖,强撑最后一点勇气,又问了一遍:“不能写简单点儿吗……”声音弱的,快要听不见。终于,耳边响起了吴笙的回答,低低的,有一丝沙哑:“我害怕。”徐望心里颤了下。他从来不知道,吴笙,也会害怕。沙发里,他们坐得很近,近到他需要侧一下身,才能看见吴笙的脸。可徐望不敢动。“一边怕,一边又希望你能发现。”吴笙抬头看前方墙壁,白得刺眼里,他轻嘲似的笑一下,仿佛透过那面白墙,能看见过往那个瞻前顾后的傻自己。徐望心跳得厉害,撞得胸口疼。他从来没听过吴笙的“心”,这让他有种不虚幻感。他努力握拳,想让呼吸平静,生怕那口气呼得重了,漂亮的肥皂泡就破了。恍惚间,吴笙的叹息传进耳朵:“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要再不出声,谈话可能会夭折。”徐望下意识转头,直到看见吴笙眼底带着的笑,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吴笙喜欢他懊恼的样。因为平时太“诡计多端”了,于是偶尔气鼓鼓一下,就特别可爱。他情不自禁,抬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很轻,很温柔:“写信的是我,被拒绝的也是我,你能不能拿出一点甩人的嚣张气焰。”徐望正犹豫着要不要拍掉头上的手,闻言,彻底愣了:“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是你先不给我写信的!”话一出口,徐望才发现自己有多在意这件事。吴笙有片刻的茫然,像是意识到某个环节出了问题,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记忆信息的提取:“第五封信,你让我别问了。”“第五封信?”徐望连自己回的什么内容都忘了,怎么就被解读出“拒绝”了?!等等。徐望定了定心,回忆此刻正躺在隔壁卧室的那五封信。他不记得自己的回信内容,但吴笙发过来的信,他早就倒背如流。自己让吴笙“不要再问”?那一定就是吴笙在信中问了什么……徐望猛地一抬眼,终于在第四、第五两封信里,找到了同样的一句话。【你看完《瓦尔登湖》了吗?】他瞪大眼睛看向吴笙,语调不受控制地往上走:“你看完《瓦尔登湖》了吗?!”吴笙叹口气,眼里带着“被拒绝者的认命和释然”:“想起来了吧。”“……”徐望捂着心口,那里一下下的抽痛,比知道信里有暗码的时候,更甚!该多想的时候不想,不该多想的时候瞎想,完美错过感情线里所有正确答案,吴笙是怎么做到的?而喜欢上这样的吴笙的自己,上辈子到底造了多大孽……“我在今天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信里有暗码!”徐望直接整个身子转过来,恨不能把每一个字都扔到吴笙脸上,重塑他的脑回路!吴笙罕见地,整个人傻那儿了:“不知道?”徐望简直要让他气吐血了,远的不提了,就今天这番交流:“我刚才第一句话就问你,信就不能写简单点儿吗,你还不懂我没破译?”吴笙是真的没多想:“我以为你只是翻旧账,想用吐槽当做打开今日话题的钥匙。”徐望心塞:“你就不能按照凡人的方式思考吗!”“可是我在一连两封信里都问了《瓦尔登湖》,提示还不够明显么?”“……”吴笙在徐望的怒视中,求生欲触发,低下了羞愧的头:“的确有些晦涩了。”徐望对他的信任已然崩盘,不管态度多好,眼神多无辜,没用:“你还有多少的‘你以为’,全给我格式化!”吴笙非常配合,静默片刻后,迅速汇报:“格完了。” 第303章 吴笙看他, 目光温柔,声音也温柔:“原则,可以的,你刚才说的第2、5、6、8、9条都有霸王条款的潜质。”徐望:“……你还是别有原则了。”吴笙忍着声音里的笑意, 重复今天晚上最熟悉的台词:“好, 听你的。”徐望决定见好就收,免得一个尺度把握不住,让人反击回来, 拿下“恋爱主动权”这块高地——吴笙要真冲他放电,他不一定守得住。看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不知道钱艾他们吃完饭没。”徐望自言自语道。吴笙问:“饿了?”“不是, ”徐望说,“毕竟是池映雪哥哥, 要是还来得及过去打招呼,就露个面。”“那就打电话问问。”人际交往这块,吴笙向来跟着队长走。电话拨过去, 响了一会儿,钱艾才接。徐望还没张嘴,那边倒先问了:“你们办完事儿了?”“……”这是个什么状态词!徐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直接跳过,“你们吃完了吗?”“刚吃完,满汉全席啊,可惜你俩没口福。”钱艾的悠长回味感隔着电话,都扑面而来。徐望哭笑不得:“你们现在在哪儿呢?”“车上。”钱艾说,“吃饭你们是赶不上了,但还能赶上开房。”“开……房?!”徐望声音陡然提高。钱艾、池映雪、况金鑫、池卓临,这四位的组合,开房是个什么娱乐活动?!“你现在春心荡漾,满脑袋马赛克我不怪你。”钱艾揉了揉被震得发痒的耳朵,特别大度,“池总给我们开了个豪华总统大套,说只要在北京,以后住这儿就行。”“池总?”徐望对这个称呼有点陌生。电话那头似乎斟酌了一下,才比较礼貌道:“池映雪哥哥。”徐望了然,这是和池卓临在同一辆车里呢,否则以钱艾的说话习惯,随口一个池映雪他哥就行了。“你不正好要退租吗,直接打包行李过来呗,这离十二点还仨小时呢,我把地址发你。”“……”天降总统套,砸得徐望有点懵,总觉得这晚上幸福指数严重超标。但很快就想到了池映雪在古堡地下一层,捧着十万块准备交“转学赞助费”的事儿,又觉得他哥弄个常住总统套,十分符合一脉相承的兄弟人设。以为徐望的沉默是犹豫,钱艾进一步劝:“过来吧,”他语气缓和,一字一句,团结友爱的,“有个老同学还等着你俩给一个青春的解释呢。”徐望:“……”挂上电话,徐望转头看吴笙。全程通话是免提,吴笙也听得一清二楚。“怎么办?”被恋爱冲昏的头脑,降温,并开始瑟瑟发抖地思考人生。“实话实说。”吴笙耸耸肩,嘴角却嘚瑟地往上走,“反正不说他们也能看出来。”徐望哭笑不得,更要命的是还认为吴笙说得非常有道理。不过除了他和吴笙的事,还有另外一个人也不能忽视……“池映雪他哥,”徐望看进自家军师的眼睛,全力叮嘱,“我们得抓住。”“……”吴笙想穿越到电话那头,把炫富的池卓临格式化了,“越想抓住的就越容易脱手,”他教育徐望,“你得选个不是那么想抓的。”徐望乐,歪头故意问:“比如某个姓吴的同学?”吴笙没答,而是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拿起徐望的手,放到他掌心。徐望愣住:“这是什么?”“四百万。”吴笙说,“都放公共账户里吧。”徐望惊呆:“你抢银行去了?”吴笙乐:“我从公司退股了。”“不是,等一下……”一时之间,徐望有点切换不过来。吴笙耸耸肩:“本来回来就想和你说的,谁知道你突然提信。”徐望张大眼睛瞪他,提信还提错了?!“当然,提的好,”敏锐感知到不妙的吴笙,飞快转折,完全不管生不生硬,“所以我这不就把退股的事先放一边了么。”“你不是去解决大客户的问题了吗?还是你直接把大客户给解决了?”不然徐望实在想不出,公司蒸蒸日上呢,有什么理由退股。吴笙握着徐望的手,把人拉近一点,耐心解释道:“这次客户那边的小问题拖成大问题,就是因为我拿着项目核心,所有人都在等着我回来……”“但如果公司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在鸮里呢?我没接到呢?可能一个晚上,这个没解决的状况就会造成公司不可能挽回的损失,”吴笙摇摇头,“我不可能随时随地两边跑,合伙人和员工也没义务迁就我。”徐望这才发现,吴笙眼底,疲惫的黑眼圈。河北两天,加上先前闯关和坐飞机回北京,这人该不会三天没合眼吧……“合伙人让你退的?”“不是,我自己要退的。”“可做it是你的理想啊,你辛辛苦苦回来创业……” 第305章 “……我只是找房间讲个电话。”池卓临这辈子收到的所有嫌弃,都来自亲弟。第105章 上榜时间不早, 且已经把自家弟弟及其队友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池卓临也没真打算留下来叙家常, 又简单叮嘱池映雪两句, 便和小伙伴们道别。徐望送的他。走廊很静, 两个人走在柔软地毯上,几乎听不见脚步声。感谢和不用谢之类的客气话, 在房内已经说了,这会儿一个队长, 一个哥哥,话题自然只剩下一个。池卓临先开的口,晚餐席间,他已经知道徐望是队长了, 这会儿就直接用队长作了称呼:“徐队长, 我弟向来不省心,一起旅行,还得你们多担待。”其实不用池卓临说, 徐望也懂他的意思,又请吃又请住的,不是为自己弟弟, 难道是对他们这个神秘旅行团一见钟情么。所以吃了吃了,住了住了, 作为队长,他总要让人家哥哥放心:“大家一起相处一起玩,要细究, 那还是他拉高了我们全队的颜值和经济水平呢。”一句话捧兄弟俩,外带领了这次招待的情。池卓临自然听得懂,带着笑意的声音里,多了一分踏实:“晚上吃饭的时候,本来我还有点担心,现在看见徐队长这么可靠,我彻底放心了。”“……”徐望决定回去的时候问问钱艾,晚餐席间到底干啥了,给人家哥哥造成这么大的不安全感。说话间,两人已到电梯前。电梯正在往下走,想重新回到顶层,还有得等。但徐望等不住了。他等的当然不是电梯,而是池卓临的信号。一路上,他都在等这个信号,一句话,一个词,或者哪怕一个眼神都行,只要能让他接收到“我们可以谈一下池映雪真正的问题了”,就行。但都没有。池卓临像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在对手没出招之前,方寸不动。不过转念一想,徐望也能理解,毕竟池卓临并不清楚他们对于池映雪的双重人格知道多少。电梯已经开始往上来了。徐望不再被动等待,略一斟酌,开口:“不知道小雪和您说过没有,其实我们一起旅行没多久,之前他都是和其他旅友团一起玩的。”池卓临神色没太多波动:“刚刚吃饭的时候,听说了。”徐望点点头,继续:“我们和小雪挺合得来,就是……”他欲言又止似的停下来,看池卓临。池卓临微微偏过头来,终于对上他的眼睛,是个“你继续,我在听”的意思。“就是……他有时候性格好像挺矛盾。”徐望笑笑,像一个在和学生家长聊孩子表现的老师,字字有意,又字字收着分寸,“我们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池卓临不清楚他们掌握的信息量,同样,徐望也不能断言,池卓临就一定知道池映雪双人格的事,所以信息的释放,还是做了些技巧处理。电梯回到顶层,门应声而开。池卓临没动。他仍看着徐望,只是一改先前的“静默观望”,清晰明了给了五个字:“这个是我弟。”徐望说:“那个呢?”池卓临眼底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阎王。”电梯门关上,重又往下走。和徐望的预料相同,一旦心照不宣,沟通迅速高效。只一点他没想到,池卓临在说到阎王时,声音里几乎不带任何情感。像是看透徐望所想,池卓临不避讳坦白:“对于你们来说,也许相处的是谁无所谓,但对于我来说,他就是一个占了我弟身体的外人。”徐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严格意义讲,这算是池家内部纷争,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既然说到这了,有件事可能要麻烦你。”池卓临冷意散去,恢复客气。徐望静静看他,洗耳恭听。池卓临认真道:“如果阎王持续出现的时间,超过一个月,联系我,”顿了下,他又补充,“钱老弟那里有我的电话。”徐望已经没精力去思考自家队友怎么就成了池总的“钱老弟”,他现在满脑袋都是,如果真的出现了那种情况,得到消息的池卓临会怎么做。“你要再不回去,我那个弟弟恐怕要忍不住出来看到底什么情况了。”池卓临开起玩笑,重新按下电梯键。先前的凝重一扫而空。话题,就这样收了尾。电梯门第二次打开,池卓临缓步进入,转过身来,朝徐望微微颔首。徐望冲他笑一下,但直到电梯关上,开始往下走,他都不确定自己笑没笑出来。他只是想确定一下两个池映雪的身份,为什么忽然有种一脚踩进深坑的沉重感啊……回到总统套房门前,徐望甩甩头,重新挂上喜气洋洋的队长笑,这才敲门。刚敲一下,门就开了,堪称光速。 第307章 小伙伴们分头卧倒,趁最后半小时补个小眠。钱艾懒得去卧室,就近占了长沙发,吴笙和徐望去了主卧,池映雪起身本想去次卧,见况金鑫收拾了茶几,端了茶盘送回茶水间,定定看了他背影一会儿,也跟了上去。况金鑫刚把茶盘放下,转过身来,就看见池映雪站在茶水间门口。“怎么了?”特意找过来,况金鑫本能认为有重要的事。结果池映雪一开口就是要清白:“骗你的是他。”况金鑫哭笑不得,这都过一个小时了,又来强调一遍,也是非常认真了:“队长已经说你是池映雪了,我知道。”池映雪歪头,眼里没什么激烈情绪,只是单纯的疑惑:“你不生气吗?”“你呢?”况金鑫不答,反问,“他说自己才是池映雪,你生气吗?”池映雪愣了下,好像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眨眨眼,静心感受了一下自己心情……“还好,”他淡淡道,“可能是习惯了。”“我也还好,”况金鑫诚恳道,“骗人不对,但我大概能懂他为什么要撒谎。”池映雪笑了,舒展的眉眼,在某个刹那,有月光般的清澈:“他想取而代之。”况金鑫没否认,但换了个说法:“他怕自己消失。”一个看得见的做法。一个看不见的原因。池映雪沉默下来,望着况金鑫,看了良久,末了,抬手轻轻摩挲他嘴唇:“再让我亲一下好不好?”话是商量着的,可话没说完,身体已经靠近过去。然而刚到半路,手指就被人咬了。况金鑫这咔嚓一口,咬得不算轻,少说也是能留下一圈牙印的力道。池映雪立刻皱眉,原本正在靠近的身体,也停住。况金鑫松开牙关力道。池映雪毫不留恋,果断收手。“你果然怕疼,”况金鑫看着他,“阎王说的也不全是假话。”池映雪怔了片刻,像是终于明白过来,轻笑出声:“想他了?”他的语调微微上挑,明明是笑意,却透着一丝疏离和冷清。“不用不好意思承认,”他后退半步,优哉游哉地倚到门框上,“我待过的队伍,都更喜欢他。”“你喜欢吃甜的吗?”况金鑫忽然问。池映雪心里闪过一些不大好的回忆:“你们的糖果屋?还是算了。”况金鑫想说的不是这个,但一听,还是乐了,坦白承认:“那个防具就是我的。”池映雪总算找到了骗子源头,真情实感给差评:“太难吃了,不及颜值的万万分之一。”两个“万”字,况金鑫知道他的确是受到伤害了。不过能尝糖果屋的人,说不喜欢甜的,他都不信。喜欢,就好。“阎王用过的<[武]浪漫下午茶>,你还有印象吗?”况金鑫问。“嗯。”池映雪应得淡然,实则何止有印象,当时看见武具起效,满天往下落蛋糕,啪啪摔地上的时候,他心都在滴血。“我7/23交卷的奖励文具里,就有这个,”况金鑫灿烂一笑,“今天晚上我请客,甜到你忧伤。”池映雪先是一怔,然后眼里,慢慢燃起小火苗,仔细看,是甜甜圈的形状。况金鑫那一点点心疼,终于散了。这个人适合坐桅杆上当神箭手,适合坐旋转木马上悠闲观战,适合战况激烈中还偷吃糖果屋,就是不适合示弱。哪怕只是无意识流露出的一丝“我知道我没阎王招人喜欢”,都让人想摸摸他的头,再给他一块蛋糕。……北京时间,04:58:00“鸮”里的每一个关卡,每一片无尽海,同时响起提示音。<成绩单>:[总成绩榜]本周奖励已发放。<成绩单>:[总成绩榜]已开启,请尽快查看。[总成绩榜]top 1 - 范佩阳、滕子晏、万锋芒、张潜、郑落竹(12/23)top 2 - 方锦、费凡、李灯、邵竞仪、印恒嘉(11/23)top 3 - 傅文顷、贺兰山、秦锐、武彦超、赵沐辰(10/23)top 4 –郭枫、何放、罗一北、任思铭、卫远(8/23)top 5 –池映雪、况金鑫、钱艾、吴笙、徐望(7/23)…… 第309章 月光迷宫里没有时间。不经意地,他看见远处地上好像有东西。小黄很自然起身,走过去弯腰捡起来。一张小卡片,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小黄皱眉,喃喃念出声:“一,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二,在这里是你的工作……还是你的使命?三,你有想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吗……”小黄对于这些问题,没有任何探究欲望,相反,倒更好奇卡片哪里来的。他守卫的这片地界,不应该存在这么个东西。但最终,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什么鬼。”小黄很快放弃,随手把卡片放进口袋里。可下一秒,他怔住了,仍在口袋里的手,猛然又摸了两下,末了从口袋里把卡片又拿出来了。两张。他自己口袋里,竟然也有一张卡片!小黄把两张小卡片并排举起来,借着月光,正面反面侧面能对比的都对比了,折腾好一阵,确认,一模一样。“靠,不是吧……”鸡皮疙瘩起一身,脑海里隐约闪过许多恐怖电影画面,他不记得哪里看的,但清楚知道一件事,自己怕鬼啊!凭空出现一张卡片,然后自己口袋里也恰好有一张,卡片上还都印着奇怪问题,这不就是恐怖片开头吗!窸窸窣窣。窸窸窣窣。耳边传来奇怪声响,就像虫子在怕,或者……鬼怪在飘。很好,音效也顶上来了。小黄想哭的心都有,耗尽全部勇气,终于将僵硬的脖子,稍稍往旁边转了一点点。几根粗壮的藤蔓,正沿着迷宫墙壁,爬行。它们像是从转角那边疯长过来的,一路侵袭,这会儿,已到了他这里。小黄对于植物没什么恐惧,哪怕是像怪物的植物,于是没那么害怕了,反而隐隐有了一些兴奋。卡片,藤蔓,这是迷路者在用文具探路进行“战前试探”?正想着,藤蔓植物像感应到了什么,原本贴在迷宫壁上的藤蔓,末端忽然一抬,凌厉袭向小黄!小黄一惊,本能后退!藤蔓扑了个空,却没缩回去,而是左右晃两下,像探路似的,下一刻重又锁定小黄,极速而来!“你当我怕你!”小黄被惹恼了,卡片往兜里一塞,伸手就抓住了藤蔓,用力一挽,待到将藤蔓牢牢缠绕在手臂,奋力向后扯!如果藤蔓尽头扎根在地上,他就将之连根拔起,如果尽头是个迷路者,他倒要把人薅到眼前看看!这样一想,他更用力起来。藤蔓也不示弱,用自身和他较劲。焦灼中,他没注意一根藤蔓正沿着另外一侧迷宫壁的底部,悄悄而来。直到抵达他脚下的藤蔓,忽地跃起,牢牢缠住他的腰!小黄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已被藤蔓卷着腾空!天旋地转间,藤蔓开始极速回缩,就像扯到极致的橡皮筋忽然松了力,裹挟着小黄瞬间就经过转角,到了下一条路,再转角,再下一条路!“你放开——咳咳咳——我——”小黄暴怒大喝,可藤蔓回缩的速度风驰电掣,一张嘴,就被极速气流呛了一口风,再后来,被风灌满的嗓子眼,再发不出声音。可是他不能离开自己的路啊!!!一切发生的太快,太诡异,到了这时,他才想起用文具,可刚选中能让风成刀刃的武具,还没使用,藤蔓忽然停下了,一松,他扑通落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七荤八素间,听见一个活泼清脆的声音:“你怎么在我的藤蔓上?”活泼是活泼,清脆是清脆,就是充满嫌弃。小黄循声抬头,就见一个白色公主裙的少女坐在一株高大植物的叶片上,脸蛋粉雕玉琢,唇红齿白,尤其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明艳灵动。小黄心跳漏了一拍,忘了起身,就着跌坐地的姿势,愣愣地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是我先问你的。”少女不满意地皱起小脸。“小黄。”坐地上的青年,报上自己名字几乎是光速。“谁要问你名字!”少女莫名其妙,“我问的是你为什么在我的藤蔓上!”“哦,”小黄总算回过神,呐呐道,“是它把我卷来的。”一路上酝酿的怒气,早没影了,现在的小黄,战斗力为零,心里全是爱与和平。“怎么可能!”少女直接给否了,“我让藤蔓去追被风吹走的东西,怎么会卷到你?”小黄一愣,过了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卡片:“你要追的是这个?” 第311章 小白愣愣道:“我也是。”无言对望,有错愕,有震惊,还有一点点,开心。他们一直以为自己是这里唯一的守路人,从来不知道,还有同伴。第107章 卷外章—月光森林(下)月光迷宫深处, 有一条路的墙壁上,都是暗门, 随便打开其中一扇, 就可以穿越迷宫壁, 进到隔壁路上。隔壁路的尽头,一团小小风旋托着一个熟睡中的黑斗篷的少女。少女静静侧卧在风上, 和衣而眠,睡颜安详。忽然, 她平静的眉宇间,起了一丝变化,先是轻轻蹙一下,又展开, 可没过多久, 再次蹙起,眉头便越锁越深了。终于,她睁开眼, 坐起来,疑惑地望向直路尽头。那是去往下一条路的拐角,有些很奇怪的震动, 正沿着那里清晰而来。黑斗篷少女轻轻眨眼,风便托着她, 到了路尽头,转头去看,一条新的直路。少女再没有移动。第一, 她不应该走进这条路;第二,这条路里也没有任何异样。震动,是从更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很可能经历了无数的左转、右转,才飘飘摇摇,到了自己这里。飘摇,却还是很清晰。清晰到她可以基本确定,这样的震动,第一次见。基本,是因为她对自己的记忆,还有那么1%的不放心。她记得很多事。她是守路人,她在这里就是给迷路者以考验,通过的,放行,失败的,离开。这些记忆有序而稳固。可她总觉得自己还忘记了许多事,但又忘得不彻底,于是脑袋里留下很多碎片,但这些碎片都没有画面,只有声音,通常是一些很奇怪的话,诸如“我有月光,就够了”、“这个女人太难对付了”、“这他妈是关底boss吧”、“外面,有森林”……这些声音模糊得厉害,她甚至没办法分清哪些是自己说的,哪些是别人说的。不过她也就是随意想想。这些沉淀在记忆中的小小斑点,并不会让她平静的内心,起太多波澜。震动弱下来了,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或许再过一会儿,就要消失了。少女静默片刻,闭上眼。迷宫壁上忽然生出长长藤蔓,下一秒,<[幻]条条大路通罗马>释放。藤蔓先转了弯,然后那条路就被缓缓掰直,藤蔓则沿着变直后的迷宫壁前行,循着震动传来的方向,转到下一个弯,于是新的路,再被掰直,藤蔓则继续前进……同一时间,迷宫某处。小白有些慌乱的闭上眼,收回娃娃屋。困在其中的小黄回到迷宫路上,抱头蹲着,痛苦喘息。“你好奇怪,其他人都没事。”“你才奇怪……”……“那你是谁?”“守护者。”“我也是。”大眼瞪小眼半天,小白先开了口,带着不可思议,和一点点雀跃:“你守哪里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一句话把小黄问住了,自己守路的位置要怎么形容?“很远。”他只能模棱两可给个答案。小白不满意:“有多远?”小黄无奈看她:“你让藤蔓疯长了多远,我就守在多远的地方。”小白有些苦恼的皱起眉毛:“我只顾着追卡片,没记路。”“你没记路?”小黄晴天霹雳,“那我怎么回去?”小白可爱一笑,梨涡甜甜:“那就别回去了呗,留在这里陪我玩。”“……”小黄不争气地对这个提议,有点心动。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熟悉的声响卷土重来,小黄条件反射的一激灵,抬头一看,果然,迷宫壁上爬过来深绿色藤蔓。想起曾经被缠绕支配的恐惧,小黄疲惫扶额,字字真切:“我人都在这儿了,卡片也给你了,能不能收了夺命藤?”“不要乱起名字,人家叫‘珊瑚藤’……不对呀,”小白走近迷宫壁,仔细看上面的藤蔓植物,“这不是我的珊瑚藤。”像是感知到了旁边有人,藤蔓忽然停下来,静静趴在迷宫壁上,不动了。小黄也跟着凑近端详,但实在没看出这和先前“欺负”自己的植物有什么区别:“不是一样嘛。”“哪里一样,你看叶子边缘,珊瑚藤是光滑的,它是锯齿的,还有这个叶脉……”“……”隔行如隔山,小黄虽然依旧没看出区别,但莫名就觉得很厉害。于是问题来了。“如果不是你,那这藤蔓是谁弄出来的?” 第313章 “我叫黑茉茉。”名字赶在思绪抵达之前,就先出口了,说完,黑茉茉自己都怔了下。“我叫小黄。”喜欢热闹的黄头发青年,对于又多了一个同伴,举滑板欢迎。对啊,滑板!心中灵光一闪,小黄立刻闭目冥神,隔空感应自己的滑板,使其动起来。他甚至能听见滑板滑动的声音……哗——咚!好吧,撞上了拐角。黑茉茉变直的路里,果然没有他守护的那条。小白是个好奇宝宝,围着黑茉茉一下下跳着,尝试看看能不能跳上人家的风。失败。黑茉茉看着她,眼眉间的冷淡化开,染上似有若无的浅淡笑意。她轻轻往上一抬手,一小团风就把小白托了起来。小白高兴得在风上转圈圈,好几次差点自己把自己转掉地上,终于开心完了,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黑茉茉:“你想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吗?”黑茉茉怔住,看着小白,目露疑惑:“为什么问这个?”小白刚要掏卡片,站在地上的小黄,已经先一步把自己那张递过来了:“我和小白身上都有一张这样的卡片,小白问的就是卡片上的问题。”黑茉茉接过卡片,认真地看。小白见状奇怪道:“你没有这样的卡片吗?”她有,小黄也有,她还以为所有守路者都应该有。“没有,从来没见过,”黑茉茉将卡片还给小黄,然后看向小白,“但我知道,外面,有森林。”小白:“森林?”小黄:“你去过?”“没有。”黑茉茉微微仰头,看月光,“只是好像……有人和我说过。”“那这样,我们先在娃娃屋玩游戏,然后一起去森林好不好?”小白迫不及待发出邀请,一双眼睛全是期待的光芒。黑茉茉还没说话,小黄先制止了:“拜托,你的娃娃屋会死人的!”小白吹头发瞪眼睛:“那你是笨!”“这和笨不笨有什么关系……”小黄冤死了。斗嘴间,迷宫壁上忽然开出一个门,还没等他俩反应过来,门扇就“吱呀”一声,开了。门外,草木茂盛,夜色清幽。小黄和小白不可置信地看向黑茉茉,瞪大眼睛的模样,如出一辙。黑茉茉莞尔:“一起,出去?”迷路者若是通过了考验,并给了她更多的惊喜,她就会开出这样一道门,直接送他们离开迷宫,可这道门,她从来没想过要用在自己身上。其实就算现在,她对外面也没什么向往,但她想和他们两个,待得久一点。遮天蔽日的大树,低矮繁茂的灌木,沾着露水的青草,偶尔从草尖上跳过的小虫,勾勒出一幅美丽静谧的月光森林图。三个小伙伴走在其中,不知方向,不知前路,只由着性子往前走。一路叽叽喳喳,当然主要是小白和小黄,一路惊奇不已,嗯,还是小白和小黄,一路自由快乐,这就是三个小伙伴共同的感受了。原来世界不只有迷宫路,还有森林,有鸟兽,有松软的泥土,有广阔的天幕。小黄从前只是闻着青草香,现在,他就踩在青草地上。“你干脆趴到地上闻好啦。”小白看着他走走停停蹲蹲的样子,开他玩笑。小黄心情好,被调侃也开心,只是有个盘旋在心中多时的疑惑,这会儿喃喃自语道:“奇怪,为什么都不是?”黑茉茉停下来,有点看出端倪了,问:“你在找什么?”“味道。”小黄说着,又附身凑近一簇草丛中的小黄花,闻一闻,眼里再次划过失望。他直起身,看向两个小伙伴,“你们没闻到吗,一路都有甜甜的香气,但是我闻了路过的花花草草,都不是这个味道。”黑茉茉看着他,似乎想笑,但忍住了。旁边的小白,无语地摘下一直别在耳朵上的,不起眼的小花:“你闻到的是这个啦!”“……”小黄懵逼地看着对方手里淡粉色的小花,终于明白为什么“一路有香”了。黑茉茉再忍不住,轻笑出声。小黄有点羞赧地挠挠头。小白叹口气,摊开手掌,静静凝望几秒,掌心又出现两朵一模一样的小花。她把一朵别到黑茉茉耳后,一朵别到小黄耳后,欣赏片刻,很满意自己的杰作。“这叫夜萝花,花香清甜,但不能持久,再走上一段路,味道就没了。”小白知道黑茉茉懂,因为对方也能操纵植物嘛,所以这讲解主要是给小黄。小黄摸着耳朵上的小花,一想到过会儿香气就没了,有点舍不得。“你要是真喜欢,我就送你一些夜萝花汁,”小白又道,“你可以把夜萝花汁染在任何东西上,香气就可以保存很久很久很久了——”她连拖长尾音,带伸展开胳膊,生怕小黄感受不到很久有多久。小黄嘴角不住往上。他不只感受到了“很久”,还已经闻到了那更甜的夜萝花汁,一直甜到心里。 第315章 而这一切, 都算在闯关时间里。阵容完整得越晚,进入真正的闯关越迟,也就越不利。所以尽管这一关, 把宴会厅打造得富贵华丽,灯火辉煌,香槟美酒饮不尽, 美食佳肴享不完,却无人有心留恋这些。池映雪是个例外。他最喜欢这里的蛋糕。奶油的, 巧克力的,芒果的,香橙的……除了覆盆子口味, 剩下的他都爱。覆盆子的酸甜,实则酸盖过了甜,他上过一次当,再不碰第二次。此时的他,正坐在一个清静角落,刚刚享受完自己的午夜茶。他面前的餐桌上,摆了七八个小碟子,大半已经空了,只剩下两个碟子里,还放着小蛋糕,一个粉嫩嫩,一个雪白白,散发着诱人的香甜。他实在吃不下了,于是看着这剩下的两个,格外心疼。纵观全场,除去npc,剩下的“同行们”都在焦灼,已经00:30了,既然来这里,便都是想继续前进的,那无论是没组全人的队伍,还是落着单的个人,都没办法淡定看着时间流逝。池映雪凭一己之力,拉高了同行们的“悠闲平均值”。别人来这里是组队闯关的,他来这里,好像就是吃蛋糕自助餐的。心满意足地舒口气,池映雪再无事可做,百无聊赖中,他拿出手机玩了会儿单机游戏,末了觉得无趣,鬼使神差,就点开了微信。他微信里原来只有一个好友,池卓临,前段时间又增加了四个,以及一个名叫“倒霉孩子”的群组。看着这个名字,他下意识地皱了眉——每次点开微信,他都要这么真情实感地嫌弃一下——皱完了,又不情不愿地点进去。鸮里自然不能联网,但看看聊天记录,总还可以。【1月9日】旺旺:欢迎新人入群!呱唧呱唧!茶圣陆羽的小迷弟:呱唧呱唧!笙哥:欢迎。爱钱:[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gif]特别好看的池映雪:……爱钱:我说队长,你给人家改这个群昵称,也太简单粗暴了吧,能不能用点心!旺旺:这就是他本来的微信名好吗!!!特别好看的池映雪:我的名字有问题吗?爱钱:……没有,实事求是,客观准确,给你点个赞[赞.gif]茶圣陆羽的小迷弟:钱哥,你的动图好多。爱钱:作为主播,我一直走在网聊风向最前沿。笙笙:[赞.gif]爱钱:班长,你为什么忽然改名[不祥的预感.gif]笙笙:心血来潮而已。爱钱:你该不是觉得小况和小雪的微信名,比你和队长的还像情侣号,你不甘心了吧!哈哈哈哈哈爱钱:??爱钱:班长?爱钱:我就开个玩笑[擦汗]你再不回我,我去隔壁敲门了[哭]旺旺:他做新的战术方案去了。爱钱:呼,还好,还好,我就说军师不能和我一般见识。旺旺:新方案主力:钱艾。辅助:钱艾。策应:钱艾。殿后:钱艾。爱钱:……【1月15日】……【1月21日】……【1月29日】旺旺:@特别好看的池映雪我们就差最后一个5/23了,你到哪里了?特别好看的池映雪:6/23茶圣陆羽的小迷弟:好快!爱钱:小况同学,你的吹捧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他只需要收集2个,我们得搜4个[敲黑板.gif]特别好看的池映雪:三天前我就到这里了。爱钱:[我年轻幼稚不懂事,你别和我一般见识.gif] 第317章 四伙伴顺着声音转头,就见几米外,四个黑黢黢人影。借着月光辨认半天,小伙伴们惊讶瞪大眼睛。徐望、吴笙、况金鑫、钱艾:“小迷彩?!”迷彩壮汉+队友123:“……”给人起外号是不是应该事先给个通知!!!现实世界天寒地冻,迷彩队也穿上了羽绒服,自然,还是迷彩花纹,在这阴森荒野的杂草里,保护色发挥到了极致。“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快一个月了吧?”迷彩队长环臂挑眉,“你们才闯了一关?速度不行啊。”彼此交手在4/23,迷彩队那次输了之后,应该退回1/23,徐望掐指一算:“你们不也才过了四关。”迷彩队长:“……四关还少?八关就能上总成绩榜了!”徐望刚要张嘴,肩膀忽然被人拍住。“低调。”吴笙凑到他耳边,规劝。徐望被吹得耳朵发热,无条件咽下了炫耀的话——自从上过一次榜,他就有点飘,幸亏总有军师提醒。他也曾问过吴笙,你是怎么保持平常心的?对方给的答案是,成绩一直好,就习惯了。他当时忍住了,没踹他。嗯,是真爱。不再搭理迷彩队,徐望转过身来,认真看自家小伙伴:“准备造型,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冒充鬼,演技是软件,造型是硬件,硬件过关,身份就落实了一半。钱艾和况金鑫一齐点头,之后立刻抬臂,准备点文具,给自己的“猛鬼”身份,加点料。吴笙却没动,而是越过徐望肩膀,看他背后的迷彩服队,低声道:“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来。”徐望回头,只见迷彩队已经“造型”上了,一个踩了云,一个直接消失,应该是隐身文具,还有一个带了美瞳,整个眼睛都是红的,乍看,的确挺吓人。注意到这边的目光,迷彩队长沉吟两秒,不怀好意乐了:“你们该不会没准备吧?那完了,进去就得被撕碎。”幸灾乐祸里,也没真正透露关卡内容的半个字,显然,在不清楚对手是否来过这一关的情况下,谁也不会为逞一时口快,给竞争者提供信息。徐望叹口气:“我们知道这一关是大型灵异戏精现场。”迷彩队长皱眉:“那你自己不扮上,盯着我们干嘛?”徐望说:“我第一次见这么简陋的鬼,所以没忍住,多看两眼。”迷彩队长:“呵呵,那给我看看,你们能有多精致?”“咔哒哒——”一株植物在吴笙脚边破土而出,顶开了地上的石子,疯狂生长,转瞬,就和吴笙一样高,通体木色,粗壮茎上长着一张血盆大口,随着夜风,发出诡异细碎的呼号。吴笙伸出手,植物忽然连根拔起,像有生命似的,缠到他的手臂和上半身,还颇有点犀利风。“<[武]捕人藤>,”吴笙先介绍自己的“造型”,再介绍自己的身份,“山鬼。”话音刚落,况金鑫头顶上,忽地出现一只断手,正一下下撩着他的头发。“<[武]穿过你的黑发谁的手>,”况金鑫自豪地报家门,“断手鬼!”徐望点掉自己的文具,很快,冷风窜起,他背后幽幽现出一个人形黑影,没脸,没五官,就一团黑色轮廓,唯独笑起来,能看见一抹白光,像咧开的嘴。“<武>背后灵,”徐望对自己的身份很满意,“我在你背后鬼。”迷彩队123:“……”迷彩队长:“你取名能不能负点责……”“任”字,消失在了阴森夜风里。在山鬼、断手鬼和我在你背后鬼旁边,原本站着的那个又高又壮的男人,只剩下,一颗头,在空中飘啊飘。“无头鬼!”钱艾铿锵有力。但是说完,总觉得哪里不对,自己好像什么都没了,唯独剩一颗头,这种情况,该叫有头鬼吧……凄冷野外,恐怖古宅,一颗头的造型,冲击力还是相当巨大的,尤其那脑袋还在冲你笑。迷彩队123不约而同咽了下口水,头发发麻。迷彩队长声音也有点发虚:“什么,文具?”这他妈太像鬼了啊!“哦,”钱艾倒不藏着掖着,“<[防]神出鬼没隐身衣>。”同样隐身,但是全身隐的迷彩队2号不能理解:“那头呢?头为什么还在?!”“这是隐身衣,又不带隐身帽。”钱艾理直气壮。第109章 身份两个小分队, 跨过门槛进入老宅,自觉左右分开, 泾渭分明。这里是老宅的前院, 极大, 一眼看不到边,院中有许多树, 有些枯了,有些倒了, 还有些挣扎着最后一抹绿,树影间,一团团幽绿色的鬼火,偶尔会有黑影从角落里窜过, 让人毛骨悚然。夜冷得骇人, 静得死寂,整个老宅就像一座陈放在荒野里的空棺,等待着迷路的人。徐望看向吴笙, 吴笙向左稍转一下头,徐望了然地点点头,然后看向迷彩队长, 眼神往左一瞟,含义清晰明了——我们走这边。 第319章 “元宝蜡烛啊,”数钱鬼说,“后山总有人来烧……”话说一半,他忽然怀疑地盯住钱艾,“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钱艾语塞,良久,咽了好几下口水,才耍横地出声:“对,我就不知道,我爹不疼娘不爱,没人给我点蜡烧元宝,你满意了!”数钱鬼被吼得莫名羞愧,羞愧里,还泛起同情和不忍:“呃,不是,我不是故意戳你痛处……”“你到底怎么死的?”聊到这儿了,数钱鬼还真对眼前这颗“飞头”,生出促膝长谈之心。“哎——”钱艾一边重重叹口气,一边眼神往小伙伴们那边飘,示意,我这个戏精4号先登场了。“人家都是死了以后才成鬼,但我不是,”钱艾一屁股坐到门槛上,那眼神,那表情,要多悲伤有多悲伤,“我活着的时候就是鬼,穷鬼。”徐望、吴笙、况金鑫:“……”虽然事先对过人设剧本,但自家队友的表演,还是深深把他们折服了。“谁问你是什么鬼了,”数钱鬼不太满意,“我是问你怎么死的。”“我都穷鬼了你说我怎么死的!”钱艾怒视他,“穷死的啊!”数钱鬼:“……”“我穷,还好赌,把家里东西都输掉了,”浮在空中的头,红着眼看数钱鬼,声音沙哑而哽咽,“后来没钱了,还想赌,怎么办?我就赌我的手,我的腿,我的身体——”“和你赌那些人是不是有病?”数钱鬼无比困扰地挠挠脸,“要你身体有啥用啊!”“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我就是输了,咱愿赌服输,胳膊腿连这个身子一起拿去!”戏精·钱一发而不可收拾,只剩一颗头,也绝对顶得起影帝皇冠。数钱鬼:“于是你就死了?”钱艾:“就剩一颗头,换你你不死啊?”“……”数钱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挑不出太大毛病,犹豫间,看见况金鑫和他肩膀上趴着的断手,下意识问,“你这又是怎么回事?他就剩一颗头,你怎么还多出一只手?”况金鑫说:“我这个手就是他的呀。”数钱鬼小眼睛咔地睁大:“啥?”“我和他赌,他没钱,就把手押给我了,后来他输了,就把手剁给我了。”况金鑫张着真诚的大眼睛,一板一眼地说。数钱鬼还是没捋明白:“那你赢了啊,怎么就变成鬼了?”“自从他把手剁给我,我就日渐虚弱,医生也查不出病因,后来就死了。”况金鑫看了一眼肩膀上的手,再看向数钱鬼,面色凝重起来,声音也低哑下去,“我死后才发现,这只手一直没离开过我,我不是病死的,”他凑近数钱鬼,一字一句,目光阴沉,“是断手索命。”数钱鬼:“……”他是鬼啊,为什么还会被鬼吓到!!!这会儿况金鑫,哪还有先前的奶凶,现在完全是戏精·鬼气森森·四金。徐望、吴笙、钱艾:“……”这是入戏了啊。“不对,”数钱鬼皱眉,看看钱艾的头,再看看况金鑫,终于发现问题,“要这么说,你俩该是仇人啊,咋死后跑到一起了?”钱艾:“……”况金鑫:“……”这是问题,好尖锐。“唉,”徐望操纵背后灵拍拍数钱鬼肩膀,“这世间有种感情叫相爱相杀,你不懂。”数钱鬼转头看他:“你如果告诉我,你也是因为赌才死的,生前恰好也和他俩认识,我真的会生气。”“那哪能啊,再认识,不成连续剧了。”徐望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回头看看自己背后的人形黑影,再看向数钱鬼,眼底已然沉下来“我是被它杀死的。”数钱鬼没听明白:“谁?”徐望举起手指指着自己的脸:“它。”数钱鬼怔怔看了他半天:“老弟,你指的是你自己。”“不,这不是我,”徐望摇头,手指转移方向,指向背后灵,“这才是我,也就是现在和你说话的人。”说完,手指重新指向徐望,“它只是一个空壳。”数钱鬼:“可是它的嘴在动……”“嘘,不要插嘴,”徐望把手指压到嘴唇上,轻眨一下眼,然后再指向背后黑影,“我生来就是鬼,你可以叫我背后灵,我这一生只做过一件坏事,就是想要一个身体,所以我杀了这个人……”他再次指向自己,“但是杀掉他之后我才发现,我能操纵这个身体,但这个身体永远不属于我,”手指重新指向黑影,“所以我只能永生永世跟在这个身体背后,看着我曾经犯过的罪孽,永世煎熬……”数钱鬼的脑袋,跟着徐望的手指,看过来,看过去,看过去,再看过来,成功,蒙圈。徐望疲惫地叹口气:“你可能没办法理解我和它之间……”“够了!”数钱鬼永远都不想理解!“简而言之,它死了,你也死了,你们两个分不开,完毕!”数钱鬼言简意赅总结完,撑着最后一缕魂,幽幽看向吴笙,“你……”“我死在山里,是山鬼。”吴笙站着没动,捕人藤在他身上缓缓缠绕。数钱鬼眯起眼:“山鬼?”吴笙点头:“山鬼。”数钱鬼皱眉:“就完了?没什么生前故事了?”吴笙说:“没了。”数钱鬼上来一把握住吴笙的手:“兄弟,我欣赏你!” 第321章 四人一进来,所有眼睛便都集中到了他们身上。原本嘈杂的议事厅,骤然鸦雀无声,再被这么多鬼盯着,四个小伙伴的神经一下子绷紧。数钱鬼毕恭毕敬道:“老大,他们就是那四个新鬼。剩一个脑袋那个是飞头鬼,多一个断手那个就是断手鬼,带影子那个是背后灵,英姿飒爽这个是山鬼。”徐望、钱艾、况金鑫:“……”感情偏好用不用这么明显!弹孔鬼轻轻歪头,上下打量他们四个,末了问数钱鬼:“验过了?”“您放心,都验过了,”数钱鬼说,“死因清晰,死状合理,没可疑。”弹孔鬼脸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他信不信,但静默片刻后,他还是幽幽开口:“我正好需要几个生面孔,小钱,这件事你办得不错。”数钱鬼不常被表扬,闻言缩缩脖子,害羞一笑,画面简直不能更美。弹孔鬼没再说话,只定定看他。数钱鬼愣了几秒,忽然明白过来,立刻告退,还很贴心地从外面关上了议事厅大门。随着大门再次关上,议事厅内的空气,凝重压抑起来。四个伙伴心中的警惕慢慢升高,吴军师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等下如果情况不妙,他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还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弹孔鬼身边,忽然缓缓出现一个“身体”。确切地说,是一个只有身体没有脑袋的鬼,浑身血衣,全是砍伤,脖颈切口也是参差不齐,像被人用不那么趁手的凶器,费半天劲才把脑袋割走似的。无头鬼刚一现身,整个议事厅便响起一个略有些尖细的声音——“想住在西院,就要为西院出力,懂了吗?”相比弹孔鬼,这位无头鬼给人的压迫感并没有那么强,而他一出现,弹孔鬼就向后一靠,甩手掌柜了,显然,这是个军师或者智囊一类的角色。四伙伴能理解,大佬不会亲自和小兵事无巨细地解释任务,自然需要个代言人。但……这位连头都没有,怎么传递声音的,这种不科学的现象真的让人很在意啊!!!“咳,”强迫自己不去管发声渠道,徐望说,“出力懂,但要出什么力,不是太明白……”前面的无头鬼摊开手,要讲课似的,悬在议事厅上空的尖细声音,则配合着姿势,慢条斯理解释。四伙伴就在这种诡异的隔空搭配里,听完了任务背景——“这座老宅,分为东院和西院,西院,也就是这里,是我们的地盘,而东院,是挖心鬼的地盘,一直以来,我们都想迁居东院,但挖心鬼寸土不让……”“那个,我能提个问题吗?”徐望弱弱举手打断。无头鬼说:“讲。”“西院不是挺好的么,又大又开阔,树也死气沉沉,风也够阴森,,”徐望是真心不理解,“为什么非要迁居到东院?”“你懂什么,”无头鬼嗤之以鼻,“东院风水好百倍千倍!”“不是……”徐望目光依次扫过眼珠子掉的,下巴撕裂的,断手断脚的,最后落到前方,眉心弹孔和没脑袋的,真心实意地问,“咱都这样了,对风水还这么讲究吗?”弹孔鬼皱眉。无头鬼立刻替大佬呵斥:“自古鬼气东来,不居东,何以掌天下之鬼!”只听过驾鹤西归的徐望、吴笙、钱艾、况金鑫:“……”真是处处皆学问,不分阴阳间啊。“那……我们能怎么出力呢?”徐望赶紧问重点,生怕再聊下去,聊出更多鬼界知识点,他这个脑子跟不上。头顶的尖细声没答,无头鬼忽然走下来。看这个一个没有脑袋的身子咔咔朝自己走,实在不是一个美好体验,四伙伴不自觉聚拢,彼此依靠,汲取一点点人类的温暖。无头鬼在徐望面前站定,头顶尖细声道:“伸出手来。”徐望照做。一个小纸包,放到他手心。“这是灭魂散,”无头鬼道,“你们的任务是混进东院,找到鬼泉,把灭魂散倒入泉眼。”徐望愣愣看着手里的小纸包:“然后呢?会怎么样?”“鬼泉是东院所有鬼的鬼气之源,鬼泉一毁,整个东院的鬼就会灰飞烟灭。”徐望有点不忍:“狠了点吧……”无头鬼转身,走回大佬旁。弹孔鬼静静开口:“执行任务,或者我现在就把你们吃掉。”“那个飞头鬼留给我,”尖细声音忙不迭道,“我正好缺个头。”钱艾:“……”不怕鬼偷就怕鬼惦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徐望知道,不接任务没可能。或者说,从和数钱鬼搭上话,他们就注定是这个任务了。“我们接。”徐望抬起头。“叮——” 第323章 “老钱,”徐望立刻转头,无比真诚地拍拍自家队友肩膀,“你不用进步了,就保持现状,挺好。”钱艾:“……”“你们几个——”不远处传来一声鬼吼,音质是鬼声的凄厉,气势却十分正义凛然,“就说你们呢,站在那里不许动!”话音刚落,一个鬼影已冲到他们面前。四十左右的样子,精瘦,尖嘴猴腮的,脸色是死人的青白,嘴唇乌黑,唯独一双眼珠滴流乱转,这就让他比别的鬼在“活气儿”上,胜出一筹。“你们怎么进来的?”滴流乱转警惕地上下打量四人。“我们……我们翻墙进来的。”徐望面不改色心不跳。“孤魂野鬼,无家可归,”吴笙补充,“来此寻个落脚处。”徐望、钱艾、况金鑫:“……”自家军师昨天火车上捧着pad看《聊斋》,治鬼之法学没学到不清楚,这古风洋溢的台词,绝对是都记心里了。“有大门不走,翻什么墙。”滴流乱转呵斥,但敌意明显弱了,“要是让老大知道我没看住门,让生鬼混了进来,我真就得再被钉死一次了。”再被?徐望没发现滴流乱转身上有什么明显伤痕,一直以为他是毒死的,这会儿听出话音,再次打量,才发现,他天灵盖上,钉着一枚粗钉。钉针已完全入脑,留在外面的只有钉头,被杂乱的头发掩盖着,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行了,”钉死鬼松口气,“幸亏发现你们了,走,我带你们去见老大,能不能在这里住下,都得听老大的。”四伙伴对视一眼——这就见老大了?徐望抿紧嘴唇——如果这个老大,又让我们卧底怎么办?钱艾瞪大眼睛——无间道中道中道?!况金鑫皱起脸——太难了吧……吴笙扶额——没有人会把剧本设计成死循环的!“你们挤眉弄眼干嘛呢,”钉死鬼走两步,回头发现四人没动,不耐烦道,“快跟上。”四人收敛心思,提高速度跟上,随着钉死鬼在回廊里七拐八拐,最终来到一个很小很偏的荒院。院子一眼就能看到头,只一棵要倒不倒的歪脖子树,树下一口井。徐望不解地看向钉死鬼:“你们老大……在井里?”“不要被眼睛蒙蔽,”钉死鬼突然深沉起来,“你看着它是一口井,其实它是通往深院的门。”“所以我们接下来……”徐望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钉死鬼:“一起投井。”他就知道!!!四人一鬼来到井口旁,钉死鬼忽地又后退两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跳吧。”徐望连忙谦让:“你先来。”“赶紧跳,别等我踹你们。”钉死鬼的语气又凶起来,凶里,还透着一丝……急切?徐望微微眯下眼,站定不动了。吴笙忽然把他拉到身后,挡着他和钉死鬼交涉:“我们先跳可以,但你别离那么远,你得守着井边,目送我们。”钉死鬼不语,死死盯着他们,天灵盖的钉头处,忽然冒起丝丝黑气。下一秒,钉死鬼忽然上前,冲着毫无防备的况金鑫,往井下用力一推!况金鑫身体一歪,直接大头朝下摔了进去!钱艾呼吸一滞,伸手就去捞,然而一切发生的太快,他还来不及抓,况金鑫已经掉下去了!“小况——”钱艾冲着黑乎乎的井下大声喊!吴笙则操纵捕人藤伸出枝蔓,飞快滑进井口追人!“我没事……”井里,终于幽幽传来况金鑫的回应。然后没一会儿,一个被断手紧紧抓住后衣领的况同学,就被拎出了井口,重见天日。捕人藤没追上况同学,人家靠自己的文具,死里逃生。钱艾和吴笙叹为观止。这哪是断手,这是钢铁神臂吧!!!这边,就在况金鑫掉下去的瞬间,徐望操纵背后灵,直接将钉死鬼死死缠绕,越缠越紧!鬼能被勒死吗?徐望不确定。但眼下,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弄死这家伙的方法。正胡思乱想着,阴暗墙角忽然冲过来一个黑影,猛地抱住钉死鬼的腰,一口气冲到井边!况金鑫已经从井里出来了,三个小伙伴见一团鬼影极速而来,本能闪开。黑影一压后背,一抬双腿,直接把钉死鬼塞进井里!一切只发生在瞬间,黑影速度之快,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也让钉死鬼来不及做任何反抗!只听“咚”一声,钉死鬼像是摔到了干枯的井底,然后下一刻,整个小院都听见了他凄厉的嚎叫! 第325章 “你想打听谁?”“风流鬼和梦鬼,”况金鑫问,“你知道他们住哪里吗?”鬼泉的情报有了,剩下的当然就是徽章。“就在地府啊,”饿死鬼想也不想,“具体哪个院我不知道,但肯定没进人间。”徐望凑过来:“这么肯定?”饿死鬼点头:“风流鬼不够格。梦鬼很怕鬼,总是躲在没鬼的地方,不可能主动去找管事的,而且听说越往里院子越小,梦鬼要是进去,更没地方躲了。”徐望和三个小伙伴交换一下眼神,然后对着饿死鬼道:“是这样,我们要是想去人间,你能带我们去找管事的吗?”饿死鬼皱眉劝:“你们真想去?其实这里就挺好的……”“鬼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徐望现在鬼话连篇得十分熟练,“不过我们四个还没统一意见,能让我们再聊聊吗?”“行,”饿死鬼答应得痛快,蹲下来,按着咕噜噜的肚子,“你们都把元魂让给我了,如果真想进人间,我就带你们去找管事的。”这边饿死鬼老实巴交地等。那边四个小伙伴凑到一起,开个“旺旺队临时小会”。“鬼泉在天界,徽章在地府,如果找不到存档点,我们就只能兵分两路。”吴笙直中要害。钱艾叹口气:“上次来就没找到存档点,我看这次也别找了,直接分头行动。”况金鑫说:“我同意钱哥,如果其他队伍的任务简单,那能留给我们的时间更少,与其找不知道在哪里的存档点,不如去完成更明确的交卷任务和徽章。”徐望拉大家开小会,就是这个意思:“那就这么定了,我和吴笙去天界找鬼泉交卷,老钱和小况留在这里,找徽章。”一分钟后,四伙伴回到饿死鬼面前。饿死鬼还挺好奇会议结果:“定好了?”“嗯,”徐望指指自己和吴笙,“我们去人间,当然,要能住上天界更好,”又指指钱艾和况金鑫,“他俩不愿意去,留地府了。”钱艾:“……”留地府了。这话怎么听都很不祥啊!就不能说地下工作者吗?负一层守护神也行啊!作者有话要说:  钱艾:(╰_╯)第112章 考核地府管事的, 叫力鬼,住在地阁, 是整个地府最靠近人间的地方, 住久了精神饱满, 鬼气充盈。“听说他死的时候就已经一百多岁了,刚来这里的时候魂魄很弱, 后来当了管事,住了地阁, 现在比我们这些孤魂野鬼体格好多了。”去往地阁的路上,饿死鬼尽职尽责地讲解,像个导游似的。徐望听出了他言语之间流露的羡慕,便说:“你虽然住不上地阁, 但可以住在地阁旁边啊, 能沾点鬼气是沾呗。”饿死鬼叹息着摇头:“好地方都被占完了,哪轮得上我。”这位饿死鬼本就一脸苦相,再哀怨耷拉脑袋的, 就看着让人更同情。吴笙打量了这位饿死鬼一路,这会儿终于提出疑问:“你刚才推吃鬼鬼落井,那几下我看着挺利落的, 这样的身手在地府还要挨欺负?”饿死鬼脚下停住,转头愣愣道:“我那是为了救你们……”说完他眨巴下眼睛, 像是才听懂吴笙问什么,连忙喏喏补一句,“我, 我没和其他鬼打过架。”吴笙:“……”徐望:“……”要不要这么老实!!!说话间,地阁到了。二人一鬼进门,屋内正中一个装满沙土的大缸,缸后坐着一个鹤发老头,身形不高,微微驼背,眼皮已经松弛耷拉得几乎盖住眼睛,满脸皱纹都是世间沧桑。没等他们说来意,力鬼直接用手拍拍缸边,言简意赅:“把鬼气引到这里。”地府入人间的考核,不用舞刀弄枪,管事的就看一件事——鬼气高低。而那口大缸,就是测鬼气用的。徐望咽了下口水,忽地紧张起来,飞快转头小声问吴笙:“要是被拒签了怎么办?”吴笙:“……那咱就不出国了,国内游游也挺好。”徐望被他的配合逗乐了,心里的紧张莫名散了不少,深吸口气,第一个上前。他没走到缸边,而是在两步之遥处停下,闭目,凝神。一时贴着他身后的背后灵,突然窜出,犹如一条黑蛇,俯冲而下,直直没入沙缸之中!静默数秒。缸内的沙子忽然“沙沙”动起来,不是背后灵在其中搅和带动的那种,而像是沙子自己拥有了生命,蠕动起来,一个波浪接一个波浪,越来越快!“可以了。”力鬼抬起耷拉的眼皮,长长白眉下,目光扫过徐望,“你是附身鬼?”这位管事的,和西院那个看门的可不一样,单是被他这样审视,徐望就有点心虚。别人都是孑然一身,就他买一赠一,力鬼没怀疑他,反而给了个“附身鬼”的猜测,已经相当于“简单模式”了。但问题是,他和饿死鬼言辞凿凿,说自己是背后灵,这要再改口,没办法解释。“咳,”清清嗓子,徐望努力让自己镇定,“不算正宗附身鬼,我是背后灵。”他操纵缸内黑影钻出来,抬手一指背后灵,“这个才是我。” 第327章 力鬼看了他半晌,像是看出了什么,叹口气,声音里难得透出点和蔼:“你这生前是受了多大苦啊。赶紧走吧,去人间多吸点鬼气。”饿死鬼落寞下来,没再说话。一行人走进暗道,静默地前行一会儿,徐望才试探性地叫:“小饿?”暗道里没光,看不见彼此,看不见表情,只能听到声音。“嗯?”幸好,饿死鬼应了。“你生前……怎么死的?”徐望问出一直惦记的事,但很快又补道,“你要不愿意讲,就当我没问。”“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讲的,”黑暗中,饿死鬼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笑,不是诉苦的苦,而是自嘲的苦涩,“我被朋友骗了,他拿走了我所有的钱,把我一个人扔在荒山野岭,最后我身无分文,又没找到回家的路,活活饿死了。”“那你死了之后,没去找他索命吗?”徐望现在忽然很希望小饿是厉鬼。“本来想去找的,”饿死鬼肚子忽然又咕噜噜叫两声,不好意思笑了一声,“后来太饿,没力气,懒得去了。”徐望:“报仇还能懒得去?!”吴笙:“报仇还能懒得去?!”二重奏来得突然,徐望和吴笙下意识互相看一眼,然而黑漆漆的暗道里,看不见彼此身影,不过那股重叠着的“恩怨分明”的气场,还是十分强烈的。从高中起,他俩的行事原则就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打我一下,我最少也得踹你一脚,很可能还补一胳膊肘利息。所以完全不能理解饿死鬼这种“大度”。“唉,别聊我了,”饿死鬼显然争辩不过,干脆换了话题,“等下就要见人间管事的了,你俩想好怎么对付没?”吴笙:“你之前说他在替天界找可用之才?”饿死鬼:“对,文的武的都行,听说是西院最近不安分,所以老大也紧张起来了。”“西院”两个字,让徐望和吴笙心里微微紧了一下。做贼心虚是人的本能,有人强烈,有人弱,但完全没有是不可能的。“西院?”徐望假装没听懂。饿死鬼不疑有他,便悉数相告:“这座宅子分为东西两院,我们这里是东院,等级分明,有秩序,西院那边就比较乱,也没个章法,全凭谁鬼力强,谁就称王……”“本来两个院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但西院现在的老大总觉得我们东院这边地杰鬼灵,好几次找茬挑衅,想趁乱过来……”“其实,”徐望斟酌着用词,“让西院过来也不一定是坏事啊,你看你们现在,想去离鬼泉近点的地方,还得层层考核,其实鬼泉是大家的,没道理只能少数人靠近,对吧?”饿死鬼又沉默了。徐望的尾音散在暗道里,空气突然尴尬。不知过了多久,当暗道尽头的光,微微透过来的时候,饿死鬼忽然问:“你们去过西院吗?”徐望有片刻的犹豫。一路走到现在,他们和饿死鬼也算半个朋友了,和朋友撒谎的愧疚感,正在一点点滋生。狠了狠心,他才小声说:“没有。”“你如果去过,就不会觉得那里好了,”饿死鬼幽幽道,“那里没几天,就换一个老大,谁鬼力强,谁就称王,天天打斗天天乱,弱一点的孤魂野鬼根本过不上太平日子,运气差的,可能随便晃荡一下,就被无端卷进乱斗,魂飞魄散。”“你让我在战乱和太平里选,我肯定选太平,而且——”暗道走到尽头,月光从出口照进来,映得饿死鬼的脸,都有了点精气神,“如果这里和西院一样乱糟糟的,我可能就遇不见你们了。”他龇牙一笑,鬼里鬼气里,却透着真诚的快乐。徐望忽然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转移话题:“你刚说人间管事的最看重什么?”饿死鬼没察觉异样,很自然道:“听说特别惜才,最看重才干,懂兵法更好。”……十五分钟之后,人间,管事的考核处。吴笙:“《三十六计》,胜战计、敌战计、攻战计、混战计、并战计、败战计,每套六计,共三十六计,具体如下:瞒天过海、围魏救赵、借刀杀人、以逸待劳……”吴笙:“《孙子兵法》,共十三篇,分别为《始计篇》、《作战篇》、《谋攻篇》、《军形篇》……”吴笙:“《始计篇》,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半小时之后。人间管事的:“如果我给你一队鬼军,你有信心辅佐老大,防御西院吗?”吴笙:“不用鬼军,两只鬼,足矣。”人监管事的:“哪两只?”吴笙:“我左边这个如花似玉的,和我右边这个面黄肌瘦的。”……同一时间,东院,地府。老钱和小况迷路了。地府不仅大,而且乱,鬼倒还好,挺有秩序,主要是地方乱。大路、小道纵横交错,经常走了半天才发现,又绕回来了。终于在焦头烂额之际,他们闻到了一缕隐隐的脂粉香,混在腐败的鬼宅气味里,简直像风油精那么提神醒脑。二人顺着味道,摸进一座偏僻院落,还没走到窗根儿,就听见了男女嬉笑声。 第329章 待对方进了阁楼,徐望才和吴笙、饿死鬼发表感想:“这个老大挺逗,把地盘分了地府、人间、天界,到头来自己住的地方,却叫无天阁。”吴笙还以为他要谋划什么重要战术,闻言无语,抬手把他脑袋转回正对着阁楼:“有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还不如想想where is the ghost spring。”徐望:“……”虽然知道自家军师是为了不暴露任务,但吃定人家不懂英文,就来这种中英结合,也太欺负人,不对,太欺负鬼了!果然,饿死鬼一脸懵逼:“你们说什么呢?”徐望脑子刚一动,瞎话还没成型,吴笙竟然先一步给了说法:“家乡话。”饿死鬼更好奇了:“那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有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还不如想想什么?”吴笙说:“我。”饿死鬼:“啊?”吴笙:“不如想想我。”饿死鬼:“一个字要说那么长?”吴笙:“对。”徐望:“……”不想再理自由发挥的吴军师,徐队长默默抬头看黑云,然后,那黑云就慢慢变成了钱艾和况金鑫的脸。不知道那两个小伙伴现在怎么样了……鬼宅东院,地府,梦鬼住处。屋内,一个披头散发的清瘦男人,蜷缩在床榻之上,瑟瑟发抖。他双目紧闭,口中喃喃着胡言乱语,冷汗和泪水一起浸湿了枕头。明明那样痛苦,可他就是不醒来,仿佛被人拘禁在了床榻之上,永世在噩梦中轮回。窗外墙根,两个人影正在暗中观察。发抖着的鬼,明明只见痛苦,不见可怖,但就是有阴恻恻的寒意顺着窗缝出来,打透衣服,钻进毛孔,让人打从心底发冷。那是人对恐惧最本能的直觉。况金鑫:“钱哥,你别怕。”钱艾:“我没怕。”况金鑫:“你踩到我的脚了,然后你的脚底一直在我的脚面上抖。”钱艾:“……”况金鑫:“我小的时候一直觉得世上有鬼,每天晚上睡觉都害怕,我奶奶就给我讲,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你怕它,其实它更怕你。”钱艾:“我奶奶和我说,鬼专吃不听话的小孩儿。”况金鑫:“……”钱艾:“你想乐就乐出来,别憋着。”奶奶都是亲奶奶,孙子是不是亲的,这就不好说了。忽然,梦鬼身下,隐隐闪了一下光!钱艾和况金鑫一震,立刻目不转睛紧紧盯住。很快,那闪光又亮了一下,不过被梦鬼身体压着,只能隐隐看见一点,还不太真切。是徽章无误了。但要想取,就必须掀开梦鬼。两个小伙伴下意识握拳,隔空替梦鬼发力,希望他能来个大幅度翻身,把那亮光让出来。可惜,梦鬼并不配合。二人等了半天,梦鬼还在老地方蜷缩着,床榻对于他,好像只有这么一小块面积可用似的,明明周围还很宽敞,但就是没有换个姿势或者挪一挪的意思。“实在不行,只能弄醒他。”钱艾说,“最好是能让他下床,你的断手就可以直接上去摸徽章。”人不能上梦鬼的床,但断手总可以吧。况金鑫也是这么想的:“钱哥,等下我去引开梦鬼,然后我让断手让床取徽章,你就在暗处接应,万一出了纰漏,你再补上。”“行了,我能让你冲前面么,”钱艾怕归怕,但要说让小孩儿挡自己前面,那他宁可豁出去和鬼搏斗了,“我去门口引梦鬼,一旦看见他离床,你就负责让断手去摸徽章。”踌躇散尽,钱艾的目光坚定下来。“记住,只能让断手去,”钱艾已经走到门边了,又不放心地回头,用口型叮嘱,“你绝对不许上他的床。”“嗯。”况金鑫站在窗边隐蔽处,郑重点头,“钱哥,你也小心。”天界,无天阁前。管事的回来了,带回的却是:“老大不在,我先带你们去住的地方吧。”徐望和吴笙盘算了一路的应对之策,绞尽脑汁想怎么先蒙过老大,再伺机寻找鬼泉,没料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管事的把他们领到距离无天阁不远的一个别院,让他们暂时安顿下来,说等老大回来了,再带他们过去,临走之前,又三令五申,不许乱跑。原话是:“天界是东院重地,不是你们能乱晃的地方,都给我在房里好好待着。” 第331章 第114章 记忆“你为什么要帮我?”吴笙问向饿死鬼。“非要有原因吗?”饿死鬼反问。吴笙点头:“是的, 要。”他的眼中既有不解,亦有警惕。徐望理解。发现吴笙不是鬼, 小饿不点破不提防已经很反常, 还出手相帮, 实在让人想不明白动机。饿死鬼沉默下来。看得出,他不想说。但这种“不想”, 并不是抵触和反感,而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讲。徐望和吴笙耐心等了好一会儿, 一直低着头的饿死鬼,终于抬眼,静静看他俩。“其实我给很多鬼引过路,但你们是第一个愿意带我离开地府的, 还一路到了天界……”他低低开口, 声音很轻,感情却很重。“你们是不是鬼不重要,我只知道, 你们是我朋友。”他的目光很热,和他怯懦的性格截然相反,灼得徐望和吴笙不敢直视。“小饿……”徐望心里不是滋味, 可又不知道该和对方说什么。饿死鬼在这声呼唤里回过神,立刻窘迫起来, 就像刚才那个坦然诉说心声的不是自己,扔了句“我去外面帮你们找找鬼泉方向!”,便一溜烟跑掉了。转瞬, 小饿就跑没了影,徐望看向吴笙,欲言又止。吴笙叹口气:“想说什么就说。”“你不怪我吗?”徐望问。吴笙懵逼:“我怪你什么?”徐望说:“怪我多此一举,非劝小饿离开东院。”吴笙耸耸肩:“是啊,你要不劝,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都牵扯不出来。”徐望默然。捅破了小饿帮吴笙作弊,挑明了他俩不是鬼,引出了小饿的心酸往事,还有他把他俩当朋友了。这一劝,果然是乱七八糟。吴笙看他低落的样,伸手摸摸他的头,叹息着,话锋一转:“但是你不劝,我也会劝。”徐望愣愣抬头:“真的?”吴笙说:“当然是真的。”“你也会纠结?”徐望意外,“我以为你会教训我,任务第一。”“有理性不代表没人性。”吴笙黑线,越想越气,直接上手狠狠掐了徐望的脸,“这种情况下还不纠结,我是魔鬼吗……”徐望被掐一点不冤,也就没好意思喊疼。况且知道吴笙和他一样心情,总算让他在无尽的纠结里,收获些许安慰。“哎?”吴笙像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怔了下,接着立刻问徐望,“他刚才说给很多鬼引过路?”“啊?啊。是吧……”徐望脑袋一时回溯不过来。吴笙却已经在思考大道上飞速奔驰了:“这个‘很多鬼’是谁?和我们一样的闯关者吗?如果是,难道他都记得?”徐望猛然瞪大眼睛,终于捉到了吴笙的重点。自从8/23失败退下来之后,他们为了拿徽章,好几个关卡都重复闯过,自然也重复遇见了一些npc,但这些npc里,却还没有过记得他们的。1/23的npc是熊,忽略不计;2/23的红眼航班,旅客微调,增减了一些新旧面孔,但90%的旅客还是老熟人,可再度交谈,依然是交换名字客套寒暄的陌生人模式;3/23他们没再遇见小丁,可是遇见了圆仔,甚至还有一个面熟的商场保安,但这两位对他们没任何记忆;4/23他们避开了黑茉茉,但重复遇见了小黄和小白,后二者也一样,恢复了出厂设置似的,对待他们和第一次没任何区别,连小黄的台词都没变。这样一路走来,“npc会重置”已经被他们默认成了鸮的运行铁则,而且这事儿简单一想就很好理解,如果npc有记忆,那鸮不就乱套了吗?这可比吴笙发的那些小卡片,杀伤力大得多了。正心乱着,饿死鬼回来了。蹑手蹑脚把门关上,他才做贼似的道:“鬼泉就在天界东北角。”吴笙和徐望没说话。饿死鬼以为他俩不信,连忙说:“我闻过鬼气了,东北方向最足,错不了。”“鬼泉的事不急,”徐望把饿死鬼拉到椅子上坐好,“我先问你另外一件事。”在“探索鸮的本质”面前,闯关、徽章什么的,都不重要了。“嗯,你问。”饿死鬼乖乖配合。“你刚才说你给很多鬼带过路,这个‘很多鬼’,都是谁?”徐望等不及迂回,直接开门见山。小饿皱眉,有些苦恼的样子:“都是谁?你是问名字,还是问长相?其实我也不能确定他们都是鬼,好像也有一些没有鬼气的……”“名字和长相都行!”徐望的语气,因为激动,不自觉急切。“哦。”饿死鬼点点头,目光飘向半空中,开始回忆。徐望的心,随着时间的流逝,快要提到嗓子眼了。 第333章 院落忽然很静,只剩下泉涌声,一下下,闷闷的,听得人心里也发闷。“然后呢?鬼泉已经找到了,然后需要做什么?”饿死鬼看看徐望,再看看吴笙,强忍住好奇,艰难道,“要是不方便,我回避也行。”第115章 噩梦徐望和吴笙半天没说出话。入鸮到现在, 他们第一次在执行交卷任务上,产生了动摇。饿死鬼误解了他俩的沉默, 有点勉强地笑了下:“嗯嗯, 我懂了, 不用觉得为难,我这就回避。”说完不等二人回应, 他便一个向后转,化成一缕黑蒙蒙的烟, 咻地飞不见,离开得干净利落。鬼泉旁,只剩下来不及反应的吴笙和徐望。“怎么办?”徐望心里涩得厉害,问吴笙。吴笙伸手抹平他皱起的眉头, 定然道:“我听你的。”徐望忽地蹲下来, 重重叹口气,迁怒似的骂:“谁选的破任务!”鬼宅大门前替自家队长做出左边西院选择的吴军师,一脸无辜, 假装暂时性失忆。“如果我们不下毒会怎么样?”徐望心一横,仰起头问。吴笙实事求是:“交卷失败。”徐望不死心:“可是老钱小况那边还没找到徽章。”吴笙沉吟片刻,给自己队长勾勒了一个零负担的美好未来:“如果老钱小况那边一直找不到徽章, 而我们为了等徽章,一直不下毒, 最终让其他队伍抢先交卷成功,那就既不会对不起小饿,也不会对不起小况和老钱了。”徐望想和他紧紧握手:“我就知道你懂我……”吴笙陪着自家队长蹲下来:“别皱眉了, 运气都皱没了。”话里是调侃,手却宠溺地摸摸徐望的头。徐望意外:“你什么时候也信运势了?”吴笙无奈道:“从你愁眉苦脸开始。”徐望:“……”吴笙:“别想那么多了,等吧。”徐望:“我不想害小饿,但我也不想老钱和小况失败,他俩现在一定很拼命在找徽章。”吴笙:“那就祈祷,老钱和小况刚找到徽章,就立刻有人交卷了,前后时差不超过1秒,我们想下毒也来不及。”徐望:“你这个愿望的细节会不会太具体了……”……地府,东院,梦鬼处。院子里,一颗大汗淋漓的头在前面飞,一个披头散发的男鬼在后面追。屋内,况金鑫躲在门口,聚精会神操纵着断手,他的鼻尖已经冒了汗珠。钱艾在一连扔好几个文具无果后,终于用最后一个<[幻]见好就收>,把梦鬼从屋里床上,引到了院中,至此,开启了绕着院子一圈圈狂奔的“浪漫追逐”。按理说,梦鬼轻易是不会离开自己的床的。除非情况特殊。比如,被人用<[幻]见好就收>,收走了枕头和被褥。当床榻就剩一张木板,再恋床的鬼,也扛不住。于是战术的第一步,调鬼离山,成功。但不成想,梦鬼的床竟然被布了鬼术,无论断手围着床榻怎么打转,就是没办法摸上床!钱艾不知道具体情况,只知道自己快跑缺氧了,腿也要断了,屋里还没动静!他又不敢大喊沟通,生怕让梦鬼知道屋里还有人,所以只能用心电感应呼唤同伴——小况,你倒是快一点啊!!!“咻——”梦鬼一个凌空飞窜,再度落到钱艾面前,截住他去路。钱艾立刻站定,同先前无数次一样,静气冥神,操控<[幻]见好就收>。这一幻具,虽然夹杂着一些心酸记忆,但用起来是真趁手,无论梦鬼施展什么鬼术,是飞过来“索命长发”还是“掏心鬼爪”,统统都能被他收为己用,简直就是集防御和反攻为一体的吸星大法!梦鬼脸色惨白,细长凤眼里,底色是长久噩梦的痛苦,弥漫在最上层的,却是恣意杀气!他不出声,从头到尾,都阴郁沉默着。此时他紧盯着钱艾,被幻具割断的黑发,再度疯长,下一刻,又如黑白无常的追魂索一样,朝钱艾袭来!可长发刚到钱艾面前,又第一百零一次断落,散成一地黑丝。钱艾插着腰,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晃脑袋:“都多少回了,你怎么还看不明白,我的防御无解,识相的,你就消停消停,放过自己,也放过我,行不?”一开始他对梦鬼还挺打怵,你追我赶的时候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但交手到现在,钱艾对这位梦鬼的感情就产生了微妙变化。不说化敌为友吧,至少也熟能生胆,四目相对可以寒暄了。可惜,梦鬼惜字如金。“叮——”【鸮:恭喜寻获5/23鬼宅徽章一枚!】 第335章 “小况小况小况——”“在呢在呢在呢,你快点醒啊!!!”还真把人喊来了?!钱艾心中正诧异,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再睁眼,就看见况金鑫站在床边,抱着自己脑袋用力摇呢。钱艾蹭一下跳地上,哪敢再沾床!况金鑫立刻散了大雾。钱艾的呼喊,绝对会把梦鬼招来,雾已经没用了!果然,大雾一散,二人就看见了已经摸到门口的梦鬼。他站在那里没动,看看钱艾,再看看空空如也的床,微微歪头,似有不解。钱艾把况金鑫揽到身后,皱眉看梦鬼:“你天天在床上,该不会就做刚才的噩梦吧?”梦鬼眯起眼,阴郁着看他。“你那也叫噩梦?”钱艾嗤之以鼻,然后朝梦鬼昂首挺胸,大义凛然地教育,“我告诉你真正的噩梦是什么,就俩字儿——没钱!”第116章 无间道“叮——”清脆的提示音在鬼泉边响起, 仍在纠结中的徐队长和吴军师,收到了自家队友的捷报。【鸮:恭喜寻获5/23鬼宅徽章一枚!】徐望蹲在井边, 转头看吴笙, 可怜巴巴的:“老天没听见你的祈祷。”吴笙叹口气, 点头,难得承认自己神力不足。“也没有队伍正好赶在现在交卷。”徐望又说, 听着都心如死灰了。吴笙问:“想好了吗,怎么做?”徐望从口袋里摸出那个泛黄的小纸包, 怔怔地看。很难想象,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东西,丢进泉眼里,就能让整个东院的幽魂灰飞烟灭。说是幽魂, 可小饿, 还有那些管事的,明明都是活生生的,有喜怒哀乐, 有朋友义气。“谁让你们进来的!”背后忽然传来厉喝。二人猛地回头,是天界管事的。管事的看见了徐望手中的小纸包,周身霎时笼起黑气, 声音低沉下来,双目射出精光:“你们想对鬼泉做什么?”二人立刻站起, 转过身来正面对着管事的。徐望下意识将纸包握到手心,攥得紧紧,嘴唇动了又动, 却还是没答上管事的话。或许是先前的纠结耗费了他全部的心力,平时那些张嘴就来的瞎话,这会儿一起旷工了。六目相对,气氛陡然紧张,二人手臂却忽然又响起一声极短促的“叮!”徐望和吴笙同时诧异。不仅诧异这时候怎么会有提示,更诧异,这样的“叮”他们从来没听过!入鸮至今,他们一共听过三种“叮”,第一种就是最常见的提示音“叮——”,第二种是交卷提示音“叮铃铃——”,第三种是打破交卷速度的提示音“叮铃铃铃铃~~~”。而这一声短到不注意都可能忽略的“叮”,却是第一次出现!情势紧急,二人再顾不得暴露不暴露身份,一齐抬臂——<小抄纸>:1分钟,倒计时开始。二人飞快对视,两脸懵逼。倒计时的提示他们见过,但总要告诉他们倒计时用来干什么啊!比如红眼航班4小时拆炸弹,末日都市15分钟别树穿越战,或者5人队之后每次入鸮都有的5分钟内免责退队或者踢人等等。这种不明不白的倒计时,鬼知道该为什么争分夺秒?!吴笙的目光移到徐望紧握纸包的手上,声音低,语速快:“鬼泉。”徐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留给他们向鬼泉下药的时间,只剩一分钟?!刚才纠结了有十分钟,他们都没作出决定好吗!!!“你们鬼鬼祟祟的到底想干什么?”管事的向前一步,危险地眯起眼睛,“再不离开鬼泉,我可要对你们不客气了。”倒计时还剩50秒。徐望手心的汗,濡湿了纸包。“吴笙。”徐望忽然低声唤。“我在。”吴笙说。“就算我把纸包丢进去,哪怕毁天灭地了,明天,东院还是东院,对吗?”徐望轻声问。“嗯,否则其他队伍还怎么闯关。”吴笙看着泉眼另一端的管事的,静静回答。“那为什么我还是下不了手呢……”徐望眼底发热,嗓子眼发苦。吴笙无奈笑一下:“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我也一样。” 第337章 “我那个时候不知道。”饿死鬼摇头,“至于为什么要帮?”他很认真地想了下,还是摇头,“我也说不清。”徐望看着他,忽然发现,虽然整个鬼的气场、气质都变了,甚至神情都彻底冷下来,可饿死鬼的那双眼睛里,还有一些先前熟悉的东西。“如果不是在地府,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们两个要下毒的?”最愤怒的那一刻已经过去了,徐望现在就想死个明白。饿死鬼说:“你们劝我离开东院的时候。”徐望问:“知道了,为什么不拆穿?”饿死鬼说:“我觉得你们不会动手。”徐望扯一下嘴角:“所以你就和管事的打赌,看我们会不会对你手软?”饿死鬼沉默片刻,说:“是看你们在不在乎我这个朋友。”徐望定定看他:“你赢了,我们的确下不了手,然后呢?”饿死鬼说:“我后悔了。”徐望:“……”饿死鬼:“对不起。”“老大,你为什么要道歉?”管事的咻地飘过来,落到饿死鬼旁边,忿忿不平,“如果不是你拦着,刚才我就送他俩归西了!”徐望胸膛剧烈起伏,心里翻江倒海,脑子大闹天宫,已经理不出来谁对谁错,谁又欠谁多一些了,简直一笔糊涂账。手臂忽然被饿死鬼握住。徐望一震,本能往回抽,不想饿死鬼力道极大,竟然没成功。低头看去,吴笙也是同样遭遇。饿死鬼握着他俩一人一条手臂,双目紧闭,周身黑气恣意缭绕,口中默念有词。徐望慌了:“小饿,吵个架不用下鬼咒吧……”话音未落,只听一声二合一的“叮——”被紧握的两条胳膊上,猫头鹰图案自动点开,进入<小抄纸>。自动查看新提示,已经让徐望和吴笙瞠目结舌,更让二人震惊的是,<小抄纸>里的任务竟然变了!原本的任务是——<小抄纸>:[任务]混入东院,寻找鬼泉,倒入灭魂散!现在的任务是——<小抄纸>:[任务]混入东院,寻找挖心鬼。徐望已经傻了。连吴笙脑子都有点懵。刚才的一分钟倒计时,没头没脑毫无具体提示;这会儿任务又莫名其妙变了;一晚上遇两次“不可思议”,这频率有点高吧?!而且……寻找挖心鬼?那不就是小饿吗?他俩已经找到了啊!“叮——”【鸮:恭喜过关,5/23顺利交卷!亲,明天见哟~~】成、成功了?!徐望错愕地看着饿死鬼,快把眼睛瞪出来了,一时间心里涌出无数个问题,哪个都想问,哪个都想追根究底。然而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天旋地转到来之前,徐望只由着直觉,说了那句最想说的:“我叫徐望,他叫吴笙,我们记住你了,你也别把我们忘了——”第117章 齐聚失重感来袭, 徐望和吴笙只看见了小饿张嘴,却再听不见他的声音。世界重新安稳, 视野回归清明, 徐望和吴笙回到了围挡工地的蓝色金属板前, 只不过位置从工地西面的人行道,变成了工地东面的临时停车场。凌晨三点, 正是夜最冷的时候,不用起风, 单是空气就能让人在一呼一吸间,体会到北方的寒。徐望和吴笙却毫无所觉。他们怔怔看着对方,身体是回到现实了,可思绪, 还停在“鸮”里面。最终, 徐望先开了口,静谧月色下,他声音中的茫然和不解, 格外清晰:“你说,改任务这件事,是任务线本来就这么设定的, 小饿只是配合走流程,还是……”不知该怎么形容另一种诡异的可能, 徐望说着说着,卡住了。“还是小饿的自主发挥?”吴笙帮他补完。“对对,”徐望长舒口气, 稍稍冷静了些,“我就是想说这个。”吴笙无奈地摇摇头:“说不好。”徐望想改名叫绝望了。连吴笙都说不好,那这事就没弄出结论的可能了。“其实不止改任务,”吴笙又道,“前面的打赌,一分钟倒计时,还有更前面的,他直接带我们瞬移到鬼泉,都有可能不是鸮原本的设定。”徐望错愕:“不至于这么霸道吧……”“除非再走一次这个任务线,否则再没机会研究明白了。”仰望星空,吴军师幽幽叹息,满眼未尽的遗憾。“再走一次?”徐望一点也不想,“这么虐心的线,我绝对不要走二遍!” 第339章 “算了,”徐望放弃,“说说你吧,这些天闯关怎么样?”他们和池映雪虽然会在微信里联系,但联系得并不频繁,也很少聊具体的闯关情况,偶尔交换信息,更多的是为了避免在同一天闯同一关。池映雪:“找队伍,交卷。”徐望:“……”吴笙:“……”况金鑫:“……”钱艾:“没了?”池映雪:“再找队伍,再交卷。”四个小伙伴:“……”像是感觉到队友们一言难尽的目光,池映雪难得多解释一句:“前五关我熟得不能再熟,和谁组队都一样,只要我想交卷。”“少来,”钱艾就看不得他吹牛,“我们在3/23遇见的时候,还不是抢在你们队前头交卷了。”池映雪耸耸肩:“韩步庭不让我自由发挥。”“还不自由?你别告诉我在摩天轮上推小况,也是韩步庭的部署。”钱艾没多想,话赶话就说了。说完,心里有点后悔,虽然这事儿他一直犯嘀咕,但这时候提,总有点翻陈年老账的意思。况金鑫也没料到钱艾会说这事儿,但他又的确想知道,那时候的池映雪,到底在想什么,于是看向池映雪。不想,池映雪也在看他,而且是上下打量着看,看完了,转回钱艾方向,特认真地问:“你不觉得他满脸写着‘快来欺负我’吗?”况金鑫:“……”亏他还惦记了那么久!!!钱艾也坐不住了,分分钟拍案而起,这什么王八蛋理由!徐望赶忙冲过来抱住他,一边拦着他往池映雪身上炮弹似的扑,一边劝:“总统套,总统套——”“……”钱艾已经挥到半道的拳头,生生忍了回去。住人拳软啊!好不容易把钱艾安抚回去了,徐望这叫一个心累。一个吴笙,说话间歇性抽象,又来个池映雪,说话懂是能懂了,就是句句结仇。他带个队伍容易么!不过话又说回来。队友之间,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了什么。池映雪其实没有义务等他们。虽然说是队友,但真正在一起闯关也没几天,然后就兵分两路了。以池映雪这几乎等于零的耐心,换个队伍再平常不过,徐望甚至已经做了这样的展望。所以能在二十多天后,和池映雪重新汇合,徐望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有点愧疚。他没指望池映雪百分百交心,同样,他也没对池映雪百分百交心。但是现在,他一点都不想保留了。“小雪。”徐望深吸口气,开口。时隔多日,池映雪好不容易建立的抗体,已然消失,实在忍不住了:“再这么叫我,我就退队。”徐望没想到还得先改昵称,赶紧重新想:“……雪?”池映雪缩进沙发里,认命:“还是小吧。”有了比较,小雪瞬间充满飒爽的阳刚之气。徐望嘴角划过一抹得逞的笑,不过他很快又正色起来:“有件事情,我必须和你讲一下。”池映雪不甚关心,随口问:“什么?”徐望说:“我和‘鸮’说过话。”第118章 观望房间内的空气突然安静。钱艾, 况金鑫,连吴笙都算在内, 谁也没料到徐望就这么和池映雪交了底。交底当然可以, 毕竟经过这二十来天的周折, 能再重聚,大家嘴上不说, 心里也已经把池映雪当成队内一员了。但这么重要的事情,既然要说, 至少也得有个铺垫啊,上来就“我和鸮说过话”,池映雪不傻才怪!三伙伴默默看向新队友,果然, 后者一脸懵。徐望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 连忙往回找补:“这个事情吧,其实说来话长……”“鸮每天都说话。”池映雪忽然开口。徐望被打断,一怔:“什么?”池映雪叹口气, 声音里的莫名其妙愈加明显:“鸮每天都说话。”徐望和三个围听伙伴终于明白过来,合着新队友不是因为太震惊所以懵逼,而是完全理解错误, 以至于不懂这事儿有什么讨论必要…… 第341章 两分钟以后,进入鸮的紫色漩涡关闭,咖啡厅再没进来新的队伍——辨别npc与同行很简单,看桌上有没有咖啡就行了。“今天只有我们在这一关?”况金鑫四下环顾,见每桌都有咖啡,很意外,就算不打算闯关,只要在这个坐标点,也该进来8/23的。“8/23的成绩都够上总分榜了,”钱艾嚼着白梨咕哝,“闯关队伍少很正常。”“也可能有其他队伍在,”吴笙说,“只是没像我们这样卡在坐标点。”“也对。”况金鑫点点头。为了避开同行,很多队伍会故意错开一些,选坐标点周围的别处入“鸮”。池映雪对同行不感兴趣,只远眺栅栏外的街角,看着往来的车水马龙,不死心道:“今天真的不闯关?”徐望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语重心长道:“还是先观望吧。”池映雪耸耸肩,咖啡也没有,糕点也没有,只能凑合着啃一口梨。栅栏就是安全区,类似古堡宴会厅,一旦离开,就意味着闯关开始。上次他们一踏出去,就收到了关卡内容提示,之后汇入大部队,还没走出这条街,就全体殒命,简直是黑色三分钟。街角传来嘈杂声,像是一大队人马正在由远及近。吴笙收敛惬意,沉声道:“来了。”徐望心里一紧,连忙向街角看去。钱艾和况金鑫也凝重起来,随着徐望一起转头。池映雪没像他们那般严阵以待,仍维持着啃梨的姿势,只目光移到街角,不过随着领队的小旗远远出现,他那一口梨还是忘了咬下去。远处街角,拐过来的是一个三十来人的队伍,领队举着小旗带队,身后基本都是二、三十的年轻男女,跟着领队一路走走看看,说说笑笑,很是热闹。他们前行的速度挺快,没一会儿,就到了咖啡厅前。导游径直朝他们五个走过来,隔着栅栏,热情邀请:“环市一日游,包吃包玩,来吗?”徐望果断摇头:“不了。”领队问:“真的不来?”这一次,徐望、钱艾、况金鑫一起默默摇头。吴笙则帮着拒绝第二次:“不用了,谢谢。”领队很遗憾的样子,但也没再纠缠,转身重新回到队伍前头,带队继续行进。一行人浩浩荡荡,很快走过咖啡厅,来到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三十来个人一起,安安分分站在路口等。远处,一辆渣土车正常驶来,速度和路线都无异样。可就在渣土车开到路口前的时候,突然“砰——”一声巨响,渣土车一个前车胎爆了!司机慌忙之中猛踩刹车,可失去了一个前轮的车辆根本不可能再保持直线前行,这一脚刹车下去,渣土车直接朝等红灯的三十几个人飘移而去!一切发生的极快,前一秒还说说笑笑的人们,瞬间吓傻了,离路边最近的两个人,一下子就被卷到了渣土车底下!这时,剩下的人才反应过来,尖叫着一哄而逃!然而渣土车飘移之后失去平衡,直接侧翻,一整车渣土,结结实实扣到了三个来不及跑走的人身上,一霎将其活埋!一团混乱间,只听见一个刺耳的刹车声,是随后而来的车子发现不对,要停车,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车还没停下,已经“砰——”一声,将一个慌乱中跑出马路的人,撞飞。他躲过了爆胎,躲过了渣土倾翻,没躲过后来车。短短十几秒,六人死亡。待扬起的尘土全然落定,队伍已经就剩二十几个人。然而从领队,到幸存者,都好像失忆一般,重又挂上笑脸,嘻嘻哈哈过了马路,沿着既定路线,继续前行。徐望打了个寒战,那种只有这一关才有的冰凉的惊悚感,又回来了。死亡可怕。但更可怕的是,你知道你一不小心就会死,却不知道,危险在哪里。或者说,随时随地,都有无数种死法。【制造意外的恶魔就在这些人里,日落之前,找出来,如果你还活着的话。】这是上次他们走出咖啡店栅栏后,<小抄纸>给的第一句。第119章 故友欢声笑语的队伍慢慢走远, 很快,便消失在路的尽头, 融入这明媚阳光下的车水马龙。小伙伴静静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久久沉默。日光很暖, 却驱不散笼罩在他们心头的寒意。好半晌之后,徐望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缓了缓绷紧的神经,转头想和吴笙说话, 却见他不知何时拿出了笔和纸,又在那儿刷刷写呢。“你到底攻关什么难题呢。”徐望一边问一边凑过去看。昨天晚上他就看见吴笙忙活了,怕影响其思路,就耐心等着, 没多问, 今天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了。吴笙正奋笔疾书着,没分心回答。徐望直接自己看。 第343章 十人一起踏入紫色漩涡,共同刷新在露天咖啡厅后,岳帅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还真找了他当新队友?!看见总成绩榜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岳队长原本没想用这句开场白,故友重逢,总该热络寒暄,奈何这张熟脸的冲击力实在太强。徐望说:“这么好听的名字,想重名有点难吧。”岳帅:“……”吴笙、况金鑫、钱艾:“……”对于自家队长“不经意”的表扬,池映雪嘴角扯起满意弧度。不过还没愉悦两秒,就接收到了扑面而来的敌意目光,池映雪看向目光来源,问了刚才就想问的:“我们,见过吗?”蔚天杭腾就起了火:“你差点把我们车胎射爆,说忘就忘了?”池映雪懵懂地眨巴下眼睛。“3/23,游乐场,你队长喊‘池映雪,射车’。”苏明展条理清晰,细节丰富,“想起来了吗?”池映雪恍然大悟,再看蔚天杭,知道记忆偏差在哪儿了:“你那天扎小辫。”今天没打算闯关,所以把头发放下来的蔚天杭:“……你是靠发型记人的吗!”“不全是,”池映雪一本正经道,“只有颜值实在没特点的,才记发型。”蔚天杭:“阿苏你别拦我,我今天非踹死他——”这边两队队员“团结友爱”,那边两队队长已进入正题。毕竟招什么样的队友,属于内政,岳帅也就吐槽一句,相比之下,信息共享才是正事。不过一共享,两位队长就发现问题了——两队最好成绩都是走到这里,对于之后的关卡,全一片空白。岳帅扶额:“还以为能从你们这里换点情报呢。”“先别急着失望,”徐望说,“你们是第一次来这里对吧,但我们是第二次啊,至少这一关,我们有经验。”岳帅一听,来了精神:“真的?这一关具体什么内容,快说说。”徐望正色起来:“死亡在身边。”岳帅黑线:“我上一关才刚讲了一个鬼故事。”徐望摇头:“这次不是鬼了,是意外……”三两分钟,徐望就大概说明了这关的内容,末了道:“我们也就知道这些,上次还没走出这条路呢,就团灭了。”“足够了,”岳帅真心道,“多谢。”“你我之间就别客气了,”徐望拍拍他肩膀,“咱们两队,真要说,那也算青梅竹马。”岳帅一言难尽地看他:“你哪来这么多我接不上的词儿呢,然后仔细想一下,还他妈挺有道理。”徐望莞尔:“这叫语言的艺术。”“行了,别贫了,你们不是今天打算闯关吗,赶紧的吧。”岳帅替他们争分夺秒。徐望见他没一起的意思,问:“你们今天不闯?”岳帅皱眉:“我和谁争也不能和你们争啊,那不成自家人打自家人了!”徐望挑起眉毛,上下打量这位“自家人”:“请说实话。”“……”对视半晌,岳帅一撇嘴,“好吧,对付npc已经够辛苦了,我可不想再对付你们。”徐望:“你就能保证明天不遇见其他队伍?”岳帅:“其他队伍进来,至少也得观望一天吧,都第八关了,哪有直愣愣就闯的。”苏明展:“而且就算pk,和其他队伍pk,也比和你们pk强。”岳帅:“就是,咱们这关系,我哪下得去手。”苏明展:“主要是下手了,胜率也不高。”岳帅:“队长说话,闲杂人等不要插嘴!”苏明展:“恼羞成怒了,不过还是很帅。”岳帅:“……”陶阿南:“队长,别尴尬了,你是不是还忘了一件事?”“哦对,一直等着遇见你们说这事儿。”岳帅一拍脑门,连忙点开手臂上的隐藏物品栏,“这个徽章,我们5/23得的,一到手,隐藏物品栏就出来了,看格数,我怀疑1-13关,每关都有徽章。”徐望:“……”岳帅:“让你看徽章,你看我干嘛?”“不只有徽章,还有手册。”徐望点开自己的徽章手册,全无保留。青梅竹马是开玩笑。但有些东西是真的,甚至彼此都没意识到,就自然而然成了温暖的形状。岳帅第一次看见手册,立刻问:“这玩意儿哪来的?”徐望说:“6/23古堡酒店负一层杂货铺,20万人民币。”“靠,明抢啊——”季一鸣本来在那边围观蔚天杭和池映雪的热闹呢,闻言一个箭步窜过来,凑近了仔细看徐望的徽章手册,“什么东西这么贵?能一键闯关怎么的?” 第345章 领队一口气,快把整个旅游团的前世今生给大放送了。不过有用的信息几乎没有,关于队伍里每个人的背景,更是只字未提。“领队——”队伍前面有人喊。领队赶忙停下话头,快步回了前方。徐望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吴笙见状,问:“怎么了?”徐望抿了抿嘴唇:“你觉不觉得,他热情得有点过了?”吴笙顺着他的目光,也盯住领队背影,过了会儿,说:“通常情况下,最先让人觉得可疑的,都不是凶手。”徐望看他两眼,点点头:“行,电影没白看。”自家军师这三天除了写公式,就是恶补各种惊悚、悬疑、恐怖、侦探片,废寝忘食的程度,堪比备战高考。二人身后,况金鑫盯着自己手臂看半天了。池映雪瞥见,蹙一下眉,靠过来,凉凉道:“小四金,别看手,看路,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沉浸在自己思绪里太过专注,况同学完全没听见池映雪说话,想到什么似的一抬头,猛向前快走两步,追到徐望身边,问:“队长,芬兰浴是什么浴?”芬兰浴,是这一关的徽章提示。早几天前,提示就是这个,一直没变。徐望理所当然认为队友们都懂,所以也没就这个提示词多讨论。如今被况金鑫一问,才意识到,奔三的和人家二十出头的小伙,还是有代沟啊。他小时候,满大街都是芬兰浴什么的,后来流行带蒸汽的桑拿,到现在,又流行汗蒸了。“就是干蒸桑拿,不带蒸汽的那种,”徐望给自家队友解释,怎么详细怎么来,“一个干热干热的小木屋,里面有热石,你盛一瓢水,往石头上一浇,滋啦啦,房间温度就上升……”“队长,我洗过,就是名字没对上……”让徐望这么一形容,画面感扑面而来,立刻搅动了况金鑫的记忆长河。一同感受到画面感的还有池映雪和钱艾。前者对此不甚在意,后者却脑补一出无比惨烈的死亡现场——封闭,小木屋,高温,怎么想都很危险啊!“等等。”徐望忽然抓住吴笙。好端端围听的吴军师,一愣,不知道怎么就扯上了自己。转头,就见徐望忧心忡忡。“你说,”徐望很严肃地问,“小况忽然问我芬兰浴,算不算打破惯性行为的可疑事件?”吴笙有一瞬的发怔。下一秒五人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叫骂:“嫁给你我真是瞎了眼——”五人本能抬头,是住在门市房上面的四楼住户,因为只有他家窗户是开着的,窗台还装点着几盆花,温馨的氛围和屋内此时的争吵,形成了强烈的违和感。“后悔了?那你改嫁啊——”一个老爷们儿的声音,不甘示弱地咆哮回去。整个队伍都停下来,纷纷抬头,竖着耳朵听热闹。女人像被气急了,一阵抓狂的尖叫!尖叫声由屋内及窗台,顷刻,女人已经冲出来半个身子,眼看就要往下跳!屋里老公应该赶过来了,用力抱住她的腰:“我错了,我错了,你冷静点——”“滚——”女人已经哭腔,声嘶力竭的,死也不回去,双手奋力挥舞,一巴掌推掉了外面窗台上的花盆!花盆直直冲徐望脑门砸来!吴笙眼疾手快,一把将徐望拉到自己怀里!“啪——”花盆碎在二人脚边,碎片纷飞,溅一地土。“别看了,走!”吴笙拉着徐望,冲另外三个伙伴急切道。刚和死神擦肩的徐望有点懵,木然跟着吴笙往前走。另外三人也随之跟上。大部队没动,还看热闹呢,就显得他们五个走得很突兀。不过从队伍中间往队伍前面走,并不犯规。池映雪速度最慢,落在最后,刚走出花盆砸落的位置不过一米,就听头上传来嗖的一声,像某种利刃划破空气。还没等他抬头,就听旁边一声惨叫,凄厉得已经不像人的动静了。他转头看去,就在距离自己几步之遥的位置,一个看热闹的团内驴友,头顶上劈着一把菜刀。菜刀像切西瓜一样,嵌入他天灵盖,血被刀刃堵住,喷不出,只顺着头顶往眉心下淌。他怔怔地看着池映雪,嘴巴微张,但除了先前那声惨叫,再发不出声音。四楼吵架扔东西的夫妻探头看下来,见到闹出人命,霎时嘴唇哆嗦,白了脸色。被砍中的青年轰然倒地。头就砸在池映雪脚边。驴友们却无动于衷。一看不吵架了,很是失望,重新向领队靠拢,没人去看倒地的死尸一眼。池映雪低头,怔怔看着尸体,出神。况金鑫走过来,不敢像他这么直视尸体,于是只看他:“你觉得这么死挺痛快,不疼?” 第347章 但任你再小心翼翼, 一个路口, 还是按部就班出现在大部队的前方。那是一个八排道的十字路口,路面极宽, 这会儿正是红灯,纵向车都停着, 横向车有条不紊地开过。徐望嗓子眼发紧,心里发毛。现在只要是路口,他就觉得上方都笼罩着黑云,路牌上写的全是阴阳路。“叮——”<小抄纸>:倒计时结束, 文具解禁。这声叮简直是救命稻草, 徐望毫不犹豫点掉早就想用的防具!【有人对你使用了<[防]金钟罩>哟~~】【有人对你使用了<[防]正气护体>哟~~】【有人对你使用了<[防]雷打不动伞>哟~~】一个防具点下去,三个提示响起来……徐望、钱艾、池映雪,三个手速最快或者说求生欲最强的小伙伴, 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无言。差点也用了防具的吴笙收回摸在文具盒上的手, 庆幸自己一贯稳扎稳打,不追求虚妄的速度, 不然眼下,就四重防护了。况金鑫抬头看看遮天蔽日的雷打不动伞,再转头瞅瞅缭绕护体的正气和锃亮反光的金钟罩, 顿时充满了安全感。“三个就三个吧,保险点也好。”这么一想,徐望也就释然了。防具一起效,五人和前后驴友们之间,就隔出了几步的安全距离,不过他们还是跟着领队的路线走,整体看依然在队伍里。同行驴友们对于突然出现的防具视若无睹,小分队已经见怪不怪了。连人死在面前都能继续谈笑风生,多把伞多个罩子算什么。有了防具,徐望一直悬着的心,稍稍定下些,这才想起煤气爆炸前,和自己搭过话的那个男人。“你怀疑他是恶魔?”徐望一提,吴笙就明白自家队长的意思了。“也不是怀疑,”徐望回头看一眼已经落在队伍后部的男人,“就是觉得他一和我说饭店味道香,饭店就爆炸了,巧合太诡异。”吴笙也随他看一眼,那男人这会儿正和一个娇小玲珑的姑娘搭讪,聊得不亦乐乎。收回目光,吴笙说:“先别想了。”徐望不明所以,这就是任务,不想这个想什么?正要问,大部队忽然停下来,徐望一抬头,明白了吴笙的意思。十字路口到了。这可是鬼门关,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保住自己小命,才是首要任务,至于恶魔,爱谁谁吧。红灯还剩20秒。走在队伍前部的驴友们站定,几乎挡满了路边,中部的徐望他们算是人群第二层,但就这,徐望还是心里惴惴的,又护着自家队友后退两步,和原本走在队尾的驴友们,混成等红灯的人群最后一层,距离路边至少隔了两排人,一米半。红灯还剩10秒。横向川流不息的车,看着都很正常。5秒。4秒。3秒。2秒。1秒……徐望的心提到嗓子眼,到最后0秒时,几乎屏住呼吸。红灯灭,绿灯亮,横向车辆都走完了,竟再没来车,竖向车流则缓缓移动。领队举起小旗,走上人行横道,一边走,还一边朝后面招呼:“都快点跟上……”徐望松口气,跟着大部队缓缓前进,脑门一层冷汗。八排道的路面很宽,但绿灯有60秒,足够了。紧跟着领队的驴友们走得有些快,但五人一点没赶时间,就一步步,稳稳当当往前走,而原本就晃荡在队尾的五个驴友,包括聊得热络的厨子和姑娘在内,走得比他们还不紧不慢。于是当领队带着一半的驴友们已经到了对面步行道上,走出两三米远了,徐望他们这边还有两排机动车道,才到对面。就在这个时候,右侧横向传来了跑车的引擎轰鸣声,怎么听怎么像奔着闯红灯来的!徐望总算知道,为什么过了这么半天马路,横向竟然还没出现一辆车,停车线后面也空空如也,合着就是为这死亡跑车留路呢!本能驱动着他,不自觉就想往前跑,以便用最快速度越过剩下两排车道,抵达对面。可就在抬腿的一瞬间,他迟疑了。警觉的神经让他往右侧转头。红得像火焰一样的跑车,已由远及近,跑的就是这最后一排道!同一时间,吴笙也拉住了想要往前跑的钱艾,池映雪则按住了况金鑫——对于危险,吴军师是理性的本能,池映雪是野性的本能。然而晃荡在队伍最后的几个人,在听见引擎声的一瞬间,却都加快脚步,一瞬竟超过了五个小伙伴!“别……”徐望想喊他们不要跑,可已经来不及了。 第349章 徐望、吴笙、况金鑫、池映雪、钱艾:“……”说话间,队伍已到了地铁站入口,不算徐望他们,还剩二十七人。这种情况下,再多一句废话,都可能因为分神而死人,小伙伴们不敢再和领队纠缠,全神贯注,踏入向下台阶,一步步走进地铁站。太阳已升到最高点,中午了。明明正午时分,地铁站里却是一副早高峰景象,人山人海,人头攒动,人挨人人挤人,人人人人人。地面的阳光到不了站内,相反,中央空调的凉风却给得很足,吹得人后背阴恻恻的冷。旅游团挤在站台中部的一个上车口,后面持续增多的等车人,自觉或不自觉地给前面的人施加推力。“都别挤了,车还没来呢——”钱艾受不了地嚷,然而收效其微。不过他们在等车人群的中部,前面还有层层人海,而且站台还有安全门,即便是等在最前面的人,顶多是贴到安全门上,也不会有跌落站台的危险。只是这么挤着,实在让人呼吸发闷。空荡荡的地铁轨道尽头,吹来冷风——地铁要来了。等车大军们的推力陡然增加,最前方的人已经扛不住了,一个劲儿喊“别推,别推”……地铁就在这一团嘈杂混乱里,呼啸而至。终于等到车停稳,安全门和地铁门几乎同时打开,等车人蜂拥而挤,想要下车的人只能艰难往外冲。好在下车的人不多,很快,就是大家一起往里挤的红火场面了。五个小伙伴被挤得分散开来,虽在一个门,前后位置也不同,池映雪和况金鑫不知怎么挤到了最前,吴笙和徐望居中,钱艾反倒落了最后。及至四人都上了车,钱艾还在车外挤,眼看车厢已经满了,上人越来越难,而旅游团的几乎都上了车,钱艾急了。这要上不去,绝逼就是脱队啊!心一横,深吸口气,钱艾“呼哈——”一声,用力往里一撞!钱艾这块头一撞,前面一排人全被顶进了地铁,原本已经满满当当的车厢,硬是又多装进去五六个。这下是彻底满了,贴在最后面的钱艾,生生卡在地铁门外,就差一个身位,愣是进不去!关门的提示音响起。钱艾心里一惊,下意识就往后退。脱队也就脱队了,这要是被夹在安全门和地铁门中间,车一开,直接被拧蹭成肉饼啊!可脚往后退了,身体却纹丝没动!钱艾猛地回头,那些上不去车却还努力想上车的人们,哪管关门不关门,仍死死顶着他!身前的地铁门和身后的安全门,都开始缓缓关闭……第122章 地铁眼睁睁看着地铁门蹭着自己胸膛越关越窄, 清晰感觉到安全门刮着自己后背慢慢关合,钱艾从头凉到脚。他绝对不要这么死啊!!!“啊啊啊——”求生欲大爆炸, 钱艾奋起双臂, 猛地往前冲拳, 同时一条腿往后狠狠一蹬!“咔——”“咔——”面前地铁门夹住他双臂,后背安全门夹住他一条腿, 钱艾就保持着金鸡独立双臂冲拳的姿势,愣是让两道门都留了生存缝隙!只要门有缝, 地铁就不可能运……哎?夹着双臂的地铁门,传来车辆即将启动的微微震颤。……用不用这么丧心病狂啊!!!“徐望!吴笙!小况!小雪——”钱艾扯着嗓子,快喊破了喉咙,这他妈捆死猪一样的造型, 连文具都点不到啊!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两道门在夹住他之后,没触发报警也就算了,还好像越来越紧?他的胳膊腿已经被夹得疼到发木了!“老钱, 顶住——”自家队长的声音,隔着车厢内的层层人海而来。钱艾想哭:“我能顶住,但是车要开了啊啊啊啊——”“小况, 拧紧急开门闩,红色那个!”这一次是吴笙的指导, 显然,他够不到,只能找距离最近的况金鑫。然而下一秒就传来况金鑫焦灼的声音:“我拧了, 没反应!”车,动起来了。钱艾忽然意识到,之前对于自己下场的判定有误差。照目前这个局面,地铁带着他胳膊连同上半身走,腿则带着下半身,一同被安全门困在原地。他不是被拧蹭死的,是直接一刀两断啊!闭上眼,钱艾绝望等死。一秒。两秒。五秒…… 第351章 车厢内的应急灯,终于亮起,光线虽然微弱,但足够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清各处情景了。徐望越过无数个头顶,终于看见了车厢连接处,领队的小旗。五分钟后,两个人艰难挤到安全锤处,吴笙拿下锤子,毫不犹豫冲着车厢玻璃就是一锤!玻璃瞬间布满裂纹。吴笙果断又砸第二锤,第三锤!整块玻璃全部碎裂剥落,凉风一瞬袭来,舒缓了车厢的憋闷。砸完玻璃,二人远离窗口,缩回人群中央,最大限度远离可能发生意外的位置。半小时后,终于受不了的乘客们,开始陆续翻窗离开,沿着地下隧道往下一站走。五个小伙伴没动,只盯着领队。终于在车厢只剩下1/3乘客之后,领队一挥小旗:“走。”旅行团沿着地下隧道走了约二十来分钟,五个小伙伴就提心吊胆了二十来分钟,终于到下一站,爬上站台,走上楼梯,回了地面。再次见到阳光,简直让人热泪盈眶。“大家都饿了吧,我们现在去餐厅吃午饭。”领队看看表,向聚拢起来的驴友们,宣布了下一环节,对于刚刚的地铁事件,只字不提。旅行团成员们,对于这一路来的惊魂,似也没感觉,一听要吃饭,立刻七嘴八舌讨论起什么好吃来。如果说惊悚感已经深入了每一个小伙伴的骨髓,那巨大的荒诞感,就像一个罩子,罩住了这一关的整个世界。领队带着大家去的是一个西餐厅,门面精致,装修有格调,一进门,落地窗前一个优雅的帅哥在弹钢琴。旅游团的到来,几乎填满了餐厅的2/3,五个小伙伴坐一桌,依然是旅游团这几桌的中间,领队在隔着三桌的最左边尽头一桌,和几个驴友谈笑风生。刚一落座,吴笙就把所有小伙伴的餐盘边的刀收到一起,拿餐巾一卷,推得远远,只给各位留了叉子。徐望给了他一个“棒棒哒”表扬眼神,那边,服务生就端来了前菜——每人一盘沙拉。徐望心已经够凉的了,看着冷盘简直毫无食欲,然而先前一路的折磨已经消耗了太多能量,体力透支,胃里亏空,再不补充点,不吓死也得饿死。幸亏很快,海鲜意面就来了,热腾腾的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五个小伙伴立刻推开菜叶子,专注吃面。吃了大概半盘,胃里有了底,徐望才放缓速度,一边挑着面条,一边和吴笙小声讨论:“你觉得谁最可疑?”吴笙抬眼,看遍全团27个人,末了谨慎道:“说不好。”徐望不死心:“总不能一点范围都没有吧?”吴笙沉吟片刻,目光落到领队身上。“你怀疑他?”徐望有点犹豫,“他是领队,路是他领的,他也肯定能活到最后,但就是因为太明显了,能这么简单吗?”“所以我才说,说不好,目前线索太少了。”吴笙说着,目光又移到隔壁桌的隔壁桌,那一桌是四个姑娘,正在用手机自拍合影。徐望眼尖地认出来,其中两个是先前过马路的幸存者!当时因为听见引擎声,快速跑上对面步行道的有五个人,后来电瓶车一撞,厨子、年轻姑娘和另外一个人,摔回机动车道,被跑车撞飞,而倒在步行道上,最终幸存的两个,就是她们!知道徐望已经认出来了,吴笙就没再多解释,只说:“目前只有这两个怀疑方向,但依据太单薄了,说谁是都站不住脚。”徐望看看餐厅时钟:“已经十二点半了。”他们的期限,是日落之前。吴笙沉默下来,目光重新扫视全场,想再把每一个旅行团成员过一遍,隔壁的隔壁桌,忽然传来争吵。“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说你不要脸!”随着争吵升级,吵架的两位全站起来了,赫然就是被吴笙列到怀疑范围的那两个幸存姑娘。餐厅里所有人都停下来,正吃到一半的也挑着面条停住,循声而望。徐望脑中警铃大作,立刻提醒所有小伙伴:“都注意点。”其实不用他说,这种突发事件,已经被众人和死亡挂钩了,连钱艾都放下意面,全身心戒备!“你才不要脸!”其中一个短发姑娘气急了,拿起杯子猛地泼了对面一脸柠檬水!对面长发姑娘也不甘示弱,拿起杯子泼回去!不想先动手这位早有防备,一个闪身,完美躲过,柠檬水全泼到了地上。一击未中,不甘心的长发姑娘又拿过邻座柠檬水继续泼!就这你一杯我一杯,两位姑娘生生把自己桌和两边隔壁桌的柠檬水都用完了,才算消停。最后被同桌另外两个,连拉带劝的坐下,虽然气呼呼,但“泼水节”总算落幕。徐望全程神经紧绷,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直到俩姑娘坐下很久,才轻轻长长地舒一口气。吃口意面压压惊吧。徐望用叉子卷起面条,刚要往嘴里送,忽然想起先前在路口的跑车,也是这样,红色跑车过去,他们以为事情结束了,结果电瓶车和蓝色跑车又连环而来。思及此,他忙转头看向吴笙,紧张地问:“不会又是连续剧吧?”吴笙闻言转过头来,目光却只在他脸上停留半秒,便移到他斜后方。徐望纳闷儿,刚想回头看,却见吴笙变了脸色。下一秒,吴笙忽然把他卷着面条的叉子夺了过去!徐望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背后一声脚底打滑的声音,下个瞬间,他只觉得巨大的力道压到他的后脑勺,直接压得他一张脸撞到自己手上,再一起扣到意面盘子里! 第353章 徐队长无言望天。当然,望一秒,就又立刻收回,继续竖起警觉雷达,目视前方,兼顾左右。紧跟在领导身后的三个小伙伴,提心吊胆之余,还被迫吃了三分钟狗粮。况金鑫吃得不亦乐乎,虽然对于爱情一知半解,但能清晰感觉到领导之间的融洽和亲密,连带着自己也蹭到一点幸福感。池映雪内心毫无波澜,倒看着领队的小旗不错,思忖着如果抢过来,会不会触发什么有趣的支线。钱艾作为一直想脱单一直没姻缘的大龄男青年,吃得一步一心酸,两步一滴血,原本快要把人逼疯的惊悚和恐怖感,倒阴差阳错被分散缓和了一点。旅游团队伍进入了一条柏油路的林荫小道,前方传来机械作业的声音。抬头望去,有四个工人正在画好的范围内用手持钻地机开挖路面。通常路面局部有坑洼一类的问题,就会这样挖掉老旧的表层路面,再用新的材料铺平。林荫小路约六米宽,旅行团靠右侧走,工人作业范围在左前方,约七米长、三米宽的一个长条范围,眼下范围内的路面已经被挖开了大半,一块块有一定厚度的破碎路面,还没被清理运走,仍保持着被撬开的状态,待在原地。四个工人低头全神贯注地作业,对于走过来的旅行团,看也不看一眼。徐望和吴笙对视一下,而后吴军师回过头,朝着自家小伙伴提醒:“不管发生什么,不听,不看,不好奇,不围观。”池映雪回个眼神,表示收到。况金鑫用力点头。钱艾出声:“懂,就一扑心跟着领队往前走。”如果说这一关里有所谓的安全地带,那一定是以“不死领队”为中心。统一了思想,徐望和吴笙迅速快走两步,紧跟到领队身后,另外三个伙伴立刻追随领导步伐。一瞬,五人就成了大部队的第一方阵,距离领队不超过一米半。很快,大部队和作业工人隔着道路中线,擦肩。徐望绷紧全部神经,就看着领队小旗,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当当向前走。七米长的作业范围,从头走到尾,也没有多少步,但对于高度警惕中的人,每一秒都很漫长。终于,他们跟着领队,越过了施工区域,眼看前方路面重新宽阔平坦。“啊!”“呀!”“啊——”身后忽然传来接二连三的惊叫,很近,距离他们顶多两米!领队头也没回,仿佛没听见。徐望早有心理准备,就知道好端端林荫小道出现工作队,肯定有问题。所以这会儿一步没乱。但余光里却发现,吴笙在惊叫声起的一刹那,身形一晃。徐望对这个可没准备,心里一揪,刚想出声询问,不料吴笙又稳住了,步伐重新坚定,刚才那一晃就像错觉。暂时压下疑惑,徐望继续跟紧领队。前方只有领队和两个驴友,剩下的人都在他们身后。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很想知道,但为了活着,绝不回头。十几秒后,他们走到林荫小路的尽头。领队忽然停下,转过身来,像是终于想起还带着队伍呢,关切的目光越过他们,瞭望后方。见领队回头,徐望才敢转动脖子,查看身后情景。原本紧凑的大部队,已经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就是他们这边跟着领队的第一方阵;一部分是一边看热闹一边往前走的人,因为围观放慢了脚步,所以稀稀拉拉不成队形;还有六位落在最后,应该就是惊叫的那几位,就滞留在工人作业区域的旁边,有坐地上倒吸凉气的,有金鸡独立还在叫唤的,反正全都抱着脚在忙活,像是鞋底粘了什么东西。就在这一刻,地面忽然传来轻微震动。而后一声巨大的“轰隆”,整个作业区域的路段竟然塌陷了下去!徐望眼睁睁看着四个工人连同滞留在附近的六个驴友,瞬间被深坑吞没,连一句救命都没来得及叫!塌陷的路面距离他此刻所站的位置,只有十几米!而地面的震动并没有随着作业区的塌陷停止,反而越来越强烈!“不好,整条路都要塌——”距离塌陷区最近的一个驴友嗷一嗓子,撒开腿就往前狂奔!其他驴友见状,也开始跑。领队更快,因为在队伍最前方,一个冲刺,已经彻底离开林荫小路,跑上了更开阔的步行街。吴笙想提醒自家小伙伴不要动,可一转头,发现根本不用他提醒,所有队友都没动,显然已经“经验丰富”。同一时间,耳内听见提示——【鸮:有人对你使用了<[防]快乐一刻漂浮术>哟~~】这是徐望的文具。提示一起,所有小伙伴身体随之而轻,双脚缓缓离开地面。就在他们腾空的几秒钟后,整个林荫小路塌陷。除了他们,所有幸存驴友都已经跑出了小路,汇入步行道。徐望操纵防具,带领队友飘完最后一段路,刚追上大部队队尾,忽然刮来一阵强风! 第355章 难得肯定完池映雪,再看况金鑫,钱艾就看不过眼了,一把将对方揽过来,拍拍肩胛,拍拍胸口,越拍越皱眉:“小况,你这也太瘦了!”况金鑫被说得有点窘,连忙辩解:“我年纪小,还在成长中!”钱艾乐了,一掐他脸:“少来,都二十三了,你就是天天喝茶喝的,我和你说多少回了,那玩意儿不能当水喝,刮油,不利于你吸收营养!”况金鑫:“……”钱艾还想继续教育,胳膊底下的人忽然被池映雪扯过去了。池映雪没像钱艾那么拍拍打打,就好整以暇地打量况金鑫,由上看到下,再由下看到上,末了也掐一把他的脸:“挺好的,不用再发育了,”瞥一眼钱艾,他又淡淡补充,“变成他那样就不可爱了。”况金鑫:“……”钱艾不乐意了:“你别扭曲人家小况崇尚阳刚的健康审美。”池映雪挑眉,问况金鑫:“你喜欢他那样的身材?”钱艾抢答:“废话,不然喜欢你的?”池映雪没理钱艾,就看况金鑫,等本人回答。钱艾也不爱看池映雪,期待的目光同样送到况金鑫脸上。一路无语的况同学,此刻感觉到了巨大压力。两秒钟后。“队长,我觉得笙哥可以把一次性浴帽套到脚上防水……”一个向左转,况金鑫毫不犹豫向领导们的方向汇合。钱艾不满地瞟旁边人:“就一天天跟你混的,都学坏了。”池映雪:“……”五人真正进入洗浴区域时,徐望的漂浮术已经到了时效。快乐一刻漂浮术,果然,快乐很短暂。他本来想再用新文具帮吴笙“脚不沾地”,但被吴笙阻止。因为木黄色的芬兰浴小屋,已清晰可见。“接下来必须百分百专注,一丝一毫的分心都不行,”吴笙说,“别把操纵文具的精神力用我身上。”芬兰浴室在洗浴区的尽头,温馨的小木屋,此刻远远看着,就像吃人怪兽的嘴。吴笙环顾四周,不算他们,幸存者还有十六人,八男八女。眼下男浴里,领队和四个男驴友在池子里泡着,另外三个男驴友不见踪影。他又逐一看过了脚下的地砖、头顶的天花板和整个洗浴区可见的管道走线,待全部记住后,才迈步朝着芬兰浴小木屋走。他的步伐很稳,根本看不出受伤,如果忽略脚上套着的塑料浴帽的话。四个伙伴紧跟在后,转眼,就到了芬兰浴小木屋前。芬兰浴没有蒸汽桑拿那种浓密白雾,透过门上的玻璃,木屋内情况一览无余——剩下那三个男驴友,都坐里面蒸着呢,且姿势整齐划一,全是身体向后靠,脑袋向后仰,脸上蒙着湿毛巾。湿毛巾可以让吸进去的空气凉爽些,人也会舒服很多,钱艾以前也总这么干,但此时此刻看着这阵势,就有点瘆得慌:“都还……活着吧?”池映雪说:“死人不会喘气的。”钱艾定睛观察,确认里面三位朋友胸膛都在规律起伏,这才松口气。徐望:“……”幸亏隔着门,否则那三位驴友,能起来围殴他俩。确认周边没有异常,徐望和吴笙一起拉开小木屋的门,一个握紧把手,一个扶住门板边,让门固定在敞开一半的状态,然后,站定在门侧,不动。钱艾、况金鑫、池映雪,按照事先部署的那样,鱼贯而入。找徽章这件事,明着看,进入木屋的人最容易遇到危险,但正因如此,外面接应的人才更重要,所以进洗浴中心之前,他们就已经提前做了战术分工。木屋里一下进来三个人,动静还是不小的,盖毛巾养神的三个驴友纷纷摘下毛巾抬起头,就看见钱艾站在热石旁边,满满一瓢水哗啦全倒到了热石上。水在极高热度下瞬间蒸发,小木屋的热度骤然升高,看不见的热气,扑脸的烫。但这边热气烫,那边门还半开着,嗖嗖凉空气往木屋里灌。忽冷忽热下,仨驴友终于受不了了,悻悻离开。芬兰浴小木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热气让他们头上、身上冒出汗珠,但没谁在意。三个人,六只眼睛,都在尽可能搜寻木屋内的每一块原木,每一条缝隙,每一个隐蔽角落。很快,抬头半晌的况金鑫,惊喜出声:“钱哥,小雪,看上面!”二人闻言仰头,屋顶正中央的灯旁边,一个掩映在强烈灯光里的小小光点,正不疾不徐地闪着。钱艾把手向上伸直,蹦一下,指尖距屋顶还差十几厘米,他又蹦几次,都一样。无奈,他看向况金鑫:“你骑我脖子上。”况金鑫点头,立刻上前,毫不扭捏。这种时候,徽章第一。钱艾弯腰屈腿,降低高度。况金鑫刚要往他后背上窜,就听见耳内提示——【鸮:恭喜寻获8/23死亡徽章一枚!】钱艾和况金鑫愣住,一齐转头。池映雪仍维持着摘下徽章落地的姿势,朝钱艾微微挑眉:“我比你高。” 第357章 徐望抬眼眺望:“现在领队旁边那个。”钱艾随着看过去, 领队躺椅边正站着一个男驴友在说话,年纪很轻,也就二十左右, 和队内一个女驴友是情侣,两个人一路撒狗粮来着。“他?是恶魔?”钱艾一万个没想到。“他推的我,”吴笙说,“但是不是恶魔,还不知道。”“不管怎么说,徽章到手了,这一关我们就算完成目标,如果再能交卷,就算赚的。”徐望拍拍三个小伙伴肩膀,一人一下,“干得好。”一说到徽章,就想到小木屋,一想到小木屋,钱艾就委屈:“打不开门的时候我真以为要壮烈了,有战术你得提前通气啊。”“不能确定恶魔有没有窃听能力,”吴笙说,“如果有,并且可以随时改变意外规划,一切部署都白费了。”况金鑫说:“笙哥给我们布置战术的时候,也是特别隐蔽的。”“我……们?”钱艾确定自己听见了俩字儿。“热石失控飞出无差别攻击,这个意外归我负责。”“……”钱艾心塞地看向吴笙,“所以就我没任务?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吴笙看向徐望。徐望叹口气,语重心长地看钱艾:“他对你有信心,但对你的文具……”钱艾醍醐灌顶,立刻阻止自家队长再说下去:“别说了,是我考虑不周。”他的文具,名字再华丽都可能生出坑爹分支,的确不适合拯救自家队友于水火,还是留给敌人吧。大厅里的人们基本都躺平休息了,撞了吴笙那个,也结束了和领队的聊天,躺到了相邻的椅子上。整个休息大厅慢慢安静下来,在微暗光线里,透出一种冷清。找到徽章是好事,但如影随形的意外死亡和依然没任何踪影的恶魔,仍像一块重石,压得人不敢有一秒的放松。吴笙眉间仍锁着,垂着眼,不知在思索什么。徐望想问,又怕打扰到他思路,正犹豫,吴笙却抬起头:“不对。”徐望连忙问:“什么不对?”吴笙说:“芬兰浴室的事情不对。”钱艾、况金鑫立刻凑近,斜躺眯着的池映雪,也睁开眼,眼里哪还有一丝困倦。“门,”吴笙没浪费一秒时间,直接说,“芬兰浴室的门是没有锁的,一道连锁都没有安装的门,关上之后却怎么都打不开,这不合逻辑。”钱艾无语:“在这种关卡里,逻辑什么的就不重要了吧?”“恰恰相反,”吴笙摇头,“这一关反而是最重逻辑的。”“没有无缘无故的意外死亡。”徐望接口。“嗯,”吴笙盯着地面,像是能从地砖的反光里,看见过往回放,“之前的每一次意外,都是有逻辑链的,环环相扣就算过于巧合,也仍然合理,”他缓缓抬头,目光看过每一个伙伴,“但一个没有锁的门,无缘无故就打不开了,说不通。”“要说到关门……其实我也觉得奇怪……”钱艾挠挠头,话说一半,欲言又止。徐望意外:“你也想到了?”“不是,”钱艾连忙摇头,他要懂对比什么逻辑链,那八成是被魂穿了,“我是说浴室门被关上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很诡异的感觉。”“怎么个诡异法?”吴笙看过来,认真问。“就……凉飕飕……阴森森的……”钱艾绞尽脑汁,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形容得更具体,“像有什么东西进小木屋里了,但又看不见摸不着……”“什么性质的东西?”吴笙索性给他选择,“阳光?邪恶?灼热?寒冷……”还没列举完选项,就被钱艾打断了:“邪恶,绝对是邪恶啊!”“你的‘正气护体’呢?”吴笙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钱艾一怔,下意识去感应这个防具,但很快,他变了脸色:“没了。”“防具没了?”徐望皱眉,“时效到了吧?”钱艾摇头:“不是,我自己的文具我清楚,绝对没到时效。”“错不了了,”吴笙了然似的点点头,“关门那一刻,就是恶魔在用他的能力,一种可以作用于这个关卡里所有物体上的邪恶操纵力。”徐望恍然:“正邪相克,他把老钱的正气护体消解掉了!”“可是之前那么多次意外,都没有这种感觉啊?”钱艾脑袋已经乱了。吴笙说:“之前他只需要推一下,剩下的都是被作用物体的惯性反应。比如花盆落下,地面塌陷,一旦‘落’和‘塌’启动,他的力量就可以撤了,这是个瞬时作用,足以快到让人毫无察觉。”“但芬兰浴的门不是。”钱艾终于听明白了,“他需要一直用自己的力量关着门!”况金鑫也懂了,但还有一件事想不通:“之前的每一次意外,他都隐藏得很好,为什么这回非要关一扇没有锁的门呢?”“因为芬兰浴室不是他既定的意外死亡点。”回答的是徐望。理逻辑,他不行,但聊到这里,再不懂他这个队长真就白当了。找徽章是每支队伍自己的事,找或不找,去哪里找,都是随机的,就算退一步讲,他们一进这关,恶魔就知道了他们要去芬兰浴室,然后在既定旅游线上增加了洗浴中心的环节,相比固定路线上那些不知道害死多少“同行”的意外死亡点,芬兰浴室的死亡陷阱仍然是仓促上马的。仓促,就一定有瑕疵。“这是他第一次露出破绽,让我们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吴笙的目光愈发沉稳,“但绝对不是最后一次。”徐望精神一振:“你有思路了?” 第359章 四伙伴原地没动, 怕人太多了不利于“聊天”,但都紧盯着,以便情况不对, 随时策应。很快,吴笙到了年轻男人的躺椅旁边,男人正躺着看电视,见旁边忽然多了个人,疑惑地转过头来:“怎么了,哥们儿?”吴笙在相邻的空躺椅上坐下来,客气道:“你刚才撞到我了。”年轻男人皱眉,摘下耳机,又不确定地问了一遍:“什么?”“刚刚在洗浴区,你跑的时候撞到我了。”吴笙又详细说一次。年轻男人想了下,反应过来,连忙坐起,一脸不好意思:“嗨,那时候啊,净顾着救人了,没注意,你还好吧?”“我没事,”吴笙说,“但你这一撞,浴室门关上打不开了,我朋友差点闷死在里面。”年轻男人越听越懊恼,一个劲儿道歉,从神态到语气,都看不出什么破绽。“算了,”等对方道歉词儿快用尽了,吴笙才做出一副释然样子,“要不是他摔浴池里,你也不会撞到我。”“话不能这么说,他也不是故意掉里面的。”年轻男人还挺厚道地帮落水者说话。吴笙没接茬,朝他笑笑,很快找了个由头告辞,转身,就去了后面一排的末尾。落水的男人在那里。那是个一头飘逸秀发的小伙,不在吴笙圈定的四个嫌疑人里。“为什么落水?”小伙本来就对吴笙的突然搭讪懵逼,听见这开场白,更莫名其妙了,“还能为什么?就踩空了啊。”“洗澡是一项很危险的活动,怎么这么不当心。”吴笙语气沉重,想努力表现出一些诚挚的关心。但听在小伙耳朵里,就怪怪的,语气更冲了:“我让人甩了魂不守舍行了吧,和你有屁关系!”吴笙眼底一闪,知道自己要抓到一些东西了:“旅行团里的姑娘?”小伙垂下头,飘逸秀发跟着一起垂下去,良久,小声咕哝:“不是姑娘。”吴笙:“……”这位没否定旅行团,倒把性别否了。还没等吴笙问,小伙就幽怨抬起头,似有若无地瞟了某个方向一眼。吴笙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领队已经从躺椅上坐起来,正满地找拖鞋。“你们在谈朋友?”吴笙看着小伙一头秀发,再看看领队模糊的五官,实在看不出任何cp感。“不是……”小伙低头,有点羞涩地玩手指,“我单恋他……”行吧,开心就好。不过“单恋”就是还没恋,没恋怎么甩?“我没忍住,给他发信息了。”小伙知道吴笙要问什么。“然后呢?”“然后他就在回复信息里拒绝了我……”小伙扁扁嘴,眼圈还真红了,绝对爱的真情实感。吴笙被勾起了曾经酸涩的记忆,叹口气,发自肺腑道:“能把信息给我看看吗?说不定里面有什么误会呢……”“误会”两个字让小伙重燃希望,迅速把手机交给吴笙。信息里的聊天只有两次,都很简单。第一次是上午——领队:集合了,帅哥。小伙:?领队:别傻傻地笑了,就说你呢。小伙:我帅?领队:帅得很。第二次是中午——小伙:我想,我可能喜欢上你了。领队:你再好好地想一想吧。小伙:真的,我是真的喜欢。领队:那抱歉,我是真的不喜欢。话没几句,浏览一遍很快,但吴笙看了有一会儿。先撩的是领队,到头来拒绝的还是他,实在很可疑,但就是太可疑了,反而没真实感。就像认真准备了多时的高难度考试,一发卷,全是初级题,实在让人不踏实。“笙哥,”况金鑫一路小跑过来,“集合了。”八男八女十六位驴友,加徐望小分队,齐聚休息大厅门口。领队看一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半,给大家半小时换衣服,我们四点整,楼下门口集合。”吴笙还没来得及和队友们说刚才聊来的消息,此刻紧盯领队,试图从他身上发现一些端倪。 第361章 四伙伴执着地紧闭车窗,系好腰上安全带,无论什么美景都不为所动,坚定得宛如革命战士。第127章 厨房大巴来到一处铁路道口前, 横杆高高抬着,没有火车要来的迹象。大巴顺利驶入, 司机也减慢了速度, 但轮胎碾压轨道, 难免有些许颠簸。不料这一颠,震掉了一个举着自拍杆伸出窗口拍美景的姑娘的手机, 只听“啪”一声,自拍杆还伸着呢, 原本卡着手机的位置,已空空如也。姑娘连忙喊:“师傅,停车,我手机掉了——”一边喊, 一边收回自拍杆, 探头往下看,生怕轮胎把手机辗轧到。徐望一看她探头出去,就觉得不好, 刚要提醒小心,迎面就来了一辆同样过铁道口的大卡车,卡车速度极快, 剧烈颠簸里擦着大巴呼啸而过!那姑娘来不及躲,头直接被卡车撞上!巨大的力道将她整个人带出车窗, 她几乎是飞出去的!一切只发生在瞬间。卡车越过铁道,极速而去。姑娘落到十几米外的地上,头不见了, 只剩身体。汹涌的鲜血从脖颈里喷出,染红了铁轨。大巴司机吓得一脚刹车,熄了火。钱艾一惊:“师傅你别停啊,这是铁道!!!”然而大巴司机根本听不到,他哆哆嗦嗦打开车窗,脸色惨白地看着不远处的尸体,整个人都吓傻了。“叮——叮——叮——”铁道信号灯开始闪红。远处,已传来火车声。跑还是不跑?这是个问题!跑了,说不定恶魔就等着你下车,一下车就来个杀招!不跑?火车来了也是死!窗外,已经能看见呼啸而来的火车头了!“还愣着干什么,下车!”吴笙快步走回来,当机立断。他这话音一落,小分队还没动,大巴里的驴友们先乱了,纷纷起身,有的直接从车窗往外爬,有的则跑到车前咣咣拍门,嚷着让司机打开。吴笙打开徐望安全带,一把将人拉起来,那边钱艾、况金鑫、池映雪也已经站起。大巴车门已经被摸到开关的驴友按开了。五伙伴正往前去,坐在车尾的两个姑娘还有另外一对情侣,也已经跑过来,嫌他们速度慢,便着急忙慌往前面挤,你挤我我拽你,反而速度更慢了!“一个一个走,来得及!”徐望赶紧大声道。可那几个人置若罔闻,像着了魔一样,说是往外逃,更像是想扯着他们同归于尽!五伙伴不再客气,使尽浑身解数,终于把他们甩到身后!快步往前冲,门口近在眼前。可火车也到眼前了!就差那么几步!【鸮:有人对你使用了<[防]狡兔三窟>哟~~】脚下一空,五伙伴忽然跌入地下空间!头顶是透明地面,只见火车“轰隆”一声将大巴顶飞,压着透明地面疾驰而过。大巴车落地,再次发出巨大声响,几乎震动地面,而后又往前滚了几圈,才停住。徐望心有余悸,环顾“狡窟”内四伙伴。池映雪举起手,自动认领功绩。徐望欣慰地拍拍他肩膀:“回去给你记一功,绝对要记一大功!”况金鑫抬头打量透明地面,还是没想通怎么就直接掉进来了。狡兔三窟这个文具,他也有过,在红眼航班的时候用的,当时想入狡窟,必须要自己爬下来的。火车完全驶过,道口红灯重新熄灭。五人爬出狡窟,整个道口,满目狼藉。幸存的驴友们狼狈聚在道口外,还有一瘸一拐的,应该是跳窗时候没跳好。最后关头扯着他们的一男三女,都没逃出来,和司机一起躺在大巴车的残骸里,成了五具尸体。太阳开始往下落了。幸存者只剩七人,五男二女。五个男人中的三人——领队,背包客,异地恋——都是吴笙之前锁定的嫌疑对象;剩下两个男人,是搭伙出来旅游的大学同学,还有两个姑娘,是结伴出来度假的闺蜜。领队拍拍逃命时蹭的满身尘土,长吁口气:“车没了,接下来的路就要我们自己走了,幸好没剩多远,”他指一下身后,“看见那个红色屋顶没,那里就是了。”驴友们怨声载道,但也别无他法,一行人只能跟着领队,步履蹒跚地往前走。原本“欣赏青山绿水”的环节,也提前结束,进入“我只想快点到山庄里休息”阶段。吴笙走在队伍最后,一抬眼,就能看见所有人的状态。背包客仍跟在领队身旁,孤独而沉默地前行,偶尔举起单反拍一拍,像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艺术家。 第363章 “两次,一次你提醒他‘帅哥,集合’,一次他说喜欢……”“领队——”旁边突然来的撒娇式呼唤,打断了吴笙说话,也一下子拉过领队注意。“怎么了,怎么了?”领队几乎是瞬间过去,那叫一个殷勤。叫他的是就是刚刚接替他打果汁的姑娘,噘嘴道:“破壁机不动了,我都说了别切那么大块……”“猕猴桃那么软还什么大块小块,你就是整颗放进去也不可能打不动,我看看……”领队说着,就要去掀破壁机盖子。吴笙忽觉不妙:“别动——”然而还是慢了一步。破壁机在被打开盖子的瞬间,机底刀片忽然重又高速转动起来,绿色的果泥一下子溅了领队一脸!“靠!”他咒骂一声,刚要去擦满脸的绿色果肉,机底刀片却越转越快,顷刻间竟失控脱落,直接飞去打到了他的眼睛上!“啊啊啊——”领队捂着鲜血淋漓的眼睛后退,身后正在炸鸡的小伙吓傻了,本能躲开,露出正在炸着鸡块,翻滚冒烟的油锅!吴笙想上前去拉人,可被吓着往旁边躲的众驴友正好封住了他的路线!眼看领队就要撞翻油锅,吴笙几乎可以脑补出后面的发展——油锅倾覆,大火燃烧,领队要么直接被热油烫死,要么被烧成火人,根本没有任何活路!千钧一发之际,池映雪忽然出现。吴笙都没看清他是怎么从另一侧窜进来的。只见他一个果断冲撞,原本向后倒的领队,被他撞得飞向吴笙方向,重重摔在了吴笙身前,一堆躲在那里的驴友们身上。而后他一个转身,干净利落关掉灶火。一旁待命的况金鑫,立刻带上隔热手套,把整个油锅端到山庄门外,将之驱逐流放在凉风里。钱艾则拔掉厨房里一切电源,顺带还没收了菜刀、开罐器、红酒开瓶器等一系列危险物品。“急救箱,快找急救箱。”一个姑娘终于反应过来,扶着惨叫的领队,焦急道。“都别动!”徐望喝止众人乱跑,直接把自家急救箱提供。姑娘给领队受伤的眼睛进行简单包扎,其实起不了什么治疗作用,顶多止血罢了,再加一点心理安慰。吴笙不忍心在这个时候继续查对方,但时间不等人,窗外,山头上只能看见半个太阳了。沉吟片刻,他轻轻上手摸对方的口袋。疼痛中的领队并无察觉。很快,他就把对方的手机摸出来了,迅速拿着对方的手指来了个指纹解锁。打开信息记录,撩那两个妹子的都有,但和小伙的信息,的确一条没有。不过抛开小伙那条意外线不谈,两个妹子在餐厅泼水的意外线,源头板上钉钉是领队,按照“蝴蝶扇动的第一下翅膀,必然是恶魔触发的”理论,恶魔就该是领队。可眼下明明是一个“灭口未遂”的现场,足以证明恶魔不是领队,这就矛盾了……“你拿我手机干嘛!”领队后知后觉,隔空嚷起来。吴笙见他还有力气冲自己喊,多少放下点心,思绪一动,忽然抬头说:“我在查是谁捅破你脚踏两条船的事。”领队勃然而怒,顾不上疼,挣扎着爬起来:“我就知道是有人害我!我还纳闷儿呢,好端端怎么一个两个都找我来对峙了,还说我把发给对方的信息错发给了她,连名字都叫错,天地良心,我从脚踩两条船开始,就防着这事儿,从来没在信息里喊过任何一个人的名字!”吴笙:“……”徐望:“……”池映雪:“……”况金鑫:“……”钱艾:“你还挺骄傲是咋的!!!”第128章 恶魔事情很明显了, 小伙的信息是有人假装领队,发给他的;而两个姑娘餐厅事件的源头, 不是领队脚踏两条船, 是有人捅破了这件事。小伙和两个姑娘, 都已经死了,再怎么猜, 都不可能找他们去印证。太阳已经落下4/5,再一小会儿, 天就全黑了。把领队的手机还回去,吴笙的视线扫过所有人——围观领队包扎的两个大学好基友和一个女闺蜜,以及围观间隙还不忘掏出手机看看的异地恋,和正帮着另外一个女闺蜜共同给领队包扎的背包客。“把你们的手机都拿出来, 我要查信息。”五个驴友全不干了:“你凭什么查我们手机!”“就凭我都这样了还被查!”领队一拍沙发, 染血的纱布让他的发言非常有震慑力和说服力。六个取消锁屏的手机不情不愿被上交,吴笙把它们在茶几上一字排开,逐个查看。四伙伴凑过来, 跟着一起看,未必真能瞧出什么端倪,但给自家军师造造势也好。两个男大学生的手机信息, 基本都是发给对方的——a:那俩妹子怎么样?b:庸俗。a:不庸俗啊。笑的多甜啊。b:我说你庸俗。 第365章 小伙:真的,我是真的喜欢。领队:那抱歉,我是真的不喜欢。随着吴笙打完最后一个字,徐望眼睛忽地眯了下,速度极快,像捕捉到了有些讯息。他连忙又把茶几上那一排手机拿起来,挨个过了第二遍,一边看,一边和吴笙便签里的信息作对比。“有想法了吗?”吴笙耐心等他全部比对完,才问。徐望放下最后一个异地恋的手机,转头看吴笙,若有所思:“你已经看出来了,是吗?”吴笙勾起嘴角,就像每次考试前的胸有成竹:“我需要你的肯定,语文课代表。”徐望莞尔,末了郑重点一下头:“课代表给你盖章认定。”三个小伙伴看得一头雾水,外面太阳终于在山后,湮灭最后一丝光。“叮——”<小抄纸>:请在五分钟之内,选出一人,指认恶魔。指认机会只有一次,倒计时结束,会公指认是否正确。倒计时开始。徐望定定看着吴笙。三伙伴也不由自主正色起来。旅行团的七个人,似感觉到气氛不对,目光纷纷疑惑。半躺在沙发上的受伤领队,直接问出声:“怎么了?”吴笙静下心,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所有驴友,最终抬起手,牢牢指向一人:“你就是恶魔。”背包客。钱艾、池映雪、况金鑫傻眼,这位老兄全程就像不存在一样,没任何作为,但同样,也没任何可疑啊。旅行团剩下没被指认的六个人,也懵逼,完全搞不懂吴笙在说什么。背包客淡然地看着吴笙,语气平静,连疑惑,都疑惑得有条不紊:“什么恶魔?”吴笙的指认只用了不到十秒,五分钟的倒计时,仍在继续。足够给背包客,和所有人,一个明白。“制造这一切意外的恶魔。”吴笙说。事关自己,领队思考瞬间提速:“就是这个王八蛋害我翻船的?!”钱艾捡起他手机没好气撇过去:“就你一下撩四个,不翻船天理难容!”背包客歪头,笑了:“我制造的意外?你有证据吗?”所有人立刻看吴笙,等着这位站姿潇洒神态从容的名侦探,啪啪打背包客的脸。吴笙也笑了:“没有。”驴友团:“……”小伙伴:“……”徐望坐到单人沙发里,悠哉向后靠,等着自家军师把恶魔按在地上摩擦。“没有证据证明你是恶魔,但也没有证据证明你不是恶魔。”吴笙又说。背包客耸耸肩:“这话太奇怪了,就因为我不能自证清白,就说我是元凶?”异地恋弱弱插话:“是啊,你要让我证明那些意外不是我干的,我也没办法证明啊。”吴笙:“……”这位能活到现在,还能在险象环生中一路甜甜甜地谈恋爱,除了命好,没有其他解释。不再废话,吴笙把除背包客外,其他六部手机信息打开,连同自己刚刚在便签里输入的假领队发给小伙的信息,一同在茶几上摆开,所有聊天记录,一目了然。“我找不到你是恶魔的证据,但我可以排除另外六个人的嫌疑。”吴笙说。“你别卖关子了,”老钱先扛不住了,心急火燎的,“你到底从信息里看出什么了?”吴笙摊手:“看出恶魔的语文水平,比他们六个都要好。”钱艾:“具体好在哪儿啊!”“的、地、得的使用。”一直安静的况金鑫,定定看着桌上的七个手机,出声。钱艾和池映雪一起皱眉,前者立刻凑过去重新看,后者则原地没动,状似不在意,实则远远瞥着那几个亮着的手机屏。吴笙看向第一个男大学生,不用手机,他已经能把每个人聊天信息里,相关的部分一字不落念出来:“不庸俗啊,笑的多甜啊’。‘的’错了,应该是‘得’。”目光移到第二个大学生身上:“快乐的飞翔。‘的’错了,应该是‘地’。”他又看第三个人,女闺蜜之一:“你撩妹撩的太套路了。‘的’错了,是‘得’。”接下来是领队:“是你先撩的我辗转反侧。一样的错法。”再来是女闺蜜之二:“圆润的离开,‘的’应该是‘地’。”最后,他看向异地恋:“其实你是最可疑的,你全程捧着手机。在查看信息之前,我甚至已经脑补了,你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假扮领队给小伙发信息,又故意打错名字给餐厅那两个姑娘发信息……”“你也脑补太多了……”异地恋一脸委屈无辜,“我就谈个恋爱……”其实这恋爱谈得比恶魔还拉仇恨。 第367章 徐望暂时控制住领队,立刻想过去帮况金鑫,可已经来不及了,滋完煤油的男驴友早扔掉了塑料瓶,这会儿已经掏出打火机点燃!况金鑫战栗起来,几乎已经能感觉到烈火焚身的恐怖。男驴友压根没给他逃跑的时间,毫不犹豫,将打火机往前一扔!况金鑫下意识往旁边躲,虽然知道就算躲开了,打火机落到地上,一样可以引燃地板上的煤油再烧到他,可这一刻,躲避动作是本能!背后忽然伸出来一只手。就在他躲开的一瞬间,那手从后方擦着他脸颊伸到他面前,将燃烧着的火机牢牢接住,连同火苗一起,在手心里握紧。打火机直接就这样被攥灭了。池映雪收回胳膊,直接把火机放口袋里一揣,冲着男驴友淡淡道:“没收。”而后他也不给对方反应时间,一个飞踹!男驴友直接被踹飞出去,咣当一声,后背结结实实撞到墙壁上,瘫软着滑落在地。另一边,最初攻击池映雪那位,早在暴雨停歇前,已被同样一脚解决。池映雪转过头来,瞥况金鑫一眼,毫不掩饰地嫌弃:“你能闯到这一关,没道理。”况金鑫嘿嘿一笑,特坦然:“我武力值是不行,但我会挑队友呀。”池映雪蹙眉,就见不得他这么乐,乐得好像全世界都没烦恼,乐得人心烦。况金鑫没注意队友神情,他在看那两个男驴友,都被池映雪一脚踹得暂时丧失战斗力,但也都没有真的伤到性命。他以前就知道,池映雪的动作利落程度不亚于阎王,但这一次才意识到,真战斗起来,两个人还是不一样的。阎王不要命,不要自己的命,也不要对手的命,怎么嗨怎么来。池映雪对性命也没有那么热爱,但他很懒,怎么省事怎么来,所以踹一脚能制敌的话,绝对不会再麻烦地补上一刀。追着吴笙的一个女生,也已经被制服,追着钱艾的异地恋和另外一个女生,则在<[防]脚底抹油>和<[防]慢跑鞋>的作用下,一个站起来就滑倒,站起来就滑倒,周而复始,一个每向前一步,都需要几十秒甚至一分钟时间,简直慢得能和树懒pk。局面暂时稳,背包客却仍不见踪影。客厅已满地狼藉,墙壁被烧焦,地板被水泡,水晶灯稀碎,壁炉坍塌。吴笙忽然感觉到脚踝一凉。低头,地板上长出两只手,正死死握住他的脚踝!背后骤然窜来冷风,对面的小伙伴则不约而同喊:“小心——”吴笙脚动不了,他索性迅速下蹲,躲开最可能被攻击的方位,而后才回头,就见一柄尖刀凌空朝自己而来!那刀原本是冲着他的脑袋。可在他蹲下后,那刀忽然改了方向,冲下而来,依然是朝着他的面门!吴笙发现不对。那刀并不是随着惯性来的,更像是被某个看不见的人握着,用一个并不算均匀的速度,一步步朝自己靠近!转瞬刀已到跟前,猛地朝他眼睛刺来!吴笙敏捷闪过,更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刚要喊小伙伴执行战术,徐望的声音却比他还快:“隐身人缴械旅行计划——”就是他想说的,一字不差。徐望喊出声的同时,已经执行了计划第一步——使用<[防]手滑了>!文具光影瞬间笼到尖刀上,待它想第二次刺过来的时候,忽然“啪叽”一声,落到泡着水的地板上,溅起朵朵水花。接着是钱艾——<[幻]无所遁形>!仍维持着拿尖刀姿势的背包客,蓦地现身,就站在吴笙面前,脸上仍是对刀忽然滑落的惊讶!四目相对,背包客才意识到,对方竟然已经能看到自己了,他骤然拧眉,目光重新凝聚,眼看就要第二次化成鬼影!吴笙哪会给他这机会。不知什么时候,吴军师手里已经多了一柄大锤,他反手一抡,锤子结结实实轰到背包客身上!背包客一飞而起,直接在墙壁上撞出个窟窿,却仍不减速,最终成为遥远夜幕下的一个光点。“隐身人缴械旅行计划”最后一步——吴笙,<[武]旅行锤>,送所有妖魔鬼怪人兽灵,来一场说走就走,但不知道目的地的旅行。p.s.这一计划里,况金鑫和池映雪负责,围观。【鸮:恭喜过关,8/23顺利交卷!亲,明天见哟~~】耳内提示音响起,四个小伙伴都松口气,唯独吴笙,像被提醒了似的,忽地一震,猛然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用力往距离最近的、依然在“勇攀高峰”的领队身上一砸!钱艾以为这是什么致命一击,下意识开口:“都交卷了,不用再赶尽杀……”话没说完,他就住口了。吴笙往领队身上砸的,是飘飘洒洒,一沓小卡片。天旋地转袭来,小分队,回归现实。钱艾在凌晨四点多的冷风里,久久不语。他这觉悟,这见识,这眼光,这辈子也就是个小兵的命了。凌晨五点,回到宾馆的吴笙,收到来自微信号“yuedashuai”的信息——成功交卷没? 第369章 光明和白色,都是能让他放松的东西。浴缸八分满。热气氤氲了整个浴室。关掉水龙头,池映雪踏入浴缸,水的热度从小腿蔓延到全身,让人不自觉打了个颤。他躺下来,慢慢下滑,直至整个身体都浸入热水之中,仍未停止。热水漫过他的全身,漫过他的眼耳口鼻,最终,将他整个人包裹,像一床被子,温暖,安全。……“定好了,下午三点。”况金鑫刚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客厅,就见自家军师朝书桌那儿奋笔疾书的队长晃了晃手机。他好奇地问:“笙哥,什么下午三点?”“岳帅他们要请客。”回答的是钱艾,他盯着黑眼圈瘫在沙发里,脸色惨淡,声音虚弱。况金鑫吓一跳:“钱哥,你不是进屋睡觉了吗?”“睡不着,”钱艾有气无力,声音里满是哀怨,“一闭上眼睛,不是天上下刀子就是地上长毒刺……”况金鑫刚让热水澡洗走的黑暗记忆,被这么一勾,又卷土重来,但看钱艾这副模样,也不忍心怪,只能宽慰:“咱们已经交卷了,你别想这个了,多想点开心的事。”钱艾可怜兮兮抬起头:“开心的事?我的人生里有吗?”“……”这个问题过于扎心,况金鑫竟然一时答不出来。套房门铃被按响了。屋里三人都一愣,就钱艾一个鲤鱼打挺,倍儿精神地跳起,冲到门口热情洋溢地就把门打开了。酒店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礼貌微笑:“送餐服务。”徐望、吴笙、况金鑫,三脸茫然,钱艾忙出声认领:“我订的,我订的。”送走服务生,钱艾简直是颠着小步回到餐车旁的,脸上哪还有半点愁云惨雾,连困倦都没了,那红光满面的精气神,完全能再战五百年。“我们约了岳帅三点吃饭。”吴笙好心提醒。“我知道啊,”钱艾很自然道,“所以我才点了一个套餐。”吴笙、徐望、况金鑫:“……”他们发誓,在钱艾眼中看见了遗憾。酒店套餐是西餐,冷盘、浓汤、主菜、甜品,一样不少,主菜和甜品还都给了两道。菜品的摆盘好看,餐具的摆放也很讲究,刀叉分列整齐,餐盘光洁如新。唯一不和谐的是一双乱入的筷子。混在叉子旁边,企图蒙混过关。“这一关让我明白了个道理,你永远不知道危险什么时候来,能吃一顿就赶紧吃。”钱艾说着将筷子拿出来,于手中握紧,而后用另外一只空着的手,把什么刀啊叉啊拢吧拢吧全推到餐车边缘,直到距离远得不能再远了,还不够,又拿前菜的盘子压住,这才舒口气,有了那么点安全感,握着筷子大快朵颐起来。什么沙拉,什么煎牛排,什么提拉米苏,在大中华筷子面前,都得俯首称臣。围观三伙伴看得心酸。短时间内,不止钱艾,他们整队估计都告别刀叉了。收回目光,吴笙走到伏案的徐望身边,想看看这么半天,自家队长总结出什么了。不料徐队长字体太飘逸,他看了半天密密麻麻的笔记本,愣是没看懂,只得问:“有什么心得?”徐望抬起头,语气郑重而感慨:“知识决定命运啊。”吴笙莞尔:“那以后让所有人每天自习两小时?科目不限。”徐望:“……他们能起义,你信不?”吴笙乐出声。徐望放下笔,问:“你脚怎么样了?”吴笙摇摇头:“没事。”徐望说:“等会儿天一亮,就去打破伤风针。”吴笙说:“不用。”徐望没好气看他:“有事就晚了!”吴笙捞过一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来:“你心疼我?”徐望说:“当然。”吴笙蹙眉,回答这么干脆,总觉得前方有坑……徐望:“你倒下了,谁带兵打仗?”他就知道。吴笙在心里叹口气,他是不会说好听的,徐望是会说偏不说……“喂。”自家队长忽然凑过来。突然拉近的距离,让吴笙呼吸发紧:“啊?” 第371章 失重的紫色漩涡,带着他们回到露天咖啡店。仍是只有他们两队。这一关就像个分水岭,既是能否上总成绩榜的分隔,也是热闹和冷清的分隔。一进来,徐望他们就收到了通关奖励的“武防幻文具三件套”,和下一关卡的坐标点。查看奖励时,岳帅小分队站得远远,就像atm排队取钱时避嫌一样,不越雷池半步。等小伙伴们重新抬起头,岳帅五人已整装待发。“祝福我们吧。”岳帅冲徐望一笑,牙齿在明媚日光下,白闪闪的。徐望一字一句,缓而郑重:“时刻小心。”旅行团再次走了过来。从领队到驴友,全部换血,都是陌生的新面孔。“环市一日游,包吃包玩,来吗?”举着小旗的新领队,扶着矮栅栏,热情邀请,从语气到神态,都和昨天的领队如出一辙。徐望忽然产生一种悚然的错觉。仿佛这就是昨天那个领队,只是换了一张脸。岳帅小分队走出栅栏,汇入旅行团,跟着新领队,渐行渐远。看着他们的背影,徐望心里刚刚泛起的那点战栗,又被冲淡了。恶鸮受害者联谊会,截至目前,入会两队。闯关这条路上,他们不再孤单。……凌晨5:00徐望小分队回到现实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唯一官方指定联络人——吴军师——给岳队长发慰问信息。吴军师用词很简练。笙哥:过没?隔了一会儿,那边才回。岳大帅:过了[怀疑人生.jpg]见是喜讯,徐望才让吴笙发了视频通话邀请。不料刚发过去就被拒了,而后对方回来一个语音通话邀请。吴笙把屏幕亮给徐望。徐望按下接通,并立刻点扬声器,以免小伙伴们在冷风里干挨冻,听不到什么信息。“恭喜交卷。”徐望先道贺。那边却传来岳队长重重一声叹:“这真是我闯过的最难熬的关卡……他妈的丧、心、病、狂。”最后四个字,几乎是牙缝里蹦出来的。徐望本来还想问问具体情况,一听这话音,直接换下一话题:“9/23在广东,我这有坐标,一起走吗?”“不了,”岳帅毫不犹豫,“你们先过去吧。”徐望乐了:“怎么?先过去给你们趟趟路啊?”“这个真不是,我们队就是想缓两天。”岳帅字字诚恳,“要不你们过去之后先别闯,回头我们过去,帮你们趟一次路,也算还这关的情,行吧?”徐望就是调侃一下,没想到对方还当真了:“我和你开玩笑呢。”但从这字里行间,他品出一个人生观被颠覆的队长,以及未来可以相互扶持的伙伴。“你们还好吧?”作为过来人,不,是还没从阴影里过来的人,徐望十分想抱抱这些伙伴。“挺好的,”岳帅的声音,分明是强打起精神,“就是短时间内,没办法相信这个世界了。”徐望:“……”岳帅:“行了,不聊了,万一聊太久手机该爆炸了。有事随时联系。”语音通话结束。徐望:“……”吴笙:“……”池映雪:“……”况金鑫:“……”钱艾:“军师,你也赶紧收了手机吧,多亮一秒,就多一分危险。”……8/23的阴影是深刻而长久的,但当虾饺、烧麦、豉汁排骨、蒸凤爪、金钱肚、菠萝包、马拉糕、奶黄包、流沙包、叉烧包、肠粉、榴莲酥、烧腊全家福、煲仔饭摆到面前的时候……阴影是啥?能吃吗?老钱吃神州,在最正宗的广式茶楼,重新开播。来到9/23的广东,回暖的不只有心情,还有温度。 第373章 周遭果然暗下来了。前所未有的黑,吞噬着每个人的五感。徐望在黑暗中继续调整呼吸,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战场,下一秒,脑内忽然一阵刺痛!不是生理性的那种疼,是精神上的。仿佛电流划过大脑,整个思维世界忽然涌入了超负荷的能量,所有的记忆被搅乱,就像一个不速之客进了记忆超市,将那些按时间按类别整齐排着的记忆,毫无规律地拿下来,放到一个篮子里,然后又将篮子砸烂!近期的,久远的,快乐的,悲伤的,一个叠着一个的记忆,如同被捣碎的水果,汁液飞溅,弥漫出炫目的、妖冶的光彩,再看不清楚,分不了虚实。第132章 四合院癫狂的记忆破碎最后, 徐望看见了已经去世的母亲的脸,那是整个过程里, 唯一清晰的画面。母亲笑着, 时光定格了她最美的一刻。徐望醒了。暗格已经重新出仓, 视野所及,都是纯白的天花板。他有些茫然地坐起来, 摘掉头盔,忽然觉得脸颊有些凉。抬手一摸, 湿的。他……哭了?“你也做噩梦了?”隔壁传来钱艾声音。徐望转头,自家队友和自己一样,也从暗格里坐起来了,这会儿正双手搭着暗格边缘, 似已“等候多时”。“我没做噩梦。”徐望实话实说, 不想一开口,就吓着了,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得了, 眼圈都红成这样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钱艾擦把脸,呼口气, “我也梦见了。”徐望问:“梦见什么?”钱艾说:“我爸做买卖赔得倾家荡产那会儿呗,天天债主上门, 我放学都不敢回家,就满大街瞎溜达。”徐望知道钱艾怕穷,抠门, 他这“爱钱”的名声,高中就打响了。但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钱艾都没提过背后这些事。“你呢,”像是想尽快结束自己的故事,钱艾忙不迭问,“你梦见啥了?”徐望没和他遮掩,坦白道:“我妈。”钱艾怔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后悔问了。徐望不知道他家的事,因为那事发生的时候,他还上小学呢,到了高中,早时过境迁。他却清楚徐望妈妈去世的事。看着钱艾恨不能自抽一耳光的表情,徐望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帮自家队友释怀:“我没事,真的,我没和你撒谎,不是噩梦,就是看见我妈了。”虽然徐望自认说的是真话,可他的红眼圈以及沙哑的声音,实在很削弱说服力。气氛有些尴尬,幸好,对面墙壁上,吴笙的暗格出来了。同徐望和钱艾一样,他也是茫然着坐起,木木地摘下头盔,但很快,目光就重新清明。对上两双满是询问的眼睛,吴笙蹙眉不太确定道:“我好像……做了个梦。”徐望和钱艾一起点头,帮他盖章:“我们都做梦了。”说是做梦,其实更像是记忆被人粗暴地窥探、捣毁过一遍,那种大脑被侵犯的痛苦感,甚至比梦境带来的更强烈。“它是不是故意让我们梦见最难受的东西?”钱艾吃了刚刚的教训,没再追着问吴笙的梦,只猜测着咕哝,“这就是这一关的内容?”“说不好。”吴笙抬手臂,猫头鹰头里,没有任何新的提示信息。徐望看向吴笙旁边的墙壁,那里有两个暗格,躺着况金鑫和池映雪,但现在,一个人都没出来。疑惑从他心中慢慢浮起。如果真是像钱艾说的,暗格让人梦见最难受的过往,池映雪久久不出,尚可以解释为他的过往太复杂,可能伤痕也太多,并不像他们这样容易醒来,那况金鑫呢?徐望实在想不出阳光灿烂的况金鑫,能有什么惨痛记忆,揪着他不放。“嗡——”低频率的震动声里,况金鑫的暗格弹出。他缓缓坐起来,却没有第一时间摘头盔,茫然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人醒了,灵魂还在梦里。“小况?”徐望担心地轻唤。没用。和况金鑫相邻暗格的吴笙,伸手过去,缓缓搭在他肩膀,不动,只放着。况金鑫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终于,抬手摘掉头盔。“我梦见我爸妈了。”不用任何人问,他就开了口,声音比徐望还哑,睫毛被泪水打得湿漉漉的,下颚还挂着滑下来的泪珠。徐望、钱艾、吴笙怔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我一直没告诉你们,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低下头,似乎对于这些“隐瞒”有点过意不去,“车祸,爷爷奶奶和我讲的……”“但是刚才,我梦见了车祸现场。”他忽然又抬起头,眼中虽仍有往事的悲伤,更多的却是专注当下的疑惑,“不是真的车祸现场,是我一直以来想象的那个。”“想象?”吴笙觉得自己似乎能抓到些什么了。“对。”况金鑫点头,“刚知道父母事情那几年,我经常会克制不住去想当时的情况,刚刚我梦见的就是那些。”吴笙思索片刻:“会不会这些其实就是你的记忆……”他斟酌着用词,尽量不提事件本身,“只是你那时候太小,自己忘了?” 第375章 四伙伴猝不及防,也傻了。小少爷?这里难道是……池映雪的家?!第133章 等候池映雪心底最深的噩梦, 在家里。四伙伴忽然之间犹豫了。这里藏着小雪最大的恐惧,或许, 也是他最不希望被人碰触的秘密。拿着车钥匙的男人率先从呆愣中回过神, 进一步问:“你们来找小少爷是?”拖长的疑惑尾音, 拉回徐望注意力,忙扯出无害笑容:“我们是他的朋友, 来找他……玩。”给了个笼统得近乎敷衍的回答,不想乐了, 特高兴特热情地把他们往棋盘桌后的屋里请:“还从来没有小少爷的朋友过来玩呢,快进来坐……”“喂,”扛着修枝剪的不乐意了,瘦削的脸拉下来, 愈发的长, “这一盘还没下完呢。”吴笙看一眼棋盘上的车马炮,就知道为啥这位不乐意了,棋势已经一边倒, 这位修枝剪大哥稳赢。“你这人,是下棋重要,还是少爷的朋友重要, 分不清深浅呢。”车钥匙白他一眼,回过头来看向四人, 又热情洋溢的,“我是池总的司机,姓张, 那是老彭,拈花惹草的。”“园艺师傅。”瘦削脸咬牙切齿给自己正名。四伙伴不关心他的职业,他们更关心司机口中那个池总。是池卓临?还是……池映雪他爸?实在无从判定起,池映雪从来没提过家里的事情,他们对他社会关系的了解,只有一个池卓临。至于家庭组成,父母情况,全是茫然。张司机也压根不听徐园丁的抗议,直接打开房门,把四个人请了进去。虽是坐南朝北的倒座房,可房内收拾得很整洁,空间也很大,摆着一组看着就十分舒服的沙发,茶几上放着新鲜的水果。这是个会客厅,想来半天的时候,应该是宽敞透亮的样子。只是现在,光线和外面一样暗,不,比外面还暗,稀薄的月光透进窗来,亮度又打了几折,必须瞪大眼睛,才能看清地板和家具,不至于磕碰着。“呃,张哥,”钱艾客气地朝对方笑笑,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清,“这屋里……能开灯吗?”“哦,”张哥也朝他笑一下,带着点抱歉,“恐怕不行,这里没灯。”钱艾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没灯?”张哥点头,神情特别自然,似乎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对啊,没灯。”刚坐到沙发里的徐望和吴笙对视一眼,而后徐望倾身向前,客气地问:“张哥,是这个房间没灯,还是这里都……”“整个宅子都没灯。”彭园丁进来,有点不耐烦,似乎嫌他问起来没完。司机瞪他一眼:“吃枪药了啊,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不招人待见的臭脾气。”彭园丁一开口就被怼,郁结于胸,果断放弃进门打算,转身坐回门口棋桌,自己和自己下!司机这边说完园丁,便在四伙伴对面的沙发里坐下,又换上热情好客的笑容:“我们家不安灯的,晚上嘛,就应该黑着呀。”徐望定定看着他,却没瞧出任何破绽。不是故意搞怪或者吓唬人什么的,他好像就是打心底这样认为,所以笑得像个邻家大叔,眼角的每一条鱼尾纹,都透着和蔼。但越这样,越让人心底发凉。这世上哪有人家不安灯的,就算真有这样的人家,面对访客,也该知道这不符合社会常识,没道理这么自然的说出来,就像吃饭喝水一样随意。“有客人?”门口传来一个女人声音。四伙伴抬起头,一个中年阿姨,穿着朴素,身材微微发福,却更显亲切。“陈嫂你来得正好,”司机立刻起身,说,“他们是小少爷的朋友,你帮忙招呼一下,我去告诉少爷。”“行,你去吧。”陈嫂和和气气,人看着朴实,声音听着也温暖。司机前脚走,陈嫂后脚就忙活起来:“您们稍等,我去沏茶。”徐望想说不用麻烦了,可还没张嘴,陈嫂已经没影了。偌大的、黑漆漆的房间里,就剩下他们四个,还有虚掩着的门外,独自对弈的园丁彭。“队长,他真能把池映雪找来?”况金鑫不放心地问,声音压得极低,以免惊动门外人。徐望摇头,这答案几乎是没悬念的:“不可能,你见过哪一关,坐着吃两口水果就能交卷的。”吴笙已经起身,在屋里“参观”起来,从家具到摆设,全细细查看,不错过任何一个犄角旮旯。钱艾倒心大,伸手就拿起果盘里一个水果,他倒也不是真敢下嘴,就想着,闻闻味,醒醒脑,总不能掉坑吧。不料一捏,水果就变了形,直接沾得满手黏糊糊。“我去,”钱艾低呼,“啥玩意儿啊。”徐望和况金鑫凑过来,后者伸手沾了点他手上的“水果遗骸”,放鼻子底下闻一闻:“好像是……蛋糕。”“老钱,”徐望看向果盘,“再捏一个。”老钱愣住:“为什么?” 第377章 司机走进门来,一扫先前的热络,面沉似水:“小少爷病了,不能见客,你们回吧。”还没等徐望他们回应,陈嫂先急了:“病了?怎么病了?我去看看——”她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司机一把拉住胳膊:“看什么看,吃饱了撑的。”四伙伴错愕,他们预见到不可能这么顺利,但眼前的司机忽然换了个人似的,还是让人瘆得慌。门口自己和自己下棋的园丁站起来,没理拉扯中的司机和陈嫂,直接进门,朝他们做了个请的姿势:“慢走,不送。”徐望眯起眼,余光里,三伙伴已经悄悄摸上了文具盒,他霎时定心,声音微微上扬,反问园丁:“如果我们不走呢?”园丁握紧手中的修枝剪,咔嚓两剪子,利刃划破空气,锋利刺耳。“那就别怪我不客气。”第134章 垂花门屋内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陈嫂见状,急得眼泪快出来了, 连忙挡在四人身前, 和园丁说软话:“彭师傅, 他们都是小少爷的朋友,有话好好说……”园丁暴脾气已经起来了, 修枝剪横着就朝陈嫂肩膀扫过去,虽然不是真的“剪”, 但力道之大,还是一下子就把陈嫂扒拉开。陈嫂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四伙伴心里一紧,徐望更是直接出声:“你冲着我们来, 欺负陈嫂算什么本事!”陈嫂眼见着气氛没缓和, 反而更升级,还要再开口,肩膀上却压下来一只大手。司机张。他没有过格的举动, 只是拍肩一样,静静传递着无形压力:“陈嫂,别忘了, 你拿的是池总的工钱。”他的声音低沉,甚至透出一丝森冷, 和先前热情待客的司机张哥,判若两人。陈嫂嘴唇微微颤抖,却再说不出一个字。最终, 她默默离开。临出门时回望那一眼里,除了歉意,还有无能为力的痛苦。司机张目送陈嫂远去,而后转过身来,倚靠在门框上,静静望着屋内,似乎笃定园丁一个人,就能妥善料理他们四个。“唠唠叨叨的人终于走了。”彭园丁用空着的那只手,抠抠耳朵,舒舒服服呼口气。钱艾和况金鑫,在沙发的遮挡下,偷偷摸摸点掉各自的备战武具——<[武]金钱镖>,<[武]危险弹弓>!徐望和吴笙还在观望,他们做好的战斗准备,但这仗该怎么打,还得要对方先出招。司机张忽然后退一步,从倚靠门框,变成站在门外。下一秒,彭园丁扛在肩上的修枝剪,开始变大。那剪刀本就比一般剪刀大得多,这再一胀大,竟变得有一个人那样长,立起来和彭园丁的高度不相上下!彭园丁从单手扛,变成双手握,瞬间张开剪刃,狠狠朝四伙伴这边剪过来!眼下的巨型修枝剪,根本不用彭园丁怎么往前,剪刃的长度就足够一剪子切断他们四个了!四伙伴两个往左,两个往右,都是猛往地上扑,利刃从他们头上横扫而过,“咔嚓”剪了个空!钱艾第一个爬起来,照着彭园丁的方向就是一个奋力甩胳膊,动作之潇洒就像武侠小说里的暗器高手!顷刻间,他掌心就飞出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薄得近乎锋利的钞票,带着杀气直冲彭园丁的面门!彭园丁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愣,但很快举起修枝剪,牢牢一挡!钱艾从扔完金钱镖就开始发愣,他以为就是铜钱磨出来的那种常规“金钱镖”,为什么真的是百元大钞啊!这一张张往外扔,是他妈打敌人呢还是扎自己心呢啊!钞票撞到修枝剪上,竟是一声清脆的、恍若金属相撞的“当啷”!受阻的金钱镖,翩然落地,空中姿态,仍不过一张薄薄的纸钞。彭园丁防守完毕,立刻转守为攻,谁也不找,就找钱艾,大剪子铺天盖地剪过来!钱艾立刻故技重施,扑倒在地一个翻滚,直接滚到屋角鱼缸边!园丁还要追过去继续攻击,忽然迈不动步了,一低头,鞋底不知何时踩到了一摊胶水上,还是任你怎么用力都拉不开的强力胶!【鸮:有人对你使用了<[防]寸步难行>哟~~】钱艾喘口气,向雪中送炭的自家军师,投过去感激一瞥。同一时间,况金鑫已经拿着自己的武具“危险弹弓”瞄了许久了,趁园丁低头看鞋底胶水分神之际,拉满力的弹弓一松!尖锐小石子嗖地疾驰而去。不料还是偏了一寸,擦着对方的小腿而过,打在了门框上。况金鑫懊恼,如果换了池映雪用这武具,绝对百发百中!“看来小看你们了。”一直站在门外观战的司机张,脱掉外套,露出健硕肌肉,缓缓走进房间,来到单人沙发旁,弯下腰,双手抓住沙发用力举起,几乎没有片刻迟疑,就朝着吴笙和徐望猛地砸去!二人一个激灵,拔腿就往旁边跑!沙发重重砸到地上,生生砸折了许多根地板!同一时间,园丁直接把修枝剪打开,放到他的鞋底和胶水粘合的补位,用力一剪!竟将胶水剪断了!重获自由的他第一时间扑向钱艾,冲着后者脖子就是一剪!钱艾闪得快,刀刃剪在他背后的鱼缸上,“砰”一声就把鱼缸剪碎了!碎玻璃、浑浊的水,连同一缸的蝌蚪和那一只青蛙,统统倾泻到地上,一瞬间,满地蹬着后腿挣扎的蝌蚪,就在钱艾脚边! 第379章 垂花门关闭,严丝合缝,连一丝风,都透不过来。背后袭来拳风。钱艾看也不看,回手朝袭击者面门就是一记重拳!司机张向后踉跄着坐到地上,钱艾刚想扑上去,忽然觉得小腿一痒。低下头,他撸起裤管,一只幼蛙正扒在他小腿上,就在被发现的一刹那,它发出了一声极小的“呱”。钱艾一阵晕眩,而后眼前一黑,没了意识。……垂花门内,三伙伴用尽一切方法破门,蛮力、文具都用上了,都无果。想爬上墙头往回看,根本爬不上去,头顶像有一层看不见的天花板,怎么都冲不破,完全是和4/23的月光迷宫一样的套路。三伙伴靠在门上,精疲力竭。在他们眼前,是内宅的花园,有花,有草,有树,只是没一株活的。草黄了,花萎了,树枯了。但所有花草树木都停留在了枯萎的那一刻,枯黄的草倒伏着,褪尽颜色的花朵耷拉着,枯叶都没落,密密麻麻挂在树杈上,挡着阴霾的天。徐望看着眼前的一切,说不清是什么心情。没有人家的院子会这样。就像没有人家会不安灯,会鱼缸里养蝌蚪,园丁的修枝剪还会变大。这不是记忆重现。就像况金鑫在暗室里同样梦见的是自己的想象一样,这里,也是池映雪的想象,或者说,融合了现实与臆想的,池映雪的意识世界。脑内地狱。他们在池映雪脑内。面对着池映雪给他们……不,是记忆和伤痛给池映雪建造的,地狱。第135章 游廊钱艾在淡淡的橘子气味中醒来。一醒, 那气味就没了,只剩阴霾的夜风, 吹得人鼻子发痒。他坐起来, 打了个喷嚏, 待看清四周,愣了。他仍身处前院, 面前是触手可及却门扇紧闭的垂花门,显然, 从晕倒到苏醒,并没有人移动过他。可是身后的院子,干干净净,规矩整洁。老张, 老彭, 一地打斗的狼藉,都不见了,整个外院,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棋盘还摆在门口,却再没人对弈。他又低头看小腿,裤管还维持着被撸到膝盖上的状态, 但那只诡异的幼蛙再没踪影,小腿也没有任何受伤痕迹。没办法说这局面是好还是不好, 钱艾只觉得,心里阵阵冒凉气。目光重新落到垂花门上,钱艾试着拍了两下门板, 用一个不算大但足够对面听见的音量,喊队友的名字:“徐望,吴笙,小况……”声音散在夜风里,门那边,毫无回应。钱艾拍着门板的手,颓丧地滑下来,愣愣地坐那儿缓了两分钟,昏迷前的最后一句铿锵保证,终于慢慢回笼——【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跟你们汇合。】这话,像一台运输机,给钱艾恍惚的心神,注入了新的力量。他很少有这么爷们儿的瞬间,那一刻为何敢那样笃定,也没印象了,但既然说了,就他妈干!钱艾腾一下站起来,最快速度把整个前院巡视一遍。会客厅的情况和院里一样,除了墙角的鱼缸没了,桌上还放着四杯茶,其他都是原貌。沙发没挪,地板没折,也没有一地的水和幼蛙。他没办法解释这诡异的情况,但至少,那些可能攻击他的人是真的没了。确定了没有被偷袭的风险,钱艾重新回到垂花门前,专心致志破门!身体撞!文具上!爬墙!一股脑把能想的招都用了,门岿然不动,墙头更是被透明膜挡着根本无法突破。钱艾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但他一点也没想过放弃。鸮说机会只有一次。他才不信邪。百元大钞都能当暗器咔咔扔了,他再不是从前的钱艾!呃,等等。钱艾趁着调整呼吸的档口,突然朝着不远处的地面,用力一挥臂:“呵!”金钱镖应声而出,锋利一角直接嵌入院内地砖缝,而后,才软塌塌落地。 第381章 “对。”徐望立刻点头。池卓临把头盔往胳膊下一夹,笑得单纯正直,毫无防备:“正好我也要去找他,我给你们带路。”徐望和吴笙、况金鑫交换了个眼神,果然,大家都有点没底,总觉得事情不会那样顺利。况且只有一面之缘的池卓临,在他们印象里,是一个处事得体、自带贵气的成熟男人,突然从拉菲红酒变成小甜饼,还甜得这么彻底,实在让人很难踏实。他和这个定格在枯萎一霎的花园一样,透着一种朦胧的诡异。还没等小伙伴们回答,池卓临已向前走去。三人心中一急,跟还是不跟?不跟,也许这是他们能找到池映雪的唯一机会!跟,钱艾还在门外呢!眼看池卓临越走越远,三伙伴一咬牙,跟上去!任务是找到池映雪,不是所有人一起找到池映雪,因此只要每一个小伙伴都在关卡内,哪怕最终找到池映雪的只有一个人,也是全队一起交卷。老钱,坚持住!以为队友仍然在门外坚持恶战的三人,一边在心中给钱同学打气,一边紧跟池卓临的步伐。“还从没有朋友过来找他呢,哼,偷偷交了朋友也不告诉我……”看得出池卓临的心情很好,他走在他们三个前面,一路往游廊深处去,脚步轻快,口中不停,一直在念叨他这个弟弟,说是吐槽,语气里却都是宠溺。“不过交了朋友就好,”他忽然回过头来,冲他们三个感激一笑,“我平时住在学校,难得回家一次,还要被安排学这个学那个,应酬这个,参加那个,想陪他玩一会儿,都没有时间……”简单几句,一个从小就被按照接班人方向培养的人生,初见雏形。徐望知道,这样的人家,多数都会把孩子送到私立的精英学校,全封闭寄宿制也常见,但哥哥是这么念书的,难道弟弟不用吗?就算不当接班人培养,也不能说一个精英教育,一个散养着随便他玩儿吧。可听池卓临的语气,“玩儿”似乎就是自家弟弟的主业……“他身体不好,一直没上学,都是请人来家里教。”池卓临看向徐望,微笑。徐望悚然,他能听见自己心里想的话?!吴笙、况金鑫不明所以,只觉得池卓临忽然冒出这一句,很突兀。但如果抛开语境的莫名,只看这句话本身,池映雪身体不好?一直没上学?那在这里,他现在是几岁……“十岁啊。”池卓临很自然道。吴笙:“……”况金鑫:“……”他俩现在知道,刚才徐望眼中的错愕是什么了——池卓临能听见他们的心声。而就在刚才,池卓临透露了第二个信息——池映雪才十岁。乱了。如果池卓临真的能听见他们心声,那就该知道,他们是在做任务,为何毫无反应?而如果池映雪真的只有十岁,那陈嫂看了照片又认得……吴笙揉揉太阳穴,艰难呼出一口气。这个世界毫无章法,一切试图整理出逻辑的努力,都会在下一刻,被毫无预警击得粉碎。游廊很长,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雾,将本就昏暗的宅院,遮得更模糊。走着走着,徐望忽然回头,把后面的况金鑫吓一跳:“怎么了?”“哦,没事。”徐望环顾一圈,摇摇头,把头转回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身后,某个不知名的暗处,有眼睛在盯着他们。一缕凉风穿过游廊,况金鑫蓦地闻到一丝清甜味道,下意识咕哝:“橘子?”第136章 黑影“你说什么?”池卓临停下脚步, 回头问。况金鑫吓一跳,忙老老实实说:“我闻到橘子味了。”池卓临愣住, 接着莞尔:“鼻子还真灵。”况金鑫没明白:“嗯?”吴笙和徐望也云里雾里。池卓临弯下眉眼, 带着亲昵和调侃:“我弟最喜欢喝橘子汽水, 自己喝还不够,还要和好朋友分享, 结果把好朋友都害死了。”三伙伴:“……”不是说自己弟弟没朋友吗?哪又来了好朋友?而且得是多脆弱的朋友,连汽水都不能喝……“就是这一院子的花花草草, ”池卓临转头,看着满目枯园,忍着笑道,“非要用汽水浇花, 把自己宝贝着不舍得喝的汽水都拿来浇园子了, 结果你们也看到了……”三人听着,也不知道该信不该信。这得存多少汽水,能把整个院子的花浇死?可如果这事儿是真的, 对于真拿这些花草当朋友的童年池映雪,该多难过?“他就是这么个别扭性子,犟得不行, 谁也劝不住,等无法挽回了, 又自己躲起来哭……”池卓临还在念叨着,数落起自己弟弟,他好像得心应手。 第383章 三人一动不动,就像定在原地。黑影似有了些许信任,又试探性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眼看半个身子就要出来了,栏杆外枯萎的草木丛里,忽然传来一个极细微的声响,就像暗中潜伏的人,不慎踩断了枯草。三人下意识转头,而后瞪大眼睛。草木丛里还有一个人!不是小孩,是个一身黑衣,戴着黑口罩,几乎融于夜色的成年人!这一下也惊到了柱子后的黑影,他猛地向后转,拔腿就跑!草木丛里的黑衣人意识到了自己暴露,也脚底抹油,往花园深处逃!“兵分两路!”吴笙立刻道。哪一个都有可能是通关线索,他们错过不起!“我去追小孩儿。”况金鑫自告奋勇。“行!”时间不给他们犹豫的机会,吴笙当机立断。刹那间,三伙伴分散而开,吴笙徐望翻过栏杆,跳入花园,况金鑫顺着游廊去追!……花园深处。徐望和吴笙迷路了。他们追着那个黑衣人,一头扎进这荒草枯枝的花园,然后,就没了方向。仿佛那花园在包裹住他们的瞬间,就开始疯长,长得没有边际,长得不见天日。他们拨开一个又一个干枝,穿过一丛又一丛枯萎的花,却始终见不到尽头,路像永远走不完。咯吱。又一朵花茎折在自己脚下,徐望知道它们已经死了,无论自己踩不踩。可就在这折断声起的一瞬,他眼前忽然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光景——满目的枯黄有了色彩,花是红的,草是绿的,树是彩虹般缤纷绚烂的,就像童话故事中的奇幻森林。他不可置信地用力眨眼。幻象消失。枯园还是枯园,只有死气沉沉的黄。咯吱。同样踩断草木的声响,从左边传入徐望的耳朵。可吴笙在右边。二人几乎是同时向左转头,敏锐而迅捷!不远处的枯树后,掩映着一个人影。他们一个箭步窜过去,吴笙更是凭借草上飞的速度,一闪身就到了树后!那人根本连一步都没来得及动。吴笙二话不说,一把擒住那人胳膊!预期中的反抗没有到来,那人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任由吴笙抓着。随后跟上来的徐望,先看见了吴笙错愕的脸,然后才看见他抓着的人……不是戴着口罩的黑衣人。树后站着的……是池卓临。徐望惊讶得张开嘴,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什么。还是吴笙先开了口:“你跟踪我们?”池卓临没回应。不只没有语言回应,连目光、神情都没动。徐望和吴笙终于感觉到哪里不对。池卓临呆立在那儿,目光看着虚无的半空,就像被人下了定身符。吴笙松开手。池卓临的胳膊无力垂下。他还穿着刚刚的马术服,皮肤是软的,身体是热的,甚至把手探到鼻下,还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可就是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徐望心里发毛,寒意渗透到每一个毛孔。池卓临的领口,忽然透出一丝冷光。徐望和吴笙的眼睛已经习惯黑暗了,忽然见到光亮,十分敏感。吴笙给了徐望一个“随机应变”的眼神,而后缓缓抬手,谨慎地去解池卓临的上衣扣子。一颗。两颗。三颗……直到外衣和衬衫的前几颗扣子都解开,露出少年不算厚实的胸膛。 第385章 狼狗和螃蟹被坚韧的大网生生从黑衣人身上扯了下去!狼狗利齿几乎带下黑衣人胳膊一块皮肉,蟹钳则在不得不松开的最后一刻,还割了黑衣人腿又一道深可见骨的伤!黑衣人却一点声音没出,就好像那些伤不在他身上似的。吴笙借着扯开两个恶兽的惯性,将网兜狠狠甩到地上,以极快速度将网口打了死结!狼狗“嗷呜”一声低吼,触地即跳起,用利爪和尖牙狠狠撕咬网兜,眼睛像饿狼一样,凶狠得发绿,然而任它胡搅蛮缠,网兜岿然不动。网内的螃蟹,挣扎着笨拙的身体,慢悠悠站稳,重新六脚着地,前方两个大钳缓缓伸向网眼,用力一合。“咔嚓!”网眼应声剪断。吴笙始料未及,蟹钳带的是锯齿,不是刀刃,就算想切割,也不可能这样干净利落!这一下声响,不像是螃蟹钳,倒像是剪刀!剪……刀?吴笙稳住心神,定睛去看那对大蟹钳,此时螃蟹已经从剪开的网里大摇大摆爬出来了,那身前明晃晃举着的,和身体一样青得发亮的,哪里是蟹钳,而是一对修枝剪!饶是吴笙,见此情景,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徐望也看见了,战场外围的他,不仅看见了蟹钳变成修枝剪,更看见了恶犬脖子上挂着的狗牌,那根本不是什么狗牌,而是一把车钥匙!密集雨点已经将两个人衣服打得八分透,可他们毫无所觉。大螃蟹忽然朝着吴笙横行而来,速度之快,堪比蜈蚣!吴笙向后躲,不料恶犬也冲网兜破开的洞里爬出来,一跃而起,往他脸上扑!吴笙往旁边一躲,闪过了恶犬,跳开了螃蟹,可还是被蟹钳勾住了衣服,钳尖用力一扯,“刺啦”一声,衣兜直接撕裂,池卓临让带的信,则直接被刺穿,挂在了钳尖上!吴笙伸手想去夺,螃蟹竟然横着逃跑了!以他的速度可以去追,但旁边徐望替他挡住了反扑的恶犬,已经快招架不住了!“别管我,追信!”徐望大喊。“无所谓,”吴笙一把抓住恶犬后脖颈的皮,狠狠将之从徐望身上扯下来,往远处用力一甩,“数字而已,再写一份。”恶犬摔进枯草丛,“嗷呜”一声,灰溜溜跑掉。不远处的黑衣人,早在雨声的掩护里,悄悄后退。雨水冲刷掉了他伤口的血污,可冲干净了,又马上渗出新的血。在雨水的稀释下,那鲜红的新血,仿佛成了淡粉色。退到北面的月亮门口,他果断转身,拔腿就跑!刚跑出月亮门一步,只一步,黑衣人耳内就响起了声音——【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扎小人>哟~~】随着“哟~”拖长的尾音,黑衣人心口倏地刺痛,针扎一样!他呼吸一滞,脚下顿住,本能捂住胸口。这和皮外伤那种疼不一样,是神经性的,几乎无法忍受。“你再往前跑一步试试!”背后,徐望一手握着个小稻草人,一手捏着根小钢针,昂首挺胸,姿态潇洒。他就料到了需要打战术补丁!要不是被修枝剪和车钥匙分了神,他都不会让黑衣人跑出月亮门!吴笙对他投以赞许一瞥。徐望得意洋洋,“滋儿——”一下,又给小稻草人胳膊肘来一针,不深,但也多少疼一下。黑衣人嘶地吸口凉气,怒了:“我他妈没动,你还扎我!”“咳,再巩固一下警告。”徐队长理由充分。黑衣人一口老血梗在喉咙,见徐望没有再“巩固”的意思了,仍不敢掉以轻心,眼神盯着他俩的同时,还不住地往旁边地上瞟。“别找了,都跑了。”徐望知道他在搜寻那两个怪物。黑衣人这才松口气,似乎对于怪物的忌惮,比对徐望和吴笙更甚。“它们为什么攻击你?”徐望问。“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他们看家护院忠心耿耿,当然见到我就咬。”黑衣人轻笑一声,带着点不屑。“他们……到底是……”徐望想问他们到底是什么,可那太荒诞了,到了嘴边,却又问不出口。黑衣人倒毫无芥蒂就答了:“司机和园丁。”“为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吴笙突然出声。黑衣人挑眉,似笑非笑:“你们的问题太多了。”吴笙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上前两步。黑衣人一惊,警惕后退:“干嘛?”吴笙耸耸肩:“帮你摘口罩。”“不用。”黑衣人果断拒绝。徐望举起小钢针,作势要扎。 第387章 况金鑫迫不及待把书抽出来,手机冷光照亮了封面上的字——《鹅妈妈童谣》。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况金鑫狂喜,想向全世界宣布,他推理对了!可一转念,不行,还没验证,只有真正对上暗码,才说明他猜得没错。暗码,暗码……那四组数字究竟是什么来着?捏着“疑似母本”的况同学,后知后觉地陷入记忆荒漠。暗码信在自家军师身上,而他只看过那信几眼。120……36……8……况金鑫绞尽脑汁,想得头发快要抓秃头了,还是只有模糊的几个数字。哪怕一秒钟也好,能不能借笙哥的记忆力用一下啊!第138章 童谣废园, 细雨,蒙蒙水雾迷离了现实与虚幻的界限。“你叫……阎王?”徐望又问了一遍。“有什么问题吗?”青年歪头, 不解二人为何呆愣。有, 当然有问题。在池映雪的世界里遇见阎王, 这事儿一点都不让人意外,但作为和阎王真正朝夕相处过的徐望和吴笙来说, 眼前这个“阎王”,实在陌生得让人猝不及防。不仅仅是外表上的陌生, 还有内在的变化。就像池卓临从霸道总裁变成了傻白甜,阎王也从那个世故成熟又带一点阴鸷腹黑的男人,变成了朝气蓬勃的青年。简单直白,活力健康, 浑身上下透着爱谁谁的野劲儿, 和他们认识的那个阎王,有很大不同,和他们认识的那个池映雪, 几乎截然相反。徐望用力眨一下眼,眨掉沾在睫毛间的水膜,让视野里的这个“阎王”更清晰, 也让纷乱思绪得以整理。“没问题。就是……”他笑一下,指指自己和吴笙, “我们俩认识一个朋友,也叫阎王。”“哦?”阎王来了好奇,一边重新戴上黑口罩, 一边问,“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比你成熟一点,世故一点,偏执一点。”徐望看着他的五官,重新藏进口罩之下,只留一双闪着野性警觉的眼睛。“干嘛和我比,”阎王好笑道,“我们只是恰好名字一样,又不是真有什么关系,要性格都一样那才见鬼了。”“还真有一个地方,”吴笙好整以暇地开口,“你们两个,一模一样。”徐望疑惑看自家军师。阎王也挑眉:“哪里?”吴笙垂下眼睛,视线落到他仍渗着血的、伤痕累累的手臂和小腿上:“你们两个都不知道疼。”阎王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见自己的伤口,无所谓一笑:“疼习惯了,就不疼了。”“你总受伤吗?”徐望敏锐捕捉到他眼中转瞬即逝的苦涩,心里一揪,那话就出口了。阎王怔了怔,像是对这个问题毫无心理准备,末了干脆摆摆手:“哎,别聊我了,你们不是急着找池映雪么,那就赶紧跟我走。”语毕,他转身就往前走,他的前方,一片枯树,看不出任何小路或者建筑。徐望和吴笙对视一眼,连忙跟上,但跟上了,徐望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嘴:“你这是要带我们走哪条路啊?”或许是现实中的阎王对池映雪,总带着一分敌意,于是对着这么“睦邻友好”的阎王,徐望和吴笙仍难以百分百踏实。“当然是我——阎王——专用的路了。”阎王回头瞥他俩一眼,一副天地任我行的气势。说话间,三人已来倒一棵极粗的枯树下,宽大而焦黄的叶子挂满枯枝,树下一口压着石板的老井。阎王弯腰,深吸口气,以一人之力推掉大石板,露出饱经风霜的井口。井里已干涸,一眼就能望到井底。“你不要告诉我,你准备跳……”徐望话还没说完,身边已擦过一阵风。“扑咚”一声,阎王落井,落完了还仰头招呼他们:“快点下来呀。”徐望看着那足有四、五米深的井底,脑袋疼:“这就是你的专用路?”“别怕,”阎王贴心张开双臂,“我接着你。”“不用,”吴笙替自家队长拒绝,“他有人接。”随着徐望稳稳落进吴笙怀抱,面积不大的井底几乎被三人塞满。在他们膝盖高的井壁处,有一个一人宽的圆洞,不知连通向何处,只能感觉到嗖嗖的风,从洞口吹进井底,吹在本就湿透的裤子上,阴森的凉。阎王艰难弯下腰,钻进圆洞。徐望和吴笙一言难尽地看着,总觉得自己一不留神,误入歧途。伸手不见五指的洞道里,再听不见地面的雨声,只偶尔有不知哪里传来的“滴答”,趁着这黑暗格外寂静。阎王、徐望、吴笙,一个跟着一个往前爬,速度缓慢,洞道坑洼,爬得腰酸背痛,膝盖生疼,爬得徐望要是不说点什么,能憋死。徐望:“你不要告诉我池映雪住地下室。”阎王:“怎么可能,正经的西厢房。” 第389章 my father is eating me.(爸爸吃了我)my brothers and sisters sit under the table.(兄弟姐妹坐在桌子底下)picking up my bones.(捡起我的骨头)and they bury them under the cold marble stones.(埋在冰冷的石墓里)手机电量彻底耗尽,自动关机,湮灭了最后一丝光。况金鑫呆立在黑暗中,手脚冰凉。他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本书,况且里面也有天真烂漫的童谣啊,不一定就和现实挂钩,甚至都不一定和池映雪的意识世界挂钩,可能只是他和自己哥哥玩暗码信随手找的母本……说到最后,他自己都继续不下去了。他站在池映雪的意识世界里,甚至很可能就是对方心里藏得最深的地方,在这里别说一本书,就是一草一木一片树叶,都是池映雪的内心烙印。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沉稳,坚定,越来越近。况金鑫僵在那儿,一动不敢动。那脚步停在门前。随后,隐秘书房的门被人推了一下。没开。况金鑫进门时带上了锁。门外的人显然没料到这一情形,沉默片刻,才“笃笃”敲了两下门,客气道:“有人在里面吗?”况金鑫屏住呼吸,拿着书的手,微微出汗。那人只问了这一句,敲门声也没再出现。况金鑫侧耳去听,希望能捕捉到离去的脚步声。然而等来的,却是钥匙开门声。“吱呀——”门开了,只有半人高的小门外,蹲着一个人。况金鑫背过手,飞快将书塞进背包,然后才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和对方平视。门外是一个中年男人,四十五六岁的模样,西装革履,自带威严,即便是眼下这样蹲着,也不会让人觉得失身份。月光映出他五官深邃的轮廓,也映出他眼角的浅纹,但那一双眼睛里的目光,坚定刚毅,像能把人灵魂看透。“听见这里有声音,我还以为是老鼠。”四目相对,中年男人微笑,看起来是很想和蔼,可惜笑意依然化不开他眉宇间的严肃感。“我、我来这里找朋友,然后就迷路了。”况金鑫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只能先给上自己信息,至少换个“态度良好”。“找朋友?”男人温和道,“告诉我他的名字,也许我可以帮你找。”况金鑫犹豫了。男人静静看着他,既不催他说,也不请他出来,就维持着这样奇怪的、门里门外一起蹲着的别扭姿势。对视久了,况金鑫忽然觉得,男人的五官,尤其是眉眼,莫名有一丝熟悉感。池卓临!况金鑫瞪大眼睛,再仔细打量门外这张脸,确认无疑,这五官轮廓,完全就是十几年后的池卓临!记得在北京,池卓临请客那一次,曾在饭桌的聊天上提过,他长得像爸爸,池映雪长得像妈妈,所以他顶多混个五官端正,自家弟弟才是盛世美颜——也是在那一次,况金鑫清楚意识到,吹起自家弟弟来,池卓临总裁能用到天底下所有好词儿,不分次元。“我找……池映雪。”况金鑫小心翼翼报出队友名字,希望自己的猜测别出错。门外人颇为意外,但很快,这意外就变成热情好客:“我是池映雪的父亲,快出来吧,里面窝着多难受。”况金鑫舒口气,果然被他猜中了。同时也特别庆幸自己的运气,一遇就遇见个一家之主,再不用担心被张哥彭哥什么的下逐客令。“池叔叔好。”他礼貌打了招呼,之后不再犹豫,敏捷从小门钻了出来。“懂礼貌,是个好孩子。”男人欣慰地摸摸况金鑫的头,像个宽厚的长辈那样,“跟我来吧。”“听说池映雪病了?”况金鑫想起前院里,被下逐客令时得到的信息。“嗯,”男人淡淡道,“不过吃了药,睡一觉,现在好多了。”那为什么在前院的时候,那两个人非说池映雪不能见客,那么激烈地要赶他们走呢?况金鑫心中疑惑,但并没有继续追问,怕牵扯出不该说的,毕竟在前院闹得实在不愉快。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池映雪的父亲在前面走,况金鑫就在后面跟着。月光将中年男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况金鑫看着那高大而宽阔的背影,心底不知不觉,泛起复杂的酸涩。 第391章 乌云像是淡了,月光洒在廊柱上,愈发明亮。况金鑫抬手摸上门板,很轻很小心地推开,速度谨慎缓慢到,几乎听不见一丝门板合页的声响。他小心翼翼控制着速度,终于等到门板悄无声息开到大约30°角,容得下一人进出,他才屏住呼吸,侧身迈出门槛。他不敢动作太大或者太快,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那样,一点点往外蹭,终于整个人全部来到门外,他才轻轻合上门扇。对着门板无声而绵长地呼出一口气,他慢慢酝足力气,转过身来拔腿就……“你想去哪里?”温和得近乎宠溺的询问里,况金鑫僵在原地,生生收回了脚。池映雪父亲就站在他面前,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明明打开门的时候还没有,只回身关门那么一霎,他就来了,无声无息,像一个幽灵。逆着月光,他的脸笼罩在一片阴影里,只嘴角淡淡的笑,真切得让人毛骨悚然。“我不是说过,让你就在这里等,千万别乱跑。”男人微微低头,盯着况金鑫看,声音里的暖意,半点都没传递到他冰冷的眼底。“我出来……出来找厕所。”况金鑫想不出说辞了,他现在心乱得厉害,慌张和恐惧,连同难以言喻的压迫力一起,让他大脑短路。“嘘,”池映雪父亲轻轻摇头,“不要为你的错误找理由。”“等等,池叔叔……这,这太奇怪了,”况金鑫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我是来您家做客的呀,哪有罚客人的……”池映雪父亲的笑容渐渐收敛,很快,连一点点伪装的温和,都散了干净。“犯错,就要挨罚,”他一字一句,像在宣布不可违抗的圣旨,“和大人顶嘴,狡辩,罪加一等。”况金鑫看着他的脸,在月光下变得阴鸷,终于明白,多说无用。他猛地伸手朝中年男人用力一推!趁对方防备不及,踉跄后退之际,转身就往左边跑!他不知道左边的回廊通向何方,只知道一眼看不见尽头,一定很远,足够他跑出危险地带!可他刚跑出两步,头皮忽然传来剧痛——有人紧紧抓住了他的头发,野蛮而凶狠!下一秒,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生生扯了回去!中年男人仍抓着他头发,强迫他抬起脸,另外一只大手扬起,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况金鑫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眼前就失了焦。这暴力来得突然而毫无缘由,可又好像早有征兆。况金鑫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施暴的人都带着一种相同气息,可是这一刻,他真的好像回到了小学二年级的走廊。老师扇着他耳光,他一边哭着喊我错了,一边一动不敢动,任由对方扇。中年男人又打了他第二巴掌。力道完全没有保留,像是想就这样把他打死。可偏偏,这一巴掌把况金鑫扇醒了。他忽然很庆幸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儿了,他长大了,他不再那样弱不禁风,也永远都不会再哭着喊我错了,却唯独忘了抵抗!第三个巴掌扇过来,带着凌厉的风。况金鑫忽然用力抓住他的手,照着虎口狠狠一咬!这种情况下根本来不及点文具,只能拼死一搏!“啧!”男人疼得倒吸口气,用力抽回手,随着他的动作,另外一只抓着况金鑫头发的手,力道本能放松。况金鑫抓住机会,敏捷猫下腰,用头顶朝对方胸口用力一顶,专顶心窝!男人一刹那变了脸色,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况金鑫看准时机,头也不回往左边,游廊深处狂奔!这一次他成功了,一口气跑出去几十米,仍未被阻拦!他不敢也没有时间回头看,只拼了命地往前跑,跑得几乎缺氧,喉咙里都有了腥甜!可他仍没有放慢脚步,甚至越跑越快!前方出现了一个新的房间,门板虚掩,留出约一寸的幽暗缝隙。电光石火间,况金鑫就在“直接路过”和“进房间里躲避”中,选择了前者——他现在拒绝任何静止的空间,只有跑起来,才让他觉得安全!房门已到身侧,况金鑫丝毫没减慢速度。可让人始料未及的是,门缝内忽然飞出来一截白色的线一样的东西,就在况金鑫路过的一刹那,如闪电般而出,紧紧缠上了他的脖子!况金鑫只觉得脖颈一霎剧痛,就像被人用钢丝勒住,再往前跑,绝对要身首分离!他紧急刹车,巨大的惯性让他几乎失去平衡,刚一站稳,他就立刻抬手去抓门缝内伸出的白线!那白线一头捆着他脖子,一头仍藏在门内的黑暗里!一抓到线,况金鑫才发现手感不对,不是钢丝或者线绳,是塑料,是商场或者工厂打包、捆东西用的那种塑料捆扎带!这种捆扎带和绳子不一样,绳子必须打结,可这种捆扎带,一旦尖的那一端穿过小的方型串口,就彻底卡上了,可以越拉越紧,却不可能再松开!况金鑫咬紧牙关和门内拉扯他的力道抗衡,艰难抬起手臂,迅速寻找可以弄断捆扎带的文具,可还没等他找到,门内忽然用力一扯!这股突来的力量极大,拉得他直接撞开门,摔了进去!还没等他爬起来看清黑漆漆的房间,手臂忽然被人抓住,用力扭到身后! 第393章 石室中弥漫着巧克力香气,浓郁,芬芳。正屏息以待,缓缓下沉的石壁,发出“咔咔”的裂纹声。下一秒,石壁在汹涌的撞击下轰然崩塌,巧克力酱如潮水般,朝着三人扑面而来!三人立刻憋气!巧克力酱瞬间灌满石室,也彻底吞没了三人!一入“酱底”,徐望就开始往上游,这一游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巧克力洪水的粘稠度,阻力比想象中大很多,他费劲力气往上蹬,身体的上升速度却极度缓慢!徐望不知道自己往上游了多久,只知道肺部氧气快耗光了,整个胸腔闷得厉害。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忽然抓到他胳膊,将他往上奋力一带。徐望的脑袋终于冲出“水面”,他立刻大口呼吸,可一吸气,就满口满鼻的巧克力味,黏腻、浓郁得让人呼吸困难,眼睛也睁不开,全被巧克力酱糊住了。“救命大手”抹了一把他的脸。徐望终于见到天日。虽然石室里仍一片晦暗不明,但至少还是能看清,自家军师关切的目光。“还好吧。”吴笙担心地问着,又帮徐望抹了把脸。徐望直接抓住他的手,舔了一口,果然:“牛奶巧克力酱,我就知道小雪不喜欢黑巧。”吴笙怔住,不是巧克力酱种类的问题,是被舔的问题。旁边同样浮出巧克力酱的阎王,友情提醒吴笙:“你在下沉。”回过神的吴军师连忙蹬两下腿,重新保持住高度。徐望别过头偷乐两下,待重新正色,又是一个庄重的队长了,才转过头来:“幸亏小雪喜欢甜食,要是喜欢火锅,咱们就没活路了。”三人缓慢而艰难地划着巧克力酱,游到下一间石室的扳手面前。徐望转头看阎王。阎王愣在那儿,满眼懵懂无辜。徐望翻个白眼:“你属牙膏的啊,非等我们问,才说,还过一间,说一间。你就直接告诉我们,后面剩下三间石室里,都有什么?”“哦。”阎王焕然大悟,连忙道,“这个后面是滑梯和老鼠,但再后面两间……就说不准了。”吴笙:“说不准是什么意思?”阎王抓抓头:“就是它每一次都会变,我也不知道这回是什么。”“那就先说说滑梯和老鼠。”徐望争分夺秒。阎王:“行。”徐望:“什么样的滑梯?”阎王:“大。”徐望:“什么样的老鼠?”阎王:“大。”徐望:“你的形容词库就挑不出来第二个字儿了么……”……某室,暗格。况金鑫不知道自己被困在这里多久了,他的身体已经感觉不到疼了,扭曲的关节,只剩下木然的钝感。这是一个能把人逼疯的地方。逼仄,黑暗,疼痛,窒息。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难以集中,偶尔,他会闪过“就这样昏过去好了”的念头,因为失去意识,对于此时此刻的他,反而是一种幸福的解脱。但这样的心念一起,就会被他果断打压下去。他现在经历的这些,小雪早在漫漫童年里,就经历了不知多少遍,而现在,那人又在经历暗格噩梦的痛苦。他没办法帮小雪缓解痛苦,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尽自己的一份力,找到徽章,找到这里的池映雪,早一点让这关结束……哪怕只早一分钟。深吸口气,况金鑫再度用头撞向暗格壁!“咚!”实打实的撞击声,伴随着晕眩和钝痛。暗格壁并不厚,却坚韧无比。况金鑫已经记不得这是他第几次撞过去了,第一次撞的时候,他足足缓了十多分钟,而现在,他只需要十几秒。暗格壁没有破,但他能清晰感觉到,薄壁有一丝丝的松动,这就是他继续下去的全部动力。十几秒后,他咬紧牙关,又要去撞第二下,可外面比他更快地响起一声——“砰!”像是大块地砖被掀开又砸落的声音。况金鑫一激灵,本能屏住呼吸,再不敢动。 第395章 他难耐找到谜底的激动,但更多的,是把谜面忘了的捶胸顿足。钱艾静静看着那本童谣,良久,而后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你说的信,是这个吗?”况金鑫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钱艾拿出来的,可不就是池卓临的信吗!“钱哥,你从哪里得到的?你遇见队长和笙哥了?不对啊,你不是说一直在地底下挖吗……”况金鑫一把夺过那信,翻来覆去看,震惊夹着狂喜,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这话说来,就一言难尽了,”钱艾苦涩地咽了下口水,“你钱哥我一开始真是专心挖地,想着从门这边挖通到门那边,就齐活了。谁知道也邪门了,这边是挖下去了,那边干挖挖不上来,就跟鬼打墙似的,我本来都想放弃了,结果和一个地道挖通了!那地道一看就是正经地道,挖得特别规整,我就想啊,反正都这样了,就看看地道能连到哪儿,我就顺着地道往前走,半路,就遇见一个大螃蟹,蟹钳子上就戳着这么一张纸,我以为是线索,就和螃蟹进行了殊死搏斗……哎,你听我说话没?”钱艾正讲得口沫横飞,激情投入呢,一抬眼,发现况金鑫早趴地上了,正在那儿埋头翻书,埋头看信,埋头翻,埋头看,乍一瞅吴笙附体似的。意识到他在破译,钱艾识相闭嘴,安静等待。终于,《鹅妈妈童谣》被合上。钱艾迫不及待地问:“池卓临到底给小雪写的什么?”况金鑫坐起来,盯着厚厚的精装书封面,好半晌,才吐出四个字:“爸,回,来,了。”……滑梯石室,扳手前。一身巧克力酱的徐望、吴笙、阎王,在巧克力酱之外,又沾了无数根鼠毛,猛一看像三个猿人。身旁,一个明黄色的高耸的螺旋滑梯,滑梯底下,一条粗长得像巨蟒一样的老鼠尾巴,至于尾巴本主,已逃之夭夭。“真不敢想象你以前一个人是怎么走过来的。”徐望气喘吁吁看阎王,“咱们仨打它都费劲。”阎王拔掉头上粘的鼠毛:“它今天战斗力格外强,可能是看见你们了,比较兴奋。”徐望黑线,这都什么谬论。吴笙来到扳手前,回头再次叮嘱徐望:“准备好了?”徐望郑重点头。按照阎王的说法,这最后两个石室,内容都是随机的,所以,他们只能做好心理准备,见机行事选择战术。吴笙正色起来,转头看向石壁,稳稳拉下扳手!“咔——”石壁匀速而落。及至全部落下,仍没发生任何变故。眼前的石室空荡而安静,什么都没有,只一方石桌摆在正中央,上面放着一个文件夹。吴笙举着手机电筒,谨慎而安静地上前,靠近石桌。徐望和阎王彼此看看,跟上。终于,三人在石桌边站定,手机的光落在透明文件夹上,里面只有一页纸,上沿参差不齐,像是被人从某个已经订好的文件上撕下来的。从落款页码可以看出,那是一份dna检测报告的最后一页,而报告的最后一项,清晰写着——【检验结果】:根据上述dna遗传标记分型结果,排除检材1是检材2的生物学父亲。第141章 东厢房爸, 回,来, 了。当暗码信没被破译时, 它只是一张随意写着几组数的白纸, 可当破译完成,它就有了可以无尽延展的含义, 而那延展的尽头,是一片阴郁黑暗。【我小时候和我哥总这么玩。】况金鑫和钱艾都清楚记得, 池映雪说过的话。彼时的他们真的以为就是“玩”,因为池映雪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自然得和平常没有任何不同。可他们现在知道了,这不是游戏, 哪怕池映雪那么想给这段记忆披上一个“玩耍”的面纱, 内里,还是童年地狱。每一次父亲回到宅子里,每一次通信, 之于年幼的池映雪,都是地狱大门的再次开启。况金鑫和钱艾,久久不语。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能说什么,明明汹涌的情绪, 在心底如烧开的水一样翻滚,可落到嘴边,只剩沉默。冷风从门缝钻进来, 吹得暗码信轻轻颤动。况金鑫深吸口气,把信和童谣书都放进背包。整装完毕,起身和钱艾说:“走。”钱艾还没从冲击中彻底回神,愣着问:“走哪儿?”况金鑫说:“找路,想办法去西厢房。”“西厢房?徽章不是在东厢房吗?”钱艾以为自己记岔了,一边说一边抬臂,重新查看徽章手册,然后发现自己的记忆并无偏差。“徽章是在东厢房,但小雪在西厢房。”况金鑫说完,见钱艾茫然看着自己,意识到自己遗漏什么了,连忙补充,“池卓临说的。”“他还说什么了,你能不能一次性和我共享完。”钱艾扶额,一会儿一个暗码信,一会儿一个池映雪位置,感觉自己没进去垂花门,仿佛错过了一个世界。况金鑫:“真没了,就这些,我保证。”“行吧。”看着况金鑫诚恳的眼神,钱艾选择相信。眼下情况,想兼顾找徽章和找池映雪,确实有难度,所谓贪多嚼不烂,专注找池映雪,说不定还能在西厢房和队长军师们汇合……哎?等等。 第397章 屋中央的身影,只有他自己。况金鑫和钱艾站在门口,心里被两种完全不搭边的情绪撕扯,一种是瘆得慌,一种是堵得慌,他们说不清,哪种更站上风。“你是,池映雪吗?”况金鑫轻声问。屋内的游戏歌中断。小孩儿缓缓抬头,看过来,一张脸,仍是模糊。况金鑫和钱艾看不清他的模样,看不清他的表情,甚至没办法对上他的视线。乌云和雾气已经让月光很暗了,小孩儿,却更暗。“啪啪。”他忽然拍了两下身边的地面。钱艾呼吸差点骤停,捂着心跳狂乱的胸口,询问看向况金鑫,眉毛哀怨成八点二十。况金鑫看看屋内身影,看看他拍的地面,大概懂了 。两分钟后。“丢啊丢啊丢手绢……”钱艾唱出这歌的时候,倍感羞耻,为什么就沦落到和噩梦里的鬼影玩丢手绢了呢?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眼下,况金鑫和小黑影——姑且这么叫吧,因为直到面对面,他的一张脸仍藏在晦暗不明里,钱艾都不能细看,看久了心里发毛——面对面蹲着,钱艾捏着手绢,欢快地在外围绕着圈蹦跳,一边哼唱,一边绕圈,还得一边考虑,到底把手绢给谁。从始至终,小黑影都没说一句话。这让钱艾更没底,总感觉对方可能藏着什么杀招,真把手绢给他了,万一被追上抓住,后果细思极恐……想到这儿,钱艾果断把手绢放到了况金鑫身后。小黑影在手绢放下一瞬间,身体僵了半秒,而后才切换歌词,改唱“快点抓住他”。况金鑫在钱艾一弯腰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没办法,背后呼啦一阵风,想不发现都难。同样,他也发现了小孩儿僵硬的一瞬。不知怎的,他心里莫名跟着酸了一下。拾起手绢,他立刻去追钱艾,后者那是相当投入,飞快跑到位就蹲下了,一脸“我厉害吧”的自豪。游戏歌重新开始。况金鑫不紧不慢地走着,绕了两圈之后,无视钱艾频繁给过来的眼色,把手绢,放到了小孩儿身后。又走了半圈,小孩儿才发现,他先是不可置信地回头,而后立刻捡起手绢,兴奋地去追况金鑫。明明看不清脸,更别说表情,可对方的错愕,惊喜,所有的情绪变化,好像都弥散在了空气里,随着一呼一吸,便能轻易感知。“你别让他抓住啊——”眼看小孩儿的手要碰着况金鑫的衣服,钱艾有点急了,顾不上再唱什么游戏歌,真心实意替队友操心。况金鑫也很投入,跑就是真跑,一点没放水,终还是赶在被小孩儿抓到之前,锁定位置蹲下。小孩儿也不恼,重新哼起歌,很快,又把手绢放回况金鑫背后。钱艾看在眼里,有一种被孤立的复杂心情。况金鑫捡起手绢,这一次,轮到他追小孩儿了。他人高腿长,一步跨过去,就抓住了小孩儿胳膊!微凉。况金鑫只来得及捕捉到这一个感觉,那身影就毫无预警散了,如一阵沙,散成了空气中漂浮的细微颗粒。它们能沐浴到月光,在半空中漂浮着,像一只只极小的萤火虫。房间里忽然起了一团暖光。况金鑫和钱艾愣住,循着光源去望。墙角,不知何时,燃起一根蜡烛。这是他们进入这栋宅子后,第一次见到月亮、手机以外的光。黄红色的烛火,没办法将房间映得亮如白昼,却是久违的暖。……“还是没有。”钱艾颓丧地叹口气,转身关上[东厢][地]的房门。这空荡的房间除了地砖,别处都不用翻,尤其有了烛光加持,简直一览无余。“别泄气,钱哥,换个角度想,好在只有四间房,我们这么一会儿,不就排除掉50%了?”况金鑫看向剩下的[人]和[和],“要是有四十间房……”“别,”钱艾连忙阻止,“这是意识世界,万一让小雪听见了你的创意,给我们加戏,那就真没活路了。”“……”况金鑫服了他的清奇思路。“你说,”钱艾看着已经关上的门板,淡淡地问,“刚才那个是小雪吗?”况金鑫摇头:“我不知道。”烛光仍燃着,从里面给磨砂玻璃染上一层鹅黄色的光晕。“希望不是。”他静静地说。[东厢][人]房门前。钱艾摸上门板,一回生,二回熟,往前一推,力道适中。 第399章 况金鑫沉默起身,他还没从先前的难受里缓过来,但知道轻重缓急,仍是安静走向墙壁,迅速查找起来。钱艾叹口气,没再刻意搭话。别说况金鑫,他现在心里都堵得厉害,张嘴就想骂人,抬手就想给那畜生一棍子。沉默的徽章搜寻,很快告一段落,和上一个房间一样,没有任何收获。天,地,人,和。现在只剩下[和]字房了。况金鑫和钱艾站在最后一间房的门前,抬头看着刻着[和]的木牌,觉得特别讽刺。和。这一幢宅子,这一间间暗房,哪里有“和”?他们只看到疼痛,恐惧,冰冷。抬手摸上门板,钱艾破天荒犹豫了,他不知道里面还会看见什么,这种不确定,竟然让他心慌。转头看况金鑫,他苦笑着,试图用调侃,冲淡一些忐忑:“我好像对开门有心理阴影了……”况金鑫一点犹豫没有:“钱哥,如果开开门里面还有那个大黑影,你就直接拿金钱镖收拾他。”钱艾头回见这么爆裂的况同学,一时倒迟疑了:“万一这回黑影是好人呢?”“不可能。”况金鑫斩钉截铁。那一声声“我错了”重又在耳边回荡,钱艾眼底沉下来:“行,听你的。”“吱呀——”门板应声而开。一股食物腐败的气息扑鼻而来,熏得人瞬间反胃。两伙伴一起捂住自己口鼻,定睛往屋内看。这一次,房中央没有人。那抹单薄、瘦小的身影缩在墙角,捧着一大碗看不清的食物,正在猛地往嘴里扒拉,仿佛那是山珍海味,速度稍慢一点,就会被人抢走。可钱艾和况金鑫,只闻得到食物坏掉的酸味、臭味,就像饭店后门一车车拉走的泔水。那身影瘦得皮包骨,比前两个房间的黑影,更小,更弱,尤其他还缩在墙角,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那是个孩子,更像是黑暗中的野猫野狗,饥肠辘辘,瘦骨嶙峋。“我不行了,我看不了这个,”钱艾别过头,用力吸一下鼻子,“这是假的对吧?”他像是问况金鑫,又像是说服自己,“这就是梦,是幻境……”他嘴上不停,可越说,心里那个认定的感觉就越强烈。这就是池映雪。童年创伤,心理阴影,双重人格——连他这样只在电视剧里看过多重人格案例的,都能轻易顺出一条逻辑链。“为什么呢……”他不知道第几次发问了,在他有限的大脑里,想不出来什么样的原因,能让一个孩子被这样残酷对待。“不管为什么,他都该死。”况金鑫定定看着墙角那团黑影,第一次,从心里到眼底,都是冷。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一个孩子被这样虐待。始作俑者,应该挫骨扬灰。这是况金鑫这辈子最偏激的时刻,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甚至有那么一瞬,心中闪过杀意。幸而,房内没有再出现那个成年人的黑影,没有什么再进一步刺激他的情绪。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他终于压住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抬起手臂,打开文具盒……【鸮:有人对你使用了<[武]浪漫下午茶>哟~~】钱艾没听见提示,只看见房内天花板上忽然出现一块巨大的散发着橘子清香的蛋糕,下一秒,蛋糕砰地落到地面,竟然没碎,只有柔软的蛋糕胚带着其上的奶油颤了颤,然后就稳住了。那蛋糕用芝士戚风蛋糕做胚,中间层夹着橘子酱和奶油,蛋糕上有一个姜饼小人儿,面前堆着小山一样高的橘子汽水糖。钱艾也不想观察这么细,实在是职业本能,但等观察完了,口水也流三尺了,忽然反应过来一件更让他吃惊的事——况金鑫还能控制蛋糕的口味?!上一次阎王用“浪漫下午茶”的时候,他可是就在现场,当时那场面只能用“一团混乱”来形容,你根本预料不到天上会掉下来什么,下一秒是被奶油淹死,还是被咖啡烫死。正想开口问,忽然听见饭碗落地、瓷片碎裂的声音。钱艾循声去望,就见小黑影摇摇晃晃站起,早顾不得摔碎的饭碗,一点点向蛋糕靠近。他走得一瘸一拐,像是身上带了伤,可径直的路线,出卖了他的渴望。终于,他来到蛋糕旁边,可却没伸手,只是站在那里,深深吸气,一口接一口地吸,好像光闻味道,就足够幸福圆满了。况金鑫跨入门槛半步,小黑影忽然瑟缩了一下。他又把脚收回,就在门口蹲下来,望着小黑影:“请你吃的。”小黑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抵住诱惑,伸出手指勾了一些橘子酱,放到嘴里舔一舔。他的身高正好对着橘子酱,想吃奶油,还要蹦一蹦。“请你吃的。”况金鑫又重复一遍,鼓励似的,“吃完了,还有,要多少,有多少,要什么味道,有什么味道。”小黑影转头看过来。 第401章 检材2又是谁?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可徐望和吴笙不愿意往深想, 心里难受。“啧。这么看多不痛快。”阎王语气依然轻快,大咧咧拿起文件袋,随意将里面的文件取出,借着石室中不知哪透来的微光, 特自然地浏览。“我说姓池的怎么每回打我下手都那么狠, ”他一边浏览一边点头,恍然大悟似的,“原来心病在这儿啊。”他脸上带着笑, 语调却是阴阳怪气的凉。吴笙看着他,若有所思地蹙眉。徐望听得有点懵:“姓池的?打你?”阎王说的每个字他都懂,连起来, 像天书。“怪我,应该再说明白点儿, ”阎王将那页纸随手丢掉,无所谓地耸耸肩,“姓池的呢, 就是池映雪他爸,打我嘛,严格说起来也不是他本意,他想打的是他的便宜儿子,只是我吃饱了撑的,每回都冲上去替人家挨打……”委屈地皱起眉毛,他凑近徐望,特别认真地问:“你说池映雪是不是应该给我发精神损失费?”“池映雪他爸……打他?”徐望微微颤抖,分不清是震惊还是愤怒。“是打我。”阎王再次纠正,目光严肃。“行,打你,”徐望顺着他,“总这样吗?”“那就看他忙不忙了,忙的时候,十天半个月不回来,我就乐得清闲;不忙嘛,三天两头回家,我就得频繁开工。”阎王又恢复了满不在乎的样,若不是刚刚那一刹的认真,徐望会以为他在讲什么社会花边新闻,就连“挨打”,在他这里都成了“开工”,听起来那就是一项工作,不值得他投入任何感情,哪怕是负面的。徐望不太想继续问了,直觉告诉他,深处只能是更加黑暗。可阎王像被挑起了兴致,绘声绘色地继续:“你知道他怎么打的吗?扇巴掌都是小儿科,他会往死里踹你,踹断你的肋骨,会抓着你的头发把你拖进壁橱或者柜子,如果你反抗,他会再往死里打你一次,然后用捆扎带捆好,塞进去……”“每一次我都想杀掉他,每一次。”阎王脸上出现一种向往一样的迷幻光彩,似乎在某个空间里,他所讲的这些“畅想”正在上演,“拿刀捅进他眼睛,割断他喉咙,或者随便剜掉他一块肉,让他也尝尝疼得满地打滚的滋味……”“呼——”他长舒口气,看神情是已经过足了干瘾,可说出的话,仍带着满满遗憾,“可惜,池映雪的小胳膊小腿,实在完不成这么宏伟的目标。”终于注意到了徐望和吴笙的沉默,阎王歉意笑笑:“对不住,我讲这些乱七八糟的,在你们听来,就像个疯子吧。”徐望摇头:“我们懂。”“别安慰我了,”阎王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想感谢我给你们带路,不用非逼自己‘善解人意’,可以把你们那些个神奇的武器……哦对,你们叫文具,送我几个。”“你要变成池映雪的模样,才能替他挨打。”徐望平静陈述。阎王怔住,一脸诧异。徐望继续说:“而且你是不情愿的,不情愿,却不得不替他分担,对吗?”阎王抿紧嘴唇,沉默的视线在徐望和吴笙脸上转了几个来回:“你们到底是谁?”徐望的答案从没变过:“池映雪的朋友。”阎王苦涩地笑一下,有些无奈:“他连这种事都告诉你们,看来是真交到朋友了。”徐望看着阎王,眼前的青年浑身巧克力酱,脸上的虽然抹掉了个七七八八,可面部的细微表情还是看不清。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阎王,还是重合了。那个顶着池映雪身体的阎王,那个一战斗就无比投入的阎王,那个对自我身份莫名执念,却偏用微笑掩饰一切的阎王……就是眼前的青年。“不情愿也没有办法,人各有命,除了认,还能做什么。”阎王自我安慰着,走向开启下一间石室的扳手。徐望忽然抓住他胳膊:“你不是问我们到底是谁吗?”阎王莫名其妙:“你已经回答过了啊。”徐望摇头:“没说完呢。”阎王茫然看他:“你们是池映雪的朋友,还有其他?”徐望说:“还是阎王的朋友。”阎王:“……”“嘁,”阎王哼一声,把胳膊从徐望手里扯出来,“耍我有意思?”“没耍你,”说话的是久未开口的吴笙,“准确来讲,你和池映雪都是我们朋友,池映雪早登场,但你先入队。”阎王皱眉看了他俩半晌,最后给出个结论:“神经病。”说完,他三步并两步来到扳手处,毫不犹豫往下一拉,显然相比沟通充满障碍的聊家常,他更在意正事儿。石壁落下,最后一间石室现出全貌。仍是空的,这回连桌子都没了,真正空空如也,只墙角一个扳手。阎王大步流星走过去,看那架势是想直接就拉,可手放到上面之后,却顿住了。徐望和吴笙跟过来。不同于先前那些手动扳手,这最后一个扳手,需要输入八位密码。没有任何提示,凭空去猜一个八位密码,简直天方夜谭。“吃饱了撑的。”阎王没好气咕哝一句。 第403章 他就知道概率太低!!!九选八,就算不考虑顺序颠倒,答案也有九种,现在去掉一个错误答案,还剩八个。可是右上角小数已经变成了2/3,留给他们的机会,只剩一次。吴笙眉头皱成了喀斯特地貌,除了恋爱,他还没在其他考验面前这么纠结过。手忽然被握住,轻轻的,温暖的。吴笙偏过头,对上徐望的眼睛。目光交汇,他在徐望眼里,看见了别样的光。那是一种机灵的、通透的、了然的光,从前上学时候,徐望一这样看他,只有两种可能:一,琢磨出新招坑他了;二,抢在他前面攻克了某种难题,带着点炫耀,带着点得意。不过此刻,那里面没了炫耀和得意,取而代之的,是并肩前行的信任。“这是小雪设的防,”不等吴笙问,徐望直接开口,“防的是他最害怕、最不想见到的人,防的是一切入侵者,但肯定不会防他最信任、最亲近的人。”“池卓临?”吴笙说完,又立刻否定,“不会,用池卓临的信息,就防不了他们的父亲。”“也许,小雪信任的人,不止池卓临一个。”徐望缓缓偏过头,目光落到一脸茫然的青年身上。……“你们确定要用我的生日?”阎王急得火烧火燎,虽然已经把生日提供了,可还是觉得这想法太离奇了,生怕二人就这么浪费最后一次机会,“你们是不是疯了,他怎么可能用我的生日当密码,我们其实没有很熟……”徐望:“你总过来找他玩,还替他挨打受罚,这叫不熟?”“不是,”阎王简直百口莫辩,“熟和关系好,关系亲近,还有你们说的什么信任,根本就是好几码事,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必然联系!”徐望挑眉:“所以你之前说的都是谎话,你根本就没拿小雪当朋友?”阎王:“话也不能这么说……”这边掰扯不清,那边吴笙已经将密码输入了。徐望说是,他就执行。也幸好阎王还真记得自己的生日,年月日合起来,正好八位。所谓生日,其实也就是阎王第一次出现的日子,算算时间,应该是池映雪七八岁的时候。七八岁的孩子,遭遇了多大的痛苦,才会那样迫切希望来一个这样的人保护自己。健康,精壮,活力,生机勃勃——与其说阎王是池映雪臆想的保护者,不如说,那是年幼的池映雪,最大的向往。一夜长大,长成阎王这样的青年,抵御世间一切伤害。吴笙不是个感性的人,可一路行来所见所闻所遇,让他不由自主就想了许多,难以平静。“叮~”密码正确。最后一道石壁,缓缓下沉。徐望给了阎王一个胜利眼神。后者一脸错愕,久久回不过神。第144章 杀心夜色下的内院安宁静谧, 角落一口干涸古井里,陆陆续续爬出三个身影。最先出来的是徐望, 接着是阎王, 吴笙守在最后。“阎王, 小雪真在这里?”徐望一出来,就先把周围打量了个遍。这里看起来的确像是内院, 朱红游廊,雕花窗格, 四间房一个挨着一个,雅致有序。不过院子东面赫然立着一道高耸、绵长的墙,仿佛将院子切掉了一个边,于是好好的司方院, 倒像是临墙而建了, 看着十分突兀。没等阎王回答,徐望已走进游廊,来到第一个房间门前, 抬头,就看见门楣上挂着两块小木牌——[西厢][日]。这下不用阎王了,这里的确是小雪住所, 西厢房。四个房间都挂着小木牌,合起来是[日][月][星][灿]。还挺讲究, 徐望轻嘲地扯了下嘴角,抬头看天,密布的乌云, 惨淡的月光,哪里有一点“日月星灿”。一想到小雪就在这四扇门中的一扇之后,徐望蓦地忐忑起来,那是一种很复杂的忐忑,混杂了紧张、心疼、激动以及许多难以言喻的情绪。吴笙看出他的踌躇,懂他的内心波动,因为自己也一样。但已经到这里了,唯一能做的,只有继续向前找到小雪——如果可能,将他从这阴冷黑暗里带出来。思及此,吴笙果断看向阎王,准备问他池映雪具体住哪一间房。不想还没开口,耳内先响起了预料之外的提示——【鸮:恭喜寻获9/23地狱徽章一枚!】吴笙挑眉,和同样听见提示的徐望,面面相觑。手臂上紧接着传来清脆的“叮——”点开隐藏物品栏,果然,多了一枚徽章。一路行来,心情几乎跌到深渊,总算遇见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了。 第405章 钱艾迟疑了。况金鑫看向他,目光交汇里,两个经历过东厢房的人,其实都已经有了答案。“也可能,小雪就在里面。”夜,静得骇人。薄纱一样的淡淡月光,笼着墙壁废墟,笼着东西厢房,笼着整个宅院。徐望小心翼翼迈进门槛,同时轻声叮嘱身后伙伴:“大家都小心。”他慢慢靠近木柜,及至来到跟前,仍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微微弯腰,把手搭到木柜拉手上,徐望屏住呼吸,将柜门缓缓拉开……空的。徐望刚一蹙眉,就听身后“啪”地关门声!他猛然回头,屋门已严丝合缝!与此同时,脚下地砖忽然变成沼泽一样的淤泥,小伙伴们正纷纷不由自主下陷!“啥玩意儿!”钱艾挣扎,结果越挣扎陷落得越快,眼见着徐望、况金鑫也一同遭殃,他立刻扛起武力担当的大旗,“不用怕,队长,交给我——”徐望陷入淤泥的脚下忽然传来一种坚实的感觉,他精神一振,连忙喊:“老钱,先别……”【鸮:有人对你使用了<[武]极限速冻>哟~~】还是晚了一步。漫到大腿的淤泥一霎冻成硬土,硌得所有人双腿痛不欲生,不光硌,还冷,总觉得钱艾这招冻得不光是土,还有肉。“赶紧解除。”徐望真是一秒钟都坚持不住了。钱艾也难受,但:“解除了还得继续往下沉。”徐望崩溃:“不能沉了,我已经踩到底了!”“啊?”钱艾求证似的看况金鑫。后者点头:“嗯,我也踩到底了。”钱艾懵逼:“那我怎么没有?”徐望:“谁让你瞎扑腾!”钱艾:“……”文具效果解除。钱艾怀着忐忑的心,又下沉两厘米,果然,到底了。所谓恐怖沼泽,也才就没到大腿根。他试着往前闯一闯,还是走得动的,虽然很缓慢。相比之下,徐望动作莫名快,这边钱艾刚走两步试试,他那边已经到了门口,开始用力拉门。但没用,门板纹丝不动。昏暗月色里,响起况金鑫的疑问:“队长,笙哥和阎王呢……”钱艾这才发现,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个。而徐望,应该早就发现这点了,因为此刻正在和门板较劲的他,目光里满是焦急和担忧。是他俩恰好逃脱了?或者掉入另外的陷阱了?还是门外有更厉害的危险人物,把他俩给困住了?无数念头争先恐后往外冒,徐望的头都快炸开了。……[西厢][灿]。阎王看也不看[月][星],直接来到这第四间房前,毫不犹豫,推门而入。这是一间和[西厢][日]截然不同的房间,布置温馨,家具齐全。窗帘是丝绒,沙发是布艺,吊灯简洁艺术,地毯柔软清新。唯一相同的是,这里也有一个老柜子,和整个房间的风格完全不搭,像一个乱入者,缩在阴暗角落。但是这个柜子上挂着锁。阎王看也不看其他,径直走向墙角。坚定的步伐表明,他清楚自己的目标就在这里。于木柜前站定,他双手搭上柜顶,静静深呼吸,像是想平复内心的波澜。可开口,声音还是微微颤抖的——因为兴奋,因为激动。“我还是找到这里了。”他望着柜面,仿佛那不是木头而是玻璃,可以直接看到里面的人,“亏你想得出来,最后一层石壁,用我的生日?呵,要是我一个人来,真的解不开……”“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今天过来就是帮你实现愿望的……”他说着来到窗边,从怀里掏出打火机,点燃,火光映亮了他眼中的灼热,还有灼热深处,慢慢聚起的阴鸷。“你不是喜欢躲着吗?”他的声音极轻,近乎呢喃,“那就永远躲着,别出来了。”火苗靠近窗帘,微热的火光里,几乎可以预见一场吞没整个木质房间、甚至这座宅院的大火……“我还以为你会改主意。”身后传来吴笙的声音。阎王一震,本能回头,手却忽然被人擒住,转瞬之间,打火机易手。 第407章 但他还是不愿意放弃,从前他不能理解,为什么真的有人撞了南墙也不回头,见了棺材也不掉泪,现在知道了,没原因,就是不能。“你给与小雪的保护,是他得以安全长大的唯一支撑,这些他都懂。”“懂又如何?”阎王看着吴笙笑,声音却凄厉,“现在没有人会打他了,他也不需要我了,所以他就要把我从这个世界上抹掉!”“他从来都没想要你死。”吴笙定定望着阎王,眼眶酸得厉害,“我见过池卓临,他那样的人,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半途而废。治疗没有继续,池映雪现在还能被允许‘旅游’混日子,不管怎么想,都只可能是一个原因——小雪不愿意配合治疗!他从来就不希望你消失!”阎王忽然不挣扎了,任由绳索绑着,眼带嘲讽地端详吴笙,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像第一天认识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比徐望还能说会道。”吴笙完全不理这种挑衅,只想一股脑把心里话说出来,他看到什么,想到什么,他就说什么,如果徐望在,一定会嫌他笨嘴拙舌,可他也只能做到这样了。“阎王,你就住在小雪心里。他现在躺在暗格,可意识在和我们一起闯关,你以为他不知道,你借我和徐望的力量闯石室,是想找到这里杀他吗?”深吸口气,吴笙继续,“他知道,可最后那道石壁,他还是用了你的生日,那是他把心剖出来给你看……那间石室,是他特意给你,留的门。”“啧啧啧,你几乎要把我感动了。”阎王用力眨一下眼,终于眨出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配着他玩世不恭的表情,充满了割裂感。“你赢了。”吴笙耸耸肩,“我能说的都说完了,再掏不出来一句了。”阎王满眼遗憾:“可惜了,真的就差一点点。”吴笙淡淡摇头:“没有任何人能到池映雪的心底最深处,除了你。他藏得最隐秘的想法,也只有你知道。你不觉得可惜,那就不可惜了。”阎王的笑意,僵在脸上。吴笙余光忽然注意到他身上的绳索,总觉得,似乎比最初有细微的松动……他心头一震,本能去和文具“沟通”,想加强束缚力。可阎王比他更快,吴笙甚至都没看清他是怎么逃脱的,那绳索就已经全部落地,人早跳到了绳索之外!脱身的阎王揉揉手腕,像是看出吴笙疑惑,隔着两米,好整以暇地给他解释:“久病成医,如果是你总被捆,你也会对松绑驾轻就熟。哦对……”他微微一笑,“换塑料捆扎带也没用,我一样能解。”“砰——”游廊里传来某房间门板被撞破的声音。紧接着凌乱脚步声由远及近,徐望、钱艾、况金鑫几乎是飞驰而来,奔进大门敞开的[西厢][灿]。一跑进来,三人就愣了。“你俩在这儿干嘛呢?”钱艾没看出暗流涌动,就看这屋子装修挺好,但也不能因为装修好,适合谈话,就聊起来没完吧,他们仨可是差点被困住!徐望和况金鑫总觉得场面有些怪异,但一时又说不出哪儿怪,加上夜色昏暗,地毯花纹又有迷惑力,他俩看半天也没注意到地上的绳子。就在这时,忽然起了冷风,风来得特别急,一下子就把门板吹得咣咣作响。紧接着就是一道严厉、低沉的声音,仿佛从屋外的天上炸开!“这里是我家,谁允许你们进来的——”徐望、吴笙是第二次听见这个声音了,况金鑫更是对这个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池映雪的父亲!钱艾看着仨队友满眼了然,就自己一头雾水,着急忙慌问:“谁啊?”徐望说:“池映雪他爸。”钱艾瞪大眼睛,立刻撸胳膊挽袖子,咔咔往门口走,完全是大干一番的架势:“靠,总算把老王八蛋盼来了!”刚走到半路,一股黑影忽然抢先从门口窜进来,钱艾下意识侧身,完美避过,黑影速度不减,正中站在他后面不远处的吴笙!一切发生的太快,又有钱艾挡在门口,吴笙根本什么都没看清,等意识到不对,黑影已经消失在自己体内。顷刻,吴笙只觉得刺骨寒意席卷他全身各处,就像无数钢针扎进血管,顺着血液流到四肢百骸……包括大脑!思绪开始紊乱的一瞬,吴笙终于明白过来:“他会附……”话未说完,他已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扯出房间,重重摔进院子里!“吴笙!”徐望惊叫,立刻跑进院子。况金鑫和钱艾飞快跟上!可就在他们要跑到吴笙身边时,已经被徐望扶起来的吴笙,忽然飞起一脚狠狠踹向徐望的腹部!徐望毫无防备,直接跌出去一米远,疼得半天没爬起来!“队长!”况金鑫立刻转向跑到徐望旁边,蹲下来搀扶他起身。钱艾则来到吴笙面前,克制着挥拳揍人的冲动:“你他妈发什么疯!你知不知道你在干嘛!!!”吴笙冷冷看着他,眼睛里没有半点情感。钱艾在这种陌生的注视里,生出一种怪异感,似乎眼前站着的不是吴笙,只是一个不知名的生物,穿了他的皮囊。“老钱……”徐望在小况的搀扶下站起,捂着腹部,一边疼得吸气,一边艰难道,“是附身,吴笙被池映雪他爸附身了。”吴笙最后想说的话,徐望在这毫不留情的一脚里,彻底领会。钱艾看看徐望,再看看“吴笙”,要疯:“你逗我呢吧?他爸是人是鬼?还会附身?”况金鑫说:“钱哥,在小雪心里,他爸就是鬼。”钱艾沉默下来,一点点靠近徐望和况金鑫,远离“吴笙”——虽然很离奇,但东厢房看见的那些“过往”,和眼前的情形,让他不得不信。“老钱,小心脚下!”徐望忽然朝正在走过来的钱艾大叫。钱艾本能低头,就见地上“吴笙”的影子忽然变长,正在缠上他的脚!就像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不放!钱艾立刻朝黑影扔出金钱镖! 第409章 况金鑫:“……”钱艾:“……”虽然不甘心,但莫名觉得好有道理。“找到池映雪也没用……”阎王忽然走出房间,向战场中心走来。徐望没懂:“什么意思?”阎王来到三人身边,蹲下,帮忙一起按住“吴笙”。“真想让他从柜子里出来,”他垂下眼,定定看着“吴笙”,“就得把心魔灭了。”徐望清楚看见他眼中泛起的杀机,立刻警惕:“你想干嘛?”话音刚落,阎王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向吴笙胸口!徐望、况金鑫、钱艾猛然一激灵,连“吴笙”都变了脸色。徐望猛地撞开他,钱艾和况金鑫则拉着“吴笙”往旁边滚!阎王没被撞倒,只是下手随着身体晃动偏了准头,一刀下去,刀尖直接扎进地砖缝!“你冷静一下,他虽然被附身了,但也还是吴笙啊!!!”钱艾要不是还抓着“吴笙”,真想薅住阎王用力摇!“这话其实可以反过来理解,”阎王不为所动,从容拔出匕首,转过身来,温和微笑,“杀了吴笙,也就消灭他了。”徐望:“……”况金鑫:“……”钱艾:“你个疯子……”阎王欣然接受评价,握紧匕首,再度袭来!他是真的要杀人,不是虚张声势或者别的什么,徐望看得真切!同样清晰感觉到杀意的还有“吴笙”!就在徐望犹豫着是否对阎王用限制性文具时,那团黑影忽然从吴笙身体里离开,漂浮到空中,以极快速度冲向正在袭来的阎王!就在吴笙身前两步远处,阎王忽然停下,定住了。黑影钻进他胸膛,消失得无影无踪。阎王低头,摸了摸胸口,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可徐望已经明白了黑影的意图。当“被附身者”成为不了保护伞,那附身也就失去意义了。所以他附身在任何人身上,阎王都能毫不犹豫痛下杀手,除非,他附在这唯一不怕杀人的人身上。吴笙感觉到体内的寒意正慢慢退去,随着体温一道回暖的,还有意识。9/23,池映雪的梦境,阎王的谎言……所有的一切,重又在思绪里清晰。吴笙睁开眼,猛地坐起身,就见徐望护在他身前,钱艾和况金鑫则站在旁边,一脸不解地看前方。顺着他们的目光,吴笙的视线落到[西厢][灿]——阎王刚刚走进房内。吴笙蹙眉。困惑的钱艾则直接冲阎王的背影出声:“你现在到底是阎王还是池映雪他爸?”阎王转过身来,目光却是乱的。他单手用力抓住门框,关节已经泛了白,两股力量的拉扯让他身体不住颤抖,痛苦异常。但最终,他还是平静下来,缓缓抬头,目光重新清明,挂着豆大汗珠的脸上,是熟悉的和煦微笑:“你说我是谁?”钱艾诧异:“它没有控制住你?”“他有三点没搞清楚。一,他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池映雪的恐惧,但是我,可从来都没怕过他。二……”阎王耸耸肩,呼吸仍未稳,却还是得意挑眉,“和人抢身体这种事,我是专业的……”“三,池映雪的心里有暗格,不好意思,我的整颗心都是黑洞。”他轻轻点了下自己胸口,像在对困在其中的黑影呢喃,“进到我这里,你就别想着再出来了。”钱艾眉宇间的打结仍然没解。阎王没被控制是好事,但他为什么要回屋里?阎王手掌轻轻一翻,指尖已多出一个打火机。吴笙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去摸自己的口袋,不出所料,打火机不见了!显然在他被附身的时候,阎王找机会靠近并偷回了打火机!微热的火苗重新燃起。一同燃烧的,还有丝绒窗帘。几乎是一瞬,窗格就成了火海。这一次吴笙再没来得及阻止。徐望、况金鑫、钱艾,则彻底懵了,完全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在干什么。可他们只能看着。全队唯一仅存、也许能对抗大火的文具“急速冰冻”,也已经被钱艾用掉了。疾风助火,转瞬间,火龙已经吞没一半房间,火光映得月亮都蒙上红色。阎王回到门口,将熄灭的打火机扔还给吴笙。吴笙条件反射地接住。 第411章 那一刻,他就明白了,整个闯关过程,池映雪都清楚,他既是那个躲在柜子里的孩子,也是那个带着橘子汽水味的黑影,亦是无处不在的淡月,乌云,风——9/23的一切,他都能感知。……接下来的两天,池映雪再没说过一句话。白天,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晚上,他就坐在9/23的太空舱里。他们交卷了这一关,暗格不会再开,于是漫漫长夜,只是在太空舱里坐着。池映雪靠坐墙角,静静望着天花板发呆,他们就陪着他发呆。阎王,走了。他因为小雪心底的恐惧而生,又因为恐惧的湮灭而消散。大家嘴上没说,但心里清楚。哪怕是当时,对于池映雪那句“找不到”理解含糊的钱艾,在这两天的低落氛围里,也意识到了这个事实。人格分裂痊愈,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可理性代替不了感情,更不可能抹杀那些他们曾并肩战斗的记忆。他们尚且如此,池映雪呢?那个把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密码设成阎王生日的孩子,想过有一天,会离别吗。……徐望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甚至已经私下给伙伴们开过小会,池映雪缓三天,他们就等三天,缓十天,他们就等十天。却不料,当第二次从鸮里静坐出来后,池映雪就毫无预警开了口:“订票吧。”10/23的坐标点,在湖南。徐望不知道他是真的振作起来了,还是将更多的情绪埋进了心里,可人生就是这样,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日历都在一页页往前翻。“和你哥聊过了吗?”这么重要的事情,徐望总觉得该让亲人知道。池映雪却淡淡摇头:“什么时候回北京,再说吧。”这是人家兄弟间的事,徐望没再多话。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徐望和吴笙订好了去湖南的高铁。酒店天台。这栋酒店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扶着天台栏杆,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此刻,这座城市正在苏醒,路灯一盏盏熄灭,建筑从黑暗中走出,熙攘和喧嚣慢慢升腾。可池映雪不看这些。他坐在天台角落唯一一张沙发里,静静望天。沙发半新不旧,不知是特意供客人休息,还是被酒店遗弃了,但此刻,他和身下的沙发,和谐得像一幅画。大半个天空已经亮起来了,今天的云有些厚,可阳光还是执着地穿透云层,洒向人间。况金鑫来到天台的时候,先看见了日光,然后才是沐浴在晨光中的池映雪。感觉到有人闯入,池映雪转过头来。“火车票订好了,”况金鑫来到沙发旁边,“下午三点的。”池映雪看着他,说:“哦。”本以为例行通知,通知完了人就走,可况金鑫反倒坐下来了,自然得仿佛沙发的另外一半,就是特意给他留的。“美。”况金鑫忽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池映雪茫然:“嗯?”况金鑫望向终于在云边冒头的旭日,真心道:“日出真美。”池映雪没有和人谈风景的爱好,尤其现在,他只想一个人待着。毫不犹豫起身,池映雪连招呼都没打,就往门口走。“以后没人保护你了。”况金鑫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池映雪顿住,过了几秒,才缓缓回头,眼底沉下来:“你说什么?”“我说以后没人保护你了。”况金鑫一字不差重复一遍,声音更大,更响亮。池映雪危险地眯起眼睛,一字一句:“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护。”“那阎王走了不是更好,”况金鑫说,“反正你不需要他保护,也再没有人和你抢身体了。”池映雪沉默半晌,忽地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对啊,走了更好。”况金鑫定定看着他:“那你这两天慌什么?”“谁告诉你我慌了。”池映雪仍笑着,声音却微微发冷。况金鑫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我在暗格里做了什么梦,你知道吗?”池映雪愣了,话题太跳跃,他抓不住。“我梦见了父母出车祸的时候。”况金鑫神情平静,坦然,“队长、笙哥、钱哥他们都知道,但你一直在暗格里没出来,所以我再给你讲一遍。”池映雪皱眉:“也许我并不想听。”“不听不行,”况金鑫理直气壮,“我把你的噩梦走完了,真要论,你得再走一遍我的噩梦才公平,我现在都不用你走,只需要你听,你还讨价还价?” 第413章 这位队友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揍啊!!!一门之隔。池映雪转身走回大床,一边走,一边迫不及待把两个徽章都别到了衣服上。徽章很小巧,别在领口、胸前或者衣摆,都精致,也不影响活动。但是躺进大床里的池映雪,整整三分钟,愣是没敢翻身乱动。末了,他还是恋恋不舍把徽章摘下来,用柔软纸巾包好,放进背包最隐秘安全的位置,这才重新躺回床上。屋内的窗帘都拉着,厚重窗帘,遮挡了万家灯火。房间暗得像深夜,只一盏床头灯,尽职尽责地亮着光。池映雪侧躺着,盯着那盏灯看了许久。最终,伸手把它关了。上一次睡前关灯是什么时候的事?池映雪不记得了。又或许从来就没有。他的夜晚,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永远都要留盏灯。他讨厌黑暗,或者说,恐惧。就像此刻的这间屋子,暗得没有一丝光。可他现在很踏实。“晚安。”黑暗中,传来他轻轻的低语,像在和自己说,又像在和另外一个人说。第147章 情报酒店标间简易的小桌前, 吴笙正伏案构思他的“教npc做人计划3.0”。徐望从外面刷卡开门。吴笙停下,抬头问:“给他了?”“嗯。”徐望的目光柔和下来, 点点欣慰。吴笙看出端倪:“还有其他?”徐望说:“他把5号也收了。主动问我要的。”吴笙意外。徐望走到离吴笙近的床边, 坐下来:“他说, 他是六号,兼五号。”吴笙点点头,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至少小雪不再沉浸在这两天以来的静默压抑里了, 他就替他高兴。“其实……”徐望脸上的笑意渐淡,透出一丝若有似无的伤感,“我还挺舍不得阎王的。”吴笙沉吟片刻:“小雪说他找不到阎王了,并不一定代表阎王离开了, 也许他只是沉睡了, 或者……和小雪彻底融合。”“融合?”徐望不解。“就是说,他既是小雪,也是阎王。”吴笙说。“有这种可能吗……”徐望问得小心翼翼, 又莫名期盼。吴笙毫不犹豫点头:“人的大脑构造非常复杂,人格分裂至今也没有明确的治疗手段和结论,不明确, 就表示都有可能。”徐望抬头看天花板,轻轻呼出一口气。希望吴笙是对的, 希望吴笙说的都是正确答案——这样的心情,竟如此强烈。池映雪的父亲已经去世很多年了,这是他从9/23出来之后, 在网上查池卓临时,查到的。那是一篇商业杂志的专访,关于家庭,关于父亲,池卓临都只简单一带而过。噩梦已经远去,但愿,相伴走过噩梦的小雪和阎王,也能永远在彼此心底。“别想了。”吴笙伸手过来摸摸他的头,“一切都会好的。”“嗯。”徐望应着,目光不经意扫过吴笙桌上的小卡片,也不知道该苦笑还是该佩服,“还没死心啊。”吴笙歪头:“有必须死心的理由吗?”徐望白他:“你都发出去多少张了,也没见到成效。”“你太心急了,”吴笙语重心长,“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徐望叹口气,朝吴笙伸手,“你继续树人吧,手机借我。”吴笙一愣,显然没懂他要干嘛。徐望说:“联系一下岳帅。”“哦对,我们在9/23待了三天,按理说他们早该过来了。”吴笙一边嘀咕着,一边把手机拿出来,但迟迟没递过去。徐望手都伸酸了:“给我呀。”吴笙抬起头,特真诚地看自家队长:“我也很担心他们,咱俩一起联系吧。”徐望:“……”……“怎么着,想我啦?”视频发过去,秒连,岳队长看起来刚洗完澡,小浴袍一穿,出水芙蓉似的。 第415章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间休息室,柔软温馨的布艺沙发,复古精致的小桌台,墙壁一排排搁板上,各种独立包装的饮品、小食,琳琅满目,角落的长条桌上还有冒着热气的咖啡和蛋糕。但更让小伙伴们意外的,是面前这五位一面之缘、但实在没留下太好记忆的同行。他们是旋涡开启一分钟左右,才进来的,显然,对方比他们进来的更早,这会儿已经窝进沙发里了。不过两队人马面面相觑,表情都有点错愕。徐望他们是视野才清晰,同样,王断然、陈关、江大川、顾念和孔立泽,也才看清紫光里出现的是哪五位。6/23抢夺古堡徽章的记忆,瞬间涌上十位伙伴心头。当然主要是徐望他们这边的所作所为,留下的印象比较深刻。破釜沉舟、周而复生、生灵涂炭的文具接龙三连击,过目难忘的八仙过海闪亮登场,气球屋上飙演技……一幕幕过往,犹如一根根钢针,扎得王断然他们心口疼。相比故人单纯的扎心,徐望这边要想的事情就多了,当然,主要是吴军师的大脑在转。第一,他们没去坐标,却直接和对方到了同一地点,说明这是一关特定战场的关卡——就像7/23的故事接龙一样,无论你从哪里进,都固定要来到牌桌旁边。第二,为什么对方要说“谢天谢地终于来人了”?这一关不能单独闯吗?第三,以这支队伍的实力,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才到10/23?两分钟时间到,紫色漩涡关闭。与之相对,所有人都收到一声“叮——”<小抄纸>:队伍数量达标,10/23正式开启。沙发上的五人一齐起身,动动脖子,活动活动肩膀,一副跃跃欲试的应战状态。徐望看着小抄纸,有点懵。这是什么意思?直接就开始闯关了?他们还没同意啊!正一团混乱,休息室的大门缓缓打开。徐望循声去往,余光里发现,对手五人神色坦然。明显,并不是第一次来这关。门口的世界,很快便展现在他们面前。一个大约二十米长宽的四方空地,地面由一块块平滑的浅灰色大石板铺成,地上画着许多格子,像是某种棋类游戏放大后的棋盘;墙壁也是同样的浅灰色,但墙壁上很多半圆形的彩绘玻璃窗,大约十米高左右的天花板位置,是彩绘玻璃穹顶。不知是日光还是别的什么光,从窗户、穹顶倾斜进来,将整个空间照得光明透亮,色彩斑斓,让人看着心情就开朗舒畅,仿佛空气都在欢快跳跃。【鸮:欢迎来到10/23,幸运飞行棋!这一关是奖励关卡哟,快在小飞箱里,抽取你们的幸运起飞点!】徐望五人:“……”奖励关卡?他们怎么那么不信呢!无视五张神情复杂的脸,长着翅膀的小纸箱扑啦啦飞到每一个人面前,必须抽签,不抽,它就拿盒子身体拱你。第148章 起飞最终的抽签结果如下:起飞点a(1号格)——钱艾、江大川、顾念、孔立泽起飞点b(14号格)——徐望、况金鑫起飞点c(27号格)——池映雪、王断然起飞点d(40号格)——吴笙、陈关【鸮:请在五分钟内抵达起飞点, 否则视为交卷失败哟~~】几乎没给大家思索的时间,提示音紧接着再度响起。两队人马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似的, 穿过门口, 跑入“棋盘”。棋盘绘制在浅灰色石板地面上, 可以说,整个地面, 就是一张大棋盘。一共由52格围成一个大圈,每一格都标记了号码, abcd四个起飞点(1、14、27、40格),则正好在棋盘的东南西北十字轴上。刚一分钟,十伙伴已经各就各位。起飞点b,14格。徐队长很严肃地看况金鑫:“飞行棋这玩意儿特别考验扔骰子的运气,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况金鑫郑重点头:“队长, 我一定尽力。”起飞点c,27格。池映雪和王断然互相看着,或许是池映雪的神情太淡淡然, 气氛很平和。但越平和,王断然越觉得有诈——他可没忘,古堡徽章战的时候, 就是这家伙破了他们的<[幻]孟婆汤>,才让战局直接来了个逆转。事后还撂下一句“下次再往我身上套控制系, 麻烦双人份”。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搞明白,到底怎么输的。一想起这事儿, 王断然就郁闷……“你重新烫头了吗?”一个让王断然怀疑自己出现幻听的问题,就这么毫无预警,丢了过来。王断然抬眼,懵逼:“你说什么?”池映雪神情没太大波动,只眉宇间一点好奇,非常单纯的好奇:“你头发比上一次卷了。”王断然:“……”“上次那样比较自然,”池映雪沉吟着,特真诚地给建议,“太卷会显得你头大,而且也乱。” 第417章 只一声,响的是江大川的手臂。<小抄纸>:请投掷。他是起飞点a的四个人里,抽签动作最快的那个。江大川立刻捡起骰子,用力往水面上一扔。骰子在水面上如履平地,沿着惯性很自然滚到一个合适距离,停下,尽管随着水波微微起伏,可冲上的、正对着玻璃穹顶的那一面,十分稳定。骰子上方投射出晶莹剔透的光影——7。江大川皱皱眉,无法起飞,自然郁闷。迟钝如钱艾,这会儿也看明白了——没有第一次来,就往水里扔骰子的,对方绝对来过这一关。身旁的顾念静静摊开手掌。水面上浮着的骰子像有感应,立刻腾空,张开翅膀,扑啦啦飞到顾念手心。钱艾:“……”这一关在艺术审美上对小白翅膀是不是有什么执念!!!骰子落定,翅膀消失,顾念神情沉静,手掌向旁边格轻轻一送。骰子悠悠滑落,在2格里滚动几下,就停了。光影投射而出——6。钱艾用力皱眉,以便不让自己眼中的羡慕太明显。1/5的概率,一下子就扔出来了,这也算运气好了吧。顾念脚下忽然腾空,整个人浮起十厘米,就像有一条看不见的空中传送带,将他缓缓送入2格,落下,站稳。“叮——”<小抄纸>:2号格翻开,空白。钱艾之前还担心,虽然每一格属性不变,但记不住怎么办,没想到小抄纸还这么贴心,给留记录。骰子来到孔立泽手中。他握紧骰子,眯起眼,瞄准终点上插着的告示牌,扔棒球似的用力一掷!“啪!”骰子准准撞击到告示牌上,然后弹飞,落到终点旁边的水面。光影投射而出——3。孔立泽还维持着帅气的棒球手姿势:“……”钱艾看在他刚刚给自家军师送了八卦的份儿上,好心地给建议:“我要是骰子,被你这么往死里扔,也不开心。下回温柔点儿……”孔立泽缓缓转过头来,看他。钱艾拍拍他肩膀:“感谢的话就不不用了,毕竟咱们还是对手。”孔立泽:“……”没注意到孔同学喷火的炽烈眼神,钱艾已专注于自己摊平的宽大手掌。骰子扑啦啦飞来。钱艾之前还嫌弃它的翅膀,这会儿忽然换上宠溺神情,在心里默默道,小可爱,就靠你了。深吸口气,钱艾学着顾念,将骰子温柔送到2号格。“骨碌碌——”骰子滚过顾念脚边,到了2、3格交接处,才停下。1。孔立泽拍拍他肩膀:“太温柔了也不行。”起飞点a之后,自然是起飞点b。况金鑫投了个10,顺利从14格起飞,进入15格,同样,这里也是空白格。徐望投了个8,继续待命。之后的池映雪、王断然、吴笙、陈关,都没扔出6或者10。第二轮开始。江大川,9,起飞失败。顾念,9,2-11格。叮——<小抄纸>:11格翻开,奖励。叮——<小抄纸>:恭喜顾念获得现金奖励,一万元!这提示出现在每一个小伙伴的手臂上。 第419章 五格命运,除了前进和后退,剩下三格,徐望小分队都看得云里雾里。转轮渐渐慢下来,仿佛随时会停下。况金鑫紧紧盯着指针,说不紧张,是假的。终于,转盘彻底停住——隔岸观火护身符!下一刻,转轮重新长出翅膀,咻咻咻飞走,就在它消失在穹顶的一瞬间,一道淡金色的光从玻璃穹顶透下来,正照在况金鑫身上!数秒后,光芒消失,况金鑫愣愣看着自己身体,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变化。王断然小分队明显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从几个人微微皱起的眉毛,徐望判断,这应该是个不错的东西。鸮没有给他们思考时间,立刻提醒下一个人扔骰子。就这样,第三轮很快结束,第四轮继续开启。一号格内,钱艾和孔立泽原本高昂的斗志,已经被航班延迟给延迟得彻底熄灭了,他俩颓丧地蹲在格子里,抬头静静看着已经起飞到下一格的江大川扔骰子,姿势整齐划一,内心毫无波澜。江大川扔出5,2-7。“叮——”<小抄纸>:7格翻开,惊喜。钱艾微微仰头,等着快乐大转轮重新飞来,可等啊等,等来一声……狼嚎。“嗷呜——”这一嚎直接把钱艾嚎精神了,更要命的是,天空中还真的飞来一只带翅膀的狼!它足有一米五长,灰黑色皮毛泛着幽暗的光,眼如绿石,齿如尖刀,活脱脱一头恶狼!但……它有一双雪白色的袖珍小翅膀。这绝逼是钱艾见过的,最充满恶意的卖萌!!!和大转轮一样,那狼目标明确,直冲7格中的江大川而去!江大川反应却快,一个闪身,恶狼擦肩而过,扑到水面上,可它几乎是瞬间,就从水中飞起,再度冲击江大川!江大川却站定不动了。钱艾此时终于明白了规则的坑爹——落水或者离开格子,都是犯规,这意味着江大川必须站在格子里把狼干掉,还要确保自己不被狼扑出格子!而狼却可以肆无忌惮水上漂!胡思乱想间,恶狼已扑到江大川面前。只见他眼底一沉,身旁的水面忽然起了高浪。那浪化作一只大手,直接将恶狼拍进水底,再不见踪影。钱艾看着江大川手臂上隐隐发光的猫头鹰头像,瞬间了然,他用了文具。“叮——”是顾念手臂响了提示。<小抄纸>:请投掷。钱艾看着骰子飞进顾念手里,又看回江大川:“这就结束了?”对方才领先自己7格,还是可以隔空对话的。江大川皱眉:“怎么的?没看过瘾?”惊喜翻出恶狼,本就郁闷,被这么一问,更烦躁,“你有时间还是关心关心自己怎么起飞吧。”钱艾黑线:“不是,咱就随便聊聊天,能不能不动刀……”心口快被扎透了。那边顾念已经开始扔骰子。江大川不再理他,全心关注队友。所以惊喜格果然是有惊有喜,可能是快乐转轮,也可能是恶狼传说……钱艾正思忖着,顾念的点数,已经出来了。2。前进两格,13-15。但徐望在15格里。眼看着顾念浮空移动而来,徐望心情复杂——自己的起飞点是14格,这上一轮刚起飞出来,就被前一个起飞点的人追上了。如果他没记错,规则里说,当不同队进入同一格,需要文具pk,失败方直接退回起飞点。他才起飞,退回去不算损失大,但如果能让已经前进了四分之一圈的顾念退回去,当然就更好了。思及此,徐望立刻开始在心里清点自己的文具,寻找最能一击致命的战术方案。顾念来到徐望面前,悠悠落地。一个格子,两个人,面对面,顾念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连抬手臂,都抬得优雅从容。徐望知道自己不如对方有经验,心里不受控制地忐忑,但面上没露,也有样学样,翩然抬臂,打开文具盒。【鸮:文具pk战开始,请双方队员背靠背~】背……靠背? 第421章 14号格里,站着徐队长——那是他的起飞点。起飞点,也是一样适用“相撞pk规则”的。但这回徐队长很开心,张开双臂迎接:“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江大川黑线:“你当然敞开了,pk失败你原地不动,我这四分之一圈就白走了……”徐望眼巴巴看他,很无辜:“我也不想这样,我也想留个空门给你,谁让你家顾念把我送回来了呢?”“大川,你和他啰嗦什么,”孔立泽刚起飞,心情十分曼妙,语调也轻快得像在云端,“直接pk就完了,他们第一次来这关,你还怕新手?”江大川一听,也是这个理,再看徐望,就一脸信心满满了。徐望给了他一个主人家的微笑,而后不等提示,便熟练转过身。江大川一落进格内,也背过身去。【鸮:请双方队员在十秒内,选择想要使用的文具~】徐望努力让自己定下心来,一个个翻过文具,同时思考对方可能出什么。从刚才队友一句话,就重拾信心来看,江大川就是个单纯boy。这样的同学,一般都会打直拳,用武具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武具不容易出错,而且他一定会选择极具杀伤力的武具。自己防是防不住的,不知道武具属性,也不可能准确克制,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以暴制暴……“叮——”清脆提示音,让全场立刻一片窸窣。文具pk是没有投影的,每一个小伙伴都悬着心,提示一响,都第一时间低头看手臂。徐望和江大川亦然。<小抄纸>:徐望使用<[武]挫骨扬灰>,江大川死亡;江大川使用<[武]身首异处>,徐望死亡;江大川随风飘散,徐望留有全尸,徐望胜。“……”全场鸦雀无声。永远,不要低估一个队长的复仇意志。第150章 心态“欢迎回家。”已经认命扎根在1号格中的钱艾, 满面春风地后退半步,给被自家队长撞回来的江大川, 腾出空地。江大川现在不想说话。2格孔立泽没好气地斜钱艾一眼:“你敢不敢先起飞, 然后再说风凉话?”钱艾:“你也就才走1格, 别飘。”孔立泽:“……”顾念骰子落地的声音,打断了他俩的互相伤害, 也吸引了整个棋盘上的目光。顾念和况金鑫,眼下是两支队伍的急先锋, 谁能先到终点,就等于帮队伍打响了当头炮,这可是关乎战队气势和运势的大事。骰子骨碌碌向前滚,最终停在前方的空格里——6。王断然喜上眉梢:“漂亮!”江大川和孔立泽也振奋起来。点数6可以再扔一次骰子, 等于平白比别人多前进一次, 他现在前进的格数只落后况金鑫2格,反超过去几乎是必然的!连一直拉长着脸的陈关,那脸都圆回去不少, 隔空喊了一声:“老顾。”待顾念望过来,他又朝况金鑫那边瞥一眼,说, “看你的了。”顾念点点头,明白。虽然他们都是拿着王断然的薪水, 给少爷打工,但彼此并肩战斗到现在,也有一些战友情谊和默契的, 陈关这一句“看你的”,不是单纯要他在进度上反超况金鑫,而是要他在位置上,也追上去,最好能站到同一格,直接把况金鑫pk回去。反超算什么,分分钟就可能被人追回来,只有彻底把人撞回起飞点,让他再没翻身可能,才算真正胜利——顾念明白陈关的心思。毕竟这位战友是全队里气性最大的,上次古堡交手憋的气,估计现在还烧着心口呢。说话间,顾念已经移动完毕——15-21。“叮——”<小抄纸>:21格翻开,奖励。叮——<小抄纸>:恭喜顾念获得现金奖励,两万元!钱艾不行了:“我靠,这什么命啊,大财神附体啊——”20已经是奖励格了,21格竟然还是奖励格,棋盘是顾念家开的吗!!!顾念看过来,歉意一叹:“人在格里,身不由己。”钱艾:“……”这种身不由己的苦让他来承受吧!骰子重回顾念手中,他收敛玩笑,正色起来,抬头看一眼况金鑫的位置,默默计算着格数。他算,全场也在算。9格,只要扔个9,就能抵达况金鑫现在所站的30格。那一格已经被况金鑫翻开,是奖励,剩下的,就看他有没有本事把人撞回去了。王断然小队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默默给自家队友增加祝福buff,一瞬间,仿佛整个空气里都飘荡着阿拉伯数字“9”。徐望小分队也密切关注,并真心希望顾同学扔个1。 第423章 骰子来到孔立泽手中。一扔,5。移动2-7,而7格已经被翻开过了,是惊喜格。惊喜,绝对是最折磨人的小妖精。孔立泽全神贯注,不敢有一秒的掉以轻心,终于在7个缓缓落地。【鸮:十秒快乐答!3/23中心医院门口平面地图牌上贴的小广告的联系电话是什么?a.2586xxxx b.2568xxxx c.2877xxxx d.2657xxxx。倒计时开始!10!9!8!7……】这提示是在所有人耳内响起的。虽然答题的是孔立泽,但徐望他们莫名也跟着紧张,而且……为什么还有答题?!还是这种神经病问题?谁会在闯关时候留意小广告啊!!!“b……b!我选b!”孔立泽虽然早有准备,可真碰上了,还是心跳突突的,差点话都说不利索。【鸮:回答正确,恭喜!】7格算是站住了。孔立泽如释重负,脑门儿已经全是汗珠,恍惚间仿佛回了一趟高考现场,简直是地狱之旅。“小孔,”钱艾亲切呼唤,不耻下问,“你是真记得,还是蒙的?”“你要是被坑过,再闯关的时候,也会开始变态地观察生活。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孔立泽擦把汗,微笑,“你们就祈祷别遇上这种惊喜吧,不然遇见一个折一个,都得回起飞点。”钱艾:“小孔……”孔立泽:“我忍你很久了,不要随便简化别人的姓名!”钱艾还想继续聊,骰子已经飞到了自己手里。好么,蹲起飞点蹲的,差点忘了自己还有扔骰子的权利。“啪嗒。”骰子一落地就撞到了同在起飞点内的江大川的脚,于是几乎没滚动,就停住了。6。终于,能、飞、了!“大江!”钱艾简直想拥抱这颗幸运星!江大川:“……”就算真的非要套近乎,正常人也该叫他大川吧?!!!钱艾一颗心已经飞到月亮之上,现在看谁都是小白翅膀。1-2。棋盘一小格,钱艾一大步。接下来是——况金鑫,3,30-33,空白。徐望,10,再次起飞。池映雪5,36-41,和吴笙到了同一空白格。“你这不声不响的,还挺快。”吴笙才离开起飞点1格,小雪同学可是从上一个起飞点赶过来的。池映雪回望来路,幽幽一叹:“遇见的都是空白格。”言语之间,全是遗憾。吴笙莞尔:“至少还有一条蛇。”“战斗力太差,”池映雪摇摇头,目光飘远,无限向往,“要是蛇精就好了。”吴笙:“……”王断然骰子落地,解脱了吴军师的“聊天困境”。9。28-37,空白。陈关,3,45-48,奖励<[防]百毒不侵>!吴笙,4,41-45,奖励三千元。第五轮结束,进度榜首易位——顾念进度29格,况金鑫进度20格,前者反超9格!王断然小分队的气势一下子又起来了。上一轮被徐望撞回起飞点的江大川,再次扔出骰子,力量满满!10!江大川大喜:“起飞!”“哎,我站这儿呢。”上一轮刚起飞,所以正好站在2格里的钱艾,感觉江大川眼中好像就没有自己,立刻友情提醒。江大川身体已经腾空,闻言摊手:“对不住,刚起飞就让你返航。” 第425章 第151章 进退“大川。”骰子来到顾念手中, 他没急着投掷,倒先喊了队友。江大川蹲在格1里, 精神上已经快和全世界隔离, 好半天, 才隐约意识到,不知名的东方好像有人在呼唤自己。默默抬起头, 缓缓看向遥远的29格的顾念,江大川应出一个毫无生机的:“嗯?”顾念朝他笑一下, 轻轻浅浅的:“队长说他改主意了,刚买的那辆劳斯莱斯,可以让你处女驾。”江大川直接弹了起来,又惊又喜地看向王断然:“真的?!”“啊?”王断然先是懵逼了两秒, 而后似有所悟, 艰难点了头,“……啊。”江大川乐开了花,什么pk失败, 什么撞回起飞点,现在都是宇宙中的尘埃!王断然的心在流血。他几乎可以预见到自己新车剐蹭追尾钣金喷漆的黯淡未来。然而刚才还一边倒的气氛,因为这一插曲和江大川的振作, 重新活络纷杂起来。徐望有些意外。上次交手,这支队伍给他的印象是队友之间关系淡淡的, 但现在看,他片面了。一盘散沙的队伍走不到这里,只是每个队的凝聚风格不同罢了。“骨碌碌——”顾念的骰子已经落地。2, 29-31。“叮——”<小抄纸>:31格翻开,惊喜。况金鑫就在33格,按位置,符合[池鱼规则],不过他的隔岸观火护身符还在,所以小伙伴们并不担心。相比徐望小分队的平静,王断然他们就多少悬了一点心,虽然不是第一次闯这关,但任何一格惊喜,稍微掉以轻心,都可能送你回起飞点。这一格的惊喜很快揭晓——快乐大转轮!这是全场第二次,在惊喜格出现转轮,顾念显然对这一游戏很感兴趣,转轮刚落稳,他便抬手扶住轮盘,用力一转!转轮咻咻咻转起来,五彩缤纷的,像调色盘。过了好一会儿,转盘才停稳——龙卷风!顷刻,顾念所站的格子里就起了一团小型龙卷风,极速的风力直接将顾念吹飞了!龙卷风——可以将人随机吹到某一格。全场九个小伙伴,不约而同仰头,跟随着顾念在空中划出的曼妙弧度,最终,落在a4台阶上。从起飞点a出发的顾念,被龙卷风,吹到了离终点只有2步的,a4台阶。空气突然凝固。几秒后,反应过来的王断然小分队沸腾起来!“顾念,有你的!”陈关感觉胸口压抑多时的大石,直接被这股风震碎了,他现在能一跃八百里,一拳千斤力!“顾念,下轮直接结束战斗!”江大川激动得像快要到终点的是自己。“顾念!”话都被队友说完了,孔立泽能喊的也就剩名字了。王断然得意地看向况金鑫,两人中间只隔了三格:“你说的对,运气才是最大实力。”况金鑫露出被肯定的灿烂微笑:“我就说吧。”王断然:“……”他俩的沟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一个2点,直接让顾念遥遥领先——况金鑫还有大半圈基础格(1-52)没走呢,人家都到冲刺台阶上了——也让赛场气氛彻底扭转。气势这种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接下来扔骰子的孔立泽,骰子出手时都是哼着小曲儿的。虽然结果只是1点,7-8,空白,眼角眉梢的喜气也没退。“666666……”接下来的钱艾,捂着骰子虔诚祈祷。孔立泽能理解想扔6,毕竟6和10可以再扔一次,一回合走的距离等于两回……慢着!孔立泽瞪大眼睛,数一下格数,背后一凉。钱艾2,自己8,扔个6,那不正好到自己这一格么!这是pk上瘾了?!他完全、根本、一点都不想和这货pk啊!!!骨碌碌——7。钱艾遗憾一叹,错失对决。孔立泽安心一叹,劫后余生。7点,2-9,奖励,一千元。格子翻开的一瞬间,老钱疯了:“徐望吴笙小况小雪——是现金奖励——现金啊!!!”“……”王断然小分队迷茫。就他妈一千块钱,为什么收获了一千万的快乐?接下来,况金鑫扔了8,33-41,直接和池映雪站在了同一空白格。池映雪后退半步,给况金鑫腾出一半格子。况金鑫落地。 第427章 王断然五人愣了,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答。吴笙一看他们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其实从上次交手,他们对于徽章和关卡的熟悉,就足以做出这一推论。既然徽章手册不是秘密,那么他的答案就可以说了:“下次再有机会回6/23的话,你们可以去负一层小卖部看一下左边杂志架上数第二排左数第三本杂志封面上的第四行小标题——黑风暴不敌赤烈焰,蓝雪绝杀白精灵。”王断然:“那也有可能是赤烈焰啊!”吴笙:“对,所以二选一,我选蓝雪。”王断然:“为什么啊?”吴笙:“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两长两短就选b,参差不齐c无敌。”王断然:“……”所有小伙伴:“……”由于全场都被吴军师勾起了被考试选择题支配的恐惧,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非常低调。池映雪扔了4,41-45,和吴笙一起站到了奖励格,现金1万元。王断然扔了5,37-42,翻开惊喜,脚下变流沙,用文具应对,站稳脚跟。陈关扔了9,48-5,同样翻开惊喜,结果是幸运大转轮,转出后退1-10格任意格数,很自然选了1,于是5-4,空白格。最后吴笙扔了10,45-3,翻开惊喜,地上生出剧毒的藤蔓植物,被他用文具连砍带烧,末了连根拔起,搞定。于是再度投掷,3,3-6,奖励格,获得文具<[幻]我真怕>。吴笙莞尔,他很早之前就得过这个道具,因搞不懂到底什么效果,一直留着没用,现在倒好,文具盒里这一格图标,直接x2。第六轮结束,局势有了不小的变化,现在十个小伙伴的进度排行榜如下:1.顾念,基础格52/52,台阶4/5,距离终点只剩2步。2.况金鑫,起飞点b(14)-41,进度28/523.徐望,起飞点b(14)-34,进度21/524.池映雪,起飞点c(27)-45,进度19/524.吴笙,起飞点d(40)-52-6,进度19/526.陈关,起飞点d(40)-52-4,进度17/527.王断然,起飞点c(27)-42,进度16/528.钱艾,起飞点a(1)-9,进度9/529.孔立泽,起飞点a(1)-8,进度8/5210.江大川,起飞点a。纵观本轮,徐队长凭借666,悄然攀升到第三名;池映雪和陈关,则是典型地不声不响,平稳前进;顾念凭借过硬运气,直接上了台阶,再有不甘,也得承认,运气天赋的巨大差距,是存在的,这一点,江大川应该体会得最深刻。吴笙心里也同样有着这张清晰榜单。顾念很大可能会先到终点,但同样,落在最后的也是对方的队员。这一关胜负的关键,不是看谁最快,而是看谁最慢,所以目前局势,对于自己这边不算差。当然如果让他选,还是不希望顾念先到。让对方拔得头筹,气势和心态上,都损失太大了。不过眼下看,这恐怕已是定局。吴军师盘算着战场形势时,第七轮的第一顺位,江大川同学,已经再次扔下了那一粒沉重的骰子。2。江大川点点头,继续安然待在起飞点,也不知道是心态真稳,还是麻木了。骰子飞到顾念手中。全场安静下来,鸦雀无声,连水波,都不飘荡了,整个水面静得像一块幽蓝色画布。明亮的光从玻璃穹顶透射下来,恰好有一缕,洒在顾念身上,像给这个最接近终点的男人,锁定了聚光灯。顾念神色自然,但沉静如水的目光,泄露了他对这一次投掷的重视。随着他轻轻松手,骰子落到如镜一般的水面上。投影缓缓升起——10。全场小伙伴:“……”这时候扔出10,还真是……让人心情复杂。所谓到终点,必须点数正好,如果超出,还要相应后退。于是顾念在全场小伙伴的目送下,先一格格向前——a4-a5-终点,再一格格后退——终点-a5-a4-a3-a2-a1-1-52-51。51格,惊喜。顾念只用了一分钟,就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了漫天夺命针。然后慎重地扔出第二次骰子。这一次,骰子没落水,骨碌碌滚进江大川所在的1格,撞到他脚边,停下——10。不知哪个小伙伴,实在没控制住,脱口而出一个“我去——”,算是替所有人喊出心声。徐望小分队虽然不希望顾念到终点,但这时候连续扔出10,从人道主义角度,也让人有点心疼。王断然小分队就不用说了,恨不能把那个不争气的骰子夺过来嚼碎了,换另外一个乖巧听话的!怎么退的,再怎么回去吧。 第429章 钱艾在心里一拍大腿,他早把徽章的事儿忘后脑勺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本来今天自家小分队就没准备闯关,谁知道赶鸭子上架,这棋盘就打开了,骰子就飞过来了,到现在他的节奏还是乱的。偷偷环顾一下全场,好像王断然小分队没有惦记徽章的意思。他也不知道对方是惦记了,心里不说,还是和他一样忘了,抑或人家这一关徽章早就到手了。不管哪种,反正自家军师选择了低调,他肯定也配合着不能多话。故而钱艾连自己胳膊都没抬,就微微挑眉,努力往吴笙手臂上瞅。幸而那提示够简短,够醒目——水。徽章在……水里?水底?水花上?钱艾看得满头问号,更重要的是,他们不能离开格子,更不能落水,否则都算犯规,要回起飞点的,那这徽章该怎么找?“老钱。”旁边的吴笙出声提醒,“扔骰子啊。”“啊?”钱艾回过神,这才发现骰子正在眼前飞呢,小翅膀快扑棱到鼻尖了。投掷时间所剩无几,他连抓都不抓了,直接一挥手,就把骰子拍到水面。6。钱艾刚喜上眉梢,就看见前方的孔立泽翻起的大白眼。钱艾一数格,懂了。25-31,正好是孔立泽那格。钱艾也说不上是喜是忧,pk掉江大川的热血沸腾,已经随着这几轮投掷慢慢趋于冷静,他清楚自己拿的都是什么文具,就像那个福气掉了,但凡江大川不用防具,而是一张致命武具,他必输无疑。“立泽,干掉他——”江大川在遥远的起飞点a,发来助威。孔立泽看一眼“毫无福气”的自家队友,虽不觉得钱艾是威胁,但还是默默提高了警惕防御级别。钱艾在格内落地。孔立泽是个修长舒展的身材,原本一个人站格子松松宽宽,加个钱艾,人均占地面积立刻打了对折再对折。幸好提示音很快出现。二人背过身去,同时抬起手臂。钱艾看着自己剩余不多的文具,谨慎起见,还是先用了防。“叮——”<小抄纸>:孔立泽使用<[幻]死亡唱诗班>;钱艾使用<[防]钢铁战衣>;钢铁战衣无法抵御死亡唱诗,钱艾死亡,孔立泽胜。全场安静了足有几秒。因为都认定了没个三五轮,pk不完。连孔立泽自己就没想到赢得这么利落,半天没回过神。钱艾看见“死亡唱诗班”五个字时,就知道自己输了。他现在翻遍整个文具盒,都没有再能抵抗幻系致命攻击的文具,最后一个正气护体,已经在上一次pk的时候用完了。“大钱,回来吧,家里就我一个人,可寂寞了——”江大川乐得已经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好了,张开双臂上下扇呼,迎接故人回归。钱艾本来不想看他的得嘚瑟儿,但在听见自己新得的昵称之后,低落心情瞬间振奋一下。身体腾空的同时,他追着问一句:“你喊我什么?”江大川嘿嘿一笑,满面春风,眼带得意的故意挑衅:“大钱!怎么样,霸气吧?”“霸气不霸气的无所谓,主要是兆头好!”言语间,钱艾翩然落进格1,啪地一拍江大川肩膀,发自肺腑地感谢,“我回去就把直播id改了,大钱吃神州,财源滚滚来啊哈哈!”“……”江大川的笑僵在脸上,而后,彻底面无表情。他是在挑衅在示威在得意忘形,能尊重一下报仇雪恨者吗!!!在况金鑫那里吃过类似亏的王断然,算是看明白了,这支队伍的沟通重点都他妈迷之跑偏!虽然回了起飞点,但钱艾扔的是6,还有一次投掷机会。已经擅自改名大钱的男人,双手合十,默念666。“骨碌碌——”3。江大川低头看一眼,嘁了一声。6和10是那么好投的?哼。第五个投掷的,是况金鑫。7。他从起飞点b(14格)起飞,现在11格,这7步走下来——12-13-14-b1-b2-b3-b4。距离终点,还有2步。王断然小分队,十道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况金鑫全程没借到顾念那样的东风,也没和谁发生过pk,就是平平顺顺,一路走下来,结果现在,比顾念距离终点还近。低调了半天的徐队长,想给自家队友摇旗呐喊,但一转念,不行,立刻挨个扫视过吴笙、钱艾、池映雪——不许张扬,咱们得攒人品!吴笙接收到这视线,眼里带上一抹淡淡笑意,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淡淡宠溺——嗯,知道。 第431章 【鸮:请双方队员在十秒内,选择想要使用的文具~】孔立泽看着文具盒里的图标,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已经没有能立即让人死亡的文具了。无论是武具还是幻具,能立即致命的都是极品,并不容易得,像武具里,武器类是数量最多的,其次是各种气候地质灾害,幻具则是精神侵害和控制系居多,像孟婆汤、暂停键、一语惊醒梦中人,包括先前钱艾用的福气掉了,都可以归到这两类。而“死亡唱诗班”这种,就属于难得的幻具了,必须用在刀刃上。刚才pk钱艾,一心想着替大川报仇,毫不犹豫就用了。没想到刀刃一个接一个,捅得他猝不及防。不过对方就一定还有一击致命的武具吗?孔立泽觉得,也未必。十秒结束,双方都做出了选择。“叮——”<小抄纸>:孔立泽使用<[武]背后灵>,吴笙恶灵缠身,阳寿耗尽,死亡;吴笙使用<[幻]啊,心碎了>,孔立泽心碎了,死亡;吴笙死亡速度慢,孔立泽死亡速度快,吴笙胜。孔立泽:“……”吴笙:“……”前者以为背后灵只是缠身,没想到还能耗尽对手阳寿。后者以为心碎了只是伤心,没想到,是真·心碎了。两人都用看似不能致死的牌,要了对方的命,区别只在于,吴笙的幻具比较干脆。干脆些,死亡的方式干脆些……孔立泽捂住胸口,咽下老血——他死得不甘啊!!!钱艾隔空望向自家军师,握拳捶一下自己胸口——用兄弟的“啊”系列文具,帮兄弟报pk之仇,你的心,我大钱懂!“……”吴笙有点扛不住这热情,默默别过头。一别,又和自家队长投过来的目光撞上。徐望从他扔骰子那一刻起,目光就没离开过,看得比孔立泽还仔细。他可以百分百确定,吴笙就是冲着帮钱艾报仇去的,但……他询问似的轻挑眉毛,比了个6,意思是——你怎么想仍6和孔立泽同格,就扔到了?第二次投掷的时间已经开始倒计时,吴笙先把骰子扔出去,然后才冲徐望微微一笑,抬手在空中写了“一竖折。”骰子落地,8,31-39,现金奖励。徐望已经不关心奖励了,这一轮轮左一万右两万的,极大提高了他对万恶金钱的防御力,此刻他蹙着眉毛,满心琢磨的就是吴笙的“竖折”。他在心里学着写了一遍……l?l……l……徐望眼睛霍地一亮,<[幻]lucky>!背战术的时候,谁有什么文具,他已经滚瓜烂熟。吴笙在扔骰子之前,给自己用了祝福性质的幻具!这种操作也可以?!徐望一边佩服自家军师思路广阔,一边感慨他真是为钱艾操碎了心。不过换自己,可能也会做同样选择,毕竟一次次回到起飞点,再不给点鼓励,多强壮的心脏也要一蹶不振的。就像现在……徐望抬眼看向起飞点a,钱艾一扫先前的颓丧,这会儿神清气爽。反观退回来的孔立泽,以及刚走出一格的江大川,从眼眉到周身,或浓或淡的全是负能量。同一时间,除了吴笙在看徐望,剩下况金鑫、池映雪、王断然、陈关四个人,也都在看起飞点a。棋局进行到此刻,bcd三个起飞点,成绩最差的,进度也过半了,可起飞点a这里,三人几乎就没动窝——江大川也不过刚起飞,走出1格,从视觉上看,他和钱艾、孔立泽完全是扎堆在一起,就像一个洞口里挤着的三只土拨鼠。a点出发的唯一争气者——顾念,已经在台阶上反复冲刺了不知多少个回合。他上台阶的时候,况金鑫进度才一半,现在人家也上台阶了,还比他离终点近。起飞点a啊,一个被诅咒的地方。第153章 水浪谁也没想到, 第一个抵达终点的,会是吴笙。就在他把孔立泽pk回起飞点后的下一轮, 轻轻巧巧扔了个7。39-40(d)-d1-d2-d3-d4-d5-终点。一格不多, 一格不少, 正正好好。彼时,顾念和况金鑫还在台阶上进退, 江大川刚和那俩土拨兄弟拉开点距离,其他小伙伴则还盘算着自己到底需要几轮, 才能接近冲刺台阶,顺位最后一个投掷骰子的吴笙,就这样稀松平常,扔个7。“作弊了, 你扔骰子绝对作弊了!”孔立泽上一轮就有此腹诽, 现在则是确凿无疑。的确是<[幻]lucky>在起效,吴笙能感觉到文具的波动,这个幻具像是个祝福加成, 时效并不长,但撑过两三回合的投掷,还是不成问题的。不过秘密, 只能和特定的人分享。徐望清晰接收到了吴笙递过来的眼神,虽然只是在他转向孔立泽的过程里, 飞快一过,但徐队长还是完整读出了自家军师想要传达的意思——胜利,就是这么轻松[摊手]。“你说了不算, ”吴笙已经看向孔立泽,一脸无辜地抬起手,指指上方的玻璃穹顶,仿佛那里有个看不见的裁判,“它说才算。”它,自然是鸮,规则的制定与执行者。然而提示音并没有出现。反倒是老钱,激动得一嗓子吼出去,都带回音:“班长,牛逼!”孔立泽差点被震飞,捂着生疼的耳朵骂:“你他妈嚎之前能不能给个警报!”俩人亲密无间地站在同一格起飞点,就像一双好伙伴。 第433章 缓了半天,他才回过头,看看隔壁的孔立泽,再看看隔壁的隔壁的钱艾,扯出一丝虚弱笑容。孔立泽又心疼又同情,安慰地轻拍他肩膀,故作轻快道:“没事儿,我这不还在你后面呢么。”“就是,”钱艾接口,延续了安慰之情,用心良苦苦口婆心的,“跑那么快有啥用。我早和你说过,咱们a点是一个大家庭,你就不听,非脱离群众。”江大川:“……”孔立泽:“……”这他妈啥时候说过?能不能不要公然篡改聊天记录!!!骰子到了孔立泽手里,他一扔,2,3-5,又跑到了4格的江大川前面,依然做邻居。钱艾投掷,1,2-3,这下好,三个人,3、4、5格,直接连连看了。仨人不吱声也不斗嘴了,都在温饱线挣扎,谁笑话谁啊。骰子没管他们仨,扑啦啦飞到徐望手里。徐望看一眼面前的终点,心里拿出十二万分诚意,祈求5。骰子出手,打水漂似的在水面跳了几下,才停住——4。b1-b5,离终点就差1步。就差1步啊!徐望心里苦,但面上还是昂首挺胸——终点对面台阶上站着陈关呢,从直线上讲,俩人现在中间就隔了4个台阶1个终点,他气势不能弱下去。“叮——”突来的提示音,让所有人一怔。徐望现在台阶上,台阶都是空白,还“叮”什么?<小抄纸>:b4翻开,惊喜。这变故让全场猝不及防。顾念在台阶上来来回回快跳探戈了,也没触发一个惊喜,怎么到徐望这里就惊喜了?像是知道大家会有疑惑,耳内提示无缝对接——【鸮:临近十格内有[睦邻友好责任符],[冲刺惊喜]启动!肩负责任的宝贝儿,快挺起你伟岸的胸膛,护住惊喜格吧!若惊喜格所在者返回飞行点,你也要负连带责任,一起回去哟~~】全场九双眼睛,啪啪啪都落到陈关身上。陈关还在懵逼中。他们队上次闯这关,也转出过“睦邻友好责任符”,知道它会要求拥有者,帮忙抵御十格之内的邻居,翻出的所有惊喜。但没人知道,上了台阶也算啊!徐望在b台阶,他在d台阶,你不能中间连了个“终点石板”,就算成一条直线路啊!“你就不能晚一轮上台阶?!”责任符的时效就三轮投掷,这已经是第三轮了,只差一点点,就能躲过了。陈关也说不清这事儿赖谁,但总不能骂自己吧。他不骂,徐望可以帮忙:“你就不能不转这个破符?!”互相甩锅间,惊喜如期而至——水面剧烈震荡起来,震得格子地面都在颤动,下一秒,巨浪滔天!那浪就起在徐望格子附近,足有七八米高,水花甚至溅湿了空中座椅上“通关三人组”的鞋!这一浪拍下来,徐望不死,也得让浪卷走,而一旦离开格子落水,就是犯规!吴笙死死盯着下面,握着椅子扶手的关节已经泛白,他心急如焚,但规则记得清楚,不能干扰棋局!其他小伙伴可以丢文具,但和之前池映雪想帮况金鑫时一样,根本无效。浪已经拍下来了,又快又猛,带着凶狠杀机!这和基础格里那些惊喜完全不同,杀伤力和对应难度不是上了一个台阶,是飞跃!巨浪瞬间将徐望连同台阶整个吞没!“队长——”“徐望——”第一声是况金鑫和钱艾喊的,第二声是陈关喊的,喊的比两个对手都情真意切。他不是不想帮,但找文具也需要时间啊,徐望作为队长,连第一波都顶不住,让他这个外援怎么帮!巨浪退去,台阶重新露出,一同出现的,还有扎根在台阶上的一棵粗壮大树,和抱在树干顶上的徐望。那树高大而挺拔,树干笔直生长了近三米高,然后才分出茂盛枝桠,徐望就抱在这三米高的树干尽头,头顶茂密树枝,从垂直空间上讲,的确不算离开格子。不过他实在狼狈,四爪抱树的姿势充满求生欲,脖子上还套着上吊绳……上吊绳?!陈关瞪大眼睛,刚想确认,又一个浪打过来。树枝霹雳卡拉地断,浪潮退去,树冠缺了一块,可树冠下抱着树干的徐望,还是稳如泰山。这回陈关看清了,的确是上吊绳,一端套徐望脖子上,一端系在临近树杈上,但凡徐望抱树干的位置再低一点,那绳就得绷直,到时候他可真成吊死鬼了。稳如泰山,这是陈关看到的假象。徐望现在心急如焚,也没办法装高冷了:“你还发什么呆,赶紧想办法啊!我没有对付水的文具!”“我这不找呢么,你再坚持坚持!”陈关低头看手臂,飞快翻找,但其实这举动半真半假。自己有什么文具,他了然于心,能对付水的,就一个,与其说他在翻找,不如说他在犹豫。原因也很直白,就是舍不得。那个文具几乎能抵抗一切水系灾害或者攻击,无论是来自对手,还是来自鸮。他从来没打算用在这一关,更别说是救对手。 第435章 池映雪蹙眉,似费解他的举动,又似不满计划得好好的战斗让人搅和个稀碎:“那你刚才在做什么?”“……”王断然也想知道啊!!!【鸮:宝贝儿们,友情提示,累计犯规两次者,所在队伍直接交卷失败哟~~】这追加的提示,让心里各自盘算的小伙伴们,都迟疑了。王断然本来还想跳下去一次,现在夭折。陈关、孔立泽、江大川,则不约而同看向王断然,等着老板指示——老板可以任性,但他们要放弃成绩,那必须看王断然的意思。哪怕是江大川、孔立泽这俩刚起飞没几格的,做选择也要慎重,毕竟……起飞不易。然而王断然现在也纠结了,犯规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真都用在这里了,拿到徽章倒还好,万一没拿到,后面再遇上惊喜,抵抗不过落水,那就直接把胜局拱手相让了。某种意义上讲,犯规,就是一次免死金牌。他悄无痕迹地瞄徐望一眼,知道自己的这些顾虑,对手也有,否则对方早噼里啪啦下饺子似的往下跳了,哪会到现在,仍按兵不动。王断然猜对了一半。徐望是有顾虑,但也在谋划着剑走偏锋。谋划之前,他先给了池映雪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没池映雪,徽章已经到王断然手里了,所以这个犯规,值。肯定完队友,他状似挽袖子,其实是悄悄点掉了一个图标。此时,骰子已经到了池映雪手里,他心思还在徽章上,随手就往坑底一丢。10。27(c)-28,起飞。江大川、钱艾:“……”别人起飞就像吃饭喝水,他俩起飞就像愚公移山。虽然每个人心里都还惦记着徽章,但池映雪这一投,还是多少拉回一些大家的注意力。就在这分神的一瞬,坑底出现一只小小的三花猫。吴笙、钱艾、况金鑫,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怔,立即就明白了队长的目的,但面上,他们还是该沉静沉静,该苦逼苦逼,该天真天真。池映雪从来没见过这位灵魂画手,所以表情是真实的意外和茫然,画风完全和王断然小分队融为一体。那小三花先是歪头看了看上面这些人,而后抬起爪子,挠了挠耳朵,挠完,又舔舔爪子擦擦脸,一套流程优雅走完,这才转过身去,开始走猫步。徐望心里快急死,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用意念,千般温柔万般哄的,求小三花去拿徽章。但小三花原本就不是为取东西服务的,它左看右看,猫步走得并不坚定,似乎在寻找可以让它发挥“灵魂画技”的空间。徐望很少唤它出来,还并没有真正建立一套与之有效沟通的方法,此刻就只能寄希望于幸运之神的眷顾。忽然,小三花停下来。它停在陈关的d2台阶下面,距离徽章的c1下面还有几米距离,可它就是停住了,小鼻头贴到泥土地面闻一闻,忽然抬起两个小前爪,刨起土来!徐望黑线,这是把坑底当猫砂盆了吗!王断然则瞠目结舌,因为几爪子下去,那地面就被小三花刨出了个拳头大的洞,那地面他刚踩过的,泥土可绝对称不上柔软,这他妈是猫还是穿山甲啊!骰子的飞来打断了王断然的错愕,他草草把骰子一扔,8,起飞失败。他也不气馁,心思都在底下的三花猫身上呢。这时候,拳头大的洞,已经变成了礼帽大小的洞,而洞底,赫然露出一抹晶莹剔透的紫色。小三花用头一拱,那紫色就从土里翻翘出来,它张嘴叼住,弓起后背,后腿一蹬,闪电般窜出去,沿着土壁就往坑上跑!它的爪子深深嵌入泥土,每一步往上窜得都极稳,眨眼间,就跑上32格石板,没人在那里,距离最近的小伙伴也够不到它。它把叼着的东西往石板上一丢,只听一声脆响,那东西碎成两半。此时小伙伴们才看清,那是一块方方正正的紫色半透明板,不到巴掌大,看不出什么材料,说像水晶、玻璃或者玉吧,又不全然相像,但那半透明板上浮雕着的猫头鹰头,他们再熟悉不过——就是印在他们手臂上的,鸮的标志。浮雕的猫头鹰头,随着紫色板的破碎,一起裂成两半,不就之后,缓缓消失,再无踪影,要不是小三花还在,真的会让人以为,那浮雕板是幻觉。碎裂的浮雕板消失了,小三花却没动,反而抬头看向徐望,小脑袋一歪,邀功似的。徐望如坠五里雾中。他不知道小三花做了什么,为什么做,那板子是什么东西,以及,板子碎了之后,怎么会什么都没发生?通常情况下,应该要发生点什么吧?骰子到了陈关手里,他匆匆丢了个7,d2到终点,再返回d3,距离终点,还差3步。紧接着他的江大川,随意丢了个1,4-5,和孔立泽站在了同一格,但两人也没过多交流。全场现在所有的焦点,就在小三花,和小三花定定望着的徐望身上。想推脱也推脱不掉了,徐望只能讪笑:“那个,我的猫,叫汪汪。”孔立泽、陈关、江大川、顾念:“……”王断然:“汪汪?”像是对自己的名字有了反应,小三花立刻奶声奶气叫起来:“吱——”王断然小分队全体黑线:“吱——?!”“咚——!”巨大的像是炮弹落地一样的声音,震得所有小伙伴耳膜一疼,也震得坑底尘土纷飞!小三花一下子消失,重新成了徐望物品栏里的可爱图标。 第437章 北京时间4:45孔立泽抵达终点。钱艾和江大川,还站在起飞点a。距离鸮的关闭,只剩15分钟,两个都没有再次扔出6和10的男人,你看我,我看你,忽然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伤感。钱艾:“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我一直以来运气就不好。”江大川:“我看着像幸运儿吗?”言尽于此,一切尽在凝望中。北京时间4:58“叮——”<小抄纸>:飞行棋结束,两队各有一人未抵达终点,胜负将以投掷骰子的回合数来判定。累计投掷回合数少的队伍,获胜。越早抵达终点的人,投掷的回合数越少,换句话说,胜负的判定,就要看哪一队的四人,抵达终点抵达得快。吴笙和顾念,几乎在同一时间,于脑中拉出了抵达顺序名单——1.吴笙2.顾念3.况金鑫4.徐望5.陈关6.王断然7.池映雪8.孔立泽钱艾和江大川的投掷轮数相等,剩下八个人呢,很明显徐望小分队占优,这倒不是因为吴笙占了第一名,而是因为孔立泽占了第八名。在池映雪抵达终点后,孔立泽又活活投掷了45分钟,前面多少优势,都不够他投的,何况王断然队伍在前面,也并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到了这会儿,王断然小分队,终于理解了命中注定四个字——起飞点a四人组,徐望小分队占了一个名额,自己队伍占了三个名额,这场比赛从一开始,胜负就已经定了。两分钟悄然划过。鏖战了五小时的徐望小分队,第一次觉得,鸮的声音如此甜美——【鸮:恭喜过关,10/23顺利交卷!亲,明天见哟~~】第155章 雪夜回到酒店的时候, 徐望他们已经困得不行了,但一点时间没耽搁, 直接收拾收拾退房。在酒店门口等网约专车的时候, 天还没亮。闯这一关, 完全在他们的计划之外,没想到稀里糊涂就闯了, 就交卷了,连徽章都没落下。一想到刚刚过去的五个小时, 众人身心俱疲,一年之内都不想再扔骰子了。他们叫的是一辆大七座的suv,五个人坐在里面,宽宽畅畅。车刚开起来, 池映雪和况金鑫就睡着了, 那叫一个香,那叫一个无忧无虑。钱艾眼皮已经灌了铅,但心里还记着岳帅的事呢, 死活睡不着,于是看着旁边来人就来气,掐掐这个脸, 戳戳那个腮帮子,又舍不得下手狠了, 弄得像给人挠痒痒似的。吴笙和徐望坐在前排。窗外街景飞驰而过,路灯在玻璃上连成一条光带。吴笙静静看着,似放空, 又似思索。徐望的单人座位和他的单人座位之间,隔了一条极窄的过道,这让他想起高中时候,他们也是这样,两张课桌,说相邻,又不挨着,可伸手,就能拿笔捅咕到对方胳膊。“哎,”徐望往嘴里丢一颗薄荷糖,在清爽的气息里,状似不经意地出声,“如果真能提前离开,你有什么打算?”吴笙转过头来:“还没想太多,看看到时候还剩多少资金吧,够了就单干,不够就先赚钱。”“哦。”徐望点点头,无视掉心中淡淡的失落,重新看向窗外。话题就这么结束了。吴笙有点猝不及防,他才刚做好聊天准备,对方就单方面偃旗息鼓。“你呢,”他硬把话题拉回来,“你有什么打算?”“再找个工作呗,”徐望没回头,“我没你那技术,这辈子也就给人打工了。”“还是卖楼?”“置业顾问,谢谢。”“考虑过销售点别的吗?”徐望越听越不懂了,还是没忍住,转过头来:“别的?”吴笙侧过身子,一派诚恳地建议:“比如软件程序?”徐望多灵啊,立即明白了吴笙的意思,当下拒绝:“我才不给你打工。”吴笙被他那个恨不能后退八百里的架势扎了心,但并不气馁:“我是个很厚道的老板。”徐望眯起眼:“自己夸自己的话,通常含有丰富的水分。” 第439章 徐望给池映雪讲过十年前的事,但在他面前放出来小三花,还是第一次:“对,就是它,我们进不去的地方,它来去自如,里面什么样都能给你画出来。”池映雪微微蹙眉,视线又落回自己手上。徐望看着他张开手指,歪头又打量了好一会儿,纳闷儿似的咕哝:“那么小的爪子,能握住画笔吗?”徐望:“……”这位队友的关注点,永远很偏门。冷不丁,池映雪猛然回头,目光一霎变得锐利。徐望吓一激灵:“啊?”池映雪没理他,眼睛危险眯起,视线来回搜寻,末了耸耸肩:“可能是错觉。”徐望扶额,第一次觉得和队友闲聊天,都如履薄冰的。不远处某冰激凌店里,王断然和江大川从缩着的桌底下钻出来,重新坐正,但前者的眼神还是往店外某个方向乱飘:“没发现吧?”背对着店外坐的顾念,说:“目前还没。”王断然往里面靠一靠,借顾念的身体做一下视觉掩护:“什么叫目前?”顾念叹口气:“等一下我们会上同一个航班,你觉得能躲多久?”说这话的时候,顾念没想到,答案竟然会是——整整一白天。早上八点开始,雨夹雪夹风夹小冰雹,席卷了整个机场。像是要努力抓住冬天的尾巴,这一下,就下到了晚上。航班延迟再延迟,整个候机大厅里都是人。徐望中午时候就给岳帅打了电话,说会晚一点,及至晚上八点,又打了一个,说可能要明天了。“想见你们一面太难了。”接到第二个电话的岳队长,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许仙,苦熬西湖水干,死等雷峰塔倒。“我也急啊。”徐望这是真话,那情报就像吊在眼前的胡萝卜,快馋死他了。“早知道还不如让你们多休息一天,”岳帅说,“没准还能再过一关呢。”“哦,”徐望差点忘了这茬,“我们过完了。”岳帅:“……啥?!”徐望:“这一关只要凑够两支队伍,就自动开启,不闯也得闯。”岳帅:“所以你们又交卷了?”徐望:“对啊。”岳帅:“……”徐望:“岳队?”岳帅:“阿望,你和我实话实说,你们是不是有攻略?”徐望:“我如果说没有,全是凭实力,友谊的小船是不是容易翻?”岳帅:“……已经翻了!!!”徐望:“想不想知道第十关什么内容?怎么交卷?”岳帅:“等一下,我把小船再翻回来。”二十分钟之后,徐望抿嘴乐着挂上电话。远在郑州的岳队长,就像一阵薄荷风,吹散了候机的焦躁。夜里十二点,飞机还没起飞。徐望小分队坐在座位上,等待天花板或者地面,开个紫色漩涡。王断然小分队同样在等,深夜的猫头鹰叫,已经成了他们的考试铃。机场的时钟,秒针、分针、时针,重叠。北京时间00:00一片安静里,既没有猫头鹰叫,也没有紫色漩涡。北京时间00:02机场还是机场,滞留旅客还是滞留旅客,徐望他们还坐在椅子上,隔了几个登机口的王断然小分队,亦然。窗外,雨雪终于停了,边下边化,一片似有若无的白。第156章 神秘人“浮雕板。”吴笙和顾念, 两位相隔了几十米的伙伴,没做任何事先沟通和协调, 却几乎是同时吐出了这三个字。“汪汪弄碎的那个?”这事儿徐望一直惦记着。“肯定是了, ”钱艾越琢磨越像, “除了这个,咱们也没遇见其他反常情况啊!”“所以, 那个浮雕板……是鸮的开关?”况金鑫被自己的猜测吓着了,特别没底地看吴笙。池映雪也瞥过来, 不过不是看吴笙,而是看他拿在手里看时间的手机:“他们进了么?”吴笙秒懂他的意思,因为这也是自己准备验证的。 第441章 没来由,他就觉得那个身形很熟悉,哪怕对方窝得很低,还抱着手臂,鸭舌帽更是遮住了脸。可一个曾经带着他弹弹弹的男人,别说还是个人坐在那里,就是化成灰堆在那儿,他都能在茫茫人海里,一口气吹飞。“喂。”池映雪字典里向来没有客气二字,直接伸手过去把鸭舌帽拿起来,朝着他脑门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别装睡。”一排三个座位,王断然是坐中间的,万没想到池映雪还真伸胳膊进来了,于是他睁开眼的第一反应不是找池映雪,而是转头,怒视旁边不舍身保老板的员工!扣着鸭舌帽的孔立泽,装睡,继续装睡,用生命装睡。同一排,坐在最里面靠窗的江大川,微微仰头,让脸上的鸭舌帽扣得更稳定一点。池映雪眼里只有王断然,见人行了,立刻淡淡眯起眼:“为什么跟踪我们?”“谁、谁跟踪你们,我们去无尽海!”王断然也不管这话有多少漏洞,先应付了再说。池映雪疑惑蹙眉:“你们?”左右看看,他眼里浮出茫然,“另外四个也在飞机上?”靠窗的江大川:“……”同排,隔了一个过道的顾念、陈关:“……”孔立泽默默睁开眼睛,透过鸭舌帽的缝隙,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修长手臂,考虑着要不要死咬上一口,为自己的存在感正名。……三万英尺高空,徐望换到王断然旁边,两个队长打开天窗说亮话。关卡内,大家是对手,可离了关卡,都是不幸被鸮选中的苦命人,都想提前结束这一切。当两个人有共同追求的时候,战线就可以统一了。尤其这利益并不存在排他性——岳帅在买情报的时候,曾提出,一百万虽然不是小数目,但如果真能离开鸮,买的人绝对不会少,这样一来,情报的价值会不会因为竞争者增加,而打折扣。他的原意是砍砍价,不成想,卖家用身份证和户口本担保,这个提前离开的方法,之于每一队都是平行独立的,不存在任何竞争。即,a队用这一方法离开了,b队同样可以用,不会因为a队成功了,b队成功的概率就被干扰。基于以上这些,战线里多拉进来一个队伍,不是坏事,还能分摊成本。尤其王断然这样大方的同学——“100万是吧?我全出,但我只占1/3股,买来信息,还是我们三队共享。”徐望忽然觉得,就算没有弹弹弹的缘分,池映雪也能一眼在茫茫经济舱里锁定王断然——他俩周身散发着同样的光芒,名字叫做,壕光。最终的方案,还是费用三队均摊,但因为是在飞机上敲定的,还没来得及告诉岳帅。于是颠颠跑到机场接人的岳队长,只留了个五个座,没料到要接十个人。他和王断然队没打过交道,关卡内都没遇见过,但简单听徐望介绍完,是要来一起买情报的,立刻上前,紧握住对方双手,热情扑面的友好。徐望看着他眼里映着的王断然的影子,总觉得那影子正在慢慢变成33万。一贯喜欢先拿鼻孔看人的王断然,没受过这种热带岛屿一样的热情,很快就不敌岳帅,败下阵来,回酒店的路上,该聊的不该聊的都聊了,关键俩人还不是坐一个车,用微信语聊的。徐望终于知道岳帅那五分钟就能打探四个关卡的,复杂的鸮内关系网,是咋来的了。抵达郑州的时候是下午,当天晚上七点,岳帅就和卖家见了面。岳帅一个人去赴的约,以免对方看见他们有三队,再来个狮子大开口。剩下小伙伴都在酒店里等,没多久,岳帅就回来了。因为对方的情报就一句话——去北京,找一个人,他会把提前离开的方法告诉你。敢情这位就是个中间人!不过钱已经不用再付了,只要拿着他写的地址条,去北京找到那位,对方就会直接相告。十五个伙伴一商量,这个流程也对。既然那人已经离开鸮了,就不可能再去无尽海,想做鸮里面的生意,势必要找个还在鸮内的中间人,而如果直接把具体方法告诉中间人,那中间人就可以甩开他,自己单干了。翌日,三队拿着条子,又飞北京,下飞机后直奔条子上的地址。越接近谜底,越让人紧张,越紧张,越严阵以待,结果就是到了人家门前,才意识到,呃,阵仗有点大。十五个连日奔波风尘仆仆的大小伙子,浩浩荡荡站在一扇巨大的铁艺院门前,即便那院门再精美再大气,都仿佛下一秒就能让人撞碎。应门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差点被这阵势吓着,要不是徐望他们及时递出条子,估计对方就要报警了。这是一幢隐在北京市郊的独栋别墅,徐望他们按着导航,都差点迷路。但别墅内装潢得十分漂亮,不是只知道堆钱的那种富丽堂皇,而是很有品位和修养。小伙带他们到了二楼的一扇门前,敲了敲门,未等门开,就转身下楼了。徐望看着他的背影,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鸮里面的事情是不能对外人说的,那么已经离开鸮的人,可以和外人谈论吗?还是说,只能和同样经历过鸮的、或者像他们这样仍然在鸮内的人聊?思索间,房门被打开了。整个二层,只有他们十五个人,和门内的一个人,但是现在双方都很安静,静得连一楼时钟的秒针声都能听见。门扇无声而开,门内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气质儒雅,穿着体面,但颀长的身形和宽阔的肩膀,让他注定和文质彬彬无缘,相反,即便是他现在这样微笑着,也会给人以压力。徐望想,这人要是再年轻个十岁,带领一支队伍直接闯过全部23关,也是有可能的。再年轻个十岁……徐望猛地怔住,目光再去仔细端详那人的五官眉眼。“他可没和我说把情报卖给了三支队伍。”男人笑着摇摇头,半认真半调侃似的,“进来吧。”很明显,对方并不介意,也没有再和中间人通气算账的打算。十几个人陆续进屋。这是一间优雅沉静的书房,空间极大,阳光明亮,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仍不会显得局促。吴笙走了两步,发现徐望没跟上来,立刻回头,就见自家队长还站在门口。“怎么了?”他眼中不自觉流露担心。“我见过他。”徐望说。吴笙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你见过谁?” 第443章 “你们要集齐1-13关的徽章,然后在13/23顺利交卷,交卷后,鸮会送你们进入‘许愿屋’,并告诉你们,它可以满足你们特定条件下的一个愿望,当做你们进入后十关的奖励。但你们不要许愿,要明确说出以下口令——我要和鸮对话。重复三遍,另一个鸮就会出来,到时你们就可以选择结束这一切,提前离开了。”岳帅:“另一个鸮?”樊先生:“这只是我自己的区分,我总觉得闯关中给各种规则、提示的鸮,跟那个晚上和我说话的鸮,不像是同一个,虽然它们声音完全一样。”吴笙:“有没有可能他们就是同一个,只是平时的鸮被限制了,而bug让它觉醒了某些自主意识,或者就是它的部分觉醒,造成了那一夜的bug?”樊先生:“……”吴笙:“可是我们闯关这么久,都没再遇见bug,也没听其他闯关者说过存在这种bug,有没有可能它已经被修复了,就算我们到了13关,也无法再用指令触发?”樊先生:“……”吴笙:“樊先生?”樊先生:“这位朋友,如果需要我参加学术研讨会,价格还要另谈,而且我不承诺一定能提供理性的智慧之光。”吴笙还要说什么,被人轻轻拍了腿。转头,是徐望。后者引领他的目光,环视了房内一圈的书架。《茶花女》、《呼啸山庄》、《简爱》、《飘》、《巴黎圣母院》、《荆棘鸟》、《挪威的森林》、《霍乱时期的爱情》……各个时期、各个国家、各种风格的爱情,构成了整个房间的书海。如果非要从中间找一本和爱情无关的,那就只剩下桌案上那本——《思考致富》。吴笙蠢蠢欲动的科研探讨心,彻底安定。和这位卖家,要么谈爱,要么谈钱。“樊先生,鸮让你帮他封路,你没答应,于是给了你第二选择,就是帮你提前离开鸮?”一直沉默着的顾念出声,因为总觉得,这里面的逻辑有点问题。如果真像吴笙说的,鸮觉醒了一部分自主意识,那么被拒绝之后,最常见的反应不是应该再进行说服吗,就算说不通,放弃再寻别人好了,为什么还要给提前离开的方法?这就好比,一个人拒绝帮助你,你却还要给他“奖励”,太奇怪了。“我答应了。”樊先生轻叩了一下座椅扶手,平静如湖的眼底,划过一丝波澜。十五个小伙伴愣住。“我当时答应了,答应帮它关闭通路。”樊先生继续说,“它让我搜集齐所有徽章,闯到13/23,交卷之后不要在许愿屋里许愿,说三遍我要和鸮对话,它就会出来,到时候再告诉我具体的关闭方法。”十五个小伙伴更懵了。这和提前离开鸮的方法,步骤根本是一样的!“我照做了,我当时是真的想关闭鸮的,反正试一下又不会失去什么,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继续闯完23关……”樊先生看向窗外,阳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他分明的轮廓,却也映出他眼底的轻嘲,“可等到到了13关,在许愿屋里喊出了鸮,它却又给我增加了一个选择。”“关闭鸮,或者提前离开鸮。”吴笙大概摸清这段往事的走向和轮廓了。樊先生收回远眺的目光,看向他,自我检讨和被人揭开,难堪程度还是有差别的。吴笙向来不懂这种微妙的东西,也完全没想谴责对方什么,就是实事求是,所以看着对方的目光很坦然,坦然得甚至有些干巴巴。樊先生乐了,忽地也就跟着坦然了:“对。我想关闭鸮的时候,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当我有了一双鞋,那我就没有殊死搏斗的理由了……”“我选了提前离开,鸮满足了我。所以你们问我怎么才能关闭通路,我真不知道,那是选了a选项的人,才有权知道的内容。”徐望:“有人选择a吗?”樊先生:“我只能说,从我这里买情报回去的队伍,基本都选了b。”岳帅:“基本?”樊先生:“还有队伍选了c。”十四个小伙伴:“……”钱艾:“什么时候又蹦出个c选项!你再这么挤牙膏,我到消协投诉你信不信!”樊先生:“c选项就是继续往后闯,完成全部23关,再离开。”钱艾:“那还跟你买什么情报?一百万不就彻底打水漂了吗?”樊先生:“人家愿意打,我不能拦着。”钱艾:“……”有钱人的世界,太难懂了啊!!!……“阿嚏——”好端端听汇报的范佩阳,没头没脑打了个喷嚏。郑落竹停下话头,关切:“老板?”“没事。”范佩阳摆摆手,靠进老板椅里,“继续。”郑落竹:“相关的情报就是这些。”范佩阳伏到桌案上,双手交叉抵着下巴,思索片刻,道:“行,我知道了。”不用范佩阳再说话,郑落竹已经识相里离开,并体贴地帮他带上了门。十三关之后,每一关都得算计,每一秒都不能掉以轻心,幸好运筹帷幄这种艰巨任务,有老板顶着,他听吩咐行事就行了。今天晚上排行榜又要开了,他们这种刚进后十关的队伍,肯定还是和榜单无缘。郑落竹对此倒没什么执念,但总觉得,已经习惯了傲视榜首的老板会比较介意。这事儿绝对是鸮的锅。 第445章 “没告诉你, 你不也精准定位了。”池映雪拉来屋内唯一的椅子。池卓临刚要上前,发现自己弟弟特自然地坐了上去。他心里立刻踏实了, 确认这就是亲弟弟。把大衣挂到墙上,池卓临左看右看, 屋内除了那把椅子,就剩下两张被子都滚成团了的床。“哪张床是你的?”池卓临问。他从来不是委屈自己没凳子就站着的那种人,不过坐别人床终归不太礼貌。“两张都是我的。”池映雪理所当然道,带着点孩子气的霸道。池卓临头疼。他一直不成家不要孩子的关键原因, 就是池映雪——养一个弟弟已经心力憔悴, 再养个孩子,他绝对不要。“这一次在北京待多久?”池卓临挑了个相对不那么乱的床,掀过被子, 坐到床角,脊背自然挺直,翘起二郎腿, 手指交叉搭到膝盖上,愣是把床角坐出了老板椅的感觉。“一两天吧, ”池映雪下巴朝隔壁方向轻扬一下,“看他们。”“这么赶?”池卓临原本还想给徐望他们安排一些招待活动的,算是定期的感谢和犒劳, 要知道这一队驴友,算是池映雪混得最久的队伍了,而且池卓临做过调查,四个人背景都很干净,池映雪和这样的人一起玩,也不至于让人太担心,“接下来要去哪里?”池映雪打开桌上一包水果软糖,丢一颗橘子味的到自己嘴里:“贵州。”“贵州?”池卓临皱眉,“你们还真当自己是徐霞客了?”陕西、安徽、河南、重庆、江苏、广东、湖南……池卓临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中国地图,上面半壁江山,已经印上了自己弟弟的小脚印。池映雪百无聊赖似的打个哈欠,又往嘴里丢了第二颗草莓味的:“不是你说的么,闲着也是闲着,出去旅游总比胡混好,强身健体,还低碳环保。”“那也不是让你旅起来就没完。”池卓临无奈,他只是希望他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这下好,快成西天取经了。池映雪挑眉,漫不经心瞥他:“我待在北京,你不嫌烦?”池卓临绷起脸,认真道:“我从来没嫌你烦。”池映雪说:“我嫌你烦。”池卓临:“……”池映雪乐了,虽然口舌之争得不来什么实际东西,但能看池卓临语塞,他就开心。谁让这人一天到晚总端着架子教育自己,弄得每次面对面,他都觉得自己像矮了一辈似的,特吃亏。“你啊,别总想着管我,”池映雪正襟危坐,照猫画虎地拿出池卓临那套语气架势,特和蔼地拍拍自己亲哥肩膀,“管好公司,管好财产,要是还有多余精力呢,就结个婚,生个继承人……”“你是劝我呢还是咒我呢。”池卓临刚拧开一瓶水,闻言,一点也不想喝了——怕呛着。池映雪摊摊手,一副“好心得不来好报”的委屈。池卓临心中忽地掠过一丝微妙,虽然平日里,池映雪也是气死人不偿命,但“感情问题”,可从来不属于自己弟弟的调侃范畴。微微眯起眼,他不着痕迹把整个房间又打量了一遍,的确不像有第二个人的痕迹,但好奇心驱使,他还是来了个突然袭击:“你谈恋爱了?”池映雪刚把第三颗葡萄味软糖丢进嘴里,听见这话,下意识一咽口水,直接把软糖吞了。软糖还没彻底软下来,卡得喉咙生疼,池映雪蹙眉,忍着抢池卓临手中刚拧开还没来得及喝的那瓶水的冲动,又暗暗咽了几下口水,才把软糖彻底顺下去。暗暗舒口气,他直接换了话题:“阎王不见了。”池卓临原本计算着时机,准备再接再厉,看能不能诈出点什么,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乱了节奏。“你说什么?”他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遍,生怕自己听错。池映雪抬起眼,静静看他:“阎王,不见了。”“是……永远——不见了,还是暂时……”池卓临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这里,”池映雪指指自己胸口,“找不到他了。”池卓临清楚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一下下,如同擂鼓。以往,即便阎王沉睡,池映雪也可以准确找到他,甚至唤醒他,更不要说阎王大多时候并不沉睡,而是在心里和池映雪进行拉锯战。所以池卓临清楚,“找不到”三个字的含义。可是他不懂:“怎么突然就……”池映雪冲他笑一下,在不甚明亮的灯光底下,淡得近乎缥缈:“你就当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现在梦醒了。”池卓临克制不住心疼,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醒了就好,”这四个字让他有种莫名的踏实,于是又情不自禁重复了一遍,“醒了就好。”没有收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单凭池映雪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可池卓临愿意相信,或者说,他比谁都希望,这是真的。那个总在人格切换间的弟弟,既让人心疼,又让人陌生,哪怕他看了无数心理学的书,哪怕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另一个人格,也是弟弟,但真正去做,很难。他很难把阎王当成弟弟,阎王也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哥哥。治疗的事,也因为池映雪的抗拒,而搁浅了。虽然有些心理医生的治疗思路,实在让他腹诽,可“治疗”本身,是池卓临能依靠的,唯一办法。“所以啊,”池映雪单手撑着头,朝池卓临微笑,“你也不用再觉得亏欠我了。”池卓临的眉头缓缓皱起,像是不解其意。池映雪淡淡看他:“那时候你念寄宿学校,并不清楚我为什么害怕他,但你依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我送信,严格来说,你不欠我,反倒是我该欠你的。”池卓临总算听明白了,但眉头却皱得更深,语气也沉下来:“你以为我现在对你这样,是为了弥补当年对你的亏欠?”池映雪轻轻挑眉,仿佛在问“不是吗”。 第447章 “那……”“但是不想和你谈。”池映雪将人拉开,带着些不满地挑眉:“我很差吗?”静谧温暖的拥抱,就这样被发起者,画上一个与过程毫不相称的仓促句号。又或者,他本就不在意这些。“你不差,你只是总弄不清自己想要什么。”况金鑫想冲他笑一下,但没成功,眼里划过尴尬,可话还在继续,所幸声音也稳住了,“你就是想找个人陪你。不管是谁,能陪着你,就行。”池映雪听得莫名其妙:“所以我找了你呀。”况金鑫叹口气,不知道怎么才能和对方说通:“谈恋爱要互相喜欢,像队长和笙哥那样,”他努力放缓声音,希望池映雪别生气,能听进去,“你想找个人陪你,这种不是喜欢,是寂寞。”池映雪不说话了,漂亮的眼眸里,温度却在往下降。还是生气了。况金鑫懊恼。其实池映雪的性格很简单,顺着他,他就高兴,逆着他,他就烦躁,尤其在他不想忍的时候,绝对不会委屈自己,收敛脾气。但这事儿和其他事情不同,他没办法顺着他。否则池映雪是舒坦了,他就真逃不出来了。池映雪只要陪伴,也只给得出陪伴,可况金鑫还想要其他,明知道要不来,还一头栽进去,太苦了。况金鑫自私,他不想吃苦。“我,队长,军师,钱哥,我们都会陪着你,”在池映雪的眼底,降到冰点之前,况金鑫轻轻出声,“就算离开鸮,我们也永远都是朋友。”池映雪轻轻眨了下眼,晦暗不明的灯光底下,看不清情绪。“小四金,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况金鑫还轻,近乎温柔。况金鑫怔住。池映雪慢悠悠吐出两个字:“虚伪。”况金鑫心里疼了一下,没来由的。池映雪自顾自继续:“就算面对再讨厌的人,你都能说出一堆漂亮话。好像所有人都在泥潭里挣扎,就你站在岸上悲天悯人。”“其实你心里可能已经骂过不知道多少遍了,但漂亮话从你嘴里出来,就显得特别真诚可信。”他说着后退一步,仔细打量况金鑫的脸,末了点点头,“嗯,就是托这张脸的福,太正直,太有迷惑性。”况金鑫眨眨眼,目光有点茫然,又有点瑟缩。理智告诉他,池映雪正因为被拒绝生气呢,说的话听听就过,别当真。可感情上,他想,也许这就是池映雪的真心话,他就是这么看自己的。“笃笃笃笃——”大咧咧的敲门声,震得况金鑫一颤。但他马上反应过来,迅速回身开门。门外是钱艾,一看开门的是况金鑫,立刻吐槽:“让你叫个人咋还叫不来了!”说完,他才慢半拍地看见同样站在玄关的池映雪,微微一愣,目光在两个人之间走了个来回:“你俩什么情况?吃饭都不积极,有什么饭桌聊呗,杵这儿干啥?”“哦,那个,池总过来了,才走。”况金鑫编不出瞎话,只能拿真话搪塞。“池卓临?”钱艾的注意力果然就被带偏了,“怎么不留他一起宵夜?”还没等况金鑫回答,他已经自己琢磨出答案了:“明白,老总嘛,肯定忙。”“行了,你赶紧换衣服,我们楼下大堂等你。”钱艾和池映雪说完,顺手就把况金鑫拉出来,况金鑫是换好衣服才来找池映雪的,在钱艾脑子里,当然要和同样准备完毕的自己一起下楼。池映雪看着钱艾搭在况金鑫肩膀上的手,下意识皱眉。钱艾毫无所觉,“砰”地一声,体贴地从外面帮队友关上门。这一顿宵夜,池映雪吃得没滋没味,偶尔瞥一眼况金鑫,对方就是埋头苦吃。一直到宵夜结束,回了酒店,池映雪还是没捕捉到对方一个眼神。卷四第159章 天津11/23, 贵州。踏入紫色旋涡的时候,五个小伙伴的耳畔, 不约而同回荡起樊先生提供的有偿情报。【11/23, 鸮会送你们进入一个民国时期的案发现场, 多半是凶杀,偶尔也有奇人异事、怪谈等杂类, 但万变不离其宗——拨开迷雾,找出真相。】推理解谜, 这四个字听在小伙伴们耳朵里,简直等同于“奖励关卡”。有吴笙在,走解谜线,他们就是想悲观, 心里也止不住花儿朵朵开, 再离近看,每一片花瓣都是一张卷子,上面全是“对勾”, 100分。就这么洋溢着胜券在握的微笑,小伙伴们视野重新清明。纯白密室,未来科技感, 太空舱。五个小伙伴:“……”完全一样的场景,让五人在刹那间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仿佛回了9/23的脑内地狱,下一秒暗格就要弹出。“咔——” 第449章 天色完全暗下来,月上梢头,空气渐渐凉了。徐望抬头看月亮,看着看着,那月亮就成了吴笙的脸。他在心里说,你可要快点交卷,这没头发的夜晚,太冷了。……民国天津,程家。夜已深,灵棚仍燃着白烛。白日里孝子贤孙们都哭完了,这会儿只有几个下人守着,全是青壮年,穿得整洁但朴素,皮肤多是晒得黝黑,一看就是苦出身。钱艾就在其中。一睁开眼睛,面前就是灵棚,然后小风一吹,烛火一摇,照着那些纸扎的童男童女,马匹牛羊,简直比喝风油精还刺激。要了老命的是,他还觉得自己和那俩童男童女对上眼了,莫名觉得俩纸人在看他,并且这感觉一来,还抹不去了,他怎么左右摆头,原地转圈,都觉得那两双眼睛跟着他动。旁边一个方脸下人都困乏了,见他浑身难受似的不老实,疑惑咕哝:“干嘛呢?鬼上身啊。”还没等钱艾说话,另外一个圆脸下人不乐意了,满眼求生欲:“大哥,这种玩笑话不好在这时候说吧……”钱艾简直想给圆脸点个赞。在灵堂说鬼上身,你是不是嫌命太长!方脸一愣,再看这灵堂、白烛、纸人,不言语了。但已经晚了,他也开始觉得纸扎人在看他,于是走上了钱艾的老路——左右摆头,原地转圈。……程家后花园,院墙外。“师父?你就没想过改行吗?”一个十五六的少年,将连着绳索的八爪钩递给旁边的中年人。“改什么行?”中年人将八爪钩往墙上一扔,一拽,绳索稳稳绷直。“就……别当飞贼了。”少年人和中年人,都穿着一袭黑衣,包头蒙脸,捂得连亲妈都认不出来。“不当贼?老子喝起北风去?”中年人一跃而起,体态十分轻盈,顺着绳索利落上墙,挪到旁边,俯下身体伏在墙头,以免引人注意,然后冲下面催促,“上来。”少年规劝不成,只得抓住绳索,一点点往上爬。中年人等半天,发现徒弟才爬了一半,无语:“收腹,提气,足下一点,借力而起……不是让你荡秋千!”中年人素来沉稳,很能压住脾气,但今夜实在脑袋疼。自家徒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一路聒噪就算了,劝他改邪归正他也忍了,现在连个墙都翻不过来,要这么个破徒弟有何用!“我教你的你都就饭吃了?”中年人忍无可忍,伸手下去一把将人薅住。少年借着绳索和师父的拖拽,终于爬上墙头。月黑风高,师徒二人顺利入了程家。这几天程家办白事,往来人杂,注意力又都在丧葬事宜上,正适合“随风潜入夜,偷盗细无声”。况金鑫魂穿了,魂穿到了一个飞贼徒弟身上。他奉公守法了二十三年的人生,正在一点点滑向犯罪的深渊。……民国天津,南市(三不管地带)。“兄弟,到你了。”池映雪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有人给他递过来一个签筒。签筒里还剩六支签。他快速环顾四周,一个简陋的、散发着汗臭气的窝棚,一群流里流气、但面色凝重的小青年,怎么看都像不法据点。“抽啊。”拿着签筒的人催他。池映雪莫名其妙,抬手刚要抽,忽然发现不对,虽然这只手也很好看,但不是自己的手。他再摸摸头发,掐掐脸,捞开衣服看看前胸,果然,这是另外一个人的身体。“嘛呢?”签筒快被怼到他脸上了,“赶紧抽!”池映雪蒙头蒙脑,随手抽出一根——签子底部,红色。空气突然安静。屋子里的人好像都松了口气,但面上,仍绷得沉重。“兄弟,认命吧。”那人把签筒放下,叹息着拍拍他肩膀。池映雪蹙眉,发出了苏醒后的第一问:“认什么命?”那人皱眉,皱得比池映雪还深,声音也沉下来:“抽黑红签儿就是这个规矩,各凭天命,你想不认?”池映雪静静看了他片刻,决定还是不能委屈自己:“认不认的再说。你先告诉我,我是谁?我在哪里?为什么要抽签?抽到红签会怎样?”一屋子小青年:“……”拿签筒的脸都要气白了,签筒一摔,压根不理他,直接推门出去:“九爷,红签出了,猫五。”池映雪:“……”这是抽签名?行动名?帮会名?“猫五,别记恨兄弟们。”左右两双手,一双擒住他一条胳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已上来人,将他双手牢牢捆在背后。 第451章 这世界里能喊他钱哥的,除了小况,不做第二人想。但……不会这么巧吧!而且就算真是小况,怎么就能一眼认出他是钱艾?“我去”又不是他的专用,队长、军师、小雪,都可能喊。钱艾仰脖看着墙头,忽然有冲动跳上去,朝外面问个清楚。可墙外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明确告诉他,贼不止一个,而且已经跑远了。“嘛呢嘛呢,在这干嘛呢!”一个中年人骂骂咧咧过来了,“灵棚那边少个人就成单数了,坏了规矩出了事,你担得起嘛。”钱艾低眉顺目赔笑脸,不是他脾气好,而是苏醒之后,80%时间都在听这人唠叨,已经免疫了。这人是程家请来的茶房,也就是专门帮人料理红白喜事的,所有环节、规矩他都懂,从换装裹、停尸、入殓、接三,到烧七、吊唁、出殡,一系列适宜都由他张罗操持。回灵棚的路上,茶房一直絮絮叨叨,听在钱艾耳朵里,就是吐槽,他也终于闹明白了茶房忽然发火的原因——有人上门吊唁了。“就没见过这么不懂规矩的,哪有没入殓就来吊唁的。再说,这都嘛时辰了,孝子们也要休息啊,谁来‘陪祭’?谁来‘谢孝’……”钱艾听得一知半解的,反正哼哈点头总没错。说话间,二人回到灵棚,就见一个青年站在灵棚前,正对着程老太爷的遗像行注目礼。青年一身洋派西装,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听见脚步声,转头看过来,先是轻推一下眼镜,而后朝茶房歉意颔首,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没礼数。茶房一改刚刚和钱艾吐槽时的拧眉撇嘴,这会儿已是一副客客气气的面孔,甭管合不合规矩,既然人来了,他就带着这位把吊唁流程走完。吊唁完毕,茶房送客的话还没出口,青年却先出声了:“能借一步说话吗?”茶房一愣,不解其意,但还是跟着他到了旁边。钱艾站在原地,听不清俩人对话,但眼睛一直没离开那位青年。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对方刚刚推那一下眼镜,特别优雅,睿智,从容,呃,装逼。而且不是一般的装逼,而是隐隐透着欠打气质的装逼,这种feel,实在让人既牙痒又熟悉……“柱子……”身旁的下人忽然扯了扯他袖子。钱艾难得有点灵感的思索被打断,不快看他:“啥?”那人脸色发白,满眼恐惧望着他身后的某个方向:“你看那边……是不是……老太爷……再飘……?!”最后两个字儿,吓得变调,都不像人动静了。钱艾后脖子一寒,立刻回头,顺着那人指的方向去看。然后,他从头发丝儿凉到脚底板。迷雾深处,影影绰绰一个人在飘,偶尔飘到雾淡点的地方,那张死人脸就在月光下现了形。钱艾看看那远处飘着的“人”,再回头看看灵棚里的遗像,再看看“人”,再看看“遗像”……可不就是应该在灵堂的逍遥床上躺着的程老太爷吗!“诈尸了啊啊啊啊——”另外几个守灵棚的下人,也不知道谁嚎了这么一嗓子,在寂静的程家大院,就像放了个二踢脚+窜天猴+闪光雷+魔术弹。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个青年,他再不搭理茶房,一个箭步窜过来,直冲那迷雾深处飘着的“死人”而去!钱艾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脑袋一热,也跟了上去!青年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而程老太爷,也像知道有人追似的,越飘越快,越飘越快,最后竟然飘过了院墙!青年二话不说,就往墙头爬!钱艾对此地太熟悉了,不久前才被蹬了一脚,那时候,他没机会确认眼神,只留下半边脸的鞋底纹,这一次,他不能再错过机会——“有人对你使用了小分队汇合哟你要是听不懂就算了不用理我继续爬你的就好……”叽里咕噜一连串,已经坐上墙头的人,愣了。吴笙刚才只顾着和茶房问话,压根没注意周围那几个下人,实在是队友魂穿的这位也太黑,在这样的夜色里,就和柯南中的黑衣人一样,五官完全溶于黑暗。但此刻,他已了然于胸,声音里充满了真诚的喜悦:“老钱!”“吴笙?”相比自家军师的笃定,钱艾还有点迟疑。“除了我,还有谁会追一个诈尸的老太爷。”吴笙叹口气,眼下的发展实在让他猝不及防,但时间紧急,“你赶紧上来,他往东边儿去了,咱俩一起追!”钱艾半点犹豫没有,立刻和吴笙一起,翻出院墙,追进小巷深处。追赶过程中,钱艾才弄明白吴笙的任务——寻找失踪的杜锦年。至于为什么追到程家,因为委托人薛青山说,杜锦年失踪前最后一个去过的地方,就是程家。杜、程两家世交,杜锦年常去程家做客,薛青山和程家来往不多,但对于朋友的朋友,也存着一份好印象,不料杜锦年就在程家,失踪了。当然,薛青山找过程家,当时老太爷已病入膏肓,接待他的是程家大少程啸南,说的确那天杜锦年来过,但喝杯茶就离开了,至于其他,一概不知。吴笙这才赶来程家查探情况。听完这些的时候,钱艾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有一个问题,必须得问:“你怎么一眼就能确定这个家丁是我?也有可能是队长、小况、小雪啊?”吴笙一边跑,一边飞快瞥一眼队友的粗布衫,破底鞋,还有那张写满了“生活不易”的脸……“咳,就是直觉,很微妙的,不太好描述……”……某隐秘后巷。月黑风高杀人夜,薄薄的雾,盖不住血腥气。海云隆把一个人踢到应九面前,那人五花大绑,浑身上下被酷刑折磨得没半点好肉,已经就剩半口气了,滚在地上,就像个血葫芦。“九爷,人,我还你了,下手是重了点,但命还在。”海云隆笑笑,在地上蹭了蹭鞋底的血迹,仿佛踹那人的一脚,都脏了自己的鞋。应九身后站着的几个福寿会的兄弟,见状立刻上前一步,青筋蹦出,恨不能直接冲上来大干一场。 第453章 “九爷你和他废什么话,抽了红签不认,我们福寿会可没有这种孬种!”“就是,九爷,只要你一句话,兄弟们就把他扔海河!”“扔之前先把那身衣服扒了,我怎么看怎么别扭!”应九爷一抬手。弟兄们瞬间闭嘴。池映雪歪头,好奇地看应九的手,他已经见识过两回了,完全有理由怀疑,对方手上有个“静音键”。“为什么挟持海云隆?”应九爷忽然问。池映雪慢了半拍,才反应对方过来是在和自己说话。“我不能死。”“不能?”应九爷微微挑眉,通常应该都是说“不想”吧。“我死了就不能交卷了。”“交卷?”池映雪对于“总重复他最后几个字”这样的聊天方式,没了耐心,单方面认定,他俩不适合对话交流。应九爷也发现了,顺着对方的话茬聊,是个死胡同,直接又扯回了最开始的话头:“你当时离我更近,为什么舍近求远,去劫持海云隆?”池映雪耸耸肩:“我不愿意偿命,你理亏,我劫持他,他折面儿,他不找你计较,你也别四处传播,这事儿就稀里糊涂过去了。我要是劫持你,你就是既理亏又折面儿,他能满世界替你宣传去……”一口气说到这儿,池映雪忽然恍惚了一下,声音随之停住,就像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应九爷没注意他的异常,倒是难得目露赞许:“你小子,以后就跟着我吧。”池映雪没听见应九的话,他现在听不见任何声音,除了自己的心跳。刚刚那样流利给出回答的,真的是自己吗?那样清晰的思路,那样精准的眼光,那样杀伐决断的行动力,明明……更像阎王。他是一个最讨厌想事情的人,因为一旦脑袋清晰了,很多不愿意回忆起的东西,也都跟着来了,所以他总是能懒就懒,能混沌着就混沌着。缓缓抬起手,摸上心口,池映雪在规律的跳动里,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和池卓临开的那个玩笑,可能是真的——阎王没走,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着他。“喂,九爷可给你脸了,别给脸不要脸!”旁边不知道谁,伸手过来推了一把。池映雪回过神:“嗯?”应九爷仰望雾蒙蒙的夜空,轻轻呼出一口气,才重新看向池映雪:“我说,你以后跟在我身边吧,别当猫五了。”职业生涯的转折来得太快,池映雪有点跟不上:“那当什么?”应九爷:“五爷。”池映雪:“你是九爷,我是五爷,那我不跑你前头去了?”应九爷:“小——五爷。”池映雪:“这个好,显年轻。”应九爷:“……”福寿会兄弟:“……”——福寿会底层混混儿猫五,升迁了,在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九爷,”抬着尸体的兄弟,问,“现在怎么办?”应九爷和程老太爷打过照面,眼下已认出了尸体,沉吟片刻,道:“去程家。”……两条巷子外的大道上,追丢了“程老太爷”的吴笙和钱艾,迎头碰上一支僧侣队伍。一问,是去程家为明天的接三做法事的。第161章 线索吴笙和钱艾正好也要回程家, 于是便和僧侣队伍走到了一路。带着众僧侣的是挂甲寺主持,严一法师。不是什么人家都请得动挂甲寺主持的, 但程家是津门大户, 白事自然也要办得有里有面。“事情就是这样, 不知法师怎么看?”吴笙在表明身份并成功和僧侣队伍同行后,便将程老太爷“诈尸”的事情, 讲给了严一法师。严一法师鹤发长眉,精神矍铄, 目光睿智,然那睿智深处,是平和:“身死因缘灭。”他只说了这五个字,便不再开口。身死因缘灭?所以再出现的任何事情就和程老太爷无关了, 是这个意思吗?这是在暗示, “诈尸”是活着的人搞的鬼?还是说并没有什么暗示,纯粹只是从佛家角度的一句陈述?吴笙脑袋里一时间冒出许多“解读”,但究竟哪个是正解, 他下不了定论。身旁的严一法师目视前方,专心赶路,显然已不打算说更多了。不知为什么, 吴笙总觉得严一法师那双眼睛里,除了智慧、平和, 还藏了一些别的东西。但他道行太浅,对着一个活的年头是自己二倍还要多的老僧人,实在无从窥破。 第455章 无论是白先生抱小和尚,还是吴军师搂徐队长,都在这个冷飕飕的夜晚,给他造成了巨大伤害,比程老太爷诈尸的伤害都大。……三人重新追上僧侣队伍时,已到了程家大门口。程家大院一片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已经炸了锅了。老太爷诈尸,飘过墙头没了影,这事儿放谁家都要炸,吴笙进门的时候还这样想着,结果一进院才发现,事情更复杂了——老太爷的尸体被一群看着不太面善的人送回来了,此时就躺在院内地上,程家这边的人不说先把老太爷送回灵堂,反而和送还尸首的这群人,对峙起来。当然也可能是吓着了,不敢碰,怕尸首一沾活气儿再诈一次。“九爷,您这福寿会,是非要搞得我们程家家破人亡才罢休吗?”程家这边,站在当家主位的自然就是程啸南,他一身西式睡衣,外面搭着个中式披风,造型很是别致,应该是睡梦中被下人叫起来,急得随手扯了个披风,就出来一探究竟了。相比之下,被称作九爷的男人,就从容多了:“程先生,我们好端端在街面儿上走着,您家老太爷从天而降,我们遇上了,认出了,立刻恭送老太爷回府。您这样讲话,可要寒了福寿会兄弟的心了。”“应九!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程家这边,被下人簇拥着的,还有一位二十七、八的妇人,她穿戴得整齐多了,看眉眼神态就不是软性子,一开口,果然泼辣,“二爷的事情,程家和海帮都和你没完!”应九爷脸上的笑意敛去,并未发怒,却足以让人感觉到压迫力:“这话我从前和程老太爷说过,今天再说第二遍,”他环顾整个大院,像是说给每一个人听,“程二爷的事情,与福寿会无关,我们也很想查清楚,到底谁害了二爷……”“还有,”他这最后一句话,单单看着那妇人讲,“别让我说第三遍。”妇人眼中仍有不忿,可欲言又止半天,还是没敢再出声。“大爷……”带着僧侣进院的门子,好不容易,才抓住一个空隙,立刻颤巍巍道。这一声,总算让僵局有了缓和的由头。程啸南立刻吩咐几个胆子大的下人把老太爷抬回灵堂,然后再上前和严一法师热络寒暄,同时喊人叫了茶房过来,最后是由茶房领着僧侣去偏院休息,带路的过程中,他还可以和法师一同交流明日的接三事宜。趁着僧侣队伍重新动起来的乱乎劲儿,吴笙悄悄嘱咐徐望,盯住严一法师——他总觉得严一法师知道些什么。徐望就这样带着使命,跟着僧侣队伍,消失在偏院方向。钱艾也趁乱回了灵棚,同样带着自家军师给的任务——和下人们打听程家的情况,越详细越八卦越好。转眼,大院里就剩下程家人、福寿会的人、白先生。前两者都是大队人马,就吴笙一个孤家寡人,立刻c位出道,吸引了全部目光。吴笙只得尴尬笑笑,和程家这边解释:“我去追老太爷,没追到,却碰上了严一法师,就跟着回来了。”说完他又看向应九爷,总觉得也该和这位说点什么,但想半天,没找到话题。应九爷让他看了快一分钟,终于意识到,对方可能是不打算先开口了,只好自己修台阶,他这一晚上,净给人修台阶了:“白先生。”吴笙一愣,第一反应是想问“九爷认识我?”但立刻意识到,真问就露馅了,于是马上借坡下驴:“九爷。”两个“疑似认识”的人相互点了头,场面似乎有从“三足分立”变成“两方结盟”的架势,中西结合的程家大爷看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道:“白先生,您想问的事情,程某人已悉数相告。”言下之意,你可以走了。吴笙当然听得出,但脸上一片无辜懵懂,脚下扎根似的纹丝不动。“程先生,”应九爷淡淡一笑,极自然拉过谈话主导权,“夜深风凉,就别在这院中说话了。”程啸南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和夜色十分相称。应九爷却优哉游哉,继续补刀:“堂堂程家,连杯热茶也舍不得吗?”……吴笙就这样借着应九爷的光,第二次进了程家客厅。为什么程老太爷的尸体,偏偏落在应九爷面前?应九爷非要留下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太多谜团,吴笙只能静观其变。其实这程家大宅也是中西结合。前院还是老宅子,但往里走着走着,就来了一座西式小楼,和五大道那些公馆比,毫不逊色。女眷都回了后宅,只剩下程啸南,在小楼客厅里招待他们。吴笙发现这位应九爷,的确有江湖大佬的派头——他只带了一个人进客厅,剩下福寿会的兄弟都留在了楼外。该霸道的时候霸道,该讲礼数的时候又极有分寸,这才是狠人。他带进来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模样清秀,皮肤偏白,脸上带着伤,可穿着很体面……呃,几乎就是照着应九爷那一身扒下来的。他没落座,就站在应九爷旁边,安静,却让人难以忽视。刚落座,茶就上来了,还有小半杯洋酒。程啸南端起酒杯,象征性地问了客人们一句:“不介意吧?”客随主便,主人想喝酒,又没强迫别人一起陪喝,客人当然没意见。于是二人喝茶,一人喝酒,时不时再尬聊两句,场面一度很和谐。直到吴笙看见窗户外面时隐时现的半张脸。随便找了个由头,吴笙就离开小楼,跑到某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隐秘处,和自家队友汇合。吴笙:“问出来了?”钱艾:“问出来了。刚才冲应九喊的那个女的,是程家二爷的媳妇儿,叫海慧萍,是海帮帮主的女儿,她上面还一个哥,叫海云隆,是海帮少帮主。”吴笙:“海帮?”钱艾:“嗯,和福寿会一样的组织,你懂的。”吴笙:“……”钱艾:“程啸南媳妇儿死好些年了,没留个一男半女;程既明,就是程家二爷,去年死的,就剩一个十岁女儿,和海慧萍这个后妈。”吴笙:“后妈?” 第457章 钱艾沉默半晌,问:“你的任务是找到杜锦年?”吴笙点头。钱艾看着他, 有点艰难道:“有说要活的还是要死的吗……”吴笙叹口气, 没答, 似也说不清。钱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诈尸的老太爷,消失的杜锦年, 去年死掉的程二爷……这些刚问来的信息,织成一张漆黑大网, 罩在整个程家宅院上。他是捋不出头绪了,这种信息处理,非得吴笙那样的大脑才行。目送钱艾赶回灵棚,吴笙又独自在夜色里站了一会儿。只这一会儿, 庞杂线索已成脉络——1.消失三人:程既明死亡;程老太爷死亡;杜锦年失踪。2.程家还剩三人:程啸南;程既明第二任妻子海慧萍;程既明和原配的女儿程忆欣。3.社会关系:杜锦年和程既明交好;海慧萍是海帮少帮主海云隆的妹妹。4.疑点:1程老爷子去年摔倒, 今年死亡,有无可疑?2程既明被绑架撕票,福寿会不认, 是真没做还是抵赖?3杜锦年为何突然拜访程家,他在小楼客厅里和程啸南究竟聊了些什么?打听来的种种信息就像落了一地的珠子,吴笙需要找到串起它们的那根线。回到西式小楼, 不料海云隆带人来了。吴笙不认识海云隆,但从对方呼啦啦带一帮人的阵势, 和海慧萍略有相似的眉眼,还有和应九爷往来言语,也就听明白了——福寿会赖在程家不走, 海慧萍就把亲哥哥叫来坐镇了。不过让吴笙不解的是,海云隆似乎对应九爷身边那个年轻人,仇恨值更高。一双眼睛死死盯在那白皙青年脸上,目光犹如地狱之火。白皙青年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压根不看海云隆,神情淡然自得,偶尔还打个哈欠。暗流涌动间,应九瞄到了站在门口,踌躇不入的吴笙,立刻和蔼起来:“白先生,您这是赏月去了吧?”如果不去看应九的眼眸深处,这绝对是一位儒雅的人,连调侃也调侃得慈眉善目。吴笙知道自己离开得久,笑笑接下揶揄,半点不解释,以免越描越黑。与此同时,目光落到海云隆身上,仿佛刚瞅见这位爷似的,微微挑眉,温和的惊讶。海云隆眯起眼睛,冷笑似的哼了下:“白先生。”“……”得,又一“熟人”。吴笙怀疑自己魂穿这位白先生,是津门交际花,要不怎么大佬们有一个算一个,全认识他?言多必失,吴笙对着俩大佬一视同仁,不言语,就客气微笑。程啸南不失时机插话进来,招呼大家坐,还好客厅沙发够多够大,容得下他们四位保持礼节性距离。海云隆留下四个人站身后,剩下的也让去了外面,算是给了妹夫家一点面子。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四人尬聊,步履维艰。与其说聊,不如说静坐相面。应九和海云隆都是道上混的,坐得住,可程啸南只是个富家公子,抗压力就飞流直下了,直接让下人把整瓶洋酒拿上来,一刻钟不到,已往杯里添了好几回。海云隆原本喝着茶,生生让对方勾出了酒虫,在程啸南又一次倒酒时,朝旁边下人嚷了一句:“拿个空杯过来,我陪你家大爷喝两口。”下人不敢怠慢,立刻应承,哪知道刚转身要去取,程啸南手里的酒杯忽然落了地,厚厚的玻璃杯落到地毯上,没碎,“咚”地一声闷响。再看程啸南,嘴巴大张,呼吸急促,一手捂着喉咙,一手指着桌上还剩一半的洋酒瓶,满眼不可置信地惊恐:“酒……酒……有毒……”海云隆本来是附身在看酒瓶上的洋文,想靠连蒙带猜研究出来这是哪国酒,见程啸南中毒,猛然后撤,脊背砰地贴到沙发里,能离多远离多远!吴笙下意识看应九爷,没想到对方也在看自己,四目相对,各自思量。程啸南却忽然弯下腰,猛抠自己喉咙,没几秒,就“哗”地一下,把晚上喝的这点酒全吐出来了,直到吐得只剩酸水,又艰难抬头,大着舌头声嘶力竭地喊:“快……快去找……宫先生……就说……就说是……草乌……毒……”这边下人们狂奔而去,那边程啸南又把桌上的茶壶拿起来,咕咚咚全往喉咙里灌,真的就是灌。灌完了,放下茶壶,再抠喉咙,继续催吐。这一灌一吐,就有点类似洗胃了。吴笙看着他这一套“娴熟的自救流程”,镜片后的目光微微一闪。草乌,中药的一种,用好了能治病,但用不好,就是大毒。很快,宫先生就到了,看装备是一位西医,言语间听得出,也是程家的故交了。程啸南又咳又喘,几乎说不了话了。但宫医生一看满地秽物,就知道这是吐过了,立刻让人将程啸南扶到房内平躺,然后开始又打针,又输液,各种治疗。客厅里就剩下三方客人,立场不约而同尴尬起来——他们生赖在人家不走,然后主人家,就被毒倒了。“你们大爷喝的是药酒么?”应九爷忽然转头,问旁边已经吓傻了的下人。下人懵了好半晌,才用力摇头:“不是,就是洋酒,没泡草药!”应九爷点点头,指头轻叩着沙发扶手,目光转向吴笙:“白先生,您不觉得奇怪么?程大爷怎么就那么肯定,自己是中了草乌的毒?”吴笙当然觉得奇怪,但他不清楚应九的盘算,便谨慎道:“草乌泡酒常有中毒者,程大爷见过、识得出,也不奇怪。”“应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海云隆当然帮妹妹家说话,“程啸南还能自己给自己下毒不成?他活腻味了?” 第459章 “别,先生,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就是……看见那么一眼……”吴笙心里一紧,语气不自觉严厉:“看见什么?”下人快哭了:“去年,去年二爷被绑架之后,绑匪让一个小孩儿来送勒索信……是我开的门……接信的时候我就看见他在巷口偷瞄了,我俩一对眼,他就跑了……先生,您可千万别说是我讲的啊……福寿会杀人不眨眼的……”连番保证安慰走下人,吴笙坐在昏暗凄冷的客房里,久久陷入思索。难道真是福寿会绑的程既明,要了赎金又撕了票?他一直觉得不是,可刚刚那一番“证词”,又让他动摇了。“鸮给你的任务是查案?”静谧夜风里,一个声音顺着门缝溜进来,而后,来人推门而入,自然得就像进自己家。吴笙愣愣看着应九爷身边那位青年,优哉游哉进来,一屁股坐到自己对面,恍然:“小雪?”“白戴眼镜了。”池映雪拿起桌上果盘里的一个橘子,自顾自剥起来。“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吴笙好奇。池映雪丢一瓣橘子进嘴里:“你和一队和尚一起进院儿的。”“然后呢?”吴笙不相信他那个时候就认出自己了,那时候福寿会在和程家对峙,自己在外围根本没说话啊。池映雪蹙眉,歪头看他,似乎在说,都这么明显了,怎么还需要我解释。“你和其中一个小和尚眉来眼去,跟你平时和队长眉来眼去,用的是同一套眼神。”吴笙:“……”同一套是哪一套?!“你喜欢队长吗?”那边没头没脑,又扔过来这么一问。吴笙不假思索:“当然。”“喜欢就搂过来,扑倒,办事,”池映雪怔怔看着他,问得特别真诚,“光用眼神过干瘾,不憋得慌吗?”吴笙:“……”对方眼里一点淫邪没有,就是坦荡得近乎单纯的疑问。但就是这种,才更让人难回答啊!“嗯?”迟迟没得来答案,池映雪催促。吴笙投降,甩出实话:“本来没有,让你这么一问……”都在不言中了。池映雪很满意这个符合自己预期的答案。“对了,钱艾也在这里。”吴笙想起来,还忘了一个战友呢,“他是程家家丁,现在守灵棚。”池映雪点点头,继续看他,像是等待着什么。吴笙推推眼镜,镜片后全是茫然。池映雪等不及了,直接问:“小四金呢?”吴笙这才反应过来:“还不知道,钱艾说看见一个贼可能是他,但没逮住,人就跑了。”池映雪把橘子扔回果盘里,不吃了,秀气的眉毛皱得没了形状:“我们都在这里,他不在,鸮是不是又出毛病了?”“……”这种不符合自己心意,就一律归为bug的霸气思路,吴笙自叹不如。第163章 脉络“这就是目前的情况。”吴笙将已知全部线索, 用最快速度传输给了池映雪,一条叠一条地罗列下来, 像个庞大的数据库。池映雪听完, 眨巴下眼睛:“哦。”吴笙说:“我知道信息量有点大, 其实你也不用去记这些。你只要盯住应九,他特意把尸体送回来, 又硬留下不走,一定有原因。”“不用记, 你还和我说……”池映雪抱怨。吴笙哭笑不得:“那你就当我没说。”“晚了。”池映雪把果盘里还剩的四个半橘子,依次拿出来,嘀嘀咕咕的——第一个橘子:“程老太爷一摔不死二毒归西。”第二个橘子:“程既明绑架撕票福寿会不认。”第三个橘子:“杜锦年上门喝茶人间蒸发。”第四个橘子:“程啸南喝酒中毒卧床不起。”最后半个橘子掰成三瓣儿:“现在海帮和福寿会都赖着不走,你准备抓紧时间去找徽章, 顺便搜一下程家大院。”四个橘子三个瓣儿, 按大小个一字排开,让池映雪打造得精致整齐。“都记住了,抹不掉了。”他一脸认真的苦闷, 仿佛被删不掉的冗余信息占了内存的不幸用户。吴笙都不知道自己该错愕还是该惊喜:“你什么时候觉醒的这技能?”池映雪半信半疑地挑眉:“这算技能?”“当然,”吴笙说,“虽然我智、武、敏、防全面发展, 但多数时候,还是要靠‘智’决定胜负。” 第461章 这就很奇怪了。就算程老太爷委托他的不是程既明绑架案,而是其他事情,也该有记录的,如此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可能——记录被拿走或者毁掉了。可能是白先生自己毁的,也可能是不希望他继续调查的人毁的。因为吴笙在一本不起眼的、很可能是白先生原创的诗歌手札里,发现一张夹在其中的字条。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毫无笔体,随意得连亲妈都够呛能认识。幸亏字够大,字数够少,所以还能勉强辨别——多事者,死。这张字条有落款——半落池梅春亦残。半落池梅……吴笙定定看着那落款,慢慢拼出一个字:“……海。”……一切线索,都因为这个浮出水面的字,连上了。蒙在两条人命上的疑团已然渐渐散去,露出了清晰脉络,可——吴笙掏出那枚程啸南书房里找到的、疑似染血的印章,眉头深锁。杜锦年究竟在哪儿?马不停蹄回到程家,天光已大亮,程家院内已摆起法事场地,僧侣们正陆续就位,下人们忙碌穿梭。程老爷子诈尸的事情,一夜之间已传遍程家大院,吴笙回来的路上,甚至都听见了临近街坊议论这事儿。外人说这事儿,就是看个热闹,可身在程家大宅里的这些人,则实实在在担惊受怕,无论家丁丫鬟,也无论强壮孱弱,每个人眼里都带着惊惧,往来尽可能离灵堂远点——老太爷还躺在灵堂呢,等下就要成殓入棺了。吴笙看着这氛围,心里隐隐有了个计划。他不知道杜锦年在哪里,但一路查案到现在,至少也要把真相抖落出来——给枉死的程既明,一个说法。“白先生,可算找到你了——”伴随着嘹亮嗓门,自家队友大大方方走过来。吴笙十分配合地站定,看着一身粗布短褂的钱艾越走越近:“怎么,你家大爷找我?”钱艾已到跟前,小声嘀咕:“我找你。”院内的嘈杂,盖住了二人的交谈,从旁人看,就像下人在和白先生说话,实际上,老钱正在向自家军师传输连夜八卦来的成果——程家二爷再婚史。程既明的原配叫周兰欣,难产去世的,女儿留住了,大人没留住。那之后程既明曾发誓不再娶妻,也拒绝了所有说媒的三姑六婆,谁知道有一次在外应酬,酒醉之后醒过来,身边就躺着海慧萍。程既明是一个温和识礼的男人,就算没有海帮的压力,这种情况,也是要对海慧萍负责的,就这么,海慧萍进了程家大门。面上,是程家二爷酒后纵情,但私底下,有传言说是海慧萍做的局。毕竟海帮曾几次找人上门说媒,很明显,是海慧萍先相中了程二爷。吴笙已经捋出了脉络,钱艾这番信息,则是补充了更多细节。钱艾重新混入人群,吴笙环顾大院里的众多僧侣,一秒锁定最顺眼那个。一个眼神,小和尚就过来了,反正院里还乱哄哄的,来回走动也没人在意。“要我做什么?”一到跟前,徐望就问。吴笙乐了:“你不先打听打听任务进展?”徐望把小光头一扬:“反正你最后肯定能交卷,过程什么的都是虚妄。”【喜欢就搂过来,扑倒,办事。】昨夜某个队友给的十字箴言,不合时宜地闪过脑海。吴笙忙收敛心神,说:“我的确有个计划,需要你担当主力。”徐望点头:“要我做什么?”吴笙说:“戏精附体。”第164章 大乱况金鑫被抓住的时候, 池映雪正在喝荷兰水。今天是老太爷成殓入棺的日子,应九却让福寿会的这几个兄弟满程家大院地溜达。明面上像是帮苦主看家护院, 暗地里却和他们下令, 不能放这大宅院里的任何一个人跑掉。池映雪有预感要出事, 便把这一情况和推理分析的任务都交给了前院的自家军师,而后怡然自得地逛起了程家大院, 逛着逛着,还让他弄来一瓶荷兰水。其实就是带着点薄荷味的汽水, 不算十分好喝,但有一种甜甜的清凉。人是在后花园墙根底下逮着的,池映雪也正好逛到附近,听见骚动, 就过来了, 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被三个福寿会弟兄围在中间。“小五爷——”见他过来,三个兄弟毕恭毕敬喊了一声。“嗯。”池映雪淡淡应。这位同学当爷那是有天赋的, 不用拿腔拿调,摆出最真实的自我,就是少爷样。被三人围住的少年, 模样很普通,扔人堆里就没的那种, 只一双眼睛挺大挺圆,看着透亮。就是那身衣服极丑,不知哪淘换来的, 和围墙一个色系,往墙根一杵,自带隐形功能。这样都能被发现,福寿会弟兄也是火眼金睛。池映雪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三个福寿会弟兄:“想跑?”应九让他们“不能放走一个”,故而池映雪很自然认为,小孩儿是程家院里的,正因为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准备翻墙落跑。不料一个福寿会弟兄却道:“他在墙根鬼鬼祟祟半天了,不像程家的人,刚问了几个丫头、杂役,都说不认识。”另一个则烦躁地插嘴:“我早说了,根本不用问,这一看就是个小毛贼,趁乱进来想捞点油水……” 第463章 何况老太爷的尸体还在旁边,进行音容笑貌的印象加成——仪式刚开始,程老太爷就还魂了,尸体还没来得及入棺,仍躺在灵床上。程啸南的脸已经白了,他本来就是强撑着过来参加仪式的——逝者成殓入棺,要孝子亲自抬——来的时候已然脚步虚浮,这会儿被一顿痛骂,又怒又惧,哆嗦着嘴半天,愣是说出一句话。谁也不敢出声劝,更别说上前拦——鬼上身啊,谁疯了敢插手。就连应九爷和海云隆,都只在旁边看着,一个眉头深锁,一个眼神慌张。严一法师也在,全程神情未动,只专注默念经文。小和尚骂完一通,忽然转头,深深看了严一法师一眼。严一法师的经文,有一瞬间的停顿。小和尚“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像是魂魄抽离,彻底昏迷。混在围观最前线的下人群的钱艾,叹为观止。还用附体?自家队长根本是戏精本精。整个灵堂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动。大约过了两三分钟,程啸南像缓过来一口气,脸色惨白地冲下人们嚷:“来、来人……把他抬走!”几个胆大的下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起战战兢兢上前。刚走两步,昏迷在地的小和尚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了!这一次,他精神奕奕,双目放光,一阵风似的冲到程老太爷的灵床旁,嚎啕大哭:“爹,我回来了!老二回来了啊——”上前的下人,纷纷瘫坐在地。围着灵堂的人群倒吸一口冷气。程老太爷的鬼魂,还真把自己二儿子从阴曹地府叫回来了!鬼上身2.0,场面比1.0更大,因为“程家二少”哭完亲爹,忽然冲向灵堂大门!那里本来已被围观群众堵得水泄不通,见人冲过来,尖叫四起,哗一下全散了。“程家二少”冲出灵堂,轰然大乱里,没人注意到一个家丁正悄悄举手。而“程家二少”则直奔那家丁方向而去,最终准确扑倒了他旁边的一个福寿会弟兄!“为什么害我!还我命来——”“程家二少”叫得凄厉,双目通红!一直跟踪锁定这人顺便看热闹的钱艾,悄悄混入人群。军师交代的任务已完成,现在可以专心看热闹了。“啊啊啊——”那人一边蹬腿,想把扑身上的“恶鬼”弄下去,一边叫得声嘶力竭,“别找我!别找我!我是绑了你,可我没害你啊——”正往这边挤的应九爷,闻言脚下一顿,脸彻底沉下来。既定目标达成。徐望掩住喜色,正准备开启针对严一法师的第三part,整个程家大院上空,忽然一声枪响。徐望心里一惊,对危险的本能让他立刻趴到那个福寿会弟兄身上,不动了——杀青,收工。吴笙混在人群里,看着一大队警察从外面冲进来,转瞬就将整个前院围了个水泄不通。带队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放枪的也是他,一脸横肉,虽然穿着警察制服,但怎么看都有土匪气质。见局面稳定下来,他环顾人群,朝某个方向迅速的、不易察觉的轻点下头,之后才看向程啸南这边,对着程家众人道:“有人报案,程老太爷是中毒而亡,程家大爷昨夜也遭人蓄意投毒,还有杜锦年在程家失踪——”吴笙看得清楚,对方是在和应九爷隔空颔首。这边,程啸南已在丫鬟搀扶下,上前来招呼,他脸上赔着笑,可眼底惊惧还没散,又泛起焦躁:“鲁队长,是不是弄错了,我们没报案啊……”鲁队长笑:“程大爷,总归是有人报了案,人命关天,您家这白事,可能得往后推一推了……”“鲁队长。”海云隆上前来。鲁队长佯装惊讶:“少帮主也在啊。”海云隆懒得寒暄应酬,今天这阵势必然是冲着程家来的,冲程家,就是不给海帮面子,他和他们客气不着:“既然要查,何不把我妹夫的事一并查了。”鲁队长没想到他提这茬,程既明被绑架撕票是去年的事,到现在都还没个结果,这事儿上他们也的确硬气不起来,但一码归一码:“程二爷的案子,我们还在查,其实已经有些眉目了,只是还不方便透露……”海云隆耐心等对方打完太极,转头朝旁边使了个眼色。很快,“昏迷中”的徐望被扒拉到一旁,压在他身底下那位福寿会的弟兄,就被拧着胳膊送到鲁队长面前。“正巧,我这里也有些眉目了,”海云隆笑,目光阴冷,“这位福寿会的兄弟,刚刚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承认是他绑的程二爷,鲁队长看,是继续让这位小兄弟讲一讲,还是——”他抬眼,目光越过人群,准确找到应九,“九爷给个说法?”这变故不在吴笙的计划之内,不过,他喜闻乐见。对于僵局,乱,才好取胜,他让徐望演鬼上身,也是这个意思。更重要的是,警察把“杜锦年失踪”的案子,明确提出来了。先前连上的所有线索,终于和主线任务,合上了。……吴笙和钱艾,趁着全场注意力都在海云隆和鲁队长身上时,冒充热心群众,把徐望轻轻扶起。徐队长随之“苏醒”,一脸懵懂无邪地看四周:“嗯?我怎么了?”况金鑫看了一场恐怖片转悬疑片转警匪片,脑袋有点跟不上。池映雪借着人挤人,特别自然揽着况金鑫肩膀,心思压根没走剧情,管你眼前鬼上身还是枪声响,我自清风徐来,末了还拿回已经送给况金鑫的荷兰水,认认真真喝了一口。第165章 杜锦年 第465章 回警察局,那就不是这么客气的事儿了,程啸南心里比谁都清楚,今天这一出,就是要把他往死里整。眼见着被人架起来,他的嘴唇忽然抖了抖,像是要喊什么,可嘴巴刚一张,就有人比他先出声了——“鲁队长,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海云隆能忍到现在,就是不想和警察局撕破脸,但形势已不允许他隔岸观火。“您”变成了“你”,说明连客气都顾不上了。鲁队长瞄一眼仍瘫坐在地、一脸惊魂未定的福寿会弟兄,不耐皱眉,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老子不想管这事儿”,目光则似有若无往应九那边飘。应九爷已然上前:“这件事,福寿会是该给个说法。”“程二爷是他们几个不长眼的小子绑的,但这事儿是背着福寿会干的,有人花了一大笔钱,雇他们绑人,赎金五五分。绑完了,就是这个小子送的勒索信……”应九爷语气淡然,有条不紊,不像嫌疑犯在给自己辩白,倒像先生讲课,“后来这事儿被我发现了,我立刻让他们把程二爷放了回去,并且是看着程二爷到了家门口,才撤的人……”“程二爷的事,我也很遗憾。但福寿会一没拿赎金,二没杀人。绑人的事我们认,回头我会把那几个小子一并送去警局。”最后这句话,是对着鲁队长说的,后者立刻回应,且十分客气:“有劳九爷了。”明眼人都看出这态度里的形势了。海云隆当然更明白,但海帮不是吃素的,向来横行惯了的他,更不可能让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鲁队长!程啸南有嫌疑,你就要带回局里,应九爷已经承认福寿会绑了人,你倒客气了,这是个什么道理!”鲁队长的确不占理,所以他把手放到了腰间的枪上,准备来个威吓性的蛮不讲理,却被应九轻轻拍了拍肩。“少帮主,先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应九爷微微一笑,喝茶聊天似的,“杀害程二爷的凶手,我们已经抓到一个了,您先过过目。”语毕,一个五花大绑的小青年被押了上来,一看见海云隆,就痛哭流涕:“少帮主——”海云隆又惊又怒:“应九,你什么意思!”应九爷没言语,他身旁的一个福寿会弟兄,抬腿踹了小青年一脚。小青年猛地一哆嗦,也不知道受过什么折磨,满眼恐惧,立刻滔滔不绝起来。原来就在程既明到了家门口,福寿会兄弟都撤了之后,一直盯着的海帮几个人,又把人绑了第二次。之后收赎金的,杀人抛尸的,都是他们。而绑完又放人的福寿会,背了这个黑锅。至于幕后主使,小青年明确指认了海云隆。小青年是海帮一个熟脸,更是海云隆的心腹,这让海云隆都没办法否定对方的身份,只能咬定是应九收买了人来栽赃:“应九,空口无凭,你休想往我身上泼脏水!”“空口?”应九爷悠悠看了小青年一眼。小青年又一个哆嗦,猛然扯着嗓子喊:“我有证据,我有证据——”一时三刻,去后山挖证据的警察回来了,带回一包银元,用破衣服包着。银元是被小青年一时贪心,昧下的少许赎金。虽然银元上没写“赎金”二字,可包着银元的破衣服,是程家二爷被绑时穿着的。好几个程家丫鬟都能作证,那上面的纹样,还是她们一针一线绣的。人证物证俱在,鲁队长那一脸肉都要笑开了花,连带着声音都温和耐心起来:“少帮主,也没说就一定是您指使的,可你看眼下这……您恐怕也要跟我们回局里一趟了。”“我不去——”海云隆猛地后退一步,看看应九,再看看鲁队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目眦欲裂,“这就是个局,你们想害我,害海帮——”他看明白了。吴笙也看明白了。但吴笙比他多看到一点——程啸南开始打哈欠了,一个接一个的打,密集得不太正常,目光四下张望,像在找什么,可眼神是没有焦距的。鸦片瘾犯了。鲁队长也看见了,当下一乐,像是逮住了好机会,三两步走到程啸南面前,关怀似的问:“大爷这是怎么了?”程啸南一把抓住他,像溺水者抓到了浮木:“让我抽两口……就两口……”鲁队长摇头:“恐怕不行,这案子还不清不楚呢,大爷得跟我们回局里。”“清楚了,清楚了!”程啸南的指甲,快要抠进鲁队长的皮肉了,此刻的他不像人,已成鬼,“是海慧萍给我爹下的毒,是海慧萍让人杀的老二,都是那个婊子干的,她还想毒死我!快……快给我烟……”“你胡说!”披麻戴孝一直躲在程家人中的海慧萍,抓狂了,尖叫刺耳。立刻有两个小警察冲到她旁边,但没拿人,只守着。程啸南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回头朝海慧萍咆哮:“就是你!你个婊子勾引我,说老二不碰你,根本算不得男人!我就是想弄俩钱儿花花,我根本没想让老二死——”“程啸南,你含血喷人!”海慧萍已浑身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程啸南哪里还听得见她说话,已经继续抓着鲁队长痛哭流涕了,再没半点程家大爷样儿:“我真没杀人,我就想弄点钱……我爹不给我钱啊……我是长子,凭什么家产都要给老二……”鲁队长一脸嫌恶,刚想把人甩开,应九爷却从旁边递来一杆烟枪。鲁队长愣了下,心领神会,立刻接过烟枪,在程啸南眼前晃了晃。程啸南像将死之人看见灵丹妙药,瞪大眼睛去抓。鲁队长把烟枪举高,逗猴子似的不让他碰,嘴里则诱供一般,道:“杀你弟是她撺掇的,难道杀你爹也是吗?老太爷已经快要查出真相了,你就在他门前倒水成冰,一计不成,后又下毒,你还是人吗?”程啸南眼底一暗,显然“爹”比“弟”对他的刺激更大,只是这会儿的他,看不出是真的回过了神,还是进入了更癫狂的深渊:“没想到老不死的那么扛摔……谁让他偏心……谁让他偏心……”说到最后,他竟然笑了,顶着一脸眼泪鼻涕,笑容扭曲而诡异。至此,事情已然明朗。程啸南和海慧萍,雇佣福寿会绑人——当然,他们肯定没透露自己的身份。程啸南像他说的,很可能就是想弄点钱,所以提出赎金五五分;可海慧萍或许一早就想让程既明死,故而当发现福寿会把人放回来之后,直接找了海帮的人,二度绑架,最后拿了赎金,撕票。至此,程啸南愿意不愿意,和海慧萍到底有没有私情,都不重要了,一条人命已经让他和海慧萍、海云隆,甚至整个海帮,上了一条船。程老太爷委托白先生查程既明的死,快要接近真相时,白先生收到海帮的警告字条,程老太爷踩冰摔倒,后一直卧床,很可能从那时候开始,毒就一点点被下到药里了。海慧萍要人,程啸南要钱,海云隆很可能想吞掉整个程家,各怀鬼胎的三人,弄了这么一场连环惨案。 第467章 “谈不上利用。”素衣青年道,“我那点把戏,瞒不过九爷的,只是他乐得顺水推舟。”吴笙:“程忆欣在哪里?”素衣青年猝不及防,带着点不可置信地看吴笙。吴笙耸耸肩:“你让陈一斗偷的那些,就是为了给程忆欣留条后路。你知道这事一出,程家必倒,因为你家就是这么落败的,所以你必须要给她留下足够的钱,足够你和她在香港生活……”“其实你也不想让陈一斗二探程府,但没办法,这一次你想偷的是个大活人,如果前一夜程忆欣就没了,程家势必要乱,那后面的这些环节都会被影响,所以程忆欣只能第二天丢,而且是趁着前院一片乱的时候,悄悄不见……”素衣青年不言语了,因为实在没什么可补充。“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吴笙从怀中掏出程既明书房发现的那张便笺,轻吟出声。素衣青年眼中忽然浮起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这是黄景仁的《绮怀》十六首之十五,我语文不行,但我情诗很在行。”吴笙说得平淡自然,已将这种自信完美融入到了血液里,“我一直在想,这信笺落款的红色月牙,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刚刚……”他将信笺朝素衣青年展开,另一手拿着杜锦年那枚刻有“豫生”的印章,章底轻轻压到了红色月牙上,印章边缘,正好和月牙边缘严丝合缝,连印章缺了一个极小的口,也清晰呈现在了月牙边缘上。“这不是什么月牙,而是印章,只是盖章的人,在印章落下一瞬间,又后悔了。”所以没有印到字,只印了半边缘的红。素衣青年的眼圈也红了,不知是想到了自己付出的感情,还是想到了已经逝去不可追的人。吴笙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不是非弄清不可,但如果对方愿意回答,他还是想弄个明白:“程既明不碰海慧萍,是因为你吗?”“不是。”青年几乎想也没想,便摇了头,“我和他只是朋友,我写的这些……”他苦涩地扯了下嘴角,“从无回应。”深吸口气,他目光平静下来,没有任何怨怼,只有释然和怀念:“他心里只有兰欣,后面的人,谁都别想再进去。”周兰欣,程既明的原配。程忆欣,忆,欣。“还不走?”吴笙忽然催促,“去香港的船要开了吧?再晚,陈一斗该担心辛苦偷来的小姑娘,要送不出去了。”“你们不抓我?”素衣青年愕然。吴笙推推眼镜,微笑:“我们又不是警察,为什么要抓你?”语毕,他回眸一望。身后某个小和尚昂首挺胸走上前,抬手指着素衣青年,为这场乱世里的纠葛,盖上队长的完结小印章——“杜锦年,可算找到你了!”【鸮:恭喜过关,11/23顺利交卷!亲,明天见哟~~】……回到酒店,快要睡着的时候,徐望才想起来问:“严一法师身上到底背着什么事儿啊?”吴笙比他还困,闭着眼睛咕哝:“不确定……”徐望锲而不舍:“那就说说猜测。”吴笙强撑着抬起眼皮,问:“说了有什么奖励?”徐望一挑眉:“没有。但是不说有惩罚。”吴笙:“……”谈判这种事儿,就是看谁能拿得住谁,显然,吴军师被碾压。“我猜他可能看见了程既明被抛尸,说不定还认出了海帮的人,但不想惹祸,没敢声张……”“瞧着倒像是心中有愧……”徐望回忆自己一晚上对于严一法师的观察,有点认同,但“说不定是别的事呢,你就确定是看见了程既明被抛尸?”吴笙:“我问过了,去年程既明被绑架的时候,严一法师正在山中修禅,后来程既明被抛尸的乱葬岗,就在那座山上。”徐望:“……”这也问过了?还有什么是自己这位军师考虑不到的?吴笙:“……”反正也让人搅和精神了,要不……搂过来,扑倒,办事,现在?“还看我干嘛,我想问的都问完了,赶紧睡吧,醒了咱们去吃肠旺面和酸汤鱼!”“……嗯。”第166章 犹豫“老板和我说, 这边有句方言,叫‘三天不吃酸, 走路打捞蹿’, 所以老铁们要来贵州, 酸汤鱼这道菜必点!”“什么?怎么有外景地了?一看就是刚关注我的……哎,感谢这位‘再点外卖就剁手’帮我回答, 对,我老钱早就已经冲破北京城, 走向全中国了……”“言归正传啊,我今天要了两种鱼,我左手边这个是鲤鱼,右手边这个是鲶鱼……”偌大一个十人圆桌, 钱哥一人占据南半球, 徐望、吴笙、况金鑫和池映雪,全守在北半球。携手闯关至今,大家已经习惯于, 一吃饭,就自动进入“直播模式”。徐望和吴笙自顾自讨论着下一关,完全不受干扰;况金鑫则一边吃饭, 一边看钱艾直播,俨然忠实观众。况金鑫以前在学校食堂吃饭, 总喜欢坐在电视机底下,觉得这么的下饭,要是没电视, 他就看手机。但自从闯关开始,一到饭点儿,看钱艾就行了,钱艾一个人比电视剧都热闹。每次看着钱艾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还和老铁们互动,况金鑫就觉得特别欢乐,偶尔还偷偷潜入直播间,当个匿名小粉丝。 第469章 “小四金。”池映雪的语调,仿佛都因为这三个字,欢快起来。池卓临脑中立刻闪过那个打过几次照面,话不多,但笑容很温暖的青年……一时愕然。也不知道该苦恼弟弟的取向跑偏,还是该庆幸他没看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人。及至池映雪那边挂了电话,池卓临还处在混乱里,最后一个冒出来的念头竟然是——从小到大,只要一遇见喜欢的东西,就爱给对方乱取名字的毛病,池映雪可能改不掉了。……池映雪在努力思考“究竟怎么才能让小四金舒服”的时候,一墙之隔,徐队长正在和吴军师盘点队伍剩下的文具。“还是再去几天无尽海吧。”吴笙看着列在纸上的文具清单,提出了建议。文具所剩不多,而他们即将要面对的是12/23,宁可多等几天,也不想后退再来。徐望也是这个想法:“一会儿和他们沟通看看,要是都同意,咱们明天就走。”距离零点还有两个多小时,徐望简单洗漱之后,上床补眠,可躺下之后,觉得哪里不对,一转头,发现吴笙在隔壁床,支着胳膊看他,一脸深沉的思索。徐望被看得发毛,连忙问:“想什么呢?”吴笙说:“我在想我追上你没?”徐望懵了下:“啊?”吴笙很认真地问:“我说我要追你,那我到底追上没?我们现在算谈恋爱么?”徐望:“……”亲都亲八百回了,现在来问他算不算谈恋爱?!“我觉得应该算了,我亲你的时候你有感觉的。”吴笙看着他的脸,勾起嘴角,回味似的,“你会搂我,回应我……”“谈了!算谈了!”徐望直接拍板,以免这王八蛋再说出什么让人想钻到地底下的!“真算?”吴笙喜上眉梢,就差真飞来一只喜鹊在他眉毛上跳舞了。徐望又好奇又好笑,又有点开心和甜蜜:“真算。”吴笙立刻掀被下床,以使用了加速防具一样的速度,生生挤上了徐望的单人床。徐望只觉得嗖的一阵风,然后自己就让人搂怀里了,搂得结结实实,他动一下,那人就搂得更紧,生怕他跑了似的。“我什么都不做,就想抱着你睡一会儿。”吴笙贴在他耳边说,嘴唇开合间,轻轻擦过他的耳垂。徐望起了一阵战栗。吴笙虽然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但这么强势主动,也很罕见,徐望总觉得他是受了什么启发,或者被谁刺激了,可气氛太好,他不想问。静静相拥了一会儿,吴笙就感觉自己的呼吸粗了起来,可等下就要进鸮,而且他也怕把徐望吓着,暂时还没打算进一步行动。他有点后悔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但床已经挤上来了,人也搂住了,断没有再放弃阵地的道理,所以他努力转移注意力,抬手摸了摸徐望的头:“睡不着,说说话吧。”他知道徐望没睡。徐望头轻轻抵在他胸前,呢喃:“说什么?说你高中时候性格多糟糕,多招人烦……”吴笙莞尔:“那你还喜欢我,眼光太差了。”徐望撇撇嘴:“我是牺牲我一个,免得你再祸害别人……”吴笙:“你喜欢我什么啊?”徐望:“……”吴笙:“嗯?”徐望磨牙:“这位同学,好像是你追的我……”吴笙识相闭嘴,不再挑战队长权威,过了会儿,才缓缓道:“关于那个选择,你怎么想?”徐望一听,就知道他问什么。自从在樊先生那买完情报,谁都没再聊过这件事,似乎都默认“可以提前离开了”,但又好像,每个人都不由自主想更多。对着吴笙,徐望不想隐瞒:“我还没想好。”吴笙了然,会犹豫,就证明考虑过:“你想关闭前十三关的通路?”徐望轻轻“嗯”了一声:“我希望再也不会有人被吸进来,可我不知道,做这个选择的代价是什么……”如果是要他们永远留在鸮呢?如果是其他更惨烈的代价呢?不知道,所以才害怕,才犹豫。“那就别想了,等到了13/23,把一切都弄清楚了,再考虑不迟。”吴笙干净利落,帮他做了决定。顿了下,他又补一句,低缓而郑重:“不管怎么选,我都陪着你。”……一周后,已攒了些文具的五个小伙伴,离开无尽海,抵达12/23。根据樊先生的情报,这一关他们会进入一座正在过万圣节的小镇,在一片“不给糖就捣蛋”节日气氛中,抓捕五只背景、形态、技能各异的猛鬼,最后送往小镇教堂,集中进行驱魔仪式。猛鬼类型经常更新,樊先生当年遇见的是“血浆款”,近两年和来买情报的人交流,发生还有“幽灵款”、“怪兽款”、“狼人款”、“血族款”、“都市传说款”、“高新科技款”等等,实在是五花八门,层出不穷。第167章 血脸男这一次的坐标点, 在一条酒吧街,午夜时分, 正是这条街最热闹的时候。 第471章 不料门虚掩着,一敲,直接开了。一股煮东西的味道,扑面而来,闻不太出煮是什么,有点肉香,但还有点怪味。五人悄悄走进房内,穿过玄关,便是灯光大亮的客厅。这是一间布置得十分温馨的小屋,沙发下是柔软的地毯,茶几上还摆着家人照片。但是客厅里没有人。味道是从更里面的厨房传出来的。五个小伙伴慢慢往里走,越靠近厨房,脚步越谨慎。厨房门大开着,一个带着厨师帽的男人站在灶台前,他接近两米高,身形极胖,厨师帽戴在他头上,几乎顶到天花板,宽厚的身躯则完全的挡住了他在烹饪的东西,从五个小伙伴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抬着一只手,不断搅拌,像在熬煮什么。味道越来越浓郁了。男人搅拌的手忽然停下,像是感知到了不速之客。五个小伙伴站定未动,但已不自觉屏住呼吸。男人松开勺子,缓缓转过身来。五人瞪大眼睛,倒抽一口冷气。一张根本已经没有五官的、血肉模糊的脸。脸皮一块块撕开,要掉不掉地挂着,露出血淋淋的肌肉组织,唯一还在的只有牙齿,可没了嘴唇的包裹,那两排牙就像恶魔。不,这本来就是恶魔。他转过来的时候,小伙伴们已经看清了火上的东西——一锅人手。钱艾胃里翻滚,直接扶墙吐了。吴笙在头皮发麻里,点掉文具——<[防]浩然正气天蚕丝>!专门对付妖孽的丝线从天而降,顷刻便将恶鬼捆住。血脸男挣扎了几下,没挣开,他似乎想说话,可张嘴只有牙齿“咔哒咔哒”剩下撞击。在这诡异的牙齿声响里,五个小伙伴进入厨房,散开呈半弧形阵型,一点点向血脸男包围。就在他们逐渐缩小包围圈的时候,血脸男忽然用力一挣,竟将天蚕丝挣断,而后抬起那一锅人手,猛地一砸!砸的方向正是况金鑫,况金鑫身后是厨房门口。那一锅煮开的人手,带着还在翻滚的热水,悉数向况金鑫袭来。套着的两个文具,一个防恶灵攻击,一个可以进行反伤,但还没有哪一个是防被热锅泼的。况金鑫下意识想躲,可躲开了,就等于放出门口让对方跑,这一犹豫,就已经来不及了。他几乎已经感觉到了滚烫的湿气。可下一秒,一个人从旁边窜过来直接将他扑倒,那一锅东西直接砸到了那人后背!况金鑫被人从头到脚护在身子底下,头更是被一只大手死死压在胸口,看也看不见,话也说不出,只知道那一锅东西半点没沾到自己。随着锅落地的“当啷”声,护着他那人一跃而起,似乎料定自己的保护绝对没问题,看也没看他,直接回身朝血脸男扑去。况金鑫迅速爬起,刚捕捉到池映雪一个扑向血脸男的背影,就听见“嘭”一声。停电了。一切瞬间笼罩在黑暗里,连窗外花园里的南瓜灯,都灭了。“小雪!”况金鑫一边担心地喊,一边摸索着往池映雪的方向去,结果刚走一步,就撞上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咣”一声,听着都疼。况金鑫忍着没叫痛。池映雪倒出声了:“别乱动。”而后,一簇小火苗从池映雪的手中亮起,勉强映亮了大半厨房。<[防]辟邪打火机>。血脸男不见了。四伙伴顺着光亮,总算抵达池映雪身边,只见他后背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仍残留着隐隐热气,裸露在外的脖颈,一片红,这还是在打火机的光线下,要是白光底下,估计红得更吓人。况金鑫立刻跑到水龙头旁边,接了两大碗凉水。吴笙原本想说赶紧用凉水冲降温,减低灼烫损伤,没想到况金鑫比他动作更快。两大碗凉水冲下去,灼热感随之减轻大半,池映雪轻轻舒口气,扶着桌台站起来。虽然很快,那灼烧的疼痛又卷土重来,可看着完好无损的况金鑫,池映雪就觉得这下还挺值。“疼吧……”况金鑫看着池映雪湿透的后背,一想到过不了多久,那就得起一片水泡,心里就难受,池映雪那么怕疼。“……”池映雪想说他现在已经不太怕疼了,阎王那股把自己都能豁出去的狠劲儿,他好像懂了一点,可看着况金鑫眼里的担心,看着这人终于把所有目光都放自己身上了,那到了嘴边的话,转了几转,简略成淡淡的两个字,“嗯,疼。”况金鑫眼里的愧疚更深,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论是“谢谢”还是“对不起”,都太生分了,也太轻飘飘。徐望慎重地问:“小雪,还能坚持么?”池映雪试着动了动肩膀,疼,但不影响行动:“没问题。”“行。”徐望说,“那就坚持坚持,后面肯定还有恶战,还容易受伤,到时候攒一起再用治疗文具。”无尽海一周,治疗文具也只得了两个,只能咬牙用在刀刃上。 第473章 血脸男一震,不动了。那十字架就像瞬间起效的麻醉剂。池映雪等待几秒,确定恶鬼的确是不动了,这才从他身上跳下来,抹了把脸,朝自家队友挑眉一笑。他这不抹脸倒还好,一抹,整张脸彻底都是血了,看着像另一个地狱恶鬼上来,把血脸男k.o了。可他那笑,又是小伙伴们熟悉的,带着点得意,带着点嘚瑟。一个染了孩子气的阎王——不知道为什么,徐望此刻就是这样觉得的。“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补课了……”钱艾知道池映雪厉害,可刚才那身手,比以前又上了八个台阶,不光身手矫健,还有一股不要命死磕的劲儿,简直战神。还用什么“你动我一下试试”啊,池映雪就是这个防具本尊!“干得漂亮。”吴笙拍拍他肩膀,不吝赞美。池映雪轻点两下头,算是回应了队友,然后继续,一眨不眨地看况金鑫。手电筒的光,映亮了况金鑫的灿烂笑容:“厉害。”池映雪一直绷着的嘴角,终于翘起来。“滋——”血脸男的身体忽然冒气烟。五人一激灵,集体后退。血脸男在腐蚀一样的烟气中,化为一摊血水。“当啷。”原本插在他胸口的十字架,掉在地上。池映雪上前把自己的十字架捡起来,看看一地血水,不明所以地问吴笙:“这要怎么送教堂?”吴笙紧锁眉头,沉思片刻,忽然一抬眼:“不对。”语毕,他转身就往楼下走。四伙伴立刻跟上,眨眼就回到了客厅之中。吴笙拿起茶几上的相框,脸色和声音一起沉下来:“我们要抓的,是另一个。”相框中是一张父亲怀抱着小女儿的合影,父亲铁汉柔情,戴着厨师帽,女儿软萌可爱,穿着娃娃裙。第168章 无影二楼的一间小卧室内, 五伙伴站在床前,静默不语。这是一间俏皮的儿童房, 墙壁粉刷成了淡蓝色, 像清澈的天空, 地上铺着柔软的长毛地毯,地毯上静静立着一匹粉红色的小木马。五伙伴集体站定的位置, 是墙角的儿童床,看尺寸, 该是五六岁大的孩子睡的,可床上没有人,只有一个娃娃靠坐在床头。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娃娃,头发是微微波浪的金色, 眼睛是湖水一样的碧色, 剪裁合体的娃娃裙,努力烘托着她的天真烂漫。可惜,烘托得不太成功。因为她的表情太淡了, 淡到让人生出一种错觉,仿佛那琥珀一样的眼睛,正冷冷凝望着你。徐望硬着头皮打破宁静:“确定是这个?”不知为何, 在恐怖情境里,娃娃总能让人细思极恐, 不寒而栗。吴笙自怀里掏出十字架,眼里闪着学术实验一样的探索之光:“试试就知道了。”钱艾就佩服自家军师这一点,敢下地狱取样本, 能到坟头搞实验。池映雪不着痕迹往况金鑫身旁靠近一点,同时握紧已被血染红的十字架,防备等下可能生出的意外。况金鑫没察觉,因为他要兼顾吴笙的动作和自己的文具盒,想着一旦出事,第一时间用文具。吴笙手中的十字架,缓慢而稳定地刺入娃娃心口。一直到那四分之一的尖锐完全没入,横架贴到娃娃身上,再无法刺得更深,吴笙才松开手。娃娃依旧静静坐在那儿,无知无觉。吴笙直起身体,沉默。钱艾有点没底:“是不是搞错了,可能……我靠!!!”惊叫出声的同时,钱艾踩了弹簧似的猛地往后跳出一米多远,双眼惊恐地看床上。小伙伴们没动,但并不比他镇定到哪里去。床上的娃娃站起来了。带着深入心口的十字架,娃娃走到床边,步伐未停,一脚踩空摔到地上。她僵硬爬起,继续前行,直至走到吴笙身边,才停住不动。她刚刚高过吴笙的膝盖,站在吴笙腿边,就像一个小孩儿。吴笙往前走,她也往前走,吴笙往后退,她也往后退。亦步亦趋,但没有任何攻击倾向。徐望看得心情微妙:“她喜欢你……”吴笙低头盯了娃娃半晌,想通了原理:“因为十字架是我的。”神父给他们十字架的时候,并未多解释。他们买情报的时候,樊先生也只说用十字架插入心口抓鬼,没提及后续事宜。如今看了这第一只娃娃鬼的状态,才明白——十字架可以让鬼丧失战斗力,并跟随用十字架制服他的人。 第475章 五伙伴集体腾空,完全复制金发男子的死亡路线,不由自主地朝那染血的鹿角极速而去,这一次他们清晰感觉到了那股难以抗衡的巨大力量!“小况,缓兵——”腾空的一瞬间,吴笙大喝。况金鑫时刻待命的文具盒,终于发挥效用,吴笙的“缓”字刚出来,他已经点掉!【鸮:有人对你使用了<[防]缓兵之计>哟~~】就在最先飞起的徐望,距离鹿角尖端还有几厘米的时候,防具终于起了效。五个小伙伴的飞撞速度骤然缓下来,颇有点在太空飞船里飘的意思。徐望抬手抓住鹿角,长舒口气,而后往上一撑,身体随之向上,避开鹿角,轻轻撞到墙壁上。后面的四伙伴如法炮制。池映雪最后一个落地。然后,鹿头听见了文具的召唤——【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复活彩蛋>哟~~】鹿头的那双眼睛立刻有了神,而后,鹿头蠢蠢欲动,墙壁不断发出“咔咔”的裂缝声。最终,鹿头昂角一声叫,冲破墙壁,化身一头完整雄鹿,带着角上挂着的金发男子,扬长而去,只在夜风里留下一串鹿蹄声。能把死物复活的文具,只一位同学有。四伙伴看向池映雪。池同学耸耸肩:“以防后患。”像是为了替他验证,那暗处的鬼第二次将五人腾空,这回,墙上再无尖锐物,于是东倒西歪的家具便一起浮起来,成了炮弹,从四面八方朝他们弹射而来。小伙伴们不怕这样的物理攻击,他们有足够的文具进行防御,可任务是抓鬼,这连鬼的一根毛都看不见,光被动挨打了,怎么抓?客厅终于平静下来。“不行,赶紧搜。”吴笙顾不得气息不稳,飞快说了这五个字。小伙伴们立即行动,几乎是飞奔着把一楼房间查看完了,没发现异样,但发现一个地下室。“用不用留一个人在外面望风?”进入地下室的时候,钱艾问。吴笙果断摇头:“这一关,我们一刻都不能分开。”徐望帮着自家军师补充:“无数恐怖片主角们的悲剧,都是从分头行动开始。”“……”热衷鬼片的钱同学,回顾一下观影史,发现这的确是黄金定律。走进地下室,先闻到了令人作呕的腐烂味道。吴笙在墙壁上摸索到了开关,按下,灯亮了。这并不让人意外,客厅的彩灯已经说明这幢房子通电。然而一幢荒废多年的房子,为什么仍有电,这是让吴笙在意的点。但眼下他没时间去想。地下室里全是尸体。不过这一次再没有断手断脚,也没有血肉模糊,只是静静待在那儿,或坐或躺,衣衫完整,皮肉则随着时间腐烂。“被鬼……杀的?”钱艾颤巍巍出声。况金鑫硬着头皮大致环顾一圈,末了摇头:“不太像……”徐望和吴笙已上前查看,没敢轻举妄动,只是蹲在尸体前,凑近了观察。“更像是困死在这里的……”这是吴笙最后的推断。况金鑫想起金发男子说的,试探性地问:“笙哥,会不会是那些来这里探险后失踪的人?”吴笙看着尸体们风格各异的穿着,点点头:“有可能。”“那不用问,”钱艾回身走到地下室门前,用力一拉,果然,大门纹丝不动,“咱们也出不去了。”他现在对于这种“苦逼困境”,已经十分淡然。【鸮:有人对你使用了<[防]金蝉脱壳>哟~~】文具起效,五伙伴在一阵头重脚轻中,回到房屋外的街道上。鬼娃娃不知何时,已回到吴笙腿边。脱身不是难事,但捉鬼,很难。钱艾看着这幢爬墙虎鬼宅,一筹莫展:“消耗了这么多文具,连个鬼影都没看见。”徐望抿了抿嘴唇:“如果真是那种来无影去无踪的鬼,就难办了。”“可是这种设计根本就是无解啊,”况金鑫有点苦恼地抓头,“锁定不了鬼,怎么用十字架?”原本皱眉苦思的吴笙,听见况金鑫的话,眼中一闪:“不可能是无解的,否则闯关的逻辑就不通了,肯定有办法逼它现身,只是我们还没发现。”“怎么才能发现?”池映雪最不喜欢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难得搭话追问。吴笙抬头,望着已被墨绿色覆盖的建筑,淡而坚定道:“再进。”进一次不行,两次,进两次不行,三次,数据总有搜集完的时候,到时,就是答案浮出水面的那刻。二度踏入客厅,还没等鬼娃娃自动去墙角,五人就愣了。客厅中央,身披斗篷的金发男子,挑眉看着他们。他没笑,于是看不见吸血鬼的牙齿,但斗篷仍在他背后,随着不知哪里来的风,呼啦啦抖动。 第477章 【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地狱循环>哟~~】“咚!”“砰!”“……”钱艾在新一轮的弹跳里,无比怀念“幸福蹦蹦床”。虽然都是上蹿下跳,但人家蹦蹦床没天花板,没地板砖,怎么蹦跶都不疼啊,还有童趣!“小雪,蹲下——”徐望突如其来一声喊。池映雪本能照做,但手上的斗篷仍未松。身形刚低下,一颗银子弹已出膛。金发男子敏捷地往旁边一闪,子弹擦着他肩膀而过,礼服和皮肉一起破开,灼烧出一道伤痕。金发男子朝着徐望方向,眼底猛然一沉。窗外忽然传来诡异的震动。下一刻,铺天盖地的黑蝙蝠破窗而入,攻向徐望!吴笙和况金鑫立刻过去支援。金发男子收回目光,看着重新站起的池映雪,声音已是寒霜:“我最讨厌被人抓斗篷。”池映雪勾起嘴角,真诚的开心染上眉梢:“我最喜欢干别人讨厌的事。”话音未落,寒光一闪,他的十字架已然出手!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闷而短促。池映雪一刺到底,没给对手留半点余地。可还没等他品尝胜利喜悦,十字架下刺穿的金发男子,忽然变成了一个木头做的假人。仍是金发,黑斗篷,可眉眼都是雕出来的,四肢、躯干则用某种铁质转环连接。真正的金发男子,则轻巧脱身。【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李代桃僵>哟~~】耳内提示让池映雪明白了缘由。没时间懊恼,他用力往外拔十字架,可十字架齐根没入假人心口,如一枚楔子牢牢钉入木中,竟然拔不出。就在他想尝试第二次的时候,听见了“咔哒、咔哒”的僵硬声响。假人,抬起了胳膊。那胳膊抬得僵硬,打过来却速度极快,池映雪一偏头,这挥来的一下错过面门,沉沉落在他仍握着十字架的手臂上。重重一疼,让池映雪眉毛鼻子都皱在了一起。这厢池映雪和木头替身扭打在一起,那厢金发男子斗篷一扬,随即腾空,朝着刚刚被蝙蝠冲开的窗口,翩然而去。他飞得优雅,是一种胜券在握的从容。窗口近在眼前,他已能感觉到夜风拂面……“啪叽!”一张粉红色丝线织成的网,结成一扇镂空的“窗”,优雅的金发男子,就像他召唤来的蝙蝠一样,啪叽,粘网上了。【鸮:有人对你使用了<[武]爱的蛛网>哟~~】金发男子呈大字型粘在蛛网上,费力回头,就见前去支援的两个人仍在和蝙蝠缠斗,可蝙蝠真正要攻击的那人,却从混战中爬出来,正朝他这边走。“喜欢吗?”徐望一边往窗口走,一边朝负隅顽抗的金发男子比手势,“都是小心心哟。”金发男子也不知道怎么就福至心灵,闻言立刻低头看粘着自己的粉红色蛛网,很快辨认出,那每一个网孔,都是“心”的形状。“你们的品位太恶劣了……”金发男子一脸嫌弃,身后未被粘的斗篷,潇洒一扬。“哗啦——”吴笙在蝙蝠群里,仍捕捉到了这声音,立刻反应过来:“他要用文具!”徐望接收到提醒的时候,耳内提示已经来了——【鸮:有人对你使用了<[防]强力粘鼠板>哟~~】刚拿出十字架的徐望,脚下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粘鼠板,直接定住了他的步伐。徐望距离窗边只一步之遥,不甘心的他想立刻脱鞋,不想竟然脱不掉,那粘鼠板像把他的鞋袜、脚底一并粘住了似的!“嘎——”窗外忽然飞来一只黑乌鸦,直冲着蛛网啄去,啄没两下,几根网丝就被它啄断了。徐望眼见不好,想再用文具,不料刚抬手臂,一个影子就从身边擦过,他冲得太快,快到徐望看不清是谁,只能感觉到他带起的疾风。等目光终于定下,那冲过来的小伙伴已牢牢扯住了金发男子的斗篷。不是池映雪,是况金鑫,可那姿势,那气势,俨然是刚刚池映雪那招的原景重现! 第479章 吴笙沉下呼吸,点掉刚刚得到的存档奖励——<[幻]无所遁形>。这幢房子里到底住着一只什么样的鬼,马上就要揭晓了……幻具的金光一霎而开,又一霎而逝,一同带走的还有原本朦胧迷离的彩光。客厅彻底暗下来,像突然停电的观影厅。五伙伴屏住呼吸,等待恶鬼显形。忽然,一粒微光在黑暗中亮起。那光很小,很弱,稍不留神,就会被忽略。但是很快,两粒,三粒,四粒……短短十几秒,无数微光粒子在黑暗中浮现,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随处可见,填满了整幢房屋,就像宇宙中反射着光的尘埃。五伙伴站在这满天满地的光粒中,不寒而栗。这就是他们要捉的鬼。他们以为苦寻不到,实则,对方无处不在。第170章 电闸刚刚因为存档而稍稍定下的心, 又让这一室诡异的光粒,再度扰乱。小伙伴们都在谨慎观察, 唯独池映雪, 毫不犹豫抬手抓了一把。他这一动, 把旁边的钱艾吓着了:“哎哎,你乱抓什么, 万一爆炸呢——”池映雪被他吵得蹙眉:“与其看来看去,不如直接抓几个过来拷问。”徐望无语地看着这俩队友, 一时不知道该吐槽“爆炸”,还是“拷问”。“抓到了吗?”况金鑫倒是很认真看着池映雪握拳的那只手。池映雪把手掌摊开,还真有些许光粒。“能抓到?!”况金鑫始料未及,立刻伸手去摸。可他的手刚过去, 那些光粒就游移开了。他又试着学池映雪那样去抓, 一样,也可以抓到些许,但奇怪的是手心并没有感觉, 就像抓了一把空气。钱艾忐忑挥动两下手臂,果不其然,那些光粒会随着他的动作游移, 没什么规律,就像是被气流吹开了, 而他从视觉上,可以清晰看到手臂碰到光粒了,可触感上, 什么都没有。“这到底是一个什么鬼?”钱艾纠结得想抓头。“灰尘?空气?”况金鑫只能想到这些。钱艾黑线:“你确定你说的这两样,能找到心?”徐望叹口气,自家队友抓到了重点。如果他们扎不到鬼的心,那扎心的就是他们自己了。吴笙望着那些或静止、或微微游移的光粒,若有所思。“咔,咔,咔……”左边墙壁传来诡异声响,像是有东西在抠墙。五人一激灵,立刻转头去看。是挂在墙上的电视,正在拼命震动……“小心!”钱艾见多识广,一看这阵势就知道要遭什么殃,立刻伸手扑倒最近的两个伙伴——池映雪、况金鑫。吴笙在他提醒的同时,也揽住徐望扑倒。就在五人倒下那一刻,电视机硬生生从墙壁上脱落,重重朝他们砸来。已倒地的五伙伴忙往两边滚,电视机最终砸在他们原本倒下的地方,“砰”一声,爆了。即便只是小型爆裂,在不算宽敞的客厅也威力不小,五伙伴努力护住头,可身体还是被飞溅的碎片打到,火辣辣的疼。徐望忍着疼痛,在扬起的满屋尘土里,点掉<[防]看不见的铁桶阵>。不料才和防具建立联系,就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当啷”。他在尘土中稍稍抬起头,四下张望,就见一个像是搅拌机的十字刀片,弹落在吴笙旁边的地上。就在他看过去的这一刻,刀片忽然又起来,急速旋转着再次冲向吴笙。吴笙也已经看见了,但一动未动,像是全然信任徐望的防御,只紧紧盯着刀片周身,莫名集中的光粒,目露思索。徐望聚精会神,不敢防具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刀片再度撞上看不见、但实际排得密密麻麻的铁桶,颓然落地。徐望一颗心已经跳到嗓子眼,额头一层冷汗。钱艾、池映雪、况金鑫,这时也看见刀片了,可还没等他们细想,又一把菜刀从厨房里飞出,“热情洋溢”的直奔他们而来。“靠——”虽然有队长防御,但钱艾还是头皮一麻,当即点掉自己的<[防]铁板一块>。这下菜刀还没撞上看不见的铁桶,先撞上横空出世的铁板,弹飞撞墙,刀刃深深嵌入墙壁之内。接下来的半小时,小伙伴们迎来了一拨又一拨攻击,防具也被破了又破,好在他们都能及时补上新的。这些攻击里有家具、电器、厨房用品、日用五金等等,只要房子里有的,能造成杀伤力的,都往五人这里招呼。 第481章 钱艾:“你能不能对鬼负点责……”鬼暂时被制住了,不管它还能不能“复活”,至少现阶段的确是无法攻击了。已被折腾得疲惫不堪的小伙伴们,决定趁“中场休息”,搜寻一下天花板,看有没有徽章下落。不过在搜索之前,吴笙先让况金鑫去厨房守着电闸,以防这第二只鬼还拥有某种他们没考虑到的力量,再偷偷把电闸推回去,到时候猛鬼一回魂,他们容易被打个措手不及。况金鑫得令,立刻奔赴厨房,结果池映雪扔一句“不是不能单独行动么”,自觉跟上,硬是把一人行,变成了二人组。吴笙想了想,的确两个人更安全,也就没多说。徐望却在目送电闸二人组的时候,闻到一丝淡淡血味,低头搜寻一圈,发现是吴笙的胳膊,划开一道长长口子。他想起了先前吴笙去厨房时,那一阵嘈杂,这才明白,刚刚拉断电闸那短暂几秒间,也是经历过一场恶战的。意识到徐望目光,吴笙连忙甩甩手臂:“没事儿。”“等有事儿就晚了,”徐望说,“你不是带着医药箱吗,赶紧包一下。”“太耽误时间。”吴笙说,“小雪被烫那么厉害都没吭一声,我这更是小伤。”“他那是想让小况多记一会儿他的人情。”徐望当时没懂,后来脑子也转明白了,就冲池映雪护着况金鑫那劲儿,肯定希望对方百分之二百领情,“怎么的?你也想让我心疼?”吴笙怔住,然后乐了:“疼吗?”徐望咬牙:“疼、死、了。”这边吴军师心满意足让队长包扎,那边钱艾脑袋嗡嗡的——他这是被喂了一嘴狗粮?小雪要自然痊愈,不是养生习惯?小雪为啥要让小况欠他人情?小雪最近好像有点变化?小雪对直播有没有兴趣?上次直播很成功啊,要不要再拉他代班一次吸吸粉?这一次吃江西菜吧,江西都有什么好吃的呢……一直到开始搜索天花板,钱艾脑袋里再没有任何队友,只剩下美食。……厨房,电闸前。吴笙让况金鑫过来守着,况金鑫就真是守着,站在电闸前一动不动,连眼睛都尽可能少眨,就认真盯着,要是目光有热量,电闸已经着火了。池映雪陪他站了十五分钟,就“被沉默”了十五分钟。安静陪着况金鑫这件事,池映雪喜欢,但如果能说话,就更好了。他想和况金鑫说说话,从上一关到这一关,他们就没说过几句。上一关他贡献了半瓶薄荷水,这一关他贡献了整个后背,都没换来他真正想要的东西。可是他究竟想要什么呢?连自己都说不清楚。先前,他以为就是想要况金鑫冲自己笑一下,但是当抓到第一个鬼,况金鑫冲他笑一下之后,他又觉得不够。那一瞬间,心里是高兴的,可高兴完了,又空落落的。池映雪看着况金鑫的侧脸,看着看着,就有点生闷气,也不知道是生自己的,还是生对方的。尽管如此,他还是牢牢记住了亲哥的教诲“你要是让他也觉得舒服,人就是你的了”。怎么才能让况金鑫舒服,池映雪还不清楚,但说话不中听,肯定属于“不舒服”范畴。有了这层觉悟,池映雪真正开口的时候,就难得选了个“中听”的切入点:“你刚才扯那个存档npc的斗篷,还扯得挺像样的。”一直安静的队友忽然出声,吓了况金鑫一跳,再一听这话的内容,他看向池映雪的目光里,就多了几分打量。厨房窗户就在二人身边,洒进来的月光,让一切明净清晰。池映雪被打量得有点别扭,刚刚努力升温的语气,就降回了微凉的池氏温度:“看什么呢。”况金鑫诚实道:“看你是不是真心夸我。”意料外的答案,让池映雪淡淡蹙眉:“你什么时候也防着人了?”况金鑫敛下眼睛,一时无话。池映雪这才想起,自己先前说过对方“虚伪”的话。其实说完,他就忘了,所以再说好话的时候,一点都没觉得衔接不上。“上次……”池映雪莫名就想解释一下,但开了个头,就卡住了。这种事后解释找补的事情,之于他,太过陌生。不料接口的却是况金鑫:“上次你说的对。”池映雪愣住。况金鑫没看他,重新看向电闸,像是认真盯着,可目光有些飘,声音有些低:“我后来认真想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习惯,有自己的日子和活法,其实我没什么资格拿那些我以为对的话,去劝导甚至评判别人……”“上次说你寂寞,对不起。”况金鑫的最后一句,忽然轻下来,轻得几乎听不清。可池映雪听清了。就是因为听清了,心里更闷,闷得他很不舒服。他上次就是在生气,一生气,就看不得别人舒坦,可他没料到,这些况金鑫都清楚。 第483章 紧接着是多道闪电,同时在客厅中央劈下,电压一下增大了数倍,被吸引的电荷范围也相应扩大。钱艾的高中物理已经还给老师,所以吴笙说这个法子的时候,他听得半懂半不懂,但眼下,他确确实实看见了,那些被吸到闪电中心的电荷,正在慢慢聚成一个人形,有胳膊有腿有脑袋的发光粒子人!钱艾和徐望对视一眼,彼此脸上都是同样的惊喜。可就在这鬼形初见端倪的时候,客厅地上散落的“前攻击物品”,也再度腾空而起。徐望和钱艾没想到,鬼都被逼着现行了,都被闪电咔咔霹了,还能发动攻击,立刻给吴笙套上新的防具。吴笙没受半点干扰,把全部防御的信任都交给了队友,只集中精力用闪电将那光粒组成的鬼形往自己身边拉。他手中握着徐望的十字架,只要鬼形足够近,他就能插入心口。僵持了约两分钟,吴笙清楚知道,如果不停下来缓口气,这样强度的“晴天霹雳”他最多再坚持几秒,可目前粒子人形离他还有至少三步之遥。如果他停下“晴天霹雳”,所有电荷重获自由,他前面的这些努力就都白费了;如果直接冲上去刺十字架,“晴天霹雳”一样会因为他把力量都积蓄在十字架上,而中断,他没信心能赶在电荷散开之前,跑完这三步,并将十字架准确刺入。所以他需要让鬼形到自己跟前,足够近,才足够有胜算,可是眼下,只能用第二方案了。“老钱!”吴笙果断召唤。早就准备着的钱艾,以猛虎下山之式冲出,一头扎进闪电区域,直奔鬼形,任凭闪电咔咔打在身边,毫无所觉,如入无人之境。墙角处,徐望聚精会神,续航着他给队友套的<[防]超级绝缘体>。钱艾一口气冲到鬼形身前,举起十字架就刺。鬼形仿佛感知到了致命危险,忽地腾空。钱艾一击刺偏,愕然看向吴笙,本来是不明白为什么鬼形还能动弹,可见到吴笙咬紧牙关,满额头的汗,再看看虽不明显但的确在逐渐减弱的闪电,瞬间明白了。吴笙牵制不了鬼形多长时间了,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鬼形已挣扎着贴近了天花板。钱艾抬头,眯眼,锁定目标,握着十字架的手臂缓缓举起,奋力一扔!十字架急速而出,犹如旋风一样的十字飞刀,锐利尖端分毫不差,正中鬼形心口。此时的鬼形仿佛有了实体,牢牢挡住十字架,没有让它穿透过去,扎向天花板。满室电闪雷鸣一霎消失,吴笙晃了晃,勉强稳住身体,长久喘息。插着十字架的鬼形,悠悠飘下,正好落在钱艾面前,比钱艾矮了许多,看身形像个少年。钱艾低头瞥这第二只鬼,胜利的喜悦冲淡了恐惧,他就开始和鬼“交心”,教育小弟似的:“你钱哥我当年的‘咻咻袖里剑’,不是白练的,还跑?跑哪儿去我都能一飞刀给你戳下来,你还别不信,我这可是弄过‘无敌风火轮’的臂力,知道不……”鬼形不爱听也得听,谁让十字架是钱艾插进来的,它命中注定就得跟着这位“钱哥”。徐望本来高兴得想给钱艾一个大拥抱,结果看他和新收的小弟这么“投缘”,就专心关怀自家军师去了。池映雪和况金鑫听动静,知道成了,立刻赶回客厅。吴笙擦了下汗,把地图拿出来打开:“抓紧时间,去下一个地点。”徐望凑近地图,发现剩下三个位置都在镇东,距离他们这里最近的一户,也离得挺远。“歇一歇再过去吧,路不近。”徐望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吴笙。吴笙没客气,拧开咕咚咚喝了半瓶。况金鑫举手:“队长,不用走路,我有车。”……【鸮:有人对你使用了<[防]南瓜马车>哟~~】随着耳内提示,两匹棕色骏马拉着一个巨大的南瓜车从天而降。骏马是真俊,南瓜是真瓜,就是多四个车轮。“……”五伙伴抬头仰望着两米多高的大南瓜,空气突然安静。况金鑫尤其尴尬,万没想到,是真·南瓜·马车,新鲜得像刚从地里摘的,连瓤都没掏空,哪怕你做成万圣节造型呢。“就,还挺应景的。”钱艾拍两下瓜皮,希望能给况同学一点安慰。“不上来?”头顶传来催促。钱艾一抬头,吓一跳:“靠,你什么时候上去的!”池映雪坐在大南瓜顶上,靠着俏皮卷曲的瓜秧,大长腿晃荡得怡然自得:“坐着挺舒服的。”有了榜样,四伙伴立刻效仿,手脚并用也爬上了南瓜,鬼娃娃和鬼形,则飘着就上来了。人员一齐,况金鑫立刻与文具沟通,两匹骏马扬蹄嘶叫,如风奔跑起来。五伙伴抓着瓜秧,闻着淡淡的南瓜香,倒也有点午夜兜风的惬意。步行至少四十分钟的路程,南瓜马车一会儿就到了。这一次的房屋不在街道边,而是一条岔路拐进去的最里面,四周没有其他住户,只有草地和树,在这夜深人静里,就显得孤零零,阴森森。这依然是一栋双层房屋,带阁楼,所有窗户都黑着,屋内没有任何光亮。五伙伴已经淡定了,鬼屋=黑暗,要真遇见一幢灯火通明的,他们反倒心慌了。吴笙来到门前,才发现这家的房门,是上半部玻璃下半部门板的结构,洁白的房门配上透亮的玻璃,在阳光明媚的时候应该很漂亮。但现在,玻璃内一片黑暗。 第485章 不过徐望他们这边“静静忘忧”,体力上没什么损耗,偷袭者们那边,五个老腰都要鞠折了。徐望是真没想到,在这一关还能遇见同行。[总成绩榜]是五天前开的,当时他们的成绩11/23排在第二。第一名的成绩是12/23,第三名的队成绩是8/23。无论是前面队伍后退三关,还是后面队伍继续闯关,他们都觉得彼此狭路相逢的概率很低。所以,这是六天连闯三关、并继续闯第四关的no.3,还是后退三关又闯回两关的no.1?不管哪一个,局面都不太乐观。这是一支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队伍,通俗点讲,就是每一个看着都不像好人,而且这个“不好”还分很多款式,有“你在公司最不想遇见的精英冷漠上司款”,“你走马路上最不想擦肩的金链子大哥款”,“你念书最不想遇见的不良少年款”,“你看电影最烦碰上的猛踢你椅子靠背款”,以及“看都不看你一眼的一座冰山款”。相互打量片刻,对方为首的那个“冷漠上司”,目光定在让他们吃了大亏的池映雪身上:“你能挣脱忘忧草?”池映雪摊手:“忧愁太多,忘不掉。”点点头,对方欣然接受了这一解释,而后目光巡视过整个小分队,最后落到徐望身上:“队长?”徐望觉得自己需要修正对这位的“第一印象”,他不是冷漠,是冷静,在池映雪的幻具失效的一刹那,这个男人眼中,就恢复了那种极度的镇定和理智。“对。”徐望坦然承认。“我们两队可以谈一谈。”对方语气平和。徐望似笑非笑哼一声:“在你们抢完我们的徽章之后?”对方笑一下:“严格来说,徽章在没被取得之前,不存在特定归属。”徐望:“所以就可以偷袭?”对方:“我想我们已经为自己的行为,进行了深刻的道歉。”徐望:“……”【鸮:有人对你使用了<[武]摘叶飞花>哟~~】耳内提示,破坏了“良好”的交谈氛围。眨眼,铺天盖地薄如蝉翼又锋利无比的叶片,朝徐望小分队袭来。“秦锐。”一直冷静的对方队长,不满地皱了下眉,准确喊出了肇事者名字。被叫到的青年一头紫毛,还是挺深沉的葡萄紫,但脾气可一点不深沉:“谈屁啊,直接送他们回家!”【鸮:有人对你使用了<[防]刀枪不入安全岛>哟~~】防具是徐望用的,小分队脚下立刻升起厚度十公分、直径约一米五的安全岛,所有袭来的锋利树叶,没有一片能突破安全岛的防御范围。这就算正式开打了。徐望小分队很欢迎这个结果。对方想谈的无非是拿一些条件换他们放水,以免大家相争两败俱伤,但徽章的仇还没报呢,抢完徽章谈和平?想得还挺美。战斗意志很坚决,但战斗的胜算很难说。秦锐。吴笙就用这一个名字,已然在脑中调出档案——傅文顷、贺兰山、秦锐、武彦超、赵沐辰。他们刚进鸮,第一次看见[总成绩榜]开启的时候,这支队伍就在no.4,成绩是9/23;而最近一次榜单开启的时候,这支队伍在no.3,成绩8/23。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经过这么长时间,他们还没有进入十三关以后,但实力绝对不容小觑。【鸮:有人对你使用了<[武]地动山摇>哟~~】再次响起的提示,打断了吴笙的思考。对方还真没打算给他们喘息时间。地面猛烈震动摇晃起来,晃得安全岛上的五伙伴东倒西歪,几下就掉出了岛外!“小况,大范围防御!”吴笙以最快速度一跃而起,全盘部署,“小雪,选一个你看顺眼的单挑!徐望和我机动,老钱……”余光扫到有人影往墙角跑去,吴笙暗道不好,立刻临时改了钱同学的部署,“老钱,守住鬼!”“啥?!”钱艾一脸懵逼,下意识往墙角看,就见那个葡萄紫已经把自己的十字架,插鬼娃娃心口了。十字架没入的瞬间,原本吴笙的十字架,就应声落地。“我操!”钱艾爆了粗口,一个箭步冲过去,朝葡萄紫后背就是一记夺命冲撞。葡萄紫有所察觉,侧身往旁边一偏,万没料到低估了攻击者的“宽度”,还是让钱艾的肩膀刮着了,这一刮,带得他直接后仰,后脑勺咣当撞墙。钱艾双手推墙缓冲掉惯性冲力,待身形稳住,第一时间弯腰想捡吴笙的十字架,再扎回去。刚伸手,一只脚过来把十字架踢飞了。下一秒,那膝盖一抬,狠狠撞上钱艾下颚。钱艾只觉得一麻,连疼都跳过,直接木了,有那么一瞬完全感觉不到下巴存在了。怒火攻心,他猛地抱住对方腰,甩过来就往地上摔。葡萄紫咣当落地,龇牙咧嘴:“你他妈……”钱艾压根不听他说完,扑过来炮弹一样往他身上砸。客厅中央,各种文具的光芒就没停过,照得墙角也一片通亮。葡萄紫眼睁睁看着一座大山压下来,再倔强也不敢硬扛了,这他妈要扛下来分分钟成肉饼。“咣当——”钱艾重重扑到地板上,先一步滚到旁边的紫葡萄心有余悸,劫后重生,哪怕自己刚才滚过来的样子很像一个骨碌碌的紫茄子。 第487章 两队都没想到, 他们的第三只鬼,会以这样的方式登场。她不像是常驻在房屋之内, 倒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挡在房屋之外, 夜夜游荡, 静待时机成熟,方才款款降临。那块最先破掉的窗户。吴笙懊恼。他一进屋就感觉到了, 那些黑色塑料一定和鬼有关,可参考前两栋房屋的捉鬼经历, 他一直以为鬼会借助这些黑色塑料,进行某种不同寻常的攻击,从来没有逆向想过,这些塑料, 也可能是房屋原本主人对鬼的防御!女人缓缓抬眼, 夺人心魄的双眸,静静看过整个屋子中的男人。她优雅,美丽, 性感,神秘,却又带着极致的危险。她低吟的古老预言, 就像传说中能蛊惑水手投海的美人鱼,而她苍白嘴唇上那若隐若现的血色, 又让人想起暗夜中永恒不死的血族。最终,她的目光定在墙角。不是在看那四只鬼,而是在看钱艾和秦锐。两个缩在墙角恨不得全世界都看不见他们的男人, 不约而同发出绝望慨叹:“靠……”女人裙摆微动,无声而来。她先到了秦锐身边,但很快,就转向了钱艾,头微微靠近钱艾的脖颈,轻轻地闻。秦锐大松一口气,不敢出声,怕再把女人勾回来,但又忍不住朝钱艾飞眼——恭喜!钱艾想把他炸成紫茄盒——滚。女人身上带着淡淡的玫瑰香,似有若无,醉得人心神荡漾。女人的嘴唇,在轻嗅中有意无意擦过皮肤,像羽毛,撩得人心驰神往。但这些,钱艾都扛住了。虽然他这辈子第一次和异性如此亲密,还是这样美丽的女子,但一想到这是一个关卡,这是一个鬼boss,并且十个人里挑一个,当大开杀戒的发令枪,还他妈能挑中自己,他就“荡漾”不起来。那边一堆扔不了6和10的呢,自己到底哪里吸引鬼了!!!生无可恋里,钱艾看着轻嗅自己的女人,慢慢抬起头。静谧月色里,两人的目光对上了。女人笑了,温柔如水,可她的瞳孔,在这柔情中慢慢染黑,然后,她的漂亮的嘴唇轻轻开启,像勾引,像诱惑……可钱艾只看见了她锋利的犬齿,朝自己的脖颈逼近。钱艾要疯,声音都变调了:“大妹子,大妹子你冷静一下!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别人——”许是他声音太大,女人愣了愣,有片刻停顿。“你看你长这么好看,配我白瞎了!!!”钱艾情真意切,字字血泪。一直替钱艾担心着的四伙伴,呃,有那么一秒的“我是谁,我在哪,我在看什么”的恍惚。静待对手被秒杀的傅文顷、贺兰山、武彦超、赵沐辰:“……”围观距离最近的秦锐,实在忍不了了:“大哥,麻烦尊重一下关卡氛围,这摆明是欧美艳情恐怖片,能不能不往相亲直播上拐!”“那你来配合啊!”钱艾就烦他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就这么原生态!”不对。徐望在秦锐一开口,就觉得怪。女人刚过去的时候,这人也和钱艾一样,是极度紧张的,可现在,他那种紧张感完全消失了,他甚至能向钱艾吐槽。虽然女人看起来像选了钱艾,但离秦锐也还是很近的,随时可能一个转身,换了目标。然而,秦锐好像一点都不害怕了。从刚刚到现在,场景、氛围、女鬼,什么都没改变,被定住的他们十个人,也不可能做任何小动作,那是什么让秦锐忽然心里有底了……“啊啊啊啊啊啊——”凄厉的惨叫打断徐望的思索。墙角,女人尖锐的牙齿已嵌入钱艾脖颈!死亡的恐惧和牙齿刺穿皮肤的疼痛,让钱艾仰天长嚎。嚎了两秒,又戛然而止。“哎?好像不太疼了……”钱艾任由女人汲取着自己的鲜血,茫然看向自家伙伴,尽职尽责地讲解,“就是有点晕……”徐望、吴笙、况金鑫:“……这时候就不用直播了!!!”眼看队友在自己面前被伤害,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可他们现在还起效中的文具,就一个“无所遁形”,根本什么都做不了,自己都无法脱身,更别说救队友!心急如焚中,一辆越野车凶狠撞进房屋。“轰隆——”墙面被撞了个大洞,木板、水泥块齐飞,碎石、尘土漫天。刺耳的刹车声中,越野车停在了傅文顷身边。徐望他们一瞬了然,这是对方还在使用中的文具。就像他们用南瓜马车来这里一样,对方也是坐交通工具来的。但现在一动不能动,就算交通工具来了又怎样?像是知道徐望在想什么,傅文顷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后会有期。”那是胸有成竹后的轻蔑!越野车门就在这时打开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从里面跳下来,手脚麻利地把僵硬的傅文顷塞进了车内,然后他如法炮制,又一连搬了贺兰山、赵沐辰、武彦超。 第489章 况金鑫补充:“小雪说了,既然都复活了,当然要物尽其用。”然后就用幻具操纵那头鹿,拦路撞了车?可如果是车毁人亡,秦锐肚子上那奇怪的伤痕又是什么?钱艾心里好多问号,但有一点很清楚了——以后绝对不能得罪小雪。这位队友不会蛰伏十年的,等十秒再报仇他都嫌慢。两米外的半空中,毫无预警开启一团紫色漩涡,傅文顷、赵沐辰、武彦超,接连从里面掉出来。秦锐和贺兰山瞪大眼睛,没料到自家队友都被弹回来了。徐望小分队这边看同行都回来了,立刻回头张望,果不其然,池映雪同学也在朝这边而来。两队在路灯下,重又相逢。池映雪看也不看对手一眼,只蹙眉摸脖子,和自家队友认真抱怨:“我讨厌吸血鬼。”钱艾实在好奇:“你到底怎么把他们都送回来的?”“哦,”池映雪耸耸肩,“就是之前用了复活彩蛋的小鹿。”“小鹿?!”最后一个死回来的武彦超忍不了了,“撞碎挡风玻璃,摔进来继续顶人,身子毁了就剩个头,还他妈能攻击,那是鹿吗?!那是不死鹿魔!!!”第174章 早安“现在, 我们能谈一谈了吗?”傅文顷来到徐望面前,依然神清目明, 冷静自持, 如果不是衣服上被扯了个大洞, 都要让人怀疑他逃过了那场“鹿魔屠杀”。“你确定要谈?”徐望的目光越过他,落在路灯下, 一众散发着怒火的狼狈同行身上。他可不觉得这些冤家们想谈。“愤怒和冲动解决不了问题,一件事情如果有双赢的办法, 何必两败俱伤?”傅文顷没回头,显然在这件事情上,他说了算。徐望沉吟几秒,懂了:“你们存档了。”傅文顷说:“你们不也一样。”正因为明天还会再遇见, 才值得一谈。但, 鸮不能连续存档,所以徐望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谈判空间:“明天不管对于你们,还是对于我们, 都只有‘交卷’一个选择。”“不,”傅文顷给出第二选择,“你们还可以退出。”他说得太心平气和, 不是挑衅也不是示威,就像普通聊天的样子, 弄得徐望也生不起来气了,只觉得双方的对话频率好像搭不太上:“我们为什么要退出?”“当然不会让你们白白退让,”傅文顷又道, “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比单关交卷更重要的情报。”“哦?”这倒是可以谈了,徐望问得更细,“关于哪方面的?”傅文顷沉吟着,没答。徐望皱眉:“想谈,你就得拿出点诚意,情报内容你可以先留着,但至少要让我们知道这情报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值不值得为它退三关。”“你说的有道理。”傅文顷点头认可,亮出底牌,“提前离开鸮的方法,我指的是,彻底、永远离开鸮,”路灯下,他平静的眼底,是自信和笃定,“值不值得三关?”徐望沉默下来,良久,心情复杂地回头。背后的小伙伴们,脸上同样一言难尽。“值是挺值……”徐望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傅文顷,十分无奈,“但是我们也买了。”傅文顷怔了怔,完全意料外的回答,让他镇定如水的气场,终于出现一丝波动:“一百万?”徐望惋惜,真心实意:“我们应该早点遇见的。”虽说是拼单买的情报,但也三十来万呢,退三关换三十万,不是不能谈啊!一场明明很有前途的谈判,三分钟不到,崩了。傅文顷收拾情绪的速度很快,快得让徐望觉得,这人可能天生就缺乏丰沛情感。“明天见。”留下简单的三个字,那人带队离开街巷。“还以为要拿钱砸死我们呢。”钱艾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喃喃自语中,有一种愿望落空的怅然。徐望知道,明天又是一场苦战,不过当务之急,是该休息休息,该疗伤疗伤。……池总裁这次提前从弟弟那儿打听了“旅游地点”,早早把酒店安排下了,两个总统套,一个带两间卧室,一个带三间卧室。没人喜欢当电灯泡,两间卧室的,自然而然就归属了徐望和吴笙。“我们的存档点在电荷鬼那栋房子,明天进去之后先把它收了,”吴笙坐在沙发里,任由徐望摆弄着自己受伤的胳膊,大脑一刻不停,“得想个办法把两只鬼的归属锁定,不然后面打起来,还是容易被偷。”徐望用镊子夹着沾了碘伏的棉球,低头仔细给伤口消毒:“怎么锁定?‘防火防盗防偷袭’那样的文具,我们现在一个也没有。”“我有个想法……”吴笙的目光落到对面人因低头露出的光洁后颈上,嗓子忽然发紧,思路有一瞬间的停顿。徐望毫无所觉,换了个新的碘伏棉球,继续清理:“什么想法?”“咳,”吴笙清了清嗓子,极力隐藏声音中的不自然,“还不能确定,我要再想一下。”徐望没再追问。通常吴笙说“有个想法”,那这事儿就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他需要的“再想一下”,只是要让其板上钉钉。“对方明天也会先保证自己的两只鬼,”吴笙说,“不管他们的存档点在什么地方。”徐望把棉球扔掉,拿过来干净纱布,剪一段叠成和伤口差不多长的条状:“那肯定的,怎么抓都清楚了。”吴笙看着他把碘伏倒在叠成条的纱布上,浸湿:“所以明天的局面很可能还和今天一样,我们各带两只鬼,在那栋房子里相遇。” 第491章 池映雪毫无预警伸出一条胳膊,把他拉了回去。况金鑫没有防备,失去平衡倒进床里,等反应过来,池映雪已经压到他身上,脑袋不由分说地挤进他的颈窝,用力蹭,有点急躁。况金鑫呼吸一滞,想把人掀开,可又怕碰到对方刚上好药的后背,只能推肩膀。但池映雪执拗地把全部重量压下来,一点余地没留。况金鑫被女鬼咬过的伤口,让他这么一蹭,微微的疼。可除了疼,还有一些微妙的、异样的感觉。就这样僵持一会儿,池映雪像是终于满足了,平静下来。“不想当朋友。”况金鑫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说,不是撒娇,是宣布。池映雪微微撑起上半身,灯光大亮得房内,况金鑫眼里的慌乱,一目了然。池映雪越看越喜欢,再一次压下来。况金鑫偏过头。池映雪的嘴唇,落在了他脸上,不是吻,是咬,带着点会疼又不会破的力道,认认真真咬了一口。况金鑫茫然地眨了下眼,连疼都忘了。池映雪放松地趴下来,重新蹭到他颈窝,微微轻扬的语调,透露着他欢快的心情:“和我想的一样。”况金鑫傻傻地问:“什么?”“你是橘子味的。”埋在颈窝里的人,得意呢喃。池映雪睡着了。况金鑫听着耳边的呼吸越来越平稳,心跳得厉害。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一个人,轻而易举就能让他高兴,让他难过,让他想靠近,又害怕靠近。这些喜怒哀乐并不受控于自己,而是攥在对方手里。可这攥着的人,自己都还像一阵风。况金鑫能想象队长和军师的未来,队长会再找一份工作,军师可能还会重开公司,然后一起生活,一起变老。他也能想象钱艾的未来,或许继续做主播,或许换了另外的工作,然后遇见一个合适的人,踏实生活。但他没办法想象池映雪。当然,池映雪也不用外人帮着规划未来。他有任性恣意的资本,随着心情过好当下,就够了。风是捉不住的,况金鑫也没想捉。他怕的是,自己连跟都跟不上。悄悄溜下床,况金鑫拿过被子盖住池映雪的后背以下,又把空调提高几度。窗外已是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溜进来一缕明媚。况金鑫把灯全都关掉,临走前,犹豫再三,还是偷偷在池映雪头发上,亲了一下。早安。第175章 再遇北京时间00:01电荷鬼所在的房屋还是老样子, 满地家具、电器狼藉,墙上的鹿头已经跑没了影。存档点将昨夜和今晚无缝衔接, 唯一的区别是, 存档npc再没踪影。徐望小分队做的第一件事是拉闸, 第二件事就是看徽章手册——12/23:精灵断电的厨房里,五伙伴看着更新的徽章提示, 一言难尽。钱艾:“五个鬼里有精灵?”徐望:“娃娃,电荷, 吸血女,钉子男,阴郁少年,你看哪个像?”钱艾:“……”况金鑫:“难道说其他地图没标注的房子里, 还有鬼?”吴笙:“不管了, 先收这个。”一分钟后,客厅。吴笙:“小雪,拉闸!”<[幻]无所遁形>, 满室光粒。<[武]晴天霹雳>,光粒聚鬼形。<[防]超级绝缘体>,钱艾上。“咻——”随着钱艾自己给自己的配音, 十字架旋风而出,正中鬼形心口。整个战斗过程的关键节点, 和昨天基本一致,但过程被大大压缩,连昨天用掉的两个防具“铁板一块”和“看不见的铁桶阵”, 都省了。坐上南瓜马车奔赴昨天折戟沉沙的黑塑料房,此时,距离他们进入鸮,才刚刚过了十分钟。“我们快,他们也不会慢,”吴笙坐在大南瓜顶上,看一眼鬼娃娃和鬼形,“老钱,它俩交给你了。” 第493章 “大风车”因为使用者注意力的中断,骤然停下。快被转吐了的徐望小分队,终于落地,徐望挣扎着又落下了四个暖水瓶,三个给傅文顷这边,一个给秦锐那边,打得五人只能被动闪躲。徐望也不指望靠这个彻底制敌,就为出口气,让他们知道:“地球不是围着你们转的!”池映雪抓住他肩膀。况金鑫扶住他胳膊。钱艾揪他衣服:“别、别说那个字儿……”徐望看了看队友们惨白的脸,悟了:“嗯嗯,不说了。”今天一晚上,“转”都是屏蔽词。傅文顷五人不知用了什么防具,暖水瓶再近不了他们的身,吴笙看着树影里若隐若现的钉子男和阴郁少年,目光坚定:“徐望,小雪,还是原计划,我们挡人,你们抢鬼。”徐望:“明白。”池映雪:“嗯。”二人朝树下跑去,吴笙、池映雪和钱艾,则挡到了越来越近的傅文顷五人面前。出乎吴笙预料,傅文顷并没有着急,更没派人去阻止徐望和池映雪,仿佛料定他们没办法抢成功一样。吴笙微微眯眼。傅文顷笑了:“在外面打多冷,进屋吧。”【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乔迁之喜>哟~~】一刹那,站在原地的吴笙、况金鑫和钱艾,距离树下鬼影只几步之遥的徐望和池映雪,同时被瞬移进了黑色塑料房屋之内!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内,死一般寂静。“咔嚓——”外面飞来横石,砸碎了糊着黑塑料的玻璃。吴笙看着那一缕月光的破洞,了然:“他们想借女鬼的手。”借女鬼除掉他们,省时省力,何乐不为。徐望:“现在怎么办?”吴笙:“你说呢?”徐队长微笑:“当然是大家一起才哈皮。”“小雪,”趁着风中的妖冶之气还不太浓烈,徐望沉声道,“最快速度出去,让他们善良。”池映雪喜欢这个环节。一闪身就到了门口,“咣”一脚踢开大门,点掉文具。不远不近守着门口的傅文顷小分队,本以为对手会冲出来,所以早早在门口埋伏了看不见的武具,不料门踢开了,踢门的人却不动了,就站在门里,淡淡抬起眼皮,逐一瞥过他们。傅文顷觉出不对,为时晚矣。【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我劝你善良>哟~~】“……”他们让一个幻具坑了两次!昨天被坑的经过并不惨烈,这个文具也没对他们造成“尊严”以外的太大创伤,以至于排兵布阵的时候,没太重视,但今天,当中招后的五人,不受控制地往房屋里去,傅文顷就知道,自己大意了。这个文具不是简单的“道歉”,而是“必须到使用者面前道歉”。池映雪在用完文具之后,就回了屋,他们五人只能被迫跟进去。屋内,吸血女还没降临,但已有了淡淡的玫瑰香。只一缕月光,客厅仍处在黑暗中。钉子男和阴郁少年,默默走到墙边,和另外两个伙伴,排排站。两个小分队彼此看不清,只能听见咬牙切齿的“对不起”,此起彼伏。“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攻击你!”“我太不善良了!”吴笙打开手电筒,驱散客厅黑暗。徐望立刻点掉<[武]流星雨>,锁定还在不断鞠躬中的傅文顷五人,想一波流送对方回家。在“我劝你善良”的状态里,对方是没办法再攻击的。铺天盖地的染火飞石很快砸下来,却在五个同行头顶上,撞到了一堵看不见的墙,提前碎裂,火星沿着透明弧度,星星点点落到地上。对方在没进屋的时候,就给自己队伍套上防具了。徐望皱眉,但也没有太大意外,如果能这么简单就被一波流,傅文顷他们就闯不到十二关了。他回头看况金鑫一眼。 第495章 女人抬手去抓, 那树叶却紧紧吸附在对方的双目之上,叶脉微光若隐若现,像有生命一般。魔咒一样的僵硬感消失。况金鑫长舒口气,转头,一脸佩服:“笙哥,真被你说中了,就是眼睛。”白天进行战术部署的时候,他还有点没底,自己的“一叶障目”到底能不能中断这只鬼的“魅惑僵硬术”——术名是队长起的,说这样比较拉风,也显得对鬼尊重——当时军师没多解释,只说就算失败,自己还有二套方案。现在况金鑫觉得,竟然敢怀疑军师的推断,自己的脑子没救了。吴笙拍了下身旁还在四处张望的钱艾。钱艾回过头来,满眼担心根本藏不住:“徐望……”“等下再找,”吴笙定定看他,眉宇紧锁,语气却仍沉着,“先捉鬼。”钱艾看一眼女人,果然,“一叶障目”要撑不住了。收敛心神,他按照原计划点掉——<[武]千丝万缕鬼见愁>。女人终于将树叶扯碎,还没来得及整理愈发凌乱的头发,一团荧光丝带飘飘摇摇落下来,将她从头到脚捆了个严严实实。女人瞳孔倏地变暗,陌生的异族词语再度从她的口中吐出,不复之前的优雅从容,语调急促,声音低哑,仿佛某种诅咒。她的背后升起一片黑色阴影,那影子渐渐有了人形,而后径直朝女人身上的丝带扑去。丝带发出圣洁光芒,阴影撞到其上,发出灼烧黑烟,和遥远得仿佛来自地府的凄厉叫喊。“这文具,一般鬼我们都舍不得用,知足吧。”钱艾傲然昂首,顶天立地,心中一阵激荡。不用真人上阵,不用自伤八百,使用体验简直让人流泪,这是什么神仙文具!女人已经被鬼见愁彻底锁死。吴笙偏过头,看池映雪。池映雪没看他,已经按照原定计划冲出去了。他速度极快,眨眼就到女人跟前,一瞬迟疑或停顿都没有,手中的十字架顺势就往女人心口扎。霎时地动山摇。池映雪身形一晃,十字架偏了准头,扎进女人肩膀。他迅速将十字架抽出,还要再去刺第二下,不知哪里落下来一块大石板,直直砸在他后背,他一时扛不住,单膝跪地。不是何时靠近过来的秦锐,代替他,把十字架刺入女人心口。池映雪这才听见迟来的提示——【鸮:有人对你使用了<[武]地动山摇>哟~~】前一只鬼那里省下的<[防]铁板一块>,派上用场,钱艾一边把军师和况金鑫拉得离自己更近,一边焦急喊:“小雪!”吴笙看向傅文顷队伍,双方隔得不远,但不断颠簸的地面和坠落的碎石,让视野支离破碎。吴笙:“我以为你们会等我们把鬼捉住之后,再动手。”傅文顷煞有介事地摇头:“那样不厚道。”吴笙挑眉:“这么自信?”傅文顷嗤笑:“不是藏起来一个人就能当奇兵,如果我是你,宁愿五打五,至少还能拼几分胜算。”【鸮:有人用了<[幻]解甲归田>哟~~】这声提示只有钱艾听得见,他立刻感觉到自己和“一毛不拔”、“铁板一块”的感应都消失了,确切说,是两个文具消失了。……这个幻具能卸掉他正在使用中的文具!思及此,钱艾猛然抬头,四只鬼静立的墙角,果真多了一个对方的人!手起十字架落。只一刹那,他眼睁睁看着自己队伍的鬼,归属了同行。急火攻心,他迅速抬手想要用武具,可指尖还没碰到图标,身体就动不了了。他努力斜眼珠,去看身边的吴笙、况金鑫,两个伙伴和他一样,被人定住了。其实还有石板下的池映雪。很快,四个小伙伴同时听见提示音——【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呆若木鸡>哟~~】“砰——”地动山摇里,一辆皮卡破墙而入,透过挡风玻璃,能看见中环十三郎那张欠扁的脸,车却比昨天的越野更高,更大,更坚固。“咚——”一头鹿冲进破洞,和皮卡追了尾,鹿毫发无伤,卡车重重一颤。然而傅文顷脸上却一派从容,甚至带着点“你们太让我失望了”的叹息:“我们车都升级了,你们怎么还原地踏步。”鹿晃了晃头,才不管傅文顷说什么,后退几步,再度蓄力,朝皮卡狠狠撞去。一架开着门的电梯从天而降,毫无预警,就落在皮卡车尾。 第497章 唯一还能动的只剩下嘴了。武彦超:“你们他妈到底有多少个相亲相爱!!!”吴笙、池映雪、况金鑫,走进中厅。他们踩夜风,踏星光,走梯台似的,潇洒登场。“这和队伍气质有关,”吴笙好心给与解答,“可能是被我们融洽的氛围感召,得这样文具的频率一直居高不下,我们也很烦恼……”五鬼已全部躺入凹槽,圣水池温柔涌动,水流向五鬼方向流淌而去。池映雪轻轻呼出一口气,解除文具。“秦锐”退去一脑袋葡萄紫,变回徐队长。“累死我了!”演戏也是个体力活,徐望一脑门汗,不过还是很贴心地嘱咐贺兰山,“别总抽烟,对身体不好。”“……”贺兰山现在看起来不想抽烟了,想吃人。大局已定,傅文顷彻底冷静下来,只是脸色阴沉,声音也骇人:“秦锐在哪里?”徐望:“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放心,没伤人。”傅文顷:“什么文具?”让对手死个明白,向来是旺旺同学的宗旨:“<[幻]我是谁>,我们家小雪的。”傅文顷:“这个文具能让你变成任何人?”徐望:“没错。”傅文顷:“什么时候开始的?”徐望:“风起云涌。”傅文顷:“那之后你就一直和我们演戏?包括去抢着刺那个女人?”徐望:“刺不刺那个女人无所谓,但我得找个由头去小雪身边,拿他的十字架嘛,你是不知道揣四个十字架多扎得慌,皮卡颠得我差点暴露……”傅文顷不想再听他说话,一个字都不想!目光冷冷落到剩下三个人身上:“你们一直知道?”吴笙、况金鑫、池映雪一起点头。“一直配合他演戏?!”傅文顷已经很难控制自己语调继续平稳深沉。赵沐辰、武彦超、贺兰山,也几近崩溃。什么队长没了,队长你别吓我啊,队长呢,等下再找,先捉鬼……这是闯关还是演话剧呢!!!“也不能说配合,”吴笙觉得傅文顷概括得不准确,“我们每个人的表演风格其实不太一样,所以还是自由发挥多一点,在实战中磨合……”傅文顷小分队全体:“闭嘴!”……一块黑塑料都不剩的房屋,连厨房都被月光笼罩上一层温柔。钱艾蹲在五花大绑的秦锐面前,比月光还温柔:“不用崇拜我,我就是个新人,论演技,还得属我们队长,尤其上一关,那是我们队长最华彩的时刻,民国奥斯卡,乱世小金人!”秦锐:“……”钱艾挠挠头,这辈子没怎么当过恶人,经验太匮乏,转身去冰箱翻了一圈:“哎,你吃三明治不?”秦锐:“滚。”钱艾:“培根?”秦锐:“滚。”钱艾:“巧克力?”秦锐:“滚。”钱艾:“啤酒?”秦锐:“来一口。”钱艾:“麦片?”秦锐:“……”钱艾后知后觉回头:“哎?你刚刚说啥?”【鸮:恭喜过关,12/23顺利交卷!亲,明天见哟~~】第177章 十三天地换新颜, 厨房变成了街道,人还是那俩人。捆秦锐那绳子是钱艾在厨房里找的, 自然还留在鸮内, 于是重获自由的秦同学, 二话不说一拳就招呼过来。钱艾猝不及防,一疼, 就忘了已经回到现实,本能切回战斗状态, 抬腿给了对方肚子一脚。就这样你一拳,我一脚,俩人默契开打,从站着打到躺着, 从你来我往打成抱团摔跤, 直到远处传来厉声呵斥:“你俩干什么呢——”纠缠在地的两人,一个别着另一个半拉膀子,另一个勒着一个脖子, 你用脚蹬,我就拿膝盖顶,战火正值白热化, 闻言双双扭头而瞪,要对多管闲事者喷火, 结果嘴刚张开,又闭上了。 第499章 同一时间,2/23,机场。高:“这个第一名到底哪个队伍啊?这阵子总在榜上看见他们。”帅:“总成绩榜第一名,是咱们该关心的吗?你是不是最近有点飘?”瘦:“钱……”白:“手头紧了?”瘦:“我是说这个钱艾,会不会就是那个,老钱?”帅:“哪个老钱?”瘦:“就在这一关的红眼航班上,一声咆哮,字儿就能变成实体那个,我记得当时同队的喊他老钱……”白:“你勾起了我很不愉快的回忆。”高:“让你这么一说,咱们7/23遇见的也是他们吧,我对那个‘笙哥’印象深刻。”帅:“哪个笙哥?”高:“就和我接龙那个,乐观的同学b和高中生侦探c不得不说的故事……”帅、瘦、白:“……”为什么和这支队伍有关的回忆,都这么一言难尽。……同一时间,6/23,古堡宴会厅。冲锋衣小天蓝:“哟,还真第一了。”冲锋衣小酒红:“队长,你神预言啊。”雅灰男:“我早说过,他们实力超群。可惜啊……”冲锋衣小深紫:“可惜什么?”雅灰男:“可惜被鸮耽误了呗,他们当时接龙的那个,绝对是被闯关耽误的作家,那个故事让他讲的,曲折,动人,给我听得欲罢不能!”冲锋衣小明橙:“队长,你能不能暂时放下文学梦,认真闯关……”……同一时间,8/23,露天咖啡厅。厉夏:“他们第一了。”韩步庭:“以他们最近的效率,正常。”李子近:“他们到底怎么和池映雪磨合的,太神奇了。”齐闪:“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各花入各眼……”李子近:“齐闪,你要再用这种恶心吧啦的眼神看我,我就……我就把给你的签名键盘收回!”齐闪:“靠,我眼罩呢?我眼罩呢!”许言格:“……”同一时间,8/23,露天咖啡厅,另一桌。魏孟寒:“厉害,我就知道他们迟早得上榜首。”邹珺:“队长,咱们现阶段,是不是应该考虑隔壁老韩他们什么时候闯关?”魏孟寒:“他们也在观察我们呢。”冯让:“那就大家凑一桌谈谈呗,这么隔空揣测,效率太低了。”魏孟寒:“恩怨太多,不好开口。”朱墨:“其实不用想这么复杂,场上是对手,场下大家还是朋友。”邹珺:“那韩步庭问你要微信你为什么不给?”朱墨:“他的理由是想和我学舞蹈。”邹珺:“……报警吧。”……同一时间,10/23,飞行棋战场外。王断然:“啧,到底让他们第一了。”顾念:“换个角度想,输给排行榜第一,不丢人。”王断然:“也对,就希望他们顺顺利利过完第十三关吧。这破地方,早离开早解脱。”江大川:“到底怎么才能扔出6和10?跪求秘籍啊!”陈关:“……”孔立泽:“大川,你要不要换个思路,比如再酝酿多一点衰气,直接把对方一个人也死死扣在起飞点?只要你能和一个人打平,我们就有信心在步数上胜过另外四个!”江大川:“……” 第501章 这是……什么?徐望莫名有些呼吸发紧,抬起头看墙上的时钟,时针分针完全重合,正是中午12:00。背后的落地窗外,阳光明媚。笔记本屏幕上,映出怪异的红晕。徐望回头,窗外,一个巨大的、血红色的数字“13”。它像某个公司无聊的广告创意一样,停在空中,可它既没有充气,也不是随风飘扬,更像被一只沾满鲜血的大手,随意写在半空,浓烈得近乎诡异。“部长?”年轻姑娘似被吓着了,笑容渐渐消失,小心翼翼地唤。徐望回过头来:“这到底是什么?”年轻姑娘声音微微发颤:“什、什么?”徐望怔了怔,忽然意识到,姑娘眼中的恐惧,对着的不是窗外,而是自己。这可太冤了。他连忙举起胳膊,把猫头鹰图标亮给对方,急切辩白:“我也不知道胳膊上怎么有这么个东西,”又指指窗外,“还有这个13,我都是第一次见!”姑娘彻底退去血色,一脸煞白:“部、部长,你胳膊上……还有窗外……什么都没有啊……”第178章 重置害怕。恍惚。徐望僵硬在椅子里, 不知道是自己出了问题,还是文员出了问题。“部长……我先出去了……”文员极力保持微笑, 可离开的脚步泄露了她的慌张。门关上。徐望静静坐着, 听着门板合上的余音在空气里消散。他不知道要干什么, 要想什么,好像就这样一动不动缓一缓, 就能把那些精神错乱一样的幻象驱逐出脑海。门外传来嘈杂,像是有人在吵架, 声音大得门板都隔不住。“我都和你说了,徐部长不在!”是刚刚那个女文员的声音。“不在?行,我就在这里等,我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一个愤怒粗哑的男人声音。徐望皱眉, 他得罪过人?可就算有恩怨, 带到公司来,还让一个小姑娘帮着挡,也有点太难看了。“你再这样我就叫保安了!”女文员还在尽职尽责阻拦。徐望起身, 毫不犹豫打开门,门外两人都愣了,还有整个大平方格里几十位“看似在工位上午休, 实则眼神刷刷往这边瞟”的围观同仁。徐望也愣了下,没料到门外是这么大一办公区, 这么敞亮一围观视野。“别为难小姑娘,”他以整个平方格都能听见的音量,朗声道, “有什么话和我说。”找茬者是个戴棒球帽的年轻男人,双手插兜,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还行,算个爷们儿,那我就和你说说。”棒球帽嘴角一勾,走上前来,揣在口袋里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出,照着徐望的肚子就是一捅。徐望都没看清他拿的是什么,只听见一声极小的“扑”。徐望低下头,棒球帽把那东西拔出,又“扑扑”补了两下。他这回看清了,是一把水果刀。后知后觉的疼痛,海啸一样席卷而来,周围尖叫四起……“笃笃。”徐望晃了下神,直到敲门声第二次响起。“进来。”他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年轻女文员推门而入,微笑着把飘香咖啡放到他桌上:“徐部长,您的咖啡。”徐望哭笑不得:“你不是刚给我送过一杯,怎么,忙忘了?”女文员怔住,茫然看他。徐望忽然一个激灵,抬头看墙,上面的钟表时针分针重合,中午12:00。他迅速抬胳膊撸袖子,动作近乎慌乱,直到看见猫头鹰头。<小抄纸>:活过下午4:44。他依然不明白为什么手臂上会有这种东西,但此刻,这诡异的玩意儿却让他莫名安心。他没疯,他的的确确已经看过时间,喝过咖啡,听过争吵,还让人捅了三刀。椅子缓缓向后转。窗外,血红色的阿拉伯数字变成了“12”。文员离开了。徐望看着时钟上的秒针,一圈,两圈……“我都和你说了,徐部长不在!”“不在?行,我就在这里等,我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 第503章 “没事。”徐望答完,觉得干巴巴的,犹豫着是加个“道谢”,还是直接问“你是谁”,救命恩人却倾身过来,再度开口。这一次,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个听得清——“你能看见窗外的血色数字吗?”……正午时分。他在持续不断的“哒哒哒”声中回神,却发现,是自己在敲键盘。屏幕上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是他刚刚走神的证明。这是一间极宽敞豪华的办公室,老板台是实木的,沙发是真皮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墙上还挂着品位奇怪的装饰。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满是代码的电脑屏幕,心里十分客观地下了评断——it这行,办公室装修成这样,有病。但这是他的办公室。真奇怪。他的大脑像被格式化过,目前一片空白,桌案上没有任何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但他只慌了最初的一瞬,便去摸了裤子口袋。钱包果然在,里面还有身份证、驾照,和几张相同的名片。xx科技公司总经理。吴笙。他很坦然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并认为就该如此。但失忆这件事,他没办法坦然,这是会影响到正常生活的严重问题,他必须弄出个究竟。最快弄清当前处境的方法,就是询问身边人。吴笙刚想起身,到办公室外搜寻一下可提供帮助的人,一声“叮”又把他定在了椅子上。准确锁定声源,他挽起衬衫袖子,不可思议挑眉。他的手臂上出现了一个app图标,这还挺新鲜的。点进去,先看新信息——<小抄纸>:活过下午4:44。腕表上,时分秒三针刚好重合,12:00。吴笙微微歪头,眉宇间因思索而皱起。活过下午4:44……警告?预兆?抑或某种整人游戏?不,不对,科技还没有先进到,能在他手臂无声无息植入一个这样的东西。还有他的失忆,也很蹊跷,和手臂上的东西有关吗?“咚。”背后的落地窗传来碰撞闷响。吴笙回头,是蜘蛛人正站在吊篮里,擦拭外幕墙玻璃,风有些大,吹得吊篮一直晃,不时碰到玻璃。蜘蛛人的背后,一个巨大的血红色的“13”,悬在半空。吴笙定定看着那个“13”,心反而落定了——这个世界不正常,所以自己身上出现各种不正常,也就正常了。“咚。”吊篮又碰到了玻璃,看起来晃得更厉害了。吊篮中的工人不得不中断作业,拿出对讲机,应该是让操作台把吊篮放回地面。吊篮很快开始下行。吴笙莫名其妙有点揪心,本能站到落地窗前,目送吊篮下降。终于,吊篮稳稳落到地面。吴笙松口气,忽然脑中一阵恍惚,站都站不稳。“哒哒哒哒……”视野重新清晰,吴笙看着屏幕上一连串似曾相识的乱码,愣了。他第一个动作是抬手臂看表,第二个动作是点开猫头鹰图标,第三个动作是转头看窗外。只有时间重置了。猫头鹰图标中的信息仍在,而表示未读的小“1”已经没了。血色数字也变了,13变成了12。“为什么……”吴笙看着<小抄纸>里字,喃喃自语,眼中浮出不解。活过下午4:44。他不知道这句话是谁发来的,但按逻辑推,如果一切风平浪静,谁会特意叮嘱这么一句?既然强调“活过”,相应的,就有很大可能“活不过”,也就是说从现在到4:44之间,极有可能存在某种“活不过”的危险。但他刚刚没遇见任何危险,时间却重置了。 第505章 吴笙的“检索目光”在对方露出的一节手臂上停住。同样的猫头鹰头。他心中一喜,说不清这是因为终于找到了线索,还是因为线索在这个人身上。“你能看见窗外的血色数字吗?”问出这句话时,吴笙压低声音,没压住乱了的心跳。第179章 各处徐望一把将救命恩人拉进办公室, 砰地关上门,直指窗外:“你也看得见?!”吴笙把手臂的猫头鹰图标亮出来:“我还有这个。”“我也有!”徐望简直想抱着他哭, 就是那种异国他乡遇见同胞的喜极而泣。“先别激动, ”吴笙拍拍他肩膀, “和我说说情况。”徐望一股脑把自己的遭遇都说了,但这事儿的时间线太乱, 他又很难不激动,于是颠三倒四语无伦次的, 到后面他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就像明明分门别类码得整齐的蔬菜,生生让自己弄成了摇滚沙拉。救命恩人从头听到尾,没说一句话, 徐望估计人家是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提问, 又不好意思打断他。“那个,你给我一分钟捋捋,”徐望甩甩头,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再重新给你讲一遍……”“有遗漏?”吴笙问。“啊,应该没了……”徐望有些窘, “就是我讲得太乱,怕你……”“不乱, 很清楚。”吴笙眼里一片明澈,“你失忆了,经历两次时间重置, 一次你被人杀死,一次你拽着门喊报警,但没有任何实际危险。两次都发生在12:04,窗外数字从13减少到11,手臂出现奇怪的猫头鹰图,和‘活过下午4:44’信息。”“你是怎么总结出来的……”徐望现在看救命恩人的眼神,就像学渣看大神。吴笙喜欢对方眼里的认可和崇拜,失忆到现在,第一次露出真正的笑模样:“因为我和你一样,我也失忆了,我也经历两次时间重置,我也看得见窗外数字和手臂信息,唯一的区别是,我没有死过,两次都和你第二次一样,一晃神,就重置了。”孤军奋战一下子变成了携手并肩,救命恩人又让人十分有安全感,徐望的慌张慢慢被巨大的疑问取代:“为什么会这样?这是什么变异吗?”“还不清楚。”吴笙低头看一眼手表,12:09,“目前已知12:04是个关键节点,我们已经成功度过,就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接下来?”徐望心里一紧,“你的意思是接下来还会有危险发生?”“当然,”吴笙说,“如果一路平安,‘活过下午4:44’就没理由成为考题了。”“考题?”救命恩人的思路太难跟上了。“哦,这只是我的一个比喻。”吴笙把手臂的猫头鹰点开,说,“你看,这里有花名册、文具盒、小抄纸、成绩单,四个项目,其中花名册、成绩单都是空白,小抄纸里只有一句‘活过下午4:44’,文具盒里东西很多,前缀分别是‘防’、‘武’、‘幻’,看起来像不像玩游戏的道具?”“是有点……”徐望没想到猫头鹰里还这么多门道,他只看了那句话,压根没往别处点,而且每次刚过四分钟,文员的疯男友就来了,他也来不及想更多。“我还没点击,不知道它们具体能造成什么效果,不过有花名册,文具盒,成绩单,在我看来,这就是一场考试,”吴笙继续说,“小抄纸本来应该写答案,但放在这里,应该更接近于某种提示。”徐望想起了最初那几声清脆的“叮”,的确很像手机的提示音。吴笙收敛笑意,正色起来:“我猜,因为一些难以解释的原因,我们两个被选中参加这场考试,考题就是‘活过下午4:44’……”“这期间,这场考试背后的神秘力量,会给我们设置各种障碍,一旦我们失败,时间就会重置。窗外数字是我们可以失败的次数,也就是说,你我共享13次机会……”“一旦数字归零,我们将面临什么,谁也不知道,但如果可能,我还是喜欢赢下挑战,拿一百分去打考试组织者的脸……”轻吐口气,他认真看进徐望眼睛:“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部分了,我们必须找出时间重置的触发条件。第一次是你的死亡,第二次是什么?”徐望也认真看他,不说话,就看。吴笙怔了怔,大约有些回过味来了:“是不是我一口气说了太多,其实没那么复杂……”“兄弟,”徐望抓起救命恩人一只手,用双手紧紧握住,“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骗我呢,其实你没失忆,你什么都知道……”时间12:17。恍惚,猝不及防。“笃笃。”徐望在敲门声中回过神,手心似乎还残留着救命恩人的温度。时间12:00窗外数字变成了“10”。半分钟后,女文员第四次放下咖啡。一分半钟后,吴笙冲进办公室,气喘吁吁:“不对,参加这场考试的还有别人!”……15楼,xx宠物美容中心。“汪汪!汪汪——”“林琳,它怎么一直叫啊……”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竟然要靠胸前别着的名牌,才能想起来自己和旁边同事的名字。说“想起”也不恰当,他的脑袋还是一片空白,只是暂时记住了看见的这两个名字。他的名牌上写着况金鑫。旁边帮他安抚狗狗的女孩儿,叫林琳,看着比他还小两岁。正在享受服务的是只金毛,理应温顺的,可叫得很凶,林琳一直安抚,它还是焦躁不安。“怀孕了嘛,要当麻麻的时候是最敏感的。”林琳摸摸金毛的头,极温柔的安抚。况金鑫把宠物梳子放下:“嗯,差不多了。” 第507章 “钱总!你想想摔下去得多疼!粉粉碎啊,人就成肉饼了啊——”肉饼?香河……肉饼?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吃!他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下自己。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他记得香河肉饼、四川串串、东北乱炖、北京烤鸭以及等等等等,却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自己为什么站在这儿。“钱总——”“别号丧了!”他实在扛不住了,本来顶楼风就大,在被这么嚎几句,他都容易失足。“我是谁?”他迫切想知道这个问题。“钱总啊!”“全名!”“叮——”“钱艾,草头艾。”“我是什么人?”“商贸公司老总,就在咱们十楼办公啊!”“叮——”“你能不能先把你的破手机关了!”“这不是我手机的铃声……”保安快哭了,为了劝这位轻生的老总下来,他真是煞费苦心,连对方装疯卖傻,他都一概配合,还要怎样!他倒希望这位钱总真失忆,至少不会再闹自杀了啊!“钱总,想想你家里人,想想你老婆,想想你孩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老婆?孩子?”钱艾脑中一片茫然,“我有吗?”“……”保安就顺嘴那么一说,这种家务事,他哪知道。空气突然安静,保安的对讲机里传出焦灼声音:“快来三楼,快来三楼,有人闹事!”钱艾叹口气,决定先从这么危险的地方下来,不管保安说得是真是假,反正他现在是一点不想死,就算真破产了,那就从哪跌倒从哪爬起来呗。保安刚按住对讲机,想汇报自己这边的情况,余光忽然瞥到钱艾抬起一条腿。他呼吸一滞,奋不顾身扑过去!钱艾瞪大眼睛,恐慌地看着保安朝自己扑来,就在保安抱住他腿的一瞬间,他猛地感到一阵恍惚……“钱总!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真没了啊——”钱艾站在外围边沿上,身形微微晃了晃,有种微妙的不真实感。这话,他好像已经听过了?“钱总!你想想摔下去得多疼!粉粉碎啊,人就成肉饼了啊——”这话,他也听过了……“钱总,想想你家里人,想想你老婆,想想你孩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问题,绝对有问题,不是他疯了,就是保安疯了。保安身后是下楼的门,门玻璃上反射出一抹红。他鬼使神差回头,半空中,一个血红的“12”。“快来三楼,快来三楼,有人闹事!”对讲机的声音,拉回钱艾注意。一些零碎片段从他脑海中闪过,对讲机,三楼,保安,扑过来……扑过来?钱艾被记忆片段冲击到了,过于震惊以至于他竟然有些站不稳,突来的强风更是让他身形晃得更厉害。“钱总!”保安大惊失色,奋不顾身扑过来!“……”还来?!双腿被抱住的瞬间,晕眩感并没有如期而至。钱艾有一瞬的发怔,却在下一秒,身体后仰,跌出楼顶。保安扑得太猛了,抱住了腿,却撞倒了人,根本等不急收紧胳膊,人就已经出去了。事实上,就算他收紧了,抱腿那点力量,也留不住一个大男人。晕眩,恍惚,12:00。“钱总!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真没了啊——”“住口!闭嘴!你不许动!”钱艾气势如虹三连击,闪电侠似的从外边沿上下来,一口气跑到楼顶中央,这才在气喘吁吁里,踏实了。楼外半空,血色“12”变成了“11”。“钱总,你想通了?!”保安惊喜得近乎激动,声音都变了调。“废话!”钱艾抹一把脑门,也不管那里有没有冷汗,“再不想通又让你扑下去了!” 第509章 棒球帽一个急刹车,瞠目结舌瞪着他俩。空气突然安静,一片雅雀无声。吴笙不看别人,就看棒球帽,但声音整个平方格都听得到:“你和你女朋友爱怎么闹怎么闹,别扯上我男朋友。”说完也不给对方反应,揽着徐望就往外走。走出平方格了,徐望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欲哭无泪:“大哥,你就这么毁我啊,我以后还怎么上班……”“没时间和他耗,我们得赶紧去找其他人。”吴笙回头瞟一眼棒球帽,确认对方没有追上来完成攻击的意思,才拍拍徐望肩膀,“放心,后面指不定还要重置几回呢,我们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没关系。”徐望猛地拉住他:“你的意思是,现在可以……为所欲为?”他双眼放光,最后四个透着某种蠢蠢欲动。吴笙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嗯,为。”徐望扣住他后脑,结结实实回了一口,不过不是脸,直接亲上了嘴唇。他亲得用力,结束时“啵”一声,简直制霸全场。松开吴笙,他回过身来,冲所有八卦分子昂首挺胸:“对,老子就是喜欢男人。不服?憋着!”走出平方格,徐望长舒口气:“爽。”吴笙双手搭肩,把人扳过来,目光郑重:“你恢复记忆了?”徐望被盯得有点慌,实话实说:“就、就想起一个性取向……”吴笙:“……什么?”“我喜欢男的,我想起来了,就你刚才亲我的时候……”最后半句徐望含在嘴里,说得比蚊子声都小。吴笙沉默,喉结上下滚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对方这一“收获”。他自己还记忆一片空白呢,就把同考场考生给“掰弯”了?反正都起了头,徐望索性都讲了:“我没失忆之前,这事儿对外肯定是藏着掖着的,我能感觉到,憋屈多少年了……”管他是掰弯还是恢复记忆呢,吴笙不想了,反正徐望高兴就好:“行,你现在就尽情释放吧。”徐望委屈巴巴摇头:“不能尽情,你会反抗。”吴笙深深看他一眼:“我现在怀疑你也是我的考题之一。”徐望立刻否定,特有自信:“那不能,我太简单了。”吴笙:“……”电梯下到三楼,门缓缓打开。徐望跟着吴笙走进去:“我们现在去哪?”吴笙按下1楼:“保安监控室。”徐望:“你怎么知道保安监控室在1楼?”吴笙:“上次他们抓住棒球帽的时候,说过要去1楼监控室等警察。”徐望:“这世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儿没?”有。吴笙抬头看着电梯屏不断变化的数字,轻舔一下嘴唇,认真思考着自己的取向问题。……时间12:00,楼外血色数字10。“钱总——”“你放心,我不跳了。哎,看见没,我下来了。你赶紧回三楼,四分钟以后你们头儿会叫你。”叽里咕噜叮嘱完,钱艾一溜烟跑回楼内,果断放弃电梯,钻进消防楼梯间,一层层往下走。下楼也是个力气活,一口气下到10楼,钱艾有点腿肚子转筋。后脑勺没伤,但那一砖头不只呼他脑袋上,还呼在了他心上,他必须看看是哪个孙子下的黑手。为什么忽然就时光倒流了?钱艾觉得就是老天有眼,让他报仇雪恨呢。做贼似的从楼梯间出来,沿着走廊墙边,他悄悄接近电梯。终于,他来到转角,蹲下来探头往电梯门前瞅,空无一人。钱艾掏手机看一眼,12:05,蓦地反应过来,早了——前次,他是在楼顶抽了两根烟,才坐电梯下来的。因为不确定那人会从哪里过来,安全起见,钱艾重新躲回消防楼梯,就算那人也走楼梯,好歹上下还能跑上一跑。盘算时间差不多了,他重新出来,走廊依然空荡,他顺顺当当回到墙角,蹲下瞭望。电梯门旁边的墙壁上,靠着一个男人,二十来岁,穿着黑色连帽衫,五官端正,好好捯饬捯饬也能挺帅,但非染个蓝头发。钱艾莫名对染发没什么好感,更何况对方手里还握着一块砖头。电梯缓缓下行,也不知道哪个倒霉的在下楼。蓝头发把帽衫的帽子兜起来,后背紧贴墙壁,握着砖头的手掂了掂。电梯在10楼没停,直接下去了。 第511章 一秒心算太小儿科了,这人还过目不忘,细节控到发指,能记住每一次重置的所有人、事、物。自己还懵逼的时候,这人已经主动找过来汇合,自己刚对这一场考验有了笼统概念的时候,这人已经能够精准使用文具。除了后来回亲那一口,这场考试里他基本没有拿得出手的“贡献”。思来想去,他以过来人身份又叮嘱钱总一句:“别攀比,影响心态。”钱艾:“……”他并没有这种好胜心。死了还能重来,这让钱艾多少减轻了压力,连带着就开始想些有的没的:“你们说这是一场考试,那通过了会怎么样?有奖金吗?”吴笙:“……”徐望黑线:“钱总,你到底多缺钱?”钱艾一脸凄苦:“徐部,债主都上门拿板砖拍我了……”徐望:“我们公司看起来很不正规,应该有那种无抵押贷款,试试吗?”钱艾:“再见。”三人一时无话。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但这种平静的流逝,让人安心。钱艾点开自己的猫头鹰头,看着文具盒里一排排的图标,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吴笙说这些都是可以使用的道具,但究竟有什么效果,只能结合文具类别(防、武、幻)和名字,进行延展联想。像为救他用掉的“摇篮曲”和“坚不可摧”,就属于比较容易确定效果的。反正闲着也闲着,钱艾便研究起自己的文具来——防具栏:公主抱、仙人跳……武具栏:悲伤的杀人咆哮、出口成针……幻具栏:help、看谁先死……“……”为什么他的文具名都这么玄幻!椅子忽然震动起来,带得钱艾也跟着颤,他正疑惑自己坐的也不是按摩椅啊,就发现周围的一切也在晃。徐望和吴笙则在晃第一下时,就迅速站起来了,满眼警惕。徐望:“地震?”吴笙:“不确定,先去桌子底下!”话是徐望问的,吴笙说的,第一个行动的却是钱艾,那叫一个灵活矫健。三人各自找了桌子,刚躲起来,摇晃就停了。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困惑不解。如果这也是“危机”之一,结束得太快了,毫无杀伤力。但如果这不是“危机”,大厦平白无故晃什么,又没有台风。三人压下心中疑惑,等了片刻,发现的确是不晃了,又小心翼翼从桌子底下出来。还没站直,忽然不约而同一阵恍惚。视野重新清明,徐望坐在自己的部长椅里,回望窗外,生无可恋。数字变成了“9”。……考场里到底还有几个人!!!……四十五分钟之前。时间12:05,数字10,楼层15,宠物美容中心。池映雪靠在美容室门前,定定看着况金鑫:“这是我第二次来找你了。”他说完,似又不太确定,蹙眉追加一句,“是吧?”况金鑫再迟钝,也知道事情不对了。“林琳,我出去一下。”无故离开工位,总要和同事打个招呼。小姑娘拉住他,低声道:“别去走廊,去那边杂物室,不然让经理看到,又要说你上班偷懒了。”况金鑫谢过她,又不着痕迹问了杂物室具体位置,便带着池映雪悄悄溜了过去。一关上门,池映雪就掐了他的脸,下手不能说多重,但也绝对不轻。况金鑫有一瞬的迟疑,但下一秒,还是果断把肆虐的手打掉了:“你干嘛?”池映雪问:“疼吗?”况金鑫莫名其妙:“当然。”“哦,”池映雪点点头,“看来不是梦。”况金鑫:“……你可以掐自己。”“疼。”池映雪说得理直气壮。况金鑫服了他了,也不是生气,就觉得哭笑不得:“哥,我也疼。”池映雪轻抿嘴唇,那一声“哥”,让他心里像羽毛拂过一样,痒痒的,酥酥的。 第513章 况金鑫错愕:“还去?”池映雪淡淡抬眼,漂亮的眸子里一片寒冰:“给你报仇。”同一时间,大厦10楼,钱总公司仅剩的一台复印机,正热火朝天工作着。“这有用吗?”钱艾捞起一张刚印出来还带着热乎劲的a4纸,心里没底,“画得也不太像啊……”那是吴笙用几分钟时间,写出来的一张传单。内容简洁明了——你能看见窗外血色数字吗?你的手臂也有猫头鹰图案吗?如果是,你的朋友正在10楼焦急的等待你,请速来汇合!除了文字,还画了一个猫头鹰头。“几分钟时间,你画一个我看看。”徐望把传单扯过来,认认真真欣赏一遍,末了感慨,“文字言简意赅,配图形散神不散,完美。能想出挨个楼层发传单这个点子,天才。”“……”钱艾怀疑吴笙在徐望公司买理财了,很可能还是大客户。第182章 八次时间12:10, 血色数字9。“林琳,我出去一下, ”况金鑫再一次和旁边的小姑娘交代, 但比前次多了一句, “你千万别去杂物室,那里有危险。”按原本的发展, 林琳该建议他去杂物室的,但被他这样一讲, 小姑娘再没说什么,只怔怔应下了:“哦,好。”况金鑫拉着池映雪去了楼梯间。一路上池映雪还耿耿于怀报仇的事儿,况金鑫对他真是没辙没辙的:“报什么仇啊, 它又不是人, 哪懂什么该咬什么不该咬。”池映雪听着别扭:“你怎么替一条蛇说话?”况金鑫瞥他:“还有人拿把铲子要和一条蛇决一死战呢。”池映雪:“……”况金鑫:“再说,那是条银环蛇,特别毒, 我俩对付不了的。”池映雪:“你刚才拿个纸箱子就扣过去了。”况金鑫:“它要咬你啊,我哪想得了那么多。”池映雪:“小四金。”况金鑫:“嗯?”池映雪:“手机号、微信号、身份证号给我。”俩人刚走进楼梯间,话赶话就聊到了这里。况金鑫以为自己听茬了, 又问一遍:“什么?”楼梯间很静,正常说话都带着回音。“手机号、微信号、身份证号, 给我。”池映雪一字一句,声音淡淡的清凉凉的,像夏日沙冰, “我们交个朋友。”况金鑫有点防备地看他:“交朋友还要身份证号?”“一般朋友不用,你用。”池映雪眨下眼,说得理所当然。况金鑫发现自己不只跟不上对方思路,有时候连对方的意思都云里雾里。这个和他一样被困在时间怪圈里的人,既不着急,也不慌张,关注点永远在一些很微妙的事情上。但又不是故意和你对着干,或者耍着你玩,而是……自我。他终于想出个合适的词,对,就是“自我”。一般人说话做事,会考虑环境、事件、人与人的关系,结合这些,才能做出恰当的行为。可这人不,他就随着自己心情,任性得让人无奈,也让人羡慕。“哥,”况金鑫知道对方喜欢他这样喊,通常以此开头,交流的成功率都很乐观,“我们能不能先找消防过来把蛇处理了,然后想想怎么结束时间倒流,等一切回正轨了,再加微信?”池映雪:“还有电话和身份证号。”况金鑫:“嗯,都给你。”池映雪不喜欢等,但偶尔,可以破例。况金鑫打消防报警电话的时候,手中被塞了一张名片,电话接通,他也看见了名片上的字——xx品牌设计工作室,艺术总监,池映雪。合着这一次晚到的五分钟里,不光找铲子,还找了名片。都时光倒流了,还坚持要让自己有姓名,况金鑫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但细一想,又觉得还挺可爱。打完消防报警电话,他终于稍稍安心点,思绪回到时光倒流上来:“为什么偏偏是我们俩呢?”池映雪挑眉,难得也起了好奇。选中他俩,难道是他和小四金之间,有什么联系吗……池映雪倒挺喜欢这个推测。“倒计时的数字是什么意思?到了‘0’,时间就再也不会倒流了?”况金鑫不是真要他给答案,而是希望能两个人一起讨论,集思广益。池映雪总算开口:“未必,也可能到了‘0’,我俩就没命了,真死了。”“那在‘0’之前,活过下午4:44呢,是不是就能结束这一切?”况金鑫总觉得小抄纸上的话,是这件事最关键的线索。池映雪刚要再说话,楼上却传来好几个人的脚步声,有些杂乱。他想起了之前的“意外”,立刻将况金鑫拉过来,护到身后。几个保安带着一个人下来,那人一脸凶相,目光落到池映雪身上。池映雪对这个已经交手过的人,完全不感兴趣,武力值渣渣,颜值更渣,他感兴趣的是旁边保安手里的传单——那个狗头,画得还挺有神韵。凶徒如期而来,池映雪精准出脚,在保安的惊叫声里,收腿,特自然抽走了保安手里的传单。他看的是“狗头”,很认真地欣赏了一翻。 第515章 “干什么呢——”一个保安满头大汗跑过来,“还让不让人消停了——”况金鑫立刻迎过去:“他要杀我们!还有,有人在电梯井里……”话没说完,况金鑫就在电击声里,失去了意识。池映雪发现保安掏出了弹簧刀,但已经晚了,而他这一分神,正好给了灰外套机会,一刀扎进胸口,他在剧痛中,迎来恍惚。……时间12:00,窗外数字8。这一次池映雪只用了五十秒,就抓住了况金鑫,二话不说,拉着人便往10楼去。况金鑫也是这个想法——再不找知情人问点什么,他快让这一连串的“意外”给弄疯了。“别离开美容室,千万别离开,谁找也别离开!”临走之前,他对林琳几乎是千叮咛万嘱咐了。林琳一头雾水,目送他离开。俩人一口气跑到楼梯间——短时间内他俩没办法信任电梯了——没停,继续往楼下跑,可跑着跑着,就听见楼上也有一个人在往下跑,而且比他俩还急,脚步还特别沉,“踢里踏拉”听得人神经莫名绷紧。池映雪和况金鑫加快速度,同时又放轻脚步,终于跑到10楼,飞快离开电梯间。本以为这样就和身后的“未知人”彻底错开,不料他俩前脚刚进走廊,那人后脚也跟来了。他俩立刻向后转,全身戒备,那人也看见了他俩,脚下连忙急刹车。“你们是看见传单过来的?!”那人先开了口,声音微颤,不像恶意,倒像激动。池映雪和况金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抬起手臂,将图标亮出,不同的是,一个斜抬着,写意潇洒,一个乖乖举着,像上课要回答问题。钱艾这回是真惊喜了,没想到吴笙那一招还真有效,而且是飞快见效,他立刻也举起手臂,亮出猫头鹰:“同学,咱们是同学啊!”况金鑫:“……啊?”钱艾上前,热情拉近彼此距离:“吴笙说了,咱们现在处于一个考场,参加同一个考试。”况金鑫在这人身上感觉到的都是善意,还有扑面的热情,不自觉就松了些防备:“吴笙是谁?”“和咱们一样的人,呃……”钱艾犹豫一下,还是有点心虚,老老实实补了个条件,“不算智商,和咱们一样。”“还有徐望,”他继续道,“也是参加这场考试的。”况金鑫听得有点乱:“你总说考试考试,到底考什么?”“就考这个,”钱艾点开小抄纸,把那句话亮出来,“这就是我们的考题。”况金鑫恍然,到这会儿,才算是听懂了。“一共几个人?”池映雪忽然问。“五个,”钱艾如实相告,“你们加我,还有他俩,现在为止就咱们五个,不排除还有其他人。”“五个……”池映雪指指手臂,“都是猫头鹰图案吗?”钱艾点头:“对啊。”池映雪眉毛皱起,很认真的疑惑:“那为什么传单上要画个狗头?”“……”这么灵魂的拷问,钱艾觉得自己和画手吴本人可能都答不上,得徐望来。第183章 防御没一会儿, 徐望和吴笙就到了10楼,五个人刚打上照面, 就听一声五合一的“叮——”<花名册>:组队完成。这短短四个字, 直接帮五人省略了确认眼前同伴+搜索潜在同伴两个重大环节, 尤其后者,耗时耗力在其次, 关键是耗心,你永远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考生, 随时都要提防着又被共享掉一次机会。而现在,终于可以安心了。当然谨慎起见,吴笙还是和况金鑫、池映雪确认了截至目前的经历,直至把13-8, 5次重置缘由都一一落实对上号, 才彻底踏实。13,徐望被刺。12,钱艾被保安误推下楼。11, 钱艾被拍板砖。10,况金鑫被银环蛇咬。9,池映雪被假维修工刺。果然, 死亡就是时间重置的触发条件。不过配合吴笙落实这些的,主要是况金鑫——池映雪已经得到了“狗头真相”, 人家那是猫头鹰头,于是陷入了审美的冲击里。那个叫徐望的还拿着传单过来劝:“你再仔细看看,其实挺像的。”池映雪说:“不是像不像的问题, 是丑。”对方竟然还不乐意了:“你这个艺术总监怎么什么都不懂,这叫灵魂主义,是后现代很重要的一个绘画流派。”池映雪:“……”蓝头发的到来,给这场艺术探讨画上句号。文具用掉就是用掉了,并不会随着时间重置,再度出现。所以这次蓝头发再没机会享受“摇篮曲”那么温和的待遇,徐望的一个<[武]请回家看看>,直接把人弄没了。 第517章 可是这样一来,估计池映雪后面都不会搭理他了,其实他还挺舍……“对不起。”突兀的道歉,打断了他的思绪。话是池映雪说的,对着吴笙。况金鑫讶异看着池映雪的侧脸,明明百般不情愿,可话说出去就是说出去了,既没往回收,也没追加什么不相干的。况金鑫是讶异,钱艾则是震惊了。这他妈是怎么训练的?不让喊哥,喊了五遍,末了还乖乖道歉了。这是下了蛊吧!“没关系。”吴笙应完,又道,“我也该说声对不起,下次我会更谨慎。”这话不是客气,吴笙真是这么想的,对待难题,任何轻率都是对自己和他人,甚至出题者的不尊重。池映雪没再说话,走到沙发面前。钱艾双臂环胸,全身戒备。池映雪看也没看他,在离得最远的另一角坐进去,不动了。从钱艾角度瞅着,就觉得这人有点可怜巴巴,但一想到刚才那个嚣张气焰,又不想同情,于是就在“安慰”和“落井下石”之间疯狂纠结。尴尬在安静中蔓延。吴笙一肚子新思路,急于分享,竟也不知道该怎么起头。况金鑫时不时往池映雪那边瞥一眼,有点犹豫。徐望看在眼里,莞尔,走过去轻拍一下他后背,凑近小声道:“就是个熊孩子,你做哥哥的要包容。”况金鑫最后一点犹豫也被逗没了,果断往沙发那边去了。徐望给钱艾一个眼神。钱艾:“嗯?”徐望无语,走过去亲自把人拎过来,拉到吴笙这边,三人围成小圈:“吴笙,你有什么新想法,先和我俩说说。”“不等他俩了?”钱艾回头看一眼,还什么都没看清呢,又被徐望扭回来。“你自己听明白了就行,别操心别人了。”“可是……”没什么可是,吴笙已迫不及待分享最新的解题方向。等讨论差不多,池映雪和况金鑫也归队了。前者脸上依旧淡淡的,但眼里的光透露了他的好心情。后者皱眉,眼里懊恼,脸有点红。徐望饶有兴味打量两位队友,笑而不语。吴笙对于流淌在气氛中的微妙毫无所觉,见人回来,立刻热情提供“讨论笔记”:“我们刚刚研究过了,可以确认,大厦就是考场,出考场会视为犯规,那么我们现在就只剩下两种选择……”况金鑫和池映雪听着,慢慢正色起来。徐望叹口气,还指望这俩能让吴笙开窍呢,现在看,吴笙都容易把这俩从早恋路拉回早自习。“一,全力防御。既然目标是‘活过下午4:44’,我们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用上防具,全力耗时间,不管中间发生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二,主动出击。梳理并找出所有可能威胁我们的意外,逐一锁定,各个击破……”吴笙缓了片刻,再开口,声音更沉稳:“第一种选择更稳妥,会帮我们规避掉一部分危险,只有那种主动找上门的,需要我们对付,缺点是被动;第二种选择更主动,缺点是不确定性太大,而且容易触发更多的未知风险。”“我们仨都选第一种,”钱艾问小况,“你怎么想?”况金鑫点头:“我也觉得第一种更安全。”“咳,你呢?”钱艾用此方式,不计前嫌地向池姓队友伸出橄榄枝,对方要是敢不接,他绝对要拉黑名单……“没必要问我了,”池映雪转头看墙上的财神爷贴画,咕哝,“少数服从多数。”钱艾的灵魂,老泪纵横:“小雪,你成熟了。”……时间13:00,血数字7。他们也没去别的地方,就去了钱艾公司的财务室。出纳会计们早没了影,就剩六个工位,冷冷清清空着,还有保险柜,比工位还空。五人关好门窗,各自寻一个工作坐进去,无事可做,真就是干耗时间。钱艾百无聊赖,不经意间翻抽屉,翻出两副扑克,乐了:“咱们五人斗地主?”徐望坐他斜后方,摇头叹息:“我算知道你公司怎么黄的了……”管财务的抽屉里放扑克,这敬业心可能随了老总。钱艾被戳到痛处,悻悻把扑克又塞了回去,悲伤一叹:“唉!其实想想,失忆也挺好,等到真通过这场考验了,找回记忆了,估计你们也就再见不着我了……”“你欠多少钱?”池映雪打个哈欠,问。“不知道,”钱艾哀怨想想,“但就我公司这个规模,不得几百上千万啊……”池映雪:“申请破产,就不用还了,顶多把你剩余资产按偿还顺序分分。”“那不行,”钱艾想也不想,“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一申请,像蓝头发他们怎么办,哭都没地方哭了。”池映雪:“你不申请也没钱。”“至少,至少他们还能找到我这个人,有个念想……”钱艾越说越没底气,其实没钱,什么都是虚的,但物质是一方面,精神也得有寄托,他就是债主们的精神寄托。 第519章 时间12:30,财务室。还是那六个工位,但这次,只坐了三个人。“等这操蛋的考试过去,我第一件事就给那小子还钱,卖血卖身都还!”钱艾一拳头捶在桌面,“咚”地一声,真情实感。13分钟前,蓝头发又被他们“招待”了,现在钱艾心里,“欺负对方”的愧疚远大于“欠钱不还”,看那一脑袋蓝头发都不觉得刺眼了,觉得像一幅蓝色的画,扑面而来的忧郁。“现在都无偿献血了……”况金鑫好心提醒。“你,卖身?”徐望也好心提醒。钱艾对于第二个“好心”,很在意,一把将袖子撸到底,抬臂亮出肱二头肌:“质疑哥们儿体力?”徐望被这气势震住了,真心建议:“要不你来我们公司催收部吧。”等待,尤其是等待危险降临,总是难熬的。屋内还好,聊聊天扯扯淡就打发过去了,唯一的任务就是三个人,要聊出五个人的热闹效果。屋外蹲守的,则更辛苦一些。财务室在员工办公区的最里面,门外正对着走廊,走廊两边则是其他部门办公室。吴笙和池映雪,眼下就躲在财务室一出门,右手边的办公区域里。这是个多人办公区,玻璃格挡是中间磨砂,上下透明。吴笙和池映雪躲在最靠近玻璃格挡的工位后面,席地而坐,以办公桌挡住身体,透过玻璃格挡下方的透明部分,可看见走廊地面。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两人无话,就你看我,我看你,还看得挺安逸和谐。14:20,透明玻璃外出现一双脚、一双手和一条胶皮软管。池映雪先发现的,这两个半小时内,他连动都没动过,只静静看着玻璃外,这份定力和耐力,连吴笙都自叹不如。那人弯着腰,正把不知源头在何处的软管,慢慢送到财务室门板下的缝隙。磨砂玻璃挡住了他的脸。如果什么都不做,再过50分钟,软管内无色无味的气体,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充满财务室——一如上次。但这次,不是上次。【鸮:有人对你使用了<[武]束手就擒>哟~~】池映雪点掉文具的同时,吴笙已冲出办公室。那人双手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向后拧到一起,就像被一根无形绳子束缚住了双臂。他惊得直起腰,正和冲出来的吴笙打了照面。下一秒,意识到不对的他转身就跑。束手就擒,束了手,没束脚,很科学。但……“就擒”两个字的效果在哪里!吴笙也没时间腹诽这个了,拔腿就追。他前脚跑,后脚池映雪就跟出来了,正好看见凶徒一个背影:“灰外套?”吴笙一直追到电梯间,电梯门正好打开,灰外套一头扎进去。吴笙无语,电梯门又不是秒关,以他现在的距离绝对赶得上……“咣当!”高空坠落的声响,让吴笙浑身一震。他和赶上来的池映雪,一起冲到电梯门口,哪里有轿厢,就一个空洞洞的电梯门。拿着手机电筒往下照,真正的电梯停在很下面的楼层,灰外套以一个扭曲姿态,摔在轿厢顶上——他有四条胳膊。吴笙呼吸一滞,又将拿着手机的胳膊往下伸了伸,终于辨别出,还有另外一个人。一个被灰外套压在身下的人,大部分身体都被挡住了,只露出两条纤细的胳膊。屋外声响让财务室的三人知道,凶徒上套了。他们循声而来,却只见到吴笙和池映雪在电梯口发呆。况金鑫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快步跑到电梯门口。吴笙的手机电筒还开着,照亮了深渊一样的电梯井。“林琳……”吴笙回过头来:“就是你说过的,你们公司被害的那个小姑娘?”况金鑫想“嗯”一声,可嗓子发紧,竟没出声,只能睁着酸涩眼眶,轻轻点头。他记得林琳躺在轿厢上的样子,胳膊就是这样的姿势。他一直抱着幻想,只要他和池映雪不坐电梯,林琳就不会出事,就像玩游戏避开支线剧情那样,原来只是自欺欺人。徐望叹口气,安慰地摸摸他的头:“报警吧,”他和吴笙说,“出人命了,不是闹着玩儿的。”吴笙沉吟,忽然想起什么,目光去找池映雪:“小况说过,电梯坏那次,攻击你们的冒牌维修工穿着灰外套?”池映雪跳过问题,直接指轿厢底下:“就是他。”吴笙:“另外一个是保安?”池映雪:“对。”吴笙:“那这一次,保安在哪……”一句提醒,绷断了所有人的神经。聚在电梯门口的五人,几乎是同时回头。猝不及防的巨大推力,让五人中的四人跌入电梯井,就一个钱总扒着门边,凭借自身重量死活没掉下去,这才看清了那身保安制服,和那张狰狞的脸。时间12:15,18楼,血数字5。14:20才出现的一氧化碳陷阱太晚了,这一次他们改变战略,提前在林琳可能被推进电梯井的地方埋伏——据池映雪在透明轿厢里仰头看见的光亮位置,林琳跌落下来的楼层,最终锁定在18楼。那一次池映雪和况金鑫是12:10去楼梯间里说话的,然后遇上保安,发现传单,还帮着收拾了一顿被保安擒住的“鬼鬼祟祟可疑者”,按这样推算,进入电梯的时间应该在12:20-12:30之间。眼下,已经12:20了。蹲点这种枯燥工作,尤其神经高度紧绷,堪称度秒如年。12:21。 第521章 五伙伴屏息不语。半分钟后,见势不对的灰外套,从暗处窜出来:“喂,你……”吴笙没让他把话说完,已送出第五招——<[防]泥足深陷>。灰外套脚下忽然动不了了,刚一低头,钱艾送上等待多时的大招——<[武]水漫金山>。一场大雨,来得猝不及防,眨眼就将所有人淋成落汤鸡,又流连忘返,直到水漫过腰,才堪堪停下。管你身上绑着什么火药,也都成哑炮了。两个人已经被组合拳打得彻底懵逼了,关键是压根不知道对手在哪。“谁他妈在搞鬼!给老子出来——”一声吼,引得18楼公司的员工,纷纷探头出来。趁着围观群众还没上来,隐身中的五人用文具绑住两个王八蛋,扛起来一溜小跑回了10楼。10楼,那就是钱总天地了,清场清得特别彻底。世界终于安静了。五伙伴把人扔进钱艾办公室,钱总殿后关上门,隐身幻具仍未接触,按照吴笙战术,安全起见,能隐身就一直用着。所以灰外套和那个保安,只茫然看着空气,靠在一起瑟瑟发抖。吴笙走上前,给其中一人送出最后大礼——<[幻]don’t lie to me>。虽然听不见提示,但根据事先碰头的战术,围观小伙伴也知道吴笙用的什么。徐望、钱艾、况金鑫,都在期待着效果,就池映雪微微蹙眉,本能不太喜欢这个文具。幻具悠悠起效。空气里,出现吴笙的声音:“为什么杀林琳?”没开场白,上来就是核心。围观伙伴现在对吴笙,已经戴上“他对”滤镜了,全称——“听他的就对了”滤镜。刚才打组合战术的时候,对这位队友的认可和钦佩已经达到峰值,现在再听他开口,就觉得这场考试的全套答案要呼之欲出了。“她知道的太多了。”中幻具的是灰外套,目光已飘忽。保安看不见别人,就能看见自己同伴,结果同伴还中邪了似的,对空气中那个鬼一样的声音,有问必答。他已经吓得连叫骂都忘了,脸色煞白。“她都知道了什么?”吴笙继续问。灰外套说:“她知道我们要炸大厦。”吴笙虽有预感,还是惊了一下。“炸大厦?”钱艾没控制住,脱口而出。突然出现的第二个陌生声音,让保安猛地哆嗦一下。灰外套却置若罔闻,他似乎只对吴笙的声音有反应。吴笙:“为什么要这么做?”灰外套:“好玩,嘿嘿,末路说小打小闹不刺激,要干就干出大动静。”吴笙没想到,在幻具状态内,他还能有类似“情绪”的表达,这得是偏执到何种程度,才能在心里留下这么深的烙印:“末路是谁?”灰外套:“我们的神。”吴笙:“真实名字。”灰外套:“不知道。”吴笙:“长什么样子?”灰外套:“不知道。”沉吟几秒,吴笙忽然换了问题:“你们有几个人?”灰外套:“四……”“咚!”突来的撞击声,打断了问话。窗外,吊篮在狂风中剧烈晃动,像寺院撞钟的钟杵,一下下撞击着玻璃。“啪!”钢化玻璃彻底碎裂。“小心——”喊出声的同时,吴笙将左右最近的徐望和钱艾扑倒,同时第一时间去找防具。池映雪带着况金鑫倒地,将人搂到怀里。钢化玻璃碎裂成无数细小颗粒,崩进屋内,边角圆润,其实并不能对人造成真正伤害。但和钢化玻璃碎屑一起进来的,还有吊篮。倒地的一瞬间,吴笙已经条件反射地去找防具,可还是慢了一步。缆绳断裂的吊篮,在狂风和摆动的惯性里,就像一枚钢铁炮弹,砸进屋内,砸在所有人身上——不算大的办公室,扑倒在地上的人,无一幸免。 第523章 “队长,人带过来了。”一个警察推门而入,旁边带着个惊慌失措的姑娘。“嗯。”紧盯监控器的中年警察动也没动,“看住她。”林琳环顾全屋,总算找到一张熟面孔,立刻靠到况金鑫旁边。况金鑫低声安慰她几句,没说更多。吴笙终于彻底踏实。是他和警察说林琳有可疑的,但这种可疑充满了不确定,警察也不能随便拿人,索性带到眼皮子底下监视——不管林琳是不是无辜,众目睽睽之下,她做不了任何事情,这就够了。下午1:30,在5楼发现炸弹,和灰外套他们绑在身上的不同,是防水的,只有拆除一条路。下午1:50,确认每一层的同样位置,都安放了炸弹。下午2:40,徐望笔录结束。下午3:40,炸弹拆除进展到5楼,还差6-22,17层。自笔录结束,保安室就处于一种忙碌而紧绷的寂静里。这寂静带着人慢慢接近胜利曙光,也压得人心头越来越重。靠近终点时,才最忐忑。吴笙提前打破了它:“来不及了。”此话一出,四伙伴心里咯噔一下,并肩奋战到现在,他们不会再质疑吴笙的判断。“4:44之前如果不能把炸弹全部拆除,还是会爆。”为什么考题是“活过下午4:44”,吴笙曾不止一次思考过,如果只是找出炸弹狂徒,那这个时间点没有任何意义。唯一的解释——4:44,是引爆炸弹的时间。“拆下来的炸弹上,并没有定时装置。”那位一直盯着监控器的中年警察,终于回过头来,神色一如既往的刚毅,镇定。“遥控装置呢?”时间这么紧,吴笙不信他们能查得这么细。中年警察愣了下,随即又摇头:“四个人已经全被我们控制住了,就算有遥控装置,也没机会引爆。”“如果不需要人来引爆呢?如果他们把遥控装置,放置在某个定时装置上,时间一到,自动按……”“一队一队,”中年警察呼叫对讲机,拧起的眉头里,泄露一丝焦灼,“让老耿再检查一遍拆下来的炸弹……对,从里到外每一个角落都给我掰开了揉碎了查……”放下对讲机,中年警察又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小王,给我再搜一遍那几个兔崽子……我知道炸弹已经湿了,我要找遥控引爆器……”三分钟后,对讲机嘈杂响起:“头儿,我是老耿,真让你猜着了,炸弹里有远程遥控装置,他妈的藏的地方特邪性……”对讲机没说完,电话又打过来了:“头儿,他们四个身上没发现引爆器。”对讲机和电话一起安静下来,中年警察缓缓看向吴笙,目光锐利得像刀:“你怎么知道会有远程引爆?还那么确定,时间就在4:44。”吴笙没办法解释,对方看不到他的猫头鹰头,小抄纸,在对方眼里,现在的他比那四个人还可疑。“警官,”徐望走过来,“你可以怀疑我们的身份,但不能怀疑我们的目的。如果我们希望炸弹引爆,没必要大费周章抓那几个人,还上赶着报警。”中年警察沉吟片刻,目光又落到吴笙身上:“你既然知道这么多,那再帮我猜一猜,引爆器会在什么地方?”吴笙笃定:“就在这幢大厦里。”中年警察想也不想,就摇头:“随便找个人,在附近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远程遥控,藏这幢大厦里,太蠢了。”或许蠢。但这是一场考试,答案不会藏在考生去不到的地方,否则大家都无解,就拉不开成绩高低了,不合逻辑。吴笙:“再信我一次。”重新拆检炸弹,是第一次。全楼地毯式搜索引爆器,是第二次。下午4:00。下午4:15。下午4:30……时间所剩无几,引爆器毫无踪影。监控室里,静默蔓延成了压抑。五伙伴和中年警察一样,紧盯监控器,看着忙碌在各楼层的警察,手心不自觉握紧。下午4:40“头儿,找到了!找到了!”对讲机传来兴奋呼喊。四人把引爆器藏在了一个公司茶水间的冰箱后面,用冰块当定时器,一旦冰块彻底融化,引爆按钮就会触发。监控器里,冰块融化得只剩薄薄一层。警察将引爆器小心翼翼取出,拆掉电池,切断了最后一丝隐患。吴笙紧绷多时的身体,骤然放松。钱艾一屁股坐到地上,满头大汗,呼吸急促,像刚跑完马拉松。池映雪吹了一记口哨,随心所欲地揉乱了况金鑫的头发。况金鑫拍掉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没等递,池映雪直接眼疾手快抢过去了。举起来端详半天,眼眉舒展得像雨后晴空,末了在身份证照片的位置,啄了一口。况金鑫猝不及防涨红了脸,懊恼去抢。 第525章 低头咬上微张的嘴唇,一个先侵略再缠绵的吻。钱艾冲进办公室时,人家俩人才分开,而且只是嘴唇分开了,人还搂着。“被亲的时候,要闭眼。”吴笙呢喃,带着无奈,带着宠溺。钱艾默默退出办公室,到旁边扶墙——他招谁惹谁了!况金鑫和池映雪过来,看见的就是钱总蹲在自己办公室门前,踌躇不进。五伙伴终于汇合,得知是况同学拿的徽章,大家全无意外,甚至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踏实。要是老钱找到的,他们反而要胡思乱想了。“喂——”钱艾对于这种假设,提出严正抗议。徐望活动活动肩膀,看着窗外的血色1:“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闯关,准备好了吗?”如果不存档,每一关的机会都只有一次,他们不是浪费了12次机会,而是翻山越岭,终于到了真正的13关起跑线。况金鑫随他看向窗外:“嗯。”钱艾抡起胳膊:“放马过来。”池映雪微微颔首。吴笙迟迟不语,直到所有伙伴看过来,他才指指自己大脑:“完全解锁了,之前一直智商打折,对不住。”徐望、况金鑫、池映雪:“……”钱艾:“那个,你这样谦虚并不能使我们高兴……”事实证明,军师真没谦虚。12:20。“还是原流程,先抓灰外套和保安,带到10楼来,别报警……”12:44。“注意,吊篮要过来了……”12:50。“老钱,你和小雪在这里看着他们,徐望和小况去监控室把第四个人弄过来,我去找引爆器……”下午1:30,钱艾办公室里,四个炸弹凶徒老老实实被锁住,引爆器被切断,局面完全和上次一致了——除了没报警。“为什么不报警?”钱艾一直没明白这个。吴笙沉下眼:“因为还有第五个人。”钱艾懵了:“不是四个吗?难道幻具出了问题?”“幻具没问题,”吴笙说,“他们的确只有四个人,但还有一个神。”【末路是谁?】【我们的神。】四伙伴同时回忆起灰外套在那一刻,眼中偏执的虔诚,后背窜起凉意。“这个末路就在大厦里工作。”徐望懂了,他像一滴水,融进大厦这片汪洋里,伪装得天衣无缝。况金鑫恍然:“引爆器有两个,一个用冰块做了定时,一个就在末路手里,上一次就是他最后引爆的炸弹!”池映雪点点头:“那的确不能报警,一疏散,再别想抓住他。”钱艾张半天嘴,愣是没跟上,顿时产生强烈怀疑:“我肯定是还有记忆没回来。”时间已到下午2:00。末路是谁?这是横亘在小分队面前最严峻的问题。一阵漫长的沉默后,吴笙忽然开口:“有两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哪两件?”徐望知道,他有门儿了。吴笙说:“一,小况公司杂物室里的银环蛇;二,我们在财务室的一氧化碳中毒。”徐望一点就透:“因为没道理?”“对,就是这个。”吴笙眯起眼,眸子深处,闪着犀利的光,“这一关里所有的变故、意外,都有原因。棒球帽袭击你,因为女朋友;老钱跳楼,因为破产;小雪差点被钳子砸到,因为那人在修灯,楼道里被攻击,因为那人想逃跑……”“但是袭击小况的那条银环蛇,没头没尾,就像凭空出现的。我们在财务室被攻击,更是没有道理,他们要做的是炸掉整个大楼,费力弄死我们图什么?我们那时候还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计划。”“除非……”吴笙看过来,目光最终落在况金鑫身上,“他们从头到尾,想杀的都是小况。”况金鑫茫然:“为什么?”池映雪从后面把人圈住,护严实了,看吴笙的眼神就像在看炸弹狂徒。“这就要问你自己了。”吴笙深呼吸,“小况,把你所有经历过的事情再捋一遍,这一次我要每一个细节,”他一字一句强调,“每一个。”况金鑫一秒没耽搁,立即进入回忆,这一次,他几乎逐帧逐帧的过——梳毛,狗狗一直叫,狗狗跑出去,撞到了同事,同事把它抱回来,林琳还说了一句什么……“说了什么?”吴笙突然打断他。 第527章 况金鑫和池映雪没说话,但也自动自觉和钱艾一个坐姿,立场已然分明。徐望的确不止一次和吴笙聊过,想关闭前13关,但没人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他自己心里都没底,怎么和队友提?而且樊先生说过,许愿屋里的选择,是各自独立的,他可以选择关闭,队友也可以选择离开,他不想让队友为自己的任性买单。不过眼下的问题是,这风声怎么透出去的?徐望第一个去看吴笙,带着凌厉眼风。吴军师睁着懵懂双眼,每一根头发丝都写着“冤”。“说话啊,”钱艾看不来这个眼波流转,等不及地催,“都这时候了,还真打算一瞒到底,就你俩去当喋血双雄?”徐望不猜了,索性直接问:“你怎么知道的?”钱艾本来站着气势高地,被这一问,蓦地心虚了一下,只能出卖队友了。朝况金鑫一转头:“他告诉我的。”徐望刷地看况金鑫。况同学措手不及,立即朝池映雪一转头:“他偷听的。”徐望目光唰唰唰地再射池映雪。池映雪也学着前辈们一转头……没人了。“嗯,我偷听的。”徐望、吴笙:“……”接下来的时间里,再没人说话。直到十三分钟过去,湖蓝色大门缓缓开启,钱艾拉过况金鑫和池映雪,一手搂一个,代表队友团,给这事儿落锤定音:“九九八十一难都一起过了,最后要取真经,把我们仨甩了,想得美!”宇宙,星空,极静,极美。谁也没想到,湖蓝色的大门背后,竟是这样的地方。五人像进了浩瀚宇宙,如一粒尘埃,漂浮在这无边无际的星群之中。【鸮:欢迎来到许愿屋……】耳内的声音,仿佛来自这片宇宙深处。【鸮:作为进入后十关的奖励,我可以满足你一个限定条件的愿望……】【鸮:宝贝儿,说出你的愿望吧……】徐望上前两步,回头。吴笙笑着点头。况金鑫握拳鼓励。钱艾不断扬下巴催促。池映雪向上吹了口仙气儿。收回目光,直视前方,徐望的声音明朗而坚定:“我要和鸮对话,我要和鸮对话,我要和鸮对话——”“宇宙”忽然颤动,漫天流星划过,拖着火光尾巴将静谧的美好烧毁殆尽。待五人重新站稳,视野恢复清明,触目所及,哪里还有浩瀚星河。只一个四面墙的密室,像空屋,像牢房。一面墙上缓缓出现影像,先是一个猫头鹰头,然后慢慢消失,浮现出两个选择框。1.关闭1/23-13/23。2.提前离开,永不再入。没有“叮”,没有耳内提示音,连墙上投影都不甚清晰,这一环节简陋得都不像鸮了。可越这样,越让人觉出这里和别处的不同。这里本来就不属于鸮,或者说,不属于现在这个修复完善的鸮。它属于那个只在bug缝隙中寻得短暂自由的鸮,这个粗糙的选择小屋,已倾尽了它全部能量。可还是没挡住侵蚀,让鸮内自带的强大修复力,硬生生插入了选项2。没人说话。一只手覆上选项1,然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手心盖着手背,五个人,一条心。墙上影像模糊起来,像老电视被干扰了信号,而后,忽地消失。密室重归寂静。但很快,空气中就出现一个微弱声音,带着似曾相识的电流音。【鸮:终于……来了……】徐望猛地一激灵:“就是这个声音,十年前和我说话的,就是这个声音!”顾不上震惊,吴笙忙不迭问:“怎么才能关闭鸮?”【鸮:只能……关闭前十三关……后面……后面是不同的……】“那怎么才能关闭前十三关?”钱艾好奇死了,也急死了,“您老能不能把语音调一下八倍速?”【鸮:前十三关……每一关……都有一块鸮玉……找出来……敲碎……】 第529章 “关卡里的那些人呢?我是说生活在关卡里的那些人。”徐望知道他们或许只是一堆能量,或者数据,可当他们和真人像到了极点,真假,已经分不清了。【鸮:摧毁的……是通路……不是关卡……关卡和里面的一切……仍然存在……但是……解脱了……】五伙伴互相看一眼,这是什么意思?【鸮:再也……不会……日复一日……日复一日……日复一日……】鸮的语调并没有变化,可莫名就让人觉得悲伤。“如果,我是说如果,”徐望咽了一下口水,“我们失败了呢?”【鸮:永远……在13/23……或者……无尽海……】“啥?”钱艾后脊梁一阵凉,“出不去了?一辈子都在鸮里了?”【鸮:0:00……5:00……时间不变……永不结束……】钱艾松口气,那好像还是可以商量的,就当一辈子没通关呗,每天晚上报道一下……靠,他忽然一个冷颤,自己让鸮折磨得都快没脾气没底线了!不能失败,必须成功!【鸮:时间……到了……】似乎真的到了尽头,鸮再没给他们说话机会,一阵晕眩袭来。五伙伴等着咕咚落地,摔在不知名街道,可左等右等,只晕,没摔。光芒散去,眼前还是那个简陋密室。“什么情况?”钱艾左看右看,“不会又出bug了吧?”这还没开战呢,就被套住了?“队、队长……”况金鑫忽然颤巍巍出声,“你的胳膊……”徐望低头,文具盒自动打开了,里面的“曹冲称象”正散发着诡异的紫光。他都快把这个文具忘了!【鸮:我可以满足你一个限定条件的愿望……】提示音是从徐望手臂上传出来的。不带一丝戏谑的语气,和十年前的鸮很像,但却没有那份断断续续的虚弱。更让人错愕的是提示内容,明明在刚进许愿屋的时候就听过了,他们理都没理,直接喊了十年前的鸮出来,那现在,难道又回了原点?可是不对,美得让人窒息的宇宙并没有出现,鸮也没说这是进入后十关的奖励,更重要的,那一次是耳内提示,每个人都听得见自己的,如果他们当时真想继续闯后十关,每人都可以许一个愿望,而现在,鸮好像只对着一个人说。【鸮:说出你的愿望吧……】声音还在按部就班继续,台词和刚进许愿屋的那个鸮一模一样,除了没喊他们宝贝儿。“关闭前十三关和外面世界的通路。”吴笙忽然开口。【鸮:不符合限定条件。】徐望不明所以看他。吴笙拉住他的手,望着上面发着光的“曹冲称象”:“拥有能在所有关卡随时穿梭的能力。”【鸮:不符合限定条件。】吴笙:“只要前十三关,或者后十关呢?”【鸮:不符合限定条件。】吴笙沉吟片刻,退一步:“拥有能够和任意关卡中的任意闯关者,随时沟通的能力。”【鸮:前十三关可以,后十关不符合限定条件。】吴笙紧绷的嘴角,终于勾出一抹弧度:“那就要前十三关。”【鸮:如你所愿。】曹冲称象消失,紫光汇成一条浅浅光带,萦绕着徐望的胳膊,良久,慢慢淡去。真正的失重感到来。徐望在天旋地转里,终于明白——十年前的鸮,在他这里存了两样东西,一只喵,一个愿望。第187章 开会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开始前,先复习一下前文出现过的小伙伴们(笙哥式敲黑板):1.岳家军:岳帅、苏明展、陶阿南、蔚天杭、季一鸣2.高帅瘦白(2/23红眼航班、7/23故事接龙都有身影,但是现在故事快结束了,还是没有姓名)3.迷彩队:迷彩壮汉、迷彩队友123(4/23月光迷宫)4.6/23古堡快乐线小分队(全队目前还没姓名)5.五彩冲锋衣队:雅灰男、小天蓝、小酒红、小深紫、小明橙(7/23故事接龙,真情实感追故事的雅灰男)6.乐醒、赵昱侃、伏崎、井静林、董晞(7/23故事接龙)7.韩步庭、李子近、许言格、厉夏、齐闪(3/23末日都市里最初和小雪组队的队伍,现在换了李子近的小迷弟,齐闪同学入队) 第531章 吴笙谦虚摇头:“除了情书。”被彻底遗忘的三名队友,默默回了自己套房。一个准备开直播,但不吃了,改和粉丝们聊聊爱情;一个准备认认真真回顾一下前十三关,为决战做准备;还有一个要给亲哥打电话,把地毯款式和小四金其人都给对方描述一下,两个都是想要的,趁早打打预防针,哦对,还得要笔钱,虽然关闭前十三关是好事,但也不能确保人人都愿意无偿劳动,弄个奖金池还是有必要的。七天之后,北京,某会议中心。“靠,这他妈谁想出来的名字……”一头紫毛的秦锐,站在会议室入口的迎宾立牌前,立牌做得精致洋气,“猫头鹰健步走北京分会”十个大字鎏金夺目,下面还对应了一行花体英文。“我更好奇谁找的会场,”武彦超是正经北京小爷,对整个四九城门儿清,“这地儿一般人可不接待。”傅文顷没说话,一直在观察四周,哪有灭火器,哪有消防栓,哪边是紧急出口,直到这些都了然于心,才踏实。“你们也被找来了?”王断然顶着一头卷卷毛,哈欠连天,显然和傅文顷是老相识,随口问,“到第几关了?”傅文顷、武彦超、秦锐、贺兰山、赵沐辰:“……”江大川一看对面五张沉默的脸,福至心灵,贱气飘上眼角眉梢:“又卡在10/23了是不是?是不是?”秦锐认真问傅文顷:“我能打他吗?”傅文顷安抚他:“等开完会的。”“别嘚瑟了,”陈关鄙视江大川一眼,“你扔骰子的破运气也就能赢他们。”江大川:“……”傅、武、秦、贺、赵:“……”一刀,扎六心。两队前脚刚进去,另外两队又在门口遇上了。魏孟寒、邹珺、冯让、朱墨、计云雷,从西城过来,韩步庭、李子近、许言格、厉夏、齐闪,从南城过来,就这愣是在门口碰了头。上一次见还要追溯到8/23,两队僵持到最后也没沟通,硬是选了同一天闯关,过程不再赘述,反正互相折磨得不轻,末了魏老师他们侥幸胜利,交卷前进,韩步庭队后退三关,之后两队再无交集。如今冤家路窄。猫头鹰健步走的牌牌,见证了场面的尴尬。凝固的空气中,还是魏老师以园丁的博大胸怀,先朝对方点头笑笑:“巧哈。”但也仅此而已,给自己给对方都有一个简单台阶,说完便带队伍进了门。韩步庭的目光落在那抹高挑纤细的背影上,良久。李子近拿胳膊顶他一下:“光看有什么用,要电话要微信啊。”“你失忆了?”厉夏双手插兜,嚼着口香糖,“队长要多少回了,人家不给你有什么招儿。”许言格笑笑,不参与八卦。齐闪凑到韩步庭身边,小声提供经验:“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你看我……”“加完了。”韩步庭淡淡道。齐闪惊讶:“什么时候……”“问岳帅要的。”“……”还真是见缝就插针。许言格还是没忍住,起了一丝好奇:“你加他,他就通过了?”韩步庭整理一下风衣领子,正气凛然:“我用的小号。”会场内,人头攒动,一派喜气祥和。抵达的队伍,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认识的温情脉脉忆过去——高:“有机会再一起去月光迷宫呗,你给我那个<[幻]欲仙欲死>,我一直没机会还。”乐醒:“不用这么客气,你们一直在前五关,文具还是省着点用好。”帅:“你他妈说什么!”伏崎:“哟呵,练练?”白:“别在这里闹。”赵昱侃:“坐下。”瘦:“岳帅的朋友圈绝对有问题,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招。”井静林:“岳帅——”董晞:“有人背后说你——”瘦:“……靠!”不认识的,噼里啪啦套交情——迷彩壮汉:“我去,五彩冲锋衣,你们这个队服亮眼!”雅灰男:“过奖过奖,主要是好辨认,到哪里都不怕丢队友。”迷彩壮汉:“你这个科学,灰、蓝、红、紫、黄,一个人一个色,简单醒目!”小明橙:“呃,大哥,我这个是橙色。”迷彩壮汉:“不行,我们队也得改进,现在太单一了。” 第533章 不是被震住了,是真没什么可问的。徐望他们怎么买的情报,怎么在许愿屋里召唤的鸮,怎么最终舍弃了提前离开,而选择了关闭。这一系列经过,岳帅全然坦诚,哪怕那情报是他们花钱买的,也没藏着掖着。他们能来,就是信得过岳帅的。但让他们无条件听徐望的指挥和安排,任谁心里都要犯嘀咕。情报是徐望他们买的,许愿屋也是徐望他们进的,谁能证明徐望说的就是实话?但这质疑一提,就要伤和气,还什么都没干呢,先伤了和气,哪队都不愿意出头。“还有六分钟。”徐望身体微微前倾,像是个想要和台下促膝长谈的架势,“一个问题都没有?这么默契?”“啧,一个个都哑巴了?”王断然不满地踹一下前排椅子,轻而易举打破了沉闷,“鸮玉的事我信,要是没有,一挖就露馅了。”他朝徐望扬起下巴,“但你怎么证明同时毁掉十三块鸮玉的结果是关闭前十三关,而不是其他?”谁也别指望王小爷讲究时间地点人物面子。老板起头了,江大川只能代表自家队友跟上:“对啊,只有你们和那个bug鸮说过话,万一毁鸮玉是为了满足你们个人愿望呢。”“啪!”徐望猛一拍桌子,声音从话筒扩出去,震撼全场。王断然腾一下起身:“吓唬我?”“看着了么,这才是正经要干事儿的样!”徐望从桌上跳下来,眼里终于有了光,“我不怕你们问,我就怕你们不问,小卷,大江,问得好!”王断然:“……”江大川:“……”陈冠、顾念、孔立泽面面相觑——没出头果然是对的。“怎么证明?我没办法证明。”问题是王断然提的,答案,徐望却是看向全场,“所以我给你们反悔机会,要走赶紧走。如果入完伙,分好关卡,上了战场你告诉我不干了,那对不住,不管是鸮里还是鸮外,你都别想安生。”深吸口气,又慢慢呼出,徐望沉静下来,目光如火,如刀:“关闭鸮要十三个关卡共同努力,想清楚了,再入伙,你一个人临到关头撂挑子,其他关卡的兄弟就白玩儿命了。”十分钟到,无一队离开。“老钱,发地图——”徐望把麦克风放回桌上,利落下台。一共十三张地图,人手两份——一份灵魂派,吴军师手稿;一份写实派,池映雪根据灵魂草稿重新绘制的。算上徐望、岳帅两队,一共十八支队伍,十七支果断选择写实派认真翻阅,就徐队长带领大家直面灵魂。鸮玉的位置,决定了负责这一关的难易程度,各队翻了一遍,心中就大概有了数。再上台的是岳帅,也不废话,直接开始选关卡,大方针是毛遂自荐,遇上一关被好几队相中,那就择优录取。傅文顷是最先举手的,没半点犹豫:“10/23飞行棋,我们对那里环境十分熟悉。”秦锐、贺兰山、武彦超、赵沐辰:“……”只有自家队长能把“死活过不去这一关”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再也不想骑扫把的快乐线队,紧跟着表态:“6/23古堡,我们……”岳帅:“行,就你们了!”快乐线:“……”他们想说6/23古堡我们绝对不要啊!这一连两个“自告奋勇”,倒提醒了老钱,他立刻回头找到隔了两排的高帅瘦白,热心建议:“你们就2/23红眼航班呗!”“……”高帅瘦白不想说话,只想向他扔<[武]字字珠玑>。很快,十一个关卡都有了负责队,只剩7/23故事接龙,和9/23脑内地狱。两关是唯二没有地图的,翻到那一页纸,只有四字提示:7/23第三现场9/23恐惧之源五彩冲锋队长雅灰男已早早守候在7/23,但故事接龙至少俩队,还差一队伙伴。9/23是压根没人选,谁也不想再直面一次自己或队友的内心恐惧。已经选了11/23乱世民国的魏老师队,商量半天,由朱墨淡淡举手:“岳队,要不我们改九……”“第九关我们来。”韩步庭开口,低沉嗓音自带混响效果,轻松将朱墨的声音覆盖。朱墨回头看他一眼。韩步庭微微颔首,一派绅士风度。但这位绅士想和他学跳舞,每次想起这个搭讪理由,朱墨都想打人。最终,各关卡负责队伍如下:1/23雪原森林——岳圈一队(全称:岳队长复杂的社交关系圈第一梯队)2/23红眼航班——高帅瘦白3/23末日都市——岳圈二队4/23月光迷宫——迷彩壮汉队5/23鬼宅无间道——岳帅、苏明展、陶阿南、蔚天杭、季一鸣6/23古堡探秘——快乐扫把队7/23故事接龙——五彩冲锋雅灰男队+岳圈三队8/23意外恶魔——乐醒、赵昱侃、伏崎、井静林、董晞9/23脑内地狱——韩步庭、李子近、厉夏、齐闪、许言格 第535章 技能越用越娴熟,等待回应的时间也越来越短,锲而不舍骚扰了各路伙伴一个来小时,徐望基本可以做到随时沟通了。寻个冰洞坐下来,徐望舒口气,琢磨着等过两天,各队伙伴们离开北京,抵达了其他关卡,再多试几次。可漫漫长夜,闲着也是闲着,徐望又蠢蠢欲动,想试试群聊。一个一个沟通太影响效率了,如果像多人语音那样,大家同时在线,彼此都方便。四人一看徐望那架势,就知道队长又要拨号了,他们也不打扰,就静静围观。这次徐望重启第一回 的模式,将沟通的橄榄枝发给全部十八支队伍,连自家队友都没落下。很快,脑中嘈杂四起,闹得人头痛欲裂。徐望咬牙坚持,努力拨开纷乱,将一个个伙伴熟悉的声音,从混合音里剥离,梳理。【不是试完了吗?又来?】这是不耐烦的王断然。【刚做个好梦,让你搅了。】这是打着哈欠的魏老师。【还有事?】这是冷静的韩步庭。【只剩……六天……】徐望霍地睁开眼,满脸错愕。吴笙疑惑挑眉:“嗯?”徐望摇摇头,没说话,重新闭眼睛去寻找那个声音。【只剩……六天……】断续,电流音,不是队友,是鸮!“什么六天?”徐望慌了。他的突然出声,吓了四伙伴一跳。【六天后……鸮玉位置……会彻底改变……】“为什么?你当时没说有时限!”【你们……被察觉……】【消除……不稳定……已启动……】“那就等鸮玉变完,你再给我们新地图?”【我……找不到……】“你,别和我开玩笑。”徐望底气不足了。没地图,那就是大海捞针。一晚上在海里捞出十三根针,他没那本事。【只剩……六天……】【只剩……六天……】鸮最后留下的话,像梦魇绕在徐望耳边,久久回荡。冷风吹进冰洞,他打了寒战。如果没有不管不顾猛发沟通信号,如果不是坚持要把嘈杂语音一条条剥离,也许就要和这条信息擦肩了,一想到这里,徐望就后怕。“到底怎么了?”吴笙抓起他冰凉的手,捂着,“什么时限?”徐望抬起头,看他,也看另外三个伙伴:“六天之后,鸮玉的位置会变。”“修复?”池映雪一语中的。徐望点头:“它说我们被发现了,消除不稳定已启动。”钱艾:“那不应该动鸮玉,应该动我们啊?”池映雪把手心里玩了半天的冰块扔掉,啪嗒一声:“也许动完鸮玉,就动我们了。”“……”钱艾决定不再插嘴,以免听到更多打击性猜测。十分钟后,第一次发起群聊成功的徐队长,扔下炸弹——“六天?!”这种二字咆哮基本是所有队伍的第一反应。然后慢慢的,各队前景陆续分明——迷彩壮汉:“我们没问题,多一天我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王断然:“以我们的实力,六天太长了。”快乐线队伍:“可以,闭眼睛我都能认出来古堡一草一木。”雅灰男:“那就没机会演习了……”“靠,我们还在5/23呢!”乐醒队长,负责8/23。一通人仰马翻的联络,直到临近5:00,才消停。回到酒店,徐望精疲力竭,倒床上就不想动了。吴笙合衣躺到他旁边,将人搂进怀里。“只剩六天。”徐望闭上眼,脑中有一条路,尽头渺茫。 第537章 况金鑫嘿嘿一乐,钱艾咧开大嘴,池映雪眉眼浅弯。吴笙扶锹而立,玉树临风:“早说了,凭实力乐观。”徐望想跳起来挨个亲一口,王断然的声音却抢先一步进了耳朵:“搞定。”“你们也成了?”双喜临门得太突然,徐望有点接不住。“也?”王断然语调上扬,“有人抢到我们前面了?”“……没有。”徐望如今已有了大局观。12、13关搞定,1-6、8、10、11都有了回应。就差7和9,唯二没地图的关卡。徐望一颗心悬起来。7/23,故事接龙,游戏室。雅灰男、岳圈三队长,一个运动服的年轻男人,一个黑t恤的成熟男人,四人围坐在圆桌旁。大家都很友好,接龙也有条不紊的进行,已经接完的故事是这样的:可爱少女a,暗恋帅气学长b,写了一封情书塞进他的书桌,但是让绿茶女c发现,偷偷换到了和学长b同班的不良少年d的书桌里。不良少年d误以为少女a喜欢自己,遂约少女a去看电影。少女a来了之后才知道是误会,明确拒绝了不良少年d,并告诉她自己的心上人是帅气学长b。说完少女a就离开了,不良少年d一个人看了情侣座的电影,却发现隔壁的隔壁座里,帅气学长b,也一个人在看这场电影。“不良少年d一看b就怒从心中起,立刻冲过去……”运动服讲得正嗨,猝不及防被打断。“打断!”雅灰男祭出第一张打断牌,深吸口气,酝酿两秒,“不良少年d揪住帅气学长b衣领的一瞬间,忽然觉得,暴力不能解决问题,倒不如和帅气学长b,学习一下如何获得女孩子的喜欢,于是他决定拜师……”雅灰男打出牌[拜师]。运动服:“……”黑t恤:“……”“但拜师得有个仪式,不良少年d便选了自己最熟悉的,ktv袖珍玲珑包厢!”雅灰男打出牌[ktv]。牌刚亮起,他已迫不及待喊出声:“徐望——”同桌两人差点让这一嗓子惊得魂飞魄散。雅灰男无暇体谅:“能听见我说话吗?你让他就在ktv里挖,游戏室这边我控场!”第一现场,递情书的教室。第二现场,电影院。第三现场,ktv袖珍包厢。远在13/23的徐望,几乎是瞬间捕捉到信息,立刻转给小天蓝、小酒红、小深紫、小明橙:“鸮玉就在包厢里!”其实不用徐望说,红蓝紫橙四同学也算着场景呢,不过根据剧情,真正转到包厢这个场景中的,只有不良少年d(小酒红)和帅气学长b(运动服队里的剧情人员)。一到包厢,小酒红立刻开启掘地三尺模式,边找边感慨队长贴心。袖珍,玲珑,为了把第三现场范围框定得尽可能小,队长挥霍了他词库里的所有迷你形容词。帅气学长b站在旁边傻眼,反复确认,并没有新的接龙剧情,于是看着疯狂翻箱倒柜并企图刨地的小酒红,默默退到墙角,凉气直往脑门窜。雅灰男的信息,让徐望揪着的心,松开一些,眼下就剩韩步庭那边没音了。十五分钟前,00:01,9/23,脑内地狱。韩步庭在座位上中醒来,他知道他的身体还在暗格中沉睡,只是意识进入了队友的脑内地狱。这是一架宇宙飞船,看过科幻电影的都认得出来,抬眼瞭望,飞船外一片浩瀚宇宙。他坐在主驾驶位上,左右两边的副手位上,队友们也陆续苏醒。许言格,厉夏,齐闪。没有李子近。每个人,包括韩步庭,脸上都带着诧异。这是他们第四次来到这关,前面三次都是许言格的噩梦,他们想当然认为这次还一样。“怎么可能……”齐闪不死心地四下看,但心里明白,的确是李子近被留在了暗格里。许言格思忖片刻:“可能是前几次的闯关,消解了我一部分的压力,最近我的确是不太想那些事了。”当最大的恐惧消失,排在第二位的自然替补。这是很容易想明白的事,但他们没想到,会是李子近。李子近有什么噩梦呢?齐闪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退役,可李子近明明已经准备复出了,最近一直很积极,况且退役和宇宙飞船有什么联系?轰隆!飞船在巨大的炮火声里猛烈摇晃,控制板发出遇袭警告。齐闪一下子反应过来:“我们被击中了!”韩步庭、许言格、厉夏:“……”这是什么科幻噩梦?!第189章 捷报 第539章 不过一想到关闭鸮之后,再也见不到这些文具,还不如趁机看一看它的真面目。毕竟承载了自己无数浪漫美好的幻想……【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美人鱼>哟~~】海神的愤怒骤然平息,荡漾水波之下,有个身影一闪而逝,游向水下深处,只留给岸上的人,一个曼妙幻影。赵沐辰屏住呼吸,定定望着水下,一眼都舍不得眨,同时在脑中不断地将寻找鸮玉的念头,传递给对方。傅文顷小分队和岳圈四队,都不由自主安静了,微微水声里,是所有人的紧张。小平头和自家队友也很紧张。他们遇见两队疯子,是硬着头皮飞到底?还是趁早脱身安全第一?哗啦。鸮玉破水而出,像被人丢出来的,带着小巧的水花,落到赵沐辰怀里。小平头眯起眼,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疏忽了。这两队不是疯了,只是遇见了值得他们发疯的宝贝。那紫色透明的玩意儿究竟是什么稀世珍……喀嚓!赵沐辰一秒没耽误,拿住鸮玉就扔脚下踩碎了,今天特意穿的短钉鞋,硌了一个小时脚,终于值了。小平头:“……”不闯关,就扔文具,不要钱的扔文具,终于把宝贝挖出来,然后踩碎了。踩,碎了。这就是十个精神病好吗!!!哗啦——更大的水声里,一个湿漉漉的脑袋冒出来,贴在赵沐辰棋盘格边缘,抬起眼睛,带着笑意看他。美人鱼。赵沐辰看着那双灿若星辰的眼,忘了呼吸……气的。傅文顷、贺兰山、武彦超,纷纷别开眼,不大忍心。秦锐就在他后面一格,伸胳膊安慰是的摸摸他后背:“那个,理想和现实肯定有差距……”美人鱼很漂亮,能让世间所有男人黯然失色的那种,英俊的漂亮。13/23,财务室。“成了?”徐望情不自禁握拳一挥,“太棒了!”“没人受伤吧?”喜悦过后,他又不放心地问。“呃,基本没有。”傅文顷罕见地有一丝迟疑。徐望立刻听出不对,索性向最不会藏话的秦锐发信息——【你们队有人受伤了?】【咦,你怎么连我了。没人受伤啊,啊对,伤心算吗?】【谁伤心了?】【赵沐辰。唉,一直yy幻想的美人鱼妹妹,刚才用了,是个大哥,虽然也是真好看吧……】【等、等一下,用了?!】【用他找鸮玉了啊。】【……哦。】【徐望,你刚才是不是少儿不宜了?】【没有!】果断切断联系,徐队长平静两秒,刚想和自家队友通报喜讯,脑内一直待命的队长热线,又有一条信息过来。“徐队,这里是1/23,鸮玉解决了,现在摔成四大块两小块,需要再碾碎一点吗?”“呃……你们要是闲着也闲着,就碾吧。”毁彻底点,总没坏处。“第一关和第十关也成了。”徐望第一时间把进度报给自家队友。1、10、12、13完成,还差九个关卡。吴笙忽然问:“乐醒他们怎么样了?”第一次连线时赵昱侃说过,一小时后就该到鸮玉地点了。徐望看下手机,现在是1:14,一个小时已经过了。集中精神,他向乐醒发出呼唤。无人回应。他又向赵昱侃发信号,一连试了几次,同样无果。徐望睁开眼,一颗心往下沉:“乐醒和赵昱侃都连不上了。”四伙伴面面相觑,吴笙皱眉:“再连其他人。”伏崎、井静林、董晞。徐望在心中默念这三个名字,尽可能让信息持续发送。 第541章 丁小车:“……嗯?”岳圈二队全部伙伴:“现在装傻太晚了!”“npc觉醒了?!”徐望让3/23传回的信息,惊得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了。吴笙眼里闪过错愕,况金鑫张大嘴,池映雪感兴趣地挑眉。“啥玩意儿?”钱艾怀疑自己听错了。“二队说,借他们车那个npc,知道他们要去医院……”徐望说着,依然觉得难以置信,“还知道他们要找疫苗……”吴笙眯起眼:“是当时借我们车的那个人吗?”“听二队描述,像,他还说他叫丁小车……”“是真的觉醒了吗?也许是设定更新?”徐望答不上,别说他不在现场,就是在,也未必判断得出。吴笙说:“你让二队问,他这是第几次借车。”一分钟后。徐望带来二队询问结果:“他说数不清多少次了,但是孟章让他一直装失忆。”“孟章?”吴笙念着这名字,忽然抬起眼,“三教殿那个神君?”徐望点点头:“他的神仙男朋友。”吴笙心里再难平静,给npc发卡片的目的就是让他们脱离鸮的桎梏,拥有某种意义上的自主意识,要是能引发骚乱影响甚至关闭鸮,那就最好不过了。没想到发卡片的没效果,没发卡片的自己觉醒了!“你让二队和丁小车说实话,”吴笙也站起来,“就说他们是来关闭鸮的,一旦成功,再也不会有像他们这样的人进城市捣乱。如果他和他那个男朋友有本事去医院弄到疫苗,说不定整个城市的丧尸就能永远清除。”“你这不是给人家npc画大饼么……”钱艾怎么听都觉得异想天开。“不试试怎么知道,”吴笙说,“在此之前,我们也没想到npc真能觉醒。”“然后呢,”钱艾仍坐在地上,盘腿仰头,“和丁小车说完这些,能怎么样?”徐望走过来,胳膊搭到吴笙肩膀上,队长军师一起微笑:“让他找男朋友过来出仙力。”7/23故事接龙,游戏室。“打断!”战局才过半,雅灰男已祭出最后一张打断牌。此时故事早辗转了近十个场景,目前发展到不良少年d和帅气学长b,分手。谈恋爱是雅灰男干的,分手是运动服和黑t恤共同努力的。“兄弟,都已经分手了,别往回拉了。”运动服几乎是恳求了,就玩个故事接龙,他妈的取向都要歪了,好不容易棒打鸳鸯,又让对方打断,他是真怕了这位同行的神转折了。“放心放心,不复合了,就缅怀一下。”雅灰男真诚安抚,“不良少年d分手后难忘旧情,独自一人回到当年缘分开始的地方,那个袖珍玲珑ktv包厢……”“徐望!又回包厢了赶紧让他继续刨!就差一块地砖了!”饶是运动服和黑t恤已经适应了他的一惊一乍,和惊悚的朝半空喊话,还是被吓了第一百零一次。财务室里,徐队长连忙帮着转接。故事战场上,终于再次回到包厢的小酒红,徒手掀起最后一块地砖,总算看见了紫色鸮玉!举起地砖往上面猛地一砸。砖碎,玉碎,碎碎平安。“完美收工。”这是第一次,徐望负责报喜。雅灰男和三队长拍案而起,隔着半张桌子喜悦击掌。运动服:“还能玩不?”黑t恤:“不玩我掀桌了。”紧跟在7/23故事接龙后面的,就是8/23意外恶魔的捷报。井静林:“架打完了,鸮玉也砸完了。”伏崎:“这就行了吧?其他关怎么样?”“1、7、10、12、13都搞定了,加你们,已经完成六关。”高兴归高兴,徐望还有点担心乐醒、赵昱侃和董晞,毕竟是带着伤离开的。“嗯,速度还不赖。”伏崎还有闲心点评。徐望:“不是,你就不担心强制弹出的三位伙伴吗?”伏崎:“嗨,又不是第一回 死了,我们到这关就和回家一样。”“……”队队有本难念的经啊。北京时间2:302/23红眼航班和6/23古堡,前后发来讯息,一喜一忧。红眼航班鸮玉毁坏完毕,虽然机舱也破了个洞,好在用文具顶住了,他们现在正在努力找炸弹密码。虽然今晚的目的是鸮玉,但如果可能,他们还是想避免体验高空爆炸。古堡的快乐扫把队遇到了一点小麻烦。鸮玉的位置在存档npc的房间里,但是npc只给他们存档,不让他们挖地凿墙。“那个老作家?”吴笙眼里有发出微妙的光。 第543章 “那是我不玩儿了,”齐闪耸耸肩,“独孤求败,没劲。”“……”厉夏想给他一激光炮。韩步庭已从舰长位换到了副手位,负责雷达监控,一直兢兢业业,这时终于忍不住,回归队长姿态:“别贫了,有时间就想想,恐惧之源到底是什么。”话音刚落,飞船再一次被击中,这次比前几次都要严重,刺耳的警报声里,无感情的语音一遍遍重复——【飞船遇袭,目前损毁46%。】“厉夏,”齐闪正色起来,“开超级防御。”“能量顶不了太久。”厉夏迅速进入状态。“知道,先开五分钟。”齐闪说完,又问韩步庭,“敌舰位置。”韩步庭沉默一秒:“不详。”齐闪错愕看向他:“啊?”韩步庭摇头:“雷达上扫描不到。”“不可能。”齐闪起身快步过来,低头仔细查看,雷达上的确没有任何敌舰踪迹。齐闪盯着雷达屏,发了一会呆,忽然抬手,一顿操作猛如虎。韩步庭看傻了,怎么都觉得就是毫无章法的乱弄。齐闪按下最后一键,收手。驾驶舱里响起新的语音——【反隐身装置启动。】雷达上立刻出现一架敌舰身影,韩步庭惊讶,语气难掩赞赏:“真有你的!”齐闪脸上却无半点喜悦,反倒都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韩步庭听出话音:“有什么问题吗?”齐闪抬起头,一字一句:“这是隐藏技能,只有我玩过的那个游戏里,才有。”3/23末日都市。“就是这么回事,只要毁了鸮玉,再不会有外来者到这里,说不定丧尸疫苗都能起效!”丁小车蹲在三教殿墙后面,对着自己的神仙男友洗脑,“你就帮帮他们呗。”孟章越听越觉得外面就是一群骗子,骗了车,还要骗丁小车。“反正也没损失,大不了保持原样,但是万一成了呢,”丁小车眼巴巴望着他,“我就可以换个离这里近的工作啦,再也不用天天和经理辞职。”孟章听到这里,终于动了心弦。墙壁翻转,青龙神君带着丁小车飘然落地,他走到岳圈二队面前,只悠悠一句话:“敢骗他,我让你们升天。”三分钟后,一行五人一神,落于护城河畔。孟章纵身入水,化为青龙,眨眼功夫,破水而出,利爪中一块紫玉,随意往下一丢。紫玉正落在岸边护栏上,清脆而碎。青龙驮起丁小车,飞至高空,低头浅望,竟有睥睨天下之感。【这就行了?】青龙没说话,可孟章的声音,却直接传进了岳圈二队的脑海里,就像徐望和他们沟通时一样!13/23失忆大厦,财务室。“漂亮!”漫长的等待后,徐望终于再接到好消息,“你们现在找个地方躲起来,注意安全,别让丧尸伤着,还差三关,不会太久的。”“放心,青龙神君守着我们呢,他说要一直陪我们等到最后。”岳圈二队长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是很快乐。徐望疑惑:“那不是很好吗?”岳圈二队长:“如果最后发现我们骗了丁小车,就一口吃掉我们,不吐骨头。”徐望:“……”【徐望……呼哧……徐望……】“小迷?”徐队长立刻切换线路,并准确识别出对方身份。【我这里……呼哧……可能有点麻烦……】徐望严肃起来:“你别急,慢慢说。”【不能不急……呼哧……我怕再晚……这黑妹子就不给我机会……留遗言了……】“黑?”徐望一惊,“你遇上黑茉茉了?”【黄白……黑……都让我遇了个遍……他们仨留给小白了……呼哧……现在就我一个人……】吴笙握住徐望胳膊。徐望覆盖上他的手,给了自家军师一个“放心,我懂”的眼神。“小迷,朝她扔卡片!”【……】 第545章 “徐望——”不知谁喊的,他已经听不清了。手臂被抬起来,好像有人在翻他的文具……【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孔融让梨>哟~】【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岁月倒流>哟~~】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徐望总算记起来,孔融让梨是吴笙的,岁月倒流是自己的,吴笙用前者偷走了后者,然后用在了他身上。意识一瞬回笼。徐望眨眨眼,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站起来了,腹部血迹消失,摸上去也不疼,根本没有中弹痕迹。还没来得及思考,忽然被一阵风卷走,再睁眼,已是楼梯间,万幸伙伴们都在。“是鸮的修复力,”吴笙懊恼地拍一下楼梯栏杆,语速快且急,“我早该想到的,它要修改鸮玉的位置,自然也要扫清一切不安定因素。”况金鑫收起刚刚逃命用的<[防]隐匿之风>:“笙哥,你的意思是鸮现在锁定了我们,要消灭我们?”吴笙点头:“我们既没有进入后十关,也没有离开,这不符合鸮的规律,换句话说,我们的存在,现在就是鸮的bug。”“可是我们已经把这一关的鸮玉毁了,”钱艾不解,“它就是把我们强制弹出,也没用啊。”池映雪向后倚着墙:“执行人只是刚刚出现在我们面前,但清除指令,未必是才下的。”钱艾思索片刻,懂了。鸮既然能提前那么多天就酝酿更改鸮玉位置,说明当时已经发现鸮里有不稳定因素的存在,很可能那时候就启动了修复清除,只是现在才真正锁定他们。“而且不是强制弹出,”吴笙伸手摸上徐望刚刚中枪的位置,眼底沉下来,“恐怕是真正死亡。”一枪都换不来弹回现实,那就是不想让你出去了。9/23脑内地狱“徐望那边怎么了?”齐闪指挥许言格更改飞行轨道,在太空里和那艘会隐形的敌舰玩躲猫猫,余光里见韩步庭眉头锁得越来越紧,忍不住问。韩步庭久久不语。刚才徐望那边中断联络,他就觉得不好,如今联络恢复,预感成真。“队长?”许言格和厉夏也悬起了心。韩步庭终于开口,也不铺垫,言简意赅:“他们遇见一个强力npc,负责定点清除。”许言格没懂:“清除什么?”韩步庭沉声道:“清除他们五个。”“清除的意思是……强制弹出?”厉夏猜测。韩步庭摇头。齐闪变了脸色:“不会真死吧?”“徐望中了一枪,还在关卡里。”齐闪扶着操控台的手,微微颤抖:“他们打得过吗?”“打不过,”韩步庭没给他留半点希望,“防具防不住,武具打不中,现在他们只能在大厦里逃。”齐闪不再说话,目光落在操控台上,那一个个按钮、开关忽然变得狰狞起来,脖子上挂着生死,摘错,就没机会了。“他说他们会坚持到我们毁掉鸮玉,”韩步庭从背后轻轻拍上齐闪肩膀,“你觉得我们行吗?”齐闪沉默半晌,深吸口气:“许言格,重新修正轨道,和它正面来!厉夏,再开超级防御——”12/23,王断然坐在万圣节小镇的大南瓜灯上,悠悠点了一支烟。作为最先完成的队伍之一,他们已经等了近四个小时:“你们说,能成吗?”顾念仰望星空:“这个得问大川。”陈关抬胳膊给了身旁不出声的江大川一下。江大川一个激灵,而后叹口气:“我觉得够呛。”孔立泽松口气:“行了,大川说够呛,那就肯定成。”王断然、顾念、陈关:“嗯。”江大川:“……靠!”5/23,岳帅躺在桃花树下,吹着阴风,看着鬼火,朝满布黑云的天空无声吐出两个字:加油。这一刻,每一个关卡内的兄弟们,都念着这一句。13/23,失忆大厦。“小雪,你把他引电梯里!”“老钱,切电源!”“笙哥,轿厢困住他了!”“困不了多久的,但能拖一会是一会,去天台!”9/23脑内地狱。“它从后面追上来了。”韩步庭紧盯雷达。 第547章 池映雪:“有时间后悔……”吴笙:“不如再揍他几拳。”池映雪第一个发动,几乎是熊抱着扑到白西服身上,吴笙、钱艾晚一步,正好一人一只胳膊,况金鑫俯冲过来抱大腿,徐望最后一个猛虎出闸,用尽这辈子全部力气,朝白西服脸上狠狠一拳!此时是北京时间4:37,最后一块鸮玉在9/23破碎。“咚!”“咚!”“咚!”“咚!”“啪——”“靠,怎么就我每回都是脸先着地!”钱艾揉着腮帮子爬起来。徐望坐在地上,黑漆漆的夜色底下,路灯温暖。“我们,出来了?”况金鑫有点不敢相信,明明前一刻差点死掉。池映雪勾起嘴角,把他拉进怀里,一通乱揉:“不是出来,是离开。”吴笙亮起手机时间,朝徐望晃晃:“还没到五点呢,我们成功了。”徐望一个猛子扑过来,用力搂住他,像要把他永远搂进自己的生命里。钱艾看看左边,看看右边,确定自己没人疼没人爱,只好两手并用,一起揉腮帮子。遥远夜色里,再没有猫头鹰叫。鸮,飞走了。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明天开始更小伙伴们的番外日常,鸮结束了,生活还要继续嘛,不能光撩不给糖对不对~~这个文最初构思的时候,就想前十三关和后十关分开,如果一个模式写二十三关,很容易出现套路,小伙伴们读起来也会失去乐趣。《子夜十》里,后十关会启动新模式,在保留一定的鸮元素基础上,关卡形式、内容、道具,都会有一些改变,希望能带给小伙伴们更新鲜的体验。《子夜十》文案已开,欢迎预收。最后,感谢小伙伴们一路的不离不弃,每次疲惫的时候,看到你们的留言和支持,又元气满满了。看你们一边心疼老钱一边乐,看你们锁死cp扔钥匙,真的每一个都是小天使,爱你们。第191章 番外《他们的4:37》五个人从鸮里弹出来, 就齐闪一个人挂在了树上。“别看热闹了, 赶紧救我啊!”四米高树杈, 他连跟手指头都不敢动, 生怕打破力的平衡。“等着啊,我找个文具接你。”厉夏煞有介事抬起胳膊, 在啥都没有的手臂上划拉。“……”齐闪想跳下去砸他一个同归于尽算了。“成了吗?”李子近问韩步庭, 茫然里带着不确定的忐忑。韩步庭把手机微信群打开,第一条也是一个小伙伴小心翼翼问的——成功了?之后是徐队长的秒答——五点之前,十三块鸮玉尽毁,你说呢?后面还附带邪魅一笑表情包。至此, 建立了还没一周的猫头鹰健步走北京分会微信群里,就被疯狂刷屏。这才出来半分钟不到,满屏“哈哈哈哈”和各种风格、各种性别、各种物种的“放声狂笑表情包”,炸成一片魔性海洋。李子近看着乐出声,如释重负,也才终于敢问:“我到底梦见什么了?”他也没想到,这次留在暗格里的会是自己,可究竟做了什么噩梦, 他毫无头绪,醒来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更加不安。幸好队友们成功了, 否则他就是罪人。“梦见什么了?”厉夏意味深长,“这个要问齐闪。”李子近抬起头,月挂半空, 齐闪挂梢头。“你的千年隼!”齐闪迫不及待邀功,可临到关头,又有点粉丝羞涩,后半句声音低下来,“还有我的俄罗斯方块。”李子近瞠目:“你的,俄罗斯方块?”如果齐闪离得近一点,就能捕捉到那危险上扬的尾音,奈何他挂得太高了。“没想到吧,我和你说,我也没想到,打了半天才发现,操作系统太他妈熟了!后来金属板一拆,我们开的就是你的千年隼!你猜恐惧之源是谁?”“你。”李子近面无表情。他缺失的情绪,齐闪都互补上了,一会儿害羞,一会儿兴奋,超量补:“你说咱俩怎么就那么有缘呢,这么冷门的游戏都能撞上!我那时候要知道千年隼是你,我哪还能回回灭你啊,我能八抬大轿给你送榜首上去!”李子近:“……”齐闪:“可惜没法录像,刚才那场我打得巨漂亮。俄罗斯方块的套路我太熟了,打它玩儿似的,也算间接帮你报仇了,对不?”李子近走到树下,张开手臂:“下来。”他的身形还是少年人的单薄,看起来就像一个弟弟要接住哥哥,齐闪怕自己把偶像砸坏了:“你让言格过来吧。”李子近一动未动,仰头看他:“没事,下来,我有话和你说。”齐闪心跳加速,伸手去后背摸到勾着的那块衣服,毫不犹豫往下一扯,身体随之自由落体。李子近终是被冲击得没站稳,摔倒在地,但齐闪在扑到他身上的一瞬间,便收拢怀抱,将人牢牢护住。两个人摔在一起,都安然无恙。 第549章 扫把队长:“等会儿早点铺开门了,喝碗胡辣汤。”岳帅:“出息,就知道吃,不能健康纤体一点?”扫把队长:“比如?”岳帅:“比如旅旅游,终于有时间了,有心情了,不用瞎跑了,趁这机会转转河南啊。”扫把队长:“来这么多回,还真没转过,你想去洛阳看牡丹,还是开封寻包拯啊,我们都奉陪。”岳帅:“嵩山少林寺。”扫把队长:“……”傅文顷和王断然两位队长,一个在湖南,一个在江西,弹出后的反应却如出一辙——神情平静,仰望苍穹,像一个哲人。两队队友不得不按住狂欢庆祝的冲动,小心翼翼地问:“队长,你在想什么呢?”傅文顷仰着头,一动未动,他其实想了很多,可最终,只说出一句话,带着参透生死的沉静:“这辈子,我是说这辈子,别再让我看见飞行棋。”王断然顶着卷卷毛,回忆着坐了一晚上的大南瓜,眼神向往:“想喝南瓜粥了。”他们心底有成功的喜悦,可这喜悦被更大的安宁,温柔覆盖住了。那安宁来自终于结束的梦魇,来自回归正轨的生活,来自琐碎却珍贵的烟火气。北京时间4:37,再过两个小时,城市就要苏醒。茅七平会带媳妇儿最爱吃的早点回家,并且很快就会知道,他需要再找一份工作了。池总裁将开启忙碌的一天,并在不久的将来,收到猫头鹰健步走北京分会的解散通知。第192章 番外《风生水起》那一天回到酒店, 徐望埋头就睡, 睡醒了叫送餐服务, 吃完了继续在房间里坐着, 一整天什么都没干,彻底的放空, 直到夜晚再次到来。吴笙没这么空虚, 他看了一整天的书。午夜0:00,吴笙躺在床上,徐望枕着他的腿,两个人一横一竖, 把总统套的大床占满,静静望着天花板。0:00:01,0:00:02,0:00:03……秒针又转了一圈,午夜过一分了。没有猫头鹰叫,没有紫色漩涡,什么都没发生。“真的结束了……”徐望自言自语,清晰感觉到心里的最后一根弦, 松弛下来。吴笙静静坐起,低头看他的脸。自己的影子把人笼住了,仿佛两个灵魂静静融到了一起, 吴笙想看清他,又舍不得挪开自己。徐望等了半天,没等来说话, 也没等来行动,眨下眼睛,嘿嘿乐了:“看我看入迷了?”吴笙没听清他说什么,注意力都被微微开合的嘴唇夺走了。复古时钟滴答在走,玻璃花瓶里的新鲜百合,暗香浮动。吴笙低头吻了上去。它夺他的注意力,他夺它。徐望被亲得猝不及防,忘了闭眼。一吻结束,吴笙松开被欺负得通红的嘴唇,又细细密密吻上他的眼睛。徐望倏地闭眼,睫毛微微的颤,手却还上吴笙的脖子,笨拙地回应他。百合香气似乎更浓郁了……“叮!”突来的提示音,让两人身体一瞬僵硬。过了几秒,徐望才不情愿地坐起来,伸手摸来床头柜上的手机,解锁一看,果然是微信群:“这帮家伙到底是有多闲!”“没设置免打扰?”吴笙在中午的时候就设了,不是不讲伙伴情分,实在是一分钟几十条聊天,这个聊完十分钟那个又顶上,他和他的手机都有点扛不住。“设了,”徐望叹口气,“架不住我啊。”吴笙从背后贴过来,感受着他的温度,下巴搭上他肩膀:“谁你?”话是问了,但不用徐望回答,吴笙已经看见了——岳大帅:旺旺你都潜水一天了,赶紧冒泡!徐望正打着字,手机忽然被人抽走了。他疑惑看吴笙:“嗯?”“我们不能一直住在酒店。”吴笙凑过去舔了一下他的唇瓣,鼻尖蹭着鼻尖,微热呼吸扑到他脸上,声音有种性感的哑。什么手机,什么岳大帅,徐望在这一瞬间都忘了,只怔怔顺着吴笙的话答:“嗯,对,毕竟是小雪哥哥出钱……”“明天去找房子吧。”“好……”再次被亲上的时候,徐望挣扎着最后一丝理智想,刚刚要做什么来着?星期六,宜乔迁,宜安床。“你这是露营来了?”徐望看着钱艾左手电磁炉、右手电风扇,背后双肩包还鼓鼓囊囊不知道塞了什么,忽然有点害怕把人放进新居。 第551章 钱艾让自己的推论吓着了,心想不能啊,在鸮里都那么腻歪了,出来必定同居啊。但又一转念,军师看起来的确是重理论轻实践的样子,现在对队长也是当个宝贝护着,保不齐就一直蠢蠢但一直没敢动……想到最后,钱艾发现,靠,电风扇和电磁炉落人家新居了。他立刻拿手机给徐望打过去,想说明天过去取,人家刚开始美丽新生活,客厅杵个电扇,多碍眼。电话响了半天,才被接起:“老钱……”声音乍听没毛病,但细听,似乎有轻微喘息,而且好像还有点什么窸窣的背景音?“风扇和电磁炉忘拿了,明天你俩要是在家,我过去取。”“……”没回应,只剩窸窣声,是什么东西在摩擦。钱艾紧张地咽了下口水:“队长?”“你先别弄……”那边极小声斥责一句,带着焦急和一点气恼。钱艾呆若木鸡。“我都说了你先停一下——”那边怒了,夹杂着害羞和狼狈,然后就听“咣当”一声,像是人从沙发或者床上掉到了地上。“那个,你先忙,替我给吴笙带好拜拜!”火急火燎挂上电话,钱艾前所未有的恐慌。明天还要去取风扇和电磁炉吗?不,不能去,去了绝对会被军师定点清除……第193章 番外《请进》这个夏天发生了三件大事。钱艾签了公司, 从一个三无主播变成了一个有靠山有宣传的预备役网红主播。其实也不能算预备役了, 刚签约, 公司就给他弄了一波营销宣传, 让他从业多年终于尝到了小火滋味,目前他正在加倍努力, 要把小火烧成大火。后两件事说起来就比较简单明朗——况金鑫毕业了, 池映雪的驾照到手了。“哥,车钥匙。”难得不用应酬的周末,池总裁在自己家的二楼书房里偷得浮生半日闲,亲弟弟就找过来了。池卓临先是惊讶, 这才上午十点,一贯午后才起的池映雪竟然神清气爽,看打扮显然是要出门,再一听对方诉求,眉头就皱起来了:“你昨天才拿到驾照,今天就要开车?”池映雪莫名其妙看他:“拿驾照不就为了开车吗?”池卓临把手中的ipad放到桌上,摘掉蓝牙耳机,语重心长:“我的意思是, 你才拿到驾照,最好先选个你想开的车,熟悉磨合几天, 再真正上路。考驾照那些东西和实际的路况是两码……”“算了,我租个车吧。”租车还比从自家地库拿省事点。说话池映雪就要走,池卓临没辙, 赶紧改了口风:“行行,想开哪辆?”池映雪朝他伸手:“g500。”不是跑车,是一辆奔驰g系敞篷越野,和池卓临以为的“手痒想要飙车”好像有点出入。按下心中诧异,他打电话让司机把车开出来。没一会儿,停好车的司机就上楼敲了书房门,送来了钥匙。池映雪拿过钥匙,随口说了声谢,便很自然往外走。谢这个字,池卓临现在偶尔就能听见一句,免疫力已有提升,但还不足够,于是情不自禁心花开了一朵。就这么一朵花的绽放时间,亲弟就要消失在书房门口了。池总裁赶紧问:“你到底要干吗去?”池映雪没回头,背身朝他摆摆手,声音轻快:“兜风。”坐进越野车里,池映雪才后知后觉,池卓临刚刚放到桌上的ipad一直亮着屏幕,在播什么东西,他当时只顾着要钥匙,没多注意。现在再回想,好像是一个花里胡哨的界面,而且花得似曾相识,屏幕里那个身影轮廓也莫名熟悉……但也仅止于熟悉了,余光有限,心思不在,能记住这些就不错了。“在自己书房里还戴耳机……”池映雪咕哝着发动汽车,把辨认失败归结于池卓临没外放声音。二楼窗前,池卓临看着越野车离开,又看着一辆不起眼的丰田跟在后面,这才放心。转身坐回椅子,重新戴上蓝牙耳机,拿起ipad,看着看着,不由自主陷入了“午餐到底要吃什么”的严肃思考。池映雪到况金鑫学校的时候,十一点刚过。学校不让外来车进,他把车停好,优哉游哉走进校园。烈日炎炎,校园里却绿树成荫。池映雪走在林荫里,不时和同学们擦肩,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收获了一路回头率,就惦记着等下见到自己,小四金会是个什么表情。走过树荫,一片草坪广场,到处都是穿着学士服的人,摆各种pose,各种阵型,热火朝天拍照合影。哦,毕业季了。池映雪不以为意,继续往前走,刚走一步,忽然停下。小四金,好像也是大四。他重新看向广阔草坪,目光像人脸识别系统一样,挨个扫过学士服,半晌,视线停在不远处一座雕塑旁。那雕塑十分抽象,反正池映雪理解不了,雕塑下,几个学士服的大男孩儿老神在在,坐成一排,人手端着一杯茶,画面十分佛系。“一、二、三——”拍照者按下快门。前一秒还端庄谦和的几位,立刻嘻嘻哈哈笑成一团,活泼,朝气,像这灿烂盛夏。一个男孩儿窜到小四金背上,让他无情掀下,然后他报仇反扑,其他人一看有热闹,立刻过来凑,一通打闹,学士服全滚到了一起。池映雪走到最近的树底下,阳光太刺眼。况金鑫是很久之后才发现池映雪的,那时候他们拍差不多了,也拍累了,准备一起去食堂,抬起头,第一眼就看见了树下的人。他愣住,连忙让同学先走,自己一口气奔过去,先前的喜悦还在脸上,但眼里又多了另一种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