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浅云》 第一章 三百八十八,一年又二十三天,1。23,我的生日吗?我数着我刻在墙上的正字,七十七又零三划,我的脸紧紧的贴在着冰冷的墙上感觉着我刻下的凹槽。门外那个女人用高亮的声音喊到:“谢浅云,你哥来接你出去了。” 我被困在这里一年又二十三天,曲晟你才来救我出去,你才来,你才意识到吗? 再不离开我就要疯了! 我知道我不应该责怪曲晟的,他是唯一来看望过我的人,唯一关心我的人,唯一在意我还活在这世上的人。至少我还清晰的记得曲晟来看我时他的真心。 曲晟第一次来:他慢慢的说:“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可现在这是最好的办法,你要配合他们,听话……” 曲晟第二次来:我微微的张开口,那是我一年来第一次开口说话,“曲晟,我……有孩子了……虽然他……可这孩子是个好孩子,我能感觉到,他一定会很乖很可爱,大家都会很喜欢他很爱他……他是个好孩子,我要生下他……”一口气我说了那么多话,很累,可心里是甜的,甜的。 曲晟第三次来:我的心是痛的,曲晟一脸心疼的看着我。这是第四次了吧?我在曲晟面前瑟瑟发抖。我的双手搭在胸前随着我的心一起抖着、哭着。曲晟伸手过来想握住那双苍白冰冷的手,我却轻轻的闪开。我低着头,像受尽了委屈的小孩又惧怕什么似的,用很低很低的声音一遍一遍的说:“他们杀了我的孩子,他们杀了我的孩子,他们杀了我的孩子……”曲晟侧过脸,忍了许久的泪,对我说:“不怪他们,医生说了,那是自然流……浅云,也许是宝宝不喜欢你现在的生活,等以后你好了,宝宝一定还会回来的……” 曲晟第四次来:“曲晟,我要离开这里!” 曲晟第五次来:曲晟在我面前平铺开来一份文件,是认我做他的妹妹,这样我就可以在他这位刑警的监护下离开这里生活。我邹着眉头看了看文件,问:“是让我做村长伯的女儿吗?”曲晟紧紧握住双手,“恩”“这样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吗?……好,我签字。” 曲晟第六次来:带我离开,离开这里…… 溪川市女子戒毒所…… 我缩在出租车里,曲晟不远不近的坐在我身边,虽然我很想呼吸到这外边新鲜的空气,可我惧怕那灼热的日光。 曲晟打算暂时把我安排在他家里,但他会经常出差又加班工作,所以会请一个保姆照顾我,“好不好?”“好……” 曲晟的家,我来过许多次,一室一厅,单调格局,从未改变。我住进来,他就只能睡客厅了。我们刚到家门,门就自己开了,一张笑颜如花的脸迎了出来,“曲晟,你回来了。” 离颜看到曲晟身后的我,一脸的笑容立刻冰逝掉了。她本是个可爱的女孩,可是这个样子真是让人厌恶!我没有理会她的任何反映,一直以来她在我眼前都如真空般的存在。我径直走到卧室,躺下睡觉,好想睡一个塌实温暖的觉,这种感觉半年多都不曾出现过。 曲晟一边对我说:“好好休息一下。”一边拉着离颜向外走。 我像木头桩似的躺在床上,这里到处是那丫头喷洒的香水的刺鼻味道,原本曲晟身上那好闻的味道几尽全部淹没。他们一定会争吵,至少离颜会生气,不过不论她使出什么办法,曲晟都不会改变注意,我会在这里住下。 我听过曲晟和离颜的故事,一点也不美好,恶心。 离颜的爸爸是溪川市公安局的副局长,而那时的曲晟只是刑侦部的一名小实习警员,俩个人本是没有交集的,突然而来的缘分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曲晟他们突然接到举报,说是在一所大学里的女生宿舍有人私藏毒品和吸食毒品。曲晟和四名队友立马赶了过去,情况确实属实,只是比他们想象的棘手。那名女学生坐在顶楼楼沿不愿意下来,左手的手腕已经划破,右手握着滴血的匕首由于太用力手上的关节发着惨白的光,她威胁说:“我是艾滋病的,你们谁敢过来?” 那女生还有跳楼的意思,别说曲晟了连那些老警员都有些不知所措了。那个女生声嘶力竭的喊着:“叫离颜来,我要见她,叫离颜过来!!!” 看样子她已经知道举报的人就是她同宿舍的好姐妹离颜!曲晟他们自然知道不能让那离颜过来,他们得负责举报人的人身安全,而且离颜来了只会让事情更复杂。可那位大小姐却不顾众人的阻拦,冲上了顶楼。她本是想劝阻那女生去戒毒却不料那女生根本不给她机会,只是不停的咒骂她。 “为什么是你?在这学校里我只把你一人当朋友,为什么这么对我?我不想的,你是知道的我是被害的……我只想好好的念完大学,圆我爸爸妈妈对我的大学梦,哪怕没了命我也不在乎……你明明都知道的……为什么这么对我?你会不得好死的,我会用我生命诅咒你,生生世世!!”那女生本就身体瘦弱加上还在失血,她颤抖的声音像从深层地狱里传来得回音,凄楚可怜又恨之入骨,把本就心志幼小单纯的离颜吓的跌坐在肮脏的顶楼地面上。 那女生看到离颜惧怕的样子,像是诅咒已经应验了一般,肆无忌惮的狂笑了起来。她像是一个地狱里的天使,拥有这黑色的翅膀,和扭曲渗血的心。她像一只住在黑暗森林了的黑色蝴蝶,唱着无人听懂的灰色歌谣,坠入悬崖的深谷。 从那以后离颜和曲晟心中都有抹不去的阴影。离颜的更严重,那之后的一个月,她每天都活在自责和痛苦之中。她父亲安排她在局里的心理治疗室接受治疗。那时曲晟也会去那个治疗室,加上之前共同的经历,两人渐渐熟悉起来。之后离颜就经常找曲晟谈心,曲晟的开导渐渐比医生的治疗还有用。直到离颜发现只要有曲晟在身边自己就不会再恐慌不安,直到她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曲晟。她就这样找到了生命中最值得珍惜的幸福! 曲晟就这样开始了有一次的恋爱,我一直不敢问他是不是真的把小莳忘记了?忘记了那个叫衣小莳的女孩给他带来得快乐、童真、挂念与伤痛?伤痕是否抚的平? 之后的曲晟升为刑侦队的正式警员,在缉毒大队工作。他不想让别人说闲话,一直很拼命的工作,成绩也越来越优异直到那件事发生。 我从未想过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会变成今天这样不可收拾不可回头的局面。 也许曲晟和离颜真的争吵过,不过当我再见到离颜时,她正一脸幸福为曲晟和我准备午饭。 我象征性的尝了几口,说:“很难吃!我吃不惯,曲晟陪我去外面吃吧。” 客厅的尴尬气份不言而预,曲晟看了看我,说:“那我们……” “浅云吃不惯我做的菜吗?”离颜突然打断曲晟,“那看样子我得买个食谱了,浅云你喜欢什么口味什么菜系的菜?我去买。以后你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可能比和曲晟一起得时间长很多,我会尽心得照顾你的。” 猛然转头的我一脸吃惊的看着曲晟。曲晟看着我没有说话,眼中似乎有说不出的苦衷。 “如果这样还不行的话,那就真得请一个烧菜好吃得保姆了,可曲晟还只是个小警员,工资也不高……”离颜为难得样子让人觉得她真得是在为曲晟打算为曲晟操心。可我知道她只不过是想监视我罢了,她始终对我这个害虫不放心。 那我也懒得为难她了,随人所愿吧“烧菜多放些辣子就好了。以后麻烦你了。” 离颜笑了,是那种小女人得志得笑容。“不麻烦,我的课少的很,学校离这儿又近。再说了这里的第二把钥匙一直都是我握着。以前时不时的我也会来打扫。” 哼……我离开餐桌,有气无力的走回卧室,我停在门前回身对曲说:“哥哥,这个卧室以后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对吗?” 曲晟已经明了我的用意,他点点头,“恩” “那告诉你的女朋友不要再随便进我的房间,还有我讨厌香水味道!” 住在曲晟家里的日子很平淡,我和离颜之后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她对我的照顾也算尽心尽力。早餐一般是曲晟买给我,中午时或是更早离颜就会来,她一般待到晚上十点多曲晟送她回宿舍,中间她也会跑出去几次,不长时间就会回来。如果曲晟加班或是出差她就会在这里过夜,睡客厅,很是辛苦。 我们之间没冲突也不融洽,连我自己都知道和我这样的人相处不容易。现在很平淡还好说,要是我了什么事,曲晟一定会责怪她。女人真是愚蠢的动物吗?为了所谓的爱情,甘愿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我的身体也在这个蠢女人的照顾之下渐渐恢复了起来,那种感觉越来越浅越来越少,我自己也能很好的克制了。 闲来无事,我会翻翻曲晟的书和杂志报纸。 我发现一件有些可怕的事。有个杂志上说,在我国每天有两人死于自杀,八人自杀未遂!我又看了一些比较轰动的自杀事件,发现他们的自杀理由都很荒唐! 我在想为什么我从未想过自杀? 别说自杀未遂了,自杀这个念头从未进入我的脑中,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我为什么从未想过死?是因为我内心深处很想活下去吗?可我现在的情形活下去能有什么改变吗?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吗?那些想自杀的人是因为被命运抛弃了对生活绝望了,才不得不选择那自杀的悬崖吗?那我呢?没有被命运所抛弃吗? 不,我才是最早被命运抛弃的人。 我发现我是个很怪的人,经历了那么多在别人看来不能想象的痛苦,我却可以清晰的把那些伤痕数落出来,只是痛,却很清晰。现在的我可以很安静的回忆面对它们。从没人给我治过伤,我也懒得去舔那些伤 口。 曲晟走了离颜还没来,我趁这点空档溜了出来。我在溪川最大的湖川溪湖湖边坐了一天。冰冷的湖面上盖着一层薄薄的冰,给人的感觉是冰寒彻骨。我想我是没有勇气跳下去的,除非哪天我疯了。 天黑了不知多久,我在想是不是该回去了,却看见焦急奔走的曲晟。他没有责备我,只是抱起我就往回赶。他身上好温暖,对了我只穿了件薄线衣,怪不得那么寒冷。 回到家,我发现离颜的眼睛肿了,看样子是她挨训了。 曲晟的春节假期没有被取消,上级的意思是让他回家探亲是顺道查一查那个案子的消息。因为那边好象有什么风吹草动似的。曲晟问了问我的意思,我说:“我和你一道回去。” 回七月村去 车窗外的景色飞快的流动着,由眩美的楼房变成了平房片片,再者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和远处隐约的山景。我不知道这些到底那里吸引离颜,她非要跟来。一路上心情好象好的不得了。 想想那时的我们拼了命的从这深山里出来,而现在却有一位城市里的大小姐因为能去那儿而欣喜的不得了。命运就是有这般差距。 这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邱孜栎的时候。那是我第一次离开七月村,连续几天的大雨把家里新糊上的土墙几劲全冲掉了。瓦片艰难的压着薄薄的茅草,屋里的积水已经没过脚踝。麻姨看着我,也许是怕万一屋子真的倒了,才七岁又太过瘦小的我逃不出去,砸死了。所以只有硬着头皮背我去镇里做生意。 雨下的很大,我一再怀疑如果真来洪水了,麻姨会不会把我丢掉不管?我爬在麻姨的背上,她的雨衣是从村长伯那里借来得盛化肥的蛇皮袋子(并不是真的蛇皮)。村长伯肯借给麻姨,把麻姨可乐坏了,那可是全村唯一的化肥袋子。麻姨背着我走了三个小时才走到镇上。麻姨说如果不是下雨路不好走还背着我这个小坠命,她一个半小时就可以走到!我也承认麻姨虽然丑但绝对是个健壮的女人,在这里的山村最需要就是能干农活的女人,我不知道为什么麻姨一直没有嫁人? 麻姨所谓的生意其实就是到镇上的汽车站旁给来往的行人擦皮鞋,一天挣上几快钱钱就算没白来,有收获。 大家都到齐了也都开始了生意,麻姨在自己的位置上收拾了起来,我站在麻姨的身边。这短短的屋檐下坐着六个擦鞋工,我蹲下身紧靠着墙壁,水泥建的这么大的屋子我还是第一次见。要不是我又冷又饿,我一定会围着这房子跑上几圈。天还没亮时我们就出门了,那时我和麻姨一人喝了小半碗红薯稀饭,麻姨做的碎碎的红薯和上点杂面,可好吃了。就是太少了,不顶饿。 一上午麻姨一个生意也没有,我的肚子饿的有些疼,我蹲在墙角想没有一个客人中午我和麻姨是不是不可以吃东西了?我已经饿的快受不住了,不知道麻姨饿了没?只是感觉麻姨好象睡着了。 一路上我都被麻姨裹的紧紧的,都没机会好好看看这个小镇。 汽车开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快中午了,我有些饿了,而离颜也不是那么兴奋了,一路下来全是山路把她颠簸坏了。我们决定在镇上休息一下,吃个午饭。这个小镇变化了很多,曲晟边走着边和离颜说着这里的变化。可这一切我全然看不到。 小镇的车站搬了,拆了。可我依然能轻易的找到当年麻姨摆鞋箱的位置,而且我可以确定分毫不差。我在麻姨坐过的石转地上,缓缓坐下。回想起和麻姨生活在一起的艰辛岁月,心就像被丢进了醋海里,酸得抽搐起来。还有……在这里……和孜栎的命盘交叠在一起,纠缠不清。 我和麻姨苦苦等到了下午,还是没有生意。我像个小乞丐似的缩在墙角,真希望谁能给我和麻姨一口饭吃。 我下垂的视线突然被一抹艳丽的色彩吸引,那是个美丽的女人,她比村长伯外屋里挂着的老广告上的美女还漂亮,尤其是她那黄色的连衣裙。她还牵着一个穿着我从未见过的漂亮衣服的女孩。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那个女孩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又看了看麻姨,对那个美丽的女人说“妈妈,你的鞋脏了,擦一擦吧。”女人低头看了看鞋子,笑着划了下她女儿的鼻梁“好吧” 女人坐到了麻姨的面前,她的黄色皮鞋真是漂亮,麻姨都有些看愣了。我怀疑她是没擦过这么好的皮鞋不知该如何下手。不过麻姨没有让我的肚子失望,她很快就把那双皮鞋擦的闪亮,那个女人非常满意给了麻姨一块钱。我的两只眼睛都在放着光。 那个女孩子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怪异,“妈妈我也想把皮鞋擦擦。”她妈妈答应了女孩又说:“我让她给我擦。”她白嫩的手指着黝黑肮脏的我说。 麻姨本来想说我没经验要推辞掉的,而我是因为脑子迟钝没回过神来所以没开口,女孩以为我摆架子又说:“她给我擦,十快钱!”我心里已经乐的开满了花,本想着在迟疑一下她说不定会给更多,可麻姨却“当然可以,云儿,还不快点。” 女孩趾高气扬的坐在我面前,我似乎隐约知道她这么做的用意了,管她的可以吃的饱饱的就好了。 她的黑色皮鞋,我摸了一下心就停在了那里,真不敢想象我什么时候可以穿上这么漂亮的鞋子。第一次擦鞋我还是有些笨手笨脚的,心里一直在嘀咕这十块钱,她还会给我吗?还有我的肚子好饿,我真的快撑不住了,十块钱,十块钱……虽然我 很想要这十块钱可是……麻姨,救救我…… 麻姨,救救我……肚子痛死了……麻姨…… 我脑子里麻麻的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自己,感觉自己好象要去到另外一个世界世界似的,我紧紧握着那个女孩的脚,身体慢慢倒下去。女孩好象有些厌恶我这个样子,看见我握着他的脚要倒过去,毫不犹豫的一脚把我踹开了。该死的小孩,那么小力气却那么大 !好痛…… 漆黑随着疼痛一起卷着我,越来越紧,渐渐的我不知身处何处失去知觉。雨下的更大了…… 这是哪?握是睡在软软的云彩上吗?云彩上有这样的温暖吗?等我醒来时,眼前雪白的墙壁让我有些不安,七婆说天堂是白色的,有七种颜色的彩桥,很是绚烂。可在这里我没发现彩桥,只是看见麻姨焦急的脸,麻姨的脸很丑但看时间久了,觉得也不是那么难看了,似乎还有蛮好看的轮 廓。后来我想一定是我当时的意识还不清楚才会有那样的错觉。 这不是云彩,而是一张温暖的大床(这是后来我才知道)。我从床上坐起来,这才看见那边坐在红木大椅上的那个女孩,正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我。 麻姨见我醒了过来很激动,真没想到她会这么担心我。这时女孩的妈妈也走进来了,她慈祥的询问我怎么样,还难不难受。我有些激动不知如何回答。麻姨一直照顾我这个无亲无故的孤儿,我却一直以为是理所当然从未想过感激。而如今一个陌生人的一句关问却让我感动。 女孩的妈妈叫我称呼她为阿姨,我有些受宠若惊,很羞赧的叫出了一句“阿……姨……” 阿姨叫女孩过来向我道歉,可以看出来女孩极不情愿但又不能违抗母亲的意思,坐在椅子上嘟囔了一句“……对不起……” 我笑着说:“没关系的,小小姐”麻姨也笑了,我想我一定没有失礼丢人。谁知哪女孩却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眼睛中的怒气象山后的喷泉一样喷了来“我 是 个 男 的!!”他一字一句的说的很认真不象是在开玩笑。 “男孩?” 除了阿姨还笑的出来,我和麻姨都一脸的窘像。那个自称是男孩却很似女孩的人更是满脸与他年龄不符的认真与怒气“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哪里不像男的了?……我叫邱孜栎,是个男生。”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名字报上来。也许是看到我一脸的痴呆表情觉得实在是无法与我理论,他气呼呼的冲了出去。 “别在意,他就是这个脾气。” 邱孜栎,生活在小城镇的小公子,有着漂亮的脸蛋怪异的脾气。不过麻姨带我离开之后我们应该不会再遇见了。 阿姨要给我们五十块钱,麻姨却不要,我想麻姨一辈子大概也没见过那么多钱,真是想不通,她脑子是不是被雨给淋坏掉了! 离开阿姨家,我有些不舍,这种情绪很奇怪,明明知道自己不属于这栋漂亮的大房子,却过分的期望住在这里。我是个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人,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想法,这次也一样。 雨已经停了,麻姨走的很快,匆匆赶离,天就要黑了。 我坐着麻姨坐过的石板,总觉得上面还残余着麻姨的温度。 记忆中麻姨给我的爱是那么琐碎,所以我很难整理规划,然后去好好珍惜。我一直想我怪异倔强的性格多半是得到了她真传。我现在只记得麻姨那双粗糙有些剌人却又很温暖的大手,记不得人人说丑陋的麻姨到底有多丑。 那个用她生命散碎的所有来爱我的女人,我现在已经记不得她长什么样了。她过早的离开我没有留下一张照片。有时我会怀疑这世上真的有人那样的爱过我吗? 我想着关于我记忆中麻姨的所有,酸酸的鼻子,弄的涌出太多泪水。 曲晟蹲在我身边轻轻的排着我的背,我厕身爬在他的怀了,用力的哭泣。真的是把他当成我最后的亲人,最后可以抱着哭泣的亲人。 从镇里出来就已经没有车了,余下的全是连小车都走不了的山路。 虽然是深冬季节,可这里丝毫不见寒冷的气息,即使下起雪给人的感觉不过是漫天的花瓣,算不上什么 寒冷。幸运的是没有下雪。不然山路会更加难走,现在离颜的抱怨声我就已经很难忍受了。 见我抱着曲晟大哭,她心里本就不好受,加上着倍加折磨人的山路,这次的探亲之旅才刚刚开始……我走在最前面,和他们的距离越来越大。曲晟扶着离颜缓慢的走着。 “我看她一点也不像有病的,比我的身体还好呢。” 我不理会离颜向曲晟的抱怨,走的更快了。山路边越来越熟悉的杂草,乱石和景致让我不由得加快脚步。 七月村……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那么想回到那里,那儿还有什么值得我去挂念。 不过两个小时,离颜累的很不得趴在地上,于是曲晟背起离颜赶上我。这山路已经称不上路了,只能算是盘在山上的小道,是七月村了的村民月女湖拣来的鹅暖石铺垫的路,很漂亮却不是那么好走。这条鹅暖石小道是七月村通往外界的唯一出路,它像一条小蛇攀附在这山上,吸着七月村人的汗喝着七月村人的血。麻姨就是把她的生命铺在这条蛇路上。 “快到山顶了,曲晟我们是不是快到了?”我们一直在走上坡路,离颜以为七月村就在这山的山顶上。曲晟笑着摇摇头,背着离颜继续赶路。我俩知道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回七月村。 眼前熟悉的巨石让人有些怀念,快两年了吧,有两年每见过这巨石了。我没来得及去看巨石后面我们刻的字,跑着绕过巨石……七月村,我还是又回来了…… 眼前的景象让离颜差点吓晕过去,之前是听曲晟说过七月村是个群山之间的小村,但决没想过回这么偏僻、这么小、这么“群山”。 站在巨石旁边就可以鸟瞰整个七月村,它像一个个分散的小泥砖落在这片群山深处,那样的渺小脆弱。我望了望对面那座的山脚下一个树木极其茂盛的地方,虽然已经是冬季可那里却依然隐秘的很好除非早已知晓否则极少人会住目那里。我想此刻曲晟也一定在盯着那里看。 “阿晟!!” 是竹杉,他穿着朴素的土色线衣背着个竹篮,憨厚的样子一点也没变。他一眼人出来曲晟,还高兴的跑去和曲晟拥抱,却全然没意识到我的存在。我真的变化了很多吗?曲晟告诉他是我回来了,竹杉的惊异表情也未免太夸张了吧?好象已经得到了我的死讯,又突然撞到我本人似的。 竹杉带着我们从小路下山,嘴里不停的夸曲晟,说他是村里最争气最有出息的,还娶了个这么漂亮的老婆回家。曲晟想提醒他自己和离颜还没结婚,不过看到身边离颜的高兴状,就没说出口。 竹杉哪里能了解曲晟的痛苦,我倒是很羡慕竹杉,一生简单淳朴的生活。 村长伯事先接到过曲晟的电话,早已在村口等候。在心底里,我是恨村长伯的,并且中恨毫不掩饰。所有人都可以从我眼中看到这种赤裸裸的恨。 我不理会村长伯一家的温馨团圆,村长伯也当没看见我一样,我望了望我的家,径直走去。曲晟没叫我,他知道也叫不住我。 七月村是个非常小的小村,全村不过十几户人家,而且住的分散,一家一小片地方。去往我家的路上铺满了荒草,家里的院子里也尽是荒废的植物,我和麻姨以前住的小土屋现在只剩下四面破墙,它不远处是小土屋坍塌之后政府给我盖的砖瓦小平房,两年前我还在那里住过,谁也无法改变或夺去——这是我的家,这世上唯一 还属于我的东西。 麻姨死过之后,土屋就开始坍塌,直到不能住人我还是不愿寄住在别人家里,死也不去。最后政府给我盖了这间漂亮的小屋,我想这一定是麻姨还在保佑着我。 因为麻姨的死,我恨村里所有的大人。麻姨离开之后我才意识到那是怎样的痛,这种痛酿成恨伴我这么 许久,直至今日,丝毫不减。 失淋淋的记忆是那么清晰,我至今都记得麻姨在大雨中带着我挨家挨户的去求去磕头,那个绵长的雨季 像麻姨脸上的泪水,似乎永远也流不尽…… 第二章 自从上次去镇上回来之后,麻姨没有再带我去过,我只是留在家里做做农活,小莳偶尔会跑来找 我玩,不过日子还是很无聊。我没有要求麻姨继续陪我玩,因为麻姨说现在努力赚钱是为了给我交小学的学费,麻姨说下一年我就可以和曲晟一样去上学了。曲晟比我大一岁,是村长伯唯一的儿子,村长伯的老婆死的很早,他很珍惜这个儿子,即使他家境也很困难也努力送曲晟去上学。听说曲晟也很厉害,总是第一。小莳告诉我第一就是说所有人中最厉害的。 小莳这丫头说起曲晟时一张脸给人的感觉像是蔷薇花一样好看,我要是长的和小莳一样好看该多好。比起这个,我更羡慕曲晟,因为念书他的得到了村里所有人的尊重,这些是我可望不可及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村里的大人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远离我?也许真的是因为我长的不可爱吧。不过如果可以去上学,这种情况是可以改变的吧。 麻姨每次回来,我都会把她赚的钱那出来数了又数,计算着还相差多少,咦~~好象差不多了。麻姨说我蛮有数学天赋的,让我沾沾自喜了好长时间。 “啊~~” 那天麻姨回来的很晚,我就先睡了,梦做到一半突然被一声叫声惊醒了!我坐起来,揉揉眼睛趁着油灯的光看见麻姨跪在地上哭着看着她平时用来存放钱的小木盒子……盒子是空的!! 我慌张的不知所措,跳下床“麻姨,怎么回事,钱呢?” 麻姨似乎没有听见我说话,恐惧的望着木盒子。麻姨的眉头一紧,抓起我就往外跑。雨又下起来了,麻姨却全然不顾似的。麻姨拽着我一口气跑到村长伯家门前,用力的捶着村长伯家的木头大门。 村长伯愤愤的打开门,看见麻姨和我全身淋湿的样子,微微一怔。“你这是干什么?” 麻姨扑通的跪下,跪在泥泊里,溅的我一身泥。“村长,我为云儿存的学费不见了,被人偷了……一定是……” 村长伯脸上开始抽搐起来,“你的意思是我们村的人,偷了你的钱?” 麻姨看着村长伯脸上不可一世的怒气,坚定的说:“是,一定是。这个村子基本上是与世隔绝的,平时根本就没什么外人,一定是村子里的人干的……请村长伯帮帮我,找出那个人吧……” “不要再说了!”村长粗暴的打断麻姨,脸上的怒气和狰狞的皱纹拧在一起像极了长满后山的靳棘灌木。“你这个外村来的怪人,当初收留你时我就不是很乐意,现在却不知知恩图报,来诬陷我们村 里的人,你的内心是和你的样子一样丑陋吗?“ “不是这样的,我并没有诬陷,我们家的钱确实丢了……而且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了……”麻姨看看我,她脸上的坑坑洼洼被雨水淋的更加触目。 村长压了压火气,“那钱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麻姨还跪在泥水里,心中泛起了,一丝丝的希望。“早上我出门时还在,晚上回来就不见了……想了想双手扶着我问:”云儿,有没有人过咱们家?“ 我想了想,平时也就小莳一个人回来,可是今天她并没有来,“没有。” “那有没有见过什么人在咱们家附近转悠?” 我摇了摇头,确实是没见到任何可疑的人物。 村长有些不耐烦了,又接着问:“平时你们家根本就是没人会去的,对吗?” 麻姨点点头,雨水越来越大把麻姨的头打的更底。 “那你有没有将自己家里有钱的事告诉村里的其他人?” 麻姨不再吭声。 “平时即没有人会去你家,也没有人知道你破破烂烂的家里有钱,而且你家了也不是没人,你觉得村里谁会贸然进去?” 村长说的没错,村里的人根本不会去我们家,他们避只惟恐不及呢。 “而且我相信我村子里的人事绝对不会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的!说不定是你自己弄丢了,又说不定……”村长顿了顿看着我,“是你们家这个来历不明的小鬼……” “村长——!”麻姨突然从地上站起来,“您要愿意帮我就帮我,如果不愿意也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麻姨拽着我离开,虽然我很想问村长,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麻姨的力气太大了。 麻姨拉着我终于离开了村长的地域,麻姨停在原地,神色宁重的样子。我抬起头望着这片充满迷惑的天空,雨水像箭一样射进人的眼睛里,好痛…… 麻姨用力握着我的手,像是下定了决心去做什么似的突然松下来,拽起我又跑了起来。 麻姨拽着我一家一户的去求去问,把我们的可怜现境说给他们听希望他们当中的谁听见了,可以理解把钱还回来。但如果他们不承认,麻姨就会拽着我跪下,求求他们资助我们。虽然我知道麻姨这种做法愚蠢至极,可我的心第一次感觉被雨淋的湿透了,酸酸的在流着泪。 小莳她看出了我的心在滴血,她跪下求她的爸爸,她爸爸好象很为难的样子“可是小莳你的学费也才刚刚凑够而已” 小莳咬了咬牙说:“我还小,可以晚一年上学!” “啪——”小莳爸爸一巴掌打过来小莳几乎摔到了地上,他爸爸用力的关上门,“滚!” 我的泪水与这雨水混在一起,好涩…… 麻姨跪在黄家夫妇的面前“如果真的和您们没有关系,那我再此道歉。求您帮帮我们让云儿也可以和您家孩子一样去上学,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 黄威胜有些不知所措,刚刚麻姨问他是不是小偷,已经让他有些生气了,现在又……“胡说什么呢?我们家忆龙的学费还没凑齐呢,那有钱借你?” “即使有也不可能借给你们!”他老婆斩钉截铁的说。 这时他们的儿子出来了,黄忆龙睡眼朦胧的看了一下,好象就已经了解情况似的,哼了一声就又回屋里睡了。 …… “麻姨我可以明年在去上学,可以的。” “不行,太晚了,十岁上一年级都很少见,何况明年你就十一了。”麻姨的眉头还是紧邹着,她的目光突然落在屋里的那个擦鞋箱上。她快步走上前去,抱起箱子就往外跑。 “麻姨,麻姨……” 不明白现在还跑出去擦鞋有什么用?而且外面的雨还是那么大,黑暗中越来越觉得吓人。 麻姨,你那么急忙跑出去是要做什么? 麻姨没有再回来,我也是在很多年后才无意中发现她的尸体。 冷冷的月光洒在我的身上,我看着小土屋的残破的墙壁,在想那天我为什么没有追出去?我应该叫住麻姨的,外面的雨下的是那么大!!我真的是那么想去上学吗?让麻姨能让我去上学而不要命的干活? 不,不是这样的。 我……是因为我……害怕…… 我追着麻姨跑到门前,脚就不听使唤了,动不了,只剩颤抖的双眸和惧怕的心。 竟然……打雷了,这里经常下雨没错,可打雷却很少见,而现在就在一瞬间,闪电把这里残破的一切照的狰狞可怕,紧接着是地域般的雷声震吓的我跌坐在地上。 没有了麻姨的我是那么胆小,那么渺小不中用啊。 我在院中嘲讽当时的自己真是没用。我推开小平房的门,拉开灯,当时走的太匆忙都还没来得及收拾,现在已是脏乱不堪了。我轻轻的掀开 被子,尘土细细的飞扬,扰乱这方寸天地。 麻姨消失了之后我几乎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生活下去,每天昏昏过日,眺望着山上的鹅暖石路,盼着麻姨赶快回来。 村长形式上的派了几个人去寻找,可没有半点消息。小莳经常跑来看我但只字不提她已经上小学的事,我知道她是怕我伤心,她比我小两岁却比我早上学而且我能不能得到上学的机会还是个未知数。其实小莳不知道我早已不在乎这个了,我只希望麻姨快点回家,麻姨快回家呀!! 一天小莳格外高兴的跑来找我,像捧着宝似的抱个箱子给我。那时忘我正为家里的红薯已经吃没了而发愁,没什么可以吃的了。 擦鞋箱!麻姨!! 不是,麻姨的旧而且破不过手工精细很考究,而这个虽然比较简陋但是个全新的,不是麻姨的。 “有了这个,你就可以和你麻姨一样去擦鞋挣你的学费,明年你就去上学了。” 我看了看那个箱子,冷笑了一声,小莳那里知道擦鞋的辛苦,“这么滑稽的事是谁告诉你的?还有这破盒子是谁做的?” 小莳吃惊的瞪着我,“是黄叔叔做的,他说,当时麻姨的苦苦哀求他只能做到这一点了,小云是很想上学的。我想他是看错了。”小莳脸上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倒有几分的大人的样子,“村里说麻姨为了你种扫把星死了真是不值!” “你说什么?谁说麻姨死了?谁说的?”我知道我的表情是吓坏了人的,可小莳的脸上只是掠过那么一丝丝惧怕。 “他们说的不对吗?要是你麻姨回来了,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倒是很乐哉吗?” 我愣住了,这那里像小莳这种八岁农家小孩说的话呀?才上几天学就可以有这么大改变吗? “而且我已经把你的事和老师说了,她说你现在就可以去上学,暂时可以不用交学费,但你总得做点什么养活自己。” 小莳把擦鞋箱放下,看我一眼,静静的准备走开。 “可以……带我去看看学校吗?……我不认的路。” 小莳回身一把抱住我,“当然可以,我们现在就去。” 那时的感觉市是小莳比我大两岁。 对了,小莳姓衣是个很稀少的姓,她的全名叫衣小莳,后来我们成了最好的姐妹。可以这么说这个妹妹改变了我的人生。可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她透明的一切开始变的模糊起来,现在已经是迷一般的存在在我的生命里。 衣小莳,这个迷…… 上小学之后的日子虽然艰苦,但也蛮平静的。因为大家都是穷苦孩子所以没人欺负我,不过这也托了曲晟的福。 他比我们高一年级而且不论身体样貌学习都出人一众,一个小学生而已给人的感觉却是不可多的人才,老师学生学校里所有的人都喜欢他,也算是“人上人”了。而我们因为“他们和曲晟是同村的,好羡慕”而少了很多欺扰。 学校在小镇里,我们每天要起的很早,走上两个小时去上学。中午和黄昏我就在麻姨之前的位置上给人擦鞋赚些生活费和学费。 让我困惑的是那个姓黄的叔叔怎么会突然对我好起来了。虽然他和村里其他大人一样不和我说话,但他为了我做了很多事,做擦鞋箱、送红薯和新的草鞋。更奇怪的是他的儿子黄忆龙和我与小莳不一样,他交了更多的学费进了个好班。小莳说:“那个班的学费快赶上咱们的两倍了” ——两倍!! 是他吗?偷了麻姨的钱? 不过,我没有证据不会笨的再去得罪他们的。 平淡的小学生活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无奇的这些年过去之后我都已经记不的小学有什么好特别值得回忆的了。只记得擦鞋很累但我那些客人看在我是个小孩的份上都很照顾我,还有就是我、小莳、曲晟、黄忆龙和竹杉后来又多了竹杉的妹妹竹玫每天早晨一起回家,有时还陪着我擦鞋等着我回家。我就是这样会很容易的忘记伤痛,忘记伤害我的那些人,不知不觉原谅他们。所以我才可能和我痛恨的那些大人们的小孩玩在一起。 平淡中建立的友谊在不知不觉加固着,直到那不可预知的灾难来临,我们才会明白我们的友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是昙花还是常青的松树? 谁知道答案?谁来解答? 小学毕业时我就已经不住在小土屋了。在二年级时小平房就已经建好了,我搬过来之后就没有在去过土屋。因为……即使我心里想的嘴里说的都是麻姨没有出事,但……我心里早有感应麻姨出事了,否则她是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所以……我……好害怕那间土屋…… 可我依旧抱着那个渺茫的希望等待着。 我们几个都顺利的考进了镇里的初中。其实这根本没什么困难的,大部分的人都考的上,难的是学费。虽说是九年义务教育,可并不是说不拿一分钱就可以安安稳稳的念书,所以说我得更加努力的赚钱了。 初一下学期班里转来一个很怪的家伙。不和其他人多说一句话,不多看其他人一眼,独来独往的怪异人物。 而且他的名字好难记,本来就不太关注他的我都到了一个月后才好不容易记住了他的名字…… 邱孜栎 邱孜栎,一个身高异常出众坐在最后一排沉默寡言的男生和我这个身高还没突破一米五五坐在最前排同样沉默寡言的人实在找不到半点交集。直到盛夏的这一天。 真是少见的热夏季节,没想到今年的夏天可以热成这个样子。本来就很黑的我被晒的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我感觉我黝黑皮肤的温度都可以点燃一根火柴。在这种闷热的让人发疯的鬼天气中来擦鞋修鞋的人几乎没有,所以我决定不在这里傻等了。还是回班里吧,开始认真学习吧,因为老师说了如果考进全校前十名就可以得到一笔不错的奖学金,真是诱惑人呀。 这个时间距上课时间还早的很,所以班里没几个人。也就平时那几个特别活跃不知道在忙什么的女生。我在自己的位子上刚坐下不久她们几个就齐刷刷的站到我桌前,往我桌上重重的放下一封信,粉色封皮上面粘着红色的双心,好昂贵的用心。 “把这个交给曲晟学长!”她们的头头身材最高大的棋媚口气强硬的说。 “这是什么?”我明知故问的摆起了架子。 棋媚脸红害羞的样子还满好看的,“你……难道不知道吗?……情书呀!” “情书??”我拍案而起故作惊讶的样子,“你喜欢曲晟那个家伙?” “什么叫家伙?即使你们同村,也不许你这么叫曲晟学长!”一副和曲晟很铁的样子! “可是我平时都叫他蒜台的。” “蒜台什么意思?” “就是装蒜上不了台面的简称!”我一副好好解释的样子。 “你……这些我不管,把信交给他交给他就好了。” 我耸耸肩膀坐下来,“那家伙并不优秀配不上你,再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还以为你们很关注他呢。” “什么?是谁?”不止棋媚连其他人也是惊讶中带着失望和不相信。 我长嘘了一口气,看来中午学习的计划是不能实现了,本来就闷热的讨厌为什么又要给我图增麻烦,还不如在那儿继续干活。“是衣小莳呀,他们小学时就已经开始了,每天回家的路上……” 棋媚身体微微向后一颤,“那个小丫头?哈哈……如果是她的话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我一定赢得了那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 “说的那么肯定呀,也没见你发育的多好,还不是平平无奇……”我一脸的不懈。 估计棋媚是彻底被激怒了,她用力的拍向我桌子。“一开始就拖拖拉拉,我看你真是皮痒了。” 这个棋媚虽然平时没怎么接触过,不过可以成为年级的大姐大,应该还是有些本事的,看她怒气凛人的样子我还真有些后悔把她惹怒了。她们那么多人怎么收场呀? …… “为什么你不给我写情书呢?” 好陌生的声音……我们一起望过去……邱孜栎……他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好微弱的存在…… 不是解围不是出头不是帮忙,只是心存疑惑的询问。 这便是邱孜栎再次遇见我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邱孜栎,你曾说我们之间有一万步那么遥远的距离。可是你记得吗?是你走了第一步,是你这第一步支撑着此后遍体鳞伤的我走了那9998步,你给了我足够的勇气…… 至今我仍感激,我没有说谎……我仍感激…… “为什么你不给我写情书呢?” 话语一出,我们几个人面容迥异的看着你,目光的灼热程度丝毫不比屋外的艳阳孙色,以 至于我怀疑你是受不了这目光才假装很潇洒的走出去,对吧? 对你的态度从此改变,不再是陌生人,不再是无瓜葛,不再是不认识。 你以这样的问话突然插进来,我却没有觉得你轻浮无赖,你的表情太认真,让我觉得你真 的有事要询问我,没办法我就是那么相信直觉,你会闯进我无聊的世界,改变它,你一定会。 不过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邱孜栎没有在和我说过一句话,有几次迎面碰上我竟不自主的对他浅浅的微笑,但他总是视而不见,我开始怀疑那天我是不是午睡了,做了那样一个怪 梦? 是不是我太渴望有人闯进我那枯燥乏味的世界,改变它抑或是带我离开,义无反顾…… 转机出现在一年之后的夏天。那年的暑假特别的炎热,有人说是沉睡在深山之下的炎神苏醒了,来惩罚一直享受安逸的人们。许多村子都在举行祭祀活动,七月村的村长自然不甘落 后。村长勒紧自己的脖子又向邻村借了一点钱开始准备起了七月村的祭祀。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改变七月村的现状。我无心关心这些只知道这个暑假我一天也不能闲着,下个学期的生活 费还没有着落呢。我不时享受安逸的人,神,不会惩罚我,对吗? 小莳会经常来看我还会帮我做活,有时我会很大方的请她吃凉粉,不过过不了多久又会被她回请。 “曲晟的样子太搞笑了……哈哈……浅云你不知道……你不去看太可惜了……”小莳兴高采烈的说着村里祭祀的事情,曲晟是祭祀的显灵神童,也没错村子里也就他一个人比较像神童。 “不知道神婆在哪里给曲晟弄了那么一套衣服,颜色难看就不说了,曲晟穿上又松又大像个耍猴的,好几次差点摔倒……哈哈哈……估计神灵不是被他和祭品请走的,是笑得肚子疼走 掉的……哈哈……“ “哈哈……” “唉……都忘了正事了。” “什么?”小莳总是能带来好消息,至少基本上没有坏的。 “我帮你找了一份新工作比这环境要好活也比较轻松只是打扫打扫房子,更重要的是工资很高而且包吃包住!” “小莳不要逗我了,这种好事怎么会轮上我?” “真的,不过这还是多亏了曲晟的帮忙。”小莳调皮的冲我笑着。 我倒是真不明白这丫头又来买什么药? “因为曲晟的成绩实在是太好了太远近驰名了,今年暑假有一户人家邀请他做家教。巧的是那户人家刚住进新房子,房子很大需要人打扫,曲晟就推荐我去了。那家主人很和善很好相处的。他还缺人手所以我想介绍你去,怎样?” “是有钱人吗?” “当然,要不怎么会住那么大的房子!”小莳一脸羡慕的样子。 我漠然的收拾起东西,“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怎样?你都不考虑看看?” “我?我怕他们会嫌弃我把他们的屋子弄脏了!” 夕阳很美丽的照耀在小莳的身上,怎么办呢?不论什么时候她总是那么漂亮。 不过在小莳的威逼利诱加哄骗哭闹,最后还拿“我也不要去工作”来威胁,最后我还是“勉强”妥协了。 “这明明是好事,浅云,怎么好像我托你去贩毒一样,倒像我欠你人情似得??” “哈哈……不要计较那么多了……嘿嘿……” 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很寻常的机会让我再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到邱孜月。只不过他是少爷我是佣人。 我的主要工作是协助小莳清洁房间,我们只见过着大房子的女主人,我当时看着很面熟但想不起哪里见过。她让我们叫她阿姨,对我们很亲和。 到那里的第二天,我见到了邱孜月。我正在清洁楼梯地毯上的灰尘,在我看来那已经很干净了,如果我可以在上面睡上一觉也心满意足了。 “好柔软,用来踩太可惜了。”我跪在上面一阵惋惜,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我抬起头意外的迎上他冷冷的目光。他在打量我,而且是鄙夷的打量,这种眼神我太熟悉了,我几乎就是在这样轻视的目光中长大。可尽管所有人都轻视我,我还是倔强的活了下来……呵呵…… 我没有示弱亦用鄙夷目光望着他,也许是对他那次情书事件之后冷淡态度的讥讽,明明做过的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真是让人瞧不起。“哼……”我冷笑一声继续低头做我的活。 “你笑什么?”他的声音明明很稚嫩可听上去却有让人冷的发抖的感觉。 他这么一问我才意识到我与他其实还是陌生人的关系,我们没有对话没有游戏没有一起上学放学……我凭什么要求他这样的小公子闯进我贫瘠的世界? “没什么。”我拾起抹布转身离开,他也没有叫住我。我们是陌生人,我确信无疑。 这里的工作简单而快乐,不用太劳累就可以赚到我难以想象的钱。不过也是在那个时候拜金主义的小小苗头在我心中扎了根,有钱真好。尤其是 我躲在一旁看着阿姨给邱孜月买的各种各样的事物,衣服,鞋子,书包,零食,美肤品,小饰品……还有好多我听都没听过的东西。我怀疑我的双眼因 羡慕而弥散的光芒会不会招惹别人厌烦所以我一直小心翼翼的隐藏着。 暑假即将过去我在这里的工作也即将结束,心中竟没有多少不舍,也许是已经清楚地意识到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终会离开,留恋亦是毫无意义的。 一天晚上我独自到院外去扔一代垃圾,走到垃圾桶旁边突然冲过来一个人影。他满是鲜血的手一把抓住我,容不得我反抗,他已牢牢的抓住我。借着发黄的旧灯光我看到他满身是血, 我惊恐不已。我从未见过那么多血,即使那时麻姨已经去世我仍没见过死人,而眼前这个人的脸色就如同死人一般。他的手突然泄了劲,让我以为他 已经死了,他却轻声道:“救救……我。” 一种救死扶伤的神圣感觉突然涌上我的心头,好像这世间只有我愿意也能够救眼前这个将死之人,虽然那时的我丝毫不懂一点医术。但我明白 我必须得帮这个人一把。 邱孜月家的院子里有一个小仓库,那里和别墅楼脱离而且相隔甚远我就带那个人躲到了那里,拿来医药箱和热水帮他包扎。他身上触目惊心的 伤痕让我一时手足无措,尤其是那断掉的小拇指,左手小拇指处空洞洞的只剩流血。 “我还是带你去医院吧。” 那人摇了摇头“不……要……” 我只得简单的帮他处理和包扎一切都凌乱无序,原来我心底还在恐惧。 我不明白明明自己是在做好事为何还会如此心虚。也许这不是自己的家 才会有这样的顾虑吧。 满是鲜血的脸清洗之后显露的是一张年轻英俊的瘦弱脸庞,与邱孜月不同邱孜月是童气漂亮,与曲晟也有别曲晟是纯净俊秀,而眼前这个人是 英俊,悲伤的英俊。任谁也看得出此人一脸的悲伤绝望,他的情绪带动着小仓库里的空气也跟着冰冷。我给他伤口消毒时特意小心翼翼以为那种疼 痛会让他难以忍受,但他竟没有丝毫反应,仍冰冷如雪。我想他一定受了莫大的打击,远远比这疼痛的多 第三章 现在坐在自己的小屋子里,这个世上仅属于我一个人的地方去回忆高中的时光,对我来说也算是莫大的安慰。对于那段时光我总拥有复杂的感情,即留恋又厌恶。我认为人的一生总是在不断丢失记忆和创造记忆中度过的。我们珍爱胜过性命的记忆像风一样不曾驻留,我们厌恶甚至恐惧的记忆却一次又一次的穿越我们的生命。阻拦不及。 到现在我也不敢相信那段真实存在于我脑海中的记忆是真的发生在我身上,你相信吗?我,一个从重重群山包围中带着浓腥的泥土味道滚打出来的我竟然在上高中时把整个学校弄得乌烟瘴气,还是以校花的身份。 天呢,多么有趣的经历…… 那星期日我比平时稍早一点踏进邱家,客厅里阿姨和邱孜栎正在说笑。在我所见的世界里邱孜栎只在和他妈妈说笑的时候才露出笑容,是个奇怪的孩子。 我上前问好,阿姨却笑着叫住我:“小云,你快来看,我和栎栎正说着呢。” 我挤出笑容上前凑到阿姨身边,我最受不了邱孜栎的小名“栎栎”一个大男生也不脸红。 “小云你看,这是栎栎他爸爸今天给我带来的裙子,太稚嫩了吧,我又不是高中女生。”阿姨边说边笑,明明是副很高兴样子。我知道邱孜栎的爸爸一定又走了,不过给阿姨买的这条粉色裙子很真是好看,我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裙子,听阿姨说是邱孜栎的爸爸从刚刚回归的香港带回来的。 “真是的,花那么多钱买的裙子我根本不能穿嘛。”她嘴上是这么说可手上还是爱不释手,“不能穿一直放着还真是可惜。” 这时邱孜栎凑到阿姨的耳边说了句话,阿姨微笑着点点头,站起来对我说:“小云,你跟我进屋来。” 阿姨竟然仔细的帮我打扮起来,我不知是受宠若惊还有些惧怕,一开始我竟有些抗拒,好在阿姨并没有怪罪我。 穿上她那件粉色的裙子经她一番打扮得我被拉到镜子前,我简直怀疑是这镜子出了问题,镜子里那个公主般的女孩是谁? 她本就身材高挑,粉色裙子又把她的身段衬得凹凸有致。她面似桃花,唇红齿白,少量的脂粉点缀的恰似清纯,如藕白皙的双臂搭在胸前,她的举止已经渐渐退去从山里带来的拘谨…… 她是谁? “真是女大十八变,这还是我们的小云吗?”阿姨冲着我满意的笑,“简直就是个仙女嘛。小云你呀都多大的姑娘了还不知道打扮自己,以后你那些破衣服都不要再穿了,阿姨给你买好看的衣服,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阿姨,这怎么可以。您资助我上学我已经很感激了……” “好了,以后都听阿姨的,你记得阿姨对你好就行了。” 我被阿姨拽下楼,在邱孜栎惊愕的眼神中走到客厅。一切变得那么眩目,不真实。 第二天早上我就穿着那身粉色裙子去了学校。我起的很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兴奋了,走在路上我还哼起了歌。这时邱孜栎骑着他爸爸刚给他买的那辆自行赛车拦在我的面前。“如果我是你,我会最后一个进教室。”说完他诡异笑了一下走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笑,我真不知因该高兴还是悲哀。 不过想想他的话也没错,我为什么不能迟到一次呢。我低头看看了自己一身漂亮的粉色衣服,决定先取一个小店里吃点早餐,虽然我已经吃过了,并且吃的很饱。 和我预想的一样,所有的人包括正在上课的老师他们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而我则学起了阿姨走路路时柔弱缓慢的走姿,以前我一直以为那是有病现在才明白原来那是美。可以让很多人瞩目的美。 我坐在自己靠窗的位子上,阳光满满的照在我身上,我同桌低声对我说:“浅云,你今天好漂亮。”我红着脸说:“是吗?” 我离开七月村时没有这种感觉,考上市里最好的高中时没有这种感觉,而现在却很清晰的感觉到我命运在改变着。这条轨迹是我让我命运的转轮滚上来的,即使以后变得无法控制我也不能怨天尤人。 我桌子的抽屉里开始出现写着年轻心事的纸条或信纸,一开始我是怀着悸动的心去看那些文字,有几个小男生的文笔还确实不错,但我看完之后全无感动,莫说感动连感觉也没有,有时候还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有的写的简直就是再挑战我的心理承受能力,那个虚假呀。我开始怀疑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一见钟情,我还真没见过谁美丽的让谁义无反顾呢。 之后我的穿着转向朴素,为了少些麻烦,不过校花的头衔已经稳稳的扣到我头上了。对于我来说这只是件哭笑不得的事。 寒假回到七月村,村里人看我的眼神也改变了不少,不过除了那几个伙伴还是没有人和我亲近。小莳则变得越来越英气,一副飒爽英姿的样子。她的笑容还是那样多,一张脸上已经被笑容挤得不剩地方。还有曲晟他一有空闲就到我家来,我知道他是想念小莳的笑容。他说他本以为小莳上了武校会失去笑容所以才会极力反对,现在他承认是他错了。小莳的笑容变得更迷人了。 曲晟经常有多愁善感时候,他总是怪自己当初没好好帮竹衫和黄忆龙好好补习,他们俩没有考上高中留在家里务农了。 不过这村里的收成倒是一年比一年好了,我每次回来都能看出村里的变化。今年我竟然可以在村头的小店里打电话向邱阿姨拜年。 小莳是个不老实的孩子越发的调皮,她经常在村里练武,已经踹断了村里好几棵树了。 村长伯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我知道他心里早就气炸了。 我望着被我荒废的田地,想起麻姨曾经在上面辛勤耕作的样子,心中一酸,为什么麻姨你不能撑到稍微好点日子,让我去孝敬您呢? 开学之后我遇到一个好小子,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婆婆妈妈的写什么情书而是直接冲到我的面前说:“我是高一四班的卢奇,我喜欢你,我想让你当我的女朋友。” 在我们全班同学的面前,他说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好像我应该而且必须答应他似的。 不过看到他那么强硬的态度我突然觉得爱情就应该是这样毫无掩饰直面扑来像暴风雨一样袭来,哪怕是洪灾哪怕地震哪怕是泥石流。结果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这才是爱情。 我愣了一会儿,说:“好呀。” 这便是我的第一次恋爱,我不能称之为“初恋”。在我看来初恋留给人的必是刻骨铭心的记忆,可我却无从回忆我的这次恋爱。 在那个小城市中谈朋友能干的事也无非就那几样,而且我和他都是住宿制学生,很少有机会外出。在我仅存的记忆中卢奇是个大男子主义者,他很重视男孩子的面子和自我,不过他从未让我受过委屈,我也不曾为他难过过。我们的这次恋爱可以说是不温不火。 不明白他明明可以像暴风雨一样袭来,还引得我和他同去教导处受训。可风雨过后为何那样平淡,害得我连记忆也没存贮下来。 不过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那段早熟恋情为何平淡,是因为之后的我经历了太过波澜壮阔的爱情,那段回忆挤占了我太多的空间,我难以负荷。 我记得我和卢奇相处的一段时间内,邱孜栎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虽然他平时话就不多可是他突然连看也不看我还真是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高一暑假全年级一起去参加夏令营,野外生存。不过地点选的有些……竟然和七月村只隔一个山头。我和同学躺在山顶上看着满天繁星,我心中想村里人一定在庆祝呢,进山之前小莳高兴得告诉我曲晟今年就提前参加了高考而且以全省第一的成绩考进了省公安学院刑侦专业。小莳格外的高兴,我还是头一次见她为了曲晟的事乐成这个样子。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小莳告诉曲晟她之所以要上武校是因为她想当人民警察想除暴安良想当女英雄。而曲晟为了实现小莳的梦想,为了和小莳一起努力放弃了自己想成为医生的梦想,将自己的梦想和小莳的溶在一起成为一个梦想。 也是从那时起我很敬佩曲晟,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厉害的人? 虽然他的这次选择为他日后带来了许多痛苦,但我知道他并不曾后悔过,他是一个称职并且优秀的人民警察。 满天的繁星汇聚一堂,我想村长伯现在一定笑得嘴都裂开花了。 我起身走到山崖旁望着不远方那个黑黑的山头,过了那个山头就是七月村。山中露宿野外生存这种活动对于我来说根本毫无吸引力,我为什么会来参加? 还不是因为邱孜栎,阿姨实在不放心他的宝贝儿子,让我也来参加说是有个照应。可阿姨并不知道邱孜栎已经很久不理我了,这七天的夏令营就要结束了,我也没和他说上一句话何谈照应? 心情真是郁闷到了极点,不是因为刚和卢奇分手而是觉得一个人真的是很无趣。小莳和曲晟也不在身边…… 站在山崖边的我有点困了,刚想打个哈欠一阵微风吹来,差点把我吹到山崖下面。幸运的是一只手拉住了我一把把我拉进了他的怀里。邱孜栎,你的出现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惊魂动魄的。 “吓死我了,怎么是你。”我挣脱开他的怀抱。 “这个时候你应该说谢谢吧。”邱孜栎凶悍道。 “你小点声同学们都睡着了,他们累坏了。” “我管他们,啊-啊-啊-”邱孜栎随即向山谷中喊了几声还伴着无数道回声,真是任意妄为的家伙。 我懒得理他坐到山崖边,吹着山里的风还真是让人舒坦了不少。 邱孜栎也坐到我身边他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了句完整的话“你和那个家伙分手了吗?” 我无所谓的说:“分了早就分了。” “为什么?” “为了他我挨那么多批评还不分,教导主任说再不分手我就要挨处分了。” “你不喜欢他了?” “我本来就……”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和邱孜栎在对话而不是千篇一律的回答同寝室人的问话,我转向邱孜栎盯着他看了个仔细看他究竟哪里出了毛病。 “干吗?” “你今天的话还真多,你怎么知道我分手了?” 邱孜栎迟疑了一会儿说:“今天下午爬山时我看见他拉着另一个女生的手。”他说的小心翼翼的,好像怕我知道了会很伤心一样。 我笑了,我想是邱孜栎长大了,知道顾及他人的感受了。 “你笑什么?” 我不理他站起来继续笑,邱孜栎也站了起来推推我问:“笑什么?” 我笑得挺不下来,他便推的更厉害,也不知是上天故意安排还是机缘巧合,我脚下一滑跌进了山谷,不知邱孜栎是傻是笨,竟拽着我也跌了下来,连句救命也不知道喊。“啊——” 幸亏我们那里的山上多植被,即使是山崖也总有几棵树抵抗着自然环境的恶劣探出繁盛的生命来,我们俩就被这样一棵树的枝杈救了性命。 当时我还不明白邱孜栎本不该掉下来,却死命的拽着我一起跌了下来,我不能理解。现在我才明白邱孜栎早就在心底里对我说过,你死我同你一起死,我死你也一定要跟着我。 当很多年以后我才意识到邱孜栎才是我难以摆脱的命运。 其实从山沟里滚下去我也不是没经历过,记得小时候麻姨就抱着我滚过几回,那时我贪玩总喜欢往危险的地方跑,麻姨为了救我滚进山沟里,弄伤了自己,我跑去通知村里的大人让他们来救麻姨。那时候因为有麻姨的保护我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可这一次我的心就像被撕裂了一样惧怕,被大树接着的我当时就懵了,全身动一下也动不了。我感觉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就要死了…… “你没事吧?谢浅云,你怎么了?谢浅云……” 邱孜栎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听得很清晰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全身,也做不出任何回应。 我不知道邱孜栎是怎样跳下树的,不知道他是怎样艰难的把我也安全得抱下树,我满脑子都是我要死了,当我的身体触及冰凉却安全的地面时我竟然哭了哭的像一个孩子一样喘不过气来,我害怕得紧紧的抱住邱孜栎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无能没用,如果邱孜栎不跟着跳下来我可能已经吓死了。邱孜栎,这个在我看来平时最冷漠不过的一个人,现在却给予我安全与温暖,给予我无限的力量。邱孜栎你何时变得那么坚强那么有勇气的? “没事了,没事了……都是我不好……我们不会有事的。”邱孜栎安慰着哭泣不停的我也在安慰心有余悸的他自己。 我这才知道邱孜栎已经是个可以依靠的男生了。 我被他安抚了好一阵才停止哭泣,问:“我们怎么办,同学们应该不知道我们掉下来了。” “没事没事,等天一亮就没事了。你不是和我妈妈说这附近就是你的家乡吗,天一亮你就肯定认得回家的路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被吓走的魂魄回来了不老少。没错那边是七月村,天亮了我肯定能带着他回家。呵呵我好像也不是那么没用。我下意识的拍了拍邱孜栎,却引来了他一阵尖叫。“啊——” “你怎么了?”我不知所措。 “我右臂好像断了。”邱孜栎痛苦道。 我的眼泪刷一下又掉下来了,你的手臂都断了你是怎么救我下来的?你的大傻瓜。 “对不起……”我哭着说,“都怪我太没用了……” “没事……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很心烦。”邱孜栎搬回以前冷漠的语气,我吓得止住了哭声。我趴在地上找了两根木棍加上自己的头绳固定了邱孜栎的手臂, “我们现在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你不要乱跑了。”邱孜栎警告我说。 “嗯,我固定好你的手臂就不动了,不能让你的手臂因为我有什么事情。放心我有分寸。”我想自己不能在这样胆小会被人看扁的,我也应该坚强起来,尽最大努力做我能做的事。 之后我们俩依偎在一起等待朝阳,幻想着自己在离七月村非常近的一个地方,天亮之后片可以回家。 却不知道我们一直就在悬崖边。 生命渺小而易流失。 ……待续 第四章 为了不再弄伤邱孜栎的手臂我让邱孜栎横躺着睡在我的腿上。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俩个受伤的士兵相互照顾,又像是海上遇难的亲人彼此支撑,又像……又像沙漠里走失的夫妻相依为命。 我们就是这样在无边的恐惧中等待希望。不管我们再怎么鼓励彼此,可说不害怕是假的。我自然知道这一带多毒蛇毒虫。心里恐怖万分,可又不敢告诉邱孜栎怕他和我一样睡得不安稳,他已经够累的了。 我几乎一夜未合眼的等待曙光的降临,因为承受过那样无边无助的恐惧,所以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之后我还能坚强的活下来,也许是从那时起我的生命就变得像这悬崖壁上的植被一样顽强了。 当细微的阳光照亮我和邱孜栎方寸的天地,让我真切地看清楚我们所处的困境,我就快疯了。 这里不过是我们掉下的山崖一半,山崖壁上突出的一小块平台,又一个断崖而已。“啊——” 我有些绝望的看着邱孜栎,因为我心中全没了主意。“我们怎么办,在这里等老师来解救我们吗?” 邱孜栎也不再说话,他用左手扶着崖壁上的树小心的看着四周的情况,天越来越亮了, 可放眼望去山谷中只是一片密林,再也望不到其他。“谢浅颜, 你不要老在那坐着,过来看看记不记得路。” 我沮丧的说:“我已经很久没来过这座山了,而且这片山谷我本来就不怎么熟悉。”没错这里虽然和七月村虽然只隔一座小小的矮山,但村里的人很少来这个山谷,因为这个山谷里的树木植被太过茂密,毒蛇怪虫也很多,实在有些危险。即使是村里非常有经验的老人也很少踏足这里。 邱孜栎阴着脸走到我身边,我本以为他要骂我没用,可他却用他的左手拍了拍我的脑袋说:“即使不认得路也没关系,放心吧,我们肯定能安全回家。” 多少年了我从未忘记那个温馨的早晨,比我小一岁却高我一头的邱孜栎用最最清澈的目光看着我,用最最温暖的语气安慰我,他随手一扶便可以扶去我内心所有的不安与恐惧。 我点点头,以示自己的勇敢。 邱孜栎背对着我查看起我们身后的崖壁,“我总觉得这个岩壁怪怪的,这里的植物好像出奇的多。”说着邱孜栎用左手扒开岩壁上藤状的植被,有一中不详的预感袭上我的心头,果然邱孜月扒开植被后一条小花蛇吐着信子向邱孜栎袭来。 “小心。”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我一把把邱孜栎拽到我的身边,自己上前掐住那蛇的七寸把蛇扔下了山崖。一切发生只在几秒之内,我仿佛本能反应一般的迅速。 邱孜栎心有余悸的笑着说:“还好你是在山里长大的。” “你还笑得出来我都快吓死了。”我捂住自己怦怦跳个不停的心脏。 “不是呀,我看你很勇敢。” “不要再去碰那边的岩壁了。” 邱孜栎摇摇头说:“我想去看看,那后面好像是个山洞。” “山洞?” 在邱孜栎的指挥下我们俩把覆盖住山洞口的植被全部除去,费了不少时间,直到阳光最足的时刻我和邱孜栎才小心翼翼的踏进那个山洞。 “啊-”山洞并不深也没什么毒蛇猛兽,只是山洞里横陈着一具白灰色的尸骨。我吓得躲到邱孜栎的身后后,而邱孜栎自已也吓得连退了好几步,全身也在发抖。太恐怖了。我和邱孜栎从未见过如此恐怖惊魂的画面。我们立刻退出了山洞。退到山洞口时我下意识的瞄了那具白骨一眼,就是这一眼便让我永生难忘。我愣住了,脚步再也无法向外挪动,邱孜栎拽着我,我却不理他,双眼只是死死的盯着白骨旁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木匣子。即使它已经被腐蚀了,即使它的颜色已经改变了很多,即使我有整整九年没见过它,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它来了。 没错,一定不会错那个就是麻姨视若宝贝的擦鞋箱。 为什么?我再一次见到她会是这副情景。麻姨你是不是一直在这里等我,是我不好。原来你一直在这里等我看着我守着我,一直那么近的看着我,我却不知道不曾察觉。麻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一定是什么东西蒙蔽了我的双眼,不然我怎么会找不到你呢。你的身体是那么温暖,你的声音是那么好听,你的头发是那么香,为什么我没能早些找到你呢? 看到我跪倒在白骨旁,失声痛哭,邱孜栎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鼓起勇气也走到麻姨的尸骨旁问:“你认识他吗?” 我哭着说:“她是我妈妈。”没错麻姨就是我的妈妈,虽然她从不让我叫她妈妈可我早就知道她是我妈妈。 邱孜栎还想问但没有问出口。他转向一旁光滑岩壁说:“这里有几行小字。” 我也转头看过去,擦了擦眼泪为了看清墙上用石头刻的字。 “我想我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不管您是谁,是谁发现了我的身体,如果您愿意劳神把我埋葬,我将永世感谢你的大恩大德。还有我住在七月村,我有个女儿她叫谢浅云,如果她还在苦苦找我就劳烦您告诉她我已经去了并且走的很安详。如果她已经长大了,甚至已经忘记我了,求您就不要向她提起我。谢谢您了。愿上天保佑您好人有好报,保佑我的女儿一辈子幸福快乐。——宁莪绝笔。” 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的麻姨叫宁莪,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的麻姨是多么善良,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的麻姨是多么爱我。 对于麻姨那博大深入骨髓的爱,我这一生都无以为报。我本以为我好好努力至少可以实现麻姨最后的心愿-我幸福的活下去,可现在看来麻姨的愿望算是泡汤了。所以很多年了,我都不敢去麻姨的坟前看一看她。我怕一见到她就忍不住哭泣,那样会惹得她伤心的。 我一言不发的守着麻姨的尸骨,邱孜栎也不知应该说什么来安慰我就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直到傍晚警察和老师找到我们,把我们救了出去。在警察和老师的帮助下,我把麻姨安葬了,就在我们家的后面,那片麻姨曾经辛勤耕作的山地上。 一位警察叔叔告诉我,麻姨可能是在那次大雨中滚下山,摔断了腿被困在那个山洞,腿部的骨头有断裂发炎感染的迹象。可能还被毒蛇咬过,病死在那个山洞中。 我想没错,除非是麻姨不能移动了,不然就凭她那坚毅的性格即使爬她也会爬回来的。 我跪在麻姨的坟前,小莳在我身边哭得比我还要伤心。曲晟则一言不发,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很少显露情绪的波动。 在七月村里陪了麻姨十多天突然想起邱孜栎,不知道他的手臂好了没有,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我应该感谢他才对,如果不是他我也不可能找到麻姨。 我赶到市里赶到邱孜栎的家,可邱孜栎却不在家。阿姨叫我去书房等他,等来的人却是阿姨。 她很严肃的问我,“我听栎栎说你的妈妈叫宁莪,草字头下面加个我的莪。这是真的吗?她真的是你妈妈。”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阿姨变得那么激动,我点头说:“对。” 阿姨的情绪更加激动左右踱步,又自言自语“她果然是那个女人的孩子,果然是……怪不得看着那么面熟……果然是……” “阿姨你怎了?” “被碰我。”阿姨把握推倒在地,其实我根本没有碰她。 “你这女人,啊,我资助你上学。可你呢你是不是想报复我?啊——” 我那一刻觉得阿姨好象疯了,我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阿姨你怎么了?” “你——想害我的儿子吗?我叫你帮我看着他,你居然惹出那么大乱子,还把他手弄断了……你太恶毒了。” 原来阿姨是在担心邱孜栎,我还以为是怎么了呢。“邱孜栎呢,他好点没?” 阿姨像触了电一样,“不要提他,我以后不准你再见他!你现在立刻给我退学,我不会再资助你。你赶快给我滚。我不管你是滚回你那小山村还是滚到别的什么地方,总之离我们远远的,别让我再见到你!听到没有。” 我当时竟然没有被她那种歇斯底里给吓呆,反而很镇静,似乎是早有预感的一天,我太接近她的宝贝儿子她肯定是反对的,只是没想到她会那么疯狂。看到她的样子我情不自禁的冷笑了一下。就是这一瞬间冷冷的笑容仿佛像雷电一样击中她,她好像看见魔鬼一样全身抖动起来。 “啊-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她的声音变得更加疯狂,“你穿我的吃我的现在还来毁我。” 我想说没有,可阿姨已经扑了上来,她竟然疯狂的撕扯我的衣服,“叫你穿的那么漂亮。” 没错衣服是她给我买的,可是如果想要回不至于那么疯狂吧。直到我身上只剩内衣裤,好像累了的阿姨才停止撕扯我的衣服和打我的脸。 她的力气很大我的嘴角已经被她扇出血来,可我竟然没有哭,我只是在想她既然是那么狠毒的女人平日里何必装出一幅和善的样子,那不是很累吗? “滚,立刻给我滚出去!”她好像稍微恢复了正常的神志。 我起身拍了拍身上,其实一点灰尘也没有,可是我就觉得自己被弄脏了,很脏。 我看着那个还在气呼呼的女人,对她冷笑了一声。结果在她家的大门前又被她狠狠的踹了一脚,踹出了那座豪宅。那一脚倒是把我的眼泪踹了出来,门外全是认识我的人。我感觉自己好像是裸体的接受大家目光的鄙视,我简直不敢想象我是怎么从那条街道跑出来的。可跑出来又怎样,还是有街道还是有更多的人,我拼命的奔跑,可好像怎么也逃脱这个肮脏的世界。 我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鄙视我,都在嘲笑我。虽然在那样一个炎热的夏日穿成我那样也不是什么奇闻,可我仍觉得自己被所有人狠狠的羞辱了。连邱孜月都好像在嘲笑我。 我一个人走在回七月村的山路上,才明白过来原来我的一切都是邱家给的。她让我上学我就可以高高兴兴背起书包去上学,她给我买漂亮的衣服我就可以穿上让人人都称羡的漂亮的衣服……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没用,那么轻易就让别人掌握自己的命运?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即使穷及使上不起学我也是自己去挣钱,自己养活自己,自己掌舵自己的命运。 我怎么傻到把自己的命运贱卖给别人了呢? 呵呵……再也不会了,那一刻我发誓以后我要自己掌握我自己的命运。 几天后邱孜月竟然出现在我家的院子里,见到他时我竟然还有点小小的激动,我竟然有点想念他。可是前几天的屈辱还历历在目,我永远不会忘记他的妈妈是怎样对我的。所以我见到他时是冷淡的态度。 邱孜栎的心情好像很低落。“我特地还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你的手好点了吗?” “我妈妈出了车祸……” “你的手还疼吗?” “我妈妈她被车撞了,很严重!” “那么多天了,我想你的手应该好了吧。” “我妈妈被车撞了,现在在医院里躺着,医生说她可能永远醒不了了…… 你到底怎么了还问我的手……”邱孜栎蹲在地上哭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哭泣,哭得是那么伤心。 可我的内心还是无动于衷,“她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冷淡语气彻底激怒了邱孜栎,他缓缓地站起来抬起头怒视着我。“我以为你会很伤心和我一样伤心,因为我妈妈也同样疼爱你。我想我是错了。” 邱孜栎转身离开。 而我立在家门前,思绪不停的旋转着。 这么看来阿姨并没有告诉邱孜月她将我扫地出门的事,也许是还没来得及告诉。那也就是说她还没来得及停止对我的资助就已经遭遇车祸了,而她现在昏迷不醒可能永远无法说出要中止对我的资助的事了,说不定她醒来时我已经大学毕业了,我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要改变命运必须的上学,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接受邱家的资助。而且她为什么一听到麻姨的名字就变得那么气愤?麻姨到底和她有什么恩怨,我也真的很想弄清楚。 所以我以我最快的速度追上了还在哭泣的邱孜栎,拉住他伤心的对他说:“阿姨怎么样了,怎么会发生那种事情,我想见她,我很担心她。” 邱孜栎泪汪汪漂亮的眼睛看着我,然后紧紧地抱着我像一个小孩一样在我怀里抽泣来,他哭泣的声音像秋风吹动枯叶的声音。 “不要担心了,阿姨人那么善良,老天一定不会那么残忍的。” 这是我对邱孜月撒的第一个谎话,虽然比起日后我对他说的无数个谎话这不算什么,可这是我对邱孜栎亏欠的开始,总让人记忆犹新。也是因为那无数个谎话以至于后来邱孜栎想取我性命我也毫无怨言。 我有我的目的,我可以说服我自己原谅我自己。可我想我永远也说服不了邱孜栎原谅我,所以我从没向邱孜栎解释争辩过什么,亏欠了就是亏欠了。不过现在我已经清尽我生命的所有来还给他了,我想我现在已经不欠他什么了吧。 ……待续 第五章 再次见到阿姨我已经全无恨意,因为看到躺在病床被包的像一个粽子一样的她,我已经恨不起来了。而且不管怎样她之前对我还是很好的,虽然我从未在她身上找到过母亲的温暖。但我还是得对她说声谢谢,谢谢她曾经帮过我。 不管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她有多么的恨我,她已经失去了一切表达的能力。对于那天被她赶出门我向众人解释为因为她太过在意邱孜栎的伤所以迁怒于我。所有人竟然都相信了,连邱孜栎也对我说:“妈妈真是的,她是太疼我了。你不会真的生她的气吧,她也很疼你的,真的我敢保证。” “我怎么会生气,我要生气怎么还会来照顾她呢?”我笑着对邱孜栎说,心里却想邱孜栎你要怎么保证,她人已经昏迷不醒,谁又知道一个植物人的想法呢? 平日里伺候阿姨起居的是一个叫何大妈的更年期女人,虽说邱孜家付给她的工钱很高,可对于这种伺候植物人的工作她还是多了很多怨言,不过我经常替换她,给阿姨擦擦洗洗,大小解也帮着处理,但我并不觉得脏累。可那个和大妈的抱怨竟没有减少,有几次竟然在邱孜月的面前抱怨起来。 “我被请来时只是说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现在却得端屎端尿的伺候……” 邱孜栎最听不惯这个了,“我们又不是没付给你工钱,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脏重的活都是浅云帮着干得。” “那点工钱……再说了浅云受了夫人多少好处,她的学费生活费衣服不都是夫人的。”何大妈争辩道,似乎一点也不怕邱孜栎。 我站出来说:“大妈说的也对,以后我多干点就是了,而且阿姨就像我的妈妈一样。”我怎么张口谎话就冒出来了,完全言不由衷。 邱孜栎一把拉开我说:“浅云别怕她,我以后不准别人再欺负你。你嫌工资少是吧,我现在就开除你,你可以滚了。” 何大妈的脸色立刻就绿了说:“我是老爷和夫人很早就聘请来的,你没资格赶我走。” 邱孜栎气的攥紧拳头。 这是一颗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呢?”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推门而入。 邱孜栎脸上立刻显现出笑容,“爸爸。” 爸爸? 我终于见到邱孜栎的爸爸了,虽然在照片上见过几次,可真人的感觉还是和照片不一样。照片上的他一副慈眉善目的长者样子,而现在给人的感觉确是气压山河的领导人,真不愧是个企业的领导。 他三言两语的就将何妈妈治的不敢出气,还对家里的下人说:“以后我不在,少爷就是你们的主子,如果谁再敢和他顶嘴,我让他在整个溪川再也混不下去。” 早就在学校里听说邱家和黑社会还有瓜葛现在看来不假。 邱孜栎拉着我走到他爸爸的面前说:“爸爸,这就是我和妈妈经常跟你提起的谢浅云。你不在这段时间多亏了她帮我照顾妈妈。” 他爸爸看着我们说:“我知道你们都是听话的好孩子。你叫谢浅云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我总有一种激动的感觉,一向处事冷静的我也会变得慌乱起来。“嗯……嗯……” “听说你家里情况不好,住在山里而且是个孤儿。” “我……没错……”我几乎有种欲望想把自己所有悲惨的身世和经历都讲给他听,要多煽情有多煽情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即使说谎也没关系。那一刻我真的很想他像疼爱维护邱孜栎一样来疼爱我维护我,可惜他是别人的爸爸。 “你说阿姨就像你的妈妈一样,那你愿不愿意以后就住在这里,天天见到阿姨也顺便照顾她,就像我们的女儿一样。”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我毫不容易的就答应了,傻得就像一个没见过糖的小孩被一块甜似蜜的奶糖深深的钩住了。 我的傻样引得邱孜栎和他爸爸一阵欢笑,我也从心底里笑出声来。 这时一个黑衣男子推门而入,走到邱孜栎爸爸身边恭敬的在邱孜栎爸爸耳边说了几句话。邱孜栎爸爸思索了一会,起身说:“栎栎,爸爸现在要去办点事。” 邱孜栎撒娇道:“爸爸你才刚来。” “放心爸爸去去就来,晚上回来陪你吃饭。”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邱孜栎爸爸临走时还看了看我一眼,目光中流露出我看不懂的情绪,我想他不是一个随便流露出情绪的人,但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目光,也可能是我多想了。 当时我的思绪正在被打断,我思考一件事。就是那个刚刚进来的黑衣人,好面熟,可我怎么也想不起在那里见过他。 邱孜栎自从他妈妈出事之后就没笑过了,刚刚他爸爸答应他陪他吃晚饭,他竟然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 可我不明白他爸爸都已经坐到家里了为什么不移步去房间看看刚从医院转回来的妻子,她还在昏迷中他就一点也不关心吗?那可是他的结发妻子,真是奇怪的家庭。 已经九点了,我和邱孜栎守着一桌子的饭菜,等他爸爸,可仍不见人影。 邱孜栎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劝慰,因为我并不了解邱孜栎此刻的心情。 这时门铃响了,邱孜栎冲了过去,可进来的人不是他爸爸,而是那个黑衣人。 “凌然哥,我爸爸呢。” 那个叫凌然的人看着邱孜栎迟疑了一会儿说:“你爸爸生意上出了很严重的问题,他必须得赶去处理。” “他去哪了?”邱孜栎的语气冷到了极点。 “他已经离开溪川了,估计得过一个礼拜才能回来。老板叫我回来……” 邱孜栎没有听他说完就转身跑上楼重重的扣上了自己的房门。 我越看这个凌然越觉得熟悉,可能是感觉到有人在听着他看,他转向我。那张英俊的脸我到底在哪里见过呢?他向我点头然后离开了。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冒昧,点头回礼。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我的脸竟然烧了起来,而且红的像新娘的嫁衣。 不想了,我的记忆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差…… 明天就开学了,还是准备去上学吧。 开学第一天我和邱孜栎竟被推选为学生代表,让我们在全校同学面前讲述那次夏令营事件,遭遇危险之后如何正确勇敢的面对,积极自救,等待他救。 邱孜栎自然是不会上台,这可苦了我一个人在上面口干舌燥的讲了一个小时,但说的是老师给的稿子,不过麻姨的事我只字未提。 我就这样在一次成了全校的焦点,呵呵,看样子校花又得当一阵子了。 听说还有人因为我打过架,真是罪过。 放学我就和邱孜栎一起回家,照顾他的妈妈。虽然我照顾的是尽心尽力,可我心里还是一遍又一遍的念着不要醒过来,不要醒过来…… 我知道我这样做有些恶毒,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一想起那天她怎样疯狂的羞辱我,再怎么诅咒她我也不觉得过分。 可我还是弄不明白她和麻姨到底有什么恩怨? “孜栎你爸爸妈妈的名字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 “我爸爸叫邱贤,我妈妈姓田单名一个苏。因为我外公姓田外祖母姓苏,好玩吧。不过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过世了。” “你爸爸妈妈做生意会得罪不少人吧。” “着我就不知道了,爸爸妈妈从不让我过问生意上的事。你问这个干嘛?” 我笑着说:“因为学校里人说你们家是黑色会,我好害怕。” 邱孜栎摇摇头笑着说:“如果我是黑色会一定把你给卖了,一中的校花应该可以卖个好价位吧。” “咦-人口贩子。” 我和邱孜栎说笑着,转头看见窗外那个黑衣人正在洗车,便问:“孜栎,那个人是谁?” 孜栎瞟了他一眼说:“他是我爸爸的手下,原来是我爸爸好友的儿子,几年前他全家死后就跟着我爸爸了。我爸爸的手中我爸对他算是最器重了。他也很卖力很厉害,听说是个狠角色。” “刚刚不还说不知道爸爸生意上的事吗?” 邱孜栎叹了口气说:“他算是个例外吧,我很羡慕他可以一直待在我爸爸的身边,还可以替爸爸分担苦恼。” 我安慰道:“等你长大了,一样也可以。” “希望我快点长大。” “对了,他全名叫什么?” “韩凌然。” 韩凌然……连名字都那么熟悉……等等……我思索了一会儿,便起身冲出房间,一口气冲到后院的小仓库里,扒开堆积的杂物,墙上那三个字证明了我的记忆。韩凌然,原来是他。 没错,那个刻满悲伤的英俊脸庞。现在想来终于明白他本是英俊的脸上为何满是悲伤。也许就是在那个夜晚他失去了他所有亲人和一根小拇指,和我一样成了孤儿。 原来,他经历过那样的事。 邱孜栎的爸爸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倒是韩凌然搬进了邱家。他安慰邱孜栎说邱贤让他回来时来安排邱贤在溪川的生意,他爸爸很快就会把生意转回溪川了,很快就可以回到邱孜栎身边了。但是没有说这个很快到底有多快? 我看的出来邱孜栎对他爸爸的期望正在一天天转变为失望,尤其是他妈妈昏迷之后,他爸爸毫不在乎的举动。邱孜栎变得更加冷淡,有时候连续几天都不开口说一句话。 这些我全都看在眼里,却从未想过补救与帮助。邱孜栎可是说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能遇到他是我的幸福,他给的恩惠我从不决绝,但从未把他放进心里。 邱孜栎说:“浅云,你总说我冷漠,可你没有察觉到真正冷漠的人是你,你的内心是世上最冷的荒漠。” 我从未顾及过邱孜栎的感受,也不曾替邱孜栎考虑过,我利用他,出卖他,也许是我把他逼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我把他逼进穷途没巷不管他对我做过什么我都没有资格去指责他。 我越想这些往事头痛的越厉害,我不能理解我在做什么,为什么非要把那些记忆挖出来不可?让他们安逸的被埋葬不是很好吗? 我想可能是我的脑子出了问题,一旦我的身体得到了自由,我的思绪就不安于宁静了,非要折腾我不可。非要一遍一遍的让我数点我罪孽,警告着我不要忘记自己曾经是个罪孽深重的人。 曲晟抱着被褥推门进来,看见我倒在床上痛苦挣扎,很是着急“你怎么了,是不是又犯了?” 我一头大汉的样子很吓人,我摇摇头说:“不是……我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曲晟边帮我擦头边说:“都过去了,别想了……不要再想了。” 我看着他,我从他的眼睛看到这安慰的无力“怎么可能不想呢?我不相信你真的能忘记小莳?你真的忘得了她吗?” “我忘不了她!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女人!你满意了吗?” 我看着曲晟不敢说话,我知道我触动了曲晟内心深处那个最痛的伤疤,我真是歹毒的女人。 “浅云你知道这些年我最怕的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 “我最怕的是我错怪了小莳。即使那些事情是我亲眼所见,可我还是在想万一是我错怪了她要怎么办,她有不得已的苦衷我要怎么办。她受了误解受了委屈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恳求她的原谅?” “曲晟,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想起那些事。” 曲晟笑了笑摇头说:“忘不了又怎么样呢?忘不了我们就不生活了吗?忘不了我也决定忘了,我要和离颜在一起,我会娶她,和她一起白头。我要继续生活下去。你也是,我希望你以后好好生活,不要再和那群人有任何瓜葛。” 我点点头,我不知道我做不做的到。但点头会让曲晟安心不少。 “我今天想一个人在这里睡,我想让自己安静一下可以吗?” 曲晟想了想说:“好吧,那你早点休息。”其实他早就知道七月村除了这里哪家我也不会去睡得,不然不会抱新的被褥来。 “嗯。” 曲晟走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有点冷,床上的被褥都是一年前的是脏的。还好曲晟抱来了新的,至少现在我还有这样一个好朋友对自己那么好,人生好像也不是那么失败。 门再次被推开,我问:“还有什么事吗?”不对,这感觉……不是曲晟…… 我用尽力气从床上坐起。我想一定是我出现了幻觉,这不可能…… 屋内的杂物,窗外寒冷的月光,寂寞的群山,安静的树林……我在那里都不再重要…… 没错我的内心是一片荒芜的沙漠任谁耐心的耕种改造也无法得到半棵小草的回应。可是你随手一撒便可以得到一片绿洲。 麻姨死过之后我不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爱,是你让我重拾爱的滋味,是你让我内心变成一片绿洲,再也不会荒芜。 韩凌然……韩凌然…… 你怎么会在这里。 ……待续 第六章 “浅云。” 为什么你说什么我听着都像这个世上最美的情话。 我从床上站起擦干所有的泪水,只为看清这个世上我最想见到的人。就算发生了那多么事情,就算现在刮起超强台风……我只想被他抱着。 我从床前走到门前的他,并不是很遥远的距离我却像走了一生那么长的时间。 能再次遇到他我是多么幸福,可为什么我好想哭。 我抱着他,我没想过我这辈子还能抱抱他,即便现在死了也不觉得可惜。 “浅云,我终于找到你了。”凌然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那么好听。 “我知道你在哪,却不能去看你,你不要怪我好吗?” 我摇摇头,看着他。他的眼睛也变成泉眼了。“你怎么哭了,再见到我不开心吗?” 凌然笑了,说:“怎么会,我最想的就是天天见到你。” 我最爱听凌然讲情话了,虽然这些话他以前是绝对不会讲得,他自己都觉得肉麻。可他说他现在恨不得讲一天一夜,讲的我们都睡去,醒过来之后接着讲。 “你怎么会来七月村?” “邱贤在这里藏了几支枪没有被警察发现,我身上一件武器都没有肯定不行,我要去找邱孜栎。” 我愣了愣,说:“也带我去吧,我也想见他。” “可是我觉得你还是和那个警察在一起比较好,他是个好人。” “你应该知道我只想跟着你,就算是要去地狱也好。还是……因为那些事,你嫌弃我了吗?” 凌然拥我入怀,轻轻地说:“不要说了,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我们现在就走,一起去找孜栎,恳求他的原谅。” 冬日的夜里走七月村的山路,即便是特警也不那么容易。不过能牵着凌然的手,走在哪里,都仿佛很享受。还不到天亮我们就赶到小镇上,坐上最早班车去溪川,买了最早的长途汽车票去广州,那个远离溪川的陌生城市。但那里有我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我要把他带回家。 在车上,凌然神色凝重地看着窗外对我说:“我躲在你家小屋外听见了你和那个警察的对话。” 他顿了顿接着说:“他是错怪了衣小莳,衣小莳她也是个警察。” 我震惊的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凌然点上烟说:“是真的,我敢确定她是个警察。她现在也在广州,你可以去问她。不过我想她不会承认……”他吸了口烟继续说:“她还在那个人身边,她的任务可能还没完成。她的性格未免有点坚毅的过头了。不过要不要告诉你那个警察朋友,你自己决定。” 我的天呢,我不敢去想昨晚曲晟告诉我说他最怕错怪小莳的神情。衣小莳,你怎么是那么狠心的一个人,怎么可以那样对曲晟,为什么不告诉曲晟呢?要我决定?我又怎么忍心告诉曲晟那么残忍的真相。 不过现在我心里很清楚,我们要去干什么。所有的回忆随季节起起落落,都在等一个结局。等待故事的落幕,即使是多么铭心刻骨的故事,都会有一个落幕,也是我的最后归宿。 邱孜栎的母亲已经昏迷两个多月了,他爸爸也只回过家那一次。家里的一切都是韩凌然帮着管理着,还有邱孜栎爸爸的新事业。听说是个很大的娱乐场所,真看不出来他只不过比我大几岁,却那么有本事。 十一前两个星期班主任突然找到我,说学校要办一个晚会庆祝建国50周年和建校四十周年,让我代表我们班出一个节目。我的天呢?我会什么?老师您不会打算让我上去讲相声吧? “我已经帮你想好了,跳舞。” “跳舞?” “对,连舞蹈老师我都已经帮你请来了。” “啊?” “这是赵静老师,从今天开始她会教授你一套舞蹈,你的任务就是认真学给我上台好好表演。” “可是老师我从来没跳过舞……” “没吃过猪还没见过猪跑吗?” 拜托老师这是一回事吗?可以这样比喻吗? “放心,老师觉得没什么事可以难倒你谢浅颜同学。” 老师呀,您是哪来的对我这份自信?不过老师这句话道把我心里那份不服输劲给激出来了,对呀什么可以难倒我,我初中时成绩那么差,还不是一咬牙一努力就考上一中了。 不过老师离演出还剩两个星期而已,而且那位赵静老师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 “我先教你跳一段芭蕾吧。” 崩溃!! 不过真的学起来,并不想我想象中那么难。那段舞蹈也只是芭蕾舞中比较简单的。老师又根据我的情况改了几个舞步,让舞蹈看起来华美但并不难跳。而且我跳舞时有一种很愉快的感觉,很舒服越跳越想跳。然后出一身汗那种感觉妙到不行。身上什么包袱也没有了,轻快。 每次都练习到深夜我才回家,邱孜栎他们都睡了自己把饭菜热一热还想继续跳,仿佛永不知疲倦一样。有一次跳到大汗淋淋累的不能再挪动一下身体,就直接倒在地板上了。 我还在享受跳过舞之后的酣畅感觉,一条毛巾突然出现在眼前,竟是韩凌然。 “你还真拼命。擦擦吧。”我坐起身,接过毛巾说:“谢谢。” “不用。不过孜栎好像不喜欢你跳舞,你以后不要让他看见你在家里跳舞。” “恩,我知道了。” 他转身离开,我则准备起身去吃点东西然后去睡觉,可刚站了起来双腿就酸疼不听使唤。我重重的摔倒在地板上“啊-” “你怎么了?”他转身看着我,表情依然冷漠。 “没什么。”我觉得很丢脸,不想说。 “那你为什么不站起来?你不是还没吃饭吗?你热的菜早就凉了。” 我吐了吐舌头,“咦——被看穿了。其实我是刚学跳舞,连续不停的跳了四天即使我从小爬惯山路双腿也会负荷不了,很酸痛。” 韩凌然不说话走到我身边低身把我抱起,他是那么有力走起路来一点也不晃悠很稳健。他抱着我转身上楼,我想说我还很饿很想先吃点东西,可看见他抱我时的表情我很是留恋。不同于他以往的冷谈表情,虽然还是那么严肃,我却觉得很亲切。 他把我放到我的床上,一言不发的走出去。我想还是算了,等我腿可以动了我自己下去煮面吃。我还在想着吃什么面,面里加鸡蛋还是火腿。韩凌然就推门进来了。手还端着加了鸡蛋和火腿的大碗面。 “那么多,你当我是猪吗?” “再挑剔我就真扔出去喂猪。” “别……那么浪费。” “我看你明天还是休息一天吧。” “那可不行,我的时间不多了,表演很快就到了。” “随你吧,只要你明天下的了床。”这年头的男人怎么都喜欢冷冷的。不过他煮的面味道还是不错的。 韩凌然那个乌鸦嘴,早晨醒来双腿果然还是酸痛的不能行。我走起路来就像一个鸭子。 当我这个笨笨的鸭子走下楼时正在吃早餐的邱孜栎笑得牛奶都喷出来了,韩凌然也握着面包偷笑,有够可恶,这两个男人! 我艰难的移步到自己的座位,瞪着对面的邱孜栎问:“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这一问不要紧,又引得邱孜栎大笑,一口鲜奶喷到我的脸上,这个败类。连韩凌然也笑出声了,不能自控的笑声响彻整个餐厅。看到韩凌然大笑的样子,我就猜到是他把我因跳舞而腿痛的事情告诉邱孜栎的。这个奸诈的男人! 被他们这么一气就更坚定了我要把这段舞蹈跳好的决心。 晚上邱孜栎竟然主动来载我回家,他那辆宝贝赛车上按了个丑陋的后车座,不过坐上去还是蛮舒服的。 “浅云,你能不能不要跳舞了。”我想问为什么,可是没问出口,想到今天早上他开怀大笑的样子,心中一酸,他已经很久很久没那样开心了。“可是我答应老师了。而且表演还有一个星期而已我们班也找不出人顶替。”我在为自己找理由,其实我内心想说的是我很喜欢跳舞,我不想停。 邱孜栎突然停下车,站在地上,我也跟着小心的跳到地上。他阴着脸看着我轻轻拍拍我的头说:“那跳完这一次,你再也不要跳了,行吗?” 我突然想起在那个悬崖上的邱孜栎,是同样的动作。那次他用这样眼神和动作安抚我扫去我的不安与恐惧,这次同样的动作却给我强大的压迫和不安。 我本能的点点头。 邱孜栎笑了,那个笑容让我觉得他正在享受控制我的过程。我内心突然生出一丝恐惧,邱孜栎,你是想掌控我吗? 虽然后来事实证明了我的想法是多余的,邱孜栎是从内心中珍爱我的人可我对他的误会却与日俱增。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对邱孜栎很排斥,因为我太害怕那种命运被别人掌控的感觉。即使那个人是邱孜栎,即使那个人是救过我性命的邱孜栎。 表演一天天临近,我的舞步也越来越精进。只是高潮时那两个舞步我经常出错,要把脚尖立于地面,停顿两个节拍,还有走出四步舞步,紧接着旋转大跳。这些都是只有脚尖着地,一气呵成。对于初学舞蹈的我实在有些难了点,但整个舞蹈最出彩的地方就在于此,莫说赵老师不舍得改,连我也舍不得。所以我每时每刻都在苦练这两个动作,生怕表演的时候出问题。可直到表演的前一天我还是不能保证自己能漂亮的完成这个舞步。 早上我躺在床上正在发愁,何妈妈进来告诉我我有个朋友找我。我跑出去一看,竟然是小莳。难道她知道我要表演特地请加从昆明来看我? 好像不是,她的表情很火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我把竹玫弄丢了。”小莳好像很害怕,都快哭出来。 “怎么回事?好好一个人怎么会丢?” 第七章 竹玫就是竹杉的妹妹,和小莳一个年纪十七岁,正是人生美好的年华。不过竹玫这个丫头比较疯,而且喜欢玩什么新鲜玩什么,连他的爸爸妈妈哥哥也管不住她。黄忆龙退学后就在市里的酒吧打打工,竹玫经常和他混在一起认识了不少不正经的朋友。我不怎么喜欢竹玫,她也不怎么喜欢我。当年只有我一个人考上一中接受了邱家的资助,她很不甘心。每次见到我都是气呼呼的。 可这次不同,我必须得帮小莳找到竹玫。因为我知道如果这件事传回七月村将会掀起多么大的波澜,小莳可能因此一辈子也不得安稳。 小莳说竹玫昨天突然跑到她的学校找她,说是没来过昆明让小莳带着她好好玩玩。小莳推辞不了,只好带她出去。小莳本想带她去公园和景点逛一逛就好了,可逛到了晚上竹玫业不愿回小莳宿舍。 “宿舍有什么好玩的,带我去跳舞吧。” “啊?” “我知道一个地方特有名,咱们一起去吧。” 小莳那里愿意去,可怎么阻拦也不行,竹玫竟打上了一辆出租车,坐在车里对竹玫喊:“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了。” 小莳又不放心只好跟着去,那是昆明最出名的夜总会。不论什么时候里面都是人山人海的。小莳从没来过那种地方,坐立不安的看着竹玫。而竹玫在那里竟然还有朋友,她和三个男人竟然在那里喝起了酒,小莳怎么阻拦也不行。只能在旁边守着,等竹玫想走了就立刻带她走。 小莳有个习惯就是每天四点起床练功练到吃早饭,这个习惯自从她上武校就一直保存着。那天她又陪着竹玫逛了一整天,自然是又困又累。她的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就合上了,不过保持警惕性的她还是在关键时刻醒过来了,她看见几个男人正驾着竹玫向外走好像是那个夜总会的后门。而自己的身边正有男人想对自己动手动脚。 小莳想也没想,一拳把身边那个男人打倒,就追了过去。穿过那个夜总会的后门是一个狭窄的小巷子。小莳冲了上去一个大脚把最后的那个男人踹到在地,那几个男人停了停。 小莳喊道:“她醉了你们要把她带哪去?我是她的朋友把她交给我。” 扶着醉的不省人事的竹玫的那个人说:“我是她男朋友,我们的事你不要管。” 小莳知觉告诉自己这些不是什么好人,她的心里也在害怕,自己才学了一年多的功夫而已,同时对付五个男人自己没把握。但还是壮着胆说:“快把她放了,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那几个男人笑了笑说:“这个娘们还挺虎。”“蚂蚁你和胖对付她,也弄我们那去,我们先走了。”那人说完便和两个男人驾着竹玫跑了。 “别走!”小莳想追上去,可挡在自己面前的是手拿着刀两个男人,虽然小莳不怎么费力气就打倒了那两个男人可是她跑着追出巷子竹玫和那几个人已经不见踪影,再回身那两个人也不见了。 小莳知道事情不妙了。她虽然说想当警察但从小到大还没遇到过什么坏人,这次对她来说已经是天大的事了,她不知道应该办,眼泪一直流个不停。 如果不是看到小莳哭泣无助的样子,我都想说:你管她干什么?那些人都自称是她的男朋友了,她平时又那么疯。何必管她。 但小莳哭得实在伤心。我问道:“你报警了吗?” “没有……” “你怎么不立刻报警呢?” “我……我当时害怕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在那附近找了整整一夜,早上我就只想到你了,所以立刻就坐车来找你了。”小莳越说哭得越厉害。 “好了,你别哭了。你能告诉那家夜总会的名字吗?” “我记得……叫”繁盛夜总会。“” “繁盛?”好熟悉,对了邱孜栎爸爸在溪川新开的夜总会也叫繁盛,而且是韩凌然在管理的。说不定是一个老板,都是邱家的。“小莳,咱们现在一起去找个人,这个人可能能帮我们找到竹玫,如果不行咱们立刻报警好吗?” “恩。” 我记得这个时间韩凌然应该在繁盛里清点帐目。 我和小莳赶到韩凌然的总经理室时,他果然正在算账。不过我和小莳把我们的事和他一说,他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活,说:“那边的场子也是老板的,但不属我管理。不过我可以开车陪你们去一趟,帮不帮的上忙我就不敢打保票了。” 我和小莳说:“你愿意去,就已经帮了最大的忙了。” 开车从昆明到溪川要两个半小时而从溪川回到昆明只需要一个半小时。盘山公路大多越来越低,韩凌然的车技也相当熟练,一路上都相当平稳。 但我看得出小莳的心情还是一刻也没有安宁,忐忑不安的情绪也一直影响着我。“你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曲晟。” “没有,我不想打扰他,听说他们学校正在集训。” 我点点头说:“也好,如果能顺利找到竹玫,就不要告诉曲晟了。” 那是我第一次去昆明,来到那个叫繁盛的地方,真是浑身都不舒服。 韩凌然倒是轻车熟路的样子。直接把车停到繁盛的门前。小莳冲出车拉着我冲进了繁盛。是因为还是上午,繁盛里人很少,小莳拉着我直接跑到一个很大的大厅里。指着眼前的位子说:“就是在这里, 还有那里是后门……我为什么会睡着……好没用。” 我看了看身后的那个小门,觉得这里真是让人很不舒服。这时这里几个工作的保安走到我们面前语气很不尊重的说:“你怎么又来了?我们是不会帮你找人的,再说这里每天都来那么多人……你还是回家看看你朋友回来了吗?” “人是在你们这丢的,你们想推卸责任吗?”我毫不示弱,“即使去报警,我想你们这里也得停业整顿吧。” “你说什么?你个小丫头…… 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场子?想找事吗?”一个彪形大汗挥着拳头冲着我就过来了。我自然是不怕的,我身边可站着小莳呢。 不过出手救我的不是小莳而是韩凌然。韩凌然顺势握住那个男人的手轻而易举的把他扔出了一米多远。其余几个男人脸色都变了,齐声道:“然哥好。” 韩凌人瞪着我好像很不满意我一进来就给他惹事。“你们大哥呢?” 被韩凌然扔在地上的男人站起来不服气的回答道:“君哥他不在,要我把他叫来吗?” “不必了,我只是陪我朋友来找人。把你们这儿昨天晚上值班的活计全叫过来,我有事要问。” 不一会,大厅内就站了不下一百人的男男女女,韩凌然还说自己不是这里的大哥,我看他们都好像很怕韩凌然。我在想我什么时候能有这种威严?像一个大英雄一样。 韩凌然不一会就问完话了,走到我和小莳面前说:“我帮你问过了,确实有你说的蚂蚁和胖经常来这里玩,不过他们几个只是普普通通的小混混,没有人知道他们真名叫什么?” 说完韩凌然就面露微微怒意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些男男女女,连我都看得出那些人并没有说实话,想必韩凌然也已心知肚明。而那些为什么要偏袒他们口中的“普普通通的小混混”呢?可见那些人并不普通,或者那些人和他们口中的君哥有什么关系。对呀,谁敢把自己老板的朋友出卖出去,除非他不想在这混了。 后来我才知道如果得罪了那个君哥可不只是不能在这家夜总会混那么简单。 我竟给韩凌然带来了那么大的麻烦。 小莳有些绝望的问道:“这下怎么办?” 我则不开口说话,我不想给韩凌然任何压力,我并不希望他为了这件事费太大的精力与代价,站在他的立场这是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我不想欠他太大的人情。 可韩凌然似乎没有就此罢手的事情。 出了繁盛,韩凌然带着我们在附近兜了几圈,看得出他在思考一个很棘手的问题。他把车突然停在一个隐蔽的巷子里,下车打了个电话之后就没在说话。 那之后过了不久,一个年轻人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喊了一声“然哥。” 两个人似乎很默契,没有说什么话,却已经知道要干什么似的。 韩凌然开车带着我们三个,而那个年轻人一直没有再开口说话,我只能从车内镜中看到一张干净沉着的脸。韩凌然把车停到一个旧的住宅楼下,说:“你就不要上去了,告诉我几楼几号?” 那个年轻人说:“没事的,还是我带你上去吧。” 韩凌然握着方向盘的手放下握住那个年轻的人手说:“听我的,快回去吧。” 韩凌然看着那个人走远,才带着我和小莳上楼,可我却总觉得那个人还在暗处一直看着我们,不,应该说是在看着韩凌然,那个人很在乎韩凌然。 韩凌然一脚就把顶楼的那个木门踹开了,我和小莳躲在后面,有些害怕的看着屋内的一切。 屋子并不大,家具也不多,可围着桌子吃饭的四个人挤占了很大的空间。 有一个光着膀子骂着脏话就冲韩凌然打了过来,被韩凌然一脚就踢倒在地上,嗷嗷直叫。 其余几个人也想冲上来,却被刚刚从厕所出来手拿报纸的男人喝止。那男人手中的报纸跌落掉地,口中颤抖出两个字“然哥!” 那人提了提裤子说:“然哥,你怎么找到这来了,我小弟多有冒犯,您多包涵。”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达子,你好像混得不错。” “那里都是您和君哥给兄弟我口饭吃而以。” 韩凌然懒得和他废话开口问道:“你们昨天是不是带走了一个女学生。” 那人看出韩凌然是为了什么找上门来的,掩饰道:“没……没呀。” 小莳早已压制不住心中的怒气,要不是韩凌然上楼时再三提醒我们不要冲动小莳早就动手了。小莳冲到韩凌然身边喊道:“你骗人。这个还有这个家伙的伤都是我打得!竹玫呢?你们把竹玫藏哪了?” 三室一厅其中两个卧室的门是关着的,小莳和韩凌然一脚一个的踹开,没人敢上前阻止。 小莳看着空空的卧室失望的说:“怎么会没有呢?” 耳边却传来韩凌然低沉的声音“在这呢……” 小莳立刻冲了进去,我跟着小莳也她踏进了那间让人触目惊心的房间。 而韩凌然则靠在门框上点燃了一支烟。那个画面连一向不为他人的事情改变情绪的我也想哭出来。 竹玫……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女孩真的是竹玫吗?她为什么要半裸着身子缩在角落里,她的身边为什么那么多血迹,她为什么目光呆滞? 为什么我特别想杀人! 小莳冲到竹玫面前停了下来,我想她定是不知所措了。她不知道应该怎样下手从哪下手去抱住遍体鳞伤的竹玫。她蹲下身,轻轻拂去竹玫面前零散的头发,轻轻地捧住竹玫低沉的脸。 竹玫的目光这时有了一点神色,她问道:“是……小莳吗?” 小莳边哭边说:“是我,是我。” 竹玫抱住小莳就痛哭起来。我已经无力去回忆那是怎样的哭声,那对于我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 我宁愿回忆韩凌然踢打那五个人的声音,他吸着烟从容不迫的踢打那五个可恶的男人,几乎快要把他们的狗命踢没了。 竹玫被送进医院,她坚持不让我们报警,我和小莳决定听从她的意愿。 赶回溪川时天已经黑了,我知道竹玫不想让人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更不愿让我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她一直不说话也不让我进病房,所以我和韩凌然驾车回了溪川。我不放心小莳一个人……小莳却说如果我再把她弄丢就真的没脸把当警察当作人生目标了。 回溪川的路上,我坐在副驾驶座上,心情随起伏的山路一起上上下下。突然很担心七月村走出来的这些孩子,竹玫如今遇到了这样的事。那我,小莳,曲晟……会遭遇怎样的人生呢? “你不要再担心了。”韩凌然一边开车一边安慰我。 我摇摇头,说:“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为什么这么问?” “我虽然涉世浅但多少我可以看出你打伤那几个人也许会给你带来麻烦。那个叫”君哥“的人很厉害吗?” 韩凌然笑了“你的幻想还真多,没有那么一回事。” 既然他否认,我也不想再乌鸦嘴的说下去。 …… 看着邱家的别墅楼里还亮着灯想必邱孜栎还在等我们,已经快十点了。韩凌然说:“你先进去吧,我还有事要出去。” 我点点头说:“今天的事我欠你一个恩情,将来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你。”说完从我口袋里掏出一张我们学校小礼堂的票。 “这是报答吗?” “这当然谈不上报答,不过如果你愿意赏脸观看,我一定会为您尽心而舞。” “那祝你演出成功。” 邱孜栎竟然在大厅的沙发上睡着了,他的样子真像个山里长大的天真孩子。而我刚刚目睹了世上最丑恶的事。 ……待续 第八章 不记得什么时候睡过去了,醒来时窗外的天空已经蒙蒙亮了。看样子我是在沙发上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夜而邱孜栎不知道什么什么时候睡在了地毯上,看到这一幕我心里一阵感动。 庆祝晚会是晚上七点开始我还有一天的时间准备,可我的心里却乱乱糟糟的,根本不能心静无杂的跳舞。赵老师看着我直摇头,说:“别跳了。” 我坐在地板上看着老师给我准备的新舞鞋,那么好看的一双新芭蕾舞鞋穿我脚上算是暴殄天物了。 赵老师走到我面前坐下说:“我知道现在和你说这些会影响你的演出但我还是想说。” 我不说话。 赵老师继续说道:“其实我教你的根本不是什么芭蕾,这段舞蹈配不上芭蕾这个称号。” 这个我早有预感。 “可是你们班主任就是这样一个人,总是自看过高。她把她的虚荣心全寄托在你身上了。我本来想一个从未接触过舞蹈的孩子是不可能完成这样荒唐的任务。不过你让我看到了惊喜,这些天你的努力我全看在眼里,你在舞蹈方面的天赋让我惊叹,你的飞速成长让我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你现在跳的不是芭蕾。但我不希望你因此就不重视这支舞,它毕竟是你人生的第一支舞。” 我看着赵老师认真地样子,突然觉得她似乎是个真正的舞者。我有种敬佩的感觉。 “算了,今天下午的彩排你就不要参加了,去散散心,晚上直接来演出就行了。” “啊-可是这支舞我还……” “听老师的话。去吧。” 去散心去哪散心啊?这个城市并不小,可没有我想念的人。我一个人顺着溪川的出市国道朝小时候的镇子走去。 这样走也是漫无目的的,走的时间长了我也变得不能肯定路的那头是哪里了。 即使今晚跳的很完美又能怎么样呢?我答应了邱孜栎不再跳舞,想想今天早上在地毯上睡熟的他,觉得如果再让他不开心那么我就有点太残忍了,可我连跑去问他为什么不让我跳舞的勇气也没有。我真的很想知道赵老师口中真正的芭蕾是什么样子。我想我是没机会了吧。 一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更乱了,我躺在公路两旁的草坪上,望着蓝蓝的天,稀薄的云越飘越远,抛下孤独的我。 这时一辆轿车停在我的身边,从车上下来的那个人顺着阳光进入我的视线,让我看的有些眩目。 “韩凌然,你怎么在这儿?”我从草坪上坐起。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听过卧轨自杀的没见过卧公路自杀的。” “说什么呢,谁自杀呢。”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还说没有。刚刚你的腿都快伸到公路中间了,要不是我驾车技术好……恐怕你今天的舞就跳不成了。” 我笑了笑,不过还真是太巧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回来这儿?是要去办事吗?” 韩凌然摇摇头说:“没有什么事,就是想出来兜兜风散散心。” “难道是竹玫的事给您带来什么麻烦了吗?” 我分明从韩凌然眼中读出了肯定的答案,可他却笑着说:“当然不是。只是些生意上的事。” “那好吧,如果没有什么不方便,可不可以带上我一起兜风。” “当然可以。”韩凌然替我打开了车门。 很多年以后我才发现这样一个问题,我可以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能力看穿韩凌然心里真实的想法,不管他说的什么,表现出什么,我都可以一眼望尽他的内心。不管日后他是欺骗我,利用我,维护我……我都可以透过他精心伪装的外表一眼看到他最真实的内心。对他这样一个风云人物来说或许是件可怕的事情,不过还好能看穿他的人只有我一个。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毫不惧怕的接近这个男人,并且爱上他。 而邱孜栎,我永远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那张略显童气的脸下藏匿着一颗怎样的心?即使他曾经毫无保留的把那颗心给了我,可我却因为不了解那颗心,而彻底的否决。 伤害也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欺骗。 我和韩凌然驾车来到去七月村的山路,韩凌然把车停在实在开不了的小山路上。 “你家还真偏僻,还有多久呀?” “还得一个小时吧,走快点。” 那是韩凌然第一次来到七月村但我并没带他进村我们只是站在山头上俯瞰那一片小小的山村。我还向他指了我和邱孜栎跌落的那个山崖和那片鲜为人知的山谷已经那片极少人踏足的密林,当然少不了我和邱孜栎那险象环生的遇难故事。 不过韩凌然对那片山谷倒是很感兴趣,一直盯着那个山谷看个不停,还问我哪里可以买到这附近的地图。他还想亲自去那山谷附近看看。还好我及时阻止。 “你看天快黑了,我还有演出,我们还是快些赶回去好了。你想探险还是改天吧。” “好吧。”不让我感动的是韩凌然临走时跑到那个巨石后面刻了一句话:祝愿今天浅云的表演圆满成功。 韩凌然开车把我送到学校礼堂时正好是晚上八点,下车前他对我说:“今天我过得很开心,谢谢你。” 我突然有了跳好那支舞的动力,因为我答应过韩凌然会为他尽心而舞。 后台里我没看见赵老师,想必她已经坐到观众席了,我仿佛听到她说:我没什么好在指导得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我跳着舞步登上我人生的第一个舞台,我感觉自己像踩在一抹淡淡的云上起舞,灯光随我,音乐随我,舞台随我……一切都变得有序安静。我不知道我下一个舞步是什么也没去思考过却已经将舞步结束,也未曾思考完不完美。直到我跳舞最后一个舞步,停下来立在舞台中央,听到震耳欲聋的掌声,看到赵老师满意的笑容和礼堂门前韩凌然的笑脸,我才意识到自己成功了,露出心满意足的笑脸。那一刻我很幸福。 舞台给我的第一次感觉就是这样,幸福。 可我答应了邱孜栎不再跳舞。 当赵老师说希望我报考舞蹈学院让我跟着她继续学习舞蹈时我面露难色。当韩凌然送我一双漂亮的粉色芭蕾舞鞋时我更是沮丧无比。 “你可以瞒着邱孜栎,反正你才高二距离报考什么舞蹈学院还早着。你既然那么喜欢跳舞,又有好老师教你为什么不继续?这是你的人生,你得自己决定。如果你怕孜栎不高兴,你可以暂时瞒着他。说不定到时他会改变主意。” 韩凌然说的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我决定一试。 晚上邱孜栎敲开我房门。我问:“有什么事吗?是不是阿姨需要人照顾。” “不是……你刚刚不是刚帮妈妈擦完身体吗。没什么事了。” “那……你?”我疑惑的看着他和他背后手里藏着的那个东西。 “我是想和你说说跳舞的事。” “你放心吧,我已经决定不再跳了。” “真的?” “真的。这两个星期我都被折腾坏了,以后再也不跳了。真累人。” 邱孜栎面露喜色说:“不跳好,不跳好……”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邱孜栎神色慌张的说:“没什么……”就闪的没影了。 我对邱孜栎的欺骗已经渐渐变成了一种习惯。 对了,还有一件事学校里几个爱出风头的人为了我打了一架,还惹来警察,那是我第一次被警察盘问。不过我发誓那件事真的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甚至连那几个人的名字也叫不全。 十一过后邱孜栎班里转来一个小美女,引得全校男生竞相观看,引得全校女生竞相议论。她在新年晚会上的那个惊艳四座的孔雀舞成功的把我从校花的座位上挤了下来。即使全校同学都为她着迷我也不会觉得惊奇,因为连我也为这小女孩的水灵漂亮所折服。但看到邱孜栎和她说笑我还是感到不可思议,那可是邱孜栎呀,是我见过这个世上最冷的人,竟然在操场上和女生说笑,这简直比我让雷劈中的概率还小。可那个女生办到了。 也就是她让我明白了,我和邱孜栎说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其实也不过就是一捅而破的关系罢了。 于是我记住了那个女孩的名字莫睿雅。 她经常到邱家来玩说是和邱孜栎一起做功课但大多数时间是在一起说笑,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不可思议的笑声我头皮就麻的慌。 记得莫睿雅第一次和我说话,是一个星期天早晨我喝着水从楼上下来,看见她冲我打招呼我我差点没喷出水来。不会吧一早就来报到了。 “浅云姐。” 那个小嘴真是甜,不过我确实比她大,不过不用把我叫老吧。“叫我浅云吧。” 我走到餐桌前,邱孜栎和韩凌然早已开吃连莫睿雅也有了一份一样的早餐。 邱孜栎看着我说:“今天莫睿雅起的晚以为会迟到就没吃早饭,结果赶到咱家发现我还没起床呢,所以就在我们这吃早餐了。” “啊?”我疑惑的笑了,“这是你的客人你的家这没必要请示我吧?” 莫睿雅丝毫不觉尴尬笑着说:“听班里同学说浅云你的芭蕾舞跳得非常好,你在校庆晚会上的舞蹈已经被奉为经典了,我好想向您请教了。” 她的声音甜的让人有些受不了,“不要说请教了。我只学了两个星期而已,已经不再跳了。” “为什么呢?好可惜呀。我同说说上次晚会我只所以能赢得优胜是因为您没来参加,你为什么不跳了呢?” 我看了邱孜栎一眼他脸上的神情很复杂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说:“就是不想跳了。对了趁着今天放假我要去昆明看我同学就不陪你们了。先走了。”我抓起面包准备逃走。 “我和邱孜栎一会儿也会路过昆明不如和我们一起坐我家的车吧。”莫睿雅还蛮热心的。 “不用了。”我已经快冲到门外,韩凌然却跑来说:“我也要去昆明一起吧。” “嗯。” 我打开车窗让自己透透气,韩凌然说:“你不会在吃醋吧?” “啊?”我惊愕。 “放心,邱孜栎是绝对不会看上那个女的。” 我本想解释我没在吃醋但现在注意力却转移了“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邱孜栎是不会喜欢跳舞的女生的。” 我叹了口气,这也算理由呀。 再次见到小莳我被她的样子吓住了,不过三个月的光景她已经瘦得皮包骨了,真个人的精气神也少了一大半。 “竹玫,她自杀了。” ……下周一待续 第九章 我掏出的手帕掉落在地上,我似乎闻到了血腥味。“怎么会?在哪?” “就在咱们村里的那口井里,她跳进去了。”小莳边哭边向我讲述了那个悲惨的故事。 竹玫在小莳这儿住了一段时间,小莳每天小心地照顾她生怕她再出什么问题或是想不开,还好竹玫本就是我们村里最活泼的小孩,遇到什么事想的也比较开。她的精神和她的身体一样恢复的很快。当她基本上完全恢复后她说要回七月村,小莳想回去也不是什么坏事,就陪着她回到七月村。她还让小莳发誓不会把那件事告诉任何人,小莳见她在家里生活的很好就放心的离开七月村,可几个月后回到七月村却听说她死了,而且死在了村里人吃水的那口井里。 小莳听妈妈说前不久竹玫家人发现竹玫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就问她怎么了,才知道竹玫怀孕了。竹家一向是清清白白的人家,而且和村长伯家还是亲戚。村长伯是竹玫的舅舅,不过一向重视家世清白的村长伯哪能受得了如此奇耻大辱。村长伯怒不可遏,而全村人则是准备看村长伯家笑话。不知道那个夜晚村长伯家里发生了什么,只是第二天早上小莳的妈妈去挑水的时候发现了竹玫的尸体。 听说小莳的妈妈还因此吓的得了一场病。 村长伯只说了一句“死了倒干净。” 小莳哭着说:“竹玫没有告诉别人是我把她带昆明来的也没说是我把她弄丢的,我要怎么办?我自己都不敢告诉村里人我怕他们怪我……” 我抱住小莳颤抖的身体说:“这怎么能怪你呢,是你救了她。” 小莳摇摇头说:“是我害了她,怎么能带她去那种地方……都是那群混蛋,我要杀了他们。” 而我的心里却想真正害死竹玫的人是竹玫的家人,他们才是最最残忍的凶手,他们以最残忍的方式杀了竹玫。让竹玫觉得把自己浸泡在冰冷的井水里也比呆在家人唾弃的目光中要来得舒服。所以她报复性的跳进了那口井,让所有人都忘不了他们曾经是多么残忍的逼死了一个少女。 对,我想这就是竹玫的真实想法。那个即残忍又美丽的村庄。 坐在韩凌然的车上我还在想着小莳说的话,我把车窗开的更大。小莳说前几天见到曲晟时曲晟还向小莳说起竹玫,说她为什么不洁身自好。小莳当时很激动说:“你是他的表哥难道你一点都不心疼她也嫌弃她吗?” “小莳你怎么那么激动。我知道你们感情好,可这次确实是她不对,她怎么可以……” 小莳哭了她不敢向曲晟讲出事情的真相,她怕曲晟责怪她怕曲晟不再理她。“你不要在这里去指责一个死去的人好不好……” 那之后的小莳像变了一个人,我想那份内疚一直在困扰她。我多次劝她不必那么内疚,但小莳早已把那份内疚转化为另外一种情绪了。我在去往广州的汽车上想难道那就是支撑小莳走到如今的动力。她对犯罪深恶痛绝的憎恨支撑着她不顾一切甚至放弃自己深爱的人走到现在。我无法想象小莳这一路走的多辛苦。 回忆起来我也误解过小莳甚至和她决裂扇过她嘴巴,我给她的伤害也好像难以计数。 我也是一个残忍的人呢。 那次从昆明回来我的情绪就一直处在一个很大的低谷期,只有自己在赵老师那里跳舞时才可以忘记那些烦恼。为了忘记烦恼……也许就是这个动力推动着我努力学习舞蹈。 虽然接触了真正的芭蕾舞之后才知道学习芭蕾是个非常枯燥的事情,有时候连续一个月都在练一个动作反反复复。但它却能让我忘记烦恼。 有几次我赶去赵老师的练功房时,莫睿雅竟然在练功房里练舞,毕竟这练功房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但我不能让她知道我也在练舞,我不想让邱孜栎那小子不高兴。 我把我的情况向赵老师说明以后赵老师竟然让我去她家练习。 所以高三之后我就在赵老师家里专心学习芭蕾舞。我还记得开始练习足尖舞步的那段日子真是苦不堪言,虽然不是每天都练,一次练习的时间也不长,但我半夜还是会经常痛醒。双脚也开始慢慢变形,有一次大脚趾盖还掉了。疼得我在床上打滚,但我都不敢告诉邱孜栎。有时我在想我为什么那么怕他。 寒假我也泡在赵老师家里,每天练舞,直到汗渍湿透了练功服,我躺在地板上享受那种酣畅舒适感。 在邱家的每个春节都过得大同小异毫无生趣,我那时许愿说会带邱孜栎和韩凌然去见识一下真正的春节,可再也没有实现的机会,那是我们三个最后一个一起过的春节。 高考日渐临近,我的心情日渐紧张,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被审判的罪人。我的秘密就要被定罪,邱孜栎,你会做出什么样的判罚? 赵老师说是要去参加一个婚礼可忘记请柬放哪里了让我帮着她一起找找。无意间我打开了一个小柜子里面放满的奖杯让我惊叹不已。而红色的请柬就放在其中一个奖杯的下面,不过吸引我的不是那封喜气洋洋的请柬而是压在它上面的奖杯。那上面有一个我最亲近却又快遗忘的名字。 宁莪…… 我拿起那个奖杯那是全省的芭蕾舞比赛的第一名的奖杯上面清楚地刻着麻姨和赵老师的名字。 赵老师走到我身边笑道:“原来被我放在这儿了,我都忘记了。” 我整理了自己的思绪问道:“老师原来你获过那么多奖?这个叫宁娥的人是谁?名字好特别。” 赵老师拿起我手中的奖杯略有些怀念的神情说:“她是我以前的同学,我们以前被称为芭蕾双后。我们的二人舞获了很多奖。” “那她现在在哪?” “不知道,她很久以前就不再跳了。我也很久没见过她了。” “为什么不跳了?” “……”赵老师愁眉紧邹继续说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知道的不多,听说她得罪了一个厉害的女人被人毁了容。我没有见过毁容后的她,因为那之后我就再也找不到她……” 没错那人就是麻姨可是……“是谁那么恶毒?” “传闻那个女人很有钱家里也很有势力那家人好像姓田。” “我爸爸叫邱贤,我妈妈姓田单名一个苏。因为我外公姓田外祖母姓苏,好玩吧。不过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过世了。”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回想邱孜栎说的话,赵老师说的话和邱孜栎妈妈出车祸前那反常的举动,一点一滴慢慢的连成线。 麻姨原本是极具天赋的芭蕾舞演员拥有美好的未来,可因为得罪了邱孜栎的妈妈田苏,然后被毁容逃到七月村生下了一个女孩,和那个女孩凄苦贫困的生活在那里,并且死在了那里,葬在了那里…… 而她的女儿现在却恬不知耻接受仇人的接济……还认贼作父…… 这样冷漠的故事……是要我跌落悬崖吗? 是冬天吗,怪不得我觉得那么冷……好冷……好像快过年了呢…… 韩凌然突然拦住我问:“你怎么了?” 我茫然的看看他看看眼前的房子原来我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邱家了,站在邱家的草坪上觉得很难受。“我没有怎么……” “我叫了你好多声了,你连点反应也没有?” 我感觉我的脸好像快结冰了连一丝笑容也挤不出来。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孜栎知道你还在学舞蹈的事?都怪那个叫什么雅的女人那么多嘴。不过我会帮你的,不要那么担心?” 我没有说话直接游离进了邱宅大门里,邱孜栎果然怒气冲冲的在大厅里,莫睿雅也在。 “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谎的?”邱孜栎怒气凌然俨然一副大人的样子。 我冷冷的看着他说:“我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的。” 我记得邱孜栎说他想快点长大想像他的爸爸那样威严想让所有的下人都听他的话,而现在家里的佣人都在,邱孜栎你可别让大家看笑话,别让我失望。即使面对的是我,既然你已经决定面对了,就要像个大人一样,把你的威严毫不保留的展示出来吧。“ “是你答应我的。如果你改变主意了,起码应该告诉我一声。” 不行,这一句话就显得你没有底气了……让我来帮帮你,“为什么要告诉你?啊?我要干什么还要征求你的同意吗?你凭什么?”我语气越来越重咄咄逼人。 邱孜栎也不甘示弱“你别忘了,是我们邱家在资助你。我随时可能停掉你的资助。你随时会流落街头。” 这才对嘛……邱孜栎为了你的威严为了你们家族习惯的控制别人命运的本性即使在众人面前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你也在所不惜吗?你早就准备好了对吗?不然人怎么会到那么齐,来看我的笑话吗? 好吧我成全你们。 ……下周待续 第十章 这时莫睿雅冲到我身边说:“浅云,对不起,我不知道孜栎不同意你跳舞,我以为这是好事……”莫睿雅童真的声音却掩饰不住她得意地眼神,她是来告诉我我今天的惨象是拜她所赐。她的眼神让我想起邱孜栎的妈妈,我用力推开她,她却跌到在地。 邱孜栎上前扶起她冲着我喊道:“谢浅云,你不要得寸进尺。” 那一刻我真到有想哭的感觉,也许我的心里早已被泪水填满,我得努力控制着不让泪水溢出。 好吧,我成全所有的人给你们贡献一出好戏。 我冷冷的看着邱孜栎说:“我头上这朵头花是前几日用你们家的钱买的,还给你……”我把头上的头花解下扔到地上,“如果你嫌脏可以扔了。” “还有这个外套,是高一这个时候你妈妈买给我的,也还给你。”我把外套扔到地板上。 鞋子,裤子,线衣……好像一身都是他们家的。 韩凌然上前阻止我却被我吼开,“别碰我,你也是他们家的人,滚!” 韩凌然估计是没见过这样的我,像入了魔一样。可是我还是没控制住泪水还是溢了出来,我太没出息了。怎么可以让人看见我的泪水。 最后我的身上只剩一个小背心和单薄衬裤。 邱孜栎像不相信眼前事情一样看着我,莫睿雅也有些诧异。 “这个粉色背心和衬裤是我好朋友送我的礼物,不是你们家的。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和你们家有什么瓜葛,你,邱孜栎,不要想再控制我的命运。” 这样可以结束了吧,我转身正要离开却听见邱孜栎说:“那之前的呢?你欠我们家的钱很多呢?” 如果这样还不够悲伤,邱孜栎你是不是准备拿罐盐撒在我的伤口上。 我终于崩溃了,我泪流满面地转身看着一脸正经的你说:“我会把自己卖了来还债的。这样可以了吗?你甭想再接触我的命运。”我想骂一句滚,可想想这一次要滚得人是我。 我冲出邱家大门,尽最大的努力逃离这里。这样的情景似乎发生过,只是换了个时间而已。 冲出来之后感觉天气并不是那么冷了,暖和不少嘛? 可为什么,我光着的双脚麻木了呢?我立在公路上,盲目着不知道该去哪? 突然我被一个温暖的臂膀紧紧抱住,是邱孜栎。 他哭了,好滚烫的泪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别走,别走……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求你别走……” 我再一次哭了,抱着我恳求我的人是邱孜栎吗?真的是他吗?怎么可能?他怎么会用那样的口气去求别人?他刚刚不是还要赶我走吗? “对不起,我只是气你瞒着我,我说那些有的没的只是不想让你走……你别走。” 我有些目眩,刚刚下定的决心好像又有些动摇了。因为我似乎感觉到我的内心是多么不舍邱孜栎。可是这个邱家我如何继续住下去? 我脑袋好痛,我无法下个决定。好在这时上天派来了一个冒失的司机,毕竟天冷路滑天色又晚,所以我原谅了那个向我撞来司机。不过他开的货车未免有些太大了,我用力推开邱孜栎,满怀笑容的面对迎面而来的货车。然后失去意识,太好了,不用费力去思考是留是走。 我以为我会就此长眠,这也许是个不错的结局。我不用矛盾的住在邱家,我不用在和邱孜栎牵扯不清,我不用为了麻姨的故事而伤心……这样该多好…… 可是我的命是那么硬,昏迷了四个多月后我竟然醒了过来。韩凌然告诉我我昏迷了四个多月我还有些不相信,因为那晚的事我还可以清晰回忆起。直到看到病房里的电子钟,才真的明白原来已经过去四个月那么久了。 “这里是哪?” “是昆明的一家医院,很适合你治疗。” 我的头还有些晕……问道:“我怎么会来昆明?” 韩凌然欲说不言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了?” “其实你也可以在溪川治疗的……这一切都是孜栎的意思。他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回溪川,他说……” 我脸上浮现冷淡的笑容说:“他不想再见到我了是吗?他一定觉得我讨厌死了……丢尽了他们邱家的脸……”这不是我想得到的结局吗?可为什么我要流泪……好不舍得感觉涌上心头。为什么我要觉得难过…… 邱孜栎你不是说不让我走吗?不是求我别走吗?为什么又不想再见到我了呢? 在凌然的照顾下我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走起路来还有些吃力。不过当医生告诉我我这辈子有可能再也跳不了芭蕾舞时,我竟然没有半点难过。之前我不惜欺骗邱孜栎不惜和邱家决裂也要坚持的信念原来那么不堪一击,不值得留恋。有时候我再想如果我不跳舞,现在是不是还和邱孜栎一起上学放学一起说话一起开心的生活,过着我最无忧的生活。 可是人不能总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能沉溺于逝去的不能自拔。我想我是个精明的人,我知道如何教自己忘记,如何让自己生活下去,完全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不被任何人干扰的生活。 所以在终于可以行动自如的时候便留了一封书信,离开了凌然帮我安排的住处。 “凌然,谢谢你。除了谢谢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或是做什么表示对你的感谢。我们相处得时间并不长,但你却总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我一直就想好好谢谢你,可是我什么也没有,直到现在也只是个累赘在拖累你。你是个好人,我知道。也许你经历过一些难以言传的痛苦,但你却在痛苦之后还拥有一颗善良的心,愿意帮助我这样的人。我会永远记得你记得你帮助。但是现在我觉得我还是离开会比较好,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照顾我自己,我是个很坚强的人。愿不久的将来我们再次相遇的时候,我已经长大已经可以足够坚强保护并养活自己。你也实现了你的愿望。谢谢你,珍重。” 之所以非离开韩凌然不可,也是因为他毕竟是邱家的人,我既然决定不再和邱孜栎有任何瓜葛,离开邱孜栎再也不回来。那么我就要坚决地斩断这最后一丝藕丝。 离开韩凌然之后我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衣小莳,我去她的学校找她。却从她的导师那儿得到一个无比震惊的消息。 衣小莳因为严重违反校纪已经被勒令退学了。她夜不归宿,经常厮混在酒吧。歌厅……等娱乐场所,还酗酒打架闹事。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位老师,有些颤抖的双手拿起黑色的笔在一张白纸上认认真真地写下三个字“衣小莳”。 “老师,你是不是弄错了,我要找的人是她,会不会是重名?” 那个老师气愤的用黑笔在衣小莳的名字上打了个重重的叉鄙夷的说:“你以为我们学校还能出几个衣小莳?” 看着打在小莳名字上的叉,让我觉得有些触目惊心。这是衣小莳吗? 我去找曲晟,才得知小莳已经很久没回过七月村了。他也去过小莳的学校找过她,得到的是和我相同的消息。曲晟说只有村里在外混事的黄忆龙知道小莳的去处,可是现在曲晟根本找不到黄忆龙。 黄忆龙吗?我对那个人已经快没了记忆,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那个人了,连名字听上去都那么陌生。除此之外他同我一样没有小莳的任何消息。 而且我发现现在的衣小莳对于曲晟来讲就像插在心口的一把刀,拔不去。因为没人找的到伤口在哪里。 曲晟听说我也要退学,很是震惊。我知道他很想帮我,但我已经决定不再接受任何人的帮助,靠自己活下去。 曲晟请相信我,曲晟再见,我离开这里,即使再也不会来。 第十一章 不知什么时候我累的不行了,竟然在一家小饭馆的门口睡着了。而叫醒我的竟是一盆冰凉的水。 “对不起,对不起……你这孩子怎么睡在这儿了?”我难以形容那是怎么样难受的感觉,我本是睡眼朦胧可因为这盆凉水我又不得不一个激灵地清醒过来,我真恨不得此刻就这样死去,活着真是受罪。那还是我第一次感到活着对我来说是件痛苦不堪的事。 我看到一个满脸堆砌忧心的大婶,我顿时感到满心的温暖,因为我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见到那么充满感情的面孔。 我笑笑说:“大婶,你不用担心。我没事不会坑你的钱的。我这就……走。”我扶着墙渐走渐远,大婶突然跑到我身边扶着我说:“孩子,你这……走路晃晃荡荡是不是病了?要不去医院吧?”这简单的一句话竟然激起我心脏的来回颤抖,似一股酸酸的液体冲进心脏深处,抽搐着内心最柔软的那一部分。记不得有多久没有听到关心我声音了。哪怕这似乎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关心。我仍很感激。 “大婶,不用了……”我鼻子酸酸的说,“我只是有些饿……”虽然乞讨对我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此刻我却分明感觉像是什么类似尊严的东西被我撕碎了。“大婶……求您可怜可怜我给我点吃的东西吧,一个馍馍都行。我快饿死了……”我分明还想再说一些祈求的话,渴望眼前这个大婶大发善心,但却只是麻木的感觉自己的嘴唇一上一下机械般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就像眼前突然毫无征兆的变成漆黑一片,寂静无声如同七月村那凄凉的寒冬深夜。 至于如何醒来,我记忆模糊不清不能给我准确的答案。我想这是因为我天生是个品性凉薄的人,记不得别人对我的好,只记得那些深恶痛绝的恨。 大婶收留了我,并允许我在她的小饭馆里打工来养活自己。我同在这里一起打工的三个女孩一样称大婶为老板娘。我总觉得这样的称呼夹杂着过浓的利益味道,有欠人情味。对于我的救命恩人,这样称呼她总觉得自己忘恩负义。 她的小店也只能算的上是个小小的饭店,好在这附近有几所学校,所以在上学放学的高峰期这里的生意还是不错的。店里加上我一共有七个人,我,老板,老板娘,阿珍,小桂,月儿和厨师张大爷。即使这样我们也经常忙不过来,小小的店里人头涌动,简直抹不开身。 听阿珍说这里之前并不做早点生意,但收留了我之后老板觉得不能浪费我这个劳动力,连早点也开始经营起来。听阿珍得口气颇为抱怨,我也只能微笑致歉。我能做的仅是埋头干活,一为报答,一为养活自己。其余我不敢奢求。 我只想赚够钱离开这个城市。 听人说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我想也是像我这种苦瓜脸不招人喜欢的类型谁会无缘无故地对我好,收留我亦不过是充当个苦力。对于老板娘没日没夜地支使我干苦力我也没有多大讨厌与厌烦,因为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除了一身微薄的力气,我好像是一无是处。 我时常分不清黑夜与白日,不过我的作息时间倒是很固定。伴着星辰起床,伴着星辰睡去。用冰凉的井水和面。淘米。洗菜,剥落烫手的煮鸡蛋壳,在厨房与餐厅之前来回地长途奔波像是两万五千里的长征,还有洗不完的碗筷,总也拖不干净的地面,擦不亮的玻璃…… 终于我在看到那擦不亮的玻璃窗上结的薄薄的霜时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我问老板娘:“你什么时候发我工资?”我不知道我的问话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竟招来一顿毒打。 我没有哭,我似乎早就预见了这一天的到来。我依在墙角细数着身上的伤痕。它们像是一簇簇火焰在我身上跳跃吱吱作响,燃烧着我日渐粗糙的皮肤。我对于它们的嚣张并不在意,因为我明白它们终会归于平静然后融入我的身体。生命就是这样不断地遭受伤害,唯一不同的是被谁伤害。 第二天我继续照常工作,我没有离开的意思,丝毫没有。 直至今日我还在想我为什么没有选择立刻离开那家店,我想是我太过于惧怕流浪在外的孤独漂泊感,我更加惧怕那种感觉日渐强大,害怕我自己被它吞噬最终沦为它的奴隶。 再有是因为一个女孩,我时常想我自己遇到过那么多善良的女孩也真是幸运。比如小莳,比如阿珍。 阿珍于小莳不同,她的嘴如同刀子一样锋利,却不能隐藏她那烂好人的心地。 我知道阿珍不喜欢我,见到我第一眼就是。 阿珍说她们三个都是被家里逼得没有办法了才到这个小破店里打工,受苦受累。而我却是不知好歹地送上门来任人鱼肉。说我就是天生的贱命。 听到她这样的评价我也很是烦感,但渐渐发现也许她说的没错。 时间长了,我竟然越来越喜欢听阿珍说话了,她的话像是一种鞭策使我铭记生命不可以就此沦陷。 她还可以把一件毫无生趣的话说得绘声绘色,她的笑话是我们那段苦闷日子的唯一消遣。而我尤其喜爱看她讲笑话时脸上大笑的弧度,我一直怀疑真的有人可以把双唇笑出那么大的弧度并且依然美丽吗?渐渐我有些迷恋阿珍脸上笑容。不知道这算不算我舍不得离开的理由之一呢? 时间一天天在忙碌中溜走,自己竟然在这里呆了小半年,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当初坚定要走的心也渐渐被抚平,也许真的想不出还可以去哪里?哪里可以收留。 那天我在店里拌完明天要用的料便急匆匆地赶回后院的宿舍睡觉,想那么晚了大家一定都睡了。走到门前却听到里面议论纷纷。待当我推门进去,立刻风停水静。我也没多在意。而住我对床得女孩小桂正在收拾东西。 我也没有多问,虽说和这三个女生同住了半年多,我也没有生出多大的情感。我觉得天性凉薄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可以不用去忍受思念之苦。 不用在记忆面前像个乞丐一般,我记忆随他怎样,似乎与我无关。 第十二章 “小桂要离开了真好,不像某些人非要在这里吃苦。真是活该。”我听得出来阿珍是说给我听,我转身看着小桂道:“你要离开这儿,那你去哪呢?”其实我并不关心她去哪,只是例行的关问。 “本来阿爸是打算在让我在这里工作几年的,但是几天前有人到我家提亲去了。阿爸要我回去结婚。”小桂的声音一向那么小,我也很少认真去听。 但“结婚”这个字眼飘进我耳朵里时,我还是十分震惊。那个词汇听起来那么遥远,我甚至从未想过我会结婚会和谁结婚。“你才多大就要结婚了?”小桂看了我一会像是在心里计算了一会儿自己的年龄道:“我们村里像我这么大的都有孩子了。我不小了。”我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小桂,怎么看她也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反念一想也许她长着一副娃娃脸。也就没有多问。后来我才知道她只有十五岁。 小桂走了之后,月儿变得活跃起来,经常不在店里一出去就是一天一夜,回来就是一顿老板的暴打。其实她们的工钱也不多,可是她们同我一样什么也不会,在这里工作还是村里的父母托人找到的,每个月挣个几百块钱多数还要寄回家里。月儿家里有一个生病的爸爸,阿珍家里有个正在上学的弟弟。我有时会不由得敬佩她们。至少她们是在同不公的命运抗争着,而我却选择逆来顺受,这般的随遇而安。 看到阿珍帮月儿的背擦药,那醒目伤痕却不能遮盖月儿姣好的肌肤。我突然意识到我们三个正是女生最最美好的时光,如同月儿白皙耀眼的肌肤,可为什么我却纵容被人任意的破坏,让它伤痕累累。 所以当月儿对阿珍说要离开去别的地方赚钱的时候,阿珍同意了,阿珍移目望着我问:“你跟我一起走吧。”我竟然同意了。 我们三个连夜逃了出来,只带几件冬天换洗的衣服,简直像净身出户。月儿说他的男朋友可以帮我安排很好工作再也不用受别人欺负,还可以赚很多很多钱。月儿高兴跑起来,叫起来。 “我要挣好多好多数不完的钱,治好阿爸的病,再盖一座大房子……”空旷的黑色街道回荡着月儿激动的呼唤,那声音穿越乌云一直冲到某个天堂,似乎这愿望明天就可以实现一样。 阿珍拉起我追上月儿,同月儿一样我们两个也呼喊了起来。 “我们马上就要变成富婆了,等我们有钱了就买下老板娘的店天天让她给我们干活……”“要是我就烧了她那家破店……”“怎么样都好……哈哈……”“哈哈……”我已经很久没这样开怀大笑了,那种感觉还真不赖。那个黑夜尽管寒冷但在我记忆里它是那么温柔,它已宽大的姿态接受我们所有的愿望,包容了我们的异想天开,那时的我竟然也傻到感觉那些愿望统统会实现。飘渺的黑色天空渐渐压低似乎要给我们一个拥抱,我们幻想的幸福早已绕道。 也许那种幸福,上天就从未为我们准备过,所以根本不存在错过这么一说。 灰色街道的那头像一个无底的黑洞,而我们则是兴奋得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那个疯狂执著热烈的夜晚,那个充满诱惑的夜晚,那个虚幻的搭救之船…… 我们的梦想其实贫瘠的可怜,但却能牵动着我们为它笑为它哭……只为追逐那个幻想中的国度。 我们三个奔跑着,跳跃着,欢笑着,那个街道所保留的时光也终于流逝…… 余下的只是对我们三个傻冒的嘲笑。 黑暗中我不辨这座城市的方向,只是盲目的跟着月儿奔跑,似乎永不知疲倦。 当月儿指着一个闪闪发光的灯牌说:“我们到了。”我和阿珍都傻眼了。之前所有的情绪顷刻全部消失于那霓虹灯光中,只剩震惊! 第十三章 这本是人生最最美丽的年华,可是命运总是在你最美的年华里来考验你。炽热的,冰冷的,疯狂的,安逸的。。。过了这美丽又多变的年华,一切的纠缠与爱恨都会变得很茫然。 深邃的夜晚将那霓虹灯光衬托的格外妖娆,本来也是迷人的装点夜色的一景,只是那一笔一划勾勒出的文字让我觉得心惊肉跳。“繁盛休闲俱乐部”。 阿珍问道:“月儿你男朋友说的就是这儿?” 月儿憧憬地打量着繁盛门店,点点头道:“就是这儿。” 阿珍吐了一口气拉起月儿道:“跟我离开这里,马上!” 月儿用力甩开阿珍的手向后躲闪了几步,“为什么?我不,我要留在这里。” 阿珍来不及解释也不想解释,拉起我和月儿要离开。月儿挣脱开,跑掉。而阿珍怔怔的看着我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了?你放心我们不会留在这种地方。” “什么叫‘这种地方’?这里哪里不好?”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乌黑巷子深处传来,月儿开心像那个人跑去,“阿龙,阿龙。” 点着的烟头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闪闪的灯光在他脸上来回阴暗交替,宽大脸额,弥漫着油光,难以正视的姿态。 “这里可是全楚雄最好的俱乐部,楚雄的上流社会。对于你们这些山里小丫头来说能到这里工作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还得感谢他们让你们遇到我。还有你们有谁能留下来工作还不能确定,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月儿拉住阿龙的肩膀道:“我可什么都没说,阿龙,我能留下来对吧?” 阿龙用力扭着月儿的下巴,道:“不留你还留谁?你的小贱人。” 月儿欢喜的笑了。 阿珍气的快要爆发了。我止住泪水看着眼前这个流氓气浓重的男人,不辨方向地向他冲去,撕扯着他的衣服喊道:“你是黄忆龙?小莳在哪里?告诉我小莳在哪里?” 黄忆龙一把推开我,我便被推倒在地,“月儿,你哪里带来的疯女人?” 阿珍扶起我问道:“小颜,你怎么了?” 听到我的名字,黄忆龙神色变化了一下道:“我当是哪里来的疯女人呢,原来是你?” 我拍拍身上的尘土道:“告诉我,她在哪里?我知道你知道她在哪里?” 黄忆龙吐了口痰道:“你说我知道谁呀?” “小莳!” “噢~~那个贱人呀?她呀好好的大学偏不上非要我介绍她去卖,你说这人贱不贱?” “不准你胡说!” 黄忆龙轻蔑的笑了笑道:“我胡说?你去问问这里谁不知道有个叫石头的女人是出了名的浪!那个人就是衣小莳!” “啪!” 我瞪大着眼睛给这个男人一个巴掌。月儿推开我吼道:“你干什么打阿龙!” 黄忆龙却丝毫不在意,只是轻轻柔柔脸。他在我耳边低声道:“你说的没错,除了我没人知道那个贱人现在在哪里。你要想让我告诉你,就留在这里工作吧,呵呵。” 黄忆龙搂着月儿的脖子向不辨道路黑巷子走去,我吸了吸气跟着他们。 阿珍想拽住我,却被我甩开,也只得跟着我们。 一道闪在另一面天际狰狞的闪开~~ 有时候会觉得很可笑,明明选择了让自己深陷泥潭却还妄想这洁身自好,明明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进深渊,却还是希望另一脚有力挽狂澜的力量。 可是那是我始终保持强烈的清醒意识,知道什么是我想要生活,也许就是这么一点点稀少却坚定的意识是我在繁盛之后的一段日子始终没有沉沦进去。这也许是我仅剩的幸运了吧? 我们被黄忆龙安排进一个低矮的瓦房里住着,条件未必见得比老板娘那里好,可是月儿心情出奇的好。月儿道:“不管你们怎么想,我是一定要留下来的,我要在这里赚大钱。你们想走便走,想留我会求阿龙帮你们想办法。要知道繁盛现在可是最火的俱乐部。” 这个我自然知道,繁盛的洗浴中心、俱乐部、健身中心、酒吧、网吧。。。都算的上数一数二的了,在这个地方谁不知道繁盛这两个字。 只是没想到差点连命都没了要逃出溪川,逃出邱家对自己命运的摆布,最后还是不得不为邱家工作,成为邱家的奴隶。 难道这就是我难以逃脱的命运? 可笑的是在我和阿珍眼里不堪的酒吧服务员的工作对我们竟然也是不屑的态度,领班就很不满我和阿珍脸上没有微笑,不会来事儿。娇小可爱的月儿可以直接上岗,而“五大三粗”的阿珍和“一张死人脸”的我就要培训两个星期。 而且是不包吃住的两个星期。 阿珍极力劝阻我继续留下来,其实我的心里也害怕过,看到晚上这里的五光十色,各色人等川流不息,一样的表情不同心态在这俱乐部里享受或是摧残,取乐或是解愁,酒杯里不同颜色的液体也浇灌不尽欲望,还有在他们手与手之间穿梭或停留的纸币。。。还是直面这些的时候,心里就真的还是惧怕了。 不管自己在这段日子里经历了什么,在自己内心还是给自己定义着自己是个学生,是个曾经成绩优异受老师喜爱的好学生,眼前的这些东西不应出现在我这样一个学生的面前。应该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我才会直面这些东西。 也许因为我是孤儿,也许因为我没有钱,又或许是我错了。 可是不管内心害怕与否,只要我一想到小莳的笑容,所有的害怕迷茫都不足惧怕,小莳我一定找到你,带你回家。 所以我会留下来,直到找到你。 我和阿珍身上的钱所剩无几, 第十四章 我和阿珍本来就不剩几个钱,这两个星期对于我们俩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培训之余,我和阿珍就在小屋里躺着,暗无天日地躺着,不分昼夜地躺着。为了节省力气,我们基本上都不怎么说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这样剩下来的力气用来对付饥饿。然后两天过去,两个人分吃一碗挂面,最后清汤也是难得一见的美味。 后来我才终于明白阿珍为什么也会留下来和我一起受苦,这个嘴硬心软的烂好人,自以为是我们当中最大的一个就想像一个姐姐一样照顾我们,这种照顾不是说给我们买什么好吃的,好看的衣服,带我到处去旅游,而是在最近的距离看着我们,看着我们平安的活着,不被被人欺辱。就是这样一种最简单最原始的照顾,她给予我的也就只是这盛大而简短的温暖。 就是这样的温暖,让我觉得这世上,原来还有这么可爱的人呢。 熬过这样饿肚子却很单纯的两个星期之后,我和阿珍上岗日子眼看就要到了。 领班莹莹还是觉得我们两个人的笑容不够亲切,不过好在干起活来倒是不遗余力的卖力气,这样莹莹姐就不用费力气指使别人干活了,我和阿珍是两个非常好用的劳力。即便是在我们不领工资的两个星期里,我们两个在培训过程中几乎把所有重体力活干完了,并且毫无怨言。 只是这时的我稍稍走运了那么一点点。 莹莹拉着我和阿珍正准备正式上岗,一个蓬头垢面的高大男子向莹莹吼着:“莹莹!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找帮手?他妈的!想累死我呀!” 他嘴里叼着两个烟却还能那么大声吼出来,满脸的胡须更让人不敢直视这个男人。 莹莹也一脸苦水似地,还没等莹莹要解释什么,那个男人又吼了一句:“快点给我弄个帮手来!”男人又一头扎进刚刚探出头来的那个房间,门被重重甩上!谁都能看的出来那个人到了气急败坏的极点 “我靠!”莹莹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想了想道:“那个谁呀,你是不是上过高中?”莹莹指着我。 我点点头。 莹莹如释重负揪起我的衣领一把我扔进刚刚那个暴躁男的房间里! 那个门上什么标志也没有的房间。 “准哥,帮手来了!再有,准哥求你饶了我吧,您就凑合着用吧!” 莹莹不等那个暴躁男回答便快速逃离。剩傻乎乎根本没明白状况的我愣在门旁,看着把头埋进一堆纸张里的暴躁男。这里似乎是他独立的办公室,可是这个男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呀?明明有自己的办公室,莹莹也似乎很怕他,可为什么他衣衫不整,头发像好几年没洗了一样,似乎苍蝇都可以在上面筑巢,虽然现在没有什么苍蝇。 可是这个大叔真的很像一个掏粪工作者。 满屋子的高级香烟味道把这个掏粪工作者重重包围,难道繁盛的厕所清洁员也有了如此好的待遇。 他叼着香烟冷眼看着我,我咽了口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脚却不自主的向后退。 他大手一扬把一打账本似地东西砸在我的脸上,“立刻,马上,把这些账目算清楚!” 他强大的磁场让我无所适从我只能用力点头道:“好!” 幸好我在邱家的时候学会了如何看账本,我的算术也不差。我坐到暴躁男的对面,左右看了看,问道:“请问,有算盘吗?” 暴躁男拧灭烟头看着我,我冷冷地笑着说:“没有也没有关系,我可以用手算,只是慢了一点。” 他起身像沙发走去却被地上的毛毯绊了一跤重重地栽在沙发旁,我光是看着就觉得很疼,他却像没事人一样,爬起来翻放在沙发上外套的口袋,终于找到了一把小钥匙。 用那把钥匙打开的抽屉里有一个崭新的算盘,他递给我,我像接圣旨似地接过来,小心地拨弄着。 “快点算!” “算好了。” “全部都算好了?” “恩。” 暴躁男看了看我,道:“拿来给我看看。” 暴躁男嘴里的香烟变成了自来水笔,样子也变得平和了不少,他看了一会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谢浅云。” “哪个大学毕业的?” “我。。。没上过大学。” 他嘴里的笔掉落到桌子上,疑惑道:“那你怎么会算账?” “我在溪川一中读过两年书,也见过账本,不过这次是第一次算账。” 暴躁男笑道:“怪不的我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帮手,以前那些大学生每一个让我看的顺眼的。不是字写得极丑就是帐算得乱七八糟要不就是算得慢。一个个都是废物!想不到一个高中生比他们都强!这些你也给我全部算出来!” 这次扔给我的账本更厚,是前面的三倍! 连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看到这重复繁杂没有规律的数字,我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头晕眼花,反而觉得它们很亲切,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地响就像在听某段旋律,手指在上面尽情地跳着芭蕾。 就是这样,我渡过了一段难得时光。 “全部算完了,也整理完了。” 我把桌子上所有账单账本全部整理玛齐放到暴躁男的面前,他的香烟一直不断燃烧着,而我竟然没有觉得特别难受。 “这样吧,以后你就跟我干,每个月六百,还有奖金。” 我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了?嫌少?你是初来的会计助理,已经不少了。” 我立刻摇摇头,欢喜道:“不是,不是。我以后会努力的,一定好好干。” 暴躁男看了看表道:“天都快亮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中午2点准时来上班吧。” 这个房间的窗户一直被厚厚窗帘捂得死死的,我连自己工作到了天亮也不知道呢。 走出这间烟雾缭绕的房间时,暴躁男靠在老板椅上道:“对了,我叫周准。” 我笑笑道:“准哥,再见。” 初冬的早晨还真是冷的不遗余力呢,我边跑边跳着回到我和阿珍住的小屋里,又觉得温暖似乎又是很容易寻得到东西,这个变幻多端又有些诡异的生活呀。 听到我能进会计室里工作阿珍也高兴坏了,而且我的工资比她还高。月儿一副不服气的样子,道:“我一定挣得比你多!” 黄忆龙很少到我们住的地方来,倒是月儿经常跑去黄忆龙住的地方,我难得几次见到他,想让月儿带我去见他,可月儿就是不肯,生怕我把黄忆龙抢走似地。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讨厌你,也总会有人把你当成宝。 难得见到黄忆龙我就逼问他,我快被他逼疯了,他一直只是讲那个他口中叫石头的女人的风流往事,还一直说那就是小莳,可我知道那个一定不是小莳,小莳不会做那样的事,一定不会! “快点告诉我小莳在哪里!” “哼,你别不信呀!这里每个人都认识石头那婊子,你可以去问问呀!” “我不想知道那个叫石头的女人的事,我只要知道小莳在哪里?” 黄忆龙无所谓地笑笑道:“你还是不信她们是同一个贱女人。不过你找那个那个贱人做什么呢?她现在不会理你的!你就在这里好好工作吧。”他突然把那臭气熏天的嘴凑到我的耳边小声道:“你真是好运气能攀上准哥这个高枝,好好和准哥相处吧,相处好了我自然会告诉你怎么找到衣小莳那个贱人!” 那之后我就很少在见到黄忆龙,而我如他所言和周准相处的越来越好。我也才渐渐发现周准其实是个很有意思很神秘的一个人。 先是他的眼神就让我这个还处在少女情怀的女生感到很神秘很飘渺。 不过总结起来我和周准的关系,那就是亦师亦友亦哥们。 第十五章 是满脸胡须的周准教会我做更复杂的账务分析报表之类的会计知识,是叼着香烟贪睡贪杯的周准教会我使用计算机,是看上去什么都无所谓玩世不恭的周准教会我如何在这复杂的坏境中生存。 和周准一起工作久了,我也不像其他人一样喊他准哥了,而是直接呼喊其名“周准。” 周准很喜欢打听我的事,而我也对他几乎没有防备心,除了有关邱家的事,基本上我所有的故事他都知道。不过把邱家的人和事尤其是邱孜月从我的故事里抽出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故事变得那么单薄而不真实。还好周准觉得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过年的时候,我拉着阿珍跑到周准的独立公寓里想蹭周准一顿大餐,到了之后才发现我的美梦泡汤了。周准又喝的烂醉倒在自家的地板上呼呼大睡。除夕之夜,我和阿珍竟然在帮周准收拾房间。明明是一套极好的公寓却被这个醉酒男糟蹋成这个样子,而我和阿珍却要住在那样的破房子里。 真是不公平。 到初一的中午,周准才从醉梦中醒过来,看着干净的房子和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的我和阿珍,他挠挠脑袋道:“我怎么到你们家来了?” 我和阿珍喷怒道:“这是你家!” 周准说自从他分到这个房子就没有收拾过,我们也终于明白这个男人无药可救了。 不过周准还是很大方请我吃了味道极好的火锅,周准自己买的料和菜,我和阿珍只负责坐着等吃,原来被人伺候是那么舒服呀,哈哈。 过年的时候俱乐部里的生意却火爆异常,这一点不只身为服务员的阿珍能体会到,会计助理我也察觉。账单比平时要多一倍,明天都要工作到深夜。 可奇怪的是不管账单再多再乱,有几笔账单周准是从来都不让我碰的。周准自己也很少拿那个账本出来。有一次他把那个账本拿出来,又拿走我手里的算盘。我也只得停下工作,我小心翼翼地凑到周准身边,我并不是对那本周准从来不让我过目的账本感兴趣,而是周准的算盘打得真的是太快了,很想学习一下。 可周准却冷冷道:“我说过了我算账的时候任何人都要远离我,你先出去玩玩吧,半小时之后回来。” 周准是我的顶头上司,我只得撇撇嘴出去。 时间还早,阿珍这个时候应该不怎么忙,不如去找她玩。 自从来这里我的时间一直被周准抓的死死的,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可以一个人跑出来,到处走走。平日里我被周准锁在那个没有门牌的会计室里埋头算呀算,其实我也很想好好看看这个自己工作的地方。 这也是邱家的产业,虽然我始终没有逃离,但是至少多少有那么一点摆脱了邱家的控制,靠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 莹莹姐说阿珍和月儿她们正在一个包厢里招呼一个很重要的客人,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不要去打扰,可她自己却在拼命的化妆打扮。 “我说莹莹姐,你这是干什么?打扮的那么清纯?” 莹莹冷笑了一声道:“你懂什么?你一定想不到那间包房里坐着什么人吧?” “能有什么人呀?” “我们的老板!要是他能看上我的话,呵呵~~~我以后就是老板娘了!” 邱孜月的爸爸?他怎么会来这里,也不是这是他的公司,他怎么就不能来呢?可是,他应该记不得我是谁了吧,恩,应该记不得。 莹莹继续一边化着妆一边自言自语道:“他可是又年轻又英俊,还那么有钱有魄力,这里哪个女孩子不想跟着他呀!”莹莹挤了挤自己稍显下垂的胸部向那个包间走去,摇曳的身姿在五光十色中飘飘欲起。 闪着迷惘光芒的液体却在我的眼睛里打着转,“又年轻又英俊”,是邱孜月你来了对吗?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成长为一个“有魄力”的人了呢。这么快就来接你爸爸的班了,真是个不错的青年呢。 这是不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呢,那个晚上你趾高气扬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还记得很清楚呢,是不是从那个时候起,你变得有魄力起来了呢? 你说你希望我不要在回溪川,我便把自己发配到这样的地方,你说不要我跳舞我便就真的再也不能跳舞,你说不想再见到我,即使是这么近的距离我都不敢上前去见你一面。 你果然是个很有魄力的人呢。 我闭上眼睛稳定着自己波澜的情绪,准备回会计室那里。 那个包间里却传来阿珍的尖叫。 我快步跑向包房,阿珍的叫声一声比一声来的痛苦,一定是有人欺负她了,我跑着奔向那个琉璃彩色门却愕然停止在门前,不敢再上前一步。 这里虽然很嘈杂,但是包房内的哭喊声,碎玻璃声,歌声,咒骂声我还是可以听得很清楚,我能听得到有人在打阿珍,有人在劝阻,有人在求情,也有人在起哄,我也能大概猜出发生什么事情。在这里服务员得罪客人被打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这是现在被打得是阿珍,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可我竟然近在咫尺却不敢上前帮她。 各种乌七八糟的声音在我的耳膜里嗡嗡作响,我不能进去,不能进去,我~~~ 我到底在惧怕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可是就真的像里面坐着地狱的恶魔,我无比惧怕的恶魔,我不敢见他,甚至惧怕被他看到我。 这我犹豫不决之际,里面的打骂声停止了,里面突然变得很安静,当然一首甜蜜蜜依然在悠扬的唱响,可是包房突然间像变成了没有人的空房。 这时大堂经理领着几个装扮一新的小姐跑来,急冲冲地冲进了包间。 片刻之后月儿她们驾着几近昏迷的阿珍出来,门缝里我瞟到了一个熟悉冷峻的脸庞,不是邱孜月而是韩凌然。 我已经没有脑子去思考韩凌然怎么会在这里,眼前阿珍脸色苍白全无血色,但有让人看不出她哪里受了伤。可是痛苦似乎已经扎根于她的体内深处,不然怎么会连看我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我依然是手足无措,是那么没用。刚刚的懦弱胆小以及现在无能让我真的很讨厌我自己,为什么我是这样一个人呢? 第十六章 初遇敌手 阿珍的伤全部集中在腹部,情况很危险,幸好周准有车,及时地送我们去了医院。 月儿回去继续工作,我和周准留下来等结果。我侧脸看着胡须越来越长的周准,认识他这么久了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仔细看他,这个表面像暴君不近人情的男人内心又似乎是格外的善良。 我和阿珍这样边缘人物他也愿意出手相处,这样外表下到底藏着一刻怎样温柔的心呢? “怎么这么看着我?” 我笑笑道:“周准,你刮掉胡须,一定很帅气。” “哼~~” 阿珍的情况不算太坏,我也没有钱让阿珍在医院里住下来,第二天我们便接阿珍回来了。明明被打受伤的人是阿珍,可是这几天一直是阿珍在安慰我。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莹莹姐还被别人打骂过呢,这算什么。 也许吧,这对我们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月儿也会抽空过来帮我照顾阿珍。我们三个时常只是坐着,谁也不开口说话。我想阿珍被打的事情对于身处现场的月儿应该是震动比较大的吧?她是不是在后悔把我们带到这样一个地方。 月儿包括我和阿珍谁都没有想过像那个人索赔,或是要求俱乐部补助什么的。谁也没有提过,甚至于没有想过。一方面是有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和权力了解的匮乏,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心态已经和初来这里时完全不一样了。 月儿混的越来越如鱼得水,我也算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阿珍也可以挣到足够的钱供自己弟弟上学。 谁都不想把事情闹大,以至于失去这份工作,谁都想息事宁人。 可是有些时候的息事宁人,最终只会演变成任人宰割。 我始终没有勇气去问阿珍那晚发生了什么,因为当时我就站在门外,听着她在里面被人大骂,可是我却一直没有出手阻止,只是站着,只是站着。我很内疚,就更不敢去揭开阿珍的伤疤。 我也一次次地在拷问我自己,自己不敢进去究竟是因为我害怕见到邱孜月还是我本身就是个胆小鬼,是个不值得交朋友的胆小鬼。 我何时能摆脱邱孜月邱家投射在我心里的阴影呢? 不过我还是通过月儿知道了那晚发生的什么事,之前我还一直以为打阿珍的人是韩凌然。 繁盛的老板是邱孜栎的爸爸没有错,可是他很少直接参与繁盛的经营,而是交给他的两个得力干将。其中一个就是韩凌然,也是这家繁盛的负责人,另一个就是昆明的君哥-尹君,那个人一直与韩凌然明争暗斗,面和心不合。 可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两个人一起来到繁盛,坐在一间包间里喝酒唱歌。 那天大家都知道然哥要来,每个人都很兴奋想进去伺候然哥,一开始根本轮不到阿珍去服务。可是一看暴君尹君也来了,所有人都退步三舍,不知不觉中阿珍就被推倒了危险的前线。不过月儿说她觉得是那些资历老的想害她和阿珍这两个新来的,所以才故意让她们两都去的。不过关于前台服务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多,月儿说的复杂事情我也懒得去思考,我只想知道是谁动手打阿珍。 月儿负责伺候冷冷的韩凌然,而阿珍半推半就的坐到了谈吐夸张的伊君的身边。一开始害好好的,伊君眼里也没阿珍什么事,他只顾着喝烈酒唱夸张的摇滚歌曲。而韩凌然也只是一直在喝闷酒,显然心情不怎好。月儿说,他只是不说话一个人自顾自的喝闷酒,就帅到不能行耶!迷死个人了! “捡重点的说!” 后来那个伊君瞪了韩凌然一眼,不知怎么了就火了,手里的话筒砸了,杯子砸了,阿珍就问了一句怎么了,就被打了! 月儿当时吓坏了,也不敢上前劝阻,那个叫伊君的下手忒狠。后来是韩凌然放下酒杯,拉了伊君一把说:“算了。” 伊君才气急败坏的罢手,坐到沙发上继续兴高采烈地喝酒唱歌,就好像没有打过人一样。 那之后阿珍对自己被打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介怀,倒是韩凌然出手救她让她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那个从没有见过面,只是在大家口中被描述成风云人物的韩凌然竟然会出手救素未蒙面的自己,而且是个在俱乐部里低人一等的服务员小姐,这次被打,似乎也不是那么不愉快。 谁有没有再提起阿珍被打的事情,可是这天阿珍回来之后说,因为被打被回来负责人训斥了。也就那个大家口不怎么敢提及的女负责人—桦姐。韩凌然是这家俱乐部的负责人没有错,可是他平时也不怎来这里,这里的大小事务都是一个叫“桦姐”的女人在负责,可是这段时间桦姐在外地生孩子,现在她会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不懂事”得罪了尹君的阿珍叫了去大骂了一顿。 她的吐沫星子在阿珍的脸上像炸弹一样坠落,阿珍第一次知道原来骂人也可以把人骂得体无完肤,难受之极! 自从阿珍那件事开始周准就没有来上过班,还好我已经对这里工作驾轻就熟了,只是周准那个紧锁的抽屉让我很是好奇。 这时一个年轻男子推门而进,径直坐到了周准的位子上。 我看着他道:“这里不是客人可以进来的地方,请您出去。” 男人愣了愣,把腿高高地翘到桌子上,掏出烟包娴熟地叼出一根,点燃,熟悉的动作,熟悉的烟味。熟悉的眼神瞪着我,熟悉的口吻道:“在和我开玩笑吗?” 之后发愣的人换做是我,我站起来,走到那个人的面前仔细打量。 “看够了没?” “周准?”我扶着桌子哈哈大笑,“你。。。怎么装起斯文来了?” 周准一副懒得理我的样子,我则止住笑声道:“我只是提个建议,你还真去把胡子刮了?不过怎么感觉那么别扭呀?” “哈哈~~~” 周准扔下烟头一副要打我的样子,“我让你笑,我让你笑~~~” 原来是搁痒,不过搁我痒比打我更难受~~“哈哈,我不敢了~~” “周准!”一个女人大力推门,见到我们疯乱的样子,女人一脸的不爽,就像是我在勾引他的丈夫。周准又发愣了,不过顷刻就恢复了,道:“桦姐,你回来了。” 原来这就是桦姐,那个早上吐了阿珍一脸吐沫星子的桦姐。 竟然就是她,半年前,我见到的那个桦姐,是同一个人。原来半年前,我就差点进来这家俱乐部。 命运还真是有趣的东西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再遇到这女人,她丝毫没有了上次的同情怜悯之心,真是整我没商量,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她,总之是处处与我作对,没办法谁叫人家是老板我是打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