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妻手札之蝉衣记》 第1章 死后 姜璃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镜子中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美丽女子正在对镜梳妆,姜璃看得很清楚,就像是自己对着镜子梳妆一样。 女子瓜子脸,弯弯的秋波眉,细长的凤眼水色潋滟。旁边的贴身侍女给她插上一支赤金累丝镶红宝鸣凤钗,笑着赞道:“这支红宝石凤钗真是好看,衬得夫人的肤色越发白了,将军对夫人真是好,听说这上面的红宝石还是西域王宫里面的东西,王爷只赏给将军这么两颗,将军就给您镶了这支凤钗。” 女子闻言明显非常高兴,凤眸里满满都是喜悦和柔情,但嘴上却嗔道:“就你话多。” 姜璃有些木然的看着这个女子,她对这个女子很熟悉,曾经她是她夫君的妹妹,名叫韩烟霓。因为婆婆韩老夫人和夫君韩忱都把这个女儿或妹妹当成眼珠子般疼,她也是爱屋及乌,对她甚若亲妹。 姜璃嫁到韩家的时候,韩烟霓只有十四岁,姜璃死的时候,韩烟霓十八岁。 她死后失去意识,却不知隔了多久醒来时发现魂魄未能转世投胎,而是被锁在了自己从小带着的一支玉蝉吊坠上,像是被钉入其中,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而那时玉蝉已经被韩烟霓占为已有,她看见韩烟霓已非少女身,而是梳了妇人发髻。 之后她就时睡时醒,跟着韩烟霓,不,现在叫项烟霓,看见一幕幕她嫁入韩家四年却从来不知道的韩家事,也看见她的夫君,韩忱,她从来不知道的事。 项烟霓已经梳妆好,她再次照了照镜子,确认万无一失了,才扶了侍女的手去给韩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见到项烟霓很高兴,招了招手让她到身边坐下,道:“烟儿,今日忱儿回来,你可让人打扫了他常用的屋子书房什么的,房间也都换了他喜欢的摆设?” 项烟霓抱着老夫人的胳膊,抿着嘴笑道:“母亲,您还不放心我吗?烟儿自是都已经料理得妥当,就等着哥哥回来了。” 老夫人笑咪了眼,拍拍她的手,慈爱道:“怎么还叫哥哥呢?要叫相公,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这么喜欢撒娇。只是这次忱儿回来,你们可得给我舔个孙儿,我这把老骨头可等不了多久了。” 项烟霓有些害羞,便抱着老夫人的手撒娇不依,其乐融融,气氛好不温馨。 姜璃虽然魂魄被锁玉蝉后早已经看惯这一幕,也从最开始的震惊不可置信变成了现在的麻木,可是她知道她的情绪还是有所波动,因为她又开始晕眩,经过这么长时间,她早知道只 要她情绪一波动,魂魄就会不稳,随即就会陷入昏迷。 姜璃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黑,附身的玉蝉就躺在项烟霓卧房的梳妆台上,旁边是摇曳的烛火。 她转了转目光,便看到了项烟霓正在和一个高大的男子说话,男子背对着梳妆台,姜璃看不见他的面容,但是姜璃曾经对着这个背影千万次,即使一个轮廓,姜璃也认得出这个人是谁,因为那是她曾经的夫君,韩忱。 “哥哥,这次你回来是不是就可以接我们去西夏了?”项烟霓柔身问道。 “恩,你三哥已经杀了你三叔,承袭了西夏王的位置,我这次回来一是向陛下请封,二便是要接你们回西夏的。”韩忱低沉的声音道,姜璃一听他的声音,就感觉自己的魂魄都颤抖了两下。 “太好了,”项烟霓喜极而泣,她抱着韩忱,头靠在他的胸前,道,“哥哥,谢谢你。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你和母亲的庇护,烟儿如何能活下来,再嫁给你,没有你的牺牲和相助,三哥也不能杀死三叔,夺回本来属于父亲的王位。” 韩忱听了她的话,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烟儿,这些本来就是我要做的事,你不用谢我。我今日还有事情要处理,要先去书房,你先歇息吧。” 项烟霓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要去书房,忙拉住他,娇嗔道:“哥哥,是烟儿说错什么话惹你生气了吗?哥哥,你告诉烟儿,以前你从来都不是这个样子的。”又低声很有些害羞道,“哥哥,母亲,母亲她催促我们要孩子呢,哥哥,我们已经成亲快两年了,再没有,母亲该失望了。” 韩忱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她,抬起眼睛,目光却不经意间扫到梳妆台上的玉蝉,脸色一变。 项烟霓一直注意他的神情,见他脸色突变,心里一突,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台上的玉蝉,脸上顿时血色尽失。 她咬了咬唇,突然轻声问道:“哥哥,你是不是,是不是还想着她?你是不是后悔了?你以前说过的,说你至始至终只喜欢我一个人的话,是不是变了?” 韩忱收回目光,看项烟霓眼里噙着泪,欲滴未滴泫然欲泣的模样,突然就想起他们家破人亡的时候,小小的烟霓拽着他的衣角,满脸无助惶恐,道:“忱哥哥,父亲母妃哥哥他们真的都回不来了吗?那烟儿该怎么办?烟儿再没有人疼爱了吗?” 他心疼不已,抱着小小的她,承诺道:“不怕,烟儿,以后忱哥哥会照顾你,会一直在你身边照 顾你。” 他叹了口气,回手抱住了她,他已经负了一个满心爱恋自己的女子,再也不能负第二个。 这时房间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喧哗声,两人皱眉,项烟霓正准备说话,韩忱已皱眉问外间侍立的侍女们:“怎么回事?” 忙有侍女进来跪下回话道:“没事,只是一个小丫头犯错,嬷嬷罚她,她不服管教,在嚷嚷,奴婢这就叫人打发了她去。” 她话音刚落,就远远传来几声女子的叫嚷声,其他人听不清,然而韩忱从小习武,听力比正常人好很多,却是听到了,他听到一个女子在叫着“将军,将军,求您见见奴婢吧。” 韩忱皱眉,他松开项烟霓转身去了外间,项烟霓也忙跟着她出了卧房。 姜璃也听到了女子的叫嚷,虽然声音变得沙哑苍老了些,但她还是听出那个声音是她曾经的贴身侍女轻沙的。她有些愣怔,自从她魂魄醒来,在这韩府,就很少见到她生活过的痕迹,那些自己的侍女们也好像全部消失不见了,突然听到轻沙的声音,她也有些激动,可惜她的魂魄不能离开玉蝉,并不能跟着去外间看看,只好努力去辨听外面的声音。 “你不是先夫人的丫环吗?不在陵园守墓,跑来府里来闹什么?”韩忱冷声问道。 “将军,求将军恕罪,奴婢听闻将军将要移府去西夏,奴婢想求将军能否将夫人的骨灰还给奴婢,让奴婢带回安王府。”轻沙哽咽着,“我们小郡主她,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京都,她一定不习惯西夏的气候,求将军把我们小郡主的骨灰还给奴婢吧。” “你胡说什么,夫人的遗骨不是埋在了陵园,你在此胡言乱语什么,来人,还不将她拖下去乱棍打死。”韩忱发怒道。 “将军,将军,夫人从来没有对不起您过,您怎能如此对她,奴婢知道,陵园里从来也没埋过我们小郡主,她的骨灰……”可能是因为急迫,她一直夫人和小郡主的转换而不自知。 声音越拉越远,姜璃终于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她消化着刚听来的消息,心慌意乱间,意识也终于越来越模糊,再次陷入沉睡中。 姜璃是被一种奇怪的感觉促醒的,她仿佛感觉到一只大手在抚摸自己,那种感觉很熟悉却让她的魂魄倍感窒息,她醒来,就看到一只大拇指在轻轻摩挲着玉蝉,她抬头,就看到大手的主人竟是韩忱。 她静静看着韩忱,见他轮廓分明的俊脸上是一种奇怪的表情,似怀念,似痛恨,又似痛 苦,她认识他六年,嫁给他四年,也不曾在他面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当然她以前不知道他的地方多了去了。 “哥哥,你在看什么?”项烟霓披了件轻纱薄衣,从罗汉床走了过来,从后面抱住韩忱,声音甜蜜温柔。 “没有,没有什么。”韩忱松开玉蝉,转身回抱住了项烟霓,右手却一扫就将那玉蝉收入了袖中。 韩忱摸了摸项烟霓的脸,道:“烟儿,昨夜你也辛苦了,我去上朝,你再去歇息一会儿,娘那边我已经派人过去跟她说了,你晚点再去给她请安。” 项烟霓收回目光,甜蜜的应了,又亲自服侍了韩忱更衣,送他出门才回了卧房继续歇息。 玉蝉在韩忱的袖中,姜璃虽早没有了触觉和嗅觉,仍觉得分外难受,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她是在一阵刺骨寒意和压迫感中再次醒来的,她觉得满心惶恐,直觉很想逃离,却被死死钉在玉蝉里,不得动弹。她看向四周,就看到了身着玄衣,背手而立,全身散发出冷冽气息的韩忱。 韩忱的下面还立了一个身着灰色道衣的中年道人,道人眼睛正盯着玉蝉,突然阴恻恻的一笑,莫名让姜璃的灵魂打了个冷颤。 “出了什么差错,我依照你的法子烧了她的尸骨,用阵法困住了她的骨灰,可是我从来感觉不到她,那日我见到她的这个玉蝉,却莫名一阵心悸,这是怎么一回事?”韩忱冷着声音问道。 “将军,您烧她骨灰之前别人可能在尊夫人的尸骨上做过手脚,才搜不到她的魂,这个玉蝉的确有些古怪。”道人道,“容我试试。” 说完,他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瓶东西,淋在了玉蝉上,姜璃顿时如同被扔入万年玄冰寒洞之中,刹那间就又昏迷了过去。 不知又过了多少个时日,或者多少年,姜璃是在一阵炙烤中醒来的,令她惊喜的是,这次醒来,那种被钉被锁的感觉竟然没有了,她竟然感觉到了自己淡淡的影子,只是她身处的环境很不妙,她正在一片焰火中被焚烧中,那影子淡得似乎随时都要消失似的。 她终于发现自己是在一个火炉中,炉底正静静躺着那枚玉蝉。她看向前面,竟然又见到了项烟霓,此时的项烟霓顶着大肚子,分明已经身怀六甲。 项烟霓盯着炉底燃得通红的玉蝉狰狞着道:“你去死吧,你早就死了,就不要阴魂不散了,哥哥是我的。他从来不曾喜欢过你,我才是他从小定亲的未婚妻,若不是你舅舅赵承奕,我父亲 我母妃我大哥二哥他们怎么会死,我也是金尊玉贵的西夏王小郡主,又如何需要扮作忱哥哥的妹妹眼睁睁看着他另娶他人。不过那又怎么样,他娶你,也只是需要安王府的兵力,只是需要得到项皇后的支持,哼,你看,报完仇,他就亲手把你杀了,还锁了你的魂魄,让你永世不得超生,然后娶了我,因为他爱的人,从来都只是我一个。” 姜璃盯着她的红唇还在说着什么,可是她再也听不见了,因为她觉得她终于魂飞魄散了,这样也好,她最后的意识想,她终于不用被锁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受这无穷无尽的折磨。 第2章 重生 姜璃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月白色的纹纱帐,她皱眉,心想,她怎么又跑到罗汉床上了,希望不要让她看到什么春宫戏。 可是不对啊,她记得自己不是被火烧得魂飞魄散了吗?随即她感觉到脑中一阵刺痛,忍不住就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她蓦地睁大眼睛,太阳穴?伸手?自从她死后,魂魄被锁在玉蝉中后,早已没有身体和手这种东西,更是在玉蝉里被钉得动也不能动,这些实在是奢侈品啊奢侈品。 她伸出手,嫩白如玉,纤细柔美,肌肤吹弹可破,她的手,货真价实的纤纤玉手!她猛得做起来,摸摸自己的身体,摸摸自己的脸,天哪,她有身体了!她不用再被无穷无尽的钉在玉蝉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她爬起身,跌跌撞撞的下了床,因为长时间没有使用过身体,很有些不协调,她扑到了床前的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蓦然流下泪来。 熟悉,是因为这张脸就是她曾经用了二十年的脸,陌生,是因为她魂魄被锁多年,早已经都快不记得自己的这张脸,而且现在的这张脸,小小的,虽已初现殊色,却仍面露稚气,那脸颊柔柔嫩嫩得仿若风吹一下就能破。 这分明是她未嫁前几年的脸。如果这是梦,那这梦的触感也太真实了。 “小郡主,您怎么起来了?”一个侍女打帘进来,听得动静,慌忙放下手中的药碗,过来查看姜璃的情况。 “微-草-”姜璃回头看见侍女,出声唤道,因为久未说话,语调有些迟缓,一字一顿的,她也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喉咙有些刺痛。 “小郡主,您快别说话,小心伤了嗓子。”名唤微草的侍女急忙道,“您快躺下,让奴婢喂您药。大夫说等您一醒来,就要把这药先给喝了。” 姜璃摇摇头,也不说话,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倒是把微草吓了一跳,有些迟疑的看向姜璃,她们小郡主平日里最是娇气,喝药都是要左哄右劝的,哪有这么干脆的? 姜璃却不理微草的疑惑,她饮完一碗药,嘴里满是苦苦的味道,然而她却舔了舔唇,意犹未尽,就是这苦味,她也好久没有尝过了,想到这,真是满心的辛酸泪。 她放下药碗,径直的就往屋子外面走,微草忙唤道:“小郡主,郡主,您这是要去哪儿?” 姜璃哪里管她,她就这样直直穿过外间,越过阁楼的美人靠,爬上楼梯,直奔小阁楼的天台 ,她趴在栏杆上,赤脚踩在木地板上,把地板踩得咚咚响,看着小脚在黑色木板的衬托下,更显莹白如玉,晶莹灵动,她高兴得咯咯笑。深深呼吸着空气中的青草味和湿气,她觉得自己每一个毛孔都在舒展。 可是跟上来的微草还有刚在外间的另一个贴身侍女溪沙却是吓坏了,一个拎着绣花鞋,一个拿着披风,匆匆忙忙跟着跑了上来,带着哭音道:“小郡主,您发烧还没好呢,您这是要干什么呀,是要吓死奴婢吗?您心里不痛快想要发泄,怎么样不行,非要折腾自个儿,这要是王妃娘娘看见了,非得发脾气把奴婢们全发卖了不可。” 姜璃笑看着她们,脸上却全都是泪,她实在在玉蝉里被锁得怕了,这么多年被盯在那里,暗无天日永无止境,受尽折磨还不能有情绪波动,一有情绪波动就晕菜,她实在是受够了。 只是她宣泄够了,便也知道这天气是凉的,刚得回来的身子可也不能糟蹋了,便由着侍女们帮她穿上绣鞋,披上了披风。 只是她们说她心里不痛快,却是为了什么?她明明心里痛快得很,不知道有多痛快呢。 项墨站在树上,目瞪口呆的看着不远处阁楼天台上的小少女,少女披散着头发,心形脸,大眼睛,肤如莹玉,目如点漆,秋水盈盈,樱唇娇艳,可惜这样美丽的少女,怎么竟然是个脑子有病的。 他晚上约了探子议事,路过安王府的别庄,却不曾想突然就见一白衣少女从别庄的一个阁楼里冒出来,然后又哭又笑的在阁楼上又是跺脚又是转圈的,这,这,这难道是安王府哪个疯了的女儿啥的,被关在了这里?然后他就千年难遇的忍不住八卦竟然在一棵树上停了下来。 等丫鬟侍女们跑了上来哄着少女穿鞋穿衣,少女才安静下来,他听不到她们说什么,却在少女偶一抬头的瞬间,如遭电击。 他看到少女的双眼穿透夜空,不知道对着什么诡异的就笑了一下,那一笑,真是又夺目又惊人,美的夺目,诡异的惊人。 这样美丽的少女,为何竟然是个脑子有病的?他脑子里就只剩下这么一句话。 姜璃却不知道自己被人注意到了,她发泄够了,感受自己的身体也感受够了,就顺着两个侍女的哭求,跟着她们回了屋内。她不忍拒绝她们,她此时对着她们,心里只有一片柔软,因为那是微草和溪沙,前世为了护着自己而死的微草和溪沙。 姜璃回了屋内,她此时才发觉自己果然是病着的,便由着微草和溪沙服侍 着净了身,换了衣裳,重新躺回了床上,满足的拥了拥柔软丝滑的锦被,这才问她们两道:“刚才你们说我心里不痛快,我怎么不痛快了?” 姜璃语气认真,却是让两个侍女迟疑了,这,小郡主这是什么意思?她摆明了不是因为老王妃偏心,明明是二郡主的错,责罚的却是小郡主这件事情不高兴吗? 可是姜璃的眼睛还盯着她们,等着她们回答。 溪沙比微草沉稳,她顿了几秒就答道:“前几日二郡主想要小郡主您的玉蝉,可是小郡主因这玉蝉是王爷从南边带回来送给小郡主的生辰礼物,是王爷对小郡主的心意,便不肯相赠,老王妃却因此责怪小郡主不念及手足,罚小郡主夜跪回廊,才导致小郡主感染风寒,所以小郡主您心里必然是委屈的。只是奴婢之前情急乱语,还请小郡主恕罪。” 姜璃笑了,原来是这回事啊,那她就记得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温声对微草和溪沙道:“你们不过是担心我,何罪之有,你们这两日照顾我也累了,不若就先下去歇息一下,叫个小丫鬟过来守夜就好了,明早再过来服侍我。” 两个侍女放了蚊帐退下,姜璃就伸手从枕头底下取出一物,正是那曾经锁了自己魂魄不知道多少年的玉蝉,姜璃把它举得远远的,心里对它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惧意。 她想起来现在应该是定昭三十三年,她十四岁的时候。 她记得这一年自己的生辰,父亲安王从南边带回了这枚玉蝉吊坠送给自己,玉蝉盈翠欲滴,莹光流动,水色极好,不想大房的二堂姐也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枚玉蝉,就想用父亲送她的象牙雕跟自己换,自己不肯,便被祖母以不敬姐姐,不念手足之情为由罚跪回廊罚了半个时辰。 姜璃却不是个能受委屈的,她不能违背祖母,但跪完后就一气之下跑去安王府别院找母亲安王妃赵氏,却不想赵氏并不在别院,而是因为外祖母有恙,去了顺国公府探望。姜璃当晚就发起了高烧,昏睡了多日才醒过来。 祖母,也就是安王府的项老王妃是异姓藩王西夏王的妹妹,也是当今项皇后的堂妹。而她的大伯母也是出自西夏王府,是项皇后的侄女,项老王妃的堂侄女。她的大伯前安王世子战死,大伯母只带着一个女儿守寡,那便是姜璃的二堂姐明惠郡主。因此项老王妃和项皇后都极偏宠明惠郡主。 安王府第一代安王爷是开国祖皇帝的弟弟,为祖皇帝打下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册封为安亲王,世袭罔替,世代掌兵权,但却绝对效 忠皇帝,并且家眷世代都留在京都。她的父亲现任安王是老王妃的次子,因为大伯父前安王世子战死,继承了安王的亲王爵位。 而姜璃的母亲安王妃却是出自顺国公府赵氏,和当今宠冠后宫的十一皇子的生母皇贵妃阮氏是表姐妹,皇贵妃虽然在京都有好几个嫡亲的姐妹,外甥女也有几个,却不知为何最宠姜璃,听说她的封号瑾惠郡主还是皇贵妃拟的。 皇后所出的三皇子和皇贵妃所出的十一皇子是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的两个皇子,姜璃的外家顺国公府是站在皇贵妃那边的,安王的态度则是不明朗,所以姜璃便也被项皇后和项老王妃所厌。 姜璃看着玉蝉,突然想到韩烟霓,也就是项烟霓,想到向来高傲的项老王妃却是从她记忆的开始就非常喜爱项烟霓,看来很可能她祖母大人一开始就知道项烟霓的身份,是她的侄孙女,所以才对她宠爱有加。 否则一个初到京都的小小的韩家,凭什么她祖母就对韩家另眼相看?这些人瞒着的不过只有自己而已。说不定韩家算计自己的婚事,她祖母还掺和了一脚。 她苦笑,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不是瞎子,为什么什么都看不到。 第3章 送礼 姜璃重生后的第一晚睡得踏实又满足,她原本性子跳脱,但在玉蝉中被锁多年强制性不能有情绪波动后,现在倒是情绪还能控制得不错。 姜璃在安王府别院发了高烧,侍女自然不敢隐瞒,第二日也就是姜璃重生回来的这日就分别给安王府和顺国公府送了消息。 所以翌日姜璃睡醒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了母亲赵氏正坐在她的床边,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她先眨了眨眼看了看久违的母亲,然后便嗷呜一声就扑了上去抱住了赵氏,眼泪刷刷刷的掉。这可把赵氏心疼得够呛,她女儿这次是受了大委屈啊,看这都难过成什么样了! 赵氏二子一女,女儿最小,不免就娇惯了些,而娘家那边就一个弟弟还一直镇守边关不肯回来成婚,她母亲和弟弟都是把这个女儿宠上了天,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性子就越发任性娇气了。因着王府老王妃偏心,这丫头从不往老王妃面前凑,不得不请安时也是绷着小脸像别人欠了她多少银子似的,惹得老王妃更是不喜。 只是这次那边也实在做得太过分了,哪有堂姐抢妹妹的东西,妹妹不给,还得因为不敬爱姐姐而罚跪的?而且天色那么黑,她们就任自己女儿带了两个贴身侍女几个护卫就跑庄子里,这要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可怎生是好?想到此,赵氏也是满心的怒气。 “璃儿,没事了,这事母亲定会帮你出气。”赵氏拍着姜璃的背,柔声安抚道,“只是你脾气也该收敛一下,以后我不在时,你祖母说你什么,你也不要跟她对着干,吃了眼前亏。等回来再跟母亲说,母亲自会帮你料理。” 姜璃点头,她是委屈,却不是为了祖母偏心的事,她是为自己的上一辈子苦逼的生活窝囊的死窝囊的被锁在了玉蝉不见天日而委屈,见到疼爱自己的母亲眼泪就忍不住了。 “母妃,璃儿就是想你了。”姜璃擦擦眼泪道,为刚才自己的失态很有点不好意思,她毕竟不是小孩子了。 赵氏笑:“这还真是个孩子了,都多大了。”姜璃便把头埋在了母亲怀里不肯抬头,直到把小脸憋得通红才作罢。 赵氏带着姜璃在别庄住了几日,待得姜璃差不多病愈时才返回城内安王府,这期间顺过公府和皇贵妃娘娘都派了人送了一大堆补品来问候,皇贵妃更是请示了皇帝命御医过来给姜璃诊治。 可安王府却只派了个项皇后以前赐的教养嬷嬷过来,说是代表老王妃来探望小郡主,却丝毫东西没带,姜璃私心猜测她祖 母是认为她心中不满,在诈病,派了个教养嬷嬷过来训诫她的。 只是教养嬷嬷过来后,赵氏便让姜璃躺在床上,五分病装成了九分,旁边还有御医佐证,教养嬷嬷也只能把代老王妃训斥姜璃不孝顽劣不恭等话收回了肚子,讪讪得回安王府了。 赵氏带着姜璃回府,到得府内,先命人收拾自己从娘家顺国公府带回来分给府内各房的礼物,又叫人分别送去,歇息了一阵,才招人来问话。 其他府里的事情便也罢了,可是当赵氏问到有关二郡主和小郡主冲突后有什么动静的时候,管事嬷嬷也知道的不多,只道:“二郡主自小郡主去了庄子,就很有些羞愤,前几日便进了宫找皇后娘娘,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赵氏皱眉,她这个侄女被婆母和大嫂养歪了,心胸狭隘,总是喜欢和自己女儿别苗头,她这时候进宫,总让她有点不安的感觉。 下午的时候就有侍女来报,说皇贵妃娘娘派了人过来。赵氏大喜,忙叫人请了进来,却是皇贵妃的管事姑姑采蘩带了御医和几个小宫女奉命来探望姜璃,看她是否痊愈了。 采蘩姑姑给赵氏和姜璃行了礼,叙了话,又趁御医去开药的时候,对赵氏和姜璃道:“贵府的明惠郡主前几日进宫去见皇后娘娘,说她得知王叔安王爷给小郡主精心挑了生辰礼物,心里很是羡慕,便忍不住多看了小郡主的玉蝉两眼,谁知道小郡主就跟她发脾气,说她觊觎自己父亲送她的礼物,还说小郡主骂她有本事为什么不让自己父亲送,找她抢做什么。老王妃因听到这话才训斥惩罚小郡主,教训她不敬爱姐姐,不念及手足之情。”停顿了一下又道,“皇后娘娘很是怜恤二郡主失祜,无人庇佑,所以才留在了宫里。” 赵氏听完后脸黑的能滴出墨汁来,她还没做什么,她们竟然就敢把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了。 她转头看脸色有些怔惘的姜璃,问她:“你有说过那种话吗?”她见女儿没有像往常一样受了委屈就跳起来,也有点担心她真说过这种诛心的话。可是她的女儿她还是了解的,虽然任性娇气了些,却不是那等会说出如此出口伤人的话的。 姜璃听了采蘩姑姑的话正在想事,听得母亲问话,才反应过来,知道是自己反应异常引起了母亲担心,忙笑着对她道:“母妃,您是了解女儿的,女儿如何会说出这种话。怕是那边听说了皇贵妃娘娘叫御医诊治的事,心里不安,要先把罪名给我扣上吧。”这种事情她们前世可也没少做,说实话她也不懂她们为什么这么 看自己不顺眼。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赵氏诧异的看了姜璃一眼,点了点头,这女儿可总算是机灵了些。 姜璃笑着挽了赵氏的手,道:“母亲,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虱子多了不痒,让众人看明白了那么一两次,这种把戏也就没什么看头了。” 赵氏看着女儿没当一回事的样子,叹了口气,说她好像明白了一些吧,却还是这样没心没肺的。 这时御医已经在偏厅开好了药入得正厅,他把药方递给赵氏的侍女,又嘱咐了几句,才准备告辞。 这时姜璃却突然对赵氏道:“母妃,外祖母和舅舅不是送了一些翠玉坠子给我吗?” 赵氏一愣,她的确挑了些翠玉坠子出来,那是她听说了姜璃和侄女二郡主的事之后,准备拿这些坠子去送侄女的。 姜璃见赵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笑盈盈的对采蘩道:“姑姑,前些日子二堂姐找我用象牙雕换父王送给我的生辰礼物,一枚玉蝉吊坠,倒不是我不舍得那玉蝉,实在是父王所赠,不能转送。而且那象牙雕也是父王专门找人弄来送给二堂姐的,就是因为听说二堂姐最近在学骨雕,便拒绝了二堂姐。可是想着二堂姐可能是真的喜欢那玉坠,心里也愧疚,就想着回房去找些类似的给二堂姐送去,谁知回房就听说外祖母有恙,一急就把那事给忘了,只顾着去庄子里找母亲一起去探望外祖母。” 说着又叹了口气,继续道:“后来你也知道了,可惜我这身体不争气,去了庄子竟然就病倒了,反而惹得外祖母,皇姨母,母亲担忧。好在外祖母和舅舅后来竟送了我一些玉坠,水头也是极好的,不比父王送我的玉蝉差,我便想起了堂姐,就挑了一些想送给她。” 这时赵氏的大丫鬟绿杨已经端上了一个金丝檀木做成的饰物礼盒,里面白色的云锦细纱棉上面放了几件翡翠玉石刻成的坠子,都是飘着丝丝绿色,果然是晶莹剔透水色极好的。 姜璃上前摸了摸,似乎还有些舍不得,然后才抬头对采蘩不好意思的笑道:“让姑姑看笑话了,这些我也是很喜欢的,不是堂姐,我都不舍得送呢。” 她自己又似乎觉得说这话很好笑,摇了摇头,继续道:“只是回府后,没想到堂姐竟然去了宫里,我想着这事已经耽误了好几日,怕堂姐误会,姑姑又正好过来了,不如烦请姑姑帮我拿去送给堂姐,也替我跟她致个歉意。” 姜璃腼腆的笑着,黑如点漆的眸子像黑宝石一样闪闪发光,竟让采蘩一 阵恍惚,她心里叹息道,不怪的皇贵妃娘娘偏宠瑾惠郡主,以前她性子娇气任性她还不觉得,现在这浅笑着坑人的模样,简直似脱了皇贵妃最喜爱的小妹妹阮七小姐。 采蘩自是应了,并笑着道:“小郡主不用担心,奴婢自会亲自帮小郡主把东西送去,把话传到,不会让明惠郡主和其他人误会小郡主。” 一旁的俞老御医摸摸自己的胡子,一脸的仙风道骨,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姜璃和采蘩说了些什么,其实他在宫中为御医多年,早见多了这些,早学会了装聋作哑。只是,他自然知道瑾惠郡主姜璃为何专门挑他在的时候说这些话,不过是因为他是陛下的人而已。 第4章 姐妹 送走了采蘩姑姑和俞老御医,安王妃笑吟吟的看着姜璃。姜璃看母亲打量自己的目光,便嗔道:“母妃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可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她虽然上辈子活到了二十岁,但也是被人哄骗着天真至傻的活到了二十岁,还是后来魂魄在玉蝉里呆久了,见到韩府众人自己从来不知道的那一面,现在便要敏感通透些而已,并不是她现在就多聪明了。 赵氏爱怜的摸了摸姜璃的脑袋,道:“不是,你做的很好,以后做事就这样不骄不躁,好好和人说话就好了。”她见女儿大有长进,心里很是高兴,本想再就这事好好教导她一番,但突然就觉得不若让女儿自己摸索着处理,这样可能比自己直接教的更好。 第二日一早赵氏便带着姜璃去给老王妃的慧安堂给老王妃请安。 她们到慧安堂的时候,大夫人项氏、安王的侧妃容侧妃早已经到了,坐在下面的还有容侧妃十三岁的女儿宜兰县主姜玥。 赵氏有两个嫡子,长子安王世子姜昉十七岁,在安王家的大本营陕西都司任职,他的妻子是永毅候庄家的嫡女,也一并在陕西,今年刚给赵氏添了嫡长孙。次子姜晞今年十五岁,还在皇家书院读书。 容侧妃有两女一子,十四岁的三少爷姜旼,十七岁的宜雅县主以及十三岁的宜兰县主。姜旼和姜晞一样在皇家书院读书。宜雅县主嫁的是保宁候郭家的嫡子。 老王妃出身西夏王族,身上带有少量的异族血统,身量较京都女子都要高大些,五官也深刻,加上她素来高傲,不苟言笑,平日看起来很是严肃威严。 不过赵氏带着姜璃给老王妃请安,老王妃难得的给了个算得上是慈祥的温脸,大夫人项氏也是笑盈盈的。 赵氏心里好笑,她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大嫂,估计她还以为这次姜璃吃了大亏,心里正高兴着。而婆母,毕竟姜璃也是她孙女,吃了亏,总得给个温脸安抚一下吧?也不知道她们得知姜璃送了东西去宫中会是什么表情。 赵氏陪着老王妃寒暄了几句,说了顺国公府那边自己母亲的身体状况,又说了送去各房的礼物,话题便不可避免的转到了姜璃身上。 “瑾惠,听说你前些日子在庄子上病了,好的差不多了吧?”老王妃温声问道。 “回祖母,已经全好了。”姜璃恭声答道。 老王妃见她姿态恭敬,满意的点点头,这毕竟是她嫡亲的孙女,她也不是真的完全不在乎她,只要她能够听话,好好的待 在安王府这边,少点去和十一皇子那边掺和就行了。 “恩,瑾惠,上次罚你你可能觉得委屈,其实祖母也是为了杀杀你的性子,你这样的倔强不听长辈的话,将来如何能够在夫家立足?你要知道,你是安王府的小郡主,时时刻刻都代表着安王府的脸面。”老王妃叹了口气,“唉,上次的事情也就算了,只是以后你要记得孝顺长辈,礼让长姐。你二堂姐不像你,有你父王庇护,外家宠着,她是个可怜孩子,你平日都要让着她,知道吗?” 姜璃在玉蝉中待久了被逼着学会了无论听到什么都要避免情绪波动,所以她祖母的这点小敲打实在算不得什么。这种话听听也就算了,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呗,总之这一辈子,谁也别想哄着她,让她不好过。 可是赵氏听了脸色就不好看,明惠还是姐姐,怎么就要做妹妹的来让着了? “母妃,您这话却是要让王爷伤心了。”赵氏扯了个笑容,对老王妃道,“明惠怎么就没人庇护没人宠着了,您不是不知道,王爷向来是对明惠这个侄女比瑾惠宜兰她们还要好的,瑾惠那个玉蝉其实还是岭南王府送来的,可是送给明惠的那个玉雕,却是王爷专门找人搜罗来的。说到外家,虽然西夏远了点,难道皇后娘娘和母妃您加倍的对明惠好,还算不上吗?不过您说让瑾惠让着她堂姐,儿媳自来也是这样教导她的。”她从来不吝于在人前宣扬这一点。 老王妃点点头,道:“老三自然是好的。” 这时项氏笑着插话道:“姐妹之间相互礼让就好了,瑾惠这次你误会了你堂姐,倒把自己给折腾病了,下次可千万别任性妄为了,闹得我和你祖母都担心不已。” 姜璃笑道:“的确是我太着急了,一听闻外祖母有恙就急着去别院里找母亲去看外祖母,劳动祖母和大伯母担心了。二堂姐那里,既是误会,姐妹之间谁还记仇不成?我已经挑了一些好的翡翠坠子送给堂姐,待堂姐回来,还必要跟她亲自道歉的。” 项氏听闻姜璃认错很是高兴,虽则小姑娘爱脸面把赌气跑了当成担心外祖母,这无关痛痒也没所谓,等她听到外面传来的消息也自己堵了自己的嘴,不能再说什么。项氏不知道的是那挑好翡翠坠子已经送去了宫里。 大家说了一阵话,就有一点冷场,赵氏正准备告退,却见宜兰县主用恰到好处的小声问姜璃道:“三姐姐,听说你月末要去看二哥的结业小比,能带我一起去吗?” 姜璃挑眉,她说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原来是她忘记了她二哥姜晞的结业小比。 当年她就是在她二哥的结业小比上,第一次见到了韩忱,开始了她那苦逼的短暂上一世。 “三姐姐?”见姜璃不出声,宜兰又唤道。 姜璃一笑,道:“可以,怎么不可以?”她还很期待呢。锁魂夺魄,永世不得超生,那些仇她还要掰开来,一点一点的回报呢。 宜兰没有想到姜璃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有些诧异但也松了口气,平日姜璃并不怎么理睬她,这种事情是肯定毫不犹豫拒绝的,所以她才选了在祖母这里说,让她不好拒绝。 大齐朝勋贵世家子弟大多入皇家书院读书,每年三月底书院就会举行结业小比和大比,所有十五岁以上的学生都要参加。 小比是结业考核评比,除了教官,朝廷各部会派五品以上官员观看评比,大比则是小比出众的学生进行前十名的争夺,皇帝会钦点朝廷三品以上大员观赛,有时候皇帝有兴致自己也会去观看。每年小比大比后,各部都会挑选自己看中的结业生进入自己部门,但武职偏多。 大齐朝风气开放,参加结业小比的学生也可以出邀请帖邀请自己的未婚姐妹观看比赛,所以结业小比对这些学生来说,不单止是仕途的开始,可能也是良缘的开始。 姜晞只邀请了自己的嫡亲妹妹姜璃,并未邀请她。 当然宜兰真正想看的自然不是她二哥韩忱,她想看的是宁国公周家的嫡长孙周衍。 宜兰喜欢周衍并不是什么秘密,勋贵世家该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而项老王妃和容侧妃也是乐见其成的。 但姜璃却知道宁国公家是看不是宜兰的,倒不是宜兰身份不够,而是周衍是宁国公家的嫡长孙,将来是要承袭爵位的,他肯定是要娶世家大族精心培养出来的嫡女的。 容侧妃的娘家容家并非世家大族,以前不过是商户,但容家女子美貌,是以外戚身份起家的。 当年成郡王对商家小姐容氏一见钟情,非她不娶,最后老郡王拗不过他,也就依了他。然后皇帝在成郡王府见到成郡王的妹妹,也是一见钟情,纳入后宫,这位就是也曾经宠极一时的容宸妃。这两位都是容侧妃的堂姑姑。 容家女子便觉得有了美貌连皇帝宠妃、郡王妃都做的,如何做不得一个未来的国公夫人?况且宜兰不仅貌美,她还是安王府的女儿,有高贵的县主身份。 第5章 再见 明惠郡主是黑着脸回王府的,她回了王府,先去找了自己的母亲大夫人项氏,两刻钟后,怒气冲冲的项氏便拉着双眼红肿的明惠郡主去了慧安堂。 “祖母,祖母,”明惠郡主一见到老王妃,还未待行礼,眼泪又是刷得一下流了出来,她上前一步跪了下来,抱住了老王妃的腿,靠在她的膝上,哽咽喊着祖母,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项老王妃被吓了一跳,她忙把她拉起来,搂在了怀里,问她是受了什么委屈。 “琪儿,你就跟你祖母说说你那好妹妹是怎么当着帝后的面羞辱你的。”一旁的项氏黑着脸道。 明惠哽咽着道:“今日是十三公主的生辰,陛下,皇后娘娘,其他的娘娘公主们还有一些勋贵夫人们都在,三妹妹她,她派人当着大家的面,说我不爱重王叔送我的礼物,反而抢她的玉蝉,又送了一堆破玉坠子羞辱我。” 项老王妃脸色一沉,一面伸手拍着她安抚,脸却转向了后面跪着的明惠的贴身侍女:“你来说,一个字都不拉的给我把事情说清楚。” 侍女吓得颤抖,忙抖着音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当时生辰宴上大家正和乐融融的说笑着,皇贵妃娘娘突然拉了明惠郡主的手,就对皇帝道:“陛下,看到明惠,我突然想到另一件事,光顾着玉阳的的生辰,差点把瑾惠拜托我的事情给忘了。”然后就召了采蘩把瑾惠郡主送明惠郡主玉坠并道歉的一番话说了出来。 最后皇贵妃还加了句:“瑾惠就是个实诚孩子,因为觉得没能让着姐姐,连病了都记挂着。明惠,你是个好孩子,可别再怨着你妹妹了。” 不少人之前都是听过明惠郡主的版本的,此时看明惠眼神便透出了了然和不屑。 当时明惠看到大家看自己异样的目光恨不得钻地洞里去,她涨红了脸,道:“娘娘,明惠从无怨怪妹妹,只是羡慕,羡慕那是王叔所送,所以才多看了那玉蝉两眼,是妹妹误会了。” “哦?原来是这样。”皇贵妃笑盈盈的,转脸对景帝道:“陛下,看来您可得敲打敲打安王爷了,竟然这般苛待侄女。” 明惠郡主嚅嚅着,还想说什么。项皇后却突然插嘴道:“不过是明惠这孩子孺慕王叔,陛下您也知道,安王爷常在军营,不常在家,这些孩子们都是牵挂安王爷的很。” 景帝哈哈大笑,道:“看来不是安王苛待了侄女,是朕苛待了安王一家。”大家便顺着景帝的调侃转开了话题。 明惠被项皇后压着勉强挨过了景帝离去,才跟着项皇后回了坤宁宫,眼泪就收不住,求项皇后给她做主,皇后见她这个样子有些无奈,便命她回来找项老王妃,始终这事情最清楚的是项老王妃。她信了明惠,没搞清楚状况就插手,结果连自己都没脸,还差点得罪了安王爷。 项老王妃听了回话阴沉着脸沉默了许久,最后才勉强安抚了明惠母女几句,却并未传召赵氏姜璃母女。 赵氏是当家主母,老王妃那边的事情自然是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她摇摇头也没当一回事。大夫人项氏母女想蹦跶些什么,在她手里从来也没占到便宜过,有些事情,不过是她懒得计较而已。 正难得在一旁练着字的姜璃心里好笑,次次都是这样,一丁点的小事因为祖母的偏袒自己就得受罚,明惠还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把事情闹大到人尽皆知,可母亲其他可能会忍,却不会看着自己受委屈,总能把脸给打回去。 可是姜璃想到这里却突然又心酸起来,眼泪就忍不住啪嗒掉到了纸上,晕染开纸上刚写得字。 就是因为一直有母亲和皇贵妃姨母护着,自己嫁人前活得恣意任性,可是嫁入后,没有了母亲和皇贵妃姨母,她就被人啃得连渣都不剩,死了连投胎都不能。 这一世她一定要学着自己保护自己,谁敢啃她,她就坑他全家。 三月十八到二十四,是皇家书院结业考核小比的日子,其中十八到二十,是文试,二十一到二十四是武试,最多人看的是武试最后一日,和教练的对打。 三月二十四日的一早,安王府大管家便被了马车在外院门口等着,今日府上的三位贵女都会去观看二少爷姜晞的结业小比。 姜璃今日穿了一件浅紫色云纹缂丝襦裙,头上梳了简单的分髫髻,只簪了几朵细细的白玉簪花,清雅简单,然而她皮肤凝白,五官精致绝俗,这样的装扮更是显得清丽无双。 她要先去慧安堂给老王妃请安,在那里和姐妹们汇合一起出发去皇家书院。 姜璃到慧安堂的时候,见到堂姐明惠郡主姜琪和四妹宜兰县主姜玥已经到了,正陪着老王妃说话。 明惠穿了一身明艳的桃红色绣花高腰襦裙,梳了云髻,插了赤金累丝镶红宝石钗子,又贴了数颗梅花花铀,打扮华丽。 只是不知道明惠身上是不是项家血统太深厚,她长得并不似一般京都贵女般或温婉清秀或娇媚明艳,而是高高的身材,皮肤 黝黑,五官虽然深刻却不柔和,其实和她的华丽打扮很有一点违和感。 项氏很不会打扮女儿,明惠这样和一旁穿了鹅黄色绣梅花纹软纱裙,打扮清雅别致的宜兰真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姜璃甫一进入厅中,就收到了明惠如刀子般的目光,她完全无视的笑着给老王妃请安。其实她不是很懂她二堂姐的脑回路,我跟你到底有多大仇啊! 老王妃淡淡的应了她,就道:“时间不早了,你们早去早回吧,今日人多,让护卫侍女跟紧了,别让人冲撞了。” 众人应诺告退。 往外走的时候,宜兰县主姜玥便试探性的过来找姜璃搭话。因为以往姜璃不怎么搭理她,她很有些小心翼翼。 “三姐姐,你这几粒白玉簪花的式样真是别致,我竟从没有见过,姐姐戴起来也格外好看。”姜玥细细柔柔的道。 姜璃瞥她一眼,微微笑了笑。 姜玥生的像她母亲容侧妃,瓜子脸,水弯眉,眼睛大大又水蒙蒙的,气质娇媚又柔婉,此时她看着姜璃的样子,很有些我见犹怜的味道。 “这是岭南的款式,你不知道是正常的,我那里还有些,你喜欢今晚回来我就让丫鬟给你送几支。”姜璃笑着答道。 她以前不喜欢容侧妃母女,因为她知道她们让自己的母亲赵氏伤心。可是,现在她对着姜玥心情却有点复杂,毕竟这个也是她父王疼爱的女儿,那个为了她赢了战争却被人暗算死的父王的女儿,一想到父王,她就心如刀绞,恨不得生啖了韩忱的血肉。 姜玥有些受宠若惊,正准备谢过,却听得斜前方的明惠冷笑道:“刚有的前车之鉴还不看着点,小心随便赞一下人家的珠花,就扣你一盆屎。” 姜玥吃惊的张大了嘴,有些傻愣愣的看着二堂姐,她,她说的什么话,这,这种话也能从世家贵女口中说出来? 明惠以为姜玥是被自己的警告吓住了,冷哼了一声。她不喜欢姜璃,同样也不喜欢姜玥! 姜璃“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拉了姜玥的手,安抚道:“不过是个珠花,值不得什么。你今日的纱裙也很别致,是自己亲手做的吗?” 姜玥已从受惊中镇定了下来,忙回了姜璃的话,两人不再搭理明惠,小声交谈了几句,便已出了慧安堂,上了内院的小轿再去外院转马车。 皇家书院就在京都西郊,从安王府坐马车一个时辰就到了。 姜晞已派了他的长随喜庆在大门外等候,看到安王府标志的马车,还未等马车停稳,便已候在了车外。 下了马车,姜璃有些小激动,重生回来,她还没有见过自己的二哥,那个只要自己一不开心就各种耍宝逗她开心的二哥。 门口陆续有各家的马车过来,姜璃耐着自己的性子和熟识的人见礼,跟着喜庆规矩的迈着小步慢慢往书院走,虽然她恨不得飞奔起来。 穿过书院的林园,课室建筑,还未到后院的练武场,姜璃就见到了抱着手,仰着头故作高傲状的姜晞,他身边还有浅笑着的长相清俊英武的宁国公家的嫡长孙周衍和长得明明很好看却有些傻乎乎的顺国公家的嫡三子赵青淮。 姜璃一见到姜晞,就再也忍不住,冲上了前去,拽住了姜晞的衣角,抬头看他,眼睛却是红了,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才没掉下来。 这回姜晞的高傲也没法装下去了,他被他妹妹可怜兮兮的样子给吓住了,这是谁敢欺负她?他去把他拍扁! 第6章 韩忱 姜晞哄着妹妹问谁欺负她,姜璃摇摇头,瘪嘴道:“就是想二哥了,二哥这么长时间也不回家来看我。” 说完偷偷在哥哥身上蹭了蹭眼泪,当众掉眼泪什么的好丢人。 姜晞咧了咧嘴傻笑,挠了挠头,道:“最近就是忙着结业考核,没顾得上回去,以后等二哥任职了,就能住在家里,天天看到了。我就说嘛,是不是很长时间没吃桃源的辣焖酱烧肘子,嘴馋了?” 他家妹子最爱吃桃源的辣焖酱烧肘子,但他们母妃说女儿家吃那个不好,家里并不给买,只有每次他回去才能偷偷给她捎上一份解馋。 姜璃撇了撇嘴,你个吃货,你才嘴馋了。而且说什么任职后就住在家里,哄谁呢,他们家的男孩子,哪个皇家书院出来不得先去陕西都司待上几年。 姜璃初见她家二哥的激动过去,就想起了她二哥现在不是应该在比武场吗?怎么跑出来了?一面想就一面问了出来。 姜晞笑道:“没事,现在还没轮到我,是其他人在比呢。我算时辰知道你差不多要来了,就过来接你。”说完就忍不住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长大了真不好,自家软萌妹子还得避嫌。 姜璃很高兴,以前不喜欢自家二哥乱摸人头总是弄乱自己的头发,现在心里却是软软的,无限欢喜。 她平静下来,才有空去打量其他人,此时她见到周衍正含笑打趣的看着她和二哥姜晞,而赵青淮正红着脸跟姜玥没话找话,姜玥却不时偷偷去看周衍。唯有姜琪站在一侧,脸色沉沉的看着姜晞姜璃两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衍看姜璃依在姜晞身边有些害羞但笑吟吟的样子,心里欢喜又莫名有些难受,他敛了敛自己的心情,出声道:“既然都过来了,便先进去吧。我已经给你们都订好了包间。等我们都比试完,就带你们周围转转” 姜璃笑着调侃赵青淮:“三表哥,澜表姐一会儿会不会过来,你是不是还要在这里等澜表姐的?” 赵青淮脸更红了,偷偷看了姜玥一眼,喃喃道:“三妹,三妹她今天不过来,她去了辽东姑祖母家,还没回来呢。”说完又想起姜璃和堂妹赵澜最是要好,怎么可能不知道赵澜去了辽东?看姜璃坏兮兮的笑,就有些讪讪的,表妹什么的,真讨人厌! 周衍也笑了,他瞥一眼姜璃,心里更加酸软难言,脸色不禁黯淡了一下。他之前已经跟母亲说过他想娶姜璃,却被母亲一口拒绝了,说她不适合自己。 几人说了几句话便一齐离开去了比武场。 待几人离去,不远处的树影下慢慢走出了一个少年,玄色劲装,身量挺拔,五官如雕塑一样俊美深刻,只是黑了点。 他喃喃道:“原来脑子没病啊。”就是太过情绪化太爱哭了点,而且莫名其妙就往人家少年身上蹭是什么毛病?那个少年又是个什么鬼,她为什么一见他就亲热的扑上去? 此少年正是跑来皇家书院偷看小比的项墨,他想来这里看看京都世家子弟的水平如何,免得在西夏的时候被他父亲说人家谁谁谁怎么样怎么样的时候他无言以对。 项墨是西夏王世子的次子,此次上京是来觐见皇帝,问候皇后堂姑祖母的。他父亲的意思,他也老大不小了,让他顺便在京都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让他自己寻了,他好给他去提亲。西夏王族嫡系大都是和京都贵女联姻的,万一被皇帝塞个不靠谱的就不好了。 这还是项墨第一次来京都,他不想直接觐见皇帝,就先在京都四处溜达了一遍,好先摸个底。 他的心腹侍卫看项墨盯着人家姑娘的背影出神,便上前问道:“二公子,是否要属下打探一下?” 项墨点头,道:“应该是安王府的人,你去打探一下也好,过几天我正式觐见了陛下,也该去拜见一下安王府老王妃了。”那也是他正经的姑祖母。 姜璃一行人进去比武场,姜晞周衍几人送了姜璃姐妹去了看台上的包间,叫人送上了茶和点心,又吩咐了侍卫好生保护,才下了场子。 姜玥看着周衍的背影有些呆呆的,就听旁边的姜琪嗤笑一声,冷哼道:“痴心妄想。” 姜玥脸色一白,可是却不敢回嘴,二堂姐姜琪是祖母项老王妃的心肝宝贝,她不像三姐姜璃,万事都有王妃赵氏还有皇贵妃娘娘护着,就这样,在祖母那里三姐也还是常常吃亏的。她自己的生母容侧妃只会让她乖巧听话,她哪里敢和姜琪对上,平日姜琪说她些什么,她都是忍忍就算了。 姜璃笑道:“四妹妹这边坐,我三表哥虽然人傻了点,其实性子是真的不错,心地又好,你多和他接触接触就知道了。”其实姜璃能说些别的把姜琪打击得体无完肤,但是她懒得跟她扯皮,她不来惹自己自己就不会直接出手打压她。 姜玥羞红了脸,霎时就把姜琪的嘲讽忘了,又高兴三姐今天难得对她的亲近,又因为她说的话而有些微妙的烦恼。 姜琪又冷哼一声,平日必是要再 接再厉不占上风不停的,此时却不知为何突然也不说话了。姜璃有些好奇的看她,却见她正盯着台下有些出神。 姜璃便也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这一看却顿时全身都僵硬了,身上的血液像是突然被抽离,浑身发冷。 此时刚刚走到台上的是一个高大的青年,脸色峻寒,五官如同刀刻一般深刻,全身散发出一种冷冽肃杀的气质,就像一把已开刃的刀,锋利果决。此时他身上那套青色教官服已经血迹斑斑,但他仍是身姿挺拔,没有半丝受伤之人软弱之态。 韩忱,是啊,她就是今天在她二哥的结业小比上看见韩忱的,并且被他的冷冽气质所吸引,从此万劫不复。 这时姜琪已经叫了侍卫去打探这人是谁。 侍卫很快回来,回禀道:“启禀二郡主,此人是京卫指挥使司的经历,名唤韩忱,他同时每周都会来书院教授格斗武艺。刚才他已经连续和十数几人对打,仍不肯换其他教练上。” 大齐朝尚武,勋贵世家子弟多数从小跟名师习武,很多皆是极为出众的,和十数人对打仍能坚持到现在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姜琪赏了她,便若有所思的坐到了一旁,不再出声找茬。 她不是看上了这个韩忱,而是她看上的那个人杳无音信,可能只有台上这个人才知道那人在哪里。 姜璃低垂着眼,看自己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她记得这之后韩忱仍坚持了数场,并出手打伤了二哥姜晞,当时她还甚是恼怒。好在只是皮外伤,并不影响姜晞的结业大比。 可是事后韩忱却给了二哥很高的评分,道是因为姜晞和他的水平差距不大,他才出了全力,没有控制到力度。 后来她在二哥住的院子里看二哥龇牙咧嘴的换药,韩忱却到了房间里给姜晞送西夏上好的伤药,如此才熟识了起来。 那一切到底是韩忱算计的,还是真的巧合?该要来的总要来,她等着。 韩忱站在比武台上,他感觉到很多的视线投向他,但是他的直觉只专注在了两道视线上,都是来自同一个方向,他知道那是安王府几位郡主县主的包间。 六年前父亲和西夏王先世子战死,他带着母亲,先世子仅余的骨肉三公子和五小姐躲过追杀千辛万苦的逃到了京都,隐居了五年积蓄力量,再没有人注意他们,才从去年正式开始计划。 他自是认识安王府的众人的,甚至他到皇家书院来施教都是为了接近安王 府的公子,进而能够进一步接近项老王妃,甚至项皇后,因为只有得到她们的支持,他们才有可能重新回到西夏,帮三公子夺回世子位。 原本他计划是要想办法娶明惠郡主的,因为明惠郡主的外祖父是西夏项家另一支很有影响的势力,也是项皇后的嫡亲兄长,娶了她,必然能得到项皇后和她外祖家的支持。 可是他看到了姜璃,就改变了主意。 而且三公子曾经在西宁寺的一次礼佛日救过在后山乱跑的明惠郡主,当时他看明惠郡主看三公子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可能是喜欢上了三公子,三公子娶她,也更能得到项家族老的支持。 只是当时明惠郡主并不知道他们是谁,所以今日她看到自己,才会特别注意吧。 第7章 异样 一切都照着剧本上演,韩忱伤了姜晞。姜晞伤口简单处理后便被送回了自己院子修养,然后韩忱恰到好处的时机出现。 周衍和赵青淮还要比试,并没有跟着来姜晞的院子。因此院子里只有姜晞和姜璃几个姐妹。 姜晞对韩忱很推崇,他见到韩忱很高兴,并无丝毫责怪他的意思,只说是自己学艺不精,又说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连大夫给他换药时大呼小叫的样子都收了起来。 韩忱致了歉意,送了外伤药,道是西夏上好的外伤药,又让姜晞好好休息,准备结业大比,便提出告辞。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明惠郡主姜琪突然出声问道:“西夏上好的伤药?韩教习为何会有这个?难道韩教习和西夏有什么渊源?” 韩忱转头看着明惠郡主微微愣了一下,似是有些诧异明惠郡主会突然问这个,但只是诧异了两秒,便认真回答道:“禀郡主,下臣祖籍西夏,父亲曾是西夏都司下的将官,后来在和西域的战争中战死,下臣才带着家人来京都谋生。” 姜晞听得认真,他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因为韩忱从来不曾在人前提过自己的身世。便忍不住有点高兴道:“原来韩教习出身西夏,我祖母和大伯母都是出身西夏王族,却也和你算得上是半个同乡了。若她们见到你,必是很开心的。” 韩忱垂下了眼睛,半晌才声音低沉道:“其实贵府的老王妃和大夫人倒的确是和家母有些渊源。家姨母曾是西夏王先世子的侧妃,只是在定昭二十七年的战役中,都去世了。家母幼时也是见过贵府老王妃的,和大夫人也算熟识。” 众人大为惊讶,姜琪更是惊喜,她便出言邀请韩夫人到安王府中作客。韩忱看了她一眼,便道:“依礼家母本是应该去府上拜见,只是下臣位微,不敢叨扰。” 姜琪便笑道:“祖母和母亲自西夏嫁至京都,已经多年未回过西夏,其实心里是非常想念西夏的,若有故人聊些旧事,不知道多么开心呢。” 姜晞也邀请韩忱,大咧咧道:“听说西夏人都很是爽朗大方,韩教习这般就不像我们习武行军之人了。” 众人默,你书院还没结业呢,就是习武行军之人了? 韩忱听了,倒是点了下头,浅笑道:“既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回去必叫家母准备拜帖。”他生得冷冽英武,谁知这一笑竟然十分好看,连原本对他有些惧意的宜兰县主姜玥都有些闪神。 韩忱告辞,临走时眼 光扫过姜璃,却发现姜璃至始至终都没有抬过眼看他,一直坐在姜晞床榻边,低垂着脸,不知她表情如何。他只能看见她美丽无暇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偶尔扇动着,在眼下可见一层淡淡的投影。 他不知为何有点失望,却在收回目光时看到她捏起的小手,分明有些颤抖,她是在紧张吗?他心底莫名就有点雀跃。 三月底,姜晞结业考核大比夺了这一年的第三,第二是周衍,第一的是只在皇家书院待了一年的兵部尚书之子李岷。 安王决定先让姜晞在兵部做一段时间,熟悉了朝廷兵部的管理情况后,再送他去陕西,便给他在兵部谋了个正六品的主事之职,五月份就上任。 四月初,韩忱母亲韩夫人余氏递了拜帖拜见项老王妃和大夫人。 项老王妃和大夫人见到韩夫人很高兴,西夏那边大世家就那么几家,一谈起来全部都是熟识的人。项老王妃也是认识韩夫人的母亲的,大夫人更是从小就认识韩夫人和她的妹妹余侧妃,所以颇能谈得来。 赵氏并未见韩夫人几人,姜璃却忍不住去了慧安堂的花厅。前世,她是在后来才见到韩夫人的,这一次,她倒是想从最一开始就看看,她很多事情还没有想明白,也还没有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便决定边走边看。 姜璃在非请安的时间突然到慧安堂,让项老王妃和大夫人母女有些诧异,不过想到最近姜璃行为十分乖巧,不像以前那么刁蛮无理,便只以为她这是来老王妃这里献殷勤。上次给明惠送玉坠子的事,她们自然是安在赵氏的头上的。 姜璃给老王妃和大夫人请安,等老王妃让她起身,并给她介绍了韩夫人母女后,韩夫人便携了韩烟霓起身给姜璃行屈膝礼。 姜璃静静看着韩夫人和韩烟霓,黑眼珠纯净如宝石却深不见底,不知是不是在想些什么,并未出声免礼。 韩烟霓已起了身,她见姜璃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而身边母亲韩夫人仍未起身,就有些怔愣,眼睛睁大了看向姜璃。现在的韩烟霓还只是十二岁,远没有后来的柔媚,只有那双细长的凤眼圆睁微挑时别有一番风味。 气氛凝滞了片刻,姜璃感觉到韩夫人和韩烟霓很不自在了,才温和道:“夫人免礼吧,刚刚看到夫人见夫人和韩公子长相丝毫不似,反而韩小姐似足了韩夫人,便一时走了神。” 韩夫人听言,先头的疑惑消了消,道:“不怪郡主奇怪,犬子外貌全然承袭了他父亲,的确和臣妇是完全 不像的。” 姜璃笑了笑,便自顾坐在了大夫人项氏的对面,韩夫人的上首,然后就不出声了。 姜璃并未做什么,她的礼仪做得十足,然而她这样一坐,脸上的笑容矜持端庄而又带着隐隐的高傲贵气,花厅里原本友好的气氛便有一点点僵硬,各自的喉咙好像被卡住了似的,热络的话再也说不出。 大夫人有些不悦,项老王妃便出声道:“明惠,我们跟韩夫人先说说话,你便和瑾惠尽尽地主之谊,去园子里逛逛吧。” 姜琪姜璃应诺,便携了韩烟霓一起出去。姜琪难得的对韩烟霓十分照顾友好,似乎很喜欢她的样子。 姜璃听出姜琪旁敲侧击的跟韩烟霓打听着什么,韩烟霓虽然看起来天真无邪,却其实口风甚紧,姜琪根本什么都打听不出来,很是失望。 姜琪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道:“烟霓,我三哥应该是带了你哥哥去习武场,不若我们就去习武场看看吧。听说你哥哥武艺极好。” 韩烟霓看了一眼姜琪,很迅速的低下了头,细声细气的道:“好。”可是一直留意她的姜璃却看到她眼中的敌意一闪而过。 姜璃暗忖,看来,这韩烟霓现在以为韩忱想要谋求的是姜琪,或者,一开始韩忱想要谋求的真的是姜琪? 西夏王族那边势力复杂,不考虑父王的兵权,明惠郡主姜琪的身份的确比自己有用。 几人到了习武场,果见韩忱姜晞还有两个姜晞以前的教习师傅在玩射箭。韩烟霓看到韩忱,眼睛就是一亮,根本就不管身边的姜琪姜璃,小跑了过去,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韩忱唤着“哥哥”。 姜璃突然想笑,看来先前自己和姜琪应该是给了韩烟霓很大压力,因为她记得韩烟霓只要一紧张,就会缩到韩忱身边唤哥哥。她以前还觉得这样的韩烟霓很是惹人怜爱,现在却只觉得要起鸡皮疙瘩。 韩忱低头看韩烟霓,低声安抚着什么,眼神十分的温柔,他气质冷冽,在韩烟霓面前却是十分细致温柔,曾经姜璃因此觉得他的内心其实非常柔软。当然结果是软到把姜璃挫骨扬灰,锁魂镇魄。 姜璃看着眼前的画面真是恍如隔世–其实不是恍如,是真的隔世。 她有些意兴阑珊,她在玉蝉里看惯了这两假兄妹的歪缠腻歪,着实没啥兴趣继续看下去,就转身去了一侧的一个小看台坐下,叫了自己侍女去拿些茶和点心,她好打发时间。 “郡主。”低沉 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这声音姜璃自然化成灰也没忘记过。 她抬头看韩忱,见他已经走到自己身边,逆着光,她有些看不太清楚他的面容,却在他靠近时,不知为何全身都冒出了细汗,心跳有些加速。 “郡主不喜欢射箭吗?”韩忱低头问道。 姜璃掐了掐手心,稳了稳心神,淡笑道:“不过是图个清静而已。倒是我二堂姐,她自幼就有习箭,玩得很好的。” 韩忱却像完全没听到姜璃说话的内容似的,而是微皱了眉看向姜璃。他察人甚微,已看出姜璃似乎有些不对。 之前他过来的时候,还明明看到姜璃坐在这里慵懒闲适,眼神懒懒得带着点傲气,他不知为何就不是很喜欢她那样高傲疏离的态度,便忍不住上了前来。 可是现在靠近了,还没说两句话,就发现姜璃面色竟然有些苍白,和她平日泛着荧光的白皙不同,而是那种因忍痛而泛出的白。 “郡主,你,你有些不舒服吗?”韩忱有些迟疑的问道,说完就忍不住伸手去拂姜璃的额头,因为他在家看韩烟霓不舒服,常用这个动作,潜意识就抬起手来,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姜璃猛地推开他的手,然后站起身,有些惊恐的看了韩忱一眼,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后退了几步,转身急速离去了,那样子像看见了个恶鬼似的。 第8章 送信 姜璃回到自己的院子,脸色煞白。她刚刚的不适绝对不是普通的不适,她曾经有多年魂魄离体的经验,她刚刚,刚刚分明感觉自己的魂魄不稳,在韩忱靠近自己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魂魄就像要被锁住似的难受! 这到底是她的心里阴影,还是韩忱身上有什么问题?她毕竟是重生的,魂魄再次离体这种事情她有什么不能信的?想到这,她全身都忍不住发抖。 这件事情她一定要搞清楚,不然她一世都不会安宁,可心里却对韩忱痛恨厌恶之余又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贴身侍女微草和溪沙见自己先前不过是离开片刻去取糕点和茶水,自家的郡主就突然好像大病了一场,成了这个样子,脸都吓白了,忙就要去请大夫,姜璃摆了摆手,说只是有些中暑,让她们取了些酸梅汤喝了些,就说要歇息一会儿命她们下去了。 姜璃躺在床上,却是无丝毫睡意,原先她以为她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筹划,现在却心生恐惧,脑子便不停的想着该如何将韩忱这一家子都碾死然后从自己眼前消失。 她虽然在玉蝉里待了很久,但除了学会控制情绪以旁观者的姿态去看人,但脑子其实也没长进多少,实在是,那种情况也不能思考,一思考就有情绪,一有情绪就得晕菜不是? 姜璃努力稳了稳心神,找了个出发点,细细想着,可是越细想,她心里却越是凝重。 原先她以为她苦逼的结局,她父王的死,都是因为自己瞎了眼,看上了韩忱,可是细想,她才觉得自己不过是整个网中的一个小小的棋子,就算自己这颗棋子没有按照他们预定的位置摆下去,会不会影响整个棋局?或者,没有她这颗棋子,会不会有其他的棋子按上去,例如姜琪,例如姜玥?虽然可能改变了自己的结局,却改变不了父王的死,安王府兵权的被夺。 她努力回忆上一世后来发生的事情,一点点抽丝剥茧。可是她对外面的局势了解太少,知道的也很有限。 她记得当年自己要嫁给韩忱,父王和舅舅都是有疑虑的,皇姨母和母亲更是反对,但是舅舅远在边关,父王正好在陕西,祖母压着母亲就私自把自己的亲事和韩家定下来了。 祖母她为什么敢这么做?如果只是觉得韩忱好那就是笑话了。一定是自己嫁给韩忱对她有利并且有人支持她。她最关心的也就是项家和姜琪。 是了,姜琪后来嫁给了项翊,她要让自己嫁给韩忱,逼父王和舅舅支持项翊,父王的兵力在陕西 ,舅舅的兵力在四川,都和西夏临界,他们的支持对项翊至关重要。 但是项老王妃是西夏老王爷的嫡亲妹妹,项翊的父亲先西夏王世子和现在的西夏王世子虽然不同母,但都是她的嫡亲侄子,她为什么一定要支持项翊干掉自己的侄儿?只是因为姜琪? 不,姜琪的分量还不至于大到让她做如此大的决定,那这背后一定还有别人。 她想到的最大的可能便是项皇后。项老王妃向来唯项皇后马首是瞻,这种大事上向来都是听她的。 项皇后最在乎的是三皇子能否成为太子,继承大统,那么就是支持项翊能够符合她的这个利益。 现任西夏王和项皇后非一支,西夏王世子好像与舅舅关系还不错,而舅舅支持的分明是皇姨母的十一皇子! 姜璃觉得自己大概触到了事情的真相一角,但细节情况,还有西夏那边的形势她完全不知道,并不能更深的理解,这中间应该还牵涉到更多更广的人和事。 她只知道她要阻止安王府偏向韩忱和项翊,除了自己决不会决不能嫁给韩忱之外,也要防备其他的可能。 姜琪她那里她是阻止不了的,但哥哥们决不能和韩忱太过亲近,除了自己,父王还最疼爱姜玥,不能让韩忱打不了自己的主意,就去打姜玥的主意。 她还要让父王和哥哥们都认识韩忱的真面目,这样他们就一定会对她深恶痛绝了,但要怎么做,她就要好好再想想了。她很懊恼,自己为什么不能再聪明一点呢? 她突然想到,她的魂魄被项烟霓扔到火炉的时候,项烟霓曾经说过“如果不是你舅舅赵承奕,我父亲我母妃我大哥二哥他们怎么会死”。 韩忱曾经说过“家姨母曾是西夏王先世子的侧妃,只是在定昭二十七年的战役中,都去世了”。 定昭二十七年的战役。 她猛地爬起床,就径直去书房。她要去给舅舅写信。 守在床边的小丫鬟雨新和轻沙见自家郡主突然蹦起来,委实吓了一跳,轻沙忙就跟着她去服侍,雨新去找大丫鬟轻微和溪沙。 姜璃却是不理,她进了书房,叫了轻沙伺候笔墨,就开始写信,写了又撕,撕了又写,最后写了五六遍才满意。 她跟舅舅说,最近突然有一个自称西夏都司韩家的后人接近她二哥,其母携妹妹拜见项老王妃和大夫人,甚得二人欢心。韩夫人称其妹为西夏王先世子侧妃,全家在定昭二 十七年与西域的战役中战亡。但其观韩夫人之女韩烟霓似乎对自己很有点敌意,盼舅舅能帮忙打听一下韩家和韩夫人的底细。 写完吹干,然后小心的叠好,用蜜蜡封了,才去找母亲赵氏。平日她也寄信给舅舅,通常都是走普通驿站,但普通驿站会有疏漏也慢,她知道外祖家和舅舅通信都是有专人派送,不若求母亲让外祖家寄去。 她去找母亲的院里赵母亲,赵氏看她红扑扑的脸急匆匆过来的样子,嗔道:“刚说你稳重了些,怎么又回去了。” 说完又看她乱糟糟的头发,皱巴巴的衣裳,叹了口气,她女儿的性子她知道,这却实在怪不得她身边服侍的侍女的。 她命跟着女儿的轻微回房去取衣裳,又命人打了水,亲自给女儿净了面,又让自己的侍女香枝给她梳头发。 姜璃被按着嘟囔道:“母妃,我有事找您呢。” 赵氏笑道:“就是要杀杀你的性子,天大的事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连自己仪容都不注意了,你可怎么管好自己的人,让她们帮你办事。” 等姜璃梳洗一新了,赵氏才满意的让她坐到自己身边,笑道:“好了,你可以跟我说你天大的事了。” 姜璃自觉不跟母亲计较,把信从怀里掏出来,道:“母亲,我有急事想跟舅舅说,你帮我找舅舅的亲信送过去呗。” 赵氏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姜璃就抓了她的手,摇了摇,道:“舅舅知道,必然是万分肯的。他肯定巴不得快点收到我的信。” 赵氏摇摇头,这点她倒是知道的,她这个弟弟简直把自己这个女儿宠得无法无天。想到这,她又是叹了口气,调侃女儿的兴致也没有了,便收了信,应承了下来。 但想到今日项老王妃的来客,便问道:“你不是去你祖母那里吗?你祖母没让你陪着客人?听说不是来了个年纪相仿的小姐?” 姜璃撇嘴,道:“我不喜欢他们一家,那小姐也是教得没规没矩的,哼,那姓韩的接近哥哥,说不定是特意的呢。” 赵氏皱眉,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事情是得查查。不过璃儿你说话也需谨慎,即使是在母亲这里,也得烦着隔墙有耳,而且有些事情未经查核只是心里猜测的,放在心里就好,不必如此大咧咧的说出来。” 赵氏像是想起什么,又深深看了女儿一眼:“难道你写信给你舅舅,就是为的这件事?”安王府的事情大小都瞒不过赵氏,这韩夫人一家拜访 老王妃大夫人,又还是自家儿子引荐的,她自然了解了一下背景。 姜璃很吃惊赵氏的敏锐,她脑子要兜半天才想到的东西,母亲一句话就猜出来了,很有些沮丧,便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 赵氏看她的样子觉得好笑,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她自是了解自己女儿,她心里想点什么,她也能猜得*不离十,不过最近女儿真的很有长进,她也觉得十分欣慰,就是这性子还得磨磨。 第9章 旧事 韩忱看着姜璃仓皇离去的背影有些莫名奇妙,她在怕自己,为什么?想到上次她颤抖紧捏的小手,难道她并不是因为喜欢自己,所以紧张,而是真的在惧怕着自己?他做过什么让她惧怕自己,她也并不是那样胆小的。 他垂下眼睛,手慢慢捏成拳。其实这并不是他和姜璃第一次的单独接触,只不过姜璃从来并不记得他而已。 他第一次见到姜璃,并不是在京都,而是六年前在蜀中被追杀的途中。那时候他让大部分护卫护着母亲和项翊兄妹逃跑,自己则带着几个护卫引开追兵,护卫全部战死,他精疲力尽,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看那些黑衣人,提着滴血的刀站在自己面前,他闭眼,他根本提不起一丝力气再起身反抗,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却听得几声利箭穿过血肉闷扑的声音,他面前的黑衣人就砸在了他的身上,砸到了他的伤口,他连闷哼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看到橫扑在自己身上的黑衣人背上插了一支箭,他认出那箭头上竟是蜀王府的标志。 “咦,这里有活人。”一个清脆的童声响起,声音婉转软糯,很是好听。 韩忱知道自己应该闭上眼装死,可是却在看到小姑娘脚上的金丝线和闪着荧光拇指大小的东珠后,竟忘记了。 小姑娘跨上了前来,她身边的护卫忙上前一步,提剑就对向了他,防备着。 “哈哈,这有什么好防备的,你们不是自称神箭手吗,难道都射不死人,他身下的那个,看起来离死也不远了嘛。你看那血。”小姑娘已跟着侍卫走上了前,他顺着她藕荷色绣满金丝花纹图案的衣摆往上看,就看到了精致得不像真人的她。 那时候她还很小,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可是面前全部是死人,他也是浑身是血,她却浑然不觉,就那样睁着好奇的黑宝石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他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那样美丽的人,仿佛所有的阳光和日月精华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让他不自觉的眯了眼睛。 “小郡主,这是西夏那边的人,应该是西夏那边的纷争,我们不要参与的好。”他旁边的护卫检查了黑衣人和他身上的衣物,对小姑娘道,“三王子还在那边等着小郡主,不如我们过去那边吧。” 小姑娘“哦”了身,正准备转身离开,似乎犹豫了下,又从护卫身上拿了水囊和一些干粮扔在了他身上,对护卫骄横道:“这是在山里,要找到水和食物还要好一段时间,我们不干预西夏的 事,扔点水和食物总没关系吧。” 然后又转身冲着他道:“真是可怜,不过除了你自己,可没人会帮你。”说完就趾高气昂的仰着脑袋蹬蹬蹬的走了。 那小姑娘的贴身护卫挥了一下手,自己也跟着小姑娘走了,而后面跟着的护卫便有人快速收了他们发的箭,很快都消失不见,仿若从来也没有人来过。 蜀王,小郡主,是蜀王府的小郡主吗?他昏迷之前迷迷糊糊的想着。 后来他醒过来,靠着那些食物和水在山中待了一个多月才离开。 到了京都后,他就一直打探着蜀王府郡主的消息,可是他查到,蜀王只有一个庶出的女儿是八岁左右,其他根本年龄就对不上,但这个女儿并不受宠,而且连个县主封号都没有,根本不是什么郡主,也根本不可能养成她那样目高于顶,趾高气扬的样子。他记得那个小姑娘跟那些护卫说话,都是一脸嘲讽的样子,一个王府不受宠的庶出女儿,怎么敢。 他找不到她,就想着她是郡主,大齐朝的郡主能有多少,他一个一个扒也能扒出来。 然后他两年前无意中见到安王府的瑾惠郡主,才如遭电击,虽然她长大了许多,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正是他寻找多年的那个小姑娘。 “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韩烟霓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韩忱收回思绪,转身去看妹妹,眼角余光却见到一边椅子上挂着一条月白色的细棉帕子,他手一伸,便暗自收进了袖中。 韩烟霓狐疑的看了看四周,道:“哥哥,刚刚是不是瑾惠郡主在这里?” 韩忱正待答话,却听到随后跟来的姜晞道:“韩忱,你怎么跑这里了?我们再去比比。” 韩烟霓细声细气道:“我在看瑾惠郡主在哪里,刚刚她明明和我们在一起,可是现在不见了。” 姜晞挠了挠脑袋,道:“这丫头多变的很,说不定她觉得不好玩就跑了,不用理她,回头给她买点如意斋的点心或者桃源的辣焖酱肘子给她就好了,哈哈。” 姜琪在一旁暗暗冷哼了声,不过她在几个堂兄弟面前向来装的好,不像是在姐妹间那样喜欢冷嘲热讽刺人,毕竟她也知道他们可能是她将来的靠山。 韩烟霓便甜甜的笑了,道:“原来瑾惠姐姐喜欢吃酱肘子。”这实在不像是个文雅的贵族小姐应该喜欢的吧。 这话要是姜璃在一旁,非得暗骂她不要脸不可,跟你多熟啊,就叫上姐姐了。 当然这里是没有人在意这点小事的。 韩烟霓兄妹在外院习武场,内院里项老王妃,大夫人和韩夫人相谈甚欢,老王妃便命厨房准备,要留韩夫人和韩氏兄妹用午膳。 韩夫人谢过老王妃,却突然沉默下来,待老王妃和大夫人俱看向她,她才似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道:“老王妃娘娘,臣妇还有一事启禀娘娘。是,是关于西夏王先世子爷的。” 老王妃一惊,猛地看向韩夫人,却见她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老王妃盯着她看了良久,才挥手让其他人退下。韩夫人看了大夫人一眼,老王妃便摇头道:“说吧,西夏王府那边没有什么贞雅不可以知道的。”贞雅便是大夫人的闺名。大夫人是项皇后的侄女,项老王妃大事上从不瞒项皇后。 但项老王妃却不知道,也正因为此,老王爷一手带大的安王爷才会和她隔阂甚深,安王府的事情其实她知之甚少。 韩夫人余氏仍然没有出声,却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一只绸布包裹的一物,跪递给老王妃,大夫人上前结果,拿至老王妃面前的桌上,小心打开,却见里面躺着的是一只小小的样式古朴的金丝脚镯,挂了两只金铃铛,铃铛上面刻着的是一种奇怪的花纹。 老王妃脸色大变,大夫人项氏脸上也露出惊讶的样子。 老王妃颤抖着手拿起金丝脚镯,摸了几下,才忍住各种情绪,续将目光投向韩夫人,问道:“璜儿的脚镯如何到了你的手里?” 韩夫人未起身,跪地答道:“其实这脚镯先世子并不是交给臣妇,而是先世子三公子出世后送给三公子的,然后臣妇来贵府见老王妃,三公子让臣妇转交给老王妃的。” 老王妃霍得就站了起来,颤抖着声音不可置信的问道:“三公子,转交给你的?璜儿他还有孩子活着?” 韩夫人点头,流泪道:“不单止三公子,还有五小姐也尚在生。”然后便在老王妃催促的目光下,简单的把护卫如何护着项翊兄妹逃出宅子,送到韩府,然后韩忱再护着他们逃出西夏来的经过说了一遍。 老王妃听完,沉默良久,才低声问道:“这两个孩子,现在在哪里?” 韩夫人道:“三公子在京郊一个隐蔽的宅子里,五小姐,老王妃您也刚刚见过,正是烟霓。” 老王妃锐利的目光梭得射向韩夫人,韩夫人苦笑道:“当年我们被人追杀,幼女没能逃脱,到了京都,为了五小姐能够过正常的生活,我们便和 三公子商量让五小姐暂充作韩家女生活。老王妃若有疑虑,等下次有机会我带三公子拜见老王妃,您便知道了。” 老王妃点头,便道:“既然如此,过几日我便让人安排,你让他见见我吧。”说完似是觉得乏了,便命大夫人领了韩夫人去前厅用膳,自去歇息了。并道,“用完膳,你便先回去吧,后面的事我自会安排,烟霓我也先不见了,你还是先领着回去再说。” 大夫人和韩夫人忙应诺退下。 待两人退下,老王妃才看着桌上的金丝脚镯,慢慢出神。 项老王妃其实和自己的兄长西夏王爷感情并不深厚,她幼年丧母,父亲带着哥哥东征西战,便把她放在了姨母家养着。 这金丝脚镯是有一对的,是她小时候姨母打了给她和她的表姐的,上面的花纹是她们外家的家族徽记。 她自己也有一只,现在便是在孙女姜琪的手里。 第10章 入府 后来姨母病逝,项老王妃便和表姐都住回了王府,接着表姐就嫁给了她大哥成了她的大嫂,也就是现在西夏王的第一任王妃。因为表姐大她许多,从小带着她长大,她们姑嫂感情极为深厚。 但历来西夏王的王妃都是出自京都贵女,表姐是她父亲先斩后奏定下来的,果然两年后表姐就死于意外,临死前,表姐不放心独子项璜,便将金丝脚镯戴在了儿子脚上,求她帮忙看顾。 半年后,先帝果然赐文华公主下嫁她兄长,为西夏王继妃。她觉得表姐的死应该和朝廷有关,因此她十分痛恨文华公主,和她相处极差。怕文华公主下手害项璜,一直到她出嫁项璜八岁,项璜都是她带着的,所以虽说是姑侄,其实情同母子。 但是父亲和文华公主却相处得不错,她对此也很是不满,兄妹之间隔阂更深。 六年前,西夏王先世子项璜战死,但更令人不能接受的事,当时他的世子妃侧妃子女全在边界,破城后全部被杀,她直觉项璜一家的死必定和文华公主有关,一怒之下就去信质问她的兄长,却被兄长斥责荒谬,两兄妹的关系更为僵硬。 她对韩夫人的话至少是有七分相信的,她相信项翊的事情她不敢骗自己,因为这种事还是很容易查出来的。但韩烟霓,她却仍存有疑虑,如果韩夫人为了提高自己女儿的身份,换个女孩儿,还是很容易的,更何况韩烟霓的长相七分随了韩夫人,所以没查清楚之前,她是不想再见韩烟霓的,免得失望。 第二日一大清早,项老王妃就进了宫见项皇后,没过几日又去了西宁寺礼佛,回来后就宣布了一件让人不可置信的事情,她要接韩烟霓到安王府中来住,由她教养。 即使姜璃知道韩烟霓的身份,也还是大吃一惊,因为上一世项老王妃并没有这么快接韩烟霓入府,这事还是在半年后,什么地方出现了误差?她根本什么也没有做过。 府中其他人自也是诧异不已。 赵氏则是深深的拧紧了眉,原本她对女儿的话不算太在意,但老王妃的这一出却让她提升了警惕。 当然赵氏的警惕更多是在儿子身上,她家儿子还未订婚,不知道多少世家闺秀在盯着,可不能让项老王妃为了笼住孙子,随便接个人过来糟蹋了去。想了想她也写了封信给弟弟,让人一并送去了四川。 老王妃宣布后的第三日,韩烟霓便搬到了安王府。老王妃早命人在慧安堂安排好了住处,又派自己的管事嬷嬷亲自安顿了她带来的行 礼,又领了她见过府中众人。 老王妃欣慰的拉着韩烟霓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笑容慈爱又怜惜。她对韩烟霓道:“以后就住在这里,把这里当成家,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说,受了委屈也直接来找我,千万别忍着,知道吗?” 大夫人项氏笑着附和道:“母妃,这可是您亲自接回来要教养的,谁敢给她委屈受啊。”说完顿了下,像是想起什么,又似无意的瞥了一眼姜璃,就笑着对韩烟霓道,“不过其他人也就罢了,我们瑾惠郡主身份高贵,烟霓你可别冲撞了她,在这府里,谁也是不敢惹她的。” 赵氏皱眉。姜璃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大夫人几人,笑着道:“大伯母这是在说二姐姐吗?”说完点点头,煞有介事道,“平日祖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凡是都要敬着让着二姐姐的,但凡她要什么我不让着,就得抄经书跪回廊的。不过,”她收了笑容,一脸正色且端着傲气道,“这原也是应当的,祖母放心,凡是我都会按规矩,按我大齐礼法行事,必不会让人耻笑了我安王府没规矩的。” 这话自然是没有错的,可却成功让老王妃黑了脸,这死丫头什么意思?这是在说我胡乱接了烟霓回来教养是没规矩吗? 其实老王妃真心是误会了姜璃,姜璃只是知道韩烟霓还有老王妃大夫人她们的性格,她可是很清楚韩烟霓顺杆子爬和做戏的功夫有多厉害,便不想跟她有任何不必要的接触,隔绝毒物侵害的最好方法可不是过招,而是源头切断吧?反正她没心思跟她们虚与委蛇。 韩烟霓听了姜璃的话,看她鼻孔朝天的样子就有些无措,她有些怯生生的往老王妃身边依了依,她这个样子成功的引起了老王妃的心疼,这可是她亲侄子的女儿,若不是文华公主,那也是西夏王府堂堂的郡主,如何至于被姜璃这般瞧不上。 老王妃安抚的拍了拍韩烟霓的手,可是姜璃的话她又挑不出明显的错处,只好憋了气冷冷对赵氏道:“以后烟霓就会长住在府里了,她的份例就都随着宜兰吧,若是有人挑理讲什么礼法,便从我的私账里出。” 赵氏笑了笑道:“何至于要从母妃的私账里出,王爷知道了也是不依的,韩小姐入了母妃的眼睛也是她的缘法。”说着又温和的问韩烟霓,“既是依宜兰的例,是要四个大丫鬟,八个小丫鬟,四个教养嬷嬷,两个管事嬷嬷,八个洒扫和厨房婆子的,不知道韩小姐身边现在有几个人,我好安排其余的?” 韩烟霓虽说原也是西夏王府先世子的女儿,但从小便 是跟随母亲余侧妃生活在边城,身边也只有一个乳嬷嬷,两个贴身丫鬟,几个小丫鬟婆子服侍的,现在更是只有两个丫鬟跟着,听了安王妃的话,就有些胆怯,她无措的看了看老王妃,握在老王妃手里的小手都抖了抖。 老王妃心里又是一堵,可是说出去的话她也不能收回来,就道:“大丫鬟那边,就从我这里拨两个过去吧,管事嬷嬷就让夏嬷嬷过去,教养嬷嬷就从明惠那里匀两个过去,你安排下小丫鬟和洒扫婆子即可。” 赵氏笑着应了,又道:“其他自然都是好的,只是教养嬷嬷匀了明惠的,岂不是让外人揣测明惠在安王府的地位,回头王爷也必然要恼怒的。既如此,不若就先从瑾惠那边拨两个,明惠和宜兰那边一边拨一个吧。回头我再选了好的给明惠和宜兰补上。” 赵氏心里很高兴,依了宜兰的例,就是县主的例,那不是一般的逾矩。可是这却更方便她管制,这么多人跟着,想整点幺蛾子出来也不容易。 老王妃心里觉得有些不妥,但明惠是她的眼珠子,让外人以为明惠在安王府不受宠,这却是万万不行的。这还可能影响到明惠的议亲,便只好点头应了。 说到明惠的亲事,现在又是老王妃的心事了,原本她是有意要把明惠嫁回西夏王府,所以才一直拖到她十五岁都还没有定亲,她去年底就已经派人跟她兄长西夏王送话,可是到现在也没有收到明确的回复。 她原本还有些不高兴,现在却觉得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是文华公主和她的儿子害死了璜儿,她如何能把明惠嫁过去?只是这样她势必要在项皇后那一支挑或者在京都找一个合适的给明惠了。 老王妃有了心事便有些怏怏的,叫了夏嬷嬷上来嘱咐了几句,命她好生安顿了韩烟霓,别委屈了她,便命众人退下了,只留了大夫人项氏问话,问她对明惠亲事的想法。 项大夫人只有一个独女守着,她从来都不舍得女儿远嫁回西夏,但原来那不单止是老王妃的意思,也同样是项皇后的意思,即使她心里再不愿意也不敢说出来,如今见老王妃改变主意,自然是大喜。 听老王妃问她心目中可有什么人选,便道:“京都中家世、性情、品学都能配得上琪儿的并不多,有的也大都已经定了亲事,我看现在剩下的也只有宁国公周家的嫡长孙周衍,平国公石家的嫡孙石临谦,还有顺国公家的嫡孙赵青淮了,但赵家是弟妹的娘家,说不定就是留给瑾惠的,也就算了,而且我看那赵青淮有些傻傻的,我觉得也 是配不上我们家琪儿的。平国公家的石临谦不错是不错,可是不是嫡长孙,将来不能袭爵,所以我看最合适的还是宁国公家的周衍,母妃认为呢?” 大齐王朝开国赐封的世袭罔替三公五侯的三公,项大夫人倒是说全了。听她张口即来,想必也是思虑的不是一日两日了。 第11章 入京觐见 项老王妃点点头,只是有些迟疑道:“那周衍自是好的,只是之前容妘似乎有意将宜兰许配给周家,这一家子姐妹,闹出这种事总是不好看。”容妘是容侧妃的闺名。姐妹争夫,小门小户眼皮子浅也就罢了,堂堂王府如何能传出这种名声? 项大夫人笑道:“母妃,这个我自然知道,我也是上次听保宁侯家的二夫人说周家大夫人对宜兰并无意,才会跟母妃提的。” 项老王妃脸色一黑,道:“这是什么说法,我们宜兰怎么了,让周家大夫人对她不满意?还闹到众人皆知了。”项老王妃护短,虽然她不像偏宠明惠郡主姜琪一样宠爱宜兰县主,但宜兰也是她的孙女,况且在她面前向来乖巧听话,晨昏定省从来都是准时,不像瑾惠整天跟炸毛的猫一样在她面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所以她还是疼爱宜兰的。况且这还涉及了安王府的脸面问题。 项大夫人忙笑道:“母妃,您可千万别误会,周家大夫人并未对外面说过什么,我也是从郭家三夫人和宜雅的谈话口气中猜出来的,而且周家大夫人并没有不喜欢宜兰,更不敢对安王府有什么不满。不过您知道,这周衍是周家嫡长孙,将来是要承袭宁国公府爵位的,只是宜兰虽好,却太过温顺了些,并不适合做宗妇。”宜雅县主是宜兰县主的胞姐,安王爷的长女,嫁给了保宁侯郭家三房的嫡长子。 项老王妃听言,脸色这才缓了些,不过到底还是有些不悦。 项大夫人看了看老王妃的脸色,赔笑道:“也不怪人家周家挑,实在是周衍那孩子出色,听说十三公主玉阳都对他有意,不过周家肯定不会让周衍尚主,倒也不用担心这个。” 项老王妃点头,道:“那孩子的确是不错的,若他们家真的对宜兰无意,你便找你弟妹去试探试探吧,只是也要跟容妘好好说说,让她好好劝慰劝慰宜兰,不要伤了那孩子的心。”周家三夫人是赵氏的姨表妹,关系也是极近的。 项大夫人忙道:“那是自然的,总也不能让她们姐妹因此生了嫌隙。”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大夫人见老王妃有些乏了,便告了退,欢天喜地的回去了,打算想好措辞,第二天就去找赵氏说。 其实大夫人和赵氏向来不和,但这次她却毫不犹豫去找赵氏,也是存了私心,瑾惠郡主姜璃也十四了,也没听说赵氏有对谁家有意向,自己先去找她定了周衍,这样赵氏也不好再截她的胡。 就在安王府各有心思的忙着的时候,宫中却 传来了一个和安王府也很有关系的消息,西夏王府的二公子入京朝拜陛下了,这位二公子是西夏王世子的长子,其实也是预定的西夏王世孙,只是西夏王世子还没继位,还未向朝廷请封而已。 西夏王府的大公子是先世子项璜的长子,也是在六年前西域攻打边城时和先世子一起战亡。 二公子正式觐见后前殿会举办官宴,朝廷官员接待二公子。因着二公子是文华公主的亲孙子,陛下道不是外人,晚上又会在御花园办家宴,据说第二日还要邀请与西夏王族有亲的京都勋贵之家,再办个宫宴。陛下已经吩咐礼部和皇后分别负责官宴和宫宴。 姜璃听到西夏王府的事情自然格外关注,前世她死后才知道韩家和项家的复杂关系,所以对西夏王府所知非常有限,只是后来在玉蝉里好像听到项烟霓说韩忱和她三哥一起杀掉了她三叔西夏王,那应该就是现在的西夏王世子,也就是这位二公子的爹了。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还是很有兴趣见一见这位上一世应该也得不了什么好的项二公子的。 姜璃在项二公子刚到京都住进驿站,就想溜进宫去看了,便跑去找她母亲安王妃赵氏,说好久也没有见到皇姨母,想去宫里看她。 赵氏自然了解自己女儿的性格,向来是坐不住又喜欢新奇热闹的,听说西夏王孙要过来,自然好奇想去玩。 她想跟女儿说说西夏王府,不过看女儿兴冲冲的样子又觉得没必要,何必扫了她的兴?最近她看女儿也不知为何很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很长时间也没看见她这样单纯快乐小脸放光的样子了,便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嘱咐了她几句,就允了她入宫。 赵氏自然知道西夏王这位小王孙过来可能是要来定媳妇的,可是她知道皇帝必不会让手握重兵的安王把唯一的嫡女嫁去西夏王府,尤其是这个嫡女还有个手握重兵的舅舅。再加上还有项皇后,这一位怎么可能允许安王把瑾惠嫁过去分西夏王府对她的支持?所以她是一点也不担心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想起自己嫁去西夏王府的堂妹赵敏惜,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她的儿子又到底是怎么摔下马的,想想也知道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的。 姜璃递了牌子入宫,皇贵妃阮安柟很快就派人接了她过去。 见到了姜璃,皇贵妃很高兴,拉过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上下看了看才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这么久也没见你到宫中来看姨母,又跑到哪里去玩了?这次怕又是看有热 闹来凑,才跑过来的吧。” 姜璃眨巴着眼睛看她,闻言就把脑袋往皇贵妃的身上蹭了蹭,抱了她不说话了,皇贵妃看她睁大眼睛看人又狡黠又亲昵的样子心里便软的不行,拿手帮她顺了顺头发,道:“这又是怎么了,姨母又没有说你,还撒娇上了?” 姜璃这才忍了心中的酸意,吸了吸鼻子道:“早就想过来看皇姨母了,只是病好后家里好多事情,我赶着看热闹,就没有过来了。” 皇贵妃“扑哧”笑了出来,道:“你还真够直接的。” 姜璃便抱着她的胳膊道:“其实跟我今日过来也是有点关系的。”便把韩家的事情说了,然后又道,“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那韩夫人的妹妹是西夏王先世子的侧妃,现在我祖母和大伯母对人家那么热情,进了宫见完皇后就直接把人家女儿养家里了,皇姨母您是知道我祖母的,啥时候对哪家小姐那么热情了?” 皇贵妃点了点头,道:“这里面的确应该有些事,所以你听说这西夏王世子的二公子入宫觐见,就赶紧着跑过来了?” 姜璃赶紧着点了点头。 皇贵妃看她眼巴巴的模样,便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今夜你就住在宫里吧,明儿个宴席你就坐在我身边或者跟玉阳一起坐。只是你母妃跟你说过西夏王府的事情吗?” 姜璃摇头。皇贵妃就道:“应该是你母妃觉得跟你没什么关系,所以也不想跟你说。” 姜璃一听便觉得大有文章,便缠着让皇贵妃跟她说道说道,原本她没问母妃,不过是因为觉得母妃那里应该也不知道西夏王府内部的情况。 皇贵妃摇摇头,道:“你回去试着问问你母妃吧,看她能跟你说多少吧。”又正色道,“只是瑾惠你要记住,西夏王府的情况非常复杂,你不要和那个二公子有任何接触,知道吗?”哪一个嫁去西夏的京都贵女不是过得如履薄冰,死得不知凡几,尊贵强悍如文华公主,一辈子都和一异族女子斗智斗勇,和项家族人对抗,更不要说自己的表妹赵敏惜,那个项琮口口声声说喜欢她,把她强娶了去,没几年就被人害死了,儿子也摔断了腿。 陛下这一辈子都把制衡的手法玩得纯熟,大概就是不停的用各种方法让西夏王府内斗内耗吧。但存活下来的也还都能领兵打战帮他抵御西域。 姜璃被皇姨母的严肃表情弄得有些怔住了,她其实是想刻意去见见那个项二公子啊! 就在西夏王世子的二公子入京 的消息传开来之前,韩忱也央了项老王妃传话求见项皇后,他必须在项皇后见项二公子项墨前见到项皇后,即使不能立即求得她的支持,也要避免项皇后和项墨那一系达成协议。 第12章 各有心思 想在短短两日内在后宫安排私下接见外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韩忱生得高大英武,想扮成个內侍都不行。 所以项皇后并没有见韩忱,但却召了项老王妃、项大夫人、明惠郡主以及项老王妃刚接进安王府的韩烟霓说话。 项皇后拉着韩烟霓细细打量,然后笑着道:“她倒是生得像余家人,唯有这眉毛和这唇型倒是似了你大嫂。”余家便是韩夫人和余侧妃的娘家,这大嫂自然指的是项老王妃嫁给她兄长的表姐。 项皇后的话成功让项老王妃红了眼睛,她和自己的父王兄长都不亲近,唯把自小养大她的姨母还有表姐当成最亲的人,表姐临死前都不放心尚在襁褓中的儿子项璜,让她照顾,可是她养大了他,却最终也没能护住他。 韩烟霓的身世并没有人透漏给明惠郡主,她听了项皇后的话就有些茫然。项皇后见了就对项大夫人道:“娜珠,小王孙这次过来特地帮你父亲捎了许多礼物给你和明惠,先时已派人送了过来,你就带着明惠去看看吧。”娜珠则是项大夫人的闺名。项皇后说完就便命了自己的管事姑姑领着项大夫人和明惠郡主下去了。 项皇后这才又抬头跟老王妃说话,安慰了几句。又命大宫女朵真拿来一个精致的红檀雕花首饰盒,打开了却是一支小巧的累丝嵌宝蝴蝶金钗,还有一对金丝镂空琉璃球的耳坠。蝴蝶金钗羽翼纤薄,微微颤动,上面的红绿宝石纹纤细精巧,说不出的别致可爱。 她拿了金钗给韩烟霓插上,道:“上次听你姑祖母说了你,便特意给你备下了这蝴蝶金钗,想着你们小姑娘都是喜欢的。” 韩烟霓忙谢过,项皇后这才又携了她的手,拉她在身边坐下,问道:“真是个乖巧惹人疼的孩子,这次你入宫来,你哥哥有没有嘱咐你什么?” 韩烟霓便细细答道:“哥哥只说万事都要听皇后娘娘的话,娘娘但有吩咐,便不可违逆。哥哥还说,他在京中六年,心里却始终念着西夏,还盼着能调回西夏都司,父亲的旧部,京里这边的人还都需要娘娘照拂。” 项皇后定定看着韩烟霓,韩烟霓却只是温顺的垂眼任凭皇后打量,仿若自己刚刚说的真的只是家常恭维话一般,项皇后的笑容便一点一点渗开,拍了拍韩烟霓的手,道:“果然是个玲珑的人儿,这般可人疼的,不用你哥哥吩咐,本宫和你姑祖母又如何舍得不管你。” 又细细问了她几句之前在京都的生活,才吩咐大宫女朵林道:“也带着烟霓小姐去侧 间大夫人那里,和明惠说说话。” 朵林应了领了韩烟霓下去。 看着韩烟霓乖巧的背影消失了,项皇后慢慢端了茶杯,拨了拨茶叶,饮了口茶,才问项老王妃道:“你这是决定了?” 老王妃面露悲色,道:“难道我眼睁睁看着这两个孩子隐姓埋名,一世不得回西夏吗?我兄长他偏心的也太过了。” 项皇后冷冷的笑了笑,道:“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若人的心不是偏的,陛下又如何生生压着嫡子不立,却多次议事要立十一皇子姜缵为太子?她再不动手,恐怕再也来不及了。 可恨她的娘家西夏王府却只是作壁上观,现在她连西夏在京都的势力都用不上了,处处被动! 西夏王孙进京,拨动的其实不是一家两家的情绪,这宫中还有因为他的入京而惶恐不安的人。 临秀宫西侧殿的左充仪正在跟女儿玉阳公主说着第二日宴席的事,又教导了些她妆容衣裳的搭配什么的,平日玉阳公主最爱这些,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 左充仪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放下手中的花凝露,问道:“玉儿,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玉阳公主听了左充仪的问话,终于忍不住问道:“母嫔,父皇,父皇他真的会让我嫁去西夏吗?”她面色有些惶惶,眼中带着丝担心又带了些希翼问左充仪道。 西夏苦寒,据说人也是野蛮无礼,从没出过京都自小喜爱华裳美服极爱惜自己容颜的玉阳公主偶然听了东侧殿宫人的议论,心里就开始惶恐。 左充仪脸色一沉,喝问道:“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话?”她问的坚决,其实心中也是没底,皇家最爱将公主远嫁,远的不说,先帝的昌华公主,文华公主,当今陛下的宜阳公主、沁阳公主、悦阳公主全部都是远嫁或异性藩王,或他国和亲,这西夏王孙今次过来,陛下必是要赐婚的,可宫中待嫁的公主却只有玉阳一个! 玉阳公主没答左充仪的话,只落泪道:“母嫔,您能不能求求父皇,我,我不要嫁去西夏。悦阳姐姐她,她嫁去辽国,听说已经苍老的不成样子,那个契丹王还有另一个正妃和悦阳姐姐平坐,还有十几个姬妾,根本不拿悦阳姐姐当一回事。” 左充仪听了心中也是凄惶,七公主悦阳公主就是住在临秀宫东侧殿王修媛之女,当年多处边界不稳,陛下为了安抚北部的辽国,就将七公主嫁去和亲,听说嫁去后境遇却很是不好,王修媛自七公主嫁后便整日吃 斋念佛,形如槁木。 左充仪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只拍了拍女儿的手,道:“你父王有那么多孙女,也未必轮得到你,你莫先自己乱了分寸,让人钻了空子。这事母嫔会去找皇贵妃娘娘求求。”说到这里,突然就把女儿面前的累丝镶宝七彩凤钗收了起来,道,“明日还是不必打扮了,不,要打扮得病弱苍白些,没有丝毫颜色。” 宫里的人眼睛都是雪亮的,打扮丑了太明显,装病更是让人生疑,唯有折中了。 左充仪在自己殿里越想越不安,当日午后就带着玉阳公主求见皇贵妃娘娘了。倒不是她和皇贵妃娘娘有多交好,她向来在宫里的原则都是不争宠,不抢先,只带着女儿关了自家殿门过自己日子的,项皇后和高位妃嫔看她老实,又只有个公主,谁也犯不着跟她过不去。 只是在这后宫里,虽说皇后娘娘位尊,但景帝乾坤独断,而且越老越固执,向来不允许后宫之人左右他任何想法,除了皇贵妃还能劝劝他,其他人说多一句他都会拂袖而去的。 况且这个时候,她更加不敢凑到项皇后跟前去,谁知道她会不会把自己女儿当礼物送给西夏王府? 左充仪到了锦秀宫时,皇贵妃正颇有兴致的听着姜璃绘声绘色的说着她家二哥结业小比的威猛表现。 皇贵妃听了左充仪求见,斜了一眼姜璃,姜璃就笑眯眯的抱了她的胳膊道:“她这时候来找皇姨母您做什么?难不成她看上了那项二公子,过来皇姨母这里求恩典的?。” “满嘴胡话,也不知是跟谁学的,怎么张口就看上这个,看上那个,也不见你看上哪个过来找我求恩典。”皇贵妃戳了戳她的脑袋,嗔道。 皇贵妃这话却让姜璃心里一黯,她前世看上韩忱,必是伤透了皇姨母的心的。 皇贵妃看见姜璃神色有一刹那的黯然,心里一紧,这小丫头不会真看上谁了吧?回头可得好好问问。 左充仪进来,先给皇贵妃行了礼,见姜璃也在,便带了些殷勤笑道:“原来瑾惠郡主也在,这正是巧了,先前我做了些点心,原说是给皇贵妃娘娘尝尝鲜,却不曾想郡主也在,正好也让郡主试试我的手艺。” 让她的大宫女端上一个黄花梨的双层食盒,打开却是精致的江南点心擂沙汤圆和桂花千层糕,这些却分明是姜璃喜欢吃的。 皇贵妃笑了笑,谢过左充仪,便让自己的宫女拿了放在桌上,又请了左充仪母女在下首坐下。 姜璃却并不吃点心,只乖乖坐在了皇贵妃身边看着皇贵妃和左充仪寒暄,左充仪有些小心翼翼,想说些什么,却似乎一直也找不到话头,而一旁的玉阳公主明显是有些心事,脸色有些凄惶心神不定。 眼看过了几刻钟,皇贵妃都只是温和的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左充仪终于坐不住,道:“娘娘,嫔妾……” “瑾惠,听说今日西侧殿那边园子里的蔷薇开了不少,你带着玉阳去那边逛逛,顺便剪两支回来插瓶,只是小心些,别刺着了手。”皇贵妃打断左充仪的话,侧头对姜璃笑着道。 左充仪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看皇贵妃,便把目光投向女儿玉阳公主,示意她应诺离开。 姜璃不情不愿的起身,虽则她也知道自己赖在这里估计左充仪是不会开口的。 锦秀宫只有皇贵妃住在正殿,两侧宫殿也并没有其他妃嫔居住。姜璃带着玉阳公主往西侧殿走,玉阳一路都是心事重重,沉默不语。 姜璃也并不理会她,她和玉阳公主虽则在宫里也是常见面,但其实两人关系很是一般。 玉阳公主虽然母嫔位份不显,但却是宫里最小的公主,上面的姐姐最小的也是大了她七八岁,早远嫁了去。所以她在宫里也是独一份的,老皇帝对她也算慈爱。知道她爱美,平日里但凡有宴席聚会,宗室勋贵之女也好,清流世家小姐也好,都是要避着她的风头,打扮什么的绝不会越了她去。 可是姜璃却总是漫不经心的忽略她的暗示,冲撞她的装扮,让她很不高兴。但她母嫔总是让她不要跟姜璃计较,不要交好也不要得罪,所以她一般没有必要都不和姜璃在一起玩耍。 此时两人已经到了西侧殿的园子,玉阳公主爱惜容颜,只站在回廊里,并不去花圃以免被太阳晒着。她看着姜璃自顾的在蔷薇花丛边小心翼翼的专心剪着花枝,看着她莹白如玉,在阳光下更显颜色的侧颜,心里就有些恨恨。 这样的美丽,玉阳公主心里一顿,却突然有一丝喜悦慢慢从心底升起。听说西夏王族都特别强势,虽然他们历来都愿意接受大齐皇帝的赐婚,新娘却大都是自己挑选的。 既是联姻,陛下也总愿意他们娶个喜欢的,这样才能更加达到把贵女嫁去西夏的目的。 第13章 宫中初见 锦秀殿的正厅里,除了皇贵妃的管事姑姑采蘩,众人都已退了下去。 皇贵妃静静看着左充仪,目光平和却又透着锐利。左充仪在这种目光下,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她垂下目光,慢慢从椅子上起身,对着皇贵妃跪了下来,落泪道:“娘娘,您是知道玉阳的,性子单纯又养得娇气,她这个样子,哪里能适应得了西夏的气候,又哪里能帮得了陛下什么?” 皇贵妃淡淡的看着她沉默不语。左充仪犹豫了一下,咬着牙继续道:“娘娘,不瞒您说,她这个性子,其实是我特意养成的,总想着她贵为公主,只要开开心心做一个公主就行了,将来尚一个老实的驸马,总能也过得不错。娘娘,嫔妾不求她能嫁得多好的夫君,只要平平安安,我就满足了。却万没想过她会远嫁。我知道娘娘宅心仁厚,还请娘娘相助,嫔妾这一生什么也没有,唯一只有玉阳而已,只要她好,嫔妾怎么样都是没所谓的。” 皇贵妃垂下眼睛,叹了口气,才抬眼看着她道:“既如此,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不急,再等等看。” 左充仪大喜,皇贵妃这样的回答就等于是默认了会酌情帮忙,这样已经是自己所能求的极限了。 第二日用过午膳,玉阳公主就派人邀请姜璃去御花园赏花,据说是御花园特意辟出来的牡丹园培植的牡丹开了,另外玉阳公主还送了姜璃一瓶自制的花露,道是江南那边的方子,若姜璃喜欢,今日还可以教教姜璃。 姜璃简直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过想到昨日左昭仪刚来求过皇姨母,估计这是来示好吧,便也不以为意的应了。 到了牡丹园,玉阳公主早在那边等候,她看到姜璃很是高兴,忙就急急迎了上来,笑着道:“瑾惠,这边过来,这边都是父皇特意派人从洛阳迁过来的名种,听说有的已经是几百年历史了,父皇是把洛阳很多园子的镇园之宝都迁过来了。” 姜璃看看花,再瞅了瞅玉阳公主,恍然大悟,她就说怎么这么怪,原来是玉阳公主的妆容。 平日里玉阳极会打扮,她的长相随了生母左充仪,柔和秀丽,但玉阳却偏偏喜欢清丽逼人的美,便在五官的妆容上极下功夫,六分的长相硬生生拔成了八分的颜色。她平日的衣裳配饰也很讲究,颜色,质地,绣纹,款式,还有相应佩戴的首饰,无不精之又精,所以平日见到玉阳公主,你只恨不得离她多远几步,生怕不下心蹭了点灰给她,她再一挂脸,岂不是所有的精心打扮都废了? 只是今日玉阳却是一副清汤挂面的样子,这还不止,面色还有些苍白病容,眼睛下面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头发只是扎了个双螺髻,两侧簪了墨绿色的镶宝珠花,虽然看起来贵重,却有点老气。身上穿得是灰绿色的细棉襦裙,除了裙摆衣袖镶了梅花边,一点绣花也没有。 姜璃心道,可不知道这丫头是整什么幺蛾子,这牺牲对她来说可也蛮大的,要知道,这牡丹园可也有不少人过来赏花呢。 姜璃没有等多久,就等到了答案。 两人转了一圈园子,玉阳公主的小脸就更白了一圈,姜璃自然要体贴体贴她,就跟着她去了临近路边的小亭子里。 有小宫女过来给玉阳公主擦脸的擦脸,抹汗的抹汗,喂水的喂水,唯有坐到靠路边的一面木凳上,歪着脑袋等幺蛾子。 她虽然算不得多聪明,但想想最近发生的事,再看看玉阳今日的打扮,大概也猜到什么了,八成是那位项二公子今日要路过这里吧?难道她特意打扮成这样,想吓跑项二公子?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前世这位项二公子的妻子,却委实不记得有说哪位京都贵女许配给他的。其实玉阳完全是不用担心的。 姜璃还在出神想着事,却突然感觉到了一道阴影笼罩住了自己。她有点茫然抬头,然后就像见到什么震惊到不能再让她震惊的事,眼睛瞪圆,表情惊愕的盯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人。 项墨从官宴上离开,跟皇帝请示了先去拜见项皇后,此时是他拜见完项皇后往前殿走的路上。 牡丹园属于御花园的外园,从坤宁宫到前殿就需要经过牡丹园,他刚才远远的就看见了姜璃百无聊赖的坐在木凳上,半个身子都趴在亭子的栏杆上,眼睛盯着路边的杂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靠近了些,他便伸手止住了领路的以及跟着的內侍们,而是自己掩了气息和脚步声走到了她的面前。他远距离看着她好多次,这却是第一次他靠她这么近。她的脑袋枕在小臂上,垂着眼睛看着地下,脸上的肌肤近乎透明,仔细看,才能看到上面近乎于无的淡淡的绒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道美丽的弧形。 她突然抬起头,其实也吓了项墨一跳,也不是吓的,只是那双眼睛突然撞到他的眼睛里,他的心就狂跳了起来。 然后他就看见她圆睁着眼睛看着他,然后慢慢就拢起了一层水雾直到变成泪水在眼睛里打转,他看到她委屈的看着自己,死忍着唇才 不让泪水落下的样子,心里就不知为何莫名心疼起来,他刚才吓到她了? 可是姜璃却突然伸出了手拽住了项墨的衣襟,项墨又是吓了一跳,她这是要干什么,要打他吗?打就打吧,他撇了一眼拽住自己的那只小手,粉粉嫩嫩的,估计打在身上,也是跟挠痒痒差不多。 但是姜璃并没有打他,只是拽着他的衣襟,不停地刷刷刷的掉眼泪。项墨就忍不住伸手去给她擦泪,但他哪里做过这种事,他只是稍微碰了一下她的小脸,她的脸就红了一片,却不是羞的,而是被他的手给刮的……这时跟着姜璃的侍女溪沙已经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就去拉她的小郡主。 玉阳公主一直注意着这边,她看到一个陌生男子过来,就猜到是西夏王府的二公子,她看着他走过来,也是有点怔怔的,她没想到西夏王世子的这位二公子竟然这样好看,和她见过的世家公子都不同,身上满是果决和冷冽的气质,极具侵略性。可惜了,为什么是西夏王府的公子呢,她心道。 只是这两个人是什么情况?她看着姜璃和项二公子的互动,就有些懵,难道这两人本来就认识,还发生了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姜璃那样子,可像是委屈的不轻,难道这项二公子曾经有负于她? 此时溪沙已经拉开姜璃坐到一边,也不知道自家小郡主抽什么风,只忍住心中的惊骇递了帕子给姜璃又站到项二公子的前侧遮住了他的目光,担心的问姜璃:“小郡主,您,您这是怎么了,您是被什么虫子咬了,还是身体不舒服呀?”我的小祖宗,您这是闹哪出啊?“要是身体不舒服,让奴婢服侍您先回皇贵妃娘娘那里,宣太医看看吧。” 姜璃捂着胸口,目光穿过溪沙的肩头,看向项墨,眼睛还有细细的薄雾,却更像是被水洗过的宝石,璀璨明亮,看得项墨就想上前拉过她,做点什么。他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他想,他应该是中毒了,中了很深的毒。 姜璃收回目光,点了点头,轻声道:“回去吧,我突然胸口疼,疼得厉害。” 溪沙扶着姜璃跟一旁有些傻愣的玉阳公主告退,玉阳公主点头,便叫了个小宫女一起扶着姜璃从一旁的小径离去了。 项墨看姜璃的背影慢慢离开,直到最后消失在小径的尽头,才收回目光,然后状若无意瞟了一侧的玉阳公主一眼,冷哼了声,便拂了拂衣襟,径自离去了。 玉阳公主却在那一眼和冷哼声中,如坠冰窖,她不知为什么就想,其实自己即使打扮了,恐怕这人也是 看不上自己的吧? 姜璃回到锦秀宫自己的院子,打发了溪沙和宫人,躺在床上,手还是捂着胸口。其实她是真的胸口疼,不是装的。 原来是他,她一直不知道那个倒霉催的项二公子项墨是谁,却原来是他。前世,她的确是见过他的,还不止一次,她欠他的不是一星半点。 第14章 前尘往事 前世的时候姜璃对西夏王府并不感兴趣,那时候她也是刚认识韩忱不久,满心满眼都是猜测着韩忱的心思。她记得当时好像也有西夏王府的公子入京之事,自己却并未入宫参加宫宴,因为那天韩忱第一次约了她,她就趁家人都去了宫中,偷偷跑去了见韩忱。 所以后来她见到项墨,从来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是西夏王世子的二公子。 她第一次见他,是在蜀地,她才八岁的时候。 她和蜀王三王子去打猎,在山林迷了路,然后遇到两拨人厮杀,她就躲在一旁等他们打完,最后一方赢了,但也没活下来几个人,且受伤严重,她就出现跟他们说,让他们送她去外面蜀王别宫,她会给他们请大夫治伤。 他们的确带她出了山林,却不曾想他们汇合了他们的人后,竟是要把她虏走。然后她看到项墨一丛人路过,她见他们身上佩剑,而且衣裳质地不凡,就想了方法向他们求救。 那是项墨第一次救她,但是项墨当时戴了面具,她只看见了他身上一块奇异花纹雕刻的墨玉佩,并不知道他是谁,也没有见到他的样子。 后来韩忱说他第一次见她是在蜀地,她便一直以为救她的那个人是韩忱。她也曾经问过韩忱,韩忱只是沉默,却从来没有否认过。 第二次是她要嫁入韩府的前一周,她跟着外祖母去寒潭山礼佛,马车出现了问题,他正好也在附近,就出手帮了她们,这只是小事,她当时见到了他,他看自己的目光很奇怪,让她有些不适,便匆匆别过了。 前两次都只是匆匆一别,她的印象并不深刻。只有第三次,姜璃捂住胸口,那里还在一抽一抽的疼。 第三次,韩忱远在西夏边界打战,她听到家里下人私下议论,却说是韩忱在边城纳了边城一员将领的女儿为妾,她不信,就在韩烟霓的挑唆和鼓动下,偷偷带了十几个护卫去边城找韩忱。他们快到边城的时候歇在一个小镇,却遇到西域军队偷袭小镇。虽然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但她衣着华丽,生得又美,西域人发现了她,如何肯放过? 她所有的护卫都战死,西域人绑了她要带回西域说要送给他们大汗,他们绑着她进了戈壁走了两天,却在快进沙漠的时候,项墨却突然出现,当时他也不过只带了十几人,西域军却有近上千人。她想他大概只是有事路过,因为他们全部穿的是黑衣便服。 他伺机射杀了绑着自己的人,带着她逃跑,他们躲躲藏藏绕着圈子逃了七天七夜,他 的护卫一个一个倒下,他却没有丢下她,哪怕为了护住她,已经精疲力尽,浑身是血。 后来韩忱带了西夏都司的军队出现,她见到韩忱,惊喜之下,推开项墨的手,就向韩忱奔去,然后她跑到韩忱身边,韩忱抱了她,她却错愕的看见韩忱身后弩兵却齐齐把弓箭对向了身后,然后她回头,就看到让她永不能瞑目的一幕,她看到项墨面对着自己,被韩忱的人万箭穿心射杀,而且那一瞬间,她还看到了他身上的那块奇异花纹的染满了血的墨玉佩。 她用力的抓着韩忱的手,不敢置信,却感到后背一阵钻心的疼痛,她抬头,有些麻木的看着眼前韩忱满面阴沉的脸慢慢模糊,意识却渐渐涣散。 再醒过来,就是魂魄被锁在玉蝉里了。此后在玉蝉之中,她从来不敢想最后项墨被射杀的那一幕,因为只要一触及,她的魂魄就必然会因情绪波动而失去意识。 那是她尘封的一块记忆,从来不敢触及,却在今日见到项墨的一刹那崩溃。 宫中的事情向来是项皇后和皇贵妃协理,德妃、贤妃、宸妃相助,这次宫宴的事情也不例外。因此为着宫宴的事情,皇贵妃并不在自己的殿内,溪沙便找了锦秀宫里的一个管事姑姑,请了一个老御医给姜璃瞧治。 老御医姓韩,家族世代行医,他给姜璃把了脉,便道是受了惊,之前又有邪寒入体,所以一并发作,才会导致胸口疼痛。他写了方子,叮嘱了溪沙和管事姑姑一通便告辞了。 溪沙忧虑重重的心才算定了定,果然是病了,可别是因为那个什么西夏王府的公子就好。虽然她也觉得自己有些自欺欺人。 玉阳公主回到临秀宫,想到刚才姜璃的样子,心里就有些心神不宁。虽说这结果看起来比她预想的还要好,可是这好的过了,她就有点害怕。 她以前也就是个爱美有些虚荣的公主,也没亲自上阵害过什么人。最后她终于还是坐不住跑去找自己的母嫔左充仪。 左充仪知道女儿用完早膳就去约了瑾惠郡主去牡丹园赏花,心里也是欣慰,此时总是要和皇贵妃一系交好的。她也越想越明白,只要她和皇贵妃那边接近,项皇后必也会阻止女儿嫁去西夏的。 她拿着一些晒干的桃花瓣小心的研粉,准备调制一些胭脂,在宫里这无穷无尽的日子,总要找些事情做做。 玉阳公主就在这时进到殿中来,形色有些仓皇,左充仪见了,就有些怜爱的嗔道:“你这幅样子做什么,不是跟你说过 ,什么事情都急不得,女儿家容色未必最重要,这言行举止才是顶顶重要的。”随即她又见到女儿的装扮,皱了皱眉,道,“你打算这样去参加晚上的宴席?这也太过了,这宫里谁的眼睛不是雪亮。” 玉阳公主却顾不上跟着左充仪的问话走,她看着左充仪,有些欲言又止的道:“母,母嫔,刚,刚才……”她刚才了半天,却不知该如何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 她这个样子,左充仪的脸色已是变了变,刚才,她女儿不是和瑾惠郡主去了牡丹园赏花吗?难道是瑾惠郡主出了什么事? 左充仪见女儿这样,心里也有些惊慌,但她沉得住气,只拉了女儿坐下,道:“别急,慢慢说。”又拿了帕子帮女儿拭了拭额角的细汗。 玉阳公主靠近了母嫔,心里就安定了许多,她把头挨在左充仪身上,喃喃道:“母嫔,女儿刚刚约了瑾惠,在牡丹园赏花,走的累了,就到亭子里休息。然后,然后,就见到那项二公子过来,瑾惠她却不知为何拽着项二公子一直哭,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母嫔……”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左充仪一把推开,她吃惊的抬头看自己母亲,却见她死死捏着着自己的手,一向温和平淡的目光冷冽,就那样审视般的盯着自己。 她受不住那目光,手上也有些疼,便低低唤道:“母,母嫔,疼。”声音低促,带了些哀切惶恐。 “你如何知道那是项二公子?”沉默的看着女儿良久,左充仪终于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又为何穿了这身装扮?呵呵,我就奇怪了,你平日都不喜和瑾惠来往,今日却又为何特特去约她赏花?”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表情也终于破裂,然后慢慢松开玉阳公主的手,跌坐回椅子上,眼神黯淡,神色哀伤。 “母,母嫔。”玉阳公主从来没有见过自己母亲这个样子,有点吓住了,忙跪下惊惶道,“母嫔,我错了,是我错了。我,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听说那项二公子会路过那里,想着带着瑾惠在那边玩,瑾惠那样好看,他看见了瑾惠,必不会再看上我,母嫔,我只是害怕,我真的不想嫁去西夏。我没有想到瑾惠会突然那个样子。” 她抱着自己母亲的腿说着说着就落下泪来。 这是自己唯一的女儿,自己在这宫里一日一日孤寂生活中唯一的寄托和亮色,左充仪看见女儿难受落泪,心瞬间就投降了,她能怎么样,无论女儿做了什么,她都得帮她兜着。 只是她心里苦涩难当, 在这宫里,又岂是能随便玩弄小聪明算计人的?宫中的关系千丝万缕,明眼人不知凡几,这样的小把戏自己能一眼看穿,又能瞒得过几个人? 她故意把自己女儿养得单纯美丽,每日只教她调脂弄粉,梳妆打扮,只盼着她能嫁给一个惜她怜她的相公,好好过一生就够了,却不曾想,她竟会在这种时候动了歪心思,而且动谁的心思不好,一动就动到瑾惠郡主身上。 皇贵妃为何独宠瑾惠郡主?年长一些的谁不知道,因为瑾惠郡主像极了远嫁岭南王府的胞妹,御封的顺宁郡主,那顺宁郡主还对十一皇子有养育之恩。 可是她女儿竟敢设计瑾惠郡主,想让她远嫁西夏! 左充仪未及用午膳就去求见皇贵妃,皇贵妃的大宫女青蘋却道皇贵妃刚刚和项皇后、德妃娘娘议事回来,已是乏了。这两日为着迎接西夏王世子二公子举办宫宴的事,事务很是繁多,还是请左充仪过几日再来。左充仪只能失魂落魄的离去。 第15章 西夏王府 此时皇贵妃正坐在姜璃的床边照看姜璃,她已问过溪沙和当时跟着姜璃的另两个宫女,早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听宫女说左充仪求见,便打发了,她也懒得跟个蠢丫头计较,只是姜璃的样子实在让她担心。 皇贵妃握着姜璃伸出锦被的一只小手,手柔弱无骨却冰凉轻颤,她看姜璃目光有些茫然的盯着帷帐的顶部绣花,便出声问道:“你原先认识那个项二公子?” 姜璃转过头看皇贵妃,想否认,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她这个样子如何能够瞒得了皇姨母?而且她不能当从此不认识他,不能当那是上一世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她做不到。别人欠她的,她欠别人的,她统统不能当没有发生过。 皇贵妃心头一紧,可是她看姜璃的样子又不像爱慕项墨的,稍微定了定心,才继续问道:“你是如何认识他的?今日这般却又是为何?” “皇姨母,”姜璃突然从锦被里爬了出来,三两下就爬到皇贵妃身边,一把抱住了皇贵妃的腰,小脑袋蹭了蹭皇贵妃的背侧,才继续道,“他救过我,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为了救我还……还受了很重的伤,我以为他死掉了。我,我很内疚,因为是我不懂事,很笨,才会害他受伤,所以我很内疚。”说着,又忍不住掉下泪来。 皇贵妃一愣,她并不曾听说姜璃发生过什么重大的事情危险什么的?难道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什么时候遇上了这样大的危险,怎么也从来没有说过?”皇贵妃皱眉问道。表姐安王妃向来治家严谨,安王府的人可闹不出什么大的幺蛾子。若是外人针对安王府呢?又想到最近姜璃独自一人跑到安王府别院,然后就大病,或许她该让表姐好好查一查了。 姜璃抱着皇姨母,想起那时的场景,忍不住又有些轻颤。只是,该如何说呢? “是,是我小时候在蜀地,和蜀王三王子去打猎,在山林迷了路,然后,然后遇到两拨人厮杀,我在一旁等他们打完了,然后让赢的那方给我指路,不想就被他们榜了,说,说要带我去西域。后来遇到项二公子,他救了我,当时他没有几个人,为了救我全部战死,后来他把我藏了,自己引着追兵走了。当时他受了很重的伤,我以为他一定死了。他,我想他也是认不出我的,当时我又小,形容又是狼狈。” 她不能撒谎,因为谎言在皇姨母和母亲她们面前根本无所遁形。所以她就把项墨救她的第一次和最后一次夹杂在一起说了。不说得严重点怎么 解释自己的反常? 皇贵妃恍然,原来是那次,那次的事情她还是听说了的。 皇贵妃松了一口气,又见姜璃的样子委实可怜,既然不是爱慕项家的二公子,那就算不得什么大事,便也不再细问,只抱了她细细安慰,又命人端来刚熬好的细粥,喂她喝了些,再看着她睡下了才离开自去用膳。 项墨跟着內侍去了前殿和皇帝以及百官参加官宴,他一路都是不动声色,内心却是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喜悦,兴奋,疑惑,实难分辨。去了前殿,勉强抽回心神应付景帝和众官员,内心的喜悦到底压不住,嘴角就不时的翘起。 他这个样子弄得最会察言观色的老皇帝景帝都觉得有些眼花,这小子是傻的啊还是太能装啊?他见到朕这般喜悦,不会真以为朕是他的好舅公吧?也罢,看他还算赤诚的份上,回头给他赐个顺眼点的媳妇。 项墨和老皇帝舅公还有大齐朝的众官员们寒暄应酬着,因为太高兴,在别人劝酒时就多喝了几杯,若不是考虑到晚上的宫宴还要见到姜璃,他就能千杯下肚了,实在是西夏的人都能喝,何况是他这种十岁就跟在自家爹后面打仗混军营的呢? 项墨向来是个老沉持重的人,明知道姜璃见到他的反应不是一般的奇怪,可架不住他心里欢喜,反正所有的异常他都肯忽略。 当然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早把人家姑娘从出生到现在都查得差不多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爬,到什么时候掉牙,再到什么时候对哪个男子多看了一眼都问得清清楚楚,没办法,安王府有两个西夏嫁来的大活人,找个属性是探子的婆子还不是难事。 所以他曾经对姜璃脑子有病的臆测早就放下了,或许她只是对自己一见钟情也不一定啊。当然他不擅长脑补,没想那么多。 项墨无比期待晚上的宫宴,他实在想再见一见姜璃,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都好啊。可是他在到达宫宴地点外殿大厅后,从第一个人进来,一直等到宴会开始,苦逼逼的望穿秋水也没等到姜璃。内心真是无比失落。 皇贵妃一直在留意项墨,不可否认,项墨是一个很出色的少年,他有着京中少年所没有的沉稳干练果决,她知道,那是经过不知道多少场战役打磨出来的。西夏王族,从小就要跟着父亲出去打战,不能上战场的,那就等于是被放弃了,例如表妹赵敏惜的儿子,西夏王世子的次子项砚。尽管她听说那孩子也是天资出众。 想到此,她的眸子渗出冷意,她是 肯定不会支持姜璃嫁到西夏的,哪怕这个少年再出众也好。 她看到项墨虽然应酬着众人,目光却总是不经意间扫过大厅门口,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她就明白,他是在找人或者是在等人。她的心底一沉,若是项墨看上姜璃,又是一场麻烦。西夏王府的男人向来固执又霸道,不达目的不罢休。 今晚的宫宴是她不让姜璃参加的,因为姜璃的状态不佳,她怕被人看出什么端倪,而引出什么事来,而姜璃听了她的话也点头,因为她自然知道自己见到项墨也很难保持心情平静,这宫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说话什么的最忌讳不能保持头脑清醒被人带到坑里了。 第二日一早用完早膳,皇贵妃就送姜璃出了宫,对外道是赶了风寒,要送回去安王府修养,免得今日宫宴人多,过了病气给人。 项皇后对此保持了沉默,昨日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传到了她的耳里,但不管是和韩忱通过韩烟霓和她递忠诚前还是之后,她都不会乐意见到瑾惠郡主嫁入西夏王府。 姜璃临走时,皇贵妃牵了她的手坐下,温柔道:“瑾惠,并不是姨母故意不让你参加宫宴,只是你也知道明天很多宗亲勋贵家族夫人小姐公子都会过来,你现在身体不适,并不适宜和她们周旋。” 姜璃点头,冲皇贵妃亲密的笑了笑,道:“皇姨母我知道的,我的确也是不太想参加的。”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项墨,还有该如何去还前世她欠他的。她要时间好好理理这些事情。 皇贵妃点头,看着姜璃无比乖巧的样子叹了口气,道:“西夏王府的事情很复杂,原本你母亲必是以为和你无关,所以从未提及。如果这个项二公子曾经救过你,那你需得好好和你母亲说说,你母亲因为你堂姨母的事情,必是不喜欢这位项二公子的。” 姜璃诧异的看皇贵妃,她的堂姨母和这个项二公子有什么关系?她可从来没有听谁说过。 皇贵妃皱了皱眉,略沉吟了一下,就道:“原本我也不想跟你说,有些事情你母亲知道的会更清楚,但既然你欠了项二公子救命之恩,我还是简单跟你说说吧,具体的你再回去问你母亲。” 皇贵妃看姜璃认真看着自己,便接着道:“你知道你大外祖母家原本有个五姨母吗?” 姜璃点头,道:“是大外祖父的姨娘所出的那个,听说远嫁后就去世了。因为是庶出,所以很少人提起她。” “嗯,”皇贵妃帮姜璃捋了捋衣襟,道,“她 原本定亲了,是京都一个普通官宦子弟,原本那年年底就该办喜事了。可是那年西夏王三王子觐见陛下,在街上看到你正去首饰铺挑选首饰的五姨母,就看上了她,向陛下提出求娶。” 姜璃哦了嘴看自家的皇姨母,难道项墨跟自己还是姨表兄妹?看母亲的样子可不像啊。 看出姜璃眼中的疑惑,皇贵妃继续道:“项墨不是你姨母所出。这西夏王三王子早有妻室,是西夏三大世家中的一家姬家的嫡长女,项墨便是她所出。”她看着姜璃蓦地瞪大的眼,凉凉笑道,“是的,他已有妻室,妻子在西夏已育有嫡子嫡女,可是他还是跟陛下求娶了你五姨母,并且陛下同意了。毕竟你五姨母只是一庶女。” 第16章 尽是意外 “你五姨母嫁去西夏,也生了一子,就是你表哥项砚,但你五姨母身体本来就不算特别好,嫁去没几年就去世了,只留下了你表哥项砚。”皇贵妃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惜项砚在十岁那年骑马时摔下马,留了腿疾,再不能习武,西夏尚武,又终日要和西域对战,不能习武,这在西夏王府,就等于是废人了。” 皇贵妃最后道,“你母亲和你五姨母年龄相仿,当年感情也是很好的,所以她不可能喜欢项墨。” 姜璃从宫中回王府的路上一路都在消化着皇姨母的话,再想到韩忱,韩忱扶持的先西夏王世子之子项翊,不得不感叹,这西夏王府的水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啊。 今日的宫宴是午宴,姜璃回到安王府的时候,众人已出发去了宫中赴宴,她问过在门口接她的管家,才知道府中只留下了容侧妃和韩烟霓。 她回到到自己的院子,心里因为存了心事,并不想去睡觉歇息,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她突然想到自己二哥的书房里好像有一些陕西西夏还有西域的地域志历史传记什么的,便唤了溪沙陪着她去了二哥姜晞的院子。 当然她父亲安王的书房这类资料最是齐全,但是安王的外书房看守严密,哪怕她是她父王的女儿,也是连个大门口也踏不进去。 姜晞的院子在外院,今日姜晞也去了宫中,并不在府内,不过姜璃和姜晞兄妹关系很好,平日姜晞不在,她也是可以直去他的书房的,所以他在不在倒是并无妨碍。 姜璃到了姜晞的院子,便直接去了他的书房,让溪沙守在外面,自己则入内找书,姜晞留在院中看守的小厮婆子见是姜璃,也并不阻拦,反是备了点心茶水送进去给她。 这日的宫宴项墨自然还是失望,他没有看到姜璃,倒是见到了不少勋贵家族的贵女,老皇帝笑眯眯的看着他,尽是那种看吧,你看上谁,朕就赐给你的架势,实在让他憋屈的慌。 众宗亲勋贵也都带了不少闺女,有的是希望被看上,有的则是以为被赐婚的要不就是皇帝自家女儿要不就是安王府的明惠郡主,所以并不担心。 不过等他们看到项老王妃看项墨渗着冰渣子的目光就有些不淡定了,这是咋了?项老王妃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虽说平日里也没见多好使过,但也不至于自家侄孙千里迢迢跑来,你寒碜碜的看人吧?你娘家以前怎么苛待你了?没听说啊。 项墨倒是坦然自若,他特别关注了安王府,自然知道姓韩的那一家的事,韩忱 并未隐姓埋名,在京中谋职也用的是韩家子弟的身份,很好查。他一查当然也就知道了韩忱与他大伯先世子的关系。 项墨对项家事情了如指掌,当然也就明白为什么他这个姑祖母不待见他。他晃动着手中的酒杯,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至少他知道这位姑祖母和他的姜璃关系并不好,这就够了。 出了韩家那档子事也好,不然这姑祖母和项皇后定要让那明惠郡主嫁给他,到时候他想求娶姜璃又是多一层麻烦。 当然他的逻辑太过理性直接,不问原因,直取结果,完全忽略了为什么之前只是对姜璃好奇关注,现在就已经上升到了要求娶的高度。 项皇后笑吟吟的,她问项墨到了京都可还习惯,又介绍几个京中子弟给项墨认识,其中就特别介绍了自己的外孙,昭阳公主府也是保宁侯郭家的嫡子郭子奇。 项皇后道:“说起来,你和奇哥儿还是表兄弟,这些时日尽可以多些走动。”又对皇帝道,“陛下,这几日不若就让奇哥儿陪着阿墨在京城四处逛逛好了。” 皇帝笑着点头,道:“阿墨第一次来京都,是该让这些孩子们多熟悉熟悉。”又唤来姜晞道,“这是姜晞,安王府的次子,也算是你嫡亲的表弟了。他刚刚从我们皇家书院读完书,考核时还拿了三甲,听说你从小就上战场,武艺非凡,得空就指点一下你表弟吧。” 项墨笑道:“承蒙陛下夸奖,却实在不敢当。父王常说我们兄弟顽劣,京都儿郎天资卓绝,才华出众,此番过来正好结交。” 皇帝大笑,继而对郭子奇和姜晞两人道:“后面几日项二公子在京都,就由你们陪着他尽尽地主之谊吧。” 两人领旨应诺。 项皇后又问坐在下席的女儿昭阳公主道:“今日姝儿可有过来?”闵幼姝是昭阳公主的外孙女,因母亲早逝,一直养在昭阳公主身边。 昭阳公主一愣,面色有些不自然的道:“不曾,姝儿身体有些不适,我便命她在家歇息了。” 项皇后一笑,道:“可是近日天气转变受寒了?可得小心照顾着些,待她好些,便领到宫里我看看吧。”又对皇帝道,“陛下,您知道幼姝那孩子是昭阳的心头肉,从小养在身边亲自教养的,昭阳宠她,到现在也没觅到合适的佳婿人选,我看阿墨人品出众,不如陛下就将幼姝赐给阿墨好了。” 此话一出,尽皆哑然,厅里静的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项墨是西夏王世子的嫡长子,将来必是要承袭西夏王爵位的,闵幼姝虽说是昭阳公主的外孙女,那也就是个外孙女,父系不显还幼年丧母,如何能配得上项墨?赐过去最多也只能做个侧妃罢了。 昭阳公主脸色数变,她母后这一出根本没有和她提前说过,幼姝是她一手养大的,也是放在心尖子上疼的,母后她这是要干什么?!先前不是说要把明惠郡主嫁回西夏吗? 皇贵妃轻轻抚着茶杯,这一出她也没料到,是因为闵幼姝更好控制吗? 项老王妃也是不悦,项皇后这是什么意思?刚见过了烟霓,也接了项翊的投诚,怎么转眼就想把曾外孙女嫁给项墨?这是要脚踏两条船吗? 唯有老皇帝面色不变,带着隐隐的笑意看着项墨。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怎么瞒得过他的耳目?就是当年西夏王世子战死的事情,他知道的都比别人更多。 只是,他老了,他要把自己的皇位传给自己和阮安柟的儿子,那孩子是很聪颖能干,但到底还是年轻,缺少历练。他自己能掌控的了这些藩王大将臣子,他的儿子却还不行。他必是要赐一个和皇贵妃一系的人给西夏王府的。因着那赵家女嫁给西夏王世子没几年就去世的事,西夏王世子夫人本就已与皇贵妃一系心存芥蒂。 项墨面色也不变,他大概知道项皇后的心思,不过是形势不明之前,两边都下注而已,却又舍不得下大的本,拿个除了项皇后一系没有其他任何依靠的孤女,呵呵。而且就算是个侧妃又如何,弄了这么个侧妃,还有哪家宗亲勋贵肯再把嫡女嫁过去? 老皇帝看不出项墨的心思,便笑道:“即是要赐婚,也得两个孩子同意才好,此事待过几日,就等阿墨在京里多待上一阵再议吧。” 项皇后也是笑着应是,面上无丝毫失望之色。她提出这个建议本身也已经达到部分目的,不过是阻止其他宗亲或勋贵嫁贵女给项墨而已,谁家希望还没嫁女儿先有个侧室的? 宫里宴会大家各有心思,互相试探,而安王府内姜璃却在姜晞的书房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还是溪沙见差不多是午膳时间了,提醒自家郡主去用膳。 姜璃正看西夏的风土人情看得津津有味,闻言才发觉自己已经来了好久,看着手上还有桌上另外的两本书,她有些不舍,想了想,就写了张纸条压在书桌的镇纸下,索性把未看完的几本书和溪沙一起搬走了。 姜璃回自己的院子用饭,却在出了姜晞院子后不久,在园子里遇上 了她再也想不到会遇到的人,韩忱。韩忱穿了一身黑色劲装,越发显得卓而不群,英武不凡。他显然远远就看见了姜璃过来,便站在原处等她。 姜璃见到他,皱了皱眉,那日神魂不稳的事让她心有余悸,并不想跟韩忱再有接触,便转了个方向换了一条小道走。 谁知她没走多远,韩忱竟然插路过来,拦住了她。 姜璃后退了一步,皱眉看他,韩忱也轻轻皱了皱眉,温言问姜璃道:“郡主在躲着在下吗?可是在下曾做了什么让郡主不喜?” 他看着姜璃微蹙着眉,有些戒备的看着自己,只是她生得娇美,即使生气戒备的样子也格外可人,他心里暖暖的,这个小姑娘,他放在心里偷偷藏着多年,费劲心机查找了多年,现在看到了,接近了,他就越发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让她在自己身边,高傲的样子也好,生气的样子也好,娇嗔的样子也好,只要在他身边,让他看着,他就觉得很好。 烟霓和她不同,烟霓是他的责任,他曾经承诺要照顾她,保护她,但姜璃,却是他黑暗阴霾的内心所需要的,那丝亮光和柔软,他需要她在自己身边,只是需要。 第17章 谁看上谁 姜璃看韩忱温和的样子只觉得刺眼,而且她只要接近韩忱就心神不定,这种感觉委实让她害怕得很。 她再略退了一步,颔首道:“并没有,只是我与韩公子男女有别,自当避让。只是却不知韩公子为何会在我们王府?若是拜访我二哥,他今日并不在府内,还请韩公子改日再来。” 韩忱看姜璃故作镇定,一本正经的小脸分外可爱,就微微露出了点笑意,温声道:“郡主说这话是遵循古礼的吗?据我所知,大齐朝勋贵家族早已不以古礼要求子女了,我们西夏女儿家更是可与男子一起骑马射箭,从不以前朝教条约束。” 姜璃不想听他说些有的没的,就打断道:“若是熟识之人,自不用拘礼,但我与韩公子不过几面之交。韩公子若寻我二哥,他今日并不在府内,你可以去给他的小厮留言。”手指了指来路姜晞的院子,又道,“我还有事,请恕我告退。” 姜璃提起手给韩忱指了方向,原先手中抱着的书却露了出来,正上面的那本正是《西夏地理志》。韩忱看见,原本听了姜璃的话有些收起的笑容却又露了出来。 他不答姜璃的话,反柔声问道:“你在看西夏地理志吗?书上的东西通常都是艰涩难懂,有些也未必尽对,你有什么不明的或者想知道的,尽可以问我。” 姜璃最见不得他这种笑容这种说话的声音,越是温柔越是好看她就越是闹心,因为她在玉蝉里见他跟韩烟霓卿卿我我的时候,就是这种笑容,这种声音! 她本已打算越过他离开,听言心里不悦,但不欲和他歪缠,只答道:“多谢韩公子,不必了,不过是随意翻翻而已。”说完再不等他说话,颔首就直接侧身让开他自顾离开了。 韩忱回头看她离开的背影,眉头再次微微蹙了起来。他在直接面对姜璃的时候,总是会失去一些正常的判断力,只要看着她,心里眼里想的便全部是她,可是姜璃离开,他的思维便也慢慢恢复。 姜璃的确是在避着他,甚至有点怕他,为什么?他的手不自觉的捏成拳,松了又紧,这么多年的隐忍,谋划,在黑暗里生活久了,让他越发的坚忍,尖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姜璃走过了一段路,才吩咐身边的溪沙道:“去查查,为何他会在安王府。”溪沙见姜璃面色不渝,知她生了气,便忙应诺。 午膳后溪沙就跟姜璃回报了查探的结果,她回禀姜璃道:“小郡主,是老王妃那边院子里的韩小姐接了她兄长过来,道是今日 众人都去了宫中,想念兄长,让他过来陪她。” 姜璃听了真是作呕。这兄妹情深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宫宴完后安王府众人便回了府,项墨还特意给项老王妃项大夫人以及安王妃作别,道是改日便去府上拜见。 姜璃看时间差不多,她母妃也应该回府后歇息够了,便去了正院找自己母亲说话,没想到的是大伯母项大夫人居然也在。这可是够稀奇的,大伯母向来不喜母亲,很少踏足安王府正院的。 姜璃进入花厅的时候,项大夫人不知和安王妃赵氏说了什么,赵氏正有些漫不经心的喝着茶,而项大夫人见赵氏这个样子,便有些不悦。 姜璃出言唤道:“母妃。”又上前给项大夫人行了个屈膝礼。 赵氏看见姜璃,便一扫先前的冷淡,温声笑道:“璃儿过来了,今早在宫中听说你身体不适,先行回府了,还特别担心,没有什么事吧?” 姜璃抿嘴笑,她母亲真可爱,她身体怎么不适,估计她母亲早打听清楚了,现在这样子说话,分明是不想理大伯母,要岔开话题。 项大夫人见到姜璃进来,有些不悦,便展了个不咸不淡的笑容道:“瑾惠过来找你母亲吗?今早听说你病了,怎么去了宫里就病了,是不是冲撞了什么?” 赵氏一听脸就黑了,项大夫人见赵氏脸黑了,也觉得有些后悔,她今日过来是找赵氏帮忙的,可是平日见到姜璃就刻薄几句的习惯实在太强大,见到姜璃的花容月貌各种刻薄话就忍不住蹦出来了。 姜璃还在想着怎么回她的奇葩大伯母,项大夫人就又有些讪讪的笑道:“想来是璃姐儿想家了,就找了个借口回府。” 姜璃简直想笑,她走到母亲身边坐下,笑着对项大夫人道:“不过是去御花园赏牡丹,风吹着了,有点着凉了。想着今日客人多,留在宫里不能帮忙反要皇姨母照顾,就索性回来了。大伯母今日的宴会好玩吗?听说那项二公子还是二堂姐的表哥,想来二堂姐必是玩得很开心的。” 赵氏瞅了女儿一眼,便顺着女儿的话对项大夫人道:“是啊,那项二公子可是明惠的正经表哥。先前不是听母妃说要将明惠嫁回西夏,现在却如何改了主意?”姜璃听了心里却一滞,她可没有祸害自己救命恩人的意思。 不知是不是因为姜璃在的缘故,项大夫人有些不自然的道:“那不过是母妃念着西夏,想着亲上加亲的缘故,你今日也听皇后娘娘说了,娘娘是 有意将闵小姐赐到西夏王府呢。我们自然要听从娘娘的旨意。” 姜璃一愣,闵小姐?哪个闵小姐? 赵氏便淡淡笑道:“那大嫂可要好好和母妃商量了,不要误会了母妃的意思。我看还是等大嫂跟母妃确认了,再来说别的也不迟。” 项大夫人闻言脸色却涨红了起来,有些生硬的道:“先前说的自然是和母妃已经商量过了的,是不是我请弟妹帮忙还是请不动,弟妹的意思是要母妃亲自跟你说才行吗?” 赵氏听了项大夫人的责难却是面不变色,仍是云淡风轻道:“大嫂严重了,我不过是觉得明惠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需得谨慎行事而已,大嫂也知道我做事向来如此,大嫂觉得我做事不合大嫂心意,另寻他人便可。” “你!”项大夫人嚯得站起身,鼻翼翕动了几下,才勉强按住了火气,看着仍是坐着气定神闲喝茶的赵氏,简直恨不得上前打翻她的茶杯,最后终于还是忍住了,甩了一下衣袖怒气冲冲的走了。 姜璃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大伯母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待看不见了,才挽了自家母亲的胳膊,问道:“大伯母这是干什么?难道是她看上了哪家儿郎想托母亲给二堂姐说媒,母亲不应,她就怒成这样了?” 赵氏轻轻揽过自家女儿,笑道:“你这孩子难得也有这么敏锐的时候。她是看上了宁国公家的嫡长孙周衍,想让我给她做媒呢。” 姜璃瞠目,道:“不能吧?周衍不是容侧妃和宜兰妹妹看上的?大伯母怎么来这一出?” 赵氏听女儿的这话心里也是一滞,她仔细观察女儿的脸色,果见除了诧异并无其他神色,心里暗暗叹息一声。 她的女儿也十四了,普通勋贵家族的女儿大都在这个年龄也都定亲了,这几年她也都在看着,可是挑来挑去也没有特别满意的,宁国公家的周衍应该算是最不错的了,最难得的是,她看出周衍那孩子应该是对女儿有意的。 可是不曾想,容侧妃的宜兰却直白的露出了爱慕周衍的意思,安王爷向来对容侧妃母女更为怜惜,宜兰既已露出意思,断没有姐妹争夫的道理,更何况她也看出周家大夫人想要挑选的儿媳妇不是自家女儿这一款,但到底心里还存有一丝想法,却不想今日大嫂又跑过来跟她说,让她去探探周家的口风,想把明惠嫁过去。 只要她跟周家大夫人一开口,恐怕她家瑾惠将来断无丝毫希望了。她又看看女儿,好在女儿对周衍是真的无意,要不然她也 是会尽力帮女儿争取的。 姜璃不知道母亲的心思,只是看母亲出神不言语,便道:“母妃可不要理她们,大伯母和二堂姐最是不知好歹,这明摆着不成的事,不是让母妃去面上无关吗?回来还要被她们埋怨不尽心尽力。说不定父王那里还要吃挂落,宜兰可是父王的心头肉。”前面还是数落项大夫人母女,后面一句却有点酸溜溜的了。 赵氏心酸,柔声跟女儿道:“璃儿不用担心,你不是看见母亲拒绝她了吗?你大伯母那个性子,稍微说上两句就要暴跳,想不理睬她还是很容易的。只是你可不要这么说你父王,你父王虽然疼爱宜兰,但可也没有对你不好过,你这样说,可不是伤了你父王的心。” 姜璃把脑袋在母亲胳膊上蹭了蹭,她也觉得自己刚刚怎么顺口就说出了那句,想到前世后来父王为她而死,她就为自己还吃这种小醋心生愧疚。 第18章 安王回府 “父王什么时候回来?我都好久也没见他了。”想到安王,姜璃就忍不住问道,“父王不是在淮山大营吗?也不是很远,不若女儿去看看父王吧?” 赵氏摸了摸女儿想一出是一出的小脑袋,道:“那是军营,你跑去做什么?不过你也不用心急,我已收到你父王的信,应该这两日就该回来了。” 姜璃听到自己父王回来,心里自然很是激动,她再三跟母亲说,父王回来,一定要提前跟她说。赵氏看女儿不再像以往一样明明很是孺慕自己父亲,却每次见到都要高昂着头,撇着嘴,像个竖了毛的小斗鸡一样,心里也是又欣慰又高兴。 母女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姜璃突然就想到项大夫人说项皇后要把闵小姐赐给项墨的话,便忍不住问母亲道:“母妃,闵小姐是谁?” 赵氏一愣,一时还真想不起女儿口中所指的闵小姐是谁。 姜璃便提醒道:“之前大伯母所说,皇后娘娘要把闵小姐赐给项二公子,那个闵小姐。” 赵氏闻言冷淡道:“哦,就是昭阳公主养的那个外孙女闵幼姝。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想些什么,不过这却尽不关我们的事。”只要项大夫人不来烦她就行。又想到自己堂妹赵敏惜,和那个可怜的孩子项砚,心里更是不喜。 姜璃听了,就努力回忆,可是她前世不关注项墨的事情,真是不记得他有没有被赐婚哪个贵女。 “母妃,这事会成吗?”她忍不住又问道。 赵氏听女儿话音关心,不似是那种纯八卦的语气,便不由得打量了女儿两眼,想到项墨的英武不凡,心里便不由得一突,不答反问道:“璃儿,你见过项二公子了?” 姜璃点头,她本来就要跟自己母亲说项墨的事,此时自然不会否认。 赵氏看姜璃神色认真却又不像是少女说起心上人的娇羞,稍微放了一点心下来,便一边仔细盯着女儿的神色变化,一边问道:“你如何关心起这事?成不成也都是她们西夏王府、项氏还有陛下的事。” 姜璃听言垂下了头,咬了咬唇,半天才道:“母妃,项二公子他,他救过我,我们能不能帮帮他?”说着,便在赵氏惊讶的表情中把之前跟阮皇贵妃说的一通话跟赵氏又说了一遍。 赵氏闻言沉默了良久,最后道:“原来当初救你的竟是他?你确认?” 姜璃点头,道:“确认的。只是他恐怕是不知道的,当时我的样子实在狼狈,也不曾跟他透露身份 。” 赵氏点头,慢慢道:“既如此,总是欠了他一份人情,你是想如何帮他?”女儿是她的心肝肉,即然项墨救了她女儿,她自然会把对西夏王世子的厌恶放到一边,更何况,那本也不干他的事。 姜璃听了母亲的的话自是很高兴,道:“母妃您说陛下是不是一定要赐一个贵女给项二公子,既如此,我们帮他找个合他心意的好了。” 赵氏直觉觉得这个主意不好,但她还是点了头,道:“这事母妃会帮你,但你不要和他接触太多。”看女儿似乎有些不解,便补充道,“西夏王府太复杂,你身份特殊,和他接触太多,容易引起别人的揣测,也可能给你皇姨母和安王府带来麻烦,知道吗?”当然真实的原因是,她怕女儿被人拐跑了。 姜璃其实并不算完全明白,但她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忤逆母亲,便点了点头。至于要不要和项墨接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平日晚膳安王妃和项老王妃等人并不在一处用膳,但这一日晚膳前,项老王妃却召了安王妃赵氏去了她的慧安堂。 项老王妃自然不是想念安王妃赵氏了,更不是想关心一下孙女姜璃的身体状况。她只是刚刚听了项大夫人的小报告,黑着脸要训斥安王妃,顺便让她帮忙给明惠郡主做媒的。 项老王妃今日的心情不好,她今日见到了她意气风发英武不凡的侄孙项墨,心里却是酸涩悲痛异常,因为这个侄孙让她想起曾经趴在她脚边软软叫她姑姑如今早已惨死的侄子项璜,还有那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躲躲藏藏的侄孙项翊。 没想到她正郁闷愤恨中,就有项大夫人跑来告状,道:“母妃,弟妹说了,非得您亲口求她,她才肯帮忙做这个媒,我去说是没有用的。母妃,如今您尚在,她都已经待我如此,他日,这安王府哪里还有我母女的立足之地。” 这话真是又给项老王妃的心里插上一刀,当年她出嫁的时候,八岁的项璜沉默的看着她不出声,最后一刻才凄凉道:“姑母,您在的时候在这府中我已举步维艰,待您出嫁后,这府中恐怕再难有我的立足之地。” 项老王妃想到这些,简直差点老泪纵横,立即就忍不住怒气冲冲的召了安王妃赵氏过来,彼时姜璃也正好在她母亲的院子,便也一起跟着过来了。 项老王妃看到姜璃,只是横了眼,哼了声,也没理她。就冲着赵氏道:“怎么,听说今日娜珠去找你帮忙,被你赶出来了?” 不仅是赵氏,连项大夫 人和姜璃都被项老王妃的直接给惊了一下。项大夫人有些脸红,她婆母平日也不是这般不讲策略的啊,便忍不住偷眼看了一眼弟妹赵氏。 赵氏现在不再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却是一脸的端庄肃穆,她听了项老王妃的话,立即就跪下了,道:“母妃此话怎讲?这罪名儿媳可不敢认,今日大嫂找儿媳替明惠跟宁国公家说亲,儿媳想着母妃曾说过明惠是要嫁去西夏王府的,便让大嫂先和母妃商议,再行定夺,如何是叫把大嫂赶出来?这不敬长嫂的罪名,就是说到御前,儿媳也是不敢认的。” 项老王妃听到这里却是气得发抖,觉着是赵氏这是以皇帝之名压她。顺国公府赵家是皇帝的外家,赵家的外孙女阮皇贵妃又深得圣宠,这么些年,只要一说教这个儿媳,她就大道理往外搬,动辄就是说到御前怎么的怎么的。 项老王妃怒极就忍不住顺手拿起身边的水杯向赵氏砸去。 赵氏见水杯砸来却是不避不让,旁边的姜璃却尖叫着扑了上去,赵氏想拦却已来不及,水杯直直的砸到了姜璃的后脑勺,姜璃当场就晕菜了。 赵氏摸到一手的血,差点没跟着一起晕过去,她慌乱的叫身边的侍女:“太医,去叫太医。” 项老太妃还没从怒气中反应过来,项大夫人却已经看见了姜璃满脑门的血,脸都吓白了,她虽说是口头上喜欢刻薄两下姜璃,暗地里也喜欢弄点小拌子什么的,但真刀明枪的把人给打成这样,闹出去可不是玩的,就是安王爷和几个侄子知晓了也不能饶了她,届时安王府真是再难有她立足之地! 项大夫人忙凑上前去想问候两句,赵氏却是一把推开她,拿着帕子就给女儿止血,手却是哆哆嗦嗦的又不敢出力,又怕伤了女儿,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这时却有一个高大的人影冲了进来,有没反应过来的丫鬟想拦着,被他一脚就踢到了地上,却正是一个月都未归家的安王爷姜以承。 安王爷还身着盔甲,风尘仆仆,显然是刚回府,连身衣裳都还没来得及换。他回府听说母亲召了妻子女儿过去了慧安堂,就想着反正回府也是要过来给老王妃请安的,就索性直接过来了,谁知刚走到正厅门口,就看到了这一幕。 项老王妃不想儿子这个时候回来,先是一喜,刚唤了声“承儿”,就尴尬的发现现在好像不是什么好时候。 安王并不理自家的老娘,径直就上前抱起了自己女儿往外走,赵氏哆嗦了半天都没能爬得起来,还是旁边两个大丫 鬟扶了她起来,也跟着安王离开了慧安堂。 项老王妃见状,心里却升起了腾腾的怒火,她只心道,这个贱人,定是知道自己儿子今晚回府,特意演了这出戏让他们母子失和的。 可是她也不想想,这人是她召来慧安堂的,训斥也是她要训斥的,砸人也是她要砸人的,跟赵氏有何相干?而且赵氏的性子,儿女都是她的命根子,再怎么演戏,却都是不会拿自己儿女的安危来作戏的。 第19章 砸晕后续 姜璃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黑漆漆的,然后后脑勺还一阵一阵的抽疼。她就立时想起来自己替母亲挨了祖母一下子。 感觉到疼痛其实她挺高兴的,自从重生回来,她特别怕一觉睡醒又回到玉蝉里,所以很怕一觉醒来外面黑黑的,总是无端的恐惧,所以一般都命人在房间里点上一盏小灯,现在屋子黑漆漆的,但她能感觉到疼痛,那也是好的。 玉蝉被她供在了佛像前,她也有点怕玉蝉,但不敢把它放在箱子底,因为万一她又回到玉蝉,那玉蝉被压在箱子底,她岂不是生生世世都要在黑暗里挨着? 姜璃原本是个傻大胆的刁蛮郡主,却委实在那玉蝉里被锁出了心理阴影。 她醒过来看房间摆设跟自己房间不一样,略动了动身,就立即有人问她:“小郡主,您醒了吗?”却是溪沙的声音。 她“嗯”了声,就立即有人掌了灯,她就看到屋子里守夜的不单止有自己的大丫鬟溪沙微草,还有母亲的两个大丫鬟。这屋子却正是母亲正院里的厢房。 姜璃醒了,立时就有人报告了安王夫妇。原来安王和安王妃并未回房,原先还一直守在姜璃床边,大夫却说了,熄了灯让姜璃好生睡一下,醒后精神也能好些,他们这才就在外间休息了。但他们却对丫鬟们吩咐了,但凡小郡主醒了,不拘什么时候,都是要叫醒他们的。 安王和安王妃进得房来,姜璃正坐起了身喝水。她一见从门口进来得安王爷,便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泪水就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也不管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就从床上爬了出来,就要下床,那丫鬟们忙拦着她,让她小心些。 这空档,安王和安王妃已上得前来,安王向来肃穆,他对儿子严格,对女儿虽然疼爱,但也习惯板着脸,何况以前姜璃桀骜不驯,他对她不免就是皱眉黑脸的多,此时姜璃见到他,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扑到他怀里,扑簌簌的掉眼泪。 安王看女儿如此,就心疼得厉害,他已问清了原委,又知道因为自己送的生辰礼物的事害得女儿被老王妃罚跪,还大病了一场,平日姜璃是很少哭的,被训被罚都是仰着脑袋,那个样子别提有多惹人恨,难得哭成这样,安王就觉得女儿这是受大委屈了。 他想摸摸女儿的脑袋,提起手才又想起女儿脑袋上还一大口子咧,顿时又心疼得够呛,他自己是武将,儿子们也是摔打滚爬惯了的,可女儿向来是娇养着的,况且他向来觉得自家这个女儿脑子倔得很,本来也不是多好使,再这么 砸一下,傻了可咋办? 总之安王爷原先抱了女儿回来,问清了最近发生的事和今儿个事情的原委,本还有些责怪自家王妃太过强硬,明明手腕多得很,搞定他娘和大嫂根本不必这般真刀实枪的干,结果误伤了姜璃,可现在姜璃这一哭,他心里就把对老娘和大嫂的不满提升了八度,想到她们和项皇后总是同一个鼻孔出气,心里不免对她们更加厌弃。不过是听了父亲临死前的吩咐,要善待大嫂母女,所以对她们格外优容而已。 姜璃差昏迷了一晚上,此时醒来时已经差不多寅时,安王爷哄了一会儿女儿,就该换装上朝了,他刚回府,也该去给皇上禀报事务的。 安王和赵氏哄着姜璃继续躺一会儿,赵氏便服侍着安王换了朝服,送了他出门,才又回到厢房看女儿。 姜璃看见赵氏进来,便又爬起身抱着赵氏的腰,赵氏抚着她,就觉得这女儿最近不知怎么了,特别的黏糊又爱撒娇,还动不动就掉眼泪,跟以往的性子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可是这样的女儿实在又让她心软的不行。 赵氏爱怜的道:“你这孩子,为何如此冲动?母妃挨一下也就是挨一下,况且我也不会真让她砸着要害,你这样不管不顾冲上来,是要吓死母妃吗?而且女孩儿家的容颜何等重要,这万一损了面容,或者那杯水是烫的,可如何是好?” 姜璃低声道:“对不起母妃,让母妃担心了,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可是祖母真是越发不可理喻了。” “哼,只怕此次之后,她再想插手这边,连你父王也不会容许了。”赵氏轻轻帮女儿顺了顺头发,小心翼翼的如同抚的是最心爱的珍宝,道,“只是那边再怎么样,母亲总有法子应付,再不允许你们有丝毫损伤的,知道吗?” “嗯。”姜璃点头,旋即想到突然出现的安王,便问道,“父王怎么突然回来了?刚刚还以为是做梦呢。” “他挂念你们,就赶着回来了。”赵氏笑道,“况且这两日那西夏王府的项二公子必然要拜访我们府上的,你父王大概也怕你祖母她们做出什么事来。”不过这次项二公子入京项老王妃那边的反应还有项皇后的提议都委实有些奇怪,她心里沉吟,却没有出声,这些她觉得是没必要跟女儿说的。 姜璃这边挨了祖母一茶杯直接被砸晕了,虽说安王爷及时回府把事情按下了,赵氏便没有作大这件事,可是老王妃那边的管理就是个筛子,京都关心安王府的人还是很快便知道了,例如景帝,例如项皇后,例如皇 贵妃,甚至例如韩忱和项墨。当然这也是安王妃赵氏放任的结果。 景帝和皇贵妃是把各种补品和药材流水线般的送入安王府,然后全京都都知道了项老王妃怒打瑾惠郡主,把瑾惠郡主打晕了昏迷不醒的事。事情的起因竟是因为安王妃没能立即马上帮忙给项大夫人的明惠郡主向心上人家说媒,当然明惠郡主的心上人是谁那就不得而知的,全京都的贵府小姐们都把京都的青年才俊都轮了一遍。 更有甚者,传闻那明惠郡主的心上人喜欢的是瑾惠郡主,项老王妃偏宠明惠郡主薄待瑾惠郡主那是全京都都知道的啊,所以项老王妃才伙同项大夫人把瑾惠郡主给打了,据说,据说,那不知是项大夫人还是明惠郡主还恶毒的用滚烫的茶水泼瑾惠郡主的脸,想毁了瑾惠郡主的容,至此,明惠郡主在京都大火啊。 项皇后简直被项老王妃和项大夫人的智商气了个够呛。然而八卦是人之天性,更何况勋贵世家也好,小官小吏也好,夫人小姐们最爱谈论的不就是王公世家这些个捕风追影的八卦,又带了些桃色,还带了些家族内部争斗的。所以留言是制止不住的,越描越黑罢了。 韩忱从妹妹那里知道事情大概又听了京都传言,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他一边谋划着该如何接近姜璃,又一边谋划着该如何通过项老王妃求娶到姜璃。他对项老王妃这样的死作是很不满的,少不得让烟霓和项翊好好劝劝项老王妃,无论如何也该好好跟安王爷这一房打好关系,并不是说那是你儿子,你怎么作人家都会全部听你的。 项墨则是大大的不满,他家小姑娘这都过的是什么日子啊,上次罚跪跑到庄子里发高烧,这次就直接动手把人打晕了,难怪好多次看她都哭得可怜兮兮的,这完全就是外面风光,在家受虐待嘛! 项墨这日一得知消息,就想夜探安王府去看看姜璃,可是想了想还是忍耐住了,主要是小姑娘跟他不熟,他突然出现可能会吓坏人家,或者从此把他当登徒子对待了,怎么想怎么不妙。 因此项墨当日就递了拜帖,翌日一早就上门拜见姑祖母项老王妃堂姑项大夫人和表叔安王爷表叔母安王妃。 安王爷亲自陪着项老王妃接待了项墨。安王妃管着内宅,对内宅消息可能比较灵通,但是项老王妃和韩家的事了解的也就是表面。 但安王爷不同,他行事谨慎,知道母亲项老王妃和大嫂项大夫人唯项皇后马首是瞻,为了避免这两人作出什么危害安王府的事情,他其实在两人身边安插了很多人, 对她们一举一动都监察的很清楚,所以他连项老王妃见过项翊都是一清二楚,虽然有些内情不知道,但能查到的他也是查得差不多了。 安王妃也找了机会跟安王爷提了项墨曾经救过姜璃的事,又鉴项墨年纪虽不大,在西夏却已战功赫赫,声望极大。所以项老王妃不喜项墨,然而安王爷却已先对项墨有了好感。 项老王妃是在自己的慧安堂里接待的项墨,同在的还有项大夫人、安王爷还有安王爷的嫡次子姜晞。自从发生项老王妃怒砸姜璃的事件,安王妃赵氏就再也没踏足过慧安堂。这回对项老王妃再表达安王妃不敬婆母之词,连安王爷都保持了沉默,并不予理会。 像见客一类的事,项大夫人向来喜欢带着明惠郡主,但她怕万一项墨看上了女儿,那岂不是不妙?所以这次就坚决把女儿藏起来了。 第20章 王府拜访 项老王妃盯着堂前的项墨神情阴郁。项家人外貌是典型的西夏风,高大粗犷,但不精致俊美,她自己,她侄子项璜,和她大哥外貌相似度都非常高,尤其是项璜生得和她大哥简直是如出一辙。 然而眼前的项墨,他有着项家人的相貌特征,身材高大,高鼻深目,轮廓如刀刻一般,但他身上却也隐隐带了文华公主的影子,大齐皇家人向来生得好,先帝那一代的子嗣包括当今那都是俊美得不像话,文华公主也是精致得如同画中之人,眉目无一处不好,也正因此,才勾了她兄长的魂,忘了和表姐当初的情意,做了璜儿的后爹。 眼前的项墨轮廓深刻,却处处精致,眼睛更是深邃难懂,这种俊美完全掩盖了项家人的粗犷轮廓。她就是恨这样的俊美,对着这样的脸,无论如何也没有那种窝心的亲切感! 说到这里,这却也是项老王妃的一项心病,她不喜赵氏,不喜姜璃,独爱明惠,其实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明惠郡主活脱脱一个项家人的相貌,然而赵氏所出的几个孩子,个个俊秀不凡,尤其是瑾惠郡主姜璃,那就活脱脱一个赵家人的相貌,甚至跟当今陛下都有几分像,据说是因为像了当今的生母慈懿皇太后,那就是传说中的绝代佳人啊。 所以项老王妃对着姜璃那张清丽绝人精致得不像话的脸,实在也生不出这是她老人家嫡亲孙女的感觉,她就觉得那隔阂感不是一般的深,她们老项家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孩子! 她喜欢的就是轮廓粗犷,细长眼睛,鼻子高高,嘴巴大大,皮肤黑黑,大手大脚的样子,没办法,那看起来就有自家人的亲切! 项墨行过礼后,项老王妃不阴不阳的请他坐下,然后就不吭声了。 安王爷就问道:“不知舅父身体可好?你第一次来京城可还习惯?”现任的老西夏王正是安王爷嫡亲的舅父。项墨很恭敬的一一作答。 项老王妃一直不愉快的冷着脸,慢慢谈话就完全成了安王爷和项墨在闲聊着,话题就慢慢从家常谈到了西域与大齐的战事,西域的军事人事文化等等,这些都是项墨了熟于心的,自然是手到拈来,安王爷听得也练练点头,对项墨极为赞赏。 一旁的姜晞更是听得脸上放光,不时插上两句问话,要不是他老爹安王爷就在旁边坐着,估计他的话得是一箩筐一箩筐的砸出来了。 姜晞立时把对项墨的好感度从五分上升到了十二分,前面的五分是因为他早听说过项墨。 项墨十岁开始上战 场,大大小小的战役不知道打了多少场,他心里多少是佩服的,便从最开始便有了三分的好感。 然后他来见项墨之前又听妹妹说了项墨救她的事,那自然就又添了两分的好感,加起来就五分了。 项老王妃见他们喋喋不休的说的起劲,心里就一阵阵的厌烦,她是怀念西夏,但却对西域没什么兴趣,更何况她亲亲侄子项璜就是在跟西域的战争中惨败而死的,连妻小都没逃过。项大夫人在一旁更是闷得够呛。 终于在一次项墨答了姜晞的疑问的时候,项老王妃插话道:“时间也不早了,阿晞你不是奉了圣命要带阿墨四处逛逛吧,不若今儿个你就领着阿墨在安王府逛逛,待用过午膳就出去走走吧。” 几人的目光都转过来看向项老王妃,老王妃绷着面,补充道:“我最近茹素,就不陪阿墨用膳了,承儿,阿晞,你们父子届时就好好招待阿墨吧。” 安王爷沉着脸不置可否,当然他脸色向来如此,别人也是看不出差别。 姜晞有些懵圈,他觉得他祖母最近是不是撞邪了,怎么瞧怎么不对劲,上次韩家人不过是他祖母的侄子的侧妃的姐姐的一家人,他祖母就热情的什么似的,把那韩烟霓看的比正经孙女还重,可现在正经侄孙过来,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一脸的阴阳怪气。 更别提他祖母竟然把他妹妹给砸晕了,想起这个他也是恼怒得很,原来他住外院,妹妹脾气倔,别人说他祖母虐待他妹,他还不太信,现在他简直是全身都是眼睛的打量着自家祖母,表达自己的深度怀疑。 项墨十分有礼的给项老王妃告退,又命人把送项老王妃和项大夫人的礼物抬进来,一一介绍了哪些是哪些人送的,才跟着安王爷和姜晞退下。 出了项老王妃院子安王就拍了拍项墨的肩膀,命姜晞带着项墨在安王府花园里还有练武场等四处去转转,并嘱咐他到了时间就带项墨去安王府正院去用午膳。 姜晞应了,就神秘兮兮的拖着项墨去了后面花园。项墨便毫无准备的再次见到了姜璃,他怎么也没想到姜晞会这么善解人意啊! 当然现在姜璃可用不上什么美好的词来形容,她脑袋上还扎了一圈白色细棉布,不说脂粉啥得了,她天生丽质也用不着,但脑袋上,全身上下也没带一丝饰物,身上也就是一套最简洁的米黄色碎花细棉的襦裙,看着就是一素到底,这要是被某些重规矩的老人家看到,非得觉得晦气不可。 此时 姜璃就坐在一个葡萄藤下的躺椅上眯着眼让侍女叉着冰镇葡萄给她慢慢尝着,旁边还放了七八样的精致点心,外加各种果汁饮品,姜晞领着人进来看见自家妹子这样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几日不见,他这妹子越发会享受了。 项墨却觉得姜璃这个样子实在是赏心悦目的很,当然除了头上的白布例外,他家的小姑娘真是每一面都可爱的紧啊,他可从来没有见一个人吃颗葡萄都能吃得这么美味的,让看的人都有些心痒痒。 姜璃很快看见了自家哥哥领了个人过来,定眼一看,哎呀,竟是项墨,虽说她跟她老哥吩咐了,让他找机会领着项墨给她见见,也不能这么快啊,差点让她把一颗葡萄直接吞下去,噎了喉咙。 项墨就那样站着看着姜璃,虽然心里激动得很,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姜璃喝了口水,整了整表情,就冲着项墨笑了一下,她笑得自然又灿烂,并不因为自己的狼狈样子而有丝毫无措和羞涩。项墨差点被那一笑闪花了眼,他当然看出姜璃对他的善意和亲近,可心里实在有些忐忑,这跟打战又不一样,他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姜璃就命自己的丫鬟去搬了几张椅子,起身笑着招呼自家二哥和项墨,道:“相请不如偶遇,项二公子请坐,这些点心是我平日最爱吃的,方子还是我亲手调配的,你们也过来试试。” 看出项墨的迟疑,姜璃误会了他的意思,觉着自己上次一见他就情绪失控,现在又这般熟稔,项墨必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看上了他,以为自己是那种轻薄女子。 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项墨解释道:“项二公子不必误会,上次见二公子实在失礼的很,上次我也是没有说清楚。其实上次也不是我和二公子第一次见面。” 项墨看着姜璃仰着小脸看着自己说话,眼睛亮晶晶的,比最璀璨的黑玛瑙还要黑亮,脑袋就有点懵圈,她知道这不是我和她第一次见面?难道她知道我一直在暗中窥视她?想到此,脸皮向来很厚的他也有些窘,心跳不由得就加速了些,手上也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脸上更是有些热。 姜璃没察觉到项墨的异样,她继续道:“你必然是不记得了,那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在蜀中游玩,被歹人挟持,你救了我。虽然你当时带了面具,但是我还是认得出你的。” 姜璃觉得自己必然是要告诉项墨这件事的,不然她要是帮助项墨,让项墨误会她喜欢他岂不是乌龙了?况且她看见项墨就觉得十分的安心,就像她看见韩忱 就神魂不安一样,十分明显。 项墨恍然大悟,他其实是记得那次事情的,那是他少有的亲自动手救人的事,实在是那个小女孩的眼睛太亮,虽然全身狼狈,小脸也都是污渍,根本看不出个样子来,但眼睛漆黑闪亮,他鬼使神差就在百忙之中帮了她。他想,难怪他第一次看见姜璃的那双眼睛就觉得有些似曾相识,所以才会关注,所以才会越来越被吸引。 姜璃看着项墨笑,看他面上似有所悟的样子知道他应该是记起来了,也是很高兴,她就热情的招呼他坐下,端了一盘梅花啫喱奶冻给他吃。甜点小巧精致,每一块都是鲜白晶莹,上面嵌了两朵嫩黄色的飘着淡香的梅花,然后是端着瓷盘比白瓷和点心还要精致泛着莹光的纤细的小手,项墨都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去接,然后就被姜晞一把抢了去。 姜璃就笑着骂姜晞,项墨看姜璃不再关注自己,暗暗松了口去,他含笑看姜璃和姜晞笑闹,目光专注又温柔,却突然后背一凛。 他是一个上过无数次战场的人,对杀气有一种本能的直接,他转过目光,眼神就直直对上了不远处桃林下站着的一个人,韩忱。韩忱的身边还有一个女子,正依偎着他说着些什么。 而韩忱看着眼前那一幕,看着姜璃巧笑嫣然,项墨含笑而立,眼睛像是被针刺了般疼痛,手上的拳头捏的咯咯响,却也压不住心里的翻腾。 你看着一件东西或一个人看久了,总以为那件东西或那个人就是你的了,其实那件东西或那个人根本和你毫不相关,能清醒的有这个认知,是一件多么痛的事。 第21章 三人对峙 项墨递了拜帖给安王府,韩烟霓就传了消息给韩忱。韩忱今日来安王府又是以探望妹妹的名义,他本没有打算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过来探探情况的。 然而当他看到姜璃在花园晒太阳的时候,就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他看到姜璃头上受伤,也有些心疼,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去慰问两句,就看到姜晞带着项墨过来了。 他以为姜璃会像平常待任何人一样高傲礼貌冷淡的对待项墨,毕竟她是那样一个骄傲的小姑娘,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姜璃竟然那样自然那样熟稔的对着项墨微笑说话,笑容简直美丽得刺眼,她甚至亲手端了甜点给项墨品尝! 那一刻,他心里惊涛骇浪,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似的,他珍藏了多年放在心底深处的小姑娘,仰着脸美好的让他不忍直视的小姑娘,现在在别的男人面前巧笑嫣然,她甚至从来没在他面前这样笑过!更何况那个男人是项墨,害得他父亲和大哥身死战场的项墨! 他的手差点捏出了血来。 旁边的韩烟霓感觉到了韩忱情绪的紧绷,她也看到了项墨姜璃等人,以为韩忱是因为见到仇人情绪不可自抑。她握住了韩忱的手,轻轻唤道:“哥哥,哥哥。”声音担心而又关切。 项墨看着韩忱眼中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杀意,嘴角轻轻勾出了一抹笑,他侧身问姜璃和姜晞,道:“那人是谁,好像从我刚到这里来,就见到他在一旁窥视,是王府中人吗?” 姜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一变,命令一旁的溪沙道:“去查查怎么一回事,我们王府后花园什么时候任意什么男人来去自如了?” 姜晞见是韩忱,忙笑道:“那是韩教习。妹妹不必生气,想必是韩姑娘请了韩教习过来。”又对项墨解释道,“那是我书院的韩教习,也是京卫指挥使的经历,他妹妹暂住在我们府中,想必是过来探望妹妹的。他也是从西夏来的,不若我叫他过来介绍你们认识?” 说完已跟韩忱招手,又命身边的小厮去请韩忱。 韩忱略沉淀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拍了拍她的手,就跨步上前,走到了项墨和姜璃兄妹面前。 姜璃见他走上前来,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项墨在需要的时候观察力总是极敏锐,他立时察觉了姜璃对韩忱的防备。 项墨便稍稍侧了身子将姜璃遮了一些,而姜璃竟然也毫不犹豫的往项墨身边靠了靠,这样的互动自然落在了韩忱的眼中,他眼中的阴霾更加深了起来。 姜晞并没有察觉气氛的剑拔弩张,他很高兴见到韩忱,也认为韩忱和项墨都来自西夏,必然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便很热情的为他们互相引见了彼此。 韩忱掩住心中的情绪,抬手施礼道:“见过项二公子。” 项墨颔首,他静静的看着韩忱,似在思量什么。过了片刻才问道:“西夏韩家,是西夏都司凉州卫所指挥同知韩家吗?卫所指挥同知是世袭职位,韩公子却为何到了京都谋事?” 姜晞听了也是一愣,不由得也好奇的看向韩忱,他只知韩忱来自西夏武官家族,却不知具体的背景。 韩忱听了项墨问话,面上表情并无太大变化,但姜璃知他甚深,见他握拳的手有轻微的颤动,便知他已然气狠,此时不过是极力在压抑着情绪。 是了,韩忱一直认为是因为西夏王世子这一房为了谋害先世子,所以勾通西域,六年前才败了边城之战,自己父亲大哥和西夏王先世子一家才会全部被害。在他心里,项墨应该算是他的仇人。 姜璃把目光转向一边的韩烟霓,果见韩烟霓依偎在韩忱身边,也是目露恨意的盯着项墨,见姜璃目光转来,目光又立时像受惊了的小兔一样垂了下去,脸上飞起一片嫣红,却像是见到男客羞涩的模样。 韩忱垂眸答道:“六年前家父战死沙场,陛下重立凉州卫所,下臣便携家人回了京都重新谋职。”他心知,项墨既然能够脱口就道出韩家家世,又如何不知这中间变故,出声询问,不过是为了刺激或者羞辱自己罢了。 姜晞一旁笑道:“项大哥你是不知道,韩教习还是上一届的武举第三呢。要我说其实韩教习的武艺也不必那武状元差。” 几人说着话,却突然听到姜璃出声道:“微草,天气好像有些许的热了,不若我们回院子吧,轻沙,你叫了两个小丫鬟把这里收拾了。”她侧身对着自己的丫鬟说话,语气旁若无人。 众人有些错愕的看向姜璃,就见姜璃的两个大丫鬟应了诺,姜璃已转身对项墨施了个礼,又对姜晞道:“二哥,你先带着项二公子逛逛园子,这里人多嘈杂,待午膳时你再带项二公子回正院用膳我们再说话吧。”说完就身姿端庄旁若无人的领着丫鬟自去了。 项墨看着她的样子委实觉得好笑,他扯了扯嘴角,看来这丫头是很不喜欢韩家人哪。 姜晞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这个妹妹向来骄傲又古怪,一言不合就走人,眼睛长在头顶上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出奇 ,所以他也不以为意,转身就招呼项墨和韩忱,邀请他们去习武场比试。 韩忱脸色更见阴沉,一旁的韩烟霓就有些惴惴的问道:“姜二哥,瑾惠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姜晞瞅她一眼,似乎有点奇怪又满不在乎道:“她向来都是这样,能让她喜欢的人又不多,你不必在意。” 韩烟霓听完姜晞心不在焉的安慰泪差点都飚了出来。 好在韩烟霓身边还有她的心理靠山韩忱,韩忱握了妹妹的手,揉了揉以示安慰,然后转身对姜晞道:“今日只是来看看妹妹,我先送她回院,改天再来叨扰。”他其实还有其他的事情找项老王妃。他已听说了项皇后想让自己曾外孙女嫁给项墨的事情,便让项翊手书了一封信,想让项老王妃转交给项皇后。 姜晞只好遗憾的跟他道别,其实他还真希望把韩忱和项墨两人都拖去习武场,好让他们真刀实枪的比试一番,不过后面几日总能找到机会,他自己先去和项墨过几招也好。 想到此,姜晞又兴致高昂的领了项墨去习武场,一边跟他介绍自家的习武场历史。项墨瞅了一眼韩忱离去的背影似笑非笑,至始至终,他的眼睛也没有瞟过韩烟霓一眼,但事实上众人的神色变化他都尽收眼底。 姜璃看似云淡风轻旁若无人的离去,实则心里怒气横生,她都不知道她们安王府什么时候已经是某些人来去自如的地方。 她是个行动力很强的姑娘,脑子转了转就蹬蹬蹬跑去了正院安王妃处。 赵氏正在厅里看账本,看到女儿兴冲冲过来,扶额道:“慢点,慢点,你才伤了两天,就这么急匆匆的走路,磕着绊着了可如何是好?”又命了人去给女儿盛些糖水给女儿。 姜璃走到母亲身边坐下,撇嘴道:“没人故意坑我,我怎么会无缘无故磕着绊着。母妃,你要相信,但凡我有个头疼脑热受伤什么的,必定是有人坑我了,或者让我不快活了。” 赵氏小心的把她掰正坐好,道:“尽是胡说八道,越发的胡搅蛮缠了,说吧,这样急的来找母妃,又是为了何事?你也该知道你那救命恩人要不是在你祖母那里,要不就在外院,这个时刻断不在这里的。” 姜璃抱住了赵氏的胳膊,道:“母妃,我的确是有事情找您。我这几日已经在园子里好几日见到那韩烟霓的哥哥,母妃,祖母要把什么人养在安王府我们管不着,可是养个人整天招个男人在安王府乱晃是什么道理,我 去二哥那里看个书也撞见,在花园里晒个太阳吃个葡萄也撞见,还次次跑来跟我搭话,登徒子也没他这么孟浪的。” 赵氏起先还没在意,可是越听脸越黑,姜璃说完,她已经是满面阴沉,她防着韩烟霓起什么风浪,却不曾想,竟是有人打起了她女儿的主意!姜璃刚才的话,在她耳中听来,那意思不能太明显! 姜璃看母亲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心满意足的跟母亲告了退,把处理时间留给母亲了。 赵氏待女儿离开,就召了韩烟霓的管事嬷嬷夏嬷嬷,教养嬷嬷,外院内院的管家,好一顿训斥,又重新立了规矩让他们执行才罢。 而此时仍一无所知的韩烟霓则正在项老王妃的院子里,粉有些委屈但非常委婉的跟项老王妃表达着为什么瑾惠姐姐不喜欢自己,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她要怎样做才能得到瑾惠姐姐的接纳云云。 韩忱则是沉默的听着妹妹和项老王妃的对话,心思却飘到了姜璃院子所在的方向,他想着,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计算之内,唯一不在他掌控之内的恐怕便是姜璃对他的态度,那,他就要重新谋划这件事了。 第22章 身份低微 此时韩烟霓正领了韩忱在慧安堂的正厅里和项老王妃说话。 韩烟霓眼圈红红的,对着项老王妃低低道:“姑祖母,我见到堂哥了,我心里恨着三叔,看见他也有些恨,可是竟然也有丝亲切,因为那毕竟是自己的血缘亲人,我,我终日不见三哥的,很挂念他。见到堂哥,又想起父亲和祖父了,姑祖母,我是不是很没用?” 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空渺,似乎很有些迷茫,又夹杂着破碎的痛苦,十足是一个孤苦无依想念亲人的孤女模样。 她的话说的项老王妃眼圈都红了,她搂了韩烟霓在自己身边的榻上坐下,一下一下的拍着她,心情复杂。 她见到项墨心情其实也并不是表面所表现的冷漠厌恶,那毕竟也是她的侄孙,她嫁来京都几十年都未曾回过西夏,也再没见过自己的兄长,看见自己的嫡亲侄孙,焉能一点不动容?只不过她的西夏的回忆,装满的都是姨母,表姐和侄子项璜,项璜那是她一把手拉扯大的啊。所以那一点动容实在掩盖不住对文华公主的厌恶,以及对他们害了自己侄子的恨意。 所以项老王妃觉得自己十分理解现在韩烟霓的心情,因此也愈加怜惜于她。 韩烟霓见项老王妃红了眼圈,不好意思的擦了擦泪,道:“都是我的错,不该乱说话惹了姑祖母伤心,姑祖母勿怪。” 项老王妃慈爱的道:“怎么会怪你?你是个好孩子,以后就把王府当成自己家,有什么事就跟姑祖母说,千万别受委屈了自己忍着,我也知道这王府魑魅魍魉什么的多得很。” 韩烟霓忙道:“没有的事,在这里有姑祖母的疼爱和关照,再没有哪个敢给烟儿委屈的。姑母也常常光照烟儿,明惠姐姐更是常来陪我说话。”说完面上一丝犹豫飘过。 项老王妃正看着她,自是没有错过那丝犹豫,心里一凛,问道:“怎么?是有遇到什么事吗?别怕,尽可以跟姑祖母说。” 韩烟霓犹豫了一下,有些忐忑道:“刚刚在园子里也见到了瑾惠姐姐,姑祖母,瑾惠姐姐似乎很不喜欢烟儿,可能是瑾惠姐姐平日一起玩的都是宗亲贵女,烟儿身份低微,不能入她的眼。不过既然烟儿要长期住在王府,姑祖母不若告诉烟儿,瑾惠姐姐喜欢些什么,我好弄了来送她看能不能讨她的欢心。” 韩忱原本并不太留心韩烟霓和项老王妃说些家长里短的话,但听到韩烟霓说起姜璃,注意力却立刻被吸引了过来。 他听得韩烟霓说自 己身份低微,才不能入姜璃的眼,手蓦得一紧。他自小出众,后带着西夏王先世子一双儿女逃命,他们处处都是听他的,他要见项老王妃、项皇后也是坦然自若,从来也没有人低看过他,让他从没觉得自己身份低微过,可是此时韩烟霓说出来,却让他心头一震。 再听到韩烟霓问项老王妃姜璃喜欢些什么,不由得也竖起耳朵听项老王妃的回答。 项老王妃的脸却黑了,她的侄孙女身份怎么低微了?凭什么就该她的侄孙女去讨那个不讨喜,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丫头的欢心?她的侄孙女也是西夏王的孙女,身份如何就差过瑾惠了? 她握了握韩烟霓的手,语气不悦道:“那就是个不容人的,你不必理会她,平日多和明惠,宜兰说说话就好。” 韩烟霓眼圈又是一红,道:“姑,姑祖母,瑾惠姐姐她毕竟是御封的郡主,我现在身份未明,在府上客居其实也有点名不正言不顺,若是惹她的嫌了岂不是让姑祖母为难。” 自姜璃自己撞上她的茶杯受了点伤,这几天跟她母亲赵氏一样,再没来请安过,项老王妃正生着闷气,且又从项大夫人的哭诉中也知道了些京中的流言,心里本就对姜璃和赵氏兴风作浪很是不满,此刻听得韩烟霓如此说话,心里愈加的对姜璃不满。她觉得姜璃看不起韩烟霓,就是看不起她娘家,看不起西夏王府。这就从姜璃只肯亲近皇贵妃,不肯亲近她,不肯亲近项皇后一般道理。 当然她有这样的心态,满满的都是安王妃赵氏给她的心理阴影啊! 项老王妃冷着脸对韩烟霓道:“虽说你现在身份未公开,也是西夏王府的女儿,身份不比任何人差,自己挺起腰杆就行了。” 看韩烟霓因自己话的冷硬而有些瑟缩惊惶,她怜惜的搂了她道,“你不用怕,你的身份,且让我想想办法。”女儿家不比男儿,总是要定亲嫁人的,的确得提高一下烟霓的身份好找个般配的人家。 也不等韩烟霓再说话,项老王妃又转头对韩忱道:“你也多过来和晞哥儿多交流交流,顺便看看妹妹,有空也让你母亲常来,烟儿她毕竟刚到王府,还是让你母亲常来陪她说说话。” 韩忱忙起身应诺。 项老王妃见他神情肃穆(其实他是情绪低沉),就又开口问道:“听烟儿说,你今日过来找我是有事?” 韩忱答“是”,便又从自己袖口取出两封信,单膝跪地,双手呈上给项老王妃。 丫鬟上前取了 递给老王妃,韩忱才道:“这是公子让我转交给老王妃,一封给老王妃您,一封给皇后娘娘的。给您的信解释了给皇后娘娘的信的内容。” 项老王妃接过信,眼睛扫了一眼韩忱,就拆开了项翊给自己的信,上面却是说希望项皇后能够分别去信西夏王府老王爷和项氏旁支也就是项皇后的那支,前者是告诉西夏老王爷自己仍活着,后者则是希望项氏旁支能暗中支持自己这一房重夺世孙位。 这是要摊牌的节奏。 项老王妃看完信,沉吟了一会儿,问韩忱道:“你们做好准备了吗?若果真如翊儿所说,是他三叔害了他父亲,现在他三叔在西夏的势力已经稳固,他公开身份,可想过后果?” 韩忱沉声道:“我们最近得到消息,说老王爷身体不适,可能,就是这几年的事了。”所以西夏王府才派项墨入京,应该是想和京都联姻,得到皇帝认可的意思。 项老王妃听言脸色一变,她颤声问道:“此话当真?”他们兄妹再不睦,也是嫡亲兄妹,她也只有一个嫡亲兄长。 “是,下臣不敢欺瞒老王妃。但老王妃也不必太担心,老王爷并非病重,只是他常年征战,曾经伤及心肺,据王府太医说,这是一早便预料的事。”韩忱道,“并非突然。” 项老王妃怔然半晌,才缓缓道:“所以你们要在我王兄过世之前让翊儿的身份得到王兄的认可,否则将来名不正言不顺。” 韩忱点头,又道:“而且我们现在也得到了您和项皇后的支持。我们在京都身份得到认可,若能再得到陛下的赐封,又有项氏旁支相助,未必不能和项琮一争。”他们也在暗中培养了不少势力,不在西夏,项翊公开身份后自保应该是没问题的。 直接得到陛下的赐封,项老王妃的眼睛一亮。她再不喜欢西夏王现世子项琮,也不希望项翊和他们兵戎相见,若是能简单直接的解决问题,自然是最好的。 韩忱苦笑,项老王爷的认可和赐封,不过是为了行事名正言顺,真正□□哪有那么容易的?就算是这名正言顺,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韩忱见项老王妃赞同,就又道:“但得到陛下的赐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后面该如何谋划,还得小心思量。所以臣下和公子商量了,公子不便露面,老王妃能否安排臣下代公子面见皇后娘娘一次,求得皇后娘娘的相助?” 项老王妃点头,道:“这个我会和娘娘说尽量安排。”说完又低头看韩烟霓,慈爱道,“这 样也好,这样我们烟霓的身份就也可以恢复了。” 韩烟霓听完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反出现了哀伤之情,她低低道:“不,不成的。哥哥说了,我的身份不能公开的。”说完滴下泪来。 项老王妃皱眉,转脸看韩忱问道:“这是为何?” 韩忱看了一眼韩烟霓,眼里也有些不忍,沉声道:“我们韩家是朝廷都司卫所的世袭将领,为方便日后行事,并不宜和公子关系太过密切。公子认为他是自己逃到京城的说法可能更合陛下的意,最好不要和韩家拉上关系。当然具体的,我们还要征询皇后娘娘的意思。” 当年是为了教养烟霓,让烟霓以正常小姐生活,才让她充作韩家女,现在这却也成了一个桎梏。 项老王妃沉默,这样烟儿就必须以韩家女的身份继续生活,说亲了,这个身份委实有点低了,并不易说到好人家。 韩烟霓送韩忱离开后,项老王妃还在思索如何安排项翊面见项皇后的事,又有点烦恼韩烟霓的身份问题,韩烟霓那边的夏嬷嬷就给她传来了让她万分愤怒的事情。 第23章 闵氏幼姝 夏嬷嬷是项老王妃的人,项老王妃怕赵氏安排了什么人给韩烟霓又对她不好,就特意安排了自己身边的老人夏嬷嬷过去做管事嬷嬷。 赵氏先前召了夏嬷嬷,又韩烟霓的教养嬷嬷,内外院管事训斥了一通。 她训斥夏嬷嬷和教养嬷嬷道:“韩小姐思念哥哥,这是人之常情。但是她现在既是住在王府,就要遵从王府的规矩,如何能把以前小门小户的规矩带进来,什么时候想把外男招进内院就招进内院?她不懂规矩,难道你们也不懂规矩吗?这才住进来几日,你说说她招外男入内院多少次了?若是传出什么闲话了,或者冲撞了谁,你们死一百次都不够。” 又训斥外院内院管事,道:“如何外男入府都不需要跟我禀报,还要他人跟我说我才得知?” 其实这还真怪不得管事,因为韩烟霓拿了项老王妃给她随意出入的牌子,韩忱又是二公子的教习兼好友,所以他们虽然有记录,但却未特别通报正院这边。 总之夏嬷嬷一字不漏的把安王妃的话转给了项老王妃,又道以后凡是韩公子来访都要跟足正常王府拜访程序,即要递拜帖,通传后,让韩烟霓去外院见客。 项老王妃气得脸色铁青,狠劲的锤了桌子,喘气骂道:“她竟然敢!她竟然敢!” 项老王妃喘了好几下才对身边的管事嬷嬷关嬷嬷道:“去叫人唤承儿过来,看他的好媳妇是如何忤逆他母亲的!” 关嬷嬷忙扶了她,劝道:“老王妃您息怒,这中间可能有些误会,我们还是问清楚了再找王爷。”转头问夏嬷嬷,“王妃怎么会无端端招你们过去说这些,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夏嬷嬷撇了撇嘴,道:“王妃娘娘的意思是韩小姐身份低,不懂规矩呗。说是韩小姐随便招外男入内院,府里这么多未嫁的郡主县主,冲撞了谁就不好了。” 项老王妃只听了前面一句,心里就一口气赌了上来,哪里还注意她后面说什么?关嬷嬷见项老王妃气得脸色又青又红,忙给她拍着,又狠狠瞪了夏嬷嬷一眼,这尽是个会挑拨是非的! 项老王妃终是叫了安王爷过来控诉他媳妇的无理傲慢,安王爷一直沉默的听着老王妃的不满控诉,听完后才道:“母妃,敏媛说的不无道理。韩经历毕竟是外男,又不是血亲,这随意出入内院,若冲撞了内眷,可不是小事。此事就按敏媛说的办吧。”敏媛是安王府赵氏的闺名。 安王其实来之前就已经听赵氏说了此 事,他对韩忱意欲搭讪自己女儿的行为更是震怒,他知道韩忱的身份,说他会肖想自己的女儿,他简直不能太相信,更何况府中各处都有他的暗卫,想知道园中曾发生什么事,不能太容易! 之前他还在想着韩家这件事,应该如何处理。此时事及自己女儿,他立即把韩忱拉入了黑名单! 项老王妃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儿子,气急了反而就说不出话来了,半晌才道:“你,你这个逆子,为了那个狐媚子,连你母妃也忤逆了吗?也由着她把你母妃的脸面踩在地上吗?” 安王皱眉,不悦道:“母妃,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敏媛她是我明媒正娶的正妃,不是可以随便按上这些词的,这话传出去,陛下都要发怒怪罪的。”陛下的生母,养母,皇贵妃,那可都是赵家女或赵家的外孙女! 项老王妃手指着他,战战巍巍道:“是,是,她是个金贵人,说不得,动不得,就是我,我,……”说到这里一口气上不来,只能“我”着喘气了。 安王爷叹气,扶了她坐下,道:“我知道你喜欢那个韩家女孩儿,别的上面给她脸面就好了,何故招了外男惹些是非。我听说他每次入府,明惠都特特要过去跟他说话,明惠正是待嫁年龄,若是和他传出点什么,您是让明惠嫁呢,还是不嫁?兄长只余这一点骨肉,明惠的亲事怎能如此草率?” 注意力转移成功。 项老王妃是看重韩家,但那是因为自家侄孙和侄孙女,并不代表她多看着韩忱。明惠那可是她的心头肉,嫁给韩忱?no,这可是不行的! 她脑子在某些时候转的其实也挺快,立即想到难道韩忱真想跟安王府联姻,打她宝贝孙女的主意?那可是配不上明惠的! 安王爷趁势又哄了她几句,这件事便也不了了之了。只是韩烟霓身份的事,却也成了老王妃的一件心事。 安王一出项老王妃的慧安堂,脸色便黑了,只吩咐了下面人几句,务必要看紧了韩烟霓那边才罢。若不是顾及项老王妃,他真想当场打杀了那个夏嬷嬷。 下午的时候姜璃并未再见到项墨。项墨只是简单拜见了安王妃,就由安王爷亲自作陪在外院用了午膳,下午姜晞便陪着他出外游玩了,大约是带项墨去见他的狐朋狗友。 这边项老王妃思索着进宫去见项皇后,如何安排韩忱面见。项皇后却正在和昭阳公主说着话。 昭阳公主宫宴那日听项皇后要将自己的外孙女闵幼姝赐给西夏王府 项二公子,回府后便一直坐立不安,这日终于忍不住就进了宫来问自己母后。 项皇后正一边剪着一盆盆花的花枝,一边听着自己的大宫女朵真回报着这两日项墨的动静,听通报说昭阳公主过来了,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示意朵真侧立到一旁,就又有小宫女端了铜盆进来上前,项皇后便伸手让小宫女帮自己净了手,抹干,再涂上润肤的膏子,才慢慢坐到榻上,看向早已入了花厅坐在一旁的昭阳公主。 项皇后笑着对昭阳公主道:“就知道你性子急,不用我召你,你就自己过来了。” 昭阳公主却无心跟自己的母后转圈,她苦笑道:“母后向来都是最清楚我的,那母后必然也知道我过来的原因。” 项皇后笑着点头:“可是为我说为幼姝赐婚那件事?” 昭阳公主又是苦笑,随即面露不解的问道:“之前不是一直说要把明惠嫁回西夏吗?所以母后才一直对明惠那么宠爱。现在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呵呵,你看见了那个二公子,觉着他会喜欢上明惠,甘愿为明惠支持我们?”项皇后淡淡的讽笑道,“以前我觉得瑾惠是个被宠坏了的,可是现在明惠却分明被瑾惠打得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这样的人,嫁回西夏,有什么用?不要联姻不成,还结成了仇。” “可那也用不着幼姝吧。”昭阳公主有些着急道,“幼姝虽然长得好,但胆子又小身子又弱,如何能嫁去西夏?况且幼姝身份始终差了点,怕是难做正妃的。” 项皇后瞥了自己女儿一眼,片刻后才问道:“那你可有帮幼姝选好婚事了?她也不小了。” 昭阳公主一愣,为自己母后突然转了个弯还有些不适应,但随即便答道:“我已经看了几家,虽然算不得出色,但也还是不错的。” 项皇后一哂,道:“那你看的那几家可会看上幼姝?” 昭阳公主皱眉,道:“我亲自去说,自没有不成的。” 项皇后叹了口气,又问道:“那你问过幼姝她的意思没有?她有钟意哪一家吗?” 听项皇后如此一问,昭阳公主便笑道:“那丫头啊,最是孝顺,若是问她这个,她定是要答不愿嫁出公主府,要陪着我这样的话。” 项皇后一听就不知道说啥好了,道:“不愿嫁出公主府?陪着你?她倒也还算直接。”转头就吩咐朵真道,“唤百姑姑过来,让她跟公主说说吧。” 朵真应诺,不过片刻,一 名年约四旬表情淡漠身穿灰色女官服侍的姑姑便上了前来,她跟项皇后和昭阳公主行礼毕,项皇后便道:“把你知道的跟公主说道说道。” 百姑姑又一屈身,道:“是,娘娘。” 她转身向着面色有些诧异不知她母后此举用意的昭阳公主慢慢道:“府上少夫人的早产和孩儿的夭折并非少夫人不慎摔倒的原因,真正直接的原因是她误食了一种叫千雪草的西夏秘药。” 百姑姑是项皇后嫁入京都时所带的一名陪嫁女药师的女儿,那名女药师因为牵涉到宫中的一桩命案而被景帝赐死,但百姑姑却继承了她母亲的衣钵,在药理上极有天分。去岁昭阳公主嫡长孙媳朱氏早产,孩子也夭亡,项皇后便命百姑姑去给朱氏调理身体。 昭阳公主闻言霍得站起身,脸色煞变,千雪草,她当然知道是什么东西。 千雪草是雪山凹谷的一种野生药草,夏天生,冬天枯萎埋于雪山,夏天并无药性,冬天挖出却是极寒,混雪水用秘法熬制的汁只要一滴便可使女子无孕,若有孕的女子误食了,便必定会小产。只是这千雪草珍贵,只有西夏王族的人才能弄到少量。 第24章 尽心尽力 当年昭阳公主出嫁,项皇后便给了她这么一小支千雪草汁,不过她和驸马恩爱,并未曾用过,待女儿出嫁,便将其送给了自己女儿。女儿早逝,那么现在最有可能在谁的手里?当然是自己的外孙女闵幼姝。 昭阳公主脸色数变,最后苍白得如同纸片一般,她颤声问道:“可会弄错?” 百姑姑摇头,道:“千真万确。” 昭阳公主跌坐回椅子上,项皇后才慢条斯理问道:“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要提议将她嫁去西夏了吗?呵呵,你说她胆子小,我看她本事倒是不小,不把她嫁去西夏,简直埋没了她。” “会不会是别人,身边的嬷嬷什么的?”项皇后喃喃道,她不敢相信自己养了多年的女孩儿竟然完全不是自己认知的那个样子,毕竟放在手心里疼了这么些年,“不查清楚,怎么能就这样把她嫁去西夏,就,就算是,问清楚罚一罚……” “你不要糊涂了!”项皇后冷声打断她,道,“我已经查过了,她早就和和玉有了首尾。你不舍得她嫁去西夏,是要把她留下给和玉做姨娘?还是让她毒杀了朱氏,让她做继室?”和玉就是昭阳公主的嫡长孙。 昭阳公主喏喏,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项皇后缓声道:“你回去劝劝她,告诉她,嫁去西夏就是她最好的出路,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得让她心甘情愿的嫁去西夏。过几日礼佛,就把她带去皇家寺院吧,让她见见项墨,那日务必把戏给演足了。” 昭阳公主失魂落魄的出了宫。 翌日,项老王妃递了牌子进宫求见项皇后。 项皇后看完项老王妃递过来的信,就问道:“听妹妹说,韩公子想见我?”项老王妃算是项皇后的堂姐。 “是的,娘娘。”老王妃便择着把韩忱的话转述了给项皇后,又道,“如何安排翊儿出现,再公开身份,再得到陛下的支持,这些翊儿并不敢擅做主张,还是跟娘娘细细商量妥当了才好。” 项皇后点头,道:“既如此,过几日礼佛,你就带着韩家那个女孩儿一起去好了,韩忱不是她哥哥吗?让他护送妹妹岂不是天经地义。” 项老王妃大喜,这是项皇后同意了的意思,但说到韩烟霓,她有些沮丧,不由问道:“烟儿这孩子的身份,真的不能恢复吗?” 项皇后看了一眼项老王妃,淡淡笑道:“他们的思虑是对的,为了今后方便行事,最好不要明面上把韩家和阿翊扯上关系为好。”她 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又笑着继续道,“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项翊想要成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那样一个身份,也是尴尬的很。” “可是韩家女的身份始终太过低微,若不是我接了她过来,连个正经的世家圈子都进不去,这婚嫁上到底会困难不少。”项老王妃苦恼道。 项皇后看了项老王妃半晌,突道:“其实你若是担心这个,我倒是有个好建议,不过看你办不办得成了,想必安王和安王妃是不会同意的。” 项老王妃一愣,不禁道:“你的意思是让承儿收了她做义女?我也想过不若让娜珠收她做义女。” 项皇后摇头,眼睛盯着项老王妃,一字一顿道:“不,我是说,让阿晞娶了他。” 项老王妃脸色大变,她睁大眼睛看着项皇后,这个她还真没想过,可能潜意识里她也知道自己从来都不能干预赵氏几个子女的婚嫁。 “呵呵,妹妹,你不是总觉得赵氏不够孝顺,安王爷跟你不是一条心吗?难道你就由着赵氏再给阿晞娶个赵家那边的人?那样安王府所有的人可都是赵氏那边的人了。”项皇后慢慢说着,声音幽远又蛊惑,这让项老王妃觉得自己在安王府真真是处境不咋滴,想到昨日儿子媳妇的忤逆,心里竟真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 项老王妃一脸心事的离开了皇宫。 项皇后则把信拿到烛台前,慢慢看它化为灰烬。其实她上次知道项翊的身份后,就已经去信给了自己的兄长,让他查探当年的真相,和征求他的意见。其实项翊也好,西夏王府三房项琮也好,谁上位,她根本不在乎,只要他们能支持她,支持她的儿子三皇子姜珉坐上帝位就行了。 这么些年,她早看明白了,景帝根本没有想立老三的意思,他一直属意的根本就是皇贵妃的十一皇子姜缵,缵者,承继也,根本一出生就有了这个心思!只不过老三毕竟是嫡子,这些年西夏四川边境不稳,景帝不想明面上得罪西夏王府和一些坚持立嫡的大臣,所以才一直未曾直接册立十一皇子为太子。但随着十一皇子越发出色,朝中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少,而西夏王府的态度也暧昧了起来。所以她是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大齐朝尚佛,京中寺庙林立,每月十五都是礼佛日,勋贵世家官家平民都会前往各寺庙礼佛参拜。 皇室中人最爱去的就是东郊檀山的皇家寺院,那里邻近占地千亩的大历皇庄,公主王妃们最喜礼完佛后,就近在皇庄办素斋宴,偶尔宫 中妃嫔们得了陛下的允准也可去皇家寺院礼佛,这对终年生活在宫中的妃嫔们来说,那是难得的假期了。 这日项皇后便跟皇帝陛下提出这月想去皇家寺院礼佛,顺便带了闵幼姝给西夏王府二公子相看。 景帝便笑道:“项二公子算起来也是你的侄孙,虽说闵家小姐是昭阳的外孙女,但始终父族身份还是差了些,你亏待自己的侄孙,朕却不能让西夏王觉得朕不念着他的功绩。不若朕就同几位宗亲说说,让他们的王妃夫人们也带了自家闺女去皇庄热闹热闹,最要紧也要孩子们看对眼了才行。” 项皇后笑道:“此事怎好让陛下操心,陛下既有此意,妾身便宣了几位弟妹们一起同去好了。妾身还代堂兄和阿墨谢过陛下的厚意。” 此事便此说定。项皇后动作很快,即日就传了消息给几个宗亲府,皇子府和公主府,邀请那些家里有适龄闺女的,四月十五去皇家寺院礼佛,四月十六则在皇庄中参加素斋初夏宴。 安王府当然也收到了邀请,安王妃又收到了皇贵妃娘娘的递的消息,便知道了这个初夏宴是干嘛的了。 安王妃赵氏想到项二公子跟自家女儿的渊源,自家女儿先前又说要帮项二公子觅一良缘,想了想,便去了姜璃的院子探探姜璃的口风,看看在女儿眼里,啥样的缘是叫良缘。 安王妃去到女儿的院子却是静悄悄的,初夏的天气有些闷却还不算热,守在房门外的小丫鬟在小风的吹习下都有些懒洋洋的,似睡非睡。乍看到王妃出现,都是吓了一跳。 赵氏也懒得跟小丫鬟计较,她女儿纵容小丫鬟们,但这些丫鬟泼辣伶俐起来却也是真伶俐,还算得用,就是偶尔小规矩上差了点。 小丫鬟们忙施了礼,一个进去禀告,一个就打了帘子请王妃进屋。 姜璃却不在厅里,大丫鬟溪沙一边命小丫鬟沏茶,一边回禀道是小郡主正在书房里忙着,这就去通传让小郡主出来迎接王妃。 赵氏笑着摆摆手,道:“难得她肯静下心来用功,就不用叫她出来了,我去看看她。” 安王妃这话一出,溪沙的嘴角却古怪的一抽,但并没有说什么,就低头请了赵氏去姜璃的书房。 溪沙是安王妃赵氏精挑细选放在姜璃身边的,赵氏看她脸色古怪心知有异,但见溪沙毫不犹豫的领着自己去书房,便知也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便按捺住心中疑问跟着去了书房。 赵氏一踏入书房便知道溪沙 为什么面色古怪了。 因为姜璃根本不是在书房用功,她一入房间,就见姜璃的书岸上,茶几上,长榻上都放满了美人图,待她随意扫了两眼,发现这些姿态各异,表情丰富的美人们还都是她熟悉的宗亲贵女世家闺秀们。 “你,你这是干什么?”赵氏目瞪口呆,女儿啥时候有这癖好了?不过,还好,还好是女儿,若是儿子有窥伺各家闺秀的癖好,她得心脏病发作不可。 姜璃抬头看母亲过来,放下手中的毛笔,发现自己前面留海垂了下来,有些碍事,就随意的用手往后拨了拨,然后赵氏就看到女儿额头上多了道黑色墨纹,衬着她额上细细的密汗,略有些凌乱的鬓角,显得忙碌又滑稽。 “母妃,我在帮项二公子挑媳妇呢!”姜璃咧嘴一笑,兴冲冲道,“你看,我挑了一整天才大致把这些未定亲的宗室女和勋贵小姐们的画像和资料分门别类整理好,有些小姐没画像,还是我亲手画的呢。哼,若是别人的婚事,我才没这么尽心的。” “哐当”,赵氏简直绝倒。闺女,你可真够热情的! 第25章 骑射师傅 赵氏伸手拉过女儿,从袖口掏出帕子,一边帮她细细擦着额角的墨痕,一边问道:“你哪里来的这些画像?” 虽说大齐朝民风开放,宗室勋贵家族更是不限女儿们出外游玩,但各家族还是忌讳自家女儿的画像随意留出,商家野肆也不敢太过冒犯,因为你不知得罪了谁,就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母妃,这你就不知道了。”姜璃有些得意道,“这些画像花了我好大力气弄来呢,二……” 话没说完姜璃就察觉到母妃眼神一厉,立即转口道,“二表哥那个锦华书院,尽是些狂生雅士,最爱画些美人图,我托人去书院秘密收购的。母妃,你看这些画像画的好吧?”姜璃涎着脸问道。 好险,差点就说是从二哥的狐朋狗友那里收集来的了,还好机智。她觉得这事不能牵扯到自家二哥身上,本来也就不关他的事,但自家父王母妃对哥哥管教严厉,若知道他牵扯到一丁点这种私藏贵女闺秀画像的事情上,还不打断他的腿! 赵氏看她那样子,好气又好笑,她心里也知道自己儿子的品性,他心思根本不在这些事情上,便也不去追究自己女儿话中的破绽。 “母妃,你不是也在给我挑二嫂吗?待我帮完了项二公子,也帮你做做参谋,我功课做的可不少。”姜璃眼睛亮晶晶的道。 “少来,别尽是捣乱就行了。”赵氏笑道,“你研究了这许久,可有发现什么好的?” 姜璃略拧了眉,苦恼道:“若说是最好的,自然是澜表姐,可是我却是不舍得澜表姐远嫁的。更何况皇姨母说西夏王府复杂,怎么能让澜表姐去受委屈应付那么些人。” 赵澜是顺国公嫡次子赵承安的嫡女也是独女,赵承安是姑表结亲,其夫人还是姜璃的表姨,阮皇贵妃的亲姐姐阮安檀。赵澜性格大方爽朗又宽厚,和姜璃自小就十分要好。她潜意识里就觉得赵澜十分之好,见过赵澜的少年,只有赵澜不喜欢的,没有不喜欢赵澜的。 顺国公府子嗣不丰,老顺国公二子二女,长子就是现任顺国公,次子就是姜璃的外祖父,长女嫁给了辽东锦州布政使苏护,次女就是阮皇贵妃和顺国公府二夫人阮安檀的母亲。 前世姜璃所了解的西夏王府项墨父亲这一房应该是被韩忱所害了的,所以撇开她要报恩报仇不说,韩忱和项墨两方也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虽然今世姜璃想着一定要帮着项墨阻止韩忱(实在是报恩报仇的目标都太过一致–就是弄死韩忱),但是到底这结局如 何,还真不好说。 她见画像上栩栩如生的美人们,心里也有些小内疚,她必然是挑觉得相貌心性都好的介绍给项墨,可是这样好的姑娘们,去趟西夏王府的浑水,她心里又不落忍。 思及此,姜璃就不由得叹了口气。 赵氏挑眉,坐到一边的长榻上,接过丫鬟递过了茶杯,拨了拨茶盖,笑着问道:“这又怎么了?不想你澜表姐嫁过去,就把她的画像撤了就是,用得着苦恼成这样吗?难道是没有别的好的了?” 姜璃摇头,道:“想到西夏毕竟路途遥远,听说气候也不及京都,这背乡离井,一嫁就再也回不了京,觉得挑个好姑娘也好像坑了她似的。” 赵氏一笑,道:“你操心还真够多的,待初夏宴,你只需简单跟项二公子介绍一下各位闺秀的性格品性就行了,人还是得他自己看中的,而且这也得陛下和人家姑娘自己乐意才行。” 姜璃忙点头道:“母妃,陛下这个才是最重要的,待他喜欢哪个,可一定要皇姨母帮忙劝说陛下同意。” 至于人家姑娘乐不乐意,这个她也管不着啊,而且项墨人品好,功夫好还长得好看,姑娘家应该容易喜欢吧,再说项墨也不能喜欢个不喜欢他的姑娘吧,总之,她只负责介绍,后面讨人家姑娘喜欢,当然得是项墨自己的事。 母女两个说了会儿话,赵氏临走时叮嘱道:“这些始终是闺中女子的画像,你拿着给项二公子略看一眼也便罢了,但切记要拿回来销毁或妥善保管,更不可流传出去。万一流了出去,弄不好还影响项二公子的声誉,知道吗?” 姜璃自是点头保证。 话说项老王妃回了府,琢磨着项皇后的提议,越想越觉得可行。但凡自己的心思冒出半点韩烟霓配不上姜晞的念头,就立马觉得这种心思委实对不起抚养自己长大的姨母和表姐,况且如果她自己都瞧不起西夏王府出生的烟霓,那赵氏可不就真的瞧不起自己了么? 这念头转多了,第二日姜晞过来请安的时候,项老王妃就慈爱的对姜晞道:“阿晞,你烟儿妹妹在家中一直有习骑马射箭,到了府中,因为没有合适的师傅,竟是断了,我想着,你每日下衙不是都喜欢去习武场练练吗?不若就带着你烟儿妹妹教教她?” 姜晞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但他出身安王府,狐朋狗友又多,平日想算计他的也不知凡几,他至今能保得一身清白身,其实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他作为“出身好,长得好,功夫更好” 的三好才俊,又未定亲,实在是京都有待嫁贵女的贵夫人们眼中的香饽饽,所以他对这种带着异样眼神跟自己套近乎的三姑六婆们实在是警戒一流。 所以他祖母这话一出,再看她那笑眯眯的样子,他立马觉得不好。 别说他现在一心就想去陕西上边关去战场,就是他脑子不好想娶媳妇,也不能考虑韩烟霓这样的吧?也不是说她不好,但她这样黏黏答答动不动红个眼睛说什么“瑾惠姐姐为什么不喜欢我?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好”这种女人他实在敬谢不敏。 倘娶了放在家里一天没理她,就拽着你袖子说什么“夫君,今日您怎么没跟我说话,是不是您不喜欢妾身了?您说话呀,妾身哪里做的不好,您说了,妾身就改……”天哪,想一想他就不寒而栗。 总之姜晞的警戒线立马拉了起来,似乎连头发丝都竖了起来。 “祖母,衙门忙得很,下衙后我还要和同僚出去吃饭联系感情,哪里顾得上回来教韩姑娘骑什么马,练什么箭。我记得瑾惠和明惠不是有几个教骑射的女师傅,让她们来交韩姑娘好了。”姜晞瞪着眼跟项老王妃说道,那身子后倾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副“你想干嘛?我是不会上你的圈套的。” 项老王妃气个倒仰,赵氏生的几个儿女没一个贴心的!看他这个无赖样子,简直跟瑾惠那死丫头如出一辙!亏她以前以为他是个好的! 她侧头看韩烟霓,见她脸色发白,微微颤抖,眼中微含泪的样子真真是可怜煞人! 项老王妃黑着脸对姜晞道:“那女师傅就是个花架子,烟儿的骑射是她哥哥韩教习亲自教的,让那女师傅来教她岂不是误了她,总之……” 她话还没说话,姜晞就“砰”得一声站了起来,急冲冲语速极快道:“祖母,既然您觉得那女师傅不好,那就不好呗,我这就回了母妃,让她去寻些功夫极佳的师傅回来给韩姑娘。今日我还奉了圣命要带项二公子出去,时间已经到了,误了点违了圣旨就不好了,我这就去了。” 他那语速实在太快,噼里啪啦的说完,项老王妃还没反应过来,姜晞已经行了礼一溜烟的跑了。 项老王妃看着他一阵风似的就不见了,先是目瞪口呆,待反应过来他说了些什么,简直气得七窍生烟,拿起一边桌子上的茶杯就往门口砸,骂着“逆子,逆子!” 当然,其实她现在气成这样委实为时过早。 因为第二日一早,赵氏就 召了韩烟霓去安王府的习武场。 韩烟霓还有点莫名其妙,虽则想着昨日的事,这心里有点七上八下,但她自觉自己其实一点也没想高攀姜晞的意思,不过是项老王妃一厢情愿,所以她心里并无心虚,便挺直了腰背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习武场。 待她走到习武场,看见安王妃赵氏正坐在堂前懒洋洋的喝着茶。她上前行了屈膝礼道:“烟霓见过王妃娘娘。” 可半天也没等来安王妃的免礼甚至抬眼,终于忍不住又道:“臣女韩烟霓见过王妃娘娘,娘娘金安,不知召烟霓至此所谓何事。” 赵氏这才“叮”一声把茶杯放下,用帕子拭了拭嘴角,才慢慢道:“起来吧。我昨日是听说老王妃要给你请个骑射师傅,嫌弃明惠郡主和瑾惠郡主的女师傅骑射技艺不好是吧?”那个“女”字用了重重的加重音。 韩烟霓正待开口,赵氏却没给她机会,继续道:“既然你不肯要女师傅,我就给你专门挑了一批骑射技艺极佳的男师傅,你看看,喜欢哪个,我就把他送给你,让他-慢-慢-儿的教你。” 韩烟霓愕然的听完赵氏的话,下意识就顺着她的目光转头去看,一排儿六七个高大威猛英俊的武师正站在她的右后方十来步处,静静立在那里等着她的挑选,可是那些人的眼光,却肆无忌惮的看着她,露出的却是或不屑或嫌弃的眼神。 韩烟霓眼一黑,直接晕倒在了习武场。 第26章 肌肤之亲 韩烟霓晕倒,赵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吩咐手下的婆子道:“把她抬回慧安堂,就说我给她选了骑射师傅,结果也不知她是高兴过度,还是太过娇弱,听说要习骑射给吓的。还麻烦母妃好好问问清楚,还要不要这骑射师傅。这些骑射师傅我就先留两天,等着母妃的答复。” 且不说项老王妃见了被抬回来的韩烟霓和赵氏的婆子一字不漏的回话,气得直打哆嗦,可是她除了哆嗦却是想不出任何还击之词,当晚就病倒了,对外说是安王妃赵氏不孝,给气得。 赵氏冷笑,转眼满城都知道了项老王妃嫌弃明惠郡主和瑾惠郡主的女骑射师傅,非要姜二公子去教她养的韩家女骑射,结果被赵氏送了一排男骑射师傅的事。 安王妃这事做得是好像有点不够尊重老王妃,可是勋贵世家夫人们最恨什么,最恨婆婆给自家相公或儿子塞表妹!所以这事大家一致的给安王妃点了个赞,鄙视项老王妃的同时也对这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韩氏女充满了鄙视和好奇。 当然,看在项老王妃还病着的份上,流言暂时还没传回慧安堂。不过这骑射师傅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即使老王妃病了,病床前一鼻涕把一把眼泪的拉着安王爷哭诉,安王爷这次也无动于衷,只黑着脸任他老娘哭,最后只道一句:“以后还请母妃也尊重些,不要什么不明不白的人都往自己孙儿跟前送。您养着玩我不管,但想插手晞儿他们几个的婚事,还莫怪儿子到时候釜底抽薪。” 安王爷一句话就像把项老王妃的喉咙给卡住了,哭声戛然而止,她了解这个儿子,这是个说到做到,半点情面也不顾的。 安王爷离开慧安堂许久,项老王妃才从失魂中回过神来,喃喃道:“为什么当初出事的是恒儿,如果恒儿还在,如果恒儿还在……” 姜以恒便是项老王妃的嫡长子,十几年前战死沙场。姜以恒肖似项老王妃,自小老王妃便对其十分宠溺,因此也养得有点纨绔,老王爷嫌弃长子不肖,次子姜以承一出生就被抱去了给自己母亲教养,六岁又被带去了陕西跟着自己,所以和项老王妃一点也不亲密。 “娘娘,娘娘还请慎言啊!”关嬷嬷闻言大惊,劝道,“先世子自是孝顺,但王爷也向来对您敬重。只是这儿女都是心头肉,舍不得他们受半点委屈,王爷是不知道韩姑娘的身份,若是知道了,必是不会反对的。”现在姜以承才是安王爷,老王妃说这种诛心的话若传出慧安堂,岂不是和安王爷更加离心。 项老王妃苦笑,儿女都是心头肉,可不是自己养的,就是跟自己不亲。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跟她亲对她言听计从的长子已经去了。 姜璃听丫鬟说到这事的时候“咯咯咯”的乐了半天。她母亲赵氏向来手段婉转,但儿女却是她的逆鳞,但凡项老王妃想插手姜璃他们几兄妹的事,赵氏便一改风格,回击手段往往简单粗暴。 不过要姜璃说,对付她祖母这样的人,太过温婉还真不行,就得简单粗暴的手段才有效。 为此,姜璃第二日一早还特意起了个早跑去慧安堂去请安。自从她被她祖母一脑门给砸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踏上慧安堂的大门。 老王妃称病不想见这混账东西,姜璃也不在意,就坐在客厅里等着。 她当然不是等她祖母回心转意,待她喝了半盏茶,门口终于出现一个娇弱的身影的时候,她的眼睛便一亮,她等的就是过来的这位---韩烟霓。 前世姜璃在玉蝉里韩烟霓恶心她恶心的够呛,现在有机会恶心一下她,她怎么可能放过? 韩烟霓不想瑾惠郡主竟然也在慧安堂,她想到赵氏的手段,这对兄妹的不按常理出牌,此时自己又没有什么靠山在一边,就有些瑟瑟,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给她请安。 姜璃笑吟吟的看着她,道:“免礼吧。听说你因为要找男师傅做骑射师傅结果把祖母气病了?哎呀,韩姑娘,你们西夏来的,可能不懂京都的规矩,京都勋贵世家的女儿虽然也有请男骑射师傅的,但贴身教授的,难免要有肌肤之亲,所以惯来是不用男师傅的。哎,当然了,可能你跟你哥哥有肌肤之亲那是惯了的,但毕竟这是京都,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什么叫她和她哥哥有肌肤之亲那是惯了的?虽说她心仪自家兄长,但也经不住这样被人说。 韩烟霓面色涨红,嘴巴翕动了半天,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事情只能越说越污。她的骑射自小是她哥哥教的,到这里来才断了的,这话可是项老王妃亲口说的。 好在这时门帘响了,却是明惠郡主也过了来给祖母请安。 明惠郡主看到韩烟霓脸色通红,眸中含泪,便觉得是姜璃欺辱了她,便找了张凳子坐下冷冷道:“有些人也只会欺软怕硬了。”又对韩烟霓道,“烟霓,你别怕,她说你什么了,跟我说说,我让祖母罚她。” 韩烟霓脸更红了,见姜璃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并不出声,明惠郡主又看着自己等着自己 回答,只好支吾道:“并未说什么,我,我只是担心老王妃的病,到底此事因我而起,我心里不安。” “听到没?人家是心里不安!”姜璃这才笑着冲明惠道,“二堂姐的爱屋及乌还是收着点吧,太明显了,可真难看。” 说完就哼了声,仰着头去了,气得明惠郡主姜琪够呛,可是想到她说什么“爱屋及屋”又莫名觉得羞恼害怕,并不敢去骂回去,只想着,难道那死丫头知道了什么? 四月十四一早,项皇后便从宫中出发去了皇庄。而各宗亲王府的王妃妃郡王妃或夫人们也在前一日或这一日带着家里的小姐们去了皇庄安顿。 甭管安王府这几日闹得是鸡飞狗跳,四月十四日的一早,项老王妃还是“病愈了”,和项大夫人、安王妃一起,带着明惠郡主姜琪、瑾惠郡主姜璃、宜兰县主姜玥以及韩烟霓一起去了皇庄。 项老王妃和安王妃两看两相厌,好在项皇后把项老王妃、项大夫人、明惠郡主以及韩烟霓接到了她自己院子旁边的一个小客院,并不用住在一起,不然皇庄里陛下赐给各宗亲王府的院子并不大,这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是够难受的。 项皇后十四日上午简单接见了几个来请安的各府的夫人王妃郡王妃,午膳后就安排时间见了韩忱。 宫人们的理解是,韩家毕竟来自西夏,项皇后几十年未回西夏,听说韩家人来自西夏,便召见了叙叙话,以解乡情。 韩忱跪拜过后,站立堂下,身躯站得笔直,气质硬郎而沉稳,仿若磐石又如未开鞘的古剑。他这种气质,会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一种信任感。 项皇后并不和他说话,只是先和项老王妃叙了叙家常,又温声的问韩烟霓在安王府中住可习惯云云。 这样说了一盏茶的功夫,项皇后才看向韩忱,见他在这期间都是身躯纹思不动,神色丝毫不变,连眼神都没有抬起过,只一直垂着眼专注的看着地下。 她笑了笑,这才出声对韩忱道:“你便是韩经历?这些年也多谢你辛苦照看烟霓和五公子。”韩烟霓的三哥项翊在西夏王府嫡支这一辈排行第五。西夏王第二子是和有西域血统的侧妃所生,其子女并未能计入王府的排行。 韩忱躬身行礼,答道:“臣下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都应如此做,并不当得娘娘的赞谢。” 项皇后一笑,便对项老王妃和韩烟霓道:“我同韩经历问一下西夏的情况,妹妹便带着烟霓先去外间喝杯茶吧。”让宫人 领了两人出去,身边只留下朵真和朵林两个心腹大宫女。 待众人出了内厅,项皇后才慢吟吟问韩忱道:“五公子想跟老王爷取得联系,得到身份认可?” 韩忱恭谨答道:“是,五公子认为身份得到认可,后面才更方便行事。若能得到陛下赐封,行事更是名正言顺。”他们暗中可以积蓄的力量已经积蓄,现在要从明面上得到支持。 项皇后抚了抚凤椅上的祥云刻纹,淡淡道:“西夏王府五公子的身份得到认可并不是难事,毕竟那是事实。但就算是这个身份确认,五公子也不过是先世子的庶子,陛下要如何赐封?又行何事名正言顺?”项翊和韩烟霓是同胞兄妹,都是韩忱小姨余侧妃的子女。 第27章 是个好人 韩忱抬头,眼睛看向项皇后,然后单膝跪地回道:“公子虽然是西夏王府的五公子,但却是先世子唯一尚在的子嗣,子承父爵,天经地义。况且西夏王的爵位是大齐朝陛下赐封的,陛下属意谁继承王位,自然就是谁继承王位。” “呵呵,”项皇后神色莫测的笑道,“现在的西夏王世子可是陛下的亲外甥,难道他还能舍了自己外甥,而看中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五公子不成?” “按常理当然是不成的。”韩忱沉声道,“但陛下先是一国之君,后才是现世子的舅舅。若现世子伙同镇国大将军私通西域,才致使六年前的边城之战惨败,六万官兵全部阵亡,边城失陷遭屠城,这个罪名足不足以让西夏王世子失去世子位?” 项皇后闻言一惊,手蓦地抓紧了扶手,镇定了一下才出声问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可有证据?” 韩忱道:“公子手上自然是有证据,臣下才敢这么跟娘娘说的。当年先世子临死前将证据给了公子,让公子务必要替他报仇。” 项皇后定定看他良久,才慢慢出声道:“你起身回话吧。” 待韩忱起身,项皇后继续问道:“五公子既然提出公开身份,可想出良策了?” 韩忱点头,便细细将他们的计划禀报了,项皇后沉吟了半晌才点了头,又在细节上提点了一下。 项皇后道:“你们且记住,五公子出现后先须得亲近陛下,依靠陛下,而不是和本宫有过多牵扯,如此,陛下才有可能助他。” 韩忱点头,两人差不多又说了一盏茶的功夫,项皇后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最后对韩忱道:“你们回去再仔细参详一下,计划妥当了就行事吧,不容有失。你来了也有些功夫了,就先回外院吧,之后我会派个人给你,以后但凡有事,你让他给我递消息就成。”语毕便叫了朵真唤两个皇庄的侍女送他出去,再传唤项老王妃她们进来。 韩忱出了项皇后的院子,在皇庄侍女的带领下往外院走,却在项皇后院外不远处碰到了一位打扮华丽的贵夫人领了一个女孩儿过来,后面则跟了五六位的侍女。 那女孩儿也是十四五岁的样子,穿了一身鹅黄色的缂丝芙蓉纹的襦裙,戴了黄金嵌白玉珍珠流苏璎珞,身材纤瘦,形容十分娇俏。 韩忱低头避至一边待这几人过去。 等众人过去后,韩忱正欲起步离开,却意外的感受到了两道目光向他看来,他下意识往目光的方向看去, 却见那十四五岁的女孩儿正在七八步远的地方回头看他,见他看过来,便一愣,随即脸上微红,却仍对他展颜一笑,在初夏暖旭的阳光下,十分美丽动人。 成郡王世子妃庄氏察觉到女儿脚步的停顿,侧身看她,见她竟是对着路边一个年轻男子展颜,耳尖还有一丝可疑的红色,不由皱眉,唤道:“欣儿,怎么停下了?皇后娘娘还在等着召见咱们呢。” 宜欣县君听见母亲的话,便对着韩忱点了一下头,收回了目光,转身抱住母亲的胳膊,低声娇憨道:“母妃,刚刚那个就是哥哥常常提起的韩教习呢,听说他还在京卫指挥使司任经历一职。” 庄氏心里一突,便有些有些疑惑的问道:“你如何识得他?” 宜欣甜甜笑道:“母妃,你不记得我有参加哥哥书院的结业小比了吗?我看到哥哥和韩教习比试了,他真的好厉害呢。” 庄氏看女儿似想着什么不知沉醉在何处的眸子,心里就有些惊疑,便沉了心哄着女儿说话,一面细看女儿的神色,看她说着这位韩教习,满面飞霞略带娇羞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打定了主意回头要好好查查。 两人说着话,声音渐去渐远,即使韩忱是习武之人,也在她们转弯拐去另一条小道之后,再也听不到她们的说话声。 不过他也并不在意,无论是在西夏还是在京都,都不知有多少女子倾心于他,这些都是上不了他的心的。 今日能够说服项皇后,虽然是在他意料之中,但他心情仍然十分激动,所有的事情都在跟着他的计划走。想到此,他的脑海中又划过姜璃微仰的精致侧容,心里就有一种奇异的骚动,恨不得立即见到她,跟她说上两句话,哪怕她仍是那样斜着眼睥睨着他也是好的。 此时韩忱心里念着的姜璃自然也身在皇庄之中。 姜璃也是今日一早便随着母亲安王妃到了皇庄。她上午收拾了自己的屋子,用过午膳,跟自己母亲打了声招呼,就去找项墨了。 她早打听过了,陛下特意给项墨安排了个小院子,就靠近东园的宴席厅,专门方便他相亲的! 赵氏自从上次看见姜璃满怀热情的给项墨介绍各家闺秀的热情劲,就再也不担心女儿会被拐跑了,也就随她去了。 姜璃到项墨的院落时,项墨正擦拭着自己的剑,他想事的时候就喜欢擦剑,因为剑气凌冽,让人静心。 项墨显然有些讶意姜璃的到来,他还在想着 怎么找机会多见见她呢!他最在行的是半夜三更的跳人家院子,可这样做熟了还行,刚认识也不合适啊!哪怕自己救过她一次也不太好啊,一向果决直取的项墨很纠结,在如何接近女孩子这方面他实在是没经验。 所以项墨听说姜璃自己个儿跑来了,心情那叫一个高兴,赶紧把剑扔在了一边去了屋外亲自把人接进了花厅。 姜璃看见项墨也粉儿高兴,到了花厅,她咧着嘴也不等项墨说话,就命溪沙把手上捧着的一叠一尺半长的闺秀小像放到了案几上,当然上面还盖着封山水画封皮。 然后这才又给项墨行了个简单的颔首礼,笑着叫道:“项二哥。” 项墨很受用,他对姜璃这样熟稔的态度完全没有任何不适,也唤了她“阿璃”,便请她在案几旁的椅子上坐下,又命人去给她泡茶。 待茶端上来,正是姜璃喜爱的花茶,但并不是平日常喝的玫瑰,梅花,茉莉等花茶,却是一枚一枚铜钱大小的白色花茶,花叶层层叠叠,似乎新鲜花朵般。 姜璃的目光立即被吸引住了,问道:“项二哥,这是什么花?” 项墨见她果然喜欢,笑道:“那是寒潭山细雪莲,生长在雪山山顶上的,我这次带了些送给陛下,私自扣了些。” 姜璃瞅了瞅随侍的侍女宫人们,很无语,你好直接哦,那些可都是陛下的人。 项墨看她表情实在可爱,心里痒痒的,手就忍不住动了动,还好忍住了摸她脑袋的冲动。他道:“你试试看,喜欢的话,我让人再从西夏送些过来给你。” 姜璃端起茶杯细细啜了口,轻抿了抿嘴,小舌头又舔了舔,才开心道:“清凉可口,又带着淡淡的清香,甜而不腻,很不错。听说西夏的雪莲是补身圣品,恐怕也只有你这里才有了。” 项墨笑道:“你喜欢,要多少都可以。” 姜璃眨了眨眼睛看他,立即觉得替他费心真的很值得,这人咋能这么好! 姜璃完全没有去想项墨对自己有什么别样心思,因为项墨长得太过冷硬,即使他对姜璃很温和,脸上也只是带着一点点纵容的淡笑,跟姜璃她大哥和舅舅待她差不多! 更何况项墨第一次救她的时候她才八岁,救了她,面具也没拿下,扔下她就跑了,所以她觉得,项墨就是人品好!还不求回报的! 这也不能怪姜璃对感情太懵懂,她前世刚情窦初开的时候就遇到了韩忱,一头往苦逼的大道上狂 奔不止,她以为情深义重的夫君把她坑得差点永世不得翻身,还不时醒来看他跟韩烟霓行那些恶心人的事。 总之,心理阴影让姜璃再不去往“哦,原来这位少年/这个男人暗恋我”这种事情上去想了,在感情上,她潜意识就让自己做个旁观者! 第28章 许以妻位 很有些感动的姜璃高兴的谢过了项墨,就想起了自己今日还有重要的任务,她转身摸了摸案几上一叠画像,犹豫了下,眼睛就扫过了花厅里的宫人侍女们。 项墨立即知晓了她的意思,便命这些人俱退到了花厅外,房间里只留了他自己和姜璃,还有姜璃带来的两个大丫鬟溪沙和微草。 姜璃这才上前把画像最上面的封皮掀开,就露出了一张娇艳动人的美人嗅花图,画像右下方还贴了条细细的长条粉笺,上面密密麻麻的用鹅毛笔写满了小注。 项墨满面疑惑的看向了姜璃,不知道她玩的这是哪一出? 以前他在外面也不是没收到过美人图或者直接就是美人的,往往要是他多看了两眼,当晚或改天就该有个和图上差不多的美人送到他房间或别院,弄得后来他但凡有人再在他面前干这事,他都得黑面冷脸,连个正眼都不给! 可是姜璃,他觉得姜璃不能送他美人吧?所以就按捺住了性子,看姜璃玩什么花样! 姜璃拿起第一张画像,龇着牙笑眯眯的对项墨道:“项二哥,你看,这是文郡王家的宜安县君,她是文郡王世子的嫡次女,性格温婉贤淑,虽然样子不是顶顶美的,也算是很拔尖了。当然了,我们皇室贵女很少不是美人的。” 项墨目瞪口呆的看她巴拉巴拉的说完一个,又拎起另一张小像,这次上面是一个穿粉衣宫装少女。 姜璃继续介绍道:“这是七皇子家的珍惠郡主,她也是出了名的美貌动人,只是性子养得有点娇,但人其实也还算不错……” “这是平国公石家的三小姐,虽然算不得美貌,但性子沉稳得体,最得世家大族主母们的喜欢了,想必她这样的,将来也能助你……” “你跟我介绍她们干什么?”项墨越听脸越黑,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她道,“她们是什么样貌,性子如何关我什么事?”他是看出来了,姜璃是真过来给他送美人的! 姜璃睁大眼睛看他,姜璃的眼睛生得好,大大的,黑黑的眸子看似沉静如水又如璀璨星空般看不进底,多看两眼,就会不自觉的把人神魂都吸进去的感觉,沉醉而不自知。 她这样看项墨,项墨就有些受不住,心都忍不住多跳了两下。他心底叹了口气,软了声音道:“我不需要你介绍这些,这个我心里自有主意,你放心好了。”我只要想方法把你娶回去就行了! 姜璃就有些茫然,她可是花了好几天时间做这些功课。他 心里有主意,是不需要她帮忙吗?她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得到项墨的认可,有点小委屈! 项墨看姜璃的表情很有些挫败受伤的样子,就有些自责,更加温和道:“我是不会娶她们的,你跟我介绍这些也是没用。这是我第一次到京都来,最想见识多点这边的风土人情,你若想帮我,不若跟我说说京都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若能带我出去逛逛那是最好不过的。” 姜璃眼睛一亮,她一直都有时间啊,吃东西去玩她也很开心啊好不好。自从重生回来这一两个月,她就顾着和家里人黏糊,又整天想着各种事情,并没有好好出去逛过,想到此,她的心就有些雀跃,项墨的这个主意让她的心情也很好。 项墨看她的小脸亮了起来,知道哄对了,这才松了口气,他实在有点受不了姜璃双眼熠熠发光的给自己介绍美人的样子。 而且,她是在点头吗?她要陪自己出去逛陪自己去吃京都的各家美味吗?他觉得自己实在好机智啊! 姜璃和项墨相处愉快,两人一下午消磨了一个时辰,姜璃临走时还搜刮了大量项墨从西夏带来的小玩意,又约了初夏宴后隔日一起去沅河游玩顺便看端午龙舟的排演,这才揽着东西告辞了。 姜璃完全没有去想为何项墨来个皇庄住两日,还特意带了这么多的小玩意过来。 另一边厢,项皇后见完项老王妃和韩家几人,下午小息了一下,便又召见了昭阳公主和闵幼姝以及昭阳公主的嫡孙女郭和雅。 郭和雅今年也是刚到十四,性格活泼大方,因为昭阳公主府这一辈只有郭和雅一个女儿,所以格外受宠,名字也是和哥哥们一样,中间带了个“和”字。 项皇后曾孙辈众多,并不会特别在意哪一个,再加上她本来就样貌严肃,这些曾孙辈们和她并不亲近。 但今日项皇后却很和蔼,她招了郭和雅和闵幼姝在自己身前的杌子上坐下,低首和她们说着话。 郭和雅是热烈的性子,平日爱穿大红大紫的衣裳,首饰也偏爱华丽贵重的,加上她五官较京都寻常贵女深刻些,这样装扮也的确出彩。 然而今日她却只是简单穿了一套浅蓝色绣花襦裙配米色上衣和披帛,首饰也是简简单单的一支累丝珠钗,妆容更是简单,她这样若往打扮精致得贵女中间一站,委实粗糙得很,毫不显眼。 和郭和雅相比,闵幼姝生得较为纤细秀气,眼睛不大,却弯弯的又蕴着薄薄的雾气,衬着秀气的眉毛 ,显得格外柔弱侵人心脾。 今日她穿着樱红色杭绸薄丝挑花裙,梳了云髻,簪了细细的红珊瑚珠花,珠花在发上微微颤动,越发显得闵幼姝娇软柔弱。这正是男人最会怜爱的类型。 项皇后很满意,她拉了两人,只略略问问了日常起居,平日都做些什么,郭和雅答的大方,闵幼姝也不见局促,且态度也算积极,并无不情愿之态。 项皇后点了点头,对昭阳公主道:“这两个孩子你教的都很好。” 随即便吩咐侍女端来两个金丝檀木雕花首饰盒,亲自接了过来,将雕富贵牡丹的递给了郭和雅,又雕西夏棉头雪莲花的递给了闵幼姝。 项皇后笑着道:“这些都是我年轻时爱带的首饰,现在年纪大了,也是用不上了,给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还正好派上用场。打开看看吧,看可合心意。” 闵幼姝还有些迟疑,郭和雅已率先打开了首饰盒,却见里面躺着一支白玉栀子花形金丝珍珠流苏的金步摇,三朵栀子花的花心也是拇指大小的金色海珠,十分精致华贵。 郭和雅大喜,忙谢过了项皇后,这时众人的目光便都投向了闵幼姝,闵幼姝在项皇后鼓励的目光下便打开了自己手中的首饰盒,她刚打开,目光就凝在了盒里躺着的首饰上,旁边的郭和雅也小声的抽了口气。 盒子里躺着的也是一只金步摇,和赐给郭和雅的非常相似,但这是一支雪玉梨花金丝红宝石流苏的金步摇,雪玉晶莹剔透,流淌着莹莹的光泽,红宝石如血一般红,美得惊心动魄。 “皇后娘娘!”闵幼姝托着首饰盒的手都有些颤抖,她小声惊唤道,“这,这个实在太贵重了,娘娘,是不是,是不是弄错了?” 郭和雅看着闵幼姝手上的雪玉金步摇也有些不可置信,但想到来之前祖母跟自己说过的话,心里也大概隐隐猜到了原因。 可是这个也太贵重了,连一旁的昭阳公主都露出了诧异之色。 项皇后笑道:“傻孩子,这就是曾外祖母特别赐给你的。”她扫了两人一眼又问道,“你们可知道这两支步摇的来历?” 两人俱是摇头。 项皇后就笑着道:“这两件首饰都来自西夏王府,一开始并没有这支白玉步摇,只有这支雪玉的,这是上一代西夏王老王妃的心爱之物,这上面的雪玉是雪山下百年也难遇的寒冰玉种,红宝石也是极珍惜的鸽血石,当年老王爷极爱重老王妃,花费多年寻找材料,又寻访当 年的首饰名师给老王妃打了一整套的首饰,这支雪玉步摇就是其中一支。” 几人都屏息听着她说话,她却话锋一转,看向那支白玉步摇道:“这支白玉步摇其实是这雪玉步摇的仿造品,当年老王爷的妹妹出嫁,她很喜欢这雪玉步摇,老王爷便命人用白玉打造了两支仿造品,一支就给了郡主作陪嫁,另一支就是这个了。” 郭和雅忍不住问道:“曾祖母,那为什么现在这剩下的两支都在您这里?” 项皇后意味不明的一笑,道:“本宫出嫁的时候,老王爷给本宫陪嫁了这支白玉步摇,可是添妆的时候,老王妃却把雪玉步摇给了本宫作添妆。” 众人的脸上明显还有各种疑问,项皇后却道:“昭阳,说了这么久的话,母后也有点累了,你不若先带和雅下去,容母后再跟幼姝说两句话。” 昭阳忙点头应诺,拉了还意犹未尽的孙女退下了。 项皇后这才对着有些忐忑不安,脸色略有些苍白的闵幼姝道:“你可知曾外祖母为何要送这支比白玉贵重百倍的雪玉步摇给你,而不是和雅?” 闵幼姝贝齿咬了咬嘴唇,她心里似懂非懂,却并不敢出声。 项皇后扯了一丝淡淡的笑道:“你不必惊惶,其实本宫也不会逼你,等本宫说完,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接不接受这支步摇随你的意,如何?” 她看闵幼姝脸色越发的白,便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道:“当年,本宫并不想远嫁来京都,老王爷让老王妃来劝我,老王妃就拿了这支雪玉步摇对本宫承诺,将来如果本宫想将自己的哪个后辈嫁回西夏王府,就拿这支雪玉步摇出来,西夏王府绝对会接纳她,并许以妻位。” 第29章 软玉在怀(三更合一) “这么些年,本宫都没有拿出这支雪玉步摇,今日为了你,本宫拿了出来。因为你的身份还不够项二公子的正妻,但只要本宫拿出这支雪玉步摇,他就必须许你正妻之位。”项皇后最后一字一顿问道,“你,可愿意接受本宫赐给你的这个礼物?” 闵幼姝睁大眼睛,盯着雪玉步摇,面色转换不定。 项皇后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你想想看,和玉的姨娘是否比将来的西夏王妃更吸引你?” 闵幼姝蓦地看向项皇后,脸色惊恐,良久,才咬牙道:“娘娘厚赐,幼姝不敢辞,多些娘娘的厚爱。还请娘娘赐教。” 项皇后慈爱的拉过闵幼姝的手,笑道:“你这孩子,叫曾外祖母就好了,本宫知道你是个懂事的聪明孩子,你放心,嫁去西夏王府,本宫,本宫的兄长一家,将来都会是你的依靠。” 不过她话锋一转,又冷冷道,“只是,这雪玉步摇只是让西夏王同意你嫁入西夏王府,但能否得到项二公子的心,就要看你的了。能否得到他的心,对你来说有多重要,想必你也是非常清楚的。” 闵幼姝脸上第一次出现一种决绝之色,道:“是,幼姝定不负曾外祖母期望。” 项皇后看着她的神色,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果然是个会审时度势的孩子。 打发了闵幼姝离去,朵真服侍项皇后去卧房休息,她服侍了项皇后躺下,刚准备退下,就听项皇后叹息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像你祖母,可是这性子,却比她沉稳了百倍。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但凡有不解的事情,都会问出声了。” 朵真是项皇后一个自小服侍到大又陪嫁至京都的丫鬟的孙女,这个丫鬟后来也是项皇后宫中的掌事姑姑,只是十多年前就去了。 朵真笑着恭谨道:“娘娘行事,自有娘娘的道理。奴婢不明,多看看,迟点自会明白娘娘的用意。只要奴婢不因此误了娘娘的事就好。” “嗯,今日的事你可有什么想法?”项皇后问道。她知道朵真的这个特点,只要她开口,无论什么事,朵真都会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朵真点头,道:“嗯,奴婢只是不明白,雪玉步摇珍贵,娘娘此时拿出来,是否为时过早?而且闵小姐嫁回西夏王府,能否达到娘娘的期望?”在她看来,这位闵小姐虽有些手段,却不是个能让人爱重的,想必作用也就有限。 “若没有韩家和项翊的出现,本宫就不会如此行事。 ”项皇后缓缓低声道,声音带了一丝疲惫,“强行将她塞入西夏王府,只会惹得西夏王世子不喜,和本宫更为疏远,但若本宫嫁幼姝过去本就不是为了加密关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奴婢明白了。”朵真柔声道,“娘娘今日委实累了,还是早点歇息吧。” “嗯,你下去吧。”她看着朵真退下的背影,心里闪过一丝不舍。 闵幼姝心狠有些小手段,但看那性子却不是个能顾大局掌控形势的,她想着必要选个可靠的人陪嫁过去,忠心能干的朵真是最合适的。 可是朵真是她的心腹,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让朵真陪嫁去西夏,是比让闵幼姝嫁去西夏更让她不舍万分的事。 这事,还是再想想吧。她想着,就慢慢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翌日项皇后就派了人给西夏送信,一封通过西夏王府在京城的渠道给西夏王府老王爷,另一封则秘密给了她兄长在京都的人送回西夏给她兄长。 然而送去西夏王府的信并没能直接送去西夏,而是被人送到了项墨的手里。 项墨捏着项皇后给西夏王府的信,讽刺的笑了笑,拿了笔墨很快给自己祖父和父亲分别写了封信,待墨迹干了叠好封好后,和项皇后的那封信一并递给下属,道:“送去王府吧。这两封分别给王爷和世子。” “是,二公子。”那人拿过信,行了一礼,便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雪玉步摇吗?他来京都其中一个逃避不开的事情就是联姻。雪玉步摇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父亲西夏王世子怎么可能不跟他说清楚,让他防备。 西夏王府这一房,和项皇后兄长那一房项氏,早内斗的厉害,项皇后兄长想谋夺西夏王位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所以他祖父根本不可能支持项皇后所出之子夺储。西夏王府有独立兵权,皇帝由其他皇子哪个来坐,对他们的影响都不是很大。 曾祖母给的雪玉步摇,承诺的不过是西夏王府会娶项皇后要求娶的一个人,但西夏王府的孙辈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她怎么就以为要娶的就一定是他?他觉得项皇后这一招简直可笑。 项翊的事情他更没有必要阻止,不过是一个区区庶子,也翻不出什么天来,总要把所有人都引出来,幕后有的人才会按捺不住。 四月十五,众人一早启程去皇家寺院礼佛。 礼佛是从辰时开始到午时结束,这期间众人须得穿着拜谒礼服参拜及诵经,礼服颜 色、款式、纹路跟据命妇的品阶都略有不同。 姜璃以前耐不住性子礼佛,三个时辰对她来说实在是折磨,总会想着法子不去,赵氏宠她,便不会真的逼她。 但这次礼佛是姜璃重生后的第一次到寺院礼佛,她格外认真的跪拜了三个时辰。但待诵经结束,她的精神和体力都像被耗空,因为平日思虑也多,在这里她才能更贴近被锁玉蝉的心境而不会因恐惧而逃避那种感觉,也因此才能更沉淀自己的心神。 礼毕众人一般并不会离开寺院或回寺院给各府备的院子歇息,而是一起去斋堂参加皇后娘娘主持的斋宴。 赵氏难得见女儿认真又恭谨的完成了整个礼佛参拜,心里对女儿的变化很是欣慰,连斜后方的宁国公世子夫人苏氏见了都对姜璃有所改观,她刚才看到姜璃虔诚参拜,身躯笔直的样子简直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出得佛堂,赵氏见女儿面色苍白,便有些心疼,便道:“璃儿,你跪拜了一上午,必是疲乏了,不若先去院子里休息一下,我命人给你送些斋饭过去?” 姜璃点头,她这个状态也并不想去和各家王妃夫人小姐们应酬,就辞了母亲又给旁边各位高品阶的命妇行了颔首礼便领了溪沙自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寺院给安王府备的院子在后院,姜璃扶着溪沙的手慢慢穿过各座佛殿往后院走,却在一个较为偏僻的回廊处听到了人唤自己。 听到这个声音,姜璃身子不自觉就有些紧绷,她回声看唤住自己的人,正是一身玄衣劲装打扮的韩忱。 韩忱手里似拿了一个东西,走到姜璃的面前,伸出手,恭声问道:“郡主,这个是不是你的簪子?” 一支小巧别致的梅花簪静静躺在韩忱的手里,正是今早姜璃戴在头上的簪子。姜璃皱眉,道:“正是,却不知如何在韩公子手上?” 韩忱微微一笑,道:“郡主不必紧张,臣下也是刚刚从您路过的草地上拾来的,所以侥幸问一问郡主,可能是簪子松了跌落下来而郡主并未留意。” 姜璃皱眉,示意溪沙上前取簪子,韩忱却只盯着姜璃,眼神幽暗不明,溪沙伸手示意韩忱将簪子递给她,韩忱看着姜璃丝毫不掩饰的冷淡和防备,猛地把手掌握成了拳,吓了溪沙一跳,更是让姜璃后退了一步,睁大眼睛瞪着他。 韩忱抿了抿唇,慢慢扯了一抹笑容,就松开了手,把簪子递给了溪沙。溪沙拿过簪子施了一礼便退到了姜璃的身后。 姜璃冲韩忱颔首谢过,便毫不拖泥带水面无表情的告辞了,她一点也不想多见韩忱一眼,多见一眼都刺眼睛。 这次韩忱并无再说话拖延,而是侧立一旁,静静看着姜璃离去了,那目光让简直姜璃如芒在背。 回到院子,姜璃瞟了一眼那簪子,若是平常的簪子,她是一定会销毁了事,可这支簪子是她亲手画图所制,造型小巧别致,用料还是她从母亲的嫁妆里挑出来的,便也一时没舍得扔,只命溪沙放置在了一旁梳妆台上的连镜子的首饰盒上面。 下午姜璃睡了一觉醒后,就有人过来找她去寺院的后山玩耍,却是成郡王府的宜欣县君姜凝。 说起来宜欣县君和姜璃除了同为宗室女之外,母系那边的亲戚关系也十分复杂,除却两人的母亲是姑舅表姐妹之外,姜璃的大嫂也是出自宜欣县君的外家永毅候府庄家,以前两人性格也算相投,所以玩得十分好。 但姜璃记忆中自从自己和韩忱在一起后,宜欣就疏远了她,后来更是再不来往,故此她重生回来,倒是把这个朋友给忘记了。 听得宜欣县君过来,姜璃便命人请了她进来喝茶。 宜欣县君进来,姜璃因实际多年未曾见过她,就先暗暗打量了一下她,却见她着了一套和自己上午颇为相似的粉紫色薄翼蚕丝纱裙,好在自己小睡后换了一条湖水碧的简单襦裙,不然倒是撞了衫。 宜欣看到姜璃很高兴,她也并不客气,一进来就自顾坐在了姜璃对面的茶几旁端了茶喝了两口,才道:“你这个没良心的,这么久也没来找过我,亏得我时时刻刻惦记着你。” 姜璃看她脸上额角微有薄汗,发丝有些凌乱,便一边命人给她打盆水来净面,一边笑道:“到底谁没良心,想必你也听说了,我这段时间又是高烧昏迷又是受伤的,哪有片刻的闲暇,你没过来看我便也罢了,竟是说我没良心?” 听姜璃如此说,宜欣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她略带愧疚的道:“瑾惠,我其实真是一直想来看你,但你知道,我母妃管我管得严,并不希望我掺和你家的事,所以……” “不过是说说罢了。”姜璃打断她的话,笑道,“是谁非要提起这个茬?只是你这个样子刚刚又是去哪儿耍了?” 宜欣立即兴高采烈道:“刚在后山玩投壶呢,想着上午的时候还看到你,怎么午膳的时候就不见你了,所以刚才和大家散了就过来找你了,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后山的院子去放风筝吧,那里的 风景好极了。” 姜璃见小丫鬟已端了水过来,便命她端上前给宜欣服侍她净面,一边笑着道:“你也不嫌累得慌,不过我本来就打算一会儿去后山走走的,那就一起去看看吧。不过你还是净了面,重新整了妆容才好,不然路上被人看见,总是不雅。” 宜欣一边拿着面巾擦脸,一边笑道:“瑾惠,几日不见,你竟是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说话跟我大姐似的。” 擦完脸,她自顾坐到姜璃的梳妆台前让自己的丫鬟重新梳妆,因为这房间也不过是寺院里临时准备的客房,东西都很简易,倒也不必特意避讳什么。 宜欣照着镜子,看自己重新梳好的发髻,目光却不经意看到了镜子后面的梅花簪,小小的簪子五朵梅花排列优美,花心是粉色的水晶,下面还串了细细的水晶流苏,格外的别致好看。 宜欣“呀”一声,就伸手把簪子取了出来,问道:“瑾惠,你这簪子哪里买的?好漂亮。” 姜璃瞟了一眼那个簪子,想着那是韩忱握过的东西,就不想再用它,但扔了也是可惜,见宜欣喜欢,就笑道:“那个外面没有的卖的,是我画了图找工匠特制的,也不值得什么,你若喜欢便送你吧,正好衬你的衣裳。” 宜欣和姜璃要好,平日两人这些小玩意是常常互送的,便也不在意,就高兴谢道:“那好,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先拿着用了,没想到你心思这样灵巧,回头我母妃生辰,不若就找你帮忙打个首饰给母妃好了。”说着就拔了自己头上的累丝嵌宝金钗,换了这支簪子,果然显得别致多了。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便让丫鬟提了风筝,相携一起去了后山。 今日天气凉爽,云层遮了初夏的阳光,后山院子里种了一片木兰林,此时正是花期,一片片的树林白中带紫,如入仙境,尤其是香气袭人,令人驻足。 此时后山院子里的大小亭子里已经有不少人在此饮茶赏花,两人拿了风筝去平坦的地方放,宜欣很快就放高了她的蝴蝶风筝,姜璃却沮丧的发现自己可能是太久没玩过这种东西,竟是怎么也放不上去。 她擦了擦折腾出来的细汗,把风筝往地上一扔,就跑去了木兰林边的大石头上垫了帕子坐下,独留下溪沙无奈的收着风筝,微草则先前就受了吩咐去取些茶水糕点过来。 姜璃看远处玩得开心的宜欣,真想感叹一下没有心事的少女果是格外欢乐,就听到了斜后方有人唤自己。 “阿璃,你 不喜欢玩那个?”那个声音问道。 姜璃回头,见竟然是项墨,他着了一身玄衣站在一棵木兰树下,手上握了一支洞箫,淡笑着看着自己。真是丰神俊朗,姜璃心里感慨,同样是一身玄衣,她觉得项墨穿着就是高贵冷冽,那韩忱就是阴沉黑煞! 姜璃见到是项墨,心里一松,唤他过来,道:“项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没有不喜欢玩,只是有点忘记怎么玩了,而且现在随便走一走,就还是热得很。” 项墨自然不会说那日他就觉察到姜璃和韩忱之间的异样,便传讯给先前安排了监视韩忱动静的人说,但凡有一丝韩忱和瑾惠郡主之间的异动,便需立即禀告于他。 所以今日韩忱还簪子给姜璃的那一幕他很快就知道了,他心里莫名不安,在得知姜璃去了后山后,便也随后过来了。 “不过是四处走走,这边寺院风格和西夏很大不同,还是值得细看的。”项墨答道。 姜璃便好奇的问他西夏寺院的情况,还有一些西夏的人文风俗,她最近看了不少书,但文字干巴巴的,并不形象生动,项墨说话虽然简介,却总能说到点子上,她很喜欢听他说话。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那边溪沙也收拾好了风筝向这边走过来,这时却从园子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女子惊恐的尖叫声。吓得姜璃一跳,无意识抓住了项墨的手就往那个方向去看。 “好,好像是宜欣,我们去看看。”姜璃道。 项墨反手就拖住了姜璃的手,往那个方向走去,溪沙看两人牵着的手,嘴巴动了动,却到底没有出声。她也听出来那个尖叫的是宜欣县君,既然项二公子救过自家的小郡主,有他保护,总是好过自家小郡主自己过去。 项墨拖着姜璃快速走近声音传来的地方,却在差不多五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拉她去了一边的一个树丛后藏了起来。 姜璃已经看见跌倒在地的宜欣县君,正待出言疑问,却在看见另一个身影快速上前,拔剑就把几条长长的红影砍成了几截,又蹲下查看宜欣情况的时候,声音就被卡在了喉咙,一句话都再也说不出来。 此时已经有其他人也在听到叫声后赶了过来,却在看到地上情况时并不敢靠近,宜欣的两个丫鬟更是直接瘫倒在地,浑身颤抖。 因为距离宜欣县君一步远的地方有三条两尺来长赤红色花斑蛇的尸体,虽然刚刚已被韩忱分别一剑斩杀,但那断成几截的样子足以恶心众人。 姜璃的手紧紧抓住项墨的衣襟,浑身颤抖,她看着韩忱掀开宜欣的裙摆,撕开衬裤,宜欣的小腿已经迅速青紫黑亮,肿胀起来。 眼见韩忱拔出一把匕首,项墨行军多年,自是知道韩忱要做什么。他叹了口气,伸手蒙住了姜璃的眼睛,他感觉到手上的湿意,姜璃的颤抖,忍不住就把她圈进了怀里,他以为她是被这情景吓住了。 姜璃的确是有些吓着了,她脑子里不知为何竟然就闪过那只韩忱递过来又被她送给宜欣的那支簪子,还有宜欣身上穿的跟她相仿的粉紫色纱裙。她不会相信这是意外,怎么可能是意外,意外到这么巧? 感觉到姜璃小小的身子在自己怀中颤抖的厉害,项墨也开始觉得有些异样,他所了解到的姜璃并不是会被这种情况吓成这样的人。 他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抚着她的背,低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以后都不要记得这种事情,我在你身边,就不会让你发生这种事情。” 项墨的声音很低,姜璃惊惧中并没有听清他说些什么,只是在他的怀抱中听着他哄自己的声音却莫名的觉得安心,让她慢慢平静下来。 她想起前世,他带着她逃离西域人的追杀,无数次都是这样拉着她的手,她接近昏迷的时候,他抱着自己也是这样在自己耳边哄着自己。想到这里,她又是泪盈于睫。 她想也许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信任项墨,在他身边觉得无比踏实和安心了,很多事情她把记忆尘封了,因为她临死前看到他万箭穿心那般惨死,令她再也不能回顾那些记忆,想不了也不能想,然而现在在项墨的怀里,那七天七夜戈壁滩中的逃难每一刻的情景都像是被触动,慢慢浮现了出来。 过了许久,她才把埋在他怀中的头抬了起来,看着项墨,轻声问道:“韩忱他,他捡到我的簪子,我把那个簪子送给了宜欣,你看那蛇,是不是出现的有些蹊跷?” 而此时第一次抱着心上人在自己怀中的项墨,闻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听着她软声细语,还有手上那软滑如凝脂的触感,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如鼓。 但姜璃口中的话却让他的心神一凛,项墨抱着姜璃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脸色沉得似能滴出水来。 姜璃被他抱着,立即感觉到他的紧绷,不由的轻唤道:“项二哥?” 项墨忙松了松手,脸上表情也放轻了些,抚了抚姜璃的头发,他看见姜璃大大的眼睛还挂着浅浅的泪痕,眼睛像是被水洗过 般,清澈宁静,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心里就忍不住有些晕眩,手在她的头发上停了停,到底没有滑下去,也忍住了低头轻吻她眼睛的冲动,把她往旁边挪了挪,目光却转向了韩忱那边。 “嗯,这些蛇通常不会同时出现三条,更不会无故攻击人,应该是被药粉所吸引过来的。照你这么说,那药粉应该是涂在了那支簪子上。”项墨眼睛看着韩忱帮那名名唤宜欣的紫衣少女处理了伤口,逼着毒液,低声跟姜璃解释道,“好在你把那把簪子送了人。” “那,那宜欣她要不要紧?”想到宜欣是代自己受过,姜璃惊惧之后也有些愧疚,便不由出声问道。 “她不会有事。”项墨显然明白姜璃在想什么,安慰道,“韩忱不是为了杀人,应该不过是为了英雄救美而已。她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韩忱对她无意,事急从权,处理好了也不会影响她的闺誉。” 但项墨想到韩忱的目标是姜璃,自己也不能随时随刻在姜璃身边,便叮嘱道:“以后但凡韩忱有任何动静,都告诉我,西夏的一些用毒手段,防不胜防。”想了想,又声音低哑的问道,“回头我给你送个女医师,好不好?” 说后面三个字的时候,他收回了目光看着姜璃,很有些小心的问着。这样冒昧的送人,其实有点突兀了,但他委实有些担心,尤其安王府还住了个韩烟霓。 姜璃看项墨看着自己小心翼翼又无比珍视的眼神,心里便胀胀的暖得不行,她觉得项墨是和自己父王母妃舅舅哥哥们一样宠溺着自己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觉得很好,完全不想也不忍拒绝,便不由的点了点头。 项墨看着她这个样子,口鼻中慢慢都是她身上淡淡的体香,实在有些忍不住,那软软的触觉让他全身都有些紧绷,身体也毫不意外的起了变化,他不想吓着姜璃,便万分艰难的把她推离自己怀抱,但仍舍不得完全放开,还是紧紧攥了她的手,强迫自己将目光转向了韩忱那边。 姜璃不明白项墨为何突然推开自己,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韩忱那边。 此时韩忱已经包扎并收拾好了宜欣县君脚上的伤口,寺院中也来了会医术的僧人上前查看。 韩忱转身抱起宜欣县君,却在抱上她的一瞬间似乎僵了僵,脸上闪过不可置信。 这时一华服妇人匆匆上前冲着韩忱喝道:“这是怎么回事?欣儿她怎么了?你做了些什么?!”姜璃认得这正是自己的表姨母,宜欣的母亲成郡王世子夫人庄氏。 庄氏的身后还跟了项皇后,项老王妃,安王妃、昭阳公主,文郡王妃,宁国公世子夫人苏氏等一众诰命夫人们。 韩忱听到喝声,见到来人,立即顺势就将手中的少女果断的扔给了庄氏,退后两步行礼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 原本庄氏和围着的贵夫人们还怀疑这一出是怎么回事,因为实在是太多想一步登天的男子想攀上贵女们,其中不乏采取龌蹉手段的。可是韩忱果断的退后,那撇清的举止和立即走人的态度让她们都为自己的猜测有些愧疚。 唯有姜璃和项墨心里却清楚,这韩忱针对的果然是自己/姜璃,先前宜欣县君瘫倒在地一直侧着头,刚才想必他抱了她,她转过头来,韩忱才发现自己救错了人。 姜璃不自觉的就抖了抖,韩忱手段之卑鄙狠辣恶毒,还有谁能比她更清楚?这感觉实在就像身边有一条毒蛇窥伺,随时要扑上来咬一口一般。 项墨察觉到姜璃的颤抖和恐惧,握着姜璃的手紧了紧,回身看着她低声道:“不要怕,有我在,就不会让你有事。” “嗯。”姜璃不自觉的应声道,她看着项墨,想到他前世的死,心里又是一阵酸楚疼痛。这一世,自己一定不会再做个傻子,她还有时间慢慢变强不是吗? “小郡主,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两人正想着事,却突然有一个略带着颤音的声音从身侧不远处传了过来。 却是一直站在他们藏身处缺口的溪沙,那个位置是比较容易被人发现他们藏身点的位置,溪沙一直站在了那里掩护着他们。 小郡主和项二公子的亲密,项二公子所说的话,都让溪沙心里惊涛骇浪,但她却别无选择,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她都要保护自己的小郡主,性命也好,闺誉也好。 项墨松了姜璃的手,又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对着她低声道:“这事先不要跟任何人说,免得打草惊蛇,后面的事情我会看着来处理,有什么情况也会跟你说。我不便跟你一起出去,你先去你母妃那里,过几天我就想法子把医师给你送过去。” 姜璃点头,想到自己是和宜欣县君一起出来玩的,便跟着溪沙趁众人不注意下绕回了现场。 安王妃赵氏一直用目光寻找着什么,看到姜璃显然松了口气,一把拉过她先仔细看了看她全身上下,见没什么事才放下心来。又见她眼睛微红,似有哭过的痕迹,怕是吓着了,此处人多,她也不便细问,只 第30章 姜璃亲事 庄氏正想着该如何措辞打发掉项皇后的推销,就又听项皇后带着宽和的笑容继续道:“韩家为西夏世袭武官,六年前却因故被陛下消减了那边的卫所,我听说陛下有重整西夏都指挥使司的意思,世子妃不妨和世子爷提提,看能否把韩教习再调回西夏都指挥使司。这样也好还了韩教习的恩情。”成郡王世子正是在兵部当差。 庄氏听项皇后如此说,先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是一阵犹豫,她还真怕项皇后这个老妖婆一开口就把自己女儿提议赐婚给这个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韩教习,听她不是这个意思,心里也就松了口气,但后面听她说把这个姓韩的调到西夏都指挥使司任职,这哪里是她敢应诺的?! 项皇后看她面色为难,又笑着道:“当然了,这都是陛下和大臣们的事,也正因为此,本宫才不会自己跟陛下提。因着今儿这事,想起来了,就让世子妃跟世子爷提提,让他先把把关,看合不合适,这些事情,原本也不是我们该管的。” 庄氏又是松了口气,若只是提一提就能还了恩情,那自然是好的。看女儿那副样子,把这人赶紧弄出京城那也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项皇后心满意足的走了,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直接赐婚,看庄氏那个样子肯定是不成的,先谋官,看宜欣县君那样子,韩忱再弄点手段,还怕求不到人? 项老王妃和韩烟霓也是跟着项皇后离开,却各有心事,一个是想着这韩家要是回了西夏,烟霓怎么办?一个则是想着,她哥哥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是看上了这个宜欣县君?她心里不免又妒又心酸,自己现在这个身份可是如何也嫁不了韩忱的啊。 因为御医说宜欣县君中了蛇毒,不便搬动,庄氏便被绊在了皇家寺院。 另一边安王妃赵氏却带着姜璃和宜兰县主姜玥和宁国公世子夫人苏氏以及苏氏的嫡女周妤然一起结伴回了皇庄,过来接苏氏去皇庄的还有她的嫡长子周衍。 苏氏看着外面自家儿子暗暗看着姜璃的马车脸色惆怅,略显黯然的样子叹了口气。 坐在她身旁的周妤然就笑着道:“母亲,不若您就如了阿衍的心愿吧。我看瑾惠妹妹也没什么不好,虽比不得阿澜稳重,可架不住阿衍喜欢啊。”周妤然今年十六,定给了蜀王的嫡长孙,年底出嫁。 周衍作为宁国公府嫡长孙,将来是要袭爵的,因此挑媳妇也格外慎重些,苏氏和宁国公夫人一直都喜欢顺国公府二夫人阮安檀的嫡女赵澜,但试探了几次,阮安檀却 都是含糊其辞,并不应诺。几个月前,阮安檀又突然将赵澜送到了辽东锦州布阵使司苏家,也就是阮安檀的姨母家,这让苏氏不得不猜测阮安檀其实是有意将赵澜嫁到辽东苏家。 周妤然又道:“母亲,您以前不乐意阿衍娶瑾惠妹妹,不就是觉得瑾惠妹妹养得太过娇贵,又不会识人,做不得我们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吗?其实要我看,以前瑾惠妹妹是还小,但您看最近她做的几件事,哪件不是干净利落漂亮得很?毕竟她可是安王妃唯一的嫡女,只要用心教导了,总比那些缩手缩脚的强多了。” 苏氏听了没有反驳,难得的点头道:“今日我看她的确性子是比以前定了许多。且容我再看看吧。”虽然她看姜璃在赵氏面前还是娇气得很,可她那样的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在自己母亲面前,如何不娇气? 马车一路向大历皇庄驶,虽说皇庄与皇家寺院相邻,但本身两者都占地甚广,马车行起来,也要一炷香的时间。 大历皇庄占地上千亩,分了好几大园区,从正门进入就是一排院廊分别通往园区和大厅,大厅是可容纳千人的宴会厅,宴会厅两侧则分别有数间的展厅和休憩厅,出了大厅便是皇庄的主园区,分为东园、西园和南园。 东园是夫人小姐们游园玩耍之处,西园则主要是少爷公子们玩耍的地方,南园是禁区,皇家或少量受邀的勋贵世家才可以进入,进入南园,便是一排排的庄院,外围有大量侍卫把守。 安王府在皇庄有固定的院子,宁国公府则暂住在了客院。马车皇庄入口处便停了下来,进入庄中再转乘软轿入南园。 到了南园分岔路口,众人皆下了轿告别,苏氏就拉了姜璃的手笑着对赵氏道:“我一段时间不见瑾惠郡主,就发现瑾惠郡主越发的知礼懂事了,安王妃果然是会教孩子。” 又低了头很亲切的温声对姜璃道:“回头有空就过来国公府找你妤然姐姐玩,她时常念叨着你和阿澜,说也是见一面少一面了,可巧阿澜又去了辽东,她别提有多伤感呢。” 宁国公世子夫人是个端方的性子,在外很少对哪个姑娘表现出特别喜欢或特别不喜欢的样子,她知道儿子的心思,过往面儿上对姜璃都是客气有余,亲热不足的。今儿个突然态度大反转,想不让人侧目都不行。 姜璃有些茫然,其实除了家人和特别亲近的人,她在玉蝉里呆久了,记忆都有点模糊,也不知道周夫人这样的亲切是不是正常。 赵氏眼睛则是一亮 ,周衍更是眼中瞬间爆出了异样的光彩,唯有一旁的宜兰县主见状面色有些黯然。 周妤然见状心中暗叹,宜兰县主温顺乖巧,其生母容侧妃虽然受宠,但在安王府安分守己,从不敢与安王妃争锋,口碑也是不错的,所以大家并不讨厌宜兰县主。 周妤然便笑着对宜兰县主道:“宜兰妹妹,有空你也和瑾惠妹妹一起过来,我们且一起耍,上次你不是还说喜欢我的蜀绣师傅的绣品,我特意请她给你和瑾惠妹妹都绣了礼物,到时候你们见了肯定喜欢。” 宜兰忙收了黯然,细声给周妤然笑着道谢。 苏氏看了宜兰县主一眼,态度也是温和得很,但并不多言,只收回目光,又拍了拍姜璃的手,才和赵氏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的告辞了。 周衍脸上泛着特别的神采,深深得看了姜璃一眼,才在母亲和姐姐促狭的目光下跟着告辞了。 赵氏满意的看着周衍离去,这才携了有些莫名其妙的女儿回院子。 路上人多,周衍一直忍到回了客院,苏氏打发了下人去收拾行装,周衍才问自己母亲道:“母亲,您可是,同意了去跟安王府提亲?” 苏氏笑着看自己一向少年老成的儿子难得着急的模样,打趣道:“看把你急的,我只是觉得可以看看,没说什么同意不同意的。”心里却觉得也许这个决定是对的,以前觉得瑾惠郡主身份高贵,性子太过倔强骄傲,不易□□,现在看着她大了些,性子竟是也慢慢变了。如果可以,她当然也想自己儿子能够和妻子琴瑟和鸣,而不是貌合神离。 周衍咧嘴一笑,她母亲肯用这样调笑的语气说话,便是**不离十了。他高兴的给母亲苏氏行了一礼,在姐姐周妤然打趣的目光下出了院子。 他出了院子走着,就很想去看看姜璃。以前因为母亲反对,他从小作为宁国公府继承人培养,责任心太重,并不敢感情外露,亦不敢让姜璃知晓,徒增烦恼,此时得到母亲首肯,就恨不得立时告诉姜璃,也能得到她的回应。 他去了安王府的院子,可是到了院门前又犹豫了,这就快是用晚膳时间,他找不到完美的借口进去见姜璃,可恨姜晞又没来,最后只能围着安王府的院子转了两圈,又离开了。 周衍的这一行为自然瞒不了治家严谨的赵氏,她得知后,真是心情大好,她实在是对周衍满意得紧,小小年纪稳重能干,责任心强,包容心强,行为有度,对女儿痴心一片却在未征得父母同意前,从不逾 礼多行一步,今日这般行为必是宁国公世子夫人给了他什么承诺暗示。 赵氏对自己的女儿很了解,就算现在性子好像好了很多,到底是养得娇了点,有时候任性得很,还是一定要找个愿意宠着她包容她的。她觉得京都中再也没有别家孩子比周衍更适合自己的女儿了。 因着苏氏态度的转变和周衍的行为,赵氏用过晚膳后就心情甚好的拉了女儿姜璃说话。 姜璃不知道自家母亲今天宜欣县君发生了这样的事为何还这样笑眯眯的,好歹她和那成郡王世子妃庄氏也是表姐们好不好,难道这中间有啥她不知道的恩怨情仇? 被误解的赵氏不知道女儿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拉着女儿笑眯眯的问道:“我的璃儿也大了,跟母妃说说,璃儿将来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婿?” 照姜璃正常的性格,赵氏以为女儿要不就是大大方方的说我要这样的那样的,要不就会娇嗔母妃说什么呢,我才不要嫁,就要留在王府陪着母妃啥啥的。因为目前在赵氏看来,女儿委实没对哪个男子动什么心思。 可是姜璃听了赵氏的问话脸色却是一白,一说到嫁人她自是不可避免的就想到了韩忱,想到了他狠绝毒辣的手段。 怕赵氏从自己神色中看出什么端倪,她尽量撇开脑中的片段,努力挤着笑容道:“母妃,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间男子品性好的本来就不多,就算是好的做他们的妻子也未必好,我不想嫁人。” 赵氏一怔,她的女儿虽然性子高傲有时候行事乖张,却从不是心思深的人,如何说出这样的话? 她不免稍皱了眉头问道:“你这话又是作何说?无端端如何冒出这样的话来?” 姜璃见母亲被自己的话吸引而忽略了自己的神态异样,心里松了口气,道:“母妃,我要嫁人您必是要把我嫁给勋贵世家子弟的,且不说勋贵世家子弟多纨绔陋习,且就是行为端正人品皆好的,嫁过去不过是帮着操持家务打理内外,有什么意思?” 赵氏听她这么一说,就笑了,道:“操持家务打理内外是做女子的本分,你学会了用人管人,这也没什么难的,岂能因为这个就不想嫁人?也是母亲以前把你养得太娇了,以后也要开始学着管家才好。” 姜璃叹了口气,她的母亲完全没有听出她所说的话的重点,便补充道:“母妃,我是说就算那些所谓品性不错的,对正妻敬重有加的,也多是有宠妾通房的,我不愿嫁人。” 想到当年 自己在玉蝉里第一次看韩忱和韩烟霓行夫妻之事,那景象声音至今让她想起来就作呕,心理阴影不是一般的深。她难以想象再嫁一人和那人行那等事,转眼那人再和另一女子行那等事。 赵氏脸色这才变了,细细打量了女儿的神色两眼,见她面色有些苍白形容有些凄惶愤恨,她何时在自己女儿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这却绝不是小女儿家因为娇羞而说出的“我不愿嫁人”的话。 赵氏心里不免有些惊疑,不禁抓了姜璃的手,问道:“璃儿,你,你如何有这样的想法?你可是因为你父王……”想到此,她心里一恸。 她始嫁入安王府,安王爷就有一心上人容妘,也就是现在的容侧妃。她嫁人安王府的三日后,安王爷就纳了容妘为侧妃,他甚至让她比自己更早怀上了孩子,好在那个孩子是个女孩,不然自己的儿子将来有多尴尬! 这且不算,一般王府侧妃的女儿也够不上请封县主之位,一般也就是普通宗女,最多给个县君乡君的封号,容侧妃的两个女儿都是甫出世不久,安王爷便巴巴的递了请封折子,俱是封了县主之位。 好在安王爷虽然宠爱容侧妃和其所出子女,但却也重规矩,对自己敬重,对嫡出子女也宠爱有加。容侧妃这么多年来也还算乖顺,并不持宠而骄,安王府的内宅事务更是全部在自己手里,这样才算保证了安王府的平静无波。只是这么多年自己心里到底滋味如何,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可是赵氏却从来没想过这事会对女儿的影响这么深,她所谓的“品性不错却也是宠妻通房”,不正是安王爷实实在在的写照? “璃儿,这世间男子皆是不同,也有对妻子情深如初的。”赵氏想了想劝道。可是说了两句,却有点说不下去,又想了想才道,“只是人心易变,人的感情也会变,你要学着做好你自己的应份之事,切不可让感情蒙了你的眼睛做出什么偏激之事,这样才能更好的判断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说完这些话,看女儿看着自己有些愣愣的眼神,赵氏苦笑了一下,这些隐忍的道理哪里是自己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骄傲得像只孔雀的女儿所能轻易明白的?只能慢慢教了,只是又盼她将来能遇到个待她好的夫君,永远不明白这些道理才好。 姜璃愣愣的看着母亲,心里却是各种情绪翻滚,不能让感情蒙了自己的眼睛,前世可不是让感情蒙了自己的眼睛,坑了自己,也坑了所有爱着自己宠着自己的这些人? 赵氏原本是想问问 女儿,周衍怎么样,结果说到后面却是意兴阑珊,姜璃看母亲累了,这一日礼佛也是够折腾的,便请母亲早些歇息自回房间了。 这一晚上,众人心中都不平静。 西园客院里的韩忱是阴沉着脸,想着项老王妃先前让人传来的话,把手中的杯子都捏成了碎片,碎片扎进手心中,鲜血淋漓而不自知,仿佛唯有这样才能掩盖因挫败和错误造成的痛苦和愤恨。 项老王妃已传了项皇后的话给他,让他想方法让宜欣县君对他死心塌地,项皇后自有方法促成这桩婚事。 项墨通常晚上会打坐练功,今晚却难以静心,因为他只要一闭眼,姜璃那张放大的脸就会出现在眼前,黑宝石般的湿漉漉的眼睛,微微颤抖的睫毛,说话时微微张开的红唇,还有那凝脂般的触感,若有似无的体香。他的心就像被猫抓了似的躁动,这种情绪根本无法抑制。 项墨是真的有点苦恼,就算他喜欢上姜璃已经好一段时间,这却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 这么些年他除了练功就是上战场,根本清心寡欲得很,因为十岁就上战场,贴身伺候他的也都是小厮,偶尔回西夏王府,根本是连内院都很少去。在军中因为他身份特殊,又生性冷漠少语,也很少有不开眼的叫他一起找女人。 开始也有地方官员送美人给他,结果都是吃了一鼻子灰弄得没脸,时间长了大家也都知道他不近女色,便再也没人敢给他塞美人了,反正也没用。 原本他以为来京都就是转个圈,跟老皇帝混个脸熟,把京都的西夏探子们都收一收,然后找个还算靠谱不会太拖后腿的妻子回去。 结果自那晚看见姜璃,就跟疯魔了似的,一头栽了进去,一开始就是好奇关注,然后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那也就罢了,他功夫好,想看人家姑娘,溜过去看两眼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他现在只觉得只是看着远远不够,软玉温香在怀的感觉拥有过,就恨不得一直抱着不再放手,甚至还不够。一想到她,心里就汹涌着各种难言的情绪。 不能再想了,他“霍”得起了身,打开窗户就跳了出去。 项墨自然不是出去吹凉风冷静脑子的,他没这么无聊,他向来做事直取中心,事情的根源是姜璃,他自然是直接去了姜璃的院子找姜璃了。 项墨到了姜璃的院子,看着窗户上的灯影朦胧摇曳,躁动的心却奇异的安定了下来。他是知道他的小姑娘睡 觉不爱熄灯的,因为他常常像这样站在她的窗外看她入眠,虽然什么也看不见。 “砰”,窗户却突然打开了,然后项墨错愕之间,就和姜璃大眼瞪小眼。其实以项墨的身手,想往旁边的树丛隐一下身,不能太容易,可是他却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或者,他自己也在期待着什么也不定。 姜璃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眨眼过后,发现项墨还在,就笑着压着声音轻唤道:“项二哥。” 她并没有丝毫的惊慌或诧异或不安。或许是每次在玉蝉中醒来都可能见到什么惊天动地的场景,她早习惯睁眼就看到意外了。 项墨见她只是像在路上偶遇到自己时那样轻描带写,甚至还带了点小惊喜雀跃的唤自己,心里就软软的,不自觉上前两步,在窗外看着伸出脑袋的姜璃,问道:“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姜璃趴着窗户,道:“今天发生这许多的事情,睡不着。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项墨沉默了几秒,眼睛都不眨道:“今天发生那样的事,我有些不放心。”这算是骗人吗?他其实就是想她了而已。韩忱刚做了蠢事,不会当晚再做什么的。 姜璃露出了个闪瞎人眼的漂亮笑容,随后就缩回了脑袋。 项墨还有些莫名其妙她怎么就跑了,他也没说什么呀,就见姜璃已搬了个小几子,站到凳子上,攀着窗户就要爬出来。她攀着窗檐的小手在月光下更显白嫩,软软的,闪着荧光。 此时她已攀到了窗台上,显然是要跳下来的意思,项墨见状忙伸出长臂把她抱了下来,姜璃小小的,抱在他怀中完全的契合,闻着她沐浴后发端的淡香,他简直希望这一刻能静止下来。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姜璃显然没有体会到项墨的感受,虽然其实她很喜欢项墨的怀抱,总是让她不自觉的宁心静神,特别的安心特别的踏实,似乎只有在他身边的那一刻她才能舒缓神魂被锁玉蝉太久后常常出现的恐惧和不安。 “那边,”姜璃转着脑袋指着腾花架下的扶手椅,“我们坐去那边说话。” 项墨低头,却发现姜璃脚上只着了布袜,便直接抱着她把她放在了扶手椅上,项墨及其不舍的放下姜璃,看她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很艰难的移开了眼睛,并没坐到小茶几旁的另一张椅子上,而是斜靠在了姜璃椅子旁边的大石上。 姜璃便窝在了椅子上,回转身,趴在椅子靠背上跟项墨说话。项墨暗叹一口气, 伸出了一只脚,抵在了姜璃椅子的脚背上,生怕她一不下心椅子就翻了过来。 第31章 月夜倾思 “项二哥,你这次过来是要联姻的吧?”姜璃一开口就让项墨的脑子一僵,“你上次跟我说,你有主意了,你是想好娶哪家闺秀了吗?” 姜璃看着项墨,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问出这个话,可能是今天母亲跟她说嫁人的事情,让她想到了。 只是,她心里想,当年她死的时候,项墨并没有妻子的样子,她不知道,但她就是这么觉得。 项墨细细打量了一下姜璃,见她神色微微迷惘,并不是真的在等他的回答,反似在苦恼着些什么,便没有答她的话,反问道:“怎么了?是什么事情突然让你这么问我?” 姜璃瘪了瘪嘴,道:“今天母妃问我想嫁什么样的人,可是我不想嫁人,所以看到你,就想起来了问你。” 项墨微微一愣,看姜璃有些落寞苦恼的样子心思微转。 “不想嫁人?你为什么不想嫁人?”他带着几乎诱哄的语气问道。 姜璃垂下眼睛,看着地下飘落的树叶,过了片刻才有些落落寡欢的道:“我不想嫁人,因为你识得那些人,其实也许并不是你所知道的那样。” 看项墨只盯着自己沉默不语,以为他不解其意,便解释道,“你看,不说那些纨绔子弟,就是世人都说品性很好的男子,像我父王,宠爱容侧妃,像我大哥,也有宠爱的通房,还有,像你父亲,西夏王世子,我听说他也是很好的西夏王继承人,可是他明明已经有了你母妃,但他却说喜欢我小姨,强行将她纳了去西夏,可是我小姨嫁过去没几年就去了。” 还有她没说的,像韩忱,他表现出来的,也是那样能干有担当行事果决的人,不了解背后那些事,又有谁知道这人竟是那样狠毒可怕的人。 项墨听着心不知为何莫名的有些疼痛起来,他伸出手,握住了姜璃的小手。姜璃抬眼看着项墨,眼神纯净,不带丝毫男女之情。 项墨咽下去了本来要脱口而出的话,改道:“我并没有任何想娶的人,也从来没有任何亲近的女子,原本到京都,也只是为了联姻而联姻。” 姜璃默默看着项墨,项墨的声音便又低哑了两分,轻声问道:“阿璃,如果你不想嫁人,我娶你好不好?” 姜璃倏得睁大眼,像是受惊又像是没听懂项墨的意思,半天才干巴巴道:“嫁,嫁给你?” 这,这怎么能行?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而且她这辈子不要离开京都,不要离开父王母妃! “阿璃。”看出姜璃的吃惊无措,项墨哄道,“我本来就要联姻,但除了你我对任何其他女人都没有想娶的意思。你不是不想嫁人吗?可是你父王母妃一定不会允许你不嫁人的。既然如此,你不若就嫁给我。但嫁给我,你不需要履行任何责任和义务,我也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只是名义上的嫁。我答应你,以后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和以前一样好不好,即使你想留在京都,我也会想方法让你留在京都。”当然我相信有一天你会愿意跟着我去西夏的。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不会伤害你。”项墨看着姜璃的眼睛,认真道,“我只会保护你,绝不会伤害你,以后,我也绝不会有任何其他的女人,让她们有伤害你的一丝一毫的机会。相信我,好不好?” 她当然相信他,前世的时候他说他死也不会丢下她不管,一直到最后,也没有放开过她的手,是她先推开了他,害得他万箭穿心。 想到这里,姜璃又是心酸又是难过,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这样义无反顾的护着自己,丝毫不顾及他自己。 姜璃的眼泪忍不住就啪嗒啪嗒往下掉,项墨心里第一次有点慌乱,他害怕姜璃的眼泪,更怕她不肯答应自己,忍不住上前又把她抱在了怀里,轻声哄道:“阿璃,对不起,你不愿意嫁给我也没有关系,你不嫁人也没有关系,你跟我说,我总能帮你想到方法。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想办法,怎么样?” 他有些笨拙的帮她擦着眼泪,却不想越擦越多,姜璃的脸却被他擦得红通通的,又让他心里懊恼心疼不已。 姜璃看他惊慌,忙胡乱的摇头,她想,这个世界上,自己最信任的人也就是他了,父王爱的人很多,在乎的人很多,母妃有很多事情,不能永远陪着自己,而且她不能总让母妃担心。 也许,嫁给项墨,这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了,因为她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而且她和他都要一起对付韩忱,而他可能还不知道韩忱他们的阴谋,他又没有喜欢的人,嫁给他,不是最方便行事吗? 想到这里,姜璃便低声道:“嗯,那我就嫁给你吧。” 项墨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问道:“你,你说什么?” 姜璃想通了,心里轻松下来,就笑着微抬着头对项墨道:“嗯,我说那我就嫁给你吧。”接着绷紧脸道,“不过你答应我的都要算数。” 项墨不敢置信,这?小姑娘这是被他骗到手了吗?他还没想这么快,今天晚上也只 是听了姜璃的话,临时起意说出那番话的。 姜璃见他木着脸不出声,皱眉道:“难道你说的不算数,都是哄我的?” 项墨反应过来,小姑娘还在自己怀中呢,他怕她变卦,忙收紧了胳膊,低头道:“当然,我说出去的话,从来也没有不算数的。” 姜璃却皱眉推他,道:“你抱痛我了。” 项墨忙松了松手,小心翼翼的斜坐到大石上,把她放在自己怀里,看着她毛茸茸的头顶,几缕发丝垂过脸颊,脸上还有丝丝泪痕,他就有些冲动想低头亲亲她的眼睛和脸颊,但到底不敢吓着了姜璃,忍住了,只是拿手轻轻抚着姜璃的小手,如同抱着一个易碎的稀世珍宝。 姜璃又想到什么,烦恼道:“可是我父王母妃肯定不会愿意我嫁给你,皇姨母也是。不过如果我可以一直住在京都,那到也不一定。”她知道她父王其实很喜欢项墨,她能和项墨有进一步接触,也是安王信得过项墨,首肯的。 项墨摸了摸姜璃的头发,笑着道:“放心,这些事情我自会处理好,求得你父王母妃的同意。” 姜璃点头,她还算了解她父王,这样的事情项墨必然要自己打通安王爷,她是不能乱掺和的,不然必会引得她父王不高兴。 不过事情解决了,姜璃就觉得项墨如此抱着自己似乎不太好,没什么事抱什么抱,便让他把自己放到椅子上。 项墨虽然不舍,可是他抱着姜璃一分钟也是受一分钟的折磨,更怕姜璃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化而吓着,便也依言放她在椅子上,只是他心头开心,握着姜璃的小手在自己的大手中,半点也不舍得放开。 姜璃答应嫁给他,也并不扭捏,更何况她心底其实十分的依恋项墨,便由了他握着自己的手靠在椅子上开始絮絮叨叨的跟项墨说话。 她心里十分多的话,可是母亲安王妃太过厉害,她怕说得太多露出破绽,并不敢多言,其他人更是无从说起,此时项墨在她身边,她便开始跟他说对韩忱的怀疑,韩忱和韩烟霓之间的不对劲,祖母欲将韩烟霓塞给她二哥姜晞而不果,她夹夹杂杂的透露出各种信息,希望引起项墨的注意,让他去调查。 项墨一直沉默的听着,只适时说上一两句他的猜测和补充,还有教她如何应对,果然听他一点,姜璃的心又莫名安了许多。 初夏的夜风十分的舒适,姜璃说着话,慢慢就困了,她很久没有这样安心的感觉,就那样靠在项墨的身边睡着了,这 让她仿佛又回到了在西域逃避追杀的日子,每次困极了,她都会靠在项墨身边睡着,醒来的时候,他们或还在原地,或换了个地方,但项墨必然还会在她的身边。 项墨看她睡着,怕她着凉,便抱了她回房。当然他走的并不是窗户,其实姜璃的房间和这个内院有一道小门,只是常年封锁,这却难不到项墨,他不过是拔剑轻轻一挑,小门就打开了。 守夜的丫鬟都在外间,房间里并没有人,他把姜璃放到床上,盖上被子,看她嘤咛了两声,低声不知说了句什么,就又睡着了,他看她安静的睡颜,睫毛在淡淡的烛火下映出了一排弯弯的倒影,红唇水润,像是无声的邀请,终于忍不住,坐到床边低头小心翼翼的吻了吻她的眼睛,又轻轻咬了咬她的红唇,怕惊醒她,到底不敢深入,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起身离开。 出了院子,却并没有离开,一直守到了寅时才离开。离开时心里还想着,到底守卫不够森严,他得想法子再给她送个武艺极好的侍女才行。 其实安王府的侍卫功夫都是极好的,但项墨夜行的功夫太厉害,就是去皇宫转上两圈也不一定能被发现,如何能怪人家守卫不够森严? 第32章 初夏斋宴 四月十六,初夏斋宴 这一日,项皇后邀请了不少宗亲勋贵的夫人贵女还有未婚的少年公子们参加这一次的初夏斋宴,除了昨日去皇家寺院礼佛的,当日又来了不少的勋贵世家的夫人小姐公子们,摆明了这又是个大型的相亲宴。 大齐朝风气开放,勋贵世家喜爱享乐,最热衷于办各种宴席,制造未婚男女的相亲机会,很少完全盲婚哑嫁的。 其实所谓的斋宴并不是什么正式的宴席,侧厅里从辰时开始到下午未时都是流水线的斋食点心茶水供应,客人们随时可以前去取用,又有侍女宫人不时端出到室外以方便贵女公子们边聊天游玩边享用。 项皇后和各府王妃命妇夫人们在二楼的小厅里说话,透过一排排的窗户可以看到院子外面小姐公子们三三两两的说话玩闹。 此时陪着项墨的是皇帝金口指定的昭阳公主的幼孙郭和奇和姜晞,姜晞并不爱参加这样的宴会,但皇帝指定让他陪项墨,所以今日一早便过来了,好在有很多狐朋狗友在,又有项墨,他总能找到乐子。 郭和奇今日是带了任务的,自然是要推销自己的表妹闵幼姝,但项墨气质冷冽,他也不敢太冒失,怕适得其反。 但好在项皇后安排了很多节目,其中射箭的比试就非常有趣。 大齐朝尚武,不说勋贵世家的少爷公子们,就是闺阁小姐也是要习骑射的,因为大齐朝开国皇后是和祖皇帝并肩作战打下江山的,所以开国后对女子并不像前朝那般约束,反而鼓励女子多习骑射武艺,渐成风气。 公子小姐们爱玩,这比试射箭就慢慢玩出了五花八门的名堂。 今日是斋宴,项皇后便命人取了各种斋点水果,或用盘子装了,或直接用细绳挂起,然后在射箭场壁外一小格一小格凌空各种方法挂了一排,有细绳系了挂着的,有吊着托盘的等等。大家怎么比试呢?就是自己在这一排里面挑,用方法把斋点水果射下来,掉到下面五尺多高的摆设花篮里,哪个难度系数高,掉到花篮里的斋点水果样子齐整,哪个就赢。 西夏常年打战,练剑也好练箭也好,讲究的是快准狠,平日非正常训练最多也就是拿点燃的香远距离联系,还是第一次见这玩意儿,觉得京都的人真是让人不知道说啥好。 贵女们大概都受了家里人的叮嘱,今日并不愿意表现太出色,项二公子虽然出色,但还不至于出色到她们愿意嫁去西夏那种地方,对这些贵女来说,离开京都就已经 让她们难以忍受,更何况是去随时都可能战乱的西夏?更何况大部分贵女们喜欢的其实不是项二公子这种全身都带了杀伐之气的人,她们更喜欢京都贵公子像周衍或姜晞这样的。 所以大部分即使箭术不错的贵女,也只是随意选个难道系数不高,或者也不介意直接射穿水果的,免得绳子射不着落空了觉得丢脸。 偶有愿意出风头的一些出身不高的庶女们,可惜平日就没有好的师傅甚至练习的机会就不多,只能歇了这个心思。 唯有闵幼姝是个例外。 她从小养在昭阳公主府,也是跟着公主府的小姐少爷们一起精心教养的,她虽然看起来纤细柔弱,却其实箭术很好。 而且她搭箭弯弓射出的姿态美丽极了。 京都世家贵女练习骑射,其中很重要的一个训练就是如何姿态优美的骑马射箭,你骑术箭术可以一般,但姿势一定要优美,充满贵女的范儿。 闵幼姝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她在搭弓那一霎那,身上的柔弱气质仿若镶上了一层光芒,糅合了高贵和坚强,变得复杂而让人忍不住探究。 可是她的优美姿态显然没有吸引到她想吸引的人。 项墨觉得很无聊,便去看姜璃,姜璃正和一位贵女坐在了一个角落的扶手椅上喝着茶,此时两个小姑娘眼睛都有些好奇的看着场上比试的闵幼姝。 仿佛察觉到项墨的目光,姜璃转过脑袋,果然见到项墨正看着自己,想到自己昨晚和他说着话就睡着了,醒来就已经天亮,姜璃很有些不好意思。 但她这个时候却不想表现出不好意思来,就大大方方的冲项墨笑了一下。 姜璃每次对他这样笑,项墨都会有些恍神,他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转开了目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着,他现在可不想被人看出端倪,让项皇后和老安王妃做出什么破坏性的举止。你不能因为对方蠢就不去防备,蠢人能做的破坏性的事有时候比你想象的还要具有杀伤力,总之,任何人都不能小看啊。 姜璃耸一耸肩,也把目光调向了比试场中的闵幼姝。 此时闵幼姝已经拉弓瞄准,她瞄准的是一串葡萄,这个难度其实真是蛮高,因为你箭术好,射中很容易,但你怎么保证射下来,那葡萄落到花篮里不烂不碎的? 姜璃看闵幼姝优雅的射出了一箭,射中挂着的绳子,然后葡萄落到花篮里。然后便有侍女上前把葡萄取了出来,放在盘子里,端上 送给充作裁判的夫人们检查。 无疑闵幼姝将会夺魁。 姜璃就问坐在对面的文郡王府的宜安县君,道:“你说那个花篮里有做手脚吗?” 宜安一愣,然后失笑道:“说得什么话?你真是越发口无遮拦了。” 姜璃小小的白了个眼,捏了个糕点小口小口细细的吃着,样子甭提多标准优雅了。 宜安看她的样子好笑,轻声慢慢道:“要做手脚哪里需要那么明显,每个环节都做上一点,便神不知鬼不觉了。你看闵姑娘那箭力度控制得很小,那系着的绳子用特殊的水浸过,一触即断,这样落下去就很慢,篮底用碎叶垫了,再加上那葡萄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想要保住颗颗完整也不是什么难事。” 姜璃点头,果然什么事情都不是表面所看到的那样,她身边所发生的这些事,哪怕极小,都有可能是人特意制造出来的。 她前世未嫁前和顺国公府的表姐赵澜感情最好,平日和成郡王王府的宜欣县君、文郡王府的宜安县君也往来甚多。 但以前她只觉得宜安温婉贤淑,事事中规中矩,不出彩不惹事,现在看来,果然只有自己才是个傻子。 宜安看姜璃看自己,便对着姜璃温柔的一笑,并不再出言。 此时又有几人参加比试,但最后谁也没能越过闵幼姝去。 这时项墨身边的郭和奇道:“看她们比试,弄得我手都痒痒了,我听说项兄自幼上战场,箭术非凡,不如我们也上场玩玩?” 项墨面无表情,其实嘴角很是抽了下,他委实对这种耍猴戏似的射箭比试没啥兴趣。 姜晞在陕西四川都呆过一段时间,西夏也去过,他是知道西夏的一些风俗情况的,就笑道:“阿奇你是不知道,上过战场的人都应该不会喜欢玩这种游戏的,我们要玩,不若一会儿自个儿一起去习武场玩个痛快。” 郭和奇又不是真的想比试箭术,他想推销表妹来着,就道:“我也听说西夏不玩这个,但是却常常拿燃香练习,不如我们也用这个?” 项墨不置可否,已有其他少年兴起附和,旁边便有侍女将上前将瓜果糕点撤了,全部上了一支一支幼细的香烛。 郭和奇看了项墨一眼,但从他表情也看不出什么,便对众人道:“不若我们这场比试不分男女,听说西夏的女子个个也是自小习骑射,我们也让项二公子看看,其实我们京都的女子其实不单止习礼仪教养调 脂弄粉,其实骑射也很不错。” 此时各贵女看到上了细香烛,觉得也很有意思,便也跃跃试试。 于是郭和奇便宣布了规则,就是每次上场前,燃好香,谁又快又准箭射过去,熄灭了香烛,残留的香烛最长,谁就赢了。 项墨一直没有出声,郭和奇并不好意思让他先出手,便由着众人轮番试。不经过长期训练,其实即使箭术好,也未必能赢,因为箭的冲力大,射中了,香烛也可能整个就断了。 大家轮番试了一遍,射中的人也有几个,但完美熄灭香烛而不折断的却基本没有,这中间郭和奇和闵幼姝自然又是出彩,虽然香烛也会断,但至少不是整个都飞走了,因为这段时间他们在家天天训练的就是这个。 姜晞和周衍箭术很好,但也是次次都要把香烛射飞的。 郭和奇正待叫项墨出手,却有人发现了站在一侧观看比试的韩忱,这里的少年大多上过皇家书院,自然熟悉韩忱,对韩忱的武艺箭术向来崇拜,见到他,立刻大声邀请他一起比试。 项墨本来看这些人也玩得差不多了,打算给他们个面子随便射上一箭也就算了。但看到众人邀请韩忱,便也停下了动作,对韩忱颔首,作出让他先来的意思。 韩忱身份低,众人邀请本还可推拒,但项墨也对他颔首,他却不好再推辞了,尤其是他眼角余光看到姜璃竟然也目不转睛的看着这里,心里一热,便接过了侍者递过来的箭。 燃香射箭练习是西夏的常备课,他幼时也是时常练习的。 他出声对侍女道:“燃上三支香吧。” 众人哗然,待他搭弓上箭,忍不住都屏住了呼吸。 一箭出手,香灭之余,箭头仍射到了后面的靶墙,深扎其中,香烛却仍挺立。搭第二箭,射出,第三箭,再射出,三支香全灭,而三支箭则并排扎在了靶墙中,和并立的三支香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所有人都是沉默,直到有一个人大声叫好,众人才鼓掌喝彩。 第33章 西夏狼多 郭和奇有些尴尬,他年纪大几岁,在皇家书院时韩忱并不在书院教习,所以竟不知韩忱的箭术如此了得。他可不想韩忱如此出彩。 此时再请项墨,若项墨箭术不如韩忱,岂不是打脸?其实韩忱这样的箭术,对京都勋贵世家很多都是将门的这些子弟来说,何尝不是打脸? 姜璃皱着眉往这边看着,心里厌恶死了韩忱,又有点担心项墨,项墨是西夏王府的世孙,在西夏战功赫赫,若是输给韩忱,岂不是让他失了脸面,又帮韩忱立名?可是现在这种状况,她觉得应该如何也不能比韩忱做的再好了。 即使项墨能够做到和韩忱一样,他在韩忱之后才射,始终少了那份震撼,也不过是帮韩忱立名而已。她觉得韩忱真是心机颇深,可恶至极。 很多人看着项墨,但项墨的面上仍是和之前一样的神色–就是不太看得出来是什么神色。 他自小领兵作战,对别人各种目光早可以泰然自若,甚至他可以轻易从各种目光中感受到不同人的情绪,尤其是杀气和敌意,这是一个长期上战场的将军的天赋。 可是此时他却只在意一个眼神,那个投过来的眼神关切又担心,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谁,已经不知道何时,她和他已经建立了一种很微妙的默契,这让他感觉非常好。 他脸上一抹淡淡的笑容一滑而过,冲侍者道:“香烛,全部点上吧。” 一排九支,全部点了起来。众人愕然,这是要从数量上压倒韩忱吗?虽说算不上上乘多少,但好歹也能好看些。 郭和奇松了口气,项墨既然这样吩咐,自然是有把握的了。 姜晞是个武痴,先前是满脸崇拜的看着韩忱,此时就已经满脸放光的看着项墨。 项墨接过侍者递过来的弓箭,并不着急,他试了试手感,试了试空弦,这才拔出三支箭,一齐搭上弓。众人都蓦得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的动作。 韩忱却是一刹那间面色铁青。 开弓拉弦,瞄准,射出,三支箭离弦,微微散开的角度飞出,直射左边三支燃香,香灭,箭垂直插入靶墙。 再搭弓,瞄准,射出,三支箭离弦,右边的三支香灭,箭垂直插入靶墙。 最后再搭弓,射中间三支燃香,香再同时熄灭,箭射入靶墙。 九支香插在香炉中并排而立,整齐划一。九支箭垂直一排插在靶墙上,整齐得像是人为量过特意□□去的。连 深浅都一致。 所有的动作流畅从容,没有一丝犹豫,慌乱,紧张,仿佛他只是再做一件极其简单,每天都在做的事情。当然,在西夏,这其实真的是他每天都在做的事情。 众人只能用目瞪口呆来表达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连二楼花厅里的项皇后等人都被震住了。 项皇后和项老王妃出身西夏王府,在这方面的见识比京都寻常贵夫人都要广,但就是在西夏,箭术能做到这样的,她们那个时候也没有见过。韩忱那样的箭术已经是出类拔萃的了。 这个项墨,果然不简单。项皇后心里暗忖道,只希望他是个武力发达,头脑简单的,她们的筹谋才会容易一些。因为项老王爷尚武,项墨这样的功夫,想必也极受项老王爷的重视。 此时众人的反应已经炸开了锅,勋贵少年们血气方刚,又自幼习骑射,可也没见过这样的箭术,早已多人围在了项墨身边带了些崇拜的问他找他说话。 韩忱的身边自然也有人,可是他身边的人问的是:“你们西夏都是怎么练习箭法的,竟然可以练到这种程度?韩教习你平日可没有教过我们这个呀。”这是因为项墨身边的位置早被占了,跑去韩忱那里打听的。而且韩忱和他们熟,他们曾经或者有些现在仍然是在跟着韩忱在皇家书院习骑射武艺。 豆蔻年华的少女心里总是有些英雄情结,此时众贵女们看向项墨的眼神也都染上了些其他色彩。实在是那一气呵成的动作,那高大的背影,刚毅有力的动作,如刀刻般的俊美侧颜,太容易让人产生幻想冲动了。 然而,可惜,大部分贵女们对远嫁西夏的恐惧还是远远战胜了小小的少女情怀,心里都暗叹,真是可惜了,怎么是来自西夏呢? 可是项墨怕少女们还不够恐惧,听少年们问他箭术是怎么练的,就笑道:“西夏多狼群出没,行军也好,打猎也好,一年碰个十来次都算少的。狼群狼太多,夜里黑,就狼的眼睛绿幽幽发光,只能对着眼睛中间的位置射,射慢了,就死定了。后来没办法,只好对着燃香三箭三箭的练,就这样,还被狼偷袭抓伤了好几次。稍有不慎,恐怕就只能剩下几根骨头了。” “西夏的狼这么多?”有人问道。 项墨就怕他们不问,问了自然要答,道:“对,西夏狼群出没我想就跟你们京都郊区农庄里面的老鼠差不多吧,只不过大了些会吃人而已。出外行走,但凡要过夜,都有可能遇上,所以要格外留心。在西夏的平民家庭,恐怕哪 家都有人被狼攻击过得经验。很多游商初次去西夏,没有足够经验,最后都是葬生狼腹,家人只能拜托人寻回来几根骨头,可也分辨不出谁是谁的,便只好一起埋了。” 少年公子们还好,贵女们想着那扒拉残骨的场景,都不禁有点毛骨悚然。 接下来的时候,项墨继续给众位勋贵公子宗亲世家小姐很是普及了一下西夏的恶劣气候和环境,世家小姐们皆是听得面色苍白,心生寒意,那之前心中刚生出的一丝倾慕之意就被无声的掐灭了。 韩烟霓也在现场,但说实话,她六七岁就逃亡离开了西夏,对西夏的影响除了宅院里生母模糊的微笑,还有后院里的秋千,逃亡时的恐惧,其他都不太记得了。此时听来,竟也对西夏产生了一些莫名的抗拒。 韩忱也在和大家一起说话,项墨说的其实在某一种程度上都是事实,只不过他专门挑危险恶劣的部分来说而已,所以韩忱也并不反驳,甚至间或会补充上一两句,因为韩忱在边城长大,对边界的事情细节了解也很多。 韩忱自然有自己的考虑,让大家都知道西夏苦寒,那么他想要调回西夏都司的事情可能会更容易一些,众人知道对他也只有更敬佩,而不会因为他走的是宜欣县君父亲成郡王世子的路子而产生鄙夷。 更何况他也看到不远处的姜璃,根本没有被项墨的言辞吓到,反而是坐在一旁,兴致勃勃的听着,双眼露出的是十分有兴趣的光芒。 他怎么会忘记自己第一次见到姜璃,才七八岁的姜璃,看到混战后满地尸体的场面,也没有一丝惊惶,那样神采飞扬那样傲慢的在浑身是血生死不明的他面前自说自话。她必然是不会怕这些的。 少年们说的兴起,就有人建议直接去皇庄的习武场去玩,项墨自是乐意至极,这个走向他还比较满意,谁耐烦在这里和一群莺莺燕燕磨叽呢?这莺莺燕燕自然是不包括他心上人的,但人多眼杂,他连多看一眼姜璃都要顾忌,还不如赶紧走。 于是少年们都去了习武场。 这可是素斋宴,一会儿还有各种吟诗猜琴音的节目,贵女们都受了家中叮嘱,要给皇后娘娘捧场,自是不会跟着跑去习武场,何况刚才项墨和少年们的谈话实在让她们兴致索然。 别人不去,闵幼姝自然也是不好去的,所以这场相亲宴成功分裂了。 少年公子们在习武场都玩得很尽兴,玩了两时辰,项墨也大概把各家的少年性格武艺都摸了个七七八八,众人 对他的崇拜更是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少年们散场的时候,斋宴现场早没什么人,该走的走了,该歇息的歇息去了。 项墨告辞了众人回自己的客院。 他还未到院子,就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名身姿袅娜,如弱柳扶风般的女子站在了自己院前的桐花树下。 雪白的桐花铺满了一地,着粉色的少女纤腰袅袅,青丝飘飘,听得身后的脚步声,转过头来,只见柳眉微蹙,美目含愁,却又似乎天然带了几分情意,说不出的娇媚。 她见到项墨,似乎有些羞意,脸上飞起了两片红云,但她仍努力镇定的给项墨施了一礼,盈盈道:“项二公子。” 项墨其实不想理她,但这毕竟是在皇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让这女人在院门前闹上一闹,他嫌丢人,当然了,若搁以往,丢人他也是不怕的,可他现在不是想着要竖立良好形象给安王和安王妃看吗? 于是项墨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静静等着她的后续动作。 闵幼姝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项二公子叫她免礼,无奈只好自己直起了身,她眨了眨眼睛,弯弯的眼睛里立即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轻启朱唇,道:“二公子,我,我是想来和二公子商量的。”声音婉转,如出谷黄莺,却更添了两分柔婉。 项墨挑眉,还是不出声。 闵幼姝眼睛里的水雾又多蒙了一层,她轻抬娥首,露出一截纤细优美的脖颈,颈下的风景若影若现,略带忧愁和无措道:“皇后娘娘今日召见过我,我这才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我并不敢忤逆皇后娘娘。” 又像是鼓起很大勇气道,“但是,二公子,您是不是不愿娶我?您若是不愿,可否教我该如何作?我必全部都听公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此狼非彼狼也~~~ 第34章 少年情怀 项墨终于开口,却不是对着闵幼姝,而是对着自己身边的侍卫,声音听不出喜怒,道:“十五,送这位姑娘,告诉她,陛下赐婚前,本公子不敢揣度圣意。这位姑娘要想跟人商量婚嫁的事,麻烦去找自家长辈。” 说完绕步走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贴身侍卫十五上前对着一脸震惊,羞得满面通红的闵幼姝像木头人一样重复了一遍项墨的意思,根本不给她任何插嘴解释的机会。 然后最后还加了一句道:“还请这位姑娘以后自重,若是在西夏军中,我们公子通常会把找各种借口前来搭讪的女子直接扔给下面的人处理,我想姑娘必是不想知道她们的下场。” “下,下场?”闵幼姝下意识的重复道。 十五挑眉,木头脸终于露出了点似笑非笑的表情,声音莫测道:“原来姑娘想知道,她们通常都被送入了军妓营中。” 说完也是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利落的走了。 闵幼姝脸色刷的从红变成了白,脑子一片晕眩,她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她算计了好多种对方的反应,却怎么也算不到是这种! 她很想理直气壮的说,我不是来搭讪的,我是来征求你意见商量如何处理婚事的,可是人家根本没有给她说话机会好不好! 她还没自作多情到认为项二公子会对她一见钟情,但她听说西夏少美人,尤其是少水嫩雅致娇柔的美人,且不说正常男人该对美貌女子先怜惜礼让上三分,就是冷硬的男人见到美貌女子表示无辜委屈也该先听人把话说完吧? 她原本也只是过来给项二公子留个印象,告诉他自己是无辜的,请不要迁怒于她,然后慢慢就有些接触,才能有更多的事情发生。 可是谁知道这个男人竟是个瞎子聋子,果然是野蛮地方来的野蛮人! 十五绕过了闵幼姝追着项墨回客院,此时那原本木头似的脸上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这样一个勾引已婚表哥,毒杀表嫂孩子,还想要表嫂一尸两命好取而代之的女子,也敢过来勾引他们公子,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这些和西夏联姻的京都世家,哪家没有一些西夏王府的人,想知道那些阴私事,不能太容易。 这边项墨打发了过来搭讪的闵幼姝,另一边厢周衍却在自家客院里转辗反侧了一阵,最后还是忍不住去了安王府的院子,理由是现成的 ,找姜晞呗,今日他可是在的。 但想到那院子里还有一个对他有那么一点意思的宜兰县主姜玥,周衍很机智的拖了顺国公府的赵清淮陪他一起。赵清淮对宜兰县主痴心一片,让他缠着宜兰县主自是最好不过。 安王妃赵氏看到周衍和赵清淮过来自是很高兴,一个是心目中的未来女婿一个是娘家侄儿,便很热情的请了两人在厅里坐下,上了茶,着人请了儿子姜晞、女儿姜璃以及宜兰一起过来待客。 周衍和赵清淮听得赵氏直接请了姜璃和宜兰过来,不免心里都有些雀跃,赵青淮是直接表现在脸上,脑袋已经跟着传话的丫鬟转了过去,脸上还傻乎乎的笑着。周衍含蓄点,仍是一本正经的坐着,可是耳尖冒出的红色却出卖了他。 赵氏喝着茶,看这两人的样子也不禁有点好笑。 此时姜晞正在睡觉,虽说少年精力旺盛,但在习武场玩了几个时辰,没有爱情激励的的姜晞还是觉得睡觉很不错,对于老娘把他叫起来去招呼周衍和赵清淮,他还有点懵圈,这不是才分开吗?至于这么想我吗?随意套了件衣裳便去见自己的死党了。 听召到了厅里的宜兰见到周衍先是眼睛一亮,但随即就又黯淡下来。 她自小由容侧妃教导,性子温柔腼腆而又识时务,想要的东西就去争取,但若觉得无望也不会去强求,把目光再转去其他地方也不是不可。如此时,她得知嫡母有意把嫡姐瑾惠嫁给周衍,她便一定会掐了自己那颗爱慕美少年的心。 但毕竟是少女心,该伤心的时候总还要伤心的,该黯然的时候也自然会黯然,如此她和她的生母容侧妃才能更显一股子动人的味道。 几人都陆续到了厅中,赵氏看自己在场,除了儿子姜晞,其他几人都有些拘束,说了一阵话便道:“你们今日想必也都是累了,不若都去后院里坐坐,说说话,歇息一会儿。”又吩咐自己的大丫鬟春雨给他们备了糕点送去后院。 几人应诺。姜晞便领着众人去了后院。 姜晞还很困,他瞅了瞅跟在后面的周衍和赵青淮就有些莫名其妙,这两个家伙到底是来干嘛呀?找我到后院喝茶吃点心,脑抽吗?青淮本来就傻里傻气的,但周衍这家伙今天又是怎么了?总觉得不对劲呢!难道被苏伯母逼婚了?跑这里逃难的? 他又看了看自家两个妹子,一个满腹心思低头不语(宜兰),一个百无聊赖心不在焉(姜璃),心里便想,算了,由得你们折腾,我先去补眠 。他也没去想太多,实在几人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他果断找了个躺椅躺在树荫下继续眯着眼睡觉。 周衍看他自去一旁休眠,倒是松了一口气。 宜兰乖觉,咬了咬唇便去了一边的小池边坐下看水里嬉戏的锦鲤,赵青淮自是跟着她跑去找各种烂话题聊天。 于是花园的小桌边便只剩下了姜璃和周衍。 姜璃并没有想太多,在她眼里,周衍跟她二哥也是差不多了,并不需太过拘礼。她颇有意思的笑吟吟的看着那边互动的赵青淮和宜兰。 宜兰微嘟着小嘴拿手上的糕点逗弄着锦鲤,赵青淮巴巴的说着什么,宜兰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回一句话,样子有点小委屈可也很有点可爱。 前世,宜兰最后是嫁给了赵青淮的,并且夫妻很是恩爱,虽然现在看起来宜兰很不愿理赵青淮的样子,但嫁给他之后,却也是甜甜蜜蜜十足的小媳妇样,这,委实也是一种本事啊。 容家的女人都很知道生存之道又很会讨人喜欢,但说实话,她们也的确不会做什么坏事。 前世的时候,她讨厌容侧妃,也不大喜欢宜兰,她们便从来不会主动过来惹自己,不假惺惺的讨好,也绝不会害她,就她知道的,她们连在安王面前给她上一滴眼药都不会。 姜璃出神,手伸向点心盘子,却抓了个空,这才发现自己面前的点心已经吃完了。 对面的周衍便推了他面前的千层酥到她的面前,笑着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枫糖杏仁千层酥,不想你刚刚却只吃桂花糕,却是为何?” 姜璃看着周衍笑了笑,道:“小时候爱吃特别甜的,现在是各种味道的都爱吃。”自从重生后,无论是什么味道,她都是爱尝的,因为有味道总比苦逼的好多年不知道味道是啥味道强吧! 姜璃自小便生得玉雪可爱,可是渐渐长大,那份可爱却慢慢幻成了逼人的殊研容色,有时候简直不容人多视,因为似乎多看几眼,心神就会完全跟着她的一颦一笑去走。 周衍看着她这样对自己笑,心里就又是甜蜜又是苦涩。苦涩是因为过去这么些年的无望爱恋,还有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越长越美丽的恐慌,因为这种美丽让他有不安稳无法掌控的感觉。 他喜欢她,并不需要她如此美丽,只要她是她就行了。 “嗯,你小时候特别喜欢吃甜的,可是赵伯母怕你吃太多,坏 了牙,就每天只给你吃一块小小的糕点,你便每天巴巴的等着阿晞从书院回来给你带外面的点心糖人。”周衍笑着回忆道。 他还记得那时候她的样子,眼睛圆圆亮亮的,看见姜晞手中的小糖人,却笑得像一弯清泉,可爱的人的心都化了。 姜璃听他说这些,就有些发怔,这些都是隔了世的,她的记忆早就模糊,或者原本那小时候的事情她就不甚记得,此时听周衍说起,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周衍听她不出声,眼睛却是看着宜兰县主和赵青淮,不由得道:“其实你不但变得不挑食,连对人都好了几分。” 姜璃听言收回目光,有些不解的看向周衍,平日他也不是会跟自己说这些的。 周衍见她看自己,心里一热,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很不喜欢姜旼和宜兰,便不喜欢带他们玩,可是宜兰却很喜欢跟着你。有一次,我们去寺院的后山玩,你便不让宜兰跟着,后来用晚膳时回来才知道宜兰掉到了一个假山坳,还是寺庙里的一个小寺僧发现,才救了她上来。明惠便告状说必是你不喜宜兰跟着你,推她到山坳困住她的。宜兰声音都哭哑了又是发高烧,你父王很心疼,就罚你跪三天佛堂,你就仰着小脑袋一句都不吭,说让你跪你就跪。”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小时候这种事情很多,她因为明惠和宜兰受祖母和父王罚的不知凡几,她哪里记得清每一件事情? “可是我知道必然不是你,不说你一直和我们在一起,而且你那样骄傲,心地又善良,即使不喜欢宜兰跟着就会直接让她不要跟着,断不会在背后做什么,还不肯承认的。”周衍继续道,“可是伯父却说不管你有没有推宜兰,却也是间接害得她如此,若不是那小寺僧发现宜兰,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一定要罚你。” 周衍说到这里,心里就有些发疼,他还记得才五六岁的小姑娘,被自己父亲冤屈,却一声也不吭,就仰着脑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忍着不掉下来,让跪佛堂就跪佛堂。 可是姜璃的思绪却飞了出去,她在努力回想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宜兰掉山坳里,半日后正好被路过的小寺僧救了,然后是明惠告的状,这事怎么这么蹊跷呢? 但姜璃信任自己的母妃,相信这件事的后续她母妃必然也是查的很清楚也处理过了,只是她自己已经不记得罢了。 “阿璃。”周衍唤道。 “嗯?”姜璃抽回了陷在记忆里飘飞的思绪,看唤自己的 周衍。 周衍看姜璃一脸懵懂,却觉得千言万语堵在心头,一时不知如何说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周衍:为什么觉得我们不在一个频道呢? 项墨:就你这样的,还是算了吧…… 第35章 母女心异 姜璃看着周衍复杂的神色,欲言又止的神情,又专注又温柔的眼神,突然就有些不想再单独面对他。 她转头看到姜晞在树下睡的正香,随手就拿起桌上的一个小勺往他身上掟,没舍得掟他脑袋,只是砸在了膝盖上,然后小勺就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姜璃看姜晞睡眼朦胧坐起来,然后摸了摸膝盖,又莫名其妙看了看四周。 姜璃便咯咯咯的笑起来。 姜晞见姜璃笑,便知道又是妹妹淘气,他向来让着她,也不会跟她生气,就翻了个白眼继续躺下,却不睡了,而是翘起了腿看天。 姜璃便端了一盘糕点跑去逗弄她二哥,两人又笑又闹好不欢快。 周衍看着桌上残留的点心,和姜璃喝了一半的茶水,听着不远处的欢笑声,心里便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眼神慢慢黯淡了下来。 周衍去了安王府的院子,而另一边厢,项大夫人却趁着项老王妃歇息睡觉的时间带了明惠郡主姜琪去了宁国公府住的客院,拜访周衍的母亲宁国公世子夫人。 上次项大夫人找安王妃赵氏说媒,想把明惠说给周衍,却不想弄巧成拙,让女儿成了全城的笑柄。好在京都八卦多,每天都有新花样,那点子事儿没几天就翻了过去。 可是赵氏最近都和项老王妃还有她冷言相对,就算她心理素质强大,要求起人来理直气壮,却也知道此时求赵氏恐怕不容易成事。 可眼见着周衍现在就像个金元宝似的,家里有女儿的贵夫人们看着眼睛都冒光,今日上午在素斋宴她都不怎么搭上话,心里实在有点急得慌。 若平日里无端端递帖子去拜访宁国公府,阵仗太大,搞不好传的满城都是,事情不成,岂不是又落了面子? 想着今日串门影响小点,便提溜着很有些不太配合的明惠郡主过去了。 宁国公世子夫人苏氏见到项大夫人母女还深觉诧异。项大夫人性子高傲又和京都贵夫人们八字不太合,平日她们见了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这特特来拜访,还的确令人诧异。 但苏氏心思灵透,想一想前段日子有关明惠郡主亲事的传言,便立即把项大夫人的来意给猜了个七七八八,心里有些厌烦,就唤了女儿周妤然过来陪客,不冷不热的应酬着。 项大夫人心里着急,可也不好直说,况且她和苏氏打交道真是少之又少,便也没什么话题可说。 尴尬的寒暄了两句,就有些 冷场,项大夫人目光转到坐着一旁的苏妤然身上,破天荒的就对苏氏赞道:“常常听人说这京都三姝,要我说,赵家的丫头长得太过艳丽,薛家的小姐又太过死板,还是苏妹妹家的妤然灵秀大方,品格清贵。” 京都三姝是皇家书院和锦华书院的少年闲来无事说笑着玩的,指的是京都勋贵世家小姐中三位才学品性容貌俱佳的小姐,就是顺国公府赵家的赵澜,宁国公府周家的周妤然,和首辅大人薛家的嫡孙女薛又莲。 项大夫人真是不说话则已,一说话语惊四座。简单的一句话就能把京都顶尖的两个名门闺秀给贬了。 不说苏妤然听得这赞美之辞立马有些坐不住,就是苏氏听了心里都惊了惊,这话一传出去,知道的也就罢了,不知道的还只道是从周家这边传出去的,还不知道要如何编排她们家妤然轻狂无礼,更是得把赵家和薛家给深深得罪了。 况且我跟你可不熟啊,你就跟我说这种话。对着项大夫人,苏氏深叹赵氏的不容易。 但苏氏心里腹诽,面色却是丝毫不变,端着笑容道:“项大夫人这话可真是说岔了,什么三姝不三姝的,不过说着玩玩罢了。我们家妤然不说比不上澜姐儿的稳重和薛小姐的才情,就是贵府上的三位郡主县主,也都是京都顶顶尖的闺秀,我们家妤然在家里也都是常常赞的。” 项大夫人心里一喜,忽略了“贵府上的三位郡主县主”这句概括语,接着话就笑道:“我们明惠在家里也常念叨妤然小姐的,觉得你们家妤然最是和气好相处不过。以后还得让她们多多来往才好。” 又道,“今日见着你们家衍哥儿,没想到衍哥儿除了文才好,箭术也是了得,真真是难得。” 苏氏抿了口茶,拿茶杯盖慢慢拨了拨茶叶,才浅笑着道:“贵府的晞哥儿也不错,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也是不分上下的。不过说起来,跟你们西夏王府的公子比,还真是不够看的,果然这功夫还是要真刀实枪练出来的,不怪的安王爷总是要把孩子送去陕西待上几年。” 说完这些,又看了一眼明惠,颇有意味的道,“说起这个,原先我总不知为何老王妃娘娘和夫人格外喜欢西夏王府的公子,毕竟离得远,今日看见了,才算是明白了,实在是出色的紧。” 项大夫人脸上有一刹那的僵硬,她心里迅速盘算着该如何跟苏氏解释这个“误会”,谁知道她还未开口,坐在一旁的明惠倒是先开了口。 明惠道:“听说西夏的子弟都是从 小就要上战场历练,所以功夫都比较扎实,不像京都世家子弟,功夫都是书院里学来的,中看不中用。我还听烟霓说,西夏的女子也是可以上战场的,平日里言行也从来不像京都这样拘束。” 项大夫人闻言心里一咯噔,又惊又怒的看了一眼明惠,转脸又去看苏氏的反应。 苏氏先是诧异了一下,然后便颇为温和的笑着对明惠郡主道:“这些我也听说过,想来便是真的了。郡主也有一半的西夏王族血统,不怪得格外爽朗大方。也就是你了,大部分京都女子听说要远嫁去西夏,都是吓得什么似的,就是我们家妤然,要嫁去蜀中,我们也是担心的很,怕她嫁过去了不惯呢。” 明惠待要再开口,项大夫人就沉着脸抢先道:“我们家明惠也是自小在京都长大,哪里知道西夏的苦寒,我又只生得她一个,是断断舍不得这孩子将来离我远了的。” 苏氏听了这话就淡淡一笑,随即便岔开了话题,从今日的斋宴点心说到今年时兴的布料首饰等等,项大夫人便再也找不出话头说自己想说的话,更因着女儿先前的话,思绪也有些不佳。 待得过了几盏茶的时间,苏氏便明显露出了倦容,又有丫鬟婆子侯在外面等着回事,项大夫人无奈只得告辞了。 项大夫人在宁国公府的客院里还挂着笑容,告辞后一出了院子,脸便黑了下来。 回到自家客院中,关了房门,项大夫人就一巴掌打向了自家女儿。 明惠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母亲。她是独女,父亲又早逝,平日里,项大夫人对她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宠着,何时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 项大夫人打完女儿,自己也有点愣住了,可是她心里实在是又气又急,想到女儿最近的反常,心里一激灵,道:“你,你是不是对那姓韩的动了什么心思?” 若不是对那姓韩的动了什么心思,做什么对那韩烟霓那么亲热讨好,平日她女儿可不是那种性子! 那姓韩的可是个心思叵测的! 不涉及她的利益,她乐得逢迎自家婆母项老王妃,把韩烟霓和韩家人捧着,可是事关她的女儿,那韩家人就什么也不是! 她可不管项老王妃项皇后的心思算计,女儿就是她的命根子,以前说把女儿嫁回西夏王府将来就是西夏王妃她也就勉强接受了,虽然心里不舍,好歹将来也是王妃。可这姓韩的什么东西?!搞那些玩意,说不定什么时候小命都玩没 了。 明惠哭叫道:“您打我,您打我,您竟然因为我没有顺了你的心意答应你嫁给那周衍,您就打我,还编排我,说什么对那姓韩的动了心思。我就是不喜欢周衍,不行吗?那周衍,眼睛里除了瑾惠,哪里有其他人?我干嘛要去捡瑾惠不要的?我若是对烟霓的哥哥…那个韩忱动了什么心思,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算了。” 项大夫人听了她发这样的毒誓,便觉得自己是气急误解了她,连忙就搂了她,哭道:“我的儿,你觉得冤屈了,就说出来就是了,说什么天打雷劈,这不是挖你娘的心肝吗?” 又问她前面的话:“你说那周衍眼里只有瑾惠,可是当真?” 姜琪一愣,其实周衍向来对姜璃不同是真的,可若说周衍是喜欢姜璃,这却是她胡诌的,她也不知为何嘴巴就冒出了这句。可是转念一想,这可不是绝佳的借口?于是添油加醋的就跟项大夫人说了周衍如何如何的喜欢姜璃,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相信那是事实了。 项大夫人听了,心里立马火气上涌,那叫一个怒火中烧。她牙齿咬得咯咯响,心道,难怪赵氏上次推三阻四,却原来是有这出,可恨那黑心肝的最后竟然满城的传自家女儿的坏话,坏她女儿的名声!这笔账她无论如何也要跟她们算! 项大夫人和项老王妃住的客院是项皇后安排的,就在项皇后院子的隔壁,这母女闹这么大动静,自然就有人把话传到了项皇后耳朵里。 项皇后听了眉毛都没动一下,摆了摆手,宫人便躬身退下了。 项大夫人是她嫡亲侄女,以前又想着把明惠嫁回西夏,不免就对明惠重视了些,可惜却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看起来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对她们胡乱折腾也就懒得管了。 她想了想,便命人去召闵幼姝过来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项大夫人:可恨那赵氏,竟然跟我来阴的,就算我们家明惠嫁不了周衍,也必不能让她如了意! 项二:多谢多谢! 谢谢亲们的订阅、留言、地雷和营养液哦~~快出来冒个泡~~啦啦啦~~ 香香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9-0111:27:47 读者“人生除死无大事”,灌溉营养液+52016-09-0214:07:50 第36章 美丽身体 今日闵幼姝去找项墨的事,项皇后自然是听说了,只是她的人只远远看到闵幼姝分别和项墨以及项墨的随从说了几句话,但具体说了什么却是不知道的。 待闵幼姝过来,项皇后看着她虽涂了脂粉遮掩但仍显苍白黯淡的面色和有些惊惶的眼神,便知道闵幼姝今日应该是碰壁了。 项皇后看着站在她面前咬着唇一声不吭的闵幼姝,深深叹了口气。 也是她的错,忘了跟闵幼姝说西夏的男子其实跟京都的很大不同,更别说西夏王府的子弟。 京都勋贵世家子弟讲究礼仪风度,即使不喜欢拒绝一个贵女,也会小心不伤了体面,给对方留一点余地,哪怕是那些高傲的,也很少直接撕破脸。其实也正是这样给了女子很多缓冲争取的时间,慢慢那男子也许就会怜惜上了,谁又会讨厌一个美丽柔媚的女子爱恋着自己呢? 可是闵幼姝却不知道西夏和京都很是不同,那里民风彪悍,男子也好,女子也好,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都是直接了当,不会留半分情面的。 想到这里,项皇后也有些恍惚,她老了,离开西夏已经差不多五十年,很多记忆已经模糊了,甚至她也不知道那个年代的事情还作不作得准,所以才会疏忽了这个。 她拉过了闵幼姝,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道:“不过是受了一点挫,有什么关系,你是不了解西夏。明日就跟曾外祖母一起去宫中,曾外祖母给你找西夏来的嬷嬷教导教导你吧。” 西夏的女子自有西夏女子的好处,项皇后在宫中待了一辈子,也见多了女子争宠留宠的手段,闵幼姝的这些小手段,在她面前还不够看的。 她摸摸闵幼姝细嫩的小手,看着她洁白无暇水嫩的肌肤,柔软的腰肢,有着这样的身体条件,总要好好调-教一番,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 闵幼姝感觉到项皇后苍老松软的手滑过自己的手臂,不知为何全身都忍不住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强忍着心里的惧意应诺谢过,却还是不敢把自己的手从项皇后的手里抽走。 项皇后感觉到面前小姑娘的颤抖,可是这样细微的颤抖,娇媚眼神微微露出的恐惧更显得她楚楚动人,别有一番风情。 项皇后笑了笑,这个丫头,调-教好了,的确可以一用。便放了手,命朵真带着她下去了。 这一日发生了很多事情,项墨不知道周衍去了安王府的院子,但他的感觉向来很敏锐,在素斋宴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周 衍看向姜璃的目光略有不同。 其实他之前就知道周衍喜欢姜璃,因为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对着心上人,即使再克制,那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 但项墨调查过,宁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心仪的媳妇人选应该是顺国公府的赵澜,或者类似赵澜这样的世家精心培养的嫡女,所以周衍才一直克制自己的感情。 可是今天他看到周衍看向姜璃的眼神却带着努力克制却隐藏着的喜悦激动和爱慕。也许普通人会看不出,但项墨向来能从最细微地方捕捉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周衍眼神和心情的转变,必然是因为宁国公府态度的转变。 他知道周衍绝对是京城贵夫人们选女婿时的首选,所以如果宁国公府态度改变,那自己想求娶姜璃必然更为困难一些,或者说决不能让宁国公抢了先。 想到这些,项墨晚上就又有些静不下心来练功,忍不住又去了姜璃的院子。 这回姜璃房间的窗户却没有闩,他站在窗外的树下,正好可以看到窗内桌子上微弱的灯火,还有低垂的芙蓉色绣花蚊帐的一角。 他站了一会儿,手抚了抚自己抱着的剑,到底想着不要打扰姜璃睡觉,决定转身离开。 谁知他刚准备转身,却看到姜璃的脑袋又从旁边的窗户探了过来对着他有些小得意的笑,那笑容让他就要离去的步子瞬间定住,他看着她,很有些身在梦中的感觉。 姜璃见他难得的傻傻的,便压低了声音唤道:“项二哥,项二哥。”还拿手在前面摇了摇,又作势要爬窗户的样子。 他醒过神来,对她摇了摇头,便直接从侧面的小门把昨天新固定的门打开进了房间。姜璃简直被他的行为震惊,她是不知道那个门是可以打开的! 她有些纠结的看看那个门,再看看入门的项墨,道:“你如何开得了那个门,那样我这里岂不是很不安全?” 刚进屋的项墨,看到的便是姜璃又是只着了白袜,正站在小杌子上,手撑在桌子上,吃惊的看着他问他话。 姜璃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姿势多么奇怪,项墨已经上前抱了她下来,放到了一边的软榻上。 项墨身材高大,又长年习武,全身硬得跟铜墙铁壁似的,姜璃才十四岁,身高也还没有发育完全,站在他面前大概只能到胸前的位置,被他抱了,完全像是缩到了他怀里,一点缝隙也没有。 项墨放了姜璃到软榻上,却也没有 离开,而是坐到了她的身边,理智觉得应该离她远些,可实在受不住内心的渴望,一只手还是搂住了她。 他笑着低声道:“暂时还没有我开不了的门,所以我能不能开得了,并不是安不安全的参考。” 姜璃撇嘴。 项墨便又笑着道:“不过我觉得你身边是应该要一个会功夫的侍女,回头我帮你挑一个给你。” 姜璃抬头看项墨,脸有些红红的,她想说“要有功夫的侍女,我自己找我父王要不就好了,干嘛要你的?”可是看着项墨低头看自己的样子,话到嘴巴就不知为何吞了下去,嘴巴翘了翘,就又往他的怀里靠了一分。 因为前世的原因,她一点也不抵抗项墨的怀抱,反而觉得窝在他怀里觉得又舒服又安心。 可是想到昨晚项墨说要娶自己的话,又让她微微有些迷惘。 在以前她只要知道他会对自己好,前世又为了自己做过那么多,她便从来不深想项墨对自己好的原因,因为没有必要,她记住然后今世想方法好好报答他就行了。 可是昨晚答应嫁给他,现在项墨又这样对她,让她不免忍不住有点不安。 项墨看睁着大眼睛略有些迷惘的看着自己,心神也有点飘忽,他伸出左手揉了揉姜璃的小手,低声问道:“怎么了,阿璃?对不起,是不是突然过来吓着你了?如果你不喜欢,我下次就不过来了,等我们定亲了,我再来见你。” 西夏民风开放又彪悍,男女定情之后就可自由幽会,可是项墨也知道京都女子很看重闺誉,听说男女之间未定亲前是不能随意亲密的,即使定亲后见面也需得守礼。 姜璃摇头,规矩什么的她前世就不怎么在意,嫁了韩忱那样的人,又被锁魂多年,她就更加不把世人看重的东西放在眼里。人都死成那样了,还差点永世不得超生,自己在乎的人爱自己的人都被自己坑得或惨死或伤心欲绝,她还能在乎那些不相干的人的规矩? 她只是突然开始有些纠结项墨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有些患得患失。 “项二哥,你为什么要待我这么好?”这么想,姜璃就问出了口。 项墨一怔,听着姜璃这样娇娇软软的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他完全就忍不住把她整个抱进了自己怀中,轻轻抵着她的头顶,才低声道:“不需要为什么,我想要对你好就对你好。”声音低哑带了些压抑。 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沉沦,沉迷的不可救药。 可是他并没有去改变这个事实的必要,因为他是一定要把姜璃娶回去的。 姜璃听了这个答案虽然仍是懵懂,心里却奇异的安定下来,是啊,为什么需要理由,她只要知道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负她就好了,或许佛祖让她转世,就是要好好弥补自己前世亏欠的那些爱自己的人,让他们都好好的。 两人都没有再出声,项墨抱着姜璃好一会儿,见她不出声,以为她又要睡着了,不禁有些好笑,不过对她这样全然的信任自己,他心里是又甜又软,简直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堆到她面前,只要她开心就好。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低声问道:“是不是困了?我抱你去床上睡吧?” 姜璃不想说话,点了点头,项墨便抱了她起身向床榻走去,把她放到床上坐下,拉了薄被给她盖上,却看见小姑娘哪里是睡着了,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呢。 项墨微愣,就坐了下来问她怎么了。 姜璃就缩在被子里,两只小手露出来,抓着被口,狡黠的笑着问道:“你白天的时候为什么吓唬她们?” 项墨心思微转,便知道她是在说白天他说西夏狼多环境恶劣的事情,并不回答她的问话,而是反问道:“你如何又知道我是吓唬她们的?你不会害怕吗?” 姜璃心道,前世我可是跟你在戈壁滩中被追逃了七天七夜,一次狼也没遇见过,你说的那些话不是骗人是什么? 但口中却道,“我这段时间也看了不少有关西夏的书,从来也没有那样说的,难道不是吓唬人的?” 项墨心里一动,忍不住问道:“看有关西夏的书?却是为什么,你想知道什么,只管问我好了。” 姜璃皱眉道:“还不是那对韩家的兄妹,我总是觉得心里不安,所以看看书了解一下西夏的背景。不过,”她话一转,睁大眼睛看着项墨道,“我看到姓韩的那样阴森森的看着我,就觉得不舒服。这个人实在太过卑鄙,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我们可不可以想方法直接把他给杀了?” 项墨伸手抚了抚她的眼睛,柔声道:“杀了他很容易,但是我想把他背后的人都引出来,一网打尽。”他的手滑下来握住姜璃的一只小手,安慰道,“不过你放心,我会派人好好保护你,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嗯。”姜璃也知道自己的突然提议实在是糟糕,便柔顺的点了点头,闭了眼睛,脸侧靠在项墨的手上,轻声道,“我也知道的,就是这么一说。” 因为提到韩忱,就再没了说话的兴致。 姜璃的皮肤柔滑如凝脂,蹭在项墨的手心一直痒到心里,看她微闭着眼睛睫毛颤动,他忍不住有些情动,不敢太做什么,只是弯了腰,试探性的吻了吻她的额头。 姜璃闭着眼睛也感觉到了突如其来的压迫感,睁开眼睛,项墨蜻蜓点水般的吻已经撤离。 作者有话要说:项皇后:这样美丽的身体,不好好利用,简直是暴殄天物项二:其实我是看脸的…… 姜璃:你什么意思?┴─┴︵╰(‵□′╰ 第37章 嫁人恐惧 项墨看姜璃略略往被子里缩了缩身子,有些无措又有些委屈的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便叹了口气,低声道,“睡吧。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自然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姜璃突然像想起来什么,忍不住就问道:“项二哥,你,是喜欢我吗?是男子对女子的那种喜欢?”她以前真的没有去往这个方向去想。 其实某一个程度上来讲,姜璃对男人的认知实在是少得可怜。 她被母亲安王妃娇养着长大,父亲舅舅大哥虽然宠爱她,但却其实很少见到,平日接触最多的就是姜晞那个二货。那是个妹妹最大,其他女人都是浮云的不婚主义者。 然后她前世刚刚情窦初开就一下子掉到了韩忱的深坑,韩忱那就不是正常人,又因着他忙着他伟大的事业,新婚三日就去了西夏边城,基本也是很少见到。 就是新婚三日的时候,因着新婚夜韩烟霓“意外跌伤”,韩忱忙着安抚照顾韩烟霓,两人也并没有圆房。 他们是在韩忱临走前的那一晚圆房的,但那委实不是什么好的记忆,韩忱就像疯子一样,她又是第一次,直接就痛得晕了过去。 在玉蝉里倒是见识了很多次韩忱和韩烟霓的亲热,连夫妻之事都撞见了好几次,虽然她每次看到前戏便差不多就晕菜了,但对那种事情实在是产生了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厌恶。 所以其实在感情上,她实在懵懂得很,旁观他人的还行,但就她自身,她潜意识里非常排斥往感情方面去想,对嫁人更是恐惧得很。 项墨微愣,他不知道姜璃这个时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当然不会否认,可是他怕自己承认了,她不肯再嫁给自己。 “阿璃。” 可是他甫一开口,就被姜璃打断了,她瘪了瘪嘴,道:“所以你说让我嫁给你,只是名义上嫁给你,是骗我的吗?”说着泪水就盈了出来。她不想嫁人,如果项墨是喜欢她而要娶她,是不是…… 项墨心里一颤,忙伸出一只手握了她的手道:“阿璃,我当然喜欢你。可是我从来也没骗你。我说过除了你我不想娶其他任何人,自然是因为我只喜欢你的原因。但是其他我所有答应你的事情,都是算数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想住在京都也可以,所有我说过的话都是认真的。” 姜璃抬眼幽幽的看着他,见他焦急又不安,心里又不舍起来,其实她只是对嫁人有些害怕而已,可是如果是他,他又愿意迁就她,那也 应该没有关系是不是? 但心里仍是害怕,她便只好软软的道:“那你说话算数,不要逼我好不好?” 项墨又是一愣,不要逼她,逼她什么?逼她嫁给他?可是他什么都能答应她,但是不嫁给他却是不行的。 想了想,他便答道:“嗯,只要你嫁给我,我自然什么都答应你。” 姜璃瞅他一眼,觉得他必然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可是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其实能住在京都,不行夫妻之事,那就没什么不可以的,哦,还要加上一条,项墨不可以有其他的女人。 “那你也不可以有其他的女人,只要你碰过其他的女人,我就再也不理你。”姜璃补充道,“是永远都不理你。” 项墨松了一口气,道:“自然,除了你,我谁也不会碰。” 姜璃这才放心的闭眼睡下,可是过一会儿却又偷偷微眯了眼睛看一眼项墨,然后再继续闭眼睡觉,如此折腾了几次,才算真的睡着了。 项墨看得好笑又无奈,不过却发现她的睡颜似乎微微有些不安,略蹙了眉,又嘟囔了两句什么。 他觉得有些惊讶,他查到的资料都说她是一个骄傲任性刁蛮古怪又心宽的小姑娘,可是他从第一次在天台见到她,她的情绪就一直很不稳定,眼泪说掉就掉,对外人漠视,对认可的人又极其依赖粘人。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又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待她安稳下来,才起身去了院子里,又站了一段时间才离开。 第二日皇庄里留下的夫人小姐们也都陆续各自回了府。 项墨的动作很快,从皇庄回来,就专门又来了安王府,却不是拜访他的姑祖母项老王妃,而是正式的拜访了安王爷。 安王爷以前一直在陕西带兵,也曾和西夏王府联手共同对抗过西域的战争,所以他是一早就知道项墨的,虽然没有打过交道,却也见过几次,对他的事情也是了解不少。 这回又听说项墨曾经救过自己的女儿,自然是对他极为待见。 只是两人在安王爷的书房详谈后,项墨出来时倒是一脸淡定,他的随从更是从他那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了些愉悦。而安王爷出来时脸色却不似原先那般好看,除了一些凝重之外,更是带了些烦闷不爽。 这次谈话后,第二日,安王爷就不知道从哪里接回了个中年女子,说是陕西的故人,会些药 理,因为听说女儿瑾惠郡主最近心血来潮要学药理,便把她安排给了瑾惠做个药理师傅。 这个姓傅的女师傅还当真是安王爷的故人,只是不是陕西的故人,而是在西夏认识的故人。傅师傅出自西夏有名的医药家族,安王爷十几年前在边界领军作战时曾经中过一次毒,就是这位傅师傅帮忙解毒的。 只是傅师傅不是安王爷请来的,而是项墨请来送给姜璃的。 项墨并没有跟安王爷兜圈子,而是直接把宜欣县君中蛇毒的事情前后都跟安王爷说了,然后就提出了把傅师傅送过来给姜璃。 安王爷作为老安王爷亲自教养的继承人,领兵作战多年,自不是个蠢人。为何项墨要单单送个医师,还不是个一般的医师,给自家女儿?他可不信只是因为项墨觉得韩忱有问题,对西夏王府有威胁。 更何况项墨根本没有掩饰他对自家女儿特别的关心和保护欲。 安王爷脸色难看,也不知是对韩忱的行为震怒,还是对项墨并不多加掩饰的心思心中不爽。总之,他心里火气很大。 所以这日傅师傅到了府上的时候,安王爷召了姜璃到正房说话的时候,看见女儿的先诧异后欢喜的反应,脸色就很有些复杂。 因为姜璃一听说这傅师傅来自陕西,精通医理,是送来给她做药理师傅的时候,先是一症,随即又恍然大悟很高兴的谢了安王爷,显然她事先分明已经得知项墨要送个医师给她。 那先前的一愣应该是听说这个师傅是来自陕西,而不是西夏的时候,有些困惑。 安王爷看着自家女儿那高兴的样子就觉得很有些刺眼,这女儿到底知不知道项墨是什么心思?当然他如果知道自家女儿已轻易把自己许了出去,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看着自家女儿,以前一直觉得还是个小小的小姑娘,现在才突然发现已经长大了,竟然已经到了让人惦记着的年纪了。 有了这个认知,让安王爷又是骄傲又是不爽。 难得这日安王爷在家,晚膳前便领着正妃侧妃两个女儿以及次子姜晞一起去了慧安堂给项老王妃请安,也正好一起用个晚膳,缓和一下母亲和自己王妃紧绷的关系。 容侧妃所出的三公子姜旼住在皇家书院,并不在府内。 赵氏也见冷待项老王妃也有几天了,那毕竟是自家婆母,面子上总要过得去的,借事冷待一段时间还行,但却不可能以后都不去请安了。因此便也应 了。 众人去的时候项大夫人、明惠郡主姜琪还有韩烟霓都在。 项老王妃坐在榻上,身边一左一右坐了明惠和韩烟霓,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哄得项老王妃很是高兴。 项大夫人坐在一边脸上阴晴不定,却并不见多少喜气,看见二房的人过来,原本是三分沉的脸又拉长了些,简直是七分沉了。 姜琪和韩烟霓见安王爷等人进来,忙起身见礼。 安王说了声免礼,就看了两眼韩烟霓,这还是他第一次正眼看韩烟霓,往日可能也遇到过,只是从未留意。但最近因这女子弄得家中状况颇多,先是母亲项老王妃想把这女子塞给二儿子,然后自己的王妃和母亲因此闹不和,接着又有项墨跑过来跟自己说这女子的哥哥包藏祸心。所以今日倒是多看了她两眼。 只是韩烟霓不会因为安王爷的这两眼多高兴,相反,她手脚都因为这两眼而冰凉了。 年幼适逢家破人亡,自幼寄居韩家,颠簸流离逃亡,不说让她多么坚韧,但对各种眼光却是极其敏感的。 安王爷的这两眼冰冷而充满审视,还有那种居高临下像看蝼蚁一样的冷漠。 韩烟霓不禁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往项老王妃身边靠了靠。 第38章 项翊现身 项老王妃没有注意到韩烟霓的胆怯。她的注意力都在安王妃这一大家子身上呢。 赵氏带着儿子女儿过来,她心里想欢喜都腾不出欢喜的劲来,往日她还算是疼着姜晞,今日就是见到姜晞,心里都犯膈应。 她免了众人的礼,就有些夸张的对容侧妃慈和的笑道:“阿妘,今儿个旼哥儿还没有回来吗?要我说,这读书习武也不能太辛苦了,逢个月中也该回来歇歇。” 容侧妃就浅浅的柔声笑道:“劳母妃惦记着,旼哥儿也是很挂念着祖母,只是业精于勤荒于嬉,旼哥儿的天分本就比他两个哥哥差了很远,幼时我又娇惯了些,更是不及世子爷和二公子的勤奋,此时若连书院的标准都达不到,以后可都不敢说是安王府出来的了。” 项老王妃听完这话,笑容就淡了些,但还是道:“旼哥儿哪像你说的这样,我看着就很好。” 又转身问宜兰道:“宜兰,昨日里在素斋宴玩得可开心?皇后娘娘还跟我提起过你,说很久没见到你了,下次你也跟我一起去见见皇后娘娘。” 赵氏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容侧妃却很有些不安,她的女儿可一点也不想攀上项皇后,谁知道会不会被卖了和亲啊! 宜兰低着头,细声细气道:“昨儿个跟着三姐姐玩的很好,谢祖母关心,有劳皇后娘娘挂念。”三姐姐便是姜璃。 项老王妃听到她提起姜璃,话就是一滞,她眼睛瞟了姜璃一眼,那微仰的下巴,黑漆漆的眼睛,容光逼人的精致小脸就让她的心里一堵,脸上的笑容彻底淡了下来。这丫头真不是一般的不讨喜! 这时项大夫人就在一旁对着项老王妃使了个眼色,项老王妃便重新收拾了一下心情把脸转向了自己的儿子安王爷。 然后对着板着脸看不出表情的安王爷开口道:“承儿啊,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不若让这些小辈先出去外厅里耍着,我们娘儿两说一会儿话。” 安王点头。明惠韩烟霓姜晞宜兰几人便起身行礼退去了外厅,姜璃倒是十分好奇她祖母能跟自己父亲说些啥,还要特意避开他们,不过她也只能跟着大家一起出去了。 出去一路姜晞对韩烟霓都很是警惕,始终保持着十分之远的安全距离,这让姜璃暗中偷笑,却让韩烟霓差点呕出血来。 什么东西,她心里又羞又恨,她喜欢的是她哥哥那样稳重能干功夫好能撑得起事又刚柔并济的男子,这个姜晞,不过是家世好一点,简直就是个 有勇无谋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谁会喜欢他那样的? 可是她无从辩解,总不能真冲过去跟姜晞辩解吧? 且说花厅里待众人都出去了,安王爷看着自己的母亲,等她说话。 项老王妃便挤出了个笑容道:“其实这事之前跟你媳妇也提过,是有关明惠的婚事。” 赵氏心里一咯噔。 果不其然,项老王妃接着道:“你大嫂看中了宁国公府的周家,上次你媳妇担心你大嫂没跟我商量,没应你大嫂,这次我就亲自来跟你说。而且我觉着吧,这儿女亲事,虽然是内宅打理,但其实也都是父亲说了算。你侄女可怜见的,没了父亲,便只能拜托你这个叔父了。” 安王爷看着项老王妃没出声,他其实心里并不喜欢自己母亲每次说起大房的事,都要提上几遍,可怜见的,你大哥去了,你侄女没了父亲什么的,仿佛不这样就不足够提醒他当年他和大哥一起出战,回来的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项老王妃见安王爷没开口接话,就继续道,“况且你素来和宁国公世子交好,我瞅着,不如你直接跟宁国公世子把事情给定下来还好些。你大哥早逝,就留下这么一滴骨血,你可得为她做主啊。” 安王爷闻言却是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王妃,他素来在军中,留在家中的时间并不多,对这京都各家儿女亲事意向并不了解,这些向来都是赵氏打理。 既然上次赵氏拒绝了大嫂,必然就有她的理由,更何况他向来对他大嫂和母亲的智商表示深度的怀疑,所以他当然不会糊里糊涂的直接答应这种事。 可是赵氏只是对安王笑了笑,笑容温婉而宽和,并无任何异议。 安王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自己的母亲道:“这京中的儿女亲事虽说必要父亲拍板,但现在很少有盲婚哑嫁的,都是要双方有了默契才成,既然大嫂有意,我便让人问问宁国公府的意思。” 项老王妃对这答案不算满意,正待再说什么,项大夫人却冷笑着瞟了一眼赵氏,换了笑容上前谢过安王。 她又不是傻子,那日试探过苏氏,回去细一思量,就知道苏氏对她们家明惠无意,她现在撺掇着项老王妃让安王爷出头,不过是为了堵了赵氏的路! 赵氏当然不会错过项大夫人的那一眼,她心思略转便大概知道了项大夫人的主意,心里也是冷笑,为了阻瑾惠的前程,不惜拿自家女儿的名声去堵,不知道西夏的人是不是都这么“直爽”。 晚膳项老王妃、安王爷和姜晞一桌,项大夫人、赵氏和容侧妃则分别领着自家的女儿和韩烟霓一起坐了一桌,中间还隔了一道六扇的绢素围屏。 安王是个沉默的,又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项老王妃那桌便吃得是沉默异常。姜晞因着项老王妃给他塞韩烟霓的事,也不去哄老祖母了,只顾着扒拉着饭。于是这顿饭简直吃得项老王妃胃疼。 项大夫人赵氏她们这一桌倒是客客气气,但这客气简直生疏到骨子里。 姜璃对着韩烟霓,更是一粒饭也吃不下去,她瞅着韩烟霓和项大夫人,想到项墨说过西夏用毒古怪,心里便更是膈应。 项大夫人瞅瞅宜兰,再瞅瞅姜璃,一个人比花娇,一个花见花凋(惭愧得),那心里的酸意恨意简直掩都掩不住。 总之,这一顿饭关系缓和倒是没见着,那矛盾却是从妯娌间的鸡毛蒜皮和失去爵位的不满升级到了某种无法宣之于口的隐隐的仇恨。 当晚安王爷便询问赵氏有关明惠和周衍的事情,赵氏笑着道:“王爷您也是知道的,周衍那孩子家世品性才学武功在京都未订婚的孩子中不说首屈一指,也绝对是顶顶拔尖的。现如今,不知道多少家夫人都盯着呢。大嫂看中那孩子也没什么奇怪的。” 安王爷沉默不语,赵氏就继续道,“只是周衍是宁国公府的嫡长孙,将来是要袭爵的,对这嫡长孙媳是慎之又慎。上次我想着项皇后和母妃一直想着要把明惠嫁回西夏,因此就不敢私自应了大嫂。其实也是我的私心,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便也不愿去拉着脸开那个口。王爷,您和宁国公世子几十年的情谊,可也别让他太难做。” 赵氏并没有跟安王爷提周衍的母亲宁国公世子夫人有意自家女儿姜璃的事情,一来还没有准信,二来此时跟安王说,必会将事情复杂化,安王爷素来厚待项大夫人母女,此时说出来,安王可能就会直接让姜璃退让。 但明惠能否嫁去周家,却是跟自家女儿退不退让根本无半个铜板的关系。 安王听完赵氏的话,心里也是觉得无力,因着大哥的死,自己答应了父亲要善待项氏母女,可是这善待,有时候也真是不容易。 这日后几日,安王爷还没找着机会跟宁国公世子提上一提他侄女的婚事问题,京都又发生了两件让勋贵世家们注目的事情,两件事还都和安王府有直接和间接的关系。 定昭三十三年四月二十一日,辽国信使上书大齐朝皇 帝景帝,辽国三皇子入大齐都城燕京,拜见大齐皇帝,约于十日后,即五月初到达京城。 老皇帝景帝命刚刚办差回京的十二皇子姜祁安排接待辽国三皇子事宜,又命安王爷暗中查探辽国三皇子突然进京的原因,以及辽**队的动向。 安王爷便出了京城,连安王妃赵氏也不知道他具体去了哪里。 这事刚过去两天,四月二十三日凌晨,一位全身是伤形容狼狈的年轻公子在两个护卫的护送下敲响了安王府的大门。 这位公子自称是项老王妃的侄孙,西夏王先世子的遗子,西夏王府的五公子项翊。六年前西域攻打西夏边城,破城时屠城,项五公子在忠仆的护卫下逃出边城,原本打算回西夏王城银州城,却多次受到刺杀,几次都与死亡擦身而过,最后没办法,匿在了蜀中几年,这才辗转来了京都。 可是快到京都时,又一路遇到黑衣人追杀,身边的人死得只剩下两个护卫才到了安王府。希望能得到其姑祖母安王府老王妃和陛下的庇佑,再回西夏王府找项老王爷主持公道。 第39章 项五遇刺 项翊的出现是在姜璃的意料之中,所以算不得有多惊讶,虽然在前世她不太关注这件事,具体项翊是如何出现的还有后来的发展都不是特别清楚,但是大体的事情还是记得的。 项翊受伤有些重,项老王妃当日带着项翊的一个受伤稍轻的护卫觐见了景帝,景帝听了护卫说了项翊的遭遇神色莫测,并没说什么,只命太医好生帮其疗伤,又赐了些名贵药材。 安王不在府中,安王妃只把项翊安置在了靠近老王妃的慧安堂的外院一个院子,一应接待都是以老王妃侄孙之礼,半点不许提西夏王府之辞。 项翊是西夏王府的五公子,此时正逢西夏王府二公子代表西夏王府进京觐见,既然连西夏王老王爷的妹妹项老王妃都承认了项翊的身份,于情于理,项二公子总要过来探望一番。 于是,项二公子第二日就带了随行的两个西夏王府老臣和上好伤药过来探望项五公子了。 虽说项五幼时便随父亲西夏王先世子居住在西夏南边境的边城,项二则是常年累月跟着父亲西夏王现世子在北边打战,但两人逢年过节时也是常见到的。 两人未见六年,六年前一个十二,一个十岁,那时候虽未长成,但其实相貌底子还在那里,也没变化多少,说不认识,那就是睁眼说瞎话。 项二见到项五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就沉痛的道:“五弟,这都是王府的疏忽,竟让你流落在外多年,此次能在京都见到五弟,实乃托陛下的洪福。待五弟养好伤后,就跟我一起回西夏吧。二哥必会好好照料于你,不让祖父担心。” 项五有气无力道:“二,二哥。这如何能怪三叔和二哥?父亲母妃兄长们在边城被杀,三叔远在银州城,如何得知营救?就是我被追杀,也是我无能不能联系上祖父,所幸还能留着一命来见陛下,若能在陛下的庇佑下再见到祖父,便是老天垂怜了。” 两人各怀深意的寒暄两句,项二见项五再多说几句话就快断气的模样,便起身告辞道:“五弟你先在姑祖母这里好生休息疗伤,我今日便修书给祖父,也好让他也高兴高兴。我改日再过来看你,有什么需要的,你也尽可以派人来跟我说。” 项五谢过项二,又道是有伤在身,不能起身相送,两人满怀深情的告别。 项二离开安王府院子,路过花园假山时,一眼便看到了在假山边显然在等着他的姜璃。 姜璃穿了一身金银丝线绣的蚕丝百花纹浅紫色流纱裙,站在假 山旁的树下,微风吹过,青丝和纱裙都微微飘起,斜斜的晨阳下,弯眼浅笑,让远远看见她的项二心就忍不住多跳动了几下。 他心想,我还是得想方法早点把她娶回去好了,这样看着虽然欢喜,也实在难受的紧。 项墨命下面的人停下,自己上前迎了姜璃,两人便站在树下说话。 姜璃的身高只及项二的胸前,站的近了,姜璃就觉得这样说话很不舒服,便站到了假山旁的小石阶上,再仰了头跟他说话。 项二看她的样子心里便又软又喜欢,但很多人看着,他也只能站在一步开外的地方一本正经的跟她说话。 姜璃对着他笑了笑,便又收了笑容睁大眼睛问道:“项二哥,你见到那个项五公子,觉得怎么样?” 项二觉得有些诧异。 因为他并不知道姜璃有前世的记忆,所以常常都会被姜璃的一些情绪话语反应而惊讶到,但无论是怎样的,纵然是别人看来怪异的,在他眼里也只觉得可爱至极。 他不知道姜璃为何问起项翊,便只以为她是因为项翊是自己的堂弟,所以关心自己问问而已。 “并没有什么,他不过是受了些外伤,养养也就好了。只是他这些年流落在外,性格不知道受了些什么影响,我没查清楚前,你尽量少点和他接触。”项墨温声道。 姜璃摇了摇头,撇嘴道:“我才不会去和他有任何接触,鬼鬼祟祟的在外面躲了六年,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说什么被人追杀追杀的。鬼才信!” 说到这里又想到项翊毕竟是项墨的堂弟,项墨又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她这样直接说项翊,项墨会不会不高兴?便不由得偷眼去看项墨的反应。 没想到项墨听了她的话后反而更高兴了几分,满含笑意的眼睛看着她,专注的让她有点不自觉的心跳加速。 她不知为何就有些不好意思,挪开了目光看着荷花池里冒着泡的锦鲤,嘟囔道:“反正虽然他是你堂弟,但就像你说的,他逢家变,又在外呆了六年,也不知道是不是会被什么人洗脑了什么的,这次回来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你还是小心为妙。而且躲了六年都没事,就到我们家门口被人砍伤成那样,真够假的。” “嗯,我自然是知道的,你不要担心。”项墨柔声道。他又想伸手搂过她,好不容易才忍住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每次看她跟自己说话,都有些冲动,搂过她揉捏一番心里才会觉得满足,这,真不 知道是什么样的习惯。 姜璃觉得他的话太过轻和,实在不像是重视的样子,便有些小不满的抬眼看他,却见他正静静看着自己,微微带着笑,在阳光下俊美得有些不真实,她看到自己小小的身影倒映在他的瞳孔里,脆弱单薄的像是要随时消失似的。 姜璃有些慌乱的伸手扶住了身边的假山,她刚刚很有股冲动去抓住他的衣襟,眼角余光看到那不远处的一排人影才反手按在了自己身侧的石头上。 项墨察觉到她一刹那的异样,看她摁在假山石头上的小手纤细幼白,在粗糙的山石砂砾衬托下更显精致脆弱,倒是担心起那石头会不会划破她的手,便皱起了眉。 姜璃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咬了咬唇低声道:“我看见那韩烟霓,虽说她和项翊是姨表兄妹,但也有六年多没见了,但我看她们两分明不像是六年多没见的表兄妹,倒是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天天见面很有默契的亲兄妹似的。我怀疑韩家是不是跟他一直有勾结,韩家不是也是因为六年前的变故离开边城的吗?” 项墨惊讶于她的敏锐,看她形容有些脆弱,忍着拉过她的冲动,安抚道:“我知道,我一直有留意韩忱的动静,他们有什么,不会瞒得过我去,你放心好了。”又道,“过几日我便约姜晞出去游玩,你想方法跟着他一起出来。” 安王府的侍卫较为严密,且项翊又住在府中,项墨不想出现任何意外,也不再夜晚过来找姜璃。 姜璃点头,见两人也已经说了一会儿话,不想停留太久引人侧目,便告辞了离去。 项墨看着她领着不远处的两个大丫鬟离去,心里只想着,他得赶紧想方法把亲事先定下来再说,这样子看着姜璃明明有什么心事,自己却不能安抚她的状况,实在是太糟糕了。 随后的这几日,项墨也是忙得很,应付着各方来人的试探和八卦,一边命人注意着各方的消息,韩家那边的,项翊那边的,皇宫那边的,还有北辽国那边的,一边还要想着该如何找个突破点把姜璃和自己的亲事定下来。 这日他正想着约姜琪带着姜璃出来走走,却从安王府传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项翊在他去安王府探望第四日晚上,再次遇到刺杀。 所幸安王妃考虑项翊浑身是伤不寻常出现,便在项翊暂住的院子加派了侍卫防守,此次遇刺项翊虽然十分凶险,好在并无性命危险。 但在京都,在安王府,西夏王府先世子仅存的骨血 竟然再次遇刺,这委实不能不让人多想。况且刚刚好是在项二公子探望他确认身份的第三日晚。 大部分人都会认为,项五公子是西夏王先世子仅存的骨血,他的存在唯一能威胁到的也就是西夏王现世子和项二公子的地位了,这不能太明显。 八卦的人总是喜欢阴谋论的,尤其是这种王公世家的争权秘闻,没有阴谋也能造出各种曲折离奇的阴谋故事,更何况这是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事情。 当然稍微有些头脑的愿意深想一层的,这明目张胆的在安王府刺杀刚刚出现的先世子庶子,可实在不像是什么高明的行为。这西夏王现任世子,或者现世子的儿子,这个项二公子,不会这么傻吧? 项墨当然不会这么傻。 他此时正在酒楼静静的听着自己下属的回报,想着这事情的蹊跷。 “你是说那些人的功夫诡异,倒似西域那边的路子?”他沉吟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捉了下虫~ 第40章 噩梦桃花 “是,属下和他们打斗时,特意做了试探,虽然他们有意掩饰,但有些武功根底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可惜属下一时不慎让抓到的人都咬毒自尽了,未能抓到活口审问,还请公子恕罪。”初七单膝跪地请罪道。 项墨摇头,道:“不怪你,那些都是死士,不会让你们抓到活口的。你下去吧,继续留意那边的动静。” “是,属下告退。”初七无声的退下,很快便扮作酒楼的客人离去。 西域,项墨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希望不是他猜想的那个可能。 而项翊这里,经过了一宿的折腾,他已经昏睡,这次他并不是假扮,而是真受了重伤,又受到了惊吓。那些刺客绝不是韩忱派了来做样子的,他能感觉到那些人下手的毫无顾忌和毒辣,他们的确是想他死。 因着太医吩咐项翊失血过多需要休养,来探望他的项老王妃等人都移去了屋外的花厅里。 想着在自已的家里,她那侄孙都受到了如此重的刺杀,可以想见过去六年他是过的什么日子!自己表姐和侄子就剩下这么一点骨血,竟然就在自己眼前差点被刺而亡。 想到这里,项老王妃简直是悲痛交加又怒火攻心,她毫不怀疑的认定这必然是项墨的手笔,这京里除了项墨,还能有谁想她的侄孙死? 此时的她,完全忘记了项墨其实也是她的嫡亲侄孙。 因着刺杀一事,安王妃赵氏特意吩咐了安王爷的亲卫又调了一些侍卫过来保护项翊。 赵氏自然也知道外面的八卦传闻,心里对项翊的暂住并不乐意,可是安王爷又不在,项老王妃现在简直把那项翊看成了眼珠子,她也不能这时候就把人给踢出去,便命人传信给了宫中的表妹阮皇贵妃,让她帮忙试探老皇帝的口气,到底要怎么安排这个项五公子。 阮皇贵妃收到传信,细细思量了一下,当晚就在皇帝过来时,一边扶着他到软榻上坐下,一边笑着道:“陛下,您看项五公子这事,您再不出手,我那表姐安王妃都快愁死了。您又把安王爷给弄走了,我那表姐,现在可是焦头烂额呢。” 这么些年,她跟皇帝说话时都尽量简单直白,并不太过隐藏自己的心思但又懂得分寸,也因此,景帝对她素来多了几分像对待小辈般的纵容。 景帝坐到软榻上,喝了一杯皇贵妃亲自泡的养生茶,才笑着慢慢道:“这事,朕总要看看,试试水,才好下决定。” 皇贵妃微微笑 了笑,道:“陛下做什么自然是有道理的,只不过我看项二公子倒还磊落,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 景帝笑着拍了拍皇贵妃的手,神情宽和优容,点头道:“不过是一个庶孙,有什么值得项二在安王府动手杀人的。不过是有人想搅浑这水,渔翁得利罢了。” 出手利落,毫不留情,直取性命。若项五真的被杀了,就算明眼人觉得应该不是项二,但总会惹上一丝嫌疑,让人对他猜忌。 安王府的项老王妃又不是个讲理的,项五真死了,安王府势必要和项二起嫌隙。 西夏王府那边必也会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 “那这事陛下打算如何处理?此事委实蹊跷,太医也说,伤得极重,若偏上一分,也就没命了。”皇贵妃疑惑道。遇刺这事,真是有些出人意料的,景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北辽三王子就要进京,我怀疑有北辽的人先行潜入了京都。现在边界不稳,北辽国在西夏那边也是蠢蠢欲动。怕是他们想引起西夏王府的内斗。” 皇贵妃一惊,不禁出声道:“若如此?” “放心,朕自不会如他们的意。” 景帝靠在榻背上,用手指缓缓敲了敲桌子,慢慢道,“朕已加派了人手暗中保护项五,待安王回来,就更加不用担心了。你且让你表姐宽点心,过几日安王就回府了。且待西夏王回了信,朕就派人把项五送回西夏。项五有什么心思也好,都翻不出花样了。” 皇贵妃见他面有疲色,便也不再开口继续说这事,只唤了宫人备膳不提。 项五养伤,项老王妃每日必要花半日时间在外院亲自照看项翊,那慈爱劲,姜璃在她身上就只在二堂姐明惠病时才看到过,深刻怀疑她老爹是不是项老王妃的亲生儿子,她们兄妹几个是不是这位的亲孙子孙女。 当然了,姜璃觉得,不,其实包括姜璃的兄长们都觉得,项老王妃的慈爱,还是不要也罢,麻烦得紧。 项五躺在床上,心里想什么姜璃是不知道,她只知道她那二堂姐明惠和韩烟霓,对那项五那叫是一个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好在项老王妃一心扑在重病号项五身上,没多留意,项大夫人并不常去外院,不太知道。所以明惠的行为并没有引起会管教她的人的注意。 但项五察觉了,韩烟霓也察觉了。 项五虽然满怀心机,可也是个青葱少年,慕少艾的年纪,他继承了项氏的高大挺拔,相貌上又遗传了他生母余氏的一 些美貌,生得也算不错的了,不然也不能叫明惠看上。 所以他如何会看上基本集中了老项家相貌上传统缺陷的明惠郡主姜琪?看着姜琪和他父亲祖父一样粗犷奔放的鼻子眼睛和眉毛,他就够了好不好? 所以项五对姜琪还不掩饰的关心和爱慕很有点吃不消,可他躺着,也拒绝不了人家姑娘一日三主餐两点心的跑,忍了两天就再也忍不了,私下让妹妹韩烟霓帮他挡着点这黑桃花。 韩烟霓却忧心忡忡道:“三哥,明惠郡主是姑祖母的心头肉,我们怕是不好得罪她。姑祖母虽然疼我们,但这些没有经过时间洗练的疼爱其实很虚,若是我们得罪了明惠,她使一使坏,我们在姑祖母面前怕都不得好。” 项五在先世子这一支排行第三。因着他们从小单独住在边城,便直接以他们这房的排行来叫。 韩烟霓心里想的是,瑾惠郡主和宜兰县主那也是项老王妃的嫡亲孙女,难道项老王妃对瑾惠郡主的厌恶和对宜兰县主的淡漠是天生的?恐怕跟明惠水滴石穿的功夫,平日若有似无的引导是绝对离不开的。 项五听完妹妹的话冷笑,却也懒得跟自己妹妹细说自己的心思。 韩烟霓看自家哥哥脸色不好,叹气道:“我尽量帮你拦着点吧,只是我怕明惠郡主这样,姑祖母最后不知道会不会让你娶她。不过我看项大夫人应该是不愿的,三哥你若是不愿,我们不如从这里下手。” 娶姜琪?项五觉得这世界都要不好了。他的人生已经黑了一半,现在连另一半也要黑了去吗? 再一想姜琪那鼻子,那眼睛,那眉毛,那大嘴巴,哎哟,这要是被赶鸭子上架真娶了,他生理上还不得得个不那个啥的毛病啊。 项五的事热闹了两天,没几日,追逐八卦追逐潮流的群众热情又转回到了另一件事情上。 五月初一,北辽国三王子进京了。 三王子进得京来并没有立即被安排觐见陛下,而是将觐见日安排在了三日后的五月初四,然后陛下还安排五月初五端午节,在大历皇庄设端午宴,邀请三王子一起看龙舟比赛。 三王子住进会馆后,当日就开始了买买买的行程安排。他谢辞了十二皇子姜祁的安排,自己带了几个护卫作了京都人的打扮,在京都满大街的逛,但凡看得顺眼的,就买买买,铁器工具,书籍画册,绫罗绸缎,总之这两日,北辽三王子所过之处,商家都是笑眯了眼。 姜璃前世并没 有见过这位北辽三王子,所以对这位三王子入京的事情倒是并不怎么留意。 姜璃自从重生后,对比自己小几个月的妹妹宜兰县主姜玥态度友善了不少。 姜玥虽然从小被嫌弃,却是自小都很喜欢姜璃,见姜璃对她好了一点,便心里高兴得什么似的,这日便一脸期待的约姜璃去京城最大的首饰铺江宝阁看首饰。 姜璃瞅着姜玥小心翼翼又期待的目光,想到过不了几日就是她的生辰,想想就应了她,虽然她内心深处比较想去找姜晞跟项墨出去逛,他们逛的地方想必是有趣的多。 赵氏听说两人要一起出去逛街,并没有不悦,相反很是高兴。 因着项老王妃一直偏宠大房的明惠郡主姜琪,容侧妃的两个女儿宜雅宜兰又都乖巧讨喜,而姜璃性子却孤拐执拗,安王爷不免偏疼宜雅宜兰些,她便不舍得太过管教女儿,结果姜璃的性子养得越发倔强,待得赵氏发觉想掰过来,却发现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曾经让她很是忧心。 最近却发现姜璃的性子转了很多,就是对待以前她素来不给好面色的宜兰也肯好言相待了,这让赵氏心安了不少。 目下无尘,心若琉璃,看起来很好,却到底易碎。 赵氏仔细叮嘱了两人随行的丫鬟一番,又安排了几个功夫不错的侍卫跟着,命人备了马车,早膳后,直接将两人送去了江宝阁。 第41章 直白爱慕 江宝阁是京都最大的首饰铺子,据说宫里尚服局司饰司的很多首饰都是由江宝阁起草设计,然后再由司饰司的师傅加以改良的。 勋贵世家和官家的女眷多爱江宝阁的首饰,更是以拥有江宝阁每年出的限量版首饰为荣。 两人到了江宝阁门口下车,便有专门的侍女前来迎接,看到马车上安王府的标志,很快便有女管事亲自过来迎了二人去了楼上包间。 到了包间,管事便命人端了一盘盘的最新的钗环首饰给二人挑选。 大概没有女人不喜欢美丽精致的首饰,宜兰是个热爱打扮喜好一切华服美饰的典型小美人。姜璃,其实也不是个免俗的,更何况,自从重生回来,她对一切能引起感官美感愉悦的东西,都热爱极了。 两人挑挑拣拣,又品头论足一番,一直玩了半个多时辰,最后自是战果颇丰,喜得女管事都是笑眯了眼。 管事帮二人把东西都包装好,交给了跟着的丫鬟们,说要送两人直接下楼从一侧的贵宾走廊里离开,也费事让大厅的普通客人冲撞了两人。 姜璃却笑着道:“管事你给我们看的东西都是你们选过了,觉得好的。可是这首饰各花入各眼,我们还是直接去大厅里走上一圈吧,说不得能有什么新奇的小玩意也可一并选了。” 此话说得宜兰的眼睛也亮了起来,连连点头,逛首饰铺子,只在包间里挑算什么逛啊?跟首饰铺子的人拿了一堆东西到府上给挑还不是一样? 管事自然也不会阻拦,有生意为啥要拦?冲撞不冲撞的,不过一说而已,每日来铺子上逛的夫人小姐不知凡几,也不见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发生,最多不就是争个首饰什么的,这种事,越多越好! 心情很不错的管事领着两人去厅中,却不想,今日还真碰上了事。 她们刚进了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厅中一角一个少女气急败坏的娇声呵斥:“你,你这个哪里来的登徒子,真,真是好大胆,还不快放手!”声音虽含着怒气,却不失甜美,煞是好听。 几人好奇的往声音的来源地看去,却看不见出声的少女正容,因为正对着她们的是一个高大黑衣男子的背影,那少女完全被他遮住,只能看到鹅黄色的衣裙一角和她被黑衣男子握着的手腕,黑衣男子正低头跟她说着什么,女子却全然不听,正拉扯着。 他们侧身两步远处有一名高大的锦衣男子,正站在柜台前抱手看着他们,却似乎只是看戏般, 并没有任何插手的意思。他身后还跟了几个灰衣的高大男子,均是戏谑的看着这一幕,还看得津津有味。 姜璃等几人惊愕的看着,这,这是怎么回事?不能在京都最大的珠宝首饰铺里强抢民女吧?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该怎么行事,那少女却已经发现了她们,尖声叫道:“瑾惠,瑾惠,你快过来,这不知哪里来的野蛮人,好生无理,你快过来帮帮我,打发了他们去。” 此时那少女从男子身后探出头来,姜璃和宜兰愕然的发现,那竟是成郡王府的宜欣县君,此时宜欣县君正满面通红,咬牙切齿,眼里已经盈上了一层水汽,见到姜璃和宜兰,眼里则是迸出了些惊喜。 宜欣冲着她们这边叫唤,那几名男子也就都回头看向姜璃几人。 这几名男子生得魁梧高大,皮肤暗黑,五官很是粗犷,眉眼之间全是和环境不协调的线条,有一种和环境说不出的违和感,他们看向姜璃几人的目光直接而带了十足的侵略性,如同那野性未驯的野狼般。 宜兰有些害怕的拉住了姜璃的胳膊,低声道:“三,三姐姐,这些人好生无礼,好像不是善类,我们……” 她话还未完,宜欣已经又冲拉着她的男子娇斥道:“看到没有,对面可是安王府的小郡主,你们还不放开我,你们这般冒犯贵女,简直是吃了豹子胆。” 姜璃皱眉,本欲往前走的脚步却顺着宜兰拉着自己的力停了下来,宜欣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怪怪的?他们冒犯的可不是自己。 那显然是为首的锦衣男子听了宜欣的话,又定定看了姜璃几眼,这才转回目光扫了那黑衣男子和宜欣一眼,开口笑道:“札木,放下她吧。早就听说大齐朝女子娇贵,跟我们草原上的不同,你这个样子,她可只当你是冒犯。” 锦衣男子说着汉话,却带着一股浓浓的口音,显然这不是他的本语。 札木听言倒是松了手,宜欣就快步冲到了姜璃身边,躲到了她的身后,恶狠狠的盯着那刚才抓着她的名唤札木的黑衣男子。 札木看她像兔子一样的跑了,似乎还有点莫名其妙,问锦衣男子道:“她,怎么了?”又叽里呱啦用姜璃等人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一通。 锦衣男子笑着用相同的话回了他几句,就转过身对姜璃和宜欣改用汉话道:“这位姑娘,札木并没有恶意。刚才姑娘要跌倒,他不过是扶一下姑娘,若有误会,还请姑娘谅解。” 说完这几句, 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只是姑娘生得貌美,札木心生爱慕,想知道姑娘芳名。既然这位是安王府的小郡主,那不知姑娘又是哪家的小姐,如何称呼?” 姜璃和宜兰都被这锦衣男子所说的话惊了惊,这,这也太直接了吧?下意识都转头看向了宜欣。 宜欣听了锦衣男子的话,面红耳赤的呵斥道:“你,你们简直是不知羞耻。哼,你们什么人,竟然如此放肆,本小姐的家世名号岂是你们想知道就知道的!” 姜璃心里一顿,原来宜欣自始至终都没报出她自己的出身来历,可是为何一见到自己就报了她的家世来历去震慑对方? 宜欣呵斥了那男子,就转头对姜璃道:“瑾惠,我们走,不要理这群野蛮人。” “呵呵,怎么,姑娘的出身来历高贵,我们不配得知。可这位瑾惠郡主是安王府的小郡主,就是我们可以知道的。” 锦衣男子笑道,“不知小姐是如何的身份高贵,我们却是连问都不该问,难不成是哪个公主殿下?听说贵朝这般年纪的公主只有一位,就是十三公主玉阳公主,难不成你就是玉阳公主?” 顿了顿,又冷笑道,“即使你是玉阳公主,扎木也没什么配不上你的。” 姜璃看着这个男子,心里却隐隐知道了他是谁,她收回目光,看向宜欣,却见宜欣的脸色煞白,嘴巴翕动了两下,并不看那锦衣男子,手紧紧抓住了姜璃的胳膊,目露惊恐道:“瑾惠,我们走,你不要听这些人的胡言乱语,刚才我是太急了,才会报了安王府的名号去震慑他们,我们不要理他们。” 姜璃看她神色仓皇,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只抽回了手,问道:“宜欣,你的丫鬟呢?怎么就只你一个人?” 宜欣听见姜璃的话,脸色更加苍白,极快的扫过那几名男子,低声道:“我,我是私下出来的,只带了翠儿,可是刚刚我在楼上落了东西,让小翠跟着管事上去寻了。瑾惠,你送我回家吧。”说到后面这句,已经是低低的哀求了,显然刚才是真的吓着了。 姜璃心里到底不悦,但还是回身对身后的一个侍卫吩咐,让他护送宜欣回成郡王府,而她却是不打算直接送她的。 侍卫躬身应诺。 此时正好宜欣的丫鬟从回廊里匆匆赶来,宜欣对姜璃只安排一个侍卫给她很不满意,可她看姜璃的面色冷凝,又不想在此地久留,就只好带了丫鬟和侍卫匆匆离开了。 那个札木倒是一直目 送着宜欣离开,目露痴迷,久久都不舍得收回目光。 姜璃见状也失了兴致再逛什么首饰铺,宜兰更是恨不得快点离开这里,那几个男子赤-裸-裸的目光对她来说,实在是无礼至极。 姜璃便冲那为首的锦衣男子一颔首,携了宜兰一起离开铺中。几人倒没有为难她们,见首领没说话,便只是目送着她们离去了。 姜璃等人出了铺子,才觉得放松了下来,那些目光盯在身上,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滋味。 姜璃带着宜兰出了铺子才觉得放松下来。 可是走到马车边,准备上马车时,却突然感觉到一阵不适,她仿佛觉得一道目光打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和探究,并且有一种阴森森的寒意,似乎直穿自己的灵魂深处,这种目光深深让姜璃打了个寒颤。 她倏地回头,目光不期然对上了一道看似无波的眼睛,然而姜璃一对上这双眼睛就似浑身的血液被冻住,如堕冰窖,冰凉刺骨,那些压在心底的恐惧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灰色道衣,面容阴冷,虽然前世姜璃只在玉蝉中见过他一面,但那一面就如刀刻在骨上,疼痛而不能忘。 正是这个道人,帮着韩忱将她锁魂夺魄,让她困于玉蝉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姜璃的手紧紧抓在了马车的门边,手被边棱勒得生疼却毫无知觉,她脸上血色尽失,强忍着才没有打颤。 “小郡主,小郡主,您怎么了?”溪沙就在姜璃身边,立时察觉了她的异样,扶住她,低声问道。 宜兰听得溪沙声音含着担心忧虑,也回头看姜璃。 姜璃靠着手紧抓着马车门的力量才镇定住自己,僵硬的移开了目光,看溪沙和宜兰关切的看着自己,勉强笑道:“刚刚晕眩了一下,可能是刚刚想着宜欣的事,走的急了。我们回去吧。” 原本计划着去凝香楼吃饭,姜璃却再也没了心情,只抱歉的对宜兰笑了笑,道是身体不适便命马车回府了。宜兰也因为刚刚遇见宜欣县君那事,想起那帮土匪般的人,也很是不适,自然立马同意了。 马车离开江宝阁一段距离,姜璃的情绪才镇定了下来,忍不住掀开了马车窗帘一角,看向那灰衣道人所在之处。 此时那里不再是一个人,刚才铺子里的锦衣男子一行人已经出来。那灰衣道人正在和锦衣男子说着话。 似乎察觉到姜璃的目光,灰衣道人转过头来,那锦衣男子也随着他的 目光转过头来,却见他盯着的正是安王府的马车,是刚才那个漂亮得惊人的小郡主的马车吗? 姜璃手一抖,窗帘落下,她的心却砰砰跳了起来。北辽王子,灰衣道人,韩忱,项翊,她的心乱成一团,前世,原来她知道的真的只是一角的一角。 姜璃回到府中,就召了项墨送过来的傅医师,直接问她道:“姑姑,你有没有方法联系上你们公子,我有要紧事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都是走剧情,是不是闷了点,大家都不理偶了,可是突破都是要剧情铺垫的啊…很快就要突破了~~~~ 第42章 算是幽会 除了项墨,姜璃想不出还有谁可以说这件事,她现在身边最亲近的人,二哥姜晞,父亲安王,母亲安王妃,显然都是没法说的。 二哥姜晞是个大大咧咧的,还傻乎乎的和韩忱交好。 父亲安王向来严肃谨慎,跟他说这些,他必然会把来龙去脉都得问清楚,到时候,她该如何解释?她觉得自己连一个眼神可能都瞒不过自己父亲。 就是最宠爱她的母亲安王妃,她肯定会觉得既然你知道这些人心怀不轨,就不要和他们接触,外面的事情自然有他们帮她挡着。 唯有项墨,是她可以全心信任,又会认真听她说这些话,也一定不会觉得她是胡言乱语的。可是即使是这样,她也要想着该如何措辞。 因为她如何解释这些本来她不该知道的事情? 可是那个灰衣道人,实在太邪性,也不知道韩忱何时和他勾结的,还是韩忱早就和北辽人勾结了?如果这样她无论如何也要提醒项墨注意。 傅医师的办事效率很快,午膳后姜璃就收到了项墨的答复,约她在离安王府一炷香车程的一个成衣铺子里见面。 姜璃收到回复后便简装打扮了一下自己,嘱咐了溪沙一番,只带了傅医师,一个大丫鬟微草和两个侍卫从安王府后院的角门出去了,叫的也是一辆没有安王府标志的普通小马车。 成衣铺子所在的街区并不算太繁华,但胜在地点清新雅致,街前是山,街后是荷塘,路边杨柳依依。这地段的铺子靠近官员府邸,来逛的多是官员家眷,就是求个雅致舒适安静。 姜璃到得铺子,便被一位打扮素雅的妇人从侧门领进了内堂,两个侍卫在姜璃的示意下留在了内堂等候,自己则跟着妇人从楼梯上了二楼房间。 到了楼上厅房,妇人便笑着对姜璃道:“小姐,您订做的衣裳就在里间,小姐自去试试,民妇就不进去打扰小姐试裳了。” 姜璃点头,犹豫了一下,就吩咐傅医师和微草道:“你们也在这里等我吧,我有什么需要再唤你们。” 傅医师应诺,微草还有些犹豫,姜璃就已经上前掀了帘子进去。微草无奈,只好侯在了门前等候。 姜璃入得里间,入眼的是一个四扇的绢素围屏,绣的是荷塘莲景。绕过屏风,见到迎窗摆放着一张长方茶几,两侧则是雕花木塌。 茶几上放了一套紫砂茶具,项墨正在慢悠悠的冲着茶。 姜璃来时忧虑 又忐忑的心无端的静了下了,看着项墨生疏的冲茶手法,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项墨回头看她,眼神含笑,又低头斟了一杯茶,唤姜璃过去。 姜璃坐到他身边,他便拿起那杯茶递给姜璃。姜璃接过,闻了闻,笑道:“你冲茶的手艺不怎么样,但这个茶倒是极好的。” 说完便小啜了一口,又觉得渴,便一饮而尽。 项墨再接过她喝完的茶杯放到桌上斟满,才带了一丝笑意道:“听说京都的女子都喜欢这些,我既然要娶你,自然也要学的。” 姜璃无端的脸一红,嘴角翘了翘,道:“这有什么好学的,你喜欢,我泡给你喝就好了嘛。” 项墨转头看她,眼神专注又温柔,姜璃不知为何心跳就有些加速,脸更红了,她掩饰性的抱了他的胳膊,问道:“这个成衣铺是你的?” 项墨点头,温声道:“以后有什么事,打发人过来说一声就好了。”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把额前一缕散开的发丝别到耳后,不经意间滑过她的耳垂,小小的柔软凝滑,无端就涌起了一股情动。 他心里叹息了声,对着她,他随时都会让感情牵着行为走,不见面时想起来挠心挠肺,可是见面了,更是情难自已。 “听傅姑姑说你有要紧事找我?是什么事?”项墨滑下手,抓住姜璃的一只小手,轻轻握在自己的掌心,看着这只不到自己手掌一半的莹白如玉的小手,心里满是柔软,低声问道。 说起这个,姜璃刚才的闲适心情立即没了,她将脑袋在项墨的胳膊上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上,沉默了良久,才轻声道:“今日,我在江宝阁遇到北辽人了,我怀疑是北辽王子他们。” 项墨的手蓦地一紧,心一沉。西夏和北辽相邻,他和北辽三王子也是打过多次交道,对北辽人很是了解。 姜璃自己根本不知道她的美丽有多惊人,她不单止如很多京都美人那样有精致得如同水晶刻出来的外貌,她的眸子更是黑亮得看不见底,那其中的脆弱和倔强对沙漠草原上的男人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他们做了什么?”项墨手臂绕开,将她搂入怀中,沉声问道。 姜璃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换了动作,抬眼看他正紧张的盯着自己,心无端跳了一下,摇摇头,又点头道:“他身边有一个叫札木的侍卫,似乎看上了成郡王家的宜欣县君。” 可是这个不是重点, 她再待开口,却听到项墨道:“札木,是北辽左大将军府的第三子,是三王子元真的伴读,这些年也一直跟着他征战。” 姜璃一愣,脱口而出道:“难怪那个三王子就说,就算宜欣是玉阳公主,这个札木也没什么配不上的。” 项墨看着她的重点是在札木和宜欣县君的身上,倒是放松了下来,只要她没吃亏,其他的,他倒是不担心的。 姜璃见话题歪了出去,可是她想好的说辞还是觉得不够好,手紧紧抓住了项墨的衣襟却是不知道如何说。 项墨见她这样,便知道她还有事,但也只是静静搂着她,等她自己说,反正,这样的时刻,让他待一整天他都是乐意之极的。 静默了良久,姜璃抬眼看窗外。 透过窗棱,可以看到窗外一望无际的荷塘,一支支的荷苞立起,绿色中透着淡淡的粉,已有一些盛开,甚是美丽怡人。 姜璃看着外面的景色,风吹着荷叶和荷苞微微摆动,天地却又静寂的似乎只剩下她和项墨两个人一般。 她心里就慢慢升起了一股宁静的喜悦,仰头看项墨,见他也已跟着自己看着窗外,就轻声道:“我看见那个北辽的三王子身边一个道人,我认得他,我曾经看见他和韩忱有联系。” 项墨转回头看姜璃,微微皱眉道:“千菖道人?他是元真的师叔,竟然和韩忱有勾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看着姜璃,目光中不自觉带上了一抹深思和探究。他调查的情况姜璃和韩忱也是才认识不久,根本不熟悉,为何姜璃对韩忱忌惮如此之深,还知道一些他都没有查到的事情? 姜璃很不喜欢他这样的目光,仿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可是她也知道她原本并不应该知道这些事情。 她无意识的抓了项墨的手,低低道:“我,我就是知道。有些事情我就是知道,可是现在我也没办法跟你解释是怎么回事,可是我又不能不告诉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项二哥,如果我能够跟你解释得时候,我一定会跟你说的。”说到这里,眼里已浸出了一层湿意。 项墨有些受不了,但凡姜璃这样软软的唤他,他就觉得自己的心都像要化了,更何况小姑娘还隐隐含着泪水,满是依赖的靠在他怀里。 尽管心里满是疑问,他也只能哄着她道:“嗯,你只要跟我说你愿意说的就可以了,以后也会是这样。”他想知道的,自然能用他的方法知道 。 姜璃松了一大口气,把脑袋埋在项墨的怀里,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感动,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木香味,更是莫名的觉得安心,这样以后有关韩忱那边的事情她都可以跟他说了吧? 今世她并不担心自己,因为只要不跳韩忱的坑,她自然不会重蹈前世的悲催,可是项墨不一样,尤其她看到韩忱竟然和北辽人勾结,心里就更加担心项墨会遭到他们的算计。更何况那个什么千菖道人由不得人不忌惮。 项墨有些僵硬,他听完姜璃说完了正事,心也放了下来,此时才发现姜璃软软的身子完全趴在了自己的怀中,呼吸间满是她身上幽幽的清香。 他垂眼便看见她精致的侧颜,小小的耳垂透明如玉,想起之间手上的凝滑的感觉,心头就是一颤。他苦笑,他的小姑娘也实在是太信任他了,可是…… 他低头,试探性的吻了吻她的额角,滑下去,轻轻咬住了她的耳垂,伏在他怀中的姜璃身子就是一颤。 项墨轻轻的咬着,这样,已经是他用了极大的耐力,不让自己太过鲁莽吓着了姜璃。 作者有话要说:小伙伴们,你们要给项二多少福利? 话说,项二婚后会怎样啊…… 第43章 防身礼物 姜璃抓着项墨衣襟的手就有一些颤抖,她转过脸来,细细软软的脸颊扫过项墨的唇,项墨抵着的唇舌滑过她的脸颊,热热温软的触感让他全身都有些颤栗。 他顺势吻住了她的红唇,轻轻的捻着,不敢丝毫用力,却也不舍放开。双手已经完全把姜璃抱在怀中,感受到她在自己怀中的柔软,一边抚着她的背,安抚着怀中少女的情绪。 姜璃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她想说什么,却让项墨的舌不经意间滑进去,在她的舌尖品尝着她的甘甜。 待姜璃反应过来,要推开他,项墨却已经用了极大的意志力退了出来,把她紧紧嵌入怀中,只低哑着喘息道:“阿璃,对不起。” 姜璃看不见他,却感觉到他心跳如鼓,此时她却又不知说什么好,脑子其实还有点蒙圈。 两人抱着良久,项墨才松开她。 姜璃偷眼去看项墨,项墨沉着脸,看到她小心偷看的目光,若是平日该是狡黠的,可是此时面色绯红,红唇娇艳,大大的眼睛尽是水色,项墨艰难的别开目光,把她放到一边榻上,自己站起身,站到了窗前。 姜璃看他的背影,心里有一丝莫名。 她此刻脑子中想的竟然是,他是这样的喜欢自己吗?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情绪和克制,还有对自己的珍爱,这让她心里有些欢喜又有一些甜蜜。 她虽然对刚才这样的情况有些说不出的隐隐的害怕,心里乱乱的跳动着,可是她感觉到项墨那样小心翼翼的珍爱着自己,就觉得无限的窝心,她就是相信,他一定不会伤害自己,只会把她放在手心里疼宠着。 可是她又突然想到前世,如果他是这样喜欢自己,那前世他们逃避追杀的七天七夜,他多少次抱着精疲力尽根本走不动的自己,可是却一直守礼不曾丝毫侵犯于她,那又是怎么回事? 项墨迎着窗吹着风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姜璃则是想着自己的心事。阵阵微风吹进来,倒是让项墨的脑子平静了许多。 他转头看榻上的姜璃,见她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发愣,就苦笑了下。 他走回榻边,和她隔了两拳的距离坐下,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姜璃看着他的动作,莫名其妙就冒出了一句道:“你这个姿势,是喝酒的。” 项墨转头去看她,见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脸上有些小小的探究和隐隐的喜悦,并不见丝毫愠怒,心里就是一松。 他先 前听说京都的女子都是刻板的教养嬷嬷拿尺子量着教养出来的,见到男子目光垂多大的角度都有一个标准,心里想什么不重要,但贞洁一定最重要,万不能婚前和男子有些什么,哪怕是两情相悦也不行。 所以哪怕再喜欢姜璃,他也不敢用西夏那边的那一套男女□□上的奔放去用在她身上,生怕惹了她不高兴或者觉得自己不够尊重她。 可是现在看来,那些传闻也不尽然是对的。 他对着她道:“嗯,其实茶和酒,也差不了多少。” 姜璃就有些迷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项墨看着她,想了一下问道:“阿璃,我想方法,把我们的亲事早点定下来,好不好?” 项墨想的是,亲事定下来,他也不用忍得这么辛苦,既然京都的人觉得成亲前太过亲热是不够尊重,那就早点定亲,早点成亲好了。 姜璃点头,但她想的是,是啊,还是早点定下来,这样她找他商量事情做事情就更方便了,也不用说句话都要躲躲藏藏。 想的不一样,好在是殊途同归。 之后两人倒是很清水的说了一会儿话,项墨不想自己忍不住又做了什么,刻意和她拉开了一点距离。 姜璃经了刚才的事,也不像以前那样懵懂,一不留神就往项墨身上蹭,只眨巴着眼睛觑着他,看得项墨心里直痒痒,无奈之下只好别开眼睛看窗外的景色,手却伸了过来摁了摁她的脑袋,姜璃便“咯咯”笑起来,蹭了蹭他的手掌心,便开始抓了他的手,絮絮叨叨的开始说话。 她把韩忱和千菖道人的事用她能想到的觉得又不太过离奇的点翻来覆去的跟项墨说,不外是韩忱如何狡诈阴险狠毒,千菖道人如何邪门,两人可能如何有勾结,瞅着项墨的脸色,又把项翊和韩家翻过来说一通。 项墨听得心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安抚着她鼓励她继续讲下去,姜璃说得口干舌燥他还会适时的递上一杯茶,这样说了小半个时辰,姜璃才觉得自己说得是不是太多了点? 项墨看她瞅着自己不说了,才笑着揽过她,吻了吻她的额头,安抚道:“嗯,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住了,我会仔细叫人查。你却不要为着这些事情太过忧心,有什么事都过来跟我说,我自然会处理,也会时时告诉你情况。” 姜璃点头,见他又伸手从一旁的案几上拿过一个雕了狼纹的檀木盒,便好奇的伸了脑袋去看。 项 墨打开,姜璃就见到里面放了一只刻了细致梅花纹的一指宽的金镯子,看起来除了做工精致些,大些金多些,也没什么特别的。镯子旁边还有一枚镶了红珊瑚的戒指。 姜璃略有些疑惑的看项墨,她见惯了名贵的珠宝,看出这些虽然也是十分之贵重,但却也算不得是珍品,项墨拿给自己,难道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果然,项墨拿起镯子,让怀中的姜璃伸出手来,帮她带上。 姜璃的手幼细柔软,嫩白的让人不敢用力去捏,粉粉的小指甲有着淡淡的光泽,美得像一朵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项墨给她带上镯子,就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小手,姜璃便淘气得挠了挠他的手心,却跟挠到木板上似的,硬得很。 项墨就抓了她的手让她别动,转过了镯子,在一朵梅花初轻轻按了按,姜璃只见眼前银光一闪,然后却什么异样也没有,赶忙往四处去看,终于在对面榻上的背垫上看见了插着的几只小小的银针,只是细如牛毛,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吃惊的张了嘴去看项墨,项墨就笑着解释道:“这只镯子里面有七十二只银针,针针都萃了剧毒。这是给你防身用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随便用,因为被人知道了,就不一定用的上了。” 姜璃闻言大喜,忙细细的问了具体的使用的方法和要特别注意的地方,把玩了半天,才又问道:“那有解药吗?” 项墨就又伸手拿过盒子里那枚珊瑚戒指,先给她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然后在指环处的一个刻纹处一推,就看到上面有些细细的小孔,摇了摇手指,便有粉末落出。 项墨推回细盖,又转了转镶珊瑚的环面,就见到珊瑚下面的两粒小小的药丸。 项墨道:“那个粉末外敷在伤处,是用了缓解□□发作的,真正的解药是药丸。但解药制作材料难寻,不要随意给人服用。一般情况用粉末即可,拖延时间,交给我处理就行。” 姜璃点头,对收到的礼物极为喜欢,喜滋滋的跟项墨道谢,如此,她就不担心韩忱使什么卑鄙手段了。 项墨又嘱咐了她一些话,看时间不早,虽然极其不舍,还是放了她回去。 五月初四,北辽三王子元真觐见大齐皇帝景帝。 而这一日,一些宗室勋贵世家的王妃夫人们又陆续带着家里的公子小姐们住进了大历皇庄。到得下午,连宫妃公主们也到了皇庄。 无他,明日端 午节,景帝在皇庄亲自设宴,招待北辽三王子,又邀请了西夏王府的二公子等人,一起在皇庄观龙舟赛。 因为皇庄就是依着京城最大的河流沅河而建,沅河河畔风景秀丽,每到佳节,都是最为热闹的郊野赏玩之地,但凡放花灯、龙舟赛,甚至青楼每逢月底的佳人赛什么的都会在沅河举行。 而大历皇庄就建在沅河穿檀山而出的弯流处,在其东园的阁楼上,便可以将河中景致尽揽眼底。每年的龙舟赛,也都是以沅河的这一段为起点,方便贵人们在皇庄观看。 然而皇庄中只有宴会和美景,却没有各种市井热闹可看,爱玩的宗室勋贵家的公子小姐们在皇庄中安顿下来,总爱结伴出了皇庄,沿着沅河河畔玩耍。 初四这一日,沅河河畔已是热闹非凡。 机灵的商家早搭了棚子卖各种小吃杂玩,参加龙舟赛的人也都在忙着训练,游玩的人员一拨一拨,就是不看那河间景色,不看那华丽的龙舟,就是打扮美丽娇俏的小姐们,也是让人目不暇接。 更何况,每年各种佳节,在沅河河畔不知促成了多少姻缘,其中美丽的贫家女嫁给贵公子的事情也是不少,平日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于是打扮的漂亮得少女们真是不知凡几,谁知道今日会不会遇上自己的良缘? 姜璃午后也和宜兰约了文郡王家的宜安县君一起去河畔踏青。 若是往常,宜欣县君必然也会过来找姜璃,只是经了江宝阁铺子里的事,两人心里都或多或少起了些疙瘩,便不约而同的避开了彼此。 虽说这日天气阴凉,又有微风,但到底已是初夏,几人虽然都是在阴凉处闲逛,但走了半个多时辰,也都有些乏了,便一起去了沅河河畔一家名叫“仪厢阁”的茶楼去坐坐。 第44章 草原男人 仪厢阁不是沅河河畔最大最豪华的茶楼,但却可以说是贵女们最为安全放心的酒楼。 因为这是当年开国祖皇帝特意给祖皇后建的茶楼,因为祖皇后爱出外游玩,佳节时来沅河河畔逛逛那是常有的事,祖皇帝不想自己的皇后逛累了跑去普通茶楼听书,但又不舍得她没个休息的地方,就建了这座茶楼给她。当然,建好后也不能只招待自己皇后一个不是,便开放给了宗亲勋贵世家的夫人公子小姐们。 所以能上这座茶楼的有钱也是不行的,得是有品级有爵位的官员家眷,或者是被特别邀请准允了的。 几人进得茶楼,侍女邀请几人上楼上包间。虽说楼上包间有限,几日前便有不少的家族预定,但茶楼一定会预留一些给皇室贵人的。 不过几人却都觉得上包间很是无趣,便指了窗前雅座,道:“就是那里吧。”她们是出来看热闹的,难道上包间就看着彼此大眼瞪小眼吗? 窗前的雅座比下面大堂的位置高了几个台阶,每个坐席之间也都用了一人多高的屏风间隔,既有一定的**,又能看到大堂的热闹,窗外还正是沅河的风景,可以看到边上的画舫,河中心的龙舟。 几人坐下,要了茶和点心,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窗外近处画舫上凭栏的美丽画舫女子们对着岸上的公子少爷们娇笑吟吟,这景象可不是她们平日可见到的,她们面儿上都不显,心里却都是十分有兴致,又好奇又兴奋的看着。 姜璃正看着一个画舫姑娘对着一个书生样的公子目送秋波,把个公子魂都勾走了一半,直直撞到了河边的围栏,然后画舫姑娘便掩着团扇吃吃笑着。 姜璃正看得津津有味,身边的宜兰却是推了推她,用蚊子般的声音唤道:“三姐姐。” 姜璃转头看她,却见她示意着大堂的方向,唤她去看。 她再拧过头,便从屏风的镂空缝隙里看到一拨人进来,竟是左充仪所出的十三公主玉阳公主,成郡王家的宜欣县君,还有昭阳公主的嫡孙女郭和雅以及外孙女闵幼姝等几人。 这个组合还有那么一点奇怪,因为据姜璃所知,平日她们可是算不得要好,难道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让她们的情谊有了新的萌芽或突破? “三姐姐,我们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宜兰小声问道。 姜璃摇头,她可没什么兴趣。她瞅了一眼对面的宜安县君,也是坐着喝茶,纹丝不动,看见姜璃看过来,两人便会心一笑,顿时一种 默契油然而生。 这仪厢阁非一般的茶楼,玉阳公主一行人一进入店中,侍女便认出了她们的身份,自然要邀请她们去楼上贵宾包间。 这几人的想法却也是和姜璃她们一样,并不乐意去楼上包间,而是眼睛扫过了靠窗的雅坐,就指在了姜璃她们的隔壁那里,道:“就那边吧。” 侍女应诺,领着几人过去。 姜璃等三人见了无奈,坐的这么近,一会儿说话都能互相听得到,想扮作不知道可能都不行了。 正在扫兴中,却听得门口又进来一拨人,接着是一个惊喜的声音,对着玉阳公主几人就唤道:“玉阳公主殿下?” 声音带着异域的口音,显然就不是常说汉话的。 姜璃心头闪过一丝惊诧,这声音,不正是那日江宝阁中那名唤札木的好像大熊般魁梧的黑衣男人的声音?玉阳公主…… 姜璃顺着声音往门口看过去,果见北辽的三王子元真带着一群人进了茶楼中。今日的三王子没有着京都人的打扮,想必是特意着了北辽的礼服觐见陛下。 他们进得楼来,就发现了宜欣她们几人。三王子旁边的札木已经惊喜万分的走快了几步,正向着就快到雅座的玉阳公主几人走去。 三王子则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宜欣等几人,目光又扫过茶楼各处,在姜璃她们所在的雅座停顿了几秒,便若有所思的移开了目光。 然后便顿在了宜欣县君几人身上,一脸笑谑的看着她们,似乎坐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玉阳公主错愕的看着唤住自己的札木,再见这男子身着异族服饰,魁梧到不像话的身材,立即想到了进京来的北辽王子一行人,脸色就是一白。而她没注意到的是,她身边的宜欣县君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玉阳公主作为现在老皇帝唯一的待嫁公主,她不想跟异族人有任何牵扯,尤其是北辽人。 她的异母姐姐,和她母亲同住在临秀宫的王修媛所出的七公主悦阳公主嫁的就是北辽现在的皇帝,这位三王子的父亲。 据传来的消息说,悦阳公主并不受北辽皇帝宠爱,三次怀孕三次小产都是不了了之,反倒是说大齐朝的女子体弱,连生个孩子都生不好,在北辽国的境遇十分的凄惨。 那个王修媛每日形如槁枯,一开始整日的以泪洗面,现在就是每日吃斋念佛,曾经也是个美人儿,现在残得什么似的。 所以听说北辽国三 王子过来,玉阳公主十分的紧张,生怕自己被父皇也塞到了北辽和亲,如果如此,还不如嫁给西夏王府的二公子呢,至少不是什么茹毛饮血的外族人。 更何况据说这位三王子嗜血好杀,凶猛异常,帮着辽王吞并了不少草原上的部落,非常得辽王的喜爱,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会是下一任北辽王,难说父皇不会有什么心思。 今日她本也没什么心情出来玩,还是在皇庄里见项皇后时,项皇后提议她和郭和雅闵幼姝一起出来走走,她才勉强出来的。 谁知道这么背竟然就遇上北辽国的人,人家竟然会这样饱含热情的唤她?她觉得自己有种喘不过气来想晕过去的感觉。 “札木。”就在札木要冲到宜欣县君前面的时候,元真唤住了他,“你不要吓着了公主。毕竟大齐和我朝风俗不一样,你若喜欢公主,我们今日就跟陛下求娶公主就好了。” 玉阳公主听得这话,简直魂飞魄散,求,求娶。 她忍不住尖叫道:“本宫,本宫又没见过你们,又不认识你们,说什么喜欢,求娶的。” 札木诧异的看向她,元真则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谁,要娶你。”札木用不熟悉的汉语说道,“我,要娶的,是,她。” 玉阳公主顺着他眼睛看向的方向看过去,赫然看到他看着的竟然是宜欣县君,脑子就有片刻的蒙圈。 元真笑道:“前日我们在江宝阁遇到这位小姐,这位小姐自称是玉阳公主,难道她不是?” 宜欣县君脸色白得如同纸一般,全身发抖,她此时脑子被一重重的打击轰炸着,完全不知道先去反应哪一个。 看到玉阳公主看着自己质疑恶狠狠的目光,脑子里飘过刚才北辽那个首领说的话,就下意识张口对玉阳公主解释道:“我,我没有……” “啪!”玉阳公主根本不等她的解释就直接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贱人,自己勾引男人,竟然敢冒我的名。”极度惊恐又愤怒之下,玉阳公主口不择言的骂道,“你想嫁给北辽人,自己嫁就好了,竟敢祸害我。” 玉阳公主的这一掌极重,打得宜欣县君踉跄了一下,脸上迅速浮起了一个手掌印。 宜欣抚着自己的脸,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又惊吓,又害怕,又觉得羞辱,眼泪刷的就飚了下来,却还不敢哭,死咬着嘴唇打颤。旁边的丫鬟想过来扶她,却是动也不敢动。 旁边的郭和雅和闵幼姝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目瞪口呆的看着之余,还都乖觉的把自己缩到了后面,只恨不得能立即消失才好。 札木看着可怜兮兮的宜欣县君,也是有点愣住,可是他虽然汉话说的不好,其实听力还不错,脑子也还不错,当然知道了发生什么事。 他不由得就对这公主生了恼怒之心,想到那日这位姑娘也没说自己是玉阳公主,不过是他就顺着三王子的话猜测的,就出声道:“你,怎么这么无理,我……”汉话不好,也不知道该如何给自己喜欢的姑娘辩解。 三王子元真却没再理会这边,反而冲着姜璃她们的雅座道:“怎么,安王府的小郡主,戏看够了,还不出来?” 宜兰和宜安都是一惊,把目光投向了姜璃。 姜璃心里恨恨得骂道,这个杀千刀的,该死的异族蛮子,又把对宜欣生出来的那么一抹同情给收了去。如果不是她,这个该死的三王子,怎么口口声声“安王府的小郡主,安王府的小郡主”这么叫? 她按下了宜兰和宜安,挤出一丝笑容,道:“你们在这里,别出去,我去把他们打发了。” 宜兰不安得扯住了她的袖子,宜安也站起了身。 姜璃拍了拍宜兰的手,低声对宜安道:“他既叫了我,我躲也躲不过,却没必要牵扯上你们,我自有分寸,肯定不会有什么事,但你们若是被谁看上,恐怕就不那么容易躲过。” 说着就按下了宜安,宜安脸上有些复杂,虽知道姜璃说的这是事实,她们出去根本帮不上忙,顶多就是搭上自己,但心理上还是不好过。只能想着静观其变,到时候见机行事。 姜璃在宜兰和宜安担心的目光下绕过最外侧的屏风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码字码到头晕,不想捉虫了,大家有看到虫虫的,说一声啊,掉落红包,啦啦啦~ 第45章 强娶可否 姜璃倒不是烂充什么英雄,而是她知道自己是已经被注意了没有办法。 可是若宜兰和宜安也出去了,谁知道那北辽三王子元真带的那一帮人,会不会发什么神经再看上她们,再平添出枝节?就跟那札木似的,她可不信宜欣和他能有多大的牵扯,不过是看宜欣长得好看而已。 大齐皇室姜家的女子,少有长得不美的,除了明惠郡主姜琪那种被外来血统影响太过的那种。 听说草原上的男人就是这样,偶然看见个姑娘,觉得好看,就能抢回家做媳妇,完全是野生动物的做派。 三王子元真看着姜璃走出来,似笑非笑的眼神扫了一眼她身后的雅座。他自幼习武,在草原上狩猎也好,打战也好,耳目聪明是必须的,姜璃小声跟另两个少女所说的话他其实一字不漏的都听到了耳中。 玉阳公主等人看见姜璃突然从隔壁的雅座出来,脸上都有些不好看,就好像自己出了丑被人在旁边偷看一般。 姜璃出来,并不旁视,先对着玉阳公主行了个颔首礼,道:“见过十三公主。” 玉阳公主稳了稳心神,勉强对着她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 经了上次她想把姜璃和项二公子拉成堆的事,皇贵妃对她和她母嫔都相当冷漠,虽然她什么也没做,但宫里的人都是人精,最会揣摩上意,于是她和她母嫔在宫里的处境就很有些微妙起来。所以现在她虽然丢了脸,也并不敢太过给姜璃面色看。 只是现在她一点也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怕再生变故,自己跟这群北辽人扯上什么关系而被父皇扔去和亲,也怕姜璃出了什么事,皇贵妃迁怒,自己和自已母嫔在宫中更是举步维艰。 她脑子急速转动着,心道既然是认错了人,不关她的事,她就直接走了好了,便恶狠狠的瞪了宜欣县君一眼,胡乱和姜璃打了声招呼,唤了自己的侍女,也不理别人,就不顾风仪急匆匆呼啦啦的走了。 后面的郭和雅和闵幼姝见状,连忙也低着头跟着她去了,她们可也不敢惹是生非,北辽那是什么地方?如果说西夏对她们来说只是苦寒之地,那北辽就是可怕的地狱。 宜欣看她们出去,也想跟着她们离开,可是想到玉阳公主刚才那个眼神,却又有些怕,正犹豫间,那札木却走上前来似乎想安慰她,吓得她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看到一边的姜璃,便往她的身后躲了去。 元真笑着道:“札木,跟你说过了,不要吓着人家姑 娘。既然这是大齐,你想求娶人家姑娘,就得照着大齐的规矩来。” 宜欣听得这个人口口声声说要让那个大熊般的札木求娶自己,简直恨不得直接晕过去再不要醒来,她发抖的手拉着姜璃的衣袖,想再呵斥他们,却调不出声音来,只好哀求的看着姜璃,唤道:“瑾惠。”也不知道是想哀求些什么。 元真就笑着对姜璃道:“安王府的小郡主果然好胆识,不仅人长得好看,连心地也这样的纯净美丽。” 想了想又补充道,“上次见面匆忙,好像还没跟郡主介绍在下,在下北辽三王子元真,能认识郡主这样的美人,真是人生幸事。” 姜璃听他夸自己,身上的汗毛就直竖,她冷冷道:“你们北辽人,就这么无聊,到了大齐,就只会欺男霸女吗?” 元真扫了札木和宜欣一眼,就对着札木道:“你看,札木,我说过让你不要这么莽撞,大齐的女子大都是养在温室里的娇花,风吹一吹就会倒,你不过表达了一下爱慕之心,就把人家女子吓得一个个跟急红了眼的兔子似的,竟然被说成是欺男霸女。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喜欢这样的女子什么,除了长得细皮嫩肉一点,一点担当都没有,又不够味。” 说着还摇摇头,表示十分之不解。札木听了他的话也不恼,就呵呵咧嘴笑了两下。 元真就继续道,“不过也无所谓,你既然喜欢,娶回去养着就行了,也不差这一口肉吃。” 姜璃听他这一长串的话,加上那有点怪怪的腔调,听的心里直犯恶心,什么叫不差一口肉吃,这是人该说的话不? 一旁的宜欣更是怕得魂都飞了出去。 她只觉得她再也不想待着这个地方了,她只想冲回去找自己的父亲母亲哥哥,帮她做主,她死也不要嫁给这个什么札木。她现在,自然是知道这群人是谁了。 趁着元真和札木姜璃说话的期间,她就松了姜璃的衣袖,嗖得就绕过旁边的桌椅,奔了出去,后面的丫鬟赶忙也跟着追了出去。 大家都是有些惊讶有些莫名其妙看她飞走的身影,姜璃甚至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喜感,嘴角忍不住就抽了抽,虽然很有那么一点不合时宜。 元真看着札木有些痴呆住的表情,嗤笑了一下,道:“这种样子的,还真不知道你喜欢她什么。要身材没身材,要风情没风情,要劲道没劲道,有什么意思。” 当然后面那句要什么没什么是用北辽语说的,不然姜璃听 见,又得心里把这人骂上千百遍。 姜璃也不想再跟他继续废话,就道:“三王子殿下,如果三王子无事,本郡主就告辞了。我们大齐朝习俗,无论你是何等贵客,强拦女子说话都不合礼法,请容我告退。” 说完颔首就要离开。刚才她出来也不过是因为玉阳公主她们,如果只是这位北辽三王子,她却是不需要理会的。 元真没出声,看着她转过去的背影,才突道:“礼法,听说中原女子最重名节,不知道如果我今日把小郡主抢回去一个时辰,不知道你们大齐的陛下是不是就会将郡主赐给在下为妃。” 此话一出,姜璃身边的侍女溪沙和微草都大惊,齐齐站到了姜璃前面,防备的看着元真。 雅座内的宜安和宜兰也是吓得一激灵,都忍不住站起了身。 姜璃摸了摸手腕,心里却并没有多少惧意,这里是大齐,是在仪厢阁,她就不信他能在这里把她掳走。仪厢阁是有侍卫的,只是北辽三王子是贵客,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愿兵戎相见而已。 姜璃回身,冷笑道:“这里是大齐,不是北辽,三王子就不要把北辽的那一套用到大齐这里来了。告辞。” 说完直接就走回了她们的雅座。她才懒得跟他废话,这种人脸皮都是风沙磨过的,还不知道有没有,说话丝毫不遮掩,口舌之争,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强抢,她有本事就去安王府强抢啊。就是他到御前求娶,她也是不怕的。有什么好怕的,前世都那样窝囊的死过了,还被人锁了魂魄不得超生。 再说,怕有什么用,能改变事实吗?这辈子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皇帝,大概会嫁自己的女儿,也不会拿她去和亲的,更何况还有项墨。 元真看着她消失到屏风后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札木就瞅了瞅出神的三王子,笑着用北辽语道:“你说我的眼光不好,那也罢了。你不是向来不喜欢大齐朝的女人嘛?说她们风一吹就倒,捏一捏就碎,又不够劲道,却满腹的小心思,实在没意思的很。可现在你盯着人家姑娘看做什么?” 元真瞟了他一眼,呵呵一笑,就拍了拍他的膊头,一起在侍女的引领下去了楼上包间。 他原本的确不喜欢大齐的女子,就算这个安王府的小郡主的确美得惊人,他那日也不过是多看两眼罢了,并没有起什么其他的心思。 不过师叔竟然说这个小郡主身上似乎有些怪异,让他 找大齐皇帝求亲,把她娶回去。娶回去就娶回去吧,反正够漂亮,他也没所谓。 只是今日试了一试,这小郡主倒是越来越对他胃口了,尤其仰着头时,那漂亮的眼睛一扫,他那颗历经美人和野兽的石头心竟然难得的动了下,那一刻,他竟有一种捏了她的下巴,让她把眼睛只看着自己的冲动。 这,真是不容易。但凡他想要的,他从来都不会放手。 且说宜欣县君出了茶楼,就仓皇的往皇庄方向走。 她要立即找她母亲,成郡王世子妃,让她帮自己想办法,她不要嫁去北辽,不要嫁给那个像黑熊般恶心的男人。想到听说过的七公主悦阳在北辽的遭遇,她觉得天都要榻下来了。 她刚走了一小截路,准备命随行的丫鬟叫了马车快点送她回皇庄,却被闵幼姝拦住了。她没想到闵幼姝竟然还在等着她。 闵幼姝走到她身边,满含担心的问道:“县君,你没事吧?刚才我也不敢忤逆十三公主,却很担心你,所以偷偷留了下来,特地叫了马车在这里等你,我送你回去可好?” 宜欣县君平日和闵幼姝并没有什么交情,今日又被她看了自己丢脸的一面,本无心和她敷衍,可是听说她叫了马车,立马就同意了上她马车。 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去,顶着巴掌印在这河畔走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估计不到明天她被玉阳公主掌掴的消息满勋贵圈就都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差点跑去睡,忘记上存稿,哈哈哈~~ 话说这两天收藏掉得好委屈,求一发收藏呗,安抚一下偶想死的心~~~ 虽然偶冲着订阅的小伙伴求收藏,好无聊啊哈哈~~ 第46章 女儿心思 闵幼姝扶着宜欣县君上了马车。马车不大,几个贴身的侍女只能在外面随行。不过这车虽然不大,却很是舒适,里面还备了茶果点心。 闵幼姝拿了一旁的面巾,湿了水,给她轻轻拭面,温柔道:“今日皇庄人多,我看还是要好好整理一下,不要让人看出什么端倪,作出什么文章。你知道,现在很多宗亲家都很怕自己家女儿被嫁去北辽呢。” 她的话成功让宜欣县君一抖,原本还嫌马车走的太慢,现在却觉得还是要好好想好对策,才能回皇庄。 还有她得罪了玉阳公主,玉阳公主怕死了被嫁去北辽,现在有自己在前面顶着,她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宜欣心里很乱,极力整理着思绪,想着该如何做,如何跟自己的母亲说,又如何让自己父亲插手帮忙。 面上却是如同木偶般的任凭闵幼姝帮自己拭面,整理发饰,又拿粉饼给她遮掩掌痕印。 待得闵幼姝做完这些,垂首在小几上娴雅的整理面巾粉饼等物,宜欣县君看着她,有些狐疑的问道:“你,为什么帮我?你不怕十三公主吗?” 她和她的交情一般,她可不敢盲目信了她,被她给卖了。在皇家,你若相信无缘无故的好心,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闵幼姝抬头,眼睛看着她,叹了一口气道:“不过兔死狐悲罢了。” 宜欣一愣,立即想到了项皇后要把闵幼姝嫁给项二公子的事,这事,勋贵世家圈就没有不知道的了。 她看着闵幼姝,脑子里不知为何却闪过项二公子英俊如刀刻般的面容,高大挺拔的身材,还有那出神入化的箭术,以及射箭时专注的让人怦然心动的背影,那满满都是京都勋贵子弟所没有的令人脸红心跳的男人的味道。 以前她觉得远嫁西夏很可怜,可是现在跟北辽相比,远嫁西夏简直可以说是一件幸福的事了。 更何况项二公子那么俊朗吸引人,哪里是那个粗糙的北辽人可以比的?而且还不是个王子,只是个王子的侍卫! 想到这些,她看着闵幼姝,就委实生不出什么同情或者同病相怜的情绪,反而隐隐生出一丝嫉妒来。 闵幼姝看着她的面色,心里一讪。她自幼寄居外祖母昭阳公主家,最是会看内宅之人的脸色,郭和雅就被她哄得团团转,几个表嫂也都是把她当妹妹般,现在岂会看不出宜欣县君这么不知掩饰的心思? 其实若不是项皇后要求,她才懒得 管这个宜欣县君的死活。能让那北辽人误会她是玉阳公主,她就不信这位县君就真是那么无辜的出水清莲。 只是她面上仍是一派温柔,看着宜欣县君脸上阴晴不定的面色,继续道:“只是我便罢了,我父母双亡,除了外祖母也无任何依仗,所以没得选择。但县君和我不同,县君有成郡王府庇佑,并非没得选择。如果是北辽三王子求娶,可能要拒绝还难些,可是我看那个人不过是王子的手下,想必如果做好准备,也并不是不可改变的。” 宜欣抬眼看闵幼姝,闵幼姝也看着她,目光温柔关切,如同关系亲密的闺中姐妹一般。 宜欣抿了抿唇,道:“多谢你,可是若是北辽求娶,我父亲祖父恐怕也奈何不得,毕竟连七公主都被嫁去了北辽。” 她说这些原本只是想试探闵幼姝对自己这般是何目的,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也是事实,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恐慌,忍不住又落下泪来。难道,她还能尊贵过公主不成? 闵幼姝拿了帕子给她拭泪,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试探的问道:“如果有合适的人,不如你求求成郡王世子让他先给你把亲定下?他又不是北辽三王子,就算跟陛下求娶,不至于就有分量要你背弃婚姻嫁给他。我们大齐贵女也是很高贵的,岂能容人想怎样就怎样?” 宜欣心里一动,随即又是一黯,这仓促之间哪里去找什么合适的人定什么亲?若是自己父亲做主,随便给自己挑个人她又如何心甘? 正满心愁绪间,就听闵幼姝又道:“说到这个,其实我倒是想起一事,皇后娘娘很喜欢韩家的烟霓小姐,就是项老王妃养在身边那个,似乎还有心给她哥哥韩忱韩公子赐婚。那个韩公子不是还救过你吗?其实我看他的人品还挺不错,功夫又好,那日素斋宴后,不少贵女都对他有些心思呢。” 宜欣一惊,抬眼看闵幼姝,闵幼姝对她的目光并不躲闪,就那样坦然的看着她,眼中是对自己姐妹般的亲密认真和我真是为了你好的真诚。 这样宜欣自己反倒有些不自在,先移开了目光。 她隐约知道了闵幼姝的目的,可是,韩忱韩教习,她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如果是他,她,她是愿意的。 咬了咬唇,她道:“我父亲,如何能同意?” 闵幼姝握了她的手,沉吟道:“其实我也觉得有些委屈你,毕竟你身份贵重,其实我提这个,不过是想起来,觉得可以作个权益之计,将来等北辽人走了,再谋其他。” 宜欣低垂着眼,心底某一处像是被打开了一样,一点点甜蜜一点点酸涩又一点点绝望,若是能和他定亲,她是愿意嫁给他的。 她抬眼看闵幼姝,轻声问道:“可就算是为了骗过北辽人,我家里人也应该不会愿意我和韩公子定亲的。”她并不欲闵幼姝知晓她隐秘的心思,只顺着她的话问道。 闵幼姝心里闪过一丝鄙夷,这些生来优越的贵女就是这样,明明心里想要得不得了,可总作出一副清高样,只恨不得别人都把好东西捧到她手上,她还要摆出一副恩赐的嘴脸接受。 但她面上不显,慢慢道:“不如你求求世子夫人?然后我帮你也跟皇后娘娘提一提,如果世子夫人同意了,你们再一起过来求求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赐婚?” 宜欣心烦意乱的点头,道:“嗯,我看看我母亲有没有什么办法。” 皇庄并不远,马车很快就到了,两人到了皇庄入口处下了马车,再转乘软轿入南园,直到进入南园分开,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 闵幼姝觉得,这种事情,说得太多可能只会适得其反,女儿家的心思,只要拨了一根线头,自己就会发酵膨胀,更何况,她也看不出现在这位宜欣县君还有什么其他选择。 且说另一边姜璃回到雅座,宜安和宜兰都担忧的看着她,她勉强笑着安慰两人道:“这不是没事了吗?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不必太过担心。那些北辽人,他们还能在我们大齐作出些什么不成。” 宜安满含忧虑的道:“那毕竟是北辽人,由不得大意。瑾惠,我们回去吧,你回去跟你母妃把事情说了,也好早作防备。” 姜璃点头,她也根本无心再继续喝茶赏景,毕竟那三王子说出那种话,谁知道他会不会发神经真的跑去皇帝那里求亲,虽说她不怕,但万一皇帝推不过,真赐婚了,那她岂不是白重活一世。 还有那个千菖道人,想到这里,她心里一凛,那日在江宝阁离开,那千菖道人看自己的眼神也甚是奇怪,难道今日这北辽三王子这番作态跟那道人有什么关联?她不大会觉得是自己的魅力征服了这位莫名其妙的三王子殿下。 可是她并没有想去找自己母亲安王妃,她怕自己母妃和父王一激动就给自己随便找了门亲事,那可是万万不行的。项墨一定不是她父王母妃的理想女婿人选,这点认知她还是有的。 所以告辞了宜安和宜兰,姜璃回到自己的皇庄自已的房间,想了又想,就派人 给项墨传了个纸条,上面画的是一朵石榴花,她这个小后院假山旁边,就是一棵石榴树,此时花开的正好。 另一边宜欣回到自家住的院子,就直奔自己母亲成郡王世子妃庄氏的房间。 庄氏正在跟管事嬷嬷说着晚膳的安排,看到女儿满脸惊惶形容狼狈的进来吓了一跳,忙喝令管事嬷嬷和侍女们都下去,房间只留下一个心腹嬷嬷许嬷嬷和大丫鬟银翘,这才搂过女儿,问道:“欣儿,你这是怎么了?” 拉近了女儿细看,才发现她的脸上竟然有一个隐隐的掌印。虽说闵幼姝拿了粉饼帮宜欣遮掩过,近了一看还是能立即看出的。 庄氏脸色立即黑了下来,右手一边小心的抚上了女儿的脸颊,一边就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女儿,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娇养大的,谁敢打她? 问起这个,宜欣又是悲从心来,之前在外面不敢大声哭,此时扑到母亲怀里,“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 庄氏忙拍着她,哄着问是怎么回事,宜欣却是抽抽噎噎的说不出话来。 庄氏见状,就看后面女儿的两个丫鬟翠儿和环儿,厉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来说。” 翠儿和环儿两人早已跪倒在地,吓得面无人色。翠儿年纪大些,见环儿只是发抖说不出话来,就掐了掐手心,镇定了一下,才一五一十的把今日的事情给说了。 庄氏越听脸色越黑,到最后脸上简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第47章 缠绵悱恻 此时庄氏也顾不得再照顾女儿的心情,推开她,厉声问道:“你是如何认识那些北辽人的,那个札木又如何以为你是玉阳公主?” 宜欣曾经也见过母亲发脾气,可是那都是对别人的,却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对待自己。只是她也知道此事事关自己的终身,就收了眼泪把在江宝阁遇到北辽那帮人的事情说了。 “母亲,女儿真的没有骗他们说我是玉阳公主,只是女儿怕沾惹是非,不肯说出身份,是他们自己认为我是玉阳的。”宜欣抽抽噎噎道。 庄氏听完后捏着女儿的手腕差点把她的骨头掐碎,宜欣疼得直冒汗,可是看母亲阴沉的脸色,却也不敢出声喊疼。 玉阳公主算什么,现在庄氏心里只担心那北辽人说要求娶女儿的事! 沉默许久后,庄氏才对身边的心腹嬷嬷道:“刘嬷嬷,你立即去叫人传信给世子爷,让他今晚就到皇庄来,我有要事相商。” 刘嬷嬷此时也是满头冷汗,听了庄氏的吩咐忙走了出去。 在这些下人心里,北辽人是什么人?那都是喝人血吃人肉的族群,她们小县君竟然沾惹上了北辽了,这可不是天大的事?! 刘嬷嬷走后,屋内又是一阵难言的窒息,庄氏心头乱跳,只盼着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宜欣看母亲面色不好,也不敢出声,连哽咽声都小了许多。 许久后,宜欣喏喏的试探着开口道:“母,母亲,幼姝跟我说,项皇后有意给韩公子赐婚,母亲……” “韩公子,哪个韩公子?”不待女儿说完,庄氏就打断她的话,厉声斥道。 庄氏的眼睛盯着自己女儿,像是要盯到她的心底,盯得宜欣全身发寒。 宜欣受不住这样的目光,身子一软就跪了下去,今日她又惊又怕,精神上早已不能再承受。她哭着就抱着庄氏的腿道:“母亲,我害怕,我不要嫁给北辽那个人,您是没看见,那个人有多么恐怖,我不要嫁去北辽。母亲……” 庄氏看她哭得可怜,心里更是酸疼不已,忍不住也掉下泪来,收了先前因为焦躁而引发的怒气,软了声音哄道:“欣儿,你别急,待你父亲过来,让母亲跟你父亲商议一下,好想一个万全之策。” “可是母亲,连七公主都被嫁去了北辽,我怕,我真的怕。十三公主也不想嫁过去,她这次一定抓住这个由头,把我先推出去的。” 庄 氏手一紧,这个玉阳公主,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公主,外家更是上不得台面的,她敢!成郡王府可不是像别的郡王府那样不过是个摆设,她夫君成郡王世子深得帝宠,在兵部可是有实权,这笔账将来她可得好好跟她算! 玉阳公主平日虽然像只骄傲的花孔雀,却也不是两句不合抬手就打贵女的主,这样不顾形象,分明就是故意在北辽人面前败坏自己的形象,更兼让宜欣更显得楚楚可怜,让那北辽男人更为挂心而已! 谁说玉阳公主没有脑子,心思只用在了脸蛋上?她看她把那些宫里女人的小心思小算计倒是学了个十足! 庄氏心焦如焚,可是还是忍着性子哄着受惊得女儿,却迟迟等不来自己夫君成郡王世子。是啊,北辽三王子突然进京,她夫君公务也是繁忙得很。 用过晚膳,成郡王世子还没回来,看着已经哭得眼睛红肿声音沙哑的女儿,心里倒是突然涌上一计,只是,她苦笑,仔细想想就知道大概是没用的。但这个时候,什么样的方法没用也得用一用。 又想到韩忱,如果万不得已,恐怕还真是只能如了项皇后的意,总好过把女儿嫁去北辽。 且说项墨今日参加了北辽三王子觐见陛下的朝会,又一起用了午膳,午膳是个一本正经的宫宴,膳后北辽三王子被人陪同去了皇庄,项墨则和姜晞一起去了酒肆,在姜晞不自知的掩护下去问这两天打探到的消息。 等他收到姜璃明面上的传信已快是用晚膳的时间,他看着那朵石榴花,心里就是一喜,虽然知道姜璃必定是有事找他,但他姑且认为是他的小姑娘想他了,这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因为北辽三王子也住到了皇庄,所以皇庄的守卫更加森严,但三王子住的是外园西园的客院,而项墨安王府住的是皇家禁区南园,所以南园外增加了侍卫巡逻,但园内却还是如往常一样。 项墨是到了亥时初才到的姜璃院子,因为此时园子里才真正的静了下来,少了各种喧闹和往来的人。 姜璃此时正打发了贴身丫鬟在外屋,躺在拔丝床上,看着帷帐外摇曳的灯火等着项墨。 姜璃原本是个倔强又任性的姑娘,胆子大的很。她在白日的时候,性格就会更多是她的本性。 但是她始终曾经被锁在了玉蝉中度过了不知道多少黑暗无边的岁月,那种绝望和无助简直深入骨髓。每在黑夜里,那种恐惧就会浮出来,让她不得安眠,她甚至常常在梦中也无端的害怕,再一睁 眼,自己就还是在玉蝉中,过去这些时日不过是她日思夜想的另一个梦境罢了。 白日的时候所有东西都是生动的,活生生的,她便想找到了生气,不会怕。可是这样的黑夜,她想起北辽三王子,想到嫁给他的可能性,然后还要整天面对千菖道人,她心底都能冒出寒气,她宁愿死,也不要再被锁到玉蝉里。 项墨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因为胡思乱想而把自己吓得脸色惨白的姜璃。 看到项墨,姜璃就跟八爪鱼一般扑入了他的怀中,攀着他簌簌发抖。 项墨对心上人的投怀送抱自是满心欢喜激动,可是看到姜璃泪水涟涟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忙抱了她坐下,问她这是怎么了。 姜璃瘪着嘴哽咽着就道:“项二哥,我,我不要嫁给北辽三王子,我不要嫁给其他人,不要嫁给其他人。”说着泪水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项墨听到这话真是又惊又喜又心疼,那泪水就像滴到骨子里,晕染开,心都要酸软得快要溢出来,一边帮她擦着泪水,一边低低的哄着道:“乖,你只会嫁给我,听到了没有,你只会嫁给我,其他任何人都不能,你要相信我。” 姜璃听了她的话点头,眼睫毛湿漉漉的,眼睛被泪水洗过,清澈光亮得像最美丽得宝石。 此时的项墨刚刚听到了心上人最动听的情话,见到她这样满是依赖的目光,仿佛在她眼里全世界就只有他一个人般,哪里还能忍得住,脑子里根本不再记得问她唤他过来到底为了何事,只低头唤着“阿璃,阿璃”,就从她的眼睛到脸颊到红唇,细细密密的吻着,搂着小姑娘的手又小心怕弄疼她,又恨不得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姜璃被他抱着,满心的都是安心的感觉,就像是陷入无边黑暗后终于抓到了温暖的曙光,他突如其来的吻她先还是没反应过来,可是随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了,项墨的吻从轻柔到急促到粗重,早脱了往日他那种小心翼翼的克制。 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微张了嘴,却让项墨的舌头滑了进来,吮吸着她的唇,她的小舌头,抵着她的牙齿,酥麻的感觉传来,气息相抵,姜璃脑子整个都是空白,可是他的气息让她迷醉,她只觉得全身颤抖,却本能的贪恋着他给她的爱抚,让她的感官强烈的存在着的感觉,而不是冰冷的无助的被锁在黑暗中。 姜璃的并不抗拒甚至满满的依赖攀附是对项墨最大的鼓励,他吻着她,咬着她,吮吸着,只觉得心里满满的涨涨的,恨不得把她整个吞 进去。等姜璃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项墨已经离开了她的唇,轻轻的啮咬着她的脖子,她觉得痛,低吟道:“项二哥,疼。”声音带着从没有过的柔媚,听得项墨只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吃进去。 他离开她的脖子,抱着她,喘息着。她被他抱的紧了,在他的怀里蹭着,这简直要了他的命,他抚摸着她的背,感受着她软软的身体,粗哑道:“乖,阿璃,别动,你别动。” 小姑娘可能听出他声音里的异样,抵在他的怀里,不再乱蹭,只像只小猫般轻轻娇吟了两声,又软软的唤了一声“项二哥”,唤得项墨只觉得心都要化了,只觉得他的人生从来没有这样圆满过,可也没有这般难受过。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就这样抱着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稍稍松开她,离开她的身体看怀中的小姑娘,只见她一只小手弱弱的抵在他的胸前,另一只则是半搂着他的脖子,脸色绯红,眼色迷离,长长得睫毛像扫在他的心上,让他的心又疼又痒。 他轻轻唤道:“阿璃,阿璃。”声音中的眷恋宠溺浓得化也化不开,明明是轻轻的声音,却整个都笼罩住了怀中的姜璃,她攀着他,只觉得满心的甜蜜温柔又羞涩,复把脸埋进他的怀里,细细的嗯着,却不肯说话。 项墨喜欢极了她这个样子,忍不住抓了她的手轻轻的舔咬着,但却实在有点饮鸩止渴的感觉,越咬心里越是难耐。他觉得再不能娶了她,他是要被逼疯了。 第48章 天香美人 他终于受不了,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盖上被子,自己却跑去了院子吹足了两刻钟的风,才转了回来。 可是项墨回到房间,看到姜璃坐在床边,满面委屈,拿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他就觉得自己犯了多大罪过似的。 他叹了口气,坐到离她一个手臂远的另一边,道:“阿璃,对不起,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听说京都的女子都是三贞九烈的,成亲前搂搂抱抱那是绝对不能有的,“只是,你要知道,我是太喜欢你,才这么对你的。”说完他又觉得蠢,虽然他是很认真的说,但这话…… 姜璃点头又摇头,她又不是傻子,她只是有些懵懂,有时候又因为太过贪恋他身上的温暖和安心的感觉有意无意的忽略一些事情而已。 她看着项墨脸上的隐忍和对自己的宠溺疼惜,心里就有一丝羞惭,这种羞惭一冒出头,就摁也摁不住,迅速裹紧了她的心。 项墨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是她对不起他。 前世她仗着他喜欢她,把他害死了,今生,她仗着他喜欢她,让他对自己予取予求,她突然觉得自己卑劣的可以。 她有什么资格那样霸占着他对她的好呢?贪恋着他给她的一切呢?这种想法却又让她无端的恐惧。 想到这里,眼里的泪水就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掉,怎么忍也忍不下去。 项墨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只以为是自己刚才欺负她欺负得狠了,之前她因为还小懵住了,回过神来就怕成这样了。 他忙拉了她的手哄着她道:“阿璃,都是我的错,我答应你成亲前再不会对你这样,乖,你别哭了,都是我的错。”却不敢再把她抱到怀里哄,怕又出事。 可是姜璃掉眼泪的样子实在让他心疼,他忍不住又低低道,“阿璃,乖,你要相信我,你比我的命还要重要,我如何也不会伤害你。”所以即使怎样难受,他也愿意遵从京都的规矩,忍着不再进一步。 他这样说一句“你比我的命还要重要”,简直是捅了姜璃的心窝子,心里大恸,她胡乱摇了摇头,就自己爬到他身边,紧紧抱着他,把头埋到他的脖颈里,呜呜的哭,只不敢大声,哭得直噎气。 项墨这回是真吓坏了也心疼坏了,完全没了遐思的心,只拍着她心肝宝贝似的哄着,足足哄了小半个时辰,才把姜璃给哄平静了下来。 姜璃哭累了,脑子却清醒了好多,她也觉得自己这种哭得 一塌糊涂的行为实在不好意思,就爬回了床上,自己钻进了被窝规规矩矩的躺着,拿被子遮了大半个脸,只剩下两只眼睛乌溜溜的在外面。 项墨好笑,但只要她不哭了,顿时觉得心里也开朗了不少。 姜璃此时才想起来今天找项墨过来的正经事,就把今天遇见北辽三王子的事情跟他说了。 项墨听说那个元真竟然敢调戏威胁他的小姑娘,脸色顿时就不能好了。顾虑着姜璃就在面前,才勉强没把脸给黑了起来,仍是哄着姜璃让她不要担心,虽然心里恨不得立时就去把元真给宰了。 当然,他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哄了姜璃睡着,这次他倒是没再在她院子里吹凉风,而是迅速回了自己住的客院,召了人问话。 五月初五,端午节。 帝后率众臣宫妃以及各府家眷在大历皇庄观景阁观赏龙舟赛,与民同乐。 观景阁有三层,皇帝带着群臣在二楼宴请北辽三王子,皇后则和宫妃女眷们在二楼观赏赛事。 龙舟赛有两场,一场是上午场巳时开始的官赛,一场是下午场未时开始的民赛。 顾名思义,官赛就是官家组织的龙舟赛,参加比赛的主要是自由报名的各部小吏,官家子弟,勋贵世家子弟以及书院学生,每年官赛皇帝或亲自来观赛或派皇子观赛,求的就是个与民同乐的喻义。 民赛主要是各大商行自行组织的龙舟赛,虽然皇帝通常不观看民赛,也许了不少的彩头给民赛,所以各大商行都对组织这个龙舟赛非常的积极,龙舟的样式雕刻除了不能逾矩,华丽程度优胜官赛龙舟。 这次皇帝邀请北辽三王子观看的是巳时开始的官赛。 北辽人善于马背上作战,但疏于水性,甚至连水军都无。老皇帝兴致起来,为了在北辽三王子面前露露大齐朝的国威,甚至专门挑了长相高大英俊威武的水兵还有侍卫队进行了表演赛,在乐鼓的渲染下,有阅兵的气势,又多了节日的喜庆。 且不说这群水兵和侍卫队划龙舟快不快,但那水上各种堪比军事演习的表演就让外面的群众,观景阁三楼的群臣还有二楼的宫妃官家女眷们都热血沸腾不已。 北辽三王子今日倒是与那日上朝觐见时颇有些不同,竟是改了那日的高傲脸,一副同乐的模样。在龙舟远去后,更是奉承起了老皇帝,赞着京都城的繁华景象,赞着京都百姓的安居乐业以及生机勃勃,最后竟然还重点赞了赞京都女子的贤良美貌 。 再最后,他话锋一转,道:“陛下,小王自知京都女子温婉研丽,兰心慧质,我们北辽女子生于草原,长于草原,恐怕是不能与之相比。但我们草原上也有美丽的明珠,这次我就将我们草原上最美丽的明珠带了来,想在这佳节日给陛下献上一舞,还请陛下赐这荣耀于她。” 景帝听了这位三王子的话笑呵呵的看了看他。 这位三王子入京带了一位神秘的美人他是一早就知道的。那日朝会觐见,三王子进献了北辽的各色礼物,但这位美人却至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虽然他也有些好奇,不知这北辽三王子故弄什么玄虚,但也就一点好奇而已。他年纪大了,除了爱重阮皇贵妃,早对美人什么的没有了兴趣,再故弄玄虚也没用。 但三王子既然这样说,他也是受用的,便笑着点头。 三王子躬身谢过景帝,直起身后拍了拍手,就听四周皆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一阵低回婉转的胡琴声响起,由远极近,由低到尘埃至回转心头,这样苍茫的音乐声让原本众人看戏般的心情都仿佛受洗涤了般,杂念皆去,心中只余丝丝缠绕着的难舍和惆怅。 就在众人还沉迷在胡琴声中时,厅中不知何时却出现了五个身穿白色透明薄丝纱裙的美人,皆是雪肌玉肤,五官研丽,身材高挑,长腿丰臀。 她们随着音乐慢慢旋转摇摆,虽然身上的肌肤在薄丝纱裙下若隐若现,银丝绣成的胸衣和底裙只让人的目光更加忍不住驻足,但是她们的表情却又是冷淡和圣洁的,你甚至看不清她们的面容,仿若她们的一切都和音乐合为一体。这种性感和圣洁强烈的反差让人的身心都是一震。 众人在视觉和听觉的冲击中,却仿佛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香气随着舞步慢慢变浓,五名女子旋转的速度也在加快,渐渐的形成了一朵花的造型,四枚花瓣弯身静止,中间却有一枚花蕊美人徐徐上升。 原本这位美人明明只是那五位美人中的一员,一样的纱裙一样的装扮一样的神态,你根本不会去分谁又是谁。然而此时却不知道为何她的纱裙早已不见,银丝抹胸和底裙更是化成一片片的粉色花瓣,让众人不尽怀疑那花香就出自那粉色花瓣,诱人遐思。她的面容更是由先前的模糊变得格外鲜活美丽,让你怀疑她根本不是先前五名女子中的一员,而是突然化身的一个花仙子。 她在跳着胡旋舞,扭着腰,摆动着跨,每一个摆动都是缓慢的,就像摆动到了你的心里,让你 的心跟着一起摆动。 可是即使这样,你从她身上也感觉不到任何妖媚之气,只觉得圣洁无比,仿佛跳这样舞的她,值得任何男人在她脚下膜拜。 项墨原本只是摩挲着酒杯,静观其变。 他一直在等着北辽三王子先出招,求娶姜璃。 他,并不着急。原本他早已去了信给自己的祖父西夏王府的老王爷,等他回信上表正式跟景帝为他求娶姜璃,然而那也并不容易,至少安王府一定是抗拒的,他这段时间也在努力争取着安王爷的同意,但进展并不明显。 不过现在,北辽三王子的插入对他来说,利用好了,反而可能更是一个契机。不,不是可能,他必须借这件事把他们的亲事定下来,容不得半点差错。 他看到元真献美人,就知道元真应该是打算开口了。 北辽有很多混血女子,皆生得美艳,但地位尴尬,很多都沦为贵族姬妾,更有专门教派从小收养这些女子,教她们各种技艺,待其长大,或献给王公贵族,或送去各国联姻。 这五位美人一出来,他就看出她们应该是经过特别训练出来的,但也并不以为意。 直到闻到那股由远及近,由浅至深,又柔而不腻的花香,他握住酒杯的手才豁然一紧,圣香,而且是高品圣香。 北辽天香教,擅长调香,其中镇教之宝就是这圣香。 若他练的不是清心寡欲的功法,恐怕也会如众人一般,迷醉于这美人散发出的魅力之中。真正可怕的是,你即使被迷住了,也并不会觉得自己是沉迷于女色,而只是觉得是心悦这女子圣洁的气质,产生的情感是多么神圣而美好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项二,你练的是要求清心寡欲的功法,看不出来啊…… 第49章 君前求娶 北辽部落较多,教派也多,天香教应该算是北辽最大的一个教派之一,而且和北辽皇室牵扯甚多,据说北辽皇室和勋贵家族常将自家的女儿送去天香教抚养,以期能成为天香教的圣女或使女。 圣香是天香教的镇教之宝,但其方子其实并不算是机密,据说天香教的人大多都会调。 然而不同的人调出来的效果却截然不同,普通的圣香可凝心安神,中品的圣香可滋养体质也可迷人心智,高品的圣香温养筋脉更可魅惑人心,极品的圣香甚至可**夺魄。 但世人所知所见的也就是普通和中品的圣香而已,只有天香教的圣女用秘法才可调出高品圣香,成品极少,只有天香教和北辽的皇室才拥有少量。 极品圣香,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也或许根本不存在,不过是天香教的人传出来给圣香添上一丝神秘让人敬畏而已。 一舞即去,女子伏身跪拜,身边美人拿起衣裳帮她披盖,众人却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曼舞之中,也不知是回味还是不愿醒。 “北辽绯莎公主见过陛下。”女子出声道。 声音沉静柔和,仿若丝绒般滑过人的心田,熨帖无比。汉话中又带了些北辽的口音,却平添了几分神秘和魅惑。 竟然是位公主。众人皆心道,难怪跳这样的艳舞,也能跳得如此高贵。 景帝看着跪拜在地的绯莎公主,脸上神情仍然是放松的,也并不如他人那般迷醉,但也带了那么些柔和和欣赏。 高品圣香,沁人心脾,温养经脉,不同的心境感受亦不同,它只顺着你的心意将你的**染上美丽圣洁的光彩,让你理直气壮的沉迷。 景帝心志坚定,只余旁观的心态欣赏美人,所以心神自不会被这美人牵扯太多。 他温和道:“果然不愧是草原上的明珠。平身吧,大齐和你们北辽的风光不同,你既然来了,就好好逛一逛,也和我们大齐的女儿们多多交往,她们大多养于深闺,必然乐于和你说话。” 绯莎公主谢恩起身。 三王子元真也起身对景帝行礼道:“陛下,我国欲与大齐永结百年之好,十七妹绯莎是我们草原上最美的明珠,我父王愿将其发嫁予贵国,以示我国之诚意,还请陛下接纳。” 景帝沉吟,如若他再年轻十年,对着这样特别的美人可能也很难不动心,然而他已垂垂老矣,他的心除了将仅有的一点温情给了阮皇贵妃,早已冷硬如铁。 不过,他当然也不会拒绝。 只沉吟了片刻,景帝便点头道:“既如此,那公主就在大齐安心的住下吧,朕必会帮你赐一门妥当的姻缘,续结大齐和北辽的友好盟约。” “谢陛下。”绯莎公主和三王子皆躬身谢过景帝。 待绯莎公主退下,三王子元真又跪地道:“陛下,小王受父王嘱托,除送嫁绯莎进献于陛下,亦想向陛下为小王求娶正妃,以示我国代代都欲和陛下交好之心。小王昨日偶遇安王府瑾惠郡主,一见倾心,特向陛下求娶,还请陛下赐婚。” 一语未完,满座已皆惊。 姜晞刷的就站了起来,被安王死死按了回去,可是他自己手上的青筋都直冒,显然也是惊怒之极。 同时惊怒的不单止有安王府的人,还有顺国公府赵家的人和宁国公府的周衍。周衍脸色煞白,竭力镇定才不致失态。 当然也有人松了一半悬着的心,就是成郡王世子姜潜,他昨夜在兵部商谈北辽边境的事,深夜才因世子妃的传信到了皇庄,听得女儿宜欣县君的事,也是一夜未睡,但他是皇帝心腹,女儿的婚事在国家大事面前只能后退一步。虽然忍痛割舍,但听得这位北辽王子并未为其部下求娶,心还是松了松。 安王虽然也是对皇帝忠心耿耿,但这忠心并不能让他选择放弃女儿。 他按下了自己儿子姜晞,起身对神色莫测的景帝道:“陛下,承蒙三王子厚爱,但小女已有婚约,一女不能许二夫,臣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人,还请陛下明恤。” 景帝自然知道姜璃没什么婚约,但姜璃身份特殊,还是皇贵妃的心肝宝贝,又因着姜璃跟他有几分像,他自己对这个看着长大的女孩儿都有那么几分疼爱,所以自是顺着安王的话,对三王子作为难状道:“三王子,我们大齐讲究信义,从不背弃婚约,否则必遭人唾弃。瑾惠郡主既然已经有婚约,不若朕另许其他贵女与你为妃如何?” 元真脸色未变,他傲然道:“陛下好意,小王心领。美丽的郡主自然会有许多人心仪。我们北辽有一个规矩,只要陛下恩准,他人就可向心仪之人的未婚夫挑战,生死不论,谁赢谁就能获得佳人的芳心。这是神赐予陛下的权利,不知道大齐的陛下有没有这个权利?” 景帝的脸黑了,安王爷的脸也黑了。 元真无视老皇帝和安王爷的脸色,继续道:“郡主天人,值得世间最好的男子用最真诚的方式追求。恳请陛下 用您无上的权力,恩赐小王向郡主的未婚夫挑战,获得郡主的芳心,小王可立军令状,即死无憾。” 最后,才环顾了一圈四周,缓缓问道,“不知,郡主的未婚夫是何人,可敢接受小王的挑战?” 安王爷的脸黑得如同锅底,还得腾出只手来死死按着恨不得扑出来把三王子生撕了姜晞,虽然他心里也很想一刀把那张讨厌的脸给劈了。 北辽三王子元真,自幼就上战场,其凶残狠捩之名可不是浪得虚名,不说姜晞不是他的对手,场上恐怕也没几人是他的对手。况且,只有一次机会。 宁国公世子狠狠抓住儿子周衍的手,目眦尽裂,他也不愿好友的女儿嫁去北辽,可他更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上去送死。 “安王爷,不知道郡主的未婚夫是何人?”见场中一片安静,元真心里冷哼了声,似笑非笑的续问道。 “是我。” 声音不算响,但沉稳有力,且平静无波,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向着那个声音的方向投去,继而沉默,然后一片哗然。 元真的脸上却是一片铁青。 项墨却真的是很平静,他直起身,平静的看着三王子元真重复道:“是我。” 继而才离坐跪向景帝,道:“陛下,臣六年前曾经和瑾惠郡主有过一段因缘,这次再见郡主,十分心仪,早已跟安王爷提亲并得到安王爷的应允。只是臣为表慎重,并未草率启禀陛下,而是去信给祖父,请他上表给陛下,请陛下再行赐婚。” 景帝点头,道:“你是西夏王府的世孙,将来就是西夏王,你的妻子就是西夏王妃,自然草率不得。待你祖父的信至,朕自然为你赐婚。只是,三王子想挑战一事,你有何想法?” 项墨并未被赐封为西夏王世孙,景帝此刻如是说,即是等同于认可了他西夏王府爵位继承人的位置。 项墨沉声道:“瑾惠是臣的未婚妻,臣自会守护于她。三王子想挑战于臣,臣当然愿意奉陪。” 景帝含笑点头。安王爷看着项墨则是神色复杂,然而,和把女儿嫁去北辽相比,项墨实在是一个太好的选择,即使要嫁去西夏也算不得什么了。 周衍的手硌在椅凳上,血珠都渗出来,但他知道,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既然如此,你们二人就比试比试吧,但你们身份贵重,不比常人,生死不论还是算了,不若点到为止,分出胜负即可。”景帝笑呵呵的对着二人道。 项墨扯了一抹笑意看着元真不出声,元真这一次却也没有反对。 他们两人不算熟悉,但却天生就是仇敌,都认真研究过彼此。元真有把握胜过其他人,也谅他们不敢用阴谋诡计伤自己性命,但面对项墨,他却没有把握。 项墨就算杀了他,他也只能白死,西夏王府的人都是习武狂人,嗜武的疯子。 元真道:“客随主便,小王自是谨遵陛下旨意。既然如此,不若小王就和项二公子三局两胜。陛下出一题,小王和项二公子各自出一题。” 景帝点头,笑着道:“阿墨你是我大齐的名将,三王子是北辽的名将。朕不想此次还有此等眼福,在这节日观看你们的比赛。” 说着似沉吟了半晌,道,“你们都是长于大漠草原,自幼习骑射,第一局不若就先从你们的基本功比起,比试箭术如何?不过今日是端午佳节,主角是下面的龙舟赛手们,你们可不要和他们夺了这位置,不若等过了节日,比赛就安排在明日如何?朕亲自为你们主持比赛。” 这其实是景帝私心偏向了项墨,那日在素斋宴项墨九箭射香烛的事情自然每一个细节都报到了景帝那里,所以他对项墨的箭术也是极有信心,哪怕元真的箭术再厉害,也最多只能是个平手而已。 项墨和元真皆行礼应诺。 景帝又问二人各自的出题,为着避免先后之分,都命人写在了纸上,给景帝阅了,再由景帝身边的执笔太监宣读。 作者有话要说:项二:元三真是个好梯子 元三:这个混蛋不是练了什么绝情寡欲的功夫吗?为什么要和我抢郡主项二:你想多了. 第50章 各家反应 执笔太监先读的是北辽三王子元真出的比试题目。 他要求大齐和北辽各出十人,分别从一到十编了号,自己和项墨分别和对方的这十人蒙了眼依次过三招,当然了,必须赢。 然后再来一轮过三招,还是蒙着眼,但是这一次顺序是打乱了,他们必须根据这三招,说出每个过手的人在第一轮中的次序,也就是编号。 众人听到这个赛题都先是默然,然后咋舌,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完全不熟悉的十个人,只凭三招就能认出来?当然了,不同人的招法肯定是有迹可循的,但对方是不同国家的人,你本身对他们的招法可能也是一无所知,这个也太托大了吧?除非你是个狗鼻子。 听说北辽人自幼都是和狼一起长大的,想到这,众人不禁猜测,难道就因着这一起长大,也有了和狼一样功能的鼻子?想必狼鼻子比狗鼻子还能更强点。 于是众人看三王子元真脸上或多或少带了那么点色彩。 大家都有点同情的看项墨,可怜的项二公子,不知道有没有也生个狼鼻子?不然可不就要输上这一场了。 项墨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你完全看不到他沉稳的形容之间有丝毫的担心或忧虑。 那就是胸有成竹了,于是众人又都把目光投向了执笔太监,期待着项墨的比试题目,不知道能不能更玄乎一点,能力胜这个讨厌的北辽三王子的。 然后执笔太监宣布了项墨出的比试题目:“削竹,一炷香内,所削竹片数目多者胜。” 啥么?说好的狂拽酷霸炫呢?两位王子比武,为啥要比砍柴啊?不,是砍竹子。虽然竹子风雅了那么一点点,但本质还不是一样啊。 原本两位王子争娶瑾惠郡主,不论生死的比试,不关己事的,总有那么一丝隐隐不可告人的兴奋,这可是件大事呀,京都多少年也难得一见的大事! 只是这题目出来,生死是肯定不会有了,还带了那么一点莫名的喜感。还能不能更郑重庄严威武些啊? 于是端午宴会在众人各怀心思又莫名其妙的气氛中结束了,景帝勉励了项二公子和北辽三王子一番,让他们好生准备,就宣布散宴了。 恭送完陛下离开,众人才各自散去,虽然大家其实很想去安王爷和项二公子那里凑凑热闹,但安王爷阴沉着个脸,项二公子脸色也称不上好看,凝重的可以,大家也只能识趣的各自去了,体贴的给项二公子和安王 爷这对新出炉的翁婿一些私隐空间,聊聊天啥的。 待众人都已散去,项墨看着沉着脸的安王爷道:“王爷,此事……” 话刚开了个头,安王爷就打断了他的话,道:“事已至此,就好生准备比试吧,只可赢不可输。” 说完,就越过项墨离开了。事已成定局,说多有何用?好在他向来欣赏项墨,也知道他对自己女儿的心思,可是,他这心里,无论如何都是气不顺。 项墨恭声应诺,面上还是一派的木无表情,只有搭在腰间剑上的手,慢慢摩挲着剑鞘,这却是他内心其实并不平静的最大特征。 这便是承认了他和姜璃的婚事吧?项墨觉得元真还真算得上他的福星,每次出现,自己都能事事如意,顺顺当当。 当然,即使是他的福星,跑去骚扰威胁自己未婚妻的事情也不能算了。现在是未婚妻了,他角色转换的还挺快。 三楼这边发生的事情二楼女眷开始多数并不知情,但自然也有人及时报告给了项皇后阮皇贵妃等人。所以等那边宴席散了,这边该知道的人,也差不多都知道了,更何况是如此劲爆的消息。 玉阳公主简直可以说是用眉飞色舞神采飞扬来形容,她只恨不得这北辽三王子的功夫真的有外人说的那么好,赶紧赢了项二公子,然后娶了姜璃快点离开大齐,回他的北辽才好。 还是她的生母左充仪看她的样子不像话,掐了掐她的手心,她才算收敛些,但那眼角眉梢的喜意实在是压也压不住。 项皇后的脸黑的却是能滴下墨汁来。若是在项二访京前,那时西夏王府王室这一系明面上还是支持她,支持三皇子的,皇帝要把瑾惠嫁去西夏王府,她可能还想着如此一举拉近了她和安王府二房的关系,可和安王妃多亲近亲近。 可是项二这一进京,看他在京中的作为,她若是再看不出西夏王府那边的立场,她就是傻子了。 更何况她已经选择了项翊,可是瑾惠这一嫁给项二,有阮皇贵妃和安王府的运作,项翊再想从皇帝这里得到支持,简直是痴人说梦了。 更何况皇帝今日竟然当着满朝勋贵和大臣认可了项墨的世孙地位。 项皇后的手紧紧攥着手上的杯子,被这一消息打击得头脑发黑,一抬眼,映入眼帘的是瑾惠郡主姜璃乖巧的坐在阮皇贵妃身边,一副不是母女胜似母女的模样,更是刺得她眼睛生疼。 项墨和瑾惠的这桩婚事决不能 成!该如何打破这个僵局?从项二那里入手,还是从瑾惠那里入手? 项皇后心思翻涌,也无心再继续什么宴会,看什么龙舟,看项老王妃面色复杂,安王妃满面乌云,她也只勉强僵着面孔略作安慰的安抚了安王妃几句,就宣布散了宴会,带了一旁面有戚容的闵幼姝急急的走了。 阮皇贵妃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她身边还正坐着陪她看龙舟说话的姜璃。 她听了消息后面色凝重,姜璃就很乖巧的坐在旁边不说话,只有微微有些担心关切的目光看着她,这样的目光总是让她的心里有小小的酸涩。 把瑾惠嫁去北辽,那是万万不行的,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件事发生。现在看来,嫁去西夏,恐怕就是不可避免的了,好在项二公子人品出众,还曾经救过瑾惠,若不是要远嫁,也是一桩极好的婚事。 想到此,她心里更加酸涩,她的七妹嫁去岭南自然也是极好的婚事,可是一嫁这许多年,一面都不能再见。这两人生得这样像,不曾想,命运也是这般的像。 她这边拉了姜璃的手,想说些什么,那边项皇后已经匆匆宣布散了宴席离席而去。 周边的人看着姜璃的目光已经有些异样,只是因着皇贵妃在,并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皇贵妃不欲姜璃是从他处听到这个消息,受什么伤害,但此处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 她抬头向安王妃看去,安王妃却也正好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皇贵妃便拍了拍姜璃的手道:“瑾惠,你母妃应是有什么话跟你说,你且去你母妃那边,晚些时候我再召你说话。” 她倒是想把姜璃领回自己院子里,可是这时候景帝说不定已经去了她的院子,此时还是把姜璃交给安王妃照顾为好。 姜璃疑惑的点头,她也开始觉得周边的气氛有些诡异,这些人看着自己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算是怎么回事? 姜璃及至自己母妃身边,发现安王妃脸上看起来虽然平静,眼睛却是冰冷至极,她略感诧异,能把自己母妃惹成这样,恐怕可不是什么小事。 安王妃只给项老王妃行了一礼,就匆匆拉着姜璃带着宜兰县主姜玥回了安王府的院子。 项老王妃本想说和她一道回院子的话根本没来得及说出口,安王妃就已经离去了,直把项老王妃气得心口直噎。 项大夫人便扶了项老王妃,像是帮安王妃开脱,语气又很有那么点幸灾乐祸道:“母妃 ,二弟妹这恐怕是急了,母妃也不必跟她计较。我可是听说那北辽人,都是吃人血啖人肉的,要让瑾惠去过那种生活,二弟妹可不得急了。” 项老王妃脸色不好看,却难得的没有像往常一样指责安王妃几句,而只是冷哼了声,道:“什么北辽人,我们西夏王府子弟和人比武,什么时候能输了去。” 她虽然不喜姜璃,但那也是她亲孙女,她也不喜项墨,但不说那是她的嫡亲侄孙,也是她娘家西夏王府的人,代表的是西夏王府的脸面,如何能输?项大夫人这话,就跟认定了项墨会输似的,她心里自是不悦。 但想到姜璃若是嫁给了项墨,她心里实在是无比的复杂,很难理得清这头绪,再想到府中还伤重卧床的项翊,心情更加就不能好了。 安王妃赵氏带着女儿回了院子,打发了宜兰和闲杂人等,看着此时坐在杌子上无比乖巧的女儿,还真是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对北辽三王子突然求娶自己女儿的事是愤怒加惊恐,好在安王机警,又有项墨出来撑场子,现在只能盼着项墨能赢了这个三王子,帮她女儿逃过这一劫去。 至于之后就要把女儿嫁去西夏,虽然心里还是极其不舍,但跟北辽相比,那也不算什么了。 只是看着女儿精致柔嫩的小脸,她心中实在是又堵又塞,难受的紧。 她的女儿,柔嫩的跟个小花骨朵似的,虽然性格看起来倔得很,可是只有她这个做母亲的知道,实际是被她养得又娇又软,如今却要经历这样的风浪。 赵氏拉过女儿,将她搂到身边的榻上坐下,摸了摸她的头发,才忍住心中的酸痛问道:“阿璃,你觉得项二公子可好?” 第51章 心狠手辣 姜璃眨巴眨巴眼睛,心思急转,母亲这态度不对啊?再想到众人散宴时看自己时各种奇怪的目光,难道今天御前发生什么事情了?项二哥,他当众求亲了? 姜璃觉得喉咙有点发干,舔了舔嘴唇,觑了觑自己母亲,小心翼翼的道:“母妃,您作什么这么问?项二哥救过我的命,自然是很好的。” 赵氏听言心里倒是安慰了些,至少她也看出来,项墨待自己女儿是不错的,要不然今日也不能站起来认了这门亲事,接受北辽三王子的挑战。 生死不论,北辽三王子可不是善茬,一般人真不敢站出来。当时宁国公嫡长孙周衍不也是在宴席上吗?北辽三王子问了几遍他可也没站出来,亏得没有将女儿许配给他。 赵氏自己也知道这种迁怒无礼,可是女儿是她的命根子,太高的期望容易失望,周衍的表现委实让她心里不舒服。 这样想,项墨还真是不错。 可是赵氏想起以前女儿给项墨挑媳妇,还觉得西夏王府复杂,远嫁西夏是受委屈,连表姐赵澜都不舍得介绍,现如今要让她自己嫁,这真是……赵氏差点忍不住都掉下泪来,她忍了忍,才措辞道:“阿璃,项二公子功夫过人,人品也出众,虽说西夏远了些,但其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夫婿人选。” 啥?姜璃有些懵,她母妃这是在跟她说项二哥是个可嫁之人?劝自己嫁给项二哥其实挺不错? 赵氏看女儿目光有些直愣愣的,就越发的心酸,可是到了这个地步,她除了让女儿做好准备,心甘情愿的嫁去西夏王府,她还能怎么样? “阿璃,今日在御前,北辽三王子跟陛下求你为妃,你父王不得已,便将你许配给了项二公子。” 长痛不如短痛,赵氏不再遮遮掩掩,还是一口气把话跟女儿说明白了。如此才好根据女儿的反应看如何宽解她。 姜璃惊讶的张大了嘴,北辽三王子? “陛,陛下怎么说?”能同意吗? 伸出手抚了抚女儿的额发,赵氏道:“北辽三王子要挑战项二公子,明日比试。”顿了顿,又道,“不过阿璃你放心,北辽三王子一定赢不了项二公子。” 姜璃皱眉,问道:“他们比试什么?” 赵氏细细看女儿神色,见她只是惊讶和疑问,并无什么震惊抵抗不可置信等强烈的负面情绪,最多有那么些担心,恐怕也是担心那两人比试什么,项二公子会不会输了去,赵氏提着的心 这才放了放,继而就把两人的比试题目细细跟姜璃说了。 姜璃凝眉想着这几个题目,努力去从前世的蛛丝马迹找着项墨可能的表现,例如根据她记得的事情去猜测项墨能否只凭三招就认出那十个人等。 赵氏见女儿神色还算平静,也不打扰她想事,只在旁细细看着,其实她自己心里更乱,不需要安抚女儿的情绪,她就得开始整理自己的情绪,想着后续的事情该怎么安排。 这一日,注定大家都不能平静。 项皇后回到自己的院子,强忍着才没摔了桌几上的杯子发泄一下挫败愤恨的情绪。她目光扫过一旁眉目含愁楚楚动人的闵幼姝,心里又是一堵,没用的东西,不是挺会勾引男人吗?怎么到了项墨那里就不管用? 她把人接到这里,自己那曾孙郭和玉还巴巴的跑来了好几趟,暗地里堵住了闵幼姝好几次,这丫头竟也能掉两滴眼泪就把人耍的团团转,她听说了简直替自己女儿呕心。 闵幼姝见项皇后阴森森的盯着自己,吓得一颤,怯生生的唤道:“曾外祖母。” 项皇后坐下,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招手让闵幼姝到近前,眼睛盯着她,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把你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 闵幼姝咬了咬唇,看着项皇后紧盯着自己的目光,忍着惧意,小声道:“能,能否让项二公子输?” 项皇后冷笑,还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心狠手辣却没有丝毫大局观,恐怕嫁到哪个家族都得祸害一大片,也不知昭阳是怎么教出来的,也只能扔去西夏王府去祸害那一家。 “这不仅是项二公子和北辽三王子的比试,同时也是大齐和北辽的比试,谁敢做手段让项二输了,就是叛国。”牵扯到自己,连废后的理由都足够了。 闵幼姝脸上就是一僵。 “还有什么主意,都说出来。”项皇后冷冷道。 闵幼姝捏了捏拳头,抬头看了一眼项皇后,启了启唇,却还是没敢说出来。 项皇后冷笑道:“说吧,在我面前,不必掩着心思,将来可没有谁再能教导你。” 闵幼姝咬了咬牙,道:“那可否想方法坏了项二公子和瑾惠郡主的婚事?” “嗯,你可想到什么方法?” “让项二公子赢,却还是能使计把瑾惠郡主和北辽三王子送作堆。”闵幼姝道,“让北辽三王子坏了瑾惠郡主的名节,让她只能嫁给三王 子。” 这是最直接的方法,但牵扯到两国之间,只要露出一丝端倪,安王府就绝不会与自己善罢甘休,恐怕生撕了自己的心都有,那就是彻底得罪安王府了。而且项二已当众承认自己与瑾惠的婚约,这么做,也是让西夏王府蒙羞。 她瞥了闵幼姝一眼,这丫头总是能想到最狠的方法,却总是不顾大局,不细思露出破绽后的后果,就像当初她直接给自己表嫂用千雪草一样,一招致命,却也给自己埋下了后患。 不过,用的好了,倒当真是一把杀伤力极强的刀子。 “不妥,如此做,后续众人的反应难料,又牵扯到敌国,皇帝不会善罢甘休。”项皇后缓缓道,她看闵幼姝脸上似有不服一闪而过,心里嗤了一声,继续道,“罢了,这事我自会处理,你不要轻举妄动,坏了我的事,你先下去吧。” 既然是要嫁给西夏王世孙,那就嫁给西夏王世孙吧,只是换个人做世孙,恐怕是破坏这桩婚事所产生的影响最小的。 只是这件事该如何筹谋,得好好思量,至少决不能把自己牵扯进去,都得是安王府的家事才好。 思量了一番,又叫人召了韩烟霓来说话。 韩烟霓见过项皇后后,脸色煞白,神思恍惚的离开了。项皇后只以为是小姑娘没经过什么事,咋听这些阴私事,一时有些吓着,也并不以为意。经过几次见面,她觉得这小姑娘还算是稳得住,做事可靠的。 韩烟霓在园子里失魂落魄的站了好一阵,才命自己的贴身丫鬟给韩忱送了信,约他下午在皇庄外沅河畔的一个小酒楼里见面。 因着身份不够,韩忱并不能参加皇帝主持的端午宴,项老王妃这次也未邀请他进入皇庄,因此此时他并不在皇庄。 韩烟霓进入酒楼包间,见到韩忱背身迎窗而立,身影高大又宽阔有力,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 上前从背后抱住韩忱,哽咽着唤道:“哥哥。”声音伤心而又绝望,一如当年她失去父母之时,抱着韩忱求他的安慰,他一直是她的支柱,她的一切。 可是现在有人要求她亲手把他推给别人,为了给父母报仇,给三哥夺回属于他的位置,她还不能不做。 韩忱没有回头,他看着窗外的热闹,只觉得心冷得厉害。这么些年,能让他活着支撑下来的一个是复仇和责任,另一个便是那个穿藕荷色绣满金丝花纹衣裳的小姑娘,前者全部是冰冷和沉重,后者则是藏在他心底仅存的阳 光。 可是现在,那丝阳光要被人生生从心底挖走,痛得血肉模糊,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哥哥。”韩烟霓抱着韩忱良久,终于察觉到异样,若是往日,韩忱见她如此,必要温言问她发生了何事,今日却为何一点反应也没有,而且她也感觉到,韩忱的肌肉很是紧绷,莫非他也是在因为今日的事生气? 是了,瑾惠郡主若是嫁给了项二,他们后面要行的计划,做的事将会愈加艰难了,哥哥必然是要忧心的,想到此,她心里又是一痛,那项皇后交代的事就必须要做了。 “哥哥,你可是在为瑾惠郡主可能要嫁给项墨而担心?哥哥不必担心,皇后娘娘已经有了良策,运作好了,对我们只有好处的。”韩烟霓劝着韩忱,嘴里心里满是苦涩。 原本她过来是要跟韩忱说他和宜欣县君的事,现在看韩忱担心,她便先说了瑾惠郡主的事。 韩忱蓦地回头,眼睛盯着韩烟霓,嘴巴动了动,却是重复了两个字:“良策?” 韩烟霓见韩忱关心,只道是自己猜对了,靠在回转身的韩忱怀里,轻声道:“嗯,皇后娘娘说,让我们想办法把瑾惠郡主嫁给我三哥,这样不仅问题解决了,还能增加我三哥被册封西夏王府世孙的机会。” 韩忱握着窗棱的手差点生生把窗棱都给扒拉了一角下来,浑身僵硬得跟石头似的。 他不想在韩烟霓面前失态,推开她,坐到了窗前桌子的另一边,斟了一杯茶喝下,才开口冷冷道:“皇后娘娘说要用什么办法?”如此,声音才能维持稳定。 第52章 乌鸦飞过 韩烟霓被韩忱骤然推开有些无措,她看着形容讥诮全身冒冷气的韩忱,有些惊惶的摇了摇头,对后面要说的话更是不知如何开口。 韩烟霓是韩忱看着长大的,她心里有事有话要说的样子他再熟悉不过,这么急着找自己,恐怕还有其他的事吧? “项皇后还说了什么?是关于我的事吗?还是需要我做什么?”韩忱面无表情的问道。 韩烟霓摇摇头又点点头,她觉得韩忱的情绪很不对,可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的心绪又非常乱,一时之间却是不知如何抓住中间的关键。 “皇后娘娘让我回去跟三哥商量商量看如何行事,三哥最近被明惠郡主缠得怕了,想来不用娶明惠,而是娶瑾惠他应该是乐意的。”她略有些急促的道。 毕竟三哥最介意的就是明惠郡主的相貌,瑾惠生的那样美,都是姑祖母的嫡亲孙女儿,而且瑾惠可是安王爷唯一的嫡女,娶了她可是有用多了,三哥肯定非常乐意。 韩忱低垂了眼没出声,仿佛一座石雕般,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捏着茶杯的手青筋爆裂,看着杯中的茶叶,只觉得像一根根黑刺,刺得眼睛疼。 “哥哥,我,我过来其实主要要说的不是这件事。”韩烟霓带着点颤音道,“皇后娘娘的确是要哥哥做一些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说让哥哥想方法娶了宜欣县君。娘娘说,宜欣县君现在被北辽三王子的部下看上,如果哥哥现在下手,肯定……” 韩忱倏的抬眼,看着说着话的韩烟霓,目光冰冷狠捩。 韩烟霓被这目光一看,吓得一抖,剩下的话都吞了下去,木愣愣的看着韩忱竟是不知如何反应。韩忱他,从来不曾用这种目光看过她。 韩忱见韩烟霓如同吓傻了般,那受刺激的神经倒是收了收,内心苦涩的想,这又关这个差不多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女孩什么事呢? 可是自己跟项皇后合作,不代表她就有权利对他们的一切指指点点,今日是他们的婚事,明日又是什么?他们是合作,不是她的附庸,早晚他要让她明白这一点。 送走韩烟霓,他在酒楼里又坐了许久,直到一个穿灰衣面目普通的人出现,他递给他一张纸条,道:“传给三王子吧。” 若不是项皇后逼得紧,他也不愿这么做,可是他绝不愿如了她的愿娶宜欣县君。 元真用过午膳后也没再出去乱逛,他难得的收了平日漫不经心睥睨他人的那副死样子,默默的 拿布擦着刀。 这个嗜好倒是跟项墨类似,大概习武之人的癖好都是有事没事就爱擦一擦自己的武器,就跟情深之人没事就要安抚一下自己的恋人般。 有人打了帘子进来,元真没有抬头,闻着那股若有似无的香味,还有走动时身上细细的叮铃声,他就知道那是谁。 “三哥。”女子柔弱无骨的胳膊从侧面攀上元真的肩头,手穿过他的头发抚上他的脸颊,滑腻柔软冰谅。 若是往日,元真必然会放下刀,把她拉入怀中一阵深吻。然而今日他却只是放下刀,转身把她推到一边凳子上坐下,道:“东西,拿来了吗?” 女子一阵轻笑,手上无端端就变出了一小樽指甲大小的药水,淡淡的粉色,晶莹剔透,玲珑可爱,仿若和女子白皙的手融于一体。 这是高品圣香,元真自幼就玩,涂在手上搭配不同的配料就可以千里追踪曾经接触过圣香的人,味道却淡得被染上的人自己都察觉不到。这是他拿来用于明日比试的。 元真伸手去拿,手却被女子柔嫩的手覆上。 女子道:“三哥,你是真喜欢上了那个安王府的小郡主,还只是因为安王?”声音轻柔,让听者心里极其舒服,只觉得世间美好的事物大致如此。 元真挑眉,冷笑看女子,道:“绯莎,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吗?还是,你在吃醋?”前面一句还是戏谐,后面那句却透了丝丝寒意。 绯莎却不以为意,她摩挲了一下男子略显粗糙的大手,想到这只大手抚在身上的触感,面上竟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极其研丽媚人。 她道:“三哥,难道这醋我就吃不得?你让我办事,即使要离乡背井,我也义不容辞的跟着你来了,将来可是永不再见,你连这几日的温存也不肯给我?” 元真听她如是说,声音倒是软了下来,道:“此地毕竟是大齐皇室的皇庄,人多眼杂。” 沉吟了一下,还是解释道,“瑾惠郡主背后的势力复杂,牵涉到安王府的兵权,赵承奕的兵权,她嫁给了我,大齐皇帝必然不能再如从前那般信重安王和赵承奕,于我大辽益处颇多。反正娶谁不是娶,弄个摆设般的公主有什么意思。”说完还不忘嗤一声,想起那玉阳公主的样子更是不屑。 绯莎脸上漾起一抹笑,其实这话听起来有理,细咂摸也就那么一回事,但她能从一介孤女被元真选中,送去天香教,然后被王后收为义女,又爬到圣女的位置, 岂会不懂得见好就收?至少他还肯跟自己解释。 “三哥,”绯莎垂下眼帘,柔声道,“我只是想到你们不日就走,我心里有些不舍,你别怪我。” 元真摸了摸她完美无缺的脸颊,心里却不知为何闪过另一张同样精致到极点,却又和面前的这张脸完全无丝毫相似的小脸,心里顿时一点遐思的心也没了。 他收了手,懒懒问道:“你想好要嫁给谁了吗?” 绯莎心里失望,但仍认真的回答道:“如果能嫁给阮皇贵妃所出的十一皇子姜缵那自然是最好的,只可惜他不在京中。不过,十二皇子姜祁亦可。”她知道元真问正事的时候,自己决不能撒娇卖痴,敷衍了事。 元真看着她,似笑非笑,道:“呵呵,那你就好好施展你的魅力吧,如果能让他们兄弟失和最好。” 绯莎听着这话不由得刺心,幽幽看着他正待说什么,却见他转了身子,继续擦着自己的大刀,只道,“你下去歇息吧。这里到底不比北辽,稍有差池,你来大齐的目的就废了。” 绯莎心里不愿,却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更见他根本无心交谈,只好无奈离去。 不管众人各自心思如何,日子还是要往前走,该发生的事情还是要继续发生。 五月初六,端午节翌日。 西夏王府二公子项墨接受北辽三王子元真的挑战,决定其未婚妻安王府瑾惠郡主的归属。 比试是在皇庄的比武场进行。皇帝和勋贵重臣在观武台上观看,女眷们则大多是在二楼的包厢里。 姜璃是很想下去比武场在更近的观武台上看,但还是被赵氏捉去了包厢,不许她乱跑。自发生了北辽这件事,赵氏就恨不得时时刻刻把女儿拴在自己身边,生怕再发生什么事。 第一场比试是箭术比试。 景帝提的比试方法是在一炷香之内,两人各取三支箭,站在比武场固定位置,谁射猎的飞鸟最多最重,谁就赢。对,不单止是比数量,还要比重量。 因为以这两个人的箭法,三支箭全部射到飞鸟应该是没什么出奇的,那就再比较射中的是什么有多重好了。 但为了增加悬念,也取天意的意思,这场比试并不会有任何人工放的飞鸟,完全看皇庄上空有什么鸟飞过,可供他们射猎。 当然了,若真是啥鸟也没有,最不济在比武场右侧还有一颗大榕树,上面盘踞了大量的雀鸟。景帝命令, 在香快燃尽的最后一刻,让人取鼓槌惊动雀鸟,供两人射猎。 所以这一场比试的不单止是箭术,比的还有定力,判断力和决断力。 端午过后,天气已热,比试时间是从巳时开始,比武场上无任何遮阳树荫,烈阳当下,比试中的两人却都是不动如山。 已经过了半柱香,除了几只燕子飞过,并无任何大只点的雀鸟飞过。众人都已经开始昏昏欲睡,尤其是一些不关其事的女眷,实在觉得闷得可以。 一声隐隐约约凄厉的鸟啼,众人精神都是一振,高空中远远飞过来一只独飞的大雁,大雁甚少独飞,听其啼鸣哀切,估计是只离群或丧偶的飞雁吧。 两人同时弯弓搭箭,瞄准,等候,然后几乎又是同时射出。 众人眼睛跟着离弦的箭飞出,两只箭一开始距离很远,慢慢在空中靠拢,离飞雁越近,靠的越近,其实是极短的时间,但众人却又觉得这一过程似乎很漫长,最后两只箭一前一后只差了半息不到的时间,从不同的方向几乎是同时射中了飞雁,飞雁直直坠落下来。 众人傻眼,这算是谁射的?不过这两人的箭术,也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习过箭的人都知道,这两人的箭几乎同时射中飞雁并不是巧合,而是因为那个时间射出箭,是大雁从高空飞过时,两人能出手的最快的时间了,再早,就会出现失误。 飞雁往下坠落,众人的眼睛也跟着飞雁走,可是这时空中却又陆陆续续飞来几只胖乌鸦,“呱呱”的叫着让人心里生出几丝不知是寒意还是笑不出的滑稽。 这还真是头顶飞过一群乌鸦。 第53章 花落谁家 时间已经所剩不多,这胖乌鸦虽然不算什么好的猎物,但也总好过麻雀吧? 两人对视一眼,如同心有灵犀般又是同时举箭,瞄准,射出,这次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两人是各射中了一只胖乌鸦。 只是,最后一箭两人都没有再射出。 又过了片刻,天空中除了还有偶尔冒出的一只两只乌鸦和蹦跶的麻雀,再也没有其他的飞鸟飞过。 元真扫了一眼燃香,只剩下半个小指甲盖的长度,根本没有时间犹豫了。 这时,一名侍卫走到榕树旁,用鼓槌重击了一下树干,顿时一群麻雀扑簌簌的飞了出来。到了这一步,就是时间快到了。 元真再不犹豫,抬手举箭,对准了现时空中仅有的一只乌鸦,箭离弦飞了出去。 另一边,项墨却没有将弓箭再对向乌鸦,而是对向了榕树的方向,对着那三三两两飞过的麻雀。 项墨的箭离弦飞出,众人哗然,因为就算麻雀数量多,他们实在没看出有哪只麻雀肥过乌鸦的,里面也不见有什么异种鸟类。 就是有人脑中滑过一丝念头,心道,这麻雀多,项二公子箭术好,侥幸也是可以一箭射中两只的,可是,两只麻雀也没有乌鸦重啊!就算是数量胜过,那也只能算是平局吧! 好可惜,大齐的勋贵臣民以及夫人小姐们心里都有一丝痛惜,这一局他们原本觉得应该是项二公子最有把握的一局。 连安王妃赵氏脸上都露出失望来,原本还信心满满的,此时压在心底的惶恐又冒了出来,她扫一眼坐在一边的姜璃,却意外的发现姜璃的眼睛竟然滑过一丝笑意。 她有些许愕然,又把目光投向比武场。 香已燃尽,第一场比试已经结束。 此时已有侍卫拾了两人的猎物捧在了托盘上,呈到了景帝面前,当着皇帝、文武百官和北辽人的面查验。 身上插了两只箭的大雁,两只大胖乌鸦,这都没有什么,第三轮的猎物一呈上来,大家齐齐色变。 查验的侍卫报告道:“北辽三王子,射中乌鸦一只。” “项二公子,射中麻雀三只。” 其实就算他不念出来,近处的,甚至楼上包间里的人,只要不是角度不好被遮住了,都已经看见了结果,有一支箭上像串了一串糖葫芦般串了三只麻雀。 三王子元真的脸上一片铁青。 “这一局,朕就判定项二公子胜。三王子可有意见?”景帝声音愉悦,和蔼的问元真道。 “小王无异议。”元真咬牙切齿道。 他不敢说自己的箭术天下第一,但在草原上也是数得上的神箭手,这一局他本以为不能赢,也至少是平局,绝对没想到第一局他竟然会输得这般难看。 赵氏问姜璃:“阿璃,你知道项二公子会赢?”之前姜璃的那一抹笑意赵氏想忽略都不行。 姜璃觑她母亲,收了收喜滋滋笑咧开的嘴,一本正经道:“嗯,项二哥的箭术那般好,肯定不做无把握之事,他那么肯定去射麻雀,肯定有原因的。”事实上是,他那一招她前世看见他使过。 赵氏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怎么觉得这丫头因为要嫁给项二公子而很欢快呢?这一定是她的错觉。 第二场,与侍卫过招。 这一场两人还是同时比试,景帝命人在场地中间立了一排屏风,两人蒙了面分别在两边同时进行。 这一场,不仅要看能否根据第一轮的过招,在第二轮全部认出第一轮过招的人编号,还要看两人谁完成任务的时间更快。 蒙眼前,元真看向项墨的眼神闪着绿幽幽的光,跟随他的北辽人都知道,他的眼睛并不常露出这样的光芒,只有真正凶性爆发的时候才会。他身上也有少量来自母系的混血血统,但因其深受北辽王宠爱,并没有人敢深究这个。 项墨回望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仍是面无表情。 元真对敌的十人是景帝命安王给项墨选的,原本景帝也问项墨是否要用他从西夏带来的人,项墨就奉承了老皇帝一番,道是他带来的人功夫都是平平,不若陛下帮他选好了,景帝也不推辞,就把这任务扔给了安王爷。 安王爷恨透了这位北辽三王子,特地精挑细选了十个功夫顶尖的将领或侍卫。 元真功夫也是真的好,但第一轮下来,每人只过三招,可能也是因为蒙了眼睛,竟然还受了些伤,若是过多几招,说不定就不用来第二轮,项二就直接赢了。 所以第二轮过招的时候,元真竟是每过一两招,就快速报出了对战之人的编号,这一轮下来竟然用了不到半刻钟时间,而且报的编号个个准确。 十分之诡异。 项墨那边就是很中规中矩,他很认真的跟每个人过了三招,第二轮也还是认真的过了三招,然后每次思索上片 刻才报上号,第二轮下来,也是猜的全中,但到底时间比元真用的多了不少。 所以第二场比试是北辽三王子元真胜。 但这一场比试元真赢得很有些诡异,项墨认真的态度倒是为他赢得了不少的好感,这其中便包括景帝和安王,莫名觉得这孩子还真是实诚。 第三场,砍柴,不,削竹片比试。 两人仍是分别在屏风两侧同时举行。他们先是各自在一堆约莫一尺长的竹节中选了一截竹子,然后侍卫将选中的竹节放置在他们各自的赛场中间。 燃香开始。 元真拿的是一把大刀。他没有立即砍竹子,而是上前先抚摸了一遍竹节,仿佛那是他常用的乐器或武器般。 抚摸完,他立起身,拿起闪着寒光的刀,然后就像削豆腐般开始削起竹节,众人只见到刀光闪闪,然后竹片不停的飞起,不到半刻钟,竹节已经被削完。地上的竹片片片匀称,看起来还翠绿喜人,大概可以拿去串起来做个门帘什么的。 众人不得不感叹,真是好刀工,御膳房里削面的大厨也没他这么快。 众人这时才把目光投向项墨,因为项墨还没开始干活。 感觉到众人的目光,大概是知道隔壁已经干完活了,项墨这才拔出了自己的剑。 挽了个剑花,众人只看到一阵剑影,地上的竹节已不见,空中飞过片片竹叶,飞舞落下,然后落至地下,众人忍不住都站起身,地上霍然一个大写的“齐”字,却是由那片片竹叶拼成。 竹叶哪里来的,当然是从那节竹子削出来的。 众人轰然爆出喝彩声。这,原来砍柴,不,砍竹子也可以如此狂拽酷霸炫啊! 撤走屏风,不用数,第三场比试项二公子胜。 于是北辽三王子挑战西夏王府项二公子,谋夺瑾惠郡主未婚夫位置的比试正式落幕。 大赢家自然是项二公子,他正式成为了安王府新鲜出炉的乘龙快婿。 项二公子在这场比试中大放异彩,一跃成为京都少年们的崇拜偶像,姜晞更是觉得有这么个妹夫,是件不能更值得骄傲的事。安王爷嘴上不说,心里对项墨其实也是十分之满意。 就是安王妃,除了对女儿要嫁去西夏感觉不满,看项墨的目光倒是慈和到不能再慈和了。 景帝也是大悦,内心十分的想当场就册封了项墨为西夏王世孙,并为项墨和姜璃赐 婚,但考虑到北辽三王子的面子问题,暂时就先按下了,决定还是等西夏老王爷的上表到了再说。 当然了,景帝对北辽三王子元真也进行了抚慰,赏赐了不少大齐不那么稀罕但草原人稀罕的好东西,但和亲一事却决口不提。 景帝已经当了几十年的皇帝,皇子皇孙不知多少个,那些远嫁出去的女儿有些他可能连样子都记得不是特别清晰了,但再怎么不在乎那也是他女儿,大齐的公主,嫁到北辽被人轻贱,他能高兴的了?更何况大齐和北辽从来都是打打停停,大战偶尔,小战就没停过,嫁谁过去都是坑人。 北辽三王子还算有气度,输了也就是输了,虽然脸色难看了些,但并没有再做些抵赖或者要求再战的行为,景帝的赏赐他也一并都接了。 但最后谢完恩,他没起身站到一边去,恭送老皇帝离开,而是又对老皇帝道:“陛下,小王未能求得郡主,十分之遗憾,但小王技输一筹,无话可说,也无心再求娶他人。只是今次陪同小王一起来大齐的我国左大将军之子札木,曾多次和贵国宜欣县君邂逅,对其十分倾心,小王想替札木求娶宜欣县君,以补小王之遗憾,续接我两国之友好邦交,还请陛下成全。” 三王子此话一出,景帝还有些茫然,他其实是不太知道这宜欣县君到底是哪家的闺女,直到旁边的总管太监在他身后小声提醒,他才记起这是成郡王家的孙女,面色就有些僵硬,把目光投向了一侧坐着的成郡王世子。 不待成郡王世子开口,三王子又补充道:“上次求娶郡主,不知其已有婚约,十分之冒昧,所以今次小王特意命人询问了贵国的礼部人员,得知宜欣县君并无婚约,这才替札木求娶,还请陛下恩准。” 第54章 苦思对策 成郡王世子脸色难看,可是在景帝的目光下,还是上前跪道:“能为国效劳,乃是小女荣幸,臣,一切听陛下旨意。” 成郡王世子姜潜在宗室中,才能并不算出类拔萃的,但他能够在这么多宗室之中脱颖而出,深得景帝信重,跟他永远以陛下为重,唯景帝马首是瞻的性格是离不开的。 景帝看着他,心里很有点同情,其实也十分不愿意,但想到西夏云南陕西多处不稳的边界,此时并不宜和北辽撕破脸,更何况人家公主都送过来了,因为瑾惠郡主,又已经驳了人家一次,再驳,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有,人家亲爹成郡王世子都没反对不是吗? 只好下旨道:“既如此,朕就册封宜欣县君为宜欣郡主,赐婚北辽左大将军之子札木,婚期再议,着礼部筹备婚礼事宜。” “臣领旨谢恩。”成郡王世子颤抖着音谢道。 二楼包间并不能听到观武台上的说话声,所以虽然成郡王世子妃和宜欣县君今日都来了,却并没有即时知道北辽的求亲以及皇帝的下旨。 待二人听到消息时,宜欣县君是直接直直的晕了过去,成郡王世子妃眼前也是一片发黑,可是看着晕过去的女儿,也只能强撑着不晕过去让人叫御医。 不管如何,圣旨已下,再无更改的可能。 礼部和北辽商议的结果是六个月后大齐送宜欣郡主出嫁北辽。 但北辽三王子等人却是要先行离开了。 西夏王是朝廷的异姓藩王,在京都不说有未收回的文华长公主府,还有先帝御赐的宅邸,连明面上的产业都有那么一些,所以项墨想在京都住到几时都没有问题,老皇帝向来还巴不得西夏王府的人都住在京都,就像安王府一家子一样,只有打战的时候才去打战就好了呢。 但北辽三王子不同,他是异国的三王子,觐见完陛下,参加过几次特别招待他的宴会,就该请辞离京了。 吓得公主贵女们心惊胆战的北辽三王子终于要离京了,除了成郡王府一家和待嫁的宜欣县君,不少人还真是松了口气,如左充仪玉阳公主母女,如其他一切有可能被和亲的宗室贵女们。 五月初十,在离京都城二十里地的北郊,元真策马回望,眼神沉沉。 札木用北辽语冷哼道:“怎么,你还真对那什么郡主上心了?可真是不像你啊,那一根手指都能碾碎的身材,要风情没风情,要劲道没劲道,有什么意思?” 这 是当初元真说札木的话,今日被他差不多原话奉还了。 元真收回眼,斜眼看他,凉凉道:“我就是上心了又怎么样?怎么,你这是对我帮你求娶了那个什么县君不满的意思吗?不是你自己先招惹上的吗?” 说到这个札木心里就气闷,他是喜欢那个宜欣县君长得好看,所以喜欢多看她几眼,可是还真没想就把她给娶回去,这也是第一次元真开口求娶瑾惠郡主时,压根就没帮札木提亲的原因。 札木他,在北辽还有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未婚妻哪,还是个超级泼辣的,因为泼辣得狠了,札木见到那种长相秀气有些娇怯的女子就容易心痒痒,但,也就是心痒痒逗弄逗弄罢了。娶回去那是万万不敢的。 他真不明白为啥元真就发神经真给自己求亲了,也是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他想着元真这么做必然有什么原因,不然当堂就能跳起来。 他颇有些没好气道:“反正这事,到时候朵儿闹起来,你去给我兜着。”正经的未婚妻还没娶进来,先娶了个敌国的女人,还是个郡主,想想就头大。 元真冷哼一声,只是气势却明显有点弱,对这事他心里还是有些愧意的。他曾经欠过韩忱一个人情,此次韩忱请他帮忙,他就顺势把这个叫什么宜欣的扔给了札木。 但他觉着吧,不就是个女人,看札木那样子,明明是喜欢的,娶回去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们草原人娶几个女人都无所谓,甚至可以连大小都不分。所以他的愧意也十分之有限。 只是那个瑾惠郡主,他心里冷哼,她不是还小吗?估计离嫁到西夏还有一段时间,这中间也不是不可操作的,而且嫁去西夏路途遥远,就算是送嫁途中强抢回去也未尝不可。 北辽三王子是走了,但因着他到来而对京都一些府邸一些人的影响还在延续着,例如安王府,例如成郡王府,例如项二,还有例如项皇后项翊和韩忱。 成郡王府。 宜欣县君,现在是宜欣郡主,被赐婚后日日以泪洗面,形容甚是憔悴,成郡王世子妃心如刀绞,却也无可奈何。 宜欣的乳母郑嬷嬷这一日见自己的小主子躺在床上,又是不肯吃东西,终于忍不住趁无人的时候,低声道:“小县君,您这样也不是办法,其实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还有半年时间,我们好好筹划筹划,总能找到出路的。” 因为宜欣的郡主位是因为赐婚和亲才封的,成郡王府的人从不敢当着宜欣的面 称呼她为郡主。 宜欣听到奶娘说“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眼睛就是一亮,可是再听到她说“好好筹划筹划”,就觉得她又是在宽慰自己,复又黯淡下来。 奶娘看她仍是蔫蔫的,了无生气,知道自己不具体说出些什么来,她是不能好的,只得更加压低了声音道:“小县君,半年前你见过柳州的表小姐,大家不是都说你们生的至少有七分像吗?若好好打扮打扮,外人可如何分的出来?” 宜欣眼睛蓦地睁大,狠狠盯着奶娘,眼睛里的光芒却是越来越亮。 柳州的表小姐,是宜欣的姑姑淑安的女儿。 淑安是宜欣祖父成郡王的小女儿,原受封为县主位,自幼受父兄还有宫里的小姨容宸妃娘娘宠爱,性子便有些养得骄纵不知天高地厚。 她后来喜欢上了岭南王世子萧烨,但萧烨喜欢的却是被景帝养母阮太妃养在身边的阮皇贵妃的妹妹阮安槿。 她多次陷害阮安槿不果,竟然不知如何在御膳房送去给阮安槿的点心里落药,其实也不是什么□□,就是不知从哪个道姑手里弄到的一个邪方子,结果就好死不死的被阮安槿的姐姐阮皇贵妃当时的瑜妃娘娘给吃了,最要命的是瑜妃娘娘还正怀了五个月的身孕。 虽然瑜妃娘娘最后也没事,但事情性质严重,皇帝震怒,原本还要赐死她,还是容宸妃娘娘和成郡王苦求,最后只剥夺了她的县主位,将来亦不得封诰命,还命成郡王送她出京,永世不得回京。 这事情一出,不说勋贵世家,就是普通官员地方上的世家也不肯娶她了,最后成郡王只好把她嫁去了柳州的一个小世家。但她性子骄傲,哪里能受到了这个落差,而且夫家循的是古礼,被磋磨的厉害,生了个女儿后就缠绵病榻,在女儿七岁时终于熬不住病死了。 这个女儿就是宜欣奶娘口中的柳州的表小姐梅菀思。 “小县君,世子妃娘娘总是最疼你的,为着你这事,不知道落了多少泪,操了多少心,你还是多保重身体,多多陪陪世子妃娘娘,娘娘总会为你做主的。”奶娘继续苦口婆心劝道。 宜欣笑了出来,虽然因着多日忧虑伤心,不思饮食,笑容显得很有点苍白,但这总算是她这么多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 “拿些吃的过来吧。”宜欣心里有了一丝希望,就恨不得立即找自己母亲去商议,可是刚一动,脑袋就一阵晕眩,肚子也是饥肠辘辘,明白自己是这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的缘故 。 奶娘看见她面上有了笑容,又要吃东西,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忙就把一旁早就备好的柴鱼瘦肉粥端来服侍她用。 宜欣喝了小半碗粥,感觉脑目清明了些,就想去找她母亲成郡王世子妃。 一旁的奶娘又劝道:“小县君,奴婢觉着这事最好还是不要您亲自跟世子妃娘娘提。娘娘日夜思虑,身边的人也是常劝慰着她,您不若找世子妃娘娘最信重的花嬷嬷提一提,让花嬷嬷先开这个口。” 由小县君先开口,万一露出风声被成郡王和成郡王世子知道,不说他们会觉得小县君狠毒,县君身边的人,尤其是她这个奶娘,必定是落不得好的。 而花嬷嬷不同,她是夫人最信重的人,该如何跟夫人提,又提到哪一步,分寸最会把握。 犹豫了一下,又道,“就算不为着夫人县君,因着珠儿,花嬷嬷必也不愿意县君嫁去北辽的。”珠儿是花嬷嬷的孙女,现在是宜欣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 宜欣一愣,看着奶娘半晌,心里突然滑过一个念头,不由得点了点头,道:“奶娘您说的对,这事我还得好好想想怎么跟花嬷嬷说。” 奶娘这才欣慰的嘱咐她先休息一阵,又叫了宜欣的大丫鬟环儿过来守着,自己则亲自收拾了碗筷出去。这几日宜欣情绪不稳,怕她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语,成郡王世子妃只让宜欣的两个大丫鬟和奶娘贴身守着。 第55章 长公主府 其实宜欣县君要远嫁北辽,恐惧惊忧的岂止是宜欣和成郡王世子妃,就是宜欣身边的丫鬟嬷嬷们也是害怕不已,因为若是宜欣县君远嫁,她们大多也是要一起陪嫁过去的。 有些人可能还能想着法子留下来,但宜欣的乳母一家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的,所以郑嬷嬷这些时日绞尽脑汁的想法子,其实固然有心疼自己一手奶大的宜欣的意思,也未尝不是在给自己找出路。 且说成郡王世子妃庄氏除了忧心女儿,还要执掌中馈,现在更还要打起精神打理女儿的嫁妆以及婚礼安排事宜,又要应付各路亲眷的问候,每日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心力憔悴。 即使如此,她也是每日早晚都要亲自去看看女儿,中间还要打发自己的心腹嬷嬷花嬷嬷去看两遍,生怕女儿想不开做出了什么傻事。 这日花嬷嬷看过宜欣,正要离开,宜欣却打发了身边人,只留了花嬷嬷的孙女二等丫鬟珠儿服侍,拉着嬷嬷好一番长谈。 出来时,花嬷嬷是一脸的凝重和心事重重。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近日来,服侍庄氏和宜欣县君的人,有哪个不是心事重重呢? 这日庄氏忙完了一天,已是疲乏至极,但晚膳后仍然去了女儿的院子去看宜欣。 这次宜欣没像开始几天那般大吵大闹要死要活,也没像前几日那般躺在床上了无生气,庄氏到时,见到的竟然是坐在床上细细喝着粥的女儿,虽然神色仍是苍白羸弱,但好在还算平静,又肯好好吃东西了。 宜欣见母亲进来,就命大丫鬟翠儿端了碗退到一边,勉强着要起身给母亲请安。 庄氏忙把女儿按了回去,慈爱的问道:“欣儿,今日身子可觉得好些?这就对了,好好吃东西,把身子养好了,才能想其他的。日子总要过下去,来日方长,你不能还没试就自己先倒下去了。” 宜欣哪怕是作样子,听了这话心里还是一堵,她按捺住自己心里的不适,乖巧道:“母妃,欣儿知道。这些时日让母妃担心了,欣儿真是不孝的很。以后欣儿什么都听母妃的。”话语乖巧,语音却又颤抖委屈,让听的人实在忍不住心酸。 庄氏听了差点又落下泪来,强忍着又劝了几句,又嘱咐奶娘丫鬟好生伺候,才撑着身子离开了。 回到自己屋里,庄氏才敢落下泪来,拉着花嬷嬷的手道:“这可如何是好,先前她要死要活,我是担心,现在看她强颜欢笑,我这心里却像是被刀子割一般,更是难受。” 花嬷嬷看庄氏这样,犹豫了片刻,劝道:“娘娘,心病还需心药医,其实这事也不是全无办法,只是……” 庄氏一惊,抬头看花嬷嬷,见她欲言又止,忙喝退了左右,问道:“嬷嬷有什么话,只管说吧。” 花嬷嬷道:“娘娘和小县君这般愁苦,不外乎是担心小县君要嫁北辽之事,其实北辽的人只见过县君几面,不愿嫁,找个像的,代嫁过去便罢了。” 庄氏听了却有些失望,其实这念头她心里不是没想过,但宜欣是御赐和亲,找人代嫁就是欺君之罪,不说能不能找到相像的人代嫁,就是成郡王府的人也不会同意,她夫君成郡王世子更肯定会是第一个反对,而且就算她私下做了,她的女儿以后可就永世不得见光了,那她的后半辈子可要怎么过? 花嬷嬷见庄氏黯然的摇头,知她担心什么,就又低声道:“娘娘,上次您见过柳州的表小姐,不还很有些同情她的际遇吗?老王爷和世子爷也都是心疼的紧,您不若把她接到王府来养着,想必老王爷和世子爷都是欢喜的。” 表小姐梅菀思在柳州梅家继母手里过活,梅家不过是个小户之家,继母更是个没什么见识的,梅菀思在梅家过的十分不好。 但上次她见到梅菀思,就知道这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可能也是她母亲生前的影响,心气很高,可她那身份根本就嫁不了好人家,想嫁到京都更是妄想,京都人善忘,但对有些敏感事情却永远不会忘。 庄氏心里就是一动,找别人代嫁,担心女儿没了身份。如果是梅菀思,那?虽说身份低了些,但总算是郡王府名正言顺的表小姐,女儿变成梅菀思,她也还是能光明正大的照顾她,将来为她择门亲事。 庄氏看着花嬷嬷,脸上忽明忽暗,心里也是一上一下的,像是想抓住什么,又觉得浓雾漫漫,总差了那么一点儿,不能如愿。 但是她是个果决的人,这中间或许还有许多问题,但却不妨碍下决定,只思量了一会儿,便点头道:“你说的是,而且正好欣儿心情烦闷,身子不适,不若到时候让菀思陪着欣儿一起去温泉庄子里住着,也好散散心。” 梅菀思想摆脱自己原本的命运,想高嫁。以郡主身份嫁去北辽,虽然对很多京都贵女来说是一件无比悲惨的事,但对有的人来说,未尝不是机会。 只要说动梅菀思自己愿意,那要瞒过成郡王府其他人就容易多了。 最主要是梅菀思和女儿有七分像,再 一起住上半年,互相学着言谈举止,怕是到时候连熟悉的人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虽然女儿没了县君的身份,但也好过嫁去北辽。 只是,女儿跟她换了身份,这亲事,怕也是不容易。 花嬷嬷见庄氏虽作了决定,但仍是心事重重,犹豫了一下,便又道:“娘娘,您若是担心小县君将来的婚事,或是担心她在京城露出破绽,其实那位韩忱韩公子不是在求着世子爷恢复在西夏都司的世袭职位吗?不若借此将小县君许配给她,小县君嫁去西夏几年,这件事也就再没人会翻出来了。当然了,这只是个比方,有类似的,娘娘都可以给小县君看看。” 若是换个人这么劝她,庄氏还一定怀疑这个人的心思,但现在说这话的是花嬷嬷,庄氏一向信重她,倒不怀疑她的用意,虽然心里憋屈,但还真入了脑子,这一入脑细思,便知道对自己女儿现在的处境而言,韩忱的确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有人满腹算计,有人欢欢喜喜。 这最为欢喜的人自然是得偿所愿的西夏王府项二公子项墨,还有安王府安王爷这一房人等。 当然,若是没有北辽三王子这事,安王安王妃等人不能觉得嫁给项二是个好事情,可这一有对比,对解决姜璃于水火的项二便多了分感激,加上他人品武艺实在出众,虽然心底仍有不足,总体还算是欢喜的。 项墨在比试后第二日就正式拜访了安王府,跟安王安王妃解释说为着郑重起见,他还是等祖父上表,陛下赐婚后,他再将聘礼送入安王府。这些他倒是都准备好了,只是因着是姜璃,还要再添加些罢了。 可是他这话一出,安王早有心理准备还好,安王妃就不能好了,心里就不禁狐疑,说等西夏老王爷上表求娶姜璃,那不是当时的托辞吗? 这,难道这小子当时不是见义勇为,是对自己女儿早有预谋? 只有姜晞那傻小子啥也听不出,还觉得项二这是对妹妹的尊重。 项墨当然没那么傻,在这时候掉链子,他看到安王妃有些疑惑的表情,就笑着解释道:“祖父的确会上表替我求亲,但具体人选却是要等我填上去的,陛下那边我已经说过了。” 安王妃释然了,安王心里腹诽,面上却没有拆自己未来女婿的台。 时间仓促,项墨来京都也已经有月余,照原计划,他是五月底就要离开京都回西夏的。因着和姜璃的定亲,他不想草率了事,心里又有了别的想 法,这离京日期必定是要推迟了。 项墨这日带了姜璃去他的祖母文华长公主在京都的府邸去看。 照大齐规矩,文华长公主过逝,内务府是应该收回长公主府的,但因着文华长公主的子孙在西夏,景帝也就一直没有下旨收回。这一次,项墨和景帝私下谈过一次话后,景帝就跟项墨表示了,赐婚后会把长公主府赐给姜璃做郡主府,这样也省另赐府邸麻烦了。 项墨来看姜璃,或者约姜璃,意外的是一向严谨的安王妃都是纵容的。 却是安王妃觉得女儿还小,至少要把姜璃再多留几年才会嫁出去,更何况是西夏那种地方。可是她也知道项墨年纪不小了,若是项墨在成亲前弄个侧妃什么的,完全是有可能的事。 她自己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而且项墨的母亲是西夏世家大族嫡女,想必西夏世家肯定会想塞女儿给未来的西夏王,若弄个西夏世家还和项墨的母亲有亲的侧妃,到时候她的女儿在西夏可要怎么过? 因此安王妃不舍女儿的同时,也有深深的危机感和忧虑。所以对项墨来找姜璃,她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项墨若是对女儿上心,将来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更何况项墨至多还在京都多留月余,不多培养培养感情,将来连女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这对自己女儿的将来可是大大不利的。 安王妃有危机感,其实项墨同样也有深深的危机感,算起来最没心没肺的应该还是姜璃。 第56章 成亲可否 项墨知道安王府肯定是要多留姜璃几年的,可是现在这样离开,他心里却总觉得不安稳,心里就慢慢升起了另外的一个念头。 长公主府多年未住人,除了把守院子的侍卫,看守打扫园子的婆子和一个老管家,并没有什么人。 园子和所有房间都打扫的很整洁,但看起来却总有一种无人的萧瑟。 姜璃坐在长公主府一座小后院藤架下的秋千上,慢慢荡着,眼睛却是在四处看着这个院子。 “项二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你自己都不是住这里的。”姜璃在这园子里走了半天,观察了半天也没观察出个所以然来,到了这个院子,看见这个秋千,就不想动了。 今日的天气虽说有厚厚的云层,他们也只是沿着回廊或遮阴处走,但姜璃皮肤白,此时还是染上了薄薄的红晕,额头也出了细汗。 项墨走到她身边,拿了下人递上来的酸梅汤端给她,看她喝了几口,又把碗端了给一旁的小丫鬟,才对姜璃道:“陛下说,要把这里赐给你做郡主府,你看看如何布置,我来安排。” 姜璃有片刻的茫然,郡主府?不是成亲后才有吗? 项墨看着姜璃,继续道:“阿璃,我最迟下个月就要离京回西夏了。” 姜璃一愣,立即被这个消息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而把前面的小小困惑全部抛下了。 她眼巴巴的看着项墨,手无意识的抓了抓秋千的绳子,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项墨转头对两边姜璃的大丫鬟溪沙和微草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和你们小郡主说一会儿事。” 溪沙和微草应诺,眼睛却看向了姜璃,姜璃点头,两人这才带着其他人一起下去。 众人下去,姜璃和项墨却一时都没有开口。 姜璃看着项墨,心里各种情绪交缠,她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竟然这般依赖项墨,此时乍听到他要回西夏的消息,竟然各种酸涩不舍,虽然这并不是什么新闻,她当然知道他迟早都是要回去的。只是最近各种事情,姜璃潜意识不去想这个问题而已。 项墨看姜璃咬着唇倔强的看着自己,眼睛却慢慢染上了一层湿意,心里就有些不舍,但是为了接下来的话,他却必须先这样开始话题。 他走到姜璃身侧,低头看她,问道:“阿璃,我们先成亲好不好?成亲后,我回西夏,你还留在京都。这样,我就可以每隔一段时间名正言顺的回来看 你。现在京都情况有些复杂,放你一个人在京都,我不放心。” 这却不是他哄她,项翊还住在安王府,韩忱兄妹,项皇后,放姜璃在京都他真是不放心,但是带她离开,不说安王安王妃不可能同意,就是姜璃自己也不可能同意,他能想到的方法就是先和她成亲,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派人保护她,把她纳入自己的保护网之下。 他自然有法子打动安王安王妃,但最重要的,还是要姜璃愿意。当然其实如果他知道姜璃心里想些什么,就根本不会担心姜璃不同意了。 姜璃听了项墨的话眼睛亮了亮,嫁给项墨,留在京都,这样就不会有人再来算计她的婚事,她又可以继续留在安王府,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和项墨来往,各种做姑娘时候的限制也没有了,这样的事情,她完全看不到什么不好的地方,除了…… 她抓了项墨的胳膊,抬头看他,眨了眨眼睛,问道:“项二哥,我们成亲后,你也不会逼我做什么,是吧?” 项墨看她并不抵抗自己的想法,心里大喜,怎么想也没觉得自己会逼她做什么。他抱着她下秋千,却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稍微吻了吻她的鬓角,道:“自然不会,我会派一些人手给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姜璃听言立即担心的事情一扫而光,她不知道有多愁自己没有得力的人帮她忙呢,看来成亲真的是好处多多。 项墨得到了姜璃的同意,就拉了姜璃回屋子休息,又拿了长公主府的图纸跟她商量如何改装布置。 这回姜璃倒是知道为何项墨要说什么郡主府了。虽然不会怎么住,但做做样子还是要的,他们也总不能在安王府成亲吧。 两人商量着各种细节,项墨还没找机会和安王安王妃提婚事的事情,安王府那边却有了其他动静。 因着项墨和姜璃亲事的明朗化,安王府还有人手里还有重要任务呢。 宜欣县君被赐婚北辽和亲,这让曾经内心无比忧伤的韩烟霓小姐心情终于灿烂了起来,也有了心思去想她三哥项翊和瑾惠郡主姜璃的事。 可是瑾惠郡主并不是那么好算计的,她琢磨了好些天,也观察打探了好些天,才深刻体会到虽然她是住在了安王府,但其实她和瑾惠郡主的生活隔的不单只是一个大园子的距离,她发现她根本靠近不了姜璃。 项老王妃这些日子心里也不快活,她看见风光无限的项墨和萎靡不振躺在床上的项翊,就如同看到那悲惨死去的表姐 和永远仰着头骄傲得像只孔雀的文华公主一般,再看看姜璃日日小脸放光的样子,心里就不由的气闷。 韩烟霓见项老王妃不快活,便日日乖巧的陪着她说话解闷,比个一心只扑在项翊身上的明惠郡主还要体贴勤快些。 这日项老王妃看完项翊,在屋子里又有点不快活,关嬷嬷端了一盘点心进来,对老王妃道:“娘娘,您前些日子不是念叨着要吃西夏的点心吗?您看这是您最爱吃的荞麦粉芝麻南瓜软糕,连嬷嬷病好后,听说您想吃,特意给您做的。” 项老王妃听了,注意力倒是真转移了些,接了一块关嬷嬷递过来的糕点,试了试,道:“嗯,就是这个味道。唉,现在也就是阿连和阿桑能作出这个味道了。” 又对韩烟霓道,“烟儿,你也尝尝,这是西夏地道的荞麦粉芝麻南瓜软糕,还是西夏王府师傅的手艺,外面是没有的,我这里也就几个老人会了,其他人学了也做不成那个味道了,总像是缺了点什么。” 韩烟霓应了,谢过项老王妃和关嬷嬷,试了一口,道:“嗯,是小时候吃的味道。” 说到这里,韩烟霓心里却是一动。脑子转了转,待吃完整块软糕,脑子里的主意也已经大致完整了。 她笑着对项老王妃道:“姑祖母,我记得小时候住在王府的时候,我也是特别爱吃这些点心,但是王府规矩严,又兴简朴,并不能什么时候想吃就吃的,所以每日都是眼巴巴的等着下午吃点心的时间。” 项老王妃点头,道:“是这样子的,西夏苦寒,军士们过得艰苦,即使是王府女眷,也常常要象征性的做些手工,吃食慰问军士们,以谢他们的保家卫国之功。” 韩烟霓便接着道:“嗯,我记得小时候嬷嬷就有很多规矩教我,现在想来,和京都这边的规矩是大不一样的。瑾惠姐姐就要嫁到西夏王府,若是全然不懂那边的规矩,岂不是要被人责怪姑祖母您教导无方?姑祖母为了瑾惠姐姐好,不若将瑾惠姐姐接到身边教导?您身边的嬷嬷好几个可都是从西夏王府跟着您过来的,她们最是知道那边王府的规矩,也知道那边的世家大族情况,常常跟瑾惠姐姐说道说道,也好过瑾惠姐姐嫁过去一无所知,无法适应。平日里,我也可以常常过来跟瑾惠姐姐说话,跟她说说西夏的情况,免得她心里担心。” 提起姜璃,项老王妃心里就有些不适,可是韩烟霓说的却句句在理。瑾惠那丫头的确是个不知理的,嫁去西夏前教教正是应该的,虽然她其实是不稀 罕管她,但总不能把规矩都不懂的她嫁回西夏丢她的脸。 韩烟霓挑动项老王妃起了教养姜璃的心思,可是项老王妃想到安王妃赵氏的不孝,便知跟赵氏提那一定是要踢到铁板的,只能跟自己儿子说道说道。 韩烟霓其实也对项老王妃能否把姜璃接到慧安堂表示怀疑,她又再接再厉笑吟吟道:“就算是王妃娘娘舍不得,瑾惠姐姐要远嫁,嫁的又是姑祖母的娘家,姑祖母您多让她过来陪陪您说话,每日的晨昏定省也是可以的,也一样可以教导。还有,瑾惠姐姐也应该要学学西夏那边的手艺,让她过来跟着连嬷嬷桑嬷嬷她们学些西夏的厨艺点心调香等等,将来去了西夏也好和人有话说。” 项老王妃连连点头,夸她想的周到,道:“也就是你这样善良的丫头,明明人家对你从没和善过,你却还这般为她考虑。” 韩烟霓忙道:“烟儿这却不是为瑾惠姐姐考虑,不过是想替姑祖母分忧而已。瑾惠姐姐毕竟是姑祖母的嫡亲孙女,安王爷必能体会姑祖母的一片慈心。” 说着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有些黯然神伤道,“不过烟儿说这些,倒真是逾矩了,毕竟烟儿现在的身份……” 项老王妃忙搂了她,哄着她这身份的事必会帮她想办法,韩烟霓便又吸了鼻子去回哄着老王妃,一副祖孙其乐融融的模样,好不和睦。 第57章 不能再好 项老王妃是个急性子,行动力颇强,这边韩烟霓一提意,她起了心思,晚上安王爷回府,她就召了自家儿子安王爷说话。 安王爷听完自己母亲的提议,面上一派冷凝,心里则是一阵的抽抽,老娘你这是开什么玩笑,我闺女本来脑子看起来就不怎么灵光,再送你这里养半年,你确定你不把她养残?还是你打算让她到你这里天雷撞地火,把你这里一把火给烧了? 项老王妃见安王爷不出声,心里就不高兴,道:“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瑾惠这孩子规矩有多松散你又不是不知道,西夏王府不比别的地方,我们将来就是想照看也照看不到,难道不是现在就该让她学足了规矩,也好过将来吃苦?” 这不是重点好吗?他女儿是要教,可不能让你教…… “母妃,您的心意儿子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陛下尚未赐婚,婚事的细节都还未商议,这事还是等过了这一阵具体确定了下来,您再和敏媛商议商议吧。”安王道。 项老王妃这回不是不高兴,脸直接就黑了。可是她知道儿子软硬不吃,可能小事上也吃点软,但他开了口的事情就是再也没有商量余地的。 项老王妃只好退而求其次,冷哼道:“既如此,那就到时候再商议吧。只是,她既要远嫁西夏,这些时日,你也叫她每日过来给我请个安吧,我这里,可是十天半日也不见她的。哼,这样的性子,去了西夏王府,那姬家的女子做婆婆可不是好相与的,瑾惠若是都学了咱们安王府的规矩,怕是在西夏王府一天都呆不住。” 安王爷听完这话心里不高兴,既不高兴母亲这样把自己媳妇女儿贬成这样,又真担心女儿将来在西夏真被人欺负了,便无心再跟老王妃继续说下去,敷衍了几句,就回去和安王妃商量。 安王妃虽然向来看不上项老王妃的智商,但这一次,项老王妃还真戳中了她的痛处,她因着堂妹赵敏惜的死和赵敏惜儿子摔断腿,对西夏王世子妃姬氏一直就有猜疑,将来女儿要在姬氏手里过活,这让她不能不深深的忧虑。 所以第二日项墨跑过来跟她说想在离开京都前和姜璃成亲,她立时脸就黑了。她觉得,她女儿现在还是个小羊羔,就这样送到姬氏的手里,还不得被生吞活剥了?好歹也得等她再大点,也让她再教导教导,披上层狼皮做做样子也好。 不过项墨后面的话却让她霎时动心了。 项墨道:“这个时候成亲,不过是占个名义,免得我回西夏王府,别 人总拿我的年龄说事,要给我塞侧妃。我想着,现在和瑾惠成亲,先占了名分,即使有人想塞侧妃,西夏王府断没有不经过正妃纳侧妃的礼,我便可以以此理由直接推脱了。” “但瑾惠这两年可以还住在京都,我派些亲信的人来教导她,让她先熟悉熟悉西夏的世家情况,人情世故。去西夏前,也能把我在各地的产业也都熟悉熟悉,试着管管。这样,她将来去西夏的时候,已经站稳了根基,又有了得用的人,不至于我不在的时候被人欺负了去。” “再者,我跟她成亲后,这两年我也能常常名正言顺的回京都来看她。但王爷和王妃放心,在她十六岁前,我断不会欺负了她去。”就是在姜璃十六岁前,都不会和她圆房。 不得不说,项墨说的每一点都说到了安王安王妃的心坎里去,他们心里已然动心,不过面子上觉得要矜持,才说要考虑考虑。 不过说到侧妃,安王妃就忍不住还是问道:“侧妃?西夏王府有准备给你请封侧妃吗?” 项墨笑道:“总会有人想,但这些人却不会有人能左右到我的决定。娘娘且放心,我不会纳侧妃,任何人也不能让我这么做。” 安王妃大喜,她吃够了安王当年心有所属的苦,对项墨将来会否纳侧非常介意,更是担心项墨在西夏已经有了什么表妹相好一类,项墨如此说,才安下心来。 安王自然也是非常满意,他自己能做的事,却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婿去做。 五月中旬,西夏老王爷的上表终于到了京都。 项老王爷上表求册封西夏王世子长子项墨为西夏王世孙,并为其求娶安王府郡主瑾惠郡主。 至于皇后娘娘想将闵幼姝嫁回西夏王府,老王爷用书信的方式也跟陛下说了,老王爷提议说闵家小姐可嫁其庶孙西夏王府四公子项砚。 另外关于项翊,老王爷表达了对孙子在世的激动之情,感激陛下的安排和照顾,道是若伤势允许,便着项墨回西夏时,带回项翊。 于是当日景帝就分别下旨给项墨和安王府,册封西夏王世子嫡长子西夏王府二公子为西夏王世孙,赐婚安王府瑾惠郡主为其世孙妃。又尊瑾惠郡主为皇贵郡主,赐原文华长公主府为瑾惠皇贵郡主府。 因西夏王世孙要回西夏镇守边疆,特着二人提前完婚,皇贵郡主留住京都,于两年后再入西夏。 又下旨册封昭阳长公主外孙女闵氏幼姝乡君位,赐婚西夏王府四公子项 砚为妻,一年后成婚。 且不说项墨和姜璃的侧妃赐婚,那都是提前和陛下商量好的,并无丝毫意外。 唯有闵幼姝接到圣旨,低垂的眼里恨不得就喷出火来。她满以为因着那雪玉步摇,如何她也能嫁给项墨得个平妻位,最不济也能是个侧妃。 可是竟然是嫁给了一个庶子,还是个跛了腿的,这样的婚事,她外祖母在京都也能给她抓一大把,为何要嫁去西夏? 此时项皇后在宫里喝着茶,脸上除了一派讥讽之色,倒是无丝毫失望。 她送闵幼姝去西夏王府是去搞破坏的,又不是要扶持她做未来的西夏王妃,嫁给项二还是项四,有什么分别?可能她嫁给项四,对自己来说更为方便。 因为项二仪表堂堂,身份又高,难保闵幼姝嫁去了不会背叛自己,一心向着男人了。嫁给项四,她心怀怨恨,恐怕更会主动配合他们。 项皇后此时也对项翊能否成事并不抱希望了,她心里隐隐觉得还不若直接帮自家兄长夺了西夏王府位,或者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一种潜意识的报复,她恨西夏王府,把她嫁来京都,最后却弃她和她的皇儿于不顾。甚至那个雪玉步摇的承诺,最后都是一个笑话,却唯有自己信了。 这么多年的熬着,此时的她,其实也早已知道她的儿子被封为太子的几率基本上已经渺茫到不能再渺茫,她也已经老了,身体明显不行了,还不知道有几年活,现在心里的偏执都快化成了恨意,恨不得毁灭一切。 安王府。 项墨和姜璃的婚期定在六月十八,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零二天了。彼时贵女出嫁嫁妆虽是从小置办,但出嫁前一年也要开始清点,补齐小件时新首饰衣裳布料什么的,婚礼也至少要准备个大半年的。 一个月的功夫,这嫁妆置办,婚礼安排,宾客宴请,姜璃的衣裳首饰置办,简直是不能太仓促。 姜璃安慰母亲道:“不过是名义上先成亲,女儿不还是住在家里,那嫁妆只管用母亲您当初给我置办的,时新的玩意儿,摆上一摆也就不时新了,田产铺子什么的,难道还能带到西夏王府?这两年慢慢看着在西夏置办好了。” 姜璃不在乎,可是赵氏不能不在乎,她还嫌姜璃不够重视。她每日接见完一拨一拨的管事,就监督着姜璃的衣裳首饰置办,姜璃每天跟木偶似的被人量尺寸,试了一套又一套的衣裳,首饰,又因是提前成亲,赵氏又安排了嬷嬷教导她婚后的规矩礼仪, 又请了专人给她美容养生,每日喝各种汤汁泡各种药草,然后还得过目郡主府的布置安排,也是累趴了。 赵氏更是忙到昏天黑地。 好在容侧妃也很能帮到手,厨房宴席上的事情她带着宜兰县君管得也是妥妥当当。项大夫人倒也是想插手,赵氏现在根本连敷衍她的心思都没有,被她直接噎了几次后跑去项老王妃那里煽风点火也没用,此时项老王妃再说什么,连安王爷都嫌她添乱。 韩烟霓所想的送上两个嬷嬷或者让姜璃给项老王妃晨昏定省,或者到慧安堂这边学着做点心什么的,直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婚期给暴力破局了。 这也急坏了韩烟霓和项翊,若是姜璃直接嫁给了项墨,后面他们即使弄上点什么,也只能私下掩了去了。其实他们也知道,到现在的局面,他们做什么,再想谋算姜璃,也是无济于事了。 只能想着待项墨离开京都去西夏,他们再看如何转圜。项翊,可没打算直接跟着项墨回西夏。 安王府很忙,项墨也不能闲着。就是短短一个月之内改造文华长公主府,布置新房,也是繁琐的可以。 这日姜璃终于借着看新房的布置,逃离了母亲赵氏以及各位嬷嬷姑姑的魔掌,她趁无人的时候,拽着项墨的衣襟,苦兮兮的问道:“不是只是暂时成个亲吗?我还要住在京都,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复杂?” 项墨听她说这话,也是无奈,虽说是仓促成亲,也只是成亲一次啊,什么叫暂时成个亲?当然了,两年后去西夏估计还得补西夏那边的礼。 他抱了她坐下,问道:“很辛苦?” 姜璃点头,把手伸给他看,委屈道:“你都不觉得我瘦了吗?这样下去,等我们成亲的时候,我胳膊大概只有你一根指头那么粗了。” 纤细的胳膊,不够一握,透明莹白的肌肤,水润过腕上的玉镯。 的确太瘦了,虽然很美,但是美得让人有点心惊胆战,仿佛一碰就要碎了。 他搂着她握住了她的手,正想说什么。姜璃又嘟囔道:“而且我皮肤哪里不好了,整天泡那些药材做什么,还能更好吗?” 项墨忍不住就笑了,他侧头就咬住了她的耳垂,道:“嗯,不能再好了。” 姜璃躲让,低嗔道:“好痒呢。”但声音软糯,更似足了邀请撒娇。项墨滑下去,轻轻啮药着她的脖子,可是她的皮肤太过白嫩,他一咬就出一个红印,看得他情动不已,却知道若 这样被安王妃看出端倪,恐怕对自己可没什么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搬家,早上睡过了点,挠头… 第58章 长舌妇人 姜璃拧他的胳膊,可是拧得自己手都红了,对项墨来说,不过是挠痒痒。他由着她在自己怀里撒娇,却不再逾礼,就快成亲了,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忙忙碌碌中,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六月十六。 因着姜璃的突然定亲成婚,时间仓促,很多人都回不了京参加姜璃的婚礼,如向来疼爱姜璃的舅舅驻军秦州的镇国大将军赵承奕,如和姜璃向来要好的顺国公府的三小姐赵澜。 赵承奕是边关大将,没有陛下传召,自然不能擅离职守,但他得知姜璃定亲后,便命人快马加鞭送了几箱子的礼物还有两封信。 两封信,一封给其妹安王妃一封给姜璃,上面是之前安王妃和姜璃让他查的有关韩家的详细的事情,给姜璃的,还另加了有关项墨和西夏王府的的一些事情。 礼物有西域的珠宝首饰,手工木雕,也有秦州西夏的地域特产,一看便不是仓促之间准备的,想来是收集了许久了。 而赵澜收到信据说也已经往京都赶,只是辽东路途遥远,怕是赶不及姜璃的婚期的。 大齐贵女嫁女喜奢华,嫁妆多极尽铺陈,更何况是安王爷唯一的嫡女出嫁,说是两年后才去西夏,但这婚礼却是实实在在的婚礼。 虽说时间仓促,安王妃还是给姜璃置办了满满一百五十六抬嫁妆,估摸着加上帝后阮皇贵妃以及其他各府的赏赐添妆,恐怕是一百六十四抬也未必放得下。彼时公主远嫁和亲,按规矩也不过是一百八十抬而已。 六月十七发嫁妆,六月十六便陆续有亲友过来添妆。从辰时起,安王府门前的车马都没断过。 一大早,大太监林多海就带着景帝的重礼给安王府宣旨,景帝的添妆礼极重,赐了释迦牟尼金像一座,书籍珍本一百二十册,包括佛经,论语,道德经,工桑农事等书册,又有古玩字画若干,珍宝琥珀朝珠、沉香木朝珠、象牙朝珠、翡翠朝珠、核雕翡翠珊瑚朝珠、青金石朝珠各一盘,各色绣五彩上等丝缎各十匹。 接着就是项皇后和阮皇贵妃的赏赐。 虽然项皇后心里恨着项二和姜璃,但名义上姜璃是嫁去她的娘家西夏王府,这赏赐也是她的门面,也只能跟着景帝厚赐了姜璃,包括一副赤金累丝头面,一副上等东珠头面,龙凤呈祥岫玉如意一对,宫锦绸缎数十匹。 姜璃一向得阮皇贵妃宠爱,阮皇贵妃的添妆甚至把项皇后都生生压了下来,包括一件上等白玉观音佛像一尊,翠 玉灵芝如意一对,檀木镶翠三镶如意一对,赤金累丝镶红宝凤钗一对,赤金累丝镶红宝项圈一对,东珠手串、沉香木手串、松石手串各兩串,以及宫锦绸缎数十匹。 接着又是其他宫妃的赏赐添妆,各王府郡王府公主府国公府等王妃郡王妃长公主公主夫人们的添妆礼,到了下午的时候,安王妃整理嫁妆,就是压得再满,也已经远远超过了一百六十四抬。 好在姜璃御封了皇贵郡主,品级高,也不怕逾制不逾制的。 姜璃身份高,一般的贵女们见了她如此奢华的嫁妆也不过是觉得羡慕向往而已,而京中比姜璃身份高的那位,就是玉阳公主,她可不想嫁去西夏,因此众人眼羡归眼羡,但要说嫉恨的,恐怕也就那么几位,例如明惠郡主,例如宜欣,例如韩烟霓,例如闵幼姝。 这也都是有深层次原因的,而不是她们眼皮子浅什么的。 明惠郡主姜琪讨厌瑾惠那是有长久的历史渊源了,但姜琪自认身份不比姜璃差,也一直坚信将来嫁妆也不会比姜璃差,因为姜璃虽然是安王妃唯一的嫡女,她却是她母亲项大夫人唯一的女儿,将来她母亲所有的嫁妆,大房所有的财物都会是她的。 可是她喜欢上了项翊,项翊只是西夏王府的一个庶出公子,而且那一房还都灭门了。听听,闵幼姝嫁去西夏王府一个庶子,就只能封个乡君位,届时,估计皇帝也根本不会有什么赏赐,更何况如此厚重的赏赐。 原本她还取笑姜璃婚礼仓促,不成样子,可是这婚礼仓促是仓促,却实在风光的不成样子,连皇帝都说了,因为项墨父母祖父均不在京都,他将亲自为姜璃项墨主婚! 姜璃将来就是未来的西夏王妃,她若是嫁给项翊,将来岂不是得仰其鼻息?为此,每一次正门通报说宫里哪个嫔妃又有什么赏赐,哪家夫人又有什么添妆,她都感觉心里被刺上一根钉子,要靠狠狠的扯着帕子,才能平衡心里的嫉恨之火。 不行,她绝不能让姜璃将来踩在她的头上,哼,两年后才去西夏,去不去得成先说。 不说韩烟霓和闵幼姝,这两位一个曾是西夏王的孙女,一个也要即将嫁入西夏王府,两人都是因为身份的落差,心里不适。 就是宜欣比较特别一点,她曾经也算是姜璃的闺中好友,此时也在姜璃的院子里和大家一起给姜璃添妆。 她看着姜璃容色逼人的小脸,以往可能因为小,也可能是太过倔强高傲,美则美矣,并不夺人,今日却因 着一抹羞色和喜色美得让人看一眼都显刺心。 凭什么,凭什么同样被北辽人看中,她就可以躲过去,嫁给如意郎君,还能留在京都,而自己就得去和亲?纵使找人待嫁,自己也要一辈子顶着低微的身份活着,别说是这样的婚礼,恐怕是一般贵女像样点的婚礼都不能有! 韩烟霓心里不舒服,但她家破人亡,寄住在韩家,如今又寄住在安王府,和闵幼姝一样都是会看人脸色的主,她看宜欣县君,不,宜欣郡主和明惠郡主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自然知道她们心里更不好受。 她便一脸孺慕又欣羡的对姜璃道:“瑾惠姐姐,虽然西夏没有京都这般繁华,其实也并不如大家所说那般苦寒,自有另一番的趣味,王城银州城也是热闹繁华的。那里还多见西域北辽之人,平日不开战之时,大家私下也会互通贸易,常见到一些新奇玩意。百姓们对西夏王府也甚为爱戴,西夏王妃更是整个西夏夫人小姐们都尊崇的人。将来,你就是西夏最尊贵的人。而且陛下还这般看重你,听说这么多年来,远嫁的和亲的郡主公主这么多,除了当年顺宁郡主嫁岭南王世子妃,陛下再没有特别单独赏赐过这么多添妆,都不过是交给礼部一手置办,更不会下旨特别要留京都两年的,册封皇贵郡主更是独一份的。” 话是真的都是好话,一般的当事人听了只有开心的,可是姜璃厌恶韩烟霓厌恶到骨子里,更知道她就是个瞧着软和温柔实质虚假透顶的人,说话做事从来都有各种目的。 她现在这么一番话,说得漂亮,姜璃扫了一圈围着自己的贵女们,就见到有几个脸色就更黑了些。 姜璃心叹,若不是她在镯子里,看透了韩烟霓,恐怕听了她刚才一席话,也只当她是羡慕奉承自己,断不会往别处想。 宜欣郡主掐着手心,却没有开口,她又不是傻子。 但有人却真的是傻子。 明惠郡主扯着嘴角道:“虽说留在京都是陛下的恩宠,不过也可怜了妹妹刚出嫁就要独守空房两年。其实要我说,嫁鸡随鸡,妹妹不若还是请旨去了西夏为好,不然项二公子常年在边关征战,妹妹在京都也不能安心不是?不过不去西夏也好,听说西夏王世子妃喜欢娘家侄女姬家的大小姐,一直养在身边,西夏那边的人都说这位姬大小姐是以未来西夏王妃的标准养着的,妹妹去了,人生地不熟,被人欺负了都没人撑腰,也难怪叔母不舍得妹妹去西夏,特地求了陛下让妹妹先留在京都。” 姜璃听她说完,并 没有如她想象般变色,反似听旁人之事般,颇有兴致的听着。倒是宜安县君皱眉不悦,宜兰则很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姜璃。 宜欣也很有兴致,她现在只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跟她一样不好,她似乎只是八卦闲聊似的问道:“姬家大小姐?那不是项二公子的表妹?真可恨,这些男人怎么都喜欢和自己表妹扯上。这样说来,瑾惠你可能真的不如早些去西夏为好,若是项二公子先娶了这位姬家大小姐为侧妃,生了长子,又得婆母宠爱,你将来在西夏可就艰难了。” 似乎想到什么,她补充道,“虽然你们安王府也有侧妃,你母妃和宜兰母亲相处的又好,但可不是所有人都如宜兰母亲那般温柔善良,你不能因为这个就对侧妃这种事不在意。” 被无端端牵扯到的宜兰县君涨红了脸,看看姜璃,又看看宜欣,心里恼恨,又真有些担心姜璃,忍不住出声道:“不过是道听途说不知真假的事情,有什么必要说,项二公子早就说过了,绝不会纳什么侧妃,想必那都是长舌妇人捕风捉影自己臆想出来的罢了。” 宜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宜兰向来文雅安静,少用什么尖刻的字眼说人,刚刚想必是有些气急了,连长舌妇人臆想这种话也说出了口,不过倒还真是应景。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第59章 情之所至 宜安见姜璃脸色淡然,甚至是含笑的听着大家说话,便知她并不往心里去,想必是成竹在胸的,便也安心下来。 她和姜璃宜欣自小相识,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原本三人关系要好,她性子安静沉稳些,宜欣娇俏活泼,姜璃性子纯净倔强,外硬内软,她其实也并没有跟谁更好些,不成想,短短的几个月,三人的关系竟如她们各自的际遇一般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其实最没有变化的也应该算是她自己,但她的心里却知道,至少她对宜欣姜璃的态度早已不知不觉偏转。 宜安根本不看明惠和宜欣听了宜兰的话涨红了的脸色,只笑着道:“可不就是那些长舌妇人臆想出来的。谁没个外祖家,没个表哥表妹的,这若是姑姑多疼了侄女儿一些,外孙女多在外祖家多住上两日,就要被人传这样的闲话,还让不让人活了。外面的市井小民也就罢了,世家贵女断没有传这种话的道理,若是被姬家大小姐知道,岂不是让西夏世家取笑我京都的贵女都不懂规矩?” 她又看一眼明惠郡主和宜欣郡主,温和的道:“明惠外家离得远也就罢了,宜欣你却常常去外家小住的,庄家大夫人也疼爱你疼爱的紧,但大家也没有传你和庄家表哥有什么的。西夏离京都几千里的路程,就因着姬家大小姐是西夏王世子妃的侄女,而被传出这样的闲话,对她可是很不公平。” “什么闲话不闲话的,我们不过是好心提醒一下瑾惠罢了,就引得你说这么一长串教训人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宫里的管教嬷嬷呢。”宜欣气宜安偏帮姜璃,恼怒道。 “那就多谢你的提醒。不过,西夏王府继承人历来都是和大齐皇室结亲,项二公子要来京都求陛下赐婚,是西夏所有世家贵族都知道的,所以姬家大小姐的事不过是市井小民的无稽之谈。你替瑾惠担心,还不若替自己多担心担心,我可是有明确的情报,你那未婚夫左大将军之子札木在北辽,是有未婚妻的。” 随着一长串清脆的话声,门帘掀开,一名身穿浅紫色杭稠暗花襦裙的少女走了进来,少女高挑身材,削肩纤腰,鹅蛋脸,凤眼梨涡,她一进来,就像初夏的阳光洒进来,明艳照人容光不容直视。 “澜表姐!”姜璃高兴的站起身,迎了上去。 竟是本应在辽东的赵澜,姜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竟然能赶回来参加自己的婚礼。 虽说今世只有半年多未见,其实她们实际上已经不知隔了多少年未见了。当年赵澜劝她说韩 忱不妥,她却不信,最后自食恶果。 “怎么?看见我回来高兴成这个样子?你成亲这种大事,无论如何我也要赶回来的。”赵澜笑着拉了姜璃,笑眯眯的看了看她,这才拉着她往回走。 到得榻前和大家打了招呼,才坐了下来。 宜欣心里暗潮汹涌,虽说她母亲已经帮她安排好了退路,可是札木在北辽已经有未婚妻的事情还是恶心了她! 众人听了赵澜的话,心里都十分好奇,听说那个北辽人可是因为对宜欣一见钟情才求娶的,竟然在北辽已经有了未婚妻?! 可是赵澜不再说了,当事人宜欣郡主就在场,脸上青红交加,她们可也不敢开口询问,去触这个霉头。 不过这其中自然还是有棒槌的。 明惠看赵澜坐了下来,若无其事的和瑾惠扮演姐妹情深,就忍不住出声问道:“赵澜,你说什么那个札木已经有未婚妻,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怕不是唬我们的吧?谁不知道那个札木喜欢宜欣喜欢得不得了。” 她这句话又成功的恶心了宜欣一次。 赵澜瞟了她一眼,凤眸里闪过一抹笑意,又看向宜欣,见小姑娘一脸的羞辱愤恨,心里好笑,这时候知道羞辱愤恨了,刚才说什么姬大小姐侧妃庶长子的时候怎么不顾及顾及姜璃的心情? 她淡淡笑道:“北辽和辽东邻近,常有战事,双方将领的家事也是需要知情的,不过听到有所心理准备也就罢了,没必要学那长舌妇人日日八卦这种事。” 又转头对姜璃道,“快给我看看大家都送了什么好宝贝,也好让我看看自己的添妆礼还拿不拿得出手?” 小姑娘们好奇心重,对珠宝的兴趣更重,待得姜璃将姐妹们的添妆礼都拿了出来,大家的注意力很快便转移到了各人送的添妆礼上,相互比较着首饰的款式珠宝的分量等等。 坐了半晌,姜璃又请大家吃了点心便各自告辞离开了,姜璃却独独留下了赵澜说话。 “澜表姐,刚才你说北辽将领的家世你也知道些,是真的吗?”两人说了一会儿别后的话,姜璃就忍不住问道。 赵澜嗯了声,却并不答话,只是含笑看着姜璃,等她继续问话。半年未见,没想到姜璃变化也这么大,难怪姑母都舍得把她嫁人了。 “你知道那个千菖道人吗?”姜璃略犹豫了一下,问道,“我觉得那个北辽三王子对我根本没什么意思,但是那个千菖道人看我的 目光古怪,我怀疑北辽三王子求娶跟那道人有关,我想知道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赵澜闻言脸色微变,道:“你如何让他注意上?这人是天香教男部的护教,是那个绯莎公主的师叔。天香教神秘古怪,秘术甚多,听说还有什么采阴补阳,采阳补阴的功法。” 她说完这句感觉有些不妥,瞅了姜璃一眼,见她并无任何异样的神色,仍是认真的听着她说话,才松了口气,这种话一般世家贵女是听不得的,她也是在辽东呆久了,接触的三教九流又多,性子便越发爽朗颇有些荤素不忌了。 “天香教邪门的很,如果千菖道人注意过你,可能你身上真有些什么特别,你以后避着些那个绯莎公主,更不要独自见她,回头我让人送信去辽东再查查。”赵澜嘱咐道。 姜璃点头,又见赵澜虽然精神不错,但脸上还是有疲乏之色,猜到她可能是今日才回京,就直接过来看自己了,忙就吩咐人备房间要让她先歇息。 赵澜摆手,道:“我在家里扔下了东西就跑你这里了,这会儿还没跟祖母去请安,回去少不得一顿说,哪里敢继续在你这里歇息。” 姜璃便嗤嗤的笑,赵澜的祖母出自保宁侯郭家也就是昭阳公主的夫家,已过世的长女曾是三皇子妃,她曾经想算计尚在闺中的阮皇贵妃,也就是赵澜的三姨阮安柟为三皇子的侧妃,结果却因缘巧合让阮安柟入了宫。因此和赵澜的母亲阮安檀的关系就有些隔阂,待赵澜也有些不冷不热。 赵澜告辞回了顺国公府,姜璃想到这个天香教,心绪就有些不宁,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六月十七发嫁妆。 经过一天的添妆,最后姜璃的嫁妆足足有一百六十八抬,绕着小半个京城从安王府抬进了皇贵郡主府,一路引得人都惊羡西夏王府这位二公子的好运,更何况还听说这位小郡主乃是天人之姿,竟是被外来人给截走了,真是感叹京都的世家公子们不争气。 姜璃婚前的时间排的非常满,出嫁前的这一晚自然也不例外。 这一晚是平日教姜璃美容护肤体态的一位姑姑,宁姑姑过来教导姜璃人事。 这位宁姑姑身世复杂,据说原是三品大员之女,幼时家族获罪流落风尘,因着姜璃舅舅赵承奕和其父有旧,就接了她出来,但他自己不收留她,竟是把她扔给了自己的妹妹安王妃。 安王妃也并不因为她曾经流落红尘而鄙薄她,反而待她如上宾,换了身份让她在安王府 住了下来,姜璃定亲后就一直教些姜璃身为女子的一些事。 宁姑姑扔给了姜璃几本册子,虽说姜璃前世嫁过人,在这方面除了有一大片心理阴影之外,还真是一点经验也没有。她记得前世自己嫁人时宁姑姑已经离开安王府,所以当时教导自己的好像是一个教养嬷嬷,但那教导真的跟没有也差不多。 姜璃翻了翻册子,脸就立即红了起来。这册子画得精美,人物也十分好看,男的精壮,女的柔美,完全不似前世那粗糙的版本,让人看了只觉厌恶害怕,让人完全不想接着看第二眼。 这册子看了却让人只觉得妖娆到心跳,又让人心痒痒的想继续看下去。她看了两眼,竟不由得想起项墨吻自己爱抚自己的时候,顿时脸红心跳起来,拿着的册子都觉得分外烫手。 宁姑姑看她的样子心里就猜到了端倪,笑着道:“天地阴阳,夫妇之道,并没有什么好羞涩的。虽则你母妃说你过两年才能圆房,但情之所至,阴阳相融,才能夫妻相通,即使不能圆房,你也当学着顺应服侍夫君,才能夫妻和美。” 姜璃心里诧异,似有不解的看向宁姑姑,宁姑姑便指点着她翻看后面的册子,却是如何不用行-房仍能行夫妻之乐的法子。 姜璃看得面红耳赤,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宁姑姑看她这样,知道小姑娘第一次看见这种东西,自然是怕羞的,便笑着让她先慢慢看着,自己先退了出去。 姜璃把册子扔开,把脸捂到被子里直热得满头大汗,才把头抬起来直呼气,眼睛瞟到那几本册子,心砰砰跳,手根本不经大脑的又伸了过去。 她不是傻子,几次和项墨私下相处,项墨对她的炙热情谊她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感受到了,有些事情不是她想不去触碰就可以不触碰的。 更何况,她不知羞的想,那个时候,她根本就不由自主的顺着项墨,或者她根本也不舍得拒绝。 她开始同意嫁给项墨的确只是因为不想嫁人,又十分信赖项墨,便觉得这样就可以不用嫁给旁人。 可是慢慢相处下来,就算她再逃避,其实也知道自己对项墨的感情根本不是简单的信任依赖和感激前世他为自己做的事情,所以所谓名义上的婚姻根本不过是自欺欺人。 她是要真的嫁给项墨,又如何能逃避夫妻之事?只是想到前世之事,她心里还是怕的,好在项墨答应过两年之后才圆房,她也可以有一些缓冲的时间。 不过既然有其他的法子, 如果能哄着项墨一直不和她圆房,那她为什么不学学? 作者有话要说:阿璃,你学的重点是不是弄错了… 第60章 大婚之日 宁姑姑是过了半个多时辰才回转来见姜璃的。 此时的姜璃已经将册子摆好,一本正经的坐在桌子前喝着养生果茶,唯有红红的耳尖和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并不平静的心情。 宁姑姑也并不调笑她,只又细细跟她说了一会儿夫妻闺房相处之道,和平日安王妃赵氏教导的端庄沉静大方有所不同,却是一些如何以柔克刚撒娇撒赖又如何把握分寸的,听得姜璃扑闪着眼睛很有些吃惊。 宁姑姑看她的样子,笑道:“不过是一些房中为人妻的小手段,添加情趣而已,夫君爱重你才可行使,不可将之当作真正的行事手段,否则就沦为下乘了,出了闺房便得收了,这中间的分寸你好好把握。” 宁姑姑虽则自己没有如正常女子般嫁人生子,也见的多了男男女女的悲欢离合,平日对大多男子多有不屑,但教导姜璃,她也只会教导她身为一个皇家郡主又嫁为不知道多少人盯着的一个王府世孙如何能更好的生活而已,琴瑟和鸣可不是光长了一张脸就够了的。 最后她又跟她细细的解说女子的一些保养之道,不是平日所教的那些,而是夫妻之事前后的保养之道,一些秘处的保养之法,直听得姜璃耳颊生热又目瞪口呆,才知道这中间竟是如此多的学问。 可想而知,姜璃在这样的一番教导之后,她的新婚前夜睡的如何。 六月十八,大婚之日。 这日姜璃一早被人叫醒起床后,就像一个精致的木偶,被人折腾着梳妆打扮,先是浸香薰浴,洗刷干净,然后就是护肤美容,调脂抹粉,从细细的绒毛的干净程度到长长的睫毛的卷曲程度,都得专人小心的打理。 为怕今日不便,新娘子这日一般只吃少量的甜点,水也是半个时辰最多喝上一小口,这还是怕新娘子体力不济,晕倒过去,婚礼进行不下去。 姜璃也是每半个时辰都只能吃那么一小口甜点,喝上一汤匙燕窝粥,然后眼巴巴的看人把碗碟端走,心里别提多委屈了。 全福人请的是文郡王府的郡王妃,也就是宜安县君的母亲。文郡王妃性子温柔妥帖,和文郡王夫妻恩爱和睦,子女双全又皆稳重孝顺,虽然在勋贵圈中不是顶顶尊贵的,也没什么大的贤名,但生活的确过的顺遂如意。 安王妃请她过来做全福人,一来是希望女儿将来和和顺顺,二来也是文郡王妃素来妥帖,很会照顾稳定人的情绪,让人只觉安定从容。 例如此时姜璃对着镜子颇 有点心不在焉,她昨晚心情略忐忑复杂睡得并不好,一早起来又这样被折腾几个时辰,早已失去了耐心。 文郡王妃梳着她的长发,笑着道:“瑾惠你的头发可真是好,又黑密又软滑。你可知道,小时候宜安头发黄黄的,常常为此哭鼻子,后来还是我去宫里找皇贵妃娘娘讨了方子,给她慢慢养着,现在才好了起来。” 姜璃诧异的瞅了瞅一旁一脸绯红的宜安,她的头发又浓又密,哪里有什么黄黄的影子?而且宜安素来爱做稳重的样子,竟然还会为黄黄的头发哭鼻子? 宜安嗔了自家母亲一眼,就对姜璃眨眨眼笑着道:“嗯,小时候看你生得好看,我也恨不得可以更好看些,便日日想着法子折腾。” 姜璃便笑,姜氏皇家的女子少有不是美人的,宜安自然也不例外,她只当她这是看自己辛苦,逗自己乐呵呢。在这里不能不继续给明惠姑娘点跟蜡,只能怪项老王妃项大夫人的外貌传承太强大。 文郡王妃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不信,便笑着缓缓道:“你们这些姐妹的底子都不差,但同样的眉眼,后天调理不同,就会慢慢显出差异来,即使有那天生丽质姿容出尘的,不好好养着,也会慢慢掩于尘世之中。其实夫妻之间的感情亦如此,再炽热的感情,也需要不停的滋养,才是长久的恩爱之道。” 姜璃脸有些微红,原来说半天是为了跟自己说这个,她有些不好意思,但知道文郡王妃这是诚心的教导自己,便细细的嗯了声谢过,宜安便在一旁掩了团扇眯了眼睛笑。 姜璃打扮好,屋子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姐妹们,亲友们,一个一个的进了来恭贺姜璃。 大家都是堆着笑好话一箩筐的一句接一句的赞着美丽的新娘子,姜璃觉着,自己过去十四年也没听到过这么多赞美之词,难怪那些新娘子通常都羞答答的,脸都抬不起来,被人这么赞着,可不得羞死。 好在姜璃某些时候脸皮还是有些厚,绷得住,被人调笑的时候,眼睛睁大扫回去,对方反倒是像被那容光惊住了,张了嘴差点说不出话来。 当然也少不得有如项大夫人明惠那般不知脸色的,说上几句含酸夹棒的话,但都淹没在众人的赞美之中,根本挑不起半点风浪,倒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又不合时宜。 其实有时候众人还真是很难理解这位项大夫人,你说你以前是要把女儿嫁回西夏王府,得罪全勋贵世家夫人也就算了,可现在西夏那边也没得嫁了,听说是要留在京都嫁 人了,你再这个样子,谁肯娶你家女儿啊?又不是个绝色,夫人们不愿意,儿子们愿意的。 以前她们还怀疑这是西夏王府所出之人的特色,可现在看着这个项二公子不是挺好的,这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腹诽归腹诽,热闹还是继续着。 到得吉时,外面又是一阵鞭炮声,便有丫鬟婆子进来笑着禀告,却是来接亲的队伍到了,此时正被姜晞姜旼赵青淮他们几个拦在外面呢。 姜璃好笑,这几个人都是善武不善文的,哪里拦得住项墨? 果然不多时,便又有丫鬟过来禀告说姑爷在外面把姜晞他们几个三两下就全部折服,现在已经往前厅走了。 此时姜璃已经穿戴好喜服凤冠,跪别了祖母项老王妃和母亲安王妃。 安王妃赵氏看着自己小小的女儿竟然就要出嫁了,眼看着全福夫人文郡王妃给女儿戴上喜帕,眼泪就忍不住唰一下落了下来。 她上前亲自牵了女儿的手,喜娘在一旁扶着,送了女儿去前厅。 到了前厅,众人已经都在等着,安王爷看自己女儿盖了盖头,虽说这成亲后不几日还会继续住在王府,此时此刻,也忍不住有些心酸,狠狠的瞪了眼项墨,可惜项墨此时眼中只有远远走过来的穿着红嫁衣的姜璃,哪里看得见自家岳父的不满。 赵氏也不理项墨,只将女儿送到姜晞身边,哽咽着嘱咐了几句,倒不是什么“嫁人后要贤良淑德,伺候好夫君”一类的,而是道,“过几日就回家来,有什么委屈别忍着,但凡他对你不好的地方,你都跟母亲说”,听得一旁的喜娘脸直抽抽,这样的嘱咐,还真是第一次听见。 赵氏心里是千万个不舍得和不放心,此时在喜娘的催促下,也只得送了她由姜晞背了穿过安王府长长得院廊,踩着红毡,一步一步走出了安王府,到了外面等候的花轿。 姜晞在花轿外放下妹妹,虽然他很崇拜项墨,妹妹过两天也还能回来,这时也有点后知后觉的不舍,道:“唔,阿璃,项二哥如果欺负你,你就回来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揍她。” 听得姜璃一扫刚才因为母亲赵氏的嘱咐而伤感的心情,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是谁揍谁呀。 她正待说话,却已经被另一人一把抱住,送进了花轿。放下她的那刻,还在她耳边低声道:“乖,累了吧,先歇息一会儿,一会儿就到了。” 姜璃看不到无奈的喜娘和挠头想不满又觉得也 没什么好不满的姜晞,她只是心里甜甜的想,嗯,是有些累坏了呢。 花轿布置得极舒适,六月中的天气已经有些炎热,姜璃又穿了厚厚的大红喜服,头上戴了凤冠,盖了盖头,原本以为这一路上必是辛苦,谁知入得花轿就感觉到了阵阵凉意,却是花轿的两角都放置了冰桶,里面是满满的冰块。 轿夫们一路抬得也安稳,并没有平常普通人家抬新娘时忽高忽低左右倾斜故意作弄的行为。所以姜璃这一路因着先前在房里闹哄哄的人群而略引起的燥意都收了收,心竟是慢慢定了下来。 因着项墨的亲眷都是在西夏,女宾基本上都在安王府,郡主府这边虽然张灯结彩,但宾客却全部是众大臣,宴席由礼部安排在外院,便少了些叽叽喳喳,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 新娘抬到外院,由喜娘搀扶着刚落轿,项墨已经下马,换下了喜娘,亲自牵着她的手进入了郡主府的主厅。 此时景帝已经在厅中主位上端坐,他看到新郎牵着新娘进来站定,便乐呵呵的给二人说上了一番文绉绉的祝词,两人跪下谢过景帝,才又由司礼太监主持二人拜过天地,又对着西北方向拜过高堂,再夫妻对拜,最后礼毕送入新房。 景帝也就完成了他的重要任务,不等项墨再从新房出来,就在众人恭送圣驾中起驾回宫了。 项墨和姜璃入了新房后,则是在喜娘的主持下,完成了合卺之礼,喜娘受过安王妃的嘱托,完了礼就带着众人退下给两人一点点独自一起的时间。 因为照着规矩,新郎一会儿还要出去应酬客人,等再回到新房可能就是一两个时辰之后了,不若让新人先说一会儿话,也好安抚安抚新娘忐忑紧张的心情。 项墨待众人退下,就掀开了姜璃的盖头,他看着姜璃盛妆下不一样的艳容,又因着刚刚那一丁点的合卺酒脸上飞过的红霞,和微微迷蒙的大眼睛,心跳就不由自主的加速。 他坐到她的身边,揽了她过去,问道:“是不是累坏了?” 姜璃看着他看自己专注又宠溺的眼神,就软了软,不自觉的靠在她怀里手指着凤冠娇嗔道:“嗯,这个好重呢。” 项墨抬眼看了看她指着的凤冠,低低笑了笑,就伸手小心翼翼的帮她除了去,放到桌上,又抽走了束发的发簪夹子,让黑发披散下来。 姜璃呼了口气,趴到他怀里,感觉一下子松懈了下来,那个东西真的不是一般的疼,压得她的脖子都酸了,因为顶着它 ,还得时时正襟危坐,辛苦死了。 项墨伸手拨过她的头发,帮她按着脖子,可是按了两下,看她像小猫般舒服的叹息了两声,就忍不住用大手托住了她细细柔滑的颈脖,低头咬住了她的唇瓣,小心翼翼的揉-捻着。 此刻他抱着她,想到她终于是属于自己的小姑娘了,只被满心的柔软感动涨满,吻着她也更多都是虔诚的如同爱惜着自己的绝世珍宝般温柔隽永。 姜璃先还被他突然其来的吻惊了一下,待她感觉到他的温柔宠溺,小小的甜蜜便在心中也越溢越多,迷蒙中便忍不住张了嘴,有些羞怯的回应他。 项墨感觉到她的回应,舌伸进去,只觉得一股清甜甘香,小小的贝齿犹豫着抵着他,他便再也无法温柔,终于急切起来,直吻得姜璃只觉得窒息。 待姜璃觉得自己就快晕过去的时候,项墨终于撤了这个吻,他抱着她,贴着姜璃的脸颊,好一会儿才勉强平静了些,心里苦笑,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第61章 洞房花烛 项墨低头看姜璃,见小姑娘咬着唇羞答答的也正偷眼看他,便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叮嘱道:“一会儿我要出去,可能晚点才能回来,你先沐浴梳洗,不用等我,我会尽快打发他们,早点回来的。” 姜璃点头,并不出声,只拿眼睛觑他,手无意识的在他的胳膊上来回划着。 项墨便忍不住又在她的额头鬓角亲了亲,才放开她,又细细叮嘱了两句,才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却见姜璃已趴到床上把脸闷在被子里,显是因为刚才的事情有些羞怯,心里就又升起一股异样情绪,顿了顿,勉强克制着这才掀开门帘离开。 出了门,召了伺候的丫鬟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去。 姜璃的管事嬷嬷平嬷嬷领着几个大丫鬟进来,见到姜璃竟然已经拆了凤冠,脸上娇艳欲滴,红唇比那辰时刚上的红脂还要惹人,面色都有些微的古怪。 照着规矩,姜璃是需要一直戴着凤冠待在新房,房里此时也有男方的亲眷和新娘说话,直到新郎陪着客人喝完酒再回来。 可项墨没有七大姑八大姨在京都,新房里面也没有婶子嫂子大妈什么的要看新娘什么的,所有姜璃就完全没有了约束,并不如一般的新娘子般此时还需应对着男方的亲戚。 姜璃见众人进来,便命人备水沐浴,平嬷嬷有些犹豫,问道:“是不是要等姑爷回来,小郡主再行沐浴?” 姜璃就笑道:“不妨事的,刚刚项二公子已经说了,让我先洗漱休息,不用等他。” 平嬷嬷知道这是项二公子心疼姜璃年纪小,怕她累着,虽然这不合礼数,也很是欣慰。只是笑着道:“姑爷爱惜小郡主,小郡主却要改口,不可再称项二公子了呢。” 姜璃抿嘴笑了笑,也不答话,只在溪沙的服侍下除了喜服。 刚除了外面的大红喜服,就有侍女端了点心甜品进来,道是项二公子一早吩咐过的,怕姜璃肚子饿,端给她垫点肚子。 姜璃从一大早起身化妆打扮,接受众人道贺,再到入花轿,到郡主府拜堂成亲,一直折腾到现在天都黑了,是真的什么也没怎么吃过,此时丫鬟端了东西进来,才觉得已经饿得发晕。 另一个大丫鬟雨新拿过一碗燕窝粥试了试,这才端给姜璃。虽然是饥肠辘辘,但想到唇上可能都是脂膏,怕吃进肚里,姜璃也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用了,又吃了些甜点,脑袋才没有了晕眩的感觉。 其实这 也是她多虑了,她唇上的脂膏恐怕早就被人扫走了,丁点也不剩的。 吃了一些东西平了肚子,丫鬟们在隔壁房间已经备好了沐浴用水。 姜璃踩着木台阶踏入了浴桶中,水温刚刚好,水面漂浮的花瓣在朦胧的水雾中显得格外水嫩鲜灵,颜色恰恰好和姜璃晶莹粉白的肌肤相映,让暗沉的内房满室生光。 溪沙隔着雾气看拨弄着花瓣的姜璃,心里暗暗叹息,这样美丽到惊心动魄的小郡主,就是女子看了也忍不住动心,何况久在沙场不近女色的项二公子?人对美好的东西总有一种特别的占有**的。 只盼着项二公子的真心能维持一辈子,永远待小郡主如初时般爱护珍惜。 姜璃却不知道溪沙心中所想,她自然也是知道自己是美的,可是她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有艳如朝阳的赵澜,有娇如幽兰的宜兰,有淡雅从容的宜安,就是宜欣县君和玉阳公主,从外貌上来讲,也真真是娇俏可人。 总之,美人不是稀罕物,顺国公府赵家,皇室姜家,都盛产美人,所以姜璃从来没把长得美这种太不具特色的东西当成自己的特点。 只是她拨弄着花瓣,看着自己幼嫩的小手在花瓣中穿插,想着刚才项墨那个绵长的热吻,又是一阵的脸红心跳。 今晚是他们的新婚夜,项墨对着她,那眼神永远炙热宠溺的让她每一个毛孔都是酥麻的,她想到今晚,就有些不敢想下去,昨日册子里那些画面却跳到脑海之中挥之不去,让她觉得又是害羞又是心跳。 忙站起了身,拿布巾擦干了身子,也不让溪沙服侍,自己穿好了中衣,便匆匆回到了拔步床上,让溪沙放了帷帐,就命她们退下。却是生怕自己的心思被她们知道,不能再如往常那般面对她们。 姜璃脑子里乱乱的,满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胡思乱想,却谁知因着今日实在太过劳累,心情又波动起伏,再泡了温水浴,这会儿躺在床上,只觉得分外舒服,竟是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所以在项墨一个多时辰后应付完客人后回到新房时,见到的就是早已睡着的姜璃。 他掀开帷帐,看姜璃睡得很安稳,黑发如缎般在枕边散开,面上肌肤晶莹似雪,长长的睫毛卷翘,偶尔颤动一下,美得动人心弦。 他闻到自己身上一阵阵的酒味和宴席上染上的烟杂位,忍住了上前的脚步,命人备水,去了隔壁房间洗漱沐浴完换了衣服才再次回到房间。 命众人 退下,平嬷嬷有些担心,但这却不是她能反对的,连安王妃的意思都有些模棱两可,也只能依言领着众人退了出去。 其实安王妃也是非常纠结。 虽然项墨承诺说姜璃十六岁之前不圆房,但项墨今年已经十八,若是在京都这个年纪即使不成亲,恐怕通房什么的也不能少的。 在京都,女子十四岁成亲的也不在少数,虽然小了些,但圆房也不是不可以,总好过有了其他人给女儿气受。所以安王妃才特意请了宁姑姑教导姜璃男女之事,就怕她栓不住夫君的心,要受自己受过的苦楚。可是女儿的性子养的娇,若跟自己似的,恐怕日子根本没法过。 只是女儿到底小,太早有孩子总是对身子不好,所以她也便让宁姑姑教了她些避孕之术,又细细嘱咐了她身边的嬷嬷,才算稍微定了定心。 项墨再次掀开帷帐,却不想见到的是已经坐起身睁大眼看着他的姜璃,却不知她何时已经醒了。只是因着是刚睡醒,大眼睛分外朦胧。 他伸手摸她的头发,问道:“吵醒你了?” 姜璃摇头,有些羞赧的笑道:“本来应该等你的,不小心就睡着了。”睡了一觉,脑子暂时还没完全恢复睡前的状况,倒把之前的纠结惆怅都给忘了。 项墨很少见她这样的笑,不知是不是因为没睡醒,笑容娇憨,温柔又羞涩的样子,看得心里一跳,揽过她,低声唤道:“阿璃。” 姜璃被他揽过去,伸手就抱住了他的脖子,低低“嗯”了声,又软又糯,随即撒娇嗔道:“你身上好大的酒味。” 项墨笑,低头道:“很大的味道?刚才我已经洗过了,不喜欢吗?” “也没有了。”姜璃刚低喃着回答。 项墨看着她,精致无暇宜嗔宜喜的小脸,自从第一次惊鸿一瞥,就时时刻刻魂牵梦绕,无时无刻不牵绕着他的心神,让他失去了过去十八年以来惯有的冷冽自持。现在他抱着她,终于感觉到她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不用忍耐,不用克制,是属于他的小姑娘了。 他低下头,从她的鬓角吻下去,滑过耳垂,咬弄一番,又滑到脖子,一路啃咬着,吮吸着,不似之前的温柔,也不似之前的等待她的回应,这次项墨直接从她的脖子一路啃咬着下去,仿佛她是什么绝世佳肴般要把她品尝够再拆卸入腹。 姜璃攀着他,只觉得全身发软,心跳的仿佛不似自己的。 项墨却只觉得不够,他一手 揽着她,一手解开她的中衣,急促的一路吻咬,看她莹透如玉的肌肤上染上层层粉意,又绽放开一朵朵深浅不一的桃花,全部是他的印迹,他想这么做很久了,一直克制着,现在终于不用再等。 他一路吻下去,感觉到她的小姑娘在他的怀里颤抖,吻得重了,小姑娘终于手抵着他,带着点哭音道:“疼,项二哥,好疼呢。”声音软得如同扫在他心上的羽毛,让他心里又疼又痒。 他撤了吻,大手揽紧了她,把她嵌入自己的怀里,低哑着声音道:“阿璃,乖,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只要乖乖的,我会小心的,知道吗?” 姜璃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她眼睛已染着一层湿意,手无力的压在他的胸前,身上的中衣已褪去,肌肤触上他的地方火热,这些和刚才的激烈和他身上的酒味都让她有些害怕,她低低娇吟着求道:“项二哥,我,我有点害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我不要那个。” 姜璃觉得心跳如鼓,那个时刻所有的婚前教导都不会记得,她只觉得自己脑子完全空白,像狂风暴雨中的小舟,唯有攀着他才能不让自己完全颠覆,心中满是惊惶和战栗。 “嗯,是怕那个吗?”项墨看她面色绯红,娇妍如刚刚绽开的晨光下的桃花,那眸中微微的湿意如同打在心上,润泽着自己干渴的渴望,他看着,只觉得喜欢得心都发疼,他搂紧她,抚摸着,低哑着声音哄道,“嗯,不会的,我不会那么做的,你只放心,乖,闭上眼睛,抱着我,嗯?” 作者有话要说:洞房无能啊,求献计,偶要清水~~~ 短小君:拉下帷帐,春光尽掩,只听得娇喘吟吟,之后又闻到细细的抽泣声娇娇的求饶声,只听得外间守着的丫鬟面红耳赤,担心不已,直到许久内间平息下来,众人才算定下心来。 不知项二满足否? 第62章 继续洞房 他在她的耳边哄着她,手轻轻的抚着她颤抖的情绪,心里喜欢得发疼,只盼着她能全心全意的信任他,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爱极了她因为全心信任自己看着自己的软糯眼神,娇憨神情,那样的娇软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所以他的确丝毫不会舍得伤害她,他只恨不得娇宠着她,把她刻到自己的心里,片刻也不用分离。 “阿璃,你就是我的心肝宝贝,你乖乖的就好,放心交给我。阿璃,你不懂,你就是我的命,我会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你。” 他放下她在床上,低喃着轻轻吻住了她的唇,这次温柔至极,完全不似先前的急促。 他的话却让姜璃一颤,这句话就像是一个魔咒,只要项墨说出这句话,姜璃就完全投降,只恨不得什么都依了他才好。她眼睛滑过一滴泪水,手又主动搂住了他的脖子,微启了唇瓣,笨拙的回吻她。 项墨感觉到她的顺从和笨拙的些微主动,满心都是怜惜爱恋,一边温柔的吻着她,安抚着她的情绪,手却一路滑下去,爱抚着她,所过之处却像烧起了一串火,让姜璃颤栗不已。 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因为被点起了的火,那里只觉得又疼又麻,心里无措,忍不住娇吟出声,又似求助又似害怕的低低叫着“项二哥”,声音低转柔媚,催魂入骨,让项墨的吻更加失控,又重了几分。 他扯去了自己的衣服,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揉-捻着她,姜璃失去衣服的支撑,只觉所触全是火热,抓着他的胳膊却受不了力,飘摇中只能攀了他低泣出声。 项墨看她低低泣着,伴着娇吟声如化骨毒-药,红唇微启,因为他的吻微微肿胀,更显水嫩饱满,像那就快涨开的蜜果,微微涨着汁儿,脸颊红艳似雨后海棠,两眼蒙着水光,因着情动而格外潋滟迷蒙,看得他越发紧涨,再也忍不住,架开她,将火热贴了过去。 姜璃触到他的炙热,感觉到那不合常理的尺寸,登时先前的缠绵尽数散去,只吓得一激灵,那,那样的尺寸,她可如何受的住? 她此时完全忘了项墨承诺过的不会圆房,只因真实的接触到了,心里的恐惧便立时升了起来。她的指甲抓着他,恨不得嵌进他的肉里,低泣着求道:“不,不要,不要,哥哥。”因着紧张项二哥都简化成了哥哥,听得项墨一激灵,更是控制不住。 他此时早已箭在弦上,额上的汗水一滴一滴滴下来,火烫的目光比他的体温还炙热,扫过姜璃,姜璃就觉得仿 佛被火烧了起来。他抱着她,哄着她一遍一遍的唤着宝贝,看她实在怕得厉害,就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姜璃听了,想到那册子上的图片,才勉强哽着声同意了。 如此,姜璃被项墨压着,即使未真正圆房,也只折腾得剩下半条命去。项墨初次尝荤,抱了心上人,只恨不得把她揉到骨头里,折腾了几次,却总还是觉得不够。 姜璃体力其实还不错,但奈何对方是个非常人的习武之人,几次下来,她全身都疼得要命,只恨不得立时能晕了过去,终于再也受不住,哭着小声求饶,项墨看姜璃香汗淋漓,湿湿的头发搭在粉嫩的脸颊上,脖子开始片片红紫,小手软软的抵着自己,几乎半点力气也无,就如那被狂风暴雨碾过的精致娃娃般。 他这才惊觉自己孟浪,抱了她好一阵安抚,才叫人备了水,亲自抱着姜璃擦身沐浴。姜璃虽然羞怯,奈何实在是半点力气也没有了,只好闭着眼任他施为,因着实在太累,竟是在他小心翼翼的伺候中半睡了去。 姜璃皮肤娇嫩,就算没有真正圆房,被项墨好一通折腾下来,也是到处红肿青紫,项墨看得触目惊心,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小心翼翼的帮她清洗过,放到床上,又拿了上好的雪玉生肌膏帮她搽上。 雪玉生肌膏清凉舒适,项墨的手却火热炙烫,双重的抚摸,滑过姜璃的身子,姜璃半睡半醒中,竟然呻-吟出声,又娇娇的无意识中叫了声“项二哥”。项墨因着心疼自责,此时并无其他心思,却在听到姜璃的这一声娇吟和叫唤中,心里又是一股热涌,涂膏药的手都抖了抖。 他苦笑,他的小姑娘能不能把神仙逼疯他不知道,但对着她,他总是要疯。可是手下的她这么小又这么娇嫩,他只恨不得要把她好好养一养,他才能尽兴的疼宠她。现在,还根本没圆房,他都怕他稍一用力,他的小姑娘就碎了,让他的心总是紧了又紧,要用上十足的克制力才能勉强不伤着她。 第二日姜璃醒来,旁边并没有人,她坐起身,发现自己身上未着一缕,忙拿了薄被先遮了遮,这才觉得全身酸痛不已。想到昨晚的荒唐,简直羞于见人。 这时帷帐却被掀开,看起来颇为神清气爽的项墨冒了出来,坐到床边。姜璃见到他,想到昨晚的荒唐,脸上顿时腾一下红了起来,一阵热力上涌,立即缩回了被子,裹了裹才罢。 项墨一伸手,就连人连被子的把她捞了过来揽到怀中,看她却只闭着眼睛不肯看他,只有颤抖的睫毛才知道她心绪极不平静,就好笑的 摸了摸她的头发鬓角,道:“我给你拿雪玉生肌膏过来,一会儿你自己擦上,再睡一会儿,可好?” 姜璃这才睁开了眼睛觑他,看他看起来较为一本正经的样子,心才稍微定了定,小声的嗯了声,就伸手去接项墨手上的药樽。 伸出了手才后之后觉的发现自己什么也没穿,吓得她赶紧又收了回去,项墨看她那惊惶的样子,先是闷笑,然后收了笑容,叹息了声,抚了抚她,低头对她道:“昨夜我是过了些,以后我尽量再小心些,必不会再失控的。” 昨晚上他被灌了不少酒,又第一次和心上人真正毫无忌惮的肌肤相亲,就无克制了些,想到姜璃身上的青紫伤痕,心里就心疼愧疚得不行。 姜璃看他,才发现他的眼神宠溺中带着愧疚和疼惜,眨了眨眼,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想到前世自己的遭遇,和先前宁姑姑的教导,她也知道项墨已经非常克制了,至少再怎么冲动的时候,也丝毫没想去伤害自己。 其实她又没有怪他,只是委实羞怯得紧。 她在被子里微微侧了身子,贴得他紧了些,隔着被子掐了掐他,低声道:“我穿衣裳。” 项墨却道:“没什么事,你昨晚累坏了,还是再睡会儿,我去前厅处理些事情,你有什么事,就叫人过来服侍你,我一会儿让人给你端点吃的。” 照规矩和常理,新婚第一日是要去给公婆进茶然后认亲的。可是项墨的爹娘祖父兄弟姐妹们都在西夏,所以这一步又是省了。 景帝没要求项墨姜璃夫妻俩进宫谢恩,这两人也选择性忘记,竟是生生把最忙碌的新婚期过成了两人世界,在三日回门之前,竟无丝毫其他安排。 此时姜璃也觉得自己全身不适,便不再出声,由着项墨把药膏塞到她的手上,又把她放回床上。临走时,却又低头好一阵温存才肯离开。 待他走后好一会儿,姜璃的心魂才回到身上,这时四个大丫鬟溪沙微草雨新轻沙却是端了洗漱用水,早餐小点进来。 溪沙隔着帷帐轻声道:“小郡主,姑爷吩咐了,让小郡主先净面吃点东西,再行歇息。” 姜璃应了声,命她们先退下,自己穿好了中衣,下了床榻,才唤溪沙等人进来服侍自己净面。 几个丫鬟进来看到姜璃,脸上齐齐都红了红,颇有些古怪。 姜璃皱眉,坐到梳妆台前,便见到自己中衣露出了的脖颈几块都红了去,却并不吓人,衬着 雪白的肌肤,更如那盛开的桃花,朵朵绽放,一直延伸到中衣领口,引入遐思。 姜璃很有些羞恼,但她还撑得住,这也遮掩不住,就木着脸换溪沙给自己净面。溪沙自来稳重,仍是如常的服侍姜璃净了面,涂上了护肤的膏子。两人的态度倒是让微草等人颇为羞愧,遂也镇定自若仿若平常般服侍姜璃用早餐。 姜璃用完早餐,命众人下去,自回床榻歇息。 想到刚才的窘意,姜璃噘嘴,可是那几个是自己的大丫鬟,有些事情怎么避也避不开,也只能命自己习惯罢了。 想到项墨给自己的雪玉生肌膏,便拿了来给自己上药,除了中衣,才发现身上到处都是红-肿,尤其是下面,更是触目惊心。 姜璃脸红似血,忍着羞意涂着药,雪玉生肌膏入肤冰冷,姜璃不经意间又想到昨晚上自己半睡半醒之间,项墨似乎也帮自己搽过药,这手顿时怎么也搽不下去。可是她更不会叫别人帮自己,闭了眼睛,只胡乱抹了全身,好在雪玉生肌膏清香舒适,本就是千金难求的护肤佳品,她胡乱图不过是浪费了些,并不碍事。 姜璃这一睡,又是足足睡了两个多时辰,醒来时,已过了午膳时间。 她甫一睁眼,就发现帷帐竟然是拉开着的,转过头去,便看到项墨靠在床榻边的躺椅上看书。 她嘴角翘起,她习惯了看他拿着弓箭和刀剑的样子,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静静的坐着看书,竟还蛮认真的样子,真是颇不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够不够? 有点担心的偶把明天早上的更新发出来了,亲们要鼓励偶,捂脸遁走~~~ 第63章 新婚日常 姜璃一醒来,项墨便觉察到了,他将书放到一边桌上,起身走到床边坐下,笑着问道:“醒了?身体可还有不适?” 又睡了一觉,姜璃的心理建设强了些,也可能是身上已着中衣的缘故,竟不似早晨醒时那般羞窘难堪。 她细细“嗯”了声,就问道,“什么时辰了?” 因着就是嫁到郡主府,项墨又没什么正经长辈在京都,并不曾有人特意教过姜璃婚后侍奉翁姑的那一套,这睡得离谱了些,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不对,不过是顺便一问而已。 项墨伸手揽过她,道:“未时三刻了,肚子可饿,我命丫鬟热点饭菜给你。”并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 姜璃点头,项墨便传了丫鬟先端了一碗莲花燕窝粥过来给姜璃垫垫肚子,又命人在前厅摆上特意给姜璃备好的午膳和点心。 亲自端了燕窝粥要喂姜璃,姜璃不肯,伸手去拿碗,娇嗔道:“我又不是什么病人,做什么这个样子。” 项墨却笑着道:“嗯,你的手不酸吗?” 姜璃的脸又是腾得一下红了起来,可是那手还真是又酸又痛,她想说那叫丫鬟过来服侍,可是那还不如直接让项墨喂呢,反正自己最该难堪的样子他也见过了,喂个饭扭捏个什么劲,所以就努力镇定了下,崩了小脸点头。 项墨看她的样子真心好笑,此时却不敢再说什么,试了试温度,便简单喂她吃了小半碗燕窝粥,姜璃还待吃完,项墨却把碗放下了,道:“不过是先让你垫垫肚子,一会儿再用午膳,现在不可吃得多了。” 姜璃听言便也不说什么,此时她吃了小半碗粥,便慢慢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极是舒适的窝在项墨的怀里,其实若不是昨晚之事,她极爱赖在项墨怀里,被他圈着的时候感觉又安全又窝心。 项墨看她恢复了平日爱娇的模样,在自己怀里蹭着,心里也是欢喜,搂着她浅浅亲了亲她的额头鬓角,就抱了她起身下了床榻。 姜璃搂着他的脖子笑,道:“快让我下来,我让溪沙她们进来给我梳洗换衣裳。” “嗯。”项墨也不捉弄她,将她放到梳妆台前坐下,就召了几个大丫鬟进来,逐一帮姜璃净面,换裳。 项墨就坐在旁边看着,待姜璃要换衣裳拿眼睛瞪他,他才摸了摸鼻子,好笑的去膳厅了。 姜璃梳妆好,去了膳厅用饭,看到桌子上的菜式,先是不以为意,可是鼻子闻了闻,面上就出 现了异色。 姜璃偏喜素食和点心甜品,平日里早膳主要是燕窝牛乳羹,每日换样的小粥两款,各色蒸点几碟,午膳和晚膳多是各种精致的时新蔬菜,清蒸,焖煮,小炒,最重要是淡而色香味俱全,能有原本食物质感鲜味最好,但辛辣食物她也爱,只是不太能受的住,只能浅尝辄止,在府里安王妃和嬷嬷们就很控制不让这些东西出现在饭桌上。 除了正餐,她每日上午巳时和下午申时都要吃一顿甜点,但也大多都是时新鲜花软糕,各种生果炖汁,蛋白蒸燕窝等等,对身体有益而无害的。却是安王妃赵氏知道她喜欢吃,又怕她吃太多甜点对身体不好,特地寻了几个通药膳的甜点师傅,给她做的甜点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现在桌上的菜肴其实乍一看和她平日吃的风格还挺相似,只是乳制品略多了些,而且姜璃鼻子灵,一闻就知道不是她平日爱吃的牛乳,而是羊乳,羊乳茶,羊乳燕窝炖蛋白,苹果雪梨炖羊乳,羊乳切面,还有几样羊乳蒸点,好在这些点心甜品所用的羊乳应该是用秘法去除过膻味,并不难闻。 项墨看她面有异色,就拉了她到身边坐下,笑着道:“就知道你的小鼻子一闻就知,必是糊弄不得。我知道你平日用的都是牛乳,但其实羊乳更易克化些,更适合你的身子,便命人研究了些食谱,今日终于派上用场。” 又端过牛乳茶,拿给姜璃,继续道,“先试试这个茶,这个是西夏的特色茶,原本味道有些重,我便命人在煮的时候加了雪莲花和青草茶,更加合你的口味些,而且不是平日的浓茶,并不伤胃。” 姜璃端过淡青瓷杯,抿了一口,味道醇厚甘甜,还真是不错,看项墨似乎还在等着她的回答,便点了点头道,“嗯,还不错。可是,你连这个都懂吗?你不是武将吗?” 前世的时候,项墨是个十分沉默寡言的人,他们在沙漠相处七天七夜,他说的话好像都能拿手指头数得过来,这一世接触多了,竟发现他话多得很,杂七杂八的东西知道的也很多。想到这,她小脸又是一红,嗯,甜言蜜语也很多。 项墨又是一笑,却并不答她的话。 他原本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他自幼在军营里长大,十岁上战场,心里除了琢磨着如何提升武力值就是琢磨着如何提高求生值,哪里有什么心思钻研这些乱七八糟的。 但是他心思专一,但凡他想钻研了,那也是立马能出效果的。比如说这一桌子羊乳羹,羊乳膏,羊乳点心什么的。 因为项墨专门请教了傅医师,要如何调理姜璃的身子,要让她茁壮成长。傅医师就笑着道:“其实小郡主的身体还不错,就是寒了点,也不必特意大补。不过公子要是想让她像我们西夏女子般,可以试着多用点羊乳,羊乳甘温,可益精气、养心肺、强体质,又无热毒,即使用多了也不怕。” 项墨皱眉,这把她养的跟西夏女子般?他脑子闪过一个身材高大,丰-乳-肥-臀的女子,却是长了一副和姜璃类似的五官,心里顿时闪过种种不适,赶紧要把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影像给抹杀掉,只觉得这不是一般的亵渎了他的小姑娘。 傅医师看他脸色,估摸着他是想歪了,咳嗽了声,又跟他解释道:“不过是说让她多用点羊乳,可以增强体质,其实对形体只有好处不会有任何害处,也可白肤美发。” 咨询过傅医师,又询问了姜璃身边的大丫鬟和药膳师傅,然后便让她们和厨师一起整出来了这么一桌子菜和点心。 项墨又给姜璃端过了羊乳燕窝炖蛋白,道:“你先每样都试上几口,尝尝味道,看喜不喜欢,哪里需要再改改味道的,就跟丫鬟和嬷嬷她们说,让她们想着法子做到合口味。” 姜璃点头,觉得项墨这副样子对她,好像也关心太过了吧,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过想不明白也就算了,反正她也不反感,嗯,还挺喜欢的。 用过膳,项墨叫人撤了饭菜点心,看姜璃精神还不错,就牵了她的手去花厅。 入了花厅,姜璃诧异的发现厅里下方已经立了两个面生的女子,传的是黑色行装,气质和她平日所见皆是有些不同,竟是感觉有点像他父亲那些沉默寡言的侍卫。 两名女子见二人进来,就一齐跪下行礼,道:“见过公子。” 项墨点头,并不唤她们起身,牵着姜璃到主位太师椅上左右坐下,才冲着她们点头道:“见过你们少夫人吧。” “初九、十六见过少夫人。”两人先后报了名字,然后一齐给姜璃见礼。 姜璃看了眼她们,再看看项墨,心里大概也隐约猜到了他要做什么。她是知道他的贴身侍卫,暗卫还有一些心腹将领都是以数字命名的,就是不知道竟然还有女子。 项墨对姜璃安抚的笑了笑,这才唤两人起身。 然后就对姜璃道:“我给你从西夏调了一些人过来,先给你见见这两个贴身的侍女,她们自小习武,以后就留在京都负责贴身保护你。” 初九十六二人乍听此言莫不是心中惊涛骇浪,只是项墨接下来的话,更让她们震惊。不单止是因为公子那从来也没有过的温柔语气,更有那说出来的内容。 项墨跟姜璃稍稍解释了下,就对二人道:“这次我传唤你们过来京都,就是让你们以后都负责保护少夫人,少夫人以后就是你们的主子,你们需永远以少夫人的安危为第一位,即使是我的任何事情,也不能让你们置她于哪怕丝毫危险的境地。” 二人心中虽是惊涛骇浪,但自幼受特训,面上并不露丝毫异色,皆齐声应诺。 项墨又对姜璃道,“回头你给她们也改改名字,让嬷嬷们教导教导,需得无异于其他丫鬟才好。” 姜璃看这两人听了项墨的这两句话,面色都是白了白,心里知道必是有缘故,便只点了点头,并不立时说什么。 项墨这才命初九十六二人先行退下。 初九和十六是昨晚才到的,半个多月前她们突然收到项墨的急令,便立即结束了手头的工作,快马加鞭进了京都,却万万没想到急急召她们过来,竟是把她们拨给了这位新婚夫人,让她们以后都负责保护这位夫人。 她们可不是一般的侍卫,她们数字编号的都是王爷和世子命人经过重重筛选,然后从千万个战争遗孤中挑出,经过多年特训,给西夏王府未来继承人的亲卫和暗器。 到了房间,十六突然低声道:“难怪不让十二过来。” 论机敏美貌功夫,几个女侍卫中其实以十二为最。她们收到急令时,她们两个都有要是在身,上面却让她们立时把事情或结了,或转交他人,然而十二当时却是空闲,上面却根本不予置喙。 原来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睡得过了,鞠躬抱歉…都没来得及修改,囧,回头再修… 第64章 娇妍动人 十二对公子的心思其他亲卫可能不知,但十六和十二同批选入特训营,同吃同住七年直至出派任务,两人性格脾性了解甚深,如何不知十二的心思。 可是自她们被选中的那一刻起,命就都是公子的,有什么其他心思都是多余。 十二平日虽然没什么异样,但公子是什么人,恐怕早就心知肚明,不然这次挑少夫人的护卫,也不会绕过十二,挑了她。 只是她也没想到公子竟然这般看重少夫人。 公子练的是清心绝情的功法,向来冷冽,她们以为他到京都来娶亲,最多也就是个摆设,可是竟然直接调她们过来保护她,还不是暂时的,竟是以她为主的意思,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情,就是老王爷和世子大人也没有这样做过。 而且还让她们改名,那就是说,要把她们从公子的亲卫营除名了。 初九瞟了她一眼,道:“公子这样安排自有他的道理,我们只需服从好好保护少夫人就行了,其他都不重要。” 十六点头,她也是经过长期特训养成的性子,虽不若初九天生稳重沉默寡言,后天的训练也是深入骨髓,刚刚不过是乍听这样的消息,心神激荡,才忍不住多了句嘴。 至于十二,她们这样的身份,有那样的心思本就不应该,只望她能早点死了那份心才好。 此时项墨和姜璃还在花厅中,项墨命众人退下,就跟姜璃也简单介绍了一下初九和十六的性子和功夫,又道:“这次我还同时请了我在西夏王府的一个管事嬷嬷过来。她姓良,是我出世后,祖母文华公主就赐给我打理我院中琐事的。她也是出身京都,当年陪嫁祖母去了西夏,对京都和西夏的规矩事务都很熟悉,我在西夏院子里的事情也都归她打理。把她调过来,由她教你慢慢熟悉我身边的人和事情,还有西夏那边的关系,我也能放心些。只是她不像初九和十六,可以快马过来,估计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到。” 项墨十岁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边界军营,很少住西夏王府,所以西夏王府那边的事情并不多,他不在的时候,院子里主要都由两个嬷嬷打理,一个就是良嬷嬷,是文华公主赐给他的管事嬷嬷,另一个是他的乳母解嬷嬷,却是他母亲世子妃姬氏的人。 解嬷嬷虽然对他也是忠心耿耿,但她更忠于自己的母亲,更和姬氏一族牵扯太深。姬氏又的确一直盼着他能娶了姬家嫡长女他的表妹姬兰丝,所以他是不放心直接让解嬷嬷服侍姜璃的,甚至他让良嬷嬷这么早过 来服侍姜璃,未尝不是防着她,防着自己母亲姬氏的心思。 项墨自己少住王府,但西夏王府的水有多深他是知道的。这也是他把姜璃先留在京都的一个重要原因,他的确不单止是为了哄安王和安王妃,他是真不放心现在就把姜璃带回西夏王府。 当年他的父亲那样喜欢侧妃赵敏惜,花了不少心思保护她,最终她还不是香消玉殒,因着赵敏惜的死,和弟弟项砚摔断腿的事情,他父亲到现在还责怪他母亲,这么些年和他母亲姬氏的关系都很一般,说是相敬如冰也差不多。 项墨当年也以为赵侧妃的死还有项砚摔下马的事情有母亲的手笔,可是后来他查到的线索却发现,那些事恐怕和西府还有大房先世子那边都有关系。他隔了这么多年都能查到一些影子,那他父亲也未尝不知道,责怪母亲那不过是迁怒而已。 事情发生了,迁怒有什么用?这一点上,他还真看不上他父亲。 不过,他不会允许任何事情发生到他的小姑娘身上,丁点也不允许,所以他才要两年时间,不仅要让姜璃成长到能适应西夏王府,他也要把那边清理得至少在自己控制之下,才能让姜璃过去。原先他是不在意王府内院那边的事情,但现在他却不能不在意。 想到这里,项墨又想到一事,他细看姜璃面上的神情,发现她仍是认真的在听到他说话,并无任何异样,心里也是一松。 因为他想起最初他跟姜璃求她嫁给自己的时候,曾经说过,她可以一直住在京都,然而这次陛下赐婚,连安王府都同意,姜璃两年后却是要跟着自己去西夏的,他还从来没有正式问过姜璃的意思。 这事他也并不着急,只是不免就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回西夏,把姜璃一个人放在京都,他心里又委实是万分不舍。 想到这,他忍不住就抱过姜璃放在自己腿上,低头就去吻她的脖颈,吓得姜璃一跳,她眼睛扫了一圈花厅,才发现并没有丫鬟侍女在厅中,想起来是之前项墨跟自己说话,已经命她们退下去了,心才算放了下来。 只是躲着项墨的轻吻,嗔道:“还在厅中呢,哪有这样子的?”语声似嗔似喜,余音因项墨的亲吻已带了颤音。 项墨在她耳边低声笑道:“那在哪里可以?要在房里吗?”说完就咬住了她的耳垂,舌头滑过了她的耳根。 姜璃就是一颤,发出了一声娇吟,脸上迅速红了起来,她抱了他的脖子,有些羞恼自己的反应,低低道:“这,这可是 白日,哪里,哪里都不可以吧。” 项墨看她脸色酡红,似饮了三月的桃花醉,大大的眼睛弯起,平日清澈明亮的眸子已蒙上一层迷蒙之色,红唇柔嫩欲滴,显然已是有些情动,就不由得想起昨晚上她在他身下婉转承-欢娇吟不已的样子。 原本他还想着带她转转园子,此时却哪里还有心思,便抱起了她,往后房去了,一边往后房走,一边在她耳边道:“我们现在可是新婚第一日,你想我们有什么其他可以做?”不在西夏成婚,没有那一堆的人打扰,不能太好。 后房并不是他们的新房,而是项墨布置了专门给姜璃平日小憩用的,房间整个用绢素围屏隔成了两间,里间只有月白色云纹飘纱帷帐围起的雕花床榻,正对着窗户外面的荷塘景色,屏风外则就是简单的檀木桌椅,桌子上插了几朵含苞欲放的莲花,简单素雅。 姜璃见他真是将自己抱去了后房,心里又是羞涩又是紧张,想嗔他,却又有些无力,她羞耻的发现自己心里竟然还有丝欢喜和甜蜜,其实她也发现,她现在也恨不得时时黏在他的身边,和他缠绵。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现在好像也是已经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了。 这当然也是因为经过了昨晚,姜璃知道无论怎么样,项墨也不会真的逼她,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的原因,让她现在连最后一丝的担心和恐惧都去了,心里对他只是全然的信任和她自己都没深刻意识到的依赖。 他抱了她到床榻上坐下,抽走了她的发簪,见她把脸埋在自己胸前,显然还是害羞。便不勉强她,只轻柔的吻着她的侧脸后颈,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却慢慢褪去了她的外裳。 他看到她脖子上昨晚留下的红印,便低哑着声音对她道:“阿璃,让我看看昨天的伤痕好不好,我再给你上药。” 姜璃身子敏-感,早已被他吻得情动,听他这样说,想到那些伤痕的位置,仍是羞得不可自抑,闭了眼睛只不作答,项墨又亲着她的脸颊道,“乖,我只是看看,再帮你上药,今天也不会做什么,放心,我也怕再伤着你。” 姜璃这才把小脸蹭在他的脖子边,细细的嗯了声。 他放下姜璃,去了围屏外取了药,回来就看见姜璃着着中衣滚进了被子里,趴在把脸埋在枕间。 他褪下自己的外衣,上了床,把她抱到自己怀中,就拿手指蘸了药膏给她涂药,从脖颈开始涂起。 姜璃刚刚把自己扪在枕边,热得要 死,此时清清凉凉的药膏涂上,煞是舒服,况且项墨手上力气适中,加了小小的力气给她按摩,她便也稍稍去了羞涩紧张的情绪,闭上眼睛专心享受他的按摩起来,偶尔还会说上一句“轻点,轻点,有点疼呢。”声音又娇憨又柔媚。 项墨见她这样,真是又欢喜又无奈,眼眸却渐渐深了起来。他另一只手在她的腰间,却已经在不经意间抽走了她的中衣衣带,衣领便散了开来,手便顺势滑了下来。 姜璃感觉到衣裳褪去,肌肤接触空气的感觉让她很是不适,心里紧张就忍不住抱了项墨的脖子往他怀里缩。 项墨看她紧张,便低头吻着她的脸颊,安抚着她的情绪,低声在她耳边哄着她唤着宝贝,只叫她别怕。 此时尚是午后,阳光穿过窗户透过飘纱帷帐浅浅的照射进来,姜璃的肌肤因着情动而染上泛着珠光的淡淡粉色,昨夜留下的痕迹如同串串桃花在清晨盛开,花瓣水嫩饱满,晶莹欲滴,极清新动人中又透着极致的诱惑。 项墨抱着她,全身早已火热,姜璃的身子在他手下微微颤抖,他发现她很怕悬空的感觉,这个时候总喜欢攀着他,让他紧紧的抱着,似乎这样才会更安心一些,这样小小的习惯却都是满满的依赖,总是让他喜欢的发紧。 第65章 如饮罂汁 他一只手抱了她,强忍住低头吻她的冲动,另一只手蘸了药膏继续给她抹药,可是手指滑过的时候,却忍不住爱抚起她来。 指尖捻过,姜璃全身都是一颤,她娇吟出声,手紧紧抓了他的胳膊,带着哭音唤他。 他亲了亲她,拨开她的头发,看她面上已蒙上粉晕,眼角眉梢都是娇媚之色,娇唇粉嫩水润。 她感觉到他凝视着她,难掩羞意,贝齿咬住了红唇,想掩住口中的娇吟声,大眼睛里就有水光滑过。 项墨心疼,低头含住了她的红唇,吮了吮,撬开她的贝齿,才一路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乖,没事的,宝贝,你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你不知道现在的你有多美,我只恨不得让你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 姜璃的手抓着他,娇喘息息。 他也早已情动不已,却再不舍用力咬她,只一路吮吸着吻着,吻到那里,姜璃难耐,低泣出声,只抽气道“项二哥,哥哥不要。”声音断续无力,软糯娇喘,蚀魂入骨,他舌头抵进去,姜璃早已不行,她拽了他,指甲嵌进他的肉里,又无力的痉挛松开。 项墨退了出来,看她额上鬓角都沁出细细的汗珠,却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脸上的媚意又是重了几分,眼角的泪珠添加了几分羸弱,低低的唤着“哥哥,哥哥。”项墨听了,喘息着抱了她,只恨不得把她吞进腹中,他抱了她在自己身上,细细的吻掉了她额前两鬓的汗珠,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渴求,爱怜的哄着她好一会儿,才伸手抓了她的手按下去。 姜璃趴在他身上,早就觉察到他的动情,只不过经过昨晚,她也不像初始那样怕,此时项墨按了她的手下去,她看项墨忍得辛苦,又是那样百般照顾怜惜自己,并不忍拒绝他,迟疑着握了上去,心都跳了出来。 窗外的荷花迎风摆动,带起阵阵清香,穿过层层帷帐的,也不知是外面的清香更引人驻足,还是帷帐内的幽香更引人沉迷。 两人这一缠绵,又是一下午。项墨体力太好,又因不能得到真正的满足,抱着心上人厮磨,每每有饮鸩止渴,越饮越渴的感觉,或者像那罂-粟花,只能吃那片片汁液,虽然感觉十分之美妙,却是一次比一次觉得不够。 夜色已经降临,六月十九的月亮还是又大又圆,淡淡的光晕挥洒开来,笼罩着整个荷塘,幽静而又神秘。 项墨抱着在自己怀中沉沉睡过去的姜璃,眼睛看着窗外,可以看到荷塘中倒映出的圆月,和水上水下 的荷叶含苞粉花相映,分外的宁静甜美。 他看着窗外,手轻轻抚着胸前小姑娘的柔发削肩,心里半是爱恋半是沉重。 其实初九十六过来的同时,他的亲信也带了他父亲的口讯,只是昨日大婚,今日才告诉他。 他父亲西夏王世子让他尽快回西夏,因为西夏的边界,西边的几个西域小国,北边的北辽都有异动,而他祖父西夏老王爷的身体越来越差,他父亲不能一身处几地,让他务必尽快回去稳住局面。 他必须尽快回去,可是他不是很放心就这样把姜璃放在这边,所以他需得布置好才行。 可是就算布置得再好,把姜璃放在京都两年,他的心里就不是一般的不舍难受,而且他和姜璃的婚事仓促,姜璃近乎是在他半哄半骗又形势特殊的情况下嫁给了他。姜璃还小,万一,万一这两年中她看上其他人,爱上其他人,那他怎么办? 想到这个可能性,这比剜了他的心还要痛,他不能承受哪怕一丁点这种可能性。 姜璃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她睁开眼借着朦胧的月光一眼就看到了项墨,此时他坐在帷帐外床头的地上,身子靠着床,背对着姜璃擦着剑。 姜璃看他的背影,隔着帷帐,看得不真切,心里却一阵恍惚,让她不知身在何处。前世,在戈壁沙漠,她就是常常醒来就看到他守在一边,沉默的擦着剑。 她心里没来由的惊惶,爬了两步,隔了帷帐就抓住了他的胳膊,试着叫唤道:“项二哥。” 项墨察觉身后动静,听姜璃的声音惊惶脆弱,回头看她,果见她面色惊疑不定,只以为是她半夜看见自己莫名其妙的擦剑害怕。 项墨把剑放下,站起了身,拨开帷帐,回到床上,把姜璃裹了被子捞在怀里,道:“阿璃,怎么了?别怕,我只是醒过来怕吵着你,就坐到一边去了。” 姜璃抱着他瑟瑟发抖,自从重生回来,她就有些夜晚恐惧症,最怕的就是半夜醒来,因为半睡半醒之间,她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生怕又是回到了玉蝉之中。此时看到项墨如此熟悉的一幕,心里更是惊惶不定。 项墨看她害怕的紧,抱了她重新躺下,手轻抚着她,低声唤着“阿璃”安抚着她的情绪。 姜璃慢慢醒过来,她伸了手搂住项墨的脖子,低声哭道:“项二哥,你,你不要离开我。” 项墨一抖,他拉开了两人的被子,把她整个嵌入自己的怀里,好在姜璃虽 然未着片缕,项墨却是着了中衣的。 他抚着她的背,在她耳边诱哄着问道:“阿璃,你不舍得我离开京都吗?” 因为以前在说起他回西夏,她留在京都的事情时,姜璃并没有表示出什么特别的不舍情绪,让他心里很有些忐忑,所以他心底深处才会担心自己离开后姜璃会渐渐忘记他,因此他也才千方百计的要把名分先定下来。 姜璃点头,却哽咽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项墨心里激动,他忍不住在她耳边继续哄道:“阿璃,那等过一段时间,等我安排好了,我接你去西夏好不好?”又补充道,“你什么时候想回京都,我就陪你过来看看。阿璃,我片刻也不舍得你离开我。” 姜璃微愣,没有出声,手却更紧的抱住了他。 项墨没有得到她的承诺,心里却已经高兴万分,他的小姑娘没有拒绝他,就是在心底已经默认了。 他满心激动爱恋,只觉得什么都圆满了,手抱紧了她,吻着她的脸颊,在她的耳边轻唤道,“阿璃,阿璃,你等我,我尽快处理了西夏的事情,就回来接你,阿璃,你不知道想到要留你一个人在这边,我的心都像被挖了一块去。” 姜璃见他如此激动高兴,心里又是甜蜜又是心酸,每接触多一点,她就发现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爱自己更宠自己一些,想到前世他的冷凝守护,就无比心疼懊悔,也只恨不得对他更好一些才能补偿自己前世对他的伤害。 此时她倒也不再纠结是否留在京都的问题,她原也知道两年后去西夏的事情,心里因着对项墨感情的转变,并不抗拒,反正那是两年后的事情,而且她的父王母妃只要好好的,有大哥二哥他们,父王还有容侧妃和宜兰三哥他们,少了她虽然不舍,但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只要她活的好好的,他们就不会有事。 可是和项墨的感情越浓烈越炙热,她就越发的依恋他,也知道他对自己的宠溺爱恋有多深,又想到前世他的结局,心里也就不安,越发不愿和他分开。 所谓女生外向,大概转变就是这样慢慢生成的吧。 两人缠绵了一会儿,此时项墨的衣裳也尽是褪去,他的炙热抵着她,她因着动情也已经湿润不已,他还是克制着自己,姜璃却攀着他蹭着,心里虽仍是惧怕,但想到宁姑姑说的“心意相通,必要夫妻相融”,就咬着牙,颤抖着去迎合他。 项墨疼胀得紧,此时小姑娘这般蹭着他,他便已几近失控,但到 底怕伤着她,用尽了自制力才缓缓试探的进入,但尺寸实在不相配,不过是稍稍一点,身下的小人儿已经疼得全身发颤,脸色发白,满身是汗,项墨也不知是自己的身体更疼一些还是心更疼一些,到底不再继续,压着她仍是用了其他的方法发泄了出去。 事毕,姜璃抱了他低低的哭着,问道:“我,我是不是很没用?” 项墨抱了她失笑,爱怜的安抚道:“傻丫头,你很好,不能再好了,只是你还小,我不想伤着你,乖,你若是想要,以后会给你的。” 姜璃羞恼,谁,谁想要……自弃的情绪立即飞走,恼怒的掐他。项墨便抱了她道,“嗯,宝贝,不要掐了,仔细手疼。不是你想要,唔,是我想要,想要的发疯,你感觉一下,是不是……”声音越来越低,手也越来越不规矩。 如此,又是一番继续的缠绵。 第二日,姜璃更是全身酸痛累得起不了床,项墨醒后就抱了尚未睡醒的姜璃帮她抹药,期间自是又忍不住好生怜爱了她一番,姜璃被挑的情动,半梦半醒之间尚以为是在梦中,就半推半就娇喘吟吟的渴求着更多,倒是比醒之时更是多了几分大胆。 项墨满足了姜璃,却是一大早自己憋得够呛,无奈抱了她帮她净了身子,重新抹了药,帮她穿上简单的中衣,又在她耳边脖颈好一阵温存亲吻,才叮嘱了几句起身离去,出去后又交代了嬷嬷丫鬟们一番,自去院外练剑发泄剩余的精力。 第66章 闲适日常 过了一个时辰,几个大丫鬟进到房间,隔着帷帐隐约看见姜璃仍睡着,溪沙上前轻声道:“小郡主,姑爷吩咐了,说小郡主昨晚未用晚餐,让奴婢服侍着,梳洗了,先吃点东西垫一垫,再行歇息。” 良久,姜璃“嗯”了一声。其实她并未睡实,她这两日睡得多,并算不得太困,只是身体却委实累得很,便一直处于半睡半醒之间。 溪沙得了她的允许,正待掀开帷帐,扶她起身,却有另一人已进了屋,先行掀开了帷帐,溪沙忙领着其他几个丫鬟退去了围屏外。 项墨练完剑沐浴净身后,进得房来,见侍女们唤姜璃起身,便直接掀开了帷帐。掀开帷帐,就看到姜璃已经坐起身,看见他,便略有些羞涩又带了点甜蜜的抬眼看着他。 项墨笑着上前给她抚了抚头发,吻了吻她的鬓角,就伸手把她抱了出来,道:“稍微吃点东西,我带你去外面坐坐,一直睡着也不好。” 姜璃就抱了他的脖子撒娇道:“你以为我想躺着吗?很闷的呢,可是哪里都疼。”可能说了又有些害羞,后面的声音已经低的跟蚊子哼似的。 项墨就低声笑道:“嗯,都是我不对,回头我给你按摩按摩。”说到这个一个是低笑,一个是恼羞,因为说是按摩最后按着按着姜璃就更累了。 项墨不敢多调笑姜璃,怕她羞恼太过就会变得拘束,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哄着她道:“外面荷花开的正好,今日天气不热,我带你去碧心阁去坐坐,也跟你说说这府里的事情,免得你觉着闷。” 姜璃这才点头。 项墨抱了她出了围屏,放到椅子上坐下,便命侍立在旁的侍女们给姜璃梳洗,自己则去了外间候着。 这里并不是主房,姜璃的衣物首饰并不在这边。溪沙和微草却早已准备妥当,轻沙和雨新服侍着姜璃净了面,溪沙就拿了一件大红的织锦云裙给姜璃换上。按着规矩,新娘新婚这几日衣裳都需得是大红色,因着已经是夏日,安王妃特意吩咐人做了几件大红却料子薄透,清凉舒适的衣裳给姜璃换着。 换好了衣裳,微草便上前给姜璃简单的梳了个云髻,插了只凤纹红宝石簪子,衬得姜璃的肌肤越发显得莹白赛雪,动人不可方物。 待梳妆打扮好,项墨入了进来,又命人端了一碗羊乳蛋白燕窝羹给她垫了垫肚子,才牵了她去膳厅用早膳。 姜璃身体不适,全身酸痛不已,但知道自己若露出一丝走不了的样子,项墨必会 抱她去膳厅。虽说这两日荒唐,下人早看在了眼里去,姜璃却只作不知,在能维持些体面时便不愿服软,只强撑着勉强走过去。 项墨看在眼里,自是知道她的小心思,不过只是几步路,也便顺了她。 早膳是花式百出的点心甜品,较昨日午膳点心种类更是多了些,奈何姜璃身子慵懒,刚刚又垫了些羊乳羹不再肚饿后,就没什么胃口,还是项墨哄着她每样尝了一口才罢。 用完早膳,时间尚早,朝阳隐在厚厚的云层之后,清风习习,甚是凉爽。 项墨见姜璃仍是懒懒的,便不再理会她的小心思,直接抱了她就去了后面园子,姜璃忙锤他,道:“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项墨这回却是不理她,抱着她穿过回廊,径直去了荷塘湖心的碧心阁。 且不说姜璃路过一路侍女仆妇时,羞得老脸通红,那院中侍立的初九和十六则是震惊得差点眼珠子都掉了下来。大概就算是这位看起来娇弱的少夫人在她们面前亲手杀人也及不得他们公子这样抱着少夫人走上一通来得震惊。 这回她们只能肯定,看来这位少夫人应该不是摆设,而是她们冷心冷情的公子铁树开花,结出来的心尖子。 碧心阁,顾名思义,其实是建在荷塘湖心被层层碧叶围绕的一座两层的小木屋,顶层上又加了夹层,填了厚厚的茅草,四面环窗,通风效果甚佳,是夏间避暑的一个好地方。 项墨早就盘算了带姜璃到这边透气,自是早已作了布置,木屋角落里早放置了冰桶,端的凉爽,楼上的桌子上也摆放了数种时新果子,温了的羊乳茶,一侧是整齐的一沓书册,临窗的软榻上则是放置了软垫靠背供人休息坐用。 姜璃上得楼来,便感觉一股凉风扑面,夹杂着荷叶莲花的清甜香味,说不出的清爽舒适,立时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她斜靠在软榻上,舒服的叹了口气,道:“以前不明白大家为何都喜欢在湖心弄上这么个木屋,只觉得蚊虫又多,湿气又重,实在是附庸风雅,却原来果真是舒适。” 项墨接话笑着道:“蚊虫多倒是真的,也就晨起时最是舒适,到了夜间就辛苦了,就是什么驱蚊香都不管用的。若是用了纱窗糊上,到底遮了景挡了风,失了意境。” 姜璃瞅他,跟见了鬼似的。 项墨笑道:“有什么不对吗?这样瞅着我?” 姜璃细细的打量了他两下,道:“你在西夏不是整 天与狼为伍,在戈壁滩餐风露宿吗?什么时候学来的什么遮了景,失了意境这一套的?来京都几日就被京都的那些学子附身了?” 她简直要怀疑这个项墨和前世的那个沉默寡言,再困难再艰苦的环境中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项墨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项墨摸了摸鼻子,他其实也是一个经过严格系统教育的贵公子好不好,不说他母亲,就是他祖母文华公主身上的那一套就够繁琐的了,只不过西夏王府武力值太强悍暴力值太出名,大家往往都忽略了这一点而已。 他发现姜璃心底对他有一个根深蒂固的印象,只不过,看起来她对这个印象并不排斥,甚至还挺喜欢,也便罢了。 项墨不搭理她这一茬,只端了羊乳茶给她,又剥莲子给她用,才慢慢道:“学子们那是为了附庸风雅,我要求的是实用,但凡是实用的,知道多点总是好的。” 姜璃这样听了,觉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便“哦”了声,收了目光,接过了羊乳茶抿了一口,顿时“咦”了一声。 她发现今日的羊乳茶又是有所不同,那日用雪莲花和青草茶煮的味道清香悠远,今日的却是带了一丝甜甜的花香味,味道更浓郁了些。 “荷花,莲子汁,蜂蜜,嗯,还加了什么?”姜璃又喝了一口,细细品了,疑惑的问道。 “还加了从傅医师那里拿过来产自西夏的一种奶果,磨了粉加在一起煮的,你见都没见过,自然是不知道的。”项墨笑着回答道。 看她听完点头,又饮了一口,细细品着,似乎在仔细辨认那个味道。 项墨待她喝完放下杯子,靠在软塌上,抱了软垫看自己,便拿过桌上的两本册子,道:“这些都是郡主府和西夏王府我院子里人员的册子,还有我在京都和周边的一些明面上的产业,你随意看着些,回头过几日都让管事过来跟你见见,看看能不能帮我试着打理。” 姜璃眨了眨眼瞅他,他便笑着道:“不用紧张,你就当闲暇时打发些时间,要什么人,你就跟我说,我都帮你先安排了。” 项墨虽然不像姜璃那般因为是重生,对对方自以为了解甚深,真正相识时间也不算长,但项墨其实还真的挺了解姜璃。 因为他在对她好奇心动之时,便命人做了彻底的调查,对她过去这么多年可以查到的事情了如指掌,对她的性格喜欢所长也是知之甚深,虽说接触后,因着姜璃是重生的,性格方面往往有所偏差让他十分意 外诧异,但再经过他本人判断修正大体上还是差不离的。 他知道姜璃虽然被安王妃娇宠,很少接触庶务,性子看似娇蛮冲动不讲理,实际上十分聪敏,例如她自己的院中之人,其实不自觉的,都被她管得服服帖帖的,各项事务也是条理分明。平日处事,也是进退分明,她自己可能都不明白,她有她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 这是一块璞玉,只需微微的雕琢,就能散发出她本身的光彩。 只是项墨并不需要她有多光彩夺目,大杀四方,不过是盼着他不在的时候,她能有自保能力而已。 姜璃又“哦”了声,便伸手接了册子看。 姜璃这样的反应,似乎是有些懵懂,其实她是想起了前世,心思有些复杂,不知该如何反应而已,只项墨说着,她就拿过来看。 她前世虽然也叫嫁过一遭,却还真没怎么接触过庶务。 她嫁给韩忱,韩忱没几日就离开了京都去了边城,她和婆母韩夫人小姑韩烟霓住在京都远郊韩家的府邸里,离城区也差不多有两个时辰马车的路程。那时候她没有被册封为皇贵郡主,自然也没有什么郡主府。 韩家的事务是韩夫人一手把持,她嫁过去,韩夫人待她胜若亲女,简直是把她供了起来,哪里会让她操持半点家务,并且不停明示暗示她韩忱喜欢的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饱读诗书,高雅出尘的女子,沾了俗务那韩忱是会嫌弃的。 第67章 循循诱导 前世时,她的嫁妆一开始都是母亲安王妃派过来的管事管着,她自己一开始还会过问一二,在韩夫人和韩烟霓日磨夜磨要把她养成高雅脑残的影响下,渐渐也撒手不管了。 韩夫人那时倒也并没有明着染指她的嫁妆,但韩忱进行的伟大事业,那就是个烧钱的行当,每在韩忱需要银钱支持,韩夫人愁眉苦脸的时候,韩烟霓再跑来跟她哭诉母亲哥哥怎么怎么艰难的时候,她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嫁妆就慢慢拿去填坑了。 总之,所有的变化都是慢慢的,在你还没察觉间,不知不觉就发生了。 想到这里,姜璃不想再想下去,她打起了精神,决定今世再不能如前世般像个傻子般任人摆布,那这些庶务自然都是要学着管理的,如此才能耳聪目明,不会被人蒙骗了去,便认真的翻了起来。 姜璃的这一番神色变化尽数都落在了项墨眼中。 项墨是爱宠姜璃,但行事却并不盲目。他除了爱着她这一件事不受他的心控制之外,其实是一个极其冷静自持的人。 他看姜璃的神色从茫然,到若有所思,再到黯然低沉,最后又努力打起精神振作认真去看手上的册子。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么小小的一件事,会引起姜璃这一长串的神色反应。 当然姜璃的很多时候的情绪反应都在他意料之外,他虽然惊讶疑惑,却并不急着去解开这些疑惑,他只要让她慢慢全心全意的眼里心里只有自己,那就够了。其他问题,他自然都能慢慢解决。 这些册子写得极简单明了又很有条理,姜璃看了一遍就大致知道了郡主府的人口结构,项墨在京都明面上的那些产业,经营什么营生,每年收成如何。项墨在西夏王府的院子人员更是简单,现在那边不过就是两个嬷嬷,几个婆子,几个丫鬟和小厮,还有一些留守的侍卫。 郡主府的人现在主要有三拨,一拨是皇帝拨过来的内务府的人,一拨是项墨和西夏王府的人,最后一拨便是姜璃从安王府带来的人。 虽然姜璃将来不会住在郡主府,但她的嫁妆什么的没运去西夏前也还是会留在这边,项墨过来京都的时候也要在这边住,所以该打理的还是得打理,要挑些什么人留在郡主府,其余人该怎么打发,更是得细思的事情。 “这些不过是明面上的东西,你先看着,回头我再跟你讲讲里面大概的关系,这些产业背后的一些势力牵扯,你就当听八卦趣事就好了。”项墨看姜璃翻了翻册子,便凝眉思索,出声道。 姜璃舒眉笑了出来,点头,见他也坐到了自己身边,便往他身上靠,问道:“你说你把西夏王府那边的管事嬷嬷良嬷嬷抽过来教导我,那王府那边的事情怎么办?” 项墨伸手揽了她,喂她刚刚剥的新鲜莲子,一边道:“我很少住王府,那边也没什么事情,不过是几个打扫的丫鬟婆子小厮。重要的东西都封在书房,有专门的侍卫看守,寻常人等根本不许进入,所以调了她过来并不碍事。” 又补充道,“将来你去西夏,必是要另寻院子住的,所有人手我都会重新安排,你不必担心。”他是不会允许任何人插手到他和姜璃院子里的事,更不会给任何人可承之机。 “那那个解嬷嬷呢?”姜璃问道。 项墨沉默了片刻,才道:“她是我的乳母,是我母亲安排的,虽然对我忠诚,但和我母亲的娘家姬家关系比较深,姬家是西夏一个根深蒂固的大世家,以后你只远着她便罢了。” 还有一点子事,他这个乳母还有个女儿,那个女儿还一直想被自己收房。 原本这种没有丝毫可能性的小事根本不属于项墨在意的范围之内,反正也到不了他眼皮子底下蹦跶。但若姜璃在内院要和这些人打交道,他就需要连丁点的小事都考虑在内。因着这各种牵扯,他是万不会让解嬷嬷近姜璃的身,他可没什么兴趣赌人性。 姜璃“哦”了一声,便不再问下去。 她自己就出生在复杂无比的安王府,虽说安王妃把她保护得很好,但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势力也是知道的很,在她看来,并没什么稀奇和大不了。 姜璃靠在项墨身上,随意的继续翻着书册,看看项墨在京都的一些产业,偶尔会问那么两句,项墨也总是能言简意赅的解释了,并能跳出制囿给她讲些背后的东西。 项墨并不打理庶务,那些产业对他来说也根本不是拿来赚钱的,姜璃问起来,他便能给她些深入的信息,例如那些铺子主要是有些什么客人,可以套到些什么样的信息,又例如为何要选这个产业,经营这个产业要和和哪些人打交道,又可以挖出点什么信息抓到什么人的黑点等等。 他可不会管铺子掌柜怎么经营这些店铺,赚了多少钱,简单来说,这些铺子产业不过是他撒的一个情报网而已。 他跟姜璃说的时候往往都是点到为止,但奇妙的是,姜璃竟都能心领神会,并觉着有趣的紧,这样的感觉,倒似两人颇有默契了。 他跟姜璃道:“这些产业,很大一部分都是当年我祖母的嫁妆,原先的确只是简单的铺子而已,其中掌柜伙计不少还都是陛下的人,不过用的好了,慢慢也就能为自己所用,还是在陛下的眼皮子低下光明正大的用。” 姜璃点头,这世间从来没有一成不变的事,而且即使是陛下的人,你不经意间得到你想要的信息,但对陛下来说,可能还真是无关紧要的事。 姜璃翻着册子,起先还问上几句,经过项墨几次提点之后,后面再看别的产业的时候,便自己去想它们的特色和用处了,这样去看这些产业,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项墨知道她本就聪慧,却不知道竟然这般灵透,也是意外之喜,见她颇是自得其乐,便也拿了一些从西夏和边关传回来的快报看,各自相安无事。 夏日绵绵,清风拂面,窗外是满池碧荷随风摇曳生姿,偶尔一两只雀鸟飞过,远远发出一两声悦耳的叫声。 两人即使不说话,空气中也流淌着一股温馨和岁月静好的闲适气息。 姜璃翻看完府中人员和项墨产业的册子,便又拿了本西夏的地理志看,只是环境太过舒适,姜璃看着看着就靠在项墨背上睡着了。 项墨见姜璃睡着了,便抱了她在软塌上睡下,盖了被子,自己则继续坐在了桌旁批注文件。 下午一起用过午膳,项墨便召了初九和十六让姜璃问她们话。 项墨对姜璃道:“明日开始,除了我在的时候,就让她们寸步不离守在你身边。我们明日要去安王府回门,就带着她们回去先熟悉熟悉。今日你先给她们改个名,再找个人给她们讲讲安王府的规矩。” 姜璃点头,看下面两名单膝跪地背脊挺直,垂眸肃然的女子。 她便笑着道:“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她们原本是可以在战场助你的巾帼女侠般的人物,以后却要屈居后宅陪我消磨时光,不能一展所长,我现如今只能给她们取个高洁的名字,聊以弥补一下缺憾。不若,就叫初兰和十华如何?” 项墨淡笑,不置可否,只看着下方两名女子的反应。 初九和十六先还是微怔,察觉到项墨的目光,那目光看似温和,却带了十足的压力和锐利。 她们心头一凛,立时明白了自己犯了错,公子昨日既已告诉她们以后需以少夫人为主,少夫人发了话,她们此时却仍下意识只等公子的命令,便已是出错。 “初兰/十 华谨遵少夫人命。”两人立即齐声回姜璃道。 项墨这才道:“记住,以后你们就是初兰和十华,少夫人是你们唯一的主子,万事需皆以少夫人为重,少夫人倘有一丝损伤,我都唯你们是问。” 两人应诺。 姜璃便宣了平嬷嬷,对她道:“这两位是初兰,十华,是西夏王府过来的人,以后跟着贴身服侍我,暂且就先让她们领溪沙和微草的例吧。” 姜璃身边有四个一等大丫鬟,溪沙微草雨新和轻沙,溪沙和微草因为资历最老,月例也是最高的,原先在安王府,除了府中一等大丫鬟的惯例,还有安王妃另外添加的。 又道,“只是她们不熟悉京中和安王府的规矩,你先领她们教导一番,不可轻慢了。明日她们就要跟我回安王府,你且叫微草把她们的衣裳首饰都安排妥当了。” 平嬷嬷应诺领了二人下去。 平嬷嬷昨日就见过初九十六,也就是初兰和十华,知道二人是从西夏特别赶来的,也曾言语试探了一番,谁知二人话不多,却是滴水不漏,且神情冷硬中带了些倔傲,并无一般侍女的眼色,便暗自揣测二人的身份,没想到竟然是西夏王府派了来贴身服侍自家郡主的,便不免添了一丝戒备之心。 项墨又亲自过问了管事明日去安王府回门的礼物,见都置办妥当了,才点头命他退下。见姜璃面上又有些乏意,便又在一旁坐了,陪她小憩了一会。待得傍晚,天气凉爽下来,就领着她逛了逛园子。 一日无事。 这晚项墨也是规规矩矩,只搂了姜璃哄她睡觉,并不再行更亲密之举,却是因为明日就要回门,他不欲姜璃回门之时露出倦容,令安王安王妃不悦,徒增将来行事的不便。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咧,订阅咧,小伙伴们都去哪儿耍了,偶被抛弃了~~~ 第68章 三日回门 六月二十一,是姜璃出嫁后的第三日,也就是传统新婚夫妻回门的日子。 两人一早就携了礼物,一起坐了马车回安王府。 安王妃早派了人管事嬷嬷在安王府大门口候着,见着马车,忙一边上前迎了,一边着人给安王安王妃去送信。 两人先去的安王府正院见安王安王妃。 安王妃见得他们进来,也没等两人磕头,已先就激动的上前拉了女儿到身边仔细端详,她看着女儿神情气色不错,心里先是松了松,可是慢慢看着,却越来越心惊。 安王爷咳嗽了两声,姜璃才扶了有些失神的母亲坐下,又走到堂下和项墨一起给父母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请安问好。 安王爷这才笑着点头道:“快免礼,坐下吧。” 项墨在左下方的扶手椅上坐了,姜璃起了身却是笑嘻嘻的命丫鬟拿了杌子,坐到了母亲安王妃的身边。 安王妃已从失神中缓过来,看着女儿神色复杂。 她历来知道女儿生得好,据说长相很有几分肖似景帝的生母先皇的元后赵后,当年赵后长相倾城,虽然早早去世,也足足让先皇记挂了几十年,到死都惦念着。为着赵后的儿子也就是当今陛下景帝能顺利登基,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 可是她从来也不以为意,因为顺国公府赵家和皇家历来出美人,姜璃生得美是正常的,长得歪了才是踩了狗屎了。在她眼中,女儿一直就是个娇憨可爱有点小倔强的小女儿。 可是此时她看女儿,眉眼仍是一样的眉眼,只是原先只似那精致的画中之人,并无什么特别,对看惯美人的皇家勋贵来说,最多也就入了眼得个真是好看的赞美。 然而此时的姜璃却像整个人被点活了,又像是那雨后突然绽放开的绝色花朵,容色潋滟,水嫩欲滴,形容纯净中带着暗暗流淌的丝丝妩媚,竟是比那雨后海棠,三月桃花还要鲜嫩娇妍,只看得人心里痒痒,只恨不得上前掐上两把,或抢回家占为己有才罢。 这样的美丽,实在是太招人,也太危险。 安王妃现在只能庆幸自己的女儿是生在有足够权势的安王府,生在皇家,又在美丽未完全绽放的时候遇到西夏王府世孙项墨,否则这样的容色恐怕不是普通世家能护得住的。 待她及笄,若仍是尚未成亲,恐怕北辽三王子那样的事情就会不时发生。那一次,连宁国公周家的嫡长孙都不能护她,将来也一样是靠不住。 安王妃端详着女儿,见她多有女子的娇妍妩媚,就忍不住拿眼光去看侍立在一旁的平嬷嬷,平嬷嬷显然知道安王妃什么意思,暗暗摇了摇头,安王妃心头松了松,只抚着女儿的手又是欣慰又是怜惜。 姜璃不知道母亲的复杂心思,只觉得几日未归家,此番回到府里,心头又是别有一番滋味。只觉今生这一遭,她才真正体会到了父王母妃对自己细腻的爱护之情。 宜兰见到姐姐也是高兴,坐在一旁乖巧的不插话,却两眼盯着姜璃,小小的脸上带了些仰慕眷恋,让姜璃偶尔瞟到她时想忽略都不成,便也偶对她抚慰的一笑,宜兰见了,便心中十分欢喜。 姜晞姜旼则都是一脸兴奋的看着项墨,似有许多话跟他说,可惜碍着父亲安王爷在场,并不敢放开来说话。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安王妃就带着两人并容侧妃母女以及姜晞姜旼一起去慧安堂拜见项老王妃和项大夫人,安王爷就吩咐项墨拜见完项老夫人后,就和姜晞一起到外院去和他说话,自己并未一起和他们去慧安堂。 几人到了慧安堂,这里也已经是语笑阵阵,好不热闹,除了项老王妃,项大夫人母女,韩烟霓和项翊也在。 见到安王妃领着项墨等人过来,项大夫人便道:“哎哟,我们的皇贵郡主和世孙大人终于到了,母妃这边眼睛都望穿了呢。” 安王妃眼风都没给她一个,只管带着众人给项老王妃先请了安,见了礼。 项老王妃命人赐了坐,看着英武俊逸的项墨和殊色研丽的瑾惠心思复杂,相对这一对璧人,一旁陪她说话的项翊兄妹越发显得黯淡凄凉。 可不就是当年文华公主和自家表姐实实在在的写照? 项老王妃脸上便有些淡淡的,冲着两人道:“西夏王府历代以来,和皇族都多有联姻,但还从来没有娶了媳妇不往家里领的道理,我想着,虽说陛下隆恩,但我们也不能太失礼,阿墨你得空还是领着你媳妇回王府一趟,祭了祖先,带瑾惠上了族谱才好。更何况我听说大哥身体不佳,瑾惠是新媳妇,也该尽尽孝道。” 项老王妃此话一出,不说别人,安王妃的脸刷一下就先黑了。 项墨却是面色不变,起身恭谨回复项老王妃道:“多谢祖母关心和提点。其实瑾惠留住京都正是祖父的意思,祖父怜瑾惠年幼,侄孙又长年在边关守城作战,不舍瑾惠未及笄便远离京都赴西夏,才向陛下求此旨意的。陛下开恩,才应了祖父,我 西夏王府断不敢行出尔反尔之事,拂了陛下的恩旨。” 停顿了下,又道,“至于上族谱之事,侄孙与瑾惠大婚之日,祖父已率族人开了祠堂,帮瑾惠上了族谱,所以祖母不必过虑。” 项老王妃听了脸色更加不悦,冷冷道:“既是如此,便也罢了。只是虽说你祖父慈爱,瑾惠需也得谨守为人媳的本分,她在京都长大,不懂西夏王府的规矩,不若今日我就赐个嬷嬷给她,让她学学西夏王府的规矩,将来去了西夏,也好过什么也不懂,丢了我们安王府的脸。” 说完就唤了一旁侍立的桑嬷嬷对项墨和姜璃道:“桑嬷嬷从小伺候我,也算是西夏王府长大的,对西夏王府规矩最是清楚,以后就让她教导你吧,等你规矩学得差不多了,就让她回来,我还离不得她。”又补充道,“而且还熟悉老王爷的口味,你学些厨艺,以后也好孝敬老王爷。” 安王妃在一旁黑着脸却没出声,不过就是个仆妇,她事后有的是办法打发了她,倒不必在女儿回门之日和老王妃闹得鸡飞狗跳。 显然项墨也是这样想的,他脸上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讽意,恭声道:“多谢祖母,还是祖母考虑的周到,虽然侄孙也已经给瑾惠找了两个我们西夏王府的大丫鬟,又专门从西夏请了王府的管事嬷嬷来服侍瑾惠,但管事嬷嬷还要过几日才能到,这几日就让桑嬷嬷先陪着瑾惠说说西夏的事情也好。” 安王妃听言,心里不禁点头,这话回的倒是滴水不漏,既没驳老王妃的面子,又封了她的口,还给过几日把桑嬷嬷送回来找了借口。 这话就是项老王妃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但好歹算是塞了人进去,这一页便算是掀了过去。 项老王妃又道:“照理说瑾惠嫁过去是要认认夫家亲戚族人的,这里是京都,项家的人也大多不在此,这一步便也省了。只是今日翊儿却正好在此,瑾惠你这就过来见见翊儿吧,以后你就是他二嫂了,需当有个嫂子的样子,容让照拂弟妹们。” 姜璃看过去,坐在下首的项翊忙起身拜见二嫂。 项翊面色温和恭谨,内心却澎湃不已。 他之前见过姜璃,但大多是匆匆一瞥,没哪一次姜璃正面让他端详过,也没哪一次像此次这般让他惊艳,他从姜璃进门的那一刹,心就像被什么射中一般,麻麻的醉醉的,需得一直垂着眼,捏紧了拳提醒自己,才能勉强不露了心思。 他见到姜璃的那一刻,想着一旁那时时深情看他一眼的 明惠郡主,才又一次深刻意识到自己人生的苦逼。 众人各怀心思的见了礼,外面就有小厮过来传话,道是安王爷寻姑爷说话,又让二公子姜晞三公子姜旼作陪。 按着规矩,回门这日原本就该是家里的男人们招呼姑爷,项墨过来给项老王妃磕了头见了礼就该去外院了。 项墨便起身告辞,项老王妃不咸不淡的嘱咐了一句,便放他和姜晞姜旼离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便有些冷场,安王妃因为前面项老王妃的话不悦,绷着脸连场面话都不愿说,姜璃也是低着头不语,容侧妃见状便也是装鹌鹑,韩烟霓对安王妃有心理阴影也不敢凑趣,明惠郡主因为项翊在,心思就大部分放在了项翊身上,也没什么心思跟姜璃作对。倒是项大夫人想奉承一下老王妃,刻薄一下姜璃,奈何战斗力太低,说上一句含酸带醋的话,就被安王妃立即给拍下来。 总之安王妃和姜璃杵在那里,项老王妃的心情就不能好。 这样不尴不尬清清冷冷的说上一会儿话后,安王妃就请辞道:“母妃,瑾惠一早坐马车回王府,折腾了一早上,想必此时也乏了,不若让瑾惠先回她院子歇息会儿,儿媳也去备午膳的回门宴,待过上一个时辰再请母妃去用膳,如何?” 项老王妃受够了冷气场,也不愿她们再杵在这里,便不阴不阳的允了,安王妃立时便给老王妃行了礼,携了女儿一起离开。 其实安王妃并非托辞,她的确是看姜璃有些乏了。离开慧安堂,她便亲自送了女儿回未嫁时的院子汀和院去歇息,又召了平嬷嬷说了会儿话,才回了正院查看回门宴。 姜璃待母亲离开,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去了自己院子的后院。 汀和院所有的摆设和她未嫁时一模一样,姜璃躺着的时候,就是突然有点想念自己后院池塘的睡莲,想去看看三日前含苞欲放的花骨朵都开了没。 那些睡莲都是姜璃前世亲自选了品种颜色栽种的,原本哪一棵是什么颜色,她心里都很清楚,可是重生后,她努力回忆,也总不能确认,便日日等着它们开花,像是翻新自己的生活般期待着。 姜璃去了后院,果见几日前尚是花骨朵的几株花已经开了出来,邻近岸边的,正是她最喜爱的浅蓝色。 她心喜的上前,伸了手去抚摸,刚刚触到花瓣,却听到一个似晴天霹雳般的声音。 “瑾儿。” 声音带着些犹疑,带着些激动 ,带着些压抑的狂热,更多的便是让人颤栗的深情。 姜璃手一抖,一枚花瓣便被她拽下,落入水中。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其实一直有看到评论说文里人物关系太多太乱,理不清。偶自己写得时候因为所有关系都很清楚,所以可能不是很感觉到看得人的辛苦,如果大家都有这种感觉,我得想想方法怎么在前面把人物关系弄得简单易明一点… 第69章 前世残梦 姜璃恍觉幻听,心头震惊还未平息,另一声“瑾儿”又从身后不远处响起。 姜璃倏的回头,撞入眼中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带着前世自己身死前所熟悉的神情和眼神。 是韩忱,也不是韩忱。 那张脸,哪怕此时形容憔悴神色异常,也仍是韩忱那张让姜璃厌恶恶心透了的脸。 只是这个韩忱,并不似今世姜璃一直见到的那张温和冷峻还看不出太多情绪的脸,他此刻面容麻木中带着绝望痛苦,眼神寂寥中又都是狂热疯癫。像极了前世在戈壁滩中,他找到她时,看到她和项墨在一起时的那个样子。 姜璃被这个熟悉的叫唤声和恐怖的眼神惊得后退一步,差一点就掉到了池塘里。 这惊疑间,韩忱已经上前距离姜璃只有两三步远,他唤着“瑾儿”,却也不敢再上前,因为他也看到姜璃已经就在池塘边缘,稍退一点就要掉入池塘。 他唤着姜璃,想让她上前,姜璃的手却立即按在了项墨送她的暗器手镯上,准备他若上前就按出毒针。 姜璃听不得他这样唤自己,只觉得毛骨悚然,寒毛直竖,斥道:“住口,本郡主的封号可是你胡乱喊的。韩教习是不是得失心疯了。” 韩忱见她眼神厌恶,避自己如蛇蝎,情绪激动之下正待趁其不备夺步上前先掳了她再说。 却就在他意念刚动,脚步刚抬之时,一片衣影闪过,姜璃已被一女子拉起往一边撤去,韩忱欲追,另一道剑光闪过,直刺韩忱面门,却正是一直隐在暗处的初兰和十华。 姜璃被初兰拉着到安全距离站定时,十华和韩忱已经过了数招。十华的功夫不弱,但韩忱的也不差,姜璃此时倒是看不出谁强谁弱。 姜璃站定,努力镇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想着韩忱的异样,还有那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瑾儿”,她只想此刻快了了这件事,让她有时间搞清楚状况,她不愿让任何人看出端倪,潜意识也不想让项墨看见这种状况。 便冲着韩忱道:“韩教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郡主回安王府的时候,借你妹妹的掩护,刺杀本郡主,借以胁迫西夏王府世孙和我父王,看来你是嫌你全家死得不够绝。十华,你尽快拿下他,此次我定要他满门抄斩。” 韩忱听了姜璃的话,脚步气息都乱了乱,被十华斜刺了一剑入臂,脑子却瞬间清醒了许多,他退出数步,看了姜璃一眼,那一眼有不可置信有绝望有痛苦等各种情绪融杂 ,那眼神直压得姜璃喘不过气来,他这才收回了目光,急速跳出院墙离去。 十华欲追,姜璃喝住她道,“不用追了,先收拾院子,不要让人看出痕迹,看看刚才这附近是否有人,若有带过来见我。” 初兰见姜璃面色苍白,虽然努力镇定,但小手微颤,显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便道:“少夫人,奴婢扶你去房中休息?” 姜璃深深看她一眼,随即撇开了眼去,点头低声道:“你叫溪沙或雨新去将你们公子请过来吧。” 此时项墨应该是在外院和安王姜晞他们在一起,溪沙雨新比较熟悉安王府,让她们去叫更合适一些。 事发之前溪沙去了院子安排事情,而雨新则守在了她的卧房的外间并不知道她从后门溜进了院子。微草和轻沙则留在了郡主府并未跟她一起回安王府。 姜璃知道此事初兰和十华必会跟项墨禀报,况且她也不想瞒他,韩忱那样子极不正常,若是,若是…… 她想到那个可能性,就是一抖。 想到韩忱有可能有了前世的记忆,她的心里就没法平静。她心里还有个更深的恐惧,若韩忱有了前世的记忆,是否还知晓那个锁魂的法子?想到这,她就怕得发抖,无论如何也镇定不下来。 韩忱出了姜璃的院子,知道并没有人追上来,迅速止了血,掩饰了一番,再看似从容实则快速的从无人的偏僻小道穿过园子,去了另一端韩烟霓的院子。 韩烟霓的院子在安王府内园园子里的另一个角落,从她的院子有一个角门可以直接从王府的内园通向外园,离项翊外园的所住的院子不远。这个院子是项老王妃特意安排了给韩烟霓住的,为着方便这对明面上是表兄妹,实际是亲兄妹来往。 韩烟霓此时不在院子里,韩忱坐在院子里一个偏僻的房间里,包扎着伤口,纱布勒着伤口,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疼,他脑子里姜璃面对他时惊恐的脸和梦中那张巧笑嫣然的脸不停错换,心里煎熬的厉害。 自从姜璃在蜀中救他,他心心念念姜璃多年,好不容易在京都找到姜璃并知道了她的身份,想着各种方法去接近她,想要得到她,却还没来得及细细规划,姜璃竟然就被赐婚给了自己的仇家项墨。 那日他躲在暗处看姜璃出嫁,看项墨抱了姜璃上了花轿,只觉得心如刀绞,仿佛自己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那个时候他甚至有股冲动,不管身上背负的家仇责任,只上前掳了姜璃,从此和她天涯海角。 可他的脚上如同注了铅石,父亲的死,兄长的死,那些看着他长大,如同叔伯般的父亲的将领同僚的死,还有所有被屠的边城的居民,让他的脚没办法移动。 自六年前家破人亡,他就再没有了自我,现在,连深埋在心底的最后一片阳光也失去了。 待花轿远去,连锣鼓鞭炮声都渐远,空气中只弥漫着一片硝烟的味道,韩忱浑浑噩噩的离开,他坐在了远郊的寒山边不吃不喝整整两天两夜,终于发烧病倒,他躺在山边的小木屋,仿佛梦到了六年前他躺在蜀山,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大仇再不得报,然后就见到了她,她的施舍救了他,支撑着他活了下去。 然后恍惚中,他看到一个个和现实不同的片段。 他在京都又再次见到了她,然后他欣喜若狂,花尽心思接近她。 然后在皇家书院,在他的精心布局下,她第一次见到他,对他好奇的笑,他心里高兴得发疯,可是却装作冷凝,克制的投其所好。 一次,两次,三次,她终于喜欢上了自己,她是个被娇惯大从来不理世俗的孩子,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喜欢,纵使安王安王妃反对,她仍然偷偷摸摸来见他。 这些片段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一直定格到她穿了大红嫁衣嫁给自己,他看着她笑得美丽而甜蜜,他其实心里也是难以压抑的高兴。 在梦里,那个自己的确是自己,他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的喜怒哀乐,可是又不是自己,因为他仿佛又感觉到另一个自己在旁冷冷的旁观着。 他看到自己因为娶了他而兴奋激动,可是因着母亲冷厉的眼睛,项翊的沉默怀疑,烟霓的眼泪,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高兴,一遍一遍跟他们说,他娶她只是权宜之计,只是为了得到安王府的支持,为了得到皇帝的支持,说得多了连他自己慢慢都信了,又或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哪些情感是真,哪些情感是假。 因为得到了,所以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有什么重要,她在那里,成了他的妻子,至于自己是为了什么要得到她,娶她,又有什么重要? 他顺着母亲和烟霓她们的期望,对她表面温和嘘寒问暖,实则冷漠,这样的态度对待久了,竟然也形成了习惯。他甚至在对她冷漠的时候,看到她因此而伤心,竟然会有隐隐的快感,因为那证明她爱着他,恋着他,心里在乎着他。 只是,他只梦到了她嫁给他的那个片段,画面就切换成了她嫁给项墨的那一幕,他感觉到心 尖锐的钝痛,脑子也犹如要炸开一般,终于醒了过来。 醒过来时,身边是一个支离破碎的香囊。 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有头痛的毛病,这个香囊是上次见到千菖道人时,他送给他的,道是可以安神定魂,平日就可带在身上,头痛的时候拿来嗅一嗅就会止痛安神。 他和千菖道人有旧,也并不担心他会算计自己,而且用了几次后的确头痛的毛病也好了些,所以一直带在了身上。 想必昨日头痛的厉害的时候,他拿了出来,只是太痛时,不知不觉中就撕扯烂了这个香囊。 他想到梦里的情景,只觉头痛欲裂,便出了木屋,到溪边清洗了脸。原以为昨晚只是自己思念成疾发的癔症,谁知道洗了脸后,冷风吹过,那些片段竟然更加清晰的彷徨在脑中,而且奇怪的是,那梦中自己所有的情绪情感都栩栩如生,深刻入骨,仿若亲生经历过。 姜璃的每一颦一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真真切切的在脑中,那绝不是做梦的感觉。 他便有些恍惚,不知道到底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 于是回到家中梳洗一番后,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去了安王府。 自从烟霓住进了安王府,他也算是安王府的常客,再后来表弟项翊又去了安王府,安王妃又忙于姜璃的婚事,无暇顾及一些府中的小事,在项老王妃的默许下,他更是在安王府老王妃那边来去自如。 他知道今日是姜璃和项墨的回门之日。姜璃的院子因着她的嫁出管守的人便很少,他便一早就守在了姜璃的院子里等着。 他知道她今日一定会回自己的院子看看。 果然他等到了她,只是他等到的不是梦里那个对他笑颜如花,情深意重的瑾儿,而是现实里不知为何对他成见极深,避如蛇蝎的瑾惠郡主。 第70章 宴席插曲 雨新到前院去给项墨传话的时候正好安王爷被幕僚叫去了书房不在,在厅里陪着项墨的是姜晞和姜旼。 因此雨新不费什么力气的就打发了姜晞和姜旼,请了项墨去姜璃的院子汀和院。 项墨到了汀和院的时候,隔着门帘看到姜璃正坐在屋里看着窗户外的池塘发呆,背影显得格外的纤细和脆弱,旁边守着十华,也就是十六,气氛静得凝重。 他正欲掀开帘子进去,门口的初兰见到他,却掀了帘子给他行了一礼拦住了他,他看了姜璃一眼,便转身坐到了外间的椅子上,听初兰回话。 刚看到初兰明显是在门口等他,他便明白这也是姜璃的意思。 初兰简单说了一下情况,最后略一犹豫便道:“属下观那位韩教习的神色,似乎对少夫人迷恋甚深,又似有别的牵扯,恐怕后面还会有其他动作。” 初兰稳重,她并无任何背后挑拨项墨和姜璃感情的意思,只是她从小受到的训练就是要将所见所听和自己的理智判断如实报告,不得有半点隐瞒,所以她看见韩忱那样的神色和态度,训练使然,让她习惯性的报告给项墨。 项墨放在扶手椅把手上的手一握,差点捏碎檀木扶手。 静默了片刻,才沉声道,“嗯,今日你们做的很好,你且先下去吧,以后片刻不要离开少夫人,不容有任何失误。” 初兰行礼应诺,道:“是,属下明白,必当护卫少夫人周全。” 项墨确信韩忱和姜璃除了那几次见面,并无别的牵扯,韩忱喜欢姜璃,那是毋庸置疑的,可是他为什么叫她“瑾儿”? 姜璃那样厌恶韩忱,甚至恨不得杀了他,是不是有些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或者是在更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相识? 初兰离开,项墨静了静心绪,才起身进屋。 十华见到项墨进屋,便悄无声息退了出去,顺便掩了门。 姜璃听到他走到身边,才回过头来看他,眼神惶然中带了些惊惧,脸色苍白,贝齿咬着红唇,微微渗出的血色触目惊心。 项墨心疼,伸手揽过她,另一只手就抚上了她的唇,解救被她无意识咬着的红唇,安抚道:“乖,没事了,不过是个疯子,你放心,下次我再不会让他靠近你半步,惊吓到你。” 说到这里,项墨心里就有些怪责自己岳父安王爷治家不严。安王府也太没规矩,竟是大白天的让韩忱来去自如,辛亏他早早遇到 了姜璃,把她纳入自己的保护网中,不然岂不是任人算计?想到这个可能性,心底就又升起了一股怒火。 其实安王爷也真有那么一点冤,安王爷常年在外,在府内的时间并不多,安王府的护卫工作其实做的也挺好,但再好,也架不住人是项老王妃纵容,光明正大往园子里去的。安王妃治家再严,也管不住项老王妃,就是常年有派人看着那边,也总有疏漏的时候,何况韩忱还是个功夫很好的。 姜璃原本还努力镇定着自己,想着自己后面应该如何应对韩忱,此时听得项墨安慰,眼睛就发酸,之前一直也没想哭的她还是忍不住就掉下眼泪来。 姜璃此番受到的惊吓真是不小,眼泪掉了下来就没法收住,连着上一辈子的委屈伤心恐惧无助都哭了出来,项墨看她这样,心里心疼的要命,抱了她在怀里给她顺着气,心里只恨不得把韩忱千刀万剐了才好。 姜璃哭了好一阵才停下来,然后才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了,擦了眼睛咬着唇道:“我,我只是,刚才他的样子实在可怕,我好怕他做出什么,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她这么一说,项墨更是恨不得立即把韩忱拉上绞刑架,又想到过一阵就要离开京都,留姜璃一个人在这里,他越发的不放心和不舍,哄着道:“没事了,没事了,以后我再多派几个暗卫跟着你,必不会让别人伤你分毫。这安王府,我也会跟你父王说说,让他好好整顿整顿。至于那个韩忱,你放心,我离开之前必然把他处理了,不让他再有机会在京都蹦跶。” 姜璃点头,那一番情绪过去,现时脑子清醒了些,靠在韩忱怀里,也没了先时的恐慌和惊惧,听到项墨这样说,虽有些好奇他要怎样处理了韩忱,不过现在她却又有些懒得问,更多是听得他说“他离开之前”,心里便有些怏怏的。 项墨低头亲了亲她,道:“叫丫鬟给你拿热水洗一洗脸吧,一会儿就是回门宴,你这个样子,可不得把你父王母妃吓到,还以为你这是怎么了。” 姜璃听了一惊,忙从项墨身上爬了起来去看镜子。安王妃心细,自己的丁点变化她都会看在眼里,自己哭成这样想不留痕迹肯定不容易。 待她看到镜子里红红的鼻尖,红肿的眼睛,湿漉漉的额发,皱巴巴的衣裳,一副哭完元气大伤的样子,简直比只小流浪猫还惨,顿时什么其他心思也没有了,只忙着命人给她准备热水衣裳,重新梳妆装扮。 到了午间回门宴时,虽然姜璃重新梳妆了一番, 又敷了眼睛,向来脂粉不施的她连脂粉都用上了,但到底还是露出了些痕迹。 安王妃看她这个样子便有些疑问,她便先就跟母亲撒娇道:“只是几日没回来,再回自己院子,有点触景伤情罢了。” 安王妃便揽了她在自己身边,笑着道:“我们小阿璃也是会触景伤情了,到底是大了。” 容侧妃再在一旁附和打趣了一番,便也糊弄了过去,让姜璃很是松了口气。 回门宴虽然是家宴,但还是分了男女席,分别在前厅和隔了一道门的花厅举行。女眷便是在花厅。 但较普通家族的家宴不同的是,安王府的家宴向来是如同宫宴一般,分小席坐,每席只坐一到两人。 主位上坐的是项老王妃,左侧坐的是安王妃和姜璃一席,下首是容侧妃和宜兰一席,右侧则是项大夫人带了明惠一席,最下首是韩烟霓自个一席。 若是平日的家宴,项老王妃定然会让明惠坐到自己身边,可是今日是姜璃的回门宴,这样做就太不合规矩了,因此项老王妃只能孤零零的坐在主位。 项老王妃下首的安王妃对着她除了礼仪规规矩矩,根本不会多说一句话,只偶尔侧头对身边的姜璃关心两句。 另一边的项大夫人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今日也沉默得厉害。其他人或隔得远或心事重重,也根本没人像往常一样在项老王妃面前凑趣,此时的项老王妃吃这顿宴席吃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堵心。 姜璃的位置斜对住了韩烟霓,想到之前韩忱的出现,又见她心安理得的在安王府装模作样,又乖巧又知礼的样子,心里恶心的不行。 她想到这对兄妹竟然能在自己家出入自如,母亲也觉得韩烟霓只是个小丫头,没觉得她能搅出什么风浪,并不怎么理会,姜璃心里便有些不安,她吃着东西,简直是味同嚼蜡,不禁凝着眉想着该怎么做才能把韩烟霓弄出安王府。 对面的明惠见姜璃不言不语,只是垂首颦眉,捏着勺子在碟子里划着,很有些不合礼仪,可是即使如此,那垂下的侧脸却好看的紧,即使那动作不合礼仪,也只让人觉得又娇又柔,美得人心里火气直冒,想到先前项翊对着姜璃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就没办法忍得住心里的愤怒和恨意。 项翊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可是她心心念念都是他,他对着姜璃眼神瞬间绽放的光彩,然后慢慢黯淡下去的样子怎么能瞒得过她? 从小都是这样,但凡是她的东西 ,她想要的东西,只要姜璃出现,就能还不费力的抢走,更可恨的是,还是所有人捧到姜璃面前,姜璃还要仰着脸表示不屑一顾的样子,她就是恨她那个样子,明明什么都不珍惜,但所有人却都捧着她,把好东西都往她面前送。 原本她才是安王的独生女儿,她才是被众星捧月的那个,凭什么?! 她心里恨意翻涌,放在桌下的手捏了捏前一阵偶然得到的药粉,鬼迷心窍的就倒了一些到袖子里。 她端了酒杯走到姜璃面前,扯了个笑容对姜璃温柔道:“三妹妹,往日我们姐妹在家常会为了小事闹些小别扭,可是等三妹妹嫁出去了,姐姐才发现没有妹妹在家,姐姐这心里也是空落落的,想念妹妹的紧。今日见到妹妹回来,姐姐心里也很是高兴,我敬妹妹这一杯酒,祝妹妹和妹夫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吧。” 她这一番话,直说得姜璃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看着明惠直愣愣的眼睛,觉得这人真是有毛病,但场面上还是得过得去,便也端起了杯子和她喝了一杯。 明惠和她喝完,并没有回自己的位置,而是去了项老王妃旁边,坐在了她身边陪她说话,虽说这样还是不合规矩,但是好歹宴席已经过去了一半,她此时过去凑趣,只说明她的孝心了。项老王妃果然拉着她,把她夸了又夸,道是个懂事知礼的好孩子。 第71章 各色方子 姜璃心里哼一声,拿起筷子正待夹个东西吃,压一压刚才不舒服的感觉,不想身边的酒杯却不知为何被打翻了,里面还剩下的酒便撒到了前面的菜碗里。 众人的目光看过来,下面侍立的小丫鬟忙上前来收拾,姜璃低头看桌布流下来的酒滴,愣了愣,她确定自己并没有碰到酒杯,下意识就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初兰,果见她对自己微微点了点头,心头微讪,明惠这还真是出息了。 众人都看着这边,姜璃镇定自若的站起身,先跟右首边的母亲安王妃低声说了两句,又跟项老王妃行了一礼,道是去后房收拾一下衣裳,便领着身后的溪沙初兰目不斜视的退了出去。 明惠看她桌上已被迅速清理,再看她离去的背影,狠狠的咬了咬牙,眼里都能喷出火来。 后房里,姜璃看着傅医师拿了药水和各色银针测试刚刚小丫鬟收拾下来的饭菜。 约莫过了半刻钟,傅医师对姜璃道:“这个是催发热性的毒物,让人热性急剧发作,生疮发脓,肌肤毁变,坏人容貌,但因为算不上正统的毒物,大夫一般也查不出来,只道是饮食失调或体质问题罢了。而且这种东西配合人的体质饮食使用,效果更是加倍。” 姜璃厌恶,也不知道这人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子乱七八糟的东西,想想明惠常接触的那些人,心里就又是一咯噔,这个,不会是跟宫里有什么关系吧?可是又觉得是自己吓自己,皇姨母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暗算没经历过,就算这东西跟项皇后有什么关系,也很难算计到皇姨母的。这样一想,便安心了些,不过还是想着什么时候进宫去跟皇姨母说说话。 只是明惠来这么一下,倒是让姜璃灵光一闪,她问傅医师道:“那有没有什么药物让人吃了会出疹子,会让大夫误诊是出天花什么的?” 傅医师瞟了她一眼,也没答话,就从自己的药箱里摸了个指甲盖大小的小瓶子给她,简单介绍了药性和要注意的问题。 姜璃大喜,立即召了雨新,低声吩咐了她一番,让她去找人办。 韩烟霓身边多的是安王妃安插的人,她还有个教养嬷嬷在韩烟霓身边,想做点这种事情,不能太容易,不过是以前没想到这茬而已,看来还得多谢明惠提醒了她。 姜璃解决了一件心事,再次回到宴席上,整个人就恢复了些光彩,安王妃见状,心里这才放下心来,母女连心,先前女儿的低沉她如何感觉不出来,不过是不想在众人面前提罢了。 姜璃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抬头扫了一眼明惠,正好和明惠看过来的眼神对上,姜璃嘴角扯开笑容,冲着明惠一笑,倒是吓得明惠手一抖。 明惠避开了眼睛,心思急转,想到药粉无色无味,姜璃不可能发现,刚才必然是巧合,心里才定了定,只是到底不敢再去看明惠,只哄着祖母项老王妃说话,心里就慢慢安稳了下来,往日的骄横又回到了身上。 哼,就算发现了又如何,当年叔父对不起自己父亲,让自己父亲战死沙场,他自己袭了安王爵位,对自己和母亲有愧,只能把她们供着,就算发现了,也不过是不了了之而已。 前厅宴席喝得翁婿欢畅,后面花厅女眷的宴席却是不冷不热的结束了。 宴席撤下,项老王妃对着姜璃又是一顿“妇德妇言妇容妇功”的教诲,道是“务必要改了以往冥顽不灵的性子,孝顺长辈,有为人媳妇的样子云云”,看姜璃没有像以往那样反驳或仰着脸不屑一顾的样子,而是木着脸一本正经的听着,总算心情没有变差,整了整衣服离开了。 宴会过后,姜璃和项墨两人并没有即时离开安王府,安王爷找了项墨在书房说话,安王妃也拉了女儿在房里说些体己的话。 安王妃细细问了女儿这几日在郡主府的事情,见女儿答话时神色不错,表情甜蜜,知道她过的不错,这七上八下的心才落了实处。她关心女儿的夫妻生活,却也不好开口细问,便叫了宁姑姑和姜璃说话,自己则是召了女儿的管事嬷嬷平姑姑问话。 宁姑姑在风尘中日久,她观姜璃神态举止,心里便大概有了个数,也并不问她什么,只又拿了些方子给姜璃,细细跟她介绍每个方子的功效和用法,有的或是日常的训练,有的或是药物浸泡或者涂抹的方子,都是针对姜璃现在或将来情况的,听得姜璃脸红似血,宁姑姑什么也没问她,似乎都将她现在的情况都摸透了,又知道她心里所想或者不敢想的,实在让她羞涩不已。 宁姑姑介绍完了方子,倒是又和姜璃说了一会儿话,温和的说些夫妻相处之道,这才让姜璃慢慢去了羞意,心里只觉又是新奇又是甜蜜。 待得姜璃和项墨两人离开,已是天色微黑,差不多两个时辰后了。 项墨没有骑马,而是上了马车和姜璃说话。他看姜璃的情绪还不错,没了先前的低沉和惶然,还有点稍稍诧异。 他抱了姜璃,问道:“我听说你二堂姐想用毒害你,怎么看你还这么高兴?” 姜璃瞅他一眼,没想到初兰她们跟他报告了自己被明惠暗害,却没报告自己要害人的事,心里有些感动,显然初兰她们是认真听了项墨的话要以自己为主的。 但是她却没打算瞒着项墨,除了前世的事,她什么也不想瞒他,便翘了翘嘴角,道:“嗯。”便细细把自己想药韩烟霓,然后借故把她赶出安王府的事。 项墨听完,一手揽着她,一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又低头吻了吻她的鬓角,夸奖道:“嗯,你做的很好,就应该这样。” 他慢慢道:“判断到某人有危险,就要当机立断,采取行动,防患于未然。等对方做出害你的事,再做行动,就太迟了,总有你疏忽防不住的时候。” 例如这次韩忱竟然跑到姜璃院子里的事,还有那个什么明惠郡主,姜璃潜意识里还是当她是姐妹,即使发生她拿药毒自己,估计也没想着要把她怎么样,可是他不会,他知道了,就会把她的爪子剁了,让她再也害不了人。 项墨自幼在军中长大,行事手段一般都直接粗暴,因着一场战争牵扯的就是千万条性命,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可疑之人。所以在他看来,安王妃治理内宅太过心慈手软优柔寡断,才会让他的小姑娘多次陷于危险之中。 “将来你去了西夏,我也多有不在王城的时候,你行事,就该如此,不要置自己于危险之中。虽则我会派人保护你,但有些事,要你耳聪目明,才能做决断,避开危险,我也才能更放心些。” 姜璃点头,想着自己说嫁给他是希望能帮他的,却总是让他担心自己,为自己操心,便有些羞愧,道:“嗯,我会好好学着管家理事,打理好自己和身边的事情,不会让你担心的。” 项墨笑,他如何会不担心,无论她变得怎样能干,她都是他的小姑娘,只要她不在他身边,恐怕他还都是不放心的。 他抚着她,又道:“之前你跟我提过,能否能直接杀了韩忱,是我的错,低估了他对你的危险性,才会让你受到惊吓。我应该想到你不是滥杀无辜的性子,那样说自然有那样说的理由。下次无论什么事,都不要顾忌,直接告诉我,我会安排。” 姜璃摇头道:“这怎么能怪你,我不过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而且这次幸亏有初兰和十华。” 想起了之前项墨说的话,又问道,“你先前说处理了韩忱,要如何处理?” 项墨紧了紧她,道:“韩忱对我还有用,暂时还不能杀他,但这段时间我就会想 方法把他远调出京都。只是就算如此,我不在的时候,你出入都要带着初兰和十华还有其他暗卫。安王府我已经跟你父王谈过,他会加强护卫,整顿府内的。” 他听初兰回报他的时候,有那么一刻冲动真想立即弄死韩忱,可是韩忱就是个引子,他后面和北辽,西夏王城隐藏的一些人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想查清一些事情,肃清西夏王城的一些势力,就得先留着他。 不过,他自会布置,断绝韩忱再来找姜璃麻烦的可能。 只是,没有韩忱,恐怕还是有不少人会觊觎他的小姑娘,或者因为要对付他,就从姜璃下手。 他低头看姜璃,摸了摸她滑如凝脂的脸颊,指腹滑过,清凉软嫩的感觉直让他手上一麻,怀里软软的身子也格外诱人起来。 他今日和岳父安王还有姜晞姜旼两个小舅子喝了不少酒,因着下午和安王谈事,就生生把酒性都压了下去,现在在马车里和姜璃说话,重要的事情也已经说完,心里放松下来,便任由着酒意爬了出来,此时抱着姜璃,也不再克制自己对她的爱恋情意和占有欲。 他气息重了重,低哑着声音道:“阿璃,我不在京都的时候,你不要随便见外男,哪怕是熟悉的那些也不行,万不得已要见,也一定要带了初兰和十华在身边。” 这话太过霸道,他又解释道,“以前你只是安王府小郡主还好些,你嫁给我,想对你不利的人恐怕更多。” 项墨的这话若是在往日说,或者对有的女子来说,恐怕觉得也太过了些,凭什么嫁给你连熟悉的外男都不能见了? 可是姜璃经过最黑暗的谋算,差点永世不得超生,今日又受了韩忱的惊吓,此时听了项墨的话,只觉得他是担心自己受到伤害,并无丝毫不悦,便点了点头,细细的“嗯”了声,小手无意识在他胸前划着圈圈,问道:“那,你要离开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项墨看她问这话时低垂着眼睛,并不看他,睫毛一颤一颤的,声音低柔透着浓浓的不舍,心里就无限柔软起来。 第72章 如何补偿 他捉了她的手捏了捏,低头吻她的脸颊耳垂,道:“嗯,我尽快,你乖乖的在京都等我,我处理完边关的事情,再把西夏王府那边安顿好,就接你过去。” 姜璃心里都是不舍,倒没特别注意他的吻,只伸手搂了他的脖子期期艾艾的娇软道:“那,那是要多久?我想你了怎么办?” 项墨听得心里一紧又是一麻,他的小姑娘这样直白的跟他说这种话还是第一次,也不知是不是有酒精的作用,他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晕眩。 他抱紧了她,手抚着她的后背,道:“乖,我会尽快的,嗯,想我了就想着我吧,时时刻刻都想着我才好,这样我才能安心些,不然只有我一个人想着你,会让我发疯的。” 他说着话,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句已经是呢喃,姜璃已经模糊听不清楚。他已经低头啃着她的脖子,手也已经解开了姜璃的外衣带子,伸了进去。 姜璃感受到他的大手,还有他越来越低越来越炙热激烈的吻,从离愁中醒过来,吓了一跳,推他道:“在,在马车上面呢。” 项墨轻笑,道:“没事,这马车有隔音的效果,他们听不见的。”又哄道,“乖阿璃,你现在才说你会想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想着你,想得心都发疼,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都只觉得不够,嗯,昨天晚上怕累着你,你不知道我忍的有多辛苦,宝贝,乖,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他的气息带着酒意,声音带着一些微醺的低沉迷离,听得姜璃都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他说着话,就又一路啮咬着姜璃敏感的地方,经过这几晚,姜璃身上每一个细小的反应他都能掌握到,如此姜璃推他的手很快就无力起来,反是受不住又弱弱的抓了他。 姜璃在他的怀中动情,项墨看她大眼睛微微迷蒙中水光潋滟,肌肤慢慢转成粉色,散发出幽香,眉眼皆是动人的娇媚之色,偶有压抑的吟声从唇瓣溢出,她的贝齿便咬着粉唇,又急又羞的样子。 他低低笑着,道:“乖,宝贝,没事的,没人会知道,外面的人不会听到,宝贝,放松些,嗯,真乖。” 说着话,又吻上了她的唇,撬开她的牙齿,舌头滑过她的唇。他的气息带着醇香的酒味,吻过来,姜璃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他的嘴唇干燥火热,而姜璃却是湿润柔软,他吻着她,就如汲取着最美味的甘霖,湿润着他的饥渴。 姜璃早已瘫软在他怀里,他结束这个吻,转过她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抓过她 的手,穿过衣服按住他的火热,此时那里已经滚烫,姜璃的柔嫩的小手一触上,两人都是一激灵。 姜璃从情-潮中醒过来,吓得哭出声来,求道:“项二哥,不,不要,不要马车,好不好,不要马车。” 项墨看她压抑着自己不敢哭出声来却又羞极的样子心里到底是软了软,他实在是爱极了她,丝毫见不得她委屈难受的样子,即使此时自己已经是箭在弦上,酒性作用下也更难自控,却也并不舍得真惹她急了。 他收了手,喘息着抱紧了她好一会儿,这才吻了吻她的脖颈,低着声音在她耳边问道:“嗯,宝贝,不要马车就不要,都依着你,我什么都依着你,可是那你要如何补偿我,嗯?要如何补偿我?”声音低沉,带着有些压抑的痛苦。 姜璃刚刚被那滚烫物件吓得厉害,心都跳了出来,在马车上帮他做那种事简直是挑战她的极限,此刻被抱在他怀里,颇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她低泣着不出声,又因着先前自己的情难自禁,实在羞臊得很,哪里理他说什么补偿不补偿的。 项墨看她不出声,就转过她,一边帮她擦着泪水,一边哄着道:“没良心的丫头,什么都依着你了,你还要委屈成这样,恐怕这世间的男人都没有我这么能忍。” 姜璃听他这么说,倒是抬眼瞟了他一眼,见他看着自己面带苦笑,额上都是隐忍的汗,眼神却是宠溺的让人不自觉沉醉进去。 她心里就是一缩,抬手欲帮他抹汗,却被他一把抓住了小手,姜璃把脸埋进他怀里,低喃道:“那,那晚上都依着你。”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项墨却是听见了,便低低的笑出声了,更把姜璃羞的不肯抬起头了,好不得他又在她耳边哄了半天。 郡主府离安王府不过三刻钟的车程,项墨哄着姜璃又帮她整了整衣裳头发,也就差不多到了,马车直接进了大门,一直拉到了正房的院子门外。 姜璃低着头不理项墨,只检查着衣裳可有不妥,却被项墨一把抱了出去,吓得她忙搂紧了他的脖子,待醒悟过来,要推开他,却已是众目睽睽之下,并不敢扭捏,只把头埋在了他胸前装鹌鹑,手狠狠得在他身上拧了两下。 姜璃死劲的拧对项墨来说也不过是挠痒痒,他抱了她入了院子,就命人打了热水,给两人净了面,换了家用衣裳准备用晚膳。 府里已经备好了晚膳,他陪着姜璃用过晚膳后,却是一本正经的对姜璃道:“阿璃,我一会儿去外书房 议事,你且先沐浴睡觉,不用等我。” 姜璃错愕的眨巴着眼睛看他,却见他肃然的面孔上,眼睛里滑过一丝笑意,登时羞恼的瞪他一眼,就转身自回卧房休息,却被项墨从后面拽住抱了又吻了吻后颈,亲自送了她回房才罢。 项墨送了姜璃去歇息,出了卧房,脸色却都是冷凝,哪里看得出一丝醉意和旖旎。 他到了外书房,暗探早已在外面等候。 他站到窗前,看着窗外黑漆漆的树影半晌,才道:“说吧。” 暗探中的其中一人单膝跪地,道:“成郡王府接了姑表小姐梅菀思入府,和宜欣郡主养在了一起,这位梅菀思和宜欣郡主生得有六七分像。廿一入了成郡王府,说是宜欣郡主的丫鬟,现在却跟在了这位梅菀思身边服侍。” 宜欣县君和亲,被册封为郡主,现时除了成郡王府,外面的人俱都叫她郡主了。 项墨一直想安排探子入北辽,可是北辽人和西夏人长相有别,并不容易,就算在军中安排了,也难以进入北辽的权贵圈,这次宜欣郡主和亲,倒是一个机会。 正直成郡王府给宜欣郡主挑陪嫁丫鬟,原先她身边的人稍有门路就使出各种手段想离开她另谋出路,就怕五个月后做了陪嫁,所以成郡王世子妃早早帮女儿出优厚条件重新挑丫鬟,务必早点训练出来到时候好陪嫁过去帮衬女儿。 项墨便替亲卫之一廿一安排了身份,应征去了成郡王府。 “廿一说,成郡王世子妃应该是有意让梅菀思代替宜欣郡主嫁去北辽,而梅菀思虽心有不甘,但也应该是同意了。这段时间,一直有嬷嬷在依着宜欣郡主的言行举止神情训练梅菀思。” 项墨沉默,并无任何神情表示。 暗探于是继续道:“倒是那个宜欣郡主,似乎还在心心念念嫁给韩家的那位韩忱韩教习。成郡王世子妃现在也不再反对,甚至还为此特意进宫见了项皇后,又召了韩忱的母亲见了一面。”至于具体如何谋划就不得而知了,现在打探到的这些,已经是廿一现在的身份短时间内能打探到的极限了。 项墨这才点了点头,道:“让她继续注意消息,特别是有关韩忱的事情,不过身份保密为重,你且先退下吧。” 暗探应诺退下。 项墨把目光投向另一名房中的暗探。 他上前单膝跪地禀道:“韩忱未时离开安王府回了韩家,其后并无动作,东原带了人此时仍 在那边盯着。” “嗯,一直盯着不要错漏,你也下去吧,传话让东成过来。”项墨遂吩咐道。 东成是西夏王府在京都的暗探头子,西夏王府在京里的关系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项墨召了他,便是商议韩忱的事情。 项墨在想着如何处理韩忱,而韩忱此时则是正坐在远郊韩家宅子里表情木然的对着和他说话的母亲,韩夫人。 韩夫人道:“忱儿,成郡王府的世子妃找我,想打探我们家有没有意向,为你和他们家表小姐梅小姐定亲。我打探清楚了,虽说这位梅小姐父族不显,但却深得成郡王和成郡王世子的宠爱,而且生得和宜欣郡主十分之像,据说是因为像了其母淑安县主,待宜欣郡主嫁去北辽,成郡王府势将宠爱移到她的身上,这对你也是个助力。这事,连项皇后都传了话来,说是件好亲事。” 毕竟韩家身份低微,韩家没灭门之前是世袭的从三品卫所指挥同知,门第尚可,但韩家被灭门,世袭职位被夺,现在的韩忱不过是个从七品的经历,想娶到高门贵女的几率低之又低,能攀上在兵部有实权的成郡王世子的外甥女,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了,而且韩忱想光复韩家,还得靠着成郡王世子提拔。 “成郡王世子妃说了,梅小姐是她小姑子的独女,最受成郡王世子疼爱,若是结了亲,就必当会尽力帮忙我们韩家恢复世袭职位。” 韩忱只觉心底一阵阵的钝痛,无限疲惫。 韩夫人见他不说话,叹息道:“唉,我知道你自小喜欢烟霓,我也是把烟霓当亲女儿疼爱,但是始终烟霓的身份能否恢复都是问题,不能恢复身份,就只能一直是你的妹妹,可你年纪也不小了,我们韩家现在也只有你一根独苗,你素日做的事都是刀口上来去,早点成亲,也好给韩家留个后。” 说到这里,想到死去的丈夫和长子次子,心里就大恸,不禁滚下泪来。 第73章 春宵苦短 韩忱孝顺,自父亲和两个哥哥去世,每每看见苍老憔悴强自支撑的母亲,就觉心如在火中烤,因此向来对母亲言听计从,从不忤逆。 此时见母亲落泪,便按下了心中所有翻腾的情绪,抚了母亲坐下,嘶哑着声音道:“即是母亲觉得尚可,那就先定下吧。” 待得光复了韩家,不过是一介孤女,又远在西夏,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先借了成郡王府的势谋了身份再说。 况且,她已嫁了人,想到此,心就像被千针扎过,一阵阵的生疼。他手握了拳,嫁了人又如何,早晚他会杀了项墨,到时,再把她夺了过来,身份,呵呵,到时候远在边关的事,还不是他说了算。 韩夫人见儿子应允,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心酸,拍了拍儿子的手,竟发现儿子的手背滚烫,忙抬头看他,才发现他消瘦憔悴的厉害韩家宅子离京都较远,平日里韩忱或住在京卫营或住在皇家书院,只有休沐的日子才回来。多日不见,韩夫人心神都放在韩忱的婚事上,竟没发现他的异样,此时注意到了,也是大惊,忙派人去请大夫,又道:“忱儿,你,你这是怎么了?你也要注意身子,光复家业和报仇的事情是长久的事,也不急于一时,若是身子坏了,就什么也谋算不了了。”就让他先回房休息,大夫来了,再去房中看他,又命丫鬟去煲粥,重新去煮清淡的晚膳。 韩忱扯了抹笑容应了母亲,只觉身心俱惫,也无心再继续应付,转身就拖了沉重如铅的脚步回了自己房间。 躺在床上,脑子一抽一抽的疼,下意识去拿千菖道人送自己的香囊,才想起来那香囊已被自己毁了。 他一闭上眼,眼前就是姜璃巧笑嫣然的样子。 刚刚母亲和自己说话的神态语气,又不时穿插到梦中。那些梦中复杂纠结的爱恋仇恨,竟是比现实生活中还要强烈些,冲击着他的心脏。 那时瑾惠满心爱恋着自己,自己先时也是无比欢喜,对她视若珍宝的,只是后来习惯了,虽然心底还是爱恋着她,却因着家仇和母亲烟霓的态度,待她却慢慢冷了下来。 母亲和烟霓在她面前自然待她也极好,可是却时时提醒自己当年是她的舅舅联合西夏王现世子故意不肯施兵,才让边城沦陷被屠城,自己全家和先世子满门被灭的,甚至很可能还是他们的阴谋,是现世子为了谋世子位,联合西域人为的弄出了那场战争。 她们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初衷,要娶她也不过是为了安王府的势力,为了光复 家业和报仇雪恨。 到最后,他也分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定要去娶她,因着安王和安王妃对他隐隐的鄙视和敌意,他后来甚至有些怕见到她,听得烟霓说她骨子里其实瞧不起她,心里被触动,也很是不悦。 母亲和烟霓对她的一些算计他也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反正瑾惠也不知道,还甘之如饴,以为母亲和烟霓对她甚好,他便对这种表面上的太平放任,反正她是要嫁给他的,会成为自己的人,只要她们相安无事即可。 她是他的,他不会如母亲和烟霓所说,待光复了家业报了仇,就想法子处理了她,他不管自己是何心态,是真的一心要让她长长久久的待在他身边的。那么,她在他的身边,就需要学会和母亲和烟霓相处,需要承受他的责任和义务,孝顺母亲,善待烟霓。 可是画面跳出来,她对他避之如蛇蝎,她待他冷漠异常,他的心才痛的厉害,他才知道他不能没有她,不是为了安王府的势力,不是为了报仇,他就是想要她而已,想得要发疯。 他脑子烧得厉害,在现实和梦境中来回穿梭,待大夫过来,吃了药,才昏昏沉沉的勉强睡过去。 安王府。 安王和项墨谈完话,脸色黑如玄铁。 项墨并没有把韩忱的事情全部说给他听,只告诉他,韩忱一直谋算姜璃,以前大概是为了娶她,一步登天,现在恐怕还有他的原因。 今日韩忱竟然就能直接跑到安王府内园姜璃的院子,安王府女眷的安危岂不是尽在项翊韩忱手中?府中可还有未嫁的宜兰县君。今日他若是跑的是宜兰县君的院子,没有他的亲卫的保护,难道就要把宜兰县君嫁给他?还是让宜兰县君去死? 安王听了,简直青筋直冒。待项墨离开,立即就召了府里的侍卫首领和内外院的大管家,重新规定了内园进出的规矩,命所有项老王妃和大房的客人都要经过盘查,进出内园需得通报,严格监视项翊行动等等。 晚上又和安王妃说话,当然他没把韩忱的事情说出来,只让她看管好项老王妃和大房那边,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安王妃刚刚从嬷嬷那里听说了明惠害姜璃的事,心里正恼怒着,听得安王黑着脸这么一说,只当他也听说了这事。便道:“素日你让我多加忍让大房母女,也不同意隔开园子或让她们分府另住,如今她们可是越来越大胆,竟敢明目张胆的下药害璃儿了,你现在才让我管好那边,如何管?说不得,骂不得 ,稍有不满就去宫里哭诉我亏待孤儿寡母,哼,更别说你母妃那边,一个不孝压下来,为这事,你给过我多少脸色看。” 安王在气头上,又乍听下药一事,脸色更黑了,忙问安王妃是怎么回事,安王妃这才知道他不是因着这事让她管好项老王妃和大房那边。诧异中,就把事情细细跟他说了。 安王面沉似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他因着兄长战死,听了父亲的遗训,对大房多有照顾,尤其是这个侄女,更是优待。 他往日只觉安王妃不喜明惠是因着项老王妃和项大夫人而迁怒,此刻他才知道自己真是对家里的事疏漏颇多,心里不免对侄女也起了厌弃之心,以致日后也不太肯替她谋划出头,这是后话。 安王安王妃因着不同原因都对项老王妃和项大夫人那边不满,想着如何避免那边对府里造成不良影响,不想第二日,那边就又送来了一个惊悚的消息。 项老王妃养在身边的那位韩家小姐昨晚就开始发高烧,今日出了疹子,经大夫诊断,可能还是传染性的痘疹,虽说没有天花那么凶险,但那也是会死人的。 安王妃当机立断,不管项老王妃哭唧唧的要再找御医来看,立即派人通知了韩家夫人,把她送回了韩府,然后火烧了所有她院子里不能带走的东西,封锁了那一片园子,不允许人出入,之前服侍韩烟霓的所有人也都送去了庄子,要等过上一个月没出疹子才允许回来。 府里戒严,因着韩烟霓素日在项老王妃的慧安堂,又和明惠郡主来往较多,安王妃甚至连老王妃的慧安堂和大房那边的院子都看管了起来,严禁府内这几日走动,又找了御医给众人熬了药,尤其是明惠郡主,直接喝得躺在床上起不来床。 却是安王妃气恼,命人在明惠郡主的药里加了东西,虽不会有什么大的害处,也能让她受上一段时间的罪。 总之,安王府鸡飞狗跳的好一顿整顿,才算勉强平了安王妃的怒气。 因着安王妃的强硬手段,项老王妃和项大夫人十分不满,明惠郡主更是撒泼卖痴的拒绝吃药,可是这一次,却没有了人再为她撑腰,差不多被人压着强灌了下去。 向来还算孝顺对大房更是优待的安王爷出奇的沉默,老王妃和大夫人要进宫找项皇后哭诉,安王妃也不拦着,递了牌子,项皇后却不见她们,只赐了东西,传了话下来,让她们在府里好生保养身子,连向来受宠的明惠郡主也不肯见。 项皇后年纪大了,对传染 性的病症也是忌讳得很。更何况,明惠郡主在她眼里已经没有多少价值,她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都那么多,所谓的宠爱明惠郡主,又能有多少真心? 不说安王府,且回到前一晚的郡主府。 项墨议完事回到房中时,已是亥时末,他原以为姜璃应该已经熟睡,谁知道进得房来,姜璃却是点了许多盏灯,靠在床前看书。 项墨微愣,坐到了床前,问道:“这么晚了,如何不睡?不是叫你早点歇息的。” 姜璃放下手上的书到一边,瞅一眼项墨,瘪了瘪嘴道:“原本是睡了的,可是中间醒了来,想到今日那姓韩的出现,便睡不着了。” 事实是,韩忱的事,姜璃后来虽然因着项墨的抚慰,以及其他事情的冲淡,暂时抛开了去,又因着今日实在劳顿,沐浴完身子,躺在床上很快便睡着了。 可是前一世魂魄被锁多年的阴影太深,韩忱可能有前世记忆的事情太过惊悚,恐惧其实压在心底并没有消散,入睡后就开始断断续续的做噩梦,直吓得香汗淋漓,半夜惊醒,便再也不愿意睡,只命丫鬟点了数盏灯,一边拿了本书看,一边等项墨回来。 项墨见她脸上有羸弱之色,额角细发被汗略略打湿,软软的一边弯着,说不出的可怜可爱,知她今日可能受的惊吓太过,便伸了手抱了她细细吻了吻,道:“嗯,那你再等会儿,我身上都是酒味,等我沐浴完再陪你一起睡。只是看书劳神,半夜也不必看了,且先躺一会儿。” 姜璃吸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抱了他好一会儿才松手,点了点头,放了他去沐浴。 项墨把她放在床上,又给她盖了蚕丝薄被,亲了亲她的小手,又安抚了好一会儿才去了隔壁房间沐浴,因为心里想着她,倒是不到半刻钟就沐浴完,披了中衣就回了卧房。 他先看了看姜璃,见她正闭着眼睛,只是睫毛乱颤知道她并没有睡着,便坐到床头,才伸手用掌风熄了房中的烛火,放下了帷幔。 烛火一灭,姜璃就睁开了眼睛,不待项墨掀开被子,先就爬到了他身边,抱了他的腰不说话。 项墨见她如此,心里柔软疼惜得厉害,抱了她到身上一起睡下,抚着她的背,道:“阿璃,你这样,我怎么把你留在京都?” 姜璃抖了抖,片刻才道:“项二哥,我,我只是今日,韩忱那个样子真的可怕,我一想起来就要做噩梦。你放心,你不在的时候我就去母亲院子里住,正好我也想跟母亲 学着管家,你不用担心我。” 项墨这话,却是让姜璃有些警醒,她是不是太依赖项墨了? 刚重生那会,没有项墨,她还不是一样过,只不过有他,有了依靠,她反而更要软弱些,他离开一段时间也好,她也不能太依赖他了,有些事情,她总要自己学着去面对和处理。 如果没有项墨,难道她就要再次任人宰割,拿韩忱,拿韩家那群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那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又有什么意义,她嫁给项墨,也不是要做他的负累的,她想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应对前世的那些暗算谋害。 项墨感觉到姜璃的紧绷,抱紧她,抚了抚她的背脊。 他却不是这个意思。姜璃越依赖她,他只会越发的高兴,只是她这样的依赖他,恋着他,却让他心里更加不舍,片刻也不想让她离开自己身边。 他抚摸着她的身子,安抚着她的情绪,贴着她的脸颊柔声道:“阿璃,你这样子,我很喜欢,只是太喜欢了,片刻也不舍得让你离开我身边,你放心,只要好好爱我就好,我会保护好你的。” 姜璃贴着他,听到他的心跳声,想起前世他沉默的在自己身边,保护着自己,如非必要,却连正眼也不愿意看她一眼,更不会说如此动听的情话。 她心里酸涩,回抱着他,忍不住就小小的吻他,一点一点的啄着。 项墨闻着她身上的幽香,软玉在抱,早已情思满满,却不曾有深入动作,只不过是宠着她,哄着她抚慰她的情绪而已,此时却被她这一撩拨,哪里还会再忍耐?反压了过来,不一会儿姜璃就只剩下娇喘的份了,连招架之力都无。 他原本就只披了中衣,解了衣带,便是不着寸缕,姜璃感觉到他的炙-热烙在自己身上,还是惊得抖了抖,这种东西,虽然前两晚她已经熟悉,却还是没法习惯。 项墨感觉到她的紧张,低笑了下,并不急着动作,只是一边咬着她,一边摩擦,其实姜璃早已湿润,此时在紧张,被咬的丝丝刺痛和滚烫的爱抚刺激下,更是情不自禁流出更多水来,她无力的攀着他瑟瑟发抖,嘴里发出难抑的娇吟声,唤着项墨,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得难受得紧。 项墨抬头,抽开贴着她的身体,压抑着自己,低声唤道:“阿璃?”声音低沉嘶哑,带着□□般的性-感。 她已经有些迷离,他抽开身体,她却本能的贴了上去,听得他唤她,下意识的“嗯”了声, 微微仰了头看她,眼神却是迷蒙,泛着弯弯的水光,在绯色嫩肌的映衬下娇媚得溢出汁来。 项墨看得只觉满心溢满酸□□恋胸腔都要胀了开来,他伸手抚了她的脸,忍不住低声道:“阿璃,你记住,你以后都只是我一个人的,心里眼里永远都只能是我一个人,任何人胆敢肖想你,我都会让他万劫不复,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项墨也不知道为何此时会说出这种话来,他和姜璃越来越近,姜璃也越来越依恋他,可是他却不知为何也不知从何时渐渐生出些不安的感觉,占有欲也越来越强,平日他都会压着这种情绪,此时却可能太过动情,又离别在即,再加上韩忱那不加掩饰的对姜璃的痴迷,令他心底被压抑的感觉又爬了出来,此时忍不住就对着姜璃说了出来。 姜璃此时尚在情动中,迷离中听到此话也不过当是项墨的情话,只娇娇的“嗯”了声,便有些难受的叫着“项二哥”。 项墨看她对自己满腹依恋渴求,已然情动不已,满足的低下头,重新覆上去吻她,他试探着在门口徘徊,姜璃在他怀里越发颤抖,娇吟声中已带了些泪意。 他的小姑娘还真是敏感得要命,可是却偏偏这么小,让他不舍得下口。他伸出手,试探着进入,那里已润滑无比,他用指腹捻着,很快便有更多的汁液流出来,待他感觉到她的抽搐,便收了手出来。 姜璃瘫软在他怀里,项墨却还没有放过她,他在她耳边道:“还记得在马车上说过的话吗?” 姜璃此时哪里说的出话来,只由着着他作为而已。他已经把自己的炙热送了过去,可是就是就着那些满满的汁液,也只入了那么一点点。 姜璃感觉到疼痛,身子又紧绷了起来,她抱住了他,带着哭意唤道“哥哥”。 项墨难受得紧,他费了全身的克制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再入,姜璃疼得用手指掐着他得背,项墨喘气,在她耳边问道:“不要吗?乖,宝贝,你说不要我就退出去。” 姜璃已经疼得香汗淋漓,却抱着他没有出声,只稍稍动了动身子,想舒缓一下疼痛。 她这一动,却是要了项墨的命。他再也忍不住,往下又压了压刺穿她,姜璃只觉一股刺痛又一阵撕裂的疼,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指甲深深掐进他的肉里,叫着他却也没有推开他。 项墨看她脸色惨白,瑟瑟发抖,显是痛得厉害,他满心爱恋疼惜,不敢稍动,只抱着她,在她耳边唤着“宝贝”,安抚着她的情绪。 下面鼓胀疼痛得厉害,大部分都还没有进入,项墨终不敢鲁莽,退了出来,压着她在她身上释放了出来。 姜璃流了不少的血,项墨帮她擦拭了一番,正待抱她去沐浴,姜璃却抱着他低低的抽泣,不愿意动弹。项墨心里满是柔软,抱着她抚慰道:“乖,是不是还是很痛?没事了,没事了,一会儿就好了,以后在你能承受之前我都不会这样对你了,好不好?” 姜璃摇头,好一会儿才道:“不,不是,我,我是愿意的。可是,我这样,你会不会嫌弃我?会不会因此去找其他人?” 宁姑姑和嬷嬷们话里话外的意思总是说,如果她服侍不好项墨,他可能就会有其他女人,这并不代表他不爱重她,这只是所有男人的正常需求而已。 这也是宁姑姑和嬷嬷们考虑着项墨年岁已大,若两人真没有圆房,又要分开几年,正常男人这两年都不可能没有通房丫头一类的,她们提前给姜璃打预防针,免得将来为此和夫君离心离意,女人日子不都是这么过的。 可是姜璃接受不了,她一想到项墨要去和别的女人行这等亲密的事情,就比吞了苍蝇还要难受,她是亲眼见过韩忱和韩烟霓亲热的,这种恶心的观感刺激实在是记忆犹新,她完全不能接受项墨抱着另一个女人做任何亲密的事。 项墨听她如此说,心里却无比的高兴,抚着她柔声道:“你这样是怎样?傻丫头,你这样就很好,这世上只有你能让我这么对你。只是你还小,我不想伤着你。今日本来也不该如此,只是阿璃,我要你完完全全成为我的人,所以才行了此事,但在你能承受之前再也不会如此。” 他抱紧她,轻轻的吻她,低喃道,“你放心,我只会要你一个人,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任何人,在我心里都不如你一根头发丝重要。” 说着,又像似想起了什么,低笑着在她耳边道,“嗯,担心自己满足不了我吗?那你可得好好养养,嗯,我听说你母亲不是请了人专门教导你吗,那些方子你也都好好学学……” 姜璃大窘,他,他怎么会知道那些事?还有那些方子? 项墨知她害羞,又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姜璃只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地缝里去,项墨又哄着她缠绵了好一阵,两人才慢慢睡去。 第74章 蛊惑人心 在各方势力的运作下,六月底,韩忱的调令正式批了下来。 朝廷在西夏边界的和州城重新设立卫所,因为韩家世代镇守边疆,便重新任韩忱为和州城卫所下一个千户所世袭的正五品千户之职。 虽说未能恢复家族世袭的从三品同知之位,也好歹是个世袭的千户位置,若再有战功,恢复家族的世袭职位并非不可能的事。 韩夫人接到调令喜极而泣,拿着调令供在先夫和亡子的牌位前,烧了香磕了头,告慰了先夫的亡灵。这才满腹热情的一边帮韩忱准备着行装去西夏任职,一边准备着韩忱与成郡王府姑表小姐梅菀思的定亲礼。 是的,韩忱要和成郡王的外孙女梅菀思定亲了,大家都认为,这千户的任职书便相当于成郡王府送给韩家的一份定亲礼了,虽然后面其实真正操作的是安王爷和项墨,成郡王世子不过是表示了赞同而已。论出身和能力,韩忱也的确适合那个职位。 因着韩忱一周之后就要离京任职,这定亲的程序也是加快了不少。早在几日前,韩夫人回复了成郡王世子妃表达了结亲的意思,就派了媒人上门提亲。 成郡王世子早已从内部先就知晓了韩忱的调令。梅菀思因为其母淑安县主当年的事情,在京都根本说不到好人家,父族又弱,古礼“五不娶”中差不多占了两条“世有刑人不取,丧妇长子不娶”,想嫁到好人家子弟又出息的简直不能太难。 虽则韩忱是要西夏的,但好歹也是世袭职位,而且他功夫谋略都不差,在京里有成郡王府的帮助,将来前程必定差不了,成郡王和成郡王世子没考虑太久就应下了,媒人再来时便给了梅菀思的生辰八字,双方测过八字后,就迅速定下了婚事。 韩忱的调令下了来,韩夫人也已经备好了各式聘礼,正式往成郡王府落了聘,并将二人的婚期定在了半年后,也就是宜欣郡主和亲北辽的两个月后。 韩府气氛热闹,喜气却达不到韩烟霓的院子。 韩烟霓的痘诊搬出来后没几天就好了,大夫说先前十有八九是误诊,现下应已无事,可是送信给安王府的人连大门都进不去,只能继续在韩家的院子里养着。 韩夫人对她疼爱,可是再疼爱,明明知道她对韩忱的心,要给韩忱定亲的时候还是照样难掩喜气的定亲。 定亲前,韩夫人搂着韩烟霓道:“我的儿,娘知道你的心,只是天意弄人,让你做了娘的女儿,忱儿的妹妹。若是大仇早日得报,或是你能 恢复身份,娘自是十分乐意能聘你为媳,只是现如今为大业计,也只能委屈我儿,生生拆散你们。” 她见韩烟霓滴下泪来,心疼道,“烟儿,无论忱儿娶了谁,在娘的心中,也不能越过你去,这么些年来,娘也是一直拿你当我的亲生女儿来待。你也见了,忱儿也不愿娶那梅家女,为此事近来消瘦不少,可是为报家仇,光复家业,也只能忍了。我的儿,你是你娘和我手掌心里长大的,娘无论如何也不想委屈你,但若是能为你在京都觅得一良缘,对你,对你三哥,对报家仇帮你三哥夺回本就属于你父亲的位置,都是好的。项老王妃疼爱你,你若有心,必能帮你觅得好夫婿。” 韩烟霓听得只心如刀绞,泪如雨下,趴在韩夫人怀中好一阵痛哭,韩夫人拍着她,心里也是难受,想到去世的妹妹,自己死去的一家,忍不住也落下泪来。 韩忱透过门缝看着韩夫人和韩烟霓抱头痛哭,却不知为何有点麻木,他停顿了片刻转身离去。在梦中,在现在,他都承载着她们的痛苦和期望,背负着所有重担前行,其实,他也觉得很累了。 定亲这晚,韩烟霓坐在梳妆台前发愣,前院的鞭炮声和贺喜声已经消散,但空气中似乎还弥漫这硝烟的味道,耳边似乎还响着远远的欢笑声,她心里只觉一片寒凉。 她对着镜子,看着镜中眉目日渐舒展的少女,已经有了女人的细致柔婉,却少了心爱之人浇灌的润泽媚色,这是北辽的绯莎公主那日抚着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声说的。 韩忱曾经偶然救过北辽三王子元真,又和千菖道人有旧,因此和绯莎公主便若有似无的建立了一层关系。 因着宜欣郡主要和亲北辽,绯莎公主便光明正大的多次拜访了成郡王府,又因韩忱和成郡王府结了亲,绯莎公主和韩家也算是有了一层关系。 前几日韩忱带病愈的韩烟霓出去散心,在酒楼中“无意中偶遇”了绯莎公主,绯莎便去了他们包间拜会了一番。 绯莎久经风月,又是天香教训练来专门联姻和亲的,终日以各色媚香为伍,她只稍看了几眼就看出韩烟霓对韩忱的情意,而韩忱却是面目冰冷,眼睛毫无热度。 绯莎拨弄着身上的流纱,美目流转。 她这个样子,一般男人都会有一刹那的闪神,呼吸不平稳起来,然而韩忱却没有。她心里暗讪,自到大齐的京都,她的媚术跟大打了折扣似的,已在好几个人身上不管用了。 韩忱想到妹妹将来在 内宅可能多有和绯莎打交道,行事交往更为方便,便转了出去,留了单独时间给她们。 事实上,他是不愿对着绯莎。绯莎的确吸引人,但因为最近梦境的折磨,他见到绯莎却不知为何心底深处更是抽动煎熬,仿佛那梦境要跳出来似的,便寻了借口出去透气。 绯莎看着韩忱离去的背影,再看韩烟霓对自己隐隐生出来的敌意,微微笑了出来,她对着韩烟霓这一笑,顿时不知为何,韩烟霓就为刚刚生出的敌意羞惭起来,心里只觉得绯莎如同自己亲姐姐般亲切。 绯莎叹息了一声,携了她到窗前坐下,幽幽道:“很苦吧?” 韩烟霓心一颤,莫名看了她一眼, 绯莎抬眼看向窗外,轻风扶柳,行人熙攘,好一派悠闲舒适的民间游乐图,只是这热闹闲适却入不得她们这些为情自苦的女子的心里。 她收回目光,温柔道:“爱上一个永远没有希望的人,永远只能看他的背影,等他空闲偶然想起来时才能给你的一点怜爱,这种感觉是不是很辛苦?” 韩烟霓被她戳破心事,脸色刷白,可是绯莎的话声仿佛有魔力,让人恨不起来,怨不起来,只点点渗到心底,让你恨不得在她面前痛哭出声,把自己所有的心事都倾诉给她听。 她怔怔看着绯莎,连不自觉的红了眼睛,落下泪来都不自知。 绯莎伸手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声道:“年轻水嫩的小丫头可真是美,可是永远都不能得到自己所爱的人的垂怜,再美又有何用?盛放的花朵,蜜汁总要给心爱之人采摘才能心甘情愿。” 她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豆粒大小的琉璃樽,她把琉璃樽放到她手心,在她耳边低声道:“其实,何必这么自苦,就算不能嫁给他,也可以让你成为他的人,或者让你拥有他呢。这个,只要一点点抹在你的耳后胸口,靠近他,就会如你所愿。” 韩烟霓一抖,似从被蛊惑中清醒过来,微张了口看她,绯莎就弯了眼睛笑,娇媚不可方物,却又似乎纯净如水。 她看着她的眼睛,又笑着低语道:“你放心,即使你拥有了他,也并不妨碍你嫁给别人,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如一般少女无异。那些男人总是见一个爱一个,有了新人忘旧人,其实爱人就是自苦,不若随心所欲,自得其乐吧。” 韩烟霓心思恍惚的和韩忱回家去,韩忱自己最近煎熬的厉害,妹妹的憔悴他虽看在眼里,也素来知道她的心思,可是却再无心开解她 ,带她出来散心已是能做到的极限,故此明明看到她有些异样,也不曾开口询问。 绯莎从窗口看她离开,嘴角溢出一抹淡淡的笑,她孤身到这大齐,想做点事,探听点消息都不是一般的难,总要慢慢建立一个网络,寻些人为自己所用才好。 男人,往往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更不利于自己的名声。不若这些和勋贵家族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小姑娘,说不得,有什么意外之喜。 此时韩烟霓怔怔看着镜中的自己。他,真的定亲了,连一句解释一句抚慰也没有跟她说过,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就和别人定了亲。 当然,她知道他应该苦得很,这两日他的面色也是越来越差,她看得出来,他应该也是失眠得厉害,人憔悴低沉不说,嗓子都已经沙哑了。 她伸手取出压在梳妆台底的那枚琉璃樽,缓缓拧开了樽口,一股幽香散发开来,仿若慢慢慎入人的骨子里,带着一股无与伦比的诱惑,她慢慢伸了手指,轻轻抹了一点,搽到自己的耳后,胸前,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很好,又忧伤又甜蜜又有些害怕的感觉。 她命丫鬟炖了一锅冰糖雪梨,端了一碗去韩忱的院子。 韩忱在房间里擦拭着自己的刀,听到有人进来,连头都没抬。 第75章 苦乐自知 “哥哥,烟儿见你这几日辛苦,嗓子也有些哑了,特意炖了些冰糖雪梨过来给你,你喝一些吧。”韩烟霓捧着汤碗,站在韩忱身后有些怯生生的道。 韩忱没有出声。 韩烟霓忍不住哭出声来,哽咽道,“哥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你这样熬病了,过几日就要上任,娘如何能放心让你自己过去。不然,烟儿求了娘,陪哥哥一起去西夏,照顾哥哥?” 韩忱手顿了顿,转过头来看韩烟霓。 自从六年多前,他抱了她回韩家,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宠着她,照顾着她,他也知道她对自己的情愫,但并不太当一回事,她的存在就是那么自然而然的在自己生活当中,他并不愿意去深思更多的东西。 最近因着那些梦境的折磨,他对她颇为忽略,可是毕竟是自己一手宠大的妹妹,看她如此憔悴,对着自己竟要小心翼翼的关心,他终究还是不忍心的。 他放下了刀,伸了手接过冰糖雪梨,一饮而尽,糖水清爽润甜,不知为何饮在嘴里却满是苦涩。 韩烟霓见他肯饮了糖水,心里欢喜,坐到他身边跟他低声道:“哥哥,其实我还在糖水里面加了一些安神的药。大夫说了,你睡得不好,可过几天你就要回西夏了,路上辛苦,又没人照顾,这两天还是要好好休息下。哥哥,你不会怪我吧?” 韩忱苦笑,摸了摸韩烟霓的头发,不知为何,他此时心里升起一股温柔的情绪,看着韩烟霓也生出了几分往日的怜爱。 他当然察觉到了糖水里面加了一些东西,只不过是知道烟霓也不会做出什么来,大概是看自己睡不好,想让自己休息得好点而已,所以还是一口饮尽了,此时听她坦白,更是不会怪他。 两人说了几句话,韩忱果然觉得一阵阵的困意袭来,韩烟霓要扶他上床休息,他摆摆手,让她也回去早点歇息,就自去躺下了。 他闭上眼,不一会儿似乎又陷入了梦境。 他看到瑾惠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美丽的大眼睛带了一丝紧张又带了些讨好,那样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 梦境如此真实,他简直欣喜若狂,忍不住伸手就拉她入怀,她似乎有些害怕,惊恐的推了推他,他抱着她,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闻着她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忍不住就压下了她。 第二日凌晨,韩忱醒来,想起昨日无比真实的梦境,心里又是激动又是痛苦,那些激烈的吻,疯狂的需索,都宛 然在目,她先是忍着承受,受不过的时候在他身下哭泣求饶,他却因为压抑太过而不顾一切,所有的画面都清晰无比。 可是醒过来,他当然还记得现实中瑾惠是嫁了人的,嫁的还是自己的仇家,项墨。 他正准备起身,却突然发现一个软软的身子蜷缩在了自己身边,他先是猛的一喜然后便是大惊,倏地转头,看见的却是堪堪睁眼的妹妹韩烟霓。 韩烟霓受到惊扰,从睡梦中醒来,似乎还没明白状况,她睁眼看着韩忱,嘴巴张了张,然后蓦地流下泪来。 韩忱低头看她,她此时身上不着寸缕,薄薄的丝被堪堪遮到了胸前,脖子上爬满了红痕,韩忱想到昨晚那清晰无比的梦境,脸上一片扭曲。 半晌韩烟霓才低低出声道:“哥哥,昨晚,昨晚是个意外,我,我现在就回去,就,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韩忱看着她艰难的爬了起来,身上青紫一片,狼狈不堪。她的衣裳已经尽被扯烂,只剩下外衣还算完好,她哆哆嗦嗦的裹了外衣,自己下了床,就要离去。 韩烟霓将将十四岁,昨晚上韩忱的疯狂需索差不多让她去了半条命去,好在她用了绯莎公主送给她的特别的药膏涂了那处,要不然今日能否起床可能都是别论。 韩忱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他想问她,你昨晚使了什么手段? 可是看着她身上的红痕,想着昨晚她在自己身下哀哀承欢,的确并不是她主动的,是他强留下了她,强要了她,明明知道她是第一次,还不顾她的痛苦挣扎要了她多次。 那是自己的妹妹,虽不是亲的,也差不多是自己养大的妹妹。他此时,明知其中有蹊跷,责怪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她不过,就是苦恋着自己,就犹如自己苦恋着另一个人一般,如果有机会,他心想,他也一定会这么做。 男人对深爱自己的女人总是特别宽容,尤其这个女人他并不讨厌,甚至是感情深厚,他自来宠爱的,更何况他昨晚刚刚强要了她的第一次,他如何责怪她? 韩烟霓最终自己黯然离开了,韩忱一直没有出声留她,也没有抚慰她。 她身体很痛,可是心里更痛,他从小对她照顾宠爱,她原本以为他也是喜欢自己的,可是昨晚他抱着她,一次又一次要她的时候,口中声声叫着的是“锦儿”,她不知道这个“锦儿”是谁,但一定不是她。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韩忱就要离开京都远赴西夏任职 。 这几日韩忱一直避着韩烟霓,可是在梦里他却每每回味那一晚的事情,虽然明知道那个人是烟霓,在睡梦中他见到的抱着的却是瑾惠,这让他无力,愤怒却又不自觉的沉迷。 也因着韩烟霓的事,他也无暇再去算计骚扰姜璃。 他出行的前夜,韩夫人张罗着一家三口吃了一顿团圆饭,韩烟霓神情哀切,韩忱则是面目阴沉,唯有韩夫人脸上焕发着些光彩。 虽然韩忱要远赴西夏,韩夫人心里也有不舍,但和州是她的家乡,她并没有觉得那是个可怕的地方,而且报仇雪恨和光复家业早已在丈夫和两个大儿子死的时候变成了她的执念。 只是看韩烟霓这几日茶饭不思,消瘦得厉害,她也心疼,用完膳,就对韩忱道:“这几日因着你要去西夏,你妹妹也伤心得很,你一会儿陪你妹妹说说话吧,我再去看看你的行装。” 韩忱应了,韩夫人看他眼睛盯着桌子沉默低沉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退了出去,把时间留给了这两人。其实她还一直误会韩忱喜欢的是韩烟霓,见这两人这个样子,心里也是不好受。 烟霓还小,韩夫人心底其实也还尚存一丝想法,若他日项翊能拿回他爹的世子位,烟霓也还尚未嫁,韩忱再娶烟霓也不是一件不可为的事。 韩忱一直沉默,韩烟霓抬头看了一眼韩夫人离去的背影,才慢慢把头转过来看韩忱,嘴巴张了张,又闭上,良久才低声道:“哥哥,烟儿帮哥哥做了一些衣裳,在我院子里,哥哥一会儿过来拿吧。” 说完也不看韩忱,也不等他回话,就慢慢自己走回了自己的院子,身影萧索而孤单。 韩烟霓对着镜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才几日时间,虽然消瘦抑郁,但镜中的少女已经有了几分媚色,也不知是绯莎公主药物的缘故,还是这是一个少女蜕变成女人自然的变化。 韩忱站在门口看她纤弱的背影,心里思绪万千。 他还记得小小的她,失去了父母,伤心害怕的拽着自己,然后被自己抱回家,从此之后就像自己的小尾巴,满是依赖的跟着他,仿若他就是她的天空,她的一切。 韩烟霓从镜子中看到门口的身影,眼里一瞬间绽放出光彩,她转过脸去,看着韩忱,目光期待又专注。 韩忱仿佛心被拧了一下,一丝痛意闪过,他走到她几步远的身后站定,沉默了半晌,才道:“烟儿,那日的事情是我不对,无论如何,这事我一定会给你 一个交代,但,你是我的妹妹,这个事实永远不可改变。” “哥哥!”韩烟霓尖叫。 韩忱转身离开,韩烟霓扑上前,从身后抱住他,哭道,“哥哥,我不需要你的交代,我没有需要你的交代,我不会妨碍你,你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我以后也会好好和嫂子相处,你不要不理我,不要不理我。” 韩忱原本掰她手指的手慢慢停了下来,他对她,终究是没有办法完全狠心。 第二日,韩忱离京。 韩忱在京都虽然身份不显,但他在京卫营人缘不错,又在皇家书院任兼职教习,在勋贵少年圈中颇受欢迎,所以他离京这日倒是不少人来送他。 这一日还有一人出现在城门送他,便是与他定亲的成郡王的外孙女梅家小姐梅菀思。 梅菀思自从入京,基本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公众出现,众人看到她,都不禁愣住。倒不是她有多倾国倾城,更不是她貌如无盐,或者举止粗鄙,而是她一站出来,众人都有一丝恍惚,竟是和那宜欣郡主,曾经的宜欣县君有□□分相像,不熟悉的,当真以为是那即将和亲的宜欣郡主。 只是大家想误会也误会不了,因为真正的宜欣郡主也来了,远远的站在后面不出声,等着自家表姐,形容颇有点孤寂消瘦的样子。 梅菀思不理会众人的诧异目光,盈盈的走到韩忱面前行了一礼,道:“韩公子,今日一别,菀思不能远送,唯盼君早归。” 第76章 西夏反应 大齐民风开放,对定亲男女的宽容度也高,也没有什么闺名不可外露之言,梅菀思如此落落大方的行事,已算是非常合格的大家闺秀之举了,因此并无人笑话什么的。 韩忱看着梅菀思和宜欣郡主那酷似的面容,甚至那微笑时微微翘起的嘴角,漾起的梨涡角度深浅都那么一致,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却又抓不住究竟是哪里有什么问题,便冲她微微颔首,道了句“多谢,你也多保重”,感觉到一旁烟霓如泣如诉丝丝缕缕的目光,不欲和梅菀思多谈,就告辞了众人转身离去。 梅菀思看着他背影慢慢远去,嘴角划过一抹若有似无的轻笑。 她原本只有六七分像表妹宜欣,今日的打扮妆容神情却是生生扮成了九成像,这样出来转一圈,不过就是要告诉大家,韩忱的未婚妻梅菀思和宜欣生得差不多一模一样,将来宜欣嫁给韩忱后,众人再见到她,才不会猜疑。 她们算计得很好,但是她们算计了所有,却没有算计到人心,她看韩忱那冷到骨子里的眼神,呵呵,恐怕宜欣嫁给她,也未必能得什么好。 梅菀思也怕被嫁去北辽,大齐女子少有不怕北辽的,可是她本来就是生活在泥坑,嫁去北辽,不过是从一个坑到另一个坑,既然没得选择,那便只能硬抗着去面对,说不得还是另一番天地。毕竟,那时候,她好歹有个郡主身份,利用的好了,也不定能柳暗花明。 七月初韩忱远赴西夏,接着项墨离京的日子便也不远了,他最迟七月中,也就是新婚刚好满一个月就要离开。他在京都待的时间已经太长,原本半个月前就该离开,只是没完全放心京都布置不舍姜璃拖了又拖。 这一个月以来项墨都是尽量陪着姜璃,就是有时白日处理事情,也多是让她坐在一侧自己看书习字。 这些时日以来,项墨是各种疼宠姜璃,将小姑娘娇惯得越发痴粘,不舍之心日重。 因着项墨就要离开,两人夜间更是极尽缠绵,姜璃原还羞答答,因着离愁不舍,被项墨哄着忍着羞意把宁姑姑教的法子都试了个遍,虽是自那次之后项墨再未入巷,也是差不多把个小姑娘给生吞活剥了去,娇宠得她越发水嫩娇媚,肌肤莹莹透光,仿若那饱满鲜嫩的桃花瓣,一抚就能印出水来。 就是原本不怎么觉得自己有多美的姜璃照了镜子,也有些诧异自己的容貌变化,她记得前世的自己可不是这样,眉眼还是一样的眉眼,就是生生妍丽动人了不知多少,似乎让人看一眼都忍不住怦然心动 ,心里痒痒不知何滋味。 而他们不知的是,他们未回西夏,此时的西夏王府却是对这位新过门,却仍留在京都的世孙妃已经是各种好奇和猜测,当然,看好她的委实没有几个,大部分人都是觉着这位世孙妃不过是个摆设。 看吧,他们的二公子,世孙殿下,甚至都不肯带她回西夏。 西夏王府,东院。 世子妃姬氏理完这一日府里的事情,微眯了眼斜靠在榻上小憩,手上的佛珠却还是拨动着,她的心腹嬷嬷郑嬷嬷则是站在她身侧帮她小心的揉着肩膀。 “你说,算着日子,良嬷嬷也该到了京都了吧。”姬氏突然出声道,“也不知道阿墨现在到了哪里。” 郑嬷嬷手微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接话道:“听说老王爷那边已经去信让公子去边关,想必公子现在已经在路上了。”有关良嬷嬷的话却是未接。 大齐皇帝赐婚安王府瑾惠郡主与公子为世孙妃,自从京都传来这消息后,世子妃就一直脸色不好看。 世子妃姬氏出身西夏三大世家的姬家,与西夏王世子项琮青梅竹马,也曾情投意合过。世子为文华公主之子,禀告过景帝后,便也无需再和京都联姻,遂定了姬氏,之后便生了三房的嫡长女项烟菱和嫡长子项墨。姬氏曾经不知是多少西夏少女艳羡的对象。 可这一切都因世子去了一趟京都,遇到一个赵家女改变了。 世子去了京都,竟然迷上了那传说专出绝色美人之家的赵家之女,赵敏惜,硬生生跟陛下求了来做侧妃,据说那赵敏惜原本还是有婚约的。 世子将这个赵家女迎回西夏后就很少再入世子妃姬氏的房,竟是专宠赵氏。 而赵氏的姑母是宫中抚养皇帝和文华公主长大的赵太妃,因此文华公主对其也是多有照顾。 随后赵氏生了儿子项砚,这个孩子在世子面前受宠程度远超姬氏所出的嫡子项墨。好在项墨五岁起就跟了祖父老王爷,西夏王府尚武,项墨自幼就是练武奇才,因此格外受老王爷的器重,而项砚体弱,并不得老王爷喜。如此,才算保住了项墨的独特地位。 赵氏体弱,几年后去世,随后项翊又惊马,摔断了腿,这些事本不关姬氏的事,但没有人会相信,世子自然也不信,他迁怒姬氏,这些年来和姬氏在外面是相敬如宾,内里其实就是相敬如冰,隔阂甚深。 所以要说姬氏不恨赵敏惜,那是不可能的,她简直恨她恨到了 骨子里。女人总是如此,发生这样的事,总会轻易的原谅男人,而把恨意都转嫁到女人身上。 而如今那赐婚的瑾惠郡主竟然是赵家的外孙女,其母就是那赵敏惜的堂姐。 因此,世子妃一听说赐婚的竟是赵敏惜的姨甥女,那心情如何能好?而且听说赵家女容貌绝色,都颇有相似之处,若对着个赵敏惜一般样貌的儿媳妇,简直是戳心戳肺。 姬氏听了郑嬷嬷的话不语,继续拨动着佛珠。 沉默了一会儿,郑嬷嬷终道:“娘娘,若是你不放心,当初何不一起派个嬷嬷过去教导教导少夫人?”这话一直放在心里,因着世子妃不提,她也从不敢问,今日姬氏提起,她才问了出来。 姬氏的手一顿,缓缓睁开了眼睛,扫了郑嬷嬷一眼,随即冷笑了一声,道:“不过是安王爷怕她嫁给北辽,让皇帝硬塞给阿墨的。阿墨连让她来西夏的心都没有,我何必费那个神,就当个摆设好了。哼,说是两年,说不定,一辈子都留在京都了。” 她知道她儿子练的是寡情绝欲的功法,所以并没想过是她儿子迷上了那个什么瑾惠郡主,消息传来,她就相信是京都无人,安王府又不想将女儿嫁去北辽,唯有她儿子才能赢了北辽三王子,这才成了这门亲事。 而且让那郡主留在京都两年的旨意实在奇怪,说不定这婚事还是掩人耳目的,根本就是糊弄北辽人的一场戏。 郑嬷嬷却不知道那么多细节,只是她想到文华公主和赵侧妃的美貌,心里隐隐不安。不得不说,西夏王府男子历来暴戾尚武,而他们喜欢的却偏偏都是京都那些面目如画精致娇妍的女子,文华公主如是,赵敏惜亦如是。 京都,皇贵郡主府。 七月上旬,专门被项墨请来教导服侍姜璃的良嬷嬷抵达了京都。 良嬷嬷是个面目微胖样貌慈祥的老太太,她自十六岁随文华公主陪嫁西夏,已经差不多近四十年,再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还能重回京都。 所以她对项墨请她回京都教导服侍姜璃也是满心感激,又因着自己的旧主就是京都贵女远嫁西夏,先就对姜璃有了理解同情之心,因此尚未见她,已对这个十四岁的皇贵郡主先有了几分善意。 西夏王府对这位匆忙嫁给世孙项二公子的皇贵郡主可没怎么重视,听说这位皇贵郡主很得阮皇贵妃的喜欢,又是安亲王的爱女,都当是老皇帝不肯把她和亲给北辽,硬塞给二公子的。 全西夏王 府和军中都知道,二公子是个不近女色,冷硬如铁的,他这次来京都八成是会娶个京都贵女,但那就是跟完成任务似的,所以要说可能喜欢这位皇贵郡主,那真是个笑话。 总之,良嬷嬷初来京都,心里对这位小郡主是存了几分怜惜的,只是不知这位的品性如何,希望能够如文华公主般端庄厚重,慢慢也能赢得些夫君的爱重。 不然,她将来在西夏王府可就难了。不说别人,就是她的婆婆,二公子的母亲世子妃,因着她是先赵侧妃的姨甥女,对她已先就存了疏离不喜之心。 所以,良嬷嬷这日到达郡主府,被请入了花厅见公子和郡主,饶是她久经世事,抬头第一眼看过去,还是有些被眼前所见惊住。 先惊的是姜璃的美,她自是知道皇家和赵家出美人,也还是被姜璃的美貌给震了震。然后惊的是姜璃外貌给她的熟悉感。 文华公主母家不显,跟当今一样是先皇元后赵后的妹妹赵太妃抚养成人的,良嬷嬷七岁入宫就是在赵太妃宫里伺候,后来才被赐给文华公主贴身伺候的,所以哪怕隔了四十年,很多记忆已经模糊,但见到姜璃,那些记忆就像鲜活了般,宛然在目。 因为姜璃的外貌足有五成似了赵太妃娘娘,而更让人震惊的是,她巧笑嫣然的样子更像的是赵太妃娘娘供着的那副画像,先皇元后赵后的画像。 如此,良嬷嬷乍一见到姜璃,竟忍不住有些眼眶湿润,伤感之情难抑。 姜璃诧异的看良嬷嬷的激动,再转头看项墨,项墨只是淡笑,这些事情当然他都是查过且清楚的,不然他也不会特特挑了良嬷嬷过来照顾教导姜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晋江好抽,弄了半天才发出来~~ 第77章 绝情至情 项墨知道姜璃嫁给自己嫁得匆忙,还要过段时间才去西夏,一个熟悉西夏王府对她忠心耿耿的嬷嬷非常重要,他可不想找个倚老卖老或心怀异心的人过来,给后面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良嬷嬷忍了忍心中的各种激动情绪,跪下行礼道:“老奴见过二公子,见过郡主娘娘,老奴久未回京都,有所失态,还请公子和郡主勿怪。” 项墨上前扶了她起来,道:“嬷嬷请起,这本是人之常情,如何叫失礼。记得祖母临终前一直遗憾未在有生之年再回京都看看,这段时间嬷嬷可以好生四处旧地游游,也算了了祖母的生前遗憾。” 这话又是说得良嬷嬷一阵伤感。 项墨又道,“嬷嬷年纪已大,本该容养,奈何少夫人年幼,又从未去过西夏,正需要嬷嬷这样既熟悉京都又熟悉西夏的老人教导,墨这才远道请了嬷嬷过来,累得嬷嬷长途车马劳顿,还要请嬷嬷见谅。” 良嬷嬷听他如此说,忙道不敢当,折煞老奴了,一面心里暗暗纳罕,听公子这口气,可不像是不拿这位郡主,少夫人不当一回事的。 心里又暗暗叹息,少夫人生出这样,恐怕世间少有男子娶了还不爱的,想当年,先帝爷对元后那是何等深情。恐怕先前自己为这位小郡主的担心,都是多余了的。 几人一番寒暄,姜璃便吩咐了溪沙带良嬷嬷下去歇息,又安顿好一众随从。老人家从西夏赶来,差不多坐了近两个月的马车,想必不是一般的疲惫。 接来了良嬷嬷,带姜璃见过了京都各产业的掌柜,又安排好了姜璃一应的暗卫明卫,也差不多到了项墨即将离开的日子。 离京前一日的午后,项墨哄了姜璃午睡,自己则是依次见了府中众人,最先见得便是初兰和十华,即原先的初九和十六。 他静静看了两人一会儿,看两人屏息越发恭敬,才出声问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们知道你们的任务了吗?” “属下定当竭力保护少夫人安全,少夫人有丝毫损伤,属下当以死谢罪。”两人单膝跪地回道。 “不,我不需要你们以死谢罪,因为你们也不当让少夫人有任何损伤。”项墨冷道。 “另外,你们记住,少夫人是主,你们是婢,不是危急关头护主,任何事不得擅作主张。有什么事情,也不要直接出手,任何事都要先禀告过少夫人,由她作决断处理。哪怕她做的不妥,你们也需听从,你们只可建议,却不可替她做任何决定 !”项墨的声音冷漠而又严厉,“如若有你们自作主张之事被我知晓,你们该知道你们的去处。” 初兰和十华都是严苛训练出来的亲卫暗探,主意心性坚定,他不在,若是她们以为姜璃着想的理由处处拿主意,长久之后,难免不会对姜璃产生轻视之意,甚至行为上借安危为由,左右姜璃的生活。这样也不利于姜璃成长。 他是要让她们以姜璃为主,保护她,协助她,将来成为她的臂膀,而不是让她们奴大欺主,控制姜璃。所以他一定要让她们习惯听从姜璃,从心底以姜璃为主,也要让姜璃慢慢学着应对各种事情,学会判断,决定,处理。 “是,属下谨遵公子令。”两人俱是心神一凛,应声道。 项墨冷冷盯了她们片刻,直盯得两人冷汗淋漓,这才点头命两人退下。 项墨随后又面见了府内众人,管家,良嬷嬷,暗卫,侍卫首领等,再一一布置了自己离去后的各项事务,这才算罢。 待项墨见完众人,议完事,天色已经微微擦黑,他出了书房,正待回正房,却听得书房外的贴身侍卫十七小声回禀道:“公子,少夫人过来了,就在旁边隔间里等您。” 见项墨看向自己,十七忙补充道,“少夫人申时就过来了,已经等了一个时辰。” 项墨皱眉,道:“怎么不通传一声,让少夫人等这么久?” 十七苦着脸道:“少夫人不让,说不能打扰了您议事,就在隔间里看看书就行。”而且他也不知道他们公子这次见人见这么久,平日公子议事都是速战速决的。 项墨扫了他一眼,也不再和他多言,径直去了隔间。 项墨平日书房议事也多爱让姜璃在旁边候着,因此书房外的这个小隔间其实就是专门用来给姜璃歇息的,因此布置得虽然简单,但却格外雅致舒适。 屋子里置了冰桶,清爽凉快,姜璃斜卧在了软榻上拿了本书卷迎窗看着,一边的书案上插了两只含苞欲放的荷花,但房间里传来的阵阵花香却并非来自它们,而是房间一角一盆盛开的茉莉。 项墨走上前去,姜璃已经放下书卷,对他含笑不语。 项墨这样看着她,哪怕是日日对着,也是觉得又是一阵异样心动。他上前把她抱入怀中,亲了亲她的鬓角,问道:“怎么过来了也不说声,等得累了吗?” 姜璃摇头,道:“本也无事,怎可以打扰你议事,我在这里看看书也很好。” 又看了眼案几上的汤碗,叹息道,“可惜先前我给你做了甜点,本来打算给你做茶点的,可现在都快是晚膳时间了。” 项墨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一眼案几上的汤碗,笑道:“有什么所谓,我吃了也不妨碍用晚膳。” 姜璃这些时日但凡项墨没空,便和良嬷嬷在一起或说话,问问西夏的风俗习惯,项墨的儿时趣事,或跟着她学些西夏的点心做法,姜璃还特别喜欢结合了京都的做法,研究出些新款的点心出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良嬷嬷喜爱姜璃,两人相处着不似主仆,倒有了祖孙的感觉。姜璃身上有种魔力,但凡她身边的人,不是极喜爱她,就是极讨厌她,大概是姿容太过,性子又倔强分明,很难让人忽略。 项墨吃了甜点,这一晚的晚膳也还是如往常般用,倒是姜璃,虽然面上不显,到底因着项墨要离开,很是没什么胃口,只拿着汤勺点着,低着头蔫蔫的偶尔才喝上一口汤羹。 项墨也不劝她,只用完膳,又命丫鬟熬了羊乳羹,晚间抱着她亲自喂她,才哄着她吃了一碗。 项墨这个样子,别人倒也罢了,这两人新婚一个月以来,早已司空见惯,唯有良嬷嬷,这几日见一次惊一次,简直觉得面前的这位公子并不是她一手带大的公子。就是当年老王爷爱重文华公主,世子宠爱赵侧妃,也没见过这样子宠法的,说实话委实看得她有点心惊肉跳。 西夏王族男子历来善武,但脾气暴戾,据说也是正因为此,大齐祖皇帝开国后,放心的封了一起开疆拓宇的结拜兄弟项烈为第一代西夏王,镇守纷争不断的西北部边界。脾气冲动残暴,可做一地方王镇守边疆,却争不了天下。 项墨一出生就被老王爷看出是练武奇才,五岁时便教养身边,但西夏王族的血统就是越尚武,越暴戾,为防止他将来脾气不受控制,便亲自领了他求了不出世的绝情谷收了项墨为徒。 项墨身边亲近的人都知道,项墨师从绝尘谷,练的是寡情绝欲的功法,因此性子才会从小冷冽淡漠,但脾气却并不残暴。 可是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良嬷嬷项墨他出生就被文华公主赐了照顾他,对他的这些自然是清楚的。 这一晚,姜璃早早的便睡下了。项墨看着她恬静的睡容,微微蹙起的眉头却又似含了些不安,他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又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就起身下了床榻,提了桌上的剑去了院外。 院子就在房间外,隔着窗户,项墨可以看到帷帐内影影绰绰的人影。他摸着自己的剑,慢慢心变静如雪山之谷的千年之冰。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在他离去的前夕,姜璃自然不可能这么早入睡,是他在先前姜璃用的羊乳羹里下了安神的药,哄着她早些睡了。今晚若是痴缠,明日她的精神必然不好,待他走后,她更是不好过。 他知道,原本在他走后,姜璃可以不必这么难过。最开始,姜璃虽然信任他,却算不得有多依赖他,更不是像他爱恋着她那般爱着他。 这段时间,他用尽了心思手段宠得她对自己用情日深,就像从最开始,他们的定亲成亲也是他用了手段得来的。 尽管他知道这样在他走后,她可能会因为想着他,日子没那么好过。但是,他也不能接受她在他走后,就这样恢复以往的日子,慢慢忘了他,甚至有可能会爱上别人,这种念头冒出来一丝,他都觉得不可忍受。 他抽出剑,剑身在月光下幽幽冒着寒光。 这柄剑是他十三岁的时候师父所赠。其实他也很多次都很想弄明白,他的情绪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从十岁功法初成之后,已经几乎很少有控制不住的情绪或情感出现了,遑论如此激烈完全由不得他自主的感情。 只不过他并无所谓,他甚至觉得这种蚀骨**的感觉让人上瘾,并不想去抗拒和戒掉。他从来不是会退缩的人,他想要的,和想守护的,只要是内心所想,就无所畏惧。 第78章 别后日常 第二日一早项墨就送了姜璃回安王府,虽然姜璃并不太乐意,她想再在郡主府待一段时间。可是项墨却怕她等自己走后一个人伤感难受,还是把她送去安王妃那里比较好。 其实相比较安王府,郡主府被项墨管制得跟铁桶似的,也没什么碍眼的人来回蹦跶,更为安全。但项墨觉着这样反而对姜璃不好,很容易消沉。 虽然相较郡主府,安王府不是那么安静,可就正因为不安静,不时有人来回蹦跶,姜璃有事做,反而更不容易陷入自我伤感情绪中。反正有初兰十华和其他暗卫守着,又有安王妃护着,姜璃在安王府也会挺安全。 那些人弄些小手段小算计,不若就是当给姜璃练练手,将来等她去了西夏王府,别人的算计手段只会比这些更高明更凶残,虽然他会保护她,不让人伤她分毫,但让她习惯些能积极应对总是好事。 总之,这日项墨先是把人送回了安王府,又分别和项老王妃,安王夫妇等人郑重告辞了,才骑马离去。 原本项墨还说要带项翊回西夏王府,但因着这次他是直接快马去边关,这事便也就撂下了,只安慰项翊道:“祖父知道这情况,已经派了人在路上过来接你,估计下个月底就能到,届时你若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回王府了。” 项翊一脸感动又感激的谢过,让项墨自去办事,不必挂念他。 姜璃瞅着这两人兄弟情深的模样,眼睛直跳,只觉好伤眼睛啊! 自项墨离去,姜璃便有些蔫蔫的,好在她也知道过去这段日子,自己太过放纵依赖项墨,想到不久后项墨就要接自己去西夏,面对自己不熟悉又复杂无比的各种关系,便打起了精神开始各种学习。 姜璃将自己的生活排的很满,早上陪母亲安王妃用早膳,用完早膳再跟着母亲看她管家理事一个时辰,然后换了衣裳去习武场或骑马或射箭或跟着初兰十华练些简单的防身功法,这也是项墨怕她身子弱,临行前特意嘱咐了的。 但凡有闺中好友什么的过来,她都是安排这个时间一起去习武场玩,赵澜宜安几人觉得比自己习骑马射箭好玩多了,便隔三差五的跑过来一起练习,再加上越来越喜欢粘着姜璃的宜兰,安王府的习武场竟是空前的热闹欢快。 说起这个,韩烟霓也爱骑马射箭。 安王爷在项墨离开后又被景帝派了任务,带了十二皇子姜祁一起去了北边办事。项老王妃便做主又将韩烟霓接回了安王府养着,安王妃 毕竟是儿媳,没什么由头,项老王妃坚持,她也只能由着她,不过是派人看管的更严了些。 韩烟霓想和姜璃套近乎,更想融到赵澜还有宜安几人的圈子里,便求了项老王妃要到习武场和姜璃一起练习。 姜璃见她如此,根本不管她的脸面,冷笑一声,便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请她回内院,道是:“外院习武场是哥哥们拿来习武用的,韩姑娘你一闺阁小姐天天跑到我哥哥们面前晃是想做什么?” 韩烟霓脸涨得通红,她感觉到赵澜讥诮的眼神,宜安若有似无的淡笑,就是和她关系还不错的宜兰也只低了头当听不到,她只能忍了羞怒自己回了内院,因为她知道瑾惠郡主的性格,她是真能直接让婆子或护卫直接拎了自己扔回内院的。 她自然可以跑去找自己的靠山项老王妃哭诉,可是她如此做除了让自己在安王府更举步维艰之外,也实在没有半点用。她知道,瑾惠郡主其实从来没把项老王妃放在眼里过,哪怕那是她亲祖母。 她再一次深刻意识到了瑾惠对自己的厌恶,她其实很不明白为什么她什么也没做,她就会那么厌恶自己,难道就是因为她是项老王妃请来的,和明惠郡主比较亲近? 总之,她再一次歇了跟姜璃套近乎的心。 再回到姜璃的日常,上午跟着母亲学管家理事,练习骑马射箭。用过午膳略歇息后,便慢慢开始搬了自己嫁妆铺子账本或项墨京都产业的出息,一本一本的翻着,偶尔便召了管事回话,问问经营情况,这样倒是对各行各业,小户民生都有了些了解,不再是以前那金玉堆出来或被人刻意养着不沾庶务的小郡主。 但她也知道贪多嚼不烂,每日不过只是看上一个时辰,下午剩下的时间都是去和良嬷嬷或学做点心,或学习聊天。 良嬷嬷受了项墨嘱咐,又真心喜欢姜璃,便用心教导姜璃,从西夏的风俗习惯,到西夏王府众人的性格口味,从西夏各大世家的历史现状夫人小姐,到西夏王府的过往秘辛,可以讲的无不倾囊而受,就是那不可言的,如主子们的品性,她也会用其他方式,如只叙事不评价的方式,将众人遇事的处理手法和结果跟姜璃略提,便也是间接的说了。 良嬷嬷这些事,就跟讲书说故事似的,听得姜璃极为入迷,虽未去西夏,也渐渐把那边的人和事慢慢都入了脑子,对各家各人也有了些初步印象。 这样姜璃的生活排的满得不能再满,反是闺阁小姐常习的琴棋书画再也不碰,姜璃原本也 不是特爱这些,前世嫁给韩忱后被韩夫人灌了**汤日日抚琴弄画,后来琴艺画技倒真真是上佳了,可她现在见到那些东西就厌恶得不行。 如此时间倒也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九月菊花黄的时候,离项墨离开也已经快两个月。 这日姜璃正在和良嬷嬷傅医师在房里一起闲聊些西夏和京都药膳的不同,就有妹妹宜兰过来找她说话。 自从姜璃搬回来安王府,宜兰常过来找姜璃说话,但她看姜璃忙,便也很乖觉的都是在姜璃上午骑马射箭的时候找她一起练习,很少这个时候过来。 姜璃也不命良嬷嬷和傅医师退下,而是仍让二人坐在下席,请了宜兰到榻上坐,问道:“妹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宜兰眉眼弯弯,笑得有些腼腆,道:“三姐姐现在忙吗?妹妹有没有打扰你?” 姜璃摇头,笑道:“我们也不过是在闲聊些吃的,你来得正好,良嬷嬷整了些点心,回头你拿些回去试试。” 宜兰忙高兴得谢过,才道:“是有个事想跟三姐姐商量。三姐姐,月底我生辰的时候,想办个小宴会,可是要请哪些人,我想跟三姐姐一起先商量下。” 姜璃点头,看着宜兰,笑着道:“四妹妹心里可有什么想法?说出来让姐姐听听?” 宜兰便细语道:“我不想请太多人,只请家里的姐妹和亲戚家亲近的朋友姐妹一起玩玩。亲戚家那边,就想请容家两个表姐,顺国公府的澜表姐和浅表妹,文郡王家的宜安姐姐,宁国公家的妤然姐姐。” 顿了顿,看了姜璃一眼,犹豫道,“只是,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请宜欣姐姐?” 姜璃挑了挑眉,宜兰这个生辰宴倒都是顾着自己,除了她玩得好的容家两个表小姐和赵家赵青淮的妹妹赵浅,余者倒都是自己的朋友多些。不过宜兰本来的朋友也不多,这段日子赵澜和宜安每次过来,宜兰跟着玩,跟她们关系也亲近了不少。 宜欣以前和姜璃宜安玩得好,但自从发生北辽的事情,关系明显淡了起来,所以宜兰想问问姜璃的意见。 姜璃笑着道:“这是你的生辰宴,你和她关系一般,想请就请,不想请就不用。”又补充道,“她过几个月就要嫁去北辽,想必心情不能好,你请她来,就得照顾着她的情绪,你自己考虑考虑吧。”一个弄不好,到时候可能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宜兰咬了咬唇,道:“那我就不请她了,自从她定亲 后,感觉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看着渗人。” 姜璃瞅她一眼,笑笑没说话。 宜兰又有点小心的道,“三姐姐,到时候二姐姐和韩姑娘肯定会过来,我会让容家表姐招呼她们,三姐姐不要介意。” 明惠郡主虽对宜兰不好,但因着祖母项老王妃,宜兰向来都避着她的风头,不跟她正面冲突。但都是一家姐妹,宜兰过生辰,明惠不可能不参加。 至于韩烟霓,虽然姜璃不喜欢韩烟霓,但说实话,不了解她的人,也很容易被她哄住,宜兰因着姜璃不喜欢韩烟霓,也不跟她太过亲近,但架不住韩烟霓很会哄人,因此,宜兰实际关系跟她还不错。 姜璃摇头,笑着道:“你生辰宴,她们肯定会来,这有什么,你只管着好好玩得开心,这些有的没的不用管。”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简单讨论了一下生辰宴的布置点心什么的,宜兰见良嬷嬷和傅医师还在,便知道姜璃还有事,便很有眼色的提出告辞,姜璃也不拦她,正待点头,眼角余光却看到傅医师若有所思的盯着宜兰的腰间。 姜璃微愣,傅医师可不是会随便对人或事感兴趣的性子,她这样看着宜兰,必然有问题,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她腰间。 宜兰的腰侧挂了一个绣工精致淡粉色的香囊,因着和宜兰今日着的衣裳颜色相近,并不显眼。 第79章 果然毒计 姜璃并不和宜兰兜圈,直接问宜兰道:“四妹妹,你这香囊倒是别致,绣法也和我们平日见的蜀绣湘绣都是不同,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宜兰一愣,也低头看向自己身侧,然后看了一眼姜璃,有点忐忑道:“嗯,这是韩姑娘送我的,说是西夏那边的绣法。” 说完后似怕姜璃误会,忙又解释道,“前段日子天气闷热,我睡得有些不好,韩姑娘便送了我这个,说里面是一些解燥安神的香料,她还说西夏干热,大家都爱戴这个,晚上睡觉就没有那么辛苦。说来也怪,戴了这个后,我果然精神就没那么差了,晚上也容易入睡。” 姜璃在宜兰说话间,仔细观察她的神态表情,惊慌什么的看不出,有的大概是觉得在姜璃面前带了韩烟霓送的东西而略忐忑的心情。 只是神情看不出什么,姜璃倒是觉得宜兰的样子似乎哪里有点不一样了。嗯,经过宁姑姑的各种教导,以及和项墨的新婚生活,姜璃很快察觉出宜兰哪里不对了。 宜兰像其生母容侧妃,生得纤柔婉约,气质如温室娇兰,文雅又恬静。但此时的宜兰,除了往日的娇柔,眼睛还带了些水汪汪若有似无的媚意,不重,只似那初初陷入恋情中的少女想起心上人时娇羞中带着的微微媚意。 姜璃心里就一咯噔,宜兰这,这不会是和谁好上了吧?还牵扯到了韩烟霓?姜璃简直背上升起一股寒意。 姜璃观察着宜兰想着事情,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到傅医师插话道:“这个倒的确有些像西夏贵女爱戴的香囊样式,香料味道也相似。不过,似乎还加了些什么,安神的效果更要好些。县主不介意的话,能否拿下来给我看看?” 宜兰说不上多聪敏,但却也是容侧妃悉心教导的,眼色和警惕性还是有的,听傅医师如此说话,虽则半句坏话也没有,心里也升起了一股不安,忙伸手就解了香囊,双手递给傅医师道:“傅师傅,您也是来自西北,又是医师,想必对那边的香料药草最是熟悉,还麻烦您帮我看看这个香料适不适合我的体质。” 顿了顿,又接着道,“听说就算是好东西,不同的人用了也有不同的效果。其实我之前倒也问了大夫,大夫说这些香料都是北边的东西,他虽然不算熟悉,但应该是西夏贵女们普遍使用的,应是不碍事的。也是我莽撞,大夫虽然那般说,但他毕竟不熟悉西夏的香料,只说应该不碍事,我就佩戴了,这种贴身之物还是应该更慎重些的。” 贴身的香囊使用的香料 岂可马虎,这几乎都是世家贵女必修的一门课了。所以宜兰收到韩烟霓所赠的香囊也是再三问过大夫才肯带的。 傅医师不置可否,接过香囊,就近闻了闻,才略点头道:“的确加了些东西,但我也不确定是什么。要想知道的话,我得拆了这香囊好好看看。”说完就抬头看宜兰。 宜兰脸色有些发白,咬了咬牙,道:“傅师傅您尽管拆。” 良嬷嬷瞟了一眼那香囊,笑道:“县主放心,我这次带了个针线上的丫头过来,她的手最是灵巧,您这个香囊,拆了再交给她,必能让它完好如初的。” 宜兰咬着唇还未说话,姜璃已经从思索中出来,听到这几人的对话,此时见状便安抚宜兰道:“四妹妹不必担心,你不过是带了几日,必不碍事的。今日你且将香囊放在这里,明日这个时辰你再过来,必给你做个一模一样的。只是此事不宜声张,你且回去先休息,跟谁也不必说。” 宜兰眼圈红了红,努力忍了泪意跟姜璃点了头,自带着丫鬟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待宜兰出了房间,姜璃把脑袋转向傅医师,看她已经从丫头那里拿了剪刀,忙道:“姑姑,别,别剪。” 召了丫鬟就要她给傅医师帮忙。她还想着明天把香囊还给宜兰让她带着,别打草惊蛇了呢。 傅医师瞟了姜璃一眼,也不理她,只拿了剪刀飞速利落的从香囊一角开始,挑着香囊的线头,不到片刻香囊已开了一角,然后将里面的香料倒了出来到一旁丫头递过来的瓷碟上。 姜璃松了口气,傅医师性格高傲,目下无尘,最是不屑这些小心机小手段,她刚才还当真以为她会直接把香囊剪开。 良嬷嬷在一旁看了呵呵笑,傅医师虽然清高,但实际行事最为谨慎严密,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她们的少夫人性子还是不够冷静沉着,还得好好磨磨呢。 傅医师伸手从碟子里拈了一点香料,用手指捻了捻,然后又放到鼻下闻了闻,半晌道:“这不完全像是西夏的香料,其中倒像是掺了北辽的一些药物。”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变。北辽是敌国,竟然还牵涉到北辽。 傅医师对着姜璃道,“只是我暂时看不出里面的成分,要等我今晚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明日再给你答复。” 姜璃点头,忙道:“嗯,那姑姑您回去好好看看。这边我再让人查一查这姓韩的是怎么一回事。”说完就起身亲自送了傅医师出门。 待医师离开,良嬷嬷知道姜璃要召人议事,便也起身告辞了。虽说姜璃并不避忌她,但她年老成精,只负责教导姜璃,却是丝毫没兴趣掺和太多安王府的事的。 姜璃等良嬷嬷离开,也并没有立即唤隐在身后的初兰和十华问话,而是坐在榻上努力的回想韩烟霓和北辽的关系。可惜她前世太过懵懂不问世事,后又被锁玉蝉多年,很多东西本就知道不多后来记忆更是模糊。 北辽,北辽,韩忱和千菖道人有牵扯,可是千菖道人不在京都,现在就跟韩烟霓牵扯上的机会不大,就算千菖道人送了东西给韩忱,韩忱已经离京,他不能留这种东西给十四岁的妹妹吧?还有没有其他可能? 姜璃心里一惊,绯莎公主,她想起来了,前世的时候她似乎有见过韩烟霓和绯莎公主之间有点猫腻。因为绯莎公主勾引十二皇子姜祁,后来闹出了不少的事情,姜璃非常讨厌绯莎公主,还为此事跟韩烟霓说过,让她不要和绯莎公主来往,之后也就再不见她们明面上有什么牵扯。 想到这个,姜璃心里脸上都越发厌恶韩烟霓,这个人简直是污透了。 还有绯莎公主,她还差点忘记了这茬,她得想方法在十二皇子姜祁回京都之前把绯莎公主给料理了,不能让她像前世般祸害了姜祁,惹得皇姨母伤心劳神。 姜璃理清这些线索,这才唤了隐在身后的初兰十华上前,道:“你们都听见了,我知道你们公子有嘱咐你们派人监视府中那边的动静,可是知道些什么情况?”那边就是项老王妃和大房那边,韩烟霓更是重点监察对象。 初兰和十华早已在姜璃沉默的时候把事情理了理,她们的确清楚那边的动静,但如果姜璃没有问起,而事情并不影响到姜璃的安危的话,她们一般是不会出声的。 初兰回道:“是,韩烟霓一直拉拢宜兰县主,又带宜兰县主偶遇过项翊几次,应该有牵线搭桥之意。” 姜璃想到宜兰面上的春意,心里就是一咯噔,虽说宜兰以前喜欢的是周衍,可若是绯莎公主有份,因为前世十二皇子的事,那个妖女的魅惑人的手段姜璃还是知道一些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没什么出格的事情发生吧?” 两人都是摇头,姜璃这才彻底放心下来,只要没发生什么真格的事,事情就有转圜余地。 宜兰前世嫁给表哥赵青淮,日子过得挺好,虽说宜兰本和她算不得亲近,但那也是自己的亲妹妹, 她父王的爱女,品性也不坏,她可不希望这辈子她被韩家那家子恶心人给祸害了。 第二日午后,傅医师就找姜璃回话。姜璃挥退了房内的侍女丫鬟,只留了初兰十华和溪沙。 傅医师才道:“这中间的确添加了北辽的几味药草,俱是迷人心志,诱人情思的。炼制手法也像是北辽天香教的手笔,这东西戴了倒也没什么大害,只是怀春少女日常佩戴,就容易春心萌动,若常和某些男子接触,就容易出事。” 姜璃的脸黑了黑,果然如此,真是龌-蹉的贱-人啊,前世今生那副德性都不改。这些词还是姜璃在玉蝉中跟韩夫人韩烟霓那对母女学的,全送给韩烟霓了。 她黑着脸转头就问十华,道:“你们不是手段最多吗?有什么想法?” 之所以是问十华而不是初兰,是因为初兰谨慎稳重,不会随意出言,但十华应该本性跳脱,虽然经过长期训练打压了本性,但姜璃还是能从其言行观出些其真实的性子来。 姜璃不喜欢身边这两人都像个木头人似的,挤一下才能吐出一句话来,于是这段时间便经常挑着十华说话,试图唤唤她的本性。 果然十华简单思索了下,就道:“既然韩家姑娘这么喜欢牵线做媒,不若以牙还牙,直接把她和那个项翊送作堆,然后领人都观上一观,到时想按下都按不了。” 姜璃愕住,脸上浮现出了些奇怪的表情。 十华她不知道韩烟霓和项翊的关系,但这个建议却误打误撞,若真成了,委实效果恶毒之极。 第80章 风雨欲来 韩烟霓和项翊是兄妹,若真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那两人会不会有什么心理障碍,从此不能再人道,就是项老王妃,估计也能恶心死。 不说心理障碍,就说这后面该如何收场吧。项翊不可能娶韩烟霓为妻,不说人伦上,就是名义上也不行,因为韩烟霓的身份,虽然隐秘,但早晚会被有心人窥破,到时候那就是天大的丑闻了。 其实最好的方法应该先按下这事,悄悄娶了做妾,然后把韩烟霓病逝了,或真的病逝,这最稳妥。不舍的话,送出去,再换个身份,永世不再出现在勋贵圈,更别说恢复身份了。 但姜璃估计她那个奇葩祖母不会愿意,不知道会不会脑子抽筋,想直接耍赖,或把这事往别人身上按,哪怕满室的人都看见了怕也阻止不了她维护韩烟霓的决心。 姜璃还在思忖着这提议的后果和可行性,一旁的傅医师却突然道:“那韩家姑娘早已非完璧之身,看她也没和其他人有什么来往,你们这么做,说不得还是如了她的愿。” 姜璃猛地转头看傅医师,满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其他人也是面露吃惊之色,毕竟那韩烟霓才刚刚过了十四岁生辰,名义上还只有十三岁,竟然已非完璧之身?难怪会有那种好人家姑娘怎么也不可能接触到的魅惑人的香囊。 姜璃则是先震惊,然后就觉得简直恶心到像不小心吃了只小老鼠,又是恶心又觉得脏,简直全身毛孔都竖了起来,只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好了。 她前世还是一年后才嫁给韩忱的,难道前世她嫁给韩忱的时候,韩忱已经和韩烟霓滚了一年多甚至更久的床单了?那时候韩烟霓可才十三岁。虽然不是亲兄妹,那也是名义上的妹妹,和自己十三岁的妹妹滚床单,韩忱再次刷新了姜璃对他恶心程度的认知。 再想到前世的新婚夜,韩忱好像是陪脚不小心受了伤的韩烟霓度过的,姜璃就觉得脑子一抽一抽的疼。她现在只恨不得把前世的那些记忆都不是真的,自己不曾那样受辱过。 原先她考虑西夏王府的声誉,还有些犹豫,此时却懒得再想,只努力收了收厌恶不已的情绪,把那些不堪的记忆都屏蔽了,正容对十华道:“此事我们再议,你们不可轻举妄动,密切监视着韩烟霓和项翊即可,必要时护着宜兰。” 又稳了稳声音,转头对刚刚抛出个火雷般的消息,面色却一派平静仿若事不关己的傅医师道,“姑姑,能不能帮忙配个方子,香味类似,却只是用来安神解乏的 ?” 傅医师点头,从袖袋里拿出了个小袋,道:“知道你必然会找我讨要,早配好了。” 姜璃忙接过来谢过,就命人连着那拆开的香囊一起送去了给良嬷嬷带来的针线侍女。 傅医师却没直接告辞,她又另取了一小包钱币大小纸包的药粉,道,“想必你迟点也要找我要,先就一并给了你。只是这药药性刚烈,让人吃了,不行阴阳之事,就会极伤身子,男子可能之后再不能行人道,女子将再不能育。用起来需得慎之又慎。” 初兰十华脸上表情没一丝变化,姜璃和溪沙却都有些微惊,这药,还真是恶毒和霸道。 姜璃迟疑了一下,问道:“这,有解药吗?” 傅医师脸上一抹笑意划过,这个小郡主,还是太心慈手软,跟她母亲安王妃一样,看起来强势,实际心底良善,要不然那容侧妃和她的子女也不能生活得如此之好。哪怕容侧妃再聪明,碰到恶毒的主母,也是全然不管用,怕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结局,难怪安王最后也爱重她。 傅医师点头,带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道:“有是有,但效果不佳,不行阴阳之事,即使服了解药,对身子也是有亏损的。”说着,就递给了姜璃一张方子,正是那解药的方子。 这日之后,姜璃一面派人监视着韩烟霓和项翊兄妹的动静,一面就行思着该如何布局,解决掉这事,让这对兄妹别再在她眼前蹦跶恶心她。 且说宜兰听了那香料的功用后,面色青红交加,又惊又吓又羞又怒,虽然强忍着,在姜璃面前也是眼泪直打转,对韩烟霓也恨了起来,又起了十分的防备之心。虽应了姜璃暂时对那韩烟霓虚与委蛇,但再不肯跟她单独见面,更别说是去她的院子里。 因此接下来,不知韩烟霓是再没机会做什么进一步的事情,还是在等最好的时机,一路都没有什么动静。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宜兰的生辰宴。安王妃见宜兰这段日子用心陪姜璃,便对她也喜爱了两分,特地从各处花庄里运来了不少名品菊花,妆点她的生辰宴,把内园里接待客人的区域都布置了一新,真真是繁花似锦,即使这日的阳光掩在了云层里,也直让人觉得耳目一新。 虽说宜兰说只请相熟的朋友姐妹聚聚,但安王妃还是在园子里搭了戏台,请了戏班子给宜兰庆贺。 另外赵青淮等人知道这日是宜兰的生日,便也约了周衍一早跟姜晞姜旼表示要过来给宜兰贺生辰,如此这日 的宴会便也不只限于闺阁小姐们了。 早上时间宜兰先招呼她请的客人们在园子里说话吃点心玩游戏,然后到午膳时间再和长辈们一起看戏用膳。 这一日巳时开始受邀的众人就陆续到了安王府,顺国公府赵家姐弟来的最早,只是他们跟安王府熟,也不用特别招呼,宜兰姜璃接了他们,他们自己便去了园子。随后容氏姐妹也到了,宜兰接了容氏姐妹,送了她们去和明惠韩烟霓说话。 接着便是周妤然和周衍,宜兰送了容氏姐妹,姜璃便顺理成章的去园子门口接他们。宁国公府周家和安王府是世交,不说周衍和姜晞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就是周妤然也是赵澜的好友,赵澜又最疼姜璃,因此周妤然和姜璃以前也是很亲密的。但自从姜璃定亲后,周妤然和姜璃两人竟是再少来往。 姜璃略略知道周衍对自己的情意,却不知道母亲已经和宁国公世子夫人已经有了默契,就差进一步说媒合八字了。 可是北辽三王子在端午宴上闹得那一出,周衍没站出来,虽然安王妃情理上表示理解,可到底心里有了些疙瘩,若不是项墨,她女儿可就直接被许到北辽了。周家心疼儿子,她也心疼自家闺女。因此和宁国公世子夫人虽然表面上一切如初,心底到底是有了些不同。 周妤然见着姜璃,见她眉目舒朗,娇妍无双,姿容更甚的样子便知她过的极好,又见她行事与往日不同,竟颇有些安王妃持重骄傲的样子了,再看看身边见到姜璃便有些失魂落魄的弟弟,心底又是可惜又是黯然。 她母亲应该早日把这两人的亲事定下就好了,可是转念一想,恐怕还是不定的好,真定下了,那日北辽三王子挑衅求娶姜璃,以宁国公家的骄傲,是退不得的,但那三场比试,很明显,自己弟弟就不是那三王子的对手,到时候弟弟输了未婚妻,将来还如何在京都立足? 总之,如何想都是无奈。 而周衍,他自姜璃幼时起便喜欢她,喜欢了那么多年,原本没什么希望便也罢了,却在就快实现心愿的时候突然又被生生剥离了去,这种感觉,还不若从来就没有希望过。只是他却怨不得谁,要怨只能怨自己学艺不精,当时端午宴上父亲阻止自己,是阻止自己去送死,也阻止自己断送了姜璃不嫁北辽唯一的一次机会。 以前他能克制自己的感情从不逾礼,可是经历了那样的转折,现时的他竟无法掩藏自己的情意。 周衍眼睛盯着姜璃,那眼神近乎贪婪,似乎想把 姜璃的样子刻进自己心里。 周妤然见弟弟神情不对,咳了两声,手挽了姜璃,笑道:“瑾惠妹妹近日可好?这些时日姐姐忙着,也没过来看你,听说你和阿澜宜安日日骑马射箭,可真是羡煞我了。” 姜璃也感觉到周衍的不妥,她顺了周妤然的话,笑着道:“周姐姐,我们是叫你也叫不动,难得伯母竟然肯放你出来了,今日可要和我们好好耍耍。” 周妤然还有两个月就要嫁去蜀地蜀王的嫡长孙,估计一个月后就该出行了,因此近日来都是在家准备嫁衣嫁妆,少有出来的。 两人说笑着就一起往园子里去,这时姜晞也已闻讯把赵青淮留在了院子里围着宜兰打转,跑到这里接周衍,见周衍看着自己妹妹的背影目露悲伤,他心里叹息了声,只故作不知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头,道:“你终于肯出来了,最近约你,你就说忙,真不知忙些什么。今日我们可要喝两杯,我父王现在好不容易肯让我喝酒了。” 姜晞在书院的时候,安王并不许他喝酒,但他一年后要去军中,入了军中喝酒是常事,因此现在安王倒是有些鼓励他慢慢练着酒量。 周衍扯了嘴角苦笑了一下,便打起精神和姜晞一起去了园子。 作者有话要说:刮台风,回家迟了点,挠头…… 月底要出差一个星期的偶,没有存稿了,感觉好惶恐,这两天晚上努力码,留言可能少回复,但是…偶继续求留言,流泪…… 第81章 都是预谋 待众人都到齐了,大家也不过是聚在一起吃吃点心,说说话,再一起猜猜谜语,玩玩斗茶,兴致起来了,再玩几轮投壶,时间也便打发了。 往日这样的聚会,明惠总会看姜璃不顺眼,不找点岔子斗斗嘴简直会觉得人生了无意义,今日却不知为何和气的很,想必这和她身边韩烟霓的安抚劝说也有着莫大的关系。 韩烟霓今日也乖巧的很,除了陪着明惠郡主,还不时的帮宜兰注意着宴会的细节,照顾着众人,那温柔体贴替人着想的样子令得宜兰都怀疑那香囊的事是不是韩烟霓本人也不是很清楚那特殊功效。 姜璃的直觉觉得今日大概会发生些什么,除了自己贴身带着初兰,就派出了十华盯着韩烟霓项翊那边的动静。 可是一上午的玩耍并没什么意外,除了有些心事的那几人,大家都还算玩得尽兴,容氏姐妹乖巧,受了宜兰拜托哄着明惠,再加上一旁的韩烟霓,几人竟然相处得还算融洽,明惠看起来心情颇好的样子,还不时问着容氏姐妹一些问题,真真难得的很。 姜璃看她那微黑的面庞透出红晕来,眉眼生辉,猜测大概她这是怀春了。她觉得韩烟霓就好像跟她送给宜兰的特殊香囊一般,走到哪,贴到哪,哪里就该春-心萌动。让她又不禁怀疑自己前世是不是也被她施了什么手段。 原本不过是内心调侃,可是调侃到这,姜璃心里却又是一咯噔,韩烟霓会的,有的,韩忱应该也能有,那她前世那般栽在韩忱手里,到底是人为,还是药物所为为? 她掐紧了帕子。这,大概永不得知了。 玩耍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众人在园子里玩了一阵游戏,又去了安王妃专门辟出来的客院净了面,歇了一阵聊会儿天,便也差不多到了听戏和正式宴会的时候了。 宜兰带了众人去看戏,姜璃则趁众人不留意时,抽空回了自己的汀和院。 回去的路上意外的遇到了周衍,他侧身站在小径上,听到脚步声转过了身,看着姜璃,眼神带着丝压抑的痛苦。 姜璃停下了脚步,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四周,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姜晞,现在在安王府的园子里,没有人领着,周衍一个外男是不可能一个人到处乱走的。 周衍见姜璃停下脚步,出声唤道:“瑾妹妹。” 姜璃拦住了欲上前的初兰溪沙等人,道:“你们在这等等我。” 然后上前了两步,笑着对周衍道,“周大哥,你 找我有事?” 周衍和姜晞自小一起长大,待姜璃也一直如亲妹妹般。刚重生的姜璃察觉到周衍的感情对他只是逃避,可是现在的她看着周衍这个样子,却觉得还是说清楚的比较好。 北辽的那件事,对周衍来说,恐怕失去的不仅仅是感情,还有他的自尊和骄傲。 周衍看着姜璃笑若琉璃璀璨如星的样子,心里一阵绞痛,按了按情绪,艰难的问道:“你,过的可好?他,待你可好?” 姜璃认真的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突然道:“其实那件事是我和项二哥预谋的,我早察觉了北辽三王子对我有意,使计让他在君前求娶,然后项二哥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说是我的未婚夫。你知道,如果不这样,我父王母妃是不可能答应他求亲的。” 所以你完全不必因为没站出来而内疚,因为那本来就是我和他的预谋。 姜璃没有说出口最后这句,但周衍却猜到了,他们从小相熟,姜璃这样认真的眼神他也很熟悉,也能瞬间读懂她的意思。 姜璃没有回答他的话,但她的话却又什么都答明白了,既然是她和他的预谋,那项二又怎么可能不对她好?她又怎么可能过的不好?看她现在姿容更甚,神采飞扬的样子就知道,她现在过的很好,非常好,哪怕项二不在京中,也比没出嫁前好。 周衍的情绪慢慢沉静了下来,眼神也从原先的爱慕和求而不得的痛苦中慢慢变得幽深了起来。 他点头,道:“那很好,你好好保重,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的,尽管出声。” 姜璃也笑着应了,行了一礼,绕过他慢慢离开,步子一丝不乱,初兰和溪沙等人跟上,越过周衍时,除了初兰,其余众人都微微行了礼,便随着姜璃离开了。 姜璃特意走到姜晞面前,姜晞挠着头,不好意思唤道:“阿璃。” 姜璃笑,伸手掐了一下他胳膊,低声道:“还不过去把他弄走。” 姜晞便知道妹妹这是没有怪自己的意思,兴高采烈的走到了周衍面前,拉了他就走了。 姜璃回到自己院子,屏退了众人,命微草在外面守着,房间里只剩下了溪沙和初兰,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哪里回来的十华。 姜璃喝了口茶,歇了口气,从身侧案几上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小小钱币大小的纸包,看了又看,沉默了半晌,这才抬头看面前立着的十华,问道:“发现有什么情况吗?” 十华面 上浮现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回道:“明惠郡主约了项翊未时末在她院子里赏画。” 姜璃看见十华那一闪而过的笑容,怔了怔。 初兰和十华单看都是身材修长,气质出众的,但是长相却颇平淡,就是扔进人堆里很快你就能找不见的那种,再加上她们平日多是木着一张脸,你基本看不出她们的丝毫情绪,更加让人觉得疏离。 此时十华这浅浅的一笑,仿若平静无波的水面闪过一片波光,粼粼潋滟,姜璃这才觉得,其实十华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 她默了片刻,似问话又似肯定道:“竟是要在明惠的院子里吗?”想了想,大概也明白了韩烟霓的心思,就是既想害人,还想栽赃,再来明惠心仪项翊,脾气又爆,万一撞见了什么事,必是要跳起来跳的。 她看十华略带嘲讽的脸,心想,这丫头的面部表情倒是越来越丰富了,还是只是因为她们熟悉了? 她伸手把手里的小纸包递给十华,道:“记得护住宜兰,其他的,你看着办吧。” 想了想,终于还是补充道,“韩烟霓的本名其实是项烟霓,这事只要达到目的就行,不能让西夏王府蒙黑。” 十华和初兰脸色都微微变了变,她们都是西夏王府专门训练来给西夏王府未来的继承人办事的,自然也被教了西夏王府的各种关系,项烟霓这个名字虽然陌生,但认真一想便忆起了是谁。 十华接了纸包,手指微微动了动,纸包便消失了。 她点头,肃然对姜璃道:“属下明白。” 十华自去办事,姜璃转头看站在身后的初兰,除了刚刚听说韩烟霓是项烟霓之时,初兰有一刹那的面色波动,此时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样子,见姜璃看她,便往前跨了两步,道:“少夫人。” “如此,将来老王爷会不会怪罪?”项墨都没有想现在处理项翊他们,她却命人用如此手段暗算他们,那可是西夏老王爷的嫡亲孙子孙女。可姜璃的直觉觉得十华可不会因为韩烟霓的身份而放过她。 初兰甚至连思索都不用就回道:“少夫人放心,十华必会处理妥当,不会留下痕迹。”又道,“况且他们已经谋算到了少夫人身边,有些事情避无可避,便只能回击。再者,有私通北辽的证据,就是老王爷知道了也必不会放过他们。” 西夏多少军民死于北辽之手,韩烟霓敢私通北辽,就等于放弃了她西夏王府小姐的身份。 姜 璃听了这才打消了心底的顾虑,复带了初兰溪沙等人去赴宴听戏。 说来奇怪,姜璃不爱听京戏,但出身西夏王府的项老王妃和项大夫人却极爱。姜璃问过良嬷嬷,她道西夏是没有京戏演出的,都是些受了西域和游牧民族的热舞,也不知道项老王妃和项大夫人那样的性子怎么会爱上“咿咿呀呀”的京戏。 因此项老王妃听得兴致很高,连平日喜欢刻薄两句安王妃的爱好都忘了去,她身旁的明惠郡主和韩烟霓又会哄她,倒是让宜兰的这个生辰宴会格外的和谐顺利。 大家都给宜兰祝了寿,热热闹闹的听了几出戏,到了未时便都有些疲了,便陆续有人告辞,明惠郡主和韩烟霓也扶了项老王妃回慧安堂。 宜兰送走最后一拨客人,便有项老王妃的两个小丫鬟过来传项老王妃的话,道是老王妃想召县主去慧安堂说说话。 今日是自己的生辰,祖母召自己说话再正常不过,宜兰嘱咐了一下几个大丫鬟留下帮忙处理事情,自己则带了两个二等丫鬟翠枝红柳跟着老王妃的丫鬟往慧安堂去。 行得一半,宜兰却觉着一阵头晕目眩,翠枝眼疾手快的扶了,问道:“县主,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不若我们跟老王妃告个罪,先回院子里歇歇?” 宜兰定了定,摇头道:“可能是今日太累了。不碍事的,我们还是先过去,不能让祖母久等了。”先前在听戏的时候她已经觉得疲乏,不过她是主人,断没有留了客人,自己离开歇息的道理,便硬挺了坚持到散场送了众人出门。 第82章 谁委身谁 翠枝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最近处的便是明惠郡主的锦华院,迟疑了一下便问宜兰道:“县主,前面就是锦华院,不若我们先进去歇会儿?” 宜兰刚想说不,可一提脚步就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并且有想呕吐的症状,这若是在园子里呕吐,被人撞见,也是失礼。 前面带路的老王妃的一个丫鬟见宜兰的脸色不好,也劝道:“县主不若就先去二郡主院子里先坐坐,我让环儿回慧安堂回个话,也给您叫个大夫过来看看?您这样若是出了什么事,老王妃娘娘也定会责怪奴婢们的。还有,刚刚我们过来时,二郡主也在老王妃那里,并不在锦华院。” 宜兰听了就有些犹豫,再听说明惠不在锦华院,心里的顾虑反而是小了些,她又实在难受的紧,便点了头由着翠枝和红柳扶着自己进了明惠的锦华院。 锦华院的管事嬷嬷连嬷嬷看见宜兰进来,先是有些诧异,然后看她面色不好,立即便上前帮忙扶了她到了小厅隔间的耳房里躺下,命人端了热水给她喝了,又急忙派人去通报慧安堂以及安王妃正院那边。 宜兰喝了热水,感觉好点,见连嬷嬷忙碌,这才安心的躺下歇息,旁边除了翠枝和红柳之外,先前老王妃那个劝她的小丫鬟还有连嬷嬷也在一旁守着她。 室内燃了薰香,只是气味很淡,初时身体难受没有察觉,等宜兰迷糊中要进入睡眠时却是想到什么,然而想出声说什么已经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还是慢慢进入了睡眠之中。 此时明惠和韩烟霓正在慧安堂陪着项老王妃说话,可明惠很明显有些心神不定,一直往门口张望,项大夫人则是坐在一旁不出声,神色有些阴晴不定。 不一会儿,门帘那边有身影晃过,明惠的眼神亮起,待看到隔着门帘丫鬟浅绿色的绣裙,又无精打采起来,反是韩烟霓的眼神闪了闪。 她认出那片衣裙是先前她买通了去请宜兰的丫鬟环儿的。 项老王妃当然没有传召宜兰,传话给宜兰的人早被她买通。她早在宴席期间,就已经不知不觉给宜兰下了些药物,再在传召她的丫鬟的身上下了药引子,待宜兰跟着小丫鬟在园子里走上一段路,风一吹,便会药物发作,乏力恶心晕眩并且意志力降低容易受人摆布。 她瞟了一眼明惠的样子,转头笑着对项老王妃道:“姑祖母,您操劳了一天也是累了,不如您早点休息?正好我听说明惠前几日收集了些话本子,也想去她那里看看呢,还请姑祖母恩准,我们晚些 时候再来给您请安。” 明惠并不知道韩烟霓的身份,但项老王妃说了韩烟霓是项翊的表妹,就跟着项翊叫她姑祖母好了,所以韩烟霓向来在人前也都是叫项老王妃姑祖母的。 项老王妃点头,她上午看戏曲排演,下午有听了一个多时辰的戏,的确是有些累了,就笑着嘱咐两人玩得开心点,便命两人退下了,却又留了项大夫人说会儿话。 出了项老王妃的正房,沿着回廊走到了外间,韩烟霓笑着对明惠低声道:“虽然你的丫头还没过来,但看这时辰应该是到了的。你且先等我去一下净房,我们再一并慢慢走回去?” 明惠听了忙点头,让她快去。其实先前她就没有想过来慧安堂,不过是被韩烟霓强拉着过来送祖母回来的。 她听韩烟霓说项翊喜欢古籍孤本,特意搜集了一些,邀请了项翊今日下午过来赏玩。但韩烟霓说女子需得矜持些,让她先到项老王妃这边坐坐,到最后等他到了,她再慢腾腾过去,这才显得矜贵。 韩烟霓去了后面净房,丫鬟环儿也跟着上去服侍。 韩烟霓还未出来,却有明惠的小丫鬟匆匆而来,她面上并无喜色,反是有些古怪,见到明惠便走到她跟前低声回报道:“郡主,宜兰县主也去了您的院子,看情况似乎身体有些不适。项五公子,项五公子正在厢房陪她。” 明惠郡主的脸色一变,眉头皱起,气道:“她怎么跑过去了?千百年也不见踏足我的院子,这个时候就过来了!” 说着就跺了跺脚,也不再等韩烟霓,迈着步子就急着先回去了。走了两步,又似想起什么,回头对那小丫鬟道,“你留在这里,跟韩姑娘打声招呼。” 她急匆匆领了自己的几个丫鬟往回赶,平日从慧安堂回自己锦华院需要一刻钟不止,今日竟是一盏茶的时间就赶了回来。 她走到院子门口,喘了口气,将自己的表情调整了下,露出个温婉的笑来,又理了理衣襟,这才跨了进去。院子里已有丫头闻声出来接她,一边走一边跟她回报道:“项五公子已经到了,现在正在您的小书房里面看书等您。” 明惠点头,问道:“宜兰呢?” 小丫头有些诧异,她们还没回报,郡主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宜兰县主在这里?不过她看明惠面色不善,也顾不上想什么,忙回道:“在花厅后面的耳房里睡着呢,看样子不大好,连嬷嬷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明惠“哼”了声,这 才放慢了脚步往小书房走。这时从里间却走出一个小丫鬟来,有些胆颤的跟明惠回报道:“郡,郡主,刚刚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您。”说着双手碰上了一个手指长的小纸卷条。 明惠扫了她一眼,不耐烦的伸手接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的打开,然后扫了两眼,可是刚看了两眼,就刷的停下了脚步,面色由红及白,再由白转红。 她看着那些字,字字看进了眼里,却又不解其意似的,只觉脑子轰的一声,一阵阵旋转,像是要确认般,来回看了几遍,那字迹却在慢慢消失,最后只剩一片白纸。仿若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觉。 明惠慢慢只觉一股怒气从胸口升起,愈升愈旺,猛地拧碎了纸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却是去向花厅后面的耳房的方向。 几个丫鬟都是面面相觑,这?这?她们郡主不是要急着去见项五公子吗?现在为什么转了方向要去找宜兰县主?而且看那面色难看的,宜兰县主不过是身体不适,过来歇息下,至于这么大火气吗? 但疑惑归疑惑,还是全部低了头跟在了她后面去了后面宜兰县主歇息的耳房。 到了房间门前,门掩着,明惠正待推门进去,却又顿了顿,对后面的侍女们喝道:“你们全退后,都在外面候着。” 说完眼睛喷着火,冷冷的看着大家,待众人惶惶退后几步低头站定,她这才转身推门进去,又反手掩上房门,再穿过屏风往里面的床榻行去。 她站到榻前,果然看到躺在床上并非宜兰,而是脸颊潮红,衣裳□□,汗滴满面,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项翊。 她坐到床前,看着项翊精壮的身体,心里又羞又急又气又委屈,心砰砰的乱跳,伸手似乎想试探一下项翊,刚触碰到他的手,就被他反手一把抓住,她吓的轻叫一声,然后脸腾的红了起来。 他的手滚烫炙热,可能因为药物的原因,并不用力,但对明惠来说,他的手却如烙铁,像是要把她的手融化了,烙进骨子里。她颤抖着想抽回手,却发现根本无力。 脑子里不禁又闪过那张纸条上的内容。 那上面写着:“韩烟霓给项翊和宜兰下了媚毒,欲在你院中促二人亲事,再嫁祸于你。现宜兰我已带走,媚毒转种于韩烟霓之身,项韩两人若不行阴阳之事,便必死无疑。你可促二人苟且以报嫁祸之仇。” 想到这里,明惠心中又升起一股怒火,促成韩烟霓和项翊两人苟且?哼,想的倒美,这个贱人,天天 在自己面前甜言蜜语,把自己哄得团团转,却在明知自己喜欢她表哥的情况下,还要把宜兰和她表哥送作堆,更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行这事,嫁祸于我?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明惠猛地缩手,站起了身,走到屏风旁向门口看去,却见韩烟霓有些急促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 “郡主,我,我们拉不住她。”几个丫鬟诚惶诚恐的低头道。 “你们先出去。”明惠喝道。 “是。”丫鬟们应声退出。 韩烟霓看明惠那样子感觉有点不对劲,却不是预想的那种失控的暴怒生气伤心,而是目光冷峭又凶狠,心里忍不住就有些慌乱。 明惠狠狠的盯着明惠,像是要把她吃了,最后才从牙缝里蹦出来句话问道:“是你给宜兰和项五哥下媚药?” 怎,怎么回事?韩烟霓一阵晕眩。 屋子里一股柔香,韩烟霓只觉身上一股一股的热浪涌来,直觉哪里不对,可是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她忙把看向明惠的目光转开,也不答她,而是去看明惠身后的床榻,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却见半掩的帷帐里露出半截男人的身子,但并不见有女子在床榻上。 “不用找了,宜兰不在,是不是很失望?”明惠冷笑道。 韩烟霓皱眉,这是什么意思?宜兰不在?为什么不在?既然不在,明惠又问什么? 她刚张嘴想说什么,可是身子却越来越不对劲,脑子一波一波的晕眩袭来,间中的清晰也已控制不住身体的异样,她张口叫了声:“明惠。”那声音竟娇软如低吟,听得两人鸡皮疙瘩都是一起。 明惠看她那样子哪还有不明白的,想到那纸条说的,就呵呵冷笑了两声,道:“怎么样,给人下媚-药反被下的感觉如何?你看,你身上中的媚-药可是不行苟且之事就要爆体而亡的那种,怎么样,是不是很想扑上去找你表哥?” 第83章 谁是贱人 韩烟霓听得这话简直五雷轰顶,就算她现在在房间里媚-香的作用下,身上的媚-药发作愈来愈烈,身体的欲-潮也越来越控制不住,但每股热浪之间,脑子也有间中清晰的时刻,她当然知道明惠所说的事如果真的发生了,对她,将是一个多么毁灭性的打击。 可是她现在已经知道今日的计划肯定出了错,她竟然被明惠反过来暗算了,栽倒在了他们兄妹都素来瞧不上,看不起的明惠郡主手上。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又是如何出的错,她现在都已经无其他路可走。 她向来能屈能伸,当机立断,便立即上前跪倒在明惠脚下,眼泪流下来,因着身体的不适断断续续哭着求明惠道:“明,明惠姐姐,我,我,不可以,和哥哥,明惠姐姐。” “贱人,收起你的眼泪。” 明惠一脚把她踢开,“那你行那龌-蹉计划算计我之时怎么不记得我是你的明惠姐姐。哼,你放心,就算你想上去把你表哥扑倒,我也不会让你如愿的。你算计我,我却不会对你不好,你放心,我会找个人好-好-伺候你,救了你这条小命的。” 一边说,一边就把她拖了出去,外面候着的丫鬟见明惠把韩烟霓拖出来,而韩烟霓则是发鬓散乱,形容狼狈,都是又吃惊又惊恐。她们郡主平日跟韩家姑娘关系有多好她们是知道的,怎么就一转眼就成这样了?俱是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明惠也不理众人,只召了连嬷嬷,扫了一眼场上众人,全都打发了,这才对连嬷嬷道:“去外面马房,找个男人,好好服侍我们韩姑娘。” 冷笑了下,又低头对韩烟霓道,“你且记住,明日在我祖母和母亲面前,你最好都老实认了给我和你表哥下媚毒的事,不然,你和个马夫苟且的事情,我可不会帮你遮着掩着,届时看谁得自投井以证门风。哼。” 说完,便把她扔给了连嬷嬷,又嘱咐了连嬷嬷一通,这才再次回了项翊所在的房间。 项翊此时早已全身热浪翻涌,在体内四处冲撞着,可是四肢却提不起力气来起身。其实他并未昏迷,甚至刚才明惠和韩烟霓的对话他都断断续续听的清清楚楚,听得妹妹受辱,心里气怒,却完全起不了身说不了话制止,他的身体甚至因为怒气更加渴求。 明惠回到房间,重新坐回到他的床边,静静看着他,心里又是怨恨,又是爱恋,又是伤心,眼里就忍不住滴出泪来。 项翊睁开眼睛看她,眼前的脸变幻着不同的脸交替着,一会儿 是他梦寐以求的瑾惠郡主,一会儿是觉得也还不错和韩烟霓一起算计着求娶的宜兰县主,一会儿又是让他厌恶的明惠郡主。 可是此时此刻,无论脑子里还是眼前是谁,他的大脑都控制不住身体的渴求,终于抬手拉了她,她便顺势跌入了他的怀中。 项翊除了中了傅医师的媚-药,房中还有韩烟霓布置的魅-香,这种香不似一般的春-药,都是天香教魅惑人的东西,勾人心神□□,直把眼前之人且当作心爱之人,一尝夙愿。 因此两人虽初时还算不得进入状态,待魅-香入骨,便渐入佳境,竟是缠绵数轮,不知日夜,不知所以,明惠未中傅医师的媚-毒,只中了房中的魅香,再加上本就心仪项翊,这几番云-雨只把她喜得骨头酥了又酥,软了又软,只觉人生极乐不过如此。 待得晚膳时间,连嬷嬷命丫鬟们请了项老王妃和项大夫人过来,说是她们郡主和韩家姑娘在房内说话,不许人伺候,已经过半时辰,她们觉得不对劲,就去敲门,却发现门锁了,里面又没人应,不敢擅动,这才禀了大夫人和老王妃定夺。 老王妃和大夫人一听此事,亦是觉得有些蹊跷,忙过了来明惠的锦华院。被丫鬟们领着到了房前,也是先敲门,不见动静,便命婆子强行开了锁,推门而入。 一入得门,就闻到一股闻之且淡入骨却极浓的柔香之味,两人顿觉不妥,忙喝止了侍女丫鬟们,只一人带了一个心腹嬷嬷,转过屏风,行到榻前。 却见明惠应是听得敲门声,披了件外衣,已跌跌撞撞从床上爬起,里面衣裳缕缕,肌肤□□,红痕遍布,见得她们过来,就扑入了前面项大夫人怀里,哀哀哭了起来,一面喊着:“母亲,母亲,你要为琪儿做主。” 项大夫人和老王妃早在明惠扑入她们怀中之时,已经看见床榻上不仅有明惠,还有一男子沉睡的身影。 这一眼简直是让项大夫人魂飞魄散,气血冲顶,也不管女儿的哀哭,就一把把她推开,拿起一侧案几上的瓷杯就往那睡着的男子身上砸。 项老王妃认得那男子是自己的侄孙,忙要喝住大夫人,那瓷杯却已飞了过去,砸在项翊头上,项翊顿时便在明惠的尖叫声中被痛醒。 大夫人还再欲继续用桌案上剩余一切可用的被子瓷盘继续发泄她的惊怒,明惠已经扑过来抱住她的腿,一个劲的唤“母亲,母亲。” 项老王妃怒喝道:“住手,还不快住手。” 又唤 关嬷嬷和大夫人的朱嬷嬷,“快拉住她。” 两位嬷嬷看这情形,便知明惠郡主已经和这项五公子成了事,这已经是铁定的未来姑爷了,这要被打坏了,将来可如何是好,便忙应了上前拉大夫人。 “母亲,母亲,不关项五哥的事,是韩烟霓,是韩烟霓那贱人算计我,她,她用了媚-毒算计我和项五哥,唔,母亲。” 见母亲已被拉住,知她不喜自己嫁给项翊,便转而投向项老王妃,哭道:“祖母,祖母,孙女已是项五哥的人,您,您要为孙女做主啊。” 项老王妃的头也是一阵一阵晕眩,又看宝贝孙女衣裳不整,侄孙刚醒来身上也是只余些碎片,便冷声道:“你们先把衣裳换了,出去说话。” 命关嬷嬷出去把人都清了,只余些心腹大丫鬟在花厅中,又派了人分别服侍明惠和项翊整换衣裳。 自己则和被强拉住气得直喘气的大夫人一起去了花厅中等着。 大夫人坐了好一会儿,才从暴怒中稍稍平复了下来,想到女儿的话,也不理老王妃,就对着朱嬷嬷喝道:“去,去把韩烟霓那个贱人给我提过来。” 她现在可不管韩烟霓是不是老王妃的侄女,敢害她的女儿,她就要打死这个贱人。 老王妃听她唤韩烟霓“贱人”,心里不悦,可是她也被今天的事给惊住了,一时也想弄清楚事情始末,并不阻止她叫人。 老王妃不像项大夫人,眼里因全是自己女儿,但凡看到什么自己不能接受的事情,就全是别人的错。手心手背都是肉,发生这种事,老王妃反而能镇定些,况且她早些时候也已察觉到了明惠对项翊的情意,只是心里也是一直在犹豫,便只当没看见。 明惠说是烟霓给她和项翊下了药,她瞅她那样子,却觉得可能性不大。项翊烟霓兄妹若是想娶了明惠,不用下药法子就多得很,怎么会冒险行此事? 不得不说,别看项老王妃智商一般,这一次她倒是无比接近了其中一个真相。 而被项大夫人恨得咬牙切齿的韩烟霓此时正躺在自己院子里休息,旁边立着明惠的管事嬷嬷连嬷嬷候着。 她在明惠的院中,让连嬷嬷带来的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男人交-合解毒,她没有办法,她不想死,便只能依着本能用了那个男人。没关系,她受的辱,受的罪,受的苦,早晚有一天都会加倍的还到害她的人身上。 连嬷嬷找了男人给韩烟霓解毒,然后 再送了男人走,再送韩烟霓回她自己的院子,让人服侍她沐浴净身,再梳妆打扮,就是等着老王妃她们那边的召唤。 连嬷嬷也并不折腾韩烟霓,待她打扮完,便让她躺下歇息。她可要带一个完好如初的韩烟霓到项老王妃和大夫人面前呢。 她对韩烟霓道:“韩姑娘,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寄住王府,竟然敢下媚药害府里两房的郡主娘娘和县主娘娘,闹出来,安王爷安王妃发难,恐怕谁也救不了你。此次,就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就认了下媚药给你表哥的罪名,只是为了成就我们郡主和项五公子的良缘,后面我们郡主不怪罪,这事闹不大,也就罢了。不然,不说安王爷安王妃那边不饶你,你委身野男人的事,我们可也不会替你遮着掩着,到时候你可就什么前途都没有了。” 韩烟霓麻木的躺在床上,身体因为受过摧残阵阵疼痛,可那也比不上她心底的痛和恨,她的手在被下死死抓着床单,用力得指甲差点折断。她只恨不得把这个狗仗人势的恶奴立即拖出去打死。 她,也是西夏王府的贵女,今日被人暗算,受此奇耻大辱,竟然还要被这狗奴威胁。 可是她必须忍着,她不想死,不想身败名裂,她还想等韩忱回来,想总有一日恢复西夏王府贵女的身份,嫁给他。 明惠,你这个贱人,你不就是想嫁给我哥哥吗?好,让你嫁,我让你嫁,等你嫁过来,我定会把你生磨死磨,挫骨扬灰以泄我心头之恨!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知道今日害我兄妹的后果! 第84章 自作自受 韩烟霓在自己院中没有歇息多久,就被一群气势汹汹的仆妇们又带回了锦华院。到锦华院的时候,项翊和明惠郡主也已经换了衣裳被带到了花厅中。 项翊额上有伤,站在堂下,面色晦暗,神色有点像吃了只苍蝇般,阴晴不定。 明惠郡主则难得的楚楚可怜的跪倒在项大夫人面前抱着她的腿,项大夫人被抱着,虽看着项翊那死样子很是生气,恨不得撕了他,却被女儿哭哭啼啼的抱住,根本发不了火。 项大夫人一看见韩烟霓进来,怒火便全转移到了她身上,手指了她怒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住我们安王府,吃我们安王府,竟然就敢谋害我女儿。你们还快给上去先给她掌嘴二十下。” 仆妇们就要上前去抓韩烟霓,只把韩烟霓吓得发抖,哭着就扑到了项老王妃身边,叫道:“姑祖母,姑祖母,救我。”她知道,这些恶奴可不会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在她们眼中,自己不过是个寄宿在安王府没什么家世的孤女罢了,大夫人命令,她们可以立时扑过来把自己的脸给打烂了。 项翊见妹妹害怕成那个样子,眼睛都红了,死死攥着拳头才能忍了下去。 项大夫人却不管,她看她那个样子更是来气,就是这个样子,这对克死父母,阴魂不散的讨债鬼迷了老王妃,又勾走了她女儿的心,才招此大祸。 说什么夺回西夏王世子的位置,我呸,就这样子,无根无基,就想跟西夏王府那群心狠手辣暴戾成性的杀人狂魔夺西夏王的位置,也就是她婆婆被迷了心神,被她姑姑项皇后利用而已。 她继续骂道:“救命,哼,现在喊救命,太晚了,你这个贱人……” “住口!”项老王妃一手揽过扑过来簌簌发抖的韩烟霓,终于忍不住暴喝。一手又将桌上的瓷杯扫到了地上,发出“哐当”碎裂的声音。 项大夫人愣住,随即就掩着帕子大哭起来,边哭边道:“母亲,您可不能这么偏心啊,明惠可是您从小带大的亲孙女啊,您可不能有了侄孙侄孙女就不管她了呀。我可怜的明惠呀。” 项老王妃脑门直抽抽,喝道:“好,那你想怎样?是要把烟儿和翊儿全都打死你才满意吗?好,我这就派人把他们都拖出去打死,这样也就干净了!” 且不说别人听完这话的反应,明惠先就急了,她忙叫道:“母亲,祖母,今儿这事到底怎么回事还不清楚,今儿人多混杂,我,我先前不过就那么一说,也未必是烟霓害得我 。我,我只不过是想到先前只有烟霓去过那房间,这才……” “对,对,对,之前宜兰还来过,就住在那厢房里,女儿就是去找她,然后她却莫名其妙不见了,然后女儿就中了媚毒。连嬷嬷,你来说,你来说。”明惠看祖母和母亲面色不对,以为她们不信自己,忙冲堂下的嬷嬷道。 连嬷嬷心里叹息了声,我的小郡主,您怎么还是把宜兰县主扯进来了呢?宜兰县主一个清清白白姑娘家,身体不适到您这里歇息一阵就扯上了这事,二房那边可不是吃素的。这安王妃一查,屎盆子是扣不到宜兰县主身上,您可能没事,但这项五公子和韩烟霓却是铁定都跑不了了,到时候安王安王妃还不得把项五公子和韩烟霓给剐了。她们可不是项大夫人这种面儿上狠实际好糊弄的。到时候你已**项五公子,且去哪里找夫君? 连嬷嬷斟酌了一下,跪在地上,恭声道:“启禀老王妃娘娘,大夫人,宜兰县主确实来过,她本是想去给老王妃娘娘请安,途中身体不适来院中暂坐一下,很快就离去了,想必与此事无关,若牵扯到,安王安王妃必然要震怒彻查,怕是要血洗安王府的。” 这却是隐晦的提醒老王妃和明惠郡主,此事最好还是不要牵扯到二房为好。 且不说暴怒中的项大夫人和此时心绪纷乱无甚主意的明惠郡主。老王妃却是听出了连嬷嬷的意思,她布满皱褶的脸抽动了两下,却知这事无论实情如何,被她的二儿子知道,翊儿和烟霓必然是讨不了好的,不说被打死,也得落个残。 为了保住项翊兄妹,这事,只能关门了了,甚至审问都不能再审,露出一点风声,再牵扯到宜兰,她那二儿媳都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借题发挥。反正宜兰也不是她亲闺女,用不着顾忌她名声,定会可劲的折腾。 项老王妃黑着脸喝道:“你还嫌不够乱,竟然还要把你妹妹拖进来?这种事情是多有脸的事情吗?要闹得满天下都知道?这事情先就这样吧。娜珠,你在这里陪着明惠,我且带了烟霓回去问问。” 又冲项翊道,“翊儿,你也先回外院歇着,唉,你和明惠的事,我们再作商量吧。” 项翊根本不喜欢明惠,又怎么会和烟霓暗算明惠?这事,恐怕还是明惠做下的!但明惠是她的心肝宝贝,老大给她留下来的唯一的念想,这次,少不得就只能如了她的愿。只是委屈了烟霓。 项翊嗯了声躬身行了个礼,却没转身退下,而是看向项老王妃身边偎着的妹妹韩烟霓。 项老王妃知他担心烟霓,便道:“你放心,烟霓在我那里,谁也动不了她。” 项翊这才躬身告退,一个眼神也没给明惠郡主。 明惠看着他的背影,想着先时的甜蜜,也并没想那么多,只觉他是被现在混乱的情况给惊住了,在长辈面前又不好意思,所以并不往心里去。 项老王妃带着韩烟霓回了自己的慧安堂,项大夫人则是留在了锦华院陪明惠郡主。 其实项大夫人的情绪比明惠郡主的崩溃多了,老王妃留了她在锦华院不过是想让明惠自己去哄她母亲。她既然想嫁项翊,还出了这么一招,那她就得自己抚平她母亲的不满。 回到慧安堂,项老王妃命众人退下,就拉着韩烟霓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惠又为何咬了她说是她下得药,然后宜兰又是怎么回事? 听了老王妃的一叠声的疑问,韩烟霓却只跪了在她脚边哀哀的哭泣,摇着头,一句辩解都没有,最多抽噎着说上一句:“我不知道,我没有,我没有给明惠下药。” 项老王妃看她神情哀楚,面色悲凄,不似作伪,先时的猜测更是再信了几分。她拉了韩烟霓到怀中,拍着她道:“你把你知道的告诉姑祖母,此事姑祖母自当给你作主。” 韩烟霓入得她怀中,哭得愈发悲痛,过了许久,才能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着嗓子道:“姑祖母,此事,此事还是算了吧,烟儿受点委屈没什么,只要哥哥能好,烟儿什么都没所谓。既然明惠姐姐这样说了,自然有她的原因和用意。我,我想回韩家住一段时间,还请姑祖母恩准。” 听她说要回韩家,项老王妃自是不愿,可韩烟霓却劝着说此事还是尽量减少影响,保全明惠的名声为好,她回了韩家,就等于是默认了促成明惠和项翊的的事,这样,对大家都好。 可是对你不好。 项老王妃心里疼惜,可到底那个是她捧在手掌心养大的孙女,分量到底还是要重一些,既然烟霓自愿为哥哥牺牲,便也只能应了她。况且大儿媳心里不痛快,说不定就要拿烟霓泄火,送了她回去,也算是保护她。于是只得细细安慰了韩烟霓,说过段日子再接了她过来,翌日便送了她回韩家。 汀和院。 当晚十华跟姜璃回报那边的情况,姜璃喔了嘴,久久不能出言。她虽然给了十华大致的指令,但具体操作其实细节改一改,整件事情也就不一样了。 傅医师也在场,她看姜璃症愣 的样子,以为她是有些同情韩烟霓的遭遇,毕竟这一世,韩烟霓和姜璃看起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还是二公子的堂妹,女子遇到这种事,哪怕韩烟霓本性不好,也总是容易引起人同情的。便带了一丝淡淡的讽意道:“不过是咎由自取而已,少夫人也不必太过介怀。” 姜璃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同情那两人?既然能用卑劣的方法暗算别人,就应该有承受被同样卑劣的方法暗算的自觉。 况且十华的最后一招,不过是把她们内心的**放了出来,自己选择走到这一步的。 明惠若是品性良好,和韩烟霓真的情如姐妹,正常不是应该立即找太医来给他们解毒吗?最不济也可以找个自愿的丫鬟给项翊,而不是亲身上阵给项翊解毒。 可是她却立即就信了纸条,定了韩烟霓的罪,又利用了这件事达成自己的所愿。哪家大家闺秀能行她之所行? 她不知道明惠前世是如何嫁给项翊的,也不知道嫁给他之后她过的如何,但今世她这般手段嫁给她,恐怕以后的日子就不是一般的难了。 项翊娶了明惠,并得不到安王府的势,但到这地步,不娶明惠,却是要把安王府得罪死了的,也要失了对他们兄妹爱护有加的祖母项老王妃的心。更何况,明惠还是西夏项氏西府的外孙女。 总之,娶了她,好处不一定有,但不娶她,坏事那是一大把。 审时度势,项翊必会捏着鼻子咬着牙娶了她。 但项翊疼爱妹妹,如今明惠给了韩烟霓如此奇耻大辱,项氏兄妹岂会善甘罢休?等到可以折磨她的时候,恐怕恨不得把她的皮都给扒了。 真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少夫人,此事可需再跟进?”十华问道。 姜璃沉吟了下,道:“韩烟霓那边,怕是暂时在安王府住不下去了,应该会回韩府。你们继续看着点她,她吃了这么大个亏,必不会认输。”说不得会和绯莎公主那边走得更近了。 想到这里,又转头问初兰道,“北辽绯莎公主那边,你们可否查探到什么消息?” 她知道初兰和十华两人,十华主要负责直接帮她执行一些指令,但和其他暗探联络的却是老成持重的初兰。 初兰丝毫也没有犹豫,躬身禀道:“有。不知少夫人想查探什么消息?” 姜璃摸着太师椅扶手上的雕刻祥纹,道:“只要是跟西夏机密无关的都可以回报,特别 是她见了些什么人,去了哪里,越琐碎越好。” 初兰应诺。 姜璃看着窗外树木已开始出现萧瑟之态,现在已经九月底,快十月了,十二皇子和她父王也都快回来了,记得前世就是绯莎公主入京的这一个冬天,十二皇子喜欢上绯莎公主,然后和十一皇子姜缵离心,伤了赵澜,远走云南的。 还有项墨,前世的自己没有项墨,只像个没头苍蝇般,被韩家兄妹耍的团团转,利用了个彻底。 还有两个月就是自己的及笄礼,不知道那个时候,项墨他会不会回来京都看她。她也唯有让自己每日不停地忙碌,才能让自己想他的心好受点。 第85章 身死之地 京都九月底的天气正是好时候,刚刚凉下来,又算不得很冷,逢上云层遮阳,微风轻习的时候,正是勋贵世家公子贵女们出门野游赏菊寻乐的好时候,在那沅河河畔,说不得遇上个翩翩佳人,又是一段佳话。 待得夜晚,沅河河畔更是热闹非凡,酒肆茶楼花船,莫不是莺声笑语,让人流连忘返。那些已过了乡试的举子,此时也出来松懈下,在茶楼中会会友人,听听说书,作些闲词小曲,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热闹繁华之态,想必那传说中奢侈繁荣软玉烟罗的扬州运河也不过如此。 然而此时的西域却已近冬,尤其是夜晚,更是寒风阵阵,吹起黄沙,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山显得格外的苍凉。 项墨此时正是在邻近西夏缅州城的西域小国乌末国。 日前,他带了支军队联合了乌末国的一个中等部落鸣沙部落,灭了乌末国的一个大部落长月,此时便正是在原长月部落的领地,坐在首席上和鸣沙部落以及众西夏的战士们一起喝着酒,陪着大家庆祝着胜利。 火光在众人的脸上跳烁,汗水,油光,血迹,都遮不住众人放纵的喜气,也遮不住众人看向场中跳着胡旋舞的蒙面美人的放肆的目光。 曾经乌末和西夏缅州也多有一切联合举报篝火晚宴的时候,却大多是欢喜热闹喜气洋洋和和气气的,从来未曾如此次般处处充斥着血腥味,毫无忌惮的调笑喧哗,远远还传来的哀哀的哭泣声,还有那场中旋转着的美人的舞,明明是热情奔放喜乐的胡旋舞,却莫名跳出一股悲壮哀伤的味道。 一切都已改变。 乌末国和西夏的缅州城接壤,多年来一直友好相处,这些年来两国甚至逐渐打破不通婚的习俗,慢慢也有了联姻,本来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走。 缅州城西接乌末,南临和州,也就是韩忱千户所所在的和州城。 因是边界小城,又近着沙漠,缅州城中人口并不多,多是军户人家,或祖上犯罪被发配缅州充军或劳役的。缅州缅州,便是缅怀过去中原之地繁华之意。 但缅州相比其他边界小城好的一点是,邻国乌末还算是个和气的小国,和西夏多年来都保持着友好邻居的关系,这样没什么战争,多年来在西夏将领的管理下,军民生根发芽,也将这小城经营的有模有样,虽然劳苦些,也算得是安居乐业了。 乌末则是个由无数大中小部落组成的一个小国家,因着松散不够强大,历来都不怎 么跟缅州这边冲突,反是双方互为通商,互为需要,关系越来越密切,甚至通婚之事也时有发生。 可是这一年来,乌末的一个名叫长月的大部落却不知抽了什么筋,联合了一些小部落,竟是时常偷袭缅州这边,抢粮掳人,时有发生。过往缅州因少有战争,防御并不严密,便常被偷袭成功,损失惨重。 项墨几个月前就是收到西夏老王爷的信,到了缅州城处理这事。 原本这事也算不得大事,乌末兵力不强,也不是官方挑衅,只不过是几个部落局部的闹事,正常途径应该是和乌末国协调,协调不妥就抽支部队过来直接灭了那个部落就是了,但西夏老王爷觉得此事蹊跷,这两年来边境时有原先关系不错的部落反目挑衅,北边又有北辽虎视眈眈,便调了项墨过来调查处理。 项墨来了两个月,一直也没有什么动作。 事情表面的情况也很明显,长月部落两年前发生了内部变动,原部落首领阿林月死后,儿子继位,却被原先部落首领的弟弟,也就是新首领的叔叔阿林落给杀了,自己上了位。 阿林落好战,自上位后就不停吞并周边的小部落,壮大自己的实力,只是部落虽大但却穷困,养兵养马战争就需要钱粮奴隶,便打上了缅州这边的主意。原本可能觉得抢点粮掳两个人算不得什么大事,全西夏边界和西域各国还有北辽接壤的大家互相不就这么点事。反正他们会打游击战,你抄不到他们老家。 谁知道西夏老王爷竟然注意到了这事,并抽调了项墨亲自过来处理。 项墨按兵不动两个月后,暗中联合了和西夏关系不错的鸣沙部落,直接扑到了长月部落的总根据地,真的抄了长月的老家。除了阿林落带了不多的几个人跑了,其他人或被俘或被杀,整个部落差不多被血洗一空。 这一晚项墨带着西夏的部队和鸣沙部落的人一起留宿在了当地,夜晚便办了篝火宴庆祝顺利。 庆功宴开始没有多久,就有隔壁一个小部落西河部落的首领骨西求见,还带来了长月部落原首领阿林月的女儿月艾儿。 月艾儿的母亲是西河部落首领骨西的妹妹,月艾儿父亡,哥哥又被叔叔阿林落杀了后便去了外祖家西河部落投奔舅舅。 骨西献上月艾儿给项墨,表达诚服之意,并让月艾儿为项墨献上一舞。 月艾儿算不得绝色美人,但紧邻西夏的西域小国贵族女子多为混血,眼眉深廓,大眼流光,肌肤赛雪,丰 -乳-翘-臀,又自有一番野性的魅力,尤其是跳胡旋舞之时,每一次的摆动都将那蛮腰的劲道尽展无余,又因着心情的忧伤,和奔放的舞蹈撞击着对比,更是动人心弦。只看得不少将领都血脉偾张,恨不得把她压了好好试试她那腰间之力,是否如此够味。 项墨静静的喝着酒,眼睛在黑夜和火光中显得格外幽深,却看不出什么神色。 他一杯一杯的喝着烈酒,脑子却异常的清醒。不知道为何,到了乌末,到了这个长月部落的领地,他的身体和心脏都隐隐的作痛,喝着烈酒,才能镇住这种疼痛,保持最清醒最凌厉的状态。 而姜璃不知道项墨现在在什么地方,如果知道,定会大吃一惊,无法心安,因为乌末长月部落,正是前世她身死,项墨被万箭穿心的地方。 一舞即去,月艾儿微微喘息着上前跪倒在项墨面前,哀声道:“长月族月艾儿拜见项将军。”声音沙哑性感,带着微微的口音,更是挠人心肺,引人遐思。 项墨慢慢放下了酒杯,眼睛有些审视的盯着面前跪着的月艾儿,并不出声。 反是一旁鸣沙部落的首领木罕露出了一抹兴味的笑容。 月艾儿听得远远传来族人的哭声,受不得长久的沉默,脸上哀容更甚,继续道:“将军,我们长月族历来和西夏友好往来,族人们只是受了我叔叔蒙骗胁迫,才会和西夏冲突,还望将军念在他们无知的份上免他们一死,他们日后必会感恩将军,诚服西夏。月艾儿,也愿意终身侍奉将军,以报将军今日的仁慈之心。” 项墨看着她满脸悲壮的说出这样一番话,心里划过一丝讽刺,面上却仍是没有任何表情。 战争就是战争,既然主动挑起了战争,破坏了多年以来的平衡,如今战败,又为何以为一个女人献身就可以抹杀掩盖所有的罪孽和阴谋?他看起来难道就是这般急色和缺女人吗? “我不缺侍奉之人,既然你自愿以长月部落首领之女的身份回来,那便也是我们的战俘,应该承受和你族人一样的待遇。”项墨淡淡道。 月艾儿听言满脸不可置信和失望,而月艾儿的舅舅则是大急,叫了声“项将军”便跪到了前面。 西域和西夏多年来不成文的规矩,战俘或用牛羊财物赎回,或被作为奴隶在奴隶市场被买去或送至矿中做苦役。 外甥女月艾儿心善,见不得亲人族人受苦,要回来以已身换他们免受奴隶被卖之苦,骨西原也觉得未尝不可 。长月部落已被灭,就是剩余的族人再团聚起来,也只能是个依附别的部落的小部落了,月艾儿的身份也将随之降低,她能得到好姻缘的机会并不多,很大机会也是嫁给哪个大部落首领做了侍妾。 项墨是未来的西夏王,外甥女若借此机会嫁给他,却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机遇。骨西虽然只是一个小部落的首领,但多年的夹缝生存并逐渐壮大自己的部落,眼见却是有的。 西夏虽然名义上是属于大齐,事实上在他们西域各国,从来都是视西夏为一个独立国的,况且项墨不像其父祖辈,好战却不喜功,也没什么野心。但他看项墨年纪轻轻,心思深远,你却抓不到他的弱点,便知此人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所以骨西亲自带了月艾儿来拜见项墨。 他原也没指望项墨对外甥女一见钟情,但一般情况下,战胜方首领一般都会收了战败国首领的妻女,况且月艾儿在方圆百里,也是说得上的美人。就算不能多夺宠爱,只要项墨肯收了就好。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项墨竟然要把月艾儿当成一般战俘处置,那就是或赐给下属或拉到奴隶市场去卖,向来部落贵族女儿都是奴隶市场最抢手的,不仅勋贵家族喜欢买了去做妾或养了招待客人,还有那欢乐场也最喜欢买了这样的养着。 骨西跪下求道:“项将军,月艾儿的父亲阿林月首领一直尊敬将军和将军的父亲祖父,从来都是和西夏交好,是阿林落大逆不道,夺了侄子之位,月艾儿也因此离开部落,她实在无辜,还请将军念在阿林月首领多年和西夏交好的情分上饶过月艾儿。” 第86章 前世噩梦 西域乌末长月部落。 项墨知他担心什么,静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看得骨西头皮发麻,正欲再说点什么求情,旁边鸣沙部落的首领木罕却突然出声道:“项将军。” 项墨转头看他。 木罕带了一丝笑容道:“项将军有所不知,月艾儿是我们这里远近闻名的美人,我也曾慕名求娶,可惜一直未能如愿,项将军若对她无意,不若就将他让给我,我愿让出两成的战利品换取她。” 项墨闻言倒是笑了,道:“不想首领竟然如此重情重义。若这位姑娘仍坚持以己身换取族人的性命,我便将其让于首领。只是我今日还有话问她,明日再将她送予首领。” 木罕高兴举杯谢过。 项墨冲他颔首后,便转头问下面的骨西和月艾儿:“你们对此可有异议?” 项墨可没有什么兴趣去强迫月艾儿嫁给木罕,她既然愿以己身来求他放过战俘,便该知道自己已非自由身,可任他处置。她不会真认为她作为侍妾的价值有多高?只要她肯做侍妾,别人就该什么条件都答应了她? 月艾儿面色惨白,身子晃了晃,过了片刻,才哑着声音道:“月艾儿愿意听从项将军安排,只是不知将军如何处置我的族人?” 她其实并没有的选择,不是吗? 项墨看着她,道:“我会放他们自由,但他们后面的生活,恐怕还需要你去求鸣沙部落的首领。” 月艾儿闻言有些失神的看向木罕,木罕也只是笑着看着她,但笑意却不达眼底,根本谈不上什么多大的诚意,反是带了些说不出来的讽意。 骨西暗叹,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而且经此一战,鸣沙部落就不再是昔日的鸣沙部落了,想必在这一片,鸣沙将取代长月的地位,成为最大最强的部落。她看上月艾儿,项墨不肯要月艾儿,那她就再没有别的选择。 但木罕好色,妻妾甚众,月艾儿现在嫁他为妾,和当年长月部落鼎盛时期嫁他为妻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只盼他还能顾着些昔日的情意,待月艾儿好些。 项墨吩咐侍卫带了月艾儿下去,宴会则是一直持续到夜半。 这晚项墨却并没有提见月艾儿,而是派了暗探营数字编号的明十二前去。 明十二就是和十六一起长大被培养给项墨的数字编号的亲卫或暗探,她是所有女子数字编号中手段最多,心思最灵活,功夫也是排的上前几的暗探 。 姜璃如果见到十二也一定会吃惊,初兰和十华都是气质冷凝,英姿挺拔型的,相貌则是往模糊的方向打扮,就是那种你看见她觉得气质很好,但一转眼就忆不起来长啥样的那种。 然而十二不同,十二本是江南官宦之女,祖辈因被牵连贪污受贿案被发配边关充作军户,父母皆是在和北辽的战争中去世,因此格外痛恨北辽,对大齐高官皇族也没什么好感。 十二性子刚烈,手段狠厉,却生得娇小玲珑,温柔婉约,明明说着杀人的话,却带着再亲近不过的笑的那种。 她去到关月艾儿的帐篷,月艾儿正失神的坐在一个角落边发呆,听得帐篷门帘响动,立即抬起头来看过去,眼神闪过一刹那的光华。 只是见到来的人竟然是个娇俏的女子,眼神便慢慢黯淡了下去,又复低下了头去。 十二并不坐下,她站在一侧看了月艾儿半晌,见她只是低着头并不出声,便笑着问道:“月艾儿小姐,您是为了过来给我们公子做妾的,还是来给族人求情的?” 月艾儿听了这话猛地抬起了头,她恨恨的盯着十二,道:“我们长月族在错误的领导下,走上了错误的道路,今日被灭,也是罪有应得,但是妇孺无罪,不过是被野心的阿林落牵连,才致以今日。项将军仁慈,必不会牵连无辜。这位小姐侮辱我不要紧,只要我的族人得以保全,月艾儿再无怨言。” 十二“呵呵”笑了两声,走到了帐篷小小的窗前。 窗外并没什么景色,除了几个小小的帐篷,不过就是石沙满天的戈壁而已,看不到任何充满生机的绿色。 十二转过头,似乎漫不经心的问道:“听说你有个姑姑嫁去了北辽?”声音不再讥诮,而是温柔而亲切的。 可是听在月艾儿的耳中却如惊雷。她一惊,她,她怎么会知道? 她的确有个姑姑,名唤阿林玉,不过她并不是她父亲阿林月的同胞妹妹,而是叔叔阿林落的同母妹妹。 阿林玉样貌生得好,七年前被乌末国王选了充作乌末公主,送去给了北辽国的皇帝为妃,据说在北辽还挺受宠。 十二看见她瞪圆了眼睛吃惊的样子,便继续带着温柔的笑容问道:“你这次过来这里,要以己身解救族人,难道不是得到她的指示?” 月艾儿心中惊涛骇浪,这样隐秘的事,为何她会知道?就是舅舅骨西都不知道! 她过来求亲的确是姑 姑阿林玉的主意。 其实她幼时和姑姑阿林玉关系非常好。姑姑年长她六岁,是周边部落都出了名的美人,舞跳得极好,骑马射箭也样样拿手,人又聪慧无比。当年不知迷倒了多少长月部落和周边部落的勇士,据说连乌末王族的四王子都喜欢她。 所以她从小崇拜阿林玉,处处以她为榜样,她的舞也多是跟着她学的。 两年前叔叔阿林落杀了哥哥,甚至恨不得把她也一起杀了,是姑姑派了人劝了阿林落,又顺了她的意派了人送了她去西河部落生活。她身边的一个嬷嬷和两个侍女都是姑姑送了来服侍她的。 虽然她心里也很矛盾,她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可能阿林落夺了哥哥首领位置,其中有姑姑阿林玉的支持。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也都是她的亲人,是她剩下的最亲的亲人了。 这次她过来这边求项将军的主意,正是她身边的嬷嬷出的主意,她知道她一直有跟姑姑联络,便知道这是姑姑的意思。 十二看她的反应,就知道了事情便是**不离十了,她也没打算劝她什么,只道:“把她给你的话都说出来吧,想想你外面的族人,若你不说,她们的下场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月艾儿看着她的笑容,竟有点心惊胆战,她摇摇头道:“姑姑并没有让我做什么,只是说项将军素有仁慈之名,我过来求他,他必定会善待我的族人,也会善待我。她只让我好好服侍项将军,并没有说其他什么。”说完便低下了头,心里难受异常,现在,她还是要嫁给木罕。 她过来求项墨,其实心底最隐蔽的心思就是,她不想嫁给木罕。可是最终还是没有逃过。 她曾经和木罕的异母弟弟木拓相恋,可是木罕也看上了她,先跟她父亲阿林月求亲,然后还逼着木拓娶了他人。她恨他,自然不愿嫁他,父亲阿林月宠她,便顺着她的意拒绝了木罕的求亲。 之后父兄都死了,她失去了首领之女的地位,去了西沙部落,其实后来还遇到过木罕,他看她的眼神让她害怕。现在长月部落被灭,鸣沙壮大,她大概知道自己应该很难逃过成为木罕侍妾的命运,便听从了姑姑的话,来求项墨。 游牧部落女子的命运,从来都和飘荡不定的生活般,跌宕不定,今日是贵族,明日可能就是奴隶侍妾,她失去了父兄的庇护,就如同无根之浮萍,再无依托。因此,姑姑阿林玉的话,她向来是听从的,因为她也不知道除了姑姑,她还可以听谁的。 十二看她垂下头的瞬间大大的眼睛闪过幽蓝之色,淡淡光芒如鹅绒般顺滑柔软,尖尖的鼻头微翘,和那两边长长的睫毛相映成趣,端的美丽,心头闪过一丝异样,扯了嘴角讥诮的笑了笑,也不再和她多话,便去回报项墨。 篝火宴已持续了两个时辰,项墨早已离席。 他站在离营地外的不远戈壁处,静静看着远处的戈壁沙漠不知在想些什么,身后隐着十一和十五。 十二上前,在离项墨五步远的地方停下,单膝跪地,道:“公子。”此时的她气质却是已与刚才大为不同,竟是和初兰十华一个模样。 “问出了什么?”项墨没有回头,只问道,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像是从遥远的冰山传来。 十二听得心惊,只觉公子越发的难以接近,恐怕功法又进了一层。 十二回道:“回公子。月艾儿的确受阿林玉指使,但算不得她和阿林玉合谋,依属下看,月艾儿现在应是完全受阿林玉的摆布。” 略顿了顿了,十二又继续道,“属下观月艾儿言谈举止体态,应是受过特殊□□,阿林玉和北辽的天香教走的甚近,恐怕月艾儿早不知不觉成了阿林玉的工具。” 项墨沉默了片刻,道:“你下去吧,催眠了月艾儿,让她忘记你问过的话。” “是。”十二应诺退下。 七年前阿林玉嫁入北辽,六年多前西域东孙国和北辽一起攻破和州,杀他大伯西夏王世子项璜及其两年长嫡子,屠城和州。 他以前从未想过中间的联系,因为东孙国和乌末国历来不睦,东孙国亲北辽,乌末国亲西夏。就是七年前的和亲,乌末也不过是例行其事,乌末国国王不说是亲生女儿,就是侄女也没舍得送过去一个。 却没想到是在这里。只不知阿林玉求的是什么,难不成只是为了帮其兄长阿林落□□? 只是这天香教,似乎很多事情都隐隐带了这天香教的影子,已经渗透到了各国各地。难怪这个原先只是中等教派的天香教,现在已经隐隐有了北辽国国教的影子。 阿璃,也不知道她现在怎样?虽然他每隔半个月都会受到她的信,也会受到亲卫的消息,可是信有延迟,他也不过是在看到信的片刻心安些,之后更是挂心。 听说韩烟霓竟然和绯莎公主勾搭上了,虽知道姜璃有初兰十华等人的保护,身边又有傅医师,但仍是担心她会有什么损伤。 他看着这茫茫无尽的戈壁,总觉得熟悉,这并不奇怪,因为他自小大半时间就是在这些地方征战练功成长的。 可是奇怪的事,他总觉得他曾经和姜璃一起来过,那种隐隐的感觉简直是呼之欲出,却又无从去抓住头绪。 这一晚项墨睡得很晚。 但是他并没有因为今日的领军征战和疲劳晚睡而睡得很好。相反,这一夜,他脑子中一直都是战场厮杀的画面,原本这也没有什么,可能只是因为今日看到这样的场面太多,回放而已。 但是,他终于在看到最后一个画面时,被骤然惊醒。 他看到了他的阿璃,只不过她看向他的目光并不如她平日看他那般全然的信赖专注,隐隐的娇憨,又丝丝勾人心神的爱恋缱绻。 梦中的她目光甚至不会在他身上停留,全部是有礼而疏离,然后画面中另一个男子出现,她的面上迸发出欣喜的光彩,推开他,转身就扑入了那个男子的怀中。 项墨看到这一幕,就从心脏剧痛中醒过来。即使醒过来,他也没能从这个梦的刺激中走出来,只觉得心神俱裂,走出帐篷,在黑夜中吹着冷风,握着剑狠狠地插入石壁中,靠着石壁抽走自己的力量,才能稳住自己不作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他试图努力回想着那个男子到底是谁,却完全回想不出那个男子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该来的还是要来。 第87章 为母之权 西夏。 第二日,西夏军和鸣沙部落分了战利品,项墨便和木罕告辞,带着军队回了缅州城。 长月部落被灭,项墨并没有赶尽杀绝,那日血洗部落已经足够震慑周边部落。他把长月部落的战俘和残余的妇孺族人全部留给了鸣沙部落,而鸣沙部落则付了西夏一定量的牛羊马匹。 只要战争开始,仇恨就会播种。项墨并不愿屠尽长月部落,不仅仅是仁慈之心,而是因为长月部落是乌末的一个大部落,和各个部落都有联姻,屠尽长月,只会把仇恨撒到未去的人的心中,慢慢生根发芽。 原本西夏自己就可以直接灭掉大月,但仍拉上鸣沙部落,便有借刀杀人,转移仇恨之意。 一来西夏要培植盟友,让他们部落内部争斗,而不是集中仇恨来对付西夏,二来长月部落的战俘并不好处置,不若交给鸣沙,让他们以部落纷争规矩处理,三来对乌末官方来说,这样做也好眼闭只眼当作内部纷争处理,不至引起两国战乱。 项墨安排好了缅州城之事,便带了亲卫快马加鞭回了西夏王府。 自从乌末那夜,姜璃便常常入了项墨的梦,只是并没有任何剧情和进展,来来回回的也都是姜璃推开他,投入别的男子怀中的那一幕。项墨尝试在梦中克制自己醒来,想去看清那个男子是谁,可是从来没一次成功。反是一次比一次受折磨。 他很清醒理智的知道姜璃不可能这么短时间会喜欢上其他人,对他也不可能转换态度这么明显,这一点,他从来毫不迟疑的相信。 可是他仍然受不了那个梦境,梦境里自己痛楚尖锐的感觉也那么深刻,真实的不能再真实。哪怕是假的,他也极其清醒的恨不得把那个人凌迟至死。心里暴戾的情绪和大脑的清醒相互冲击,让他的气势越发凌厉冷冽。 因着不想重复梦境,项墨白天赶路,夜晚则是开始彻夜打坐练功,再不想入眠。好在他功法特别,练功打坐便不再需要睡眠。 只是当年他师傅曾告诫他,不可持续打坐练功,易走火入魔,或终一日成冰雪无心无情之人,这并不是绝尘谷功法追求之道,只是此时的他,却已经顾不得这些。他受不得那些画面反复不停的回放,他觉得他日日受那样的折磨,恐怕走火入魔的可能性更大更快些。 项墨快马加鞭,十月中旬就回到了西夏王城银州城。 项墨是傍晚酉时末才回到的王府,回到王府,他并没有先去母亲住的东园看 他的母亲西夏王世子妃姬氏,也没有去拜见自己的父亲西夏王世子项琮,而是直接去了西夏老王爷的院子。 项墨自小是老王爷带大,亲自教养教其习武启蒙的,因此祖孙感情极其深厚。老王爷也很尊重项墨,他为了培养他的魄力果敢,从小事事都只让他自己做主,他只会在旁给他分析指导,从不逼项墨做不愿意的事。 哪怕项墨做错了,他也是由着他错,让他自己记住教训。当然这种教育方式,也是因为他极信任自己的孙子,才会如此。 项墨风尘仆仆回来,直接就被祖父老王爷捉到了书房密谈。项墨先是报告了缅州乌末那边的战事以及后续安排,又说了京都的形势,说到这里自然会提到姜璃。 项墨这次回西夏王府一是交代处理公事,二便是要将王府这边安排好,好方便将姜璃接回西夏。 两人一直谈了一个多时辰。老王爷看时辰已晚,便打发了小厮去东园,传话给西夏王世子妃说天色已晚,他还有公事要和项墨商谈,改日再让他过去给她请安,便拉了项墨和他一起简单用了晚膳。 膳后老王爷又召了自己儿子,项墨的父亲西夏王世子三人一起继续西夏这边的政事,一直到深夜。 老王爷年老,已经开始逐渐将政事转交给儿子,而绝大部分的兵权和暗线系统却是直接交给了项墨。 姬氏管理王府中馈,儿子一回来她自然是知道的。她已经大半年没见过项墨,心情自然激动,但她了解儿子的性格,知道他回府必定先去见老王爷,便准备了饭菜,想着等他跟老王爷议完事应该会过来给她请安,然后一起用膳。 谁知等来的却是项墨会留在老王爷的南园用晚膳的消息。她看着满桌已经凉了几次又热了几次的饭菜,只觉得无比的心酸。 在外人看来,自婆母文华长公主去世,她便是西夏最尊贵的女人,将来的西夏王妃。 可谁知道她生活内里的辛酸和痛苦。夫君离心,儿子自小便被抱去老王爷老王妃那里抚养,五岁开始习武之后更是连面都很少见到,说什么感情,最多便是生母之情罢了。 而且无论她想像其他母亲般帮儿子安排什么,项墨都是拒绝。她根本插手不了他的任何事情。甚至亲事,这原本是母亲来相亲安排操持的,她竟是也半点没有参与的权利。 曾经,她不过是想给儿子放两个通房,这是所有世家公子长大母亲都会安排的事情,结果项墨看她的眼神简直冷得掉 了渣子,然后整整消失了大半年,那段期间,她在老王爷和世子爷面前都是失尽了脸面。 郑嬷嬷看她神色难受,也不敢多话,只劝道:“娘娘,您还是用点东西早点歇息吧,公子回来了,想必明日过来府中拜访的人肯定多,娘娘您还要接见她们。” 项墨以前虽是大家默认的世孙,但这次却是已经被皇帝赐封御定了的,到底还是不同。想必众世家亲眷听说他回来,必然会过来道贺。 况且他还成亲了! 他上次离家时连亲都没定,这次回来就已经是已婚,众世家总也得过来一边给他道贺一边也要过来瞅瞅他的反应不是。 其实西夏的世家大族或久居西夏,或根本就是西夏土生土长的大家族,根本早已只知西夏王,不太认大齐皇帝了,西夏王早就是西夏的土皇帝。 对于大齐皇帝总想把自己女儿或侄女儿塞过来给西夏王做王妃,然后生法定继承人这事众世家其实早已不满。 原本这事在老王爷这代也是打破了的,老王爷的第一任王妃可不就是西夏三大世家之一的祁家女?可惜祁家女早亡,大齐皇帝还是嫁了个公主过来做继室。 但即使如此,先世子还是祁家女所出的嫡长子。可惜这位先世子战死了,最终还是文华公主的儿子成了世子。 好在现世子又娶了姬家女,虽然后来世子爷又跑去大齐弄了个京都贵女过来,可惜生的儿子不抗用,不说老王爷那明确的态度,就是文华公主也是认定了姬家女所出的项墨才是现世子的继承人的。 所以大家早就认为西夏王妃这个位置不一定是京都贵女来做,西夏王府的继承人也不一定不能出自西夏世家之女。 所以很多人盯住了项墨世孙妃或少夫人的位置。 没想到项墨去了一趟京都,就打破了无数西夏世家大族的希望。 但是,紧接着一个好消息传来,项墨竟然没有把那个什么郡主带回来,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敷衍大齐皇帝的意思,根本没把那个女人看在眼里,真那她当世孙妃的意思啊! 那到时候项墨在大齐,西夏两边各娶一个,把那个郡主扔在京都,那个郡主也不过就是占了个名分,人都见不着,蛋也生不出来一只。两边分别娶的,孰轻孰重,还不分明?恐怕西夏这边娶的那个,才是实实在在的未来的西夏王妃啊! 于是大家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所以项墨回来,明 日必然会有不少人来上门打探。 姬氏想着这些事,不免又想到了儿子娶了顺国公府赵家外孙女的事来,心里更塞。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下,让丫鬟服侍着味同嚼蜡般勉强吃了点东西,就吩咐丫鬟婆子把饭菜撤了下去。 净面洗漱后,已是平日就寝时间,姬氏也还是了无睡意。 她看着窗外黑黝黝的夜色,半晌才喃喃道:“阿郑,你说我是不是错了,不该自小就把他送过去给老王爷养着。现在,我对着他,竟是半点话也没的说,他,也是半点不肯听我的话。” 还有没说出来的话是,她和自己的儿子,竟然半点也没有亲近的感觉。 所以她原先是想把娘家侄女姬兰丝娶过来的,这样儿子不亲近,至少儿媳跟自己一个心,将来生来孩子在自己身边养着,也能亲近些。 她一心这样谋划着,也曾试图让她俩亲近些,可是项墨却不肯顺了她的心意。 她又拗不过也不敢违抗老王爷,她本就已与丈夫离心,所能依靠的也就是儿子,和儿子能得老王爷器重而已。 郑嬷嬷心里叹息,劝道:“娘娘,这如何能怪您,当时您也是没的选择。其实公子性情如此,娘娘您是最清楚不过的。您是公子的亲娘,这是谁也越不过去的。” 姬氏听言,这才苦笑了下,道:“是我一时想岔了。幸亏有你点醒我。”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郑嬷嬷说了一会儿嫁到颜家的大郡主项烟菱所出长女的一些趣事,这才哄得姬氏开怀了些。 姬氏想着明日女儿也应该会回来,这才去睡了。相比不怎么亲近的项墨,项烟菱那才真真是她当成眼珠子疼的宝贝,也唯有善解人意的女儿让她这些年孤寂艰难的日子有了不少的慰藉。 第88章 裙下多臣 十月底,京都安王府。 项墨回到西夏王府的时候,姜璃也听到了母亲安王妃说,她父王和十二皇子办差要回京了。 姜璃听说十二皇子要回京,便想起了绯莎公主的事情,便召了傅医师和初兰十华几人商议。 姜璃先问了初兰有关绯莎公主的动向,俱是一些她举办宴会和各家贵女套近乎的消息,贵女们其实都很喜欢她,无奈家里都拘得紧,和她走得都不近,所以面儿上看,绯莎公主的外交成效并不大,至于私下的,就不得而知了。 姜璃听完初兰的报告也没有抓着什么突破点,便问傅医师道:“姑姑,绯莎公主的魅术有没有破解之道?就是如果有人迷上绯莎公主,有没有方法破解?” 傅医师瞥了姜璃一眼,道:“绯莎公主的魅术高明之处在于她是放大人心的**情思,如若无心,便也不会被魅惑。所以你说有人迷上绯莎公主,看他是为何迷上,若只是为□□,可能还有法子破解,若是动心,恐怕难解。” 姜璃点头,也就是说她送给韩烟霓的那些玩意儿都是玩剩下的,她自己本身才是个大杀器啊! 她想了想,心道既然迷上她后很难破解,那不如就在之前切断十二皇子迷上她的可能□□。 姜璃转头问初兰道:“在京中,她可有跟什么男子,嗯,世家公子来往密切?” 初兰和十华的好处在于,她们无论从姜璃那里听到什么样的问题和指示,从来都是非常认真的思索,然后认真回答姜璃,从不惊诧,敷衍,或劝她不该这样不该那样。 就是傅医师也是,就算姜璃找她要媚-毒-春-药,她也不会多嘴问她拿去干嘛的。总之,姜璃要什么,她就给她什么,问她什么,她都是毫无顾忌的给她解惑。 初兰认真的想了想,回道:“她主动的倒是没有,但京中颇有一些勋贵对这位绯莎公主存有爱慕之心。” 姜璃顿时兴起,冲初兰道:“拣那些身份贵重,品性一般,色令智昏的说上一说。” 初兰正待开口,姜璃却看到一侧的十华的眼神有些亮晶晶的,便侧了脑袋对十华道,“还是十华你来说吧。初兰你比较缜密,听她说,然后给她补充总结要点。” 初兰听完面无表情的应了,心里却颇有点无奈,她知道这又是这位新主子在挑动十华的八卦好动之心,十华本就是没事还想找点事的主,之前性子完全就是被各种戒律给压着的。 十华不知初兰内心的无奈,她其实很高兴帮姜璃做这些事情,简直有种实现人生价值发挥了她的宝贵技能的满足感。 她回报姜璃道:“的确有那么几位。其中身份最为贵重又对绯莎毫无掩饰表现出最大热情的应该便是二皇子。” “二皇子?”姜璃的眼睛亮了亮,没想到第一个人选爆出来就有惊喜。 二皇子是景帝已故德妃所出之子,是顺利长大成年的皇子中最年长的一位,今年已经四十有许。二皇子也是景帝所有皇子中最平庸,甚至可以说是最不堪最让人无语的。 也不知道德妃当年是不是要避皇后的锋芒,故意藏拙,要把二皇子给养平庸了,结果一不小心平庸过了,养歪了,还歪的忒讨人厌。 姜氏皇族出美人,据说这位二皇子小时候也是个粉雕玉琢般的娃娃,结果就硬生生的给养成了个肥头大耳,对被美人养刁了眼的贵女们来说,简直多看一眼都戳眼睛。 另外姜氏男子其实多专情,不专情的也少有滥情好色的,可这位二皇子却是少有的好色多情之人,府里的侧妃侍妾是换了一批又一批,年轻的时候还算节制,年纪越老越不像话。 总之,这就是个让人想起来就讨厌,平日里你永远也不想见到的一个人。 可是要解决绯莎公主,二皇子还真真不失为一个好的人选,一是身份足够却又不敏感,二就更巧了,二皇子两年前没了正妃。 “是,二皇子其实在上一次端午宴时就已经对绯莎公主惊为天人,表达出了爱慕之情,还多次在绯莎公主住的会馆外徘徊。可惜绯莎公主应是极力避着他的。”十华补充道。 姜璃点头,可不得避着嘛,这位可是一沾上可是甩不脱无事也惹一身腥的主,不过,对她们来说,还真是好用。 “嗯,这个重点留意,继续说。”姜璃点头道。 十华抿了抿嘴,克制的笑了笑,道:“勋贵世家中也有这么一位,还是少夫人的亲戚,就是永毅候府庄家的世子庄培洵。”说完似乎觉得自己有点多嘴了,说实话,全京都的勋贵也找不出几个和姜璃不沾亲带故的。 不过这位永毅候世子和姜璃的亲戚关系还真是实打实的。因为姜璃母亲安王妃赵氏的外家便是庄家,而庄培洵便是安王妃嫡亲舅舅的嫡长孙,然后他还是姜璃大嫂的堂兄。 这位也是宜欣县君的表哥,宜欣县君的母亲庄氏便是庄培洵的嫡亲姑母。总之,京都勋贵世家就 那么几家,亲戚关系错综复杂,说起来都是亲戚,所以坑起人来有时候也特别方便。 “他如何跟绯莎公主扯上了?难不成也是在端午宴上一见钟情?”姜璃问道。 十华笑了出来,她现在表情真的是越来越丰富了。 她收了收笑容,回姜璃道:“这个,属下,奴婢就不得而知了。但他露出端倪是在一次外游时,绯莎公主和他姑表妹柳阡阡同坐一辆马车不小心惊马,这位竟是第一时间冲过去救绯莎公主,而置青梅竹马的表妹而不顾。” 绯莎公主的马为何突然惊了,这还有她们的手笔在其中。她们偶尔还是会出手阻止绯莎公主的外交活动的,这次惊马活动就成功的把绯莎公主对柳阡阡所作的所有努力都抹杀了,这位柳阡阡现在对绯莎公主可是恨之入骨。 姜璃有点小小的诧异,因为亲戚关系,她和柳阡阡也算是颇为熟识了,她知道,柳阡阡的母亲庄氏,那可是一门心思想把女儿嫁回娘家,嫁给永毅候世子庄培洵的。 但她嫂子永毅候夫人不乐意,就是老夫人压着她也就是不乐意,所以才打擂台打到现在还没定下亲事来。 姜璃想了想,觉得这位还是算了,一来身份还不够贵重,二来牵扯到她母亲的外祖家,庄培洵已经够倒霉了,还是不要去祸害他了。 不过这惊马惊得也不错,不然借着绯莎公主的手段,估计庄培洵早晚也得被柳阡阡给拱了。 姜璃并不喜欢柳阡阡,因为柳阡阡的母亲庄令熙当年喜欢她的舅舅赵承奕,据说就是因为当年外祖母逼舅舅娶庄令熙,才逼得舅舅远遁边关,至今未娶的,真是女儿母亲一个样。 十华又陆续说了几个名字,但这几位要不就是身份不够,要不已经妻妾成群,要不就是有贼心没贼胆,并不特别合适。 不过姜璃都有些惊诧这位绯莎公主非凡的魅力了,短短时间竟然已经虏获了不少的裙下之臣。京都多少世家愁着嫁女儿啊!哪像人家绯莎公主,出去转一圈,啥样的都有了! 姜璃仔细分析了一番,最终觉得最合适的还是二皇子,只是这具体该如何操作呢? 想到这,她也是烦恼。 她记得项墨的话,无论计划什么,最重要的是,不要将自己暴露出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绝对不要做。当然了,这都是项墨专门要求她的。 同时间,西夏王府,项墨回府翌日。 项墨一早便 换了装过来东园给母亲姬氏请安。 姬氏看他越发俊朗挺拔的样子心里欣慰,虽然长途跋涉又领军作战,但半点也没有损了项墨的相貌,倒更显得像那出鞘宝剑,有着掩不住的光芒,只是寒意太甚,令人心惊。 所以姬氏欣慰过后,看着项墨那沉冷有礼的样子,还是继续心塞。 两人说了几句话,场面就有些冷。项墨便提道:“母妃,我准备把荔园收拾了做我和皇贵郡主将来的居所,此事已经跟祖父商量过,他已同意,特来知会母亲一声。” 此话一出,姬氏脸色遽变。 荔园严格上来说都算不得西夏王府的地盘,它是紧邻西夏王府特意开辟出来结合了京都和南方园林风味的一座宫殿式园林。 它的初型是第一代西夏王给王妃建的别宫,那时规模还很小。当年文华公主嫁过来后,思乡甚切,老王爷便着手扩建修复了荔园,给文华公主居住。只是后来文华公主和老王爷感情甚笃,也搬回了西夏王府的正院和老王爷一起住,荔园便成了她闲暇时才偶住的别宫。 项墨提出让那个皇贵郡主住进荔园,那背后表达的意思不能不让姬氏情绪翻滚,几乎压制不住。 既然是要搬回来,那先前以为的留在京都,只是名义上的世孙妃那都是不成立的,所有她之前自己给自己所作的心理建设,接受这个儿媳的假设都是不成立的! 而且能住进去荔园,可见老王爷和儿子对这位皇贵郡主的重视!这么多年,她除了当年去给婆婆文华公主请安,可是荔园的门槛都踏不进去的,更别说伸手进去。 她管理西夏王府中馈多年,也管不到荔园的一根草一块木头!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几天存稿定点晚上6点更新至31日。下个月出差回来后会努力加更。求亲们继续支持~~~ 第89章 掌控之欲 荔园在西夏王府代表的意义,几乎一直是超越王府的存在。 因为那里住的,一直都是从京都嫁来的公主,又有婆母文华公主几十年的余威在,让众人潜意识里都觉得,荔园那里住的,才是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而且,她儿子还要跟那个什么郡主一起住进去!那她跟把儿子分出去了有什么分别?难道她将来想看孙子孙女还得递拜帖?还是等那什么郡主善心大发,带过来赏她几眼?这简直不能忍! 可是,那是老王爷同意了的! 永远都是这样,项墨的事情,从他出生到长大定亲娶妻,她从来插不进去一根手指,哪怕花费了心思算计,最后只要老王爷一句话,她的全盘计划都要落空。 可这是她的儿子,这是她的儿子! 姬氏咬着牙,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手指甲掐断了,一阵生疼,也完全感觉不到。 项墨感觉到母亲的震怒,却并没说什么,这事是他一早已经决定了的,并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他只是知会她一声而已。 让阿璃住进荔园,不让王府或西夏世家的任何势力渗入,这是他一早就盘算的,也是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等人员安排妥当,他就打算直接去京都把姜璃接过来了,这些日子的梦境,已经把他折磨的就在爆发的边缘。 郑嬷嬷看姬氏瞪着项墨,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而项墨却垂着眼,完全似无所觉,心里着急,生怕姬氏忍不住,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她们这位世孙爷可是软硬不吃的主,也不知是不是一直在军营长大的缘故,还是因为那绝尘缘的功夫,心不是一般的硬。 项墨功法的事,只有极亲近的人才知道具体情况,像郑嬷嬷这种世子妃姬氏的心腹,也只知道他练的是绝尘谷的功夫,具体的也是知道的不多。 好在很快就有人来,打破了僵局,郑嬷嬷算是松了口气。 来人是项墨已出嫁的长姐,姬氏的长女项烟菱。她还带着她两岁的女儿珍姐儿,以及十五岁的小姑子颜青儿一起过来了。 西夏三大世家,姬家,祁家,颜家。项氏和三大世家之间互为联姻,关系错综复杂,已经分不清彼此的亲戚关系。 姬家便是项墨母亲西夏王世子妃姬氏的娘家。而祁家就是老王爷第一任王妃的娘家,也是先世子项璜的妻子祁氏的娘家。 而颜家,姬氏的女儿,项墨的长姐项烟菱嫁的就是颜家的长房嫡 长孙颜铭,而颜青儿便是颜铭的堂妹,颜家二房的三小姐。 项烟菱进来看得母亲面色僵硬,弟弟却还是一贯的沉默冷硬,气势甚至更甚了几分,越发凌厉,心里叹息。 她只作不知,先跟母亲请了安,又转向弟弟,道:“阿弟,你回来了?这次回来你可要多待段时间,你看你一去就是半年多,珍姐儿都快两岁了,你怕是都快不认得了。” 说着便拉了身边的小女童让她去给舅舅行礼。 小女童珍姐儿生得颇有特色,浓眉凹眼,虽五官看得出来长大后必不是什么大美人,可是长在小孩脸上,那也是无尽的可爱。 珍姐儿自小受尽宠爱,并不怕生,母亲让她行礼,她就迈了小短腿团了两只肉团手给项墨行礼,糯糯得叫:“给,舅,舅,请,安。” 项墨倒是收了些气势,温和了许多,赞了赞珍姐儿,又让人拿了准备好的礼物端上来,竟是成箱的黄花梨雕刻的各色娃娃。西夏王府富贵,黄花梨雕刻算不得什么,但胜在这些娃娃形态各异,栩栩如生,串起来,还是各种故事。 珍姐儿果然被吸引住,抱着娃娃就不肯松手了,怀里抱两个,一手还要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然后又缠着母亲陪她玩,直到项烟菱打发了个伶俐的丫头给她就着娃娃讲故事,才算消停了。 项烟菱心头叹息,她这个弟弟不是不会哄人,不会对人好,他只要肯用心,恐怕天都能被他打动,只是他很少会用心在什么人身上而已。 几人叙着家常,多是项烟菱在说,姬氏仍是冷着脸,偶尔才会被说起了兴致搭上几句,可回头看项墨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立时心便又堵上了。而一旁的颜青儿则是一脸崇拜爱慕的看着项墨。 说了一会儿话,项墨就起身告辞,道是祖父吩咐了,让他过去陪他用早膳,膳后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母亲歇息了,又让姐姐好好陪着母亲,带着珍姐儿多住上几日云云。 姬氏心里发赌,冷冷的盯着项墨,项烟菱忙接了话一一应了,然后给自己母亲使眼色。 姬氏这才道:“既如此,那你就去吧。青儿,你不是总问你项二哥什么时候回来吗?想必也是有很多话要说的,你就送送你项二哥,和他说说话。” 颜青儿大喜,忙眼巴巴的看着项墨。 项墨觉得她母亲今日大概是给气疯了,才会如此行事,心里好笑,也懒得说什么,行了礼就径自出去了。颜青儿忙也给姬氏和 她大嫂项烟菱行了礼,匆匆忙忙跟着去了。 项烟菱简直目瞪口呆。 她母亲向来不怎么喜欢颜青儿,嫌她肤浅跳脱野蛮,今日竟然让她送阿弟?明显是受刺激过度了,想给阿弟添堵呢。 她命人把珍姐儿带了下去玩,嗔母亲道:“母妃,您今日这是怎么了?又跟阿弟闹什么呢?他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 姬氏生气道:“你也知道他是大半年没回来过了?你知道他见到我就说了什么事吗?哼,他一见到就通知我说,要和他那在京都娶的什么皇贵郡主一起住到荔园去!我说怎么没把那什么郡主直接带回来,原来是要把这边安顿好了才去接她!” 姬氏破口而出,不仅听得大郡主项烟菱大惊,就是她自己说完也是大惊失色! 自从大齐皇帝赐婚,她计算了很多,思虑了很多,但这其中却绝不包括项墨会对那个什么郡主动心,事事为她考虑。可是若刚刚她冲口而出的话是真的,那?!这背后代表的意义也太惊悚,太让她不能接受。 项烟菱勉强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劝母亲道:“母妃,你也知道,阿弟是个极有主意的,他拿定了主意,您跟他闹也是没有用,只会把他越推越远,您还不如先顺了他的意,再看看情况到底如何。” 项烟菱知道,她这个弟弟性子强硬的程度,比她暴躁的父亲和祖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看起来冷静自持,实际掌控欲极强,根本容不得别人质疑或反对他所决定的任何事。 所以,她这个弟弟和她父亲西夏王世子的关系其实也很一般,只是她弟弟聪明,足够冷静理智的去处理所有的事情,祖父老王爷又器重他,她父亲也拿他没有办法而已。 可是偏偏她母亲也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弟弟是祖父祖母养大的,她母亲和弟弟不亲近,就越发想掌控他身边的人和事,还多次想算计他的婚事,这些事情自然瞒不过她弟弟,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呵呵,我跟他闹?你看现在这样我敢跟他闹吗?而且,那可是你祖父做的决定,只要是你祖父下的命令,就绝没有更改的可能。”姬氏冷笑道。 项烟菱听了,心倒是莫名先安了些,道:“母妃,您看,您也说这是祖父的意思,阿弟对这些内宅之事向来不上心,您何苦为这种事和阿弟离心。” 姬氏听了,这才心定了定,可她又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 便问道:“你阿弟已经 成亲了,你婆家还让你把颜青儿这样带过来,是什么意思?” 项烟菱一哂,笑道:“青儿那性子,原就是做不得世孙妃的,颜家原先以为阿弟必会娶兰丝,还犹豫着要不要把青儿嫁给阿弟做侧妃。这下好了,阿弟娶了京都贵女,他们也不怕被姬家压一头了,倒是铁了心要把青儿送过来了。” 颜青儿性子单纯鲁莽,样貌也一般,嗯,西夏世家贵女们的样貌都一般,跟京都贵女比,那差得实在不是一星半点,主要是彼时交通不发达,西夏世家都是土生土长的世家,外来传承改善外貌的机会小。不像京都世家,那都是几千年以来集全大齐之精华,一代一代改良下来的。 再加上西夏门风开放,贵女们多不是深闺娇养大的,都一样和兄长弟弟们在外骑马射箭打猎,风吹日晒的,这肤色也不能好。 当然,审美不一样,西夏人多半觉得京都那种风一吹就倒的瓷娃娃般的小姑娘好看是好看,但实在不够味,身体也不好,生下的孩子说不定都是病怏怏的,像那赵家女所出的四公子,不就跟个药罐子似的。嗯,听说这位新世孙妃也有那赵家的血统。 扯远了。总之颜家因着项墨娶了京都贵女,这心反而定了下来,反正那京都女是要留在京都的,将来西夏王府还是侧妃的天下,这下颜青儿也是侧妃,姬兰丝也是侧妃,谁也不比谁地位高,生的孩子也就是具有同等的继承权了。 却不想那皇贵郡主竟还是要来西夏的,竟然还要住荔园。无论是谁的意思,住进荔园,都说明祖父和阿弟对她的重视! 第90章 内宅渗入 姬氏听了女儿说颜家铁了心要把颜青儿嫁给自己儿子,冷哼一声。 原先她是瞧不上颜青儿的,不过现在她倒是改主意了,既然已经失控,她也不介意再乱点,这样他这个世孙的母亲地位才显得更重要。总之,她是不能接受将来继承西夏王府的孙子是和她完全不亲近的,孙子也必须是由她养着的才行! 且说颜青儿跟着项墨出了房间。项墨走的很快,她小跑着才勉强跟上。 她见他越走越快,根本没有等自己的意思,便出声唤他:“项二哥哥。” 这声叫唤叫的项墨皱眉,可是他并没有停下脚步,步子甚至更加快了些,但却是给了一个眼神给他的侍卫明十七。 西夏的女子不比京都,虽说本朝早已弃掉前朝对女子要求的“三从四德”“女诫女则”等各种规矩束缚,但到底受千年文化影响,京都世家女子的行为还是受各种教养约束,尤其是那些前朝遗留下来的世家大族,文臣礼仪之家。 可西夏不同,西夏本就是蛮荒之地,各种民族杂居,受西域和游牧民族的习俗影响甚深,姑娘家一般是不太考虑名节闺誉这种东西的,喜欢就是喜欢,要是能扑得到,直接扑上去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所以对待这样爱慕你的少女,普通的冷漠是没有用的。想像京都那样讽刺对方两句,对方就羞愧至死,只觉没面出门那种事是绝对不会有的。 可这些西夏贵女家中多有子弟在军中,跟项墨的关系还不差,看在她们叔伯兄弟份上,项墨也不想做的太绝。所以他对这种纠缠向来都是不理不睬,扔给自己的侍卫去解决。 项墨的侍卫处理这些事早已经验丰富。 明十七一脸苦逼的停下了脚步,酝酿了好一会儿才酝酿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颜青儿强颜欢笑道:“青儿妹妹。” 颜青儿被明十七拦住,眼见着项墨从眼前消失,再看拦着自己明显笑得言不由衷的明十七,简直勃然大怒,骂道:“谁是你妹妹?!” 明十七听她发怒,心情还稍微好点,他奉命对她表达好感,可没真想把自己搭出去。 他嬉皮笑脸的对颜青儿道:“你都可以叫公子哥哥,我为啥不能叫你妹妹?青儿妹妹,你到王府是特意来看我的吗?我们也很久没见了呢,青儿妹妹……” 颜青儿见项墨早已不见了踪影,又听明十七胡说八道一气,气得抽出腰上的软鞭一鞭子就抽了上去。明十七让开, 嘟囔着道:“什么人嘛,还真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啊,叫你青儿妹妹那都是任务,任务。” “你说什么?!”颜青儿大怒,眼睛都气红了,然后就在西夏王府的后院和项墨的贴身侍卫打起来了。 明十七一边让着她,一边还说上两句或调笑或刺激她的话,只激得颜青儿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只顾着追着明十七要教训他了。 也因着项墨回府而闻讯来到西夏王府的姬兰丝路过园子时看到这一幕,嘴角划过了一丝笑意。就这样的,颜家也想把她嫁给表哥,真是白日做梦。 消息自然也很快传到姬氏耳中,她听到当着女儿项烟菱的面就冷道:“哼,这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项烟菱尴尬,她这小姑子做的事情,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可婆家交给她的任务,她捏着鼻子也得继续做下去。 她问母亲道:“母妃,你说青儿这,阿弟能要她吗?”但凡有一点意思,也不能让自己的侍卫上去痴缠逗弄。 姬氏摆摆手,有些疲倦道:“这事再说吧,等那皇贵郡主姜氏到了西夏看看再说。”又道,“你那小姑子的性子,你也看到了,就算阿墨纳了她,到时候还不得三天两头的鸡飞狗跳,你夹在中间还不是更加为难?” 项烟菱叹气,这事,她何尝不知,只不过婆家铁了心,一门心思要这么做,她又能有什么没办法。 项烟菱心里各种复杂,可她知道母亲性子刚硬,便只小意的劝着母亲,并不敢将自己的忧思露出来半点,惟怕引得母亲的心火更甚。 两人只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侍女来通报说表小姐姬兰丝来访。 姬氏听了,心情总算又好了些,忙让人快把她迎进来。项烟菱看母亲开怀的样子,眉头微微皱了皱。 表妹姬兰丝是外祖家姬家嫡长孙女,今年已是十六,虽说西夏普遍成婚较晚,但十六岁的贵女就算没成亲,一般也都是相好了人家定了亲的。 但姬兰丝没有,不仅没有,几乎全西夏世家贵族还都知道姬兰丝是姬家精心培养,大半时间都住在王府由世子妃亲自教养,将来要嫁给项墨做世孙妃的。 祖父和父亲他们也都知道母亲和姬家的心思,可是他们却从来没说过什么,结果直接就让阿弟去京都求娶了个京都贵女。 为此,姬兰丝还大病了一场,这个月才缓过来,人也瘦了一圈。 姬兰丝性格和顺大方, 和母亲相处得极好。可是要项烟菱说,她却觉得这不过是面上,她觉得姬兰丝骨子里跟她母亲一样,是个十分要强又充满掌控欲的人,所以这种性子,跟阿弟根本不可能合拍。 可是她母亲却不明白,为着姬兰丝屡次明里暗里的和阿弟闹矛盾,这让项烟菱很是头疼无奈。 姬兰丝到了姬氏院中先是给姬氏请了安,见到表姐项烟菱,忙也上前问了好,还带了些自制的小玩偶送给珍姐儿。 姬氏便笑道:“说出来还真是让人不得不信,你跟阿墨还真是心有灵犀,你看,送给珍姐儿的礼物都是这般相似。” 姬兰丝脸颊红了红,却大方的道:“我素日都在姑母这里,自然是知道珍姐儿喜欢这些的。可表哥一年在府里不过是住上几日,竟然知晓珍姐儿的喜好,可见是把珍姐儿放在心坎里疼了。” 这话说的姬氏更是心悦,就是刚刚心底对姬兰丝还有些意见的项烟菱也不得不承认,她这话说的,实在是让人心里高兴。 姬氏这心总算熨帖了点,她拉着姬兰丝的手笑道:“你是个好孩子,眼里只见到别人的好处。不过你表哥的确是外冷内热的心,待会儿你也去他院子里看看他,顺便问问你二哥在沙州那边的情况,也和解嬷嬷聊聊天,她这些天一直都记挂着你。” 姬兰丝的二哥姬行远现任沙洲城的守备,是项墨从缅州城回西夏的必经之路。姬氏这样说不过是给侄女一个接近项墨的梯子。 而解嬷嬷则是项墨的乳母,原是出身姬家的,现在看管着项墨的院子竹律轩,姬兰丝住在王府时,时常和她来往,关系很是不错。 姬兰丝忙应了声是,又和项烟菱一起陪着姬氏说了会儿话,先前去送项墨结果和侍卫打了一场的颜青儿回来了。 颜青儿气鼓鼓的回了院子,身上还因着打斗给扯烂了一块。 项烟菱看着颜青儿汗渍渍的脸,微乱的发鬓衣裳,翘起的嘴巴,再对比沉稳大方哄着母亲姬氏的表妹姬兰丝,不得不承认,甭提深层次的合不合适,有些人,真的是表面一关都过不了啊! 十月底,京都安王府。 姜璃在如何处理绯莎公主的事情上找着了方向,这两日便天天琢磨着着该如何实施。 可是要如何不露痕迹的促成绯莎公主嫁给二皇子,还要避免很快就要回京的十二皇子喜欢上绯莎,这还真是一件有难度的事。 毕竟这种事情本是急不得的,需得慢 慢筹划,寻找最佳时机才能达到最佳效果,可现在留给姜璃的却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良嬷嬷见姜璃苦恼,就笑着道:“少夫人,有些事情,您不必什么都自己扛着,需要借力的时候就要借力,并不是说你借用了别人的力量,就是依赖。” 良嬷嬷知道姜璃苦恼绯莎公主的事,虽说她不愿牵扯到安王府的事情,但姜璃想要做的事,她该指点的时候还是会指点的。 姜璃眼睛一亮。 她怎么就完全忘记了可以借力这件事呢。赐婚的决定权在谁手里,那是皇帝啊。这世上谁最关心十二皇子,当然是皇姨母阮皇贵妃娘娘啊。 所以姜璃第二日就递了牌子进宫见皇贵妃娘娘。 姜璃的性子本来就是有一出是一出,对于她突然要跑去拜见皇贵妃娘娘,那实在是没啥奇怪的,所以大家都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更何况安王妃还对女儿整日的忙忙碌碌学这学那有点心疼,能偶尔出去转转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而大房那边,因着明惠郡主姜琪和项翊的事情,到现在还是扯不清呢。 据说西夏王府派来接项翊的人到了,听说了这事,王府过来的老臣就上门替项翊求娶,结果被项大夫人打了出去,连西夏王府的面子都不顾了。姜琪为此还哭了好几天。 项老王妃知道项大夫人的心事,项墨求娶姜璃,那是专门去了信给西夏老王爷,然后由老王爷上表一边为项墨请封,一边请皇帝给二人赐婚。 她一直自认自己的女儿比姜璃身份高贵(当然,老王妃也是这么认为的),结果同样是嫁到西夏王府,姜璃是嫁给世孙,自己的女儿是嫁给个父母双亡的,还是个庶子!求亲竟然不是长辈来求娶,只是府里的家臣!这还让人怎么过? 最后项老王妃无法,亲自去了宫中找项老皇后,想着还是让事情体面点,请求皇帝给这两人赐婚吧。 第91章 正室之款 姜璃去了宫中,皇贵妃见到她很高兴。姜璃未嫁的时候就常来皇贵妃宫中住,于皇贵妃,那是完全拿姜璃当女儿宠的。这姜璃成婚后,倒是少见多了,想着她将来去了西夏更是不得见,皇贵妃心里也很是不舍。 姜璃被皇贵妃亲热的拉到身边说了一会儿话,皇贵妃是个眼利的,说了两句话便看出姜璃今日应是有事要找她,却并不说破,只故意拉着好一通闲谈。不曾想,姜璃竟然也能耐得住性子陪她慢慢说,皇贵妃的笑容便更深了些,果然瑾惠这性子也稳当了许多,虽然神色还不能完全控制得住。 皇贵妃看差不多了,这才笑着问姜璃道:“瑾儿,今日来找皇姨母是不是还有事要说?看你这心神不定的样子。” 姜璃瞅了皇贵妃一眼,略有点迟疑的道:“皇姨母,是有一点点事。” 接着就斟酌着字眼把发现韩烟霓和绯莎公主有勾连,然后送了她好些媚香香料的事情说了。 安王府项翊和明惠郡主的那起子事,并瞒不过消息快的一些人,最主要是安王妃赵氏也懒得替他们遮掩,因此皇贵妃也是知道一二的。 姜璃一提韩烟霓有绯莎公主的媚香,皇贵妃立即联想到项翊和明惠郡主的苟且。不曾想这件事,竟然有绯莎公主的手笔。 往浅里想,她不过是送些媚香给闺阁小姐们,往深里想,这件事可是牵涉到西夏的争权,安王府的兵力。北辽掺和进来,可就不能不让人警惕了。 皇贵妃的眼睛眯了眯,仔细的看了姜璃一眼,见她神态清明,只是有些忐忑,应该这事还没烧到她头上,心便也稍定了些。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拨了拨杯中的茶叶,抿了一口茶,才慢慢道:“听说韩烟霓已经被送回了韩家,项翊和明惠的事情也掀不起什么大浪。你可是还有什么其他担心的?” 姜璃见皇姨母神态安定,心里也放松了些,她点头道:“因着韩烟霓的事,我特意留意了绯莎公主,发现她一直试图攀交各家贵女,总觉得她所图不小。” 又道,“而且她擅长魅惑,听说现在京里已经有不少公子已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就是二皇子殿下都整日跑到她会馆外打转。这还是无心,那她若是有心去迷惑谁,岂不是手到擒来?” 皇贵妃听到这里才知道姜璃的重点,她心头一凛,摸了摸姜璃的头发,问道:“你担心什么,担心她的目标会是谁?” 姜璃自是知道皇贵妃的敏锐,被她猜到自己意 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前世的事情还没影,她也不能直接说,只好略有些含糊不清的道:“暂时也没有什么,只是我听说她辗转打听缵哥哥的事情,怕是野心不小。缵哥哥历来心志坚定,倒没什么好担心的。” 姜缵就是皇贵妃的长子十一皇子,也是景帝属意的太子人选。说起来这个,皇家的辈分混乱,从父系来说,姜璃是景帝的孙辈,皇子应该是长她一辈的,但从母系来说,十一皇子又算是她的表哥。所以她向来只在私下叫十一皇子十二皇子哥哥,公开的场合叔叔叫不出来,向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叫皇子殿下的。 皇贵妃听言脸色却是严肃起来,事关她的儿子的事,她从来不会半点马虎大意。 姜璃继续道:“我就是因着她打听缵哥哥的事,想起来祁哥哥就要回来了。缵哥哥心志坚定不会理睬这个绯莎公主。但是祁哥哥上次招待过北辽王子,也是认得绯莎公主的,若是这个绯莎打缵哥哥的主意不成,再去撩祁哥哥,岂不是麻烦?说来祁哥哥还未成亲,撩成功了还能做正妃,更是好对象呢。” 说着又嘟囔道:“皇姨母,这都是我多心乱想的,没影的事自然不能跟别人乱说,可放在心里难受,事关缵哥哥祁哥哥的事,还是跟皇姨母说了,皇姨母自会处理,我也就不揪心了。” 皇贵妃原本还凝了眉严肃的听着,听到这里,却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拧了拧姜璃的脸颊,只道:“嗯,是把事情让皇姨母烦恼了,自己再也不用烦恼了是不是?” 姜璃躲闪着,撒娇道:“皇姨母这般聪明,自然能辨明真伪,我瞎想来瞎想去,哪里有什么用,帮不到忙不说,说不定还误了证事,那自然是都要交给皇姨母的。” 皇贵妃搂着她,心里又欢喜又心酸,当年的七妹槿姐儿可不就是这个样子,总是为家里的人操这个心操那个心,但但凡能把事情扔给别人的,就跑去大姐阮安檀那里说一通,然后自己就轻松不管了。 这孩子有这个心,不论真假,那她就遂了她的心意,把这事办了吧,而且哪怕有万分之一她说的那种可能性,自己后悔可都来不及。 西夏王府。 话说颜青儿和项墨的侍卫明十七打了一架,缘由还是因为明十七爱慕颜青儿,项烟菱看她狼狈的样子不像话,就打发了侍女带了颜青儿去她旧时的院子梳洗换装。 而自己则带着女儿珍姐儿陪着母亲姬氏和表妹姬兰丝一起用了早膳。 姬兰丝用了膳就听了姬氏的话去了项墨的院子竹律轩。竹律轩分了两部分,一部分通往内园,一部分通往外园,外园的院子有侍卫把守,一般是不允许女眷外人进入的。 项墨就是住在外园,通常只有几个小厮服侍,而内园的部分其实项墨很少踏足,那边住着他旧时的乳母嬷嬷,姬氏安排的侍女们。内园部分先时良嬷嬷没去京都时就由良嬷嬷管着,待良嬷嬷走了,现在便由项墨的乳母解嬷嬷管着。 姬兰丝去到院子里时,解嬷嬷正在和自己十五岁的女儿连雪依说话。 解嬷嬷原是姬家的家生子,陪着姬氏嫁到王府,后来嫁给了姬氏的一个连姓管事,生了两子两女,这连雪依便是她的幼女。 解嬷嬷见到姬兰丝过来,立即笑盈盈的迎了上去,又叫女儿快给大小姐请安。这么些年来,在强势的世子妃姬氏不能再明显的行为下,众人早已在心里认定了姬兰丝未来女主人的地位。 哪怕项墨娶了京都贵女,这也是不能改变的。 姬兰丝忙免了她们的礼,扶了解嬷嬷的手去了侧厅里去坐,因她常来,这院子里已经熟得跟她的后院似的,不说解嬷嬷,就是良嬷嬷也是很喜爱她的。 姬兰丝坐定了,也不说别的,只也叫了解嬷嬷和连雪依坐下说话。 她端详了连雪依一番,笑道:“一阵不见,雪依姑娘是越发的周正了,嬷嬷就不应该把她藏着,也该多带出来走走,我见着她好,也不会直接就找嬷嬷要了去的。” 解嬷嬷听言笑咪了眼,道:“大小姐喜欢,只管要了去,我们只有高兴的。就怕这丫头不灵活,伺候的大小姐不周到。” 姬兰丝摇头笑道:“嬷嬷这话说的可外道了,我就喜欢雪依这样的,只要嬷嬷舍得,我再不会嫌弃的。” 一旁的连雪依显然也听出门道来了,这些话暗示的意味只听得她脸色绯红,心扑扑跳,不过那欢喜也是抑也抑不住,只从眼角眉梢流出来。她在王府的侍女里,也算长得周正了,此时娇羞的模样,倒也纯朴得可爱。 解嬷嬷看女儿的样子,却也怕她欢喜太过了,惹了姬兰丝的眼,女人再大度也好,嫉妒起来也是没什么理智可言的,便打发了她出去。 这才对姬兰丝道:“大小姐,我已经问过我们家那小子了,他说了公子真是因为北辽强娶那位郡主,我们公子为了解围才上前帮忙的。” 解嬷嬷的二儿子连成自小便跟了 项墨服侍,也算是项墨的心腹之人了。解嬷嬷接触不到项墨,大部分有关项墨的消息都是从自家二儿子那里听来的。当然听到的消息其实都是项墨想传递给姬家的似是而非的消息。 姬兰丝点头,正容道:“北辽是我们西夏的世敌,那种时候,原也该帮忙,那小郡主也是可怜人。” 解嬷嬷便笑道:“还是大小姐心善。”说了这一句,却也不再多言,她虽算不得省事,但背后妄言主子,她也是不敢的。项墨对内园这边向来睁着眼闭着眼,但谁若不小心触到了他的底线,他向来是简单粗暴的军法处置。 姬兰丝也没接这话,两人皆是心照不宣的过去了,在她们心里,到底也没怎么把那位京都的贵女放在眼里。 其实于解嬷嬷,这件事她只有受益的。因为走了良嬷嬷去教导那位郡主,这竹律轩差不多就是她的天下了,再没有那老婆子自以为是碍眼的存在了。 平日项墨不在的时候,姬兰丝来竹律轩至多只坐上几刻中,笼络下关系,打听些消息,也便离去了。今日却是一坐就坐了半个多时辰,虽然她没说,但解嬷嬷自是知道她是专门来等项墨的,便一个劲的找了话题来说,可惜说的口干舌燥,侯在外面的小丫头也没有守来项墨。 解嬷嬷不过是个乳嬷嬷,项墨回不回院子,自是不会跟她打招呼,如此姬兰丝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等回来项墨打探下她兄长的消息,万般失望下,也只得黯然的回了自己姑母姬氏的院子。 第92章 各自琐事 历来西夏王府的男人们都喜欢独断专行,他们喜欢军事化管理任何一块,但对内院没有触及自己底线时都是任其施为,所以西夏王府的内院在某一个范围内自由度很高。 当年项墨的父亲带了赵侧妃回府,对其甚为宠爱,也专门派了侍卫保护她,对项翊更是加了重重保护,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在他的保护下,赵侧妃和项翊竟然先后出事,虽然他也查到应不是自己的夫人姬氏所为,但其中到底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因而便从此厌恶了姬氏,其实也是厌恶自己竟然没有掌控住自家后院,让自己心爱的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事的缘故。这就像跟刺长久的插在了他的心里,横亘在了他和姬氏之间。 项墨其实也是个独断专行的人,只是相较父亲祖父,他更加冷静理智,又向来专注,只要他想做一件事情,就会查到每一个细微之处。所以姬氏以为自己的儿子从来不掺和内宅之事,例如解嬷嬷等人的事情,项墨从不过问也不约束。但事实是所有的动静和众人的心思其实只要他想知道的便都能了然于心,平日可能从不理会,必要时却可以加以利用。 可是项墨却没打算把姜璃扔进这样的内宅。那就像一滩浑水,各种鱼都因着各自的目的而蹦跶,他一点也没有让姜璃身处浑水的意思。 他虽然教着她成长,却更喜欢她完全信任自己娇娇软软的样子,他不希望他们之间因着任何事情起上一丝一毫的隔膜,想到可能会失去姜璃对自己的全然信任和爱恋,还有梦中的那一幕,他都觉得心脏一阵一阵的刺痛。 所以他这次回来的目的除了跟自己祖父父亲回报公事,接见大臣,最重要便是安排姜璃的住处和人手。从祖父手里成功要来荔园,事情便完成了一大半,剩下的便是如何打理和布置了。 文华公主去世后,荔园一直封锁,只留了少量的人保持日常打扫,几乎所有人手都要重新安排。此时匆忙安排人手,必然容易让人钻空子。项墨想着姜璃过来西夏时必会带不少陪嫁侍女,便尽量减少此时选进园子的人手。最后只抽调了自己原先的一部分侍卫,管事丫鬟婆子则主要是从祖父那里选了几个当年伺候文华公主的旧人。又着人从自己别处的庄子里抽了些粗使的丫鬟婆子。 园子自文华公主去后老王爷一直有命人保养,不改架构的话基本不用大的整修,项墨也不打算闹出大的动静,引起西夏这边众人的侧目,所以基本上还是保持了原样,准备到了京都就直接先把姜璃的侍女嬷嬷们先送一批过来准备新房。 项墨在家中只待了三日,安排好了各项事情,就连夜离开了王府。因着他向来神出鬼没,就是姬氏也不知道他这回又是去了哪里,只以为又是有什么公事要办。 项墨离开后,姬氏也试探过老王爷,问是否需要她给皇贵郡主安排新房,重新布置荔园,安排人手?虽然人还没过来,也得先准备着不是吗? 姬氏拜见老王爷时老王爷正在自己琢磨着沙盘,听得她进来也没中断,只让她说话,听她说完,抬头冷冷看了她一眼,目光之凌厉让姬氏不禁打了个寒颤。 只是姬氏也知道,这并非老王爷针对他,只是他素来是这样的人罢了,很少有样子温和的时候。 老王爷扫完她一眼,就不再理她,仍是自顾摆弄着沙盘。等姬氏有些忐忑时,才出声道:“放心,皇家向来有到夫家摆弄新房的礼仪,届时,让皇贵郡主的嬷嬷们自己收拾就行了。” 姬氏再想说什么,看老王爷的样子却说不下去了。 老王爷既然是这样说了,就是不想让她插手的意思,她再不知趣,也改变不了现实,反是自取其辱,徒增烦恼。 姬氏只得自己回去了,回东园的路上还遇到了庶子项砚。 项砚此时正准备去见老王爷。说来也怪,项砚幼时老王爷不喜他,觉得他太过文弱又好文厌武,不曾想,这几年老王爷年纪大了,不再常年征战,常召了项砚说话,对他竟不知为何渐渐喜爱起来。 项砚见到姬氏给她行礼。项砚生得像其生母,温文秀雅,长长的丹凤眼上挑,漂亮却又并不让人觉得女气。所以虽然他有些不良于行,身子也弱,在西夏王府的处境更是不妙,但也有不少女子见到他后动心不已的。 姬氏看了一眼项砚,冷淡的点了点头,免了他的礼,就径直的离开了。她不喜项翊,却也不屑为难于他,这是她的骄傲。 姬氏并不是一个狠毒的人,年轻时更是明朗大方,就是当年项砚母亲的死和项砚摔下马的意外,也还真不是她下的手,可是看着项砚那个样子和那双眼睛,她也无论如何喜欢不起来。 原本她的生活十分圆满,却在最顶峰的时候被那双眼睛的主人毁的一干二净,或许是因为骨子里的刚硬骄傲,她克制着自己没有变成一个狠毒无情的人已经很不容易。 项翊看着她的背影,垂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讥讽。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他母亲的死,他摔瘸了的腿,他的 婚事,他人生每一步都充满了悲剧,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永远高高在上,连看你一眼都充满不屑,好似污了她的眼睛似的。 那他人生的悲剧该找谁算账,找谁清还? 京都。 姜璃把绯莎公主的事情透了给皇贵妃,皇贵妃办事效率就不是姜璃这样的可以比拟了。 没过多久,在一次宫宴上,微饮了酒的二皇子状了胆子竟然就公然向景帝求娶绯莎公主。 绯莎公主大惊,她被北辽送至大齐和亲,景帝要把她赐给谁,其实她并没有说不的权利,可是她并没有招惹二皇子,竟招来如此一劫。 先前二皇子对她有意,她已经尽量防着,后来她打听到这位二皇子因为曾经得罪过盛宠的阮皇贵妃,在景帝面前很不得脸,应是不会有什么作为,这才放下心来。 今日如何会突然跟皇帝求娶?绯莎公主大惊之下,当机立断,面色惨白的当堂晕倒,此事便不了了之。 但现下满朝皆知二皇子看上了绯莎公主,以前只是暗地里的八卦,现在却是明面上的了,既然二皇子已经求娶,恐怕除了为情所惑的愣头情,再也没人会往绯莎公主身边凑。 美人美则美矣,可是身上满是桃色,娶来做妾也就罢了,可是身份尴尬,只能做妻不能做妾,娶来还得小心背上私通北辽的风险,所以最多也是起个色心遐想一下,求娶还是算了吧。 绯莎公主知道清白名声在大齐的重要性,除了十一月初送嫁宜欣郡主去北辽之日,竟是日日待在会馆,再少出门。 是的,十一月中,宜欣郡主远嫁北辽的仪仗队离开京都,嘉南候世子奉命送嫁。 发嫁前一日,姜璃她们皆去添妆。 这日一早,宜欣郡主已经作了一身红嫁衣的盛装打扮。众人去的时候正见到宜欣坐在镜前表情复杂,忧喜莫辩,却并不如大家想象的情绪低落失控。她戴着大齐郡主以上品级才可佩带的镶红宝五尾凤冠,穿着大红牡丹纹祥凤织锦喜服,喜庆又端庄,生生将她平日娇俏的性子都压得稳重了几分。 一旁坐着她的表姐梅菀思陪着说话。 梅菀思甚少露于人前,就是姜璃,也只是几次照个面而已,今日两人装扮了坐到一起,委实让人眼前一亮,不是被惊艳的,而是这两人实在生得像,一眼看去,竟是如同双生姐妹般,让人隐隐生出些怪异之感。 因着宜欣是要远嫁到北辽,众人心 底不免带了同情之心,虽然后期因着种种的事情姜璃和宜安等人和宜欣的关系已经转淡,但今日还是送了重礼,各后宫妃嫔宗亲世家送的添妆礼也极为丰厚。 宜欣素来喜爱华丽的宝石首饰,今日见众人送她各式的饰品竟是面色难看,半点也没有多少喜色。但考虑到她是要去和亲,能有喜色才怪,大家便也释然了。 众人坐了一会儿,除了冷场还是冷场,就是连素日温柔和气最会圆场的宜安都觉无话,因为好像说什么都是错,再加上宜欣近来的喜怒无常,惹了她发脾气岂不是罪过。 只不过大家猜想的理由全是错。 宜欣没有暴躁痛苦,是因为要嫁去北辽的根本不是她,她自不必难受。梅菀思越早出发去北辽,她也能彻底放下心来。可是现在她看着那丰厚到让人眼花缭乱的嫁妆,那郡主爵位才能上身的礼服,心里又极度不平衡起来。 不嫁去北辽,她将失去她的身份和所有明面上的嫁妆,所有收到的添妆,她母亲这么多年帮她积攒的大部分嫁妆,都要白白送给梅菀思带去北辽。 夜晚,宜欣跟自己母亲不高兴道:“母妃,那些嫁妆一定要给表姐吗?那我将来可怎么办?” 庄氏搂了自己女儿,心疼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这么做如何瞒得过你父亲祖父他们,但凡你表姐露出一丝端倪,这事就行不通了。”看女儿表情不悦,安慰道,“放心,帮你准备的嫁妆,但凡是小件贵重的,母妃都会抽出来给你留着的。” 宜欣咬碎了银牙,却也只能悻悻的罢了。 第二日一早,宜欣郡主十里红妆远嫁北辽。众人也都去了观礼,众人看着宜欣的兄长背了宜欣一步一步走向花轿,心里也是有些伤感。只是花轿远去,伤感还没有恢复,她们就被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给震住了,二皇子他在庄郡王府花园把户部侍郎柳成偲之女柳阡阡给非礼了。 第93章 别后重逢 户部侍郎柳成偲之女柳阡阡也就是前面提过的永毅侯世子庄培洵的表妹,这位姑娘从小就立志要嫁给自己的表哥庄培洵,可惜不单止她表哥不喜欢她,她舅母也就是庄培洵的母亲永毅侯世子夫人孙氏也不喜欢她。所以就算有她外祖母永毅侯夫人逼着,这事情也只是僵持着,婚事迟迟没定下来。 然后绯莎公主的到来给事情带来了转折。柳阡阡喜欢庄培洵,庄培洵却喜欢上了绯莎公主,这让在绯莎的特意接近下,原本就快成为好友的柳阡阡和绯莎反目成仇。 可是现如今怎么又变成了二皇子在成郡王妃的花园里非礼了柳阡阡? 此时众人还都在成郡王府等着吃喜宴,并未离开,大家或在厅里说话,或在园子里歇息,因此二皇子非礼柳阡阡时是不少人都看见了,想掩都掩不下去。 姜璃当时正在厅中,她只看到成郡王世子妃被人匆匆叫走,不少人神色异样,窃窃私语。她不知发生何事,便转头看身后的十华,十华低头在她耳边解释了几句,最后道:“原先二皇子是和庄培洵一起的,事发时,绯莎公主离柳阡阡只有几步远。” 姜璃立时便明白此事大概是多方促成这个不可思议的结果了。 估计是二皇子想跟绯莎公主套近乎,结果被绯莎公主耍了手段让他误把柳阡阡当成她,才发生了此事。 但姜璃很快判断此事绝不会是绯莎主动设计,因为对绯莎来说,这招委实下乘,因为当时这三人是在一起的,众人又都知道二皇子喜欢的是绯莎,发生这样的事,绯莎怎么洗也都要惹一身腥的。 所以当时绯莎必定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的。 姜璃又想到二皇子,他最初到花园找绯莎公主到底是被设计的,还是喝醉酒情不自禁,还是干脆就是有意为之呢?而十华特意提到庄培洵先前是和二皇子在一起的,那庄培洵必然有所牵扯,他充当的又是什么角色? 姜璃在琢磨着这些事,其实参加喜宴的众人差不多都在琢磨着这事,虽然成郡王府火速清理了现场,送走了几个当事人,但该知道不该知道还是都多多少少知道了些大概,喜宴便在众人古怪的神情和异常的气氛中结束了。 成郡王府真是异常恼怒,今日是他们王府嫁女和亲的日子,本来已经够闹心的了,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更加闹心。 成郡王府老王爷本来就已经年老体弱,翌日便传出被这事给气倒下了,至于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事,外面谁也没法求证不是 。 除了成郡王府气恼,几家府邸也都是不得安宁,就是皇宫里头,也都各有反应。 二皇子被送回二皇子府,他是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迷上绯莎公主,原本也只是起个色心,想想便罢了,可是前些日子却收到皇贵妃派人的传话,让他求娶绯莎,反正他早对皇位没了非分之想,根本不在乎绯莎公主的北辽身份,既然能娶到美人,那就娶吧。可这一起了这个心,那想着美人,就开始挠心挠肺的一发不可收拾。 这日他喝了酒,就听到一旁的人的私语,说是绯莎公主在花园赏花,就趁了酒性,跑去找她,但他也没想怎么着,可是去了脑子后就跟鬼迷心窍似的,直接就冲了过去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啥。等到他被众人的尖叫吵嚷声中惊醒,发现自己正抱着衣裳都被自己撕破了的一陌生小姐,还真不是一般的懊恼。 相比懊恼的二皇子,绯莎公主可说是又气恼又憋屈。她不明白这么些年在北辽混得风生水起的自己跑到了大齐怎么开始接二连三的受挫。每次在她发现了些什么事,准备做些什么并取得些进展的时候,就有些倒霉事接二连三的来。 她是修习媚功,调制圣香的,对人的气质体香言行举止研究甚深,今日她一看到新娘和送嫁的梅菀思,就发现了不对,于是便待花轿走后,特意找了机会准备去找梅菀思说说话,却被柳阡阡尾随了。柳阡阡对她来说本来就可有可无,此时她心思都放在宜欣身上,并不想和她说话,正想着怎么打发了她,那猪头二皇子就出现了。 绯莎是媚药媚功的大师,一看二皇子那样子,便发觉了不妥当,在他靠近后便施了手段在柳阡阡和二皇子身上,这才避免了自己被当众受辱。她知道自己身份尴尬,无论跟二皇子发生什么事,恐怕都是任人宰割吃亏的份。 可现在这样的结果也没能好多少,因为大概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的目标是她。这招实在是烂招,可当时一急本能的就使了。心里未尝就没有希望二皇子直接就娶了柳阡阡的意思。 发生了这事,宫中不可能没有反应。二皇子翌日就进宫请罪,只说自己喝酒误事,只把柳家小姐误认成了绯莎公主,求景帝责罚,其他一句也不吭。 景帝看着这个不成样的儿子,心里也是又恼又恨,但想到他这么容易就被人算计成这样,他更是深深的无奈,也彻底打消了把绯莎公主赐婚给他做正妃的意思。本来就糊涂,再娶一居心叵测的,等于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啊。 三日后, 宫中就传来旨意,册封户部侍郎柳成偲之女柳阡阡为二皇子妃,赐婚绯莎公主与永毅侯世子庄培洵,三个月内择日成婚。 前面那个结果在人意料之中,后面那个则是着实让人意外。毕竟绯莎公主是北辽的公主,大家以为她怎么也会被赐婚皇族。 景帝实际上开始也有所顾虑,但想到这个绯莎公主实在太让人闹心,他虽然不喜自己的二儿子,但也容不得人在眼皮子底下算计他。可以说,把这个绯莎嫁给谁,那都是祸害谁。听着暗探告诉自己庄培洵可能在这事上插了一脚,他便起了这个心。 皇贵妃见他还有顾虑,便道:“陛下,我们宜欣也是正儿八经的姜氏皇族郡主,嫁的也不过是个北辽的将军之子,连个爵位都没有。听说这位北辽公主不过是个养女,论尊贵还不如我们宜欣,怎么就不能嫁永毅侯之子了。” 于是,此事便拍板了。 姜璃收到皇帝分别下旨赐婚给二皇子和柳阡阡,绯莎公主和庄培洵的消息时,真是有些无语,说高兴吧,她心里还真是因为解决了绯莎公主而轻松了许多,但因为牵涉到了柳阡阡和庄培洵,心里又有些复杂难言。想必柳家和庄家此时都得闹翻了天了。 且不说柳家和庄家的事,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底,姜璃的及笄之日。 及笄之日对世家贵女来说向来都是一个大日子,因为这一日之后就象征了成年,可以穿戴各种成年少女才可穿戴的衣裳首饰,因此这个日子总是特别得女孩子们的喜欢。可姜璃这几日却一直都是蔫蔫的,离正日子越近,心情就越加低落。 安王妃赵氏知道她的心事,便每日都安排了各种华裳美服玉石珍宝首饰给她挑选,姜璃见了,却是越发的没兴致。倒是偶尔让十华给她讲讲以往她们数字编号亲卫营或暗卫营训练的事,听得颇有趣味,稍能开怀些。 她似乎觉得,听着这些事情,自己仿佛就能和他更近些似的。最近这几日她不知为何,总觉得那段她和项墨在一起的日子像是做梦一般,她已经开始有些不敢相信那些日子的真切了,心里便有一种空落落的难受,和莫名的隐隐的害怕。 十一月二十九,姜璃的及笄日。 这日安王妃赵氏请了宜安县君的祖母文郡王王妃做姜璃的正宾,赞者则是姜璃自己选的顺国公府的表姐赵澜。 大齐及笄礼繁杂,一般少女及笄之前都要进行几次预习,好在姜璃曾经做过赵澜和宜安的赞者,礼节熟悉,并不需要反复练习 。 这日一开礼,宫中景帝、项皇后以及阮皇贵妃就分别赐了东西过来,其中阮皇贵妃赐的是一支温润莹透的汉白玉发簪。赵氏看出这簪子是先皇元后之物,便撤了自己给姜璃准备的碧玉簪,而是改用了这支簪子给姜璃簪了发。 姜璃从清晨的迎宾,到就位开礼,到三拜三加等等,虽然一路都是正襟危坐,低眉垂眼,但心里其实一直隐隐期待着,只是一直到最后礼成,也没有等到项墨的出现。 一日礼节下来,姜璃倍觉疲惫。她回房后,拆了新簪的发髻,让人服侍沐浴净身后,对着镜子,让轻沙给自己梳着头发。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表情颇有些愁容,心里就很有些惆怅。 她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她知道项墨现在应该在边关,从京都到西夏快马加鞭来回也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而他才离开几个月,现在怎么可能赶回来。只是她也不知为何最近就有些忍不住情绪。 她叹了口气,命轻沙停了手,让她退下,亲自拿了梳篦顺了顺发梢,正待放下梳篦后就起身去睡觉,却见到了镜中闪过了一片黑色的衣角。 她莫名心就是一跳,猛地回头。 项墨正静静站在门边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神色莫测。他看到她回头,却仍是没有动,只是那样看着她。 姜璃却没有他那般冷静,她眨了眨眼,见他还在那里,就“啊”了一声,起了身便快速扑到了他的怀里抱住了他。她觉得大概是幻觉,可是即使是幻觉,那也是没所谓的。 第94章 小别新婚 房间中的众人早已乖觉的退了出去。 姜璃扑进项墨的怀中,感觉到他衣服的冰凉质感和隔着砂砾灰尘的隐隐气息,手抱着他拽紧了他的衣服,似乎这样那种真实的感觉就能浸入心里,填满这些时日的失落和不安。 项墨低头看怀中的小姑娘,一手抱了她,另一手抚过她柔顺如缎的黑发,穿过黑发抚上她的侧脸,触到她的肌肤,手上柔滑温润的触感令他的心忍不住都抖了一下。这些日子,他日夜受那个梦境折磨,只感觉属于他的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反而梦境中推开自己的姜璃更真实些,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见。 她那种疏离的眼神一直凌迟着他,以致他这日赶回来,在暗处看着她的背影,那一刹那竟是不敢再近一步,也不敢出声唤她,他那一刻才发现他心底充满了恐惧,他不知道如果姜璃回头看到他,眼神和梦境中的一样,他该如何是好?这个念头只想一想,就让人痛彻心扉。 好在那一刻并不长久,姜璃很快就发现了他转身过来,然后在他心脏停止跳动般审视她的时候,她已经飞扑入他的怀中,感觉到怀中的饱满,手上的柔滑触感,他的心才瞬间落回到了地面,他的阿璃还是他的阿璃。 姜璃抬头,大眼睛里已经莹莹蒙上了一层薄雾,她此时才确定抱着自己专注的看着自己的真的是项墨,他回来了。 她启唇想说什么,可刚张开唇,项墨就低下了头含住了她的唇,咬过她的唇瓣。她的唇娇软湿润,而他因着日夜的长途奔波,唇舌都是干燥,吻着她,她的津液甘甜瞬间渗入他的唇舌之中,满满都是清香滑腻,这种强烈互侵的触感另两人都忍不住颤抖。 他很重的却又异常小心的在她唇中肆虐了好一会儿,才抽身叫她:“阿璃。”他抱着她,感觉到她,可是还是不够,他想听到她的声音,似乎这样才能进一步抚平自己这些时日暴戾几近失控的心情。 姜璃先前被他突然的吻完全弄得晕眩,此时听得他唤她,心神才又慢慢聚拢回来。她睁开眼看他,大大的眼睛含着水色因为动情而格外潋滟动人,她看到项墨的面孔真实的在自己面前,一触便及。他的眼睛黑沉深不见底,眼神平静无波,但眼底却又像是夹杂了各种就快翻滚的情绪。 姜璃看得心悸,更加贴近了他,叫道:“项二哥。”刚开口,眼睛却是一酸,泪水就忍不住溢了出来。这一落泪,就越发忍不住,手拽紧了他的衣襟,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般扑簌簌的直往下掉。 项墨看她哭得伤心,心却无端平静了下来,他伸手帮她抹着眼泪,这一路的风尘仆仆赶路,到了京都直接偷偷潜入了她的房间,根本没有休整,拽着马缰的手粗糙而又污浊,抹过姜璃的脸颊便划过了道道红痕灰印。他懊恼的收回手,抱了她到一边的榻上坐下,把她按在怀中,抚着她,轻吻着她的发顶,闻着她身上阵阵的清香,一直待她慢慢哭够才问道:“阿璃,是怪我过来迟了吗?” 姜璃摇头,她看他,伸了手抓了她的大手,死劲掐了两下,当然项墨只是看着她,纹死不动,她的手却感觉到了一阵痛,然后就笑了起来,把脑袋窝到他怀中,低声道:“我只是很想你,我想你今天能过来陪我,不过我知道你过不来的。所以见到你,很高兴。” 项墨听到她这样直白的说话心里一阵酸软窝心,忍不住就又低头开始咬她的侧脸,耳垂,脖颈,他咬得很有些重,姜璃一阵阵的疼痛,可是不舍得出声,只咬着唇攀着他在他怀里微微颤抖,偶尔发出抽气的声音。等他低了头吻下去,她痛得厉害,才小小的叫出声来,如此却只引得项墨更加肆虐。 项墨揉搓了柔顺逢迎的小姑娘好一阵,才抱了她躺了下来,搂了她紧紧按在怀中,不再动作,他日夜赶路,这两个月都因着那个梦境更是很少睡眠,此时抱着姜璃在怀中安下心来,才觉一阵阵的疲倦。 姜璃窝在他怀中,见他不再动作,知他必然倦极,便也不敢乱动,她这一日行笄礼本也很疲倦,便闭了眼睛陪他睡觉,只偶尔细细问他一两句话,听了他的声音,也只觉甜蜜安心,不一会儿两人便都沉沉睡去。 项墨半夜醒来,便发现姜璃像只小猫般窝在自己怀里,月底无丝毫月光,但项墨眼睛好,怀中小姑娘的每一根绒毛都看得清晰,莹白的肌肤倒是隐隐透着月色般的柔光。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小心起了身,给她拉了被子盖上,才去了外间召人沐浴。他赶了这么些天的路,当真是风尘仆仆,就是姜璃身上白色的中衣,都因他的拥抱而现出了条条灰黑色的印迹。 项墨把自己刷洗了好几遍,换了几次水,才觉得身上清了许多,正准备起身,却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他转头看过去,就见到姜璃走了进来,此时正坐在一旁放置衣物用品的长榻上端了一盘葡萄看他。 姜璃见他回头,很有些害羞,好像自己偷看他洗澡似的。 其实是她醒来不见项墨就有些惊惶,也不知道先前自己见到项墨是真实的还是只是因为自己太思念他 睡着了发梦的,所以就起了身出了来,见到随侍的侍女,才知道项墨是真的回来了,只是在沐浴净身。 她想到先前他身上好像的确很脏,就有些莫名的高兴,命人去准备点心,自己就端了盘葡萄忍不住进来看他。她只是想看他,却不是想看他洗澡。 项墨回头便看到小姑娘红了脸低头,热气蒸云中,只看到她隐隐约约的像隔着云端的海市蜃楼般美丽又让人心里又喜又空,真是滋味难言。 他此时哪里有什么心思逗她,只起了身拿了手巾擦了擦,裹了里袍就两步行到了榻前把她抱入了怀中。姜璃不意他这么快起身,被他突然一抱手上的盘子歪了歪,满碟的葡萄都撒了出来。 她自己心里喜欢他的怀抱,只觉满满都是欢喜,嘴上却娇嗔道:“葡萄,我特意拿过来给你吃的。” 项墨笑,低头咬了她的脖子,含糊道:“嗯,不急,先吃你也行。” 他先前刚刚回来见到姜璃时,完全都是思念焦灼疲惫的心情,吻咬她也不过是抚平这些时日积聚的思念和暴戾情绪,并不带有多少情-欲。 此时补了眠,又沐浴净身后,再在此环境下见到姜璃,情丝爱欲便一股脑全都涌出来。若是在往日,哪怕欲念再重,他也都会先理智的克制上三分,小心翼翼的行事生怕伤了她或吓着她,可经了这些日子的折磨,他是半点也不想再克制。 他抽走姜璃的盘子放到一边,抱了她就一阵啃咬,手更是直接就抽了她的中衣带子伸了进去揉搓。姜璃不想他竟如此激烈,只觉比以往更加让人招架不住,只能闭了眼睛娇软的承受而已,哪里还有丝毫反抗应对之力。 项墨刚沐浴完只批了件衣袍,这样的肌肤相亲之下,姜璃早就直接贴在了他的身上,只觉所触都是滚烫,她不知为何很有些害怕,可是两人早已什么亲密事也都已做过,也不知这种害怕从何而来。 项墨在浴间将姜璃抱着揉搓了好一阵,看到她全身都已因情动而转成了粉红之色,间或间夹杂着他咬上去的朵朵桃花,格外的瑰丽诱惑,他早已蓄势待发,但到底考虑着两人久未见面,她虽不是初经人事,却也不曾认真承欢过,浴间的榻上太过冷硬,他还是不舍得她有丝毫不适。 便还是忍着给她披了衣裳,抱了她到卧室的拔步床上,这才慢慢哄了她继续了下去。 他试探着进入,姜璃虽然早已湿润不已,可仍是疼得打颤,好在这段时日她一直有用着宁姑姑的方子保养着, 到底强了许多,还是勉强受了。项墨吻着她额头上的细汗,却止不住自己的汗珠。 完事后,姜璃沉沉睡去。项墨抱着她,抚着她的背只觉这些日子所有的焦躁暴戾不安都一扫而空。其实他并未尽兴,刚刚不过都是顾着姜璃只入了一半而已,虽然忍得很辛苦,可是这样的进展已经让他很满意,他总要让她慢慢适应自己。 姜璃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不愿深思那个梦境,那种感觉实在太不好受。可此时姜璃就在他的怀中沉睡,却让他有暇去细想那个奇怪的梦境了。 那个梦境到底只是他心底的恐惧臆想出来的,还是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的预示?虽然他情愿是第一种,但直觉却让他觉得很有可能是第二种。想到此,搂着姜璃的手不由得又紧了紧。 姜璃因着项墨的手突然箍紧而有些不舒服,便微微挣扎了下,嘟囔了句什么。项墨低头,略松了松手,瞳孔微缩,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只是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他只觉得那人的身影熟悉,却完全看不到他是谁。如果身影熟悉,那就一定是他见过的人,他会慢慢把这个人找出来,无论是谁,都要让他永远消失在姜璃的生活之中。 第95章 某人有孕 项墨在姜璃及笄之日回了京都,虽然直接去了姜璃的院子,但安王安王妃自然都收到了消息,不过是故作不知,让他俩人可多点时间相处而已。 第二日一早,项墨让姜璃继续睡觉,自己就先去了拜见岳父岳母。 其实项墨这次来京都也不单只是为了来见姜璃,他祖父西夏老王爷还给了他任务,就是让他过来操持项翊和明惠郡主姜琪的婚事。 九月底项翊和明惠郡主事发,便有暗探将消息递回了西夏,而项墨提出要来京都,西夏老王爷便顺便让他过来料理了此事,然后带项翊夫妻二人回西夏王府。 接着十月底,景帝就赐婚了明惠郡主和项翊。 项墨原本还带着西夏王府帮项翊置办的给安王府的聘礼,只不过他骑马快行,那些聘礼大致也要再过个半个月才能到的。 所以此次项墨入京帮项翊办完婚礼,是来不及赶在年前回西夏了,西夏老王爷便让他在京都过了年后,便同时接了姜璃和项翊明惠一起回西夏王府。 昨晚项墨和姜璃久别重逢,思念过甚之下语言都是多余完全就是身体交流,除了情话别的话是总共也没说几句,因此他想过完年后就带她回西夏的想法完全还没有来得及跟姜璃商量,所以这日请安便也没有和岳父岳母提这件事,而只是稍提了提项翊和明惠郡主的事。 因着和明惠郡主的婚事早已过了明路,项翊也不好住在安王府,现在已经搬去了西夏王府在京都的一处宅子。 项翊进京,拜见过了岳父岳母姑祖母项老王妃,一面命人去收拾郡主府,跟岳父岳母打了招呼道是晚上过来接姜璃回郡主府,就去了项翊住的宅子问他婚事的打算。 照着规矩,出嫁了的姜璃原本就不应住在安王府,此时项墨回了京都,自是要一起搬回郡主府住的。 项墨去了项翊的宅子,项翊见到丰神俊朗神采奕奕的项墨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硬憋着才憋出个笑容来,迎了他进去,行礼道:“二哥稀客,没想到二哥这么快就又回京都来,可是有什么事?祖父身体可好?” 项墨淡淡瞥他一眼,不再跟他装兄弟情深,只道:“祖父一切都好,只是挂念你的很,他老人家听说了你和明惠郡主的事,便特意命我来替你二人完婚,过了新年便接你二人回西夏王府。” 项翊的脸色一白。他知道自己早晚要和明惠郡主成亲,只是真到了眼前,还是忍不住气苦,尤其是对着他认为大赢家的项墨, 他简直觉得项墨上扯的嘴角都是对他的讥讽。 他为什么要娶明惠郡主?那个女人除了脾气比较大,长得跟他父亲有那么些像之外,完全对他没有丝毫用处!难道他要对着他怀念他那早死的父亲吗?还是娶了她回去让自家的祖父对着那张脸能念及一下他的长子?! 项墨可不理他的心理活动,他接着又道:“听说你和明惠郡主成事的时候,你那表妹韩烟霓也在?虽说她不是你亲妹妹,也是表妹,此事对她闺誉毕竟有碍,你不能娶她,就跟你姨母说说把她赶紧嫁出去吧。” 项翊闻言脸色更是刷白,妹妹烟霓的事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而且这根刺大概永远也拔不出来了,不知道将来手刃了明惠郡主能不能解一点心头的仇恨。 因为韩烟霓怀孕了。 那日明惠给韩烟霓找男人的事项翊是知道的,自然也就知道韩烟霓的身孕所从何来。 前些日子,身在远郊韩府韩烟霓的小日子迟迟未来,因着九月底在安王府的事,她心头害怕却又不敢找大夫,只是孕吐的反应越来越明显,她不得已只好掩了身份偷偷去外面找了个小大夫,才确认了自己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她想把孩子打了,可也知道坊间打胎药对身体损伤很大,说不得就再也不能有孩子了。此事她更不敢找绯莎公主帮忙,因为她知道若是此事被绯莎公主知道,自己一辈子就只能被她捏在手里任她摆布了。 不得已,她只能找了自己的哥哥项翊,因为那日的事,项翊是清楚的,她想瞒也瞒不住。 且不说项翊听了韩烟霓有孕后的悲愤自责,他只能捏着鼻子把这苦果噎下去,然后替自己妹妹善后。 项翊先也想找大夫帮妹妹把这孩子打了,结果大夫给韩烟霓把了脉说,韩烟霓体质本就寒弱,又似曾用了虎狼之药,此胎若打了,怕是要伤了根本,以后将再难有孕。 韩烟霓只好哭着求项翊,道是她曾经在韩忱离去之前和韩忱意外有了一晚,能不能把这孩子记在韩忱名下。 妹妹对韩忱的心思项翊是知道的,但也断断没想到他们竟然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他先是恼恨韩忱,继而想到妹妹那日用的药,理智上便也大致知道估计不是韩忱主动的,也怪不了韩忱。但心里不免仍是对韩家起了不满之心,自己好端端的一个小妹妹,给了姨母韩夫人养着,如今竟然被糟蹋成这个样子。 可是此时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能找了自己常用的大夫 ,跟他串了词,只说韩烟霓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但韩烟霓年纪小,身子又弱,这才没有显怀。 然后项翊便带着韩烟霓领了大夫黑了脸去了韩府。 韩烟霓跪在韩夫人面前好一顿哭泣,抽噎着把自己和韩忱的事情说了,又道是已经有了哥哥的孩子。韩夫人的心真是如同被放到油锅里煎熬了一遍又一遍。她是真心疼爱韩烟霓,韩烟霓此时如此境况,她也是心疼不已,但为了复兴家业和项翊的将来,此事却只能掩下去,韩忱和梅菀思的婚事也只能继续下去。 最后韩夫人和项翊商议的结果就是先把韩烟霓送到庄子里养胎,待将来孩子生出来,只说是韩忱的一个通房丫头生的,再把孩子放到梅菀思的名下养着。至于再将来,等韩家家业复兴,韩烟霓身份恢复,想在偏远的和州城弄死个内宅女子,不能太容易,届时便再娶了韩烟霓便是。 事情虽然算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可实在是件戳人心肺的事,此时项墨提起韩烟霓,还是紧接着他和明惠郡主的婚事来提,怎能不让项翊心头又恨又痛。 妹妹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又坚持非韩忱不嫁,现在还把孩子安在了韩忱身上,还如何嫁给别人? 项翊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却也只能勉强笑着道:“那日表妹不过只是去过明惠郡主的院子,哪里有什么干系?不过是郡主误会了而已,哪里能有什么妨碍?” 项墨冷笑了下,他不过是尽责说上一句。他当然早已查清楚了韩烟霓的身份,也一直派人监视着韩家和项翊兄妹的动静,对韩烟霓的所作所为和最近有孕的事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念着韩烟霓也算是他堂妹,虽说没什么好感,但能把她远远嫁了,不牵扯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还是愿意放过她的,不过既然他们自己不乐意,便也就罢了。 项墨当晚和姜璃一起在安王府用了晚膳,才接了她回郡主府。 平日里姜璃也多有回郡主府,府里又一直都有人打理,虽然两人几个月未住,也一切宛若项墨离去时一样。 两人沐浴后躺在床上,姜璃窝在项墨的怀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这几个月京里的事情。项墨其实对大部分事情都一清二楚,仍是静静的听着姜璃说话,偶尔还会插话纠正一下她胡乱的猜测,惹得姜璃只觉自己是不是有点笨,为什么他一听就能明白关键点,而自己却会估错。 姜璃终于说的累了,不再说话,项墨由上之下抚着姜璃的身子,感受着她 软软的身子贴在自己身上的柔顺触感,心里满满的涨涨的。她停顿了说话片刻后,项墨便听到她的呼吸放缓,知道她是要快睡着了,便低声道:“阿璃,年后我就带你去西夏吧。” 姜璃先是迷迷糊糊的“嗯”了声,继而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蓦地睁开了眼睛看项墨,见他也正低头看着自己,黑眸深黑,目光专注而又认真,带着一点审视,姜璃有些心慌意乱,她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如何回答他。 他们刚刚相聚,她已经知道他回来会帮项翊操办婚事,年前必然不会离开京都,所以就没有再细思后面的事。现在项墨提出来要带她回西夏,她才想起,他曾经说过他会安排好西夏的事情,尽快过来接她过去。 她是日日夜夜的思念着他,也不想再和他分开,可是如果离开京都的时间就在眼前,心里却又开始慌乱犹豫起来。 而且项墨这次回来,她总觉得他有哪里不一样了,虽然才是一天一夜,但她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态度有一些不一样,不是对她不好了,而是以前的他给她感觉都是包容,宠溺,可以让她完全的信任和依赖。可是这两天的项墨,却总让她觉得有一点危险和心惊肉跳的感觉,看着她的目光也常常带了些审视,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这样的项墨让她偶尔忍不住就有一些想退缩,虽然努力克制着,但却已经隐隐约约有一点爬出了头。 第96章 尽兴缠绵 项墨是什么人,姜璃眼神哪怕出现一丝躲闪和犹豫也躲不过他的眼睛去。他看出她的慌乱,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捏了一下,就是一紧。 原先姜璃明明是答应了他跟他回西夏,为什么现在听他提出来,却是这样的神情?难道这期间又发生过什么事? 但实际上这段期间姜璃身上或身边发生的大部分事情,项墨都是清楚的。其实他理智上也明明知道姜璃的犹豫慌乱应该是正常的表现。若是在往常,他必不会多心,只会耐心的哄着她直到她答应,但是现在的他对着她哪怕一丝一毫的退缩心里都常涌出一些非理智的情绪反应。 他心里叹息,压了压心底不舒服的感觉,抱了她低声哄道:“阿璃,西夏那边我已经安排妥当。你知道,我不舍得留你在这边,只想将你带在我身边。将来你若想念京都,我会尽量抽时间常陪你回来看看的。阿璃,我没有办法忍受将你留在京中,自己离开的。” 姜璃听他这样说,心里的那一丝退缩和异样便烟消云散,她趴在他怀里,闷声道:“我也不想你不在我身边,这些天我真的好想你,想得很难受。只是你突然提起来让我离开京都,我就有些不舍得,毕竟这里是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去到西夏,我可能就再难见到父王母妃了,那里除了你,我谁也不认识,我,我有些害怕。” 项墨闻言心底的阴影才退散了些,抱紧了她,安抚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放心,阿璃,你只要好好在我身边,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的,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你只要相信我,好好待在我身边,好好爱我就可以了。” 我,也不会让自己伤害你。他心里又加上了这一句。他其实也害怕自己的暴戾情绪失控,会伤害到姜璃,然后把她推远。他想,能让他的阿璃用那样疏离的眼神看他,一定是他先把她推远,她才会再喜欢上别人吧。 姜璃听了他的话,把头闷在他怀里,嗯了声,手却拽了他的衣襟在他的身上无意识的摁来摁去,显是还有些心慌。 他怕她闷坏,微微提了她出来,果见她鼻尖脸颊都被闷的红红的,额上两鬓的细发弯弯的散乱着,眼睛瞅着他的样子却微微带了丝委屈。 项墨的心霎时又软了几分,他亲了亲她的眼睛,道:“乖,我说了会带你回来看看,就一定会带你回来的。你想要从京都带些什么走,只要能带走的,都给你带过去。你用惯的侍女嬷嬷,我会帮你想办法把她们都带过去。我已经帮你收拾了以前祖母文华公主住的荔 园,那都是照着京都建的园子,将来只有我们两个人住,贴身伺候的全部都用你从京都带过去的人,你必不会不习惯的。” 姜璃听言果然起了些兴致,有这段日子良嬷嬷的教导,她自是知道荔园是什么地方,于是便揪住项墨问他些有关荔园的问题。 可此时两人靠得如此近,姜璃又一直蹭来蹭去,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就在项墨的脖颈渗入,唇瓣偶尔还会软软的扫过项墨的下巴。项墨听了姜璃的话便知道姜璃算是同意了年后一起去西夏,心定了下来,便开始心猿意马起来。姜璃还在说话,他却已经一口咬住了她的脖子试了试口感,自然是好得很,只觉一口不够,还想要更多的。于是姜璃说了一半的话便在轻叫声中结束了。 他翻转了她在下面,先还只是浅咬轻啄,随着越来越深入,便越来越有些重,姜璃吃痛,抽着气推着他叫疼。 她不知道别人是怎样,但项墨特别喜欢咬她,有时只是用舌头抵着用牙齿轻轻的噬咬,有时就直接像是要把她吞下去,她喜欢他的爱抚,他咬她的时候她也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爱意而心里满是甜蜜娇软,可是太重了还是会疼的。 项墨听了她轻叫的声音愈发激动,但还是停止了咬她的动作,抬头看她已经疼得眼泪弯弯,不禁好笑,他的小姑娘也实在是太娇气了些,其实他都是用了好大的自制力控制了力道的,要是失控也不知道她会哭成怎样,但他自然是不舍得她痛得厉害的。 他抱了她到自己身上,改成轻吻安慰她,待她软软的娇吟起来,便伸手剥去了她身上早已松散开的衣物。他伸手试探着下面,那里早已湿滑一片,便按了她在自己身上,试探着让她适应。 姜璃已经受过他两次,第一次疼得厉害,他便停下了,昨晚上是第二次,虽然经了这半年的方子养着好了许多却也还是胀胀的疼,她知道他也是完全只顾着她的感受并未尽兴。此时察觉到他的试探,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害怕,仍闭了眼睛抱了他回应她。 项墨见她柔顺,身体却仍有些紧绷,便并不急着进入,只一边引着她让她放松,一边轻咬着她耳后的敏感之处转移她的注意力。他抱着她,她的全身早已尽是粉色,长长得睫毛因先前的泪水还湿润着,此时闭着眼微微颤动着,他本就已情动不已,此时看她的样子,更是爱到心坎里,他想,谁敢肖想他的小姑娘一根毫毛,他都要让他万劫不复,大概,她若不爱他了,他也是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想到此,他却是再也忍不住, 推了进去。可能是因有着昨日的一次适应,也或者是今日的前戏够足,今日的进入比昨日容易了许多,虽然仍是辛苦,但两人都好受了许多。项墨一直抚着姜璃的身子让她放松,待得她适应了,他便试探着更深的进去,可是再深入,姜璃却有些承受不了了,抓着他,低低的哭出声来,他抱了她,让她咬着自己,身体放松下来。 他安抚着她,领着她慢慢适应他的动作,渐次姜璃也不再那么辛苦,反是慢慢陷入情动之中,两人才越发的痴缠起来,进入的动作也越来越深。 这一晚至后面,项墨才算自新婚以来第一次尽兴,他是习武之人,体力非一般人可以比拟,及至第二次,姜璃已经被他折腾得筋疲力尽昏昏睡去。他叫人备了水,亲自抱了姜璃帮她清洗了身子,又拿了药膏细细给她抹上,姜璃虽然被他的动作时有弄醒过来,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顷刻便又睡过去。他抱了她在怀中,吻着她汗湿的软发,只又爱又怜,心里都被填得慢慢的。 他想,他已经爱她爱到不能再多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一点也不在乎,爱就爱了,想要就想要,他不会往后退,也不允许她往后退,更不容许任何人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第二日姜璃醒来浑身都是酸痛,想到昨晚的缠绵承欢,心里又是害羞又是甜蜜。 项墨早已起身,她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她知道项墨的习惯,每日凌晨便会起身去院子里练剑,新婚时她对每日醒来只剩自己便早已习惯。 她刚忍了酸痛想起了身来,项墨却已经掀了帷帐进来。姜璃看他进来,脸上又是一红,想到身上未着一缕,便又滑回了被子。 项墨已经练完剑,沐浴后重新换了衣裳进来,所以身上并不带外面的寒气。他见姜璃害羞的样子心里就喜欢得发痒,再见她雪白的肩脖露在外面,上面还尽是点点红印,眸色便更是深了深。 不过他却没有再吃她的意思,只俯下了身子吻了吻她的额头又啄了啄她的唇瓣,道:“时间还早,你不必起身,我让人给你拿了衣裳,你披了用点羊乳羹再继续睡会儿。” 姜璃嗯了声,先还害羞,见项墨说完就要撤的样子却忍不住伸了手搂了他的脖子撒娇,可是她身上并没穿衣服,这样的动作不亚于邀请。项墨昨夜食髓知味,本就不满足,不过是顾虑着姜璃的身子,不舍得她太辛苦才克制着,此时被她光溜溜柔若无骨的胳膊搂了,哪里还能挪得动脚步。 于是这一早上项墨练完 剑后便又压着姜璃进行了新一轮的运动。姜璃本只是本能的蹭着项墨喜爱撒娇,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以后怕是不能随便撒娇了,完全是点火嘛。 所以这日姜璃一直睡到了下午才懒懒的起身吃了点东西,其他时间根本是动都不想动。 项墨却是精力旺盛,跟姜璃的缠绵怕是更让他精神焕发,他抚着姜璃只恨不得把她身体养得再好一些,他才敢更加尽兴,只是他又喜爱极了她这样娇娇软软的样子,实在是矛盾得很。 当然项墨很忙,事后哄着姜璃沉沉睡了便起了身忙着接见暗探,处理各种事情。 他不过离开京都才几个月,这京城的事情就多得让人眼花缭乱,还真是人多是非也多。 景帝最近赐的这两庄婚事,二皇子和户部侍郎之女柳阡阡,永毅侯府世子庄培洵和绯莎公主,恐怕高兴的可没几个人。 永毅侯府庄家的小子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虽说摆脱了青梅表妹柳阡阡的噩梦,却惹来了更大的麻烦,恐怕此时正在侯府急得跳脚呢。 是的,永毅侯世子庄培洵表现出来的喜欢绯莎公主的事情,都是假的。当然这中间自是少不了项墨的人的推波助澜,虽然结果也有些意外,但说不定后续效果也是意外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挠头,提前发出来试试水 第97章 前狼后虎 两个月前,庄培洵见绯莎公主接近自家表妹,他已经听闻她手段了得,怕她出什么损招给柳阡阡坑了自己,便一直防备着。 后来他见京中不少人都对这位绯莎公主颇有意思,想到这绯莎公主是北辽的公主,必会嫁给皇子皇孙,怎么也轮不到他,便起了利用她的心思。如此一来不仅可以离间她和表妹柳阡阡的关系,免得柳阡阡学了什么手段坏了自己的清誉逼着自己娶她,更进一步来说,说不定还能帮着自己甩掉柳阡阡。 这也是没办法,这么些年来,他实在是被柳阡阡给逼得狠了。 他祖母宠爱柳阡阡的母亲他姑姑庄令熙,因着姑姑和柳阡阡的哭诉哀求,已经逼他和他母亲逼得越来越狠,就差给他母亲按上不孝之罪了,最近又借着身体不适逼他和柳阡阡定亲,他实在是烦透了。 机缘巧合,机会还真叫他给碰上了,一次表妹和这位绯莎公主外游惊马竟被他撞上了,他自然喜极望外毫不犹豫冲上前救了绯莎公主,他脑子抽筋才会救柳阡阡,这么些年被她胡搅蛮缠,他恨不得她摔死算了。 当然这日回家后姑姑领着哭断气的表妹跑到祖母那里哭诉,只差让他以不顾表妹的安危让她受了惊吓的罪名娶了她以对她受到这样重的伤害予以负责的意思了,他祖母也是把他好一顿责骂,他则是耷着脑袋啥也不吭声,最多吭哧吭哧道:“我,我当时没见着表妹,只见到绯莎公主了。再,再说了,表妹常也骑马的,惊了也应该没什么事。” 这一句话成功让柳阡阡止住的眼泪又飚出来,只是嗓子早哭哑了,也哭不出声音来。她母亲也就是庄培洵的姑姑庄令熙气得脸色发青却说不出话来,倒是他祖母黑了脸问他道:“你认识那北辽公主?” 庄培洵点头,道:“见到过几次绯莎公主和表妹在一起,表妹常和她在一起也好,我看她虽出身蛮族,却娴雅大方,温柔知礼,表妹跟她多学学也好。” 这话听得柳阡阡母女都咬牙切齿,都当是绯莎公主借着接近柳阡阡来勾引了他,他祖母自是又把他一顿训,说什么异族之女居心叵测云云,让他以后远着点,让柳阡阡也别再和她来往等。 庄培洵这回耷着脑袋不再出声,等祖母训够了就借着父亲传训的机会告退了,出了门就恨不得笑出声来。 他知道他这次必然成功离间了表妹和这位公主的关系。第二日,京中便迅速传了他喜欢上绯莎公主的消息。 可是这消息一传到侯府,他祖母更 加暴怒,就是他父亲永毅侯都找了他谈话,道是他敢惹上绯莎公主,不如立时就娶了表妹柳阡阡。 柳阡阡是父亲的亲外甥女,他对儿子和外甥女的亲事也一直保持中立,不成想因着绯莎公主他倒是要转了态度去支持祖母要他娶了柳阡阡了。想必是怕庄培洵娶了北辽女人失了圣眷。 所以那日他在成郡王府,又看到柳阡阡和绯莎公主在一起,便心生一计,灌了二皇子不少酒之余还给他加了些壮阳助兴的药,之后便哄了他一起去逛园子。 他早已得知绯莎公主的本事,知道她必不会坐以待毙,说不得就能把二皇子和柳阡阡送作堆。这样他也就一了百了,不必费心摆脱她了。 事情果然如他计划般发展,二皇子非礼了柳阡阡。 可是他还未从终于摆脱了柳阡阡的喜悦中完全平静下来,就收到了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皇帝为他和绯莎公主赐婚,着三个月内成婚。 天,他这是遭得什么罪啊! 真是送走了狼,又来了虎,这回还是他自己给招惹上的! 庄培洵在收到赐婚消息前都甚为洋洋得意的摆脱柳阡阡的有效手段,自然不是他有多厉害,这其中其实都是项墨安排了人一直在推波助澜。 项墨原本其实并不介意绯莎公主把京都搅得乱七八糟,她若能如愿勾-引了十二皇子姜祁,离间他和十一皇子姜缵的感情,他也乐见其成。 可是姜璃和阮皇贵妃亲如母女,不乐意见绯莎公主祸害了十二皇子,他便换了计划,如她所愿助了她一把。听说绯莎公主接近柳阡阡,然后庄培洵各种蠢蠢欲动,便顺势帮了庄培洵为其所欲为。 天香教的事情甚为古怪,他想深入了解,可惜派出的暗探却很难打入到天香教的最中心。 绯莎公主是天香教的圣女,若是能收为己用或者撬开她的嘴,那必然能收获不小。北辽在京都没有什么势力,利用庄培洵把她逼到绝境,再把她捞出来,说不得有不错的效果。 西夏这些年来一直帮着大齐抗击西域北辽,西夏本就贫瘠,长期的战争更是让边境人生活困苦,几乎家家都有战死沙场的兵士,处处都是战士遗孤孤儿寡母。 西夏从来不是不能脱离大齐独立成国,只是西夏需要大齐财力上的支持和西域北辽对抗。 项墨这两年来除了在战场,更多的时间都是在西夏和大齐各处周转察看,就是在摸索着寻找突破口。他不希望西夏一 代复一代这样穷困劳顿,军民从一个战场转战到另一个战场,永远不能安顿下来,世代都得提心吊胆。 这世间没有一成不变的事,只要花心思去探索,总能寻到出路。 十二月一日,也就是项墨回到京都的第三日,项墨又带了姜璃回安王府。 这日他是有事要和安王府的大房也就是项大夫人一房商谈,便是项翊和明惠郡主的婚事。所以见过了岳母安王妃,就携了姜璃和安王妃一起去了慧安堂给项老王妃请安,正好项大夫人也在,便不用特地请她过来了。 众人见到姜璃眼睛又差点给闪瞎了,尤其是项大夫人,见姜璃的样子眼睛差不多喷出火来,姜璃本来就生得绝色,自和项墨婚后就跟凌晨的花骨朵绽放了似的,一日比一日更娇艳水灵,但项墨离去后人便少了些水色。这项墨才回来两日,整个人又跟润了一层朝露,娇嫩欲滴的让人眼睛疼。 项大夫人想着自家女儿,发生那样的事情,项翊竟是连问候都没过来问候过一声,也就她那个傻女儿,傻乎乎的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再看项墨高大挺拔气势凌人的样子,再对比两人的处境地位,心里简直能憋屈出一缸血来。 安王妃瞅着大嫂看自己女儿的眼神不善,心里冷哼,她不欲掺和大房的事,便在给项老王妃请过安后,自带了姜璃离开,留了项墨和项老王妃项大夫人说话。 项墨和项老王妃寒暄了几句,就说到了此次过来的目的。 他道:“祖父多年未见五弟,对五弟甚是关心。听说他有意明惠郡主表妹,便特意遣孙婿过来替其提亲。不想到了京都,竟听说陛下隆恩,已经赐定五弟和明惠表妹的婚事,实乃大喜。我西夏王府已经备齐聘礼,不日就会抵达京都。今日孙婿过来就是想听听祖母和大伯母的意见,以择定五弟和明惠表妹的婚期。” 项墨自和姜璃成婚后,在安王府众人的称呼上便大都随了姜璃。 项老王妃听言也是高兴点头,她那兄长西夏老王爷至少也没全忘了自己这个孙儿,还记挂着他的婚事。 她问候了自家兄长几句,便接着项墨先前的话道:“也是我们西夏王府和安王府的缘分,你们这些孩子们都有缘,竟是先后被赐了婚。也劳你祖父有心挂念,辛苦你特意走一趟了。至于这个婚期,其实自陛下赐婚后,我们便已经拿了你五弟还有明惠的生辰八字请了高僧算了吉日,说是这个月十二日还有二十日便是顶顶好的吉日。过到来年,半年内都再难找到对两 人都好的好日子,可是你也不能长期为这事待在京都。不若我看还是早点把这婚事给办了,这个月的十二日是太过仓促,不若就二十日吧。” 不说项墨听言心头诧异,就是慧安堂之前未听到风声的仆妇们都被项老王妃这话给惊了一惊。 这个月二十日?满打满算也就十九天了呀,这,这也太急切了吧?这是得有多嫁不出去啊! 但项墨虽心中诧异,面色却是不变,他扫了眼项大夫人,见她面色黑黑的,牙帮紧咬,却未有出言反对,便心知有异。 怕是那明惠郡主出了什么问题,逼得项老王妃和项大夫人不得已必须让这两人尽快完婚吧。 项墨又灵光一闪,想到韩烟霓。他心头微讪,不会是出了同一个问题吧,若真是,也不知那傅姑姑给这两人用的是什么药,这般百发百中的,怕要是给那些求子的知道了,不知要不要都把傅姑姑的门给堵了,求着些去。 项墨对明惠郡主出了啥问题其实不太关心,闹出不好的名声出来对安王府的闺女西夏王府的声誉都没啥好处,所以他自是不会反对这两人尽快成婚。 而且他也很忙的,越早完成这破任务,过完年他也好早点把姜璃带回西夏去,他可没有多少时间耗在京都。 于是在项翊和明惠郡主这两个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双方便把婚期就定在了这个月的二十日。 第98章 添妆口舌 这个月二十日就成亲,简直不能太仓促,哪家贵女从议亲到定亲到成亲还不都得一年两载的。 好在项翊亲族也都是在西夏,婚礼相对来说就比较简单,而安王府大房这边又因着明惠郡主现在还未知的特殊情况,上个月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再加上宗人府的帮忙,又都有前例可循,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只是项翊听说他二堂兄自作主张帮他把婚事定在了十九日之后,只恨得把牙齿都咬碎了。 他心里恨道,项墨这般急切的要让他娶那个女人,为什么不自己把明惠郡主也一并娶了也好让明惠郡主和瑾惠郡主姐妹相亲相爱? 想到这姐妹相亲相爱,项翊心头又是一股酸水,眼前就浮现出瑾惠郡主姜璃那张娇妍无双容色逼人的脸来,下腹都是一热。 他苦逼的想,都是一家姐妹,怎么就能差那么远呢?明惠郡主就是生得如同宜兰县主那样温柔娇俏细致可人也行啊,生成他爹那般模样,简直还能不能让人下嘴?!不禁又想起那日自己被变相的强了的事,真是又恨又恼怒。还有妹妹烟霓的事,那是死仇啊! 且不说傅姑姑那药是不是真有促人生子的功效,明惠郡主姜琪她还真是有了。 虽则还不到三个月,但由于明惠她并不介意自己未婚有孕,松了腰带,常常挺了肚子,那小腹竟然已经隐隐隆起,只吓得项大夫人知道后一早把她拘在了院子里哪儿也不准去。 明惠不太高兴,但此刻她正处于人生顶幸福的阶段,又听说这有身子后前三个月需得一万分的小心,也就不再和自己母亲计较了,除了催着母亲和祖母快定下婚期,就日日喜滋滋的待在院子里养起胎来。 她还有点遗憾她母亲项大夫人坚决把她拘了不给她见项翊,不然她可不得把这个“喜讯”分享给项翊,想必他也一定很感动,想到那日他对自己的浓情蜜意,真是甜到心坎里来。 当然若是项墨知道了她这状态,眉毛肯定也不抽动一下,说不得还得赞她一下果然是西夏女儿的彪悍之风。 但是项翊若是知道了,恐怕就不是感动,而是惊恐了。 总之不理众人有何反应,安王府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婚事。 安王妃以准备年礼操持年务为由拒绝了替明惠操持婚事,这种吃力不讨好还得整天对着项大夫人项老王妃的事,她傻了才会干。所以一因事宜都是项老王妃把关,项大夫人自己亲自督战为主。 安王府矛盾重重,但向来都没怎么为平日的银钱上有过争拗,皆因不单止安王府作为世袭亲王府,富贵非常,就是安王妃赵氏和项大夫人那都是嫁妆丰厚到让累积世家都滴口水的程度,所以倒也省了不少是非。 明惠以准备嫁衣为由被拘着闭门谢客,姜璃宜兰等人也都没兴致特意去瞧她,所以直到婚前一日添妆那时众人才见到她。 这期间,明惠曾经的好姐妹韩烟霓也是再也没出现过,据韩夫人说,韩烟霓是回了西夏她哥韩忱那里,韩夫人私下和项老王妃解释道,明惠郡主和项大夫人最近都不喜烟霓,所以就将她送回了西夏,免得项大夫人做出了什么事来,影响项翊和明惠郡主的感情,如此,项老王妃虽还挂念着,也只得罢了。 添妆这日明惠穿着大红高腰襦裙,脸颊黑里透红圆润健康,满满都是透出喜色来,让添妆的众人心里都暗叹一声,果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项老王妃为人不咋地,项大夫人平日里更是讨人嫌,所以这日给明惠添妆的人和姜璃成亲之时的景况简直是天壤之别。 好在项大夫人好歹是项皇后的嫡亲的侄女,明惠也是被她宠了不少年的,这日一早项皇后就赐了不少的添妆礼下来,接着就有三皇子妃昭阳公主等人陆续也赐了添妆礼所以也免了太过冷清的尴尬,舒缓了项老王妃和项大夫人紧绷着的棺材脸。 亲自过来添妆的小姐妹们除了姜璃宜兰等堂姐妹外,还有宗亲里的宜安县君三皇子府的宜林县主等人,就是那久未在人前晃悠的十三公主玉阳也过来给明惠添妆了,也算是给足了她的脸面。 十三公主玉阳自端午节北辽三皇子来京都转了一圈,她怒掴当初的宜欣县君后来的宜欣郡主,又几次欲推姜璃顶在前面代其远嫁后,在后宫的日子颇有些难过起来,阮皇贵妃和容宸妃不待见她,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便闻风行事,让玉阳公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落和难堪,于是她颇为低调了小半年,也开始学着看人眉眼高低了。 玉阳公主送给明惠的是一支东珠累丝五凤钗,一看便是司饰司内宫敕造的,东珠颗颗饱满圆润,凤身凤翼精细华丽,明惠向来喜欢富贵华丽的首饰,见了果是喜欢的紧。 玉阳公主看明惠珠圆玉润喜气洋洋的样子,颇为眼晕,她母嫔为着把她养得安分随和将来好在夫家好好生活,自小没教育她别的,就教她穿衣打扮美容美肤美颜美体了,所以她颇见不得一个世家贵女竟不懂得基本打扮妆点自己的。 于是玉 阳公主就开口道:“明惠,明日就是你的大喜之日,我母嫔说过,大婚前一日就需得捣了花草药膏敷在身上面上,才能保持好的肤色体味,你可准备了?” 她未出口的话是,你这黑红里透出油脂来的模样,可不好做新娘啊! 明惠一愣,她这些日子光顾着肚子里的那个,吃东西都先考虑着对她或他好不好,还真没怎么注意自己的肤色体态啥的。 可明日成亲,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她也想捯饬得美美的和项五郎过新婚夜啊,想到新婚夜不由得又想起那日的疯狂**,脸就更加红了,眼睛里都能滴出蜜汁来。 众人都被她突然而来的娇羞模样给哆嗦了下,连玉阳公主都后悔说了刚才的话,她心道,其实她也没说啥啊,全天下的新嫁娘都知道这个呀,她娇羞成那个样子是个什么劲,真是要了人命了! 玉阳公主瞥到一旁全身都似散着淡淡光泽的姜璃,心里又是一阵不得劲。反正玉阳公主就是这样,你弄得邋遢了,她嫌你,你比她美了,她更加嫌你!你得收拾干净让人看得上眼还得恰到好处比她差一点,她才能不讨厌你还不嫌弃你。 玉阳心里不痛快,就忍不住想搅一搅让别人也不痛快一下。 于是她指着姜璃就对明惠道:“明惠,你看你三妹妹,这保养的好肌肤,一摸就能摸出水印来,一家子姐妹,你也找她要些方子过来养养,明日也能好看些。说起来你们可也真是有缘,在家里做姐妹,嫁过去做妯娌,可还真是修来的缘分,虽说你嫁的是弟弟,但算算其实你也是从安王府的大房嫁到西夏王府的大房,可不都是一样一样的。” 玉阳公主连珠炮似的说得很痛快,可听得人就不怎么痛快了,明惠郡主刚还娇羞忐忑的脸霎时垮了下来,到最后就黑得能滴出墨汁来了,在场的其他众人也颇有些尴尬不已。 前面说那肌肤好不好的,明日做新嫁娘好不好看的,也就是小女孩子们的酸话便也罢了,可那后面的话,听起来像是好话,但在场都是顶级勋贵家族的宗亲贵女们,对有些东西格外敏感,例如爵位,例如权柄。 玉阳公主可能只是话赶话,说着就说到此处罢了,但众人却立即想到了明惠在安王府的地位可不就跟项翊在西夏王府的地位差不多,都是亲爹在战场丢了性命,然后爵位丢给了弟弟,自己则成了个无父的遗孤。当然,项翊还要差点,是无父无母的庶子。 玉阳说完后看到明惠郡主垮下来的脸,也后知后觉的意识 到自己说的过了,立刻便有些讪讪,但她是公主,前十四年多来都是被人捧着世家贵女们围着的公主,也就这半年才被冷落了些尝到了些人情冷暖,这原来养成的高高在上的脾性却还是没转过来,因此虽然有些尴尬,却也只是抿了嘴收了声不再说话而已。 三皇子家的宜林县主眼睛转了转,笑吟吟的打圆场道:“各人有各人的好处,我看明惠这样的就很好,爽利,听说西夏就时兴这样的肤色。话说,最近的喜事真的好多,你们可知道,宜安姐姐可是也定亲了呢。” 众人一愣,都把目光投向了宜安县君。如此宜林县主成功的把大家的注意力全转到了宜安县君身上。 宜安的眼底闪过一丝恼怒,面上却还是温柔从容,她笑着回道:“宜林妹妹消息可真灵通,我们家昨日才换了庚帖,还没来得及知会亲友,妹妹就已经知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就住在我们家呢。” 也不理宜林县主热了的脸,侧身就对身边的姜璃道,“这事情原本还未完全定下,不该私下跟你们说的,若真是定了亲事,必会请了妹妹们过去聚一聚的。” 大齐习俗,定了亲事的女儿通常会邀闺中密友聚上一聚,也是宣告以后作息会改了请姐妹们知息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木有榜单,快成单机了,亲们快冒个泡,偶撒撒福利高兴下~~~偶在努力存存稿,希望下个月日更9000,木有榜单,冲冲勤奋榜也好啊,希望下个月还有命在,求支持正版,泪…… 第99章 宜安亲事 宜安这些时日常常过来安王府和姜璃骑马射箭,这件事却是一点风声都没露出来,她特意这样跟姜璃说,也是解释的意思。 姜璃笑着冲她点点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然后便压下了心中的好奇,板了脸对宜林县主道:“只是换了庚帖并未定下,宜林妹妹到底是如何知道的呢?再说了,这种事情你不管是从哪里听到了也就罢了,未定下的事怎么就到处乱嚷嚷呢?” 姜璃没怪宜安瞒她,也没跟大家似的只顾着好奇宜安是跟谁定亲,竟然第一句就是训自己,宜林县主脸立时便涨得通红,可是这事扯到明面上还真是她理亏,传出去就是个长舌妇的名声了,她可还没定亲。 可是她也不敢伶牙俐齿的驳姜璃,她可以毫无心理障碍的欺负宜安,但还真不敢跟姜璃硬拼。虽然她是皇帝的亲孙女,现下唯一嫡皇子三皇子的女儿,可她不过是个侧妃生的,又不算得宠,就是三皇子还一味的想笼络安王爷,她如何敢跟姜璃硬碰硬? 更何况姜璃是出了名的刁蛮,自小就跟那明惠郡主是一路货色,针尖对麦芒,没一日消停的,她还真敢一点面子也不给的把自己给削一顿,到时候丢脸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她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脸上浮出愧疚的神色,转身就对宜安县君道:“宜安姐姐,原来只是交换了庚帖,我,我是不知道,我以为是正式定亲了才跟大家说想跟大家一起给你道喜的。我那日明明听我姨母说你是跟周大公子定亲了的,原来是听错了,是妹妹不对,妹妹跟姐姐道歉。” 哐当,众人绝倒,这哪里是道歉,这是借着道歉也一定要把宜安到底跟谁定亲了给说出来啊。 不过,周,周大公子!能跟宜安门当户对定亲的姓周的人家,京都可只有宁国公府周家,周大公子那不就是周衍!额滴个神呢,难怪宜林县主顶着宜安隐怒的压力和姜璃逼人的气势也要把事情说出来,这是嫌这里不够乱,点火呢! 要说现如今京都最受夫人太太们喜欢的未婚少年郎是谁,那一定是非宁国公嫡长孙周衍莫属。家家有闺女未定亲的谁不是都先在脑子里掂量一下自家的闺女能不能嫁周衍,发现行不通,再考虑其他? 原因很简单,周衍是世袭罔替国公府的嫡长孙,就是铁板钉钉的未来的宁国公,其他家事好的未定亲的贵族子弟也有,例如姜璃的二哥姜晞,表哥赵青淮等等,可那都是不是长子,承不了爵的,好家世只是好看好听,有啥用? 况且 周衍是长得俊朗,又能文能武,脾气还好,这样好的女婿夫君哪里去找? 所以甭管是不是姑娘小姐家是否真心喜欢他,反正眼热想嫁他的绝对不少,现在在场的几个人,就有好几个曾动过心思,如玉阳公主,如姜璃的妹妹宜兰县主,甚至非坚持要把这消息爆出来的宜林县主,她可不就是心里泛酸,所以想借其他人的手为难下宜安嘛。 众人面色各异,就是姜璃心里都咯噔一下。最近这些时日宜安和姜璃赵澜几人常在一起,感情比以前更加的好,周衍跟自己议过婚,看起来还挺喜欢自己的样子,她只怕周衍没能转过弯来,将来宜安和自己再不能跟以往一般要好。 虽然想这个也没意思得很,待她去了西夏,这些恐怕也都只能存在记忆中了。 宜安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她平日里脾气温和,很少跟人红眼,此次是真的有些动怒了,她看了一眼姜璃,见她只是微微有些讶异,并无其他异色,心里才定了些。 宜安冷笑一声,冲宜林县主道:“不敢当妹妹的礼,妹妹都已经什么都说了,到底是听错了还是妹妹有心传话,有什么分别?何须道歉?” 姜璃却扑哧一声笑出来,道:“嗯,是不需要道歉。像以前,我还常听茶馆里的说书人说袁侧妃娘娘如何嫁到三皇子府的事情呢,大家都说,也没见需要道歉的。” 袁侧妃就是宜林县主的母亲,袁家曾是先太后娘家,袁侧妃是袁家嫡女,当年也是费了些手段才嫁给三皇子的,袁家得势时得罪人不少,破落后就被人用画本子各种奚落,这其中就有袁侧妃一波三折誓嫁三皇子的事,当然是改头换面了的。百姓最喜欢听啥,当然是这种带了桃色八卦意味豪门贵族的事,顿时传得满天飞,简直就是茶楼戏院的必点头曲,这事后来还是陛下顾及皇室体面,给压下去了。 宜林的脸顿时也黑了。 总之明惠郡主的添妆日简直就是小姑娘们的夹枪带棍含酸拈醋日,大家的脸都是轮流的黑,最后当然是各怀心思,不欢而散。 宜安跟了姜璃在园子里走,宜兰醒目,平日里都喜欢粘着姐姐的她,见姜璃和宜安的样子自觉地先告辞了去。 她虽然以前对周衍动过些心思,但自知道周衍喜欢的是自家姐姐,又差点议婚后,黯然神伤了一阵,也就放开了,她本就是随遇而安之人,又没喜欢的多深,觉得不成也就不成,日子照样能过得挺好。 宜安看着姜璃欲言又止,姜璃就拉了她 道:“宜安,恭喜你,其实大家都知道事情没定下来不好外说,你不必觉得愧疚。” 宜安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个,其实让我不好说的并不是这亲事定没定得下来,而是因为定亲的人是周家大哥。” 大家自小都是一个圈子,差不多可以说都是青梅竹马长大,以前姜璃懵懂,宜安却不傻,她看得很清楚周衍喜欢的是姜璃,所以她以前还真没有这个心思。 可是姜璃和项二公子成亲了,很明显过得还不错。所以周家找文郡王府提亲,她母亲问她的意思时,她犹豫了一些日子,最终还是同意了。 宜安接着道:“瑾惠,我知道周大哥一直心仪于你,恐怕现在也还是如此,可是我还是接受了周家的提亲,你会不会因此就看低于我?” 她并不是因为有多喜欢周衍而接受这桩婚事,这不必说姜璃也是知道的。而且,她也不是没别的好的选择,例如同时提亲的还有平国公嫡次孙石临谦,他除了不能袭爵之外,其他的方面也不比周衍差多少,而且石临谦自小就心仪她,可是她权衡再三最后还是选择了周衍。 她一直知道姜璃是个纯粹的人,爱憎分明,她怕姜璃认为她选择周衍是出于功利之心而看轻她。可是,她苦笑,其实,这也算是事实吧,即是事实,却又如何怕人知道而看低。 姜璃听了一愣,她怎么会因为宜安选择周衍而看低她?她只是担心宜安嫁了周衍,因为周衍曾心仪自己而使两人产生隔阂罢了。 姜璃摇头,拉了宜安的手道:“我是知道你为什么会选周大哥的,你性子妥帖求稳,周大哥性情温和稳重周到,也是有担当负责任的人,你们在一起肯定能过得很好,我如何会因此而看低你?” 宜安鼻子有些酸,道:“谢谢你,瑾惠。” 两人相视一笑,有些话,不需要太过说明白彼此也已经懂得了。 第二日就是明惠的大婚之日,为避免来回奔波,姜璃这晚就住在了安王府她旧院子里,而此时的项墨,正常来说因是在西夏王府给项翊成亲的宅子里张罗亲事。 当然项墨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所以姜璃躺在床上盯着帷帐发呆的时候项墨便回来了。 姜璃看见他也丝毫不吃惊,只瞟了他一眼就继续发愣想着心事。 项墨脱了外衣上了床,抱了她就问她这是怎么了。虽然项墨要是想知道姜璃每日发生的事情易如反掌,但若非必要,他也不愿监听姜璃的日常,所 以今日发生的事情他还不知情。 姜璃自是在想着宜安和周衍定亲的事情,她虽然十分懂得宜安的选择,心里却又隐隐觉得遗憾,她觉得像宜安这样好的女子,其实可以值得更好的。周衍不是不好,而是心有所属的人,再好和他在一起心也会累吧。 可是世人大多如此,能觅得一负责任肯尊重嫡妻的良人已属难得,心里有上个把人那都不叫事,更何况周衍喜欢的又不是什么可以纳回来杵在面前戳眼睛的宠妾。所以姜璃隐隐的遗憾对着宜安爷说不出口,只略惆怅一下罢了。 而且自己只替宜安考虑着实没有道理,周衍自小到大就跟自己兄长似的,她竟然没有因为他可以娶到宜安而替他高兴。因为宜安聪慧,嫁给周衍,想必能够很好的协助周衍,打理好宁国公府。 这却是因为姜璃受生活环境影响,知道即使一个女子再聪慧再能干,男子的心却是不可理喻的,并不会因着你聪慧能干就多爱你,最多是敬你,重你而已,如她的母妃安王妃,她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她母妃更好的人了,可是她父王摆在心上的还是容侧妃。 此时项墨问起,姜璃除了前世的事,向来对项墨都是无话不说的,她便有些闷闷不乐的把宜安和周衍定亲的事情跟项墨说了。 项墨听她是因此事不乐,心里冷哼了声,道:“她既然乐意,自有她的理由,你还纠结什么?” 第100章 夫妻之事 姜璃有一些无奈道:“情理上来说我当然是懂得,毕竟在这京都,我也知道很难找到比周大哥更好的人,其实他们性格也很合拍,必是可以相敬如宾的,只是不知为何我还是有些替宜安难过。” 项墨知道她说这话其实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可是听姜璃说在京都都难找到比周衍还要更好的人,心里立即就泛起了无理智可言的酸意,当你喜欢一个人到极致的时候,总是有些不合理的情绪,明知道事实不是如此也会不爽。 项墨在前些日子梦到姜璃喜欢上别人的时候,早把她身边的男性生物都过滤了一遍,周衍自然是最大的敌对对象之一,因为他查到的姜璃小时候的事情,可满满都是有周衍的影子。 他不高兴,想到此时她在自己怀里脑子里竟然可能有其他男人的影子,就满心的不舒服,便按了她在怀中,一边低头吻她,一边伸手解她的中衣带子,道:“世人多有不同,她有脑子,选择什么自然是充分考虑过的,你真是操的什么心。夫妻之事,也唯有当事人心里最清楚。”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已然低哑,那手也早已松了姜璃的中衣,伸了进去揉捏。 姜璃吓了一跳,推着他嗔道:“什么夫妻之事,他们连定亲都没有呢,你乱说的什么话。” 项墨低笑,这话题真是歪的不行,只是他看她迅速绯红的脸颊和肌肤,还有专注回来的眼神,心里才愉悦了些。 他只噬咬着她不再说话,随着他吻咬的深入和手上不停的动作,不一会儿姜璃便已丢盔卸甲,先前的小小惆怅早飞到了不知哪里去,只娇吟着攀着项墨让他轻点。 项墨这次回来自开了荤,食髓知味,就差不多跟需索无度似的,见到姜璃那就跟见到饿狠了的恶狼见到小羊羔,目光里都带着想把她一口吞了的信号。 姜璃毕竟年纪还小,虽然身子和那里各种精心调养,也经不得他变着花样的揉搓,每日里要了一次,姜璃就已经受不住哭了求他。好在项墨虽然想得厉害,但自制力惊人,他怜惜着姜璃娇弱,动真格让自己尽兴的时候其实还真不多,多是换了花样宠爱姜璃,把小姑娘养得越发的敏感,能受度也高了许多。也是为了将来的福利,憋出了老命了。 此时项墨因又想起了那个糟心的梦,还听了姜璃说什么在京都再找不到比周衍更好的人,便心头醋意横飞,只恨为何自己没在姜璃幼时就认识了她,然后把她养在自己身边,这样她的眼睛里便再也看不见其他人,哪里还有那么些关 于什么姓周的记忆。 他却忘记了其实他早在七年前就认识姜璃,还救了她一命,只不过把人救了后就扔在了一边自顾去了,未能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姜璃怕疼,在外人面前还倔强的挺着,可是在项墨面前向来就爱娇的不成样子,平日里行夫妻之事,但凡项墨重了点就眼泪弯弯娇糯糯的求饶,哭得项墨心软只宠着她满足了她自己却得憋着,今日项墨却是不理姜璃如何的娇吟低泣求饶都只一边搂了心肝宝贝的用情话哄着,一边却是动作不停的按着彻底尽兴了一回。 事后项墨抱了被折腾惨了的姜璃清理上药后,也因着她的红肿异常而心疼不已,抱了几近昏迷的她在怀里好一阵安抚。 他原以为她是累得差不多睡着了,却不想姜璃在他怀里窝了一阵,突然就开口低低的道:“我原本也是不懂,以为像母妃和父王那样的生活再正常不过。可是和你在一起之后,才知道生活可以这么好自己可以这么幸福。宜安那样好,所以才希望她也可以这样幸福,不那么委屈求全的生活。” 项墨先是一愣,接着便是一股巨大的喜悦和激动从腹中升起。 姜璃原先并不爱他,是被他半哄半骗着娶了,又费劲了心思宠着她让她心里有了自己,可是也就是因着这个他心底就一直有些不安,他怕姜璃对自己的感情是自己哄来的,不真实也不够深,所以才对那个梦那么介怀。 此刻听到姜璃这样说,自是惊喜异常。他抱紧了她,吻着她的头顶好一会儿,才压了压澎湃的心情安慰姜璃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际遇,不可强求,也别为了他人的事情烦恼。” 当然没有忘记继续给姜璃洗脑,继续道,“阿璃,只要你待在我身边,我只会对你更好。” 姜璃刚被折腾完没什么力气,细细“嗯”了声,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安心睡了,心里就模模糊糊的想着,那前世是怎么回事呢,其实际遇可以一样,但不同的选择,所有事情都不一样了,只是想着也是无解,便也渐渐睡着了。 第二日,明惠成亲。 作为姐妹,姜璃既是在安王府,这日一早姜璃便要去大房明惠的院子里给明惠送嫁。 因着项墨前一晚上的折腾,姜璃这日睡得很沉,早上项墨起身时也是一点都没察觉,醒来时竟然已是巳时,就匆匆忙忙梳妆了过去,也已经是迟了。 姜璃到了明惠的院子,里面已经满满的都是人。 项大夫人在外面接待客人,项老王妃却是坐在了房间里陪着她自来便当成眼珠子疼得明惠。这么些年来,项老王妃分给姜璃宜雅宜兰三姐妹的关爱加起来也不及明惠一根指头的。今日明惠出嫁,项老王妃自是千般心疼万般不舍。 虽说明惠嫁给自家侄孙她也觉着好,可是这侄孙早晚也是要回西夏的,想着将来可能再也见不着宝贝孙女了,可不是剜心的疼,那眼泪是止也止不住啊。 想当初姜璃嫁时,她可是一点也没往这个层面上去想,只一个劲的别捏着项墨是文华公主的孙子这事上去了。所以说这就是区别啊! 旁边的众人便不停的说着吉祥话一边恭喜着明惠,一边又挑着好话安慰这项老王府,试图把气氛弄得喜庆些。 明惠的全福人请的是大公主昭阳公主,因此院子里还有跟着昭阳公主一起过来的嫡孙女郭和雅和外孙女闵幼姝。 皇家辈分乱,尤其是景帝活得长,妃嫔们的辈分也都乱了套,大女儿昭阳公主孙媳妇都怀孕了,小女儿玉阳公主才十五岁。 昭阳公主是项皇后的女儿,和项大夫人是表姐妹,她的孙女郭和雅和外孙女闵幼姝其实是比姜璃明惠她们这一辈还要小一辈的。 可是姜璃嫁给了项墨,明惠就要嫁给项翊,闵幼姝却是要嫁给他们的兄弟项砚的,所以这辈分真是没法算。 姜璃进了来,项老王妃正在怀旧似的给昭阳公主说着些西夏的旧事。 姜璃上前便给祖母项老王妃和昭阳公主行礼。 项老王妃见到水当当晶莹剔透容光四色的姜璃,瞟了一眼,心里头也不知是些什么滋味,姜璃这个样子,当真是半分也没有她亲孙女的感觉。 因着刚刚说起西夏,她脑子里还都是西夏儿女的英姿飒爽笑容,看姜璃那娇美样儿实在是一点西夏女儿的样子也没有,倒是比她那后头的嫂子文华公主还要娇滴滴上几分,看着就让人心塞。 昭阳公主看到姜璃倒是分外热情,她笑眯眯的拉了姜璃上前,就说些赞她的话,让她和一侧的孙女郭和雅和闵幼姝坐到一起说话。 郭和雅和闵幼姝见到姜璃进来时便已起身,此时便给姜璃先请了个安,这才请姜璃坐到她们上坐。 姜璃免了她们的礼,摆了手道:“不必了,你们坐吧,我就随着宜兰做了听祖母和公主殿下说话就好了。” 一边说着一边已退到了一侧宜兰的身边空位坐下,她可不 愿和明惠坐的那么近。 且说刚刚闵幼姝站在姜璃一侧,给姜璃行礼时就眼尖的看到了姜璃衣领里肌肤上的隐隐红痕,映在雪白的脖颈上就如那白雪红梅格外触目惊心。 闵幼姝早和自己的表哥尝了禁果,自是知道那是些什么东西,心里便是一阵阵异样,脑子里不禁浮现出项墨那健硕的样子,身上竟忍不住一股热流流过,脸上就泛出热浪来,忙低了头掩饰。 只在众人人看来,她这样子不过是娇弱腼腆而已。 昭阳公主也不介意姜璃的疏远,只笑眯眯的道:“你这孩子,她们也是想跟你接近,你是不知道平日里她们在家都是常常念叨着你们姐妹的。说起来明惠,瑾惠还有幼姝你们真是有缘分,以后就是一家子妯娌了呢,你们三个都是从京都远嫁过去的,在那里人生地不熟,将来可要相扶相助,互相照应。尤其是我们家幼姝,自小身子弱,胆子又小,以后可还要拜托你们两个姑姑扶持。” 姜璃忙道不敢。 明惠则是喜滋滋的接话道:“昭阳姑姑且放心,以后在西夏,我必回照应幼姝的,只是将来我走了,还请姑姑多过来陪我祖母和母亲说说话,我不在,她们一定是闷得很。” 几句话,又成功的把项老王妃的泪给说飚了出来。就说为啥她特别疼这个孙女呢,也就这个孙女特别贴心啊! 一时又是项老王妃搂着明惠演绎祖孙情深,姜璃倒是落了个清静。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不设闹钟就容易误事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