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空间农家乐》 内容介绍 (1) 《重生空间农家乐》 作者:鱼丸和粗面 ☆、第一章 棉花柴子扎得篱笆墙围着低矮的土房,骄阳透过木窗照入室内,打在土炕上半大孩子脸上。 孩子面黄肌瘦,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紧紧皱在一处,似乎是被噩梦魇住。 梦中,李晶晶挽着她男友胳膊,一脸幸福的递给她大红请柬:“曼曼,记得一定来参加我和david的婚礼。” david,赵大伟,是她相恋十年的男友。而李晶晶,则是她公司同事兼闺蜜,白富美房姐。 场景一变,素有“灭绝师太”之称的女总监将企划扔到她脸上:“经理要做什么?就是要挑起一个部门。不过是安排你陪李总吃个饭,这么点事都能搞砸。瞧瞧你,三十多的剩女还装什么奶茶mm玩清纯,端着个臭架子也不看看自己那张人老珠黄的晚-娘脸。公司已经开会决定,正式开除你,同时追究这次项目的损失。” 公司势大,为免牢狱之灾,她只能交出多年积蓄。拈着只剩一毛钱的工资卡,她走在国贸的滂沱大雨中。 父母早年离异,母亲将她托给舅舅照顾。寄人篱下多年,她好不容易熬出头,全心依赖的男友眨眼就跟最信赖的闺蜜订婚。 瓢泼大雨一直在下,大厦led大屏幕上,端庄的女主播字正腔圆的播报:“中央气象台发布暴雨橙色预警,未来二十四小时内华北、黄淮将有持续降水。气象部门预测,这是五十年来最大强降水。” 华灯初上,街边行人越来越少,雨打湿她的单衣,沁凉的温度直入心脾。 “五十年来最大强降水?这也是我人生三十年最倒霉的一天。” 话音刚落,一辆兰博基尼从她侧边穿过,水花直溅到她脸上。尖锐的漂移声后,跑车横在她身前,一身黑皮衣的李晶晶走出来,摘掉古驰蛤蟆镜。 “曼曼,看你这样伤心欲绝,莫非还在想着david?” 王曼撩起刘海,甩掉一大把水珠。刚想说话,她却见旁边给李晶晶撑伞的西装男子,正是前几天饭局上见过的李总。 空中一道闪电劈下,她瞬间明白了一切。 怒极反笑,她指着李晶晶鼻子:“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我们朋友一场,赵大伟那见房产证眼开的渣男,你稀罕尽管抱去。好好的大小姐都当了三儿,还要一副圣斗士的姿态这么逼 我。你也不怕老天看不下去,一道雷下来劈了你。” 李晶晶笑得得意,摊手耸肩:“雷劈?王曼你还真够老古董!啧啧,怪不得亲爱的david甩了你。” 甩开雨伞,李晶晶将她摁在旁边的柱子上,脸上是另一种痴狂:“你知不知道,我的人生,必须完美!而你~,王曼你个村姑只要活在那,就是璀璨王冠上永远擦拭不掉的污点。解决这一切的唯一途径,就是你!永!远!消!失!” 说完她大力一挥,直把她推向旁边的快车道。王曼瞪大眼,想抓住个支撑物,却是再也来不及。脚下一滑,她被一辆缓速行来的车撞飞出去。 雨幕中闪出一道雷,自她头顶直接劈下。暴雨掩盖住摄像头,冲刷着地面,洗净方才一切痕迹。 不远处跑车内,李晶晶冲她拍起手掌,右手指着天上,左手捂着肚子笑岔气。 “到头来被天打雷劈的,竟然是我?!” 王曼心中全是不甘,老天何其不公!作为女儿,她对生身父母及亲戚们尽心尽力,每月发薪水都往家汇款;作为女友,她将三十平米的蜗居打扫的一尘不染,日日做饭洗衣,照料两人生活起居;作为密友,她对李晶晶掏心掏肺,甚至将自己的存款数目悉数告知。 她待亲以孝、待夫以爱、待友以诚,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地。为何到头来,只换得走投无路、举目无亲,被天打雷劈至死! 失去意识前,三十年来的一幕幕如电影胶片般在眼前闪过。原来她对得起所有人,却唯独忽略了自己。 “如果真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好好爱惜自己。” ** 六月的天就像婴儿的面,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无云,这会轰隆隆两声雷,太阳雨唰唰落下。 炕上的孩子被雷声惊醒,黢黑的眼珠无神的看向房顶露出的芦苇席。 “阎王爷住得地方就是这般模样?怪不得无论妖魔鬼怪,都向往着人世间。” 雨水透过四方的木窗打在脸上,带来一阵清凉,连带着她当机的大脑也清醒过来。脑袋扭动一百八十度,青花布的炕围子、带着油泥的老八仙桌、土黄色的破边瓷碗……。 熟悉的一切很快让她明白,这里不是秦广王的阎罗大殿,而是她的老家。透过八仙桌上的镜子,她看着那张双颊凹陷的脸,幼年干巴巴的模样陌生而熟悉。 一咕噜坐起来,她打量着全身。 大幅度缩水的身材,不足一指长的头发,还有打着补丁的九分裤,无不告诉她一个事实:她回到了小时候。 还没等她有什么别的情绪,屋门嘎吱一声被推开,王曼忙缩回炕上。门口传来大力的跺脚声,夹在着几丝沙沙声。 透过布帘破洞看过去,穿着大红袄的中年妇女,正就着门槛上刮擦布鞋底的泥。虽然身形年轻了许多,但她还是很容易认出来,来人正是她死前每月要汇两百块钱的大姨。 半晌,刮干净泥的苏明兰撩起帘子走进来,脱鞋上炕。转过来低头,看到外甥女睁着的眼,她打个机灵,伸手便拍到她脸上。 “你这死妮子,醒了也不知道吱一声,冒然瞪着眼是想吓死我。” 苏明兰毕竟是个做惯农活的大人,即便她没用力,随意往脸上招呼一巴掌,也打得王曼眼冒金星。 “大姨,疼。” “看你娇贵的,要不是你妈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外面下这么大雨,我才不趟着泥过来。” 王曼听出她话中满满的不耐烦,若是上辈子她定会缩回来,舔起笑脸哄大姨开心。原因无它,在重男轻女的泉水村,面相水灵的小姑娘还能得三分宠爱,像她这样不带把又干巴巴的,绝对是全家都不待见的存在。 自懂事起听着骂声长大,她过早的学会了看人眉眼高低,还有拙劣的谄媚讨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她熬出头后,仍是摆脱不了昔年阴影。亲戚们说:没我们你早冻死饿死,哪来在北京的好日子。她笑着应下,父母舅姑,一圈亲戚每个月给个两三百,钱不多,但合计起来也小两千。因着心中有愧,她只能自己少买衣服,同时将家务做到尽善尽美,让赵大伟住的舒服。 而当赵大伟消失,她心灰意冷的打长途回家时,大姨那头却是长舒一口气。 “分了好,分了好!这些年曼曼照着他花多少钱,这种扣扣索索的男人不要也罢。对了,你表妹今年毕业,说是应聘要身名牌西装,穿上有气质能找到好工作,你们姐俩去大商场逛逛,权当让她陪你散心。” 一句安慰也无,话里话外要她掏腰包。前世她尽力而为,只为求个心安,直到被那一道雷劈醒。 她真的欠这些人?明明是她太包子!如今重来一次,若是再像前世那样抖m,她还不如刚才直接被雷劈死。 打断苏明兰的喋喋不休,她声音中便多了丝据理力争:“大姨你可是大人,手劲 大,随便捏捏就很疼。” 苏明兰诧异,外甥女今个怎么有点不一样,不过很快她就明白过来。 “先不说这个,你收拾收拾,等会你爸妈回来,咱们就回姥姥家。” “什么?”王曼惊呼出声。 苏明兰摸摸她的发顶:“可怜见的,这妮子不会烧迷瞪了吧?今个你爸妈去县里办离婚……” 王曼盯着她那一张一合的嘴唇,只觉声音飞快的从耳边消失。前世记忆回笼,十二岁那年父母离异,她跟着妈妈回了十四户村姥姥家。不久妈妈跟村里另外一个男人去了深圳,一年后她为那男人生下一个儿子。同年,她被彻底抛弃,成了舅舅家小女佣。 幼时艰辛,她对幸福家庭的渴慕一日胜过一日,所以她才极尽可能地对赵大伟好。 如今梦碎了又醒了,她开始重新审视当初的选择: 父亲脾性温和,包子属性比起她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母亲却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干什么都是风风火火。小孩子本就跟亲生母,加上父亲一副窝囊样,当日她自然一门心思的跟母亲走。谁能想到这一步,却开启了她日后近二十年苦难的闸门。 “曼曼啊,不是大姨吓唬你,现在多少单亲家庭父女俩私生活上不清不楚。你还小,不明白男女之间那点事,等以后真出事,你哭都来不及。” 苏明兰夸张的话语将她拉回现实,正因此言,日后许多年她对父亲避之唯恐不及。 ☆、第二章 太阳雨停歇,王曼虚弱的倚着炕头坐起来。 “大姨,我口渴。” 摸摸干裂的嘴唇,瞅着八仙桌上的月份牌,她已经全记起来。 前世小学毕业后那个暑假,她朦胧中睡醒,听到父母吵架闹离婚,哭着跑出家门,躲在后山淋了一夜雨。迷迷糊糊中她踩空滚下山坳,直到天亮才被发现。被抬回家后她便发起了高烧,烧退苏醒后——也就是今天下午,父母就会带着离婚证回来。 “看你们家这日子过得,竟然连个像样的杯子都没。不是大姨背后说人长短,像王继周那样没本事还敢在外面乱搞的孬汉,满泉水村打着灯笼都找不出第二个。” 王曼看她趿上布鞋在屋里转来转去,话里话外全是对父亲的吐槽。前世她深信不疑,认定没本事的爸爸伤害了勤劳的妈妈,义无反顾的跟着妈妈走。 如今过了二十年,她还有什么看不明白。 父亲是个温吞的老好人,用村里人老话讲,就是打三棍子也崩不出一个屁的那种。平常他连别的女人都不敢多看一眼,更别说出轨。 “等会你爸妈回来,咱们就回姥姥家,再也不受王家这窝囊气。” 听着她一刻不停的骂骂咧咧,王曼面上越发讽刺。 八十年代大家还吃不饱,谁家都不想去白养顶不了活的半大女娃。以前不愿,却不代表现在不愿。尤其是前几年国家开始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每家每户的地都是按人头均分。泉水村人少地多,均摊下来,她头上也顶着七八亩地。 这年头土地就是财富,一亩地交完公粮怎么也能落上百斤粮食。有了她就等于多了近千斤粮食,这桩无本万利的卖买谁都会不会拒绝。 前世她年纪小人傻,糊涂账算不清。换了个芯子她却瞧得清楚:大姨看她的神色,就像在看一个免费劳动力和几十麻袋粮食。 想清楚后,见她越说越过分,她干脆开口打断:“大姨,我快要渴死了!” 声音不似女童的清脆,反而因干涩而带着几丝沙哑。 “连个囫囵碗都没,我上哪去给你盛水。要不等过会再喝,姥姥那边有新杯子。” 翻箱倒柜的声音传来,王曼正想说点什么,眼角余光却看到窗外走进来的两人。推着大金鹿自行车走在前面穿着发黄衬衣的正是父亲,撑着红伞跟在两米外的则是母亲。 重生前虽父母健在,但一年到头她也见不了一面。如今再见二十年前的父母,她几乎没感到任何年龄骤变所带来的违和感。 又是瓷器碰撞的声音,瞅瞅自己身上满是补丁的九分袖,她灵机一动。 光着脚走下去,她捏起大姨鞋子留下的泥,随意往腮边一抹。原本面黄肌瘦的孩子,如今更是狼狈不堪。乍一瞧上去,竟与街边乞讨的小乞丐无异。随意的抓两把头发,狼狈又添几分。 而后她走到门后边水瓮旁,端起铝舀子。听着自行车打车撑子的声音,她握着舀子把手,直摔到门槛上。 王继周停好大金鹿,满是颓废的朝响动的门边看去,就看到闺女满头满脸的泥,嘴巴裂开,黄瘦的小手拿着舀子死命往嘴里喂水。仔细瞧上去,那嘴唇干裂成一片片。 血脉相连,他心一阵抽疼,刚想上前拉起,后面有人比她更快。 苏明梅撑着伞,单手扶起闺女:“曼曼跌得疼不疼,你大姨呢?” 王曼抬头看着母亲,她长相并不算特别出众,却胜在会打扮自己。同样是大红褂子,大姨穿上像只水桶,而她拿针在腰上拿几个褶,纤细的腰身突出来,立刻显得身段窈窕。修成柳叶的眉毛弯弯,干练中带着丝妩媚。如今两姐妹站在一处,虽然大姨要小两岁,但姐妹俩却跟倒过来似得。 低头掩住唇角的讽刺,母亲身上有股不同常人的狠劲。凭此她冲出农村定居深圳,二十年后,当她还在苦哈哈的做北漂时,她毫无愧疚的收着每月三百块的赡养费塞牙缝,同时计划移民北美。 有这样一位女强人的母亲,大多数人都要庆幸,自己可以做个现成的富二代。可现实是:母亲的心中只有自己,为了过得更好,她如黑寡妇般,吸干一切可利用之人,一步又一步踏向更高处。 苏明兰从东屋走出来,姐妹俩见面点点头,她小碎步跑着过来:“这妮子刚醒过来正晕乎着,不是让你在炕上歇着。倒水这会功夫,一错眼你就跑下炕。” 嗔怪的声音唤醒了王曼,抬起眼皮,她正好瞅见母亲手中压膜的蓝表格。这会的离婚证还没改版成小绿本,全是这种笨重的样式。 他们最终还是离婚了,抛下高烧昏迷不知死活的她,多半日都等不及。仅存的一点希望彻底破灭,此刻她也该冷静下来。前世的教训已经足够,是时候好好为自己打算。 “爸、妈,大姨一点钟过来的时候我刚醒,那会我头晕走不动,拜托她帮忙弄口水喝。可等了好久她都没来,我干得受不了,就自己下炕端水。” 挂钟就垂在门口,此时已是一点半。三人心里跟明镜似得,即便是皇帝住的紫禁城,从御膳房要口水喝,也用不了半小时。 “都进屋说吧。” 王继周被妻子闹了个把月,此时已是筋疲力竭。抱起闺女,他不想再听苏家女人的解释。 王曼双手环住父亲脖子,看着他眼中的红血丝。 跟在后面的大姨抢过离婚证,张牙舞爪的比划被她尽收眼底。见她看过来,两人同时露出和善且开心的笑容。 是为即将到手的利益而开心? 想到这,她附在父亲耳边:“爸,大姨刚才说了好些话,有些我不是很明白。” 王继周却惊讶于闺女的亲近,印象中自她懂事后,便对他多有嫌恶。想着妻子的决绝,今天过后怕他也再难这样与闺女亲近。 “什么话?” 强打起精神的问询响起,后面的苏明兰眼神飘忽,后又满是恐吓的朝她瞪几眼。 放在以前王曼定会害怕,可如今她却底气更足。带着孩子独有的天真,她毫不犹豫的当面告黑状:“大姨刚才说,单亲家庭的父女间,私生活大多不清不楚。还说我现在小不明白,等长大出事一切都晚了。” 王继周胸膛剧烈的起伏,苏明梅夺过离婚证,厉声问道妹妹:“你真对曼曼说过这些?” 苏明兰红了脸:“姐,我哪有,应该是她刚才迷迷瞪瞪的听错了。” 苏明梅松一口气,上前摸摸她的头:“还有点烫,看来曼曼真是烧糊涂了。你不是从小跟你大姨最亲,她说什么肯定是为你好。” 王继周神色趋于平缓,老好人的思维开始发作,莫非真是闺女听错了? 王曼懵懂的点头:“妈,姥姥是不是给我买了搪瓷杯?” “当然,姥姥最喜欢你,特意给你买的。” 见她承认,她正视着父亲:“杯子的事就是大姨说的,刚才我没听错。爸,我再生编硬造,也说不出自己压根就不了解的话。” 说完她瞪大眼,特别天真的问道:“爸,我不想长大明白才后悔,现在你跟我解释清楚好么?妈,你知道的多,告诉我好么,什么叫私生活不清不楚?” 王继周憋得脸通红,他想着答应妻子的一大堆条件。闺女还没过去,那边就已经在她耳边说这些,往后他们不还得变本加厉。 苏明梅低下头,平生头一回对闺女生出点喜欢。这聪明劲,真像她!不过敢将她绕进去,却得好好管教。 该做的已全做完,王曼无聊的扣着手指甲里的泥,看着光滑的手背,越看越是惊奇。山沟中虽有草木做缓冲,但她一路掉下来,抓住藤蔓的右手还是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伤痕结疤,跟随她二十年都未曾消褪。方才事多她未注意,如今右手虽然干瘦,但却不见丝毫疤痕。 “怪了。” 抚摸着疤痕原先的位置,一股吸力传来,大拇指竟然凭空消失。 赶忙抽出来,她关注着大人们这边的动静。意料之中,温吞的王继周并没有大发雷霆,他摸着她的脑袋,温柔的问着:“曼曼跟着爸爸过怎么样?” 苏明梅紧张的看过来:“继周,咱们不都说好了。” “我……就是再问问。” 目标达成, 王曼将疤痕的特异之处压在心底,仰起头尽量做十二岁的模样:“爸爸妈妈只能选一个?” “曼曼来妈妈这边,你看姥姥和大姨多疼你。” 王继周只沉重的点头,继续沉默是金。只是肩膀的颤抖,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激动。 “那……”乌溜溜的眼睛在两波人中徘徊,最终她拉住父亲的手:“我想跟着爸爸。” 王继周先前恼恨过为何曼曼不是儿子,可临到头他才觉得难以割舍。如今失而复得,不善言辞的他只能抱起女儿,激动将她搂在怀中。 王曼居高临下,望着苏明梅和苏明兰一个惊讶一个痛心,只觉心肝脾肺一阵舒爽。再感受到父亲的颤抖,她更是不悔今日的选择。 正高兴着,右手疤痕处热度陡然升高。 ☆、第三章 原本的疤痕处越来越热,开始只如开水滴到皮肤上,只几次呼吸的空当,便如热油溅到手上。 王继周很快发觉女儿的不对:“曼曼怎么了?” 饶是王曼芯子里是成人,也有些忍不住这灼热的痛。可内心深处有一种强烈的本能:不能将此事透露给别人。 “热。” 王继周看着女儿皱巴巴的小脸,三两步进屋把她平放在炕上。背部落到实处,王曼只觉自己全身被一股大力吸引,周围景色一变。 天地连成一片,中间只包裹着一个孤零零的农庄。草胚房和几亩黑土地被篱笆墙包裹,墙外一条河自天这头流出,流入天那头。 看着屋檐下的狗窝,还有窗便的铁锹、化肥和喷水壶,她哭笑不得。 “这不就是开心农场?” 前世她自然没空玩这些游戏,可房东阿姨却对偷菜入了迷。半夜三更,她经常能听到阿姨被闹钟吵醒,轻手轻脚的起床开电脑偷菜。若是顺利,第二天她就会兴冲冲的拉着她诉说自己昨日的丰功伟绩。 “可农场是种菜的,我家就有好些地,直接在外面种就行。” “无知,那些小游戏,怎么能跟我这系统农场相比!” “你是谁?” 王曼开始吓一大跳,不过听到系统那炸毛的童声,她便放松下来。而后,她脑海中便疯狂涌进一些讯息。农场所出之物卖给系统,换取金币后可以在商城流通。 “明明就是开心农场。”她小声咕哝着,炸毛的童声再次响起。 “你自己看!” 而后她面前凭空出现一个个闪动的光点,有点类似与淘宝界面。只是与流畅的淘宝不同,页面翻到一半便卡住。大红叉号显示出来,耳边错误提示音响起,眼前飘出四个大字“等级不足”。 既然如此,她就专心翻看起了上面的东西。上面多是衣食生鲜一类,虽然算不得新奇,可正适合当下的她。 “还真是个好东西。” “这下你知道本大王的厉害了吧?” 王曼本就好脾气,如今自是好言好语:“你真厉害。” “真没意思。”那边咂咂嘴,没有再出声。 王曼也没多想,觉得她无趣的人的确有很多。不过她礼貌待人,自是无须过分忧心。 仰起头她自下往上看着,虽然等级不足无法点开下面,但亮着的许多东西都是她急需。比如干净的新衣裳,随意翻下款式,虽然比时下流行的要新潮,但也并不算多突兀。而且衣裳尺码,只有一个完全符合她的尺码。所以随便哪一件,穿上都像量体裁衣。 大体看了一遍,东西不多,但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全是她目前最需要的。关掉系统,她拿起铁锹开始翻土。 翻没两铲子,望着与自家差不多的篱笆墙,她终于想起来:先前系统农场就把她的拇指给吸了进来,现在不会她整个人都消失吧? “曼曼你是小笨蛋,现在才知道。” 王曼一惊:“不行,我得出去。” “怎么会有你这么呆的人,前世被骗,现在还是这么容易轻信人,简直蠢到家。” 系统吐槽完毕,王曼面前出现一只元宝。元宝挪动,周围的天似乎被擦空一块,上面电影般的放着外面的情况。她躺在炕上,像睡着了般,而父亲自外面走进来,将一块沥干水的毛巾放在她头上。 画面穿过帘子往外转去,大舅开着拖拉机过来,正把屋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往外拉。 刚放下的心看到这一幕更着急,爸爸根本就没有过错,凭什么家里所有东西要被妈妈带走! “元宝,我要出去。” “不要叫我元宝,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金子。” 王曼眉头皱成个疙瘩:“好,那么金子,我要出去,再不出去家里被搬空,我饿死后可没空来种田。” “说你笨还不信,你不要喊出来,默默想着‘我要出去’,那就 内容介绍 (2) 托着一只碗进来,炝锅面条扑鼻的香气传来,比前世的麻辣小龙虾还要让她食指大动。 “趁着热乎吃,慢点吃,锅里还有。” 王曼点点头,挑起一筷子面条,看到那占了半只碗的俩荷包蛋。想都没想,她直接夹了一个给对面。 王继周忙挡住她筷子:“我不爱吃鸡蛋。” 王曼挑眉:“我口味随你,也不是很爱吃。夏天存不住东西,这回不吃放到中午就开始变酸。以前鸡蛋全被妈吃了,爸你好几年没尝过味,指不定现在口味改了。” 闺女哪是不爱吃鸡蛋,先前明梅偶尔剩点蛋清给她,她都能高兴半天。她是在心疼他这当爹的,王继周拿着筷子的手都在颤抖。 一锅粗面很快被父女俩吃完,吃完饭王曼主动刷碗,而王继周则把大衣橱里的东西清出来。他农活家务都是一把好手,西屋厨房货架上很快就被填满。 回头望着刷碗擦桌子的闺女,他突然觉得这个家少了整日埋怨的明梅,反而更舒坦些。 “曼曼,爸去趟大队办公室,一会就回来。” “我跟你一块去。” 王继周嘴唇阖动,半晌点点头。雨后的路还带着些泥泞,王继周干脆推出大金鹿,抱着闺女坐在横梁上,一路骑行过去。 ** 一路穿过半个村,多有老人孩子坐在路边的石头台上乘凉。王曼坐在横梁上,根据模糊的记忆爷爷奶奶的叫着。 “赵奶奶,看孙子那。” 王继周本不想多说话,但见闺女喊错人,他还是出口指正:“张婶,你吃了嘛。” “哎,继周这是带曼曼去哪?” “去趟大队办公室。” 王曼眼睛笑到弯,趁着停车的空档,下来逗逗张家小孙子:“张奶奶,我跟着爸去要我那些地。” “哎,你妈一个女人也不容易。继周啊,一时做错事没关系,往后好好疼曼曼。” 王曼眨巴眨巴眼:“那都是个误会,她看们我爸帅,扑上来打招呼被我妈瞧见了。我爸多好的人,张奶奶还不知道?” 张奶奶大惊:“是吗?” 王继周习惯性的想和稀泥,抬眼看到闺女小脸上可怜巴巴的模样,到嘴的话转个弯:“的确是个误会,不过明梅跟着我也是受苦,她要是过好了我也跟着高兴。” 若不是当着张奶奶面 ,王曼简直要给父亲竖大拇指,这比白莲花还要隐忍、可怜以及善解人意的汤姆苏简直做到了极致。 偏偏老太太们最吃这一套,偏偏张奶奶还是村里头最爱八卦的老太太。这一切巧合凑在一处,她开始对明后天充满期待。 ** 万事开头难,在跟张婶寒暄过后,王继周也张开嘴,一路主动跟路边街坊打招呼。隔着近二十年,王曼也有些记不清谁是谁,所以她乖觉的跟在后面,爷爷奶奶叔叔婶子的叫着。 人就是这样,越畏畏缩缩越让人浮想联翩。如今王继周光明正大,父女俩见谁都笑呵呵的,短短一路立刻刷回不少好感值,甚至有街坊们开始怀疑那些话是不是谣传。 “到了。” 王继周自然也觉出街坊们那些变化,打下车撑,他托着闺女肩膀举过头顶,用力向上一抛。 “啊。”惊吓过后王曼有些欢喜,两辈子这种抛高高的事,还是第一次发生在她身上。 接住闺女,平稳的放在水泥地面上,王继周抹把汗:“咱们进去。” 父女俩进了院,红砖墙边摆着一辆白牌吉普车,车身刷着略暗的绿漆,车子摆在那,给人的感觉如出闸猛兽。 “是军车。” 王继周点点头:“看来有大官来,咱们还是先回去。” 父女俩正想打道回府,军车门突然打开,下来一个少年。少年比她高一头多,小平头下剑眉星目,白底蓝领的海军装包裹着古铜色的皮肤,下一双军绿色凉鞋。 向这边迈两步,他朝两人开口:“他们快商量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直接进去就是。” 处于变声器的嗓音带着点沙哑,但他眉眼间透出一股温和,出奇的让人信任。 王曼拉住犹豫的父亲,冲他说道:“反正也没多少时候,我们就在外边等。” ☆、第八章 刚才透过反光镜,杜奇将父女亲密不做伪的模样尽收眼底,完全不似自家父亲的严肃驱使着他打开车门。 到现在面对面他却是更吃惊,怎么会有人这么瘦。锁骨处陷下去拳头大小的窝,往上脖子细的简直让人怀疑能不能挑住脑袋,胳膊腿伸出来,整个人像被火柴棍摆出来的。 王曼微微抬头,看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露出来,里面捏着个熟悉的东西。 “这是什么?” 她笑着问道 ,尽量让自己不再突兀。 “额,”杜奇一惊,摇摇手里的满是油的纸包:“就是个油饼,我随便加了点咸菜。车上还有好多,你要不要来一个?” 王曼摇摇头:“我吃过早饭现在不饿,不过可以看一下么?” “行,给你。” 杜奇走近后更觉得小姑娘太瘦弱,不过除了瘦之外,她五官倒是长得挺精致,再胖点肯定是个漂亮小姑娘。 王曼接过来瞅瞅,裂开的饼中夹着淡绿色的榨菜,饼面上的熟芝麻和榨菜混在一起,透出股咸香。即便刚吃过早饭,她也忍不住咂咂口水。 “谢谢,还你。” 杜奇接过来,暑假他随父亲外出考察,一路走东串西上山下乡,见过不少农村孩子。尽管与面前小姑娘接触很短,可他总觉得她与别人不同。 虽然说不出哪不一样,可他觉得这感觉还不赖。听到她的口水声,他刚想送她只饼,外面就传来“突突突”的响声。 王曼扭头,就见苏明竹开着拖拉机,后面左右坐着苏家五六个人。 拖拉机停下,苏家人气势汹汹的下车往里走来,看到那辆军车时气势顿时软下大半。王曼自左向右打量着:大舅苏明竹领头,右手大舅妈边上跟着个半大姑娘,再右边母亲和大姨扶在中间的缠小脚老人,正是她姥姥。 姥姥手中托着一只杯子,见到她忙伸出手:“曼丫头。” “姥姥。” 王曼望着老人心情很复杂,姥姥是苏家除去小舅舅外唯一对她好的人,可她却不敢违抗大舅的话。前世在她被大舅妈要求洗衣做饭时,她即使疼她也不敢反驳,只能偷偷摸摸的帮她一把。 苏明竹往前凑凑,巴在玻璃窗上看了眼:“里头有人,咱们就在外面商量吧。” 嗓门之大,王曼丝毫不怀疑会影响到里面开会的人。 王继周也觉出来了,他指着离办公室最远的一角,压低嗓子:“咱们去那边商量。” “去那边干啥,泥里水里的多脏。” 王继周无奈,苏姥姥却走到王曼跟前:“曼曼不是一直稀罕个杯子……” 还没等她说完,旁边一道略显娇气的声音响起:“奶奶,我那杯子都旧了,这个给我好不好?” 边说着小姑娘还往她这边示威性的瞪两眼,大红色的t恤更显得她张扬肆意。王曼很容易就认出,这正是与她同龄的大 表姐苏丽丽,前世她可是尽情的把她当个小丫鬟使唤,内衣内裤袜子都直接扔给她洗。 “丽丫头你那个不是还好着,又抢曼丫头东西。” 跟在苏姥姥身后的大舅妈赵秀珍开口:“娘,小孩子都是见新不要旧,哪能说什么抢不抢。丽丽喜欢就先给她,大不了下回进城再给曼曼买个。” 听到母亲应允,苏丽丽一把抢过杯子护在怀里,示威般的朝王曼挑眉:“妈,反正表妹从没用过杯子,把我原先那个给她就是。” “也行,娘你看丽丽多关心曼曼。” 王曼从没想过要这杯子,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自家就是再穷也不至于买不起一个杯子,最不济系统商城里还有一大堆便宜又好看的。 她本不想跟小孩子一般计较,可这不代表她被人冷嘲热讽还装孙子。 “舅妈说过,妹妹本就该让着姐姐。表姐就是喜新厌旧,过年爸给我买的新衣裳都能被妈拿去让给她。现在一个杯子,她喜欢尽管拿去。毕竟表姐年纪比我大,我让着她也是应该的。” 其他人脸色变了,唯有赵秀珍深以为然:“你们小学老师也教过孔融让梨,曼曼这样才对。” “噗。” 杜奇刚吃下最后一口饼,这会还没嚼头,他忙用纸捂在嘴上。咳嗽两声还没等全吐出来,大队办公室门打开,村长点头哈腰的开门,穿着军装的杜振国领头走出来。 他肩膀上的两杠三星晃花了在场众人的眼,苏明竹也不管什么泥里水里,忙给车避开引路。 往这边瞅一眼,杜振国没多问,打开车门就见平素稳重的儿子一脸饼渣。 发动车子他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杜奇擦擦嘴:“刚听到个孔融让梨的新解:不管什么事,小的都得无条件让着大的,偏偏刚才那家人还都觉得这挺有道理,似乎还一直都这么干。” “多学点好的,别竟听那些歪门邪道。” 摇上车窗,他朝村支书摆摆手,倒下车一气开出大队办公室门口。 离着近的村支书将那些话听得真切,额上冒出一滴冷汗。想着苏家前些天送来的一筐鸡蛋,看来还得抽空还回去。 ** 王曼父女和苏家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大队办公室,围着办公桌坐了一圈。 村支书张建国站在最中间:“上次的事是我看着办的,不过现在情 况有变,协议也得变变。” 王曼坐在父亲身边,四下瞅瞅,看到了墙上还未来得及撤去的地图。她有些疑惑,记得前世这年泉水村并没发生什么大事,为什么无缘无故会来一个上校。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两边已经吵开了。苏家坚持属于王曼的那份东西应该一分为二,且离婚的主要原因在王继周,他也该拿出些东西做补偿。 苏明兰挺着大胸脯,满脸骄横的说道:“昨天我姐也留下了不少东西,现在很好办,反正户口也没挪,就把最后一句改成‘其婚内独子女王曼随父方王继周生活’就行。” 苏姥姥犹豫:“怎么都得给曼曼多留点,不然她吃啥?” 苏明竹摁住亲娘:“娘,她那么小哪会种地,继周一个人也忙活不过来。” 一直沉默的苏明梅也点头:“我哥说的对,娘,虽然曼曼没跟着我,但咱们也得照顾她一个半大孩子,那地就帮她种了吧。张书记,你说是不是?” 张建国皱着眉,不反对也不支持。 王继周额头上青筋毕现,汗滴落下来打到王曼手上,她也从迷惑中醒来。 正逢赵秀珍说出最后一句:“就这么定了,皆大欢喜。” 王曼站起来,瞅瞅大表姐手中的杯子:“这怎么能行,大舅、舅妈、大姨、妈,你们不是说小的得让着大的。种地这么苦这么累的活,当然得我这小的担着。谁都别跟我争,这事我责无旁贷。” 四人被她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苏丽丽站起来:“杯子给你,今天我们让着你。” 苏明梅疼爱的拉过侄女:“丽丽真懂事,等明天大姑再给你买个更好看的。” 说完她看向父女俩:“继周,咱们当初可都说好了的。你一个大男人,这些年就不能顶天立地、说话算话一回。” 王曼撇嘴看向父亲,王继周腾一下站起来。顶天立地是吧?我得给我闺女顶上、立着,有些话曼曼不方便说,他这当爹的来。 “明梅,春江宾馆那事你真不清楚?” 苏明梅眼中闪过一抹心虚,很快她满脸悲愤:“当然清楚,你都跟那小姐亲上了,咱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爸,你跟我说的不是这样!”王曼站起来,尽量挤出一滴泪水。 王继周握住闺女手,没有再退缩:“明梅,二锅头是你坚持开的,我惦记着下午赶路不想喝,是你一杯又一杯的灌过来。后来 你出去上个厕所的功夫,那小姐就凑上来,好巧不巧的被你发现。这么巧的事,你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藏在心里一个月的事倾泻而出,王继周只感觉浑身透着轻松。 王曼也被惊住了,不久前父亲还是三棍子下去打不出一个屁,怎么现在就成了敢作敢当纯爷们! 惊呆后她便是由衷的喜悦,父亲这是往好的方向发展。揉揉眼,她适时做出不可置信的模样,睁大眼睛:“从我小就听妈妈老是吆喝着要离婚,爸,难道妈她是为了离婚,故意这样?” 王继周粗糙的大手摸着女儿的小脸:“我也不希望是这样。” “当然不是这样!”苏明梅咆哮出来。 王曼希冀的看向她:“妈,那是什么样?每年过年喝酒,爸都是一杯倒,倒了后就睡死过去,他怎么可能站起来找别人。” 苏明梅脸黑得如锅底,她之所以敢这么算计,就是吃定了王继周好拿捏,绝对不敢多说一个字。可她怎么都没想到,朝夕相处十几年的丈夫一夜间变化这么大。 张建国心中有数,想着杜上校临走前那句感叹,他打个机灵站起来:“事已至此,这协议是该再改改。” ☆、第九章 张建国虽然好贪小便宜,但能压服全村荣登村长宝座,他着实有两把刷子。 钢笔沙沙响着,没多久他就写好了新的协议书:“你们来时也看到那边在划线,秋后村边修路,大队这边也得重新分地。我看这样,明梅带走的那份都归她,没了地上的牵扯,她的户口也好迁回十四户。” “继周就带着曼曼。要我说有些事过去了也就不要再多提,百年修得同船渡,不为自己也得为孩子。” 最后一句话戳中了王继周的软肋,有个找小姐的爹对曼曼不好,难道有个雇仙人跳闹离婚的娘就好了? 苏明梅却是一肚子火,王继周早有这本事,她也不至于闹离婚。前些年窝窝囊囊,临到头脾气全甩她身上。还有王曼,当年她半条老命搭进去,就生下个黄不拉几的丫头。她就没想过这孩子能活,自然不想多费心。先前她唯唯诺诺的没个人样,这会又话里话外的针对她。真是个讨债鬼,还不如直接掉山沟摔死。 苏姥姥颤抖的站起来,大闺女打小心就大,可真没想到她真能干出这种事。不过都是她的孩子,她舍不得过分苛责。 “梅啊,就应下吧,多点少点日子还不是一样过。” “娘,这些年我过的什么日子你还不知道。”苏明梅眼眶红了:“公公一变天就犯病,我在地里忙一年,挣来的钱还不够还他赊欠的药费。王继周你想当大孝子,我可不想再继续奉陪。春江宾馆那事别再提,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撩下这句话,她抓起钢笔签下名字。苏明兰上前扶住姐姐,苏明竹心疼的看着妹妹:“这些年真是苦了明梅,往后就好了。” 眼见苏家围城一团,安慰着苦主苏明梅,王曼只剩冷笑。 仰起脸她天真的说道:“爸,我明白了,原来妈妈受了那么多苦。怪不得从我记事起所有好吃的都得让给她,她剩下才轮到我们。” 稍提起愧疚之心的王继周也想过来,明梅那脾气怎么肯吃亏。往常爹的药钱都是从他和闺女那份中抠出来,明梅的几乎没动。而她也真能狠下心,一个人吃肉煮鸡蛋,赶时的新衣裳从不落一件。宁可拿出所有的积蓄去打泉水村独一份的仿古红衫木大衣橱,也不肯多花一分钱给瘦到脱形的闺女买点好东西补补。 最可恨的是,当时他竟然信了曼曼身子弱长不胖的鬼话,当了十几年傻子和瞎子。如今跳出是非圈,看明白后他更是追悔不已。 提笔签下自己名字,他保证道:“再也不会这样了,往后爸会让你穿上好看的新衣裳、顿顿吃肉。” 王曼点点头:“恩,我相信爸。” 张建国垂头盖章,心中万分庆幸自己媳妇老实。苏明梅以前可没少在外面装夫唱妇随,没想到内里却是这幅嘴脸。 再抬头时,他已是满面笑容:“事情都过去,两家虽然亲家做不成,可往后还是朋友。” 双方僵硬的站起来,王曼推回手边的杯子:“妈,孔融让梨我也懂。这个还是让给表姐吧,省得再麻烦你进城去给她买更好的,毕竟小的得让着大的,而不是麻烦大的。” 她面上始终挂着笑,不带丝毫不情愿。这份坦然严重伤害了苏丽丽高高在上的玻璃心,表妹家那么穷,大姑父窝囊、大姑更喜欢她,王曼凭什么不在她跟前低头哈腰。 拿起杯子她直接扔过来:“你不要的破烂,我才不稀得要,收回去!” 王继周一把抱起闺女,侧腰挡住杯子撞击,瓷杯落地摔成一地碎片。 “丽丽。”苏姥姥刚想说话,苏明梅皱眉看过来:“曼曼躲什么,丽丽好心让给你。都是小孩子扔着了又能怎样?你接着就是,现在白瞎一 只好杯子。”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王曼随手抓起办公桌上的墨水瓶:“表姐不是喜欢写钢笔字,张叔叔的墨水特好用,你试试。” 随着话音她直接扔出去,墨水瓶砸在苏丽丽胸口,本就不紧的瓶盖松开,喷了她一身。 揉揉腰,王继周皱眉:“丽丽躲什么,曼曼好心送给你。她这么瘦没多少力气,就是扔着了又能怎样?你接着就是,现在白瞎一瓶好墨水。” 听到父亲补刀,王曼也不想多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吹了吹协议书上的大红印泥,她踮脚放到父亲的上衣口袋里。 “爸,这个可得放好。” “浪费张书记一瓶好墨水,真是对不住。英雄墨水是吧,咱们村还没得卖,你看我还鸵鸟的行么?” 张建国被王继周一声尊敬的“张书记”喊得心花怒放,忙从抽屉里掏出一盒新的。趁着这空当,王曼也将墨水瓶扫到垃圾中。 “张叔叔,都是我的错。”搓搓短发,她低着头如做错了事的小学生般。 懂事的孩子谁不喜欢,张牙舞爪的苏丽丽更衬得王曼乖巧无比,张建国摇摇头:“那瓶本来就快用完了,我换一瓶就是。” ** 父女俩自大队办公室走出来,解开了心中疙瘩,王继周也开始跟往常一般笑着同别人打招呼。 与去时不同,这会众人多是问道:“继周啊,你跟你媳妇真是误会?” 虽然答应过苏明梅不再提,可王继周觉得,都是街坊,有些甚至是长辈,人家主动问道他总不能冷脸避开。 “是有点误会。” “这样也好,明梅那么能干,离了我她也能过好日子。” “曼曼是个省心的孩子,她随了明梅能干,我这当爹的有些时候都不如她。” 一路搭着话,开头王继周还怕传言会影响闺女,可王曼说服了他:“爸你藏着掖着,别人只会尽往坏的地方想。说开了传一阵,大家都知道也就没了兴趣。” 王继周深觉有理,尽管他没多说,可村里人八卦的潜力是无穷的。就这一会好几个版本已经顺着风传到泉水村各处,王曼听着其中流传最广的一说,竟然无限接近事实真相。 坐在前梁上,她朝父亲树起大拇指,眼见他拐进前面一胡同,她皱眉:“爸,不是这条道。” “家里面快没了,咱们先去买点挂面凑付。” “买挂面,去小叔家买?” “恩,呆会你就在外边等着,爸进去马上就出来。” 王曼恍然间想起来了,爷爷家房子位置很好,正好在村中间。通往四周的路在此汇合,村民早晚从地里回来都得过这块,因此小卖部自开起来后生意便很好。奶奶疼小叔,一早就言明,小儿子伺候两老,房子以后归他。 “我跟你一块进去,奶奶说完我心里舒坦,也能少说你几句。” 王继周感动,提前打预防针:“听到什么不高兴的,你只当耳旁风就是。” “我还没到七老八十,没那么大忘性,爸你看着办。” 王继周沉默,其实明梅的事给他的感触颇深: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过分的忍让只会让人得寸进尺。 当年娘生下他就死了,没过头七爹忙不迭再娶。爹是个痨病鬼,赶上新中国提升贫下中农地位,娶了成分不好的地主家闺女。打小有二弟、三妹还有小弟他们仨比着,娘对他有多差他一清二楚。以前他自己受点委屈没关系,可现在他还能再委屈闺女? “我尽量。” 王曼纠正:“是全力以赴。” “好,全力以赴。” 穿过胡同停下车自,面前泥胚墙上连着两间砖瓦房,房门上挂着五色的塑料帘子,上面用红漆写着“小卖部”三个大字。 帘子掀开,尖嘴猴腮的王继民走出来,见到两人眼睛一亮:“大哥来了,娘正让去找你。外头热,快进屋。” 事出反常必有妖,王曼绷紧了神经,王继周一脸木然。 “坐,大哥你也太见外。”王继民笑得谄媚,朝里面吆喝:“娘,大哥已经到了。” 门帘子后面传出一阵咳嗽声,裹小脚的老太太颤颤巍巍的走出来,冲这边板着脸说道:“你爹昨个又犯病了,继全和继民一个照顾地里,一个照顾我们两老走不开。老大整天闲着没事,赶紧去趟县城拿药。” 王继周皱眉:“娘,我手里没钱,再说曼曼一个人在家。” 老太太仿佛才察觉到她的存在,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曼曼今年十三了吧?” “十二,麦秋上初中。” “一个姑娘家上什么初中,白糟蹋钱。我这精力一年比不得一年,这边正确人手,让她留下伺候你爹,往后落个孝顺的名声也好嫁人。” 王继周几乎是想都不想的拒 内容介绍 (3) 形,配上趴鼻翼两端的法令纹和薄唇,当真像极了安徒生童话中的森林女巫。 里面剧烈的咳嗽声传来,伴随着吐痰,而后沙哑的嗓音嘶喊道:“都进来。” 王曼掀开帘子,只闻到一股浓浓的霉味,炕上就一床褥子,显然老太太不跟他一起睡。褥子上躺着一个瘦成干的老头,正是她近二十年未见的爷爷。他年轻时肺就不好,三十来岁转成痨咳,也就是今天所说的肺结核。当时老太太刚生下王继民,自然离不开他,千求百求去邻村找来中医为他续命。 等过两年,链霉素和雷米封终于普及到泉水村,也把他从死亡线上拉过来。但也只是拉过来,多年用药下来他肺部残留些耐药菌株,还有肺结核引起的弱病,注定他这辈子离不开链霉素和补药。链霉素还算便宜,但那补药绝对是无底洞。 “继周去给我买药,下午之前拿来。” 王曼拉拉父亲的衣袖,捂着自己肚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王继周现在一颗心全都扑在闺女身上,见此他也明白。家里就那点钱,要是全都买了药,闺女喝西北风去? “爹,我跑一趟行,但现在真拿不出那钱。” 老太太冷哼一声:“没钱你兜里花花绿绿的是什么?” “这是我和曼曼俩月的饭钱,家里就剩这点钱。” 王继全走上前:“爹,大哥情况真是不好,还是我跟三弟去买吧。” 王丰收忙点头,他想活下去,他需要药!不管是哪个儿子去买,只要他有的吃就成。可当看到老伴横过来的眼神时,他忙闭嘴。得罪了她,他可是会没饭吃。 “上个月那次就是继全去的,这次轮到继周。不是我说,亲爹命重要还是闺女饿一顿重要?吃这么多年粮食,你就不化点人事?” 王继周心觉不对,可他想不出办法反驳。 王曼见父亲脸色就知道他词穷了,站到他和二叔中间,她开口:“奶奶,这可不是饿一顿的事。你把饭钱抽去买药,一个月饿下来,我们两条命可都没了。” “就是这样,爹当然得孝敬,可我和曼曼也不能饿死。” “混账,你这是说你爹不如你闺女重要了。” 王继周却如开了窍般:“爹有仨儿子一个闺女,我可就曼曼一个。以前那些年药都是我买,我也不多计较,可如今我实在是有困难。二弟上个月买过药,三弟可没买。” 周春娟不乐意 了:“大哥,话不能这么说。我每天下班回来,还得给爹娘洗衣裳做饭,瑞瑞天天逗二老开心,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什么都没干似得。” 老太太喜欢小媳妇,不仅因为他们同姓周,更因为她家春娟是幼儿园老师,特给她长脸。 “春娟好孩子,别委屈,有娘在谁也欺负不到你们。继周,你给我句准话,你是真打算不管亲娘老子?” 王曼笑道:“爸,上次你送来的钱不是叫小叔拿去进货。专款专用,这会小叔货卖的差不多,把那钱拿出来不就能买药?” 老太太自然不依:“那钱继民给我买了好吃的,大人说话你一个小孩子插什么嘴。” 王继周手上青筋暴露:“娘你说三弟养老,供你们吃穿,可吃穿的钱却是从我这拿,这算哪门子的养老。他既然不养老,就该去买药。他要不买药,你就把以前从我这拿去贴补他的那份钱拿出来,药我去买!” “反了天了。” 王继全眼神晦暗,三弟可也贪了他些钱。都是兄弟,虽然他与三弟一母同胞,但他更喜欢仁厚的大哥。 “娘,上个月我刚去买的药,多少钱我心里有数。过去大哥拿出的钱,最少有三分之一进了三弟口袋。家丑不可外扬,这事你看着办吧。” 王曼看向门口玻璃上二婶惊愕的脸,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不是不报,这不,时候就到了。 ☆、第十五章 周春娟扶着老太太,老太太指向两兄弟:“你们一个鼻子孔出气,欺负我们老的老小的小。” 赵秀芳围着围裙跑进来,刚才在门口她全听到了。现在她什么都顾不得,她只知道,自己辛苦钱全被三弟吃进去。那么多钱,能给超超和婷婷买多少新衣裳和好吃的。 “好啊王继全,你不是说剩下块儿八毛的留给娘。合着这么多年,咱们家那些钱有一半给了三弟。三弟妹你什么老师,黑心肝起来比那周扒皮还厉害。我呸,今个儿就让泉水村瞅瞅,人民教师是幅什么德性。” 王曼低头,唇角笑意越来越浓。跟苏明梅外面假贤惠实则窝里横不一样,赵秀芳对家人很好,对外人那是真强势。 “二嫂,这可是天大的冤枉。” 赵秀芳无差别功绩:“刮了我们的钱去,自己吃香的喝辣的,狗娘养的也不带这样。” “反了天了。” 老太太再呼天抢地,赵秀芳全然不管:“ 今个不把钱吐出来,我就搬空你这小卖部。” 老太太真怕了,她毫不怀疑赵秀芳能做出来。 “继全,管管你媳妇。” “秀……” “王继全,你要敢多说一句,我带着超超和婷婷回娘家!” 王继全蔫了,王曼往边瞅瞅,小学作业本下面压着个小本,上面画着金黄的麦穗,是农行存折。小心绕过去,她扔给赵秀芳。 “二婶!” 赵秀芳接过去一看:“这心肝都黑的发臭,不声不响的当了泉水村第一富户,爹看病你一个子都不拿出来。” 眼见事态收不住,老太太朝炕上掐一把,王丰收咳嗽两声:“都……别吵了。”而后两眼一翻白,他直接晕了过去。 “三弟富得流油,还不快雇车接爹去住院。继全,咱们走!这药让她那土财主儿子买去。” 赵秀芳一手一个甩开周春娟和王继民,直接朝外面走去。王曼拉拉父亲跟在后面,二婶从不吃亏。 ** 果然王曼的猜测成了真,没到下午,整个泉水村都知道王继民有两万块存款,一传十十传百,此事很快盖过苏明梅那一出。周春娟带着儿子直接躲回娘家,而王继民却没处躲,每天被来买东西的人恭喜,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赵秀芳却还是不服,都是亲儿子,不给也就算了,凭什么拿他们钱贴补小的。王继全为躲个清静,专心在木匠活上,餐车很快做了出来。 王继周也拿家里的大煤气罐换了俩小的,又赶集买了点鸡蛋。眼看一切准备就绪,王曼跟父亲商量着:“爸,你现在忙着,咱们这离县城近,我先出摊试试?” 想都没想,王继周直接拒绝:“不行。” “爸,我可以在车子边上看书。” “你才多大。” “可要是现在不去,连我初中学费都赚不出来。” “学费我来想办法。” “爸你要借钱那我就不去上学了。” 王继周犟不过闺女,最终只能答应。王曼蹦起来抱着父亲的脖子亲一口,而后她跑到厨房:“爸,快来和面,还要准备菜和油条。” 父女俩忙活起来,看着闺女那副利落的模样,王继周也放下不少心。 ** 第二天才四点,王曼就从空间中出来,父女俩将餐车绑在大 金鹿上,抹黑往县城赶去。 到县城天还蒙蒙亮,王曼掰着手指头:“爸,要选人多的地方。” 最终他们停在县实验小学前边,虽然是放假,可实验小学对面却是本县最大的两个居民区,后面则是县里的三家大工厂。一年四季,这个十字路口始终繁华。 “就在这,把车放下吧。” 王继全把餐车设计的很巧,四条腿折叠起来,可以勾住自行车的后座。若是放开,就能当四个高脚用。餐车放在地上,王曼站路边石上刚好能够到。 卸餐车的这会,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卖烧饼或馒头的。得知不是竞争对手后,几位阿姨也都热情起来,跟他们念叨着工人上下班时间。 “爸,你先回去忙,晚上我等着你。” “地里一天不去没事。” 王曼惊讶后便是理解,若她处在父亲的位置,也不放心孩子一个人出来呆一天。不过她也有数,让他看着吧,知道她能应付过来,父亲也可以安心回去干活。 父女俩坐在小马扎上,就这会陆陆续续有人出来,大多数都是奔着烧饼去。偶尔也有几个来打听,但一听五毛钱一个的价格纷纷摇头。 眼见日头高升,煎饼果子一个都没卖出去,王曼也有些着急。边上卖烧饼的阿姨已经在收拾车子,扭过头来看着他们:“我烧饼两毛钱一个,你们这带鸡蛋的,卖三毛肯定有人买。” 王继周也点头,回头跟闺女商量:“要不咱们就卖三毛?” “爸,鸡蛋一毛钱一个,再加上菜、酱、面、油条、煤气,哪个不费钱,三毛一个咱们也亏本。” 卖烧饼的阿姨摇摇头走了,父女俩又陷入沉默。没过多久,她耳边响起惊喜的声音:“是你。” 王曼抬头,面前古铜色皮肤的半大男孩没穿海军装,也没换球衣,而是一身迷彩:“杜奇?” “恩,你怎么在这?” “来卖煎饼果子。” “我刚出来听邻居王奶奶说过,小区门口出了个新的摊子,东西古怪价钱也贵。” 王曼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个点你还没吃早饭吧,拿去尝尝,好吃也给我宣传宣传。” 坦诚的态度反倒让杜奇心里舒坦:“行,我先尝尝。” “好咧。”王继周刚想做,王曼却拦住他:“爸我来。” 稍稍抹油浇上面糊,推子推俩一百 八十度成圆饼。按照系统灌在脑子里的做法,她一步步做着,刚开始稍慢,到最后夹菜打包一气呵成。 “给,趁热乎新鲜吃。” 擦擦脸上汗她递过去,杜奇初时只是好奇,但摊煎饼的过程中香味飘出来,引的他口水直流。接过来咬一口,这滋味简直比家中老妈做的还好吃。 “再给我来二十个。” “什么?” “你不是要宣传?我家里还有不少叔叔,带回去给他们吃。” 这会忙活的变成了王继周,打五六岁就开始煮饭,他可比王曼熟练多了。趁这会王曼边打包,边跟杜奇闲聊着。 “你怎么有那么多叔叔?” “都我爸同事。” “那么多人都住在你家?” “只是个临时住所,济市这边不是有军区,明年得修进山的路。泉水村都在划线,我以为你知道。” 王曼若有所思,她想起来了,这几年济市是没啥别的大工程,可那条通往军区的公路却在明年开始开工。 打包好最后一个,她抓过放生菜的篮子一个个放进去:“太多你一个人也拿不过来,这样提回去吧。” 杜奇转身往回走,直到他消失,王继周才想起来:“曼曼,他是不是没给钱?” “没事,他不贪咱们那十块八块的。” ** 杜奇提着篮子进了院,走到第一排房子钱。敞开门,不大的客厅里坐满了兵汉子:“快来吃早饭。” “阿奇买的啥,闻着就香。” “煎饼果子,趁热吃可好吃了。” “老杜,你儿子给咱们买了早饭。哟,味还真不错,这是生菜吧?带鸡蛋,还有油条。真好吃,比我忙的好吃多了。阿奇,这得多钱一个?” “五毛。” “这么贵,你身上带的钱够?” 杜奇一拍脑袋:“哎呀,我忘给了,叔叔、爸你们先吃着,我去把钱给人家。” “先别走,你再要二十个,给其它人分下,今早咱们就不开火了。” “什么?叔叔你不是嫌贵?” “再贵能贵过肯德基?两片面包夹块肉,价钱能买十来个煎饼果子。” 说着钱森站起来,走出门外吆喝一嗓子:“今早有好料,快来领。” 兵汉子胃口都 好,一大堆人出来十天半个月,天天饼加咸菜,嘴里早就淡出鸟。煎饼果子一出场,立刻得到众人交口称赞。 “在哪儿买的。” “阿奇买的,他正要去给人家钱。” 于是杜奇走出来时,后面就跟了俩穿迷彩背心的兵哥。直接递过来一张五十的钱,兵汉子笑道:“叔,连带阿奇那二十一个还上,再给我来七十九个。” 周围有溜达的老太太,听到这话也闻着味围过来。这些人大都不差那五毛钱,先前摸不准味所以不舍得。这会见有人要这么多,好奇也心上来。 “给我来个。” “王奶奶,你买的啥?” “煎饼果子,拿回去给我孙子尝尝鲜。”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摊前围满了人。王继周手脚忙乱的摊饼,王曼迷迷糊糊的打着包。看着旁边的杜奇,她有些疑惑,这就成了? ☆、第十六章 有一就有二,见小区里有人拿煎饼果子出去,那浓郁的香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味蕾,渐渐带孩子的爷爷奶奶也都出来买。 “您要辣的还是不辣的,加不加香菜?” 元宝给的方子很全,口味有很多,但王曼还是只准备了两种。辣酱和面酱,根据刷的多少,可以随意的调节辣度和咸度。 “奶奶,我不要吃辣椒和香菜。” 老人家有些迟疑,都是五毛钱一个,人家有香菜她没有,那岂不是吃亏。当即她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买? 王曼给杜奇打好包,他后面跟着的俩兵哥捎着军用背包来的,可以装很多东西。送走他们,她看向老奶奶。 “奶奶,要不这样,我给你挑个大点的鸡蛋。” 鸡蛋可比那点香菜值钱,犹豫的老奶奶立刻觉得自己占了便宜:“行。” 王曼望着那差不多大的鸡蛋,现在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养着一窝鸡,这些蛋便是她挨家挨户收来的。那些爷爷奶奶养着鸡,除了给小孙子吃点外,其余就是攒起来拿去集上卖。现在她直接在村里收,不用跑腿他们当然高兴的卖了。 鸡蛋论个收的,双黄蛋早就被拿出去了,这会当然没有特别大的。不过她也没敷衍老人家,而是好好挑选一阵,而后拿出一只:“奶奶你看这个行么?” 带孙子的老人一看,还真比旁的大一圈,这下她就乐了:“行。” 起锅摊煎饼,打 鸡蛋淋酱,再放油条最后裹上生菜,很快一个嫩黄中带绿的煎饼果子就出来。王曼撕下旧练习册中的一页纸,包在外面递给她:“奶奶您拿着,小心烫。” 她本来就是仔细的人,前世做销售一行,更让她容易捕捉客户需求。有时候一点细节,就能让人感动,这会白发老人握着外面的隔热纸,心中十分熨帖。 “好,谢谢姑娘啊。” 老奶奶是这个小区里最挑剔的老太太,这也就代表但凡她看上眼的东西必然不会坏。原本持观望状态的人也都涌过来,闻着浓郁的香气,他们也不在乎那五毛钱。 “来一个辣的,多放香菜。” “给我多加个鸡蛋,多放点油,我额外给加两毛钱。” “不要辣酱,多放两根油条。” 王曼忙得恨不得自己多生出两只手,正当她被团团围在中间时,一只古铜色的手伸出来,手指带着少年特有的纤长。 “给你,隔热用=。” 杜奇手中托着的,正是她先前叠的小纸带。王曼朝他笑笑,赶紧递过来包在油纸外面。 “爷爷您握这里,等一会儿就不这么烫了。” 就这样,王继周烙煎饼、王曼包起来、杜奇叠纸条,三人配合默契,速度也快起来。应付过去这一茬,昨天和的满盆绿豆面已经见了底。 “还有……这……煎饼果子么?” 听着略微发冷的声音,王曼笑着抬起头,就见一高马尾的女孩站在餐车的玻璃窗前。丹凤眼高鼻梁,一身运动服硬是让她穿出了英姿飒爽的感觉。 王继周摇摇头:“卖没了。” 王曼离得近,正好听到她肚子咕噜叫的声音。瞅瞅盆边上剩下的那点,她扬起脸:“还能做一个,不过都是盆边的面子,你要么?” 揉揉肚子,她点点头,高马尾随之晃动。 “爸,给她做一个。” “那是留给你的,今早你就没吃东西,现在肯定饿了。” “我不饿。爸你歇会,我来。” 说完她就动手挖起了面子,凑凑刚好够一勺,淋在厚铁档上。做出来后,在王继周不赞同的眼神下,她直接递过去。 “给。” 马尾辫女孩刚接过去,边上车铃铛响起来。王曼看过去,就见自行车上下来一中年女子。不同于今早见过的工人,她穿着剪裁合体的米白色西 装,一头自来卷的短发,脖子上一条简单的珍珠项链,整个人透着股贵气。 “楠楠饿了?” “恩。” 女子朝餐车边看过来,见到王继周时愣了两秒:“你是不是姓王?” 王继周点头,有些迟疑的问道:“是虞虹吗?你不是回北京了?” “还真是王继周,我来这边出差。” “这样,我都不敢认你,你真是跟十年前一点都没变,哪有人会一点都不变。” 虞虹随意的拨弄下头发,露出耳朵上的珍珠耳环,笑容中却多了份真诚:“看你们这话说得,我都不好意思。这是我女儿虞楠,今年十四。” “这是我闺女曼曼,十二了。这是杜奇,他住在这,刚才一直在帮忙。曼曼,这是当初在咱们泉水村插队的虞阿姨,人家可厉害了,恢复高考第一年就考上了北京的大学。” 王曼与杜奇站在一处,听此往前走一步:“虞阿姨好。” 边上虞楠不知不觉间已经吃了一半煎饼果子,捏着另一半她也看过来:“王叔叔好、曼曼好。” “你好。” 王曼看着对面虞楠,前世她是个包子,可却最喜欢帅气的女子。同宿舍四个人,她跟爽直的李晶晶最好。 可如今见了虞楠,她才察觉出两者的截然不同。李晶晶就是再爽直,也会不自觉的透出股傲气,比如她绝不会在大街上啃煎饼果子。而虞楠不仅吃了,还吃得特有范儿,反正任谁见到都不会觉得她粗俗。 虞虹站在闺女边上,颇为有些惊奇。这丫头一副冷性子,平素虽然不失礼貌,但也从不热情。这会她竟然主动跟同龄小姑娘打招呼,而且还不是连名带姓的叫,这还真是开天辟地。 想到这她本来三分的热情变成五分:“好不容易遇见,就在门口,大家都来我家坐坐。” 王继周瞅瞅自己一身油,尴尬的搓搓手:“地里庄稼快熟了,我得回去收拾。你工作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再三挽留不过,虞虹也不强留,母女俩推着自行车往院里走去。边上实验小学上课铃准时响起,八点五十。 “杜奇,今天真得谢谢你,要不我还一个都卖不出去。” 杜奇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反正我也没事,对了,下午我去泉水村踢球,你要不要来……计比分?” 王曼摇摇头:“你还是去实验小学踢吧,泉 水村打谷场都放满了稻子,这会踢不开。” 杜奇颇为遗憾:“实验小学球场被人占了,那帮大人跑一会就累,踢起来一点都不好玩儿。” 这会王曼也收拾好餐车,朝他摆摆手:“小心下班的人听到,我们先走了。” 告别杜奇,半个小时回到泉水村,王曼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把瓦楞纸盒子里的钱都倒在炕上。鞋都没脱,她一张张数起来。 一毛两毛的钱加一块,竟然有一百零五。去除成本四十五,就这一会他们净赚六十。 “爸,整整赚六十块!” 王继周愣在那:“成本四十五,就这一会咱们赚了十五?” “不是,是一百零五,抛去四十五的成本,咱们净赚六十。” “六……六十?” 哐当一声,王继周手中的铁盆落地,而他整个双腿一哆嗦,直接蹲到了地上。 ☆、第十七章 直到晚上和绿豆面,王继周都还没从六十块的打(惊)击(喜)中醒来。 “爸,你忘记加泡打粉了!” “酵母放太多。” “明矾、明矾没放,我来我来,要这样下去明天别想出摊。” 做煎饼果子有个好处,除了生菜之外其他都不用太新鲜。比如油条,新榨的口感太过酥脆,与煎饼酥脆的口感对冲,所以要放上一段时间才能用。 所以父女俩可以在头天晚上准备好,睡个安稳觉,而不用像其他卖小吃的那样,凌晨两三点就得起来热乎着做。 “六十啊,曼曼,城里那些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六十块。” 王曼将油条捞出来,她喜欢干净,所以下午特意从空间兑了一瓶无添加剂的洗洁精,将餐车里里外外打扫的光亮如新。如今盛放油条的铁丝盆反射着新鲜油条黄澄澄的光,单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所以主席教导我们: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王继周擦擦额头上的汗,忍不住笑出来:“是,你上初中的钱赚出来了。” 王曼晾好油条,将油滤出来,垂眸说道:“咱们也不能只和那些工人比,虽然还有很多人吃不上饭,但你看市里还有好些人家住上了花园别墅。” “人家那是富户,咱们哪能去比。” 抬起头她疑惑道:“哪儿不一样了,怎么不能比?爸你看奶奶家,三十 内容介绍 (4) 家买卖好,有好多人都红眼上心。这东西又不难做,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你这扔下大半个月再回去,咱们又得从头再来。更坏点,不是从头再来,而是要跟别的煎饼果子摊抢。” “现在去了,也挡不住别家开新摊子。万一买卖不好,爸种地还能养活你。” 王曼无奈:“爸,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为什么一定要选最累的这一条路。好了,咱们不吵,我先眯一会儿。” 王曼平息下心中的怒其不争,凝神进了空间。清风迎面吹来,空间内已不是萝卜白菜单纯的绿色。升级后她可以种植更多品种的蔬菜。新作物产出高,每次给的经验值也高,总算没让她对二级升三级的庞大经验感到绝望。 不同于萝卜白菜的直接从土里钻出来,二级的作物全是灌木。火红的辣椒和小灯笼样的西红柿,挂在大腿高的菜棵上,格外的喜庆。 当然此刻她也无暇去关注喜庆不喜庆,她的全副精力都用在了采摘上。自动化农场要五百万金币,短期内她是想都不用想。 不过两个月下来,每晚种种菜浇浇花,已经如前世下班后刷爱奇艺追剧一样,成为了她的生活习惯。她并不觉得枯燥,呼吸着空间内新鲜的空气,听着元宝毒舌的吐槽,偶尔会心一笑,这日子也是有滋有味。 放弃奢侈品自动化农场,她却无法放弃另一项奢侈品:美白面膜。 一个月前升级时,她首先关注的就是这个。只是当看到那8888金币的价格,她小宇宙终于爆发,揪住元宝两只耳朵质问:“前面一屋子东西才1888,现在不是888,也不是998,你竟然要我8888!” “你当这是八星八箭那唬人的塑料,还是金坷垃那雷人的土块,这可是用后母猪都能变貂蝉的空间面膜。” 王曼在别的地方忍耐力很高,可元宝把她比作母猪,这话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还是蛇精病都不能忍! “你是说我丑咯?” “本来就是嘛,你照照自己,哪一处能跟美沾边。” “我今个就是拼着老命不要空间,也得nen死你!” 元宝在半空一哆嗦,虽然它没明说,可本质上王曼才是空间主人,而它充其量不过是个大管家。 “你看下说明书,本来要卖一万块,是我看你太辛苦才给打个8.888折。” “呵呵。” 甩出最内涵的两字,王曼中 指戳着面前的光幕,一打眼她就被介绍吸引住了。空间面膜的强大自不必说,但它附带更神奇的效果:循序渐进的美白嫩肤,而且小小一贴管全身。那8888块,是两年打包的量。 这下总算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思密达国还未崛起,现在的整容业可没后世发达。想她一个普通村妞,如果一夜醒来突然变成anglebaby那样,那劲爆和惊悚绝不亚于艾伦·耶格尔突然变身巨人。 而两年的时间,足够用来让所有人认识什么叫女大十八变。一再跟元宝确定无法零售后,她只得加紧种田的步伐。还好换了新作物,一个月下来她总算攒够了金币。 元宝坐在她肩上,两个月来它似乎长大了一圈,但是托在手上时一点都没加重,所以她也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 正正坐姿,怀着激动地心情点开系统商城,她找到购物车中的空间面膜。还是原来的包装,还是熟悉的味道,眼神飘忽尽量忽略下面的8888,她飞速点击确定,结账付款。 哐当一声响起,账户再次就剩下几十金币,刚好够买种子。而在茅草屋的桌子上,则出现一个类似于抽纸的木盒。木盒雕工精美,顶上镶嵌着一块水晶,阳光透过窗户打进来,流动的水晶为木纹增添一份神秘的感觉。只是一眼,她就喜欢上了这只抽盒。 元宝蹦到水晶上面,阻挡住她痴迷的目光:“盒子可以带出去,鉴于你底子实在太、太、太差劲,头一个月一天一片,然后慢慢一周两片,用完头一年后看效果一周一片。” “一天一片?贴面膜跟个画皮似得,我爸会被吓死。” “真笨,空间面膜哪跟外面那些一样。它会包裹着你全身形成一层水膜,使用后你会有置身江南梅雨季节的感受。” “梅雨季节,要持续多久?” 元宝满脸鄙视:“虽然你只是个小学毕业,但总也不能不识字?” 被它毒舌着,王曼转过盒子,看到上面的十分钟,她总算彻底放心。现在是夏天,她可受不了那种又湿又热的感觉。点点头,她戳戳元宝双耳间滚起来的肚子,毫不犹豫的报复:“你该减肥了,现在丑胖丑胖的。” “哪有,我身材一直很健美,你个鱼干女。” “切,一团圆球,自己还不承认。外面有动静,我先出去,不要太想我哦。” 扬起手中的木盒,王曼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前世她脾气包子,越是对亲近的人越小心 。其实李晶晶脾气有些傲,平常也丝毫不掩饰对农村的鄙视和对她那些廉价鞋包的看不上。那时即便心里多委屈,她也不敢说出来,就怕惹得好闺蜜不高兴。 这会跟元宝斗斗嘴,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她的心情却是格外晴朗。而且她发现,只要自己占着理,心平气和的说出来,多数人都会接受。 望着消失的王曼,元宝摸摸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道:“很胖么?不过是积蓄能量而已。” ** 王曼进去时,正躺在炕上睡觉。这会出来,她将木抽盒塞到褥子底下,趿拉上鞋走到外面。 “大哥,我给你抓了号,咱们两家挨着。” 稻子脱谷需要专门的打稻机,原先地和机器全归生产队,不拘哪家全给队里打出来。而如今泉水村已经不再吃大锅饭,各家种各家的地、打各家的粮。到了秋收,谁家都想先排到机器,一鼓作气的把粮食收完。 可机器就那几台,僧多粥少。所以每年秋收,泉水村所有人都得去大队办公室排号。王继周没空,王继全便做主,兄弟俩用一个号。他抽的号刚好中不溜,多夹上一个人,村里也没人有意见。 “真多亏了你,不然等到最后下秋雨,稻子非得被泡烂了。” “没多大事,我来这趟,还是跟你商量爹娘的事。”王继全夹下耳朵边的烟,掏出火柴点燃,蹲在墙根下闷闷的说道:“中午头娘叫你过去,没找着人,就喊了我过去说。爹娘那边的意思是,老三一家开着小卖部,三弟妹说她得跑教育局,准备开学用的教材,没空去打粮食。” 听到这王曼就全明白了,跟往年一样,那边又开始想尽办法占便宜。 果然王继全下面的话毫无悬念:“娘说爹看病花钱多,老三见天的照顾着不容易,跑前跑后还买药,那边五口人的公粮让咱们摊着。” 王曼唇角的弧度仍在,只不过甜笑却变成了冷笑。泉水村地时按人头分,每年都是这样,父亲给他们做苦力打粮食,然后再用自家的交公粮。至于那五口人的,一粒米不少的卖给粮贩,钱当做“赡养费”,一分不少的进了三叔的口袋。 往年还能忍,可现在开着餐车,他们没那功夫。离开窗边她刚想出去,却见王继周站起来,神色间似乎与往常不同。 ☆、第24章-1 不只是王曼心烦,王继周这会也不好受。虽然他从小话不多,但本心里他也希望一家人能和和睦睦 。要真是那样,他当老大的吃点亏也没事。毕竟过日子哪有勺子不碰锅沿,与其想方设法改变别人,不如自己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人生三十年的经验却告诉他,这事压根就不可能。娘从来都是那个后娘,他再忍也换不来母慈子孝、一家和乐。如果两家只能保全一家,他肯定选自己贴心的闺女。 “继全,我正打算跟你说这事,这俩月我搞餐车卖煎饼果子,这会自己都有点忙不开。你来之前我正打算这个月不出摊,留在家里打粮食,曼曼老大不乐意,这会她还躺在炕上生闷气。 明梅那样,曼曼跟着我在家受苦,我得多顾着她点。她那么小的孩子,哪能跟着我去弄这些又脏又累的事。” 王继全将烟杵在地上,剩余半根重新塞到耳后:“大哥,你那煎饼果子摊真能挣钱?” “能,这几天挣得还不少。对了说起这事我忘了,这是那天借你的五十块钱。我这会手头有钱了,也该还你。” 王继全接过一打十元钞票,感觉入手太厚,数了数他皱眉:“大哥,你多给五张。” “那餐车你也费了好些功夫,你给别人家打家具挣钱,到这咱们亲兄弟,我更不能坑你。” “你这不是坑我,你这是瞧不起我。借你那五十块钱我拿回来没事,但咱们一块长大的亲兄弟,我本身就有这份手艺。如果连费点力气都收你钱,那我成什么人?” “让你收着你就收着,拿回去给婷婷买糖吃。” “婷婷没那么娇贵,反倒是曼曼,没半个月她就得上初中。她学习好,这学怎么也得好好上。你给她买两身新衣裳,让她漂漂亮亮的去报到。” 闺女是王继周的软肋,他只得把钱收回来:“娘那边你自己一个人去也说不通,我跟你一块走一趟。” 王继全连声拒绝,娘什么脾气他最是清楚不过。他去回绝顶多挨两句骂,可大哥去那绝对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使劲浑身解数也得逼他吃哑巴亏。 “都一个村住这么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一块去说明白。” 听到这王曼从屋里出来:“爸,我跟你一块去。” “曼曼睡醒了?” “早醒了,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爸,我跟你去,给你壮壮胆。” 说完她握紧拳头做加油状,伸出一口小白牙,刚想露个阳光励志的笑容,嘴里突然传来一股血腥味。牙齿舔舔,左侧靠近臼齿 的犬齿掉在了手心里。 “叫你凶,小狗牙都掉下来了。”王继全笑着逗侄女。 “我哪有凶,明明是三叔欺负二叔跟爸,我给你们做主。” “哟,曼曼真厉害。” “那当然。” 王曼进屋拿出一张纸,包起犬齿走到院子的排水沟前:“这颗是上牙,要扔阴沟里。我好了,咱们走。对了二叔,二婶他们怎么没来?” “他们娘仨赶集去了。” “哦,所以奶奶找准机会把你叫过去颁布懿旨?” 王继全摸摸她的头:“这话可别当着你奶奶面说。” 王曼眨眨眼,打个嘘声:“不会,我当然不会当着奶奶面说,我只会告诉二婶。” 说完她笑着往前跑两步,王继周和王继全落在后面,看着她小细腿迈出活泼的步子。 “大哥,我看先前曼曼是被压狠了,这会她整天笑呵呵的,看着就让人稀罕。” 王继周点点头,他也不喜欢原先那个小老头般沉闷的闺女。如今曼曼整个人恢复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整天跟只小麻雀般围着他叽叽喳喳,他看着也舒心。 ** 王曼也就那么一说,这事二叔不会瞒着二婶。他们夫妻相处之道就是坦诚,虽然偶尔吵吵闹闹,但涉及大是大非,两人向来一致对外。 王曼跟在父亲和二叔身后,到达小卖部时,正好看到王继民推出脚蹬三轮。见到三人,他脸上已经没了笑,意思意思点下头,他直接骑着三轮车扬长而去。 “唉。” 兄弟俩同时发出一声叹息,王曼有些疑惑:“三叔这样,是不是因为存款折的事?” 这回上来的是王继周,他拍拍闺女的肩膀:“有些事咱们心里明白就行。” 王曼笑容未减:“恩,爸我知道,但求无愧于心嘛。” 话音刚落,小卖部门敞开,老太太踮着小脚巴在门边:“站在门口笑那么高兴,看你弟弟推三轮车费劲,也不知道去拉他一把。” 三人面面相觑,噤声跟她穿过小卖部。走进里屋,一股霉味传来,炕上还是只有一床铺盖,王丰收倚在铺盖上,间或大声的咳嗽吐痰。 第一次来时王曼没注意,这会她却留了个心眼。那一床铺盖只够一个人睡,所以说奶奶应该是睡在别间。多年来她一直说着自己多不容易,没白没黑的伺候 个病秧子,看来这话得打个折扣。 “也不是娘故意为难你们,老三家是老师,哪能跟着咱们下地。继民得管着小卖部,全村这么多人买东西全都靠着他,他可不能走开。今年还跟以前一样,你们兄弟俩帮衬着点。你们也别叫屈,一年到头就这么点事。打了粮食卖掉,我和你爹省着点花,也不去多拖累你们。” 王曼眼角下垂,老太太意思很明白,地里打得粮食全归她。就连三叔的,也得他们弄出来。 “娘,大嫂她不在,大哥一个人忙不过来。” “老话说:有福之人落城郊。人家那些有福气的,生下来就在城里当少爷小姐,一辈子不用弯腰种地。可继周你真没那福气,当初我跟你爹俩人,百八十亩地不还是照样弄完。怎么到你们这就格外娇气,就那么一丁点活,年年都推三阻四。” 老太太喋喋不休的说着,说着她的辛苦,说着她的付出。 “奶奶,前些年不都是集体,大家一块在生产队干活,你一个人怎么弄的百八十亩地?” “你这么小,许多事哪能记清楚。” 王曼疑惑的看向父亲:“爸,原来你一直骗我?原来你和二叔都好懒,家中所有的活都是奶奶一个人干的。” 王继周挠挠头,小声说道:“没骗你,确实是生产队。” 老太太跳了脚:“你这是在委屈还是还嘴?” 王继周颇为无奈:“娘你也看看,明梅一走,家里突然少了一半劳力。地还是那么多,我连自家的都忙活不过来。我就这么大本事,实在顾不上三弟。” “以前不都干完了,这一下就不行了?” 老太太质问的意思非常明显,任她如何说,王继周自岿然不动:“真忙不过来。” 王继全脸色一变,果然下一秒老太太抽抽搭搭起来:“你这格楞劲,是不是在怨我对你不好?我就知道给人当后娘不容易,做好了人家骂假惺惺,一视同仁别人还会被说三道四,说我亏待你。” 倚在褥子上的王丰收咳嗽起来,赶紧抓过药瓶吞进去,他板着脸:“继周怎么对你娘说话,无论如何她都是你娘。” 又来了,王曼翻个白眼。她爷爷别本事没有,贪生怕死的技能值却是满点。老太太几十年掐着他的命脉,为了自己能过舒坦点,他不管别人,心甘情愿的做着应声虫。 见父亲肩膀耷拉下来,这是要妥协认错的节奏,她忙扯着 他的衬衣,缓缓做出“存折”的口型。 王继周左右为难,不过闺女的话确是点醒了他。都是兄弟,有能力他当然会帮。可现在的情况是,老三日子比他好很多,他也有力气,就是纯粹的犯懒不想下地。 所以挺直了腰板,冲老太太点点头:“娘,你确实对我不好,但是……” 老太太捂住头,一副天崩地裂的模样:“你在说什么?” “你耳朵不太灵,我可以重复一遍。从小到大,你确实对我不怎么好。我不是傻子,我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这些我都知道。但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怨你。” 说完他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我说得都是实话,你对我再不好,也是我娘,做儿子的不会怨娘。” 王曼手捂在嘴上,好悬才忍住了笑声。父亲怎么这么直接,难道他不知道实话最伤人? 可偏偏他真的是一副坦诚的模样,从话语到举止全都无懈可击。看老太太满脸便秘的模样,就知道她此刻应该受了比玄冥神掌还厉害的内伤。 “我就知道,老头子你看看,这就是你儿子。继民、春娟、瑞瑞,快来个人,我头晕,怎么天旋地转的。” 王继全上前一步,扶住老太太,像以往做了无数次那样,将她扶到炕沿上。老太太浑浊的眼珠望着王继周,用祥林嫂般的声音说道:“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后娘难当,还是亲自看着他长大。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到最后她嗓子扒个尖,凄厉的嗓音像极了冬日里的老猫,而后她身子一松,直接朝后躺去。盘的一丝不苟的发髻落在卷好的铺盖上,唇角抿起预示着她的不满。 “咳,逆子,我打死你个不中用的逆子。” ☆、第25章-2 王丰收的愤怒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王继周退后一步护住王曼,王继全则直接坐在炕边。 倒不是两兄弟不孝敬爹娘,而是老太太实在太身娇体弱易晕倒。在过去的许多年里,但凡有不顺心的事,她必然要血压升高,对着儿子晕过去。 王继全从小经历,见怪不怪,对此他早有应对之方。方才他扶着娘,小心护住她的头,让她磕在最柔软的棉被上,整串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唯一不同的是王继周。先前他心软,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毕竟是把他养这么大的娘,让着点也就罢了,是以每次他都顺水推舟的应下来。可自打离婚后他脑子也开了窍 ,望着躺在炕上,胸前呼吸起伏不均匀的娘,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原先他就像一个傻子似得,明知道上当受骗,但还是忍了那么多年。他的忍耐,换来了老三的风平浪静,却给他和闺女带来了绵延十二年的苦难。 “爹,你骂得对,我就是没那么大本事。现在我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实在帮不了三弟。再说他条件那么好,也用不着我帮。” 王丰收被他噎住了,三十三年来,王继周第一次在正房内挺直腰板:“爹,亲戚们帮急,穷了多少也帮,但没有帮富的道理。三弟最小,小时候我和二弟让着他是应该。可如今大家都已经各立门户,他条件比我和二弟都好,我们实在没法再贴补他。” “咳,没让你们拿钱,就是出点力气。” 王继全翘起二郎腿:“这时候谁闲着,我忙,大哥也忙。就跟娘说得,我们兄弟仨没生成少爷,三弟就是个庄稼汉。即便开着小卖部,娶个幼儿园老师,他也是泉水村的庄稼汉,凭啥他就下不得地。” “他得看着小卖部。” “泉水村老少爷们都忙活着,谁有功夫来着买吃买喝。晚上收工回来,继续开门就是。” 王丰收手上青筋起来:“继全你是跟继周一个鼻孔出气,想逼死我们是不是?你三弟不在家,我们两老出个什么事,连个人都叫不到。” 王继周上前:“爹,娘耳聪目明、腿脚灵便,小卖部离打谷场顶多五分钟,怎么会叫不到人。”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见没人搭理她,老太太幽幽转醒,开始哭天抹泪:“你们俩穿一条裤子,口口声声的要对付继民。继民多好的孩子,这些年给我们洗衣做饭,还带你爹去卫生院检查身体。你们就是看他好欺负,俩人一块把所有脏活重活都推他身上。” 兄弟俩脸黑了,王继周嘴唇阖动。他发现了,不管自己说再多再有道,二老认定的事就是坚决不会改。 王曼站在父亲和二叔中间:“奶奶,你和爷爷的被子衣裳,脏了后都是打成包袱送到我家,我爸给你们洗好晾干叠起来再送过来,这些年一直都是。还有买药,三叔就俩月买了两回,其它时候都是我爸和二叔商量着出钱出功夫。” 老太太悄悄剜了王曼一眼,这孙女真讨厌,而后她指着王继周的鼻子:“原来你都记着那,你就是在怪我对你不好,所以才有这心思,记下来一块来算账。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就趟上你这个不 孝子。王家老的病秧子,小的刺头,留我一个人当牛做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王曼摇头,上前握住她的手:“奶奶你别哭,喜怒无常容易折寿。就是再觉得活着没意思,为了保护三叔和瑞瑞,你也得坚强的站起来。” 虽然话音真挚,可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度,她却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嘲讽。就是这幅模样,点燃了老太太今日屡遭不顺的心火:“你闪开,我知道你恨不得我早死。当孙女的,叫你来伺候你爷爷两天都不答应,你们爷俩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猝不及防被她甩出去,王曼余光望着边上的桌子,往后仰去,头擦着桌角而过。 捂着头,她飞速的呼唤元宝:“快,我要吃药。” “你是该吃药了,苦肉计这么低端的计策都能想出来。真的,你这智商,药不能停。” 形势所逼,王曼讨好道:“吃药后我会萌萌哒,元宝快点的。” “不吃药你也萌萌哒,蠢萌蠢萌的。接着,别涂太多。” 沁凉的温度传到掌心,王曼往自己的脸上一抹,到后脑勺才停。而后蹲在地上,她低着头,学着奶奶方才的模样呜咽起来。 猫儿般的姿态,抓的王继周心里生疼。王继全离得最近,上前把侄女抱起来,望着她从右脸蔓延至后脑勺的青紫,他倒吸一口凉气。 “疼不疼?” “疼,特别疼。二叔、爸,你们不要怪奶奶,都是我没跌对地方。我跌疼了没关系,万一吓到奶奶可怎么办?” 元宝在空间中除了身鸡皮疙瘩,默默的举起个牌子,上面缓缓显示一行字:“白莲花技能,满分√”。 王曼通过意识回一句:“能治白莲花的,只有白莲花,一般女汉子都不破防。” “真是个没用的,有我元宝大人相助都能混这样。” 药已经到手,王曼毫不犹豫的过河拆桥:“就你?有本事你出来跟她肉搏?” 空间内两人活力四射的互损,外面却是另一番景象。王继周眼见闺女说完最后一句话直接昏迷过去,他一颗心疼得跟万剑穿过似得。 “娘,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她只是个孩子。” “我哪儿有,刚才她一直瞪我,我就想让她往边上站站,谁叫她站不稳。” 王丰收缩在炕上:“也别管你娘,她这几天操心太多事,难免有些烦躁 内容介绍 (5) ,我就做了仨菜,多了也是浪费。你看咱们是一块吃,还是分成两份,各自端回屋去吃?” 王继周这话一出来,最惊讶的是王曼。按照父亲的脾气,他不应该不好意思的擦擦汗,搓着手连声拒绝。 怎么现在他这般有勇气?腰板挺得笔直,似乎在跟老朋友商量般,话语中丝毫不见瑟缩,反而多了份自信。 虞虹倒没觉得有什么:“先前插队时大家不都一块吃,不用再占多余的盘子,凑一块也热闹。” “恩,爸你们先吃着,咱们第一天来,我给邻居们送点鱼。” 王继周站起来:“咱们一块去,租住在这,往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是得去拜访下。” 而后他扭头:“你们先吃着吧,我问过楠楠,没有什么忌口的。” 父女俩出了门,王曼先想向左拐,给他们开门的正是王奶奶。将汤碗送到前面,她甜笑着说道:“王奶奶,我叫王曼,这是我爸王继周。我们租了虞家的房子,往后就住在这边。这是刚做出来的鲫鱼豆腐汤,你们端去尝尝。” “快进来。” 王奶奶家的院子与她朴素的衣着般,一丝不苟,举目望去连片多余的树叶都没有。透过玻璃窗看向正房内,桌椅板凳全都擦得锃亮,王曼基本可以确定她有轻微洁癖。 “这鱼汤熬得真好看,颜色一瞧就觉得干净。” 王继周站在后面,努力组织着语言:“我做的家常菜,婶子您喜欢最好。我卖煎饼果子,往后早起来炸油条难免有动静,油烟也大。要是吵着熏着这边,您可千万跟我说。” 礼多人不怪,王奶奶笑容更真诚:“哪有人过日子不出声的,快进屋坐。正好咱们都姓王,这也是缘分,曼曼今年多大了?” “这个月过完生日,正好十二周岁。” “都十二了!”王奶奶惊讶道,王曼坐在边上,拿着小青蛙逗着她家小孙子:“那半个月后开学不就上初中?” 王继周瞅瞅闺女那瘦瘦小小的模样,说十岁还差不多,也怪不得别人吃惊。 “恩,正好上初一。” “学习怎么样?” 王曼努力回忆着自己期末考试的成绩单,却发现年代久远丝毫想不起来,无奈下她只得求助于父亲。 “她学习还行,这回期末考试就思想品德丢了一分。” 王奶奶更吃惊:“这可不是 你说的还行,没看出来曼曼还是个文曲星。学习好,又勤快,继周你有这么个好闺女,真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 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王曼没有过分贬低自己,也没有沾沾自喜。 正当王奶奶再准备问点什么时,房门打开,一双黑色方口皮鞋伸进来。黑色西裤里扎着的是时下流行的红衬衣,女人披散着头发,带着一副厚眼睛。 “妈,家里来客人了?” 王曼忙站起来,她认识这人,正是县教委的孙珂主任。前世初中开学时苏明梅已经去了深圳,大舅妈想着留她在家干活,死活不给她出初中的学费。正是这位阿姨亲自跑到十四户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撂下狠话“你们不供,这孩子由我来管,学费我给她出”,最后她才能继续上学。 孙主任可以说是她前世最大的恩人,她着实没想到会在这碰面。 “这是我儿媳妇,孙珂。小珂,这是王家父女,闺女叫王曼。他们从泉水村来,租咱们隔壁虞家房子,卖你最喜欢吃的煎饼果子,这会来给咱们送鲫鱼汤。” 孙珂放下公文包:“真是麻烦你们。你叫王曼?是不是今年全县期末统考只扣了一分的泉水村小学学生?” 王曼点头:“阿姨,应该是我。” “学习真好,妈你们快坐,我去给你们泡茶。” 王继周忙起来:“不用这么麻烦,马上就吃晌饭,你们也得忙。” 王曼心中越发怪异,虽然父亲还是那般客气,可他整个人的气质像换了个人似得。不再唯唯诺诺,反倒十分能那拿得出手。 “就一杯茶水,不麻烦。坐,我正好有事要跟你们商量。正好你们在,省得我跑一趟云林村。” 王曼双手接过茶杯:“阿姨我来,这里我最小,合该轮到我倒茶。” 孙珂并没拒绝,递过茶壶后她直接坐在沙发上,推推眼镜:“曼曼的成绩应该是全县第一,如此优秀的学生,我们局长也很关注。” 王继周镇定了三四个小时的心浮动起来,局长那可是大官。泉水村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一个局长级的大人物。现在局长问她闺女成绩?即便知道是好事,他心中也难免有些忐忑。 “局长也关注?” “恩,每年升学考试局长都会关注。这些也不用说,咱们邹县这几年小升初的状元,一直都在实验小学,王曼的成绩着实让我们大吃一惊。” 王曼倒一圈茶水,然后双手托着杯子安静地坐在那,并不多说话。毕竟她不是真的十二岁孩子,坐在一旁她身上自有一种安稳的风度。 这样乖巧又懂事的孩子,绝对最受长辈们欢迎的类型。王奶奶对她更热情了些,就连孙珂也对她另眼相看。 王继周有些拘谨:“这孩子从小就安静,写作业从不用我们管。” 孙珂笑道:“这样的孩子最让人省心,咱们县实验中学每年都要招收一些品学兼优的孩子,我看王曼条件完全合格,本来想过几天跟你们谈,不过现在碰到了,正好一起说出来。” 实验中学?王曼摩挲着杯子,前世可没这回事。不过到这会她却明白,为何孙珂会找到她十四户村。 “曼曼能进实验中学?” 王继周当然知道实验中学,那是邹县最好的中学,七年制一直到高中毕业。每年县里的大学生,十个里有九个是实验中学出来的。 可实验中学是从实验小学直升,实验小学直接从实验幼儿园收孩子,而实验幼儿园,不是他们农村孩子能摸上边的。在这之前,即便闺女学习成绩好,他也没想过她能上实验中学。 “当然,不过是转一下学籍,咱们教育局就能办。” 王继周握住杯子的手有些颤抖,实验中学可比他原先打算的镇中学好多了,闺女能进去,他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在答应之前,他还是扭头问向王曼:“曼曼,你怎么想?” “阿姨,实验中学要多交钱么?” 王继周忙打住她:“钱的事你不用操心,只要能进实验中学,再多钱爸也给你凑。” 孙珂笑着摇摇头:“不用多交钱,书本费和学费跟其他学生一样,但是比起镇中要稍微贵点,一个学期大概也就贵几块钱。还有实验中学要买校服,春季和秋季各一身,你们要是不够我能给先垫上。” 又是这句话,王曼鼻子一酸。她总算明白了,前世定是舅妈得知学费贵还要买校服,所以才一口回绝了教委的要求。 “谢谢阿姨,我爸会给我买的。”王曼转过头,眼中全是坚定:“爸,我想上实验中学。” 王继周哪还有不答应,站起来他对孙珂一再感谢。 “你们真不用谢我,成绩好的学生哪都不嫌多,这是王曼自己考出来的。” 出了这边门,父女俩又拜访了其他邻居。收到鱼汤四邻都很高兴,纷纷夸着他们家 的煎饼果子好吃。 再回到虞家时,他们已经跟四邻熟悉起来。院子里的盖菜笼还没动,虞楠正坐在树下,托着一本高等数学看得津津有味。 见他们回来,虞虹从房内出来:“楠楠别看书了,咱们先吃饭。” 夏天菜不嫌凉,四人围坐在树荫底下慢慢吃着,王继周起初还有些拘谨。可虞虹很善于同人交流。两人一个健谈,一个有心打滑,没过多久王继周就显得游刃有余。 “刚才那碗汤送得真值,隔壁教委的主任,说让曼曼去实验中学。” 虞虹停下筷子:“实验中学?我也打算把楠楠转过来,毕竟这次调来邹县,怎么也得呆几年。” 这对王曼来说无疑是意外之喜,今早跑步时她还在担心自己坚持不下来。还没等她高兴,房内的座钟开始报时。 十二声响起,到点了,王曼巴一口饭站起来:“爸,该出摊了。” ☆、第30章-7 王曼家只是上午忙,收拾完餐车下午基本就没事了。又是一个闲适的下午,她坐在墙根底下数钱。买煎饼果子大多数拿的是零钱,超过五块的钱都被她放在一个类似存钱罐的密封箱子里。 这会箱子打开,钱全部倒出来,摊开在桌子上,她把不同面额的分别放成一沓,然后一张张的数着。数出一百张后,她摞整齐后用橡皮筋捆好。 院子里就她一个人,越数她越惊讶。平常卖一个煎饼果子收人家五毛钱,或者收一块找五毛,她觉不出钱太多。可积少成多,尤其是最近十来天他们一天出两次摊。中午虽然比不上早晨卖的多,可煎饼果子这东西,卖出去一份就赚净赚两三毛钱。 两个半月下来,除去日常开支,钱匣子里竟然存了将近4000块钱,望着那三捆十元大钞,一捆五元的,还有其他零碎钱,她有种深深的不切实际感。 “曼曼都数好了?” 王继周推着车子进来,后面扎着一整袋绿豆粉,正是做煎饼果子用的。看到那整齐的三厚沓十元钞票,他扶着车子的手有些不稳。 “这么多?!” “恩,一天咱们能赚六十,两个半月下来可不就这个数。得亏爸去银行换成十块的,不然一毛两毛的堆起来,得多大一堆。” 王曼想着前世网上那个拿一毛钱给农民工发工资的老板,就万儿八千的钱,他硬是折合成一毛钱硬币,整整装一麻袋。 王继周掰手指头数着,一天六十,一个月就是一千八,俩月三千六。他们爷俩花点,剩下的也差不多这么些。看着面前雀跃的闺女,摸着他从没拿过去的巨款,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了底气。 “曼曼,咱们走。” “干嘛去?” “这么多钱放在家里不安全,咱们去银行。” 王曼进屋换件合适的衣裳,坐在大金鹿横梁上,跟着父亲一道去了银行。这会邹县最盛行的是农行,十一层的高楼顶镶嵌着大钟,整个农行是县城的地标性建筑。 农行离这并不远,王继周正打算去这家。一路骑着车子走过去,王曼突然看到路边一个熟悉的“工”字形标志。低矮的平房比起前面不远处农行十一层的高楼,就像是裹小脚的女人对上穿着chanel高定的白富美。 这正是1984年成立的工行,比起1912年成立的中行、1951年的农行以及1954年的建行,这个后世的五大国有银行之首,超越埃克森美孚登顶全球第一大企业的银行,如今才刚刚起步。 “爸,咱们存这家。” 王曼知道,越是大银行,对于早期的客户和大客户优惠越多。她不指望、也抱不上工行大腿,但搞好关系,别人吃肉她喝点汤也足够。 “这家?农行不好?” “农行当然好,但是你看这家名字,中国工商银行。咱们做买卖的,肯定跟这家银行沾边。” 王继周知道银行都是国家开的,所以存哪家对他都一样。当即他停下车子,小心的拿起装钱的提包推开玻璃大门。 “我想存些钱。” “请问您是定期还是活期,我们现在也有国债,三年期国债收益率比定期存款要高。” 统一穿着短袖白衬衣的柜员热情而周全的接待着他们,王继周坐下来,递给她户口本:“我闺女还要交学费,我存活期。三千五,用这个名字打存折。” “王曼是么?得她本人在。” “她在,曼曼快过来,咱们办存折。” 王曼正站在前面,看着银行的汇率表,还有各种存款的利息。与后世层出不穷的理财产品相比,如今的银行简直单纯,就存、取、贷三项业务。心中那点把钱买成基金的念头掐灭,她走过去。 “什么事,爸?” 王继周扭过头来:“今天不是你十二岁生日,这些年你没过过一次生日, 爸爸也没送过你礼物,今天一块补上。” 玻璃后面的柜员瞅瞅父女俩,颇为羡慕的说道:“你还真宠孩子。” “我就这一个闺女,我的可不就是她的。” 父亲这十来天变化太大,他买来了新华字典,拿着她的小学语文和数学课本,闲下来对着字典念。捏着钢笔,他笨拙的练习着简体字,列算式学着最基本的加减乘除,偶尔不会了还会来问她。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唯唯诺诺基本消失不见,遇到在机关上班,拿铁饭碗的邻居时,他也能面色如常的打招呼。 “爸,你……” 王曼不知要如何形容当下的感觉,她知道父亲疼她,可没想到会这般疼。虽然未成年人的财产由监护人支配,可父亲连小学都没上过的人,绝对不会想到这般高深的算计,他是真的一门心思对她好。 “这样不好吧?钱就是我拿着又能干啥?” “存折上写谁名不都一样,过来签字。” 王继周并不想多解释,这十来天离了云林村,他就明白了一件事:这个家首先是他和曼曼,然后才是爹娘兄弟。该养老时他不会拒绝,可家里东西能做主的只能是他和闺女。 曼曼受了十多年苦,心里肯定不安稳,把钱交她手里也算是份安慰。再说以曼曼的性子,就是真攥住钱,他这当爹的要花,难道她还会不给? “小姑娘,看你爸对你多好,签个名吧。” 这会还没有自动点钞机,柜员边双手点着钱,边劝着王曼。 “你确定,爸?” 王继周摸摸鼻子,小声劝道:“当然,钱在我手里也是被你奶奶要过去养老,然后不声不响的贴补你三叔。” 提到这俩人,王曼想都没想的抓过单子,一笔一划的签上自己的大名。不同于一般的小学生,她前世写了那么多年字,手感在那,字体并不幼稚。 柜员接过去,连声夸赞:“小姑娘字真好看。” 王继周颇为骄傲:“我闺女打小学习好,这回小学毕业期末统考,她就丢了一分。” 又来了,王曼低下头。父亲性格不再那么面,隐藏在心底的骄傲也就毫不掩饰。现在基本见了人,他就得宣扬下自己那高分。在她看来这样着实拉仇恨。毕竟大多数学生都是学渣,学渣的家长听到学霸的成绩,能不心塞? “还真厉害,比实验小学的赵大伟考的都高。” 听到这名字王曼身子一下僵硬起来,重生以后太忙,她险些忘记,赵大伟跟她是同乡。他们的相识,正是始于大学里的同乡会。 脑子里一片空白,重生前的种种历历在目。为了取信李晶晶,在她全身上下只剩一块钱的被赶出公司后,赵大伟来过一通电话。 当时他是这么说的:“曼曼,我留在北京就是为了过舒坦日子。一年到头想着省省省,买双鞋有特步不选耐克,而且还得等着特步打折再去买。就连吃饭,每晚你都得等七点后,跟一帮老妈子去抢超市的打折蔬菜和面包。瞅瞅镜子照照自己,你那副干巴巴的模样,哪个男人会喜欢? 你别怪晶晶,朋友一场,她劝过我对你好点。是我追的她,我实在太喜欢她了,我都忍不住。你们俩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日国贸的滂沱大雨,让他后面那些不堪的言语变得模糊。可只是前面这一段,就足以让她坠到谷底的心再承受万箭齐发。 “笨蛋曼曼,醒醒,那些都过去了。” 略硬的卡纸递到手心,是刚刚打出来的存折。王曼从回忆中醒来,望着存折上带着油墨香的3500.00,她突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真的过去了,如今她就是再生气,赵大伟和李晶晶也感觉不到,她何苦来哉。 “虽然你智商不及格、体力不合格,但偶尔还算聪明。” 抚摸着存折,王曼意识对空间中的元宝说道:“谢谢你。” 手续全都办完,父女俩走出工行大门。方才很专业的柜员立刻八卦起来:“那姑娘学习真有那么好?” “赵大伟不一直是全县第一,麻纺厂老赵家尾巴都快翘上天。” “除了小升初这年的期末,平常时候实验小学不都是自己考自己的,不跟乡下那些孩子比。我刚坐得近,听见那姑娘她爸嘀咕了句什么,你们说真有这么偏心的老人?” 三名柜员聊得正热闹,边上主任室的门打开,王昌平走出来,看到柜台上那一沓现金。 “刚才接了个大户?” 办存折的柜员将申请资料递过去:“就这家,还跟王主任您一姓。他家那姑娘今年刚好小升初,听说考了全县第一。” 王昌平手顿了顿,拿出一份复写的资料:“我进去做档案,有客户来你们可别这么随便。” 都是同事,面对随和的主任,三名柜员也没那 么紧张。随便点头答应下,主任室的门再次关上。 录完档案,王昌平回到家,刚好遇到从教育局回来的媳妇。她拿着一包袱衣裳,正准备出门。 “小珂,都快吃晌饭了,你这是要干啥去?” “昌平下班了,正好你看着儿子。前几天我不是跟你说过隔壁虞家租房子的父女俩,小姑娘学习格外好。她人也有礼貌,一天到晚笑呵呵的,看见娘就叫奶奶,见了我也叫阿姨。每早娘去买煎饼果子,她都给多舀半勺的绿豆面,从来不多收咱们钱。我看他们家经济也不宽裕,这衣裳是盼盼的,都是从百货大楼买的好衣裳,就穿个一两回还很新,他们不嫌弃就给送去。” 王昌平放下公文包:“都是些旧衣裳,不用去送,人家不差这俩钱。” “这怎么说?” “我还能骗你?他们上午刚来银行存的钱。” 孙珂柳眉挑起:“小姑娘长得快,买新衣裳太费。我都拿来了,就送去试试。” 见媳妇也是一片好意,王昌平也不拦:“去吧,人家不要你也别勉强。” “我都知道,就是去问问。” ** 一回到家,王曼就珍而重之的将存折放进盒子中。其实她想放进空间,可元宝直接一口回绝:“放空间下一秒就化成粉,我可不能时时刻刻给你护着存折。” 锁上盒子后她拿起课本看起来,父亲对她这般毫无保留,且深深的以她学习成绩好为荣,她愿意做一个让他骄傲的女儿。 有着成年人的理解力和孩子的记忆力,她看起来并不费劲。没多久虞楠回来,两人坐在树荫下,一道静静的坐着。见他们看书,王继周炒菜拌铲子的动作也轻了不少。 院中传来知了的叫声,三人渐渐达到一种和谐,直到敲门声响起。 “孙阿姨,你来了。” “曼曼和楠楠都在看书那,这是我侄女的些衣裳。她穿着小了,你看看要是能穿,不嫌弃就拿去。” 王继周放下锅铲:“孙主任,这怎么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的,反正放在那也是占地方。” 王曼望着她手上那一摞,t恤上镶着小碎边的花纹,布料看上去也崭新,的确是些好衣裳。她并不排斥穿别人旧衣裳,毕竟父亲和她这两代人小时候家里穷,一件衣裳都是大的穿了让给小的。 父母离婚之前,她都是 捡苏丽丽不要的衣裳穿。即便家里有钱买新的,苏明梅也会先送给侄女,再从娘家拿旧的来给她穿。照她的话说:小孩子脸还没张开,没必要穿太好。 “衣裳真好看,我试试。” 拿起最上面一件外套,王曼刚套进一只袖子就觉得有些不对,等她穿好后,所有人都发现了问题。外套肩膀正好,可她实在太瘦,穿上就跟里面裹着根竹竿似得。 不死心的再换一件,即便是套着t恤再穿一件,也仍旧是松松垮垮。 王曼无奈:“我撑不起来。” 孙珂苦笑道:“我只想着身量,忘了你比她瘦。你这穿不上,我也没地方送,还是拿回家吧。” 见她是真的苦恼,王曼灵机一动:“孙阿姨,这衣裳你拿回家也没暂时人穿吧?” “恩,我儿子穿不着。” “我倒有个主意,电视里好多孩子的衣裳都带着补丁,他们买不起新衣裳。不如我们通过邮局,把这些捐给他们。” ☆、第31章-8 王曼本以为她的提议会得到热烈的响应,可等她说完后,院中却是鸦雀无声。 摸摸鼻子,她弱弱的问道:“是不是哪不对?” 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极了孙珂养的小猫咪,当即她扬起笑容:“主意挺不错,只是我们该寄给谁?” 王曼理所当然的说道:“那些穷人。” 众人的眼神越发奇怪,虞楠从裤兜中掏出五块钱,然后塞到王曼手里。 “这是?” 问到一半王曼明白了,这不是二十多年后,那个一根网线可以知天下,不做义工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上过大学,十八线明星都要刷慈善增加存在感的年代。“文-革”十年,带给国人的不只是经济滞后,更夹杂着传统道德的崩塌。 没有政府牵线,缺乏媒体宣传,在这个还没有慈善意识的国度,邮差突然送来一包来自远方的衣物,只会让人莫名其妙。 “是我想得太少,就是咱们想送,也不一定找到需要之人的地址。”王曼将五块钱还给虞楠,同时叠好刚才试过的外套:“我穿着太肥,让你白跑一趟。” “没事,其实你想法挺好。咱们邹县有些村子也挺穷,趁着下乡,我给他们带去就是。” 王曼眼睛一亮,前世她听新闻上说过不少这样的活动,俗称一对一帮扶对子。 “他们肯 内容介绍 (6) 办公楼。 王曼早就来踩过点,如今自然很熟悉。办公楼前贴着十二张大红纸,分别代表初高中六个班级,上面用黑色毛笔字写着每个班的同学名字。大红纸前已是人满为患,眼看三人挤不过去,王曼优哉游哉的走到最左边第一排纸前面。 “爸,我在一班,楠姐也在一班,往后我们的教室就正对着。” 两栋教学楼之间有花圃,且相隔太远,即便正对着也看不到本人。可就是这点巧合,还是让虞楠心思起了微妙变化。王曼跟她先前那些同学不一样,她活得特仔细特认真,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让她开心。见她手舞足蹈着,她突觉豁然开朗: 即便父母离异又怎样,那并不妨碍她每天开心。 虞楠看着高中部这边的分班榜,唇角止不住的向上扬。 王曼三人高高兴兴,有一家人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赵永强、刘晓花夫妇昂首挺胸的带着儿子赵大伟,在初中部第一张红纸上找半天,从上往下从左到右,始终没找到儿子名字。 “怎么回事,不应该是这张第一个么?” 赵大伟站在最前面,帅气的脸上带着疑惑。实验中学惯例,分班时所有人按统考成绩蛇形排列分。比如六个班,第一名和第十二名在一班,第二名和第十一名在二班,以此类推直到全部学生分完。自实验幼儿园起他一直是第一名,他也一直稳居一般鳌头,为什么如今一班会没有他的名字。 “大伟,你在二班。” 边上发小高声吆喝着,赵家三口的脸色阴下来。不可能,明明他们看过成绩单,自己(儿子)就是全年级第一,怎么可能分到二班?三人抬头,看到一班左上方处,本该赵大伟的地方挂着“王曼”俩字。 “王曼是谁,大伟你认识么?” 赵大伟摇头:“这名字又不是王红、王丽,哪个学校都有。我们实验小学没一个人叫王曼。” 赵永强挠挠头皮:“二班就二班吧,班主任都是抓阄选的班级,指不定……” 话还没说完,挺着大胸脯的刘晓花不同意了:“丁是丁卯是卯,咱们大伟一直一班,这回怎么能上二班。咱们去办公室问问,兴许他们给搞错了?” 刘晓花声音足够尖,即使人潮汹涌,许多人也都听见了。边上维持秩序的教导主任走过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吴主任,我们大伟查过分,这班是不是分错了?” 时间接近八点,多数学生都找到了自己班级。见这边有热闹,他们也都错过来,其中包括王曼一家。 分班的规矩并不是秘密,人群分成两派。一部分极力守护赵大伟本县状元郎的位置;另一部分则觉得:风水轮流转,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之人多了去,状元轮流坐,今年就是不到你家。 两派各执一词,眼看学校就要升级为菜市场大妈转区,吴主任给出官方解释:“今年的第一是王曼。” 状元郎的路人粉平静下来,转头“风水轮流转”派。死忠粉却怒了,尤其以赵大伟和刘晓花所在的麻纺厂同事为最,大伟那可是本厂形象工程,妥妥的厂花,不,厂草一枚怎么能被这么踩了?这不能忍! “这孩子不是咱们实验小学的吧?那怎么能升实验中学?” “我看指不定暗箱操作。”当然后一句也就赵大伟一家心里嘀咕,并不敢说出来打教导主任的脸。 “确实是王曼第一,她念的乡镇小学。不过咱们实验小学有特招名额,奖励品学兼优的学生。” 话都说到这份上,所有人还能怎么怀疑?要今天第一名位置上挂着县委书记家儿子,那还有点可能。但一个农民的孩子,她有什么本事让人大开绿灯?人家是真有两把刷子! 赵家三口被所有家长和老师围观,只觉得三张脸火辣辣。母子二人再看那名字,还是觉得无法接受:“乡镇上监考是不是太松。” 王曼一直站在边上,不过她身材太不起眼,又加上穿得不出格,所以升初一的同学才没发现身边多一个陌生人。 看着人群中的赵大伟,她有些怀疑,自己前世怎么会看上这么个人!还甘心为他当老妈子!还一当就是十来年!从十九到三十,十来年是她最美好的青春! 赵大伟有什么好?长得帅?能帅得过钟汉良?!人有钱?得了吧,如今趾高气昂的赵家夫妇,过不了几年就会因为国企改制而下岗,赵大伟更是彻头彻尾的月光族。不,他不仅月光,还会花她的工资。 她上辈子脑子被驴踢了么? 正当王曼苦恼时,赵大伟开口了:“妈,别这么说,也许是统分出错。” 这都什么人!王曼能忍,王继周能忍,虞楠可不能忍了。拉着王曼上前一步,她问道:“你们见过王曼?” “没。”赵大伟摇头,看到虞楠眼睛一亮:“你就是王曼?” 虞楠没理他:“你 没见过王曼,怎么知道她不是凭自己的真本事考了全县第一。据我所知,邹县这些小学,除了升初中统考外,其他四个年份都是学校自己出题。你从没跟她比过,怎么能一口咬定她比不过你。” 刘晓花挡在儿子面前:“实验小学老师教的多好,再说每年高考成绩摆在那。” 在场大多数学生都毕业于实验小学,至于老师们,实验中学与实验小学也从来都在一个系统里,这话一下绑架了在场所有人。 以王曼的视线,只能看到刘晓花那起伏的大胸脯。上辈子这个准婆婆可没少折腾她。 别家婆媳矛盾,可能双方都有原因。到她这都是她的错,对,就是她太包子的错。想想当初刘晓花要的金手链,还有他俩去新马泰旅游,一切都要该养老的儿子出钱,不出就是儿媳妇不孝顺,攥着儿子钱自己挥霍。前世她说这神逻辑时,她就该糊她一脸翔! 前世之事已经无法逆转,不过这辈子想糊她一脸翔还不晚。 王曼站直身子,清清嗓子耍够存在感,挂上招牌的甜笑:“这位阿姨,你是说乡下小学教不出好学生?我想问问这里所有的叔叔阿姨,当初你们是在农村还是城里上的小学。难道农村的小学,把大家教得只会作弊和篡改分数?” 六七十年代中国绝大多数人都在农村,那时的邹县县城就是一条街。虽然在场的学生除了她都是在城里长大,实验幼儿园实验小学一步步走来。但她敢肯定,他们的家长最起码八成是泥腿子出身。 “曼曼,别气了。” 王继周站出来:“我闺女就是在泉水村小学念的书,不过从小学到现在,她期末考试一直都是满百分。只有这一回,她丢了一分。我们村里人穷,教室也没城里好,但也不会去干那偷鸡摸狗的事。这是她的卷子,我一直都给她存着。” 打脸啪、啪、啪! 这是刘晓花现在的感受,她只觉得那个瘦小的姑娘,在用她讽刺的目光,左右开弓扇着她的脸。 吴主任没有接卷子,而是直接吹响了八点上课的哨声:“班没分错,都是读一样的书,哪有什么好坏。现在上课,一年级的家长给孩子去领新桌子。” 人群渐渐散开,不少人对王曼露出友善的微笑。一一回应着,她走到赵大伟跟前,展开自己的试卷:“我知道你们不信,看看吧。” 赵大伟没接,王曼直接将各科试卷展在他眼前。工整的字体,毫无瑕疵的回答,她的 满分无可挑剔。 “我知道你还不信,咱们期中考试见,实验中学的监考你总信得过?” 赵大伟摇头:“对不起。” 王曼太了解这个人了,他自卑又骄傲。嘴上虽然说着服软,但她敢肯定赵大伟能把今天的事一直记到大学毕业。 “唔,我也没生你气,再见。” 噙着一抹冷笑,挥挥手,她挽起虞楠的胳膊:“楠姐你是不是也要搬桌子,我爸在忙,咱们俩一块搬。” “走。” 将板凳放在桌子上,王曼正着走,虞楠倒着,两人一前一后扶着往后面的高中部教学楼走。路过花圃,虞楠突然说道:“听我妈说,最近学校要搞募捐,给农村上不起学的孩子捐款捐物。” 王曼扶额:“白拿钱和东西,有这好事?我也是农村上不起学的孩子,楠姐求资助。” “贫吧你。” 虞楠笑着说道,心里却松一口气。初中的孩子半大不大,正是幼稚和叛逆的时候。今天这么一闹,到时候指不定谁对王曼搞点恶作剧。 不过如今看来,她倒是游刃有余。 王曼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总觉得这事有点耳熟。但最近事太多,她总是想不起来。 带着疑惑安置好桌椅板凳,各自家长也回家,王曼坐在新教室里,听上面班主任自我介绍:“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孙珏,你们可以喊我孙老师。” 孙珏扭头将名字写在黑板上,相似的名字,她跟孙珂阿姨是姐妹么?这时候王曼才想起来,她曾经向孙珂阿姨建议过捐赠之事。 ☆、第34章-11 想明白后王曼也没再多放注意力,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坏人,即便有人想埋汰她是农村出身,她所有的成绩也不会因为某些人的某几句疯言疯语就烟消云散。 楠姐话中的意思她明白,可她不会在乎。如今坐在这个教室里,拿着父亲赚来的学费,她就得好好学习。 这就是王曼的个性,不管做什么她都会全力以赴。当初做销售是,喜欢赵大伟也是,如今卖煎饼果子努力升级农场更是。而现在她交着学费来上学,若是不好好学,她还不如回家去卖煎饼果子——不仅不花,还会挣钱。 “下面我们先排座位。” 开学第一天标准化流程:分班、认识班主任,然后分座位。实验中学选用的排座方法很简单,男生 女生各按身高站成一排,相同排序的就坐同桌。老一辈留下来的重男轻女传统,让最后多出来好些个高个子男生,他们两两同桌。 排队摆桌子,各种声音叽叽喳喳不绝于耳。托赵大伟的福,王曼也成了名人。旁边从幼儿园起就是同学的城里孩子三三两两凑在一处说着话,有几个好奇的往她这边看过来。 “你是王曼么?” 跟她说话的正是个矮个子男同学,因为绝对的身高差异,两人分别在男女生的最前面。 “恩,你好,我就是王曼。” 灿烂的笑容让小男生红了脸:“他们说你是从农村来的?” 瞬间王曼觉得周围声音小了不少,点点头她满脸坦然:“恩,我家就在泉水村,骑车子到县城得二十多分钟。” “泉水村我去过,那里的小学可破了,夏天房子还会漏雨。” 王曼想起村头那两间砖瓦房组成的简易小学,不同于实验小学每个人入学都有新桌子,村里小学的桌子始终是那一批。有些孩子调皮,喜欢拿铅笔刀在桌子上胡乱刻。经年久月的下来,桌椅板凳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几乎挑不出一张没毛病的。 “是啊,不过我们老师很好,每到下雨的时候,她都会让大家躲到不漏雨的地方,然后再继续讲课。” 这帮同学大多数家里都是双职工,从小泡在蜜罐中长大的,多数心地善良。听王曼这么说,他们纷纷眼露同情。尤其是王曼后面的小姑娘,拉着她的袖子说道:“你们真的好厉害,被雨淋着是不是很难受?” 王曼想了想,当时处在那环境中,似乎没感觉怎么难受:“夏天没事,淋雨挺凉快。就是冬天受不了,要是能修一修学校房顶就好了。” 仅仅是坦然的几句话,却给这帮同学留下了深刻地印象。以至于后来,教育局偕同工行联手来学校搞募捐,初中部一年级一班的同学表现得格外踊跃,为此流动红旗率先挂到了一班教室门口。 当然这是后话,问话的同学还想再感慨什么,班主任孙老师站在教室门口拍拍手:“两个两个的进来,从左到右蛇形这坐。” “老师,我想坐在窗户边上。”有人举手提出异议,是后面的高个子男生。 孙老师看向他:“就是坐在边上能看到操场,你也没法出去踢球。座位两星期平移一次,谁都可以坐在中间和边上。” 同学们发出哄笑,高个男生蔫儿了。 愉快的分坐就这样结束,不出所料王曼的同桌正是方才的小矮个。放下书包后,王曼瞅了眼他的作业本:上面写着章磊。 没印象,前世她一直在镇中,高中也不是实验中学,而是邹县一中。不在一个圈子,她对这些机关子弟一无所知。 休息十分钟,进入开学标准流程最后一项:发书。王曼发现章磊似乎格外活跃,别的男生搬一捆书,他就搬两捆,搬进来后他还自发的串在教室过道里,笑着将书发给所有人。 “谢谢。” 接过书,王曼对新同桌笑笑。章磊也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不用谢。美术课本缺一本,发到咱们这正好没了。先给你,等会我跟你看一本好么?” 刚放完很长的一段暑假,新生入学第一天课程一般不会太满。第一堂课是班主任的课,这是板上钉钉的事,而中间一般穿插节美术、音乐或者体育等可以“玩”的课。 “行。” 一问一答间,同学间的情谊就此开始。王曼无聊的翻着美术课本,悲哀的发现,跟前世一样自己还是没一点艺术细胞。那种男生心目中长发飘飘弹琴画画的女神,她这辈子是别想了。 刚遗憾着,元宝有开启固定吐槽模式:“没关系,曼曼你可以做乳|神,那个比才女还吃香。” “滚。” 望着自己的飞机场,王曼感受到了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前世赵大伟有一句话还真说对了:她就是清汤挂面。穿得土,长相更是一般,所以她早已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tat。 自嘲翻到中间一页,她看到不少交通标志。这一节的标题是:标致设计。 标致……这东西好,她正愁自家煎饼果子摊如何发展。做食品讲究色香味俱全,“色”不就是指的卖相还有外包装? 周春兰来摆摊,他们挡不住,但是可以把自己做得更好。除了更多口味的酱料外,她还可以在别的方面提高。 这样想着,王曼便走了神。第一堂课,孙珏在上面讲着系统的初中数学,打眼一扫,就见姐姐整天在她耳边夸成花的“小状元”走神了。 “王曼,什么是负数?” 被人提问道,王曼如弹簧板的站起来:“负数……哦,负数是同等绝对值正数的相反数。” “好,坐下。” 这是老师在提醒她走神那,幸好她提前预习过 ,不过这会却不能多想了。翻开课本她开始认真听讲,中途她感觉有股眼神在偷偷瞄着她。扭过头,果然捕捉到章磊的目光。红扑扑的小脸上,他一双小眼睛中满是崇拜。 正好下课铃响,他直接问出来:“明明你都没听,怎么会知道答案,而且还背得一个字都不差。怎么可能,这也太厉害了。” 这就是学霸之气大杀四方的感觉么?不对,王曼赶紧切换频道,她只是个平凡女,可不是某点种马文男主。 “你不也会么?” “我不会,刚才跟听天书似得。” “数学不是死记硬背,得理解着来。” “你们都这么说,可该怎么理解?” 这话怎么听着耳熟,王曼换上课本:“我们举例子,比如你爸今天给你一块钱买糖吃。” “我不吃糖,我爸不给我零花钱,都是我妈给,她每天只给我五毛。” 她这是被吐槽了?还是密集型吐槽,王曼抚额头:“她给你五毛,然后你就有了5。后来买了两支三毛钱的冰棍,是不是就亏空一毛,那就是-1。” “可我只能吃一根冰棍。” 这都什么跟什么,王曼怒:“你不会把剩下的那支送给我啊!” “好,我去买冰棍。” 望着章磊跑出去的背影,一排乌鸦从王曼眼前飞过,难道她已经跟不上这个世界? 在接过新同桌的冰棍后,她还有些不可置信:“你哪儿来的那一毛钱?” “昨天的没花完,吃了冰棍我们就是好朋友,你可得教我学习。等开家长会的时候,你得帮我跟我妈说好话。” 王曼突然觉得手中的冰棍有些烫人,章磊哪是蠢萌,这货猴精猴精的。 “学习上没事,至于家长会,只要你学习好了,还用得着我跟你妈说好话?” 别以为她没看到作业本上这孩子怎么写得自己名字,他是叫章磊不错,可他直接写成了“章石石石”,字迹之分家一看就是个学渣。学生还能苦恼啥,无非就是扛着低于60分的成绩回家被家长骂呗。 “可我学不好。” 听到这话王曼突然想起了泉水村的堂弟王超,难道他俩都是很用功的学渣? “相信我,你一定可以学好的。” 俩月的暑假她把王超掰得差不多,现在他预习起课本来很轻松。如今章磊又不是 傻子,才初中,她还有自信掰一掰,毕竟前世她可是凭借着“金牌家教”赚的钱念完了大学。 在越发和谐的气氛中,王曼完成了她初中的第一堂课。有着成人的思维方式,她再看初一课本简单的很,学起来毫不费劲。 抽美术课的功夫,她给自家画了个商标。虽然她记得后世很多商标,可无奈艺术细胞有限,到最后她干脆凑合凑合,找了个表情包中的大笑脸。无心插柳,经过她多番润色后,还真有那么几分看起来就让人开心的味道。简单的设计涂成淡黄色,博人眼球的同时又过目难忘。 “你画的是什么?”章磊凑过脑袋来问。 王曼瞅瞅自己纸上,现场给他示范:“是个笑脸。” “虽然鼻子和眼都歪了,不过看着就让人高兴。” 这是夸奖么?是的!王曼催眠自己,将画图本折过去,开始完成自己的美术课作业。 终于等到放学,带着大笑脸,她在教室门口等着王曼,刚到大院门口,便见几个穿绿色制服的执法人员围在那,中间推着餐车的人赫然是她父亲。 而在一旁,周春兰如丧考妣的收拾完餐车,骑着车子扬长而去。 “怎么了?” 与虞楠对视一眼她走过去,几人的制服上带着城市管理局的袖标。领队城管说道:“有群众举报你们,搞得小区门口全是油烟,严重扰民。再说你这么大个东西停在这,挡着三岔路口视线,容易发生交通事故。这摊子必须整改,往后别开了。” 王曼一直以为,城管是下个世纪才有的独特风景,可没想到这会就有了,还找到她家头上。 “这位同志,您说得对,这摊子是有油烟,打扰到出门进门的人了,您看我挪里边去行么?” 不抽烟的王继周身上随时掖着一包烟,这会派上了用场,他挨个人分着,又递上打火机。 不论什么时候,谦逊的人总不会惹人讨厌。领队城管接过烟没点,而是面露难色:“兄弟,我说你先避避风头,这事我真没办法。” 话都说到这份上还有啥不明白的,他们家惹着上头了。王曼瞅了瞅一边,周春兰刚才的脸色做不得假,应该不是她落井下石,她没那演技,也没那本事请动这帮人。 他和父亲的脾气向来不惹人,除了……今天早上。 她就知道赵大伟阴魂不散,嘴上说着对不起,心里绝对记恨到死。记得前世赵大伟曾经 骂过公务员都不是好东西,原因就是自己小姨嫁了城管队长,后来麻纺厂改制他父母下岗,小姨跟城管队长不救济他们。 邹县就这么大的地,前面说话的领队,应该就是城管的队长。看来今天这事,怕是没法解决了。 “爸爸,我放学了,你做饭了没?” 王曼走到人群中,拽着父亲的袖子,笑着跟面前的城管打招呼:“叔叔,餐车我们能带回去么?” “能,只是往后别在这开。” “谢谢叔叔,大老远麻烦你们跑一趟。” 三人一道往回走,王继周心里阴云密布。村里的地他包给了张建新,如今煎饼果子摊不能开,他和闺女总不能守着那3500块钱坐吃山空。尽管忧愁,他还是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挂上慈祥的笑。 “曼曼和楠楠在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同桌还请我吃了冰棍,明早我请他吃煎饼果子。” “行,我给你们做新鲜的,饭都好了,趁热早点吃,晌午睡会觉再去上学。” “不急,等虞阿姨回来一起吃。” 说曹操,曹操就到,虞虹正好下班回来,看到王继周这时候在,颇有些疑惑:“孩子上学,所以你中午不出摊了?” 王继周摇摇头:“刚有城管来吩咐,说摊子不能再开了。先不说那个,咱们坐下吃饭。” 虞虹顺势坐下来:“你们是不是惹到谁了?” “没有啊。”王继周努力的回忆着,王曼在一边提示:“爸,你忘了今早上的事?赵大伟一家可是出尽了洋相。” 弄清楚前因后果,虞虹放下筷子:“肯定就是了,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县城机关和国企里这些人都熟着那,逢年过节的走动,有些人甚至沾亲带故。等下午上班,我去给你到城市管理局说说。” “不用,真不用,正好我也得把餐车改到三轮车上,先歇两天。” 虞虹没再说话,毕竟她在邹县呆不了个一年半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再说王继周也有自己的主意,她犯不着强人所难。 ** 吃完中饭父女俩进了屋,王曼开门见山的问道:“爸,你是真不用虞虹阿姨去说?” “咱们住在这,又是炸果子又是卖煎饼,每天三四点起来好一阵动静,麻烦人家的已经够多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内容介绍 (7) 对面只是轻轻一闪,她就摔趴在垫子上。再来一次,依旧如此,循环往复,海绵垫子被她摔出了个坑。 她干脆趴在坑里,气喘吁吁:“不……不行了。” “你灵活倒是差不多,只是下盘不稳,腿臂力量不足。所以……” 王曼眼皮一翻:“我跟你继续跑步,两圈,不打折。” “回去起来洗个澡,改天多看几遍,情况总会越来越好。” 望着她那揶揄的笑容,王曼突然反应过来,她这似乎是被坑了。不过以楠姐的为人,若不真拿她当朋友,才不会如此费心的引导她。 “都九点了,我爸刚也回来了,我先走啦。” 告别虞楠她穿过院子回到自家的东屋,100瓦的灯泡下,父亲正拿着他那塑料皮的本子算账。 “钱叔叔答应了吧?” “恩,老钱很好说话。你没看书,出去玩了?” “我在课上预习完了,就去找楠姐一块学了会别的。对了爸,你怎么没买三轮车?今早咱们不都商量好?” 王继周摸摸鼻子,写下最后一笔收支,合上塑料本:“没必要买那个。” “那你是想买拖拉机?也不对,你刚还说要攒钱开店,肯定不会去买拖拉机。别摸鼻子,你一有事瞒我,就会一直在那摸鼻子。” 王继周忙松开手,闺女越来越像个小管家婆,叽叽喳喳的让人心里欢喜。 “一辆三轮车得200,改装的话只需要50。” “那多简单,咱们家不是有现成的自行车,你改装啊。现在人家都流行变速车,你改了大金鹿,买个变速车骑着也轻快。指不定过两年,咱们家能买上小轿车。” “改啥,就这两步道,白瞎那五十块钱。” 王曼围着父亲转两圈,见他从前到后从左到右满满的全是不赞同,她一下想起那辆每天必须要擦的自行车。那是苏明梅的心头好,以前没离婚时,每次推出去骑后,回来父亲必定要拿抹布,将每一根辐条擦得干干净净。 “爸~”王曼挑眉。 “什么事?” “这么多天一直在忙我也没问你,你是不是还在想着妈?” “没。” “不许摸鼻子!” “其实也没多想。我听,深圳那边人都说粤语,她一个三四十的北方 农村妇女,连小学都没毕业,字还认不全,去了指不定怎么样。万一被坏人骗了,不给工资是小,拐到山里给你生几个弟弟,那可怎么办?” 这都扯天边儿去了,王曼笑出声:“爸,拐子可不看文化水平。大学生照样有被拐的,大字不识一个的照样能当皇帝。你觉得我妈那人,那性子,可能会吃亏?” “就怕万一……” “你站在哪个立场上说就怕万一,那万一也该是姥姥和大舅他们去担心。当初她不是跟吴大力走得,指不定现在就给我怀着弟弟。” “一个女孩子嘴里说这些,你妈她……” 王继周不摸鼻子了,脸色突然变起来:“曼曼你刚说啥?” “我说她不会吃亏。” “再往后。” “给我怀个姓吴的弟弟,同母异父的。妈这些年不一直想要个儿子,虽然她没这么说过,但不一直嫌弃我是闺女,害得她在二婶和三婶跟前抬不起头来?” 说着说着她便没了声,她看到父亲站起来,自兜里摸出用来应急打点的烟,就着火柴棍点燃,夹在手指尖。他也不抽,只是望着那烟雾出神。背佝偻下来,似乎他又成了泉水村的农民王继周。 “爸,不会我真猜中了吧?” 前世苏明梅儿子出生在明年五月,如果顺产的话,九月这会应该怀胎两三个月了。两三个月,以现在的医术完全能查出来。 “下午回去,听村里的张奶奶说过,你妈给家里打电话报喜。” “这……爸你也别想了。我不会认那个弟弟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王曼蹲在他边上,挽着他胳膊给予无声支持。一支烟燃尽,王继周拍拍有些发麻的膝盖,拉起一旁的闺女。 “明早我先借隔壁车子用下,把那自行车送去改三轮。” 王曼一喜,爸这是想开了?可那阴沉的气息,怎么让她闻到一股黑化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123言情就要出app了,往后大家可以随心所欲的在爪机上看文,好开森,3号新闻联播的郁闷一扫而光。 ☆、第37章-14 黑化?简直赛高!王曼此时的心情,比国足得个世界杯冠军还要激奋。 她丝毫不排斥“黑化”这件事,在她看来白莲花固然赏心悦目,可若是少了守护骑士,就会如紫薇、金锁那样被容嬷嬷甩针舞伺候。 在阅尽千帆后,她对容嬷嬷一生推! “爸,虽然我讨厌妈妈,但如果你还惦记着她,那我会控制自己不去讨厌她。顶多难受点而已,只要你高兴就行。”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么么哒。学着非主流迎风流泪,空间中元宝再次举起“白莲花技能√”的牌子,吐槽她满点的技能值。 “你不是神烦白莲花?” “我说过这话?那一定是平行空间内另外一个我。” 王曼的确不喜欢被白莲花击中,但她喜欢用白莲花虐人,完完全全的双标。招数不管是不是高大上,只要能起到预期的效果就是。 中国人讲究谦虚,不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好。而是你说话让一步,对面才好接过话来夸奖。一让一夸间,两人有话说,互相吹捧着交情也就建立起来。 “曼曼不要再去想她,我们都不去想她。不早了,洗洗睡吧。” 王继周站起来,佝偻的脊背重新变得笔直。抽下燃到底的烟,吞云吐雾间,他那张被遮住的脸气势一变。 明梅有多自私他一清二楚,他的一步步忍让,伤害的不止是自己,还有闺女。为了这个已经残破的家,他得像个大老爷们那样,顶天立地的站起来,原则线不能退后一步。 烟雾散去,王曼进里屋前最后看了下父亲的脸。从未有过的坚毅,终于让她确定了黑化的事实。 躺在床上,她默默通背一遍明天要学的功课后进了空间。二级升三级所需要的经验太多,即便她这般努力,如今经验条也只满了四分之一。 “曼曼,你再这么往外拿辣椒,空间永远别想升级。” “那我就多开点地,产量高了两边都能兼顾。” “这是两码事,当初拿药水装昏迷时,你明明答应过我要增加一小时的劳动。多开出来的地,这次不能算。再让你加时间,你也忙不过来。” 马虎眼打不过去,王曼坐在茅草房中,支着下巴嘟起嘴:“那你说怎么办?” “反正卖给商城的数量不能少,你自己瞅瞅,进度条留在25%几天了?以前一天能涨1%,这几天一动都不动,都快往回倒了。” 空间、学校、赚钱还有恶心的赵大伟,王曼真恨不得学会孙悟空独家秘术,拔一根头发吹一吹,变出无数个小王曼出来给她当免费劳力。 双手比在腮上,她做个鬼脸:“元宝,你看 我萌萌哒。” 元宝两只耳朵塞进去,鼻子抬起来做小猪状:“大师兄,二师兄也萌萌哒。” 卖萌不奏效,她苦着一张脸:“人家只是想让家里多赚点钱,然后开一间铺子。辣椒是我种出来的,只是暂时挪出去一咪咪。人家是个正常人,也想做土豪,难道这也有错么?” 元宝语塞,王曼再接再厉:“这有错么?” “可这是你先不守约定。” 王曼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你竟然祭出了白莲花终极杀器之台言,你赢了,快去开地!” 元宝做大脚丫子状,踹着她的屁股。王曼给他个萌萌哒的笑容,借势走到田边。田里辣椒长势喜人,一棵棵的小辣椒全是钱。 “如果能在外面种就好了。” 元宝趴在她肩上:“别吃着碗里的,又看着锅里。空间里你都忙不过来,还有心思去外面种地。难道你真想达成赵大伟的希望,辍学回家种地,把第一让给他?” 王曼思维大跨越:“你是说,这种子能在外面用?” “能又怎么样?” 元宝神色有些恹恹的,这几天辣椒全被王曼带出去,它能量不足。就如习惯了每日的大鸡腿,再去吃三片菠菜叶的减肥餐,它顿时感觉整个人,不,元宝都不好了。 “能的话,我让村里人种。他们种地可好了,都是老把式,全都比我专业。” “哪有那么多会种地的人,别开玩笑了。” 王曼疑惑了:“咱们来县城前不就是秋收,你没看到村里那些人怎么种地?” 秘密暴露,元宝支支吾吾的:“能种你就买种子去种。” “所以你根本看不到空间外面,那你每次都在也用读心术?” “曼曼你不相信自己的小伙伴。” “是你先不坦诚,好基友间最重要的难道不是默契无间的信任么?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再次举起“白莲花技能√”的牌子,不过这会却换成白旗:“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被自己话堵死的王曼也不再勉强,元宝有元宝的秘密,既然他不想说,她没必要去刨根问底。 许是她许久没动静,元宝睁开小眼睛,坐在她肩膀上小心问着:“真的有很多人种地?” “你原先在什么地方,为什么 会觉得这世界上没有农民?” 元宝如数家珍的报出来:“有修真界,那里风景可好了,处处都跟这边的张家界一样;还有外星文明,他们不吃粮食,吸收日月精华就能活;还有末世,那里人们吸收晶核。” “那你的菜谱从哪里来的,你不是自称上知千年宫廷秘法,下知米其林大厨料理手法?” “那个,其实我会发出一种独特的波段,自动收集想要知道的内容。而且不同位面系统间也可以互相交流,所以系统上的烹饪手段不仅限于地球。” 王曼翻下商城,果然从犄角旮旯里找出几份外星人的食谱。看着上面奇形怪状的成品,一股黑暗料理的感觉扑面而来。 “好吃么?外星人的?” “外星人觉得好吃。就像你们地球人,酸甜苦辣咸都有人爱吃一样。外星人的口味也不同,可能你把满汉全席递上去,他们觉得这是黑暗料理。” 原来是这样,不过想想也合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她本来脑洞大开,准备求元宝帮她代理自家煎饼果子,高价卖给外星人,大把金币滚滚来。听到这后她摸摸鼻子,果断填上脑子里那个坑。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知道我的想法,也能感受到外面的事情?” 元宝不知不觉就说漏了嘴,眼见无法补救,它很痛快的承认了:“恩,言归正传,外面种出来的空间不收,所以你种了只能自己用。” “这就行啦,两边都不耽误。” 王曼想得还更多,空间中的东西毕竟多样化。现在农业科技还没那么发达,许多瓜果蔬菜因为病虫害或者本身品种问题产量很低。她借着空间拿到最好的种子,种出来肯定不会差。 想到这她也不开地了,走到一边收起了辣椒。收完后,她毫不犹豫的把大部分辣椒卖给了系统,然后兑换种子。 而元宝这会也精神起来:“买这种最便宜的,太好的外面种不活。” 王曼有些疑惑:“你刚才还一副晒蔫了的模样,怎么刚收完东西就这么精神。让我想想,你这么费心的督促我种田,是不是……” “才不是!” “都会抢答了,肯定是心里有鬼。说出来嘛,明明是双赢的事,难道我还会生气?” 元宝怎么看王曼,怎么觉得她像白雪公主的后妈,还是拿着毒苹果的那一刻。 “睡觉去了,跟你聊天简直没法愉快的玩耍。” 待他消失后,王曼继续把辣椒种子撒进土里。望着手上剩余的几袋种子,她犯了愁,就这么点外面一亩地也不够用。让她买更多,资金严重不足。 她想问元宝,叫了几声却没发现它的踪影。眼见东方启明星亮起,外面传来父亲起床的动静,她心一横出了空间,然后就感觉一阵鬼压床。 好不容易拨开身上的重物,她爬起来就发现自己身边两只篮球大小的布袋,布袋里面满满装着辣椒种子。 布袋的样式跟空间里的种子袋一样,种子形状也跟她先前用过的一样。放在眼前仔细看,甚至能看到那饱满的胚芽。 提着袋子她就走出去:“爸,这就是辣椒种子,咱们在村里种辣椒吧,这样就不用担心往后辣椒不够用。” 王继周接过来,摸下种子,多年农民让他很容易认出,这是极好的良种。 “行是行,不过这都秋收了,外面一天比一天凉。要种辣椒,最快还得等到开春。再说大家都没经验,育苗都不一定能成。” “育苗的事你不用担心,这是空间里的种子,质量绝对过硬。至于时间,爸,咱们不能在大棚里种菜么?” “大棚?” 王曼拍下脑袋,她忘了这是小时候,不是后世那种温室栽培遍地都是的时代。趁着父亲和面,她拿着纸笔画个塑料大棚的简图。 “就是这样,塑料布本来就聚热。到冬天最冷的时候,再在里面生一个火炉,里面就跟春天一样。” 有昨晚的事,王继周正被苏明梅刺激的,浑身上下充满干劲。要是放在一起,他肯定觉得这想法太天真。 可现在他却在认真思考:“盖大棚就那么点砖墙,用不起的话可以泥胚直接垒。上面的支架钢筋太贵,用竹子也行,剩下的塑料布很便宜,这法子好。” “是吧,种菜可比种粮食挣钱多了。” “的确是这样,不过咱们村今年秋天重新分地。这会哪片地是哪家的都不知道,更别提盖蔬菜大棚。”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王曼耷拉下头,是她想一步登天。可想要大成功,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她不可能次次好运。 “是不是你辣椒不够了?” 王曼点点头:“恩,种出来的卖给空间才能换经验,我想早点升级。” 王继周将面从盆中捞出来,撒一层面粉后放在案板上,边揉边加面: “你每天拿十斤出来,剩余的我用别的辣椒调出来。” “调?” “辣椒炒太久,辣味就不那么浓。那天我试了试,把朝天椒和灯笼椒混一块,灯笼椒后放会更辣。这样炒菜不入味,但是做辣椒酱还行。” 峰回路转事情就这样完美解决,王曼也雀跃起来:“那太好了,爸,我来给你切着面块,你去拉面炸油条。” 油锅响起,没多久北屋门和正房门分别敞开。闻着头锅油条的香味,虞楠扎着马尾,穿一身运动服在院子里做蹲起。 而再次通宵加班的虞虹一脸疲惫的回家,顺手捏起一根油条,她毫无形象的坐在马扎上吃起来。王曼想了想,再面中加点糖,拉成个甜甜圈递给父亲。 没多久炸好后,她将盘子放在桌上:“虞阿姨吃这个。” 虞虹撸着袖子夹起来,大口大口吃着点头,中间她还将高跟鞋扔到一边,毫无形象的趿拉上拖鞋。王曼在灶台边上收着油条,边看边目瞪口呆:女神一秒变*-丝。 “曼曼,趁没吃早饭咱们先出去锻炼。” 王曼正不知道眼睛往哪儿放,虞楠这话成功的解救了她。换上肥大的运动装,两人跨过门槛跑出去。 “楠姐,虞阿姨最近是不是很累?” “恩,她正忙着市里的专题,每天睡不够三小时。” “我就说,她平常不这样。” “她平常就是这样。” 王曼消化着绕口令般的对话,终于读懂其中的意思。女神虞虹工作上有汉子般的拼劲,最私密的时候也是只抠脚大汉。 “所以是我们租房子,打扰了你们?” “她在适应新工作环境。” 不是针对他们就好,王曼从曲折的画风中走出来。其实面对高雅如女神的虞虹阿姨,她多少有些压力。如今见了她凌乱的一面,虽然稍稍有些幻灭,但这种接地气的女神更让她觉得亲近和舒服。 “昨天的录像还记得么?” 王曼迅速读档:“恩,记得,但是做不出来。” “就跟写字一样,一开始握笔写出来的字都散架,写多了就越来越好看。” 点点头,一圈已过,她本能的感觉疲累。看到边上楠姐健美的身姿,她还是强迫自己坚持下去。 等到两圈跑完,她整个人跟在水里捞出来似得。气喘吁吁的走到大院门 口,她就看到张春兰推着煎饼果子摊过来。 见到她对面扬起笑容,打下车撑,凑过来小声问道:“这里真不让卖了?” 她怎么好意思问?王曼觉得堵心,刚想走过去装没听到,却被周春兰拦在大院门口:“曼曼,你们住在这消息灵通,当官的真不让卖了?” 这人公然抢她家买卖,这会又要求她共享信息,真当她是泥捏的不成?她怎么不直接凑上来,让她看着摊,赚了钱她来收。 “怎么不说话?”怪异的放屁声响起,周春兰捂住肚子:“曼曼,小姨身体有些不舒服。反正你也会做煎饼果子,就先帮我看会摊子。记住,四毛钱一个,你学习那么好,可别给人算错钱。” 她是预言帝么?(⊙o⊙)! 想什么来什么,王曼扬起笑容,指着不远处农行大楼上的钟表:“我不知道公家让不让摆。还有现在已经七点,我得回家收拾收拾,学校七点半就上课。” “就一会,不会耽误你上学。小姨这真身体不舒服,就这样。” “我真得去上课。” “上课耽误点怕啥,乖乖在这看摊哈。” 强拉着她站在煎饼果子摊边上,周春兰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对面厂区公厕。王曼低头一看,绿豆面盆里飘着一只死苍蝇。轻轻抬起盆,面上看着干净的铁盆底下,果然是几乎一指厚的油泥。黑色反光的油泥印在新做的餐车上,黑印子格外怵目惊心。 她知道周春兰不爱干净,却没想到她邋遢到这份上。衣裳脏点,顶多穿身上不好看。可吃得东西脏了,吞进肚子指不定得挂急诊号。 “你打算怎么办?” 虞楠如此问道,王曼耸耸肩:“我从没答应她什么,咱们回家吃饭,上学去。” 苍蝇之事由她说出来不仁义,即便赢了,也显得名声不好。日久见人心,总会有人发现周春兰的黑暗料理。 “走吧,再不回耽误吃早饭。” 撂下孤零零的煎饼果子摊,王曼毫无心理压力。她可以忍让,但要分人。同是泼辣的村妇,对二婶忍让换来两家和睦互利互惠;对周春兰这种人,一时忍让她不会有丝毫感激,反而会蹬鼻子上脸。 ** 赵永强这一天过得很不顺遂,被领导叫去谈话,被同事戳脊梁骨,还被媳妇商量着去给章家赔礼道歉。 打从娘胎落地起他就没这么窝囊过,昨晚他 一宿没睡,等天亮他就爬起来做饭。煮着挂面,他越想心里越不舒坦。 “领导不能惹,同事得团结,章家是亲戚,这三帮子我都得好好处着。但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王家那俩人。” 愤怒的情绪找到了突破口,赵永强抄着菜刀,满脸凶神恶煞。 “大清早的,你菜刀剁得哐哐响,哭丧起脸是想杀人啊!” 阴暗处的赵永强点点头,挥动菜刀,侧脸无形中露出一股杀气。刘晓花紧了紧睡衣,还是止不住打冷颤。她知道赵永强脾气不好,昨天听过那些闲话,难道他有了什么反人类的念头? “永强,有话好好说。” 赵永强提着菜刀出来,哐当一声扔在桌子上:“没想到就在阴沟里翻了船。” 刘晓花被吓着了,顺着他的思路说下去:“那俩村里来的,跟个瘦猴子似得,一看就不是啥好东西。” “的确不是啥好东西,要是他们再在县城里晃悠,煎饼果子摊前人来人往,见天在人面前晃悠着,那别人会怎么说我,怎么说你,怎么说大伟?” “是啊。” 刘晓花喃喃自语,人要脸树要皮,没了脸皮她怎么做人。默默的将菜刀握在手心,警报解除,她发现自己也想去剁咸菜了。 想到就去做,钻到厨房,她捞出一截咸菜,嘭嘭嘭的声音再次响起,吵醒了熟睡的赵大伟,也再次撩拨起赵永强的情绪。 “不行,我得做点什么,不能再让他们安生的呆下去。” 赵永强摸出一支烟,又揣上两盒没有开封的烟,默默出了家门。 麻纺厂家属院在县城另外一侧,因为建厂时没选到好地方,家属院自然也偏僻。赵永强刚出门,就见几个剃光头的半大孩子,捡着地上的半截砖头,比谁扔得远。偶尔扔到别家花坛,他们就哈哈大笑。 “吴宇,过来,叔跟你商量个事。” “你谁啊,让我过去我就过去?” 赵永强摇摇头,山不来就他,他就走过去,递出一盒烟:“我看你们挺有本事的,这会交给你们一个更有本事的事。” 小混混吴宇拆开塑料封,自己点燃一根烟叼着,又分给同伴两根。一口烟雾吐在赵永强脸上,他满面朕准你启奏的口气:“说吧?” 赵永强尽量简短的说完,最后义愤填膺:“都是这帮村里人,抢了咱们县城人的饭碗,你 内容介绍 (8) 期六放假,我没法给你们捎。钱你们拿回去?还是周一我给你们带来。” 前后同桌五人纷纷选择后者,七点半上课,想吃早饭就得六点半起来,这简直是场灾难。有了煎饼果子,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早饭了。 “往后这事就交给你了。” 王曼刚想答应,后面传来咳嗽声,班主任走过来了。拿起资料,她声情并茂的讲起了泉水村小学二三事,章磊配合的点头,同桌的默契就此开始。 一场班会,半堂课讨论。到最后班主任宣布任务,教师节当天全校募捐。 王曼仔细记下要点,明天就要回泉水村包地,她有个大胆的主意。若是能成,那简直一举两得。 ☆、第40章-17 一个多月没回来,泉水村还是老样子,枯藤老树昏鸦,农村秋日的天空格外高远。 唯一不同的是,土路两旁原本黄澄澄的稻田已经全部变成短茬的秸秆,不远处地里升起烟火,有村民正就地焚烧秸秆。 草木灰的清香飘过来,王曼坐在车子后座上,朝村里的叔叔伯伯招手。王继周认出地里人,忙停下车子:“建新哥,忙着那?” “继周兄弟和曼曼回来了?哟,还是新自行车,你这变速车得不少钱吧?” “我那大金鹿被送去改三轮,借邻居家的显摆下。” “贫吧你,在城里过咋样?” “也就那样,不过曼曼上学放学倒是很方便。” “曼曼可是大才女,这孩子打小学习就好。大中午的你们回来,打算抓阄分地?” “回来看看我爹娘,分地肯定也不是今天就分。对了我听说,山脚下那片地,大队里想包出去?” 张建新是以种地起家,他不只种村里分的地,还想方设法包别人家地种。比如村里五保户,老胳膊老腿的实在干不动农活,他接过来自己种,每年给些钱,自己也多落点。今年王曼家的秋收,就是包给他一手搞。后来王继周回来看过自家地,比他自己种时收拾得还干净。 凭借这股不怕吃苦的拼劲,张建新成了泉水村第一批少数几个万元户。寻常地里有事,问他准没错。 “那地不行。” “要种树还是太盐碱不长东西?” “盐碱倒不是很厉害,麻烦的就是种树。夏天还好,春秋两季杨树影一遮,庄稼晒不上,苗钻出不来,谷 子也全是秕的。” “村里人都不想包?” “咱这又不缺地种,尤其是你弄餐车后,不少人都看着,也想做点小买卖。” 王继周搓搓手:“哪那么容易?建新哥你先忙,我们先回去给屋里扫扫灰。” “哎,走吧走吧。” 望着父女俩远去的身影,张建新心里直犯嘀咕:王继周是瞅准那块地了?可稻子、麦子和棉花,没一样能长,他这葫芦里卖什么药? 点燃最后一块地,他扛着铁锹开始往回走。老大今年结婚,盖房娶媳妇,他两三年忙活攒下的钱全没了。下面还有俩小子,眼看着一天天长大,怎么他都得加把劲。 坐在车后座上,王曼狐疑的问道:“爸,他会跟咱们抢那块地么?” “不清楚,不过他应该不会抢,顶多来找咱们商量。” “可他弟弟是村长,要是他想包,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为啥要来跟咱们商量?” “那么多人都盯着,村长也不能做太过。再说村长那人虽然有些城府,但人还算光明正大。” 王曼对这一点持怀疑态度,从父母离婚的事上就能看出来,村长是属狐狸的,心眼一个接一个。开头父亲软和,他就向着苏家;后来见杜奇和他父亲听见,他毫不犹豫的见风使舵。 村里这点事看起来很简单,都是熟人啥都好办。可万一一个弄不好,他们家就会很难做。 “到了,先别收拾,咱们先去你奶奶家。” “啊?这么快?先歇会不行么?” 王继周停下自行车后扭头,笑容中带着少见的玩世不恭。摸摸闺女头,他眨眨眼说道:“要都收拾好了,咱们还怎么找借口溜走。” 画风不对的感觉是怎么回事?王曼突然有种学生时代来大姨妈请假逃课间操的即视感,老师即便知道是借口,也不得不批。不然,总不能把人拖厕所里检查小天使吧? 抽抽嘴角,她提起临出门时买的那条烟:“那还等什么,出发!” 中午刚下过一场雨,村里的路面有些泥泞。王曼踮着脚走在前面,王继周直接穿上了雨靴。午后不少老人带着孩子坐在墙根下玩泥巴,同往常一样,王曼一一招手,爷爷奶奶的叫着。 有礼貌又不会掉快肉,还可以刷好感值。先前或许还有人不买账,但自从她破格被实验中学录取的消息传回村里后,谁家不高看她一眼? “曼曼这是去看你奶奶?” “恩,正好过星期天,我爸就带我回来。” 好印象就这么刷出来,往后即便出啥事,也是他们占礼。 “听说你小叔张罗着要盖屋,你们这是回来帮忙?” 这不没两句有用的信息就套了出来,依旧出自小卖部的后邻——村里最为八卦的张奶奶。她天生爱听壁角,村里有什么事都瞒不过她。 王曼掏了掏衣裳口袋,随手拿出一块泡泡糖,蹲下去递给挖泥巴的小肉团子。 “先放口袋里,等会洗了手再吃。对了张奶奶,我小叔家真的要盖房?” “那还有假,人家两万元户,媳妇还是老师,盖房子多简单的事。” 她可没觉得多简单,以小叔雁过拔毛的个性,还有周春娟“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的神逻辑,这么好的机会她会放过? “张婶,我爹娘最近身体没事吧?” 王曼错愕,随即也跟着问道:“对啊,爷爷有没有再生病?” “哪儿能,听说要盖新房,老爷子中气可足了,每天那咳嗽声都比平常要响亮。”说完她神神秘秘的伸出头:“已经有半个月,没往外扔药瓶子了。” 她知道爷爷治肺结核的利福平是瓶装,拇指高的一小瓶药早中晚的吃,几天就没。而空药瓶子洗干净后,是村里孩子挖土过家家之神器。如今断了药,看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病好了不少。 “那真是太好了,爸咱们快去看看。张奶奶你们忙,小家伙你也要乖乖的。” 顺手捏了把小肉团子脸,软q糖似得。刚才她只是心烦了一小会,反正每次来都要过刀山火海,如今多一关,对她来说毛毛雨啦。 张奶奶家院子在北面,走过去才是小卖部。时隔一个月王曼再次踏入这里,心里却是踏实许多。这次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父亲会护着她。 小卖部门开着,边上大院门也开着。不过一个是迎客的门,谁都可以进;另一个则是亲朋专属,其意义相当于串门。 “走吧。” 王继周顿都没顿,直接忽略大铁门走进小卖部。王曼也跟进去,周春娟并不在,看着小卖部的是王继民。看到有人进来,抬头认出是父女俩,他忙站起来笑脸相迎:“大哥和曼曼有空回来了。快屋里坐,爹娘正念叨着你们。” 果然,除了出钱出力的时候,这 伙人啥时候想起过他们。跟在父亲身后走进去,区别于以往,房子里似乎干净了不少,老太太在缝被子,王丰收依旧倚在炕上,不过他脸颊两侧有了肉。 王继周放下东西后坐下,而后五人相对无言。墙上的挂钟咔哒咔哒响,没两分钟王丰收吐出一口旱烟,开口道:“有空回来,忙完了?” “今天暂时忙完了。” 王丰收挺直了背,竭力表达出当爹的该有的权威:“不好好种地,非得去弄那些旁门左道。你这样我也不管,春兰餐车被砸,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心里是不是想着,她走了正好没人抢你买卖?” 王继周嘴抽抽:“当时赶巧了,我不在。” “别找那么多借口,卖东西的那么多,少了一个春兰,也会有别人跟你争。三十多的人了,连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点事都弄不明白。” □□大会正式开始,王曼压根没想去解释。明白的人说一两遍就会明白,而不该明白的人说一万遍也会继续糊涂。 现在她正专心做着另一件事,给烟和酒拆封。一条烟抱在怀里,还没等她拆开,炕上老头果然停下念叨:“你先别拆,我这不缺烟。” “爷爷,这是我爸特意给你买的好烟,不能放外面柜台上卖。” 被说中心思,王继民一阵尴尬。没等几个大人反应过来,王曼已经将一条烟全都拆开,递一盒过去,她指着上面的字念着:“这是红塔山,老牌子,县城里好多人都在抽。” 老头子乐了,刚想表扬两句,看着老伴和幼子阴沉的脸色,他忙改了口:“我抽不惯洋烟,放一边去。” 一直缝被子的老太太摘下花镜,看向这边:“民民还不快收下去,痨病鬼还抽烟,不抽死你。” 这人……王曼乐了,她都倒人脸上了,他们还贪这点小便宜。 挡在小叔跟前,她眼疾手快的收回来:“爷爷不喜欢洋烟是吧?那好办,反正我也没事,给你拆成烟叶子。” 坐回来她将一条烟全抖开:“爸,来搭把手。” 老太太有些气馁,这爷俩怎么跟和面似得,刚开始软和,随着揉捏越捏越硬,一天天的风干,现在比那锅饼还硌牙。 “你们回来,就是为了跟我作对是吧?” “娘,大哥没那意思。” 王继民冲老太太挤挤眼,指指自家那面土墙。想起村里那些传言,继周在城里发了财,老太太也收起 下马威不奏效反而吃瘪的怒气。 “你们这些事,我一个老太婆管不了。天生劳碌命,我烧火做饭去。” 房内又只剩下四人,王丰收心疼地看着桌上那一堆烟叶子。那可是红塔山,村长都不舍得抽,他揣怀里一盒子出去遛弯也有面子。 “别弄太多,烟叶潮了不好。” 王曼正郁闷着呢,从死开烟的机械运动中,她找到了很好的突破口。刚好好地给你你不接着,现在心疼了,不惯那臭毛病。 当即她天甜笑起来:“爷爷,天这么干,烟叶子不会受潮。往常我跟爸不在跟前,没空照顾你。趁这会多干点,也省得奶奶说我们不孝敬。” 边说着她将十包烟全数打开,将近200根堆在桌子上,完美的覆盖住桌面。凝去过滤嘴,她继续撕着。 “曼曼真懂事,你们那边也没收拾。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今晚饭就在这边吃。” 竟然主动留饭,所图肯定不小。王曼看向父亲,王继周点头答应,而后他撸起袖子:“我去帮娘做饭,正好有酒,叫继全来,咱们三兄弟喝两盅。” 此举正中王继民下怀,望着那箱子精包装的酒,他有些肉疼。这东西放小卖部里,怎么都能卖个几十块钱。 王继周出去,王曼则继续拆着烟卷,同时与老头子大眼瞪小眼。没瞪多久帘子再次被掀开,配合着赵秀芳独有的大嗓门和抢锅铲的话语,王超牵着一个扎俩羊角辫的小萝莉走进来。 “曼曼姐。” “超超和婷婷来正好,快过来帮忙。” “做什么?曼曼姐你傻了,好好地烟为什么都要拆掉,那样没法抽。” 王曼朝炕上呶呶嘴:“爷爷说他不抽洋烟。” 心眼直的王超竹筒倒豆子的说出来:“怎么可能,爷爷可喜欢抽洋烟了。不过好像是小叔说洋烟贵,抽着太费钱。” 炕上传来剧烈的咳嗽,许久没吃药的王丰收再一次捏起了他的小药瓶,一大把药磕进去后,他严厉地看向孙子:“超超瞎说什么,我就爱抽旱烟。” “不对啊,那天我跟王瑞趴在墙根底下,听小叔和小婶这么说过。曼曼姐,我肯定没听错。” 你真是我亲弟弟,王曼默默地为他点赞。这已经不是补刀,而是挥着大菜刀正面攻击。 “恩,咱们先听爷爷的。来,比比谁拆得快,比完就能吃饭了,今晚肯定有很多好吃 的。” 小萝莉婷婷向来最听哥哥姐姐的话,这会已经乖乖跟姐姐挤在同一张椅子上,笨手笨脚的开始剥起来。 “我没骗你。” 王曼小声安抚炸毛的王超:“知道,剥你那份。你开学了吧,功课有没有听不懂的地方?” 王超点头。 “啥地方听不懂?” 王超苦着张脸,半晌没憋出一个字。王曼倒是疑惑了,这弟弟也有闷闷的时候。 “上课调皮了?” “不是,我几乎都听不懂,那么多问题,不知道该先说哪个。” 一支烟落地,王曼猜到了开头,却着实没猜到结局。“怎么会这样?暑假咱们俩一块学时,明明你学什么都不慢。” “可是课本改了顺序,老师讲的不是你教过的。曼曼姐,你教的我全都会。可一样的课本,老师一说我就跟听天书似得,我是不是很笨?” 这是怎么回事?王曼想着泉水村小学老师那填鸭式的教育方式,读一遍课本,然后把例题在黑板上抄一遍。这种没有丝毫融会贯通的办法,也只有她这应试天才能听懂。 “你不笨,这样吧,星期天我留村里,咱们一块写作业。” “真的么?” “骗你做什么?小心烟掉下去了,快点剥完,剩下点时间咱们可以先学点。” 被忽略的小萝莉嘟起嘴:“曼曼姐,你跟我哥不带我玩。” 王曼摸摸她柔软的小脑袋:“咱们仨一块的,学完了再跳皮筋。” 被忽略的老头子咳嗽声:“带上瑞瑞,你们一块学。” 王超不干了:“爷爷,瑞瑞总是在边上捣蛋。平常跟他一起玩还行,这回看书不能带他。” “你当哥哥的,不能让着点弟弟?” “我哪儿没让着他,爸给我买的琉璃球和小青蛙全都他给抢了过去,婷婷要玩都没有。” 心直口快的小男孩这下可算捅了马蜂窝,小萝莉不乐意了:“哥,你不给我玩都给了王瑞,你偏心,我要去告诉妈。” 跳下凳子,她晃着羊角辫直接往外跑。王曼望着那所剩无几的烟,果断的盖上了铁盒子。罢,就给爷爷留点东西炫耀吧,她可是很善良的孙女。 “我去外面看看。” 跟着跑到外面,她就听到赵秀芳的大嗓门:“好啊你个胳膊肘往外拐 的臭小子,我说咱们家总丢东西。王瑞是你弟弟,婷婷还是你妹妹呢,你怎么不想着他点。” 王超也委屈:“那是王瑞抢我的,不是我愿意给。” “那你不会抢过来啊。” “奶奶说哥哥要让着弟弟,王瑞每次都躲在奶奶后面。” 赵秀芳火冒三丈:“娘,我这人向来说话直,你也别怪我说难听。你喜欢小的没事,可俩孙子你不能偏得这么厉害。我们超超可不是那没爹娘的野孩子,不能被人趴到头顶上欺负。” 老太太最怕泼辣的二儿媳妇,她讨厌王继全的原因之一,也是这孩子压不住媳妇,老是给她气受。 “哪儿有这事,他们兄弟俩闹着玩呗。” 王超不遗余力的拆台,走到窗户边上指指:“妈,我没撒谎。你看,我的小青蛙就在里面。” 窗户正开着,赵秀芳扔下锅铲,手臂一伸夹出来:“这跟腿上有我绑的红绳,还真是敢明抢。王超你怎么这么面,回家一声都不吭。” “奶奶跟小婶不让说,他说跟家长告状不是好孩子。” “你是听你妈的,还是听你奶奶的?” “可妈你也没问过我……” 王超委屈极了,看到一边的曼曼姐,他忙扑过来:“曼曼姐,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从头到尾王曼看着这场闹剧,老太太敢欺负王超和王婷,这不是正在揭赵秀芳逆鳞。她是真蠢,还是真无知者无畏? “二婶,超超就是被你教得太好太听话了,刚才他还让我教他念书,你别这么吓他。” 自始至终赵秀芳的脾气就不是冲儿子去的,如今气顺了,她冲着老太太火力全开:“你教的好孙子,人民教师的好儿子,听说住姥姥家去了?不会是羞得不敢回来吧?真该让全泉水村瞧瞧,这是怎么个混世魔王。” 老太太离开灶台,扶着头念叨:“继民,我头晕。” “别装了,装一辈子你不嫌烦我还嫌烦……” 赵秀芳还想再说下去,救星王继全终于过来,打住了她三家人顺顺当当的开饭。二老坐在最中间,左看看右瞅瞅,赵秀芳他们惹不起,王曼虽然厉害但还是个孩子,关键继周好拿捏。 老太太戳戳王丰收,后者放下酒盅:“趁着今个吃饭,咱们得说个事。” 众人放下筷子,王曼心道:重头戏来了。 “爹, 要是盖房子的事就别说了,我能让你们住上大房子。” 王继民抢先一步,占据孝顺仁义的名头,老太太心疼的看着他:“你是有兄弟的人,啥事都自己一个人忙活,那岂不是让村里人看笑话。” 王丰收附和着点头,又借着说道:“咱们村里人最重视兄弟帮衬,谁家兄弟多,做啥事一排拎出来,不管干多干少面子上都好看。大道理我也不讲,如今继民为了让我和你娘住上砖瓦房,拿出所有积蓄盖房子,你们俩该帮的也得帮。” 赵秀芳嗤笑,老太太一哆嗦,赶紧点名:“继周啊,反正你现在住在城里,家里的老院也用不着。那块宅基地本来就是咱们王家的,这会给民民用正好。” 王继周咂一口酒,抬起头:“兄弟间的确该帮忙,我还没二弟有那手木匠活。” “不用你忙,就把你家那土胚屋收拾收拾,等盖起来你也能住。” 王继周舌头有点大,满面濡目的看向老太太:“娘,三弟那屋我也能住?” “当然,都是亲兄弟,你来住他还会把你撵出去?” “三弟不缺钱,这会把屋盖起来,我还能住,这是好事,大好事。” “你这是答应了?” 王曼垂着头,前世没存款折得事,也就没有盖屋这一出。可她却了解父亲,他虽然性子软,但还没软到这地步。 满院一片寂静,正当二老和王继民以为事情板上钉钉,几乎要碰杯庆祝时,王继周举着酒盅站起来:“盖屋是好事,大好事!三弟盖,我也要盖,二弟你家超超一天天大了,顺带着再盖一个院去掉这份心病。咱们仨一块盖,互相帮衬着。 那块宅基地三弟看中了,随便拿去,大不了我就在这盖。盖小点没事,能住人就行,你说是不是?” 是个毛线!王继民简直想骂娘,可他们老娘正在身边。 “大哥,你发财了?” “发什么财,我就盖两间。一间开小卖部,一间自己住。我那地方大,随便你怎么住。” 赵秀芳拍手称快:“大哥说得对,就这么盖,要忙一块忙,也显得兄弟齐心。” 王继全没再拦着媳妇,而是默默的喝闷酒。同是儿子,原以为爹娘对他虽比不上三弟,但总有那么丝回护之心。如今他算是看明白,娘这心偏到没边。 不仅大哥不是他儿子,他也一样几乎成为奴隶。要不是还有丝清醒,他简直想 高歌一曲《翻身农奴把歌唱》。 喝下最后一杯酒,王继周没坐下,而是整整衣裳:“天不早,我得回屋扫灰,不然没法睡人。” 带着闺女走人,拐个弯,原本粗舌头的他立刻恢复正常:“曼曼,咱们先去村长家。” ☆、第41章-18 泉水村统共就几百户人家,要是搁二十年后,两栋高层就能放开这些人。如今整个村也不大,东西南北方圆不过千米,串个门就跟跑个800米似得,靠双腿也不是啥累人的事。 王家饭点早,因为闹个不愉快,这顿饭更是很早吃完。父女俩出来时,天边火烧云刚上来,正是一个美好的乡村黄昏。 “爸,咱们就这么空着手去?” “不过是农村邻居间走动,用不着带东西。” 王曼明悟,咂摸着自己昨天想好的主意,她迈开步子,朝记忆中的村长家走去。 做一村之长不仅得说话办事能服众,本身更得有一定的经济能力。王曼更知道,□□十年代的这批村长,在后来十几年经济发展中,因为地方上各种开发区的“土地兼并”基本都成了土豪,其含金量一点都不打折。 所以虽然张建国是个糙汉子,但她却从没有任何轻视之心。毕竟人家管理着上千号人,大企业的一流高管也不过如此。 “前边就是。” 王曼瞅瞅前面那工地,颇有点幻灭:“修房子了,他们没搬家?” “不过是修个大门,进出又不影响,搬什么家?里面灯还亮着,你闻闻,有葱花味。” 抽抽鼻子,果然从院里传出一阵葱爆大肠的香味。忙活一下午,王曼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 “傻闺女,饿了?” 突然改变的称呼让她险些反应不过来。察觉到周围只俩人,她拍拍自己肚子:“是有点,爸你饿不饿?” “叫你中午多吃点,刚才多吃点也行啊。” “现在吃也不晚。” 王曼闭眼,意识飞快的进入空间,点击商城最便宜的毛毛虫面包,购买后再从书包中掏出来。 “鉴于王继周同志今日表现良好,兹奖励毛毛虫面包……额,见见面分一半,你半个我半个。” 她将面包护在怀中,抬头朝父亲眨眨眼。这一个月营养好心气顺,加上有空间出品美白面膜,先前蜡黄的土鳖脸已经开始往小美女方向发展 内容介绍 (9) ,不乏有老人嫌弃她农村出身,爱搭不理。 对这种人她也不生气,当然她也不会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一次两次不打理,在见到她也全当看到空气。这不她就跑过最大门口的花坛,那里孤零零站着个烫发的老太太。老太太薄唇,身形瘦削,模样跟她性子一样刻薄。 目不斜视地朝大门口跑去,往常都是相安无事,这次老太太却叫住了她。 “你是卖煎饼果子的闺女是吧?” 王曼点头,被拦住去路,她想走就不行:“是我,我叫王曼。” “是不是用特招生名额,进了咱们实验中学?” 这是查户口的么?听出话音中的来者不善,王曼全身戒备起来:“我在实验中学上初一。” “那就没错了,这小区里都知道,我不是那多话的人。但我这人有事说事,咱们各过各的日子,不能因为谁家穷就逼着我们出钱。” 王曼一头雾水:“我爸跟你借钱了?” “你爸是谁,干嘛要朝我借钱。我是说捐款那事,你们没钱上学是很可怜,但总不能强制每个孩子交二十块钱。” 总算弄明白一桩事,但她心中的迷雾却更浓。 “奶奶,您家中孙子也在实验中学上学?” “那当然,昨天下午刚跟我要二十块钱,说是要资助乡下孩子。那不是一毛两毛,可是二十,你们胃口也太大了,不担心撑着。” 王曼自动忽略她那难听的话,试探的问道:“奶奶,您孙子叫什么,不知道我认识不认识?”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想给老师打小报告。嗨,这孩子怎么能这样?” 这都是哪门子弯曲的脑回路,王曼表示无法理解。环顾四周,带着收音机遛弯的老大爷都自动调低了音量,边上几个舞扇子的老奶奶更是停下来,频频往这边看。 人在街上走,祸从天上来,这都是哪跟哪儿。好好地事,总会横生枝节。不过如今被她碰到,就不能让这事不明不白。 “奶奶,我不是那意思。我们学校周五刚开了班会,趁着教师节,大家把穿小了的衣裳、不用的作业本捐出来。捐多捐少、捐不捐全凭自愿。” 薄唇老太太皱眉,鼻翼的法令纹更深:“大家都捐,那要是唯独一个人不捐,面子上岂不是很难看。说是自愿,实际上还指不定怎么样。” 事实证明,跟更年期和老年妇女完 全不能讲理,因为他们永远活在自己的逻辑里。 所以这会王曼只能人艰继续拆:“可奶奶,学校说只是捐东西,没说要捐钱。还有一点我得说明白,我爸能养活我,我们感谢所有好心捐东西的人,但这些帮助还是留给别人吧。” “不捐钱?” 带着小孙子遛弯的王奶奶走过来:“尹奶奶,我儿媳妇教育局的,这事我清楚。不说别的,就是捐钱也不能捐20,毕竟大家辛苦上班一个月才赚几个钱。” 因为爱干净人也热情,王奶奶在大院里很有人气。她一说话,立刻有不少人跟着开口。 “我家孙子这星期还收拾了不少旧衣裳,我给他洗了晒好,干干净净地送给人家。” “我孙女要了一块钱,说是买一把新铅笔送过去,这也不是直接给钱。” 事实真相拼凑出来,拉住王曼的老太太脸上有些挂不住。 “奶奶,你孙子叫什么?也许他真想捐款,等到学校我帮您问一下。王奶奶,你知道么?” “她孙子叫鹏鹏,跟你同级,姓尹。” 县里姓尹的人可不多,让王曼印象很深的那个捣乱的高个男生,好像是这名字。但以他那天吊儿郎当的态度,他可能专门要二十块钱去捐款? 这种小概率事件,她一般是不相信。收回自己的手,那里被老太太抓住一个红印子。自从用了美白补水面膜后,她的肤色虽然短时间内没有改善,但皮肤却是越来越嫩。 想到老太太的一再刻薄,王曼觉得,她虽然该尊敬老人,但也该有个度,不能什么都忍什么都让。 吹吹手腕她开口:“尹鹏是吧?他跟我同班同学,不过他好像不太同意捐物这事,等上课我问问他。不耽误你们晨练,我们先走了。” 撂下这话,她朝四周摆摆手,笑着跑出大院。原地的人潮散去,虽然当面大家没说啥,但背过去却有些窃窃私语。大院中老人们三两成群,独留尹奶奶孤零零的晨练。没一会她实在忍不住,终于收拾着起身回家。 而这边王曼跟虞楠出了大院,刚跑到拐角,虞楠突然拉着她往另一边的小胡同里拐去。 “楠姐,咱们这是去哪儿?” “胡同里藏着好几家游戏厅,跟我一块去看看。” 并排着跑动,三拐两拐走到一条较窄的街上。还不到七点,街上大多数店没开门,而有两家店灯火却是灯火通明。 两家紧挨着,木门上简陋的霓虹灯昭示着此间的身份:左边游戏厅,右边台球厅。 虽然天还没完全亮,但透过灯光已然可以看到这里面人头攒动,多数是穿着校服的半大孩子。他们或坐在游戏机前大喊大叫,或蹲在台球桌前点一支烟故意耍帅。 王曼走上前,推推门发现里面反锁着。蹙眉,虞楠拉起她进了边上一角门,穿过院子果然后门大开,里面停着好几辆自行车。边上门敞开,有个半大孩子正在里边睡觉,鼾声震天。 默默摇头,王曼觉得她真搞不懂男生这种生物。明明有宽敞明亮的家,柔软舒服的大床,大半夜的跑出来睡游戏厅的硬地板,果然是天生贱骨头么? 走进游戏厅,打眼一扫,中间最大最新的游戏机前面,那个双手如飞,赤红着眼摁着按键的半大孩子正是尹鹏。不同于在学校的萎靡不振,此刻他如嗑-药般兴奋。 “尹鹏。” 走上前王曼摁住他的肩膀,被吓了一跳,尹鹏下意识的摁错一个键,魂斗罗华丽丽的死亡。 “哎,真倒霉!” 双手往按钮上砸去,扭头看向王曼,他刚忍不住暴躁想推搡开,后面虞楠一个擒拿手,困得他不能动弹。 “王曼,还有这是谁?你们俩吃饱撑得没事,来这当正义使者。” 叛逆期少年都这调么?王曼觉得,她不是尹鹏母亲,没必要对他多番隐忍:“当然,你拿捐款名头骗你奶奶钱。她给了你,回头拉着找我麻烦,说我坑你钱。现在你觉得,这事跟我有没有关系?” “她怎么会找你?” 王曼翻个白眼:“大院里就我一个人从农村来的呗,这点你们祖孙俩还真像。你自己去解释,还是我告诉老师然后叫家长。” 这两点都是尹鹏无法承受的:“凭什么?你真当我怕你们?” 斜着眼他满脸桀骜,这一闹边上有人也跟着起哄,其中正包含吴宇。自从砸了煎饼果子摊后,家里对他看得严实,这星期天他就没能出来。趁着星期一上学,他早点出来想趁机打两把。刚兑换完游戏币,就遇到这事。 “哟,稽查大队来了?” “宇哥,帮帮忙,这俩妞邪门的很。” “好说。” 俩跟班不在,吴宇只得亲自出手。因为要应付他,虞楠得腾出手,这下尹鹏就失去了控制。见他要溜,王曼一步上前拉住。 名师出高徒,王曼这拳脚功夫可是模仿杜奇,经虞楠亲自指导。对付专业的不够看,但面对尹鹏那就是个中高手。 虽然她力量不够,但单凭招式巧也能缠住,到最后尹鹏急了,干脆站在原地不动:“大姐,你又不是我妈,管这么多做什么?奶奶那边,我自己去给她解释总行吧?” “你要想解释刚才就说了,这会压根是想推脱。” “真不骗你,时间紧迫,你先让我再打一盘。” 王曼疑惑:“这东西有什么好,你就这么入迷?” 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尹鹏也打开了话匣子:“超级玛丽你知道吧?每次新出我都能通关,这魂斗罗是新游戏,可难通关了。要是我第一个通过,比他们都早,那多痛快。这么说吧,就跟你这次考过赵大伟一样,是不是特痛快?” “考第一又有什么?反正我一直都是。” 对古今中外所有学渣来说,此言有暴雨梨花针之效。万针齐发,无差别攻击,惊动了游戏厅内所有小伙伴,连一墙之隔的台球厅都有所波及。 偏偏王曼小升初成绩宣传太广,那连语文都满分的剽悍程度,让这句欠扁的话在她嘴里说出来特有信服力。 “不过是个书呆子,打游戏你比得上哥几个?” “要不我试试?” 从口袋中掏出一毛钱,她取了一枚游戏币投进去。魂斗罗熟悉的界面出来,前世赵大伟最爱玩这游戏,当时他们刚恋爱,她也悄悄练过。 不过双人对抗一次后,她就再也没玩过。 机枪咔咔咔地响着,一个又一个关卡毫无阻拦的通过。终于到最后boss,平静地摁着上下左右键,在她还剩最后一条命时,“sess”的字样钻出来。 “这……才十分钟。” 尹鹏彻底说不出话来,望着胜利的烟花,王曼笑得苦涩。虽然好多人都说女生玩不好游戏,但那不是因为女生没天赋,而是因为多数人没有男生那通宵达旦打游戏的劲头。其实认真起来,男女生都能成为神级玩家。前世只玩一次,不是因为她是猪队友。而是因为即便她放水,赵大伟也依旧打不过她,而他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你以前玩过游戏机?” “对啊,比宇哥都牛b,太邪门了。” 通关不仅惊动了游戏厅的人,刚才打boss时隔壁台球厅的也都过 来看,甚至连游戏厅老板都过来了。几十双眼睛盯着,全员屏住呼吸,就为了等她的答案。 “这么简单的事,还需要特意练?” 一鼓作气通关有额外的游戏币奖励,王曼数着吐出来的币,递给尹鹏:“还上你奶奶钱,她那么大年纪,攒点钱不容易。” “你……,这个我不要,你跟我说下怎么过关?” “想知道?” 周围所有人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对这些顽皮的少年来说,一个学霸并不能让他们信服。但一个游戏都玩这么牛b的学霸,那绝对是这个(竖大拇指)。 “游戏这种东西呢?设计出来就是让人玩得。是你们玩游戏,不是游戏玩你们。算着金币,换一把输出强的枪,很容易就过关。” 此刻一屋子人比听老师讲课还认真,全都将这话记在心底。 尹鹏离得最近,刚想再投游戏币,王曼拉住他:“这都几点了?” “我就试一下。” 王曼摇头,刚才或许她还没这意思,不过现在看着面前乌泱泱的人头,她却想圣母一把。 “知道你们为什么玩不过我么?” 不等众人摇头,她直接连击:“因为你们平时没好好学习!你们肯定也想过换枪,可钱都被买了血瓶是吧?为什么你们算不过来,我能算过来,因为这是最简答的数学题。” “你也就瞎猫碰死耗子。” 说话的是游戏厅老板,虽然一开始他有些震惊,但毕竟这是他的买卖,过这会他也反应过来。 “老板,虽然我小但也知道做人得有良心。我们这么大正是读书的时候,城里人又不能跟村里人一样,上不了大学还能种地。被游戏托住早早辍学,痛快玩两年后,他们只能去工地上搬砖。” “你在胡说什么?” 虞楠站在王曼身边,气场全开:“老板,娱乐场所不允许未成年进吧?” 怪就怪虞楠身手实在太好,刚才游戏厅老板全程围观。做买卖的脑子都不会太笨,他很确定这马尾辫女孩不是普通人。 小祖宗,惹不起。 刚想说句软话,游戏厅大门被敲得砰砰响,外面正站着一队警察。有人打开门,一大堆警察蜂拥而入。 “检查。” 人赃并获,这还有什么好检查的。 王曼刚想大呼倒霉,前后两世 第一次派出所可能就这么进了,边上小警察突然低头:“是曼曼么?” 抬头那张熟悉年轻的脸倒映在她的眼珠里,顿时记忆回笼。 “小舅舅。” 年轻警官正是苏明菊,今年大学毕业刚分配工作。本来他是文职,可今早缺人手,他也被临时抓壮丁充数。 “还真是你,曼曼你怎么也学会打游戏了?” 王曼咬唇,看着所有人期冀的目光,她只能委婉的说:“我晨练路过,看到熟人就进来。刚才我正跟他们商量着,上学的时间不来玩,下课玩会就回家。老板都答应了,他说学生要以学习为重。你看,这里所有游戏机都空着。” 便说她便看向游戏厅老板,那老板见警察腿早就软了,这会明知道前边是个坑,他也得往下跳:“是啊,还是学习最重要,我这不正赶他们去学校。” 苏明菊多聪明,哪能看不出外甥女的小心思。心里不由叹息,这么机灵的孩子,大姐怎么就舍得。 “队长,看来这边没事。” 这么多孩子都在,再说也不是啥大事,顶多就是治安问题,警察多数是以批评教育为主。 “往后都少玩点,你们爸妈天天上班赚钱给你们交学费,供你们吃穿还给零钱,可不是为了让你们打游戏。” 尹鹏本以为今天在劫难逃,没想到王曼这么够义气,一句话就解决了他的危机。难道书读多了人就是聪明?从这刻起,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怀疑。 不仅是他,游戏厅中多数孩子都对王曼心怀感激。这姐们不比咱哥们差,讲义气!够意思! 待到警察退去,不少人都凑上来感激涕零。王曼也没对这帮人避如蛇蝎,如果有可能,她愿意一直与人为善。 “还有十五分钟就上课,你们,还打算玩?” 女王范儿初显,新收的一帮小弟立刻背起书包做鸟兽散。而解决了这帮熊孩子,随后的捐赠之事出奇顺利。即便有个别刺头,也都被吴宇他们带头粗暴镇压。 孩子们有孩子们的规矩,这一早的事没人再提。眼见着募捐结束,村里那块地也该开工。王曼瞅着堆在房内的一百袋金坷垃犯了愁,她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撒下去? ☆、第44章-21 虽然重生后性子不再那么面,但有些习惯却不是一朝能改变。 比如王曼发愁的时候就格外沉默。她不像同龄的 女孩子那般,叽叽喳喳的跑到父母跟前诉说自己苦恼;也不像成人那样看得开,干脆一笑置之该干啥干啥。 左手一袋金坷垃,右手又一袋,耷拉着眼角,她坐在不足十平米的卧室,望着窗外天空愣神。 “村里人都懂得怎么种地,谁都知道那块地难收拾,一下收拾好了,那不引起别人怀疑?” 食指捋过土豪金的外包装,少女明媚而忧伤。 王继周发好明天油条要用的面,坐在外面,看闺女屋里亮着灯,半天没动静,他不放心地上前窍门。 “谁?” “是我。” 听到父亲的声,王曼拉开铁插销,打开淡黄色的木门:“爸,你还没睡?” “才几点。” 王曼看下表,虽然她觉得自己闷了好久,但如今不过晚八点半,离睡觉还早得很。 “是有点早,你敲门有什么事?” 王继周进了闺女卧室,因为跟苏明梅离婚时的那些闲话,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他轻易不会进闺女房间。 搬进来快俩月,除了一开始归置家具他进来,平常压根就不踏足这里。许久不见,房内布置让他大吃一惊。 虞家房子虽然有些年头,但里面却非常不错。墙壁雪白房顶也都被吊顶包起来,再放上简单的家具,让人住着就很舒坦。不同于先前,如今写字台边上摆了一盆山红珠,床上和衣柜都贴着写黄色剪纸小星星。 仅仅是一点东西,但整个房间看着有了生活气息。 “这些都是你弄的?” 王曼有些奇怪,她又没藏着掖着,同住一个屋檐下父亲还没发现? “是啊,我问过虞阿姨,她同意了。我也没破坏房子,这些都很容易打扫掉。不过,爸你竟然不知道。” “额,我这不是忙么?” 王曼看着他那抹鼻子的手,父亲看起来稳重许多,但他这一撒谎就不由自主摸鼻子的习惯,两辈子却是从未变过。 一些繁忙生活中的小细节被回忆起来,似乎自打挪好家具后,父亲从没进过她的房间。俩人租得虞家东屋,整个连带厨房加起来就不到五十平米的地方,她这屋竟应是成了他的盲区。 为什么呢? “是不是因为苏明兰那些话?” “啊?” 王继周摸鼻子的手停下,尽管 他不在出声,王曼却是完全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当即她哭笑不得,对苏明兰,两辈子她印象最深的就是这话: “现在多少单亲家庭父女俩私生活上不清不楚。你还小,不明白男女之间那点事,等以后真出事,你哭都来不及。” 她就是脾气再好,想到这句话都气得牙痒痒。这是一个正常成人能对12岁孩子说的话?更何况,这成人还跟她有血缘关系。 苏家那搅屎棍基因,还真不止苏明梅一个人有。 “爸,总不能别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我看这样,我上学很忙,往后你顺带帮我打扫着房间。” 一个又一个的雷砸下来,王继周有些应接不暇:“不是你自己要求,自己的事自己做?” “可我现在变卦了。”王曼耸耸肩:“爸我们老师昨天教个成语,食言而肥。撒谎是会变胖的,我得多撒点谎。” 王继周最近正恶补文化课,听到这气消了:“你这学怎么上的,那个肥是丰富自己。” “对啊,丰富自己身上的肉。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啦,就从今晚开始,我去给你拿笤帚。” 蹦蹦跳跳的走出去,王曼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当然那么小个房间她自己收拾毫无压力,但交给父亲,他也没多大压力。 手握笤帚进去,他就看到父亲正蹲在床尾,那里面堆着她买来的一百袋金坷垃。 好心情荡到谷底,僵硬着手放下笤帚,她直接躺在床上:“爸,你说这东西怎么办?” “还真有这东西?不会是骗人的吧?” 想到元宝愤怒的小模样,王曼的心情更是低落:“不是,这是从空间中买来的高科技发明,很贵的。” “这样,那掺在尿素里就是。” 他怎么说得这般轻巧,王曼蹙眉:“爸,你有没有看到说明书上那逆天效果,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你想得也有道理,到时候地好了,村里那些人肯定又想均分。不行,改天我回去,把土地使用合同再签长点,直接签个20年。” ⊙︿⊙ 他们是在说同一件事么?还是她说得不够明白。 “20年似乎还有点短,要不签30年?也不知道村长那头答应不答应,毕竟张建新也瞅着那块地。” “停,爸,停下你万马奔腾的想象,咱们倒带。” “村里人想抢这块地?” 王曼扶额:“再往前点。” “掺在尿素里效果很好,我看下,它能自动分解地里那些死根,转化成粉料。这东西好,要是知道怎么做,献给国家,好多人也能跟着吃上饭。” “你是袁隆平么?一大把年纪只想着改良农作物产量,无私又伟大!” “我哪能跟人家比,人家可救活了中国好几亿人。” 怎么又歪楼了,王曼也不引导他自己想通,直接抛出问题:“爸,以你三十年资深农民的经验,改良一块土地需要几年?这么立竿见影,别人不会觉得古怪?我可不想到时候,咱们家地里出个田螺姑娘的传说。 让我想想,他们大概会说:山上住着个田螺小伙,一到晚上就出现在山下,帮王家翻地。” 王继周嘴角抽抽:“你这脑子里天天装些什么,你就是想太多,他们知道又怎么样?” “会说咱们。” “都不怕被你大姨说,这点事还怕?让他们说两句又有什么,又不会掉块肉。我估计到时候,大多数人只会羡慕咱们一手接下这事。” 质朴的一番话让王曼豁然开朗:是啊,别人说又有什么? 不被人嫉妒的都是庸才,酷霸狂拽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就像后世那些大明星,黑粉一个比一个多,整天被喷出翔,但人家不还是好好活着,甚至比那些黑粉活得还要好。 她有系统空间,往后反常的地方只会更多。她个人注意是一方面,但有些事压根就无可避免。总不能因别人的一两句闲话,她就先退缩。 一旦想明白,她整个人也轻松下来,本来聪明的头脑飞速运转。 “爸你说得对,不过我觉得咱们还是尽量低调点。星期天咱们就得回村去整地了吧?在这之前,得把这金闪闪的包装去掉,总不能做太明显。” “没事,我出去找个蛇皮袋子,全装进去后,跟着化肥一块运过去就是。” 父女俩刚商量出个结果,外面传来敲门声。王曼随手扯过一件衣裳,仍在上面盖住。一袋金坷垃就跟400g奶粉差不多,即使一百袋摞在那也不是很占地方。 “谁?” “继周、曼曼,你们都睡了?是我。” 敲门的正是虞虹,父女俩出来开了门,就见一身小西装的虞虹站在门边,手里捧着文件夹,面色有些严肃。 迎进来上座,王曼笑着问道:“虞 内容介绍 (10) 试,你自己做决定。” 王曼耸肩,杜奇却陷入了犹豫中。蹲在树底下,他拔着狗尾巴草叶子,无意识地在手中穿来穿去。 “别闷了,知道你是在关心我,为我想办法,我会好好考虑。看,这个给你。” 杜奇手心平放着一只草蚂蚱,翠绿的颜色,惟妙惟肖的四肢吓她一跳。接过来放在树边,还真是栩栩如生。 “你还会这手,教教我吧?” “行,这不难。” 再次拔了一根狗尾草,杜奇坐到她对面,手把手的教起来。王曼虽然是学霸,但手工课并不是很好。没多久,杜奇编得草蚂蚱都能围着两人一圈,而她只弄出一只胖胖的。 “还不错。” “哪儿不错,你竟会睁着眼说瞎话。你那事蚂蚱,我这是蝗虫。” 杜奇语塞,干巴巴地问道:“可这俩有差别么?” “生物学上是没差别,不过在村里,那种尖头腿很长的叫蚂蚱,生物课本上带复眼圆头的叫蝗虫。” “那你编的应该不是蝗虫。” “唔,那是什么?” “是螳螂,你看这边都出来了。” 王曼抬眼,刚好看到杜奇脸上的戏谑:“你耍我,看我大螳螂爪子抓花你的脸。” “别。” 杜奇先一步跑到树后面,王曼抓着手里的四不像跑过去。围着一棵大松树,两人转起了圈。 “你等等,敢笑我你死定了。” “淑女,淑女。” “我又没说过我是淑女,你慢点跑,不是说要让着女孩子。” …… 不知跑了多久,以王曼围着大院跑两圈无压力的体力都气喘吁吁,终于她抓住了迷彩服一脚。 “螳螂来了。” “曼曼,你看这边上是什么?” 王曼擦把汗抬起头,就见夕阳下,草丛中钻出许多萤火虫。一闪一闪,像是点缀在草丛中的点点繁星,偶尔有几只落在方才编得草蚂蚱上。 “一夏天都没看到萤火虫,现在夏天快结束了,它们竟然出来了。” “真是萤火虫?” 王曼疑惑地回头,就见杜奇满脸兴奋:“你没见过萤火虫?” “十万个为什么里面见过图片,现实中还是头一次见,你等我去 拿相机。” 照相机取来,固定在路边的草丛上。闪光灯亮起,两人站在蚂蚱群中,连带漫天萤火虫一起被记录下来。 “你竟然随身带着相机?” “我爸测土方,得留下个记号。时候不早了,等明天照片洗出来我再给你。” “不着急,你先多看看再说。我小时候萤火虫很多,不过现在很少能看到。” 王曼则是掐一个新的草叶子,再接再励的编着蚂蚱。许是火候到了,这次她终于弄出一只像模像样的。放在草蚂蚱群中,还是有些丑丑的。 “挺不错了,给它来个特写。” 王曼忙站起来拦住他,杜奇那相机可不是数码,拍张照片就一点内存的事。 “胶卷那么贵,还是省着点用好。杜叔叔不是说天黑前回来,咱们收拾收拾。哎呀,你带的橘子都给我吃完了,这下杜叔叔吃什么?” “我爸容易上火,那袋水蜜桃才是他的,咱们全吃完也没事。” 杜奇豪爽地解释,对准焦距,看着镜头中的小姑娘。她托着一只草蚂蚱,眼睛睁大有些惊讶也有丝释然,可爱的模样让他再次遗憾为什么自己就没个妹妹。 摁下快门,闪光灯亮起,他飞速留下这一瞬间。 “喂,别拍我,好啦回去吃饭,你跟杜叔叔在哪儿吃?” “大概是回招待所,但愿那里食堂还剩下饭。” 王曼对这门清:“工人们五点就下班,等你们到,食堂里肯定早没饭了。刚他们在村里开会,这会应该正有饭,咱们一块去吃点吧?” 话音刚落杜振国走回来:“这边还有萤火虫,阿奇你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吧?” “是啊,爸,我拍了照片,回去给爷爷奶奶看,他们也好多年没见了。” “多拍点,拍完今晚咱们就在村里吃饭。曼曼怎么在这,刚你爸还在找你。” 因为半个月前一道买过衣服,如今王曼对这位严肃的军人没多少惧怕。 “杜叔叔,我这就过去。” “这边有车,你上来一起走。” 回到村里时,捐赠仪式早已完成,采访也做完。虞虹跟着银行的车回去,她还要连夜加班,将录像导出来剪辑好,这是个费功夫的活。 杜奇父子留在了村长家,而王曼则跟着父亲回了二叔家。刚进屋,就见张建新已经坐在那,正 在跟王继全商量着种地的事。 “建新哥来了,我还想等会去请你。” “继周老弟客气啥,只是我刚想了想,你这活我还不能接。” “怎么了?是不是忙不过来?” “倒没那事,而是你们要种辣椒,我这从没弄过,万一给弄砸了,你那化肥农药可全都白买。” 王继周松一口气:“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咱们谁都没种过,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我多看点书,也多问问县里农业局专家。有地有肥料,种子点下去,还怕庄稼不长?” “你这一说我心里也有底,咱们不懂,农业局那些领导肯定懂。” “这不就是了,化肥我都买好了,赶在入冬前,咱们先施一遍肥。” “你这手脚真快。” “定下来咱们也别多墨迹,不过这会还得用下建新哥你那三轮。咱得进城把化肥拉来,这回油钱算我的。” 张建新皱眉:“你跟我计较那点油钱,我家那还存着一壶油。现成的柴油,别说是跑县城,就是市里也还够。” 一叠声直接拒绝,张建新对这次的合作却更有信心。就继周这忠厚性子,满泉水村挑不出第二个。他就是让自己吃亏,也不会让合伙的吃亏。给这种人干活,不多出点力他都不好意思。 王继周也没多劝,没人是傻子,别人不要油钱,等找机会他从别地方补回来就是。 送走张建新,王继周在作业本反面写写画画,规划着那片地中间的水渠。灯光照在他背上,投出略显佝偻的背影。这俩月虽然他吃得不错,但因为操心多,所以身上没长多少肉。 这个瘦削的高个中年人,此刻压根没有想过他日后能有多大成就。他只是一门心思的想着,趁着还有把力气,踏踏实实多干点活,让闺女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如果有可能,他还想给闺女攒一份丰厚的嫁妆。 而正是这种平常心,和深值于内心深处的善良,让他更容易获得成功。 当然这都是后话,今天把事全都确定下来,第二天一大早他再次忍不住踩上平板车往县城赶去。至于地那边的事,就留给了王继全。 家里那六千块存款,捐给小学五千,剩余一千买化肥。眼见着三个月积蓄清空,他不多赚点可怎么行。 这次王曼也一道跟着回去,昨晚她已经给王超补完了这周落下的课。父女俩披着月色出发,放下辣椒酱回去,虞虹还 没回来,只剩虞楠一道来吃早饭。等天亮出摊,王继周就觉得今日买煎饼果子的人多了许多。 许多人甚至面生,大院里的人他基本都认识,这些肯定不住这附近,也不在这边上班。 “老王,卖这个可真发财。” “大名人怎么都出摊了。” 王继周被一道道别有深意的目光看得直发毛,跑完步回来的王曼走到小区门口,就见新一天的早报后面正印着父亲那张憨厚的脸。 “阿姨,来份报纸。” 卖报纸的阿姨认识她,笑呵呵地问着:“曼曼,你爸一下捐了5000?” 王曼知道父亲会上报,但没想到虞阿姨动作这般快。昨天下午村里刚举行捐赠仪式,如今报纸上已经出来。头版头条自然是领导捐赠,而父亲占了最后一版。 虽然在最后面,但这年头个人上报纸实在太拉轰。拿着报纸王曼往外面看去,就见煎饼果子摊已经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这……楠姐咱们得快点回去。” “怎么了,你不去帮王叔叔?” “帮,当然帮。那点绿豆面肯定不够卖,回去我再和一点,再煎点油条。这么好的机会,无论如何得多赚点钱,go!” 一路回去,王曼发现似乎一夜之间他们父女红了。就连最挑剔的尹奶奶,也破天荒地给了个笑脸,扯着满是老年斑的老脸夸道:“曼曼和你爸真不错,你们家东西好,人心眼也好。” 终于杀出重围走到大院门口,王曼感觉她嘴都要笑僵了。被虞楠保护着,她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终于在煎饼果子摊弹尽粮绝之前,送来了充足的补给。 “麻烦大家排下队。” 王曼站在台阶上喊道,人群中不少人半个月前开学时送孩子去过。她那瘦小的身材,在实验中学一干学生中识别度实在高。 “这不是咱们县今年小升初的状元么?这孩子可好了,跟我闺女一个班。我闺女有啥不会,问她就会一直给讲到明白为止。” “是叫王曼吧?” “恩,就是她。” “还真是那王曼,你们不知道,我儿子以前可爱玩游戏。每天从我这抠五毛钱,趁着家长不注意就钻游戏厅,简直愁死人。但是这十来天,他乖乖回家写作业,我好奇问他,你们猜他怎么说?” 众人好奇,那家长也不吊大家胃口:“他说他们班王曼 ,学习比他好,打游戏还比他好,他一个男子汉实在不好意思。” “你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闺女原先可娇气,菜凉一点就不会动,但现在她回家都主动帮着我刷碗。因为她说班里王曼每天起很早帮她爸爸干活,人家帮爸爸妈妈做那么多,她也得做一点。” 这么多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接把王曼夸成了一朵花。各种溢美之词扑面而来,平素爱炫闺女的王继周也有些承受不住,低着头一个劲的做煎饼果子。 “你真是生了个好闺女。” 王继周忙摇头:“曼曼没你们说那么好,孩子是跟着我苦过来的,这么着也是没办法。” 偏偏他越是这么谦虚,这帮家长们越是当真。哪个家长不希望自家孩子好,人家既然敢这么说,那就是真对自家孩子有底气。没看他虽然满嘴谦虚,但却笑得合不拢嘴。 有不少人更是拉着王曼的手,抚摸着她的脑袋,满脸慈爱的夸奖。话语间,她简直不再是个普通初中生,而是高悬于三十三重天上太上老君的女神邻居。 “叔叔阿姨,我真没你们说那么好。” 钻到狭小的餐车内,她用两边的木板挡住自己,边麻利的收钱边问道:“这位阿姨,您要辣的还是不辣的。” “小孩子吃不能太辣,我尽量给你做得软一点。” 先前还只是听说,如今见她真的这般懂事,帮着忙活摊子,那娴熟的手艺一看就知道干过无数回。这孩子真懂事,先前只是围观的人,现在也不由自主的掏出钱,纷纷要买一个。 而经元宝改造过得煎饼果子,好吃到根本就停不下来,尝一次后基本都是回头客。就这样,经过三个月的厚积薄发,摊子终于彻底红了。 王曼抿唇,这下就是再来一打周春兰,也抢不走她家生意。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木有很酸爽~好人有好报哒 ☆、第47章-24 这个周末上午父女俩就没停下过,本来正常节奏是九点前卖完早饭,歇一小时中午准备午饭那一茬。 可早上排队的人太多,一波接一波,压根忙不到头。父女俩干脆分工,王曼留在外面做煎饼果子,王继周回去炸油条、和绿豆面。 “曼曼,照片好了……” 杜奇从招待所走出来,还没等说明来意,便被虞楠抓了壮丁。餐车就一米半宽,站两个人刚好。王曼围着平底锅制作,杜奇 负责打包,而虞楠干脆抱着钱匣子收零。 一条龙服务分工有序,等到中午十二点半,汹涌的人潮终于完全散去。 王曼擦擦头上的汗,这才发现自己那身短袖已经完全被汗湿透。要不是她平板身材,如今恐怕要露点。再看其余俩人,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 “拉着你们俩忙活一上午,咱们快点进屋凉快。” 王继周满不好意思的推着平板车,王曼抽出几张钱,直接进了大院门口小卖部,抱着四瓶北冰洋汽水出来。 “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里面还带着冰块。” 杜奇和虞楠接过去,贴在脸上冰下,仰起脖子喝起来。毕竟是男生,杜奇喝很快,一口气见底后,边上递来另外一瓶。 “喝吧。” “叔叔,我这够了。” 王曼低头放下汽水,喝下去的那点冰水顺着喉管往下滑,心肝脾肺一阵爽。他们三人手里瓶子都快空了,父亲那瓶竟然还未开封。 “爸爸,你不喜欢橙子味?” 王继周心里有事,此刻忙借坡下驴:“是啊,你们喝。” “喝太多凉的不好,你不喜汽水,我去给你换瓶啤酒。出那么多汗,不喝点东西很容易中暑。” 当着闺女朋友的面,王继周还真不好意思说他心疼钱。想着刚才刘晓草来说那事,他心里慌,下意识地不想自己去浪费那钱。 “杜奇,刚多亏你帮忙,等会中饭来我家吃,味道保管比招待所要好。” “刚我爸给我打饭了,改天吧。对了,昨天照片洗出来了,就放在招待所,你顺道跟着我拿回去?” 王曼看向父亲:“爸,你和楠姐先走。” 而后她跟杜奇拐向招待所,进门就见茶几上摊着两沓照片。 “就这些,我都洗了两份。” 杜奇拿出其中比较薄的那一沓递给她,接过来一看,王曼就惊呆了。昨天回村她穿得很普通,就是蓝白相间的夏季校服。 尽管校服已经是最小号,她穿着还是有些大,t恤扎在腰里有点像蝙蝠衫,没过膝盖的裙子楞是让她穿出了波西米亚风。 可杜奇角度抓得很好,一阵风吹过,校服刚好贴在她身上,上下两件贴合有点像连衣裙。而裙子上面,稚嫩的侧脸在漫天萤火虫中勾勒出柔和的弧度。 “这是我么……你洗照片时拿错胶卷 了吧?” 杜奇凑过来,再对对女孩的侧脸,明明一模一样:“你看后面照片,都是昨天拍那些。” 再往后翻一张,正是她跟杜奇的合照。生长几百年枝繁叶茂的老松树下,两人随性地坐在草地上,周围是一圈草蚂蚱。 “照相技术不错。” 将照片塞在信封里,王曼小心护在怀里,低头正看到一份文件。本来这房间的*她都不会查探,但文件上贷款俩字吸引了她的目光。 恰好钱华自外面打饭回来,见到王曼就吆喝:“瓜娃子,你那照片可累死我。阿奇昨晚一回来,二话不说把我赶去暗房,顶着红光和硝酸银过一晚。” “原来照片是钱叔叔洗的,怪不得这么好看。” 这孩子有眼光,钱华放下饭盒笑道:“那当然。咦,文件怎么在这,我说找不着。” 见他语气不是很严肃,王曼也就知道,这定不会是什么重大机密。那她问问,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钱叔叔,现在咱们修路也要贷款?” “哟,瓜娃子你还知道贷款?修路当然要贷款,没钱谁给咱们土石沥青,没钱你还会管我吃煎饼果子?” 王曼笑道:“钱叔叔随便吃,管饱。我就想问下,现在向银行贷款,是不是得有非农业户口,正式工作做担保?” “我不是做财务的,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你们那邻居不就在银行上班,他们那行有钱,你们邻居平常处的不错,去他那问下肯定没错。” 王曼点点头,收好照片到家,就见父亲还穿着那件被汗浸湿背心,抱着钱匣子坐在客厅里。 “爸,你怎么不洗洗凉快下。” 顺手打开风扇,她接过钱匣子,将钱倒出来开始数。虽然身上黏糊糊的,但数钱带来的愉悦可以抵挡任何不适。 “三百零二,爸,抛去材料,咱们净赚两百,整整翻了一番。” “哦,我去换件衣裳。” 走到自己卧室,王继周坐在小铁床上,握着那瓶啤酒长久地出神。明明已经很努力,可他本事就那些,现在又捉襟见肘。 王曼出门放了盆自来水,敲敲门端进去,就见父亲那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落寞眼神。 “爸,从刚才起你就闷着,到底怎么了?” “没事,你们不是说学校做夏秋校服要五十块钱,正好从那里拿去。” 好端端的怎么提起了钱,王曼看向父亲放在桌上那存折,拿起来一看,昨天刚把钱取出来,现在余额为零。放钱的抽屉上插着钥匙,拉开来里面只剩些零钱,凑一块也不到五十。 “你就是为这事担心啊?” 王继周揉揉额头:“刚我炸油条时候,印刷厂刘主任来过,说咱们家那包装纸已经开始印了。” “定金是多少?” “没多少钱,但村里那边雇人也得花钱,总不能让人家干白工。” 王曼失笑:“爸,我还当你为什么事发愁。你想想看,当初咱们刚来县城摆摊时,翻箱倒柜也找不出十块钱。这才几个月,咱们已经包下了二百亩地,往后总会越来越好。” 放下水盆伸出满是汗的手臂,王曼搂住父亲手臂,慢慢劝道。 王继周也是被事赶事,昨天忙活一天,今天虽然回来但他还忧心着地里。顶着九月艳阳天炸一上午油条,又被告知要交定金,完了翻下家里那点零钱连买绿豆面都不够,他整个人能好才怪。 不过现在吹着风扇歇会,他也缓过那口气。 “曼曼说得对,可惜原先答应你开的铺子,现在怕是不行了。” 铺子?王曼回忆着,似乎几天前父亲还真提过这茬。 “谁说开不成,爸,咱们可以找隔壁王叔叔去银行贷款。” “一年光利息就得多少。” “爸我也说不清,但你想想,既然银行要收利息,为什么那么多人还要贷款,他们总不能都是傻子。别说旁人,就是钱叔叔他们修路,也得去问银行贷款,那么多大官总不能全是酒囊饭袋。” 王继周很少借人家钱,即便偶尔周转不开,也是跑弟弟家借个几十块,怎么也够吃饭。但现在不一样,开商铺得有房子还得买家具,这可不是一笔小的开支。 “让我想想。” 王曼跺跺脚:“爸,眼见着钱越来越毛,往后开铺子会越来越难。” “钱越来越毛?” “虞阿姨给你的书里不是写着通货膨胀,就这意思。你想想我小时候,一毛钱能买多少东西,现在能买多少?” 说通货膨胀王继周不懂,但是举出实际例子,他也就明白了。的确是这样,他小时候压根就没一百面值的钱,但现在钱华给他结账都直接用百元大钞。 工人们工资一年比一年高,这五年从二 三十一直涨到现在的一百,要按照这个涨法,钱会越来越不值钱。如果他现在贷款一万买下个院子,指不定过几年,他卖一半院子出去,就能还上这笔钱。 这一进一出,他不就是在净赚钱? 这买卖值。 “等我洗把脸,换件衣裳去隔壁问问,人家银行还不一定贷给我们。” 这么快就想通了?王曼有些吃惊,父亲这人有多谨慎她知道,怎么这回他如此爽快。不管他脑回路如何,只要最后能想通就好。 “那我先出去啦,杜奇要带辣椒酱,等下我去厨房给他做出来。” “恩,不然等我回来做也行。” 王曼打开卧室门:“不用,这么点事我能搞定。对了杜奇昨天帮我照了照片,我分你一张,等下你婊在床头的相框里。爸,每天起来看到我,你也有奋斗的动力。” 随便选出其中一张,放下后她回到自己卧室。平房洗澡其实很不方便,夏天大家不怕凉,在院里冲冲就好,到冬天所有人都得去挤公共浴室。一大波丰-乳肥-臀挤在雾气氤氲的大澡堂里,偶尔还有不自觉的妈妈带自家半大男孩进女浴。 把水提进来,王曼坐在大铁盆里擦身。边擦边想着,无论如何她都要装个带热水器的浴室。住可以差点,公共浴室要不得。 擦干净吹着风扇,她掀开写字台上的玻璃,鬼使神差的将与杜奇的那张合影夹在下面,其余照片则是被她放到了影集里。趁着空闲打开课本,她开始温习下周功课。 中间换课本,一低头就看到两人合影,大松树下,她身边的男孩剑眉星目,迷彩服包裹着古铜色皮肤,让人目眩神迷。 “哎,果然到了青春期,荷尔蒙分泌就会不由自主颜控。” 收起完全看懂的课本,她随手一挥,空间中采摘晾晒好的辣椒凭空出现。放在塑料袋里,她提着去了厨房。 与此同时,收拾好自己的王继周来到隔壁。一点半,王昌平刚好吃完晌饭午睡起来。 “孩子都被我吵醒了,真不好意思。” 王昌平给两人倒上茶:“那孩子中午就是不肯睡,等我跟小珂去上班,娘会哄着他睡一会。” 俩人面对面坐着,王继周端起茶喝一口,颇为为难的张口:“其实这次过来,是有个事想求你。” “都是邻居,有什么求不求的。说来我还得谢谢你。” 王继周 内容介绍 (11) 继周不再那般尴尬。 “恩,我会好好注意……摄像机。” 大喘气的一句话让虞虹哭笑不得,认识这人十来年,她还是头一回见他这般使坏。 巴了两口饭,父女俩步行往医院走去。大院离着医院不足一里地,没十分钟就到了。 熟门熟路的走进门诊病房,见到父女二人来,正在吃饭的老太太分分钟扔下饭碗,背过身去做极度愤怒状。 王继周放下摄像机,王曼走到病床前。 “奶奶……” “别叫我,养个这样的儿子,我还是早点死了好。” 王曼笑出声,彷若自然的继续说道:“奶奶是不是把爷爷的烟丝都藏起来了,我爸这个月不是刚给你买了一大包,你怎么换上了过滤嘴的红塔山?” 王丰收瞅瞅夹在指头间的红塔山,刚上厕所,他看到个离退休老干部也是抽这个。老干部那包是软盒,他这个是硬盒,他比老干部还要高级。 就因为这,他一上午都夹着这根烟,不点着只摆个样子。果然来往的大夫和护士纷纷看向他手里的眼。 但王曼这会一说,他才想起来,这红塔山还是继周给的。继周可不是老婆子肚子里托生的,现在有了本事,他肯定向着自己这个亲爹,他在家里说话也有点底气。老婆子惹恼他,谁来给他撑腰? “干啥要死要活,有话好好说不行。” 王曼环胸,中国人讲究尊老,她早就想明白,这一大家子无论是谁,面对奶奶都因为辈分而处于天然劣势。只有平辈的爷爷行,甚至因为农村男尊女卑封建思想,他对待奶奶时占据上风。 “爷爷别生奶奶气,你吃饭了么?我爸给你买了点鸭脖,你先尝尝,我们在这陪床。” 虽然身体不好,但王丰收抽烟喝酒样样没落下,他尤其钟爱鸭脖做下酒菜。坐在病床前,就着床头桌他直接下手抓着吃起来。 而被王曼忽略,又被老头子吼的老太太,这会终于清醒过来。 “好啊你个老不死的,竟然敢吼我。吃什么吃,弄得满屋都是味。” 躺了一上午老太太骨头都松了,坐起来挥手,她直接将鸭脖收起来。这卤味可不便宜,民民和瑞瑞父子也喜欢吃。老不死的吃了也浪费,还不如留给那爷俩。 “我儿子买给我的,凭什么我不能吃。” 为了一袋鸭脖,病房内二老 开始唇枪舌战,最后干脆上演全武行。王丰收多年体弱,明显占居下风,气喘吁吁地坐下,他掏出火柴,点燃炫耀一上午的红塔山。 “这位老先生,不好意思,病房内不允许吸烟。” 巡房的护士走进来,如释重负的说出这句话。这老头夹着烟一上午,四处乱看就想趁人不注意抽烟。果然她刚走开,他就忍不住。 怎么总是有这么不自觉的人,真让人苦恼。 同样的眼神刺激了王丰收,原来上午大家不是羡慕他抽烟高级,想着他是哪来的老干部,而是在防着他。弯腰默默掐灭烟,低头放到硬盖烟盒里,他再也不肯抬头。 跟在护士后面进来的还有王继全一家,见小儿子驾到,老太太献宝般的递过鸭脖。他捏一个含在嘴里,混沌不清地说道: “大哥,娘也上了年纪,你少让他生点气。” 周春娟则是好奇的围着摄像机看:“这东西是你们带来的?我看县里有人结婚,从外地请来摄像师就扛着这个。” 王瑞也跟着一块来,几个月没见,他又胖了不少。小肉墩看到新鲜玩意,凑上去就要强行抱起来。王曼抢险一步,提起摄像机交给父亲。 “这东西上万块钱,坏了你们可赔不起。” 周春娟满不在乎:“你弟弟就是看看,他那么小没力气,怎么能给弄坏。” “小心驶得万年船。”王继周接话:“三弟,娘今早找我什么事你应该也知道,但俩月前我就把这话说明白了。” “大哥,我真想再买一块宅基地。但春娟刚办了非农业户口,家里钱不宽裕。你先给我用着,等过两年手头松了,我再给你补一块行么?” 周春娟也敲着边鼓:“是啊大哥,你都给村小学捐了五千,肯定也不会跟我们计较这块宅基地。” 王继民连连点头:“娘上了岁数,咱们都体谅下。” 真是死性不改,折腾这些年,王继周本来就对他们没多少耐心,如今基于人伦道德仅存的最后一丝不忍也全数烟消云散。 “你真为爹娘想?那让他们都看看吧。” 王曼打开摄像机,录像来之前已经倒好了,将公放声音开到最大摁下y键,显示屏上王继民贪婪的丑态再次重现。 老太太哆嗦着:“这是什么,继周,你就这么防着你弟弟?” 王曼失笑:“奶奶,我们一没摄像机,二不 会录像,这录像是赶巧了,那天县里往咱们村捐助时电视台拍下来的。” “那赶紧抹掉。” 小胖墩王瑞挥拳头上来:“不许你这么说我爸坏话。” 王继周提着摄像机:“录像县电视台要存档,娘,我不能破坏人家公物。” 王曼则是拉住王瑞,半年锻炼下来,她现在有的是力气,拉个半大孩子小菜一碟。箍住王瑞肩膀,她坐在床边上。 “赶在入冬前县里不得在村里轮流放电影,前面会加一段那天县领导来开会的录像。要是电视台的人不小心把这段加上,那可怎么办啊?” 笑吟吟地拿起一只鸭脖,王曼的语气就像说今天天气真好啊一样稀松平常。 王继周递给闺女一张卫生纸:“直接用手拿像什么样子,小孩子竟会瞎说,这哪能随便加东西?” 王曼偏偏扮演个不懂事的小女孩,抻着脖子瞪眼,她据理力争:“我去求虞阿姨,她肯定会帮咱们加上去。奶奶不是说三叔跟爸相处的很好,那让大家看看又有什么?” “你啊。” 王继周伸出一根手指,“你”了半天,终归是没再说一句重话。将录像带倒回去,他再次重复播放。 人物清楚、声音清晰,没老到少五个人全都急了。这要放出去那不是丢大人。 “大哥,有话好好说。” 拉开装鸭脖的提包,王继周拿出房产证:“咱们把话说开,爹、娘,你们都知道,那块宅基地是大队里分给我的,没跟家里要一分钱。要是空着你们用也行,但现在老屋里装着化肥农药,总不能我自己出去租房子再给你们腾宅地方,讲到天边去也没这道理。” 拍拍小红本,看着噤若寒蝉的五人他继续说道:“房产证我办出来了,房子跟地没我点头谁都别想动。我知道娘生气,咱们县医院不是有个心理医生么?把这录像带给他看看,让他分析下病因,开解开解您。” 老太太哪敢请什么心理医生,她只能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直言她一个老婆子体恤儿子,回家继续养病。至于宅基地的事,王继民一家成了鹌鹑,躲在老太太后面屁都不敢放。 老少七人勾心斗角,谁都没注意到,来县城办事顺道过医院探病的周春兰站在病房外,听到半路转身走开。 而不巧,周春兰回家后,就听到儿子哭诉王瑞嫌他笨,当幼儿园老师的大姨也不管。看着满是红叉号的练习册, 周春兰怒了。趁着回娘家,她好生编排大姐一顿。姑嫂天敌,周春兰嫂子很愉快的将此事传回自己娘家。 正好进入秋末农闲时节,村民们没事,消息很容易传开。多数人前不久刚从王继周手里领了挖树坑的钱,这会正念情。 那么实诚的大哥,王继民就这么糟践?富得流油还去摊人家爷俩的小便宜? 虽然没人直接冲上去指着鼻子骂,但背地里议论的却不少。王继民和周春娟最爱面子,一连几天别提有多难受。为了平息流言,他们终于掏钱买了块新宅基地。 不过村长张建国也挺不齿这家人,想着亲兄弟跟王继周在合作,他勉为其难的给了块偏僻的宅基地。那地在村最后边,地势低洼,下雨天都出不来门,事情至此告一段落。 作者有话要说:来亮一亮土豪们光辉的大名: 荷缘扔了2个火箭炮 five扔了1个手榴弹 丫丫扔了1个地雷 鱼丸已经被炸出了新姿势,~(≧▽≦)/~ 科普之农转非: 早些年只非农业户口的城镇居民才能有工作领薪水,农业户口只能在家种田。想不种田到城里工作,得先脱离农业户口。当然成了非农业户口,也不一定有工作,毕竟城里岗位就那么多,大家都盯着。 应该有不少读者知道的比我还清楚,知道的可自行忽略。 ☆、第50章-27 王继周虽然忙于煎饼果子店,但他也经常回泉水村去看自己承包的地。走到村外剥开冬雪,看到下面消融的树根,土地因为渗了雪水而呈现独有的黑褐色,看起来就知道很肥沃。 顺带着他也从赵秀芳口中知道了三弟那事:本来周春娟还怀疑是他肆意报复,可爱八卦的后临福尔摩斯张奶奶直接道出留言来源——人家是听她娘家大嫂说得。 顺藤摸瓜,从周家大嫂到亲妹妹,再到幼儿园中孩子们口角。不用花太多心思,周春娟就弄明白了一切,进而跟周家闹很僵。虽然娘家就在邻村,但借口盖房子忙,她连侄女百日都没露面。 得知这些事后,王继周随口告诉闺女。王曼只点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因为她很明白一点,她虽然是父亲的亲闺女,但三叔也是他亲兄长。血缘亲情摆在那,兄弟间打断骨头连着筋。 “爸,今晚我想吃糖醋排骨。” 王 继周抹把汗,顶着大热天义无返顾地钻进厨房。小火熬到八分熟,捞出来加料爆炒,一个半小时后,王曼跟虞虹练完了今天的军体拳,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也已出锅。 夹起一块排骨,猪排鲜亮的色泽包裹着豆油,再加点酱油特有的黑色,王曼下去,一整块肉脱离肋排落入口中,入口有嚼劲又不老,又甜又酸又香的排骨萦绕开来,唇齿留香。 “好吃,爸还是你厉害。” “吃完了洗个澡,快点去复习。” 王继周将盘子往闺女和虞楠那边推了推,自己默默地吃着青菜。虽然家里渐渐有钱起来,但多年的生活习惯摆在那,他还是更喜欢过去三十年的粗茶淡饭。 其余人则不然,三个小肉食动物很快将一盘排骨瓜分殆尽。舔舔嘴唇,三人有些意犹未尽。 虞虹笑着感慨:“等那边收拾完你们搬过去,我们娘俩怕是又得天天清汤挂面。” 从决定买房子到现在俩月,这还是虞虹第一次露出留恋。王曼抬头,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惆怅。瞅瞅那贴着各式彩色标签的厨房,抛去交情,就是为了保护虞家这四合院,她也得阻止虞阿姨下厨。 “虞阿姨,我跟爸俩人单独开火也浪费,要不咱们还一起吃吧?” 王继周也点头:“是啊,这段日子多亏你租借我们房子。你要是不嫌弃我这菜做得粗,尽管过来吃就是。” 虞虹垂眸,有点不悦于王继周跟她斤斤计较。作为一个成年人,她很了解并且能控制住自己感情。 十七岁的她会选择楠楠爸爸那种花花公子,但十七年后的她,对男人的要求完全不一样。重逢后三四个月相处,她看着王继周一步步努力,风雨无阻任劳任怨,若先前他是头老黄牛,这会他已经慢慢蜕变成一只猎豹。 虽然还没褪去农民身上那股泥巴味,但他已经初露璞玉之态。或许终其一生,他都不会如她前夫一般位高权重,但那位高权重的人也永远不会如他这般:大夏天窝在厨房一下午,只是为最爱的女儿寻找最可口的味道。 想到北京父母打来的电话,因为她这半年工作成绩卓越,可以提早调回去。这几天她还在犹豫此事,如今她却是打定主意。 “那你可得做好吃点,毕竟我们还得吃好几年。” “妈?” 虞楠有些惊讶,母亲昨晚还跟她说,年后可能回去。 “工作调动并不容易, 你姥爷姥姥年纪大了,我不想让他们多担心。楠楠,未来几年妈妈得继续留在这工作,我希望你留下来。邹县这边教学水平还不错,等高三你再回北京高考,这样成绩对你有利。” “好。” 虞楠瞅一眼王曼,邹县虽然衣食住行各方面条件比不上北京,但在这里,她不用强迫自己事事比别人强,就是为了给母亲争一口气。她活得很轻松,也愿意体味一把单纯的学生时代。 虞虹还是不放心:“你要是想回北京,姥姥也会照顾你。” “妈,我没勉强,这边挺舒服。” 王曼心情如坐过山车,她很明白,虞阿姨手腕高超专业过硬,这种人才搁哪都不会被埋没。这次她下地方,是作为总工程师帮扶全市建立电视台,显然不会留太久。 而楠姐也跟她明白说过,她只是暂时在县实验中学借读,高二之前就会走。 如今他们不走了? 究竟为什么? 放下筷子,她端着饭碗扫一圈桌子边。虞阿姨脸有点红,就刚才那一瞬间,她目光在看向斜对面。 而桌子斜对面坐着的,正是她父亲! 平常的一些小细节涌在脑海,多年不见虞阿姨能一眼认出父亲,她不仅以极低的价钱租房子给他们,还赞成他们做油条这种油烟大毁房子的小吃。如果前面那还是基于朋友的帮忙,可那一大堆以丰富书房为由,从北京邮递来的市场经济学书籍是怎么回事? 还有许多小细节,比如虞阿姨这种女神级人物,会自如的当着父亲面擦鼻涕,会不自觉的嘟嘴抱怨菜炒得太老。 林林总总,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朋友范围,不得不让她多想。 但虞阿姨和父亲,这可能么?虽然儿不嫌父丑,但人要有自知之明。凭良心说,父亲个头高、模样周正、身材好脾气优,搁平常这当然是个好男人,但比起女神级的虞阿姨还有很大差距。 迷迷糊糊地进屋,她托腮,圆珠笔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乱画。 王继周x虞虹 怎么看都像女神养小白脸,这小白脸还不是小鲜肉。难道是她想歪了?可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其实如果一定要有个后妈,那虞阿姨真是再完美不过的选择。她可以昂首挺胸毫不亏心的说:虞阿姨与苏明梅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两者根本就没可比性。 那摆在她面前有俩选择:主动托着父亲 不耽误女神(x);或者督促父亲上进,将他改造为可以匹配女神的男人(√)。 该怎么改造呢?低头看着英语课本,这是今年开始新加的课程,刚好她赶上第一波。这门完全陌生的语言会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而变得愈发重要,她还记得前世公司大区经理。五十多岁的中国男人,一口标准伦敦腔把他们这些过六级的名校毕业生比成渣。 在她心目中,想配虞阿姨,大区经理那样的只是个入门级而已。而她的父亲,如今妥妥的门外汉。 抱起课本,她跑向对面卧室:“爸,你要陪我背英语。” “你不是跟楠楠一起学?” “楠姐也有自己的事,总不能整天陪着我,现在你陪着我练。” 这孩子,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王继周无奈的摇头:“我哪会这叽里呱啦的东西。” “我上初中之前不也不会,这不正一点点学。爸我跟你说,这东西可有用了。你可看见咱们对面轴承厂请来的美国专家了?” “美国专家怎么了?” “章磊告诉我,美国专家边上那个英语翻译,一个月工资三千,是厂长亲自坐飞机去北京请过来的。你起早贪黑卖一个月煎饼果子也就挣这个数,但人家喝着茶动动嘴皮子就拿这么多,你看英语多有用。” “人家翻译那是大学生,你爸我大字不识几个,老祖宗留下来的汉语都没学好,你让我再去学鸟语?” “我不管,反正你得陪我学,不然我期末考不好都是你的错。” 搂着父亲脖子,王曼嘟起嘴,拧巴的吊在他身上,不住地摇来晃去。 王继周最怕闺女撒娇,这么软嫩的小丫头,他整颗心都要融化,完全张不开嘴拒绝。 “行,快点念完,你也早点睡觉。” 王曼分分钟下来,搬凳子开台灯,小学生般正襟危坐。打开英语课本,泛着油墨香的课本上印着李雷和韩梅梅,还有她最爱的小鹦鹉polly。 王继周念念有词:“学一只鹦鹉说话,怪不得叽里呱啦的,像鸟语。” “好,那爸往后你当polly。第一个词念‘hello’,打招呼用的,跟咱们的‘你吃了么?’是一个意思。” “哈喽?” 初学者就是这样,重活一辈子,王曼的英语应付考试没问题。她自己不用学,省下功夫教父亲。 “嘴 巴要张大点。” 学了二十分钟,她整整喝了一大杯水。眼看到九点,在父亲不安的目光中,她笑着劝慰:“没事,爸等你学会了,就能陪着我练。” 送走闺女,王继周翻开虞虹给他拿来的那些书。这些书作者都是外国人,原着都是英语。他小时候虽然识字不多,但也知道小日本是被美国人炸了大本营后,才开始兵败如山倒。老一辈的经验告诉他,落后就要挨打。而想赶超,首先得虚心学习。 既然闺女一门心思想让他学,那他也学学。梳着头发,他嘴里念念有词“hello,mynameispolly,去,我才不是那破鹦鹉。” 等王曼一早从空间中出来,洗把脸走到灶台边上,就听父亲抬起头:“hello,曼曼。” 迷糊的大脑瞬间清醒,这标准的发音,灵活的用法,父亲竟然记住了。她就说么?前世她英语天赋很好,这不就遗传自父亲。 “不错啊爸,你学这么快,用不了多久就能教我了。” 王继周刚想摇头,虞虹衣着整洁地走出来:“继周也会说英语?” “哪有,这孩子瞎折腾。” “学点英语好,北京那边很多人都在学。技多不压身,我看这门外语用处会越来越大。” 王继周还是很相信虞虹眼光,原本只是为了哄闺女,现在他多了几分情愿。 王曼左右看看,悄悄退出去。或许昨晚她还不确定虞阿姨心意,但如今看到头发梳一丝不苟,带上珍珠项链,拈着大油条吃的虞阿姨,她却是有八成确定。女为悦己者容,一个女人专门为男人打扮,这说明什么? 进屋收拾好书包,看着那本考前突击笔记。今天排完考场,明天就是期末考。章磊基础太差,期中那次没考过赵大伟,让他嘚瑟很久,如今时候终于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霸王票太给力,掉落加更一章。 再次亮下新土豪: 瑶非鱼扔了1个手榴弹 ☆、第51章-28 树欲静而风不止,此一言道破王曼与赵大伟如今的关系。 天了个撸,她真的只想做个安静的学霸,奈何赵大伟小动作不断。画个黑板报,一定摘抄她选定的文章;卫生大检查,他一定得追毛求疵扣死角。 诸如此类林林总总,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黑板报她先问过班主任,赵大伟再用那是自 讨没趣;至于卫生检查,二班当然也有瑕疵。 而且自打开学占了年纪第一名的位置后,一学期内,她包揽了初一所有考试第一名,甚至连学校期中临时搞的英语演讲比赛也不例外。 前世王曼可是过四六级的人,初中英语对她来说很简单。赵大伟本来信心满满,他父母都是中专毕业,有一定英语基础,水平甩王曼那卖煎饼果子的父亲八条街。 可随后王曼的表现却让他傻眼,那比他还要标准的发音,让英语老师都交口称赞的词汇量,真是一个初一学生该有的水平?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看似瘦弱不起眼的姑娘真有一套。原本愤恨的少男心思开始悄悄发酵,化学反应悄然发生,青春期荷尔蒙止不住往外冒。 当然这一切王曼都不知情,背着书包到教室,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她拿出昨晚整理好的笔记。 “章磊,这是常见考点。你今晚回去背一背,顺带巩固下。” 而后她又打开书包,温热的夹层中,塑料袋中装着十来个煎饼果子。不同于先前的毫无特色,如今煎饼果子用统一的包装纸。 县印刷厂虽然是国企,架子大,但活也不是盖的。精选白牛皮纸印刷,再裁剪成二十五厘米见方的方块,一张纸包一个煎饼果子正好。王曼严把质量关,所有纸张都用原生木浆制作,绝对不用回收的二次纸。虽然价钱上贵一点,但原生纸张与再生纸张一目了然。 硬挺的白纸上印刷着米黄色笑脸,笑脸吐出舌头,看起来就让人心情好,美味根本无法抵挡。 不少来邹县出差的外地人,甚至都会趁着早晨和中午过来,认准包装纸买几个带回去。王家煎饼果子鸟枪换炮,声名远播,直接将打算收拾餐车卷土重来的周春兰掐死在摇篮里。 “趁着还没上课赶紧吃两口,赶那新鲜劲。” 王曼灵活地给前后桌分着,走到尹鹏所在的后排,她正好看到赵大伟倚在二班门口走廊的玻璃窗前,通过教室后门玻璃往里看。 与她四目相对,他忙移开目光,疾步走进教室。 尹鹏翘着二郎腿坐在桌上,拆开煎饼果子狼吞虎咽。学校七点半上课,他压根就起不来吃早饭。 “曼曼,跟你说个事。” 两口吞完,他朝王曼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王曼可防着他,谁叫他前科那么多。上上次他拿个玩具蛇,扔在她桌洞里面;上 内容介绍 (12) 谁也不会觉得她与刘晓花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姐妹。 刘晓花身材丰满,人到中年有些发福,而刘晓草却是天生的瘦子,整个人行动和话语间带着干练,看向他们时笑意格外真诚。 “阿姨,这是我的主意,老师说我们得学以致用。” “你就是王曼吧,说说怎么个学以致用法?” 虽然没有过多夸赞,但刘晓草更灿烂的笑容却是做不得假。从进门到现在,她本人只散发出一层信息,她很满意儿子这几个朋友。 “数学可以用来数印刷品数量,语文可以复核胶版上有没有错别字,美术课和劳动课学得这里更能直接用得上。” “还真是这样,”刘晓草不住的点头,虽然这孩子话乍听起来有些天真,可十二岁的小姑娘本来就该天真,太成熟世故了反而让人觉得不对劲。 而且仔细想想,她说得还真挺有道理。 “不过你们毕竟不是正式工人,要求要低一些,不要有太大心理负担。我们开会商量下,你们大家先去核对排版。” 说完刘晓花也不多啰嗦,带着四人在工厂转一遍后,直接进了排版车间。说是车间其实没机器,只是一张张大桌子,上面平整的晾着胶版。 “就这个,你们下学期要用的数学课本。” 王曼还是第一次见识课本印刷,偌大的车间内摆着密密麻麻的胶版。胶版,顾名思义,就是用激光雕在胶皮面上的版。 “你们负责第一次校对,后面还有专员继续审。” 简单的交代完工作内容,又介绍下车间主任,刘晓花转身离开。王曼朝边上值班的校对工人微笑下,四人对着落座在一大桌子前,开始一点点的校对。 这活听起来很简单,不就是拿着课本,对着胶版找出其中勘误之处。但真干起来,才发觉其中艰难。首先胶版上的字倒着,单认起来很别扭;其次与书本的白纸黑字不同,胶版底和字都是一个颜色。 没十分钟尹鹏先坐不住了,王曼扔给他一条薄荷糖,强行摁住他。 再十分钟,章磊也收到一条薄荷糖,很义气的分一半给尹鹏。 半小时后,王曼也终于扶额趴倒,看着旁边不动如山的虞楠,她简直要给这位跪了。 “休息,休息。” 尹鹏拉着她往外走,虞楠也跟上来。厂房外面的花坛边,尹鹏跟犯了多动症似得,一直在抽 。 “别跳来跳去了,你比胶版还晃眼。对了楠姐,你以前做过校对?” 虞楠摇头,简单地道出实情:“跟杜奇一起训练时,有注意力这项,不过这不是我的强项,我顶多再坚持半小时。” 尹鹏无语地望着两人:“现在的女生都这么厉害么?果然伟人说得对,世界是男人的,也是女人的,但归根到底是女强人的,这还让不让人活。” 要过二十年,把这家伙扔微博上,绝对是一顶级段子手。 笑过后,王曼毫不犹豫地开损:“放心,往后你不会干这个的。” 尹鹏笑嘻嘻凑过来:“曼曼也觉得我骨骼清奇,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 “你骨骼清不清奇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印刷厂正式职工,最低也得中专毕业生。你确定自己能考上中专?” “我说曼曼,你一天不损我难受是吧?” “答对了。” “靠,”尹鹏撸起袖子,章磊忙拦住他:“大鹏,曼曼也是为你好。再说有虞楠在,咱哥俩就是一起上也只有找虐的份,你千万想开点。” 尹鹏右手推开他,义愤填膺道:“我是那样的人?我只是想说,咱们怎么也是在一起玩的小伙伴,你每天从*、游戏和精神方面全方位无死角□□我,这样真的好么?求放过tat。” “受不了了。” 虞楠扯着王曼,扭过头肩膀可疑地抽抽。王曼唇角朝左撇撇,又朝右撇撇,最终还是没忍住,直接跺起了脚。 “歇会,噗,咱们去帮忙装帧吧。” 四人往最后面仓库走去,一路上王曼观察着印刷厂。从校对到印刷,再到最后出厂,每道工序上都有各自的车间主任,层层上报,最终权力归于厂长一人。这种制度,有点像中国古代的三省六部制。 虽然分工明确,但只要上峰跟下面沆瀣一气,一手遮天的可能性很大。这不刚走了俩车间,她已经看到有几个人在喝茶水嗑瓜子聊天,其闲适程度,要是再放一台电视,他们就可以直接狂欢看球赛。 前世她只做过销售,分管一块与自己掌管一家店完全不同。而父亲虽然看了不少书,但也是纸上谈兵。她好歹还在大公司呆过,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父亲比她还不如。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就得吸取别家经验,总结自身教训。 “就这,正好有一批货,我的运气怎么这么好。” 尹鹏满脸衰相,他真是脑子进了水,才放着好好地囫囵觉不睡,放寒假一大早跟王曼来这折腾。 “这是什么?” 王曼走进了,看到地上印刷品,瞬间被雷的外焦里嫩。挂历大小的铜版纸上,印着一喜庆的财神相,左右两联分别是“财神年年到我家”、“不尽财源滚滚来”,横批“蛇年大吉”。 是这年代最流行的财神挂历,她还记得上次去小叔家时,爷爷土炕的炕围子就是一满墙的财神挂历。各种生肖应有尽有,有些甚至因为年费太久而泛黄。 “挂历啊,还能是什么,我奶奶最喜欢这个了。” 王曼默默擦下汗,她要尊重老人家的传统习惯。上前与装车工人交涉下,四人开始跟着一道装帧。 依旧是虞楠干得又快又好,王曼紧随其后,章磊中不溜,尹鹏敬陪末座。 “你耐心点,急了干不好还得返工,反而拉低速度。” 王曼在一边耐心劝着,渐渐地尹鹏也听了进去,他放慢速度,将一张张挂历叠整齐,用绳子捆起来打个死结。他本来就不缺力气,一双打篮球的手大而灵活,速度很快就提了上来。 “曼曼,超过你了。” 王曼梳起大拇指:“对啊,你本来就不比谁差,只是你自己不肯做而已。” 尹鹏若有所思,似乎还真是这样。因为被困在教室中上课,没法出去跑着打球,所以他拒绝去听讲课。因为要钱是父母总是问东问西他觉得说出来难为情,所以他拒绝沟通直接去骗奶奶钱…… 因为心里那道虚无缥缈的坎,他错过了许多东西。王曼说得对,他再这样混下去,给印刷厂做苦力人家都不一定收。 “当然,不傻的都知道我很厉害。” 这人没救了,他这份自信简直可与凤姐比肩。王曼扬起小皮鞭催促他,压榨尹鹏一顿,心肝脾费都透出舒爽。 边装帧,她也边问着印刷厂的经营范围。出乎意料,每年除了印课本,还有印点文件,他们也就过年时出点财神挂历。 憨厚的工人说道:“也就过年这阵最忙,学生课本跟挂历撞一块。偏这时候都得放假,咱们简直忙得脚不沾地。” “那课本为什么不平常印?反正每年都一样,早印出来放在那不就行。” “平常造纸厂不放纸,咱们厂里也没钱那提前屯纸。” 王曼总算明白,为何她 家煎饼果子那点包装纸,得先交一半定金,而且需要一个多月的周期。就目前这工作流程,如果不是刘晓草盯着,怕是半年都出不来。 而终其原因,就是因为没钱囤染料和纸张,只能等上面拨款协调着,他们才能开工。 “印财神不赚钱么?” “就这点财神,能赚几个钱?” “如果能多印点呢?” 章磊惆怅地提醒:“曼曼,印多了也是卖不出去,积在仓库里当废品。” 王曼却想到后世市场上琳琅满目的春联,会写毛笔字的人越来越少,大多数人家过年都是直接买成品春联。成本几分钱的春联,在小贩手里最低十块钱一对,简直不能再暴利。 等装完车见到刘晓草时,她慢慢将自己主意说出来。 刘晓草只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事肯定能赚钱。而且春联跟挂历不一样,今年卖不出去,明年拿出来继续卖,完全没有压仓风险。 “这法子曼曼想的?” “我们四个一块商量出来的,先说给阿姨听听。有没想到的地方,您再查缺补漏。” 这孩子真会做人,分明是她一个人的主意,如今却见者有功。怪不得她儿子整天王曼长王曼短,谁不喜欢跟这样的人玩? 亲自送四人出厂门,刘晓草来不及回家做中饭,直接进了厂长办公室。作为印刷厂骨干,她十分受器重。这么好的事,厂长自然答应很痛快。 等到下午他们再来时,厂里已经开始在制胶版。随着春联大卖,印刷厂赚得盆满体溢,出主意的王曼也成了厂长心目中的大红人,而刘晓草也再升一级,直接成为分管车间的副厂长。 由于掌握先机,印刷厂规模一年年扩大。而且有这俩boss在,日后王曼这边需要任何印刷品,这边都优先插入序列印刷。就连她也没想到,只是简单的一个主意,会为她带来这么大的便利。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之事,在印刷厂实习一周后,大年二十,因为土房砂石不够,邹县这边修公路的队伍要结算进度,暂时停工过春节。作为主要负责人,杜振国要亲临现场。杜奇会一道跟着来,他承诺顺道捎来装修所需玻璃。 ☆、第54章-31 王曼本来是想亲自去接杜奇,可偏偏腊月二十是章磊生日。作为同桌兼好朋友兼暂时的好同事,她不去都说不过去。 “往年你都是怎么过生日?” 站在台球厅里,王曼觉得她被刷新了三观。一个初中生,一个本该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初中生,竟然来台球厅过生日! “这还是我第一次过,以前我爸妈都忙着过年。大鹏爱打台球,咱们一块玩。” 可怜的娃,他只比生在大年初一的幸运一点点。至于后面这理由,这是多小天使的想法,王曼看向对面拿三角架的尹鹏,他正弯腰细心为章磊选择台球杆,两个纤细的少年脸颊仅仅离开5厘米,那画面太美简直要打马赛克。 “曼曼,咱们比下,我让你开球。” 尹鹏那张嘚瑟的帅脸直接将她拉回现实,什么基情,明明就是俩好胜的小破孩。王曼默念两句阿弥陀佛,是她想太多。 台球厅里是最传统的台球:花球和全球各七颗,外加一黑八和一白球。一杆球进可连击,不进则要换人。规则很简单,但王曼从来都没真正玩过。 不过没玩过她也不惧,不就是打台球,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慢慢来,指不定她能找到手感。 “今天章磊生日,怎么也得先他上,你们俩先玩。” 男人永远比女人热爱竞技体育。战乱年代他们热爱血战沙场,而在和平年代,根植于他们骨子里的热血无处发泄,进而转化为狂热的游戏迷或球迷。 章磊也比例外,平常再安静,此刻他也有些按捺不住。挑出一根短杆,他搓上滑石粉下场。一杆开球,黑球滚进了网兜。 “到我了。” 尹鹏挑衅地看向王曼,站在台球桌前,他凝眉,整个人气质一变。虽然说不上什么王霸之气,但他整个人明显认真起来。 旋转角度,他挥杆,白球击中5号花球,花球滑到桌臂上,反弹进入网兜。再一杆,他继续连击,仅仅是一杆,桌上花球已经少了一半。直到他误将黑球击入,这才不得已停下来。 “手滑,不然我能一杆挑。” 王曼上前朝他腰上掐一把,将网兜中5号花球拿出来放在桌上。 “好了,章磊加油。” “我说王曼不带你这样的,我都打进去了,你还给拿出来?” “嘘,小点声,要是让魏老板听到,他肯定会过来找茬。” 台球厅是按局收费,每局开球都要去吧台拿三角架,拿一次收费五毛。虽然王曼觉得这很不科学,但小男生就是这么种神奇的生物。他们不在乎打得快花钱多,只注 重输赢。 “他已经过来了。” 这间台球厅连带隔壁游戏厅都是魏老板一个人开的,上次因为那二十块钱的事,王曼跟虞楠来抓尹鹏,彻底给人砸了一次场子。随后她当班长,又管着自己班里几个惯犯不许逃学来玩游戏。 一次又一次,魏老板因为那早警察临时检查时对王曼那点感激渐渐磨平。他恨不得缝个小人写上这臭丫头生辰八字,拿绣花针每天戳戳戳。 今天一看着臭丫头进来,他就进入一级戒备。心中小人捂着手帕哭泣,她都已经毁了游戏厅,难道今天又来毁台球厅?嘤嘤嘤,他上有八旬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子,女侠求放过! “打台球累不累?要不要来瓶北冰洋汽水?” 不对劲,魏老板怎么笑容亲切、语气谄媚、话语关心。 这画风不对,尹鹏暗自着急,你倒是拿出点男子汉气概。只要你敢吼王曼……做哥们的当然得两肋插刀,我也好活动活动筋骨。 王曼一眼就看出尹鹏那拧巴心思,这孩子成长经历该有多沧桑,才能养成这么幅拧巴性子。 不过现在事出反常必有妖,王曼打起全副心神。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人民币,不可能人见人爱。而台球厅老板,对她应该没啥好感。 “谢谢,麻烦来四瓶,要三瓶橙子味的,一瓶苹果味。” 魏老板麻溜的往回走,王曼有些过意不去,到吧台拿三角架重新计数一次。 “我们打得时间稍微长点,就算两场吧。” 女侠今日怎么如此通情达理,魏老板深深怀疑这是黑暗前的黎明。台球厅可不同于游戏厅,这是知名体育运动,三岁孩子都能进来,他压根没理由赶人。 “不用,你们在那打就是。” 王曼又扔下一块钱,一场台球就是一块钱,比照如今普通工人收入,绝对奢侈消费。拎着汽水,她走回去:“章磊爱喝苹果味的,这给你。” 然后她又将橙子味的分给两人,顺带将花5也拿出来。 “刚才我还想帮在老板跟前保护你,你就这么过河拆桥,欺负我?” “今天章磊过生日,作为他最好的女性朋友,规矩我来定,你没听说过女士优先?” 他怎么永远说不过王曼,尹鹏抓耳挠腮,最后手拍在台球桌上:“好,让两球就让两球!” 谁跟你说让两球?在接 下来十五分钟内,王曼一次次将球拿出来。在她的帮助下,章磊大比分战胜尹鹏。 “有本事你来!” 尹鹏拉住她胳膊,将章磊的球杆塞给她。王曼弯腰,双手握住球杆试下,应该不会太难。 结果这次幸运之神并没有眷顾她,一竿子打出去,她直接开球失败。 “笑死我了,让两球你也打不赢。” 确定他们只是来打球,放松下来的魏老板也走过来围观,默默给尹鹏加油。叔看好你,你可得好好虐下这臭丫头。 “我这是第一次打,有本事你一杆全进?” “我试试。” 魏老板也拿着一瓶汽水,站在王曼边上:“你可别小看大鹏,咱们县这么多人打台球,他敢称第二,没人敢当第一。” 这么神? 王曼擦擦手上的滑石粉,喝口汽水看向尹鹏,他又恢复了一开始认真的模样。握紧球杆,他舌头舔舔嘴唇,第一下,全1和全5都进去。 “一杆双洞,大鹏这次真认真了。” 没管章磊的话,尹鹏擦下头上汗,又是一杆,全3进入。然后再四杆,台上只剩白球、黑球和花球,而7课全球尽数进入。 魏老板新开一瓶汽水递给他:“好小子,大鹏,你要再练两年,我这‘魏一杆’的名头可得旁落。” 尹鹏接过汽水,面露不屑:“我本来就比你厉害。” 魏老板语塞,王曼却体味到从没有过的挫败感。从重生到现在,她很努力。赚钱、考试甚至军体拳,她憋着一口气,力争把所有事做到最好。 而就在今天,就是这个小小的台球厅,她却第一次尝到挫败。刚才她试手几次,明明算准角度,也瞄准好,从头到尾一切都很规范,但球就是不进。别人或许不明白,但她却知道,这是天赋问题。 上辈子她陪赵大伟打羽毛球,明明就是直线上的球,可她就是接不住。一切的带有准头的运动,无论是扔沙包,还踢毽子,又或者打篮球踢足球,她统统不行。通俗点说,她就是少那根筋。 偏偏尹鹏第一次胜利,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跳到她身边骄傲地炫耀:“怎么样,看我比你厉害吧?” 王曼点点头,垂首,鼻尖有些酸涩。她觉得,或许先前打游戏时她不该那么虐尹鹏,这不,报应来了。 “哎呀,今天竟然用了六杆,我最好的时候三杆就可 以,手气不好,改天再来。” 尹鹏翘着二郎腿,坐在台球桌上边喝汽水,边喋喋不休地夸赞着自己的丰功伟绩。而这边,王曼放下球杆,洗洗手,心里懊悔之意越发浓烈。 “曼曼,你果然在这。” 台球厅门边,杜奇穿着卡其色风衣站在那,看到她全是惊喜。王曼仰头咽下眼泪,出门迎上去:“阿奇,你这么早就到了?” “我跟我爸早晨五点就出发,到邹县时才八点。吃了个煎饼果子,我问下钱叔叔,他说你来台球厅给同学过生日。” “是啊,打完一盘正歇着那,尹鹏很厉害一杆就能进。” “跟你打的?” 王曼点头:“我不太会打这个。” “没事,我会,我帮你去会会他。” 古铜色脸上扬起狡猾的笑容,王曼将他拉进来,介绍给尹章二人,最后说道:“尹鹏,你跟杜奇试试?” “行,老规矩,还是他开球。” 杜奇也没让过来让过去,拎起王曼刚用过的球杆,他瞄准了直接上。几乎每一杆,他都要打进一个直线球和一个非直线球。没多久,花球全被清完,他已经追平了杜奇上场记录。而后反过来,他开始清台,全球又全数进入,最后打入黑8,白球孤零零地留在台上。 一场比赛行云流水,堪称完美。 尹鹏直接傻眼了,他清楚自己的斤两,七颗球是他的极限,一杆清台他完全做不到。 “比你厉害吧?” 王曼新拿一瓶汽水递给杜奇,转头损着章磊。话一出口她忙捂住嘴,刚才不还在后悔平常嘴巴太毒,怎么现在又忍不住。 “切,又不是你比我厉害。” “阿奇是我朋友,我朋友比你厉害就行,一个好汉三个帮,你没听说过?” “就你,先长到一米五再来说自己是好汉吧。” 王曼仰头,瞅瞅台球厅内所有人,尹鹏和杜奇直接一米七网上,楠姐也有一米六,就连开学时跟她差不多高的章磊,这半年也开始蹭蹭长。她一米四的身高,站在中间就像只矮冬瓜。 “你找打!” 她确定了,喜欢对尹鹏毒蛇不是她的错,而是这人太欠抽。不然为什么她对别人都很友善,但一碰到尹鹏就忍不住想开损。 “喂,你是女生你也不能这么欺负我。” “我 就欺负你怎么着,站着别动,不然我就把你五岁还尿床的事告诉全班所有人。” “没有,那明明是我家小狗尿的。” “小狗很无辜,放过它好么?” 绕着台球桌跑半天,王曼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就见杜奇站在虞楠身边,满面笑容地看着她。当即她脑子嗡一声,天呐,她维持了半年的淑女形象。 ☆、第55章-32 杜奇看着台球桌对面的王曼,刚才进门时眼圈上的红润已经消失不见,她低头不安地搓着手,时不时向他这边瞥一眼,而后又受惊般飞快低下头。 本来她脸就小,再往脖子里缩一点,整张脸简直就要不见。小鹌鹑般得模样,单是看着,他就忍不住想去捏一把。 于是他数不清多少次地遗憾,为何父母就没给他生个妹妹。软软的,小小的,跟王曼这样时而温婉,时而活泼,慧黠又可爱。 不过想起北京家里隔壁李家,假如基因突变,他妹妹是李晶晶那一款? 天,家里藏一条母霸王龙,那简直是世界末日! 亲生妹妹有风险,面前不有个现成的妹妹。趁着还在邹县,他可以多陪她玩会。 “曼曼以前没打过台球吧?” 王曼下意识的点头:“恩,今天还是头一回上手。” “这东西很简单,咱们一块来。” 没等她答应或者拒绝,杜奇抓着杆子走上前,伸手交到她手中:“你先来试试。” 王曼有些犹豫,前世她试过无数次。玩好球类运动对她来说,就像要求女人晨-勃一样,不管多努力都不可能做到。 “先打一下看看,”松开杆子,杜奇目若朗星,信任地冲她点点头,而后错开眼看向后面:“我在这边陪曼曼练,你们继续玩。” “好咧。” 警报解除,尹鹏忙回到原位。拿起三角架套好,他拉着虞楠一块开球,章磊则在一边计分。两人实力相差不大,你来我往打得十分痛快。 而相邻的一桌,杜奇收起三角架,将白球摆在线中间。王曼鼓起勇气,再次瞄准,白球冲入十五颗球中间,擦着边走过去,只有两颗球动了。 杜奇右手托左臂手肘,左手托腮,两道剑眉皱起。曼曼从瞄准到挥杆都没问题,只是有一点,挥杆前一刻,她手会极快地往后缩一下。 他确定自己没看错,可她为什么 内容介绍 (13) 兴。闺女如此喜欢他这亲爹?王继周刚才那点愤怒烟消云散,心情也跟着她飞扬起来。 “对,心有灵犀一点通,我闺女就是厉害。” 搂住父亲手臂,王曼看向对面错愕的苏明梅。这半年时间,变得可不止苏明梅。她变得是外表,穿金戴银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老娘就是有钱!就是有钱!就是有钱!”,而父亲变化的则是内在,虽然还是先前的旧t恤,但他挺拔的身材更加健硕,因为看书多再加上生活平顺,他原本的软绵性子越发向中正平和靠拢。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父亲早已不是苏明梅心中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窝囊庄稼汉。 “爸你真厉害,今天就看你了,我相信你。” 王曼眨眨眼,王继周拍拍她小脑袋,柔软的短发如毛茸茸地团子。他闺女怎么能这么可爱,闺女的期待,他一定得竭尽全力达成,今天他就拔了这颗毒瘤。 不顾苏明梅的惊慌失措,他走到仙人跳夫妇面前:“咱们又见面了,这次你们又摔倒了?摔疼不疼?” 摔疼不疼? 同样的话语敲在丰满女人心头,被王曼打击到脆弱的心房全数碎裂。刚才她正后悔,没多久他就出现在她面前,是老天让她来弥补错误的么? “你想不起来?就今年六月份那会,在靠窗户那边,我喝醉了……” “俺……” 丰满女人刚想说话,男人拉住她,皱眉摇头。这一承认,他们都没好果子吃。可女人这次却是铁了心,狗蛋已经傻了,这一定是老天爷在惩罚她。日子穷点没事,大不了他们跟村里其他人南下打工,但她不能再做这昧良心的事。 “当家的,咱们都该杀千刀。狗蛋已经出了事,俺不能再让狗剩他们再有个好歹。是,就是苏明兰找得俺们。六月那会,她说想跟你离婚,但你人太规矩挑不出错。所以她花一百块钱雇俺们,让俺倒你怀里,俺当家来找算你,把这事闹大。” 包括春江宾馆服务员在内,所有人都惊呆了。瞅瞅外面台阶上,没被泼狗血啊。 正在所有人大脑当机时,小包厢内走出一短发的女人:“你说苏明兰?” 丰满女人指指苏明梅:“她说自己叫苏明兰,小苏打的苏,光明的明,兰花的兰。这名字很好听,俺不会记错。” “大姐,你竟然报我名字!” 苏明兰炸了毛,大姐这次回来给大哥一家 带多少东西,吴大力还专门给丽丽买个好铅笔盒。他家就住在娘家隔壁,大姐竟然就磕碜的送只广式板鸭了事。刚才她闺女要看丽丽那铅笔盒,丽丽竟然捂着丁点都不让着表妹。 这些年她什么事不尽心帮着大姐,可她心里永远只有大哥。而且万万没想到,半年前她就拿她名去雇仙人跳。 “明兰你瞎想什么,没有的事。” 丰满女人疑惑:“你不叫苏明兰?可你们明明长得一模一样,俺不会记错。” 苏明兰怒:“她叫苏明梅!大姐,今这事你不给我解释清楚,别怪我不顾念姐妹亲情。” 苏明梅烦着那,再被人威胁,她火气一下上来:“怎么,你还反了天了?” 姐妹彻底阋墙:“当着娘的面你说说,这事我到底是谁的错?从头到尾你都跟一搅屎棍似得,要今天我没跟来,你还指不定怎么往我头上泼脏水。” 苏明梅胸膛起伏,捂住肚子,愤怒地看向吴大力。 后者当然知道这事全部始末,一想到明梅都是为要跟他在一起才出此下策,他就愿意为她上刀山下火海。 “明兰,你姐姐现在还怀着孩子,你别这么跟她说话。” 一直缩在后面的苏明竹也走出来:“明兰,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 苏明兰彻底冷笑:“回家还有我说话的地?今这可不是小事,我不比大姐胆子大,雇仙人跳离婚这事都能干得出来。我也有孩子,我怕被村里人戳着脊梁骨骂。还有吴大力,你真当她那孩子是你的?大姐才离婚几个月?她这肚子怎么都有七个月大。” 吴大力没有丝毫怀疑:“这孩子当然是我的,就连曼曼也是,王继周不行。” 王曼只感觉一大盆带着余热的狗血朝自己泼来,直接满满地淋她一头一脸。扭头看向父亲,果然这对男人来说最大的耻辱,让他脸色彻底阴下来。 “爸,你别生气,我害怕。” 嗫嚅地说道,王继周分分钟云销雨霁,大掌伸开,轻柔地抚摸着闺女脑袋;“别怕,忘掉你听到的那些,我没事。” 王曼闭眼又睁开,然后摇摇头,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恩,我给自己施了魔法,爸我已近全忘记了。” 王继周走上前:“苏明梅,你该庆幸我从不打女人。你更该荣幸,因为今天在这,我要为你单独破例。” 高扬起手,他朝苏明梅右脸扇去。半年体能 锻炼下来,他不仅腹部炼八块腹肌,手臂力气更是涨了不少。想着过去十二年这女人对她闺女造成的那些伤害,他用尽全身力气,“啪”一声过后,苏明梅被他扇得直接撞在墙上。 “王曼是我亲闺女,不管从前、现在还是以后,她始终姓王,她也会是我唯一疼爱的孩子。” 王继周打人前,一直安心做背景的杜奇走过来,修长的双手蒙住王曼眼睛,手臂顺势捂住她耳朵,轻声对她说道:“别怕。” 她又不是真十二岁小姑娘,这点事她当然不怕。双手盖在杜奇手上,轻轻地拉开,她双目湿润地看向父亲。她的父亲从来都是含蓄而内敛,这还是他第一次说出如此直白露骨的话语。 “阿奇,北京的医院可以做亲子鉴定么?” “我不清楚,不过应该可以,回去问下我爸。你要做?曼曼你别委屈自己。” “这有什么好委屈,”王曼满不在乎地说道。比起苏明梅曾经的对待,这点事的确算不上什么委屈。 放开杜奇的手,她走到父亲跟前:“爸,北京那边应该可以做亲子鉴定,趁着这阵闲着,咱们去查一下。” 首先支持的竟然是苏明兰:“曼曼你们赶紧去做。” “小妹!”苏明竹呵斥,苏明兰翻个白眼。许大姐做初一,就不许她十五? 背景图中的又一只——尹鹏跳出来:“曼曼,吴宇他妈最近在北京进修,我听说阿姨那所大学的附属医院就可以做亲子鉴定。你去找他,他一准答应。” 王曼期冀地看向父亲:“爸,答应我好不好?” “我真是养了个傻闺女。” 王继周无奈地叹一口气,事已至此,他只能如此。王曼扭过头,意味深长地看向吴大力:“吴叔叔,我知道你很想有个亲生孩子,但我是爸爸的孩子。既然她怀孕了,很快你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吴大力心也动摇起来,明梅跟他时可不是黄花大闺女,王继周怎么可能真不行。退一步讲,是个男人都不会这么坦然地去当便宜爹。明梅能骗过所有人玩仙人跳,再骗他一个还不简单。不过他最关心的却是如今她肚子里这个,离婚六个月,她怀孕七个月,这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 没等他犹豫,章志坚已经上前一步:“仙人跳涉嫌敲诈,你们得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趟。” 不仅仙人跳夫妇慌了,苏明梅也慌。即便再法盲,她也知道这事跟她脱不了干系。这 事一到派出所,负责治安的民警肯定会告诉村长,村长知道了也就等于全村都知道,她丢不起那人。而且万一再严重点记录在案,她在深圳的事业刚刚起步,背上这么大个污点可怎么办? 怎么办?她决定用最古老的方式,摸着肚子晕了过去。 王曼也懒得管她,跟着父亲坚定地拒绝苏家所有人私下了结的要求,她同章磊倒一声不好意思,然后跟着去了派出所。 一路上仙人跳夫妻不住地哀求,王曼无奈:“你们不正愁没路费回家?派出所会免费遣送你们回原籍。” “真的?” 王曼点头,这俩人欺诈数额不到2000,压根没法立案,顶多也就拘留批评教育。 作者有话要说:王爸很霸气,他有王霸之气~ 亮下新土豪: mo扔了3个地雷,~(≧▽≦)/~ 你刚扔完雷我家就打雷下雨了,终结四十度高温,好开森。所以,今天下午继续加更!!! ☆、第58章-35 临近春节,到处都在放假,派出所值班任务也大多落在新人身上。这点倒是没人有异议,毕竟老人刚进来时也得熬过这一段,人人有份,十分公平。 现在接待他们,好巧不巧正是苏明菊。 事涉直系亲属,此事不能由一个人做主。且若仙人跳涉及金额较大,可以直接立案,所以他赶紧电话联系今天值班的分管领导。 好巧不巧,今天分管的就是派出所所长吴金铭。他正跟亲兄弟一家吃着中午饭,被急匆匆找来,心情有些不美丽。 吴金铭今年四十出头,有权有势,正处于男人最鼎盛的年纪。他人高马大,长着一对招风耳。进来后直接歪坐在椅子上,倒出根牙签边剔牙便含混不清地问道: “肿……么回事?” 仙人跳夫妻俩名字已经被登记,两口子都是河南人,男人叫李铁牛,他婆娘叫干小芸。 干小芸是生有四个孩子的英雄母亲,她小儿子开春时发烧串脑膜炎,没钱去医院,在家活活烧成了傻子。眼见开春到夏天,田里一滴雨都没下,秋天又要闹饥荒,夫妇俩便铤而走险。 一路到派出所,她一直在苦苦哀求。 王曼也同情她的遭遇,心中五味杂陈。十几年前国家就开始推行计划生育,村里墙上到处都是“少生优生幸福一生”的标语。夫妻俩明知 道养不起,还要违背国家政策吧孩子生下来。而且还不是超生一胎,而是足足三胎! 越穷越生,越生越穷,她觉得自己永远都无法理解这些超生游击队的脑回路。 “骗多少?都怎么骗的?” 面对带大盖帽的警察,夫妻俩早就吓破胆,一五一十地说出来。除去王继周那次和今天这回,他们中间还在临县作案两起,四次累计金额五百元。 五百,放这年代就是一个工人一年的工资。对单职工家庭来说,这是他们一年所有的收入,不过这仍不构成立案条件。 “俺们真是没法子了,街坊亲戚们都穷,银行也不借俺们农民钱。娃儿伤了人得赔,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可都得吃饭。俺只要有一点钱,自己吃糠咽菜也不会做这伤天害理的事。警察同志,你就饶了俺们这一回。眼见快过年,俺们要不回去,这个年一家老小都没法过。” 干小芸声泪俱下,不是她不想去深圳打工。村里去南方打工的大闺女小媳妇,都是在洗头洗脚房做皮-肉生意,她真豁不出那脸。可见到王曼那么好个孩子因为他们父母离异,她又十分后悔,她本意真不是害人。 “先别嚎,姓吴的呢?” 苏明菊看向所长,您不就姓吴么?吴所长吐出含着的牙签,正正衣领:“我说跟王继周一样,另一位受害者。” 王继周抬头:“他陪着我前妻去了医院,检查下孩子有事没事。” “你前妻?” 吴金铭看向苏明菊临时整理出来的案件脉络,信息量太大,他酒足饭饱的脑子有些卡壳。他赶紧重启下,结束不必要的进程。 喝一瓶凉水,砸吧砸吧嘴,再来一遍,他终于弄明白了这事。 “所以你前妻雇仙人跳跟你离婚找得野汉子遇到了仙人跳?” 王继周努力断句,十来秒后点点头:“警察同志,就是这样。” 吴金铭乐了,放下卷宗走到李铁牛跟前:“我说你们是不是故意,这人找得还挺准。” 夫妻俩连忙摇头,直言我们真是巧合,我们没有故意去算计这个人。干小芸甚至大胆猜测,这一定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俺们的造孽报应在狗蛋身上,她做那事现在也真相大白。” 歪打正着,苏明菊扶额,他大姐这都是做什么事,现在他简直无颜面对领导、前姐夫和曼曼。不管怎么样都是他亲大姐,无论如何也要保 一下。 “吴局,您看这事咱们该怎么处理?“ 吴金铭看向两方,明菊是所里新来的大学生,本科生那水平就是高,给他起草的演讲稿,读起来有水平又顺溜。苏明梅是他亲姐姐,这个面子也该给。 而王继周这边他也认识,年前这段日子他在跑营业执照,同样来派出所打点过。这不算什么,关键是他闺女,竟然能把治住他们老吴家那混世魔王。 他自己亲生的一个闺女,这会在外地上大学,家里三代就剩吴宇一个小辈。这孩子小时候虎头虎脑,看着就让人打心底里喜欢。可越长大越歪,到最后一身臭毛病,整天逃学带俩跟班往游戏厅里跑,为这他都跟魏老板成了熟人。 但自从实验中学来了王曼,他侄子再也不去游戏厅。按他的话说:游戏有啥好玩,那是小屁孩才玩得东西,他才没那么幼稚。刚中午吃饭兄弟俩就在说这事,吴宇这一年心安下来,来年高考有望。 “先调解下再说,王继周,你觉得该怎么办?” 来一路上王继周就准备好了说辞:“都是当人爹娘的,也不容易。只要他们俩同意当着全村人的面给我道歉,澄清下事实,我也不想多追究。” 仙人跳夫妻当然愿意,但对面苏明菊皱眉,那样大姐的名声也就毁了。 “姐夫,不能换个法子,我让大姐给你们道歉。” 对于小舅舅的反应,王曼心里早就有数。这才是骨肉至亲,他始终知道胳膊肘往哪边拐,所以前世即便知道她被母亲压榨赡养费,他也从来都当不知道。 他有他的立场,不过自己也有自己的坚持。她可不是前世那个包子,任由苏明梅捏扁搓圆。 “舅舅,妈妈现在怀着小宝宝。她那么要强,让她道歉肯定不舒服。” 王继周接过话:“我不勉强明梅,这俩人做的事,没必要让旁人去承担。” 苏明菊还想再劝,吴金铭却觉得他过分了。大过年的他也不想送人进监狱,王继周退一步正中他下怀。 出这种被带了绿帽子后还陷害的事,王继周能做到这样已经够大度。而那头做这么损的事,还想全身而退,简直是在做白日梦。 “暂时就先这么定,等另一方来了再商量。” 这事没再用多等,话音刚落吴大力就扶着苏明梅走进来。 这次送明梅去医院,他顺道问了下医院妇产科的大夫,果然孩子已 经将近八个月。明梅一直骗他说孩子六个月,六个月前正是她刚跟王继周离婚时。所以半年来,他深深地为自己“一发即中”而自得。 离婚前那段日子,为了避嫌两人未曾见面,八个月的孩子绝对不可能是他的种。可看着面色苍白的明梅,最终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喜欢了这么多年,他一时半会不可能放下。 心里憋着一股邪火,看都没看苏明菊暗示,他直接点头答应下来:“警察同志,我也是这么想的。” 苏明梅大惊:“这怎么行,警察同志,你怎么能听这两人的一面之词。” 苏明菊已经完全不想再劝了,姐姐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竟然敢胡乱攀扯领导。再让她说下去,往后他怎么在局里混。 拿起证词,他走过去劝道:“姐,王继周也是证人。” “他说得能算?” “那你说得就算,错了就是错了,你少说两句。” 就是在村里名声再臭,你去了深圳还能听到他们说道?到头来,受苦的还是呆在村里的这一大家子人。 越想越糟心,他说话重了些:“行了,别那么多事。” “你……” 苏明梅想到这事坐实了的后果,背上这么个名声,往后她还怎么做人?王继周怎么能这样,跟条疯狗似得咬上来。 “曼曼,你帮帮妈妈。继周,你想想曼曼,如果村里所有人都知道她有这样一个妈妈,村里别的孩子不都欺负她?” 王继周看向闺女,见她没有一丝一毫犹豫,他也跟着硬下心肠。和稀泥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只有把这块腐肉彻底挖出来,那些过往的伤口才能真正愈合。虽然当时可能会痛,但这是为了更长久的未来。 “明梅,你做这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曼曼?如果你不挑事,今天的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王曼点头:“我爸说得对。对了妈你还不知道吧,我转进了实验中学,我们住在城里。村里孩子会不会欺负人我不知道,但他们想欺负人,也抓不到我。” 昂首挺胸看着面前的苏明梅,她眼中全是惊恐,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卷发被冷汗黏在脸上。记忆中在泉水村最穷的时候,她也没有这般狼狈过。 而如今她就站在她面前,正为她所做错事付出代价。而她有父亲保护,再也不会被她伤害。 跟着父亲,家里的所有东西包括房产证在内都是她的,她是主人,想 怎么碰就怎么碰。而跟朋友出去玩,即便用下别人东西,那也是在分享,她无须惧怕损毁后赔不起而遭受惩罚。 前世残留的即便蒙尘却依旧坚固的心防化为齑粉,仰头看向父亲,这才是两世最了解她不安的那个人。 所以他会一再强调,她是家中唯一且最受宠爱的宝贝女儿,他把家中一切都给她。 房产证写她名字,二叔几次劝他再婚生个儿子传宗接代,他一直拿计划生育搪塞过去,从不曾有所动摇。 这半年来,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给予她最大的安全感。 从苏明梅面前往后退,王曼搂住父亲手臂:“爸,你可得好好赚钱,别让我回村受人欺负。” 王继周揉揉闺女的脑袋:“我好好赚钱,放心,即便回村也没人敢欺负你。谁敢欺负你,我跟你二叔,还有你超超弟弟就把他打出去。” “爸,你真好。” 面前一丘之貉的父女俩让苏明梅一阵窒息,胸膛剧烈起伏,她浑身发抖,双腿间涌出一股热流,她哆嗦道:“继周、大力,我要生了。” 王继周搂着闺女肩膀退后一步,以前明梅有事就这么喊他,而如今他们毫无关系,该送她去医院的是吴大力。忙不过来还有苏明菊,这里用不着他瞎操心。 送走三人,吴金铭决定快刀斩乱麻,小年那天县电视台要下乡放电影,到时候四里八乡的人都会聚集起来,他决定就定在那天。 作者有话要说:jambya扔了一个地雷 猫紫扔了一个地雷 抱住两位萌妹子,热情地袭-胸,xdddddd~ 推文时间,鱼丸跟农家乐同类型的完结文:《弃妇卷土重来》,也是温馨种田事业向,文荒的可以去看看。 ☆、第59章-36 父女俩走出派出所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并行走在县城的小胡同里,冬日正午的阳光将一大一小两人影子拉得很长。 “冷不冷?” 王曼摇摇头,紧了紧脖子上的棕黑方格围巾:“爸,妈妈肚子里怀着的是我弟弟么?” 王继周手握成拳,凭空呵出一口白气,肯定地说道:“不是。” “那就好,我可不想有人来跟我抢爸爸。” 王继周拍拍闺女肩膀,再揉揉她脑袋,柔软的发丝带着她头皮温度,越过手心温暖心房。 曼曼这些年养成了敏感的性子,嘴上不说,其实她什么都明白。 离婚前那几个月,明梅每天从地里回家都嫌累,哪还有心思跟他亲热。其实现在回想,她那时怕就已经铁了心,打定了主意要离婚。 “爸,前面有人在卖麻花,是徐爷爷。” 卖麻花的老人家在县里很有名,他年轻时打过日本鬼子,八年抗战胜利后,又参加过平津战役。战后负伤,他在天津老乡家中养病,中途学会了那家祖传的制麻花手艺。 后来阴错阳差,他没能混成光荣的离休老干部。家园早已毁于战火,故人也已杳无踪迹,孑然一身,他只能踮着跛脚自力更生。 虽然腿脚不甚灵便,但他双手却是一等一的巧。年过六旬的老人家,每天都将泛白的旧军装洗得一尘不染,头发梳一丝不乱的上街。 与时下简单的油炸甜麻花不同,他的麻花精工细作。 他卖的每根麻花中心都夹有一颗由芝麻、桃仁、瓜籽仁、青梅、桂花、青红丝及香精水等小料配制的什锦馅酥条。麻花成型后,放进花生油锅里在微火上炸透,再夹上冰糖块,撒上青红丝、瓜条等小料。[1] 麻花外酥里嫩,虽然价钱贵点,但味道好,所以每天都供不应求。靠这手绝活,老人家一个人吃着不尽。每天忙忙碌碌,他丝毫没有广场舞大妈那种空虚感,天天精力十足。 许是年轻时见惯了太多杀戮,老人家心很善。县里的小孩子贪吃,舔着手指头站他麻花簸箩前流哈喇子,他也不赶人,而是拿出一根麻花,掰下一小块递过去。孩子们觉得好吃,也乐意围着他唧唧喳喳地说话。靠这一手,老人家在县里比老顽童还要受人欢迎。 王曼走上前:“徐爷爷,给我来一斤麻花。” 徐爷爷拿起不锈钢夹子,掀开塑料布下得簸箩,用不锈钢夹子夹起五根麻花放在纸袋里,也不用称,肯定正好足斤。 王继周在后面付钱,王曼掏出一根来,嘎嘣一口咬到嘴里。香软酥脆的麻花含入口中,白砂糖的甜与花生油的香完美融合,带来不输于顶级马卡龙的享受。 “真好吃,爸你也尝尝。” 将自己咬一口的麻花递过去,王继周丁点不嫌亲闺女脏,就着她咬的地方再咬一大口。父女俩一人一口,很快分享完一根麻花。 一阵风穿过胡同呼啸而过,带来冬日凛冽的气息。王曼紧紧格子围巾,看着簸箩旁边裹着一件军 内容介绍 (14) ,今天手套,那真是哆啦a梦的口袋啊,怎么什么都有?” 虞楠笑出声:“曼曼,手套可能是杜奇临时准备,钢笔却是他的习惯,以备不时之需。” 杜奇也慢慢解释一通:“其实道理很简单,就跟大家出门,都会随手往包里带两张纸巾一样。” “原来是这样。” 终于弄明白疑惑,王曼朝路边溜孙子的王奶奶招手:“还有还有,你今天怎么没给杜叔叔洗衣服。” 带好手套,暖暖地温度透过来,她化身好奇宝宝,瞪大眼睛问着。 杜奇看着她那张小脸,鼻尖因为冬日凛冽的气息而红彤彤的,怎么看怎么可爱。他乐意把王曼当妹妹,回答她的十万个为什么。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踩着咯吱咯吱的雪,两圈一晃而过。杜奇所在的阶层,是两辈子她从未接触过。有些事对他来说司空见惯,她听着却深受启发。 刚准备继续往前跑,前面雪地上散了一地麻花,上面平躺着一位老人。 “是卖麻花的徐爷爷。” 王曼跑过去,将他歪倒的自行车扶起来,杜奇正着簸箩,虞楠解救被自行车压在下面的徐爷爷。 抓着那顶破棉帽子,老人家起来,抖抖身上雪无奈道:“一把老骨头越来越不中用。” 王曼将帽子给他扣好:“徐爷爷,刚下完雪你不在家好好烤炉子,还出来瞎转悠。哪里疼,要不要我们送你去医院?” “马上就过年,买麻花的人也多。我不出来,那些等着吃的人怎么办。没事,穿这么厚跌一跤算什么,去医院瞎折腾。” “真没事?” 老人家深深胳膊蹬蹬腿,证明自己骨骼的坚固。王曼弯腰帮他捡起麻花,幸好昨天雪大,落在地上整整覆盖一层。一大清早还没有被人和车压成泥汤,捡起来的麻花并不脏。 “徐爷爷,这么大的雪,你一个人也不安全,还是早点回家歇着吧。” “不用,谢谢孩子们,爷爷给你们拿麻花吃。” 不管三人怎么劝,老人家始终坚持一件事:只要县城里有人在等他的麻花,他就得走街串巷。 “又不是天上下刀子,不过是点雪,我这把老骨头还顶用。走走转转,就当解闷。” 推着车子,徐爷爷又喊起几十年未变的调子,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 王曼看着他的背 影,他不是颇有人脉的离退休老干部,也不是越老越值钱的富豪或科学家。可他挺值得脊背,沧桑的号子,就是能直直地映入人的心底。 咂摸着老人家最后八个字,她脑海中突然响起前世一句特装b的话:哥卖的不是麻花,是寂寞。 带上手套她两步跑上前:“徐爷爷,小年那天县电视台去泉水村放电影。当天还有舞狮队,可热闹了,你跟我们一起去看吧。” “看电影、舞狮子,这些热闹。泉水村是吧,老头子我去。” “我爸有平板三轮车,到时候你来实验小学对面大院,还没开张的王记饼铺找我们就行。” “糟老头子就麻烦你们一回。” “这有什么好麻烦,就这么说定了。徐爷爷,您慢点走。” 送走老人家,王曼继续跑剩下的半圈。这次她收起十万个为什么,而是把徐爷爷的故事讲给杜奇和虞楠听。 “那顶帽子我带过,虽然看起来破,但真的超暖和。” 杜奇若有所思:“徐爷爷,他叫什么?” “这我还真不清楚,怎么了?” “我爷爷当年也参加过平津战役,他们团有个姓徐的山东士兵,在最后关头为他挡过子弹,这么多年爷爷一直在找他。” 人海茫茫又没有网络,甚至连个照片都没留下,想找一个人是何其艰难。 王曼没有经历过革命年代,无法这种理解微末之际、生死之间建立起来的情谊。但这并不妨碍她明白,此类情谊绝对宽广身后如大海。 “走,追上去问问他。” 沿着自行车轱辘印追上去,王曼直接问起来。老人家正正他那顶帽子,皱眉想很久:“名字太多年不用,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好像大概是叫徐庚。庚子年八国联军打进紫禁城,就是那个庚。这名字不好,一点都不好。” 杜奇摇摇头,告别老人家失望道:“我爷爷要找的那个人叫徐平。” 王曼劝道:“山东那么大,山东人那么多,前后这么些年还有很多人闯关东,想找个人本来就不容易。慢慢来,指不定往后人手一部大哥大,那时候想找谁直接打个电话就行。” 三人渐渐向大院门口跑去,而在胡同里,老人家边吆喝着卖麻花,边系紧帽子想着自己的名字。 “徐庚,这是多久前的名字。刚参加革命那会,我好像改了个名,叫什么来着?对,想起来了 ,徐平。北平的平,太平的平,平安的平。这名字起得好,比徐庚好太多了。天下真太平了,我也能平安地回老家安生过日子。” 满是褶子的老脸扬起灿烂的笑容,浑浊的双目也洋溢出年轻时才有的神采。高亢的喊出号子,他精力十足地推着自行车往前走。 叫卖声唤醒了邹县的早晨,踩着雪,王曼跑回家,喝一碗热气腾腾的杂烩汤。 “好喝,爸蛋黄给你吃,好好补补。” 戳破蛋清,她将荷包蛋的一整颗蛋黄全都夹到父亲碗里,自己喝一口汤,开始啃白嫩的蛋清。 “这孩子。”王继周哭笑不得,两口把蛋黄吞下去。 虞虹看着父女间互动,再吃着嘴里热气腾腾的面,唇角扬起愉悦的弧度。 日久见人心,半年朝夕相处足够她看清一个人的秉性。继周人还跟十几年前,那个肯帮他们藏野南瓜,被生产队抓住也坚决不供出旁人的少年一样。虽然岁月终于在他额头留下皱纹,但却丝毫未曾改变他那颗仁善之心。 而他女儿曼曼很懂事,跟楠楠也合得来。这半年两姐妹凑在一起,楠楠身上冷漠退去不少,开始有了十五六岁小姑娘该有的活泼。 她这大半辈子下来,人过而立,很确定自己想要什么。继周性子面,让他转过那弯来,指不定得到什么时候。她已经没有下一个十几年可以去浪费,这次回去最好把事定下来。她很确定,即便她主动些,到头来这人也不会像其他男人那样:对容易得到的弃如敝履。 “曼曼,蛋黄有营养。你要嫌没味道,可以蘸着汤吃。” “虞虹别管她,她这么挑食,身上别想长肉。” 爸你怎么能这么恶毒,你难道忍心看你闺女我当一辈子骷髅架子。虽然后几十年以瘦为美,但白骨精始终不是啥好词啊。 “虞阿姨,你们后天要走,肯定有不少东西,让我爸去送你吧?” 这孩子真上道,不过:“送我的是你爸,你蛋黄不能少吃。” “我是为我爸好,他每天干那么多活,就得补补。爸,你说是吧?” 王继周喝完最后一口汤,看着女儿可怜巴巴的眼神:“是,不想吃就不吃,我多给你做点排骨。不过你虞阿姨说得也对,蛋黄蘸点咸汤很好吃,下次你试试。” 王曼低下头,撇撇嘴:“那好吧。” 嘴上不情愿,心里她却为父亲点个赞。他还是 一样宠她,不过讨好虞阿姨的水平却在与日俱增。再看虞阿姨,分明很开心。 不行,趁着寒假她得给父亲恶补文化课。英语可以慢慢来,但汉字必须得认全了,还有经济方面的书,也得盯着他多看点。不然等开春村里那边忙活地,王记饼铺开张,他哪有空做内在修养。 这样打算着,等吃完饭回东屋,她先汇报了带徐爷爷看电影的事。见父亲答应下来,她才问道吴大力那事。 结果再次刷新了她的三观,一女御三男,苏明梅可以去写本书讲述自己的风-月史了。 “那人肯定是村里的,会是谁呢?爸,先别管这些,你得再补个亲子鉴定,别被泼一盆抛妻弃子的脏水。爸,爸?你发什么呆?你知道那人是谁?” 这次王继周什么都没说,嘱咐她好好看书后就进了屋,而且插上了房门,徒留王曼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第62章-39 任凭王曼变换十八身武艺,撒娇痴缠威逼利诱,王继周一张嘴就跟蚌壳似得,怎么撬不开。 吴大力送婴儿胎发来时,顺道借他们厨房蒸了碗鸡蛋羹,放不锈钢保温盒里。 “她刚生完孩子,吃不下医院食堂那大锅饭。” 王曼在一旁瞧着,他说这话时,布满红血丝地眼中有迷惘有愤怒,最后全都被挂念所取代。 虞虹从里屋抱出一床杯子,虽然被面有些旧,但洗得干干净净。 “医院里杯子肯定不够厚,她刚生完孩子,月子里可别落下病根,你先拿去吧。” 吴大力这一米八高的汉子眼眶泛红,拿个塑料袋裹住保温盒,塞在被子最里面。这样即便外面天再冷,到医院时鸡蛋羹肯定还热乎。 “吴叔叔,你真的要查这个?” 吴大力上半身晃动,扶着门框站稳:“麻烦结果出来后,先帮我瞒着明梅。” 弯腰深鞠一躬,他转身飞速消失在门边,只余话音末尾的哭腔。 王曼摇头,他这又是何必。吴家是十四户村有名的殷实人家,吴大力虽然不是家中独子,但却是最受宠的幺子。在别人还住着土胚房蹬自行车时,他已经盖起五间明亮的砖瓦房,买上烧柴油的三轮车。他原先那媳妇是个传统女人,在村里做裁缝,也算蕙质兰心。 放着那么舒坦的日子不要,他非得陪着苏明梅风风雨雨折腾。 女人不坏,男人不爱 。 就像徐志摩毅然抛弃张幼仪和幼子,离开家庭与陆小曼结婚一样。吴大力虽然丁点比不上徐志摩文采斐然风流多情,但他却在两个女人中做出了同样地选择。 “虞阿姨,样本齐了,我在胶布上贴好人名,装成四小袋放在一个小药盒里。” 交给虞虹后,王曼进屋帮她和虞楠收拾起了行礼。这母女俩不仅模样性格像,在做家务上更能看出两人是亲·母女。 她第一次进虞楠房间时都有些震撼,除了一张床和一个写字台,其余地方都蒙着白布。她解释自己用这两件家具足够生活,其余地方打扫起来浪费时间。后来为了报答她教军体拳,王曼主动帮她归置房间。 而虞楠还真贯彻了她的话,即便是归置好,原本不动的地方她也照样不动,放在那一天天落灰。她的生活深受军事化管理影响,一板一眼,毫无花样少女该有的粉红心思。 衣服打包好,一套放在一起,寒假要看的书放在另一边,王曼出去打水回来,手里托着一只杯子。是个带盖和勺的精致马克杯,上面印着hellokitty,与虞阿姨前不久强制给她买的睡衣刚好凑一套。 “楠姐,你大年初一过生日,那时候我肯定不在,礼物先给你。” 没错,那个生日比章磊还要悲催的人就是虞楠,她生在大年初一。那时候全国人民都忙着下饺子拜年,哪顾得着给她过生日。 这还真是虞楠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以前亲戚们也不是不给。但虞家那样的家庭,年初一真比菜市场还热闹,对过生日这事有心无力。所以他们一般都是给个厚一些的红包,希望她私下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可身在虞家,这些钱可以买来的东西她真不缺。 “杯子很漂亮,我带回去再用。” “恩,刷牙用可以,喝水用也可以。” 王曼眼睛笑弯,她可知道楠姐有多排斥那套hellokitty睡衣,即便底色是淡绿,她也从不穿着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虞楠弯腰将杯子放行礼箱里,看向北方默默叹一口气。家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欢迎他们母女,当着母亲面他们不敢乱说,可在她面前却没那么多顾忌。那些人以为她小听不懂,可她什么都明白。 又得回去勾心斗角,还没走,她就期盼着回邹县。 “曼曼,没我监督,你每天得跑下那三圈,不能偷工减料。少跟尹鹏打游戏,要玩一天最多一小时,那东 西玩多了不好。” 虞楠喋喋不休地嘱咐着,王曼一点点全记下来。到最后,她忍不住上前抱抱虞楠,在她初步发育的胸-脯上蹭蹭。 “楠姐,你回去见到北京的朋友,可别把我给忘了。忘掉章磊尹鹏他们没关系,我的地位不能变。” “我……”在北京没有朋友,虞楠沉默,拍拍她的背点点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王曼扬起笑脸,我们拉钩。伸出右手小指,她勾住虞楠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喊完后她对上虞楠的大拇指,在上面加摁个手印。 当天中午吃完饭,王继周亲自送虞家母女去了火车站。分别在即,虞虹交给他一个艰巨的任务。 “后面那些书,要是不通气容易发霉,你拿着钥匙每天开下门。对了,那两盆兰花也放你们那屋,不然过完年肯定得冻死。” 扔下钥匙上了火车,王继周想拒绝都来不及。 王曼朝虞楠挥挥手,一直等汽笛声响起,父女俩坐着电视台来送她的面包车回去。 “爸,虞阿姨这是让你看家。” “我知道,书房没事,但那两盆兰花,我真不会摆弄。” “不会你就学,咱们隔壁王奶奶花花草草养得很好,你可以朝她取取经。” 王奶奶出自书香门第,文化教养很高,退休前一直在妇联工作。如今她在家看小孙子,平常闲着没事很乐于助人。经由她手调-教一番,应该能让父亲涨不少见识。 “只能这样了。” 回到自己房间,王曼四仰八叉的躺床上笑起来,虞阿姨真是太聪明了。让他们照顾房子,也就不用再回奶奶家过年;而且照顾着她房子,父亲每天都能想起她。 既解了他们燃眉之急,又勾住父亲心思,当真是一箭双雕。 “爸,明天咱们就要回村里了,你还不说么?” 王继周的确不拿闺女当小孩子看,但他更知道要保护孩子。这事太肮脏,不是曼曼能听。收好钥匙,他耐心解释道: “曼曼,这个家里能告诉你的事,我一定不会瞒你。但有些事,你知道了并不好,你能明白么?” “可我就是好奇呀。” “好奇心害死猫。” “可我不是猫,喵~” “恩,你不是。猫有九条命,你学猫叫也没有那么多条命去折腾。” “爸你别生气吗,我不问就是了。睡觉去,你可别忘了明天等徐爷爷一起去看电影。” 王继周揉揉闺女脑袋,将她推到卧室里,关上门后他回到自己房间,打开一本《西方经济学》慢慢看。开始他觉得这些东西是天书,看多了他还真砸摸出一点道理。 徐叔那麻花很好吃,要是能固定在店里卖,那就是强强联合,会产生聚合效应。而且一种主食,一种副食,两种产品丝毫不重合。 王曼在空间里忙活一夜,进度条还是纹丝不动。 “不会是出bug了吧?” 元宝不在,没人能回答她的要求。在门口接上徐爷爷,三人穿暖和了一同往泉水村赶去。一路上王继周没直接说自己的挖角目的,而是东拉西扯。 “徐叔,原先你老家在哪儿?” 徐爷爷正正帽子,指指上脚下:“解放前这里还没泉水村、也没十四户村,就一个大村,统一归县政府管。我家是山上最后一批猎户,就在那……” 手指过去,老人家大吃一惊:“那里怎么变这样了?” 哪里?王曼顺着他眼神看去,一片被积雪覆盖的空地,正是她家包下的那一片。 “原先怎么样?” 提起这老人家吹胡子瞪眼:“还不是被那些图省事的人把树全砍了,跟被狗啃了似得。” 原来是这样,王曼挽着他手臂,笑呵呵地说道:“徐爷爷,我爸把这片包下来,整下地,明年开春就能种庄稼。” “哦?怎么整出来的?” “雇人呗,徐爷爷不如你干脆来我们家店里卖麻花。每次我爸回村里时,你跟着一块回来,也能跟着多看看。你放心,这块地肯定会越来越好。” “我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让你三催四请的。” 王曼嘟起嘴:“徐爷爷,我说实话您可别不高兴。” 老人家犯起了倔,给她一道嘟起嘴:“恩,得你先说完,我才知道自己高兴不高兴。” “咱们邹县这些炸麻花的,论手艺您要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要是您来,那些喜欢吃麻花的肯定跟着买煎饼果子。当然,还有就是我跟我爸特佩服您的为人。” 没有人是傻子,活六十年的老人家当然也不是。他本以为王曼会说一大篇溢美之词,就像以前想请他的其它麻花店一样。但没想到,上来她就直说,我就看中你手艺。 当过兵打过仗,他就喜欢有啥说啥。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绕弯子忒没意思。 “我这把老骨头,怕是出不动摊咯。” 这是? 王继周放慢蹬车子的脚步,扭过头:“徐叔,您干脆住到我那,反正房子也够大。每天卖完,您还可以跟大院中其他老人下象棋、抖空竹。” 这事老人家没松口,王继周也没多劝,反正来日方长。蹬着平板车到了村头空地上,从配电箱上算扯下来的电线挂地上,两米见方的白布已经扯开,马上要开始放电影。 不过来看热闹的众人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守在胶片机边上叽叽喳喳,他们全都盯着停在那的警车。见王继周来,苏明菊也从车上走下来。 “姐夫,我姐还躺在医院里,从生完孩子到现在,她一粒米都没进。” 说情的来了,王继周很为难。苏家两兄弟,明菊虽然年纪不大,但他比明竹懂事太多。他跟明梅谈对象时,明菊还不到十岁,这孩子算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 “爸,今早来之前,吴叔叔不刚从咱们家蒸了鸡蛋羹。” 的确有这么回事,刚吴大力就亲口解释“明梅只吃得下这个”。苏明菊好样的,连哀兵政策都使出来了,不愧是明梅的亲弟弟。 “要是吃不下米面,就多给她蒸点鸡蛋羹,她爱吃那个。明菊,时候不早,要再晚点,过中午这会天都该凉了。咱们快些说完,也别耽误大家看电影。” ☆、第63章-40 苏明菊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人要脸树要皮,大姐不要脸皮苏家其他人可得活。 要是大姐没跟王继周离婚,还算是王家人,那样别人顶多说王继周连个媳妇都看不住。但现在可不一样,大姐回了苏家,还没跟吴大力结婚,她就完完整整地算苏家人。别人说她什么,连带着也得把苏家说上去。 可现在的情况,王继周根本就不同意。思想上他理解,尤其是王继周还肯借厨房蒸鸡蛋羹,他这已经算厚道。可感情上还有即将受到的伤害,让他心里总存了个坎。 王继周不用琢磨,也知道苏明竹此刻地想法。还算有理智,可这世界并不是围着它们苏家转,他们难受,他和他闺女可是难受了整整十二年,再不解决还要难受二三十年。 如鲠在喉的感觉他受够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拔出这根刺。 走到警车旁边,吴金铭想得很周到 ,不仅派来了分管泉水村这片的苏明菊,而且还另外给他俩同事。 “警察同志,”王继周递过去一包烟,只是简单的软盒将军,不贵,只是表达他对办案民警的尊重。 “也别因为我这事耽误大家伙看电影,我见李铁牛跟他媳妇一面,咱们就开始吧。” 拉开警车门,他坐进面包车,望着如惊弓之鸟的两人。 “俺们知道错了,会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不,你们毕竟也有四个孩子,为人父母得有点脸面。” 干小芸痛哭流涕,她怎么就害了这么个好人,怪不得她遭到报应。 “我知道你们不仅干了一出,但其它事与我无关,错也不只在你们,也怪那些人没坚持住起了色-心。今天在这,你们这需要把我的事说明白就行,其它的一概不用提,好吧?这样省时间,完成后你们也可以早点上火车回家过年。” 好人还在为他们想,夫妻俩铭感五内。可来时派出所交代过,必须得说够十分钟,达到惊醒众人的作用。好人这么为他们着想,他们不能好心当成驴肝肺,两头都得顾着,那可怎么办? 怎么办? 很好办! 无限细化苏明梅找上门地过程,连她长什么模样、穿什么衣裳、当天做了什么都说出来,全都说出来! 仙人跳夫妻日记模式开启:“六月一号,那天正好过儿童节,天很好,除了有点热外还没别的。一个自称苏明兰……” 李铁牛低着头,凑近放电影时才有的话筒补充:“其实她叫苏明梅,但她骗俺们叫苏明兰,她穿着掐腰地大红短袖褂子,时髦地就像城里的工人。” “对,她说她丈夫老是家暴,闺女也调皮不听话,老是跟她对着干。农村不兴离婚,她实在没办法才找上俺们……” 一五一十,清清楚楚,临近几个村所有人从开始地议论纷纷,到鸦雀无声,再到满脸唏嘘。 徐爷爷狐疑地看向父女俩:“我记得前几天你俩买完麻花后,后一个买麻花的说过,你闺女学习可好了,还每天起来跟你炸油条,合着她只对你一个人好?” 事涉闺女,王继周向来都是暴躁地喷火龙:“这怎么可能?徐叔你也活这么大年纪,人也见得多,怎么能相信这话。” 徐爷爷捋捋并不存在地胡子:“哦,那是你实在太不好,所以才让你媳妇跑了,曼曼你说是不是?” 内容介绍 (15) 一大张饼切开,切成等鱼身长后包起来。热锅,在锅上刷一层油,她挨个贴上去开始煎。 “我来吧。”杜奇要抢她手里的尼龙铲。 “说了是我独家秘制,你可别想来抢我功劳。” “好,那你小心烫。” “知道啦,阿奇你比我们历史老师还唠叨。” 边煎着锅贴,她眼睛时不时地往抽油烟机盖子上瞄一眼。阿奇还是第一个说她长好看的男生,她真的好看么? 杜奇炸着鱼,余光扫向不停向上瞄的王曼。她时而鼓起腮帮子做金鱼状,时而眨眨眼偷笑像只偷吃松子的小仓鼠,偶尔耷拉下眼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表情,太有意思了。看得越多,他就越是不由自主地想宠着她,让她每时每刻都高高兴兴。 “大功告成,阿奇你尝尝。” 王曼托着盘子,将第一只成品夹在他面前,唇角上扬眼神晶晶亮。 “这是锅贴?” 盘子中的饼呈三明治状,发黄的面皮中间包裹着刀鱼,点点油星投到刀鱼披上,自外而内油黄色逐渐变浅。空气中飘散着油裹夹面的香味,闻起来便让人食指大动。 “是我邹县的特色菜,单饼卷刀鱼,你先尝尝。” “看起来就很好吃。” 关掉油锅,杜奇起筷,这还是除去煎饼果子外,他第一次吃王曼做得菜。煎饼果子人人都可以吃到,而这道菜确是他的专利。 一大口咬牙去,他更是惊喜,与它精致外表完全相称,这道菜味道超级好。外皮有点像手抓饼,外焦里嫩和着刀鱼的酥香微甜。 “人间绝味!” “你这话说对了,眼见黄河水位一年比一年低,到开春农忙的时候还断流。刀鱼在渤海里游不上来,可不就成了绝味。而且今天可是我亲自下厨,机会难得。” “曼曼大厨亲自操刀,我必须得捧场。我得让这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一锅我全包了。” 噗,杜奇怎么一秒变逗比,王曼笑道:“这么多管够,吃多了胖死你,那时候你就不帅了。” 杜奇咽下一口,实在太好吃了。鱼加醋用高压锅蒸后,每一根刺都酥了,交杂在鱼肉中,一软一硬间更有嚼劲,一眨眼他就吃下去两个。 “我变胖不帅了,你也觉得自己不漂亮,我们正好可以做朋友。” “死开,谁说我不漂亮。” “现在又觉得自己漂亮了?” “不是现在,是一直都是。别贫了,马上就三点,咱们得赶紧的。那边还剩不少鱼,要不就做全鱼宴吧?” “全鱼宴?” “恩,我想了想简单点做,汆个鱼丸子,炸一盘鱼球,再熬个酸菜鱼汤。鱼头可以做剁椒鱼汤,钱叔叔他们那边应该也在做酸菜鱼,鱼汤可以少点,其它的我暂时想不起来。” “这些就够了。” 遇到正事杜奇也开始严肃起来,发挥他初中四年被父母锻炼出的强大厨艺功底,麻利的给鱼去皮剔刺。 虽然两人以前没怎么配合过,如今却是毫无滞涨。鱼肉被拍成糊状,掺面汆成丸子投入热水中煮,鱼丸和鱼球接连出锅;大冬天,汗珠从额头滴下,这边王曼负责炖的两个汤也全都出来。 “小乖乖,鱼洗好了没。” 钱华大喇喇地走进来,完全被厨房内的情形惊呆了:“这么多!刚才你们不会出去叫菜了吧?” 王曼拍拍空空的口袋:“穷叮当响,哪有钱去叫菜。这菜当然是我们做的,对了,钱叔叔你那清水鱼汤做好了么?” “什么清水鱼汤,那是麻辣酸菜鱼。” 对着钱华王曼丝毫不紧张:“我都知道,不就是炝锅时加点辣椒酱,添水放醋加火炖?” “小乖乖嘴真厉,你别看我那是大锅饭,但味道绝对差不了。这么多菜,你们俩也端不过去,等我回去叫人来端。” 这帮当兵的虽然做饭一窍不通,但却都是吃饭的好手。一窝蜂的军绿色涌上来,满满当当的厨房瞬间被洗劫一空。 王曼嚼烂鱼球咽下去,脱下围裙擦擦汗,庆幸道:“还好我们已经吃差不多了,不然哪有我们的份。” 杜奇老神在在,从小到大见太多,他压根见怪不怪。所以忙活这一下午,他边做边吃,顺带投喂王曼。 “没事,我还留了最后一手。” 变戏法般拉开围裙,他从里面掏出两个饼:“曼曼看,这是什么?” 是她刚才做的单饼卷刀鱼?惊喜之余,王曼拍拍鼓鼓囊囊地肚子:“还是你有办法,不过现在我吃不下一个,只要一小点就行。” 瘦削的身体上挺出来的小肚子格外醒目,二话没说,杜奇拿到将其切成两半。 “我要小的那半 ,阿奇,大的那半留给你。” 倚着橱柜,两人一口口地啃着饼。夕阳落下照进这间厨房,王曼打个呵欠,朦胧中看向杜奇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男神脸。 没有了油花劈里啪啦地响声,她的心安定下来。这几天发生好多事,放电影般在她脑子里滚来滚去,其中让她印象最深的不是苏明梅,而是杜奇。 这人就好像她肚子里的蛔虫,每次都能透过她层层伪装的外表,看穿她本质。 “阿奇。” “恩?” “你怎么知道我一直觉得自己很丑?我爸都没发现。” “我……”杜奇语塞,是啊,他怎么会知道。似乎他一直追随着王曼的脚步,想着她的一颦一笑,刚开始只觉得可爱,但慢慢地他会察觉到更多深层次的东西。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这么说吧,刚才洗鱼时你也鼓着腮帮子,就跟条金鱼似得。再后来进了厨房,说到你奶奶时,你虽然还像金鱼,但却换了张金鱼脸。”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王曼塞下最后一口饼:“说来说去,你就是在说我像一条金鱼。” “本来就是,现在吃着东西更像。” “找打。” 杜奇也不跑,任由她撞上来,像一只考拉似得缠住他胳膊锤锤打打。曼曼力气小,捶上去可舒坦了。 边让她捶,他还好脾气地解释:“金鱼很可爱,我这是在夸你,千真万确。对了曼曼,已经过五点,招待所开饭了,咱们得过去。” 工程兵端菜时,顺带还将厨房打扫得干干净净。走到门边王曼惊讶地发现,门栓换了一根,花纹正好与横锁相衬。 “这就是招待所那根。” “钱叔叔可真够利落,不过这事还是多亏了阿奇。” 杜奇听着高兴,跟她一块落锁。刚走进招待所客厅,那里已经开始吃起来。今天是小年,平常严于律己的工程兵们也难得放肆一回,开箱白酒,又上几捆啤酒。临时找长条桌拼凑起来得饭桌如今坐得满满当当,众人推杯换盏不亦乐乎。 “咱们大厨来了。” 杜振国放下酒盅,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右手边钱华夹起一块单饼卷刀鱼,冲着王曼举杯:“小乖乖,这菜做得可真有水平。” 当着杜奇面自夸是一回事,被这么多人同时看着,王曼也有些不好意思。 “我这不算什么,其 实我们邹县有很多好吃的。你们有空就去尝尝徐爷爷的麻花,他那可是学得正宗天津十八街麻花手艺。甜而不腻,特别好吃。” “哦,你说东街上那个瘸腿的老红军老徐?” “是啊,徐爷爷可厉害,当年参加过平津战役。别看他都六十多,但手脚可利索了。等年后我们家店开张,他就在那炸麻花。” “离这么近,到时候一定得买点来吃。”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一直沉默的杜振国眉头紧锁。姓徐、参加过平津战役、原籍山东、还在天津养过伤、学得炸麻花手艺。 真有这么巧的事? 不动声色地吃完晚饭,收拾下东西他连夜往回赶。吉普车并没有开走,而是停在县武装部前,武装部长正好还没回去,顺带接待他们。 “老徐那老疯子我熟,咱们邹县这么多老兵,他算是个特例,国家补助一分不要,全都捐给老战友,自己每天起早贪黑卖麻花。杜团你找他什么事?他非得说他那顶帽子是聂帅送的,这事只是开玩笑,领导们别忘心里去。” 杜振国摆摆手:“他叫徐庚,还是别的?” “当然是徐庚。不对,户口本上他叫徐庚,每年做统计时点这名他都不应,非得嚷嚷自己叫徐平。” “这就对了,你把他资料给我一份。” 面瘫的杜振国满心激动,解放后爹找了几十年的人,终于有了音讯。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低烧,这章甜腻可能写得不太好,好多东西没写到位。 ☆、第67章-44 基本确定徐庚就是当年为他亲爹挡了子弹的徐平后,杜振国反而没了一开始的焦急。捧着茶杯,他边看资料,边仔细询问老人家这些年的生活。 面对上级领导,武装部长自然是想好好表现,尽量往好那面说。况且徐庚生活摆在那,他就是挑坏的也挑不出来。 “老徐那人,连我都佩服。他似乎自己从来就没什么烦心事,甭管啥时候见到,他都一副乐呵模样。他人爱干净,每天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炸得麻花更是干净;古道热肠,别看他跛着脚,哪个邻居有事,他一准比别人出力多;还爱凑热闹,不管电视台去哪放电影,他一准提着小马扎去。” 杜振国连连点头,这样的老人,就算没救过他爹,也一样值得尊敬。如此积极乐观,简直可以被推为退伍老红军榜样。 “我听说 他年后要去王继周那卖麻花?原先他就没个固定的住处?” “当然有,老徐不住我们安排的敬老院,退伍时国家发的安置金,加上这些年卖麻花赚钱,他自己买个小院。至于去王继周家,我就不太知道了。” 一直在椅子上充当背景的程书记赶紧插话:“你说的是那个闺女叫王曼,在实验小学门前县城三岔路口卖煎饼果子的王继周?” 杜奇点头:“就是曼曼的爸爸,你认识?” “认识,我当然认识。自我介绍下,我是咱们邹县下辖泉镇的镇委书记程时,这会来找武装部长商议过年看望退伍老兵的事。” 杜振国忙道:“我这一来,打扰你们工作。” “不打扰,我们这都说完了,领导一来蓬荜生辉。对了就那王继周,杜团您大可放心,他可是十里八乡都难找的厚道人。不愧是咱们孔孟之乡出来的,完全继承先贤之遗志。别的我也不多说,就这次咱们县军民共建路进山边上那块老大难的荒地,他一手包下来还出钱建小学。” 虽然这事是钱华吩咐的,但最后建小学这事受到市里表扬,功劳却算程书记一块。因为此事办得漂亮,年末他还受到县里表扬,眼见再努力一把升县委副书记有望。就这事足够他感激王继周一阵子,所以虽然老生常谈,他还是时时挂在嘴边。 一直到出办公室,杜奇眼睛都格外亮。不愧是曼曼的爸爸,只比他爸差一点点,小米粒大的那么一点。 坐在副驾驶上,他捏着临走时王曼塞的纸袋,那是一袋单饼卷刀鱼。曼曼说到北京要是凉了,再在锅底添点油热一下,还跟刚炸出来时一样新鲜。 “爸,其实前几天我就见过徐爷爷,但他说自己叫徐庚。” “这没事,是我们都没跟你说明白。当年救过你爷爷后,他就被安置在天津老乡家里养伤,那老乡正是炸麻花的。” “那爷爷他不知道徐爷爷回了邹县。” “阴差阳错。阿奇,你很喜欢王曼?” 杜奇毫不犹豫地点头:“曼曼人很好,跟李晶晶他们完全不一样。” 三个小时候回到北京,面对儿子一个劲的安利单饼卷刀鱼,唐诗也如此问道,当然回答还是一模一样。 “杜奇,你……!” 向来不知道敲门为何事的李晶晶小公主几乎出离愤怒,什么叫人很好跟她不一样,这是在说她不好? 被抓 包了,杜奇苦着张脸,突然想起曼曼的话。李晶晶这是公主病,他越客气她越是得寸进尺。 所以他疑惑地问道:“你怎么来了?我没听到敲门声。” “我要敲门,怎么能听到你说心里话。” 杜奇摇头。正当李晶晶以为他要上前道歉,并且赞美她一番时,现实却给了她一计闷棍。 “你就是敲门,我也会跟我妈说实话。但是当着你面,出于礼貌我不会亲自评价。” 一箭又一箭,李晶晶膝盖都要被戳烂了。王曼,又是王曼,她恨死王曼了!扔下一句“我再也不要跟你一起上学”,李晶晶哭着跑回家。 李家不缺孙子,但小孙女就这一个,一大家人把她宠的没边。李老爷子爱怜地将孙女护在怀里,老脸上全是褶子:“谁都比不上咱们晶晶,乖,你大姑从美国给你捎回来了芭比娃娃,专门按你模样做得,全世界就一个,快去看看?” “英国王子没有?摩洛哥公主也没有?” 李奶奶满脸慈爱地摸摸她头发:“当然没有,只有我们晶晶公主有。” “那我要去看。” 蹬蹬蹬,李晶晶上楼。李奶奶皱眉:“老李,咱们这么宠晶晶真的好?她也到了年纪,是时候懂事了。” “李家这么多年没女儿,那年十月晶晶一出生,文-革就结束,这是个带着吉兆的姑娘,多宠点没什么。现在有我在,往后咱们家那么多小子,还护不了她一辈子?” 李奶奶也疼孙女,听老伴说得有理,也默默点头。 “可老李,杜奇总是惹咱们晶晶,这一次比一次惹得厉害,往后怎么哄她?” 李老爷子拄下红木拐棍:“这事好办,过完年我去找老杜喝一壶,顺带说说这事。儿子可跟姑娘不一样,儿子得有点君子风度。” “行,你别说得太过。” 没有君子风度的杜奇热好了单饼卷刀鱼,端到母亲面前,聆听她教诲。 “阿奇,过完年你就十六,有些话也该对你说。刚才对着李晶晶,你那样做就不合适。” 杜奇忙态度良好地认错:“妈我错了,下次我一定好好哄她。” 唐诗瞪眼:“你个鬼娃子怎么这么熊,谁要你哄她。老杜都怪你,儿子都被你教成块木头。” 杜振国怒:“明明是你对他说,小孩子不能撒谎。” 唐诗挑眉:“怪 我咯?” 杜振国确定:“不怪你怪谁。” 唐诗深呼吸一口气,大女子能屈能伸:“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幸亏阿奇不随你。” 杜振国不干了:“唐诗你说清楚,我儿子哪不随我?” 还敢跟我斗,唐诗鼓掌:“这不就结了,承认了吧?他跟你一样木头!” 这都什么父母?杜奇默默哀叹生之艰辛,他能平安长大真是自身足够强大!眼见两人要撸袖子,他忙一人递过去一块刀鱼卷。 “别踢皮球了,反正我都是跟你俩学得,谁都脱不了责任。妈,你刚想说什么?” “让我想想,被你爸气得什么都忘了。”唐诗咬一口,眼睛一亮:“这你做的,阿奇厨艺见长。” “我厨艺是又好了点,但这可不是我做的,是曼曼,这是她拿手绝活。” 唐诗疑惑:“哪个曼曼?” 杜振国拍拍媳妇肩膀:“喂,哎哎,就是阿奇写字台照片上那小姑娘,呆!” “杜振国你为这事跟我犟上了是吧?阿奇评评理,我跟你爸到底谁呆谁木头。” 杜奇托腮思索:“你呆、他木头,你们俩半斤八两。” 说完他不等找打,拎起书包拔腿朝楼上跑去。他妈那后半句教导,不用听他也能猜得出来。 “臭小子,你听我说完。你已经不是小孩子,小孩子才分对错,大人要看利弊,知道什么合适什么不合适。” “知道啦。” 朝着楼梯口吼一句,他关上房门,拉开书包拿出木雕年画女娃娃。坐在写字台前,他拆开几何相框,托着换好的照片。上面他跟王曼伸腿坐在大松树前的草地上,围着两人草地上一圈草蚂蚱,漫天都是萤火虫。 曼曼真的好可爱,越看越可爱。照片放进新相框,他抬头看着漫天繁星。千里共婵娟,千里外亦是同一片星空。其实看利弊或是分对错这事不问年龄,对有些人,比如李晶晶,从一开始要分利弊;而对曼曼,他会永远只分对错。 千里之外的邹县,王曼写完寒假作业,仰望星空缓解眼部疲劳。 隔壁正房电话铃响起,她趿拉上脱鞋接起来:“喂,你找哪位。” “曼曼,你在做什么?” “写寒假作业,阿奇你到家了?” “恩,相框我换上了,大小刚刚好。对了,我妈很喜欢你做得单饼卷 刀鱼,为这事她还跟我爸吵了一架。” 王曼大惊:“啊,到底怎么回事?” “你就带了五个,她跟我爸一人吃俩,然后开始争谁吃第五个。” 这还是她认识那个不苟言笑的杜叔叔么?果然人不可貌相,王曼心中起了淡淡地羡慕。 “你爸妈感情真好,那最后谁吃了,叔叔还是阿姨?” “你猜得都不对,是我吃了。他们每人吃俩,我才吃一个,我可是吃了大亏。” “什么啊,咱们下午做那会,你不吃了好几个,算起来还是叔叔阿姨吃亏。” “也是,不过我不会告诉他们。”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沉默,过会两人一齐对着话筒笑起来。 王曼嗔怪:“得了便宜还卖乖,既然你还想吃,等下次来我再做给你。不过得等凌汛后,不然整条河全是冰碴子,鱼上不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给你带全聚德烤鸭。” 卧室门外,唐诗挥苍蝇般赶下杜振国,后者拉下她。一个不稳,唐诗手拍在门上。 “快走快走。” 夫妻俩猫腰下楼,一进门杜振国就无奈:“你都多大人了,还听儿子壁角。” “还说我,好像刚你没听似得。”唐诗笑道:“老杜,你听到没,咱儿子说话多温柔,他还要给人小姑娘买烤鸭。” “他平常没给你买烤鸭啊?” “那能一样么?从在我肚子里算起,他认识我十六年,他才跟那小姑娘玩几天。阿奇不赖啊,知道自己找个堂客。” “收起你那一脸女流-氓相。” “杜振国你这话我不爱听,女人凭什么就不能流-氓了?想想你十五那会,都知道给小姑娘献殷勤了。” 杜振国真无奈了,媳妇怎么老这么不着调。 “我看你跟老钱一样,就是想太多。我十五那会,你也满十五,身量长差不多。阿奇桌上那照片你又不是没偷看过,王曼才十二,被她妈糟-践的身量还不如北京城里十岁姑娘,你下得去手?依我看,阿奇就拿她当个妹妹看。” “什么叫被妈糟-践?” 杜振国坐床上:“这事我也算开了眼,那么乖一闺女,整天不给吃饱还动辄打骂……”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妈,她不稀罕给咱们稀罕也行,杜家缺孩子,唐家那边也缺闺 女。” “人家爸稀罕,擦擦你那口水。跟你说点正经的,这次回去我找到徐叔了。” “哪个徐叔?是爹一直在找的那个?” “恩,□□不离十。不过我不打算现在说,过年这阵,爹得留在家接待来上门慰问的领导,让他知道了肯定等得心焦。再说万一不是,也让他空欢喜一场。” “那就过完年,咱们从我湖北娘家回来再说。” 夫妻俩就暂时这样决定,楼上杜奇听到敲门声,打开后没人,他无奈地摇头。原先父母在他跟前还收敛点,自从把做家务之事说开后,他们越来越不着调。 什么母爱如海父爱如山,到他这父母完全违反自然规律地逆生长,总让他感觉自己多了俩小伙伴。 拿起电话,他无奈道:“我妈敲门,可能是让我早点睡觉。曼曼,我去洗澡,明天早起写寒假作业。” “晚安。” 挂掉电话,王曼关上虞家屋门,划拉台阶边上的雪攥个雪球,沁凉地温度传到手心,她想着刚才杜奇念叨的倒霉事。 他倒霉?李晶晶才是真倒霉!以李大小姐骄傲唯我独尊的性子,被这么刺一顿绝对是奇耻大辱一桩,足够陪她过完年,一口气憋到十五。 再捏一个小点的雪团,摞在刚才雪团上,捡一截枯树插上面,再摁两颗小石子,一个晴天娃娃大小的雪人托在掌心。 杜奇真是人类的好朋友。得知李晶晶过得不好,她也过个好年。 这一晚王曼睡得格外香甜,就连空间中新成熟一波辣椒,经验依旧丝毫不涨之事都没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早早退出空间的王曼并未发现,茅草屋中多了一只金色毛毛虫。毛毛虫围着空间蠕动一圈,发现没人后开始安心地吐丝,再次形成一只大茧。 一觉醒来王曼神清气爽,睁开眼,外面是个大晴天。因为冬季严寒,比起夏季炎日的恼人,冬日太阳温暖显得更为珍贵。 阳光透过门口枣树照进栅格窗,在写字台上投下斑驳的剪影。桌上收拾得干干净净,昨日刚换的娃娃相框格外醒目。 不过今天它怎么好像更醒目?王曼闭眼再睁开,终于发现不对。她跟杜奇的合照呢?相框上那只蓝蝴蝶是什么? “我没做标本啊。” 上前将标本扯下来,这是只巴掌大的蝴蝶,一双翅膀大部分呈蓝色,边上镶嵌一层薄薄地黑色,高贵而 内容介绍 (16) 。是我没听清沈木子说话,我自己去找一件裙子。” 退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更是给人足够的思维空间。指导老师松一口气,王曼这小姑娘为人处事自有章法,让人很容易忽略她的年龄,信服她的判断。 瞅瞅手里烧焦的裙子,她一阵心疼。这可是她两个月的工资,她熬了多少年,原先那个老教师退休,才轮到她来排大合唱。准备又准备,就因为沈木子一时嫉妒毁了。当着这么多孩子面她没法说太多,但这事不算完。孩子不懂事,难道家长还不懂事? “好,王曼找不到也跟老师说一声,老师去给你找。” “我找到后,先让老师看看行不行。” 边说着客气话,王曼边朝元宝炫耀:“看到没,佩不佩服我?赶紧给我找件漂亮裙子。” 沈木子低头站在一边,以前她还怕弄坏裙子后,老师告诉爸妈,她会挨罚。但昨天晶晶表姐给她吃了定心丸:只要她打败讨人嫌的王曼,就会得到奖励。想他们家,爸妈听爷爷的,爷爷听北京那边大爷爷话,大爷爷那么喜欢表姐。以后有表姐撑腰,弟弟再也不敢抢她东西,在家她也可以横着走。 她就不信王曼能找到更好看的裙子,到时候她拿出一条农村孩子穿那种丑不拉几的花裙子,那肯定很好玩。 “今天就暂时练习到这,大家解散。” 收拾下书包,王曼刚走到校门口拐角,就见尹鹏朝她招手,而他另一只手也没闲着,长胳膊大手拎小鸡崽子般抓着沈木子帽子,歪着嘴一脸社会小流氓样。 “尹鹏,你这是干嘛?”王曼凑上去,刚才她已经报了仇,她还不至于抓着一个孩子不放:“小心尹叔叔知道了打你。” “我让她给你道歉。她说那什么鬼话,摔一跤也是弄脏衣服,压根不可能只弄湿。曼曼你傻啊,没看出来她在故意整你。” “我当然知道,但别人穿过的裙子我还不想穿。” “你不想穿是一回事,她整不整你是另一回事。沈木子,给她道歉,不然你别想回家。” 尹沈两家一直住得近,她从小就喜欢粘着这个好看的男孩子。而且越长大他越好看,她更喜欢粘着他。可尹鹏不仅不跟玩,整天跑出去找王曼,现在还为了王曼欺负她。 “大鹏哥,我要去告诉尹叔叔。” 不管她怎么说,尹鹏就是楞不转弯:“你先道歉,道完爱告状不告状。” 王曼全程欣赏尹鹏的辣手摧花,虽然情理上她该有些于心不忍,但为什么她就越看越高兴? 僵持了大概五分钟,眼见小胡同里没人来救,沈木子哆嗦着扔下一句“对不起”。等尹鹏一松开,她飙泪跑开。 “曼曼你能找着裙子么?” “尹鹏你不怕回家挨打?” 异口同声地说出来后,王曼点头:“能,我办事你放心。” 尹鹏也无所谓地一笑:“没事,我实话实说,他们听到你名字肯定会夸我。” “哎,可惜沈木子一颗少女心。” 尹鹏摸摸胳膊:“别,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要再提她,我就关门放赵大伟。” “不闹了,我回家就得吃饭。” 推一把尹鹏,王曼向胡同深处走去。走到五米外的下一个拐角,一转过去,就见赵大伟站在那,他穿着一身深蓝色棉服,双手插在裤兜里幽怨地看着她。 怎么他无处不在?王曼掰手指头数着,放寒假头几天,每次晨跑都能遇到他。后来她改了路线,世界终于清静。还没清净几天,刚说完他坏话又碰上。看他那模样,似乎将刚才那话挺清楚了。 怎么办? 上辈子追她时,赵大伟也是这样,充当背后灵,每次都用晦涩难懂而又欲言又止地眼神看着她。如今情景再现,饶是她涵养再好,见到他这幅模样也来气。 那就继续无视好了,她不想再用过去的错惩罚自己,眼不见为净。略微点头,她路人般地与赵大伟擦身而过,徒留后者满脸茫然。 路上可能还有点烦,一到家王曼很快没了那心思。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从今晚起就要准备年夜饭。虽然今年只有父女俩过年,但却要比以往一大家子都在时还要愉快。 少了那些恼人的,家里日子也有了起色,对于这个年,王继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郑重。王曼回来时,他正收拾干净一只鸡,往里面塞调味料,说是要熬高汤。 “爸你还会这手?” “当年跟咱们村知青学的,那些文化人虽然自己不做,但道理讲得挺明白。” 王曼换下衣服,撸起袖子给他打下手:“他们知道但是不做,你学会了再做出来,所以爸你比他们厉害,verygood。” “我古德,曼曼也古德,对了这古德白是什么意思来着,想不起来了。” “爸, 是再见。” “哦这样,今天学合唱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哪有人欺负我,我是你闺女,我这么聪明还有尹鹏和章磊他们俩帮忙,我们仨不横着走就不错。不过今天还真有个事,原先当主唱那小姑娘把裙子烧坏了,非得说我让她烧得。她撒谎都不会撒,我告诉老师要自己找一条裙子。” “成衣店都关门过年了,你往哪儿找。” “嗨,爸你又忘了,快看这是什么?” 王曼从空间中掏出一件大红旗袍,从胸口到胯部印着青花瓷图案。刚一路上她就跟元宝争论,要白青花还是红青花,元宝坚持认为白青花脱俗。 “但我还是觉得,大过年那么多老一辈领导,我穿个白的去肯定砸场子。爸,你说我穿红的好看么?” “好看,肯定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父女俩一路忙活,就到了年三十晚上。这一天王继周就没停下来过,他充分发挥厨艺天赋,做了十二道菜。知道父女俩吃不了那么多,他每道菜都做得少而精。 八点整,借着虞家电视机,父女俩坐在前面收看春晚。刚重生时王曼觉得现在什么节目都不好看,但大半年下来,远离大信息时代,她突然在贫乏的精神生活中找到了属于春晚的真味。那是忙碌一年的家人团聚在一起,给自己最好的褒奖。 “当当当当,王继周同志,请看。” 王曼掏出一个木头盒子,里面是两个大红本的房产证,还有一本存折。 “一九八八年六月,王继周同志重获自由,晋级单身贵族。时隔一月,他开始创业,历经半年时间,如今资产清点如下:闺女一个,当然这是要花钱的;房产两处地两百亩,目测可升值;存款现金一万元,括弧,欠银行两万贷款。总结完毕,还请王继周同志过目。” 王继周将房产证收回箱子,只拿出存折:“箱子里的都是你的,这个是我的。” 王曼夹起一个丸子喂给他:“爸,我的就是你的。这一年你干得不错,原来越爷们了,下一年继续努力!” “好。” 王继周点头,电视里午夜钟声敲响,鞭炮齐鸣中一只蓝蝴蝶落在王曼头上,俩挂着幸福的笑容,父女俩迈入新的一年。 ☆、第71章-48 往常过年最忙的就是各种走亲戚,今年王继周离了婚,不用再陪苏明梅回邻村;爹娘那边他也彻底 失望,不想再上门找不痛快。 吃完年夜饭,一觉醒来再吃顿饺子,父女俩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早些年这时候就该忙活起来,该拜年拜年,该等拜年就等拜年。现在没人拜年是清静,可清静也得分时候,大过年就要个热闹。 “要不咱们看会书?” 王继周如此提议,王曼刚想点头,隔壁传来一阵鞭炮声,夹杂着远处二踢脚巨大的轰鸣,让她突然想换种方式。 “爸,昨天你去送绿豆丸子时,四邻八舍的不都还在,他们没回老家。咱们串个门拜拜年,也图热闹。” 她这么一提,王继周却想得更多。别家先不说,他还用着隔壁王主任放的贷款。虽然他最后总会利息一分不少地还上,但关系处好点总没坏处。 “那咱们也出去转转。” 换上新衣裳父女俩出门,刚出门迎面就走来一长串拜年的队伍。领头的吆喝一嗓子,后面人跟着拱手,人人穿新衣笑得满面喜庆。 连大院另一头人家养得猫都认识王继周,更别提天天问他买煎饼果子的人。礼多人不怪,见他来拜年,众人自是笑脸相迎,一圈下来王曼兜里塞满糖果,差一点两只手就全占满。 最热情的要属邻居王奶奶,老人家甚至硬塞给她一个红包,拒绝不得,王继周也给她孙子塞一个。 喜气洋洋中开启新一年的头天,转完一圈回家,王继周擦擦头上的汗:“真是热闹。” “是啊,我还是第一次这么高兴地过年。” 说者有心,听者更是擅长脑补。王继周想着在泉水村时,每次过年简直打不完的官司。兄弟仨该送多少年礼,谁送少了娘都得阴沉着脸指桑骂槐。下一年怎么给爹买药、谁照顾二老家务,总之鸡毛蒜皮的事不停地吵吵吵,真是过年“关”。现在回过头想,他都纳闷当时自己怎么能忍下来。 而在城里清静,虽然认识人少,但彼此没有利益牵扯,大家都笑脸迎人。在这些街坊邻居身上,他体会到在家时从未有过的喜庆年味。 “曼曼中午想吃啥?” 王曼喝口水,饺子还塞在嗓子眼,一大波午饭已经汹涌袭来。 “窗户外面不是放着半个南瓜,炸南瓜饼吧。虞阿姨最喜欢吃这个,要是她在肯定很高兴。” 王继周没接话,而是默默地起身去拿南瓜。王曼跟在后面吐吐舌头,虞阿姨又不是洪水猛兽,干嘛父亲一副不想再提的模样。 “爸你脸竟然红了,是在想谁呢?” 王继周摸下脸,又不热,怎么可能红:“厨房这么挤,你去外面玩。” “还真是在想别人,让我来猜猜。” 食指放在唇边,王曼头伸到他面前:“是不是在想虞阿姨?” 被闺女猜中心思,王继周这会脸是真的红了。不用王曼说,他也能察觉出腮边一阵火烧。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打十天前虞虹走了,他就总做些莫名其妙地事。摆碗筷时不自觉摆四副,每天早起往北屋那边瞅瞅看下有没有亮灯。 “曼曼你说,这院里少俩人,是不是就特别空。” “会空一点点,但不会特别空。爸,你是不是觉得少了虞阿姨,一下子空了很多?” 王继周点头:“他们俩连糖和盐都分不清楚,过年怎么包饺子。以前一块忙活习惯了,现在少那些事我觉得全身骨头都松。” 王曼低头看着他拿瓢子挖面,明明两个人半瓢面就够,但他还跟以前那样挖一瓢。还有昨天的年夜饭,其实他多做了两人份,都让她挨家挨户送给了邻居。 父亲其实心里有虞阿姨吧?虞阿姨人漂亮、书读得多、气质好、脾气随和还出身显贵,这样一个毫无缺点的女人,朝夕相处谁会不动心? 刚准备说破,北屋内电话铃声响起,王曼拍打下手上面:“爸,我去接个电话。” 电话正是虞虹打来,王曼满心惊喜:“虞阿姨、楠姐,还有虞家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过年好。我在邮局给你寄了明信片,是带奖的那种,等到十五报纸就会公布中奖名单。” “是么,”虞虹惊讶,在电话那头吩咐虞楠去查邮箱:“曼曼和你爸爸也过年好,你们这几天怎么样?” “不太好。” 虞虹惊讶:“怎么了?” “接电话前我爸还在说,院子里少俩人,突然空了好多。我也觉得这样,所以有些不太好。” 那头虞虹却觉得她太好了,一大清早包饺子时被二嫂挤兑的那点郁闷也跟着烟消云散:“我跟楠楠得过了十五才回去。” “我临时参加了县里合唱团,元宵节那天要去市里文艺汇演。” “曼曼这么厉害,等我们回来看录像吧。对了,你爸呢?” “他在厨房做南瓜饼,虞阿姨如果你在也好了,我爸还是做了咱们四个人的。你等我叫他。” 千里之外的虞虹唇角越发上扬,曼曼这孩子真是鬼灵精,怎么看怎么招人疼。而且她从不说谎,大过年继周做她最爱吃的点心,还做着她那一份,这事很容易让她多想。 想着行礼箱中那些照片,等年初三兄嫂各自回那边,她就先试探爹娘的口风。 “虞虹,过年好。” 电话那头传来憨厚的声音,虞虹换只手接电话,另一只手拨弄着短发:“过年好,我跟楠楠得过十五才回去,你做饭时不用再做我们的。 被她知道了,肯定是她闺女,王继周忙解释:“我那个,我就是习惯了,做饭前想着弄俩人的就行,到最后还是,一不留神就弄多了。” 越描越黑,虞虹直接笑起来:“那你留点神,想着我这嘱咐。” “好咧,我记着那。对了我又在后面书房拿了一本书,是一本花鸟图鉴。你不是让我养着那两盆兰花,我比着这个,不会的地方再问问隔壁王婶。原先你也不在家,没来得及跟你说,现在正好说一下,那个……” 虞虹不再笑,而是转化成了感动。王继周这人还真是,她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让他有个不回乡下过年的理由。没想到他还真放在心上,又是请教四邻,又是自己查书。 有对比才有差距,她看上的就是王继周这份踏实。至于她前夫那些权势地位钱财,她自打生下来就处于这个圈子,那些东西对她早就如空气般司空见惯,虽然她知道人没了空气就没法活,但谁会天天去琢磨怎么获取空气。 “你想看自己去拿就行,没事那我先挂了,没包饺子,我得去帮着刷碗。” “哎,你小心点,别划破手。” 虞虹手一顿,而后飞快地扔掉电话,心下无奈。这人……还真是,怎么能这么直接地揭人伤疤。她不就每次刷碗都得打破点东西,但这算大事?谁叫他不买塑料碗! 剁剁脚她听到楼下传来的争吵声,楠楠打她弟弟。 怎么回事?虞虹赶紧下楼,就见虞楠绷着张脸,冷冷地吐出一行字:“他跟舅妈学舌,说咱们俩都是牛皮糖,粘在虞家当蛀虫不肯走。” “混账!” 虞老爷子甩起拐棍抡过去,老太太气得直哆嗦,眼见家里乱成一锅粥,虞虹忙拦住她爹。 “爹、娘,你们血压本来就高,大过年的不生气。” 二嫂什么人她怎么能不知道,妻贤夫祸少,因为她这脾气, 二哥背靠虞家这些年一直升不动官,当然二哥也是一丘之貉。 但他们夫妻都是渣滓,她不是。过年就图个喜庆,爹娘年纪大了受不得气,当然她也不是受气包。 “楠楠,先放开你弟弟。二嫂,孩子不懂事你一个三四十的大人还不懂事?你有什么意见就直接对我说,我又不是小心眼的人,你让爹娘听到他们得多难受。” “虹虹,我们对不起你。当年要不是你二哥闹那一出,你也不至于才十七就去做人媳妇。” 老太太眼泪都要流下来,虞虹心下叹息,忙扶住她:“爹、娘,这事不怪你们,也是我自愿。本来我还想初三回来再说,这会话赶话干脆一次说个明白,楠楠,你去把咱们房间里的影集拿出来。” 虞楠狠狠地踩了虞北一脚,她三岁开始记事,到现在忍这一家足足十二年。还是曼曼给了她启发,步步忍让只会让人得寸进尺,最终将她踩在脚下狠狠压扁。她不会随意欺辱别人,但也不能让别人欺负。 只是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还得找个机会问明白,拿起影集,她翻看着里面王叔叔和曼曼照片。坐在镂空雕花的红木书桌前,王曼抓着本线装书,犹如古代初入蒙学的垂髫幼童,怎么看怎么可爱。 妈妈已经跟她说了自己意思,王叔叔为人很有分寸,曼曼更是招人疼,她不排斥日后跟这两人一道生活,相反她还很期待。 “妈,给你。” 虞虹拿出照片:“爹、娘,这些年你们一直催促我再找一个,我找着了。” “这是谁家小伙子,挺精神,他还没结婚?” 忽略出身和学历,王继周身高一米八,五官平和身材挺拔,他那年纪的人不是挺个啤酒肚就是开始秃头,而他因为长期劳作肌肉紧实,长相很拿得出手。 “当年插-队时认识的,去年六月他刚离婚,这次我去邹县正好遇上。娘你不是说我胖了点,就是他一直在给我们做饭,这次回来我委托他帮忙看房子。” 虞老爷子对男人颜值有免疫力,思维更清晰些:“插-队,跟你一块下乡的知青我们都认识,怎么从没遇到他?” 老太太关注点则不同:“离婚?好好地男人怎么会离婚。” “他不是知青,是邹县本地人,至于离婚绝对不是他的问题。” 哄儿子的虞家二嫂讽刺一笑,二老也吃惊,老太太劝道:“虹虹,不是我们瞧不起农村人。这是小伙子长 得是挺好,但楠楠爸不长得更好,过日子可不看长相。你大学主修经济,辅修新闻传媒,他怕是连学都没上过两天。到时候你跟他讲怎么剪片子,他跟你说自己在村里种着几亩地、今年得交多少公粮,你们俩根本说不到一块去,这日子怎么过?” “娘,我不跟他说剪片子,我跟他一块讨论亚当·斯密。” 闺女一心向着那离婚男人,老太太更着急了:“这张照片上不会是他闺女吧?离婚带个孩子,还这么会哄人。” “是他女儿曼曼,可懂事的孩子,年年考第一,楠楠跟她玩得很好。他们父女俩做点小买卖,马上要开个店,每天都抱着我大学课本在看。” “他能看懂?” 虞虹点头:“看不懂他查字典,爹、娘,我随了爹脾气急,但我并不笨。日久见人心,你见哪个男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下厨做饭收拾家务。大哥现在完全能顶立门户,咱们家不缺个锦上添花的富贵女婿,这次我想找个顺心的。” 二老沉默,当年是他们全家对不起闺女,这些年她也一直不舒心,现在他们没什么理由去拦。 临近中午拜年的人潮已经退去,虞家客厅陷入沉默,最终还是虞老爷子拍板:“过几天你回去,我们跟你一块去。”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路的男狐狸精,能把他闺女迷成这样! 余光一扫他看向满脸讽刺的小儿媳妇,不管孙子还是孙女,他向来一视同仁。他有三个孙子,外孙女就一个,仔细算起来他疼楠楠多一些。 楠楠这外孙女他知道,性格随他,要强,而且她还真比家里这三个孙子都做得好。要不是实在惹毛了,她是不会出手。这些年外孙女没要求过什么,就这一次,他怎么也得重视。 “虞邛留在北京十来年,人都快废了,过完年你们挪挪窝。” 虞二嫂喜出望外:“爸,要去哪儿。” 拜完年赶回家的虞邛也满心激动,北京官实在太多,他一个少校屁都不是,但到了地方上,京官那就是潜龙入渊,逍遥快活。 “西北生产建设兵团,那可是个好地方。你大哥和你妹妹都没用家里帮忙,如今都闯出了一番事业,你也跟他们学学。” “好……”个屁,虞邛整个人都不好了。西北那边被各种独的恐-怖分子占据,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亲爹,你这是在把我往死里坑。 虞虹坐在沙发上,给二老看着照片。她 本来就是金牌摄影师,很会抓取角度,本来长相端庄的王继周被她一拍,再增添一份刚毅。单看照片,第一印象是差不了。 虞楠则起身给大家泡茶,心情愉快地给二舅和二舅妈倒上,又看了满眼惊惧的虞北。大舅一家常年在外地,工作忙到过年都没法回家。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西北生产建设兵团,她去过。西北没有传说中可怕,大多数回民和维吾尔人热情善良。不过以三人的性格,离了虞家庇护怕是悬。她倒要看看,他们仨是被西北的风沙磨出刚毅,还是彻底摧残到吓尿裤子。 四合院中,王曼边小口吃着南瓜饼,边开导父亲:“爸,虞阿姨人很好吧?” 王继周点头,再抓起一块南瓜饼。刚才挂掉电话心神恍惚,一不小心他抓多了糖,没想到做出来的南瓜饼味道更好。 “爸,今早你都没给我红包。” 王继周皱眉:“不是你说不要?” “我说不要你就不给啊,那平常我说不吃蛋黄,你还总劝着我吃。” “那我去给你包一个。” 王曼嘟起嘴:“现在给黄花菜都凉了,再说昨晚你把那一大匣子东西都给了我,现在你拿什么给红包。算了,我是个宽宏大量的女儿,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就行。” 王继周揉揉闺女头发,毛茸茸,手感真好:“宽宏大量的曼曼,爸都答应你。” “不许反悔?” “不反悔,说吧。” “其实很简单,我想让你跟虞阿姨在一起。” “那你得等几天,她现在回家了。不对,你说这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们俩结婚,然后不就在一起了。” 王继周夹给她一只南瓜饼:“多吃点,你都饿得开始说胡话了。” “我没有。”王曼把南瓜饼放回去:“爸你说实话,难道你不喜欢虞阿姨?别口是心非,虞阿姨那么好,要我是个男人,我都会喜欢她。” 王继周吹胡子瞪眼,筷子拍桌上:“我就是喜欢又怎样,这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曼曼,咱们做人,得有点自知之明。” “我承认你是个癞蛤蟆,但丑小鸭能变天鹅,癞蛤蟆也能变成王子。” “丑小鸭能变天鹅,那是因为它孵成鸭子前就是只天鹅蛋。那青蛙也一样,他是被巫婆施法才变青蛙,芯子里就是个王子。你看看你爹我,就是个 3、样本一与样本四20个位点有1个对不上; (1) “曼曼,最奇怪地就是最底下这份,我见那张纸被揉了很多揉,似乎你爸看着它很生气。” 王曼托腮回忆:“样本一是我爸,样本二是我,我是我爸亲生的这不用说;样本三是吴大力,样本四是苏明梅儿子,他俩没有血缘关系也在预料之内。但问题就出在最后这个,一条dna上有无数个基因,可以截取无数位点。” 元宝补充:“那20个中有一个对不上。” “这说明是亲属,还是关系很近的亲属。孩子不是爷爷的,就是叔叔的。” 王曼拍向桌子,弯腰忍不住干呕起来。她简直难以想象,自己是苏明梅这么个恶心的人生出来的,而且他们还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十二年,更甚者前世到死她一直尊敬这个人。 放别人身上,她可能就当个离奇的故事,听后感叹下此人之极品,而后一笑置之。 而如今被她遇到,她只觉得心里一下满了。层层乌云压在头顶,空气中满是腐朽的味道,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不行,我得做点什么。” 进入空间王曼开始疯狂开垦模式,她将每一根杂草都幻想成苏明梅,重重地挥下锄头将其连根拔起。 为什么她会遇到这样一个生母?讨厌王家不想呆在这里也罢,为什么她还要跟这个家其他男人乱-搞。 即便再愤怒她也心里有数,爷爷常年卧病在床有心无力,二叔二婶感情很好,二叔绝对不可能做这畜-生不如之事,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王继全。 现在她满脑子里,全是王继全与苏明梅赤-身裸-体地纠缠在一处,躺在老房子里那盘自己躺过十二年的炕上,露出俩大白屁股,男人丑陋的命根子以及女人丰腴奶-子,激-情缠-绵,的画面。 太丑!太恶心! 用力地挥动锄头,一下又一下,仅仅半夜功夫,原先需要一周才能开垦一块地土地如今全数完工,而她也第一次感到疲惫。 “曼曼,你停下,再这样下去精神损耗过度,你会变成傻子。” 蓝蝴蝶趴在她耳边呼喊:“你不是最讨厌用过往的错惩罚自己?你到底是有多傻,自己在这生闷气,甚至透支精神去发泄有什么用。” “你该做得,是让那些恶心你的人一块难受!别忘了,你在这难受的时候,他们就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你现在完全是亲者痛仇者快!” 一声又一声,最后的“快”字终 于唤醒了王曼神智。是啊,在这一切的一切中她有什么错?父亲又有什么错? 凭什么做错事的人是苏明梅,而得知真相的她和父亲就闷在家生气。 “我知道了。” 不顾疲惫地精神,王曼趿拉上脱鞋,打开门进走进客厅,外面传来一阵鞭炮声。 头枕三份亲子鉴定报告,王继周失眠了。客厅挂钟打十二下,已经是元宵节。默默地起身,他将鞭炮挂在院中晾衣绳上,点燃后愣在那出神。 走到门边的王曼就看到这惊悚地一幕,父亲站在离鞭炮不足半米之处,愣愣地任由鞭炮炸到他身上。 “爸,你干嘛。” 推门冲出去,凛冽地北风吹来,王曼打个哆嗦,单手捂住耳朵缩起肩拉住父亲:“爸你在干嘛?” 王继周回头,他的眼睛是浑浊的,也是无神的。见到后面闺女,那里面渐渐有了焦距,而他只能看到闺女嘴唇一张一合,耳朵里全是嗡嗡地响声。 “快回屋,再听你耳朵就聋了。” 直接扯起父亲,将他摁在客厅椅子上,她进卧室拿出那三分亲子鉴定报告。 王继周脑子“轰”地响一声,他知道早晚瞒不过闺女,但他没想到就连这一天也瞒不过。这事连他都尚且接受不了,曼曼听到了会多难受? 鞭炮放完,他耳朵也渐渐有了声音:“曼曼,你知道啦?” “从你不告诉我起,我就大概猜了出来。前面已经有个吴大力,如果再来个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你不会一直忍着不说。那剩下这人,不是王家的就是苏家的,你才会这么难以启齿。现在报告出来了,果然王继全没有让人失望。” 王继周拍拍大腿,无力地瘫倒在椅背上:“没错,就是他,这事真是没法说。” “其实现在我也很犹豫,到底是知道好?还是不知道好?爸,我现在就怀疑一点。” 不明说王继周也明白她疑惑什么:“你那时候小,还不记事,王瑞出生时也有溶血症。不过他是在市里医院生的,住院治好了再回家。中间那几天功夫,你奶奶就说孩子住几天院养养,所以县里没几个人知道。” 怪不得父亲会知道,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村里有孩子得溶血症。既然是遗传,当然不能只遗传一个。 “爸,我难受,我恨他们俩。” 父女俩依偎在椅子上,王继周揉一把闺女头发,毛茸茸地 手感让他心情好了些。拍拍她肩膀,他叹息着劝慰: “不去想就好,慢慢把这事忘掉,我们不搭理他们。” “可我记性好根本忘不掉,爸,事情是他们做的,凭什么恶果要让我们承担。” 王继周也气,可长久的忍耐让他习惯保持一丝冷静:“你三叔不是你二叔,他从小被宠坏了,长这么大完全是个无赖。阎王易见小鬼难缠,要是这事漏出去,他日子不安生,也会来搅得咱们没法过。”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不信那邪。”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何必?” 背部被父亲一下下拍着,王曼从愤怒中分出一抹清醒。自打年前放电影,苏明梅的事被全部捅出来后,他们遭到多少问候。 虽然大多数人本性善良,但他们本性不是完全善良,里面总会夹杂丝恶意。当他们张口关心“继周兄弟想开点,你还得顾着曼曼,那是个可怜孩子”时,心里或多或少会有这样一种奇妙的反应: 继周家乱成一锅粥,看我们家多和谐,比他家好多了。 强烈地对比让他们产生一种无法言道的舒爽感,驱使他们一次又一次询问,靠揭别人伤疤来满足自己的心理需要。这过程中,被揭伤疤的她和父亲中了一箭又一箭,却丝毫无法反驳旁人的“关切问候”。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比喻着实恰当。这事要是捅出去,他们不仅得遭受王继全的报复,还得再受伤一遍。 “可是爸,我实在不想忍气吞声。上次我们是没办法,这次我们可以换种方法,让他们有苦说不出。” “你想怎么样?” 王曼进屋,从抽屉最深处的笔记本中找出一张名片,拿到客厅递给父亲。 “爸你看,这是那天我在苏明梅包下捡到的,这就是她发财的手段。” 王继周眯眼看着,这是一张印着美女头像的名片:“只需一个电话,我可以满足你所有需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乔果、rびɑジ诗、菲茵、kw、pirate、禽兽七七、fennd、去头发用雨洁、不知道、红颜、小妖儿笨、小旋风妮娅、空格君、carrol、票票、一个人清静、鲨鲨、断翅青鸟、幽戏、好空白、我爱四四、默默、飘雪、星归凡尘、ee、含笑、黛 投的营养液,这篇文会茁壮成长每天更新粗长君哒,~(≧▽≦)/~ 同时希望有营养液的读者可以投给鱼丸,按钮就在“收藏此文章”旁边,网页和爪机都有。 ☆、第74章-51 王继周再老实,也是一个有过婚史的中年男人,他赶紧盖住这精神污染源。 “爸,别藏着掖着,这些我都明白。你别因为我是小孩子外表,就忽略我聪明且成熟的内心。” “这东西你从哪儿捡的?” 王继周万分紧张,明梅怎么能这样。她是两个孩子的妈,她也没到走投无路的份上,她竟然去做皮-肉生意! “就那天在春江宾馆,她晕倒后包掉地上,从里面掉出来这个。” 强压住恶心,王曼心里满是鄙视。前世她那孝敬女儿可不是白当的,苏明梅什么时候做什么,她不说一清二楚,但也知道八成。 “曼曼,往后离她远点。” “爸你误会了,她那岁数,还挺着个大肚子,能干什么?” 不是皮-肉生意就好,王继周松一口气:“难道你想诬告?这事可不太好办。” 爸你脑洞也太大了点,恶心感暂时褪去,一股淡淡地无奈浮出水面:“爸你想想,苏明梅一个没学历、没人脉的农村妇女,为什么去深圳不到半年,回来就穿金戴银。如果深圳遍地是黄金,那全国人民早就都一窝蜂赶过去捞金了。” “她那人脑子活泛,也许有别的际遇。” 王曼摇摇名片:“她脑子的确够活泛,她不是小姐,而是妈妈桑,就咱们看古装剧里那种老鸨。这一行可比六-合-彩还赚,稳赚不赔,无本万利。” 王继周底线又一次被刷新,半晌回不过神。苏明梅自己不卖,然后张罗着别人卖,自己抽取佣金,这事可能么? “爸你看背面。” 在“满足你所有需求”的名片背面,赫然印着另一个美女头像,下面标注联系方式。她不叫苏明梅,而是叫“may”,职业名则是某按摩房经理。 不用怀疑不用犹豫,王继周已经完全可以相信,苏明梅就是做那一行。 怎么会这样?她还怀着孩子,竟然跟这些人搭上了线,而且毫无愧疚地做了这一行。她是怎么想的,难道钱有那么重要?重要到可以让她抛弃自己的人格! 听完父亲的怀疑,王曼只剩冷笑。 苏明梅就是这样一个人,她视金钱如生命。她宁舍得一身骂,也要享 受人上人的丰富物质生活。而前世她在做头几年做妈妈桑时,见过不少有钱人。不同于那些小姐出卖皮相,她有脑子,她就这样踩着一个又一个男人的肩膀,积累了足够财富。 或许重生前苏明梅去美国,就与年前她去深圳一样,是为了换个环境开始新生活。她已经捞够了钱,到大洋彼岸她可以开启新的富婆人生。 前世她的原始资本积累出的空中花园中,有她血汗铸就的一块砖。而这辈子,她却要亲自釜底抽薪。 “爸,溶血症几天就能治好吧?” “当年王瑞不到一星期就回来了。” 王曼点头,苏明梅是年前转去市里,治完孩子后她没回来过年。虽然她没明确说自己去哪,但除了回深圳她似乎别无选择。 “她应该到了深圳的临时住所,爸,我们报警吧。” “报警?” “对,打深圳警察的电话报警,过年这会不都重点打击违法犯罪,怎么警察也得去查一查。” 而且距离苏明梅离开才半年,饶她再聪明,也不会认识太多背景雄厚之人。这时候被抓,她只能自认倒霉。 “你想报就报吧。” 王曼二话不说拿起电话,加拨长途区号,准确连接到深圳那边。她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平白地叙述事实——有人控制妇女卖-淫,组织嫖-娼。 因为吴大力要亲子鉴定结果,所以给王继周留下了两人暂时的住址,王曼直接将这个地址抱过去,当然电话也一块报过去。 公安机关地接线员受过专业训练,基本能够辨别出来电之人是故意恶作剧,还是真的需要帮助。电话那头虽然全无慌张,但叙事条理清晰,且直接拿出地址。那地址她知道,到晚上是有几盏粉色霓虹灯。 “我们会尽快出警核实事实。” “麻烦你们。” 挂掉电话王曼如释重负,苏明梅这回应该不好逃,那剩下的只有王继民。不同于苏明梅的远在天边,怎么折腾都不怕,王继民不行。 首先两家离得近,他可以直接开启极品状态,发动物理攻击。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手握王牌粒子加农炮——老太太本尊。 “爸,这怎么办?” 王继周捂着脸,长叹一口气:“等忙完这几天,我去跟他们说下。要是他们再说别的,咱们就只能……” “只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是吧?” 王继周点头,事到如今只有这办法。那么大一个孩子,可不是娘掉几滴眼泪或者撒泼打滚就可以抹平的事。手握亲子鉴定报告,他掌握绝对主动。 王曼当然知道,这样王继民不会受到太重惩罚。可真把这事挑开,再让父亲为枯燥地乡村生活提供八卦,做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去承受旁人带着有色眼神的关心,这结果绝对不是她所希望的结果。 打个呵欠,铺天盖地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爸,我去睡一会,你别多想,乖。” 拍拍父亲背,她七歪八扭地进了自己卧室,倒在床上直接打起了小呼噜。王继周走过来,看着十五月光下闺女那张小脸,长睫毛跟着闪动。给她脱掉鞋子盖好被子,他走出来,随意划拉两下刚才放鞭炮后留下的炮筒。 刚才心里堵得慌,但这一会告了苏明梅,又准备回村里把这事说开,沉重的包袱一下子去掉大半。 看来还是说出来好,他对得起天地良心,不用去背负别人做过的那些债。打个呵欠,他也回到自己卧室,盖上被子沉沉睡去。 在他睡去的同时,千里之外的南方,元宵节这天是个大晴天,温度虽然不低,但无孔不入的水气大有钻透人每个毛孔的趋势。 苏明梅再给自己盖上一条被子,月子里来回奔波,她压根没休息上,身子骨很虚。可身体却不是最让她惶恐的地方,她能明显感觉出吴大力对她的冷淡。以前抽成拿回家,他从来都不会过问。而如今他不仅明着要抽屉钥匙,还时常用中复杂的眼光看着她们娘俩。 他不会发现了吧? 电话铃响起,苏明梅接起来:“对,我就是may。” 那头似乎是个很大方的主顾,苏明梅心动了。只要完成这一单,她就可以赚更多钱。而且她从不只把大客户当成钱,睡-过她推荐的女人,这些人跟她感情肯定不一样。这关系虽然上不得台面,但却都是无形的人脉。 她很清楚,自己不会一辈子跟着吴大力。以她的头脑和容貌,足可以匹配更优秀的男人。只不过上天没有给她一个好的出身,她离婚走出泉水村,只不过是将上天欠她的拿回来而已。 边报出一个地址,苏明梅边套上收腹腰带:“我找人去接你。” 挂掉电话,她扯着嗓子冲外面喊道:“大力,你先去接人,这回肯定是条大肥鱼。” 吴大力收起手里的亲子鉴定报告,那边给他 发来的是个副本,可三张纸足够让他失眠。优秀的曼曼的确不是他女儿,面前摇篮里这个也不是他儿子,至于第三张他没看明白,也再也没心思去看。 边擦着烈焰红唇,苏明梅边尖起嗓子:“大力?大乖乖,我知道你白天看小乖乖累着了,就起来这一小会。” 苏明梅柔软地劝哄声传来,吴大力无奈地套上皮夹克,他是个没种的,对这声音没有丝毫抵抗力。 “这就去。” 关门上响起,苏明梅边穿丝袜,边给几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打电话,通知他们来生意了。 “你们不知道,那边一来就问有没有双-飞,他提那要求,一看就是见过好货的。我是喜欢你们才特意来通知,抓好机会,过了这村可没这店。” 挂掉电话她拿下发卡,走到门边套上呢子风衣,踩着恨天高下楼朝街对面走去。粉红色地霓虹灯内是另一个灯红酒绿地世界,点燃女性香烟,她夹在手间去检阅自己手下美丽的姑娘们。 来深圳半年,她手下已经有二十个姑娘,对此她很自得。虽然这一行名声不好听,可男人就是喜欢。等攒够了钱,她出门豪车,进门豪宅,谁不高看她一眼。 “lily,看你口红都要化成香肠嘴啊,跟你说多少次,这东西不是越重越好看。” “jean,今天黑裙子就很不错,就是注意不要笑,你不笑的时候最冷眼。” 指点着手下姑娘,十来分钟后包厢门打开,从外面迈进来一条修长的腿。苏明梅眼睛亮了,看这腿也知道此人身材很好,这种帅气又有钱的大鱼,指不定能跟她有进一步发展。 在看到人脸的那一瞬间,她已经深深迷醉,这刚毅的气质,直接把吴大力比成渣。 一屋子女人进入天堂般的幻觉,而下一秒等待他们的却是地狱。帅炸天的男人掏出枪,口吐两字:“扫-黄。” 是便衣警察,房内一片尖叫,浓妆艳抹的小姐们全都双手高举头顶蹲下来。房门大开,更多穿制服的警察冲进来。 苏明梅腰间的瘦身衣谈开,露出其臃肿的身材。同样蹲在地上,她知道这次自己完了,人赃并获,无论如何她都洗不清。 惊恐地看向吴大力,她还得照顾儿子,她不能进去。只要吴大力一肩承担,她就不会有太大事。 卖-淫向来是个令警察头疼的问题,国家法律摆在那,除非组织者,其余参与者顶多拘留批评教育。可 干这一行的,批评教育对他们来说压根不疼不痒。放出去避避风头,他们还是会回到原来的地方。 屡抓不止,屡禁不绝。 大过年被拉过来,他们也气,所以对苏明梅没什么好脸色。 “大力乖乖,你救救我,小乖乖还等着我回去喂奶。” 吴大力颓废地低下头,“乖乖”也不能战胜牢狱之灾带来的恐惧。如果儿子真是他的,他会去拼。 “儿子不是我的种,我拿到了亲子鉴定报告。” “你怀疑我?” “我不该怀疑你么?” 苏明梅无法辩驳,而当着警察面,吴大力很快招认一切。 “刚来深圳时,我想找个厂子打工,那怎么也比在家种地赚钱多。而且一年十二个月,天天都有钱拿。等学到手艺,我们可以出来摆个摊。摊子摆好了,可以去开店,钱会慢慢积累。” 帅警察点头,这的确是大多数人的深圳梦,而且是很正常的模式。刚才诱捕时,吴大力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守着家里媳妇不要,出来嫖-娼”。他能看出这个男人的挣扎,虽然他不是个好东西,但最起码还保留着一丝人性。 “后来明梅认识了这一片的鸡公吴生,她比我强,能言善道,就开始做这个。因为她找人眼光准,而且会抬价,所以姑娘们喜欢跟着她。我没办法,只能白天去工厂上班,晚上回来帮她忙。” “吴大力,我赚来的钱你没花?”苏明梅声音中全是谴责,她逃不掉了。吴生是这一片的地头蛇,多少年一直都没事。但她不一样,她只是个外乡人,没有丝毫根基的浮萍。 “每个月工厂发的工资我都交给了你,我动没动那钱,你自己心里有数。” 就在王曼熟睡这一晚上,对着警察,吴大力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这半年的心路历程。其供词与这次抓来的小姐口中所述完全吻合,事情已经很清楚。 “我还有孩子,我儿子才一个月。” 警察表示,从逮捕到审查,再到公诉和判刑全都需要时间。苏明梅处于哺乳期,当然不能被判刑。但等到十个月哺乳期一过,也差不多到了判刑时间,她完全赶得上坐牢。 吴大力虽然没有那心,但他也直接参与了聚众卖-淫,他被当场拘留。苏明梅虽然被放回去,但她日常行动也受到严格监控。她试图求助吴生,但那边不缺她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接线人。求助无门,她活得一天 比一天心塞。 ☆、第75章-52 王曼一觉睡到中午,差点耽误合唱团集合时间。 “爸你怎么不早点叫我,看都没空吃饭了。” 王继周端着瓷碗,里面正是汤圆。趁着闺女抬头功夫就喂她一个,到收拾好东西,王曼已经吃了五个豆沙汤圆,满嘴甜腻腻,腻到死。 “早上怎么都叫不醒你。” “有这事?” 王曼狐疑,好像还真是。空间中种田不用体力,靠得则是精神。以往精神头消耗速度小于恢复速度,她每天出来自然精力充沛。可昨天…… 想到昨天,汤圆甜腻的味道更是上头,弯腰她对着边上痰盂吐个干干净净。 王继周给她倒来一杯清水,拍打着她背:“曼曼别想那些,都过去了。” 正劝着院外响起敲门声,打开门,正是苏明菊搀扶着苏姥姥进来。王继周狐疑,过年的时候苏家毫无动静,到十五怎么想着过来。 “继周哥,深圳那边打来电话,说大姐涉嫌聚众卖-淫。” “啊?” 父女俩同时惊讶,警察速度也太快了点。离着报警才过十二小时,他们竟然人抓到罪名也几乎定下来。 饶是难以置信,王曼也得夸一句:干得漂亮! 苏姥姥满脸不可置信:“明梅说她在厂里给人做秘书,她怎么?怎么可能?” 苏明菊安抚着亲娘:“继周哥,我大哥这会已经往深圳那边赶。我们过来是想找你帮帮忙,你认识电视台虞主任吧?我听说她是从北京来的。” 王曼更惊讶,苏明菊是怎么想的,才会觉得他们该帮忙。要是他们想帮忙,那一开始打电话报警干嘛?这不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舅舅,过完年我们得从这搬出去了。” 刚起床的脸上带着疲惫,再耷拉下眼角,那就是颓丧,这让找不出理由拒绝地王继周眼前一亮。 “是这样,再说她也不是做警察的。” 你自己当警察自己不去求同行,顺藤摸瓜把人捞出来,来这找个电视台的干嘛。 王继周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苏姥姥握起苏明菊的手。明梅再混账,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王曼也看向苏明菊,他鼻下又冒出来的胡须,整个人早没了刚分配来时的意气风发。邹县比不得北京那样的大城市 3、样本一与样本四20个位点有1个对不上; (2) 反正你们也吃得惯,干脆让他一块做着。” 老爷子皱眉:“哪能那么麻烦小王。” “反正他乐意,继周,你说是不是?” 虞虹随意地口气让二老一阵不适,虹虹这样不是难为人家。而出乎意料,边上王继周答应地没有一丝不甘不愿: “不麻烦,我就怕二老吃惯了北京大厨做得饭,瞧不上我这点手艺。等回去你们先尝尝,要是有哪吃不惯就跟我说,我再改,也算敦促我进步。” 这…… 这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任劳任怨毫无怨言的好脾气,让人怎么再去讨厌。老太太鸡蛋里头挑骨头,这人忒没有男子汉气概。还有她那闺女,必须得好好观察。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虞虹扒着盒饭,眼神在二老之间流转。爹已经基本搞定,娘这边有点软化的迹象,不过还是任重而道远。 不过最让她欣喜地是继周,他对自己更好了,这对她来说是莫大鼓舞。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虐,下章解决 ☆、第78章-55 临场换将不仅是兵家大忌,更是所有事的忌讳。合唱团临时换下沈木子,对团队每一个人来说都有影响。 影响最大的就是王曼,她是领唱,必须得把握好女声部全局。本想抓紧时间来练,但无奈新来的小姑娘很不配合。虽然她是在张嘴唱,但却一直心不在焉,甚至故意捣乱。 “她叫沈晴,是沈木子堂妹。” 王曼前面只听老师喊她“晴晴”,并不知道还有这层关系。怪不得第一天她去排练,沈木子就那样排斥。现在知道了她更头大,她一定是跟沈家八字犯冲。 拦住要撸袖子的尹鹏,王曼也没去找指导老师,而是往沈晴边上站一步:“这个节目是咱们所有这一百多个人的,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表现不佳就毁掉。老师说你唱得很好,但我完全听不出来。是不是身体还太虚弱,你要是还没养好病,我可以去告诉老师,让她调整下女生序列,中间那排空出一个人。” “你想赶我走?” 王曼拿过简谱指着:“四分之二拍你全都抢成四分之三拍,需要让老师来听听?” 沈晴瞪大眼,控诉地看着她:“我就是故意的,你为什么不放过木子姐姐?她已经不参加合唱团,不会跟你抢风头。” 这是怎么一窝蛇精病!王曼控制住自己不暴粗口,她不是 沈家父母,没义务去教导这些孩子。克制再克制,她还是忍不住上火,压低声音她冲沈晴咆哮起来: “听好,你想太多了,我压根不怕你姐姐抢我风头。因为我把一切都练到最好,她想抢也抢不了。至于你姐姐,你觉得凭我能指挥动警察抓她?告诉你也没事,是她要杀了我。差一点我就死了,什么是死你姐姐不知道,不会你也不知道吧?” “不可能!” “不信你去问老师,顺带把你自己不想唱的事也说清楚。” 沈晴眼眶染上红色,捂着嘴跑出去。王曼拿过水壶晃晃,冰糖雪梨一点都没剩。 “喝点凉水消消火。” 接过尹鹏杯子,王曼边喝边听他在耳边嗡嗡:“你竟然也会哭也会骂人?刚才哭那么惨,现在又凶人凶那么厉害。” “当然,我又不是洋娃娃,永远只有这一个表情。怎么,想被我骂一顿?” “得,你饶了我,你不知道刚才自己脸色有多难看,简直黑云压城城欲摧。” “古诗背得不错,从明天开始,明天你生日是吧?我送你一套练习册做礼物怎么样?全科的,反正我也用不到。” 尹鹏立马认错:“女王大人,我错了行么?” “乖,你嘴角在抽抽什么?” 元宝在空间中吐槽:“曼曼,现在你跟食人族一样,口红晕开了。” 摸下自己唇边,果然一抹红色。她竟然忘记了,八十年代防水口红还是稀罕物。还有她的眼线和胭脂,天啊,刚才狠狠哭一顿,现在她得是副什么鬼样? 跑到镜子边,王曼被里面的自己吓住了。怪不得刚才她总感觉周围路过的人眼神怪怪的,可她忙着跟沈晴对歌词,压根没有在意。 眼线一直晕到太阳穴处,原本颧骨上一点胭脂也晕染到整个脸上,而喝完水的那张血盆大口,更像刚吸完血的吸-血-鬼。趁着外面月朗星稀,她出去绝对可以去cos一把生化危机。 “元宝,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是你说要保护个人*,所以我没看到。不过曼曼,虞楠的老爷和姥姥可能看到了。” 怪不得刚才她感觉二老在打量自己!人家是想着为什么她这个鬼样子那。 王曼顿觉这世界充满深深地恶意。她很明白自己是父亲再婚的一个阻碍,虽然她已经刷够了虞阿姨的好感度,但平心而论,如果她嫁给个比自己 穷比自己工作差的男人,那男人还有个十二岁闺女,父亲也不会同意。 “完了,我害死我爸了。” 边擦着这害人的劣质妆,王曼边听元宝吐槽:“我刚听到他们说话,虞家奶奶很不喜欢你。” “我也不喜欢我自己,得多重口味的人,才会喜欢一个丧尸打扮的小姑娘。” “曼曼,我怎么跟了个你这么笨的主人。” “我都这样了你还在落井下石,元宝你有没有人性!” “我本来就不是人,再怎么强求也不会有人性。” “我……” 王曼关闭意识与空间交流,吸一口冷气重新化妆。第一印象无法弥补,但往后的日子还长。她不是一个差劲的孩子,好好弥补就是。 ** 另一边沈晴没有去找老师,而是跑到门边找到自己父母哭诉。 沈木子的父亲沈元是土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恢复高考第一年考上大学,并在大学里认识李晶晶堂姑李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弟弟沈亨也跟着走出农村,得了个正式工作,给自己大哥当跟班小弟。 这会他就被临时抓来盯包,监测市领导和王继周的动向,以便伺机而动。 听完闺女话,沈亨媳妇轻啐道:“我就知道这次事不小,大哥那么护短个人,如果不是真被人家拿到错处,他能哑火?” 沈亨皱眉小声劝着媳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况且大嫂那边总会想出办法。” 沈晴眼中的惊讶更浓:“木子姐姐真的想杀人?天呐,她怎么能这样。” “一惊一乍干什么,你木子姐姐就是在气头上,放心她不会有事。”沈亨皱眉呵斥,孩子又没出事,那家人还不依不饶,不就是想多讹诈他们点钱。旁边媳妇止了他,给女儿整整衣服:“晴晴别管这些,等会你好好唱歌,爸爸妈妈都在底下看着你。” 沈晴点头跑回去,她本来就在团里排练很久,一旦配合起来,很快就能跟上领唱节奏。 虽然指导老师没说什么,但她这么闹一场,再一次扩散了沈木子所做之事。 晚七点,市里各领导依次抵达,晚会正式开始。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哦不,是上台演节目,很快就轮到王曼上台。经过半个小时的加紧排练,沈晴已经跟团队配合无间。而且指导老师没说错,她果然唱得很好,由她代替沈木子,也替整个节目增色不少。 而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带走的沈元夫妻也分头行动,李翠回邹县家中找老父,求他联系北京的大伯。沈元更是就近去见市里领导,请求他们牵线搭桥。 开幕致辞后,沈元跟在□□后面,走到王继周所在位置。 而台上王曼的节目已经开始,尹鹏拉响手风琴,合唱团其它人各司其职,合着蜗牛与黄鹂鸟熟悉地伴奏,她点头举起话筒,吐出排练近一个月的歌词。 声音如出谷黄鹂,将小黄鹂鸟的欢快演绎得惟妙惟肖,响彻整个大厅。退休前就职于部队文工团,专门从事作曲工作的虞老太太眼睛亮了。 “这就是王曼?” 王继周满脸笑容,她闺女唱得真好听:“对,就是曼曼,这首歌她练了很久。” 老太太瞬间想起她还在考察王继周:“声线是不错,就是练习时间太短。” 抿唇低下头,她强忍住不去称赞。但谱曲一辈子,本身对音乐有很深了解,她比常人更懂。唱歌这种靠天吃饭的是,有副老天赐的嗓子,是比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更重要地事。 而有这般纯净通灵声音地孩子,总不会心思太坏。 “老婆子,感觉怎么样?喜不喜欢?” 老太太还没做出回答,沈元与秘书已经到了这跟前。秘书先是找上虞虹表明身份,而后单刀直入。 “咱们做大人的,也别对孩子太严肃,往后可以慢慢教。” 沈元点头:“王曼这次的确受了不少惊吓,这五百块钱拿去给她买点好吃的压压惊,回头我会带木子登门致歉,再好好管教她。” 五百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这时候差不多顶工人半年工资。秘书笑得跟个弥勒佛似得,在边上劝说这事私了好。 “了结这桩事,两家也算是朋友。” 要是没这五百块钱还好,如今他们一下拿出这么多,老太太起了疑惑。如果真是小孩子打闹,至于一出手就这么大手笔?这么多钱,明显是封口费。 先前被她刻意忽略地事也回忆起来,沈家是官,还是有后台的官,王继周就是个无权无势的农民,警察不可能偏向后者。既然这样还能把沈家姑娘抓去,那她犯得错肯定不一般。 “虹虹,这到底怎么回事?” 虞虹小声解释整个过程,王继周将一厚沓十元钞票推回去:“小孩不懂事没关系,大人不能一味纵容。大人纵容也不怕,怕就 怕上梁不正下梁歪。” 沈元记得,这是下午他们夫妻说过的风凉话,现在被人全数退回来,他只觉这话化为实质,左右开弓一下下扇着他耳光。 但他没办法,谁让女儿人赃并获。他只能笑着再次将钱推过去:“我们会好好管她,今天有领导在这,我给你道歉。要是这钱不够,我再出五百。” “你闺女差点杀了我家曼曼,就差那么一点点,如果不是曼曼机灵,我现在等着在医院里给她收尸。我是没钱,但我绝不会拿闺女的命来换钱。这不是钱的事,别说五百,就是五百万也换不来一条命。” 王继周心里门清,他是没钱,但他可以赚。他已经到这个岁数,生老病死都见过,娶妻生子也有过,现在他有口吃饿不死就行。如果放出沈木子,闺女再受到什么伤害,那即便他往后赚再多钱,又能留给谁。 站起来他对准秘书微微鞠躬:“劳领导关心,孩子们间的小口角,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但这次的事,现在想起来我还脊梁骨一阵发寒。还请领导体谅,我不想因为五百块钱,去让我闺女给别人当移动活靶子。” 秘书跟在全市最高领导身边,平常见到的人虽然不至于点头哈腰,但也少不了谄媚逢迎。而此刻在这个农民身上,他却看到那挺直腰板后面的铮铮铁骨。不是胡搅蛮缠,更没有谄媚逢迎,他摆事实讲道理守原则。不卑不亢傲然站立,这样的人即便是个农民,也值得他敬佩。 “老沈,这事我也没办法。” 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秘书顺着电影院台阶往下走去。走到半路,大厅另一侧门突然打开,李翠扶着一位老人走进来。守在这的沈亨夫妇忙接上去,王继周周围再次围满一圈人。 老人正是沈木子的亲外公,也是李晶晶的二爷爷。依靠亲哥做大官,他在市里也颇有地位。如今他亲临现场,相关领导也不看节目了,纷纷围过来。 “我就这一个外孙女,她今年才十一,小学没毕业还是个孩子。她只是一时做错事,你们难道就不能有一点宽容之心!” 梗着嗓子老人家红了眼眶,连□□都开始劝:“反正孩子也没事,大家心都放宽些。” 台上的大合唱终于结束,主持人尽责地报幕,不过几乎电影院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一块,晚会差点进行不下去。 秘书见事态不对,忙走上来:“书记,旁边休息室空着,要不先让领导们移步?” 王曼唱完 从后台回来,就见这边围满人,挤进去她问道:“爸,什么事?” 没等王继周回答,一旁的李翠先拉起她手:“曼曼是吧,刚才木子吓到你了,她也很后悔。阿姨知道你是个善良孩子,原谅她好不好。” 环顾四周王曼终于明白了,这是沈木子召唤出的亲友团?好家伙,够强大啊!市委、工商、税务、卫生,随便拎出一个来,捏捏手指都能挑了他们家煎饼果子店。 “阿姨,你的意思我不太明白。如果我不原谅她,是不是就是不善良?” 李翠一噎:“你这么善良,怎么可能不原谅她?” 眼见两人太极打来打去,王继周强势地插话:“曼曼还是个孩子,这事我做主,曼曼原谅她我也不会放弃追究责任。” “你!” 可不是所有领导都像秘书那样喜欢硬骨头,不少人开始暗咒王继周食古不化。你这么不给面子,往后谁给你面子。 “你一个大人,连原谅一个犯错之后已经悔过的孩子胸襟还没有?” 王继周始终挺直脊梁:“悔过的孩子我当然不会计较,但三岁看到老,我觉得沈木子不会悔过。上次是烧裙子,没半个月直接拿冰锥杀人。是不是再一个月,她就得直接拿刀砍人脖子?” 老人脾气也上来了,朝另一边市公安局局长吩咐:“小程,麻烦你把木子放了。他们要是敢往上告,这事我一力承担。” 沈元夫妻挺直腰板,将五百块钱收回兜里,冷笑地看向王继周。 “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继周默,突然想起老一辈常挂在嘴边的“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中国自古皇权不下县,就是说皇帝只管到城市一级,县里则由地主、豪强高度自治,皇帝派来的官说话也没用。虽然现在新社会没有皇帝提倡民主,但几千年未曾改变的习俗,哪是一个新的政府几十年时间就能彻底连根拔起。 从没有任何一刻,他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无能。他是个农民,即便卖煎饼果子了也还是个无权无势地无产阶级。努力到这一步,即便有再多的坚持,他也真毫无办法。 “爸,你别难过,我以你为荣。” 坐在里手充当隐形人的虞家四口一直被老太太摁着,同时她也在默默观察王家父女。看着面前演出后卸下妆干干净净地小姑娘,还有她眼角的泪痕,她恍然大悟。刚才那副模样,是哭花了妆。 而“我以你为荣 ”这句话更是触动了她的神经,王继周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坚持,不正跟她爱护虹虹的心一样。他们的闺女都受过伤害,他们也唯恐闺女再受到伤害。 刚才答应照顾他们一日三餐时客客气气,如今面对如此大压力他都能顶住。再过十年八年他们不在,虹虹要是出点什么事,身边总有一个可靠之人可以支撑她。虹虹这次眼光不错,小王人虽然穷了点,但只要他肯上进,虞家稍微打点下,他就是再笨也穷不到哪去。 “你是谁,我都不敢顶的事,你敢夸口。” 老太太站起来,众人大吃一惊,这人是谁?明明杜老爷子一家已经被请去贵宾室,这里还有什么重量级人物? 直到看到更里面完全处于阴影中的虞虹,众人心中升起一股不祥地预感。不会吧?这个元宵节怎么比过年还热闹。 晚会导演走上来,看到老太太时,全身上下陡然放出偶像见到明星时的狂热。 “邓老师,您竟然也来这。虞虹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你们好坐前面。” “晚会组织的不错,大合唱尤其好听。” 老太太客气着,周围众人五雷轰顶。真是那个邓老师,作曲家邓老师,领着□□特殊津贴的邓老师。改革开放以后,全国好多脍炙人口的旋律,全是出自邓老师之手。可她老人家生性淡泊,很少暴露在人前。 怎么是这尊大佛?那旁边那个毫不起眼的老头,肯定就是虞老政委。在那场浩劫中,虞老政委跟在总理身边,保住很多祖国的科学家。别看他官不算顶大,但威望绝对高。 一想到刚才他们集体颠倒黑白,共同施压,还被二老一同看在眼里。所有人顿时感觉,这日子没法过了! “老头子,刚咱们进来时听到什么?” 虞老爷子配合老伴唱戏:“那小姑娘本事好大,说要找北京的爷爷,反正她没任何后悔之意。我看要是放出来,她真指不定再捅刀子。曼曼,你可得小心点。” 王曼擦去泪痕:“有我爸保护我,还有虞爷爷和邓奶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定会没事。” “我看曼曼说得对。” 电影院侧门敞开,徐庚跟杜月笙并排走进来。 ☆、第79章-56 见到虞老政委众人顶多头疼,再见杜老将军他们头直接要炸了。 众所周知,虞家书香门第,虞老是读书人,后来投笔从戎抗日救国那也是 当参谋,向来秉承文人一贯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对谁都彬彬有礼。 但杜老就不同了,虽然他不是本地人,但他凶名在外远播本市。戎马半生,他完美践行了“枪杆子里出政权”这话,能动枪绝对不动口。虽然现在不许私人藏有枪支,但他还有一身硬功夫。他地位摆在那,揍人谁敢躲?偏偏杜老睿智,罚人鲜少出错,一般人看到他就乖了。 “杜老将军来看表演?” 市委书记硬着头皮顶上去,被杜秋笙还以一抹满是褶皱的微笑。当即他心里一咯噔,这是笑里藏刀,危险!一级警报! 他却不知道,杜秋笙今儿是真的心情好。48年冬天,他托着伤病冲锋陷阵,从马上摔下来,眼看就要被对面炮火捅成筛子,是老徐路过把他从阵前背下来,为此老徐右边小腿还挨了一枪子。 偏偏老徐这人实诚,深藏功与名,只留下化名,不要任何好处地消失。救命之恩藏在他心里半辈子,今天终于找到原主,外面的寒冬都不能阻止他酸爽的心情。 老徐爱热闹,刚想绕过来看会晚会,他就听到有人大放厥词。嗨,竟然比他还横! “先解决这事,再看表演。” 杜秋笙走到李老爷子跟前:“刚才是你说出任何事都顶着,来跟我说说你想怎么顶。这人呐,就要活到老学到老,看来今个我得长点新见识。” 就是没见过杜秋笙本尊,看市里这些人态度,李老爷子也知道这事是成不了了。 “就孩子们有点口角,算不上什么大事,我觉得没必要这样。” 徐庚气得吹胡子瞪眼:“杀人都不算大事?你这是蓄意谋杀,就是没成,那也带杀人俩字!” “老徐说得在理,法律定来就是给人守的。不然今天你找关系,明天他就是死赖着不让罚,那不成一纸空文,那样花那么多功夫搞这个干吗。这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就按法律来。 还有你们,今天是个喜庆日子,我也不多说,就三句。 第一,别觉得手里有点小权就本事大过天,天外还有天; 第二,创业容易守业难,老子英雄儿狗熊的例子海了去,教孩子成才比给他们留金山银山更重要。远了不看,就这一甲子,多少如日中天地大人物,红着红着就没影了; 第三,别忘了你们上学时第一课: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不是为了以权谋私。” 杜老声音不高,但却掷地 有声,平缓地语调拷问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混到他们如今这职位,地位崇高、吃喝不愁、下半辈子无忧,即便不贪他们孩子也不会一穷二白,到底为什么还在削尖脑袋汲汲营生?当然也有人不屑一顾,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钱当然是越多越好。但这种人毕竟是少数,一番话过,多少在所有人心中錾下一道痕迹。 虞老爷子率先鼓掌:“大中至正,天下为公,杜兄今日此番话语振聋发聩,当浮一大白。” 每个字他都知道,但连起来什么意思?杜老爷子蚊香眼,在此起彼伏地鼓掌声中,杜奇站他身边附耳小声翻译着:“虞爷爷说你讲得很有道理,要敬你一大杯酒。” “喝酒改天再说,先看节目,这节目不错。” 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就连导演也翘班来追星,演出荒诞地中止了。对比于杜老深刻地三条,在场所有人对王曼那事比较感兴趣。 下午来时他们就看到有警车带人走,刚才有个小姑娘又闹一场,离着远听不到的人正在四处打听随意猜测。各种说法纷至沓来,如今真相揭晓,答案竟是最不可能的那个。 电影院内响起此起彼伏地抽气声,有情绪激动地甚至尖叫:“天呐,才十岁就这么恶毒,再长十岁那不得直接扔炸弹!” 沈元和李翠脸黑成锅底,不过没人看到,因为他们低着头压根就不敢往四周看。现在夫妻俩满心后悔,早知这样他们干脆不要管,反正他们还有个儿子,算起来木子也没那么重要。 主持人开始报幕,托两家福,王曼跟着坐上第一排。这里视线好,她甚至能看清主持人裙子上的亮片。 “老头子,少吃点糖。”被导演奉为女神的邓老太太抢过虞老手中的奶糖。 “爹,录像机往这边过来了,你坐好。”杜振国无奈地给翘二郎腿地杜老提醒,杜奇乖乖在一边给爷爷剥花生。 前排后面空一排,再后面才有人坐,所以没人看到这两家的逗比日常。有他们在,平常早早退场地市领导全都兴致勃勃地观看文艺演出,心中暗自庆幸杜老今天没动武。 这都是徐老的功劳,而徐老是王家父女请来的救火队。 “老吴,徐老跟王家关系很好?” 坐一边的邹县派出所长吴金铭点头:“关系是不错,王家明天开店,徐老也在那卖麻花。” 好机会啊,一定要在徐老面前好好表现。领导秘书忙 3、样本一与样本四20个位点有1个对不上; (3) 有任何一次成功。王曼确定虞楠是真不缺自信,非但不缺,她还自信爆棚。 “都放完了,外面茶应该凉了,楠姐你把热水带出去,再换件衣服好了。” 厨艺不好不代表虞楠脑子不好,再一次尝试失败后,她再次确认女子远庖厨这条颠扑不破的真理。借坡下驴她提着暖瓶出去,给茶壶天上热水后,她再次得到姥爷和姥姥表扬。 “楠楠这次没弄脏衣服,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比起姥姥,姥爷的话更直白:“不用灰心,楠楠比你姥姥和妈妈强多了,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刚停火的邓奶奶再次化身喷火龙,等虞楠走远她强调道:“老头子,你不损我难受是吧?术业有专攻,我是专注事业才不会那点小事。” “你是为了事业牺牲厨艺,我明白,反正咱们家我会做饭,不用你做。” 站在厨房门口刷锅的王曼深觉自己真相。每一个成功的女神背后,都有一个默默支持他的男人。相信在不久的将来,父亲也会做虞虹女神身后的男人。 “曼曼,你想谁做你背后的男人。” 脑中突然想起元宝的声音,带着丝嬉笑。王曼靠在门框上,打个呵欠进入空间,捏住蓝蝴蝶的一对翅膀:“又偷听我想法。” “你怨念强的都快化为实质,我想不听都不行。” “我什么怨念?” “父爱要被分走的怨念,也是虞楠姥姥最担心的事。哎,阅尽千帆后我不得不提醒你,后妈难为,有了后妈就有后爸。什么白雪公主、卧冰求鲤,好多例子。” “停下你穿越时空的无聊想象,虞虹阿姨就是再变,也比苏明梅要好。” “这倒是,不过或许你没发现,但你心里还是有怨念的。” 有么?王曼托腮陷入疑惑,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过道理上她能想得开,如果父亲跟虞阿姨在一起,那原先百分百投在她身上的心思肯定会少。但是虞阿姨一家都会疼她,所以算起来还是她占便宜。 想通后她也就忽略心里那点不乐意,拿布擦干净盘子,取出炸到八成熟的丸子,加葱段、八角、姜片、花椒粒和桂皮炝锅添水到开,再加入冰糖、少许盐和白糖慢慢钝到汤干。冰糖融化成糖浆,顺着汤汁裹在丸子表面,每一颗都翻着金黄色。 “曼曼,芡汁勾兑好了。” 杜奇拿着炒勺搅匀,递到她面前。 “你来就好。” 王曼让出位置,杜奇凑过来,将炒勺倾斜手臂轻轻一转,沿着锅里撒一圈。就着出锅的热度,不算太浓的淀粉芡汁融入外层糖衣里,晶亮更甚至。 “技术不错,大功告成。” 王曼哥俩好地踮脚楼主杜奇肩膀,她身上特有的清新味道,传到杜奇鼻腔。后者一僵,脑中回想起上次在大松树下编草蚂蚱时,王曼滚在他身下,当时小姑娘胳膊也是这样又细又软,肌肤互相接触那刹那,感觉简直太舒服。 双颊迅速升起一股热度,他僵硬地关火:“我没再出错吧?” “搅拌机,你不亏出自名门,质量一级棒。” 松开胳膊,王曼和杜奇笑起来,后面的王继周却笑不出来了。闺女怎么跟个臭小子这么近,勾肩搭背像什么样,曼曼对他都没这么亲过! 年前炸刀鱼时他就感觉怪怪的,这会他终于明白过来。曼曼在一天天长大,渐渐她不再是那个穿开裆裤,跟小男孩小女孩混在一块玩泥巴的土孩子。男女有别,但似乎她还一点都没这样的意识。 这可不行,但曼曼是个姑娘,有些话该当妈妈的说。他这个做爸爸的,首先是不懂,其次他要真说了也不是个事。 “爸,菜要糊了。” 收敛心思王继周将最后一道菜端出来,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打烊后的王记饼铺一角开着灯。大长桌子旁九个人围坐在一起,分享着连汤带菜的九道膳食。 菜的模样虽然很质朴,没有大饭店里那种雕花摆造型,但味道赞火候对。 “杜爷爷,这是我给你做得另外一道菜,也献给各位爷爷奶奶还有虞阿姨。昨天如果不是你们在,我跟我爸肯定没办法;今天要没有你们在,我们家这店也没法正常开业。” 对面四位老人纷纷摇头:“酒香不怕巷子深,他们挡得了今天,挡不住明天。” “爷爷奶奶们说得对,我爸做得煎饼果子这么好吃,怎么会没人喜欢。”王曼昂首挺胸,小脸上眼睛弯弯,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都尝尝我们手艺,过年大家肯定吃了很多大鱼大肉,但是北方菜口味偏咸。四喜丸子不咸,正好改改口味。而且入口即烂,虞爷爷你牙不好,吃完这个不要再吃糖,不然邓奶奶会很担心。” 虞老诧异:“这孩子怎么知道我牙不好?我牙口好着那。” 王曼嘟起嘴老大不乐意: “虞爷爷,你别看我是小孩子就骗我,昨天邓奶奶一直把糖摆在我这边,让你够不着。” 邓奶奶失笑:“老头子你看,连曼曼都发现了。往后少吃点,别让孩子在逮着说你。” 王曼重重地点头:“大家快尝尝,这是楠姐和阿奇帮着我一块做的,也算我们三个小辈给长辈的心意。人家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外面月亮很圆,丸子也很圆。我也没太大愿望,就是祝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往后每年都健健康康,一直一直像月亮和四喜丸子这样团圆美满。” 这话年轻人可能不觉得有什么,但在座四位老人都已近或超过古稀高寿,他们和同龄人正在经受着“七十不保年,八十不保月”的死亡威胁。一个个人消失在医院太平间,只留下稀稀拉拉的活在世间。 所以他们对团圆和长寿有着更深的期待,王曼这番话说到了四位老人心坎上。尤其是邓奶奶,作为四人中唯一的女性,且是女艺术家,她更为感性。 曼曼这孩子真不错,贴心又窝心,她是真的把人放在心里。多她这么一个闺女,虹虹得到的欣慰比她付出的关心还要多,楠楠也是,这对他们母女俩来说都是好事。 从大年初一虞虹开始提,到如今年十六,这半个正月里,邓奶奶态度完全反转。虽然她没告诉任何人,但坐边上的虞虹察觉到老太太上扬的唇角和越发慈爱的表情,心里也有了谱。 夹一个四喜丸子放在老太太盘里,她劝道:“看曼曼说得多好,娘,您先尝一口。” 邓奶奶接过来咬一口,又香又甜入口即化,不那么咸的味道,可以直接当馒头就菜吃。 “团圆美满,你们仨孩子做这菜,吃着我就美满了。都吃,这里又没外人,不用搞那装面子的一套。饭要大口大口吃才香,这么多菜不吃酒浪费了,曼曼也坐下吃。” “好。” “这里没外人”让王曼心里有了谱,她并没有坐下吃饭,而是端着狮子头给每个人碗里夹上一个。先是老人,再是虞阿姨和父亲,然后轮到虞楠和杜奇。 “楠姐辛苦,吃一个补补。” 对面邓奶奶也在夸:“楠楠这次做得真不错,马上要比上你姥爷。你才十六,超过他轻而易举。” 知道整个过程的厨房四人强忍住嘴角抽抽,虞虹本能地不相信,她亲闺女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菜。瞅下两边,她同样低下头,虞楠头比她低更低。 一个没忍住王曼 终于笑出来,看着盘里剩余两只丸子转向杜奇:“名牌搅拌机,给你补充能量。” “什么是搅拌机?”杜爷爷很好奇。 王曼端着盘子坐回末尾,慢慢解释着:“阿奇帮我搅拌调料,双手就像搅拌机。我这样摁一下他手腕,他就开始工作。所以为了犒劳,给他个最大的四喜丸子。” 杜爷爷恍然大悟:“那名牌?就是因为他是我孙子?” “也不全是,阿奇跟杜爷爷一样,本身人都很好。名牌不就是好东西,所以就这意思。好了阿奇,我摁一下,你停下就好。” 两人间的互动逗乐了在场所有人,没人再去关注虞楠做菜这事。邓奶奶点头,小声跟老伴叽咕“我就说曼曼这孩子好,你看她多好。” 虞爷爷满脸黑线,那个说人家哭花妆的小姑娘“妖里妖气”的刁蛮老太太是谁,果然女人都善变。 “老头子,你不同意?” 邓奶奶低声威胁,虞爷爷忙点头:“是,你说得对。”老伴都扭过来了,他也没必要再找不痛快,做男人就得有这点胸襟。 不过虹虹的婚事他却考虑的更细致。在他这当爹的心里虹虹人漂亮,又是罕见的双学士,脾气好、能力强,足以匹配天下最优秀的男人。当然造物主平等,她不会做饭,但这点小小地瑕疵完全可以请个保姆弥补,他还不缺给闺女请保姆那份钱。 王继周脾气是很好,小伙子人长得也不错,但这两点不代表一切。他还得跟虹虹有共同语言,虽然他在看书,但万一看不懂呢? 被虞老盯着的王继周心情差极了,就连平素最喜欢吃的,闺女亲手做得饭,如今也有些味同嚼蜡。曼曼是真的没一点男女有别的意识,看她抓杜奇胳膊是那股随意劲,真是让他愁。 愁啊愁,所以吃完饭,他强忍着刷完碗收拾干净餐厅,就将闺女叫到跟前。 “爸,咱们今天赚了五百块,去掉水电材料费,怎么都能落个三百。再交完税,税率是多少来着。不管那些,总之钱很多,足够养活我。” 王曼跑过去,凑近了调皮地笑道:“还有虞阿姨和楠姐,怎么样?王继周同志,你是不是该兑现自己的诺言,考虑考虑该怎么去表白?” 出乎她意料,父亲并没有沉闷不语,而是抬起头:“我得先考虑你。” “我?” “曼曼,你是不是注意下跟有些人保持距离。” 这是什么意思,王曼低头看着自己抱住父亲的胳膊,这事不很常见? “爸,你不喜欢我离你太近啊?” 松开胳膊王曼坐在他对面:“好,那咱们面对面说,我看虞奶奶很喜欢你。” 王继周一愣,谁让你松开我胳膊。刚才杜奇脖子你抱那么亲,现在就嫌弃自己老爹。杜奇有什么好,一个愣头青。 “我是说男女有别,你今年十二了,一年年的长大,自己也该注意下。” 原来是这么回事,王曼恍然大悟。这是八十年代,超短裙还没发明出来,全国人民还在大力提倡做社会主义四有青年,早恋是要被记大过或者退学的严肃行为。 “爸,你是不是听谁说了赵大伟喜欢我?你闺女我貌美如花气质超然,赵大伟喜欢放寒假偷偷跟踪我,我也没办法。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搭理他,我是不会早恋的。而且我跟阿奇和楠姐学了拳,再来一打赵大伟都打不过我,他不敢太骚扰我。” 竟然有新□□! 王继周整个人都不好了,赵大伟那什么玩意,也敢肖想他闺女。曼曼才十二,这么小一个孩子,他就生出不三不四的念头,竟然还跟踪。 阿奇比起赵大伟多好一孩子,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杜老为人方正,他孙子肯定差不了。 这会他想起了杜奇的好,如果没有他和虞楠督促,闺女身子骨那么弱,昨天肯定就被沈木子拿冰碴子捅了脑袋。而且现在,这本事还能继续防赵大伟,总算是让他放心点。 “曼曼,他要再敢跟踪你,你回来告诉我,我找你们老师去。” 王曼小鸡啄米地点头,在父亲看不到的角度,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狐狸。虽然一开始她想错了,但很快她就明白父亲意思。 他是在说阿奇,但阿奇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好朋友,她才不舍得去疏离,还好有赵大伟。 “我跟你之间只有前世恩怨,没有丝毫交情,你不躺枪谁躺枪?不拉你出来被我爸射成筛子,我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于是王继周抬头,就见闺女抽动肩膀满脸难过。当即心里将赵大伟这仨字架在火上烤,看都把曼曼逼成什么样了! “曼曼别怕。” 王曼迷惘,父亲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四喜丸子,昨天半夜看到流口水了: ☆、第83章-60 王继周心里是真把赵大伟记挂上了,回到自己卧室,他以一个成人的思维,想出恐吓熊孩子的一百零八式。 而后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赵大伟跟踪曼曼是一回事,曼曼跟杜奇过分亲近是另外一回事。刚他只顾上想跟踪这回事,想来想去忘记了后者。 是闺女故意的?王继周摇摇头,曼曼那么个小可爱,怎么可能去骗他。那剩下另一种可能更是让他头大,闺女是真不知道男女有别。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王继周在卧室里转起了圈圈,连续点好几支烟,满室烟雾缭绕,熏得他咳嗽着跑到院里。大门处响起敲门声,打开门虞虹正站在那,手里提着只袋子。 “你们爷俩怎么比我还粗心,别的忘记收拾没事,牙膏牙刷都忘记带,不刷牙怎么睡觉?” 王继周摸摸鼻子:“曼曼说这两把牙刷用超过一个月,换了新的,收拾东西时我就没拿。” 虞虹了然地点头,站在门槛外面,月光打在她脸上,随意拨到一边的刘海在映在脸上,呈柳叶般的阴影,比对着同样的柳叶弯眉,让王继周看个一呆。 突然他想跟虞虹多呆一会,哪怕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也好。 “怎么这么大股烟味,你不是不抽烟?” “我刚点了几支闻闻味,没抽。” “昨天电影院出那么大事你都没点烟,这会是不是碰上什么难事?” 难事?王继周咂摸这这俩字,这还真是个难事。离婚时苏明兰教唆曼曼的那句“单亲家庭父女间一般不干不净”始终挂在他心上。虽然他心思不歪,但有些事的确得多注意。 但是如果一个女人跟曼曼说这些事,应该就没问题了吧?曼曼希望虞虹当她妈妈,如果换由虞虹来说,她应该很容易接受。 “我有件事想求你,可能会让你为难。那个……” 王继周摸摸鼻子搓搓手,再搓手再摸鼻子,尴尬之下他鼻尖出了一层薄汗。 “你先说出什么事,我才知道为难不为难。” 虞虹跺脚,王继周有时候也真气人,吞吞吐吐地真当她会读心术。 王继周朝院里瞅瞅,曼曼卧室里还亮着灯,她还没睡:“咱们换个地方说。” 放下装着牙膏和牙刷的袋子,他跟虞虹一路溜达到大院里的八角亭。寒冬腊月晚上九点,大多数人家都已关门熄灯睡觉,八角亭边上万籁俱 静。 “是这样,曼曼眼看也上初一,我觉得她好像还跟个孩子似得。” 虞虹笑道:“她才十三,本来就是个孩子。” “孩子也分大孩子和小孩子,她这年龄,跟男生走太近是不是太好。而且我还知道,她这么大的女生用不了几年就会来那个,也是时候该注意了。” “那个?” 王继周伸出双手,比下小天使巾的形状:“就是……要用这个的那个。不好意思啊,当着你的面说这种事。” 虞虹瞪大眼,王继周竟然也懂这个。 “你不好意思跟她说?” “恩,说实话我现在挺难做。对曼曼太亲了,难免左邻右舍说道;要是对她不亲,那就没人能对她亲了。” 虞虹看向苦恼的王继周,满心疑惑:“左邻右舍说道?” “就是说什么不敢不干不净,这话还是曼曼大姨说的。我也知道不能信,但我不信别人有可能会信。” “一般正常人谁会往那方面去想,曼曼阿姨这人还真是……放荡不羁。” 王继周笑起来:“你们女人那些事,我不太懂,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要有空能不能教下曼曼,你的话她肯定听。如果不方便也没事,你直接跟我说就行,毕竟这些事让谁说都有些不好意思,我理解,真的你直说就行。” 虞虹看他满脸尴尬语无伦次,低着头一点不敢看她,心思流转间她似乎抓住什么。 “为什么你确定,我说的曼曼一定听?” “啊?哦是这样,这些事本来该明梅教她,但是明梅那样你也知道。曼曼好几次跟我说过,她觉得你比明梅要好。” 这话很容易让人想歪,尤其王继周还一副小媳妇模样。虞虹吸进一口带着雪味的清冽凉气,只觉心肝脾肺透着一股子冰镇后的舒爽。 “那是曼曼觉得,你觉得呢?” 王继周愣住,他刚说了什么?一激动,他把曼曼平常那些碎碎念都说出来。而且最要命的是,他也是这么想的。 “我……我想法不重要。” “不重要也说给我听听,不清楚你的态度,我怎么去教曼曼。” 王曼的青春期性-教育和他对虞虹的那点小心思一同涌来,王继周整个人有些混乱。虞楠再一逼,他不由自主地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明梅她肯定不如你,这事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虞虹唇角地弧度越发扩大,正当她准备说点什么,一鼓作气拿下王继周时,耳边突然传来轻微地咳嗽声。扭头,她爹正站在院门口。那边离八角亭不过四五米,所以刚才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大冷天,虹虹怎么不请小王去家里坐?” 王继周弹簧般地站起来:“虞叔,真不好意思,打扰您二老休息。” 虞虹撇嘴:“咱们在外边说话,哪打扰到他们,你不用多想。” “对,我睡觉没那么早,今晚吃太多在院子里溜达。小王来都来了,干脆进屋坐。趁着天还早,我得好好感谢下你把院子收拾这么干净。” “爹。” 虞虹的瞪眼这次却挡不住虞老爷子的热情,他半拉半拽,将王继周请到书房。 “这么晚喝茶容易睡不着觉,虹虹,你去倒两杯枸杞茶来。” “爹,你别……” “放心,我就是感谢下他。” 虞老一副“难不成我很凶恶会吃人”的表情,虞虹拗不过,只得走出去。刚才继周那番话爹肯定全听到了,所以现在他亲自上马。 自己的爹自己了解,她爹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可就是太讲理,所以他一直保持着理性。比起娘的主观感性,他这幅理性最是难缠。他这一关,可不是曼曼简单做几道菜,说几句好话喊几声爷爷讨他开心就能过。 所以她紧急走向卧室:“娘,你快去劝劝爹。” 搂过老太太手臂,那上面还带着未曾褪去的寒气,虞虹惊讶:“刚才您也在偷听?” “说什么偷听,我跟你爹那是在院子里散步,顺便听到你们说话。虹虹,他竟然拿你跟他前妻比,你就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我本来就比苏明梅要好。” “你傻啊,哪有人拿块土坷垃跟金子比,他比都不能比。不过曼曼真是个好孩子,你跟楠楠说说,有空常叫她到咱们家玩。” “娘,你喜欢曼曼,为什么不直接让她当你外孙女。到时候他们放寒暑假,你接到北京去稀罕也没问题。” 老太太稳如泰山:“看把你急得,女大不中留。我老了,脑子有时候转不过弯,你爹他不一样。放心吧,昨天他还劝我正眼看曼曼父女俩,不要带主管偏见。现在轮到他自己去问,肯定不会太刁钻。” 虞老的确没问太刁钻地问题,谢过王 继周照顾房子后,他拿出吃饭前跟杜老讨论的《三国演义》。 “看过这本书?” 王继周如实地摇头:“我只听过几个故事,也没怎么听全。” 虞老闭眼,果然他就不该对王继周的文化水平抱太高希望。既然这样,那就按原计划问。 “刘备和曹操你总听说过,说说你的看法。” 王继周脑袋更大了,可在虞老犀利地注视下,他不敢不说,也不敢说谎:“这俩人都是有大本事的,一般人都喜欢刘备。他们喜欢诸葛亮,而刘备三顾茅庐请来了诸葛亮,他俩是一伙,喜欢就一起喜欢。” 虞老眼前一亮,不过他还是稳住神色:“哦,那你觉得曹操更厉害?” “我也没看过整本小说,但真觉得曹操更厉害。也不知道想得对不对,我就胡乱说下。就拿空城计那个故事来说,虽然诸葛亮挡住了司马懿,但司马懿手下一个兵都没少。虽然错过了好时机,但他实力还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虞老学贯古今,自然知道真实历史。空城计压根就是杜撰出来的,起因是马谡失街亭。整个三国时期,曹魏占据中原半壁江山,吴蜀那就是点地方割据武装。到三国中后期,基本就是魏国内斗司马氏跟曹氏争权,压根没刘备孙权什么事。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以县-委书记起家,干到国家主-席的曹操是个聪明人。 “而且曹操手下能人很多,郭嘉、荀彧、荀攸,随便拎出一个都跟诸葛亮差不了多少。而且他能屈能伸,礼贤下士。我觉得像曹操那样的人,不论在什么时候都能活很好。如果我有曹操那份勇气,也不至于活成这样。” 虞老终于掩饰不住赞赏,王继周是个明白人。书读多读少没关系,虹虹前夫可没少读书,但不还是个人渣;王继周书读的少,该明白的道理他都明白。 “你觉得虹虹怎么样?” “她很好啊。” “怎么好?” “她人漂亮,学历高。其实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她人很随和,对谁都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觉得,《三国演义》这本男主是诸葛亮的书,把他给神化了。蜀汉灭亡,不只是因为付不起的阿斗,中国古代好几个皇帝几十年不上朝,也没见亡国。 诸葛亮有点像南明阁部史可法,人品高洁,但执政能力不足。 ☆、第84章-61 3、样本一与样本四20个位点有1个对不上; (4) 人整齐划一地肩膀颤抖,看来被她这番话气得不轻。就是气,不是追悔莫及。王曼很清楚,让这种性格自私之人两句话幡然悔悟,那压根不可能。所以她能做到的,只是在他们来找茬时,不让他们占到便宜,顺便将自己所受的气推回去而已。 对于有些人可以以德报怨,但对他们得以直报怨,不然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跟尹老师有什么关系?王曼疑惑,却见三岔路口另一端走来几道熟悉的人影。苏明竹打头,苏明菊在后面扶着苏姥姥,三人目标很明确,就是他们家这边。 王曼看向只与她点头示意就匆匆进了大院的虞家母女,虞阿姨脸色青黑,看来楠姐已经全说出来。强忍住跟上去的脚步,现在是别人家事时间,她不应该插足去打扰。 “正好亲家也在,正好咱们一块说说这事。” 苏明竹推开餐厅门,自觉地坐在长桌最顶端。如果是开会,董事长或者一把手应该坐在那里。 “什么事?” 苏明菊扶着苏姥姥坐下,小声说道:“是孩子的事。” 苏姥姥眼泪掉下来:“明梅出事了,继周,那孩子不是大力的,肯定是你的。警察通知我们领回家养,但孩子那么小,不跟着亲生父母怎么能行。” 王曼脑子里一翁,下意识地看向王继民。他眼神飘忽,双手无意识地搓揉着膝盖,谁都能看出他心里有鬼。 捂住嘴她几乎快要吐出来,猜测这两人真有一腿是一回事,知道真相又是另一回事。 “姥姥,我爸就我一个,怎么会有别的孩子。” 不同于王曼和王继周的坚决反对,王丰收和老太太却很高兴:“这下继周总算是右后。” “我一直都有后,哪家孩子都比不上曼曼。三弟,你说是、不、是?” 王继周掷地有声的问道,周春娟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哥,这下你和曼曼都高兴了。你有了儿子,往后房子和地肯定得留给他,曼曼也有兄弟帮衬。” “行了别说了,这是好事。” 王继民低斥,声音中带着心虚,周春娟啐得:“呸,刚被人家父女骂成狗,现在又帮着他们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王曼起初不解,很快她明白过来。周春娟应该是觉得,家产应该由儿子来继承。如果父亲一直没有儿子,往后她出嫁,他赚下的这些钱还有地死后肯定得给王家人。王瑞是王家孙子,肯定有他一 份。 所以说这个新出现的儿子,是抢了王瑞家产。 当然她这只是怀疑,知道她听老太太劝慰周春娟:“那孩子也得叫瑞瑞一声哥哥,他应该会听瑞瑞话。” 孩子面还没见着,您老就这么有预见性,王曼直接鼓起了掌。 刚才她不拆穿,是因为孩子在苏家,父亲不用再背负一连带两顶绿帽子,且有一顶还是亲弟弟牌的名声,那样对他弊大于利。如今若是不说,坏处明显着。父亲顶着绿帽子,受一辈子窝囊气给王继民养孩子,未来他的家产还是有一部分被其子继承,这买卖太不划算。 “爸,事到如今,你也该说出来了。” “曼曼,是爸爸对不起你。” 苏明菊调解着:“曼曼往后多个弟弟,等他长大后也能保护你。现在弟弟还小,你可要当好大姐姐。” “我有弟弟,不缺这一个。爸,你要是不说才真对不起我,等着我去给你拿化验报告。” 抓起一直坐在最边上的杜奇胳膊,王曼跟他一道走出餐厅:“阿奇,下面的事你还是别听了。” “那孩子是你三叔的?” “你怎么知道?”王曼瞪大眼,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她忙捂住嘴。 杜奇并没有解释,而是拍拍她的肩膀:“我就在对面招待所,有什么事来找我。虽然现在我没法管,但我可以去找爷爷。” “阿奇,谢谢你。” 杜奇戳下她的腮,果然软滑细嫩。曼曼可真是,模样招人疼,性格招人疼,过往经历更是招人疼。在场那么多人,王继民的转变实在太过明显,也就其他人跟他熟,且关注点不在他身上,所以一时之间看不出来。 但他可是搞设计的,他最容易发觉一个空间内细微之处的变化。且他旁观者清,又受过专门训练,很容易就能猜出来。 “傻丫头,不用谢我。” 再戳下她的腮,杜奇手指恋恋不舍地离开。王曼转身进入卧室,从抽屉最里面拿出那个带锁的箱子。这是她专门从系统商城中买来的保险箱,虽然外表看上去是个普通木箱,但芯子却是用不知道哪年代的高科技制作而成,除了她谁都打不开,伪造指纹都不行。 家里的印章和存折都放在这里面,箱子最底层放着三张亲子鉴定报告。本以为这会是一辈子的秘密,没想到不过十天就要彻底公布。 说出来也好,毕竟背负一 个秘密实在是太过沉重。 抽出三张报告书,王曼放下自己与父亲那张,想了想又拿起来。就让他们看看,省得往后再生事。 “爸,就是这些。” 回到餐厅,王曼将大门从里面插上,确保不会有客人闯进来,她将三张纸摊开:“这是年前吃饭那次后,我们查的亲子鉴定报告。现在我来说一下什么是亲子鉴定,这是近几年才出现的一项新技术,可以通过人的血液毛发,来检测两个人之间是否有直系血缘关系。小舅舅做公安这一块,应该很了解,麻烦你为我做个证。” 苏明菊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还是点头。 “第一张报告,是我和父亲的,报告显示我们是亲生父女。” 王曼拿着报告书,在众人面前晃了一圈,走到老太太身边时说道:“所以往后,麻烦不要有人再怀疑我不是我爸的亲生孩子。即便我爸没有亲生孩子,王瑞也不是他的,所以他赚多赚少都不会给他。” 余音在周春娟耳边回响,王曼拿出第二张报告:“这是吴大力委托我们在北京做的,相信一部分人也知道,孩子更不是吴大力的,所以他不养也无可厚非。” 再次转一圈,王曼若有所思地看向苏家三人。 “剩下最后一张,是我爸和那孩子的,这张才是今天的关键。” 王曼高举着纸张,刚想说话,王继周站起来摁下她:“根据检测报告,孩子跟我不是父子。” “什么……” “但也有很亲近的叔侄血缘关系。” 老太太惊讶:“继全,他怎么能这么做,那可是他大嫂。” 王曼忍不住笑出来,老太太是得多爱王继民。父亲那三兄弟中,老大憨、老二勤、老三奸。除了这事,明显最该受怀疑的人应该是王继民。 看他爷爷多有数,第一时间看向王继民。虽然他没说话,但及时扯住老太太袖子的行为还是证明他猜到了事实真相。而旁边的周春娟,额头已经出了青筋。 “娘,刚才您说得对,那孩子真得叫瑞瑞一声哥哥,因为他们可是亲兄弟。” “不可能,民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 老太太声音一下拔高八度,苏姥姥自从听完亲子鉴定报告后,就有些不可置信。如今得知结果,她老泪纵横几乎晕厥。 “娘,我记得三弟小时候得过溶血症,明梅孩子生下来也有溶血症。明竹和明 菊当时也在场,你可以问他们。实在不行,可以给两人再做一次亲子鉴定。” 顿了顿,王继周继续补刀:“本来我也不想再提这事,可事到如今也是没有办法。” ☆、第87章-64 可你们一再相逼,我也没办法……我也没办法……我也没办法…… 孩子跟我不是亲生父子,但也是很亲近的血缘关系……这孩子跟瑞瑞可是亲兄弟……小时候三弟也有溶血症…… 王继周声音算不得高,语速也没太过嘈切,可他话音就如带着魔力般,回荡在一桌子人的脑袋里。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苏姥姥,她看看王继周,再看看王继民,飙泪晕倒过去。 最先出声的则是周春娟,她已经顾不得自己当不成老师,架紧机关枪无差别攻击:“天底下得溶血症的人多得是,你别,不对,你不能把这屎盆子往继民身上扣。” 中途地停顿还是暴露了周春娟此时的色厉内荏,她心里几乎已经确定这孩子就是王继民的,她当然愤怒。可她更清楚,如果此时离婚她就真什么都没有了。 教育局任免通知已经下来,她已经不再是村里受人尊敬的周老师。可那并不可怕,他们还有小卖部,看着店每天肯定就不愁吃喝。而且她还有儿子,如果这个孩子来,将来肯定会跟瑞瑞争家产。种种理由让她很确定,此刻她不能跟王继民闹掰,不然她就真完了。 “春娟说得对,继周,你可不能随便污蔑民民。” 老太太义正言辞地说道,言语间全是控诉。 王继周则是看着晕倒过去的苏姥姥:“曼曼,先带你姥姥下去歇会。” “哦。” 王曼点头应下,冲父亲挥挥拳头,而后跟苏明菊一左一右扶住苏姥姥,朝着客房走去。客房里很简单,只有一张小铁床,还有尹奶奶留下来几件老家具。 “我们刚搬过来,还没来得及收拾,舅舅你先扶住她,我给姥姥换张新床单。” 她很清楚,自己再愤怒是一回事,老人既然在他们家晕倒,而且不是装晕,那就得尽可能提供点便利。这与血缘亲情无关,而是一种基本礼貌。毕竟谁都有老的时候,谁都希望老了可以被温暖且温柔的对待。 “曼曼,先别出去,跟舅舅说下你怎么想的。” 王曼心里一咯噔,苏明菊怎么跟前世一样,一副知心舅舅的模样。他不会……还打着一进来 时那主意吧。 “我爸其实早就知道了,但是他一直不说,就是怕今天这样。他也没想到,自己被苏明梅划了一刀后,又被亲兄弟再来一刀。这下正好,老婆兄弟两肋插刀。” 苏明菊一噎,他也知道这事里最难受的是王继周。可现在这事已经成为一个死局,最好的办法就是王继周往后退一步。而说服他的关键,就是先做通曼曼的思想工作。 “曼曼,我知道你爸很难受,但你也得想想别的方面。这家店装修,你二叔出多少力。他为什么出力?不就因为他是你爸亲兄弟。虽然国家如今推行计划生育,一个孩子可以得到父母更多关注。但等你长大了,还是有个亲兄弟好。” 果然他还是打着这如意算盘,王曼以一种完全陌生的眼光看着苏明菊。前世小舅舅那些让她感动的关心,其实就是他顺手一点施舍吧。 他来北京进修,国家报销学费、食宿和交通费。进修途中他没地玩,所以想到她这个外甥。虽然他会塞点钱,但他也会在随手打赏地铁里的街头艺术家。虽然两者数额不同,但意义却是差不多:反正我不缺这几十几百,给了求个心安。 其实本质上,这个小舅舅跟苏家三兄妹是一丘之貉。不过因为他书读得多,受教育水平高,所以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想错了,我爸的确很难受。可不止他难受,我还难受!而且我也没觉得有个亲兄弟格外好,你看我爸那亲兄弟,还不是插刀教主,有真不如没有。如果你真这么想,那怎么不自己养,正好给苏丽丽,或者你未来的孩子找个亲兄弟。毕竟生男生女都一样,你姐姐的孩子,也是你们的孩子,不是么?” 王曼弯腰找出一只杯子递给他:“暖瓶里有热水,我不打扰姥姥休息。” 丢下这句话,她转身走出去。门关上,苏明菊守在病床边,久久未能回神。曼曼一番话让他又羞又恼,刚他怎么会那么想。可他想得也不是没道理,如果继周和曼曼能放下成见,接受这个孩子,从小养起来感情肯定不一样,往后也有人继承继周的一切。 “生男生女都一样?呵,如果都一样为什么孩子要跟着父亲姓,中国就这现实,我也是为他们想。” 苏明菊倒上一杯温水,自己先喝一点。 而回到餐厅的王曼,还没进门就听到父亲平静的话语。他语调极其缓慢,其中夹杂着一丝彻底失望。 “想证明这个孩子不是王继民的,就去做下亲子鉴定。 其实是不是,你们心里都清楚。有些人很明白自己做过什么,有些人亲眼见到过。你说是不是,爹?” 王曼推门进去,就见王丰收一哆嗦:“我……” “爷爷,你肯定看到了。刚才我爸一说孩子不是他的,你立刻看向三叔。” 与苏明菊不同,苏明竹此次前来只为一个目的,那就是把孩子推出去。他很清楚,明菊还没结婚,如果孩子留在苏家,那必然要由他养着。 明梅离婚前他同意养着王曼,那是因为她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干什么都是一把好手。给口吃的就能帮家里干活,他当然乐意。但现在这奶娃娃可不一样,这是个儿子,男孩子养大了不仅不帮家里干活,还得掏钱给他盖房子娶媳妇。这么大哥累赘,他得赶紧甩出去。不管是王家的哪个,能接过去就行。 “王叔,这事我看得明白,孩子应该不是继周的。你如果看到什么就说出来,据我所知亲子鉴定可不便宜,咱们没必要去花那冤枉钱。” 所有人看向王丰收,他低着头合计又合计。继周这店真好,长子明显发达了,他也得笼着点。 “咳,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天我只看到,明梅衣冠不整的从继民屋里走出来,大概是去年的四月,就老婆子过生日那天。” “爹,你看到了?” 王继民跳出来,满脸绝望:“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把她认成了春娟。那天娘生日,大家都喝多了。” 不用别人逼,他就竹筒倒豆说个一干二净:“苏明梅那个疯女人,喝多了走我们那屋,非得说大哥是长子,小卖部应该是她的,房子也应该是她的。然后她就躺在我们床上睡着,我进去准备打个瞌睡,正好摸到她在被窝里,酒劲有点大,我也没认清楚人……” “你没认清楚?” 周春娟虽然想得明白,但她是个偏感性的女人,还是个脾气暴躁的女人。一忍再忍,终于在此刻被还原现场后,她彻底忍不住。 “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你连是不是我都忍不出来。王继民,你怎么不说自己就是花花肠子多。是啊,苏明梅整天打扮得跟个花蝴蝶似得,搔-首弄-姿,撅着个大屁股在村里勾引男人,你那魂早就被她勾去了。看到她在被窝里,你高兴还来不及。” “我真认错了,当时大家都喝了很多酒。你记不记得,就是大哥买来的五十二度牛栏山二锅头,我喝了一整瓶,头晕到不行。说起来这事还怪大哥,要不是他 买那么好的酒。” “嘴长在你鼻子底下,你别在这给自己找借口。头晕是吧,我让你头继续晕。” 拿起一旁桌上未来得及收起的擀面杖,周春娟朝王继民身上抡去。 “民民!春娟你干什么,干嘛动手打他,他只不过是喝多了,这事怪不得他。要怪也怪那酒,还有买酒来的继周,谁叫他非得买劲那么大的酒。” 王曼靠在父亲身边:“爸,不是奶奶要的好酒。” 王继周摇摇头,小声嘱咐道:“不用管,离远点看着就行。” 没等王曼反应过他这话的意思,那边周春娟已经开始嚷嚷起来:“这事怪得着别人?让王继周买好酒的人可是娘,他本来买一捆啤酒,是你嫌啤酒不好要喝红酒,买不到红酒才没办法折中买的白酒。为那是苏明梅还跟王继周吵了一架,散席后没跟他回家,所以才让王继民逮到机会。” 左手掐腰,右手将擀面杖立于身前,周春娟双腿分开站立如美少女战士。 “这一切不会是你们俩的预谋吧?娘你一惯讨厌王继周,所以想出这么恶心的办法来整他。而王继民顺手推舟,你们母子都得便宜,躲在一旁看王继周笑话。但是你们想没想过我?这事我多恶心!我打死你们。” 仗着武器优势,周春娟所向披靡。 作为一名幼儿园教师,还是爱体罚学生的幼儿园教师,她打人的手段早已炉火纯青。而且她不往明处打,只找最痛但又看不出痕迹的地方。 如今气急了,她将这一招用在两人身上。老太太一心想护住儿子,所以她承受了绝大多数攻击。没一会,她就开始哀嚎起来。 “春娟,别打了,咱们有话好好说,打这么重你累我们也疼。” 作者有话要说:老太太就是个抖m ☆、第88章-65 老太太的哀嚎并不能唤醒已经红了眼的周春娟,高举擀面杖,她不管不顾地抡下去。 擀面杖下落方向,正是护着王继民的老太太,这一棍子如果下去,差不多正中她脑袋。王曼嘴巴张成“o”型,身体先于语言,上前抱住周春娟。 老太太怎么样她不想管,但她却明白这是自家店,要是开业才两天就见血出人命,那这家店也不用再开了。 擀面杖凌空飞过,越过半个餐厅最终滚落在门边。王曼双腿迈开,强撑住周春娟胳膊,惊魂未定。 这么大力气,如果打下去肯定血溅当场。她早知道周春娟平素白莲花,实际心里住着只母老虎,没想到她还有母老虎的力气。 “闪开。” 被她推到一边,王曼扶着墙站稳。 周春娟却被苏明竹制住了:“先把事说明白。” “还说什么,反正那孽种怎么都不能进我这门。” 周春娟斩钉截铁,红着眼眶:“娘,我嫁进来这些年对你和爹怎么样,难道你不知道?王继民他就那么对我,我实在气不过。” 老太太很喜欢三儿媳妇,不仅因为他们同姓周,还因为这个儿媳妇能跟她说到一块。其实说白了,两人思想和价值观相同,彼此互相欣赏。 处了这么多年,她是真拿周春娟当亲闺女。见她红了眼眶,又看民民做下那些糊涂事,刚才的愤怒消失一半,捂着擦破皮地嘴,她气势汹汹:“春娟你放心,娘给你做主。” “娘。” 王继民大惊,亲娘也要倒过来打他? “我真没那意思,都是苏明梅,是她主动。真的,真不关我事,都是她……是大哥没有看好她。” 老太太恍然大悟:“对,都是继周没看好媳妇,民民也是受害者。可怜的民民,你就被她给强-奸了,有没有觉得难受?” “娘,我难受,我都后悔死了。你看从四月到现在,我都掉了好几斤肉。” 王曼别过脸,这母子婆媳三人简直不忍直视。盖房子本来就是个辛苦活,农村自己盖房子,又不像城市里买商品房。即便买了商品房,装修还得跑细腿愁白好几根头发,更别说农村盖房子一砖一瓦都要自己操心。 一般人盖房子都得瘦两圈,到王继民这,他模样几乎没变化,里外里,那根长胖没啥区别。而他竟然好意思,没事人似得把这是推到父亲头上。 “爸,你得管多少人?” 王曼天真地问着,王继周揉揉她毛茸茸的头发,依旧是面无表情。自从过年前问过当年婚事后,他已经对爹娘彻底失望,如今他们再说什么,都不会对他有太大影响。 “我就管管你,其他人不是孩子,不用我管。” “那奶奶为什么这么说。” “是啊,为什么呢?” 王继周扬起音调,似笑非笑地看着唱念做打的三人:“为什么他们都把我当傻子。” “因为你以前傻。” 王曼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现在不傻了。” 深吸一口气,王继周走上前:“谁强-奸了谁,不是现在该管的问题。孩子都出来了,你们就是再骂,它也不可能再缩回阎王爷那去。趁着今天人全,咱们都说明白了,这孩子不论从血缘上还是情分上,都该是三弟你养。” 一直看好戏地苏明竹坚决支持:“继周说得有理。” “不行!” 王继民、周春娟和老太太异口同声道,得到其余人疑惑的眼神。 “继周,你看不住媳妇,让她做出这样的事,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丝一毫地难受,没有觉得对不起你弟弟。” 王曼跺脚,我服了! 王继周愣了五秒才组织起语言:“看来这事没法跟你们说,反正孩子还在深圳,咱们直接麻烦警察和法院判一下就好。” 老太太坚定地脸出现一丝裂痕:“闹上法庭,那咱们家的脸岂不是丢尽了?” “没事,我不怕丢人。” 见硬的不行,老太太眼眶迅速湿润:“你现在翅膀硬了,我们管不了你。你不认我这个娘,总得认道理。” 王继周双手环胸:“我没说过不认你,不过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会孝顺的顺着来。” “咱们讲讲道理,你现在就曼曼一个闺女。往后她嫁了人,你也五六十老头一个,指不定有个三灾八难,这时候没个儿子在身边照顾可怎么办。咱们祖祖辈辈都想要个儿子,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养儿防老。你都这么大,往后也不可能再有亲生孩子。这孩子是你弟弟的,也是曼曼妈亲生的,他肯定跟你们俩亲。” “呵呵。” “呵呵。” 王曼和王继周异口同声,吐出这两个音节。尤其是王曼,她觉得老太太这话真是讽刺。 “你这话可不对,我早就跟我爸说好了,往后我上大学,他跟着来陪读。等我有了工作,找好房子,把他接到我身边住。你不用担心他养老问题,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他。” 她本来就是这么想的,而且她相信自己重生一次肯定不会混太惨。 王继周不是第一次听这话,离婚时、得知苏明梅怀孕时还有亲子鉴定报告出来时,闺女都这么对他说过,但这并不妨碍他每听一次就感动一次。 “曼曼,爸爸肯定不拖累你。” 王曼摇摇头:“爸, 3、样本一与样本四20个位点有1个对不上; (5) 也加点这样的酱吧?部队那头,四川湖南籍的兵多,北方人也不少,他们肯定喜欢吃。” 这也行…… 王曼望着那小小地一瓶蘑菇酱,现在拜托二叔二婶做辣椒酱,他们家每个月就能净落近千块。要是再加上蘑菇酱,光这两项就足够在到期前,还上买房子和装修的贷款。 “没问题,回去我先让我爸多做点,杜叔叔你先带去给大家尝尝看。” “好咧,明天跟辣椒酱一块送来就行。” 两人有商有量,钱华也终于咳嗽完,抬起一张比辣椒还要红的脸:“曼曼,你……” “钱叔叔,我想提醒你少吃点来着。” “我是想问,你这辣椒是从哪儿搞来的,真够味,辣得我每一个毛孔都敞开了。”钱华笑着说道,然后给每个人碗里扔一筷子:“笑什么笑,都尝尝看,这可是好东西。” 敲桌子的不敲了,笑得停下笑声,在二把手钱华的淫威下,除去一把手杜振国外,在场每个士兵都尝了一口辣椒。然后他们动作整齐,集体冲到院子里自来水管边,开始喝水。 留在屋里吃饭的钱华,终于夺回自己的姜汤,一口灌下去,他酣畅地呼出一口气:“小乖乖,真有你的。” “钱叔叔,最毒男人心,往后我绝对不敢惹你。” “瞧你这话说得,对了,回去让你爸抽空过来趟,咱们一块定定,在啥子地方挖渠。” 王曼眼珠子咕噜噜转,那块地他们签了三十年承包合同。虽然现在种辣椒,但她还打算往后开个厂子什么。可水渠这种东西,一旦挖了之后,基本就不动弹。 是有必要好好规划,虽然她不懂设计,但这里不是有人懂。杜叔叔工作忙,杜奇可还在放寒假。 “我回去就跟他说,不过我爸也不太懂,不如先让阿奇来帮帮我们。杜叔叔、阿奇,你们说行不行?” 杜奇当然一万个乐意,他就是喜欢跟曼曼在一处呆着。杜振国若有所思地看着王曼抱着儿子手臂的那只手,想着钱华那些调侃。曼曼这小姑娘是不错,当年他十五就开始追阿奇妈妈,现在阿奇十六,曼曼十三,好像也不算太小。 “阿奇去吧,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 作者有话要说:先来点甜的,明天开虐李晶晶 ☆、第91章-68 没等吃中午饭,杜奇和王曼就一道去了他们家。 这会餐厅里客人已经很少,虽然开业第一天热闹,但大家总归有自己的生活,总不会绕大半个县城来这买煎饼果子。 尽管如此,就近那些人还是多数回来买,所以店里节奏刚好。不会因为客流量太大让人手忙脚乱,也不会稀稀拉拉地买卖都做不下去。 “曼曼,中午想吃什么?” 王继周边摘围裙,边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杜奇时他明显愣了下:“阿奇也留下来一块吃饭吧。” 杜奇笑道:“谢谢王叔叔。” 王曼随口道:“爸,徐爷爷不是还在,他想吃什么,做出来我们跟着吃点就行。” 这话哪都没问题,就是“我们”俩字。王继周仔细咂摸着,啥时候闺女跟杜奇成了“我们”?怎么听怎么别扭,明明他们才是一国的。 “我先去问你徐爷爷。”王继周转身喊道:“徐叔,中午吃啥?” “我回去吃。” “留在这一块吃吧。曼曼特喜欢跟她徐爷爷一块吃饭,刚还在问你想吃什么。” 徐老声音中明显染上笑意:“行,随便做点就行,不要放辣。” 两人隔空喊话,王曼突然想起爱吃辣的钱叔叔,不知道刚徐爷爷在场,会不会尝一口魔鬼辣椒? “阿奇,坐吧,我爸做饭咱们先说。” 王曼与杜奇面对面坐下,后者则是掏出水渠的大致规划:“就是这样,再沿着东西向水渠向两边扩,呈一个“田”字形就可以。 王曼摇头,“田”字形的确有利于精工细作的农业灌溉。但大型农机又不是耐糙磨的坦克,一旦农业机械化,田间星罗棋布的沟渠,完全会成为壕沟般的阻碍。 “我爸想先养养地,过两年再种别的,如果有钱可能会买联合收割机。如果现在这么挖,往后还得把沟填平吧?” 杜奇捻着手指:“恩,你还有别的打算?” 他怎么会知道?杜奇这蛔虫体质,有时候还真可怕。没等疑问,她又听他解释道:“你刚只说王叔叔说,我觉得可能你自己还有主意。” “恩,我在想能不能建点初级加工厂。比如盖几间房子炒辣椒酱,这样就近也方便。” “那倒没事,只要把房子建在路边就行。对了,你得早做规划。” 看他狡猾地模样,王曼狐疑:“怎么?” “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 里,这是原本规划的农田入口,到时候水渠上会铺盖板,做一座简易桥梁。要是你确定下在哪盖房,到时候修路,顺带给你加预制起来。” “这样也可以?” 王曼着实惊讶,农村大多数地方都是土路,一到雨雪天一脚水一脚泥,所以一般人家盖完房子都会在自家门前修段引路。引路材料不拘一格,有盖房时剩下的半头砖,更有人直接打一层石灰做最简单的混凝土。 但这些都不如泊油路,这才是正规公路,铺上后高大上不说,路也好走。 “当然,这可是军民共建路。” 杜奇终于忍不住,狼爪伸向她头顶。一团毛茸茸的头发,末梢扎着手心,软软的、痒痒的,就像曼曼现在笑眯眯的脸,真是勾人心。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要是能在他们家多好。爷爷喜欢孙女,她肯定能从一开始就活得很好。 “好,军民共建路。”王曼甩甩头:“阿奇你别揉了,我本来就长不高,头老是被压着,更是会成一颗矮冬瓜。” 杜奇遗憾地松开手:“你现在也不算矮。” “还不矮,你看我比你整整低一头。” “女孩子本来就长得矮。” “那可不行,我的梦想可是身高一米七,然后踩个高跟鞋俯瞰所有人。” 王曼踮起脚尖,手臂抬起充当一部□高:“大概要这么高。” “一米九那是女巨人。” 王曼把手放放:“好吧,那就这么高。” 杜奇抓住她的手,再往下挪十厘米:“这么高,一米六五,我妈就是这么高,穿什么都好看。” 王曼当然知道一米六五正好,但悲剧的是,前世她离这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那我长不到一米六五,就都是你的错。” 杜奇错愕,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不过当他看到厨房里一米八几的王叔叔,突然有了信心。父母都不算矮,曼曼怎么都能长那么高。 “行,是我的错。” 再摸摸头,真舒服。我摸、我摸、我再摸。 “喂,你是不是确定我长不到,所以现在多揉两下头欺负够本。” 王曼嘟起嘴,看着她那副模样,杜奇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曼曼怎么能这么可爱,好想抓一只养在家里。 厨房做饭的王继周,刚端着饭出来就看到这一幕,杜奇右爪 抓着他闺女手,左爪在她头上挠。 他知道闺女那看似柔顺的短发摸起来有多舒服,毛茸茸,那是他的专利。属于雄性生物专有的领地意识被触发,他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去,清清嗓子严肃地说道: “吃饭了!” 一秒画风不对,见饭准备好,王曼忙扑过去:“王继周同志,我要宣布一个好消息。” “恩?”生气的老同志一秒正襟危坐,如小学生听课般。 “咱家包那地,部队得挖土,顺便帮咱们把沟给挖了,而且还把路给修好。” “这……怎么回事?” 王曼昂首挺胸:“还不是你闺女我,貌美如花气质超然,感动了杜叔叔和钱叔叔。他们特别派来了阿奇,先帮我们调整设计图。下面,欢迎特派员阿奇。” 王曼蛇精病般的一番话逗乐了客厅内所有人,王继周无奈地看着她。 “都快一点了,早点吃完饭你也得去上学。” 上学…… “爸,我明早再去好不好?” “不想去上学?” 王曼看看外面,突然想起尹鹏常挂嘴边的一句话:“今天的天气不适合上学。” 尹鹏!那臭小子把他闺女都带坏了。 “那曼曼,下午我们商量完图纸,你跟我去找爷爷学拳吧?”杜奇踊跃提议,带着曼曼去,爷爷肯定会很高兴。而他老人家高兴了,对他会宽容,指不定多教点拿手绝活。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王继周咳嗽下,看看兴奋地闺女。虞楠这一走,他心又提起来。闺女学好拳,也不用再怕被赵大伟骚扰。而且有尹鹏对比着,杜奇好的真不是一半点。 吃完饭王曼乖觉地刷起了碗,杜奇也撸着袖子进厨房。两人一个负责涂洗洁精,另一个冲洗干净,流水线上默契十足,没十分钟就收拾好这一切。 “走吧。” 他们愉快地走了,回到泉水村的王丰收和老太太却不能平静。房间内虽不是一片狼藉,但最重要的存折和存款却不翼而飞。 王继民拿出柜台后面大大泡泡糖的塑料瓶,将小至一分、两分,大至五毛一块的钱全倒出来,一张张数后,无措地站起来: “家里就剩下四十七块九毛五分。” 老太太转遍院中各处:“煤气罐马上就要冲,到一月底还有水电费。盖 屋那边工钱还得给人结,玻璃窗户也得花钱,这钱究竟哪儿去了。” 王丰收咳嗽下:“春娟和瑞瑞怎么没在家?” 王继民瞬间想通了什么,跑到俩人卧室,看到那张被绞烂了的床单,还有半空的衣柜。里面他的衣服还在,春娟和瑞瑞的全都不翼而飞。 “爹、娘,是春娟拿走了家里钱,她带着瑞瑞走了。” 老太太捂住心口,她的孙子:“赶紧去周家,把瑞瑞接回来啊。你做下这事,也难怪春娟会生气。” “娘,你能别数量我了?要不是你贪了大哥亲娘留下来的首饰,他能跟咱们翻脸?” “我这是为了谁?再说家里的首饰不都是女人来管,我就是先用用。要不是你爹多嘴,他怎么能知道这事?” 母子二人一致把矛头对象王丰收,后者抽一口旱烟:“这么看我干什么?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再这样我找继周,让他找书-记来评评理。”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王丰收昂首挺胸:“这家户主可是我,前面那些年忍着你,是不跟你个死老婆子一般计较。该说的时候我就得说,当年我说怎么也得给继周留一半,是你硬要留下来,现在出事了,在这胡撕烂怨。” 老太太本来就是个人抖她熊,人熊她抖的抖s,几十年第一次看王丰收这么硬气,她很快跟泄了气的皮球般。 “我跟着你什么都没有,这不都是为了你儿子。民民,你快去把春娟劝回来啊。” “劝什么劝,存折是咱们家的,她不声不响地偷走,还有理了。等我去找村支书,她要不给我就报警。” 没等王继民报警,警车已经停在王家门前。苏明菊从车上走下来,拉开车前门,恭敬地请吴金铭下车。两人来的目的很简单,带王继民去深圳,把孩子抱回来。 警察面前,老太太压根就不敢撒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继民上了警车。 “警察同志,民民多久才能回来?” “我们坐火车去,从邹县到深圳,办完相关手续,十天之内就能回来。” 十天……那也不算长,老太太点头,开始哭诉自己不孝的儿媳妇。苏明菊瞠目结舌,吴金铭看他那副模样默默摇头。 本以为明菊是个敞亮人,但没想到他除了笔杆子好外,他真没哪点好,幸亏还没提把自家闺女介绍给他那事,不然他不得被媳妇骂一辈子。做人那 ,虽然不求人人都是活雷锋,但最起码心里得明白,不能老是想着自己得便宜,不管别人死活。没人是傻子,你对人家好,大多数人呢不会亏了你。 “这样,王叔、王婶,要真有这事,你们先让村里调解下。虽然我们派出所也管这事,但有些事还是建议你们私下解决,摆在台面上对孩子不好。当然要是你们愿意,也可以报警,那时候我们会派专人调查。” 扔下这话,吴金铭带着王继民,开警车呼啸而去。家里只剩王丰收和老太太,两人大眼瞪小眼,这可咋办? 作者有话要说:前置任务完成,开胃菜已上,下午开餐。 谢谢以下土豪慷慨的霸王票: 瑾墨扔了2个地雷 京尘公子扔了1个地雷 小旋风妮娅扔了1个地雷 银仪扔了1个地雷 ☆、第92章-69 收拾完厨房,王曼跟父亲说了蘑菇酱的事,然后就跟着杜奇去了徐爷爷家。 招待所有最好的房间给杜爷爷,市里也表示给他腾房子,可他哪儿都不去,拎着行李搬进了徐庚的小院。 说是小院一点都不夸张,整个院子加起来也不过一百五十平米,在周围宽敞的平方中,这个院子算得上蜗居。不过屋在人住,徐庚爱干净,小院虽然破旧,但被他收拾的井井有条。 两人踩着雪到时,杜老正穿着布鞋和大褂,弯腰扶起天井里的葱秧子。北方人少不了大葱,到冬天喜欢在院里铲几个坑,埋上几捆葱。葱根埋在土里保持活力,尽管天凉停止生长,但也不会因为放太久内部腐烂。 “杜爷爷,我来吧。” 王曼上前拿起铁锹,铲开雪下的土:“阿奇,你扶好葱。” 杜奇扶正葱,王曼将土培上,剩余半排葱很快就直立起来。杜老拍拍手上土,看着王曼像模像样的架势微笑颔首,一看就是干惯活的。作为苦过来的,他不喜欢过分娇气的孩子。家长能保证孩子一时不干活,在家做小皇帝小公主,难道还能养他们一辈子,保证这社会上人人都会贡着他们? 所以即便有他打下那些基础,阿奇基本能被人贡一辈子,他也不想让孙子成个废物。 “大冷天,你们俩怎么来了,曼曼今天不开学?” 当着杜老面,王曼当然不敢说“今天天气不适合上学”那一套:“我家出点事,我跟学校请了假。” “办完事,下午就不去了。” 望着杜老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王曼使出绝技:“杜爷爷别这样,我这不还沉浸在巨大的哀痛中无法自拔。” “来找我解闷了?”杜老声音中也带上笑意。 “阿奇说杜爷爷拳打得可好了,我跟着您练练,出一身汗也就没事了。” “你倒是会顺杆往上爬。” 王曼凑过去,挽住杜老胳膊:“杜爷爷,你看我这么可爱,忍心让我沉浸在巨大的哀痛中无法自拔?” “这丫头,一点子事就这么大反应。” 点…… 王曼有些反应不良,杜爷爷是知道真相?还是误会成别的事?总之不管哪一种,对她来说好像都很尴尬。 杜老点着她脑袋:“要不要学刀?” “刀?” 王曼跟着进屋,就见狭小的房间里,土炕墙上挂着一柄刀。从刀柄已经褪色的红缨上就能看出其年岁,不过闪着寒光的刀面却昭示着主人对此刀的爱护。 杜奇难掩兴奋:“爷爷,你真的要教我学刀?” 杜老取下刀:“你都带曼曼来了,再不拿出点看家本事,还不得让人小瞧我。” 王曼有些摸不着头脑,杜奇不一向教她拳,难道杜老爷子专攻的是刀法? 没等她问出口,杜奇给她答疑解惑:“我爷爷当年可是大刀队小队长,在家时他每天早上都要练一会刀。” 大刀队……好像是支挺有名的抗-日队伍,重生前还有根据他们改拍的电视连续剧,民间更是有收集刀的博物馆。 “怎么,丫头看不上刀?” 王曼摇头:“没,绝对没有。我是看刀这么长,要是杜爷爷再留把胡子,就可以去演关云长。” “还是小姑娘好,人软说话甜。” 杜老一语双关地说道,杜奇撇嘴,他长这么大容易?虽说他是杜家三代单传,但爷爷一直想要个孙女。唐家那边更别说,几位舅妈生的全是表哥,当年妈妈怀他时,一家人看着那圆圆的肚子期盼是个闺女,到生下他来所有人都大失所望。 搁别家重男轻女,他们家正好反过来,到现在还受到爷爷时不时的挤兑。 “杜爷爷,阿奇也很好,他是我见过最好的男生。” 杜老笑眯眯地点头,他只是习惯对孙子严厉,并不是不疼孙子。 当然如果是个小孙女,他一定舍不得拉下脸。 “曼曼也很好。”杜奇投桃报李。 “阿奇最好啦。”王曼甜笑。 俩人互相吹捧根本停不下来,杜老开头还维持着暧昧的笑容,看朝气蓬勃的小儿女吵吵嚷嚷,他整个人都觉得年轻。 唇角从三十度到十五度,到平角,再到-15度耷拉着露出法令纹,他突然发现自己或许需要速效救心丸。 “咳,做人要谦虚。” “杜爷爷最好啦。”两人异口同声道,顿时-15度上扬为30度,法令纹更深:“先脱掉棉服,蹲起五十次做下热身运动。” 两人找做,杜老则在前面开始耍刀。民国时代的锻钢技术绝对被现在甩八条街,杜老这把刀当然也不怎么美观,挂在墙上就像个废旧铁片。但一旦被他抓在手里舞动起来,原本的废铁突然有了灵性,变得罡风凌厉、势不可挡。 王曼简直看呆了,来时那一点郁闷全都不见。 “在所有的冷兵器中,刀是杀伤力最大的。别看武侠片中剑好看,实际上剑两边受力,且本身过分轻巧,压根没有刀专一和厚重。” 杜老如换了个人般,一本正经地说道:“做人就得像刀这样,集中所有力量于一面,一击必胜。曼曼,有些事注定不能两全,你明白了?” 王曼懵懵懂懂:“杜爷爷你是说,我奶奶还有三叔他们。” “我可没多说。” 王曼扑上去:“杜爷爷,你是怎么知道的?” 杜奇趁机接过刀,在雪地里比划起来。虽然只看过一遍,但他已经稍微有了点模样。杜秋笙满意地点头,他孙子多好,一个顶李家那一窝。 “忘了你钱叔叔是干什么的?” “可钱叔叔上午在村里头工地,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这我还真不清楚,丫头,来试试这刀。” 王曼接过去,在杜奇手中轻巧的刀,她一只手几乎就抓不住。两手好不容易才稳住,她看着那块又厚又大的黑铁,这刀最起码得有十五斤中。怪不得杀伤力强,就是没开刃,当板砖砸人也效果奇佳。 一下下舞动,没两下她就不行了,缠在杜老身边,她点头道:“杜爷爷,我想明白了,凡事都该量力而行。虽然我那么劝我爸,但心里我还是怕被别人指指点点。” 杜老欣慰:“小丫头还不用想那么多,练不 动刀,那就学个简单的。” 随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匕首,杜老手把手地教起来。王曼心思流转,也不知道楠姐他们现在走到哪儿了。 “杜爷爷,李家那事,有没有查出什么结果?” 王曼试探地问道,杜老摇头:“没那么快。” “那杜爷爷,你觉得虞爷爷和邓奶奶怎么样?” “都挺好。” “虞阿姨前夫是李家人,如果查出什么来,你能不能跟他们说一声。我知道这很麻烦你,但是我不想看到虞阿姨不高兴。” 王曼对着手指低下头,杜老把刀挂起来,刚想摇头,一旁杜奇开口:“爷爷我觉得李家有点不对劲。” “哦?” “从小到大,我有好多次见到小李叔叔拿着东西回来,哄李晶晶叫爸爸。” 杜老不以为然:“这事你们不知道,晶晶出生那会,你李爷爷正有人接受调查。她出生没三天,那十年的事结束,他也被放回来,所以他们一家难免会疼晶晶多一点。” 王曼疑惑,是她和楠姐误会了? “可他对李晶晶,比对虞楠还要好。” 杜奇也表示肯定:“小李叔叔对李晶晶,比对他两个孩子都要好。这几年我常跟李家几个孩子玩,他们家所有人都得让着她。” 杜老只是单纯以疼爱的目光看所有孩子,其余他并没有太多注意。如今听两人说法,他也觉得有点不对劲。突然他想起前几年回家时,在车窗中隐约见到的两人。 当时他没多想,难道…… 捂住心口他瞪大眼,那纠缠的躯体,难道…… “阿奇,给我把药拿过来。” 王曼忙去倒水,杜奇也飞快取出速效救心丸,两人一个倒药一个端水,配合着帮杜老把药冲服下去。 “虹虹,药。” 同样的时间,看着城郊别墅内淫-靡的景象,邓芝喘着粗气说着同样的话。 “娘,你坚持会,我们马上就到药店。” 一只手伸过来,虞楠拿出一小药瓶:“妈,这是速效救心丸,我去倒水。” “楠楠,药从哪儿来的?” “临走前曼曼给我的,她说姥姥上了年纪,拿这个有备无患。” 是正经来路就好,虞虹忙扶着她吃上,扭头看向倒水后就下车的女儿。她正躲在茂密 3、样本一与样本四20个位点有1个对不上; (6) 情,李晶晶早已不是个孩子。虽然从法律上讲她还是未满14岁,完全不承担民事责任的未成年人。 但她内心深处早已腐朽,将她说成个孩子,绝对是在侮辱孩子这词。 “不提他们。” 王曼刚想开始新话题,餐厅外面再次传来吵嚷声,久未露面的王丰收和老太太走来。 王丰收还是一副痨病鬼模样,看不出好坏,老太太却是瘦了两圈,整个人虚弱不堪。他们这次来的目的很简单,求王继周收留。 “收留?” 王曼瞅瞅他们后面,没有跟着个小孩子,那应该是他们俩想住下。 按理说子女奉养老人无可厚非,可经历那么多事,王继周对他们彻底冷了心。况且最重要的是,这俩人完全是俩搅屎棍,留他们在这,生意日渐红火的店绝对开不下去。 “爸!这个家有他们没我,有我没他们,如果他们把弟弟户口落在这,往后我呆着还有什么意思。” 王曼抄着擀面杖走进去,将擀面杖横在身前,手心抹把脸,催泪眼药水生效。 “元宝,你给我什么版本。” “催泪眼药水2.0,全新添加魔鬼辣椒成分,寰宇首发,恭喜你抢先外星人一步用到。” 王曼冷笑:“谢谢你对我的信任,认为我体格可以强过外星人。” 王丰收和老太太掐的时间很准,中午正是吃饭的高峰时间段。他们也不想来,但春娟拿住了民民,要是他们不带孩子搬到别的地方,存款和瑞瑞都不会回来。 这几个月,他们不仅要给小孩洗尿布,还要受村里其他人嘲笑,实在有些受不了。还是来继周这里住好,隔绝了闲言碎语,城里环境也好。 至于小孙子,他们先搬进来,再接孙子来团聚两天,继周总不能拒绝。住个一年半载,这里也就成了小孙子的家。他们也是为了继周好,曼曼一个闺女,归根到底还是要出嫁,这家里还得有个儿子。 “曼曼。” 王继周从后厨走过来,将闺女拉倒水管边冲冲:“别哭。” “爸,这事你不能出头,按我的来。” 王曼小声嘱咐道,继续挥动擀面杖:“爸,爷爷奶奶想把三叔私生子塞给你,住在这争咱们家房子和店是不是?往后我住的都不是自己家,怎么踏实,我还不如出去跟徐爷爷住。” 人就怕要面子,俗话说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王曼当然没那么极品,但重活一辈子她更明白,有些事该说就得说。就像杜爷爷教她练的大刀,做事必须得专心致志全力以赴。 “谁这么说的!”抢过闺女手里擀面杖,王继周皱眉立在二老身前:“让我养那个贱-种,门都没有。” 老太太不乐意了:“什么贱-种,他可是你侄子。” “你也知道他是我侄子不是我儿子,他父母双全凭什么让我养。你们可真是煞费苦心,先过来扎根踩点,然后再把孩子接过来,反正老人和小孩我也不能强行扔出去。今天我把话明白的放在那,门都没有。” “爸,你说真的?可他们还没给那孩子上户口,就想把户口落在咱们家。” 王曼眨着通红的眼,王继周一秒会意:“再不走,我立刻就叫计生委的人来。老太太,你吞了我娘所有首饰不说,还给我娶……” 王丰收跺脚:“继周。” “她都能做出来,还不许我说?我又不是不给赡养费,每个月十五我都买最好的烟酒和点心回去看你们,你的药钱我也出。孝敬你们是应该,但那孩子是谁?跟我无关凭什么要我孝敬他,还要我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他?我还没死,就惦记起我这房和店。爹,你可真让人心寒。” 王继周是全方位多角度的做面子,每次回村里看望爹娘,他都得大包小包。选大院门口小卖部里体积最大包装最华丽的东西。久而久之,不管是城里还是村里都知道他是模范大孝子。 王继周跺脚:“还不走,真要我把所有事都说出来?” 老太太看着面前的儿子,他左手擀面杖,右手边还带个拖把杆,一米八的大个子凶神恶煞地站在那,仿佛随时都会打人。 拿捏不住了,自从金首饰的事爆发后,她就再也没了拿捏这个继子的理由。往常老头子还跟她一条心,现在他翅膀硬了,心也偏着继子。 怎么办? “走吧。” 听着店里的窃窃私语,王丰收拉起老太太。家里还有老房子住,他何苦来城里受这一遭。惹恼了继周,往后谁给他买好烟好酒。 两人灰溜溜地走了,这一片却是留下了他们的传说。在男女平等这点上,城里人走在村里人前面,而且王曼还是出了名的乖孩子。 “有曼曼那么出息的亲闺女,谁会傻到把东西留给兄弟孩子。再说那孩子,我隐隐听说,还是他三 弟跟嫂子生的。” 大多数人三观还是正常,都什么年代了,怎么可能还兴过继那一套。虽然多数人都在当笑话看,但多数人却是佩服王继周敢作敢当。 “哥,怎么样?” 虞虹问着大哥虞巩,这几个月她一直没回来,而是忙着帮公诉律师,务必要将李家打入尘埃。 “爹说得没错。” 混在人群中看的虞巩默默点头。在看待家庭伦理上,男人天生比女人少一丝柔肠,所以他们更为冷静和客官。 就如现在,他不会同情那对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老了需要人关心,但这不是欺负人的理由。 “不过虹虹,现在的他还不行。你可以陪着他一块奋斗,谈谈恋爱,顺带观察下。” 虞虹也知道大哥说得有道理,她那个圈子虽然说着不看重家世,但归根结底还是看人本事。要是她嫁给王继周,两人承受的压力绝对不小。 爱情如娇花,需要人小心呵护,并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经历风吹雨打的磋磨。她以男女朋友的身份跟王继周共患难,然后夫荣妻贵,也没什么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曼曼长大 ☆、第96章-73 任凭李家事闹再大,新闻上也没有多说。虞家二老留在了北京,虞邛最终被扔去了西北生产建设兵团,当然不是阿拉山口,而是位于国家最西北的行政区喀什,那里也是中亚反-恐第一线。两老最终舍不得孙子,将虞邛夫妻打包丢过去后,他们亲自留在家矫正虞北。 而杜老则一直住在徐庚家,判决结果下来后他没多说,但情绪还是低落了几天。 王曼能理解他的苦闷,虽不说是一个战壕里出来的兄弟,但也一块扛过枪看过小鬼子。解放后做邻居多年,彼此间总有些交情。可这天下,古今中外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的人多了去。贫寒使人上进,浮华催人腐朽。如今李家自己作到这地步,虽然怪不得旁人,但多少总令人扼腕。 “杜爷爷,喝汤啦。” 王曼端着超大号汤盅上饭桌,每天她都要炖一锅大骨汤,给全家人分享。 八十年代末物质还不算丰富,买肉时虽然大家不再抢肥肉回去炼油,但还是倾向于县带油的五花肉。精瘦肉一般人觉得吃着浪费,骨头这种没肉的东西更是大多数人厌弃的存在。王曼很愉快地扫货,然后放高压锅里炖汤。 晚饭简单而丰盛, 但每一盘量都很少,几个人刚好能吃完,即便剩一点也被王继周扫尾。 吃完饭后,王继周收拾盘子,虞虹面色凝重:“杜叔,你知道李家今天要搬吧?” 杜老喝一口热茶:“那房子本就是国家的,只是安排给我们暂住。” 虞虹斟酌再三:“我刚收到消息,昨天晚上,李婶想不开。” 杜老腾地抬起头,茶杯重重地敲在桌上,今春新出的信阳毛尖冲出的淡黄茶汤点点落在桌上,晃动的茶水昭示着他此刻内心的激动。 “好在她上吊时被家里阿姨发现,保住一条命。” “哎。” 人死了当然只有悲伤,但人活着,旁人考虑的就更多。李家如今身份,的确不再适合住那一片。 “溜溜弯,回去睡觉,不想那些。” 杜老落寞地摇头,的确是他打电话给纪-委举报,并且督促他们秉公办案。但他只是要秉公,并没有说什么刻意栽赃诬陷。 沈家的霸道他全看在眼里,虽然他知道全国地头蛇不只这一条,但留一条就是为祸一方百姓。只要他看到,只要他还有能力,他就不会泯灭心中的公义,不会各家自扫门前雪地置之不理。 他很明白自己没错,只是人老了难免会心软。 “爹,李家在燕山还有别墅。”忙完一天工作,杜振国边陪父亲散步,边旁敲侧击地劝慰老爷子。 “那不是虞虹的?” “是另外一套,你觉得那地方冷清,一直没去住,要不是这事我也差点忘了。” 杜老点头,总算还有个窝巢,不至于流离失所,他也放下一半心。 “你李婶现在怎么样?” “唐诗说晶晶在家哭了一顿,她也有了活下去的心思,毕竟她最疼晶晶。” 杜老摇头,老太太疼她有什么用,李家几个孙子可是恨上了李晶晶,这一闹她这辈子是不会顺遂。要是别家小姑娘他肯定会管一管,但李家打着让阿奇娶晶晶的主意,他可别烂好心给儿孙招灾。 “这样就好,你也回去歇歇。” 转身进了徐庚的四合院,趁着月色,杜秋笙打会拳,又冲个冷水澡,躺在大土炕上听着咿咿呀呀的梅兰芳,呼吸逐渐均匀。 一觉睡到第二天,这个周末正好是清明。 清明时节,万物复苏,雨水时开始育苗的辣椒棵,也到了耕种 的时节。 清早王曼就收拾好全套下地干活的设备,将店委托给徐爷爷和王奶奶,拖着父亲踩自行车往泉水村瞪去。 昨晚刚下了雨,进村的道路有些泥泞,但这场雨却正及时。雨水松软了土地,水流冲散过冬腐烂在土壤中的草木跟,氮磷钾以及微量元素悄悄在泥土里流动。 今冬雪大,加之这场春雨,如今正是适合耕作的季节。王曼出门时换上雨靴,趁着早先来到自家坟地前。 王家八辈贫农,连个族谱都没,坟包更是七零八落。如今可以找到的,就只有她太爷爷、太奶奶以及死去的亲奶奶。 “爸,我们给奶奶刻一块碑,好不好?” 一同赶来的王继全惊讶:“这……爹能同意。” “二叔,你压根不是怕爷爷生气,对不对?”王曼眨巴着眼问道,王继全低头摸着耳朵上的烟。 倒是赵秀芳想得开,将近一年来,她跟着大伯做辣椒酱,年后又加上蘑菇酱。大哥出料还负责卖,她在家没事全当解闷的只出工,一个月下来就能赚千把块。这搁以前,她连想都不敢想。靠着这份钱,她给超超买了新足球,给婷婷买了花裙子,每天打扮得俩孩子精神又漂亮。 尤其是曼曼,她这个做姐姐的真没说,一有空就辅导超超学习。虽然超超现在不是名列前茅,但已经从倒数到了中上游,她能看到儿子的进步。 这样一户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亲戚,她当然要交好。 “应该立。继全,咱们跟大哥一块立,到时候超超也来给他奶奶磕个头。” 王继全本来就是怕媳妇不答应,他跟大哥感情好着那。死者为大,立个碑也是应该。这不他退一步,媳妇啥别扭都没。 “行,都听你的。” 赵秀芳顿觉自己倍有面子:“这事是咱们商量的。” 作为坟墓主人唯一的孙辈,王曼承担着烧纸钱的义务。一张张黄表纸点燃,化为飞灰,她突然对超超和婷婷起了丝羡慕。 二叔和二婶是难得的明白人,虽然他们都有些小心思,但大是大非上绝对清楚。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对夫妻间懂得相互理解和忍让。 这才叫相濡以沫,虽然前世虽然他们日子一直没有大富,但守着这片山水,小富却安定,他们慢慢悠悠活得很滋润。 “曼曼姐,等下去我家好不好?我变白娘子给你看。” 婷婷蹲 下来,扎着俩羊角辫,奶声奶气地说道。赵秀芳最疼孩子,这辈子经济条件好,她的衣裳都是从百货大楼买的。加上她天生白净,现在妥妥地可爱小萝莉一枚。 “白娘子?” “恩,就是电视里那种白娘子,我都没给妈妈和哥哥看。” 婷婷扯下脖子上白色围巾,搭在两个羊角辫上:“曼曼姐,你看我像不像?” 原来是这样,前世小时候,她也喜欢拿家里床单围在身上,cos电视里各种角色。长大后每每想起来,都庆幸那时没手机记录黑历史。可面前婷婷一片天真烂漫,又让她觉得黑历史也很宝贵。 “很像,很好看。” “那你也扮一下。” 王曼无奈,只得接过她的围巾,蒙在头上接受元宝吐槽:“空间里有原版cosy道具,非得把自己搞成非主流。” “我又不是动漫发烧友,重在参与懂不懂。” “参与毛,你大祸临头。” 抬眼望去,王继民扶着老太太姗姗来迟,一听说要立碑,还要王超给磕头,她立刻跳了脚。 “坟能随便动?再说关继全和超超什么事?” 要的就是这一刻,对于没见过面的生母,王继周并无太深感情,王曼也是。但许老太太做初一,他们怎么都不能坐以待毙。 没等父女俩说话,赵秀芳迎上去:“娘,看你就想太多,曼曼叫了你这么多年奶奶,还不许孩子管他们大伯亲娘叫声奶奶?超超,你说是不是?” 超超和婷婷异口同声:“曼曼姐的奶奶,也是我们奶奶。” 神助攻!王曼前面准备的一大车轱辘话,压根没派上用场。 老太太出自地主家,当然她自称书香门第。幼时家境好,她读过几本书,大概就是女四书之类。平常的胡搅蛮缠,并不妨碍她骨子里的封建。 自己大孙子和大孙女管别人叫奶奶,而且那女人还先比她进门,也就变相承认她是继室。老太太是这么想的,但受现代教育的下一辈却不这么想,他们压根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所以自此之后,每到清明、中元和小年,这一年中三大祭祖的节日,老太太都得眩晕一阵子。而且她本来就心思细腻,越想越心塞。 当然这是后话,如今的老太太压根没法阻止这事。论情分,她对王继周只有苛待;论人伦,亲子想给生母修修坟头这是大好事,传 出去没人能挑出理。所以她只能晕倒。这也没关系,有赵秀芳亲自住家孝顺她。 但是赵秀芳也要赚钱养家,她只能一边照顾老人,一边在窗边灶台上带着口罩和眼镜炒辣椒酱。魔鬼辣椒的味道飘进窗户,向来不吃辣的老太太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一再婉拒,赵秀芳都跟听不懂似得,依旧炒着辣椒酱。白天炒辣椒酱,晚上回家再做香气扑鼻的蘑菇酱。直到老太太暴怒,从炕上跳起来赶人,吵吵嚷嚷得四邻皆知,赵秀芳才眼含热泪,无限委屈地停止尽孝。 仅仅一点小事,王曼也没想到效果会这般好。清明上完坟,她踩着雨靴,牵着超超和婷婷来到村东头自家承包的那片地前。 部队干活地效率不是盖的,工程质量也有保障。站在新修成的泊油路上,王曼就见围着地边挖着两米深的宽沟,泛着黑色的土壤一看就很肥沃。 脚底下一串狗尾草迎风招展,王曼脑中突然闪出“希望的田野”。拖拉机运来育好的辣椒苗,迎着清明节略显湿润的空气,铁犁勾进地里,号子声想起,一棵棵育秧好的辣椒苗被放在田间地头。 “姐姐,我们也去。” 王曼带着弟妹,拿起第一棵辣椒苗。闻着泥土独有的清新气息,不足小腿高的辣椒苗扎根土壤,与不远处苍松掩映的群山融为一体。 春雷夏雨、秋风冬雪,辣椒从种子长成秧苗,栽培入土逐渐拔高,直到结出灯笼状红色果实。田里庄稼收获一茬又一茬,而每年春天王曼都会亲自来种下第一棵辣椒。一年又一年,她逐渐长高、长大、变美,转眼间就是四年。 作者有话要说:筷子敲碗,注意注意,鱼丸求作收啦: 网页入口: 爪机入口: 本活动福利优厚:收藏者可以甩十斤赘肉给曼曼;要是想增肥的妹子,鱼丸忍痛自己甩十斤肥肉给你哈。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还不酷爱进去收一发,~(≧▽≦)/~ ps:恭喜泥萌召唤出了本日第三更! ☆、第97章-74 “爸,你快点,虞阿姨都等好久。” 王曼穿着水蓝色飞袖半没膝连衣裙,踩着坡跟蓝白相间的蝴蝶结凉鞋,拉开店门朝着四合院里喊。 “马上就来。” 王继周扔下剃须刀,出院门打开水管,抹干净腮上泡沫,忽略摸一把水,他夹起皮包。虞虹穿着跟王曼同色的职业 套裙,走上前抓两把王继周头发,发梢稍微喷一点摩斯。 “这样更好看。” 王继周憨憨地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王曼别过脸,去年楠姐考上大学,许愿希望两人结婚。虞虹虽然升了市广电党委书记,但她还是坚持住在邹县。被王继周投喂了三年,柴米油盐中她更喜欢这个男人的细致和踏实,所以选个黄道吉日,虞家人来一趟,两人扯了证。 至于婚礼,虞虹表示要等待一个时机,所以他们结婚的事也没大张旗鼓宣传开。 中间老太太不知从何得知,还想上门摆婆婆谱,让虞虹不要图谋王家东西。没等她说完,就被王继周简单粗暴地拿擀面杖撵了出去。撵人理由很简单:你上门来盼着我早死,图谋把我家产给弟弟,不揍死你都是轻的。经过这事,本来想亲自出手的虞老乐得清闲,一家人也基本对这新女婿放心。 虞虹给王继周理下衣领,依旧是万年不变的polo衫,不过蓝黑色短袖衫左胸前,有个同款水蓝色假口袋,三人这身刚好是一套。 “今天又帅了些。” 王继周脸有些红,趁王曼别过头,还是小声说道:“你也很漂亮。” 王曼无奈,她只是别过头并没有捂住耳朵啊,傻爹! 这俩人刚结婚时还很拘谨,时不时来个脸红心跳。怎么现在越来越闪瞎人眼,家里每天都跟熬糖稀似得,甜得发腻,再这样下去她高中简直要住校。 “毕业典礼九点开始,现在八点半,咱们得赶紧些,曼曼可是毕业生代表。” “对。” 开业四年来从来都是风雨无阻开门迎客的王记饼铺,今天头一回中午关门。打烊的理由很简单:老王家那个霸占邹县每年初中所有考试第一的闺女,今天要毕业,往后她得去祸害,不,引领高中生。 “如果楠姐在就好了,裙子也有她一件。” 王曼没有背书包,而是挎着虞虹给她买的蓝色手提袋。袋子是简单的格子包,并不是什么名牌,但样式很好看。 “她来了也不穿裙子。” 走出林荫路,虞虹撑开太阳伞罩住两人,王继周自动承担起给媳妇提包的责任。 “哎,这辈子是凑不成姐妹花了。” 这是属于王曼小小的苦恼,高中三年楠姐也发育的□□,但她永远钟情运动服。有了新家庭,本以为多个知心姐姐,但实 际却是她多个比纯爷们还汉子的哥…… “哥。” 校门口树荫下站着的少女身材修长,简易运动服短袖短裤上,是高高扎起的马尾。 五官很精致,胸脯也最起码是b,但那冷峻的目光,还有紧实的肌肉,让她可以毫无违和感的代入成长发帅哥。 虞虹听得清楚,收了太阳伞笑起来:“曼曼刚不是说什么姐妹花?” 王曼难得有些囧,梨花头上充作蝴蝶发卡的元宝翅膀闪动,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曼曼,根据我权威测定,虞楠身体素质比大多数男人都要好。” “大多数?” “当然,比绝大多数都要好,你可别小瞧她。” 王曼摇头:“我没小瞧她,我是想她身体素质比不上哪个男人?元宝,有时候我常觉得,楠姐才应该是带空间的那个。她大学竟然报了双学位,而且是比虞阿姨还要变态的法学和经济,你知不知道注会和司考有多难过?” “杜奇。” “咦,阿奇也来了?” “别犯花痴,我说她身体素质比杜奇那种要稍微差一点。没办法,男女天生有别。至于空间?”元宝开启吐槽模式:“简直难以想象,你这么不争气。拥有这么大金手指,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凡人。” 王曼戳回去:“因为你连人都不是,无形中拉低了我们俩平均分。” 说完她切断通讯,借由学校传达室镀膜玻璃照下镜子。抓住青春期二次发育,伙同金手指元宝,这四年来她的变化也很大。 原本面黄肌瘦的小土妞,如今头发如缎子般。皮肤虽然不是那种透视的白,而是象牙白中透出点玉红色,白里透红看着就健康。 本来她五官不算出众,但作弊器元宝通过青春期骨骼发育,给她做了微调。额头开阔,鼻尖稍微高点,本来有点方的下巴也成为圆润的鹅蛋脸。只是一点小小的改变,如今她却美得惊人。 不过再美她也不过是个平常人,没有浓妆艳抹,也没有穿过于华丽的衣服,素面朝天倒不是那么乍眼。 当然这只是王曼的想法,在别人眼中她简直不科学好么?女大十八变,她的确在一点点变化,而且这些变化全是往好的方向。但为什么只有她变化这么大,他们就没那么好命! 男生还好,他们天生对美-女同学宽容。而人天性里不喜欢太耀眼的同性,同性相斥,除非你是蕾丝边。所以王曼 3、样本一与样本四20个位点有1个对不上; (7) 去北京?开会还是看病?” 王曼边问边检查着包里衣服,全是套装,只有一件居家的睡衣,应该是去开会。摩托车排气管碰下本来就烫不厉害,又有她在空间中买的不留疤药膏,虞阿姨十拿九稳的没事。 “是去开会,不过有人问你说看病就行。我妈还要去趟吉林,她打算在那见下韩国来的朝鲜族专家。” 韩国整容业发达,传媒业也同样发达,混淆视听刚刚好。 王曼唇角笑容越咧越大:“那我跟你一块过去吧。” “不用,车就在医院门口,大热天的你别再跑一趟。”虞楠直接拒绝,从兜里掏出一只玉镯:“我妈说咱俩谁喜欢谁拿去玩,给。” 这正是马娇娇拿来抵债的那只玉镯,虽然不是满翠,但怎么也是只成色较好的冰种,放二十年价值连城。 可虞楠不喜欢,她天生排斥一切首饰,女性本能一点都没觉醒。 王曼接过来,从手腕上撸下一只手环。这是她从空间里买的法藤,不同于日本那间公司法藤的固定形态,系统商城中这根可伸缩,平常她都拿来当皮筋用。 “楠姐你带这个吧。” 空间限量只能买一根,她挑了的这根主色调是黑,中间夹着一缕蓝,扎头发上刚好搭元宝的蓝蝴蝶形状,当然虞楠也喜欢这种冷色。 “好,那我先走了,大概一周我们就能回来。” 王曼伸开双臂,跟虞楠抱抱,掉头继续往家走。一路走到家门口,王记饼铺没开门,绕到大院里面,她歪过包掏钥匙,掏半天没找到后,终于意识到:今早她换了包,忘记把原先的钥匙拿出来。 怎么办? 很好办,她在大院里那么受欢迎,沿着林荫道随便溜达会,陪爷爷奶奶聊会天,父亲应该没一会就回来了。 刚抬起脚没走几步,大院门口慢慢驶进一辆熟悉地军绿色越野车,是杜叔叔那辆车。骑车玻璃反光,看不清驾驶员的脸。她退到墙根让路,越野车却在她身边停下来。 左侧驾驶位车门敞开,杜奇掰上遮阳板,摘掉墨镜跳下来,爽朗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曼曼,从那边我就看着像你。” 王曼扯扯身上的裙子,重生四年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盛装打扮:“今天毕业典礼,你高考完了?杜叔叔在哪,你自己开车来的,你会开车?” “一周前刚考完,我去年十 八岁生日拿的驾照,这一年忙着考高也没跟你说。你这是要去哪,正好我没事,送你过去。” “我没什么事,就是忘记带钥匙,进不去家门,在树荫下溜达会。” “王叔叔没在家?” “恩,虞阿姨被李晶晶烫伤了,我爸陪着她去了医院,这会正往北京那边转。” “烫伤?” “上午她骑着摩托车撞我,当时虞阿姨在我边上。我躲开了,她没躲开,被摩托车排气管烫到了腿。” 杜奇皱眉,询问病情后松一口气:“没事就好,王叔叔一时半会回不来。反正你没事,跟我去凉快会吧?” “去招待所,可以啊。” “不是招待所,是在山那头,就你家辣椒地另一边。那边今天有个小型军-演,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军-演! 好高大上! 想起来就热血沸腾,去,一定要去! “可是军-演不是保密性很高?我也能去看?” 杜奇揉揉她脑袋,四年过去曼曼长高了不少,但他也长到一米八。身高相差二十公分,揉脑袋还是那么方便。 “例行的,保密性不高。我来搬辣椒酱和蘑菇酱,顺便碰下运气,叫你一块去看。”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 写个纸条夹在自家门缝里,王曼拉开右侧车门,直接上了车。 ☆、第101章-78 人民子弟兵做事从来都是棒棒哒,修公路也不例外。从县城进山这条乡村公路在三年前通车,三年来跑过无数重型车辆,路上一点坑洼都没。 出了县城,公路上车很少,杜奇提高车速,掰下遮阳板给王曼挡光。 “那是什么?” 原本平坦的公路上突然垄起一团凸起,调整遮阳板的杜奇手握方向盘,踩下油门慢慢减速,两人在离凸起二十米远的地方停下来。 王曼原本就怀疑,走近了终于全部看清。还是上午撞她的那辆黑色摩托车,李晶晶换了身破洞牛仔服,露出来的四肢全是淤青。趴在反光的泊油路上,她一动都不动。 四野无人,泊油路上杂乱的泥脚印证明有几个人来过这,吴宇找的人下手也太快了…… “怎么是她?” 杜奇也注意到,关上车门走过来:“李晶晶,她上午不是刚 骑车撞过你?” “恩,不过警察说她未满十四,叫她妈妈领回去批评教育。” “那她怎么会在这?” 这是杜奇的疑问,王曼耸耸肩,她怎么会知道。不过以李家对李晶晶纵容的态度,压根不会去教育她。 杜奇也想到四年前那个小公主,自从他们搬到燕山那边去后,两家就很少有来往。不过他却知道,爷爷找了在国企的老战友,把愿意工作的李家人安排进去。虽然他们生活不如原先轻松,但只要一家人踏踏实实,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可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李家,怕是不会接受做普通工人。 这几年爷爷没再提李家,其境况可想而知。尤其是李晶晶,小时候他厌恶这个小公主,四年前事发他有些可怜和叹息。时日一长,渐渐地那些情绪全都不在,只余下萍水相逢的淡如水。 “阿奇,我们还是叫120吧?” 杜奇狐疑地看一眼王曼,其实最有可能打人的是她,可她刚压根不在这。再说曼曼可爱又淑女,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车上有手机。” 说话这会,躺在泊油路上的李晶晶睫毛闪动,缓缓睁开眼。 “杜奇?有人打我!快点帮我报警,把他们全都抓起来。”声音暗哑地大吼着,挣扎着坐起来,她刚好看到王曼。 “是你!”原本虚弱的李晶晶突然有了力气,顾不得身上疼痛,她站起来:“一定是你,你在为早上那事报复我。” 王曼满脸无辜:“李晶晶,你是骑摩托车想撞死我没错,但我还可没那么傻。” “什么没那么傻,你喜欢赵大伟,你也对我怀恨在心。所以你找人,帮虞家把我二叔送进监狱,你和虞楠都是蛇蝎心肠。” 智商差距,王曼干脆不开口,只保持微笑。 幕后主使是她又怎样?吴宇在台球厅布置任务时,她没露面,至于吴宇也不会出卖她。即便出卖,吴局跟虞阿姨关系那么好,她没亲自动手的事,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怎么不说话,哑口无言是吧?嘶,疼死我了。” 李晶晶弯腰,捂住自己的肚子。可她捂肚子,胳膊就疼;揉胳膊腿还疼,最终她只能无力地瘫倒在马路上。 夏日柏油马路五十度的高温能烤熟鸡蛋,坐下后她腾一下跳起来。看看胳膊腿,刚才接触公路的那一部分满是细碎的小石子,仔细闻下还有股烤肉味。 摸下有些疼脸,凸起处有种细微的颗粒感,指甲凹进去,枣红色血痂带着点点血丝。她摸得是鼻子边上,她毁容了。 “我的脸!王曼,你怎么不去死。” 随手抓起地上玻璃片,李晶晶迸发出巨大的力量,向王曼这边扑来。没等扑到一半,杜奇抓住她手腕。 “李晶晶,你别激动。” “你放开我,她毁了我的脸,我一定要划花她的脸。” 刚才头发挡住李晶晶的脸,这会王曼才看清楚,她鼻翼左侧有一道狭长的伤口。伤口并不深,如果注意点,养几年应该就看不出疤痕。 不过……吴宇说过避开要害,面门绝对是要害,那几个人怎么还会去伤李晶晶脸。打人不打脸,女人脸毁了这一辈子也就都毁了。饶是王曼恨李晶晶,也没想过要这么毁她。 她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分? 正迟疑着,杜奇抢过李晶晶手里的玻璃片:“你看这镜片上还带着血,你脸上那伤明显是被这个划出来的。再说曼曼一直在医院陪虞阿姨,刚才跟我在一块,这事跟她无关。” 李晶晶愣在那,怎么会是这样?中午回去后,一向疼她的奶奶也批评她。她气不过,摩托车就骑得比以前快。意识不集中她摔在地上,那时候脸好像疼了下,然后她就被几个小混混围住,问清她名字后开始拳打脚踢。 如果她没记错,是她自己摔倒,摔破了摩托车后视镜,所以才滑到脸。 是她自己害了自己? 不,不可能,她怎么会害自己。一定是王曼,如果不是他们不依不饶,她也不会被奶奶训,飙车也就不会骑那么快,一切都不会发生。 “是她找得人!一定是她,她故意找一堆未满十四岁的人来报复我。虞虹跟派出所的人熟,想找小孩一点都不难,你们一块来害我。” 要不怎么说,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李晶晶只看了王曼几张照片,上午毕业典礼见她几面,就能猜出事情的大体脉络。 她跟李晶晶还真是天生的敌人,前世也就她傻,百般忍让换来这么个“中国好闺蜜”两肋插刀——抢钱抢男友。 “这一切只是你的猜测,在我面前说说没事。但你没证据出去敢乱说,传的人多了也犯法,到时候可不是一根镯子的事。” 王曼摸出挎包里玉镯,在她面前晃晃:“阿奇,她现在这样,我们也不能随便挪动,我去打电话叫 救护车。” 杜奇更是确定自己的认知,曼曼善良但一点也不软弱,遇事不慌张、以理服人,怪不得爷爷那么喜欢她。 “行,车门没锁。” 钻到车上,王曼拿出那部手机,不是大块头的大哥大,而是摩托罗拉的最新款。对外人来说是天价,但于杜家而言不过是个生活必需品。 重生前用惯了智能机,重生后最高端也只是固定电话,拿着面前的直板键盘手机,王曼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操作。 “元宝,摁哪个键亮屏幕?” 元宝吐槽:“真够笨的,轻按绿色通话键,再按井号。拨号后,按通话键拨打电话。” 一提她就想了起来,刚准备拨号,挣扎着走过来的李晶晶嗤笑:“连这个都不会用。” 杜奇抚额,拼命劝说自己:他们以前是邻居,李晶晶现在是病人,不跟她一般见识。缓口气他走到王曼身边:“密码四个1。” 摁完通话键的王曼刚好看到输入密码,熟练地摁下四个1,黑白屏幕亮起来,她交给杜奇。 “我还真不太熟,你打吧。” “这个很简单,我来教你。” 杜奇没接手机,而是指着屏幕下的键盘数字:“摁下去,再摁绿键就行。对,就你那样,也不知道这里能不能收到信号。” 李晶晶瞅着两人间的亲密互动,那么多年邻居,打小杜奇都没对她那么好过。怎么每个男生都那么喜欢王曼。杜奇是,赵大伟是,就连上午来传达室那个高个子长很好看的尹姓男生也同样是。 她有什么好? 人长得矮、模样一般、农村出身,还有个聚众卖-淫被抓起来现在还坐牢的妈,不管从哪方面看都一点不如她。而且她有九成确定,这次找人打她,就是王曼出的主意。 “能打通,有信号。” 杜奇点头,本来邹县这个小县城不会有模拟网络,但山那边驻扎着部队,信号能扩散到这边。 “喂,就辣椒路这边,有个人受了伤。挺严重的,我们不敢随便乱动。” “杜奇,你开车送我过去不行?” 杜奇不想也没法送她:“我还得给我爸送东西。” “那等会让王曼陪我去医院,这事她嫌疑最大,警察来了正好可以问话。” 说明情况王曼挂掉电话:“你不是警察,问不问话不是你说了算。 还有就是,如果需要人陪,我可以打电话叫你妈。” 摇摇手机再晃晃手上镯子,玉镯太粗,王曼直接撸过手肘,带到咯吱窝处,掩盖在飞袖下。 “胳膊这么细?”杜奇满是疑惑,察觉到自己跑偏,他忙弥补道:“你再叫下马阿姨吧,李晶晶,你家电话号码多少?” 不能叫马娇娇,刚赔出去一只镯子,她心情正不好。马娇娇以前当警察的,揍起人来稳准狠。要不是有奶奶护着,她早不知道被收拾多少回。李晶晶赌气蹲在地上画圈,杜奇怎么能这么偏向王曼。明明爷爷说过,长大后她会嫁给他。不就因为李家出事,他就这么对待她,杜家全不是好东西。 强烈的怨气并没有影响王曼兴致,脱下镯子她歪头解释:“明明是镯子太大,不信你带下试试?” 抓起杜奇手,她往上套去。镯子卡在手背关节处,再也带不进去。 “不对,一定是我带的方式有问题。你鼓起手背,还是不行?你自己带!” 杜奇无奈地接过镯子,鼓起手往里面伸,该卡还是卡。曼曼实在太瘦了,明明人不算矮,但因为太瘦,所以总感觉可以把她蜷成个球婴儿抱。 “我可以带在手指上。” “切,不是我手小,是你的手太大。奥黛丽·赫本也很瘦,我这是标准身材!” 抢过镯子,王曼斩钉截铁道!努力了四年增肥长高,直到元宝给她做检查。因为十二岁前营养不良,导致她肠道没有发育充足,虽然青春期及时补救,但吸收功能还是没补好,所以她这辈子注定是个瘦子。而且为了保持身体健康,她得多吃。 “瘦点也没关系,身体健康就行。” 还是杜奇会说话,喜滋滋地收起镯子,王曼就听到救护车的鸣笛声。跟上午一样,这次跟着来的大夫还是崔青容。听到李晶晶的哭诉,她心里一咯噔,这事太像吴宇的风格。而再收到王曼歉意的眼神后,她也成为同伙。 “曼曼刚从医院走没多久,这事不可能是她。如果你有疑问,回医院验伤后可以报警。” 说这话前崔青容已经做了先期检查,李晶晶受的都是些皮外伤,最重的反而是脸上那道划痕。虽然看起来不明显,但有些玻璃碴子已经没入肉里。要是手术不顺利,怕是会留疤。 “崔阿姨,虞阿姨现在怎么样?” “她已经出院,去了北京。” 北京?李晶晶一哆嗦, 想起上午虞虹那恐怖的伤口,突然她有些害怕。回去后马娇娇跟她说过,如果虞虹有个三长两短,就把她李燕飞那张身份证收回去,换李晶晶顶罪,平息虞家愤怒。 “哎。” 王曼长叹一口气,更是吓得李晶晶一哆嗦,再也不敢吭声。 送走救护车,两人上了越野,杜奇单手握着方向盘,递给她一瓶水。 “虞阿姨会不会耽误开会?” 他似乎看出了些什么,喝口水凉快下来,王曼终于想起杜奇的蛔虫体质。这些年他设计越学越精,心思也越来越细。比如现在递给她的水里,就泡了片干柠檬,微酸带甜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她就是去开会。” “哦?” “烫伤都是看着比较严重,不过当时实在太危险了,那辆摩托车擦着虞阿姨和我爸过去,要不是楠姐在,我肯定得被撞到树上。” 杜奇了然:“夏天烫伤治起来更麻烦,是该让他们多赔点。” “那镯子就是赔偿,虞阿姨和楠姐不带,就送给了我。感觉我可以当脚环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流行带脚环。” “还是当臂环好。” “阿奇你也变坏了,找打!” 握紧拳头王曼朝他手臂上捶去,杜奇一个握方向盘不稳,越野车被他开成了s形颠簸,忘记系安全带的王曼往边上一歪,从方向盘落下,脑袋枕到他腿上。 少年常年锻炼,紧实的腿部肌肉有种比真皮沙发还好的质感,王曼脑袋滚一滚,真舒服。 我滚、我滚,我再滚。 杜奇低头刚好能看到她那双咕噜噜转透着喜悦的大眼睛,四年过去曼曼身上的独有的少女清香越发浓烈。刚才她坐副驾驶,闻着就很提神,现在整个一小团呆在她怀里,清香更浓。 曼曼今天好美,女大十八变,四年过去她出落的更漂亮。五官拼凑在一块,有种不常见的慧黠和灵动。虽然逢年过节他跟这爷爷看文艺汇演,见过不少漂亮的女演员,但曼曼给他的感觉特别不一样。 跟她呆在一起会很开心,偶尔他压力大,拨通电话跟她聊几分钟,烦恼就会一扫而光。 “曼曼。” “恩,阿奇你腿枕着好舒服。” 杜奇突然觉得,有这么双腿是件不错的事,越野车跑s跑得更厉害。幸亏这条路上车少,不然绝对出连环交通事故。 揉揉她脑袋,还是毛茸茸,拇指刮擦额头,肤如凝脂,虽然挂着层薄汗,但揉着还是格外舒服。 “我腿也被你头枕得很舒服。” 王曼更是自得,阿奇很少夸她,如此直白的赞美更是罕见。滚、再滚、滚滚滚,滚着滚着,遇到李晶晶的郁闷一扫而光。 她舒坦了,车内的第三者可不乐意。元宝本来趴王曼头顶,安静地cos一枚美丽的蝴蝶发卡。这会王曼滚一圈,它就被挤压一次。 “曼曼别犯花痴,我被压扁了,你去哪找这么好看的发卡。” “醒醒,喂,不醒我大变活蝴蝶啦?” 王曼头僵住,而杜奇这边马上也到路拐弯处,余光见到他忙正襟危坐,一个漂移总算是没掉到沟里。 “曼曼。” “阿奇。” “你先说。” 两人相视一笑,王曼先开口:“那个,安全驾驶,我去系安全带。” “行。” 杜奇停下车,小心护着她头越过方向盘和操纵杆,拉过安全带“咔哒”一声给她扣上后,喝口水朝窗外看去:“这是你家的辣椒田?” 不知不觉已经开到了这里,马上就进山。 “不全是我家的,旁边那片是村里别人种的。辣椒开始挂果,再有一个半月就能熟。” 杜奇知道成熟时间,这几年第一批辣椒摘下来,曼曼都会炸成酱,送他们家几瓶。跟着吃了几年辣椒酱,他抗辣能力明显提升。 “快有新辣椒酱吃了。拐个弯就进山,你坐稳。” 王曼拍拍安全带,好奇地望向山那边。虽然村里人都知道,山那边有驻军,她也曾经爬到山顶上,但只见到掩映在绿树群中连绵不绝地盘山路。平常从山里走出来的士兵,屡屡给她一种那里藏着个异次元空间的感觉。 而事实证明,即便这驻地不是异次元,也跟异次元差不多。盘山路弯弯环环,穿过树林一路向下,绕到一块小盆地。盆地里房子都是山石建成,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这……太炫酷了。” 王曼嘴巴长成“o”形,根本停不下来。她一直以为好莱坞大片中那些谍报什么的是虚构,但面前严肃地环境,却让她深觉现实往往比电影更加刺激。 “也就这样,等下我领着你转,有些地方不能去。” 王曼点头,等杜奇停 稳车松开安全带,她跳下越野车。迎面走来个中年军官,严肃地脸见到她绽放笑容: “小乖乖,你来给我们做饭?” 洁白的门牙,还有他说出的话打破军营的宁静。严肃地气氛一扫而光,有钱华的地方就有八卦,有钱华的地方就有逗比。 “钱叔叔,我不是厨师。” 一排乌鸦飞过,王曼往后备箱处走去。 “打个商量,你叫上阿奇一块做饭,等他们演习完,我带你去天上飞一圈,怎么样?” ☆、第102章-79 有这好事? 王曼看想杜奇,这是权威防伪认证机构,绝对不会骗她。 “钱叔叔不会开飞机。” 果然!她就知道不会有这好事,钱叔叔就是自己馋,才想出这招哄着她做饭。 “我是不会开,但可有人会开,阿奇去跟你爸说一声不就行。” 杜奇点头,其实他这次跟着来,就是学驾驶飞机。高考分数虽然还没出来,但家里已经给他确定好志愿,是中-央部队直属的一所军事学校,不对外招生,只选择信任人才委培。 生于杜家、从小享受着各方面比同龄人更优厚的条件,他更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虽然他喜欢设计,但还是会按照长辈的意愿念这所大学。倒不是他多愚钝听话,而是这两者并不冲突,没有谁规定他学军事后不能再学设计,相反父亲很支持他,这些年一直在找书给他看,也找会设计的叔伯阿姨来指点他。 “阿奇求杜叔叔,那不是钱叔叔人情,我做饭只给杜叔叔吃。” 王曼下意识地嘟起嘴,突然想起她已经十六,连忙恢复正常,狡黠地一笑。 钱华确是被她突然变脸给萌翻了下,四年过去曼曼还是只小团子,伸手揉揉她小脑袋:“行,我去跟老杜一块吃。” 王曼嫌弃道:“钱叔叔别碰我头,就是你们一直碰,我才长不高。” “女娃子长那么高啥子用,高跟鞋都没法子穿。” 王曼瞅瞅钱华一米七出头的身高,再看看比他高半头的杜奇:“阿奇这么高,我再长十厘米还能穿高跟鞋,而且我朋友比阿奇还高。” 钱华在四川人里也不算矮,但比起山东大汉他就完全不够看,他也不会为这点事苦恼,招来炊事兵,将成坛的辣椒酱和蘑菇酱搬到厨房,顺便领王曼和杜奇进去:“不用做太好,主要 3、样本一与样本四20个位点有1个对不上; (8) 了,为什么你们要打晶晶。你们不仅打她,还画花了她的脸,姑娘家脸毁了,往后该怎么办?” “脸?” 苏明菊大惊,看向鼻青脸肿的李晶晶。她鼻翼右侧涂着紫药水,隐约能看到隆起的血痂。真的毁了脸,曼曼下手也太狠了。 王继周摇头:“李晶晶,我家曼曼打过你?” 边问着王继周边拿起话筒,这里是他家,李家人真撒起泼来捣毁他的店,到头来遭殃的还是他。 “她找人打的我,除了她不会再有别人。” “你天天摩托车骑那么快,前几天不还在集上撞了几个鸡蛋摊,他们不恨你?” 王继周岿然不动,待报警电话接通,他平静地阐述事实:“喂,警察同志,我这边是王记饼铺。白天你们刚处理一起纠纷,现在当事人提着棍子过来,家里就我一个人在,麻烦你们来一趟。” 接线员也是本县人,当然知道王记饼铺东家跟自家局长很熟。挂掉电话后,她以最快地速度告知当值民警,警车很快出动,到时正见李纬高扬起的棍子。 “这是干嘛?” 两名民警冲上来,将李纬制服,领队的冲王继周点点头,眉头皱成疙瘩:“难道你不知道,国家最近在严厉制止‘打砸抢烧’。” 怎么扯到恐-怖主义上去? 马娇娇做过缉-毒刑警,虽然任职期间,她偷偷将缉查毒-品藏起来吸,但她多少懂得国家政策。 “警察同志,我儿子他就拿这棍子吓唬下人,他没想真的打。” 民警也不希望自己管的片区太不安定,只是一说,他们也就不再多提,而是问起了事件始末。 “王曼是一直跟你在一起?” 王继周迟疑,最终还是决定说实话:“送走救护车后,曼曼就自己回家了。李晶晶是在友谊路那边出的事,那么短时间,曼曼也过去不。她一个孩子,本身那么瘦没多少力气,不挨打就不错。” 谁也不能否认王曼瘦,而大众意识中,一个胖子和瘦子比力气,大家肯定都觉得胖子力气大。 李晶晶捂着嘴:“我没说她打我,是她找的人打我。对我想起来了,有个特别瘦的黑男生说过,打完他得回家,他家就在你乡镇上。” 被指认的苏明菊一惊,果然最后事情还是惹到他身上。 李晶晶听沈木子科普过王曼一家现状,因为 他们全家为人太讨厌,所以家里亲戚基本不与他们往来,只有最嫌贫爱富地二叔一家巴结着。他们家最出息的就是这个舅舅,大学毕业后,在乡镇上做警察。 不过舅舅跟他们关系不好,平时不怎么登门。这个点他出现在这,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你知道是不是?你见过那个孩子。” 果然是这样,王继周又一次连累了他。苏明菊强压住心中不忿,是姐姐先对不住他,他就忍让最后一次。 “是。” “是我找人打的你。” 玻璃门再次敞开,尹鹏桀骜地走进来:“别在那猜来猜去,是我找人打得你,你就是欠揍你知不知道?” 李晶晶仰视着尹鹏,是白天见过的那个帅哥。为什么是他,不是王曼? “为什么?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想打你,怎么着,有本事你再骑摩托车来撞我?” “尹鹏,你在那胡说什么。” 黑暗处走出来俩人影,正是刘晓草和章磊。 见到刘晓草,马娇娇脸色一变,她戒毒出来后就被安排进印刷厂干活。印刷厂利润低工人多,每年都在吃国家财政。但四年前邹县印刷厂突然异军突起,利税一年比一年高,整间厂子欣欣向荣,多次被开会表彰。 这次她来邹县,就是跟团来学习。作为印刷厂改革的核心人物,刘副厂长是他们学习的榜样。来之前主任嘱咐过他们,刘晓草对象有些来头,本人本事更不可小觑,他们得小心供着。 可现在她来人家朋友家找茬被抓个正着,让她怎么好好供?都是晶晶惹得事,眼看着她要升车间主任,现在肯定黄了。如果黄了,她打死这搅家精!婆婆敢护着,她就撕破脸拿走自己那份钱,接儿子出去单过。 咬咬牙,对着刘晓草她笑容满面:“刘主任,你们怎么也过来了。” “还不是因为这俩孩子,他们平常跟曼曼玩得好。他俩大点,就拿曼曼当妹妹看。上午曼曼差点被车撞,他俩嚷嚷着要来看下。我也不放心,干脆跟着一块过来。” 刘晓草提起保温盒:“我煮了点鸡汤,是爹娘传下来的老方子,喝点能压惊安神。曼曼还小,可别吓坏她。” “曼曼她出去了。”王继周语焉不详地说道。 尹鹏更是火冒三丈,他认识曼曼四年,不论在外面玩多嗨,每天到点她就回家,风雨无阻。那么一个恋家的孩子,如果不是被逼 到太害怕,怎么可能躲着晚上不敢回家。 刘晓草没这么想,她觉得是王继周安排闺女回乡下避风头。多可怜的孩子,毕竟她是差点没了命,找人打李晶晶一顿出气也不是很过分。 “马娇娇,这事我也不该多管。但是我们厂之所以能干这么好,全是因为四年前曼曼的一个主意,邢厂长特喜欢她。” 马娇娇略有耳闻,邹县印刷厂是突然开始印春联,赚足了第一桶金,他们开始买新机械,印刷品越来越精美,一路领跑越来越好。 “这样?” “对,印春联的主意就是曼曼出得,有几个版还是她的主意。” 马娇娇肩膀耷拉下去,怎么每次都这么倒霉。原以为趁王曼犯错,可以拿着王家出一口气。可如今在刘晓草面前,她却不得不低头。 尹鹏或是王曼,不管是谁打得李晶晶,这顿揍她都得白挨。形势比人强,以前他们以势压人,如今风水轮流转,被打了左脸还得伸过右脸赔笑给人打出气,这种滋味真不好受。 或许真是她作孽太多…… 嫁入李家这些年,她沉沦在*中,流连在一个个位高权重的男人间,今天跟这个睡,明天被那个睡。原先不以为然,如今融入正常人的生活,夜深人静时想到那些糊涂的过往,她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或许是时候离开了,离开这一切,离开这座城市,她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今天上午的事是晶晶不对,虽然赔了医药费,但我们还欠一句道歉。这会我带她来,也跟你们说声对不起。” 站直了,马娇娇冲着王继周九十度鞠躬:“她也不是我生的,平常我也不好管她。我只能保证,往后我和李纬不会再来打扰你们,真的很抱歉。” 王继周能感受到她浓烈的悔意,这个女人二十年前抢了虹虹未婚夫,让她遭遇失婚的痛苦,也让她摆脱李家的泥潭。对此他不知道该感谢还是怨恨,如果说报应,让她陷在李家二十年,她已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报应了自己。 “虞虹跟我说起过你,她不恨你,她很感谢你。” 在燕山别墅被戳穿求婚录音带时,马娇娇没有流泪;吸-毒被抓革除公职时,她也是平静地作证;这四年风雨变迁,她依旧流汗不流泪的挺过来。 那么多的苦难,都比不得这一句话的重量。虞虹早就看清了,她在一旁冷眼旁观。她可怜他,她也感谢她。 “我对不起她。” “马娇娇,你说什么?奶奶都被你气晕了。” 不再理会李晶晶尖细的声音,马娇娇挽住儿子的手:“我们走吧。不好意思,刘厂长、警察同志,我们先回家一步。” “你不能走。” “你个贱-货放开我妈,自己闯祸自己收拾,有本事别拖累别人。再来惹我妈,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李老太太还想再挣扎,王家座机突然响起来,是吴金铭打来电话。摁在免提上,他声音清晰地传到屋里每一个角落。 王曼下午一直在帮杜上校准备晚饭,别的事与她无关。如果还想再问,杜上校会出面解释。 李老太太愣在那,杜家怎么能这样,不帮他们这老邻居,帮那个打了人的。天理何在? 从进门到现在,先是王继周的奚落,再是警察的偏帮,然后到刘副厂长出来力保,马娇娇反水,最后杜振国也出动。 一棍接一棍,环环相扣直打她个措手不及,现在她都觉得自己眼冒金星。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到老了没一天安生日子过。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一阵天旋地转,她向后仰倒。 “你们把我奶奶气晕了。” 李晶晶义愤填膺,话语中又有点得意。门再次敞开,刚走出去的李纬折返回来,上来甩她一巴掌。 “奶奶晕倒你不扶她,先想着用这事给你自己出口气,李晶晶,你还是不是人。警察,你赶紧把她抓进去。她用的假身份证,她早就满十六了,我们家管不了她。” 昏迷的李老太太醒过来:“李纬你胡说什么,晶晶就是才十四,我们走,赶紧回去躺下。”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王继周收好鸡汤,干脆请四人留在这吃宵夜。 “继周哥,往后可别再让曼曼这样了,好好地怎么不行。” 尹鹏拍桌子:“曼曼怎么了,你什么时候见过她胡乱生事。我就觉得曼曼做得好,她摆不平,不还有我和磊子。你怕麻烦想把她推出去顶罪,我们可不怕。” “行了大鹏,你少说两句,跟磊子一块看看你们王叔叔做什么。” 刘晓花劝着,章磊却丝毫不给亲妈面子:“妈,我觉得大鹏刚说挺对,王叔叔做了猪冻,刚从冰箱里端出来。” “这还是曼曼弄的,她说夏天吃点凉的舒坦,来都尝尝。明菊也坐下尝 尝,酸不酸,我多放点醋。” 猪冻呈现水晶状,猪肉的香味和着醋酸和香油一块融入口中,凉丝丝地无限享受。尹鹏和章磊面对面开吃。 “不用,我得回去。” 苏明菊心里正烦着。今天出警那人,正好是他在派出所的死对头。他是凭真才实学,姓张的就靠两张嘴皮,活脱脱踩低捧高曲意逢迎的滚刀肉。今天这事,指不定他回去跟吴局编排什么。不行,他得赶紧想下办法。 苏明菊再想办法也没用,滚刀肉多会看眼色,回去后他就跟吴金铭一五一十地说了。 “明菊是大学生,为人就是正派。我听说他下午就来了,软磨硬泡就是要让王继周带王曼去道歉。” 吴金铭想得更多,如果王曼认了错,那吴宇也会被牵扯进来。他跟他兄弟,整个老吴家就这俩孩子。半年前放寒假那会,他闺女差点被苏明菊拐去当媳妇,一辈子跳进苏家那火坑。而这几年侄子终于知道上进,眼见就要大学毕业分配工作,要是一不小心这事闹大,档案上有了污点,那他一辈子可就毁了。 再一再二不再三,苏明菊一次又一次,总算是彻底上了吴金铭心中的黑名单。本科生又怎么样?来到他地盘,是龙给他盘着,是虎给他卧着。 “你说他下午过去?咱们乡镇上分局什么时候改了作息时间?” 滚刀肉咂咂嘴,看天疑惑道:“是啊,咱们上下班时间不是统一朝九晚五?向来咱们只有像局长这样加班加点,没有早下班的道理。” “你还真跟我扯上了不是,你说他早下班是干嘛?” 滚刀肉早已想好了料理苏明菊的一百零八式,保管他菊花朵朵开,开得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吴局,我记得去年太平村收公粮,只交上来三分之一,去执法的民警命差点交代在那。太平村一直是老大难问题,明菊他是大学生,脑子比我聪明,想法也先进。我看他是不是例行巡警,先深入基层视察情况?” 吴金铭连连点头,用人还是得用小张这样的。有事提个头,他就能把后面的办妥。 “你给分局那边打个电话,就说我们已经知道情况,让他再接再励。上班时间可以灵活点,总之大家都是在为人民服务嘛。” 两人相视一笑,替自己出一口恶气,吴金铭开始翻着档案。这两年大家手里有钱,街上的摩托车越来越多,个别更有钱的还买起了桑塔纳。买车的爱耍帅,在闹市区 开那么快,已经快成一害。 是时候整顿一番了,王曼那是没被撞到,任何人被撞到,撞死撞残都是一个家庭的悲剧。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怎么都得办点实事。 大半夜吴金铭开始简单的写企划,挂掉电话的杜振国摇头,竟然有人先他一步搬来救兵。 尹鹏…… 好像是王曼最好的朋友,他远远见过几次,挺高挺帅的一个男生,模样在他看来只比阿奇差一点。 一般朋友他会这么紧张,兴师动众地去救,甚至不惜自己一力承担? 杜振国摇头,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早熟,这实在太好了。叫阿奇那么自信,看他现在怎么办。分隔两地,他这条路可比他当年要难走。 看来等下他得多抓几条蛇,让阿奇好好表现下,毕竟他可是亲爹。 “老钱,快点走别墨迹,明早给你加大补的蛇羹。” 入夜月西沉,将自己裹在睡袋里呈个蚕宝宝状的王曼,突然觉得脸上划过一道冰冷的滑腻感。睁开眼,就着月光她就见两颗珠子间,一条蛇正吐着信子,缠在她脖子上,舌头垂在她眼睑处。 ☆、第106章-83 大半夜睡醒与蛇四目相对,这跟活见鬼没什么差别!还有什么比这更惊悚? 身上传来蠕动感,旁边更有蛇类摩擦草丛特有的沙沙声,不止一条蛇。 王曼张开嘴,半天后发现自己完全失声,哆嗦着她刚想爬起来,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曼曼,你那有没有蛇?” 是杜奇! 王曼想站起来,但她忘记自己套这个睡袋,身子一软她脚缩进去一块。杜奇的睡袋本来就大,完全陷进去,她成了一条毛毛虫。 而且跟她一块进来的,还有前面趴她脸上那条蛇,幽暗的空间里与蛇共舞,她想哭又不敢哭,只感觉时间从没这么漫长。 “怎么办?” 急的打哆嗦,密闭的睡袋里她汗瀑布般往下淌。 “曼曼,你哆嗦什么?” “有……有蛇。” 空间中迷糊地元宝也吓一跳,飞出来它亮起翅膀上的光。幽蓝的光打在蛇身上,更是增添一份恐怖,王曼脸哆嗦的力气都没了。 “怕什么,啊……” 蛇被荧光蝶吸引住视线,抬头吐信子朝元宝这边扑来。挥动翅膀飞出睡袋外,元宝无辜地吐 槽:“我可不是蝴蝶,不对,蛇也不吃蝴蝶,你得做一条有节操的蛇。” 有节操的蛇继续钻回去,游弋在睡袋内,隔着轻薄的夏衫,沁凉的温度传遍王曼全身。 “元宝,你怎么把它赶到我这边来。” “我也不知道它那么听话,曼曼,看把你吓的,我一点都不怕。” 放屁!有本事你别飞?王曼瞪着趴帐篷上的元宝,感觉自己倒是没刚才那么怕了。 有本事你也飞啊?元宝得瑟地闪动翅膀,幽蓝的光在夜色中留下美丽的弧线。停在帐篷顶,看着还在哆嗦的主人,它决定做一只有爱心的蝴蝶。 “曼曼你不用怕,你看这蛇,尾巴足够长、头也不是三角形,更没有尖牙。” “所以咧?” “它压根就没毒。” 蟑螂还没毒,我不照样怕?心跳越来越快,她不会因为肾上腺激素太过旺盛,直接吓死吧? “哎,你胆子比针尖还小,要是害怕你就躲空间里,等它自己爬走,眼不见为净。” 这主意可行,王曼刚想付诸实践,那条蛇突然爬她脖子上,绕成个项圈后趴她脸上,蛇信子一吐,粘着一只蚊子吞进去,双眼继续盯着她。 “啊。” 双手拉脖子上,她握住一条蛇蹦起来。杜奇好不容易解开帐篷内锁的拉链,进来就见几条蛇围在睡袋边,睡袋里毛毛虫伸出两只小手,手中握着一条蛇。 幽蓝的光一闪而过,他没看清是什么。 “曼曼。” “阿……” 声音中明显带着颤抖,杜奇上去抓住蛇,随手扔出帐篷外,拉开睡袋拉链,将她剥玉米般弄出来。 “阿奇,有蛇。” 杜奇打开手电,照向外面,密林分散了王曼注意力,她清下紧成一团的嗓子,单手抓住杜奇衣角。 “好多蛇。” “不怕。”杜奇给她理下凌乱的头发,被发丝盖住的小脸再次露出来。掏出帕子给她擦着冷汗,他突然有点后悔答应父亲这么做,看都把曼曼吓成什么样了。 “乖,没事。” 婴儿般的拍打逐渐平复了王曼的恐惧,深呼吸一口气,她松开杜奇衣角。 “我没事了,阿奇,我们抓点蛇,做蛇羹好不好。” 想起蛇羹那又鲜又滑的口感,王曼默默地咽 下口水。这些软体动物,虽然活着的时候可怕,可真的很好吃。 …… 杜奇无语,他有点跟不上曼曼的脑回路,这个小吃货。 “不怕了?” “当然还怕,不过这不有你,你在这它也不会爬我身上。” 因为有他,杜奇如喝过冰糖雪梨一样,凉丝丝、甜滋滋,满心的男子汉气概现在更是爆棚。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我们分工。我去找个袋子,你负责抓蛇。明早杀死,我来炖蛇羹。” “你知道哪有袋子?” “厨房装菜的编织袋不就好?” “我跟你一块过去。” 王曼本来想拒绝,但帐篷里都有蛇,半路上会不会再出现?这里当兵的都不怕蛇是够奇葩,她可怕啊。 “好。” 杜奇牵起她手:“我带你抄小路,小心防雷。” 避雷要牵手,伸出手,她任由杜奇牵着。大手略高的温度,带给她温暖和安心。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两人半夜猫进厨房,差点惊动值班的炊事兵。 “感觉我们好像佛祖灯前偷油吃的小老鼠。” 王曼咯咯笑着,将编织袋口挽个花,杜奇弯腰,捏住七寸将蛇放进去。越抓他越是心惊,父亲和钱叔叔不会抓干净山上所有蛇吧?一条又一条,这会已经有二十条。 “阿奇,你那边没有蛇?” 她怀疑了,杜奇一惊,这事要是被发现得多丢人。支支吾吾中,他似点头似摇头。 王曼却脑部多了,阿奇这么沉默,可能刚才也是被蛇一跳。不过他比她厉害,不仅抓住了蛇,还赶过来问她有没有进蛇。 “你能来太好了,那蛇没吓到你吧?” 她这是误会了?杜奇放松,扬唇,他并不打算解释这个美丽的误会。 “没事,抓好了,你看看?” 王曼往袋子里看去,半袋子蛇盘旋在内,各种花花绿绿的蛇纹,有两条还往上吐着信子,骇得她差点犯密集恐惧症。 “坏死了,别吓我,快点收起来。” “它们伤不到你。” 杜奇放开袋子口,就着挽个花,坐在睡袋上问道:“好了,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睡觉? 她今晚怕是不会有心情睡了,看着打呵欠的杜奇,王曼小心 翼翼地开口:“阿奇,你困了?” 跟曼曼在一起,杜奇真的一点都不困。 可他知道,这会他还是困点比较好,所以他直接打个呵欠:“好像是有点困。” 他真困了……今天一天,他开车从北京过来,一白天没歇上,晚上军-演又跑前跑后,折腾到现在还帮她抓蛇,铁打的也会累。 “那你介不介意,睡觉的时候旁边有个人?” “恩?” 杜奇一脸错愕,心里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的雀跃。跟曼曼一起睡,一晚上都有她陪在身边,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妙? “我会很安静,一点都不会吵到你,我只是怕一个人睡。” 小心地斟酌着词句,王曼心里也在犯嘀咕。一般女孩要陪男孩一起睡,后者不都得屁颠屁颠的,现成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怎么阿奇就一副柳下惠的模样,这不科学!而且他还皱眉,难道她就那么差,跟凤姐一样不招人待见? 杜奇乐意,他乐意死了。可他知道自己不能答应太痛快,那样很容易被人当成流氓,他可一直是正人君子的美好形象。 “曼曼,我是怕影响你。要是被你奶奶他们知道,肯定会说你。” 王曼恍然大悟,她就说嘛,阿奇怎么会嫌弃她。原来他是在为她想,毕竟现在风气保守,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一切未经结婚的同居都是搞破鞋。 她不是十二岁,而是十六。在计划生育查不严的地区,这年纪的姑娘大概已经开始谈婚论嫁。阿奇有这方面担心,完全正常而贴心。 “我奶奶不会知道,不过阿奇,你得穿着衣服睡觉。” 让他脱他也不会脱,脱了不仅给曼曼留下个坏印象,而且还喂蚊子,哪哪都不划算。 “走吧,我带你另外找个地方,那边不会有蛇。” 王曼好奇,这里没有空宿舍,帐篷里也不安全,那是什么地方? 大手牵小手走过这片帐篷区,他们来到营地边上,就见两棵大树间挂着一张渔网。是吊床,麻绳栓起来的吊床一看就很坚固。两端系在离地一米半处,中间垂下来大半米,刚好适合上去。 “这个有点膈人,你要累了就趴我肩上睡会。” 竟然是吊床!吊床!吊床! 王曼深觉这趟来太值,不仅体验荷枪实弹的实地军-演,还高空俯瞰心 3、样本一与样本四20个位点有1个对不上; (9) 呆在李家很多年,早就习惯了李家的淫-靡之气,它跟你气场不搭。” 原来是这样?王曼也隐约听过这种说法,所以兜兜转转,她把镯子还给李晶晶,实际上还是自己占便宜? “元宝你确定?” “信不信由你。” 空间中蓝蝴蝶飞过田园,随意地停在叶子上开始打盹,并不再理她。 王曼心中最后那点小别扭,随着元宝这段话烟消云散。她又带不到那只玉镯,还回去也好。 而北京那边,虞虹刚挂掉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来。这次是马娇娇,她表示自己需要虞虹的帮助。 “现在能帮到我的只有你,我也不白求你帮忙,大伯运作很久,李成梁马上就要减刑。” 马娇娇等不及了,李成梁的手段他知道,等他一出来,她绝对再没有离婚的机会。 虞虹声音不咸不淡:“哦,那恭喜你们夫妻团圆。” “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报复他?你就把这当帮王曼,李成梁那么喜欢晶晶,如果他出来后知道晶晶挨打,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那人你知道,跟晶晶一样,压根不讲道理、不择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很晚,大家明早再来刷就好。 ☆、第111章-88 虞虹最不喜欢被人威胁,虽然她在厦大进修过,但真不是吓大的。 有话好好说,合适的要求她会一一考虑。但马娇娇敢威胁她,那可真是不知所谓。 “曼曼怎么了,有个事我王朔,下午她还把镯子还给了李晶晶。” 虞虹语气得瑟又无奈:“那孩子,我就是随口一提,说李婶很喜欢那镯子。她心里就当个事,见到晶晶赶紧还回去了。” 吹捧自家孩子是每个家长的通病,如果对方家孩子也好,那彼此相互吹捧,渐渐也能吹捧出感情。 但马娇娇这种熊孩子家长,听到别家孩子那么乖,再想起阴沉的儿子,还有那个……提都懒得提的李晶晶,她简直要心塞到心肌梗死。 “她还回去了?等下我问问这事,虞虹,李成梁那事。” “他与我无关,不好意思,我爱莫能助。” 要是十分钟前马娇娇打电话过来,虞虹肯定会答应帮她这个忙。对她而言只是举手之劳,还可以糟践下李成梁,低付出高回报,何乐而不为? 可曼曼的 做法却提醒了她,报复李家最好的方式,就是将他们扫出心底,自己把日子过好。 她了解李成梁的脾气,得知她过得很好,他绝对会寝食难安。一石二鸟,这就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挂掉电话,虞虹疲惫地倚在沙发上。这次她回北京压力也挺大,本来跟继周静悄悄的结婚,日子过了一年格外舒坦。但马娇娇跟团去邹县学习,把这事捅了出来广而告之。七大姑八大姨,好不容易这么多年终于抓到点虞家什么事,远的近的甚至有些她不认识的,都纷纷来电话或者登门拜访。 要单是祝福还好…… 大多数人见到继周照片后,第一反应问他在哪个局上班。得知他是农民,小学毕业后,灾难来了。好的夸两句村里人实诚,回过头躲家里笑话;坏的直接惊讶,甚至有些人询问她是不是被下了降头,一大波老共-产党-员,坚定的马-克-思主义无神论者,竟然向她郑重推荐各种大师,直言斋戒做法、供替身等方案可破此劫,消灾避难、逢凶化吉。 简直烦不胜烦,活了块四十年,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虞家有这么些亲戚。 “虹虹,出来吧,你表嫂已经走了。” 邓芝走进来,虞楠跟在姥姥后面,面色呆滞地走进来,活像一条离开水的鱼。 虞虹扶额:“娘,那明明是我姥姥家舅舅的女儿的表兄弟媳妇,一表三千里,表这么多层都能围地球转几圈。” 邓芝无奈地叹气,亲戚找上门总不能乱棍打出去,总得好吃好喝好招待。虹虹这才见了几个?从前几天她还没回来开始,她跟老头子几乎成了接线员,连关照虞北功课的时间都几乎没有。 “忍忍吧,这两天你开完会,他们总不能跟到你家去。” “那你和爹可怎么办?” 虞虹不办婚礼,就是怕这一出。在她看来王继周比圈子里大多数男人好太多,他长得好、会赚钱,做饭洗衣整理家务都是一把好手。跟他在一起谈恋爱三年,结婚一年,每天下班回来有热乎乎的饭吃,房间乱了永远有人为她收拾好。她似乎又回到少女无忧无虑的时代,放学回来吃饭,衣服脏了脱下来会有人洗干净。 “我们就全当热闹了。” 热闹? 惹恼还差不多! 爹是个文化人,平常没事最喜欢泡壶茶,在客厅里打棋谱,左右互搏有时候杀的忘记吃饭。娘是名艺术家,她可没听说哪个编曲的,喜欢整 天七大姑八大姨上门嗡嗡叫。 “娘,这样下去总不行,曼曼和继周也不是见不得人。继周有事要忙,要不先让曼曼露个面。” 邓芝很喜欢王曼,那孩子懂事又体贴。每次去邹县,她都做一堆易消化的食物,甜甜地喊着爷爷奶奶,劝老头子不要多吃糖。 正因为喜欢,才不忍心她受伤。 “曼曼能应付得来?” “那丫头精着那,就我烫伤腿那事,她先找人打了李晶晶一顿出气,这会又把李家送来当医药费那镯子送回去。一来一回,好人全都让她给做了,李家那边挨了打,还有苦说不出。” “他们活该。” 邓芝心疼地看着闺女伤口,虹虹那事她听起来都晕。万一有个好歹,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怎么能受得了。 曼曼打得好! 打完还让他们有苦说不出,这更不能再漂亮。 “趁着放暑假,也让她来北京玩。前几年叫,她一直坚持留在家里帮忙干活,今年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来。” “姥姥、妈,大舅昨天来电话,不是说电视台在办学生智力竞赛节目,曼曼来参加那个,肯定能行。” 虞虹也知道这栏目,优胜者可以去韩国交流,免费的出国旅游机会。 “那个得学校推荐,你去问下,要是她想来,也顺便给她要个推荐名额。” “行。” 虞楠有把握,曼曼肯定会来。 话分两头,挂断了电话的马娇娇心情非常不好。她能听出虞虹的不在乎,可这份不在乎却让她越发难受。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恨虞虹,为什么她就不能表现的在乎一点,那样她也能舒服些,证明她这将近二十年的岁月不是一场笑话。 可她更明白,她就是个大笑话,而且这笑话还是她自己的找的。以前她沉湎其中,丝毫不知自己滑稽。如今梦醒了,她更该结束这一切。 对,结束这一切。 放下电话听筒,门边传来响动,李晶晶走进来,理都不理她直接往她奶奶那屋走去。 马娇娇跟进去,就听李晶晶说道:“奶奶,马娇娇现在可是我的监护人,我还没满十八,你放心吧,法院一定不会给她离婚。” 骑摩托车撞人时她有恃无恐,仗着自己“李燕飞”十四岁的身份证为所欲为。如今对付她,臭丫头竟然还来这一 套。 “晶晶,王曼还回来的镯子在哪?” “什么镯子?” “刚虞虹给我打过电话,下午王曼把镯子还给你了。那可是你奶奶最喜欢的镯子,你不打算还给她?” 虚弱的李老太太也看向孙女:“晶晶,那镯子你带着大。你要真喜欢,过两年你能带了再拿去。” 马娇娇看向自己光秃秃的手,婆婆有家底她知道,可结婚这么多年,她手指头缝里就没露出过哪怕一枚金戒指。 偏心也未免太过明显,不过这些她已经不在乎了。走到李晶晶身边,她抓住那只鼓鼓囊囊的衣兜。 “这是什么?” 玉镯碎片散落在床上,李晶晶眼眶泛红:“我不小心砸了,奶奶,你不知道王曼有多过分。她把我脸打成这样,想送一只镯子了事。” 李老太太疼惜地将她抱在怀里:“晶晶不哭,你爸马上就出来,往后他在家里,再也没人敢欺负你。” 心爱的镯子被砸了,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就老太太这态度,往后家里东西不都得留给李晶晶。马娇娇最后一丝怀疑也无,站直了她环胸问道: “娘,家里谁欺负晶晶?你不满意李经李纬他们兄弟就直说。” 李老太太皱眉:“都是兄妹,不过是闹着玩,你想哪去了。” “好,这个不多说,咱们讨论下刚才晶晶说那话,什么叫她还未成年我必须得养着她?” 祖孙俩一愣,大人当然得养着孩子。 “李晶晶是谁生的,谁负责去养,反正她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别跟我扯身份证那事,假的就是假的,想查还不容易。我还是原先那句话,痛痛快快地离了,咱们往后也好相见。要真闹到法庭上,李家那些东西能禁得住查?” “马娇娇,你……真的就这么狠心?” “我狠心?你在开玩笑么?你有儿子,儿子和儿媳妇都有工作,有存款有房子,甚至还有最疼的孙女。你哪点可怜,我哪点狠心。电话就在那边,你们要是不答应,我先就叫警察。” 李老太太嘴角抽抽,权衡利弊,她再生气也只能选后者。 “我会去跟成栋去说。” 得到满意的结果,马娇娇转身走出去。眼看就要自由,她和儿子的一切也该重新开始。 ☆、第112章-89 蜂巢架在铁碗上 ,王曼拿着水果刀,将上面薄薄一层蜜浆刮下来,露出栅格状莹黄的蜂巢,每个格子中填满蜂蜜,这就是蜂巢。 刮完刚好凑一碗,低头闻闻,蜂蜜散发着山林草木独有的芬芳,合着那股子香甜,她忍不住伸出手指蘸一点舔舔。 “曼曼,化水喝,直接吃手多脏。” 蘸蜂蜜的手藏在背后,王曼拿起蜂巢:“爸,这块打个真空包,给虞阿姨放冰箱。” “好咧。” 王继周套好管子,将蜂蜜抽成真空封住放冰箱,拿拖把出去打扫卫生。王曼调匀蜂蜜,托下巴思考着做点什么好。 “你弄好了?” 杜奇走进来,身上带着山林间的气息。趁着刚才那空档,他又开车去了趟山里,送下辣椒酱和蘑菇酱再回来,统共用了一个半小时。 放蘑菇酱时钱华还问过他增高鞋垫的事,他毫不愧疚地还原事实真相,坑了自己亲爹一把,神清气爽地出山。 “都好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用,要不直接煮点雪梨,和进去喝水?” 王曼吐下舌头,她真的不擅长做甜点。可能是她前世日子太辛苦,每次拷饼干不是糊了,就是味道不好,久而久之她也就不想再做。 “厨房里有没有烤箱?” “有。” 王曼点头,当初她装整体厨房,所有家电都很齐全。而且系统商城流行以旧换新,老款式不需要交折旧费,只需贴补差价,就可以换新款。 有些经典的老家具,比如留声机,老款比新款要贵,本着多退少补的原则,她使用起来得心应手。 所以现在满厨房家电,全是符合这年代的最新款。虽然外观没有变,但里面的芯核却更为高端,用起来也更方便,烤箱也是如此。 “那做点蜂蜜蛋糕,我来打蛋。” “搅拌机?” 王曼自橱柜中拿出一只铁盆,正是以往做四喜丸子,搅肉馅时用那一只。自从四年前搅肉馅,自动升格为搅拌机后,杜奇就肩负起这一光荣的称号,有肉馅大家都自觉地摁按钮。 “还想着那?” “那当然,你可是一台出自名门的搅拌机。” 杜奇笑得无奈,心下却是舒畅,不知不觉他跟曼曼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他们已经是最熟悉的好朋友。可好朋友的关系又让他头疼,要是陌生人他还好追,现在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压 根就无从下手。 “搅拌机表示,这个盆太大。” 噗,王曼被他一本正经地模样逗乐了。再拿出一只中号盆,终于到最底下。不锈钢盆直径12厘米,打蛋刚好。 “大号搅肉,中号和素材馅,小号打蛋,平常洗干净倒扣控水,看我是不是分很清楚。” 杜奇刮下她鼻子:“恩,你最仔细,也最整齐。” 王曼昂首挺胸,笑得甜蜜蜜:“那当然。” “咳咳。” 王继周握着拖把站在门边,闺女不听他劝,整天跟这几个小子混一块,越长大越野,真是让人惆怅。 杜奇还好,他家在北京,很久才来这边一次,即便来了大多数时间也在忙事。最可恶地是那尹鹏,天天跟曼曼勾肩搭背,看一次他长一次针眼。 “爸,你着凉了?” 杜奇自觉地往边上迈一步,冲下不锈钢盆,不看不听也不说。 见他这么识相,王继周一口气闷堵在嗓子眼。这小子什么都懂,但跟个狐狸似的让他抓不到尾巴。 “没有,曼曼,昨晚你刘阿姨带着章磊和尹鹏来过,要不是她,李家的人还不会走。” “我知道他们来过,他们都说了什么?” 王继周简单地叙述下经过,最后无奈地摇头:“尹鹏实在太冲动,他竟然想背下这事。” 尹鹏…… “他本来就这样,欺负小学生一点都不费劲。爸,阿奇要烤蛋糕,我们多做点,等下我给他们送点去。” “也行,对了你刘阿姨煮了汤,说是安神用的。我放冰箱上面,等下你拿出来,温下再喝。” 还有汤? 王曼自冰箱中取出一只瓷碗,里面汤汁黑乎乎的,隐约能闻到股中药味,但药味不是很浓,反倒是酱香比较浓郁。与刘晓花只会煮面条不同,刘晓草厨艺很好。据可靠传言,当年她就是靠这手好厨艺收复了已故的婆婆。这几年章队长升官为章局长,应酬多起来,但每天还是会回家吃饭,因为他觉得外面菜不如家里老婆做得好吃。 所以不用想,这碗药膳味道肯定很好。 “我一个人也喝不完,热下咱们一起喝吧?” 王曼起火添水,将汤碗放进去隔水加热几分钟,均匀地分成三小碗,出去递给父亲一碗。回到厨房时,杜奇已经在铁盆里打好鸡蛋,正岔开两根筷子极快 地搅动着。 “叮咚,停。” 老规矩,摁下他手腕,搅拌机自动停下来。 “搅拌机补充能量,来喝点汤。” 汤碗摆在两人中间,王曼拿出两把勺子,放自己碗里一把,剩余一把递给他。杜奇接过去,尝一口后差点吐出来。 竟然是甲鱼汤! 早上刚喝完蛇羹,没到中午又得喝甲鱼汤,这还让不让人活?他只觉浑身上下一阵气血上涌,看着对面站着一小勺一小勺喝汤的曼曼,桃花瓣的唇喊着白瓷勺子,药膳在唇间留下一抹晶莹,怎么看都让人垂涎欲滴。 他开始觉得来王家是个错误的选择,他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毛头小子。几个发小甚至已经有过女人,他们跟他说过那事,也塞给过他蓝光碟。虽然他只看了个开头,但结合生物课本上那点知识,他几乎已经明白男女之事。 鼻尖一阵温热,他忙冲到水管边。 “阿奇,你怎么了?” “蛇羹和甲鱼汤劲太大,一到夏天我就容易上火。” 夏天的确容易上火,王曼点头,倒没想到另一层意思。开冰箱,她取出几只透明的矿泉水瓶子,里面还是黄褐色的汤汁。 “虞阿姨也容易上火,这是我爸给她煮的凉茶,你喝点?” 杜奇接过去,凉茶味道很好,仰起脖子他一饮而尽。清凉的口感,夹着中药特有的清香,一颗躁动地心终于平复下来,可他却再也不敢喝汤。 “味道这么好,你不能喝可真遗憾。” 笑呵呵地说道,王曼再次点下他手腕:“叮咚,开工。” 杜奇看着她调皮地笑容,只感觉身体越来越热,他现在恨不得多来几件事分散注意力。腿靠在厨房边上,他尽量掩饰着自己的擎天一柱,左手拖着蛋液,另一只手疯狂搅拌。 王曼悠哉地站在他对面,小口喝着药膳,很快一碗见底,她还有些意犹未尽。瞄向边上杜奇剩余那大半碗,咂咂嘴她问道: “阿奇,你真不喝?” “恩。” 杜奇手上动作未停,只是点点头。 “那就交给我吧!” 正中下怀!王曼端起他那一碗,就着他的勺子开始喝起来,边喝边夸:“刘阿姨厨艺真好,等下我们可得把蛋糕做好吃点。” 蛋糕不仅要送刘阿姨,还要给章磊和尹鹏。尹鹏… …杜奇咂摸着这俩字,刚才回去送酱菜时,父亲跟他提过这事,并且分析过,这是横在他面前最大的阻碍。 即便父亲是以一种嘲笑和逗弄的口吻说出来,他还是明白自己的劣势。 首先,曼曼跟尹鹏是同学,每天上学一起见面,周末碰一块打游戏,寒暑假尹鹏多数时候窝在王记饼铺打工,他们相处的时间很多、很多、很多。 其次,尹鹏家庭条件不如他好。这是最让他头疼的地方,以他家的地位,一般人都上赶着巴结。但曼曼从来都不是,她从来只拿他们当普通人。对爷爷她哄,对父亲她尊敬,对他则是朋友般友善。 平常这种态度很让人舒服,大家都是普通人,正常说话做事就行。可这正表明了,曼曼希望过平常人的日子。这点尹鹏可以满足他,而他绝没那种可能。截然不同地生活方式和交往人群,是横在他们间最大的阻碍。 “做下试试,我也不常做,不知道能不能好吃。” 说完他扭头,就看到王曼正含着他用过的勺子,鼓起腮帮子点头,咽下那口汤后她开口:“你放心,我们材料足够好,做出来肯定会很好吃。” 好吃也是为了送尹鹏,杜奇尽量忽略让他再次气血上涌的一幕,垂眸继续做他得搅拌机。 “阿奇,你不高兴?是不是累了?” “没。” “那干嘛绷着脸。” 杜奇伸出筷子:“喝汤前跟喝汤后,我搅拌的方向似乎不一样。” 王曼看向不锈钢碗里,果然过这么久,鸡蛋还没怎么起泡。 “你可真是,都过去四年还是容易弄混,我先出去下,跟我爸说下爷爷的事。你记得,要一直按顺时针方向。” “叮咚。” 再次摁下开关,王曼出了厨房,杜奇放下不锈钢盆,摸一把额头,那里果然已经出了层薄汗。拿起曼曼用过的勺子,他咂口汤,再次拿出瓶凉茶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入喉管,擎天一柱终于疲软下来。 不能再想了,他跟曼曼现在还是朋友,只是朋友。 ☆、第113章-90 爹病了? 王继周压根就不信! 他不是不信爹生病,从他开始记事起亲爹就是个药罐子,他无时无刻不在生病。健康的人突然病了可能让人担心,但放王丰收身上,哪天他不病才让人大跌眼镜。 “二叔说小舅去过三叔家,跟他们说了下我的事。” 王继周先是惊讶,而后又是平静:“放心,你爷爷没那么脆弱。” 爹那人他了解,没有什么比他的生命更重要,被老太太磋磨那么多年他都挺过来了,现在这么点事,他怎么可能会晕? 王曼也有这点怀疑:“爸,你下午不是要回村里,顺便去看一趟吧。” 王继周点头,半个月也该回去一趟。其实按照先前他们对他所做那些,现在他就是一分钱都不出也没事。他自己光棍一条,可能天不怕地不怕。但他还有老婆孩子,能用仨瓜俩早打发无穷无尽地麻烦,他也不心疼那点。 更何况他爹怕死,时不时送点好东西过去,把他身体养好点,反过来他也会压着老太太。俩人窝里斗,再有二弟妹在村里帮忙,出什么事压根牵扯不到他这边。 “行,曼曼,你给我拿五十块钱。” 家里的钱一直是王曼管着,去年她本想交给虞虹,可三催四请人家表示自己没空,所以变成王曼和虞楠管帐。虞楠上大学后,只剩王曼自己再管。前世她做销售,每个月都扒拉着绩效算自己工资,管家里这点钱还没什么。 “五十?” 王继周斟酌下:“五十太多了,给我二十就行。” 王曼这才满意,即便家里钱是大风刮来的,也不能随便挥霍。更何况这钱是父亲起早贪黑卖煎饼果子赚来,总不能随便打了水漂。 “给你一百,但是只能给他们买二十块钱东西。” 王继周应下:“放心,剩下钱回来都给你。” “不用,爸你肯定不会让我失望。对了,我得去厨房看下杜奇打好鸡蛋没。” “你们在那做,我先去买点东西。” 王继周出门去了小卖部,打算称两斤块糖带去。爹这几年烟抽得少、酒也喝的少,反而喜欢上了这些甜食。私心里他希望爹能活长一点,有他在可以制住蛮不讲理的老太太。 王曼收起汤碗进了厨房,铁盆内有些淡黄色泡沫,鸡蛋已经打好,缠着蜂蜜和进面里,泡沫能够支撑起蓬松的面粉。 按比例调好,蜂蜜还剩一些,杜奇撸起袖子在那揉面。王继周也回来,手上提着一袋糖果,还有两只吐司。 “大院门口小卖部新进的面包,说是从北京那边传过来的,阿奇要是吃不惯饭,就先吃这个。” 王继周是 3、样本一与样本四20个位点有1个对不上; (10) 着,总不会出什么大岔子。 “曼曼,你在数什么?” 杜奇声音突兀地响起来,王曼扭头:“我爸说要去市里开店,我在想该招几个人看店。” “你不是愁人,是愁人不尽心吧?” 当然是啊,杜奇这蛔虫体制,还真是每次都被他一猜一个准。 “阿奇,你有什么好办法?” “要不算绩效工资?店里赚多少钱,每个月按比例分他们点。” 王曼茅塞顿开,她一个做销售的,怎么把前世老本行都忘了。以前她风里来雨里去,为公司拼死拼活,还不是为每个月那点绩效工资?即便她明知道,产品销售出去赚大头的是股东,但为了共同的利益,她还是会去拼。 “阿奇你怎么想到的?” “有个同学开店,找我借钱,说是赚了钱给我分成。” “你?” 杜奇点头,他每年的压岁钱有不少,而且参加设计比赛,获奖后有奖金,一点点加起来也不少。本来凑够了,想给曼曼买副铂金耳钉,换下小时候玩的鱼鳞。但发小要得十万火急,曼曼也还没有扎耳洞,他就先借了出去。 “他做什么的,不会是炒股吧?” “没有,他学习成绩不太理想,高考估摸着自己落榜,不想复读,就在五道口开个店,卖手机和寻呼机。对了你要不要手机,我给你拿一个。” 有钱途! 手机从来都是暴利行业,只要有门道,卖一台赚个几百块不费劲,顶煎饼果子店好几天收入。 王曼仿佛看到一名学渣拔地而起,化身新一代土豪,十年后终成一代高富帅。 “邹县没有铺模拟网,我用不到那个。” 杜奇遗憾,发小店里有新进的港版香槟色摩托罗拉,小小一只曼曼拿着肯定很好看。可惜,不管耳钉还是手机,他没有合适的理由白送。 甚至连父亲布置的任务,叫曼曼去北京玩,他还不知该如何开口。 气氛陷入尴尬,王曼搓着手指,杜奇揉揉自己手上包,艰难地寻找话题:“对了曼曼,刚虞楠打电话找你什么事?” “楠姐叫我去北京。” 虞楠简直神了,杜奇尴尬地心一秒变雀跃,不过他面上却是丝毫未显:“去北京玩?挺不错。” “是去参加电视台一个智力竞赛,赢了可以去韩 国旅游。不过我就是想见识下,至于韩国,北京那么多厉害的人,我赢面很小。” 小什么!抛去个人偏爱,杜奇可以毫不亏心地说,曼曼放在北京也是优秀学生。 “我和虞楠在北京也不算差,你拿我们做参照,你一点都不比他们差,指不定能得第一。” 王曼面色稍缓:“就是能赢,你们也都不去。我不会说朝鲜语,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 不管有没有意思,曼曼得先来北京。不仅让她见见母亲,彼此刷点好感度的同时还能隔绝她跟尹鹏。杜奇脑子飞转,斟酌着词句推波助澜。 “先赢了再说,要是没人陪你去,我有朋友特想去韩国玩,我给你找他折现。” 王曼现在正缺钱,杜奇此举正中他下怀。再次恢复雀跃,她看下表,马上就要四点。 “到时候再说,我爸应该快回来了,我得出去买菜。阿奇你被电话铃吵醒了吧,要不你再回去睡一会?” 杜奇整个人处于兴奋状态,困扰他一中午,再困也睡不着的大问题,竟然就这么解决。 “我跟你一块去买菜。” 王曼一顿,虽然元宝说了荷尔蒙在作祟,但站杜奇边上,她还是会忍不住脸红心跳啊! 作者有话要说:粗长章驾到,今晚还会有第三更,妞儿们我们一块爽一把! ☆、第117章-94 周末下午四五点钟,一般是王曼固定去菜市场的时间。邹县相邻的寿县盛产蔬菜,常有菜农踩着三轮车来卖菜。早市卖光,晚上重新换一拨,一天两个来回,解闷又赚钱。 菜市场就在大院旁边,几根铁柱支起十来米长三米见宽的彩钢板,三个大棚子组成简易的农贸市场。农户来去自由,只需要向保洁员交几毛钱卫生费就行。 保洁员是街道上利落地孤寡老人,得了这份收入,再来一份低保,老头老太太衣食无忧干劲十足,天天将市场打扫得干干净净。 “阿奇,还是我提着篮子吧。” 王曼跟杜奇一路穿过林荫路,绕过半个大院来到这。原本挎在她胳膊上的篮子,今天换到杜奇身上。 一米八的个头,容貌俊朗气质沉稳。虽然杜奇只穿着最简单的衣服,但任何人都能看出来他气度不凡,绝不会该提着篮子买菜。 “没事,那边有豆腐,你想不想吃?” 拗不过他,王曼向他手 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正是个豆腐摊,铁皮上摊着一整块豆腐,旁边簸箕里还垒着几把豆腐丝。 “还可以,你现在吃豆腐好。” 王曼看看他脸上那几个包,蜜蜂蛰出来的包有点像疖子,又红又肿长在眉毛中间完全可以媲美二郎神,十分影响美观。 可从上午去章尹两家送蛋糕道谢,到现在一路走来,很少有人盯着他脸上包看。 杜奇就是有这样地本事,气场强大到让人忽略他的容貌。王曼收回目光,只感觉自己心又跳得快了些。 “买点豆腐回去炸着吃也行。” “还可以做凉拌三丝,最头上有家卖粉丝的,家里还存着海带。” “那回家就做这个。” 确定好菜谱,王曼走到豆腐摊前。在这附近生活四年,她跟每一位摊主都很熟悉:“婶子,来两把豆腐丝。” 豆腐丝不是论斤称,二是论把卖,用橡皮筋扎好,一捆就是一把。一把不大,也就够三口之家吃一顿。 “是曼曼,我给你挑两把多的。” 扎着蒙头巾的中年妇女低头,认真挑选比对,拿了十来把后终于挑出两把给她。 “谢谢婶子,你家豆腐丝最好吃了,再给我来块豆腐吧。” 被她一句话夸得眉开眼笑,又多得了一点豆腐。等到付钱时,本来该找一毛,王曼自觉地舍了。 “等下回来,婶多给你点。” 王曼甜笑着应下来,转头将盛豆腐丝和豆腐的塑料袋放进菜篮子里,卖豆腐的大婶这才看到杜奇。 “曼曼,这是你兄弟?长得可真好。” “他是我朋友,暂时住在我们家。” “看你跟他那么熟,也没把他当外人,我还当是你亲戚。” 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卖豆腐的阿姨都看出来了。王曼尴尬一笑,只能抵死补救道:“我们很熟嘛。” 杜奇则是咂摸着豆腐阿姨这句话,曼曼对他很随意,没有把他当外人?心里乐开了花,再听到王曼补充那句,他心里那团盛开的昙花还没见光就迅速凋零。 果然是太熟! 他简直要恨死太熟了,压根就无从下手。这两天他明示暗示,曼曼始终拿他当朋友。上午刚有点反应,她回房一趟后又缩回去,下午继续恢复朋友状。 甚至她还有些刻意跟他保持距离,这让他心 中警铃大作,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阿奇?快过来。” 杜奇忙挎着篮子跟过去,越过菜市就是鱼市。水族箱中装着各类淡水鱼,王曼走到鲫鱼摊前面,数数人头:“我要六条鲫鱼,全要母的。” 鱼贩是个陌生人,看来是新来这摆摊的,捞出几条鱼他给王曼称上。 “不对,这是公的。” “怎么是公的,这一箱全是母的,不信你让他来看。” 鱼贩指向杜奇信誓旦旦道,无端被拖进来,杜奇也没心思再去纠结。车到山前必有路,曼曼过几天就去北京,如今形势一片大好,他没必要纠结那些细节。 “母鲫鱼肚子大,你这明显是公的。” 给力! 商贩还想再换,王曼已经摇摇头:“不用了,我去别的地方转转。” “我都称好了,你这不要,鱼出水这会差不多都死了。” 王曼看向那几条鲫鱼,果然刚才还旺活着,现在已经基本不动。不对劲,没道理以前提回家扔水里还旺活,现在才不到两分钟就死。 扒开鱼鳃她看下,果然腮已经没有了新鲜的血红色,这鱼不新鲜,只不过鱼贩子搅浑了水,再往里面放几条活鱼,有活鱼在里面游着,一整缸鱼都看起来很新鲜。 “这是你鱼不新鲜。” “俩孩子什么都不懂,在这瞎说,不买赶紧走。” 鱼贩子轻斥,要是他一开始这么痛快,王曼也懒得多想,自然不会打理。可折腾这么一出,她心里堵得慌。 “你鱼就是不新鲜,还混里面当新鲜的卖,你这不是坑人?” 少女声音又尖又细,很有穿透力,一时间鱼市上的目光都集中在此处,包括放暑假跟着刘晓花来买菜的赵大伟。 他挽着菜篮子跟在刘晓花身后,不同于杜奇的心甘情愿,他是极为不乐意做这事的。直到他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曼曼就在他对面。 “曼曼?” 王曼只觉更心塞,她是打了李晶晶掉节操,还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接连不顺。谁能告诉她,为啥明明麻纺厂那边有菜市场,他们母子会大老远跑这边来买菜。买菜也就罢,还在这个点来买,还正好碰见她。 天知道,她一点都不想看到赵大伟那张痴情又欲言又止地便秘脸,看多了她感觉自己都会便秘。 “恩。 ” 王曼点头转身就要走,刘晓花却跨过鱼缸迈步过来:“这鱼不挺新鲜,还旺活着。” 终于有人替他说话,鱼贩赶紧借坡下驴,宽宏大量道:“俩孩子不懂这个,大家都别往心里去。” “现在的孩子,总是没轻没重。她喊那一嗓子,别人指不定会怎么想。” 鱼贩不以为意地憨厚一笑:“没多大事,他们要是不喜欢,去别处买也行。只是孩子们,往后不确定的事别随便说,万一遇到个脾气不好的,吃亏的可是你们。” 从外人眼中看去,王曼和杜奇就是俩不化人事还来砸场子的熊孩子。 偏偏赵大伟神补刀:“曼曼肯定也不是有意,往后她肯定不会这样,叔叔您别往心里去。” 到底是谁不跟谁计较,王曼没想到她在差点被碰瓷后,竟然还遭遇了一出宫心计。赵大伟是不是故意的? 她确定自己很清晰地表达了四年冷漠,是个正常人都应该明白,她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一般人不都应该诗趣地走开,但为什么到赵大伟这,就越挫越勇。 不对,他是被她的冷漠伤害,所以刻意用这种恶心的方式报复她? 越想越觉得后一种有可能,王曼垂眸深呼吸,她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可她真的好想踹赵大伟两脚。 小手被微微一勾,是阿奇,他嘟嘴朝她打个嘘声,眼中满是狡猾。 “你们说这鱼很新鲜?” 刘晓花点头:“那当然,你看这鱼游得多旺,怎么可能不新鲜。” “你们也是来买鱼的吧?要不直接在这买,让摊主挑几条给你们。鱼嘛,总是新鲜的才好吃。” 与刘晓草的精通厨艺不同,刘晓花只会煮面条,家里做饭的一般是赵永强。所以鱼是不是新鲜,她基本都不懂。 虽然察觉到不妙,但如今赶鸭子上架。不就几条鱼,差点买回去也能吃。 “就给我来六条。” 鱼贩迟疑,整箱里旺活的鲜鱼也就十条,如果一次捞出来六条,那这事就盖不住了。但是捞出来的个体差异太大,明眼人马上就能看出来。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捞死鱼。装在黑塑料袋里,他开始称重。 王曼一直看着鱼贩,称重时他手明显哆嗦下。等他报出斤两,她抢过鱼袋子,往旁边公平秤上一扔,六条鱼差着二两。 虽然二两 看起来不多,但一人二两,积少成多能黑不少钱。 果然喜欢钻研旁门左道之人,永远不可能只在一件事上占便宜,其它地方收拾干净。将鱼递过去,王曼故意手一松,黑塑料袋中六条鲫鱼掉在地上,一动不动,露出紫红色的腮。 鱼市上有经验的老渔农立刻认出来:“这鱼最起码死了有一天,拿回去放一晚,第二天吃都变酸。咱们都是半价着卖,前几天不是有人在收,看来就是在好鱼中卖出去。” 管理商场的老头老太太过来,夜市菜刚开始,还没到他们打扫卫生的时候。几人总算找到乐子,开始围着鱼贩一顿猛批。 事已至此已经不需要王曼在说什么,一个眼神都没给赵大伟。只是在他跟上来时,杜奇随意踢一脚散落在脚下的鲫鱼。 脚踩在鱼身上,赵大伟脚一滑,不受控制的先前倾倒,刚好扑在鱼贩的水族箱里。泥水灌进嘴里,顺带帮他洗个澡。 “噗。” 王曼忍不住笑出声,心中郁闷一扫而光。跟阿奇在一块挺开心,那她还抗拒什么。 ☆、第118章-95 王曼脑子就如栓塞的水管,一旦想开某个点后,其它事也就畅通无阻。任由杜奇挽着菜篮,她又买了包粉丝,称两条鱼回家,钻进厨房开始收拾晚饭。 “曼曼,要不要踩鱼泡?” 踩鱼泡?好久远的记忆,那时洗刀鱼,杜奇也这么问过她。 “会把鞋子弄脏,想踩你踩,我听个响就行。” 杜奇爽朗一笑,而后还真踩上去。鲫鱼鳔爆裂发出有些沉闷地“啪啪”声,鱼腥味也四散开来。 “哎呀你还真踩,等会怎么进厨房。” 父女俩每天打扫两遍厨房,里面不锈钢厨具始终光亮如新,地面也一尘不染。这也是王记饼铺买卖好的另一个原因,放眼全邹县就找不出比这家更干净的店。 “光脚踩进去就行。” “那多凉,你等我下。” 王曼进屋找出双父亲未穿过的袜子,递到他跟前:“你先穿这个,等下趿拉我爸拖鞋就成。你也没带拖鞋,等吃完饭咱们再去买一双。” 趁着她弯腰的空档,杜奇手袭来,再次摁到她耳朵上:“耳环,恩?” 王曼就着盆里水面照下,耳垂上坠着一对鱼鳞,乍看起来真是挺好看。比起四年前她长高了不少,也多了点女性自觉,所 以干脆多照了两下。 “你要不要去钻副耳洞?” “带鱼鳞?我才不要。” 杜奇无奈,曼曼有些想法就是让人好笑,偏偏她那猫儿般的模样又只让人觉得可爱。 “不带鱼鳞,换别的,你喜欢铂金还是黄金?” “当然是钻石,闪闪地最好看。” 杜奇语塞,幸亏他没有贸然买铂金耳钉,买来不喜欢也白费。钻石,那很贵,但愿发小卖手机能赚钱,年底多分点红给他,能买副大点的钻石耳钉。 “噗,阿奇你在想什么,我跟你开玩笑。穿耳洞很痛,养不好还可能化脓,我等天凉快了再去钻。” 前世王曼没耳洞,她是忙得没空。偶尔出席公司尾牙,如果有需要,她就会带夹耳朵那种。她脸本来就小,带大耳环格外有异域风情。 “等你到北京去打就行,那边有医院上了激光机,一点都不疼。” 北京啊…… 刚才打电话时还不觉,现在静下来,突然想来那座承载她悲欢离合的城市。她在那里活着,也在那里死去。虽然竞争和生存压力大,但那座城市带给她最多的是希望。只要肯奋斗,一切皆有可能。 可希望到达尽头,却是落魄后的丧命。 所以四年中她一直在回避那座城市,拒绝着故地重游。端着复杂的心情,她又要踏入那里。 “恩,激光还是高科技,我也得排上号。我要带着两个耳洞念高中,指不定同学们怎么看。” 杜奇摇头,再次给她下颌贴上一个。 “喂,我贴你也贴,不能只我自己闻这味。” 王曼没往他耳朵上摁,而是在他额头、鼻尖和下颌各贴一颗。配着古铜色肌肤,还有刻意放松地表情,杜奇周身气质一变。 “你说你现在,像尼泊尔人,还是印度人?” 杜奇双手合十端到鼻尖:“萨瓦迪卡,我是泰国人。” 噗,一个没忍住王曼笑喷,手里拆着的一把豆腐丝落地。捡起来扔水里洗干净,她进厨房开始切海带丝。 “元宝,我没必要因为激素作用疏远阿奇,是不是?” 空间中蓝蝴蝶彻底无奈,它刚误导曼曼半天,她就歪打正着地拐回去。难道它最近看《霸道总裁的落跑新娘》,在小新娘被抓回去囚禁在总裁办休息室时连点十个赞,并cos好几个账号求密室 y、捆绑y以及兔女郎y三合一,掉了节操,所以才遭此报应?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它决定暂时忍痛放弃《霸道总裁的落跑新娘》,开本种田文看去。 “曼曼你自己能想明白就行,太困了,我去休息会。” 蝴蝶振翅频率明显降低,王曼这才想起来,她这几天忙完李晶晶跑军营,压根忘记进空间种田。不仅如此,刚才检查激素水平还耗了元宝不少体力,它的确是累了。 “那你好好休息。” “恩,曼曼记得来收辣椒,不然都被毛毛虫啃光光。” 元宝消失在次元空间中,王曼这才想来,她似乎说过要拿它做蝴蝶标本,怎么到最后反而变了,而且还帮起了它。 嘟着嘴,她把粉丝、豆腐皮和海带丝依次放入滚水中焯水,边焯水边合面芡。今天炸的是鲫鱼,面芡不用太浓,只需要薄薄地挂一层浆。可就是这样反而更难,因为薄了很往上挂,既要薄又要挂均匀,这是个技术活。 好在她有空间菜谱,淀粉和水的比例一清二楚,只要操作不出大失误,一般都很好吃。 做完这一切,杜奇也端着洗好的鱼进来,六条鱼大小差不多,内脏、鱼鳞以及鱼鳍均被收拾干净,递到这边,他抄起菜刀,开始嘟嘟嘟切菜。 王曼挂着面芡,余光扫一眼杜奇,而后被他的切菜手法震惊。 杜、长、今! “阿奇,你切菜这么好?”那昨天为什么不切,害她拿着六棱刀割西兰花,虎口现在还疼。 “我只会切丝和剁肉馅,西兰花不如你切得好。” 王曼释然,转个角度继续问:“你特意练过?” 杜奇斟酌下:“我练过刀,这刀轻点,用起来更方便。” 刀!又是刀!从挖厚多士到切菜,阿奇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闪亮。刀光闪闪,扁豆很快被切成丝,豆粒一颗都没有落出来。 这对一个有强迫症的人来说,是巨大的吸引力。 “我后悔了,当年怎么没跟杜爷爷学刀。” 学刀? 如果曼曼也学,他可以教,到时候他们也能多点时间在一块。 “我可以教你,等去了北京,我们跟爷爷一块学。” 这主意可行,经过李晶晶那事,王曼深刻意识到武力值的重要性。前天如果不是楠姐在,她真得被 撞飞出去。但如果她有楠姐那手本事,任何时候都不用再怕。 “曼曼要去北京?” 王继周满脸疲惫地走进来,身上还沾着点泥,刚好听到闺女最后一句话。顿时他忙活一下午,连番失落的心更加失落。 “爸,你回来啦。这什么味,爸,你上厕所掉坑里了?” 王继周摇头:“我先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出来再跟你说。” “行,晚饭我来做,爸你好好洗洗,臭味越来越厉害了。” 王曼皱眉看向父亲,往常还有一小时他才回来。今天他不仅回来得早,脸色阴沉,而且还穿着二叔的衣服。 目送他走进去,王曼看着他鞋跟上的泥。黑褐色……不对,泉水村的土是黄褐色,这是粪。 “阿奇,你先在这,我去看下我爸。” 顾不得臭味王曼跟上去,就见父亲脱在院内井台边的鞋子里也满是黑褐色颗粒。拉开他带回来那只黑塑料袋,里面衣服也被染透了。 她这是被人推进了粪坑!王曼捂住嘴,难以想象那股恶心,以及这恶心的全部过程。 “爸,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推门进去时,王曼就见父亲光裸的后背上油条红痕,像是被铁锹拍出来的。幸亏他身上虞阿姨买的衣裳结实,不然肯定得铲破。 “曼曼,你不是在做饭,怎么跟进来了。” “阿奇在做饭,耽误不了吃。爸你别转开话题,到底是谁打了你,他们怎么能随便打人。这是被铁锹掘的吧,万一铲到脖子上,那可怎么办?” “这屋里臭,你先出去,我洗好再跟你说。” 王曼却是一刻都等不得:“没事,你把浴室门留个缝,边洗边说,我就站外面听。” 王继周也没想瞒,现在院子里冲点凉水,大体把臭味冲下去,他钻进浴室,边涂洗发水边说。 “我刚到家时,你奶奶一口咬定,是因为你那事气到你爷爷,他没站稳磕到了桌子上。差一点我就信了,但就这时候明明拿着一朵花进来,那花很好看。” 王明就说苏明梅和王继民通-奸生下那孩子,四年前周春娟卷着存折回娘家,拿住了王家所有人。没办法,他户口只能挂在王丰收名下,充当小儿子。 四年来老太太从没放弃,想要把这孩子扔到他们家。但王继周寸步不让,说一次他乱棍打一次。王曼原先还可怜这孩子 3、样本一与样本四20个位点有1个对不上; (11) ,苏明菊整个人如他名字一般,全身上下沾满了黄色的粪浆。挣扎着爬上来,他烦躁地朝王继民扑去。 一个警察和一个好吃懒做的村民,一个手无寸铁,一个手持铁锹,两人势均力敌,最后双双落入粪坑,两朵屎黄色菊花绽放在黄昏的王家院里,屹立在夕阳下散发着臭味。 “民民,明菊你怎么能打人?” 他打人? 苏明菊指着自己鼻子,他突然有点明白继周哥的委屈。如果他三十年天天受这样的不公平待遇,还会不会对这些人存有一丝一毫亲情? 继周哥能忍三十年,他却连三分钟都受不了。 “我是在执行公务,你们殴打公职人员,本来就是犯法。” 苏明菊拿出带着粪臭的手铐,两下直接带在苏明菊手上:“谎报公民身份本来就是犯法,你跟我走一趟,说清楚再回来。” 明晃晃地手铐唤醒了老太太神智,民民不能去。他本来就因为种罂粟那事危险着,现在又热闹了明菊,进去指不定受什么罪。 “明菊,刚才他就是一时冲动。咱们坐下来好好说,你不也同意把那孩子户口落在继周名下?” 苏明菊叹息,有些事不是他们想怎样就怎样。如今的继周哥早已今非昔比,他不报复这一家子就不错,还想让他继续吃哑巴亏,那绝对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即使继周哥答应,吴局那边也说不过去。没有出生证明,那就跟我走一趟,办完再说。” 老太太还是不放手:“过继多正常的事,继周答应,凭什么你们不给办?” 剧烈的咳嗽声想起,王丰收捂着鼻子出来,对着墙头磕掉旱烟渣滓,从兜里掏出块水果硬糖含进去。 水蜜桃味真难吃,他想吃荔枝味,继周说邓过年高兴了再给买。王丰收想着仪表堂堂的大儿子,他新娶那媳妇也比周春娟强不是一半点。 往后的日子他还得靠着继周,也该多为他说两句话。 “继周不想要,虞虹又不是不能生,你把民民儿子强塞给他干嘛?是谁的种就管谁叫爹,亲兄弟儿子也不能混。” “爹,春娟她不愿意这样。” 王丰收拿起烟斗敲下他脑袋:“我是你爹,还是春娟是你爹,你听谁的?” “我听春娟的。” “看看你这不争气的模样,叫个女人给拿住。有本事拿铁锹拍明菊 ,你倒是大点胆子,把户口本和存折拿过来。” 拿过来又怎样?大舅兄还是会想办法削他,王继民嘴里发苦。明明几年前他日子还很好,到底是怎么过成这样。 “这事我做主,出生证明就在家里。明菊,你先就着瓮里那点水洗洗,我去给你拿。” 苏明菊权衡利弊,他可以把种罂粟的王继民送监狱,但他也能告他玩忽职守。各自掐着对方命门,他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麻烦王叔。” 舀着自来水,他打上香胰子,一下下从头顶冲水。冲个大概后,他拿起出生证明走出去。 等他一走王家乱成一锅粥,母子俩一块责怪王丰收。 “你怎么能给他?这下春娟该有多生气。” “春娟,你们娘俩对着继周不是挺横,怎么拿那么个女人没办法。你们也不想想,继周他媳妇是干啥的。要是跟他处好了,别说春娟一个民办老师,民民想当国家干部都行。” 老太太愣住,以前她只觉得继子爬太高了心塞,却从没想过这点。继周都能找到那么好的媳妇,凭什么民民要在周春娟那棵树上吊死。 民民那么多年大哥可不晒白叫的,他现在日子好了,就想甩开他们一家,门都没有。 “对,不能再让春娟这么横下去,咱们这就找她去!” 老太太握拳,想了想学着王继周抄起擀面杖,又把劈柴的斧子递到王丰收手里,拉着父子俩朝王继民位于村头的新房走去。 铁锹破门、擀面杖拦住周春娟,斧子破锁,老太太手握存折睥睨天下。 “王明就是瑞瑞亲弟弟,这两天就把他户口改过去。” 周春娟怒不可遏:“王继民,你?” 王继民色厉内荏道:“春娟,这是娘的意思。” 老太太得意:“民民听我的哪能有错,春娟,这几年你的确是太过分了。你看看你,哪有一点给人当媳妇的样子。” “我过分?没有我管着账,这个家哪还能有余钱。”周春娟上手给王继民两巴掌,转身呼唤儿子:“瑞瑞?” 王瑞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王明。不同于王瑞的白胖,王明又黄又瘦,神情也有些瑟缩。如果忽略亲子鉴定,乍看起来他跟当年的王曼还真是如出一辙,亲姐弟无误。 “你奶奶要把王明塞到咱们家,走,我们回姥姥家?” “妈,他不是大伯孩子?” 王明懵懂地看向两边:“大伯才是我爸爸,瑞瑞哥说得对。” 这句话也不能熄灭周春娟的怒火,看着老太太握在手里的存折,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事全捅出来。 王明开始抽泣,王瑞则大惊,老太太忙劝道:“瑞瑞放心,往后你大伯给你爸找了工作,你就是干部子弟,可以去城里上学。” 周春娟了然,原来他们是在想这一出。噙着嘴角她止不住冷笑,做他们得春秋大梦。真找上门去要这要那,大哥不直接把他们打出来就不错。 “王继民,你这熊样的要能当上国家干部,我直接爬山上跳下去。瑞瑞,咱们走,去舅舅家跟你表弟玩。” “瑞瑞,留在这,奶奶给你买小汽车。” 王瑞左右瞅瞅:“奶奶,我已经有很多小汽车,再说你买的汽车都不好看,我妈要给我买篮球。” 周春娟点头,这仨人以为拿到存折就万无一失了?做梦,这些年她怎么可能毫无防备,家里大多数钱都被她藏了起来,只有她知道在哪。 只要儿子跟她一条心,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随便收拾几件衣服,不顾老太太伤心,她带着王瑞出了这道门。四年前她轻易地回来,这回她要是在那么随便,她就不姓周。 听到大门响声,王继民颓丧地跌倒在地:“娘,你怎么能那么跟春娟说话。” “我怎么了?” “当初我费多少劲才把春娟哄好,都怪你。” “你怪我?” 老太太伤心欲绝,跟着王明一块眼泪落下来。王继民看着心烦,自己去院子里洗澡换衣裳,然后躲屋里关上门,望着天花板打开存折,里面仅剩的一千块钱让他陷入呆滞。春娟果然没那么好欺负,完了,他全完了。 这还不算完,四岁的王明出生时患过溶血症,这几年又没被好好照顾。突逢变故,哭一会后他逐渐没声,竟是高烧晕倒过去。 这一夜王家鸡飞狗跳,黄昏时分,王曼吃完晚饭,跟着杜奇在大院旁边溜达。 绿柳如茵凉风习习,一辆车停下来,元宝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曼曼,就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等下第三章,开启北京甜宠副本 ☆、第123章-100 桑塔纳停在大院门口,从车上走下来一位穿白裙子的 少女。少女跟王曼一样身材娇小,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致,是个小美女。 踩着平底凉鞋,小美女并拢五指在脸上扇扇风,吐吐舌头抱怨道:“热死了。” “不是你说要吃最新鲜的煎饼果子。” 王曼站在杜奇身边,精神问道元宝:“谁?” “她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喜欢冷少的那位大小姐。” 冷少……王曼想起来了。元宝提到过,市中心那片地要开发成购物广场,总负责那片的领导女儿狂热地喜欢玛丽苏小说男主——皇甫冷傲。 “你确定?” “曼曼,怎么了?” 杜奇疑惑道,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曼曼自言自语。偶尔跟她在一块,虽然三次元空间内只有两个人,但他还是有种时刻被第三者偷窥的感觉。 “在想点别的事。” 王曼沉默地往前走,既然大小姐目标是煎饼果子店,那她也不用太着急回去。 “阿奇,你有没有觉得刚从车上下来那个小姑娘,长得很漂亮。” 漂亮么?杜奇疑惑:“我没太看清,不过她跟你有点像。” 王曼撇嘴:“还说你没看清。” 说完她赶紧闭嘴,怎么感觉自己这话跟吃醋似的。阿奇看谁不看谁,那是他的自由。即便她不乐意,站在朋友的立场也不能管这么宽。 “真没看清,就是感觉挺像,不过再仔细想想,又不像了。” “一会像一会不像的,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阿奇,你走下面,这样我们俩就一样高。” 杜奇迈开大长腿,一步越过她走到路下面,还是比她高那么一点。王曼皱眉踩在路边石上,路边石比人行道要高几厘米,两人刚好可以平视。 “现在我也有一米八了。” “对,你是大高个王曼。” 脚下垫两块砖还比不上他高的人说出这话,实在没多少可信度。王曼撇嘴,再次踮起脚尖,昂首挺胸如只骄傲地小母鸡,看得杜奇不由莞尔。 李晶晶娇气,他只觉得胡搅蛮缠太厌烦;而曼曼时不时露出点别扭,却让他耳目一新,时刻想捏一捏那张小脸。 好想捏,那就捏吧。 杜奇伸出安禄山之爪,越过小母鸡翅膀,准确找到她的左腮,轻轻捏下去。又滑又嫩,手感非常不错。 “喂,你 捏够了没?” “还没。” 噗,王曼鼓起腮帮子,陡然变硬的质感更是让杜奇爱不释手:“曼曼,你不是愁开店钱不够。” “怎么你要资助我?大爷,赏点钱吧。” 王曼双手并拢手心朝上,像只仓鼠般无节-操乞讨。 杜奇直起腰板,清清嗓子,从兜里摸出枚一分硬币,郑重地放她手心:“妞儿,爷看你这脸蛋还不错,赏你的。” “谢……你一脸。” 王曼一跃而起,搂着杜奇脖子跳到他背上,小手将硬币摁在他头顶:“我走累了,你背会,这钱就赏你。” 杜奇健壮的胳膊伸到背后,搂着她大腿将她往上窜窜:“真重,曼曼你是灌铅的?” 这是王曼的另一大隐痛,她跟章磊同喝四年骨头汤,章磊增加骨头长宽,她的全长密度上,整幅骨架格外结实。有次开学体检,卫生院量身高体重那护士甚至怀疑她在羽绒服里塞两块砖头,非得要她脱掉外套再称重。 “这叫结实,再说我哪有那么重。” 杜奇的声音中明显有笑意:“我是在说你威猛,这都听不出来?” “小杜子嘴挺甜,本宫赏你的,接着。” 王曼从他背上跳下来,随手抛出硬币。银色硬币在空中划出道抛物线,被杜奇随手握住。 “呀,竟然是1981年的,曼曼你真大方。” “1981年?很特别?” 杜奇等着她跟上来,沿着路边石歪歪扭扭地往前走,他站在边上随时准备扶一把:“数量很少,这硬币一般都是用来收藏。怎么样,想不想要回去?” 王曼虽不懂这一块,但也耳闻有些一分硬币,后世压根是有价无市。 大概阿奇手中这枚就是?别过脸她笑道:“那你还不快谢谢我,看我多大方。” 硬币还不是他给的?不过杜奇可以忽略这点,这会的曼曼眯着眼,夕阳打在她脸上,红扑扑中泛着抹晃晕,眼角流出来的幸福传递给他,淡淡的、暖暖的。 “既然你已经付了定金,等到北京,有什么事找我就行,随叫随到。” yes! 这么容易就搞到个有车的免费帅导游,简直不能再划算。 “可是你不是要回来学开飞机?” 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杜奇一顿,而后很快 想开。以他的聪明才智,用不了几天就能学会。所以他可以先陪曼曼玩,边玩边看那些理论知识,到最后剩余时间再操作。 制定好可行方案,他揉揉毛茸茸地小脑袋:“你都付钱了,当然得好好陪你玩。” 王曼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阿奇平常虽然对每个人都很好,但他很有原则:绝对不会因为无关紧要之事,而打断自己原有计划。 如今他却为她破例。 似乎他对她,比对别人要好一些。 “阿奇,这会不会耽误你学习?” 杜奇笑得温柔,曼曼与李晶晶都娇气,但两者最大的不同在于曼曼会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这点确是李晶晶一丝一毫都无。 而且曼曼的娇气,有时是她刻意为之,配合那小小的一团,总是让人心情愉悦。这么个小团子,真想现在就抱回家,圈-养一辈子。 “本来就要先学理论,飞机跟车不一样,开到天上万一出差错,根本没法补救。” 王曼点头,阿奇人好归好,但不会因为别人而随意打破自己的原则。他只是刚好有时间,顺带尽下地主之谊。 扑通乱跳地心脏平稳下来,下了路边石,绕过大院半圈两人开始往回走。 杜奇瞥着沉默的王曼,她面色平和,可却没了刚才的兴奋劲。怎么回事?刚才两人一直在说话,一定是他哪句话说错了。 到底是哪句? “刚开始学驾驶时,都会有老驾驶员跟着一起上去,所以只是听起来危险。” 王曼点头,不用说她也知道,肯定不可能单独让初学者上天。杜叔叔本身就会开飞机,他也不会让独子冒险。 “本来要去学校补理论课。” 要去学校?阿奇要上学,那怎么陪她转悠? “你学校在北京?” “也算在北京,位置比较偏。我也不算正式学员,打个请假报告,时间上可以自由安排。” 原来阿奇为了她专门请假,他对她还是不同。这次心跳没有再加速,王曼向前跳两步,在杜奇看不到的角度笑得甜蜜。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因为荷尔蒙的关系喜欢阿奇,但她并不排斥现在这种状态。至于是不是真爱,慢慢往后看就是。 推开王记饼铺的大玻璃门,她走进去扬声道:“爸,我回来啦。” 刚吼完墙边长桌上,白裙子少女 抬起脸。四目相对间王曼如触电般,这姑娘真的跟她有点像。不是五官相像,而是给人的感觉。 “嗨。” 小姑娘右手拿着煎饼果子,左手空出来朝她摇摆打招呼,扬唇一笑露出两只浅到几乎看不出的酒窝。 “刚我出门时见过你,你专门来吃煎饼果子的?对了,我叫王曼,这是我家店。” 空间中蓝蝴蝶再次举起“白莲花技能满分”的牌子:“曼曼你个心机-婊,明明有意接近,还装成热情大方初次相识。” 王曼无奈:“那你说我该怎么办?直接扑上去命令她:你爸管着开发那片商场必须得把最好的地方留给我!” “弱爆了,直接关门放冷少,保证她分分钟拜倒在你西装裤下。” 元宝真是馊主意大王,王曼无奈:“不好意思,我今天穿的九分裤,不是什么西装裤。你看她那模样,像是喜欢冷少的?” “骗你我自杀让你做成蝴蝶标本!” 这毒誓够分量,王曼发自内心地相信。皱眉她看向面前的少女,杜奇刚那句话说挺对。乍看上去他们俩都是清纯娇憨型,平常她也努力打造自己这形象。 可再看第二眼,一般人就能察觉出不同。白裙少女那股清纯是自内而外散发出来,只有那些好命到从落地起便被家人娇宠的天之娇-女,才有可能养出这股不染凡俗尘埃的仙气。 就是仙气,在真正的白莲花面前,她平常刻意营造出来的娇憨几乎成为逗比,如果往恶意上考虑,就是元宝说那种心机-婊。 相形见绌一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感受。 “我也看到你们俩了,我叫君陶陶,是陶瓷的陶,不是桃子的桃。” 人纯声音也软糯,边说她边比划着“陶”字。元宝在空间中给她补资料,王曼照本宣科:“是君子陶陶?” “呀,你竟然知道,他们都叫我小桃子,真的好讨厌,明明我很威武。” 边说着君陶陶大口咬下煎饼果子,努力做出豪爽状。王曼失笑,君家父母还真有先见之明,陶陶人如其名,一样的欢乐。 “恩,你很高大威武。” “曼曼你懂我哦。” 君陶陶吹个口哨,可惜口技不过关,吹到一半哑了。王曼顺势做到她对面,余光一扫,就见她敞口的书包里放着一本小说,封面跟元宝推荐那本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这 年代怎么已经有玛丽苏小说?因为这点,王曼遭到了元宝无情的吐槽:“少见多怪,没有网络,纸媒才发达。” 勉强接受这点,她开始寻找话题:“你喜欢看小说?” 君陶陶看着面前的王曼,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和眼缘,话又能跟她说到一处的同龄人。而且他们家煎饼果子好好吃,如果跟她成了朋友,往后来买可能不用排队。 当即她决定,一定要交到这个朋友:“上学太无聊,这些是我从地摊上淘来的。好看那些都看完了,现在就剩这本,你看过没?” 她没看过,不过元宝看过,逼着她翻个开头。也只是个开头,她就忍不住扶墙而出。 “看了点,我不太喜欢里面男主。” 作者有话要说:入v一百章,来点甜蜜的,明天换副本~ ☆、第124章-101 不、不喜欢? 君陶陶双手将书摁在饭桌上,面色奇异。空间里蓝蝴蝶直接暴走,振动翅膀做托马斯回旋。 “曼曼,我这么辛苦去翻《诗经》找出‘君子陶陶’的出处是为了谁?给你做好铺垫,全被你‘不喜欢’三个字,不对,是‘不’一个字给毁了。你知不知道,诋毁脑残粉偶像,比辱骂他们祖宗十八辈还要罪孽深重?!” 王曼很肯定她的生活常识,君陶陶刚才的表情,分明没说她有多喜欢。 如果说李晶晶喜欢“皇甫冷傲”这一款她还信,但放君陶陶身上就有点画风不对。如果她真猜错了,那就只能直面惨淡的人生。 “元宝洗白白,可以开始自杀了。” “什……什么?” 蓝蝴蝶做暴走状,因为王曼嫌难看平常刻意收敛的复眼瞪大,腹部每一根绒毛都炸起来,触角前伸做战斗状。 “笨死了!” 伏在桌上的君陶陶拍下书,眼睛晶亮:“我也觉得不好看,可我同学都说好看。” 说到这君陶陶很苦恼,她最好的两个朋友都喜欢看小说,如果她不看,那课间聊天的时候就会被孤立。 王曼给了元宝个凛冽的眼神,看着面前得君陶陶,小姑娘把一切心思写在脸上。真是够单纯,她突然有点羡慕。 即使重生了又怎样,青春最宝贵的无忧无虑,她这辈子不可能再拥有。 “我给你找本更好看的?” 十几岁的小姑娘 对人没多少防备,君陶陶雀跃起来:“好啊。” “陶陶。” 君陶陶嘟嘴:“现在又不晚,不会耽误回家。叔叔,你放心。” 跟在一边的司机皱眉,现在是不晚,可今年夏天雨水小,过河的浮桥撤了好几座。剩余唯一一座年久失修,一到天黑就关。 从市里到邹县得过黄河,要是浮桥关了,今晚他们可就回不去。 “哎。” 陶陶是他打小看着长大,这孩子就是有本事让人心软。明知道她在任性,还是不忍心违背她的请求。 走到厨房窗口前,他再次要一个煎饼果子,化郁闷为食欲,坐在那啃着。 王曼回房,跟元宝要了本他珍藏版的小说,三观很正情节流畅文笔佳。因为元宝多年珍藏,书有些旧,正好可以当她看过这本书。 临出门她正好看到杜奇,他端着塑料盆,只穿着大裤衩,露出完美的八块古铜色腹肌和人鱼线。夕阳下古铜色肌肤反射着迷人的色泽,让她一阵目眩神迷。 “曼曼,你拿的什么书?” 杜奇走过来,似乎是不小心,腹肌有意无意地碰到她胳膊和手。稍带冰凉的完美触感简直让她醉了,终于忍不住她小心摸一把。 “恩?我碰到你了?” 糟糕,她化身色女还被当场抓包。王曼尴尬地清清嗓子:“是我不小心,那个,你怎么没穿衣服?” 杜奇退后一步,拎下自己裤衩上的裤带:“我穿啦。” 夏天天热,有不少男人喜欢光着膀子,刚才散步他们见过的瓜农穿的甚至比阿奇还少。王曼无从辩白,而且现在杜奇离她没那么近,腹肌再次映入眼帘,顺着裤带向上看去,还有发达的肱二头肌。 他的肌肉块头不大不小,包裹在衣裳中还是个瘦削少年,但现在露出来,却散发着致命的魅力。 “长针眼啦!哼,小心我收回报酬。” 杜奇眨眼,拇指和食指中间夹着那枚81年一分硬币,环顾四周,这里没有王叔叔的身影。 “刚忘记买搓澡巾,你帮我拿个,这个就赏你。” 说完杜奇搂紧卡在腰上的盆,潇洒地转身进了浴室,只留给她八块腹肌的剪影。 搓澡巾! 王曼搓着手,好想变成搓澡巾怎么破?那样她就可以尽情地摸肌肉。王曼捂着脸,一定是荷尔蒙的作用,她 3、样本一与样本四20个位点有1个对不上; (12) 。早九点的杨柳青,空气中还带着夜间那点凉意,穿件短袖徜徉于青石板路上,两侧青砖建筑旁摆着红金两色为主的各色年画,冲天的中国味喜庆扑面而来。 王曼随意地看着,看店的大多是中老年人,有些甚至现场雕版年画。满是老茧的手握住刻刀,灵巧地游移在木板上,年画一点点成型。 “曼曼,你要不要试下?” 试这个?王曼想起自己四年来一差到底的手工课,她来试真不是给人家捣乱? “小姑娘,来试试,试下又不要你钱。” 这真不是钱不钱的事,虽然她现阶段还缺钱,但真没缺到那份上。刚想委婉地拒绝,老奶奶手中木板吸引了她。 那是两个年画娃娃。与一般的胖娃娃不同,这俩娃娃有点现在电视上古装剧的味道。看上去倒挺像她家中那个木娃娃相框长大后的版本。 “阿奇,你看像不像我送你那相框?就四年前送你那个?我觉得女娃娃更像。” 杜奇一早就注意到,所以他才在这摊子驻足。女娃娃的确是像,但是男娃娃也很像,反正有一个像他就已经很高兴。 “恩,要不我们一人印一个?” 老奶奶看向两人,本以为俩孩子是兄妹。但听他们称呼彼此,好像是青梅竹马谈对象。小伙子帅姑娘俊,郎才女貌看上去挺舒坦,就是年龄差距好像大了点。 “小伙子,领你对象出来玩?” 对……对……对象? 王曼感觉,此刻她与杜奇就是两块同极相撞的永磁体,排斥之力瞬间让她退后三米,差点撞到街那头的另一家摊子。 “奶奶您误会了,我们是朋友,趁着放暑假一块出来玩。” 杜奇心下烦躁,面上却是平静地解释。跟他误认为一对,曼曼反应至于那么大? “对,我们是朋友。” 朋友……提到这俩字,卖年画的老奶奶眼睑垂下去。徐庚当年也是那么对她解释,说他乡下家里给订了亲,他得听从爹娘命令回去成亲。至于她的救命之恩,只能当一辈子友情铭记于心。 这一去音讯全无,她也嫁人生子,青丝变白发,一晃就是半个世纪。送走老伴后,她从越发拥挤的北京城搬到杨柳青,年轻时的记忆却是越发清晰。 “看我老糊涂了,朋友好,拿着进去印吧。” 王曼接过木板,本来还有些犹豫 ,却被杜奇拖进去。小四合院内空旷又简单,架子上摆着各种版型,中间长桌上是颜料,王曼拿刷子涂上朱砂,学着杜奇用镇纸压了又压,揭下来后,单色版只有一半印在上面,年画娃娃缺胳膊少腿。 杜奇那边揭下来,效果确是非常好,正正一只娃娃,拱拳行礼喜气迎人。 “一定是我这块版有问题,我们来换下。” 尴尬地走到长桌另一侧,她刚好看到杜奇扬起的唇角。笑什么笑,还不许她偶尔口是心非,反正又无伤大雅。哼,为了报复她决定把阿奇这个娃娃印的很丑。 然后……果然她印出来又缺胳膊少腿,对面则出现一张完整的女娃娃。 “一定是……” “你的朱砂有问题,要不我们一起来?” 其实刚才他也尴尬吧?王曼将心比心,心情瞬间愉悦,点点头她拿着画板朝长桌中间总去。 ☆、第129章-106 听到“对象”两个字的瞬间,杜奇有那么一丝尴尬,可也就是那么一丝而已。 他笃定总有一天会追到曼曼,所以人家说得也没错。 奶奶,您老有眼光! 要不是当着王曼面,杜奇真想多买几张木版年画,以表达自身喜悦。 “你来刷朱砂?” 王曼手顿一顿,她知道印不好是自己的问题。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两辈子大脑中控制她艺术的那部分细胞始终没有觉醒,目测今后也会继续沉睡。 “朱砂都欺负我,还是你来。” 王曼头上蓝蝴蝶险些呆不住,朱砂欺负你……“曼曼,你觊觎杜奇,也不用选这么蠢的方式卖萌。” 看杜奇那一脸血的模样,很好,这样你们俩才不会很快在一起。 常人压根无法理解元宝诡异且爱补刀的脑回路,王曼自诩是个正常人,所以她忍住掐死元宝做成蝴蝶标本的冲动。她是慈祥且有爱心的空间宿主,慈祥、有爱心,默念好几遍,最终她还是没忍住,直接没收元宝半书架小说库存。 “一起来。” 杜奇刮下她鼻子,曼曼真是可爱。该呆的时候呆,到正事上她始终很清醒。 “可这里只有一把刷子。” 王曼瞪大眼,扬起脖子看向他,目光划过他性感的喉结,然后自动开启透视功能。阿奇身材很好,她不能再多想了。 “我教你怎么刷。” 杜奇绕到她身后,看着她泛红的耳根,胸膛再往前点,有意无意贴在她背上。右手越过她右臂,抓住她的手。 “就这样,蘸染料时抿一抿刷子,不要蘸太多,按照一个方向涂均匀。” 后背是硬邦邦的肌肉,王曼思索能力迅速下降,耳根更热,她拼命绷住自己,小鸡啄米般点头。 阿奇靠近她反应就那么大,难道这只是荷尔蒙的作用?似乎不太可能。 心中留了疑惑,她会在不经意间一次次证实,如今正视本心只是时间问题。 空间中蓝蝴蝶正心疼自己半柜私家珍藏小说,压根没注意到主人变化。即使注意到,它也已经没有办法去阻拦。 “压上纸,拍镇纸时力气均匀点。” 古铜色大手抓着白嫩的小手,依次捋过两张木板。日头逐渐高升,阳光透过四合院中西府海棠打在两人身上,斑斑驳驳、密密麻麻如经年积月的蜘蛛网,网罗住不经意间泄露出的绵绵情思。 刻完一张版,进院倒水休息下的姜奶奶放缓脚步,倚在垂花门上,老北京布鞋踩住门槛,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怀念和祝福的笑容。 年轻真好,澎湃的情愫通过一代又一代鲜活的生命传递。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吱呀着推开垂花门上尘封许久的暗门,她取出锦盒中珍藏多年的木镯。镯子是串打磨好的木珠,十八颗珠子九颗是女娃娃,另外九颗是男娃娃,是她结婚前没事雕完的,这些年一直没让老伴看见。 可看不看见也都没什么意思,小姑娘和她眼缘,如果喜欢就送她好了。 木门咯吱声惊醒了王曼,她忙甩开杜奇手,老神在在地端详起了朱砂。抓了好一会,杜奇现在正满足着,也不计较那些,而是自然地扭过头: “我们印好了,奶奶来检查下。” 老奶奶走过去,揭开后点止不住点头:“第一次印这样,真不错。姑娘,试试看这镯子。” 王曼第一眼见就喜欢上了这镯子,雕工实在太精致了。伸出手镯子套进去,本来她带正常尺寸都松的手腕,如今却是正好。一颗颗木珠被打磨光滑,每一颗人物形态都不一样。 “好漂亮,奶奶,您这镯子卖不卖?” “我自己没事雕的,值不了几个钱,喜欢你拿去玩就是。” “那可不行,奶奶自己雕的,那可是限量版 ,全世界再也找不出第二条。这样,连带年画我给您200块,要是少的话您再说。” 无论王曼怎么说,老人家最后只收下年画该收的那部分,镯子确是分文未取。王曼摩挲着镯子精致的雕工,她真的好喜欢,两辈子她第一次见这么可心的镯子,要让她割舍实在舍不得。 杜奇瞧出她的不舍,主动询问好老奶奶姓名电话,又记好这地址。 “姜奶奶,往后我们再来看您。” 王曼也安心收下,又不是她强行索要,而是姜奶奶愿意给。两厢情愿的事,她过意不去,回来时可以送点姜奶奶需要的东西。 玩这么会马上就要到十一点,日头逐渐高升,王曼跟着杜奇钻进车里,拿他手机往家里打个电话,报告下他们到了杨柳青,一路平安马上就要进京。 听到是她那头松一口气,王继周也说明原委。早上他们刚走,虞家就打来电话,算计着时间十点多就能到,没到他们就打来电话。 俩孩子上路,现在又不见人影,这不急坏两家大人。幸亏他们往杜家去过电话,得知杜奇车技绝对过关后总算是放心点。 “爸,杨柳青这边正在办木版年画展,我就拉着阿奇下去转转。没到天津市区手机没信号,我忘跟你说一声了。” 王继周也没太生气,闺女早就说过今晚之前到,她也说过路上可能会转悠下。这事归根结底,是他们大人太过着急。 不过他着急也有原因:“曼曼,你们走后我才知道,那边有不少短道的。” “短道”只是俗称,学名“拦路打劫”,是一项低成本高回报的犯-罪行为。九十年代还没有那么全面的监控,短道起来不要太方便。 王曼心一咯噔:“短道?靠北京这么近,爸你没听错吧?” “你虞阿姨说的,新闻里没敢爆出来。你们小心点,趁着现在天亮路上车多,赶紧进北京,想玩再找大人陪你们出来玩。” 王曼还是不信,哪些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吃了雄心豹子胆,只要不脑残也干不出这事。 可偏偏老天跟她作对,刚挂掉电话,还没等她跟杜奇当笑话说出这事,公路上视线可及之内,突然出现一名牵着孩子的妇女。 这段公路并不宽,两边都是排水沟,除了停车外躲都没处躲。 “阿奇,我爸刚打电话跟我说,这边有人短道。” 杜奇降低车速,牵着孩子 的妇女扑上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敲着车门。王曼手擦下玻璃,睁眼看向车窗外。 怎么是她? 人生何处不相逢。敲车门这位妇女,正是四年前在邹县搞仙人跳陷害父亲和苏明梅离婚,被抓后当众忏悔,然后被遣送回原籍的那人。 记得她好像……好像是叫干小芸来着,那她牵着的那个目光呆滞啃手指的半大孩子,就是那个因为穷治不起脑膜炎而烧成傻子的。 “狗蛋,好心人你们可怜可怜狗蛋吧。” 对,姓李名狗蛋。虽然她只听过一次,但这名字就跟《般若波罗蜜心经》一般,只需一次便可洗脑循环,一辈子烙印在她深深地脑海里。 “曼曼,我下去看看,你在车里报警。” 杜奇摇摇有信号的手机递给她,王曼看向四周,公路沟里的草丛在动,隐约露出衣角,还有个人藏在那,应该是李铁牛。 这一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最起码不像父亲跟她说那伙拦路抢-劫之人。要是真抢-劫,首先得兵强马壮,带个傻子不怕被警察抓? “这就搞仙人跳栽赃我爸那俩人,我认识,还是跟你一块下去吧。” “行。” 杜奇小心打开车门,争取不碰到孩子头。见到车上下来俩孩子,干小芸愣在那。这俩人能有什么用,难道天真的要亡她? 王曼也没有立马认人,而是环胸皱眉:“来来往往车这么多,你站在这,万一哪辆开快点刹车失灵,那你孩子怎么办?” “孩子,狗蛋,他跟着我们一起死了也好。”干小芸双目无神,她等了那么多天,东躲西藏就想找个大官帮忙,这俩孩子是她唯一的机会。 藏在草丛中的李铁牛也出来,拉着痴傻流口水的狗蛋哭泣:“孩子们,帮帮我们吧,我们实在是没活路了。” 没活路? 王曼打量着两人,天这么热,他们还穿着带补丁的长袖,鞋子也都破口,生活水平之差可见一斑。 ☆、第130章-107 而随后干小芸的哭诉则让两人大跌眼镜: 今年河南再次大旱,从开春到入秋四个月,忙活一年庄稼颗粒无收,但是征收公粮的通知已经下来。 李铁牛家三男一女,四个孩子嗷嗷待哺,小儿子还是傻子。负担太重,去年他们就没交公粮,累计到今年要交双份。 屋漏偏逢连 夜雨,临近秋收李铁牛娘又死了。在农村红白喜事都兴大办三天,九十年代又不兴多收礼钱,办红白事对每个家庭来说都是一笔极大的支出。 但是死者为大,丧事一点都不能马虎。靠着亲戚接济办完老母丧事,困难接踵而来。没人在家做饭洗衣照看傻孙子李狗蛋,落在老太太身上那份补贴也被收回去。 “补贴怎么收回去?” 干小芸抽泣道:“俺们超生,当官的说了,超生得交罚款,不能再发国家低保。” 这算哪门子规定,超生的社会抚养费归计生部门管,而低保则是民政部门的事,两者压根没多大关系。 倒是有种可能,因为要逼着人交社会抚养费,所以卡下低保。九十年代初正好计划生育执行严,各地方执法力度不同,此类情况也完全可能。 “那你们拦住我们干嘛?” 李铁牛膝盖一曲:“俺们也是没办法,好不容易才从村里跑出来,一路走到这,带来的干粮快吃完了。再找不到个大官帮忙,俺们一家六口真得去阎王殿见俺娘。” 大官? 原来是越野车暴露了他们的行踪,一般公职人员的桑塔纳和红旗,普通人根本看不出什么差别。只有他们这辆军绿色的威武越野车,虽然没有挂白牌子,但打眼一扫还是能看出不同。 “你也看到了,这事我们没法办,只能给你们找下警察。” “警察能帮忙?” 不一定,北京人那么多,警察也很忙,而且鞭长莫及。这事要真论起来,还是干小芸一家没理。 越生越穷,穷人没条件让孩子接受良好教育,愚昧无知的后代结婚后继续躲着生二胎,即便拼着孩子是黑户也要生。 没有别的理由,就是看着别家生儿子、生好几个凑一窝,他们也要跟风去生。这些人压根没考虑过,生儿子究竟有什么用,以及生而贫穷的孩子是否不幸。 唉…… 王曼叹一口气,这事她真不想管。杜奇拍拍她的肩,向前迈半步刚好阻绝李铁牛夫妇看向她的视线。 “你们如果不相信警察,那就回去自己想办法。” 李铁牛跪在地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北京的警察应该跟他们那边不一样?可他好不容易摆脱警察的看守跑出来,万一再被抓回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干小芸同样抱着这种心思:“你们不能帮下俺们?” 杜奇无奈地拒绝:“我们就是学生,除了报警外,其余我们都做不到。” “那你们父母?求求你们,狗蛋,快求求哥哥姐姐。” 流口水的李狗蛋机械性地重复:“狗蛋,快求求哥哥姐姐,咯咯,求求。” 杜奇扭头看向王曼,傻孩子的确很可怜,曼曼如果想帮的话,他可以找下爷爷。但天下不平事那么多,要是每次被拦路他都帮,那他一辈子别出门了。 再说这事李铁牛一家也不是全有理,可怜是可怜,犯错是犯错,如果可怜之人所犯一切错都可以被原谅,那这世界早就乱了套。 王曼坚定地摇头:“这事叔叔阿姨也得找公安局。” 的确是这样,各部门各司其职,不能越位。杜奇没再解释,而是直接拨打110,请求警察过来帮忙。 挂掉电话公路上驶来另一辆车,本来打算变道超车,走到杜奇身边时却停下来。车门打开,穿着白衬衣西装裤的中年人下来,朝着杜奇热情打招呼。 “阿奇,正巧你也回北京。” “李叔叔。” 李叔叔……王曼站在杜奇身后端详着中年人,四十出头的年纪,举手投足间一派官威,可眉宇间的皱纹还是能看出他生活不如意。 “这边遇到什么事?”中年人定睛一看,目光绕过王曼盯住李铁牛三人:“你们是从河南过来的?” “不、不是,俺们……” 典型的河南口音暴露了三人行踪,李铁牛扛起儿子,拉住干小芸就往公路沟里冲。被叫“李叔叔”的人跟两步,想到后面还有杜奇,连忙折返回来。 “这仨人拦住你们?” “恩,说是想要份低保。” “低保?”中年人轻嗤:“连社会抚养费都还没交。” 杜奇点头并不多说,中年人这才注意到王曼。他离开京城四年,打哪钻出个如此漂亮的小姑娘。看两人站立的姿势,杜奇对她如此保护,肯定是跟她关系不错。 “这小姑娘是谁?阿奇你表妹?” 杜奇失笑:“我姥爷家可没有一个妹妹。” 杜、唐两家简直不能再奇怪,杜家就不说,好几代单传全是儿子。比起杜家人口简单,唐家那边说得上枝繁叶茂,但是小一辈清一色孙子。刚开始唐家二老三年抱俩金孙还高兴,一年又一年,满堂皮实小子打滚,二老对软嫩小孙女的渴 求一日胜过一日,如今他们将希望放在抱重孙女身上,日夜期盼。 “哦,那她是谁家姑娘?” “王家的。” 王曼也跟着站出来,她已经几乎猜出面前之人是谁。姓李这个年纪,还跟杜奇如此熟,除了没进监狱的李晶晶大伯李成栋,不做第二人想。 “我叫王曼。” 哪个王家?李成栋陷入疑惑,久远地记忆回笼,有一阵晶晶常挂在嘴边的名字就是王曼。 竟然是她? 怪不得晶晶情绪那么大,那时候李家还没败,他们打算让杜奇娶李家掌珠。跟杜奇走太近的任何其他小姑娘,都可以视作第三者插足。看两人目前的亲密,肯定走得挺近。 李成栋脸上的表情很精彩,刚想说什么,远方警笛声响起。 警车停下,穿制服的民警整整大盖帽,朝这边走来,李铁牛一家也从草丛中钻出来,站得离李成栋老远,怯怯地看向杜奇和警察。 “这边出了什么事?” 看着杜奇那辆车,民警态度十分客气。 “是他们有事。” 杜奇指向李铁牛一家,李成栋接话:“这家人逃了社会抚养费和农业税,躲到北京来了。” 躲北京? 警察那样,怎么又有这样的傻子,北京是什么地方?这是首都,治安肯定不会差!稍微打听下,他们也知道该躲南方。那边工商业发达,就业机会多,好多小工厂招工不看文凭和出身。躲到那生存机会大,指不定机会天降大赚一笔,衣锦还乡受人追捧。 “逮起来。” 处理这种人再简单不过,抓起来攒够一波,到时候遣散回原籍就行。 “警察叔叔,他们是短道的,我是为这事才报警。” 杜奇摇摇手机,不急不缓地吐出实情。民警一下集中注意力,这事他们知道。虽然没上新闻,上面却十分重视。 好不容易抓到个现成的,必须得好好审,彻底杜绝安全隐患。 李成栋刚打好请假报告,开车一路从河南回来,他对京城情况两眼一抹黑,压根不知道“短道”这事的严重性。 虽然他察觉出不对,但他更知道以李家如今的境况,最好还是不要惹杜家。而作为杜家唯一的孙辈,杜奇分量可想而知。 哎,晶晶……即便是亲大伯,他也不得不承认,是个男人都 会喜欢王曼这样可爱漂亮又乖顺的小姑娘。以晶晶那副模样,原先靠着李家背景跟杜奇还有可能。现在除非她自己争气,不然还是不要再去妄想。 “俺们没有短道。” 干小芸被戴上手铐扔警车上时,看向杜奇的眼神满是怨恨。 杜奇耸肩,给王曼敞开车门,手臂举高挡着头让她上去后关上车门。绕到左边,他跟李成栋握手,随意地寒暄两句,也上驾驶位发动车子。 “曼曼,我是给他们争取个审讯机会。” 两辈子王曼还真没进过派出所,所以她不太懂这一套:“原先他们不会被审讯?” 杜奇点头:“不审,暂时关押,等到人足够多,直接装车送回原籍。” 对待精神病人如此,对待黑户也是如此,对待流浪汉还是如此。杜奇从小长在杜家,隔壁李家有几个人当警察,该明白的他没落一点。 “这事谁都没办法。” 这事的关键就在于,李铁牛夫妇没有养活孩子的能力。而国家本来就实行计划生育,为了鼓励少生优生,这样的活例子必须得摆在那。在他的四个孩子未成长到可以自行谋生前,这个家庭的贫穷和痛苦将会自动延续下去。 “后面车上是李晶晶大伯?” “恩,他工作没用爷爷安排,而是被调到河南一个县,应该就是刚才那家人所在县区。” 犯那么大事还可以当官? “太高的职务当不了,他也是先去地方上避避风头。” 没办法,当官的彼此都认识,一般人也乐意给昔日熟人开下方便之门。比起陌生人,大多数人当然乐意用熟人。 “还有十来分钟我们就到了。” ☆、第131章-108 九十年代的北京街上甚至比后世还要拥挤,自行车与摩托车交织,整治三乱前的城市劣质塑料袋飞扬,偶尔有堵塞的下水道散发出冲天的臭味。 城市外围还没有被高楼大厦取代,路边摊录音机招揽顾客,一会是郑智化的全新大碟《水手》,再过一条街又是张雨生的《大海》。 如果大海能够换回曾经的爱,就让我用一生等…… 录音机卡带,发出变声器般的扭曲声音,王曼摇上车窗,问着自从进市区后就格外全神贯注开车的杜奇:“快到了吧?” “马上。” 越野车拐进小 2:1 (1) “鲫鱼豆腐汤没咯。” 王曼笑吟吟地洗牌,刚准备开第四把,店门敞开,穿着白衬衣的中年人走进来,身上带着夏日独有的热浪。 正事来了,王曼干脆没洗牌,而是从柜台后面站起来。店门关闭,光线不再那般刺眼,她也看清楚来人。 正是他们不久前见过的李成栋,他连衣服都没换,刘海被汗浸湿一缕黏在额前,弯弯地像极了唱戏之人贴在头上的花黄。 “阿奇也在。” “李叔叔过来啦。” 虽然刚才来手机店时,杜奇刚向爷爷告了李成栋黑状,但现在他丝毫没有尴尬。迎上去,他代替吃饭的周边迎接客人。 “这是你的店?” “没,是我同学开的,李叔叔来看手机?看中我跟他说下,给您个最低折扣。” 周到的态度,笃定的优惠,还有脸不红心不跳,这会的杜奇表现丝毫没有破绽。王曼站在柜台后,喝一口橙子味汽水,想着杜奇往日一幕幕沉稳地表现。 认识四年起,头两年他还有些青涩,但一年又一年下来,他周身气质逐渐沉下来。如今他虽然只有十九岁,但为人处事比大多数成年人还要可信。 蓦然她想起太史公《史记》中化用武圣《孙子兵法》那句话:顺,不妄喜;逆,不惶馁;安,不奢逸;危,不惊惧;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大概只有杜老那般刚正不阿之人,才可能教出这样优秀的孙辈。不疾不徐、不骄不躁,胸有成竹,最后水到渠成。 而喜欢上这样一个人的她,即便许多年后结果可能会是一场悲剧,也可以骄傲,可以无愧于心,可以青春无悔。 当然她还不想来场悲剧,所以她会努力缩减两人之间差距。虽然比他们多活一辈子,但她离着阿奇和楠姐这些人还是有很大差距。 空间中看完小说的蓝蝴蝶感受到王曼情绪,果然它前面担心多余,曼曼自己有分寸。 ☆、第135章-112 李成栋来蓝星通讯,是为了采购一批手机。 手机……还是一批……王曼觉得自从上午出杨柳青后,她引以为傲地学霸头脑就一直不够用,智商急剧下降中。 “要信号好一点,待机时间长。” 这是李成栋的要求,看似简单,实则不容易。九十年代初连彩屏手机都没有,来电显示更是高端 功能,手机拼的就是信号跟待机时间。 这两项数据,就跟后世智能机cpu和运行内存一样,性能越好价钱越是客观。 周边顾不得吃饭,从收银台后钻出来,喝口汽水漱口,他开始强力推荐店里最新款。他有预感,这会是一单大买卖。 “这是今年新出的摩托罗拉,刚从香港那边传过来,正常接打电话四十八小时都有点,随便哪个地方信号都是满格。” 小巧地黑色手机,是摩托罗拉经典款,明晃晃地万元价格也很能衬托机主地位,李成栋基本满意。 他之所以来蓝星通讯,就是为卖杜奇个面子。虽然四年前李家失势,虽说跟杜家脱不了干系,但痛打落水狗的人多了去。爹先前那些知交旧故避之唯恐不及,这几年肯帮李家的只有杜叔。 不管杜叔是真心相帮,还是踩着他们转型以往强硬作风,最起码他肯帮忙。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如今他们必须得跟杜家打好关系。 可惜晶晶不争气。 李成栋再次看向王曼,刚他没进门就听到小姑娘兴奋地笑声,夹杂着杜奇和虞楠的愉悦欢笑。王曼很会来事,晶晶要是有她一半,能笼住杜奇,他也犯不着上赶着把采购手机这么大块油水送杜奇嘴里。 “你们这有多少现货。” 有门!周边更是兴奋,手机价钱太贵,一般工薪阶层也就买寻呼机。他上那手机专柜,就是想做这种关系生意。 单位上采购,找哪家不是找。找他这个熟人,肥水不流外人田。而且他也懂行,总亏不到熟人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有钱大家赚,顺带增进彼此感情。 “要多少有多少,你要多少?不够我去深圳那边提货,价钱咱们都好说。” “大概得五十台,有阿奇在这,别的我也都放心。” 五十台! 不仅王曼惊讶,杜奇和周边也都惊到了。这款手机是全球最新款,最便宜也得万把块。别说这部最新款,就是店里最差的手机也得四千。 五十台多大一笔钱,买手机贵,用手机打电话更贵,市话接听和拨打都是六毛钱一分钟。 毫不夸张地说,这就是个吞钱机器。 五十台,这是要疯。得多富的县,财政才能富余到任由五十部手机折腾。 “李叔叔,你们怎么要这么多手机?” 李成栋语气间颇为无奈:“县 里三年一小旱,五年一大旱,我们下去视察,有这东西也方便及时向上级反映情况。” 王曼惊呆了,他当屋里这四个人都是傻子?如此若无其事地睁眼说瞎话,边说边点头自以为说得很对。 农村连模拟网都没铺,手机压根收不到信号。而且她都怀疑,这堆领导压根不敢下基层。拿民脂民膏各种挥霍,胡吃海喝加买手机,他们就不怕被李铁牛那样走投无路的村民拿铁锹拍死。 “店里就存着五台,李叔叔先拿去用。” 李成栋痛快地付了现金,又约定再要四十五台后,拍拍杜奇肩膀走出蓝星通讯。他一走,周边捧着那五厚沓钞票跳起来。 “发了,阿奇,咱们发了。再来四十五台,今年一年不用干活。” 王曼疑惑:“你真打算再卖他四十五台?” “卖,当然要卖。” 杜奇敲着发小脑袋:“卖你个头,这单做不成,卖出那五台你就偷笑吧。” 周边有些疑惑,好好地买卖为嘛不能做?杜奇可是他合伙人,怎么都不能断自己财路。 “听我的保管没错,几点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 外面传来半点报时声,不知不觉已经三点半。虞家二舅妈是五点火车,四点之前就会动身,他们现在往回走,等到大院应该正好。 王曼收好纸牌装盒里,顺手规制好板凳,拎起刚喝到一半的汽水,收银台瞬间恢复整洁。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得周边一阵目瞪口呆。 阿奇可以啊,平常看着他跟个冰山似的,每次发小凑一块去溜冰,就数围他身边漂亮姑娘最多,而他每次都端张死人脸扮柳下惠。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家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找这么好个妞。除了人瘦点看着小点,完全挑不出啥缺点。 男人太瘦不好,女人瘦加脸嫩?自己女人身姿窈窕、面貌永如十八,这是每个男人的理想。 “你们要走啦,曼曼以后常来玩,要是有姐妹带着一块来就行。” 怎么回事?王曼看向周边,她知道自己魅力大,但也没大到话没说两句,地位就超过阿奇这个发小,甚至道别时单拎出她来,专门热情地嘱咐。 “恩,我跟楠姐以后会抽空来。” 王曼笑着招手,跟在最后面的杜奇缓两步,低声警告发小:“曼曼是虞虹妹妹,亲的。” “什……什么? ”周边一个趔趄,那五万块钱几乎拿不稳。他刚都说了什么,要曼曼常带姐(虞楠)妹一起来玩。 虞楠姐大驾光临?怎么突然感觉盛夏天这么冷。 缩在收银台后面,周边觉得一会像夏天,一会像冬天,整个人都不好了。 王曼继续坐在前排,透过车窗看着北京城外面的店铺。虽然大多数装修跟王记饼铺没得比,但他们总有自己特长。 原先她懵懵懂懂,总觉得自己重新活一回,安稳下来多开几家煎饼果子店,踏实赚点小钱。即使往后买卖不成,凭借早年买下房产赚租金,大概也能做到混吃等死。保障父亲和自己一辈子衣食无忧,偶尔看看赵大伟和李晶晶一对渣-男贱-女人活多凄惨,那样人生已经算圆满。 但今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杜奇的感情,那她也就不可能只做个包租婆。不然往后真在一起,杜奇说他设计拿什么奖,说部队里又举行哪项军演,她盘腿坐炕头数钱算计哪家店该收租金,这画面单是想想就美到她不敢看。 她得加把劲,本来就输在起跑线上,但是后天不能放弃。 “元宝,你说从富二代离红-二代有多少距离?” 蓝蝴蝶扑腾翅膀:“只要有我在,飞鸟与鱼之间的阻滞也能突破。” 王曼欣慰,一步落后不代表步步落后。虽然她看清现实,并不代表她不自信。现在的她除了自己不够有钱外,还有身高不足外,其它也没哪差。 “我真的喜欢上杜奇了。” 蓝蝴蝶叹息:“所以曼曼你纯属闲着没事给自己找罪受,安静地当个校园女神不好么?” 以曼曼条件找个什么样的不好,远的不说,就尹鹏绝对能把她供起来。虽然那家伙智商低,但有它万能地元宝大人在,不用担心下一代智商被平均值拉低。而且智商低有智商低的好处,曼曼可以欺负他一辈子。 “人艰不拆,小元宝,我们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办。要不先制定个五年计划?不行,五年太长,三年差不多。” 三年后,她十九正好考大学,杜奇也到大四开始实习。那时候的他们都已成年,也都对未来有把握,可以负责任地掌控自己人生。 以她活两辈子的体悟,这是最好的选择。 “三年的话有点难度,曼曼不是我说,以你这底子,想要摆脱太平公主,最起码得等青春期完全结束。” 王曼跺脚,直接撂狠话:“限 你天黑前做出三年计划,不然我对着你的蝴蝶标本自己整理。” “曼曼,我们到了。” 杜奇拍拍她安全带,虞楠也收起手机。回来路上,她已经把李成栋订购手机之事反映给相关部门,应该会被一块列入调查。 越野车直接开进大院,这次哨兵没拦,而是直接敬个军礼。沿着林荫道向内开,拐两下车子停在一简单地独栋别墅前。 听到车声,别墅门打开,衣着朴素地邓奶奶走出来。虽然脸上有疲态,但看到车上三人,她还是露出慈祥地笑容。 ☆、第136章-113 王曼跟着二老上楼,边听他们介绍各间房,最后到自己卧室。推开原木色简单内门,里面是片水蓝色世界。 比元宝稍浅的蓝铺在床和桌子上,窗帘也都换成蓝色,甚至连原本白色蚊帐也换成蓝网,上面挂着几颗小星星。 家具是仿古样式,突破了年代限制一点都不比后世陈旧,反而因为精湛的工艺更显高档。在邓奶奶一双巧手下,复古风也丝毫不妨碍整个房间的梦幻。 前世王曼电视上见过不少富人家,同学里也有住独栋别墅,但她自己还是第一次住这么好的房间。 “好漂亮,楠姐房间也是这样吗?” 房间确实是邓芝一手布置,她身体不好,这阵一被亲戚打搅烦到不行就上楼。无所事事,她就着手布置房间。 作为一名高雅的艺术家,邓芝审美跟她的音乐一般,简洁而优雅,而且她骨子里不缺浪漫,一来二去就布置成现在这样高大上。 “楠楠的跟这间不一样。” 不一样?王曼疑惑,虞楠直接推开旁边门给了她答案。很简单的一个房间,主色调是家具和窗户的原木色。 衣柜、写字台和床,所有家具尽可能褪去任何装饰,很简单,然后也就只剩下简单,简单到近乎苛刻。 果然符合楠姐一贯的风格,这样简单收拾起来也不费劲。 “家里不是有阿姨打扫卫生?” 这是王曼最不解的地方,在邹县时母女俩生活自理能力差,为防止厨房被烧家中变垃圾桶,他们干脆不制造垃圾这可以理解。但是虞家不同,邓奶奶看着也是个讲情-调的人。 他们是怎么突破层层阻碍,在这个精致的家中,营造出如此一片……与众不同的空间。 “我喜欢这样啊。” 虞楠无所谓地笑着,搂过姥姥肩膀。邓芝叹气,依偎在外孙女怀中,眼眶却有些湿润。 怎么会这样…… 王曼诗趣地没有再往下问,而是主动进入下一个环节,派发礼物。阿胶和毛尖自然是必须的,二老也连连夸赞阿胶品质高,虞爷爷当场用她带来的茶叶沏茶,喝一口连连称赞。 “这味好,比明前茶都要好。” 哪有那么夸张?王曼都被他夸到有些不好意思,虞爷爷什么好茶没喝过,在老人家面前她可不敢妄自尊大。 “曼曼还真别不信,这茶叶味道就是好。我看剩下那些也别给你杜爷爷,给他也是牛嚼牡丹,白白给浪费。” 邓奶奶俏皮地说着,话是很小气。高雅地艺术家一秒变斤斤计较的小市民,突如其来地转变让王曼哭笑不得的同时,心情也放松下来。 “姥姥,哪有那么好。” 邓芝一愣,姥姥,虹虹嫁给继周一年多,曼曼也终于改口叫姥姥,而不是爷爷奶奶了。平常这孩子虽然哄他们,说爷爷奶奶显得更亲,可他们哪能不明白,她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不是她跟他们不亲,而是她始终带着股客气,认为王家条件差,跟这边走太近会给他们带来困扰。 不管怎么想明白的,能想开就好。 “你这茶是真好,我说好不一定好,但你姥爷喜欢茶,不好的茶叶他不会夸。” 虞老点头确认:“这茶透着股甘冽,很香。” 本来送的礼物被夸,王曼已经足够高兴。现在又得到如此高评价,她心简直要飞起来。 “姥姥姥爷喜欢,我就高兴。对了我还有个礼物,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王曼上楼,拉开自己行李箱,拿出那床没有任何包装的粗布床单。 “这是我二婶家姥姥拿地里棉花自己织的粗布,夏天扑床上很凉快,也没有凉席那么硌人。” 这会还没空调,再高端的人家夏天睡觉也就扇个风扇,多数人只是摇蒲扇而已。到最热的三伏天,一觉醒来整个人跟在水里捞出来似的。睡一觉比不睡还痛苦,不睡的话又太累,所以才有苦夏一说。 “还真是粗布,老虞你摸摸看,这手感绝对纯棉的。” 虞老上手一摸:“我哪懂这些,不过摸着倒是挺舒服。等会过下水扑床上去,那藤席睡着不舒服。” 邓奶 奶抱着粗布床单站起来,拿盆和好盐水泡进去,回来笑容比刚才更盛。 “曼曼这粗布可真合适。我跟你姥爷腰都不好,竹席太硬藤席又凉,只铺床单太热,现在有粗布,总算把这问题给解决。” 他们是真的喜欢。 王曼没想到放在她家好几年没用的东西,竟然最受二老欢迎。 “姥姥、姥爷,我家还有好几床,等回去我给你们邮来,你们换着用。” “那敢情好,老头子你看,外孙女多贴心。曼曼晚上想吃啥,让厨房给你做。” 邓奶奶话音刚落,虞家门再次敞开,皮鞋声响停留在玄关处,玻璃门反光,一名中年女子正在换鞋子。 “爹、娘,我盖好章的文件忘记带了。” 换好拖鞋中年女子走进来,与虞虹常年自来卷短发不同,此人一头长发,大眼睛瓜子小脸,尽管能看出上了年纪,但她打扮却很时髦。 应该就是虞家二舅妈了,王曼绷紧神经。从楠姐只言片语中,她很清楚地明白因为虞阿姨嫁给父亲之事曝光,整个暑期众亲戚对虞家开启爱的轰炸模式。而众轰炸主力中,一大核心便是这位二舅妈。 其威力之强令楠姐投鼠忌器,拉着中午来的她躲出去,一直躲到她走,他们才回来。 “家里来客人了,娘,有客人在阿姨怎么把衣服放在客厅,客厅怎么能是洗衣服的地方。” 女子拖鞋踢下泡着粗布床单的塑料盆:“这什么东西,掉色那么厉害。娘,家里破烂不都扔储藏室了。你和爹日子别过那么仔细,缺啥小妹不给买,就打电话跟我说,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跟您送来。” 边往楼梯上走,临上楼前女子抽了王曼一眼,然后自打嘴巴:“看我都忘了,有客人在这,一张开嘴就停不下来。你们接着聊,我拿下文件就走。” 女子“噔噔噔”地上楼,每一步似乎踩在众人心头。背着二老,王曼挥动两根手指,比个“舅”字口型。 虞楠叹口气:“对,是二舅妈。” 虞老亲自给王曼倒一杯茶:“曼曼不用管她。” 邓芝也叹口气,僵硬地维持着慈祥笑容。她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小儿子不成器找个这样的儿媳妇,俩人对撇子得作,作得家里鸡犬不宁。 本来她也不是毫无办法,偏偏……孙子跟他们俩一条心。每次他们俩回来折腾,虞北也跟着哭闹。那是他们亲孙子,不 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虞家不能出个祸害社会的不肖子孙。作为爷爷奶奶,再闹心他们也得尽量掰正。 “姥姥,要不我先去帮阿姨做饭。”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楠姐这个自己人尚且握住分寸不多管。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更是得小心再小心。 “坐一天车你也累了,先上楼休息会,睡一觉下来就能吃饭。” 王曼决定听从安排,偏偏天不遂人愿,楼梯木板上脚步声再次响起,一重一轻比上楼时要繁杂许多。二舅妈领着个穿睡衣的半大男孩下来,孩子脸上还挂着泪痕。 “北北你都多大孩子,还哭什么哭。舍不得妈妈走,自己一个人呆在屋里害怕,你不会出门找爷爷奶奶。” “妈,你别走。” 半大男孩抱着女子胳膊:“家里有陌生人,姥姥把最好的房间给她。她就住我隔壁,我害怕。” “不怕,你先别哭。” 男孩停止抽泣,恐惧地看着王曼和虞楠,满脸排斥。 女子两手摊开,无辜地问道:“这是谁啊。” 树欲静而风不止,王曼头皮发麻,她自认自己不管从身量还是长相上都不可怕,而且一直挺受小孩子欢迎,就连被老太太教歪的王明也乐意往她跟前凑。 怎么可能吓哭小孩子! 虽然不清楚前后因果,但她很清楚,有人想借着她生事。到这一步,那就不只是虞家的家务事,她必须得介入。 向前一步,她露出礼貌地笑容:“阿姨好,我是王曼,第一次来住姥爷家。” 汪萍早就从儿子口中知道真相,但正面遇上,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小姑娘这模样,这气度,压根就不像农村出来的。 关键她不止穿衣打扮好看,而是自己肤白貌美底子好。即便再讨厌,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这让她怎么办? 刚上火车前接到儿子电话,折腾了几天再次铩羽而归的她心生一计。本来计划中虞虹继女应该是副暴发户模样,从农村出来第一次到大城市,行为举止粗鄙。如果那样,她就可以借机要求在家照顾“受到过度惊讶”的儿子。假若公婆不答应,她也可以趁机带走儿子母子团聚。到那时为了不让孙子受苦,公婆也得想办法让她留下来。 天知道西北那穷山恶水都折磨人,那边全是恐-怖分子不说,天还特别干。一天到晚抱着杯子,不喝个十壶八 壶的水,喉咙都紧得说不出话。最要命的是那边缺水,即便他们在单位上也没法每天洗头洗澡。 她受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早例会特漫长,晚更,见谅。 喵喵妹子昨天遭地震,为了庆祝她平安无恙,今明挑一天加更。 ☆、第137章-114 从二舅妈进来一阵冷嘲热讽,对着泡粗布的盆发牢骚,再到现在牵着儿子不装作不经意打量她,王曼很容易看明白她心思。 两辈子她见过太多这样的自私自利之人,对他们的脑回路无比了解。 在虞家二舅一家观念里,大哥虞巩很争气不用家里帮忙;小妹虞虹是外人,还是离过婚带着拖油瓶虞楠给虞家丢脸的外人,这个家容留他们已经算是宽宏大量。 俩人一个用不着帮忙一个没脸求援,二老活一把年纪,积累下的人情都得给他铺路。如果不那样做就是这个家对不起他们,就是爹娘偏心。而他们过得比大哥一家差,觉得不舒服,都是他们的错。 这家人都是主观不努力,客观找原因。对待自己和别人永远双标,一辈子欲壑难填。 王曼最讨厌这种人,两辈子她脾气不论,但本身都在为生活努力。所以重来一次,她心里没多少懊悔,毕竟她真切地拼搏过。 而现在二舅妈,显然想用她来达成什么目的。 至于究竟是何目的,王曼如今还不得而知。而且她看得明白,二舅妈手里牵着孩子,那是虞家二老亲孙子。 隔辈亲,即便虞北再调皮任性,二老做爷爷奶奶,总会对他存留一丝温情。 虞北,便是二舅一家最大的依仗,保证自己处于不败之地的王牌。 而二舅妈很善于利用这一王牌,咬唇她朝王曼灿然一笑:“这不是小妹新闺女,曼曼是吧,我是你二舅妈,这是你弟弟。” 虞北很配合地往后瑟缩,挂着泪痕地小脸上全是惊惧。在他刚满十岁的幼小心灵里其实还有疑惑,新来的姐姐挺漂亮。可父母平日地谆谆教诲早已让他形成条件反射:那些村里人就是过三辈子也褪不去身上泥巴味,而且他们日子都很穷,来城里连吃带拿,抢他好吃的还要带走他玩具。 总之对村里人一定要严防死守,不能被他们淳朴憨厚地外表所蒙蔽。 二舅妈唇角上扬,不愧是她的好儿子,瞌睡了就给她送枕头。弯腰她问道:“北北怎么了?” 2:1 (2) 打灯光,照电视上都是种悲剧。虞楠坐在床边,开始给她科普起上电视基本流程。 两辈子从来只有当路人看电视的王曼长了见识,原来里面还有这么多事。 “好复杂。” 虞楠捏捏她双颊:“电视台的叔叔阿姨会对你很友善,放心吧。” 有虞家这座大山在后面镇着,造型师绝对不敢随便毁她。王曼虽然没心思当明星,但也希望自己□□地上镜。 “恩,这还多亏了虞阿姨。” 虞楠叹口气,这点小事他们必须为曼曼做到,这时候叫她来也真是委屈她。 “曼曼,刚才你也看到了。其实这次叫你来,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我家那些亲戚。” “来之前我就想到了,吃烤鸭那会,你不是已经跟我说啦。” 不过在她看来这也没什么,这些麻烦的起源,实际还是父亲娶了虞阿姨。那些真正关心虞阿姨,或者一直以来想接着虞阿姨离婚踩虞家一脚的人不痛快,所以现在或痛心或补刀。 归根结底这事他们父女也有责任,来之前她就有心理准备。这会手握智力竞赛邀请函,她更是信心满满。 没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但可以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就如朱元璋,七百年前,哪个人能想到那个降生在八辈贫农家,吃不上饭送去当和尚的孩子,会开拓汉人最后的封建王朝? 只要她能证明自己足够优秀,自然能狠狠扇那些嘲笑虞家的人一耳光。 “曼曼,哎。” 虞虹抱住她,曼曼这么好,怎么就没人发现。 隔壁杜奇问明白原因,简直想跳起来掐死虞北。什么叫曼曼村里出来的,所以人品低下,来虞家就是想连吃带拿。 虞家不欢迎,他家欢迎。他恨不得让曼曼把杜家当自家,随便吃随便拿。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不会答应。 “阿奇哥哥,我知道我错了。可我现在去道歉,楠楠姐姐会不会打我?” 会打他么? 杜奇看向虞北,虞楠反应如何他不知道,但他真想痛扁这熊孩子一顿。但他是在做客,隔壁就是曼曼,楼下是曼曼的姥爷和姥姥,他要有耐心、有爱心,要绅士。 可他真的忍不住! 合上书他跟虞北平视:“做错了事,是不是就要道歉?” 真的要道歉吗?虞北小脑袋瓜迟 疑,妈妈说过如果他欺负单位保安家小孩,完全不用道歉,因为他们再生气也没本事报复。 这叫“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妈妈说投胎是门技术活,他投个好胎,出生就高人一等。 这是亲妈?虞北真不是虞家二舅妈随便抱回来的? “北北,你有没有学过南京大屠杀。如果强者可以随意欺凌弱者,那所有的中国人都是活该?” “当然不是。” 从小虞北历史就是虞老教的,虞老本身就是近代史的见证者,以自己所见所闻现身说法,振聋发聩。在这点上他三观很正,所以杜奇才用这点入手。 “那你随便欺负别人,跟当年的日本人有什么区别?更甚者,我们是同胞,同室操戈更是罪不可恕。” 有这么严重?好像还真是。 “可楠楠姐姐会打我。” 这事他也不敢打包票,虞北要是个小姑娘,虞楠肯定不会打他。但虞北偏是个男的,还是个熊孩子。换做是他,也会忍不住胖揍一顿。 可他还欠曼曼一个道歉,往后半个月曼曼都会住在虞家,不镇住虞北,日子肯定糟心。 “曼曼姐姐从不打人,你跟她道歉好不好?” 虞北想着王曼拿小身板,这姐姐就是生气打他,肯定也打不痛。而且他道歉,爷爷奶奶肯定会高兴,也会更喜欢他。 俩人出书房走到隔壁,还没等敲门,杜奇就从没拉门帘的玻璃上看到虞楠坐在床上,怀里亲密地抱着曼曼。 ☆、第141章-118 杜奇以前被李晶晶缠着,亲眼见她看过*漫以及百合漫。如今虞楠搂着曼曼的画面,像极了百合漫封面。 他就说为什么虞楠要拦着他接近曼曼,原来另有图谋。 想追媳妇,不仅要防情敌,还得防闺蜜,这让他如何面对惨淡的人生? “你们怎么来了。” 搂着王曼的虞楠从床上起来,拨弄下有些凌乱的短发,妩媚而慵懒。王曼一头梨花长发也有些乱,好不容易剥开,露出半张脸,就见门玻璃上杜奇那吞苍蝇般的表情。 怎么回事? 阿奇很少变脸,他不是在隔壁陪着虞北?难道他也应付不了熊孩子,所以才来求助。 一定是这样! 自以为想通一切的王曼下床,打开门就看到虞北那张难为情的小脸 。俩人模样都不太愉快,看来她的猜测准确无误。 “你们俩吵架了?” 虞北摇头又点头,他当然不想来道歉,那样难堪又丢脸。但是阿奇哥哥非要逼着他来,所以他们也算得上吵架。 “没有的事,是虞北有话跟你们说。” 虞楠也诧异,表弟有话跟她说?说起来她跟这个表弟真不亲,小时候二舅一家并不住这边,只是每星期抽空来看姥爷和姥姥。 所以虽然看起来,她寄人篱下生活不易,但大多数时候还算愉快。偶尔那点小不愉快,就当是一条波浪线的峰底,先苦后甜田上加甜,直接被她当作生活调味剂。 但虞北可不那么想,他向来对她抱有戒心。 “姐姐,对不起我说话太过分。” 嗫嚅地说出这句,虞北钻过王曼胳肢窝,跑到房里拿起写字台上那瓶钢笔水,翻来覆去似乎那是天底下最有意思的玩具。可耳根可疑的红色,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尴尬。 王曼指下写字台边,小声问道杜奇:“是你让他来的?” 杜奇点头,虞楠白眼翻到一半收回去,杜奇总算做件好事。罢,就赏他进来吧。 抬起下巴她敞开卧室门:“曼曼要参加智力竞赛,我去给她拿题库。” 横亘在两人中间的超大号电灯泡终于不再,虽然只有短暂地片刻,但杜奇还是想放挂鞭炮庆祝。尽量维持着面瘫,他进来拿起那张请帖。 “在电视台新址录节目。” 王曼对老北京城两眼一抹黑,这座城市太大,变化又太快,前世她生活十年许多地方依旧陌生。 “我不是很清楚。” 杜奇最下面联系电话和地址:“你看这条路,就是我们下午去蓝星通讯时,再往北边走一点。位置上大概跟虞家沿中轴线对称,这一路早晚经常堵车。” 帝都堵车全球闻名,单双号限行都阻挡不住大马路上下饺子。时间提前二十年,虽然路上车不多,但相对的路也没那么宽。更要命的是,自行车党没多少交通安全意识,开车只比二十多年后难。 “等下我问问虞爷爷,怎么过去好,实在不行我骑自行车早点出发。” 杜奇心思转动,他当然不是随便聊天说出这点。交通堵路途远没关系,他有车啊,回头让爷爷给换个军用白牌,绝对一路畅通无阻。 但怎么才能不着痕迹,拐着曼曼 给他接送? 玩墨水瓶的虞北见一直没人跟他说话,终于耐不住寂寞,放下瓶子开口:“骑自行车多不好。” “怎么不好?” “丢……”脸,自觉咽下后一个字,虞北急得脑门出汗。在他看来出门不坐车,而是骑自行车就是很丢脸。但爷爷刚才教育他,如果自己没本事,拿着长辈血汗钱去挥霍,那才是真丢人。 “北北想说很累是不是?” “累?”虞北忙不迭点头:“阿奇哥哥说得对,这边骑自行车到新电视台得大半个小时。你出一身汗,肯定很难看,而且下雨时,天桥底下都积水。” 王曼持怀疑态度,虞阿姨肯定会料到这些。而且她这辈子第一次来北京,人生地不熟,虞家肯定不能让她自己蹬自行车去参赛。 “楠姐,阿奇说我们住地方离电视台不近,我怎么过去?” 先期计划失败,有虞楠在曼曼不好拐了。杜奇心中难掩失望,看来只能找爷爷奶奶帮忙,这事并不是全无希望。 虞楠接过邀请函,看到上面地址皱眉。明明说好的老电视台,出大院步行不到五分钟就到,怎么突然就换了地方。 “不一定是这地方,等我给你问下。” 拿起电话她拨给智力竞赛的总导演,没两句就了解事情原委。因为电视台新址演播大厅装好了,为了保证播出效果,他们抢先第一波用。 导演颇为自得,人人都盯着新演播厅。要不是他有本事,怎么可能抢下来。 “叔叔,没什么事,就是那边离我们家太远。” 导演也压根没把这事放心上,虞家又不缺车,远两步压根算不上什么。播出效果好,虞虹那边也好说话,这才是王道。 他们家也不缺车,虞楠也是这么想的。 “没事,找个车送你过去就行。有车想去哪玩也方便,比赛完我们顺便出去吃饭。” 眼见事情就这样解决,王曼走到虞北面前:“还是北北想得周到。” “明明是你太笨。” 小家伙拿起墨水瓶,赌气说道。头顶传来王曼温柔地抚摸,真的好舒服。曼曼姐姐人漂亮说话也温柔,而且她身上也没有那种很脏的泥巴味,好像她也没什么不好。 王曼确是语塞,无声地问向空间中:“元宝,你是不是有个弟弟?” “不可能,地球上只我一个高级的能量 体生命。如果有第二个,那比较弱的一个会自发被吞并。我查过虞楠,虽然她强到不科学,但真没有外力帮助。曼曼你真是逊毙了,有这么厉害的我帮忙,还是差虞楠那么多。” 元宝一天不吐槽绝对会死!确定这点,切断与空间联系前,王曼扔下一句:“赶紧把三年计划做出来,不然,标本!” 再面对小家伙虞北时,王曼多了份耐心,他再毒舌也毒不过元宝。 “北北这么聪明,就来帮我背题库吧,背好了有奖励。” “你说话不算话,我才不要相信你。” 她食言?王曼疑惑:“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 “就刚才,明明你答应只要我说实话,楠楠姐姐就跟爷爷奶奶求情,让我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结果他说了实话,非但没有达成愿望,还被姥爷训了好大一通,现在又过来道歉,好丢脸。 “额。” 王曼无言以对,她的确答应过,但刚那种情况下,她不求情才好,再求情纯粹是火上浇油。她相信以姥姥的愤怒,再闹下去绝对直接把二舅一家扔到红其拉甫住铁皮车去。 解决这事的还是虞楠,她没多废话,直接上前问道:“北北,你真想跟爸爸妈妈在一起?” “当然,虞楠……楠楠姐姐你去求下他们好不好?” “既然你这么想,那我们下楼,现在火车应该还没开,送你去车站跟你妈一块过去。” 去西北…… 虞北再小也知道西北不如北京好,不然爸妈也不会千方百计想回来。 “怎么样?要不要去?” 虞北跑回写字台边,摁着钢笔水瓶再也不撒手。楠楠姐姐欺负他,她讨厌爸爸妈妈,所以才不让他们回北京。 王曼抱着题库走过去,站在他对面:“北北,你给爸爸妈妈加油,让他们好好工作。只要工作好了,就能调回北京。” “真的?” “不骗你,我们拉钩。” 在虞北心目中,他的父母都很厉害,想要做好工作应该不难。心中升起希望,他开始有点喜欢这个温柔地新姐姐。 “你给我出主意,我也不会亏待你,我帮你背题。” “好。” 王曼翻开厚厚地一大本,摊在床上,四人围在一块翻着题库。虞虹也参与了节目策划,知道每一级晋升时 题目答题范围。 趁着晚饭前,第一期的范围已经大体圈出来。看着那正反五十页的材料,王曼心塞之下决定化悲愤为食欲,先下楼看看晚饭吃什么。 杜奇跟着收好题库,要下楼了,是时候让爷爷配合一把。 ☆、第142章-119 楼梯正对面就是厨房,王曼下楼时刚好看到保姆阿姨抓着漏勺,从热锅里捞出芹菜。 厨房门敞开,走进了热气扑面而来,咯吱咯吱转动的风扇丝毫不能缓解里面闷热。保姆挥汗如雨,将芹菜放盘里,打开各色调味料开始准备酱汁。 是凉拌芹菜,夏天吃正好,爽口又能补充膳食纤维,有助于老人消化。 “曼曼,想去做饭啦?” 虞楠站在拐角处,扭头随意地问道。 王曼摇头,虽然来时楠姐说过让她教家里保姆做饭,但那大多是句客气话。而且她一来就进厨房指手画脚,怎么想都不合适。 “我看下做什么好吃的。” 离开楼梯走到拐角,厨房内热气散了些,案板上凉拌芹菜散发着绿莹莹的光。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王曼走近些看着那盘芹菜。 颜色不对,煮熟的芹菜要比生着颜色浅一些,煮时间越久颜色越浅。虽然颜色差异不明显,但这道菜她吃了好几个夏天,任何细微变化都能感觉出来。 走进厨房她低头看向那盘芹菜,果然从横截面看去,芹菜里面稍微有些干,外表也没有刚从水里捞出来时莹润光泽。 “怎么了?” 杜奇也跟着进来:“曼曼是不是有别的做法?” 王曼冲保姆笑笑,夹起一块递到两人跟前:“这芹菜火候不够。” “恩?” 虞楠是不通厨艺的,杜奇倒是多少能看出来:“是不是煮得太脆生?” 阿奇竟然知道!一瞬间王曼感觉很复杂,她是两辈子煮饭才能一眼看出来,他可没活那么久。 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而她竟然抱着奋斗到与他并肩站立,然后谈一场永不分手恋爱的念头,这简直是找虐。 “就是煮时间太短,芹菜太脆生。” 调好酱汁的保姆走过来,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直接认同:“我是按照菜谱上做的,可他们好像都不太喜欢吃,是有什么问题?” 说罢她还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本巴掌 大小册子,并不是印刷品,而是她自己装订成册做的笔记。王曼放下筷子拿过来看下,这是本夏季周期菜谱,每周每天早中晚都搭配不同的膳食。 有肉有菜,有汤有水,不用多看也知道营养绝对均衡,菜谱中饱含阿姨点点滴滴地心意。 不大的厨房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晚饭处理食材时,漏下来的菜叶子以及鱼内脏,早已被她打包好放在门后。这个保姆很尽责,她是真心实意想照顾好一家生活。 所以王曼尽量调整自己态度:“阿姨是不是觉得,老人吃太多芹菜对身体不好,所以才做得硬点、少点,嚼两块磨牙就行?” 保姆阿姨点头,当初她接受的便是这种训练。 果然是这样,王曼鼓着腮帮子,这让她怎么说?其实在食补方面一直存在争议,有部分人认为,要顺应人体需求,不要对内脏造成太大负担;而另外有人则站在养生保健的角度考虑,提倡膳食与内脏功能互补,偶尔也要刺激下脏器潜力。 所以有的家长让孩子只喝奶粉到三岁,有的不满一周岁就开始喂米粥。两种方法各自有理,说不上谁对谁错,不过是侧重点有问题。 可王曼觉得,牺牲食物口感来规避那一点健康风险,这绝对是舍本逐末。退一步讲,□□食品安全水准一直都那样,吃地沟油的人多了去,也没见他们癌症发病率比跳广场舞健身的高多少。 日子舒服就行,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可这种歪理让她怎么说出口?捧着菜谱她一页页翻下去,果然全是以安全为前提,口感则被放在了次一位。 “阿姨,芹菜煮烂点有助于消化,对老人来说更保健。” 杜奇信誓旦旦地说道,顺手将芹菜投入还没倒掉的开水锅:“煮好吃点,北北才会喜欢你。” 一直插不上嘴的虞北脑袋别到一边,他才不会因为那么点好吃的,就去喜欢或者不喜欢一个人。 他才没那么幼稚! 保姆阿姨再次起火,王曼也跟着留在厨房。虞楠本来也想留下,但被她眼神逼退出去。时隔四年楠姐依旧跟厨房犯冲,她可不想生出火光之灾。 “阿奇,你怎么还不走?” “爷爷奶奶也在这吃饭,阿姨肯定很忙,我留下来打下手。” 保姆阿姨本来有些迟疑,但看到这一厨房收拾好的东西,见俩孩子再三恳求,最终还是默认。 尽管面 上不好意思,她心里还是很喜欢这些尊重她,并且自愿来帮她忙的孩子。而当她看到王曼娴熟地颠勺和杜奇完美的刀工后,喜欢中更是夹杂一丝佩服。 忙活着炖汤的王曼浑然不觉,来虞家不足一天,在攻克虞北后,她又收服了保姆阿姨的心,从此她在虞家的生活只能是开心又愉快。 当然,这是排除那厚厚一大本题库为前提。 “阿奇你热不热?” 吃饭的人多,王曼想了想还是加上道四喜丸子。在元宝的庞大资料库指导下,她改良了这道菜配方,夏天吃起来不油腻,只留满口香。 猪肉是现成的,剁馅和搅拌都放在杜奇身上。虽然开窗通风又有电风扇吹着,但没有空调的夏季厨房还是可媲美桑拿房。 如今挥汗如雨的变成了杜奇,来时穿的那件白色衬衫背部已经湿透,前面贴在胸膛上,勾勒出腹肌强健的轮廓。 站在他边上,抬头低头间都能看见,王曼开始心律不齐。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折寿。 “有点,不过没事。” 你不觉得这俩词意思刚好相反?杜奇无所谓地笑着,勾好高汤上锅的王曼还是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拿起墙上挂的蒲扇,她走到靠门那边,开始摇啊摇。 凉风习习,吹散额头汗迹,蒸发带出去热量,杜奇整个人好了点,心里更是甜丝丝凉沁沁。曼曼这么关心她,周到地给他煽风,可他舍不得曼曼又累又热。 “这里边太热,你先出去凉快会。” 王曼换只手,换到自己这边,大力地晃下扇子。风吹过她的脸颊,再吹到杜奇脸上:“我是在给自己凉快,你是连带的。” 杜奇忍俊不禁,曼曼这理由找的还真让人贴心。凉风中夹杂着她身上特有的清新味道,即使夹杂着汗味和厨房各色菜的味道,还是被他清晰辨认出来。鼻尖嗅嗅,这味道真提神又解暑。 见他太久没说话,王曼撇嘴。不会真信了吧?这么热天,她站在厨房里摇扇子,一直摇到胳膊酸是为了谁。 “喂,我说了你就信,你也不谢谢我。” “谢谢。” 答应这么痛快,真的让她好没成就感。没意思,收回扇子王曼掀开锅盖,看着里面咕嘟起来的高汤。舀一勺加进四喜丸子肉馅里,再把碎姜撒进去去腥。 “我这么辛苦给你搅馅,你该怎么谢我?” 问这话的人是杜奇?王曼抬头,透过热气看着他脸上的戏谑。怪不得刚才答应那么痛快,原来是在这等着她。 “来北京之前我可给你付过报酬,现在应该还没透支?” 杜奇失笑,曼曼脸上挂着汗珠,整颗小脸亮晶晶,再板着脸做出一本正经地模样,实在是太可爱。 “好像还欠你很多。” 王曼点头,一脸你知道就好还不快好好给我干活的包工头表情。 杜奇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搅肉馅的盆在手中抖动。曼曼怎么能这么可爱,每天都活力满满。 “要不要给我个还债的机会?” “说说看,叮咚。” 王曼点下杜奇手腕,系出名门的搅拌机再次开始拌馅,边搅动筷子他边说着:“比如送你去参加智力竞赛。” 杜奇车技很好,不管是进山还是来北京这一路,他开车一直很平稳。让他做司机,还真是个不错的提议。 而就在外面客厅,虞楠向虞家二老说了智力竞赛改地址的事。如果一般小城市,自行车完全搞定。但北京实在太大,路况又不好,只能车接车送。 虞老也是这么想的,虞家又不缺车,让司机来回接送就行。话刚说出口,客厅里电话响起,去送小儿媳妇的司机,因为她一直催着加速,车子追尾得送修。 追尾这种不大不小的事,当然没法申请新车。而且这次追尾的不是一般人家,而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姜家。 “老姜没系安全带。” 虞老一个头两个大,到底他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生出虞邛那么个讨债鬼。如果没有他,虞家只有虞巩和虹虹一儿一女,那该多完美。 杜奶奶安慰着两人情绪,杜老则直接问起那边情况。得益于北京堵车,车子开得并不算多块。老姜人没事,等做完检查出院,他们再去探望下就成。 但是那追尾的司机,这段时间怕是得避避风头。老司机为这个家服务十年,二老早已对他有了感情,肯定不会因为小儿媳妇的过失而责怪,进而让他丢掉饭碗。 “哎。” 杜老有意无意地看向厨房,连老天都在帮阿奇。他这个做爷爷的,大事上可不能坑孙子。 “老虞,我看要不就让阿奇接送曼曼好了。” ☆、第143章-120 让杜奇送曼曼? 这不好 2:1 (3) 子额前那两搓呆毛。 小家伙能想开,他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纪-委那边已经立案侦查,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亦无力回天。 虞邛是成年人,犯了错终归要自己承担责任。只是可惜了,孩子是无辜的,但孩子注定要因大人变故而遭受影响。 “记得打电话谢谢你姑姑。” 虞北迟疑,而后露出一口小白牙,眼眸晶亮地点头:“好。” 越过厨房他上楼开始打电话,拨通时虞虹刚下班到家。接到侄子电话,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姑姑,哥斯拉我收到了。” 哥斯拉……是她这次去吉林,会见的朝鲜族代表赠送的日本原装初回限定版手办。那东西她还真没费多少心,只不过考虑到家里半大孩子就虞北一个,所以才顺道捎回去。 “恩,不要玩到太晚。” 姑姑跟爷爷说的话一样。虞北心下触动,以前他只觉得姑姑烦,但仔细想起来,从小到大姑姑对他很不错。每年给他买玩具,对他那些过份的话也统统一笑置之。 “姑姑,对不起。” 侄子在跟她道歉?虞虹握住听筒的手腕僵硬,很快便化为释然。北北长大了,爹娘也能放下一份心。 一直以来她虽然讨厌二嫂,但并不想多跟侄子这么个小孩做计较。只要他能懂事,那她还有什么不能原谅。 “明年你就要上初中,也长大了。姑姑不在家,你是小小男子汉,要照顾好爷爷奶奶。” 男子汉使命感油然而生,虞北抱着半个身子大的手办包装盒,他会像哥斯拉一样,保护独属于自己的星球——他的家。 “恩,姑姑我现在每天有很多事要忙,不跟你多说。”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虞虹失笑。侄子这脾气,有时候还真挺像大哥。明明心里已经软化,但必须得端起那份北方大老爷们架子。 不光大哥,她有时候也这样,所以她确定自己受不了这种大男子汉臭脾气。幸亏继周不是那样,时候也不早,她得赶紧收拾下,陪继周去市里签商铺协议。 挂掉电话的虞北心扑通扑通跳,他刚对姑姑道歉,又差点说出心里话,想想鸡皮疙瘩都起来。 好烦,他怎么会那么丢人。 小男子汉抱着被子在床上拧个花,王曼给全家煮好阿胶,拿着题库进来时,就见到凌乱的床铺。 “哟,这是输了没脸见人?” “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 “你自己门缝开那么大,敲不敲有什么差别。喂,你刚是不是在给虞阿姨道歉?” “怎么可能!”虞北炸毛般跳起来:“我是出于礼貌,谢谢她送我玩具。” “你最有礼貌,行了吧。来跟我背题库,明天就得去比赛了。” 虞北现在可不想背什么题库,他刚拿到玩具,到现在还没捧热乎。所以他坚定地拒绝:你已经那么聪明了,我又不参加比赛,干嘛还要陪你一天天背。 当然他不敢这么说:“曼曼姐,我帮你背好久,你也得帮我一回。” “恩?” 王曼瞅着床上那件手办,两辈子她还没玩过一次原装日系手办,其实她也挺想玩。虞北要是邀请她,那她一定会答应。 “帮我一块拼起来,这个很麻烦,也不知道你会不会。” 真是个善良的小孩子,王曼脱了鞋子跟他一左一右,盘腿坐在一米二的床两侧。拆封后里面是从a到g七大块不同颜色的板件,小塑料连接着各色组件,每块组件上还标着阿拉伯数字。 说明书薄薄一本,上面全是日语,还好配着图,不然俩人绝对只能干瞪眼。 “你来贴纸。” 虞北扔过来一包贴纸,手办拼接需要先把贴纸贴在组件上,然后组件按照说明书上顺序一块块拼装好,最后大概能装成个半米高的哥斯拉。 很炫酷,可谁能来告诉她,这直径1mm的小圆圈要怎么贴上去?用指甲抠的话,直接塞在指甲缝里,不抠又没法继续装组件。 “虞北,你小你灵活你来。” “王曼你耍赖,贴纸部分你承包了,出事才跟我没关系。” 王曼见他脸颊气鼓鼓地,突然起了逗玩之心,把贴纸扔到他那边:“哥斯拉是你的,你来。” “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样?” “耍赖,看我泰山压顶。” 虞北直接压到她背上,王曼一个不查,脑袋往下掉去,眼见要以头抢地,最起码头上撞个大包,一只大手拉住他。 王曼抬头,映入眼帘地是反光的精壮古铜色小腿。与一般男人腿上多汗毛不同,这双腿上汗毛并不长,只是皮肤被晒得有点糙。 “抓住我。” 杜奇伸 出另一只手,半拉半抱把她扶回床上。王曼整理下滑到腰上的居家服t恤,这么囧的时候又被杜奇逮个正着。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刚认识那会她还在杜奇跟前装淑女,这四年来已经完全破功。美好形象什么的,哪有自然美来的直接。 精神胜利法再次奏效,她穿好拖鞋笑着问道:“阿奇你怎么来了?” “我送爷爷奶奶过来,他们跟虞爷爷和邓奶奶商量事。” 肯定是为昨天事,王曼不打算再往下问,收拾着散落一地的板件,她絮叨着自己苦恼。 “我劳动课成绩不好,这些手工活全都做不好,这些你都知道。现在可怎么办,这些小圆点简直要命。” 杜奇跟她一块收拾:“要不了命,来把镊子就行。” “镊子?我带着东西里面有,你们俩等下。” 王曼跑回自己屋,从行李箱里面拿出个小方包,这是她的应急箱。里面一大一小两把镊子,她全都拿出来,再次走回去。 “这个行么?” 杜奇拿起大号那把,捏起一个小圆点,轻松黏板件上。简单又省事,而且可以很轻易地微调。 “我怎么就没想到。” 杜奇揉揉她脑袋:“做模型时常用这种小工具,我本来就熟,不然我也想不到。” 王曼抓起小镊子,配合他抚摸头顶甜甜一笑:“那现在找你来就对了,北北,让阿奇一起帮忙,我们三个很快就能组装完。” 虞北嘴巴毒,但本身不是小气的人。再说他也挺想早点组装起来,看到哥斯拉全貌。 “一起来,你们俩贴贴纸。” 有徒手做过模型的专业人士杜奇帮忙,手办拼装进度快不是一半点。要不是杜奇刻意压制着速度,他一个人就能全部搞定。 与其说他在帮忙,不如说他在看着曼曼玩。不擅长这些手工活的她鼓起腮帮子,认认真真地贴贴纸,贴好一点她便露出如释重负地欢悦,小模样真是让人心动。 日头逐渐高升,杜奇拉上窗帘打开风扇,看着床上忙到热火朝天的曼曼。他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把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她? ☆、第148章-125 王曼拿起胶水里自带小刷子,凑在灯光下一涂胶水在板件粘结处缝隙中。三人通力,终于赶在午饭前模型组装完成。 “真是好精致。” 面前的哥斯拉大约半米高,塑料板件颜色调整的极好,阳光下闪耀着黑褐色光泽。 虞北也颇为自得,虽然贴纸是曼曼姐搞得,板件是阿奇哥掰下来,但真正的组装只靠他一个人。同学花了两天时间才装好,现在他一上午就搞定。 掰着哥斯拉背脊,他试图抽出来转换入战斗模式,可模型实在太大,没有粘贴胶水的部分还有些松动。力气稍微大点,背脊脱落,拼好的模型从中间散落。 “虞北,你心急了吧。” “才没有,明明是你胶水没涂好。” “可我还没有开始往背上涂,你个捣蛋鬼,先跟阿奇玩去,再有十分钟就能好。” 边说王曼边扭头,正好看见窗帘边杜奇环胸站立,神色晦暗。往常见面他不是欢悦就是深沉,阴沉属性还是第一次,王曼疑惑:“阿奇,你怎么了。” 还是被她发现了,杜奇走过来,拿起写字台上一厚沓题库。曼曼看得纸张有些发皱,有些地方甚至还有钢笔划出痕迹。 她一定在很认真准备,期盼能比出个好成绩。 “你不能送我去比赛?没关系,我可以跟楠姐骑自行车去。对了,怎么没看到楠姐。” 虞北边拼装组件边回答:“她学校里有事,刚出去了,她没跟你说?” “刚我在厨房,开水声太大没听清。阿奇,这事真的没关系,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杜奇张嘴又闭上,接送曼曼是他争取好久才得到的福利,他得有多傻才会这么拒绝。 “不是那事,智力竞赛已经内定了冠军。” “什么?” 王曼脑海中闪出大大的“潜规则”三个字,果然杜奇稍后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这事还是周边说得,周边家邻居也参加这智力竞赛,不过她心态很放松,前几天刚去北戴河玩一圈,昨天回来又邀请几个相熟之人吃饭。 周边昨天本来想请王曼他们一道参加,但没想到三人集体拒绝,问明白原因再看状态轻松的姜蓉,他纳闷中就直筒子地问出来。 “姜蓉第一轮会进淘汰赛,然后通过复活赛一路夺冠。” 这是什么流程,王曼不解:“连第一轮都过不了的人最后拿冠军,不会有人觉得太假?” 虞北接过她手里胶水,自己开始黏模型。同王曼的手工技能战五渣不同,他是真的在这方面有天赋。塑料小刷 子轻轻点着,没几下就黏好一处。 “曼曼姐你真够天真,配合几个采访,大家就知道她有多努力。” 杜奇点头:“的确是北北说那样,再配几句台词,就能成功扭转形象,鼓励看节目的人,笨鸟先飞,只要肯努力,一切皆有可能。” 王曼完全笑不出来,她知道有些综艺节目为了博收视率,也为了营造效果,是会雇一波群众演员。但没想到,重生后她也有幸来当一次群演。 考验演技么? “别的参赛选手是不是都知道。” “大概吧,你刚到北京,虞阿姨又没在台里,可能还没通知到。今天虞楠去大学,应该会见到姜芙,回来就能告诉你。” 王曼从杜奇手里接过题库,虽然拿到只有一天,但她已经背了一半。吃完午饭,下午跟晚上加把劲,这五十页应该能全背完。 这是她早已制定好的计划,只是没想到,智力竞赛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只有她一个人跟个傻瓜似的在这背题库。 “不管那些,先把哥斯拉粘好再说。” 抢过胶水王曼开始点、点、点,偶尔力气太大胶水露在外面,力气太小又渗透不下去,整个过程惨不忍睹。作为手办主人,虞北却被她强大的怨气所震慑,丝毫不敢出声反对。 他现在只庆幸,曼曼姐拿的是普通胶水,而不是强力胶。普通胶水涂多了,用湿布就能抹掉。 一直粘完一整只,哥斯拉表面多了层不均匀的塑封。 “北北,不好意思,我给你擦干净。” 杜奇自觉地递过准备好的毛巾,曼曼不管当时多生气,事后总会为自己怒气中的行为全盘负责。 王曼低头一点点地擦着,鼻子却不争气地开始泛酸。她有点不理解自己,前世被李晶晶撞死。而且事后元宝也告诉过她,李家权利会帮李晶晶把所有责任推给赵大伟。 她都因为潜规则死过一回,怎么重活一辈子,还是连这点事都看不开。 “我本来也不该有机会参加智力竞赛,现在能在电视上露个面也是赚。” 看向窗帘,王曼仰头尽可能笑道,可她声音还是有些不自然。 杜奇拍着她的双肩,他喜欢曼曼这份坚持。就像他们家所有人一样,爷爷和爸爸身处高位,每天面临着太多诱惑,而从小他们就教导他要有一颗平常心。事要干得漂亮,做人更要堂堂正正,凡事要 往好处想。 “没什么应该不应该,其实我们还有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 电视台想让谁拿冠军实在太容易,只需要视线把题板透露出去,内定冠军背好答案就行。每期每个人就那么二三十道题,背个abcd不过是五分钟的事。 “办法有很多,比如让你成内定冠军。” “那不行,大家公平竞争,不然有什么意思。” 他就知道曼曼会这么想:“我可以给你弄到题目,让你跟内定冠军公平竞争。” 王曼迟疑,这是你抄我也抄,大家一起抄的节奏?公平来说,站在同样潜规则的起跑线上,这样的确酸爽。 “可以考虑。” 呃……,曼曼也没他想得那么纯良,不过她总算破涕为笑。反正杜家本来就有不少关系,这是他的资本,现在为曼曼用点也没什么。 “行,明早接你的时候,我给你带过来,你路上背好。” 孰料王曼却摇头:“明天第一场她不是直接退场,那大家肯定各凭本事。她有答案的时候我也要,但是我不会妨碍大家公平竞争。” 杜奇有点郁闷的心一下晴朗,曼曼还是他一开始认识那个小姑娘。她平常很善良,同学朋友邻居需要帮忙她绝不推辞。但她又不会一味软弱,有人欺负她,她绝对会用最有效的手段还击。 他这边赞赏着,王曼却快纠结死了。 她倒不是纠结做坏事,而是纠结自己一旦做坏事就要被抓包的体质。就像前面毕业典礼,李晶晶骑摩托车想撞死她,她就找一堆未成年把她胖揍一顿。 本身你来我往公平合理,她出一口气同时教李晶晶做人,皆大欢喜。但偏偏就被苏明菊知道,李家人来闹,最后又惊动杜家,一点小事搞得人尽皆知,到最后她还赔出去一只玉镯。虽然那是她自愿,但前世今生她做坏事总会被人抓包。 这次可不是一般坏事,而是上电视台作弊。她得到准确题目,的确是跟内定冠军站同一起跑线上,不说那样他们俩人品还有什么区别,也不提这样对没有题目的其他选手是否公平。 一旦被抓包爆出来,她名声就彻底臭了。指不定往后,她会有个新外号——王抄抄。 “阿奇,要不还是别这样?” 杜奇点头,他就知道曼曼最终还是定不下心:“还有第三个办法。” “哦? ” “你把题库全背下来,北北会帮忙的,是不是?” 王曼估量着题库的厚度,一集是五十页,每天录一集,如果她拼一把的话,应该能背个*不离十。 “那就这样,我背不下来再问你要原题。” “加油。” 杜奇握拳给她鼓劲,王曼回以灿烂一笑。她明白这世上很多地方都有不公,事事公平的理想社会主义只是个美好的幻想。 以她微薄的力量,不可能去阻止所有不公,也不可能挽救所有可怜,但这并不是对不公平视而不见的理由。她会量力而行,尽可能去消弭自己所遇到和经历的不公与不平。 “恩,我可是哥斯拉小怪兽,背题库这么简单的事,怎么能难道我。” 瞪大眼王曼唇角上扬,元气十足的声音也感染到杜奇。每次跟曼曼呆在一起,天大的烦恼都会不知不觉中跑光。 虞北拉出哥斯拉的背脊,他好像更喜欢曼曼姐姐了。爷爷奶奶说得对,爸爸妈妈也有犯错的时候。 比如他们说所有农村人都又脏又臭,来城里亲戚家刮地皮,连吃带拿,这些话就不对。曼曼姐也是农村人,但她又香又漂亮,人聪明而且还很有意思。至于连吃带拿,他今早跟着喝那碗阿胶就是曼曼姐带来的,她亲自熬出来真的好好喝。 总之曼曼姐基本很好,不过要是她刚才拼哥斯拉时不那么笨手笨脚,那就完美了。 “吃饭啦。” 楼下传来保姆阿姨的呼唤,三人走下楼刚好迎着回来的虞楠。她歉意地看向王曼,刚打算说什么,却发现她已经知道并且想开。 “其实曼曼你也用不着那么辛苦,这事的关键还在杜奇。” “阿奇?” 不止王曼惊讶,杜奇也是一头雾水,怎么扯他身上。 ☆、第149章-126 智力竞赛开幕当天是个大晴天,昨夜短而急促的夏雨彻底冲散京城空气中的污浊,王曼坐在前排系好安全带,边背着题库边往电视台赶去。 一路几次杜奇欲言又止,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为沉默。直到临近电视台,车子刚停稳,后面缓缓驶入一辆桑塔纳。 桑塔纳车尾掉下块黑漆,露出车体本身金属色泽。车子没停稳边熄火,司机打开车门,左右依次下来一对姐妹花。 很明显的姐妹花,五官有八成相似,又穿着同色 衣服。虽然如此,但任何人都不会轻易将他们搞混。矮一点的小姑娘带着点柔弱,挺直脖子故意做娇矜之态。 高一点的就不一样,她只是随意站在那,穿着最简单白t恤,但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中无形的霸气。很难想像,一个女孩竟然能真正做到霸气侧漏。 “杜奇,这是虞楠妹妹吧。” 虞楠本来想亲自送她来,但学生会那边这两天突然事多。她打算大二竞选部长,大三直接当学生会主席,有些事必须得去管。 “恩,你送姜蓉来参加智力竞赛?” 边问着,杜奇边转过来,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跟王曼介绍:“这是姜芙、姜蓉。” 原来她就是姜芙,怪不得昨天楠姐提起时,语气那么郑重。王曼现在只怀疑一点:她真的有十九岁? 看她脸上吹弹可破的肌肤,的确是十九岁该有的模样。可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势,一般人二十九甚至三十九岁都达不到。 “你们好,我是王曼。” 芙、蓉姐妹整齐划一地统统点头,同样的动作,姐姐做出来偏偏有股居高临下地领导人关怀味道,妹妹就只是单纯地矜贵。 “外面太晒,咱们都进去吧。” 姜芙上前走两步,自觉地与杜奇平行。矜贵地姜蓉一秒态度转变,挽起王曼胳膊要与她并行。 四人离开停车场,桑塔纳再次启动,停在越野车旁边。王曼僵硬地扯起一抹笑容,看着前面并行的两人。 姜芙身高大约一米七,脚踩一双简单地方口牛筋底皮鞋,陪着卡其色哈伦裤,趁着她修长且凹凸有致的身材,放九十年代北京街头绝对是一道靓丽风景线。 杜奇为了要来送她,特意换了身比较正式的衣服,与她裙子同色的浅蓝色polo衫加上休闲裤,很简单的衣服穿在他这个天生衣服架子上,确是帅气逼人。 同样休闲装的两人站一块,霸气与沉稳互补,隐隐有种珠联璧合之感。 “是不是很好看?” 姜蓉有意无意地问道,王曼干笑着点头。好看就是好看,她无法口是心非。 “对了,今天还有个人来为我加油。” 自带啦啦队,内定冠军准备工作还真是充足。王曼胡思乱想着,面上却是再标准不过地笑容。这副淡定地模样越发让姜蓉重视,看来虞家阿姨让人笑掉大牙的婚事中收获的这枚继女,也不是什么省油的 灯。 “原来她比我们早来一步,曼曼你快看。” 她什么时候跟姜蓉这么熟,熟到可以越过姓互相称名?还没等王曼想通,走过电视台拐角,迎面走出来一人。 怎么会是她? 褪去了烟熏妆,脱下破洞牛仔裤,头发拉直换上连衣裙,李晶晶恢复她前世熟悉地模样。 “你们应该认识,是吧?” “当然认识,在邹县王曼还送过我玉镯。” 李晶晶上前挽住王曼胳膊,沁凉地温度传到这边,王曼起一身鸡皮疙瘩。曾几何时,前世她与李晶晶天天这般亲密,姐妹淘般挽着手逛街吃饭。 但不包括现在,她确定这辈子自己跟李晶晶之间只有仇恨,并没有除此以外的其它交情。 从进电视台到现在,所有一切都透着诡异。她总感觉姜芙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她则是棋盘上□□纵的那一环。 这种感觉简直坏透了。 不行,她得做点什么。 “蓉蓉跟李晶晶是好朋友?那正好,你们俩玩,我也不当电灯泡。” 抽出被两人架住的细胳膊,她快步走到杜奇身边,这事她如今最大的依仗。她跟对面俩人都不熟,没必要配合他们演一出姐妹情深。 “曼曼你怎么会是电灯泡,虞楠肯定跟你说过,今天这场我过不了。我还想跟你抽在一队,让你直接过关。” 姜蓉面容太和煦,饶是王曼也有些迟疑,该怎么回击这团软棉花。 想了想,她只能惊讶地说道:“你这是让我一块作弊?” …… 空中一排乌鸦飞过,姜蓉再镇定也不知该如何回应这话。承认?那不是自打嘴巴!不承认的话,好像她又在耍着人玩。 “你怎么这样。” 杜奇扭头:“曼曼怎么了?” 姜蓉泫然欲泣,最后还是姜芙来打圆场:“阿蓉喜欢你,想让你轻松点。杜奇,你说是不是?” 杜奇耸肩:“曼曼昨天把题库背下来了,她今天跟姜蓉第一次见面,应该有些反应不过来。” 王曼讶异地看向杜奇,原来他也有四两拨千斤的时候。“第一次见面”这几个字足以说明一切,哪有人见面还不到五分钟,就开始说这种话。 “呵呵,你们俩快进去换衣裳,晶晶你帮着点。” 女更 2:1 (4) 们玻璃:“绿灯了,要搞对象回去搞。” 做坏事被抓包了,王曼忙低下头,杜奇也红着脸握紧方向盘。一脚踩下油门,他挂到一档,车子弹出去。 幸亏两人车停在最前排,也刚绿灯,不然准会酿成交通事故。王曼捋捋杜奇身上安全带,幸好俩人开车老实,不然这一出撞上得多疼。 “等车停了再说话。” 杜奇也正有此意,刚才他闻过曼曼。女孩额头光洁,离近了更能闻到她身上那股香味。吻下去后,香味仿佛一直留在他唇上。摇上自己这边车窗玻璃,风吹不进来,香味能停留更久一点。 车子一直向前开,夜幕下灯火完全亮起,最终杜奇将车子停在一家珠宝店前。 “淑女曼曼,请下车。” 虽然穿着polo衫,杜奇还是单手背在身后,做出燕尾服绅士礼节。 “这是?” “惊喜,请。” 王曼搭在他手上,学着电视里舞会上淑女走了两步。两步后,她鞋子坡跟胳在一块小石子上,脚一扭终于完全破功。 “咳,我们还是各走各的好了。” 端直身子她开始正常走路,不过杜奇牵着她的手却没再松开。服务生拉开店门,越过门口黄金区直奔里面,里面是铂金首饰。 珠宝店是近几年兴起的私人企业,工作人员并没有因为两人太普通的穿着而降低服务热情。 “看看喜欢哪个?” 柜子里摆着琳琅满目地珠宝,各种样式,王曼甚至从中看到好几样后世的经典款。她的系统商城中也贩卖各种珠宝,不过价格和手工费一点不比外面低。而且她天生不喜欢这些叮叮当当的东西,所以一直没有买。 “阿奇,你这是干嘛。” 杜奇点点她耳垂:“以前我说过,等有钱了给你换铂金的。可能你更喜欢钻石,但我现在只能买得起铂金,以后再给你换。” 那不过是年幼时一句玩笑话,当时她十三,阿奇也才十六,还都是小屁孩,说出来的话哪能当真。 “真不用,我没耳洞。” 王曼拒绝着,柜台那边导购却早已是星星眼。好浪漫,这一对男的高大帅气,女的娇小甜美,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舒服。而且虽然年纪不大,但他们间感情真的好棒。以她专业的眼光,如果找到合适的珠宝,这男孩一定会痛快付钱。 工作热情翻倍,她立刻检索出合适的珠宝:“你们可以看下这一款吊坠,这是我们根据海的女儿设计出限量款,整个北京就这一套。” “曼曼快看。” 那是一对鱼鳞吊坠,合在一块就是水滴形,拆开则是半水滴的耳环。工艺精致,王曼被惊艳到了。 杜奇也第一眼就相中,二话不说签了单。 ☆、第154章-131 王曼摸着脖子上吊坠,长度刚好悬在锁骨上,穿衣服能露出来,她低头又看不见。 “阿奇,别人看到怎么办?” 杜奇握住方向盘,看向远处略显黄晕的路灯。曼曼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可他恨不得现在就公开。 如果他告诉爷爷奶奶,这事肯定就瞒不住。 “我爸要是知道,肯定得好几天吃不下饭。” 还有王叔叔…… 杜奇雀跃激动的心彻底平静下来,不说虞家这边,王叔叔才是真正的拦路虎。他那么疼曼曼,怎么可能允许闺女才十六就被人拐走。 早在追曼曼之前他就想明白,这一关总得过。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过早好。 “所以阿奇,我们保密好不好?” 王曼嘟嘴看向杜奇,其实她本身也挺怕事情被公开。现在才九零年,一般人谈对象都是奔着结婚去。万一这事说出去,光七大姑八大姨问候也足够她烦、烦、烦。 而且她只是虞阿姨继女就已经遭来如此多异样的眼光,再找阿奇这么个男朋友,虞家经历的亲戚轮番问候,杜家也得经历一遍,那样她肯定彻底沦为心机婊。 曼曼模样实在太可怜,杜奇到嘴的迂回劝说咽下去。右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来,刮下她鼻子顺带摩挲下巴。 看把她吓的,体温都有点低。捏起项链吊坠,他小指勾着她衣领,将其塞到里面。 “好。” 点头他收回手,收到一半被一只小手抓住。 “对不起,我太自私了。” 曼曼自私么?其实不公开对两人都好,杜奇摇摇头,声音中略微带点委屈。 “只要不是一辈子不公开就行。” 王曼一颗心几乎要融化掉,阿奇对她真是好到没话说。五指叉在他枝桠间,她学着他刚才的模样,与他十指相扣。 大手拉小手,车内一片寂静,至于彼此 呼吸声。杜奇摇上车窗,任由他身上男人味与曼曼的清新味道在狭小的空间内交融。 华灯初上北京今天却罕见的不堵车,往常杜奇高兴都来不及,今天他却恨死了这流畅的交通。 王曼静静感受着这份甜蜜,扭头看向路边。广告牌上贴着大幅广告,陆海空三名军人整齐排开,一同向前方敬礼。 “是不是快要建军节了?” 杜奇坐在自家客厅沙发上,听母亲问着同样问题。 唐诗端出最后一盘菜,揭开客厅墙上的月份牌。今天是七月二十六,掰指头数下日子,还有六天就是八一。 杜奇扶额,要是让单位那些叔叔阿姨,看到他们平常英明的领导唐上校算个日子还要对手指,不知该如何幻灭。 “加上今天还有七天,妈,提前一周祝你节日快乐。” 放下筷子唐诗三两步小跑到儿子身边:“阿奇,口头说祝贺太容易,来点实际行动怎么样?” 又来了! 下午他在蓝星通讯带着王曼打牌,为了缓解曼曼紧张,也为了巩固两人之间刚表白的关系,他就说了下母亲这些年的丰功伟绩。 可他错估了周边对漂亮姑娘的上心程度,说到最后,他小时候那些女孩装扮的事全都抖出来。周边甚至拿出了他独家珍藏的女装照片,逗得曼曼笑到肚子疼。 而拍那些照片时,妈妈就一直用这句“做出点实际行动怎么样?” 能在这种父母手下长大,他得有多艰辛。 “妈。” “阿奇,别那么不耐烦,难道你嫌弃妈妈老了丑了?” “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 “既然不嫌弃,那就听妈妈说下。建军节有焰火和文艺汇演,你带曼曼一起来看。” 唐诗露出一副妈妈可是在帮你的得意模样,她想法实在太伟大。不仅帮儿子追小姑娘,顺带自己还能见下。 带曼曼去干嘛?给妈妈提供娱乐活动?杜奇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她一定会不走寻常路。曼曼现在可是他女朋友,女朋友=未来老婆=他儿子/闺女的妈,不论是哪种身份,他都得保护好。 “她得录节目,妈,我爸回来了。” 唐诗立马扭头,接过丈夫手里公文包,兴奋地宣布她的计划。杜奇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果然原本一脸疲态的杜振国一秒钟振奋。 “阿 奇,上午录节目,正好不耽误晚上的烟花和表演,我给你们订最好的位置。” 这都什么事!爸现在不应该消沉于突逢变故晋升无望,然后妈妈作为贤妻良母在旁边安慰他、支持他、鼓励他。 怎么这俩人跟没事人似的,反而祸水东引,继续给他制造麻烦。 他决定利用唯一的办法,岔开话题:“姜芙今天跟我说过订婚的事。” 俩人坐在饭桌前,他的话没有引起丝毫动容。过了几秒,杜振国抬起头:“阿奇,上楼叫你爷爷奶奶吃饭,还愣着干嘛。” 杜奇已经无力感叹,为什么老天给他安排这么一对父母。 等他上楼,夫妻俩对视,唐诗有些担心。她对姜芙很熟悉,那孩子绝对不简单。虽然她性格好强又不喜欢麻烦,嫁进杜家如鱼得水。但这不代表,她希望有个一样强势、心眼又很多的儿媳。 “昨晚我跟阿奇说过,你不用担心。” 杜奇扶着奶奶,跟在爷爷后面下楼。一家人围在饭桌前,他终于把姜芙的打算全都说出来。 “这倒好办了。” 除去杜奶奶,杜家剩余四人脑中有了一样的计划。一个家庭不管人多人少,只要拧成一股绳,就能迸发出常人想象不到的力量。祸起萧墙,是家败之源。 赶在建军节前,纪-委紧锣密鼓地调查着这次事件。在这时候,本该磨刀霍霍、准备狠咬杜、虞两家一口的姜家却突然内乱。从医院出来的姜老爷子发现了孙女多年来的小动作,她一直瞒着家里结交各方,甚至私自存款。 铁证如山,姜芙无言以对。为了抗拒家中让她随便联姻,把她赶出家门隔绝权利之事,她更是要抓紧手中权利。姜老爷子这才发现,这四年参与决策中,姜芙威逼利诱,整个家中竟然有一半人站在她那边。 才四年她已经做到如此程度,再放任下去,整个家里谁说了算?整个姜家彻底陷入内乱,至于杜、虞两家,由于杜振国明确表示自己希望呆在基层,为国防现代化建设贡献自己力量,杜家彻底出局。那些想升大校之人,甚至还得巴结他,以期获得他手里那份支持。 虞家这边,不顾虞北哭红的眼睛,虞老大义灭亲,积极配合调查。为了平息塔吉克姑娘做“肖公”的父亲愤怒,他毫不手软地把散播谣言那几个人名单送到其家中。只过一晚,几人就被打到亲妈都不认识,腿上打着石膏彻底停职留薪养病。 停职留薪只是 暂时,虞老早已准备好破坏民族团结的大帽子。等这阵风头一过,他们哪来的滚哪去,别想再安逸的端金饭碗。 一场看似来势汹汹的风波,就在两家的各退一步下安稳度过。此刻二老正坐在虞家院里那棵西府海棠下,身后是一排开正艳的各色月季。 杜老移动下炮,对准楚河汉界另一边虞老的将。 “老杜,你这招真是绝了。” 终于在象棋上赢老虞一回,杜老别提有多得意:“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怎么想的。我只是找人查了下姜芙的银行账户,没成想逮到一条大鱼。” “她不过是太聪明,这事吃亏最大的就是姜老头。” 虞老能理解姜芙的想法,姜家不跟他们家一样。虹虹是他捧在手心一辈子的掌珠,不是可以随便送人只为解一次危机的和氏璧。儿女是无价的,不是拿来换高官厚禄的工具。 但姜家不同,姜芙几个姑姑都是政治联姻,不管丈夫在外包养多少情人,他们都无力去管。是那几个闺女的牺牲,换来姜家那几个没用男人的安逸生活。前车之鉴摆在那,姜芙不愿意做牺牲品,就只能抓住手中权利。 “姜芙总比她几个兄弟要好。” 杜老终于吃掉虞老的将,红方完全胜利。摆好棋子他决定乘胜追击,一雪输一下午的耻辱。 “下棋,那一摊子烂事我们管不着。对了,啥时候咱们去看看老姜?这回他可是真病了。” 虞老也摆好自己这边:“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说老虞,你不像这样的人。” 李成栋被抓住调查,老虞可没少往纪-委那边递资料。姜家自顾不暇,李家一团乱,反倒是马娇娇得了便宜。为了拆掉这颗定时炸弹,李家下了血本,火速办完了她跟李成梁的离婚手续,并且给了她一半家产。 “我们没必要揪着不放,然后老死不相往来,那样显得太没气度。今天早点睡,明天精神着穿好点,咱们一块去看看他。” 杜老服了,这么明显的落井下石,他就能找出理由。笑呵呵的去探望,姜家还不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爽,早些年他怎么没发现老虞是这么个妙人。 “对了,你家虞巩不是要去河南,亲自管着发救济粮,正好让你那司机跟了去。” 这倒是个好主意,虞老点头应下,移动棋子,再次轻松取胜。 ☆、第155章 -132 建军节当天刚好是虞老七十整寿,人到七十古来稀,这日子值得纪念。 不过虞老醉心国学多年,水满则溢,月圆则亏,古人以“九”为极阳之数。去年六十九岁高寿,适逢小女儿结婚,高兴之余他大肆操办一把。 今年寿辰刚好虞邛出事,他也就没怎么声张。王曼中午回来,送上贺礼——一张梅兰芳的老唱片。包装泛黄的老唱片,成了最得老人心的礼物。 “曼曼怎么有这个?” “我爷爷是梅兰芳戏迷。” 王丰收除了怕死和对亲人冷漠外,还有很多面。比如他对烟草的执着,除此之外他还有一项爱好凌驾于烟草之上,那就是听戏。 患病卧床多年,他每天听着广播中依依呀呀的旋律打发时间,本来狂热的爱变成了空气般必须。 据邻居张婶说,当年她亲奶奶肚子里怀着父亲,梅兰芳大师回家乡泰州开唱,王丰收偷媳妇金项链打算当了凑路费过去。惊得奶奶动胎气,生下父亲后大出血去了。而后他老实没几年,梅兰芳大师在济南开唱,这次他直接拿新娶周老太太银首饰,当掉溜到济南。剧院爆满,他便站在外面一宿,只为听隐隐约约的响。 放在二十年后,有一个词特别贴切形容他——终极脑残粉。 当时他揣着唱片回来后,刚好被周老太太逮个正着。没办法,他只能彻底把前妻留给儿子的金首饰交出去。这也就导致了父亲很多年后才知道那批金饰存在,然后好不容易要回来。 当年之事真相大白后,父女俩不知该说什么好。对于未见过面的生母或是亲奶奶,王继周和王曼真生不起多深厚的感情,不过这也不代表他们没感情。 王继周想了又想,最后还是虞虹出主意,直接拿走他在济南捎回来那些唱片。他总不能杀了生父为母报仇,夺了王丰收一辈子心头好,也足够他心疼。 王丰收自知理亏,心疼到几乎吐血。几次开口索要,王继周看到那玩意就生气,干脆发横说自己早把那东西烧了,彻底断绝他的念想。私下里唱片却被王曼收起来,这会正好借花献佛。 “竟然是六零年的限量版。” 虞老好久没这么高兴,处于他这个位置,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和阿芝都是梅兰芳大师的戏迷。他是迷那别具一格,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唱腔,阿芝则是崇拜他作为一代艺术宗师的崇高品格。 “还真是,背面这是……梅兰芳大师的亲笔签名?” 邓芝戴上眼镜认下,在王曼懵懂的眼神中确定道:“我早就听说,六零年那批唱片有几张带大师亲笔签名,没想到竟能亲眼见到。” 二老陷入了罕见地痴迷中,邓芝如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打开唱片机放进去。王丰收东西保存很好,唱片完美保存了音质。 悠扬的京剧声在客厅中回荡,刚好传到组团祝寿的虞家亲戚耳中。一窝蜂人进来,目光全都定在王曼身上。 来了! 王曼打起精神,这才是她来北京的终极目的。让这帮各怀目的,因为虞阿姨婚事来搅的虞家不得安宁的亲戚认识到,这次虞阿姨没有选错人。 “姥爷,我去端茶。” 刚扭过头,她就被邓芝拉住了。 “家里又不是没人帮忙,曼曼坐下,等会跟你姥爷吹蜡烛。” 说完邓芝仿佛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干闲杂人等,拉起王曼她简单的介绍:“曼曼,这些都是你叔叔阿姨。这是虹虹小女儿,曼曼。” 亲戚们中领头的正是智力竞赛评委和服装师夫妻俩,自打第一天他们被王曼惊艳到后,接下来一周,王曼每天的表现都在刺激着夫妻俩神经。 从初赛到现在,她始终保持着一题不错的全场最高分纪录,再刁钻的评委问答也能条理清晰对答如流。而且她那副模样,摄像机以外看着就是个过瘦的漂亮姑娘,然而一旦出现在录像带里,她就展示出超乎本身的美。不论灯光、角度如何,她始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虽然节目还没录完,更没有后期合成,离着播放也还有好几个月。但他已经可以肯定,节目播出后,最引人瞩目的绝对不是他们一开始内定好的后进榜样姜蓉。掀起话题最多的,绝对是一路无懈可击的王曼。 “叔叔阿姨们好,我是王曼,你们快请坐。” 保姆阿姨早就摆好座位,王曼自然地领着大家入座,然后帮满添茶倒水。 “我不喝茶,只喝纯天然果汁,不然嗓子会过敏。” 娇气冲天的声音属于个皮肤略显黝黑的小姑娘,她跟着父母一道来,而她父母则位于贺寿亲戚中间。 王曼不知道他们事先如何商议,当她刚才看得真切。站前面的亲戚穿衣打扮更好些,送的寿礼也更贵重,应该是混得比较好的那一波。而后依次向后,最后面几人神态十分拘谨,显然不太 常见大场面。 如果由高到低排列,那这家应该是中游。二流的家世、二流的女儿,这都不算什么,但被人撺掇出来做出头鸟的二流智商,注定他们一辈子失败。 “不好意思,我们家没人喜欢喝果汁,所以没准备。” 王曼歉意地笑下,神态自然地提起暖瓶,主人姿态端的十分足。站在第一梯队的评委夫妻脸别到一旁,虞虹继女不可小觑,今天他们注定碰壁,甚至帮人立威。 小姑娘家长训斥着:“喝什么果汁,你给她上杯白开水就行。” 语气之随意,直把她当这个家小女佣。王曼总算明白为什么虞家二老那般苦恼。人贵自知,但这些人中一大部分不明白这点。 他们有的只是得寸进尺,这会她要是往后退一步,往后想扭转局面就更难。 “阿姨,麻烦给她来杯白开水。” 保姆阿姨配合道:“家里没有凉白开。” “白开水就行,热点也没关系,是吧?” 保姆阿姨十分听吩咐地走下去,进厨房拿个双层隔热玻璃杯,提起发出鸣叫声的电热水壶,往里面灌上九分满一杯水。 出来她递到娇小姐面前:“小心烫。” 哪有烫,人家端来她不渴也得喝,不然显得她无理取闹。娇小姐靠近唇边,以饥渴状大口喝下去,滚烫的开水冲到嘴里,她一口吐出来,恰好喷到父母衣服上。 惊慌之中,玻璃杯被她扔到对面,热水溅到几位长辈身上,玻璃杯滚几圈后落地摔碎。 “怎么回事?” 虞家二老走过来,就见现场一阵鸡飞狗跳。 “是她给我端杯很热的水。” 王曼没理别人指着她:“姥爷,阿姨给她单独上了白开水,她喝太急烫着又呛着了。” 先礼后兵,邓芝先问下有没有人烫着,得知没人烫着后她开始发作:“你指着我家曼曼,是什么意思?” “是她……” 说到一半小姑娘说不下去了。她是埋怨王曼不给上果汁?可明明是爸爸拦住人家;还是嫌弃白水太烫?可人家明明说没凉白开,还特意嘱咐过她烫口。 似乎从头到尾,都是她的错。 邓芝眼神凌厉:“曼曼这孩子就是太乖,看她姥爷过生日,录完节目回来就帮着忙前忙后。跑来跑去跑细了腿,还真是不落好。” 众亲戚自知理亏,他们中一大部分,是真心遗憾虞虹嫁给样样不如她的农村人,恨铁不成钢;另一部分则是嫉妒虞家这些年过太顺,跟来围观,顺道幸灾乐祸。 可见到王曼本尊后,大多数人心头滋味很复杂。小姑娘生得也太好看,而且从他们进门到现在,面对这么多人她丝毫不怯场。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说话做事也恰到好处。 他们经历了评委和服装师夫妻相同的心路历程,开始对虞虹谅解或是嫉妒。谅解之人觉得,虞虹总算没找错人,能养出这么个闺女的爹,肯定不是一般吃饭吧唧嘴、三个月都洗不了一次澡的庄稼汉;而嫉妒之人,则是纯粹觉得虞虹踩狗屎运,那么大年纪还能找到合适对象。 众人反应复杂,但他们可以肯定的是:邓芝真生气了。 怎么办? 这位艺术家的脾气和才气一样大,偏她所嫁虞叔里外都是一把能手,他们压根奈何不得。 眼见气氛僵住,评委忙出来打圆场:“婶子想哪去了,我们都觉得曼曼很好,虹虹会教孩子。刚在门口,一路上我还跟大家说,曼曼参加智力竞赛一道题都没答错,所有评委都觉得她好。” 智力竞赛? 那是什么玩意?大多数人不清楚,但不妨碍他们随声附和。 直到服装师夸赞屋里低放的梅兰芳唱片好听,比她在台里听得所有现场版都好。这马屁可算拍到了正处,邓芝搂住王曼,骄傲地炫耀道: “这可是曼曼给她姥爷淘来的生日礼物,六零年大师亲笔签名的唱片。今天我只放这一次,往后得好好珍藏着。” 众人真服了,这孩子成精了不行?她这年纪,知道长辈喜欢京剧不稀奇,但怎么搞到这么合适的礼物。虞虹这继女,真是绝了! ☆、第156章-133 在外人眼中邓芝完美拥有艺术家的孤冷高傲,实际上那不过是她的保护色。 物以稀为贵,同样是美女,钟灵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对段誉甜笑,却最终比不过王语嫣淡淡的一次回眸。 对虞家这群抖m亲戚来说,邓芝偶尔的和善,可比虞老屡屡笑脸相迎都要珍贵许多。邓芝显然也知道这点,所以在炫耀够自己新外孙女多懂事,直到他们被说服,由衷地把王曼夸成朵花后,她难得亲自送这波人出门。 几年来拜年,全是被保姆和司机送出门的虞家亲戚这会别提有多感动,顺带看王曼越 2:1 (5) 了殃,卧倒时擦在花岗岩地面上,一身细皮嫩肉承受不住,夹杂着砂砾有些淤血。 “我没事。”王曼摇头笑道,抓着杜奇手拿过棉棒:“蹲那么久你腿麻,胳膊我自己擦就行。” 杜奇坐到她边上,给她递着酒精,看到她右胳膊和右脚脚踝处两大片擦伤,心里抽得丝丝疼。 李晶晶硫酸泼太快,而且角度问题他压根没看到。今天如果不是曼曼,母亲后脑勺得跟硫酸来个亲密接触。虽然还不至于毁了脸,但下半辈子基本得靠带假发过日子。 “刚真是吓死我了。“ 棉签划在胳膊上,刚好碰到细微的破口,疼得王曼皱眉:“阿姨没事。” “我是怕你出事。” 王曼笑道:“我更不会有事,难道你忘啦?我可是跟杜爷爷练过的。李晶晶那样的,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来一打……” 杜奇看着她鼓囊的腮、晶晶亮的眼。受伤的是她,安慰别人的还是她。听她元气满满的说话,他心中阴霾快速消散,曼曼可真是个活宝。 “对,你可是曼曼女侠。” “那必须的,我才不怕她。” 杜奇失笑,揉揉她脑袋,顺着麻花辫捋下去,拇指跟食指捏着皮筋撸下来。 “右边辫子乱了,我给你重新梳一下。” 王曼环顾室内,虞阿姨和楠姐留在外面,负责跟警察说下现场情况。在一出闹剧后,李晶晶逃过警察控制二次泼硫酸,彻底震惊广场上普通市民。 这事实在太可怕了,硫酸很容易买到,一般学校实验室和化学用品店都能轻易找到。要是哪天他们走大街上,特突然来个疯子泼硫酸,随便溅脸上几滴,到时顶着张外星人脸,一辈子照镜子痛苦。 所以民警对这次事空前重视,唐诗特意叫密切接触过姜芙的虞楠留下来,然后嘱咐杜奇带她来“好好”清理伤口。 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来,王曼从包里拿出小梳子:“那你快点,等会找人瞧见会笑话。” “笑话什么?”杜奇一本正经地问道。 “当然笑话我一个女孩子不会扎辫子,笑话你一个男孩子扎小辫比女孩子还好。” 杜奇无奈地摇头,曼曼每时每刻都有这么多让人啼笑皆非的歪理。下午他没骗虞楠,就是这些天马行空的话,让他获得无限的设计灵感。他家世足够好,本身作品质量又高,参赛想 不拿奖都难。 这几年他拿不少奖,里面差不多有曼曼一半,所以铂金项链也不算他送的。曼曼喜欢钻石,他得加把劲,在她穿耳洞前攒出钻石耳钉那份钱。 “阿奇,你在说什么?” 杜奇抬头,他刚说过什么吗?” “是不是我听错了,好像你在喊什么钻石。” 原来不知不觉他说出来了,拇指和食指撑住皮筋,围发梢转三圈牢牢绑住,他笑着岔开话题:“刚你说来一打,十二个李晶晶,你真不怕?” 王曼突然脑洞大开:十二个李晶晶围成两个六边形把她团团围住,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泼硫酸。 好、恐、怖! 睫毛弯弯她扬起尴尬地笑容:“其实那个,我是有点怕,不过阿姨可是你妈,再说我打不过不还有你帮忙。” 因为是他母亲遇险,所以曼曼才这么奋不顾身?杜奇突然明白,什么叫百炼钢成绕指柔,曼曼一句话可以摧毁他所有原则。 现在她就是叫他开门走出去,拿枪毙了李晶晶,他也绝对照做不误。 “还有我,往后有事先叫我。” “恩。” 王曼点头鼻子哼哼着,阿奇这话她爱听。要男人干什么?有事男人服其劳! 看她那得意的小模样,还不知心思又歪到哪去了。杜奇无奈,凑过去刚想伸手刮下她鼻子,休息室门突然从外打开。 “曼曼丫头怎么样了?” 门口站着一窝蜂人,打头的是杜老。下午从家出来后,他和老妻约上虞家二老,浩浩荡荡地往姜家赶去,掐着点刚好在门口堵到传说病重,但如今全须全好外出的姜老爷子,硬生生把他憋回家里。 贵客提着礼物上门,姜老爷子就是做面子也得好好招待。进屋后四位老人炮口一致对准姜家,虞老拽文,杜老拽粗,邓芝拿出艺术家清高嘲讽全开拉住仇恨,杜奶奶善良地劝慰几家以和为贵。她不劝还好,劝了又软绵绵劝不住,还补刀彻底封杀姜家最后向外界诉苦的可能。 四人配合得亲密无间,酣畅淋漓地说到姜老血压升高,火烧屁股似的回屋休息,这才神清气爽赶过来。走到会场边上,正好迎着录完口供的唐诗和虞楠。 接上头后听说这事,惊讶之余,六人迅速往休息室走来。 门没关,心急的杜老直接推门,就见他孙子倾身往曼曼身上扑去。心里 咯噔一声,要不是考虑到后面还有虞家三人,他简直想竖起大拇指高喊一句: 干得漂亮! 不愧是他杜秋笙的孙子,够爷们!够汉子! 当然现实情况摆在这,不可能开口赞美,他只能改换方式,帮孙子别在虞家面前露出马脚。所以他赶紧出声提醒,而杜奇则快速从沙发上弹起来。 他就知道孙子有鬼,傻小子!杜老笑得格外开心,开心到杜奶奶进门时狠狠拍下他。曼曼受伤那么重,死老头子脸还笑成朵菊花,小心待会菊花残。 “曼曼怎么样?” 问候的人是邓芝,她坐在杜奇刚才位置,坐前顺带瞥一眼坐垫上还未来得及消去的褶皱。俩人坐得离挺远,阿奇应该没对曼曼做什么。 心疼地拉起曼曼胳膊,她看上面一片片血润。小姑娘皮肤本来就又白又嫩,贸然多些红痕,很像胎记,又像血管瘤,总之看着就觉得疼。 “李晶晶真是作妖,老杜,我们曼曼都这样了,你可不能再向着那孩子。” 虞老安抚着老伴:“阿芝,曼曼没事。” 杜老脸通红,他就知道捷径不好走。扶李家一把,差点搞到他晚节不保,要再帮他们那他就是个棒槌。不仅不帮,他还得痛打落水狗。给杜家,也给曼曼出一口恶气。 “老头子,哎。” 杜奶奶站在老伴身上,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虽然在家吵吵闹闹,可在外人面前她会一直支持老杜。 气氛陷入了怪异和尴尬中,王曼将棉签搁在酒精瓶的毛玻璃盖上,扬起一抹笑容:“大家这是怎么了?姥姥,这事不怪杜爷爷,要怪也怪李晶晶。对了唐阿姨,你有没有摔到?” 一直挤不进来的唐诗心里那个舒服,曼曼太好了。自己受了伤,还有空关心她。如果当年她再生个女儿,肯定也会像曼曼这样可爱又温暖。 “我穿着长袖,一点都没磕着碰着,你疼不疼?” “不疼,就是看着有点吓人,养几天淤血散开就没事了。” 说完王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似乎她是第一次见阿奇妈妈,还没正面介绍,先是泼硫酸再是擦伤把自己搞成个疯丫头,现在说话又这么随便。 她完蛋啦。 要是别人她还不多想,但阿奇妈妈气场那么强,一般不会喜欢她这一款。本来选军绿色衣服,就是想让自己沾点军人的冷硬,进而给唐诗留下成熟稳重的 第一印象。 但到目前为止,她似乎可以宣告失败。 唐诗盯着王曼,她一张小脸皱成包子,肯定是被伤口疼的,真是个小可怜。再瞧瞧胳膊腿上伤,的确不严重,消下毒小心不碰着就行。 “养十天半个月就好,不过你得小心睡觉别压着。虞家床软不软,阿姨给你送个床垫。” 虞老和邓芝语塞,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床垫全是椰棕垫,大夏天的铺多了褥子又太热。 王曼更是惊讶,唐阿姨连这么小的事都能考虑到,她人美又细心,哪有一点阿奇和周边口中的可怕。 不等他们答应,唐诗已经扭头跟邓家二老商量起来:“咱们为了省事统一买的席梦思。爹、娘,反正两家离得近,要不让曼曼来咱们家睡。” 这主意赞! 二老连带杜奇当然很乐意,杜老甚至提议:“曼曼不是想学刀,早上起来正好跟着练。” 杜奶奶也慈祥地点头:“曼曼做菜好吃,也顺带教教我。” 杜家四人一致点头,王曼头几乎要低到脖子里。让她去阿奇家住?怎么想怎么别扭。刚想拒绝,虞楠已经开口: “姥爷,回去路上不是有家新开的家具城,我们顺便买俩床垫,我也挺想换软床。曼曼好不容易才来我们家一趟,姥爷和姥姥还没稀罕够她,不能让给杜爷爷跟杜奶奶。” 虞家二老忙点头,不能让。杜家心思太明显了,虽然下午一路上,他们默认如果俩小的互相喜欢,那他们不会阻拦,但不代表现在就把人打包送上门。 再次被争抢的香饽饽王曼乐呵呵地收起酒精,看向外面夜幕:“天黑了,应该快放烟花了吧。” ☆、第161章-138 王曼坐在观景台最佳位置,他们这能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这里。里面全是些重量级人物,跺跺脚外面都能抖三抖。 她本以为自己真进来,见到这些人最起码得吓半死,没想到情况出乎意料的好。 杜、虞两家在这里面属于中游,不过也有些相熟人家,大家彼此都很友善。身居高位多年,这些人虽然不怒自威,但也练就一身气势收放自如的好本领。有一大波家长保驾护航,她顺带被当作小辈温和对待。 “呼,吓死我了。” 杜奇轻轻拍着曼曼背,他有些不解,不过是些普通叔叔伯伯,曼曼害怕什么。虽然他们都当大官,但也 跟普通人一样吃喝拉撒睡,头上没犄角身后没尾巴,对她也笑呵呵,有那么可怕? 王曼横他一眼,阿奇从小就见这些人,当然非常习惯。但对她来说,“以前我只能在电视看见他们,没电视的时候广播里一个个大名如雷贯耳。” “现在见了感觉如何?” “很好……看,焰火开始了。” 玻璃幕墙外,建军节的第一簇焰火绽放,在空中散开霓虹色光,与漫天星辰交相辉映,刹那间让人忘却世间所有,只惊讶于这份无与伦比的美丽和壮观。 虞楠端着两杯果汁进来:“橙汁还是葡萄汁。” “橙汁,楠姐爱喝葡萄汁,留给你。” 透明玻璃杯递到她手中,王曼喝一口,酸酸甜甜里面还带点果肉。从进来到现在,除了果汁比外面好喝点外,其它似乎跟以往没什么差别。 两手空空的杜奇看着俩人喝果汁,就没他份,也知道他被虞楠孤立了。 “我去拿自助,你们想吃什么?” 还能吃自助?如此高端,那她来之前吃什么晚饭,果汁已经这么好喝,里面菜一定超好吃。 “傻瓜,这里不能吃太多。” 王曼吐吐舌头,她是第一次参加这么正式的晚宴,好多习惯她知道,一时间还是不能适应。 杜奇勾下她鼻子,遭遇虞楠杀人般的目光,他坦然面对。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曼曼跟他怎么也是好朋友,要是太注意保持距离、畏首畏尾,才更让人觉得有鬼。 “我给你每样拿点,觉得什么好吃,回头咱们找餐厅再去点。” “还有餐厅?” 这种国宴厨师不应该很清闲,被圈起来专门为领导人服务么,怎么一切都跟她想得不一样。 “餐厅就在大院里,平常谁家没法开火,或者过生日、结婚忙不过来,就叫那边送餐。” 怪不得,今天虞老过生日,昨天她拿着一早写好的菜谱去询问他口味,全家人反应都那么奇怪。而且明明没见有人订蛋糕,一大早双层蛋糕直接送到门口。 “楠姐,姥爷本来是不是打算订餐?” 虞楠点头默认,王曼苦一张脸:“我好像做错了,害大家不能吃好吃的。” 虞楠终于忍不住,伸手也刮下她鼻子。曼曼鼻子微微带点凉意,皮肤又滑又嫩,刮起来果然很舒服,真是便宜杜奇。 “我们都喜欢吃你做的。” 王曼眯眼挺胸做骄傲状:“我做菜那么好吃,大家肯定都喜欢。” 杜奇点头,曼曼做菜真的很好吃:“你做什么都好吃,我去拿点东西,你也尝尝这边味道。” 边说着他边走到里面,大厅里正在做文艺汇演最后的准备工作,这会是焰火表演时间,不过绝大多数上了年纪的人不喜欢这份闹哄。 拿杜老话来说:“那东西我年轻时候见多了,当年小日本鬼子搞空袭,整座城市上空全是火光,那焰火太小儿科。” 所以偌大的观景台上就只有各家后辈,大家彼此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一小撮占一片。王曼从中找到几个智力竞赛上对手,与台前大方幕后活泼不同,在此处他们都表现的十分稳重,彼此点头示意没有多说什么。 当然这只是她的感官,这会姜芙的事已经隐隐约约传遍,李晶晶二次泼硫酸更是震撼所有人的心。众人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佩服她的善良和临场应变。 李晶晶再次用她的作死,成全了王曼的光辉形象,助一臂之力,促她更上一层楼。 “呀,竟然有皇冠模样的烟花。楠姐你站这,我借位给你照张相。” 看个烟花有这么高兴? 虞楠从小到大,每年都看好多场烟花,六岁之前她还兴奋。但是一年又一年,每次都是那几个花样,越来越没劲,她也把这当成应付任务。 但是如今曼曼亮晶晶的双眼,让她回忆起了童年第一次看烟花时。那时头发还全黑姥爷抱她坐在脖子上,高举过头顶,姥姥和妈妈陪在身边,大舅耐心问她喜欢什么果汁,虞东哥看到漂亮烟花也会高喊“妹妹”,兴奋地指给她看。 如果忽略后来抱着李晶晶来挑衅的李成梁,还有她掉下的眼泪,其实也是满满的幸福。 原来曾经她也这么幸福过,只是这份幸福在时光中落下浓厚的灰尘,如老照片般一年年褪色,直到被遗忘在心田某处偏僻的角落。 眼中染上晶莹,虞楠唇角上扬,头顶再次升起烟花,蹲在地上的王曼抓好角度摁下快门。 “大功告成。” 虞楠吸下鼻子收住眼泪:“换我给你照。” 楠姐是不是哭了?王曼瞅着她泛红的眼眶,想了想还是没问。站在窗边她扬起最甜美的笑容,静待闪光灯亮起。 等拍完杜奇正好回来,托盘上端着满满三大盘 自助。海鲜、水果还有热炒菜被他拼成好看的动植物形状。 “阿奇厉害!” 王曼竖起大拇指,拿餐具给虞楠,杜奇放下餐盘:“这样拿多点也不会有人说出什么。” 好机智,其实吃多是少本身没什么,老一辈还觉得能吃是福、浪费可耻。但是在公开场合,吃相难看就是种病。 “尝尝葱爆海参,做这道菜的烟台厨师,祖上是清廷皇宫御厨。” 御厨传人果然不是盖的,味道一级棒。除此之外还有几块龙虾肉,小臂长的龙虾从中抛开,白嫩的虾肉切成豆腐泡大小,美妙到无法用语言形容。 三人若无其事地看着焰火,餐盘放在玻璃墙一侧,用身子挡个正着,实际上吃得不亦乐乎。边吃王曼边看向四周,不是说好了要表现得高大上,现在他们仨化身吃货真的好么? “我们是不是该收敛下?” 不舍地插起一块大龙虾,王曼脸上明明白白写着难以抉择。 杜奇叉子挑起她的叉子,轻轻送到她嘴边:“吃吧。” “我是吃货被人发现没关系,但是你们……” 虞楠利落而不失优雅地吞掉一只鲍鱼:“我们早就被发现了,你问杜奇。” “啊?” 在王曼惊讶微张的嘴中,杜奇指指下面几只蓝龙虾,坦白承认;他以极为艺术的拼盘,搜刮了自助那边一半的大龙虾和蓝龙虾。 “还有呢?” 虞楠看向外面的焰火,小孩子嘴馋的年代,她也跟虞东哥组团小老鼠般,清掉自助餐台上所有好料。倒不是她缺那口吃的,而是两人一起偷吃的感觉很愉快。 要不是被李晶晶带人讽刺,她可能不会停下来,变得跟其他人一样循规蹈矩。 “基本所有好料,都被杜奇搜刮来了。” 杜奇斟酌着辩解:“我也留下不少,反正他们也不吃,我们得负责把最珍贵的部分吃掉,尽量减少浪费。” 王曼僵硬地咀嚼着龙虾,一口接一口,明明已经很撑,但她还是停不下来,太好吃了,就是撑死她也乐意。 “阿奇说的有道理,那为什么下午来前还吃那么多。” 王曼心里那个恨,害她白紧张那么久,躲在这边吃谁都看不到,也没人会笑话他们吃相难看。 边恨恨地咬着,她边嘱咐元宝分析出这道菜做法。她对王记饼铺 有很多设想,餐饮这一行,快餐的确是赚钱,但最赚钱的还属高端餐饮。正好她有元宝这个自带收集癖的金手指在,此时不偷师何时偷。 杜奇和虞楠确是面面相觑,他们原本真打算跟往常一样,来这绷着张脸装模作样一晚。可曼曼有种独特的本事,她能在自己都不察觉的情况下带动气氛。 可这要怎么说? 两人鲜少的意见达成一致,闭嘴苦吃,等不到答案王曼干脆也看看烟花拍拍照。半个小时后烟花表演终于结束,大礼堂内文艺汇演开始。 杜家和虞家位置挨很近,不算太靠前也绝不偏后。正襟危坐,王曼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如此多人民艺术家,往常她只能在电视上看到。 真人比电视还好看,她看得很过瘾,一直到十点,本来是她睡觉时间,此刻却一点都不困。强行抑制住窜到后台要签名求合影,她出场往回赶。 走到门口等杜奇开车过来,她就看到等在门外的姜蓉。还是刚才那身衣服,她头发有些凌乱,脸上也是掩盖不住的疲惫和哀伤。 见到她,姜蓉走过来,勉强扯起笑容:“谢谢你救了姐姐,医生说再晚一会,她整个背就都得毁了。我马上要去英国读书,明天那场会退出智力竞赛,这是后面的参赛题目,给。” ☆、第162章-139 王曼坐在副驾驶位,望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路灯。天公作美,适逢七月末连续下过几天雨,八月初一当晚的夜空如被洗涮般澄澈。 天河点缀在深邃的蓝色绸缎上,如上好的铂金蓝宝石婚嫁首饰,漫天星辰熠熠生辉,烘托着这个喜庆而严肃的节日。 “题库到手,这下我总算解放啦。” 伸个懒腰,她捋捋胸前安全带。一直沉默的虞楠伸手,拍下她肩膀:“曼曼,你可真是……” 杜奇也跟着叹气,握紧方向盘,脸色却在不知不觉中好看一些。 “是不是我只管眼前,今朝有酒今朝醉?” “知道就好,杜奇不是这方向,我们得去家具城买床垫。” 杜奇拐下方向,王曼倚在座位上。姜蓉不仅带来了智力竞赛的标准抽提范围,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在医院做完包扎的姜芙,最终与赶过来的父母暂时达成和解。身为监护人,他们同意提供存款证明,签字送姜蓉出国留学。而作为交换,姜芙必须始终站在姜家立场,向过往一样维护姜家所有人共同 利益。 换言之,她与撕破脸的杜、虞两家仍旧是敌人。 “我代姐姐跟你们道歉。” 深鞠一躬,姜蓉步履格外沉重。而这份沉重,也随着她的离开传染给最后离开的三人。所以一路越野车向前行驶,车内气氛始终沉闷。 “家具城到了。” 杜奇停车,没用他打开车门,王曼自动跳进去。十点钟暑气还未完全消散,进入家具城,一股凉意扑面而来。 “竟然装了空调。” 王曼着实吃惊,九十年代空调可是稀罕物。倒不是多难搞到,而是技术所限,噪音大制冷效率低,加上大部分人习惯了熬苦夏,所以一直没能普及。而能保持这么大商场凉爽的空调肯定不便宜,老板真土豪。 家具城里人挺多,正儿八经的顾客没几个,大多是附近小区老头老太太,抱着孙子孙女在里面遛弯吹空调。 三人穿过沙发茶几区,很容易在最里面床品处找到虞家二老。摸着弹簧床垫,他们皱眉:“这东西睡着能舒坦?” 席梦思是很弹,但就是太弹了,一般小孩子睡着反而不如硬椰棕床垫强。王曼还处于生长发育期,而在二老传统观念里,不喜欢太软的床垫。 弹簧床垫就这样被一票否决,导购打量一家穿着。几个孩子男俊女靓,老人气质也不像边上哄孩子的普通小市民。 是条大鱼,虽然现在时间很晚马上要打烊,可经理早上刚开会公布了家具城提成。卖出一件家具,她能赚百分之三。虽然这比例看起来小,但假如一个月能卖3万块,她就能拿到九百,加上基本工资一点都不比铁饭碗赚得少。 她也不指望自己能卖三万块家居,但多卖一件都有她的钱。 “我们这有进口的邓禄普乳胶床垫,那个比这稍微硬一些,对孩子身体也好。” 混到虞老这阶层,衣食住行都有国家提供,平常家里有保姆有司机,他不用操心太多俗事。偶尔他来兴趣,也会在遛弯的时候进下菜市场。 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好眼光,随手摸下,他就已经喜欢上这种床垫。谁也不喜欢床太硬,可现在那些席梦思实在太软,睡一晚比打一天仗还累。 导购故意亮出价钱,看对着上千价格这家人没一个皱眉,更确定这是条大鱼。撤掉塑料布拉开床垫,她卖力地展示里面分层。 白色乳胶上整齐排列着蜂窝,透气又柔软,手感摸 2:1 (6) 能没点小心眼。进来后她就打量过,虽然她离开二十天,但王记饼铺厨房和前面甚至比她走时还干净。而且仅仅二十天,杨素玲就学会做煎饼果子,虽然做不快,但味道有保证。 能招到这样的人打工,她已经很满意。 “我知道你没什么恶意,但是你来第一天就见过我三叔一家,知道他们是什么人。算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等下我也回去看看。你在这安心做煎饼果子,不用想太多,这事也不怪你。” 王曼笑得勉强,话语中尽是劝慰。 她要是大发脾气骂人一顿,杨素玲可能会觉得被个小辈批评下不来台。但她跟王继周如出一辙的宽容,让杨素玲简直无地自容。 她是有良心的人,在她腰椎间盘突出无法继续做裁缝,眼看失去经济来源生活陷入困难时,是王家父女给了她机会。月底时王继周已经给她发过一次工资,虽然只有几天的,但一分都没少给她。 人家对她足够好,她却做出这样的事。 “这事都怪我,”杨素玲抓着围裙:“曼曼,其实我听说点事,但不怎么确定。” 王曼再次摊出一张煎饼果子,抄进纸袋摞在保温盒内。虽然被王继民闹得店里客流量有所下降,但原先消费群体太庞大,这会也基本供不应求。 “杨阿姨直接说就行。” “我也是听村里人说,王瑞好像跟人打架,打伤了镇中校长家孙子。你三婶才想让他上县实验中学,这不才找到你爸这。不过你三婶捂得严实,打仗那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王曼好悬才消化完:“他们来闹,是想让我爸,把王瑞送实验中学?” “对,你爸没跟你说?” 王曼摇头,父亲对她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这事他铁定不会说。 摊完手头最后一只煎饼果子,她让出平底锅,解下围裙洗手走到后院。杜奇自车上卸下从北京带来的东西,这会已经全归置好。 “王叔叔不在家?” 王曼点头,上前戳下他胸膛:“怎么,我爸你在家,你就那么高兴?” “是有点高兴,我怕他要是在,万一我一不小心露出马脚,你肯定不高兴。” 这人对她还真坦诚,戳胸膛的手指放下来,王曼嘟嘴:“我不公开还不是为了我们。” 杜奇也知道,不仅曼曼的高中视早恋为洪水猛兽, 他将要入伍顺带念得大学,想要谈恋爱也得打报告。 一旦报告交上去,不说曼曼背景得被查个底朝天,基本上所有人也会知道他开始谈对象。到时候各方关心一齐压来,想想就烦躁。 “我知道。” 揉揉她小脑袋,杜奇问道:“要去泉水村?正好我送你。” 你……怎么又知道。 “曼曼不是说过,我是你肚子里蛔虫。” 他还真记住这句玩笑话,拎起酸梅汁放他怀里,王曼穿过厨房,十一点半,徐爷爷带着他的箩筐来这卖麻花。夏天吃麻花的人少,徐爷爷也少炸一点。 见到她回来,老人家眉开眼笑:“曼曼终于回来了。” “徐爷爷有没有想我?” “当然,不光是我,你那几个同学每天来买麻花,都要说起你两句。” “我同学?” “就每天来找你打游戏那几个,阿奇这抱得什么,信远斋的桂花酸梅汁?不对,信远斋不是这个色。” 杜奇心中警铃大作,来跟曼曼打游戏的,除了尹鹏没有第二人。他就知道自己男人的第七感没错,那小子对曼曼有意思。 有意思又怎样?曼曼现在可是他正牌女友!虽然还没对外公开,但曼曼喜欢他。可惜他万恶的大学,平常全封闭不允许跟外面联络。就是周末没课来实践开飞机,也不是每周都行。 平常一贯沉稳的杜奇,开始恢复十九岁少年应有的患得患失。结了婚还能离婚甚至再婚,以曼曼条件,备胎肯定很多,她可以随心换。 怎么办? 空间中蓝蝴蝶将杜奇异常的表现告诉王曼,她纠结每两秒,决定还是吊着阿奇。元宝那些长篇累牍的歪理中,去其糟粕还能留下点精华般真理——男人跟女人不一样,他们热血,喜欢激情和刺激。 就连父亲那么稳的老好人,也在她没几次鼓励下,跃跃欲试地做烛光晚餐,跟虞阿姨出去约会看电影。先让阿奇吊着吧,营造出点刺激,再适时给他点安全感。生活有波澜,感情才不会过于枯燥。 “这是阿奇他们院里一家餐厅卖的,徐爷爷,做酸梅汁的厨师可是清廷御厨传人。当年慈禧太后喝那酸梅汁,都不一定有您这味道好。” “提那老妖婆干嘛。不过太后娘娘吃啥穿啥,哪是咱们能比。” “是那位师傅亲口说的,他用的原材料跟一百年前一 样。但是现在技术先进,所以桂花香味更能保存。” 徐爷爷当场尝了一瓶,桂花酸梅汁并不甜,平常人口中甚至有点发涩。然而在他口中,这味道包涵回忆,甜蜜又痛苦,比一口老酒还上头。 “不错,曼曼带镯子了?木雕,好看。” 王曼忙展示她的漂亮镯子:“是天津一位老奶奶看我可爱,所以送我的。徐爷爷你看,十八颗珠子,每一颗上面都雕的不一样。” 天津,不是北京,应该不是她。是啊,她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去天津。徐爷爷不经意间接过雕花镯子,浑浊的眼睛瞅准上面那副细小的雕刻。大雪中的北平城,四合院蛮子门外他扛着枪瑟瑟发抖,穿大棉袄的姑娘递给他几只热包子。 这……真是她。可不对,当年骗过她回乡下结婚,实则跟部队退守南方后,他曾经忍不住回去过。还是那间四合院,听四邻说那一家因为窝藏军人,被残留在北平的日本浪人屠杀,全家被灭满门。他到时尸体已经被临时治安队收好,只留下墙头还未清理干净的血迹。 “姜奶奶手艺很好,是不是?” 徐爷爷哆嗦着,握不稳的桂花酸梅汁洒一地:“她姓姜?” “对啊,姜奶奶是从北京城搬到天津的。” 徐爷爷浑浊的眼睛亮起来,原来如此,老天开眼! 作者有话要说:写三叔一家不是为了糟心,大家放心。 看电视剧很电影,做尽错事的反派总能被主角原谅,跟历经万千磨难的主角一起风平浪静。如果这样的话,还是做反派比较好:从头爽到尾,认个错就能继续舒爽。 ☆、第167章-144 “阿奇,你说徐爷爷刚是怎么了?” 越野车行驶在乡村公路上,两侧是金黄的麦穗,偶尔还夹杂点火红色的小辣椒,王曼满是疑惑地问出声。 杜奇瞧出点端倪,但还不怎么确定:“应该没什么大事。” “切,不说自己是蛔虫,这都不知道。” 杜奇笑道:“我只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王曼忙捂住自己小肚子,那里平坦一片,几乎瘦到快要凹下去。在北京二十天她吃得很好,尤其是智力竞赛完成后,大家轮番陪她出去玩,顺带尝遍所有各色餐厅,顿顿好料不重样。 就这样填鸭式投喂下来,她体重丝毫没有变化。 “怪不得我不长胖 ,原来是生蛔虫。灭了你这窝小蛔虫,我还能长二两肉。” 杜奇挑眉,好心提议:“要不你把我一口口吃掉?” “吃不下,胃口不好。” 刚说完王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不是与“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并列排名的“一口口吃掉你”梗,所以她是被调-戏了? 脸瞬间全红,她结巴着问道:“哼,你……什么意思?” 杜奇没再说话,只是笑着摸摸她的发顶心:“往后多吃点,吸收不好也得多吃。” 王曼垂下眼角,她一再找元宝确认过:因为长期饥饿加营养不良,她的整个消化和吸收系统都没有发育完全。首先吃进来食物不消化,消化后也比正常人少吸收,所以她这辈子不可能恢复正常人体重。 能一直魔鬼身材,她当然求之不得,毕竟不出五年全球就会兴起变态的“以瘦为美”风潮。“生命不息,减肥不止”是下个世纪女性美的主旋律,从这点上说,她真该放两串鞭炮庆祝。 可元宝也明白她讲过,再这样瘦下去,折寿不说,生育能力也会受影响。即便她能怀孕,生出来的孩子身体也不会太好。 幸福与烦恼并存,真是让人纠结。 “阿奇,我要说自己羡慕胖子,会不会被喷死?” 杜奇点头,空间中的蓝蝴蝶也惊醒,恨铁不成钢地反驳道:“他们会说: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骗你过去毅然决然地把你打成猪头,这已经不是一般地招仇恨。” “元宝你怎么醒了?给君陶陶的礼物改装好没?” 蓝蝴蝶不再吱声,王曼倚在座位上,唇角上扬闭目养神。杜奇调整内后视镜角度,镜面对着曼曼,他开车不分心也能看到她那张猫儿般的小脸。 闭眼的王曼放空大脑,她有预感,等会有一场大战。现在养精蓄锐,整装待发做好撕逼一级准备。 县城出来的公路一直很好走,直到进村变成土路。前几天一直下雨,村里土路全都被雨水浸透,越野车碾压出一溜车辙,没完全摇上的车窗甚至透进来几滴泥水。 “真脏。” 她厌恶地擦擦手上泥,透过玻璃看向外面的土坯房中间坑挖地土路。因为接连下雨,上面皆是泥脚印和自行车褶。沟壑纵横,就像烧伤病人脸上的疤。 “我们去哪?” “先去我奶奶家,要是那没人,就顺道去我二叔家转转。不对 ,阿奇你没觉得这很脏很不舒服?” 话音刚落车胎过一个泥坑,激起千层水花,夹杂着泥土扑面而来。王曼忙闭上眼捂住脸,半晌低沉地笑声响起,王曼这才意识到,泥点全落在挡风玻璃上。 “不会不舒服,农村只是路况差点,又不是天天都这样,你看外面树都挂枣了,是不是很好看?” 王曼朝外看去,小卖部后面张奶奶家院里那棵枣树上,挂着或青或红一片大枣,每颗枣都有大拇指长短,里面核却跟普通金丝枣差不多大。咬一口全是枣肉,又甜又新鲜,每年这时候枣子成熟,张奶奶架好梯子摘下来,给左邻右舍分一分,给围着枣树转的孩子发一点。 枣树让她自觉忽略了足下泥泞的道路,摇开车窗,清新空气扑面而来。 杜奇停车并未熄火,而是摇开车窗打量着外面,院里没什么动静:“人不在这,脚印是往那边的。”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王曼皱眉,那是回她家的方向。 “先去我二叔家看看,省得绕路麻烦。” 车子碾压着泥地继续向前,杜奇突兀地开口:“从北京回来,一般多少会有点不习惯。” 额…… 过一会王曼才想明白,杜奇是在说她。 “我好像还真有点不适应,比起北京,邹县实在太破,泉水村就是脏乱差。” 杜奇笑起来,他小学一年级暑假,第一次跟着考察的父亲出来时,感官比曼曼现在还要强烈。地方上条件确实不如北京,衣食住行各方面都差一截。可当时父亲劝他,拿出对待李晶晶时那份忍耐,跟他完成这个暑假。到时候如果他还讨厌,以后他不会再勉强他来。 只在那睡了一晚,他慢慢习惯,再然后跟父亲体味完全不同于北京的风土人情。落后的物质生活下,隐藏着另一种新奇和乐趣,悉心体会总能得到不同收获。 曼曼也在经历他当年的过程,而她似乎比他适应的还要快。 “其实也没那么差,这里挺多好玩的。” 王曼煞有介事地点头,她现在的感觉就跟上大学后第一次回家过年一样。当时她中二期还没过,抛却始终把她当女佣使唤的苏家亲戚,她觉得村里哪哪都落后。不是鄙视,而是单纯地享受过现代都市生活后,对传统农村生活的不适应。 其实哪种生活都有各自的好处,城市里有抽水马桶、方便的购物交通,农村这边房屋宽敞不用挤蜗 居、空气也新鲜、生活节奏也慢。 她只是单纯地需要调整。 “二叔家到了,我下去看看。” 杜奇下去又回来,鞋跟上沾满土:“没在这,我问过邻居,他们往你家那边走了。” 王曼心中疑惑更浓,她家那几间土坯房现在完全是仓库,里面堆满化肥和农具,去那边干嘛? 难道是要抄家伙械斗? 不然闻着满屋的化肥味,说话格外舒服? “别多想,我们马上过去就知道。” 越野车再次发动,没多久停在三间土坯房门前。还没等停车,大老远王曼就看到,老太太坐在房门前满地打滚。 透过车窗她沙哑而苍老的声音传来,依旧是老生常谈:你有这么多,为什么不帮你亲兄弟。 “阿奇,帮我个忙。” “不用说帮忙,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行。” “把车开过去,小心点停她脸前面。你能做到么?不行的话就……” 男人哪能不行,杜奇刮下她鼻子:“坐稳,看好。” 挂到最低档他发动油门,同时踩下刹车,伴随着引擎巨大的轰鸣,柴油冒出滚滚浓烟。杜奇有点心疼,越野车新改的德国原产发动机,性能一级棒,但却不怎么耐糟。但是为了曼曼,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军绿色越野车入猛兽般,伴随着滚滚浓烟,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土坯房门口开去。车轮一路碾压,似乎压根没注意到眼前的人。 老太太本来还犯横,她认识这辆车,是那个大官的。她烂命一条,要是大官轧死她,往后肯定得管民民吃香的喝辣的。到时候继周算什么玩意?他那个不尊敬公婆的媳妇又算什么玩意! 理智告诉她,这时候冲上去,卧倒在车轮底下,她求仁得仁。可眼见车越来越近,狰狞地越野车在雨后泥地上投下死亡阴影,她怕了,双腿间一阵带着骚味的温热,她打着哆嗦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不仅老太太这样想,被她悉心教导多年的王继民也有此想法。娘都活六十了,王瑞和王明都已经到了能自理的时候,她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要是她能被大官撞死,一来能给他腾房子,小卖部彻底是他的;二来大官重名声,肯定得赔偿一大笔,指不定还给他安排个小官当;三来大哥家曼曼坐车上,大哥不仅不要赔偿,往后还得供着他;四来发丧一次,他能大收一笔奠仪。一箭 四雕,简直不能再完美。 娘,我是您亲儿子,现在我日子很不好。为了儿子,您就最后做一回牺牲。 鬼迷心窍般,王继民走上前扶起老太太。 “民民,快带我走开。” “娘,对不住,下辈子我继续做您儿子。” 从外人角度看,似乎脚下一个不稳,王继民摔倒在泥地里,被她扶着的老太太身体前倾,眼见就要撞车上血溅当场。 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地看着这一幕,越野车却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停下来。老太太脸着地,溅起几滴泥水,刚好打在车头。 杜奇坐在驾驶位,把这一切看得真切。王继民是真想弄死亲娘,这个认知再次刷新了他的三观。 “曼曼,喝口水。” 王曼已经无暇去体味什么城乡生活环境差异所带来的心理落差,她也隐约看清了三叔动作。万万没想到,她只是烦不胜烦下想吓唬下老太太,竟然试出了这。 幸亏阿奇开车技术好,不然他现在真得逞了。 无毒不丈夫,羊有跪乳之情,鸦有反哺之心,他这已经是连畜-生都不如。王继民要是能把对别人的这份狠劲放自己身上,他何愁赚不了大钱。 ☆、第168章-145 “怎么开车呢这是?你们长没长眼睛?” 车子刚停下,隔着前挡风玻璃,王继民和周春娟夹着唾沫星子的咒骂,铺天盖地而来。王曼忙摇上车窗,外面太危险,还是呆车里安全。 可她的退缩更让王继民觉得理直气壮。娘没死,他高兴又丧气,但是娘没事,所以他不用背负丝毫内疚。 如今他只需要追究这些人开车,差点撞死他亲娘,没撞死也让老人受到惊吓的责任。大嫂那个趾高气昂地老女人说过:这叫精神损失。 “看你们把娘吓的。” 王继民和周春娟一左一右守着越野车,可车门从里面反锁,他们压根就奈何不得。 “怎么办?” 王曼问道,从过来到现在,她丝毫没见到父亲身影。不过她倒是没多少害怕,光阿奇一个人,打他们夫妻俩就小菜一碟。艺高人胆大,她也背靠大树好乘凉。 “王叔叔应该在屋里。” 杜奇指着虚掩的屋门,唇角是掩盖不住的笑意,王叔叔练就了一身“不想听的话就完全当耳旁风”的好本事。 来时那情形一目了然,继母登门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要脸不要皮,但秋收季一到,他必须得处理店里和村里两头的一大波事。为了不让店里生意受打扰,他干脆金蝉脱壳把人引回村里。老太太哭闹随她,他自给坐里面该怎么算账就怎么算账,外面发生什么丝毫不管。 倒不是他神机妙算,而是过去几年他一直这么干。王叔叔可真是个妙人,要是他不把曼曼看那么严,简直完美。 “外面这么大动静。” 杜奇撇撇嘴,照这架势,刚才动静肯定更大。不过外面那俩人一骂,呆屋里的王叔叔也该知道外面情况有变。 “看,门开了。” 杜奇猜得没错,王继周的确进入了忘我状态。他一点都不怕老太太骂或撒泼,从小到大这对他来说家常便饭,早就习惯了。 打开公文包,倚在炕他头,摁计算器核算今秋该请的人数、各人工钱、农机要加柴油,各种鸡毛蒜皮小事他都能得做到心中有数。做买卖不精打细算,就等着亏钱。 这事第一年是王曼在做,王继周只上过扫盲班,勉强会十以内加减法,就是弄死他也做不出这么周密计划。后来他慢慢看书,加上有虞虹教着,从第二年起他独立做账。起步那会很艰难,他每做出一点来后,王曼、虞楠和虞虹分别检查。每次改三遍,进步效果神速。虽然心算水平还是弱渣,但依托电子计算器这一强大外挂,如今他已经是做账小能手。 王继全坐在他对面,听着外面咒骂,眉头拧成疙瘩。他虽然是老太太亲儿子,但待遇被心尖尖上的三弟甩八条街。尤其老太太心中他“搅屎棍”,还“竟是胳膊肘往外拐”,所以这会连带他也被骂进去。 “大哥,你忍得了,我忍不下这口气。” 王继周眼皮都没抬:“继全,咱们出去又能怎样?讲理讲不通,对骂还不够掉价,站那被吐一脸唾沫星子。随便她怎么说,又不会掉块肉。” “大哥你可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王继周失笑:“死猪都在外头,你来看下,过两天我得去市里盯着点装修,今年地里事得交给你。在村里多呆会辛苦下,你也顺带好好想想,要不要去北京。” “去啥北京,家具样式全是跟着曼曼比划做的。人家看上的不是我这工,是曼曼那份心思。” “先别急着下定论,你好好考虑下。继全,我没你那巧手,也就只能踏踏实实做这些细碎苦力活。但你不一 样,你要能在北京站稳脚跟,往后超超和婷婷也能去首都上学。” 一切为了孩子,王继全更加动摇。然后他就听到外面轰隆的车声,声音过后,是三弟两口子的一连串国骂。 “大哥,是曼曼来了。” 王继周回头朝窗外看去,墙外越野车副驾驶上,不正是他闺女?隔老远他一眼看出来,别人骂他没事,他懒得计较那些。但敢骂他闺女?一句话都不行。 “还跟孩子计较起来。” 穿上雨靴,王继周跳下炕直接走出去。 “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都多大个人,孩子都上初中了,还在这骂亲侄女。阿奇远来是客,你们竟然把客人也一块骂。” 终于把大哥逼出来了,王继民转身满脸悲愤:“大哥,他们要撞死娘,曼曼差一点就撞死她亲奶奶。” 这会老太太还躺在泥地里,她不是自然跌倒,而是被亲儿子推到。腰上一阵锐痛,□毫无知觉,鼻尖充斥着烂泥腐朽和尿液腥-臊的混合恶心味道。 王继民夫妻只顾着骂街,没人想着扶她一把,所以现场保存的很完整。 “奶奶是不是亲的先不说,这不没撞着。”王继周一点都不想给他们留脸,“你们俩大活人站边上中气十足的骂街,就不知道扶娘起来?” 老太太强撑起上半身,腆着张泥脸心里一阵发苦。她真的想相信,民民刚才不是推搡,而是雨天路滑没站稳不小心推到她。可在退之前,他喊着“对不住”,吆喝“下辈子还要做她儿子”。 她自问近三十年从未亏待过民民分毫,对幺子她甚至比对自己还好。给他留下家财,给他张罗个当老师的媳妇,给他带大孩子,现在还帮他洗衣服,到头来他想让她死。 而且他还打算下辈子也不放过她,要继续做她儿子。天呐,她都做了什么孽! “你……” 王继民脚下一滑,跪倒在老太太身前:“娘,刚是我错了,我也是没办法。我也想上进,想做个让您骄傲的儿子,让您像村支书老娘一样,出来在大街上遛弯,村里人都敬着。” 老太太看着同样满身泥的儿子,这是她最疼的民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刚才他只是一时想错了,这会他都跪下求饶,她怎么可能再去折磨亲儿子。 她得帮民民,开车那男孩家里全是大官。手指头缝里露一点,就够民民大富大贵。 “哎哟,可 2:1 (7) 风?” 王曼点头,她有点不敢回家,就怕看到父亲失望的模样。揣着忐忑地心,她摇下车窗,外面风灌进来,越野车驶出县城后加速,速度与激-情间,烦恼总算消除点。 马路尽头是火红的辣椒田,田地尽头是山峦,越野车停在大松树下,杜奇拉开车门,拉王曼下来。 “我第一次见你,就在这里。” 王曼抬头看着那棵大松树,这是村子里年岁最老的一棵树,连最老的老爷爷,也只记得它粗壮的模样。按照树的宽度,长了最起码五百年。 “在这?明明是在我们村委的办公室,你还吃着肉夹馍,不对,是菜夹馍,后来踢球你不还送我一个。” “是在那之前几天,大概三四天左右。那会我刚开始跟我爸学开车,开到这就看到你躺树底下,那时候你大概这么高,”杜奇比划个高度:“很小的一团,手上在流血,躺在那不知道有多可怜。” 去村委办公室前三、四天……王曼回忆着,那会她听说父母要离婚,气哭了跑到半山腰,大半夜下雨路滑她摔下去没了知觉。 仰头看着半山腰,山不算高也不算陡,如果要是滚下来,很有可能滚到这棵大松树下。 “是你找的人救我?” 杜奇点头又摇头:“也算不上我找人,有早起锄草的村民,看到这边有车走过来,正好看见你。” 那也跟他有关,毕竟这边地很荒,要不是杜奇车停在这,指不定她什么时候被人发现。 一时间王曼愣在那,不知该说什么好。山边风云变幻,一朵云彩飘过去,阳光重新露出来,透过松树枝桠,透下斑驳地光影。 原来前后两世,在她所知的更早之前,两人一直有交集。冥冥之中有条无形地红线牵引着两人,跨越两世把阿奇送到她身边。 长叹一口气,伸个懒腰,她拉着杜奇随意坐在大树下,抬头看向枝桠间的火烧云。 “阿奇,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杜奇紧张起来,曼曼会不会想跟他分手?刚开车一路他已经想过,学校里老师都视谈恋爱为洪水猛兽,他吻曼曼被人看到,如果俩人的事传出去,肯定有些人固执地觉得她不是好孩子。 但如果两人现在分手,一切问题都不存在。 “如果不是好事,那你最好先别说。” 王曼愣住:“我也说不上是好是不好,但对 你的确有点不好。阿奇,我想把我们的事告诉我爸。” 杜奇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却突然听到这句,瞬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有这么好的事。 啊,蓝天,你是如此地澄澈;啊,白云,你是如此地纯洁。 他简直恨不得讴歌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 “都是我太任性,一会要你帮我藏着,一会又说要公开,好像每次都让你处于被动。但是阿奇你听我解释,三婶见不得别人好。刚我想了想,她最有可能把这事传得沸沸扬扬,让所有人都鄙视我。我想早点告诉我爸,让他有点心理准备。” 曼曼想得对,他们谈恋爱本来没什么见不得光。藏着掖着让人随意诟病,还不如光明正大。不管她三婶那边出什么幺蛾子,作为家长,知道所有事的王叔叔总能在他不在的时候,保护好曼曼。 “这的确让我很被动。”杜奇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色。 “对不起。” “傻曼曼,我喜欢这样的被动。再让我亲一下,就不生气了。” 眼见他扑上来,王曼灵活地躲到一边:“你都快笑成一朵波斯菊,哪有一点不爽,就知道占我便宜。” “不占你便宜,我还能占谁的?”杜奇扑过去,他还想再亲一下、一下、又一下。 王曼灵巧地躲过,围着树干跟他躲猫猫:“难道你还想占谁便宜去?” “我还想占王曼便宜,你认不认识她?告诉我她在哪?” 杜奇突然停下来,惯性转圈的王曼一个不查,正好撞个满怀。四目相对,他再次弯腰,夕阳打下来,映得他一张帅脸红扑扑地,王曼突然有些羞,别过头她看向树干。 “这是什么?” 树干上歪歪扭扭地刻着个铃铛,因为刻痕太深伤到树皮,所以上部微微有些肿胀。看那肿胀,似乎已经有几年。 “没什么。” “铃铛上还有字。”王曼好奇地凑过去,仔细辨认后逐字念道:“平、安,这字跟你写得有点像。阿奇你脸怎么这么红,哦,该不会是你刻的?” 杜奇颇有些不好意思,他怎么也会有如此幼稚的时候,还留下证据。还在他忘记的时候,被曼曼找出来。 “还真是你刻的,不会是为我刻的吧?” 杜奇点头:“那是我第一次见有人重伤,你流了好多血。别看那个了,天不早,我们也 该回去,不然王叔叔会担心。“ 王曼五指并拢,靠在树皮上摩挲着那只铃铛。阿奇不仅第一个发现从山上滚下来的她,还存了份心保佑她平安。 从她不知道的那么久之前,还是陌生人的他,已经对她表达过善意。平安铃铛飞离树干,烙印在她心底,随着思绪晃动,散发出清脆且幸福地声响。 胸腔涌出一股激-情,王曼踮起脚,搂住杜奇脖子,自觉地稳住他。唇齿缠绵间,她第一次生出跟一个人地老天荒的念头。 夕阳下群山掩映,古老地松柏落下一根松针,飘旋过两人头顶,悄无声息落入草丛。 王曼心跳如雷,几乎要跃出体外,抱紧杜奇与他紧紧贴在一处,不知不觉间她泪流满面。 直到手机铃声打断这个热吻,平复气息王曼接起电话,是父亲催她回家吃饭。夕阳几乎落山,一轮圆月升起,不远处地泉水村,有人家点亮大红灯笼。 今天是中秋,忙活一天她差点忘了这事。昨天她刚托杜奇,通过部队的运输车,将亲手做的月饼寄往北京,今早也打过电话,祝杜、虞两家老人节日快乐。 往常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但电视里预报过,今年中秋会有近十年最圆的月亮。 夕阳西下圆月初升,山头透过来的第一缕月光同时照亮她和杜奇。人生头一回,她品出月圆人团圆的味道。 “阿奇,中秋节快乐。” 杜奇抓紧她手:“曼曼,中秋节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鱼丸:“美妞儿们,中秋节快乐。” 下午送了点红包,今晚继续送。伐开心,送红包,中秋节大家都快乐,~(≧▽≦)/~ ☆、第173章-150 得到一枚足够回味一学期的热-吻,而且还是曼曼主动吻他,回去一路上杜奇很老实。 只是临近县城他紧张起来,掰过内后视镜打量着自己仪容,一会觉得今天短袖短裤穿着不够正式,一会又觉得头发太长不够庄重,还有他礼物带的不够贵重…… “曼曼,要不我们先去趟百货大楼?” 王曼抓起他的手,这种事不分男女,阿奇应该比她还紧张。毕竟即将要面对的是她亲爸,即便再生气也不会对她怎么样,但阿奇就不好说。 “没关系,你这样已经很帅。再说这些天你一直住在我家,你什么样我爸没见过。” 杜 奇放松些,暗自回忆这些天他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虽然打着回来学飞机的名号,但他并没有住在山那头军营,而是编个“蜜蜂认识他盯着他咬”的无赖理由,继续住曼曼家。 这些天他大错没犯,但是许多生活习惯差异造成的小错确是不少。完了,自作孽不可活。 “等会你爸只要不把我打死就行。” “这你放心,杀人犯法,他要打死你我也会拦住。” 杜奇错愕,曼曼幸灾乐祸地口吻是怎么回事?揉揉她脑袋,他认真地说道:“我要死了,你可就失恋。” 王曼笑道:“你要受伤我不还得照顾你,所以你放心,为了让自己不失恋、也轻松点,我肯定会保护好你,我可是很强壮威武。” 话有点无厘头,杜奇心中的紧张却奇迹般平复下来,看着曼曼那副小身板,他忍不住笑出声:“噗,你可是强壮威武地曼曼公主。” “公主?为什么不是女王?” 昂首挺胸王曼做骄傲有范状,她要做女王。 “你是公主,虞楠是女王,虞阿姨跟我妈是女皇。” 杜奇从座位另一侧拿出两张照片,正是建军节那天照的。远处天空皇冠状烟花绽放在头顶,她跟楠姐站在一处,气场强弱高下立分。 “公主到女王再到女皇,怎么数都是我地位最低。” 杜奇指下照片,虞楠站在她另一侧,伸开手臂一副保护姿态:“但是你最受宠,我的公主殿下。” “那当然,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越野车停下来,刚下车门桂花香扑面而来,圆月挂在院内桂树上空,下方石桌上摆着月饼和螃蟹。虞虹一身居家服闲散地走出来,见到王曼漾起笑容。 尽管已经接近四十,但她保养得宜、气质超群,此时此刻地笑容如月下香昙,散发着优雅迷人的魅力。任谁都无法想到,一年前还一副女强人姿态,休息时眉宇间难掩疲惫和愁闷的中年女人,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蜕变的闲适而从容。 她亲自打电话,拜托虞家大舅将虞邛调到上海,而后对虞邛的感激不屑一顾。李家彻底倒台后,她用一通电话解放了自己,重新回复少女时期的欢悦。 “虞阿姨好美。” “曼曼嘴真甜,每天都这么夸也不觉得腻。” 王曼上前抱住她手臂,像普通人家亲母女那般撒娇:“因为我每天都在说实话。” 虞虹被她夸得心里更甜,甜言蜜语脱口而出:“曼曼也很漂亮,不愧是我女儿。” 尽管已经听过好多次,围观的杜奇还是几乎被这股子甜腻闪瞎眼。羡慕虞阿姨能得到曼曼那么亲昵碰触的同时,他又庆幸自己没生成女孩,不然得天天跟母亲和奶奶,过年过节跟姥姥来这一套。 鸡皮疙瘩掉一地,他受不了。 “你爸在前面,我叫他来吃饭。曼曼快让阿奇坐下,今晚菜很多,都多吃点。” 王曼路上劝着杜奇,可到家后她还是紧张。父亲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很失望?周春娟到底会出什么轨迹?这次她真能应付得来? 哎,为什么她生在中国。在外面的世界,绝大多数国家十六岁女孩已经可以结婚,虽然她不打算这么早结婚,但到法定婚龄谈个恋爱也没啥。 但在这十六岁正好高中,读书考大学冲刺的黄金时期,谈恋爱那就是洪水猛兽。不仅影响自己学习,还会给同班同学起坏榜样,自老师到家长,绝对不会允许“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好惆怅,她得做点什么,不然要压抑死。 “我去打点豆浆,吃完喝点好消化,省得等会睡觉难受。” “行。” 虞虹已经彻底认识到,她下厨对家里所有人都不好,所以她放心地交给继周和王曼去做,自己则跟杜奇聊天。 “阿奇很喜欢曼曼?” 杜奇肩膀瞬间僵硬,虞阿姨竟然已经知道了。 “你们骗得过楠楠,可骗不过我。”虞虹坐到他对面,当年她也自由恋爱过,虽然恋上个渣,但恋人间的细节她全都清楚。 而且曼曼脖子上那条铂金项链,实在太明显了。 男人要对女人没意思,怎么可能送那么贵的项链,而且还是用自己多年攒下的钱。楠楠够聪明,但感情上没经历太多,有些事她终究看不透。 “你不用怎么紧张,我是很开明的家长。青春期冲动是很正常的事,过分压抑可能打乱激素分泌,然后影响身体发育,我不会去害曼曼。” 杜奇悬着的心松一半,虽然虞阿姨的理由很古怪,但却不妨碍她话语中透露出的真诚。遇到这样一位家长,是他的幸运。 既然曼曼都同意坦诚,那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但他们一个19,一个16,年龄摆在那,坦诚此事必然会遇到压力。他是男人,理应多承担一点。 抬起头他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认真到让虞虹忽略他穿着短袖短裤,而是感觉他仿佛西装革履在做人生中很重要的一次决定。 “虞阿姨,我很喜欢曼曼,我希望能照顾她一辈子。” 错愕的换成虞虹,她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杜奇说这么真诚。虽然只有短短一句话,而且算不上什么甜言蜜语,但这话的分量的确不轻。 同在一个圈子,她也算了解杜奇。这位杜家三代单传的独孙,绝对不像外面十九岁年轻人那般轻浮。小小年纪他已经初显大将沉稳,而且身上也不乏年轻人的锐意进取。他是圈中普遍看好的小辈,不知多少有女儿的人家在打他主意。 “一辈子,你确定?” “我很确定。而且在追曼曼之前,我已经征得全家人同意。这事也不是我的功劳,爷爷和爸爸本来就很喜欢她,这次她去北京,奶奶和妈妈只见她一面,也喜欢她到不行。” 虞虹完全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媳妇难为,主要是嫁人后要离开家,重新面对男方整个陌生的家庭,与那些原先一无所知的人一起生活。新媳妇要摸清陌生亲戚地脾气,寻找到合适的相处之道。 这个过程很辛苦,需要极大地耐心和智慧。很多新媳妇失败,导致婚姻生活很不幸。而现在曼曼直接连这步都省了,杜家所有人都喜欢她。 真好命,连她也忍不住羡慕。曼曼不愧是她女儿,人漂亮性子乖巧,不喜欢她的人一定是眼光有问题,杜家一家眼光还算正常,虞虹颇为自得。 王叔叔听虞阿姨的,说服岳母就是搞定这事一大半。 眼见她态度软化,杜奇乘胜追击:“虞阿姨,我说的一辈子不是空话。这几年我一直在跟父亲学设计,到现在也算入门。虽然大学毕业后分配工作,工资可能很低,但靠着设计我也可以赚钱。现在我就可以保证,可以养活曼曼一辈子。” 虞虹着实被震撼住,比起李成梁当年空泛的甜言蜜语,杜奇说得很实在。可她是过来人,更明白这话份量。 他体格强壮,可以保护曼曼不在*上受欺负;赚钱能力足够,保证曼曼一直衣食无忧;爱意满满责任心重,曼曼嫁给他一辈子受宠;而且模样也帅,朝夕相处看着心情愉悦。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曼曼交到他手上绝对放心。 “虞阿姨,请允许我跟曼曼在一起。” 杜奇低头做恭敬状,很是诚恳地请求 。虞虹如被蛊惑了般,点头刚准备张嘴答应,后面传来盘子碎裂地声音。 “我不答应。” “爸。” 一直忐忑地站在父亲身边的王曼跟着跑出来,抓住父亲胳膊,强拉住他落下的擀面杖。 “你这是要干嘛,想跟三叔一样打伤人进看守所?” “你才十六啊!” 王继周气得说不出话来,曼曼才这么小,身量小小的一团,竟然有人盯上她。不仅盯上,还跟全家人说了。说完也罢,还登堂入室让他好吃好喝好招待。 “我十六,不是六岁,爸,你先坐下,别生气,有话我们好好说。” 虞虹也走过来,将他摁在凳子上:“继周你别这样,再生气也不能冲动打人。先听听孩子们怎么说,说不对再打也不迟。” 王继周还是很听媳妇话,坐下来他问道:“行,你们说。” 王曼站到杜奇边上,牵起他的手:“爸、虞阿姨,也不瞒你们。” 杜奇攥下她手:“我来说,王叔叔、虞阿姨,是我先追求曼曼,她慎重考虑后暂时答应我。” ☆、第174章-151 “你答应他了?” 王继周无语望苍天,这是他活近四十年来最为深重的打击。虽然头十二年他糊涂,但在跟明梅离婚后这几年,他生活可全是围着闺女转。 怎么一眨眼功夫,她招呼都没打,就要跟别人跑了? 王曼本来想解释杜奇的话,他这么说可是把责任都背自己身上。而且事实摆在那,明明是她先开口追的阿奇,没道理到头来坏事全他一人担着。 但看到父亲几欲崩溃地模样,她却说不出口。 “王叔叔,曼曼答应我了。您如果不放心,我们可以先订婚。” 虞虹很满意,圈子里订婚相当于结婚。杜奇是真奔着过一辈子,承担全副责任来对曼曼。 “八字还没一撇,订什么婚。曼曼你收拾收拾,这两天好好在家里看书,准备开学报到。杜奇明天也得走吧,我们不耽误你。” “爸。”王曼终于忍不住,父亲什么都没说,但棒打鸳鸯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按照你的意思,想让我什么时候谈恋爱?” 王继周愣住,闺女什么时候找对象? 不对,为什么要找对象?他又不是养不起!一想到好好养大的娇闺女,不 知道被哪条狼叼走,他就有种拿菜刀砍死那人炖狼肉的冲动。 “你倒是说啊。” 王继周结巴:“急……什么?” “我问问还不行?你说明白,要是有道理,我就跟阿奇分手。” 分手?杜奇看向王曼,他们不是来摊牌的?他几乎已经说动虞阿姨,眼看革命即将成功,临门一脚处曼曼竟然说分手!不带这么玩的! 冲动归冲动,好在他理智犹存。曼曼不是李晶晶,她做事向来面面俱到,如今肯定另有打算。 分手!王继周眼前一亮,痛快地说出来:“最起码得等你大学毕业。” 就等你这句话,王曼坐到父亲对面:“爸,我们来算一笔账,我今年十六念高一,十九考上大学,大学四年毕业即使不读研也得二十三。不说咱们整个邹县县城,就在北京,女孩子二十五不结婚也得忍受各种闲言碎语,是不是?” 王继周深觉他跳进了闺女的坑,但还是硬撑着一口气:“二十五又怎么了,你就是三十五不嫁人,我也养着。” “人言可畏,爸,你就是不烦,我还被苍蝇嗡嗡着烦。咱们就说常理,女的过二十五不结婚是不是被各种念叨。” 的确是,王继周点头。二十五那还是大学毕业生,在农村好多姑娘十□□,为了结婚故意到派出所把年龄改成二十。等他们到二十五,基本已经是俩孩子的妈。 原来不知不觉间曼曼已经这么大,四年前她还是那么个小萝卜头,现在已经十六,与她同龄不上学的农村姑娘,没两年就会说对象、结婚生孩子。可为什么他还觉得曼曼依然是个孩子,就是再过十年也会需要他保护。 挪挪屁股王曼坐到他边上,耐心地说道:“爸,我知道不止你一个人反对早恋,大多数人也都反对。可有时候,不是所有人认同的事就对。 二十三岁之前被严防死守恨不得结扎节育,也要我们杜绝早恋。等大学毕业,我们得忙着适应新工作,还要再谈恋爱,基本上认识没两天,话没说几句就赶鸭子上架,这跟以前封建时代的盲婚哑嫁有什么区别。” “简单来说:家长和社会用二十三年时间杜绝孩子接触这块,却命令我们不到两年修成恋爱大师,这可能吗?” 可能吗? 这个问题烙在王继周心头,显然不可能。他不就吃了这方面没经验的亏,被明梅欺负将近十五年,连带曼曼也受那些苦。 理智上他知道闺女说得对,可感情上他还是无法接受。 “那等你上了大学再说?高中总要以学习为重。” 父亲这是松口了?王曼朝杜奇眨眨眼,看他刚才吓的,平常那股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的镇定沉稳劲哪去了! “爸,你要相信,你闺女我是天才,学习成绩绝对不会差。学校不让跳级,你耐心等三年,到时候京大或者清大,你跟虞阿姨喜欢哪个,我就上哪个。” 王曼骄傲地挺起胸脯,她说这话超有把握。前世她放学得在苏家当小女佣,高考成绩出来离这两所大学只差十五分。这辈子大环境那么好,她考不上才怪。 闺女学习成绩总能让他舒心,王继周额头舒展:“我再考虑考虑。” 考虑=答应,委婉点说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王曼对杜奇比个剪刀手,她亲爹她了解,轻松搞定! “爸你放心,咱们爷俩谁跟谁,你不点头我谁都不会喜欢,我可是最喜欢你。” 虞虹抿起唇角,曼曼这身哄人的本事,真不知道从哪学的。看继周那满眼的宠溺,有这么个闺女,哪个亲爸不会疼到骨子里。 “我去看下豆浆磨好没,爸你不能吃太多糖,我跟你一起喝原味的。” “稍微放点也行。” “那不行,虽然你现在血糖只是高那么一点点,但放任下去会越来越高,要从源头遏制住,你还要陪我好多年。” 闺女好关心他,王继周心麻麻痒痒,舒爽到底。曼曼喜欢杜奇又没什么,她还是那么关心他这个爸。一切都没变,他刚干嘛那么硬,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王曼进了厨房,长舒一口气,开水龙头洗把脸,背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天知道顶着父亲压力说那么大一堆需要多大的勇气,耗多少脑细胞。 所幸,最困难的一关已经过去。 盛好豆浆她走出去,正好看到杜奇坐在父亲对面,被查户口般地问着。虽然父亲问得详细,但言语间已经没了刚才的火药味。 “先喝点豆浆,润滑食道,爸我给你剥虾。” 王曼坐下剥起来,杜奇很规矩地坐在王曼身边,手指灵活地剥开虾放在她盘中。虾后又是螃蟹,敲开螃蟹腿,他拿牙签一点点剔出肉,沾酱后统统放到她盘里。 要是以往王曼可能投桃报李,互相喂食什么不要太甜蜜。但今天她只管吃,腮帮子鼓鼓囊囊,一边虾肉一 2:1 (8) 的事业线外,她真没一点地方像女人。她陪同虞阿姨逛过商场,每次她都是进门直接要l号。 之所以能每天穿着大方得体,完全是因为她人美、身材好、气质优。天生衣服架子,就是披张床单都好看。 “元宝,有没有办法给虞阿姨置办衣服?” 蓝蝴蝶翅膀挥动,堂而皇之地讨价还价:“你让她带我去电视台逛一圈,我就告诉你。” “所以有办法了?” “当然,没有元宝大人解决不了的问题。” “元宝大人?”王曼冷笑着威胁:“我看你是想永垂不朽啦。” 它可不想变蓝蝴蝶标本,元宝一哆嗦,曼曼现在完全有这实力。虽然她很善良,但每个圣母包子体内都住着一只小恶魔,一旦黑化必将势不可挡。 “有了临时通行证就行,那东西就相当于暂住证。” 原来是那个,当初种田太辛苦,她还想着空间升级后,攒够钱买个临时通行证让父亲进来一起帮忙。后来家里开了店,父亲也很忙,她也就放下这事。 一张临时通行证价值二十万,就算打八折也要十六万,全家人三张就是小五十万。数额好大,要不是有四年种田积累,一时间她还真凑不齐这么大一笔钱。 临时通行证保质期永久,一经得到,便可永久进出空间。 “不过曼曼你不是宿主,是与空间契合的主人,所以控制或者取消临时通行证权限。一般情况下,他们得经过你允许才能进来。” 这就没有后顾之忧了,空间可是她私人领地。要是哪天她在里面试穿衣服,别人突然闯进来,那不得尴尬死。 一次性买了三张,手心里再次凭空出现三颗方形糖果。闪亮的色彩,像极了木糖醇口香糖,王曼严重怀疑这是假货。 虽然她跟元宝说那么久,其实外面不过半分钟,还不算太突兀。听完她解释,王继周和虞虹拿起一颗,嚼碎了咽下去。 “身体轻飘飘的。” 王曼解释道:“空间内跟外面磁场不太一样,所以才能在三维世界之外,开辟出第四维度的新空间。糖果就是转化磁场用,吃完饭大概就差不多。” 果然没多久那点轻飘飘感逐渐消失,吃完饭三人坐沙发上,关好门开着电视播新闻,然后一块闭目进空间。 “还真跟你说得一样。”满怀好奇的虞虹彻底失望,就是一大片地 ,甚至连个山都没,还不如泉水村那片辣椒田好看:“这些地全都是你一个种?” “恩,很简单。” 王曼弯腰摘下一棵辣椒:“一点都不费力。” 虞虹也弯腰,跟现实中触感一模一样,做多了肯定累:“我怎么觉得很累,继周你说是不是?” 王继周同样也有此感,跟外面种地一样。难道这些年,闺女都在骗他?瞬间他脑补出一大堆至诚至孝的感人桥段。 “怎么可能?” 王曼轻飘飘地拔起一棵成熟的辣椒苗,完全不费力气。 “元宝,你给我出来。” 蓝蝴蝶飞出来,围三人头顶绕一圈:“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曼曼的贴心小帮手,元宝。”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说清楚这怎么回事?不然我让你永垂不朽,福尔马林一泡,挂墙上绝对百八十年不腐朽!” “都说了是暂住证。拿北京暂住证的农民工,能跟本地户口的一个待遇?” 原来如此,父亲在外面累一天,怎么可能还跟着她来空间受累,所以四年前一开始什么升级买通行证找帮手…… “我没骗你。” “只是在误导我,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做成蝴蝶标本。” “曼曼你好粗鲁。” “要不要我现在粗鲁给你看?” 察觉到危险,元宝翅膀划破天际。王曼跺脚,突然想起这边还有人,不好意思地朝虞阿姨笑笑,她忙打开商城。 空中出现一大片触屏,看中了可以直接加购物车。虞虹和王继周好奇地看着,瞅着后面价格。 “这里面东西好精致,而且价钱也不贵。” “是啊,很方便。” 看着二人高兴地模样,王曼那点郁闷也消失不见:“虞阿姨,找到合适你的衣服了吗?” “样式好全,料子好款式也大方,一点不比北京那些上千一件的差。不对,曼曼,这里怎么没有你那整体厨房?” 没有? 王曼清晰地在第二层促销界面上看到,考虑到自家新店要用,她赶紧拍下来一套。 “就在下面一层,我又买了一套,稍微改下样子给新店用。” 虞虹:“我们这只有一层,是不是,继周你能看到?” “看不到,我看到你那些衣裳了, 还有曼曼平常穿的。曼曼你是买贵点的,我们不缺钱,不用老往家里买东西。” “衣服穿着合适就行,贵不贵无所谓。”王曼纳闷:“爸,你也看不到?我知道了,又是暂住证的事,你们只能看到一部分。” “怪不得,不过这些东西已经很全,往后再也不用跑商场,又麻烦又贵。” 等到再出去时,虞虹选了几件合适衣裳,换上美得惊人,连王继周呼吸都有些沉重。心情一好,女王大人开恩带蓝蝴蝶去电视台转一圈。 一家人高高兴兴,王曼也终于不用再家里小心翼翼,躺在沙发上,刚歇一会门铃响起,是君陶陶。 作者有话要说:还记得君陶陶么?喜欢看小说的小美-女 ☆、第179章-156 王曼火速扫了一圈,自家没啥空间里带出来的“违禁”东西。 虞虹工作很忙,在系统商城里败一圈后,又被一通电话叫到了电视台,说是去做技术指导。不过走之前,她特意把自己角度看家里那些出格的东西收拾下。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长短毛交织的矫正牙刷是九十年代没有的,先进的透明骨瓷杯子还可以说是景德镇特级产品,但沙发套又出了问题。 看似普普通通的沙发套,两侧和底下镶嵌的花边,是世界最先进的机械都没法织出来。还有沙发下那张地毯,看似是张尼龙的,实际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羊毛,稍微有了解的都能看出来。 这么多东西出现一件可以说是巧合,但一齐出现那绝对有问题。 一桩桩一件件,虞虹足足喝了一大杯水才口干舌燥地说完。 “咱们家这生活档次,比我在北京时只强不差,曼曼真是小福星。” 她尽量轻松地说着,王曼确是欲哭无泪。她和元宝自以为瞒得很好,实际上漏洞都成筛子了。 “肯定被别人发现了,虞阿姨,你说我会不会被抓起来切片研究?” “噗。”虞虹差点一口盐汽水喷出来:“这孩子都从哪听来的,外国我不知道,咱们国家没切片研究的组织。老一辈都觉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医院鼓励重病患者捐献器官,他们都看不惯暗地里施压不让大肆推广,更别说允许人切片研究。” 原来如此,传言不可尽信。 最大的隐患排除,王曼也终于有心思去想办法填这些漏洞:“总不能全换下来 ,然后一夜回到解放前,我不想那样。” 虞虹揉揉她小脑袋:“其实你注意的很好,这些也没多大事。地毯就说是我哈萨克斯坦朋友送的手工羊毛波斯地毯,至于这花边……” 这事虞虹犯了难,一般垂坠在沙发扶手上的花边,都是妈妈拿钩针一点点勾起来。但她别说钩针这么高难度技术活,就连拿绣花针缝个扣子她也不会。 “就说是织布的赵奶奶送的。” “曼曼聪明。” 边夸着虞虹边暗自佩服赵奶奶,她不仅会防线织布,更会做棉袄织毛衣。太厉害了,那么复杂的事她也会,真是女中豪杰。 趴她胸前的蓝蝴蝶,收到这阵诡异的脑电波后振动翅膀。不愧是女王大人,他们所思所想是征服星辰大海,与曼曼那种一心混吃等死的面包子不一样。 从此元宝坚定地走上了跟随女王大人的不归路,并且无数次鄙视王曼没有远大志向,一张毒舌说得王曼屡屡想把它扔福尔马林里“永垂不朽”。 “曼曼,你不认识我了?” 甜糯中夹杂着吃惊和小愤怒的声音,成功将王曼拉出回忆。原来她站在门边,盯着君陶陶愣神起来。 “怎么可能不认识你,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来?” 君陶陶走进来,见门口没合适拖鞋,干脆直接穿袜子踩在地板上。 “你穿我的鞋吧。” “不用,你家地面都反光,比我穿着鞋还干净。” 王家父女俩普遍有轻微洁癖,但是又脾气好忍耐力超强,两相结合具体表现为忍得了别人脏,但受不了自己有一点不干净。刚虞虹出去上班后,王继周多动症般地洗干净墩布,里里外外擦一遍。一直擦到反光,他才心满意足地洗澡换衣服跑工商局。 “刚搬来我爸稍微打扫下,快坐下,地上挺凉。” 君陶陶踩着地毯,随意地坐到沙发上:“你说这两天搬过来,我天天来看。昨天这里关着门,今天开门,我就知道你来了。” “呀,你天天都来?” 王曼有点小感动,君陶陶还真是热情。 “反正又不麻烦,我家就住这前面。你从哪个门进来的?你家门口对面那大门,进来第二排那个院里养小乌龟的就是我家。” 她有印象,因为进来时第一眼就看到那家院里的假山和小水池。假山大概两米高,上面长着层青苔,青苔间微 微有水流下来,山下水池也不足两平米。景观虽然不大,但是十足精致。 然后再过三排就是虞阿姨分到的小院,的确离着不远,吃完饭随便遛个弯也就到了。 “我这么盼着你来,刚你都不给我开门。”君陶陶鼓着腮帮子,一双杏眼圆鼓鼓地,即便生气也可爱到让人想捏一把。 “让我猜猜,是不是你忘记给我带礼物,所以不敢开门?” 那点小感动全都消散,王曼点下她小鼻子:“忘记给你带怎么样?” “啊?” 君陶陶肩膀耷拉下来:“我期待那么久,曼曼你真不够意思。” “怎么可能忘记给你带,保证你喜欢,稍等下哈。” 进了自己卧室,王曼从空间中拿出那套书。元宝虽然毒舌点,但办事效率一流,她买来的书已经被全部改好,并且抹去了出版社印记。 “你最喜欢的小说,我找了好久。” 君陶陶接过来,翻个开头立马沉迷住,对着男主做花痴少女状。顾不得形象,她盘腿坐在单人沙发上,书放腿上倚在那快速翻起来。 书迷都是这样,看到好书立刻忘记工作和睡觉。王曼了解地没去打扰她,而是进厨房给她倒上杯柠檬水,然后自己也拿起临回来时虞北送的错题集。 这几天她有空就翻翻这个,为了智力竞赛,她填鸭般背了很多东西,许多内容很枯燥,但有一部分确是她真正感兴趣。 智力竞赛后那几天在北京纯玩,她也根据自己兴趣爱好买了些书,买好后没带进空间,而是直接通过邮局寄回来,课余时间正好可以翻看。 刚准备看,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不是虞阿姨的高跟鞋声,也不似父亲脚步那般沉重,那能是谁? 没等来敲门声,而是门吱呀打开,略带沙哑的男声直接响起:“曼曼在不在家。” 是尹鹏! 这家伙怎么来了!而且她没有说过自家地址,他到底是怎么找来的。 “曼曼?” 声音越来越近,透过玄关伸进来一只脑袋,见到她后满是兴奋:“我就知道你在,你在怎么也不出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这么聪明,当然知道,门口摆着你鞋那。” “门口可没摆着你鞋。” 尹鹏忙把自己鞋脱下来,扯张卫生纸擦擦地下 那两只脚印,随意地趿拉上一旁王继周男士拖鞋,有点小,但凑合着还能穿。 “有没有很惊喜?我知道你住在这,是不是没想到?” 王曼翻个白眼:“你上一暑假体校,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爸住在这,有什么好炫耀。” 两人的对话终于惊醒了沉醉在书中的君陶陶,一抬头,她就看到阳光中站着一位高大的帅哥。白t恤浅蓝色短裤,还有略显长的寸头下帅气的五官,简直就是完美的书中男主。 瞬间她愣在那,原来小说不是虚构的,真有这样的男孩子。 “曼曼,果然还是你了解我,一下就猜准了。渴死了,你家厨房在哪?” 王曼无奈,尹鹏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不过以他们俩关系,他要再把自己当外人,说话做事客客气气,那她才会别扭。 “老地方,杯子是虞阿姨捷克朋友送的,你可千万别摔了。” “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说话间厨房传来清脆的玻璃碎裂声,王曼无奈:“你真不是三岁小孩,你是四岁小孩。好了别碰,小心划伤手,我来收拾。” 对君陶陶打个歉意的眼神,王曼拿着笤帚进厨房,听着尹鹏解释:“原先你不都摆五个,这六个杯子挤一块,我手太大拿不出来。” 原先是摆五个,但杯子是她从空间中买的,切割工艺太好,刚被虞阿姨指出来所以没随便拿出来招呼君陶陶。 还好空间中卖配件,再重新买一个可以再组成完整一套,不然她得怄死,这可是她最喜欢的一套杯子,切割工艺不亚于施华洛世奇的水晶。 “赶紧喝你的水,对了今天你怎么过来?体校不是10号才开学?” “我搬家啦。” 尹鹏自顾自地倒着水,仰起头边喝边朝厨房外看去,正好与君陶陶四目相对。然后他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与平常年级里大多数女生看他眼神一致。 条件反射般,他绷住脸色做高冷状。 真的好像小说里男主,水划过喉结的动作简直一模一样。君陶陶一颗心不受控制地跳起来,来找曼曼果然是正确的选择,后天开学她要跟俩死党宣布这一特大喜讯。 “搬家?” 将玻璃碴倒进垃圾桶,王曼拿厚墩布划拉下,彻底收起最后一点碎屑:“你走那边,这边地湿着,一踩一个脚印。” “换学校当然得搬 家,曼曼你什么时候多个妹妹?” “她叫君陶陶,是我邻居。你不是说学校包吃住,怎么还要搬家?” “跟你长得还真像,我是想住校,但爸妈奶奶全都不让。奶奶陪我过来住,正好这边有空房子出租,又离学校近。怎么样曼曼,往后我们可以一起上学放学。” “不怎么样,先出去再说,陶陶还在外面。” ☆、第180章-157 夏末午后的太阳,透过枝桠外强中干地照进屋里。光照很足,但温度并不炙热。 王曼拉着窗帘,懒洋洋地靠在三人沙发上,另一侧沙发扶手上歪着尹鹏,他正翻着那本错题集,边翻边惊讶道: “曼曼,你暑假竟然看了这么多东西?” “没。” 尹鹏松一口气,接下来是更厉害的打击:“我背套题库,这是其中出错的题目。” 所以这还不是全部?抄了四年作业,尹鹏可知道王曼恐怖的正确率。考满分这种反人-类的事,对她来说家常便饭。去年他迷机器人,甚至暗搓搓地观察好久:曼曼到底是不是人?或者她是超级记忆机器人,混到人类中做卧底。 中二的直接问出口后,惨痛代价是打游戏时他被连虐俩月。从那之后他对游戏的兴趣大大降低,反而迷上减压且不会被虐的篮球。 “你真不是机器人?” 王曼眯眼:“你说呢?” “可你怎么能放暑假看得下去书,曼曼,把你看书的天赋借我点好不好?” “少来,喂,你轻点。再这样揉下去,我错题本可得烂了,这可是北北整理起来送我的。” “北北?”尹鹏心中警铃大作,这名字一听就是个男生。 “我新弟弟,人长得好看又聪明。” 王曼收拾好错题集,看向打呵欠的尹鹏,才翻两页他就困成这样。 “尹鹏,你真打算好上体校?” 尹鹏擦擦眼角,伸个懒腰:“怎么突然问这个?” 王曼皱眉,中国教育制度摆在那,上普通高中混出文凭,将来全社会都承认。但一旦进了体校,辛苦不说,未来的路也只有竞技体育一途。 与一般体育的强身健体不同,竞技体育对人本身是一种摧残。哪个运动员不是一身伤病?落下病根,那可是一辈子的痛苦。 而这一行付出与回报 完全不成正比,除非占到世界冠军的位置,那时多年训练的一身伤痕将会是满满让人珍惜和赞叹的荣誉。但差一步,即便是世界亚军,也注定只能带着伤病站在阴影下不为人知的角落,默默熬过接下来的人生岁月。 很艰难的一条路,作为朋友她还是希望尹鹏能上正常高中。学习成绩差点没关系,最起码他会一直处于正常节奏的生活中,不会因为高强度封闭训练而与社会脱节。 “也许也上了高中,学习成绩能有转机?” “曼曼,我不是磊子。” 王曼也知道,过去四年她在尹鹏身上花的功夫,绝对比章磊那边多。但章磊已经成功蜕变,中考成绩以一分之差稳压赵大伟一头,位居全校第六。 从初一时的全班倒数被赵大伟嘲笑,到现在年级第六,他是整个实验中学的传奇,也是所有老师激励其他不爱念书同学的榜样。 “我妈已经问过了,体育特长生考大学有加分,指不定到大学,我跟你还是校友。” 这家伙!他什么都明白,明明特聪明一人,就是没点亮念书天赋。 “那你可得‘好好加油’。” “别这么鄙视我。” 两人正要打嘴官司,一直在假装看书,实际偷偷观察尹鹏的君陶陶终于忍不住开口:“体育生高考分数不高,你应该很容易就考上。” “你怎么知道?” “我妈说的,她在教育局,管着报体育生名额。他们录取分数大概是普通高中生五分之三,考大学不算难。” 王曼笑得很开心,五分之三…… 对别人来说很容易,但君陶陶确定她不是在故意侮辱尹鹏? “五分之三,我不说话。” 尹鹏扭头,上扬的唇角重新恢复平静,眉毛上挑做冰山帅哥状:“你不就想说,我每次总分只有你不到一半。” “这可不是我说的。” 君陶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似乎她说错话了。不过人长得帅又冰山,而且学习成绩也不好,真的跟小说中男主一模一样。 越来越喜欢了怎么办?但似乎第一次开口就惹毛了他。 君陶陶一双杏眼滴溜溜地转,尹鹏跟王曼很铁,那她如果跟王曼关系好了,应该有更多机会刷印象分。 本来她就有五分喜欢王曼,现在更是迅速涨到十分,列入第一类需要交好的对象。 对于君陶陶的小心思,王曼丝毫没察觉,给两人添着水,她懒洋洋地继续损着:“听到没?高中要继续努力。” “知道啦,真是比我奶奶还啰嗦。” “尹奶奶多好个人,叔叔阿姨有没有跟过来?” “没,就我奶奶。” “昨天我还见过你,你应该也是今天搬过来?”王曼笃定地说道。 “对啊,跟你同一天,是不是很惊喜?” “惊喜个毛,你自己出来晃,留尹奶奶一个人在家收拾东西?赶紧回去帮忙,等有空了我就去找你。” 连推带撵的把尹鹏送到屋门外,王曼再进来,就见君陶陶坐在沙发上,杏眼晶亮地看着她。 “干嘛?我脸上有脏东西?” 君陶陶光着脚蹦起来,手忙脚乱地翻开书,激动地说道:“快看快看,这一段。” “什么啊?” “夏末晴朗的下午,沈沫悠然地坐在沙发上,读着英文原版莎士比亚。阳光透过窗棂打在她身上,屋门被轻轻推开,穿着蓝色t恤地帅气少年探进头……” 元宝改得还不错。九十年代大力倡导婚姻自主,全国上下流行琼瑶,她实在找不出合适小说,就买了几本给元宝,让它顺着改编下,没想到出来还挺顺口。 “挺好看的小说,你慢慢看。” 王曼刚想坐回去,却被君陶陶扯住衣摆,小姑娘脸颊染上抹红晕:“你没觉得,这场景很熟悉?” “哪熟了?” 君陶陶着急地跺脚:“刚尹鹏不就是这么走进来。” 和着她是在说尹鹏! 王曼恍然大悟,怪不得君陶陶一下淑女起来,而且刚才模样也有点别扭。她还误以为有陌生男生在场,小姑娘不自在。她的确是不自在,但原因跟她想象中南辕北辙。 “哪儿像!人这是很帅气的走进来,尹鹏那是私闯民宅打家劫舍,气质完全不一样。” “你们是朋友,干嘛那么说他。” 得,尹鹏花痴军团又添一人。她就不明白,就尹鹏那么逗比,除了个子高点、身材健壮点、打篮球好点外没啥别突出优点,甚至对大多数女生他都冷一张脸,但怎么就有那么多小女生觉得他天上无二底下无双! 这不科学! “真不一样,陶陶,他就是个普通人。” 2:1 (9) ,暑假再预习一遍,其实她去学校就是浪费时间。 意识从空间里扒拉下,她成功找到瓶恶作剧药丸。就着米汤吃下去后,没多久左右耳垂下面开始胀大,张开嘴说话有点口吃: “驴阿姨,乃看窝似不似腮腺炎。” 还真像,曼曼原本小小地鹅蛋脸肿成苹果脸,看着更显这个年纪活泼可爱:“像,你怎么搞的?” “恶作剧药丸,今晚睡一觉,明早就能褪下去。” 这下可好,连去医院找关系,开假病例都不用。就这种临床表现,绝对可以瞒过任何医生。 王曼掰手指头数着:“腮腺炎可以请假半个月,要是不够就再水痘。水痘完正好接上秋天,流感高发季,我再得个流行感冒,两个月不上学都没……喂爸你别用那么恐怖的眼神看着我。谁叫你把我生这么聪明,不上学也能考好成绩,没办法啦。” 王继周感觉心情跟坐过山车似得,一顿午饭功夫越过好几座山头。闺女这可爱地小赖皮,真不知道随了谁。 “先去开证明。” 顶着俩肿胀的腮去医院,一家三口刚好遇到了来市里开会的崔青容。四年过去她已经升副院长,因为医术精湛,市里多次想调她过来。 但她很聪明,知道市里人才济济,虽然工资高工作条件好,但高级职称不好评。所以她硬是在县里熬着,一直升级副院长,总算是基本熬出头。 寒暄两句,崔青容赶回家吃午饭,顺带跟吴老师和吴宇说了这事:“刚开学就长腮腺炎,那病可传染,最起码有半个月她上不了课。” 而开好假条的王曼,顺带在父母陪同下去了实验中学。虞虹特意在空间里换件军绿色衣服,摆足了将门虎女的威武之姿。 班主任突然意识到,沈欣不好惹,王曼更不是什么善茬。不仅是她,年级所有老师也都想到这点。所以在沈欣彻底成为历史后,王曼受到了三年亲切阳光的待遇。 当然这是后话,甩下一众苦逼开学党,可以继续过暑假的王曼随着父亲回到邹县。刚进王记饼铺大门,就迎到吴宇探究地目光。 “呀,小瓜子变小苹果了。” ☆、第185章-162 王曼坐在写字台前,嗅着桂花香,执笔规划着店员守则和基础的培训流程。 下午回邹县,不仅是要找吴金铭和吴宇帮忙,商量如何应对仁义帮,更重要的则是 看下店里。邹县这家王记饼铺从开张到现在,还是第一次交由别人看管,她总是不放心。 看得出来杨素玲很用心,不过她还是有些欠缺之处。倒不是桌子擦不干净、地拖不干净之类,而是一种整体上的把握。 具体来说:她不知道一天煎饼果子用多少鸡蛋,每小时和多少绿豆面做皮。 所以整体下来很不协调,比如今天回来时,店里已经因为没有鸡蛋而不得不提早收工。许多吃惯了煎饼果子的附近工人买不到,只能失望而归。 一次两次没关系,长此以往王记饼铺的信誉就会一点点流失。餐饮业算半个服务业,这行需要的就是一份体贴入微。 “每天鸡蛋五百个,留五十备用;每小时和一次绿豆面……” 店里一天到晚的流程,她事无巨细地写下来,然后拿尺子画个方框的流程图,里面标注简单文字,一目了然。 拿着尺子和碳素笔,她开始画图。一连好几张全都出错,团起废纸扔到垃圾筐,靠在椅背上,她看向窗外的一树桂花。 浓郁的香气搅得她心神不宁,吴宇临走时似笑非笑的那句话,一直盘旋在她脑海中。 “有事就找王叔叔出面,千万别让东哥看到你。” 他是这么说的,其余多一句解释都没。 “为什么不能让东哥见到我?” 王曼照照镜子,一张脸即便肿起两颊,也依旧算不上难看,最起码没到人憎鬼厌的程度。 父亲可以,但唯独她不能出面,这其中又有什么玄机? 话说一半藏一半,装高深莫测让人如坠五里雾中真的好讨厌! “曼曼,该回去了。” 王继周敲响房门,将流程图递过去,她顺带换好鞋子:“爸,让杨阿姨比照这个来,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这些可是店里机密,王继周稍作踌躇,知道这些完全可以自己出去开餐车。 “没事,这些不过是明面上的东西,有心人稍微打听就能弄明白。而且那些卖鸡蛋和绿豆面给咱家的人都是老相识,合作多年咱家也没亏过人,他们有货肯定会紧着这边。” 还是闺女说得有理,王继周揉揉太阳穴。刚他去了派出所,听吴局详细说下仁义帮的后台。隐隐听说他们在北京那边都有人,所以市领导都得给几分面子。 这次店面那事还真是他走运,因为竞争白热 化那会,仁义帮一众骨干都南下港澳台,群龙无首,才会被他轻松拿下。 俩小时听得他头昏脑涨,现在回来也有点转不过弯。 “恩,先让她用着这个,有啥地方不行咱们再改。” 王曼点头,按照这个势头,家里生意肯定会越做越大。一年年逐渐完善,往后来新人,直接按这个批量培训就行。 “咱们得快点走,不然赶不上最后一班车。” 章程交过去,最大的问题来了:杨素玲不识字。 “那你怎么会算账?” “赶集多了,跟着也就会数钱。” 没文化真可怕!王曼只能抓紧时间给她念一遍,然后重新画个简图交给她。好在杨素玲脑子够聪明,一遍下来她也差不多弄明白。 紧赶慢赶父女俩总算是赶上了最后一班车,等到越过黄河浮桥时,已经是夕阳西下。晚霞的余晖照在河面,映红两岸芦苇荡,手机铃声响起。 “曼曼,在哪呢?” 是杜奇,听他旁边嘈杂的环境,应该是在大学报到:“我跟我爸在外面,这会正过浮桥,回家再跟你说。” “在外面?” “恩,我手机怎么能打通,你给充了话费?” “正好我自己也要冲,顺道一块给你冲上。你怎么会在外面,今天不是开学?” “临时出了点事,虞阿姨给我打了病假条。又可以继续过暑假,是不是很棒?” “什么事?” 拿到宿舍钥匙的杜奇皱眉,对学生来说,上学可是头等大事。能让曼曼请病假也不去学校,一定不会是小事。 或许他也该打个病假条,晚几天再过来。 “你还记不记得沈木子?” “沈木子?是你唱《蜗牛与黄鹂鸟》那次的人?” 记真清楚,王曼冷哼一声。女生名字只听一次就记这么清楚,阿奇可真是讨厌。 “对就是她。” 曼曼好像在生气?杜奇百思不得其解:“还真是,我有点记不太清,然后现在怎么回事。” 原来阿奇不记得她,王曼拧巴的心思终于舒坦点:“她表姐找了我们这一个挺有势力的老大当男朋友,我高中跟她一个班,然后就被找茬。” “老大?那你先别去学校,别理那帮疯子,出门千万要小心。” 等挂掉电话,杜奇进宿舍扔下行李,拍拍已经被屏蔽信号的手机,无奈下走到办公楼。值班老师与他父亲是好朋友,痛快地将办公室和电话都借给他。 电话接通,三言两语杜奇说明白:“爷爷,我想请几天假。那些人办起事来没轻没重,曼曼现在很不安全。” “请假?” 军-校纪律严明,请假的确是件麻烦事。而且现在他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杜奇脑子飞速转动:“爷爷,我想把这学期的实践课提前。” 来校前他就拿到选课表,每学期大概有两周的实践课程。大一大二自主学飞机坦克或者各种设备,后面两年则是跟随出任务。 任务很自由,毕竟能来的个个有背景。惜命或者身体素质不好的,可以跟随去全国各地考察。想刺激的,经过考察后可以跟特-工完成各种高难度任务。 不过那还得等两年,现在他把实践课程提前,虽然有点不对劲,但没人能说出什么,学校也没有不批准的理由。 “那就提前。” 爷爷终于点头,挂掉电话杜奇顺带填了申请表。交给老师批准后,回宿舍简单归置行李,他开着来时的越野车远路返回。 刚到家准备收拾东西往邹县赶,他却被爷爷叫住了。 “仁义帮背后是李家。” “李家?” 杜奇难以置信,四年前李家已经离开权力中心,怎么可能继续扶持这样一股偌大势力。稍微冷静下来,他却想到另一种可能。 “爷爷,会不会我们都被李家骗了,他们一早就搭上了姜家。”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在杜振国晋升的关键时机,李成栋会反戈一击倒向姜家。这不是偶然,而是多年合作后的一种默契。 “应该是这样。” 杜老点头:“所以在此之前,你得先去见姜芙,她应该有些不同的想法。” 姜芙也掺和进来? 杜老看着皱眉的孙子:“红颜祸水,蓝颜也不差。” “爷爷,现在先别说这些。” 杜奇第一次体味到何为蛋疼,长得帅是他的错?何况姜芙压根不是喜欢他,而是喜欢他家世、样貌和才华综合起来的优秀。 她的璀璨人生需要自己这样一个华丽的装饰品,踢曼曼出局后,她便重新具有机会。 “可是曼曼刚救过她,怎么会这样 ?” 杜老神秘一笑:“你把姜芙想得太简单。阿奇,你太重情义,这点你比不上姜家丫头。” “爷爷你就别卖关子啦。” 拉着孙子坐下,杜老开始分析起来:“姜芙很明白你喜欢曼曼,只要她出事,你必然会插手,你插手也就代表杜家要介入。她更明白黑-社会不会长久,可以此为经济来源的姜家早已是尾大不掉。重症需下猛药,想要摆脱这一切,必须得有足够的外部力量。” 好复杂,这里面牵涉的各方关系简直就像一团乱麻。抽丝剥茧,杜奇想了足足有两分钟,总算是弄明白。 “爷爷,其实还有一点你没看到。” “恩,阿奇你说。” “这些黑势力全都握在姜家老一辈手里,姜芙所掌握的主要是明面上那些见光的东西。割除这条阑尾,日后姜家就是她的一言堂。但如果一直存在,她就会遭受掣肘。像上次泼硫酸那样的恶*件,难免会再次发生。” 杜老欣慰地看着孙子。姜芙的确是够聪明,抓住曼曼这个点,四两拨千斤,但他孙子也不差。 “爷爷,只要把曼曼拉进来,姜芙就立于不败之地。” “是这样。” 杜老点头,最好的结果杜家成功,姜家老一辈势力被彻底清除,日后姜家会是姜芙的一言堂;若他们失败也没关系,暑假那事后,杜、姜两家本来就隐隐敌对,杜家吃亏就是姜家胜利。到时姜家内部即便知道姜芙算计,也说不出她什么。 够狠,够聪明。 “可惜姜芙生在姜家,不然她日后成就不下于你。” 杜奇承认这点,姜芙是天生的阴谋家。她能从一点点事中嗅出机会,进而用最小的代价达成最大的利益。 “爷爷,这件事交给我。” 自沙发上站立,杜奇双腿合拢,脚跟一磕,抬手对着杜老行军礼。 “好。” 杜老应下,如果阿奇能化解这次的阴谋,那他也就可以彻底放心,让他去接触自家的事。 毕竟人总有一死,算算他也没十年八年好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没想到吧~ 前面姜蓉让出冠军时说过:他们往后还是敌人。 每月一次的下乡见客户简直要命,终于码完,我去吃午饭 ☆、第186章-163 虽然在爷爷面前信心满满,甚至以军-校生的军人礼起誓,实际上杜奇心里一点谱都没。 姜芙太精于算计,一环套一环,层层诡计简直比九连环还要难解。但他是个男人,这时候就得撑起来。 思来想去,他还是先拨通姜芙电话,那边环境嘈杂,偶尔传来铁床嘎吱的声响,她应该是在整理女生宿舍。 “非常抱歉,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办法。杜奇,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联手。” 姜芙认错态度十分良好,坦言一切均是她所谋划。 “联手?” “对,我很倾慕杜爷爷品性。” 关门声响起,姜芙来到一处僻静的所在,简明扼要地说明计划。杜家帮忙,联手粉碎仁义帮等势力,然后功劳全归杜奇。 “到时候杜叔叔再运作下,这件事足以充作你一份资历,我日子也可以安静点。” 两人均获益,吃亏的换成姜家老一辈。 是个让人心动的决策,杜奇觉得如果换到平时他会答应。毕竟有姜芙做内应,付出很小的代价就能换取一大份功劳。 “我只能说抱歉,你不该拿曼曼当诱饵。” 姜芙解释道:“你可以跟她解释清楚,她不会有安全问题。甚至她可以借此事除去沈欣,然后她的高中生活会很顺畅。” “谢谢你的提议,但我还是不能答应。对了,电话我已录音。” 姜芙吃惊,她之所以坦然,是自认为了解杜奇品性。他光明磊落,颇有君子之风。以前明知道李晶晶欺负他,但他还是耐心对待。 “杜奇,你开玩笑吧?” “你说呢?” 扔下模棱两可的话,杜奇直接挂断,摁下旁边录音机暂停键,磁带倒回去他一点点听着。周边提供的新手机,录音非常清晰。 他承认自己这次束手无策,但姜芙永远不会缺办法,果然找她就对了。 手机铃再次响起,摁下暂停键,他接起来,那头姜芙抛出条件:“我把王曼拆出来,你销毁录音。” “晚了,姜芙,你把我算进去没关系,但不该伤害曼曼,她是我的底线。” “杜奇,你别得寸进尺。” “我向你提过什么条件?” 姜芙噎住,杜奇的确没跟她提条件,他是铁了心要给王曼出这口气。为了出气,他甚至抛却了以往的光 明磊落,使出录音这种她原本以为从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你会害死我的。” “如果我没记错,半个月前如果不是曼曼帮忙,你整个背部皮肤都得被烧毁。对平常人来说那可能只是块疤,穿衣服捂住就没事。但对你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明白。” 姜芙沉默,她当然明白,征兵要求上明白写着,应征者身体不能有明显伤残。如果不是王曼及时帮忙,她沾满硫酸的背部衣裳就会与整块皮黏在一起,不等救护车来,她背肯定得留下伤残。 那样她压根没法进大学,也就等于放弃在军界发展。以前铺好的路全部被毁。她只能按照家中长辈算计,窝在姜家当个智囊,等再过几年半卖半送的嫁出去,被压榨干最后一滴价值。 “是我活该。” “所以你该承担责任,开学第一天你肯定有很多事,我不多打扰。” 挂掉电话,杜奇顺手将录音带翻录一遍,母带放入家中保险箱。他算是看明白,姜芙再袒护亲妹妹,终归骨子里存着份着姜家人特有的冷血,防患于未然总没错。 下楼跟爷爷说下计划后,他却没有想象中那般高兴。 “阿奇,姜芙不简单。” “我没想得罪死她。”杜奇端坐在沙发上,他为曼曼出气是一回事,但也不会太出格。 “爷爷,我只是想吓唬下她。录音带暂时不会公开,姜家那边我们代为隐瞒。卖她一个人情,顺带也体现咱们家强势。” 杜老眼神瞬间点亮,孙子这主意好。录音带留着,日后对姜芙是一份掣肘。而且自打李家闹那么一出,杜家这段日子够窝囊。此刻强势出击打败姜家,刚好可以凸显自家强势。 面面俱到,姜芙看似精密的计划,被阿奇轻易扭转,借力打力,杜家稳坐钓鱼台。 阿奇真长大了,虽然才十九,但他思路已经十分成熟,说话做事带出一股大气。振国已经很有出息,阿奇未来的成就肯定不下于振国,子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这事就按你想的去办。” “行。” 杜奇抓起车钥匙,眼看就要站起来,杜老拐杖一横拦在他腿前面:“先别急着走,明天姜老头过生日,我最近身体不好,你去走一趟,顺道给那些叔叔伯伯们问好。” “爷爷,你……” 拐杖竖在沙发扶手边上,杜老麻利地站起来 ,哪有一点身体不舒服地模样。 “你身体不是很好?” 杜老谈孙子个脑瓜崩:“这时候跟我装糊涂,我要是去了,姜老头看到心里不得堵死。我们要体谅别人,关心有一大堆不肖子孙的老人家,给他们生存的机会。” 强忍住笑意,还有他要插翅飞到曼曼身边的想法,杜奇应下来。 “头一次你自己去,肯定会有人生事。虽然你是晚辈,但也不用太过客气,平常怎么样,在那也怎么样就行。” 杜奇逐字逐句记下来,明天姜爷爷寿宴他第一次单独参加,也是初入社交场。这次如果处理好,日后他可以接触更深层次的东西,手握更大权力。 而有了权力,他也可以更好地保护曼曼。最起码下次面对姜芙,他不会再像这次一样被动。 “爷爷,你放心。” 杜老郑重地点头,他对孙子有信心。当年振国也是这个年纪开始一个人代表杜家,阿奇各方面比振国都要好,他肯定也会做到更好。 王曼回到家洗个澡,然后又接到杜奇电话。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姜芙策划?” “差不多,不然虞阿姨镇在那,哪个不长眼的敢去找你麻烦。” 王曼手心托着蓝蝴蝶,眉头皱成个疙瘩:“好人没好报,我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蓝蝴蝶点头:“你这是作死型圣母病,明知道那是情敌还救,这不害了自己。” “哼,就知道说我不爱听的。” 杜奇打个哆嗦,难道他不注意,说出自己心里真实想法? “曼曼,跟你开玩笑,其实善良不是你的错。” “阿奇你也这么觉得?” 曼曼没听到,杜奇松一口气,然后又怀疑,那她刚才在跟谁说话?王曼也察觉出不对劲,似乎她弄混了跟元宝和杜奇的说话方式。 “好啦下次我绝对不随便救人,我保证救之前会考虑清楚,真的……考虑清楚,会考虑清楚的。” 电话那头的语无伦次让杜奇心里升起淡淡的喜悦,这就是曼曼,不论外界有多不公,她始终坚持那颗赤子之心,永远乐观向上。 尽管人生路途中困难重重,她始终未曾放弃努力,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好。有她陪在身边,他也始终能保持一颗平常心。无论外界有多少纷扰,他只需要让自己变得更好,便可以不变应万 变。 “我知道,这次的事交给我,你不用担心。” “你不是在学校?不对,你们校区屏蔽手机信号,那你现在是在哪?” “在家,我申请外出实践,可以离校。” “逃学还有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真聪明,不愧是我男朋友。” 然后杜奇忍不住笑出来,曼曼可真是个活宝,都这样了她还能逗人开心。 “不出几天你就又能见到我,所以不用太想我。” “我才不会想你,即便想,那也是你想我比较多。” 王曼据理力争,表白那次已经是她先开口,其他事上绝对不能再落下风。 杜奇从善如流地改口:“肯定是我想你多,你只需要每天想我一点点就好。” “本宫恩准了。” “谢爱妃隆恩。” “噗。” “噗。” 对着电话,俩神经病忍不住笑起来,一直笑到肚子疼,杜奇才缓缓道出:“本来打算下午走,晚上就能到你那,但明天我得出席个宴会。” “什么宴会?有没有女伴?” “姜芙爷爷明天生日,爷爷让我一个人过去。女伴太忙,我只能一个人去。” “你还真请了女伴?老实说出她谁,不然到这我可不管饭。” “她跟你同名,也叫曼曼。她每天要忙太多事,人还在外地没空赶来北京。请问她有没有空?我特别想让她来。” 王曼唇角笑容再也没消失过:“她现在挺忙,不过会在精神上陪你过去。顺带监督你,不许跟别的姑娘多说话,也不能跟他们跳舞。” 斟酌再三王曼还是让步:“如果真有需要,可以聊天和跳舞,但不能找比我更漂亮的。” “那我可以跟在场所有姑娘聊天、跳舞。” 脸蛋红红,王曼嘟起嘴小声地说道:“你个马屁精。” “实话实说。” 王曼胳膊起一层鸡皮疙瘩,心里满满地甜简直要溢出来:“那你一个人去可要小心点,不要表现得太好,那样肯定会有更多人喜欢你;也不要表现得不好,给杜爷爷丢人。” “嗻——” 虫鸣低和着情人间窃窃私语,夜未眠。 ☆、第187章-164 王曼穿着松松垮垮的背带 2:1 (10) 在的生活。 “东哥,我错了。” “恩?哪里错了?” “我不该不听你话,去找王曼麻烦。” 处理好脸上伤口,沈欣痴迷地看着面前中年男人。虽然东哥与她父母几乎同龄,但他同发际线后退,皮肤松弛挺着个啤酒肚的父亲完全不一样。 岁月只为他增添份成熟魅力,他的身材依然如二十岁左右少年,气质却不是一般毛头小子能比。 “知道错了?” “恩。” 沈欣跪在他脚边,低眉顺目如猫儿般乖顺,可脸上的绷带却破坏了这份美感。东哥低头,抚摸着那处绷带。 “错了就要受罚。” 沈欣乖乖地转过身,撅起屁股,这是东哥最喜欢的惩罚方式。 “家里阿姨已经把你东西收拾好,等下会有人送你回家。” 回家? 沈欣如遭雷劈,东哥如今这处住闹中取静,是这两年新修的欧式别墅,内里装修仿照凡尔赛宫,一应家具也全是意大利进口的手工奢侈品。 她很喜欢住在里面,这样她会感觉自己是个公主。虽然她家也不差,但只是普通单元楼而已,比起这简直就像贫民窟。 “那我什么时候再回来?” 东哥嗤笑:“明天。” 原来只是回去暂住,沈欣悬着的心放下。再让她经历一次生活巨变,她绝对会不知怎么崩溃。 “明天带着你父母一起去百货大楼上面办公室,给虞书记和王曼道歉。” 一秒天堂,一秒地域。 原来东哥从没打算不计前嫌,这次他是来真的。她不仅要从大房子里搬出去,还要亲自给王曼道歉。 “东哥,没别的办法么?” 当着仁义帮兄弟,东哥说话可能还客气点,毕竟是跟了他四年的小姑娘。但如今在自己家,他丝毫不打算装面子。 “你现在这样,我没有心情想办法。” “可我爱你啊,没人能比得上我更爱你。” 沈欣抱着男人大腿,只换来他不耐烦地推开:“既然你爱我,那就回去叫上你的父母来道歉,乖。” 招呼司机进屋把沈欣行李搬出去,保姆也半推半拉将她赛上车。望着空荡荡地别墅,托着下巴他开始琢磨怎么追小可爱。 王 记饼铺他曾经路过,里面的古风装修很好看,而且小可爱穿衣服也一直很清爽,这种华丽的欧式装修肯定不对她胃口。住两年他也腻了,是时候重新装修一番。 至于小可爱那边,虽然有虞书记做拦路虎,但对于追小女孩,他可是手到擒来。慢慢来,越是难度大的猎物,征服起来越是有成就感。 而上车的沈欣却是万念俱灰,她怎么都没想到,只是咽不下一口气,找东哥帮忙让同学们孤立下王曼,就一点点事竟像打开了潘多拉盒子般,倒霉的事一样接一样。 家里原先看中的店面没有抢回来,而且她还失了东哥欢心,彻底从别墅里搬出来。 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怎么看都觉得,她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托着行李箱回到家,本想静下来再想办法,没想到迎接她的却不是原先温和且事事以她为先的家人,而是两张冰冷的面孔。 “看你惹出来的好事。” 沈父怒吼!忍不住火气,一只瓷杯扔到她脚下,散落的碎渣正如她此刻破碎且惶恐的心。 “在外面丢人现眼不说,竟然还惹到王曼头上。她是什么人,你也敢动!” 激烈的骂声中,沈欣总算弄明白事情原委。税务局突然查仁义堂的账,而且只查自家主要负责的药品这一片。来的会计刚正不阿,只一下午就找出诸多问题。 而这位会计,正是王曼大舅妈的大学同学兼同事。父亲好话说尽,甚至隐晦地提出给人上大学的孩子封个教育红包,都被铁面无私地驳回来。 税务那块就是一摊烂账,整个仁义堂所有账面都有问题。现在上面来查,人人自危,而引发这一切的沈家成为众矢之的。尤其不知从哪传出来风声,确定东哥已经厌倦了她,这下那些人行事起来更是肆无忌惮。 沈欣钻紧拳头,心情剧烈的起伏,屋漏偏逢连夜雨,而更让她心寒的则是家人的态度。 “你们怪我?怎么不想想,你们吃的住的都是谁赚来?” 沈家父母噎住,的确他们这几年的幸福日子,是靠闺女跟着东哥赚来。沈母有些不好意思,沈父大男子主义受到刺激,更加口不择言: “所以我们任由你在这家里作威作福,每次你回来都陪着笑脸小心客气。这家里东西有一些是你赚来的没错,可现在你把大家赚来的都搭了进去。” 沈欣被说到无言以对,难过只余她更是绝望。父母都靠 不住,东哥那边也不要她,那她现在还能抓住什么? “我算是看清了,别忘了房产证写我的名,家里存折也开我的户。这些都是我赚来的,以后想怎么花,我说了算。” “有你这么跟父母说话的?” “有你们这样的父母?” 撕逼大战一触即发,迅速升级成为械斗。焦躁下的沈父扬手,甩给沈欣一巴掌,直接拉下她脸上绷带。 沈母本来左右为难,见亲闺女受伤,立刻压抑住伤心倒戈向小的这边。 闹哄了大半夜,一家人忘了所有事。所以在虞虹故意推迟半小时来到仁义堂总部后,依旧没有见到三人身影。 迎接他们一家三口的,是参观总部收集的各种枪械。 东哥特意新做了发型,换了身特青春的白色运动款衣服,亲自在前面做引导:“前几年收缴各种土枪,我帮着完成点销毁工作,这些是留下来的样品,好好收拾下还能用。” 王曼点头,她总感觉东哥在有意无意地看她。而且给陌生人展示这些东西,也太奇怪了吧。 “元宝,收藏一大堆枪,真的很有意思?” “当然有,不过他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怎么说?” “专门给你看的呗。你知不知道思流障碍?如果一个人很强大,强大到所有人惹不起,而且你潜意识里也认为惹不起他,那下次他吩咐你做什么事,你一般就不会产生拒绝的念头,这就是思流障碍。” “你意思是说,他想显示自己很厉害,然后让我有这个……思流障碍?” “差不多,这人很懂得玩-弄人心。” 原来是这么回事,王曼突然想到昨天在店里那会,面对东哥胡乱转悠明显痴缠,她始终陪着笑脸。那时她的心理活动就跟元宝说得一模一样。她被刀和枪吓到了,即便知道自己背后有父母撑腰完全不用怕,但却升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 还有前世,因为小时候无力反抗那些亲戚,意识中姥姥一家无比强大,她得小心讨好。所以即便大学毕业远在北京,她也会按照那些人要求每月汇款。 而现在仁义堂总部的装修,就透着一股硬朗且危险的气息,又有这么多枪械,一般十六岁小姑娘肯定是好奇中带着害怕。 一次可能没效果,但次数多了后,难免她不会再次生出这样的念头,进而对东哥言听计从。 真……王曼完全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心情。 而当她参观完陈列室,抽空去洗手间时,果然再次遇到了东哥。他依旧是一派温和,对她很平常地说道: “我看你家店装修不错。” “恩。” 拧紧水管王曼刚想走开,门却被他巧妙地堵上。 “麻烦让一下,我得出去。” “你害怕我?” “没,我跟你又不熟。” “多说说话就熟了,我还挺喜欢跟你们这些高中生一块交流,总能从你们身上听到不少好点子。” 你应该喜欢跟漂亮的初中小女生交流?死恋-童癖!要不是出于礼貌,王曼绝对直接把这话糊他脸上。 “我也去过不少地方,见过许多不同的特色餐厅,也认识几位设计师,中国的、外国的全都有,要不要给你介绍下?” 扯这么多干嘛?炫耀他出去旅游次数多,还是证明自己人脉广? “有空来我家看看,也许能找到下一家王记饼铺的设计。” 王曼心思一动,他竟然将自家计划猜得□□不离十。果然能做到仁义帮老大位置,东哥除了恋-童癖外,本人也有两把刷子。 人这么帅,有枪有兄弟又不缺本事,还为人热情大方,一般人肯定不会讨厌。慢慢接触再得点好处,渐渐喜欢上,再接受示爱一般也就答应了。 温水煮青蛙,好手段,要不是她有超强外挂元宝提醒,指不定也会中招。 “谢谢。” 公式化的笑容,王曼侧身从他旁边钻过去,钻到半路突然被他抓住手臂:“什么时候去我家看看?” 难道看不出她的拒绝? 笑容消失,王曼知道她现在不能示弱。再继续示弱下去,或许她真得得元宝说那思流障碍。 心理病可不是中西药可医治,偶尔该强硬的时候,也不能软。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随便去陌生人家。” “怕我吃了你?” 虽然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着,东哥心里兴趣却越来越浓。小可爱比他想象中还要难上手,不过这样才更有意思。 “跟怕不怕你没关系,放开我。” “你答应明天来我家,我立刻放开。” “我干嘛要去你家?” 王曼 渐渐没了耐心,抛却心中那点害怕,她觉得这人神烦。恋-童癖麻烦去找沈欣,你情我愿再好不过。 她只喜欢同龄人,而且已经有了男朋友,对大叔没意思。 “王曼,你在干嘛?” 姗姗来迟的沈欣顶着一双熊猫眼,一上楼就见到两人拉拉扯扯。昨晚她才搬出去,今天这俩人就勾搭上了。 她就说王曼是只狐狸精,专门勾男人魂的那种。 “你还要不要脸。” “不要脸的是你好吧?” 是谁说出了她心中所想?王曼听着熟悉的声音,简直以为她幻听了。而楼梯口走出来那道身影,更让她怀疑自己在做白日梦。 “元宝,真的是阿奇?还是我幻想出来的一个影子?” “笨蛋,自己上去摸一把,不就知道是不是真的啦?” 杜奇越走越近,军绿色牛皮鞋踩在地板上,略显笨重地响声奇异的安抚了她的情绪。没等她真的上手去摸,他已经伸出那只古铜色大手,看似轻轻一扭,东哥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被打下去,整个人也一个趔趄。 而后她被牵住,拉到他身后半步地方,完全处于他的保护下。 “阿奇?” 真的是他,王曼默默地缩回已经准备好的撩阴脚,再次恢复小女生模样:“你怎么会在这?” “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等了五分钟,没等到她出洗手间的王继周和虞虹也过来,远远地刚好看到杜奇将王曼从东哥手上抢过来。 所以不仅杜奇在问,夫妻俩也同样看向王曼,尤其是虞虹眉头更皱成个疙瘩:“早就说我陪你过来。” 所有人都来了,王曼原先就不怎么怕,现在胆子更是足得很。 “东哥想让我去他家参观,我不想随便去陌生人家,他抓住我非要让我去。” “当然不能随便去陌生人家。”三人异口同声道,杜奇顺带加一句:“曼曼想去哪转,我陪着你去就行。” 三人一字排个,阵容强大,东哥虽然不认识杜奇,但能看出这个少年身上不俗的气质。他才多大,已经有如此气度,这绝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本来一个虞虹已经够让他小心,现在又来这么一个,他更是不敢再轻举妄动。 边打量杜奇,他边表示表明自己绝无恶意,只不过想请王曼一家来参观下,进一步认识和了解,顺带探讨下 店铺设计装修方面的事。 店铺设计装修? 王曼看向杜奇,东哥是真不知道阿奇是谁?怪了,他是真傻还是装傻,阿奇来邹县的次数也不少,而他却好像一无所知。 王曼猜对了,东哥的确是一无所知,说好了官匪一家亲,其实像他这类人最怕官,本质上他们不过是官家的走狗。平常他依自己心情,有多远避多远。而且这几年有沈欣陪着,他玩得欢,事业稳固下来后还真没怎么多费心去经营。 所以他压根不认识杜奇,尽管觉得这名字熟,而且少年气势强,但一时间还无法与京城杜家连在一起。 杜奇这几天也没闲着,请假回家第二天他就急匆匆赶往姜老寿宴。今年是换届选举的年份,虽然姜家没能将杜、虞两家绑上战车,但凭借四处姻亲,说话还算有点分量。身为隐隐的仇家,他受到不少明面暗地里挤兑。 刚开始他有些接受无能,但后来他想到曼曼,只要为人堂堂正正,那站在阳光下没什么可怕。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卑不亢,面对那些倚老卖老,用长辈气势压人的老一辈,他不失礼貌同时,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就这样,他竟然奇异般地融合进去,甚至很快如鱼得水。等回到家后,全家人都很欣慰,爷爷更夸他是天才,而他却明白,是曼曼影响了他,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快拐过弯。 生日宴会结束后,他与姜芙碰个头,又协调好各方关系,耽误几天时间才赶过来。到大院扑个空,他想到临走前姜芙说那些话,多方打听到仁义堂总部,一上楼正好看到曼曼。 索性他来得及时,现在想到姜芙那些话,他有些脊背生凉。他三观很正常,所以压根无法理解恋-童癖。而偏偏这恋-童癖觊觎他女朋友,更是让他不得不下狠手杜绝后患。 “王记饼铺是我设计的。” 站在王曼身前,杜奇如此说道。连带放北京家里,正在构思的那家情人餐厅,他统共设计过三间餐厅。 “设计图画出来后,我找中科院工程方面的叔叔伯伯参详过,确保没有安全问题,是哪里有疏漏么?” 中科院?好大的来头,东哥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四九城内衙内中的战斗机,含金量超高的那位杜少! 他今年是没孝敬好关二爷还是怎么着,怎么连连命犯太岁。杜少明显对小可爱很看重,这让他更加心痒难耐的同时,又多了一份慎重。 “没什么问题,只是我认识不 少设计师。” “恩,我爸也懂点设计,我也跟着见过不少设计师。” 杜奇所在的阶层,决定他自出生起便“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保持平常心,对菜市场大妈也不会有特别优越感,那是他性格好,但这不代表东哥有在他面前炫耀的资格。 “你说的是那位法籍设计师?他为人很随和,不过讲英语有点小舌音。” “他不是澳门人,只是葡裔而已。他说自己喜欢远东,也就是中国这边文化氛围,所以才长期旅居。上次在云南我们还见过,他邀请我们有空去自己葡萄牙的海滩玩。曼曼、王叔叔、虞阿姨,等你们有空,我们两家一块去那边。” 话赶话,不管他扯什么,杜奇都能随口信手拈来,而且这些他很荣幸见到的大师,对待杜奇完全是另一种态度。东哥觉得自己被逼到死胡同,本来想向小可爱证明自己很强,到头来却被必成弱渣。 脑门出一层薄汗,垂眸他正看到脸色阴郁的沈欣。终于他脑子转过弯来,赶紧转移话题。 “那些有空再聊,人都来全了,咱们先进去。” 茶几上的茶已经凉透,透明水晶杯中,太平猴魁宽大的双叶更是膨胀成树叶子状。助理换上新茶,两伙各四人分别坐在会议室桌子两侧。 沈家父母垂头,诚恳地道歉:“欣欣这孩子被我们惯坏了,可能有点任性,这次吓到曼曼是她不对,我们道歉,希望你们别生气。” 王曼做杜奇边上,昨晚全家人已经商量好,这次由虞虹出面。无所事事下,她在杜奇手里画个问号。 杜奇意会,曼曼是在问:明明昨天已经说好,为什么他今天还会赶来。 为什么? 原因稍后揭晓,握住小手画两道杠的等号,果然他手心被轻轻掐一下,曼曼也嘟起小嘴表示不乐意。可爱的模样,让他忍不住莞尔一笑。 小傻瓜,他跑那么多天,一大早天没亮就开车赶过来,还不是为了她。 曼曼可是他女朋友,被人这么吓唬,甚至都动了真刀实枪。他要是一个屁都不敢放,那还算什么男人。 两人间的互动虽然隐晦,对面四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沈欣不忿,怪不得王曼看不上东哥,原来她有更好的备胎。东哥失望又纠结,到底该不该冒着摸老虎屁股的危险去追小可爱。 而沈家父母则完全处于焦灼中,对面虞虹没有说脏话,但她的一字一句确 如尖刀利刃般让人疼痛和窒息。 虞虹摆足了姿态:“孩子们间的事,我不想多插手。你们的道歉我收下,只是沈欣这样,让她离曼曼太近我也不放心。” 沈欣感到屈辱,她瞅着东哥不吱声,父母也保证会给她转学。 一连串的保证后,茶也再次凉下来,虞虹终于高抬贵手,决定不追究沈欣的责任。 沈家父母小心问道:“那税务局查账的那些人?” 重点来了,王曼顾不得“严刑拷问”杜奇,坐直了她聚精会神看向前方。 当虞虹老神在在地说出那句:“我又不在税务局,这事我管不着。” 沈家全体错愕,最激动的沈欣甚至站起来:“你在耍我们。” 王曼点头默认,她受了那么一大圈窝囊气,总不能跟个弥勒佛似得,人家稍低头她就不再追究。而且虞阿姨考虑得很对,有沈欣在她的确不安全。 “沈欣,一码归一码,你跟我的事你道歉我不会追究。但总不能因为你道歉,虞阿姨就得负责去税务局给你们说情。” 她言外之意很明白:这一大通做低伏小的道歉,只不过是让我不再追究昨天你拿刀砍人那事而已。 沈欣气得发抖,还想再说什么,她却被父母捂住嘴,赔着笑脸带下去。他们算是看清楚,形势比人强,篓子已经捅了,再把人惹恼了今天这歉就白道了。 对面只剩东哥一人,扬起招牌痞笑,他试图与四人修复关系。 杜奇倾身,在王曼耳边小声说道:“曼曼,你看好了。” 掏出手机他拨通电话,对着那头说道:“麻烦上来吧。” 警笛声想起,一堆荷枪实弹的防暴警察冲上楼。在东哥错愕的目光中,迅速查封展览室的枪-支,东哥本人和身处办公室的几名骨干也被一并抓捕。 东哥简直不敢相信,他在市里这么多年有恃无恐,是因为早已打点好各方。这次领头的队长平常还跟他称兄道弟一块喝酒,但现在他却跟陌生人似得,带头给他挂上冰冷的手铐。 “这是什么意思?” “上面下来的文件,严厉打击黑-社会,由杜少尉亲自督办。” 从座位上站起来,杜奇手□□衣兜,从刚才掏手机的兜中拿出一本牛皮封证件:“介绍下,我是负责本次‘912特大倒卖枪-支毒-品团伙案’的少尉杜奇。因现场查处证据充足,特此批捕。”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合并,十一前要准备很多东西,最近工作比较忙,我尽量按时更新。 不按时也会保量哒 ☆、第192章-169 “你竟然成了少尉?” 蹦蹦跳跳走在杜奇身边,王曼反复看着那本牛皮封证件。虽然不是正式的军官证,但上面一排头衔清清楚楚: 9·12特大倒卖枪-支毒-品团伙案特别小组 (1) 组长杜奇 还是一身再简单不过的夏装,还是那张古铜色剑眉星目的脸,怎么几天没见他就套个新马甲。 “上大学给发个军-衔,这是最低等的军-官。” 杜奇随意解释着,他没说的是,多数同学得大学毕业才会授衔。 不过比起这个,组长名头更难搞到。一般都是最起码三十岁以上,有过几次办案经验的老刑警来担当。幸亏他在姜家寿宴上表现不俗,让老一辈叔伯刮目相看,多番运作才拿到这一资格。 本来寿宴结束当天他就能赶过来,之所以晚了几天,就是为申报此案。 几次聊天中曼曼说到的枪支给他灵感,国家控枪非常严格,去年开始甚至连村民打兔子用的土枪也得一律上缴,民间制烟花的企业更是受到严格管控。光天化日之下敢把枪摆明面上,这事肯定有蹊跷。 顺藤摸瓜跟姜芙交谈一番,他却发现更为惊人的内幕。以仁义帮牵头,这竟然是一个特大的倒卖枪-支组织。国内收缴上来那些枪支弹药,按照规定应该销毁。但这些人却以销毁名义私自扣下,自云南随湄公河贩卖至缅甸、老挝境内。 立案后他又多方运作,命防爆大队队长先稳住东哥。昨天曼曼遇险后,警方更是抓住彪形大汉,那是仁义帮一主要头目。连夜审讯下他供认出许多内幕,正好趁着今日一锅端。 “这事还多亏了曼曼。” “我?” 王曼指着自己鼻子,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根据证人所说,一般仁义堂总部人不会那么全。因为你,东哥临时起意,把人都叫来。” 这都算哪门子事,她简直无法理解恋-童癖的脑回路。不过刚才看到那么多黑-社会,她还真有点怕。 “他就不怕被一锅端?” “有姜芙稳着,而且这些年一直没事,他们有恃无恐。” 王曼更是疑惑:“你是说,姜芙站在我们这边?” “她中立,不过有自己想法。虽然去掉这块势力对姜家来说就是割肉,但割的却是块腐肉。” 在这点上杜奇很佩服姜芙,虽然她手段阴损,但很果决地懂得取舍。仁义帮是姜家的钱袋子,是特别重要的一环,少了他们姜家必将大受打击。 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国家这方面查得越来越严,现在舍弃好好恢复,总比将来万劫不复要好。 “这人……也很可怜,不过似乎不怎么讨人喜欢。” 王曼嘟嘴,姜芙不仅想抢阿奇,还是条中山狼,怎么看怎么讨厌。 “放心,我也不喜欢她。” 走在后面,杜奇轻声说道,古铜色大手悄悄握起王曼小手。五指一根接一个插-进她的指缝间,与她十指相扣。 “真的?” “恩,”杜奇顿顿脚步,再次落后前面俩大人一步,低头用轻的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话语喃喃道:“我只喜欢你。” 俏红染上脸颊,王曼缩缩肩膀,赶紧离杜奇远一步,想想又迈回去半步。 “别人都听到了。” “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虞虹扭头,看着两人突然分开的手,脸上满是暧昧。阿奇这次做得不错,继周对着他都不再板脸。 “曼曼到前面走,大街上小心点。”王继周清清嗓子:“万一再出来个沈欣可怎么办?” 王曼乖乖走到前面,挽住父亲手臂靠得他近一些:“靠着爸爸最舒服了。” 王继周挑衅地看杜奇一眼,曼曼还是跟我亲,臭小子你得排第二。不对,虹虹和楠楠是二、三名,臭小子你得往第四后头数。 在没讨到老婆之前,岳父岳母大人就是太上皇和太后,必须得小心伺候。杜奇笑容始终不变,缓步跟在虞虹身边。 “王叔叔,曼曼二叔在北京那边很好。店里家具他在那边打好了,正好顺道有车过来,我说了声一块拉过来。” 王曼高兴:“那正好我们不用再去北京一趟,二叔打电话来,说那边机器很先进,他做家具更容易。” “秦老板很欣赏他,专门为他注册了一个商标,要单列专柜。” 这事王曼还真没听说。不过王继全临走前,她又顺带说了后世的几种家具样式。只需要轻轻点拨,他就全都明白,甚至拿铅笔画好草图。 “这事也是昨晚刚敲定,今早我路过刚好听说。商标就叫宜室,这两天准备材料,用不了多久就能批下来。” “宜室?宜室宜家的那个,还是一生一世?” “宜室宜家,”杜奇肯定道,然后又是惊喜:“不过一生一世也挺合适,连起来‘一生一世,宜室宜家’,还不错。” 王继全的自创品牌就这样定下来,秦老板不缺钱,比起赚钱他更喜欢杰出的家居设计方案。见到丝毫 不亚于国际一流设计师的作品,欣喜之下他瞬间焕发二十岁青春活力,跑前跑后,每天累到一沾枕头就睡着,他也甘之如饴。 有他在旁全力襄助,商标很快申请下来,样板家具出来送检通过后,很快投入批量生产。赶在入冬前,商场通上暖气的同时,最醒目的位置也摆上“宜室”各种套件。 九十年代国家还是农业大国,冬季农闲时节正是结婚旺季。“宜室”家私设计简洁大方、价钱适中,空间利用率极高,其“一生一世,宜室宜家”的宣传语也颇为吉利,瞬间成为当即北京新人的新房装修首选。 就连当初拿出简单方案的王曼也没想到,宜室竟然能这么快走红。 当然这是后话,到家打电话确定此事后,全家人都在恭喜二叔。 “继全好好干,昨天我刚回去过,秀芳在家带着超超和婷婷,仨人都挺不错。”这是报平安的王继周。 “有事就打电话找我爹娘,都在北京他们也能照应上。” 虞虹直接送一份大礼,能随便让虞家帮忙,这可是秦老板都没有的荣耀。单这一点,别人想坑王继全也得掂量下。其实虞虹想太多,就王继全那几样设计,秦老板都快把他供起来了。 “二叔加油,你的木工活最棒了。” 王曼依旧是以夸奖为主,直夸到王继全心里满满当当,侄女真贴心,大哥一家对他没话说。 所以他当即下定决心:“曼曼,这事也有你一半。我已经跟秦老板说好了,申请商标的时候也写上你名。” 写她名干嘛? 电话接着免提,除去杜奇外,一家三口都表示反对。 “大哥、大嫂你们听我说,做这些家具全是曼曼主意,我就照葫芦画瓢。而且这次能来北京,也是曼曼给联系。她是我侄女,我这做二叔的怎么都不能亏她。” 王继全想得特清楚,要不是有大哥一家带着,这会他就是个泉水村种地打家具的普通庄稼汉。来北京半个月,他见识很多,秦老板也跟他说过这家具能赚多少钱。 那数额让他晕得慌,本来跟着大哥做辣椒酱,他们一家就吃喝不愁。钱够花就行,多了他也不多计较。大哥有啥好事都想着他,他有好事也不能吃独食。 “二叔,你跟二婶商量好没?” “你二婶大事上不糊涂,她肯定会答应。” “那也得先商量下,只要二婶答应,我们就没 意见。” 王曼一句话拍板,挂掉电话后王继全立马给泉水村家里打过去。他多了解自己媳妇,调整了下说话顺序,瞬间变成曼曼特喜欢她二婶,要是二婶不愿意,她当成送超超和婷婷的礼物,自己白出点子、分文不收。 一番话哄得赵秀芳眉开眼笑:“我是那只看钱的人?咱家又不是很缺钱,大哥开新店才缺。你不嫌自己辛苦,全送给那边也行,就当长见识了。” 这话再传回来,王曼一家三口也高兴。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两通电话功夫,王曼拥有了半个知名家居品牌。 “否极泰来,为了庆祝这大喜事,虞阿姨,再帮我请两天假呗?” 狗腿地抱住虞虹胳膊,王曼撒娇道。这几天不上学,天天早起看到别人苦逼的背着书包打着呵欠去学校,真的好爽。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等沈欣彻底办完退学手续,我再去。正好阿奇在,我跟着他一块监督店里装修。” 王曼理由太过充足,王继周也怕闺女去学校,再遇到沈欣那个疯子。不过后面这半句,她这是想陪杜奇玩? 不行,虽然这次杜奇做得很好他很满意,但也不能让俩人天天黏一起。 “你不是答应给尹鹏辅导数学和物理,正好让他一块去店里,有什么事仨人商量着干。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尹鹏…… 杜奇心中警铃大作,他可是牺牲了一学期的实践,才换来跟曼曼独处这几天。万事俱备,无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他还没开学?” 王继周掩饰不住雀跃:“体校开学晚,而且他们课程也轻松。曼曼,好好教下尹鹏。” “行。” 随着王曼的点头,杜奇对战未来岳父第一回合,完败! ☆、第193章-170 虽然挂着个高大上的组长名号,但杜奇并不算忙。 他才十九,即便个人素质再高,很多事没经历过,做起来不如老人得心应手。而且此事牵连甚广,彻查下去拔出萝卜带出泥,整个市里的公检法系统非得瘫痪不行。 法不责众,抓出一众首恶后,他也就放心地做甩手掌柜。 逃过一劫的那些人都念他情,四年前元宵节晚会,见过杜老本尊的那部分人,更是在逃出生天后对杜少感激涕零。 所以现在杜奇简 直是块香饽饽,一大波人排队想请他吃饭。 面对各种直接、间接地,电话通知、上门邀请,杜奇全都一个态度: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回去。理由还特充分:身份敏感,不宜跟大家走太近。 打得一手好太极背后,除去睡觉上厕所,他全都黏在王曼身边。 王继周祭出尹鹏这一大杀器,当面他没怎么反对,背后他却积极运作。找到王曼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言明都是男生他们比较有共同语言,他自愿去教尹鹏。 王曼听着连连点头,四年初中她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尹鹏成绩都没有太大起色。可能真是她辅导方法有问题。 “阿奇说得对,尹鹏,你们俩一块看书,我去外面看看。” 就此把辅导功课的任务推出去后,她带上安全帽跟着忙装修。今天要开始贴背景墙瓷砖,这是件大工程。倒不是说活重,而是没有二十年后那么多先进的强力粘合剂,想把瓷砖悬空黏墙上,而且还粘牢固,是件技术活。 全市只有这一位师傅会,本来他被仁义堂承包了。托阿奇福,他也终于有空给别人干活。 王曼负责帮忙测量水平线,然后拉上一道绳。人眼都有误差,但她有元宝在,蓝蝴蝶比世界上最先进的测量仪器还要精密,是保证装修质量的不二法宝。 “再往下挪一毫米,一小下就好……” 刚拉好线,门口再次传来卡车轰鸣声,本以为是二叔做好的家具到了,往车斗上一看,却是些玻璃。 卡车停下,穿白衬衣戴金丝边眼镜的市委秘书和镇里程书记走下来,见到王曼露出慈祥的笑容。 “程叔叔、这位叔叔,你们怎么来了?” 程书记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市里查封了不少仁义堂违法物资,按规定得妥善处置。我们开会研究决定,将这些东西予以出售,所得财物给市里修图书馆。” 修图书馆的资金早就到位,刚放暑假那边已经开工,现在已经完成大半。那边压根不需要钱,所以给多少全看王家,不,应该是杜奇心情。 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来,说得应该就是现在这情况。 贴瓷砖的师傅围上来,瞅着车里那些材料给王曼科普:玻璃和瓷砖都是进口货,本来仁义堂囤货打算修缮总部用。 王曼也识货,东西是好东西,而且东哥品味不差,这些店里装修能用得上。本来她打算从系统商城买,可商城也需 要支付金币。现在有了这些,她也不用绞尽脑汁,去编造这些高端材料进口等理由。 很省事,她心-动了。 “程叔叔,这事我做不了主。你们先到家坐会,我去叫我爸。” “曼曼,我跟王叔叔打过招呼。” 在里面复习工科的杜奇不知何时出来,跟两人分别握手。这几天秋老虎厉害,为了凉快他只随便地穿着短袖短裤。可尽管如此,他跟正装打扮的程书记站在一起,仍然不显丝毫弱势。 王曼看着一阵纳闷,她印象中的杜奇似乎是个少年,也似乎就该如此沉稳。但这两天看到的他,由内而外散发着成熟稳重,总让她有些不习惯。 “这些都用得上,市里也不少收钱。” 杜奇随口报出个价格,王曼算下,的确没少收,但这只是成本价。还没有算关税、中途运输费用、以及找这些材料所耗费的人力。 比起她在空间中买,这样要便宜一半。这些材料基本含括了店里装修所需,也就是说整家店装修成本降一半。 “这给的太少了,不行,再加25%好了。” 王曼不想吃亏,也不想占人便宜。程书记二人却直接拒绝: “除了王记饼铺外,也没别家店用这些材料。你们不用堆派出所后院也是白占地方,这价钱已经不低了。” “真不行,给少了我爸也不会同意,回家他会骂我。” 程书记笑道:“继周敢骂你,就住我家去,莉莎周末回家还说过你,你们俩在一块玩正好。” 两人让来让去,跟在车后准备卸货的工人都笑起来。还真是第一次见,卖方砍价买房抬价,这一大一小太有意思了。 “曼曼,程书记是长辈,我看咱们还是听他的。” 杜奇在边上耐心劝道,王曼斟酌再三终于收下。地板砖、涂料、灯具等物依次卸下,分门别类摆在店里。 货车开走,王曼看着店里满满当当东西:“好像又占了你很大便宜。” “是啊,你想怎么报答我?” 杜奇专注地看向曼曼,那张既兴奋又苦恼的小脸,真是让人百看不厌。 刚面对那么大一笔装修材料的诱-惑,她都能忍住,一再坚持自己原则。不光是他,连程书记等人都面露赞服。 这样的一个小人,真是越来越喜欢了怎么办?他喜欢为她做任何事,希望她不 要吃一点苦,只需要天天笑得灿烂给他看就可以。 上军-校真是个错误的选择,他总感觉自己十九年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随时面临崩溃。或许他该努力一把,考虑下跳级提前完成学业。 哪稳重了,他还是那个熟悉的杜奇:“你还真想让我报答?” “当然……” “恩?” “不会想,我只是发挥人道主义精神,拉上你帮他们导解决点麻烦而已。” 杜奇揉揉她头顶,曼曼生气的样子好可爱。头发再乱点,更像只炸毛的猫咪。 我揉、我揉、我揉揉揉。 王曼本来挺高兴,可头顶那只作乱的爪子是怎么回事。 “喂,我头发全乱了。” “没事,我会扎麻花辫,你要三股的还是四股的。” “当然是四股,不对,你在鄙视我不会扎?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已经会扎马尾了,很快就会编三股的麻花辫。” “曼曼真厉害。” “那是当然,”王曼昂首挺胸做骄傲状:“我可是最厉害的,有这么个女……” “朋友”俩字还没说出口,扭头她正好看到站在门边的尹鹏。他注视着这边,眉头皱成“川”字。 当这么多人面她差点说漏嘴,王曼赶紧打住,瞪一眼始作俑者杜奇。阿奇干嘛要这么好,跟他呆在一起,她总忍不住变得无所顾忌,做出一些特幼稚的事。 “你们俩不是要看数学,还是要我亲自监督。” 又被尹鹏打断,杜奇罕见小心眼地给他记上一笔。这人想撬他墙角,而且还占据着地利人和,前几天刚从彪形大汉手中救下曼曼,他有很大可能成功。 不行,他得分清主次。把陪曼曼的心思分出一部分,这几天集中打击下尹鹏。 “好啊,曼曼也一块来。” 尹鹏当然求之不得,他一点都不喜欢跟杜奇一起学习。 “曼曼不得清点这些材料数量,还是我们先去看着吧。” 一句话ko掉尹鹏,两人进去后他立刻转变态度:“我们看快点,早点完成出去帮曼曼一块统计。” “那为什么不现在出去?” 情敌智商完全不够看,杜奇放一半心:“曼曼不是说,要以学习为重,尹奶奶也是这么想的。” 为了早点出去,摆 脱讨厌的杜奇,尹鹏空前配合。原本需要一小时才能写完的题目,他硬是压缩在半个小时内完成。 杜奇扬起唇角,正中下怀,收好课本走出去,他狠狠地夸一通尹鹏聪明。 王曼自材料堆中抬起头,翻一遍练习册,两人完成的很认真:“果然是我方法不对,阿奇你一教,效率立刻提上来了。还是男生懂男生,往后还是你来好了。” 杜奇当即很痛快地保证,他一定会耐心教。尹鹏总算转过弯来,和着他落到了杜奇的陷阱里,人家挖个坑他就这么直愣愣地跳了下去。 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跟他抢曼曼不说,还绞尽脑汁地坑他。偏偏他哑巴吃黄连,现在他总不能跳脚说:你教的时候我也可以学很快,但为了多跟你在一块,所以我故意拖慢进度。 杜奇vs头号情敌第一轮,杜奇完胜! 许是受到刺激,接下来几天尹鹏一天快过一天。王曼每次顺着杜奇表扬,尹鹏都止不住心塞。他开始在课桌上画正字,掰手指头期待杜奇滚蛋的那天。 半个月过去,新店装修彻底完成。托杜少尉兼杜组长的福,市里各部门大开绿灯,公职人员展现出空前的工作效率和服务意识。别人开店营业执照得压一个月,到王记饼铺这微笑服务、立等可取。 同时案件也彻底侦破,东哥等仁义帮骨干进入公诉阶段,判刑只是时间问题。沈欣只需要养伤,但沈父作为仁义堂会计,也一并被收押。 笼罩在王记饼铺上空的阴云彻底散去,万事俱备,只差开业。 ☆、第194章-171 王记饼铺所在的商场如今就是闹市区,不过随着城市进一步规划,这里会成为整个城市的中心,寸土寸金。 装修材料一等一的好,设计师杜奇亲自监工,加之有元宝这个作弊器在,刚装修到一半,安上门和牌子后,整个店已经初见雏形。 本市以制笔业闻名,鲁笔虽比不上湖笔冠绝天下,但也算小有名气。市里领导迎来送往,礼物中必然包括精装鲁笔。一来二去,这成为市里的文化符号。 所以这家王记饼铺的装修,就以鲁笔为主题。店内大体设计与邹县那家差不多,只在细节处突出这一特色。 这样的门面在市里还属独一份,理所当然引来很高的回头率。本来路人还纳闷,这么个精装修的店能卖什么时,玻璃门上的大头笑脸标志和王记饼铺字样却揭晓答案。 原来是那家很好吃的煎饼果子! 便宜又方便,包装还很好看。每次家里有人去邹县,都得捎点回来。 原先他们还遗憾,为什么这么好的东西只在县里卖。没想到一个暑假过后,市里就要开店里,真是喜大普奔,这消息必须得扩散。 消息迅速辐射到整座城市,本来不怎么喜欢吃煎饼果子的人,也被人安利的心痒痒。 但是等来等去,一直等到店里装修好,看着让人想闯进去“参观旅游景点”。但左等右等,那家店始终不开业。 有大胆的孩子趁着王曼检查暖气的时候闯进去,吮吸着手指头问她:姐姐,什么时候有煎饼果子吃? 对此王曼只是神秘一笑:还没定下来,到时候来就行。 她越这样说,大家好奇心越是重。煎饼果子本来不是个稀罕物,甚至老一辈大多会摊煎饼。 但再普通的东西,被这样吊胃口,蒙上一层神秘面纱后也让人心痒痒。 于是菜市场最近最热的话题,就是八卦王记饼铺啥时候开业。卖菜空闲,俩摊主坐一块,说着市里最好看的店,遇到卖菜的也问几句。 消息散播的更广,出门买菜的王曼享受到当空明星待遇。只要认出她来,就得说两句她家店。 本来王曼真没打算卖关子,之所以迟迟不开,是因为供货商还没有敲定。她家不养鸡、不种绿豆也不开磨坊,做煎饼果子所需的鸡蛋和绿豆面每天都需要。县里那家店,已经榨干了村里养鸡散户,实在供应不了市里。要是没货,店开起来也是每天打扫卫生麻烦。 但说两次后效果好,她干脆顺水推舟搞起了饥饿营销。 王继周每天在跑供货,王曼本来也想跟着去,不过她有更重要的任务:招聘、培训服务员。 市里招人比县里更容易,本来她想在菜市场边上贴个招工启事,可没想到不知周春娟从哪听到风声,大老远从邹县跑来应聘。 “曼曼,你就可怜下三婶,你三叔他……” 大半个月一直很忙,王曼没空关注这一家子。她看向面前的周春娟,本来白皙的双手皲裂开,衣袖露出的手腕道道青紫。 她过得很不好。 三叔打人,一个大男人打女人,这女人还是他媳妇,可真够没品。不过她也多少理解,周春娟手握着家里经济大权,偷拿家里钱贴补娘家,就是为了让娘家兄妹给她撑腰,欺负自己 9·12特大倒卖枪-支毒-品团伙案特别小组 (2) 有五千块,而且好多想上的企业都会送钱,两千已经是很公道的价格。” 真的好公道…… 秋老虎还没褪下去,王曼突然替电视台那帮人感到秋风瑟瑟。遇到虞阿姨,敬请自求多福。 “曼曼上午在学校怎么样?” 终于问到这,王曼颇有些无奈,斟酌半天好不容易组织好话语:“老师和同学们都对我很客气。” 的确是很客气,沈欣退学后,原本四十三个人的班成为四十二人,她再也不用坐突兀的第一排。沈欣的旧桌子被退回总务处,但她开学那天新领的崭新课桌却没退换。 因为前面的误会和故意排挤,这会全班同学见到她,笑容都有点尴尬。沈欣走了,她所造成的隔阂却远没有消失。一众旧课桌格格不入的全新课桌,昭示着她在班中的地位。看似光鲜亮丽,实际别具一格、格格不入。 “曼曼不用着急。” “我没事。” 王曼笑得灿烂,失落当然有一点。她跟初中同学关系很好,当了四年班长,班里即便有女生背后看着她不服,毕业时互换纪念册写留言,也都给了她最美好的祝福。没想到满含期待的上了高中,却迎来这么个开头。 不过也就那么一点,她很忙,没空去经历花季雨季的少女烦恼。而且她也不少朋友,开学第一天帮她搬桌子那个任浩,就表达了自己善意。 这几天陆续发全的课本,都是他帮忙保存。所有课本没有一道划痕,塑封上常有的气泡和褶皱也没一点,看得出他用心给她挑一套最好的,而不是班上同学发完调换完后剩下的残次品。 “我这么好,不跟我做好朋友是他们损失!” 昂首挺胸王曼满是自信,往后她一定会努力成为白富美。有个白富美朋友,难道不是人生中的幸运? 这群愚蠢的凡人! 越想越自信,心中那点失落也全都不见。 “就是他们损失。”虞楠深以为然,板着脸严肃道:“不过昨天沈欣做出那些事,就这么轻飘飘放过去,人家也许还真以为咱们亏欠她,所以理亏。” 楠姐这是要痛打落水狗? 王曼只从话中读出这一信号,空间中蓝蝴蝶也激动起来,飞到外面三次元世界,它以最谄媚地姿态飞到虞楠跟前。 昨天沈欣那一打火机,虽然没造成什么实际损害,但真的超级危险。以曼曼瘦小 身材,一般情况下根本抢不过来。氢气球爆炸威力一点都不低,炸毁王记饼铺门脸是小,指不定还得烧到曼曼毁容,爆炸冲击波也会损害五脏六腑。 虞楠托住蝴蝶,听王曼翻译它说过的话,全家人也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虞虹和虞楠这种厨房杀手,他们很清楚比煤气爆炸还厉害的氢气球爆炸威力。 “真不能这么算了,楠楠有什么主意?” 虞虹很生气,她暗自决定下午上班给检察院打个电话,让他们安排最好的公诉方律师。市里好律师就那几个,听到风声,看她面子也肯定不会再接沈家案子,到时候沈家只能请到最差且死要钱的律师。 判,重重的判! “来之前我跟杜奇接过头,我们俩都商量好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仁义帮给了沈欣无法无天的底气,那就让他们内部消化。下午我去趟邹县,见吴宇一面,顺便跟他谈谈沈欣的事。” 王曼眼睛亮起来,她喜欢这样。仁义帮成为现在这样,为东哥四处奔走的沈欣反而抓住不少人的心。 昨天她已经问过,氢气球那事算不上偶然。提供气球的供货商,其子便是沈欣拥趸。那二世祖透露:为了控制成本,便宜气球以次充好,可能会出毛病。而后沈欣当天很早来,曾与布置会场的民工近距离交流过,就在那时她安排坏的氢气球挂在王记饼铺门口。 所以气球方向偏离后,她才会那般失落,甚至隐隐带出绝望。 “我跟楠姐一起去。” “你得去上学。” 3:1 (1) 只有她一个人想继续请假,下午跟去邹县。逃学这事真会上瘾,比起端坐教室四十五分钟不能动,呆在家想干啥干啥实在太舒服。 “下午的课我早预习完了。” “那就去预习新的。” 逃学的念头再次被拍飞,王曼撅嘴进自己卧室,跺跺脚关上门。这群坏人,自己不用上学就让她去。 没多久房门敞开,沉重的脚步声属于王继周。 “别打扰我,我在很认真的生气。” “那我让楠楠点钱?” 点钱?王曼一咕噜坐起来:“不要,等数完钱我再生气。” 铺一层新床单,再次打开钱匣子,再次被钱淹没。盘腿坐在中间,她一张张数起来。好家伙,今天只是一上午,竟然比昨天赚得还要多。虽然只多不到一百块,那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爸,辛苦你了,奖励你这个。” 从空间中拿出个橡胶小拳头,长柄软软的,刚好是个捶背器:“不过我要去上学,没空给你捏背,洗完澡你自己捶捶。” 王继周接过来:“曼曼,不是爸逼你,学一定得上。不是为了那个文凭,爸读书四年的,觉得有知识和脑袋空空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就是开玩笑你们还都当真。对了爸,咱们家鸡蛋是不是总不够用?” “不只鸡蛋,生菜也不够。” “辣椒快收完了,村里人冬天也没事。爸,不如我们雇大家,趁这一冬农闲开个养鸡场。” “养鸡场?” “对啊,这两年不是新出了蛋鸡品种。村里那些笨鸡下蛋太慢,而且一户人家也养不了多少。但是蛋鸡不一样,快鸡一天能产两茬蛋。以后有自己的养鸡场,不管开多少店都不会缺鸡蛋,而且自产自销也能省钱。” ☆、第199章-176 等王曼熬完三小时从学校回来,虞楠已经坐在饭桌旁,身上穿着跟她同款粉蓝色白条格居家服。 “哇~” 王曼嘴惊讶到合不拢,她看过穿各种楠姐。大多数时候她总是那身松松垮垮的运动服、这个暑假参加辩论赛她穿西装、幼年训练时她穿军装。 无论何种服装,穿在她身上就一个字:帅! 模糊性别超脱男女的那种帅,单是看着就让人精神振奋。 可如今的楠姐,穿着松松垮垮 居家服,因为刚洗完澡,惯常扎的马尾也送下来,蓝黑相间的法藤缠在手腕上。 少了一分英姿飒爽,却多了一丝正常年龄女孩该有的甜美。 “干嘛一副见鬼的模样。” “哪有,明明是痴汉看到美女色眯-眯移不开眼。” 虞楠笑道:“都跟谁学得,油嘴滑舌。” 王曼吐吐舌头,说真话没人信。她是有那么一咪-咪夸张,但99%都是实话。虞阿姨那么美,李成梁虽然人渣但也有副画皮,集合两人优点的楠姐绝对是大美-女。 元宝给她青春期二次改造,微整形后的五官,说起来也只跟楠姐不相上下而已。 “楠姐,你怎么换了衣服?” 虞楠蹙眉:“我运动服洗完,没衣裳换,就顺手套上这件,穿着还挺舒服。” “这是纯棉的,喜欢带回学校去穿。” “这哪能在寝室穿,顶多在家里穿穿。” 为什么不能在寝室穿?虽然是居家服,但款式也没有怎么像睡衣,而且包得很严实。最起码傍晚穿出去打水、洗澡什么的完全可以。 楠姐换上这身衣服,追求她的人一定瞬间变过江之鲫。不过有那么多人跟她抢楠姐,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带着嘛,睡觉可以穿。” 穿这个睡肯定舒服,虞楠点头应下。曼曼给她买一次,怎么也得多穿几回。摆好碗筷,站起来她边吹干头发,边说着下午的事。 “吴宇还真是行。” “怎么。” “他贼着呢,早八百年就开始撬东哥墙角。这才几天功夫,仁义帮前头那些人已经被他收个七七八八。跟沈欣屁股后面的,不过是几个平常一肚子坏水,不被他接纳走投无路的小混混。” 这种人才最危险,“万一我上学放学碰到他们怎么办?不行,虞阿姨一定要再给我请大半个月假。” 虞楠早就看透了她:“想都别想。” “别嘛,楠姐,为了我的生命安全。” “是人身安全,放心,你安全得很。下午吴宇已经把他们几个捉回去,有父母的扔回家给父母管,他亲自带人上门说,保证那些父母不敢再放孩子出来危害社会。父母都没空的就沈欣一个,他决定亲自来。” “他亲哪门子自?” “恩,以前沈欣父母在税务局时,跟派出所吴 局有点交情。吴局亲自出面,要求替沈欣办县里的入学手续。他们家乱成一锅粥,现在有人管沈欣上学的事,几个大人乐得松手。” 王曼默默地替沈欣默哀,她怎么落吴宇手里。以他们四年的交情,她了解吴宇为人。虽然混黑,但他最讨厌这种没事生事死作的人。 “她自求多福吧。” “所以你安全得很,好好读书,不上高中只能参加社会成人高考,进不了什么好大学。” 王曼耷拉下肩,看来她注定得好好蹲学校。每天对着一帮对她心存内疚,又进入中二期觉得直接道歉什么的好丢脸,所以不得不疏离的同学,她也快跟着拧巴了。 化悲愤为数钱的欲-望,她整理好第一天的营业额,拿出空间中买的除菌设备。消毒展平整齐放在早已准备好的密封袋里,一种面值一小袋。 “留作纪念。” 除去煎饼果子摊第一天的收入,县里第一家王记饼铺首日营业额也被她如此处理过。她已经决定好,每开一家店都这么做,然后把这笔钱攒起来,将来做件特有意义的事。 “曼曼想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 虞虹下班回家,被楠楠的新造型惊讶,强烈建议她多买两身居家服换着穿。被无情反对后,她蔫蔫地进屋换衣服,出来正好听到曼曼元气满满的豪言。 “等你们俩结婚,带过去做嫁妆,咱家就这事最大。” “八字都没一撇。” 虞楠毫不犹豫地泼冷水,亲爹太渣,给她起个非常不好的婚姻示范。可不是每个人都如母亲般,在经历渣滓洗礼后,还能找到王叔叔这么好的男人。 对曼曼虞虹是怜惜,对楠楠她则觉得亏欠太多,一直存着份愧疚。关于婚姻的话题,她从来不多说,只希望用自己现在的幸福温暖她,让她重拾取对家庭的信心。 所以她赶紧转移话题:“那就留给曼曼,要是店开太多,这钱一只箱子也装不开。” “那就铺地上呗。” 虞楠随意说道,曼曼最喜欢数钱,要是让她踩着钱嫁人,那一定会很幸福。 王曼脸红红:“虞阿姨、楠姐,你们说这些干嘛。” 虞虹反倒来了兴致:“好主意,到时候定做点水晶格子,铺地上代替红地毯。” 王曼几乎要跳脚了,这话题羞羞哒。而且那么多钱扔地上,她会不会扔下 新郎官直接趴地上数钱? 虞楠也这样问道,虞虹罕见地有些迟疑:“曼曼应该不会那么不懂事。” “好坏,不理你们了。” 嘟嘴王曼钻进厨房,跟着父亲开始做饭。开玩笑的三人谁都没想到,如今的一句戏言,不足十年却成真。 不过那时王记饼铺开了太多店,新店头日营业额越来越高,单用来铺路压根摆不开。王继周别出心载,拿出等价现钱换成黄金,真金白银给亲闺女铺就一条“金光大道”。 土豪的做法震惊世界,要不是杜奇后台够大,他俩绝对被人肉个底朝天。 “曼曼,养鸡场怕是暂时开不成。” 王曼切菜的手顿下,疑惑地看向在片鸭的父亲。他脸上没有落寞,那应该不是出什么坏事。 “怎么了?” “你徐爷爷不是找个老伴,他们想回老家结婚。我想先把二老的事办过去,养鸡场先缓一缓。” 她还当什么事,当然要先给徐爷爷办婚礼。他跟姜奶奶都年过七旬的人了,活一天少一天,婚事当然是越快越好。 “我系统商城里有不少婚庆用的东西,跟我手腕这么粗的龙凤镯,点两支能一直烧到天亮。爸,我们可以开始给徐爷爷收拾房子,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 “恩。” 王继周正有此意,县里煎饼果子店刚开张时,靠着徐叔的麻花打开一部分销路。老人家勤快为人也真诚,这四年在店里没给他添一点麻烦不说,偶尔他给曼曼开家长会,没空看店时,都是他二话不说来义务帮忙。 说句不合时宜的,他亲爹也没一天比徐叔做得好。现在他遇到这辈子第一等的大事,无论如何他这个后辈也得尽量帮忙。 “他想回老家住。” “徐爷爷不就是邹县本地人?”王曼疑惑:“难道他想回山上的老家?” 五六十年前当兵时,徐爷爷全家住在山上,是以打猎为生的猎户。如果不是县城里那个小院,那就只能在山上。 “恩,他说自己有些积蓄,趁冬天村里建筑队闲着,想把房子修起来。” “可他们都上了年纪,腿脚不灵便,住山上能行?” 王继周也这样劝过,但是徐叔坚持几见:“咱们这的山也不高,山路更不陡,他说平常上山下山,就当是锻炼身体,而且山上空气新鲜。” 理由好充分 ,切好的芹菜放开水里焯下,王曼总觉得她忽略了什么。 “对了爸,我想起来了。” “什么?” “这事跟开养鸡场并不耽误,咱们家辣椒地那边不是修好了公路,让出点地建鸡舍。山上正好背风,养鸡虽然有点味但也吹不到山上去。徐爷爷跟姜奶奶住山坡上,有兴趣可以帮咱们管着点。而且鸡舍常天离不开工人,可以照应二老。” 他怎么就没想到?王继周觉得闺女说很有道理,炝锅开始炒芹菜,菜上桌后他顺便说出这主意。 虞虹很理解徐老的想法:“人老了就是念旧,要不是二哥闹腾,我爹娘早就搬到邹县老房子。” 北京有什么好? 热闹和繁华让无数年轻人趋之若鹜,但虞家二老一辈子身处浮华顶端,阅尽千帆后只想追求一份宁静。 “那就让姥爷和姥姥来住呗?二舅妈不是一直吵吵着,要让虞北去上海念国际学校。” 对此虞楠很鄙视,国际学校哪有虞北如今念得景山学校好。也不看景山这边都是什么人家孩子,光有那一大波同学,虞北往后就混不差。 二舅妈个眼皮子浅的,他们这样的人家会缺出国名额?小学就塞国际学校的,可有一部分是超生上不了户口本,有俩钱不甘心上差学校的。 可怜的虞北,小帅哥怎么遇上这么对父母。心下感叹,王曼却有了新主意。 “爸,咱们家坯房装化肥和农机有点挤,要不干脆一块修房子得了。怎么都是老家,修漂亮点往后回去随便住。” ☆、第200章-177 回学校的杜奇第一件事不是收拾自己撂在宿舍,大半个月没开封,已经开始积灰的行李。也不是接受几个半熟不熟的新哥们恭贺,略带酸意地恭喜他在授勋少尉不久又立一大功,眼看就能升中尉。 而是给王曼写信! 紧赶慢赶,赶在傍晚学校里邮差走之前,他总算把两大页信纸塞进信封,贴上邮票,投入邮箱寄到早已烂熟于心的地址。 学校里的信不跟外面邮局一个系统,从北京到曼曼所在城市,顶多两天一定会到她手中。 王曼是周一下午收到的信,摩挲着纸上杜奇略带书法遒劲的钢笔字,她傻笑着打开信封。当天下午一节体育课,她倚在双杠边上看了一遍又一遍。等晚上坐在灯下,她认真回复好,拿出一个木头匣子,匣子里只有一样东西, 是杜奇给她买项链的空首饰盒。 展好信放进去,她做了个美梦。 两天后杜奇收到信,一节军事理论课没怎么听。反复看好几遍,知道沈欣那点疏漏已经被虞楠彻底解决后,放下心来,他开始思索着另一件事:给曼曼家房子画设计图。 曼曼不想跟村里人盖一样的砖瓦房,她想在山脚下盖个小院,院子里圈两栋小楼。山脚那边他去过,自半山腰流下一丛小溪,山上草木茂盛,房子修好的确一派世外桃源。 未来老婆大人要求,他必须得尽力设计得好一点。曼曼想要二层小楼,他也参观过全国各地不少建筑,这会也不算脑子空空。 杜奇再次忙碌起来,上课抱一大摞书,下课蹲图书馆。比起喜欢没事往射击场跑,或者去篮球场,甚至去联谊会发-泄无处安放青春的同龄人,他实在太过勤勉。 连续一周下来,已经有好几位老师当堂表扬过他,并且希望同学们能以他为榜样,努力学习将来报效国家。 “哥们你够了哈,又不用考研读博,用得着比护理专业那帮漂亮姑娘还勤奋?一整天蹲在图书馆蹉跎青春。” “个人兴趣,老师们都误会我了。” 打哈哈混过去,杜奇废寝忘食,挑灯夜战,三天后终于给王曼出了张最简单的地基图。寄过去后,王继周也找好建筑队。 “这房子好,啥都考虑周全,修了后,就是过个百八十年应该也倒不了。” 虽然是个地基,但杜奇画了张房子的大概草图。大致看上去是个砖石结构别墅群,大院套小院。最为别出心裁的则是供水系统,他竟然省去了耗大笔资金从村里引水,而是直接引山泉。 “这得花多少钱?” 欣喜之余,王曼直呼坑爹。杜奇的设计漂亮归漂亮,可在山边建别墅本来就烧钱。看看他都画了些什么? 山泉经过净化后直供饮用,这可以,毕竟水是生活必须。 但谁来给她解释下:这个流水别墅,就是引山泉加压后,在院墙上造个小瀑布景观,究竟是怎么个主意! 最坑爹的是,这次的来信特别厚,最后附录两页,他详细介绍了这流水景观的优劣。优点显然多多:美观看起来善心悦目,可以奠定土豪地位同时又彰显艺术品味。更重要的是,北方天气干燥,室外水长流,不仅可以净化空气,还能调节湿度,人住里面会特舒服。 但缺点却更明显 :首先施工难度超级大,单凭村里这些没有丝毫学历,工具更是简单的民工压根不可能完成。而且因为追求效果,所以对材料要求超级高。 “盖一次就盖好点,这房子是石头的,临县不就有个采石场。” 王继周也心疼,不过男人想法跟女人不一样。虽然泉水村有他讨厌的人,可那更是他的家乡。这次盖房,就想当于修老房子,能力范围内他想尽可能的盖好点。 “先打地基再说,反正流水景观能随时撤掉。” 王继周又咨询了下徐老意见,二老如今正在北京转悠。杜老好不容易把老战友接过来,当然好好招待。以前打仗时没怎么有空看过的景点,如今重新逛一遍。 徐老天天乐呵着,当然也早就在杜家看到了杜奇图纸留下的副本,这会没啥不答应的。放心之余,他甚至要把自己积蓄转账,劳烦王继周一块给盖了。 这钱当然不能收,虽说房子连成一片,但还是三个独立的院。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贸然拿钱总不怎么合适。 方案彻底通过后,收获完的辣椒田旁,泉水村妇女忙着回家炒辣椒酱。而闲下来的村民组成建筑队,又开始帮王曼一家新房子挖地基。 王继周简直忙成了陀螺,市里新店刚开张,一切还没走上正轨,店里开着门,他一刻都走不开。杜奇画的设计图村里那些建筑队看不怎么懂,每天下午他得亲自跑去解释该怎么弄。 同时他还得兼顾县里的店,人家蜡烛两头烧,他这边三头简直快累死。虞虹看着心疼,自己不会烧菜,没办法她只能嘱咐王曼每天熬点鸡汤和鸭汤。 索性营养跟得上,他只是熬去了身上肥肉,瘦削之余整个人身材更为健美。与此同时王曼加大员工培训力度,中午放学后,吃完饭她也不午休,就呆在店里,亲手教君大姐一些店里需要注意的地方。 煎饼果子店的核心,就是她从空间中买的调料配方。这是最为核心的机密,除去她和父亲外,就连二叔、二婶他们也不知道怎么配。虞阿姨当然知道,但是以她完全黑暗的做饭天赋,这辈子是别想搞出来。 除此之外其余事情很简单,只是一些细节需要注意,配合着员工手册,过了半个月君大姐终于出师。 与此同时山脚下那片地基也打好,本来就村里那俩建筑队,克服复杂的地质条件,不至于速度这么快。 但工程开始没两天,吴宇带着一大波小混混,抄着家伙赶来做火 拼状。那架势差点吓尿当时干活俩建筑队,幸亏王继周在场,及时稳住问明白情况。 原来制服沈欣后,吴宇已经彻底控制整个仁义帮。不能再做先前的走-私枪-支、贩-卖毒-品等违-法且恶心的生意,这么大一帮人生计成了最严峻的问题。 不是所有小混混都本性恶毒,大多数都是受不了村里苦日子,涌进城市后发现自己一无文化、二无户口、三无能干的爹,找不到糊口工作,心思一歪就干起这旁门左道。他们或许有些懒惰,但正值青壮年,最不缺的就是一股子冲劲和力气。 吴宇左思右想,从他大学所在省会城市这几年发展中嗅出契机。国家在慢慢工业化,工业催生城市,城市化建设需要大量的青壮年劳动力。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搞好了收入不比黄-赌-毒那老三样差。 领着一大帮壮小伙子,他不干这个干啥? 但是他啥都不懂,只能先来跟村里建筑队取经。对付那些小混混他自有一套,钱照常发,但不好好干活绝对狠揍。与此同时他描绘一片美好前景,往后成立建筑工程公司,他们个个都是元老。 年轻时拼命干几年活,过几年到岁数就能跟他一块享福。到底干不干?不干给我提早走人。 威逼利诱下,大多数人服服帖帖。十□□的大小伙子,最不缺的就是那把力气。开始两天还有人叫苦,一星期适应期下来,尤其拿到第一份钱后,这帮人心也定下来。 所以尽管是用最简易的工具在山脚打地基,但半个月内,在杜奇寄来第二期图纸时,他们还是提前完成进度。 眼看还有不到一周,就要去北京录制智力竞赛缺少的那部分镜头。王满早早地请好假,过去半个月她跟班上同学关系缓和不少。 本来不应该熟这么快,但仁义帮违-法物资拍卖后,市里建完图书馆剩下一大笔钱。教育局研究后,给实验中学建了两块羽毛球场,配备二十副羽毛球拍,同时还有篮球、足球等。 体育课项目多起来,女生玩不了篮球、足球那么激烈的运动,大多玩羽毛球。王曼前世不擅长球类运动,但这辈子杜奇帮忙度过心结后,她经常打球,这会在同学中水平算还是高。体育老师教不过来,让她负责指导一部分同学。 几场球下来隔阂渐消,实验中学高一的同学发现,这个背景吊炸天,分分钟收拾掉沈欣,长着张天使面孔且考试分数高大没朋友的同学,其实非常平易近人。 不仅 平易近人,她甚至比大多数同学都好相处。虽然她很忙,但是别人有什么事,她都会尽量去帮忙。 就这样关系缓和下来,王曼的高中生活开始如鱼得水。大家似乎忘记沈欣造成的那件事,有不会的问题也来问她。当然与她关系最好的还是任浩,出乎意料他还是个学霸,这下她也不用像初中时那样,拿出好多时间来辅导尹鹏跟章磊功课。 本以为日子会这样顺遂下去,又是一个周末,眼见过完这两天就得启程去北京,王曼坐在家核对账目,敲门声响起,习惯性地抬起头,便问道是谁边开门。 走到门边,逆着光看去她却愣住了。门口站着她怎么都预想不到的两人。 ☆、第201章-178 门口的两人神态有些拘谨,衣服还有些熨烫过的痕迹。中年妇女小心地抬头,透过王曼看向屋内摆设,神情更是拘谨。 “曼曼。” “大舅、大舅妈,你们怎么来了?” 往门边让半步,王曼戒备起来,却仍不失礼貌的在鞋架上给两人各自取一双备用的拖鞋。赵秀珍走进来,低头看到那光可鉴人的瓷砖地面。 这两年村里开始兴盖砖瓦房,宽广的五间带前厦的砖瓦房,地面全用水泥硬化,那已经是村里几家很富的万元户才有的。而瓷砖……她只在交公粮时,跟车在粮食局领导办公室见过。 如今她踩得这瓷砖,比在粮食局见过的还要光滑。赵秀珍来前亲自熨平最好看的一身衣服壮胆,可一路走来大院中区别于农村的一切,让她好不容易做好的那点心理建设全数崩塌。本来忐忑的心,进门后更是慌得厉害。 继周真不一样了,他们苏家门对继周可只有仇没有恩。 “进来坐吧。” 王曼指指沙发,沙发下铺着她在空间中买来的地毯,比手工波斯地毯品质还要好。 苏明竹挪挪脚,发现自己怎么都不敢踩上去。不仅赵秀珍有此感觉,连他都觉得如梦似幻。从继周离婚到现在才几年功夫,怎么他一下成了这种云端高高在上之人? 物是人非,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我们身上带着土,还是别坐了。曼曼,你爸他们不在家?” “我爸在店里,你们有什么事?我给他打电话。” “哎,行。” 见他们不肯坐下,王曼只能顺道去餐厅搬来两把简易的木椅,摆在沙发 3:1 (2) 他俩会怎么想?会不会因为父母的冷落而伤心? 这一切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抛去那百分之一的非怀孕可能,剩余99%她都不想要这个孩子。 她现在的生活很好、很稳定,不需要多这样一个变数。 “虞阿姨,你还是不舒服,是不是晕车?” 两辈子王曼从没怀过孕,所以她只当虞虹身体不舒服。尤其最近春秋换季,容易感冒,她坐在车上不舒服想吐,也完全有可能。 虞虹喝口水,冲着草坪深吸一口气,刚想表明自己没事,下来等候的司机突然问道:“虞书记是不是怀孕了?” “什么?” 虞虹震惊,曼曼那么细心,而且整日跟她同在一个屋檐下都没发现,这司机一个粗汉子怎么可能知道。 年轻司机憨笑:“我媳妇也怀孕了,还没查出来那会,她就跟你刚那样老是喜欢吐。” 本来没往这方面想得王曼眼前一亮,怪不得虞阿姨长肉只长胸,她前世不就流传个说法:生个孩子升cup。 “真的吗?” “快中午了,咱们先上车再说,到不了的话你姥爷跟姥姥会担心。” 虞阿姨没否认,那应该是她也不确定,毕竟她最近也没去医院,而且怀孕的话她不可能瞒着家里。 “行,叔叔辛苦你了,开车要稳一点。” 因为王曼司机才坚定了要女儿的想法,虽然知道这事她不清楚,但司机还是对她存着一份感激。所以现在王曼的要求,他欣然答应,再次上路时,开车他也多了一份认真。 车子平稳地行驶,王曼意念与元宝沟通,让他帮虞阿姨检查□体。因为有了空间中的临时通行证,所以元宝也能帮虞虹检查。 蓝蝴蝶飞出来,被王曼托在手心,意识中响起它的声音:“是怀孕了。” 王曼冲着虞虹点头,终于确定此事,她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现在家里四个人,明面是虞阿姨最受优待,三口人都哄着她。 但实际上她清楚,最受宠的是作为老小的自己。大面上:邹县房产证一直是她名,存折也是以她的名义开户。私底下:因为身体不好,在北京是虞家二老带她看过最有名的老中医,开了专用的食补方子,家里吃饭都是在迁就她,而且一家人都护着她。 如果来个老小,大家肯定要让着老小,她现在的好日子肯定一去不复返。 “曼曼,我跟你爸,我们都很忙。” 王曼诧异地抬起头,虽然她没有怀过孕,但知道女人天生所具有的母性。除了苏明梅那样百年难求的怪胎,一般女人都会无条件护着自己孩子。 但虞阿姨话里这意思,还有她看向她那饱含安抚的眼神,都在昭示着一个事实:她不想要这孩子。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自私,她都已经十六,没两年就是成年人,但还跟个小孩子似得,想要争取一切可能的宠爱。 这个宝宝是虞阿姨和父亲爱-情的结晶,以虞阿姨的年龄,如果不是家庭生活足够幸福,一般都不会再怀孕。 这是他们家幸福生活的见证,她应该为此感到高兴。以父亲和虞阿姨的容貌身材,是个妹妹的话肯定是可爱小萝莉,如果是个弟弟,那正好挡住外面那些人的闲言碎语。 多好的事,刚她怎么会那么想。 “恩,我会做一个好姐姐。” 曼曼太懂事了,明明这个孩子最威胁她利益。别家她不清楚,但是在虞家,虞邛之所以那么讨厌她,就是因为她的出生,让他作为老幺所受到的各种优待荡然无存。所以从小兄妹间就争吵不断,他一直看她不顺眼,坑起她来也不遗余力。 “我再考虑下。” 伸手抱紧王曼,虞虹决定仔细斟酌此事。一路考虑到北京,进大院后,虞家二老固定用的老大夫正在那。 “爹、娘,你们怎么了?” 王曼从司机手里接过带来的礼物,还是精包装的阿胶。邹县旁边的县城就是中国阿胶之乡,有俩给王记饼铺送鸡蛋的老农,祖传一手熬阿胶的好手艺。 她亲自从村里肴驴肉的人家买了驴皮,趁着进鸡蛋的功夫让人当场熬出来,又加了山核桃、芝麻和大红枣,滋补效果一等一的好,而且材料都是精挑细选,品质有保证,不像市面上那些不知道胡乱掺杂些什么东西。 阿胶是滋补圣品,不仅适合女人,老人吃了对身体也很好。她自己家留了点,剩余的分成两份,虞家二老一大份,杜爷爷和杜奶奶那也有不小的一大袋送。 欢欢喜喜的进屋来送礼,没曾想却看到屋内严肃的气氛。见虞虹进来,二老勉强露出笑容,招呼保姆阿姨可以开始做饭。 “姥爷、姥姥,你们这是怎么了?” 虞北红着眼从楼上下来,牵起王曼的手:“曼曼姐,都是我的错。” 邓芝取下血压计:“这事不怪北北,你这次没错。好好地景山学校,老师们教得也很好,去上海念什么国际学校。就是我拦着不让你去。” 原来虞邛夫妻动了心思,想接虞北去上海念国际学校,说要趁小练好英语,将来出国留学才会有出息。虞北虽然人小但并不笨,他跟景山学校同学从小住在大院里,发小间关系都挺好。而且爷爷也跟他说过,这些同学会是他一辈子的财富。 国际学校同学哪有他这些发小来得好,他直接回绝。 这下虞家二舅妈可算炸了毛,眼见不能像以前那样说服儿子站在自己这边,她脑洞大开,觉得是公婆洗脑了儿子,让他不跟自己这当亲妈的亲近。 母性泛滥下她口不择言,大骂虞家二老。话语不堪入耳,大意是他们只向着大儿子和亲闺女,对虞邛不闻不问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挡着虞北的路。 “爷爷奶奶不会害我,他们是为我好。” 虞北眼眶红红,他不明白什么是“一辈子的财富”,但他觉得跟熟悉的小伙伴一起上景山学校好,他不想去上海,去上什么国际学校。 “北北没错。” 王曼摸摸他小脑袋,小家伙长得太好看,现在眼眶红红鼻子皱起来,特别让人心软。余光瞅向虞阿姨肚子,如果她怀的是个小弟-弟,肯定也会这么可爱。 至于二舅妈电话里说那些什么好东西都留给大儿子和亲闺女,连张购物券也不给,这可真是眼皮子浅。 “姥爷、姥姥,我跟楠姐不缺衣服。虞阿姨说你们有耐克和阿迪达斯的购物券,要是你们用不上,就给他们好了。” “我就是扔了也不给他们。” 虞老却泛起了倔,那么一对狼心狗肺的儿子和儿媳,还要他陪着笑脸倒贴好东西?曼曼的意思他明白,无非是花钱买清静,好鞋不踩臭狗屎。 可他就偏不! 他的钱,他的东西,他喜欢谁就给谁,他绝对不惯病。 虞北吓得一哆嗦,王曼抓紧他手,无声地给予他安慰。父母不着调,最可怜的应该是北北。小家伙长得好脑子又聪明,才十一、二岁已经什么都明白,因为明白所以才更痛苦。 虞虹挡在两人前面:“北北这次没错,爹、娘,北北这么懂事你们该高兴,别人的话听听就算了,这么大声吓到孩子。” “别人”这俩字别具深意,虞家二老想着已经彻底无药可医 的次子一家,决定还是眼不见为净。孙子懂事就好,他们就当没生过那儿子。 “没事,我们都没事。房间都收拾好了,虹虹和曼曼赶紧上楼,洗把脸换身衣服,下楼一起吃饭。” 娘俩转身上楼走去,还没走两步,保姆阿姨端出一锅汤。金黄的颜色,这是锅香气四溢的鸡汤。闻到这味,虞虹忍不住捂住嘴干呕起来。 趁着赶来的老大夫还没走,虞家客厅内现场给她诊治一番。老大夫中西医均通,精通把脉针灸,一番望闻问切后,确定虞虹已经怀孕,连月份都给出:两个月。 石破天惊,这下虞家二老总没空去想二舅妈那些恶言恶语。 ☆、第206章-183 虞虹怀孕了!将近四十的她再次怀孕! 老大夫的诊断一石激起千层浪,虞家二老再也没空去想糟心的虞邛夫妻,甚至连中午饭这回事都忘到脑后。 “虹虹你快坐下,好好歇着。” 邓芝亲自扶她坐在沙发上,虹虹第一胎怀楠楠时,那可是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刚检查出有孕,满心欢喜地准备告诉婆家,却正好抓住李成梁和马娇娇乱搞。前几个月她一直耗着离婚,等到月份大了回娘家,红-卫兵也找上门来,家里也不得安生。 好不容易生下孩子,上山下乡又开始,没等坐好月子她就去了泉水村。 这些年想起来她就心疼,尤其知道虞邛当年做的混账事后,她更为虹虹不值。这会一听到她怀孕,二老立马紧张起来,就差把她当老佛爷供起来。 “爹、娘,你们这是干嘛?” 邓芝再也没了着名艺术家的高冷,苦口婆心一阵叨叨:“你都多大岁数了,这是高龄产妇,必须得小心。” 老大夫还在这,对邓芝的话表示赞同。女人过三十后生孩子本来就比较难,更别说虞虹已经将近四十,她属于高龄产妇中的战斗机。 “最好不要长途奔波。” 长途奔波……从北京到邹县绝对算是,难道这下她连家都回不去了? “不回就不回,找个时间跟继周说一声。他不是不讲理的人,有我们照顾你,他肯定也放心。” 虞老直接发话,难得对着闺女强势一回,把她生孩带坐月子的行程都安排好了。 虞虹却万分不乐意,她知道爹娘对她好,但这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首先家里不缺孩子,其次家里那 么多事,谁有空养这孩子。 邓芝身体摇晃下:“虹虹你意思是不想要?” 虞虹点头:“有楠楠和曼曼不就够了?” 是够了,二老无言以对。可到他们这个年纪,都希望能儿孙满堂,多多益善,能多生一个是一个。 “不是我不想要,爹、娘,这不是有计划生育政策。我可是国家干部,不能超生。” 虞虹说得冠冕堂皇,邓芝直接反驳回去:“别赖到国家政策身上,继周可是农村户口。头一胎是个闺女,还可以再生二胎。” 不是邓芝找理由,而是这事完全可以钻漏洞。虞虹和虞楠的户口在北京,本来结婚后俩人想迁过来,但王曼却极力反对。 北京户口多值钱!而且方便多多。现在还不觉得有什么,再往后推十年,那简直是香饽饽,迁出来容易落回去难。 邹县泉水村的农业户口,依旧只有王继周和王曼两人。家里只有一个闺女,可以再给另一个孩子上户口。 四年前王明出生时,老太太就打过这主意,要把他户口落在王继周名下。王明那种非亲生都能落,王继周亲生孩子当然能落下。而且沾农业户口的光,不用交计划生育罚款,虞虹也不会因此受任何处分。 “养个孩子特麻烦,反正我不想生。” 虞虹一路上想了很多,她觉得这孩子的到来弊大于利。眼瞅着今年换届完,她就能再升一级。电视台台长没她份,不过可以平调做市委副书-记。 这样按部就班下来,努力一把,到退休前她能做到厅级干部。可十月怀胎缺了这最重要的一环,往后再往上升可麻烦死。 “你麻烦什么?生下来我跟你爹养,绝对不让你洗一片尿布。” “那我生也麻烦,娘~” 虞虹罕见地撒起了娇,邓芝气也不是,笑更笑不出来。虹虹什么时候会这一招,怎么越来越……越来越像曼曼了。 王曼也觉出来了,人都说一孕傻三年,难道虞阿姨从现在就开始发作? “虞阿姨,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曼曼,你……” 虞虹找不出词形容,虞家二老也终于看出了端倪。虹虹哪是不想要继周的孩子,分明是在考虑俩闺女的感受。 二老瞬间陷入犹豫,他们跟虞虹有着相同顾虑。引起俩疼爱孙女的不满、让亲闺女一个高龄产妇冒大风险生下这一胎, 只为多个孙辈多点心理满足感? 心中天平很容易倾斜,邓芝耷拉下肩,喊保姆阿姨摆饭。算了,虹虹不想生那就不要生,不过这事她怎么也得跟继周商量下。 王曼牵着虞北,眼神在三个大人间转悠,敏锐地嗅出他们似乎达成一致:想要放弃。 怎么回事? 以中国人多子多孙多福气的传统观念,一般人家得知有了孙辈,哪个不是欢天喜地迎接新生命。怎么到了自家,就成了这副模样,这不科学! 顶着疑惑王曼心里暖暖的,大家都想着她和楠姐呢。有这样的家人,即便下面再有个小的弟弟或妹妹,家人也不会太偏心。 鸡汤撤下去,吃完饭上楼她第一时间给父亲去了电话。这会店里已经打烊,王继周正好在家,听到闺女话他整个人大脑当机。 “什么……” “爸,虞阿姨怀孕了,我要多一个弟弟或妹妹。” 他又要有一个孩子? 王继周第一反应当然是欢欣雀跃,但冷静下来,他考虑得跟虞虹差不多。有孩子是好事,他也养得起。可养孩子不只要钱,还要费工夫。家里这么多事,尤其曼曼喜欢上阿奇,他得为闺女拼一把,没工夫再去照顾另一个孩子。 “我知道了。” 王曼被父亲态度弄得摸不着头脑,挂掉电话王继周再三斟酌,很容易弄明白虞虹意思。以虹虹个性,要是想留下这孩子,肯定第一时间打电话来给他报喜。 如今是曼曼打回来,那应该说明她也犹豫。 既然大家都觉得麻烦,那还是不要得好。 还没等他下定决心,家门再次被敲开,这次来得是王继民夫妇。两口子带着王明过来,张口就要他照顾一段时间。 “你们没空?” 继得知周春娟握着家里财政大权,贴钱给娘家兄长,就为对付他后,王继民狠震了一次夫纲。但他也只敢对周春娟发发狠,至于老太太,屋外时不时有小混混盯着,再难受他也得当佛供起来。 但这次不一样,因为两口子总是吵架,所以对儿子王瑞疏于管教。直到这次开家长会,班主任点名批评王瑞总是逃学。 原来在他们一次次的吵架中,王瑞跟同村那个小混混走到了一起。小混混是被吴宇送回来的,他吓得慌,窝在家不敢出去。有王瑞自动送上门来,他自然好生调-教。 “我们实 在没法照顾王明,二嫂一个人在家,也带不了多一个孩子,现在只有大哥能帮忙。” 说得客气两口子却是赖上了,一口咬定王继周要帮他。 王继周却是丁点都不想,王明出身足够让他尴尬不说,这孩子完全被那一家人教坏了。把一个搅家精留在自己家里,请神容易送神难,后患无穷。 “我这也没工夫。” 板起脸他直接拒绝,见二人一再痴缠,话里话外竟然再次旧事重提,想把王明户口迁过来。照他们话说,大哥家大业大,也不差养个孩子那点东西。王明这么大孩子也不用他多费心,为了亲侄子瑞瑞,他当大伯的出点力也是应该。 “户口那事不行。” “大哥,你就这么见死不救?” 王继周皱眉,真好想把这一家子拍死,整天跟苍蝇似得嗡嗡嗡。等腾出手,他一定使劲拍。 “谁见死不救咱们先不说,虹虹怀孕了,几个月后就会生下孩子,家里没多余户口。” 周春娟诧异:“她不是有正式工作,能生二胎?” 王继周眯眼,声音中透出危险的味道:“你是想去告她?” 他气势全部外放,周春娟吓一跳,蹑嚅道:“我这不是担心,毕竟大嫂那么大官。” 担心?王继周讽刺一笑,当他没看出两人脸上那幸灾乐祸。这对夫妻简直无可救药,别说虹虹丢不了工作,就是丢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难道虹虹离开电视台,工作就能换他们做? “孩子也是我的,我可是农村户口,而且也没正式工作。最近家里事多,王明也该上学前班,怎么都不会麻烦你们多少。继民,你也是三十岁人了,是时候收收心有个当爸爸的样。” 什么叫“当爸爸的样”?他意思很明白:王明和王瑞都是你孩子,该你自己养,而不是我来养。 语重心长地说完这番话,他直接请人出去。关好房门坐在客厅内,他罕见地点起一支烟。这孩子是要还是不要? 这个问题犹豫了很久,直到虞虹亲自打来电话。对着他本人,虞虹还是透露出了一点不舍。 “虹虹,要不就辛苦你下生下来。实在没空照顾,我们就请个保姆。” “可是曼曼和楠楠……” “曼曼刚给我打过电话,她是真的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你辛苦了好几年,工作的事先放放,也算让自己休个长假。” 虞虹鼻尖酸酸,本来动摇的心更是摇摆不定。俩人你来我往,最后还是没法做出决定。 挂掉电话后,王继周斟酌再三,收拾几件衣裳进去,然后往村里和两家店去了通电话,直奔长途汽车站,踹点钱上了最后一趟去北京的车。 作者有话要说:这孩子绝对让曼曼生活更愉快,大家表担心 ☆、第207章-184 王继周布置完市里的一切事,忙着嘱咐各方,唯独忘记给北京去个电话。 所以傍晚他杀到大院外时,直接吃了个闭门羹。再三解释后,门卫拨通虞家电话,也把纠结了一下午的虞家人吓一跳。 他怎么来了? 虞虹脑洞大开,不会是啥社会不安定分子伪装想混进来吧?刚说出来就被邓芝拍下去,这是什么地方,站岗那兵哥手里长枪真装子弹,而且已经拉开保险。 一般人敢这么混进来?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吧。 “还是我去看看。” 王继周大老远,就看到自家闺女领着个矮她半头的精致小男孩走过来。坐半天车的劳累顿时消散,他朝里面挥挥手。 “曼曼。” “爸,你怎么来了?” “我一着急就过来了,来之前忘打电话。半路想起来,找不到公用电话。” 虞北大眼睛打量着从未谋面的姑父,这就是他的农村人姑父?跟曼曼姐一样,很好看,让人看着很舒服,一点都没有他爸妈说得那样面目可憎。 果然爷爷奶奶活得久,说得话也对。不管是上学,还是交朋友,或者看待其他人,听爷爷奶奶的总比爸爸妈妈的对。 继王曼给他的冲击后,王继周的到来总算彻底改变虞北脑中根深蒂固的观念。小小的他开始明白,不论看什么人不能一竿子打死。北京市区有穷人,偏远农村有富人;并不是所有的农村人都极品,也不是所有市里人都优秀。 “姑父,我是虞北,大家都叫我北北。” 王继周听闺女说过,虹虹小侄子是个好看但脾气别扭的小孩,第一眼看到他就几乎认出来。小家伙是很好看,但脾气还不错。 他当然不会觉得自家闺女撒谎,现在全部归功于闺女有本事,所有孩子都喜欢他,自己也跟着沾光。 “北北好。”摸着衣兜王继周有些尴尬:“来得太急,忘记给你买东西,喜欢什么就跟姑父说,下 次来给你买。” “爸~” 王曼拖长音,一手拉着一个,脸上全是笑容。 “姑父,我什么都不缺。” 家教让虞北直接拒绝,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姑父进一步喜欢。姑父好大方,而且人很诚恳,反正不由自主地就让他亲近。 “爸,你等下我去办手续。” 跟俩月前王曼来时一样,大院管理依旧森严,陌生人即使有人带,没有相关手续也不能进出。这也是为所有人的安全考虑,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万一哪个败类带一大波小混混招摇过世回家开party,混进来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可是对大院所有领导的不负责。 王曼办手续的功夫,王继周又跟虞北聊了几句。比起四年前,他做买卖需要跟各色人打交道想哄一个孩子很简单。 现在他连哄都不用哄,比起虞邛夫妻,他模样帅脾气好,稍微说两句,就拉近了同虞北间的距离。 等到王曼将虞老签好字的证明交给警卫,获得通行资格,一大一小已经是相谈甚欢。 “爸爸人缘比我好呢,当初北北可讨厌我了。” “曼曼姐~” 虞北小脸红扑扑的,他都知错了,曼曼姐怎么老提那些丢人的事。 “不说不说,爸你来得正好,虞阿姨照顾我跟楠姐情绪,不想要这孩子。要是你明天来,她准一早去医院了。” 王继周心里一咯噔,还好他来得早。 “那曼曼想不想?” 王曼老实回答:“一开始的确不想,如果家里有个比我小的孩子,那我就不是最受宠的那个。就像在虞家,大家都得让着北北。” 虞北头几乎要缩到脖子里,像极了一只小鸵鸟。 “不过……”话锋一转她语调轻松起来:“看到北北后我想开了,有个像他这么可爱的弟弟,即使偶尔让一让,那也特别开心。” “所以爸你一定要加油,说服虞阿姨不畏辛苦,给我生个弟弟或者妹妹,怎么都好。” 说到最后王曼握拳,一双杏眼熠熠生辉。王继周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闺女字字句句出自真心。 虞北听完眼睛也亮起来,漂亮的曼曼姐姐喜欢他,真的好开心。 得知闺女放心,王继周三言两语把中午的事说出来。 王曼皱眉:“爸,正好把咱家户口本填满 3:1 (3) 去了。再说咱们现在进去,他们该都知道了。” 杜奇这话的意思……,王曼疑惑道:“杜爷爷他们都不知道?” “恩,怎么了,难道你想公开,我不反对。” “当然不想,万一唐阿姨跟我爸一样,那我肯定会变成一锅红烧肉。开玩笑啦,只是刚才我进去,他们都用特别怪异的眼神看着我。本来我当是自己错觉,但一抬头,所有人都在看我,我还以为你告诉家人了。” “没跟你商量我怎么可能会说。放心吧,我妈很喜欢你。而且你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肯定把你当菩萨供起来。” “我有那么宝相庄严?唐阿姨是好人,只是……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好。” 曼曼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他根本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答应下来他顺带解惑:“他们看你,应该是因为你太漂亮。曼曼是不是化了妆,感觉变了好多。” 原来如此,她还真是当局者迷。 “恩,今天补录节目,虞阿姨朋友给我重新设计了造型。” “节目什么时候播?学校里有电视,往后出不来,我就守在那跟前刷节目。” “我也不清楚,应该得年后。” 拉着王曼两人排排坐在树墩上,一大一小两双脚丫抵在石头上,这边正好是影白墙侧面,位置偏僻也没大有人来,王曼放心地倚在杜奇肩头,跟他一件件说着自己做那些事。 “对了阿奇,我家的酱菜马上要有自己商标,往后会赚好多钱。” “赚多少钱?你能数得过来?” “数不过来你帮我数,每天一起数钱多开心。”王曼声音中带着雀跃,嗅一口杜奇身上味道,明显带着拉练后的汗味:“可惜你是大忙人,没空陪我数钱。” “等你上大学我就有空了。” “才不会,三年后我念大学,你刚好大四,要实习要工作,肯定会特别忙。” 一般人是会特别忙,但杜奇表示他有独特的追媳妇技巧:“肯定不会,曼曼往后想考什么大学?” “不知道,要是以前我肯定选京大或者清大。但是阿奇,最近我懒病发作,怎么都不想去上学。要是再这样下去,高考考不好,也许我就是个高中学历了。” “那还真不好办。”杜奇皱眉。 王曼离开他肩膀:“喂 ,你这意思是:万一我考不上大学你就不要我了?” “当然……” “你敢!” “当然不会,我怎么会不要你。这学期我申请了几门大二的课,这样算下来,大概三年我就能毕业。到时候你打算考什么大学,我申请去当讲师。” 真相竟然是这样,虽然杜奇没说什么甜言蜜语,但王曼觉得心里的甜意几乎要涌出来。她有什么好,可以让他这么全心对待。 “阿奇,这样你不会很累。” 杜奇摇头,笑容却越咧越大。曼曼就是这样,她从不觉得别人的关心理所当然。无论何时,她都会设身处地去微别人着想。 “我跟你一样聪明,不过是多上两堂课而已,很简单。曼曼你要加油,到时候我当你辅导员。” 王曼想着自己大学时宽松的功课,拿出高三冲刺那股劲头,其实大部分大学专业,都能在两年内修完学分。 阿奇压缩到三年,应该不会特别累,他能应付得来。 没了这份负担,王曼终于有功夫脑洞大开:“喂,你想师-生恋?” 杜奇没忍住笑出来,曼曼小脑袋瓜都在想什么。她可真是,又贴心又让人啼笑皆非。跟她在一起,永远都不会缺少乐趣。 “咳、咳,王曼同学,把昨天我写得情-书读来听听。” “读个头,这么闲给我干活去。我家要在北京开新店,大设计师,小的想求一份设计图,不知道你有没有空闲。” 杜奇面露难色:“这个……课程太满,还真是没大有。” “恩?”王曼眯眼面露威胁,对亲亲女朋友大人敢说没空,男朋友你不想混了是么? “你贿赂下,我应该就有空。” 杜奇伸过脸,一副期待香吻的模样。 这人怎么越来越流-氓!虽然他长得很帅,亲一口并不吃亏,但这可是在外面,还是在餐厅这种公共场合。 “我马上就要走了。” 要走了?王曼眨眨眼,飞速俯身在他脸上印下一吻。杜奇轻轻抱住她,耳边传来自鸣钟的报时声,拉练休息时间已过,他得赶回去。 “下次训练我去市里看你。” “恩。” 作者有话要说:我给跪了,一直锁到现在,没法修改,嘤嘤嘤后台欺负我。 ☆、第211章-188 知道杜奇没往家里说后,“去洗手间”回来坐下,王曼已经恢复了镇定。 “曼曼脸怎么这么红?” 王曼一惊,露馅了?低头她下意识地摇头,边上邓芝慈祥地笑道:“都怪咱们,刚忘记跟孩子说,屏风后面就是洗手间。她出去,肯定是饶了一大圈。” 一定是这样,王曼也几乎信了,拍拍脸她赶紧恢复正常,拉着虞北给桌上长辈们倒水。 手握时大彬紫砂壶,她尽量小心地倒一圈茶。终于平稳结束,没碰碎这个名贵的茶壶。 “呼。” 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虞老端着茶杯扭头:“曼曼怎么吓成这样?” 王曼嘟嘴:“那可是时大彬的紫砂壶,我要砸了,给人刷一辈子盘子,估计也赔不起。” 俏皮地姿态,还有搞怪的话语,让饭桌边众人纷纷笑起来。 虞老更是笑得开怀:“曼曼还知道时大彬?” “智力竞赛背了好多题目,里面就有紫砂壶名家。姥爷,我看壶身上有时大彬的印,这就是个仿品,那也够贵重。” 曼曼还知道仿品,虞老虽然后来留学苏-联,但他启蒙时,念的是四书五经。本心里他觉得国学才是中国人的根本,时下大家追捧的欧式宫廷礼仪虽然好看,但本国那些东西也不差。 偏偏他三个孩子全都不喜欢国学,虞邛一事无成暂且不说,虞巩上了军校,本来被他寄予厚望的虹虹,大学时顺着他心愿多选个双学位,可她第一专业还是经济,第二才是被划归到文学与新闻传播中的新闻。 现在曼曼小小年纪就知道这么多,而且一举一动也特别有大家风范,真是让他老怀甚慰。 “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都被拍死在沙滩上咯。” 杜老起哄,虞老不服输地回嘴:“老杜你已经躺在了沙滩上,我还浪里白条着。曼曼有没有兴趣学书法?拿毛笔写大字。” “哟,老虞你那手字终于肯教人了?” 王曼笑着听二老互损,话里透露出庞大的信息。虞老的字很好,她看过挂在虞家的那副《念奴娇·赤壁怀古》,笔法遒劲有力。 但她从不知道虞老一手字好到那程度,他竟然是书法协会名誉副会长。听杜老不服输的吐槽,要不是虞老太忙没空,会长绝对是他的。不过他不怎么挥毫,所以传在外面的字不多。 “虞爷爷好厉 害!” 王曼星星眼,毛笔字可是高大上的技能。一般习惯硬笔书法,再拿毛笔都会特别别扭。 “曼曼可是我徒弟,老虞你别抢。” “你那算哪门子师傅,教个姑娘家耍大刀,当她红色娘子军?” “你个老匹夫,看不起耍大刀还是怎么着。” 眼见俩人要贴身肉搏,王曼忙站起来:“你们不要吵,杜爷爷可不是我师傅。” 虞老得意,哼,当场被打脸啪啪啪,曼曼不愧是他外孙女,当然要向着他这外公。老杜真是过分,他教个毛笔字又怎么。 杜老真蔫了,哀怨地看向王曼。小姑娘还是那么漂亮,甚至比以往更漂亮,俏生生地站在那笑靥如花,然后驳、他、面、子! 都怪阿奇不争气,要是他加把劲把曼曼争取过来,她怎么会全心向着老虞那个老匹夫。 边埋怨孙子,杜老脸忍不住耷拉下来,哀怨地看向王曼。他皮肤皱起来,一般少女做起来嗲嗲的动作,在他脸上颇有几分滑稽味道。 王曼忍不住笑出声:“杜爷爷不是我师傅,他是我爷爷嘛。” 吐吐舌头她颇有些不好意思,如果她嫁给杜奇,是该改口管杜老叫爷爷。不过现在她跟阿奇是朋友,出于礼貌喊爷爷也可以。 爷爷可比师傅要亲,杜老瞬间阳光灿烂。 “对,我可是曼曼的爷爷。老虞,师傅有什么好稀罕,让给你,随便拿去。” 虞老本来也没跟杜老置气,他太清楚这个东北老汉子的脾气,直爽且热情,偶尔挤兑人也不带什么恶意。尤其联手度过今年夏天姜家算计后,两家关系突飞猛进,二老更是常凑在一块下棋,边挪动棋子边回忆往事。 所以此刻他也没反驳:“曼曼,往后我既是姥爷,又是师傅。” 王曼苦一张脸,俩人关系好就这么决定了,但是她还没答应过要学。书法这东西是很高大上,而且还特培养气质,但这是个需要花费耐心和时间的活。 她没那功夫,似乎也没有那么热爱。 “学起来会很累么?” 求救地看向虞阿姨,对方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顺带还鼓励下。爹这手字,一直没空交给别人。曼曼钢笔字写得不错,她在写字上有天分,跟着学下,也算成全两人。 “不会累,写这个比拿钢笔写字轻松多了。” 真的? 王曼持怀疑态度,要是真轻松,毛笔字怎么可能被钢笔、铅笔以及圆珠笔所替代。 “好吧,那我跟姥爷学。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王曼弯腰作揖,红扑扑地小脸尽是俏皮。杜老也看过王曼的读书笔记,上面字迹娟秀,在学生中算是挺好看的。是个可造之材,还是他亲外孙女,教她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老虞,人家都拜师了,你不给点好东西?” 杜老瞎起哄,言语间调侃着:“为了让曼曼喊我声爷爷,我可是送继周一辆车。继周,那车是给曼曼的,你们两口子别瞎搀和。” 王继周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稍微想过来后他也明白:杜叔一定是看出了他的不自在,故意这么说来安慰她。 不说别的,曼曼过完年才十七,一个姑娘家还没成年,拿不到驾驶证怎么可能开车。 “爸,我现在是有车一族。”王曼扬起笑脸骄傲道:“不过杜爷爷,我不能开车,聘我爸当司机可以吧?” 杜老被她一声声“杜爷爷”喊得心花怒放,幻想着什么时候能去掉“杜”,只叫后面那俩字。阿奇得加把劲,不是告诉他今天在这吃饭,臭小子竟然没捞到机会出来。 暗自腹诽着,杜老却是连连点头。慈祥的面容,让王曼彻底消除最后一丝紧张。再面对到来的阿奇父母时,她态度多了分坦然。 杜振国早就认识王曼,他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唐诗更不用说,虽然尽量装着高大上,但她对曼曼情绪很复杂。 首先这些年失去生育能力,她一直幻想有个娇娇的小闺女,王曼超额完成她的幻想。这样可爱的小姑娘,就该捧在手心呵护。最重要的是曼曼还帮她逃过被泼硫酸的命运,这可对她有恩。 喜欢加上感激,她的态度甚至比杜老来得还热络。坐下来她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就近给王曼介绍着餐厅特色菜。 “我不挑食,所有好吃的我都喜欢。” 唐诗高兴,曼曼跟她有缘,连喜好都跟她一模一样。虽然她最喜欢吃辣,但其它好吃的菜她也都喜欢。 王曼默默黑线,大家都是这样,都喜欢吃好吃的,没什么好稀奇。 不过唐诗阿姨好和蔼,而且她好漂亮,跟身材挺拔的杜叔叔站在一起好搭。阿奇一家真不错,看着养眼脾气还好。 “爹、娘,虞叔虞婶,难得曼曼来一回,咱们今天人又多,就点些好吃的 。” 虞老也赞同:“那就多点几道菜,让厨师都来半份的。” 这是防止吃不完浪费,菜上来后不仅王曼惊艳,元宝也很惊艳:“中国人真厉害,那道主菜我都没见过。等等,竟然是从慈禧太后吃那道菜的基础上改良的。离开江湖多年,我的菜谱也不全了。” “当然,我们是大吃货帝国。” 接连惊讶王曼已经见怪不怪,还没等她嘱咐,元宝已经自发自觉地偷师了菜谱。 菜一道道上来,花样的确很多。不过因为要的半份,基本一人一筷子就没了。但是凭着花样多,一道吃一筷子,没等到最后王曼就感觉有些撑。 而且整个吃饭过程中,不知道是谁先起得头,她习惯了跟唐阿姨互相夹菜。大半顿饭吃下来,原本横亘在两人间的隔膜逐渐消失,年龄相差二十多岁的两人,已经开始相谈甚欢。 “撑死我了。” 揉着肚子,王曼毫无形象地倚在雕花的实木椅子上。小爪子在肚子上一圈圈地打旋,别人坐起来很粗鲁的动作,因为她精致的容貌格外可爱。 唐诗忍不住摸一把小肚子,虽然撑着鼓起来,但少女小肚肚没有一点不软。像q糖,又有豆腐的滑嫩,好好摸。 曼曼怎么能这么好玩,都怪阿奇不争气,早点追上她养在自己家,每天看着心情好,人也能年轻。一顿饭下来,在这点上公公和媳妇达成一致。 并且唐诗更具行动力,知子莫若母,儿子坦白过对曼曼的心思,可她更明白,阿奇比他坦白那些还要迫切。既然大家都喜欢,那就让他快点去追。 一瞬间唐诗心中闪过n多念头,王曼只觉一阵阴风吹过,向后看去,包间的门早已关牢。那应该是她的错觉,可她为什么感觉被什么东西盯上。 喝口茶挺直腰板,眼角余光瞅着欢喜的两家人。这次来北京,最为艰巨的一项任务已经完成。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防盗,明天替换,大家先不要买 ☆、第212章-189 这顿饭王曼吃得开心,杜家一家子吃得愉快,所有人心情都很好。等到出来时,外面已经是天黑,夜有点凉。 十月北京的冷风灌在脖子里,王曼打个冷颤。后面纤细的人影走过来,独属于唐诗的香味,掺杂着包间内饭菜香味萦绕在鼻端。 “曼曼冷?围上这个,最近换季小心别感冒。” 一条方格子围巾递过来,直接缠在她脖子上。王曼抬头,刚好看到唐诗完美的侧脸。虽然是小麦色肌肤,但更能映衬出她属于军人的英气,这是一种不经历过军旅生涯绝对不会有的气质。 “我没事,等下上车就行。” 不由她辩解,唐诗拿着围巾在她脖子上绕两圈。军绿色和白色相间的大格子围巾松松垮垮地搭在录节目时的白衬衣上,中间伸出颗小脑袋,精致地小脸上大眼睛一眨一眨。 太太太可爱了。 好久之前她就想生个女儿打扮,阿奇小时候打扮起来很好看,但越长大越不能扮作小姑娘。但曼曼不一样,今天她化了妆,模样有些成熟。以她可爱的模样,再过几年完全长开也就这么个样。 如果她跟阿奇在一起,嫁到杜家,她就多了一个可以打扮的女儿。 想想就激动,回去一定要好好催杜奇。 心中已经是天马行空,唐诗面上仍旧是温和且关心小辈的慈爱阿姨。只有杜振国看出了她的心思,向前站一步防止妻子狼-性大发,直接把曼曼抢回家。 “天也不早,咱们该都回去,耽误睡觉第二天早上起不来晨练。” 正当唐诗快要忍不住时,杜老率先提议,顺带邀请曼曼明早来杜家,跟他一起练刀。 “你徐爷爷也在,曼曼还记不记得杜爷爷家怎么走?” “在姥爷家后一排,我记得。” 王曼点头,这段时间她练拳和刀颇有心得,是时候切磋请教杜爷爷。从十二岁起,开始跟着楠姐锻炼身体,是她所做过的最正确决定。 如果不是有强健体魄和一点拳脚功夫,她早已被沈木子用冰凌戳脑袋个窟窿,或者被李晶晶骑摩托车撞飞,躲过前两劫还有沈欣在后面补刀。 总而言之,要不是有女汉子芯,她早死八百回,脸也被毁。活着真是件艰难的事,她到现在还没平安成年。 “练什么刀,跟姥爷打太极拳。”虞老爱上了跟杜老唱反调。 “太极拳那软绵绵的东西,哪有刀来得痛快,我看曼曼是个爽快姑娘,跟我们家阿奇一样。” 什么叫她跟阿奇一样,王曼看向父亲,果然他维持整个饭局的淡淡笑容变得更淡,淡到笑得她牙疼。 “姥爷,锻炼身体挺好。幸亏杜爷爷教我,才让我躲过李晶晶的硫酸。” 眨眨眼王曼做后怕状,也不知道李晶晶现 在如何。不过她把姜芙害那么惨,以姜芙的狠辣,她这个救命恩人都能被毫不留情地利用,李晶晶应该下十八层地狱了吧? “李晶晶被判刑了,不过刑期不长。” 王继周在前面开着车,虞虹若无其事地说道。 “怎么会不长,那可是泼硫酸,姜芙什么时候变这么没用?” 她真有点看不起姜芙,恩将仇报,利用她来达成自己目的不说。连害自己的人都这么轻飘飘放过,如此欺软怕硬,简直比她还包子。 可姜芙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是不是其中有人作梗? “有人拦着她?” 虞虹赞赏地看着王曼,点头继续说道:“你绝猜不到谁在拦着她。” “不会是姜家自家人吧?” 虞虹这下更诧异,曼曼如此敏锐,竟然一猜一个准:“对,就是他们。以李晶晶的犯案地点和手段,以及所造成的实质伤害,本来该狠判。” “但是因为仁义帮那事?” “对,针对仁义帮的专案组成立后,李晶晶案件审理进程就慢下来。本来早该开庭,公诉方却因取证不足而暂缓此案,不知道要缓到什么时候。” 受法律狂人楠姐影响,王曼了解中国的法律。刑事案件在判刑之前,犯人被关押的时间,也被计入刑期之内。 也就是说如果半年后开庭,李晶晶被当庭判一年,那她只需要坐半年牢。 “姜家长辈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真觉得这一家人全是奇葩,就算再不喜欢姜芙,那也是他们的孙女、女儿以及侄女,是自家人。任由别人这般欺负自家闺女,还要包庇罪犯,传出去后别人笑话得是他们。 “给李家留一份面子,而且李晶晶可是步好棋。” “好棋?” 王曼产生了一系列不好的联想,千万不要再派来祸害她。她之所以不想去学校,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开学第一天没碰面,等请假期满后她去学校,才发现这个让她撑破眼珠子的事: 赵、大、伟、竟、然、来、了、市、实、验、中、学! 开学第二次去上课,她感觉到了来自老天深深地恶意,还有来自赵大伟的恶意。虽然没分到一个班让她松一口气,但课间操时间,他热络地上来打招呼,仿佛他们是好朋友! 来之前她透过君陶陶,咨询了在市教委工 作的君母。得知赵大伟跟她一样,也是因为成绩好,所以才破格被市实验中学录取。边讽刺实验中学的无节-操,只注重分数不注重品德,她边严重厌学。 同时她也求证过赵大伟来的原因,吴宇手下新收编的仁义帮小弟打听清楚后,更让她感叹造化弄人因果循环。 因为李晶晶弄出那一出她“不得不”离开县实验中学,几次三番为李晶晶说话的赵大伟,成为了近在眼前的罪魁祸首。高中生有自己的判断力,但做事也冲动。当了四年班长,她不仅在自己班,在整个年级也颇有威信。 呆在县实验中学的时候,不少人对她羡慕嫉妒恨,看她不顺眼,偶尔给她使点小绊子或者说她两句。但离开后,大家想着的全是她的好。 她给同学留下的形象有多好,吴大伟就有多可恨。尤其高中开学后,章磊入主学生会,更是孩子气地带头排挤赵大伟。老师们虽然理智些,但喜欢她的老师也不少,同样对赵大伟没啥好印象。 她什么都没做,仅仅是因为搬家顺带转学,就把赵大伟逼得呆不下去。 知道理由后王曼觉得自己很无辜,她真的不想跟赵大伟做同学。他安安静静还好,总是凑上来真的让她很困扰。她确定自己的冷漠和不喜表达得很明显,但人家就是视而不见。 “虞阿姨,她出来后肯定不能在北京呆下去,不会跟我同一所学校吧?” 王曼撇着嘴问出来,一个狗皮膏药赵大伟已经够她恶心,再来一只李晶晶,这是要凑豪华地沟油套餐么? “不会,李晶晶在国内进不去好学校,她大概会去英国。” “姜家不是打自己脸?” 王曼简直不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李晶晶伤了姜芙,姜家长辈不仅帮她开脱,还把她送出国留学。现在才九十年代,海龟简直被捧到天上去。 太怪异了,自己打自己左脸还不够,硬是得左右开弓,这得多脑残。 “姜蓉在英国,估计他们应该会去同一所学校。”虞虹感叹:“可怜的孩子,幸亏楠楠申请的美国和德国留学项目,不会遇到这些人。” 王曼瞪大眼,提到姜蓉她就全明白了。 姜芙想抗争养大后被姜家半卖半嫁的命运,选用了最有效也是唯一的方法,争取到权力,打败“恶势力”的姜家长辈。 姜家长辈不会坐以待毙,虽然让她把姜蓉送出国,逃过一劫,但这也成为姜芙的掣肘。妹妹 3:1 (4) 不对! 杜奇突然模糊想到,他们宿舍好像有姜芙这么一号人。擦干饭盒收起来,他问道白萧具体情况,确认后他皱眉。 放别人那这不算事,但姜芙…… 他是真丁点都不放心,上次啥事都没有,她都能无端搞出个仁义帮,吓得他七魂丢了六窍。如今姜芙在暗,他在明,这事还真不怎么好办。 默默地在心里留个底,他继续开始画图。而随后事情朝越来越诡异地方向发展,关于校花的传言却是散播开来,事实很公正没传歪。隐隐有倒追他意思的校花,气性更是大到不行,就差直接宣布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如他所料,本来对他有点意思的人,如今也是望而却步。越是这样他越觉得诡异,戒心越发立起来,他继续安静地上课,申请学生会职位。 同时他也跟老师说下自己想法,补选了大二的一部分课程,一切按部就班。 ☆、第216章-193 虽然被邓芝“喝咖啡喝到苦着脸”的新奇说法逗乐了,但王曼这顿饭还是吃得有些忐忑。就连从空间中拿出来的大唐世家女子保养所需鸡汤,都没能调动她胃口。 虞虹拿起调羹,在纯白色有些透明的瓷器中盛上一碗鸡汤。她知道这古方珍贵,别的鸡汤她都闻味都恶心,就这个可以一直喝。 吃饭喝一碗,饭后当水继续喝。因为她怀孕,家里每天都得买两只老母鸡。得亏现在改革开放,这两年又经济发达。要是放到以前计划经济时代,有钱也买不到。 “曼曼,怎么不喝了?” 给自己添满又给继女添,调羹还没舀起来,她才发现王曼面前的汤几乎没动过。 邓芝也颇为疑惑:“这孩子是怎么了?刚躲在门外不肯进来。” 搓搓手王曼终于说出来,她要了姜芙东西,“这下可麻烦了,都怪我一时心软。” 低头她准备承接随时而来的暴风骤雨,这次她做得真欠妥当:“我本来不想要的,可她把自己说那么可怜。” 她真不是见钱眼开,而是姜芙太会利用人心。虽然她很缺钱,但还不至于期待天上掉馅饼啊,这不麻烦真来了。 “你都答应她什么?” “我……是关于李晶晶的事。”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王曼决定还是坦白。这事归根结底跟她无关,姜芙给她好处,看得 还是她身后四位老人。 “咱们不要。”王继周直接拒绝:“爹、娘,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不过曼曼她肯定不是诚心,她说不过姜芙。” 饭桌上一片沉默,王曼深切感受到何为度日如年。不知过了多久,坐在主位上的虞老率先开口。 “要,干嘛不要。” 王曼错愕地抬头,刚好看虞老满是笑意的一张脸,还有他背后的时钟。离她开始说话到现在不过三分钟而已,所以没人责怪她。 父亲在帮她开脱,二老则直接赞同她的做法。 “姥爷,这能要?” “当然能,无功不受禄,但你又不是无功。曼曼这次做得很好,你帮姜芙那么大一忙,收她点东西又有什么。不痛不痒的,要我说你还要少了。” 最后这话似乎在哪听过? 王曼扭头看向父亲和虞阿姨,前阵市台拍发展专题片,准备到王记饼铺为专题片取景时,虞阿姨也是这般决定,狠宰一笔取景费用。 她总算知道这招跟谁学的,原来是家学渊源。 “有功劳也不是我的,是杜爷爷帮忙,杜爷爷是看在姥爷面子上才帮我。” 虞老脸上笑意更浓,他何尝不知道曼曼是故意讨他欢心。可人活着不就是为个高兴,说话能让他高兴,曼曼这可算好本事。 “那也是因为曼曼姐姐去说,杜爷爷才会帮忙。” 仰头喝完一碗汤,虞北斩钉截铁地说着,童音中又透出几分软糯,听得王曼瞬间坚信,这份礼她收得问心无愧。 “北北说得对。”虞老点头:“单要这些实在太少,我记得姜家那边有几个建筑队不错。继周,你兄弟不就做家具那一块,抽空让他们见下面,不能合作也交个朋友。” 虞老颇有深意地说道,王曼却从中嗅出另一种味道。大概……也许是她的错觉,可依虞老的智商,或许还有她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管这些,总之大家没为这事怪她,她也就放心了。 一放心她就嘚瑟,扬起笑脸王曼说道:“还是我厉害,跟人喝杯咖啡,不对我要的鲜榨橙汁,就搞定了装修这么大个事。” “对,你厉害,来喝完这点鸡汤,阿姨熬了一上午。” 王曼点头,乖乖地端起碗,仰着脖子喝下去。热乎乎地鸡汤入肚,全身上下暖暖地,上午那点郁闷一扫而光。 精神抖 擞地上了车,她跟着父亲再次光临家具城。来北京这几天,她本打算早点去看二叔。可秦老板收到家居博览会邀请,他看中王继全才华,两人一同去南京参加展会。 回来的时候顺道去一下泉水村,一再耽搁下,再回北京就到这时候。 故地重游,王曼发现家具城变了好多。还是原来的门脸,内部装修也几乎没变,只是在刚进门的地方挂着宜室的大牌子。 牌子跟王记饼铺那个招牌有点像,左右两侧挂着她想出的那句宣传语“一生一世,宜室宜家”。装修很简单,但却不失大气,摆在正面很显档次。再进去,里面摆放着她建议那几种家具。 最大的变化还在于客流,上次建军节来选购乳胶床垫时,这里空调开得很凉爽,里面人稀稀落落,大多数带着孙辈来吹免费空调的居民。 而这次的主力则成为年轻人,一对对举止亲昵的青年男女穿梭在家具中间,导购开单子开到手软。王曼倾耳听着,家具没有现货,定制的队伍已经到了一个月之后。 “这么慢?” “真不好意思,我们这款家具卖的很火,这是为今年展会新设计的品牌,全国只有我们一家在卖。” 置业顾问很尽责地介绍,对于这些能给她带来提成的财神爷万分客气。一听全国只有一家,而且家具实在好看,有些人真心困扰。 东西是好东西,可他们入冬结婚急用。 “好东西当然值得等待,家具可是要用一辈子。” 王曼一语说到这些人心坎里,这年头大家都不富,没多少人想过装修全部翻新什么。而且宜室的家具款式太好看,明眼人都能看出比其它牌子高端。 虽然贵点,等得时间也久一些,但比起一辈子,这一个月的等待又算什么。 买!必须得买! 而且还多点,本来只打算买个衣柜,现在买一套放家里。结婚是一辈子的事,绝不能有任何马虎。 过不了十年,当这一批家具活得越来越多荣誉,成为极具收藏价值的经典款后,所有人都不后悔今天的选择。而更多的后来者,看到宜室家具的此种价值后,更是决定买不到初回限量版,也要尽早入手,反正买不了吃亏和上当。 “厉害。” 置业顾问对王曼竖起大拇指,继续忙活着开单子收钱。脚下如飞挥汗如雨,但她脸上却全是笑容。 这份工作有提成,赚 翻了,天天这么累她也愿意。 “曼曼越来越厉害了。” 身后传来熟悉地声音,王曼手被一只软嫩地小手勾住,同时甜甜地声音响起:“曼曼姐姐。” “婷婷,你跟着来北京啦,你哥呢?” “超超要上学,婷婷小学课程不算太紧,我顺路把她带过来。” 王曼抬头看着二叔。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才一个多月,二叔跟变个人似得。以前他皮肤黝黑脸上和手上满是褶子,常年剃小平头穿着肥大的衣服,一副老实巴交地庄稼汉形象。 但如今他换了笔挺的西装,因为吃得好脸上也有了油光,小平头两侧剪短,隐隐有莫西干头地模样,瞬间化身商务成功人士。 站在秦老板边上,他也丝毫不逊色。 一行人进了最后面的总经理办公室,王曼给所有人倒上茶:“二叔帅了好多,秦叔叔,多谢你帮忙。” 一声“秦叔叔”喊得秦老板心花怒放,曼曼这孩子招人疼不说,她可能还没意识到自己现在地位有多高。 那天来买橡胶床垫他可是看得清楚,就因为曼曼喜欢,向来低调地虞老一口气给自家全换了。要不是喜欢的小辈,虞老能由她这么折腾。曼曼虽然不是亲外孙女,但地位一点不比亲得差。这声叔叔,叫得他还真有点不敢答应。 “曼曼这孩子真好,这次展会上有日本客人,带了点巧克力,你们小孩子吃正好。” 两盒巧克力递过来,是明治的榛仁巧克力,一小盒里面满满当当。王曼道谢后也不客气,直接让婷婷收起来。姐妹俩挤在一边沙发上,听仨大人说事。 首先说话的是秦老板,他苦着一张脸:“曼曼刚有句话说对了,你二叔变这幅模样,我们进村时差点认不出来。” 王继全也是苦笑,秀芳甚至当他在外面找了野女人,不然压根无法解释,他一个向来不管穿着的大老爷们,突然变化这么大。 本来当着孩子面他不想说,婷婷嘴快说出来:“是妈妈误会了爸爸,我也觉得爸爸现在这样好看。” 边说着她还边四处打量着这间办公室,这就是城市么?刚才一路走来,虽然路上脏兮兮的,小朋友穿得也不比她漂亮多少,但这间办公室真漂亮。 往后爸爸就要在这里工作,妈妈说赚多了钱,他们也会有这么漂亮的房子,还有更漂亮的衣服穿。这样真好,爸爸还说这些都是大伯和曼曼姐 给的,不然他得在泉水村种一辈子地。 她本来就喜欢曼曼姐,这下更是决定要喜欢曼曼姐一辈子。往后谁要是敢欺负曼曼姐,她就放哥哥。 超超哥也那么喜欢曼曼姐,他一定会帮忙打坏人。 至于她,人小没什么力气,但她什么事都不会瞒曼曼姐。来之前父母还在吵架,他们都好笨,问都不问就开始吵,还是曼曼姐聪明。 ☆、第217章-194 “那后来呢?” 王曼瞪大眼,托着下巴感兴趣地问道。二婶人虽然不错,但生气起来脾气那可不小。她悄悄瞄一眼二叔,刚才他露出的胳膊下面隐隐有块瓶底状的青紫,不会被家-暴了吧? “爸爸回家前,三叔和三婶刚来找过我妈,她正生气,就拿我爸当沙包。” 王继全无奈:“婷婷都跟谁学的。” “不是爸爸你说,自己就是个沙包。” 王继全大囧,王曼却注意到话中另一层意思:“三叔和三婶是想让二婶帮忙带王明?” “曼曼姐你真聪明。” 婷婷眼中全是崇拜,曼曼姐真的哪哪都厉害。人长得漂亮,学习成绩那么好,而且现在还一猜就中了。不像她爸妈,笨笨地什么都不问就直接打起来。 虽然看他们打仗挺好玩,跟过年时村里来唱戏的差不多,但那么大还吵架,真的好丢人。 说到这王继全也是烦,村里大多数人家都是俩孩子,人家能带过来,怎么到三弟家全是问题。 “大哥,真不是我不想帮,秀芳一个人照顾超超和婷婷就够辛苦。王明要是乖,哎……” 婷婷小声说道:“我不喜欢跟王明玩,上次曼曼姐送我那个带锁头的粉色笔记本,就被他扯坏了。他总是这样,看到别人有好东西就毁掉。” “我那还有个一样的笔记本,等回去再送给你,这次可要放好。” 婷婷眼睛更亮,曼曼姐果然无所不能,有事找她就对了。 而王曼边安慰着堂妹,边想着那个有些阴鸷的孩子。可能是本性,也可能是后天教养,王明性格已经养成。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何其艰难。别说两家都忙到脚打后脑勺,就是稍微有点空,也不愿意去接王明这个大麻烦。 在这点上王继周意思跟闺女完全一致:“说来这事也怪我,秦总是熟人,咱们也 不用藏着。” 秦老板笑呵呵道:“继周兄和继全直接说就行,咱们兄弟不用那么见外。” 王曼嘴角抽抽,秦老板不愧是能在北京城把生意做这么大的人。他为人随和,这才第一次见面,几句话功夫已经跟父亲称兄道弟。 这份本事对买卖人来说用处太大了,左右逢源,和气生财。 “其实在找秀芳之前,三弟两口子来过我家。当时就曼曼一人在家,吓得我赶紧赶回去。他们俩一门心思,甚至搬出学坏的瑞瑞,想把王明搬我家户口本上。还好虹虹有孕,我们家户口本总算能填满。” 王继全眉头皱成个疙瘩,他真不理解三弟是怎么想的。但凡他有一点正常人的是非观念,就不会领着跟苏明梅通-奸后生下来的王明往大哥眼前凑。 虽然孩子是无辜的,可大哥就活该受罪? 王明的存在,说难听点,那就是大哥成为活王八的铁证。这是大哥脾气好,换他绝对拿铁锹狠狠拍老三一顿,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老三打小被爹娘惯坏了。” 王继全如此感慨,听完这一家子事的秦老板目瞪口呆。王继民那是亲兄弟么?怎么越听越觉得,他们间比较像不共戴天的仇人。 “咱们说点高兴的,你猜最后继民怎么办?” “怎么办?” 王曼和王继周父女同时疑惑,这种事最难解释,简直越描越黑。而且这两年二婶经营着酱料买卖,整个人成熟起来,也不像一般农村妇女那样唯唯诺诺。 她要是怀疑二叔出轨,真能直接上演全武行。而且根据刚才的话,全武行已经演完了。 “秦老板锁好车,往屋里面一站,什么事都清楚了。” 王曼恍然大悟,秦老板长期做成功人士,穿衣打扮好模仿,但他身上那股上位者气势,可不是二叔短短几天能学来。 有他做参照物,二婶肯定能明白二叔变化之因。 “哪有继全你说那么简单,我可是快要磨破嘴皮子。你们家那位,可真是女诸葛。” “二婶一直很聪明。” 王曼赞赏道,婷婷听到有人夸母亲,自己也跟着高兴:“曼曼姐更聪明。” “婷婷也聪明。” 堂姐妹俩一顿互相吹捧,越说越肉麻,脸上笑容越咧越大,到最后王继全看不下去,赶紧转移个安全的话题: “大嫂孩子怎么样?” “还不错。” “曼曼姐,我们要有小弟弟了?” 说到这事婷婷就兴奋,一直以来她都是家中最小的。没想到如今,要有一个更小的弟弟,真的好开心。 她要给弟弟穿花裙子,把他打扮得漂漂亮亮。 “为什么是花裙子?” “小孩穿裙子好看,我没见过曼曼姐小时候穿裙子的模样,要从弟弟身上补回来。” 这是属于孩子的神逻辑,王曼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穿裙子的杜奇。她只听说过这事,还从没见过具体照片。 很好看?那有空一定要看看。 王曼没想到她真的看到了,不过那是很久之后,至于付出的代价……佛曰,不可说。 “前几年我还担心,光曼曼一个太孤单。这下正好,曼曼也大了,下面再有个省得三弟再打主意。” 王继全满脸庆幸,王继周也心有戚戚然。继民是他兄弟,莫说是带着血亲,就是不带的普通人,也不能看着不顺眼一棍子送他下地狱。 这就是血缘关系的无奈,与生俱来无法选择,沾上了一辈子不可分割,只能尽可能躲着,眼不见为净。 亲兄弟俩一个思路,对王继民他们不能亲自动手暴打一顿,做太过了也不好看。唯一的办法就是团结起来无视,他能想开最好,想不开……那谁也没办法。 这事说完终于轮到今天的正题,一听姜家的建筑队,首先眼睛亮了的是秦老板。饶是见惯大场面,他也有些难以抑制心中激动。 “那可不是一般的建筑队,就在北京城内也能排得上号。” 王曼惊讶,姜芙给她这么大一份力?抬头再见秦老板看向她发亮的眼睛,她也想起来,建筑队排得上号,杜、虞两家更是排得上。 姜芙想要讨好他们,总得付出点诚意,这点事着实不用她太过激动。 秦老板在北京呆的时间久,对各方情况也算了解。自他口中王曼了解到,姜芙这次抛出来那家建筑工程公司,是姜家手中王牌之一。这所建筑公司,是姜家明面上最大的买卖。虽然负责人不姓姜,但因为背后有靠山,所以一直承接大工程。 “那跟我们有关?” “当然有。” 对面三人异口同声,然后慢慢给她解惑。北京这两年最流行啥?盖楼!建筑工程公司要干啥?盖 楼! “曼曼你想,要是小区户型按照我们的家具规格来,楼盘建设过程中推广我们家具,那得多大销量。” 这千丝万缕的联系,简直绝了。王曼垂眸,姜芙是考虑到二叔这点,故意给她安排这条路。或者她无心插柳,让她捡大便宜? “应该不清楚。” 王继周做出如下推断,秦老板也点头:“姜家有固定合作的家具城,不会让出这么大一块利。” 那是无心插柳,王曼总算放心下来。她就知道,自己又不是姜蓉,姜芙不可能无缘无故对她这么好。 这次李晶晶审判结束,他们也算银货两讫。客观上她同情姜芙的不幸遭遇,但主观上她不希望再与这样的人扯上关系。她满身都是心眼算计,防不胜防,跟她说话简直绞杀遍地脑细胞。 “秦叔叔加油!” 握拳王曼给总经理办公室中的秦老板鼓劲,她只是提供个合作渠道,能不能抢到这块肥肉,就看秦老板本事。 反正她是没招,只能在精神上给予支持。 秦老板笑得跟个弥勒佛似,心中却五味杂陈。不愧是虞老,这一招兵不血刃。虽然他不懂姜家是怎么得罪过虞老,不过若他把建筑工程这伙人拉过来,那就是斩断姜家一臂。 前段国家在扫-黄打-黑,姜家本来就瘸了一条腿。要是再失去建筑工程公司,那两边全都落不着好,基本气数也就尽了。 明知道最后结果会是这样,但他却不得不接。此事诱惑实在太大,若是成功,有生之年他事业必定能更上一层楼。 甚至他完成漂亮些,再进一步得到虞老这棵政坛常青树亲睐,那日后的好处简直不可限量。 虞老什么都没做,只四两拨千斤地抛下来一只空勾,他却不得不眼巴巴上钩,自觉地为其冲锋陷阵。 实在是高,不愧是参谋出身,他算是服了。 “这事真是多谢虞老。” 王曼总觉得他这句感谢颇为复杂,不过她脑容量有些超载,也没有多想什么。闲适地坐在沙发上,她听着二叔这次的收获。 宜室家具虽然很好看,但推出时间太晚,没能赶上送去评选,所以很遗憾这次没能得什么奖。 对此秦老板很淡定:“得不得奖无所谓,好东西大家能看得到。” 王继全也认同,他带来一个更好的消息。这次展会,他参观许多家具, 在秦老板介绍下与许多大设计师一同探讨,开阔眼界同时也打开思路。 如今不用王曼说点子,他也可以构思出实用又好看的家具。 ☆、第218章-195 王曼惊讶于二叔进步的速度,欣喜之余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虽然二叔文化水平不高,但他木工活一直是十里八乡最巧的。实践高于理论,许多人看课本明白道理怎么讲,但一到做就眼高手低。 但换二叔这,他从几十年的不断实践中积累最直接的经验,一步步由能工变巧匠,厚积薄发经历这次展览会最终蜕变为设计师。 高手出自民间,但不比任何一间大学毕业生差。 “继全在设计上很有天分,不过我感觉宜室现在那点家具不怎么像他风格。” 秦老板侃侃而谈,所有人都彻底服了他,怪不得人家能开这么大一家具城,钱多关系硬是一方面,人也足够聪明。 王继全有些不好意思,这趟展览会,他明白了版权专利等一大堆事。整天接触些新鲜事物头昏脑涨,但却给他打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那些设计不是他的,不管曼曼会不会说出去,他都不能私自据为己有。 “那些点子都是曼曼的。” “恩,我跟婷婷喜欢这模样,二叔帮我们做的。” 秦老板瞅着这一家,那么精妙的设计竟然是这样出来的?不过这就对了,宜室风格的确够温馨,所以深得新婚夫妻喜爱。 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虞老吩咐下来,如今短期内他已经有了思路。而且又来个王继全帮忙,他更是如虎添翼。 是时候放松一下,不再那么拼,而是回归家庭。指不定他可以突破自我,成为真正的设计师,完成当年捉襟见肘无奈下开家具城前所怀抱的理想。 王曼完全没想到,一趟北京之行,她没有可以去做,就让送他们来的市电视台司机接受妻子怀女儿的事实,也同时让忙于事业的秦老板蓦然回首重新关注家庭。 赠人玫瑰手留余香,不知不觉间她送出一束又一束玫瑰,用自己的性格感染两人,进而成全两个家庭的幸福,也在不知不觉间收获了两人的感激。 以至于后来秦老板对她格外优待,她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直想不出是何原因,她只能归结为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貌美如花气质超然,人格魅力强大没办法。 3:1 (5) 胶基础上,加了点名贵食材改造下。 吃下去后曼曼晚上睡得很踏实,白天也不再打呵欠。俩月下来,她的变化有目共睹。以前她瘦得让人心惊,如今虽然还瘦,但看起来很有精神。 “我才没。” 王曼快速地说完就后悔了,她这么矢口否认,跟前几天的虞北有什么区别。口是心非,也不用表现得太明显。 虞虹意识到了,但善解人意地没有拆穿,而是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回去后注意休息,劝你爸别太拼。” 王曼点头应下:“我爸那人就是闲不住,你也看到了,平常就是闲着,他腿脚也停不下来,走来走去收拾家里东西。我总觉得,家里那镜子都被他擦薄了一层。” 虞虹轻嗤,曼曼说得有点夸张,不过的确是事实。继周……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太勤快了,天生的劳碌命。 “虞阿姨也注意,不要想太多事情。” “恩,你不用多担心我。对了还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李晶晶判了缓刑回家,一直想见你一面。” 李晶晶想见她? 王曼默默地摇头,他们本来算不上熟悉,而且如今李晶晶已经得到应有的报复。她无须再浪费时间去看落水狗,也没有那立场。 “明天我就得走了。” 虞虹了然地点头,当初李晶晶骑摩托车过来撞曼曼,她就吓一跳。这个夏天出了那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曼曼心里难免会留下过不去的坎。 如今她的拒绝,却说明她真没往心里去。 一阵秋风吹来,带来两片萧瑟的落叶,寒意顺着衣领钻入脖颈。夏天已然彻底结束,伴随着温度一道冷却下来的,还有那些冲动无知的年轻人。 曼曼长大了,李晶晶、沈欣等不懂事的孩子也最终遭到报应,一切终于结束。 “不早了,要不要看下片子?” 智力竞赛的最后一轮后期制作终于彻底完成,虞虹虽然先前懂,但工作量摆在那。这一个多月在宽沟别墅,她一边泡温泉一边赶工。 日本进的机器很先进,虽然以后世的眼光看很土,但适应了这年代土掉渣节目的王曼,觉得智力竞赛绝对高大上。 尤其作为关系户,她被虞阿姨重点关照,多出了好些重点镜头。 “这要是演电视剧,我绝对女一号。” 虞虹点头:“曼曼本来就是女一号。” 冠军应该就是头号,这样想王曼也坦然不少。她为智力竞赛付出了多少心血,录制节目的整个功夫,她废寝忘食地背完一个题库。 相当于把高三一学期的内容,压缩在半月内完成。虽然她记忆力好,但也差点累到虚脱。多点镜头,也不至于让她心生惶恐。 “不早了,我去端洗脚水,我们早点睡。” 婷婷走后母女俩就住在一间,虞虹月份虽然浅,但孕期初反应已经开始。两人睡一张床,离得近,半夜有什么事,王曼也能时刻顾上。 照顾了她大半个月,王曼经历过各种突发状况,总算知道虞老让她留在北京的决策是多么英明。他们家所有人都忙,小地方找保姆,也很难找到可心的。 但虞家不一样,那里住着虞阿姨亲生父母,连保姆阿姨都是经过专业培训,专门为领导人服务,素质非常高。呆在北京,她必然能受到最好的照顾。 洗完脚互道晚安,虞虹握住闺女的手。曼曼真的很贴心,电视节目是她故意那般剪辑。等到播出的时候,北京那家王记饼铺也差不多该开张,到时候指不定有奇效。 她是这样打算的,北京此处卧虎藏龙,想把店做好没那么简单。各方面铺垫好,不管到时能不能用上,总之有备无患。 想明白后一夜安眠,等到天明王曼早先一步起来,将昨晚准备好的信贴上邮票,寄到杜奇的地址。 a4纸大小的牛皮信封鼓鼓囊囊,托在手上能赶到沉重的重量。里面除了薄薄地信纸,大多数都是她这些天在宽沟疗养的照片。 蓝蝴蝶突兀地飞出来,声音在脑中响起:“想问杜奇喜不喜欢飞机场,你就直接问。” 被猜中心思王曼也不恼,反而镇定下来:“以前我就是飞机场,阿奇都喜欢,往后胸部总不能凹下去,所以他肯定不会讨厌,少在这挑拨离间。” 强大地气场把它喷回去,王曼默默决定,暂时关闭元宝的小金库。让他天天看小说,懂多了再回来喷她。绝对不姑息,她也不是好惹的。 至于这些照片? 想到里面自己一天比一天美的样子,王曼决定还是寄出去。男朋友见不到面,总得多点联络感情的方式。 让阿奇看到美美的她,心里也只想着她。 就这样! 刚决定下来,空间中传来元宝的哀嚎,寄完信又 送虞阿姨回家,王曼也搭电视台便车往回赶。出大院门口时,她看到停在路边的桑塔纳上下来一个年轻女孩,对着车子一阵张牙舞爪。 是李晶晶,她瘦了不少,身上秋装也是去年的款式。车子里的人见她吼起来,忙把她拉进去。王曼听到她在叫自己的名字,不过她还是别过头。 转过弯,后面略显狼狈地李晶晶逐渐消失不见。长舒一口气,王曼彻底意识到,他们已经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低头假装看书,一路上脑子中元宝极尽谄媚之能事。 “死元宝,告诉我谁是班里最美的人。” 蓝蝴蝶挥动翅膀吐槽:“你是白雪公主后妈么?我也不是魔镜。” “不说……那往后别想有小说看。” “呜呜呜,曼曼我错了,鱼丸大大刚恢复更新,我还没来得及买。”边说着他边吐槽:“鱼丸真是原来越懒了,现在更新越来越慢。” “鱼丸?就你一直追那作者?” 蓝蝴蝶点头,眼见就要到家,王曼也不多为难元宝:“指不定她有什么事,就像我前阵不就累翻了,连课都没去上。” “你还真猜对了,鱼丸大大天天在搬砖,他们主任简直把她当农民工看。一天到晚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什么人那那是,看我去喷死那老女人。” 元宝义愤填膺,随意地扫一眼账户:“啊曼曼,你给我解封了,我爱你么么哒。” 然后它没了声音,想必是拿钱看小说去了。王曼无奈地摇头,跟司机道谢后,提着箱子下车回家。 虽然这会是中午,但家里依旧没人。掏出钥匙打开家门,里面很干净,旁边厨房传来饭菜的香味,冰箱上贴着纸条。 “曼曼,玻璃厂的辣椒酱瓶已经做好,临时打电话通知我过去拿。桌上盖着菜,你洗把脸趁热吃,好好休息下,我一会就回来。” 是父亲的字条,得知去向后王曼也就没怎么担心。 将行李归置到房间,王曼洗个澡换上居家服。摸着短袖短裤的衣服,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离家有多久。 季节换了一轮,如今已是初冬。市里房子终于通上暖气,暖融融地,不过也到了换珊瑚绒睡衣的时候。 刚买好睡衣还没来得及换,房门扭动地声音响起,随之而来还有父亲熟悉的声音。 ☆、第223章-200 王继周提着一只卡其色帆布袋子进门,低头 换拖鞋,就见到鞋架上摆着小号的浅口皮鞋。 曼曼果然回来了,一个多月没见,虽然每天都通电话,但他还是想到不行。小心地放下袋子,里面传来玻璃碰撞清脆地响声。 麻利地换下皮鞋,他就见闺女卧室门打开,里面先探出一只毛茸茸的脑袋。 “曼曼。” “爸,我回来了,有没有想我?” 王曼从空间中买的法兰绒睡衣,商城中款式很全,挑来选去她还是选了件棕色的小熊装。首先她穿上很可爱,其次这颜色不容易脏。 北方冬天用水麻烦,虽然她爱干净,也不想隔三差五洗死沉的法兰绒面料。 “回来就好,你这穿得什么?” “我刚买的睡衣,咱家每人一件。等晚上我们全家走出去,就是熊出没。” 王继周没看过后世大名鼎鼎的《熊出没》,不过大体能了解到这是开玩笑。一把接住扑过来的闺女,提着她咯吱窝抱起来,抛不动也上下摇晃:“沉了五斤。” 王曼眼睛发亮:“爸你真是神了,钱爷爷开的药特有效,我现在有八十斤了,是不是感觉漂亮好多。” 王继周不知该说啥才好,八十斤很重?好吧是比以前的七十五斤重,不过闺女脸色不错,胖不胖没关系,健康就好。 “曼曼一直漂亮,对了,你阿姨和楠楠怎么样?” 王曼眼睛笑弯,边念叨着虞阿姨情况,边从父亲怀中跳下来,看到他换了一半的鞋子,以及鞋架边那只袋子。因为落地,袋口滑落露出里面的玻璃瓶。 “这是辣椒酱的瓶子模型?” 王继周弯腰提起袋子:“恩,玻璃厂刚建好,第一单接的咱家生意。他们吹了几种形状让选,正好你回家,干脆你来定。” 一只只摆在茶几上,王曼瞅着面前六只形状各异的瓶子乐了。玻璃厂这次还真用心,各种形状包含了后世超市热卖的各大品牌酱料形状。 方的、圆柱、梯形,单拎出来哪个都很好用,现在摆在跟前任由她选。 “都不错。” 王继周瞥了眼厨房饭菜,见还没动,摸下盘子温度还行,顺手端出来摆在闺女跟前,给她碗里夹点菜递过去。 “先吃点东西,都喜欢的话那就一样做点,分开装就行。” 王曼扒一口饭,满口香,咽下去后全是满足:“还是爸你做得饭好吃,临 走前虞阿姨还说想你做得饭。” 知道妻子平安王继周也有心思想别的:“要不我做点咸菜,给她送过去。” “当然行,吴宇过两天得去趟北京,让他捎过去就好。” 杜奇给的设计图很复杂,本来以村里的建筑队,最起码得磨一整个冬天。但自从吴宇带人加入后,工程进度一日千里,甚至连最艰难的流水景观部分都已想出办法克服。 有了这次的经验,仁义帮转型之路更为简单。而姜芙那段话果然也成了真,姜家手下建筑工程公司都是些老油条,滑不溜秋让她颇为头痛。所以来之前她已经跟吴宇达成一致,他到北京毕业实习。 说是毕业实习,但吴宇哪用得着靠实习经验找工作。他去一趟,主要还是为了震慑和收服那帮老油条。 虽然吴宇才二十出头,但他可是不足十岁就跟着东哥一帮人混,加上干这一行,社会经验甚至比一些四五十岁的人还要丰富。 铝合金合作已经启动到关键阶段,这一点卡住财力;吴宇前去支援,又以还未完全脱-黑的仁义帮给姜家建筑工程公司施压,恩威并施双管齐下,吞并之路比虞老先前计划的还要简单。 如果快的话,近几年应该能吃下来。 听完这么一大盘计划,王继周足足消化了好几分钟。反正直到王曼吃完一大碗饭,他才堪堪反应过来。 摸摸肚皮,王曼脸迎向窗外的秋末暖阳:“爸,我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不过往后这事多问你姥爷,大人们有许多事,你现在还不懂。” 端着饭碗王曼依在父亲肩上,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毕竟前世她混过社会。成人世界跟学校生活完全不同,象牙塔不是白叫的。 只有经历过社会的人,才明白其中的酸甜苦辣。不一定痛苦,但注定染上尘埃。父亲这番话,其实是为了保护她。 对手指,她终于说出实情:“其实我就是个传声筒,这些都是姥爷想出来的。” 王继周摸摸闺女的头,收掉饭碗端上一杯冰糖雪梨,虽然没有加冰块,但带着保险室天然的沁凉。 “好新鲜,榨出来不到两小时。” “知道你喜欢喝这个,在北京又没空榨。” 还是父亲了解她,保姆阿姨做出来就不一个味道。这些年下来,她完全被父亲的好手艺养刁了胃口,一般东西吃不下去。 一口闷 彻底爽到心田,她抓起一只玻璃瓶:“这应该能盛半斤?” “恩,那仨小的放半斤,大的仨可以装八两。” 王曼转一圈手中玻璃瓶,自下而上是梯形的瓶身,当然内径还是圆的。因为技术限制,玻璃泛着点绿色,其中夹杂着个把微小的气泡,不过并不怎么影响使用。 “就要这种,然后让刘阿姨帮忙印刷点商标,把我们的大头贴上去。” 王继周翻出王记饼铺商标的纸张,还是那个卡通大笑脸。四年过去这个笑脸越发受欢迎,不少人都说看到就很开心。 好东西不怕用得多,王曼也从自己包中翻出虞老提的“王记”俩字,跟大笑脸拼在一起,外包装基本搞定。剩下的配料、批号之类都不属于她能管的范围。 “这样就行,曼曼真能干。” 被接连表扬王曼心情一会好过一会,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嘴上毫不客气地炫耀道:“爸你看到这俩字了么?” “恩。” “好不好看?” “挺好看,你姥爷写得?” “对啊,姥爷帮我写得。爸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好多人,花很多很多钱求姥爷随便写什么字,但他从不随便写。到咱们家这,我要啥姥爷帮忙写啥,而且他还教我写字了。这商标我都不敢随便说出去,太吓人了。” 王继周倒是没吓到,岳父对自家人如何他全看在眼里。不过曼曼有一点说对了,辣椒酱这个商标的确价值连城。 他就是不懂书法,也能看出这字很好看,一点都不比他前几年恶补文化课时,在虞家老宅书房中拿的《多宝塔碑》差。 “曼曼字练得怎么样?” 提起这个王曼就头疼,她钢笔字是写得不错,但就是因为写得不错,已经形成定势,再练毛笔字很困难。 “我还得多练,爸等下书房收拾快地方,从今往后每天我都得练一会。临回来时姥爷交代过,每周都要给他寄去习作,一点都不能偷懒。” “练字就得勤快些,别人想学你姥爷还不教。” 王曼瞬间心理平衡,确定下玻璃瓶款式,她开始进行下一项任务:数钱。 “要不先歇会,明天再数?” 王继周看着沙发上被钱淹没的闺女,略显无奈地劝道。他实在没工夫,每天营业额只能放家里,一周统一次。 这是最近一周的,天越来越 凉,热乎乎地煎饼果子越来越受欢迎。尤其是上个月市电视台安装摇臂来拍纪录片,动静挺大还上了当天新闻,又帮他打响一次知名度。 回来后他基本啥事没干,就四处奔走联系鸡蛋供货,然后重新招俩人培训,分配到市里和县里两家店。 鸡蛋源源不断地进来,做成煎饼果子卖出去,钱进他衣兜。一个星期下来,可以累积很可观的量。 王曼数着也晕乎:“爸,你打-劫去了?” “店里买卖不错,我大概打听一下,现在市里超过三分之一的早餐,都是在我们店里解决的。” 看来好东西总是有人识货,煎饼果子可是空间配方,其它人就是眼红,没有元宝的核心酱料配方,做出来味道也不一样。 只此一家别无分店,买卖越来越好也正常。王曼包裹在床单中,外面是成堆的钱,边数她边听着父亲这些天做得事,越发觉得有这些钱是理所应当。 尽管如此,等数完她也晕了。一周两家店,毛收入竟然有两万。 这是什么概念!装修一家店才多钱,一个月毛收入连买店面带装修,简直绰绰有余。虽然一开始开煎饼果子摊,她没想过做一辈子餐车,但她也没料到,才四年而已,市里两家店可以赚如此多的钱。 “爸,我突然觉得我们成了地主土豪。” 王继周瞅着一满茶几的钱,他不止被晕过一次,现在基本能保持平常心。 “贷款基本能还上,不过我打算把这些钱投进去,银行那边还没到期,先拖着再说。” 王曼也是这样想的,刚重生时她觉得欠债不好,还要还高额利息。一个不好利滚利,陷入无底洞。但四年下来,不只是父亲,连她的观念也要扭转。 做买卖本质上就是玩转钱,能用银行的钱为自己产生财富,何乐而不为。况且酱料想要做大,前期也需要投资。 看来就算回家,一时半会她也闲不下来。 ☆、第224章-201 回到家后王曼最头疼的就是上学,在北京呆这俩月,她已经完全适应了社会生活的节奏。 虽然有烦恼,但装修或是秦老板那边的合作,每成功一桩事,那种成就感足以弥补先前所有的糟心。如鱼得水中,她不怎么怀念单纯的学生时代。 硬着头皮背起书包,每天闲暇时间她都会看课本,加上前世资优生那点记忆,功课完全没落下。 “曼曼,你终于回来了?” 走到大院门口,面前是门庭若市地王记饼铺。被人流吸引了全部视线的王曼,丝毫没注意到大门旁边的尹鹏和君陶陶。 她没注意两人,两人却注意到她。 只是将近俩月不见,曼曼怎么跟变了个人似得。五官还是那样,但更加顺眼,晨曦中她仿佛全身都在发光,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君陶陶毕竟是女孩子,定力强,瞅一眼王曼,目光转移向尹鹏,果然看出了他陡然红晕的脸色。 有点难过怎么办?可曼曼是她好朋友,即便在北京俩月也常联系她,还给她邮明信片和纪念品。他们间关系非但没有生疏,反而更好起来。 “大鹏、陶陶,昨天我刚回来。” “赵大伟都问过你好多次。” 说完君陶陶有些后悔,明知道曼曼糟心赵大伟,她干嘛还提这茬。而且潜意识里,她似乎又希望尹鹏能听到。 尹鹏听到了,反应却大出她所料。走到王曼跟前,他先是顿顿,然后干巴巴地说道:“不用管赵大伟,他要再骚扰你,我直接找他去谈。” 王曼摇头:“不用,他还不敢骚扰我。快到点了,我去拿煎饼果子。” 不顾排队众人的白眼和窃窃私语,直接进自家店后厨拿出仨煎饼果子,三人边吃边往学校走去。 “曼曼你身体真全好了?” 听到这消息,尹鹏和君陶陶都很开心,然后前者说出个大消息:“有美国教练看见我打球,想让我去那边训练。” “美国教练,咱们市里啥时候有这号人物?” 王曼第一反应是尹鹏上当,外国人也不是全都品德高尚,骗子不分种族年龄。 “前阵市里建玻璃厂,机器是从美国进口,那个经理经过体校刚好看到我打篮球。他录了一段视频,带回去给美国的朋友,前几天刚来信。” 说完尹鹏颇为自得,大手卷起吃完的煎饼果子包装,团城球跑两步跳起来准确投掷在路边垃圾桶。 一连串帅气的动作让君陶陶一阵眼红心跳,暗恼为何不是她先认识尹鹏,现在他只对曼曼好。不然这些天他们见面次数也不少,尹鹏却从没如此耐心地解释过此事始末。 君陶陶复杂的心思尹鹏完全没感觉到,收回大手他摸下王曼脑袋,发丝柔软滑嫩,真是舒服。 “一手油少碰 我,今早刚洗完头。还揉,看打,再揉我长不高了。” 尹鹏扛住她挠痒痒般地抓打,伸开大手:“刚没用这只手吃饭,早上出门前刚洗的手,很干净,不信你闻闻,还带着肥皂味。再说你干嘛长高,现在这样就行,再高你成电线杆。怎么样,哥说过自己很厉害,这不有人慧眼识珠。” 王曼白他一眼:“这就自称哥?” “放心,往后我在美国混出一片天,回来罩着你。” “切,谁用你罩。既然不是人贩子那我也就放心了,打篮球还是去美国好,在那边镀金一圈回来,最起码你也是个海龟,不愁找不到工作去工地上搬砖。” “我这么厉害,怎么可能去工地搬砖。这些天我想了想,还是想问下你意见。” 说完尹鹏罕见地沉默下来,这俩月他想了很多。自从毕业典礼,那擦过发顶心的一吻,心跳止不住加快后,他就有些明白自己的心思。 而这些日子曼曼不在,思念一点点在心口蔓延。每次接到她电话,或者收到她礼物,他一整天心情都很好。为了多知道点消息,他对君陶陶好了点,就是想知道她那关于曼曼的事。 他喜欢曼曼,可眼瞅着王叔叔生意越做越大,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远。虽然去美国代表着分离,但这也是机遇,只要他能混出来,日后也能配得上曼曼。 做男人不能服输,虽然留在国内能天天见到曼曼,但往长远想还是出去好。尽管道理摆在那,他还是会犹豫。 “问我干嘛?”王曼指着自己鼻子,这事哪需要参考她意见。 尹鹏愣住,好像还真没如此郑重询问的必要。但是要他现在表白,无论如何他都说不出口。 “尹奶奶很高兴,曼曼肯定也高兴,是不是?” 君陶陶插科打诨,心思百转千回到快要拧成麻花。 “我不止高兴,还有点担心。” 尹鹏眼睛亮了,万一曼曼也喜欢他,不希望他走呢?其实他挺招女孩子喜欢的,曼曼品味又不独特,喜欢上他也正常。 “担心什么?” “英语,咱们英语考试你有一次及格?就你这语言天赋,到那边能找到水喝,找到上厕所的地?” 一丝丝希望淡去,尹鹏再次恢复平常心:“那是我没认真学。” “那你倒是学给我看,要是你真去,尹奶奶、还有叔叔阿姨肯定不能跟去。学好语 3:1 (6) ,这次不管收多少钱,全都捐献给希望工程,他本人一分都不会留。 这样一来许多人更不好意思少拿,甚至连王曼都单独凑了一份,把自己名字添在父亲旁边。 再转头看拿礼金的人,她从不少人脸上看出了隐藏很深的肉痛。白捐出这么大一笔钱,连个人情都不是,不心疼才怪。 可她还是赞同徐爷爷的做法,要是真收了这份钱,往后人情债可都是沉重的包袱。 等到黄昏婚宴开始前,礼金全部统计出来,竟然够两所希望小学,这还是杜老发话不许多给的结果。 饶是王曼早有心理准备,也大吃一惊,九十年代婚礼还没怎么铺张浪费,不像后世那样五百块以下礼金拿不出手。前几年礼金也就五块钱,这几年涨一涨,也就十块二十块,能积累出将近十万的天文数字,简直是个奇迹。 五点二十分,王曼建议的吉祥时间,徐老作为证婚人上台讲话:“感谢各位赏脸,前来参加我好友婚礼,并且慷慨解囊,看来市里这两年经济发展还不错。” 最后一句话语调轻松,配合着喜气的音乐,瞬间缓解了在场的紧张气氛。拿了钱的人瞬间不心疼,领导肯定了他们的工作,这就够了。 “今天来的都是朋友,聚在一起庆祝老徐新婚,大家该吃吃,该喝喝,这菜做得还不错,可别浪费。” 消息灵通地看向菜谱制定者王继周,人家边上坐着在场另一位大人物——虞老。 而虞老正一脸慈祥地看向王继周闺女,低头笑着不知道说什么,逗得小姑娘扬起唇角,笑靥如花。这位年纪还不大的小姑娘才是真boss,看来王家的地位得重新评估。 总之咱们不要使绊子,好好地合作就是。 这是所有人共同的心声,等到婚礼后,王曼发现每次她或者父亲出去办事,见到所有人都很友善。 瞬间她觉得,社会主义终极目标已经实现,生活非常和-谐。 而后新人上台,都这么大年纪,挨桌敬酒什么的肯定不可能。而且徐老要低调,满堂的人就算再想热闹,那也得配合着低调。 在场所有装饰品都是王曼亲自挑选,她有着朝前二十年的审美,而且观念经过书香门第的虞家人熏陶,选出来的东西自然全是精品。 眼见低调而又不失隆重的婚礼,就要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完美落幕,宴会厅门突然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个王曼怎么都想不到 的人。 利落地修身衬衣,包裹在哈伦裤中修长赛模特的双腿,黑皮鞋踩在地上,中跟发出“咔哒咔哒”地响声,来人正是姜芙。 “他们还是来了。” 听到虞老不赞同的声音,王曼再扭头,台上姜奶奶眉头紧锁,唇角扯出笑容,尽量维持着高兴的模样,但又实在高兴不起来。 “姥爷,姜奶奶跟姜芙有关系?” 王继周同样竖起耳朵,这么大的事,怎么他从没听说过。 虞老长叹一声:“人都来了,这事怕是也瞒不住。曼曼,如果我没记错,你姜奶奶应该是姜家的养女。” 这跟她知道的现实有出入,根据徐爷爷的回忆,当初姜奶奶全家都死了,她是唯一的幸存者。但是姜芙那么大一家子,怎么都不像死绝地模样。 ☆、第228章-205 虽然上身白□卡其,整套行头都是素色,但姜芙脖子上恰到好处地围了一条红绿方格围巾,既不显艳俗,衬托她自身气质的同时,红色又完美烘托出喜庆。 进门引起注意后,她不疾不徐地朝在场所有人颔首,然后从包中拿出一厚厚地红封。 “爷爷上了年纪,身体不便,特意命我来恭贺姑婆新婚。” 礼金拿出来,厚厚一沓大团结,打眼一扫比十张要多。果然负责记录礼金的人数一下,报出准确数字,共两千元整。 两千块,王曼咂摸着这个数。杜老也是出得两千,不过他跟徐老是过命的交情,两千即便多,以杜老的地位,拿出来也没人说什么。 姜芙于这场婚礼而言是陌生人,但凭借这准确的数字,众人一下对她有了精准定位——非常亲密的人。 婚礼讲究个喜庆,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带那么多钱来。 就连一开始脸色苍白的姜奶奶,此刻也维持住镇定。姜芙临时到来没座,没等司仪开口,她自觉地坐在王曼身边。 “我跟曼曼是朋友,正好好长时间没见,我坐这就行。” 王曼能拒绝? 虽然她觉得姜芙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在她心中形象几乎跟满是吸盘的挪威海怪差不多,但今天是徐爷爷等一辈子的好日子,无论如何也要尽可能圆满些。 起身从边上搬来把椅子,临时夹进来,姜芙坐在她身边。 同时她心中紧急呼唤元宝,虽然大多数时候元宝爱开 玩笑,但它在辨别人心上有几分真本事。简单来说:虽然它没有人类的感情,但算半个微表情研读专家。 “姜芙来砸场子的?” 蓝蝴蝶忽闪翅膀:“都看出来了,还叫我出来干嘛。” “你说呢?” 蓝蝴蝶似乎有些忙,罕见地没跟她拌嘴,而是吐出一连串结果:“她现在很镇定,那手里握着的把柄应该很有分量。不过她没有直接说出来,那肯定是要谈条件。刚我看过,虽然她看着台上结婚那一对,但余光始终没离开你。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曼曼,她这次的目标是你。换种方式,她应该有求于你。” 同时蓝蝴蝶开启吐槽模式:“知道了吧,现在你占据优势。收起无所谓的圣母心,你可以的。还是那句话,为了美好的明天,努力奋斗吧,少女。” 绷紧翅膀做鼓舞状,蓝蝴蝶划破异次元空间,只有源源不断的“少女”二字在空间中回荡。 刚重生得到空间那会,元宝跟她说过同样的话。看来这次的事很重要,以至于它根本没开玩笑。 握紧茶杯她呷一口茶,微苦的味道萦绕在舌尖,半温不凉的茶让她心情平静些。一只手搭在肩上,扭头她看向姜芙。 “有什么事?” 姜芙轻轻抿起唇角,似笑非笑道:“你不好奇,为什么我喊她姑婆。” 她当然好奇!但是姥爷已经解释过,姜奶奶曾经是姜家的养女。不管这称谓背后有着怎样复杂地情感纠葛,稍后姜芙总会亮出来。 所以她只需要定下心来,静静等待对方抛出条件就好。 “文王百子分封天下,绵延后代就是诸子百家。你们都姓姜,八百年前是一家。” 姜芙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王曼可真会瞎扯,避重就轻,这才多久她就已经从白馒头变成芝麻包了。 王曼要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肯定得回一句,这都是拜你所赐。以前她真没这么多心眼,撒娇卖萌足够她吃定所有长辈。 但是自从遇到姜芙,她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与她这种绝顶高手过招三次,她的手腕飞快成长。从这点来说,她似乎该感谢姜芙。 当然她不是姜芙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可能知道。现在她正边剥着花生米,边接受来自虞老的夸赞。 “曼曼文学功底不错,八百年前是一家。” “姥爷就知道笑我 ,其实本来想不起来,今早练大字正好临摹到这一快,也就拿来班门弄斧。” 虞老本来是开玩笑,但想到王曼在练字上的进步速度,也颇感欣慰。当日他只是临时起意,曼曼学写字,年龄还是稍微大了点。 大点也没关系,这是他外孙女,还是他很喜欢的小辈,就当爷孙俩多交流亲近。 但他真没想到曼曼进步那么快,一开始她连毛笔都不会握,一个月后她写得毛笔字,已经跟钢笔字水平差不多。而最近她竟然隐隐生出点个人风格,这可是其他人练个好几年都不一定能有的水准。 她竟然不到半年就办到,简直天生鬼才。 虞老不知道王曼背后下了多少功夫,第一个月之所以进展缓慢,是因为她要赶上功课进度。应试教育说白了就是考验解题熟练度,光吃透知识点没用,题目做不熟,考试规定时间内照样全写不完。 她用了一个月赶上本学期进度,同时也慢慢喜欢上写字。软塌塌的毛笔,竟然能写出比钢笔风骨更盛的字,她特痴迷于这点。 为此她专门做了两只沙袋,打理完空间中农作物后,她就将沙袋垂在手腕上,一笔笔地临摹。她本来就有天赋,又如此肯努力,再加上还有个经历过许多世,甚至跟过大书法家主人的元宝从旁指点,进步不快都不可能。 “曼曼毛笔字进步的确快,姜家丫头会不会写字。” 面对虞老姜芙向来很小心,这位慈祥地老人家,同时是一位极睿智地长者。就如王曼所言,她不敢班门弄斧。 “小时候学过几笔,写得不怎么好。” “看来你得在市里住几天,等会散场直接去我那。你跟曼曼差不多大,有同辈激励,也好鞭策她多加努力。” “姥爷,我很努力啦,每天吊着小沙袋练。你看我胳膊,都肿了一大圈。” 虞老摸下她伸出来的小细胳膊:“都肿了还这么瘦,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你问我爸,我每天比他吃得都多。” 王继周也为这事犯愁,闺女真吃不少,但就是不长胖。不过她说得也对,做个瘦子总比做个胖子要好,最起码瘦子赏心悦目。 虞老发话姜芙不敢推拒,随着酒宴顺利结束,几人搭车前往王曼家。同时跟上来的,还有本该会邹县新房的徐老和姜奶奶。 本来不大的房子这会被塞得满满当当,众人落座,王曼穿梭其中给每个人倒茶,观 察着姜奶奶惊惧中夹杂着不甘的脸色。 最终她还是转化为平静,率先开口:“姜芙,你爷爷又想要什么?” 一句话不仅道出了她与姜家的疏离,还隐隐透露这些年姜家的百般骚扰。王曼突然想起来杨柳青四合院中孤身一人的姜奶奶,她为何舍弃帝都繁华,远离天伦之乐,远遁京郊? 事情隐隐有了答案,但她依旧深信,那个第一次见面就送她木雕镯子,热情招待她和阿奇拓印年画,那个等了徐爷爷半个世纪的老奶奶,不会是恶人。 “家里开的建筑工程公司出了点问题,爷爷想跟曼曼合作。” “这不关曼曼事,你回去告诉他,有什么我都认了。人在做天在看,我们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何必纠结于前尘往事?” 姜奶奶的话中有种独特的韵律,王曼手指规律地敲着杯子,总觉得她说话像唱歌。不过说到最后,她声音中发颤,眼眶甚至有些泛红。 这下徐老看不下去:“那点事我都知道,怕他们干嘛?” “我……” 姜奶奶沉默无言,姜家没有老徐想象的那么简单。他的为人她还不了解,一辈子光明磊落,没啥坏心思,他不知道人真发起坏来,能做出怎样大杀伤力的事。 倒一圈茶的王曼也明白过这事,吴宇去北京已经有几个月,一通手段用下来,成功震住那些个老油条。建筑工程公司,这块姜家嘴里最后的肥肉,如今要与秦老板合作。而此次合作规模太大,一旦成功,姜家将渐渐失去对公司的掌控。 其实王曼觉得这样很好,之所以合作能成功,就是因为姜家无人有能力,能够领导公司。此次合作成功后,他们只会分更多红利。 但如今显然姜家不这么想,他们手中我有姜奶奶把柄,想以此作为交换,让王曼这方把触角缩回去。 一瞬间王曼有点迟疑,钱和徐爷爷的幸福,哪个更重要压根不用想。 “爸~” “圣母病。” 空间中传来元宝的吐槽,王曼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大人们都在场,这次情况跟上次在咖啡厅不一样,她还是先听听大家的意见。 首先忍不住的是杜老:“姜家丫头,说说你爷爷憋了些什么坏水?” 姜芙扬起一抹无奈地笑容:“姑婆的事大家都清楚,她跟我一样都是苦命人,其实我也不怎么赞同爷爷做法。我也实属无奈,我妹妹……” 姜奶奶当年到底是什么事?王曼心中疑惑更盛,直到神出鬼没地元宝为她答疑解惑。姜奶奶名义上是姜家养女,实际上是当年姜家买来的瘦-马。 伴随着王曼的震惊,杜老没了耐心:“直说就行,他憋出了什么坏水。” “最近电视台在做一档节目,要采访这些特殊群体,爷爷打算让姑婆上节目。” ☆、第229章-206 说出姜老爷子的打算后,客厅内陷入了罕见地沉默。几位老人全都清楚姜奶奶当年过往,所以对这出损招有些吃惊。 而王曼则是琢磨半天,“瘦-马”究竟是什么意思。最后还是蓝蝴蝶点醒她,就是她最不敢想的那种人。 这一行堪称明清时代的奇葩,人牙子自贫苦人家买来容貌姣好的女孩,锦衣玉食地养着,绫罗绸缎地供着,到年纪卖给秦-楼楚-馆,牟取高额利润。 封建时代人口买卖本来就合法,这项制度她不予置评,但她万万没想到姜奶奶会是这种出身。 她并不歧视这类人,但她知道这事很麻烦。 因为前世她曾在媒体上见过此类报道,非常博人眼球,那次是专访清宫留下来的最后一批太监。标题印在杂志封面上,新奇地题材令杂志十分畅销。 而姜老爷子也有这分本事,从智力竞赛就能看出来。姜蓉能成为内定冠军,虽然是姜芙争取的结果,但也能说明姜家在媒体上说得上话。 显然姜奶奶更清楚这点,紧紧大红嫁衣的领口,眼眶的红润逼回去,她脸上更多地则是一种决绝: “想采访来就是,说出来大家都肃静。” 徐爷爷眉头皱成个疙瘩:“咱们就不接受采访,我还不信他能把枪架到脖子上逼着去。” 当然不能,但王曼更明白徐爷爷这只是气话。媒体不会拿枪架脖子上,只会拍几张照片,回去随便发挥。 他们掌握着舆论喉舌,在利益驱使下自然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平头老百姓,就算知道上面是诬陷,那还能怎样? 打官司?拖死你! 骂“妓-者”?人家又听不到,好处到手逍遥自在去了。 生活就是有种种无奈,所以眼下的局势,还真按姜老爷子事先安排好的方向走。 想通所有关节,王曼抬头看向姜芙,四目相对她满脸无辜和不忍。突然间她心里起股无名火,这时候装可怜 有意思? 虽然回家路上她已经解释清楚,之所以走这一遭,是因为家里拿姜蓉在英国的人身安全施压。但为了姜蓉的安全,就可以昧良心伤害无辜的姜奶奶,这是什么神逻辑。 姜奶奶招他们还是惹他们,建筑工程公司那边她是在挖墙脚,可她也没卖乖。说到底这事各凭本事,姜芙来谈条件她并不恼,但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实在是太恶心。 “新工程那边是吴宇在负责,想要撤出来,也不是一句话的事,我们得先商量下。” 有了这种恶心的感受,王曼瞬间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总不能当着姜芙的面讨论。 先争取点时间,指不定能悟出什么好办法。 “好,那我先回宾馆。” 脸上恢复笑容,王曼挽起姜芙手,阻挡住她往门边走的脚步:“姥爷刚说你字写得好,正好这会来教教我。” 姜芙脸色僵了僵,那不过是句托词而已,她都多少年没练毛笔字了。 笔墨纸砚取出来,她只能硬着头皮来上点,王曼那边也拿出自己这些天练字的结果。凭良心说姜芙字不错,可王曼在习字一途金手指太强大。 两张习作比在一块,高下立分。 虞老刚才的怒气消去点,当着外人面勉励王曼:“胜不骄,败不馁。” “姥爷,我会继续努力。” 连声说着“献丑”的姜芙,却对爷爷此次计划产生些许怀疑。诚然他们家握着姑婆当年做瘦-马时的卖身契,甚至有照片为证。 可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就是名誉上那点事。这次算计的核心,就在于名与利的平衡。 拿爷爷的话来说,虞、杜二老虽然不缺本事和心机,但都很心软。徐老有事他们不会作壁上观。舍弃点蝇头小利平息此事,他们愿意付出代价。 果然不出所料,今日一切全都在爷爷算计之中。 可被王曼在书法上比下去,再看房内所有人,他们是一伙的。虽然表面上有喜悦有哀愁,但她能看出深埋在表象之下那股浓浓地向心力。 皱眉回到酒店,拨通北京那边的电话。汇报完后,面对来自爷爷的夸赞,她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爷爷你应该明白,建筑工程公司的风波,本质在于家里没人有能力管理。这次我们能逼王继周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但并没有打击到他。” 言外之意,空有宝山而无自保之力,这次把底牌打出去,如何应对下一次攻击。 那头老爷子愣了一会,似乎下定了决心似得:“小芙不就能管?” 姜芙更是一呆,“小芙”这个称呼,她有多少年没从爷爷嘴里听到了,上次他这么喊她,似乎还是在姜蓉出生之前。 “我?” “我是你爷爷,不是仇人,爷孙哪有隔夜仇。过去是我钻了牛角尖,你跟小蓉都是自家人,你们好了我们家也会更好。” 老人声音带着点颤抖,姜芙不由自主地眼眶泛红。爷爷这是终于想明白了? “你姑婆的事,是我手里最后的底牌。等公司回来,我就交给你去管。小芙,不要恨爷爷,当初你姑婆做那些事,你也是知道,那次我们家元气大伤……” 姜芙隐约听说过,几十年前爷爷给姑婆找了户好人家。可姑婆硬是看上贫寒出身之人,执意悔婚。定亲对象打击报复,撤走了派给姜家的人手。战乱年达这可要命,那次差点造成姜家灭门。 从那之后他特别不信任家里女人,所以才对几位姑姑这样。 从这点来说,似乎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情有可原。抛却感情因素,能手握建筑工程公司,往后她也不会再受家里掣肘。 “爷爷,我会全力以赴。” 各自心怀鬼胎的爷孙俩,终于暂时性化干戈为玉帛。而在王家,姜奶奶也终于彻底坦白当年之事。 “要不是碰见老徐,大概我就得被送去给那个五十多的鸦片鬼做妾。” 好劲爆! 瞬间王曼忘记了姜芙提那些条件,全心沉醉于姜奶奶这故事中。从头到尾说完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她听得如痴如醉。 瘦-马这行也分三等,而姜奶奶就是最为珍稀的第一等。自记事起她便十指不沾阳春水,日日学习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打双陆,抹骨牌,百般淫-巧,以及精细的化妆技巧和形体训练。 养到妙龄,当时姜家搭上了一位爱抽鸦-片的大帅。大帅荤素不忌,尤其酷爱美人,两方臭味相投一拍即和。 “那样的大帅,怎么可能做长久。” 听到王曼的问题,姜奶奶面露不屑:“那些为人清正治军有方的,也不是姜家能碰到。” 似乎还真是这样,这位大帅果然不长久。很快他失势,手下兵油子叛变,连锁反应随之而来,抱 大腿的姜家可遭了秧。 走投无路之下,姜家只能投奔了当时门槛最低的赤党,误打误撞混到今天。 “那姜奶奶你是他们全家的大恩人。” 姜奶奶无奈:“都跟你这么想就好了,那些钱是你们费好大劲赚来的,没必要为我这点事白费。” 王曼今天才看出来,姜奶奶是这么个女中豪杰。她不仅表示一人做事一人当,而且还迅速想出主意。 “要是他们真敢来采访我,我就把姜家那些肮赃事全捅出去。” 反将一军,实在是高。 王曼心情豁然开朗,而后电话响起,那头虞虹报出个更好的消息:“我刚问了下,那专题的负责人是你穆阿姨,她直接把这块给抹掉了。” “那太好了,我现在就告诉大家。” 挂掉电话王曼直接开一瓶香槟,害他们这一大圈人担心半天,原来姜家连最基本的关系都没走通。 还想做这些特殊人士采访,想把姜奶奶拉进来出丑? 穆阿姨卡着项目,他们门都没有! “都满上,祝徐爷爷和姜奶奶新婚快乐。” 所有人笑容舒展开,香槟喷出气泡,王曼倒了一杯又一杯,最后刚想给自己倒,却收获一大堆制止的眼神。 吐吐舌头,她默默地端起果汁。 “我以果汁代酒,心意不减。爷爷奶奶,以后每一天你们都要快乐。” 碰杯一饮而尽,送走这些人王曼一觉睡到天亮。晨练完刚想清点下账目,姜芙已经登门。比起昨日的愧疚,如今她多了一份志得意满。 “学校那边我只请了三天假,明天就得回北京。” 王曼端一杯豆浆,自顾自地喝着:“假期才只有三天,你来一趟,我们也没好好招待,真不好意思。” 姜芙宽容一笑:“本来就是我不请自来,对了,你们考虑得怎么样?” “啊?” “这次满足爷爷心愿,往后我掌握了公司,我们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 说完姜芙还眨眨眼,这话信息量太大,通过元宝辅助,王曼好不容易才明白。利令智昏,聪明如姜芙也会相信将老爷子画那大饼,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放权。 不过似乎她也没怎么相信,话里话外为下一次合作打下基础。 “真可惜。” 姜 3:1 (7) 实。 “姜芙真是没一点好心眼,阿奇下去了,也不可能她顶上。” “谁说不是呢?” 这次王曼真得挺恼恨姜芙,这种完全损人不利己的事,出发点也只能是“得知你过得不好,我也就开心了。” 她承认在生意场上,自己派吴宇过去,连拉带哄搞过了建筑工程公司那波人,给姜家釜底抽薪的会心一击,这事肯定招人恨。 可就事论事,商场上的事就该在商场解决,直接报复在亲朋身上,这与黑-社会有什么两样。不过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感慨姜芙不愧是姜家出身,即便仁义帮已经彻底改头换面,但她做事还带着点匪气。 “爸,你闺女受欺负了,你可得找机会给我找回来。” 王继周最后那点怨恨杜奇的注意力,也被这提议给吸引住。找回来?以前他是不敢想,但现在他还这有可能办到。 不过:“你刚不是说,杜奇已经找人处理这事。” 王曼当然知道,以杜爷爷对她的喜爱,肯定会出手。而他老人家一出手,自己基本可以等待胜利的好消息。 “爸爸为我出头,跟阿奇的感觉不一样。” 头枕在父亲手臂上,她满是信任地看向父亲,可爱地小模样还有被闺女深深需要的感觉,让王继周一颗心满满涨涨。 那可不,不管长多大,曼曼始终是他女儿。身为人父,他保有随时为闺女出气的权利。 “快到你姥爷家了,坐好。” 一进虞家门,还没等换好鞋子,看到鞋架边摆着的那双大军用皮靴,还有两双老式软底皮鞋,熟悉地款式让王曼恨不得赶紧退出去。 可她来不及了,还没等想出对策,客厅那端传来爽朗地笑声:“曼曼总算是来了,快进来暖和下。天寒地冻地,你们一路到北京来,肯定冻得荒。” 老迈但依旧豪放有力地声音出自杜老,王曼抬头,正好看到杜奇扶着老人朝外走来。见到她,他微微点头,似乎稍作观察,得知她真正没有不悦,才露出个爽朗地笑容。 小心翼翼地态度让王曼更是歉疚,明明都是她的错,走上前她扶着杜老另一端,笑吟吟地说道: “杜爷爷,车子里有暖气,我一点都不冷。” “哦,那你们快点来坐下,继周也来,虹虹今天没上班,从上午开始就一直往门外看。” 王继周虽然 有点别扭,但绝对尊重老人。他可能对杜奇百般为难,但对杜老,他一直是尊敬有加。 “杜叔您先坐,我带来点东西来,先给爹娘归置好。” 虞家二老就喜欢王继周这般懂礼貌又勤快,他每次带来的东西并不贵重,可能是自家做的咸菜,也可能是亲自去熬的阿胶,但这代表了小辈的一番心意。 被人如此关心重视,是人都会觉得高兴。 “继周就是闲不住,随便搁那,张嫂等下就归置好。你开半天车,赶紧来喝杯热茶歇下。” “好咧,娘,很快就能弄完。” 王继周这次带来的是坛酒,这还是王继全去南京参加博览会时,路过绍兴从当地人手中买的黄酒。当即新鲜米酿造,封到这时候刚好香醇,他又根据王曼方子,往里面泡了点枸杞山参。酒劲不大,营养很充足,冬天饭后喝一小盅能暖身。 虞老笑得愈发慈祥,顺带让王曼坐在自己身边,隔离开他与杜家爷孙三人。 不过这样杜老也不会放弃,智力竞赛他也看过,看完后更喜欢曼曼。前几天听到孙子说,曼曼已经答应做他女朋友,这几天他走路都带风。 听说今天曼曼来,他想都没想,直接拉上孙子登门拜访。反正不管老虞怎么明示暗示地送客,他就是坚决不走。 “曼曼脸好像比上次走那会胖了点,更好看了。” 王曼最喜欢人家说她胖,她想长肉都想疯了。虽然身体调养好,但元宝说她本来就是瘦子体质,多年下来身体消化吸收已经形成习惯。 反正它解释一大通,意思就是:想变大胖子?回炉再造重新投胎才有可能。 她很容易接受这事实,反正以后这世界是瘦子的天下,当瘦子人生会少很多困扰。不过这并不妨碍,现在她听到杜老的话很开心。 “真的么?” “恩,胖了大概有两层皮。” 边说杜奇还边捏下自己脸,表示就是那么薄一层皮。王曼跺跺脚,瞪他一眼,还是杜爷爷会说话,阿奇老说实话好讨厌。 “杜爷爷喝茶。” 展示下自己半路出家的茶道,王曼给杜老倒一杯茶。接过茶杯,杜老喝一口,脸上笑意更浓。曼曼真是哪哪都好,阿奇喜欢,他们全家都喜欢。 “好喝,曼曼学什么都快。继周闺女真是好,你放心,往后阿奇要是敢欺负她,我第一个打断臭小子腿。” 画风转变太快,王曼脸腾一下红成虾色。低头收回茶壶,手哆嗦着,她差点摔了那把有年岁的紫砂壶。 王继周也有点愣,还是虞虹打圆场:“杜叔,孩子们都还小,现在说这些太早了。” “不早了,阿奇是我孙子,不是我自夸,他肯定配得上曼曼。” 这话有点贬低自己,不过如今虞家主场,在场所有人都听着高兴。尤其是虞老,他还能不了解老杜那硬脾气,更知道他的骄傲。 如今他放低姿态,承认杜奇“配得上”曼曼。仅仅靠着一句话,往后杜家就不敢亏待曼曼。 “阿奇是个好孩子。” 一直没说话的杜奶奶笑得慈祥,从手提袋中拿出一个红木首饰盒:“曼曼也是个好孩子,这是我年轻时候的首饰,拿去玩。” 盒子镂空雕刻,透过孔洞能看出里面的流光溢彩。不说里面是什么东西,单这盒子就已经足够值钱。 而让王曼更吃惊地,则是空间中元宝的惊呼。本来自从有了“高达”小宝,它玩得不亦乐乎,简直要把她忘到脑后。如今不用她叫,它却主动说起了话。 “鸾凤步摇,全羊脂白玉。这工艺,等等我翻下内存,这……这是武则天带头上那根,当年河西走廊进贡上来,高宗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王曼彻底shock到了,竟然是跨越千年的稀世奇珍,而且还有这么大来头。那可是武则天,上下五千年泱泱中华唯一的女帝。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骑虎难下,她机械性地接过来。盒子用得铜锁,锁眼有些青绿色铜锈,轻轻摁下机关,看似有些年份地锁很容易打开,露出里面首饰的真容。 跟元宝说得一样,这是一支通体白玉的步摇,玉质细腻温润,通身无一点杂质。更难得的是,整只十五厘米长的步摇用一块玉雕琢而成,末端成鸾凤状。 只一眼王曼就喜欢上,这东西实在太美,任何人都会一见倾心。但得知此物来历后,她更不敢轻易要。 “很漂亮的步摇,但是这东西太贵重了,杜奶奶,我不能要。” 不论是质地,还是做工、来历、历史,鸾凤步摇都能成为大户人家的传家宝。而且看盒子微微有些圆润的棱角,杜奶奶肯定很爱惜。 她不能收如此贵重的东西,也不能夺人所好。 “我也用不上,这东西放家里就是个摆设。再说我们东西往后都 要留给阿奇,阿奇的就是你的,不要那么见外。” 见外…… 王曼囧囧有神,她怎么没发现,杜奶奶也有这么顽皮地一面。但这东西太贵重了,正准备再次拒绝,元宝声音突然响起。 “曼曼,这东西你必须要。” “为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跟李晶晶吵架,李家赔一副镯子,我说不让你要。” “恩,你当时说玉石有灵性,那翡翠镯子虽然好,但跟着李家人太久,玉镯本身沾染了淫-邪之气,跟我气场不和。如果长期佩戴,可能会影响性格甚至命运。” “就是这样,这支鸾凤步摇是武则天当年的爱物,虽然她登基后不再经常佩戴,但还是时时收在身边。而且和田玉本身柔中带刚,两者相辅相成。” “你是说?” “恩,我以能量体的身份查过,这玉的性质,也就外面说得磁场,跟你非常相和。要是能带在身边,应该对你有好处。” “可杜奶奶也……” “跟她没那么和,相信我,没错的。” 元宝如此笃定,王曼虽然不怎么信这一说,但还是有些动摇。左右看看,所有人都瞅着她。在杜、虞两家心中,一件古董没什么,给了就给了。 “谢谢杜奶奶。” 见王曼终于收下,杜家二老笑逐颜开。天底下再也没有什么,比儿孙金玉良缘更重要的事。 ☆、第235章-212 吃人手短拿人嘴短,虽然杜家二老觉得没什么,虞家人更觉得一个小玩意没什么,但王曼还是稍微有些别扭。 见离午饭还有一小时,厨房内保姆阿姨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做饭,她也撸起袖子进去做了几道拿手菜。 北方冬天冷,更需要温补,本来她想做出点花样来,但时间来不及。看到冰箱里丰富且新鲜地食材,再想到外面比平常要多些的人。 这么多人,吃火锅刚好。 “火锅?” “恩,阿姨我来片肉。” 见保姆有些迟疑,王曼顿了顿,然后笑道:“阿姨你放心,钱爷爷那些话我都记得,偶尔吃一顿肉,姥爷和姥姥血脂不会太高。而且吃完后,我会做点汤解油。” 保姆也挺喜欢吃王曼做得菜,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好吃。以她服务的对象,来之前自然经过特殊培训 ,讲课的老师都是各行业高精尖人才。 其中教她做菜的厨师,在北京也算小有名气。可她记得清清楚楚,师傅手艺绝对没曼曼好。明明是一样的食材,料理方法也没太大差异,但曼曼做出来就是格外香。 王曼看出她眼底的期待,可该怎么做她真没法说。她能做好吃,虽然有自己两辈子熟能生巧地缘故,更多地则是元宝秘方。 边想着她边拿起刀片肉,因为分心,刀锋不自觉地划到手上。眼见就要割破皮,旁边伸过来一双古铜色的大手,大手抓住她小手往上一拉,片肉的七寸刀“叮咚”一声落在案板上。 “小心点。” 王曼低头,看着食指隐隐透出点血色,皮破了一半,还没全破。挤压下手指,细小地血珠渗出,手指微微胀痛。 “疼不疼?” “没割太深,不摁就不疼。” 杜奇取过围裙,兜在脖子上,然后又在旁边斗柜里拿出个创可贴,撕开托起她手指转一圈。 “现在你是病号,肉还是我来切吧。切这么薄,是要吃火锅?” “恩。” “少切点羊肉,等会多弄点牛肉,大家都不怎么喜欢吃那疝味。” “行。” 杜奇笑着应下,换把大号的刀开动。菜刀闪着寒光嵌入还未完全解冻的羊肉中,刀光飞舞,一片片纤薄地肉出现在右手边。 王曼手心握着创可贴,逆光站在门边,看着冬日午阳中的杜奇。或许因为今天拜访虞家,要给她送见面礼,他穿得稍微有点正式。 格子衬衣扎在腰里,贴合背部和胸前线条,露出精装完美的身材。刚整理过的头发不长也不短,微硬的发丝树立起来,映衬他刚毅的面部轮廓。 仔细看上去,他的下巴上有几根微青的胡须,软软地看不太真切。几缕胡须,为他增添几分青涩,冲淡了刚才浓烈的男人味。 成熟与稚嫩矛盾而又完美地融为一体,让她几乎移不开眼。 “切多少牛肉?” 杜奇声音突兀地在耳边响起,伴随着还有呵在脸上的热气。王曼下意识地抬头,唇部贴着他下巴擦过,柔软地唇刚好感触到胡须微硬的质感。 单手撑在门上,杜奇回味着下巴上刚才的温暖,脸上却是一本正经:“要不要全切上?” “干嘛离我那么近。” 杜奇稍微离 远点,露出空隙让她看到砧板上那一大块牛肉:“今天人多,我看全切了好。” 刚才那个意外,他是真没感觉到,还是压根没放在心上。 看着杜奇一本正经地脸,王曼陷入了迷惘。阿奇那么聪明的人,何时变得如此粗枝大叶。或许,他是不想让她尴尬。 “那就全切吧,我来卷成肉卷。” 握起她受伤的手指,杜奇端详片刻,飞速附身吻下露出的指尖,连带指甲一块吻进去。 “那开工。” 扔下这话,他留个灿烂地笑脸,重新回到砧板旁。王曼手指竖在眼前,瞅着上面创可贴。她完全歪解了杜奇意思,他哪是没注意到刚才擦过下颌的一吻,分明是乐在其中。 而且一次不够,还凑上来搞第二次。 “哼,我来检查下你切得好不好,要是切不好……” “切不好再像刚才那样罚我。” 流氓! 摆个口型,王曼心里不由自主地酥了下。她见过各种杜奇,优秀的他、负责人的他、一丝不苟的他,却唯独没怎么见过带点痞气的他。 那张帅脸痞痞地,简直让人喜欢到无可救药。 “那我可得给你放下水。” 走到砧板旁,看到盘子里的肉,当时她就震惊了。一片片肉整齐地摆在盘里,厚薄适中,形状统一。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一定当这是机器直接切出来的片。顺手卷起来,再看杜奇手下新出来的牛肉片,同样地品质,白红相间的牛肉一片片连在一起,如一副写意山水画。 这刀工……不愧是杜爷爷一手调-教出来的。 就算她再挑剔,也找不到任何毛病。 “杜大厨干得不错,我就不罚了。” 王曼笑吟吟地说道,像只偷腥的小狐狸。杜奇挑眉笑看着她:“那就像刚才的刚才那样,给我点奖励。” 刚才的刚才……摇摇手指,余光正好看到他轻扬下巴,意有所指地看向这边。 原来是这意思! “不合……”格字还没说出口,她突然发现自己落入了陷阱。不管奖励还是惩罚,总之都要亲。 “功过相抵,不罚不赏。赶紧的,别耽误了吃,我来做底料。” 厨房里配料很齐全,王曼拿个小锅,先把大料炒香,然后加上保姆阿姨刚熬得那一部分。赶 在牛肉切完前,底料也新鲜出炉。 “好香。” 卷好牛肉杜奇伸过脖子来闻一闻,然后扭头看向王曼:“你可是有功。” “我不要奖赏。” 亲什么亲,虽然杜奇这么帅,被他亲一口也挺享受,可总得分场合。而且私心里,她觉得自己不能太主动,那样显得太放浪形骸。 “那好遗憾,周边的蓝星通讯开新店,本来想请你一块过去看看。没想到还没说,你就不答应。” 周边开新店了?这里可是北京,卧虎藏龙,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已经把事业做大。 “你早说,我当是……” “你当什么?” “没,周边开新店我当然得去。不对,我们本来是朋友,这怎么能算奖励?” 杜奇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也对,要不换下奖励,按你刚才想得来?” “想得美,无赖,赶紧去上菜。” “喳。” 作个揖,杜奇麻溜地端起盘子,跨着比高级西餐厅服务生还要标准的步子,帅气地上菜。 王曼在后面看着,不自觉地唇角上扬。这一幕如此熟悉,那次在邹县家里料理刀鱼,阿奇也是如此耍宝。 时光荏苒,他们都在成长,而他有些地方却一点没变。一样的让人感动,让人欢笑。 “公主殿下,可否移步前厅用膳?” 解下围裙,杜奇伸出手做邀请状。王曼笑着把手拍过去,力道不大却被他一把抓住:“曼曼,吃饭咯。” 走两步出餐厅,杜奇自觉地放开,再次恢复刚才一本正经地模样。任谁看到,都得夸他一声中国好青年。 王曼撇撇嘴,心里却一直甜滋滋地。 落座,餐桌上的青铜炉子冒着股股热气,牛羊肉已经下去,她边上摆着盘茼蒿。这菜最后下,清淡爽口的同时还能去油。 冬天一家人围着炉子吃火锅,热乎乎地肉入口,实在是人生一大享受。虽然这里不止一家人,但彼此早已熟悉,举止间也没那么拘谨。 杜老吃得很欢,不自觉打开话匣子:“终于又吃到曼曼做的菜,我说老虞你可真有福气,有这么好个外孙女。” 没等虞老高兴,杜老下一片羊肉继续说道:“还好我有个好孙子,往后应该能常吃到。” 会心一击,让虞老脸色险些绷不住。杜 老头可真够了,八字才一撇的事,已经开启地图炮模式,拉尽嘲讽。 “往后的事先别说,趁着牙口好赶紧多吃两口。” 虽说有后半句做缓冲,杜老却心里一咯噔。虞老头诡计多端,万一他惹毛了,老家伙从中作梗怎么办? 虽然他相信虞老头品性,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低调点好。大丈夫能屈能伸,等曼曼嫁过来再斗嘴也不迟。 就这样! “吃,多吃点。” 王曼听话地多吃,全当没听出二老话中的机锋。一边杜奇听着却乐了,爷爷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这回终于吃瘪了。 从小到大第一次见,这感觉还真不赖。他发誓自己绝不是幸灾乐祸,一点都没。 一顿饭吃完,趁着天还早,王曼跟着杜奇来到了蓝星通讯新店。听着赚多钱是一回事,亲眼见到是另外一回事。 蓝星通讯这次的选址位于北京最繁华的地带,离着王记饼铺步行也就十分钟。整间店面打通三间门头,上下两层,大玻璃窗各种品牌专柜,比后世那些手机大卖场也差不到哪去。 “店面是你设计的?” 杜奇点头:“前阵事不算太多,刚好能画完。” “怪不得。” “怎么?” “怪不得这么好看,打个比方,原先那家店要是泉水村,现在这里……” “现在怎么样?” 周边声音突兀地响起,王曼惊喜地看过去,先是皱眉。才多久没见,周边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还是原来的眼镜,还是熟悉地五官,可他整个人胖了不止一圈。原先瘦削的身形,如今微微有些双下巴。这还不算什么,最突兀地要属他那微微隆起的啤酒肚。 隔着冬天厚重的衣服,都能看出来的肚子,可想而知他胖了有多少。 “现在这里就是纽约,周边你肚子里塞了个气球么?怎么再次见,你就变了张脸。” 周边听到前半句正高兴着,后面哐当一盆冷水砸下来,冰火两重天,搞得他只能低下头。 “曼曼不许笑我,我这可是替阿奇背黑锅。” “关阿奇什么事?”在这王曼可是无条件向着自家男朋友:“这家店还是他画得设计图,平常他功课那么忙,还要帮我画图。你个小贪吃鬼,还想让他背黑锅。” 周边终于抬起头, 眼神在两人中间摇摆,半晌恍然大悟:“原来外面传言是真的,你俩真搞对象?怪不得,夫唱妇随,一个鼻子孔出气。都欺负我,我要当甩手掌柜。” 杜奇无奈地摇头:“不闹了周边,曼曼上午十点刚到,吃个饭就来看你。” 三人上了二楼周边办公室,不同于一般总经办的高大上,这里俨然是个仓库,各种零部件散落在地上。 周边脚随意地踢着,还不容易清理出一张沙发:“曼曼坐,我哥阿奇随便凑合下就行。” “你平常都住在这?” “不住这住哪,我孤家寡人一个,又不像你们这样成双成对。我说阿奇你也太不够意思,找了曼曼这么好个姑娘竟然不告诉我。曼曼你不知道,他平常当甩手掌柜,公司应酬全得我来。天天陪人下饭店喝酒,这才多久,我都成这样了,出去说自己三十也有人信。” 原来是这样,王曼知道应酬很伤身。家里刚创业那时候,父亲跑关系,每天也得喝不少酒。要不是后来有虞阿姨关照,他大概也得像周边这样。 “可阿奇还在上学,周边,真是辛苦你了。我这次在北京呆挺久,阿奇也放假,正好我们一块晨练。” 听到锻炼身体,周边立刻成了苦瓜脸。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宅男,不然也不会胖这么快。让他每天一大早起床跑步什么的,那简直要命。 但没办法,阿奇跟曼曼一条心。而且作为生意合伙人,阿奇也得趁着寒假了解下公司。他经常过来,晨练避不开。 剩余的寒假,周边每早跟着两人跑步,积累的肥膘慢慢转化成肌肉。而且运动分泌多巴胺,让他每天精神更加充沛。 增进三人友情的同时,他也保留下这个锻炼身体这个受益一生的好习惯。 当然这是后话,忙完蓝星通讯的事,终于到了正事——王记饼铺北京店要正式开业。 ☆、第236章-214 吃人手短拿人嘴短,虽然杜家二老觉得没什么,虞家人更觉得一个小玩意没什么,但王曼还是稍微有些别扭。 见离午饭还有一小时,厨房内保姆阿姨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做饭,她也撸起袖子进去做了几道拿手菜。 北方冬天冷,更需要温补,本来她想做出点花样来,但时间来不及。看到冰箱里丰富且新鲜地食材,再想到外面比平常要多些的人。 这么多人,吃火锅刚好。 3:1 (8) 破,也是看新闻那边有大骚动,连航班都迫降。还好她平安回来,全须全好地出现在她面前。 放心下来后,虞虹的生产顺利起来。她本人觉得挺顺利,在边上看着的仨人,瞅着下-体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却是吓到动也不敢动。就连真见过血的虞楠,也出一身冷汗。 终于赶在日落之前,随着嘹亮的哭声,护士请王继周上前剪脐带。 “我……” 王继周走上前,手哆嗦着拿不稳剪刀。 “还是你们来。” 护士正准备接手,短暂昏迷的虞虹清醒过来,握住他的手,夫妻俩一同剪短那根母子之间的连线。 王曼倚在墙上,头歪在楠姐肩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满是血的婴儿摆在两人中间,紧张过后,血腥味的手术室内充满了新生命降生的喜悦。 当年她出生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 虽然苏明梅并不期待她的降生,但父亲是满含期待的吧?她的降生,曾经应该也带来过一份这样的欢愉。 扭头看向楠姐,她的脸上不再冷漠,昏黄的夕阳打在脸上,为她增添了一份柔和。这是认识五年来,她在楠姐脸上见过最柔和的表情。 这个孩子的降生,无形中化解了她与楠姐,对于家庭的那份缺憾。 “是个男孩,六斤八两,恭喜你们。” 护士洗干净孩子,包在襁褓中递给虞虹。新生儿眼睛没睁开,但眉眼间的轮廓却特别像王曼。 “随我好,长大了肯定是个帅哥。” 蹲下脸凑近,王曼特意把两张脸摆在一起。远处还只是王曼一个人觉得像,离近了却是越看越像,连赶来的虞家二老也啧啧称奇。 蹲在床边,王曼拉拉新生儿小手,出乎意料,刚才呼呼大睡的小婴儿,接触到她手那一瞬间突然醒来,撇撇嘴,没有如大人们预料那般哭,而是咯咯笑起来。 王曼心一下软了,彻底喜欢上这个弟弟。 ☆、第241章-218 新生命的诞生,给整个家庭带来了无穷的乐趣。 虽然这个眼睛还没睁开的软体动物,会半夜把人吵醒,会在大人吃饭的时候拉臭臭,但它还是用幼儿独有的软萌,征服了这个家所有人。 甚至包括临时回家的虞邛,本来他打算与这个家势不两立,可看到虞北抱着小婴儿,那副体贴呵护 地模样,他爱钻牛角尖的心一瞬间软下来。 成人的那点过分强烈地自尊心,让他拉不下脸说软话,不过在家这段日子他却很少再放那些狠话。 虞家气氛空前柔和,就连素来勤快的王继周也懒下来,天天赖在家里,连店里都很少去。 不过让他颇为遗憾地是,被岳父命名为王蕤的新儿子不怎么喜欢理他,胖团子甚至连亲妈都爱答不理,他最喜欢的是两个姐姐。 而且胖团子在无意识地卖萌,对着两个姐姐嘟嘟小嘴,打个小呵欠,可爱地模样吸引了曼曼和楠楠的全副心神,连带着俩闺女也不怎么喜欢理他。 形单影只,他只能围着老婆大人转,月子才过一半,就把她养得面色红润。钱大夫来检查,都说虞虹身体恢复的很好,一点没有高龄产妇那些不适。 见识到疗效后他更是起劲。王记饼铺那边,杜奇找来的亲戚是个人才,他不仅很快跟店里人熟悉起来,而且学啥都很快。见此王继周干脆地做起了甩手掌柜,给他个副店长位置,驱使免费劳动力。 他是犯懒,但别人可不这么想,副店长活计轻、又体面,而且这代表一份信任。新官上任,副店长感激涕零,作为王记饼铺第一位加盟商,后来他一直跟随着王继周。 眼瞅着虞虹快要出月子,王曼也不得不回去上学。开着粉红色甲壳虫,她跟在父亲车后面驶回市里。 刚到家门口,还没等收拾好房间,尹奶奶闻讯赶过来,交给她一封信。 “大鹏平安到那边了吧?” “恩,一个星期前就到了,他说那边挺好的,马路比咱们这宽,住宿条件也不错,就是吃的东西太油。” “慢慢习惯就好了,那边也有唐人街,而且他也会做点简单的饭。尹奶奶,大鹏篮球打那么好,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你就能过去给他做饭。” 一番话吹散尹奶奶的担忧,说得她眉开眼笑。她其实不稀罕去美国,但孙子有出息了,才能接她过去,她可盼着那一天。 “对了,你妈跟新娃娃没一块回来?” 王曼摇头:“现在天还太冷,他们住姥爷家,对了我这有照片。” 掏出照片给尹奶奶看下,头一次见这么漂亮的新生儿,老人家更是欢喜到不行。 送走尹奶奶,王曼换下衣服打开信,里面是尹鹏略显潦草的字迹。 信很厚,足足有三页,虽然自己有点大 ,更是稀疏,但里面内容却着实不少。 首先尹鹏抱怨她没有亲自来送,而后趁机提出各种补偿条件,比如打游戏让他虐,给他做一桌子好吃的等等,王曼笑着看完。 然后下一段,她笑不出来了。 “曼曼,虽然我们无话不谈,但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挺喜欢你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毕业典礼上我突然意识到。” 眼前突然模糊,王曼有种今天愚人节的感觉。 尹鹏喜欢她? 不会是为了报复她没亲自送,所以开这么大个玩笑吧?她跟杜奇的事虽然没明着说,但身边人都能看出来。 应该是开玩笑。 没等自我安慰好,外面收拾东西的父亲突然打开门:“陶陶来找你了。” 客厅里还在做清洁,王曼干脆把君陶陶拉到自己卧室,看着床上那封信,君陶陶没了刚才的喜悦。 “尹鹏对你表白了?” 王曼急忙收起信纸,但这样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无奈之下,她只能点头,然后迅速地摁住君陶陶肩膀。 “别激动,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你……你打算答应尹鹏?” 君陶陶眼眶红了,明明她告诉过王曼,自己有多喜欢尹鹏。他们是好朋友,她也说过自己对尹鹏没意思。 不对,她说过自己对尹鹏没意思,而且积极地给自己创造机会。君陶陶突然明白过来,她是关心则乱,王曼应该说另一种意思。 “怎么可能,半小时前我刚收到信。尹鹏还真是……随便跟我这样的好哥们开玩笑。” “那真是太好了,曼曼,要是你也喜欢尹鹏,我肯定会很生气,然后跟你吵架,我不想那样。” 还真是心思简单的小公主,不过王曼就喜欢她这份坦诚。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说出来总比背后出阴招要好。 “安心了?我得打扫卫生,你急匆匆地跑来,不分青红皂白吓唬我一顿,让我心灵受到巨大伤害。” 君陶陶也意识到自己做得有点不对:“那我跟你一块打扫,我最会收拾家务了。” 她会收拾家务? 王曼记得刚认识那会,她跟君陶陶一起去学校。有次早上她去君家找人,见识了小公主起居全过程。 妈妈扎辫子,爸爸在一旁给她收拾书包。君陶陶蒙松 着眼,扎好辫子后被妈妈拉到餐桌前,筷子递到手里,闭着眼睛吃早餐。 标准版公主待遇,她能会做家务? “我真会,这个寒假特意练的,可惜尹鹏不领情。” 边说着君陶陶边扯开蒙在床上的布,随意地对折两下,动作娴熟,没有一点几个月前家务苦手的影子。 “你为尹鹏专门学的?” “是啊,我想跟他一起去美国读书,我妈都联系好了。可他坚决不让,还说我过去一准被黑人抢-劫之类,说得可吓人了。” 王曼被震撼了,她原本以为,君陶陶只是尹鹏无数脑残粉中一个,跟邹县那些花痴小女生没什么区别。 但没想到她认真起来,竟能做到如此地步。也难怪刚才来时她那么激动,她对尹鹏的爱,比常人想象地还要深。 再看桌上那三页信纸,王曼突然不自在起来。死尹鹏,干嘛把事情搞成这样,君陶陶到底哪点不好,他就那么避之唯恐不及? “尹鹏那个人,我跟他做这么多年哥们,也算很了解。说句你不爱听的,他有点……” 君陶陶竖起耳朵:“怎么着?” “有点贱,别生气,还没贱到家。别人对他那些好,他都记在心里。不过你要对他太好,他就会抖起来。要是对他差点,反差之下他更会注意你。” “真的?” “相信我,没错的。” 王曼自认她比尹家父母还了解尹鹏,在熟悉的人面前,他就是个抖m。君陶陶现在跟他也算朋友,是时候展示自己女王的一面。 确定王曼不会接受尹鹏追求,又从她这得到全力支持后,君陶陶终于八卦起了她所说的男朋友。 “是不是那个叫杜奇的?” 王曼没有否认,她就知道,即便她不过分宣传,她跟阿奇的事别人也看得出来。 “呀,长得不错,人也不错,只比尹鹏差一点点,就这么一点点。” 君陶陶拇指和十指捏起来,表示就那么一点点,王曼拍掉她的手。阿奇多好,哪能跟尹鹏那大逗比放一块比。 “你呀,无药可救了,等着被尹鹏欺负到死。” 拿起抹布擦着写字台,君陶陶眯眼望着窗外日光,满脸享受。她知道尹鹏没那么好,可她就是喜欢,她喜欢尹鹏甚至超过自己。 “借你吉言,对了你弟弟长啥样。” 王曼把照片递过去,王蕤出生后,她很是在空间内努力了一把,终于攒够钱给他也来了个临时通行证。胖团子还什么都不懂,但它穿的衣服、用的尿布全部来自空间,配上那张精致的小脸,活脱脱萌宝一个。 虞虹坐月子丝毫没有一般孕妇的烦闷,每天俩胶卷,她“咔咔咔”各种拍。王曼只带回来一部分,不过这些照片,足以迷住君陶陶。 “好可爱,让尹鹏赶着去美国,他肯定看不到这么可爱的小孩子。” 王曼摇头:“那可不一定,某人应该会急匆匆,把照片寄给他吧?” “怎么可能,要是我寄了,就罚我被欺负到死。” “你……真是该吃药了,算了你选两张最好看的,当做福利寄给他好了。等会我也给他回个信,跟他把这事说明白。” “最好看的自己留下,选几张丑的寄给他。” 话虽这么说,君陶陶还是不自觉地捡着自己认为最可爱的照片。但是每张都好可爱,忍不住揣在怀里,最后王曼都看不下去。 “喂,好歹给我留点,你这都快打包走了。” 抢回一半照片,王曼终于忍不住把君陶陶赶出家门。拿着将近二十张照片,顺带还要个小影集,君陶陶满意地回家同父母分享萌娃。 而终于收拾完房间的王曼,也加紧核对这段时间店里的账目。不论是邹县杨素玲,还是市里的君大姐,亦或是养鸡场那边的徐爷爷,都是十分可信之人,账目一切正常。 又有一大笔钱进账,王曼舒服地伸个懒腰。刚准备进厨房做晚餐,房门突然敲开,许久未见的王继民登门。 不同于往日,今天他披麻戴孝。 ☆、第242章-219 披麻戴孝? 王曼很讨厌这个三叔,也赶紧把他迎进来,甚至没给他拿拖鞋,直接让他穿那双缝着麻布的鞋子进屋。 王继周刚擦干净的地面光可鉴人,躺上面打俩滚衣服都不带一点脏。王继民一路走进来,留下一串带泥水的鞋印。 父女俩却无暇管这些,而是看向他提来的布袋。 跪在沙发前,他哀嚎出口:“大哥,娘……她去了啊。” 老太太死了? 王曼顿下,靠着沙发支撑住,手上传来一股湿润,是三叔的鼻涕。还好淌在她手上,不然流到沙发上,刚换的沙发套又得作废。 可这会她却没有丝毫要洗手的心思,而是沉浸在这事实里。 老太太这会死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老太太的一生完美地印证了这句话。记得前世她大学毕业,老太太都好好的。而且因为她最疼爱的儿子王继民有出息,她每天神采奕奕,越老越精神。 现在她才高一,离着大学毕业还有七年。提前这么久,老太太就去了? 即使年前那一摔,她病得不清。可托崔青容的关系,他们问过医院内部消息,老太太只是瘫痪,对寿命并无大碍。 更何况她还给下过空间中的药,老太太活到前世的岁数完全没问题。她还指望着,老太太能够牵扯住王继民和周春娟的注意力,没想到这么快她就去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曼呆住的同时,王继周也跟着嚎了两嗓子。哭爹喊娘声不绝于耳,真实有没有悲伤,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得。 面子事做完,王继周也披上白色孝服,问道这怎么一回事。 “大哥,不是弟弟我故意攀扯,娘……” 王曼进旁边洗手间,涂上肥皂擦下手上鼻涕,出来时正好听到这句。当即她皱起眉,三叔难道想把责任往她家头上推? 别开国际玩笑了好么?他们年前临走时老太太好好地躺床上,今下午才回来,房子都没收拾好,整个过年期间都在北京。 老太太出事就是跟谁有关,也不可能跟他们扯上关系。 王继周心里更有谱,三弟就是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给他扣上这屎盆子。所以这会他丝毫不着急,而是仔细地询问。 三言两语把话全都套出来,情况更让两人觉得麻烦。 还真有那么点关系,而且这点关系更让所有人头疼。有个人一直是这个家的禁忌,她曾深深地伤害过父女俩,也因作孽太多而最终作死。 虽然往事已矣,早已随风消散,但为了生活的开心,家里平常过日子基本刻意回避这么名字。 她就是苏明梅。 五年前她因聚众卖-淫被深圳警方逮捕,最终蹲班房去。时间一天天过去,王家日子越来越好,她也终于熬足了日子,出狱后被遣返原籍。 别说农村观念传统,就算再开放的大城市,苏明梅这种女人也是过街老鼠。在家她被兄嫂嫌弃,出门更被人指指点点,甚至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直接当 着面说她那些不光彩的过去。 与此同时,王家去年新开了养鸡场,又从村里招不少工人。来干活的人发现,给王家喂鸡比种地轻松,赚钱也比种地多。加上这些年修路、建学校还有各种上电视,十里八乡几乎所有人提起王继周,都得竖大拇指。 曾经的两夫妻,一个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一个如芝兰玉树美名远扬。这种心理落差,苏明梅受不了,不过她也清楚王继周不会再要她。 “她上门想谈赡养费,大哥和二哥都不在家,就找到了我这。这事我哪能做主,娘也不可能喜欢她,一来二去俩人就吵起来。然后娘……娘她突然就不行了。” 说到这王继民难掩悲伤,仰头哀嚎:“我的亲娘哎,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儿子还没好好孝顺您。” 王曼坐在阴影处,越听心里越沉。如今她万分庆幸,因为担心天气冷,所以虞阿姨和弟弟留在了北京。要是跟着一起回来,知道这事指不定怎么糟心。 不过这事怎么听都蹊跷,倒不是逻辑有问题,而是王继民的态度太可疑。 哭那么伤心? 他是真的为老人去世而难过,还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怪她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人,老太太摔瘫痪,可是王继民一手造成。 曾经他有过要老太太命的念头,当时老太太帮他洗衣做饭带孩子,几乎干了全职保姆的活。如今情况反转,一个瘫痪在床毫无剩余价值的老人,肯定更容易被舍弃。 “她是去找我爸?还是去找你?” 缓缓说出这话,王曼直盯着王继民,同时通知元宝注意留意他的面部微表情。事实证明她想太多,根本不用分析微表情这种高科技,王继民足足愣了有一会。 事已至此不用多解释,苏明梅压根是去找王继民的。 “三弟,这事我已经知道,我们收拾下东西,明天就赶回泉水村奔丧。村里肯定还有很多事,天这么晚我也不多留你。” 愣神地王继民终于想明白过来,这锅他不能背。 “曼曼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继周挡在闺女跟前:“别吓唬孩子,明天回村里,丧事咱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半推半送,他把王继民推出家门,转身回屋,就见闺女在换沙发套。拿起拖把,他清理着地面,随口问道闺女意见: “曼曼,这事你怎么看?” “爸 你不都知道?要是还不确定,明天见到苏明梅,亲自问下就行。” 的确是没那么复杂,打扫干净家里,又把王继民弄脏的沙发套扔洗衣机。吃过晚饭,父女俩睡个安心觉。 一觉醒来,王继周开机就收到条短信,是虞虹发来的。在北京的继全也收到消息,顺便跟虞家通下气。 儿女亲家有人去世,另一方怎么都得有所表示。做儿媳妇的虞虹,更是得跟着去哭丧。可问题是现在离她生产完还没到一个月,两地奔波对身体非常不好。 王继周想了想,最后还是问闺女意见。 王曼给出的回答很简单:“爸,面子重要,还是虞阿姨身体重要。再说我们需要顾忌村里人怎么看?他们有意见,敢对你当面说?” 以王继周如今的地位,虽然不至于人人跪舔,但也不是随便哪个人可以指手画脚的。村里一般人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 然后他给虞虹回个电话:“虹虹,你身体要紧。冬天发丧太折腾人,你呆在北京好好休息好了。” 虞虹心下甜蜜,不过她也不是不知事的。虽然继周跟二老关系不好,但他怎么说也是人家儿子,不是亲生的那也沾着这层名义。 她不想回去,身体条件也不允许,解释下虽不会有人说什么,但她想让那些人彻底说不出话来。 “农村发丧太麻烦了,咱们市里殡仪馆有告别仪式。咱家也不缺那点钱,不如直接在殡仪馆给娘办,办风光点。” 王继周眼前一亮,再到村里时刚开始搭灵棚,几个街坊邻居扛着木棍,扎个简易的棚子,再披上雨布,一般这就是发丧的地方。 他没有立刻阻止,而是进屋看望了王丰收。多年夫妻,到风烛残年老伴先一步离开,即便生前有再多不睦,老人心中的哀伤也是难免。 “继周,别怨她。” 怎么可能不怨?老太太几乎毁了他一生,即便他中途幡然悔悟,那也被毁了半辈子。他无法做到不怨,顶多只把她当路人甲。 “爹,虹虹还没出月子。她觉得挺过意不去,跟我商量下,想出钱给娘办风光点。市里或者县里殡仪馆,你看着选一个。” 王丰收挺怕大儿媳妇,压根不敢怎么苛责:“就县里吧,亲戚们过去也方便。” “行,我这就叫人来。” 边打电话,王继周更确定闺女的猜测。爹的反应太平静了,如果苏明梅真是因 为找他,从而气死老太太,无论如何不该是现在这幅客气中带着惧怕的模样。 看来问都不用问。 王继周想这么放过去,外面有人却挑起了事。王瑞牵着王明,堵在王曼、王超和王婷仨人跟前,瞪着王曼直言他们家害死了奶奶。 “如果不是你爸给你找个后妈,你妈也不会一生气骂奶奶。” 周围不少人看向这里,其中不少人眼中颇有赞同之色。王曼知道村里有不少人,面上夸父亲,心里早就对他发家致富表示不服。 要是别的事,她也懒得解释。但今天可不是别的事,中国深受儒文化“孝”的影响,气死亲娘老子这黑锅,无论如何都不能背。 “王瑞、王明,你们平常爱乱说,我不管,但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我才没胡说,那天我听到的。” “哦,你都听到什么?正好她人来了,我们都问问,到底是谁气死了奶奶。” 从进门到现在,王曼一直在找苏明梅。转了一圈没发现,问下超超和婷婷,得知她还没来,她也就安心地跟村里这些人联络感情,顺带问下养鸡场情况。 等到这会本以为她逃之夭夭不会再来,没想到苏明竹和苏明菊亲自拉着她过来,看架势竟然要负荆请罪。 ☆、第243章-220 王曼打量着面前的苏明梅,一打眼就知道她不像正常人。比起四年前,监狱里规律地作息把她养胖不少,不过长期缺少油水的生活,让这种胖只是浮于表面的虚胖。 而且她神情呆滞不少,走路架势也带着一种长期规矩训练出来后的呆板。 站在苏明竹和苏明菊中间,她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似乎她过得也挺凄惨,王曼心下叹息。对于苏明梅,她早已不恨,不过她也很难把这个人当生母看。 在她心中,没有什么恩情是不能报答的。苏明梅生了她,这不代表她能无条件压榨她一辈子。前世她已经够傻,这辈子她不能再优柔寡断。 “你回家了?” 走到苏明梅跟前,王曼平静地问道,无悲无喜,态度即便让人觉得不对,也绝挑不出什么理。 熟不知一个“回家”在苏明梅心中起了多大波澜,家,环顾左右,今天她还有家么? 这次回来,看着泉水村巨大变化,她的确心思复杂。没想到她曾那么看不起的王继周,如今会 3:1 (9) 然她学艺不精,但楠姐却是天赋异禀,十几年练下来,又出了几年任务,如今早已是高手中的战斗机。 趁着开学前,两姐妹走一趟,以武会友,成功征服了那边人。 王记饼铺进军广东之路,从此变得无比平摊。不管走到哪,都有功夫爱好者大开方便之门,这确是王曼始料未及之事。 ☆、第248章-225 送走邻居家爷爷奶奶,王曼拉着胖团子进隔壁刷牙。他还不满三岁,一口嫩嫩地乳牙经受不住甜食摧残。 小孩子最怕两件事,剪头发和刷牙。前者锋利的刀子在头顶刮擦,人类的本能让他畏惧;后者冷硬地牙刷伸进口腔,实在不是什么美好地事情。 一刷牙就嚎啕大哭,一剪头发就水漫金山,好多家庭在做这两件事的时候,几乎是全员出动,爷爷奶奶拿着玩具各种逗乐,吸引掉注意力,父母才敢动两下。 胖团子也未能免俗,满月剪胎发时他哭个惊天动地,差点把房顶掀下来,虞虹头疼地恨不得离家出走,全当没生过这儿子。 全家人束手无策,后来王曼轻轻碰下他小手,胖团子挤着眼咯咯笑起来,笑声那叫一个欢实。所有人对这种缘分啧啧称奇,往后这项艰巨的任务就落到她头上。 王曼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弟弟,尽管高中课业忙,尽管家里一直开连锁店,事情多到不行,但她还是拿出最多的时间陪伴帮团子。 以至于杜奇在暗地里画了无数小人,哀悼他作为男朋友,在女朋友大人心中地位又低了一层。 言归正传,王曼领着胖团子进屋刷牙,这次他却怎么都不肯张嘴。 “不喜欢姐姐给刷?”王曼很疑惑,以前他都好乖。 胖团子摇头:“我要自己刷。” 自己刷?王曼瞅着他那带坑的小手,估计都没法握稳牙刷。要是他自己刷,估计得把牙膏弄到脸上,把自己搞成小号圣诞老人。 “乖,等你长大了再自己刷,现在姐姐给你刷。” “我现在就长大了。” 胖团子是听到了什么? “你才三岁,最起码要上学,才能算长大。” “可姥爷说过我是男子汉,现在搬了新家,爸爸妈妈和姐姐们都有事做,我要照顾你们。” 原来是姥爷教的,那肯定没有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王曼放下心,挤好牙膏,把杯子 和牙刷一左一右交到胖团子手里。 三分钟后,果不其然他成了圣诞老人,白白地泡沫绕着嘴一圈,上面小巧地鼻子和大眼睛,怎么看怎么可爱。 “我刷得很干净!” 胖团子握紧拳头,绷着嘴向姐姐解释这一切。 王曼给他擦干净脸,打开小嘴巴看下,里面透亮的一口小奶牙,的确是干净无比,清新地口气传来,夹杂着一丝淡得几乎闻不出的奶香,怎么都让人觉得干净。 “蕤蕤很厉害,第一次就刷这么干净。” “下次肯定更干净。姥爷说,我先做到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才能帮大家做更多事。” 胖团子还有更远大的目标?王曼看他刷牙这么干净,就已经高兴到不行,听到这直接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声引来外面人注意,卫生间门打开,西装革履地王继周站在门口,手指泛着点发蜡的亮光,正往头发上抓。 “爸,你换好衣服了?” “刚打算出门,你们俩笑这么开心。” 王曼点头,扭头看向胖团子:“来,张嘴让爸爸看下。” 胖团子乖乖地张开嘴,一口小乳牙迎着光,闪耀着钻石般光泽。王继周摸不着头脑,儿子还是原装的,俩人为啥笑这么开心。 “蕤蕤牙是不是刷得很干净?爸。” 王继周点头,曼曼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很好,凡事交给她绝对放心。他和虹虹工作忙,蕤蕤在家的时间大多是她在带着,姐弟俩处得来,而且蕤蕤也被教得很好。 “是很干净,蕤蕤有没有谢谢姐姐。” “今天是蕤蕤自己刷的。” 王继周仔细瞧瞧,还真是挺干净,反正肉眼看不出一点点心渣子。儿子自己会刷牙?再打量下儿子,记忆中那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家伙,现在已经这么高。 他会跑、会跳,口齿清晰、思维敏捷,给全家人带来了无数欢乐。而现在,他已经会自己刷牙了。 吾家有女初长成,当年一贫如洗,生活突逢巨变不知所措时,是曼曼站出来给他指明了方向,让他体会这种巨大的喜悦。 而今生活逐渐安定,每天幸福之余未免乏味。儿子的这一变化,让他再次升腾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动。不同于曼曼给他的支撑和依靠,进而生出感激与依赖,安宁中的感动,是一种单纯地幸福。 “蕤蕤好厉 害。” 抱起儿子,王继周牵着闺女往外走。被表扬的胖团子呆在老爸怀里,总觉得他情绪好奇怪。 不就是刷个牙,那么简单的事,曼曼姐一只会做,他怎么就这么激动。 看他挺高兴,要不就让他再高兴下。姥爷和曼曼姐都说过,老爸工作很辛苦,要做个乖孩子,让他开心。 “这点事不算什么,等我学会很多知识,再帮曼曼姐算账,帮爸爸去跟人谈事情。” 王曼打了个趔趄,扶住门框摇摇晃晃地站稳。胖团子刚说生活能自理后,帮大家做更多事,就是指得这些? 这些想法都谁教他的? 怎么能这么窝心。 客厅内的虞虹和虞楠也将这番话听得一清二楚,两人感动比王继周少不了多少。虞楠站起来,从继父手里接过胖团子,罕见地给他一个无比温暖地笑容。 “蕤蕤真懂事,姐姐教你读书认字好不好?” 小孩子最是敏感,胖团子之所以最喜欢王曼,就是因为他觉得在这个家中,曼曼姐姐最人畜无害。 虞楠经常出任务,虽然她没明白说过自己做什么,但家中装修房子时,地下室总是最费钱的一项,因为要用最一流的钢筋,给她建个枪械储藏室。长期跟这些东西打交道,甚至真的要见血,她身上的气息十分危险。 胖团子自然害怕,平常也疏远。但是今天他突然觉得,楠楠姐真的好温暖。伸出莲藕般的胳膊,他环住楠楠姐脖子,安静地坐在她怀里点头。 “姥爷说曼曼姐学习成绩最好,楠楠姐先教我,等你不会了,我在找曼曼姐。” 奶声奶气地声音,冲淡了方才的感动,脉脉温情依旧环绕在客厅,这个家却没人再百感交集。 围着沙发坐一圈,王曼冲好一壶茶,全家开始给胖团子选起了学习内容。不过四人一致地没选太多,说是教点东西,不过是看孩子的另一种方式。王曼和虞楠小时候过那样,是因为当时条件不允许。 如今家里不缺钱,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王蕤太累,一家人都想给他一个没有缺憾地幸福童年。 胖团子本来有点怕,因为北北表哥说过,上学和念书是一件很枯燥的事,好多小孩都想逃学。不过他信任姥爷多一点,所以才压抑住恐惧说想学习。 如今听到要学的那点东西,他完全把一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恐惧抛到脑后。学习是件多美好的事, 楠楠姐会很温柔地陪着他,曼曼姐也会。 好幸福,他要天天念书! 胖团子越听越开心,最后干脆躺在沙发上,瞪着小手小脚表达喜悦。 一家人见他高兴到几乎羊角风,边围观边乐。这一高兴就忘了时间,直到墙上挂钟敲响,时间已经是十五点。 虞虹伸个懒腰,戳戳儿子小手,懒洋洋地说道:“三点了,再有俩小时就得吃晚饭。” 三点…… 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 王曼拍下脑袋,看见对面父亲稍微起了褶皱的西装,突然间想起来了:史蒂夫先生的航班,似乎就在刚那会落地。 “爸,你得去机场。” 王继周弹簧般站起来,看下腕表,扯上西装就往外跑。跑到门边,他头上已经出了层薄汗。虹虹给找这人,可是王记饼铺进军国际的重要人物,他怎么就给忘了。 “等下,爸,你得换鞋,现在还穿拖鞋呢。” 跑到门边,王曼拿起鞋拔子。虞虹也走过来,眉宇间有点惆怅,不过很快就散开。 “现在去也来不及,要不我给那边打个电话,让他先去店里看看,我们在店里接待他就好。” 王继周还是觉得这样不好,做生意最重诚信。说好了接机,最后无端让人改变行程,这样会留下很坏的第一印象。 “可现在你就是赶过去,最快也得半个小时。与其让人白等半小时,还不如先让他好好休息。” 似乎妻子说得很有道理,换完鞋子王继周陷入了两难。最终他拿起电话,怀着忐忑的心情拨过去。 还没等接通,门铃响起。王曼离着门进,从猫眼中向外看去,今天说好要来当壮丁,帮她整理房间的杜奇站在那,脸旁边露出一截金色卷发。 “曼曼,我有点事耽误了,开门好么?” 刚他就来打电话解释过,王曼根本不生气。如今听他声音中有些歉疚,她无奈地同时干脆直接开门。 两扇木质大门缓缓打开,首先映入眼帘地是杜奇,而后那缕金发的主人也出现在眼前。这是个十分高大的外国人,杜奇一米八三,身材因为常年训练十分魁梧。而他站在杜奇身边,竟然丝毫不显瘦弱。 让王曼惊讶地不是他完美地身形,以及颇为俊朗的五官,而是虞阿姨脱口而出的“史蒂夫先生”。 这就是他们要去接机的那位美 食家? ☆、第249章-226 作为一个外国人,而且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外国人,史蒂夫最讨厌不守时。 而且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对中国这个神秘地东方国度充满好奇地同时,心中更多地则是贫穷、落后、东亚病夫等十分不好地印象。所以虽然知道这里有八大菜系,更有传承五千年的文化,但这次来他还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遭遇什么不测。 本以为有熟人接机,可以高枕无忧,直到飞机落地,他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原本的那一丁点心安瞬间转化为烦躁。 让他更烦躁的是,行李箱不见了! 他的行李并不多,就是一只24寸的小箱子,带不上飞机只能习惯性托运。但当落地后,他跟着人流走向出口取行礼,直到传送带空了,还是没见到那个陪伴他走遍全球的老伙计。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行李箱是他的命,作为一个美食家,他随身携带一套餐具。那是德国最有名的工匠手工打造,材料算不上名贵,但跟随他多年。没了那餐具,他整个人生都不好。 抛却餐具来说,在陌生的国度搞丢行李,也足够让人心情不美丽。 更雪上加霜的是,机场地勤听不懂他说话,而他只在香港呆过,能听懂几句粤语。问题是……这边人说的中国话,跟他以前学得完全不一样,他一个字都不懂。 接二连三的倒霉事迎来,他一个头两个大,涵养再好也难免对本来说好接机的王继周心生埋怨。 就在他张牙舞爪地比划时,边上突然响起一口地道地英式英语。虽然他没怎么注意,也能听出这是种优雅地发音,终于遇到同乡人。 欣喜地扭头,而后他看到一张东方面孔。诸多不顺,本来让他看所有黄皮肤人都不顺眼,但眼前之人却打破了他的认知。 他身形比美国人还要健壮,面容更是比他最喜欢的电影明星还俊朗。看着年纪不大,胡子都没多少,但周身却散发出一股沉稳地气度,让他不由自主地说出自己苦恼。 年轻人英语流利,三两下给他在另一堆行李中找出箱子。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史蒂夫感激地说道,顺带吐槽下不守时的王继周。没曾想对面他很有好感地年轻人,却认识那不守时的家伙。 杜奇倒不是来接史蒂夫的,他来这边是为了接应虞楠队伍。顺手接过虞楠活,好让她早点回家见 曼曼。刚干完他正打算飞奔回去见曼曼,路过这边就见一外国人在发脾气。 任务资料中刚好提起过这人,知道他是国际知名美食家,他立马想到给曼曼牵线搭桥。即便不去国外开店,认识个同样爱吃的人也不错。 所以他主动做下好人好事,没想到还有这茬。准岳父大人竟然不准时?真是奇了怪了,不过他必须得给兜住。 “史蒂夫先生,王先生我认识,他向来守信,今天一定是有要事耽搁。要不您顺道坐我的车去见一面,如果不满意,我再送您回酒店。” 史蒂夫还真不好意思拒绝,跟着上车后,他被车里的各种配件给惊到。虽然他是美食家,但只要是男人,就无法抗拒名车的吸引力。没想到这辆外面普通的车,内里竟然是世界一流配置。 “没事自己瞎装着玩。” 杜奇越谦虚,史蒂夫越好奇。他也不傻,知道能搞到这些部件的一定不是普通人。虽然他还不至于跪舔巴结,但心中难免重视。将对方放在平等位置上,越是多聊他越惊奇。 中国的少年都这么优秀?不仅英语好,知识面也广,看他模样也就才二十出头,想他二十出头的时候在干嘛? 这样一对比,史蒂夫心中的怨气散去不少。等再进到小区,见着里面丝毫不输于欧美的摆设,还有特别新奇地中国元素,他已经彻底改变了对这国家的认识。 中国这不挺好的?被黑出翔是怎么回事! 就这样走到王家门边,杜奇上前敲门,门一打开,他就看到空荡荡地鞋架,还有王继周额头的汗珠。 从外面看来,这栋别墅应该很新,鞋架还这么空,看来是刚搬来。而且人家都换好衣服急成那样,想来也不是故意迟到。 尽管心中有数也原谅大半,但他还是做骄矜状。昂着下巴,他余光瞥向这一家人,越看越是吃惊。 机场帮他的杜奇已经足够有魅力,但作为男主人的王继周站在他边上气势丝毫不虚;至于家里其他人,女主人优雅,大女儿威严,小女儿和小儿子精致地像上帝跟前的安琪儿。 这一家人实在太出色!比他见过的共济会家族也丝毫不逊色。 王继周请史蒂夫去沙发边坐下,王曼则把杜奇拉到一边,问明白前因后果后,她直接竖起大拇指,在嘴唇上摁下,然后摁在他脸上。 杜奇感受着她指尖柔软且微凉的温度,忙碌一上午地疲惫一扫而光。 “就这点?” 王曼拳头握起,轻轻捶下他胸:“我看你是越来越坏了,不过今天还得谢谢你。” 虽然两人已经谈恋爱三年,但见面的时候并不多。虽然每天都写信打电话,但每次挂完电话后,杜奇都觉得他对曼曼的思念更深。长期分隔两地并没有淡化两人感情,持久地新鲜感,每一次得来不易地见面机会,让两人恋情更为稳固。 杜奇爱极了她这幅可爱的脾气,精致地小脸染上绯红,偶尔发怒更让人觉得鲜活。 他天天想夜夜盼,终于她高考完,大学在北京。他也及时地申请好助教,往后两人再也不用分开。宿舍哥们白萧还问过,就算女朋友再漂亮,天天对着难道不会腻?他哪能知道,他每天所做最多的事,就是思念曼曼。 刮下曼曼鼻子,他胳膊快速搂住她的肩膀。认识这么多年,曼曼身上的味道始终清爽,深嗅一口,他趴在她耳边快速说道:“等改天给我补上。” 王曼轻轻推开他,不好意思地点下头,心中却想着,阿奇都毕业了,等她开学他也得上班。他这样的人才,上班肯定很忙,补不补还不是她说了算? “恩?” 见杜奇疑问,她只能用鼻子哼下,表示答应。 杜奇顺着她推动方向松开手,抵在她额头的下巴轻轻上扬,眼睛晶亮。 曼曼还不知道,往后他们可是师生关系。想想自己能以老师的身份罩曼曼四年,他就恨不得现在开学。 越想越高兴,他忍不住笑出声。 王曼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还没等杜奇回答,客厅内突然传来夸张地赞美声,后面跟着一大串英语。王曼听得懂,史蒂夫以一种极夸张地口气,在赞美着一种食物。 食物…… 扭头朝外看去,史蒂夫手中拿着那张饼,不正是店里做煎饼果子用的煎饼。元宝见识过不知多少美食,这几年王记饼铺在各地开不少新店,每次开店她都跟阿奇赶去,搞定装修同时,又会尝试当地小吃。 元宝也一道跟着去,所以它也跟着见遍全国各地美食。结合它先前的见闻,取长补短,光煎饼的吃法就有三十六种花式。现在史蒂夫手中的,是她刚到家时没事,顺便在厨房中搞出来的,这会应该凉了,没有刚出锅时好吃。 可看他吃的那一脸满足,似乎跟吃龙肝凤髓似得。 有那么好吃 ? 王曼疑惑道,空间中传来元宝地吐槽:“曼曼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是谁,我拿出来的东西,能随便跟外面这些粗糙食物比?” 似乎这是事实,毕竟元宝存在了数不清的岁月。而且作为能量生命体,它感知更精确,而且不会出现偏差。无数岁月积累下来,它随便拿出一道菜,都不会是凡品。 “实在是太好吃了。” 夸张地声音再次传来,此刻地史蒂夫已经完全不复刚进门时的高冷,而是一脸兴奋地看着王继周,询问这是如何做的。 王曼走进厨房,端出剩余的一点绿豆面给他看下。史蒂夫见后,连呼不可能。 “只有精选最高级的食材,用尽厨师心思,才能做出最美味的食物。” 王曼嗤笑:“我倒觉得,能把最朴素的家常菜做出国宴的味道,才是真本事。” 别人说这话史蒂夫一定嗤之以鼻,但事实摆在眼前。作为一个美食家,他当然能分出这张饼的原材料,正是碗里这些白乎乎的糊糊。可是那味道,酥脆中带着微微地甜,还有点咸,初入口时脆,而后入口即化。 简直难以形容,总之他吃完还想再吃。即便他知道这食物凉了,稍微有点不新鲜,但丝毫不妨碍他想吃的心情。 所以到最后,他只能竖起大拇指表示叹服。 王曼着实没想到,她随手弄这点东西,就能收复一位美食家的心。 作为一名合格的美食家,史蒂夫的最高要求,就是吃到好吃的食物。更何况王家不仅食物做得好吃,而且一家子都长这么好看,更是谈吐不俗,想讨厌都难。 胃被收服后,史蒂夫迅速自来熟起来,并且露出其逗比本质。他用吐槽地口气,说起自己最近旅行见闻,惊得一家人大跌眼镜。 就连得知家里来客人,一直老实坐在沙发上,扮演洋娃娃地胖团子,也被他夸张地动作逗得直蹬腿乐。 “史蒂夫先生真幽默。” 好歹虞楠能保持住冷静,干巴巴地夸赞。 “谢谢,那个……还有么?” 史蒂夫指着桌上的空盘子,王曼摇头:“不过店里还有更好吃的,史蒂夫先生要不要去尝试下。” 说到这终于进入这次来的正题,一家人松一口气,史蒂夫则是满心期待更好吃的。 开上车一家人再次朝北京的王记饼铺走去,这次坐得不是杜奇车 ,而是王继周的车。一辆车坐不开,王曼的粉红色甲壳虫再次出动。 这两台车都算不上最贵,但胜在被杜奇用心改装过。车子开出来,炫酷地内部改装再次引得史蒂夫惊叹。他也有不少名车,这些年更是叫人改装过,可不管怎么改他总觉得缺点什么。 今天见到的这三辆车,让他找到了方向。 食物和他胃口,长相赏心悦目,就连车子也这么炫酷。史蒂夫觉得,这一家人简直是上帝为他量身定做的朋友,这次北京之行简直是开心加愉快。 王记饼铺一切都很拿得出手,虽然店是三年前的装修,但杜奇的装修风格领先整个北京城二十年,就算比照欧美也丝毫不落伍。当时装修用得最好的材料,加上店里卫生好,三年下去并没有变陈旧。 史蒂夫一路走来,边走边打量。他也不是完全没脑子,该跟什么样的人合伙,他心中自有一杆秤。 而这家餐厅由内而外,却让他学到不少东西。在下午飞机落地前,他还抱着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如今真正来店里转过,他观念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这样的一家店,只要东西再好吃点,给予足够的时间肯定能红。能与他们合作,对他来说也是一次机会,他一定能从中学到很多。 王曼一家也都不笨,见史蒂夫的神色也知道此事基本成了。如今只剩最后一道工序——餐厅,最重要的还是吃的东西。 亲自撸起袖子,王曼拿出她最高水平,给史蒂夫做了一个煎饼果子。虽然元宝那有能让食物变好吃的酱料,但她还是做店里所有顾客买的那种,她对自家东西有信心。 煎饼果子算不上什么决定美味,肯定不如她在家里额外弄得那张饼好吃。可它的优势在于超高的性价比,这世界还是普通人多,大部分人不可能顿顿高级餐厅。 美味而又能果腹的食物,才是大多数人的追求。 史蒂夫显然也知道这点,所以他对煎饼果子没报太大期待。心态放松,等尝到后他眼睛亮了。看下旁边价目,暗自换算成美元,如此便宜的东西,能有这种味道? 有前途! ☆、第250章-227 作为国际知名的美食家,史蒂夫的日常就是做空中飞人,品尝各国美食。 听起来很逍遥,实际也是开心加愉快。但越好吃的东西越贵,想吃到必须得花费更大代价。第一次吃,可能有人请客,后面想多吃怎 3:1 (10) 强忍住地哈喇子直接流了下来,终于忍不住吃了一个。 那味道……让她瞬间不想参加美食比赛,而是想抱着这一盘回去跟阿奇和家人分享。 这会评委也不例外,从刚才起他们就被一股奇异地香味所吸引。只是在场香味太多,一时无法准确判断。不过作为美食家,大部分参赛选手的作品他们都曾品尝过。 剩余只有那几张新面孔,忽略中间那个可爱地小天使,众人充满好奇。新鲜的美食,比青春期美女都能激发生命活力。 一次次地尝试,最终换来地只是失望。眼见剩余人数越来越少,评委们丝毫没有疲态,反而露出跃跃欲试。直到王家这一份,一打开盖子,所有人都被那股子香味吸引住。 夹起一个放在嘴里,小点心入口即化,只余一丝无法形容地美味萦绕在口腔。随着食物地吞咽,那股香味似乎顺着食道,传遍四肢百骸,全身上下暖洋洋地。 太好吃了! 难道人美做出来的东西也会好吃?比起这个,以前吃的面包简直难以下咽。 几位知道王家背景的核心评委心里闪出个大大地问号,中国上面那些人是什么意思?如此好吃的东西还需要特别关照,即便不关照他们也会给第一。虽然他们会偏向本国人,但那也是在势均力敌地情况下。 王家这份作品,跟其他人压根不是一个段数。 “太美味了,这是上帝才能制造出来的食物,那一定是上帝的右手。” 一位对美食有着极高忠诚度地老者站起来,激动地看着王继周握刀的右手。他还如此年轻,未来一定能做出更好吃的菜。不管他们是不是在一个国家,他都乐意帮助这位来自中国的选手。 老者在评委团中很有地位,有他牵头,其他人完全挑不出刺。第一轮比赛,第一名王继周实至名归。 正在父女俩松一口气,打算回酒店跟元宝商量明天对策时,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凉意。扭头她看到一双阴冷地眼睛,没等辨认出来,眼睛主人向前一步。 “我反对。” 王曼想起来了,这正是刚才做面包时,在旁边一直看着她的那人。记得他似乎是位日本厨师,而且对他们抱有强烈地恶意。 能参加这种比赛的选手智商肯定过关,而且他说得这般笃定,肯定是胸有成竹。 做面包最重要地便是和面那一关,处理得好了,后面只要做熟了,口味 都不会怎么差。五十岚说得正是今日最核心环节,如果被判定为抄袭,别说在美食大赛拿奖,日后他们能不能在国际上混都成问题。 王曼握住父亲手,敛目抿唇,心思百转千回。只是简单地一招,却掐住了王记饼铺地咽喉。若是扣上抄袭大帽子,不仅王记饼铺经营会出现问题,也会为日后其余中国餐饮,在国际美食界留下不诚信地印象。 全场哗然,目光聚焦在此处。在评审团地询问下,名唤五十岚的日籍厨师拿起餐台上的手动打蛋器。 “她处理材料的方式,盗用了我们日本料理手法,现场录像可以为我作证。” 王曼没有说话,这时候吵吵嚷嚷反而显得小家子气。评委不会听信一面之词,孰是孰非,必须是在缜密地调查后给出绝对客观公正地结果。 这次从选材料开始,都是元宝在指导。元宝肯定不会坑她,但五十岚也不至于信口开河。那剩余只有一种情况,这其中暗藏着什么玄机。 ☆、第255章-232 空间中蓝蝴蝶翅膀顶端向下折,虽然看似无精打采,声音中却是十足愤怒:“这帮倭寇,真是欺师灭祖。” 王曼满心疑惑,分一丝精神进入空间,拍打下它翅膀:“直接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曼曼,对不起哈。” 王曼心凉了半截,真是抄袭?不会吧……要真是那样,她一定要把元宝制成标本挂在墙上,让它永垂不朽。 “淡定,元宝你淡定点。你知道那么多,偶尔也会有记混的时候,现在没必要讨论是谁的错,而是想想该怎么办?” 五十岚虽然举报她抄袭,但证据还没提供上来。即便他有确切的证据,她的手法是否能被完全认定为抄袭,也还是未知数。 在没有盖棺定论前,一切都有转机。事已至此,着急完全没用,最重要的是想出对策。 “这事的确是我的责任。” 蓝蝴蝶翅膀颤动,完完全全地理亏模样。王曼到嘴的安慰,被它后一句堵回去。 “我没有忘记这东西日本人会做,可完全没把它放在心上。” 王曼感觉一股无名火从丹田处冒上来,看似靠谱的元宝也会坑人?这会她不想做蝴蝶标本,只想甩自己两耳光。果然成功要靠自己实力,而不是投机取巧。 “为什么?” “因为这种手法,还是先前宿主 教给一个日本朋友的。那任宿主的手法,是我从一位中国古代厨师那学来。” 峰回路转,所以说这蕴含独特门道的打蛋手法,还是我们老祖宗原创? 阴鸷地目光被快意所取代,其中恶意却丝毫未减。即便五十岚极力掩盖,王曼也能感觉到他周身弥漫着地自信和喜悦。 喜悦? 他为何会喜悦,毕竟晋级名额中可没有他。即便他们所代表的中国料理丧失名额,日本料理也不会晋级。同样是失败者,他有什么好高兴。 “证据不足,既然五十岚先生下午会提供充分证明,那我们下午再议。” 王继周刚想点头退场,会场大门打开,伴随着靴子踩地的咔哒声,还有熟悉且不赞同地声音:“这是对王先生名誉地污蔑,如果最后证明这是一场闹剧,那主办方打算如何?” 阿奇! 王曼扭头,果然看到熟悉地身影。与平日所见不同,他穿着笔挺地西装,未来得及刮的胡茬为他增添一丝洋派味道。 高大地阴影映在会场地面上,更显得他气质沉稳。结合军人见血后特有的压迫感,更让人难以抗拒。 评委席最高处的几位老白男自然认出了杜奇身份,即便他资料对外保密,但近几年他的表现实在太过亮眼,想不知道都难。早先知道王继周有后台,没想到却这般强硬。 视线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正是刚才端面包上来的那位东方天使。那样纯净地人,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卑劣地抄袭之事。况且她做出的东西,比五十岚好吃太多。再看五十岚面容猥琐,眼神阴毒,单看起来就让人心生不喜。 众评委心中大概有了谱,为首地一人发话:“我们自会查明真相,做出应有的补偿。” 得到这回答,王曼心完全放回肚子里。 “中国有句古话: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有抄袭任何人,在此我保证,会全力配合主办方的调查。” 说完她拉起父亲手,走到杜奇身边,向评委们点头示意后,率先走出会场。 媒体很好奇这位俊美地东方男子是谁,刚想拍照却被主办方客气地禁止。众人也知道这人身份不一般,虽然他们不怎么惧怕中国势力,但却不会主动招惹。 况且那位小美女今天发挥太好,结合后来的事本来就很有新闻价值。而且她临退场前,态度太过坦荡,众媒体就算想黑也实在下不去手。 冠军 连带抄袭风波,明天的头条是少不了。众家报道时,纷纷还原现场真相,只有两国媒体不尽然。 首先是中国,来的记者跟虞虹关系很好,自然明白王继周是怎样的人。他可是国内首屈一指地大慈善家,这样人黑不起来。而且这次找茬的还是日本人,敢欺负到咱们头上来,必须得好好说道说道。 记者以犀利地笔触,完美刻画出五十岚猥琐且咄咄逼人地形象。国民愤怒,小日本以前欺负咱们不说,现在又来?简直不能忍! 消息传播太快,甚至惊动了一位历史学家。这位历史学家可不是一般人,他家老伴祖上曾是明清两朝皇宫御厨。听到这事,老太太直接笑了。 “笑话,打个鸡蛋谁不会。也就当年这些未开化的岛国人,还当宝贝似地拿回去钻研。幸亏老祖宗在书里记了一笔,我这就找出来。” ** 香港 出会展中心后,杜奇以最快地速度向王曼解释清原因。 “五十岚这个姓,在日本是美食的代表。与国内不同,日本极其注重知识产权,申请了好多专利。这种场合他敢提出来,肯定有很大把握。” “可日本饮食受中国影响很深,而且就是给鸡蛋起个泡……” 王曼试图往元宝说得这方面引,同时她心里也生出阴云。 与她这边的阴云密布不同,五十岚在会见本国代表后,完全没有了比赛失利的失落。虽然他没能为国家得到荣誉,但却阴差阳错,打乱了中国美食进军国际的步伐。 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一时不忿,竟然做出如此大贡献。 若是此事成功,他定会成为大日本帝国的功臣,天皇大人说不定都会表彰他,国民也会以他为荣。 “鄙人一定会竭尽所能,达成此事!” 深深鞠躬,他握紧拳头在心中默默发誓:若是这次搞砸,他就切腹谢罪。 见他如此态度,方才还在大发雷霆的日本代表满脸志在必得。日中两国挨得太近,拥有一个强邻,对于日本来说绝不是什么舒服的事。中国,必须永远赶不上日本,一定要这样! “政治果然是最黑暗、最复杂的东西。” 发出这声感慨,王曼倚在酒店沙发上,敦促元宝找到可靠地资料。杜奇这边的情报显示,五十岚的种种厨艺的确已经申请了日本专利,不过还未得到国际认可。 “元宝,这可是 你将功赎罪的大好机会。哎,明知道那些倭寇对我大□□心怀不轨,为什么你还要帮忙?” 蓝蝴蝶很委屈,它教得都是最差的,真正的拿手绝活全都藏私。可没想到,它最看不上眼的东西,会成为那美食家族的传家宝。 “我真找不出来。” “那现在怎么办?” “我可以入侵专利局的中央系统,给你加一项新的专利。怎么样?到时候扮猪吃老虎,绝地大反击。” “这是个好办法,不过得放在一小时之前。刚才我那么慌,现在说自己有专利,谁都会知道有鬼。” 虽然吐槽着,但王曼觉得这的确是当下唯一的办法。而且本来办法就是中国人发明的,这样也算不得亏心。 “要不……” 正准备松口,一直四处联络地杜奇放下话筒,脸上难掩雀跃:“有办法了。” 阿奇想到了办法?王曼弹起来,蹦到他身边摇晃他胳膊:“快说说。” 少女身上带着独有的清新味道,纤细地胳膊环着他,微微发育地乳-房不经意间抚过。杜奇有种触电的怔愣,隔2s才确定下来,心中涌出一股难以言喻地感觉。 他喜欢曼曼如此抚摸,但又感觉那些少年冲动的想法对她是一种亵渎。 可日后他们会是夫妻,这样也没什么吧? 但现在还不是,这么想还是有点不对。 算了先不想这些,被曼曼抱着的感觉太好了。瞬间他因为强迫两位老人坐最近航班赶过来,那点压榨老人家的罪恶感彻底消除。 ** 会展中心 下午四点,比赛早已完成的这里本该空空荡荡。但是因为上午的波折,此时还是人满为患,评委高坐台上,警戒线外长枪短炮甚至比上午还要密集。 闪光灯亮起,五十岚难掩得意。刚才他出示了由jpo颁发的专利证书。得到国家认可的他,通过强有力的证据征服了大多数评委。 这是中国大陆选手第一次参加如此高规格比赛,只要坐实王继周抄袭一事,那本来排斥有色人种的欧美人,必然会给中国人打上一个惯抄的标签。 第一印象差后,中国人想要再扳回一局,绝对是难上加难。 这次中国人元气大伤,至少可以为日本料理界提供十年无阻碍地大好发展时间。到时只要击败只有泡菜的韩国料理,日本料理必将 代表亚洲走向世界巅峰,其中蕴含的日本文化也会被全世界所认同。 至于中国,曾经的东亚病夫,如今的手下败将,不足为据。 想到自己能够为国家未来尽一份力,五十岚心中涌起无限豪情。 “王继周,关于此事你可有辩解?” 王继周垂眸,久久地沉默。辩论有自己的一套规则,不是他求情便可宽限时间。余光看向大门口,航班应该已经落地,但愿香港交通好一点。 “既然如此,那我宣布:选手五十岚举报选手王继周抄袭一事……” “稍等一下,我们有证据!” “成立”两字还没说出来,会场大门再次敞开,杜奇领着两位白发苍苍地老人进来。 ☆、第256章-233 冬去春来,初春还带着凛冬尚未消散地寒意。这一年的纽约帝国大厦,专门在春节当天亮起了代表中国传统颜色的正红。 红红火火正如王记饼铺的生意,王曼忙得脚不沾地,小脸同样红扑扑地。 “阿奇,快点。” 清亮地喊声唤醒了异国他乡地清晨,周围全是摩天大厦,透亮地玻璃上倒映着王曼娇小地身躯,混杂在一群金发碧眼地西方人中间,让她有如跌落凡间的天使。 杜奇微微愣怔,而后迈着步子走过来,有意挡住门外投来的视线。走到少女跟前,古铜色大掌轻轻抚摸她额头,唇角挂着丝揶揄地笑意:“不叫我老师了?” 王曼跺跺脚,昨天逛商场新买的牛津鞋鞋跟踩到地面,发出清脆地哒哒声:“杜、老、师,恩?” 杜奇无奈地摇头:“还是叫我阿奇吧。” 王曼唇角轻扬,阿奇如今地模样与她开学那天如出一辙。那是她两辈子收到的最大惊喜,本以为跟她一同开学的男友,竟然以辅导员的身份出现在军训现场。 临时抽调来的教官白萧恰好是他同寝室舍友,在白教官口中,她得知了阿奇这几年的大学生活有多充实。 说充实是好听的,真实情况是,别人充满享受的三年大学生活,被他过得天天像高三。高三学生只需专注于书山题海就是,换到杜奇这: 考试分数不能低,跟同学关系不能差,设计上的荣誉不能少,杜家那些社会关系更不能怠慢。 军训只有短短一个月,白萧见缝插针,一有空就以高山仰止地心情对她诉说杜奇三年 间丰功伟绩。用他的话说,杜奇简直不是人,那就是个怪胎。班上其他人单一项四年都做不好,他用三年时间,将四项处理地万分妥帖。 30天时间不够他说完所有事,只听了一部分,王曼就感动到无以复加。阿奇年龄又不大,多念一年大学没什么。他之所以这么努力,都是为了她。 为了表达尊重地那部分情绪,她自觉地喊起了“杜老师”。第一次听到时,杜奇瞬间面部表情跟吞了苍蝇似得,而后又跟猫偷了腥似得满足。 从那以后两人爱上了这种游戏,当着所有同学的面,他们是正常师生。一旦独处时,又变成亲密无间地小情侣。新鲜感让杜奇欲罢不能,每每看到小女友娇艳如花地面庞,他都会诅咒中国四年大学教育太过漫长。 两年,不,一年就毕业多好,这样下去他都不知自己能不能熬过四年。 所以这次王记饼铺在美国开业,他立刻申请了这边任务,无论如何也要跟过来。以前分隔两地他还不觉得有什么,但这半年朝夕相处,他早已习惯陪在曼曼身边。此时此刻让他分开,简直比趴在西伯利亚地雪窝中三天三夜还要难受。 踩在凳子上,他贴好最后一张海报。海报上面容精致地东方少女手捧热乎乎地煎饼果子,整个煎饼果子黄澄澄,还冒着热气,那股子蛋香似乎穿过海报逸散到周围。而少女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地笑容,无言中昭示着嘴边食物的美味。 少女正是王曼,王继周和虞虹本不想让闺女抛头露面,找了几家广告公司,模特尽心拍出来的效果,还不如王曼随便拍下诱人。 前几年的智力竞赛让王曼有了不输于明星的知名度,这年代网络还没有后世那般普及,出个名人能被人记很久。本来几年过去,她没有太多露面,热度已经褪下。但最新一次的高考,她以近乎满分地成绩获得全国理科状元,强势回归大众视线。 国人大都知道,开在他们城市那家好吃又便宜的王记饼铺,大老板家闺女长得跟仙女似得,学习成绩还顶呱呱,简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极高地知名度,极其健康地形象,让她成为最佳代言人选。 王曼自然是乐意,这年头代言费虽然不高,但蚊子腿也是肉。不就拍几张照片,就能省下那么大一笔钱,她当然乐意去做。不过她也有顾虑,阿奇工作特殊,他们现在关系稳固,无论她做什么事,都得顾及杜家那边。在征得杜奇同意后,最终她下定决心。 她没学过 什么表演,可重生后经历大场合多,又加上虞老教的毛笔字和茶道,凝练出她独有的气质。这可不是学几年表演能得到,她只要站在那,一举手一投足间都有无言地魅力。 而且煎饼果子还是特制,她只需要真正品尝,做出最真实地反应,拍出来效果就很好。 本来王曼还有顾虑,可她拍的广告在国内投放后,本来日趋平缓地王记饼铺营业额再次提升。几年过去王记饼铺分店遍布全国各地,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地提升都代表着一笔很大金额。 总之广告赚钱了,王曼也把心放回肚子里,安心地为自家煎饼果子代言。 这一代言,就走出国门,来到了纽约。 同国内每家店一样,纽约的王记饼铺照样是由杜奇设计。大学三年他设计上也没落下,比赛从国内比到国外,从亚洲比到欧美。不过因为身份特殊,他一直未暴露真实身份。虽然如此,设计界都知道东方有一颗冉冉升起地新星,他的设计构思巧妙又贴合实际,每每让人惊叹不已。 而这位神秘地新星十分爱国,几乎只为本国人服务。几个月前他便放出话,要在纽约最繁华的地段展示自己的最新作品。 “阿奇,你真给那些人都发了请帖?” 临近开业时间,王曼看着不短涌向店里的人流,冲杜奇再次确认道。 “没。” 那大概是史蒂夫发的?王曼扶额,想起秋天香港美食大赛最后一幕。 国内着名地历史学家欧阳夫妇在最后关头到来,同时带来了家中珍藏古籍。而古籍中详细记录了她比赛所用的打蛋手法,欧阳夫人厉声斥责五十岚: “祖先的手稿中曾有记载,他在江浙一带寻觅食材时,曾偶遇一落难东瀛人。见那人不似其余倭寇那般蛮横,只专注于美食,便传授些粗浅地食谱。当时那人千恩万谢,未曾想他的后代竟做了中山狼。” 带着许多中国典故地话,让五十岚听着一愣一愣。尽管如此,他也知道面前老太太不会对他说什么好听的。 骑虎难下,他只能捏紧日方出示地专利。 一方有专利,一方有古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组委会一时间也无法断定。最后还是史蒂夫先转过弯,言明文化上的争议稍后再谈。王继周手艺摆在那,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父女俩做得面包几乎征服了所有评委地味蕾,他们不约而同地期待更多惊喜。史蒂夫在评审团 也算有地位,虽然五十岚坚决反对,但提议还是通过。 而后王曼见识了元宝口中的“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屏幕滚动展示下一轮考题,出来后参赛所有欧美厨师都惊呆了。 考题不是别的,正是面点。 中式点心以蒸煮为主,面点是主流。而西方点心以烘焙为主,虽然其中也有些许面点,但是重头却不在这块。 对着欧美厨师考面点,跟第一轮对东方厨师考面包一样。根本不是本专业,两眼一抹黑,这可怎么办? 当即有人抗议,评审团也有人怀疑。可抽签的是他们的人,这会再抽不就自打嘴巴?况且这次比赛地点设在香港,本来就是亚洲人的地盘。第一轮考面包,题目不变,现在再变未免说不过去。 抗议被无情驳回,比赛正式开始。趁着选材功夫,王曼观察着面带衰色地西方厨师,心里那叫一个舒爽。 阿奇都告诉她了,第一轮抽签有问题。许欧美厨师做初一,就别怪她原原本本地还回来。 面点,那可是中国人的天下。 不过她还是宽宏大量,决定拿出最普通的一道——煎饼果子。 这是王家涌来发家的东西,虽然普通,但王继周早已吃透,做起来自然得心应手。本来他还想根据欧美人口味改变下,加点沙拉酱之类,但直接被王曼打住。 “爸,我们做的就是东方特色,要是改了就不是咱家的煎饼果子。” 拒绝了元宝帮助,王曼全身心投入,力求做到最好。当然最终结果出来,煎饼果子再次获得本场第一。外媒沸腾,开始大肆报道。 这其中也没少了日媒,不过与国内得知煎饼果子得奖的振奋和欧美人的好奇不同,日媒重点在专利之事上着墨。煎饼果子中也有鸡蛋,连带被他们评价为“耻の泥棒”,翻译成中文就是“可耻地小偷”。 王曼也听说过,不过此事她无力改变。关于食谱的争议,已经递交国际组织,孰是孰非只不过时间问题,她无须上火,过后自会有公正地评判。 “曼曼,想什么呢?我只叫了几个相熟的朋友,没想到他们又叫上自己朋友,所以今天人有点多……” 杜奇地声音将她拉回现实,王曼看向四周。人何止是有点多,简直是太多,多到店里坐满,外面太阳伞下的座位也都满了。 行人路过纷纷朝这边张望,见到广告上她那副吃相后,不少人忍不住往店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