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掌控》 第1章 他问,身价多少 江择发来讯息时,虞念正坐在wm酒店的包厢里。 “念念,我正在跟我小叔谈你弟弟的事,放心,你弟肯定能放出来。所以很抱歉你生日陪不了你,明天补上,爱你。” 虞念呼吸窒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将手机放好。 “虞小姐,今天我可是把宴少请来了,宴少能不能点头就要看何小姐你的本事了。” 酒桌上说话的人是伍爷,虞念今天求伍爷办事,伍爷的话说得实诚:你的事太大了,我的手伸不了那么长,但是有一个人有这本事,我帮你约出来。 虞念硬着头皮端起面前酒杯起身,朝着对面的男子一示意,稳声说,“宴少,这杯酒我敬您。” 虞念的这杯酒敬的不是别人,正是江择口中正在见面的小叔、伍哥眼里最难请的贵人,站在整个北市权贵圈最顶端的男人,江年宴。 江年宴,有着极深的京圈权贵背景,北市大半势力都被他捏在手里,说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丝毫不为过。可他偏偏又很神秘,极少在公共场合露面,也从不接受采访。 传闻中的江年宴权贵泼天令人敬畏,生得丰神俊朗,却是不近女色无情无欲的冷面佛子,身边从未传出绯闻过。 此时此刻虞念就站在他的对面,男人身姿颀长,眉眼落拓矜冷。然而他没端酒杯,只是淡淡开口,嗓音低而磁性,“身价多少?” 他问那句话时目光似漫不经心,从烟盒里拎出根烟。 没抽,夹在指骨分明的指间里。 虞念蓦地抬脸,一眼撞进男人的目光里。 伍爷见情形不对刚要说话,就听江年宴又是极淡的一声,“我在跟虞小姐说话。” 身边人马上噤声。 虞念的手攥了又松,好半天压着变促的气息开口,“这句话问晚了,现在的我没什么身价。” “我的意思是……”江年宴夹烟的手指微微一敲桌子,打断了她装疯卖傻的意图,一字一句说得明白,“虞小姐一晚上多少钱。” 虞念目光一凛。 “虞小姐的娇和贵是出了名的,在权贵场上也向来无往不利,这种事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吧?”江年宴修长的手指状似慵懒地来回倒着那根烟,每个字都说在点子上了。“毕竟,捞人不是一两句的事。” 虞念再开口时嗓音有点颤,几番才稳住,她轻声道,“对别人来说比登天还难,但对于宴少您来说不就是一两句话的事?整个北市谁敢不卖宴少的面子呢?” 江年宴眼皮微微一抬,“整个北市,唯有虞小姐的面子是我江某博不来的。” 虞念着实忍不住了,扯过包就要走。 “你弟弟……”江年宴不疾不徐开口。 虞念扭头盯着他。 江年宴眼底似有笑,可仔细打量仍旧冷漠,“似乎耽误不起吧?” 虞念的手攥了又攥,许久才压下情绪,微微一笑,“补个妆,失陪一下。” - 虞念进了洗手间浑身都在哆嗦,用冷水冰了脸,可难以压抑的情绪心始终似洪水翻滚。 之后再也压抑不住,手边有什么就摔什么,情绪似洪水宣泄。许久她才冷静下来,慢慢地将散一地的洗手液、护手霜之类拾起放回了洗手台,摔坏了的香薰瓶扔进了垃圾桶。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女人脸骨相极佳,人人都说虞念是世间少有的娇媚,一双眼却极其纯,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一身烟青色香云纱旗袍包裹妙曼身姿。 可此时此刻她的脸煞白,眼眶还是红的。 手机这时震动了一下,是乔敏发来的一张照片。 附上一条语音留言:江择不是说今天帮你办事吗?他跟季姿搞一起了你知道吗? 乔敏是虞家出事后为数不多还跟虞念关系好的朋友,是当今前沿杂志的总编,在各个圈子里也是个长袖善舞的人。 虞念看了照片。 照片里的就是即将要跟她订婚,十分钟前还在电话里说爱她的江择。 他是在忙,可不是在忙她的事。 他搂着个女人进了酒店房间,房间号没拍清楚,可两个人的侧脸拍得挺清楚。 那女人就是新晋影后季姿,之前没火的时候跟乔敏的关系不错,火了之后压根不买乔敏的账,几番杂志邀请都请不到,所以乔敏对季姿也颇有怨言。 季姿勾搭江择的事虞念是知道的,江择当时还跟她信誓旦旦:宝贝,我心里只有你,那种女人能入得了我的眼? 虞念的手指都在发抖,攥了又攥拨了一通电话过去。那头响了好几声才接通,江择的嗓音听着很低哑,压着欲。“宝贝,怎么了?” “没什么,你还在你小叔那吗?他愿意帮忙吗?”虞念没表露什么情绪来。 “当然,为了你的事我打算一天的时间都搭他这了,放心,我小叔肯定能帮忙,只要他出手,人绝对能放出来。”江择说这话的时候像是换了个地方,嗓音压得挺低。 虞念心如死灰。 缓了一会儿,她发了信息给乔敏—— “季姿不是想嫁入豪门吗,那我就顺水推舟助她一把,就怕她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乔敏发来惊讶表情:你跟江择马上要订婚了,一旦绯闻出来你这不是把他往季姿那推吗? 虞念没发语音,生怕抖颤的嗓音被乔敏发觉,拟了文字过去—— 他就是跟女人在一起呢,他在撒谎。而且江择是不会跟我订婚的,虞家出事的时候江家坐山观虎斗,根本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现在阿洲又出事,一旦真被判刑江家会立刻撇清关系。 阿洲就是虞念的弟弟虞倦洲,曾经的虞家也是风光一时,虞氏产业遍布各地,半年前虞家出事树倒猢狲散,现如今的虞家苟延残喘,全靠着阿洲还在奋力支撑。 虞念曾几何时也是身娇肉贵,在名媛圈可谓是风光无两。她媚,她娇,权贵圈垂涎于她的男人大有人在。 有人说她天生媚骨,也有人说她天生刻薄,可大家都承认她是名媛圈里为数不多的聪慧人设,有狐狸的勾人又有狼的冷静。 她与江家小少爷江择很早就有了婚约,虞家虽说没有江家的京圈背景,可也算是门当户对。虞家出事后,虞念第一时间回国帮衬虞倦洲,为了能保住虞家也是拼尽全力。 乔敏许久才问她,“那怎么办?” 怎么办? 虞念万万没想到今天来的人会是江年宴,也万万没想到他会是江择的小叔。 外界尊称他一声“宴少”,可不单单是依着他是京圈太子爷的身份。 据说那位太子爷是江家老爷子早年被绑架的小儿子,一直是在外面长大的,前两年才算是正式认祖归宗。 可也就是随着江年宴回归,江家势力版图竟在短短的时日里就发生了翻天幅度的变化,虽说现如今坐在江家掌门人位置上的还是江家长子,江年宴头上顶着兄长和姐姐,但明眼人都知道,江家的权力正在逐渐落入江年宴手里。 禁欲神颜无欲无情的佛子,很可能也是手沾鲜血,手段狠辣决绝的魔鬼。 一想到江年宴那张脸,虞念的心口又开始突突跳了。 她也,从不知道他原来是江家人。 今天场合意图再明显不过了,他摆明了为难,而她又不能开罪于他。 许久她从手包里翻出口红,补妆的时候手指还是不听使唤,干脆就不补了。 她一遍遍告诫自己:虞念,他是江年宴,是连江择那个混世魔头都惧怕的人,他不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人了。 所以你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可虞念刚走出洗手间就蓦地停住脚步。 江年宴于走廊而站,靠在那。 尽头的光束落过来,他洇在光影里,笔挺的西装裤衬得他身长玉立。身上的深色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禁欲感十足可又透着诱惑。 他嘴里叼着烟,似乎刚要点,见到她后目光就落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这一刻,虞念觉得纵使走廊很亮,都不及他周身散发的寒凉,像是来自幽幽地府,能将世间所有光明吞噬。 虞念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见状,江年宴将没抽的烟拿在手里,折断,一步步靠近她。 虞念生生扛住了来自男人的压迫感,没再后退。 因为,退不了了。 她的后背已经贴门上了。 江年宴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盯着她,睥睨间有着打量。“虞小姐怕我?” 虞念嘴唇翕动,没等说话呢,就见他蓦地一伸手将她推进了洗手间。 她猝不及防,高跟鞋差点崴了脚,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再看江年宴却是不疾不徐地将正在维修的牌子往门口一放,顺手关了门。 “你要干什么?”虞念厉声。 江年宴走到洗手池旁,面色无澜地洗了手,“虞小姐来洗手间不是为了补妆?” 说着拿过旁边一次性毛巾擦净手,轻轻一抛,用过的毛巾准备无误地进了废弃筐。 他探手过来,“好像,没补。” 她一扭脸,避开了男人的手。 男人也没恼怒,俊脸似平静湖面,但也没收回手,而是轻轻扣住她的肩膀一转,面朝着镜子。 第2章 这一次他称她为小姐 镜子里的男人有足够压迫人的身高,她于他身前站只及他的肩膀。她的后背能感觉男人似有似无的贴靠,有疏离感却又暧昧。 就像他骨子里散发的气质,禁欲感十足,可又蛊惑感十足。 “虞小姐的这张脸不知迷了多少男人。”江年宴微微偏头,盯着镜子里的女人脸,温热气息轻落她耳畔,“现在竟无心打扮了,或者,在你看来曾经作为保镖的我配不上虞家千金的以色示人?” 虞念一僵,许久微微抬起下巴,“怎么,你还记得自己曾经是虞家的保镖吗?其实你恨虞家吧?所以现在趁火打劫?” 江年宴的面色终于起了变化,嘴角隐隐有上扬的弧度,大手探过来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注视镜子里的她。 答非所问,“我很好奇,虞小姐如果脱掉高傲在我面前摇尾乞怜,画面一定很好看吧。” 她抿着唇,盯着镜子里的男人脸,也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张脸。 曾经默默跟在她身边的寡言男子,带给她无尽的信任和安全感的男子,突然有一天被她看见他用枪指着她的父亲…… 她质问他为什么,而他,那一次又将枪口对准了她。 那一刻成了虞念在往后无数个午夜梦回中的噩梦。 “以虞家现如今的境遇,你以为谁还能出手帮你?虞小姐你要明白一件事,人走茶凉,这就是世道。”江年宴松开搭在她肩膀的手,淡淡语气。 虞念看着镜子里的他,“阿洲是无辜的。” “我知道。”江年宴轻描淡写,“有人要他死,连带的想吞了你们虞家最后一点基业。或者……” 他垂眸,视线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游走。“也是因为红颜祸水吧。” “什么意思?”虞念警觉。 江年宴微微勾唇,可眼里丝毫没笑意,“三天。” “什么?” “虞小姐有三天的时间可以考虑,过了三天,就算是我也不敢保证百分百能把人捞出来了。” 虞念耳朵刺痛,“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以这种方式折辱她? 江年宴眼皮一抬,对上镜子里的她,“你找上老伍,不就知道一旦找他帮忙的代价是什么吗?怎么,你宁可跟他,也不愿跟我?” 虞念想说什么反驳,可一时间喉咙堵住了。 江年宴似乎也不想听她辩解什么,重新轻箍她的肩头,微微用了一点力气提醒,“想想阿洲,虞小姐,我等你电话。” 临出门前江年宴顿步,回头似笑非笑说,“差点忘了,生日快乐,小姐。” 这一次他称她为小姐,过往熟悉的称呼。 虞念心口一恸,等洗手间的门阖上后,她缓缓松开攥紧的手,手心里全都是冷汗。 - 江择的那张照片被曝出来了,很快有眼尖的网友就认出了照片里的女人就是影后季姿,加上江择的身份,一时间热搜词条都紫了。 粉丝们纷纷猜测季姿的恋情问题,可谓是惊天大雷。但也有网友爆出江家小少爷有女友,据说就是虞家千金虞念,有人声称目睹过江家少爷与虞念同框的画面。 季姿的粉丝疯狂,冷嘲热讽说一个落魄千金不自量力,哪能跟他们家季姿相提并论。 虞念跟女明星撞肯定吃亏,毕竟没粉丝,但也有好心路人,回怼说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季姿就是第三者插足,品德败坏令人唾弃。 铺天盖地的舆论热度,让吃瓜群众看足了热闹。 季姿没回应。 而江择第一时间就打了虞念的电话,一遍遍的。 虞念没接,他就一条条发讯息:念念你相信我,那张照片是假的,我怎么可能跟她在一起呢? 各种解释。 但这番解释在证据面前不堪一击。 虞念做事果敢冷静,不想冤枉江择还特意拜托乔敏去查,乔敏一查还真查出来,那天开房的就是江择和季姿。 所以眼下要做的就是断舍离。 可乔敏忧心忡忡,一针见血挑明了虞念目前的处境。“伍爷的意思是,在宴少没点头之前谁都不敢出手帮你捞人,现在圈里不少人都知道你去找了太子爷。” 虞念使劲咬了一下嘴唇,真是好样的,京圈太子爷果真不是白叫的,手不刃血就能将人往死里逼。 “所以我才说要你想好,是不是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发声明,江泽毕竟是江家的人,绯闻闹得这么大,他第一件事还是先顾着你,看得出是心里有你。有他在,起码你还有条后路。”乔敏理性分析。 抛开情爱不提,纯粹就是从实际出发。 可虞念人间清醒,“敏姐,他成不了我的后路。我了解江泽,他不是心里有我,他只是不想在一段关系里失去主动权。” 很快,虞念的一条声明刷遍了整个网络。 她在声明中称,自己与江家小少爷江择不曾有过关系,硬说有关系的话,那也只是在名利场上的点头之交。 态度很明确。 舆论又很快集中到季姿和江择身上了。 但虞念想要从这场绯闻中全身而退也并非易事,她还是被不少狗仔队盯着,所住的地方都布满了眼线。 更要命的是,江择竟直接登门了,哐哐哐将房门砸得上下楼都恨不得听见。 在江择来家之前,虞念就走了。 鸭舌帽太阳镜的包裹严实,却躲过了江择没躲过狗仔队们。她赶忙给乔敏打电话,却不想一辆深色商务车无声无息停在了她身边。 车后还跟了辆车,也缓缓停下来。 后车窗徐徐落下,是江年宴,一身西装革履身姿笔挺,半张脸逆在光影里,下巴弧线锋利。 “上车。”他淡淡命令。 虞念不想上。 江年宴眼皮一抬,随意扫了一眼后视镜,“虞小姐想当街被采?” 已经有狗仔追上来了,甚至大老远就看见有人朝这边举起相机。 虞念没矫情,二话没说赶忙上了车。 车门一关,寒气袭来。 也不知道是车厢里的冷气太大了还是因为身边的男人,总之窗外即便是酷暑,坐进车子里这一刻虞念就觉得浑身是瞬间冰凉。 第3章 我似乎又帮了虞小姐一次 江年宴手旁放着厚厚一摞文件,其中一份是摊开的。 他头也没抬,只是淡淡问,“去哪?” 虞念坐在冷气里感到无所适从,说了乔敏家的住址。 江年宴命司机开了车。 后面那辆明显是保镖车,前车走了,后车不疾不徐跟上。 再后面还有车子尾随,狗仔们锲而不舍的。 虞念下意识看了一下后视镜。 江年宴的视线从文件上移开,扫了她一眼。少许开口,“老刘,叮嘱一下后面的车。” “好的,宴少。”司机老刘听命,立马拨了通电话,“有记者跟着,处理一下,另外,宴少不喜欢车牌号被拍。” 办事干脆利落,虞念看在眼里,敏锐发现老刘把控方向盘的手有老茧,心知肚明了。 可不是简单的司机,想来身手了得。 许是常年跟着江年宴的,学得跟他一样冷冰冰。 虞念心想,能比江年宴的身手还厉害吗?想当初她遇上危险那次,他生生是一人挑了二十人没在话下。 很快,尾随的记者车不见了。 这期间江年宴始终在处理文件,像是身边女人不存在似的。 虞念坐在车上别提多别扭了,下意识看了身边的江年宴一眼。他靠着车座,右腿优雅地叠放在左腿上,摊着文件,抬手签字时,衬衫上的袖扣隐隐闪耀一下。 微弱的光亮落在他的眉骨之上,俊美无俦。 “想说什么?”冷不丁的,江年宴开口。 车子隔音效果极佳,就显得车内极其安静。男人的嗓音淡而沉,不怒自威,可又在这种封闭的环境下出了奇的蛊惑。 虞念收回目光,说了句,“今天谢谢你……宴少。” 江年宴执笔的动作微微一滞,再开口时有几分嘲弄,“车都走出几条街了才想起道谢吗?” “今天这种情况,我是真心感谢宴少的。” “谢字不必提。”江年宴面色又恢复如常,“毕竟我想要的也不是虞小姐的感谢。” 虞念又想起他的三天之约。 临近了。 虞念觉得透不过气,是那种闷到难受,又心惶到不安,从未有过的不安。 “听说……” 车子又行驶了一段路,她开口。 江年宴顿笔,转头看她。 司机老刘是个眼明心明的人,不动声色地将隔音板升起。 顿时成了只有她和他的封闭空间。 虞念对上他的目光,问,“当时伍爷是接到了一通电话……” 这是乔敏之后打探出来的具体消息,说是伍爷刚开始没想求宴少出手,那么高位置的人他哪能够得到? “当时伍爷一听对方是江年宴本尊,吓得腿都抖了。”乔敏将查到的事都跟虞念说了。 也别怪伍爷紧张,像是江年宴这种人向来都是通过别人的嘴和手办事,自己极少露面,却是一个电话直接打给他。 江年宴将文件一阖,“是我打的。” 虞念只觉头一忽悠,像是被人从后面闷了一棍子似的。 他凝视她,“有些闲事不该他管。” “我们虞家到底欠了你什么?” 曾经对她那么好的人,豁出命都要护她周全的人怎么就变了? 眼前这张脸的冰冷,就跟当年跟她父亲决绝时的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江年宴的眉梢似有冷笑,“看来,虞冀远什么都没跟你说,许是怕损了慈父的形象?”他顿了顿,再开口语气森冷,“虞家欠我的,用十个你来填都填不满。” 虞念头皮一紧,“什么?” “不过,十个倒不必,一个你就够了。”江年宴忽地凑近她,似笑非笑,目光顺着她的脸颊游弋到她的红唇上,“你就当我见色起意,想要你罢了。” 他压得近,男性冷冽的气息席卷而来,她的后背紧紧贴着后座,避不开。 都说他是无欲无情的佛子,就连身上气息都不沾染一丝尘埃之气,可虞念看得清楚,他眸底深处有深沉而强烈的欲望在涌动,那欲望就跟洪水,将人吞噬湮没,而他自己却始终能够岿然不动。 车子就在这时停了。 到地方了。 虞念唯一的念头就是想下车,她避开男人的气息,刚要开车门,却在瞧了一眼车窗后浑身一僵。 车门就迟迟没打开。 江年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状嘴角微微一挑。 竟是江择。 比他们先找到了乔敏这里,停好车后就瞧见了江年宴的车,朝着这边过来了。 虞念有一瞬的紧张。 可为什么紧张自己都说不出来,她不是做了亏心事的那个,本该大大方方走下车,顺便踹上江择一脚。 可她下意识喃喃,“开车……” “晚了。”江年宴嗓音慵懒,不疾不徐的。 根本没有避嫌的架势。 于是,虞念就眼睁睁地看着江择越走越近,直到车门前。 “叩叩叩”,敲了三下。 在车窗落下的瞬间,虞念条件发射地扯过江年宴搭在一旁的西装外套,猛地将头一蒙。江年宴伸手顺势将她往怀里一拉,她就结结实实地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车窗微开,露出了江年宴半张脸。 江择惊讶,“小叔?还真是你啊,你怎么来这了?” 说完顺势往车内瞧了一眼。 车窗开得有限,地下车库的光线又不足,江择就只能隐约瞧个大概。 是个女人躺在江年宴的腿上,连脸带大半个身子都被男人的西装外套给盖住了,只露出纤细的小腿。 小腿的弧线漂亮极了,皮肤也白皙得很,再往下就看不见了。 江年宴一手隔着外套搭在女人身上,语气轻淡,“来送位朋友。” “朋友?是……女朋友?”江择说着就想探头往里看。 被江年宴的眼神生生给逼回去了。 不敢再探究。 江择在外界眼里向来就是洒脱不羁又不服管教的,做事肆意而为,哪怕是自己的亲爹都降不住他,唯独江年宴。 他不敢得罪只比他仅仅大了几岁的江年宴,不是辈分问题,而是江泽惧怕江年宴周身散发出的寒凉和叫人捉摸不透的心思,像是靠近一座冰山,叫人不寒而栗。 “你是怎么回事?”江年宴淡淡地问。 衣服下的虞念真是又急又闷的,怎么还聊上了呢? 江择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又有点脸面挂不住,“我是来找念念的,今天这不是……闹了点事吗?我怕她误会。” 江年宴眼皮一抬,瞅了他一眼。 见状江择赶忙说,“哦,就是那位虞家千金,跟我有婚约的那位。” “虞家千金?”江年宴搭在女人身上的手轻轻摩挲了两下。 衣服下的虞念感受到男人掌心的力量,真是恨不得甩开他的手。 “小叔。”江择支吾,“我听到一件事……” 江年宴眼皮微抬,“想问什么?” 一句话轻描淡写却不怒自威,江择不敢问了,连连说没什么。 心想着,不会的,虞念又不认识小叔,怎么可能贸贸然越过他去找小叔呢?就是谣传。 “前阵子你父亲发话了吧?关于你跟虞家千金订婚的事,你是怎么想的?”江年宴没理会刚刚的话题。 虞念一僵。 “我……”江择迟疑,“虞家现在这样,父亲的意思是不宜再联婚了,我这边……” 江年宴微微挑眉,眉眼就少许肃穆了,“既然怕虞家千金误会,说明你心里还有她,真是这样不妨跟你父亲说清楚。” 江择舔舔唇,“心里吧,肯定惦记着,毕竟……” 江年宴看向他。 他清清嗓子,笑得挺不自然,“毕竟没得到,就总是叫人念念不忘。” 衣服下的虞念心如死灰。 许是江年宴也没料到他会这么照实了说,眼底划过一丝浅愕,忽而就笑了,“原来啊。” 大手渐渐下移,似有似无地在女人身上拍了拍。 江择见江年宴这么笑,心里挺没底的,“小叔……” “你过来。” 江择走近。 江年宴伸手冲他示意了一下,江择见状就弯身下来。 下一秒领带就被江年宴给扯住,力道不小,江泽大半个脸都猛地贴在了车窗上,疼得龇牙咧嘴连连求饶,“小、小叔……” 江年宴微微眯眼,笑里沁着寒,“我大哥怎么能生你这么个儿子?可真是江家的好大儿。” 江择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只能连连道歉。 “把你在外面的那点烂事处理明白,别给江家丢脸,听见了吗?” 江择赶忙发誓,“放心小叔,我、我肯定能处理明白,不、不会给江家惹事的。我就、就是一时间没把持住,不重要,她、她就是个戏子而已。” “走。”江年宴松了手,面色冷肃的,“别让记者跟着你跑。” 江择一听这话,连乔敏家的门都不敢登了,忙不迭地开车离开。 “危机”算是解除。 虞念掀开身上西服时才发现此时此刻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她几乎是将脸埋在他的小腹上。 江年宴低头凝视着她,面色波澜不惊。可虞念也不知道是不是车窗折射的光亮,他眸光很沉,沉得能将人拖入深渊的那种。 她蓦地起身。 前面的司机也不愧是江年宴的多年心腹,都不等下命令就将车门一开下了车,以抽烟为由稍稍远离了车子。 瞬间车内陷入死寂。 虞念一时间呼吸不畅,江年宴倒是开口了,慵懒、涔凉,“我似乎又帮了虞小姐一次。” 虞念心说,这个忙也不是我要求你帮的吧? 但腹诽咽下,她不想跟他牵扯太深,于是就说,“谢谢。” 话毕伸手要去开车门,紧跟着就听“咯噔”一声,车门上了锁。 第4章 不是虞小姐有求于人吗 虞念惊愕,推了几次没推开,蓦地回头看他。 “谢谢这句话说多了就不值钱了。”江年宴嘴角的笑似有似无。 虞念暗自压气,叮嘱自己一定要冷静,只有冷静下来才能跟眼前这男人周旋。 现如今的江年宴不比从前,曾经她一度以为自己很了解他,现在再见面才知道,过往她对他的了解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她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就平静下来了。 “如果宴少就是对虞家有意见,那想来也不会真心去捞人,但我还是请求您……” 她顿了顿,抬眼看他。 江年宴靠着车座,闻言后目光落她脸颊上,与她四目相对时他似在等待,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虞念下意识地舔了舔唇,敛下眸。 殊不知头顶的男人目光在见到她舔唇的动作后愈发沉了。 “别再为难我了。”虞念示弱,“看在曾经你我相处一场的份上,请您放过我吧。” 只要江年宴能高抬贵手,哪怕是放出话去说谁爱管虞家的事都跟他无关,那她也会想办法找人去通融。 “为难?”江年宴眼里冷了,“不是虞小姐有求于人吗?” 虞念心头翻江倒海的,他说得轻巧,他一个京圈太子爷的身份挡在那,还能让她去求谁?这不是为难她是什么? 她对上他的眼,一字一句说,“我不知道我爸到底对你做什么了,但是,我从来没刁难过你吧?” 江年宴凝视她少许,冷淡开口,“怕只是当初一个保镖入不了虞小姐的眼吧?不为难,只不过是不在乎。” 虞念一怔。 “虞小姐的眼眶何其高?多少男人拜倒在何小姐的石榴裙下?但是虞小姐想来活得通透,听说虞小姐在国外的时候有过纠缠不清的关系,最后选择了江择。” 江年宴缓缓凑近她,眼里有浅淡的冷笑,“相比那些个毛头小子,显然江择背后的权贵更适合你虞大小姐。” 他的脸几乎贴上她的,冰冷的目光从她的眼流连至她的唇。天生丽质的女人,哪怕不施粉黛,唇也是微微红润,散着淡淡清香。 虞念后背紧贴着车门,已经避无可避了,只能任由男人身上冷冽的气息缠绕,像是地府的魔,冰冷寒凉。 “现在呢?”他叹息,微凉的呼吸轻落她的鼻梁,“如果我不出面,虞小姐要怎么求老伍?” 虞念心口一堵,“伍爷曾经欠过虞家的人情,这个忙他总会帮的。” 江年宴像是听见了笑话似的,微微眯眼,“美色当头,你真当老伍那种人能遵守信诺?” “那就不劳宴少操心了,只要您能高抬贵手。”虞念总归不是伍爷这一步棋,她父亲生前也结交了不少人脉,虽说她明白人走茶凉的道理,可总能找到一两个念旧情的吧。 江年宴盯了她许久,然后撤开她的范围,正襟危坐,嗓音冷淡,“我也不为难你,希望你能如愿以偿。” 虞念绷着的情绪瞬间松了松,紧跟着听见车锁开了的声响。 电梯口那边乔敏已经下来了。 是来接她的,许是怕她被记者围堵。一时间没瞧见她的人影,一个劲往车子这边打量。 虞念不敢在车里久坐,又对着江年宴道了谢后赶忙下车。 那个乔敏看见她了,朝着这边过来。 “虞小姐。”身后,车窗落下来,男人的脸清晰可见。 乔敏看清楚车里坐着谁的时候面色一愕。 虞念后背一僵,转头看着车里的男人。 江年宴唇角竟是微微浅笑,很难得。可这笑怎么看着都叫人心底发凉,就听他说,“祝你好运。” 明明是句尚可的话,虞念却不知怎的就一阵寒凉。 - 乔敏消息灵通,很快就查清楚背后朝着虞倦洲动手脚的人是谁。 “长恒集团?”虞念愕然。 一进屋,乔敏就将查到的事告诉了虞念,顺便又扔了一个雷给她,“张玄文,你没忘吧?就是他在背后里搞倦洲。” 虞念原本是想来乔敏这讨杯咖啡压惊的,眼下咖啡是煮好了,可心底的这份惊不减反增。 乔敏还是给她倒好了咖啡,一针见血,“说白了就是张玄文那败家子没在你身上讨到好处,又不敢轻易得罪江择,一股脑子气就出倦洲身上了,听说……” 她顿了顿。 虞念抬眼看她,追问,“听说什么?” 乔敏思量半晌,“我也只是听说,张玄文曾经醉酒当着众人面说他一定要把你搞到手,又说倦洲那小子就是欠收拾,一定要整他个生活不能自理不可。” 虞念紧紧攥着杯子,手指头都泛白。 张玄文也是京圈子弟,自小大院长大,身边围着的也都是干部子弟。相比江家,张家是后来才渗透商业,虽说财力上差了点意思,但在京圈人脉上也是能跟江家抗衡的。 要说虞念跟张玄文的纠葛还真是因为她这张脸。 当年虞念学校放假回了国,参加了一场商业晚宴,不想就遇上张玄文了。当场张玄文就迈不动步,说什么都要虞念跟了他,甚至还开车堵她。 纨绔子弟的姿态暴露无遗。 那晚虞倦洲也在,听说这件事后二话没说就把张玄文给揍了,揍得挺狠的,听说张玄文住了半个多月的院。 之后张玄文也有意撩虞念,不想听说虞念跟江家有了联姻,就不再有动静了。 这么长时间了,虞念以为他早就转移目标或者压根不把她当回事了,却没想到他还能后反劲。 “这不是见虞家大势去了吗?”乔敏一针见血的,“以前虞家风光的时候财力也是相当可以的,论人脉也不输于他张家公子,现在墙倒众人推,那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可不想着马上踩几脚上来?” 虞念心里惶惶。 之前听江年宴那么说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不安,拜托乔敏这么一查,果然就奔着最糟糕的情况去了。 “张玄文就是个小人,心思狭隘睚眦必报,说白了这次他能出手整倦洲,就是笃定了江家不能出面,他的意图太明显了,就等着你去求他呢。”乔敏咬牙切齿的。 虞念摇头,喃喃,“我不能去求那种人……” 不能求。 虽然她对张玄文了解不多,可毕竟圈子挨着圈子也听说过他,就像乔敏形容的那样,但凡得罪他的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她去求他,不过就是自取其辱,能不能把倦洲捞出来还不一定呢。 虽然她已经将自己的脸皮扔进尘埃里,为了倦洲能把该走的人脉关系走上一遭,可张玄文那种人是万万不能求的。 乔敏沉默片刻,冷不丁问她,“你怎么从江年宴车上下来了?” 虞念头昏昏涨涨,简单说了发生的事。 乔敏又是想了想,说,“我现在是终于明白为什么圈里人都在等着宴少的决定,他们惧怕宴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们的确也是得罪不起张玄文。” 虞念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当她听说得罪的人是张玄文之后,她也是想明白了。 眼下能跟张家势力抗衡的就只有江家,其他人,一旦知道了真相谁还敢插手啊。 想到这儿虞念忽然苦笑。 然后,越笑越大声,笑到近乎失控。 乔敏就坐在她身边安静地看着她,没惊没慌。 讲真,她宁可看着虞念大哭或大笑,哪怕是疯狂砸东西也好,总之就是情绪可以得到宣泄。 先是虞家出事,现在倦洲又被人诬陷,虞念日日夜夜都是咬牙挺过来的。 乔敏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 良久虞念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可她眼底尽是寂寥。 “敏姐。”她低低开口,嗓音听着倦怠和嘶哑。 乔敏看着她,眼里有心疼。 “他刚才跟我说,祝我好运。”虞念的目光伸向窗外,外面绿绿茵茵阳光大片,可她还是觉得冷。 乔敏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虞念轻声说,“他祝我好运,是因为他很清楚知道我接下来不会有好运……” 除非,答应他的要求。 去求他。 - 到了晚上,网上又炸锅了。 江择就开房一事竟对外表了态,四个字:无稽之谈。 相比季姿一整天的不发声,江择用了一招狠绝的来回应流言蜚语,并坚决表示会追究不良媒体造谣生事的法律责任。 “还不知道季姿怎么跟江择闹呢?就凭她还想嫁进豪门?别到最后连自己影后的位置都保不住。”乔敏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幸灾乐祸。 可虞念没心思去关注江择的声明,因为在网络炸开的时候她接到了张玄文的电话。 “怎么,虞大小姐还不打算来见见我吗?我可是一直在等着你呢。”张玄文懒洋洋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伴着嘈杂的音乐声和莺莺红红的嬉笑声。 虞念一听到这个声音就能想到张玄文那一脸纨绔的德性,怒火忍了又忍,“张公子身边那么多莺红,就不差我一个了吧。” “庸脂俗粉哪能跟虞小姐比呢?”张玄文笑,“听说虞小姐为了弟弟的事茶不思饭不想到处求人,何必那么麻烦?只要你跟了我,你弟弟不就没事了?” 虞念抿唇,态度极冷,“张玄文,你还真不枉外界给你扣的混不吝的称号,就为了当初的事私下报复倦洲,你还算不算个男人?” “我算不算男人虞大小姐爬到我身边试试不就知道了?”张玄文语气下作,“报复这种话可不能乱讲,虞倦洲他自己犯了事不是吗?我就是想提醒虞小姐,想想你现在的处境。你求谁不是求?跟谁不是跟?真当江家还能为你出头呢?真要是惹急了我,更刺激的事我都能对虞小姐你做出来。” 第5章 唯一的区别只是躺在谁的床上罢了 “张玄文,做人别太过分。”虞念咬牙切齿。 张玄文在那头笑出声,“没办法啊,我实在是太馋虞小姐的身子了,这得不到吧心里总是痒痒得慌。谁不知虞家大小姐娇媚入骨,连皮肤都香得叫人神魂颠倒。” 虞念压了翻江倒海的愤怒,一字一句说,“想得到我是吗?张玄文,做你的美梦去吧。” “虞念,如今我还瞧得上你算你走运,谁不知道你虞念就是个浪货,是只人人都能穿的破鞋,还真他妈当自己多高贵?趁着老子现在还有耐性乖乖来老子这,只要你把老子伺候舒服了,其他事都好说。” 虞念掐了通话。 可满耳朵里还是张玄文放荡的字眼:下贱、浪货、破鞋…… 步步紧逼。 乔敏上前轻轻箍住她的肩膀,“是张玄文那个败家子?” 虞念点头。 乔敏也愤怒,可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她说,“我再帮你找找人,看看能不能绕过张玄文和江家。” 虞念摇头,“绕不过了。” 乔敏心头一紧。 良久后虞念轻声问,“敏敏你说,我如果去找张玄文,会怎样?” 乔敏一哆嗦,愕然看着她,“念念!你可别想不开——” “会被他当成战利品到处炫耀吧,陪他同进同出,陪他睡,等他玩腻了再把我转手给别人。”虞念眼底暗沉沉的。 乔敏在她身边坐下来,说,“是,听说张玄文上一任还是个电影学院的学生,被他追上手后玩了三个月强迫她去陪别的公子哥了,女学生也不敢不听,怕得罪了那帮纨绔以后的路不好走。” 那群公子哥玩女人的伎俩阴毒还没底线,为了取乐什么下作的手段都能使。 虞念岂能不知这个圈子里的肮脏? 许久她又苦笑着说,“去求江年宴呢?不也一样吗?唯一的区别只是躺在谁的床上罢了。” 她心口闷得紧,透不过气来,都恨不得一把刀子捅进去才算解脱。 乔敏想说什么被虞念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 “但是,一旦我跟了张玄文,如果江年宴想要为难我,你觉得张玄文能为我出头吗?” 乔敏想都没想,“肯定不会,张玄文那个孙子要你去求他就是为了报复,他哪会真心待你?” “是啊。”虞念的语气很轻很轻,“可如果我跟了江年宴,张玄文想要招惹我也多少能忌惮江年宴吧,而且说不定江年宴就只想……只想一晚呢,对吧敏敏。再不济,像是张玄文那种下作的手段他也瞧不上吧?” 一句句明面上都像是在询问乔敏,实际上都是她在努力说服自己。 乔敏心疼得够呛,又怨自己没那么大的能力帮她分担,就只能紧紧搂着她轻声说,“念念,会过去的,所有的不如意都会过去的。” 可事实并不如愿。 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虞念接到了电话,听完后脸都白了,吓得乔敏够呛,一个劲问她怎么了。 虞念的嘴唇都在发抖,“有人提交了一份阿洲商业犯罪的证据,阿洲要从拘留所里带走做调查……” 乔敏愕然,“商业犯罪?” “是张玄文!”虞念攥紧拳头,“所谓证据肯定是捏造的!阿洲行事我了解,哪有什么商业犯罪?” 乔敏惶惶不安的,这性质完全不同了啊,之前虽说被带走,但跟商业犯罪比起来不是一个量级的,一旦定性的话虞倦洲的前途就彻底毁了。 想到这儿乔敏起身就去抓手机,“我就不信了,还真能让张玄文只手遮天了?我再给伍爷打个电话——” “敏敏。”虞念拉住乔敏,冲她摇摇头,“这是我的事,还是让我解决吧。” 伍爷虽说明道暗道通吃,但得罪江家的事他是万万不敢做的。她明白乔敏的破釜沉舟,知道伍爷那个人色胆包天,可她不能让乔敏来担这份罪。 “你……”乔敏从她决绝的眼神里看出了她的想法。 虞念紧攥着的手指嵌入掌心里,抠得生疼。她没说什么,只是深吸一口气拿过手机去了阳台。 入夜下了雨,直到现在还没停。 虞念站在半封闭的阳台,捎进来的雨打在她脸上。 许久,她拨了那通电话。 那头响了好几声,在等待的过程中虞念的一颗心不断往上提,直到对方接通。 她听见心脏落地的声响,是得救,也是被摔得七零八碎。 对方接通了并没说话,但似乎也知道是她,所以始终没挂。 虞念的呼吸一阵紧过一阵,太阳穴都闷涨涨地疼。她开口,嗓音微颤,“阿洲要被带走了。” “所以呢?”手机那头男人的嗓音慵懒低醇,周遭很安静,无法判断他在做什么。 虞念又深吸一口气止于唇边,“所以请,宴少帮忙。” 就听男人轻笑一声,低低的。 她使劲咬了咬唇。 “还在乔敏那?”江年宴淡淡问。 虞念嗯了一声。 江年宴,“好。” 然后就掐断了通话。 虞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挂了电话,一时间不知道对方接下来要她干什么。可这通电话她已经打了,他也如愿以偿了不是? 她浑身像是被人抽去了力气,靠着玻璃门蹲了下来,再看手心已经被她抠出血了,不知怎的眼泪就下来了。 乔敏没去阳台,隔着一层玻璃门看着情绪崩塌的虞念,她想,她已经猜出来虞念打给谁了。 十来分钟后,虞念的手机震动一下。 一条讯息—— 到地下车库。 虞念心头一凛。 出门的时候乔敏拉着她欲言又止,她努力挤出笑容宽慰乔敏,放心,我没事的。 既然已经选了这条路,哪怕脏了鞋子也要走下去啊。 刚进电梯,不想正好跟江择打了个照面。 虞念一愣。 江择就是来乔敏家找她的,不想在电梯间撞见了,一下反应过来,“念念,我是来跟你解释——” “我不想听你解释。”虞念心头有点急,一时间也不敢下到停车场。 倒不是怕江择误会,她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横生枝节。 “我跟季姿真没什么,是,照片是拍到了,但我真的没跟她做什么。”江择拉着她的胳膊,低声低气,“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虞念觉得好笑,“所以你跟季姿在酒店房间里聊未来聊梦想吗?江择,你当我是小姑娘那么好骗呢?放手!” “念念,我真的——” “你真的什么?江择,当时我没死乞白赖地求着你帮我想办法吧,是你信誓旦旦跟我保证能救出阿洲,结果呢?你可以办不到,但你不能当着我的面撒谎,拿着这件事跟别的女人鬼混。”虞念冷言。 “我、我帮你想办法了……” “是吗?”虞念简直是佩服他这脸皮,都被抓了个现形了还能没理咬出三分呢。 “好,就算你之前想办法了,是跟你小叔吗?那你现在就给你小叔打个电话,当着我的面。” 江择没料到她能提这个要求,嘴巴张了又合的。 “你打啊!”虞念冲着他吼了一嗓子,委屈、愤怒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手机震动了一下。 又是一条讯息:下楼。 简单粗暴的命令。 可就这俩字竟挽救了她濒临溃败的情绪。 虞念没敢耽误时间,一咬牙按了电梯就进去了。 不想江择也跟进来,还不死心呢。“念念,不是我不打电话,这个时间打扰到我小叔不好。” 虞念不想跟他多浪费口舌,“江择,我们分手。” “分手?念念,你开什么玩笑?就因为一条绯闻?” 虞念看着数字一格一格下降,心也是一点点沉入地狱。“我会找机会亲自去江家退婚。” “我看你是疯了!”江择眉头皱紧,语气不悦,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攥住她的胳膊,“等等,这么晚了你要去哪?是去见哪个男人?” 电梯门开了。 “放开。”虞念甩开他的手。 鱼死网破是吧? 江择可没打算放她走,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你到底去见谁?虞念我警告你,你敢给我戴绿帽子我可不会饶过你!” “滚!” “给你脸了是吧?”江泽说着就要来拉她。 “虞小姐。” 纷争间,一道嗓音稳稳地插了进来。 拉扯的两人陡然停了动作。 虞念转头一看,是江年宴的司机。 江择自然也认得,愕然,“老刘?你怎么在这?” 老刘不卑不亢,“来接虞小姐。” 他又看向虞念,恭敬一伸手,“虞小姐,请吧。” 不远处就是辆黑色保姆车,虽然跟昨天江年宴开的不是一辆车,但显而易见就是他的车。 虞念二话没说上了车。 江择更震惊了,紧跟其后,下一秒就被老刘给拦下了。 “你来接虞念?去哪?我小叔什么意思?”江择警觉,又十分不悦。 老刘波澜不惊的,“小少爷,你是了解你小叔的,他不喜欢别人跟着他的车。”说着转身也上了车。 很快车子开走了,江择气得拳头攥紧。 - 江年宴不在车上。 这是虞念上车后才发现的,偌大的保姆车就她跟老刘两个。 虽然不是同一辆车,但车厢里的冷气十足,而且哪怕江年宴不在车上,这周遭也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冷冽、深邃、蛊惑人心。 虞念后背紧贴着车座,问老刘,“要带我去哪里?” 老刘稳稳地控着方向盘,回答得模棱两可,“去见宴少。” 虞念差点将“这不废话吗”这句话扔出来,生生咽下了。 第6章 谁跟你说我只要你一晚? 一路前行,直到大雨倾盆。 车玻璃上的雨成了瀑布,透过车窗就连外面的霓虹都看不清了。 虞念没追着问到底要将她带去哪,这一遭走下来,哪怕是下地府入黄泉她都要闯上一闯了。 车行大概不到半小时就停了,透过车窗虞念隐约瞧见的是一家金碧辉煌的酒店,有门童朝着这边过来了。 “宴少有事情没忙完,要虞小姐先去房间等他。”老刘转达了江年宴的指示,“工作人员会带您上去。” 说着,车门就被酒店门童打开了,一手搭在车顶,恭敬十足。 上了酒店顶层,经理一路带着她到了走廊尽头,这层就只有一间房,总统套。 走廊安静极了,厚重的落地窗挡住了外面的雷雨声,就连经理的高跟鞋声都尽数湮在舒适奢贵的长毛地毯里。 滴地一声,套房的房门开了,经理朝着里面轻轻一抬手,“您请进。” 虞念下意识抬眼看了看房门,门上无房间号,说明这一层的总统套不对外开放,是……江年宴常年包下的? 房门在身后缓缓关上的瞬间,虞念就觉得好像整个世界一下安静下来了似的,或者说更像是与世隔绝。 房间很大,也远比走廊还要安静。 眼前夜灯逐一开了,借着微弱的光亮虞念打量着眼前的房间。 暗调的设计,全然都是黑、灰为主,唯一明快的颜色就是白了。所有的陈列规整昂贵,一尘不染。 没铺地毯,虞念脚下就是冰冷的黑晶石地面,干净到都能映出她脸色的苍白。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恍似白昼,那闪电的鳞光都似乎触手可及。 来时在电梯上她看过了,99层的高度。 她此时此刻,人就在99层。 高处不胜寒。 而这间房处处都透着权贵之下的窒息和压抑感。 冷。 从骨子里散发的冷,或者是沾了雨气,或者单纯就是因为这个套房。 虞念坐在沙发上,手里紧攥着手机。 未接电话20个,来自江择。 还有他发来的消息,怒气冲冲—— 虞念!你去见我小叔干什么? 虞念将他拉黑了。 江年宴刚刚的那条信息还在手机里躺着—— 下楼。 虞念很想问他什么时候忙完,甚至有冲动再打给他,告诉他留给阿洲的时间不多了,一旦被带走的话就会很麻烦。 但终究还是忍下了。 -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虞念觉得像是有谁在碰她的脸。 蓦地睁眼,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借着鹅黄的光亮,男人的脸也清晰可见。 眉眼冷峻,五官深刻,一张俊颜就掩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随着他目光深沉的注视,周遭就悄然多了压迫感。 是江年宴。 虞念心头一紧。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虞念能确定应该不是才进门。他虽说仍旧一身西装革履,但丝毫没染外面的冰冷气了。 也就是说,他坐在沙发旁已经看了她挺长时间了? 意识到这点后虞念后背生凉。 见她醒了,江年宴也没收回手,修长的食指微曲,顺着她的脸颊游移到了唇稍。 指尖微凉,沾了清浅的烟草气,还裹着男人的气息,在这样的雨夜里,他白日里的寡冷和禁欲似乎消散,手指的动作泄露了蛊惑和情欲的意图,一并掩在高级文明的伪装之下。 虞念压下几番想拨开他手的冲动,任由他轻轻捏起她的下巴。 似有打量。 江年宴居高临下,拇指顺势覆上了她的下唇轻轻摩挲。他敛眸看她时,眼里的浅笑染了深沉,幽暗似深空。 “比四年前更勾人了,怪不得人人都说你虞家大小姐是……”他压身下来,俊脸贴近,嗓音低又染了几丝情欲,“人间尤物。” 虞念没避没躲,可即便再故作淡定,也遮不住她紧张的呼吸和心跳。 尤其是他的脸近在咫尺,呼吸交缠间。 江年宴深邃的目光滑走在她红唇上,几番染了深沉。 “你来找我,还怕?” 虞念被强大的压迫感所钳制,她说,“怕。” 江年宴低笑,“怕什么?” “怕宴少今晚过后提上裤子不认账,怕阿洲捞不出来。”虞念如实说。 江年宴嘴角渐渐绷紧,盯了她良久后起了身。 虞念趁机赶紧从沙发上坐起。 “过了今晚吗?”江年宴抬手,食指勾进领带扣里微微一扯,松了领口,顺势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虞小姐的身价果然够贵。” 虞念正襟危坐,心却被他这一句话给弄得一激灵。她便顺着他的话道,“宴少问过我一晚上多少钱,我不要钱,只要我弟弟能平安出来。” 江年宴似有嗤笑,他伸手从旁边茶几的烟盒里拎出根烟来,整个人状似慵懒地靠着沙发。 领带扯开了大半,身上衬衫的领口扣子也解开了两颗,结实的肌理隐约可见。如果白天的他是禁欲是残冷,那晚上的他就成了重欲和蛊惑。 “一晚上换一个人的前途,虞小姐,我发现你很有生意头脑啊。”他没抽烟,就在手指间把玩。 “这不就是宴少想要的吗?”虞念四两拨千斤。 江年宴岂会看不出她装傻充愣的心思? 看着她时眼里多了不少兴味,“确实是我想要的,但是,” 他故意一顿。 虞念的心一下提嗓子眼里。 “你过来。”江年宴淡淡命令。 虞念暗自攥拳,起身走到他面前。 “近点。” 她往前了几步。 江年宴一手玩着烟,“再近点。”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直到都快贴上他的膝盖了。 江年宴的目光一示意,“坐上来。” 坐他腿上。 虞念知他有心羞辱,可自己踏进这个酒店房间的那步开始她就没了退路了。或者说,当她决定给江年宴打那通电话的时候,她的命运就注定了。 她轻轻一抬腿,膝盖抵着沙发,跨坐在了他腿上。 江年宴似满意她的归顺,嘴角微微扯开弧度,顺势坐起来,拿烟的手圈上了她的腰。 这个姿势亲昵又暧昧。 可在于他和她之间,就成了一笔上不了台面的交易。 “别忘了我也是个生意人,商人逐利,这是本性。”江年宴微微收紧手臂,虞念姣好的身躯就被迫贴近了。 他笑着打量她的眉眼,贴在她后腰的大手温热,“如果只有一晚的话,我是要回本的,虞小姐受得了吗?” 虞念只觉得头忽悠一下。 江年宴的视线从她性感的脖颈游弋到她起伏的胸脯,从他的角度看过来,哪怕虞念的裙衫遮得再严实,胸前优美又惑人的弧度也被男人尽收眼底。 他的眼又暗沉了不少,暗波翻滚。 大手覆上她的后脑顺势压低,他的薄唇就轻轻抵在她的耳畔,似笑又似认真低喃,“你会被我弄死的。” 男人灼热的气息冲进了她耳朵里。 虞念惊喘,试图起身却被他箍紧。 “所以,谁跟你说我只要你一晚?”江年宴微微一抬眼,意图再明显不过。 虞念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你想让我跟你?” 江年宴眯眼,“不行吗?” “不行!”虞念条件反射拒绝。 可拒绝完了又是哀凉。 如果他反问她一句,你有资格选择吗?她要如何回答? 她很清楚,自己没资格。 见江年宴眼神逐渐转凉,虞念心说一定要稳住,现如今除了眼前这个男人没谁能跟张玄文抗衡了。 “恋慕宴少的名媛大秀何其多?我一直跟着宴少您也不合适,再说了,宴少总要娶妻生子……” 虞念尽可能去罗列她跟着他的不便理由,但越说就越觉得头皮发麻。 他在盯着她,周身都泛着一股子寒。 虞念噤声。 他是京圈太子爷,没人敢跟他谈条件吧。 “你想要期限?” 虞念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一道光,她点头,“是。” 如果不能争取只是一晚,那数天甚至一周她……也能忍。 “一年。” “什么?”虞念惊骇。 江年宴的手箍在她腰上,看似轻柔,却让她无法挣脱。 “一年换对方的一辈子,不值?”他轻笑。 虞念敛眸,许久后苦笑,“挺值。” 她抬眼看他,笑还挂在脸上,却是强忍。“论谈生意,谁又能是宴少您的对手呢?” 江年宴隐隐蹙了蹙眉心,但很快就恢复了惯有的情绪。 他靠近她,呼吸间尽是她皮肤的香甜气。 “你跟我一年,中途我腻了我会随时放你走,但如果我没腻,你就要随叫随到。” 虞念使劲抿了抿唇,“好,但是我有个条件。” “说。” “张玄文不会善罢甘休,你要保证他不会再骚扰阿洲。” 江年宴盯着她,“好。” 他又压下她的脸,薄唇近乎贴上她的唇,“你要保证对我的绝对忠诚,不允许跟任何男人走得近,至于江择,断了,明白吗?” 虞念的心一直沉一直沉,“明白。” 江年宴端详着她的脸,她微微垂脸时总有叫人无法自持的纯欲,可她浑身上下又透着一股子媚,是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媚,不做作,自然而然,却足以致命。 他挑起她的下巴,“未来的365天你都是我的,就不知道虞小姐伺候男人的本事如何?” 第7章 阿宴,曾经的阿宴 虞念敛眸,纤细的手指轻轻抵在男人的衬衫扣子上。 隔着薄薄的衣料,虞念的指下能轻易感受到他肌理的结实坚硬,还有从衣料里渐渐钻出来的体温。 “我……”虞念气促,顶着他注视的目光,“我先去洗个澡。” 男人始终注视,许久,“好。” 虞念逃到了淋浴间。 面积挺大,前后都有落地镜子,置身其中就觉得身在无穷尽的空间里,看不到尽头,又找不到来路。 淋浴间的用品都是男性的,没发现女性的东西。 花洒打开了。 虞念抱着雪白的浴袍站在镜子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盯着盯着,镜子就被热气氤氲了视线。 但实际上氤氲了视线的,还有眼泪。 虞念觉得自己的眼泪迟到了半年。 虞家一夜之间大厦倾倒时她没哭,父亲虞翼远急火攻心撒手人寰时她亲自扶柩一滴眼泪没掉,讨债的人堵上家门把母亲吓病她也是手攥菜刀疾声厉色。 她所有的外壳都是因为虞倦洲的那句话—— 姐,我还在。 虞倦洲就是她最后的那层壳,现如今有人要彻底剥掉她的外壳,而她想要保住这层外壳就要将自己的尊严狠狠踩在地上。 被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踩在他光亮的皮鞋下。 眼泪就跟止不住似的。 任由她敞着冷水一遍遍洗脸。 最后她跟自己说,虞念,你在矫情什么?这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既然答应了还在这哭哭啼啼的干什么呢?你没去找张玄文反倒找了江年宴,实际上不就是赌他比张玄文还有一丝良心吗? 虞念将脸埋在手里的浴袍里,终于压下了情绪。 抬眼。 伸手一抹镜子,大片氤氲换成了清晰,紧跟着男人伟岸颀长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镜子里。 这突如其来的身影吓了虞念一跳,手一松浴袍落地。 江年宴斜靠在不远处,也不知道他进来了多久,或许是将她刚刚的失态都尽数看在眼里了。 所以他低笑,“虞小姐的纯情戏码打算演多久?” 她盛名在外,有些事虞念甚至都懒得去解释,所以在江年宴眼里她同样是不堪。 虞念盯着镜子里的江年宴,清晰瞧见他唇角的讥讽。 她问,“你很瞧不上这样的我吧?” 江年宴沉默片刻,踱步上前。 于她身后而立。 相比她的仓皇和狼狈,他显得从容冷静,眼底是黑沉沉的光,凝视镜中女子少许,蓦地将她的身子扳过来。 面对面。 虞念的腰抵着坚硬冰冷的洗手池,身前是男人结实的胸膛。 这个距离使得她的身高不占优势,如果想要跟他视线相对,她必须要高抬头颅。他高出她太多了。 下一秒江年宴双手卡着她的腰,竟将她抱坐在洗手池台面上,如此一来她就能与他平视了。 江年宴的俊脸微微压近,薄唇凑近她的脸颊。 唇稍似有似无地碰触,微凉,是他的唇温。他低喃笑说,“有那么重要吗?瞧上瞧不上的,虞小姐在意?” 虞念的心一个劲往下沉,却又被男人呼落的气息弄得心脏狂跳。 他的大手还轻轻箍着她的腰,薄唇游走她的脖颈,汲取她肌肤的香。她紧张得够呛,想推开他这是最直接的念头,可紧跟着男人的手就收了劲。 掐紧了她的腰。 他低低的嗓音染了几许情欲,听着略哑,似有调戏,“腰够软。” 虞念抵着他的胸膛,轻易感受得到手指下结实坚硬的肌肉肌理。“宴少……” “伺候我脱衣服。” 她一激灵。 他从她颈窝中抬脸,眼角有欲,眉间却是清冷,“不情愿?” 虞念低垂着脸,下唇咬了又咬,“情愿的。” 江年宴没有放她下来的打算,结实的手臂搭在两侧,就圈她在身前。 她伸手来解他衬衫的扣子,尽量控着发抖的指尖。 男子身上的气息清冷似松,本是属于禁欲那挂的,可又因为浴室里这般暧昧缠绵显得欲念横生,就算一动不动地站在这,他的每一寸贲张的肌肤温度从衬衫里透出来都是勾着人的诱惑。 虞念的眼睛没四处看,就很认真地在解他的扣子。 可就算没抬眼也能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始终在看着。 衬衫大敞四开,男人精壮的腰肢暴露无遗。 与此同时,虞念也看见了他小腹右下方的伤疤。 挺长的一道,那么深的伤口哪怕是经年累月也不会消了痕迹。 虞念的手指停住,呼吸略感急促。 她记得这道疤。 那年他死死护住她,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刀子插进了他的身体。可他还是抱着她走了一路,血也流了一路,她吓得大哭,拼命帮他按着伤口,一个劲说,“阿宴你别死,我不要你死……” 他意识涣散,可就算那样他还是搂她入怀低声安慰,“傻姑娘,阿宴不会死,阿宴还要保护小姐呢。” 他搂着她,却又不搂紧她。 她泪流满面,“阿宴你抱紧我,你这样我害怕。” 他低低说,“丫头,抱紧你会弄脏你的。” 阿宴,阿宴…… 曾经是她最依赖的天。 正是因为有了阿宴,她才会觉得不论发生什么事,总是有个人在默默保护她。 阿宴从不僭越,哪怕跟她并排走的时候都不多,他总是跟在她后面,关注着她和她周遭的一切。 不像今时今日的江年宴,侵略、操纵,令人窒息,不给人活路。 如果不是眼前这道疤的存在,虞念都会一度认为他只是有着跟阿宴一样脸庞的陌生人。 疤痕狰狞。 虞念还是没忍住,手指轻轻覆上去。 凹凸不平肌肉纠结,而在他身上应该不仅仅只是这一道疤痕。 没由来的她就一阵心酸。 物是人非,好像什么都变了。 女人的手指轻柔,碰触他的伤疤时小心翼翼。 江年宴微微眯眼,视线从她的脸颊滑过脖颈,于胸前一路下移,最后落在她轻碰他疤痕的手指上。 她手指白皙得似凝脂,跟他古铜色肌肤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更是显得娇嫩。 也着实娇嫩,那么纤细的手指,他觉得自己都不用使劲就能掰断。 但柔软得很,哪怕只是轻轻碰触他都能感觉的到。 江年宴眼神愈发幽暗,下一秒箍住她的手腕将她打横抱起,走出浴室。 第8章 想狠狠地弄死她 虞念觉得自己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当后背一贴床的时候,床单微凉的触感刺激得她一激灵。 男人压了下来。 强劲的身躯和强势的气息,一并压向她。 心在这一刻跳到了嗓子眼里,胸口一凉时,她倏地抓住了江年宴的胳膊。 江年宴从她胸前抬起脸,居高临下瞅着她。她没敢跟他对视,呼吸却是一阵紧过一阵,目光只及他性感的喉结。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一下,裸露在外的胸口因刚刚的厮磨微红。男人略微粗重的气息落下来,滚烫灼热,昭示着毫不掩饰的情欲。 江年宴没继续,但也没马上起身。 就保持压着她的姿势盯着她。 身上是男人的力量,形同禁锢。虞念不自在极了,下意识动了动,紧跟着就僵住了。 不敢动,一颗心却狂跳不止。 卧室没开灯,光源尽数来自厅角的夜灯,幽暗不明又暧昧十足。 光影落在江年宴的眉眼上就平添了危险,他微微扯唇,俊脸再低压下来,嗓音低哑,“虞小姐,我能理解为欲擒故纵?” 两人身体再次贴近时,虞念就再度轻易地感受到了他的力量。 庞大,厚重。 硌得她两腿间生疼。 她被迫抬头,看进他的眼眸里。他瞳仁深处是沉沉的压迫感,叫她透不过气来。 江年宴的大手绕到了她的后颈,轻轻箍住,力量是没给多少,却能让她动弹不得,不得不与他四目相对。 他的薄唇掠过她的鼻梁,似贴非贴着她的红唇,低低落下句,“我这个人,不大喜欢做强人所难的买卖。” 说完他欲起身,虞念心头一慌,伸手圈住了他的脖颈。“宴少……” 江年宴任由她圈着自己,垂眸注视了她好一会儿,然后一把推开她出了卧室。 虞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赶忙起身追了出去。 江年宴在更衣间。 果然是他包下的套房,衣柜里一水儿的衬衫西装。 虞念是名媛出身,衣服好坏一眼就能看出来。衣柜里的每一件衣服都是高定,低调奢华面料考究,就是颜色单调了些,基本上都是黑白灰三色。 跟这套房里的装修风格差不多。 江年宴在穿衬衫,见她进来也没说什么,很淡漠地系着衣扣。 就那么一件剪裁十分简单的黑衬衫,衬得他笔挺颀长。跟刚刚欲念横生的他完全不同,他的眉间冷静自持,就有了清冷之气,令人不敢造次和靠近了。 虞念见他要离开的架势,心里开始不安地打鼓。 稍许,“宴少,阿洲的事……” 心里是没底的,毕竟他没能如愿不是吗? 江年宴漫不经心抬腕系袖扣,瞥了镜子里的女人一眼。“什么时候带走?” 她就陷入半明半暗的光晕里,投下妖娆媚骨的身姿。 可她眼里有怯意,也有恳求,又被她狠狠压在看似冷静的面容下。 这样的女人,勾得人心发痒。 甚至想狠狠地……弄死她。 虞念赶紧回答,“说是明天上午就要被带走了。” 她其实心急如焚,可又不敢催他。但他问了就是好事,说明有希望不是吗。 江年宴却没再说什么,系好扣子后拿过手机揣兜,径直走出更衣间。 经过虞念的时候,他只觉袖口一紧。 低头看过去,是虞念拉住了他的衣袖,动作幅度很小,就那么轻轻拉着。 他冷漠抬眼。 “我今晚……”虞念艰难开口,“我承认我没准备好,对不起,宴少。” 江年宴伸手,大手绕到她的后颈往前这么一带,她就被迫撞进他怀里。他垂脸下来,语气凉薄,“虞小姐,你还有什么好高贵的,嗯?” 虞念听出他的讥讽口吻,一时间难看至极。心头很是委屈,可他说得对,她还高贵个什么劲? 她的傲骨早就被拆得七零八碎了。 “名媛场上无往不利,靠的不就是逢场作戏?”江年宴冷笑,拇指摩挲着她的唇,“虞小姐是技能生疏了还是不屑委身于我?” “我没有。”虞念皱眉。 没有什么无往不利,也没有什么招蜂引蝶,更没有跟谁牵扯不清。 “他们那些人——” “装纯装上瘾了?”江年宴浓眉一皱打断她的话,掐起她的下巴,“我对你以往的风艳史不感兴趣,记住,跟在我身边的未来一年里,最好别让我听到有关你的风言风语。” 手机响了。 江年宴收回手接了电话。 手机那头说了什么虞念没听见,就是嗓音低低的。 江年宴的语气已然是冷静下来了,确切说是一点情绪都没有了。 却是平静得教人害怕。 等那边说完,就听江年宴淡淡道,“既然嘴这么硬,那就先敲折他一条腿吧。” 虞念一激灵。 虽然不清楚他在处理什么事,但光是听着这句话就叫人毛骨悚然,更何况他还是用淡若清风的口吻说的这话,平常的就跟句无关痛痒的话似的。 后背竟阵阵发凉。 想起他以前狠绝的身手,真是将人一条腿敲折那也是分分钟的事。 许是察觉出她眼里的惧意,江年宴竟笑了。 微微勾唇的时候就平添了几分残冷,他腾出另只手重新捏起她的下巴,细细端详着她,似乎很是享受她的这份惧怕。 他凑近她,视线纠缠着她的。 “跟那边说,同样的话我不喜欢说第二遍。”他语气仍旧寡淡,却始终是盯着她的,“明白吗?” 像是跟手机那头说。 可虞念觉得,这句话从头到尾他都是说给她听的。 - 江年宴离开酒店后一夜未归。 虞念也是一夜未睡。 跟今晚的经历无关,这半年来她的睡眠都是极差的,虞倦洲出事后她更是成宿失眠。 她环抱膝盖坐在落地窗前,瞅着脚底下的车水马龙和城市霓虹。眼瞅着夜间繁华渐渐散去,最暗的夜被黎明的曙光渐渐取代。 心里唯一想的就是:江年宴能不能一生气不管阿洲的事了? 她弄不懂他临走前的态度,那眼神里有讥讽还有厌恶,她在眼里成了最不堪的存在。她吃不准天一亮阿洲的命运该是如何。 直到天际被光刺穿,耀得她睁不开眼时她接到了警局的电话—— “虞小姐,你可以过来做保释了。” 第9章 不过就是个风筝而已 不过数天,虞倦洲看着就清瘦了一圈。 虞念亲自去接的他,瞧见他削瘦的脸颊后她心口就是一酸。 虞倦洲看见她后,疲惫的目光就有了光亮,大踏步上前一把将她搂住了,力气不小,就生怕一松手她就飞了。 虞念也是紧紧搂着他,多日来的不安、焦躁和恐慌统统化为乌有,所有的漂浮不定在这一刻也就烟消云散了。 她抬头打量着虞倦洲,胡子拉碴不说还眼能瞧见的憔悴,顿觉心疼不行。 虞倦洲则微微一笑,“我没事,真的。” “我们回家。”虞念喉头有点堵。 虞倦洲凝视她,眸底深处是柔和的光,“好,咱回家。” 两人上车离开。 临街树荫下,黑色商务车里。 西装得体的男子正襟危坐,隔着车窗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直到那两人的车子渐行渐远。 司机老刘看了一眼后视镜。 镜中男人的脸沉默平静,喜怒不形于色,摸不透他的心思。 老刘迟疑问,“宴少,咱车跟上去吗?” 江年宴始终看着前车离开的方向,许久后才淡淡回了声,“不用。” 不过就是个风筝而已,风筝的一头是攥在他手里的,想要风筝回来岂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车子启动时,江年宴不紧不慢拿出手机,发了一条讯息出去—— 今晚去酒店套房等我。 - 虞倦洲出事的这些天里,虞念始终盯着家政及时打扫房间,今天一大早又叫家政里里外外整理了一遍。 她这个弟弟相当在意环境的整洁,有点洁癖倾向,平时家里和工作环境也都是一尘不染的。 这里远离市区,环境相当安静,当初购这套房的时候父亲将其落在了虞倦洲的名下。虞念迷信,让虞倦洲跨了火盆,又用宽大的芭蕉叶将他从头拍到尾才作罢。 虞倦洲挺听话,她说怎样就怎样,始终眼神柔和地看着她。 等他进了浴室,虞念才倒出时间来看手机。 心想着是不是要跟江年宴打声招呼,毕竟人出来了。 但屏幕一亮,她就看见了江年宴发来的讯息。 就那么一条。 没多余废话,像极了他的性格,冷淡,寒凉。 虞念盯着讯息,每个字被他淡若清风地敲下来,落在她身上就成了山,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与其说是通知,倒不如说是命令。 虞念想了想,拟了一条回复过去—— 【宴少,阿洲刚刚回来,我想跟他好好吃顿饭,我能明天再去酒店吗?】 心头始终压了块石头,沉得很。 讯息发过去之后石沉大海。 虞念也不知道他是生气了还是太忙没看见,总之迟迟没见他的回复。 而在等待他回复的过程中虞念就想起了靴子落地定论,她就像是等着另一只靴子落地的人,坐立不安。 思想正胶着呢,江择竟一个电话打进来了。 虞念想都没想拒接。 网上有关他跟季姿的事热度还没完全散,虽说季姿始终不露面,但各种小道消息和狗仔的一些个推测都在网上发酵呢,大抵就是说江家小公子暗地里跟季姿是保持来往的,那通声明不过是屈服家中权势。 对此,虞念并不理会。 江择又打了电话进来,十分执着。 虞念思量少许,接了。 “念念。”手机那头江择的嗓音挺低柔的,没了之前的气急败坏。“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是有人挺想见你的,所以先放下对我的成见,来趟江家行吗?” 等结束通话后,虞念刚想放下手机,手机就震了一下。 江年宴回复了。 【不行。】 虞念心里头的压迫感又倏然袭来,几欲窒息。 稳了稳情绪后她回了句,【你不是要我跟江择断了吗,宴少,我需要处理的时间。】 发送了这句话后,虞念发现手指头都在微颤。 紧跟着肩膀被人轻轻一箍,头顶落下男人的嗓音,“怎么了?” - 冲完澡后的虞倦洲又恢复了往日的俊朗帅气,虽说肉眼可见的瘦了,但显得五官轮廓更加棱角外捉。 他剃了胡须,露出湛青有型的下巴。他长得好看,自小身边就会围不少姑娘,虞家没出事的时候不少名媛都打他的主意,甚至还通过她来打听他的各种喜好。 谁人不知虞家公子长相俊美气质清贵?但虞倦洲就是死活不交女朋友,虞念每次一问他,他就笑说,我有你就行了。 现在呢,他一心扑在虞家残薄的事业上,更是无心男女之事了。 见他出来了,虞念将手机收好。 虞倦洲的视线从她手机不着痕迹地落她脸上,问她,“棘手的事吗?” “什么事都比不上你能出来重要。”虞念打量着他,轻叹,“看来得好好给你补补了。” 虞倦洲拉着她坐下来,脸色看上去挺凝重。 虞念误以为他在担心,就说,“你放心,我问过警局了,你的事再走个流程基本上就没太大问题了。” 他看着她不说话。 虞念被他瞅得无所适从,拍拍他肩膀,“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做。” 去接他之前她特意跑了趟超市,将冰箱填满了,大多都是倦洲平时爱吃的。 刚要起身,手腕就被虞倦洲给握住了。 “你求了谁?” 虞念身体一僵。 虞倦洲最了解她,见状,眼神就变得复杂痛苦。他拉过她的另只手,一并合在掌心里,“你跟我说实话。” “你想多了,阿洲,你是被冤枉的——” “那你怎么会跟江家的太子爷有联系?”虞倦洲轻声打断她的话。 虞倦洲性子温和,但只是面对虞念的时候会这样,他会把所有的耐性和温柔留给虞念,可对于其他女人,他就向来以疏离淡凉著称。所以,哪怕此时此刻他再着急也没对她大声喝气。 虞念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到江年宴,转念一想一定是他刚刚从背后看见她手机上的内容了。十有八九只是看到了名字,具体情况他还不清楚。 “江年宴是江择的小叔,你的事我请了江家帮忙。”虞念模棱两可。 虞倦洲一字一句,“所以,你知道江年宴就是曾经虞家的保镖了,对吧?” 虞念刚想说是就蓦地反应过来,惊愕反问,“你早就知道?” 第10章 只是单纯帮你? 虞倦洲面色沉沉,点头,“知道。” 跟虞家在江南一带曾风头无量不同,江家在京城的权势稳固,谁人不知江家?权力的触手渗透的产业也是无数。 虽说外界能与江家抗衡的商族不多,可是江家内部的权力中心会有更迭。 江家老爷子退居二线后,江家的大旗曾经一度是江年泰,也就是江家长子来扛的。后来不知怎的江家小儿子江年宴回归,近两年他的风头远胜于江年泰。 据说他手中的权势已经远远超过江年泰,就连外界都要尊称他一声太子爷。 虞倦洲很早就出来跟着父亲经营生意,商界的任何风吹草动自然逃不过他灵敏的嗅觉,所以他暗自查了那位太子爷。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江年宴竟然就是他家曾经的那位保镖阿宴。 虞家出事前其实是有征兆的,所以他俩的父亲虞翼远才将部分产业从江南剥离,迁徙到了华北一带。 一来是想将产业拆分,二来江虞两家有联姻之诺,来华北相当于在江家的羽翼下了。 不想虞家船大难掉头,再加上江家有意避嫌,虞家终究没能逃过崩塌的命运。 “阿宴当初从虞家离开的时候闹得十分不愉快,所以他能真心帮咱们?”虞倦洲狐疑地看着她,微微眯眼问,“你答应了他什么?据我所知,他轻易不插手外面的事。” 虞念心口一紧,但很快稳了情绪,“可能他还念在曾经保护过我的情分上吧。” 见虞倦洲仍旧质疑,她叹气,“你看我像有事吗?现在你也没事了,所以别乱想了。” “只是单纯帮你?” 虞念一点头,“对。” 又怕虞倦洲再刨根问底,她主动出击,“当初阿宴跟父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具体的我不清楚,我只是隐约知道好像是死了人,父亲从不跟我说,只是提醒过,”虞倦洲抬眼看虞念,“要咱们今生今世都不要跟阿宴再有来往。” 虞念倒吸了一口气。 “你还记得父亲出事前曾经宴请过江老太吗?” 虞念点头。 “其实那天父亲是奔着退亲去的。”虞倦洲说。 虞念惊愕。 那次宴请她记忆挺深的,是虞家产业结构做出调整,有部分产业转移到华北一带后。 就突然有那么一天母亲让她打扮的得体些,在京城最好最私隐的酒楼宴请了江老太。 “可是那次父亲并没有提退亲的事。”虞念记得清楚,当时餐桌上有说有笑的,尤其是父亲还喝了不少酒,不像是要跟江家决裂的样子。 这其中的详情虞倦洲也不清楚,他只知道那次宴请是父亲临时决定的,可后来出于什么原因没能把退亲的事提出来就不得而知。 “能肯定一点的是,阿宴的身份应该是父亲转移产业后才知道的,我有预感,就是因为知道阿宴原来是江家人,所以父亲才有了退亲的念头。” 虞倦洲分析着。 虞念仔细去想,父亲在将产业移到华北一带后的确有点反常了,最初还是信誓旦旦的,认为虞家能起死回生,之后不知怎的每天都垂头丧气。 当时她还在国外没回来,有些异常也只是在来往通话里感觉到的。 “就算父亲当时知道阿宴是江家人了,那跟我退不退婚有什么关系?跟我联姻的是江择又不是他江年宴。”虞念不解。 虞倦洲沉默许久,抬眼看着她,“父亲过世前跟我说过,要我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跟江家退亲,并且要带着你离开京城。” 所以在父亲离世后他开始有计划从京城撤退,没想到被人栽赃陷害耽误了时间。 虞念吃惊,“为什么?” 虞倦洲眉间凝重,“父亲只说了一句,江家早晚要变天。” 虞念心里咯噔一下。 - 今晚就是个好时机,虞念决定赴江择的约,去江家。 就算没有父亲的叮嘱她也会退亲。 虞家势力大不如前,江家的观望态度又让她寒心,再加上江年宴…… 以他俩之间达成的约定,他是绝不能容忍她跟江择再有瓜葛。 虞念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游走的霓虹,顿觉荒唐可笑,他为什么就偏偏是江家人,还是她未婚夫的小叔? 京城繁景她不想入眼,在她眼里所有的繁华不过是场光怪陆离的荒唐而已。 它们让你觉得自己站在了云端,殊不知当云散了,自己就会从云端坠落,摔得粉身碎骨。 虞念攥着手机。 江年宴自打那条后就没始终没回复,也没打电话给她,她不知道他是默许了还是什么。 她顾不上分析那么多了。 想见她的人竟就是江老太。 得知司机快到了,江老太亲自到江家老宅的门口等着,江择在旁恭恭敬敬地搀扶着。 虞念没料到老太太竟亲自来接,下了车后赶忙三步并两步上前,“江奶奶,怎么敢劳烦您亲自过来呢?” 江择说,“奶奶想你了,说什么都要见见你,而且好早就让管家去备食材,全都是你爱吃的。” 虞念没跟江择对视,但这番话听进耳朵里的,忙搀扶江老太,“让您费心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江老太笑呵呵的,轻拍她的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让我瞧瞧。”她打量着虞念,满眼心疼的,“怎么又瘦了呢?这才能有个……半拉月没见?哎呦你这孩子啊,真是让人操心。” 江老太是江家佘太君般的存在,年轻那会儿就是能跟着江老爷子打拼的女人,江家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也有江老太不可忽视的功劳。 江老爷子离世后,整个江家就以江老太为重,别看现如今是她儿子辈掌权,可老太太在江家的话语权很重。 江择唤她一声奶奶,依着联姻关系,虞念也得喊江老太为奶奶。 江老太第一眼瞧见虞念的时候就十分喜欢这丫头,那年虞念十六岁,那年江老爷子还活着,得知江老太看中了虞家姑娘,就亲自登门,与虞家订下姻亲。 虞念一路搀扶着江老太回屋,江老太唠唠叨叨了一路,别提多高兴了。 等他们刚回屋,沙发还没坐热呢,就见管家上前轻声告知江老太,“三先生回来了。” 虞念后背一僵。 江择愕然,“小叔?他怎么想着回来了?” 第11章 虞小姐认生? 要说江家老宅那是很有历史了,确切说宅子里的每一扇窗都有上百年的历史,老门楼格子窗,庭院参天古树可观荷赏柳。 始建于乾隆年间,那时候盛行江南之风,所以江家老宅颇有江南韵味,却又有京城气派。 江家祖辈世代为官,老宅也世代相传,但随着战争爆发,老宅也未能幸免于难,多少楼台烟雨中正是江家老宅的命运写照。 天下太平后,老宅几经辗转才回到江家人手里,江家长辈们为了能拿回老宅可谓是费尽了心力。 这也是京圈中的人虽多,也虽多权势富贵却无法跟江家抗衡的原因。江家在北市的盘根错节早从百年之前就开始了。 江老爷子和江老太生有三子一女,老爷子在世时江家人仍旧恪守祖辈传统都住在老宅,后来江家权力更迭,江家千金最先搬出了老宅,之后是江家二子。 江年宴回到江家认祖归宗后并没在老宅里住着,他名下有自己的房产,只是逢年过节才会回老宅。 因此老宅这边就相当于是长子一家和江老太居住。 江老太性情豁达,又独立惯了的人,所以对于儿女们是去是留没老爷子要求得那么严格,尽随儿女们的决定去。 外界说江老太淡漠,眼眶高,其实也有点这方面的倾向。 多少京城名媛她都没放在眼里,多少高官登门拜访她都闭门不见的,性子相当桀骜。 却独独喜爱虞念。 真就是打从见到第一眼起就喜欢得不得了。 虞念不在北市,她就总会经常打电话给虞念,一聊就能聊上很久。 管家亲自率下人去门口迎“三先生”了。 这是江老爷子还在世时让管家上下改的称呼,之前管家总是习惯叫少爷少爷的,老爷子眉头一皱,都什么年代了还少爷? 因此管家学聪明了,大少爷就叫大先生,二少爷就叫二先生,三小姐不排辈,管家还是保留小姐的称呼,江年宴是家中第三子,也是最小的儿子,所以排辈给了他,成了三先生。 江宴进屋的时候外面正好起风了,似要下雨,暗沉得很。 风灌进了大厅,凉飕飕的。 虞念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江老太的注意力都在江年宴身上了,没瞧见虞念的脸色不正常,毕竟是老太太最疼爱的小儿子,年少时又受了那么多苦,自然就更心疼些了。 老太太迎上去,嘘寒问暖的,“今天怎么回来了?外面的天不好你小心着凉啊。” 江年宴身着深色半袖t恤和黑色西装裤,衬得他身长玉立,背后是大片落地窗,窗外沉沉夜色风云诡谲,树影摇曳得形似鬼魅。他的目光朝着屋子里看过来的时候,眸底也似黑魆魆的,沉得令人心悸。 隔着空气四目相对,虞念的心一下拎嗓子眼里了。 倒是江择坐了过来,轻轻环住了她的肩膀,一手攥住她的手,惊讶,“念念,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又抬眼看向管家吩咐了句,“调节一下室内温度。” 管家照做。 虞念下意识抽出自己的手,再想拨开江择的胳膊时,不想江择一收手臂紧了紧力道,她微微皱眉,“江择。” 心里隐隐有个感觉,江择是故意为之。 就算没再抬头去看,她都能感觉到江年宴压过来的目光,具有强大的压迫力,像绳索死死缠着她,令她呼吸不畅。 “家里来客人了?”江年宴开口时嗓音似有含笑,问的是江老太,可目光始终落在虞念身上,毫不遮掩。 没等江老太说话呢,江择率先开口了,“小叔,她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虞念,我的未婚妻。” “虞家的千金。”江老太拍着江年宴的手补充,“好多年前就跟阿择订了婚约。” “虞家?”江年宴踱步上前,接过管家递送上前的擦手巾,漫不经心地说,“半年前破产的虞家?” 虞念像是被人隔空煽了一记耳光。 脸色不大好看的还有江老太,轻轻拍了拍江年宴的胳膊,“商场如战场,谁能保证谁能四季如春呢?念念这小姑娘我可喜欢得很呢,或许这就叫缘分吧。” 意思挺明显的。 “江奶奶。”虞念终于挣脱开江择的束缚,上前恭敬地跟江老太说,“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没处理,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江老太一愣,“啊?” “念念。”江择起身上前,又当着江年宴的面轻轻环住了她的腰,形似亲昵。“不是说好回来陪奶奶吃饭的吗?我知道了,你怕生是吧?小叔是咱们自家人,他也难得回来一趟。” 江年宴眼神淡漠,落在江择含笑的脸上,又落回虞念的身上。他只是淡笑,“虞小姐认生?” 虞念现在能肯定江择是故意的了,当他在地下车库看见江年宴的司机时估摸着已经猜出什么了。现在反倒不挑明装着一派和谐,不知道他是另有打算还是怕江老太担心。 江老太现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有时候会跟固定的老友出去喝喝茶,有时候会在家里打理花草和看书,她写得一手好书法,时常也会舞文弄墨。 别看江家儿女们暗自有争斗,但对于江老太还是很在乎的,谁都不愿拿外面的事来烦她,将老太太保护得很好。 所以虞念觉得现在就如同置身在冰火两重天。 江择贴着她而站,热情似火,她面前站着的是江年宴,冷若寒霜。 这种状态令虞念十分不舒服,又不想让江老太看出端倪来。 江老太是虞家即使出事也对她很好的人,这个恩情她不忍伤害和辜负。 “你们一家人很难得聚在一起,我就不打扰了。”虞念强迫自己落落大方,“而且,我是真的有事。” “什么你们一家人呢?你这丫头这么说我可不爱听了。”江老太想虞念想得紧,哪会轻易让她走呢。 轻轻拉过她的手,“你就不想奶奶了?就算天大的事也要先吃饭,马上要到饭点了。”转头看向江年宴,“老三,留家吃饭?” “当然。”江年宴微微弯唇。 第12章 你在教我做事? 虞念被迫留了下来。 江奶奶的态度很坚决,哪怕天塌下来也要陪她吃完这顿饭。 而江年宴的态度十分深沉难懂,他说,“既然虞小姐来家里就是为了叙旧,那也别急着走了。” 虞念心一沉。 误会她了。 源于江择刚刚的那句:不是说好回来陪奶奶吃饭的吗? 她跟江年宴在电话里说,来江家老宅是为了撇清她跟江择的关系,结果被江择这么一搅合,难免会认为她是两面三刀,在暗度陈仓。 天地良心,她来老宅原本就是想找个机会跟江老太把话说清楚的。 现如今父亲不在了,江家老爷子也离世了,哪怕江老太再不问世事那也是江家最有权威的长辈,具备话语权。 从江择的声明里虞念能嗅出些不对劲来,江择似乎并没有想悔婚的架势,那她就只能说服江老太,由她做这个决定了。 虞念想的是,依着现如今虞家的狼狈,哪怕江老太再有心也要为江家利益着想。 晚餐是在小餐厅吃的,平时江老太用餐的地方。 江老爷子过世后老宅的大餐厅就怎么用过了,面积太大,跟个宴会厅似的。但小餐厅实则也不算小了,容得下十人以内用餐。 江老太坐主位,让虞念挨着她坐,江择自然而然坐她身边。 江年宴于对面坐,虞念只要一抬眼就能跟他打照面。 管家命厨师上了菜,满满一桌子珍馐。 江老太和蔼,跟虞念轻声说,“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阿择记得一清二楚,在口味上厨子也是偏重江南,你尝尝看。” 虞念看着桌上熟悉的菜样,喉咙一阵阵发堵,少许道,“老宅的厨师信得过的。” 跟江择惦不惦记没关系,她只是想家了,想那个再也回不去的虞家。 江择误以为她感动,赶忙道,“你都不知道,奶奶一大早就让管家准备食材了,知道你来,高兴坏了。” 虞念看向江老太,这次是真的心生感动。 “孩子啊,我知道虞家出事让你很难过,但没关系,这不还有江家吗?这里就是你的家,什么时候想吃老家的菜了也回来吃,外面做得不正宗的。”江老太心疼地看着她。 虞念刚要开口,就听江年宴轻轻嗤笑一声。 她抬眼。 “母亲。”江年宴却是看向江老太,“老宅的厨子也未必能满足虞小姐的口味,毕竟,南橘北枳。” 这番话意有所指。 江老太可没想到那么多,笑呵呵说,“这个厨子不行就再换个厨子,这有什么难的。就一直换到咱们念念满意。” 江择凑近她轻笑说,“看奶奶多疼你,我都吃醋了。” “这浑小子,我疼的可是你未来媳妇儿,我未来的孙媳,你有什么好吃醋的?” “是是是,奶奶教训的是。” 江老太今天的心情不错,在餐桌上也爱说话了,先是发了一通牢骚,说各个都忙工作没有好好陪她说话的人。 “尤其是你小子。”江老太故作怨怼看向江年宴,“每次你哥哥姐姐们回来你都不跟着。” 江年宴放轻了嗓音,含笑,“妈,我每次单独回来还能陪您说说话,跟他们一起回来,我说话都排不上号。” “胡说。”江老太宠爱小儿子,斥责都是宠溺的口吻。“年宴啊,虽然说你跟阿泽没差上几岁,但毕竟隔着辈分呢,现在阿泽都要结婚了,你这个当小叔的总不能被自己的侄子甩到身后吧?” “妈,我的事不急。”江年宴不动声色。 江择在对面笑说,“小叔一句不急可会急坏奶奶了,现在就连不婚主义的姑姑都要谈婚论嫁了,难道小叔想一辈子单身?” 江年宴不疾不徐夹菜,举手投足十分克己复礼,有着权贵之家的优雅和礼节。他只是微微一抬眼皮,似笑非笑,“你在教我做事?” 江择觉得他虽含笑,可眸底深处是不见底的暗沉,不知怎的背后就陡生寒凉。他清清嗓子,“哪有,我这不是在替小叔着急吗,小叔再不急的话,奶奶可就要出招了,到时候难受的不还是小叔您吗?” 江老太眼角眉梢含笑,“看看,还是阿泽最了解我。年宴啊,前两天你徐伯伯的女儿——” “妈。”江年宴轻声打断江老太的话,“今天有客人在就不谈这个话题了。” “念念哪算客人啊,早晚都是一家人。”江老太转头拉过虞念的手,满眼欢喜地看着她。 其实虞念一直在找机会,闻言后她深吸一口气开口,“江奶奶,我今天来其实是——” “是想跟奶奶商量一下结婚的具体事宜。”江择顺风顺水地截住了虞念的话,亲昵地揽上她的肩膀,“之前倦洲出了点事念念没心思,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和念念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奶奶,您是咱家的老祖宗,您点头,没人敢反对。” 虞念愕然地看着江择,一下就明白了。 想来季姿暗地里没少缠着他,并且依照季姿的性情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江择怕阴沟里翻船,此时此刻能对外公布婚事是明哲保身的最好办法。 除了江年宴,江家二子娶妻都是门当户对,自然容不下戏子进门。江择是江家长子长孙,在娶妻生子上只能听从长辈们的安排。 而对于江择来说,与其娶个要挟他的戏子进门让长辈们降低对他的好感,倒不如继续跟她的婚约,做生不如做熟,哪怕她虞家家道中落,那她也是个落魄名媛,至少在出身上好听些的。 怪不得江择今天这么积极,还在江老太面前上演恩爱戏码。 会演戏这一点倒是跟季姿很配啊。 不过江择有句话说对了,江老太是江家的老祖宗,话语权很重,只要她点头,哪怕江择的父亲江年泰再不情愿也无济于事。 虞念明显感觉到来自对面的压力。 他对她毫无信任可言,江择的话他会更相信吧。 江奶奶一听别提多高兴了,乐呵呵的两眼放光,一个劲说,“定下来好,定下来好,你俩都多少年了,该定下来了。” “我今天来是退婚的。”虞念不顾江择的脸色,见缝插针直截了当表明了来意,“江奶奶,很抱歉。” 第13章 有交往的女人 不能再这么继续误会下去了,虞念也不想拖泥带水。 她这话落下后江择的脸色陡然就变了,江老太则愣住了,愕然瞅着虞念。 唯有江年宴神色如常,眉间无波无澜的,还在不疾不徐夹菜吃饭,一举一动尽是得体从容,对于餐桌上发生的事也像极了置若罔闻。 虞念下意识看了江年宴一眼,从他过于平静的神色中她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江择明显是有气的,但还是压了不悦,换上轻言轻语和耐心,“念念,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跟季姿真没什么,还有倦洲的事,他现在也没事了不是吗?” 虞念看着江择,一时间竟是哭笑不得,也突然想质问自己,怎么才想着跟他断了关系呢? 要说江择确实长得好看,继承了江家男儿俊朗的风骨,这也是他作为京圈子弟引得多少名媛前仆后继的原因之一。 可是,要说他脸皮厚还真不冤枉他,没关系吗? 他跟季姿有没有关系就靠着一份对外声明吗? 还有倦洲的事,他怎么就好意思说出口的? “我没生气。”虞念说这番话的时候挺心平气和的,“只是觉得咱们不合适。” 她看向江老太,见江老太眼里还是震惊和愕然,她轻叹一声,语气就柔和了下来。“江奶奶,您对我好我都记在心里的,现如今我父亲已经不在了,我母亲她又……虞家亲戚凋零,没人能出面主我婚事,所以今天我亲自来说。” “念念——” “你先不要说话。”江老太打断了江择,看向虞念一脸的不解,“虞家出事我知道,所以我更是希望你能早点嫁进江家来,你不是没有亲人,江家就是你的亲人你的靠山。但是刚刚阿择提到了什么季的是谁?还有倦洲,你们说他出事,他出什么事了?” 老太太真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现如今出了这么多的事她一概不知情。 “江奶奶,倦洲没事的,之前只是出了点小问题,如果您想他了,过两天就让他来看看您。”虞念轻声解释。 有关虞倦洲的事虞念就是轻描淡写地带过,解决了问题的正主儿就坐在她对面,是她将自己的脸皮踩在脚底下换来的,所以她不愿多讲。 江老太狐疑,虽然虞念这么说了但她心里还是放不下。刚刚江泽提到倦洲的时候她只顾着高兴了一时间没察觉,现在总是感觉不对劲。 “倦洲真的没事?”江老太问。 可没等虞念回答,她就看向江择,“你来说,给我说实话倦洲出什么事了?现在是真没事了还是你们搪塞我呢?” 虽说江老太不管事,可她始终是江家最有权威的长辈。江择作为小辈平时能跟老太太嘻嘻哈哈的,但也是惧怕老太太生气的。 他小心谨慎地回答,“奶奶,倦洲就是犯了点小事,现在真没事了,您不用担心。” “犯点小事?”江老太又不糊涂,微微眯眼,“那是怎么没事的?你出面解决的?” 江择嘴巴张了张,半天回答不上来。 江老太面色一绷,皱眉,“怎么不回答?倦洲遇上了麻烦,你不会是没管没问吧?” “奶奶,我肯定是关心倦洲的啊,就是这件事……”江择欲言又止的。 虞念在旁坐立难安,她不想再在这件事上拉扯了,刚想告知是自己托人处理了,却不想坐在对面的男人淡淡地说了句—— “是我找人处理的。” 虞念的后背一紧。 江择面色一僵。 虞念盯着江年宴,也顾不上身边的江择是什么神情,她是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心里七上下八的。 江年宴,你要干什么? 江老太感到意外,质疑,“你?” 言下之意,为什么你会出面? 江老太这种反应一出,虞念就陡然明白了。 看来江年宴在虞家做过保镖的事极其隐秘,或许就只有江老爷子才知道,又或许连江老爷子都不知情。 至少眼前的江老太是全然不知,只知最疼爱的小儿子被绑架后在外受尽苦难,最后终于又回到江家认祖归宗。 江择紧抿着唇没说话,盯着江年宴。 江年宴始终风轻云淡的,“无意间听说了虞小姐弟弟的事,算是跟江家有关系的人,也就顺手帮了。” “那倦洲是真没事了?” “妈,我做事您还不放心?”江年宴浅笑。 “放心,你做事妈最放心,你说没事那肯定就没事了。”江老太高兴了,也放心了。转头看向江择,“你说说你,念念的事就是你的事,你的事还得让你小叔亲自出面。” 江择眼里的不悦悄然散去,换上笑容,“之前没敢麻烦小叔您,没想到您还是出手帮忙了,我替念念谢谢小叔。” 他转头看向虞念,温柔说,“小叔帮忙的事你该跟我说啊。” 如果不是有江老太在,虞念才懒得跟江择多说半句有关倦洲的事。但当着江老太的面也不好失了仪表,她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她又硬着头皮看向江年宴,“所以,我很感谢江先生。” 江年宴的目光丝毫没避让,毫无避讳地落她脸上,呵笑一声,“感谢?虞小姐想好谢我的方式了吗?” 虞念的呼吸蓦地一窒。 “小叔。”江择冷不丁出声,语气转冷。 江年宴眼皮微微一抬看向他,眼神似有冰封。 江择被这眼神吓得一激灵,清清嗓子就放低了嗓音,陪笑,“您这么说会吓到念念的,她胆子小。” 江年宴没理会江择,好笑地看着虞念,问了句,“虞小姐胆子小吗?” 虞念嘴唇翕动,这句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江老太出声了,“哎,什么谢不谢的?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她又拉过虞念的手,轻声宽慰,“念念啊,阿择他小叔啊,以后也是你的小叔了,他这个人有时候会开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虞念被“以后也是你的小叔了”这句话差点噎住。 下意识看江年宴,他眉间冷淡得很。 却也开口了,嗓音就跟眉间温度一样,很冷很淡,“这声小叔恐怕虞小姐是叫不上了吧。” 他看向虞念,眼神似瓦上寒霜,“既然要退婚,那我说的话虞小姐最好还是要往心里去。” 虞念暗自攥紧手指,抠得手心生疼。 旁人可能听不懂他这句话的真正意思,她听得懂。 他就差一句“虞小姐还是乖乖履行约定为好”了。 江老太其实有心避开退婚的话题,她也不是没看出虞念的决绝,就想着最好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想被自己的小儿子破了防。 于是就只能将炮口再对准江择,“你啊你,刚才提到的那个人的事还没说呢?阿择,你是个有未婚妻的人!” 明面责骂,实则是给江择解释的机会。 江择岂会不明白江老太的心思,马上就要朝着虞念情深意切一番,可紧跟着就被虞念的话打断了。 “江奶奶,跟他劈不劈腿没关系。”她态度很坚决,转头看向江择,“是我不想嫁,咱俩的缘分已经尽了。” 没等江择说什么,她又看向江老太,轻声道,“您怪我也好,骂我也罢,婚我是肯定要退的。江奶奶,咱们哪怕做不成一家人也没关系,只要您想见我,我随时就来陪您,咱们以后可以约下午茶,或者我也可以陪您逛街插花。” 江老太一听这话急了,“我知道了念念,虞家出事你没心思嫁人是吧?没关系的,阿择能等,到时候——” “江奶奶。”虞念轻叹,“如果您是真心疼我的话,您就别再为难我了吧。我跟江择不合适,强扭的瓜不甜,您也不想看着我俩最后走到分崩离析的地步吧,至少现在分开了彼此还不那么难堪,不是吗?” 江老太眼明心明的,也了解虞念的性子,一旦决定了就挺不容易改变主意的。但还是心有不舍,一时间也是愁苦,气江择的不争。 江择自然是不想走到分手的地步,压低嗓音急声,“念念,奶奶身体本来就不好,你一定要把事做得这么绝吗?” 虞念转眼看他,眼神淡漠,低声回怼,“有你绝吗?” 江择面色愠怒。 “年宴啊。”江老太没心思去听他俩的窃窃私语,转头向江年宴求助,“你也劝劝念念。” 江年宴慢悠悠喝着茶,像个局外人。 虞念心说,他才不会劝呢,不羞辱我就不错了。 江年宴开口了,嗓音慵懒,却是对着江老太说的,“妈,既然虞小姐执意退婚,那咱们江家只能同意,咱们总不能强抢民女吧?” “小叔!”江择急了,“什么强抢民女这么难听啊,她是我老婆!” 江年淡淡反问,“登记了?” 江择不吱声了。 “结婚了的尚且都有离婚的权利,更何况你俩只是订婚。”江年宴不疾不徐,“既然缘分尽了,就别强求了,弄得两家难堪,没必要。” 虞念觉得打从重逢到现在,这才是她真正想感谢他的时候。 江老太的脸色难看极了,可她没话反驳,就只能紧抓着虞念的手,一脸难过地问,“念念啊,你真舍得江家舍得奶奶吗?” “江奶奶,在我心里您永远是最重要的人。”虞念轻声道。 说不难过也是假的,但这份难过不是因为江择,而是江奶奶。她是真心待虞念好的人,肯定是舍不下。 可虞念也承认自己对江家始终持有礼节,也是恪守规矩,她唤江老太为一声江奶奶也是心底的边界感,并没有因为两家有婚约在身就贸然改口为奶奶。 这或许也是江老太更喜欢她的原因。 江老太重重一叹气。 江择见状有些恐慌,他今天原本就是想搬出奶奶来给虞念施压的,但现在感觉情况越来越不妙了。 “念念,咱们——” 话说到一半他就看到江老太冲着他摇头示意,他就不说这个话题了。 可心里的气撒不出去。 看向江年宴,说,“小叔是没有交往的女人,所以根本不明白情爱之事本来就是剪不断理还乱,所以还是不要火上浇油了吧。” 江老太虽然不想让江择多说话,怕最后弄得无法收拾局面的地步,但他这句话老太太还是赞同的。 “你侄子说得也对,毕竟交往了这么多年,感情还是有的。年宴,你也该找个女人交往了,否则你这冷淡的性子——” “有交往的女人。”江年宴淡声。 江老太愣住。 江择愕然。 而虞念心底蓦地一颤,下意识看向江年宴。她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什么感觉,复杂得很。 江老太最先反应过来,一下兴奋了,“什、什么?” “妈,您没听错,我说我有交往的女人了。”江年宴重复了一遍。 “快说说看,是哪家的姑娘?”江老太急急问。 虞念在旁坐立难安,她想走,不想参与到这个话题中来。江年宴在下哪步棋她压根就猜不出来,她怕他将他俩的事捅出来,可这种几率实则没有。 所以江年宴口中的女人不是她吧。 她于他算叫“交往”吗? 交往这个词起码有恋爱的意味呢。 既然有心仪的女人,又何必对她提出那样的要求? 虞念心口闷涨涨的难受。 原来在他眼里,她已经低劣不堪到泥土里了。 江年宴将杯子放下,目不斜视,“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不方便透露。” “这样啊……”江老太略感失望,“那你要尽快把她领回来给我看啊。” 江年宴微微一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倒是江择微微眯眼,有狐疑,还有试探。“小叔,什么样的女人被你保护得这么好啊,连家里人都不透露。” “她啊。”江年宴的目光落在茶杯上,一手控着杯子,修长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杯沿,然后缓缓吐出两个字,“很媚。” 似带笑谑。 “咣当”一声,来自对面。 虽说很轻,可餐厅里安静。 江年宴的目光落过来。 虞念的袖口溅了些汤汁,刚刚碰到勺子了。 江老太见状赶忙命管家拿干净毛巾来,被虞念止住了。 “没关系,我去简单清理一下。” 第14章 怎样都可以? 虞念进了洗手间后立刻清理袖口,本来也没溅多脏,更多的她是要平复情绪。 这种慌乱的情绪何来? 来自江年宴的不按常理出牌。 她不知道他是否有交往的女人,也不想去断定他口中的“很媚”是不是指她。她只是觉得如果再在餐桌上待下去一切将会不受控,这种感觉很让人不安啊。 虞念开了水流,水声涓涓。 沾了水清理了袖口,她想着这顿饭还是趁早结束得好,尽快离开江家。 现在除了江年宴飘忽不定的行事作风令她心有余悸外还有江择,江家人哪有傻子?倦洲的事最后谁出面解决的江择一打听就知道。 在明知道是江年宴出面后还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江择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虞念不经意又想起倦洲的话—— 父亲说,江家要变天了。 这里的变天指的是什么? 虞念深吸一口气,刚要关水,却不想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 洗手间面积很大,等虞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是江年宴,进来了。 虞念一激灵,脸都白了。 这是在江家,他要干什么? 江年宴缓步上前,站在她身边不疾不徐地洗了手,拿了旁边白得发亮的方巾擦手。“虞小姐这招的欲擒故纵玩得很好啊。” 虞念心口一颤。 这架势就是冲着她来的。 她不想跟他在这种地方掰扯,万一被江家下人看见他俩同处一室自然会惹上麻烦。 隐忍不发,她轻声开口,“耽误宴少用洗手间了,抱歉。” 话毕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却发现江年宴进来的时候将门上锁了,她呼吸微微一滞,打算去开锁。 不想手腕被紧跟其后的男人一把箍住,下一秒将她转过来按在墙上。 男人的手劲不小,虞念本就娇弱的,整个人被强行按在墙上的瞬间,撞击力撞得她后背生疼,一直能疼到心脏。 江年宴一手箍着她的腰,说是箍着,可虞念觉得他快把她的腰给掐断了。他另只手擦着她的脸颊绕到后脑,掌控着命她不得不仰头看着他。 “今天来是要跟他断关系吗?”他的俊脸贴近她,坚挺鼻翼近也近乎与她相抵。 嗓音低而沉,沉得能压到人透不过气来。再仔细听,甚至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虞念料到了。 从江年宴在餐桌上咄咄逼人的态度上。 或者说,当他踏进江家大门的那一刻虞念就隐隐有感觉,他不会轻易放过她。 更何况还有江择把江老太拉出来当靠山。 这些年江老太对虞念极好,早就视她为孙媳妇儿了,所以虞念心知肚明,别看江老太今天的态度似有妥协,她真能接受退婚一事还好,一旦不接受的话她会想方设法促成这桩婚事。 虞念在想,这或许也是江年宴不悦的原因。 她的态度始终隐忍,与他目光相对,“我在餐桌上说的话宴少也听到了,你说我在欲擒故纵?那好,那就麻烦宴少教我怎么说吧。” 江年宴盯着她,眼神阴鸷寒凉。 虞念没移开目光,心脏却是咚咚直跳,整个人都紧绷着。她不知道一旦惹恼了江年宴他都做出什么事来,但她怵他,这是事实。 江年宴微微抬脸,可他带给人压迫感依旧存在,不曾减弱丝毫。 渐渐的他的神情变了,他的视线滑到了她性感的红唇上,又一路游弋到她宛若皓雪的颈部,目光里就充满了显而易见的兴趣。 男人对女人的兴趣。 赤裸裸的,毫不遮掩。 外表禁欲的男人,目光里染的却是情欲,这一刻的极致使得江年宴格外勾人,换做其他女人必然会沉溺在他这弯深不见底的欲海之中,或许他甚至都不用做什么,只需要这样的眼神,深沉又有厚重情欲,就会让人忍不住扑向他了。 虞念陌生这样的江年宴。 她眼里的阿宴只有禁欲和沉默,他向来规矩,一举一动都不曾有过僭越。让她一度都很肯定的认为阿宴的眼里就只有保护她的任务,他心里眼里都不曾装过哪个女人,也不曾关注过哪个女人,好像对于情爱之事绝缘。 她曾好奇问过他,“阿宴,你没有私生活吗?保镖们都有休息的时间,你不用休息吗?” 他就回答她说,“保护小姐就是我的生活。” 阿宴没有私生活,在他认为他不需要私生活,因为当初是虞家将他拉出了水深火热,阿宴说,虞家这份恩情我要还。 所以他兢兢业业地保护她,再多危险都没眨过眼,哪怕性命相送都在所不辞。 她就笑说,“不是的阿宴,我是说私生活,私生活啊,每个人都要有私生活的,阿宴你也该有。” 他没犹豫,也没思考,说,“小姐就是我的私生活。” 曾经的阿宴就这么消失了,一时间虞念心底有怨怼,她很想让江年宴将她的阿宴还给她。 江年宴开口了,眼里的情欲却似流淌的河,恣意而生毫不控制。“你不会觉得虞倦洲被放出来就万事大吉了吧?” 很低,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使得虞念一激灵,看着他的眼神里多了警觉。 江年宴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压低了脸,“我能把他弄出来,就还能把他弄进去。虞小姐,我对出尔反尔的人向来不会手软。” 掐着她腰的大手从衣摆探入,男人的手指微凉,被他轻轻摩挲过的地方引起她的轻颤。 “所以别挑战我的耐性,明白吗?” “我没有,我没有欲擒故纵,我也没有——” “明白吗?”江年宴没有听她解释的打算,微微提高嗓音,盯着她。 虞念不再解释了,轻声说,“明白了。” 江年宴满意了,眉间舒展,盯着她的眼神里又多了兴趣。 虞念头皮发紧,刚想提醒他再不回去会让人怀疑,就听有人敲了洗手间的门。 “念念?你在里面吗?”是江择的声音。 虞念一怔,一时间声音卡在嗓子里出不来。 江择又敲了两下门。 虞念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男人欺身上来,大手轻贴着她的后背。没了衣料的阻隔,男人微凉的手指引起了她的微颤。他似有似无地摩挲着她的肌肤,薄唇顺着她的脸颊滑到她的耳畔,一张口含住了她的耳垂。 男人极具攻击力的行为使得虞念毫无心理准备,浑身一颤,刚想推开他却被他蓦地拉近,他低语,“不敢出声吗?” “你别这样。”虞念近乎是气声,也几乎哀求。 江年宴轻笑,“别哪样?” 他修长的手指挑开了她的内衣,微凉的触感立马席卷她的全身,“这样?还是……”他的唇顺着她的耳垂徐徐而下,轻轻啃咬她的脖颈,“这样?” 男人灼热的气息将她死死包裹住,她避不开逃不掉,心却是伴着他的动作上下浮沉。她明白了,她不能求他。 越是求他,就越是被他看上不上,而且还能引来他更多的羞辱。 “念念,你没事吧?”门外,江择仍旧没离开。 虞念冰火两重天。 江年宴低笑,“老宅里这么多洗手间,你猜他为什么笃定你就在这里?” 虞念的头一忽悠,显然是有下人看见她进来了。 努力调整了气息,她开口,“我没事。” 门外的江择似松了口气,轻声问,“姑姑有好几套衣服放在老宅呢,都是新的,我拿给你换上吧?” 江年宴闻言勾唇浅笑,薄唇挑开她的衣领,轻轻一咬。 引得虞念惊喘一声。 离门太近,她这一声又不设防,所以就被江择听见了。敲敲门,“念念?” “不、不用了,衣服没那么脏。”虞念强忍着颤抖,一手抵在江年宴的胸膛上。 可他压根就没容她拒绝,薄唇仍与她的肌肤厮磨,与此同时,他的大手也在缓缓上移,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内衣边缘轻浅游走。 似强迫又似蛊惑。 “念念,你能出来吗?我想跟你聊聊。”江择的语气又低下来了。 虞念这颗心啊,就像是置身熔炉之上似的。 门内江年宴在她身上肆虐,门外江择还不肯离开。 她胸前大片肌肤暴露空气,男人居高临下,能将她的姣好一览无遗。她能明显瞧见江年宴的眼神变得更加浓烈,压下来的气息也是愈发沉重。 她不得不低头了,“宴少,我求你让我能体面的出去吧。” “然后呢?”江年宴微微偏脸盯着她。 虞念敛眸,被他的气息逼得无路可走,便只能说,“然后……你想怎样都可以。” “怎样都可以?”江年宴嗤笑。 她听得出他语气里的讥讽,抿唇,轻轻点头。 江年宴呵笑,抬手轻捏了她的下巴,拇指搭在她的唇上,一点点释放被她紧抿着的唇瓣。 他说,“虞小姐别忘了,当你开口求我的那一刻起,我就能对你为所欲为了。” “我知道。”虞念嗓音很轻,仔细听还带着隐隐的颤音,“但是今天……宴少确定要把脸皮撕开吗?” 江年宴压近她的脸,“威胁我?” “是在讲道理。”虞念盯着他的脸,掐中了最关键的,“或许你不在乎江择,但江老太我不信你不在乎。” 耳边又是江择的敲门声,有些质疑和不耐烦了,“念念,你在里面到底干什么呢?” 虞念这次反倒不着急了,就一瞬不瞬地盯着江年宴。 江年宴的目光沉沉,少许后说,“跟他说清楚断干净,别再让我看见你跟他还拖泥带水。” 虞念的心落地,“当然。” 她微微偏头,“江择,麻烦你拿条姑姑的帕子给我吧。” 江择笑说,“没关系的。” “衣服上还有油腥味,姑姑的帕子是香的,遮一遮总是好的。”虞念执意。 江择不大情愿,但还是听话上楼去取帕子了。 警报暂时解除了。 江年宴盯着她少许,朝着她一伸手。 她下意识后缩,却见他蹙了眉头,便不动了。 江年宴也没继续对她做什么,只是帮她整理了衣衫,然后出了洗手间。 虞念没立马出去,回到洗手池旁又将溅了油渍的袖口打湿了些,眼眶就红了。 委屈、屈辱和身不由己。 这种感觉真是要了命的难受。 一抬眼着实吓了一跳,连眼眶的红都吓回去了, 锁骨处有吻痕。 是刚刚江年宴留下的。 是吻痕,更像是枷锁,压得虞念透不过气。 她将扣子结结实实系好,脖子捂得严实。 从洗手间里出来时正好江择拿着帕子过来,见她的衣衫扣子一系到底感到十分奇怪。 “不热吗?”江择说着朝她伸手。 她朝后一退,避开了江择的手,“只有我们两个,你就不用装情深意重了吧?” 将帕子轻轻系在湿了的袖口,这一过程中虞念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江择盯着她,语气不悦的,“刚刚你是一个人在洗手间?” “不然呢?”虞念直面他,“你以为我跟谁在一起?” 江择微微眯眼,目光又落在她系得严实的脖颈上。很快又缓了面色,走上前轻声说,“念念,我跟季姿真的没什么,倦洲的事我也真上心了,你总不能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吧?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 “不是气话。”没了江老太在场,虞念有些话就没必要顾虑什么,所以直截了当的,“江择,我不会跟你结婚。至于你现在为什么着急结婚你心知肚明,我也能猜得出来,所以为了彼此的脸面你还是劝劝江奶奶吧。” 话毕她想走。 前路被江择拦住了,嗤笑,“我看你是有新欢了吧?” “江择。”虞念面色冷淡,“在你我的这段关系里我自认为对得起你,所以我现在提出退婚也毫无愧疚和羞耻可言,相反你呢?你早就跟季姿混在一起了吧?在虞家出事,在我水深火热的时候你在哪呢?你一掷千金做了季姿背后的投资商,买通了评委帮她拿了奖项,只为送她个生日礼物。” “我没——” “没有?”虞念打断了他的狡辩,冷笑,“江家的背景不能让你太过招摇,但你能暗度陈仓啊,不是你这么大手笔,季姿也不会认为你是彻底迷上她了,这次才会打得你措手不及吧?” 第15章 有些事要处理 江择的脸色变得难看。 虞念靠近他,眼神冷淡,“商业联姻,我从没求过能有什么真心对待,可是最起码的相敬如宾你要办到。江择,不是我不知道你的事,我只是懒得去查而已,你跟季姿那些龌龊苟且的事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曾几何时她真的一度喜欢江择,他体贴入微英俊潇洒,跟虞家走动时又很温和礼节,等等这些都是虞家没出事前最看重的品质。 他是京圈子弟中的佼佼者,又是江老太最宠爱的长孙,谁家名媛不都巴着他盼着他?但他跟她说,念念,我只喜欢你一个。 他千里迢迢飞到学校去见她,给了她一切想要的温柔和体贴,但凡她喜欢的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第二天就能送到她面前。 他可以跟她同出同入权贵场所,又能扯着风筝陪她无聊一整天。 当时的虞念在想,寻常家女子恋爱也不外乎如此吧,虽说是商业联姻不假,虽说他俩的结合注定是为了利益。可他也给了她恋爱的憧憬和向往,也带给她无限的开心和期待。 但后来才知道,除了她,他身边还有别的女人。 白天陪她嘻嘻哈哈,晚上有别的女人在为他暖床。 家族联姻兹事体大,稍有不慎影响的就是两家生意场上的浮沉。她可以装聋作哑,可以为了虞家维持即将要履行的婚姻关系。反正对她来说,越是免费的东西就越是昂贵。 像是爱情。 她早就不期待爱情了,也不相信爱情。 爱情能做什么? 必要时能抵黄金万两? 有情饮水饱是童话,别说万两黄金,哪怕一小块的面包都抵不了。 可随着虞家的陨落和倦洲出事,让虞念的梦彻彻底底醒了。 她指望不上江择,而江择也不会为她扛起生活的担子,哪怕是普通情侣甚至夫妻能做到的事他都不会去做。 江择只会像只吸血虫似的,吸食她仅存的落魄名媛的头衔做养料在江家塑造个好丈夫好孙儿的形象,婚后呢? 婚后才是灾难吧。 目前江家虽说大权渐渐有被江年宴夺走的迹象,可江择的父亲江年泰是江家长子,又自小被江老爷子带在身边与各位股东打交道。 江年宴是幺子,虽说备受宠爱,可毕竟被拐走了多年,最重要的青春年少都是在外面厮杀度过的,跟江家人,尤其是江家的那群股东们有多少感情谁都说不准。 江择作为长子长孙,将来必然会手握权势,而这一天会随着他结婚了而变得不再遥远。 到时候他会顾着联姻之情顾着虞家?虞念不信,连婚前承诺都做不到的人,怕是成婚后本性更是放飞。 江择被她呛得脸色红一块白一块的,眼里的愠怒几番明显,最后又生生压下。 他放低了姿态,“念念,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对你的心呢?我真的——” “江择,我们还是不要在这纠缠了,扔江奶奶在餐桌也不好。”虞念着实不想听他的海誓山盟。 因为虞念的坚持,江奶奶在餐桌上也显得心思沉重,她没苦口婆心规劝,但与此同时也没点头退婚。 就是说,“你们年轻人的事还是要看缘分的,婚事呢倒是不着急。倦洲是不是受了惊吓了?赶明儿把倦洲叫家里来,奶奶都想他了。” 江老太的心思再明显不过了。 虞念也没再咄咄逼人,关于退婚的事她的态度很明确,之后的事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说,“倦洲现在不敢来,怕过了晦气给您,过一阵子我就叫他来看您。” 江奶奶摆手,“什么晦气不晦气的?在我心里倦洲就跟阿择一样都是自家人啊。”又看向江择,语气就变得严厉了—— “去亲自接倦洲来家里,听见了没?” “听——” “就不麻烦旁人了,江奶奶,倦洲刚出来一堆麻烦事要处理,等状况稳定了,我和倦洲请您吃下午茶去。”虞念没让江择的那句“听见了”说出口,又用了“旁人”二字来形容江择。 而且虞念这句话说得很有分寸感,她说的是“请您吃下午茶去”,而不是“来找您吃下午茶”。 后者是来家里,前者是要约出去,典型的避嫌和想要撇清关系了。 江老太是人精岂会听不出来?但也没强求什么,只是拍拍虞念的手背轻声说,“好好好。” 江择在旁干着急没用。 虞念不着痕迹看了一眼江年宴。 他坐在沙发上悠闲喝茶,对于餐桌这边发生的事也不知道有没有关注。但沙发的距离很近,若他想听是能听到这边对话的。 面色平静,风轻云淡的,没了在洗手间里咄咄逼人的强势感,像是个再不能闲着的旁观者。 - 虞念打算离开的时候,不想窗外的雨下得瓢泼,跟天漏了似的。 江老太找到机会了,一个劲劝说要虞念留下过夜,老宅房间多的是,又张罗着要管家赶忙收拾出来一间。 虞念哪能住江家?连连拒绝,又说今晚答应了倦洲回去,商量母亲的事。 一听这话江老太也没办法强求,想了想,又催促江择,“你送念念回去,下这么大的雨不好走。” 虞念没开车,来江家也是司机亲自去接的,闻言后虞念忙说,“不用不用,我叫个车就行。” “叫什么车呢?现成的司机不用啊?”江老太给江择递了个眼神。 江择上前说,“念念,我知道你想避着我,但送你一趟也没什么吧?外面下这么大的雨,老宅这边叫车也不好叫的。” 虞念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江年宴,他窝在沙发里在看一本财经杂志,对这边发生的事置若罔闻。 雨势是挺大的,虞念想了想,点头。 江择赶忙叫司机备车去了。 临走之前江老太依依不舍的,拉着虞念的手说,“一定要常来看奶奶啊。” 虞念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主动抱了抱江老太,要她保重身体。 就这样,虞念上了江择的车。 很快,车子就消失在瓢泼大雨中。 江老太还站在窗前往外看呢,一脸惆怅。 江年宴放下杂志起身上前,整理了一下衬衫,说了句,“妈,我也走了。” 江老太转头诧异,“这么大的雨还回去?” “是。”江年宴眉眼淡淡,“有些事要处理。” 第16章 我替你送她回去 从老宅到虞念的住所,中间要过一条高速路。 但在距离前方出口五百米的位置江择就早早并了线,虞念眼瞧着他要下高速,眉头一皱,“江择,你要带我去哪?” “找地方喝一杯咱俩好好聊聊。”江择一手控着方向盘,一手摸了烟盒出来,拎了支烟叼在嘴里。 虞念就知道江择不会乖乖送她回家,肯定会作妖,但没想到他作妖作得这么明目张胆。 她肃了口吻,“我要回家。” “我是能卖了你还是能吃了你?毕竟好过一场,就算散了也不用像仇人似的吧?”江择准备下高速了,“念念,我就是想跟你好好谈谈,真的。” 他点了烟,“你今天来老宅就突然说要退婚,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你让我怎么接受?就因为季姿的事?我已经说过了,我爱的是你不是她。” 虞念讨厌烟味,抬手扇了扇。 江择见状落下了车窗。 窗外雨势小了,刮进车子里倒是没多少雨水,但一股脑灌进来的雨腥气裹着烟草味也着实让虞念受不了。 她聪明的没跟江择掰扯,之前说过的话她也不想多加重复,这个时候激怒江择绝不是个理智的行为。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来,刚想把自己的实时定位发给乔敏,就听车外嘭的一声,紧跟着车身就猛地歪了一下。 江择一个急刹车,虞念大半个身子也狠狠撞在车门上,胳膊都撞麻了。 幸好后边的车跟得不是很近,呼啸着从旁边而过。 车停了。 正好停在高速出口处。 这个时间虽说挺晚了,但路上也是有车的,加上下雨的天路况变得复杂,江择的车在这一挡就给原本就复杂的路况又添堵了。 江择咒骂了句下了车。 查看了一番很快就回车上了。 渐渐的路口行驶缓慢,开始堵车了。 江择愤恨很地说,“车胎爆了。” 虞念拎着的一颗心却放下了,也暗自松了口气。她说,“赶紧叫拖车吧,后面都堵成串了,我就不陪你在这等了。” 见她要走,江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这里又打不到车,还下着雨呢,你怎么走?” 虞念心说,就算外面下冰雹我也得想办法走啊。 “你不用操心我了,先催拖车的吧。” 江择却死拉着她不放。 车鸣声在江择那侧响起。 江择本来就烦,一听有人催他,火气就更大了,落下窗破口大骂—— “催他妈什么催?你在我左边又不下出口,你他妈……” 剩下的话在对方落在车窗后尽数咽回肚子里了。 虞念觉得奇怪,微微侧头一看,隔着薄薄的雨雾就看见了江年宴的脸。他亲自开车,降窗后目光就朝着这边落过来。 不同于在老宅,江年宴的视线直接锁住了虞念,直截了当。 “小叔?”江择一身的嚣张气焰顿时熄灭。 江年宴开着双闪,隔着一条隔离带看了一眼江择的车,“叫拖车了吗?” “还没来得及。”江择看了一眼后面的车况,一脸无奈,“我马上叫。” “既然这样,虞小姐上我的车吧。”江年宴淡淡地说,“我替你送她回去。” 虞念的心脏蓦地砰砰跳。 江择肯定不愿意,刚想拒绝就听江年宴又道,“你正好卡在岔道口只能等拖车,总不能让虞小姐跟着你一起等吧,太晚了,万一再下暴雨很麻烦。” 江择迟疑。 “虞小姐?”这次江年宴将问题甩给她,“你说呢?” 说什么呢? 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一个深渊罢了,这个时候她若无视江年宴抛出来的橄榄枝弃车而走,最后可想而知肯定没好果子吃。 她稳了稳气息,跟江择说,“我换车,趁着雨小,你尽快处理这边吧。” 江择就眼睁睁看着虞念上了江年宴的车。 江年宴将车头一打,车子扬长而去。江择恨得牙根都痒痒,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 - 车行一路,沉默了一路。 等车子下了高速,江年宴一打方向盘将车子驶入辅路停了下来,抬眼淡漠地扫了后视镜,“我是司机?坐前面来。” 虞念刚刚上车的时候直接拉了后门而入,其实就是想在江择面前避险。江择疑心重,她不想在谈退婚之际节外生枝。 见状,她只能推门下车,坐到了副驾。 车门再一关,隔了外面的雨声和车鸣声,熙熙攘攘的声音就尽数被车里极好的隔音条件给吞噬了。 与他离得近,男人身上强烈又压人心魄的气息尽数将她包裹,冷又叫人不安。 江年宴转头看她,刚想伸手,虞念却快他一步将安全带系好。 他隐隐弯唇也没说什么,启动了车子。 又是继续沉默。 沉默也好,虞念想着最好就能一直沉默到家。 但是…… 她偷偷瞥了一眼江年宴的侧脸,棱角分明的线条勾勒着沉默不好招惹的锋利感。他会送她回家吗? 窗外的雨势竟又大了。 虞念扭头看向车窗外,视线渐渐被似崩塌的大雨给模糊了。街灯的光亮成了一团团的影子,艰难地从车窗上滑过,如此,衬得车内更死寂了。 她最终还是没绷住,问,“你要带我去哪?” 江年宴稳稳控住方向盘,淡淡开口,“酒店。” 虞念呼吸一窒,连手指头都颤了一下。 “不行?”江年宴冰冷反问。 “不是。”虞念呼吸略微急促,“就是今晚……” “这次要拿谁做幌子?虞倦洲?”江年宴冷笑。 虞念提了提气,“我的意思是,今晚太仓促了,而且现在……”她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间,硬着头皮说,“太晚了,我怕这个时候就算去酒店也不能让宴少您……尽兴。” 江年宴目视前方,问出来的话却意味深长,“虞小姐觉得怎么样算是尽兴?” 一句话问得虞念哑口无言。 “看来虞小姐的看家本事不少。”江年宴言辞不客气,“没辱了你名媛交际花的头衔。” 虞念心中怒火起,但压了又压,语气淡淡道,“对,所以宴少不得找个宽裕的时间来试试我的本事?一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就凭我伺候男人的能耐,宴少可能还意犹未尽时间就到了呢。” 这是从重逢到现在她怼他最多的一次,说完心脏都跳得厉害,手心都被手指头给抠疼了。 江年宴沉默,嘴角抿得很紧,目视前方的眼神比窗外的雨还要凉。 路走得不是很熟悉。 虞念也没再纠结他到底带她去哪,哪怕真是去酒店对她来讲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既然答应他了,那她也没必要扭捏,他出手帮了忙,她也该履行承诺。 可车子越走越偏,等停下来时虞念看了一眼周围。 什么都没有。 竟是在一条挺僻静的胡同深处里。 雨势太大了,伴着电闪雷鸣,每一次雷声炸过天际时都恨不得引得天地震动。 视线能见的都是暗影,只有闪电划过时才勉强瞧见胡同里的情况。很长的胡同,前后都不见入口,两旁更是没有路灯,被荒废了的胡同本来就不会设置路灯了。 虞念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停了。 雨下得令人心慌,就如江年宴此时此刻的神情。 江年宴熄了火。 虞念心里咯噔一声,开口时嗓音略颤了,“停这干什么?” “我想了想,虞小姐刚才说得对,都这么晚了再去酒店确实不尽兴,我也不舍得让你一晚上没得睡。”江年宴似有叹息,“既然虞小姐一身本事,我也得珍惜每分每秒才对,就在这吧。” “什、什么?” 江年宴松了安全带,高大的身躯压过来,一手穿过她的长发覆上她的脸,语气低沉,“就在这,试试虞小姐伺候男人的本事。” “这?不、不行……”虞念慌了。 下一秒她的后颈被男人箍住,她不得不直视男人冰冷嘲弄的眼神。“不行?虞小姐刚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有多销魂,这种环境不是更适合你?” 虞念抿唇,眼波微颤。 她今天穿的是改良版的中式裙衫,上身有旗袍的影子,包裹的身材玲珑有致姣好诱人。眼前这张脸也是楚楚动人,却又在令人怜惜里透着蛊透着媚。 江年宴看在眼里,眸光就逐渐变得深沉。 他的大手徐徐而下,环住了她的柳腰,低笑,“钻进未婚夫的小叔车里偷情,这算是刺激吗?” 虞念想推开他,但忍住了。 内心有团火在贲张在燃烧,却也只能被窗外这瓢泼大雨给熄灭。她开口,“如果宴少喜欢,那就在这里……” 屈辱的讨他欢心。 他喜欢将她踩进泥土里,那她也不能做那朵强出头的花。一步错步步错,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还有软肋,招惹不起。 江年宴盯着她的目光愈发森凉,可越是森凉,暗藏在眼眸深处的情欲就越是欲盖弥彰,和愈发地深沉。 “虞小姐的衣扣扣得很严实。”他冷言。 虞念暗自咬牙,微微坐直。 少许她抬手,微颤着手指解开了领口的扣子。 是斜襟盘扣,解开了三颗,净白的脖颈和大片锁骨就露出来了。 那枚吻痕就清晰可见。 “怕被谁看见?江择?”江年宴伸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吻痕处。 动作似轻柔,却是令虞念浑身微颤。 “宴少不怕惹麻烦,但我怕。”她压着气强调,“跟宴少相比我就是只蝼蚁,现在任谁都能踩上一脚,让我翻不了身。” 呵。 江年宴嗤笑,脸压近,“怕什么?这一年你跟着我,上天入地都可以不用怕。”他的薄唇轻贴在她脖颈的吻痕上,轻轻啃咬,引起她的一阵轻颤。 “脱。” 虞念头皮发紧,但还是缓缓抬手,继续解衣扣。 江年宴没再厮磨于她的芳香,而是坐回到座椅上,保持着以视线侵略的距离。 车内的凉气因男人的撤离而从四面八方尽数涌向她,他目视着她,以这种方式羞辱于她。 胸前的扣子也解开了。 外衣不经重量滑落,她的肩头和大片肌肤尽数暴露在空气里。 车厢光线幽暗,衬得女子肌肤却是异常白如凝脂。 江年宴的视线毫不遮掩地打量着她的姣好,低语命令,“继续。” 夏天衣服少…… 虞念的手抖得更厉害,但还是认命地解开了内衣。 裙衫整个垂落。 她就一丝不挂地坐在那,一时觉得难堪,下意识环胸。 “手放下。”江年宴拎了支烟,于手指间玩弄,如同在摆弄女人的身体。 虞念的手臂垂落。 就这样,毫无遮拦地全然呈现在江年宴的眼里。 就算她没抬头,也能明显察觉到男人的视线,从她每一寸的肌肤上游走。 这般,堪比要她主动承欢。 “宴少还要羞辱我到什么时候?”虞念抬眼,目视着他。 男人的脸陷入大片暗影里,背后车窗大雨滂沱,室内却是旖旎风光。他眼光深沉得吓人,似玩味开口,“男女欢好的事怎么成了羞辱?虞小姐,不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吗?” 一道闪电划过,男人眉眼被映得清晰,眸底宛若深海。 紧跟着是轰隆隆的雷声压过,虞念只觉得像是有什么重物狠狠碾过心脏似的。 她暗自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吐出。 一点点的凑近男人。 纤细的手臂轻轻环上他的脖颈。 与她的不屡丝毫形成鲜明对比,男人身上西装得体,衬衫领口笔挺得很,她甚至都觉得铬疼了手臂。 她的红唇迎上去。 微凉。 轻轻贴在男人性感的喉结上。 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一下。 虞念其实行为动作很生疏,生疏到毫无章法可言,每一次碰触男人都有犹豫和试探。轻贴男人唇角时,她明显感到江年宴的呼吸沉了一下,紧跟着她就被他整个揽过,坐在了他的腿上。 姿势相当暧昧。 男人的大腿结实,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力量的贲张。 虞念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软弱无骨地趴在江年宴的怀里,下一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软玉在怀,江年宴的呼吸深沉。 却在这时手机响了。 江年宴置若罔闻,来寻她的唇。她颤着嗓音,“宴少,你的电话,电话……” 第17章 我又不是你妈 江年宴接电话的时候车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划过,衬得他眉眼森冷的。 看得虞念惶惶不安。 雨声太大,电话那头嗓音很低沉,虞念听不清也不想听。但这通电话来得及时,她觉得江年宴不会再有心思继续下去了。 等通话结束,虞念已经穿好了衣服。 没了刚刚的旖旎惑人,她坐在那脊背挺直的,隔着车窗外面电光隐隐,衬得她宛若幽暗悬崖边的一朵兰。 她很极致,纯和欲尽数在她身上体现。 江年宴将手机扔到一边,看着她冷笑,“虞小姐这穿衣速度挺快。” 虞念扭头看他,目光平静得很,“宴少还想继续?” 虽然她没听清电话里的内容,但瞧着江年宴的神情就能得知应该是挺棘手的事。 江年宴盯着她,没说话。 单单是这种注视就会教人不安,他的眼神似冷,可又似不见底的渊,旁人弄不懂他心中所想这才可怕。 虞念走钢丝,“宴少不赶时间吗?” 江年宴注视着她,忽而笑了,“你过来。” 虞念呼吸一窒,不会是……猜错了吧? “过来。”江年宴命令。 虞念深吸一口气,凑了他近些。他伸手绕过她的后颈,往前一带,她的脸就贴近了他。 他低笑,“你要知道一件事,脱掉的衣服再想穿回去,很难。” 虞念像是被人扇了耳光似的。 江年宴没再为难她,放了手,“安全带系好,走了。” 没往酒店走,这次江年宴是将她送回了家。 整个行车过程江年宴都很沉默,虞念落得清净。 等径直到了地下车库,车停稳了后江年宴才开口,“等我的电话。” 虞念嗯了一声。 下了车,虞念就站在原地,原想着等江年宴的车走,不想他落下车窗说了句,“上楼,进家门发讯息给我。” 他没走的意思,更像是要盯着她进电梯的架势。 虞念轻轻点头,转身进了电梯间。 他的车就停在电梯间的外面,隔着一大扇的玻璃安全门。果然他没立马开走,直到她进了电梯也没听见汽车引擎声。 进了屋,虞念拟了条讯息发过去—— 到家了。 简单清洗了一番换了家居服,回头再看手机不见江年宴的回复,便将手机往旁边一扔,整个人陷床上就起不来了。 太累了。 - 江年宴的这通电话一等就是等了三天。 虞念提心吊胆过了三天,甚至有时候还出现了幻听,拿过手机一看,没来电显示。 乔敏来了电话,跟虞念绘声绘色说了季姿的近况—— “都没心思工作了,听说一直让助理守着江择的住所呢,昨天下午拍广告的时候耍大牌,把现场的工作人员骂得狗血淋头的,弄得广告商很不高兴。” 虞念没见过季姿本人,对于她跟江择的纠缠和风流韵事她概不关心。 乔敏在电话里也没全都说季姿的事,问了她近况,尤其是她跟江年宴,乔敏问,“他有没有为难你?” 虞念接这通电话的时候正在超市里买东西,虞倦洲陪着她一起的,就在旁边,虞念没说太多,模棱两可地说一切还好。乔敏是个人精,低声问她,是谁在你身边吗? 虞念嗯了声,“阿洲。” 乔敏在那头就兴致起了,说什么都要跟虞倦洲聊两句。 虞念将电话递给虞倦洲,他正在挑水果,挑的都是虞念爱吃的,见状不解。虞念说,“乔敏。” 虞倦洲便笑着接过手机,“敏姐。” 虞念接着他手边的袋子继续挑水果。 电话里听得就不是很清楚了,大抵是乔敏要请客吃饭给虞倦洲去晦气,虞倦洲也没客气,爽朗应下了。虞念抬眼看了看虞倦洲,他眉眼带笑时别提多清朗俊逸了,也怪不得被不少异性惦记。 结束通话,虞念思量着少许问他,“阿洲,你觉得乔敏怎么样?” “敏姐?”虞倦洲将她挑好的水果放进购物车里,“挺好的啊,怎么了?” 虞念试探性又问,“你不觉得她挺漂亮吗?” “嗯,漂亮。” 见他回答得直截了当,虞念意识到他十有八九是没往旁了想,就进一步提醒他,“其实乔敏跟我同岁,只比你大一岁。” 虞倦洲放下手里的牛奶,看向虞念。 她瞧出他目光里的澄明,一下就知道原来他心知肚明。 虞倦洲许久才开口,似叹,“我当她是姐姐。” 其实虞念也能预感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虞倦洲对乔敏没想法,但乔敏其实多少对虞倦洲是上心的,否则这次他被抓走乔敏该用的人脉都用了。 乔敏是什么人? 那是不见利益不撒手的人,向来活得真实透彻,轻易不愿欠谁的人情,但对虞念、对虞倦洲的事向来不遗余力。 虞念没再多说什么,男女情爱看的就是缘分。 虞倦洲推着购物车往前走了两步,轻声说,“外面的女人万般好,都没有你好。” 虞念拿菜的手一滞,转头看他,笑,“我再好也是你姐,你还能跟我过一辈子?” 他沉默不语。 虞念轻叹一声,“我知道你现在没心情顾及这些事,倒也不急,你年龄还小。” 走到鲜肉区,虞念想去够最里层的梅花肉,虞倦洲身高手长帮她够到了,放在购物车里,低低地说,“就这么过一辈子不好吗?” 虞念没听清,“嗯?” 虞倦洲没再重复,笑了笑说没什么,顺着她刚才的话题道,“现在公司的事一团乱,我确实也没精心想别的。” 虞念点头,“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她在学校的时候辅修金融,这是她私自的决定。 其实江年宴有句话说对了,她的父亲真的很宠她,不仅仅是她父亲,她的父母甚至包括虞倦洲都很宠她。像是她父亲说,女孩子就该有个女孩子的样子,活得轻松自在,肩上不需要有什么担子。 所以她父亲从没要求她去接触公司大大小小烦心事,任她选自己爱学的专业。 可虞念对商业多少还是感兴趣的,想着能学以致用也好,当初便顺手填了辅修专业。 虞倦洲自然是不想她掺和到战场里,轻轻揽上她的肩膀说,“真想帮我的话你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虞倦洲和虞念名下都各有房产,这是他们的父亲留给他们的最后资产了。两处房产离得倒也不算远,虞念回国后也会时常去虞倦洲那,但每次都不在那过夜。 “当你的保姆?算了。”虞念一口拒绝。 但实际上她是怕虞倦洲知道她和江年宴的事。 虞倦洲低叹,“你弟弟我每天忙完工作回家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呢。” “大不了我先提前帮你做好,但搬过去就免了。”虞念说,“我那离咱妈更近点,她那边有什么事我也能第一时间赶到。再说了,还是小孩子吗?那是你的私人空间。” “我跟你不需要有私人空间。”虞倦洲说。 “别说孩子气的话了。”虞念催促他,“我在食谱上又学了一道新菜,快点买完,回去做给你吃。” 今天是周末,难得休息的时间。 两人从超市出来,虞倦洲去地下开车,虞念去咖啡店买了咖啡,在商场外面等虞倦洲的车。 正等着手机就响了。 虞念第一反应就是江年宴,手里的咖啡差点打翻。 掏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 迟疑接通,对方很客气,“是虞小姐吗?” - 还是在咖啡店,不过是在城东的另一家,距离虞念出门等车的地方南辕北辙。 “虞小姐远比我想象中的要漂亮,没想过出道试试?” 坐在虞念对面的就是近日绯闻满天飞的女主角季姿,刚刚给虞念打电话相邀的就是她的助理。 这是虞念第一次跟季姿面对面,之前因为江择的原因虞念也看过她的剧,但也只是寥寥几眼而已。 虞念对于她的相邀并没惊讶也没意外,她虽然没跟季姿相处过,但乔敏了解季姿啊,早早就给她打过预防针,季姿那个人耐不住性子,说她有心机吧,放在他们那个圈子里还行,真要是遇上厉害茬子也会吃亏。 所以虞念在想,这样一个人能熬到今天才找到她也算是有耐性了。 咖啡上来了,对面的季姿要的是纯美式,虞念要的是拿铁。 她说,“季小姐抬举了,我一不会演戏二不会唱歌,连跳舞的底子都丢得差不多了,哪有本事出道呢?” 季姿笑,“也对,也不是谁想当明星就能当得成。” 见虞念往咖啡杯里放了糖,又道,“虞小姐吃东西这么不注意啊?吃那么多糖不怕胖吗?” “人生苦短,吃了糖是犒劳自己。”虞念哪能听不出她的阴阳怪气,轻轻一笑,“再说了,我瘦,不怕吃糖。” 都说明星跟普通人之间有壁。 但虞念跟季姿之间不存在那道壁。 季姿是漂亮,一双大眼睛别提多忽闪了,皮肤也透亮得bulingbuling的,小细腰恨不得都能被a4纸挡住的那种。 可要论虞念的美,是纯,是欲,举手投足间有媚,面孔却又纯真清澈。让人能联想到狐狸,漂亮得紧,又媚惑得很。能勾人,又能让人心甘情愿沉沦。 哪怕是季姿,想要的也是这一份既纯又欲,天下美人那么多,能勾得住人,让人情愿臣服的却是珍贵。 季姿从虞念口中听出了寸步不让,心底自然是生气。 她知道这位虞家小姐,也曾经在别人的转述中得知此女的貌美如花。但她觉得一个破产了的名媛女,哪怕再漂亮再气质高贵如今也陨落了吧,那势必是憔悴不堪甚至是落魄得很。 否则江择怎么会有外心在外面花天酒地? 然而当虞念在她面前坐下后,季姿就有了浓烈的危险意识。 她非但不落魄,反而明艳动人,尤其是她的气质,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贵睿智,并非一般女子。 单单只是气场,季姿就觉得她是强压了自己一头。 “原来虞小姐也知道人生苦短啊?吃糖管用吗?有些事既然知道是苦涩,倒不如放手来得痛快啊。” 虞念觉得也差不多该绕到正题了,轻轻一笑,不疾不徐的,“我跟季小姐没交情,所以有话你直说,不用绕弯子。” 季姿也没打算虚伪下去了,放下咖啡杯说,“我跟江择上过床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一直盯着虞念的,就是想看看虞念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 而虞念也跟她目光相对,闻言后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呢?” 波澜不惊。 季姿狐疑,“你知道?” 虞念笑了,“绯闻不是满天飞了吗?而且我的声明你也看到了吧?” “绯闻是绯闻。”季姿强调,“我知道你们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今天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我跟江择已经上过很多次床了,他喜欢我,也痴迷我,所以识相的你最好彻底放手。” 绯闻只是猜测,她就是要这位虞家小姐知道,她的未婚夫早就属于她季姿的了。 “也不妨告诉你,你给他打电话那天,他就是跟我在床上翻云覆雨呢。” 虞念微微弯了弯唇角,没说什么,只是风轻云淡地喝了口咖啡。 “虞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在撒谎?” 虞念放下咖啡杯,轻叹,“你有没有撒谎我根本就不在乎,就像你有没有跟江择上床我也不在乎。我跟江择没有关系,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既然你认为江择痴迷你喜欢你,那你又迫不及待来找我干什么呢?” 季姿脸色不大好看,抿着唇,盯着她的眼神很不友善。 虞念说,“你来找我,是觉得江择心里有我?” “不是觉得,他就是心里有你,就是因为你的存在,他才迟迟下不了狠心娶我进门!”季姿咬牙,“你说你跟江择没关系,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吗?虞小姐你好手段啊,好会以退为进来钳制一个男人啊。” 虞念叹气。 真是百口莫辩呢。 “那你想怎么样?”虞念无奈,看着季姿的眼神里倒是平添一份可怜。 季姿很厌恶她这种眼神,扬脸,“我不妨明说,我就是要嫁进江家,你必须要让江择对你死心,否则可别怪我鱼死网破!” 虞念一个头两个大的,“季小姐,我又不是你妈,哪能保证你的前途呢?” 第18章 被拉出来钉在了十字架上 就算是你妈,也不能保证你一定嫁入豪门啊。 季姿闻言更是脸色难看,“江择对你早就不是一心一意了,只是碍于你们两家的婚约,你只有彻彻底底退出了才能让他死心。” 虞念哭笑不得,但有些情况也跟季姿说不着。她道,“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跟江择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不会嫁给她。至于他为什么拿着婚约做幌子迟迟不提娶你的事,你是不是应该去问他而不是来问我呢?” “你怎么证明你跟江择没关系了?”季姿咄咄逼人,“真想撇清关系,那你就对外明明白白地做出声明。” “怎么才叫明明白白做出声明?” “声明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爱的根本就不是江择。” 虞念简直是活久见,这番话甚至她都听得头疼。 “季小姐。”她强忍着想笑和无奈,“你的戏呢,我虽然是大致扫过,但也多少看进去几眼,接的也算是无脑和傻白甜的角色,怎么现实生活中的差别这么大呢?” “你什么意思?”季姿不悦。 “我为什么要去做声明?只为了配合你的虚荣心和荣耀感?别逗了,别说我没喜欢的人了,就算有也没必要为了迎合你们去出卖我的隐私吧?”虞念说,“既然你想抢男人,那就要有抢男人的本事和抢不到的心理准备,你现在这样,是跟我撒泼打滚吗?” 季姿的脸皮都气得发抖。 “你是影后不假,但不是所有人都要捧着你惯着你,回到现实吧行吗,你就是个普通人,没有呼风唤雨的力量。” “你高傲个什么?”季姿气得口不遮拦,“不过就是个穷酸落魄的千金罢了,还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呢?你有什么资格再去巴着江择?我告诉你,今天我能来找你也算是对你客气,你以为我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人都能见的吗?” 虞念没恼,无奈摇头,“你有这撒泼发疯的时间倒不如去想想自己的后路,照着你这种性情和智商想嫁豪门太难了。” 跟她多聊一句都是浪费时间。 虞念说完这话起身就想走了,倒是以前高看了季姿,见面后才知道不过就是个被人惯坏的无脑女。 季姿哪会容得了她先走,起身一把拉住她,“话没说完呢,你想走?” 这什么道理? 还不让人走了。 虞念刚想说让她放手,却见季姿将咖啡杯往她手里一塞,紧跟着攥着她的手就一扬…… 咖啡一下就泼在季姿的身上。 下一秒服务生就端了糕点过来。 咖啡馆里没什么人,两人坐的位置又很角落,这一幕就尽数被服务生看在了眼里…… - 还不到天黑,一组照片就冲上了热搜。 关键词是:季姿被挑衅湿身不设防。 还有不少关键词直接是#虞念#、#落魄千金为保地位主动挑衅影后#、#虞千金破防,再也装不下去了#…… 两个名字,季姿和虞念,明晃晃地挂在热搜榜榜首之位。 当然,作为男主角的江择也没能幸免于难。 有不少网友喊话江择:你该出来二选一了。 季姿的粉丝则表现得更疯狂,隔空喊说,江择你要是个男人就出来说句话,别让我们家季姿受这么大的委屈。 一共两张照片。 偷拍角度。 恰恰就是季姿被泼了咖啡的画面,始作俑者就是虞念。 两张照片的差别不大,但对于有众多粉丝基础的季姿来说那就是利器。粉丝们从两张照片里分析出了各种的爱恨情仇—— 虞念那个女人太恶毒了,你看她的眼神,恶狠狠的。 咱家季姿就是太善良了,被泼了咖啡完全是惊慌失措啊。 对啊,一点反抗都没有,真想狠狠删虞念那个女人! 太不要脸了,绯闻出来咱家季姿连回应都没回应,就是在一如既往工作,反倒是那俩上蹿下跳的演戏,季姿好冤啊。 真是人红是非多,那个老女人是见季姿太漂亮嫉妒吗?还主动现身来找了,自己看不住男人关季姿什么事? …… 等等言论,几乎是一边倒,犹若洪水般地湮没虞念。 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很快虞念的家庭住址和手机号都被人肉,季姿的粉丝们自发地冲到虞念家的小区楼下,打出各种声讨横幅,义愤填膺地要为他们家的明星讨回公道,比那些狗仔队们来的还快。 手机也没闲着,各种谩骂的字眼和人身攻击不停歇的。 事件发酵了一个多小时后季姿现身了。 她发了一条视频。 视频里的她是在工作现场,人略显憔悴。 却是笑着拍的视频,大致是告知广大粉丝们她很好,她没事,又重申了她和江择的关系,说的确如江择先生之前所讲的那样,他们两人只是一面之缘点头之交,不知道为什么虞小姐就心生误会了。许是受了之前的绯闻影响,也怪她自己当初没当回事没第一时间回应所以引发虞小姐的误会,在这里郑重跟虞小姐道歉,并且在视频里跟虞小姐再次保证,自己跟江择先生真的没关系。 又千叮咛万嘱咐粉丝们不要冲动,她能理解虞小姐的冲动和心情,这件事她绝不会追究责任的,请广大粉丝们还是将精力放在支持她的工作上,不要去打扰虞小姐。 视频一出来,那可真就成了海啸了。 虞念更是被拉出来钉在了十字架上。 季姿的善良和大度衬托了虞念的自私和阴险。 更有网友们翻出了虞家危机四伏的事,纷纷说怪不得这么担心江择变心呢,背靠大树好乘凉啊,江家就是虞家的浮木啊,一旦嫁不进江家的话,虞家就彻底歇菜了。 又直骂虞家姐弟俩是吸血鬼的。 总之各种“赞美”之词层出不穷。 网上骂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虞念正好将西芹腰果端上桌,这是最后一道菜,上桌后就招呼虞倦洲吃饭。 虞倦洲喜整洁,每次虞念做完饭他都要第一时间将厨房收拾干净才算舒服。 今天速度慢了点。 等听见虞念唤他,他才将手机收好,之后进了书房打了通电话后才出来洗手吃饭。 虞念做了一桌子菜,手艺算不得有多好吧,但胜在用心。 真是每一道都是她跟着食谱学的,倒是有模有样。 虞倦洲感叹,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现在也能下厨房了。 “很快我就不会让你做这些了。”虞倦洲心疼她。 虽说虞家现在艰难,仅存的项目推进举步维艰,但虞倦洲不想放弃虞家产业,总要想办法走下去才行。 虞念豁达,想得也开,笑说,“人生际遇起起落落很正常,过好眼前最重要。还有,这些呢都是我爱做的事,不觉得辛苦,哪有给家里人做饭还觉得辛苦的呢?” 虞倦洲心里暖暖的。 “吃饭吧。”虞念递了筷子给他,淡若清风地补上句,“哦对了,你要提醒疗养院那边千万要看住了,别让那些人打扰了咱妈。” 虞倦洲一怔,“你知道了?” 虞念笑,“都火成什么样了我还不知道?喜提榜首呢。” “到底怎么回事?”虞倦洲见她主动提到这件事,这才问了详细情况。 虞倦洲是刚刚要启动引擎的时候接到了虞念的电话,告知她临时有事要他先回家。等他开车出地库的时候早就不见了虞念的身影,看了网上热搜之后才得知她是见了季姿。 想都不用想就是跟江择有关,一看还真是。 看见网上的那些谩骂虞倦洲是又气又心疼,但瞧见虞念像没事人似的还以为她不知情,心里也是做好准备的,这几日他尽量不让她出门,并且今晚说服她留下。 虞念远比他想的要冷静,说这件事时像是个旁观者。 她给他夹了一口菜放碗里,说,“你觉得我能泼她吗?” “当然不能。”虞倦洲想都没想。 “那不就得了。”虞念三言两语的。 虞倦洲见她这般也就不担心了,轻声说,“放心,我这里记者找不来,就算找来了也进不来,你在我这安心住几天。咱妈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刚刚打电话交代疗养院了。” 虞念嗯了声,“等这件事过了我去看看妈。” “我跟你一起。” 虞念微笑,“你有时间吗?感觉你现在吃顿饭都要抽时间呢。” “看妈还能没时间?”虞倦洲语气温柔,“还有,你看我今天也没接几通电话,专心吃你做的饭。” “行啊,算你孝顺。” “孝顺?”虞倦洲一挑眉,“对你吗?” “对咱妈。”虞念乐了,“对我也是啊。” 虞倦洲给她盛了汤,“对你那不叫孝顺,叫喜爱。” 虞念接过汤,哼笑,“你这张嘴要是用在外面对姑娘身上,都不知道你交几个女朋友了。” 虞倦洲笑而不语的。 就在这时,房门被咣咣咣敲了几声,挺急的。 虞念都不用探头去瞅,说,“肯定是乔敏。” 虞倦洲起身去开了门。 真就是乔敏,见他俩都在,松了口气。 “不是知道门密码吗,敲什么门呢?”虞倦洲拿了双拖鞋给她。 “你房子空着的时候我帮你看着还行,现在你都回来了,我也不能冒冒然开门往里闯啊,万一你没穿衣服呢。”乔敏挺爽快地说了句,利落地换了拖鞋,将手包往虞倦洲怀里一塞,问,“你姐呢?” 虞倦洲下巴往里一抬,“餐厅吃饭呢,你吃了吗?尝尝虞念的手艺。” “还有心思吃饭呢?”乔敏说着进了餐厅。 虞倦洲将乔敏的手包放好,也随后进去。就听乔敏问虞念,“手机都关了啊?” 虞念说,“没电了。” “被那些人给骂没电了?”乔敏问。 虞念也没瞒着,嗯了一声。 “可真行啊,堂堂一千金小姐,被个戏子嚯嚯成这样,虞念,我可没见你这么窝囊过。”乔敏这番话挺不客气的。 “现在不兴说戏子了,要说明星。”虞念强调了句,“还有,你吃不吃饭啊?我和阿洲也刚上桌呢。” “你做的?” “不然呢?”虞念示意了一下,“看着不怎么样,但味道还不错。” 乔敏打量了一番餐桌,一撇嘴,“我怕进医院,之前不是没吃过你做的东西,拉了两天的肚子。” 虞念可没在意她嘴上说的,起身给她拿了碗筷,盛了汤,“那是你之前参加晚宴吃了生冷食品,跟我做的饭菜有什么关系?你要庆幸提前吃了点我做的东西,要不然拉肚子都没劲。” “歪理邪说。”乔敏说着还是坐下来一同用餐。 虞倦洲笑说,“敏姐你尝尝,她现在进步挺大的。” 乔敏筷子拿在手,但也没什么心思吃东西,“先说正事啊,念念,肯定是季姿主动找上你的吧?” “对啊。”虞念的正事就是吃饭。 “她那个人矫情手段多着呢,你见她干什么啊?”乔敏叹气。 虞念了解乔敏,她不是对所有演员明星都瞧不上,她真就是只瞧不上季姿,觉得此女吃相太难看。 但再难看又如何,有资本认啊,水涨船高就是这个道理。 虞念笑呵呵的,“去看看她怎么矫情呗。” “你可真是……”乔敏戳了她头一下,“闲得慌啊你。” “整个娱乐圈的演员,但凡跟她合作过的同行,见着她都恨不得绕道走,你倒好,人家要见你你就去啊?是不是傻?” 虞念就是笑,也不吱声。 “被骂傻了啊?”乔敏叹气,“你先别回家了,你家都被围成碉堡了。还有啊,你需要我怎么做?控制舆论这块我还是比你擅长的。” “不控制,控制它干什么呢?”虞念很认真地在吃饭,觉得汤还不错,又打算盛一碗。 虞倦洲接过她的碗,帮她盛好放到她跟前。 “这舆论就跟洪水一样,只能疏通不能堵。”虞念轻声说,“你删评控评,堵住人家网友的嘴不让人说话,表面上看风平浪静了,实际上内里风波暗涌,事情会更糟,有些事不是不让说就能解决的。” “你想得简单,真当舆论那么好疏通呢?一旦失控那会出人命的。”乔敏不同意她的看法,“有多少承受不住舆论压力跳楼自杀的?” 虞念无语,“你当我有那么脆弱吗?还跳楼自杀?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舆论越沸腾越好。” 第19章 放心吧,我肯定没疯 人都说看热闹的人才不嫌事儿大,身为绯闻主角还嫌舆论不够沸腾? 见乔敏和虞倦洲都在盯着她瞧,虞念跟他们保证,“放心吧,我肯定没疯。” 没疯,就让舆论来得更猛烈些吧。 听过爬得越高摔得越疼这句话吧。 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话题都快沸成紫色了,虞念成了全网的讨伐对象。季姿的粉丝们强烈声讨,要求虞念必须露面给季姿道歉,否则会追究她的法律责任。 又狂骂虞念敢做不敢当,躲在暗里当什么缩头乌龟? 虞倦洲也受影响了,连续接到不少骚扰电话。他又不能关机,所以每次接起来一听那头张口刚骂一句就掐断通话。 虞念私下里跟乔敏聊了半个多小时,等乔敏走了后,虞念见虞倦洲又挂了一通电话,跟他说抱歉,连累他了。虞倦洲目光温柔,“说什么傻话呢。” 手机再响,这次虞倦洲没挂,语气却凉下来,问对方,“还有什么好说的?” 虞念窝在沙发里看书呢,听了这话后抬眼看虞倦洲,多少心里就明白了。朝着他一伸手,示意将手机给她。 虞倦洲不大想给她手机,但见她这么坚持只好照做。 已经想到了会是江择打来的,所以听见那边叫了“念念”,虞念也没惊讶,语气很平淡地问他,“有什么事?” 江择被她这么一问都有点懵,“你不知道网上的事?” “知道。”虞念淡淡,“所以才问你打来做什么?” 江择在那头挺温和的,“你在倦洲那吧?我去接你。” 他是查到了虞倦洲的手机号,但虞倦洲具体住址他没查不出来。而虞念也没给他寻来的机会,风轻云淡地说,“有事电话里说,没事的话挂电话。” “别挂别挂。”江择忙道,见她着实是约不出来的节奏也作罢。 “念念,网上的事你别怕,我会马上做出声明来维护你的声誉,我不会让季姿诋毁你。”江择说完这句话,隔了数秒又不补上,“但其实,我对于你能找季姿对峙这件事挺高兴的,不管你有没有泼她,都说明你心里还有我。” 虞念笑了。 虞倦洲坐在吧台上看了虞念一眼。 她起身踱步到窗前。 弧形全落地大窗,视野十分开阔,哪怕是夜里了落进眼里的也都是郁郁葱葱,这里的绿化是小森林概念,独立住宅与住宅间相隔有很大距离,所以都是树林包裹住宅的居住条件。 像个隐世隔绝之地。 风过时就能听见林间沙沙作响。 “江择,这是你做声明之前的条件吧?”虞念置身落地窗前,整个人就娇小得很,像是被窗外庞大的夜和树林吞没似的。 虞倦洲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良久后倒了杯酒,轻轻抿了一口。 江择,“你误会我了,只要你还是我未婚妻一天,我总要为你着想的。” 虞念轻笑出声,“所以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让我收回之前的决定?” “念念,我不知道你在跟我较什么劲,你们虞家都那样了你还不找棵大树靠着?当然,我这话说得是不好听,但话糙理不糙喜。是,我是做了些昏头涨脑的事,但我心里只有你,也只想你回到我身边。” 江择说的情深义重,“只要你点头,咱们立马结婚,你放心,对于咱俩的婚事只要我奶奶同意了,我爸妈肯定不敢有意见。” 虞念看着窗外,月光显得那么安静,就衬得耳边聒噪了。 “帮我正名,那季姿呢?露水夫妻也是情,江少爷未免太绝情了。” 江择那头沉默了许久,“我承认我一时头脑发热,其实都是那个季姿主动,我也就顺水推舟。说白了各取所需,像她那种的陪吃陪睡都有加码,只不过她图的是奖项是名气,这种女人我怎么能看得上?” “真是可惜啊。”虞念叹息。 “可惜?” “替季姿可惜,她是多在为自己能获得长期饭票而努力啊。”虞念讥讽说,“但是江择,你的婚姻和婚外情都建立在交易上,不亏吗?” “你什么意思?” “我跟你说白了就是联姻,商业利益交换,你说季姿图的是名气,那我图的不也是财势?本质上没什么区别。”虞念转过身,背靠着窗子,“如果虞家没出事我愿意这么做,但现在,利益不对等的情况下我不愿意这么做了。” 事事低头,步步后退,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不想一辈子困在牢笼里看人眼色行事。 “你跟她怎么能一样——” “江择我不愿意。”虞念说得直接,“你要是想帮就帮,不想帮我也不求你,但这件事因你而起,你还是自求多福。” 刚想挂,就听江择语气冷了下来,“虞念你还傲气什么?” 虞念沉静地听着。 “如果这个时候我站在季姿那边,你就彻底毁了!”江择口出威胁。 “那你又何必给我打电话?”虞念轻描淡写的,“不过随便你,你高兴就好。” 她倦了累了,懒得跟他多说什么,直接掐断了通话。 之后她转身,额头抵着窗玻璃,轻叹。 江择这算盘哪到哪步也不难猜测,绯闻冲天,他落得清闲。哪怕真牵扯到了他,对于男人来说都算不得吃亏的事,除非他彻底参与其中自身难保。 打这通电话无非是要告诉她,收回退婚的决定我才会出手帮你。 虞倦洲放下酒杯上前,走到她身后,抬手轻轻揉捏她的肩颈。他力道很好,使她紧绷的情绪得以纾缓。 他是了解她的。 表面看着放松,可身体僵硬得很,也昭示着她的情绪在一点点堆积,最后成疾。 “我没事。”她知道他担心了。 “江择直到现在还没跟你撕破脸,说明他还没死心,之前他父母的态度迟疑导致他的想法左右摇摆,现在江家权势倾轧得厉害,江年泰也不敢轻易去赌,所以能依从江老爷子的遗嘱行事最稳妥。” 虞倦洲拉她来沙发坐,“最后势必还要把江老太给拉出来。” 说到这,他又指出关键,“而江老太,也乐意这么做。” 江老太喜欢虞念那是真喜欢,老太太没什么功利心,对虞念的感情是真的。 孙辈成婚才有集团实权,这是江老爷子之前立下的规矩。都说富不过三,江老爷子这么做也是希望江家能绵延下去,孙辈们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长大成人不算什么,只有成婚做了人夫人父才能明事理,做事有分寸,才能叫做真正的成长,所以那时候才会让父辈放权。 也是防患于未然。 虞倦洲拉过她的手,温柔说,“你放心,我这边的项目都在收尾和转移,差不多的时候咱们就撤,我不会让你成为江家夺权的牺牲品。” 虞念盯着他的手,修长遒劲。虞倦洲自小做事就有计划,她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咱爸说,江家迟早要变天指的是谁?”她抬眼看他,“江年宴?” “没明说,但目前的架势江家的确不稳当。”虞倦洲轻声道,“如果没有江年宴,江家的一切妥妥属于长子江年泰,次子分羹,现在不但多了一人出来,还横夺了江年泰不少权势,你说江年泰能甘心?” 虞倦洲靠在沙发上,“而且我听说近期mw酒店股权不稳,有被收购的迹象,那是江年泰的蛋糕,我怀疑是江年宴在动。” “mw酒店?”虞念惊讶,“是mw所有高端线的酒店?” 虞倦洲点头。 虞念倒吸一口气。 江家产业里酒店业投资这块是有的,而且投资了不少。其中mw线下的酒店最为赚钱,高端酒店联合米其林餐厅的配置在国内设有数家,国外就与外资联合,但实际上还是江家背后控股。 如果mw这条酒店线被动,那江年泰可就大伤元气了。 日后呢? 被动了蛋糕,难保不会打着清理门户之名反击。 父亲长了一双毒眼,看出江年宴的不安分和江家的暗波汹涌来。 “总之离江家越远越好。”虞倦洲给出建议。 然后转头看她,“尤其是江年宴,你要时刻记住他真正的身份是江家人,不是虞家曾经的阿宴了。” 虞念呼吸得挺难受,轻轻一点头,“我能分得清,放心。” - 翌日,没等来江择“善意”的声明,倒是横空扔了一段视频和一段录音,宛若核武器似的在原本就热火朝天的热搜区炸开。 不用想,又震惊了整个网络。 视频和录音是在中午前后发布的,正好方便广发网友茶余饭后,甚至都能让出来相亲尬聊的人找到了共同语言。 视频是监控录像。 身穿白裙的女子站在商场门前,一手拎着咖啡,听见手机响了,接通了电话。 在这段视频下方的说明里清清楚楚显示了跟白裙女子通话的手机号和机主姓名。 一段录音则更爆。 是两个女人的谈话内容—— “我跟江择已经上过很多次床了,他喜欢我,也痴迷我。” “你想怎么样?” “我不妨明说,我要嫁进江家,你必须要让江择对你死心,否则别怪我鱼死网破!” “我跟江择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不会嫁给她。至于他为什么拿着婚约做幌子迟迟不提娶你的事,你是不是应该去问他而不是来问我呢?” “你怎么证明你跟江择没关系了?真想撇清关系,那你就对外明明白白地做出声明。” “怎么才叫明明白白做出声明?” “声明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爱的根本就不是江择。” “话没说完呢,你想走?” 泼水的声音。 然后是服务生惊喘声。 “虞小姐,你太过分了吧?我得罪你了吗?” 良久…… “季姿,演这么一场戏不幼稚吗?” “幼稚不幼稚的,就看外界怎么看了,虞念,你跟我斗不是对手。” 很快就被扒出来了。 视频中的白裙女子就是虞念,给她打电话的那个号码机主是季姿的助理,通过视频能得知季姿是主动联系了虞念。 录音里就更清晰了,哪怕是路人都能听出声音的主人来,其中一个就是季姿,另一个不用说就是虞念。 录音中的季姿咄咄逼人,而泼咖啡的声音过后她又明显的在装无辜。反倒是虞念的声音始终平静,有网友评价说,那位虞家大小姐甚至很无奈。 因为录音最后的最后有一句话—— “季小姐,你这场戏我也看完了,现在能走了吧?” 先是一场诛心讨伐,然后再来一个反转大瓜,一时间网上别提多热闹了。 网友们开始醒悟过来,我去,影后不愧是影后,还能自编自导这么大一场舆论盛宴呢? 声音还是倾向于虞念,一时间纷纷说她太无辜,纷纷谴责季姿的恶劣行径。 但也有执拗的。 对外声称,这些所谓证据都是故意中伤季姿的,一看就是虞家小姐酝酿了一晚上的回击,否则有录音有视频的话怎么没第一时间拿出来? 他们严重怀疑视频和录音的真实性。 但这番洗白又被光速打脸。 先是手机通话的内容被高手调出来了,又被通讯公司印证,清楚看出的确是季姿的助理主动给虞念打电话相邀。 然后就是那家咖啡店的服务生,表示说因为是明星,所以忍不住多看几眼,确实听到季姿的情绪挺激动,还提了几次上床和豪门字眼。 咖啡店唯一的目击者竟是名顾客。 她表示说自己原本不想管这件事,而且她还是季姿的粉丝,见到热搜后也没参与话题讨论,因为知道当天真相所以想默默脱粉。 可事件愈演愈烈,她内心也愈加不安,她觉得虞念很无辜,也不想广大网友再被季姿给骗了。 她偷拍了一段视频,不想竟就是泼咖啡的那段。 视频里就见是季姿一把扯住虞念的手,将咖啡杯塞虞念手里,一并朝着反向一泼。 然后就是服务生进去,惊喘一声,要帮着季姿擦衣服,被季姿拒绝。 整个过程里虞念都很冷静,真就像是在看着季姿演戏一般。 最后视频内容能接上的也是录音里的最后一段,“幼稚不幼稚的,就看外界怎么看了,虞念,你跟我斗不是对手。” 第20章 你让我很有挫败感 剧情反转得不能再反转了,之前各路人马劈头盖脸骂得多猖狂,现如今就被打脸得多结实,堪称娱乐大瓜中的天花板,不但剧情辗转反侧,就连人设都在一塌再塌。 塌人设的当属季姿,因为对于虞念来说自己没啥人设。 堂堂影后,横刀夺爱不说还设局陷害无辜,利用自己声势浩大的网络影响力网暴他人,更可笑的是还手把手要教对方怎么发声明。 将他人的权益甚至尊严践踏得不留余地,性质极其恶劣。 而季姿的粉丝们也一时间偃旗息鼓,说白了更像是憋了数多大招还没等发力就被人倏然泄了气,憋屈得要命。 之前有粉丝滤镜在,众多粉丝还能说服自己甚至还有底气在网上抨击说,哪怕江家少爷有女朋友,那也只是奉了家里长辈之意没什么感情,遇上了季姿才是真正遇上了爱情,是那位虞家落魄千金死抱着江家少爷不撒手,还善妒去主动招惹季姿。 在他们认为,一个是京圈有头有脸的少爷,一个是演艺圈中熠熠生辉的影后,这两人的身份和两人之间的缠绵悱恻自古以来就是传为佳话。 他们不忍他们最爱的季姿也是爱情悲剧收场,势必要为偶像争取最大幸福,扫清障碍。 可再有滤镜最终也要有道德。 这接二连三的反转让粉丝们身心受到重创,他们难以相信录音里的声音、视频里那张丑恶的嘴脸竟是他们日以继夜捧出来的人。 更刺激的还在后面。 突然有工作人员爆料,说季姿对外只是人设,实际上但凡接触她的人都知道她极其自恋和耍大牌,工作的时候极其难相处,在片场不尊重老演员,拍戏迟到是常有的事。 还有具体例子—— “季姿在拍戏的时候一点苦都不吃的,之前有场淌水的戏,其实就是常温的水,从水池的一头走到另一头她都不肯,说自己新做的脚指甲和脚护,淌不了水,非得用替身。用了替身却让人在寒冰上走,而且还来回来走了能有数十遍,就连导演都说在水里走就行,会做后期的,但季姿就是不肯,说什么要真实效果才好看。最后那个替身一双脚都要走废了,当晚就送进了医院。” 工作人员的爆料就像是撕开了个口子,紧跟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爆料—— “最夸张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她主动巴着那位江少爷不成就拿我们工作人员撒气,拍广告的时候放了好几回鸽子,好不容易来片场拍片摆个臭脸给我们看,拜托,我们是甲方,是拿钱的,不想赚这份钱就别签合同啊。” 从爱情心机到不敬业,从道德败坏到毫无职业操守,一个影后就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陨落了。 众多吃瓜群众议论纷纷,说经营多年,等马上要站在功成名就的地位上时却不爱惜自己的羽毛,导致所有努力毁于一旦。 还不到傍晚,季姿代言的诸多品牌商纷纷表了态,终止与季姿的合作,以后也不再考虑与此人的合作。 季姿已播的剧集遭到下架,即将要上的剧被撤档。 又有爆出之后已经码好的戏也都临时毁约换演员。 到了晚上的时候,季姿的口碑已经完全坍塌,而她工作室这一天之内连发两条声明,最早一条是在录音刚爆出来的时候,声明里义正严辞要追讨录音发布者和恶意传播者的法律责任。 第二条是“情深意重”地为季姿洗白,与广大网友们说季姿自出道以来始终兢兢业业,将演艺事业视为生命,甚至多次在演戏中受伤都咬牙坚持,说她多珍爱羽毛多珍重粉丝也敬重圈中前辈。 但这两条声明在诸多反转证据和接二连三同行的倒戈后悄然删除。 随着声明的销声匿迹,也昭示着季姿将来的举步维艰。 网上热火朝天的时候,虞念正在公司帮着虞倦洲审查财报。现如今公司体量缩减,不少事都要亲力亲为,虞倦洲有心要从华北市场撤退,前期工作的整理就很烦杂。 而他被警方带走被调查一事也在圈中传开了,之前已经谈好能跟着迁徙合作的项目也在观望当中,迟迟合同下不来。 虞倦洲开完会回办公室的时候,就见虞念在通电话。 那头歇斯底里的声音不用外放都能听见—— “虞念!真有你的!你可真阴狠真毒辣啊!你以为你能整死我是吗?我告诉你,只要我一天不死我就有机会翻盘!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虞念就很安静的听完手机那头的咆哮,然后不疾不徐说,“季姿,我能理解你的处境,给你个良心建议,好好休息,养好精神比什么都重要。” “你装什么好人?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在搞鬼!” 虞念没跟她多废话,直接掐断了通话。 那头还不依不饶呢,还继续打她电话。这回她连接都不接了,直接将手机号拉黑。 虞倦洲将文件搁置办公桌,眉眼间显得有些倦怠,落在虞念脸上的眼神却是轻柔,见她将人拉黑,虞倦洲眼里染笑,眉眼间的倦怠也就一扫而光了。 “我还怕你吃亏,打算把江择拉出来献祭,看来是我多虑了。” 舆论蒸发了一夜,虽然虞念一直要他少安毋躁,可他还是有些坐不住。虞念在他心里太重要了,他怕她在这场舆论战中受伤,所以准备了后手。 后手就是江择,必要时他会将江择放众人视线里接受审判,继而来转移舆论注意力。 不想事情有了逆天转机。 “这么棘手的情况你自己就解决了,虞念,你让我很有挫败感。”虞倦洲似真似假地说。 虞念叹气,“虞倦洲,我在你办公室里足足看了四五个小时的财报,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说你虞念虞念地叫,有没有良心?叫声姐你能缺块肉吗?” 这阿洲样样都好,就是嘴硬得很,让他喊姐姐他就总不喊,没大没小得很。 小时候倒也不这样,他小时候可乖了,甚至还有些腼腆内向不爱说话,唯独喜欢跟她聊天。小时候的阿洲就跟个粘人虫似的总爱跟着她,一天到晚姐姐、姐姐地叫。叫得她烦了就遣他回家,威胁他不准跟着自己,于是阿洲就哭。 阿洲爱哭,只要她不搭理他了他就哭。气得虞念就会骂他,你是个男孩子,这么爱哭以后还怎么照顾家里人啊? 小小的阿洲还有理由,“我现在哭,长大就不哭了,我能保护好爸爸妈妈和姐姐的。” 虞念小时候顽皮,阿洲听话,每次虞念闯了祸阿洲就会主动站出来,说祸是我闯的,跟姐姐没关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阿洲就开始叛逆了,虞念隐约只能记到高中的时候,虞倦洲就开始不正经叫她姐姐,每次都虞念、虞念地叫。 虞念不乐意,虞倦洲就说,只比我大一岁还叫大? 还挺不屑的。 虞念捶他脑袋,“就算只大你一天,你也得喊我姐!” 喊也是喊,特定场合下会喊。 现在倒好,基本上不喊了。 虞念有时候还真怀念小时候的阿洲,天天黏黏糊糊地喊她姐姐。 虞倦洲倒了杯咖啡给她,顺势坐靠在办公桌旁,伸手抽掉了她手中的财报,轻笑,“你瞒着我让我担心,这是一个姐姐该做的事吗?” 虞念看财报看的真就是头脑浑噩的,一听他这么说第一个念头就是江年宴的事,心一激灵,正不知所措时就听虞倦洲又说,“这次算是欠了敏姐一个大人情了,季姿背后的资本也不少,她帮你谋划这些确实风险不小。” 虞念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网上的事,一颗心放下了。 虞倦洲抬手一撸她脑袋,“行啊,还知道录音呢?” “兵不厌诈,出身商家这点头脑还是有的。”虞念叹气,“对方来势汹汹,早不找我晚不找我,偏偏就在江择迟迟不肯表态的时候找我,那意图很明显啊。” 打从她踏进咖啡厅那一刻起她就开始了录音,以备不时之需。 果然是没能逃得过她的推断,季姿还真找好了偷拍角度让助理偷拍。 她起阴招,虞念也不含糊。 可别忘了乔敏是干什么的。 在网上掀起风雨那可是她的强项,尤其还是针对娱乐圈。 昨天虞念将乔敏留下,特意聊的就是这件事。什么时间段反击,什么时间段带话题,什么时间段诛心。 虞念提供了录音,季姿神通广大托人将通话内容、通话前的监控资料调了出来。除此之外季姿还找了那家咖啡店的服务生了解情况,做假证倒不至于,就是让他把真实情况说出来。 而真实情况就是服务生的确没亲眼看见虞念泼了季姿,他进去的时候只看见季姿的衣服上都是咖啡,而季姿离开后,其助理私下找了服务生,话没明说,但意思挺明显的。 大抵就是他家季姿今天受了挺大委屈的,一旦这件事闹开了,小哥哥一定要为季姿作证啊之类的话。 有引导之嫌。 但不管是虞念还是乔敏,都找不到是季姿拉着虞念的手泼咖啡的直接证据,就算在录音里有泼咖啡的声音存在,也不能证明是谁泼了谁。 然而这难不倒乔敏。 她是媒体出身,对于网络节奏把握得很强,在她认为前几段的反转释放出去后肯定就乱了,这个时候如果有同行站出来倒戈,那将会是更热闹的瓜,咖啡到底是不是她主动泼的自己已经不重要了。 季姿这些年资源正盛,她有多光鲜,恨她的人就有多多。 再加上她确实飞扬跋扈的,本身就得罪了不少人。只要一见利益挺坍塌,那必然会墙倒众人推。 果然,让几个同行站出来爆料并不是很难的说服工作,许是大家也忍了很久了。 所以,整个反转爆料节奏都是乔敏在把控。 但也有让乔敏和虞念始料未及的情况发生。 就是在咖啡馆偷拍了视频的人,真就是天助她俩,一下就帮她们填补上了关键证据。 “江择呢,也不是完全没影响,置身事外不可能,毕竟他是事件男主角。但是他是江家人,江家势力太大乔敏也动不得。”虞念喝了一口咖啡轻声说,“要不是他大树底下好乘凉,你当乔敏能放过他?” 又叮嘱虞倦洲,“你也不要去招惹江择了,季姿这次背后品牌方撤得这么快,十有八九跟江家也有关系,毕竟是招惹了江家。尤其是江择的母亲,眼里是容不下女明星。” “放心,只要他不来骚扰你就行,如果他还缠着你不放,我就算搭上前途也跟他没完。”虞倦洲虽说语气轻柔,但态度十分坚决。 虞念摇头,“他肯定会没完,除非江老太亲自点头退婚,而且经过季姿这么一闹,哪家名媛小姐跟他交往都得寻思寻思,想找更合适的联姻对象也不是那么容易。” 虞倦洲微微前探身体,凑近她,“江老太不是要见我吗,我郑重登门跟老太太谈两家退婚的事。他们江家势力再大,也不能在这种事上强人所难。强娶这类话一旦传出去,他们江家的脸面也挂不住。” “你先别去,冷一冷这件事,江老太那脾气性格咱也不是不了解,她明摆着就是在拖,不管是为了两家感情还是为了江家颜面。你这个时候去逼她,可能反倒会被江老太道德绑架。” 虞念冷静,一下点出了关键。 虞倦洲是一心想跟江家脱离关系,所以并没想太深太多,经虞念这么一提醒,想想还真是。 江择深陷与戏子的绯闻当中,算是给江家招了黑,那这个时候再去强迫江老太做出决定,那就等同于落井下石。说不准江老太来个先发制人,以两家多年情谊为借口,请求虞家这个时候履行婚约来帮着江家扶正,这种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总之,静观其变。” 虞倦洲晚上还有应酬,虞念叮嘱他尽量少喝酒后就离开了。 进了电梯,也不知道是谁放了只米奇的氢气球在里面,顶着电梯的斜上角位置。虞念没放心上,按了电梯。 刚下一层电梯停了,从外面上来一男人。 站在她前面,按了地下停车层的电梯键。 虞念稍微往后撤了撤,与前面的人保持了距离。但那人转过身来看着她,“虞小姐吗?” 她微微一怔,很快心中警觉,“你是?” 男人轻笑,“虞小姐,得罪了。” 话毕猛地上前钳住她,一块帕子捂住了她鼻子。 第21章 可是他的手很温柔 10岁那年,虞念见到了阿宴。 那一年,阿宴不过也是少年模样。 极短的寸头,长得好看归好看,但面容冷峻,一双眼格外凌厉。 是父亲带着他回的虞家,当时虞念还以为他也是虞家的孩子,就像是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领回了虞倦洲,从那天开始她就多了个弟弟。 父亲告诉她,阿宴是他请回来的保镖。 当时虞家已经有数名保镖了。 虞家在江南一带生意做得大,父亲为人低调,虽说生意场上不张扬,但出入是暗自带着保镖的。除此保镖们还要负责母亲、虞倦洲和虞念平时的保护工作。 阿宴来虞家之前,虞念刚经历了一场差点被死囚犯劫持为人质致死的危险,当时虞家两名保镖都赶过去了,但情况危急愣是没敢轻举妄动。 虞念受了挺大的惊吓,脖子上还有一道划痕。 她打小身娇肉贵,这种经历对她来说像场劫难,不敢照镜子,每晚睡觉都会吓醒,醒着的时候又总是疑神疑鬼,总觉得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人在盯着她。 就连保镖靠近,她都会很排斥,而且她也不信保镖能保护得了她。 父亲想让阿宴成为她贴身保镖,是她的专属,只保护她一人。 但前提是,阿宴得有那个本事。 他只有在数名保镖之中脱颖而出才行。 一开始虞念并不看好阿宴。 毕竟只是个少年,跟虞家其他已经成年了的保镖们相比他显得羸弱挺多,就连保镖们都没将他放在眼里。 虞念对于保镖们打斗的事不感兴趣,而且那段时间她都不怎么出房间,于是并没去看那个少年怎么拔得头筹,甚至在她心里,那个小少年会被打得起不来地,然后灰溜溜走掉。 因为在阿宴来虞家之前,父亲也给她找过不少贴身保镖,却没一个合适的。 她把自己关房里,隐约能听见楼下花园里的打斗和吆喝声。 但打斗声并不算长。 虞念心想,少年看着那么瘦弱,肯定是被打趴下了。 不想虞倦洲很快来了她房间,兴致冲冲地跟她说,“那个小子太厉害了,看着不经打,但比谁都能打,咱家那几个保镖都被他打趴下了。” 一小时后,父亲将阿宴领到她面前,跟她说,念念,从今以后他就是你的贴身保镖了,全权负责你的安全。 虞念抬眼看他。 他简单地冲过澡了,头发还没全干,换了身干净的衣物,除了嘴角有蹭伤外,浑身上下没半点伤了。 - 阿宴不爱说话,平时父亲交代他做什么的时候他也只是点头。 虞倦洲对阿宴十分好奇,想方设法问他话—— 你多大啊? 你家是哪的? 你跟谁学的本事啊,这么厉害? 你上过学吗?识字吗? 阿宴就是沉默,任由虞倦洲怎么问。 而且他也从不跟那些保镖们说话,独来独往。虞念在房里待着,他就守在卧室门口,这是大部分的常态。 偶尔虞念去了花园,他也在她身后跟着,像个影子似的。 虞念很讨厌这样的阿宴,跟他发了大小姐脾气。 其实要说虞念有多骄纵和飞扬跋扈也不是,她是一出生就被众星捧月,但没受到惊吓之前其实性格很好,顽皮是顽皮了些,但对人待事从不高高在上,除了娇气一些外,有时候还会跟家里下人们打成一片。 但那天她就很不耐烦地跟阿宴说,“我是在自己家里!你能不能别总跟着我?” 阿宴也不语。 再跟着她时,她就怒火中烧,抓起花园的泥巴扔他身上,“别跟得我这么近!” 阿宴还是不说话,倒是听话的没再跟着她,但始终也是在他视线范围内,虞念一旦走出他的视线范围,他还是要跟上前的,然后保持一定距离的保护。 但实际上虞念连走出房间的时候都不怎么有,不管平时父母怎么叫她去花园晒太阳,或者提议去游乐园玩都无济于事。 直到一天虞念听到很好听的笛子声,幽幽的,声音还不大,却能如数伴着凉风进了她卧室。 她透过窗子去看,是阿宴坐在外面,在吹一种类似笛子的东西。 声音悦耳。 虞念听着就觉得心底的害怕和担忧就不见了,好像能让人安静下来。 于是她就走出了卧室,下了楼。 之后就坐在阿宴的身边听他吹笛子。 笛声悠悠,竟是让她昏昏欲睡。 等一曲吹完,虞念看了阿宴手里的东西。小小的一枚,像短笛又不像的,很原始很粗糙的东西。 她问阿宴,我能吹吗? 阿宴规矩,用衣摆将笛孔轻轻擦拭了一番,递给了她。 虞念兴致勃勃,却没吹响。 阿宴说,“是小姐没有力气。” 少年的声音很好听,淡淡的,低低的,像是没什么情绪,可又像是很温柔。 吓了虞念一跳,她问他,你会说话呀? 来家里好些天了,这是虞念第一次听阿宴说话。之前虞倦洲跟她说,那小子十有八九是个哑巴,真是可怜啊。 虞念好奇,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阿宴沉默良久,轻声说,我不擅长说好听的话,怕惹得小姐不开心。 虞家上下都疼爱的千金,自然也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哪怕是句重话都不会对她讲。 虞念轻轻摇头,阿宴,我想你说话。 阿宴看着她,良久后才轻轻应了一个字:好。 答应归答应了,阿宴还是沉默的时候居多。但在虞念面前会时不时说上个一两句,虞念也不强求他。 一日,阿宴拿了一样东西给她。 一枚小盒子,里面装有粉末状的东西。 最初虞念不知道那是什么,见他往里倒了些蜂蜜十分奇怪,问他,是能吃的? 阿宴说不是。 很快以蜂蜜调和完毕,接下来说了来虞家后最长的一句话—— “小姐别怕,这个药膏涂脖子上,疤痕就会消失。” 原来是为了虞念脖子上的伤痕。 其实这也是虞念不愿走出卧室的原因。 那道伤痕好是好了,可疤痕还在。 十岁的女孩子爱漂亮,脖子上多了一道伤疤自然心里受不了,总怕被别人笑话。 虞念觉得那药膏被蜂蜜调完之后黑乎乎挺脏,阿宴想了想决定帮她涂,跟她说,“我的手会重,如果弄疼了小姐,小姐要跟我说。” 之后他就给她涂了药,虞念觉得,阿宴看着不苟言笑,可是他的手很温柔。 第22章 尝鲜 虞念觉得自己做了挺长的梦,梦回江南。 回到了虞家老宅,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回到了与阿宴初相见的时候。 那年正值院落里的香樟树开花了,隐隐香气飘进卧室,抚平了当时她被人挟持后历经日日夜夜的担忧和惊惧。 阿宴就来了。 带着阳光和香樟树的香气。 虞念冷不丁地睁眼。 哪来的虞家老宅?哪来的香樟树?还有那个寡言的少年都不曾出现过。 陌生的房间。 呼吸间都是酒精味。 她浑身酸软得不行,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头发披散着,身上原本穿的衣服也被换成了浴袍,她有了不好的预感,抬头下意识巡视四周。 不知道身处何处,也不清楚这房间里有没有摄像头。 手机也不在身边,窗外暗沉沉的,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间。 记忆一点点回来,电梯里的场景定格在脑子里。 虞念心口突突直跳,不详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是江年宴。 是他的话没必要用这种“请人”的手段。 虞念命自己冷静下来,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拾回冷静。 她踉踉跄跄下了床,房间里亮着鹅黄色落地灯,其他灯都没开。她想了想,将窗帘都拉严实,上前将落地灯关了。 窗帘将窗外的月光遮得严实,卧室里立刻陷入了一片黑暗。她置身其中没动,等眼睛适应了她开始四处巡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虞念在这个过程中也完全冷静下来了。 还好,房里没安装摄像头。 重新开了落地灯,虞念第一时间进了洗手间,没急着脱浴袍。在排除洗手间里被安了摄像头的可能外,她仔细观察了一番这里的镜子。 落地镜前她先是抬手敲了敲镜子,听声音判断了一下,然后又关了灯仔细看了看,确定洗手间里都是单面镜后才松了口气。 脱去浴袍,虞念在镜子前仔细检查了自己一番。洗手间里也没见自己的衣服,重新穿好浴袍。虽说浑身是无力,但应该没被占了便宜,是帕子的迷药导致的。 不是江年宴的人,那能是什么人? 季姿的打击报复? 就算恨毒了她,季姿也没可能这么快就来绑人。哪怕这个时候季姿这座大楼坍塌,但站在她身后的工作人员不可能轻易放弃,肯定会拉着她做最后挣扎试图挽回口碑。 除了季姿…… 虞念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心猛地一提。 - 红誉会馆位于城郊。 入山后有条天路。之所以称为天路,是因为此路修于山脉间,道路两侧都是群山绿影的豪迈景观,车子于山间穿梭别有一番风情,尤其是入冬后皑皑白雪时那更是赏心悦目。 这条路上鲜有车辆,因为这条天路直达会馆,只限于会馆的客人。 而说到红誉会馆外界知道得甚少,只知道是权贵之地。实际上会馆最初的创始人就所属京圈,特意找了清净之地用来放松和侃大山,后来会馆有更多的资金流入,一再翻新,成为京圈权贵重要的聚会场所。 能进到这里的就只有京圈,或者能跟京圈人士关系极其不错的人。外界有不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进来,因为有资格进到红誉会馆那身份和地位就不简单了,而且在这里也能交换到更多的资源。 老刘稳稳地开着车,两旁山景嗖嗖过,落夜了,山影就显得诡异不少。 “那个张玄文平时就不服江家,宴少你更是之前跟他没什么交往,你才下飞机,有必要赴这趟约吗?” 司机老刘是江年宴的人。 就是纯纯粹粹江年宴的人,年轻时特种兵出身,后来在金三角一带做了雇佣兵。与江年宴是旧识,江年宴回到江家时老刘正遭仇家堵截追杀,算是江年宴救了老刘一命,从那天起老刘就一心跟在江年宴身边了。 所以老刘是为数不多的敢跟江年宴有一说一的人。 江年宴看着车窗外黑魆魆的山影,这条路他不常走,因为红誉会馆他不经常去,反倒是江择是会馆的常客。换句话说,但凡江家人到会馆那都是座上宾。 良久后他说,“我跟张玄文是没什么交往,张玄文也很清楚我不待见他,偏偏这个时候他跟我说他得了一美人,这心思就昭然若揭了。” “得了一美人?”老刘诧异。 诧异的不是美人,而是江年宴就为了这么一句话风尘仆仆而往下,太奇怪了。 江年宴从不是个重欲的人,而且打从认识他那天起就没见他对哪个女人感兴趣过,身边也从不留女人,所以张玄文就仅仅用“美人”二字来引江年宴? 老刘一头雾水。 转性了? 再转念一想,也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他不是亲自插手了虞家千金的事吗? 江年宴没解释太多,就嗯了一声,“是,美人。” 老刘也就不问了。 心里却在犯嘀咕,这美人得美成什么样啊? - 会馆从经理到管家加上数多服务生都早早候在门口了,车刚停稳,经理就主动上前,恭敬引路。 红誉会馆其实占地面积不算大,目的就是不想太招摇。 可在外人眼里,为了一个会馆开山辟路这已经是很招摇的事了,所以哪怕会馆就跟个茅厕那个小,所谓的“避免招摇”也不过就是掩耳盗铃。 张玄文早就到了,揪了三个京圈子弟陪着他摸麻将。张玄文出了名的爱玩牌,澳门赌场他都是常客,这是圈中人尽皆知的事。 见江年宴到了,张玄文呦呵了一声,将手里的麻将牌往桌上一扔,“宴少大驾光临了啊,幸会幸会啊。” 除了桌上四位,还有五六个人,也都是圈中的。江年宴进门之前他们有说有笑,侃天侃地,聊历史聊经济,穿插着聊女人的,杯中红酒不断,话题也就不断。 江年宴进来后聊天的这几位都不聊了,纷纷起身,一口一个宴少,麻将桌上的其他三位也赶忙站起来打招呼。 唯独张玄文,吊儿郎当地坐在那码着牌,嘴里说着幸会,却没半点恭维的架势。 在场的子弟里,也唯独张玄文敢跟江年宴叫板,其他人还是很会审时度势的。 今天在场的人当中大多数之前都没见过江年宴,只是江年宴名声在外,他们自然有所耳闻。纷纷招呼江年宴落座,张玄文提议,“宴少既然来了,玩两把?” 桌上家世最浅的自然让位,亲自将椅子拉开,打着近乎,“宴少您坐我这,我这风水好。” 旁边的人更会说话,“宴少坐哪,哪风水就好。” “对对对。” 江年宴也没客气,坐了下来。 张玄文见状吆喝管家,“快快快,把我存这儿的牌拿出来。” 管家赶忙去准备了。 “文哥,您在这儿还存牌呢?”桌上人问。 张玄文笑呵呵的,“那是,我这副牌可不轻易拿出来,今天你们是借了宴少的光才有幸得以一见啊。” “哎呦,那我们可得多谢宴少了。” 江年宴接过服务生递上来的毛巾,不疾不徐擦手,“能入张公子眼的都是好东西,今天我也有幸享享眼福了。” 张玄文身体微微前倾,笑看着江年宴道,“宴少,不瞒你说,就我这副牌世间罕有,随便一张牌扔出去那可都是能当钱花的。” “哦?”江年宴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那张公子是厉害了。” 很快管家过来了。 不是一人上前的,他身后跟着两名服务生,搬了一个挺大的金属托盘,托盘之上摞着东西,用块白色锦缎布盖着。 张玄文大声豪气的,“桌上清理一下,别让桌上的麻将脏了宴少的手。” 服务生们动作利落,前脚收拾干净,后脚管家就命人将托盘搬桌上。 白色锦缎轻轻一掀开,顿觉金色晃耀。 定睛一看托盘里的就是麻将,背面朝上码放整齐,竟是用黄金打造的。 “瞧瞧。”张玄文示意了一下。 桌上人执起一张麻将牌看了看,嚯了一声,仔细摸了摸,惊叹,“用玉雕的啊?” 正面玉石背面黄金,玉石白润细腻,丝毫杂质都没有,拿在手里把玩别提多滑腻清凉了。 张玄文得意洋洋,顺手摸了一张在手细细把玩,“这就叫做金镶玉,步步生花。”又看向江年宴,“我这副牌的玉啊是和田,当初可是我亲自去新疆选的玉,做到牌面上只只价值连城了。” 江年宴没摸牌,接过服务生递上来的温茶,轻呷了一口,满意说,“茶不错。” “诶?宴少你这是在打我脸啊,我这好不容易得一宝贝拿给你分享,你连正眼都不瞧一下,让我很受伤啊。”张玄文大声豪气地说。 又命管家,“码上码上,让宴少尝尝鲜。” 管家立马照做。 江年宴轻笑,“张公子豪爽,怕是这牌还是头回上桌吧?” “可不?宴少是贵客,好东西当然得留给宴少先尝鲜了。”张玄文典型一副纨绔状。 江年宴眼皮微微一抬,将茶盖扣在茶杯上,语气轻淡,“好东西留给我尝鲜?包括张公子刚得到的美人?” 第23章 好看的衣服好兄弟一起穿嘛 这番话落下,全场的气氛就悄然有了变化,往前凑和的那几位神情也有了异样。 一时间谁都不说话了。 倒是张玄文哈哈大笑,指了指江年宴,“宴少啊宴少,没想到啊,你还真奔着美人来的呢?” 江年宴摸着眼前的金玉牌,慢条斯理地说,“张公子兴致勃勃地告诉我得了一美人,我当然好奇得很,到底是怎样的美人能让张公子今晚一掷千金?” 张玄文笑得得意,“这美人啊,来头可不小,而且还是老子我花了多少年心思才搞到手的,今晚把大家伙聚过来,就是让你们给我做个见证。” 其他人见这两人把这个话题聊得挺开,顿时也就放开了,纷纷好奇这美人来。 “哎哎,我说你们猴急什么?早晚能让你们瞧见。”张玄文还卖了个关子,“咱先麻将玩着,我那个美人儿啊,累了,现在估计还没醒呢。” 他说“累了”的时候笑得意图十分明显。 于是旁人就看得明白,笑得肆意,“张公子这是得手了?” “当然。”张玄文呵呵笑,“温柔乡英雄冢啊,那美人的小细腰就是刀啊,皮肤滑嫩的都能掐出水,我算是万千花丛过的了吧?那都差点没从美人身上起来,啧啧,比我以往玩过的任何女人都带劲。” 说着风流甚至下流的话,却引得众人大呼过瘾。 张玄文呢,偏偏关子还没卖够,招呼着大家伙麻将玩起来,又问江年宴,“怎么样宴少,来几把大的?” 江年宴不动声色,“既来之则安之。” “就喜欢宴少这样豪爽的,来来来。” 麻将局起来了,张玄文边摸牌还不忘说着美人的事。 “我这美人啊,那可是在咱们圈子里出名的,媚得出名,漂亮的小脸蛋,能诱死人的身材,一举一动都能勾得人神魂颠倒。我当初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想把她搞到手。” 他两眼放光的,“现如今得到手了,果然啊,等玩两圈我还得去续续电,小美人太他妈销魂了,玩不够啊。” “张公子你可得注意身体啊。”其他人哈哈笑。 “我说张公子,你别老馋我们啊,美人既然被你折腾得下不了床,那就先跟我们透露点美人的信息,让我们大致心里也有点数。” “有数怎么着?张公子看上的女人你还敢觊觎呢?” “我可没——” “诶。”张玄文打断他们的议论,“兄弟如手足,美人是衣服。好看的衣服好兄弟一起穿嘛,这才够刺激不是?” 笑得猥琐。 其他人明白了,“张公子厚道啊。” “又不是什么清纯少女。”张玄文这么说着就有明显的鄙夷神色,“被多少男人玩过的货,我呢,也是听跟她好过的哥儿们提到她多销魂这才起了心思,果然是人间尤物啊,你们可得尝尝。” 说着看向江年宴,似笑非笑,“这美人在圈子里很出名,说不准宴少早就尝过了。” 江年宴打了张牌出去,“哦?张公子这么说,我就更好奇了。” “听见没?宴少都说好奇了,我说张公子,铺垫做得差不多了啊,大家的胃口都被你吊起来了啊。” “对啊,赶紧让美人出来让哥儿几个瞧瞧。” “瞧你那迫不及待的样儿!”有人取笑。 “咱来这儿就是看美人,当然迫不及待。”桌上这人说到这儿,又一脸坏笑问张玄文,“你都把美人折腾一轮了,今晚兄弟这么多她能伺候明白?要不要再叫几个美人上来?” 张玄文手捏一张牌连连摆手,“我放了三枪,爽啊,我大白天的就把美人带来了。” 众人连连称赞,“张公子行啊,怪不得美人起不来了。” “胡了。”等上家一扔牌,江年宴推了自己的牌,淡淡说了句。 众人一看,嚯,这赢面…… “张公子,你说你这是不是就叫做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哦不对,得倒过来说,你是收之东隅失之桑榆,光顾着说美人了,宴少这一把可赢了你不少钱。” “宴少开心就好。”张玄文丝毫不在乎输赢,“宴少好性子啊,明明对美人感兴趣,还能做到不动声色赢牌呢。” 江年宴淡笑,“我这个人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美不美人的不在于张公子怎么说,是在于我怎么看。” “看看啊?”张玄文吊儿郎当的,盯了江年宴数秒,又环视了一下众人,“看看?” 众人一听这话兴奋。 “看看。” “对,眼见为实。” 张玄文哈哈笑,“那咱就看看。” 他一伸手将管家招呼过来,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一番,管家听了连连点头,然后接过张玄文的手机就走了。 “管家呢,现在去看看美人醒没醒,醒了就带她下来。但你们也知道,女人嘛,见人总得拾掇拾掇很耽误时间,所以呢,我先让大家伙饱饱眼福。” 话毕,房间里的灯就暗了下来。 投影亮了。 正对着江年宴。 众人都看了过去。 是一段录像。 一位曼妙女子软绵绵地趴在沙发上,阖着眼衣衫不整的,张玄文趴在她身上,贪婪亲吻她的脸颊,整张脸深深埋在她的脖颈吮吸着她的芳香。 画面旖旎缠绵。 录像内容倒是没多长,就那么一小截,然后被张玄文要求反复播放。 虽说没限制级画面,但光是一个美人侧影就足以叫人浮想联翩。 麻将桌上的人啧啧道,“张公子啊,你放出这么一段出来给我们,不就是典型的隔靴搔痒吗?” “是啊,再来点。” 张玄文笑骂这些人,“之前这个美人儿啊骂我混不吝,我怎么瞧着你们更能配这词儿呢?还再来点?怎么着,还要看老子赤身裸体给你们看啊?” 众人笑。 突然,有人说了句,“我怎么瞧着这美人儿有点眼熟呢?” 紧跟着又有人惊愕,“这不是虞家大小姐吗?江家的联姻……” 接下来没人敢笑了…… 室内的温度似乎一下凝结到了冰点,众人的目光下意识看向江年宴,一时间大气都没敢出一下了。 第24章 我这个人护短 一般来说,圈子里的人哪怕跟女明星的绯闻再满天飞,只要当事人不亲口承认想娶进门的,那圈中朋友也顶多就是当成茶余饭后来看。 就像是江择和季姿这件事,圈里人都知道他跟虞家千金的联姻关系,所以哪怕季姿那边动静再大,只要江择不亲口承认,那虞念和季姿都是“本宫不死,尔等终究是妃”的关系。 所以相比季姿,圈内人更认的是虞念。 也所以,哪怕此时此刻在投影上的是季姿,众人的反应都不会是这样。 这么,谨慎。 因为江家人就在眼么前,而且还是整个圈子里的人都不敢得罪的太子爷。 虽说众人皆知江年宴与其长兄江年泰暗里不和,但关上门怎么斗都行,对外肯定是不想有半分事影响了江家的声誉。 此刻,张玄文公然占了江家未来媳妇儿的便宜,还以这种方式故意在江年宴面前挑衅,气氛就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凑在麻将桌旁的那几位相互使了个眼神,就悄然散到旁边了,品红酒的品红酒,聊天的聊天,还有的干脆闷头吃水果。 可不管在干什么,能明显看出大家都是绷着神经,生怕麻将桌那边大打出手。 而陪着江年宴和张玄文上桌的两位内心别提多煎熬了,想走吧还不能轻易下桌,就只能坐在那硬抗。 江年宴面色始终波澜不惊,摸着牌,对眼前这一触即发的氛围视而不见。 倒是张玄文,再开口后就让明眼人彻底看懂了,他就是在针对江年宴。 就见他回头看了一眼投影,哎呦了一声,“你们瞧我这记性,怎么还把这茬儿给忘了?真是,哎真是,我这叫做什么你们知道吗?” 众人都没敢应声。 “我这就叫做色胆包天。”张玄文笑得吊儿郎当,问大家,“是吧?” 谁都没吱声。 “怪我,垂涎美人不管不顾,我吧,就只记得宴少跟这美人有点瓜葛了。”张玄文嬉笑盯着江年宴,“前两天听说美人出事,还是宴少出面给摆平的呢。宴少,我没记错吧?” 其他人也都听说了这件事,大气不敢出。 江年宴抬眼看了看投影仪,语气淡然,“张公子的记性这不也不差吗?” “嗨,我啊,也就记得住眼前发生的事。”张玄文一声叹,“现在我才反应过来宴少为什么要亲自出面了,说到底虞小姐算是江家的人,宴少帮的是自己的……” 他故作思考了一番,“对,宴少的侄媳妇儿,这不就是在忙江家自己的事吗?我可真是糊涂啊。” 江年宴似笑非笑,“所以张公子今天特意请我来,是想向我赔罪?” “以宴少现如今在江家的影响力我是肯定要赔罪的。”张玄文也没急着打牌,靠着椅背恣意慵懒的,“我不但要跟宴少赔罪,还得跟江择赔罪,毕竟我睡的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儿。” “张公子想如何?”江年宴眼底不见愠怒。 张玄文放下手里的牌,身子往前倾,“宴少你看啊,现如今江择跟那个女戏子闹得满城风雨的,那肯定是没把虞小姐放心上。现在呢,我又碰了虞小姐,倒不如就把她让给我,这样的话日后一旦这件事被传出去江少爷的脸面也挂得住不是?” “还有,”张玄文笑得猥琐,盯着江年宴,“虞家小姐一旦跟江择没了关系,那不也方便了宴少?虞小姐那么销魂,我不介意把她让给宴少你玩些日子。” 江年宴笑,“张公子这算盘打得响啊。” 紧跟着话锋一转,“不过,虞家弟弟的事不就是出自张公子的手笔吗?” “我啊,其实就是小惩大诫,毕竟是虞小姐的弟弟,我还真能往死里整?”张玄文故作一脸认真状,“不瞒宴少,我就等着虞小姐投怀送抱呢,不想宴少你主动拦了一下,就因为这么个女人,害得宴少差点跟我翻脸,哎呦,可真是……” 江年宴嘴角微微扬起,“那张公子想怎么赔罪?” 一句话让氛围变得更紧张了。 张玄文一挑眉,“不是吧宴少,这么较真?” “我这个人护短。”江年宴轻描淡写,“而且跟江家有关的事,我要是不较真也说不过去。” 张玄文渐渐收敛了笑容,盯着江年宴,眼里多了较量的意味。 就在这时管家上前,俯身在张玄文耳边说了两句话,张玄文听了后又笑了,抬手挥了挥管家就走了。 张玄文说,“真是巧啊,虞小姐已经醒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着江年宴。 江年宴的面色却始终不见丝毫波澜。 - 虞念被管家一路带着下楼,等到了大厅暗自环顾四周也多少猜出这个地方了。 没来过,但听圈里人说过。 京圈子弟的幸福窝,确切说是温柔乡。这里时常会举行些聚会,聚会如果只有男人那就叫商宴,如果有男有女,那聚会就成了盛宴。 很快她就看见了张玄文。 虞念丝毫没震惊,是她想到的。 但同时也看见了江年宴后,她的心蓦地一提。 往前一步步走,短短数步之遥她就想明白了很多事,也明白了张玄文这么做的目的。 除了她,在场的都是男人。 都在瞅着她。 唯独江年宴没看她。 墙上的投影落进她眼睛里,她的头皮一紧。 “美人醒了?”张玄文起身,看见她第一眼时目光明显一怔,但很快又是一副下作模样,说话的同时上前就一把将她搂住。 麻将桌的那两位趁机借着口渴喝水的由头赶紧撤走。 江年宴微微抬眼,视线就落虞念脸上。 那目光平静得很,可又深邃得吓人。 虞念一把将张玄文推开,丝毫没给张玄文反应时间。 而张玄文呢,压根就没料到她能反抗,心想着这种情况下撑死了就是挣扎。结果被虞念生生推了个跟头,差点没站稳摔倒在地。 然后就见虞念大步上前,双手一搭桌子,有想掀麻将桌的架势。但麻将桌太重了,她压根掀不起来。 下一秒就见江年宴递了两张麻将牌给她,她顺手接过牌朝着张玄文就砸过去。这还不算完,她又抓了桌上的麻将牌,连连朝着张玄文砸过去。 金镶玉的麻将啊,砸人身上疼,砸脑袋上都能出血的那种。 张玄文就压根没想到能有这幕发生,抱着躲扔过来的麻将牌,砸得后背生疼的。 管家和其他人见状刚要上前来拉虞念,却被江年宴看了一眼,这一眼就让想上前帮忙的人偃旗息鼓了。 第25章 绝地反杀 张玄文被好一顿砸,恼羞成怒,找了个差空吼了一嗓子,“虞念,你敢砸老子!你他妈疯了?” 又朝着管家、服务生喝,“都是死人吗?给我按住她!” 管家和服务生一脸为难的,看看虞念又看看江年宴,可又不敢得罪张玄文。就迟迟疑疑地上前。 就听虞念语气凛然,“别碰我。” 她脊梁骨挺直,站在那没再继续打张玄文。 暂且不说有没有江年宴在场,就虞念目前虽说落魄却仍旧是名媛的身份,再加上跟江家有联姻的关系,在场的人其实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张玄文站直了,刚想上前却见虞念又将手里的麻将攥了攥,马上顿步,指着她,“你、你……我告诉你,这麻将挺贵,弄坏了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虞念冷笑,“怎么?张家现在做起了贩卖人口的买卖了?这很让人质疑张家第一桶金干不干净啊。” “我警告你,你别血口喷人!” 虞念像是听了笑话似的,但视线一转落江年宴脸上,走上前问,“宴少,能借用你的手机吗?” 众人噤若寒蝉地看着这一幕。 张玄文以为她要报警,讥讽冷笑,“虞念,你装什么——” 之后的话没说出来。 因为江年宴将手机给了她。 虞念接过,道了谢。又问他,“有密码吗?” “解开了。” 虞念点了一下屏幕,是开锁的状态。于是打开相机,照着投影仪录了一段。张玄文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快步就要上前。 却见虞念将摄像头一转,直接对准张玄文。 张玄文冷喝,“你要干什么?录什么?” 虞念摄像头又一移,扫了周围一圈。 除了江年宴,在场的一众人都慌了,有的干脆背过身避开摄像头。 张玄文已经冲上来了,伸手就要来抢手机。 就听虞念冷声问了一嗓子,“宴少的手机,张公子不好抢吧?” 张玄文闻言动作一滞。 虽说他今晚是有心在跟江年宴挑衅,但生夺人手机确实是公然撕破脸的意思了。 张玄文转头江年宴,提醒,“宴少,她刚才可是把你也录进去了。” 江年宴慢悠悠喝着茶,很清淡地嗯了一声,“看见了,录就录吧。” “你——” “宴少。”虞念打断张玄文要说的话,看向江年宴,“张玄文手段卑劣,又在我完全不清醒的状态下录了视频,侵犯我的权益,又恶意传播,我刚刚录下来的就是证据,宴少不介意帮我收着证据吧?” 张玄文的脸色死难看。 其他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说,“虞小姐,这件事跟我们又没关系……” “没关系?你们没看吗?”虞念冷言。 大家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宴少。”虞念的视线重新落江年宴脸上。 江年宴朝着她一伸手,“好。” 虞念将手机还给了江年宴。 张玄文不悦,微微眯眼瞅着江年宴,“宴少你这什么意思?” 江年宴微微一笑,“在我认为,虞小姐也没跟我提出过分的要求。” 张玄文眼睛里蹭蹭冒火,但努力把火气压下去了。告诫自己不能被虞念带着节奏走。 是他失策了。 从看见虞念没穿着浴袍下来的那刻起,事情的发展就跟他预期的不一样,被虞念这么一通快速强势输出,他的节奏被彻底打乱。 所以他要重新拾回掌控权。 张玄文这么想着,一股子恼火就平息了。 看向虞念笑,“我知道了,小美人,你是一睁眼没看见我在身边生气了吧?别啊,你都榨了我三次了,还欲求不满呢?” 语气极其下作,有存心故意的意思。 虞念却没气没恼,干脆在麻将桌旁坐了下来。 张玄文见状一怔。 他可就等着虞念气急败坏呢,毕竟这种事哪怕是风尘女子当着众人面都会脸皮挂不住,何况还是她虞家千金。 虞念冷笑,“晚八点半我在电梯间遇袭,这里是红誉会馆,离市区,确切说离我被绑架的地方车程大概有两个小时。现在十一点多一点,就算我被绑来这有半小时吧,张公子半小时能办三次事吗?早泄得厉害啊,更何况张公子还在这跟大家伙吹嘘了一番吧?” 她盯着张玄文越来越难看的脸,“张公子,你在这聊了多长时间?十分钟?二十分钟?哎,那就只剩十分钟办事了,三次啊?” 这番话引得众人暗自惊讶,也瞬间明白了什么。 想捂嘴偷笑又不能太明目张胆。 张玄文的脸铁青得很,咬牙切齿,“虞念!我看你找死!” “是我找死还是张公子嫌太平日子过够了想寻找点刺激?”虞念可不怕他,眼神冰冷冷的,跟利剑似的。 “各位。”她嗓音冷冽,“张玄文找人绑架我,命人收走了我的手机又拍了视频并且散播视频内容,借此来诬陷我,诋毁我声誉,在座的各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我就是想问问大家,张玄文这种行为构不构成犯罪?” 众人见状,哪还敢有人吱声的? 心里都明白张玄文这次可真是一脚踢铁板上了。 张玄文愤恨,“臭婊子,你装什么贞洁烈女?给你自己立什么清纯人设?圈里人谁不知道你是人尽可夫的贱货?” 虞念就任由他来骂,坐在那傲骨凛然的,冷眼看着张玄文,嘴角似笑非笑的。 张玄文瞧着她这般神情,骂着骂着心里就没底了。 等他骂完,就听虞念不疾不徐开口了,“我都人尽可夫了也不愿意跟你,张公子,你是不是该在你自己身上找找问题了?” “你——” “你为了一己私欲陷害倦洲,借着倦洲的事威胁我委身于你,可惜如意算盘打空了,你一计不成就心生奸计,把我绑来这里故意恶心我,诋毁我,张玄文,这副小人嘴脸你爸妈知道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今天宴少在这,你恶心我不就是想恶心江家的人吗?然后呢?” 张玄文气得脸皮心直哆嗦。 “你倒不如把江择请过来,在他面前演演戏,说不准江虞两家就如你所愿分崩离析了呢。”虞念眼里的笑沉凉。 第26章 你还有的选吗? 依照张玄文最初的想法,虞念被带出来后会是好戏上演的时刻。其实也不光是张玄文这么想,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名声被诋毁的女人,惹人遐想的录影资料和暧昧不堪的浴袍…… 结果没想到事态发展一切都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去了。 张玄文差点被虞念气死,一张脸都快变形了。 在场的其他人哪还敢期待有什么春宵一刻了?虞念就是雷点,一旦在张家和江家之间引爆那后果可想而知的严重。 而且江年宴整个过程里虽说平静沉默,可虞念当着众人面反杀张玄文的行为他没有任何的阻挠意思,众人也从中看出些门道来。 有些猴精的打算撤了,剩下那几个看有人要撤,于是也想跟着撤。 “老子还没尽兴呢,谁都他妈的不准走!”张玄文被伤得体无完肤哪能就这么善罢甘休了?这个时候大家伙都撤了,那以后他还在圈子里怎么混? 还想在虞念身上捞存在感呢,不想江年宴没给他这个机会。 就听他轻淡浅笑地说,“你们也是不识相,张公子都把金镶玉的麻将牌拿出来了,结果还没赢上几把大的呢你们就要走?” 在旁的人这么一听纷纷附和,“对对对,来,玩两把。” “是啊是啊,我早就想玩了。” “我也来摸摸这金镶玉麻将是什么手感,嚯,玉可真润啊。” 江年宴像是给了张玄文台阶下。 张玄文一肚子的恼火转成满腹疑虑,能这么好心? 江年宴转头问虞念,“虞小姐打牌怎么样?” 虞念暗自分析他的意图,发现分析不出来干脆就作罢。她说,“马马虎虎。” 她不是很爱玩麻将。 江年宴不见愠怒,说,“无妨,你坐我旁边吧。” 虞念也没打算立马撤,今天的事张玄文若不给个说法她不会善罢甘休。 管家很快搬了把椅子过来,恭敬道,“虞小姐,请坐。” 虞念没含糊,坐下了。 “诸位也坐。”江年宴似笑非笑地招呼。 刚刚虽说有不少附和的,可真要上这麻将桌也不是件随便的事。 如果说刚才大家只是在揣测江年宴的立场,那现在就很清楚了。当他要求虞家小姐坐在身边的那一刻起就告诉了在场各位,虞小姐的事他管了。 这谁还敢掺和进来啊。 张玄文见江年宴这般,是气不打一处来,可又不能跟他发明火,于是压着气招呼大家伙,“来来来,赶紧坐,老子不赢几把大的不算完。” 最后是跟张玄文平时玩得比较近的两位坐下来陪玩。 当然其他人也不敢走啊。 这或许是这群人头一回这么想尽快离开红誉会馆。 也不知道是张玄文气不顺还是真想通过麻将来榨干江年宴,总之筹码开得挺大。赢了是没什么,连续输几把那没个家底可不行。 其他两人虽说在乎的也不是钱,可也是头疼。这种感觉就像是架在铁板上烤似的,烫手烫脚的还下不来。 开玩的时候江年宴跟虞念说,“帮我摸牌。” 大家都朝着这边看。 虞念想了想问,“宴少不怕我手气不好?毕竟我今天触了霉头,倒霉到家了。” 张玄文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江年宴淡笑,“不怕。霉头见到我也得绕道走。” 意有所指。 “既然宴少这么说了,我就不怕了。”虞念帮着江年宴摸了牌。 如果没闹刚才那么一出,江年宴身边有女人相伴,在场的这些人左右都会调侃一句红袖添香,但现如今谁都不敢开玩笑了。 就这样,摸牌,打牌。 往外出牌时江年宴也会问虞念,“你想出哪张?” 虞念也没扭捏,反问江年宴,“我随便想出哪张就哪张吗?” “对,随你高兴。”江年宴语气轻淡。 可这话的力度不小。 于是虞念就伸手指牌。 江年宴还真是说到做到,不管虞念指哪张他就出哪张。 在座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虞念是真不大会玩,可谓是乱指牌。但江年宴非但没生气,还纵容她的行为,如此一来麻将桌上的气氛就变得很诡异。 当然,也没人敢开玩笑说,宴少挺疼侄媳妇儿的啊。 可江年宴也真是会玩,就是别管虞念指牌指的多弱鸡,他都能想方设法占主动,接二连三的赢了几场,次次还都是针对张玄文,张玄文恨得咬牙切齿的。 后来的几局里虞念干脆就是瞎指挥了,江年宴仍旧也是听她的,结果可想而知。 张玄文这一晚竟是输了两百多万,气得鼓鼓的。 让虞念联想到了河豚。 江年宴不打算玩了,看了一眼时间,“太晚了,今天就到这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张玄文哪能甘心,一个劲嚷嚷,“不行!我不赢回来谁都不想走。” 江年宴慵懒,“两百万在张公子眼里算钱吗?” “跟钱无关!”张玄文眼睛里冒火。 虞念绝对相信他说的,他们这些纨绔子弟,别说一晚上输两百万了,输两千万的都有。他们一晚上撒的钱赶上普通老百姓过一辈子的了。 江年宴笑,“我不要张公子的钱,是输是赢不过小事。” 张玄文眯眼,“赢了不收钱?那宴少想要什么?” “给虞小姐道歉。” 虞念一听,心底动荡了一下,转头来看江年宴。 他没看她,侧脸平静又深沉,盯着张玄文极具威慑力。 周围人暗自相互递交着眼神。 张玄文像是听到了笑话,“什么?” 江年宴好耐性,淡淡重复,“张公子,你需要给虞小姐道歉。” “凭什么?”张玄文冷笑,“让老子给个女人道歉?想得美!” 下一句话又变了脸色,笑看着虞念,“不过让我把这两百万给虞小姐我没意见,就当,我嫖了一个高级娼。” 虞念暗自攥拳。 江年宴眼里却没半点怒火,嘴角微微挑起,“张公子,你还有的选吗?” 张玄文皱眉,语气十分不悦,“宴少这是什么意思?” 江年宴伸手,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轻敲了两下,“就是这个意思。” 第27章 就是在威胁你 气氛又绷紧了。 张玄文紧抿着唇,眼里的火苗子欻欻的。 这年头让一个成年人赔钱行,赔不是就很难,更何况对方还是混不吝的张玄文? 于是开始犯浑了。 “我就不道歉,宴少,就光凭这段视频能怎么着?流出去也是她虞念吃亏。” 张玄文笑得阴险,“虞小姐在会馆陪一众圈中子弟玩乐,传出去也是一段艳话啊,在场的所有人都能证明虞小姐今晚如何的风情万种。” 说到这儿,他看向虞念,“这种事你又不是第一次了,跟老子装什么装?” 虞念心里怒火似浪,但表面始终平静,因为她身边还有江年宴,明显的他打算插手这件事了。 江年宴把玩着面前的一张牌,目光不动声色地扫了周围一圈。语气淡淡,“在场所有人?敢吗?” 被两位这么一cue,在场所有人一个头两个大,又暗自叫苦,可谓是两虎相争,死伤无辜啊。 见众人的反应,江年宴甚是满意,目光落回张玄文脸上,“不流出去,流给警方就行。当然,一段视频也没什么紧要的,以张家势力想摆平很容易,但悠悠众口张公子想要都堵住太难。” 他不疾不徐来回来地倒玩着麻将牌,“现在女权主义高涨,张公子以这种手段逼迫个女人,一旦传出去,网民们可不认为这是件风流韵事。” 张玄文冷笑,“就凭这段视频想给我扣帽子?” “哪能呢?”江年宴不疾不徐,将手机递给虞念,漫不经心交代,“给老刘打个电话。” 虞念照做,虽然她不知道江年宴的意图是什么。手机那头刚响过一声就接了,虞念将手机贴江年宴的耳朵上,一切做得行云流水的。 江年宴也没多说什么,就淡淡吩咐,“带进来吧。” 很快老刘就进来了。 手拎着一人的脖领子跟拎鸡似的。 张玄文看见那个人脸色陡然变难看了。 老刘将这人推进来,对方没站稳踉跄倒地。抬眼先是看见了江年宴,吓得浑身一抖。然后看见了张玄文,赶忙道,“张公子我可是给你办事的,你要保我!” 张玄文一激灵,冷喝,“别他妈瞎说,我认识你吗?” 那人闻言气急败坏,“张公子是想翻脸不认人对吧?行,你想过河拆桥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转头看向江年宴,苦苦哀求,“宴少,就是张玄文让我去绑架虞小姐的,这件事我也是受人指使,我是无辜的啊。” 张玄文气的要撕人,起身就冲向了那人,一把揪起对方脖领子,拳头就轮了上去。 老刘站在旁边没插手管,神情冷漠。 江年宴则问虞念,“是他吗?” 虞念点头。 当时电梯里就他俩,她印象深刻。 对方挨了揍更不算完了,彻底跟张玄文撕破脸,“你要是不许我好处我能替你卖命?” 他一把推开张玄文,朝着江年宴这边过来,老刘一把按住他,让他半分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那人跪在地上哀求,“宴少,我这人两年生意不好做,是张玄文答应给我几笔大单,我这才铤而走险,要不然我、我也……” 他看了一眼虞念,又见是江年宴替她出头,转了口风,“我也不能有那个胆子去绑宴少的人啊。” 绑虞念的这个人也算是半个圈里人,所以在场有认识他的,低声提醒,“别瞎说话。” “老刘。” 老刘上前,“宴少。” 江年宴眉间淡然,轻描淡写命令了句,“卸了他一根手指头,权当让他长个记性。” “是。” 那人吓得不轻,“宴少、宴少我是受人指使的啊!” 老刘上前钳住他,紧跟着就听见那人声嘶力竭的惨叫。 许是怕惹得江年宴不高兴,老刘堵上了对方的嘴。 虞念在旁听着,头皮发麻,凉意一层一层地压过来。她看向江年宴,他的侧脸平静似水,这种事在他眼里似芝麻似的小。 曾经她也受人威胁过,也见过他流血过,但很多让人头皮发麻的场面他从不让她看。 他说,你还小,那些场面不适合你。 那人被老刘拖出去了。 张玄文这个人平时虽不务正业,虽然也是阴险,但像是公众场合下耍这种狠是绝对不及江年宴的。 这个圈子里的人其实也狠,为了权势利益哪有不狠的人?甚至背地里做的事远不止如此。 可江年宴这种狠直接而干脆,就是明明白白告诉对方,有些人不是你想招惹就能招惹的。 张玄文看着地上那根血淋淋的手指头,紧张地咽了口水。其他人也没是没料到江年宴动了真格,一时间也都心生惶惶。 江年宴整个过程脸色平静似水,老刘再进来把地上收拾干净后,江年宴才不紧不慢开口,“张公子,之前咱俩没打过交道,你可能不大了解我。相比江年泰,相比这个圈子,我这个人做事喜欢直接,是与非、对与错,我有时候也喜欢较这个真。” 张玄文的确没跟江年宴打过交道,但跟江家人有交往,像是江年泰甚至是江择,那都是跟张家有往来的。唯独这个江年宴,自打他回了江家这几年,江家的风向也变了,没人能摸得清这位宴少处事喜好。 有人终于硬着头皮出面调节了,陪笑着跟江年宴说,“宴少您看啊,该罚的都罚了,该处理的都处理了,刚刚调侃那些话呢我们也知道挺不对的。这样,咱们喝上几杯,张公子呢也是一时糊涂,让他自罚三杯怎么样?” 其他人赶忙附和,试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虞念盯着这伙人的嘴脸,心里阵阵犯恶心。这帮人有钱有势,可以肆意凌辱弱小,哪怕将其毁了都不会有愧疚廉耻之心,因为他们毫无顾忌,因为他们觉得权势能解决一切。 江年宴微微一笑,“我从来不知道张公子人缘这么好呢。” 张玄文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一个字没吐出来。 那人陪笑,“一个圈子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真撕破脸了也尴尬不是?您说呢,宴少?” 江年宴一手搭在麻将桌上,修长的手指轻敲了两下,“道歉。” 什、什么? 诸位一怔。 就连虞念也惊了一下,扭头看着江年宴。 她以为这件事都有人出来做转圜了,江年宴哪怕是为了江家利益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他这么坚持。 江年宴盯着张玄文,目光渐渐沉冷了,“老刘这个人跟我一样,做事没什么操守,他对付嘴硬的人还是挺有办法的。张公子,要不要试试?” “你、你敢威胁我?”张玄文喘着粗气,眼珠子通红。 江年宴笑着点头,“对,就是在威胁你。” 刚刚劝和的那人走到张玄文身边,用极低的嗓音劝说,“我看你还是服个软吧,江年宴行事作风跟圈里人都不一样,你何必吃眼前亏?顶多就是损点脸面,兄弟一场谁还能笑话你不成?但要是跟江年宴结下梁子,那可是往血里招呼。” 张玄文恨得牙根痒痒,但身边人的话也不无道理。 是他轻敌了。 许久,张玄文粗声粗气地让管家拿了酒过来,倒了三杯上前。 跟虞念不得不低了头,“很抱歉虞小姐,今天我的行为伤害了你,我向你郑重道歉,我自罚三杯,还请虞小姐见谅。” 喝酒倒是没含糊,果然自罚了三杯,每一杯都倒得满满的。 虞念要求他删了一切跟她有关的视频,张玄文照做,解释说其实就那一段,怕她不信,还给她看了手机相册。 江年宴又命老刘将那人拎进来了,伤口处是包扎了,但纱布上还是红彤彤的一片。江年宴跟张玄文说,“他给你卖命图的是钱,张公子还是履行承诺吧。” 话毕就打算走了。 那人见状赶忙央求江年宴把断指还给他。 江年宴看了老刘一眼,老刘将一团用纸巾包着的东西扔地上,血糊糊的,是那根断指。 江年宴似笑非笑地问,“给你了,你有胆接回去吗?” 那人去够断指的动作就滞住了。 不敢。 江年宴往外走,不疾不徐扔了一句话,“下次再想碰我的人,先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 虞念跟着江年宴一起走了。 临走之前要回了自己的手机和衣服。 老刘稳稳地开着车,车行之后他就很是有眼力见地升起了隔音板。 横在群山间的那条路寂静幽深,这个时间万物都睡去了。 手机刚开,虞倦洲的电话就进来了,接通后那头松了口气,“怎么一直关机呢?” 虞念说手机没电了,刚充上电,问他怎么了。虞倦洲说,“没什么,就是想看你安全到家了没有。” 虞念报了个平安,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黑魆魆的山影说,“到家之后太累了,躺了会才才发现手机没电。” “没事就好。” 虞念庆幸车里的隔音不错,否则虞倦洲肯定能会怀疑。 等结束通话,车里又安静下来了。 江年宴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虞念思量着这人前些天一直没动静,今天就这么出现了,十有八九跟张玄文有关。 不管怎么样今天都是他替她解了围。 “宴少,今天的事就是张玄文在报私仇,上次他没整成阿洲,又因为是宴少出面干预了阿洲的事,所以一直怀恨在心。” 虞念轻声说。 江年宴没出声,眼睛也没睁。 他这阴晴不定的反应让虞念心里挺没底的,又怕他会误会,毕竟当初他说过,她在他身边待上一年,这期间不允许她跟其他男人有任何瓜葛。 虽说他在会馆为她留足了颜面,可不代表他不会多想,甚至动怒。 “我被那人迷晕带到会馆,醒过来的时候就在楼上的卧室里了,衣服和手机都不见了。”虞念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后来拿手机的时候我问过管家,管家跟我交了实底,说当时是女服务员进屋给我脱的衣服,不是张玄文。” 说到这儿虞念又解释了句,“张玄文知道我跟江择的关系,他肯定不敢碰我。只不过我没想到他今天能叫您去会馆……” 江年宴阖着眼,倒是开口了,语气低低的,“你跟江择什么关系?” 虞念噤声。 少许,他睁眼,“张玄文绑了你去会馆,又把我叫过去,我不信你不清楚他这么做的目的。” 虞念清楚。 江年宴不爱管闲事,突然插手虞倦洲的事,张玄文肯定心里犯嘀咕,也在怀疑她跟江年宴的关系。 “会很麻烦吧?”虞念轻声问。 “麻烦?”江年宴微微蹙眉,一伸手绕过她的脖颈覆在后脑勺上,顺势将她往前一带。 她被迫趴他怀里。 江年宴低头,薄唇轻贴她的脸颊,“跟着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嗓音沉凉。 虞念头皮一阵阵紧,“我的意思是现在江奶奶还没同意退婚……” “是啊,婚还没退成,虞小姐就迫不及待跟未婚夫的小叔缠绵厮混,这种事传出去会让人津津乐道吧?” 虞念呼吸一滞,“怕是对宴少的声誉更不利吧。” “声誉对我而言轻若鸿毛,怎么,虞小姐还认为自己有什么声誉?”江年宴冷笑,可盯着她的眼里有欲,深如暗海。 “艳名在外倒是真的。” 虞念解释,“我没跟张玄文发生过什么。” “其他男人呢?” “没有。”虞念说。 江年宴盯着她的脸,忽而笑了,“虞小姐这清纯人设做得倒是不错。” 虞念不想跟他继续争论,想起身,却被江年宴扯住。顺势将身旁的衣服扔给了她,“换上自己的衣服。” 衣服被管家收着了。 之前管家来敲门,她威胁了管家,这才从女服务员那里拿了套私服穿上。所以当时张玄文是纯心故意的,他就是想看她身穿浴袍下楼,这么一来自然会引来遐想。 也所以当她穿戴整齐下楼,张玄文眼里闪过猝不及防。 “我这套衣服脏了。” “喝酒了?”江年宴淡淡问。 虞念马上否认,“衣服上的酒味是张玄文故意留下来了,房间里的酒味也很大,他就是想造成我酒后乱性的假象。” 江年宴面色无波无澜。 见状虞念以为他改念头了,刚想松口气,就听他命令,“换上。” 第28章 我说我不是,你信吗? 虞念坐那没动。 这跟她之前在他面前的态度很不同,像是上次在车里命她脱衣服,哪怕她再不情愿还是忍辱照做。 江年宴见状皱眉,“没听见?” 虞念低头敛眉,抠着手指头,“我不想。” 江年宴像是听到了笑话似的,“什么?” “衣服脏了,酒味也大,我不想换。”虞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执拗,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身处荒山野岭的缘故,胆子竟然大了敢顶嘴了呢。 江年宴盯着她,沉默。 虞念也没看他,就一下下在那抠着手指头,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你是不是想让我扔你出去?”少许,江年宴淡淡威胁。 虞念瞄了一眼车窗外,黑乎乎的一片,唯独的光就是车灯,伸向无限的黑暗里。 讲真,她不是很能拿准江年宴现在的性情,尤其是在亲眼目睹他命老刘卸人手指头之后。 或许她从来不曾了解他。 她知道江年宴做事狠,但从前只知道他的狠是用来防御。现如今权势在握的他更有狠的话语权,他的狠藏在风平浪静里,不动声色间就能让人生不如死。 相反张玄文没他狠,顶多就是浑。像是张玄文能为了一己私欲对阿洲打击报复,甚至能让阿洲在里面待上几年,这是张玄文的极限了。 这也是她在会馆敢跟张玄文翻脸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因为江年宴在,用他得话说就是,他没腻之前,她在他身边最安全。 可江年宴如果跟她说他会除掉阿洲,她会信。所以江年宴这个人,她还是轻易得罪不起。 就在虞念在思量着他能不能真把她扔出去的时候,江年宴倾身过来,“虞念,我只是替你解了围,不是给你解了胆子。” 虞念觉得凉意顺着耳畔钻进来了,不知道是因为他的靠近还是因为他的话。 紧跟着腰就被江年宴搂住了,他低头,俊脸埋在她脖颈里。 下一秒她就觉得脖颈一疼,他竟咬了她。 刚想呼痛,他就松了口,唇贴着她脖颈的肌肤,低低落下一句话,“我讨厌你身上有其他人的气息,换自己的衣服。” 虞念心说,我穿的是女服务员的衣服,真要是有别人的气息,那也是女人的啊。 但这番话不敢轻易说了,她觉得他的耐性已经到极点了。 虞念拿过衣服。 上面的酒精味已经淡了不少,可哪怕还有一点味都能让她想到会馆里发生的事。 艰难地脱掉身上的衣服。 她低着头没看江年宴,但能感觉到他的视线。 肆无忌惮,毫不遮掩。 然后扯过自己的衣服快速穿上。 却冷不丁想起江年宴之前说的那句:脱掉的衣服再想穿回去没那么容易。 穿衣的过程虞念都没抬头,她以为自己已经没脸了,但实际上还在维护那点可怜的自尊。 衣服穿妥,虞念刚想把脱下来的衣服叠好,不想江年宴快她一步拿过衣服,放进了袋子里,然后落下车窗将整袋衣物扔了出去。 虞念盯着瞬间消失在夜里的衣物,不知怎的头皮就一紧。 好像他扔的不是衣物,而是她。 心尖忍不住抖了抖。 车里沉默。 虞念好半天才抬眼去看江年宴,虽说只是随意那么一瞥,不想江年宴在盯着她瞧,幽暗的光影里,他的脸先湮没在暗光中,可眼睛很亮,灼灼逼人又深沉难懂。 她忙敛眼看车窗外。 可车窗外太黑了,反倒能隐约映出江年宴的身影来。 虽说坐在那未动,却是带着足够的压迫力。 虞念觉得心口压得慌。 良久,江年宴开口了,嗓音沉沉的,“你跟会馆里的那几个熟吗?” 虞念摇头。 除了张玄文,其他人她都没接触过,但有看着眼熟的,应该是跟张玄文玩的比较好的,经常跟张玄文出入商宴的朋友。 很快虞念意识到一丝怪异,江年宴问这个问题的怪异。 她扭头看他,问,“宴少什么意思?” “你不是也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吗?”江年宴嘴角沁着冷意,伸手捏住她下巴,一字一句问,“你跟他们几个有没有过关系?” 虞念虽说意识到了他问那句话的意图,可听着他这么明明白白问出来还是受了伤,心像是被刀子划过一样。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不堪是吗?”她盯着他的眼睛问。 江年宴微微一笑,但笑不入眼。 他松了手,却没收回目光,视线仍旧纠缠着她的脸。 “虞小姐的艳事我听过不少,最刺激的当属一次私人游艇会上,虞小姐美妙的身子让在场男士津津乐道。” 虞念皱眉,私人游艇会? 江年宴盯着她的神情,冷笑,“还是这类派对你参加得太多了,记不清是哪场了?” 虞念呼吸微微加促,情绪压了压,“私人游艇会我参加得多很正常,每个月那些个名媛们都会轮番举办,光是我自己组织的次数就不少,我的确不知道宴少指的是哪场。至于在场男士评价我的身材,嘴长在别人脸上,是我能管得着的吗?” 江年宴眼里的光沉得吓人。 他凑近她,“那些男人不仅仅评价了你的身材,还赞叹了你的床上功夫,沾沾自喜相互分享,虞小姐在他们眼里可谓是人间瑰宝。” 虞念闻言一怔。 就这么愣神的功夫让江年宴的神情彻底冷下来了,讥讽,“这是想起来了?” “你在现场?”虞念反问。 江年宴嗤笑一声。 见状虞念笑了,也有点讥讽的意思,“宴少原来也这么爱玩呢?” 又忍不住呛他,“如果当时宴少也在,那怎么不参战呢?跟那些纨绔子弟迅速拉近距离的方式就是要有共同话题。他们的共同话题不就是女人吗?” 今天搞定了哪个女人,明天甩个哪个明星的,他们在外不能大肆渲染自己手里的权,那就炫耀自己的女人缘了。 在一些人眼里女人就是打发时间的资源,而她,也不止一次成为他们用来消遣时间的对象。 有些话她已经懒得说了。 艳名在外。 呵,当那些人搞不定她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消遣她的名声。 下巴被江年宴掐疼了。 他语气寒凉,“虞小姐还真是,放荡不羁啊。” “我说我不是,你信吗?”虞念直视他的眼。 现如今的虞家不同往日,虞家千金的声誉都值多钱?能不能挽救虞家昔日的荣誉?现在的虞念想的从来都不是自己。 她也不爱跟谁去解释,虞家出事前歌舞升平,她尚且能冷眼看待这个圈子里的人和事,虞家出事后,她更是体味了一把人性薄凉,她的心变得更冷更硬了。其实人性薄凉这才是生存的本来面目,只是以往虞家赋予了她光环,所以在她身边的都成了好人。 江年宴盯着她,沉默不语。 却没像刚才那样放开她。 虞念也没挣扎,任由他掐着自己。 可跟着就觉得他眼里的情绪不对劲,隐隐藏着似怒火又似沉凉的东西,压近后就成了能令人窒息的海浪。 虞念有种预感随即产生。 可跟着就觉得他眼里的情绪不对劲,隐隐藏着似怒火又似沉凉的东西,压近后就成了能令人窒息的海浪。虞念有种预感随即产生。 可没等预感形成确切念头,就见他的俊脸压了下来,毫无预兆地吻上了她。 虞念听见大脑嗡地一声响,接着是一片空白。 江年宴的吻来势汹汹,并没给她适合和反应的时间。唇似烈火,近乎吞噬和碾咬。 男人的气息也是灼烧,虞念有了意识就是惊慌,下意识挣扎。软腰却被男人结实的手臂给紧紧扣住,一手托住她的头,强行攻势。 她呼痛。 却方便了他的长驱直入。 似滚滚海浪席卷,裹着男人身上强势冷冽的气息。 还有,显而易见的不悦。 虞念甚至尝到了血腥味。 吓得拼尽全力推了他一把。 不想这次竟将他推开了。 或许,是他还没想太为难她罢了,只是小惩大诫。 惩她说错了话?驳了他的脸面? 虞念觉得嘴角胀痛,是,他毫不怜惜。 如果可能,她想他更恨不得将她抽筋拆骨。 江年宴被推开倒是不怒反笑,没再强迫她,而是伸手再次捏了她下巴,拇指摩挲着她的唇。“虞小姐的唇果然够软。” 虞念恨不得咬断他的手指头。 这念头也就是刚刚攀升,就听他低笑,“别想着咬,想曝尸荒野?” 于是,这念头就在虞念脑子里消隐了。 “疼吗?”江年宴盯着她微微红肿的唇,眸仁深处仍是暗沉一片。 她的唇形漂亮得紧,唇红润软糯,含在唇齿间都怕化了。 可又忍不住想要毁灭。 这般美好就该往死里毁掉,让她不那么完美,让她的骄傲彻底溃败,让她向他低下高傲的头,任由他来践踏她的一切。 就冷不丁想起那位朋友跟他炫耀说,“尝过虞家千金的滋味吗?跟你说啊,我尝过,那滋味可真是死了都甘愿。有种女人就是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能媚到让你欲罢不能,让你就想恨不得搞死她才算过瘾,虞家千金就是这种女人。” “疼。”虞念照实了说。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眼里暗沉沉的光骇人。 江年宴脸色微微有了变化。 她的一个“疼”字很轻,轻得几乎听不到,但就一个劲往他耳朵里钻。 少许他松开手。 可哪怕是放开了,他的指尖上还留有她唇上的柔软。 江年宴一时间竟有些心烦意乱,他拿过酒杯倒了红酒,看着其中一杯,低声命令了句,“喝。” 第29章 我怕不了解宴少的喜好让您生气 男人又恢复了冷淡,嗓音凉凉的,跟他刚刚灼热炽烈的情感宣泄形成鲜明对比。 可虞念觉得江年宴并非真正薄凉下来,他看似幽深不动声色,可流淌在血液中和贲张在骨子里的欲望和残冷如汹汹暗涌,待火山爆发的那一刻会将她烧至殆尽。 虞念伸手,够红酒杯的手指隐隐带颤。 她没忤逆他的意思,喝了一口。 红酒醇厚回甘,唇齿留香。 “都喝了。”江年宴靠在那,一手撑杯晃了晃。 借着酒光的暧昧,他打量着她。经过刚刚的唇齿厮磨,她的唇似花般娇,唇珠圆润,没涂口红,唇色却是红粉惑人。 她低头看着杯中酒,酒光的涟漪就晃进她的眸里,似春水透着水光,颊上染隐隐酡红,眼角沁着无奈无助却反倒媚得很。 最终还是喝了。 一仰头一饮而尽,细腻的脖颈挺直,真是宛若优雅天鹅。 可再高傲的天鹅也要低下她的头不是吗。 她的唇微润,有了红酒的滋润似乎更红了,江年宴又想起她刚刚的柔软,内心深处裹着一股子焦躁。 似乎她越是娇弱,他的内心就越是残暴。 江年宴的喉结滚动一下,淡淡命令,“继续。” “宴少,我酒量不好。”虞念呼吸微微急促,攥着酒杯的手指苍白纤细的。 江年宴没理会她的哀求,性感的下巴微微一抬,示意了一下。 虞念不愿,可再不愿都只能忍下。她使劲咬了咬下唇,红润的唇瓣就被她咬得发白,平添了几分脆弱。 在江年宴的注视下她又给自己倒了杯,想来也指不上他能心生怜惜,就又是一饮而尽。 手指勾着高脚杯一倒,酒杯里滴酒不剩。 虞念抬眼,眸眼粼粼,“可以了吗宴少?” 两杯红酒倒的都不少,她没跟江年宴扯谎,论酒量她是真不行,可不代表她不敢喝。 他有心为难,她避无可避索性就不避了。 江年宴清清淡淡地抿了口酒,显然重点不在品酒上。他似戏谑,“虞小姐如果酒量不假,之前怎么力战群雄?还是,” 他抬手,掌心覆在她的脸颊上,拇指轻轻摩挲女人软滑的肌肤。“你天赋异禀?” 就一口咬死了她的浪荡。 呵。 虞念敛眸,长长睫毛遮住了眸底浅浅水光。再抬眼就是轻笑,“宴少的酒下得慢啊,要我喂你吗?” 她酒量浅,两杯红酒下肚酒精开始隐隐加持,但没到醉酒的程度,她还很清醒,就是血液骨骸都在一点点灼烧,刺激的呼吸也有些发烫。 浪荡吗? 他怎么想跟她有什么关系? 就算所有人认为她就是个贱货又怎样?她虞念不在乎。 江年宴敏感捕捉到她眸底闪耀的妖冶,即使车内光线昏暗,也宛若是星辰浩瀚下的彼岸花。 美艳且沉沦。 这一刻她有拉着他一同沉沦的决绝。 江年宴体内罪恶的兽在苏醒,他没克制这份罪恶的蔓延,任由其似洪水般泛滥。 “好啊。”他懒洋洋。 虞念笑。 有了嘲讽的意味。 江年宴却是没恼,等着她的主动靠前。 虞念将手里的空杯子放下,如蛇身段凑近了江年宴。女人似软玉,身携幽香,又带着浅淡酒气就多了诱惑和暧昧。 她顺下男人手里的红酒杯,没立马喂酒,反倒仰头凑得他更近,近到红唇几乎与他的相贴。 “宴少想我怎么喂?”虞念眼儿媚,嗓音软软糯糯的,“或者其他女人都是怎么伺候您的?” 江年宴低头看她,嘴角似有似无的弧度,“我以为虞小姐自成体系。” “每个人习惯不同,兴趣爱好也不同。”虞念觉得酒劲渐渐起了,冷嘲热讽也来得直接,“我怕不了解宴少的喜好让您生气。” 江年宴笑,眼底却是冰冷的温度,“你可以试试。” 虞念打量着他。 他的眉眼、他的脸颊、他的鼻唇等等这些五官轮廓都曾经是她那么、那么熟悉的啊,她的阿宴,带给她无尽安全感的阿宴就这么形同陌路了。 她忽而笑了。 抬杯喝了口酒,然后主动送上红唇。 与他薄唇相贴时,她隐约感觉到江年宴的身子僵了一下,但是,或许是她的错觉吧。 可她的心跳得厉害,许是酒精的缘故,又许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红酒一点点喂给了江年宴。 他却是很冷静,始终注视着她,唇齿相贴时他也没像刚刚那么宣泄反应。 他的唇沾了微甜的气息。 第二口再喂时虞念就没那么紧张了。 他仍旧正襟危坐。 车窗上倒映着西装革履的男子身影,面色沉冷,怀中却依偎佳人,这一幕视觉反差却是格外诱惑。 男子克己复礼,女子妖娆魅惑。 但当女子的红唇轻蹭着他的唇角时,他的喉结在滚动。 直到女子即将撤离,男人才轻轻扣住她的手腕。 虞念一怔。 却见江年宴拉过她的手腕,就势覆上她执杯的手,头一仰将剩下的杯中酒饮尽。紧跟着大手扣住她的头,他的唇主动压过来。 唇齿被强迫撬开。 一大口酒也被迫灌了进去。 虞念几番差点呛到,惊慌之下伸手推他,却被他扣住手腕圈在背后,迫使她胸脯高挺贴向他,仰头承受他唇齿的侵占。 哪怕他口中的红酒已经没了,他仍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虞念觉得头晕晕的。 男人气息滚烫,她几番闷哼抗议,呼吸都几乎被他吞噬。 她眼角微微湿润,酒精随着荷尔蒙气息贲张流窜,她停了反抗,任由男人的予取予求。 少许江年宴松开了她,她却软绵绵地靠他怀里动弹不得,呼吸急促。 江年宴搂着她,低笑,“这就醉了?” 虞念的额头抵着他的胸膛,没应声。 不足以大醉,但头开始晕了。 耳朵却是异常敏锐,她听见了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沉稳有力,可明显要比寻常心跳快上一些。 还有他的胸膛,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肌理的流畅结实,还有身体的温度。 她想抬眼看他,始终没什么力气抬脑袋。 江年宴圈她入怀,薄唇轻轻抵着她饱满的额头,徐徐向下,低笑,“别装醉,夜还长着呢。” - 虞念隐约觉出凉意来是下了车,她脚步有些踉跄。腰间多了只手控着她,她就依附在男人身上借以站稳。 目的地眼熟。 等见到门童出来时虞念一个激灵,江年宴将她带到了酒店。 那晚见面的酒店。 经理远远就瞧见了江年宴,近乎小跑地从大厅出来,上前想要帮着搀扶虞念。 就听江年宴淡淡回绝,“不用。” 便没人敢碰虞念了。 他将虞念抱起,径直进了酒店。 将她抱起的瞬间,冲进江年宴脑子里的一个念头就是:她太轻了。 跟怀里没抱什么似的。 电梯里的光刺眼,虞念整个过程里都是晕晕乎乎,几番想跟他说她想回家,这话在嘴里转了好几圈就成了——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江年宴并没有放她下来的打算,手臂结实,大手也轻轻松松地能控住她。 虞念虽说有点酒精上头,但还没到醉意横生的地步。她清楚知道江年宴带她回酒店的目的,本来是应该她亲自来求他那晚就该发生的事,就该给他的东西一直到现在,他也算是很有耐性了。 她有预感。 今晚她是躲不掉了。 虞念也没想躲了。 江年宴能这么晚把她从会馆带出来就没打算要送她回家,再者,他在车上阴晴不定,跟会馆发生的一切何尝没关系? 张玄文混蛋就混蛋在这,没做什么下作的事,却能用最下作的话给人心种蛊。 进了酒店,她被直接扔在了床上。 床边下陷,是江年宴一条腿的膝盖抵了上来,抬手扯开了衬衫扣子,高大的身躯压下来。 虽说早就心理准备,但虞念还是紧张地猛然伸手抵住他下压的胸膛,抬眼看他,却被他眸里幽暗沉黑吓了一跳。 酒精也散了大半,她艰难说,“我、我洗个澡。” 江年宴垂眸看着身下的女人,她长发松散,眼里潋滟湿意和怯意,在清纯中自带风情,媚得很。 长睫遮住了他眸里的欲,他讥讽,“故技重施?” “不是。”虞念紧张地咽口水,“在车上你说你不喜欢我身上有别人的味,所以我想去洗个澡。” “现在还有吗?”江年宴冷笑,埋头在她的脖颈。 虞念的心像是在坐过山车,他的气息如数往她脖颈、锁骨上轻洒,刺痒又勾人得很。 她大着胆子,双臂轻轻环上他的脖颈,嗓音细小柔弱,“宴少,求你……” 江年宴隐隐一滞。 微微抬脸看她。 虞念转过脸,与他的脸颊近乎相贴,乍一看就成了耳鬓厮磨的暧昧场景。她控着急促的呼吸,轻声说,“我已经答应你了,所以还能躲到哪去呢?” 江年宴盯了她许久,脸色薄凉的。 虞念心里没底,脱口,“我就是怕身上的酒味……影响了宴少的兴致。” 江年宴忽而笑了,笑中带有明显的戏谑,“不是醉了吗?我帮你洗?” 虞念心口一哆嗦,“不、不用了,我洗澡还是可以的。”话毕一把将他微微推开了些,找了个空钻出去下了床,踉踉跄跄冲向浴室。 第30章 虞小姐,你在我这买醉来了? 这一次虞念在浴室里没有刻意拖延时间,跟上次的心境不同。 因为在会馆里她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必须要有依托的力量才行,否则凭着眼下的自己压根儿就做不了什么,哪怕是豁出去硬碰硬,那不过也是以卵击石。 能让她依托的力量就是江年宴。 像他说的那样,只要在他身边,她就不用有顾虑。 在会馆正是因为有他在,她才敢跟张玄文撕破脸。故意用江年宴的手机拍下证据,因为她知道张玄文哪怕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拿江年宴怎么样。 她知道自己这么想这么做不道义,但他江年宴借着捞阿洲的事迫她委身,又拿着阿洲做她软肋进行威胁这就是道义了? 虞念冲完澡后,伸手抚了镜子。镜子里的一张脸因为酒精的缘故还有些微红,眼角几许风情。 就是这几许的风情,在那些男人眼里成了媚,成了荡,成了勾死人不偿命的毒萃。 她敛眸轻轻笑,酒可真是个好东西,能麻痹神经,能让她觉得所谓肮脏关系也存在情有可原的理由。 进了卧室,不想江年宴都冲完了澡。他身穿白色浴袍,整个人靠坐在深色沙发上,两条大长腿结实有力。 浴袍前襟微敞,露出大片胸肌,深麦色性感。他似有好耐性地等她,不紧不慢地喝酒。 掌间是杯威士忌,带着冰块,轻呷时微微仰头,脖颈挺直,喉结性感滚动。 他一条胳膊搭在沙发扶手上,露出的手腕骨骼性感,手指修长,手背上隐隐青色血管蜿蜒而上直到筋肉分明的手臂,一并又隐没在白色的浴袍衣袖里。 像是用文明禁欲的方式掩藏骨子里的狠戾和狂野。 见她出来了,他的目光就落过来。 虞念没跟这样的江年宴接触过,褪去了高贵的华服,这般肆意的面对。 虽然他没坦胸露背,一身白色浴袍的他看上去更加清冷沉静,但她知道,他的欲就在那,浴袍之下将会是波涛汹涌。 讲真,江年宴的条件太好了,就这身材会让女人趋之若鹜,只是人太冷,让人不敢靠近。 虞念在他身边坐下。 浴室里没有女生浴液,所以她觉得她身上的气息跟他很相似。 有淡淡松柏的气息,清远高贵,一如江年宴身上的气息。 但也不是完全相同。 同样洗过澡的江年宴虽然也用了同一种浴液,可除了松柏气息还有浅淡皮革之气。 跟他给人的感觉一样。 禁欲的表面,狠戾偏执的内里。 江年宴仍旧靠在那,手臂伸过来,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挑她的睡袍衣襟,见里面是真空,许是满意了,微微一笑。 虞念扬着下巴,优美的脖颈白皙凝滑,衣襟处被江年宴刚刚那么一挑也是松动了,露出的肌肤宛若白玉,耀得对方移不开目光。 “酒能给我喝吗?”虞念轻声问。 她没穿自己的衣服出来,直接裹了浴袍,既然都到这步了就没必要再扭扭捏捏。只是该紧张还是紧张,她需要再借助酒精来麻痹自己。 江年宴没反对,将酒杯递给她。 她伸手来接,他却没松手,“就这么喝。” 虞念微微一怔,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就着他的手劲喝酒。 他控着杯,一点点喂给她喝。 烈的酒,哪怕一小口咽下去都跟火烧食管似的,刺激得虞念皱了眉头。 江年宴并不打算灌她,问,“还喝?” 虞念盯着他控着酒杯的手,筋脉分明,擅掌控的手。 一点头,喝。 头顶男人轻笑,“虞小姐,你在我这买醉来了?” 虞念抬眼瞅他,“宴少不舍得这点酒?” 江年宴也没恼,冲着她举杯示意了一下。 她凑过来又喝了一口,心说,只要酒精上头了就好了,酒壮怂人胆。她不想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坠入到万劫不复的地狱里。 她干脆抓过江年宴的手腕,杯子抵唇一饮而尽。 这一口喝得又多又急,往下咽的时候险些吐出来,嘴角就沾了酒。 江年宴看着她,微微垂着的脸,脸颊坨红,好看的黛眉因酒精上窜而蹙紧,却平添了万种风情。 长发的发梢还未干,几缕钻进浴袍的衣襟里,伸向完美的沟壑,诱惑勾人。 江年宴伸手抬高她的脸,拇指轻轻蹭了她沾酒的唇角,就势撬开了她的唇齿探了进去。 虞念没反抗,就任凭他的手指碾着她的唇纠缠着她的舌,渐渐的,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 乖巧如猫,却又媚得似狐。 江年宴觉得指间柔软得很,奶般柔滑。眼前女子媚眼流转,可又偏偏生疏得清纯,一时间他胸腔烦躁,那股子熟悉的想毁灭、想狠狠践踏的情感汹涌而至。 他松了手。 淡淡的嗓音里却悄然染了几许暗哑,命令,“过来,主动。” 虞念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攥紧了浴袍一角,攥得手心生疼了才渐渐松开。 她覆身上前送上红唇。 唇轻轻描绘男人性感的薄唇唇角,他的唇微凉,也有淡淡的酒气。 他垂眼看她,长睫落下的暗影遮住了情绪,他看着很平静。 虞念觉得自己有一点点晕了。 靠近他,他的气息,他的欲,和他周身散发得压迫感将她层层叠叠围绕,是男性荷尔蒙,与她身上的芬香缠绕一起就多了暧昧。 她的唇顺着他的下巴一路向下,吻上了他的喉结。 他的喉结滚动一下,大手撩开她得浴袍,摩挲着她的腰窝。 痒,又透着情欲。 虞念下意识扭开腰,却被他大手控住,动弹不得。 太阳穴绷得胀疼,一下一下的。她觉得酒精开始上头了,加上之前还残留了些红酒的后劲。 她的唇如鱼儿一路顺势而游。 解开他浴袍带子的时候手指都是抖的。 下一刻惊喘一声。 眼睛赶紧撇开。 可心脏在咣咣狂跳,脑子里还是刚刚看到的画面。 羞涩的同时又紧张的要命,还有隐隐得害怕。 江年宴抬起她的脸,见她满脸通红,眼里似鹿般惊恐。微微一笑,“虞小姐的反应很令男人骄傲。” 虞念惶惶得很,心说,不是我的反应让男人骄傲。 是你,很骄傲。 换做别人也会是这种反应。 他的资本相当雄厚。 男人凑近她,低语,“比起你有过的那些男人呢?” 虞念抖着唇,“我……没有,没有那些男人。” 她情愿有过一些男人。 江年宴炙热的呼吸落她脸上,“清纯人设用多了就没意思了。” “我不是……” “上来。”江年宴不想听她解释,这个时候也不需要她解释。 他松开她,朝沙发后背上一靠,两条长腿结实地撑起,沉声命令。 男人结实身躯,强势邀请。 虞念觉得呼吸一阵紧过一阵,良久后她笨拙地坐在了他身上。 可接下来呢? 她紧张,她害怕,重点是她不会啊…… 干脆就双臂圈住他,整个上半身贴上他的胸膛。 男人的唇刚刚还是微凉,但胸膛灼热,并不比她身上的温度低多少。 她小声说,“宴少,要不然……您指导一下我?” 都不敢抬眼看他。 肯定是想杀了她的眼神。 可实际上头顶的眼眸里翻滚着烈烈情欲,是能将她吞腹的贪念。 “你——” “我真的……”虞念害怕他生气,赶忙抬头打断他的话,“诚心的,我发誓。” 却被他眼里的幽深情欲吓到了。 江年宴信了她才是缺心眼,但也着实是耐性耗尽了。一把扯下她的浴袍,丝毫没怜惜之情。 紧跟着起身将她顺势抱起。 虞念觉得这一瞬头晕目眩,他太高了,像是抱孩子似的这么抱她起来,她觉得自己离地面好远。 真是生怕他一个怒火将她甩出去,那可真是会摔得挺疼。 下意识就紧紧搂住男人的脖子,双腿也毫不松懈地圈住了他的腰。 江年宴的身体紧绷一下,心底冷笑,清纯吗?贴得够紧啊,欲擒故纵很能拿捏男人心理。 扔她在床上。 虞念胃里那点酒都快甩出来,没等缓劲,男人就压了过来。 室内光线暗淡,墙壁上男女身影重叠交缠。 直到虞念疼得惊呼出声。 男人也是瞬间一僵,稍许伸手扳过她的脸,不可置信看着她,“你……” 女人额头和后背都疼得生了薄薄一层细汗,睫毛颤抖得厉害,眼角湿润。 江年宴盯着她,胸膛起伏,眼里是难以克制的滚滚黑浪。 虞念抖着唇,“宴少,请你……” 轻点这两个字最终没能说出来,她觉得,矫情。 他对她百般刁难折辱,还在乎这些? “以前没有过?”江年宴冷声问,可脖颈、额头青筋凸起,昭示着在极度强忍和克制。 其实也是多此一问,光是看她的反应就知道,而且她真是…… 整个人紧到极点。 虞念“嗯”了一声,然后将脸埋在了被子里,疼出来的眼泪顺着眼角洇在了被单上。 她这轻轻地一声嗯,跟猫似的极小声音,却能抓得男人心痒。 江年宴咬牙,嗓音暗哑,“虞念,真有你的,你行!” 他俯身下来,滚烫的薄唇贴着她仍旧湿润的眼角,沙哑言语间还透着狠劲,掐着她的软腰—— “媚货,我今晚弄死你。” 第31章 之后这方面我会注意 虞念觉得自己只剩下一口气了。 就吊着那么一口气活了下来,没被江年宴旺盛的精力给弄死。 再睁眼时窗外是红霞泼天,让她恍惚了好久,看了墙上时间才意识到自己是睡到了快黄昏。 她在床上浑身都是酸软,轻轻一动就觉得哪哪都疼。 昨晚上,确切说是今天凌晨之后缠绵旖旎的画面又如数灌进她脑子里。 曾几何时,阿宴是虞家那些下人女仆津津乐道的对象。当那个清瘦的少年长到了十六七岁时,他的身体已经具备男人结实健硕的力量了。 那时候的虞念还不会思春,她喜欢阿宴的身体,是因为她喜欢让阿宴背着她。 路走累了,怕裙子脏了,坐车坐烦了,每每这个时候阿宴就会蹲身下来,言简意赅喜地说,“上来。” 她就美滋滋地扑到他后背上,被他背起的时候她就觉得很满足。 她搂着阿宴的脖颈,偏脸问阿宴,“你能一直背着我吗?只要我累了你就在,然后一直背着我。” 阿宴不爱笑,但每每她偏脸跟他说话的时候他的脸颊似乎都有点红,他说,“小姐有一天会不需要阿宴背的。” 她摇头,将他搂得更紧,“我就是喜欢被阿宴背着,阿宴的肩膀好宽,让阿宴背着特别舒服。” 特别有安全感。 那时候的虞念觉得哪怕外面那么多坏人她都不怕,因为有阿宴,别人都有可能伤害她,唯独阿宴不会。 昨晚,江年宴的那句“上来”,不再是曾经阿宴单纯的心思。 那个曾经背着她的少年,昨晚在她身上肆意而为,享尽餍足。 虞念觉得小腹又在酸痛。 江年宴斯文禁欲的外衣褪掉后就是贪欲狂野,如森林狩猎将之拆骨吞腹。 他太大了。 虞念在那一刻真觉得自己会被弄死。 他有怒火,只是因为她昨晚是第一次,继而完全摧毁了他认为她放荡不堪的信念? 疼。 身体就像是从中间生生撕裂似的。 可虞念觉得江年宴也没好过到哪去,他进得艰难,额头上青筋凸起,紧搂着她的双臂筋脉都是紧绷。 当她痛苦地将他接纳,那一刻他额头汗珠滑落在她胸口,滚烫炙热。 刚开始他的确是给了她适应的时间,但很快他就狂热驰骋,她欲生,也欲死。 虞念起了身。 一股热流涌出来,滑腻得很。 她的脸煞白,呼吸变得急促,小腹又是涨涨的。 进了浴室才看见自己的模样。 锁骨、胸口绽放红梅,细腰和大腿青一块紫一块的。男人在床上大开大合,恨不得将她捏成各种姿态。 滚烫的薄唇贴着她的脖颈,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欲的微喘,大手几乎要捏断她的腰。他要她放松,别那么紧张。 可是她放松不下来,他越是进攻,她就越是防御,继而他就越是疯狂,低哑说,“小东西,你想咬死我?” 虞念的呼吸又变得促急,再看镜子里的自己,脸颊又是坨红一片,胸口起伏不定,像是一团火又在身体里灼烧。 - 泡完澡就更虚脱了。 换了新的浴袍,刚出浴室,不想就见江年宴推门进来。 她立马僵在原地,小腹却本能地收缩一下。 相比她的身心憔悴,江年宴是情欲餍足后的神采奕奕。他又恢复了禁欲岑冷的模样,得体的衬衫和黑色西装裤,显得两条腿老长。 衬衫遮住了他的筋脉嚣张,衬得他无情无欲,完全符合了外界对他清冷佛子的评价,只有她…… 只有她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他情欲深重时的可怕。 可虞念的耳根就不知怎的烫了,一时间也不敢去看他。 “醒了。”江年宴进来就是找她的,“管家送了晚餐过来,来餐桌吃。” 昨天从会馆回到酒店就已凌晨,直到现在虞念才反应过来自己一口饭没吃呢,江年宴这么一提醒,她反倒火速饿了。 其实还不到真正的晚餐时间,因为只是近黄昏。 曾几何时虞念并不喜欢这个时辰,总觉得黄昏美则美矣实际苍凉,是万家灯火即将开始的前奏,可她的家已经不在了。 餐桌毗邻弧形落地窗,余晖恰好落进来,惬意又温暖。 江年宴坐在那,颀长身影被大片霞光逶迤。 虞念在他对面坐下,刚沾到椅面,她就微蹙了眉头。 疼。 但强忍着没出声。 其他男女在情事过后是如何相处的虞念不得而知,她尽量表现得自然,不在他面前表露太多情绪。 就是交易啊,这种事不是早晚都要发生? “还疼?”对面男人冷不丁开口。 虞念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怔愣片刻,说,“还疼。” 这一开口才觉得嗓子疼得要命。 下意识抬手揉了揉喉咙。 喊的。 江年宴盯着她抚着喉咙的手指,纤细葱白,软得都能捏碎似的。 天未亮,夜色正浓,她的手指无力抵着他的胸膛,压根起不了任何阻挡作用。 她的声音最开始小小的,占有她的那一刻她惊叫出声,在他耳里却是最美妙的声音。 她轻泣,一声声叫跟猫般娇弱,却勾得他胸腔里的力量澎湃高涨,恨不得将她撕碎。 软得要命,江年宴从未像今天这么舒爽畅快。 她的紧致,她的娇嫩完全能要了他的命,江年宴向来自控能力极强,却在她身上一次次失控。 如果不是知道她是第一次,他真会认同那些男人的话。温柔乡英雄冢,着实不假。 清纯得要命,可又媚得要命。 浴袍宽大的衣袖,露出的一截雪白手臂上都有握痕,红红的几道子。 江年宴看在眼里,是她在他身下挣扎时,他箍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狠戾钳制怀里继续恣意掠夺。 虞念碰触到了他的眼神,不自然地伸手扯了扯袖子。 江年宴知道她,身体很是敏感,轻轻磕碰一下都会青上个好几天。 “为什么不说?”他又开口。 虞念执起汤勺,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他在问什么。轻声道,“宴少相信自己愿意去相信的事,我说有用吗?我告诉过你,你不信。” 她慢慢喝着汤。 汤汁煲得清亮,入口也不油腻,缓解了喉咙的沙痛感。 江年宴沉默。 虞念没抬头看他,她现在只想吃饭。对面的男人将她掏得空空的,她需要尽快补充体力才行。 用餐的氛围很安静。 如果不是对面偶尔会有餐具的碰撞声,虞念会以为江年宴已经走了。 他吃饭不喜欢说话。 是阿宴。 在虞家那么多年,虞念只跟阿宴吃过一次饭。 那还是她在外地研学的时候,父亲担心她的安危就命阿宴跟着。那天她闲得无聊找了家小馆子吃东西,非得要阿宴坐下来陪她一起吃。 阿宴担心小馆子里的东西不卫生,她就发了个小脾气,阿宴没辙,只能坐下来陪她一起吃。 虞家从来都是有厨师,她也是吃着自家厨师的饭菜长大,哪怕是出去吃也是高档餐厅,食材讲究。 她从没想到苍蝇馆里的东西那么好吃。 那晚她别提多开心了,阿宴呢,坐下来其实也没怎么吃,一直在照顾她,帮她用热水将餐具消毒,然后给她夹菜。 她叽叽喳喳个不停,他就笑着倾听。 结果她娇生惯养的肠胃当晚就翻脸了,疼得她大半夜汗如雨下,救护车堵路上半天不露头,阿宴背着她一路跑到了医院。 等扎上针缓了疼痛,她还紧张地抱着阿宴的胳膊说,“我以为我要死了呢。” 阿宴虽说跑上跑下累得一身狼狈,但还是温和地摸着她的头说,“贪嘴。” 原来,现如今的江年宴吃饭的时候更沉默了。 但最终还是江年宴打破了这份沉静。 “难听的话是怎么传出来的?” 虞念感到意外,抬眼看他,没想到他会追究这件事。嘴巴张了张,说,“宴少现在这是相信了?难道不怕我做了修复故意骗你?” “我能感觉出来。”江年宴一皱眉就显得格外严肃,“就你在床上的反应,跟经验丰富四个字能差出十万八千里远。” 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冷嘲热讽,总之虞念听了忍不住低声怼,“觉得我没经验还做?你不是也没停吗?” 就是小声嘟囔句,纯粹发泄心中不满。 不想江年宴轻笑,几分意味深长,“忍不住,我也不想忍。” 虞念差点一口汤呛着。 再抬眼看他时,她脸颊都微红,耳根子烫得很。几番想说点什么反驳,一时间又找不出合适的言辞来。 “一会儿让老刘送你回去。” 虞念心头豁然开阔,怪不得他穿戴整齐,十有八九是晚上有应酬。 总算能回家了。 又是一阵子安静。 等快吃完的时候,江年宴才淡淡开口问,“危险期吗?” 虞念啊了一声,这话题…… “我……没算过,应该不是。” 江年宴看了她一眼,“确定在安全期的话就别吃药了,今早我没做措施,之后这方面我会注意。” 虞念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想到刚起床时腿心的滑腻,心又跟擂鼓似的,她咬咬唇,小声,“哪次你也没做……” 他绝对是耳朵灵的,要不然就是房间里太安静了。 于是江年宴就听到了,笑,存心故意清晰明了地重复,“是,三次我都没做措施,所以之后我会注意。” 第32章 只要待在我身边她就配 暧昧的话就被他这么字字清晰地说出来,不自在的反倒是虞念。 她闷头喝水,不参与这个话题的讨论,可始终心悸,也总觉得空气里洄游着丝丝缕缕的情欲。 虞念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跟阿宴发生关系,曾经听家中女仆津津乐道他的身材时她还挺生气,并且罚烈她们的多嘴多舌。 但阿宴出众的外表和身材也被名媛们惦记着,总是想方设法通过她打听阿宴,甚至有个比她发好几岁的名媛姐姐问她,阿宴有没有女朋友?又问了她一个私隐:他是你的私人保镖,你有没有让他陪陪你? 她相信阿宴也听到了那些话,但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 她问阿宴有没有女朋友,阿宴显得很意外,说没有。她又问,那你想要女朋友吗? 阿宴看着她说,不想。 她也觉得阿宴不喜欢交女朋友,因为他成天冰着脸,不见他跟哪个女孩子亲近。 她又问阿宴,那你会陪我睡觉吗?一位姐姐说你是我的保镖,如果让你陪我睡觉也是可以的。 那年她还小,压根就不明白“睡觉”一词还有其他的含义。 阿宴当时的眼里像是有黑雾般,耳根却挺红。稍许他抬手摸她的头,轻声说,“等小姐成年,等我……” 那句话,他始终没说完。 现在再回头去想他说的话,尤其是那句话就很意味深长,尤其是没说出口的话。 虞念不想去揣测他的心思,不管是曾经的阿宴还是现在的江年宴。 可是,她还是怀念曾经的阿宴。那个稍微听到打趣的话就能红了耳朵的阿宴,现如今虽说清冷依旧,但骨子里的狠戾伴着情欲释放得骇人。 今天凌晨第一次过后,她有一刻是恍惚的,就冷不丁想起曾经的自己问他能不能陪自己睡觉的那句话。 如果这么陪,当年的自己该会吓到崩溃吧。 江年宴始终搂着她不退出去,哪怕已经释放了,她还能感觉到他的力量。 仍旧生机勃勃。 他吻着她,在她锁骨胸口留下一串红梅,然后就着他还留在她体内,继续了又一轮的攻池掠地。 第二次他持续的时间很长,虞念几番觉得自己快死了,叫得变音甚至嗓音嘶哑。 天亮的时候她醒过一次,她枕着男人的胳膊,呼吸间还都是男人荷尔蒙的气息。 江年宴从背后搂着她而眠,一条胳膊搭在她腰上,以完全操控和占有的姿势将她锁在怀里。 这倒是让虞念没想到。 不管是京圈还是沪圈,或者是普通商圈,她也多少听说过,他们玩女人玩得很明白,就是各取所需,所以开房就去酒店,完事就走人。 尤其是京圈的人,因为身份特殊,所以哪怕带女人去私隐会馆,也极少说会留下过夜的。 她觉得江年宴这种身份的人,就算做不出赶她出酒店房间的事,那也不会跟她睡同一张床上。 可能因为……套房里就一张床吧。 江年宴睡得沉,呼吸深长。她微微偏头时能看见他弧度利落的下颌线,下巴上有新生的胡茬,青虚虚一片。 情欲重的男人,毛发生长旺盛。 她不喜被控的姿势,想往外撤撤身体,不想轻轻一动就把他吵醒了,胳膊一收顺势将她捞了回来,比刚刚搂得更紧。 他的脸颊在她的脸侧蹭了蹭,似醒未醒的,嗓音含糊低哑:“饿了?” 虞念当时哪会饿?除了累还是累,但不想被他那么箍着,就想忍着困找个借口离开那张床。 就轻轻嗯了一声。 男人在她耳边低低沉笑,“喂你。” 他压上来,生龙活虎。 那一刻虞念才明白他口中的“喂你”是什么意思。 她不清楚其他男人是不是一觉醒来后也这样,江年宴的情欲照比前两次更来势汹汹毫不遮掩,甚至持续的时间更长。 后来她只有苦苦哀求的份。 他就暗哑着嗓音问她饱了吗?她连连说饱了,但他将她搂得更紧,低笑说,“我还很饿。” 她上了他的当,成了他身下的囚。 “更衣室有备好的新衣服,去看看喜不喜欢。”江年宴见她一直低着头喝水,行似一只森林迷鹿似的,心头有浅淡的异样滑过。 虞念没料到他会备衣服,微微一怔,然后轻声道谢。 虽然挺饿但也不想吃太多,主要是想尽快离开这。刚想起身,就听江年宴淡淡说,“吃完。” 又给她盛了一碗饭和一碗汤。 虞念:…… “我吃不下了。” “你根本没吃多少。”江年宴让她吃,自己倒是没继续吃,倒了杯咖啡,继续坐她对面不紧不慢地喝。 “现在太……”她看了一眼时间,把“晚了”这俩字生生咽回去,改成,“快到晚上了,我吃太多碳水会胖。” 江年宴没料她能甩出这么个借口出来,眉间微怔片刻,然后说,“你瘦得身上没几两重,怕什么胖?” 虞念嘴巴张了张,“你是想说我身上没几两肉?” 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她自认身材还不错吧…… 江年宴微微抿唇,“瘦得倒是恰到好处。” 又惹得虞念一脸的不自在。 手机响了,倦洲打来的。 接电话的时候虞念隐隐察觉对面男人的不友善,抬眼一看,果然他的脸色不是很柔和。 “在家吗?今晚没应酬,一会儿我去接你吃饭。你不是还有一部电影想看吗?我陪你一起。” 虞念现在对什么“饿了啊”、“吃饭啊”、“饱了啊”之类的字眼格外敏感,总会时不时就拐到了情欲上。 她清清嗓子,对手机那头说,“今天算了,我没什么胃口,也懒得动弹,改天吧。” 虞倦洲没有挂的意思,“是身体不舒服?” “也不是,就是……”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江年宴,不想他也在盯着她,眼神不是很友善。 “就是挺累的,想好好休息一下。” 这是实话。 她现在就想回到自己的床上好好睡上一觉,男女这种事怎么会这么累呢? 之前也听一些朋友说过男女情爱这种事,也没跟她说挺耗体力。 虞倦洲轻叹,“那我把餐点好给你送过去,不吃饭不行。” “不用……” “就这么说定了,晚一点我回去。”虞倦洲温柔说。 等结束通话,虞念心里阵阵着急,看了一眼时间,想着从酒店到家里好在也不算太远,就是…… 脖子上的痕迹怎么办? 穿个高领? 会不会很奇怪? 算了就这么办吧,虞倦洲也不能上手拉她脖领子。 想着倒是怨怼了江年宴,怎么这么喜欢在她身上留印子? “大晚上的他去家里找你?”江年宴开口,嗓音冷淡。 虞念感觉到了周遭气氛的冷凝,她叹说,“是阿洲又不是别的男人。” “虞倦洲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你还当他是小孩子?”江年宴开口皱眉。 虞念抬眼看他,“虞倦洲是我弟弟。” 江年宴眼神淡漠,沉默不语。 虞念吃不下了,放下筷子。 “我说了,吃完。”江年宴命令口吻。 好吧,她没力气跟他争执。 “宴少不是晚上有事吗?我怕耽误您的事。” 见她又恢复了一贯的口吻,他眉头微蹙,“我不急。” 一句“不急”怼得她无招架之力,也没借口马上撤,就只能将饭吃完。 还真是撑得要命。 “吃饱了?”江年宴随口问了句。 虞念手指一颤,汤匙跟碗就碰了一下,发出挺大声响。方觉自己反应太过了,一时间尴尬。 江年宴明明看穿她的尴尬,还故意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吃饱了。”虞念赶忙道。 “你好像挺紧张?” “没有,我有什么好紧张的。”虞念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敲鼓。 江年宴不说话了,但事实啊回归在看着她。 虞念起身,指了指餐桌,“有人收拾吧?” 江年宴点头,有管家负责。 “那……我去换衣服了。”虞念说着起身,也顾不上身上的酸痛赶忙去了更衣室。 - 是一身小洋裙,装在纯白色天鹅绒的礼盒里。 虞念看着盒子上的logo一时间恍惚,是她以前最喜欢的牌子。 他已经视她为娼,还用她曾经最喜欢的贵族品牌来羞辱她吗? 想告诉她,就算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现如今也一样乖乖在我身下承欢。 他之前不是也这么说过吗。 更衣室的门被江年宴从外面推开,虞念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倏然回头盯着他。 门不是已经锁上了吗? 江年宴手里拿着个很小的盒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见她没换衣服,便问,“不喜欢?” 虞念攥了攥手指,“不是,裙子太贵了。” 江年宴走上前,于她面前站定,“你觉得你不配?” 虞念抬眼看他,“在宴少眼里我配吗?” 江年宴打量着她,眼里似乎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恢复如常,他压脸于她耳畔低笑说,“我江年宴看上的,哪怕再低贱,只要待在我身边她就配。” 虞念呼吸一窒,心口像是被锋利刀刃划过似的,不流血,却隐隐疼。 “坐下。”江年宴语气淡淡。 神情波澜不变的,也似乎没将虞念眼底的落寞放在心上。 虞念一愣,干吗? 江年宴却懒得解释,一把将她拉坐下来,紧跟着抬手来撩她的浴袍下摆。惊得虞念一把握住他的手,“宴少,别……” 不是答应了让她走吗? “松手。”江年宴微微皱眉,脸色沉冷的。 他这个人阴晴不定,虞念是不想得罪他,可他这意图…… “宴少,我、我真的不行了。”虞念一脸哀求,死死攥着他的手腕就是不撒手。 她是真怕了他在床上的生猛。 江年宴抬眼盯着她,忽而笑了,问,“哪不行了?” 虞念的脸一下就红了。 江年宴又笑,“没觉得你不行,这不挺有力气的吗?”他的视线落她纤细的手指上,“跟今早抓我的时候一样挺有力气。” 只要他微微一侧脸,脖颈处的那道抓痕就清晰可见。 是他昨晚进入她的那一刻,她惊叫着抓了他。 不疼,却是刺痒得很,像极了她在床上时哪怕被折磨得变了声,那叫声仍旧跟猫似的,娇、媚,一下下往他心口里钻。让他情难自控,就很想往死里蹂躏和践踏。 他冲完澡照镜子的时候看见了脖子上的抓痕,后背上也有。 就单单是看着身上的抓痕,都能让他想到她搂着他脖子情难自禁的娇声娇气。 他盯着镜子,似乎在镜子里都能看见旖旎缠绵的画面,狠狠一抿唇,“妖精。” 妖精的手劲没松,死活不让江年宴的手凑近一寸,脸却是涨得更红。 江年宴似乎来了兴致,揶揄地盯着她潮红的脸,宛若枝头桃花,一靠近还有淡淡幽香。都在一间房,用的还是同一款浴液,可她身上就有独特的香气,不媚俗,是沁人心脾又勾得人心痒的体味。 “这样吧,你跟我说你哪不行了,我就考虑放过你。” 虞念呼吸急促,“我、我浑身上下都不行。” 浑身都疼,一点没扯谎。 江年宴贴近她,气息微烫,“浑身上下?那我就只碰你的下?” “别……”虞念一激灵,身体朝旁边躲。 见他还盯着她,她只能硬着头皮干涩地说,“我、我那里挺疼的。” “哪里?”江年宴故意没听懂,另只大手贴着她的后背渐渐下移,“这里?还是……”他修长的手指挑开她的浴袍前襟,探了进去,“这里?” 存心故意的逗弄。 虞念的心像是被人掏出来了似的,身体隐隐在颤。 她喉咙发干,艰难地说,“是下面……挺疼的。” 江年宴笑了。 倒是松了逗弄她的手。 “放心,我给你上药。”江年宴说。 虞念一愣。 他从衣兜里掏出刚刚拿在手里的小盒,虞念这才瞧见是个小药盒,下意识松了手。 “上……哪?”她不自然问。 江年宴挑眼,眼角微扬时平添洒脱肆意,虞念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就见他的视线往下一落。 她蓦地明白了,本就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差点蹦出来。 “我、我自己来……” 第33章 你确定自己来方便? 自己来? 江年宴挑眉看她,“你确定自己来方便?” 虞念连连点头。 江年宴也没为难她,将手里的药盒递给可她。她接过,却见他还坐在沙发上没有走的意思,愕然,“你……不出去吗?” “为什么出去?”江年宴轻描淡写地问。 虞念想说你不出去我怎么上药?但想着这话说了也是白说,江年宴典型一副存心故意的模样。 江年宴始终淡如清风的口吻,“你全身上下我哪没见过?” 一听他这么说虞念就知道,想让他出去是不可能的了。 那就得当着他的面上药。 想想那个画面就…… 如果让他上药,那她更是难堪,总之就是骑虎难下了。想了想,虞念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含笑,“我其实现在还好,也不是疼得厉害,药膏可上可不上的,所以……” 她将手里的药膏轻轻放在沙发扶手上。何必纠结谁上药的问题?干脆就不上了,忍着。 反正休息几天也会没事了。 江年宴坐在沙发上,相当于挨着她坐。颀长的身体倾过来时近乎就压在她身上。 “如果我就是想上呢?” 虞念一激灵,心脏狂跳。 男人一点点压近,虞念慌乱,“宴少你不是……” 江年宴手一伸手够了药膏,将她一脸的惊慌看在眼里,嘴角微微扬起性感的弧度。 虞念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一时间羞恼十分,打算起身,细腰被男人的手臂搂着,顺势捞了回来。 他拧开药膏,看样子是亲自上阵了。 见她又要动,江年宴低喝,“坐好。” 虞念见他眉眼染了肃意,虽说是极其不想他给她上药,但也不想为此事触了这个男人的霉头。 就只能在沙发上坐着一动不动的。 见状江年宴满意了,眉间的紧绷有了忪动。伸手解开她的浴袍,内衣褪下的瞬间虞念的脸一下就红了。 江年宴分开她的腿,她不习惯,身体绷紧。 他伸手轻拍了她两下,“放松点。” 然后抬眼看她,语气略带揶揄,“这么紧,我怎么上?” 虞念听出他这话的歧义,心口像是被只大手给掀开了似的,“你……” 想怼他,不想一眼撞见了他的神情,剩下的话就咽回了肚子里。江年宴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游走间像是染了黑雾,眼里有欲,却又有很浓的情感。 像是一贯克制的某种情绪在渐渐崩塌,但他的耳根仔细去看,竟也有微微红晕。如果说她的呼吸急促,江年宴的呼吸也没稳到哪去,结实的胸膛上下起伏。 他搭在她腿上的手温热,平时都是岑冷禁欲的男人,手温这般就等同于动了情欲。 虞念之所以止住话头,恰恰就是因为窥见他眸底深处的情感。 像是痴迷。 痴迷于她,还是仅仅她的身体? 虞念想到这儿竟觉得自己好笑,他迷恋她的身体,这点毋庸置疑,而他经过今早已经身体力行地跟她表明了。 “分开。”江年宴意外地没强迫,而是宽厚的手掌贴着她腿间肌肤轻轻摩挲,像是借以纾缓她的紧张似的。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像是情话般低柔,带着几分柔情。 虞念听了他的话,轻轻将腿打开。不是她被他嗓音和温柔举动所蛊惑,仅仅是因为她清楚江年宴的耐性稍纵即逝,再不配合的话可能会引来他的不满,最后受苦的还是她。 江年宴抬眼看了看她,见她漂亮的脸蛋晕了浅淡红霞,长睫微微颤抖,敛下落下的阴影尽量遮住不安和羞涩。 长发就松散在胸前,皮肤却是白腻似莲,纯真得很,眼角流转的波纹却是别人没有的媚。 纯和欲,她是尽数都占了。 “你……不是要上药吗?”虞念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轻声催促。 心底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江年宴低笑,似乎心情挺不错,至少没因她的催促而不悦。他起了身,却于她身前单膝跪地,大手分别捏住她两只细白脚腕固定沙发两侧。男人大手虎口间的薄茧轻轻刺激了她脚踝柔软肌肤,引得她微微一抖。 他笑,似随口了一句,“小脚腕我都不敢用力。” 虞念这时才看他,大脑嗡地一声。 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他此时此刻的姿势。 江年宴许是上药方便的缘故所以单膝跪地,却让她再次想到了过往,想到了曾经的阿宴。 阿宴很与众不同。 这是整个虞家都公认的事,别看他只是个保镖,可虞念总觉得他骨子里有股子劲是旁人没有的,还有身上的气质,明明就是被父亲买回来的人,举手投足却有着贵气和不符合年龄的克制隐忍。 阿宴很骄傲,除了会跟她说话外,旁人想跟他说上几句话都难。有看上他的名媛姐姐几番对他提出邀请,他连搭理都不搭理。气得名媛姐姐跟虞念吐槽—— “你家那个阿宴眼睛长到天上去了?比虞倦洲还傲呢?不过就是个保镖而已,真当自己是名门贵公子了?” 可骂归骂,心里还是放不下阿宴,就总是恳求,好妹妹,把你的保镖让给我呗。 虞念跟阿宴说这番话的时候正好一脚踩在水洼里,漂亮的鞋子就此脏兮兮的。虞念那时候矫情,对身上穿的衣物挺洁癖的,鞋子脏上一点都崩溃。 阿宴知道她有这毛病,便去买了新鞋新袜为她换上。担心她脚踩地又会嚷嚷,于是他就单膝膝盖抵地,让她的脚踩在他腿上,方便换新鞋新袜。 等一切都换得漂亮干净,她很开心,娇笑着朝着阿宴伸出双臂,“背背。” 有阿宴在身边她总是懒得走路。 那天阿宴背着她往停车场走,天气不冷不热很是舒适,她趴在阿宴的后背上倍感惬意。她偏头说,“阿宴,我怎么觉得你又长个了呢?我现在看地面觉得好高啊。” 阿宴轻声回应,“是小姐挑食不爱吃饭。” “你嫌我矮?” “没有。” “你就是嫌弃我。” “阿宴不会嫌弃小姐。”他给出回答,又很小声地补上了句,“永远都不会。” 虞念那时候小,哪会听话听音?没把这番话当回事,嘻嘻哈哈地话题也就过去了。她又问他,“阿宴,你有妹妹吗?” 阿宴沉默少许,“没有。” “我也没有哥哥。”虞念叹气,只有个天天气她的弟弟。“有时候我就觉得你很像很像哥哥,虽然我描述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阿宴,你能做我哥哥吗?” 阿宴这次没沉默,挺快回答,“不能。” “为什么?”她偏头问,有点受伤。 因为不管在虞家还是在外面她都被很多人喜欢着,怎么阿宴不喜欢她吗? 阿宴的嗓音听着挺闷,也很低,“小姐成不了阿宴的妹妹,阿宴也不会把小姐当成妹妹。” 虞念挺伤心,抬手捶打他的后背,那时候她想的是阿宴根本不喜欢她,对她好只因为他的职责。 阿宴不管她怎么捶打都不放她下来,她就生气地说,“阿宴我不要你了!反正有别的小姐姐喜欢你,你去给她们当保镖吧!” 阿宴没说话,但很明显地箍她箍得紧,就任由她在他后背捶打闹脾气都不放下她。等回了车上阿宴将她甩到了后座,她气得眼睛都红了。阿宴却不理她,冷着脸开车。 那时候哪有人敢那么对她呢?她就委屈得哭,但哭得最根本原因是她觉得,阿宴不喜欢她,所以不想当她哥哥。 腿心处微微一凉。 虞念一激灵,从过往的记忆中走了出来。 江年宴在给她上药,药膏先是涂在修长的手指上,然后再轻轻给她涂上。 许是含了薄荷,这一次感觉更加冰凉,她刺激地全身一缩,挺明显的。 江年宴抬眼看她。 她小声说,“挺凉的。” 但涂上之后真能缓解肿痛感,挺舒服的。 江年宴没说话,但再给她涂抹药膏之前总会在手指间搓温。 这次虞念又觉得热了。 她轻轻咬唇,将脸扭到一边,刻意不去看这一幕。 然而可以不看,但感觉很清晰。她觉得热的不是药膏,而是江年宴的手指。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心的,他涂抹药膏的动作很轻。 涂上之后他的手指还要很长时间停留,自上而下轻轻揉捏,一遍又一遍的。 几下虞念就不行了,“可、可以了吧?” “药膏吸收才能起效。”江年宴这么说着,修长的手指却愈发嚣张。 虞念几番想要收腿,却被他抬眼那么一瞧就打消了念头。她就只能忍受着他手指的轻揉细捏,渐渐的,她明显感觉到男人手指的不安分了。 冷不丁一激灵,身子没忍住猛地一紧。 男人闷哼一声,嗓音低哑暗沉,“这么喜欢夹?” 虞念欲哭无泪的,天地良心,这种恶意逗弄谁能忍住? 许是药上的差不多了,江年宴撤回手指。虞念这边终于松了口气,再继续下去对她来说是莫大的折磨。 不想江年宴却没起身的意思,盯着她,眼神渐渐变了。 意图明显。 虞念头皮发麻,男人这种眼神在经过今天凌晨后她再熟悉不过了。 刚想扯过浴袍起身就被江年宴一把拉住,浴袍顺势落在沙发底下。 “今晚留下。” 第34章 自己挖坑自己往下跳 江年宴的出尔反尔着实令虞念没想到,坚决抵抗。 “你不是今晚有应酬吗?” 她的力气哪能跟江年宴比?大手钳住她的双腕往背后一固定,她就被结结实实地钳制住。江年宴将她压在了沙发上,原本用来方便更衣的地方此时此刻倒是方便了男人的图谋不轨。 “谁跟你说我晚上有应酬?”他低笑,将她身上最后一件遮体衣物扯掉,一并扔在沙发脚下。 沙发上狭小的空间,虞念想要挣脱更难。她惶恐,这才意识到从醒来到现在江年宴的确没说过晚上有应酬。 “你刚才还说让老刘送我回去。”虞念将脸扭到一边,承受男人落在她脖颈的吻。他的气息变得愈发灼热,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心像是要从胸腔里掏出来似的。 都不用刻意挣扎,她已经很清晰地感受到男人欲望的苏醒。 庞大的轮廓,令她惊惧。 江年宴的脸埋在她的脸侧,细细啃咬女人娇嫩肌肤,很快又多了绽放的红梅。他喜欢听她努力克制却又忍不住脱口的喘息声,就像是让高傲如她不得不低下头,任他玩弄戏耍,毁掉她的那份纯真,蹂躏到骨子里,让她只为他一人惊喘颤抖。 “让老刘送你回去,是想让你今晚好好休息一下。”他含糊着嗓音,低哑磁性,“但你刚才也说了,你疼得不是很厉害,药膏可上可不上,所以我觉得还是别浪费良辰美景。” 虞念听见他解腰带的声音。 头皮阵阵发紧,欲哭无泪。 可真是自己挖坑自己往下跳,不想江年宴能在这句话上等着她。 “宴少……”她决定装可怜。 脸扭过来,全身也微微放松下来,这一放松就更能感觉到男人欲望的强烈。她微喘,语气低柔,“你就让我休息一天吧?我真的很累。” “累?”江年宴从她胸前抬脸,墨色长眉染上几许戏谑,“都是我在动,你怎么就累了?” 虞念敛眸,心脏跳得厉害。 “嗯?”江年宴的气息压下来,有故意的架势。 “是宴少……”虞念的嘴唇咬了又松的,嗓音轻得近乎气声,“是你太大了,我……我受不住了。” 江年宴盯着她的脸,她说完这句话后脸就明显更红了,一直能红到眼角,衬得她更是风情万种。她的唇小而润,被她刚刚咬得发白,可贝齿松开又很快红艳,如润玉上的红梅,耀得人心发烫。 男人眼里的黑雾又加重了,他落下来的嗓音低而粗,像是砂石刮过似的。“我倒是希望你能哭喊怒骂。” 而不是这么柔情似水。 虞念眼眸波动,粼粼间没明白他的意思。 江年宴压下脸,低低的嗓音发着狠,“虞念,别这么招惹男人,吃亏的是你自己。” 哭喊怒骂,他想着的只是征服,但可怜楚楚,就会让他平添更多邪恶,就想着往死里欺负她,这种情感迸发宛若火山,能将他的理智完全吞噬殆尽。 身上男人冲进来时虞念差点一个窒息没缓过来,手指甚至紧紧扣进他结实的手臂上。可他肌理硬朗结实,与女人的柔软完全不同,她掐着他像是掐在了钢板上,只能抓着他的后背,抓下一道道的淋子。 可江年宴似乎还不够,几番大开大合后就生生想要掏出她的娇媚来。 他开始诱着她,吊着她,见她开始难耐自已又十足勾她陷入深渊。 虞念哪能这般对待? 几番下来就似中了蛊毒,情不自禁纠缠于他。 明知道是万丈深渊,可她还是受不住盛开在崖底的曼陀罗的诱惑,一脚踏进去,身体不断下坠、下坠。但男人的大手结实有力,接住了她,却是令她上不来下不去。 难受得近乎哭泣。 直到男人心生怜悯施舍,给予了她想要的,这一刻虞念就觉得自己倏然上了云端,身体似被抛高,有那么一瞬大脑都是空白。 虞念宛若一条鱼,浑身都恨不得湿透了,只剩下喘气的力气。 男人紧箍着她,感受她的颤抖和紧致,他扳过她的脸,修长的手指穿过她湿漉漉的长发,滚烫的唇纠缠着她的唇齿,许久低低赞叹,“天生尤物。” 虞念恍恍惚惚,在致命情感褪去后她懊恼,也痛恨自己的迎合。 可身上的男人还未尽兴,这对于他来说只是刚刚开始。 手机却在这时响了。 虞念觉得浑身都在透支,所以听着手机铃声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总觉得铃声熟悉。等反应过来才惊觉是自己的手机,赶忙伸手去够,手机屏上的名字像是一盆冷水似的泼下来,瞬间令虞念清醒。 是虞倦洲。 江年宴俯身,一把控住她的手腕,似笑非笑,“还有力气接电话?” “是阿洲,我不接电话他会担心,会一直打。”虞念心里惶惶不安的,原本都打算要回去了,不想横生枝节。 江年宴嗤笑,“你确定要接?” 虞念觉得他眼神不怀好意,可手机不停地响,她不接终归不是办法。微微点头,语气恳求,“宴少,能……别出声吗?” 江年宴微微皱眉,但没说什么。 虞念见他没阻止,稍稍放下心。 手机接通,下一秒虞倦洲焦急的嗓音就过来了,“你不在家?去哪了?” 虞念头一忽悠,他已经到她家门口了。 想都没想,跟虞倦洲说,“我接到乔敏电话,她有点事想找我帮忙,今晚我就住她那了。” “敏姐?她怎么了?”虞倦洲问。 虞念刚想回答,就觉得身后的男人开始不安分了,大手覆上了她,慢慢游走,炙热的手指透着强烈的情欲。 她一激灵,一手攥住江年宴的手腕,回头冲着他摇头,恳请之意。 江年宴也没挣脱,任由她控着他。可他也没打算停下来,伟岸的身躯贴上了她的后背,从背后吻着她,故意折磨、戏耍。 虞念浑身颤抖。 紧张、害怕,却又挣脱不开。 “虞念?”手机另一头叫她。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虞倦洲就不正经喊她姐了,总是虞念、虞念地叫,她就总呵斥他没大没小,他却嘻嘻赔笑就是不改,甚至一次还大言不惭:你只比我大一岁,心智又没我成熟,好意思让我叫你姐? “就算我是个弱智你也得喊我姐,这跟心智成不成熟没关系,再说了,我怎么就不成熟了?” 不管怎么据理力争,都没让虞倦洲妥协。 现在,他叫她的名字,这一声“虞念”叫的她心里更是不安。 而且惭愧和懊恼之意愈发强烈。 “刚刚信号不好。”虞念压着心头复杂的情绪,与此同时还要尽量避开江年宴的碰触。 “不是什么大事,是乔敏的私事,讲给你说也不好。” 虞倦洲哦了一声,听上去有些失落,“或者你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不……不用了。”虞念差点失声,因为身后的男人蠢蠢欲动。 男人的唇贴在她另一边耳侧,含咬着她小巧的耳垂低喃,“再不挂断,我不保准他能听到什么。” 虞念心急如焚,她知道江年宴没什么耐性,真要是不管不顾起来虞倦洲势必能察觉到。奈何虞倦洲没有挂断的意思,死活要等她回来。 身后的男人压下来不大客气,啃咬她的力量也加重,有继续的意图。 虞念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跟虞倦洲说,“乔敏帮咱们不少,她有事我不能不帮忙,但真的不适合你介入,你先回去,听话……” 最后一个字差点喊出声。 因为江年宴捏着她的腰,缓慢挤身进来。 虞念的头皮阵阵发麻。 这般速度不是因为江年宴在顾及虞倦洲,而是在故意折磨她。 几次的鱼水之欢,他很清楚她最受不了这样。 虞念的腿开始抖了。 身后男人在低低嗤笑。 吓得她赶忙说,“乔敏的电话进来了,先……先这样。” 挂了电话,虞念莫大的委屈也涌了上来,眼眶发红湿润。 她低低哀求,“我还得给乔敏打个电话,跟她说一声……” 这是虞念硬着头皮提出来的请求,依照她对虞倦洲的了解,他肯定会打电话给乔敏。不管是因为他在怀疑还是出于关心乔敏,他都会这么做。 她怕露馅,虽说乔敏很机警,但也架不住虞倦洲不是那么好糊弄。 提完这个请求,虞念已经做好了江年宴会勃然大怒的心理准备,说不准他连兴致都没了呢,那是最好。 不想江年宴并没生气,语气竟还很温和,“好,打吧。” 虞念一愣,江年宴的态度令她没想到。 “怎么?不想打了,那咱们继续。”江年宴搂过她的腰。 “我打,要打的。”虞念赶忙说。 江年宴微微一抿唇,嘴角上扬,有允许的意味。 虞念赶紧拨了乔敏的电话。 可就在手机接通的瞬间,她整个人就被江年宴给拎起来了,一下将她推在沙发靠背上,背对着他,紧跟着他进来了。 虞念倒吸一口凉气。 对她来说,哪怕刚刚已经在继续了,他的每一次侵略都是折磨。 手机那头,“念念?” 虞念使劲咬着唇才没叫出来,额头上已经冒了一层薄汗。再开口,她的嗓音就跟断了似的,“我跟阿洲说你……有事,晚上我住你那,你……别说漏了。” 乔敏应该还在社里,周围不安静,她嗯了一声,然后问她,“你怎么不回家住?” 虞念不知道怎么说。 乔敏却又哦了一声,“行,我明白了。” 虞念心生感激,却生生咬唇不敢出声音,因为身后的男人显然已经不想忍了,他开始掠城攻地。又恶意陡生,手臂伸过来,修长的手指掰开她的唇齿,似乎不满意她的隐忍。 “那我挂……了。”虞念掐断通话的瞬间,江年宴完全压了下来。 虞念抑制不住地一声惊叫,眼泪从眼角滑落。 - 自打虞念从会馆离开的那一刻,张玄文就觉得厄运降临了。 也就在次日股市刚开盘的时候,张家的一支产业股受到重创,负责人就是张玄文,短短两个小时他的手机就快被职业经理人给打爆了,气得他跟对方大吼,“谁他妈干的你给老子翻出来!” 对方倒是明晃晃的,不遮不藏,经理人告知他,是江家的白手套,直接跟太子爷对接。 明白了,江年宴。 张玄文这个气啊,再一看时间更是恼火! 虞念那小浪蹄子是被江年宴带走的,那么晚了,傻子都能知道江年宴能把她带哪去。真好心送他侄媳妇儿回家?他呸!说不准早就给自己的侄子戴上了顶绿帽子了。 张玄文火大,他江年宴这个时间说不准还在床上翻云覆雨呢,却他妈害得他损失了几千万。 到了晚上张玄文的手机总算消停了,跟他昨晚一起在会馆的一哥儿们打电话给他,咒骂,“老子还没他妈玩他女人呢!姓江的出手太狠了!” 一问才知道,对方手底下一刚谈妥的品牌商反悔了,调头跟他对手合作。 不仅仅是他,打了一圈电话方知,昨晚但凡在会馆里的圈内子弟,无一幸免,不是折了钱就是损了人脉。 张玄文最初是气到爆炸,但得知这点后也跟电话里的那位一样,连气都压下来了。江年宴手段了得,竟是在无声无息间给了每个人一个“小惩大诫”。 “以后离那个虞念远点吧。”那位朋友认栽,“不过她不是江择未过门的媳妇儿吗?不会真跟江年宴有一腿吧?还有,你到底碰没碰过那女的?” 碰? 张玄文觉得他朋友说得没错,敬而远之得了。 可这边通话一结束,转眼就瞥见了一个熟悉身影,转念就生出了一些个想法来。 被人坑了钱终归是心里不平衡,总得找个人恶心恶心。 江择这边跟着几位前辈吃饭呢,中途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洗手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人,江择抬眼看了看镜子,哼笑一声也没打招呼。 相比江年宴,张玄文跟江择还算是打交道多的,但相互不对付也是真的。当初虞家和江家定亲后,江择知道张玄文对虞念心怀不轨,没少出言警告。 “江少爷好雅兴啊,后院都着火了还有心情在这陪着那群老头子吃饭呢?”张玄文洗了手,一脸冷笑。 第35章 她早就盯上你小叔了 那群老头子,可不是普通的老头子。 是一直跟江家有紧密关系的长辈,他们有多富贵说不上,但手中权势不小,算是江家长子,也就是江择的父亲手旁重要的一些人脉关系。 今天让江择出面牵头,江年泰的心思很明显,就是想人脉移交,让圈中长辈首肯江家的这位长孙,因此,江择在今天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江择在男女关系这件事上虽说不靠谱,但在牵扯家族利益和大是大非上不会犯糊涂。他不想理会张玄文,因为江择很清楚张玄文是个什么心思。 无非就是对虞念贼心不死,试图从中挑拨离间。 见他要走,张玄文挡住了江择的去向。 要不说哪怕是京圈的人,也同样逃不过人比人能比死人的宿命呢。张玄文跟江择站在一起,高低品质立杆可见。 也不是张玄文长得有多猥琐,相比寻常人来说张玄文长得算是挺精神,仔细打量吧,眉眼间有挺浓烈的男子气,就是被家里惯的养成了一身纨绔劲,所以浑身上下就总透着一股子不正经的样子。 江择则不同,一来是继承了江家世代出美男的血统,二来又自小家教严格,别管背地里的德性如何,但人前势必是教养十足。再加上江家人一直都是北方人的基因,所以有着绝对身高优势,再加上身材结实,肌理流畅,脊梁挺拔,不管穿什么都是十足衣架子。 所以张玄文跟江择面对面站着,是挺吃亏。 或者也可以说,除非是身材条件极好的人,否则跟江家的人站在一起,大多数人都吃亏。 “你以为我在框你是吧?”张玄文微微眯眼打量着江择,“咱们无冤无仇,你觉得我有必要框你?我知道那群老头子,今晚对你来说很重要。” 江择双手插兜,淡笑,“无冤无仇?张玄文你怎么好意思说这句话?你把虞倦洲弄进去的时候不就是在跟江家结仇吗?” 张玄文皮笑肉不笑的,“我呢,跟虞倦洲那小子是有点私仇,所以说我趁着虞家出事打击报复我认,我就是不想让那小子好过。但我是没想到你们江家这么重情义,还认虞家那门亲呢?不过啊,我有个问题实在是想不开想问问江小少爷你。” 一看就没好话,江择本就烦他,凭着他的身份虽说不能明着得罪张家,但也不代表他会低张玄文一头。 冷哼一声,“你想不通的问题多着呢,我做的可不是教书育人的工作。” “哎哎哎,我说你这么着急走干什么?就不听我把话说完?”张玄文好不容易有这机会了哪能放过? “我就是挺好奇你跟你小叔的感情怎么能那么好,咱们这个圈子乌烟瘴气得很,为了权势相争就连父子都能反目成仇。” 张玄文就主打一个积极主动,江择没理会他径直往长廊那边去,张玄文就跟在他身边,硬是将些话倒出来。 他敏感发觉江择的脚步滞了一下,心想着有戏,只要不是油盐不进的,但凡听到他这番话都会吃心。 他继续说,“我给弄进去的人,圈里敢得罪我把人往外捞的可不多,你小叔就敢,为了你,他可真不在乎得罪人啊。” “还有昨晚,呵。” 张玄文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奈何江择压根就不上套,面色无澜,语气轻淡,“如果不是我小叔出马,张公子能善罢甘休?在张公子眼里,我的份量可不及我小叔,所以小叔势必要替我出头得罪人了。” 回得滴水不漏,压根没张玄文预计的那样恼羞成怒。 张玄文当时计划得周全,报复了虞倦洲,还能逼着虞念跟自己低头,哪怕虞倦洲平安无事地放出来,那虞念早就跟了他张玄文,到时候对虞倦洲更是致命打击。 他都迫不及待想看虞倦洲崩溃又疯狂的场面了。 结果,横空插了个江年宴。 江择的冷言冷语恰到好处打断了张玄文的那个“昨晚”,也不知道是江择存心故意还是没听见张玄文的下文。 可张玄文脸皮厚,话没打断了没关系,接着说。 “是,你小叔为了个女人呢……哦不对,为了你来得罪我,弄得圈子里人尽皆知。我呢,也不想让两家难堪日后不好相处,所以好心好意求和,昨晚约你小叔去了红誉会馆,没想到你小叔看见虞念也在会馆当场就跟我们翻脸了,而且大半夜的就把你未来老婆带走了。” 江择嗤笑,“我跟念念认识这么多年了,从来不知道她喜欢去那种地方。” 言下之意,她能去也是事有蹊跷。 张玄文啧啧摇头,“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虞家什么情况你知我知圈里人都知,那虞念想帮着虞家翻身,想为虞倦洲拉拢关系可不就得往那种地方跑?我也到了会馆才知道啊。” 他一声叹,状似几番无奈,“虞念虽说失了千金的身份,可一副柔软身段照样能迷得男人神魂颠倒,你也听说过吧,圈里有不少人尝过她的味道就念念不忘成痴成狂了。你小叔是个生理正常的男人吧,一时间被迷了心窍也实属正常——” 领口被江择一把揪住,手劲不小,将张玄文直接按在墙上。 见他终于有了情绪,张玄文心里别提多乐呵了,压根不在乎自己被怼成什么样,也不在乎一旦被外人看见了会怎样,他张玄文出了名的纨绔,就算被外界和媒体看去了这幕也无所谓。 反之他江家少爷可不同,最近绯闻缠身,现在再多点爆料就有意思了。 “你也别恼,我这个人心直嘴快,想到哪就说到哪。你小叔跟你岁数也差不出太多来,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还出头帮了虞念,那任哪个女的都会对你小叔有想法吧?江择不是我没提醒你,不信你现在去虞念家,可能她根本就不在家,就是跟你小叔——” “念念在我那。”江择冷冷打断他的话。 张玄文一怔,好半天。“啊?在你那?我怎么这么不信?” “她是我未婚妻,我小叔不命人将她送我那难道还送你那?”江择皱眉冷喝。 张玄文眯眼打量着他,脖领子被江择薅得紧,脖子都被勒红了。 “张玄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小算盘,虞念是不会跟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江择语气森凉。 说完,手劲一松。 张玄文获得了自由,见江择头也不回地走了,冲着他身后不满喝道,“说不准那俩早就给你戴绿帽了!虞念能嫁你?她早就盯上你小叔了!” “我跟虞念关系怎么样跟你无关,就不劳张公子费心了。”江择语气清淡地甩了句话,连头都不回,完全是一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无视。 张玄文没法再跟了,江择已经进了包厢。 而且他该说的都说完了,这家伙竟是油盐不进? 张玄文一头雾水的,眉头皱得跟什么似的。不是,怎么一遇上江家人,他这一个两个的计划都泡汤了呢? 送了虞念回江择那?还是派人送的,老刘? 昨晚是跟在江年宴身边呢。 那么个人间尤物舍得送给别人? 张玄文可不信,昨晚上江年宴完全就是一副“她是我女人”的架势,这可不是他想多了,昨晚但凡在现场的人都这么想。 太明显了。 或者说,江年宴压根就不像是想遮掩的意思。 张玄文狠狠咬牙,江家这俩人玩的什么心思呢? 怎么着?叔侄共享一女啊?玩得挺开啊。 - 虞念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 只记得江年宴强行将她留下,一次次的巨大欢愉将她吞噬。相比之前,今晚的江年宴更像是饿了太久的狼,将她大口吞噬。 一次次的比之前持续时间更久,更是折磨得她苦苦求饶。可她越是求饶他就越是兴奋,捞起她软若无骨的身子换着姿势继续欺凌。 她又被高高抛到云层里,惊喘着坠落,以为自己会粉身碎骨,却是被他扣在怀里。 房间里充塞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和女性柔香之气,她每每紧绷到极点的时候,江年宴滚烫的气息会熨过她的耳畔,情欲难抑,“妖精,想咬死我吗?” 虞念有意识的时候是隐约听见了门铃声。 当时半睡半醒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铃声也果然入了梦里。梦见了那天阳光很媚,她的那位名媛姐姐来了她家,为的就是阿宴。 名媛姐姐说,还没有我搞不定的男人呢。 她趴在窗子上往花园看,阿宴正好经过花园,名媛姐姐恰逢此时故作没站稳,一下扑到阿宴的怀里…… 身边的男人似乎起了身。 虞念觉得浑身像是陷在棉花里似的,意识是稍稍有的,但就是眼睛睁不开。太累了,从跟江年宴第一次发生关系到现在,她觉得自己还能活着真是个奇迹。 她轻轻浅浅地哼了一声。 少许,她觉得自己的唇像是被人吻上,又轻轻含住戏耍玩弄。 唇齿是熟悉的男人气息,她下意识反抗,“别……” 门铃响个不停。 男人放开了她,许是去开门了。 恍惚间就听隐隐的一声—— “虞念呢?” 第36章 所以她只能嫁给我 卧室的房门没关,所以门铃声也好,还有那一声毫不客气的“虞念呢”也罢,就统统灌进虞念的耳朵里。 下一秒虞念完全惊醒了,蓦地坐了起来,浑身的酸痛和小腹的胀痛使得她低低惊喘一声。 酒店的房间不小,又是个套房,虞念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动静,竖着耳朵一听心里激灵了一下。 怎么听着像是江择的声音? 虞念看了一眼窗外,天际还处于明暗交替混沌不清呢,估计也就黎明之前。 她心口突突直跳,头皮也是一阵紧过一阵。 江择是喝了酒来的,醉眼迷离。 江年宴所在的这家希尔酒店早年一度为外资把控,后来江家入资,这两年酒店的大股份也在朝着江家倾斜,之后江年宴暗自操盘彻底控股,说白了希尔酒店及其希尔周边所在商超、大型建筑都被江年宴纳入手底。 所以他在这家酒店常年留了一间套房这件事江择是知道的,只是主动登门倒是头一回。 江年宴开门的时候,江择就醉醺醺斜靠门边,但没说醉到胡言乱语的地步。 他至少眼前没冒金星,所以眼前的情况他看得挺清楚的。 江年宴穿着浴袍,许是因为门铃声只想出来看看情况,所以才临时抓了浴袍套上。腰间的带子系得松垮,胸膛就露出大片。 结实的肌理上有明显的抓痕,尤其是靠近脖子的位置像是有咬痕,有大半是掩在了浴袍里。 情况显而易见了。 江择一肚子的火蹭地冲上来,直截了当地问他,虞念呢? 问完就要往里冲,被江年宴拦下了。 “发什么酒疯?”江年宴不悦,浓眉紧皱的。 江择一手搭在门框上,眼珠子通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缘故。他问,“虞念是不是在你这?” 江年宴四两拨千斤,“你最好酒醒了再跟我说话。” 话毕要关门。 江择平时怕他,但有点酒精顶着就放肆多了。他死活就不挪地方,大着舌头,“你不让我进去,我就赖这不走了!就在这……” 江年宴面色无澜地盯着他良久,然后转身回了屋。江择见状紧跟其后,顺手把房门关上。 紧邻客厅是小型会客区,会客区与起居区域有房门隔着,从江年宴这边能瞥见起居区的情况。 他出卧室的时候没关房门,但眼下房门紧闭,是虞念关上的。 他轻轻呵笑,吵醒了。 江择进屋后直奔着起居室就去了,江年宴见状也没阻止,只是不疾不徐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 卧室里的虞念一颗心都吊着的,她坐在床上整个人都事紧绷的。 哪怕隔音再好,也架不住醉酒后的江择弄出的挺大动静。虞念听着他闯进了酒店房间,听着他踉踉跄跄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卧室门口。 虞念的头皮都在发麻,心脏紧张得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想躲,这个卧室里还没有能躲的地方,不躲吧…… 哪怕是她很明确地跟江择表示退婚,哪怕她知道她以后跟谁在一起都跟江择没什么关系,可眼下的情况很难堪。 更何况对方还是江年宴。 她跟谁传出绯闻都无所谓,但江年宴不行。哪怕是退婚了,她跟江年宴的关系也不好大张旗鼓。 所以虞念不清楚江年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任凭江择开门往里进? 听见门把手晃动了一下,虞念的呼吸骤然变促,紧跟着卧室门被推开了一些,外面的光亮挤着门缝就涌进来了。 虞念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浑身血液倏然逆流。 卧室虽说面积不小,可只要江择闯进来往床的方向一瞧就能看见她。 她咬牙,双手在薄被里下意识攥紧,只等着跟江择面对面的这一刻,她已经预感到了一场狂风暴雨。 脑子里的念头却是千军万马—— 江年宴不阻止他进来到底是怎么想的? 怕是无所谓吧。 在他眼里她就是很廉价,一个以出卖身体来达成目的女人也不值得珍惜吧。 所以他压根就不在乎江择知不知道,一旦江择发现,大不了他就将所有的错都甩在她头上,就扣上个勾引之名也不是不可以。 所有的念头都在电光石火间碰撞,然后她迅速地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死盯着那道门门缝,只等着被江择推开一切崩塌的那刻诞生。 恍惚间她似乎听见了江年宴的嗓音,低沉又极具权威—— “我睡觉的卧室,你确定要看?” 推门的动作一滞。 虞念也屏住呼吸,一口气就吊在那,不上也不下。她全身僵直,幽暗里死盯着房门的方向。 站在卧室外的人僵持着,卧室里的虞念也僵持着。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咣咣咣的,震得耳膜都生疼。 门缝的那道光被颀长的身影挡着,只要这道门被推开,一切的肮脏不堪都将会浮出水面。 江择站在卧室门口。 房门被他推开了一些,暧昧气息从门缝里挤出来。他自认不是什么良人,也没少跟女人欢愉过,所以对这种气息十分熟悉。 他敢肯定卧室里就有女人,因为明显的女人体香。交缠着丝丝缕缕的荷尔蒙气息,可见战况狂野。 江择其实没醉。 而张玄文的那番话他是听进耳朵里也扎进心里了。 他知道红誉会馆,也知道经常出入会馆的那些人,他也曾去过那家会馆,里面说白了就是享乐之地。 他了解虞念,依她的性子哪怕求人也不会去那种地方,而江年宴哪怕受邀也不会轻易往那个地方去,更何况对方还是张玄文,江年宴都敢直接伸手虞倦洲的事,还在乎跟张玄文缓不缓和关系? 他能去,十有八九是因为虞念。 江择哪会不起疑? 打从他得知小叔不经他同意插手虞倦洲的事他就隐隐感觉到了,还有那天在小叔车上的女人,怎么就那么巧出现在乔敏的小区? 还有在江家的时候,他们两人之间的微妙感觉也被江择捕捉到了。 可他不能声张,因为对方是江年宴,因为他如今在江家有意夺权,就连父亲也提醒过他,不要轻易得罪你小叔,他自小在外,长大成人之后才回的江家,他对江家没感情,对你也不会有叔侄之情。 但张玄文的话就跟长了脚似的不停往他心里钻,他相信昨晚江年宴带走了虞念,也相信江年宴并没送她回家,他俩在浓情蜜意甚至在翻云覆雨。又或者在那条漫漫山路的时候江年宴早就尝过鲜了,那个女人,那个原本属于他的女人在江年宴怀里肆意承欢。 江择越想越恨,酒一杯杯的灌。 那几位长辈都被灌醉了,大着舌头跟江年泰说,你这儿子啊……虎父无犬子。 只有江择知道,他只有借着酒劲才能耍混,才能确定自己的怀疑。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江年宴能说出这么一句话,在他身后的沙发上,慢条斯理地来了这么一句,就好像从一开始江年宴就看出了他在装醉。 江择有强烈的预感,虞念就在屋里的那张床上,门缝里泄露出的芳香像极了她身上的气息。 一股愤恨涌上心头。 狠狠咬牙:贱人,她能跟其他男人上床就唯独不给他? 手攥着门把手,攥得手指头生疼,恨不得就立马推门进去,将那女人扯出来,质问她为什么? 但是! 江择缓缓松开手劲,最终还是没能推开那扇门。 他强行忍住情绪,再回头又是一脸醉态,脚步踉跄地也在沙发上顺势坐下来,“小叔,您……您也别怪我,我着急上火啊。” “怎么了?”江年宴给他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推给他。 江择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我找不到念念啊,她又不接我电话,死活就要退婚。”他装得可怜,耷拉着脑袋,“小叔,我不想退婚,我想娶念念。” 江年宴背靠着沙发,面色平静,“所以你来找我?” “小叔您别误会,我这不也是急病乱投医吗?就想着您帮过她,她肯定也领您的情,她在哪说不准您也知道。”江择含含糊糊地说。 江年宴笑了笑。 起身踱步到了卧室门口。 江择趁机转头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伸手握住了门把手,心蓦地提了起来。 不想,他只是关上了卧室的门。 江择微微眯眼,但在江年宴转过身时江择又恢复如常。 卧室里的虞念瘫软在了床上。 一颗心总算回落。 她躺在那,盯着自己的胳膊。她能感觉到自己冰冷的四肢正在慢慢回血,攥了攥手指,指尖都是冰凉。 良久后虞念蹑手蹑脚下了床,扶着墙踱步到了卧室门口,想着能听听江择有没有离开的意思,不想这房门一关是听不清外面的谈话声了,除非弄出很大的动静,隔音效果也是够好的了。 会客间,江年宴从茶几旁摸过烟盒,拎了根烟出来,朝江泽示意了一下,“来一根?醒醒酒。” 江择决定装死到底,接过烟,故意回头瞅了一眼,然后问,“小叔,您这是……” 江年宴叼着烟,自顾自地点燃,又扔了打火机给江择。他吐了一口烟雾,淡淡说了句,“闻不了烟味。” 江择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说卧室里面的那位。 心里开始打鼓,难道不是虞念?没见虞念闻不了烟味。 但如果里面不是虞念,那还能是谁? 江年宴身边从没出现过什么女人。 而且就这么一句话能看出来江年宴对里面的那位挺上心。 这倒是怪了事。 “小叔,里面那位……”江择点了烟,借着熏醉的模样笑问,“谁啊?” 江年宴夹着烟,隔着青白色的烟雾似笑非笑看着他,“你见过。” 江择心里一激灵。 又听江年宴慢悠悠补充,“上次在车上。” 江择心里恨得牙根痒痒,一时间又是拿不准了。但始终陪笑,“小叔您这么说等于没说啊,上次在车上我都没看清。” “脸皮薄,不爱见人,我也没办法。”江年宴抽了口烟,修长的手指弹了弹烟灰。 江择暗自攥了攥手,深深抽了一口烟,笑吐着烟雾,“是未来小婶吗?这件事如果奶奶知道了肯定高兴坏了。” 有试探之意。 当然,江择搬出江老太也有警告的意图。 江年宴嘴角微微一挑,岂会看不出他的心思。长腿叠放,夹烟的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他笑言,“你呢,最近的能耐是长了不少,但想套我话吗?功夫还没到家。” 如果不是借着酒劲遮掩,江择势必会暴露得一塌涂地,但好在他也能装。笑呵呵的,“我这不是替奶奶问您吗?您啊,如果有了心仪的姑娘还是尽早领回家吧,奶奶见天盼着呢。” 江年宴吐了口烟雾,“你还当现在是以前呢?虞念不想嫁,任你再想娶也无济于事,以江家的声誉干不出来强取豪夺的事。” 他没接话题,将矛盾转回了江择头上。 江择狠狠咬了一下烟嘴,然后松开,语气又是懒懒的,“我江择娶不了,别人也别想娶。” 江年宴一挑眉,“哦?” “除非她不嫁咱们这个圈子里的,但凡是这个圈,小叔,您可别不信,他们没人敢娶虞念。”江择冷笑,“但虞念敢嫁个普通人?我能整死他,所以她只能嫁给我。” 江年宴轻轻弹了烟灰,“你手里的权势都用在争夺女人上了?这点可不随你父亲。” 江择说,“我爸妈也是联姻,那我也想跟念念联姻有错吗?小叔,您就不该插手虞倦洲的事,虞倦洲就是她的软肋,她为了这个弟弟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说到这儿,他看向江年宴,笑,“您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江择朝着他靠近了坐坐,身上的酒气袭过来时江年宴微微一皱眉。江择知道江年宴,最烦醉鬼靠近,在利益场上也是,从不在酒桌上谈事,跟这圈子里的墨守成规大相径庭。 他存心故意,所以靠近了江年宴,低低笑说,“虞倦洲压根就不是虞家亲生的,我呢,也就是真心喜欢念念,所以才对他俩打着姐弟名义背地里苟合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小叔,我不想帮忙捞虞倦洲,这就是主要原因。” 第37章 你是在利用我? 虞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可能再睡得着,想着江择能找来这里是有怀疑了。 其实江择怀疑这件事她早就看出来了,只不过没想到他今晚能这么冲动。至于江年宴和他在外面到底说了什么不得而知,江家的好传统,哪怕是混账如江择,那说话的声音都是很能控制情绪,不像张玄文那种咋咋唬唬的性格。 她有些惴惴不安。 为什么,又说不上来。 怕江择跟江年宴反目? 呵,虞念觉得自己是多想了,也不认为自己在那两个男人心里有那么重的位置。 正想着卧室的门开了。 虞念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蓦地转头盯着卧室门口。 客厅的灯熄了。 借着窗外隐隐的光亮她看清了男人的身影。 是江年宴。 卧室的门又是敞着了,外面很安静。 虞念这才意识到江择这是走了。 江年宴是冲过澡进来的,身上是新鲜的浴液味,虞念不清楚他为什么要冲澡,也没问。等他上了床躺下来后,她才问,“江择怎么知道我在这?” 江年宴整张脸淹在暗影里,哪怕虞念回头看他也看不清太多的神情,只能瞧见他的眼睛,在看着她。 他没马上回答。 如果虞念不是知道他在看着自己,一定会认为他是睡了。 良久江年宴才有了动作,他伸手,修长的手指覆在她光洁的后背上,轻轻摩挲。 引起虞念的阵阵颤抖。 她想躲,江年宴却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似的,低语,“别动。” 虞念不敢动了,僵直地坐在那,背对着他。 江年宴微微起身靠在床头,凭着窗外浅淡的光亮看着她的背影。 光色越暗,她后背的肌肤就越显瓷白,宛若凝脂润玉,整个身影像是美神,圣洁得不容侵犯。她该是天山雪、云中虹,是世间一切的美好。 可江年宴就偏偏想要得到这一切,将这份圣洁彻底摧毁,狠狠攥在手中,践踏身下。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那些男人。 曾经问出口的话,她却没能给出答案,好像就在此时此刻江年宴理解了。 那些人为什么那么说你? 明明跟那些人没什么,他们却能肆意造谣、开着荤腥的玩笑。 是啊,她也不是没解释过,只是在没得到之前他不信。 得到后,就明白了。 她太美好,太纯太媚,得不到的干脆就毁掉。因为她有让人想要毁掉的冲动,拆了她骨子里的高贵,灭了她眼底不服输的倔强。 虞念不知道江年宴是怎么了,也不敢回头看他。 后背上的手指虽说轻柔,可她仍旧惶惶不安。 到底江择跟他说了什么? 良久江年宴才松开了手,她刚想舒口气,细腰却被男人从后面搂住,然后往后一带,虞念整个人就倒他怀里。 “你别……” “你当他没怀疑?”江年宴的薄唇轻轻蹭在她的脸颊,气息微烫。 虞念心脏漏跳一拍,抬眼瞅着他。 所以,其实他也早就知道,是吧? 江年宴低头,她眸波潺潺,能勾得人心痒痒。他捻捏她尖尖的下巴,抬高她的脸,薄唇吻了上去。 跟之前的吻不同。 他难得温柔缠绵,与她唇齿细细纠缠,却又刻意不弄疼她。 虞念的心就被只手往上拎,一直拎到嗓子眼。 男人唇齿有清凉的薄荷味,隐隐的还有极其浅淡的烟草味。是抽烟了吗?却是意外能勾出一股子诱惑来,不是她所讨厌的,裹着青草气和男性荷尔蒙。 良久后江年宴才放开她,但薄唇仍旧贴得很近,“他现在只是不敢跟我撕破脸。” 虞念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江择。 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江年宴眼睛尖。 虞念想说的话就在齿间转悠,最后还是吞下去了。她想问江年宴该怎么办?如果江择一直这样的话又该如何? 可这番话在没倒出来之前就被理性压下了。 问江年宴该怎么办吗? 他要她一年,说白了就是暖床的,本就上不了台面,他完全能做到滴水不漏度过这一年,至于江择怎么想,她该怎么办跟江年宴能有什么关系? 虞念轻轻一摇头,说了句没什么。 江年宴盯着她的脸,没说话。 “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退婚,是江择死攥着联姻的借口不放,又有江老太的首肯。”虞念说到这儿,轻轻补上了句,“所以你要求我跟他断的干净,我能做到江择做不到。他是为了利益,如果真要他死心也不是没办法。” 江年宴微微一挑唇,“再找个门当户对的。” “这样的门户也不算难找。”虞念敛着眸,“就算虞家正盛时其实也是高攀了江家。” 江年宴笑了,重新捻起她下巴,“你是有心眼的。” 虞念微微一抖。 再开口时多少有点不自然,“我没明白你的话……” 这一次她看见了他眼底深处的笑,诱惑迷人。 可哪怕是这般笑,她还是没能读得懂他的心思。 江年宴反问她,“是真不明白?” 虞念一颗心被揪得老高,末了在他的注视下承认,“是,我是想请宴少帮忙。” “‘帮忙’这两个字美化了你刚才的意图。”江年宴轻笑,但听嗓音不像是生气。 虞念使劲抿了抿唇,虽然实话可以说,可说得太实在终归是对她自己不利。她松开唇,轻语,“宴少认为我在博你同情?我是挺希望宴少能帮忙的,毕竟我不能左右江老太的决定,该说的我都说了,该做的我也做了。跟江择彻底断了联系不是宴少您希望的吗?但您也清楚,别管外界怎么看,只要江虞两家任何一方不点头,这层联姻关系就总是断不了。” “当然,宴少也可以不用趟这趟浑水,毕竟咱俩现在的关系……”她顿了顿,心头紧了紧,“宴少的确是可以不被这层关系所扰。” 江年宴盯着她,突然问,“咱俩什么关系?” 虞念抬眼打量他,见他似乎肃了神情,一时间无法判断他问这话的真正意图,是在提醒她吗? 她张了张嘴,许久,艰难地说,“只是你的……床伴。” 终究还是她奢求了。 她的第一次是给了他,她以为他会多少……动容。 虞念垂眸。 呵,那一层膜很值钱吗? 江年宴没说话,沉默地盯着她。 虞念不想谈这件事了,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一方面要求她跟江择断干净,一方面还放任江择对她死缠烂打,看着她深受折磨才是他最大的快乐啊。 “虞念。”江年宴开口了。 他嗓音低而沉,落在静谧的夜里总有种蛊惑之意。 虞念的肩头却是轻轻一颤。 江年宴从未这么叫过她,之前是唤她为小姐,现如今会用讽刺口吻叫她虞小姐,只有昨晚在床上时他唤了她名字,虞念、虞念…… 哪怕情欲深重时,这两个字从他唇齿中出来也是好听,那个“念”字会似轻叹,低低的,微微拉长了音。 她下意识扬脸看他。 江年宴问,“为了虞倦洲的前途你答应在我身边待上一年,跟江择退婚呢?” “什么?” “跟他退婚只是因为我的要求?还是,”他伸手捏高她的下巴,命她直视他的双眼,“你真正是为了他?” 虞念眸波一颤,嘴唇微启却没说出什么来。 江年宴压近她,一字一句,“你是在利用我?” “我没有……”虞念马上否认。 江年宴打量着她,语气森凉,“当初你为了虞家利益同意跟江家联姻,是很清楚知道你父亲会将交椅给虞倦洲,你为了给他铺路可谓是尽心尽力,甚至请愿搭上自己的一辈子。现在呢?知道江家不稳,江择未必是你能靠得住的良人,所以你一早就有了退婚的念头,只不过打着我要求你这么做的幌子行事。虞倦洲许你什么了?” 虞念皱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年宴掐住她的脸,力道虽说不大,可难挣脱。他瞳仁微微一缩,轻描淡写间有着逼迫人的气势—— “虞念,我不是不清楚虞倦洲的情况。” 虞念倒吸一口气,愕然盯着他。 江年宴见她这副神情,胸腔升腾起莫名的恼怒来,这怒又攀上了眼眸,熊熊而烧。他冷言,“我在虞家那么多年,你真当我是聋子瞎子?” 虞念呼吸急促,太阳穴猛蹿着疼。许久才压下滚滚而来的情绪,开口时淡然,“所以,宴少在怀疑什么?” 江年宴皱眉。 “不管面对谁,我都没逾矩过,宴少不是很清楚了吗?所以您还要求我什么?”虞念字字清晰问他。 一句话竟是将江年宴问得无话可说。 良久后他忽而笑了,掐住她的下巴,这次的力道用得很重,一度让虞念觉得他恨不得将她下巴捏碎。 “虞小姐活得通透,我自叹不如。” 虞念见他笑了,心里反倒不安。 江年宴再松手时眼神也冷了,唇边的笑已然掩了。 他朝床头上一靠,命令的口吻,“坐上来。” 虞念愕然,下意识就反抗,“我不要。” 江年宴扯着她胳膊一把将她拉前,语气寒凉,“既然知道自己是床伴,还装什么纯洁?我随时都能要你,只要我想了,你就得乖乖爬过来服侍我,任我怎么玩都不准说一个不字。” 难听的字眼字字不落得往她耳朵里钻。 她像是被人狠狠掴了脸,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屈辱、悲愤、委屈等等情绪一股脑涌了上来,抵在床榻上的手都在轻颤。良久后虞念才压下颤抖和想哭的欲望,轻声说,“宴少,我太累了,能不能——” “不能。”江年宴生生逼着她,“坐上来。” 虞念红了眼,却下意识瞥开眼缓解了眼眶的酸胀,但很快反应过来,在暗影里谁会看见她是哭是笑?又或者哪怕对方看得清楚又怎会在意? 她咬咬牙,蹭到了他身上。 瞬间,她就感觉到了男人的情欲在苏醒。 而且越来越庞大。 虞念扶着他的肩膀才勉强能稳住自己。 然而江年宴似乎就是想羞辱她到底,他靠在那始终没动,也没像之前那般迫不及待,明明他已经是猛虎出笼。 他淡淡命令,“你主动。” 窗外渐渐有光,天际的暗终于被浅淡光明一点点吞噬。男人的脸渐渐清晰,连同他的眸光,似蒙上黑雾,幽深可怕。 他说这句话时,目光从她脸上渐渐下移,直到落在她的腿心。 虞念却是欲哭无泪,一时间也是紧张够呛,“我……” 江年宴抬手,手指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似有似无摩挲。倒是笑了,盯着她,“为了虞倦洲你也该会啊,我说过,这一年你要想怎么讨我欢心,否则遭罪的就是虞倦洲。他现在对我来说不过就是只蝼蚁,我想踩死他轻而易举。” 虞念胸口上下起伏,喉咙堵得要命。 男人笑问她,“所以,你还不会吗?” “我……会。”虞念不得不低头。 江年宴嘴角微扬,似乎很满意,可眼里丝毫笑意没有,冰凉一片。 虞念微微跪起,一手扶着江年宴的肩膀。这一刻万般屈辱从心底蜿蜒而上,一忍再忍的眼泪还是滑落了下来。 顺着眼角,滴落在男人结实的胸口上。 男人身上滚烫,她却浑身冰凉。 - 翌日中午江年宴才放了虞念,许是真有公事要处理了,在会客区打了几通电话。虞念被老刘送回来的。进电梯后她整个人靠在金属墙上,镜子里的她脸色苍白,眼睛微微红肿,唇色却是红似烈火,喉咙又干又疼,甚至都不敢碰了。 两条腿更不像是自己的,腿心疼得要命。 她不舒服极了,哪怕是在酒店房间里用过饭了,胃里还是绞着疼。额头冒了细汗,浑身却阵阵发冷。 在车上的时候她就难受,恶心,想吐,身体还控制不住发抖。老刘眼睛尖,询问了她,她没多说什么,只说自己太累了。老刘岂会不清楚这两晚的情况?也就不再多问了。 到了家门口,虞念没等开门呢,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她抬眼,一怔。 虞倦洲。 他竟没走,是在她家待了一晚上吗? 第38章 恨不得杀了江年宴 就像虞念有虞倦洲家的备用钥匙一样,同样的虞倦洲也能进的了她家的门,只是每次来他都会主动跟她打声招呼。 这次倒是没有。 她这里有虞倦洲的家居服,他每次出差回来必然先来家里看看她,或者来她这蹭饭的时候都会换上家居服。 虞倦洲还是一身正式,衬衫西装长裤,就像是从公司里刚回来似的。他显得脸色憔悴,下巴新生胡茬靑虚虚的,眼睛里有红血丝,像是一晚上没睡。 虞念倍感惊讶,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虞倦洲接过她的包,低头看着她换鞋,“昨天。” 虞念穿拖鞋的动作一滞,抬眼看他。他目光里有隐隐的情感在压抑,黑幽幽的,看不见底。他补上句,“给你打电话的时候。” 她心头一激灵,敛下眸轻声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乔敏她——” “你不在乔敏家吧,去哪了?”虞倦洲打断她的话,眉间肃穆。 虞念心头惶惶,照理说乔敏不会说漏嘴才是,唯一的可能就是…… “你去乔敏家了?” “在乔敏家守到大半夜,看见乔敏应酬到很晚才回了家,我瞧着她那样子不像是遇上什么事了。”虞倦洲盯着她,一字一句说。 虞念的头更疼了,讲真,她是真没料到虞倦洲能这么较真。她难受得要命,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好好休息,多解释一句都是在耗费体力。 她轻叹,“阿洲我很累,也很想休息,你要不然先回去,我回头再跟你说。” 虞倦洲也察觉出她脸色的不对劲,一把拉住她,惊觉她身上挺烫的,上手刚要摸她的额头,却眼尖瞧见了她脖子上的红印。 目光一凛,薄唇近乎抿成了线。 虞念见他僵住,抬眼看他,却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见他死死盯着她脖子的方向,心里明了。 是,脖子、锁骨和胸口,如果不是衣服挡着的,他将会看见更多。 “昨晚你到底去哪了?”虞倦洲冷冷开口,攥着她胳膊的大手挺用力的。 虞念嘴巴张了张,头晕和恶心感一阵强过一阵的。她轻声说,“阿洲,我去了哪,做了什么这都是我的私事啊。” 虞倦洲微微眯眼,“你跟我分这么清楚?你的意思是,我没资格过问你的事?” “我不想跟你吵,我想休息了。”她抽出胳膊。 虞倦洲盯着她的背影,冷不丁问,“是江年宴?” 虞念置若罔闻,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卧室里走。她的反应令虞倦洲皱紧了眉头,他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她,“你……” 不想却见虞念额头冒了冷汗,下一秒双腿一软。 “虞念!” - 阿宴就像是影子似的。 确切来说他就是虞念的影子,只要有虞念的地方就有阿宴。阿宴的兢兢业业令虞家很欣慰,但跟虞念交好的那些朋友就总问她,总是有保镖跟着多没劲啊。 虞念没这么觉着。 阿宴从不干扰她,公众场合下他会离得她近一些方便保护,人少的时候他会给她足够的私人空间,稍微离她远一些。 总之,只要她一回头他就在。 那年虞念豆蔻年华,她出落得愈发漂亮。她是虞家的掌上明珠,也是虞翼远的骄傲。因为有阿宴在,虞父也放心带着虞念参加各种商宴聚会,众人见了虞家千金总是忍不住一番赞美。 而那一年阿宴19岁,仍存少年气的年龄却十足男人的外形条件,身材颀长骨骼健硕,不再是刚到虞家那年瘦弱的模样。 相比少年时阿宴更沉默,对外也是不苟言笑,哪怕面对虞家的其他人,唯独虞念。只有看见虞念的时候他目光才会柔和下来。 虞家自然也有不满阿宴的保镖,尤其是虞念还格外看重他。 暗自聚集了一帮人拦住阿宴,想要敲折他一条腿,几个手持家伙的壮汉怎么扑过来的又是怎么被阿宴踹飞的,他们手里的家伙成了阿宴的助力,三下五除二的把每个人的胳膊腿打折。 阿宴被群殴那次是他来虞家的第二年,当时虞念还小,身后跟着俩保姆陪着逛街。在店里试衣服的时候阿宴解决了那些人,前后没到十分钟。 等阿宴再回到店外恭恭敬敬等着虞念的时候已是衣衫整齐,不见丝毫凌乱。虞念嘟着嘴出来的,却是径直走到阿宴面前说,今年新款的衣服一点都不好看,都没有我喜欢的颜色。 阿宴问她,小姐喜欢什么颜色? 虞念说,粉色! 可是今年新款……阿宴朝着店里看了一眼,有很多粉色不是吗? 虞念笑说,粉和粉不一样的,我喜欢高级粉,店里的那些粉看着很廉价。 阿宴不懂女生衣服,不语。 虞念打算离开的时候闻到了阿宴身上的血腥味,仔细一打量,阿宴的衣袖上的确沾了血,她吓得够呛,阿宴宽慰她说,别怕,不是冲着小姐来的。 等虞念亲眼看见那几名保镖断胳膊断腿被抬上担架的时候才明白怎么回事,那一刻她知道,阿宴的狠异于常人。 14岁那年的虞念是名媛圈里的佼佼者,江南富商之女,微微一笑足就倾城,豆蔻年华之时眉眼已尽是风情。 有一近中年的老总在聚会上喝醉,跟旁人说,“可惜了虞家千金还没成年,但凡过了18岁我都想玩玩,嫩得都能掐出水来。” 旁人也是口不遮拦,笑得猥琐,“多亏了她是虞家千金的身份,要不然谁管她成年不成年的?有多少人就好这口呢。” 次日,那位中年老总被割舌,家人发现时已是血流一身,也算是送治及时才没出性命危险,但从此说话算是废了。另一位是跟他同行的那位,被拔了满口牙,也是惨烈。 不知是谁干的,两位当事人一致表示不追究这件事。 虞家上下在讨论这件事时虞念正好听见了,看见阿宴后她直喊自己舌头疼,牙也疼。 知道她是听说了这件事,阿宴冷言呵斥她身边的保姆,命他们别多嘴多舌吓到小姐。虞念跟阿宴说,你发火的样子太吓人了。 阿宴微微舒展眉心,小姐害怕的话我以后就不发火了。 但阿宴不发火归不发火,也有执拗不理人的时候。 就是名媛姐姐忍不住往阿宴怀里扑的那次,阿宴非但没接住她,反倒一把将其推开。名媛姐姐摔得挺惨的,脚崴了,气得指着阿宴的鼻子尖骂—— “你就是个保镖牛气什么?本小姐多看你一眼是你的福气,你别不识好歹。” 虞翼远为此呵斥了阿宴,阿宴语气冷冷的,“如果是因为我这张脸,那我可以毁了它。” 虞念及时拉走了阿宴,却在替那位名媛姐姐说话。阿宴始终盯着她没说话,最后才淡淡问了虞念,“在小姐心里我也是那个不知好歹的吧?觉得有千金看上我,我就该摇尾奉承?” 虞念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觉得那位名媛姐姐可能真喜欢阿宴,否则不会一次次跟她打听他的情况。 阿宴不理她的,虽说还在保护她的安全,可就像是职责所在似的,也不跟她讲话了。 那年虞念虽说还没成年,但心眼也是有的。她就故意走路崴了脚,明明不是很疼但还是一屁股坐地上哭得歇斯底里的,一个劲儿吵着自己的骨头断了。 阿宴走上前,单膝跪下查看了她的脚,然后将她背了起来。 她就问他,“是要送我去医院吗?我害怕去医院。” 阿宴说话了,说不去医院。“小姐的脚没事,骨头也没断。” 她娇笑说,“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阿宴偏头看她。 “阿宴你不能不理我,你不理我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 虞念睁眼时发现自己是在医院,独立的病房,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有清淡花香,四周围墙是清浅粉色。 是他们之前习惯去的私立医院,哪怕现在虞家光环不再,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虞倦洲还是习惯带她来这家医院。 虞倦洲始终陪着她,见她醒了,赶忙从沙发上起身,在她身边坐下,问她感觉怎么样,饿不饿,渴不渴。 虞念有短暂的记忆空白,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她是晕过去了。 手上还输着液,身体动了动,相比昏倒之前她现在感觉舒服点了。 问虞倦洲她怎么了。 虞倦洲看着她,脸上神情一言难尽的。良久后道,“没什么事,只是体力透支而已,还发烧了,医生给你扎了退烧针。” 体力透支。 虞念听他说这四个字时就明白了他脸上的神情。 低叹,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虞倦洲看着她也没说话。 周遭一度陷入安静。 虞念哪能不清楚虞倦洲的心思?尤其是她又进了医院,什么情况问了医生一目了然。 她想坐起来。 虞倦洲见状起身给她升高了床头。 等她靠得舒服些了,她看向虞倦洲,轻声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该来的总归要来。 虞倦洲看着她,眼里有心疼,也有压抑着的情绪,许久后说,“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虞念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他却低着头,良久后还是说,“是,虞念,我的确很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他看向她,“是不是江年宴。” “是。”虞念没瞒着他。 虞倦洲薄唇抿紧,手指下意识攥紧。 “我跟他的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跟我有关吧?”虞倦洲一针见血。 虞念就怕他会这么想,但实际上虞倦洲又不是傻子,岂能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她想了想,“你的事我的确是去求了他,但是阿洲,我跟他之间又不完全是因为你的事,你也不用内疚。而且正因为对方是江年宴,我才算是庆幸。” “你这次是受我的连累阿洲,张玄文有心报复我,你成了牺牲品,他就是想用你来拿捏我,我宁可对江年宴低头,也不想委身张玄文。” 她腾出没扎针的手轻轻来拉虞倦洲的手,“要说愧疚,我对你更多。” 手被虞倦洲紧紧攥住了,她感觉到他的手指都在抖。他低垂着脸,良久后嗓音沙哑,“是我对不起你,我没能保护好你。” “一家人说什么对不起对得起呢?我是你姐,你这么说就很见外。”虞念反过来抓紧他的手,“我真的没事,江年宴总好过张玄文吧?现在有了江年宴,张玄文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离开他吧,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江家的事太乱了,我也不想你再牵扯进去。”虞倦洲低声说。 虞念微微一笑,“我心里有数,阿洲,现在迁移产业的事最重要。” “没什么比你还重要的事。”虞倦洲心疼,抬眼看她,“江年宴根本没把你当人看,他但凡顾及半分情面都不会把你折腾成这样!” 他恨。 恨不得杀了江年宴。 尤其是听到医生的话后。 医生误会了,以为他是她的男朋友,在给虞念输上液后就将他叫到医生办公室一通训—— “照理说你们小情侣的事外人不该插嘴,但作为医生我还是得多说你两句。你个大男人的这么折腾个小姑娘不好吧?你看她下面都肿成什么样了?她是第一次吧?那你呢?就算你也是第一次那也该节制点啊,女朋友是用来心疼的,不是用来发泄的。” …… 虞倦洲深深自责,是他害了虞念,是他将她推给了那个恶魔。 虞念宽慰他,“我真的没事,阿洲,现在能为虞家做事的就只有咱俩,不要有任何的愧疚,不管是我为你做事还是你为我做事,这都是应该的。” 虞倦洲紧咬着牙关,瞳仁里都暗暗发红。 虞念轻叹,拍拍他的手,“能保下虞家最重要,阿洲你别忘了。” 虞倦洲抬眼看她,欲言又止。 手机响了,是虞念的。 她不方便接,虞倦洲替她接了。 病房很安静,手机那头的嗓音就清晰可见—— “今晚我有应酬,老刘会去接你,先到酒店等我。” 虞念的脸刷地白了。 虞倦洲的脸色极其难看,他缓缓开口,“她在我这,哪都不会去,就不劳阿宴哥惦记了。” 第39章 虞小姐,胆子肥了 阿宴哥,这是虞倦洲曾经对阿宴的称呼。今天他这么叫,有意为之,意在提醒他当年的身份。 虞倦洲在最初见到阿宴的时候并不待见他,或者说压根就没把他当回事。那时候虽然他还是个九岁的孩子,但也在想父亲为什么要带回来一个少年给姐姐做保镖? 那少年看上去也不强壮,跟家里那些五大三粗的保镖相比简直就不堪一击,还想保护姐姐?直到看见阿宴将家里的保镖打趴下,他才觉得这少年是有料在身的。 他最初也没叫阿宴为阿宴哥,跟虞念一样每天就是阿宴、阿宴地叫他。阿宴不是很爱搭理人,哪怕虞倦洲是小少爷,阿宴很明确自己要保护谁,其他人他概不关心。 后来虞倦洲被阿宴彻底折服是因为一次受伤。 阿宴受了伤,为了保护虞念。是对家抢市场起了歪心思,暗自调了雇佣兵入境杀人。虞念成了软肋被雇佣兵的头给掠走,最初就是拿来威胁虞家让步。虞家知道对方心狠手辣没敢报警,就满足了对方要求。 岂料对方得了利益就想杀人灭口,告知雇佣兵那边处理干净。当时虞家的保镖没一个能派上用场,都靠近不了雇佣兵就被撂倒。 将虞念救出来的就是阿宴,也是他在虞家的最后一年。那年的阿宴已是成人,身上具备极强的男性爆发力。 他是将虞念抱回来的,两人身上都有血,后来才知道血都是阿宴的,他腹部中刀,伤口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 那个场面虞倦洲一生难忘。 当时阿宴像是沾了血的阿修罗,高大却破碎,从死亡场上而来,将怀中人护得安好。 那一刻起虞倦洲就喊他阿宴哥了,出于敬重,也出于感谢。 - 虞念的情况不用住院,虞倦洲交完相关费用后就带虞念回了家。 回了他家。 虞念刚开始不想去,而且她心里始终惶惶,在医院里虞倦洲显然在挑江年宴的怒火,她不知道接下来能发生什么事。 当时在电话里江年宴很少,虞倦洲说完那番话后他只是轻描淡写了一句,“在你家?” 虞倦洲有存心故意的成分,他说是。 江年宴没再说什么就结束了通话。 虞念之所以不安恰恰就是因为江年宴的淡定,不清楚他的平静只是表面还是他本身就不在乎,只是隐隐有预感,这件事不会淡若清风地翻篇。 虞倦洲表现出异于平常的强势,可能跟她进了医院有关,所以几乎就是不顾虞念的意愿强行将她带回了家。 “今晚就住我这,又不是没你住的地方。”虞倦洲语气肯定,想了想又补充,“未来一段时间你都住我这,家就先不要回了。” 虞念叹气,其实想跟他说这么做没什么意义。 “阿洲——” “你什么都不要想,这些天就好好休息。”虞倦洲轻轻拉过她的手,攥在手心里,语气坚决,“如果你觉得无聊,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们就去旅行,去你想去的地方。” 虞念看着他,目光柔和。 可心里明镜,这个时候哪能任性而为?暂且不说她跟江年宴的事,就说虞家目前的情况也容不得他们肆意而为。忙完这段时间吗?虞念不想跟虞倦洲说的是,她有种预感,事情只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去。 再或者说,虞倦洲想将产业转移这件事并非容易。 果不其然,差不多晚八点的时候门铃响了。 当时虞倦洲正在看财报,虞念窝躺在沙发里昏昏欲睡。从医院回来她已经补过觉了,可还是感觉困,就好像是缺了太多的觉亟需补充似的。 所以门铃响时她心里虽说隐隐的不安,可始终没能撑得住眼皮打架。虞倦洲最开始也没打算开门,想着外面也没多少人知道这里,十有八九是按错了门铃,见没人开门也就不按了。 不想门外的人十分执着,一下一下按着门铃,不急不躁十分耐性。 虞念也被吵醒了,冷不丁从沙发上坐起来。 虞倦洲经过沙发时叮嘱她回屋去睡,就去玄关开门了。 好半天也没见他折回来,虞念心底升腾起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呼吸开始微微促急。 门口站着的人是老刘。 当虞念去到玄关处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门外的男人。 心蓦地提到了嗓子眼。 看样子门口的情况很胶着,近乎是剑拔弩张的架势。明显的虞倦洲想谢客,但老刘半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就站着那,沉默寡言间却是十足的压迫力。 见虞念从屋里出来,老刘眉眼神色淡淡,开口时却是恭敬口吻,“虞小姐。” 虞倦洲后背一僵,转头来看。 “你回屋去。”他语气不悦。 这个时候虞念不可能回屋,老刘竟都能找到这来,可见虞倦洲的所谓私隐在江年宴眼里等同虚设。 “阿洲,我的事你让我自己解决吧。”虞念缓步上前。 虞倦洲眉心紧锁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拦着她不想让其上前,低语,“这是私人住宅,他江年宴还想登门抢人?”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老刘说的,意有所指。 虞念一颗心啊就跟在风雨中飘摇似的动荡不安。再看老刘,面露微笑,开口时的一番话是说给虞念听的,“宴少自然不会登门抢人,宴少说了,虞小姐有权决定自己的去留。” 虞倦洲微微眯眼,警觉地盯着老刘。 虞念听了这番话后一颗心非但没放下,反而更是不安。这不大像是江年宴的行事风格,至少这几次相处下来她深有体会。 她走到老刘面前,轻声说,“我的话,你能帮忙传达?” 老刘微微一笑,意外说了句,“不能。” 恰时手机响了,是老刘的,就见他接通后恭敬地说了句,“好,您稍等。” 将手机递给了虞念。 手机屏上赫然是“宴少”二字。 虞念呼吸加促,本能的身体又开始疼。 虞倦洲见状上前想要夺手机,老刘不疾不徐,“我不建议虞先生这么做。” 虞念也是及时拉住了虞倦洲的手,冲着他摇头。 “虞家虽说家道中落,但虞家在商圈的声望多少还在,虞先生也算是纵横商场的人了,冲动行事可半点不像虞家老先生。” 虞倦洲脸色微微一变。 虞念不想节外生枝,忙伸手接过手机。 “宴少……”她压着波动的情绪,让声音听着平静。 手机那头很安静,只有男人沉沉的低笑声,“虞小姐,胆子肥了。” “我……”虞念欲言又止,最后降低了音量,“我今天真的很不舒服。” 江年宴却在那边嗯了一声。 让虞念有一瞬的误会,以为他是同意了她的请求。 不想他淡淡地补上一句,“所以早点回来,好好休息。” 虞念的大脑嗡地一声。 “或许你想留在别的男人家里休息?”江年宴低笑,语气淡淡,“阿洲最近好吗?他刚才在电话里叫了我一声阿宴哥,我才觉得我跟他真是好多年没见了。” 虞念抿唇,呼吸加促。 江年宴的嗓音低沉磁性,钻进耳朵里好听得紧,可说出来的话叫人不寒而栗。“听说他想把工厂调回江南,光是相关手续就不好跑,要不要我帮帮他?” “宴少。”虞念压下心头一阵强过一阵的不安,轻声说,“我跟老刘走。” “好。” 结束通话,虞念将手机递给老刘,轻声请求,“给我几分钟。” 老刘轻轻一点头,“五分钟时间。” 然后他从门口撤走。 虞倦洲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眼里又急又心疼,“他跟你说什么了?” “阿洲,这是我自愿的。” “虞念你——” “你先听我说。”虞念轻声打断他的话,“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阿洲,你现在的精力要放在虞家,既然我们决定不想跟京圈的人搅合在一起,那我们就要先做到尽量别得罪。” “牺牲你来保虞家吗?”虞倦洲眼角胀痛,“这样一来我算什么了?” “当初我同意跟江家联姻,目的也是为了虞家。”虞念轻拍他的肩膀,“其实没什么区别,阿洲,别孩子气了,虞家还靠你呢。老刘刚才有句话其实说得没错,虞家虽然不行了,但声望多少还在,那都是咱爸辛苦打拼出来的,咱俩总不能让这股子热乎劲散了。” “还有就是,别管怎么样,目前来说江年宴算是张保护牌。” 当然,在江年宴看来虞家的一切都可以拿来做制约她的武器,但同样的,因为江年宴的关系,也多少会让虞家少了不少麻烦,像是张玄文这块,至少目前是不敢对她和阿洲轻举妄动的。 也别说谁利用了谁,关于这点江年宴比谁看得都透。 “别意气用事,阿洲,你性子向来稳当,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要忍耐。”虞念劝说他,“我真的没事,放心吧。” 虞倦洲一把拉过她,紧紧搂在怀里。 他手臂很有力量,几乎都要把她揉进体内。良久后他哑着嗓音说,“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这是虞倦洲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很窝囊,与此同时是深深的无力感。他没能力保护他想保护的人,也没能力做他想做的事,自己好像身处胶着的黑暗里,上不去下不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渐行渐远。 - 老刘开的是那辆保姆车来的,虞念以为江年宴在车上,往车子那边走的时候心里七上八下的。但上了车没见着江年宴,老刘告知她,宴少还在席上呢。 虞念没觉得轻松。 倒不如此时此刻就能看见江年宴,至少能保证他现在是清醒的。她害怕他醉酒后再回酒店,今天的事他怕是不会算完,醉酒后能不能变本加厉都是未知。 车子往外走时虞念试探性地问老刘,“宴少的酒量怎么样?” 她所认知的阿宴滴酒不沾,作为保镖他要时刻保持清醒。 老刘开车开得很稳,尤其是今晚他开得并不快,也对,江年宴还没回酒店。 “虞小姐怕宴少喝醉?” 问得一针见血。 老刘是什么人?能跟在江年宴身边多年,又被江年宴信任重视的必然有过人之处,那双眼睛也尤为锋利。 跟聪明人打交道不需要弯弯绕绕,于是虞念承认,“是,今天的事会惹的他不高兴,我怕他耍酒疯。” 老刘微微一笑,“虞小姐多虑了,至少目前来看,没人敢灌宴少酒。” 虞念一想也对,依江年宴如今的身份,怕都是求着他的吧,谁敢逼他喝酒? “放心。”老刘稳稳控着方向盘,补上句,“我跟在宴少身边多年,从没见他喝醉过。” 虞念哪能放心呢? 不管江年宴是醉还是清醒,对她来说日子都不好过。 良久后她又问,“宴少不是向来讨厌去那种场合吗?” 不喜露面,做事爱在幕后操纵,这是外界对江年宴的评价。 老刘在后视镜里看了虞念一眼,就这一眼,眼神很复杂。 虞念没读懂老刘的眼神,但也察觉出自己僭越,似乎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于是就转头看向车窗外,保持沉默。 窗外的夜色被一路霓虹驱散,大团光影溅在车窗上,隐约间倒影出了女人的脸。瓷白又憔悴,眼里似装了洪荒,汹涌情绪被死死压下。 老刘最终没回答她的那个问题,一路上也没再说什么话。 到了酒店虞念也没见到江年宴。 老刘临离开前虞念又凛着胆子问他,“宴少今晚能回酒店吗?” 问完觉得怪怪的,好像自己是在焦急等待似的。她也确实挺焦急,就生怕江年宴突然就回来了。 见老刘迟疑地看着她,她清清嗓子,“我的意思是,宴少今晚有没有可能不回酒店?” 老刘恭敬回答,“回不回酒店这是宴少自己的决定,我不清楚,也没法给虞小姐一个满意的答案。但有一点能肯定。” “肯定什么?”虞念紧着一颗心。 “宴少基本都是住这边,房子那边他不怎么去住。” 虞念听见心里那根弦啪地一声断了。 第40章 按时上药 竟是担心了一晚上,后来怎么睡着的不知道。 也不知道是几点钟的时候,虞念在迷迷糊糊中觉得身边像是有人,像是在脱她的衣服,动作很轻,她觉得痒就伸手推了一把,隐约像是推到了一个胸膛,硬硬的。 她呢喃抗议,眼皮却像是黏了胶水似的睁不开。之后又像是有人在吻她,额头、鼻尖都像是落了蝴蝶,很轻。 再后来她就睡得更沉了,做了好多杂七杂八的梦。一会儿梦见了小时候,一会儿梦见自己的学生时代。又梦见了曾经在江南的虞家宅子,洇在薄薄的烟雨中,沁着桂花的香甜气。 似乎好久没吃到正宗的桂花糕了。 一口下去,满口清甜。再环顾四周自己就在宅院里,千转雕花缠枝纹长廊里是虞家刚议事出来的叔伯们,见着她在花园里大口吃桂花糕,都在笑看着她。 老管家是姚叔,爸爸年轻那会儿他就跟在宅子里了,是虞家的老人。见她吃得狼吞虎咽,叹气说,小姐啊,吃东西要有吃相,优雅文静,要不然日后怎么嫁人呢? 姚叔是个挺传统的人。 她笑嘻嘻说,“我以后不嫁人。” “小姐莫要胡说,哪有女孩子长大不嫁人的?不嫁人你要干什么?”姚叔就故意虎着脸问她。 她一手捏着桂花糕,想了好半天,眼睛往香樟树下的男子身上一瞥,笑说,“那我就四海为家,到处玩,反正有阿宴在我一点都不怕。” 她那句话裹着笑声,也不知道树下的阿宴有没有听到,他只是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阿宴,阿宴…… 虞念睁眼的时候,脑子里还回荡着梦里的这个名字。 花园里的那株香樟树,阿宴从少年的初遇到青年的分崩离析,香樟树记得,她也记得。 虞念坐起来的时候心中几多惆怅,好像过往的林林种种都成了现如今扎进她心窝子里的痛,每一次在梦里重现,牵在现实里就会鲜血淋漓。 床的另一头是空的。 虞念一怔,被子的一侧平整,江年宴没回来? 但是…… 她微微眯眼。 昨晚她记得清楚,窗帘是没拉上的。现在白纱帘过滤了晨起的阳光,温暖恬淡,她不记得是自己拉了纱帘。 低头一看,身上被换了舒适的睡裙。 睡裙吗? 不是她的。 可瞧这样子也不像是别人穿过的,更像是新的,尺寸她穿着正好。 虞念激灵了一下。 江年宴是回来过吧?然后又走了? 看样子是没在这过夜呢,她身上这件睡裙,是买给她的? 管家打电话过来送早餐的时候虞念特意问了句,管家一脸为难说,“宴少的行程我不清楚,很抱歉。” 除了丰盛的早餐,餐桌上还放着挺精致的蛋糕盒,纯木提梁,很中式,上下两层。 虞念不明就里问是什么。 管家说,“这是宴少吩咐酒店蛋糕房做的桂花糕,一早做好的,就跟您送过来了。” 虞念一愣。 桂花糕? “宴少吩咐酒店做的?”她迟疑。 “是。”管家微笑。 虞念走到餐桌前打开了盒子,就这一瞬闻到的是浓郁的桂花味,清雅香甜,迅速能将虞念扯回曾经的虞家老宅。 她喉咙就堵了一下。 自小她就爱吃桂花糕,是到了几乎痴迷的状态,她就喜欢那股子甜甜腻腻的,爸妈担心外面买来的口感不纯,就单独请了位做桂花糕一绝的大师傅来家里做,她在老宅子的日子都是在桂花的香气里度过的。 因为常年吃这口,所以不少桂花糕虞念都不用尝,只需看上一眼闻上一闻就知道做得正不正宗。 眼前这份桂花糕做得很是地道,花香浓郁,一看就是用料实在。 虞念坐下来,执起一块糕轻轻咬了一口,桂花的香气瞬间安抚了她无处安放的情绪。 唇齿留香,咽下去连喉咙里都还在回着甘,久久未散。 “他怎么……让你们做桂花糕了?”虞念喃喃。 这个问题管家回答不上来,迟愣了好久。 虞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这个问题挺奇怪的,江年宴的情况问老刘也问不着管家啊。 但管家还是回了句,“很抱歉,原因我不清楚,是昨晚宴少亲自打的电话吩咐今早早餐的。” 虞念蓦地抬头,“昨晚?几点?” 管家想了想,“挺晚的了,大半夜。” 虞念就大致清楚了。 昨晚江年宴回了酒店,她当时没在做梦,就是他在脱她衣服,只是为了给她换衣服? 可恍惚间感觉到的那个吻……是江年宴吗? 她又迷糊了,不像他。 他没那么温柔。 要是昨晚回来了,那他怎么走了? 虞念不愿多想了,至少她结结实实睡了个好觉,今早还吃上了美味的桂花糕。 将第一层拿下来,盒子最底层的东西叫她一愣。 是一个小圆盒,盒子上什么标签都没有。 “这是什么?”她问。 管家不清楚,“是宴少的人放进蛋糕盒里的,具体什么不清楚。” 等管家离开,虞念轻轻拧开盒子盖子。 极淡的药草味,却被很好地密封在盖子里。 虞念却是对这气味不陌生,冷不丁就回到了缠绵暧昧的场面里。 男人修长的手指沾着药膏,轻轻为她涂抹。她几度想要合上腿,却被他微微一挑的眼神给逼退了打算。 于是她眼睁睁看着男人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冷漠禁欲的眉心浮出靡绯神色。 虞念心口一窒,啪地一下将药盒扣在餐桌上。 这人思路清奇,怎么想的能把药跟桂花糕放在同一个点心盒里? 正想着手机在手旁震动一下。 “江年宴”三个字在屏幕上闪现的时候她竟一个手抖,药盒掉地上了。 他发了讯息过来,十分精准地拿捏了时间—— 按时上药。 简单直接,有板有眼,是江年宴一贯的口吻。 虞念捏着手机,盯着他发来的这几个字,恨得牙根直痒痒。有那么一刻她很想很回一句:按时上药之后供你继续糟蹋? 手指头悬在屏幕上方,几番才忍住了这股子冲动。 不想手机又弹出条讯息—— 回话。 又是很强势的口吻。 虞念甚至都能想象到江年宴在手机那头微微皱眉的样子。 她拼命忍下情绪,回了一个字:好。 好半天,虞念又给他发了一条讯息:今晚我还需要在酒店吗? 这句话发完心里七上八下的。 想着江年宴能怎么回? 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似的,一个小人说,他肯定不让你走,而且回复的话肯定挺难听;另一个小人说他都既然让你上药了,应该不会留你了吧?而且看样子他还挺忙的呢。 就,不停地打架。 手机那头迟迟没动静,弄得虞念都没心思吃早餐,一颗心就在那提溜着别提多难受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手机屏幕再亮的时候虞念都觉得自己是出现幻觉了。 拿起手机一看,是江年宴的回复:老刘会送你回家。 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啊终于啪地落地,虞念长长松了口气,差点就要对着手机谢主隆恩了。 - 这一年co.no珠宝鉴赏晚宴开始了,这场珠宝活动在每一年都会引起轰动,因为在这场大赏上将会展出全球最新品,而往往最有价值的珠宝都将会出现在现场。 除了珠宝,鉴赏晚宴更是重中之重,来自全国乃至全球名流都将会聚集于此,共贺盛宴的同时也是人脉关系搭建的重要时机。 co.no珠宝鉴赏晚宴每年召开的国家和城市都不同,但不管在哪,只要这场活动一开始就能吸引权贵名流,今年也不例外。 今年设在了北市,据说不少权贵是专程调了私人飞机过来的。 保姆车还在路上的时候,乔敏手持化妆镜边补妆边跟虞念说,“这次活动要是设在国外就好了,或者哪怕国内的其他城市,起码我还能带你出去玩玩。” 虞念看着窗外一路飞溅的霓虹,轻声说,“真设在其他城市,我就不会参加了,哪有精力去玩呢。” 乔敏是时尚杂志的大拿,是时尚界举足轻重的存在,这种场合肯定少不了她。一身礼裙自然华贵,妆容精致。 乔敏挺漂亮,是那种很冷艳的漂亮,换句话说就是冷艳的带刺玫瑰。她在时尚界的名气和美貌也引了不少男士的垂涎和追求,最夸张的一次追求者知道她喜欢看暮光之城,直接买了一座城堡送给她。 硬生生把乔敏吓得将那人彻底拉黑,虞念笑她说,这些年什么样的追求者没见过,怎么还被座城堡给吓着了? 乔敏在外面高冷加一身精英之骨的,但在虞念面前那是本性暴露无遗,丝毫不带遮着藏着的。跟虞念说,“那是城堡吗?妈呀,跟牢笼似的,姑奶奶我在国外也没少见过城堡,那么阴森森的我真是头一回见。后来我好信一打听,你猜怎么着?” “城堡的上任主人死了,吊死在城堡里的。” 虞念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那种老城堡少不了这类事吧?” 乔敏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不一样,那个老太太听说是入了什么邪教吧,死之前做了什么仪式咱也不懂,给自己身上拉了好几刀,血涂了满墙啊,宝贝那是个城堡啊,涂满墙,最后吊着最后一口气把自己吊死了。” 经她这么一解释,虞念也觉得毛骨悚然的,想了想,“或许那位追求者就以为你喜爱这种东西呢?” “我喜欢看,可不代表我想要经历啊。”乔敏连连摆手,“我可不行,我只想谈场正常的恋爱。” 身在这个圈子,想要一场正常又普通的恋爱太难了。 虞念帮她调整了一下胸针,这款胸针就是主办方提供的,价值连城。乔敏轻轻拉住她的手,语重心长的,“我知道现在虞家的难处,但你也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紧绷。该放松下来的时候就一定要放松,还有今晚,” 她轻叹,“你也别勉强自己,今晚你跟在我身边就行。” 虞念嗯了声。 “你呢,以前跟这个圈子里的人相处那是玩,是没有利益上的纠葛,现在虞家的情况,场上少不了势利的主儿,所以扛不住的时候也不用惯着他们。” “行,知道了。”虞念轻笑,“放心吧,我会看情况的。” 社会名流,名媛权贵,都尽数在这场晚宴里。虞家残喘的产业里有跟珠宝行业挂钩的,也是当初很早年虞家成功破圈一跃成为江南赫赫有名富商的关键,之后父亲继承家业,哪怕扩充投资产业也没将基业扔了。 这也是现在虞倦洲想要保留这一产业的原因。 其实对于这种场合虞念是很排斥的,名媛权贵这个圈子能有多大呢?总能遇上几个旧识,少不了一番明里暗里的话外音。 或者说虞念太了解这个圈子了,之前她都会成为焦点的原因还不是靠着虞家的家业?现如今怕是已经沦为圈内笑话了。 co.no珠宝鉴赏,早在虞念读书的时候就参加过,应该说连续参加过好几年,权当到全球旅行了,然后遇上新品总会挑上几件。 后来她就觉得没意思了,珠宝再贵重她身体零件也就那么多,总不能挂满全身成圣诞树吧,就没再参加了。倒是主办方总想着她,哪怕明知道她不去还会隆重地送上张请帖,要知道这场珠宝鉴赏晚宴的邀请函很难求。 但今天虞念想来,她总不能让虞倦洲独自奋战吧,人脉拓展是关键,尤其是这场全球瞩目的聚会。 只是可笑的是她没收到请帖,能来,完全是乔敏舍了脸面的。 乔敏觉得她穿得太清淡了,将这枚胸针给她戴上。虞念想拒绝,乔敏没让,轻声说,“这个圈有多势利你不是不知道。” “也不是一枚胸针能决定的。”虞念叹气。 乔敏已经将胸针给她戴稳妥了,意味深长说,“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戴上这枚胸针的。” 虞念明白她的意思,轻声说了句谢谢。 乔敏挑眉,还客气上了。 “听说……”快到宴会现场的时候乔敏显得欲言又止。 虞念看着她。 “听说宴会上江家的人也能来,但就不知道来的能是谁。”乔敏透露内部情况,像是这种聚会,越是重量级的就越是保密。 “但我这只是听说,因为,”乔敏低声说,“泄露的名单上有莫拉的名字。” 第41章 司家大公子 莫拉,名媛圈的顶级,母亲是华裔,与国内京沪两圈交往甚密,父亲是法国赫赫有名的奢侈品大亨,其势力也是盘根错节。莫拉家族也是产业众多,跟江家一样,政商两界都有势力渗透。 据说一年一度的co.no珠宝鉴赏背后其中一位股份持有者就是莫拉家族,这也是co.no在同等鉴赏活动中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原因,因为依照莫拉家族的眼光,那鉴赏会上的珠宝都将是极好的。 虞念没见过莫拉,虽然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她跟莫拉是校友,但莫拉是大了她几届的。莫拉在名媛圈是天花板的存在原因就是她不是什么聚会都参加,全球重大的甚至带有皇室性质的聚会才会有她的身影。纯粹的天之娇女,见过她的人也都赞赏她的美貌。 虞念曾经在这种场合里的如鱼得水现如今落在了乔敏身上,一进门她就被围上了,有媒体还有时尚圈不少的熟人,当然这种场合下也少不了明星,挎上商业名流的胳膊来博得次日的热搜话题。 整场活动分两部分,鉴赏会和晚宴,不论哪个环节都是重中之重。进出会场和晚宴现场也是相当严格,安保重重,哪怕不是冲着价值连城的珠宝,光是参与此次活动的嘉宾们就是身娇肉贵的主儿。 虞念在踏进会场的这一刻终于明白件事,哪怕自己曾经是名媛圈的风光,现如今风光不再,这个圈子对她来说也是煎熬。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现如今她只想回家窝在床上看会书。 乔敏积极,不论走到哪都将虞念带在身边,然后跟诸位介绍说,“虞念,大家都认识的啊。” 大家也确实都知道虞念,甚至有不少还是她的旧识。虞念的美艳、虞念的纯、虞念的媚那都是在圈子里出了名的,别说是围在乔敏身边的这些人了,就连没围上来的,会场上的其他一些人知道她的,见着她来了都在朝着这边看。 他们的目光,他们的窃窃私语虞念都看在眼里,但始终手持香槟杯保持微笑。 能在洗手间里听到些八卦,这都是老桥段了,不管在现实还是在小说影视剧里,一个洗手间一个茶水间,绝对是听八卦的绝佳之所,甚至在特定的场合下还能听到关于自己的八卦。 虞念发誓去洗手间只是为了上厕所,连补妆的环节她都没打算有。还心说能不能听到些什么,果不其然,剧情就朝着她预想的去了。 毫无悬念。 “看见了吗,虞家千金也来了。” “能看不见吗,她啊,长得漂亮在哪都显眼呢。” “你俩跟她打招呼了吗?” “没有,我之前就只知道她,没有交集。” “我跟她之前倒是有过往来,但是虞家现在的情况你们都听说了吧?也别怪我势利,咱们这个圈子都有时间成本的。” “前阵子江家的事不是闹挺大吗,她又公开跟江家公子撇关系,不知道是不是退婚的前兆。” “做给外界看的吧,虞家现在这种情况哪能跟江家断啊。” “哎你们听说了吗,前两日张玄文开了一个趴,虞念去了。” “张公子开趴?没听说啊。” “京圈的趴,又不是商务宴请,你进得去吗?听说在红誉会馆。” “红誉会馆?那虞念怎么进去的?就算虞家没出事,单凭着她名媛身份也进不去啊。” “我也只是听说,具体情况不清楚。她能去十有八九是靠着江家的关系吧,再说了,之前她凭着跟江家联姻的关系也没少结交京圈的人啊。” “都是京圈的,还是小众趴,那虞念去干什么?拉拢关系?” “肯定是啊,就不知道她怎么拉了。京沪两圈加商圈的人,怕是不少都尝过她甜味了吧。” “你啊,文雅点。” 女人们嬉笑着。 然后其中一人说,“不过我听说这次莫拉能来,是奔着江家的,也不知道两家能有什么合作。” “莫拉来不来还不确定吧,江家谁能来?”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少许才有人说,“合作的话就不清楚以哪种方式了。” “你的意思是?” “联姻也是一种啊。” 等八卦的人走了,虞念从洗手间里出来,站在镜子前洗手,面色无波无澜的。 听上去有三人,至于是谁虞念不清楚,之前就算再好的关系都是浮于表面,现如今只不过是恢复了正常而已。 身后有高跟鞋声,不紧不慢上前。 “虞小姐好脾气啊。” 身后的人走到旁边,悠哉地洗了手。 虞念刚开始没抬头,听见脚步声的时候还在想那三人也是够口无遮拦的了,那番话不但让她这个正主儿听见,还让旁人也听了去,回头还不定在现场怎么嚼舌根呢。 对方主动打了招呼倒是令她意外,等一抬头看镜子里的人,微微一怔。 镜中的女人漂亮高挑,混血长相,皮肤白皙,浅棕长发盘得优雅大方。身上一袭礼裙着实昂贵,脖颈上的那条项链虞念之前在拍卖会上见过,被神秘人以五千万美元拍走。 女人看上去比她年长几岁,但眉眼流转着高贵压不住玩世不恭的神情。 “不知道我是谁?还是我知道你这件事令你惊讶?”女子似笑非笑的。 虞念最开始的确是无法肯定对方的身份,毕竟现场混血的也不少,直到认出她脖子上的项链。 “莫拉。”她说,“你知道我这件事的确让我意外。” “意外吗?我很早就听说过虞小姐,在学校的时候。”莫拉擦完了手也没打算立马离开,有想跟她聊天的架势。 虞念淡淡一笑,没接话。 一时间也觉得挺逗,一段三人八卦,牵扯到了两位女当事人,结果俩人都在洗手间里听得清楚。 只是她没料到莫拉能出现在这,照理说她有独立的休息室,洗手间也是独立的。而且鉴赏会迟迟没能开始,据说就是在等莫拉,虽说主办方对外只是表示嘉宾没到齐。 “以虞家今时今日的地位,虞小姐出现在这里不是自取其辱吗?”莫拉靠在旁边看着她。 “听说当年莫拉家族开疆辟土的时候,为了一份订单能蹲身下来给宴会上来往的客人擦皮鞋,跟这份隐忍对比,我现在所遭受的都是小巫见大巫。” 虞念的嗓音轻淡淡的,不卑不亢,如同高山清泉泠泠而生。 莫拉脸色微微一变,冷笑,“你想跟我的祖父相提并论?我看你柔柔弱弱的,也改变不了什么。” “那就说说莫拉小姐的母亲凌兰女士,同样也是一位柔柔弱弱的女子。”虞念将擦手巾扔到垃圾盒里,抬眼看莫拉。“凌兰女士当年嫁入莫拉家族的时候也没少受人非议吧?全球经济危机那边莫拉家族也被牵扯其中,凌兰女士为了稳住丈夫和家族的基业没少耗费心血,想来这其中忍气吞声的时候也挺多吧。” 莫拉闻言没恼,反倒是看着她饶有兴致的。 虞念见她也不着急倍感奇怪,“你不去会场吗?” “急什么?让那群人等着啊。”莫拉玩世不恭的,“怎么?会场里有你关心的人等着尽快散场?” 那倒不是。 只是她觉得这个莫拉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高傲是有的,毕竟出身在那摆着呢。但除了高傲,她骨子里还有些叛逆,然后总会以旁观者的身份来冷眼看待一切。 莫拉又说,“你一早就知道我能来?” 虞念微微一笑,“莫拉家族的情况不用刻意去查,很多都成了商学院的经典案例了。” 莫拉哦了一声,“我以为虞小姐是提前做了功课。” “然后呢?” 莫拉往前走了一步,靠近她,“虞小姐舍脸来这场活动,目的不就是为了虞家残留的产业吗?莫拉家族产业繁多,你讨我开心的话就相当于抓住了这场权贵聚集的顶流。” 虞念始终保持微笑,闻言这话也没说有多受宠若惊的。 “利益对等才是人与人之间保持长久关系的关键。目前虞家还没这个能力能承接莫拉家族的项目,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但莫拉小姐方才说得对,我能舍下脸来这里就是为了利益整合,寻找最佳的合作伙伴。” “原来虞小姐是有明确目标了。”莫拉笑。 “司家。”虞念轻声说,“听说莫拉小姐与司家大公子是同学。我虽不谄媚,但如果莫拉小姐能帮忙从中牵线介绍,我对莫拉小姐也会不胜感激。” “感激?”莫拉觉得好笑,“虞小姐是离圈太久了吗?感激在商场最不值钱。” “不,莫拉小姐你错了。”虞念轻声反驳她的话,“雪中送炭的情分价值千金。” 莫拉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愣了少许。 嗤笑,“虞小姐的感激对我来说不值什么钱。” 她打算走了。 而且还是真走了。 虞念也没着急,盯着莫拉消失的方向。所以,当莫拉很快又折回来的时候她并没感到惊讶。 “你不求我?”莫拉好奇。 虞念浅笑,“我刚刚就是在求你,莫拉小姐。” 莫拉一愣,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跟我想的不大一样。” “莫拉小姐认为我什么样?” 莫拉看着她没说话。 认为她,为了利益能付出一切,包括尊严,毕竟她不是没听说过一些事。 像是今天这种机会,她只要一进会场,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尽办法巴结她,只为了一个赚钱的机会。 良久后莫拉问,“司霆远?” 虞念轻轻一点头。 “他可没那么好说话,别看我跟他是同学,商业合作看的不是情面。” “我明白,只要莫拉小姐让我跟他见上面就行。” 莫拉瞅着她突然笑了,“你不会是想利用美色吧?司家大公子不吃这套。” 虞念面色没变,像是这种质疑她听了太多了。“司家能在商界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靠的可不是一时头脑发昏,我若利用美色来说服司家大公子,那对莫拉小姐来说也是脸面无光。” 莫拉眼底有清浅的意想不到,淡淡说,“那就祝你心想事成吧。” 良久后她冷不丁又问了虞念一句—— “你跟宴少是什么关系?” - 虞念回到会场的时候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乔敏一手捏着手机正打算给她打电话呢,瞧见她回来了顿时放心。“跑哪去了?我还以为你又被张玄文那个败家子给掠走了呢。” 虞念哭笑不得,“不能盼着我点好?” 告知去洗手间了,顺便听了一段自己的八卦。 “你可真行,还能听下去。”乔敏得知八卦内容后着实无语,换做是她非得出去撕烂那三人的嘴不可。 “知道是谁吗?” 这种事哪还有计较的?虞念摇头,“顶多就是嚼嚼舌头,要真说我在红誉会馆如何肉搏那几位公子哥我再出手才值得。” “嘴上说得好,那些男人诋毁你清誉的时候怎么都不见你反驳?这种事都能忍。” “嘴长在别人脸上,我就算解释有什么用?这些人只想相信他们想相信的而已。” 乔敏也知这些道理,叹了口气。 朝着前排贵宾位一抬下巴,“莫拉。” 看见了。 在洗手间的时候莫拉先离开的,等虞念回来后就看见前排的莫拉,说是众星捧月丝毫不夸张。但虞念的关注点在莫拉左手边的男子身上。 侧影挺拔,脊梁笔直,一身深色西装剪裁得体奢贵,阔肩窄腰,光是身形就足以吸引人目光。 从虞念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他的侧脸,眉眼深刻,下颌线性感清晰,周身散发着强而大的气势,举手投足尽是高贵。 司霆远。 是她想去攀上的关系。 乔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轻声说,“司家大公子,最近风头正盛,听说前阵子把司家老二打压得不行。” 司家人丁不算多,只有两子,但仅有的两子从不和睦,在商场上也是咬得狠。 乔敏对司家的情况也没多说,她倒是关注了莫拉右手边的位置,那个空位一直都在,却十分显著。 “十有八九是留给江家的人。” 乔敏的话音刚落,就见现场一片涌动。 虞念顺势往现场门口去看,一怔。 竟是江年宴。 第42章 你跟他能断吗? 江年宴能来,在虞念的意料之外。 哪怕虞念对如今的江年宴再不了解都清楚一件事:类似这种场合他极少露面。相比聚光灯下和众目睽睽,江年宴更喜欢背后操纵产业的投资和整合。 虞念之前盯着那个空位,想的是能来的人极大可能是江择,这种场合他是挺爱抛头露面的,哪怕不是为了合作,江家地位摆在那呢。或者就是江家长子江年泰,但可能性也很小,毕竟这场活动偏年轻化。 江年宴能露面,除了主办方外,在场所有人都倍感惊讶,哗然如海浪,音乐声都没能压住层层叠叠的“窃窃私语”。 虞念下意识看了一眼莫拉。 就见莫拉站起身看向会场门口,姿态雍容高贵,面色不见半点惊讶,看来她是事先知情的。 而她身边的司霆远也起了身,一手插兜,微微侧身将酒杯放到了服务生的托盘上,举手投足淡定自然,看见江年宴也不见太多神情变化。 论财力司家不输给江家,只不过前者属于沪圈,后者属于京圈。两个圈子,规矩不同,实力却是不分伯仲。 现场有不少人只听过宴少的大名没见过其人,相互一私语就全都知晓了。虞念身边站了不少名媛,芳心大开的。 “他就是京城宴少啊,好帅啊。” “之前从不露面的,今天我们是撞大运了。” “所以莫拉能来,就是因为知道宴少会来?” “说不定是宴少知道莫拉能来,所以他才来了呢。” 话题全都是围着江年宴在转。 虞念持着酒杯一点点抿着酒,心说,权贵果然迷人眼啊,如果这些人知道江年宴就是曾经虞家的保镖又会怎样呢? 或者说,如果江年宴就只是阿宴,眼前的这些名媛们还会多看他一眼吗? 曾经的阿宴会跟在她身后参加这些场合,他会在会场的角落里默默关注她的安全,也有名媛问她,那是你保镖啊,挺帅的。 所以哪怕那些曾经关注过阿宴的人,也不会想到他就是江年宴吧。 虞念觉得这世上的人和事可真是,有意思。 会场的人随着江年宴的上前自动站在两旁,跟红海一分为二似的让出了路。 “还真是江年宴啊。”乔敏叹了句。 虞念转头看她,“看样子你也没意外。” 乔敏朝着江年宴的方向一抬下巴,“你上洗手间的时候我听说的,江家跟莫拉家族常年有利益往来关系,尤其是莫拉的母亲跟江老太的关系密切。听说在这场活动举办之前凌兰女士就提前跟江老太见面了,想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了。” 虞念一时间思维短缺了数秒,下意识问,“为了什么?” 却不经意想到洗手间里那三人的八卦,心底就隐隐有了预感。 乔敏说,“你傻了?这都想不到呢?就跟江老太很喜欢你一样,她也很喜欢这个莫拉。江家三子属宴少最年轻,跟莫拉最匹配,听说凌兰女士也极为看重宴少,所以那场会面肯定就是奔着联姻去的。” 江家和莫拉家族的联合,的确属于强强之作。 这一刻虞念就心生极度不好的预感,是她轻判了现在的情况。看来江择不想退婚的理由还有这么有一个急迫的原因呢,一旦江年宴与莫拉喜结良缘,那对于长子江年泰来说具备十足威胁。 日后江年宴和莫拉再生了孩子,那最后威胁的就只有江择。 虞念想笑。 江家之斗又何必牵扯她呢?她不过就是个落魄千金,都被名媛圈除名的主儿,只是仗着江老太的喜欢吗?就算嫁进江家也不过是势力最薄弱的那位,只不过是成了江家长房权贵之争的工具罢了。 莫拉主动上前,虽没什么亲热举动,但能让莫拉家族的千金主动迎接的男人,那自然是关心不简单。 周围人隐隐在说,“男才女貌,真是登对啊。” 是挺登对。 连虞念看着都这么认为。 江年宴高大挺拔,在整个会场都是出类拔萃,身材甚至不输给西方男模,莫拉呢,丰满匀称,一双大长腿也是吸睛,两人站一起从身高上就很是赏心悦目。 不像是她跟江年宴站一起,她只及他胸前,这个身高比例着实不和谐。 虞念也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有点不舒服,可转念一想自己凭什么不舒服呢?就仅仅是因为她跟江年宴的那点关系? 那点抛去从前的床上关系? 江年宴在一开始就说得清楚,跟他一年,这一年她和他的关系再简单不过了。 就冷不丁想起他之前当着江老太的面说过的那句——有交往的女人。 现在才明白过来,他口中所谓的交往的女人该是莫拉吧,否则以江年宴那种性子会服从家里人的安排? 乔敏见虞念在瞅着前方,轻声说,“你跟他能断吗?” 虞念的肩头微微一颤,扭头看她。 “虽然你不说,但我也能猜出来。”乔敏拉着她往旁边撤了撤,稍稍远离了人群,压低嗓音,“你求了他,他向你索取,这本来就是上了不台面的关系,所以能断了吗?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莫拉眼睛里的深情骗不了人,他们俩早就认识了。” 看出来了,莫拉眼里柔情似水。 “敏敏,从一开始这场游戏就是江年宴在主导,我有求于人只能遵守,除非是他主动断。”虞念盯着酒杯里的酒,语气寂寥。 她目前能有什么能力去切断跟江年宴的关系呢?除非就像江年宴说的,他玩腻了可以。 心口泛疼,透不过气。 乔敏咬牙,低低说,“你好歹也是个千金小姐,他江年宴凭什么这么糟蹋你?现在算什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也算不得暗渡陈仓,莫拉知道。”虞念轻轻吐气。 啊? 乔敏愕然,“知道所有事?” 知道全部事的可能性不大,但圈子就这么大,如果莫拉有心打听的话势必会听到些风言风语。 所以莫拉才会在洗手间里问出那么一句话。 当时虞念不震惊是假的,但好在稳住了情绪,跟她说,没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呢?难道要一五一十跟莫拉描述她跟江年宴那层上不了台面的关系吗? 乔敏偏头盯着她,也不说话。虞念觉得奇怪,“你想说什么?” “你有没有……”乔敏略感迟疑,看了一眼前方然后目光又扯回她脸上,“喜欢上他?” 虞念心口一哆嗦,下意识的,“怎么可能呢?” “真的?” 虞念下意识往前方看,江年宴已经打算入座了,不经意环视了一圈会场。 她又是一激灵,忙撇开目光。但是现场西装革履倩影重重的,估计他也看不见她。 “真的。”她跟乔敏轻轻碰了一下杯,“不管是不是江年宴,我现在都没这些心思。敏敏,我觉得虞家出事后我已经失去了喜欢一个人的能力了。” “一切都会好的。”乔敏宽慰她,“我看司家也来人了,你觉得司家还能买账吗?” 虞念下意识抬眼去看司霆远,他跟江年宴全程无交流,旁边的人正在拉着他攀谈,这种场合,权贵名场,都是冲着利益去的自然不会耽误一分一秒。 那背影疏离冷淡,光是这么看着都觉得不好相处。 虞念其实对这种气势太过凌厉的男人都敬而远之,但现在接二连三接触的和即将接触的都是这类男人。 江年宴如是,司霆远亦如是。 珠宝鉴赏的重头戏在于拍卖环节,在这期间展出的都是珍藏品和新品。莫拉是全场最受瞩目的,所以始终参与全部环节。 虞念也不着急,坐在角落里一遍遍疏离与司霆远的商谈内容。要说她有多大把握算不上,也没指望仅仅今天的一次见面就能跟对方达成合作,但混个脸熟总是可以的。 乔敏对拍卖不感兴趣,这期间也有不少上前来攀谈的明星,乔敏就视情况而定,觉得有能对虞念有利的就相互牵牵线,有的干脆就不介绍。 名利场,人的价值都是被打上标签的。 江年宴始终被众星捧月,拍下了一件价值连城的项链,能与莫拉脖子上的那条相媲美。 众人惊呼,这该是送给莫拉的吧。 前面的热闹与虞念无关,这种活动就是这样,刚开始都在四处走动,为了不过就是人脉搭建,活动开始之后有实力的权贵都在前面,他们自然成了一个世界,往后排坐的人都很识趣地不往前凑和。 司霆远全程都很低调,可身份毕竟摆在那呢,再想低调都不成。他倒是没像江年宴那样一掷千金,只是象征性的拍了一个玉坠。别看那玉坠跟全场珠宝相比不算什么,可一旦流通市面那也是价值连城。 虞念听周围人私下议论—— “听说司家少爷还没婚娶吧,也不知道那首饰是拍给谁的。” “没婚娶不代表身边没女人啊。” “倒是听说司家少爷洁身自好。” …… 晚宴的开始才是名利场的开始。 乔敏渐渐顾不上她了,被一群人围着别提有多忙。宴会上没看见江年宴,就知道不少人都在四处打听江年宴是不是走了,想来都是攀关系的。 但很快就有人说在会馆的花园里像是见到江年宴,跟莫拉小姐花前月下呢。 这话就钻进虞念的耳朵里,心里是着急的。 莫拉不会是个恋爱脑真把牵线的事给忘了吧? 晚宴现场寻了一圈也没见着司霆远的身影,心里咯噔一下,不会走了吧?像是这种场合里,不管是江年宴还是司霆远显然都是食物链的顶端,少不了受人干扰。 正想着要不要打听一番全靠自己的孤勇闯出一条路时,手机就在手里震了。一个陌生号,接起一听竟是莫拉。 莫拉还真为她拉线了,嗓音挺低的,“司家大少爷那边我已经帮你打好招呼了,顶楼尽头休息室,他在那,能不能成就靠你自己了。” 虞念挺感激莫拉的,刚要道谢,就听手机那头传来低沉的嗓音,“是谁?” 这头的虞念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 是江年宴的声音。 果然是在一起呢,至于做什么…… 想来这些天她能解放了吧,莫拉既然是冲着江年宴来的那也不会马上离开。 就听莫拉轻笑,“没谁,一个朋友。” 话毕那头就断了通话。 虞念在原地怔了许久,然后将酒杯交给了服务生。 - 顶层休息室不是直通,想要上去必须通传。虞念抬出了莫拉的名字,服务生打了电话去顶楼的时候,虞念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好在莫拉没晃点她,服务生挂上电话后恭敬地跟她说,“虞小姐,司总让您上去。” 顶楼的温度很低,或许只是虞念的错觉,毕竟晚宴上人多,中央空调开得大也不觉得。 高跟鞋的声音湮在地毯里,从电梯间的清脆到踩上地毯的瞬间静谧,虞念的心也跟着坐了过山车。 顶楼就一间休息室,出了电梯,走廊两侧站了几名保镖,让虞念有几分恍惚,像是看见了曾经的阿宴。 休息室的房门紧闭,门口站了两名保镖,其中一位将房门推开时说,“司总不喜吵闹,虞小姐不能穿高跟鞋进去。” 虞念虽说面容波澜不惊,但多少还是惊讶。她听说司霆远喜静,但不想连高跟鞋的声音都是厌烦。 目光扫视旁边,空空如也。 “没有备用的鞋子?” 保镖不卑不亢,“抱歉。” 好吧。 她脱掉高跟鞋,缓步走了进去。 休息室的门在她身后关上,走廊的光线终究被黑暗吞噬。她只觉得脚心冰凉得很,怪不得不让穿高跟鞋进,里面竟没铺地毯。 眼前很暗。 虞念在原地僵站了少许时间视线才适应。 休息室的面积不小,但她也顾不上左看右看,朝着窗前那盏光源去了。 三面环绕落地窗,挑高就有六七米的样子,所以显得整个休息室空旷得很。 沙发上躺着一男人,落进倾泻进来的月光里,哪怕光线不明都能瞧出他的宽肩长腿来,身型颀长。 虞念微微眯眼,“司总?” 沙发上的男人没应声,但瞧着又不像是睡着了。她缓步上前,又小心翼翼唤了他一声。 恍惚间就听男人闷哼的声音,沉重,气促。 虞念惊愕上前,这才将沙发里的人看清楚。 是司霆远没错,他躺靠在那,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粒,领带扯得有点歪。额头上冒汗,双眸紧闭的,看上去极其不舒服。 第43章 你认为那种事是趁人之危? 虞念哪会料到会遇上这场景? 这司公子瞧着挺不舒服,是有隐疾还是怎么着?从通传到接到能上顶楼的通知再到进门前后也不过十分钟吧,他这是突发? 虞念小心谨慎凑近他的时候冷不丁想到一点:不会是被人下药了吧? 能想到这点也是服了自己的,但不是没可能啊,都说这司家大公子性子清冷不喜女色,那被人下绊子往坑里推的情况会有吧。他情欲焚身之际,再一个美女被缓缓送到身边来…… 虞念一个头两个大,下意识瞅了一眼门口方向。不会是误会她了吧? 这可怎么办? 虞念一点点凑近司霆远,另只脚做随时都能挣脱逃走的准备。“司总?” 司霆远眉心紧皱的,恍恍惚惚间睁开眼,呼吸促急,一阵强过一阵。他在强忍着某种情绪,眸深似海,盯着她。 虞念跟他目光这么一对视瞬间头皮就麻了,心底的猜测蓦地灵验。下一秒起身就要跑,手腕却被男人的大手猛地控住。 “司总,我、我不是……”虞念试图挣扎,急得够呛。 她是奔着谈事来的啊。 男人的手劲却十分大,恨不得要把她手腕捏碎了的架势。虞念一瞧这般心里就更没底了,完了,这是药效上来了? “司总,您忍着点啊,我、我这就给你叫人去。”虞念一条胳膊被扯着也走不掉,只能斜着身子拼命去够一旁的包包。 她得打电话给乔敏。 万一司霆远真是被下药的话,门口那些保镖们靠不靠谱?而且此事还不易声张…… 正想着,就听司霆远咬牙喃喃,“药,帮我……” 虞念倒吸一口气,腿都软了。一扭头看见司霆远还死死盯着她,头皮都是一阵麻过一阵的。 “司总,这件事我真是帮不了你,但你放心,你的情况我肯定不外说,我给你找个……” “药,在外套兜里,帮我……拿。”司霆远很是费劲地咬出这几个字。 虞念一愣。 再仔细一打量他才瞧出端倪,与其说他的额头汗是欲火焚身,倒更像是身体有痛疾导致。 “行,你松开我,我给你拿药。” 司霆远放手了,虞念赶紧去翻他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从兜里翻出一小枚药盒来。打开,里面放了几粒白色药丸,是早中晚分格的,但现在都是晚上了,早上和中午那格里的药丸还都在。 虞念倒了杯温水上前,将司霆远搀扶坐起,晚上那格的药丸放他手里。司霆远服完了药仍旧不舒服的样子,靠在沙发上明显在强忍。 她低声问他,“能去医院吗?” 司霆远的脸色有点白,抬手捂着胃,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不用,老毛病,吃上药一会儿就好。” 他这一个动作虞念就看明白了,原来是胃疼。 吓死她了。 虞念想了想,又给被子里续上些温水递给他,“缓慢地喝。” 司霆远看了她一眼,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水杯。少许司霆远接过杯子,按照她说的那样很缓慢地喝了两口。 “喝上半杯吧,多少能缓解点疼痛。”她低声。 司霆远倒是挺听话,一点点的将半杯水喝完。虞念接过杯子搁置茶几上,见他还是冷汗直冒,抽了纸巾递给他。司霆远道了谢接过纸,她看见他修长的手指还在微颤。 轻叹,“疼成这样确定不去医院?” 司霆远擦了汗,语气无力,“没关系,去医院麻烦事就多。” 虞念理解了。 这种权贵名流如果从这里被救护车送走的话,那明天还不定什么传闻出来,甚至股价都会跟着跌上一跌。 她想起了父亲。 之前有个头疼脑热的尽量不去医院就不去,或者私下叫来家庭医生,也不愿意被外界大张旗鼓地宣扬。 “还是疼得厉害?”虞念问他。 司霆远微微点头,“等药效发作吧。” 虞念一想,那可且等了,得多疼啊。思量片刻,对他说,“把手给我。” 司霆远不明就里,但还是伸手过来。 男人掌宽指长,骨节分明,事业线和智慧线极其深刻。她轻轻拉过他的手,肌肤相贴的瞬间,她隐约感觉到男人的手微颤一下。 但也只是很瞬间的感觉,虞念觉得自己或许感觉错了。 “我帮你揉几个穴道,或许能缓解点疼痛。” 司霆远没说话,借着幽暗的光亮看着她。 虞念目不斜视,手指在他内关穴、合谷穴和四缝穴一遍遍揉按,力度轻重适中。 渐渐地,司霆远额头上不再冒汗,疼痛感显然也缓解了不少,比以往干等着药效发作强上很多。 “没想到虞家千金还懂中医。”良久后他轻声说。 虞念按揉穴道的力度稍稍滞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不动声色回答,“我弟弟一忙起来总是忘了吃饭,久而久之胃也是不好,当姐姐的总要为弟弟想想办法才行。” “虞倦洲有位好姐姐。”司霆远的语气似乎轻松了不少,看得出是不怎么疼了。 虞念微微一笑,转头看他,“不疼了吧?” 司霆远的脸哪怕匿在暗影里还是略显苍白,但眉眼深刻,男子的英气极重。他看着她,“缓解不少了。” 虞念刚要松手,就听司霆远又说,“但还是有点疼,可能还得麻烦虞小姐帮我多揉一会儿。” 虞念轻声说了个好字,继续帮他揉。“这几处穴道司总记着点,平时不忙的时候也可以多按按。但最重要的还是按时吃饭按时吃药。” 司霆远没说话,良久后突然问她,“你刚刚以为我怎么了?你想给我叫什么人?” 虞念按揉的动作一顿,低垂着眼一时间挺尴尬。她说,“我以为司总被人……毕竟在这种场合里想趁机跟您拉关系的人不会少。” 司霆远嘴角微微一挑,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包括你?” 虞念闻言松了手,起了身。“是,包括我,但我不会趁人之危?” 这话引起司霆远的兴致,“你认为那种事是趁人之危?” “至少不是司总的心甘情愿。” 司霆远打量着她,薄唇微微抿了抿。“虞小姐的美貌在圈子里很出名,而且听说虞小姐对男人的一些手段也是了得。我以为虞小姐更喜欢用很直接的方式来达到目的。” 虞念苦笑,再抬眼看司霆远眼神清澄,“所以这就是司总让我来休息室找您的原因?” 司霆远微微一怔。 “我想,司总不是这样的人吧?”虞念始终情绪稳妥。 司霆远注视着她,良久后道,“你的确跟传闻中的不一样。” 他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又正了正领带,看样子疼痛完全止住了。 当他靠在沙发后背的瞬间,男人高高在上且强大的气场也就出来了。 “虞小姐是为了司家和虞家的后续合作吧?” 虞念见他开门见山,自然也会抓出机会。“是,这几年司虞两家合作的都不错,一直顺风顺水,现如今司总您主掌司家大权,我们虞家还是想跟您争取一下合作机会。” 之所以想跟司霆远见面,不是虞念的心血来潮。她不会说贸贸然像个愣头青似的打没准备的仗,全场那么多名流权贵,她需要抓最主要的那位。 司虞两家在父亲还在世时是有合作的,司家其中的珠宝生意就是由虞家来承接。 当时司家掌权的还是司霆远的父亲,但随着虞家出事,司家的经营权渐渐移交后辈,也就是司霆远和他的弟弟。如此一来,两家的合作链就摇摇欲坠。 没说彻底翻脸不认人,就是迟迟不再谈新的合作意向。 相对京圈,虞念更熟悉沪圈。像是司家和以往的虞家那都是在沪圈能呼风唤雨的,现如今物是人非人走茶凉了。 但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虞念也听说了这位司家大公子的经商手段狠辣,过往老辈的势力和关系链都被他打压得打压,调整的调整,说白了就是重建自己的势力。 司霆远坐在那,伸手摸了烟盒,叼了根烟。“虞小姐,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以虞家现如今的情况,虞小姐想谈合作怕是很难,而且,” 打火机“啪”地一声,烟点燃了。他吞吐了一口烟雾,继续说,“据我所知目前的虞家是虞倦洲在打理,虞小姐从不参与家族产业吧?” 虞念承认,“是。” 以往虞家生意都是父亲和阿洲打理,她虽说也在商学院,但俨然过的都是公主生活。她的父亲,她的弟弟为她撑起了一片能自由呼吸的天空。 就像是父亲跟她说,念念,爸爸就希望你这辈子都能快快乐乐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从前的她不懂,现如今才真正明白,她的自由自在其实都是父亲的负重前行。 司霆远见她大方承认,笑了笑。 虞念能看出他这番笑容背后的涵义,许是在他认为她不过就是个小姐脾气,没多大能耐还想逞能。 司霆远的下句话虽没明说,可也是冲着她的想法去的。“既然如此,虞小姐来找我这一趟岂不是浪费时间?或许你认为……” 他隔着青白烟雾打量着她,眸底染了几许暗色,“我会因为虞小姐的美貌开了绿灯?” 虞念的美毋庸置疑,司霆远看在眼里也是不得不承认的。其实他之前见过她,也是好多年前了。 当时是在沪圈晚宴上,虞翼远作为江南富商的风头一度压过他们司家。其中最受瞩目的当属虞家千金,那时她只是豆蔻少女,可眉眼间的美貌皆被在场之人赞叹。 她性子肆意张扬,却又有大家闺秀的礼节和教养。司霆远记得清楚,当时在现场的大提琴演奏师身体突发不适,演奏几度不协调,被经理当场辞退,又向现场的诸位名流道歉。 不料虞家千金反问那经理,人吃五谷自然会生病,怎么您就是铁打的? 得知那位大提琴手被辞退,她只是轻轻一笑,给了对方一个电话,说,你去找这人吧,你很有才华,我觉得你配得上真正的舞台。 帮了别人,见那大提琴空闲着也就没忌讳什么,她自娱自乐拉起了曲子。现场所有顺着虞家的,早就做好了哪怕虞家千金拉得难听都得刻意奉承的准备,不想同样的曲子被她演凑出来别有一番风情,专业且美妙。 司霆远当时是陪着父亲出席晚宴,将这幕尽数看在眼里,包括她身边围着的一群富家子弟,她骄傲又光芒万丈。 虞念不喜烟味,但强忍着呼吸的不畅,微微一笑,问司霆远,“司总,方便我坐吗?” 司霆远默许。 她便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稍稍远离了烟味,呼吸也顺畅不少。 司霆远眼睛很尖,似乎发现了这点,夹烟的手伸到烟灰缸上方,轻轻摁灭了烟头。 虞念不动声色将这幕纳入眼底,对于接下来的谈话内容都少有点信心,司霆远虽说有着高高在上的身份,但还算尊重人。 “我虽没参与,但很了解。”她轻声说了句。 司霆远挑眉,似笑非笑,“虞小姐了解什么?” 虞念轻声说,“司家产业盘根错节,珠宝产业虽然对于实业起家的司家来说不占主导,却是能在名流届站稳脚跟的关键,更是打开海外王室大门的垫脚石。在近两年司家暗地组建设计团队,因为毫不夸张,在以往的合作中司家的原石提供绝没问题,可一颗珠宝的更大价值是由虞家的后期决定,所以司家受控于虞家的情况也是有的。” 司霆远没打断她,静静注视,也静静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司家有意摆脱受控局面,但实际上效果甚微。”虞念浅笑,“虞家团队都是当年家父精心挖掘又耗了巨资培养实践,他们对外深谙王室喜好,对内能影响名流抉择。十年磨一剑的团队,不是说哪家公司随便砸巨资就能取而代之的,虞家在珠宝行业的承接团队是大家公认的专业,相比鉴定机构,虞家对一颗珠宝的价值判断更令人信服。” “当然,依着司家的财力想要培养一支专业团队也不是不可能,时间长短的问题,关键是,”虞念与司霆远对视,眼底的情绪强大而自信。“司家能不能等得起。” 第44章 倒不如跟我离开会场 虞念是一把温柔刀,一刀就扎中了司家要害。 自然是等不起。 司霆远不动声色打量着坐在对面的虞念,她字字柔和,又没有咄咄逼人的力量,可每个字都带着刀光剑影。 司家与虞家惯来有合作,可以说在江南一带与司家合作最紧密的就属虞家,当时司家和虞家两位掌舵人达成长久的战略合作关系,其中珠宝方向就是重中之重的产业链块。 在珠宝产业链块方面司家属于后起之秀,但胜在司家拥有具备原石矿开采资格,而将原石进行后期的整合那就是虞家专长,因为虞家的专业,所以一颗宝石从开采到推入市场,其价值确实是由虞家操控。 司家这两年有意将宝石运作这一领域揽过来,可就像虞念所说,培养团队需要时间,不论从审美还是对受众人群的喜好了解。照目前来说司家的团队的确没这个能力,虞家出事后,司家试图收购其他团队,甚至是虞家的团队,然而效果甚微。 市场风云变幻,团队的事多耽搁一天,司家在珠宝界的地位就极有可能受到威胁。 “我想这次司家没有合适的宝石展出吧。”虞念看着司霆远,这句似问话,可语气十分肯定。 “除了宴少拍走的那条项链外,全场最高竞价的一件珍品是出自虞家之手。今年的鉴赏会司家有虞家的作品顶着,明年呢?司总,虽然我不深谙市场不懂公司运作,但也多少能判断像是这类专业团队培养三年内出不来。” 司霆远眉眼不见愠色,语气平淡,“虞世伯的遭遇我很遗憾,现如今虞家由虞倦洲掌舵,虞家产业凋零,对于司虞两家的继续合作我的信心不大,尤其是虞家后期团队的稳定性上。商人逐利,虞小姐清楚这点。” 虞念兵来将挡,“我完全能理解司总的顾虑,因为虞家现状,曾经的合作伙伴的确流失不少。但我想司总高薪挖掘过虞家团队的人吧?貌似结果并不理想。” 说“貌似”二字算是虞念给司家留的情面,关于这一点两人都心知肚明。虞家出事后司家第一时间高薪吸纳虞家团队,各项条件很诱人,这期间虽说有的设计师是被挖走,可最终还是水土不服离开了。 “虞家团队是一个整体,准确说是打磨了十多年的专业团队,有属于自己的一套完整运作系统,更重要的是所接洽的渠道十分稳定,虞家能做到让团队中的每一位设计师的作品拥有被肯定被价值存在的机会。” 虞念十分冷静地逐条分析,“对接的资源渠道我想不用我多说司总也清楚,这也是当初司家愿意与虞家合作的重要原因。司总有担忧,正常,但现如今的虞家砍去了枝枝叉叉,只留主干产业,其中就包括重点团队的保留,意味着我们所面对的渠道稳定性极强,想必司总在挖虞家团队的时候也感觉到了这一点。” 虽说虞家现在凋零,但有句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虞家现如今就是那头瘦死的骆驼,保住重点产业就是保住性命。 正因为虞家的主干产业口碑不错,合作渠道十分稳定,所以才在虞家出事后成了支撑虞家到现在的氧气。 主干产业中的珠宝链块,目前虞家还多少保持着与海外王室的关系,在国内之前也曾在江家的牵线中多少奠定了些华北资源,但主流资源还保留在沪和江南一带,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司霆远始终面色淡淡,但虞念相信他每字每句都听进去了,否则谁愿意浪费时间在这上头听她高谈阔论? 许久,司霆远目光落虞念脸上,“听虞小姐的口吻像是给司家解决难题来了?” “不,是虞家。” 司霆远是什么人?不论年龄还是阅历那都是远超虞倦洲的人,司家很多年就定下来的继承者,眼睛自然毒辣不说,脑子也相当清醒。 所以虞念不会跟他夸夸其谈,这对现如今的虞家没有益处。一听司霆远这么问,其实虞念也就心里明镜了。 因此她实话实说,“虞家能帮司家解燃眉之急,与此同时司家也是虞家的救命稻草。我赞同司总说的商人逐利一说,但我也相信商人之所以能成为企业家,那他逐的一定不是眼前的利。司家产业众多,但虞家就只能靠此一搏,司总您说,谁会更能孤注一掷?” 司霆远沉默。 全程都在静静注视着虞念。 虞念的目光不避不让,与他对视很是坦然。 司霆远的眸光深邃,看不穿心中所想。良久后他才道,“我需要看到虞家合作的诚意。” 虞念说,“在既得利益上虞家自然会让步,总得让司家心理平衡,但具体如何吞下这块蛋糕,我想虞家在合算完成本后会给司家一个满意答复。” 司霆远看着她,“虞家能让利益点这件事虞小姐说得算?” “司总,我同样也是手持虞家股份。”虞念一语中的。 司霆远笑了。 这笑里很意味深长,捉摸不透又揣测不清。 他颀长身体微微前倾,盯着虞念,突然问她,“虞小姐说自己不了解市场不懂运作,我瞧着不像。” 虞念浅笑,“如果跟司总相比,我懂得这些不过就是九牛一毛。” “虞小姐跟我想象中的,和听到的都不大一样。”司霆远似笑非笑看着她。 虞念大大方方,“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看法往往开始于别人的嘴,能想象出来司总对我的初印象不会太好,所以具体如何我也不问了。” 这话让司霆远微微挑眉,倒是好奇了,“怎么不问了?” “想来都不是什么好话,我这个人虽然表面没什么,但听到不好听的话还是会失眠。”虞念微笑着说。 司霆远朝后一靠,视线始终落她脸上,“我倒不这么认为,虞小姐伶牙俐齿头脑清晰,能有理有据地坐在这聊这么久,佩服。” “司总过奖了,还是多谢司总给的机会。”虞念轻声说。 司霆远轻轻一笑,却是话锋一转,“虞小姐怎么评价今晚上的谈话?” 虞念敛眸,再抬眸时唇角笑容清浅,“我尊重司总的任何决定,包括整个虞家。” 她避重就轻,不说成功与否。 司霆远微微眯眼。 眼前这位虞家千金着实让他另眼相看。 是真正的聪明。 他见过太多聪明的人,像是今晚的谈话,那些个聪明人大抵会笃定他的心思,可虞念不提这点,就回了一句四两拨千斤的话。 可别小瞧这话,足以证明她智慧内敛,有光芒却不张扬。 这样的男子世间都少见,何况女子。 司霆远没马上开口,就静静注视着她。 她陷在落地灯的光影里,一身浅色礼裙衬得她肌肤白腻。司霆远这时才发现手掌间的柔软还在,是她刚刚给他按摩穴道时留下的感觉记忆。 司霆远自诩冷静,这些年私事公事向来分得清楚。可这么看着虞念,不自主地就抛出个问题来—— “如果虞小姐今晚游说不成功,那要如何?” 虞念何其聪明,自然听得出司霆远这番话背后的意思。 她不卑不亢反问司霆远,“司总会因女色损伤利益?” 司霆远嗓音低沉,“不会。” 虞念淡笑,“所以如果我以女色诱之,想来司总都不会听我说这么久吧。” 司霆远的合作伙伴里不是没有女企业家,但跟个千金小姐能聊这么久,而且还是跟商业跟市场有关,倒是司霆远的头一回。 “我倒是好奇一件事。”他扬声。 虞念一听他这么说,不知怎的心里就隐隐有了一种预感。 司霆远靠在那,左腿优雅地叠放在右腿上,大半张脸都匿在暗影之中。他问,“什么人能让虞小姐宁可舍了美色也要达到目的呢?” 冲着虞念心中的预感去的。 她一时间没说话。 司霆远不疾不徐,“听说虞倦洲前阵子出了点事,能平安无事全靠虞小姐的手眼通天。” 虞念沉默。 心口阵阵发紧、发酸。 “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虞小姐会为了利益能舍弃一切?包括尊严?” 虞念的呼吸急促。 司霆远静静注视着她,忽而笑了,“如果冒犯到虞小姐,我很抱歉。” “司总玩过滑翔吗?”虞念冷不丁问。 司霆远微微一怔,不明就里。“玩过。” 虞念抬眼看他,“我曾经在一次滑翔中措施出了问题,导致我高空坠落,幸好下方是大海,我没能摔死。可在我坠入大海的时候,我要面对的是闻着血腥味而来的鲨鱼,同样命悬一线。” “其实在我下坠的过程中我就在后悔,不该去玩滑翔,不该不好好检查措施。而面对鲨鱼的那一刻我想的是,要活下来,不论如何都要活下来。” 哪怕自断手臂也要活下来。 “司总一定没遭遇过这种穷途末路吧?只有走到那一步才会知道尊严有多卑微,活下来有多重要。” 虞念看向司霆远,“阿洲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的安好与我的尊严相比,我选择前者。” 司霆远静静注视着她,沉默不语。 良久后他说,“我倒是可以负责虞小姐的名声。” 虞念一愣,不解。 司霆远示意了一下时间,“从虞小姐走进休息室到现在,1小时5分钟,足以让外面的人误会了,尤其是,让你舍下尊严去求的那个人。” 虞念一激灵。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名利场。 上一秒发生的事情下一秒可能就会在圈子里发酵。 虞念重回晚宴现场时就明显觉得大家的眼神怪怪的,看来司霆远的话没错,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已足以让人想入非非了。 乔敏喝了不少酒,但她酒量好所以很清醒。跟她说,“你总算下来了,晚宴都快结束了,我多担心你一声不吭就跟着司总走了。” 虞念轻声说,“避不开别人的嘴那就不避。” 乔敏也是个聪明人,能想到她是否跟着司总离开现场这一点。刚刚在休息室的时候司霆远也提出了办法。 “既然回现场也是受人非议,倒不如跟我离开会场,最起码眼不见心不烦。” 虞念婉拒。 左右都是流言蜚语,那就随便他们怎么想怎么说吧。 晚宴快接近尾声时,不想司霆远竟下楼了。 晚宴现场就又活分了不少。 让虞念不安的是江年宴竟也没走,他进了会场,身边跟着的仍旧是莫拉。 乔敏小声在虞念耳边说,“江年宴和莫拉这是躲清净才回来,毕竟是莫拉家族主牵的活动,莫拉不露面不好。” 又说,“江年宴难得跟到最后,真是给足了莫拉面子。” 这三人的出现着实活跃了现场。 虞念想趁机离开时,不想隔空就见江年宴朝着这边瞥了一眼。他手持酒杯与上前搭讪的人一一点头权当打过招呼,就这个空挡目光扫过。 像是无意。 可虞念的心头却是一激灵。 “怎么躲得开呢?会场再大也是个封闭场所。”乔敏打断了虞念想躲的念头,“说不准早就发现你了,虞家千金在这个场子上的分量不轻的。” 虞念知道,但总想着能尽量避开就避开。 司霆远身边同样围了不少人,但他都一一礼貌婉拒,竟朝着虞念这边过来。 乔敏皮笑肉不笑的,压低嗓音对虞念说,“司家公子不可能没听说你跟宴少的事,看来他是有心要跟宴少分庭抗礼。也难怪,据说前段时间司家与江家在市场上闹得不愉快,司家能北上,是有点要跟江家夺蛋糕的架势了。” 说话间司霆远已经上前,乔敏借机敬了杯酒,也没打算要离开的架势。能来这里的人十个有九个就是人精,何况是乔敏? 司霆远也没忌讳,凑近虞念,轻声说,“既然大家都会揣测,那我倒不如做虞小姐的定心丸,告诉那些人就算有猜测也得老实忍着,得罪了虞小姐,那就是得罪司家,如何?” 虞念明白司霆远的意思,只要她跟着他走出了会场,那有关她跟江年宴的传闻不攻自破,哪怕是真有那层关系,那这群人可能也不敢太轻易议论,毕竟同时得罪江家和司家的事谁都不敢轻易去做。 可她心知肚明,哪有那么简单呢? 果不其然,身后淡淡落下了一声,“虞念。” 第45章 她今晚得跟我走 一个司霆远,一个江年宴,前者代表沪圈,或者代表京圈,本就受人瞩目,哪怕两人在现场几乎零交集,那也少不了被人拿来做对比。 现如今再加上一个虞念,本就在商圈、名媛圈里备受争议的女人。 三个人凑在一起就别提多热闹了。 更别提江年宴唤的还是,虞念。 嗓音虽说不高,但足以让周围人听见。 虞念攥着酒杯,暗自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要来,就不清楚此时此刻的江年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侧身,嘴角微微扬起,情绪波澜不惊的,开口时恭敬,“宴少。” 江年宴身边跟着莫拉,莫拉脸上始终温温的笑,哪怕明知道江年宴是冲着虞念来的也没见她有半点不愉悦。 相比政商两圈这些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名媛圈各个都是一百八十个心眼子的情况虞念自然深谙。莫拉什么段位的?能挤进名媛圈里的青铜尚且能注意表情管理,何况莫拉这种王者,喜怒不言于色这是最起码的能耐。 江年宴走上前,于虞念身边而站,看向司霆远,“司总好雅兴。” 有服务生上前,手持托盘,托盘之上放有鸡尾酒,恭敬候着。江年宴没马上伸手拿酒,傲然而立。 司霆远不巴结江家,但自然也不会得罪江家,尤其此时此刻还在北市的地界,这里是江年宴的权势最中心。 “司虞两家一直以来都有合作,今天有幸见到虞小姐也是难得。” 江年宴转头看虞念,眼底瀍了笑,浅淡得很。“我还从来不知道你对商业感兴趣。” 一句话落得四周窃窃私语。 大家又都不是没长脑子,江年宴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足以证明他跟虞念的关系熟络。 司霆远微微朝前了一步,与虞念并排而站,笑看江年宴,“宴少这句话说得有欠稳妥,哪怕是身边人也会有不了解的一面,何况是虞小姐。” 气氛就显得有些紧绷了。 站在旁边的服务生脑中警觉大作,刚想撤,就见江年宴手一伸,修长的手指勾了高脚杯,服务生暗自松口气,溜之大吉。 江年宴不动声色笑了笑,“江虞两家交好,虞小姐又是江家看上的,我自然是了解。” 虞念暗自气促。 向来长袖善舞的乔敏也不敢轻易调节气氛,怕是江年宴与司霆远之间以虞念说事只是借口,实际上还是利益相争。 “莫拉小姐。”意外的,虞念开口。 莫拉也不愧是家教极好的,闻言后微微一笑看向虞念,眼里的平静丝毫没被眼前的紧绷气氛所搅乱。 虞念手持酒杯主动上前,含笑,“莫拉小姐是去躲闲了吗?我跟司总见完面之后就一直在找你呢。感谢莫拉小姐的引荐,我这才有机会能见到司总,能跟司总进一步商谈司虞两家接下来的相关合作。” 司霆远微微含笑看着虞念。 还真是聪明啊,一箭双雕。 将引荐人是莫拉小姐搬出来,无声回击了在座各位的天马行空外,还进一步告知周围人司虞两家有继续合作的意向,尽量扭转虞家惨淡的现状。 莫拉也是个聪明人,这个顺水人情自然是要给的。她热络地拉过虞念的手,跟她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这不管哪个圈子啊都有一个通病。” 虞念故意问,“什么呢?” 莫拉笑说,“这通病就是总认为咱们女人只是附属品,哪怕能力再强的女人,但凡取得点成绩就会被有些思想肮脏的男人质疑。我呢,是最见不得女人受这委屈了,像是念念你这么漂亮,受到的非议肯定不少。” 她叫了她“念念”,将这番话也说得很是大声。 用意显而易见。 有些狠话虞念说不得,在场的其他名媛也说不得,但莫拉能说得。她的地位决定她可以在现场嚣张跋扈,她的态度也会直接影响他人的评判标准。 乔敏在旁始终静静注视,心说莫拉这姐儿们可以啊,虽然中间夹着个江年宴,但说帮忙她是真上啊。 莫拉轻浅地抿了口酒,又对虞念说,“但是呢,你也没必要在乎那些人的看法,说白了他们是见不得女人成功,不肯承认自己会输给女人罢了。” 说到这儿,她看向司霆远,“司总,经过这次的商谈,您对虞小姐的看法如何?” 司霆远微微一笑,“以前我只认为虞小姐是漂亮的花瓶,但今天才知道虞家卧虎藏龙,也怪不得哪怕虞家身陷囹圄,但风骨犹在。” 司霆远用词十分讲究,最后是用了“身陷囹圄”二字来形容现如今虞家的支离破碎,意在告诉诸位虞家的困难只是暂时的。 风骨在,信誉就在,这是一个家族的根。只要根不丢,早晚会繁衍生息。 其他人窃窃之语。 “总之我同样也要感谢莫拉小姐。”司霆远朝着莫拉示意了一下酒杯。 莫拉笑说,“司总客气了,我其实也没做什么,两家是否能再次达成合作那还得看虞家的造化不是?但我相信以虞家在江南一带的口碑是绝不会让司家失望的,司总莫不如多加考虑。” 虞念心生感激。 莫拉这番话着实重要。 正常的商务合作或者商务谈判那都是一锤定音的,必然是要经过几轮的利益拉扯方能成事。莫拉就是间接的告诉了全场,虞念这次顶多就是能做到初步会谈,至于这合作能不能谈成,那还需要进一步商议。 而且哪怕就算合作那也不是跟虞念合作,现如今虞家产业的负责人是虞倦洲,虞念不过就是马前卒罢了。 所以虞念想以美色诱之达到合作目的是无稽之谈。 这样解释和旁敲侧击对外人管用,但对江年宴来说未必是尚方宝剑。 但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笑,看向虞念,“还真是厉害。” 虞念从他含笑的眼眸里看出一丝丝阴鸷来,心里七上八下的。 司霆远上前向江年宴敬酒,“今天能与宴少碰面实属荣幸,我在北市还会待上一阵子,改天请宴少喝酒。” “好。”江年宴不动声色。 司霆远转头看虞念,“虞小姐今晚也没怎么吃东西,也算是被我连累,不知道虞小姐可否赏脸,我请虞小姐吃饭。” 虞念刚想说这个时间了她不打算吃,不想江年宴开口,“让司总失望了,她今晚得跟我走。” 周遭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的。 虞念的心一下提嗓子眼里了,江年宴这个人说话办事都不见常理,她无法预测他怎么想的要做什么。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莫拉,莫拉之所以帮她就不是因为她信誓旦旦说自己跟江年宴毫无关系吗。 莫拉微微敛睫,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喝酒,从她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心情来。 乔敏这个过程始终没法插嘴,事态发展成这样别说乔敏了,就连莫拉也没法说什么。 司霆远倒是笑了,一针见血的。“差点忘了,江虞两家有联姻关系,是跟宴少您的侄子吧?江择没来,虞小姐跟宴少走不大合适,” 乔敏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司霆远,这番话说得有挑衅的意思了。 虞念抿唇沉默,一手搭放在身侧下意识攥紧。 莫拉自然替江年宴说话,笑语晏晏的,“自然是要将我家的念念交到江择手里了,那小子刚才还打电话问我晚宴结没结束,宴会上有没有人对念念虎视眈眈的呢。年宴正好也要走所以捎上念念一程,对吧?” 她看向江年宴。 虞念听她叫得清楚,年宴。 全场敢这么叫他的也就只有莫拉了。 莫拉算是给了一个很合理的台阶了,无懈可击的那种。但对于虞念来说不管是江年宴还是江择,无疑就是龙潭和虎穴的区别。 乔敏上前轻声说,“念念你忘了?咱一会儿还有局呢。”又看向司霆远,赔笑道,“是念念的几个大学同学回国了,这不就想着聚聚吗?” 不管跟哪个走都不合适。 “对,我是差点忘了——” “不是捎上她,就是带她走。”不想江年宴冷不丁打断虞念的话,将乔敏搭的梯子踹得粉碎。 别说虞念一怔,就连司霆远也一愣,下意识蹙眉。 如此,江年宴就是明目张胆了。 也不光是几位当事人,周遭离得近的也都小声议论,谁都没料到江年宴能驳了莫拉的话。 莫拉脸色微微一变。 “前阵子因为我那个侄子给江家惹了不少麻烦,虞念深受干扰不说,还没牵连其中甚至被网络攻击,她有心解除与江家的联姻,所以今晚我要带她回江家处理这件事。” 江年宴不疾不徐说了这番话。 周遭又是哗然。 司霆远是没料到江年宴能有这招,微微一怔。 虞念愕然。 “当然,不管虞念做任何决定江家都尊重,虽说老太太一直视虞小姐为心尖,但江家也不会强人所难。” 江年宴看向虞念,似笑非笑,“所以,跟我走吧。” 他做出了“请”的手势。 虞念抬眼,仓皇之间一下撞进他瞳仁深处。男人唇角的笑未曾入眼,因此瞳仁深处犹若深渊,叫人背后阵阵发凉。 乔敏这个时候无计可施,江年宴太过强势,不管是谁怕都爱莫能助。她其实想不管不顾往前冲,或者干脆就跟江年宴撕破脸强行拉走虞念,但这个念头刚起,就见莫拉在盯着自己瞧,许是看懂了她的心思,莫拉朝着她暗自摇摇头。 示意她稍安勿躁。 乔敏深吸一口气,几番才压下心头冲动。 司霆远始终很冷静地看着这一幕,乔敏不知他心中所想。 虞念最终还是妥协,与司霆远和乔敏分别道别。 老刘开着保姆车,除此之外还有一辆商务车紧跟其后。 江年宴命老刘亲自送莫拉回酒店,务必保证安全了才能离开。 莫拉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问他,“虞家真打算退婚?” 江年宴的目光往下一落,莫拉见状下意识松了手。 “到了酒店记得跟老刘报个平安。”他淡淡地说。 莫拉下意识朝后面的商务车看了一眼,虞念已经上车了,在临上车之前她不是没看见虞念的目光。 担忧又惶惶。 莫拉能察觉出这其中的不对劲,但奈何江年宴什么都不说,而虞念显然很想逃避。 “或者,我可以陪你们一起回江家。”莫拉轻声说。 “莫拉。”江年宴面色无笑时就会显得格外冷淡和严肃。 “有些事你不该管。” “例如让她跟司总见面?”莫拉和其聪明。 江年宴淡淡地说,“司霆远只不过以退为进,你主动拉线,只不过是趁了他的意而已。” “我知道,可那又如何?”莫拉轻描淡写的,“江家与虞家是世交吧,难道你不想看着虞家再起江山?” 显然江年宴不想谈论这件事,淡淡出声,“老刘。” 老刘恭敬上前,将车门打开,候着,“莫拉小姐,请上车吧,起风了,您小心着凉。” 今晚多少有些降温,风吹过温凉。 莫拉看了他许久,没说什么上了车。 - 一路行车,方向却不是朝着江家老宅的方向走。 虞念有这个心理准备,他怎么可能带她去江家? 江年宴在她身边坐,上了车后他就随口吩咐了司机一声,“随便开。” 就一直沉默到现在。 虞念觉得车里冷气太足了,是能冷到骨子里的那种。虽然江年宴心思难测,可她也能感觉到他是在压着不悦。 良久后江年宴才淡淡开口,“过来。” 车厢太安静了,所以江年宴冷不丁说话都能把人吓一跳。见她一激灵,他转头看她,目光寒凉的。虞念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缓缓凑近他。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状似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脸,呵笑,“怕?” 虞念觉得脸上的手指都是冰凉的,宛若一条蛇在蜿蜒。男人的手绕到她的后颈,倏然一用力,她差点窒息,呼痛一声被迫仰着头看着他。 江年宴的俊脸凑近她,眉眼染上明显阴鸷,“虞念,我还真是小瞧你了。说说看,你是怎么伺候司霆远的?” “我没有。”虞念头发发麻,凉意从后脖颈嗖嗖往里钻,一直能凝固血液的那种。“我见司霆远真的就是为了后续合作,我是虞家的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虞家就这么没了。” 第46章 封窑 江年宴没松开她,大手冰冷地控着她的后颈跟钳子似的。 他忽而笑了,“我还从来不知道虞小姐有这么高的志向呢,躺在我身下,胸有大志。” 虞念的脸涨红,这番折辱的话听着极其刺耳。 “据我所知司霆远向来不会在晚宴那种场合下谈生意。将近两个小时,你认为他是在听你侃侃而谈,还是在考虑怎么跟你上床?”江年宴的语气森凉。 虞念胸腔盘旋一股子怒火,“不是所有的人都奔着龌龊的目的去的!” 她找司霆远只是因为曾经的合作关系,只是因为她想尽可能抓住能够继续合作的机会,没有其他的想法。 而司霆远她不是很了解,不清楚他的为人,无法评判他内心到底怎么想,但在谈话的过程中他没有给她留下很糟糕的印象,这就够了。 至少直到现在,她和司霆远之间就是清清白白的关系。 江年宴闻言后笑得嘲弄,扣住她后颈的大手微微一用力将她拉得更近。 他一字一句说,“虞念你见过最卑劣的人性吗?当理智被放纵取代,那人性的底子里就只剩龌龊了。不信吗?没关系,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虞念惊恐,“你要带我去哪?” 江年宴没回答她,松了手,眉间阴冷狠鸷却是更厉了。他命司机往酒店方向开,语气沉沉得吓人。 虞念心里七上八下的,愈发的惶惶不安。有一刻很想给乔敏或者给虞倦洲发位置求救,可转念又陷入深深的绝望当中,就算他们来了又怎样呢?依着江年宴的性子,怕是反倒连累他俩。 车子一路开往酒店,等到了门口江年宴反倒是让司机下了车。很快老刘竟上了车,看来莫拉就是下榻这家酒店。 江年宴只是淡淡吩咐了老刘一句,“去封窑。” 虞念在旁听着江年宴说了这三个字,却不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反倒是老刘愕然,一反常态地回头看着江年宴,又看了看虞念。 这一眼彻底让虞念心弦崩塌了,下意识问,“那是什么地方?” 江年宴面色冰冷。 老刘看上去的脸色不大对劲,清清嗓子问,“宴少,您从来都不去那种地方,今天——” “开车。”江年宴语气始终淡淡,却似寒冰叫人冷到骨子里。 冷得就连老刘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 虞念愈发觉得不对劲,像是老刘那都是大风大浪走过来的人,怎么提到那个地方脸色都变了? 她下意识去拉江年宴的胳膊,低声下气,“宴少,我跟司总真的没什么。” 江年宴沉默不语。 他的这般反应令虞念无所适从,心脏开始不规则跳动,心底深处滋生出一股子不安来。 老刘不动声色朝着后视镜看了一眼,眼角眉梢忧心忡忡。 等虞念再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路越走越偏,周遭的路灯都散发着昏暗的光。就好像是穿过霓虹的尽头就是荒芜和令人绝望的人间炼狱般。 而且她坐的也不是之前的车了。 这才意识到之前在车上被江年宴弄晕了,这一路上走了多久她全然不知。 虞念一激灵,朝着车窗外看。四周太黑了,荒无人烟,眼前就只有一处水泥建筑,在车里看不出有几层高,总之是那种工业风。 “带她进去。”江年宴淡淡命令。 老刘熄了火,转过身看着江年宴,语气里有些于心不忍。“宴少,这种地方会吓到虞小姐的。” “吓到?”江年宴忽而笑了,转头盯着虞念,抬手轻抚着她的头。“喊着金汤匙长大的千金小姐是该见识见识真正的人性了,不是在为虞家的前途奔走相告吗?虞念,你能从这里走出来,你才有本事去谈什么理想抱负。” 虞念嘴唇轻颤,控制不住的。 哪怕还没下车呢,她已经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老刘低叹,“宴少——” “老刘,你是在心疼她?”江年宴伸手微微扯了扯领带,眉梢悄然染上戾气。 老刘闻言心头一颤,不敢再多言。 - 虞念被老刘一路拉着进了那栋建筑里,江年宴没下车,被这里的工作人员一路开车不知送到哪里。 进来之后虞念方知里面跟外面看到的截然相反,外面看着就是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建筑,哪怕是白天不经意经过了都不会想着进来看看。 一进来环境昏暗,光线缤纷耀眼,里面男男女女的身影都如同鬼魅般恍惚,音乐声很大,脂粉味混着男人的汗液味很浓烈,时不时还能听见男人们的笑声和女人的尖叫。 虞念十分排斥这里的气味,是肮脏和情欲的气息。她害怕极了,任由老刘如何来拉她都不走。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惊恐。 老刘一脸为难的,也不告知她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只是说,“虞小姐,一会儿不论遇上什么情况你都忍耐吧,有些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什么意思?能遇上什么事?”虞念一颗心跳得厉害,“老刘,我要见宴少,求你帮帮我,或者你给宴少打个电话……” 她的手机被带下车,被扣在车上了。 老刘神情复杂,淡淡地说,“不好意思虞小姐,这就是宴少的命令。” 话毕就有这里的人走上前,两名五大三粗的男人,西装革履的,前面跟着位妖娆的女子,那女子看上去三十多岁,风姿绰约的,走近后身上带着浓郁的玫瑰花香。 倒是顶好的玫瑰花香味,足以见得香水的昂贵。 虞念想要后退,下一秒就被男人给钳制住了。带头的女人上前,伸手来摸虞念的脸,被她躲开了,冷喝,“别碰我!” 女人一愣,看向老刘,目露迟疑。老刘上前,在女人耳边低低交代,女人恍然大悟,命令男人,“带她去换衣服。” 虞念近乎是被硬拉走的,她惊恐喝道,“你们是些什么人?放开我!” 等虞念的声音消失在长长的走廊尽头后,女人这才问老刘,“我怎么看着她有点眼熟?” 老刘冷言,“活腻了是吧?不该问的别问,还有……” 女人挑眉看着他。 良久后老刘才说,“别扔大窑里。” 女人扑哧乐了,芊芊玉指往老刘结实的胸膛上轻轻一戳,风情万种的,“这是你那位主子的想法还是你自己的想法呢?” 要说老刘其实也不老,正值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纪,虽说没有江年宴长相俊美,但浓眉硬朗颇有男人味,就是眼神狠戾,常年跟着江年宴的结果。 或者说,他陪着江年宴生死经历得多了,眼睛里早就没了人间温度。 女人见他不语,凑近他,纤臂绕上他的脖颈,“既然心疼,倒不如你进窑,放心,我就放你一个进去,反正到时候都是带着面具她也认不出你,你只管尽情享受就行了。” 老刘眉色一厉,一把推开她,“我说的话照做。” 话毕转身就走了。 女人身软似无骨般倚靠墙上,笑了笑,可真是口是心非的人啊,明明有欲望的呢。 - 虞念身上的衣服凌乱,被两个换衣的老阿姨给扯得零碎,但她还是死死护住身上的寸缕,死活不穿她们要求她穿的衣物。 那哪是衣物啊,几乎就是几片布条,连隐私都遮不住,充满了浓浓的情欲诱惑。 其中一个老阿姨长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就那身材都能装下三个虞念。累得气喘吁吁地在那叉腰,指着她,“装什么清高?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呢?来这里的都是些换钱的贱货!你还不让我们碰你,我呸!一会儿那些个男人还没我俩好说话呢!” 虞念披头散发的,赤着脚离她俩八丈远,脚上原本踩着的高跟鞋已经在撕扯中东一只西一只了。她死盯着她俩,裸露在空气里的肩头都被抓出了血道子。 “这到底是哪?什么换钱?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另一个中年女人看着干巴巴的,但一脸戾气不说,手劲还特别大,虞念身上的血道子就是她抓出来了。 她冷笑,“装什么装?你能来这不就是拿身体换钱的吗?别告诉我们你不知道封窑,一旦进了这里,看上你的男人越多你就越赚钱。” 虞念拼命压抑着浑身的颤抖,说,“我不知道这里,也不是自愿来的,你们不能强迫我,这是在违法,我可以告你们!” 胖女人一听先是一愣,紧跟着大笑,像是听见了笑话似的。“进了这里就是默认了生死状,你还想告我们?小姑娘,等你能竖着从这里走出来再说吧!” “废什么话?不换衣服是吧?那就先挨顿鞭子!”瘦女人没什么耐性,抓起旁边的皮腰带就要轮下去。 皮腰带一头还挂着金属扣,这一下要打在身上那就要了命。虞念快速躲过,皮带一头砸在地上,金属扣都轮出火花了。 虞念骇然,这女人的力气太大了。 瘦女人没想到她还能躲开,紧跟着又要轮皮带,就听淡淡的一声,“停手。” 虞念急喘着气抬眼去看,是刚刚那个妖娆的女人,看来是这里管事的。 屋子里的两个女人见她来了,赶紧告状。 “秦姐,这贱丫头死活不让换衣服啊。” “要我说先打一顿吧,打老实了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秦姐说话轻飘飘的,“还没让客人选呢,打坏了就不值钱了,你们赔得起?” 两个女人都不说话了。 “你不想换衣服就不换吧,妹妹,可别怪秦姐我没提醒你,就你这一身出去,那些个狗男人看见了会更血脉喷张。到时候可有你的受的,那些人玩起女人来的手段花花着呢。” 秦姐似笑非笑的,补上句,“到时候你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秦姐……”虞念踉踉跄跄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你知道的,我不是自愿来的,我可以给你们钱,放我走……” 秦姐没推开她,就任由她扯着自己,看了虞念良久,说了句话,“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也不知道你跟来这里的姑娘都不一样,但又能如何?你是被谁送到这里的你很清楚。别说我不敢放你走,就算真能放你走,你又能走哪去?小姑娘,这里是封窑,对外绝对私隐供男人享乐的地方,你能在这里见到你这辈子都想象不到的事,你会觉得这里跟魔窟没什么两样。” 她说这番话时语气始终淡淡的,有那种看透世间一切喜怒哀乐的麻木和不在乎。“但是小姑娘我告诉你,这里再残忍都不及外面,真正的封窑在这个吃人的社会,在肮脏的人心里。” 虞念身体一凛,她没料到秦姐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秦姐这才轻轻推开她的手,“所以小姑娘我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话毕冲着外面淡淡命令,“进来。” 从外面进来两名保镖,朝着虞念过来。 虞念心中警钟大作,连连后退。 秦姐说,“不用换衣服了,直接带她去吧。” 下一刻虞念就被保镖们抓住,连拖带拽弄了出去。 虞念拼命挣扎叫喊无济于事。 屋子里的那两个女人也出去了。 秦姐下意识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摄像头,不动声色也离开了。 - 虞念被一路拖着,胳膊都被保镖掐青了。 越往里走屋子就越是奇怪,真像一个个窑洞似的,有房门紧闭的,也有房门四敞大开的。屋子里的面积有大有小,里面的陈设倒是奢贵,就是房间里的设计都不一样。 路过一个房间,她听见女人的一声尖叫。 透过敞开的房门虞念看见有个女人赤身躺在一张桌子上,身上的男人像肥猪似的在疯狂运动,围着她的还有三四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许是兴奋过度,竟死死咬着女人的胸。 那女人疼得挣扎,可哪能敌得过那几个男人,被压得死死的。 虞念被保镖拉走的时候双脚彻底软了。 其他几个房间也能隐约看见里面的状况,都是漂亮女孩同时跟几个男人,那些男人们都戴着面具,下作狞笑。 她还看见有几个男人将一个挺年轻的小姑娘吊在三米多高的水池里,那小姑娘快被淹死之前就被拎出来,玩弄一个人就跟在摆弄一条死鱼似的。 虞念深深绝望,拼命咬着唇,她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 第47章 她誓要变成冤鬼找他索命! 虞念被一路拖着,胳膊都被保镖掐青了。 越往里走屋子就越是奇怪,真像一个个窑洞似的,有房门紧闭的,也有房门四敞大开的。屋子里的面积有大有小,里面的陈设倒是奢贵,就是房间里的设计都不一样。 路过一个房间,她听见女人的一声尖叫。 透过敞开的房门虞念看见有个女人赤身躺在一张桌子上,身上的男人像肥猪似的在疯狂运动,围着她的还有三四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许是兴奋过度,竟死死咬着女人的胸。 那女人疼得挣扎,可哪能敌得过那几个男人,被压得死死的。 虞念被保镖拉走的时候双脚彻底软了。 其他几个房间也能隐约看见里面的状况,都是漂亮女孩同时跟几个男人,那些男人们都戴着面具,下作狞笑。 她还看见有几个男人将一个挺年轻的小姑娘吊在三米多高的水池里,那小姑娘快被淹死之前就被拎出来,玩弄一个人就跟在摆弄一条死鱼似的。 虞念深深绝望,拼命咬着唇,她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 - 虞念被推进了一个笼子里,笼子竟然是金子造的,人被关在其中这你就成了金丝雀似的。但金丝雀起码有人怜爱,她现在的处境十分不妙。 笼子上头有链条滑道,往前行进时链条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直往耳朵里钻,令人心发慌。 可游走的笼子不是只有她一个,还有其他的咔嚓咔嚓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此起彼伏,但她看不见。 直到笼子被推进了一个房间里。 相比其他的房间,她所在的房间不算大,除了房门上有个玻璃外就没窗子了。房里有一张宫廷大床、沙发,最显著的是屋子中央有个大水池,有馥郁的芳香从水面徐徐而来。 像是温泉。 虞念就生生被拉了出来,她小心谨慎地打量着四周。 很快房门打开了。 她一激灵,后退到了角落里。 陆续进来了十来个男人,高矮胖瘦的都有。穿着类似浴袍的服饰,黑色的,腰间系带,看来都是奔着方便脱穿去的。 应该是他们这统一的服装,除去个人显著特征,也是掩盖个人身份的最好方式,所以他们都戴着面具,彼此之间都不认识。 将自己真实身份遮藏,欲望就会在面具之下释放到极致,人性的贪婪和恶劣将会肆无忌惮的展示。 虞念无法躲到黑暗的角落里。 屋子里没黑暗的角落,头顶上耀眼的光将她暴露无遗,甚至就是说,她此时此刻的样子完整地落在在场的男人们眼里。 果不其然,但凡进屋的男人看见她后都发出赞叹声,对她各种的品头论足—— “这马子可以啊,身材太他妈好了。” “小细腰太嫩了,这种腰最适合从后面掐了。” “皮肤又白又嫩啊,一会儿我得好好尝尝。” “老子等不及了,赶紧他妈的竞价!” 其中一人脾气挺大,也是所有男人中最五大三粗的一个,朝着墙就狠狠锤了一下。 门上有灯带,被男人那么一砸就发出七彩的光,十分刺眼。 虞念惊惧,嘴唇都在发抖。 哪怕眼前的男人们都戴着面具,她也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恶意和贪欲。 很快就有人推门而进。 这次进来的是保镖,四名,朝着虞念就过来了。 “你们要干什么?别碰我!”虞念愤怒。 奈何保镖手劲很大,将她钳得死死的,在她的手腕和脚腕上扣了类似手铐脚铐的东西,一头有绳扣,那绳子都是金属丝做得十分结实,与上空垂落下来的金属扣卡死后,就听咔嚓咔嚓的声音扬起。 紧跟着虞念就被一股力量给拉了起来,她都没来得及惊叫就被悬空。 悬在温泉之上。 手脚都动弹不得,金属丝于四个方向抻平,她无法挣脱。 四名保镖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男人们都兴奋了,纷纷进了温泉池,迫不及待伸手在虞念身上摸来摸去。 虞念一阵阵恶心,拼命挣扎想要避开男人的手。可他们人多,那一只只手从四面八方而来,不管她避到哪个方向都避不开西这些手。 男人们狞笑着,有人色眯眯说,“极品货啊,人间尤物。” 虞念拼命扭动,眼睛都红了。 愤怒,又恨。 突然头顶上响起一阵铃声。 很优雅纾缓的音乐声,与这里肮脏残忍的情欲环境十分不符。 男人们听见这音乐声后意外的都抽回手,没再继续对她动手动脚。他们围着温泉池依次坐下,似乎都在等着什么。 很快虞念就知道他们在等什么了。 有一道温柔的女人声音施施然扬起,从屋子角落的音箱里传出来。虞念对这个声音不陌生,是秦姐。 “知道你们猴急,稍安勿躁啊,你们这样会吓到小姑娘的。” 有男人在嚷嚷,“别卖关子了,赶紧开始吧。” 就听秦姐扑哧一声乐了,说了个“好”字,别提多销魂了。 就听秦姐报了一个金额,“三百万起叫,还是老规矩,每人只有两次机会,最后跟不了价的就从这个房间里出去。” “三百万起叫?这个数可不低啊。”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讥笑,一笑浑身肥肉都乱颤。 “货不一样,价格自然就不一样,能进这个屋子的货你们都很清楚,那绝对是极品来的。我报了低价,如果诸位觉得不值大可以现在离开。” 秦姐的声音始终温温柔柔的,可说出来的话字字珠玑。 虞念死盯着现场的情况,让她失望的是全场没有一个男人离开。 “进这个屋就是冲着极品来的,废什么话?我这边加一百万。”有人先行喊了价。 虞念算是看出来了,能进这屋的都不是能差钱的主儿。 可如果都是这么财大气粗的,要么有权要么有势,十几号的男人中难道没有认识她的?权贵圈说大也不大的。 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这些男人中哪怕真有认识她的也不会表露出来。她既然能被带到这里来,那在这些男人眼里就是用来糟蹋和蹂躏的。别说能不能出得去了,哪怕出去了不管是她还是参与其中的男人都不会声张这件事。 虞念像是被张巨大的网给笼罩着,被绝望死死困住,透不过气来。 恍惚间就听秦姐的声音又起来,“诸位一定要想好再报价,因为这个屋子里最多只能留五人。” 话音刚落,男人们接二连三的报价声就此起彼伏了。 虞念并没有因秦姐这句话而感到解脱,反倒是更加绝望。 很快,高价就筛掉了一半的人。 最后屋子里只剩六人,有一人一下喊了个更高价码。屋子里的人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中,秦姐出声提醒,“五分钟内需要做出决定。” 没一会儿,有个男人出去了,叹气摇头的,房门打开时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瞧见女人曼妙的身躯着实眼馋啊。 但显然价码太高他跟不了,只能一咬牙离开。 与此同时有个戴面具的男人经过,长得瘦小得很,就不经意往这个屋子里看了一眼。人都走过去了,冷不丁的意识到什么,折回身就往刚刚那个屋子里冲。 猛地打开房间门。 一眼就瞧见悬在温泉池上方的女人,身上衣衫不整,虽说披头散发的,但那张脸清晰可见。 屋子里的人不满,喝了一嗓子,“哪个不懂规矩的乱闯?都到五人竞价环节了,出去!” 都戴着面具,又是在这个屋子里,谁都不知道面具后面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的人,所以也是轻易得罪不得。 瘦小男人连连抱歉出了屋子。 房门一关好,男人暗自“我艹”了好几声,越想越不对劲,撒丫子就往外跑。这期间还撞上服务生了,一把将其揪住,“我有急事,借个电话。” 服务生摇头说这里不让带手机,他们服务生之间都是对讲机。 男人挺着急,“那我去拿我的手机,带我去更衣间。” 服务生问他,“先生抱歉,您只有确定要离开了才能去更衣间去拿手机,一旦确定离开了今天就不准再进来了。” 男人一咬牙,“行,我确定离开!” - 屋子里只剩五人的时候,报价进到了最后的环节。 所有人都只剩下最后一次报价资格,按照顺序其中一人报了极高的价格。其他四人冷笑,这是想独吞的架势啊。 虞念的手脚都被吊得发麻了,她觉得浑身冰凉,血液都在逆流。 这五个人当中她不知道谁都能留下,如果大势已去,上天就注定让她遭受这场灾难,那她就只能祈求最后留下来的那人还有点人性。 然而令她头皮发麻的是,剩下的四人没立刻报价,他们相互看了一眼,虽说戴着面具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虞念也隐隐觉得—— 没好事。 果然,有一人大声豪气地说,“我们跟价。” 就是那个五大三粗迫不及待砸墙要竞价的那个男人。 虞念没明白他口中的“跟价”是什么意思呢,就听音箱里传出秦姐的娇笑声。“各位好大手笔啊,今晚这个屋子可是给我们封窑创收了。都跟同样的价钱没错吧?诸位需要确定一下。” 五人纷纷都说,“确定。” 虞念一下就明白了! 这个屋子只能留五人,自然是价高者得,但其他四人如果都能出到同等价格,那就能全都留下来。 想明白这点后虞念浑身都在颤,她拼命挣扎,像疯了似的。 她越是挣扎男人们就越是兴奋,“这小妞性子挺烈啊。” “再烈的性子一会儿给来点药也就老实了。” “先别那么快给她药,烈点好玩。” “原来你还好这口呢?” 喜欢烈的就是五大三粗的那男人,笑得嚣张,“我就爱骑烈马,上次有个马子也是挺烈的,我玩了她三个多小时她还用腿踢我呢,你们猜我怎么对付她的?” 其他四人都挺好奇。 显然是玩乐达成一致目的了,五个人都别管相互熟不熟悉,在谈论这方面可就肆无忌惮。 那人笑说,“敢踹老子那是活腻了,老子当场就卸了她两条腿。没有两条腿,那干起来更起劲啊。当时就是在对面屋,妈的,还弄了老子一身的血。” 其他四人哈哈大笑。 虞念将这番话听得一清二楚,何止是阵阵发凉啊,那简直是坠入寒潭。她相信那人说的是真的,因为其他四人压根就没感到意外。 这只能说明,这群来这里寻欢作乐的男人有着极变态的兴趣爱好,而这里就像是坠入法律之外的地狱一样无人问津,来这里的男人可以为所欲为。 她终于明白江年宴说的那番话的意思。 可与此同时她也痛恨江年宴,一旦她没能从这里走出去,她誓要变成冤鬼找他索命! 秦姐娇笑连连的,“既然都决定了,那好,五人窑成立,记住哦,你们只有12个小时,不能超时哦。” 男人笑,“以前总觉得12个小时足够了,现在瞧着这个妞,妈的就算七天七夜都不够。” 另一个男人嗤笑,还特意往他下边看了一眼,但没说什么,反倒问了句,“这马子能生食宴吗?我加钱。” 此话一出,其他四人都不出声了。 虞念心脏狂跳,她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总觉得是更大的恐怖,能让其他四个男人都惊愕的事肯定不简单西。 很快那个五大三粗的也跟风,“艹!刺激!老子光是听着就硬了!算我一个!老子跟价。” 其他三人一听,兴奋劲陡然上来了,“一样,跟价!” “咱玩完之后正好来个生食宴,那可真叫个身心舒坦。”提议的那个男人津津有味描述着。 “看来你之前是玩过啊。” “那是,终身难忘。”男人语气向往,“玩完洗干净,再弄点药给喂进去,从女人最嫩的地方下刀子,啧啧,女人连叫声都销魂呢。” 畜生! 禽兽! 虞念不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也不清楚他们口中说的那些具体是什么事,可光是这么听着就知道他们是在违法,是犯罪! 这种地方怎么会存在?为什么没人管他们管这里? “什么?”秦姐那边略感惊讶。 虞念觉得一颗心不断下坠、下坠,哪怕虞家出事的时候她都没这么绝望过。这一刻是真正感觉到什么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真正的生死。 五人催促秦姐,“几个意思啊?行还是不行?” 秦姐的声音从音箱里出来时听着很不悦,“不行。” 虞念的心忽悠一下。 五人显然很失望。 “人身伤害不能有,其他的,随你们怎么玩。” 这声音落下,捆住虞念手腕脚腕的金属线陡然松开,她生生掉进温泉池里。 五个男人迫不及待地扯了身上的袍子,朝她步步逼近。 第48章 能安静些? 张玄文这两天见天在会馆里泡着,吃饱了就玩牌或者打游戏,玩累了就睡觉,张家打了好几遍电话来就是个不回家,号称自己心灵受到极重的伤,得在外面缓缓。 张家一听这话都急了,怎么就受到创伤了呢,啥事儿啊? 张玄文也不说。 说了你们也解决不了。 发小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牌桌上输得火冒三丈呢,一听电话内容后立马就恼了,气得恨不得掀了麻将桌。 当然,他是做出了掀麻将桌的动作了,奈何麻将桌太重没掀动。他冲着手机那头喊,“你看见了不把她给揪出来,还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那头焦急地回了句。 张玄文骂了句脏话,是,听说五人窑轻易不敢得罪,在里面寻欢作乐的你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甚至都不清楚是哪个国家的。 而且但凡里面的客人出了建筑楼当天就会被禁止再进入。 “你大爷的!等我,我马上过去!”张玄文骂骂咧咧的,“你他么也是有病!没事去封窑干什么?是咱们这个圈子能去的地儿吗!一旦被曝光你家老爷子的前途不要了是吧?” 那头唉声叹气的,隐隐约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我这不也是好奇吗……” - 五个大男人愣是没能靠近得了虞念。 浑身上下虽说湿漉漉的,但丝毫没影响她敏捷的反应。在她掉进温泉池之前,因为手脚的束缚没了,所以也方便了她的快速逃脱。 所以等到男人们一靠近,她快速抓起温泉池旁水果盘里的水果刀,一刀子就划下来了。 这一下就把最靠前的男人手臂给划了一道口子,血直流。 男人疼得哇哇大叫。 其他四人也没料到这女人还能反抗呢,先是一愣,紧跟着要来抓她。但虞念就死死攥着刀子,背靠池边,朝着上前的男人们厉声大吼。 那是一把挺长的水果刀,可不是平时的小短刀,真被捅上那么一下也是挺危险。一时间四个人不敢再上前,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受伤那人的愤怒声引来了外面的关注,两名保镖推开门就看见了那人流着血的胳膊,但面色很冷静,也没说立马上前来擒住虞念。 受伤男人指着虞念义愤填膺的,“什么情况你们这?能不能玩得起?怎么还有刀子进来了?” 刚刚大家都很亢奋,谁都没在意屋子里还有果盘之类的东西。 门口的保镖们仍旧岿然不动的,其中一名保镖说,“每个房间都会提供果盘。” “提供果盘还提供凶器是吧?你看看我这伤口!臭娘们,竟敢拿刀伤人,活腻了吧!”男人凶神恶煞,说着又要往前扑。 虞念将刀子一横,刀尖直冲着他,“你再敢上来,我下一刀就扎你脖子里!别以为我不敢!” 刀尖上还沾着血呢,她眼里决绝沉凉,有股子赴死的狠辣。 一时间竟震到了在场所有的男人。 包括胳膊流血的男人。 趁此机会虞念快速出了温泉池,时刻持刀警觉地盯着他们。 那男人怒了,冲着保镖喊,“杵那干什么?还不进来帮忙?” 虞念一激灵,这里的保镖们各个强壮,跟眼前这些怕死的酒囊之辈不一样,正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情呢,就听其中一位保镖说,“不好意思,竞价结束后我们就没资格参与屋子里的事。” “那好,我弄死她!”男人快气炸了,抄起水果盘就要往虞念身上砸。 保镖及时开口,“抱歉您不能这么做。” 水果盘一个拿稳掉温泉里了,水果尽数沉了水底。 “几个意思?” “这里有规定,客人不能持工具伤标的物的身体,如有伤害就是违背契约精神,要承担巨额赔偿。”保镖轻描淡写地说。 “那我呢?”男人大吼,捂着胳膊的手朝着保镖一摊,掌心上都是血,胳膊上的伤口着实不小,手一拿开还在流血。 “你们眼瞎是吧?现在受伤的是我!” 保镖说,“因为诸位是享乐者,所以我们只能负责标的物的安全。” “这他么什么狗屁规定?”男人气得怒骂。 “不对啊。”有男人反应过来了,“你刚才不还说就在对面屋卸了一个女人的腿吗?是你在胡扯淡还是这里的规矩改了?” 男人戴着面具看不见他脸皮的抽动,倒是门口保镖开口说话了,“这种事不会发生在封窑,来这里的客人虽说也有些特殊爱好的,但行为只能局限于助兴的范围内。刚刚有位客人兴奋之余咬伤了标的物,我们已经对他进行了相应的处罚,他将永远没有资格再进封窑。” 见其他男人盯着自己,受伤男人一时间脸面挂不住,怒吼着,“我就是说来助助兴你们也信?你——”他指着另一个男人,“刚刚你不还说什么生食宴吗?你他么的就是打嘴炮吧?” 那个男人不悦,“打不打嘴炮的跟你有关系吗?这里不是号称玩得很开吗?我他么就提议试试怎么了?” 受伤男人呸了一声,情绪愈发暴躁,“老子受伤了!你们得负责。” “那请您出来吧。”保镖说。 “什、什么?” “您已经受伤了,为了您的生命安全考虑您还是尽快去医院。”保镖就跟个机器人似的,温和又冷漠的。“但提醒您一句,您进封窑是签了契约的,在外不得提起,否则后果自负。” 男人捂着胳膊,恶狠狠盯着虞念,咬牙切齿,“这里还有四个呢,我就不信你能挨个扎了,臭娘们你最好求爷爷告奶奶别走出封窑,否则在外面我弄死你!” 男人再不甘心只能撤了,毕竟胳膊上还一大豁口子呢,缝针是避不开了。 其他四人也没多大反应,走了一个对于他们来说更好。 有男人才用怀柔政策,“小美人,你别怕,哥哥们都会对你很温柔的,你乖乖的让我们爽了,我们也不会折腾你,你说是吧?” “对啊,小美人儿,你看你长得我见犹怜,我们几个哪舍得对你下重手呢?你把刀子放下,男欢女爱的事动刀子不好。” “你们别过来!”虞念厉声怒喝。 “别他妈不识好歹!咱一起上,我看她能捅死几个!”一个男人彻底不耐烦了。“咱们四个还弄不了一个娘们儿?” “贱人,等一会儿把你弄爽了看你还对着老子舞枪弄棍的?老子的枪一出,保准你服服帖帖!” “滚!畜生!”虞念歇斯底里。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惨叫,一个人生生撞进了屋子里。 “又他么谁——” 四个男人被生生吓了一跳,其中一个刚出口呵斥,扭头一瞧愣住。 其他三人也看过去,纷纷怔住。 虞念没敢四顾,生怕一个不留意就有男人扑过来,就死死攥着刀,手指头都攥得生疼了。 刚刚走了的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准确说是被人一脚踹进来的,踹得还不轻呢,整个人是摔进来的,四仰八叉,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面具摔得歪歪斜斜的,勉强遮住一半的脸。 房门大敞四开的,男人在地上痛苦呻吟。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其他四个男人瞧着这架势不对劲,冲着门口的男人吼喝,“有仇有怨的出去解决,别影响老子寻欢作乐。” 男人眼皮一抬,目光落在那四人脸上,四人也不知怎的陡然心生骇意,可这么多人在场也不能认怂,有男人壮着胆子呵斥,“你什么东西敢来这个屋子捣乱?活腻了是吧?” 虞念用眼角余光飞快扫了一眼门口,紧跟着怔住。 竟是老刘。 他这是…… 陡然一道沉凉的嗓音扬起,“就是你想要生食宴吧?” 这嗓音落下后,足以让屋子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令在场的人都为之一颤,包括虞念。 她是因为这嗓音的熟悉。 江年宴。 他往屋里走时老刘稍稍撤到一边,走廊的光打落在江年宴的肩头上,逆光而来,所以面容匿在暗影里,如地狱使者踏着死亡之气而来。 冰冷、阴鸷,没半点人情之味。 虞念见到这道身影进来,非但没松口气反倒心脏更加狂跳,恐惧感一阵接着一阵而来,将唯一能护身的刀子攥得更紧。 纤细的指尖陷入手心里,手心生疼,应该是指甲陷进去了。 可再疼都不及心口的疼。 是江年宴亲口吩咐老刘将她送来这里,仅仅就因为他的无端猜测将她推进万劫不复的地界。如果这屋子里没有水果刀呢?如果她不是殊死反抗呢?那她此时此刻的下场就跟其他屋子里的姑娘一样的吧? 现在他来这做什么? 是想看看她被人糟蹋成什么样?又或者见到她没被糟蹋他心里不平衡?他或许还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倒不如杀了她更痛快。 虞念心中怨气横生,恨不得手里的刀子是捅进江年宴身上的,可是她知道自己杀不了江年宴。 曾经的阿洲能一路背着她走过鲜血,那些血大多数都是别人的。现在的江年宴远比当初还要强大,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更别提他身边还有个老刘。 一个活生生的人都能被老刘一脚踹进来,可见老刘身手的厉害。 江年宴走了进来,他没戴面具,那张脸就映在灯光里清晰可见了。他们其中有人似乎认出了江年宴,竟浑身开始颤抖,膝盖一软噗通就坐地上了。 其他人见状,虽不清楚来者是谁,但能让这个屋子里的人吓到坐地上的人绝对不简单,一时间也不敢多言。 那个被问要生食宴的显然不认识江年宴,虽说迫于男人身上强大的气场,但还是硬着头皮强撑着男性的尊严。 “我、我就是提个要求怎么了?不都说封窑这个地方能做任何事吗?”男人强忍着恐惧,“金、金三角那边的封窑可、可比这玩得大!” 老刘跟在江年宴身后,冷笑,“还去过那边呢?就算金三角的封窑也不敢轻易开生食宴。” 江年宴微微抬手,老刘住口了。 他环视了四周,视线从窝在墙角的虞念身上滑过心,唇稍抿出锋利的弧度。但很快他的目光就移开了,重新落在说话的男人脸上。 那男人生生被他的眼神冷得一激灵。 很快有人抬了把椅子过来,就是把金属腿木面椅,简单干净。老刘将椅子拎进来搁置屋子中央,江年宴就坐了下来。 他没坐屋子里的沙发,不知道是不是嫌脏。 虞念见状心中冷笑,还有人能比他的内心更肮脏吗? 江年宴脚边就躺着那个胳膊受伤的男人,他想动,就见江年宴缓缓抬脚将其胳膊踩住,疼得对方叫苦连连。 他语气状似低柔,垂眸问男人,“能安静些?” 男人瑟瑟发抖,愣是没敢再动弹了。 见状江年宴似乎满意了,光洁的皮鞋踩在男人的后背上,擦净了鞋底的血渍。 江年宴微微转脸,“生食宴是吧?老刘,把秦姐叫来。” 老刘点头,转身离开。 很快他就把秦姐带过来了,秦姐进门后先是看了一眼四周,见虞念安然无恙的顿时悄悄松了口气。 恭恭敬敬上前,轻声细语,“您吩咐。” 江年宴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人面具上,似笑非笑的,“这位客人既然想要生食宴,那你们就满足他一下,否则让外人觉得是你们封窑招待不周。” 秦姐啊了一声,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瞅了一眼老刘,在接到老刘的眼神后立马明白了。 “好的。”秦姐说话始终柔柔的,然后施施然离开。 不过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见两名保镖抬进来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东西,被红布蒙着,鼓鼓囊囊的。往屋子里一放,立马难闻的气味就出来了。 在场的男人即使戴着面具也能闻着这味,一个劲用手捂着面具的鼻孔处。 红布一掀,竟是头死猪,肚子是豁开的,血是凝固了,但在肚子的豁口边缘能看见有蛆在涌动,气味之所以难闻就是因为这猪是死了一段时间了。 “生食宴。”江年宴微笑,微微一抬手,“请吧。” 第49章 江年宴你凭什么? 在场的其他男人见状都躲得远远的,甚至有的做呕吐状,最直接的生理反应。 虞念虽说没有之前绷得那么紧了,但她还是站在那没动弹,难闻的气味她也闻到了,可也不为所动。相比刚刚像是坠入地狱般的绝望,哪怕眼前的猪有多味,甚至就算是腐败溃烂它也是真实存在,至少提醒着她这还是现实,她还没彻底坠入地狱。 至于江年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不得而知,他将她推进深渊,就很清楚这深渊里有什么,现在又跑过来惺惺作态,一副伸张正义、要救她于水火的姿态? 当她会感谢? 直到现在,她都没打消一刀子捅他身上的念头。 那男人僵在那没动弹,老刘喝了一嗓子,“杵那干嘛?怎么?里头的虫子都是活的还嫌不新鲜啊?” 男人恼了,手一挥,“你们他么都是谁啊?老子还怕了你们不成?”说着就要往外走。 可前脚刚迈出房门,老刘上前就是一脚。 这一脚踹得都让虞念看得清清楚楚,劲可不是一般的大,就听男人惨叫一声,整个人都被踹了出去,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声响。 很快那男人又被老刘给拎回来了。 就是那种薅着后脖领子给生生拖回来的,跟拖条死狗没什么两样。将他往死猪面前一扔,冷喝,“吃。” 整个过程里江年宴都在冷静看着,面色波澜不惊的。 五个男人,有两个被收拾了,其他三个男人见状吓得更是一动不敢动。 那男人被踹得不轻,一时半会连站起来都费劲,疼得冷汗直流。 江年宴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老刘。 老刘接到眼神命令后大手一伸,就将男人扯到了江年宴跟前。男人还在挣扎呢,老刘又是一脚,男人噗通跪地上。 胳膊流血的男人眼瞧着这幕吓得一缩脖子,面具歪了都不敢伸手来扶。 江年宴微微探身,伸手将男人的面具摘了。男人一开始吓一跳,下意识去挡脸,被老刘喝了一嗓子后没再动弹。但也多少算是有骨气,抬眼死盯着江年宴。 江年宴看了一眼他,又看了看老刘。老刘已经调出对方的资料了,将手机拿给江年宴。 江年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资料,微微一笑,“怪不得知道得这么多,警长,当是你的管辖区呢?来北市度假还是联合办案?别说,你的汉语说得不错。” 从虞念的角度能看见对方长相。 不是国人长相,有点混血,脸上黝黑粗糙,浓眉、大蒜鼻头,挺厚的嘴唇,长相上是挺一言难尽的。 警长闻言后挺了挺脊梁,“知道我的身份还敢这么放肆?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江年宴不怒反笑,唇角微微勾起弧度,像是听见挺可笑的事。他居高临下,“今天就算把你打残了你又能怎样?警长,封窑这种地方不该是你来的,但我听你刚才那意思,封窑的总部你也是常客。劳驾问一句,以警长这身份,允许吗?” 警长的脸皮一抽一抽的。 “这样吧,为了让警长心理平衡,我也得礼尚往来。要不然等哪天警长回过味来都不知道是谁逼得你吃这口生食宴。” 江年宴说着,朝角落里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示意了一下,“拖过来。” 老刘领命,大踏步上前一把薅住那人的衣领就扯过来了。 在他刚刚待过的地方竟有一滩水渍。 那水渍被拖了一路。 虞念心里一颤,那水渍是…… 根本不是水渍。 明确这一点后虞念别提多惊骇了,那么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会被江年宴给吓尿了? 虞念狐疑,显然是知道江年宴的身份。 可单单只因为他是京城太子爷?如果只因为这个身份的话不该吓成这样吧? 难道,还有其他身份? 想到这种可能性虞念呼吸变得促急,他还能有身份能让人闻风丧胆? 五大三粗的汉子到了江年宴面前都不敢抬脸,反倒是江年宴,腾出一手摘掉男人的面具。 面具下的脸早是煞白,惊恐抬眼,“斩……” 只说了一个字,就瞧见江年宴微笑着抬手,修长的食指轻抵薄唇做了个嘘的手势,汉子马上噤声。 “跟他说。”老刘呵了一嗓子。 汉子连连点头,凑到警长身边,极其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就见警长的神情由最开始的愤愤不平到愕然,最后沦为惊惧。等那人说完,警长一下就瘫地上了,浑身竟都在颤抖,嘴巴张了张,差点把他的名字叫出来,但生生咽下去了。 就头抵着地面连连哀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我、我真不知道会是您啊。” 又生怕江年宴不解气,连续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边打边骂自己,“是我有眼无珠,是我不知好歹,是我不知道天高地厚……” 江年宴淡淡地说,“我不是良善之辈,所以不用跟我道歉。”他朝椅背上一靠。 警长一听这话就止了动作,可一颗心是半点都不敢放。他听说过此人的大名,手段相当狠辣,有人曾背地里说他没有半点人性,一旦是被他盯上的人那肯定就是冲着生不如死去的。 江年宴也没看他,压根也不在乎旁人看他的眼神,下巴朝着最角落里矮小的男人一抬下巴,那男人显然是知道的,但只是知道他是京城太子爷的身份。 被他这么一“钦点”顿时吓瘫,都没等老刘有任何反应,他先求饶了,“宴少、宴少,放我一马,求你……” 求饶声没停呢就被老刘给拎来了。 江年宴微微倾身,低笑问他,“认识我啊?” 男人连连点头,忙摘了面具,讨好说,“咱、咱之前,哦很早之前在一场竞标会上见过,当然,我是小人物没资格跟宴少您坐一排,您可能不记得我……” “小人物还敢往这个屋子里进?”江年宴冷笑。 男人赔笑,“跟您宴少比那绝对是小人物啊……” 老刘俯身在江年宴耳边告知了对方的身份,江年宴闻言唇角上扬,“你家老爷子现在正追着世贸那块地不撒手呢,你倒好,跑这里散家财,一旦让上面的人知道你来这种地方,别说是世贸那块地了,就是你家老爷子好不容易啃下来的项目都得吐出来。” 男人一听脸都白了,扑通给江年宴跪下了,连连求饶。 江年宴不为所动,掐过他的脸扭到虞念的方向,“既然认识我,也认识她吧?” 男人的脸这么一扭过来虞念就看清楚了,愕然,她认得他,是慈善大亨许锦东的儿子,许家的独子。许家三代从商,珠江三角洲起家,后来产业遍布全国,近几年又积极发展海外市场,各种大灾小情的场合里都少不了许家的影子,尤其是这位许家公子,虽说外形上算不得玉树临风,可为人处事很周全。 而且她之前也跟许公子有过交集,也是在宴会上,有其他富家子弟骚扰她,许公子还仗义执言,所以虞念对他的印象还挺好。 万万没想到…… 许公子没敢直视虞念满眼的不可置信,低垂着脸,尴尬地说,“认、认识。” 江年宴笑,“所以,你骂谁是贱人?” 许公子脸色一变。 “还有,”江年宴似笑非笑的,“你的枪很硬?” “不不不,宴少,您听我解释,我、我就是——” “就是只要戴上面具本性就暴露无遗,早就对虞小姐虎视眈眈了吧?”江年宴口吻淡若清风的,“因为得不到就想毁了,没错吧?” 许公子脸皮直抽抽,笑得极其不自然,“宴、宴少误会了。” “那些个流言蜚语最初是你到处说吧。”江年宴冷笑,“许公,你家老爷子到处捐钱,你呢?到处散播谣言啊。” 许公子的脸色别提多紧张难看了,又开始哐哐磕头。 江年宴淡淡开口,“许公子。” 许公子停了动作,惶惶不安地瞅着江年宴。 之前他就听说江年宴这个人不好对付,见过他的人都会觉得一股子冷意来。从今天这个场合来看,江年宴背后的狠才是叫人惊恐不已的。 江年宴垂眸,“许家就你一个儿子,你家老爷子也挺不容易,我不断你胳膊腿,也不让你后半生像个活死人似的躺在床上活受罪,但祸从你口出总得吃一堑长一智,老刘,带他出去吧。” 老刘领命,上来一把揪住许公子。 许公子杀猪般要来抱江年宴的大腿,试图求饶,奈何老刘手脚麻利,一手扯住他,一手捂住他的嘴,生生没让他再出半点动静来打扰江年宴。 很快就被拖走了。 虞念整个过程都是懵的,这一刻她才知道谣言从何而来。 屋子里的气氛十分紧绷,虽说江年宴全程都没恼怒,始终语气淡淡,可越是这样就越是叫不寒而栗。 江年宴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大气不敢出一声。稍许,他才开口,不疾不徐的,“当时这位警长提议生食宴的时候各位都挺感兴趣的吧。” 其他人一听连连表达立场,说自己就是跟风凑热闹,真要是有生食宴哪敢吃啊。 江年宴轻笑,“挨着算账挺累,这样吧,只要这位警长吃了的这些东西,你们就可以不用吃,至于用什么办法请警长吃是你们的事。” 其他人微微一愣。 警长以为自己这篇过去了呢,没想到自己还得吃那么恶心的东西。一时间又气又恼,虽说江年宴背后的身份骇人,可这个时候他也不管不顾了,一时血冲脑,顾不上腿被踢的生疼从地上爬起来就来攻击江年宴。 再不济都是警长身份,他自诩身手还是可以的。 但没等拳头挨着江年宴呢,就见他微微一偏头躲过他的拳头,起身利落一脚踹出去。踹在对方的肚子上,警长挺肥重的身体被踹出老远,疼得在地上捂着肚子直打滚。 江年宴缓步靠近他,俯身下来大手猛地扣住他胳膊一个用力,就听咔嚓销一声,伴着警长的歇斯底里惨叫,胳膊被掰断了。 就是,生生被掰断了。 江年宴直起身,抬手整理了一下袖绾,锋利的目光从其他人脸上滑过。 就这么一眼让其他人都不敢再耽误事了,朝着警长就过来了,连胳膊受伤的那位都不敢装死,跟其他人一起上来扯那警长。 警长惨叫连连的,被其他人七扯八拽地按到死猪旁,不管不顾地去抓那些个烂肉腐虫的往那警长嘴里塞。 看得虞念这下子也直恶心了。 警长的呜咽声、挣扎声,其他几人为了保全自己露出的丑恶嘴脸,等等画面都混作一团的时候江年宴这才一步步靠近虞念。 紧张感和窒息感席卷而来,虞念猛地举刀子挥向他,愤怒喝,“别过来!不准靠近我!” 她像极了浑身竖起刺的刺猬,心脏在嗓子眼里狂跳,死死盯着江年宴的眼神都是含了冰刀冷霜的。 江年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她手里的刀子,长睫遮住了眸底深处的暗沉。 “凭着一把刀吗?”他淡声问,“你觉得你的身手跟那位警长相比怎么样?” 虞念死死攥着刀子,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江年宴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她咬牙切齿,“江年宴你装什么好人?我能在这拜谁所赐?怎么,你还想让我感谢你一番是吧?感谢你让我看清了人性恶劣,看清了我原来待在你身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是吧?” 江年宴微微一皱眉,抬步要上前。 “别动!江年宴你别逼我!逼急了我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虞念厉声怒喝。 江年宴没再动了,沉声,“这刀子给你是让你防身用的,所以你现在这是想杀了我?” “是,我恨不得杀了你!”虞念情绪激动,“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江年宴你凭什么?我是你仇人吗?我是伤害过你还是杀了你全家?你现在算什么?父债女偿是吗?你要真想报仇怎么不在虞翼远活着的时候?非得等他没了来折磨他的子女?你这算什么男人?有本事你在商场上跟他的子女一较高下啊!” 江年宴听到前面的话时眉心沉沉,听到最后反倒笑了,“虞家现在有什么?” “是你担心虞家能有什么吧。”虞念冷笑。 第50章 虞大小姐,被捅的是我 这一刻虞念敢跟江年宴对峙,那么很多话也没什么不敢说的了。 “江年宴,你不想我跟司霆远接触是在怕什么?你怕司霆远被我说服继而跟虞家达成继续合作意向,你怕虞家东山再起,你怕你不再有筹码能拿捏住我和虞倦洲!” 虞念死盯着他,字字咬得清晰,“你这么恨虞家,倒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就把我和虞倦洲都杀了一了百了,也省了你百般的心思。” 江年宴的脸色愈发冷沉,“你当我不敢杀你是吧?” “敢,这种地方你都能来去自如的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还有别的背景吧?宴少这个身份不能做的事想必你其他的身份敢做吧。”虞念绷着下巴,面色冷凝。 江年宴看了她半晌,渐渐的眉梢戾气竟是散了。虞念瞧着他神情这般变化心里一颤! 她其实不怕他暴怒,相反人在情绪越激动的时候心理活动泄露得就越多,然后就很好被人窥探到其软肋。 江年宴是个喜怒不言于色的人,少年时的阿宴就是这样,情绪极其稳定,内心沉稳得令人可怕。虞念认识他这么多年,一度以为自己对他挺了解的,却也只是自认为。 她想激怒江年宴。 而江年宴似乎也意识到这点,嘴角微微扬起弧度,他凝视她,“虞念,别去做你不擅长的事,比方说,” 他缓缓朝前迈步,“威胁。” 虞念一怔,紧跟着刀子一伸,“别过来!” “说得决绝,但你做不到,真想让我杀了你,除非你心无挂碍。”江年宴淡笑,“你想让虞家东山再起,你想让虞倦洲安好,你心里太多想法,舍得死?就算你舍得,你敢保证虞倦洲想跟你一同赴死?” 虞念死死盯着他,厉声喝,“别过来!我叫你别过来!” “我说过除非我腻了,否则你就要乖乖听话。所以你最好把刀放下,想杀我?你的能耐还差得远。” 见江年宴丝毫没停下脚步,虞念心一横,干脆刀尖一转,朝着自己的脖颈大动脉就划下来。 江年宴没料到她能刀尖一转冲着自己动手,面色一变,大步窜上前一把箍住她的手腕。不想虞念迅速将刀换手,刀子明晃晃地反扎进江年宴的胸口。 这一刀扎得用力,她可谓是使出了吃奶劲了。而江年宴刚刚一心是截住她不能自尽的姿势,压根没料到她能虚枪一晃,暴露人前的胸膛就成了目标。 他缓缓低头,看着胸口的的水果刀,刀柄被只皙白的手紧紧攥着,是够用力的,指关节都攥得泛白了。 虽说有西服外套挡着,但架不住刀子锋利,而且能感觉出她真是拼尽全力了。 拼尽全力,要杀他。 即使这样江年宴还控着她的手腕,死活没撒手。 当刀子扎进去的时候虞念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想扎自己是真的,当时抱着“我既然伤害不了你,那我也不会给你伤害我的机会”的想法。 可转念扎他的心思也是强烈的,于是就转手扎了下去。 讲真,她没料到江年宴没躲,就生生挨了一刀子。有恨不得杀了他的想法,但真拿刀子去主动扎一个人还是头一回,一时间她的手都在抖。 血顺着刀刃流出来了,洇在深色西服上虽说不明显,但眼能瞧见的濡湿。再看江年宴,额头上渗了汗珠,显然在忍痛。 门口有动静。 江年宴低低命令,“刀子拔出来。” 虞念的脑子都是懵的,回答也都是下意识,“刀子拔出来会流更多的血……” 有脚步声进来,还不止一个人。 老刘上前,“宴少,许——”这才看见眼前情况,惊愕,“虞小姐你……” “拔出来。”江年宴没理会老刘,盯着虞念,“怎么捅进来的你就怎么拔出来,还想让外面的人都知道是吗?” 好几个保镖的脚步声都逼近了,老刘轻轻一转身挡住了这一幕。冲着门口喝道,“不准进来了。” 脚步声停在了外面。 江年宴见她脸色苍白,一时间竟无语,“虞大小姐,被捅的是我。”话毕,他伸手覆在她攥着刀的手上,一并将刀子拔出来。 他闷哼,额头上的汗珠豆大。 伤口不浅,虽不是马上能致命的那种,但也是往外流血呢。 “你呢,”江年宴的嗓音很低很沉,脸压向她,“要么就趁着现在一刀把我解决了,但你走不出这个门;要么就乖乖配合我,别声张,我们出去。” 虞念的理智渐渐捡回来了,江年宴不能死,至少不能赔上她的性命鱼死网破,而且他哪是那么好杀的? “怎么出去?”她问。 而且她现在衣衫不整,怎么见人? 江年宴一手扶着她,似乎在借力。就见他艰难地脱了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头,“穿上。” 西服之下是黑色衬衫,已经是一大片濡湿。 虞念心头没由来地慌,仿佛看见了曾经奄奄一息的阿宴。 她马上照做。 他比她高出太多,所有一个西装外套在她身上就将一身的凌乱遮个严实。 “搂住我。”江年宴又做吩咐。 虞念上前,伸胳膊搂住他的脖颈。紧跟着她就被他抱了起来,她的双腿被逼缠在他腰上,整个上身贴着他的胸膛,正好遮住了他的伤口。 “你最好搂紧我。”江年宴的呼吸仔细听着有些促,“我不是铁打的,流血流多了也会脚步不稳。” 虞念只能照做。 江年宴抱着她转过身时,他的面容恢复如常。在外界看来就是他在很正常地抱着个女人,只不过姿势挺亲昵的。 只有虞念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还有西装那块渗血的地方贴着她的皮肤,濡湿微凉。 抱着虞念经过那几人身边时江年宴冷淡开口,“今晚的事谁要敢说出去,后半辈子就别想安生了。” 虽说几人在忙活逼着警长吃生猪肉的事,但刚刚发生的一幕他们虽说没敢回头瞧,但也是听进耳朵里的,被江年宴这么一警告连连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甚至都没见过他们。 江年宴抱着虞念离开了。 往外走的时候虞念发现走廊里站了不少保镖,还有服务生们来来往往,更有不少客人往这边看。 江年宴没戴面具,这张脸就算被人认出来,但凡从这里走出去的客人也都不会乱讲,可一旦发现江年宴受伤了那就是两回事了,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老刘在前面走,喝了一嗓子,“看什么看?不想要眼珠子了?” 周围人赶紧撤的撤散的散,甭管对方是谁吧,估计正对怀里的姑娘上头呢,最好不要得罪。 秦姐亲自出来相送,快到门口时老刘截住了她,要她止步。秦姐是人精,哪怕不是用看的也能猜出个七八分,压低嗓音问老刘,“是不是受伤了?” 老刘眉心一皱,“找死是不是?不该问的别问。” 秦姐也不怕老刘,叹口气,一挥手,“赶紧去医院吧,也不知道你们作什么妖?把姑娘塞到这来得有多大仇啊?既然塞了还往外带,就这样不被姑娘捅刀子才怪!” 老刘一脸无语,但也顾不上什么,赶紧回了车里。 江年宴靠在后车座,一手按着伤口,脸色挺白的。虞念坐在旁边,身上也沾了不少血。 老刘马上发动了车子,打算先去最近的医院,然后再第一时间跟专属医院的医生联系。京圈的人身份敏感,除了紧急情况下,一般时候都去专门的医院。江家有投资高端私立医院,江家的人都会去自家医院。 江年宴命令老刘先送虞念回去。 老刘急了,“宴少,您在流血,不行。” 江年宴额头的汗止不住,脸却愈发煞白。将虞念抱出来走了一路都在强忍着,车子离开封窑范围后江年宴终于还是体力不支了。 “死不了,先送她回去。”江年宴挺坚持。 老刘一脸的着急,下意识看了一眼后视镜。 这一眼看过去怎么说呢,就是心都凉了大半。 虞念的脸色很麻木,从她的反应来看,她并没感觉到害怕或者担忧,相反冷漠得很。 老刘张了张嘴,“虞小姐……” 说什么呢? 是宴少一手将她推进了封窑,别管宴少出于什么目的吧,总之伤害到了人家是肯定的了。 虞念转头看了一眼江年宴。 他瘫靠在后车座上,按着伤口的手也不是那么有力,车厢里很暗,却能清晰瞧见他隐忍的神情。 不管他,她就要先回家,反正这也是他江年宴的命令。 这一路上他势必会失血过多,到时候也能称了她的意。 对,不用管他,就这么看着他的血一点点流干。 可是,虞念这么看着他就总能想起少年的阿宴,还有那个为了救她单枪匹马闯进危险窝的阿宴,那个流着血还不忘安慰她的阿宴…… “江年宴。”少许,虞念淡淡开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江年宴嗓音很轻,“死不了。” 虞念了然。 伤在自己身上,最清楚情况的就只有自己,更何况他之前都是半条命晃在刀尖上的人。 “老刘,有没有最近的合作医院?” 老刘的车开得又快又稳的,一下子想起来了,“对,有一家!” “去合作医院,县城医院去了他会很麻烦。”虞念说着将身上的西服外套脱下来,三下五除二叠到最小,跟江年宴说,“松手。” 江年宴凝视着她,倒是挺听话就把手给放下了。 虞念将叠好的衣服按在他胸口上,尽量大面积地压住流血的伤口。老刘见状一颗心总算放下了,将油门踩到最大,尽最快速度往医院赶。 幽暗中江年宴就静静地瞅着她,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良久后他在低哑开口,“不是恨不得我死吗?机会就在你眼前了。” 虞念没搭理他,就死死按着他的伤口。 老刘扫了一眼后视镜。 “外套脱了扔过来。”江年宴低低命令。 虞念刚刚外套一脱,里面还是凌乱不整的衣物。老刘刚刚看后视镜的那一眼正好被江年宴给捕捉到了,老刘跟在江年宴身边久,并不像其他保镖似的什么都不敢说。他腾出一只手脱了外套,往后一递,解释了句,“宴少,我是在看你。” 江年宴没理会老刘的解释,或许是没什么力气了,声音很低,“穿上。” 虞念本来也不想暴露人前,一手接过外套就穿上了。 又淡淡地说,“你以为我不想你死?江年宴,今晚的事我会记住。但你现在死了我也会跟着遭殃,我还不想把我后半辈子搭进去。” 江年宴沉默。 虞念见他不说话了,又用力按压了一下,“江年宴你开口说话,别睡。” 他的状态不是很好。 “老刘,再快点。” 老刘点头。 江年宴没昏睡过去,只是流血多了说话都费劲。他虚弱开口,“你是怕我死了担责任还是,怕我死了?” 虞念想都没想,“我说过了,我不想为了你这种人把自己搭进去,所以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江年宴笑,低低的,没再多说什么。 “你不打算跟我说说吗?”虞念冷不丁问。 江年宴,“说什么?” “说你为什么那么恨虞家。”虞念压着气,“当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我父亲把你带回了虞家,你非但不感恩还恨上了他,为什么?” 江年宴似笑,却愈发无力,“感恩?在你眼里你的父亲是个大善人,外界提到虞翼远谁不拍手称赞?江南第一首富,达济天下。可在我眼里他肮脏不堪,连个小孩子都不放过……虞念,你觉得我没人性,可我也不及你父亲的十分之一……” “什么?”虞念心口蓦地一颤,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江年宴你说什么?你把话说清楚了!” 江年宴却没再说什么,阖着眼,低垂着脸。老刘着急,“医院快到了,马上!马上就到了!” “江年宴你醒醒,别睡着!”虞念腾出另只手不停地掐他的人中,“我告诉你,你不把跟虞家的恩怨说完,我是不会让你去见阎王的!” 第51章 这辈分高得太郁闷了 乔敏按照导航找到地方时天已大亮。 自打虞念被江年宴带走后她一颗心就惶惶不安的,回到家后想睡也睡不着,后来就干脆不睡了,喝了好多水散了酒气,然后给虞念发了几条信息都石沉大海。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虞倦洲大半夜的给她打个电话,问她是不是跟虞念在一起呢。 乔敏了解虞倦洲的性子,平时温和持重的,遇上虞念的事就会失去理智,她只能瞒着说在一起呢,说虞念早就睡着了。 听动静虞倦洲也是刚应酬完,嗓音透着倦怠,也没怀疑乔敏的话,许是太累了。 乔敏接到虞念电话的时候是天微微泛亮了,她迷迷糊糊睡着了,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 去接虞念的路上乔敏就冷不丁想到了莫拉,能肯定的是莫拉对江年宴还是挺上心的,或者说在她认为莫拉家族的联姻对象只有江家能配得上。 因为莫拉主动给她打了电话,倒是让乔敏没想到。因为乔敏当时在鉴赏会现场没找到跟跟莫拉攀谈的机会,晚宴的时候莫拉又躲闲去了,所以乔敏没有莫拉的联系方式,最初接到电话时还以为是推销。 “我知道你跟虞念的关系最近。”莫拉开门见山说,“所以我想问你,江年宴是带虞念回江家吗?” 乔敏思量少许,念念是有退婚的打算。” 她这句话回答得很聪明,避了莫拉话里的重,又抛出了另一个重。 乔敏当时在想,如果是聪明女人,一旦听了这话后就不会再刨根问底了。首先虞念退婚是事实,其次江年宴以虞念退婚为由带走虞念也是事实,最后也是关键,就算江年宴没带着虞念回江家又怎样呢? 她觉得莫拉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她能想到的事莫拉不会想不到,否则她就会直接把电话打到江家去。 果不其然莫拉没再揪着这个话题没放,或者她只是想间接地让虞念知道,其实我想打听你的事易如反掌。 莫拉只是轻轻一笑,“以虞家现在的状况,她更应该抓着江择不放才对吧。” 乔敏反问莫拉,“如果莫拉小姐是她,你会选择继续跟江家联姻吗?” 莫拉想了想,低笑,“也对,我之所以同跟江家联姻,那是因为我家的背景摆在那,两家有能互惠互利的资本。虞念这么做是很聪明,而且事情想得通透,这年头什么都比不上‘我有’实在和硬气,一旦自己没有又要跟别人索取,那势必会活得很憋屈。” 她又说,“虞念不嫁江择也好,我比她大不了几岁,她一旦真嫁江择还得叫我婶婶,这辈分高得太郁闷了。” 所以这一路上乔敏都在想,等见到虞念后一定要再劝劝她尽可能离开江年宴,必要时就耍些手段吧,只要能全身而退就行。 眼下那个莫拉能对虞念客客气气,甚至还能出手帮忙拉线司霆远,那是因为目前她觉得虞念跟她没利益之争。 一旦虞念跟江年宴一直拉扯不清,那莫拉会不会对虞念下狠手都是说不定的事。 可乔敏见着虞念后吓都快吓死了,哪还有精力去劝说虞念别的事。 虞念身上都是血,衣物凌乱的,身上穿着男人的西装外套,怎么看怎么都挺触目惊心。 定位是家医院。 乔敏知道这家医院,私立医院,是市区一家私立医院的分支。没什么病患,这里就医昂贵,跟公立医院完全两种环境,安静得很,就连值班的医护人员说话都温柔小声的,尤其还是在这个时间段,当乔敏急匆匆赶来时,脚步声都在走廊回荡。 幸好没穿高跟鞋呢。 依照虞念的叮嘱,乔敏带了套干净的衣物来,等虞念在医院休息室里换好了衣物后双脚都是软的,乔敏上前及时接住了她。 虞念低声说,“送我回家吧。” - 上了车后,乔敏瞧着她的样子着实心疼,伸手攥了攥她的手,这才发现虞念的手冰凉得很。 “你等我会儿。” 乔敏说着下了车。 医院的停车在地下,这个时间没有车辆进也没有车辆出,目光能及的都是通体的明亮,晃得能让人眼晕的那种亮。 周围停了些车子,都挺奢贵。 虞念整个人蜷缩在副驾上,赤脚踩着椅面,双臂环抱双膝。副驾铺着毛茸茸的垫子,脚踩上面很柔软。 可虞念还是放松不下来,乔敏带的是自己的衣服,虞念倒也能穿,她俩都穿一个尺码的衣服。就连用的洗衣液都是同一个牌子的,所以虞念呼吸的时候是熟悉的气味。 身上衣物舒适,脚下也是柔软,然而虞念还是总能闻到血腥味,来自那间屋子里的,还有江年宴身上的。 虞念是后知后觉。 当时在屋子里和一路将江年宴送到医院时强撑着的冷静终于消失殆尽,,她浑身都在抖,关于封窑里面的一帧帧画面总在脑子里闪现,像是不受控制似的。 现在她就跟惊弓之鸟似的,一丁点动静都能引得她心脏咣咣直跳,不得安稳。 很快乔敏回来了,递给了她一杯热奶茶。“今晚江年宴算是他们医院的重要患者了,恨不得整个医院的医护人员都搭进去。我原本想让医生开点维c泡腾都没开成,奶茶你就对付喝吧,压压惊。” 虞念虽说先天条件好,长得漂亮又身材好,可也是相当自律,像是奶茶甜品之类的她极少动。 而此时此刻虞念也是急需要一杯热饮来纾缓紧绷的神经,封窑里的冷一直绵延到医院里,然后无孔不入进到她骨子里。 一口奶茶下去,浓郁的香甜先是唤醒她的味蕾,大半杯下去后她冰冷的手指才逐渐回暖。 乔敏没急着开车离开,就静静等着她喝完,然后帮她扔了空杯子。又问她怎么样,虞念十指交叉攥了又攥的,轻声说,“走吧。” 车子一到地面上时,虞念下意识抬手挡住了眼睛。 有光亮从云层里钻出来,刺眼。 虞念多少惊讶,这才短短数把个小时,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见到阳光了似的。 乔敏这一路上都在很安静的开车,甚至选的音乐都是安静慵懒的蓝调,使人能够昏昏欲睡。 良久后乔敏说,“念念,你不想说你发生了什么没关系,我先得知道你有没有受到伤害。” 虞念心口堵得很,轻声说,“没有,我身上的血是江年宴的。” 乔敏微微皱了眉头,显然想不通江年宴那种人怎么会受伤。 但她也在照顾虞念的情绪,这次的事哪怕乔敏不清楚来龙去脉也能感觉到不寻常,如果虞念真心不想说,作为挚友的就默默陪伴好了。 “是我捅的。”虞念冷不丁说。 下一秒乔敏猛地踩了刹车,惊愕地转头看着她。 虞念没看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脸色始终苍白,“乔敏,我从来没这么想要杀掉一个人,那一刻我就想,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但是……” 她的面容渐渐变得悲哀,“但是他是江年宴,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杀了他?如果没有阿洲,没有我妈,我真的就杀了他。没有牵挂,我就不会忌讳那么多了。” “你心里就只有阿洲和阿姨是吧?没我是吗?”乔敏又气又担忧的,“什么叫没有牵挂就不用忌讳那么多了?虞念你要冷静,你要明白一件事,哪怕这世上就剩你自己了你都要好好活着,别做傻事。你只有自己活好了才能顾到他人。” “我明白,所以这一路上我很怕江年宴真的死了。” 她其实想了很多,一旦江年宴死了将会怎样。老刘是目击证人,她根本没本事再宰了一个人灭口,江家势必知道发生什么事,以江家的势力,别说她一个了,就算加上阿洲和母亲,江家想整他们都是信手拈来的事。 她一个人遭殃也就罢了,没必要牵扯阿洲和母亲啊。 乔敏低叹一声,又启动了车子。 从医院到市区,有段挺长的距离。乔敏想让她休息会,但她睡不着。“我现在只要一闭眼还是……” 她迟疑。 “还是什么?” 虞念将头抵在车窗上,倦怠地说,“敏敏,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嗯,你说吧。”乔敏都不问她什么事。 虞念转头瞅着她,冰凉的心口渐渐流淌了暖意。乔敏就是这样一个人,但凡她有事求她,乔敏都是不问缘由地帮她,不管最终能不能帮得上她都是用尽全力的。 “不管你听到什么都别再刹车了,车子一晃一起的我容易晕车,万一吐了一车还得去洗车,我想赶紧回家睡觉。” 乔敏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一听这话简直是,又气又想笑的。“行你说吧,不管你说什么我保证都不刹车,哪怕你说你昨晚去了趟地府。” 虞念倦怠,“虽然我没去过地府,但我觉得还不如去地府。” 地府是裁决的地方,而封窑呢,全都是魔。 江年宴的目的达到了,在封窑她的确看见了人性的恶。 是极致的恶。 “敏敏,你听说过封窑吗?” 乔敏先是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什么封窑? 虞念告知了这两个字,之前进去的时候她在墙上看见了这两个字,还真是形象啊。这种地方的招牌都不挂在外面的。 乔敏反应过来后着实震惊,“你说的封窑?我听说过,在三国边境那有一家,那片算是不法之地,所以封窑开得如火如荼。” “你之前有过接触吗?” 虞念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乔敏在从事时尚之前是做社会新闻的,后来还驻外了一段时间,披露了不少国际上的大事件。后来乔敏被调回国,她说她心理始终不够强大,见不得太多悲苦的事,所以转战时尚圈。 乔敏说她没具体接触过封窑,但很早之前有位同事揭露过封窑。据说当时封窑出过事,同事悄悄潜了进去得到了一手资料。 “生食宴。”乔敏说了这三个字。 这次轮到虞念一激灵,呼吸也开始急促。她问乔敏,“生食宴……吃的该不会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乔敏也不是铁石心肠,说起这个话题时波澜不惊,实际上她做社会新闻的时候真是没少见着黑暗和丑恶。 虞念胃里一阵阵恶心。 “封窑那种地方说白了就是供变态客人寻欢作乐的,进窑的女人大多数都是年轻,也大多数都是自愿进去的,因为如果能出窑的话就能得到一大笔钱,或者说是巨额钱财,别说后半辈子了,就算再活个四五辈子都够用。” 乔敏空着方向盘,清晰描述,“但有一年就出事了,封窑里面那些客人玩的变态,其中有个客人更是变态中的战斗机,弄了个小姑娘就活生生地把人给吃了,还美其名曰生食宴。这种玩法哪怕是在纵容客人变态行为的封窑都是难以接受的,所以当时这件事闹得挺大,当地政府为了掩盖真相也是疯狂在压舆论,包括我同事的报道也夭折了。封窑从那件事后听说整顿了好长时间,后来又开了,也是背后有大鳄在撑着。” “还在当地开?” 乔敏点头,“对。但是当地政府怕出事也做了不少规定,尤其是当地的政府官员不允许去封窑,一旦被发现后果很严重。” 虞念想起了那个警长。 “国内的封窑呢,你听说过吗?”虞念问。 乔敏诧异,笑,“国内哪有封窑?咱们这哪允许开这种场子?你就算把这两个字扔出去可能都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 虞念的一颗心狂跳,良久后才喃喃,“我昨晚去的就是封窑,如果跟你说的不是一个性质的场子,那能是什么地方?” 车子有明显的顿挫感,是乔敏在最后关头记住了虞念刚刚的请求,强撑着最后一点理智没踩上刹车。 “你说什么?”乔敏的嗓音都变调了,“不可能!” “按照你刚才的描述,那我昨晚上去的应该是降级版的封窑,就不知道这个封窑是山寨还是那边的一个分支,开的位置极其偏僻,不是熟脸或者熟人带根本进不去。”虞念冷静分析着。 而且她在想一个问题,不管是外面还是昨晚她去的那个地方,背后老板到底是谁? 会不会是,江年宴? 虞念再去仔细回忆昨晚的场合,那些个细节,又很快否认了自己的判断,江年宴的背影照这么看是挺复杂,可说他是封窑幕后的老板?又不像。 第52章 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从医院到市区,这一路漫长,足够虞念将昨晚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知给乔敏。 乔敏听了之后沉默好半天,实际上内心就跟被核武器炸过了似的,好半天才找回声音,“念念,我是忍了好半天才没踩刹车的,你跟我说的这些简直是……” 简直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其实昨晚上乔敏早就猜到江年宴不会带虞念回江家,至于去哪,她虽担忧但也没法阻止。 可万万没想到江年宴会带虞念去那种地方。 “就算昨晚那个地方不是真正的封窑,那里面也是够恐怖的了,江年宴这个人其心可诛。”乔敏震惊过后就是愤怒,“哪怕就是故意教训你也不能这么对你。” 相比乔敏,关于这种愤怒感在虞念这里已经翻篇了,不是她不记恨不愤怒了,她所有的怒火和委屈都集中在那一刀上,等现在慢慢冷静了之后虞念想的是,那个地方到底跟真正的封窑有没有关系?如果江年宴不是老板,那他跟那里又是什么关系? 听老刘的意思,江年宴似乎从来不去那种地方。 可一个不去那种地方的人又能自由出入,这就叫人挺不解的。 “所以你怀疑他的另一层身份跟三国边界那边有关?”乔敏也不是个怒火上头就失了理智的人。 虞念想起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当时叫他的那个字,是个没说完的名字,而且能让警长都闻风丧胆的,十有八九就是境外的身份了。 她跟乔敏说了那个字,听得清楚但无法确定是哪个字。 乔敏道,“他是少年去的你们家吧?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有那么大的震慑力吗?” 虞念沉默。 乔敏见状心里发颤,“不是吧?” “他来虞家做保镖之前我不知道他在哪,从虞家离开后我也不清楚他去了哪。”虞念其实心里也是惶惶不安的。 在阿宴跟虞家撕破脸之前,虞念从没对他的来历产生过怀疑。就是父亲曾经说过的,阿宴自小就跟父母离散,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想要活下来就要先保护好自己,阿宴跟了一个地头蛇,讨生活的同时也练了不错的拳脚功夫。 可能就是跟他自小的生活阅历有关,所以相比同龄孩子阿宴极其成熟,所以被她父亲一眼相中赎身了,带回了虞家。 虞念曾经也问过他还记不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阿宴说,太久远了,已经不记得了。 她也问过他之前具体在哪里生活?阿宴也不说,问多了他只会告知,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我只要记住现在的职责就行。 虞念问不出所以然也没强迫,那时候她还小,根本想不到一个人能有多复杂。 乔敏思量着,“那阿洲知道他的底细吗?” 虞念摇头。 虞倦洲知道的也就是她知道的,仅此而已。 “看来就只有虞叔清楚了。”乔敏多余的话也没说。 但虞念明白。 阿宴是父亲带回虞家的,父亲做事向来稳妥,能往家里带的人那一定是要摸清底细的,所以乔敏说得没错,父亲肯定是很清楚阿宴的情况,可惜他离世了。 她和阿洲都不清楚,唯一的希望就是母亲,可母亲现在…… “敏敏,你是了解我爸的,你觉得他那个人怎么样?”虞念的头抵着窗玻璃,问。 乔敏想都没想,“虞叔当然很好了,先不说他事业有成吧,就说对孩子对家庭那可真是优秀男人的典范,不舍得让你们吃半点苦,就从来都没跟你们发过脾气吧?说实话,我可羡慕你能有这样一个爸爸了。” 乔敏有个酗酒的爸爸,每次喝醉回家都会作妖,乔敏的妈妈是忍了大半辈子了,用乔敏的话说就是,她严重怀疑她妈被pua了。 但虞念觉得哪怕再不好那也是亲爹,他至少还活着。 “你说,我爸有没有可能干些伤天害理的事?” 乔敏想都没想,“怎么可能?我跟你说念念,我反倒是觉得虞叔太本分太老实了,心肠还好,他是个儒商,哪怕他身上有半点奸商的影子可能虞家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她转头看了虞念一眼,“什么意思?你在怀疑你爸什么?” 虞念摇头,没什么。 乔敏对她父亲的看法就跟外界一样,当然,在虞念眼里她的父亲也是这样。是儒商,讲诚信重感情,他跟市面上的很多从商者都不同。母亲就总是在她面前说,你父亲那个人啊凡事不计较,有些人就想着能占点便宜就占点,你父亲呢,也允许别人占些便宜,行啊,这人啊吃亏是福,所以你看咱们虞家的口碑才这么好呢。 她不相信父亲是个小人,可江年宴的恨意来势汹汹又不像是无中生有。 乔敏做过记者的,又在时尚圈浸淫这么多年,自然是练得火眼金睛的。她问,“之前你说江年宴跟虞家闹得不愉快,不会是中间发生了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吧?” “是发生了什么,但我不知道。”虞念皱眉,“而且我也不相信我父亲德行有失。” “就这么说吧,真要是有那也一定是误会,我相信虞叔。再一个,”乔敏思维清晰,“是有多大的仇沉浮到现在才睚眦必报?既然有仇,那虞叔在世的时候他去哪了?” 说到这儿乔敏又是一激灵,“不会虞家出事就跟江年宴有关吧?” 虞念摇头,“虞家出事是内部的问题,外界的影响是次要。” 虞家口碑是有了,也奠定了江南一带的地位,但虞家多实业,而且不少还是老牌的产业链,为虞家做事的员工那都是一做就能做一辈子的,说是老人也不为过,有手艺归有手艺,但很多观念跟不上潮流。 虞家也试着投资其他产业,扩大产业链,但跟父亲的决策有关,有些时候过于优柔寡断了就会错失良机,再加上将产业重点转移的决策,导致虞家动了根基。外界的确也是大环境不好,实业受创,资金链被套牢,产业链之间环环相扣每天都在大量烧钱,如此一来就伤筋动骨最后大厦坍塌。 虞念虽说没参与虞家的生意,但情况大致了解,说是有外来力量使诈,例如像是乔敏说的江年宴从中作梗,其实这种可能性很小,说到底还是虞家没能与时俱进,这是最根本的原因。 当然,她也不排除有外界的恶性竞争,尤其是虞家资金链被套牢后,也有不少曾经的合作者落井下石的。商场如战场,凶残不见血,关于这点虞念是体会深刻的。 “不管怎么样,江年宴能把你扔在那种地方都挺混蛋的,你留证据了吗?万一他醒了之后咬你一口怎么办?想过吗?”乔敏小心驶得万年船。 虞念倦怠,反咬一口这伎俩他倒是不会。 “想反咬的话在封窑里就行了,他只会玩更卑鄙的。” 他是一路抱着她走出的封窑,那么长的一段路没人发现他被捅了,除了老刘。 乔敏咬牙,“是挺卑鄙的。” 又说,“江年宴那个人藏得深,你也别想着挖他背后的身份了,你知道得越多对你越不利。像是封窑,我背地里再帮你查查,你就别再轻举妄动了。” 也不是虞念一定要去查江年宴,只是她有预感,或许查清楚封窑的事,江年宴曾经发生过的事是不是就能找到线索了? “能从那个男人嘴里挖出消息吗?既然他都敢在那种场合去认江年宴,或者那位警长?”乔敏突然想到这点。 “他们不会说的,尤其是在封窑里见到的人,而且他们被整得挺惨,哪还敢到处乱讲。”虞念想想当时发生的事也是心有余悸的。 也不知道后来那个警长怎么样了,据老刘的只字片语说,那头生猪这么抬上去的就要怎么吃下去,否则被罚的人走不出封窑。 可想而知后果了。 车行拐弯时乔敏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快速扫了一眼,淡淡地说,“许家公子满口牙都被拔光了,舌头被穿了个窟窿。” 虞念倒吸一口凉气。 “江年宴混蛋归混蛋,但该说不说也算是替你报仇了,表面看着那么谦谦有礼的公子哥竟然背地里这么龌龊,真够长舌的了。” 乔敏刚刚听了许公子的事后也是气得要命,在心里一直盘算着怎么利用舆论整他呢。 虞念叹气,“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就是个杂碎。”乔敏骂,“真要是喜欢你有本事来追啊,知道自己先天条件差,自卑吧他,背地里造谣可真是有一套。” 关于虞念游戏在男人们之间的话题层出不穷,现在想来也真就是在有许公子参加的那场晚宴之后,就有传出虞念跟某个公子哥一夜艳情。 这完全是一场人性恶劣的考验,虞念貌美,眼眶又高,追求过她的公子哥不计其数。那追求者一听旁人说自己怎么跟虞大小姐一夜风流自然心中不平衡,于是也再编出一番自己如何跟虞大小姐干柴烈火的话来。 时间一长,虞念的名声就这么在圈子里崩坏了。 刚开始虞念还试图解释,后来发现越描越黑,再加上虞家出事,她就更无暇顾及了。 乔敏趁着等红灯的机会给手机那头发了条语音,“许家现在什么情况?” 很快那头发来消息—— “敏姐,打听了啊,许公子是直接送进医院的,记者们都闻风赶过去了。许家挺奇怪,对外就说无可奉告,也没报警。” 乔敏听完后冷笑,“敢报警吗?连原因都不敢提吧。” 又问虞念,“许公子那边你想原谅吗?” 虞念盯着窗外渐渐多起来的霓虹,路灯的光影打在她脸上,明一下暗一下的。她说,“我不想原谅,敏敏,我没那么心胸宽广,伤害我的人我都不会原谅。” 许公子受到了教训,是江年宴给的,不代表她就要原谅造谣的人,当然,她也不会忘了江年宴带给她的伤害。 “想怎么做?”乔敏问。 虞念靠在那想了想,“许家这么一出事,他们的对头公司肯定不安分,许公子背地里喜欢搞人这种事肯定发生了不止我这一起,恶习难改,如果能抓住点把柄放风出去,对头公司肯定就能接住。” 乔敏说,“这种人不难找证据,方向对了那就好找了。现在回头想想当初许家爆出的丑闻也许是真的,许公子能这副德行,许老头也不见得好到哪去,上梁不正下梁才容易歪。” 乔敏说的许家丑闻虞念知道,当初也是有了小小的风波,但也只是在圈内传开,消息压得及时,外界就不得而知。说许家老爷子之所以爱做慈善,尤其是给孩子们捐款,是在那选后妃呢。 据知情人爆料,说许老爷子私下认了个干闺女,实际上是把人闺女给糟蹋了,又是有那闺女的母亲也是个势力的,为了权势也不惜献上自己的闺女,并且有时候也亲自去伺候许家老爷子。 这件事当时爆出来后许老爷子直骂荒唐,甚至气到进了医院。没人相信许老爷子是这样的人,因为他在社会上的形象太好了。 虞念思量着,轻声说,“传闻十有八九是真的。” “行,我知道了。”乔敏聪明。 往前开了五六分钟的样子,又问虞念,“你步步紧逼,除了许公子诋你名声外还有别的原因吗?” 虞念看着玻璃上的一滩滩光圈,语气很轻,“当初落井下石的,许家首当其冲。” 她从没想过以这种卑劣手段去报复谁,但许公子还真是给她提了醒,他以谣言毁她,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乘着江年宴给的东风,权当替虞家出了口恶气。 至于江年宴跟虞家的恩怨…… 虞念当时并没有问出来。 她敢肯定的是,江年宴当时能说那么多也正是因为意识涣散。到了医院后所有人都在忙活江年宴,她浑浑噩噩跟着进去,看着抢救室的灯亮了。 老刘即使守在那也是守口如瓶,但极大可能他也没对她撒谎。他说,虞小姐,宴少跟虞家的事我真的不清楚。 第53章 你趁人之危算什么东西? 关于江年宴的事老刘也不完全是守口如瓶,至少告知了虞念他跟随江年宴的年份,虞念粗略算了一下,正好是江年宴离开虞家之后。 老刘说江年宴对他有恩,他差点被人打死的时候是江年宴救了他一命,之后江年宴就没再出现,很多年后他才见到江年宴,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曾经救过他性命的那个少年。 所以老刘见过江年宴的从前,也知道江年宴的之后,但再问,他就闭口不谈了。只是跟她说,“虞小姐,他还不是宴少的时候为了能活下来过得很苦,他是宴少的时候为了站稳脚跟过得更苦,前者还能见血,后者是连血都见不着的。” 虞念跟他说,“谁活得容易?不过是各有各的命、各吃各的苦罢了。” 老刘又说,“虞小姐,宴少从来没跟哪个女人走得很近过,除了你。” 虞念反问他,“你跟我说这句话是想我怎样?就因为这点我就该感动得一塌糊涂?我就该不在乎他给我带来的伤害?没错,我是有求于他,我找他的时候脸面自尊都踩在脚底下了,所以就活该被他侮辱是吗?” 老刘不吱声了。 就这样,一直等到乔敏来。 虞念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有曾经繁华的虞家,那个热闹的花园,父亲爽朗的笑声和母亲故作怪责的模样,还有虞家上下那些都敢跟雇主开玩笑的管家、保姆、花丁们,等等那些才是真实的。 有时候虞念真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等梦醒了发现自己还在虞家,还在自己的屋子里,母亲亲自上楼来叫她吃饭。 敲门声很轻柔,就跟母亲一贯温柔的性子一样。 或者是她希望在梦里能回到过去,然后她可以一梦不醒。 良久后虞念跟乔敏说,“张玄文能找到那个地方,说明他对封窑也有一定的了解吧。” 乔敏闻言诧异,“张玄文?什么叫找到那个地方?” “好像是,去找我。” “啊?” 其实虞念也拿不准。 只是当时她确实在封窑的门口遇见了张玄文。 当时老刘还在封窑里不知道跟秦姐说什么呢,江年宴抱着她先出来的,张玄文的车就冲过来了,生生挡住了他们的路。 虞念说不紧张是假的,她怕张玄文知道江年宴受伤,不是因为她担心江年宴,她是为自己担心,张玄文那个人唯恐天下不乱的。 好在老刘很快就从里面出来了,见着张玄文后就挡在了江年宴的前面,与张玄文形成对峙状态。 张玄文看上去脸色很难看,语气也十分不悦,“你带她来这种地方?江年宴你是不是有病?” 江年宴没理会他,就径直上了车。 张玄文在身后大呼小叫的,最后被老刘拦下了。 虞念觉得江年宴是发自内心不想搭理张玄文,跟他有没有受伤没关系。 现如今在车上,虞念再去细细回忆张玄文说话的神情,是那种带着质问的口吻。他是亲自开车,车当时停的也十分潦草和嚣张,看样子像是在赶时间。 会让她产生误觉。 乔敏向来对张玄文就没印象,以前是对那个人敬而远之,能不招惹就不招惹,自打张玄文小肚鸡肠拿着虞倦洲开刀后,乔敏分分钟想整死张玄文的心都有。 她只恨自己还没那么大的权势能去得罪京圈的人。 “张玄文那个败家子能去那种地方也正常吧,心理变态。”乔敏骂。“而且他能那么好心?” 虞念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曾经恨不得毁了虞倦洲后半辈子的人,又在红誉会馆毁她名声的卑鄙小人,还能良心发现去那种地方找她? 不趁机踩上一脚就不错了。 “总之,张玄文那种人敬而远之,还有江年宴,”乔敏叹气,“你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跟他的孽缘啊。” 虞念这次如实相告,“一年。” 然后又补充,“运气好的话能提前结束。” 乔敏瞅了她一眼,虞念哪怕不用看的都知道她眼里肯定是各种复杂神情,一叹气,“我当初没得选。” 乔敏沉默了许久,才说,“怪我,我就应该再——” “敏敏。”虞念轻声打断她的话,“有些事已经发生了,那就随遇而安吧。” “你跟江年宴的事还真没法随遇而安。”乔敏都要愁死了,“江择始终对你不死心,江年宴那头又多了一个莫拉。江择那边有污点,你脱身也倒是容易,可莫拉不一样,看得出她是盯死了江年宴。” 虞念沉默。 之前在宴会上她看得清楚,别管莫拉当时是不是在逢场作戏,总之看着江年宴的眼神是含情脉脉的,至少通过这种方式宣告了她对江年宴的情有独钟。 全场那么多名媛,但凡对江年宴还抱有幻想的都尽数收敛,谁还敢跟莫拉争? 良久后虞念说,“至少未来一段时间江年宴不会找我,慢慢想办法吧,我也不想得罪莫拉。” 暂且不说莫拉的背景,至少她还帮了她一把。 - 虞念睡得很沉,在即将进市区的时候。 乔敏开回了自己家,她是觉得虽然这一路上虞念看似缓过来了,可光是听着她就能感觉到封窑的可怕,乔敏始终还是担心虞念。 只不过乔敏万万没料到虞倦洲会来。 车子就停在地下车库,占着她的车位,正好跟她来了个面对面。 虞念着实是受惊过度睡得深沉,所以压根不清楚外面发生的事。 虞倦洲下了车,乔敏见状也不得不下车。 “她到底去哪了?”虞倦洲问。 乔敏知道虞倦洲对虞念的紧张,尤其是虞家出事后,虞倦洲对虞念更是空前的在乎,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得盯着虞念。 有时候就连乔敏都觉得虞倦洲这种行为会给人窒息感,曾经她也跟他提过意见,虞倦洲给了合理的理由—— “当初虞家风生水起的时候尚且不少男人打她的主意,现在她没了靠山,如果我再不护着她,那她更会受欺负。” 乔敏就语重心长地跟他说,“你不可能护她一辈子的,而且她是你姐,她会护着你也不愿你耗费精力来护着她。” 虞倦洲说,“我能,我可以护她一辈子,只要她愿意,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护着她。” 此时此刻他的脸色很难看,弄得乔敏挺尴尬。 “你昨晚喝酒喝到挺晚,是自己回的家,我打听了你的助理。”虞倦洲没多废话,开门见山。 乔敏心里这个悔啊,千算万算把小助理给算漏了。那个小助理十分吃虞倦洲的颜,都恨不得把他的照片贴办公桌上的那种,自然虞倦洲稍微一套话就成了。 乔敏不能当着虞倦洲的面提封窑,他知不知道是一回事,依着他的性子哪怕不知道也会去打听,那不得炸了? 就只能说,“让你姐好好休息吧,如果你关心她就什么都别问了。” 虞倦洲脸色始终不好看,欲言又止。 许久,他说,“我带她回家。” “她已经睡着了,就在我这呗,你折腾她干什么?”乔敏头疼。 “你今晚没应酬?”虞倦洲问了句。 乔敏一怔,好半天说,“实在不行我就推了,有什么啊。放心,我能照顾好你姐啊,她又不是第一次在我家睡。” 可虞倦洲始终不同意,“我今晚没应酬,明天上午我也不用那么早去公司,更适合照顾她,敏姐,你还是忙你的事吧,别耽误工作。” 乔敏见他很坚持也没辙,回头看了一眼车里,“那怎么办?把她叫醒?” 其实她是打算放下副驾让虞念睡一会儿的,刚刚睡着的人马上叫醒会很难受。 虞倦洲想了想,掏出车钥匙,“你先开我的车,我开你的车回去。” - 虞倦洲将虞念带回了家,他家。 这边安静。 经过这一路的车程虞念算是彻底睡实诚了,虞倦洲将她从车里抱出来的时候她只是呢喃了一声,没醒。 让她睡了主卧,虞倦洲又换了荞麦枕给她。她不喜欢枕软枕,那种蓬蓬软软的酒店枕头她最是讨厌,打小就不喜欢,说一枕上去就像是陷进去似的很没有安全感。 弄得虞倦洲也习惯了荞麦枕,每次出差在酒店的时候都会让客房服务换枕头。只不过他枕得会更硬些,所以他给虞念一直备着的是软硬适合的荞麦枕。 许是手脚都能舒展,所以虞念下意识会觉得舒服,翻了个身就又沉沉睡去。 虞倦洲倒了杯水在床头,没立马离开。 他在床头坐下,借着透过窗帘微弱的月光打量着睡熟中的女人。他认得她身上的衣服,是乔敏的,那她自己的衣服呢? 虞倦洲心里总是隐隐的不安,为她昨天一晚上的不知所踪而担忧。 显然乔敏在瞒着他。 临进屋之前虞倦洲试图去看行车记录仪,却发现乔敏车上有一大段的时间是跳过去的,就是她去哪接虞念,接了虞念又是从哪回城的。 那段时间,乔敏关了行车记录仪。 这么一来虞倦洲就更是起疑,除非是去见很重要的人或者去很隐私的地方才有可能关掉记录仪。 床上的女人睡相安稳,长发有几缕沾在细白的脸颊上。虞倦洲抬手,动作轻柔地抚走她脸颊上的发丝。可手指轻触到女人的脸颊时,指尖的柔软叫他不舍得抽回手。 他轻抚她的眉眼,高挺秀气的鼻骨,肌肤的丝滑在他指尖绽放。虞倦洲的喉结滑动一下,眼里的光深沉又内敛。 许是痒了,虞念抬手拨了一下,他的手就压在了她的手底下。 虞倦洲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就想到她第一次牵他手的时候,他觉得她的手好小好软啊,能软到人心里去。 那年他很小,她也不大。 却很认真地跟他说,“你别怕,从今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虞倦洲下意识地攥了攥她的手,这一攥他就不舍得放开了。其实从小到大他就很喜欢拉着她的手,就会觉得拉着手的感觉很美好,像是嘴巴里吃了蜜,那蜜能一直流进心里一样。 可后来渐渐大了,他和她就很少牵手了。 因为那个阿宴。 每次出门的时候他想拉着她时,阿宴就总会说,已经十岁的孩子了,是大人了,而且牵着手走很不安全。 他不是很喜欢阿宴,这也是其中的原因。 虞倦洲虽然不清楚昨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但也能感觉到虞念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他心疼得要命。 临走的时候他问乔敏,“你不说也行,我就问你一句,她有没有被人伤害?” 乔敏说,没有。 虞倦洲口中的“伤害”指的就是最直接的身体伤害,他现在不求别的,只要她身上没伤没痛的就好,不管遇上什么事都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行。 他下意识攥紧了她的手。 她睡梦中微微蹙了蹙眉头,虞倦洲见状赶忙松了手劲。抬手轻抚她的眉心,直到她眉心松缓。 虞倦洲垂眸看着她,看着看着就情不自禁地压下脸,薄唇渐渐靠近她的红唇。 他的呼吸间是女人的唇香,香甜又诱惑,像是钩子似的勾着他。他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撞击着耳膜,太阳穴都跟着涨痛,越是靠近就越是呼吸急促。 直到唇与唇近在咫尺。 虞倦洲猛地反应过来,蓦地坐直。 床上的虞念仍旧睡得安稳,丝毫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她睡觉的姿势舒展放松,这是安全感的表现。 虞倦洲暗骂自己:虞倦洲,你趁人之危算什么东西? - 虞念这一觉睡到了后半夜,梦里多舛,她睁眼的时候额头上都是汗,后背也出了不少汗,难受得要命。 坐在床上缓了好一阵儿,梦里有关封窑的那些个场面尽数消散后她才发现自己身处何地,一激灵,这不是虞倦洲的卧室吗? 一些个零星记忆钻回脑子里,她好像是看见了虞倦洲,换成他开车了。 心里多少有点底了。 打算翻一套虞倦洲的家居服冲个澡换上,不想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一看墙上的表,已经凌晨三点了。 想想当时乔敏接她会城的时候天都亮了,她这觉睡得可真够混乱的。 第54章 约法三章 等虞念去书房的时候已经洗漱过了。 虞倦洲这里她轻车熟路的,更衣间都是她盯着家政收拾的,所以什么衣物摆放在什么地方她很清楚。她穿了虞倦洲一件t恤和家居裤,都挺宽大的。 敲门进来时虞倦洲果然是在办公,见她醒了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好奇问她,“你现在不回去接着睡一会儿还能睡着吗?” “不睡了,已经睡得够多的了。”虞念睡得脑袋都疼,她洗漱完又顺便热了两杯牛奶,给虞倦洲送进来一杯。 虞倦洲个子高,虞念穿他的家居裤就很长,裤腿卷了挺高一截。他接过牛奶,上下打量着她,“裤子没往下掉,你是不是又毁我一条裤子?” “没毁,就是在松紧带接口那剪了个小口子,把里面的松紧带打了个结。”虞念回到沙发上舒服地斜靠,“等你再穿的时候把结解开就行了。” 虞念窝在沙发里,小口喝着牛奶。 见虞倦洲在盯着她瞧,她叹气,“你堵了乔敏?” 虞倦洲将手里的项目资料阖上,端着牛奶走到沙发旁的单人靠椅上坐下来,这个角度好聊天。 他探身将牛奶放茶几上,“不堵乔敏我都不知道你出事了。” 虞念的下巴朝茶几上一抬,“直接喝了得了,放凉了喝胃不舒服。” 虞倦洲看了她一眼,“别转移话题。”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挺听话地拿起杯子,一口气将杯子里的牛奶喝光了。 虞念的牛奶剩大半杯,她也不着急,就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然后说,“我转移什么话题了?都这个时间了你该睡了,不要身体了吗?” “你这样我怎么睡?”虞倦洲皱眉。 “我怎么样了?”虞念看着他,“穿了你的家居服你就不能睡了?你就这一身吗?” 虞倦洲无奈,“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虞念整个人都蜷在沙发里了,形色慵懒的,“我能出什么事?现在这不会是好好的在你眼前吗?还有啊,你不要动不动就堵乔敏,你如果是因为喜欢她所以堵她我不反对,但你因为我的事总去堵人家说得过去吗?” 虞倦洲抿着唇。 他是换了家居服才办公的,之前是生怕虞念睡得不踏实所以他始终没睡,后来就干脆失去了困意,干脆起来忙点工作。 家居服是浅杏色,衬得虞倦洲眉眼清爽俊朗的,又有柔和的气质掺杂其中,少了白日的咄咄逼人,多了夜晚的柔和低顺,就会让人感到舒服。又平添了几分少年气。 良久后他开口,“我问过敏姐了。” 虞念打量着他,“那你说说看,乔敏是怎么说的?” 虞倦洲眉心皱得更深,几乎不悦地盯着她。 她就忍不住抿唇浅笑了,“我是你姐,还不了解你?” 虞倦洲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没学会怎么诈话,让她一眼就能看穿。 他也知道套不出她的话了,干脆投降。“你能告诉我你去哪了吗?” “真的不用担心,我什么事都没有,要真有事我能不联系你?”虞倦宽慰他。 虞倦洲虽说没去参加鉴赏会,可现场那么多眼睛呢,难保不会有风声走漏出来。他说,“晚宴你是跟着江年宴离开的。” 虞念点头,没否认。 “就是跟着他到处瞎转转,之后他有事,我就喊了乔敏来接我。” 虞倦洲咬牙,“虞念,我是套不了你的话,但同样的你也骗不了我。” 虞念轻叹,“阿洲,我还是三岁孩子吗?你呢就别操心我的事了,现在虞家的事最重要。” 虞倦洲感到无奈,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拿虞家的事来搪塞和堵他的嘴。 “你跟江年宴——” “有莫拉在,我跟江年宴不会有太深的关系。”虞念知道他说什么,简单明了打断了他的话。 虞倦洲也听说了这件事。 莫拉来了国内,那必然是冲着跟江家联姻去的,虽然江年宴是京圈的人,但莫拉是商圈的,所以这件事就迅速在商圈传遍了。 虞倦洲沉了沉气,轻声说,“江南那边的厂址已经差不多了,我们先移一部分项目过去,等安稳下来我们就离开北市,尽量避开江家。” 虞念沉默不语。 虞倦洲见状心里没底了,打量着她的反应,“你……有别的想法?” 虞念喝了剩下的牛奶,轻声说,“虞家重回江南是早晚的事,华北一带有太多掣肘的确不利于虞家的发展。我只是在想,如果真要走那也要走得有资本,否则就算迁回江南,之前失去的客户也还是失去了。回,也得轰轰烈烈地回。” 虞倦洲看了她良久,冷不丁说,“司霆远也出席了鉴赏会。” “嗯。”虞念点头,“我找到了跟他攀谈的机会。” 虞倦洲眼底有恍悟了。 他多少听说了些事,说司霆远这次来北市相当低调,在鉴赏会上也没全程跟下来,但他倒是跟个女子待了挺长时间。 现在就明白了,大家口中的人就是虞念。 见状,虞念问,“你不会也觉得我跟司霆远有什么吧?” “怎么可能?”虞倦洲是绝对相信她的,“我就是觉得司霆远这个人太难对付,而且一般场合下他也不爱跟对方谈合作,我怕你受委屈碰钉子。”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我是给他解决难题来的,他有理由将我驱之门外吗?”虞念轻声说。 虞倦洲思量少许,“珠宝。” “对,司家家大业大是不假,珠宝类项目在司家也算不得座上宾,却是链接国外王室的必要桥梁,没了这个桥梁,司家不少海外的产业都无法顺利展开,所以你说他能不重视我的提议吗?” 她调整了一个姿势,“司家现在正好权力更迭,虽然说司霆远不费吹灰之力承接了司家大权,可不代表他手里的权权力就稳了,他还有个弟弟,听说在人心拉拢方面很有一套。司霆远当然想尽快做出成绩单给股东们看,所以你猜,司霆叶能不能来主动找我们?” 司霆叶是司家的养子,但也有外界传言说其实司霆叶是司家的私生子,这些年也不是没人试图扒这件事,但都无疾而终。 虞倦洲微微眯眼看着她,好半天说,“我一直以为你对商场不感兴趣。” “我不是不感兴趣,我只是不想累着自己,是我太听咱爸的话,就一心做个安逸的千金,虞家的事有咱爸有你在撑着,哪轮得到我操心?” 她怀抱抱枕,“但现在咱爸不在了,虞家上下全靠你一个人撑着我哪能安心?我也是虞家的孩子,还是你姐,自然是能为虞家做点事就做点了,只要别给你添乱就行。” 虞倦洲思量片刻,“从私心角度,我是不想你参与。” 剩下的话他没说。 但虞念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在商场厮杀的都是男人,女人想要闯进来那势必要吃不少的苦,还要承受不该有的委屈和诋毁。 “但你也知道你说服不了我。”虞念轻声跟他说,“以往你和咱爸给了我太多的安逸,我是虞家长女,不能说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坐享其成。” 她看向他,“阿洲,我虽然没有你跟咱爸有商场经验,但我跳出角度来看问题或许能比你看得更清楚明白。再说了,你别忘了我是学商的,学总不能白上吧?咱爸可花了不少钱呢。” “我可没觉得老爷子花了不少钱,你成绩好,奖学金拿到手软,还有多项商业项目大奖,奖金也是相当可观的。”虞倦洲轻笑说。 虞念不是不学无术的富家千金,相反她自小学习就好,自律性也相当强。后来出国上学后也是目标很明确,其他富家公子哥富家千金潇洒一掷千金的时候,她已经通过自己组建的项目组赚得钵满盆满了。 她的一些想法都很好,但碍于虞翼远这个人骨子里是有点重男轻女的。这里所谓的重男轻女并非是对女儿不好专宠儿子,相反他极其宠爱女儿,只不过在他认为女儿就该是小公主,这辈子都无忧无虑的,不用操心任何事,就是喜欢什么就去拥有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报考专业的时候虞翼远都没插手,就任由虞念去选,不想她选了商业口,虞翼远当时只以为她就是任性呢,也就随她去了。可虞倦洲观察得仔细,虞念其实是个从商的料子,她的不少想法都很大胆,缺的只不过就是经验罢了。 虞念一摆手,“这些都是过往,不说也罢,如果不放进商场,说白了也是纸上谈兵。” “你不会是来真的吧?”虞倦洲还是不确定,“虞家现在到处都是窟窿。” “所以靠你一个人也堵不过来啊。”虞念思量着,“当然,就算加上我也堵不住,就要拉一些人入局来堵窟窿了。” 虞倦洲闻言惊讶,“你是想……” “将虞家不擅长的领域项目进行拆分,招募的方式重新进行资金和人脉的重组。”虞念说出自己的想法。 虞倦洲看着她,“我之前也有过这种想法,可行性是有,但操作起来也会不小的风险,而且产业权力外放的话,放出多少比例等等这些细则也要做具体规划。” “所以你看,你能想到的我也想到了。”虞念轻笑。 虞倦洲叹了口气,对她,他向来是无奈和妥协的。 “参与进来行,但约法三章。” 虞念看着他,“行,你说。” 虞倦洲,“第一,跟生意有关的事你都要跟我商量,不能以任何借口来瞒着我。” “当然。” “第二,不能为了虞家利益牺牲自己,永远不要。” 虞念想了想,“好。” 第三…… 虞念等了半天不见虞倦洲开口说第三点,便问他,还有呢? 虞倦洲想了少许,“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提。” “行,你慢慢想。”虞念笑说。 虞倦洲轻笑。 “还不睡?”虞念问,“再不睡你明天怎么处理公事?” “关于这方面你要改改。”虞倦洲说,“不要总以长辈的口吻跟我说话,你只比我大一岁,还不到老气横秋的年龄。” 虞念一针见血的,“我是不是你姐吧?是你姐就是你的长辈,别管大几岁,辈分搁这摆着呢,所以就有权对你老气横秋。” 虞倦洲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 “我陪你,不困。”他改了口风,“正好说说司霆叶。” 虞念见他坚持就没强迫,话题回到司霆叶身上。“听听你的看法。” 虞倦洲若有所思,“司霆远跟虞家千金碰头这件事瞒不住,很快整个商圈都会知道,别管大家是怎么传,一心想夺权的司霆叶肯定会上心,毕竟虞家一旦跟司家谈成意向,那就是奔着继续合作的目的去的。合作一旦达成,司霆远就算是在股东们面前立了军令状,只等成品面世,司霆远等同于交了答卷。司霆叶不会当被打的那个,他跟司霆远的关系向来紧张,势必会从中作梗。” 虞念思索半天,问他,“我对司家的情况不如你和咱爸了解,司霆叶只是司家的养子,一定能掀起风浪吗?司家的那些股东认他吗?” 能左右逢源、长袖善舞也得有人给面子才行,现如今司家长辈退出战场,曾经的老将可未必能认新帅,况且这新帅还不算名正言顺的,司家长子还在那呢。 关于这点虞倦洲了解,“司家很早就启动职业经理人来打理了,在项目放手程度上较为开化,换句话说就是能者居之不看出身。” 虞念明白了,继而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司霆叶百分百会主动出击,至少他不会让司霆远在虞家上拿到主动权。 “十有八九会去找你。”她推测。 “理由?”虞倦洲问。 虞念将牛奶杯放茶几上,“他会信了传闻,会认为我去见司霆远不过就是女人的那点小伎俩,谈不不出所以然来,但我能主动去找司霆远,就说明虞家有意继续合作,正好也给了他启示。虞家现在由你做主,司霆叶如果是个利益至上的人势必不会浪费一分一秒,也势必要找能主事的人谈才是。” 不想虞倦洲闻言后摇头,“我跟你的看法正相反,司霆叶会去找你。” 第55章 我喜欢的我才会去争 虞倦洲的看法跟她截然相反,这倒是让虞念挺好奇,“说说看。” 虞倦洲轻声说,“不是所有人都会误会你跟司霆远,越是离得当事人进就越会理智分析你们两人的这场见面。司霆叶表面看是比司霆远差上一截,手里的权势也会弱上一些。可一个交际手腕相当强的人,他的眼力也不差,再加上他跟司霆远从小长到大,对于司霆远的脾气秉性比外面的人更了解,所以你觉得他会认为司霆远是个好色之徒?” 虞念沉默,眼底有思量。 “你跟司霆远见面,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说完就出来的,能聊那么久必然是聊到了重点,又或者是聊到了司霆远最感兴趣的话题,所以司霆叶必然会引起重视。” 虞倦洲逐一跟她分析,“虞家千金亲自找上司家公子,聊得还都是司家公子感兴趣的话题那还能是什么?司霆叶不会认为你是个花瓶,他会主动靠近你,从你口中挖出有价值的信息,哪怕是在司霆远做决定之前将你截胡也是很有可能的。海外渠道的源远流长,司霆远想要,司霆叶更想要。” “所以,”他重重地强调了一句,“如果司霆叶来找你的话,你不用回应。你避而不见,他自然就会来找我。” 虞念看着他,“既然你认为他不会把我想成花瓶,那你担心什么?是怕我搞不定砸了虞家的招牌,还是怕他对我见色起意?” 虞倦洲见她眼里有笑意,叹气,“我在跟你说认真的呢,不是怕别的,主要是怕你受委屈吃亏,再说了,我是虞家的男丁,抛头露面的事情本来就该我来做。” 说到这儿他嗓音低沉了下来,语气里多了苦涩,“之前我被调查的事……我已经觉得很对不起你了。” 虞念面色柔和的,看着他良久问,“说完了?” 虞倦洲抬眼看她。 “阿洲,有些话我就只说一遍,咱们是家人,家人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一说,你也没必要总因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张玄文性子乖张,整个京圈里谁不知道他就是个混不吝?京圈也有不少低调内敛的子弟,你看张玄文会跟那类人玩吗?他是什么人身边就会围着什么人,都捧着宠着他的,所以他半点委屈受不得。你得罪了他,他打击报复是肯定能发生的事,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她轻叹,“但张玄文这个人做事不绕弯子,像是整你就是整你,直截了当地整,不会在你背后来上那么一刀,这点相比不少商圈的人来说也算是磊落了。” 虞倦洲无奈看着她,“你还替他说话了,不是他的话你就不会……” “你看,你又在纠结这件事。”虞念轻声打断他,“不管是张玄文还是江年宴,如果他们有心刁难,不在乎我们做错还是做对,他们总能找到理由的。” “再说回司霆叶,他如果来找我,我就坦然处之。你也说了,这个人利益至上,所以色令智昏这种事很难发生在这种人身上,如果他对我见色起意那就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我身上能有他想拥有或者能利用的资源,但你觉得我是拎不清的人?” 虞念轻声反问他,又道,“如果司霆叶按部就班来见我,那我也只能代表虞家跟他谈个大概前景,至于具体事宜我想他也必然不会跟我谈。我倒是觉得,如果司霆叶能来找我,大概齐是想做给司霆远看的。” 虞倦洲同意这点,商场如战场,利益至上父子都能反目更何况还只是名义上的兄弟?司霆叶拿着虞家的诚意来威慑司霆远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虞念话锋一转,“他如果来找我也不是坏事,他想利用我来刺激司霆远的反应,反之也一样,我也想看看司霆远下一步要怎么做。”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还想大张旗鼓?”虞倦洲似笑非笑。 虞念一点头。 人家有心利用你,那你何不将对方一军呢? - 虞念再一觉醒来的时候近中午了。 过半夜醒,跟虞倦洲聊天聊到天边微微泛光,好在她控着话题始终没绕开公事,否则以虞倦洲的那性子十有八九会再提及江家的事。 江择昨天给她发了条讯息,说是昨天,确切来说是今早。一条语音,问她,念念,你真就不给我一点机会了吗? 嗓音醉醺醺的,看来是喝了不少酒。 虞念当时想回床休息了,怕被打扰所以关机了。 今天阳光很好,哪怕遮着窗帘也能感受到外面光线的璀璨。虞倦洲出门了,偌大的餐桌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纸条—— 做好的饭菜都在保温盒里。 虞念逐一打开保温盒,还真是……以为她能吃多少吗? 开机后,蹦出来好几条讯息。 还有两通未接电话,都是陌生号码。 虞念没急着回拨,先是去看讯息里有没有江年宴发来的。这两场觉睡下来也不完全是无梦,她梦见了江年宴,血淋漓地站在她面前跟她说,别怕,跟我走。 他又像从前那样蹲身下来,宽拓的后背对着她,低声说,“上来,我背你。” 她迟迟不敢上前,他说,这是别人的血,不是我的。 等睁眼之后江年宴在梦里的这句话还一直在她耳朵边转。 是,以江年宴今时今日的地位只会让别人流血,但她确实是结结实实地扎了他一刀,心里不惶惶是假的。 怕。 怕他会拿虞家或是虞倦洲开刀。 江家虽然是京圈,但从江家老爷子那代开始已经转型商业,所以对于江年宴来说京圈的身份对他并不是一种束缚,他完全有恃无恐地在商场上对着虞家大刀阔斧,甚至说一脚踩死。 所以虞念能不担忧吗? 更何况她从不认为江年宴是个心胸宽广的人。 重要的是,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他和虞家反目?牵扯到了一个孩子吗?这件事藏得很深。 江年宴没发来讯息。 两种可能。 一种是伤势过重被推重症室了,现在还没醒呢。 另一种是不方便。 不管哪一种,虞念都不能在这边装死,总要问一问才行。 虞念坐在餐桌旁思量了许久,终究还是鼓足勇气拨了江年宴的手机。 手机打通的瞬间虞念的一颗心又提上来了,而且下意识地头昏后背出汗,太阳穴也在一涨一涨地跳。 那头接通了。 虞念听见心脏咚地撞了一声,但听到对方声音后又暗自长松了口气。 “虞小姐?”是老刘的声音。 江年宴的手机能在老刘手里,看来江年宴的情况不算太好吧。这种推测一出来虞念觉得半拉脑子都在疼,可千别有事。 老刘说,“上午我给虞小姐打电话,您关机了。” 虞念按免提,回头调了一下来电记录,报了一个手机号,问,“是你的?” 老刘说是。 虞念心里有数了,询问了江年宴的情况。 “没太大问题了,就是宴少失血有点多现在还睡着,我给虞小姐打电话也只是想跟您说一声。”老刘道。“目前我们已经将宴少带回市里养伤了。” 虞念轻声说了句没事就好,心里却道,其实你也不用跟我报平安。 但很快也反应过来,“我们?” 老刘说,“宴少受伤的事老太太知道了,现在正在医院呢。” 虞念心口一紧。 “江奶奶她……” “老太太并不知实情,宴少转院之前醒过来一次,交代了些事情后才睡去的。” 虞念好半天问,“交代什么了?” “受伤的事让我搪塞个理由,另外让我跟您说一声,之后不管什么人问起宴少的伤势,您就一概不知,没见过,不清楚,不知道。” 老刘说到这儿,想了想又补上句,“希望虞小姐也能转告您的那位朋友。” 指的是乔敏。 虞念轻声说,“放心吧,她不是一个喜欢到处乱说的人,孰轻孰重她拎得清。” 老刘嗯了一声道,“虞小姐的朋友还是信得过的。” “江奶奶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 虞念怕她太过难过和担惊受怕,身体受损。 老刘说,“虞小姐放心,莫拉小姐也在医院陪着呢,老太太有莫拉小姐照顾不会有问题的。” 虞念微微一愣,然后说,“那就好。” 等通话结束后她思量了许久,想来莫拉是一心扑在江家了,这件事反倒是给了莫拉一个契机,以江家未来幺媳的身份陪在江年宴和江老太的身边。 如此一来,怕是未雨绸缪的人会是长子江年泰一支了,包括江择。 虞念深深叹息,她现在就希望能有个跟江择匹配的千金跳出来转移江家长房的注意力,她也算是能脱离苦海了。 讯息里有乔敏的。 发了三条语音, 第一条:亲爱的,拉上线了啊,不用谢我。 第二条:我不管啊,等日后天使之翼面世了,我要第一手资料。 第三条:什么情况?还没起床呢?你可真行,你弟已经在打江山了,你在梦里打怪兽升级呢吧? 虞念边吃饭边听语音,逐条听完后回复—— 行了知道了,想天使之翼顺利诞生,那也得多靠你的推波助澜啊。 很快乔敏打过来电话,开门见山,“听倦洲说你昨晚跟他聊了挺长时间,念念,你是怎么着?真要跟男人争得你死我活呢?” “确切说是今天凌晨之后。”虞念强调,“再说了,什么叫跟男人争?我只是想出点力罢了,虞家这么大的烂摊子总不能让阿洲一个人顶着吧,坐吃山空,虞家剩的底子薄,我母亲的情况你又不是不了解。” “知道。”乔敏轻声说,“我倒不是反对,就是吧……” 她欲言又止的。 虞念一听就知道她是心存顾虑了,“说吧,跟我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你进到商业这个池子里就会遇上各类人,之前你只跟同阶层的人打交道,尚且还受委屈被诋毁呢,以后为了项目为了利益更会有忍气吞声的时候,你说你长得这么漂亮,到时候趁机想占便宜的人会更多,说不定手段更恶劣呢。” 虞念轻笑,“你知道吗,阿洲在跟我聊天的时候他就想这么说,硬是没说出来。” “他那是在保护你。” 虞念叹,“我知道,但是人活着总要做事吧。我已经在我爸妈的保护下无忧无虑长到大,虽说小时候也遇上过不好的事,但总归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现在虞家出了事,我总不能做个甩手掌柜的吧。” 乔敏嗯了一声,“你呢,我是绝对相信有这个实力的,无非就是历练少。总之吧,未来的路你走起来要当心,再不济还有我和倦洲呢,不要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要跟我们有商有量的。” 虞念心生动容,说好的时候喉咙有点堵。 乔敏又小心问了江年宴的情况,虞念将老刘在电话里的话转述给她,乔敏闻言后说,“莫拉现在就是在向外界宣布呢。” 虞念岂会不明白。 这样也好。 “哎,我再问你一遍。”乔敏语气挺严肃的,“你确定你没对江年宴动心?” “乔敏。”虞念叹气,“我是犯贱吗?他把我扔进封窑里了。” 她觉得有必要强调一句。 “如果没发生封窑事件呢?” “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啊大姐?”虞念无奈,“他能这么对我完全是奔着对虞家的恨来的,我没脑瘫。” 乔敏思量少许,冷不丁说,“你觉得他是恨你,那我问你,他为什么要对外界隐瞒你捅了他的事实?” “所以你觉得他对我动心了是吗?”虞念轻笑,“他对外说实情能有什么好处吗?我在他眼里就跟只蝼蚁似的,他想踩死我易如反掌,还用得着借别人的手?说白了就是这场游戏他还没玩腻,怎么可能轻易让我死?我要真因为这件事被关进去了,那他以后想折磨我都没办法。” 她轻轻转着水杯,“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对我动心了,那我就一定要对他动心吗?” “行,你只要人间清醒就行,我这么问其实就是怕你真恋爱脑了,女人有时候的感动点很不好捉摸的,我也是担心你有一天被猪油蒙了心。被莫拉惦记的男人,你就敬而远之。” 虞念盯着水杯里的波纹,说,“我喜欢的我才会去争,不喜欢的,随便什么人拿走,我不在乎。” 第56章 不能是叙旧? 乔敏了解她的,闻言这话后重重一叹气。 虞念被她这一口气给叹笑了,问她怎么了呢?是不相信还是什么?乔敏说,“你这个人吧倒是一下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也知道你凡事都要强,但男女感情的事可不是用理智来评判的。你现在能这么斩钉截铁,只是因为你没爱上过谁也没跟谁谈过恋爱。” 虞念想了想,“也不能说没喜欢过谁,曾经的学长还是放心上的。” 乔敏无语,“看吧,这就是感情小白的悲哀,就你对你那位学长的感情充其量就是仰慕,连暗恋都算不上。谁学生时代不迷恋个学长呢?你那种情感的小萌芽跟我说的压根就不是一类事。” “好吧。”虞念不做辩解。 “所以,”乔敏言归正传,一针见血地问,“江年宴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吧?” 虞念正喝牛奶呢,闻言这话险些呛到。好半天才缓了情绪,却始终说不出一个“是”字,可这般迟疑已经说明问题了,乔敏又不是傻子。 她说,“女人对第一个占有自己的男人总会念念不忘,哪怕这个人在你未来的人生路上会变得无足轻重,他也不会在你心里消失。” “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封建?” “这跟年代跟封不封建没关系,没说让你就以身相许了,你也完全能做到这种事就是发生了也能潇洒离开,但这个人能不能彻底从你心里被摘出去就另当别论了。” 虞念不经意想到了江年宴那张脸,还有曾经有过的床第之欢,一时间心口又在直突突,拿餐具的手指都在微颤。 她压住这种莫名情绪,跟乔敏说,“你太操心了,真的,放心吧,我拎得清。” 跟乔敏的这通电话结束后,虞念就彻底没了食欲,心里总是没着没落的。 乔敏说得也不对,她觉得自己现在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江年宴,而且汗津津贲张的肌理、充满情欲的男性荷尔蒙气息、结实的臂弯、男人性感低哑的喘息和逼得她失控的力量。 这是正常的吧。 去忍不住回忆欢好胜过去想起这样的一个男人。 虞念气息变促,忙摒了心思,这个才发现自己的脸都很烫。 以至于接起司霆远打来的电话时她的嗓音都不自然,司霆远不明就里,问她,“虞小姐是在走路?听着气喘。” 虞念忙说没有,就是刚刚醒了没多久,睡得头疼。 司霆远低笑,“怪不得打不通你电话,休息的时候有关机的习惯?” 虞念啊了一声,这才想起刚刚是两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就只能又啊了一声。 第二声啊更像是回答。 司霆远也这么认为了,说,“很抱歉,下次我注意。” 虞念一愣,赶忙说,“司先生没打扰到我,您不用跟我道歉。” 司霆远身为沪圈代表,身上气质复古又温礼,跟京圈大多的沉稳内敛还有所不同。 其实虞念对他的印象不错,源于他这个人虽说情感疏离,可平时没什么负面消息出来,自律性相当强。 这种人往往不好得罪。 她问司霆远是有什么事吗? 不想司霆远问她,“虞小姐一会儿有时间吗?” 结束通话后虞念皱眉沉思,事情在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她万万没想到司霆远会早于司霆叶提出邀约。 不可能这么快就答应合作,或者去进一步谈合作的事。哪怕真谈合作,那司霆远也不会糊涂到跟她谈细则,肯定会去找虞倦洲。 也不可能荒唐到跟她闲扯叙旧谈感情吧,只有一面之缘哪来那么多的一见钟情? 虞念的手搭在桌面上,细白的食指一下一下地敲动。她凝眉思考,想着想着敲桌的动作一停,眉心微皱。 或许,她可能想到了。 她转手给虞倦洲发了个讯息—— “我们还得多做一件事。” - 司霆远约了个挺聪明的时间,比纯粹下午茶的时间稍晚些,又比正式晚餐的时间稍早些,如此一来他们可以简单来点下午茶又留有肚子用晚餐,聊天的时间也相应正好。 看得出是应酬老手,在时间的拿捏上很精准。 虽说司家跟虞家从前有生意往来,可司霆远跟虞念加上这次是第二次见面,所以一味拉长下午茶时间,万一话不投机半句多,那晚餐时间也的确没什么好聊的了。 恰到好处又意犹未尽,这才是双方保持你来我往状态的关键。 司霆远选了金融街最高处餐厅,非会员不接待,而且有些珍稀食材空运过来都要提前预约,能约到餐位的那都是此家餐厅的顶端饕客。 这个高度便将京城的繁华踩在脚下了,景观位,能将大半个北市的霓虹尽收眼底。虽说还不到晚高峰,但金融街上已经堵成了红色汪洋。 城里的夜比白天璀璨,光影霓虹能将整个夜空映亮,黑夜就变得不再安静。 这才是夜的刚刚开始。 “没想到司总是这里的常客。”虞念轻声说。 今晚的司霆远仍旧一身商务,只是入夜了他多少松弛些,没系领带,袖扣解开,袖绾处露出的青筋轧结的小臂结实性感。 相比在宴会上,他显得没那么疏离了。 司霆远说,“这家的总店在沪上。” 虞念了然。 “有时候同一家店在不同的城市也会做出不同口味来。”虞念轻声说。 司霆远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先尝尝这家的茶点,晚餐有开鱼宴,我们正好赶上了,也算幸运。” 餐厅开在北市,茶点就会结合当地的茶点文化进行。暂且不说茶点味道如何,就光是摆放茶点的架子都极具皇家之派,茶面绘式也是做得相当讲究,晃眼一看真会误以为一件件的茶点正从宫廷而出。 古都皇城,每一件茶点都是有出处的。 虞念说,“故事太好听的后果就是不舍得用茶点。” 司霆远笑,将一枚点心夹到她面前的盘子里,“吃吧,故事吃到肚子里也算是自己的了。” 虞念道了谢。 刚想言归正传,就听司霆远问了句,“江年宴有为难虞小姐吗?” 虞念叉点心的手微微一僵,但很快稳住了心神,抬眼看司霆远,“江虞两家退婚是基于现实,虞家能接受,江家也能理解,所以宴少没理由为难我。” 这种回答,算是四两拨千斤。 果不其然司霆远笑了,眼里却是深沉睿智。“虞小姐很聪明,知道怎么回答能回避最根本问题。” “最根本问题就是,江择曾经是我的未婚夫,宴少是江择的小叔,现如今我跟江择没了关系,那作为江择的小叔也不能强人所难不是?” 司霆远看了她良久,微微一点头,“是。” “司总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虞念不想跟他继续谈论江年宴的话题。 “不能是叙旧?”司霆远问。 虞念不卑不亢的,“如果是叙旧,司总想怎么叙呢?所谓叙旧,叙的就是过往,我跟司总萍水相逢,没过往,没太多共同话题,这个所谓叙旧就挺艰难。” 司霆远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怔愣片刻,再开口语气揶揄了不少。“虞小姐,你这么说话不怕得罪人?” “我说的是事实,或许司总喜欢听些言不由衷或者别有心意的话?”虞念轻声说,“我想,在司总身边不缺少这类人吧,司总也该听腻了。” 司霆远唇边笑容清浅,没回答她的问题。 可实际上在他身边的确不乏这类人,嘴里说的跟心里想的截然相反。但像是她这种直截了当戳穿他理由的,倒是头一个。 就是很,人间清醒的一个姑娘。 “我的理由有这么蹩脚吗?”司霆远倒是挺好奇的。 虞念将点心放下,“司总时间宝贵,哪是个随便跟谁叙旧的人呢?” 司霆远低笑不语。 少许,“那我们就言归正传。” 虞念放下叉子,看着司霆远。 他见状又笑了,示意她,“边吃边聊。” “聊正事还是正式点吧。”虞念道。 听着拗口,但司霆远听明白了,敛眸浅笑。“倒也不是什么严肃的事,今天约虞小姐见面,主要想了解一下姜成的情况,听说年初的时候姜成其实已经离职了,只是虞家始终没对外公布。” 姜成是虞家旗下重量级的珠宝设计师,他才华横溢,有着能将废石变无价珍宝的本事,由他带领的一支团队可谓是战绩赫赫,在国际上备受瞩目。 而之前虞念所提及的团队就是姜成极其手下,她也没夸大其词,姜成团队里的人大多数都是有国际背景的,而且不少也跟王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虞念思量少许,“是,姜成团队曾经的确有离开的打算,源于虞家的风戽飘摇,但姜成当初是我父亲亲自挖过来的,我父亲对于姜成来说有知遇之恩,也给姜成和他团队的成员提供了很好的平台,姜成是个感恩的人,所以他没辞职,也没打算离开虞家。” 司霆远打量着她,似乎在判定她这番话的真假程度。 “司家不是曾经也挖过姜成吗?如果他和他整个团队离职了,为什么不接受司总递过去的橄榄枝呢?” 虞念笑问。 司霆远说,“我曾经跟姜成接触过,在我看来他有带着团队单飞的打算,所以一旦姜成走了,我很怀疑虞家接住项目的能力。这样一来,我倒不如以甲乙方的方式直接跟姜成合作。” “我绝对相信这种合作方式司总跟姜成谈过,结果不如人意吧?”虞念一针见血。“否则今天您不会找我来谈姜成的情况。” 司霆远微微挑眉看她。 “姜成团队不会单飞,至少现阶段不会。”虞念说话干脆。 司霆远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刚刚说了,我父亲对姜成有知遇之恩,姜成现如今的成绩离不开我父亲当初的扶持,虞家为姜成打开了多国渠道,让他的设计价值得到空前提升。” 虞念不紧不慢说,“司总之前也说过,虞家现在虽说高楼坍塌但口碑还在。国际市场尤其是王室王储,但凡知道虞家的都知道姜成,姜成这个时候离开虞家可真就背上了不讲道义的帽子,虽说这属于道德绑架了吧,可那些个王室王储们就会这么认为。珠宝不同于其他,在他们认为一个德行有亏的设计师不会设计出什么好作品。” 司霆远沉默不语。 “司总既然这么在意姜成团队,想必这些事也是一早就查清楚的。” 司霆远不吃甜食,他倒了红茶,轻抿了一口若有所思。 是查清楚了不假,但姜成和他的团队情况具体怎样他不得而知。他之前的确跟姜成见过面,可姜成那个人是设计师不假,同时他也是一个团队的领头人,所以在与人相处和交谈距离的拿捏上相当好。 他并没从姜成嘴里掏出有价值的信息来。 可他暗自调查的讯息也不会错。 “好。”良久后他道,“口说无凭,既然姜成团队还在,那我需要看到的就是虞家的保证。” 虞念看了一眼手机。 当看到那边已经来了讯息,两个字:搞定。 她笑了笑,抬眼看司霆远问,“合同如何?” 司霆远微微扬眉,“合同?” 虞念点头,“就像我们恰好今天赶上了开鱼宴一样,司总也赶上了姜成团队跟虞家的续约,恰好就在今天。” 她将手机里的合同照片调出来,是五分钟前虞倦洲发给他的,附上了签约时的合照。 司霆远看了一眼合同,甲乙双方的名头,续约年限和双方签名、印章。 以及那张合照。 合照上有虞倦洲和姜成,以及姜成团队里的每一位成员,一个都没少。 合同明晃晃摆在那,想作假的可能性为零。司霆远意有所指,“虞小姐,我这个人不大相信巧合。” “姜成很早就有续约意向,只是订在今天签约罢了,所以司总,这还真是个巧合。”虞念轻声解释了句。 “但不管是巧合还是蓄意,总之续约的合同没有假,司总,这算不算是虞家拿出来的诚意和证明?” 第57章 谁说我今晚要回去? 司霆远看了虞念良久,忽而笑了,“虞小姐,不管怎么样,虞家处理紧急情况的态度和执行力还是很令人满意的。” 虞念其实也知道瞒不过司霆远,能坐在那个位置上的男人必然是眼睛毒、脑子厉的。 想要的结果已经达到了,虞念也没蠢到去解释或否定,只是清浅地一笑,“司总的赞誉我领了。” 她没催促司霆远的决定,也没再夸夸其谈虞家之后的规划。 先是很安静地吃东西,然后渐渐把话题又引到珠宝行业上来。 虞家和司家有合作往来,尤其是两家父亲的关系尚且可以,虞念虽说没忆苦思甜吧,但话题也落下了两家过往合作的珠宝上,哪颗到了虞家后怎么进行价值提升,在设计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等等,听得司霆远倒是惊讶连连。 他忍不住问一句,“虞小姐没有参与到你们的珠宝团队?” 虞念轻笑,“我虽说不务正业吧,但毕竟是虞家人,一些个有意思的事还是能传进我耳朵里的。” 如果没有这两回的交往,她说这番话司霆远就信了。女人嘛,不管处于何种位置多少都爱听些八卦,可虞念不同。她用听八卦只是来调侃自己,实则她的确是对虞家的情况很了解。 一顿饭吃了三个多小时,跟外界传闻的多少有些不一样,司霆远这个人也比较爱聊天。最开始虞念是挺担心在谈完公事后两人会尬聊,可司霆远很会引导话题,这一顿饭下来两人相处得倒是融洽。 司霆远送虞念回的家,出于绅士风度。 到了小区门口不想就跟虞倦洲的车狭路相逢了。 见状后,虞念做了穿针引线,为彼此介绍了一下。 司霆远和虞倦洲都下了车,相互握了握手,说了声幸会。司霆远看着虞倦洲,语气意味深长,“虽说虞家现在身陷囹圄,但看得出虞公子青出于蓝,产业回迁可大可小,稍差了火候就会功亏一篑,虞公子还是很有魄力。” 虞倦洲不卑不亢的,微笑,“虞家能不能迅速回血还得看老伙伴们的信任程度,大家信任虞家,能给虞家几分薄面,那虞家这口气也就能喘上来。” 司霆远笑而不语。 都是人精。 司霆远临上车前跟虞念说,“今天跟虞小姐聊得很开心,咱们来日方长。” 等司霆远的车开远,虞倦洲轻轻拉过虞念的胳膊,“走吧回家,这两天降温,在外面待长了别感冒了。” - 乔敏晚上有商宴来不了,在虞念将夜宵都摆上桌,虞倦洲直接九宫格发给乔敏时,乔敏发来的语音里都在咬牙切齿—— “你俩够了啊,知道商宴这种场合我吃不痛快还故意气我?虞念,你跟司总吃饭才到家,还能吃下?” 虞念就借着虞倦洲的手机发了语音过去,“特别能吃进去,我这个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公主的身体丫鬟的胃,不是这样的话,我也不能跟你厮混这么多年。” 虞念和乔敏其实最开始是同学关系,准确说是短暂的小学同学关系,甚至都不在一个班上。 乔敏的家境算是不错,但跟虞家的环境相比差出的就是一个阶层了,所以照理说两人哪怕在一个班上也不会成为朋友。 直到有一天乔敏发现虞念偷偷跑去吃炸臭豆腐,两人一下就有了共同的话题。乔敏也喜欢那家的炸臭豆腐,所以没事两人就总背着大人去吃。 乔敏知道虞念,应该说整个年部谁不知道虞念呢?那么高高在上的富家千金,走到哪都受人瞩目。 只是乔敏没想到虞念能这么爱吃,特别是小摊上的东西。 乔敏好奇问虞念,你家是有厨师吗?能做好多好吃的。 虞念点头,说是有。 不但有厨师,还有糕点师,虞家的糕点师做出来的糕点比外面的还要好吃。除此之外还有营养师,总会时不时对厨师做出来的汤指指点点。 乔敏好奇,又问她,那你家厨师不会炸臭豆腐吗? 不会。 说不健康。 但凡被虞家厨师否定的不健康食品虞念就知道跑到外面去吃。 那时候乔敏也不羡慕虞念家的条件,相反她觉得虞念挺可怜的,爱吃的那么多东西在家里都吃不着。于是她没事就带虞念去吃路边摊,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成了好朋友。 可好景不长,虞念所在的学校地址被坏人盯上,她惨遭绑架。 虽说之后被警方救回来了,但虞念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虞家给她办了休学,之后乔敏就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着虞念,再见着她时,是她主动来学校找乔敏。 乔敏还挺奇怪她怎么上课期间跑出来了,而且她是坐着车来的,身后不远处跟了个少年。那么刺眼的阳光,少年的脸却显得冰冷。 虞念跟她说,我要走了。 去哪呢?你不上学了? 虞念说,上,但我爸给我转学了。 后来乔才知道虞念转到国际学校了,离她所在的学校太远了。再后来乔敏举家搬迁到外地,渐渐地两人就失去了联系。 直到多年后两人在一场宴会上碰面,乔敏没料到虞念能一眼认出她来,都毕竟分开了这么多年,成年人的长相跟幼时相差挺大的。 其实当时乔敏知道那人就是虞念,谁能不知道江南首富的千金呢?但她没主动上前打招呼,一来当时她还是职场菜鸟,能参加那场宴会纯粹是跟着前辈来凑热闹的,二来就算她主动上前人家也认不出她来,说不定还会被人误以为她有意高攀。 虞念能主动认乔敏,这让乔敏挺感动的。虞念说,这些年我始终记得带我去吃地摊的小姑娘呢。 因为在她身后自此之后都没有出现这样的小姑娘了。 那次宴会之后虞念和乔敏的友谊之桥重新搭上了,虽说两人还是分隔两地,但因为乔敏的职业特特殊,全国乃至全球都在到处跑,虞念呢,闲人一个,就喜欢跟着乔敏到处跑。 再后来乔敏辞职记者从事时尚,前期的资源还都是虞念帮忙拉线的呢。 乔敏总是说没有虞念就没有今时今日的乔敏,可虞念就总说她过谦了,从中拉拢人脉归拉拢人脉,能不能把这人脉给啃下来还要凭乔敏的真本事。 事实上乔敏是有真本事的,这也是她能做到时尚圈里举足轻重位置的原因。 虞念显摆了一桌子的夜宵,问乔敏几点结束,明天不用起早的话可以来她这吃吃喝喝。 乔敏叹气,“我是悲催打工人,明儿一早还得飞杭市去开会,无福消受了。” 又问虞倦洲,“姜成最后怎么着啊?” 虞倦洲说,“签了。敏姐,我欠你一顿饭啊,等你回来吧。” 乔敏骂他矫情,又说要谢就谢你姐,我是帮你姐,不是帮你。 等结束通话,虞念第一一时间去拿碗和筷子,馋得不行。 其实想吃夜宵的人是虞念,虞倦洲顶多就是当个观众,就算吃也就寥寥几口。在饮食这件事上虞倦洲更像是虞家的孩子,多油多辣、太过荤腥的都不吃,每天标准摄入饮食。 他的饮食观念就行,只要每天能给身体摄入标准量的营养成分即可。 虞倦洲盯着一桌子的红彤彤,一时间都觉得胃里火辣辣的难受。他实在忍不住问她,“司霆远带你去餐厅是纯喝茶吗?” 虞念一口麻辣牛蛙入口,摆摆手,“那家餐厅咱们又不是没去过,一道菜就几口的量,口味又偏清淡,之前我每次从那家餐厅里出来都得拐趟夜宵。” 虞倦洲叹气,“你就谢天谢地自己还年轻代谢快,就你这么吃法不胖才怪。” “臭小子,敢说你姐胖?” 虞倦洲笑而不语的。 说归说,每次虞念嘴馋了他都第一时间去给她买,她想吃的还不是什么珍馐,全都是小摊上的东西,就是为难了虞倦洲,每次都得开着车满街溜达。 虞念说,吃小摊上的东西成了我为数不多的任性之举。 此话没错,虞念自小到大都不是任性的姑娘,偏偏就喜欢小商小摊上的东西,为此也没少闹肚子。 边吃也就边聊起司霆远。 “幸好我们有所准备,否则今天还真会被司霆远打个措手不及。”虞念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 虞倦洲又抽了张纸巾,虞念伸手来接他没松手,就势帮她又擦了擦嘴侧。“能打消司霆远的顾虑主要归功于你,是你提前想到了司霆远的怀疑。” “其实我也只是铤而走险上一把,还好咱们赌赢了,起码司家现在不会再认为虞家的团队不稳。” 虞倦洲倒了杯水,跟她的饮料杯子轻轻撞了一下,“以水代酒,干了。” 虞念一撇嘴,还以水代酒…… 司霆远对虞家团队的怀疑,这绝不是空穴来风。 姜成早些时候提出离职确有其事,那时候虞的产业链已经开始动荡,而珠宝行业在众多产业中就显得鸡肋,所以姜成想要撤也正常。 姜成一旦撤了,那他的整个团队可能都会跟着走。 那时候虞翼远还在世,亲自找姜成来谈,将虞家的情况如实告知了姜成,并且说如果你想离职可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正常的事。但只有一个要求,一旦离职请先要保密,虞家风雨飘摇,不想再后院起火。 姜成当时也是感恩虞翼远,所以离职这个念头有但迟迟没能下决定。 虞翼远过世后姜成虽没辞职,但也没跟着虞倦洲做事。他只忠心于虞翼远,至于少主虞倦洲,姜成虽然承认他的经商能力,可要姜成相信他能一手托起虞家就难上加难。 在珠宝鉴赏会开始之前,司霆远能来北市参展的话就传出来了,那时候虞家就跟虞倦洲商量着要与姜成续约的相关事宜。 并不算顺利。 姜成那个人油盐不进,而且也不是为了拿份高额佣金才从事珠宝行业的人,他做这行纯粹就是因为喜欢,要说服他,单单只谈理想梦想的没什么用,有用的是如何能让他的作品走得更远。 虞倦洲给他提供的就是这个平台。 但姜成不见虞倦洲,以生病为由。 也好巧不巧的乔敏认识姜成,关系还不错,所以乔敏从中牵线将姜成和虞倦洲拉在一起。 姜成露面是露面了,但他明确表示对虞倦洲没信心。 虞倦洲问他,你对我没信心,那对司家呢? 谈这番话时虞念正好就去参加鉴赏会了,虞倦洲跟姜成说,“虞念这次去鉴赏会的目的就是跟司总谈续约的。” 姜成最初不信。 可听到司霆远与虞念相处了将近两小时后就开始迟疑了。 虞倦洲趁热打铁,姜成就一度犹豫了。后来虞倦洲一针见血,摆明了姜成和虞家的关系,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谁离了谁都将会被折翼。 这的确是关键。 之后姜成主动给虞倦洲打的电话,告知可以续约。 司霆远约虞念见面之前,虞念想到了司霆远见她的真正目的,她就联系了虞倦洲,今天务必要将姜成的合同签下来,在晚餐之前。 时间紧任务重,签约时间算是比虞倦洲跟姜成之前约定的要提早,好在虞倦洲游刃有余地解决了这件事。 虞念边吃边说,“司霆远能这么在乎团队的事,十有八九是有了续约的打算,只是他做事严谨,这期间肯定还会继续考察姜成团队的稳定性。” 虞倦洲同意她的看法,“而且直到现在司霆叶还没露面呢,就怕背地里使阴招。” “阴招就阴招吧,虞家又不是没经历过。”虞念现在想得开,主要是虞家也没什么好输的了,能签到司家着实就是上天庇佑、命不该绝。 虞倦洲想了想,一点头,也对。 现在还真是没什么好怕的了,相当于重头再来。 这人啊一旦想开了一些事,整个人就会变得十分放松。虞倦洲往沙发上舒舒服服地一靠,然后开始起酒瓶子了。 虞念见状说,“别喝了,喝酒还得找代驾,我可不送你回去。” 虞倦洲眉眼沾笑,语气有耍赖的成分,“谁说我今晚要回去?就住这,我今晚就住这不走了。” 第58章 以后说话,把您改成你 翌日虞倦洲一早就走了,等虞念起床的时候看见他在餐桌上留的字条,说转让厂房的黄总上午的航班飞北市,他去亲自接机。 距小区十分钟脚程的小吃店,提供早中晚餐。店家两口子也是江南一带的人,做了一手正宗的江南菜,不能说多讲究吧,但胜在家常,早餐的时候尤其是灌汤包最受欢迎。 虞念很喜欢吃那家的东西,干净卫生还有亲切感。有时候乔敏来她这住的时候也总会去那家店吃,也说老板娘做的饭菜跟她妈妈的手艺挺像。 然后会调侃虞念,自小吃的是私家厨子做的饭菜,怎么找家常味呢?你所谓的家常味是不是米其林? 虞念想念的家常菜还真是乔敏家的,她小时候去乔敏家吃过饭。怎么说呢?肯定不如虞家的菜式多,但就是有跟家里大厨做的不一样的味道。 或许说是有妈妈的味道。 虞念的妈妈也不是从来不下厨,只是身体不好就很少接触油烟。 虞倦洲去那家店买的早餐,其中就有灌汤包,连蘸汁都给她备好了。 真可谓是事无巨细。 虞念吃着灌汤包的时候就在想厂房转让的事,那位黄总虞念听说过,人呢,确实是个真心做事的人,但生意场上不免有些滑头。之所以知道这个人,是因为他曾经追过乔敏,还挺大费周章的。 但愿能顺利吧。 正想着电话响了,手机屏上显示的陌生号码有点眼熟…… 等接通的瞬间她才想起来是谁。 老刘在电话里意外的支支吾吾,跟他平时干脆利落的形象截然相反。他说宴少醒了,但跟老太太单独聊了会儿后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 虞念在手机这头听着,老刘说完这话后就没继续说下去。听得虞念一头雾水的,问老刘医生怎么说。 “伤口没大碍了,就是按时上药就行。” 虞念一颗心总算安稳下来了,还好,没出人命。 她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老刘那头沉默。 但也不见他有结束通话的意思,一时间不解,“还有事吗?” “虞小姐不来医院看看?”老刘问。 虞念一个头两个大,“我觉得我不大适合在宴少眼前转悠,毕竟他是被我弄伤的……” “虞小姐,我刚才说了,宴少的情绪很不好,而且醒了到现在什么东西都不吃。” 虞念艰难地咽了一口灌汤包,“他不舒服不应该找医生看看嘛?还有他刚醒能吃东西?如果能吃他还不吃的话,说明他不饿吧,你们也没必要强迫他吃。” 老刘叹气,“宴少不是身体不舒服,他是心理上的不舒服,这样的话其实伤口也不容易好。” “老刘……”虞念干涩开口,“那个,其实伤口愈合的快慢只跟他皮肤愈合程度和身体素质有关,跟心理的关联性挺小的……” 而且据她对他的了解,他的愈合能力挺强的。 老刘叹气,“虞小姐,刚刚您也说了,宴少是您给弄伤的,那他现在醒了,您是不是应该礼节性地来看看?” 虞念心说,如果他不是把她扔封窑里,他至于能受这伤?这不典型的就是他自找的吗? “不是我不想去,我是觉得……”虞念支吾着,“宴少应该不想看见我,当时闹得挺不愉快的。” 说到底她就是不想去。 奈何老刘没给她机会,一针见血的,“虞小姐您要明白一件事,宴少的伤早晚都会好,好了之后呢?虞小姐不会以为因为这一刀就能老死不相往来了吧?我跟在宴少身边也挺多年头了,算是挺了解他的。如果虞小姐整个治疗过程连面都不朝,等宴少好了,可能……” 之后的话没说,但虞念心里明镜似的。 就是现在不趁着他还在住院去献殷勤,那等他出院了肯定会整她。 虞念心口堵得慌,一时间也没什么胃口了,放下筷子说,“老刘,江家的人都在医院呢,我怎么去?一旦让他们撞见了,我又以什么身份出现?” 其实这些也是挺现实的问题,但在老刘眼里这些都是借口。他说,“这么说吧虞小姐,除非你现在能跟宴少断干净,否则还是去看看吧。” 结束通话,虞念一颗心被搅合得七零八碎的。 再爱吃的东西都不香了。 - 午后三点多虞念到了医院。 从医院门口到病房这段距离她恨不得能隔上个十万八千里,但医院再大能有多大,终归还是走到了。 江年宴身份特殊,住院的规格也都不同,他所在的那层审查很严格。虞念挺想找个进不去探病的借口离开,不想老刘恭恭敬敬站在入口处早就等待了,见着虞念后跟保安们说,来探望宴少的,宴少同意了。 保安们丝毫没为难就让行了。 虞念瞧着前方光洁的,都恨不得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头感到一阵阵的晕沉。 江年宴独立病房,医院的环境本就是极好的,独立病房的环境更不用多说,病房与病房之间离得特别远,每个病房的医生和护士都是专项配合。 江年宴房里没护士也没护工,门口连保镖都没有。 虞念进去的时候他在看一本财经杂志,身上穿着浅色病服,脸色还显苍白没什么血色,整个人显得没平时那么有攻击力。 就是挺随和的。 见虞念来了,他明显地愣了一下,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没有平时的严肃权威,也没有苛责,就是很单纯的……没料到。眸光里有不可置信,却有隐隐的光亮。 虞念心说,你当我想来吗? 当时恨不得一刀子捅死你,现在也是一样。 她沉了气,将手里的果篮搁放在床头柜上,想了半天说了句,“希望你能……早日出院。” 江年宴瞅了一眼果篮,更是惊讶。好半天说,“你看病人的方法挺传统。” “那要怎么样?包红包?” 江年宴没料到她能这么说,愣了数秒,忽然就笑了。 似乎被逗笑。 然后说,“好啊。” 这次轮到虞念一愣。 “看病人封红包,虞小姐打算随多少?”江年宴将手中的杂志阖上,状似认真地看着她问。 虞念反应过来,对上他的眼神,竟是有几分戏谑。她说,“我今天是来看一眼,既然宴少都相安无事了,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 “虞小姐。”老刘始终没走,站在内室的门口轻声说,“宴少从醒来到现在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您看要不要等宴少吃完饭再走?” 虞念抬眼看老刘。 老刘暗自使了个眼神。 意思挺明显。 什么等着他吃完?分明是要她陪着他吃饭。 江年宴看了一眼老刘。 老刘敛眸,退了出去。 室内安静了。 他所在的医院本就不吵闹,房间又是挨着花园,就是难得的清净之地了。可真是身娇肉贵,一个刀伤,过成了天堂的日子。 “你有什么事?”江年宴突然开口问。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缘故,他看上去柔和,连语气都很轻。这句话听着也没质问的意思,纯粹就是好奇。 虞念张了张嘴,好半天说,“也没什么紧要的。” 开玩笑呢,她人都来了,那就好人做到底吧,省得就像老刘说的,万一江年宴出院后打击报复呢? 就仅仅因为她跟司霆远的见面,他就能将她扔进封窑去,她真心不知道他还能用什么更恶劣的手段对付她。 “吃点东西吧,您一直不吃饭,老刘挺担心的。”虞念轻声说了句。 江年宴看着她,沉默不语。 虞念见他没吱声以为是默认了,就按了一侧的电话,吩咐那边准备些吃的送进来。 整个过程江年宴也没阻止,就这样,一直等到老刘亲自送来了餐食。 还是用餐车推来的,虞念扫了一眼,心说,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别看老刘人高马大,但心挺细的,将餐逐一端到移动餐桌上,全过程都没见有护工进来。 虞念上前帮忙的时候小声问了句,老刘低声说,“宴少不喜欢陌生人靠近。” 虞念哦了一声。 心说可真惜命。 老刘又低着嗓音补上句,“医生都指定是男的,那些小护士们想进都进不来,换药都是医生亲自来换。” 虞念哦了一声。 矜持什么呢? 见老刘扭头看她,她愣了少许,然后哦了一声。 “我的意思是,”老刘的嗓音压得更低,“宴少不喜欢别的女人靠近他。” 虞念轻笑,“也不是吧,莫拉靠得他挺近的。” 老刘说,情况不一样的。” 这倒是。 虞念笑了笑没说话。 可不就情况不一样吗,人也不一样。 移动餐桌挪到病床边后老刘就撤了。 刀叉筷子一应俱全的,但江年宴就是不太抬手去动。 虞念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心里想的都是虞倦洲跟黄总谈厂房的事,也不知道进展如何。又在默默计算江年宴要吃完这些饭菜需要多长时间。 她跟江年宴在一起用过餐,他吃饭从不是那种狼吞虎咽的,相反是有条不紊不疾不徐的姿态,当初在虞家的时候他吃饭就这样。 那时候所有的保镖吃饭都往快了吃,大口朵颐,唯独阿宴。那时候的虞念也挺喜欢看阿宴吃东西的,她总觉得一个人吃饭的状态最能体现素养,甚至有些是天生的东西。 她觉得阿宴的骨子里就带了些天生的东西。 “宴少,您要不要……吃点?”虞念虽说着急,但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江年宴抬了一下手,但没抬起来,“伤口疼。” 虞念看了一眼他的胸膛,看不到具体情况,被衣服挡上了。她指了指他另只手,“试试用这只手呢?” 江年宴靠在床头,看着她,“这只手一抬也会牵动伤口。” 虞念一口气堵在胸口,好半天说,“那您想怎么样?”她起身,“如果您不想吃,我就去跟老刘说一声。” 然后她就打算走了。 然而念头刚起,就听江年宴轻飘飘说,“能喂我吗?” 虞念一怔,愕然瞅着他。 之所以愕然,一来是他的请求,二来,他竟然用了商量的口吻。 这一点都不像江年宴。 倒像极了曾经的阿宴。 “为什么要我喂?”虞念实在忍不住问,“不是还有老刘吗?” “我让一个大男人喂饭?外面的人一旦看见了怎么想?”江年宴挺认真的口吻。 虞念隔了好半天才说,“您都不让外面的人进来,外面的人怎么能看到?” 江年宴往后靠了靠,表示,“不行,你要是赶时间那你就喂。” 虞念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倒真是营养均衡得很。深深一叹气又止在唇边,喂就喂吧,既然都来了,就送佛送到西。 拿了汤匙,先盛了汤。 准备餐食的人相当心细和讲究,汤坐在恒温垫上,如此入口就是不烫不凉,温度和口感都刚刚好的那种。 她喂了他一口汤。 江年宴挺配合,张口喝汤。 虞念默默地喂,他就安静地喝。 汤喝得差不多的时候虞念问他想吃什么,他也没什么要求,就低声说,“随你。” 那虞念就没什么顾虑了,挨样喂给他吃。 少许江年宴说,“商量件事。” 这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虞念抬眼看他。 她没捅他脑子啊。 江年宴的目光落她脸上,眸色深,语气很清淡,“以后说话,把您改成你。” 虞念夹菜的动作一滞。 江年宴轻声说,“你捅我的时候也没见你客气过。” 虞念敛眸,眸底深处划过一抹怨念。“任谁被扔进封窑里都不会是客气的吧?” 说完这话,气氛就明显冷了许多。 虞念说完就暗自懊恼了,没事招惹他干什么呢? 许久才听江年宴淡淡地说,“我想喝汤。” 虞念嘟囔了句,“喝那么多汤也不怕上洗手间。” 却被江年宴听见了,轻笑,“这期间我如果想去洗手间你也得陪着。” “那还是别喝汤了。”虞念手持筷子不着痕迹地改变了方向,专挑干的来,然后加快了喂的动作,上口不等他咽下去就来下一口,总之就是一股脑地往江年宴嘴里塞。 早点喂完早点撤,就这么简单。 第59章 你就这么怕我? 一图快,就把江年宴给噎着了。 他费力抬手示意她等等,噎得脸红脖子粗的。虞念一瞧这可坏了,噎坏了不得她负责啊,想赶紧去给他倒点水,可一个转念,对,喝汤。 喝什么水。 连汤带锅的一并送到江年宴的嘴边,劝说,“快喝点汤往下顺一顺,大口喝,这样才能顺下去。” 江年宴生生被灌进去好几口汤,差点又被呛到。最后竟是让江年宴招架不住了,连连叫停。 “怎么了呢?宴少?”虞念放下汤锅故作不解,又扯过来一张纸巾好心地替他擦擦嘴角的汤汁,“现在怎么样?不噎了吧?” 江年宴没好气地看着她,想皱眉,还是忍了。 “宴少您看我说的没错吧,大口喝汤能顺下去。”虞念说着又要端锅,“要不然再来点。” “可以了。”江年宴及时喝止了她的行为。 虞念一脸真诚的,“那我继续喂您吧,一桌子菜不吃浪费了。” “不用。”江年宴压着语气。 “不行啊,老刘说了,您都不怎么好好吃饭,这样的话身体怎么能康复呢?”虞念语重心长的。 江年宴微微眯眼盯着她,“我说了,不用。” 虞念哦了一声,又重重一叹气,“看来我是不大会伺候人。”又瞅了一眼江年宴的胸前,伸手抽了几张纸起身上前,“看我笨手笨脚的。” 刚刚给他灌汤灌得急,汤汁有些撒在病服上了。虞念擦的时候倒算良心,尽量避开他的伤口位置。 江年宴也不吱声,就沉默地盯着她,薄唇微抿。虞念微微抬眼就能瞧见他的下颌线,该说不说那弧线可真是性感又完美,连着修长的脖颈和突起的喉结,禁欲又性张力十足。 被他盯得有点心慌,虞念打算收手了,刚刚的举动虽说是痛快了,但无疑也是在老虎嘴里拔牙,说不定什么时候老虎突然窜了火,那她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岂料刚打算抽身离开,手腕就被男人一把控住。 虞念惊愕,下意识挣扎,可明明是受了伤的男人,刚刚还痛得举不起胳膊吃饭的人,手劲异常大,任她挣扎没成功,反倒被他一拉,她就几乎扑他怀里了。 吓得她赶忙一手撑床,可别压着他伤口再赖上她。 “存心故意的是吧?”江年宴微微偏头盯着她,似笑非笑地问。 “没有啊。”虞念主打个无辜加不承认,低垂着眼眸,“我也是自小被伺候惯的,现在让我去伺候别人也做不来啊。” 江年宴抿唇看她。 两人离得近,他就清晰可见她脖颈的皮肤白细腻,还能闻得到她身上的幽香,清雅极了,可又透着一股子媚劲。 江年宴的眼眸深了一层,胳膊环上她的细腰往前一带,她就重心不稳趴在他胸口上。心脏猛地狂跳一下,想起来就听头顶男人低声命令,“别动。” 不动…… 就这么紧贴着,虞念明显感觉到腿心间被铬了。 庞然大物的轮廓。 就在她身下愈发生机勃勃。 虞念欲哭无泪的,真不该招惹他啊,不就是个喂饭吗?那就心平气和喂完,他觉得索然无趣的话就能让她走了。 “宴少,伤口……还是要注意点的。”这个姿势太要命了。 江年宴置若罔闻,俊脸压下来,薄唇贴着她的脸侧轻轻往下滑,轻轻碰触她小巧圆润的耳垂西,张口含住。 虞念一个倒吸气,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别这样,会被外面的人看见……”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江年宴坚挺的鼻梁穿过她的发丝,贪婪吮吸她的芳香,嗓音含糊而性感,“外面的人轻易不会进来。” “宴少,真的不行。”虞念反手按住他不安分的大手。 可按不住,男人的大手熟练地挑开她的衣衫,从边缘钻了进去。 他的手指苍劲微凉,掌心温热,她的腰被刺激了一下。可能跟他早年的经历和现如今经常锻炼有关,他的胳膊硬,手也硬,她能轻易感受到男人的力量。 可这力量在她腰间柔软肌肤轻触时也会变得温柔,能勾着人,一直往心里勾。 江年宴搂过她的腰顺势往上提了提,她的脸就近乎能贴上他的脸。这么近的相视,虞念就看见了他眼底的欲望,深沉,滚滚如海浪般汹涌,尽数压在微敛的眼皮下。 他抬手控住她的后脑往前压,薄唇就覆上了她的唇。 虞念只觉得大脑嗡地一声。 想躲,躲不开,他的手劲不小,趁着她排斥挣扎的空档却是长驱直入,最初洗只是温柔缱绻,渐渐的他就状似失控,近乎啃咬着她的唇齿。 男人呼落的气息也愈发粗,大手变得肆无忌惮了。 他的欲望招摇丝毫不遮掩。 哪怕只是盖着薄毯,男人小腹间的轮廓都已经显而易见了。 生龙活虎得很。 虞念着实怕极了江年宴的欲,使个大劲终于推开他,不想就牵动了他的伤口,他皱眉闷哼一声,抬眼盯着她。 眸底深处还有未退散的情欲,勃发贪婪,像极了盯着猎物的野兽。 虞念真怕他不管不顾冲下来,将她一把拎起来甩床上。瞧着他恨不得想活吞了她的眼神,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她的脸还染上一抹红,腰间还残留着他的手温。 “既然宴少已经吃不下了,我就让老刘进来把这些东西收走。” “站住。”江年宴低喝了一嗓子。 虞念想趁机跑的念头被喝止,她转头,尽量挤笑,“我就是去叫人。” “我让你走了吗?”江年宴眉头微皱,面露不悦。 见状虞念还真不敢轻易离开了,这都明显的开始皱眉了。 深深叹了口气,折了回来。 “餐桌推一边,坐。”江年宴又是一道命令。 虞念见他脸色看上去不好,还是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上前将餐桌轻轻推一边,然后坐在床边。 跟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这样一来也顺便欣赏了江年宴胯间的狼狈。 还没偃旗息鼓呢。 虞念怕归怕,但想笑也是真的。可真要是笑出来那倒霉的肯定是她,就拼命忍着。江年宴的眼睛自然尖,哪能看不出她的神情变化。 他说,“想笑是吗?过来,把火给我灭了。” 嗓音低沉磁性的,还有几分粗葛,但不像刚刚那么严厉了。 听出他也没有强迫的意思,虞念聪明地忍住笑,稳定了情绪。 江年宴往上靠了靠,但姿势始终不舒服,他看向虞念,眼里的意思挺明显。虞念可不敢轻易上前,就装傻充愣。 他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无奈低叹,“我不碰你。” 虞念听他这么说,抿抿唇,“你要是想要伤口快点恢复,就……轻点作。” 难得的怼了他一句。 也是冒着极大风险的。 江年宴意外地没恼,就是沉沉地嗯了一声。 虞念往前坐了坐,离他近了些。 她预感他是有话说。 果不其然江年宴直奔了主题,“不管是司霆远还是司霆叶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司霆叶,典型的笑面虎,走的是阴险挂。你向司霆远靠拢,他一旦争取你不得就会下阴招。” 虞念惊愕地看着他。 “还有,”江年宴正说着呢,见她用这种神情瞅着自己,一时间他有点哭笑不得,“想说什么?” “我的情况……”虞念迟疑,还有些小心翼翼,“宴少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在昏迷中吗?老刘也不可能帮他盯着她吧。 江年宴眉色沉沉的,没好气,“我为什么把你扔进封窑?心里没数?” 虞念一激灵,“可这样也不对,我后来……” 话说到这儿蓦地止住,心脏猛地咚咚狂跳。 江年宴能把上番话说得那么清晰明了的那必然是知道她近日的所作所为,不可能只是因为上次在宴会上的见面…… 但江年宴接下来的反应告诉了虞念,是她想多了,并且言多必失。 就听江年宴淡淡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又见了司霆远。” 虞念就觉得脑袋忽悠一下,莫大的恐惧像是长了爪似的从肌理间滋生出来。她像是瞬间回到了封窑,那里的气味、女人的尖叫和男人们肆无忌惮的笑声都凝结成刀子,又向她齐刷刷过来了。 她开始惶惶不安,这次还能是哪? 虞念下意识去看江年宴,却没有想象中的震怒。他只是不悦,甚至还皱起了眉头,可相比之前淡漠阴沉的模样叫人安心。 忽然而至的恐惧感渐渐如潮水般退散,虽说还是紧张,因为她摸不准江年宴下一刻的情绪会怎样。 她想了想,决定照实了说,“我只是想促成两家的继续合作,毕竟之前有合作的基础。” 江年宴眉头仍旧没松。 虞念打量着他的反应,小心翼翼说,“我是虞家的人,总不能不管不顾虞家的事吧?不管怎么样,跟司家的合作我必须要促成的。” 江年宴看了她一眼,没说怒火中烧,也没说松了眉头,就是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多余的话没说。 虞念思量少许,问他,“那宴少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江年宴一个眼神扫过来,虞念又是心口一抖。 良久,他沉沉说,“我多少还算了解你。” 一句话说得虞念差点吐血,忍不住说,“既然了解,也知道我在做什么,还……” 还把我送到那种地方去? 不就是作为我见司霆远的惩罚吗? 江年宴看着她,脸色又沉了沉。 虞念决定不说话了。 江年宴没说什么,只是沉默。 气氛一时间挺难耐的,虞念觉得自己只要单独跟江年宴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很紧张,就跟踩钢丝似的叫人惴惴不安。 良久后他才开口,听着却不像是在生气。 “司霆远主动约你见面?” 虞念摸不透他的心思,所以如实嗯了一声。 江年宴思量片刻,再抬眼看她时眼里就是似海面般的平静,“因为虞家团队的事?” 虞念暗自惊讶,但转念一想他能猜到也是正常,她点点头。想着江年宴虽说不爱在商场上露面,可经商手段了得的,此时不请教更待何时? 想到这儿她又往前凑了凑。 江年宴瞧见她的动作,嘴角不动声色地挑了挑。他没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她。 虞念说,“但是团队的事解决了。” 说完就盯着江年宴的脸,揣摩着他的神情变化。 可事实上江年宴接下来的反应都不用她揣摩,他冷笑了,很明显的。“你以为你们临时续约这种事能瞒得过司霆远?” 虞念被他一针见血地戳破,脸面上多少挂不住。沉了沉气说,“不管是不是临时续约,总之是续上了,团队与虞家也是实打实的合作。” 江年宴轻笑,摇头。 见状虞念不解,她问,“什么意思?” 江年宴靠在床头,“那我问你,在你第一次见完司霆远之后,司霆叶怎么没第一时间联系你?哪怕联系虞倦洲也没有吧?你们不会想不到司霆叶会出手,可主动找上你的却是司霆远。” 虞念沉默。 是,关于这个问题不管是她还是虞倦洲都在思量,司霆叶绝对不会放弃珠宝这块肥肉。 她抿抿唇,看向江年宴,“我诚心诚意向宴少请教。” 心里却在打鼓,他会不会又要趁人之危? 可这个问题的确是在折磨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种天生滋养出来的预感似的,总觉得这个问题如果想不明白的话会是很大的一个隐患。 江年宴盯着她,眼里藏笑。 见状,虞念头皮一紧,马上开口,“宴少,您现在还有伤呢,什么都不能做。” 江年宴一挑眉,意味深长,“您?” 虞念呼吸一滞,改了口,“你……” 江年宴似满意,语气又转得慵懒,“有伤,也不耽误我想做什么。” 虞念一听这话头皮都麻了,手指头就倏然攥紧。江年宴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眸底渐渐染了深沉,“你就这么怕我?” 她垂眸,“是,怕你。” “不是恨我吗?” “也恨。”虞念抬眼看他,一字一句。 如果不恨,这一刀也不会捅下来,哪怕到了现在虞念都没认为自己做错。 第60章 我身价高,顾问费你付不起 江年宴看她回答得这么痛快,不怒反笑,就问她,“跟一个自己都痛恨的人讨教心甘吗?” 虞念的情绪很稳当,“没什么,能屈能伸。” 这个回答意外逗笑了江年宴。 他眉眼舒展时着实是风光霁月,诱惑人眼的。 稍许,江年宴才说,“其实凭你的聪明也能想明白这一点。” 虞念疑惑。 凭她?能想出来? 但江年宴的神情挺认真,不像是在拿她打趣的样子。 “这样吧,我问你。”江年宴想了想,开口引导,“你认为司霆远会不会也认为司霆叶不能坐以待毙。” “当然。”虞念想都没想。 那俩兄弟的明争暗斗整个沪圈都看在眼里呢。 “既然司霆远能猜到司霆叶的心思,那他为什么还早于司霆叶之前再次联系你?他为什么没等着司霆叶出手后再行动?” 虞念想了想,陡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因为,司家不能等。” 说到这儿她的呼吸蓦地一窒,然后看向江年宴。 江年宴也看着她,眼眸里似含笑,“想到了?” 虞念微微点头,可心里还是惊涛骇浪。她想到了一种更深层次的可能,而她相信江年宴引导她去想的也是这些深层次的可能。 不是可能,既然她想到了司家的情况,尤其是司霆远的意图,那她现在所能想到的“可能”其实就是现实。 “我……”虞念一时间思绪有点乱,紧皱着眉头,脸色也不大好看。 江年宴见状,忍不住抬手,修长的手指抚在她的眉间。紧跟着自己也是一愣,少许放下手。 虞念光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懊恼中,根本没注意到刚刚江年宴的动作,但眉心倒是打开了。 “你不去找司霆远,司霆远也会主动找你,珠宝鉴赏会那天。”江年宴一语道出真相,“换言之,司霆远是知道你会参加鉴赏会他才出席的。” 是,虞念刚刚想到的就是这点。 她喃喃,“司霆远坐上一把手的位置,想要稳固人心就要拿出诚意和魄力,而且还要快,否则股东们会随时发难。最能打消股东顾虑又能立竿见影的就是司家停滞的珠宝产链,只要能确定以往的合作团队稳定就行。” 江年宴微微点头,“没错。” 虞念重重一谈叹气,她似乎着急了。 江年宴看穿她的心思,许久冷不丁说,“当年虞翼远走错了一步棋。” 虞念抬眼看他。 现在只要他一提起她的父亲她就总会心里一激灵,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是外界不得而知的,她已经失去了最佳的盘问机会,现在就算再问估计也无济于事了。 江年宴没卖关子,继续说,“他明知道你对商业感兴趣却没在这方面培养你,给你机会让你锻炼,导致你现在虽有慧眼可没实操,同样的问题也出在虞倦洲身上。他有商业头脑不假,但以他过往参与项目的经验来看,他想重新掌舵虞家的整条船,能力远远不够。” “所以我们才要做出调整。”虞念轻声说。 她何尝不清楚这点? 父亲一生在商场上打拼,最后尚且都落得落寞收场,何况还是二十来岁的虞倦洲?先不说他经商手腕如何,单凭这年龄也难以叫人信服。 她自己的问题她也清楚,像是这次的事,是她草率了。 原本想着先下手为强,不料自己早在别人的盘算中了。 “不过倒也没什么,合作嘛无非就是利益捆绑。”江年宴淡淡说了句。“司霆远很清楚这点,所以第二次找你就很主动,像你说的,司家等不起。” 虞念慢慢捋着思绪,点头,“是,所以司霆远主动约我,一来是真心想确定虞家团队的稳定性问题,二来,”她抬眼看将江年宴,漂亮的黛眉间有思考,“他想引蛇出洞。” 蛇,就是司霆叶。 司霆叶会来找她或者虞倦洲,就像是之前她和虞倦洲分析的那样。但司霆叶也是个人精,不会说师出无名地找,再或者是毫无准备就出击了。 只是她跟司霆远聊过一次,他能猜出有合作意向,但接下来的动作如何他肯定要拭目以待,至少要看到司家和虞家接下来有什么风声。 司霆远如果不动,司霆叶就会不动,所以她刚才才想到司霆远来主动找她的根本原因,就是司家等不起。 他不能把时间都耗在跟司霆叶的拉锯战上,只能主动出击。不破不立,估计就是现如今司霆远的真实想法了。 江年宴靠在那,看着有些倦怠,但没下逐客令。“所以我刚才已经说了,司霆叶这个人擅于玩阴招,这才是你们要去关注的。” 虞念一下就明白了。 也恍悟原来一切的原因江年宴在一早就告诉她了。 “你们合作的是姜成团队吧,你父亲在世的时候姜成团队人心尚齐,现如今虞家凋零,哪怕你们签了续约合同,毕竟物是人非,你们想彻底稳固人心也不容易。而且我多少听说姜成和团队里的人私下也有罅隙,就算姜成没外心,不保证团队里的人没外心。” 江年宴冷静分析,“团队里的人没有不想出头的,谁想一辈子在姜成的光环下生活?而虞家想要稳住团队也不能只靠着过往的恩情,恩情能给到姜成,但给不到团队里的没一个人。虞念你要记住,利益之上,人心最脏。” 虞念咬着唇,直到唇瓣都被咬白了才松口,她说,“姜成是以整个团队的名义签约,团队里的人出了任何问题那都算是违约,违约金不少。” 珠宝行业,牵扯金额甚大,所以在违约金的赔偿上也是相当大的数额,因此这类团队不敢轻易毁约。 江年宴闻言笑了,反问她,“有什么不敢的?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一语惊醒梦中人。 “可是司霆远曾经也想高薪挖姜成团队。”虞念说到这儿一下反应过来了,“司霆叶的本意并不在培养团队,而是想破坏团队!” 江年宴说,“你想明白就好。正规途径挖人司霆远试过,明显没能如愿,所以司霆叶势必另辟蹊径,比如想尽办法迫使团队毁约,团队那么多人,总有想成名的,再不济也有软肋吧。” 虞念紧紧抿着唇,虽然她不愿去相信,可江年宴说的不无道理。 江年宴姿态慵懒,看着虞念似笑非笑的,“所以现在你还信誓旦旦吗?” 虞念沉默许久,“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司霆叶总会露面吧。” “会。”江年宴给了她一个明确的回答,“现在主动权在司霆远手里,接下来的几天里司霆叶的重点会落在你们虞家团队和你身上,而司霆远十有八九想做那个渔夫。一旦司霆叶出手,他势必要等虞家的处理办法,虞家有能力度过难关,司霆远才会彻底相信虞家的团队稳定。” 虞念觉得胸口闷得慌,“不能有其他的可能?” “有,就是等司家和虞家签约,司霆叶从中作梗,但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会损害司家利益。”江年宴轻描淡写,“除非牵涉生死,否则没人会在商场争斗中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虞念也明白这个道理。 江年宴说,“所以接下来你和虞倦洲要十分小心和关注姜成团队里的每一个人。” 又补上句,“也是很熬神的事。” 虞念思量着,姜成团队有几位她倒是认识,剩下的几位虞倦洲也很了解,现在重要的就是交心了。 “司霆叶要是联系你,你不妨先抻抻他。”江年宴冷不丁说,“不用给他正面回应。” 虞念闻言不解。 江年宴好整以暇注视着她,一字一句说,“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这是大多数人的通病,尤其是男人,司霆叶也不例外。” 虞念思量少许,忽而笑了,“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这话倒是不假。” “关于这点,在你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江年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有多少想得到你的男人,就有多少难堪的流言蜚语。” 虞念见他把话题扯自己身上了,抿抿唇说,“怎么现在宴少觉得那些是流言蜚语了?” “不管是不是,总之我不爱听。”江年宴始终眉色浅淡。 虞念听了这话心里也不是滋味了,什么叫不管是不是?她甩了句,“是不是你还不知道?” 话脱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什么,脸色尴尬又不自在的。 江年宴倒是笑了,盯着她,“还真是,只有我才知道。” “别说了。”虞念不想聊这个,将话题扯回正题上,“为什么要我抻抻司霆叶?” 江年宴往上坐了坐,但显然行动受限。他靠在那,目光往果篮上一瞥,“既然是送我的,那我尝尝。” 虞念扫了一眼移动餐桌上的果盘,切得别提多样样俱全了,中间还用瓜雕刻了吉祥如意纹,雕工相当了得。 “别想着偷懒。”江年宴慢悠悠说,“我就先……吃点葡萄吧,我看果篮里有。” “餐桌上也有,而且比我买的那个品种好,甜。”虞念提醒了他一句。 “自然生长的葡萄酸甜才好吃。”江年宴显然没接受她的好心劝说,又补上句,“而且虞念,我刚才是在给你出谋划策吧?我身价高,顾问费你付不起,诚心诚意洗串葡萄总可以吧?” 虞念也没说不行,她也真心没想到今天江年宴能跟她说这么多。想了想她问,“要不然吃苹果呢?苹果水分大,润喉。” 不想江年宴的脸色就冷下来,眸光沉沉的。 怎么……了吗? “葡萄。”江年宴再开口时嗓音也沉,明显不悦。 行吧,不在老虎嘴里拔牙了,毕竟这只老虎在一分钟前还是挺温和的,也帮了她不少。 病房是个套间,设有简单的小厨房,方便清洗水果之类。虞念刚将葡萄放水里就突然想到一件事,江年宴不大爱吃苹果。 打从认识他那天起他就不大爱吃苹果。 怪不得刚才他要臭脸。 虞念想着这或许就是因为受伤,要不然还不定怎么发脾气呢。 转念一想也不对。 她都能记起他不吃苹果的事,那他忘了她特别讨厌洗葡萄的事了? 所有水果中虞念最头疼的就是洗葡萄和洗草莓,在国内上学的时候还好,这么烦人的工作有保姆负责,等去了国外上大学,为了彰显她的独立自主她断然拒绝了父亲要把保姆派给她的提议,实际上她是想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 代价是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她觉得自己在其他领域挺坚强的,唯独就是在洗葡萄和洗草莓这件事上。她其实挺喜欢吃这两样水果的,后来她忍不住馋就买了些回家,结果洗到让她流眼泪。 当时她洗的就是葡萄,感觉不管用什么洗、怎么洗都像是洗不干净似的,还不敢太用力,一用力皮就破了。 是一种心理上的折磨。 后来她生生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来处理那些葡萄,将洗过的葡萄每一粒都用干净的纸巾擦去水珠,将葡萄的表皮蹭到都恨不得倒出人影才行。 水流哗哗地淌,虞念将葡萄粒都摘了下来往水里送,但跟着想起洗葡萄不要先摘掉,否则水里的不干净物质就会进到葡萄里。 烦死了。 可转念一想,也没事。 第一,这里的水是经过过滤的能直饮。 第二,主要不是她吃。 但即使这样,一大串葡萄还是洗了十来分钟。她这点为数不多的强迫习惯尽数都用在洗葡萄这件事上了。 等端着葡萄回内室,打算就洗葡萄的功劳多从江年宴嘴里套些商场经验时,不想他竟然睡着了。 就靠在床头阖着眼,呼吸均匀。 虞念还以为他只是闭目养神,等走到跟前放下葡萄也没见他睁眼,就伸手轻轻碰了碰他,“宴少?” 江年宴意外地睡得挺沉。 这倒不像是平时的他,也不像曾经一点动静就能马上醒的阿宴,曾经虞念一度认为阿宴是从来都不睡觉的。此时此刻他看上去像是倦怠很久的人终于能睡上饱觉似的,眉心都是舒展的,结实的胸膛上下起伏得很有节奏。 第61章 我又不能帮他逃婚 “宴少的睡眠情况向来不好。” 老刘轻手轻脚地将移动餐桌推出来,关好了内室的门,小声对虞念说。 “经常失眠,哪怕睡着了也是有点动静就醒了。” 虞念品着老刘的这句“失眠、有点动静就醒”,然后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内室。没感觉他睡眠障碍啊,刚才也没叫醒他。 老刘看出她的质疑,赶忙解释,“宴少打从醒了之后就没再好好睡过觉,可能也跟太困了有关,这才大白天的就睡着了。又或者是……” 他迟疑片刻,看着虞念。 虞念被他看得奇怪,又想着老刘这钢铁大直男的竟然还吞吐上了,着实是令人费解。“或者什么?” 老刘说,“或者就是因为虞小姐在的缘故。” 这话倒是把虞念给听笑了,“我还不知道我是个催眠体,是说我枯燥吗?” 老刘连连说不是,“能在虞小姐面前睡着,说明宴少对您没有防备心。” 虞念诧异,“我刚捅了你们宴少一刀,不怕我再补上一刀?屋子里就有水果刀呢。” 哪怕不往命上招呼,那也有再让他多淌点血的可能。 老刘轻声说,“我怕不怕的不紧要,宴少不怕就行,否则也不能当着您的面就睡着了,还睡得这么踏实。” 虞念沉默。 她细细回想之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因为都是特殊事件特殊事件,她也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睡着,每次都是她累到不行先睡着了。 “你刚刚说他醒了之后就没怎么再睡,为什么?” 这个病房挺私隐也挺安静的,很适合休整。 老刘告知,“是老太太带着莫拉小姐来了病房,有莫拉小姐在,宴少睡不着也不想睡。” 虞念之前听老刘提过这件事,今天一听他这么说,愣了一下,莫拉在,江年宴就不想睡? 老刘见她神情有异,一下反应过来,盲解释,“不是不是虞小姐,您别多想,宴少跟莫拉小姐没什么,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他顿了顿,措了辞,“我的意思是这两天莫拉小姐总往病房跑,宴少身边只要坐着人他就不会睡,哪怕莫拉小姐劝他休息,他也只是闭目养神,实际上只是不想跟莫拉小姐多说话。” 虞念哦了一声。 见状老刘迟疑,“虞小姐,您不会不相信吧?” 虞念被问笑了,“我信不信的有那么重要吗?莫拉小姐是宴少的未婚妻,天长地久的宴少总不能一直不睡觉吧。” 老刘沉默,嘴张了又阖的,好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虞念问老刘,“婚期订了吗?” “啊?” “宴少和莫拉小姐的婚期。” 老刘摇头,“这个我不大清楚。” 虞念又哦了一声。 不管什么时候订婚,总之是要订的,她有必要跟江年宴提一下这件事了,总不能他都订婚了,她还要纠缠其中。 想到这儿虞念又觉得自己是否自作多情了,如果在江年宴心里她就是个无关痛痒的床伴,他又怎会给一个交代?会笑她自不量力吧。 他的目的不就是将她的尊严踩进泥土里吗? 临走的时候老刘支支吾吾,“虞小姐,其实我觉得……宴少并不想订婚。” 虞念愣了一下,忽而笑了,“然后呢?我又不能帮他逃婚。” - 司霆叶确实也坐不住了,很快就给虞念打了电话。 当时虞念瞅着手机屏幕显示的陌生号心里就隐隐有预感,接通之后果然是司霆叶。 在此之前虞念没跟司霆叶打过任何交道,甚至说都没朝过面。手机刚接通的时候,虞念还着实被电话另一头的嗓音给蛊惑住了。 司霆叶的嗓音没有司霆远的低沉,声线较司霆远的也年轻,很有活力的那种,乍一听不会让人心生警觉。 他说话倒是不让人厌烦,彬彬有礼的,跟她说,一直以来虞家都是司家很重要的合作伙伴,现如今虞家有了困难,不知道虞小姐是否需要司家的帮助,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开口。 先是伸出了橄榄枝,倒是比司霆远看着好相处。 虞念在手机里连连感谢,说虞家现如今的处境等同于一切重来,司家如此不嫌弃她代表虞家深表感谢。又说目前虞家杂事多,一时半会的还不想劳烦司公子,日后有需要司公子帮忙的地方还望司公子别嫌负累。 司霆叶在手机那头笑得爽朗,“虞小姐金口开了,哪家公子敢拒绝呢?” 这句话要是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听着必然会油腻,也有骚扰之嫌,但从司霆叶口中说出来听着倒是挺真诚的。 冷不丁就想起江年宴对司霆叶的形容:笑面虎,擅人际。 还真是差点就被他的热情给带偏了呢。 虞念还是连连感谢,就是刻意不将话题进一步发展。还是司霆叶主动相邀,说他正好路过北市,希望虞小姐赏光给他一个请客吃饭的机会。 虞念四两拨千斤,不动声色回绝了司霆叶的邀请。 司霆叶没强人所难,就笑说今日打电话显得唐突,改日再诚心相邀。 等挂了电话后虞念感叹,幸亏江年宴给她打了预防针,否则光是听司霆叶这蛊惑人心的嗓音她可能就于心不忍了。 毕竟当初她是决定了的只要司霆叶相邀,她都会前往。 抻着司霆叶,虞念目前只能想到的是逼着对方先出招,她以不变应万变,是否还有更深的玄机,就目前她的经验来说还想不到。 也是怪了,明明她那么恨江年宴,可他出的招她还下意识地愿意去相信。 - 虞倦洲喝多了。 是乔敏去接的他,回来这一路上他倒是挺安静的,可快到地方的时候他忍不住了。乔敏一见情况不好赶紧择路打了双闪停车,虞倦洲冲下车后跑到垃圾桶旁吐得稀里哗啦的。 乔敏重重一叹气,从后备箱里拎了纯净水和纸巾来。等虞倦洲吐得差不多了,她递了纸巾和水上前,见他还是醉醺醺的样子,她干脆代劳了。 让他漱了口,又给他擦脸,他靠着树干站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乔敏重新将他扶上车,又给他系好了安全带。他身上的酒气还是挺大,衬衫的扣子被他刚刚扯开了两粒,露出坚实的胸膛。 他的头靠着车座,从下颌线到突起的喉结,线条流畅又性感的。乔敏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但男人的气息无处不在。 裹着酒气的皮革和木质香,既干净又充满男人气。 乔敏的呼吸都有些吸加重,深吸一口气,摒弃了心中的杂念,不停告诉自己:他是虞倦洲,是自己最好朋友的弟弟,也是她的弟弟。 她认识虞倦洲是跟虞念前后脚,当时她俩偷着去吃路边摊的时候,虞倦洲就一直跟着虞念,跟她说,“你要是吃这些不健康的东西,回家我就告诉妈妈!” 那时候的虞倦洲个子还是矮矮的,就那么很小的一只,比她俩低一个年级,据虞念说他在他班都是坐第一排。 可别看他小小的,气势可不得了,才几岁的孩子而已就颇有富家公子的风范。 当时乔敏还跟虞念说,你俩站在一起,你像野丫头,他是纯正的公子哥。 公子哥举手投足都很有规矩和章法,是老师们眼里的香饽饽,又多才多艺的,别看年龄小,身边围着的小姑娘可不少。 但他只跟虞念走得近。 在班里他不大爱搭理人,一下课就爱去找虞念,或者就在班级里看书。他看书的时候永远坐得很直,小小的年纪就从容不迫的。 唯独对虞念偷吃路边摊这种事会情绪激动。 那时候乔敏挺烦虞倦洲的,总觉得他小小的年龄就喜欢装腔作势,什么事儿都要管,明明就是个小屁孩装什么深沉呢? 后来他跟着虞念一起转走了,等再见面彼此都已长大成人。 如果没有虞念的介绍,乔敏压根就认不出眼前又高又帅的小伙子就是小时候的跟屁虫虞倦洲,一眼撞进他的笑眼里时她就听见心脏撞击胸膛的声音。 虞倦洲那时爽朗,直夸她是女大十八变,她还挺高兴的,直到临别时他说,“敏姐,方便存一下你的电话吗?” 一句“敏姐”死死按住了她内心的火苗。 可按住并不代表摁灭。 乔敏很清楚自己对虞倦洲的心思,这种暗恋就像是一杯煮红酒,一口喝下去微醺又苦涩的,于是她就几乎爱上了煮红酒,每到冬季的时候她没事就煮上一杯红酒,对着窗外漫长的霓虹和深邃的夜色独醉。 就因为曾经的惊鸿一瞥,她心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不是没有比虞倦洲优秀的男人,她所在的位置,所具备的资源能让她接触很多优质男人,可也是因为身处这个行业,让她见识了优雅外皮下的肮脏,也让她真正感觉到虞倦洲的难得可贵。 不少男人追她,她就会拿着每一个男人跟虞倦洲比较。 在她心里,没人比虞倦洲更好。 今晚她没应酬,却接到了虞倦洲的电话。 虞倦洲在电话里的嗓音很醉,但能听得出还在强撑,他说,“敏姐,方便接我一下吗?” 别说乔敏没事了,就算在应酬上她相信自己也会一头热不管不顾就去了。 虞倦洲是从应酬场合里出来了。 乔敏找到他时,他的车子打着双闪在路边,他也坐在路边,耷拉着脑袋,衬衫袖子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对酒精有点过敏,每次喝酒脸上甚至身上都会红,所以袖绾下的胳膊也都是红的。 见她来了,他仰头冲着她笑,然后叫了声“敏姐”。 行,还不算不省人事,能认出她来。乔敏问他,车怎么停这儿了?你自己开的?疯了吗? 虞倦洲摇头,醉醺醺说,叫的代驾话太多了,他都要烦死了,所以车子开到一半把人给赶走了。 “还有,那个人还有狐臭,我怕弄得你车上都是味儿……” 乔敏一听这话哭笑不得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矫情,怎么不说他还一身酒味呢。 之前虞倦洲来家里堵她,车子还没换回来呢。乔敏想着还是开他的车吧,见这旁边就有停车场,她先扶了虞倦洲回他车上,跟他说,“你先等我会儿,别乱走知道吗?” 胳膊被他伸手拉住,她觉得手腕处滚烫的。 虞倦洲颀长的身子倾过来,问她去哪? 那架势就跟只要被主人扔了的宠物狗似的。 乔敏哭笑不得的,跟他解释说自己先去把车停了,然后开他的车送他回家。见他一脸醉态的也不像是能听明白的样子,就直接跟他说重点。 “你就乖乖在车里等我回来,哪都别去,知道吗?” 虞倦洲点头。 等乔敏回来时他还挺听话,没乱走也没做让人操心的事,坐在副驾上挺老实。 直到此时此刻的后反劲。 乔敏没马上开车,她怕他再吐了。 他阖眼了好一会儿,等睁眼时眼神能稍稍恢复了些澄明。他跟乔敏道了谢,一时间又挺内疚的。 “有没有耽误你的事?” 乔敏说没有,问他,“怎么喝这么多?” 长大再见虞倦洲那年他还不怎么会喝酒,有时候会跟着虞翼远跑应酬,但很多时候他也不会被灌酒。 渐渐的他参与商业越来越多,喝酒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虽说他对酒精多少有点过敏,可酒量是越来越大了,他轻易喝不醉。 可今晚竟能喝得这么醉,看来情况挺特殊。 虞倦洲还是挺难受的,又勉强自己喝了几口水,往下咽的时候还一个劲皱眉。他说,“黄继发就是条泥鳅,滑不溜手,想从他手里啃下一块肉来太难。” 乔敏大吃一惊,她知道黄继发,手里持有地段最好的厂房,虞家想要敲定厂房的事她也听说了,没想到今晚虞倦洲见的是他。 那个人何止是泥鳅啊,简直就是只老狐狸,在商场上道行浅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没进展吗?”乔敏问他。 虞倦洲的气息有些粗重,说,“也不是没进展,只不过离我的目标还差点意思。” “慢慢来吧,黄继发那种人利益至上,而且为人做事十分小人,就算今天你们谈妥了,他明天都可能随时变卦。” 乔敏说到这儿想了想,“或许我这边可以——” “敏姐,别操心我的事了,虞家烂摊子太多,你要是都想插手的话非累死你不可。” 乔敏叹气,“我只是想帮你一起想想办法。” “现在我还能控得住,实在不行我再跟你求救。” 见她瞅着自己,虞倦洲又笑,“真的,我一点都不怕麻烦你的,你看今晚上我跟你客气了吗?” 第62章 离她远点 别看虞倦洲年纪轻,有时候还挺大男子主义的。 乔敏不想驳他面子,点点头说,“就是不管怎么样吧,只要你和念念需要帮助的话都不要瞒着我,哪怕我没那么大的能力,陪在你们身边也行。” 虞倦洲扭头看她,轻声说了一个“好”字。 车厢里光线黯淡,窗外霓虹光色溅入,衬在男人的浓眉深眸间备是温柔,再加上有酒气的加持。 乔敏听见心脏在咚咚狂跳,呼吸也是一阵紧过一阵的。 她觉得喉透发紧发干的,不自然笑了笑,“怎么了吗?” 虞倦洲眼里还是有些醉意,笑吟吟的,“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有虞念还有你,在身边一直陪着我,鼓励我,真好。” 乔敏听了这话后心里五味杂陈的,她说,“朋友之间不就应该这样吗?说再多就见外了。” 虞倦洲瞅着她,也不知是怎么了心里就觉得暖。 虽说现在不少的事很不如意,可每当看见虞念和乔敏就总会充满力量,心底总有个声音告诉他,你身边还有少重要的人。 尤其是乔敏。 这些年他最感谢的就是她,不管遇上什么事,只要她在身边他心里就会很安稳。或许是因为醉酒的原因,虞倦洲看着她,胸口就是痒痒的。 他忍不住倾身过来,轻轻将她搂在怀里。 乔敏一怔。 “谢谢你。”虞倦洲由衷地说了句。 乔敏尽量克制自己奔腾的情绪,被搂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才像是那个喝醉了的人似的,血液都在燃烧。 最终的她还是冷静下来,微笑,“说过了,朋友间不需要客气的。” 虞倦洲低笑,没马上放开她。“就是觉得这种感觉很好,嗯……被关心的感觉。乔敏,其实我也很想为你做什么,真的。” “你是觉得大晚上折腾我来接你,良心发现觉得不好意思了是吧?”乔敏开着玩笑,但也忍不住轻轻揽着他,不舍放开。 虞倦洲笑声含醉,所以听着很是性感。“你看,误会了吧?我就是想为你做点事。” 乔敏心口紧了紧,嗓音干涩,“其实不用的……” 虞倦洲之前是烂醉如泥,经过刚刚的折腾又喝了不少水,现在的酒劲正好卡在不清醒但还没酩酊大醉的程度,就是能教人情绪很容易受到波动的阶段。 他就微微松开她,低垂着脸,轻轻笑,“你和虞念……还都把我当没长大的孩子呢。” “我没有。”乔敏反驳。 可一看他这样也不想解释了,说再多等他明天醒过来的时候早就不记得了。 “阿洲我问你。”乔敏轻声说。 “嗯?”虞倦洲抬脸看她。 近在咫尺的距离,彼此的气息细密纠缠,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有一瞬的恍惚,还有难以言喻的感觉在滋生。 乔敏尽量压着自己疯狂的心跳,开口,“你今晚怎么没给念念打电话?” 虞倦洲摆手,“让她来接我吗?她该担心了。” 乔敏的一颗心往下坠,她努力挤笑,语气干涩地道,“是啊,她会担心的,肯定会担心。” 可是,她也会担心,不是吗? 虞倦洲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甚至都不大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他歪歪斜斜地坐回副驾,低低地说,“她虽然不怎么哭吧,但是她要是多想也不好。” 乔敏嗯了一声,心中苦涩。 “好点了吗?我送你回去。” 虞倦洲微微一点头,稍许后突然说,“我……想去她那。” 乔敏一激灵,“念念?” 虞倦洲嗯了一声。 “不是不想让她担心吗?”乔敏皱眉。 虞倦洲低垂着头,好半天才又开口,“在酒桌的时候她其实就打过电话了,我还是怕她……担心,倒不如当面跟她说了。” “你……要跟她说什么?”乔敏呼吸一窒。 虞倦洲听她这么问,面色不解,“说什么?当然说……跟黄总的事了。” 乔敏悬着的心终于又有的放矢了,思量少许,“你先回家休息,等酒醒了再去找念念说,你就算今晚过去也说不明白啊。” “能,我能说明白。”虞倦洲意外地很坚持,“敏姐,你相信我,我能说明白。” 乔敏没辙,重重一叹气,“行吧,我先给念念打个电话。” 简单告知了虞念,说她马上送虞倦洲去她那。虞念何其聪明,问乔敏,他是不是跟黄总喝多了。 乔敏简单描述了虞倦洲的醉态,虞念闻言后叹气说,“好多年没见他喝醉过了。” “我看啊,以后这种情况是常态,商场上的那些老油条一个比一个能灌酒,之前是有长辈顶着,现在可不就靠他自己了?”乔敏看问题通透。 虞念想了想,问了一下他们的路线,然后说,“他去你那最方便,到我这还绕路,就别过来了。” 乔敏也不想送他过去,可他坚持啊。 就叹气说,“喝点酒比驴还犟,我可不敢抬我家,万一倔脾气上来就要往你那跑我还得折腾,一步到位把他送你家得了。” 就这样乔敏一路将虞倦洲送回了虞念那。 虞倦洲靠在副驾阖着眼,看样子像是睡着了。乔敏正想着叫他个试试,如果真睡着了踩油门就走呢,不想他迷迷糊糊睁眼了。 隔着车窗打量着外面,微微眯眼,“我是不是……到了?” 乔敏嗯了一声。 虞倦洲点点头,费力地解开安全带,想下车,下一秒乔敏拉住了他的胳膊。他回头醉眼惺忪地瞅着她。 “你确定你这样上去不打扰念念吗?” 虞倦洲微微一笑,“她不会在乎这些的。” 乔敏无话可说,只能任着他由着他了。 只是在他刚要下车的时候她要他等等,然后下了车。虞倦洲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费力扭脸去看,也没看到什么,又醉醺醺地靠回来了。 很快乔敏就回来了,手里拿了个盒子。 黑色礼盒,打开是件高定衬衫。 “换上吧。”乔敏说。 虞倦洲醉归醉,可也不是什么事都不知道。他看着她手里的衬衫,愕然,“换?” 乔敏嗯了一声,将后视镜一掰,“你自己看看。” 虞倦洲顶着昏昏涨涨的脑袋,抬眼一看,衬衫的领口处有口红印,虽说被他刚刚洗脸的时候模糊冲淡了些,但那印子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 他皱眉,使劲去想也想不出来这口红印是谁、是什么时候印上去的。 乔敏心里难受,这个印子其实看一路了,每次看到心口都闷胀着疼。她知道应酬局里少不了莺莺红红,也知道虞倦洲彻底涉商后终究避免不了这种事,可她还是不舒服得很。 虞倦洲试图去蹭,但越蹭越脏,他似乎也是烦得要命,眉心紧皱的。 “别蹭了,换新的吧。”乔敏将衬衫的扣子解开,递给了他。 虞倦洲盯着这衬衫,不解,“你怎么会有男人的衬衫?”他又突然反应过来,惊愕,“你交男朋友了?” 乔敏一股火冒上来了,“让你换你就换,怎么这么多废话呢?” 虞倦洲一怔。 乔敏性子刚烈,不管是虞倦洲还是虞念都清楚,但她从没对他俩发过脾气,像是今晚这么吼喝倒是头一回见。 可虞倦洲的重点不在她吼人上,等反应过来后问她,“是谁?跟你交往的人是谁?” 如果换成其他时候乔敏也就逗逗他了,可他现在醉成这样,说什么都是徒劳。压了火气说,“你穿着带口红印子的衬衫去见念念,你觉得好吗?” 虞倦洲想了好半天才伸手拿过衬衫。 他也没下车,更没想避着乔敏,就坐在那解开了身上衬衫的扣子,将衬衫脱了下来。 乔敏将目光不动声色转回来,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耳畔是虞倦洲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脑子里晃动着的还是刚刚那一瞥的男人肌理流畅骨骼结实的身体…… 呼吸间尽是男人气,性感又干净,蛊惑起来又充斥着强烈的荷尔蒙,她的头有些晕晕沉沉,心脏一度又跳快了,呼吸一阵紧过一阵。 衬衫很合身。 虞倦洲虽说醉着,但也是心中疑惑,问乔敏,那个男人跟他身高身形差不多吗? 乔敏不想解释,就嗯了一声。 虞倦洲垂眸哦了声,就没说什么了。 乔敏将他脱下来的那件装盒子里,打量着眼前的虞倦洲。是件黑色衬衫,简约又奢贵,果然是合身得很,越是简单的东西就越难做好。 其实衬衫就是给虞倦洲订制的,这两天她是开着他的车,就顺便把礼盒放车子的后备箱里了。 其实是想让虞念给虞倦洲的,不想今天就这么巧赶上了。 择日不如撞日,正好给他。 虞倦洲良久后低声说。“这件衬衫被我穿了,就先不给他了,回头我……赔一件给他吧。” 乔敏也不知道他是真醉还是假醉呢,真醉吧,思维还算清晰,假醉吧,就她刚刚说的分明就是鬼话他也信。 “穿着吧,别想着赔衣服的事了。” 虞倦洲道了谢。 “你自己上去行吗?”乔敏又问。 虞倦洲点头。 打开车门刚迈出一条腿,他转头跟她说,语气低低,“车你开着……别回去取车了。” 乔敏心口又是一堵,催促着他赶紧上去吧。 等虞倦洲摇摇晃晃进了电梯间,乔敏重重一叹气,掏出手机给虞念报了信—— 他进电梯了。 发完,心底几多惆怅。 很快虞念发了一条语音过来:你没跟着一起上来吗?这么晚了你别走了,住我这吧。 乔敏回:没事不用,我还有一堆工作回家得做呢。 将手机往副驾上一放。 是,工作吧。 工作让人快乐呢。 - 医院。 晚上莫拉来了。 随身带了七八名保镖。 这次是她单独来的,没了江老太的陪伴,安保做得就滴水不漏的。 甚至有两名保镖跟着她一起进的病房,江年宴眉心一皱,喝了一嗓子,“出去。” 莫拉脸面上挂不住。 还是老刘说了圆场的话,“莫拉小姐,您来这不会有危险的,真要是遇上危险了不还有宴少吗?再不济也有我看着呢。” 恩威并施,又补上句,“您保镖进病房,不知情的还以为您在防着宴少呢。” 莫拉其实也就是习惯了,见状让保镖退去了。 其实莫拉来也不是有紧要的事,就跟前两次她陪着江老太来一样,江老太在说,她就坐在旁边安静地听,偶尔附和个一两句话。 她坐在江年宴床边,足足坐了半个多小时,而江年宴始终在看财经杂志,没怎么抬眼看他。 这就是她跟江年宴单独相处时的状态,大多数都是沉默,当然,主要是江年宴这个人不爱说话。 打从她认识他那天起就清楚他不喜说话。 莫拉主动开口了,却是提及虞念。 “哎,你说服虞念了吗?还要退婚吗?” 江年宴头也没抬,“没。” 莫拉早就习惯他这态度了,想了想说,“虞念嫁给江择可惜了,江择绯闻不少吧?还有跟那个影后,我不相信那个女的能善罢甘休。” 江年宴只是嗯了声,没过多反应。 莫拉也没恼,继续说,“虞念值得更好的人,你猜,她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除了利益方面,你觉得她是不是也因为心里有喜欢的人所以坚持退婚?” 江年宴翻书的动作微微一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说,“不是。” 莫拉轻笑,“你回答得这么干脆,会让我误会你很了解她。” 江年宴这次没任何反应。 莫拉将手机放下,偏头问江年宴,“虞念平时喜欢什么你知道吗?” 江年宴的目光终于从杂志上抬起来了,皱眉,“你对她很感兴趣?” “当然。”莫拉虽说不想轻易招惹他,可也不怕他。毕竟两家势均力敌,她莫拉向来也不是愿意跟谁低头的主儿。 江年宴目光淡淡,“为什么?” “因为……”莫拉想了好半天,忽而笑了。她看着江年宴,无惧他淡凉的目光,说,“因为我觉得那个小姑娘很有意思,而且,她很漂亮啊。” 江年宴沉默地注视了她许久,才淡淡命令,“离她远点。” 第63章 可能是她太干净了 莫拉却不以为然,耸了耸肩膀,对江年宴说,“别忘了,在江虞两家没正式对外宣布退婚之前她都是江择的未婚妻,是你的侄媳妇,有些事你可能想管也管不了吧。” 江年宴的眼眸彻底冷下来了,“我说了,离她远点。” 莫拉嘴角的笑渐渐收敛,再开口时语气冷淡了很多。“江年宴,你想干什么?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别忘了咱们之间的约定。” “我还没同意。”江年宴语气很淡。 “那建议你还是尽快考虑清楚吧。”莫拉起身,打算要走了,“江家现在的局面虽说对你有利,但你还保证你一直能无往不利?权贵繁华有时候可能只是过眼云烟。” 江年宴忽而笑了,眼里却是冰冷,“你认为我在乎这些?” 莫拉一怔。 “莫拉。”江年宴从不是个受人牵制的主儿,他抬眼看她,“莫拉家族对我来讲,有,只是锦上添花,没有则不强求。” “你……”莫拉脸色肃穆。 “所以,”江年宴风轻云淡,“你最好乖乖听话,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你心里该有个数,否则我不会在乎什么世家情分。你也多少清楚我回江家之前是做什么的,只有我威胁别人的份,没有人敢命令我去做什么。” 莫拉紧紧抿着唇,好半天才松了嘴角,“好啊,那你好好考虑。我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我只知道你现在是江家的宴少,是京城太子爷,这个身份就足够了,所以为了两家安稳,你也势必要周全行事。” 江年宴眉色淡淡,继续看财经杂志。 等莫拉离开后窗外夜色浓烈,老刘进了病房,刚想拉窗帘,江年宴阻了他。 “就这样吧。”江年宴淡淡说了句,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窗外。 正好能瞧见天际的月,室内光线亮,反倒衬得月色不明了,显得惨淡。他又不经意想到了那晚虞念,墨发倾泻,脸颊惨白,明明是他被捅了一刀,她的整张脸却没半点血色。 他不是没看见虞念的眼神。 有惊惧,还有愤恨。 那一刻他相信她是真想杀了他。 就像那天当他得知自己最好的朋友被害后,他也同样恨不得杀了虞翼远。 江年宴收回目光。 杂志看不下去了,阖上搁到一旁。老刘没走,踱步到了床边轻声说,“莫拉小姐临出门的时候脸色很难看,你们起争执了?” “老刘,你是了解我的,我生平最恨被人威胁。” 老刘叹气,“明白。” 江年宴收敛了眼底的暗沉后就显得倦怠,他靠着床头,下巴微微一抬,“坐吧。” 在外面,老刘向来是保镖身份自居,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江年宴的心腹,是最能靠近江年宴的人,可他从来都是遵从规矩,从不僭越。 私底下老刘跟江年宴的关系更像是知己,江年宴有些不能在说的话有时候也会跟老刘说上几句。老刘是懂得拿捏分寸的,江年宴开诚布公时他就倾听,江年宴不想说话时他也绝不轻易叨扰。 老刘坐在了莫拉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又往前拉了拉。 “你要不要早点休息?” 虞念离开后没多久江年宴就醒了,从他的状态来看他的确是睡着了。这晃眼又到了晚上,莫拉小姐在这一待就待了个把小时,现在瞧着江年宴的状态,他又未必睡得着了。 果然,江年宴摇头,低声说,“头闷着疼,就是睡不着。” “白天的情况你还是头一回。”老刘说。 他指的是虞念还在病房的时候他就睡着了,而且熟睡到虞念离开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这不是江年宴平日里的习惯。 江年宴的警觉心很强,而且不轻易相信人,他就像是森林狼一样时刻保持着警惕和清醒,所以这样的人能在另一个人面前放松警惕甚至睡着,那是极其不容易的事。 闻言老刘的话后江年宴沉默了少许,说,“她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老刘含笑,“你的伤口就是那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给捅的。” 江年宴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死不了。” 老刘笑而不语。 良久后他才又开口,“虞小姐这次是吓坏了,宴少也的确成功地让她见识了人性险恶,又替她揪出了造谣中伤者,可是我想虞小姐也是结结实实恨上了宴少你。” “我知道。”江年宴的嗓音很低。 低得让人心里压抑,他又道,“老刘,我知道她无辜,可一想到虞翼远,我就恨不得想要毁了他的一切。” 良久后江年宴又低低地说,“我信过人,曾经那么信任虞翼远……” 老刘静静地陪着他,不说话。 已经很久没见江年宴这样过了,自从他回了江家后他比以前看上去还要不快乐,比以往更沉静也更冷漠了。 也就是再遇上虞念后他的情绪有了明显的变化,甚至有点喜怒无常,老刘觉得自己很了解江年宴,可唯独在虞念这件事上老刘不敢有任何的猜测,也揣摩不了江年宴的心思。 像是把虞念扔封窑这件事,老刘当时听到后都能用“震惊”这两个字来形容自己的心情。那是个什么地方啊,平时就连江年宴一提到那种地方都厌恶得很,更是从不踏足那里。 江年宴又沉默了,这次沉默的时间很长,他就一直看着窗外的月亮,眼里像是染了尘埃。 就在老刘以为他不想再说什么的时候,他开口了,嗓音听着很干涩,“可能是她太干净了。” 老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 “虞家千金,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如果她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也好,但她没有。她就像窗外的月亮,明明靠着太阳才能有光,却能怡然自得,自在长辉,活得干干净净,哪怕虞家落难了她也不染半点世俗尘埃。”江年宴微微眯眼,盯着月亮的眸蒙了深沉,嗓音却愈发低哑。 “老刘,你知道吗,当她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在想,虞家千金也终有落进泥土里的一天,曾经那么高傲的女人可以任人踩踏。” 但是他错了,虞念眼睛里的高贵不曾消失,哪怕她抖着唇跟他说,求您…… 他想把她变脏,彻底毁了她眼里的高贵和自信,让她变得彻头彻尾的卑微甚至一文不值。所以他想到了封窑,想到了那个能令人坠入无间地狱的地方。 然而即使她身陷封窑也不曾坠入地狱,她始终倔强地死死扒着深渊的边缘不下坠。那一刻他眼里的虞念像极了一株带刺的玫瑰,浑身沾着血,凛然地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江年宴的拳头攥了又松。 他毁了她的纯洁,又想将她毁得彻底,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老刘思量许久,轻声说,“虞小姐并非等闲,她很聪明,现在虽说没什么,可终有一天她能跟男人一争高下。” 江年宴沉默不语。 所以,虞念不是一个能被男人轻易困住的女人。 这是老刘的心里话,可是,哪怕今晚江年宴开诚布公的聊天他也是不敢轻易倒出口的,他觉得虞念就是江年宴的心结,轻轻一碰就总会牵扯他的情绪。 良久后江年宴才开口,问的却是虞倦洲的事。 “黄继发什么态度?” 老刘见他不提虞念了,也马上进入正题。“黄继发花样百出,晚了一小时去见的虞倦洲,听说一直在玩牌。名酒茗茶名烟伺候着不说,等应酬完了又往会馆里钻,叫了四个公主伺候着。听会馆的经理说黄继发玩得挺变态,在包厢里就起了性解了裤子,虞倦洲看不下去上前劝说,他还对虞倦洲出言不逊,最后以要毁约为名,逼着虞倦洲喝下两大瓶洋酒。” “虞倦洲扛下来了?”江年宴问。 老刘说,“是,扛下来了。” 江年宴嗤笑,“这股子狠劲还是挺像虞翼远的,真不愧是在虞家长大的人。” “宴少,虞倦洲怕是搞不定黄继发。” 江年宴嗯了一声,“黄继发是个老油条了,向来看人下菜碟,现如今虞家衰败,黄继发不会真心实意合作。” “虞倦洲应该能想到这点,何必还一头扎进去?”老刘不解。 “能想通是一方面,但凡事事在人为,生意场上无绝对。再说了,黄继发手里的厂房是虞家的不二选择。所以明知山有虎,虞倦洲就只能偏向虎山行。”江年宴语气轻淡。 老刘轻轻点头。 良久,江年宴突然想起一件事,“黄继发前两天是不是托人递话了?” “是,他来了北市,想要拜访你,当时是托人递话到了江家。”老刘说。 江年宴嗯了一声,“江家他还拜访谁了?” “想见老太太,老太太以身体不适为由给打发了,之后没见他见过江家其他人。”老刘如实告知。 江年宴冷笑,“还是挺聪明的。” “可不?”老刘也笑了,“知道江家现如今的局面,哪怕你不见他,他也不敢去见其他人,界限倒是分得很清晰。” “黄继发心眼比蜂窝还密,他想的比寻常人还多,势必很能拿捏人情世故。”江年宴语气讥讽。 “你的意思是?” “这两天找个时间段让他过来吧。”江年宴抬手掐了掐眼角,似乎真挺倦的,“既然他有心递话,我也不能太驳人面子。” 老刘,“好。” 却是心知肚明,宴少能见黄继发只是想见,跟面不面子的无关。 - 虞念把虞倦洲弄到床上之后差点累吐血,醉酒的人死沉还真是不假。 这还是在虞倦洲都酒醒了多半、他自己还有行动力的情况下。 虞倦洲从床上爬起来,费力地往床头靠。虞念叹气,上前扶他,“能不能消停啊你?” 虞倦洲在她的帮助下靠稳了,笑呵呵的,“我睡不着,想跟你聊聊天。” 都醉成这样了还睡不着? “跟黄继发谈的不是很痛快吧。”虞念想到了。 虞倦洲见着虞念后,身上所有的盔甲都像是瞬间松懈了似的,整个人也都松软下来。他甚至都有点坐不住,身子有点晃。 虞念伸手扶他,他就顺势靠在她身上。 酒气散发,充塞着彼此的呼吸。 虞念仔细闻了闻,说,“衬衫是新的,身上却有女人的香水味。” 虞倦洲含含糊糊说,“是敏姐送我回来的,你忘了?” “乔敏用的都是高定香水,她现在几乎都不用市面上的香水了。”虞念以前也是有香水墙的人,什么香水什么品牌什么配料她都很清楚。 “而且你身上的香水味是某一种职业特别喜欢用的,充满诱惑的女人香,能令男人欲罢不能。”虞念用肩膀顶了他一下,“是不是啊虞公子?衬衫也是沾了什么才换的吧?” 虞倦洲抬脸,借着房间里昏暗的光线看着她,笑了,“你说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虞念故意皱眉。 虞倦洲醉眼凝视她,“如果我说我找女人了,你……你信吗?会在乎吗?” 虞念对上他的目光,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叹,“说实话我是不信的,因为你向来不屑用那种方式去谈生意。可你一旦真找了,我会在乎,因为我怕你因为不是出自本意而不开心。” 虞倦洲低垂着头,喃喃,“生意场上,这种事不是在做难免吗?没话语权的时候也没选择权。” 虞念嗯了一声,少许说,“黄继发是老狐狸,跟他周旋的确是要费心思。” “我知道他心里打的那些个小九九。”虞倦洲冷笑,“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他的一些事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想着先礼后兵。” 他抬眼看虞念,轻声说,“我始终想着,能文明绝不耍流氓。” 虞念忍不住笑了,轻轻一推他,“你都满身女人香了,还不叫耍流氓呢?” 虞倦洲顺势往后倒,大半个身子重新靠在床头,一条胳膊肘撑着床。“虞念,我没对谁耍流氓,是黄继发以为自己是狮子,想来个大张口一下叫了四个公主,那些女人就在我周围来来回回的,身上就沾了香水味……” 第64章 别人走十步,你能走二十步 虞念一听愕然,“四个公主?黄总可以啊。” 虞倦洲嗤笑,可以? 第一个还没等反应过来呢那个黄总就秒升天了,像头死猪似的趴在女人身上直哼哼,哪怕包厢里的光线再黯淡,虞倦洲都能瞧见那个女人一脸的嫌弃状。 也是,太快了。 黄继发以为自己是雄狮,实则成了跳梁小丑。等缓过来之后许是意识到了丢脸,就开始变着法儿折腾那几个女的。 虞倦洲在那种场合下尽量独善其身,但还是被其中一个公主紧抱着不撒手,口红印和香水味也就在那时候留下的。 虞念瞧见虞倦洲那反应,多少能想象出黄继发当时的窘态了。忍了笑轻声说,“估计是平时在家被管得严,好不容易出来了一趟就死命玩。” 又问虞倦洲,“照他目前的架势,真正达成合作还没影的吧?” 虞倦洲虽说头昏昏沉沉,但思路还是能跟上的,接过虞念送上来的水杯喝了几口,说,“他有所顾虑,不想合作还不想马上拒绝,给自己铺后路呢。” 虞念嗯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黄太太在早先的时候是不是来虞家做过客?” 虞倦洲也不用回想,一看就是提前做过功课了,点头,“是,当年母亲举行中秋家宴,邀请了几位太太来家里做客,照理说以黄太太的资历是不在邀请之列,但因为常年合作的关系所以母亲邀请了黄太太,为此黄太太还挺感谢母亲的,来家的时候特意带了礼物。” 虞念也只是有点印象,因为那时候她也分不太清谁谁哪家的太太,就隐约记得有位姓黄的太太送了母亲一条项链,有多昂贵算不上,胜在样式上的简约独特,却当场被另一位太太嘲笑说,虞家有自己的珠宝产业知道吧,这项链虞太太都戴不出去的啦。 母亲阻了那位太太的人说辞,说那条项链虽说不是宝石连缀,可在设计上相当了得,是名家之作。宝石固然珍贵,但好的设计更是难得。 虞念当时也在想,在珠宝界虞家是靠设计理念领先,那位黄太太送礼还是相当用心。 “我记得黄太太后来对一只随形玉镯挺感兴趣。” 这件事虞倦洲倒是不清楚,“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家宴那天。”虞念回忆。 那天恰好有新品进来,有些太太来家宴除了想跟虞家拉近关系外,想要第一时间拿到新品也是目的之一。 其中一枚随形玉镯在一众新品中不算太显眼,毕竟从料子的类型比就没有宝石来得璀璨。 唯独黄太太瞅了好几眼。 要说那只手镯变价最大的当属玉的底料,所谓金有价玉无价,更别提那还是一整块羊脂玉雕刻而成,润得很。 最终黄太太也没拍下那只玉镯,整个家宴中为数不多空手而归的人。 虞倦洲听完她的讲述,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从黄太身上下手?” 虞念点头,“既然最终还是奔着合作的目的去的,那黄继发这层关系就不能撕破脸。相比把他藏在北市的相好挖出来,倒不如转头公关他的太太。黄太虽说是全职太太,看上去不参与黄继发生意上的事,但其娘家也是有头有脸的,黄继发在外面再荒唐也是半点不敢带回家的。” 虞倦洲一杯水喝完了,酒劲虽说散了些,但胃还是不大舒服,水下去就翻江倒海了似的。他忍着不适说,“没想到你知道这么多事。” 虞念叹气,“你怎么样?先休息吧。” 虞倦洲摇头,捂着胃,“难受,想吐。”话毕要下床。 虞念赶忙上前搀扶,虞倦洲却不用,将她推开,然后踉踉跄跄跑进洗手间。很快就听见他呕吐的声音。 吐得稀里哗啦的。 虞念知道他要脸就没进去,靠在洗手间门边,等听见里面没动静了才抬手敲敲门,“好受点了吗?我就该先给你煮一碗解酒汤先灌下去。” 虞倦洲的声音从门里面传出来,虚弱无力的,“好点了。” 一会儿就听见水声,哗哗的,他在漱口。然后门开了,虞念还靠在墙上,扭头看他。 他前额的刘海打湿了,几缕垂了下来,倒是显得挺乖的。 虞念又是重重一叹气,“怎么办呢?”说着伸手一扯他的脖领子,脖子大片露出来,皮肤还有些红。“也没法劝你少喝点,在北市这边谈生意肯定是酒桌文化了。你这酒量我也是担心。” 她又说,“教你一招,下次你觉得稍微有点晕就赶紧装醉,别那么实在往死里喝。” 虞倦洲点头,靠在那浑身无力的,良久后说,“虞念我饿了。” “能吃进去吗?” 虞倦洲轻声说,“我一整晚只喝酒了。” 虞念抬手照着他肩膀就来了一下,“可给你厉害坏了是吧?空腹喝酒多伤胃啊。” 虞倦洲接住她的手,低低笑着,“我下次注意。” “行,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你先回床休息。” 虞倦洲摇头,“不行,我身上酒味太大了,自己闻着都挺难受,我先冲个澡。” “别一头栽倒了。” 虞倦洲笑,“不会,我现在清醒多了。” 虞念见他也是酒醒得差不多了,冲就冲澡吧,他能不能闻到酒味不知道,她是被他一身的酒气给熏够呛。 去更衣室拿了一套他放这的备用家居服,又不放心说,“一旦不舒服马上喊我。” “喊你你还能进来?”虞倦洲故意说。 虞念哼笑,“我就直接叫救护车了。” - 虞念还是煮了解酒汤,又简单做了白粥,加了清淡的小菜,都是很简单就能弄好的。 这边做完,那边虞倦洲也从浴室出来了。 换上干净舒适的家居服,头发还湿着,等着自然干,这么一瞧就更像是邻家弟弟似的。他靠在那显得无力,虞念走上前,他就顺势搂住她。 虞念接住他身体,哭笑不得的,一醉酒还撒上娇了呢。 酒气散了不少,身上是她的浴液气味,皂香又混着奶香,就是那种干净又温暖的气味,虞念平时很喜欢。 用在虞倦洲身上就总有种拉低年龄的感觉,尤其是他低头喝粥的时候,一身浅灰色家居服,跟个高中生似的。 喝了几口粥总算舒坦了,然后喝了解酒汤,虞倦洲长长地松了口气,轻声说,“咱爸每次喝醉酒回家,总能等到咱妈做的解酒汤,幸好你会做。” 虞念轻笑,“咱们为数不多会做的东西多难得,我能学来不亏。” 虞倦洲一碗粥喝完,吃到七分饱即可。漱了口算是彻底缓过来了,也有精力说回黄继发的事了。 “你怎么知道黄继发在北市有情人?” 这的确是千真万确的事,他也查到了。所以说要是论耍流氓的手段他虞倦洲不是不会使,黄继发有些把柄他捏在手里,毕竟曾经有过合作,虽说短暂,但想查一些资料也不是查不到的。 可就正如虞念刚刚说的,一旦奔着长期合作的目的去,那有些脸就不能撕破,有些把柄就不能轻易拿出来。 合作讲究双方心甘情愿,但凡一方心里有嫌隙,那这个合作都会别别扭扭的,日后必然会是麻烦。 虞念轻声说,“我其实更多的是猜测,真要让我拿出证据我肯定拿不出来。”她小口抿着水,大晚上的不敢喝太多水,第二天起来脸该肿了。 “黄继发每次来北市都要待上一段时日,很奇怪啊,他在北市又没产业,也不见他有拓展业务的打算。重要的是,”虞念放下水杯轻声说,“珠宝鉴赏会黄继发虽然没去现场,却偷偷找人拍了条项链。不说有多名贵和传世吧,算是所有拍卖品中价位最低的一条,却十分适合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戴。” 虞倦洲轻笑,“然后?” “然后你说巧不,有个出道没两年的小模特戴上了那条项链,正好被乔敏给看见了。乔敏就觉得这项链挺眼熟啊,叫人这么一打听才知道小模特跟黄继发的关系。” 虞倦洲笑而不语。 “我是在想黄太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虞念狐疑。 虞倦洲说,“你刚刚也说了,黄继发热衷于北市,我想作为他的太太最清楚他的心思吧。”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虞倦洲思量着,“也不是,听说黄太这两天就要来北市。” 虞念诧异,“捉奸捉得这么大张旗鼓吗?” “震慑的目的更多吧。”虞倦洲说,“敏姐看得没错,小模特戴的项链就是黄继发拍的那条。项链在拍卖会上虽然不是最昂贵的,可毕竟也是上百万扔出去的。” 他补了句,“听说之前黄继发送女人礼物顶多就是十几二十万的包,最贵的也超不过五十万,这次竟是在拍卖会上砸了上百万,黄太太能不着急吗?” 虞念明白了。 看样子黄太太不是不知道,只是平时小来小去的也就忍了,这次之所以着急,许是怕黄继发动了感情,一旦威胁到黄太太地位的事,那势必是要想办法处理了。 虞倦洲将剩下的白粥喝完,说,“不过你还真提醒我了,黄太还是要见,只是……”他抬眼看虞念,“哪只随形玉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你之前就跟咱爸一样,重心都没落在珠宝生意上,又怎么会注意呢?” 这倒是,虞倦洲没否认。 “还能找到那只镯子吗?”他问。 “能,我查过,在一家拍卖行里,小规模的,所以至今没被人拍走。”虞念肯定地说。 虞倦洲叹为观止,看了虞念好半天,“你可以啊,别人走十步,你能走二十步。” 虞念微笑,“夸我的话可以多说,毕竟我这个人能承受多少诋毁就能接住多少赞美。” “是发自内心的佩服。”虞倦洲由衷地说,在这件事上虞念想得比他还要远,而且步步为营。 “你也不用佩服我,我最怕的就是到头来只是纸上谈兵。”虞念指出了现实的问题,“现在羊脂玉稀贵,像是那只镯子的料子更是早就没了,所以咱们想要那只镯子得拿出不少的一笔钱。” 现在公司账户上的钱都是可丁可卯的,怎么动都要精打细算。 “一只镯子还是能孤负担得起。”虞倦洲思量说,“只要能达成我们所愿,这笔钱就不白花。” 虞念一点头,“乔敏跟拍卖行那边认识,等天亮我就拜托她去问问底价能不能再压压。” 虞倦洲嗯了一声。 他没再说什么了,看上去倦怠。 虞念原想着再说说司霆叶的事,但又怕牵扯到江年宴惹得他敏感,所以干脆就先不提。她催促虞倦洲去休息,他却伸过来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确切说,是十指相扣。 这种姿势让虞念一愣。 “谢谢你啊。”虞倦洲嗓音低柔,看着她的目光也是柔和,让她想到春上月夜。“能一直陪着我,真好。” 虞念轻叹,“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的家人,我不陪着你谁陪你?” 虞倦洲眼角笑容浅浅,嘴角却微微僵硬。 - 翌日,虞倦洲又是去了那家店买了早餐,不等虞念醒来吃他就先走了。厂房的事他还是要做两手准备,虽说黄继发那边是最好的选择,可一旦真就折了,那虞家也不能跟着一棵树吊死。 虞念睡了两截觉,天刚刚亮的时候她醒来一次,给乔敏发了条讯息,大致说了那只镯子的事,然后迷迷糊糊又睡着了。等再醒日上三竿,吃饭的时候乔敏的电话打过来了。 “镯子别想了,没了。” 虞念的心凉了半截,什么叫没了? “打碎了?” “不是,被人拍走了。”乔敏又说,“不就是想送礼吗?非得是那只镯子?我这不是有不少好东西吗?送富家太太的话……全球限量包行吗?我当时幸好没刻字。” 虞念说送包不行,别说是全球限量,就算纯金打造的送回去的意义都变了。她问乔敏,“你让我换个礼物送,你是不是知道谁把镯子拍走了?” 乔敏沉默半天,嗯了一声,“听说是,宴少。” 第65章 是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江年宴拍走随形玉镯这件事还得追述到珠宝鉴赏宴会当天,莫拉下榻的酒店正好挨着那家拍卖行,她进去转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那只镯子上。 乔敏跟那家拍卖行的老板认识,一番打听才知道其中内情。就在莫拉小姐离开拍卖行没多久,就有人拍走了玉镯。那人就是江年宴的司机,老刘。 “那不就是江年宴授意的吗。”乔敏说,“不用说肯定是知道莫拉喜欢,所以拍下来送她了。那家拍卖行别看着小,等级不够还没发拍呢,所以莫拉当时才没带走镯子。” 整整一个上午,乔敏的这番话都在虞念脑子里转。 而她能想到的问题就是:怎么办? 怎么办? 江年宴拍了玉镯肯定是要送人的吧,否则一个大男人要什么手镯呢?如果送给莫拉话,她是不是要跟莫拉联系一下,问问她可否割爱? 莫拉不缺钱,所以朝她买手镯肯定不行。 交换? 虞念头疼,像是莫拉那种身份的肯定什么都不缺,真要是缺什么她也拿不出来。 想想江年宴可真是她的克星,她感觉什么事都能被他挡那么一下子,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不过看来他对莫拉还是上心的,前有玉镯后有那条价值连城的项链。 好事该近了吧。 虞念冷不丁想起老刘说的话,呵,江年宴这架势可不像是不想订婚啊,果然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这老刘还是杞人忧天了。 心口闷闷的,堵得慌。 为那只随形的玉镯子。 手机里静静躺着莫拉的号码,虞念思量着这通电话要不要拨过去。一旦拨了要怎么寒暄,怎么不动声色的套话。 正想着门铃响了,打断了虞念的思绪。 透过门镜一看,虞念微怔。 门铃声改成了敲门,“念念,我知道你在家呢,你开一下门,我有急事找你。” 虞念迟疑少许,敲门声挺急,“念念。” 装死应该不可能了,江择大白天的登门入室,想来就是很确定她没外出。 开了门。 江择整个人看上去略显憔悴,倒是让虞念没想到。 “能进去说吗?在门口这样也不好。”江择轻声说。 虞念微微侧身,江择便进了屋子。 进来后他先看见了沙发扶手上的西服外套,一怔,紧跟着眉心一皱,“谁的?”话毕就要往卧室走。 虞念不动声色挡住了他,语气淡然,“你要干什么?” “我看看谁在里面。”江择不悦。 “江择,谁在里面跟你有关系吗?”虞念态度冷淡,“不是有急事吗?赶紧说,说完赶紧走,我还有事,没那么多时间招待你。” 江择气得朝卧室的方向一指,“没时间招待我?急着进去陪男人是吧?” 虞念心里的火起来了,蹭蹭的,被她一压再压的。她不想跟他起争执,一旦起了争执对她也不利。 她说,“江择,你有事说事。” 江择咬牙,“你屋子里藏个男人我怎么说事?” 虞念与他对视,“阿洲出事那天我打电话给你,你是怎么当着季姿的面跟我谈事的?” 江择的面色难看。 “所以,有事就说吧。”虞念朝着沙发示意一下,要他回去坐。 江择打量了她许久,又抬眼看了看卧室方向,脸色不是很好看。但他最终没硬闯,这还要归功于他作为大门大户的高傲。他坐回沙发上,又打量了一番扶手上的外套,刚要伸手去拿,虞念上前将外套拿走,搁到置物柜上。 江择忽然笑了,“是虞倦洲的衣服吧?” 虞念没吱声。 “而且他已经走了吧。”江择再吊儿郎当也都是江家人,眼睛毒是遗传,“他要是在屋里,听见有男人进来他肯定不会掖着藏着。” “江择,你来我这是为了消磨时间吗?” 江择想开了外套的事,整个人就变得轻松起来了。“念念,今天我来是想谈谈咱俩的事。” 虞念在单人沙发上坐下,跟他面对面。江择见状无奈低笑,“咱们也算好过吧,买卖不成仁义还在呢,更何况咱俩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你也不用对我退避三舍吧?” 江择这个人虽说有时候是挺无赖,可长相模样摆在那呢,所以也不是那么烦人。 虞念坐着不动,回应他,“既然都退婚了,那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江择嘴巴张了张,看得出有一瞬情绪是上来的,但压下去了。他重重一叹气,语气听着就软下来,“念念,我来就是想说退婚的事,能不能不退?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但是我跟你保证,你所担忧的都不会发生。” 虞念看着他,“你觉得我在担忧什么?” “两家目前现状的悬殊,你怕嫁过去成了被利用的工具。” “不是吗?”虞念问。 江择看着她,“是,也不是。” 虞念笑了,“是这样的江择,我觉得现如今再谈退不退婚的事已经没必要了吧?” “江家一天不同意,咱俩就不算退婚。” 虞念眼底的神色未改,“之前我还挺在乎这件事的,催着江家点头同意,后来我想开了,江家点不点这个头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呢,是肯定不会嫁给你。” 之前还真就想着赶紧断,断干净是最好,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江择抿唇,倒没像之前那样气急败坏的。只是沉气说,“我不是拿江家来要挟你,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虞念等着他开口。 “我必须要尽快结婚,原因我想你也是明白的,在这点上我不能否认的确是利用了你。”江择很难得这么跟她开诚布公。 这倒是让虞念没想到,所以一时间没打断他。 “但是念念,我不想选别的女人,不想退婚的原因更多是因为我喜欢你。还有,奶奶一直把你放在心上,你觉得你嫁过去能受委屈吗?” 江择叹气,“咱们这场联姻,最初的目的就是两家为了相互平衡和相互帮助,现如今我需要婚姻来帮我稳固地位,而虞家现状也亟需解决,如果说我利用了你,那同样的你也可以利用我,不是吗?” 虞念闻言轻笑。 江择见状不解,“我说的不对?” “说的挺对,而且这个饼画得特别好。” 如果是一般的小姑娘听了这话就会二话不说同意了吧,暂且不说江择英俊潇洒,光是看着这张脸就赏心悦目的,就单说利益,江择的这番话也听着无懈可击。 可虞念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姑娘。 “画饼?”江择看着她,“你认为我在骗你?念念,我说的都是事实。” “是事实,江奶奶也很喜欢我不假。但是江择,联姻联的是两家利益,虞家的情况摆在这呢,我嫁到江家拿不出相对的资源匹配,仅仅就是帮你争权夺势的功能?江择,我没那么大的自信,仅仅凭着这一点就能一生无忧。” 她自小就在富贵圈长大,两家联姻说白了就是要有互惠互利的能力,一方薄弱势必会在日后的婚姻生活里埋雷,联姻就是联合,不是施舍。有多少富家太太表面上过得风生水起,实则在家里就是在仰人鼻息,这样的情况要么是自己没有帮男人打天下的能力,要么就是娘家无法跟夫家的实力匹配。 她看过太多太多了。 如今的虞家是个无底洞,又是四面透风,江家能帮衬一时,但更多的还是要靠虞家自己,并不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不是所有的大树都能靠的。 最重要的是父亲临终前的交代,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叫她必须取消婚约。 江择垂头丧气,“念念,我知道你想的现实,可咱们的关系本就现实,你可以提供条件,只要不退婚。” 虞念说,“提条件?” “对,既然你没安全感,那你就提条件,怎样你才能嫁给我。” 虞念压根不想嫁。 她说,“我问你,婚后你能再得几成股份?” “再得两成。”江择说。 虞念看着他,“结婚可以,婚后你所得到的股份,包括你现在手头持有的都要转给我,并且你不能做婚前财产公证。” 江择诧异地看着她。 “怎么样?能同意吗?” 江择说,“你的胃口挺大。” “我总要给虞家一些保证才是。” 江择抿着嘴,下颌线渐渐僵硬。 “如果你没其他的心思,那婚后财产就算落在我名下又如何呢?”虞念轻声说。 江择看着她,“念念,你到底爱不爱我?” “喜欢过,要不然我也不会同意联姻。”虞念正面回答,“但我对你的好感都被你败光了,所以江择,刚刚我说的条件不过就是试探,你要求我对你的感情纯粹,那你呢?你但凡有半点犹豫都是对婚姻的不确定吧?” 江择半天没说出来什么。 “江择,感情和承诺这种事不适合你也不适合我,所以空手画饼倒不如说些实在的。你需要我,那我就要索取报酬,这有什么不对?只不过我身价会贵一些。” 虞念看问题看得通透。 “你是贵一些吗?”江择冷了脸,“你谁打算将我全部身家都挖走。” “那你娶我呢?”虞念的头脑始终清醒,“你之所以还想继续联姻关系,无非是觉得娶我是成本最低的,不是吗?” “念念我——” “别拿你喜欢我这套说辞做幌子,喜欢我那就给我你的所有,就这么简单,剩下的免谈吧。”虞念起了身,有送客的意思了。 江择没起身,盯着她看了良久,突然说,“虞念,如果我答应你的全部要求,你会嫁吗?” 虞念微微一怔。 江择冷笑,“所以是一样的,你不是也在犹豫吗?虞念你扪心自问,你是真想嫁给我还是故意提苛刻的条件来让我知难而退?” 虞念冷淡,“所以我们在一起不合适,江择,话不投机半句多,今天就到这儿吧。” “那你跟谁交浅言深?或者说你跟谁早就暗渡陈仓了?”江择冷冰冰问。 虞念没恼,“这是我的事江择。” 江择陡然起身,脸色铁青。 虞念与他对视,说,“今天的话都谈到这步田地,你我之间的关系已经无转圜的余地,所以江择,差不多就放手吧,再这么纠缠下去也没意思,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俩从今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江择眼神冰冷地盯着她,盯着盯着忽然就笑了,“行啊虞念,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心能这么硬,你以为你现在有恃无恐了对吧?” “不是有恃无恐,是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江择,咱们好聚好散,别到最后弄得大家脸面上难看。” 江择微微眯眼,咬牙,“行,虞念,算你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日后可千万别后悔,也别求着我做什么。” 虞念浅笑,“好。” 气得江择更是脸色难堪,眼睛里蹭蹭冒火,恨不得将对方烧之殆尽。 他在原地僵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抬步往前走。 见他要离开了,虞念下意识松了口气,走到玄关那打算给他开门,不想眼角余光猛地瞥见了一抹不对劲,没等回头呢,脖颈就传来一阵刺痛。 她下意识闷哼呼痛,嘴巴张着却喊不出动静来。 是江择,手里像是拿了根针管,细细针头扎在她的脖颈处。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能叫人猝死的药剂,想要挣扎,想要扯开房门去呼救,但浑身软绵绵的了。 等江择将手里的针管一拔,虞念整个人就软绵绵瘫在地上了。 再也没力气爬起来,像是有股子寒流从脖颈处灌进来,然后化成锋利的刀刃一下下将她的骨头整个剔出来,只剩下一副皮囊在地上。 意识渐渐涣散,江择弯身将她一把抱起,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跟谁厮混在一起,虞念,敢给我戴绿帽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的语气很冷,“不就是个人人都能上得了的贱货吗?老子今天就特么玩死你,看你高贵什么?” 虞念的大脑昏昏沉沉的,浑身无力,任由他将她抱进了卧室。 心底是绝望的声音:他要毁了我…… 怪不得他刚刚说了那番话…… 第66章 虞小姐的性子还是挺倔挺冷硬的 虞倦洲正在宴请客户,选的是本市规格最高的餐厅。 他提前到的餐厅,想的是先敲定好菜单和口味。今天见的客户祖籍也是江南一带,吃惯清淡口味。可他在跟餐厅经理沟通的时候不知怎的心很慌乱,最开始以为是宿醉的缘故,但缓了一会儿后心就越来越慌。 像是生理上的不适,但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他暂停了与餐厅经理的交谈,走到餐厅外给虞念打了个电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要打给虞念,他就是想听她的声音,似乎只有听到她的声音他才能安心。 手机打不通。 虞倦洲心里更是没着没落的,小助理在那头催促说客户马上到餐厅了。走又走不了,他便给乔敏打了通电话。 乔敏在开选题会呢,接到虞倦洲电话后走出了会议室,宽慰他说,“肯定是没听到吧,我上午还给她打过电话呢。” 虞倦洲听见小助理在叫他,乔敏在那头听见了,说,“你先忙你的,我给她打。” 虞倦洲道了谢。 客户如约而至,也是之前跟虞翼远打过交道的,所以对于虞倦洲的相邀还是很重视。 刚落座,乔敏就发了讯息过来,知道他有应酬,所以发的文字—— 放心吧,你姐出门了,说去超市了,周围太吵她没听见手机响。 虞倦洲及时回复:好,知道了,谢谢你。 乔敏干脆利落地发过来两个字:客气。 没过一会儿,虞倦洲的手机又进来一条讯息,这次是虞念发来的,她问他是有事?她在外面没听见手机响。 虞倦洲这边有客户也不方便说太多,就快速打了一行字过去:你没事就行,缺什么少什么你跟我说,我带给你,东西太重你拿不动。 少许虞念回:没事,都买完了。 虞倦洲见状,一颗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 - 虞念像是陷入了深潭,眼睁睁看着冰冷的潭水将自己淹没,她感到窒息,想喘气又喘不上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勒着她。 渐渐的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的,像是马上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意识始终处于游离状态,眼前看见的所有事都似真似假的。 直到她猛地睁眼。 有那么一瞬她是窒息的,好像就连心脏都停了跳动一般。紧跟着就是大口呼吸,空气疯狂地往肺腑里钻,她被呛得直咳嗦。 病床上的江年宴放下手机。 手机界面还停留在跟虞倦洲的对话上,很快手机屏幕就黑了。 他看向沙发,虞念整个人趴伏在扶手上不停地咳嗽,脸憋得通红。江年宴脸色不大好看,他下了床,不小心还牵动了一下伤口,疼得一皱眉。 老刘听见动静了,马上从外面进来。见江年宴下了床,他快步上前,“宴少,我来吧。” “我这点伤不算什么,出去吧。”江年宴命令了句。 老刘还是担心他的伤口,叮嘱他要小心,然后出去了。 江年宴在沙发上坐下来,抬手轻拍虞念的后背,没说话,就是难得挺有耐心地一下一下轻拍着。 虞念半天才缓过来,气管像是被烟熏过似的疼,还有头,仍旧晕晕涨涨的,还几番想吐,却跟酒醉的感觉不一样。 她想起了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猛地抬手来摸脖子,然后抬眼打量四周。 熟悉。 紧跟着看见了江年宴,她先是愣住,然后渐渐的呼吸变得急促,一颗不安的心却意外的安稳了。 她又下意识环顾四周,没有江择的身影。 这里是医院。 虞念努力去回想,可所有的记忆都定格在自己被针扎的那一刻,之后呢? “江年宴……”她有些不确定眼睛看到的,生怕是幻象。头还是很晕沉,甚至是她此时此刻看着江年宴的脸都有点重影。 她下意识抬手去摸。 这一摸就摸上了江年宴的脸,手心温热,男人高挺的鼻梁洗她也能清晰的感觉到。 是真实的? 许是江年宴没料到她会伸手摸心他,当女人的手柔软贴上他的脸颊时,他眼里有片刻的浅愕。 “是你吗?”虞念微微眯眼,似乎想看清他。 江年宴刚开始就任由她摸着自己的脸,可女人的手指柔软,细腻的指尖沾着芳香,他觉得小腹升起熟悉的燥热,便拉下了她的手。 拉下他也没松手,就轻轻攥着她的手。 “是我,你现在怎么样?”江年宴低声问。 虞念低垂着脸,浑身还是泛软。江年宴的嗓音低低的,往耳朵里钻就意外很撩人,她觉得心跳加快,呼吸也有点急。 “我怎么在你这?” 虞念有力无力地问,心想,该不会是江年宴授意的吧?但也不可能,江择当时的状态很明显,是他主动那么做。 她好像找回了一些记忆。 当时她被江择扔到床上,江择解了腰带压下来的时候,她好像还反抗了,拼尽全力推了他一把,然后踉踉跄跄下了床。 她到底喊没喊救命已经记不得了,就这点记忆, 零星可怜的很,却让她想起来时脑瓜仁都生疼。 “有人盯着江择,他上去时间太长了,盯他的人就进去看了一眼。”江年宴见她身子晃了一下,伸手控住她,“你怎么样?哪不舒服?” “身上一点劲都没有,恶心还想吐。”虞念的语气轻飘飘的。 “现在想吐?” 虞念摇头,“吐不出来。”她抬手按着胸口。 江年宴背靠着沙发,伸手来捞她,“靠我身上。” 虞念还挺倔,“你伤没好呢……” “避开伤口靠。”江年宴无奈。 虞念也是没什么劲,一低头还头晕目眩的,有现成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她就靠在江年宴没受伤的那侧肩头,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裹着淡淡消毒水的味,却让她安心了不少。 “你是盯着江择还是盯着我?”她低低地问。 “不管是盯谁,总之要是没人闯进去你早就吃亏了。”江年宴眉心紧皱的,“没事给他开什么门?你一个人在家,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虞念无语问青天了,这上哪防范去?她在自己家,江择又不是陌生人,以前江择走她家就跟走城门似的,她哪会料到他能使那么下三滥的手段? 不过等等…… “他当时是给我扎了什么……”虞念一激灵,“给我扎了什么?” 江年宴箍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压了她的不安和紧张。“没事了,放心吧。” 没事吗? 虞念还是惶惶不安,江年宴在她头顶落下句,“总之,你现在安全了。” “可是我现在头还是很晕。” “可能药效还没过,休息一会儿吧。” 见她似乎还很紧张,江年宴又道,“这里是医院,真有什么问题会随时帮你叫医生。” 虞念一激灵,抬脸看他,“能有什么问题?” 江年宴先是一愣,紧跟着笑了。“我的意思是,假如。你太紧张了。” 虞念瞅着他,他眼眸深处漾着笑,似粼粼水纹,嘴角微微扬起的是性感的弧度。她竟有种冲动,很想吻上这张薄唇。 她不是没跟这唇的主人缠绵过,灼热滚烫,他的大手在她肌肤间游走时能挑起一串串的火花,一直能烫进她心里。 他看着禁欲冷淡,可一旦在床上就成了贪吃的狼,能折磨得人欲生欲死,他却是不知疲倦。 虞念似乎又能听见他情欲高涨时低低的喘息声,还有他的薄唇抵着她的耳畔,沙哑暗沉的嗓音一直往她心里钻,低哑赞叹,你好紧。 她的呼吸越来越沉重,眼神也越来越迷离。下一刻虞念狠狠掐了自己,别过眼,努力摒弃不该有的念头。 不对劲。 江年宴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低声问她哪不舒服,虞念摇头,就只是说头晕,休息一会儿就好。 江年宴凝视她,半晌后轻轻一拍她的肩膀,“闭会儿眼睛。” 虞念其实不想在这睡,她想回家。可是一想到家里,后背就发凉。或者在这休息她也不想靠着他,他的气息总搅得她心烦意乱。 她还有不少事想问他呢。 江择到底给她用了什么?他人呢?还有那只……玉镯,那只玉镯能不能要回来?她想买,想买…… 还有,她也想问他,你到底是不是江年宴?是我的误觉吗? 因为江年宴不会这么笑啊…… - 虞念睡着后,江年宴的脸就越来越冷了。 忍着伤口的疼将她抱上了床。 病床是正常的双人床大小,虞念躺在上面许是舒服了,胳膊腿都舒展开来。江年宴回到床上,靠着床头,扭头看着身旁睡着了的虞念,她的脸颊有异于平常的嫣红,显得娇嫩如夏花。 他伸胳膊摸过床头的手机,发了一条语音,“进来一下。” 很快老刘就进来了,见虞念睡在床上微微一怔,然后走上前就放轻了脚步。 “宴少。”老刘的嗓音也压得很低。 “查明白了?”江年宴开口时声音也很低很轻。 老刘点头,“是新型的听话水。” 江年宴皱眉,“新型?” “嗯,重点在迷情上,据说针剂的话药劲猛药效长。”老刘说。 江年宴眉头皱得更紧,“医院有什么办法?” “没办法,是注射,喝进去的话还能洗胃。” 江年宴脸色沉冷,“这个畜生。” 少许,“他怎么说?有没有解药。” 问这句话江年宴也知道是白问,曾几何时这种事他见的太多了,也没听说过这种药的药效有什么办法能解的。 果然老刘摇头,“问了,没有,说就是寻欢作乐的东西,又不能丧命哪能有解药。小少爷还说……” 江年宴抬眼看他。 老刘看上去挺难以启齿的。 “说吧。” “小少爷的意思是,他本来想把虞小姐带回家慢慢……玩,反正药效长。”老刘艰难地说,“但后来见虞小姐意识不清醒他就起了性,想就地……先来一次。” 江年宴眸底凉得很。 “是打着商谈退婚的由子去的,如果虞小姐能答应他的条件,他就没打算用上这种手段。”老刘看了一眼虞念,但很快目光就撇开了。“虞小姐的性子还是挺倔挺冷硬的。” 江年宴垂眸看她。 她睡得似乎不安稳,眉心微微蹙动。江年宴伸手,拇指抚在她的眉心之上,她就渐渐安稳下来。 老刘看得清楚,这一刻江年宴的眼神很专注。 “说明他早有准备。”江年宴的嗓音低低沉沉的,却是一针见血。 老刘说是,“那支药订购的日期就在红誉会馆事件之后。”他顿了顿,“宴少,这也太巧了。” 江年宴忽而笑了,“是挺巧,我那侄子怎么说?” “他始终没敢说得太具体,但我多少听出点意思来,是有人在小少爷面前嚼了舌根,说了你和虞小姐的事。” 江年宴修长的手指轻轻穿过虞念的长发,捻了一缕长发在指间把玩。他笑而不语,眼底却半点温度都没有。 “他是该着急了。”良久后江年宴说。 “是,尤其莫拉小姐没有离开的意思。”老刘说。 江年宴淡声问,“他人呢?” “被咱们的人送回他的住所了,咱们这边给出的说辞是江老太喜欢虞小姐,万一这件事发生了,江家的脸面会挂不住。” 江年宴微微点头,算是个能走明面的理由。 “把他送回老宅,这件事谅他也不敢跟家里人说,所以就算禁足在家里他也不敢吭声。他手机都查了吗?” “查过了,没拍露骨的,咱们的人闯门早,他没来得及拍什么。” 江年宴微微点头。 老刘沉默少许,问江年宴,“虞小姐怎么办?” 江年宴低头看她,“就让她在这吧,她现在这种情况送哪都麻烦。” “虞小姐她……”老刘其实是想问她有没有出现什么症状,但牵扯到新药的“作用”就多少有些私隐性质了,这话也的确不好问,干脆就不问了。 临出门,江年宴叫住了他,吩咐了句,“不准让任何人进来。” 老刘先是一愣,紧跟着反应过来,连忙说,“知道了宴少。” 虞念睡得安稳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在室内恢复宁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她开始左右翻身,额头上也开始冒汗。 江年宴本想给她擦汗,不料手刚伸过去她的脸就贴过来了,脸颊挺热,熨着他的掌心…… 第67章 是你说的要我帮你,别后悔 在此之前,江年宴其实是恍恍惚惚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老刘那番话的影响,现在只要虞念待在他身边,他的困意就会上来。 老刘离开后,江年宴看着躺在身边的虞念,她微微蜷缩在一侧,面朝着他,一张脸干净得跟个孩子似的。 江年宴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就靠在那,睡得并不踏实。 他做了好多梦。 梦里有很多的血,还有惨叫声,一声声往耳朵里灌的时候令人心惊胆寒。他在梦里穿过那大片的血海,暗无天日。他朝前看不见出路,回头瞧不见退路,好像天地之间就只剩了他自己。 后来他看见了一束光。 就朝着那束光一步步走过去。 可明明是光,当他穿过那束光的时候却觉得格外阴冷,能一直刺穿骨子里的那种冷。 穿过那道光,江年宴竟看到了自己。 年轻气盛的模样。 周围很荒凉,空气流窜着血腥味。他被一群人围着,那伙人手里都拿着家伙,各个凶神恶煞的,而他手无寸铁。 有人跟他说,“只要你能活着从这群人身上踩过来,这一片从此之后就是你的地盘。” 人群中的他将上衣脱掉,撕开,绕手缠好。 接下来的画面血腥、暴戾,是为了能活下来的不顾一切。 再后来…… 江年宴梦见了虞家。 是他被虞翼远带回虞家的那天,他站在花园的入口处看见了倚窗眺望的小女孩儿,粉雕玉琢的,长发披散而下。她的发色在浅淡的光晕里也似乎发着光,像是沾了细碎的星子,稍浅的发色,让人能联想到“黄毛丫头”四个字。 可那一袭发衬得她脸色很白。 恰似黑夜里的月。 虞翼远跟他说,他最疼爱的女儿被当做人质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阿宴,我想你从今以后都跟在她身边,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你能做到吗? 他是被虞翼远带回来的,所以他听虞翼远的话,哪怕虞翼远要他现在就为了那个小千金去死他也丝毫不迟疑。 但要做千金的保镖需要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于是他接受了挑战。 那些保镖们没人把他放在眼里,那一年他还瘦瘦弱弱,对于他们来说他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虽然还是个孩子,可之前所遭遇的苦痛和磨难却是常人甚至包括他们在内这辈子都有可能体会不到的。 他将那伙人打趴下了,当然,他也挂了彩。 嘴角青紫了一大片,都出血了。 当虞家的小千金走到他面前时,也不知怎的,好像心底最灰暗的位置挤进来一丝光。 小千金好像看着他挺好奇的,打量了他好半天。他以为她会开口问些什么,但是没有。她就朝着他一伸手,静静地看着他。 他怔愣片刻之后才明白她要做什么,迟疑地将消毒水和棉球递给了她。她接过后就一声不吭地将棉球浸了消毒水,轻轻擦拭他的嘴角。 消毒水冰冷,刺激了他嘴角的伤,他的嘴抽动一下,她见状就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其实这点疼痛他能忍。 从小到大他经历太多的苦痛,这点伤压根就不算什么。 可他意外地贪恋起了眼前的温暖。 女孩的手很小,手指就跟纤细的葱段似的白嫩得很,离近了还能闻得到她身上的奶香味。 是一种很高级的奶香味,不是单纯的牛奶。有着纯真又妩媚的气息,是渐渐靠近少女的香甜气息。 这么近的距离,他看得她的样貌也更清晰了。有饱满的额,眉色淡淡舒展,睫毛长而翘,眼睛极为漂亮,让他能联想到林雾里的路,可眼角又是微微扬起,就透着几丝浅魅。唇色很浅,可能跟她是冷白皮有关,她的唇色偏淡粉色,唇形好看得紧。 听说她自打回家后就害怕出门,所以待在屋子里也不爱出门晒太阳,她的脸颊白得都能看见细细的毛细血管。 嘴角的伤处理完了。 当小千金离开后,他觉得嘴角留了一分暖。 就这一分暖,像是凿开了心底最坚硬的那层壳,无意之间落下了一枚种子,他却浑然不知。 江年宴睁眼时是因为身边的人变得不安稳。 看了一下时间,睡了没一会儿,他竟是觉得过了好几个春秋似的。 虞念来回来的翻身,额头上渐渐渗了汗。江年宴担忧的事正在发生,抬手为她拭汗。 像是突然汲取到温暖了似的,虞念的脸贴了过来。 江年宴觉得手心一软。 眉间松动了。 好像手心里多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 江年宴低头看着她,自打重逢后她从没像今天这么主动与他贴近。 可单单掌心还不够,虞念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呼吸有些急促。她睁眼,视线顺着手臂一路向上,对上了男人暗若深渊的眼眸。 “虞念?”江年宴叫她的名字,七分冷淡三分担忧。 虞念的意识没模糊,知道他是江年宴,挣扎着坐起来,头倒是不晕了,可体内像是有团火似的,越是靠近他就越是灼热,尤其是闻到他身上的气息,禁欲得很,可又诱惑得很。 “你怎么样?”江年宴问她。 虞念觉得他的嗓音低沉好听得要命,勾得她心脏跳得厉害。她看着他,身上虽说穿着病服,但微敞的领口露出结实的肌理,似乎都透着男人肌肉充满力量的气息。 她如实说,“不好,我感觉不好极了。” 江年宴见她脸颊酡红,一副柔软无骨的模样,心知肚明她体内的药效是开始发作了,就不知道这新药到底能折腾人到什么程度。 虞念紧紧攥着床单,呼出来的气都滚烫,额头上的汗渗得更多,体内的火越烧越旺,恨不得将身上的衣物都脱下来才算舒服。 “我……到底怎么了?”她再没经验也察觉出不对劲了。 江年宴没瞒她,“记得你扎那针吧,现在药效上来了。” “药……”虞念喃喃,体内的火愈发旺盛,“那是什么药?你不是说……药没事吗?” “要不了命。”江年宴凝视她,“江择想要什么你不是猜不到。” 虞念一下就明白了,紧紧抿着唇,眼睛里近乎冒火。如果江择就在眼前,她恨不得一刀子杀了他。 “我、我想回家。”虞念不想在江年宴面前颜面尽失,她拉住他的手腕央求,“你能让老刘送我回去吗?” 手心下是男人的手腕,结实强悍,她能感觉到男人手臂的筋骨,刺激得她心跳更快。 “让老刘送你回去?”江年宴被她这句话气得快吐血,“就你现在这样,我都怕你在车上把老刘的便宜给占了。” 虞念就知道他肯定会冷嘲热讽,踉踉跄跄想下床,“我……我叫个女司机的车回去总行吧。” 脚没等沾地,身后的男人揽过她的腰将她重新带回床上。 她重心不稳靠在他怀里,这一靠,体内的火苗就成了熊熊烈火,而且除了热之外她还觉得胸前痒。 像是有虫子爬过似的痒。 她不好意思当着江年宴的面去抓,只能用胳膊肘去蹭,却是越蹭越痒。额上的汗也越来越多,身上的衣服就像是负累似的。 “就待在我身边,别瞎跑。”江年宴低头命令她。 虞念欲哭无泪的,胸前愈发痒了。 她不自觉地转身过来,顺着他的气息,胸口贴上他胸膛的时候,她能感觉到男人胸膛结实的壁垒,一时间忍不住轻轻蹭了蹭。 胸前的痒似乎缓解了些。 她忍不住轻哼一声,却觉得男人的身体似乎也在绷紧。她抬眼,目光能及江年宴的下巴。弧度性感,她有一瞬难以自控,恨不得吻上这下巴。 “虞念,你这样……” 江年宴的话没说完,虞念的吻就送上来了。 贴着他性感的喉结一路向上,这个姿势更能紧贴着他的胸膛,她轻轻扭着纤腰,这一刻虞念觉得胸前的痒又缓解了不少。 江年宴的呼吸沉了一下,怀中柔软,像揽了一汪春情水。他微微低头,她正好扬唇上来,红唇近乎贴上他的唇角时,他微微拉开她,凝视她的一脸春情。 虞念觉得他眼眸深邃黑魆得吓人,眉间隐隐掀起情欲的浪,虽说表面平静,可平静之下将会是骇人的情感爆发。 她感觉到了危险,可又忍不住想要这份危险。 就好像是站在禁忌的边缘线,她忍不住想要迈向毁灭。 她明明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也还清晰记得他是怎么折辱自己的,更记得他嘲讽她、将她的尊严死死踩住的样子。 可是,此时此刻她出了奇地想要他,好像只有他才能救她于水火。 她喃喃,痒,好痒。 似乎比刚才更痒了,像是被无数虫子啃咬似的。 该死的药。 “哪痒?”江年宴偏头凝视她,嗓音性感低沉。 像是钩子似的,一直在勾她的心。 她蹭着胸口,脸颊嫣红,呼吸一阵急过一阵的。她忍不住来抓他的手,紧紧攥着,手指头都在抖。 “胸口。”虞念的声音轻轻弱弱的,又透着抑制不住的渴求,她想让他帮她,这个念头十分强烈。 “帮我……”她太难受了。 男人看着禁欲,穿上衣服就极是清冷,眉宇间有着贵胄般的不可侵犯。可如果她不知道也就算了,这么看着他,她也不会进一步深想什么。 她就是知道。 知道他褪去衣服后的狂野,尝过他强健体魄带给她的窒息般的欢愉。 就因为太过了解,此时此刻才愈发渴望。 江年宴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低头问她,似笑,“你确定要我帮你?” 不能让他帮。 她害怕他带给她的欢愉。 可是,她拒绝不了他的气息。 强烈,性感,荷尔蒙爆棚。 她抓着他的手按在胸口上,难耐说,“帮我。” 江年宴的呼吸深沉,眼底的情欲是掩不住的浓烈,她难以自持,他也似乎轻松不到哪去。 他揽过她的头,薄唇轻贴她的唇,覆上她胸口的手微微用了力。 这一用力虞念就觉得舒服了些。 可这种舒服没持续多久,甚至说转瞬即逝。换来的是更痒了,竟是那种痒进骨子里的感觉,好像必须要很用力、恨不得把骨头撞碎了才能缓解这份痒。 而且痒扩撒全身。 最后一股脑集中在小腹。 她难受得要命。 汗水也开始不受控。 她忍不住去扯衣服,彼此的衣服。她知道他一定会取笑她,甚至会轻视她,可她实在无法忍耐。 她主动跨坐他身上,近乎带着哭腔,“阿宴,你帮我……帮我。” 一句“阿宴”彻底掀了江年宴眼底最后一抹的冷静,情欲漫上了眼。他轻轻扣住她不安分的手,低笑,嗓音却因欲望泛滥变粗哑如砂砾划过。 他说,“别手忙脚乱的,能伤了你。” 虞念轻而易举感觉到他的变化,力量早就苏醒,那么庞大的一团。 她觉得,心都化开了。 江年宴一翻身,换她躺在他的身下。 他扯开她身上最后一丝束缚,低语,“是你说的要我帮你,别后悔。” 虞念抑制不住体内掀起的巨大情浪,主动圈住他的脖子…… - 季姿这阵子过得别提多憋屈了,通告统统都取消了,所有的代言都处于暂停的状态,哪怕现在一上网还能看到谩骂她的帖子。 好在她跟经纪人的关系不错,经纪人只要求她先沉寂一段时间,等风头过过再说。 “你要相信我,我会给你找到合适契机的,给你接个好本子,重新出现在大众视线里也好有个交代。”经纪人给她做了个规划,“但是到时候你一定要诚心道歉。” 季姿很不想跟那个贱人道歉。 如果可能的话,她都恨不得撕烂那个贱人的脸。 她去了常去的会馆,这里隐蔽,而且这里的服务生不会嚼舌根。几口咖啡下去,也没能纾缓内心的愤愤不平,咖啡苦涩得很。 她正打算叫服务生,对面就坐了一个女人。 年轻女子,戴着太阳镜,一看就是刚从外面进来。季姿倒是奇怪,也心生警觉,“我们认识吗?” “认不认识不重要。重要的是,”女人说话不疾不徐的,却是开门见山的,“我知道你很想嫁进江家就可以了。” 第68章 你不想找我还想找谁 季姿闻言这话眼底的警觉更甚,皱眉,“你到底是谁?” 之前就吃了肆无忌惮说话的亏,她是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此时此刻她也生怕对方是套话的,再被人送一次热搜她的演艺事业彻底就废了。 女人漂亮的唇微微一扬,抬手摘了太阳镜,“帮你实现愿望的人。” 季姿定睛一看,愕然,“你……” - 黄继发来医院了。 大上午的就过来了,手里拎着只保险箱。在病房入口区被人拦了下来,老刘亲自去入口接的他。 黄继发认出老刘,受宠若惊的,毕竟是宴少贴身的人亲自来接,连连感谢加套近乎。 老刘态度淡漠,“不用谢,我不来接,你进不来。” “是是是,宴少的身份,确实不是什么人都能来叨扰的。” 跟在老刘身后,他又问,“宴少现在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吗?我这听说宴少病了别提多着急了。” 老刘冷笑,没说什么。 黄继发可是一心激动,好不容易等到宴少发话说见面了,这次的机会不论如何都得抓住,哪怕生意不成也得在宴少面前留个印象才行。 到了病房门口老刘就没让他再上前了,老刘抬腕看了一眼时间,上午九点。 隔着房门上方的窗子往里瞅了一眼,内室的门仍旧紧闭着。想了想,转头对黄继发说,“先等着,宴少现在还不方便见客。” “好好好。”黄继发也没多想,连连点头。 病人嘛,晚起很正常。 老刘见他贴门而站,说,“到那边坐着等。” 靠窗子有椅子,黄继发听话颠颠地过去。 老刘在病房门口负手而站,面无表情。 就这样一等就等了半小时,黄继发不知道要等多久,他隐约听见病房里有声音,但隔音太好听不清。他上前陪着笑问老刘,“宴少是不是醒了?您看……” 那意思是能不能帮着通传一下。 老刘的面容始终浅淡,“没有,等着吧。或者黄总如果赶时间的话可以约下次。” “不不不,我有时间、有时间的。”黄继发赶忙说。 溜溜又去等着了。 - 病房里,旖旎缠绵。 虞念跨坐在江年宴的身上,身子软如蛇,浑身肌肤因强烈欢愉成了粉白色,汗水裹着香气,蛊惑着男人。 男人的大手掐着她的纤腰,结实的手臂上筋肉贲张,着迷地看着她的一身媚态。 药效很强。 经过一晚他以为能喂饱她,因为她几乎没怎么睡,天放亮时她才累得睡着。睡了不到九点,她又似水地缠上来。 江年宴的情欲轻轻松松就被掀起来,他如狼似虎,轻咬她唇角嗓音粗哑低沉,“你这个妖精。” 她浑身上下都是他留的痕迹,这种极度的占有令江年宴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他清楚她的身子,本就极其敏感,现如今又因为药效,这才短短的半小时她就飞升了好几次。 当她再次浑身颤抖着趴在他身上时,他及时吻上了她的唇,吞噬了她因被送上云端而发出的娇吟声。 她更软了。 江年宴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 于是翻身将她压下,化被动为主动,引起她阵阵惊叫。 病房外。 黄继发隐约听见了女人的叫声。 一激灵。 他对这种声音可不陌生,没听错的话应该是…… 黄继发抬眼看向病房门,半信半疑的。能不能听错了啊,宴少住着院呢,不是身体欠佳吗?还有体力做这种事?还在医院里? 而且…… 黄继发迟疑,这外界都传这位京城太子爷从不近女色,冷人冷心,从没见他跟哪个女人传出绯闻过,如佛子般清心寡欲。唯独让人大跌眼镜的就是前两日在珠宝鉴赏会上与莫拉小姐公开亮相,人人都说这位宴少也不是不近女色,他只钟情于莫拉小姐一人而已。 难道…… 黄继发百般思量着,可不管怎么思量都觉得自己刚刚没听错。他小心翼翼问老刘,“是……莫拉小姐在里面吗?” 老刘始终扑克牌脸,看不出丝毫端倪来,他只是冷冷回了句,“不该问的别问。” 黄继发可不敢轻易得罪江年宴身边的人,一旦真惹着了,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于是赶紧闭嘴。 就这样一直到中午,黄继发有点坐不住了。这期间老刘去吃了饭,临走前问黄继发,“黄总要不要去吃点?” 黄继发为表诚意就说自己不饿,死活就要等着。 老刘也不勉强他,临时将走廊保安叫来一位,叮嘱他任何人都不准放进去打扰宴少。 黄继发忙跟老刘说,“这都到中午了,宴少是不是也得吃东西啊?您看您要不要问问宴少喜欢吃什么,我亲自去给宴少买。” 老刘哪会不清楚他的心思,淡淡说,“宴少如果饿了会打电话通知我,黄总就不用操心了。”然后又问了句,“黄总确定还要等吗?” “啊,等着,我等着,我没什么要紧的事,今天最紧要的就是拜访宴少了。” 老刘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整个下午还是在等。 等得黄继发都快怀疑人生了。 因为这期间他总能时不时听见女人的呻吟声,虽说不那么明显和夸张,可是个男人对这种声音都很敏感。 他就干笑着对老刘说,“宴少这体力……相当可以啊。” 其实也是试探。 奈何老刘什么话都没迎合,视他为无物。 直到黄昏,老刘的手机响了。 他接通,恭敬,“宴少。” 黄继发一个激灵站起身来走上前,焦急地看着老刘。这个距离,黄继发隐约能听见手机那头的声音,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但听上去嗓音懒懒的,磁性低哑。 黄继发就更加确定了。 典型的男人餍足过后的声音。 等手机那头吩咐完,老刘说了声知道了,又告知,“宴少,黄总来了,就在病房外。” 黄继发在旁小声补充,“都等了一天了……” 老刘淡淡看了他一眼。 吓得黄继发赶紧闭嘴。 等结束通话后,老刘告知,“宴少说了他还在忙,今天怕是没空见你了,黄总可以明天过来。” 黄继发啊了一声,“明天啊……” “是。”老刘淡声淡语的,“黄总不能在这等一晚上吧,宴少晚上更没空。” 这话说的,就会让黄继发浮想联翩了。 很快有护工推了餐车过来,但只到病房门的门口。老刘先例行检查,将餐食的盖子逐一打开来瞧。 黄继发在旁看得仔细,全都是正餐,而且色香味俱全,说是出自米其林之手都不为过。 他还看见有餐后甜点和蛋糕。 这该是给女孩子吃的。 果然。 黄继发心说,屋子里果然是有女人啊,让我巴巴在这等一天,这个宴少倒好,跟女人在病房里厮混一整天。 什么不近女色,我呸! “黄总还不走?”老刘见他还处在那,疑惑地问。 黄继发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好的好的,那我明天过来,我就不打扰宴少了。” 刚要走,老刘叫住了他,提醒了句,“黄总明天别一大早来了,午餐之后来吧,否则您还得等一上午。” 黄继发双腿都跟着一软,心里这个羡慕啊。 他要是有这个体力多好。 - 虞念整个人都陷入狂热的欢愉中,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只知道江年宴给她给得越多,她想要的也就越多。 像是饿了许久的人似的,贪吃到不行。 直到后半夜虞念才又沉沉睡去,恍惚间她觉得男人的唇在亲吻着她,她意识愈发模糊,低声呢喃,“不要了,好累……” 是太累了。 她闭上眼睛都觉得天旋地转的,像是喝了酒。 隐约听见男人的低笑声,“睡吧。” 她就没了意识。 可真说是睡得沉也不准确。 虞念在一团迷雾里看见了阿宴。 已经成年的阿宴。 有着绝对优势的身高,穿衣有型脱衣有肉的那种。只要有他在,她就会倍感安全。 可也因为他外表太出众了,哪怕戴着太阳镜,往那一站也会引来不少目光。 所以她一般不爱逛街,逛街的话总会成为焦点。那些女人们的目光基本上都是先落他身上,然后再落她身上,好像是在打量她何德何能让那么出众的男人紧跟其后。 她跟阿宴说,“以后逛街我能自己吗?” 阿宴低头看她,“为什么?” “因为你太帅了,大家把目光都聚过来,我反倒不安全不是吗?”她想了个歪理。 阿宴也不笑,语气却是坚决,“只要有我在,小姐不会有危险。” 好吧…… 谈判没成功,显然阿宴油盐不进,不管她怎么不乐意,他都一如既往地跟着,任由周围人的眼光来来往往。 她不爱逛街了。 阿宴跟她说,“如果小姐不喜欢别人的眼光,我可以先将商场的人清光。” 那多没意思。 虞念也不是没有朋友这么做,为了一件衣服或一个包包,出行跟皇帝亲征似的不说,还得提前将要去的店里清场,太夸张和矫情了。 她不要这样,她不想被骂。 后来她也想开了,看就看吧,谁让她的贴身保镖就这么帅呢。 有阿宴跟着其实也挺好的,在她一次出行意外后阿宴就不离她那么远了,所以不管是试用衣服还是试鞋子,她都会要阿宴陪着一起进店,然后让他帮着拿主意。 她试衣服时他就会负手而立,等在店里,目光始终注视着试衣间的方向。她试鞋子的时候他会轻轻扶住她的胳膊,叮嘱她小心,然后蹲身下来帮她换鞋。 看得周围服务员那个羡慕。 虞念出门没有带钱的习惯,自打有了阿宴后,出行的所有花销都是阿宴来负责,所以结账的时候都是阿宴来,店铺服务生就总会说,“您男朋友可真体贴啊。” 虞念也不解释。 熟悉她的店铺都知道阿宴是她的保镖,那些萍水相逢的也没必要多加解释。 但有好几次被虞念发现阿宴刷的不是父亲给的卡,而是他自己的卡。每次问,阿宴就总会说,没注意,没事,我下次注意。 但好多次他还是“不注意”。 虞念把钱给他,他却不收,跟她说,“我吃住都在虞家,花不了什么钱,小姐手里还是多留些钱。” 留钱做什么呢? 虞念觉得自小到大,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她还是会偷偷把钱还给阿宴,可转头他又会花在她身上。 …… 虞念睁眼的时候就在想,如果那时候听阿宴的,多留些钱就好了…… 窗外的光映在窗帘上,室内的光线昏暗又温暖,空气里却充塞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男女的衣物散落在床下、沙发旁…… 虞念稍稍动了动,像是散架了似的浑身都疼,尤其是小腹…… 身后结实的胸膛压过来,男人的手顺势探到她的胸前,薄唇贴着她的脖颈逐渐游走,“醒了?” 男人的嗓音像是藏了钩子,低沉性感得要命。 虞念这次算是彻底醒了,从昨天后半夜之后终于睡了个好觉,直到现在她睁眼,脑子里一时间都是空白的。 可当男人的手覆上来时,那些个禁忌刺激的画面一帧帧的全都回了脑子里。 她惊喘,回头看他。 隐约记起他说的那句:是你要我帮你的,别后悔。 她就知道自己会后悔。 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药效过了,她觉得浑身都疼。明明是她中招了,可他生龙活虎不知倦怠,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被人下了药。 虞念觉得没脸,扭头将脸压在被子上,身后江年宴在低笑,下巴轻抵她的肩头,“药效这是过了?不会吧?” “你什么意思?”虞念情绪别提多复杂了,扭头瞪他。 扭头这个简单动作,她现在做起来都挺艰难。 江年宴支起胳膊撑着头,低头看着她,另只大手仍旧贪婪地在被子里游走。 “据说是一种新药,药力强药效长,嗯……”江年宴垂眸,嗓音低低的,“也不过如此。” 虞念愕然,“所以,你一早就知道?” 江年宴享受着指尖下的柔软,眸底又渐渐染上深沉。他说,“也不难知道,江择那小子不敢瞒事,稍微一吓唬就说实话了。”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虞念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江年宴微微压低了脸,“一早告诉你的话你能有办法解决?你是我的女人,你不找我还想找谁?” 第69章 年轻、身体好还不是享受的资本? 虞念是打死都没想到这么狗血的事情回落自己头上,也万万没想到江择能用上这种卑劣手段。 她不是没听说过这种事,豪门圈里有些公子哥喜欢这么玩,背地里会弄这种东西用在小姑娘身上。之前她听圈内小姐妹提过,说某家上市集团的公子哥兴趣特殊,就喜欢给小姑娘用药,因此祸害了不少姑娘呢。 当时她还想不通,跟小姐妹说依照对方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到?大把往身上扑的都常见吧,还至于下药强迫? 小姐妹一撇嘴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个圈子,钱太多的主儿空虚寂寞冷,寻求刺激呗。 虞念想想自己竟成了受害者,心里头一股子愤恨油然而生。身后的男人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紧绷,低笑,“心有不甘?但没办法,你治不了江择,也没任何证据能证明是他给你下药。” 她转过身,看着江年宴,“他已经亲口承认了。” “那又如何?”江年宴好笑地看着她。 问的虞念一时间失语了。 是啊,那又如何?哪怕江择在江年宴面前承认。 江择能自首?还是江年宴能大义灭亲将自己的亲侄子送进局子里去?依着江家的权势,哪怕江择真进了局子也就走个过场吧?到头来遭罪的还是虞家。 她眸底渐渐黯淡,敛眸,压下心头莫大的悲怆,家族没落是原罪。 如果父亲还活着,如果虞家的光环还在,江择再嚣张都不敢对她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把你的念头收起来。”江年宴睨着她,口吻淡淡。 虞念抬眼,撞进了他一目了然的眸色里。她咬牙,“我就算有念头又怎样?你们江家权势滔天,我自认斗不过。可是江择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他凭什么这么践踏我?” 面对她的义愤填膺,江年宴反倒笑了,说,“他倒是没机会践踏你,这两晚你都是在我床上待着的。” 他凑近她,大手绕到她的后脖颈轻轻箍住,“或者说,是我伺候了虞小姐两个晚上。” 男人气息灼热,呼落于她的鼻梁滚烫得很。 而且被子下两人就是赤诚相见,他这一贴近,她就明显感觉到他又在苏醒的情欲,嚣张又生气勃勃。 虞念一把推开他,想下床,可身子一动就疼得要命。江年宴好整以暇,手臂一圈将她重新捞回怀里,薄唇贴了上来。 嗓音慵懒低沉的,又因掺了情欲多了蛊惑的性感。“虞小姐是不是该主动伺候我一次了?” 这次虞念是使了浑身的劲儿将他推开,胳膊抻得都疼。江年宴顺势靠床头上,笑出声,可又碍着伤口了,疼得嗤一声。 “虞念,你是不是忘恩负义?”他看着她问。 虞念坐起身,被子一扯裹住自己,可拉得角度太大了,顺便把挡着他的那头也扯过来。 男人浑身上下整个都落她眼里了。 连带的,她瞅见了他的生龙活虎。 挺骇人。 虞念心口一悸,赶紧给他盖了被子一角。 但欲盖弥彰更是要命,那高高耸起的一大团不想注意都难。 “你、你身上还有伤呢!”虞念慌神,只觉得喉咙干干的。 药效过了吧? 对,一定过了。她现在很清醒了。 江年宴慵懒地靠在那,结实的胸膛蹭着红,是跟她厮磨之间留下的,宽拓的肩膀上还有抓痕,也是她留下的。 就这么一具蛊惑人心的身子,光是靠在那就惹人遐想。 他笑说,“有伤也没耽误满足你啊。” “你、你别说了。”虞念听着这话心里就像长草了似的。 江年宴忍笑,“做人得有良心吧?你药效过了舒坦了,我呢?” 虞念无语,瞪着他,“你难道没享受吗?” 这话说得就跟这事儿是她一个人完成似的。 江年宴故作认真地嗯了一声,“享受是享受了,但还没够,你又不是没看见。” 他的眼神朝下一示意。 虞念心如擂鼓。 在她支离破碎的记忆里,有关这两晚的都是她与江年宴无尽缠绵的画面。她也是挺佩服自己的,竟然生生能捱过这两晚,跟用了药有着绝对关系。 如果不用药,她…… 很难想象自己怎么承受。 她艰难开口,“我觉得这人吧,不能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就纵欲过度……老了,一些个毛病都能找回来。” 江年宴听着她这番歪理邪说,忍笑,“年轻、身体好还不是享受的资本?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虞念觉得自己挖了个坑,跳下去了。 “我的意思是……” “过来。”江年宴朝她一伸手。 虞念盯着眼前的大手,筋骨分明,修长结实的。她紧张了,“宴少,我真、真不行了。” “我不想强迫人,过来。”江年宴又低低命令了句。 虞念呼吸急促,但还是把手给了他。他收手轻轻一拉,她就趴在了他怀里。 尽量避开他的伤口。 可也因为贴得近,男人肌理的气息又勾得她心里发慌,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尤其是她柔软的小腹,被结实的力量铬得生疼。 江年宴一只手往下探,眸底攀上的情欲毫不遮掩,他似笑非笑,“药效真过了?” “过、过了,宴少,我……” “我亲自验证一下。”江年宴一条手臂圈住她的腰,将她往上一抬,薄唇贴着她的脸颊,汲取她的芬芳。“得保证你的药效真过劲了才行。” 话毕他吻上了她的唇。 - 黄继发又来了。 挺听话的,午餐过后才来。 可刚到病房门口就瞧见了餐车,餐车上的餐食还都盖着盖子。 黄继发内心惊涛骇浪的,可又不敢表现出来,小心翼翼问老刘,“宴少这是……没醒呢?” 午餐还都没吃。 老刘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朝窗子旁一抬下巴。“黄总坐那等着吧,宴少就算见客也得吃完饭。” 吃完饭。 这仨字就又引的黄继发浮想联翩了。 心说,年轻就是好啊。 可好归好,浪费的是他的时间啊。关键是这宴少什么时候吃午饭? 不过许是上天尚算怜悯,在黄继发又等了近一个小时后终于看见老刘将餐车推进去了。 算是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老刘出来后,见黄继发起身在那等着呢,便说,“宴少知道你来了,稍等。” 黄继发一听“稍等”这个词心里一下就豁亮了。 看来今天是总算能见着面了。 这次倒是没晃点他,黄继发眼巴巴瞅着餐车推出来了,又过了十分钟左右,老刘带着黄继发进了病房。 黄继发这个人别看长得不行,但因为事业在那摆着呢,哪怕是头猪也是镶了金边的,所以身边其实不缺女人,在情爱这种事上也是相当有经验的。 他这一进来,心中的猜想就得到证实了。 整个病房面积不小,洗手间、厨房、会客区和卧室等功能区都划分清晰。 卧室的房门紧闭着,会客区这边虽说是通风了,但房间里隐约的女人香还能闻得到,情欲之气也丝丝缕缕游走在空气里。 江年宴穿着家居服,整个人的状态不像是在住院。头发微干,脖颈处被家居服的领子挡着的,但仔细看能瞧见抓痕。 是女人的指甲抓的。 黄继发不动声色往卧室的方向一瞧,里面应该是有人。心说这个宴少玩得挺野啊,在医院里就这么刺激。 眼神移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江年宴的目光,平淡冷漠,吓得黄继发一激灵,赶忙赔笑上前。 “宴少身体怎么样了?久闻宴少的大名,今天终于见到本尊了。”黄继发伸出双手,别提多热情了。 江年宴没伸手与他相握,抬手随便一指,“坐。” 黄继发也不尴尬,连连点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听说黄总昨天就来了。”江年宴慵懒地靠在那。 身心舒坦,似乎伤口好得都快。 黄继发哎哎了两声,笑说,“是是,等宴少等了一天,也是我不对,没挑对时候来。” 江年宴眼皮一抬,淡淡看了他一眼。 黄继发挺怵江年宴的眼神,之前就听跟江年宴打过交道的人说过,此人不怒自威,光是那双眼睛就毒辣得很,他看你一眼,好像你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他了。 今天黄继发可算是领教到了。 只是他没料到江年宴本人看着这么年轻,他对外年龄成谜,或许是没人敢真正扒他的事,所以个人资料少之又少。黄继发一直以为作为江择的小叔,江择都二十大几了,江年宴怎么着也得四十多吧。 可这么目测,江年宴估计都不到三十岁,或许是长得年轻。 “我脸上有什么吗?”江年宴冷淡开口。 黄继发一激灵,这才意识到自己盯他盯的太久了,赶忙打圆场,“是宴少太帅了,之前总听外界说宴少生了一副好皮囊,天生神颜,今日见了果真如此啊。” “说正事吧。”江年宴没理会这番话,语气淡淡,“黄总今天来也不是要跟我走个眼熟吧?” 他摸过茶几上的烟盒。 黄继发见状赶忙起身接过烟盒,从中拎出一根烟递给江年宴。“宴少是个爽快人,既然您问了,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是听说宴少手底下有一处地皮在招标,您看……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幸能跟宴少您分杯羹。” 江年宴接过烟叼在嘴里,这边黄继发的打火机都送上火了,他想了想,将烟拿在手里,推开黄继发的手。 “没记错的话黄总的盘子在江南一带吧?” “对对对,宴少您好记性,我呢,重点的盘子是在江南一带不假,但现在这不是想往华北一带靠靠嘛,所以这不就是相当于进了宴少的地盘?” 黄继发嘿嘿笑,陪着小心,“那我势必要来拜访一下宴少您的啊。” 江年宴笑不入眼,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那支烟,始终不见他有抽的迹象。 “黄总这是送拜山贴了?倒是直接。” 黄继发哎呦哎呦了两声,“我这小虾米都不好意思说进山拜帖了,宴少,跟您说实话,我都没想到能见着您本人呢。” 说话间就将随身带的小保险箱轻轻放在茶几上,赔笑,“今天能见着宴少,那是我黄某人修来的福气,您看,这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啊,还望宴少别嫌弃。” 江年宴微微挑眉。 黄继发见状赶忙将保险箱打开。 但没完全敞开,只及目光所能见到即可。 是金条,铺满了保险箱。 “宴少,您呢是雅人,我呢,就是个俗人,所以您看这见面礼您也别笑话。”黄继发觉得把“礼物”呈上了,说话也有底气了。 江年宴嘴角的笑容扩大。 黄继发见状心想,这下稳了。 不想江年宴慢悠悠问了句,“黄总,你觉得我缺这些东西?” 黄继发一听这话头皮都在发麻,心里哆嗦了一下,马上起身道,“不不不,宴少,我不是这个意思,这真就是我的一点小心意。您看,我是来医院拜访您的,这探望病人总得捧束花提个果篮什么的,我一个粗人不会选那些,就只能拎着这些小物件来惹您眼了。” 江年宴慢条斯理的,“不用这么紧张,坐着说话。” “哎哎。”黄继发哪会不紧张啊。 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能翻脸,谁不知道京城太子爷就是个活祖宗,得罪不起。 “东西你拿回去,我没有收礼的习惯。”江年宴语气淡淡,“改天你再来,补个果篮给我就行。” 真是邪门了,他就冷不丁想起虞念拎着果篮来看他的场景,让人哭笑不得啊。 “啊?啊……”黄继发愣了片刻,但一下就听出话里的关键,下次? 眼睛一下就亮了,连连点头,“好好好。” “至于你说的招标……”江年宴故作思量。 黄继发一颗心又在嗓子眼上提溜着。 江年宴朝沙发上一靠,轻叹,“说实话啊黄总,这件事推进的也不是很顺利。有一个环节卡住了,导致项目进行不下去。” “啊?”黄继发怔愣片刻,但紧跟着积极起来了,“宴少有需要搭把手的地方吗?您跟我说,我可能帮不了您的大忙,但只要力所能及的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倒不是多大的事,但对于我来说有点难。审批的这个负责人之前跟我有点过节,私人恩怨,所以风水流轮转了。” 黄继发明白了,“那好办啊,找个中间人帮着通融通融就行了。这样宴少,您不方便出面,我替您去办,您就告诉我想找谁做中间人。” 江年宴若有所思,“倒是有个关键的,而且我还真不方便露面。” 黄继发一拍腿,“您说。” “虞念。”江年宴看着他,一字一句,“虞家的千金。” 黄继发这次愣了好久,然后“啊?”了一声。 江年宴好整以暇,“黄总不认得虞家千金?不能吧?江南首富虞翼远之女虞念,别说在江南一带了,放眼全国也都是赫赫有名吧。” 黄继发连连点头,是是是,暗自擦了额头上的汗,心说怎么就这么巧呢? “不知道虞家千金她……”黄继发小心措辞,“怎么就成了关键人物了呢?” 他当然知道虞念了,这两次她哥哥虞倦洲一直在跟他联系,他也始终在吊着虞家呢。 讲真,他是对那个虞念有点私心的。 长得太好看了,身材尤其是好,光是看着就能让他心潮澎湃的。他是想着多抻抻虞倦洲,等到时机成熟搞一下那位虞家千金。 都是强弩之末了,还装什么清高?而且他也听说了,那位虞家千金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浪荡。 多少富家子弟尝过她的媚劲,也不差他一个了。 但!怎么就成关键人物了呢? 江年宴说,“听说虞家千金与那位审批人是同学,在学校的时候关系就不错,走得比较近,有这层关系在,总是好说话的。” 黄继发恍悟,马上道,“那好办啊宴少,您可能不知道吧,虞家现在正求着我办事呢,让虞家千金做中间人,那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江年宴看着他,眸光渐渐沉凉。 看得黄继发又是一激灵,是……说错什么了吗? “我为难,是因为虞家千金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江年宴的眸光又转为淡泊,让黄继发误以为自己看错。 “虞家一直有退婚的打算,跟江家的关系现在闹得也有点尴尬,她不领江家的情,更别提替江家去做和事佬了。” 江年宴语气状似无奈,“虞家千金为难不得,她不是个你抛出利益就能就范的姑娘。” “这样啊……” “想让她出面,必须得让她心甘情愿才行。”江年宴打蛇打七寸,“你拿项目合作来威胁她,她再在我这边的项目上使绊子,黄总,哪本哪利?到时候谁都别想好过。” 一句惊醒梦中人,黄继发后背都陡生冷汗,连连说,“对对对,是我想浅了。” 他原本想着大不了拿工厂的事做威胁,不帮着宴少做事那就别想厂子的事。这么看来真是不行,威胁不得啊,还得当祖宗供着。 江年宴的话没说透,可明白的人都明白。能审批项目那都是什么人呢?哪能轻易得罪?以此类推,去帮忙说情的人更得罪不起了。 第70章 或许一年不够 江年宴扔了一枚炸弹,让黄继发在那慢慢消化。 半晌后黄继发感叹,“在北市,哦不,也别说在北市了,宴少走到哪那都是座上宾,谁敢不给您宴少面子?审批的那位胆子不小啊,敢压宴少的项目。” 黄继发也是只老狐狸,别看面对的是江年宴,但说话间也是溜了三分心眼。 江年宴眉眼无波无澜的,“新官上任,不管身前还是身后都无半点利益瓜葛,干干净净的一个人自然不会轻易站队。” 黄继发这么一听就陡然明白了,怪不得呢。他还想着以江家的实力什么项目还能被卡住?原来是新上来的,那的确是在没摸清底细之前不方便轻举妄动。 “这么一个人,虞家千金能说得动?” “有交情总好过硬公关。”江年宴说。 这倒是。 黄继发点头同意。 “没关系,这件事说白了都是江家的事,就不劳黄总费心了。” 黄继发闻言赶忙表态,“别别别,宴少的事就是我黄继发的事,这样,那位虞家千金不是难搞吗?我来搞,保准让宴少满意。” 江年宴看向他,微微眯眼,“你搞她?” 也不知怎的黄继发觉得浑冷了一下,一激灵,赶忙解释,“哎呀呀,口误、口误,我哪敢搞跟江家有关的人啊?我的意思是,我负责去说服虞家千金帮忙出面,大不了我求她,当祖宗那么供着求着还不成吗?” 江年宴冷笑,“黄总这么自信?” “您啊,贵人事忙可能有所不知,虞家之前跟我们家其实是有过细合作的,我夫人,跟虞太太的关系还不错呢。”黄继发笑着说,“眼前两家这又要谈合作了,那出于合作上的情面虞家千金总能给几分薄面吧。” 江年宴故作恍悟状,“原来黄总跟虞家有这层关系。” 黄继发连连点头。 江年宴笑了笑,叹说,“这位虞家千金太难搞定。” 黄继发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心却在迟疑江年宴的这句“太难搞定”。 表面上像是在说跟项目有关的事,实际上他总能听出一丝别有深意来。 要说这虞家千金真是漂亮,又纯又媚,极少女人能将这两种气质集于一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论虞念那长相和身段,再清心寡欲的男人见了也不免心动。 那眼前这位京城太子爷对她起了心思也正常不过,是跟江家联姻了没错,可这不是还没嫁吗?男人碗里有,也难免不会盯着锅里的。 想到这儿黄继发就想要确认一下,但明着问肯定不敢,于是含沙射影地开口,“不知道宴少对虞家千金的印象如何啊?” 见江年宴瞥了他一眼,他忙又解释,“我呢,多少也算是了解那位虞家千金,想着您要是跟她没有过接触的话我就跟您说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江年宴岂会看不出黄继发那点小心思,嘴角一挑,说,“虞家千金,性子高傲,男人求而不得。” 黄继发一听这话,一下就听出意思来了。 病房门被敲了两下,老刘进来了。 手里拿了只锦盒,径直走到江年宴身边轻声说,“宴少,东西取来了。” 黄继发打量着老刘手里的锦盒,首饰? 又想到里面的女人。 江年宴接过锦盒,竟当着黄继发的面就将其打开了。黄继发也有了眼福,抻头一瞧,竟是只手镯。 润白细腻,一看玉质就不错,价值不菲了。 江年宴点了一下头,阖上盖子顺势放到身侧。 等老刘离开后,黄继发小心谨慎地说,“宴少对玉石类的物件深有研究啊。” 江年宴目光落在锦盒上,一手搭在上面,“你说这个?没什么研究,就是身边的小姑娘喜欢,送礼物罢了。” 这句话信息量挺大啊。 又是小姑娘,又是在身边的。 黄继发别提多好奇了,说的是莫拉吗?可他本能得觉得又不像。 良久,“宴少跟莫拉小姐的婚礼近了吧?也不知道到时候我有没有那么荣幸参加宴少的婚礼。” 就是死活得抱住眼前这株大树。 江年宴微微一笑,再开口已是转了话锋,“那虞家千金的事就麻烦黄总试试了?” “哎,哎哎行,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黄继发再笨也能听出江年宴有送客的意图了,赶忙起身说,“那我就不打扰宴少休息了,您养好身体,我这边有任何进展都第一时间跟您汇报。” “联系老刘就行。” “好好好。” “等等。”江年宴下巴一抬,示意黄继发搁置在沙发旁的保险箱,“东西拿走。” 黄继发原本是想着东西就装作落这了,闻言后见东西送不出去心里也是没底,面色尴尬。 江年宴轻描淡写,“黄总这不是也要帮我个忙了吗,人情往来就是这样,不用哪一笔都算得那么清楚。” 黄继发连连点头,陪着笑。 等黄继发离开后江年宴靠在沙发上,胸口的伤隐隐疼,但好在没那么严重。 老刘进来了,见他微蹙着眉头,低声问他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伤口。 江年宴说不用。 老刘看了一眼锦盒,“真要给出去?这可是莫拉小姐看好的东西。” 江年宴探身拿过锦盒,将里面的玉镯拿了出来。 玉确是好玉。 搁现在这种料子的玉已经找不到了,所以价值大大提升。更罕见的是镯头上的雕功,仔细看是一朵茉莉花,花瓣栩栩如生,光是看着就似乎能闻得到茉莉的清香。 江南人的喜好。 “物归原主而已。”江年宴淡淡说了句,将镯子放回锦盒。 - 虞念终于睡了个饱觉,甚至连梦都没做,等睁眼的时候窗外竟是黑了,一看时间,晚上七点。 这期间江年宴做了回人,没打扰她睡觉。 卧室的门微敞,室内窗帘已经拉上了,昏暗的光线来源于窗外月色,还有厅里鹅黄色的光亮,挤进来一些落地毯上。 她从床上坐起来,有一瞬的恍惚,看了四周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医院呢。 头已经完全不疼了,但睡了个饱觉之后感觉浑身上下疼感更清晰了。缓了会儿下床,小腹疼得她闷哼了一声。 他太大了,后来几次都是次次全身而入,狂野似兽,她被折磨得够呛。 虞念心口像是暖流经过。 赶紧摒弃杂念,不能想,什么都不能想。 新衣服放在了床头。 虞念看了一眼,还都是她的尺码,十分合适。江年宴不在卧室里,她裹着被子走到房门口,隔着一条门缝往外看。可刚一探头,眼前就一暗。 目光所及男人的胸膛,顺势往上一看,江年宴。 他站在门口,伸手将卧室门推开了些,好整以暇看着她,“看什么呢?” 虞念被抓了个正着,一时间还挺不自在。她舔舔唇,想了个蹩脚的理由,“我是找……衣服。” 江年宴靠在门边,笑看着她言不由衷的样子。说,“新的放床头了,没看见?” “我要我自己的……” 江年宴哦了一声,“都撕坏了,你要穿?” 虞念心口激荡了一小下。 可江年宴是懂得怎么刺激她的,伸手圈过她,连人带被子一并扣在怀里,低头沉笑,“你在床上媚极了。” 虞念觉得呼吸紧了一下。 “我、我去洗漱。” “我帮你?” “不不不。”虞念惊愕,赶紧推开他。 江年宴好笑地看着她,“我只是好心帮忙,怕你站不稳,里面没有浴缸。” 意有所指。 虞念不想给他继续骚扰的机会,顺手将卧室门关上。 进了浴室,等照了镜子才发现自己多狼狈。 浑身上下的痕迹,有被他抓出来的,也有被他吻出来的。 虞念甩头,驱走脑子里的那些缠绵画面,将洗手间的门锁好,这才放心去冲澡。 洗个澡,不亚于又进行了一场体力活动。 穿戴好后虞念出了卧室。 江年宴在看文件,落地灯的光晕落在他头顶,摊开了耀眼的光圈。 见她出来了,便将文件搁置一旁,也没合上。虞念下意识扫了一眼,隐约瞧见“招标”二字。 许是穿着病服的缘故,江年宴看着慵懒十足,少了平日里的岑贵淡漠。他好笑地看着她问,“穿这么整齐干什么?一会儿还得脱。” 虞念一听腿肚子都软了,后退一步,“我不要了。” 江年宴没见恼怒,似乎有意逗她,“怎么?不喜欢?” 虞念舔舔唇,她不想接这个话题,“我得回去了。” “我让你走了吗?”江年宴靠在那,懒懒的。 虞念头皮发麻,艰难地说,“宴少,我真的……挺累的。” “睡了一下午了,还没休息过来?” 虞念咬咬嘴唇,有点赌气,“嗯,宴少太厉害了。” 这么说总行了吧。 “过来。” “不要。”虞念坚决不上前。 江年宴低笑,“虞念,我想要你随时都能,你觉得你能避的开?” 避不开。 认清了这个事实虞念只好一点点上前,不能硬碰硬,只能来软的了。 江年宴扣住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就将她扯坐在怀。他的目光在她脸颊上流连,落在她雪白的脖颈,上面还有他留下来的吻痕。 他的眸光转沉。 “宴少。”虞念对于他这种眼神的变化不陌生,心脏在胸口突突跳,葱白的手指轻抵着他的胸膛。“您……” 察觉到他瞥过来的眼神,她改了口风,“你的伤还没好呢。” 江年宴笑,俊脸埋在她的脖颈轻轻啃咬,含糊低喃,“你不是没试过,有影响吗?” 虞念欲哭无泪的,不是还想吧? 但很快她就知道,可以把“吧”去掉了。 男人又生机勃勃的,她轻易感觉得到。小腹又条件反射地疼,她只能求饶,“我真的是……疼得不行。” “疼?”江年宴修长的手指探进她的衣襟里,温热的指肚贴着她柔软的肌肤。“知不知道,你在床上热情得很。” 他贴近她,大手轻轻掐住她的小细腰,薄唇贴着她,嗓音略微粗哑,“虞念,你让我着迷了。” “宴少……” “尤其是你在我身下颤抖的时候。”江年宴低笑,“所以,我要不够怎么办?” 虞念浑身都在绷紧,不由自主的。 江年宴感觉到了,“你看,你紧得要命。” 一语双关。 虞念嘴巴张了张,喉咙像是堵住了似的。江年宴凝视她,微微眯眼时藏了眸底深处的占有欲,他说,“或许一年不够。” 她一激灵,抬眼看他。 瞳仁里男人唇角的笑容浅淡,“这样吧,留在我身边,你想要什么随便提。” 虞念一惊,下一秒想起身,却没能挣脱过江年宴的胳膊。她干涩地说,“我们还是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吧。” 江年宴注视着她,眼神渐渐凉了。 虞念一颗心紧紧提着,巨大的不安一点点将她笼罩。 半晌后却听江年宴笑了。 她下意识看他,却被他深邃的眸光给吓了一下,又忙撇开目光。江年宴抬手抚上她的脸,语气状似轻柔,“今晚不想留下来?” 那是肯定不想啊…… “我状态不是很好,这么陪着宴少也怕你……不高兴。” “是怕虞倦洲担心吧?”江年宴一针见血。 虞念低垂着眸,“他是我弟弟,我们相互关心也正常。” 江年宴嗤笑。 倒是松开了胳膊。 虞念见状暗自松口气,赶忙起身。 “虞念,我算是帮了你的忙吧?就这么走是不是忘恩负义了?”江年宴将手头文件合上搁置一边,起了身。 虞念第一个念头就是他还想要,心口一抖,今天上午他就是这么说的。 “那你还想怎么样?” 江年宴往卧室里走,“跟我进来。” 虞念只觉得血液直往脑子里冲,很想骂一句,江年宴你是种马吗! 没敢。 江年宴见她没跟上来,转头看她,也顺便瞧见她眼里的愤愤不平和隐忍的怒火。 抿唇,少许说,“等我睡着你再走。” 原来啊…… 这绝对没问题,虞念颠颠上前,快步走到卧室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年宴缓步上前,没等她往前走就被他扯住,他在她耳边低笑。“有时候,真想玩死你。” 虞念又抖了一下。 不听,听不见,什么都没听见…… 第71章 至少江年宴还要脸 虞念拖着倦怠的身子回了家后才发现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江年宴以她的名义分别回复了虞倦洲和乔敏,打消了他俩的疑虑; 第二件事是,她在挎包里翻出个锦盒,打开一看震惊了,竟是那只随行的玉镯子。 虞念拿着玉镯子看了好半天,一下想起什么,抓过手机就要拨号。但转念想到江年宴已经睡着了,想了想,打给了老刘。 老刘的嘴巴向来紧实,他只是说听吩咐将桌子带到了医院,其他的事他一概不知情。 “这件事您还是直接问宴少吧。” 肯定是江年宴放她包里的,目的是什么? - 怀抱着这个疑问,虞念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明明累得要命,明明想着自己肯定就说倒头大睡,但睡眠极浅不说还梦里多舛的,一个梦接着一个梦。 一会儿是江年宴一会儿是江择的,还梦见了莫拉,手里捧着一只破碎的玉镯质问她,这是我看上的东西,你凭什么碰? 最后吓得睁眼的她又梦见了江年宴,他跟她说,你我之间的游戏规则是我来定,你没有选择权。虞念,这辈子你都被想摆脱我。 她看见四周都有金属栏杆,再定睛一瞧发现江年宴是在栏杆外,她才恍悟,自己是被江年宴关进了笼子里…… 虞念惊喘睁眼时窗外已经大亮了。 门铃和手机都在响。 她忙从床上爬起来,身子却还是乏得很。往玄关走的时候她先接了电话,是乔敏,问她怎么不在家,同时房门又敲了两声。 虞念冲着手机里问,“你在门外?” “是,开门。” 虞念提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被江择吓出后遗症了。 - “你可真行,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不告诉我。” 乔敏大包小包地来,然后听虞念说了个惊天大雷,差点吓死。 真是又后怕又愤怒的。 虞念窝在沙发里,怀抱着抱枕,“大姐,从出事到现在咱俩才碰头,这不马上就跟你说了?” 乔敏想想也是,一着急上火的都忘了这茬了。 “怪不得京圈里在传江家禁了江择的足。” 虞念一声冷笑。 乔敏明白她这声笑背后的意义。火气压下来了,面对的全都是现实问题。 “拿那种药去祸害女性,最后只落个禁足的惩罚,江年宴还真是护犊子啊,不是听说他跟他大哥不和吗?这事儿就是个把柄,江年宴不改恨屋及乌吗?”乔敏愤恨。 虞念的愤怒早就轻舟已过往万重山了,这两晚江年宴完完全全掏空了她的身体,也顺便清理了她浑浊不清的脑子。 “那种药进入人体后根本不会留证据,想告江择根本不可能,重要的是他还没得逞。江年宴这个人虽然混蛋,但有句话他说得没错,别说是没证据了,就算有证据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江择出事。跟亲情无关,他只是不想江家的利益和颜面受损。” 虞念说到这儿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压下心头的窒闷。“或许在江家认为禁足已经是对江择的最大惩罚了。” 权势之下,人如草芥。 乔敏想了想,“这件事难道不该让江老太知道吗?她孙子干出这种事她脸面也挂不住吧,说不准出于对你的愧疚她就同意退婚了呢。” 虞念始终清醒,摇头,“江老太现在恨不得我跟江择搅合在一起呢,这件事她如果知道,虽然会生气,但是她一定想内部解决,反倒给了她一个不愿退婚的理由。” 乔敏也跟着头疼。 “而且……”虞念迟疑,“这件事真的传开对我也不利,毕竟这两晚我都是待在江年宴身边的。” 乔敏重重一叹气,“他江年宴几个意思啊?” 虞念不语。 还能几个意思? 不过就是把她当成暖床的。 她拜江择所赐中了招,最后便宜的是江年宴,不过是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坑,还要她感谢吗? “我接到你信息的时候就知道不是你。”乔敏如实地说。 “知道瞒不过你。”虞念轻叹,“但还是好奇你怎么判断出来的?” 乔敏拎了只苹果在手,拿了水果刀,“虞念,我跟你认识多少年了?虽然都是发文字,但我还是能感觉出来不同的。你的口吻什么样,江年宴的口吻又是什么样?肯定不同啊。” 虞念闻言一激灵,“你都能察觉,那阿洲……” “你高看他了。”乔敏一点点削果皮,“他是个男人,心哪有那么细?而且这两天他忙得脚打后脑勺了吧?肯定想不了那么远了。” 虞念点头,也对,依照虞倦洲的脾气,如果真发现端倪的话肯定沉不住气,那今天杀到家的就是阿洲了。 “我今天来呢就是担心你有事,没想到出这么大的事。”乔敏忧心忡忡的。 “哎,”她抬眼看虞念,问了句,“做措施了吗?” 虞念面色不大自然。 “这种事你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保护好自己,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浮云。”乔敏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 “我知道,放心吧。”虞念接过苹果,心头沉沉的。 “你跟江年宴的关系太危险了,别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在你还没跟江家彻底撇清关系之前,他对你做的一切都是在害你。”乔敏一提到江年宴心里也是发堵,“就算你以后跟江家没关系了,你俩走得太近也会遭人嫌话。” 虞念何尝不清楚这点? 遇上江年宴之后她就一步错步步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向深渊。 “现在我都听不了‘以后’这个词。”虞念没滋没味地啃着苹果。 “怎么的呢?” 虞念看向乔敏,面色凝重的。“他今天突然说要我留在他身边,我吓得要死。” 乔敏愕然,“他想毁约?” 虞念摇头,“不知道,后来别的话就打岔打过去了。”她一口苹果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一想起这件事心又在犯嘀咕。 “敏敏,我太担心了,但愿他就是临时起意,没把这个念头当真。” 乔敏思量许久,说,“其实别管他这句话说得是不是走心,他现在对你正上头呢这是个事实。” 虞念浑身一颤。 冷不丁想起江年宴之前在她耳边低喃,我对你着迷了。 一时间呼吸变促。 她将苹果放在茶几上,轻声说,“一年,一年过去了桥归桥路归路,我只能这么想。” 虞念抬眼看乔敏,“我现在不能真把他惹毛了,否则吃亏的不仅仅是我,整个虞家都得遭殃。” “你想怎么样?”乔敏问。 虞念抿唇,少许很艰难开口,“任他予取予求。” 乔敏眸光一怔。 “江年宴那个人习惯了绝对的掌控,这几年京城太子爷的身份让他做得虽说低调,但身边阿谀奉承的肯定不少,所以他容不得别人说不字。” 虞念清醒分析着,“就好比丛林里的虎狼之辈,猎物太听话太温顺它们反倒没兴趣,相反对那些试图拼命逃跑的猎物追个不停。江年宴就是这种人,我只要乖乖听话,温顺地在他身边行事,时间一长他肯定就腻了。” 当初他为什么要有这一年之约? 理由很简单,打击报复。 所以他最想看见的就是她彻底卸掉一身高傲,将她的尊严死死踩在脚底下。 他想,那她就给。 让他彻底失去了狩猎的兴趣,让他觉得得到手的东西索然无味。 乔敏也没什么好办法,她并非京圈,哪怕认识些人脉,那些人自然也是不敢得罪宴少的。 一时间室内安静下来。 虞念这个当事人走进了死胡同,而作为旁观者的乔敏何尝不是一样也走进了死胡同? 手机响了,打散了这份宁静。 虞念看了一眼手机,就放在了茶几上,屏幕一亮就连乔敏也看见了。 江年宴。 她立刻就想起玉镯的事了。 果然,接通后江年宴问,“你找我?” 虞念嗯了一声,便直接问了玉镯的事。江年宴笑,“就因为这点事?” “那只镯子虽不说世间罕有吧但也价值不菲。”虞念说。 江年宴在那边沉默片刻,说,“我好像从来没送过你礼物,所以这份礼物喜欢吗?” 虞念总觉得怪怪的,想了想说,“这份礼物太贵重了。” “不算什么。”江年宴轻描淡写,“毕竟我包了你。” 通话结束后虞念的手指头在抖,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生气。紧张是因为这只镯子对她而言太重要了,生气的是江年宴的话太气人了。 乔敏手持锦盒,看着盒子里的玉镯好半天,反应过来问她,“就是你要我打听的那只?” 虞念点头。 乔敏将其从盒子里拿出来端详,感叹,“这料子是真好啊。” 现在上哪找这么润的料子啊? 拿在手里真就是羊脂似的惹眼。 “茉莉花的雕功太棒了。”乔敏赞叹,“虞家的师父?” 虞念点头。 乔敏啧啧了两声,“就不谈料子,单是这朵茉莉花就价值了得了。” 虞念面色凝重的,“买镯子的钱我都准备好了。” “所以这算不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乔敏不以为然。 虞念却摇头,“敏敏,不是这样的。” 乔敏没理解她的话,眼里狐疑,顺手将镯子放回锦盒里。 虞念之前是因为时间紧急所以没跟乔敏讲明镯子的事,眼下时间也宽裕了,她便跟乔敏一五一十说了她和虞倦洲的打算。 乔敏是个聪明人,等听了全部后恍然大悟,也明白了虞念刚刚那句“不是这样的”含义。 “是太巧了。”乔敏也这么觉得。 良久后乔敏又说。“是不是良心发现,知道你想拿玉镯做人情,所以干脆就送你了?对江年宴来说这不过就是个镯子,没什么特殊的。” “不对。”虞念可不这么认为,“第一,我想拿镯子做人情这件事是只有我和阿洲知道,连你都是今天才知道的,他江年宴怎么会知道我的想法?第二,你可别忘了江年宴是为了什么买镯子。” “是为了……”乔敏想起之前查到的。 也对啊,是莫拉小姐看上的在先,江年宴派人去拿走了镯子在后,显然就想借花献佛不是? 又为什么送给虞念? 只是当礼物送出去? 那莫拉小姐那头怎么交代? “不管怎么样,现在镯子在你手里了,江年宴的话说得也很明确,就是送你的东西,你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呢?” 乔敏想的脑袋疼干脆就不想了,“你与其揣摩他的心思,倒不如赶紧拿着镯子去办正事。” 虞念看着锦盒里的镯子,轻声说,“我就是怕我前脚把镯子送出去了,后脚江年宴再跟我要。” 乔敏吃惊地看着她。 “怎么了?”虞念被她瞅得不自然了。 乔敏哭笑不得的,“弄了半天你是在担心这个?” “不然呢?” 乔敏无语了。 “他刚刚在电话里是不是说这镯子是送你的礼物?” 虞念点头。 “你送别人礼物还会往回要吗?” “当然不会啊。” “那你怎么就认为江年宴会往回要?送别人的东西那就是别人的了吧。” 虞念叹气,“这不是莫拉看上的东西吗,万一哪天江年宴为博美人笑出尔反尔呢?” “那你也不给,都是你的东西了,你有权支配吧。”乔敏真是服了她的脑回路了,但也能看得出她是太重视这个镯子了,所以患得患失。 “再说了,我觉得江年宴虽然有时候做事挺混蛋的,但作为男人他还是要脸的吧?送女人东西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虞念想想也是,至少江年宴还要脸。 这事儿想通了,她也懒得再去思考江年宴送镯子的巧合与否,不管怎么样,结果就是她拥有了镯子,这就可以了。 - 司霆叶又打了电话相邀,虞念也再次礼节般的拒绝。 就在虞念在为如何对接黄太而做准备时,不想黄继发主动联系了虞念,态度跟之前虞倦洲口中的那般天差地别,一口一个虞小姐叫着,借此想要见一面。 虞念感到费解,这人的态度转变太大了。 便问,“是关于厂房的事?如果是的话,您还是跟阿洲联系吧。” 她跟黄继发从未有过交集。 第72章 我会处理好我跟他的关系 虞念觉得最近的事态朝着诡异的方向去了。 她想着拿镯子走黄太的人情,手镯就出现了;前几日还在酒桌上为难阿洲的黄继发,此时此刻正打电话恭恭敬敬邀请她吃饭, 虽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可虞念总有种感觉,这黄继发醉翁之意不在酒。 就听黄继发笑呵呵说,“厂房那都是小事,不知道虞小姐能不能赏个脸,我想跟虞小姐谈件事,当然,也包括厂房的事。” 看吧,她预感果然没错,厂房的事只是捎带脚。 问具体的黄继发也不在电话里说,死活要见面聊,虞念思量少许,应下了。 黄继发约了北市一家挺难约的餐厅,主打官府菜。之所以难约不是因为客人多,相反,这家餐厅每晚只接待五桌客人。 餐厅是在一处四合别院,藏于胡同的深处,大门掩在郁郁葱葱的老槐背后。先不说餐厅年头有多久,就光是门前的这棵老槐那都数百年了。 别院是由一处王府改的,环境可见一斑。五个包房分别又有自己的小庭院,散落在别院的角落,相互不打扰,又有美景可欣赏。所以想要在这里约上一席那可不容易。 这里的美食更不用说了,厨子都是会做宫廷御菜的,那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最正宗的方子。 所以黄继发能约到这里,要么是常客,要么这里有认识人。 虞念和虞倦洲同来。 她考虑周全,在身后出谋划策还可以,但就目前的项目运营来说她的经验欠佳,具体情况还需要有虞倦洲在场才行。 黄继发没料到虞倦洲会来,面色怔了一下。 瞧见他这反应,虞倦洲和虞念就暗自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之前的判断没错,黄继发根本就不是冲着厂房的事来的。 但怔愣归怔愣,等黄继发很快反应过来后别提多热情了,主动起身来迎他们落座。看得虞念心生感慨的,这家伙有学川剧变脸的天赋啊。 落座,黄继发主动斟茶,笑呵呵说,“今天没想到虞先生能来,咱哥儿俩喝点?” 虞倦洲笑,“喝点就算了,黄总又不是不知道我这酒量差点意思。” 黄继发闻言这话后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忙说,“上次怪我、怪我,虞老弟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那是一见虞老弟就想起了虞老先生啊,哎,所以情绪一上来就喝多了。” 从虞先生改口虞老弟了。 “能理解。”虞倦洲不动声色笑了笑,呷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说,“黄总今天相约想必就是奔着厂房合作的事来的,我姐在公司运营这块不熟,所以这件事还是我来跟黄总您对接。” 黄继发啊了一声,然后又道,“对对对,厂房的事肯定是要跟虞老弟谈的。” 许是没想到虞倦洲会先发制人,黄继发显然被打得措手不及。 但毕竟是老油条,哪会那么轻易被后辈轻易拿捏?他忙招呼着餐厅经理上菜,说人都到齐了。趁这个空挡,黄继发也调整了节奏。 “是这样啊,今天我诚邀咱家千金过来呢,一来肯定是为了厂房合作的事啊,二来,我呢还想厚脸皮求着你帮个小忙。” 在称呼上很是套近乎。 虞念装傻白甜,故作惊讶,“我?帮黄总的忙?” “不费劲的,你放心啊,就是帮忙露脸说两句好话。”黄继发赶忙先打了个预防针。 虞念笑了笑,“黄总抬举我了,让我吃喝玩乐还行,帮忙吗?我哪有那么大的资源呢?” “资源现有的呀!”黄继发赶忙说,“这个人虞姑娘也认识,就是拜托姑娘出个面做个中间人就行。” 虞念一愣。 虞倦洲问对方是什么人。 黄继发说了一个人名,小心翼翼问,“听说跟虞姑娘是同学?” 虞念对这人倒也记得,想了想说,“是同学不假,但已经好多年不联系了,关系算不上好。” 虞倦洲虽说跟对方不是同学,但也多少清楚对方情况。狐疑地看着黄继发,“这人手里是有些权力,黄总这是要?” 黄继发陪着笑,“就是有个项目卡在他那了,听说咱家千金跟那位是同学,所以我才斗胆请你们帮忙的。” 虞念微笑,“黄总,这个忙我可帮不了,刚刚我也说了我跟对方已经好多年没联系了,人家也未必记得我。再者说了,项目能不能审核通过这也是靠人情的,还得看项目本身。” 她说的倒是实话,可在黄继发听着就是明显的推辞了。他心说,好在宴少之前打过预防针了,还真是不大好说话呢。 “哎,虞姑娘啊,现在都是人情社会,项目呢,肯定是没问题。但是你想啊,每天在人家那经手的项目那么多,哪能都及时审批呢?多压一天那就多耗损一天的成本,咱们生意人哪能耗得起呢?”黄继发苦口婆心的。 虞念好奇,问黄继发是哪个项目。 黄继发低声告知。 虞念对他所说的项目不熟,但虞倦洲知道。 “这不是黄总的项目吧?” 这就是黄继发不想虞倦洲来的原因,他在市场上大事小情的肯定熟悉,不像虞念,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他显得迟疑。 虞倦洲笑,“黄总,如果这是您的项目,那出于相互合作关系,我们也愿意走这份人情的,但项目不是黄总的,而且还牵扯到审批,这种人情搭得就可大可小了,重要的是,对方未必愿意卖这个面子。” “虽然不是我的项目,但胜似我的项目啊。”黄继发一看虞倦洲更不好说话,心急如焚的,“甚至说比我自己的项目还重要啊。” 虞倦洲慢条斯理地喝茶,不说话了。虞念闻言,问黄继发,“这么重要的项目是谁的?” 问的黄继发脸色不大自然,见虞念还等着呢,思量半晌,将身体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嗓音,“项目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咱能把这件事办下来,那肯定是对咱们有利的。” 虞倦洲笑了笑,“黄总谨慎了。” 虞念就当自己不懂事,问黄继发,“那我跟对方是同学的事黄总是怎么知道的?” 话虽这么问,但虞念心中隐隐有预感。 黄继发支支吾吾不想告知,因为之前他听江年宴的意思,虞家现在跟江家不大对付,所以一旦把宴少的大名搬出来,他怕跟虞念都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但他这么一犹豫,虞念心里的猜测就应验了。 虞倦洲一针见血,“是江年宴的项目吧?” 黄继发没料到他这么直接,当场愣了一下,然后笑得尴尬,“哎呀虞老弟,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深究是谁的项目呢?总之别管谁的项目吧,对我来说都挺重要的,你们看啊,咱们两家这不都要合作了吗?有句话说得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这边发展得好,那对咱们以后也是好啊,说白了,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利益互惠不是?” 虞念跟虞倦洲对视了一眼,心知肚明他们想的没错。 她没迎合这句话,心里想着的是江年宴这么做的真正意图。 江年宴的项目还至于通过黄继发来拉中间人? 她不经意想到在病房里江年宴手中写着“招标”两字的文件,是不是跟黄继发口中的项目有关? 但不管是不是一个项目,江年宴那种级别的人以及他经手的项目都不会跟黄继发扯上关系才是。 这就好比云泥之别,就凭着黄继发现如今的财力也接不住江家的生意啊。 现在就能理解黄继发这么积极了,想来是妄想从江家手里分杯羹。 事实上是江年宴不但让黄继发知道了项目本身,还让黄继发来找她,以求人的姿态,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虞念这么想着,心底深处却有个大胆的猜测,许是因为太大胆了,所以虞念一时间不敢去验证这个猜测。 她能想到的虞倦洲自然也能想到,于是,就见虞倦洲将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放,面色就变得清冷了。 黄继发一瞧他的脸色,心里一凉。 “黄总。”虞倦洲开口也是挺冷淡的,“在商言商,但现在虞家还没跟黄家合作吧?又哪来的一条绳上的蚂蚱?商场之上但凡大的项目走向都有风吹草动,黄总明明是在给江家办事说话却不尽不实,看起来也没什么诚信可言。” 他起身,“很抱歉,我们俩还有事,黄总的这顿饭我们心领了。” 虞念见状也起了身。 见两人有离开的架势黄继发急了,赶忙起身拦住他俩,“别啊,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吃顿饭再走啊。我吧也不是要瞒你们的意思,就是担心你们忌讳江家不愿帮忙。我跟你们说啊,这个项目成了咱们都能——” “我们确实不愿意帮忙。”虞倦洲直截了当打断黄继发的话。 黄继发像是一口吃了个黄连,心里那个又苦又涩的啊,还着急。 一着急,说话就多少不客气了,“别忘了你们还求着我合作呢!” 虞倦洲好笑地看着他,“黄总,现在是你求着我们。至于厂房,天下供应商那么多,不差黄总一位吧?” 说完他转头看虞念,微微一笑,“走了。” 虞念点头,跟着虞倦洲一同离开了。 黄继发在包厢里怔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等再追出去的时候两人早就没了身影。急得一跺脚,这事儿办的! - 虞倦洲和虞念回了车里后,虞倦洲冷笑说,“江年宴这是要卖人情吗?他怎么这么好心插手虞家购厂房的事了?” 虞念沉默半晌,“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这个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是为什么,或者背后有什么目的。” 江年宴不可能带黄继发玩,而且以他的人脉和实力,想要搞定一个审批是轻而易举的事,根本不用假借他人手。 能让黄继发来找他们,十有八九他是想让黄继发处于被动方,方便虞家与黄家的谈判。 刚刚在餐桌上虞倦洲也正是想到了这点,才有了后面的拂袖而去。 虞倦洲的怒火是半真半假,拾阶而上将黄继发彻底压在劣势是虞倦洲的目的,但对于江年宴的不悦也是发自内心。 他转头看着虞念,眼神有一瞬的迟疑。 虞念岂会看不懂他这眼神,无奈叹气,“我没求他。” 又补上句,“就算我求了,人家凭什么答应?” 虞倦洲轻叹一声,轻轻拉过她的手。虞念被他的样子逗笑,“怎么了?” “你不让我多问你的事,可实际上我不想你跟江年宴再有半点的瓜葛。”虞倦洲低声说。 虞念心口堵得很,良久后说,“放心吧,我会处理好我跟他的关系。” “等厂房的事定下来。”虞倦洲冷不丁说。 虞念抬眼看他。 他眼里的光很柔和,轻声说,“厂房敲定后,咱们就离开北市。” 虞念一怔,“那在北市的其他项目呢?” 虞倦洲笑了,“现在交通这么发达,我来回跑就行了。既然咱们的重心要回归江南,那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虞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想?”虞倦洲盯着她。 “当然想。”虞念轻声说,“就是……就是怕这件事没那么顺利。” 虞倦洲思量着,“你是指江择?” 虞念沉思,半晌后点头。 但其实她不是指江择,她跟江年宴有一年之约,除非江年宴提前腻了她,否则能让她离开吗? 虞倦洲说,“江老太不点头也不摇头的状态确实不能再维持了,必要的时候我去一趟江家,约老太太认真聊一聊。” 去江家说不准就能见到江择,万一江择狗急跳墙再说点什么那就麻烦了。虞念越想越糟心,低叹一声,“先搞定厂房的事再说吧,另外,司霆叶那边还没打消念头呢。” “姜成团队的人我正在一个个攻破呢,尽量做到别有把柄被人捏手里。”虞倦洲说。 虞念点头,同时的,又有点感觉无力。 - 黄继发小心翼翼地拨通了老刘的手机,然后又不安地等了一分多钟,江年宴接了电话。 黄继发先是猛劲给江年宴赔不是,说了一下刚刚的情况,又拼命解释,“我是真不知道虞倦洲会来啊。” 江年宴的嗓音听上去懒懒的,没有愠怒的迹象,“好办,只要你们双方合作,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 第73章 你不该表示一下? 黄继发在手机那头怔愣了好半天,然后“啊?”了一声。 然后陪着笑说,“宴少,现在我和虞家不还没达成合作吗?” 江年宴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惊讶,“不是决定合作了吗?” “是是是,有这个意向,这不是具体细节还没推进嘛。”黄继发说。 江年宴轻笑,完全是不以为然的口吻,“既然合作是板上钉钉的事,那就宜早不宜晚,黄总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送上门的机会黄总抓不住的话,这钱就被别人赚去了。” 黄继发之所以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想起给江年宴打电话就是因为虞倦洲,他临走时说的那句话让黄继发迟疑了。他之前在虞倦洲面前有恃无恐,就是因为他吃准了虞家没有更好的退路。 现在一听江年宴这么说,他心里就更没底了。想了想说,“主要是吧,虞倦洲那个人太难搞了,刚才他的话说得太绝了。” “黄总啊。”江年宴的语气始终清清淡淡的,“要想别人帮你,那你首先要拿出诚意来。虞倦洲那个人性子再清烈也是个生意人在商言商,你有诚意,他自然也不好驳你面子不是?” “对对对。”黄继发抹了一把额头汗。 “虞念虽说是虞家的长女,但她很多意见还是要听虞倦洲的,所以黄总啊,虞倦洲是重点攻克对象。”江年宴笑说,“路我已经帮你指了,能不能走顺就看黄总自己了。” “好好好,宴少一番话胜读十年书啊。”黄继发拍着马屁。 等结束通话后黄继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对啊,他之所以找虞念也是想帮江年宴的忙,怎么就成了他办事不力了呢? 既然帮忙要先拿出诚意来,但江年宴好像也没承诺给他什么啊……黄继发这个愁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主动揽下这件事是个错误,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撂挑子不干了吧,那他就连项目的边儿都摸不到,而且这个时候如果不做,那就是妥妥得罪了江年宴。不仅要做,还要做成功,必须说服虞念出面帮忙,想要达成这种效果那他就要跟虞家达成厂房合作。 黄继发叹气。 不破不立吧。 而且,他冷笑,等他入了宴少的项目局,那他随便什么借口都可以跟虞家断了合作,总要出了心里这口气才行。 - “这么快就回来了?”江年宴将文件合上,抬眼看着虞念,存心故意,“没要够?” 从餐厅离开后,虞倦洲马不停蹄去见姜成,继续沟通团队成员的问题。虞念则直奔医院,来找了江年宴。 医院保安都认识虞念,拦也没拦就让她进了。 江年宴没在床上休息,坐在沙发上,手旁放了厚厚一摞文件,见她来了也没惊讶。 虞念没接他的话,直截了当问他是什么意思? 江年宴挑眉,“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虞念看着他。 江年宴轻笑,也没再拉锯战,“黄继发找你了?” “你该很清楚吧。” 江年宴嗯了一声,身子往后一靠,“他挺积极,我也不好意思打消他的积极性。” “这不像你能做出来的事,毕竟别人的感谢对你来说并不重要。”虞念说。 江年宴低笑,往后一靠,“你想感谢我的话我全盘照收。” 虞念抿抿唇,想到他之前做的琳琳种种事,始终说不出一个谢字。 江年宴也没勉强,脸色也不见愠恼。 虞念说,“宴少承诺了黄继发什么吗?” “没有。” 虞念愕然。 江年宴许是累了,朝着她一伸手。“搭把手。” 虞念还有问题要问他,所以就依着他的意思,上前扶他起身。 心说,之前在床上生龙活虎的,现在装虚弱。 但像是看穿她的心思似的,江年宴起身后朝着她身上压了压。“体力都用你身上了,见谅。” 虞念呼吸一滞。 等扶着江年宴回了床上,她说,“黄继发不会真心实意跟虞家合作,他的目的仅仅就是想入宴少的圈层。” “凭他?”江年宴笑里有讥讽。 瞧见江年宴这个反应,虞念就全然明白了,她的猜测果然没错。 又想起那只玉镯。 乔敏说的对,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她想了想,“宴少找人盯着我?” 江年宴看着她,眼神深谙,良久后说,“你是我的女人,就算找人盯着你也正常。” 虞念心口堵,什么破烂理由。 盯人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是变态爱,一种是变态恨,她觉得江年宴更多是因为后者。 “宴少步步为营让人佩服。” “怎么讲?” “那位审批人是我的同学?”虞念似笑非笑的。 “是,但你们不熟。”江年宴轻描淡写说。 明白了。 “宴少以这个借口让黄继发处于劣势,黄继发想要进到宴少的圈层势必要在跟虞家的合作上扒层皮。但黄继发为人狡猾,手镯就是第二道的保险。” 虞念目光灼灼盯着他,“所以我不明白宴少的意思。” 既然恨,又为什么帮他? 江年宴与她对视,半晌后忽地笑了,“你就当……” 有意顿了顿。 虞念觉得接下来应该没什么好话。 就听江年宴慢悠悠说,“就当我闲得无聊爱心奉献一下吧。” 虞念:…… “毕竟你翅膀硬了点才好玩,不是吗?”江年宴话锋一转。 虞念抿抿唇,变态! 江年宴故意忽略她眼底的情绪,轻笑着说,“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我都算是帮了你的忙,你不该表示一下?” 虞念看出他眼底的笑谑,压了压气,“黄继发又不傻,他也未必能往坑里跳,再说了,你晃点他,他会善罢甘休吗?” “就像你说的黄继发不傻,所以你真当他想不到?明知道自己有可能做无用功,但最后都想搏一把看看有没有机会挤进圈层。有时候做生意就是这样,不到最后一步你永远确定不了机会能不能突然砸你头上。” 江年宴语气慢悠悠的,却是说着叫人心惊胆战的话。“至于你担心黄继发不会善罢甘休?” 他冷笑一声,“他就算不想又能怎么样?再说了,哪怕这次折了他会觉得至少在我面前露了脸,他敢轻易得罪我这个资源?” 江年宴每字每句说的都现实残忍,虞念虽说也明白他说的都对,可也会感到深深窒息。 权势是层层而上的金字塔,江年宴就是塔尖上的那位,而像是她、像是虞倦洲、像是虞家何尝不在塔底仰人鼻息呢? “我没担心。”虞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解释了句。 江年宴状似悠闲,眼里藏着似笑非笑。他也没说话,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虞念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刚刚说的这句话,但很快意识到不是。 江年宴似乎还在有意等着。 虞念不想有所表示什么,她来就是讨句明白话的,现如今问明白了,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撤出医院。 可一想到之前江年宴那句半认真半玩笑想要延期的话……后背阵阵发凉。 深吸一口气虞念缓步上前,轻坐床边,硬着头皮伸出双臂圈住他的脖颈,红唇凑上前,在他脸颊上落了一吻。 江年宴有瞬间的怔愣,显然没料到虞念能主动。 虞念想撤离。 他一把控住她的细腰,低笑,“这么敷衍?” 虞念知道他有心为难,忍了想一把推开他的冲动,又重新圈上他的脖颈,送上红唇。 这次是吻上了他的薄唇。 微凉,气息干净。 江年宴眸色转暗,刚要化被动为主动时虞念就松开了手臂。他眸色深邃地瞅着她,低沉开口,“变听话了?” 虞念心口慌慌的,吊着一口气,“宴少不喜欢?” 江年宴凑近她,薄唇贴近,“可以再大胆点。” 虞念强迫自己一定要温顺,不断提醒自己说,越是听话的绵羊就越是更快让人厌烦,只要让他失去了挑战性,她就离全身而退更近一步。 不过只是一味的温顺怕是效力不强,既温顺又能作,这才会让他更快厌烦吧? 要慢慢来,一下起了变化会引起他的怀疑。江年宴这个人疑心太重,跟这种人做戏势必要真情实意些才行,要演得自己都信了才能瞒过他。 她微微前倾,靠近他的胸膛,轻声说,“宴少只是一个举手之劳就要求这么多啊?” 江年宴低头看她,“不然呢?” 她微微一笑,“想要更多啊。” “例如?” “例如……” “老刘你拦我?我看你是在医院里待傻了吧?” 虞念的要求没等说出口呢,一道女人声伴着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一并落下。 她头皮一紧! 是莫拉。 高跟鞋声朝着卧室方向就过来了,老刘的嗓音听着着急,“莫拉小姐,您这样直接闯会吵到宴少的。” “直接闯?可笑,我需要用这个词吗?” 虞念的心猛地提上来,环视一圈四周都没有能藏身的地方,她一把抓住江年宴,然而江年宴压根就不见紧张,好整以暇地看她。 似乎就想看着她出糗。 就在卧室门被推开的前一秒,虞念立马起身,离床边几步之遥,然后莫拉就进来了。 她没料到虞念会在这里,脚步一顿,愣住。 老刘紧跟莫拉身后,瞧见卧室里的这幕脸色也不大好看,他看了一眼江年宴。 江年宴面色未变,眼神玩味。 “莫拉小姐。”虞念主动打了招呼,不慌不忙的。 莫拉别提多惊讶了,“虞念?你怎么会在这里?” 虞念轻声说,“是宴少通知我来的。” 莫拉又是一愣,看向江年宴。 江年宴则看着虞念,好整以暇的。 虞念目不暇视的,“宴少今天叫我来还是因为退婚的事,虽然我意已决,但宴少还在做思想工作。” 江年宴嗤笑,还真是能编啊。 可莫拉被共情了,走上前轻轻拉住虞念的手,轻声问。“那我再问你一遍,你是真的不喜欢江择了?我可听说了,之前你俩感情其实挺好的呢。” 江年宴嘴角的弧度微微僵硬。 虞念是面朝着江年宴的,所以稍稍一抬眼就能看见他的表情。见他的神情有了变化,她心里其实也是暗爽的。 还想看热闹是吧? 你不救我,我自救总行吧。 她说,“感情再好也是过去,我跟江家无缘,就想尽快了结这段关系,奈何宴少咄咄逼人,他就一心给江择做说客……” 莫拉叹气,转头看江年宴,“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这种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吧?” 江年宴没说话,始终看着虞念。 莫拉转过头,看着虞念语气放轻,“你要相信我绝对是站在你这边的,虽然你跟江择站在一起挺郎才女貌的,可强扭的瓜不甜。” 她凑近虞念,压低了嗓音说,“放心吧,江年宴的思想工作我来做。” “好啊,那就麻烦莫拉小姐了。” “客气什么呢?”莫拉轻轻晃了晃她的手,“其实我倒是有个办法,能断了……” 她故意看向江年宴,大声说,“他们江家的念头。” 虞念好奇,“什么?” “我的一位朋友,别误会,真的就是朋友,他眼眶可高了,一般姑娘都看不上。”莫拉笑着打量虞念,“改天给你介绍认识一下吧,他长得很帅,跟你特别般配。” 虞念啊了一声,这种事她倒是没料到。 莫拉说,“我也听说了老太太特别喜欢你,始终也不肯同意退婚。现在能让你迅速摆脱联姻关系的就是你火速谈个恋爱,最好能奔着谈婚论嫁去的,到时候江家总不能强拆cp吧?” “我……” “你别担心,我能给你介绍的男人那可都不是简单的呢,我正好有他照片,你先看——” “胡闹。”江年宴冷冷打断莫拉的话。 莫拉可不怕江年宴,转头高傲地瞅着他,“我怎么就胡闹了?虞念不想嫁,你们总逼着她好吗?既然我已经决定要交虞念这个朋友了,那她的幸福我肯定要负责。” 江年宴面色转冷。 虞念一瞧心里开始打鼓,觉得还是别继续招惹江年宴了。轻轻一拉莫拉,“你的心意我领了,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莫拉反攥着她的手,“你也别有什么心理负担,我跟你说啊,我的那位朋友真的很优秀,谈不谈的你先见见再决定啊。” 第74章 一见钟情,二见倾心 “莫拉,你来找我有事?”江年宴开口。 莫拉笑吟吟的,“就一定要有事才见你呀?未婚夫受伤住院,我来医院奉献爱心还不行?” 虞念瞅准时机马上表示自己还有事忙先行离开,刻意忽略江年宴隐隐转暗的神情。 莫拉芒又拉住虞念,说什么都要她见见她口中的朋友。虞念急着想走,就只能敷衍应对,“行行行。” “说准了啊,等我约好了跟你说。”莫拉看着挺高兴。 虞念目不斜视,所以没看见江年宴愈发暗沉的眸光。 出了医院虞念长长地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内心愧疚。不管莫拉清不清楚她跟江年宴的关系,也不管她现在跟江年宴现在的关系有多上不了台面,她在莫拉面前总觉得挺不起腰板来,总觉得像是欠了她的似的。 江年宴没再联系她,临离开医院的时候老刘跟虞念透露说,宴少想出院。 虞念诧异,毕竟是一刀结结实实捅进去的,恢复这么快吗?老刘表示,“宴少的意思是没生命危险的伤出院慢慢养着就行,主要在医院里太受限。” 什么叫太受限? “宴少不大喜欢不请自来,医院这种地方有时候还是杜绝不了这种事。” 虞念马上想到了自己。 但老刘看穿了她的心思,说,“宴少不会跟虞小姐在意这种事,但不代表他允许别人也这样。” 虞念迟疑,“你的意思是……莫拉小姐?” 老刘笑而不语。 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都是话说一半藏一半。虞念也是个聪明人,所以看出了他不语的那部分。 心里犯了嘀咕。 她其实希望自己是猜错。 因为她始终把莫拉看成希望,想着如果江家与莫拉家族正式订婚的话那也该是近期就能发生的事,如此一来江年宴想要继续钳制她也会有了掣肘,作为莫拉家族的乘龙快婿,总不能被外界抓住他德行有亏的把柄吧。 虞念心里算盘打得响,问题就在江年宴的态度上了。 至少从目前来看,虞念没发现江年宴想断了他跟她的这层关系。 就在虞念忧心忡忡的时候,司霆叶主动现身了。 在连续联系了虞念好几次又被拒绝了之后,司霆叶选择了主动。是虞念从超市订了相关物品,给工作人员留了邮寄地址后就去了咖啡厅。 刚喝了一口咖啡缓口气,对面就坐了一男人。 是司霆叶。 虞念如果不是之前见过司霆叶的照片,凭着从司霆远的长相来联想司霆叶的摸样是不可能的。 司霆叶是司家养子,据说是司家老先生一位已故的合作伙伴之后。倒不是说司霆叶长相多丑,相反长挺帅的。 只不过跟司霆远的帅完全是两种风格,司霆叶眉眼沾笑时更邪,看似玩世不恭,实则眼神锋利。 见虞念在看着自己,司霆叶微笑,礼节性地自报家门,然后说,“虞小姐贵人事忙,所以我不请自来,还望虞小姐见谅。” 虞念也没惊没讶,轻声说,“司先生的这种不请自来的确打得人措手不及。” 司霆叶笑,“多有得罪了。” 虞念微微点头,问他,“不知道司先生找我……” “今天见虞小姐,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听说虞小姐与我大哥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虞家与司家能继续合作这是两家都想看到的事。” 虞念不着痕迹,“司先生谬赞了,我最多就是起了个穿针引线的作用,具体合作事宜还得靠家弟阿洲。” 司霆叶点头,“虞先生的经商之道深得虞老先生真传,关于两家合作有虞先生把关本该不用担心,可是……” 虞念看向司霆叶,心说,可终于等到你的这句“可是”了。 司霆叶与她对视,“虞小姐之所以敢穿针引线,原因就是在于你十分相信你们的团队,但虞小姐有没有想过团队一旦出了问题,两家的合作又该怎么继续?” 虞念风轻云淡的,“我没明白司先生的意思。” 司霆叶微微一笑,从随身包里拿了份文件给放到桌上,推给了虞念。 虞念最先看到的就是司霆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倒是跟司霆远一样,皮肤很白皙。 虞念拿过文件,翻开来看,不想看了几行后整个人愣住。 司霆叶始终不疾不徐地看着虞念,嘴角微微有笑。 虞念一直看完,才从文件上抬头,“司先生的这份资料……” “毕竟牵扯了司家的生意,有些事虞小姐也别怪我小心驶得万年船。” 虞念点头,“牵扯到合作就无小事,关于资料上提到的问题我会跟家底弟好好调查一下。” 她想了想又问,“不知道司总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目前还不知情。”司霆叶说,“实话说,与虞家的合作只是他手底下很小的项目,我原本也没在关注这个项目,但听说是虞小姐亲自出面促成便很好奇,没想到能查出问题来。” 虞念看着他,“为什么听说项目是我促成的司先生就好奇了?” 司霆叶眼底沁着笑意,这么一看就特别迷人。 虞念心头隐隐有一丝预感。 就听司霆叶说,“在以前我只知道虞小姐有倾城倾国之貌,没想到虞小姐也深谙经商之道,所以怎么螚补好奇呢?” 虞念礼节,“司先生过奖了,我的这点小能耐在司先生面前不值一提。” 司霆叶看着它的目光里有些其他的意味了,“听说虞小姐跟江家退婚了?” 虞念波澜不惊的,“很抱歉司先生,这是私事。您看,我们还是说回合作的事吧。” 司霆叶轻笑,倒是私人话题没继续。他说,“虞司两家是老搭档了,照理说我不该有所怀疑,但现在问题出来了,这的确影响接下来的合作。另外,这项合作是由我大哥负责,一旦虞家团队真出了问题,他势必也会受董事局的谴责,那些董事们会借此机会向他发难。” “所以,司先生这么做是为了司总能把掌门之位坐牢靠?” “不然呢?”司霆叶笑得很是真诚。 虞念微微一抿唇,“兄友弟恭,司家的家风很好。” “我知道外界有些传言,关于我和我大哥的。”司霆叶轻声说,“但其实关于这些有的没的对我和大哥来说并不重要,所以向来懒得解释。” 虞念恍悟点头,“原来啊。”又问司霆叶,“不知道司先生对于这件事……” 她伸手拍了拍文件,“有什么明路可指?” “有。”司霆叶毫不犹豫说,“首先姜成这个人是不能用了,不瞒虞小姐,不管姜成处于什么初衷,司家都不敢用这样的人。” 虞念没插嘴,等着他继续说。 “所以,我倒是可以为虞小姐推荐一个人,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带领一个团队。”司霆叶说。 虞念略感惊讶,“司先生这是?” “我只是希望能促成司家与虞家的合作。”司霆叶说这番话挺真诚,“这个人能力没问题,但之前一直是单打独斗。” “一直单打独斗的人,司先生怎么这么肯定他就会带团队的能力?”虞念提出质疑。 司霆叶不急不慌,“创意团队,能者居之,只要他有能让团队成员心服口服的能力,那他就能领导整个团队,无非就是给他一个机会。” 虞念挺好奇,问他是什么人? 司霆叶想了想,突然问,“方便加虞小姐一个联系方式吗?” 虞念微微挑眉。 “哦,是这样的,我是想发些资料给你看。”司霆叶轻声解释。 虞念点头,便相互留了联系方式。很快司霆叶发了几张照片给她,全都是些宝石的照片。点开一张,设计得美轮美奂,将其他几张点开,全都是宝石设计图样。 “那位设计师的作品?”虞念问, 司霆叶点头,“虞小姐感觉怎么样?” “专业性倒是挺强,也挺有自己的想法。”虞念评价了两句,然后又笑说,“当然,在专业领域方面我是外行。” “虞家的鉴赏水平向来是行业标杆,虞小姐的眼光自然错不了。”司霆叶含笑看着她。 虞念笑而不语。 司霆叶又将设计师的介绍发给了虞念,说,“如果虞小姐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把他带来给你看,当然,更多的作品情况还是建议你们面对面沟通。” 虞念思量少许,“设计师自然是要当面见的,在之前我先跟家弟商量一下这件事,至少姜成的事我要给司家交代才行。” “是要有交代,但这件事调查下去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所以我才建议用另一位设计师取而代之。这样一来并不影响虞家和司家的合作进度。”司霆叶说。 “司先生想得周全,但这件事还是要知会司总比较好。” “是。”司霆叶说,“我想大哥也不会有意见,毕竟是利于合作的事,换做是他也会这么做。” 虞念看着司霆叶,少许后笑说,“司先生这次算是帮了个很大的忙,说实话,我不大理解您的初衷,毕竟这是虞家团队出了问题。” “其实这不是我的初衷。”司霆叶说。 虞念一愣。 司霆叶手指一伸,轻轻敲了两下文件,“最开始我只是想提醒虞小姐设计团队的问题,我并没抱着势必要合作的心思来的。” “那司先生提到的设计师……” “就是出于我的私心了。”司霆叶往后一靠,“我想促成虞家和司家的尽快合作,所以才给虞小姐介绍了这位设计师,能不能一劳永逸不知道,但能肯定一点的是,不会让虞小姐最后没有选择权。” 虞念看着他,“所以司先生想表达的是?”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心悦虞小姐,尽快促成合作也算是借花献佛吧。”司霆叶字字清晰。 虞念闻言笑了,“心悦我?司先生说笑了。” 司霆叶也笑了,“在虞小姐认为很可笑?” “是。” “为什么?” 虞念说,“我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尤其是在我们这个圈子,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都是用利益来衡量。” “我承认,而且在遇上虞小姐之前我也不相信一见钟情。”司霆叶轻声说,“可这种情况偏偏就在我身上发生了,我对虞小姐是一见钟情二见倾心,男女之情本就奇怪,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这也正常。” “二见?”虞念找出关键词。 司霆叶微微一笑,“这是我跟虞小姐的第二次见面,之前在朋友的聚会上见过,算是擦肩而过,我当时临时有事要离开,正好赶上虞小姐来。匆匆一瞥,就此难忘。” 虞念哦了一声,但实际上她也没想起是哪次来。之前虞家昌盛时,她参加的大大小小宴会宴席多到数不胜数了。 “司先生,我们还是谈回合作吧。”虞念不为所动,“设计师的事我们会尽快给司家一个交代,至于备选设计师事宜,我也会跟家弟好好商量的。跟司先生的想法一样,我也很想尽快促成司家与虞家的合作,毕竟是从父辈们就开始合作了,不论从诚信还是从契合度上都没问题。” 司霆叶微微点头,说了声“好”。然后笑看着虞念,“但我的表白功夫这么差劲吗?竟会让虞小姐不以为然。” “还是……”他顿了顿,才道,“追求虞小姐的男人太多了?但我自认为条件不错。” 虞念说,“司先生的条件自然不错,圈里不少名媛都巴着司先生你呢。但感情这种事如果顺其自然的话那就纯凭缘分,我想,我跟司先生没这个缘分。” “不试试怎么知道?”司霆叶轻声说,“既然虞小姐已经不考虑嫁给江择了,那何不考虑一下别人?例如,我。” 虞念轻笑,一针见血问,“司先生不需要商业联姻?只凭着自己的喜好来找另一半?不现实吧?” 尤其是司霆远刚刚接手司家大权的时候,如果司霆叶再不联合强势,日后肯定会被司霆远强压一头。什么兄友弟恭,虞念从不相信这个。 “还是司先生认为以目前的虞家,还有能力帮助司先生步步高升?”虞念人间清醒。 第75章 现在一定很难吧? 姜成被人查出两头吃。 专业能力没问题,但品德有亏缺。德行一旦有问题,合作的事就等同于黄。所以不管司霆叶出于什么目的,关于姜成对于两家的合作有着非常大的影响这个定论是没错的。 要么合作取消,要么尽快找到能替代姜成的人,但后者的工作是虞家来做,不是要由司家来出人。 “我在想司霆叶的目的,平白无故送过来一人就很可疑。” 虞念跟虞倦洲说了司霆叶的事,包括那位设计师的资料和后来司霆叶发给她的文字介绍部分一并都给了虞倦洲。 虞倦洲态度很明确,“姜成肯定是没问题的,怕就怕被人当了枪使。” 这阵子虞倦洲几乎都跟团队的人在一起,如果说在之前虞倦洲对团队的情况了解为十分,那现在的了解程度能达到满分了,所以姜成但凡有一星半点儿的问题他不可能不知道。 虞念思量着,“司霆叶明面上的借口自然是不可信,先不说这人的工作能力如何,他是司霆叶推荐的人,不管这个人跟司霆叶的关系有多近,他都算是司家的人。他一旦进了团队,其实就是司家变相地控制了虞家的团队。” 虞倦洲自然也能理清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良久后说,“现在的问题是,这怕是司家的态度,司霆远不清楚这件事的可能性极小,但能任由司霆叶找过来,说明司霆远事默许的,就跟当初我们分析的一样。” “所以司霆远在放长线。”虞念说。 不管有意无意,姜成及其团队肯定会有问题,这是他们一早就想到了。只不过他们没想到司霆叶能这么堂而皇之,先是找到了姜成“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证据,然后火速找到了能取代姜成的人,所做的事都快速直接。 依照虞念的分析,这可不是一次简单的换人事件。 司霆远此人心思深远,司霆叶的一举一动势必纳入眼底,但不阻止,一来他的确是有意想让司家的人吞了虞家团队,二来他在引司霆叶入局,关键的人就在那位设计师,到底是为谁所用? 司霆叶是个赌徒,他不会不清楚司霆远的心思,那能这么做十有八九也是想赌一把。他甘愿入局,入局后的形势如何那才会是一场血雨腥风。 而虞家呢? 现在显然是站在岔路口上。 姜成是团队领头人司霆叶抓住他的瑕疵部分虚实参半,可对于商业斗争来说,姜成事件本身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即将作为牺牲品被pass掉。 一旦虞家承认这一事件,要么停止合作,要么接受司霆叶的建议。 前者会彻底折了珠宝项目,后者会丧失了虞家的主动权。前不能进,后不能退,只能站在岔路口上苦苦徘徊。 很显然,司家的权位之争是以虞家项目开始,虞家成了司家俩兄弟的斗争中心。 虞倦洲冷笑,“司家想打这个如意算盘还差点意思。” 虞念看见虞倦洲这般反应,也就心里明镜了。不能成为斗争的工具,不能因为促进合作而丧失主动权。 一旦心思这么打定,那接下来就是要破局,至少不能被司家牵着鼻子走。 - 就在虞念和虞倦洲在为姜成的事奔波时黄太太来了。 以来北市游玩为说辞,实际上正如虞念之前判断的,来震慑小三。 黄继发亲自去接机,据说抱了一大束的鲜花,又带着黄太去了奢侈品店买买买。 次日,虞念见到了黄太。 是黄太主动约的虞念,这倒是让虞念没想到。虞念原本想主动出击,也一时迟疑过,毕竟现如今物是人非,黄太是否还能卖虞家这个面子?而且越是曾经心理有落差的人,一旦富贵腾飞,可能最想做的事就想跟过去割舍。 黄太对虞念很热情,虞念原本想约黄太去茶馆或者安静地会馆,不想黄太问,“方便去你住的地方吗?” 虞念亲自去接的黄太,让她又一次没想到的是黄太在穿戴上并不奢贵,并不像那些凭夫贵的富太太们,恨不得将所有珍宝都挂在身上。 黄太一身香云纱墨绿色旗袍,本来就白,这个颜色就衬得她愈发肤色白嫩,加上眉眼婉约唇角弯弯,就愈发是江南女子走出画间之感。 虞念再次见到黄太,心里的感觉就越强烈,她觉得单从外形来说黄继发是配不上黄太的。 黄太见到虞念很热情,也很真诚。她轻轻搂住了虞念,说了句,“现在一定很难吧?” 虞念心口就被轻轻撞了一下,难以言喻的感动慢慢滋生。从虞家遇难到现在她听过太多太多的话,唯独黄太的这句“现在一定很难吧”真情实意,没有丝毫的讥讽和幸灾乐祸的人意思。 请黄太入座,又煮了茶和上了茶点。黄太也没在虞念面前扭捏,洗了手便尝了茶点,轻声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能想起虞家茶点师的手艺呢,那是在外面吃不到的。” “是,虞家出事之前都好好安顿了宅子里的下人们,黄太说的茶点师之前生过一场病,后来被儿女接到身边疗养封案不做了。” 黄太惋惜,“再也尝不到那么好的手艺了。” 又环顾四周,轻声说,“如果你不是出身富贵,就单是这房子也是多少人的心之所向了,但你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姑娘,哪吃过人间的苦呢。” 虞念轻笑,“黄太,这世上啊有些事都有定数的,能享多大福就能吃多少苦。现在我感觉还好,可能都习惯了,虞家刚出事的时候才是难。现在,我和阿洲虽说也难,但心里有奔头也不觉得苦了。” 黄太感慨说,“虞家当年出事,黄家呢也正好赶上产业结构调整和股权变更,从公司到家里是一团乱,真真是半点忙都没帮上。现在才来看你,我都觉得不好意思。” “黄太哪里的话?当年黄家与我们虞家合作期间始终抱着信任的态度,这已经是很感谢了。”虞念由衷地说。 别管黄继发怎么样,黄太这个人还是挺真诚的。就这样两人一直在聊过往,黄太是个念旧的人,所以每每聊起虞家的辉煌就心生感叹,又提及了那次的宴请。 “你母亲啊,我真是会感谢她一辈子,那次在宴请上她照顾了我的情绪,让在场的人都高看我一眼,我这都记着呢。”黄太一叹气。 虞念微微一笑,“黄太提到那次的宴请我才想起来一件事,您稍等。” 黄太不明就里。 虞念起身进了书房,很快就折了回来,手里多了一只白色锦缎绣盒。就光是这盒子就别提做工多精致了,尤其是上面的绣功,那可不是市面上都能见到的机绣,一看就是手工师傅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都是白色底的绣盒,竟能在同一底色上绣有茉莉花。同样都是白色,那茉莉花竟像是浮游在绣盒之上似的,别提多栩栩如生了。 见是给她的,黄太十分奇怪,问虞念,“这是?” “黄太,您打开看看。”虞念轻声说。 黄太一脸好奇,轻轻打开绣盒,只消看了一眼就眸光惊愕了,“这镯子……” “黄太眼熟吗?”虞念微笑。 黄太看上去挺激动的,“当然了,这不是当初被虞太太留下来的新品吗,通身羊脂玉,随形手镯。” 虞念凑近了黄太,轻轻拉过她的手。黄太不明就里,就眼睁睁瞧着虞念将锦盒里的手镯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果然是正正好好的呢。”虞念挺高兴,“黄太喜欢吗?” 黄太惊讶,“送给我的?” “当然。” “这可使不得,不行不行。”黄太说着就要将手镯往下摘,因为太着急了,都把手腕给弄红了。 虞念阻止了她的行为,轻声说,“这只镯子其实很早就想给黄太了,只是后来虞家发生了太多的事,这件事就搁浅了。” 黄太更是没想到,“很早就想给我?” “对,其实是我母亲的意思。” 黄太眼神愕然,“虞太太?” 虞念点头。 “当年我母亲就说过,黄太太为人低调,又不像其他太太们喜金饰珠宝,又觉得黄太太气质超然,更适合玉器,虞家做了太多珠宝,唯独这只随形玉镯最适合黄太太,所以一心想着将手镯赠与黄太太,奈何世事难料,就一拖再拖,直到现在了。” 黄太太眼波微颤,许久后望着手镯呢喃,“没想到虞太太一直想着我呢,虞家出事的时候我却没能帮上什么忙,真是太惭愧了。” 虞念微笑,“都说过了,这年头谁都不容易的,黄家当年自顾不暇,我们虞家从没心生怨怼过。” 黄太别提多感动了,但还是不肯收镯子,她说得实在,现在虞家上上下下都需要钱,这么贵重的礼物她绝对不能收。如果真要收她也要根据市面上的估价出钱。 “这是虞家的心血,我不能白拿。” 虞念笑着婉拒,“黄太,这是我母亲的心愿,说了相赠就是相赠的,没有收钱的道理。金有价玉无价,在母亲心里黄太气质特殊,这玉镯就注定属于黄太的。” 她轻轻拉过黄太戴玉镯的手说,“母亲的眼光还是可以的,您看,您戴着正正好好,尺寸大小都合适呢,就跟给您量身定制的似的。” 黄太轻叹,“虞小姐啊,咱们都是实在人,所以说话也就直截了当。如果是在以前,我肯定二话不说就收了,可现在虞家的情况,我不能这么占便宜。” “其实也不是占便宜。”虞念见时机到了,便往主题上引了。“虞家现在正积极地想要跟黄家合作呢,咱们两家一旦再打成合作意向,那黄太太收下这只镯子也不用不好意思的,就当合作礼了。” 黄太太一听这话,倍感惊讶,“还是厂房的合作吗?” “是。”虞念眉眼含笑。 黄太太面露喜色,一拍手,“那太好了呀!能跟虞家再合作也是我心心念念的。” 她反握虞念的手,由衷地说,“其实我这次来呢,一是为了些私事,二就是挺想跟你们姐弟俩聊聊的,虞太太对我有恩,我始终都感谢她,所以如果这个时候你们需要我的话,随时都可以开口。我虽然能力有限,但有些事还是能拍板的。” 虞念轻声说,“大体上的合作其实应该没问题的,虽然说黄总对跟虞家的合作还是有所迟疑,但我能理解,毕竟虞家现在的情况挺尴尬,黄总是生意人,小心谨慎挺正常。” 黄太太哼了一嗓子,“他就是手里有点权势了就开始飘了,厂房合作还有什么好衡量的?咱们两家之前有不是没合作过,虞家该给黄家的可一分没少给,他的那些个客户哪有几个能办到这点的?不都是快到年底了往回收钱,每次收钱都跟孙子似的。” 黄太太一提到这点就尽是吐槽。 虞念十分能掌握谈话节奏,也懂得从什么方面一针见血。她说,“黄总前两天找到我和阿洲,也是在谈厂房合作的事。其实一切都还好,黄总那个人吧也都是为了黄家的未来尽心尽力的,但说实话,合作是双方意愿,有些条件我们不能接受的也宁可不合作了。” 说到这里,她又轻声补充句,“当然黄太太,哪怕咱们两家没达成合作也没关系,这镯子就是我替我母亲完成的心愿,您可一定要收下啊,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我母亲交代。” 黄太太也是个聪明人,一听虞念这话里有话啊,马上便问,“黄继发提什么苛刻要求了?” 虞念敛眸,低语,“黄太太既然问了,我也就不隐瞒了。黄总希望我能出面去拉动一个项目,但黄太您也知道,这不就是要我出卖色相吗?虞家虽然落魄,可不代表虞家的人轻贱呢。” 黄太太一听这话顿时恼了,“什么?黄继发他胆子肥了是吧?还敢有这种心思呢!我看他是活腻歪了!” 又跟虞念决绝地说,“虞小姐你别担心,他黄继发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定的,厂房的事我就能说的算,轮到他在那指手画脚了?” 第76章 靠山 黄太这句话倒是没夸大其词。 虞念最初就想到去找黄太,主要是因黄太的背景洗。有权势的娘家就是黄太的底气,而黄继发再怎么胡闹都不敢在黄太面前表现出一丝不毫,根本原因在于黄太是持有公司股份,仅次于黄继发手中的持有股份。 这还是当时虞念听母亲提到的,说黄太做全职太太是有条件的,必须持有公司股份,并且黄继发一旦在婚内有不轨之举或者主动提出离婚,将会被剥走全部身家。 黄继发之所以能同意这点,主要是因为黄继发的成功离不开黄太娘家的资源加持。而虞念之所以提厂房的事,那是因为厂房其实是黄太娘家的产业,只不过后来一并纳入公司项目了。 所有厂房的事如果黄太有心想插手的话,那黄继发再反对也没用。 关于这点虞念的目光看得远,江年宴搭了个戏台子让黄继发上来唱戏,黄继发上来了,虽说前两天的见面没谈拢,但黄继发不会善罢甘休。 黄继发接下来要做的事虞念能猜出来,所以怎么保证虞家的长久利益?那黄太就是他们的底牌。 虞念说,“这么一来黄太和黄先生岂不就闹误会了?” 黄太笑着摆摆手,“厂房是我娘家的产业,他也是很清楚的,厂房想跟谁合作我有权知道,他不同意也得同意,放心吧。” 虞念拉过黄太的手,说,“黄太,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 黄太轻叹一口气,“你还跟我客气吗?”说着她的目光落在手腕上,示意了一下。“你都送给我这么贵重的礼物了,我再不帮你解决心头之急就不地道了,做人可不能这样呢。” 虞念微微一笑,“黄太误会了,这礼物是母亲的意思。” 黄太看着她,目光真诚的。“其实我知道你的心思,这镯子是你特意送我的吧?就是为了厂房的事。” 虞念闻言丝毫没觉惊讶,更没有半点被拆穿的尴尬。她只是笑了笑,说,“您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为了厂房的事。虽说镯子也是我后来才找到的,但是这只镯子当年的确就是我母亲想送给黄太的。母亲说,黄太看了几眼这镯子,说明您很喜欢这镯子,二来母亲觉得您的气质跟这只镯子很搭。” 其实这番话虞念的母亲也的确说过,只不过原话是—— “谁家的生意不是一点点做起来的呢?看人下菜碟这种事是我平生最厌恶的。黄太太今天瞅了几眼这镯子,看得出是真心喜欢。要是换作其他太太们,早就开口跟我要或者提出要买了,黄太家的生意不大,所以没法跟其他太太们比,遇上喜欢的也不好意思轻易开口,许是怕其他太太们的闲话吧。如果下次再请来黄太,就把这只镯子送给她。” 当时虞念还笑说母亲太大方了,这镯子价值不菲呢,您还说送就送啊。 母亲笑说,“再贵重的珍宝一个人身上还能挂几件?珍宝不在多,有自己喜欢的最重要。再说了,人过于重视这些珍宝就很容易失去这些珍宝,身外之物,有适合自己的就行,多了就是负累。” 虞念知道母亲想送黄太这只镯子,完全是想狠狠打那些太太们的脸,母亲为人清高,看不惯那些唯利是图的嘴脸。 母亲常说,如果不是因为你父亲的缘故,你觉得那些太太们会对我毕恭毕敬吗?这个圈子很现实,或者说这个社会很现实,人们只能看到这个人身上的光环,喜欢往有光环的人身边靠拢。能理解,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所以虞念提到的气质之类的话就纯属个人发挥了。 黄太闻言眼里动容,一时间竟有隐隐的泪光。少许她稳了情绪,说,“我跟你母亲虽然说见面次数并不多,可一见如故。你母亲对我而言是精神挚友,是难得聊得来的好朋友。” 虞念轻声,“母亲对黄太的印象也是如此。” 黄太叹气,许久后看向虞念,“我知道我的请求不大合适,但是念念啊。” 她改口了,叫了她的名字。“其实我这次来更多的是想见见你母亲,不知道这次方不方便见呢。” 虞念敛眸,沉默。 黄太见状后轻声说,“我知道你母亲目前的状况不适合见客,我只想看她一眼,哪怕远远看上一眼也行。” 虞念思量了半晌,轻轻点头,“行,我安排一下。” - 乔敏在庆功宴上喝多了。 这大半年来由她牵头做的一场慈善晚宴十分成功,所邀请的嘉宾那都是行业内的大咖,大家也都很给乔敏面子来捧了场,今晚庆功宴上乔敏一高兴就喝多了。 庆功宴是在北市的近郊会馆,环境优雅还安静,来者也都是非富即贵的主儿。 一直喝到了大半夜,等散场的时候乔敏的脸喝得红扑扑的,被一个富三代西架着上了车。 这富三代家境殷实,自小在国外长大,有所学成习之后回国继承家业的那种,当然,想要平平稳稳地继承家业也不是简单的事,所以来这里赴宴更多的也是想要交换资源。 乔敏虽说喝得晕晕乎乎的,但也多少能察觉出不对劲来,就推搡着身边的男人想推门下车,富三代拉住她,笑说,“我带你换个地方喝酒怎么样?” 乔敏醉醺醺地摆手,“不喝,不喝了……我要回家,我想睡觉了。” 富三代覆上她,说,“行,我带你回家,不是想睡觉吗?咱俩一起怎么样啊?” 乔敏推搡他,“你……谁啊,离我远点!” “你都喝这么醉了还想去哪?”富三代色心起,一个劲拉着她不撒手,把她往怀里带,“不想有人陪吗?哥哥陪你。” 说着就要亲她。 车窗被人叩叩叩敲了三声,挺不耐烦的。 富三代心烦没搭理,想继续占便宜。不想站在车外的人没打算离开,又继续敲窗,伴着一声冷喝,“开门!” 彻底惹恼了车里这位,气急败坏地落下车窗,刚露出半张脸就开始骂,“你他妈——” 话没等骂完整呢,脖领子就被人一把薅住,生生往外扯。富三代差点被勒死,大半个身子被揪出了车窗外,两只手紧紧把着车窗,求饶,“别别别,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能开车门了吗?”车外的人淡淡地问。 “能能能,你松手。” 等对方松了手,车门也就开了。 另一侧开的,富三代下了车,见会馆的保安们朝着这边过来了一时间也不怕了。 大声嚎气地问,“谁啊你?管什么闲事?” 来人没搭理他,而是打开这侧车门探身进去将乔敏抱了出来。乔敏迷迷糊糊睁眼,眼前出现了重影,可不管有几个重影,都是一个人的脸。 她嘻嘻笑,“倦洲?是你吗?” 虞倦洲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乔敏眉开眼笑的,主动伸出双臂圈住他的脖子。“你怎么来了?你又不是这行的恶,呵呵……谁邀请你的?真是奇怪啊,没人告诉我呢。” “我今晚在这里有应酬,刚送完客户。”虞倦洲一本正经跟她解释完后才意识到跟醉鬼说这些没用。 果然,乔敏醉醺醺地说,“对啊,这不就是应酬吗?要不然咱们进去再喝点……” 虞倦洲没理会她的饿醉言醉语的,抱着她转身就要走。富三代拦住了他,“你谁啊你就带走她?” 他又叫保安,“拦住他,谁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这里的人但凡有点闪失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保安们刚要上前,虞倦洲冷冷地说,“我是她朋友,你们放着色狼不拦来拦我?” “你说谁是色狼?”富三代恼了。 虞倦洲面色清冷,盯着他,眼神也似寒冰,“说的就是你,有错吗?人是你强拉上车的吧?你想干什么?” 富三代趾高气昂的,“我想干什么?可笑!我跟乔小姐是好朋友,我送她回家,没看见她喝醉了吗?” “好朋友?”虞倦洲始终冷笑,“不好意思,没听她提过。” 话毕又要走。 富三代几步上前拦住他的去向,“那你说是她朋友就是了?我现在很怀疑你的动机,你是不是想占她的便宜?” 虞倦洲着实好笑,不想搭理他。 不想乔敏笑呵呵的,“他不是我朋友啊。” 富三代一听得意了,“怎么样?你还想狡辩?把人给我放下!” 虞倦洲低头看着怀里的乔敏,抿唇,找死啊你。 乔敏眼底带笑的,醉态倒是可爱,圈紧了他的脖子,“他是我男朋友,呵呵……” 虞倦洲一怔。 富三代也是一愣,好半天啊?了一声。 乔敏将头抵在虞倦洲的胸膛上,醉醺醺说,“倦洲,我想回家了,带我回家吧。” 虞倦洲这么看着她,听着这番话,不知怎的心口就一软。他轻声应,“好。” 富三代见状还要阻止,可被虞倦洲冰冷的眼神给吓到了,但又要面子,撺掇保安们去拦虞倦洲。 保安们一脸为难,“人家是男女朋友啊,在谈恋爱啊,我们哪能管得了啊?” 气得富三代脸都快变形了。 虞倦洲将乔敏送回了家。 许是酒劲上来了,乔敏几乎是站不稳了,没辙,虞倦洲就只能抱着她一路上了电梯。 能在这里买楼盘的人都不是简单的,至少都跟名利场挂钩。所以有跟他们一样晚归的邻居,认识乔敏。 见她被个男人抱着进了电梯,先是上下好生打量了一番虞倦洲,然后迟疑开口,“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呢?” 虞倦洲不想节外生枝的,就说,“我是她朋友,平时也会来她家,所以可能您之前见过我。” 邻居哦哦了两声。 许久,又迟疑问。“朋友?是吧?乔小姐没事吗?” 还是不放心。 虞倦洲四两拨千斤,就是嗯了一声,然后告知没事,喝多了。见那邻居还盯着自己瞧,他问,“要不然,送您那照顾?” 邻居一听笑得尴尬,电梯到了,连连跟虞倦洲摆手告别。 虞倦洲长长舒了一口气,低头看乔敏。她倒是没吵没闹的很安静,也算是没给他惹麻烦。 幸好虞倦洲知道乔敏家的门锁密码,进门就跟走城门似的。安顿好了乔敏,他站床头看着她,直叹气。 可没等彻底松口气呢,乔敏就开始不安分了,从床上爬了起来,还没爬好一下摔地上了。 虞倦洲也就给她倒杯水的功夫,一进屋就瞧见地上有个人影在爬! 一个激灵,伸手打开卧室的灯。 是乔敏。 几乎四脚并用了,冲进了洗手间里,然后就是一阵狂吐。 虞倦洲觉得这杯水是用不上了。 乔敏都快把隔夜饭给吐出来了,虞倦洲也没嫌弃,进了洗手间清理了一番,洗了脸漱了口,等乔敏重新回床上后她显得很难受,眉头皱得跟抹布似的。 虞倦洲一看这样也不行啊,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给虞念打电话。虞念那头好半天才接,然后语气惶惶的,还以为虞倦洲出了什么事。 虞倦洲就怕这样,这么晚了打电话搁谁谁不心慌?他忙说不是自己,是乔敏喝醉了,打电话来主要是想问问怎么煮解酒汤。 他之前喝酒喝多了都会喝到虞念煮的解酒汤,喝下去后很快就能感到舒服了。 虞念叹为观止的,乔敏酒量其实挺不错的,能喝到需要解酒汤的程度也是少见了。 “你俩可真是,一个两个的都这样,酒就不能控着点劲喝吗?”虞念轻声怨怼的,得知虞倦洲也是因为应酬才遇上了乔敏,便问,“那你自己怎么样?” 虞倦洲说,“我今天没喝多少酒,放心吧。” 放心才怪。 虞念窜出来的直接念头就是赶过去,但转念一想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告知了虞倦洲怎么做解酒汤,又说,家里实在没原料的话蜂蜜也行,我记得她家冰箱里有蜂蜜。 虞倦洲随口了一句,“行,我知道,是有蜂蜜。” 虞念心笑,连乔敏家有什么都知道啊。 虞倦洲很少下厨,等好不容易弄完了解酒汤端进卧室里一看,乔敏已经坐起来了,她双膝曲起双臂环抱而坐,脸埋在膝盖里。 他上前将手里的碗放在床头柜上,坐了下来,还没等问她怎么了,就见她抬头瞅着他,然后双臂一伸圈住了他的脖子。 第77章 因为我会随时找你 乔敏从没这么热情过,平时会跟虞倦洲有些肢体碰触,可像是此时此刻这么搂着他黏着他的时候不曾有过。 虞倦洲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怀中有软玉,哪能真的一点心思都不会有?更何况他也喝酒了,代驾开车的时候他和乔敏坐在车后座,这一路上女人身上浅淡的幽香和酒香交织在一起,一并往他呼吸里钻,他也觉得有些醉上加醉了。 现在被乔敏这么一搂,他觉得一股子燥热从体内深处升腾,烧得他险些失控。 虞倦洲微微将她拉开,轻声哄劝,“喝点解酒汤。” 乔敏一个劲摇头,嘟囔着,“我没喝醉,又没喝醉……” 她喝酒上脸,虽说没他那么严重,但整张脸也是微红的。加上她皮肤本就白,就会显得偏粉红些,越是到了脖颈往下就越是粉,显得肌肤娇嫩似桃花。 虞倦洲瞥开目光,伸手端了解酒汤递给她,她凑前一闻,皱眉挥手的,“什么玩意儿这么难闻……” 人虽说是喝醉了,可难喝的东西就是难喝,不会因为喝醉了就觉得好喝。虞倦洲低叹,“这已经是我尽最大努力去做的了,我知道我做得没虞念好喝,你先对付着喝。” 虞倦洲解释了一大通,可其实作为个醉鬼的乔敏,这番话是完全听不进耳朵里的。 倒是听到了一个虞念的名字。 她低垂着脸,吃吃笑。 虞倦洲见她醉得着实不轻啊,在心里不停地骂自己刚刚的心思龌龊。她对他丝毫防备心都没有,他竟有了非分之想。 而且还是最直截了当的那种非分之想。 “来,喝了吧。”虞倦洲轻声说。 乔敏耷拉着脑袋好一会儿才说话,“你喂我……” 虞倦洲同意。 就这个时候她想自己喝他都不能让,再万一一个手软洒一床。他端着碗抵住她的唇,就一口一口喂给她。 果然是难喝的,就见乔敏喝一口皱一下眉头,几番不想喝了又被虞倦洲劝着再喝上一些。 好不容易大半碗喝下去了,虞倦洲刚想松口气的时候乔敏又忍不住踉跄去了洗手间,这下吐得更彻底了。 虞倦洲有点受伤。 煮得有那么难喝吗? 不过好在经这么一吐乔敏看着能舒服点了,他这碗解酒汤最终成了催吐汤,也算是起点作用。 乔敏迷迷糊糊的,酒气虽说没散,可多少能自理了。她挣扎着要去洗澡,身在时尚圈的她有个铁律,就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倒头就睡,哪怕喝得酩酊大醉都要牢记要洗澡,尤其是洗脸。 绝不能带着外面的灰尘入睡,这是没有洁癖的乔敏唯一的洁癖坚持。 虞倦洲生怕她在浴室里出事,也没敢离得浴室太远,隔着一道门,他就靠着门边等着。 很快里面传出花洒声。 虞倦洲最初没什么感觉,可听着听着心口就生了异样。他想起乔敏刚刚粉白色的脖颈,笔直又纤细的,连着完美的锁骨,形成了勾人的窝。 他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 再来听里面哗哗的水声,脑子里的画面总是别有风情。 他皱眉驱散脑子里的这些乱七八糟画面,想什么呢?她是虞念的好朋友,最好的朋友,这些念头就在玷污这份友情。 虞倦洲回到沙发上坐下,躁热得扯开了衬衫扣子,又将衣袖撸起挽在胳膊上。伸手倒了杯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他给出的借口就是他也喝酒了,而且乔敏身上酒气太大了,正常人光是闻着也能醉几分。再加上他刚刚煮解酒汤忙活了一番,酒精促进了热血沸腾,有了乱七八糟想法也能原谅吧。 锅里剩了点解酒汤,虞倦洲干脆就喝了权当解酒。只是刚喝第一口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乔敏,他都差点没喽住一口喷出来。 也难怪乔敏一个劲皱眉,确实是太难喝了。 怎么形容这口感呢?就是咸咸甜甜的不均匀,还有股子特别不好闻的气味,算得上是暗黑料理了。 乔敏洗完澡出来身上的酒气散了不少,多了馥郁的香气和女人天生的体香,虞倦洲上前扶住她的时候她一个踉跄没站稳又进他怀里了。 乔敏也没打算松手,就像是终于找到了靠山,双臂搂着他的腰,紧紧地就是不撒手。 虞倦洲刚刚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情绪又被撩动了,他低声问她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乔敏在他怀里摇摇头,呢喃着,“就这么抱着你就不觉得难受了。” “哪难受?头疼还是胃不舒服?”虞倦洲关切问。 乔敏就是摇头,“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所以……你让我抱着啊,抱着你就好了……” 虞倦洲没推开她,心里有丝异样在游曳而生,一时间他竟也贪恋这种细痒的感觉。 夜越深,就越是瓦解人的意志。 许久虞倦洲轻抚她的后背,低声哄劝,“早点休息吧,睡一觉明天起来就不难受了。” 乔敏许是也倦了,听话地在他的搀扶下回到了床上。虞倦洲拿了吹风机到床边,为她吹干了头发。 吹完头发,乔敏就拉着他的胳膊不让他离开。虞倦洲顺势坐在床边,宽慰她说自己不回去,让她安心休息。 喝醉的乔敏有些孩子气,呼着浅淡的酒气非要跟他拉钩。弄得虞倦洲哭笑不得的便跟她拉了勾。 她满意了。 虞倦洲以为她能乖乖躺下,不想她笑嘻嘻地伸手捧住他的脸,醉眼惺忪地看着他,“我想让你做我男朋友。” 虞倦洲蓦地一怔。 乔敏仰头看着他,“你能吗?” 虞倦洲的嘴巴张了又合,好半天低声说,“乔敏,你醉得太厉害了,早点休息吧。” “你不能……”乔敏眼里的光渐渐黯淡,额头就轻轻抵在他的胸口上,语气落寞,“你心里没我,所以根本不想做我男朋友。” 虞倦洲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少许,乔敏又抬眼看着他,轻笑,“我知道,你其实喜欢虞念,喜欢你姐姐……” “她不是我姐。”虞倦洲微微蹙眉。 乔敏呵呵笑着,“是啊,她不是你姐,所以你就喜欢她了。我也不是你姐,但你只把我看作姐姐。” “对不起,我……” 乔敏重新圈上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的颈窝里,“可是,我喜欢你怎么办呢?好喜欢啊。” 虞倦洲抿着唇,下巴微微绷紧。 她就这么一直搂着他,他坐得直,脊梁骨也挺得直。乔敏的脸埋在他脖间,呼出来的气息芬芳又温热,也不知道是这气息还是因为她最后的这几句话,总之他觉得心被搅合得很乱。 乱到理不出丝毫头绪来。 良久,他轻唤她,“乔敏?” 乔敏没反应。 一看才知道是睡着了。 虞倦洲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同时的,内心深处竟有些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将她放躺在床上,盖好了被子。虞倦洲看了一眼时间,挺晚的了。 乔敏在床上睡得不是很踏实,会时不时翻个身,眉头一会儿松一会儿皱的。虞倦洲见状就打消了去客房休息的念头,去了洗手间简单洗漱一番,就重回了卧室,往沙发上一躺。 就这么对付一晚上吧。 - 虞念想好好睡觉的计划被打乱了。 今晚开始降温了,她早早泡完了澡就上了床休息了。也就刚进入梦乡便接到了虞倦洲的电话,通话结束后虞念就开始浮想联翩了。 这么晚了,虞倦洲不可能把乔敏单独扔那自己回家,那么两个都是有了酒精加持的人,会不会能把关系再往前推动一下呢? 她清楚乔敏的心思,虽说乔敏从没在她面前表露过。虞念挺希望那俩能成,自己的弟弟什么秉性她很清楚,在男女事情上从没乱七八糟的事。 虞念甚至都敢保证虞倦洲从没谈过恋爱,在感情方面单纯得很。乔敏呢,性质就跟她没什么差别,都是活在别人口中的浪女,实则半点经验都没有。 虞倦洲性子清冷,但做事周全,乔敏性子热烈,做事也风风火火,一个静一个动正好能形成互补。 她始终就觉得这俩人很合适。 奈何神女有情襄王无意,感情这种事一旦一方出现了不情愿,那旁观者再着急上火也没用。 就这么想着又迷迷糊糊睡着了,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但时间不长,因为手机再次响起的时候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她才睡了不到半个小时。 还以为是虞倦洲,心想着是不是他搞不定乔敏了。 拿起手机一看,不想竟是江年宴。 虞念当时就有发疯的心思,这个时间打电话给她?太能作了。 接通后她没说话,先是好一番调整气息,以便于让自己的情绪不会因为这大半夜的变故而崩塌。 但江年宴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虞念的功夫白做了。 他问,“还没睡?” 好意思这么问? 虞念都叹为观止了,火就没压住,开口明显的不悦,当然睡着了,如果不是因为这通电话的话!” 那头的男人似乎被逗笑,嗓音低沉磁性得很,跟夜深了有关,少了白日里的威慑力,平添了勾着人诱着人的东西来。 他说,“一般不想被人打扰就可以直接关机,但是你不准关机。” “为什么?” “因为我会随时找你。”江年宴似笑非笑的语气。 虞念冷言,“宴少,我是答应在你身边留一年,可我不是被你24小时包养的吧?你没权利支配我的时间,干涉我的自由。” 手机那头沉默。 虞念的呼吸微微变促,在江年宴面前她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哪怕已经给了他一刀,她还是没那个勇气跟他耀武扬威。 他这个人太阴晴不定了。 少许江年宴开口,“包养吗?” 还是似笑非笑的口吻,可听着更深沉。 虞念一激灵,赶忙转移了话题,“宴少打电话来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了?” 虞念:…… 她觉得脑瓜子一跳一跳地疼,“你都不睡觉的吗?” “确实睡不着。”江年宴低笑,“要不然你过来陪我。” 虞念觉得头皮发麻,“我很累了。” 江年宴意外的没强迫她,只是轻笑一声。虞念觉得这大晚上的他睡不着觉打电话给她这件事就挺荒唐的,沉了沉气,跟江年宴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 “你挂个试试。”江年宴淡淡说了句,“你敢挂,我就敢让老刘去接你来医院。” 虞念呼吸一窒。 “虞念。”江年宴好整以暇的,“我这个人体力恢复得还算快。” 虞念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脸皮陡然躁热的,心脏不安分地跳。她攥了攥手机,“那你说正事。” 鬼才相信他真是睡不着才给她打电话的。 江年宴思量少许,开口,“打电话给你是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明天来趟医院。” 虞念的心差点跳出来,“我……明天有事。” “是接我出院。”江年宴打断了她的顾虑。 虞念一愣。 又听他深沉低笑,“当然,如果你饿了我也可以喂你一次,又不是没在医院里做过。” 虞念听着这番话都烫耳朵,她清清嗓子,“不是有老刘在吗?办理出院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吧?” 他想出院这件事老刘说过了,只是她没想到江年宴让她去接出院,怎么想的?他身边也不缺人,而且出院这种事江家人不会不知道,万一跟江家的人撞上呢? 江年宴却说,“我说需要就需要。” 一句话堵住了虞念的所有借口。 虞念没好气,“万一撞见江家人呢?或者遇上莫拉小姐,不能再用退婚的借口了吧?” “撞不上。”江年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然后,没下文了。 虞念欲哭无泪的,他一句话说撞不上就撞不上了?看得出莫拉行事任性,而且也不像其他女孩似的害怕江年宴的脸色,医院她是想去就去,病房她也是想闯就闯的,哪是江年宴能阻止得了的? “我只能一大早去,明天一整天没时间。”她打了如意算盘,一大早不管是江家人还是莫拉都不可能去医院的。 第78章 送我回家 江年宴似乎看穿了她的这般小心思,笑得漫不经心,“行啊,看你多早能从床上爬起来了。” 这话说的。 虞念心说,为了尽快解决你的出院问题,哪怕现在过去也行啊。只要你别再作了。 “放心,我肯定一大早就能赶过去。” “好。” “第二件呢?”虞念问。 “第二件事……”江年宴那头听着愈发慵懒,嗓音低沉沉的,竟是能催眠的那种好听。 可接下来说出来的话不好听。“就是陪我聊天。” “哈?” “我睡不着,陪我聊天。”江年宴将这话说得十分理直气壮。 虞念窒了一下,“现在?” “当然。”江年宴低笑,显然她是问了一个可笑的问题。 虞念的脑子嗡嗡的,“宴少你要不要看看现在是几点?” 江年宴慵懒地嗯了一声,“失眠的人没什么时间概念。” “但是我不失眠。” “是,但是你要听我的。” 虞念觉得这个时候的江年宴没什么道理可言,压了压气,“宴少想聊什么?” “随你。” 虞念说,“我什么都不想说,我只想睡觉。” 她顿了顿,“我如果睡得晚,明天一早就没法去医院了。” “一早来医院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在我这里,你什么时候来都行。”江年宴说得自然而然。 虞念心说,可真会挖坑,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她想了想,不就是聊天吗? “你上次说我父亲害了一个人,他害了谁?” 手机那边沉默。 “宴少?” 江年宴开口了,讥笑,“你挺会聊天啊。” “宴少刚刚说的,随我想聊什么都行不是吗?”虞念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手机那头又是沉默。 哪怕隔着手机虞念都觉得寒凉。 他终究开口了,淡淡地说,“睡吧。” 话毕结束通话。 虞念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觉得有点堵心,江年宴明摆着是不想说,是在提防什么? 不管怎么样,倒是不用陪他聊天了。 尬聊比杀了她还要命。 - 虞念果然起晚了。 被江年宴搅合得失了眠,越着急想睡就越是睡不着,最后气得从床上坐起来抓头发,别提多焦躁了。 就更加怨怼江年宴,没事打什么电话给她?打电话你也说点有用的啊。 虞念告诉自己一定要在早八点前赶到医院,八点一到她一定是第一个站在结算台结账出院的那位,对了还得拉上老刘,付钱的。 后来她都决定既然睡不着就不睡了,就盯到天亮,大不了从医院回来再补觉。 不想后来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再睁眼时快到中午。 虞念想死的心都有,或者是原地爆炸。 顶着一脑门子的崩溃情绪快速洗漱,等出门的时候心情如同上坟。 - 江年宴正在通电话的时候就瞧见病房门被打开了一条小缝,他瞥了一眼,这种行为绝对不会是老刘。 果然,先是狗狗祟祟地挤进了半张脸。 隔空与他的目光相对。 可很快对方的目光又移开了,左右乱瞄。江年宴好整以暇地靠在窗户旁,边通电话边看门外的人表演。 虞念这个时候出现在医院里完全是奔着撞大运来的,在她强忍着悲愤心情洗漱完毕后她好生计算了一番。 最佳的时间段她已经错过了,那就依次来看的话中午前后算是比较安全的时候,因为江年宴这个人用餐的时候极其厌恶被人打扰,所以应该没人会那么不懂事大中午的来探望他。 一旦过了中午那就不一定了。 所以虞念紧赶慢赶的在他午餐前赶到医院,好在私立医院在办理出院的时间上没那么多的限制。 但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虞念把自己浑身上下都遮得严实。一身防晒服连身的,防晒帽连着防晒面纱,仅露出的眼睛部分还用太阳镜给遮住了。 所以她在撞上江年宴的目光后又理直气壮地移开了,反正他也看不见她的眼睛。 主要是看看病房里还没有其他人。 看样子是江年宴自己。 也没见老刘的身影。 江年宴这边电话没挂,朝着门口这边一抬手,“那只鬼,进来吧。” 虞念就进来了。 施施然的。 进来后也是蹑手蹑脚的,先是环顾四周,然后走到卧室前探个脑袋看了看,确定是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会客厅也没坐下,虞念问,“怎么个流程?我直接去办理出院?” “急什么?” “你不是着急出院吗?”虞念反将一军,“东西应该不用你收拾吧?” 江年宴好笑地打量着她,“不用。”又抬手上下一比划,“穿成这样不闷吗?” “特别不闷。” 闷不闷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安全感。但凡有不对劲的苗头也方便她拔腿就跑的时候不被瞅见真容,丢脸也不会丢得那么彻底。 江年宴问,“你就这么怕被撞见?” “宴少不怕?”虞念觉得他问得多此一举的。 江年宴坐回沙发上,“有什么好怕的?” 虞念心说,你不怕我怕,一旦出事了你倒是能把自己摘干净,我呢?这种事往往女人最吃亏,到时候被千夫所指的人是她,被形容处心积虑勾引人的也是她。 “我去办理出院。”虞念想速战速决,“老刘呢?” “你找老刘干什么?” 虞念说了句没什么,然后问江年宴,“这家医院有江家投资的股份吧?你还用走出院手续?” 江年宴笑,“当然了,一码归一码。” 虞念哦了一声,又问他,“走保险还是走现金结算?” 住这里的病人基本上都是走高端医疗保险。 江年宴说,“走保险。你跟护士台那边说一声就行,剩下的事护士会帮忙处理。” 虞念盯着他,嘴紧抿的,既然跟护士台说一声就行那干嘛还要她来?闲的是吧?专门折腾人玩。 江年宴给出个合理化建议,“要不然你把太阳镜摘了?” 虞念不摘。 就这么隔着一层镜片来肆无忌惮地表达她的愤怒。 前后不到十分钟,出院手续就办好了。虞念这个气啊,就这么几分钟的事害得她失眠。 老刘不在,江年宴也没叫其他保镖,跟虞念说,“送我回家。” 虞念觉得有一瞬是听错的,好半天啊?了一声。 江年宴也没在意她的异常,轻描淡写地说,“老刘去办事了,我自己又不能开车,只能你来。” 开不开车的倒是其次,重要的是,他说他要回家? “宴少,你不在乎无所谓,但我总不能堂而皇之地进江家老宅吧?”虞念觉得荒唐极了。 相比她跌宕起伏的情绪,江年宴就显得很从容,他笑,“就你这身别说进老宅了,就算站在江择面前他都未必认出你来。” “我不送。”虞念坚决拒绝,“叫代驾吧。” 江年宴靠坐在沙发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虞念见他这样,心里一阵阵是急的,她说,“总之我不会去江家。” 他盯了她良久,突然问她,“你这么逃避是因为还没彻底退婚的关系?” “不然呢?” “如果彻底退婚了呢?”江年宴问。 虞念一怔。 江年宴一字一句问她,“如果你跟江择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呢?” 虞念抿唇,良久后说,“那我也不能去江家。” “为什么?” 虞念觉得好笑,盯着他。“我要以什么身份去江家?为你暖床的女人?你跟江家人也会这么介绍?或者你干脆跟家里人说,曾经虞家的千金,现在成了你的玩物?” 江年宴嘴角冷了下来,他没说话,可眼里的寒意挺明显。虞念看着这样一个江年宴,说一点都不紧张是不现实的,可这番话就是没经过大脑,或者是在心里发酵太久了不吐不快罢了。 再说,她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 良久后江年宴开口,“说完了?说完去开车。” 虞念呼吸急促,“我说过我不——” “不去老宅,回我自己家。”江年宴没好气说了句。 虞念愣住,站在原地半天没动弹。 江年宴微微蹙眉,“没听清?” “听清了,但是……”虞念提出质疑,“回你家?不是回酒店?” 他不是常年在酒店有包房吗?听老刘也含沙射影说,宴少不大爱回家住,大多数时间都住酒店。 江年宴看着她,近乎是耐着性子,“我为什么要回酒店?我受伤了,要回家有什么问题吗?” 也,没什么问题…… 没毛病。 就是…… “我没想到你能回家。”虞念老实说。 江年宴闻言,面色变得不正经,“或者你想回酒店?我也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虞念赶紧解释,“回家挺好的,你说得对,这人一旦受了伤,家才是安全的港湾。” 江年宴嗤笑一声,没多说什么。 “但我不知道你家在哪。” 江年宴仍旧耐着性子,“有导航,再不济还有我。” - 乔敏也是睡到了日上三竿,如果不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话。 她迷迷糊糊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接通。是助理打来的,她阖着眼听,昨晚喝得太多了,现在睁眼睛还会觉得晕。 助理在那边说,她就在这边听,偶尔会嗯上那么一声。少许后她问,“你刚才说谁的经纪人要见我?” 那头说,“季姿。” 乔敏这才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好半天眼前才不晕了,说了句,“行我知道了,先让她等着吧。每天要见我的人那么多,我也没必要给她开绿灯。” 季姿还不死心,这件事乔敏早就知道。这个时候倒是想起她来了,这人的脸皮还不是一般的厚。 也对,名利场嘛。 世人都如此,何况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名利场。 结束通话后乔敏从床上坐了起来,又缓了好半天。经过昨晚的庆功宴,她倒是进一步稳固了自己在时尚圈里的地位,巴结的人显然就更多了。 代价是,宿醉的滋味太难受了。 手机怎么还调震动了? 乔敏抓过手机查看了一下,还真是震动模式。再一看床头,放着保温杯,杯子下压着一张便签。 抽出一看写着:杯子里是蜂蜜水,醒了之后可以先喝点再吃东西。 虞倦洲…… 是他的字迹。 乔敏伸手够过来杯子,拧开盖子喝了一口,蜂蜜水还温热着的呢。喝了点甜的东西,脑子有没有变蠢不清楚,倒是想起了昨晚上自己干的蠢事。 她死搂着虞倦洲的画面一点点在脑子里浮现,还有可怜巴巴地要虞倦洲做她男朋友的事。 乔敏将杯子放回床头柜上,拉高了被子捂住了脸。恨不得要把自己憋死的时候才松了劲,她就大口大口地在被子里喘气,哪怕是这样,她还是能感觉到脸皮在燥热,甚至还在一下一下地跳。 有那么一刻乔敏都不想活了。 怎么就没绷住啊乔敏,喝酒了真是误事啊。 要么你就再干的绝点,直接把对方扑倒,也算是尝到了心心念念的男人的滋味。 结果还是这样。 乔敏在床上懊恼了好一阵子才晃晃悠悠下了床,太闹心了。经过沙发的时候她顿了顿脚步,隐约记得快天亮时她去洗手间差点摔倒,虞倦洲及时扶住了她,所以,他一整晚都是在沙发上睡的? 乔敏可真是…… 懊恼啊。 多好的借酒劫色的机会啊,她怎么就没把握住呢? 早餐竟然是现成的。 虽说一看就是点餐,但种类挺丰富,营养挺均衡。 还有一张纸条—— 你平时都是去公司吃饭,就先尝尝家附近的早餐吧,虽然不大好吃,对付吃一口,否则胃空着难受。 乔敏看着这满桌子的早餐,真是又气又好笑的,当她是猪吗,光是早餐就点了十来种。 她拍了一张照片,本想发给虞倦洲,转念想到昨晚的事还是觉得没脸,就算了。 不想虞倦洲发来了信息,吓了乔敏一跳。 他问,醒了吗? 乔敏现在光是看着他的名字都觉得心慌,一时间竟没出息地只回了一个嗯字,再多一句话都不知道怎么打了。 还是虞倦洲主动回了她,叮嘱她吃点东西,又说,“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吧,一个女孩子喝成那样不安全。” 乔敏心里更慌了,又是一个嗯字回了他。 第79章 够你发挥的了吧? 乔敏的寡言少语逗笑了虞倦洲,直接发过来一条语音,嗓音透着笑意的,“你是没睡醒?” 乔敏一愣,回了句,没有啊,睡醒了。 虞倦洲又发了语音,“嗯,现在正常了,你要是再不正常说话,我会以为你被人劫持了。” 他连着发了两条语音,但乔敏始终是文字,这条还是:怎么可能? 虞倦洲说,“如果不是我,你昨晚差点就被人拉走了。” 乔敏听着这句话,昨晚的零星画面又在脑子里浮现。她不想沉浸在这种自己掌控不了的感觉里,就拟了文字过去—— 你怎么确定没打扰我的好事? 这句话发出去后又后悔了,就算明知道跟虞倦洲没结果吧,也不能表现得自己太随便,于是她就赶紧将这句话撤回了。 但明显已经晚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乔敏盯着这几个字,心里七上八下的,紧赶慢赶的还是让他看见了。 果然他回了讯息,这次是文字—— 乔敏,你不是这样的人。 乔敏愣愣地看着他发来的这句话好半天,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的。 - 虞念在江年宴的亲口导航下一路开车载着他回了家。 果然是寸土寸金之地,保卫科配备是整个北市的top级了。虞念差点被当成犯罪嫌疑人,保卫没完没了地盘问,直到江年宴被烦得睁了眼,高大的身子微微倾斜过来,伸手搂住了虞念的肩膀,顺势看向车外保卫,“有什么问题?” 保卫自然认识这里的每一位业主,见江年宴有反应这才松了口气,连连打了招呼赶忙放行。 虞念将车往车库方向开的时候呼了一口气,“是安全得很,但是这里……” 她目光所及,一幢幢的独立别墅,别墅与别墅之间都隔着挺远的距离,植被专业规划,人在其中宛若身处森林,路过一大片的花海,其中包括一眼望不到头的荷花池,让虞念想到了李清照的那句,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这里什么?”江年宴懒洋洋地问。 虞念想了想说,“这里缺了人间烟火气。” 江年宴一愣。 虞念没看他的表情,车行其中,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美则美矣,如幻如画,可这么美的风景不见什么人。 江年宴慵懒地给她指了路,车子拐进入车库的专用通道。他嗤笑,“虞小姐含着金汤匙长大,懂什么是人间烟火气?” 虞念不去理会他的嗤笑,顺着专用通道的指示牌一路前行,淡淡地说,“虞家在我祖父那辈起是做小本生意起来的,后来家族生意被我父亲做大,虞家富贵但不奢靡,克己复礼遵循礼道这就是虞家的家风,我不知道你对我父亲是不是有误会,你不得不承认的是,虞家有口皆碑。” “我自小就知道名贵圈从不沾烟火气,人性的卑劣和虚伪在那个圈子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她接着说,“后来虞家出事,老宅被收走,我不得不住进现在的房子里,我以为我会接受不了,那个小区那么吵闹,一大早上班族们步履匆匆,黄昏时候老头老太太们侃天侃地,放学的孩子们在健身器材和游乐区里嬉戏打闹,可奇怪的是我特别喜欢那里,心也能格外安静。” 江年宴没打断她的话,目视前方,整个人很安静。虞念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但这番话她说得很是痛快。 “我虽然出身富贵,但也经过从人生的最高点摔落,我不知道我所在的地方能不能叫做烟火气,可我想那就是烟火气,跟我之前所在的圈子完全不同,接触的人也不同,却能让我很踏实。” 车子入库了,电子感应门自动开启。 是私人车库,里面停了差不多七八辆车,都是江年宴的私家车,有几辆都是全球限量的。 虞念熄了火。 江年宴却没有下车的意思,整个人挺慵懒地靠在那。她转头看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也确实在想事情,眼底有思考,所以也就不急着下车。虞念刚想提出离开,就听江年宴开口了,但口吻意外的有几分迟疑,“这也是我,不想回来的原因。” 虞念误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没什么,上去吧。”江年宴淡若清风地说了句。 “啊?”虞念一愣。 江年宴看了她一眼。 “我还用上去?” “不然呢?”瞧着江年宴的神情,似乎她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 虞念比划了一下,提醒他,“宴少,我已经送佛送到车库了。” “不差最后一步了。”江年宴嘴角浅笑就几分邪气,“送到家才算功德圆满。” 虞念看了他一眼,“你伤的又不是腿。” “牵一发而动全身。”江年宴看似又挺认真了。 虞念在心里告诉自己,忍吧,不是之前想开了吧,要温顺,就各种温顺到让他彻底腻烦才算是彻底解放。 她微微一笑,“好。” 江年宴看着她生生变了脸,嘴角有微微上扬的弧度。“帮我解安全带。” 虞念嘴角微僵,牵一发而动全身是吧。 她刚想凑前,但又觉得这姿势有点暧昧,干脆下了车绕到副驾,打开了车门,弯身替他解了安全带。 江年宴的目光落她脸上,她弯身靠近时能闻得到女人身上的幽香,勾得男人心神摇曳。 他也没掩饰自己对她的贪念,手一伸圈住她的细腰,稍稍一个用力就将她带进怀里。 虞念惊喘一声,没等反应过来呢,男人的大手就控住她的后脑将她往下压,下一秒吻上了她的唇。 来势汹汹。 她欲挣扎,他的大手却控得她更紧,唇舌攻占城池。 这个姿势站不稳,虞念的手就一下撑住江年宴的肩膀,离伤口太系近了,就听江年宴闷哼一声。 虞念趁着这个空挡避开了他。 江年宴坐那不动,睨着她,“虞念,你躲什么?” 这不废话吗? “我没站稳,不是躲,是怕加重宴少的伤势。”虞念给出个合理借口。 江年宴似笑非笑,许久后说,“扶我下车。” 虞念微微皱眉,还牵一发动全身。 “我伤口疼,被你碰的,所以,过来扶我。”江年宴轻描淡写地说。 虞念心说,可真会赖啊,要不是你作死伤口能疼吗。 扶着他下了车,从地库的电梯直接入户。 江年宴的家怎么说呢,虽然比不上江家老宅的面积,可也是上下三层面积不小。近乎是240度的宽阔视野,三层的落地窗是打通的,自上而下,窗外恰似森林的胜景,让人丝毫不觉得是置身在房间里。 房间通体设计为暗调,以深咖、米色和黑色为主,入室后房间地灯自动打开,宛若误入星河。 北市会下雪,虞念在想窗外等是冬景的时候一定很美,林间枝叶被白雪覆盖,或是白雪簌簌而落时在屋子里煮茶赏雪会是美事。 但是,自己一个人住很孤独吧。 哪怕窗外美景如画,能陪着自己欣赏的也只是空气。 虞念冷不丁就想起他刚刚在车上的那句话,她觉得自己肯定没听错,就是她听到的意思。 所以是不是他也怕孤独,因此才宁可住酒店? 酒店虽说也是一个人,可终究不像眼前这个房子,美则美矣,却丝毫没烟火气。 虞念想,这个房子只适合欣赏,不适合居住啊。 他们虞家当年的老宅也是美轮美奂,采用的是苏州园林式建筑,任谁来了都忍不住羡慕赞叹。可虞家人多,光是下人们在宅子里进进出出的都是热闹,跟这里形成鲜明对比。 她看向江年宴,“我现在能走了吧?” 江年宴靠坐在沙发上,说,“我饿了。”又问她,“你不饿吗?” 打扮得像鬼终究不是鬼,该饿也会饿,幸好她在车上的时候摘了一脸的行头,现在只剩下防晒长衫在飘,否则真就像个鬼似的在偌大的房间里游荡。 虞念饿了。 但是嘴硬牙紧,“我早上吃得晚。” 江年宴盯着她的脸,笑,“你今天起很早吗?还有空吃早饭。” 虞念抿唇不说话。 她知道这一晚上熬出了黑眼圈,但那又怎么样?只要她不承认那就意味着熬夜不存在。 江年宴也不跟她较真,随口说了句,“陪我吃饭。” 虞念一个头两个大,一忍再忍,尽量让面容和善点,“那……饭呢?” 她好像……没看见保姆呢? 心底隐隐不安。 果然,江年宴接下来的话就冲着她不好的预感去了。 “家里只有定点来打扫的家政没有长期保姆,所以没有做饭。”江年宴挺认真地跟她说。 虞念,忍耐…… “没关系,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叫外卖。” “点不到外卖。”江年宴风轻云淡地表示。 虞念轻笑,怎么可能?又不是在深山老林里,怎么就点不到外卖? 她去翻手机,打开外卖软件查看。江年宴也不阻止她,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 就眼睁睁看着虞念脸上的神情由信誓旦旦到愕然,再到失望。 虞念不能相信,“这里怎么点不了外卖?” 江年宴忍笑,背靠着沙发,修长的左腿优雅地叠放在右腿上,“你还会点外卖呢?” 虞念好笑,“我又不是弱智。” 说完这话突然意识到不恰当,好像她在骂人似的,万一现在的江年宴不怎么会点外卖呢…… “我的意思是,人都是逼出来的,我家现在也没保姆,当然要自力更生了。”虞念尽量将话往回挽。 江年宴看了她好半天,才缓缓道,“这附近没入住商家,就是要保障这里的安静。” 虞念叹为观止,又不是修仙,再想安静也得吃饭吧。 想了想,“没关系,可以全城配送。” 当今社会,尤其是有着发达外卖市场的今天,只要肯加钱,想吃什么吃不到?还能被这种事给难倒? 不想江年宴慢悠悠说,“这里不让送外卖。” 虞念眼珠子瞪老大。 什么意思? 江年宴不疾不徐,“你应该清楚这里住的人都是什么身份,不但保卫系统森严,而且要绝对保护业主隐私。” 虞念想想也是,他能住这里,身边那些个“很遥远”的邻居想来身份也都不简单,确实不能让什么人都随随便便进来了。 一时间她万念俱灰,“那怎么办?我总不能凭空给你变出来吧?要不然出去吃。” 心说,就不能在医院里吃完再回家吗? 也是怪她,都没问明白就贸贸然送他回来,关键是她也没料到江年宴能要求她进屋子啊,还想着把人送到了立马就撤。 江年宴下巴微微一抬,冲着厨房方向,“冰箱里应该有食材。” 呵。 虞念想笑。 怎么着,还想让她做饭?再说了,他都不经常回家的人,冰箱里的东西还能吃? “我不会做。”虞念觉得怪怪的,“要不然给老刘打电话吧。” 江年宴故作不解,“给他打电话干什么?他更不会做饭。” “他总能进来吧?让他带饭。”虞念提了个中肯的意见。 奈何江年宴切断了她的想法,“老刘有急事在身,他顾不上我。” “其他的保镖。”虞念有急才。 江年宴笑,“我的贴身保镖除了老刘,谁都不知道这里。” 虞念:…… 好吧,服了。 “虞念。”江年宴更加放松地靠在那,说得大言不惭的,“我是病人,还是被你捅伤的,我现在很虚弱,需要吃上一口新鲜的、热乎的。” 说得这个可怜,为什么被捅不清楚? 但虞念也看出来了,这口饭要是不给他做了,她八成是走不掉。没好气问他冰箱里都有什么菜,江年宴的回答气人,“不知道,你去看看吧。” 虞念压着火,好半天找到了厨房。 打开冰箱一瞧,惊愕。 原以为冰箱里空空如也,然后她再理直气壮地跟江年宴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么你命人送饭进来,要么开车出去吃。 结果,冰箱里塞得满满的,从蔬菜到肉类,从水果到饮品一应俱全…… 虞念在冰箱前站了好半天,身后是江年宴的声音,“哦忘了说了,一大早老刘就送了食材过来,够你发挥的了吧?” 第80章 曾经我也这么喂过你 虞念做了一荤一素一汤,她的厨艺算不上有多惊艳,但至少能算得上是家常菜的水准了。 这也是虞倦洲会时不时来她那蹭饭的原因,说外面的饭菜再好吃也没有家的味道。 可虞念想着,真想要家的味道,那只能是以前的虞家了。 江年宴喝了口汤,没说好喝也没说难喝,放下了汤匙命虞念陪着一起吃。 虞念是真不想多待,可又走不了,就只能跟他一同用餐。 餐桌安静。 江年宴本来用餐的时候就喜静,所以虞念始终在保持沉默。就这样默默用餐,吃了几口后虞念觉得异样,一抬眼,不想就跟江年宴落过来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虞念奇怪,“宴少不吃吗?” 好像就喝了口汤,汤匙放到一旁,筷子都没怎么动呢。 她做的饭菜有那么难吃吗? 江年宴只是淡淡回答,不急。 不急就是不饿,这么大的人了也犯不上她催着吃饭,于是虞念也没管他,自顾自用餐。 他不急不代表她不急,赶紧吃完赶紧撤。 虞念吃得不多,几口就算是填饱肚子了。见江年宴坐那一动不动的,她问,“你确定不吃是吗?不吃的话饭菜我撤了。” 她想的是饭菜都做了,干脆连同餐桌就一起收拾了吧,将他所有的借口都给堵住,否则他再来一句,今天没家政来,只能你来收拾。 江年宴是开口了,却不是照着她的剧本来的。他说,“我当然吃了。” 虞念一愣。 “但是我抬胳膊吃饭牵动伤口,你喂我。”江年宴说得云淡风轻的。 虞念误以为自己听错,啊?了一声。 半天她说,“用另一只手。” “我不习惯用另一只手吃饭。”江年宴说。 虞念想了想,给出良心建议,“这样吧宴少,你看你也不缺钱,让老刘给你找个护工如何?专业级别的那种,伺候你吃喝拉撒睡。贵是贵了些,可服务到位啊。” “我不喜欢陌生人出入我住的地方。”江年宴说。 “那就让老刘亲自来,反正他也是你的贴身保镖。” 江年宴不疾不徐,“你也说了老刘是贴身保镖,他不是护工,做不到照顾人的活。” 虞念呵笑一声。 “笑什么?” “老刘做不来我就能做来?”虞念眉梢不悦,甚至有些不耐烦,“宴少是离开虞家太久了忘了我会什么不会什么,还是以为我在社会上历练得无坚不摧、身怀七十二般武艺了?” 江年宴听着这番话不怒反笑,“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 话毕他起身走出了餐厅。 要去哪? 虞念微微蹙眉。 没一会儿江年宴就回来了,手里拿了样东西。往桌上一放,虞念定睛一看,是张银行卡。 顿时就明白了。 呵。 她的反应被江年宴看在眼里,不动声色说,“没额度限制,想刷卡或取现都随你,只有一个要求,一切以我的需求为重,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虞念冷眼看着桌上的银行卡,“宴少这是要明码标价地来包我了?” 江年宴抬眼看她,“你过来。” 虞念迟疑了少许,走近了几步。 江年宴看着跟他有差不多两臂之隔的女人,气笑了,“这叫过来吗?来我身边。” 虞念上前。 江年宴伸手拉住她,微微用了些力气,她明白他的意思,只能顺势坐他怀里。 心说,伤口这也不疼了。 他这伤口疼或不疼的还是个玄学呢。 江年宴凑近她,高挺鼻梁穿过她的发丝,汲取她身上的幽香,低语,“让你在我身边待一年跟包你有区别吗?” 虞念低垂着脸,许久笑了,拿过银行卡,冲着他示意了一下,“所以要以这种方式来时刻提醒我你的雇主身份吗?” 江年宴嘴角勾笑,“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虞念讥笑,“没额度限制,宴少可真是阔绰啊。” 江年宴故意忽略她眼底的讥讽,圈住她的细腰趁机将她拉近了些,“卡是你的,钱怎么用随你高兴。” 他的薄唇游曳在她的脸颊,嗓音低沉,似笑非笑,“但是,不准拿钱去养小白脸。” 他顺势将她手里的银行卡揣进了她的衣兜里。 虞念说,“我都快养不活自己了,还有心思养小白脸吗?” “我养你,不用你养你自己。”江年宴低笑,轻咬了她的耳垂,“你乖乖听话就行。” 男人的气息又明显的转沉。 虞念后背一僵,马上说,“宴少不是没吃饱吗?我喂你。” 见江年宴看着她笑,眼底隐隐藏着苏醒的情欲,她马上解释,“喂你饭。” 江年宴似乎被逗笑,倒也没继续逗弄她,“好。” 她要起身,男人却没松手的架势。 “怎么喂啊?这样太不方便了。”虞念觉得坐在他腿上难受极了。 彼此衣服的料子挺薄,所以男人结实的大腿她感受得清晰,还有男人嚣张的苏醒欲念,她的腿又被铬疼。 “就这么喂。”江年宴贴近她,沉笑,“喂不饱我别想离开。” 这句话意有所指,听得虞念一颗心脏又开始狂跳。 她故意不接他的话茬了,先是盛了小半碗的汤,拿过汤匙来喂他。 他喝了,喝的过程中一直在看着她。 等半碗汤喝完,江年宴说,“现在这样温温顺顺的多好。” 虞念心说,是了,因为在他眼里她总是不情愿总是有情绪,所以他希望她能顺从。 她再次警告自己,一定要收敛情绪,一定要做得温柔如水,必要的时候是要牺牲一些色相的。 他想要什么就给够他什么,一直给到他腻为止。 放下汤碗,虞念伸出双臂轻轻圈住他的脖颈,语气也柔软了下来,“你是拿了钱的,你是雇主嘛,当然要好好伺候你了。” 她的主动让江年宴眼底有几分松怔,但很快恢复如常,他笑,“好好伺候?那你要想想办法了。” 他的唇轻轻贴在她耳畔,温热气息往她耳朵里钻,男人近乎低喃,“你了解我,我胃口很大。” 江年宴不是故意调情,哪怕他嗓音低低,哪怕他在说一件事实,他的气息和身上的禁欲张狂都会让女人把持不住。 虞念从不否认这点,他这个人平时禽兽,床上野兽。 这一次她没躲开他的气息,微微一笑,“胃口大那就多吃点啊。”她轻轻将他一推,身段很是柔软地一扭。 许是女人意外的风情万种让江年宴有瞬间的愣神,总之她成功逃脱了。 盛了饭,用他面前的盘碟分了菜,虞念便后腰抵着餐桌,执勺抵着他的唇,喂饭。 江年宴也没对她做什么,张口吃饭。 几口饭菜下肚后,他嗤笑,“曾经我也这么喂过你,现在算是还回来了?” 这次轮到虞念一怔。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就一下想起来了。 是被人人捧在手心里宠成小公主的年龄,虽说当时的虞念并不像其他富家千金似的跋扈任性,可毕竟平时都是被人哄着劝着的,所以多少会有些小脾气在身上。 那年她还有一点点婴儿肥,最开始旁人都夸她可爱她都没在意,后来有一天从学校里回家后就决定要节食减肥。 因为学校的女同学在背后里议论她:她就是虞家的那位千金吗?胖乎乎的挺有意思嘛。 另一位女同学就在小声笑,胖就是胖啊,还胖乎乎,就属于你会说话。 正值豆蔻年华,也都是在顶尖的国际学校,在里面上学的孩子大多数都是一个圈层的。虞念知道那两个背后说她的女孩儿,其中一位也是上司集团家的千金,另一位是星二代。 刚开始虞念虽说心里不高兴但也没表现出来,不料上市集团的那位千金愈发嚣张,语气里都透着不屑的—— “我听说啊,她被歹徒威胁过,这才转的学,也不知道她心理有没有问题。” 星二代说,“我听我妈说人在受到惊吓后会有后遗症的,而且后遗症要在很久之后才能体现出来。” “所以她才胖吗?”富家千金讥笑。 星二代也笑得前仰后合的,“抑郁而肥呗。”又说,“也不知道那些男生们怎么想的,你长得比她好看多了,那些男生们非说她好看。” 星二代这姑娘是懂得怎么激发矛盾的,果然富家千金更不高兴了,这也是她一直瞅虞念不顺眼的原因。 但虞念这次没躲,就一下挡住了她俩的去路。富家千金本来就不高兴,一看见是虞念挡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恶语相向。虞念当时也没跟她俩吵嘴架,扑上去就打。 战况挺惨烈的,毕竟对方是两个人,但虞念有狠劲,把对方那两个打得鼻青脸肿的,她也没好到哪去,扎的辫子都别扯歪了,嘴角也肿了,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 当时阿宴虽说是虞念的保镖不假,但当时校方有规定外人不得进教室打扰学生们,所以阿宴赶到的时候三人已经大打出手了。 也是因为这件事,虞翼远干脆把阿宴也送进了学校,一来可以学习,二来也可以保护虞念。 在了解事情真相后,虞翼远爱女心切,震怒之下停了手中的两个项目,恰好都是跟那两家有关,两家见情况不对劲,连夜登门道歉。 事情虽说就这么过去了,可虞念当时心里留了阴影,死活就不吃饭,急得虞太团团转,管家也是急够呛,毕竟是看着虞念长大的,那疼虞念就跟疼自己孩子似的,命厨师挨着样做,但不管做什么虞念都不吃。 就在大家都没办法的时候,阿宴做了一碗粥。 说是粥吧,里面米没多少,挺稀的,里面放了野菜和牛肉碎。虞家上下的人看了都摇头,这粥不管是闻着还是看着都没什么食欲,小姐能吃吗? 阿宴没跟他们说解释,端着粥就进了虞念的房间。 他跟虞念说,“首先你一点都不胖,其次,如果你真想减肥也不能断了饮食,否则患上厌食症会很麻烦。” 虞念看见他手里那碗粥就皱眉说,拿走拿走,我才不要吃呢。 阿宴没如她的愿,“我有办法让你变得强壮又瘦。” “强壮?”虞念不解。 阿宴问她,“难道你想下次打架还受伤?” 肯定不想。 她都恨不得将对方打得鼻孔窜血。 “所以,你要吃东西,但要吃的健康就不会发胖。”阿宴轻声说,“这碗粥米放了一点点所以少碳水,多牛肉富含蛋白质,野菜里又有维生素和粗纤维,你吃了不会对你的体重有负担。” 虞念迟疑。 “你通过节食哪怕瘦成闪电最后还会反弹,一旦反弹那就控制不住了,到时候你会特别难看。” 阿宴的这句话结结实实戳中了虞念,她决定吃了。 但嘴巴疼,看见自己嘴巴还肿着爱漂亮的虞念肯定心理崩溃,好不容易想吃的欲望又没了。 阿宴也没着急,他说,没关系,我喂你吧。 就这样,阿宴一口粥一口粥地喂了虞念,他用的是不大的银勺子,方便她微微张口就能吃进嘴里去。 虽说勺子小喝得慢,但好在一碗粥就那么喝完了。虞家上下包括虞翼远在内都趴着门缝往里看,见虞念听话地喝完了一碗粥,都激动得差点哭了。 阿宴说,“小姐你很幸运,你有太多关心你的人,所以你更要好好爱自己。” 从那天起,有一阵子虞念的饮食都是阿宴负责的,他会去研究食谱,研究什么食材的搭配,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虞念也很信任他,他说什么能既营养又能减脂她就吃什么。当她站在电子秤上的时候的确是减重了不少,虞念别提多高兴了。 等到后来虞念才明白个道理,她那时候哪怕大鱼大肉地吃也不会涨秤,毕竟之前绝食了好几顿呢。 到了现在,虞念想起当年的疑惑,忍不住问江年宴,“你做的那些真是减脂餐吗?” 江年宴笑,“你觉得呢?小姑娘好骗而已。” 果然。 “不过你那时候挺能打架的。”江年宴想起当时的场景,说实话他是挺震惊的,因为虞念在他心里一直就跟个玻璃娃娃似的脆弱,竟能把那两个女孩子打得鬼哭狼嚎找不到北了,也是完全超出他的想象。 第81章 南瓜车秋千 从再见面到现在,虞念觉得她跟江年宴的关系都处在微妙又紧张的状态里,跟从前的关系完全断了层,如果不是知道他就是曾经的阿宴,那么虞念肯定会觉得他不过就是个跟阿宴长得很像的人。 曾经的阿宴是虞念的倚靠,是能为她挡风遮雨的保护伞,是不论她遇上问题哪怕是再大的风险只要他在就能解决的保障。 她那么依赖阿宴,那么信任阿宴。 再见面后,江年宴提到从前的方式就只剩下一声小姐,还是在他们刚见面那天。 那天,确实是她的生日。 也算是过得难忘了。 弟弟被带走,未婚夫在酒店跟女人厮混,而她呢,苦苦求着未婚夫的小叔无路可走。 所以听江年宴提到从前虞念有片刻的恍惚,还有多少惊讶,尤其是他提到她小时候打架的事。 沉默许久,虞念敛眸轻声说,“不是我能打架,当年的我是仗着虞家的威望无所顾忌。” 江年宴看着她,似笑非笑,“是吗?” “是。”虞念说。 “现在有所顾忌了?” 虞念低声说,“当然。” 以前她虽不跋扈,但也没能体会到成人世界里的无奈,尤其是利益交换的社会,哪有几人能真正做到心无旁骛。现如今虞家的这艘大船沉了,她见识到了血淋漓的现实和最真实的人性,哪还有肆无忌惮的资本了呢? 江年宴沉默许久,冷不丁说,“你能肆无忌惮,有我。” 虞念一怔,下意识看向他。 曾经他只身一人入险境救她于水火,当时她看见他的那一刻就像是看见了神祇,他抱紧她说,“小姐别怕,有我。” 虞念心头有浅淡的扯痛,一时间五味杂陈的。她笑得干涩,“是吗?” 江年宴是在说完那番话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心里也是莫名其妙的烦躁情绪。又见她这般反应,这股子烦躁就更加剧了。 他眼里的温度凉了下来,再开口语气变得几分漫不经心。 “你是我包的女人,谁敢轻易动你?” 虞念心头的浅痛倏地转了剧痛,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子似的。原来他是这个意思,是她想多了。 也对,他也只能是这个意思。 暗自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吐出。再抬眼看江年宴时她唇捻微笑,“这可是宴少说的啊,不能出尔反尔。” 逢场作戏的架势了。 江年宴岂会看不出?淡淡地回应,“不能。” “还想吃什么?”虞念轻声问。 江年宴打量着她,“你喂什么,我吃什么。” “好。” 用过餐,江年宴没有要虞念离开的打算,虞念几番想走,话都到嘴边都会被打断。 再想跟江年宴说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江年宴的,他拿了手机进书房,但在进去之前他对虞念说,不准走,等我。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虞念就在百无聊赖中度过的,江年宴的这通电话时间不短,最开始虞念就坐沙发上等,后来坐累了就到处溜达,把室内都逛遍了也没见他从书房里出来。 想都不用想就是挺重要的电话。 因为这两次她去医院,江年宴的手机也是总响,但很多时候他就看一眼来电后也不接,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他足以具备这个选择权。 虞念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郁郁葱葱,然后拿出手机给乔敏发了条讯息,主要问她怎么样,毕竟宿醉了一场。 乔敏没马上回,想来是在忙了。 对此虞念早就习惯了,乔敏那个浸淫在时尚圈多年的人,一进社里就跟进了战场似的,忙得不可开交。 虞念曾经去过乔敏工作的地方,刚迈进去头就大了,来来往往的靓女帅哥们各个名牌加身走路带风的,如果碰上个熟人相互打招呼都算是在浪费时间。 虞念是佩服乔敏的,这种环境太卷了。 她去了花园。 大得很。 而且一看就是有专业花打理,花园里尽是些奇花异草的,还有不少古树,有不少她都叫不上名字,但一看就是年头太久远了。 她站在一株古树下,仰头来瞧,头顶蔚蓝的天被茂密枝桠分割成无数的蓝色条块,阳光被过滤成细沙,落在脸上柔软祥和。 突然,虞念目光一转。 不经意就与楼上男人的目光相撞。 虞念没料到江年宴的书房会直面着花园,他站在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视线落她身上。 一瞬不瞬,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在花园里这走走那瞧瞧的身影。 虞念一时间觉得尴尬,又很不自在,她避开他的视线范围,朝着花园深处走去。 楼上书房,落地窗前江年宴一手插兜而立,他还在讲电话,之前看着墙上的时间眉色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直到,虞念的身影闯他眼里。 这里他虽然不常回来,但花园一直有人打理。他喜欢高大系植物,所以花园里大多都是罕见的高大植被。 虞念就游走在这些高大的植被里,就显得更加娇小了。江年宴的视线就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一时间倒是排解了这通电话所带来的烦躁。 见她往上看,江年宴忍不住想笑。 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她都快被植被吞了,可真是娇嫩得要命。见她往花园深处走,他刚开始没什么反应,但很快嘴角耷下来,眸光变得深沉。 虞念误以为自己是进了虞家老宅的花园,尤其是垂丝茉莉花藤下面的秋千。 跟虞家花园里的那只秋千一模一样,珠白色的秋千车椅,复古设计,她经常会窝在里面看书或枕着毛绒玩具睡觉。 缘于她在很小的时候看过的灰姑娘童话故事,当南瓜变成马车的时候,她脑子里的南瓜车也是bulingbuling的。 于是尚且很小的她就拿了只画笔画了个南瓜车给虞翼远,说什么都要一只南瓜车。 虞翼远一瞧这还不简单?就命人去做南瓜车。别看当时虞念幼小,可脑子里的想法不少呢,她提了要求,南瓜车要在秋千上,这样的南瓜车一荡一荡的舒服极了。 她的愿望轻轻松松就实现了。 虞翼远命人给她打造了个南瓜车秋千,而且都是依照她画纸上的想象设计的,在装饰南瓜车上面西邀请的还都是名家大师,除此之外又搭了垂丝茉莉,茉莉花开时,那朵朵洁白顺丝而下,清香得很。 不但有南瓜秋千,虞翼远甚至请了知名设计师为她设计了一双水晶鞋,可不是摆件的那种,是童话中真正能穿上脚的那种。 她豆蔻年华时曾经穿过那双水晶鞋参加过宴会,所有人都在赞叹她的那双鞋子,那一刻她在众人眼里就是公主。 虞翼远跟她说,你是真正的公主,爸爸会让我的小公主幸福一辈子。 虞念当时也真的相信自己能做一辈子的公主。 后来虞家出事,别说老宅里的东西,就连老宅都没保住,里面的东西更是不翼而飞。 她再也没见那双水晶鞋,可能都跟她父亲的那些古董一个下场了吧,甚至其命运可能还不如那些古董,毕竟没古董那么珍贵。 虞念一时间挺感慨。 缓步上前靠近了那只南瓜车秋千。 可定睛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好半天虞念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扶住了南瓜窗,在见到窗棱上刻着的一行字后她的情绪变得激动。 窗棱上的字青涩,写着: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是她的字! 虞念把着窗棱的手都在轻颤。 她以为只是一模一样的南瓜车秋千,万万没想到竟就是她的那只秋千。 这…… 虞念心口狂跳的,这绝非偶然,是江年宴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 再看这周围环境,刚入园的时候浑然不觉,步入花园深处就怪不得越走越眼熟,尤其是秋千这一片,简直就是虞家花园的复刻。 虽然只复刻了秋千周围的部分,但也足够让虞念震惊的了。 虞念伸手摸着南瓜车秋千,轻抚过每一处她的手指头都在抑制不住地轻颤。 仿佛又看见了虞家,昌盛的虞家。 也仿佛看见了自己,曾经还是个孩子的她跟父亲说,我要坐那种大大的南瓜车秋千,这样的话等我长大了也能坐 父亲笑呵呵地摸着她的头说,“好,给你做个大大的南瓜车秋千,让我们家的念念做一辈子的公主。” 虞念又仿佛看见了少女的自己,怀有心事,将自己藏在南瓜车里,幻想着属于自己的王子终究会找到她。 她青涩又小心翼翼刻下那行字,满脑子都是那位翩翩的白衣少年郎。 虞念想笑,可眼眶红了。 她轻轻扶住南瓜车然后坐了上去,明明就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可如今她却坐得小心翼翼。 当南瓜车轻轻荡起来的瞬间,虞念有一刻的神情恍惚,仿佛时光又瞬间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风光无两的虞家。 她目所能及的都是虞家熟悉的植被花影,似乎就连地上花盆的样式和朝向都是一模一样的。 荡着荡着虞念的眼眶就湿了,几番压都压不住。她宽慰自己说不是她在哭,而是太久没荡秋千了,风吹疼了眼睛。 她将头低下来轻轻搭在胳膊上,就任由南瓜车秋千的速度越来越慢。 冷不丁的,秋千被强制停下了。 她睁眼,先是看见了一双光洁的男士皮鞋,再往上是笔挺的西装裤。 曾几何时,她的父亲也是这样的呢。 虞念仰头来看。 头顶上大片的阳光被男人宽拓的身形给挡住了,她罩在男人投落阴影里,像极了她现如今的处境。 从这个角度看,江年宴的眸深沉幽邃,看不清他内心的情绪变化,沉默。 又沉默得可怕。 虞念在心里不停告诫自己,这里不是虞家,他也不是曾经的阿宴了。 江年宴一手控着南瓜车,俯视着她,许久后才淡淡开口,“哭什么?” 虞念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泪流满面了。 刚刚不曾察觉。 她抬手擦拭了泪水,开口时情绪虽说还有些激动,但相比刚刚已经收敛了不少。 她说,“秋千一荡起来风太大了,吹眼睛了。” 江年宴俯身,“我瞧瞧。” 虞念没躲没避,就任由江年宴的脸压下来,近在咫尺。江年宴低笑,“有风吗?” 虞念迎上他的目光,问,“这里的一切都在复原虞家,为什么?” 江年宴绕到南瓜车的后侧,说了句,“脚收上去。” 虞念知道他要干什么,于是就照做了。 他轻轻一推。 秋千就荡了起来。 他一下一下不疾不徐地推,没用多大的力气,秋千就很轻柔的一下一下地荡,悠闲自在。 就跟从前一样。 虞念坐在南瓜车里,伸手招呼阿宴,让他帮着推秋千。 阿宴就照做。 站在秋千的后侧,一下下推。虞念觉得他推得太轻柔了,挺不高兴的,一个劲嚷嚷着要他用力推。 可阿宴始终就那个速度,也始终都不加重手劲,虞念就坐在秋千里面堵嘴生气。 被阿宴看见了之后就笑问她,“小姐是河豚吗?再生气就该炸了。” 虞念不想让他推了,就招呼别的保镖来推她。然而其他保镖没上前,因为都怕了阿宴落过来的冰冷眼神。 阿宴说,南瓜车大,所以荡的幅度就有限,强行加劲的话秋千就坏了,你不想要你的南瓜车了? 这句话管用了。 别看当时阿宴也没多大,但对付虞念还是很有一套办法的。 如今的江年宴还是像当年一样的推,可南瓜车里的女人已经失去了当年的兴致。 她只想知道江年宴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江年宴边推边说,语速就跟他推秋千的动作一样不疾不徐的。 “我要建花园,但我见过最漂亮的园林设计就是虞家,所以只有参考虞家。” “参考?”虞念说,“这不是参考,这完全是复制,还有南瓜车,就是当年虞家的那只。” 江年宴淡淡地说,“只有复刻才能提醒,而且还是时时刻刻提醒我不要忘了虞翼远做过的事。” 他蓦地控住了南瓜车,虞念在里面晃荡了一下,猛地把住了窗棱才稳住了身体。 第82章 还装什么高贵呢? 虞念身体猛地一颤。 秋千被身后的男人控得紧紧的,虞念虽说在南瓜车里,可这一刻就那么清晰地感觉到被操纵、被控制。 就听身后的男人语气缓缓道,“我就是要让虞翼远知道,他的女儿就在这个南瓜车里,被我控着。” 虞念呼吸一窒,想下秋千,身后的男人却顺势一推,这下手劲不小,秋千一下就荡得很高。 虞念下意识惊叫一声。 声音没等收回来呢,秋千荡回来的时候又被江年宴给控住了,虞念只觉一颗心都差点晃出去。 江年宴的嗓音似乎又变得低柔,笑问,“害怕了?” 一语双关。 “别怕。”江年宴低笑,“有我在,你不用害怕。” 男人的阴晴不定让虞念心生不安,她赶忙下了秋千,不想再成为他手里的牵线木偶。 她说,“宴少既然现在都回家了,饭也吃了,那就早点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话毕她要走。 江年宴却不疾不徐地在秋千上坐下,“我让你走了吗?” 虞念顿步,转头看着他。 隔着隔离,中间有光,落进江年宴的眼睛里却没能映亮他的眸底深处,他眸底黑压压的,看得叫人压抑。 “过来。” “宴少,我有事——” “你知道我喜欢你乖乖的,”江年宴淡淡打断她的话,“你不是想明白了吗,所以刚才那么听话。” 虞念一颗心不停往下沉。 “我知道你骨子里倔,但你也很清楚,就算你翅膀再硬,我也有本事让你折翼。”江年宴冷淡地说,“包括虞倦洲。” 虞念盯着坐在秋千车上的男人,想到他刚才的话。是了,他就是想在有虞家气息的地方折辱她。 这两日他都算是好说话,虞念就差点忘了江年宴这个人本就不是个能猜得透的人,她想揣摩他的心思其实归根到底都是自讨苦吃。 她紧攥着手指渐渐松开了。 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跟他对着干,喜欢捕猎的兽都有一个通病,猎物挣扎得越厉害它就会越兴奋。 虞念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江年宴,可就算被他看穿如何?目的达到了就行。 虞念走到他身边。 他身上明明笼罩着光,可还会让虞念觉得寒凉。 是啊,北市接下来的日子里就会变得一天比一天冷,最美的季节即将过去,寒冷的季节即将到来。 这也是虞念不喜欢北市的原因,如若真要找个必须喜欢的理由,她唯一能找出来的理由就是,可以穿羊绒大衣,围上厚厚的长款围巾,戴着手套团上厚厚的雪球,或者干脆就往绵密的雪里一躺,压出个挺老长的人形。 江年宴伸手控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拉,她就顺势被拉进他怀里。他从身后轻轻将她搂住,看似温柔,实则控制她无法起身离开。 他低沉沉地笑问,“这行字是写给谁的?你当初在相思谁?” 虞念看着自己青葱字迹,强忍着心底的抗拒和悲怆。她轻声开口,“不是写给谁的,就是当初觉得这句话挺美的。” “是吗?”江年宴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我怎么记得当年你是暗恋过谁呢。” “没有。”虞念马上否认。 “紧张什么?”江年宴微微收紧搂着她腰的胳膊,虽说含笑,可眼里始终阴沉。 他说,“就算有暗恋的人也没什么,少女怀春的年纪,很正常。” “真的没有。”虞念说。 江年宴的唇贴着她的脸颊,低低浅浅地笑说,“没有就好。” 他这般贴近,虞念就算不用回头看他的脸也都能明白他想要干什么。尤其是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开她胸前的扣子…… 意图就更加明显。 “宴少……”虞念后背挺直,尽量压着因愤怒而颤抖的嗓音,“你现在的伤口还没好。” “我没吃饱。”江年宴说着将她的身子转过来。 空间有限,她又他钳制在怀,就只能跟他近乎相贴。 也就方便了男人的为所欲为。 衣扣松懈,衣衫不整,阳光打落她光洁的肩头上,他眼底涌动着的是情欲的浪,在一点点将她湮没。 “那……我去再给你拿点吃的。”虞念呼吸急促,试图装傻充愣。 “不用。”江年宴的嗓音低低沉沉得性感,像是长了脚似的一个劲往人心里钻。 他俯身上前轻轻咬开她的衣扣,“吃你就够了。” 最直接的邀请。 毫不遮掩的。 虞念知道一旦他想,她是不可能逃脱得掉的,微微撑开他结实的胸膛,她说,“宴少,我们回屋里……” “就在这。”江年宴张口咬住了她。 脸埋在了她的胸口。 虞念一激灵,浑身也都忍不住轻颤一下。 引得男人赞叹,“虞念,你这具身子真是媚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他轻咬她的脖颈,情欲浓厚,“干死你。” 虞念紧紧抿着唇,不想让自己的声音泄露出来。 男人却不满意她的隐忍,修长的手指轻轻掰开她的唇齿,“别忍,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尤其是在这里。 瞬间,屈辱感似萋草在虞念心里野蛮生长。 - 次日虞念才从江年宴的别墅里出来。 虽然他有伤在身,可没少折腾她。 这次不同于上次,虞念清晰地坠入了万劫不复。 从花园到客厅再到卧室,她被江年宴揉成了各种形状,一次次承受着他带给她的巨大欢愉。 好在第二天江年宴有内部会议,虞念这才得以离开。 老刘来了别墅,江年宴命他送虞念回家。 老刘瞧着虞念的眼神里多了一些别有深意,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上了车,虞念几乎散架般地靠在后座上,还不能失去仪态仪表,毕竟让旁人看了不好。 可转念一想,还有在意的必要吗? 她是从江年宴的别墅里出来的,任谁看了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车行一路,虞念也沉默了一路。 她昏昏欲睡。 浑身乏累得很。 老刘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就不动声色地放缓了车速,让车子开得更平稳些。 他说,“虞小姐您可以睡会儿,从别墅到您住的地方还有段距离呢。” 虞念觉得自己真是累坏了,老刘的这句话就跟个催眠指令似的,没等听完她就睡过去了。 等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车子已经到了她所在的小区了,车子是熄火停在路边的,老刘没在车里,而是站在车子外。 很好拿捏了距离和礼节。 一时间虞念还觉得老刘这个人挺不错的,想象一下如果她在后座睡得死死的,老刘还一直坐在车里,光是想想也挺尴尬的。 虞念起身,简单起身整理了身上衣物,又拢了拢头发,在确定小区周围都没什么人后便推门下了车。 小区虽说有她喜欢的烟火气,但也有着家长理短被人议论的短板。这处是城里的老小区了,住了不少当地人,上了年龄的又多,所以不少时候小区里到了一定时间都会有闲聊的人凑在一起,聊聊这个人说说那个人的。 老刘在外面抽烟呢,半支烟还没抽完,见虞念下了车后他便马上将烟给掐灭扔掉,又散了散身上的烟味。 虞念见状没往深了想,跟老刘说,“不好意思,辛苦了。” “虞小姐客气了。”老刘跟她保持了一点距离而站,态度上始终恭恭敬敬的。 虞念看着这样的老刘,不知怎的就联想到了曾经的阿宴。 恭敬,又客客气气的。 可狠劲都藏在这份客气之中。 “老刘。” 虞念本想走,但想了想还是停了脚步,转身看着他,“其实你很清楚我跟在宴少身边扮演了什么角色,上了不台面的关系,日后你也不用这么客客气气的。” 让她觉得这更是讥讽。 挂着虞家千金的外皮,实际上全都是肮脏不堪的内里。 老刘看着她,目光很冷静。 也不愧是跟在江年宴身边的人,有时候连神情都一样。 少许老刘说,“虞小姐可能有件事不知道。” 虞念看向他。 “宴少的别墅就连莫拉小姐都没进去过。”老刘轻声说。 虞念愣住,误以为自己听错。 老刘继续道,“我尊重虞小姐,除了敬重虞家的口碑外,还因为您有了莫拉小姐没有的特权。” “特权?”虞念本来在听说莫拉小姐都没去过别墅后心生异样,可一听老刘这么说,顿时就觉得好笑。 怎么? 在旁人眼里她能出入江年宴的别墅就是有了特权? 真把江年宴看成神灵了? 莫拉小姐没去过别墅又怎样?她早晚都能进的去别墅,早晚都要成为江年宴的妻子,而她呢?不过是一场可悲又可笑的经历而已。 “我不稀罕这种特权。”她冷笑,“所以其实在你眼里,我也不过是个卑微的仰人鼻息过活的可怜虫而已,还假惺惺装什么尊重?” 等走进小区,虞念悲伤地在想,难道自己不是个可怜虫吗?难道自己不卑微吗?难道她没仰人鼻息过活吗? 她自嘲,还装什么高贵呢? - 黄继发主动送生意上门了,带着拟好的厂房合同来找了虞倦洲。因为知道虞念听虞倦洲的话,所以黄继发也没敢在虞念的事上招惹虞倦洲,签合同的时候走的就是正常流程,没主动叫上虞念。 虞倦洲对于合同的审查挺严格,在当初的虞家,这种事都是交给法务去做的,现如今虞倦洲每个项目都亲力亲为,更别提在合同上的把控了。 黄继发在合同上是动了心思的,他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这次能主动亮出合同那也是留了一手的,赌的就是虞倦洲想要赶紧敲定厂房的心理。 不料被现实打脸。 虞倦洲都没用法务,亲自盯了合同,结果将黄继发藏在合同里的小心思一条条的都挑出来了。 弄得黄继发一时间挺尴尬的。 虞倦洲是个挺敢说的人,“黄总如果真心不想合作也没关系,咱们合作不成交情还在,日后说不准还有机会合作呢?老话说得好,风水都是轮流转的,谁敢保证谁日后求不上谁?黄总您说是吧?” 这话说的就别有深意了,黄继发是个人精怎么能听不出来? 自然是理亏的,但打死也不能承认自己在合同上的心思啊,就故作愤怒地指责公司法务的粗心大意。 “做事不过脑子啊,肯定就是合同模版有些数据就没改,虞老弟你放心,今天你挑出的这些问题,等我回去了就让法务都给改过来。” 四两拨千斤的,有推脱的嫌疑了。 也没说立马当场改合同。 虞倦洲岂会看不穿黄继发的这点心思?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黄继发的意图很简单,先用合同来回拉扯,那这一拉扯几天也是他,一个月也是他,而他利用这段时间也可以继续说服虞念去做中间人。 然而黄继发的算盘没打明白。 他千算万算的都没算出来黄太太能来,而跟她前来的竟然就是虞念。 两人是挎着胳膊进公司的,黄继发一看这架势心里就没底了,他从不知道自己老婆跟虞念还能这么熟络,更别提黄太手腕上的那只随形玉镯。 黄继发就瞧着那只玉镯十分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呢? 紧跟着就想起来了! 可不眼熟吗,他都见过。 就在江年宴的病房里,老刘拿起来的那只锦盒里就是这只玉镯,当时他还在想,镯子肯定是宴少拿来送女人的。 现在这只镯子是戴在自己老婆手腕上的,她身边还跟着虞念…… 黄太瞧见黄继发在公司十分惊讶,说早知道他今天来她就蹭车了,还麻烦虞小姐亲自去接呢。 “你手上的镯子……”黄继发迟疑问。 看得出黄太是真心喜欢这只镯子的,轻抚时眼睛里的光都透着喜悦。她说,“是虞小姐送我的,怎么样?好看吧?” 黄继发一下就想明白了,心口震荡了一下。 原来那天在宴少病房里的人就是虞念! 那么她跟宴少的关系…… 黄继发觉得后背都阵阵发凉的,当时宴少拿到镯子后说要送里面那位,现如今他老婆又是从虞念手里得到的镯子,那事情可不就明摆着了吗? 第83章 那肯定是个错误 黄继发脸上微妙的神情或许黄太看不出来,但虞倦洲看得明白,虞念的眼睛更是雪亮。 黄太太还晃着手腕跟黄继发示意呢,黄继发收回愕然,连连说好看好看,又跟虞念说,“虞小姐送了内子这么大份礼怎么好意思呢?这镯子一看就是老物件,价值不菲啊。” “黄金有价玉无价,难得黄太喜欢嘛,再好的物件也要遇上懂货的人不是吗?”虞念将这番话说得模棱两可。 黄太轻轻拉过虞念的手,一脸高兴地说,“听听,我就喜欢听你说话。” 虞念微微一笑。 黄继发心知肚明,玉无价,越是无价的东西这人情就越是难还。他几番想旁敲侧击虞念跟江年宴的关系,可这样的话一时间还没好问,一来二去的也就浪费了时机。 因为黄太说明了来意。 “已经好久没见到倦洲了,今天想来看看,打扰你们了吗?” 虞倦洲对黄太太自然也是客气,跟黄太寒暄了两句说,“我跟黄总的事都差不多了,黄太难得来北市,怪我一直没倒出空来,今晚我约家餐厅为黄太接风。” 黄太轻轻摆手表示不用,说你们忙能理解,又问他俩生意聊得怎么样。 黄继发显然不想让黄太参与太多,说,“这都是商业上的事,你就别多问了。” 也不知道是黄继发现在张狂了还是说话忘了分场合,黄太虽说现在是全职太太,可她也是正儿八经富家女出身的,黄继发当众说这番话就相当于在打黄太的脸。 果然黄太脸色不好看了,跟黄继发说,“能有什么商业机密?都是多少年的合作关系了。” 气氛一下就变得尴尬。 讲真,倒是虞倦洲和虞念想看的事。 虞倦洲及时开口打破了这份尴尬,可与此同时又不动声色地将黄继发推到悬崖边上。 “黄太,其实也不是什么商业机密,黄总也就是开个玩笑话,我们在谈厂房的事,合同上有点问题,黄总的意思是打回法务重新修订后再签。” 黄继发的脸色愈发不好看。 黄太闻言提出质疑,“合同上有什么问题?不是磨合挺长时间了吗?” 虞倦洲微笑,“合作嘛,总要双方都满意了才行。没关系,黄总也说了是法务太粗心,并不是有意为难我们虞家,就是场误会。” 这话里就更意有所指。 黄太一下就看明白了,瞅了一眼黄继发,然后看向虞倦洲,微微一笑,“合同方便我看看吗?” 黄继发轻轻拉过黄太,低声,“合同有什么好看的?你来的是人家的公司,这么做好吗?” 黄太说,“你别忘了以前我娘家的法务是我盯着的,黄家的法务也是我亲自筛选的,我有什么不能看的?再说了,你们谈工厂的事,那就跟我有关吧?” 黄继发脸色尴尬,嘴角抽动了几下说不出什么来。 虞念始终没说话,再开口时就一针见血了。“黄太,黄总这是在心疼您呢,真羡慕你们啊,走过半辈子路了还这么恩爱呢。” 黄太哼笑。 黄继发接住了虞念给的台阶,连连说,“没错没错,那合同看着多累眼睛,我是怕你累着,有这时间跟虞小姐去逛逛街买买衣服买买包多好。” “黄总。”虞念轻声开口。 黄继发对于美女的声音是最没抵抗力的,尤其是虞念,此时此刻的嗓音还挺甜的,叫得他一时心神恍惚的。 黄太跟他老夫老妻了,从他那神情里看不出所以然来?又是冷哼一声,来之前她还在迟疑虞念的话,就是以合作为由头逼着虞念去做中间人这件事。 现在算是看明白了,黄继发这个人绝对是有这个贼心也有这个贼胆。瞧他现在就一脸色眯眯的样儿,前脚能拿着合作逼着对方做中间人,后脚也能拿着合作强迫对方做更多缺德事。 虞念故意不视这两口子的波澜暗涌,跟黄继发说,“这件事吧您得怪我,是我看见黄太了之后就总想起以前的事,跟黄太聊着聊着就没了分寸,什么话都说。黄太也是听我说咱俩家要合作的事十分高兴,就尽量想要帮着攒成双方合作,说到底黄太是个念旧的人。” 黄总见黄太一直在瞅着自己,也不想在外面彻底丢了面子,笑容满面的,连连说了几个是,然后将公文包里的合同掏出来递给了黄太。 不是很心甘情愿的。 黄太接过。 也不愧是专业出来的,合同刚翻了两页就看出问题了,越是往后翻黄太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黄继发在旁站着浑身都不自在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许久黄太也将合同看完了,她没搭理黄继发猪肝色的脸,转头看虞倦洲,问他有没有修订版? 虞倦洲说有,于是便将电脑里的电子版给了黄太看。黄太看完脸色就更黑了,黄继发抬手摸了摸鼻子,显得无所适从。 好在黄太当场还是保住了黄继发的脸面,“老黄,我看公司的法务该换了,这么明显的错误都能犯,好在倦洲是咱们老相识了,要不然肯定会认为是咱们没诚意。” 黄继发勉强附和,“对对对。” 黄太将电脑转过去,抬眼看虞倦洲,“虞倦,我相信你,你就按照修订版重出合同吧。” “由我这边出?”虞倦洲确定一下。 黄太点头,“对,我刚才也都看过了,你改的地方都合情合理,所以这份合同按照修订版本内容走不会有问题的。” “谢谢黄太。”虞倦洲从容不迫地说。 黄太笑,“客气什么?能跟虞家再合作那是我们黄家的荣幸。” 黄继发见大势已去,也只好陪着笑说庆祝合作愉快之类的。 这场勾心斗角就随着黄太的出面而偃旗息鼓了,事后虞念还挺“担心”,跟黄太说,“黄总能不能不高兴啊?他其实不是很想把厂房拿出来跟我们合作。” 黄太豪爽,拍着她的肩膀说,“他敢有这个心思吗?就算有他也没资格这么做。” 一个工厂,本就不是什么复杂的项目,黄太愿意拿着这个项目来做顺手人情,而黄继发想用这个项目来卡住他们。 合同落在虞倦洲手里,那就相当于拿到了主动权。黄太厚道,特意打电话去了法务交代,有关工厂的项目走流程必须得快,别弄那么多复杂的手续。 表面上是打给法务的,实则在敲打黄激发,这个项目她亲自盯着呢。 工厂的事算是尘埃落定了。 黄继发即使想翻出再多花也要顾及黄太的脸面,毕竟是黄太钦点的项目,他日后想反悔都没得反了,找不出借口来。 黄继发毕竟是只老狐狸,典型的那种势必要讨些便宜来的人。他私下跟虞念商量,“你看咱们合作也定了,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吧?我之前说的事……” “黄总。”虞念轻声打断他的话,“咱们两家是有合作不假,你出厂房我出钱,这就是很平等的交易,谁都不欠谁的。但你说的那件事恕我不能答应,这不是我们合作的内容范畴。” “我知道我懂,这肯定不是合作内容啊,但咱们都合作了,人情往来嘛。”黄继发说。 “您这个人情我可给不起。”虞念轻声说,“或者见着有份,黄总怎么样?” 黄继发嘿嘿笑,“虞小姐作为中间人我肯定会给好处的。” “那就三七。”虞念干脆利落甩出利润点。 黄继发一愣,“什、什么?” “黄总三,我七。” “啊?” “中间人不是那么容易做的,你我都心知肚明那是个什么项目,那么大的蛋糕,黄总想要分杯羹可未必是件容易的事。”虞念不疾不徐说,“我做中间人有风险,风险太大,既得利益也应该更高才是。” 黄继发想了好半天,凑到虞念跟前小声试探,“虞小姐,其实如果你张口的话,宴少会分杯羹吧?” 虞念微微一笑,“我跟江家因为退婚的事闹得人尽皆知,黄总觉得宴少会卖我情面?” “但是那只手镯我看见……” 虞念静静地看着他。 黄继发剩下的话一直在嘴里打转,他也不笨,有些话说出来就成了灾难现场,所谓祸从口出就是这个道理。 虞念没等他说下去,轻笑,“那只手镯一开始就属于虞家,是我母亲觉得黄太气质好一直想要送她的,眼下的机会到了,我将手镯给了黄太也算是帮我母亲完成了心愿。” 一句话定性了手镯的情况。 黄继发就明白了,关于在医院里看见手镯的事他是必须要看在眼里烂在心里了。 “虞小姐也不愧是虞家的人,谈起条件来那是毫不手软啊。”黄继发笑着说。 虞念微微一笑,“也是奇怪啊,我不经商,但有些点子想出来连我自己都惊讶,可能就是,遗传?” 黄继发是不可能同意三七的,自己是要搭人力物力和资金进去的,到最后落得给他人做嫁衣? 虞念说,“黄总想要往大了做,蝇头小利该舍弃的就要舍弃。说白了黄总这次是想要搭上宴少的车,那前期怎么会想着赚钱呢?不是要打稳人脉才是最重要的吗?” 黄继发闻言后看了虞念好半天,冷不丁问她,“你的意思是,虞家也想参与?” “跟黄总的目的不同,虞家不是奔着项目去的。” 黄继发微微眯眼,“只为了钱?” “对,只为了钱。”虞念干脆直接的,“虞家现在需要钱。” 黄继发说,“五五。” 虞念一笑,“黄总,咱俩不是在菜市场上买菜讨价。项目对于黄总来说很重要,虞家虽说缺钱但也没指着这笔项目金过活,区别只是拿钱快慢而已。” 黄继发思量了许久,然后问她,“还有什么条件?” 虞念看着他,“我们只想赚钱,不想在这个项目里留下任何痕迹。” 黄继发一下明白了。 - 以做中间人来达成利益转换,这其实是虞念临时想到的。在敲定工厂合作这一块后,虞念再回头来提及江年宴手里的那个项目时就有了底气。 现如今虞念和虞倦洲相当于掌控了主动权。 虞倦洲认为虞念有点铤而走险,但从最根上说,他是半点都不想再跟江家扯上关系。 虞念说,“到时候找个中间公司做过渡,再说了,我这个中间人能不能做得成还两说。” 虞倦洲思量着,“我们可以不用赚这笔钱。” “不,我们需要。”虞念说,“重回江南哪能那么简单?虽然说工厂搞定了,但司家那边还抻着呢,我们需要足够的资金和后路,这样才不会手忙脚乱。” 虞倦洲看了她许久,把虞念给看笑了,问他看什么。 他说,“我越来越觉得父亲没让你从商或许是个错误。” 虞念轻笑,“那肯定,是个错误。” - 江年宴这两天没什么动静,也没让她再去别墅。 也方便了虞念跟黄太的活动,进一步稳固跟黄太的关系。虞念承认自己有利用黄太的嫌疑,利用她一点一点地重回名媛圈。 可她的利用没有虚情假意,她也跟黄太表明自己会不惜一切想虞家回来,哪怕不能再现当初的荣耀,她也不想让虞家就此陨落了。 黄太也真是挺照顾虞念的,短短在北市这两天会给她介绍一些资源。当然,这个人情利益的社会,人情人家是给到你了,能不能博得利益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以黄太如今在圈中的地位,大多数人还是会给她面子的,但面对虞念,大家的印象还是停留在她只是个娇媚的名媛上,做生意嘛…… 有意向却又顾忌她身份的人,虞念干脆就让虞倦洲出面,倒是谈下来几个项目。项目不大,在虞家从前都是看不上这些蝇头小利的,可虞念和虞倦洲不在乎, 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让虞家在市场上活跃起来。 为此黄太挺佩服虞念的,轻拉着她的手说,“我还以为你会打退堂鼓呢,那些男人那么质疑你。” 虞念轻笑,“他们质疑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要跟他们交朋友的。利益互惠,项目顺利推进这就足够了。” 第84章 我怕她他趁机要了你的联系方式 黄太十分欣赏虞念的这个性子,感叹说,“没结婚的时候我也会经常跟着家里长辈做生意的,我也知道出身富贵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比方说婚姻。黄继发吧,虽说长得不怎么样,当年登门求亲的时候他们黄家的势力也的确跟我家不算对等,可当时我就是瞧着他挺肯打拼也挺有头脑的,所以也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说这番话的时候,两人是在窗明几净的咖啡馆里,跟黄太下榻的酒店南辕北辙,属北市金融街最黄金地段。 除了顶奢的酒店还有汇集世界顶尖品牌的高端商场,咖啡馆是临街而开,穿行这条街的大多都是名车。中秋快到了,商场之上的大屏幕尽是美轮美奂的节日宣传。 光耀之下就是覃苑酒店,在即将推出的中秋活动中那也是全北市顶奢的。 覃苑这个品牌本身就是顶奢的,北市的市区有一家,北市的远郊还有一家。完全本土产业,是整个北市酒店的天花板了。 尤其是远郊那家,紧邻青山佛寺,从地理条件上来说就十分有利。依山傍水古色古香,占地数万平,一间客房带着一间庭院,庭院之中都有独立的私汤。据说总投资超10亿。 如果不是要在市区办事,黄太就会住进远郊的那家覃苑,她对那边的环境心心念念的。 好巧不巧的,覃苑背后最大的老板就是江年宴。这件事对外不宣传,各类活动也是由酒店董事长来出面出席,可圈内人都知道真正的投资大佬是谁。 金融街的这片地,虞念据听说是江家内讧的开始,因为江年泰当时也看中了这块地,与此同时参与其中的还有张家,张玄文那人做事高调,所以当时争夺地皮的时候也大张旗鼓,最后丢盔弃甲而走的也是轰轰烈烈。 外界从不宣传这块地的归属,老百姓们自然也不去关心,因为不管是谁拿到了这片地,能来这片消费的都是非富即贵。用外界的话说就是,金融街那一带啊,就连空气都是花钱的。 虞念虽说在江年宴身边,可他手下到底多少产业她不得而知,只知道光是酒店这块,除了眼前的覃苑,还有几处知名品牌都有他的参与。 在给虞念介绍完人脉后,黄太今天主动约了虞念出来喝咖啡。虞念还挺惊讶的,她以为像是黄太应该更喜欢去茶室。 黄太要了杯这家咖啡店的主打山楂焦糖卡布基诺,虞念就是一杯简单的拿铁。 看得出来黄太并不爱喝,因为喝了一口后她就直皱眉,说了句,“这么甜还喝什么咖啡呢?” 之后就没再动那杯咖啡。 虞念见状又给黄太点了杯浓缩美式,这次黄太喝得挺舒服了。虞念隐隐有种感觉,黄太这次约她出来不是单纯叙旧那么简单。 黄太放下咖啡杯轻声说,“现如今老公事业有成,儿女又不是我操心,我本该跟那些阔太太们一样出入这些个场合买买买吧,或者去做做脸,再者可以进入健身房暴暴汗。” “黄太的身材保持得很好,而且您结婚早,就算儿女大了您还是很年轻,所以阔太太们的躺平生活不适合您。”虞念轻声道。 黄太笑,笑中却是苦涩,“以前不觉得什么西,当年黄家也是往上爬的时候,人手挪不开我也会帮着老黄一起打理公司,就觉得日子过得挺有奔头,现在公司上下全都是老黄做主,我成了全职太太,多少人羡慕着说我押宝押对了,命也是真好,娘家富裕,婆家也有了权势,儿女还不用操心,我就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可是虞小姐,我才四十多岁啊,不出意外的话我的人生才过了一半,剩下那一半呢?我要一直这么过下去?” 虞念敛眸喝了口咖啡,轻声说,“其实很多富太太们也就这么过了,毕竟没几人敢去冒险,哪怕是普通家庭的夫妻,也不敢轻易走到分崩离析的地步。” 黄太若有所思地看着虞念,良久后问,“其实你已经知道我今天约这的目的了吧?” 她下榻的酒店在城东,金融街在城西。在北市,东富西贵这是有说道的。东边聚集了大多数有钱人,西城聚集了大多数有权人,这便是东富西贵的说法来源。 虞念轻叹一声,没点头也没摇头。 “剩下的半辈子风险太大,谁敢保证谁能一辈子安枕无忧?”黄太聪明地转了话题。“虞小姐,虞家是出事了不假,不管是从合作者还是朋友的层面我都不希望虞家出事。可看事情就要看全面,虞家如果不出事,你就根本看不到世态炎凉,在你身边围绕着的全都是好人,事实上这个社会不是这样。现如今你能快速成长,去拼搏自己想要的,这反倒是好事。” 说到这儿黄太解释,“你别误会,我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我明白。”虞念轻声说。 黄太说得没错,当她还是虞家被捧着被惯着的小公主时,她身边全都是好人,那些跟她接触的、服务于她的人各个都慈眉善目,与虞家有生意往来的太太们也都各个和善。 可虞家出事了呢? 她才体会到什么叫世态炎凉。 “我是有娘家为靠山,所以活得尚算轻松,可是人说到底还是要靠自己,别人给的不如自己有的,想要有主动权就得自己拥有。”黄太轻叹。 虞念问她,“黄太是想做事了?” 黄太微微一笑,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转头看向窗外。少许后说,“如果生活注定不让你安稳,那再继续躺平就只能被生活折戟沉沙。” 虞念察觉出黄太嘴角的一抹苦涩,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面色微微一怔。 一街之隔,覃苑酒店进去一对男女。女的很年轻漂亮,娇憨憨地挎着男人的胳膊,临进门前还送上了热吻。 男人神情怎样虞念看不清,但能肯定的是绝对享受,另只手还拎着好几只爱马仕的手提袋。 的确足以换来女孩儿的热吻了。 男的虞念认识,黄继发。 虞念下意识看向黄太,却见黄太眼底平静,瞬间就心知肚明了。等黄继发跟那个女的进了酒店后黄太才将视线收回来。 一杯美式,真正的苦涩怕是在心里了。 “听说是电影学院的学生,今年大四,也是刚入圈的新人。”黄太嘴角始终有苦涩,“你也早就知道了吧?” 虞念知道。 早在黄太来北市之前阿洲就查到了这件事,黄继发在北市包了个女大学生,这几次来北市除了办公事外就是陪那女孩子了,看得出黄继发对那女学生挺上头,礼物是大把大把的买,什么贵买什么。 她没在黄太面前否认,点头。 黄太看着她,“但你没跟我说。” 虞念如实相告,“这个季节虽然说北市风景不错,可黄太畏寒,所以喜欢去温暖潮湿的地方度假。能来北市,势必是奔着黄总的事来的,我没必要在黄太面前多嘴了。” 黄太凝视着她,眼里不说有笑吧,但也是宽慰,“你和倦洲在商场有胆识也有谋略,跟你们的父亲一样。其实你们完全可以利用黄继发的出轨事件来要挟他达到合作的目的,可你们没这么做。非但没钻空子,你还搭上了一只镯子,不觉得得不偿失吗?” 虞念闻言轻笑。 所以说黄太眼睛很毒,而且绝非是脑袋空空的全职太太。 “我们是奔着长期合作的目的去的,并不想通过一时的快捷手达到目的后造成日后的不稳定和猜忌。”虞念说这番话时真情实意的,“如果黄太知道我们用了旁门左道达成了合作,我想你不会相信我们是有诚意的合作伙伴吧?” 黄太点头,这倒是。 “可现如今不少人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虞念轻描淡写的,“是达到目的了,但能得到手的只是即时利益,不适合我们虞家,虞家现在虽说倒了,可口碑还在,虞家的口碑可不是靠耍小聪明得到的。” 她说着,目光又转向酒店的方向,继续道,“那些年轻的小姑娘们也一样,总有比她们更年轻的小四小五不是吗?” 黄太嗤笑一声。 虞念的目光重新落回黄太的脸上,“婚姻有时候就跟经营生意是一样的,就看你想要的是什么,既得利益还是长远利益。换句话说,现在的主动权在黄太手里,想怎么打要看你是怎么想的,而不是在黄总身上。” 黄太唇角沾笑,但只是出于礼节,半晌后才说,“黄继不是第一次了,之前看得出来只是玩玩,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商业联姻不是普通婚姻,一旦切断那就是利益上的分割,势必是伤筋动骨。这次……” 她没说下去。 但虞念明白她的意思。 这次黄继发认真了,黄太势必是先做好准备,要不然黄继发一旦昏了头想要离婚黄太就处于劣势。 “如果我跟老黄只是普通两口子,那我现在就能闯进去抓他们个现形,然后一脚踹了老黄,自己后半辈子独自精彩。但特殊的婚姻不同,我不能让黄继发把我们娘家的东西都给挖空了。”黄太说。 说到这儿她又冷笑,将手旁刚刚那杯山楂焦糖卡布奇诺推到一边,“听说那小姑娘特别爱喝他家的这款咖啡,但在我眼里上了不台面的东西始终就不是个有价值的东西。” 虞念不动声色听着,等黄太说完后她才开口道,“照理说这是黄太的家事,都说家丑不可外扬,黄太却独独拉我成了入局者,黄太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自小母亲就告诉过她,一些热闹不能凑,凑热闹是要付出代价的,尤其是富人圈的热闹,你知道得越多可能被反噬得就越多。 黄太是个活得很通透的人,她不是个祥林嫂的秉性,不是个交浅言深的女人,能这么直接将伤口亮出来必然是有所求。 “虞小姐,你很聪明,你猜的没错,我是有忙需要你来帮,而且这个忙只有你才能帮。” 黄太直截了当,“说白了就是,我想找个盟友来一起面对这件事。” 虞念微微敛眸,少许问,“黄太是怎么想的?” “这段婚姻早就脏了,所以我不想要了,但不能是现在,我虽然早就准备,但实质上的利益还没有十足把握。黄继发是靠着我们娘家势力才起来的,可这几年黄家顺风顺水之后他就开始提防我们娘家,公司的事也不让我插手。” 黄太目光沉静,“真要走到分崩离析那步,我也要拿回自己的那份。” 虞念聪明,“黄太想要的是离婚律师给不了的吧?” “我要收回我曾经拥有的股份,但这件事操作起来不容易,现在黄家董事局里大多都是黄继发的人。”黄太说。 虞念找到关键点,“还有不是的?” 黄太点头,“有两名股东,是最早年入股的,因为新势力的入驻,两名老股东被边缘化,属于半退休状态。” “黄太是想收了他们手中的股份?” 黄太点头。 虞念又问,“那两名股东跟黄太的娘家关系怎么样?” “两不沾。”黄太说,“黄继发那个人心眼小,早年跟我娘家有关系的股东全被他清了,那两位虽说清汤寡水谁的人都不是,可同样被黄继发所忌讳。” 虞念明白了。 许久后她说,“黄太找我做盟友,是不是抬举我了?现如今我势单力薄,没人脉没钱,怎么能帮上黄太?” “我能来找虞小姐,就说明你能帮上我这个忙,但这件事说白了会得罪人,虞小姐可以考虑好了再回复我,当然,我是真心希望能得到虞小姐帮助的。” 黄太由衷道。 “但眼下有个小忙,虞小姐帮忙的话算是随手之劳。” 虞念早就想到了,“你想查黄总在这家酒店里的情况?” “是。”黄太由衷欣赏她的聪明,轻声说,“酒店是江家的产业,虞小姐在宴少面前也是能说上一两句话的吧?” 虞念虽说早就心理准备,但听到“宴少”这两个字还是很不自然。在谈话的过程里她向来冷静自持,可独独现在,心头窜起慌乱。 “我把家丑露出给虞小姐看,就是相信了虞小姐的为人。你也别怪我说话直接,你和宴少走得近这件事,其实我是知道的。”黄太轻声说。 虞念持杯的手指抑制不住颤了颤,她抬眼看黄太。黄太叹,示意了一下手腕,“这只镯子。” 虞念愕然。 黄太压低了嗓音说,“可能是受了你母亲的影响,我的确是对镯子念念不忘。虞家出事后,老宅连同虞家的所有东西都被封存,这只镯子也是等了很久才放到拍卖行,我其实有意要拍的,没想到被人抢先一步。” 她一字一句说,“我托内部人打听过,拍走镯子的人就是京城太子爷宴少。” 都说这镯子是莫拉小姐看上的东西,好不到次日就被宴少拍走,这速度也是相当可以的。 “从镯子被放出来到被拍走前后不到24小时,我当时也以为是宴少送给莫拉当定情信物的,没想到到了虞小姐手里。”黄太说。 “虞小姐,像是宴少那样的人珍贵的永远是时间,他能注意到这只镯子,想来早就步步为营了,所以我才斗胆请虞小姐帮忙。” 虞念苦笑,“黄太认为我在宴少心里有份量?” 都是聪明人,她也没必要再用江年宴是江择小叔的幌子来说事。 黄太眼底冷静,“不管虞小姐跟宴少到底处于一种什么关系上,能费心你的事说明至少他现在对你上头,所以我才来麻烦虞小姐。” 倒不是什么棘手的事,只是虞念非必要时着实不想跟他联系。 黄太轻轻拉住她的手说,“虞小姐,当我决定拉你做盟友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会欠你很大的人情了。” 五分钟后,虞念拨通了江年宴的电话。 手机那头很安静,虞念不知道他在哪。 就例行公事般地问他,“打扰你了吗?” 江年宴说,“没有,什么事?” 看吧,连他都知道她无事的话绝不会主动联系他。刚要开口,虞念就在电话里听到了莫拉的声音—— “年宴,快点啊,餐桌上就差你一个了。” 虞念的话一下就堵在喉咙里。 就听江年宴说,“你们先开席,我这边有事。” “哎,年宴……” 莫拉的声音离远。 江年宴似乎换了一个地方,于是虞念似乎听见有人在跟江年宴打招呼,“三少爷。” 江年宴淡淡地嗯了一声做回应,又问虞念什么事。虞念收了心神,跟他简单说了黄继发的事。 这个过程中江年宴一直在听,虞念在结束话尾的时候隐约听见手机那头“啪”的一声。 好像是点烟的声响。 果不其然,江年宴开口时似乎吞吐了烟雾,问,“覃苑酒店?” 虞念心想,原来他抽烟啊。 她嗯了一声,“进去能有个二十多分钟了吧。” 江年宴想了想,“你想问什么直接去问就行,我让酒店负责人跟你联系。” 虞念啊了一声,“这……不大好吧?” 这也太明显了。 江年宴那头沉默片刻,说,“算了,你等我电话。” 虞念又哦了一声,心说这是最好不过了,要不然会惹人非议。 不想江年宴在那头低笑,“酒店负责人是单身,我他趁机要了你的联系方式,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虞念心头像是被只手给抓了一下似的,呼吸窒了窒,“你……别胡说。” 江年宴没恼,有轻微浅笑传过来,“等我电话。” 虞念嗯了一声,等结束通话后在想刚刚莫拉,应该是在江家老宅里。 其乐融融啊。 她轻轻呵笑一声。 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挺可耻。 心口不是滋味,不知道为了什么。 她没回室内,就站在外面看着金融街上的繁华。华灯初上,霓虹和车灯渐渐填满了城市的热闹,本不是正常城市里该开餐的时间,但符合江家的习惯。 主要是江老太的作息时间很传统,差不多都是日出而起日落而息,晚六点后就不吃东西了,一天食两餐,所以江家的晚餐一般都是在六点前就结束。 这是雷打不动的规矩,但凡去江家做客都要遵守江家的作息时间,江家也从不会因为谁破了这个规矩。 那哪怕是莫拉家族,这不是也一样要遵从江老太的习惯?只能说明莫拉家族着实是太想促成这段关系了,还能说明他们对江年宴这个女婿相当满意。 虞念深吸一口气,看着来往的豪车和进出高档商场的身影,一时间觉得这世间的浮华好像离得她很远很远了。 虞倦洲打了电话过来,知道她跟黄太在一起就笑说,“你这是在为未来铺路呢?黄太虽说是不少人脉,但她的重点毕竟是在家里。” 虞念找了偏静的位置,压低了嗓音说,“我在覃苑酒店对面呢,黄太把我拉过来的。” 虞倦洲何其聪明,一下就明白了。 良久后他说,“我的建议是不参与,但或许你有你的想法,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虞念叹口气,“我再想想。” 但其实在她打江年宴电话的那一刻起,她已经成了黄太的盟友,这条路挺漫长,她也预料不到未来会怎样。 两人又简单聊了会儿,有电话进来了。虞念以为是江年宴,一看屏幕竟是乔敏,啊了一声。 虞倦洲在那头以为她出什么事了,忙问她怎么了。 她顺手把乔敏的来电给挂了,问虞倦洲,“你今晚有时间吗?” 虞倦洲笑问,“有,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我跟黄太在一起呢,晚餐肯定要一起吃了。”虞念说,“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帮我一个忙。” 江年宴的电话是在乔敏之后打来的,虞念有些话没跟虞倦洲交代完所以先挂了江年宴的来电,没一会儿他又打来了,虞念正好也跟虞倦洲说完了,这才接通。 江年宴,“跟谁讲电话?” 倒是没有不悦,但明显很强势。 虞念告知是虞倦洲,江年宴沉默片刻,再开口没说多余的。“黄继发在覃苑长期包了个房间。” 第85章 口头感谢? 虞念吃惊,“黄继发大手笔啊。” 覃苑的房间,市区里的这个,也就是她对面的那家,每晚均价都在一万五左右,郊区的覃苑更贵,每晚均价在三万以上。 “什么房型啊?”虞念好奇。 江年宴说,“行政套。” 虞念想到了,黄继发爱面子,不可能只开个大床房。“行政套一晚上多少钱?” 江年宴说,“不清楚。” 虞念一愣,“酒店不是你投资的吗?” 江年宴倒也没跟她隐瞒,只是在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些哭笑不得,“酒店是我投资的不假,可具体管理不是我,房间定价也是市场那边负责。” 虞念一想也是。 “那我不问你了,挂了。” “等等。”江年宴说。 嗯? “黄继发的事你打算插手?”江年宴干脆利落地问她。 这个问题就是清爽得丝毫没拖泥带水,跟江年宴。让虞念不得不佩服,他看事情可真是一针见血的。 虞念思量着说,“没想得太远,只是眼前的事情能帮着打听就打听一下。” 江年宴低笑。 虞念闻言有点不好意思,清清嗓子,“那个,谢谢啊。” 毕竟是通过他才打听到的事,否则酒店方肯定不会告知的。 “口头感谢?”江年宴口吻有点不正经。 虞念隔着手机倒也不紧张了,微笑,“宴少的未婚妻还在身边呢,我也只能口头表达感谢了。” 果然,手机那头沉默了。 虞念微微抿唇,她是懂得怎么结束话题的。 但江年宴没有挂电话的意思,虞念想了想又笑说,“宴少有家宴吧,让一众人等也不好,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你要想清楚。”冷不丁的,江年宴开口。 虞念微微一怔。 就听江年宴继续说,“你插手黄继发的事想过后果吗?你把宝压在黄太身上,万一是烂泥扶不上墙呢?” 虞念心头暗惊,有那么一瞬她真怀疑江年宴是在她身上安装摄像头了,或者说,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心底的盘算就被他这么清风徐来地看穿。 少许她说,“黄太为人我还是心里有数,再说了,她今天是亲眼看见黄继发搂着那个女孩进你酒店的。” 她没在江年宴面前掩藏心思,这人眼睛太毒,倒不如开诚布公地说,因为她敢肯定一点的是,江年宴不会跟黄继发站同一战线上。 江年宴笑,“说的好像是我的错一样。” “我不信你之前不知道这件事。”虞念说。 江年宴说,“倒是听说过,但没关注,跟我也没关系。” 虞念哦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倒是江年宴,将话题又落回黄太身上。“这类事情我也见过不少,一方出轨一方想要离婚,最后大多折在财产分割上,尤其是黄家还是联姻的状态,黄太想要如偿所愿很难。这条路走到最后往往都是妥协,虞念,我不想你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 虞念明白江年宴的意思,就是忙活一大顿,黄太最后还是决定回归家庭,她最后落了个出力不讨好的局面。 有这种可能。 而且就像江年宴说的,越是家族联姻,其中的利益牵扯就越深,想要彻底割离是件很难的事,除非一方能痛快放弃利益,但怎么可能? 良久后虞念叹气说了句我知道了。 临挂电话之前,江年宴问了她旁的问题,“你就在覃苑附近?” “当然。” 跟着黄太来捉奸不是? 江年宴说,“覃苑的顶楼餐厅厨师长换了米其林,晚餐你可以去那尝尝,我让餐厅经理去安排。” “不用不用,今晚我跟黄太一起吃。”虞念马上拒绝。 心头一时间怪怪的。 江年宴沉默少许,“好。” 结束通话,虞念心里沉甸甸的,江年宴有些话说得云淡风轻,可听进耳朵里的都是黄太接下来的举步维艰。 就不知道黄太中途能坚持下去。 她用手机查了一下酒店的房价,竟是无法在网上预定,找到了酒店电话直接拨打了过去,询问了行政套房的价格。 虞念承认自己的确是因为好奇。 被告知行政套今日房价为两万五,对方以为她要订房,询问是否是覃苑的会员。 虞念忙搪塞挂了电话。 两万五一晚的房间,一个月下来将近八十万,还是长期包。而这仅仅只是房费,还有黄继发花在那女孩身上的钱,就拿刚刚他拎着的大包小包,虞念以前可是经常出入这些场合的人,光看袋子就能判断出里面是什么。 包和衣服,都价值不菲。 也怪不得会引起黄太的警觉。 - 晚餐黄太来安排,恰恰就在覃苑酒店的顶楼,这倒是让虞念没想到。 这晚不仅仅是两人的晚餐,黄太还约了人,虞念不想凑这个热闹,想趁机离开,却被黄太拉着不让走。 “知道你不喜欢跟陌生人吃饭,但我叫的不是外人,都是自家人心,放心吧。” 黄太都这么说了,虞念也不好再婉拒。 但没马上往餐厅走,黄太在咖啡厅又跟虞念聊了挺久,都是关于黄继发的事。最后才说,“吃晚饭这种事,女人就该是主角啊,主角迟到一些才显得隆重。” 很快虞念就明白了黄太话里的意思。 被黄太叫来的是她娘家亲的侄子,姓许,许淮。虞念第一次听黄太介绍的时候心说,这名字挺琼瑶啊。 事实上许淮挺符合小说男主的人设,外形条件自然不用说,挺拔俊朗的,高学识,从国外回来后任职北市三甲医院神外副主任,属高薪空降人才,年纪轻轻大有前途。 黄太小声对虞念说,“你也知道我们许家都是从商的,唯独我这侄子特立独行喜欢从医,但他是独子,家里生意做得大着呢。许淮呢是个很不错的孩子,我是觉得必要的时候他也会帮到虞家。” 虞念一下就清楚黄太的意图了。 这是明晃晃的相亲啊。 虞念哭笑不得的,刚想提醒黄太千万别乱点鸳鸯谱,黄太就打住了她的话,“我不是强迫,权当多认识一个朋友,多一个朋友多条路怎么了?” 虞念心叹。 许淮很干净。 是从里到外的干净,这是虞念坐下来后对他的印象。 衬衫剪裁得体简约,衬得身材挺拔,眼角眉梢有些许清冷,可微微一笑时就多了温柔。他伸手与她的手相握时手掌温凉,很有礼节,也很舒服。 许是他身上极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干净皂香,就使得整个人利落却没攻击力。 许淮知道她,大名鼎鼎的虞家千金他岂会不知?虽然他是从医,但从根上说他还是圈中人。 虞念全程只是微笑,偶尔说上一两句话。许淮没她想象中的有了事业上的成就就挺能显摆的人,相反很谦和。 黄太在旁边时不时就给许淮一顿夸,那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 “我这个侄子在国外读书也是个书呆子,不像别的学生脑子里有风花雪月的事,他就完全没那根弦,所以弄得老大不小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明着贬暗着褒奖。 但好在黄太有分寸,也知道欲速则不达,并且没提前告知虞念这件事的确是不大礼貌,所以将气氛尽量搞轻松。 许淮温文尔雅,“其实是我知道姑姑跟虞小姐在一起,于是就请姑姑带虞小姐过来的,这件事错在我。” 虞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笑了笑道,没什么的,黄太说得对,多认识一位朋友挺好的。 黄太在旁说,“对啊,你年纪轻轻的,不怕朋友多。” 许淮问虞念平时都喜欢什么,爱去哪玩,等等一些问题都冲着彼此了解去的。 如果换成是普通相亲,虞念可能专注力就只在美食上,对于许淮的问题就模棱两可嗯啊过了,可有黄太这层关系她也不好太应付,就尽量礼节落落大方。 直到聊到许淮的工作,虞念总算得救了。 她聪明地抛出个医学问题,然后许淮就能解释好久,她只要“哦原来啊,啊,还能这样啊,真厉害啊……”等等这样的附和就好。 不过许淮也是专业,讲起医学问题来信手拈来,他挺幽默风趣的,还给虞念讲了之前他在医学院时候发生过的各类事,听得虞念倒也是惊奇。 黄太见他俩聊挺好倍感欣慰,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眼前这对太般配了,是啊,好好一个姑娘家就该好好生活啊。 其实她是有私心的。 而且黄太相信,以虞念的聪明劲也能猜出她是有私心。 她不是猜不到虞念跟江年宴有些旁人无法猜测的关系,但曾经虞家和江家的联姻关系摆在那,哪怕现如今已经奔着退婚去了,江年宴说到底都是江择的小叔,身份在那摆着呢,两人势必是走不到一起去。 要换成别家的姑娘跟江家这么拉扯的,黄太肯定不会将自家人拉下水,可虞念不同。 是虞念跟其他姑娘的不同,黄太承认自己是因为曾经受过虞太太的恩情所以有感性的成分在其中,可与此同时她也能瞧出来虞念身上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她可不是温室花朵。 在她眼里虞念就是个宝藏,只是现在还没被开发出来。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黄太是有意想跟虞念捆绑在一起,她欣赏虞念,也喜欢她的性格,这人和人交往不就要满足这种磁场条件吗。 一顿饭吃到了挺晚。 虞念虽说对这场相亲无感,但对于许淮这个人还是很欣赏的,尤其是听他描述了一场复杂的手术之后,那场手术她在热搜上见过,新闻中并没提主刀大夫是哪位,提及也只是说“主刀医生”四个字,据说这是主刀医生提出的要求,不想对外宣传自己。 那场手术历经八个小时,心外主刀,联合其他科室,生生将人从死神手里夺回来了。当时病人家属激动地当场跪地感谢,这一幕也是被记录在新闻中的。 虞念当时看新闻的时候还在想那位主刀大夫真是厉害啊,不想今晚就坐她对面。 正聊着,虞念眼尖地瞥见了黄继发。 怀里还搂着那个小姑娘朝着餐厅这边过来。 虞念心知肚明,这怕也是黄太选择这家餐厅的重要原因。她的丈夫跟其他女人在这间酒店里翻云覆雨,她无法声张,但不能不宣告主权。 餐厅环境安静,各桌和各桌之间也相互不打扰。虞念这边还担心呢,黄继发真要是搂着那姑娘跟黄太撞个正着,黄太要怎么办? 事实上她多虑了。 黄太的手包掉地上了,她哎呀一声。 就这么一声在原本安静的环境里就特别明显,其他桌的客人往这边看,包括站在门口的黄继发。 虞念暗自去观察黄继发的反应,果然很是慌张,显然没料到自己老婆能在这家餐厅,忙将怀里的姑娘松开。 小姑娘还挺不情愿的,被黄继发示意了一下也瞧见了黄太,挺不情愿地自己择了一处角落坐下来,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喝。 与此同时许淮也看见了黄继发,朝着他的方向一招手,轻唤,“姑父。” 虞念将视线不动声色落许淮脸上,一下就明白了。 这姑侄俩配合得还挺天衣无缝的,看来许淮也早就知道黄继发有问题了。 还真是,心眼跟马蜂窝似的。 但不是坏事,虞念能理解。就像黄太说的,许淮再是名医生也是出身商贾之家,骨子里流淌着的其实都是商人的因子。 黄继发笑呵呵地上前,黄太这边把手包也捡起来了,瞧见黄继发后倍感惊讶,“老公?你怎么在这儿啊?” 真就很,意想不到。 黄继发说约了客户在行政酒廊谈事,谈完事出来正好从落地窗看见这边就过来了。 “没喝酒?”黄太故意凑近,“还有香水味呢。” 黄继发脸色尴尬的,“在咱侄子面前瞎说话,咱家家教多严,我现在都不敢轻易在外面喝酒,行政酒廊里那么多男男女女的,沾上香水味很正常。” 虞念心说,灌虞倦洲酒的时候可没见你少喝。 “你们这是约好的?不够意思啊,也不叫上我。”黄继发又呵呵笑。 黄太说,“你天天多忙啊?能叫得动你?我来北市这两天幸亏有虞小姐陪着我,我才不那么寂寞,指着你是指不上了。今天正好许淮休息,他住的地方离这边又近,所以就干脆约这家餐厅了。” 黄继发也不傻,看了一眼虞念又看看许淮,笑说,“老婆,你这是牵红线呢?” “我说老黄啊,你是越来越糊涂,有些话看破不说破啊。”黄太怨怼。 黄继发连连道歉,“抱歉抱歉,看我这张嘴,你们继续、继续。” “让你这么一搅合你让他俩怎么继续?”黄太故作无奈。 黄继发还要说什么的时候,身后就是一声娇滴滴,“黄总好。” 虞念扭头一瞧,呵,小姑娘耐不住性子主动上前打招呼了。 只是,这姑娘打完招呼后一下子看见了许淮,帅哥谁不看着眼馋呢?姑娘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虞念心说,小姑娘胆子挺大啊,这是要逼宫? 黄继发吓了一跳。 表面上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着了,实则虞念清楚他为什么惊着,搁谁谁不心虚? 黄继发看着小姑娘,啊了一声,好半天开始装糊涂,“你是?” 黄太没吱声,就面带微笑看着眼前的情况。 虞念也做了吃瓜群众,这个时候一旦提出要走,那就太明显了,倒不如装什么都不知道得了。 不经意的扫到了许淮,与他的目光相撞。他眼底隐隐有笑意,显然他看穿了她的心思。 “我是安安呀,黄总记性这么不好?咱们下午还见过面呢。”安安掩唇笑,一双眼里都是春情。 虞念光是看着就叹为观止,不愧是出道的啊,这举手投足、这小眼神可真是销魂。 黄继发额头上都隐隐冒汗了,又是啊了一声,然后,“安安?” 显然情况太突然,打得他措手不及的。 能从容吗? 这安安话里有话,下午见过,两人下午可不就双双进了酒店吗?虞念心说,黄继发这道行不行啊,演技明显不如这个安安。 黄太往前走了一步,站在黄继发身旁,好奇,“老公?” 这一声老公叫下来,虞念瞧见安安的嘴角有明显的僵硬弧度。 黄继发的演技这一刻总算回来了,故作恍悟,指着安安,“安安啊,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说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老婆,”他转头看着黄太,简单介绍了句,“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过投资了一家模特经纪公司吗,她是公司新签的艺人,下午的时候我去公司开会了,跟新人都见过面,瞧我这记性。” 黄太恍悟,微笑地看着安安,“怪不得长得漂亮呢,小姑娘多大了?” 安安看着黄太,“19了。” “才19啊?”黄太惊讶,看向黄继发,“老公,这么小年龄的不符合签约条件吧?” 黄继发刚要说话,就听安安说,“黄太太,您这就不懂了,做我们这行的出名要趁早,再说了,我已经成年了,签约这种事我有决定权。而且,像是我们这种越年轻的,机会才会越多,真到人老珠黄那天可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你说是吧,黄总?” 黄继发脸色微微一变。 虞念在旁听得明白,这小姑娘说话可真是胆子大啊。 “也对。”黄太的情绪相当稳定,脸上的笑容都很是从容,看着安安柔声细语的,“做你们这行的辛苦,说白了就是吃青春饭的,竞争还大,今年你是新人,转年就又有新人跟上了,不趁着年轻多争取点机会,很容易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 安安闻言,嘴抿紧了。 虞念感叹,小姑娘还是嫩点。 黄太还没说完,又笑道,“我啊就是羡慕小年轻的,多好啊,有目标就去拼,有理想就去闯。” 安安刚才没讨到便宜心里自然不舒服,所以接着话茬反攻,“我们不拼搏也不行啊,哪像黄太太能舒坦得待在家里,像是我啊,唯一的资本也就是年轻了。” 又捂唇笑,“年轻是资本吧?黄总?” 黄继发的脸色可真是越来越难看了。 虞念在旁轻咳一声,插了话,轻声道,“年轻当然是资本了,谁都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不过……”她看向安安,“安安是吧?你有句话说得挺对的,不是所有姑娘在年轻的时候经过拼搏努力就能做到黄太这个地位的,有的人忙活了大半场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捞着。” 安安又被怼了,这次脸都僵了。 刚要说什么,就见虞念笑了,“不过啊,这还得因为有黄总,安安,你是新人有所不知,你们黄总可疼老婆了,从年轻那会就一直宠到现在,就生怕黄太受一点委屈。刚才还跟黄太检讨呢,说他身上一股子香水味也不知道是沾了谁的,行政酒廊里男男女女的那么乱。” 黄继发嘴角抽动的,生生挤出笑来。 安安盯着黄继发,眼睛里都快冒火了。 这时许淮开口了,“既然大家都认识,那就坐下来一起吃饭?” 算是点睛之语了。 虞念觉得许淮真是聪明。 果不其然,黄继发哪能真让安安坐下来一同用餐?赶紧跟黄太说,“你这就不对了啊,撮合年轻人你跟着掺和什么呢?” 黄太笑了,轻轻挎上他的胳膊,“我这不是无聊就想凑凑热闹吗,你现在不忙了吧?不忙的话咱俩就撤,时间留给他俩。” 虞念暗自一叹气。 黄继发巴不得赶紧撤呢,这局面让他后背一阵阵发凉的。连连说,“好好好。” 黄太看向安安,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差点忘了,安安你怎么走?住哪?我们送你。” 安安马上说,“不用,我就住酒店。” 黄太哦了一声,也没多问下去。安安不是心思,又不补上了句,“我男朋友给我开的房间。” 黄继发的眼神瞥在安安脸上,有紧张还有警告。 黄太太微微一笑,又没多问,看向黄继发,“既然安安住这里咱们就不用操心了,走吧,对了老公,我看上了一块手表觉得挺配你那套新订制的西装,店里经理还等着呢,咱们去看看。” 就这么跟黄继发离开了。 安安被视为空气,脸气得鼓鼓的。 第86章 也包括虞小姐今晚的事 等安安也走了之后,餐桌上只剩下虞念和许淮两人。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真正意义上的相亲了。 许淮很主动,“虞小姐,方便加一下联系方式吗?” 虞念敛想了想,抬眼时打算开诚布公了。“许医生……” “叫我许淮就行。” “好,许淮。”虞念轻声说,“现在就只有咱们两个,所以我觉得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 “好,你说。”许淮很绅士。 虞念觉得他极具教养,一时间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但再不好意思也得说,毕竟这种事太大,玩笑不得。 “我没有跟你交往的意愿。”虞念轻声说,“许淮,咱俩不合适。” 许淮没恼怒,看着也没半点惊讶的反应,他轻声问,“你是觉得咱俩哪方面不合适?” 虞念卡了一下。 哪方面不合适? 其实不论是从外形还是家世,许淮都没什么好挑剔的,并且还是黄太的侄子,黄太的为人虞念是看在眼里的,所以许淮的人品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很有保证。 少许虞念说,“你还真问住我了,但我想的是,两个人在一起还是要看感觉吧。” 许淮轻声说,“我知道你跟江家退婚的事,我可以等。” “不是这样的,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跟江家没关系。”虞念没被他的话题拉着走,始终保持着自己的节奏。“你很好,也很优秀,可我对你没有喜欢上的感觉。” 许淮似乎被她逗笑,“这是我们的初见,你没喜欢上我也正常。” 虞念说,“许淮,虽然我不相信这世上有很多的一见钟情,但我也清楚知道如果一开始就勉强的话这个瓜也不会甜。” “日久也可以生情。”许淮温柔说,“爱情的开始方式不是只有一种。” 虞念摇头,微笑,“我始终认为日久生的只有感情,感情里是包括爱情,但爱情就是爱情,纯粹直接,让人痴迷狂热,感情里就掺杂了太多的情感。” 许淮叹气,“好吧我说不过你,但是虞念,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或许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 虞念一时间不知道还要怎么说,她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决绝了,总不能让她自曝不堪吧。 正思量着,餐厅外有脚步声纷沓而来。 虞念下意识往餐厅门口方向看了一眼,是一群人拥着个男人往里走。那男人身着深灰色衬衫,衬得眉目矜贵。在一众人群中鹤立鸡群。 虞念一怔,江年宴? 不是在老宅吗,怎么来这了? 又下意识看向他身旁,不见莫拉的身影。 许淮也听见动静看过去,扫了一眼人群中的男人,然后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在虞念脸上。 虞念的目光其实没在江年宴身上多逗留,除了刚刚感到震惊外。等目光扯开后她隐隐觉得江年宴往这边看了一眼,或许,只是错觉。 照理说她和许淮这个位置挺不显眼的,如果不刻意往这边瞧应该是瞧不见她。 视线扯回来是扯回来了,可虞念始终在想着江年宴怎么来了呢? 有应酬? 都这个时间了,有应酬能是什么应酬? “虞念?”许淮轻声唤她的名字。 虞念啊了一声,抬眼看他。 许淮眼睛尖,从她的反应里看出些端倪来。“京城宴少,气场果真够大。” 虞念脱口,“你认识他?” 问完觉得问得挺可笑。 许淮倒是挺认真回答,“许家有些项目跟江家的会重叠,整个商圈谁不认识宴少呢?” 虞念轻轻攥着叉子,心叹,是啊,知道他的又何止是商圈呢。 “你在担心退婚的事?”许淮见她情绪不高,主动问及这件事,“听说江家迟迟没有表态。” 虞家和江家婚约的事外界都很关注,在江择跟季姿翻云覆雨了之后,两家的婚事更被外界猜测份份。对此虞念都甚至当着公众的面表态,与江择没有关系,可联姻这种事不是谁说一句不算数它就可以不算数的。 曾经虞家和江家两家联姻大摆宴席,可谓是弄得天下人皆知,现如今分崩离析,虞家表明了态度,江家也要有来有往这才算是真正解了婚约,否则就是一直不清不楚了。 “不担心。”虞念微微一笑,“早晚都是要退的。” 这也是事实。 江家之所以迟迟没能表态,最根本原因是在于江老太心底尚在的感情,所以要说虞念最对不住谁,首当其冲就是江老太。 许淮似乎就在等着她这句话呢,轻声说,“所以虞念,你也早晚要开始新生活的,不是吗?” - 一个享誉国际的知名交响乐团来了北市,是乔敏最心心念念的一场演出,于是早在一个月就订好了前排票,拉着虞念一起。 虞念其实也挺喜欢那个乐团的,早在国外上学那会儿她就跟着同学去听过,现场相当震撼,当演出结束,在场所有观众都起身为演奏者鼓掌的时候,虞念哪怕只是其中一名观众都觉得内心激荡的。 乔敏一心想看,虞念承诺她,一定会陪她再欣赏一次。 结果,今晚虞念把早一个月就订好的约定给忘了,可谓是忘得死死的。虞念给自己的理由是,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多到每天过得都很仓促匆忙,忘了风花雪月的事了。 可她哪敢在这件事上放乔敏的鸽子呢?她真敢放,乔敏是真敢掐死她的。 虞倦洲赶到音乐厅的时候乔敏早就到了,正津津有味在看周边产品呢,有这个乐团出的纪念款黑胶片,虞倦洲见她看了又看的,最后默默放回了展示区。 他觉得奇怪,走上前说,“喜欢就买下吧。” 瞧她那样子就是挺喜欢的。 吓了乔敏一跳,一扭头对上虞倦洲的脸,又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了两步,跟见鬼了似的,指着他,“你你你……” 虞倦洲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双臂交叉环抱,偏头瞅她,“我我我怎么了?” “你怎么来了?你姐呢?”乔敏挺紧张的,往他身后和周围都瞅了个遍。 虞倦洲抿唇浅笑,“她没来,让我来了。” “啊?”乔敏怔愣,许久不悦,“你姐可真行,我一猜她就能忘,前三天我还提醒她来着!” 虞倦洲轻笑,“你跟她约事,最好提前一天在她耳边念叨一遍,当天再提前几个连环call。” 乔敏叹气。 虞倦洲笑着上前,伸手来拉她,“行了,她这不是在积极弥补吗?我陪你听也一样。” 乔敏低头看着他拉着自己手腕的动作,心脏又开始噗通噗通地跳。 心说,虞念你可真行啊,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弟,我也不相信你不知道你弟不喜欢我,你还派他在我眼前晃悠,你这不是存心在折磨我吗! “关键是,你喜欢听吗?”乔敏无奈问。 虞倦洲思量少许,“喜不喜欢的,试试再说。” - 因为有江年宴在的缘故,虞念不想在餐厅多加逗留。在跟许淮坚决表达了拒绝后,许淮也没再多加勉强,提出送她回家。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独自回家不安全,我给你送到小区就走。”许淮怕她拒绝,又解释了句,“哪怕是普通朋友,这也是该我做的事。” 虞念想了想,点头。 就在两人打算离开的时候,虞念被人挡住了去路。 是老刘。 虞念心里一咯噔,心想着刚刚没看见老刘啊。 “虞小姐,宴少有请。” 虞念有几分不自在。 许淮打算英雄救美了,往前上了一步,跟老刘目光相对,“已经很晚了,宴少这么做不合适吧?” 老刘压根就不理会许淮,目光只是冰冷冷地扫过许淮的脸,重新落回虞念脸上。“请吧,虞小姐。” 打从江年宴踏进这家餐厅的那刻起,虞念其实心里就突突直跳,她预感挺强烈,江年宴其实是看见她了。 当老刘将她堵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当时的预感没错。 许淮还要说什么就被虞念给拦下了,她轻声说,“谢谢你啊许淮,但没关系,宴少是替江老太来跟我谈退婚的事。” 老刘在旁面无表情。 许淮迟疑,“他跟你谈退婚的事?” “他是江择的小叔。”虞念轻声说,“也是江家的长辈啊。” 许淮恍悟。 老刘淡声催促,“虞小姐。” 虞念见老刘这般神情,心里就隐隐泛起不安。她努力经营笑容,跟许淮说,“今天谢谢你的晚餐。” 有告别的意思。 许淮其实很不想把虞念单独留这的,但见她也是十分坚决就只好作罢。临走时仍旧不放心,主动掏出手机,拨了几个号。 很快虞念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拿出一看,一个陌生号。 “这是我的手机号,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许淮轻声说。 虞念诧异。 “是,我承认,我早就想认识你了。”许淮轻声说。 虞念觉得…… 这番话当着老刘的面说实在是,不那么合适啊。 老刘在旁轻咳一声,意思很明显。 终于将许淮打发走了之后,虞念跟着老刘往餐厅深处走。只有两人的时候老刘的语气缓和了下来,轻声说,“宴少今晚心情不好。” 虞念的脚步顿了顿。 老刘微微侧脸瞅了她一眼,“走吧。” “老刘。”虞念紧张,快走了两步跟上他,小声问,“他心情不好是因为什么?” 不会是因为看见她跟其他男人一同用餐了吧?可这完全就是个误会,她也是后知后觉好吧? 老刘一眼瞧见她眼底的紧张,嘴角微微扯动一下,说,“因为外面的一些事。” 虞念一听这话,心里的重石就落下来了。 可没落实呢,就听老刘又轻飘飘补上句,“也包括虞小姐今晚的事。” 虞念的心一下又拎起来了。 见她似恐慌,老刘又有点于心不忍了,给了个中肯的建议,“好好解释一下也没什么。” 真没什么吗? 江年宴在包间,餐厅走廊的尽头,很是私隐不受打扰。当虞念跟着老刘进了包间后,她就莫名地感觉到冷。 包间里不是只有江年宴一个人。 但坐在沙发上的,就只有江年宴自己。 他没在用餐,而且主厅偌大的餐桌上也没上菜。 包间是观景位,窗外是霓虹勾勒出的大半个北市繁华,江年宴的背后就是大片落地窗,他坐在那,漫天月华洒落他的肩膀,他如同来自黑暗,脸色淡漠却也沉凉。 除了老刘,房间里还有三名保镖,他们各个负手而立,面容冷淡。 地上跪着一男人。 说是跪着都抬举了,可以用缩跪成一团来形容。 身上穿着制服,虞念看不清他的脸,因为一直是缩着脑袋的。只能瞧见他那一头脱了发胶的乱发。 这是出什么事了? 虞念心中狐疑,定睛去看男人身上的制服才发现,怪不得看着眼熟呢,这不就是覃苑酒店的制服吗? 这人是酒店里的员工? 见她来了,江年宴抬手朝着她示意了一下,“过来。” 虞念心里惶惶的,也不知道接下来能发生什么事。她缓步上前,没走两步就听轻微的“咔嚓”一声,低头一看是她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名牌。 上面写着:酒店大堂经理,aaron 能在覃苑做酒店大堂经理也是挺厉害的角色了。 虞念不动声色走到江年宴面前,低垂着脸。 江年宴抬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抬眼看她,状似温柔,“吃饱了吗?” 虞念的呼吸渐渐加促,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她低声说,“还好。” “还好?”江年宴微微挑眉,“只顾着聊天去了?米其林都抢着要留下的厨师,你没好好品尝他的手艺可惜了。” 虞念主动靠近了他一些,用更低的嗓音说,“下次你可以带我好好尝尝,黄太也是第一次来这家餐厅,哪道菜是主打她也不清楚,今晚都是瞎点一通的。” 江年宴没说话,注视着她,薄唇微抿。 虞念闻得到他身上的酒气,虽说很清淡,可他喝了酒这是事实。她脑子里飞转,依照通电话时的情况来看,江年宴的这通酒该是在老宅里喝的。 跟他未来的岳父岳母喝的? 第87章 生活教会我的从来都不是文明和高雅 如果在老宅能畅聊到喝酒的地步,不该是很高兴了吗? 江家老宅规矩多,关于酒桌上喝酒的规矩不老少,话不投机的话是绝不能动酒杯。 虞念无法揣摩老宅发生的事,也猜测不了江年宴的心思,但他有酒气,而且眉梢沾着凉意,这就让虞念还是小心为妙。 老刘之前的提醒含沙射影,但实际上的意思就是告诫她,千万别跟宴少顶着干。 换言之,宴少吃软不吃硬。 虞念轻声细语,眉梢弯弯沾了柔情。江年宴眸底不见恼意,说了句,“好。” 然后微微一拉她的手腕,她顺势就被拉坐在他的腿上。 这姿势还是当着众人的面显得十分暧昧,虞念挺不自在的,但江年宴丝毫不觉得。 在场的保镖们各个都目不斜视,没一个敢往这边看的。 江年宴就环抱着虞念,一手圈着她的细腰,粗粝的拇指似有似无地摩挲,另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腕骨性感。 他的目光落在跪地的那人身上,语气淡淡,“我曾经说过什么?” aaron浑身都在颤,哆哆嗦嗦开口求饶,“宴少,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大人有大量再给我次机会吧。” 老刘走到他面前,抬腿就是一脚,“给你机会?宴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吧?结果呢?你非但不领情还暗地里撺掇人到工地上去闹事,宴少最烦给他惹麻烦的人,你怎么还舔脸要宴少再给你机会?” “我也是受人撺掇的啊宴少!我真不是那个领头的!”那人抬连苦苦哀求。 虞念虽不认得这人,但老刘的几句话让她多少了解了情况。 北市近郊有片地,据说是江家早年就注资的项目,只是常年没开发就一直搁浅。那片地原本时片废弃的工厂,还有厂房宿舍,工人们都走了,宿舍就被不少无家可归的人给占为己有。 去年那片地经批准正式开发,说是要建大型商场,在清理场地的时候就遭到流浪汉们的反对,说他们抢占弱势群体的地盘。 至于江家后来是怎么处理的虞念不得而知,她也只是听说了寥寥几句。 但年中的时候那家商场开业,有人竟从楼上跳下来了,虽然被当时的消防设备所救没出生命危险,可影响也是挺大的。 照这么看,这个叫aaron的就是闹事的始作俑者。 老刘闻言又是一脚,“不是你牵头?那些闹事的都把你供出来了还不承认?” aaron鬼哭狼号的,“宴少、宴少,我错了,求您饶过我吧。” 虞念对于这种场合不是很舒服,她不知道江年宴要怎么处理这个人,但依照江年宴的狠辣,莺歌不会轻饶了他。 江年宴开口了,语气很淡,“曾经我警告过你,我也说过你最好记住我说的话,怎么,都当耳旁风了?” 那人干脆跪在那直磕头。 虞念后背却是阵阵发凉,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他叫她进来的原因了。 这番话像是说给aaron听的,可实则是说给她听。 他曾经警告过她不允许跟其他男人来往密切或者不清不楚,所以她跟许淮一起用餐的一幕也算是违背了他的话。 虞念的呼吸阵阵加促。 江年宴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紧张,抬眼看她,笑问,“怎么了?” 她轻轻摇头,表示没什么。 江年宴语气很轻,“放轻松。” 虞念根本轻松不了,她挤出笑,低语,“要不然我出去等宴少吧。” “就在这。”江年宴说,“我让你走了吗?” 好吧。 虞念觉得他语气都冷了。 果然阴晴不定的。 老刘问江年宴怎么处理。 江年宴淡淡地说,“既然大堂经理做腻了那就不做了,喜欢跟那伙人为伍,那就扔他跟他们在一起。” aaron闻言大惊失色,一把推开保镖连滚带爬地冲上前求饶,“宴少,您再给我个机会吧。” 保镖们刚忙上前来拉他,他却奋力挣脱,竟一把抓住了虞念的脚踝,手劲还不小,“这位小姐求求你帮我说说情,求你……” 虞念没料到对方会有这种动作,惊了一下,僵在那一时间没动弹。 倒是江年宴眉头一皱,抬腿给了他一脚。这一脚力度不小,那人就生生被踹开了。 那人疼的在地上打滚。 江年宴将虞念拉起来,他起了身。虞念瞧见他的脸色冰凉得很,眼角眉梢都沁着寒霜,心头惶惶的。 见他走向那人,虞念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冲着他摇头。 江年宴看着她,眸底很暗沉,不似怒却叫人不寒而栗。 虞念被这眼神惊了一下,曾几何时她也见过这种眼神,在他见到她被人用刀子威胁的时候。 江年宴眼底的那么暗终究还是渐渐驱散,他反手拉过她的手,再抬眼看老刘,语气已是风轻云淡,“你知道怎么做。” 老刘恭敬,“宴少,放心。” 要老刘具体做什么虞念不知道,因为江年宴拉着她出了包间。 房门在身后缓缓关上的瞬间,虞念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她心口一哆嗦,腿就软了一下,江年宴顺势搂了她的腰,稳住了她的身子。 虞念仓皇抬头看他,小声问,“你让老刘做什么了?” 江年宴没说话,而是将她拉到一边,然后蹲身下来。 吓了虞念一跳,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刚要后退就被他伸手控住。 少许他松开手,她低头看他,就见江年宴伸手整理了一下她的裙角,抚平了刚刚被那人扯出来的褶皱。 虞念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似的,一时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江年宴起了身,她还在怔怔地看着他。 他对上她的目光,语气低沉,“虞念,你自小在阳光下长大,我跟你不同,哪怕现在身处江家,我也从来没相信过这世上有光明,生活教会我的从来都不是文明和高雅。” 虞念没料到他会说这番话,心脏竟生生疼了一下。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语气又恢复清淡。 虞念往餐厅外面走的人时候又收获了不少目光。 酒店外,一辆保姆车早就在那候着了,私密性极强。 江年宴走在前面,看着他的背影,虞念突然有了一股子冲动,“江年宴。”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她时眼里多了一抹惊讶。 或许已经没什么人敢这么叫他了吧。 虞念轻步上前,迎上他的视线,“我知道这个世界很糟糕,但也没那么让人绝望。黑暗散去总有光明吧。” 江年宴注视这她许久,忽然笑了,“虞家现如今是墙倒众人推,这还不叫你绝望?” “不绝望。”虞念很认真地回答,“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 江年宴又看了她许久,嗤笑一声。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吩咐了句,“上车。” - 今天开车的司机不是老刘,但也跟老刘一样开车开得很稳,不急不躁。 上了车,虞念试探性问他,“不是在老宅吗?就因为那个人去的酒店?” 江年宴靠在后车座上,他抬手解开了两粒衬衫扣子,整个人就显得很慵懒性感了。 跟刚刚在包间里的冷肃截然相反。 他说,“差不多。” 差不多? 看来还不完全是因为处理那个人的事啊,虞念隐隐有预感,但没接着问。 江年宴反倒问她,“怎么不继续问了?” 虞念想了想说,“看你心情不好,所以我还是什么都不说了。” 江年宴呵笑,伸手将她捞在怀里,低头看着她,“许家公子在追你?” 虞念心脏漏跳一下,“没有,今天只是误会。” “没有?”江年宴抬手轻挑她的额前发,“虞念,那些男人在看着你的时候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 他是大手绕到她的后脑勺轻轻扣住,低语,“他们想对你做的事和我想对你做的事都一样。” 虞念趴在他怀里没动,这个时候她除非是脑袋被门挤了才会跟他较劲。 主要是想到了老刘的叮嘱。 她微微抬眼,眸波荡漾的,“今天我是第一次见许医生,是黄太的侄子,黄太说要请吃饭,我也没想到她会保媒拉纤。” “黄太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江年宴呵笑。 虞念微微蹙眉,“你说谁是肥水?” 还真是,不好听啊。 “在夸你不是吗?”江年宴搂紧她,在她耳畔沉笑低喃,“你就是很水。” 虞念一下明白他的意思,脸颊倏地红了。想起身,江年宴控住她的腰,说,“他就是个小医生,就算带上他的家境,许家也不适合你,所以如果你对那个小白脸有好感,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虞念本想解释,可听他这么一说反倒问,“不适合我?宴少是觉得我配不上许家,还是许家配不上我?” 江年宴盯着她的脸,说,“虞家是江南大门大户,代代经商累下家业,他们许家发家史不那么光彩,自然是配不上虞家。” “不光彩?”虞念眼里疑惑,“不是做实业起家的吗?有什么不光彩的?” 黄太太的娘家许家,口碑还不错的。 江年宴凝视她,“看来你并不算太了解黄太的娘家,还孤注一掷地要跟她携手并进?” 虞念说,“我虽然没往根上查,但也知道许家不是靠杀人放火起家的。” 江年宴也没跟她继续掰扯,如实告知,“倒不是说许家违反法律,许家的老太爷年轻那会儿是在山里背尸的,有一次接了个大单,许老太爷生生将二十多具尸体背出深山,获得了一大箱子的金饼,留给后辈之后才有了发家钱。” “背、背尸?” 江年宴微微点头,“就是人们常说的赶尸。” 虞念啊了一声,她其实刚刚想到的也是这个词。“所以许家最开始其实是在苗疆那一带?” “对。”江年宴说,“后来战乱,许家搬迁,但许老太爷的背尸功夫挺好,所以从没掉了自己的手艺。许家渐渐发家之后谣言也就起来了,说他们许家会邪术,所以生意才做得顺风顺水。” 虞念明白了。 “跟许家熟识的大多数也都知道这件事,哪怕是到了现在,圈子里也会有些流言蜚语出来。” 江年宴看着她,“别看黄继发长得一脸横肉像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实际上他挺迷信。当初之所以要跟许家联姻,就是有高人指点说他跟许家姑娘八字相合,婚后许家姑娘会十分旺夫。黄继发结婚后果然生意越做越旺,但同时他也忌讳许家,你以为他只是在忌讳许家的权势?” 经他这么一问虞念就全懂了。 黄继发认为许家还是有点邪术在身的。 这个想法是挺可笑,可依照黄继发的做事风格来看,他是真相信这个说法。 虞念笑了笑。 “再说你们虞家。”江年宴抬手轻抚她的脸颊,“虞家祖辈当朝为官,在地方志上都有善举政绩,后来弃官从商,接济天下粮仓,大灾之年布点施粥,赢得百姓赞叹拥护。所以从根本上来说,许家与虞家相比就不是一个等级。” 江年宴难得说这么多话,虞念也从没想过他对虞家的情况这么了解。 “既然连你都承认虞家的风骨,那跟我父亲……” 虞念的话刚说到这儿,就见江年宴的脸色倏然冷了。他看着她的目光里染了寒凉,剩下的话生生就没脱出口。 “你父亲虞翼远,有辱虞家祖先的风骨。”江年宴一字一句说,“德不配名。” “我父亲怎么就德不配名了?”虞念不悦,从他怀里坐直盯着他。 江年宴也盯着她,眉间肃色,有那么一刻虞念竟看到了杀气。后背就涔凉一片,可最终江年宴还是缓了神色,又恢复一脸的淡然。 “虞念。”他语气淡凉,“这个话题以后我不想再提,所以,你最好也别再问了。” 虞念心口堵得够呛。 这个话题是谁引起来的? 再说了,有本事就说出来啊,藏着掖着算哪门子道理? “就算是个死囚犯也有死缓的机会吧。”虽然虞念根本就不相信父亲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江年宴瞅着她,冷笑,“虞家的死缓机会吗?我已经给了,这不是把你留我身边了吗?” 他猛地拉过她,微微眯眼,“看着你在我身下呻吟,我对虞翼远的恨就会少一层,所以为了你们虞家,你也得表现得更放浪些才行。” 第88章 除非你有了离开我的资本 原本尚算融洽的气氛一下就降到冰点,或许所谓融洽只是虞念的错觉,她和江年宴之间根本没什么融洽可言。 开车的不是老刘,虞念不认识,哪怕江年宴的声音再低也都是在车里,一时间虞念觉得尴尬。 但同时也很清醒。 就在刚刚江年宴蹲身为她抚平裙角褶皱时她有一瞬的恍惚,就像是回到了从前,他始终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可这一刻终究是想明白了。 他的温和不过就是心情好逗逗小猫小狗的那种,一旦哪句话或者哪个行为惹恼了他,他的冷和厉就暴露无遗。 虞念听了这话也是恼了,怒视着他,“江年宴,你别欺人太甚了。” 江年宴微微眯眼盯着她,薄唇微抿时下巴弧线冷冽。 令人心里发冷发寒。 前方司机目不斜视,可额头上隐隐冒汗。 江年宴的司机向来是固定的,从来都是老刘,今天情况特殊,替代老刘开车的是老刘手底下的徒弟,也是跟了老刘挺长时间了。 之前不是没给江年宴开过车,师父临时有事时他顶上没问题,但前几次都是江年宴自己坐车,整个开车的过程里很安静,从不见丝毫风波。 师父叮嘱过他,宴少向来喜欢安静,所以给宴少开车的时候一定不要多嘴多舌,还有不管该看的还是不该看的都不要看,不准好奇宴少的事。 可就算是他伺候宴少伺候得时间短也知道,没人敢这么跟宴少说话,还连名带姓地叫?谁见着面不都得恭恭敬敬称他一声宴少? 小司机额头上的汗珠子要滑下来了,又不敢抬手去抹,想着要不要趁宴少不注意拐个暗点的地方擦擦汗呢? 连他都能察觉出车厢里的气氛紧绷,心在呐喊:师父啊师父,不是我想听啊,您就说说这种情况不就是源源不断往我耳朵里灌吗? 江年宴开口了,语气冷冷的,“小白。” 小司机一激灵,“哎哎,宴少您吩咐。” 吓死他了,宴少竟然知道他是谁吗? 转念一想这不废话吗,宴少这种身份的人谁载了他自然是知道的。 “还有多久到?”江年宴问话的时候始终盯着虞念,嗓音沉凉得很。 小白马上回答,“导航显示还有四十分钟。” 生怕宴少觉得时间长,小白又说,“宴少,我快点开。” 江年宴淡淡命令,“上四环,绕一圈。” 小白差点一个没绷住窜道,但毕竟是老刘带出来的人,情绪还是能稳住的,他说,“是,宴少。” 于是及早上了辅路,找调头的路。 虞念不安,下意识看向车窗外。车子已经往四环方向开了,相当于折回头重上四环,而且还要绕一圈?虞念觉得头一忽悠,虽说现在夜深了吧,可北市越夜越热闹,绕四环一圈下来又得多出一个小时。 “宴少。”小白还是没忍住开口提醒,“四环路上好像发生车祸了,咱们这个时候上去可能就得堵那去。” 虞念心里一咯噔。 江年宴肃了脸色,“让你开你就开。” 小白暗骂自己嘴贱啊。 “你要干什么?”虞念皱眉问。 江年宴又一身慵懒,轻轻一抬手将隔音板升了起来。 完全封闭的空间,只有他和她两个。 虞念警觉,心中警钟大作。 他让绕四环一圈,这就明摆着要延长路上的时间,又升了隔音板,意图就再明显不过。 这种行为,不管升不升隔音板,前面的司机都会心知肚明了。 虞念的呼吸急促,后背紧贴着车门。现在路上畅通,车行速度不慢,她没那么傻去跳车。 江年宴冷笑,“虞念,你刚刚说我欺人太甚,别忘了,是你主动送上门让我欺负的,不是吗?” 虞念像是被人扎了一刀似的疼。 他大手一伸,控着她的后脑将她揽到怀里,低头凝视她,“心甘情愿被我包,心甘情愿被我上。” 虞念满腹屈辱,想来在未来的一年时间里像是这种言语上的侮辱不会少。 是,送上门的都不值钱。 就活该被他践踏,被他侮辱。 虞念低垂着眼,想着想着忽然就笑了。笑得无奈,眼眶还微微泛着红。 是啊,她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江年宴谈条件? 整个北市,也不仅仅是北市,他只手遮天,一旦惹了他,他想捏死她和倦洲是轻而易举的事。 见她在笑,眼里却有隐隐泪意,一时间胸腔里升起烦闷之气。“觉得委屈?虞念,路是你自己选的,你现在装可怜装无辜给谁看?如果你觉得留我身边让你很痛苦,你也可以离开。” 虞念蓦地抬眼看他,眼底有抹光在闪耀。 见状,江年宴内心的烦躁之气更甚,他冷笑,盯着她眼里的那抹光一字一句说,“但是我敢保证你们虞家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话毕,他如愿以偿地看见虞念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 很好,他要的就是这种。 他就是要让她知道这世上没什么希望,她能拥有的就是在绝望里苦苦挣扎,想要活命的唯一办法就是紧紧抱着他,将他当成最后的浮木。 他掐住她的下巴,薄唇俯落,低低地说,“所以离开我就别想了,除非你有了离开我的资本,否则,你就是我的玩物。” 虞念眸底有一抹愤恨,但很快就熄灭了。 没了光,眼里形同枯井。 “脱了。”江年宴的目光顺着她的脸颊下移,她皮肤太白了,情绪激动时就会略微粉红。 他想起她激情时脸颊脖颈也是这般粉,嫩得恨不得让人一口将她吞了。 江年宴盯着她的目光变得深沉,命令的嗓音也变得喑哑。 虞念知道挣扎无意,可还是在做最后的尝试。她垂眸近乎哀求,“能不能别在车上……” “行啊。”江年宴低笑,“回我那。” “不……” “你自己选。车上还是你跟我回去,又或者,”江年宴凑近她,“在你家。” 虞念一个激灵,连连摇头。 “怕什么?”江年宴微微眯眼。 虞念艰难说,“我家不方便,邻居很多……” “怕被虞倦洲撞见吧?”江年宴抬手玩弄着她的耳垂,指间的柔软让他心神摇曳。 虞念抿唇,良久后说,“我不想让阿洲看见我的不堪。” 江年宴呵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探进了她的衣襟,“不堪吗?虞念,尽快给我答案,否则我就替你做决定。” 虞念心跳如雷,泪意攀升又被她狠狠压下。 江年宴失了耐性,伸手要去落隔音板,虞念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颤着嗓音,“在车上,宴少,就在车上。” 江年宴笑了,可笑不入眼底。 他收回手,往后轻轻一靠,“好。” 车窗外霓虹闪耀,光影打落玻璃,溅起一串串的光圈。车内,虞念抖着手指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掉…… 江年宴看着光影中的女人,眸底暗光浮动,他低哑地说,“主动点。” 虞念咬牙,主动攀上了他。 夜色下,车行如鱼。 车内缱绻炽热,愈演愈烈。 - 小白在四环上何止是绕了一圈啊,在隔音板落下来之前他压根不敢下四环,就只能继续绕着四环走,漫无目的地走。 哪怕隔音板升着,小白的心也是痒痒的。尤其是车行缓慢的时候,他会时不时感觉到车内晃动感。 心叹,这款车型都能被震得晃动,宴少这能力相当强悍啊。 小白又想到了虞念。 刚上车的时候他从后视镜扫了一眼,虞小姐他是听说过的,之前也是远远瞧见过几眼,就觉得漂亮得不可方物。现如今这么近距离地看她,更是感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眼角眉梢的媚和楚楚可怜近乎就是钩子,能让男人欲罢不能,怪不得从不在身边留女人的宴少独独把她留在身边。 小白故意放缓了车速,于是又能感受车子的晃动。他也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想象着虞念衣衫不整的模样,他觉得自己都浑身血液沸腾了。 改天他一定要问问师父,这么媚的女人师父总会接来接去的,难道一点心思都不会起? 他不相信。 - 江年宴终于餍足了,像是一头生吞活咽的兽,吃饱喝足后车子才开到了虞念家楼下。 已经是后半夜了,这个时间不会有什么人出来,小区里安静得很。 虞念就像被人打捞在岸的鱼,浑身湿漉漉的,无力瘫在江年宴的怀里。 江年宴摸着她柔软纤嫩的后背,低笑,“跟我回去吧。” 虞念用仅存的力气从他身上下来,脸上的潮红还未退散。她轻声说,“我要回家。” 相比她的凌乱,江年宴就显得从容优雅不少。他事后倒是温柔了些,为彼此擦拭了一番。 他拉上了裤链,整理衬衫的时候笑看着她,“有力气上楼?” 虞念起身穿好衣服,抑制发抖的双腿,低低说,“不劳宴少操心了。” 下车的时候差点没站稳,幸好扶了一下车子。 虞念觉得被掏空了。 每一次跟他的情爱,都是一场身心的掏空,她总要狠狠睡上一觉才能补回体力。 江年宴也下了车,叫住了她。 深秋夜凉,虞念一身的汗,被夜风这么一吹陡然又觉得冷。 她着实是一身的狼狈,而江年宴呢,已穿戴整齐,衬衫衬得身形笔挺,重归了一贯的禁欲疏离,丝毫看不出他在车上数个小时的如狼似虎。 他上前,将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又伸手拢了拢她的头发,眼底似染了星子的光亮。这般动作竟恰似情人般暧昧。 “我不用——” “披着。”江年宴打断她的话,轻描淡写间是明显的命令。 虞念不挣扎,没力气,而且她也确实冷。 江年宴见她眉间倦怠,抿唇笑,“真不用我送你上去?” “不用。”虞念马上说。 江年宴想了想,也没勉强,说了声“好”。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在家好好休息,过两天陪我出去一趟。” 虞念一怔。 “去哪?” “南州,谈个项目。” 虞念惊讶,看着他,“项目谈判你不是很少露面吗?” “这个项目不同。”江年宴淡淡地说,“再说了,我是在媒体上不露面,有些项目我还是要跟进的,我又不是财神,坐着不动就能生财?” 江年宴极少开玩笑,至少虞念没怎么听过,哪怕之前在虞家他都是一丝不苟的,闻言这话后倒是想笑,可一旦笑了又不合时宜,于是就忍下了。 “我能不去吗?”虞念想着虞倦洲这边还一堆事呢。 “不行。”江年宴干脆。 虞念欲哭无泪的,“是宴少你要谈项目,带上我干什么呢?” 江年宴靠近她,伸手将她拉至身前,俯首低笑,“带上你,干你。” 粗俗的话从他性感的嗓音里出来反倒平添了勾引。 虞念一激灵,推开了他。 江年宴也没恼,笑看着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上楼了。”虞念不想跟他多拉扯,转身走了。 江年宴在她身后说,“临走之前我通知你。” 虞念没点头也没摇头,就硬撑着倦怠的身子进了单元楼。 进了家门,虞念就像是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似的,连灯都没开,瘫床上就动弹不得了。她像是陷入了一团棉花里,四肢想动却不能动,整个人一直往下陷、往下陷…… 天旋地转。 强烈的欢愉过后是深深的倦怠,小腹也涨着疼。 她趴在床上,听见了手机在响,却没力气接。 手机又响了好几声,不响了。 虞念心里隐隐有感觉,直觉告诉她赶紧接电话,可身体实在太累了,手指头都动不了似的。 困得要命。 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可没睡多一会儿,她隐约听见门铃在响。 一定是做梦,都这么晚了谁能来? 虞倦洲和乔敏都有家里的钥匙,来了也不会按门铃。这么晚了还能上门的万一不是好人呢,她就装死,以不变应万变最安全。 但很快,门铃就成了敲门声。 伴着一声,“虞念。” 虞念一激灵从床上坐起来,也顾不上浑身的难受了,整个人都精神了。 在确定就是有人在敲门后虞念走到玄关,通过门镜一看惊愕。 她开了门。 门外站着江年宴。 房门打开的瞬间,虞念似乎从他眼里看见了如释重负。 还是她看错? 可江年宴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嗓音虽说压得低,但明显有不悦。“怎么不接电话?” 虞念愣住了。 好半天问,“是有什么事吗?” 这句话问出来江年宴的脸色更不好看,眉心一皱,冷冷道,“记住,以后不准不接我的电话。” 说完这话转身就走了。 走到电梯前,见她还楞楞地站在那,又低喝了一嗓子,“门关好,回屋。” 好吧…… 虞念有些浑浑噩噩的。 等再回卧室时都有点分不清刚刚是梦境还是现实,一切发生得太突然。 虞念从包里掏出手机。 一看还真是江年宴打的电话。 还有一条未读的讯息,也是江年宴发的:进屋了? 虞念一下就明白了。 她想起上次也是这样。 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的。 可转念一想,不能,不能被感动。 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更好的伤害你而已,虞念一遍遍这么告诉自己。 是啊,最有趣的捕猎方式不就是把猎物养肥了才有意思吗? 一旦她出事,他连消遣的玩意都没了不是?所以自然不会看着她出事。 - 虞念带着黄太来了疗养院,位于北市最私隐的山水间,却是全国最专业治疗和陪伴脑褪化患者的机构。 虞念的母亲宋岚,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学识渊博,为人处世都极受人赞扬,却在虞家出事后被上门讨债的人吓出了病,精神受到重创。最初是浑浑噩噩,然后就是不怎么认人,有关虞家的记忆她时有时无的,经鉴定宋岚的脑功能正在逐步褪化。 那是虞倦洲和虞念最难的时候,一方面要处理父亲的事,一方面要给母亲寻医。他们几乎找遍了名医,但目前能治疗的方案里效果甚微,最好的办法就是维持现状。 最终虞念和虞倦洲给母亲安排进这家疗养院,环境自然不用多说,主要是这里的医生都是脑领域的专家。 在疗养院里看见宋岚,这是黄太从没想过的。 她知道虞家出事宋岚肯定会受打击,以她的性子十有八九会找个地方独居过活,可万万没想到宋岚会在这种地方。 黄太一脸震惊,“岚姐她……” 虞念叹气,“我母亲的情况从没对外公开过,所以这里我也从不带旧识来。” 能来这里看宋岚的除了她和虞倦洲外,就只有乔敏了。 母亲喜欢乔敏,每次看见乔敏来她都笑呵呵的。乔敏也是嘴甜,而且来得也频,有时候等不到虞念就自己来了,院里的人都认识乔敏。 虞念也希望乔敏多来疗养院,她的想法有点自私,但她也跟乔敏说了自己的想法。说虞家现如今不管是财力还是影响力都没了,虽说疗养院不会看人下菜碟,但有个有话语权的人经常出入也多少有震慑作用。 乔敏跟虞念说,这也是我的想法,念念你别有心理负担,我跟你想的一样所以才经常去疗养院,绝对不能让咱妈受一点委屈。 第89章 这辈子我也只要你 虞念带着黄太来疗养院之前已经通知了院方,像是宋岚身份特殊,病情也特殊,所以疗养院这边格外重视,在各方各面都小心谨慎着,尤其是在探访上,院方需要确定对方不会刺激患者情绪才行。 宋岚一大早去了花房,虞念告诉黄太,这是母亲在疗养院里最爱待的地方。 花房里有几株奇珍异草的,那都是母亲来了之后给栽活了的。黄太感慨说,“以前在虞家的时候你母亲最爱打理花草,一些个养不活的养不好的植物到你母亲手里都会被伺候得很好。” 曾经的虞家老宅是江南园林设计,风景自然不用说,但最惹眼的也当属虞家的花园,除了有园丁的功劳外,母亲也倾了不少心血在上面。 母亲喜欢奇花异草,所以就在园子里栽种了不少,各个活得泼实茁壮。在疗养院母亲爱花栽花的本事没忘,可偏偏就是不记得人。 虞念曾经一度崩溃,天天以泪洗面。她问院方,为什么母亲能记得花草都不记得他们呢? 院方为此也是无解,只能归到脑记忆和脑功能上了。后来虞倦洲说了一句话让虞念释怀了,他说,“母亲经历了不好的事,能忘了也是好事,起码她活着,我们在这世上还有个亲人。” 是啊,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宋岚哪怕人在疗养院,身上的气质也跟寻常患者不同。虽说上了年龄,可看着一点都不老,有着江南女子的婉约和大家闺秀的学识气质,加上年轻那会很注重保养,所以宋岚看上去比同龄人都要小上十来岁。 今日的宋岚穿了条烟青色旗袍,天气渐冷,她披了条紫色披肩。周围都是花草,阳光从玻璃顶轻轻洒落,上午的阳光清脆,轻轻浅浅罩在宋岚身上。 宋岚的医师带着虞念和黄太来到花房,黄太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宋岚坐在椅子上在摆弄着一小盆的植物,眉眼温柔,脸上有清浅满足的笑容。 黄太心里又酸楚又感叹的,她说,“岚姐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哪,气质都是最好的。” “性格也好,从不乱发脾气,跟其他的患者很不一样,我们这里的人都很喜欢她呢。”医师轻声说,“就是有时候脾气挺倔的,天都冷了,死活不穿厚衣服。” 黄太笑得苦涩,看向虞念,“你母亲特别爱美,尤其喜欢穿旗袍。” 虞念轻轻点头,是啊,而且母亲本来就是江南人,早就习惯了江南的气候。她跟医师说,“可能母亲以为这里还是江南,平时就多麻烦你们了。” “放心吧。”医师说。 探望的时间不能太长,医师们也是怕外界的信息会干扰甚至刺激到宋岚,医师千叮咛万嘱咐后才放心离开。 虞念和黄太进了花房。 花房里并不潮闷,北市的秋天气候比较干爽,连带的花房里的气息好闻了不少。清爽的植被气,还有淡雅的菊兰香。 更多淡雅的气息是来自宋岚,她高雅,疗养院里人都暗地里称她是一株深谷幽兰。 虞念轻步上前,走到宋岚的椅子前轻轻蹲身下来,拉过宋岚的手,“妈妈。” 宋岚的目光落在虞念脸上,看了她好半天,好看的黛眉微蹙。许久将手抽了出来,没说话,视虞念为无物。 黄太见状愕然。 而虞念呢,似乎早就习惯了,她没受打击,反而笑着说,“您又栽活了一株植物了呀?” 就是她手旁的那盆,小小的几株嫩芽从泥土里冒出来。宋岚不语,将那盆小花重新拿在手里,看着里面的嫩芽微笑。 虞念不心酸是假的,母亲的眼神柔和,却不是看向她的。 “妈妈,今天有位朋友来看您。”虞念轻声说。 黄太走上前,微微弯身下来,“岚姐,还记得我吗?” 宋岚闻言后抬眼看她,看了许久后眼神又移开了,就跟看见虞念的反应一样,没什么反应。 “我是黄太太呀,许芸。” 宋岚还是没反应,就很专注地摆弄花盆里的嫩芽,眼神柔和得像是看着刚出生的孩子。 黄太有点着急,将手上的镯子往宋岚面前一伸,“岚姐你看,这个镯子还记得吗?” 虞念见这一幕心底隐隐觉得不安,但想阻止已经晚了,就见宋岚面色一下变了,呼吸急促,竟一声惊骇,紧跟着就要冲出花房。 虞念一下抱住她,宽慰,“没事的,没事的,放松、放松……” 可宋岚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使得叫得歇斯底里,力气意外很大,竟生生一把将虞念推开。 虞念一个身心不稳倒地上,手腕就被划伤了。 可她顾不上自己的伤,赶忙起身来拉宋岚,很快医师们听见动静赶了过来,将宋岚带出了花房。 黄太在原地都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眼眶倏地就红了。她显得十分懊恼,一个劲跟虞念解释说自己真没料到会这样,她只想让宋岚想起自己来。 虞念没怪她,轻声说,“可能手镯跟虞家的过往有关,所以母亲看见了情绪激动也正常。” 可是黄太心里别提多过意不去了,好心好意地想来跟宋岚叙旧,没想到物是人也非了,还刺激得宋岚情绪这么激动,又连累虞念受了伤。 不到一小时,虞倦洲开车赶来了,他听说了母亲的情况,二话没说撂下饭局就往疗养院这边来。 等他赶来时宋岚已经回了房间睡下了,医生们好生安抚了宋岚,一切这才平静下来。 虞倦洲透过房间门上的玻璃窗观察了宋岚许久,见她睡得安稳,心里的石头这才放下。 虞念手腕上的伤口也处理好了,虞倦洲上前轻轻控住她的胳膊看了看,虞念说,“没事,就是划了一道,已经打了破伤风针了。” “那就好。”虞倦洲轻叹。 黄太还在愧疚,见虞倦洲都风尘仆仆赶过来更是过意不去。虞倦洲说,“其实直到现在我们包括医生在内都找不准母亲的情绪点在哪,她也不是但凡看见跟虞家有关的人和事就会情绪激动,所以黄太,你也不用内疚。” 黄太心酸极了,良久后问他们,“虞家出事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事吗?岚姐为什么会这样?” 经商之路浮浮沉沉,人要入市势必会经历波折,虞家的风雨确实不小,搁谁都会承受不住,可虞家并非一直顺风顺水,也有遭受困难的时候,作为虞家的主母心理承受能力绝对是比寻常人要强的。 除非发生过更不好的事。 虞念眉间有思量,轻言,“可能父亲的离世才是压倒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吧,黄太你也清楚,我父母的感情向来很好。” 黄太点头。 这倒是事实。 整个商圈谁人不知江南首富疼爱老婆?绝非是故意营造人设的那种,是真心实意地对自己老婆百般宠爱。 在外事业那么成功的男人,为了陪老婆可以推掉重要宴席,只要老婆有需要那就随叫随到。 据说当年虞翼远为了追求宋岚可谓是费尽心思,娇妻娶到手后便是极其宠爱。 而在虞念心里,父母的感情值得羡慕,在她的印象里父母就从没吵过嘴,母亲一旦不高兴了,父亲肯定第一时间认错,避免夫妻间的矛盾。 父亲爱吃的东西永远都是母亲爱吃的,父亲关注的永远都是母亲喜爱的。 被这样的男人照顾了大半辈子,一旦失去了,哪个女人能受得住呢? 黄太叹气,都说无怨不成夫妻,可这虞家先生和太太两个前世一定也是缘分极深的人,今生才会百般相爱。 可惜,情深缘浅世事弄人。 “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或者我们看看国外。”黄太建议。 虞倦洲轻声说,“就目前来说国际上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临床太少,所以更多的时候只能是等待。” 黄太叹息。 她还真想跟宋岚好好聊聊呢,聊聊过往,聊聊以后。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当时她提出想见宋岚时虞念一脸为难的原因了。 如此一来,黄太更是觉得对不住虞家姐弟了。 黄太的司机跟着,所以目送黄太上了车后,虞念和虞倦洲又跟宋岚的主治大夫聊了聊。 主治大夫跟他俩也是很熟识了,问他们,“现在宋女士的情况很特殊,她似乎格外喜欢花草。我的意思是比刚来疗养院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喜欢更甚,她以前就是这样吗?” 虞念没觉得这是件奇怪的事,虞倦洲告知医生,“我母亲以前的确也是喜欢,家里的花园都是她负责的,进什么花苗,养什么样的花都是母亲说了算。” 关于喜好问题,他们当初也跟医生们沟通过。 医生点头,“我也清楚这点,我的意思是,她以前会不会把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花草上。” 经医生这么一问,虞念这才反应过来,她迟疑说,“母亲好像除了必要的应酬外,的确是挺喜欢待在花园里的。” 但她常年在外上学,关于这点也说不准。虞倦洲也只是有印象,每次他们回家,如果没有圈内聚会的话,母亲都是待在花园里。 可,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就是喜好吧。”虞念不解。 医生思量片刻,问他俩,“谁跟你们母亲走得最近,就是能每天陪在她身边的人。” 虽说他俩是儿女吧,可不是上学就是跟着父亲进公司,要说能时刻陪在母亲身边的人…… “以前家里的管家。”虞倦洲想到了。 医生建议,“如果能联系到管家的时候最好问问清楚,宋女士每天在花园里能待多久。” 虞倦洲说了声好,然后起身去打电话了。 联系老管家也不难。 只剩虞念和医生两个人的时候,虞念一脸担忧地问,“医生,我母亲是出现了什么新的状况吗?” “你也别紧张,我就是想再挖一挖宋女士以往的生活习惯,方便打开新的思路。” 虞念轻轻点头。 可虽然医生嘴上这么说,她心里还是隐隐不安,到底是为什么也说不上来。 过了会儿虞倦洲回来了,他跟老管家沟通了一下,告知医生,“管家说我母亲以前在老宅的时候的确大部分时间都在花园里,很多花草都是她亲自打理,从不假手花丁。没应酬了都能在花园里待上一整天,除非去喊她吃饭她才出花园,有时候连饭都不吃。” 老管家对宋岚的喜好和习惯记得清楚,毕竟那位老管家在虞家从年轻待到老,这辈子就只服伺过虞家一家。 老管家也生病了,跟儿女们住在一起,听说是虞倦洲打来的电话挣扎着坐起来也要跟虞倦洲叙叙旧。他念念叨叨了宋岚好多事,提到宋岚的喜好那必然就是花草。 “夫人就是喜欢啊,打从她嫁进虞家的那天起就喜欢待在花园里,有时候就连老爷她都不陪呢,但老爷喜爱夫人,不忙的时候就陪着夫人在花园里坐着聊天,很恩爱呢。” “夫人啊,对虞家上下都很好,但凡从虞家出来的下人谁能舍得虞家呢?如果可能的话大家都想在虞家做一辈子啊。” “夫人虽说不常下厨吧,但她煲汤还是很好喝的,她其实会煲各种营养汤,有一次煲了养胃的汤给老爷,老爷可爱喝了。” “但是……” “但是什么?” 虞倦洲在电话里问管家。 管家说,“但是我记得清楚啊,夫人其实很少煲汤给老爷喝的,就有那么一两回,老爷喝完了喜欢是喜欢,可晚上的时候他们两人总会吵上几嘴。” 虞倦洲在电话里听了诧异,他从不知道父母还吵过架。老管家说,“是几乎不吵架,也就吵过那么一两回,老爷很疼夫人的,哪舍得让她难过?” 宋岚在花园里掉过眼泪,老管家见到后吓坏了,宋岚宽慰管家说没什么,就是死个株植物。 那晚老爷没回家,并不知道夫人哭的事。 虞倦洲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了医生,医生沉思良久,反问他们,“植物死了,宋女士掉眼泪这件事还发生过吗?” 发生过。 老管家说宋岚曾经喜欢养一种兰花,那种兰花极其难养,每次死了夫人都会哭。 “也是奇怪,江南那种地方水土都养人呢,就独独养不好那种兰花,花丁后来跟夫人说,那种兰花性情独特,跟其他的兰不同,只喜欢干燥的气候,不适合南方的湿潮天气,所以养不活也正常。” 可是宋岚坚持要培育那种兰花,精心养护不说,都恨不得昼夜相伴,每逢刮风下雨的天宋岚都提着颗心,生怕兰花根被雨水淹了。 但不管多精心养护,兰花最多也就一年的寿命。 “兰花死一次夫人就哭一次,每年都要为兰花哭一场,还都是深秋时节。”老管家回忆说。 医生问什么兰花。 虞倦洲将手机里老管家传来的照片给医生看,照片里是个挺精致的花盆,花盆里就是株很普通的兰花,乍一看就跟两根草似的、 医生费解,“这……” 虞念探头一看,这兰花她倒是眼熟,好像在老宅的花园里见过。可不就是很普通的兰花吗?有什么特殊的? 冷不丁地想起母亲刚刚手里的花盆,啊了一声。 “花房里也有吧?就是那盆很小的花苗。” 像两根青草似的。 医生一下想起来了,“好像还真是。” 又说,“你母亲为什么喜欢这种兰花?” 挺简单的问题,却问住了虞念和虞倦洲。 是啊,为什么喜欢? 或者说,为什么偏爱? 关于这个问题就连老管家都回答不了。 回到车上后虞倦洲也没急着开车,而是给过往跟母亲走得近的人都打了遍电话,主要是老宅的伺候过母亲的下人们。 他们都纷纷表示不清楚,但对于这个问题他们也觉得挺奇怪的,反问虞倦洲,夫人不就是喜欢养花吗?养花的人可能就更有执念吧,越是养不活的话就越想养。 这是常人的思维。 在得不到更明确的答案后就连医生也只能暂时给出这个答案。 宋家的老人都过世了,亲友凋零,仅存一位还在国内的远方亲戚,对于宋岚的情况也算不上了解。 但说了个意外的事—— “你母亲啊,年轻的时候也没见她喜欢花花草草啊,就是结婚前吧,之前我去过你们外婆家,她房间里从不放花花草草,要真是喜欢,肯定会养不少吧。” 虞念也没听说过外婆喜欢养花。 “或许就是那个原因?”虞倦洲迟疑着。 虞念回忆着那盆“草”,真是没觉得好看到哪去,便问虞倦洲,“管家有没有说那兰花开花什么样?” 虞倦洲说,“管家说母亲养兰花的那几年都没见开过花,所以并不知道那种兰花能开出什么样的花来。” 所以,执念吗? 母亲能养那种兰花,一定是见过兰花的美,始终养不好就必须要养好,这对于一个养花高手来说的确是个挑战。 “但是,养死了至于哭吗?”虞念着实不解这点。 听说过黛玉葬花,那是性格所向,她的母亲可不是那种文文弱弱的女子,待人处事很是豁达,怎么会为株养不活的兰花哭了一次又一次? “该不会是有什么……”虞念迟疑。 话没说完,可之后的话虞倦洲是明白的。 他想了想,然后摇头,“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俩感情很好,不存在第三者。” “不是,我也没说第三者……”虞念轻叹,“我就是在想母亲会不会有什么精神寄托或者什么信仰者之类的,当然,我没否定父母的感情。” 虞倦洲陷入沉思。 这种事既然天天伺候母亲的管家都不清楚,那旁人就更不得而知了。 “目前来说这种行为对于母亲没造成太大的困扰,先观察看看吧。”虞倦洲说。 虞念轻轻点头。 虞倦洲扭头看她,温柔地拉过她的手,小心翼翼避开手腕上的伤口。“下次再来疗养院告诉我一声,我陪你一起来。” “这次只是意外。”虞念笑了笑。 虞倦洲凝视着她,看着看着就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挺用力的。虞念不知道他怎么了,伸手轻拍他的后背,“你想勒死我吗?” 虞倦洲没松开她,始终很用力地抱着,低低地说,“虞念,我就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千万不要出事,这个世上除了你我没有家人了。” 虞念叹气,“胡说,你怎么就没家人了呢?” 虞倦洲后背隐隐一僵。 良久后他放开她,却又没完全放开,脸颊近乎贴着她,眸底深处是楚痛。 虞念见他这样,就忍不住心疼了。 虞倦洲说,“虞念,我只有你,这辈子我也只要你,其他人我根本就不在乎。” 虞念心口微微发紧,抬手摸他的头,“我们不想那么远,先做好眼前事,至于以后,再说。” 再多的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人生无常,再多的情感,再大的决绝有时候都抵不住时间的流逝。 虞倦洲看着她,“你会离开我吗?” 虞念轻轻一笑,“我是你姐,打从你第一天进虞家起我就是你姐,这辈子都是,这份亲情这辈子都不会割舍的。” 虞倦洲眼底有隐隐的失落,暗光浮游,少许才压下差点失控的情绪。他坐回驾驶位上,再开口时嗓音已经冷静。“总之,不论如何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虞念听了窝心,同时又想笑,“行,随你高兴就好。” 黄太再打来电话的时候虞倦洲已经开车上了高速,往市区走了。黄太挺热情的,为的还是宋岚的事。 “许淮,我那个侄子,或许可以帮上你的忙呢。”黄太挺激动的,“刚才回城路上我跟他简单说了说,不过你放心啊,在没经过你同意的情况下我没暴露你母亲的身份,就跟他说我有这么一位朋友。他听了后说可以先去看看患者。” 虞念没料到黄太这么上心,想了想轻声问,“许淮不是神外科的吗?” “他是神外的不假啊,但也认识不少神内的专家啊,尤其是国外不少专家,他也可以托他导师打听啊,现在咱们就是多条路也好啊。” 第90章 一见钟情换言之就是见色起意 黄太心热,做事也痛快,说话也是爽朗。 等结束通话后虞倦洲问,“许淮?” 虞念嗯了一声,跟虞倦洲说是黄太的侄子,目前就职某三甲医院的神外科。那家医院自然是数一数二的,而且以神外科见长,足以见得许淮的能力。 虞倦洲说,“也就是说,你们见过面?” 虞念知道他要问什么,轻声说,“黄太是想点鸳鸯谱的意思。” 虞倦洲面露不悦。 虞念说,“我现在哪有心思想这些?而且江家的情况摆在那呢,我现在跟谁走得近都不合适。” “你觉得……”虞倦洲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低,“他人很好?” 虞念哭笑不得,“他呢,是黄太的侄子,如果从黄太来看,她侄子的人品也差不到哪去。可是许淮究竟人品如何我不知道,我也没想过要深入了解。” 虞倦洲横过手臂,轻轻摩挲她包扎伤口的位置,轻声说,“虞念,别跟谁好,我们迟早是要走的。” 虞念低头看着他的手,不语。 虞倦洲觉得她眉间有愁容,问她,“你不想走?” “想。”虞倦洲做梦都想离开北市,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可是我总有担心。” “担心什么?” 虞念抬眼看着车窗外,眉色沉沉,“担心回家之路没我们想的那么顺利。” “我理解你的担忧。”虞倦洲温柔低语,“但是你也不要患得患失,这阵子我虽然在联系虞家的老合作伙伴,但也在拓展新的合作商,融资谈的也差不多了,一切都朝着比较理想的方向发展。” 虞念自然是相信虞倦洲的能力,但这种隐隐的担忧也不是空穴来风,项目方面暂且放到一边不说,就单单想到江年宴的态度,她是一个头两个大。 虞倦洲笑了笑,哄劝,“先去吃正餐,然后带你去买零食。” 虞念也笑了。 就跟小时候一样啊,不开心的时候总想着往嘴里塞一堆零食,各种膨化、反式脂肪酸之类。 - 虞念没放弃任何一个可能治疗母亲的机会,她接受黄太的好意,跟许淮联系了后主动沟通了宋岚的情况。 对于虞念的开诚布公许淮挺高兴的,但虞念人间清醒,跟许淮把话说清楚。许淮对虞念肯定是有好感的,可为了让她安心接受帮助,也将话说得真情实意的。 “放心,我不想趁人之危,你能找我帮忙我已经很高兴了。” 许淮提出去趟疗养院看看宋岚的情况,在得知宋岚之前受过情绪波动后许淮说,“在不打扰阿姨的情况下可以观察一下,另外主治大夫那肯定也有检查和就诊记录。” 虞念再次跟疗养院做好沟通,宋岚的主治大夫听说有外援也是很欢迎,尤其是知道对方是许淮时更是欢迎。 一说才知道原来他们两位在国外学习的时候都相互认识,而且还在同一所实验室里工作过,这缘分自然是没得说。 虞念知道许淮能被高薪挖到三甲能力肯定不差,只是没想到他能这么有名。 许淮来的时候主治大夫亲自出来迎接,两人熟识,所以在沟通上就更方便快捷。 正如黄太说的,别看许淮主攻的是神外,可他在脑领域这块本身就是专家,与主治大夫沟通之后他又观察了宋岚很久,甚至还换上了本院医生的白大褂,近距离地尝试跟宋岚沟通。 这天虞倦洲陪着虞念一起来的。 还是在那个花房里,只不过虞念和虞倦洲依照医生的要求没靠得那么近。 虞倦洲虽说很不待见许淮,可面对专业虞倦洲还是很尊重的。 宋岚一如既往地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在给那盆小花苗浇水,眼里的柔情都赋予在花苗上。 许淮温文尔雅的,坐在宋岚的身边,语气很轻柔地在跟她聊天。说是聊天,基本上都是许淮在说,宋岚很沉默,似乎全部的心思都在花苗上。 许淮也没急,耐性十足的攀谈和观察。 虞倦洲压低了嗓音对虞念说,“应该没什么用。” 其实他们之前也找过不少专家了,效果甚微。 虞念心里也隐隐有预感,许淮对于母亲的这种情况未必会有新发现。 宋岚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许淮问她,“老宅子里的花草您还记得吗?都是您亲自打理的吧?” 就见宋岚蓦地皱了眉头。 虞念和虞倦洲同时都紧张了起来。 但好在这次宋岚没有像上次那样失控,她只是蹙了眉头,也不知道是因为许淮刚刚的话还是因为她给花苗浇水的时候不小心带出了点泥土来。 于是她就起身了。 视许淮为空气般的。 宋岚去挖了些松土来,一小捧,将土松软,然后回到花盆前将土培好,动作十分娴熟。 在之后不管许淮说什么她都没反应了。 后来几人出了花房,主治大夫的意思是宋岚平时在疗养院里也基本上不怎么说话,但她也不是听不见别人在说什么,只是极少给予反馈罢了。 许淮打算将宋岚的情况整理一下发给国外脑专家,他说,“一个不行就找两个,两个不行就再多找几位,大家一同研究总比干等着强。” 但在回城的路上,许淮问了虞念和虞倦洲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阿姨在老宅的时候开心吗?” 这个问题…… 让虞念和虞倦洲很不解。 虞倦洲表示宋岚在老宅的时候挺开心的,而且她也愿意待在老宅子里,从没听她说过什么抱怨的话。 宋岚的情绪一直就很稳定。 虞念问许淮为什么这么问,而且她隐隐有感觉,许淮的这个问题跟上次主治大夫问他们的那些问题性质很像。 许淮没瞒他们,轻声说,“我觉得阿姨潜意识里很排斥老宅子,换句话说,她从内心里很厌恶自己是虞太太的这个身份。” 虞念和虞倦洲都愕然。 “怎么可能呢?我父母的感情很好,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虞倦洲反驳。 许淮想了想,微微点头。 是,虞家夫妇真就是出了名的恩爱,瞎子都能看出来,完全不像是假装,喜欢和关心一个人的眼神和行为都藏不住的。 良久后他说,“这也只是我的感觉而已,因为从检查结果来看,阿姨虽说有脑功能褪化的迹象,但反应不该是这样。” 虞念问他,“所以你认为更多的还是心理层面?” 虞念沉默了许久,又跟许淮道,“我母亲之前遭遇的情况你也了解了,你觉得是不是跟那件事有关所以才排斥老宅?” 许淮是看了宋岚的全部资料的,所以对于宋岚的情况很了解了。他思量少许,“我觉得,不完全是因为那件事。” 虞倦洲微微蹙眉,“许医生的意思是,很有可能我母亲在虞家没出事的时候就很厌恶老宅?” 许淮嗯了一声。 然后又说,“但我也只是猜测,心理层面我毕竟不是专家,你们放心吧,我会根据阿姨的情况写个综合评估,到时候会请多个领域的专家参与讨论。” 虞念很感激许淮。 虞倦洲也挺大方的,说什么都要请许淮一起吃饭。 许淮虽然表面上跟虞念说不给她心理负担,实际上是有点私心的,面对心悦的女子,他肯定是想有机会再进一步的。 所以今天安排疗养院之后他想以商讨病情为由请虞念吃饭,不想虞倦洲一同跟着。 同样是男人,许淮相信虞倦洲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所以在虞倦洲提出一起用餐后许淮就笑着拒绝了。 他知道,这个虞倦洲绝对不会给他追求他姐的机会,倒不如以退为进了,以值夜班为借口,改为下次。 虞倦洲挺“热心”,坚持将许淮送到医院大门口,都恨不得将他送回科室的那种。 许淮岂会不知虞倦洲的心思,趁着虞倦洲下车相送时他说,“我确实喜欢你姐,也有意要追她。” 开诚布公。 讲真,虞倦洲还挺欣赏他的豁达和直接,所以他也就开门见山,“许医生,你的帮忙我很感激,以后你有什么事能用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也义不容辞。但是你想追求虞念这件事,我劝你还是死了心吧。” 许淮微笑地看着虞倦洲,问他,“你说这番话,是你姐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是谁的意思没什么区别。”虞倦洲浅笑。 许淮故作惊讶,“你的意思是,你完全能代表你姐?” 虞倦洲与他对视,“在这方面,是。” 许淮看着他,这一刻他也能确定了虞倦洲的心思。少许他笑,“或许你姐不这么认为。” 虞倦洲的态度始终温和,可语气坚决,“这就不劳许医生费心了。” - 司霆叶那边还没放松,总会隔三差五约虞念吃饭,或者是一份份精美礼物直送家门。 都被虞念婉拒了。 司霆叶主动打了电话,笑说,“虞小姐真的不给个机会?” 虞念觉得自己最近是将满树桃花踩成泥了吧,一个两个的都来势汹汹。 她跟司霆叶说得直接,“司公子的心意我领了,但不管是个人层面还是公司层面,司公子的做法我都不能接受,还请见谅。” 个人层面,不接受追求。 公司层面,不接受更换姜成。 司霆叶似乎早就料到她最后会拒绝得这么干脆,也没惊讶,始终含笑。“虞小姐,虞家现在能耗得起吗?” “耗不起,所以我们也没打算耗。”虞念轻声说,“大单接不了我们可以接小单,当初有关珠宝版块虞家也是从小做起的,大不了就是重头再来。” 司霆叶在电话里笑了笑似有思考,末了说,“好吧,但有一点我需要强调一下,我追求虞小姐,完全是出于情爱之意,没有利益捆绑的意思。” 虞念只是微笑,不做任何反驳。 司霆叶之后,司霆远就主动找了她。 跟她和虞倦洲之前判断的一样,司霆远果真是心思深沉,一直在坐山观虎斗,司霆叶的一举一动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与司霆远见面是约在会馆,司霆远订的地方。虞念原本想让虞倦洲来应对司霆远,不想司霆远早料到她心中所想,一句话断了她的念头。 “我只跟虞小姐谈,其他人来我不见。” 虞念不得不提醒他,“公司的决策权在倦洲而不在她。” 司霆远笑说,“但虞倦洲的决定在你而不在他。” 一句话说得虞念无话可说。 等见到司霆远后,虞念纠正了他的说辞,“在公司,倦洲还是主要商业决策者。” 会馆在cbd的寸土寸金之地,悬于城市的浮华之上。外面刚到晚高峰,熙熙攘攘的,会馆内却这人间烟火割裂开来,只有安静和高雅。 来这里的都是谈生意的,寻欢作乐不来这里。 虞念和司霆远所处的位置较为隐蔽,方便交谈。司霆远择的是可以用餐的位置,他派司机去接的虞念,等她到了,菜单已经下传给了厨房。 虞念看了菜单,惊奇发现都是自己爱吃的。 “想要了解虞家千金的口味喜好不是难事。”司霆远语气轻淡且低沉。 他给人的感觉跟司霆叶完全不同,司霆叶身上的进攻气势很强,是那种看着就会主动出击的人。而司霆远呢,作为司家长子他深沉内敛,冷傲且矜贵。 举手投足间是克己复礼,可在情绪沉稳的背后是强大的控制力量,是另一种强势所在。 “虞小姐没想过如果不更换姜成的话,我们两家的合作可能会终止,毕竟姜成是个不稳定因素,司家不想承认这份风险。”司霆远说话间抬手提壶,给虞念倒了杯花果茶。 有轻淡的橘香,再配合服务生提早上的水晶小柿子饼,就有了深秋的味道了。 虞念控了杯子,看着金黄的橘脉在杯子里游荡,她说,“我跟司总想的正相反。” 司霆远闻言抬眼看她。 虞念不疾不徐地说,“姜成如果被换掉,我想两家会彻底没了合作的可能吧?” 司霆远微笑,“说说看。” “姜成是司家一直想要高薪挖走的设计师,前些日子司总虽说有了合作意向,可想要过董事会还得渗一渗。司总的弟弟心疼你,主动帮你规避风险,出发点或许是好的,但风险性转嫁给了我们虞家。” 虞念执着银制细长勺轻轻搅动杯中的橙肉,“而且,司总也别怪我小心眼,我想的是姜成前脚离开虞家,后脚他就会成了司家的囊中之物,到时候司小公子推荐给我们虞家的那位设计师可未必能入得了司总的眼。” 她将一场兄弟内斗说成了兄友弟恭,懂得都懂,司霆远笑,虞念这是给司家留足了面子。 “我记得虞小姐曾经说过姜成的忠诚,所以何必惧怕这一点?”司霆远说。 虞念笑容淡淡,“姜成这个人不会被利诱,但如果为了朋友或是亲人,让他低头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少许抬眼看着司霆远,“司总有所不知,有人对姜成使过这类把戏。” 司霆远微微挑眉,“是吗?” “不是所有人都跟司总一样将利益手段放在明面上。”她轻叹,“前两日有人在姜成女儿的幼儿园旁边转悠,还试图提前接走孩子,身份伪造的真得不能再真了,幸好我们的人提前就有防备,这才避免了孩子出事。” 说到这儿,虞念问司霆远,“司总,你说这种情况吓不吓人?” 司霆远闻言微微点头,“是挺吓人,孩子一旦出事大人就垮了。” “是啊。”虞念感叹,“我是觉得商业上的竞争一旦牵扯到家人,那手段就低劣了。但人心叵测,有的人为了利益的确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司霆远没说话,只是轻轻一笑。 “不过这件事也成了双刃剑,对方也算是帮着姜成坚定了主意,之前他只是想着我父亲的好,现如今也记得我和阿洲的好了。”虞念凝视司霆远,“司总觉得呢?”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司霆远眼底略带浅笑,与虞念对视,“虞家渔翁得利,倒会让人怀疑是你们故意所为啊。” 虞念不急不躁地应对,“照这么说,我还怀疑是司家呢。” “司家?” 虞念微微眯眼,唇角沁笑,“该不会是司小公子太心疼你这位哥哥,想把这件事解决了吧,可惜坏在心急上。” “虞小姐说笑了。”司霆远四两拨千斤。 虞念嘴角弯弯,“没错,说笑的成分大些,我呢,看商场争斗不过就是看个热闹,也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司总别介意。” “哪里,虞小姐的性子很讨人喜爱。”司霆远说。 类似这样的话,从司霆远和司霆叶口中说出来完全就是不同的调性。司霆叶说出来总有几分浪荡风流,司霆远则意味深长耐人琢磨。 虞念宠辱不惊,“是司总大度。” 前几日姜成家人被人滋扰的确是事实,幸好她和虞倦洲之前就想到了所以早早做好准备,这才避免了一场悲剧发生。 姜成关系到整个团队的生死存亡,也代表着利益的所在,所以是关键中的关键。 后来经他们暗地里调查,是司霆叶的人干的。司霆叶此人手段狠辣尽在无声无息间,表面上不羁风流笑呵呵的,实则暗里阴辣,能做出这种举动也实属正常。 司霆远能不清楚这件事吗? 不是的,他知道。 虽说这种阴沟里的手段他不屑参与,但也不阻止,就是之前虞念和虞倦洲分析的那样,俩兄弟之间的争斗必然都是心知肚明且赌上一切的。 可在外需要维护司家名声,因此司霆远断不会承认是自家弟弟所为。 虞念喝了一口水果茶,微酸过后是甜。 司霆远问她口感如何,是否喜欢。虞念放下水杯,说,“偏甜了。” “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甜吗?”司霆远笑。 虞念说,“我长到现在才明白一个道理,甜是必须有苦来衬托才叫甜啊,一直是甜的反而让人觉不出甜来。所以有时候我尝到甜头的时候总会想,很快就会苦了吧?不能太贪恋甜,才能得到甜。” “听说霆叶在追求虞小姐。”司霆远突然将话题落在这上面,眸光深邃地看着她,“难道虞小姐不认为这是个机会?或许就能一直尝到甜了。” 虞念微笑,“我并不认为这是获得甜的好方式,而且我这个人,其实不解风情。” 司霆远似听了笑话,眉色温温,“虞小姐如果不解风情,那整个名媛圈该不会有懂风情的女子了吧。” 虞念看着他,良久后突然问,“所以,司总的意思是?” “虞小姐有句话说错了,我并非大度。”司霆远朝后一靠,姿态悠然,缓缓补上后半句话,“在司霆叶追求你的这件事情上。” 虞念看着他,他眸波隐隐,瞳仁最深处并没有炙热,像是说一件无关风月的事,可神情又是认真。 她笑了,“然后呢?” “虞小姐倒不如跟我试试。”司霆远风轻云淡地说。 虞念没惊没讶,只是微笑,“这段时间我是被月老关爱了?” “看来追求你的男人不少。” “倒也没有司总说得这么夸张,无关爱情,就无所谓是追求吧。”虞念一针见血的,“包括司总。” 司霆远似笑非笑看着她,“你认为我和你之间会无关爱情?” “不然呢?”虞念冷静,“司总该不会也是司小公子的理由,一见钟情?” 司霆远看着她,“一见钟情换言之就是见色起意,但我想,但凡男人都有见色起意的本能吧?” “所以我能带给司总的只是赏心悦目?而司总仅仅是为了一份赏心悦目决定投入一份感情?这对于司总来讲不划算。”虞念说。 司霆远眼底笑意清浅,“虞小姐,你冷静得有点残忍,难道我不能对你有男女之爱?我只比你年长几岁,尚未婚娶,相比司霆叶,我想我更有诚意。” “司总所说的诚意是?” “两家的继续合作。”司霆远的身子微微前倾,看着她的脸,“再给虞家一双翅膀,协助虞家东山再起。” 第91章 虞小姐还得叫宴少一声小叔呢 总有种霸道总裁们全都爱上我的既视感。 虞念低低笑着。 前有江择,后有许淮,现在又多了司家两兄弟。暂且不说各个家世显赫吧,就单说外形条件那都是万里挑一,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如果虞念是个恋爱脑,必然会沉浸在男人们的糖衣炮弹中。 但麻烦也麻烦在她并非恋爱脑。 每个靠近她的男人,准确说是每个对她明确表示出有追求想法的男人,她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我们之间的利益互换是什么?对于追求者来说,我对他的最大价值点在哪? 她相信爱情。 纯粹,不带丝毫杂质,认真而热烈,一生一世一双人。是那种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两个人在一起只是因为爱,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 可她没见过这种爱情。 她出身富贵,在她周围,她认识的所有人里面男女之情似乎都掺杂了利益。哪怕她那么羡慕她父母的感情,她也不得不承认父母的结合也没能逃脱家族利益。 她的父母,已经算是富贵圈中的楷模了。 却也不是她所向往的爱情。 司霆远给她的承诺听着十分诱人。 她目光浅笑,冷不丁地问司霆远,“司总,你爱我吗?” 司霆远闻言微微一怔。 见她似乎又被他的反应逗笑,司霆远也忍不住微笑,“虞小姐想要爱情?我想这不难吧,如果虞小姐不讨厌我,我想就会日久生情。” “司总你看,在这方面你就没你弟弟那么会说话了。”虞念抿唇浅笑的,“至少司小公子能对我说出一句一见钟情的话来。” “你信?” “至少好听,也算是追求女孩的入门级准则。” 司霆远恍悟,然后又状似无奈地笑了笑。良久后他才说,“不怕被虞小姐笑话,我从没在女人身上花过心思,所以在这方面表达上没什么经验。” 虞念唔了一声,点点头,“司总的这番话听着反倒高级些了。” 毕竟长得帅多金还没有滥情史的男人已经濒临灭绝了。 “你不信?”司霆远含笑,“没初恋没前女友没婚约在身,我的感情生活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司霆远的名声在沪圈是出了名的,绯闻不缠身,虞念是听说过的。 她微微一笑,“相信。” “既然相信,那有没有可能考虑一下我?”司霆远发出邀请。 “我来猜猜司总心里是怎么想的,怎么样?”虞念冷不丁地说,“当然,如果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司总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说。” “司总目前正在面临着联姻的苦恼,我想司家长辈都恨不得将姑娘的照片送到司总的办公桌上吧?”虞念轻声说。 虽是问话,可明显着语气肯定、 司霆远一怔,然后眸底深处有了一饶有兴致,“继续。” “司家内部构架复杂,所以掺杂的利益也是多方面的。想跟司家联姻的应该不少,可司总的考量是,对方一旦代表某方的利益,联姻之后虽说有优势,强强联合不假,但同时弊端也会存在,司家,准确说司总的权益难保不会受到牵制。所以这结婚的对象司总必然是不想在那群姑娘里面选。” “我不在司家长辈的选择范围内,所以我不代表任何人的利益,虞家算是曾经的大门大户,江南首富的名号又保证了我的出身,是最适合用来摆脱司家长辈继续逼你相亲的人选。” 虞念不疾不徐阐述着她的看法,整个过程里司霆远很有教养,没有打断的迹象,始终安静地倾听。 “如果不出意外,司总不但是想跟我试试,还极有可能会娶我进门。说是花瓶摆设也不完全,至少我比一般名媛能让司总另眼相看得多,所以未来的生活不会太无趣。至于司总所提到的给虞家能东山再起的翅膀,我也相信这是司总的心中所想,毕竟也不能让娘家人太难堪不是?但虞家自力更生和在司总的施舍下才能发展是性质不一样的,前者虞家赢回的是儒商的风骨,后者虞家换来的只会是苟延残喘。毕竟司总给了虞家机会的同时还要控制虞家的壮大,你总不会想被娘家势力反噬吧。” 说到这儿,她抬眼看着司霆远,似笑非笑地问,“不知道我这番理解对不对?” 司霆远微微眯眼打量着她,半晌后忽地笑了,“你是真的不认为我会看上你?” “看不看上我不在我认不认为,重点是,司总不是我喜欢的男人。”虞念直截了当说。 司霆远眸底微微暗沉。 “如果要与司家联姻,那我势必会首选司总。外形条件是加分项,而且还是个轻易长在女人审美点上的男人。不过重要的是你是司家长子,现如今司家的掌权者,绝对是联姻的最佳人选。” 虞念看出他眼里的暗沉,没半点惧怕之意。“所以司总你看,当我跟你在一起,我首先想到的只是你和你家族的条件,这就说明我对你的利益需求大过情感需求,所以说,司总并非我的良人。” “有利益需求有什么不好?”司霆远不赞同她的说辞,“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想要长久,那就势必存在利益价值相等,只用情感来维系吗?” 虞念微笑,“每个人的需求不同,司总想要的是一份能操纵的婚姻,而我想要的是爱情。” 仅仅就是爱情,刻骨铭心,至死难忘。 她知道是奢求,当今社会谁还会相信爱情?可她就是很执拗地想要那么一份纯粹的爱情。 司霆远看了她良久,忽地笑了,“虞小姐也没必要急着拒绝,我对你的承诺长期有效。” “司总我……” 虞念的话说到半截就卡住了。 从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出去,看见了七八个人,众星捧月的拥着一个男子。 男子一袭深色西装衣裤,身形颀长伟岸,气质清尘矜贵,眉眼清淡不苟言笑,却极具权威。 虞念目光一矮,心头也是一颤。 在男人的视线即将瞥到这边时她忙撤回目光,心跳如雷,心想着他应该没注意这边吧,她所在的位置挺隐蔽的。 司霆远觉得她神情有异,透过旁边的玻璃折射看见了那人的身影,笑了笑,“还真巧。” 巧吗? 虞念倒不这么认为。 这种私隐极高又奢贵的会所能遇上他也不算意外。 可整个北市也不是只有一家会所,怎么就好死不死地在这里遇上他了呢。 耳朵能捕捉到脚步声,朝着这边来了。 会所里太安静了,就连音乐声也是淡淡的,不足以掩盖男人一步步靠近的脚步声。 虞念端起水杯喝水果茶,借以遮藏心底的慌乱。 心里还揣着侥幸呢。 或许他不是冲着她来的呢,或许他只是经过,或许…… “虞小姐,你好像很紧张?”司霆远意味深长地问她。 虞念尽量压着紧张愕情绪,微笑,“没有啊,紧张什么?” 实际上心脏还在狂跳,撞在胸腔上,连她的耳朵都能捕捉到撞击声,一下一下的。 司霆远微微一笑,“也对,虞小姐跟江家退婚的主意都抱定了,也没必要紧张江家人。” 这番话落进虞念的耳朵里,大脑就忽悠一下。 紧跟着就听一道熟悉的嗓音落下来—— “司总好雅兴啊。” 虞念头皮一麻,没抬头。 低垂着脸做喝茶状,目光所及男人笔挺的西装裤,再稍微往上一点就是男人的窄腰。 虞念知道自己没法藏,可在外界来看,她和江年宴没有什么关系,顶多就是多了她和江择的那层关系而已,所以她如果熟络地跟江年宴打招呼反倒不是那么回事,至于司霆远怎么想,虞念已经顾不上了。 司霆远站起身,主动伸手,“在这能遇上宴少,缘分。” 虞念心说,孽缘吧。 江年宴伸手与他相握,“来这跟几位老朋友叙旧。” 就听还有其他人在跟司霆远打招呼,就是刚刚拥着江年宴的那群人。 虞念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彼此打完招呼也不见江年宴离开的架势,他的嗓音落下来了,“司总这是在约会?” 虞念头皮一紧。 司霆远微笑,“有这个打算,但也要有这个荣幸才行。” 有人突然迟疑地开口,“这位不是……虞家千金吗?是虞小姐吧?” 都被人cue了,虞念再装死也不可能。她暗自深吸一口气,将水杯放下来,再抬眼时整个人都是平静。她起身,面带微笑。 那人笑呵呵说,“看吧,我就瞅着眼熟呢,还真是虞小姐呢。” 旁边有人附和,“司总,我看您可把心思收回来吧,虞小姐和江家有婚约在身,是江家要娶进门的媳妇儿,司总想要抱得美人归可没机会喽。” 也不是所有人都清楚虞家和江家现如今的弯弯绕绕。 司霆远微微一笑,“毕竟还没嫁,一切都有可能,不是吗?” 虞念下意识看向司霆远,心里一激灵。 他这是要干什么? 哪怕她不去看江年宴也能感受到周遭气流的冷凝,蓦地又想起上次江年宴盛怒之下将她扔封窑里的情况,心口开始突突直跳。 后背一阵紧过一阵。 “才想起来,宴少,虞小姐要嫁的是您侄子江择小少爷吧?” 江年宴沉默不语。 那人倒是没眼力见,还喋喋不休呢,“虞小姐,您这嫁进去可不划算了,宴少这辈分大,您还得跟着江择小少爷叫宴少一声小叔呢,是吧?” 其他人附和,可不吗? 虞念抿着唇,隐隐压着盘旋在心头的气,刚想跟诸位说她与江家解除婚约的事,就听江年宴开口了。 嗓音淡淡的,“虞家已经跟江家解除婚约了,虞小姐跟我的侄子江择没半点关系。” 周遭几人纷纷愣住。 虞念也没想到江年宴会这么干脆直接地澄清事实,一时间也愣住。 对于解除婚约这件事,光是靠她一人来说其实不会被外界相信和承认,顶多就当个八卦来传传而已,像是之前她公开声明与江择毫无关系时,外界也就顶多当个茶余饭后来听罢了。 因为江家没表态,因为江家相比现在的虞家更有发言权。、 所以今天江年宴这么一说,相当于是有江家人出面说明了这件事,虽说还不算正式对外宣布,可也算是承认了退婚这件事是事实。 身边的人说,“哎呀,那真是可惜啊,虞家和江家算是世交吧?能喜结连理也能成就一番佳话啊。” 虞念在旁轻声说,“婚姻这种事也是要看缘分,无缘的话也不用强求。” 江年宴看着虞念的脸,意味深长,“虞小姐的话没错,但有时候缘分这种东西也不能全靠老天爷去赏,像是司总,这不就是有心造缘吗?” 虞念唇角的笑容略显僵硬。 司霆远始终面沾微笑,干脆就岔开了这个话题,“宴少这是聚完要撤了?我们就不耽误宴少的时间了。” 有结束寒暄的意味了。 江年宴面色平静,他抬腕看了看,淡淡地说,“我看时间也不早了,虞小姐没有离开的打算?我可以载虞小姐一程。” 虞念呼吸一窒。 太明目张胆了吧。 她刚想开口,司霆远倒是笑着说道,“既然宴少也说了,虞小姐与江家已经解除婚约,那虞小姐的事就不劳宴少操心了,一会儿我会亲自送虞小姐回家。” 虞念可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不管解释或是不解释,在这个场合下都不合适。 江年宴的眸光淡凉,落在司霆远脸上也毫无温度,他又看了虞念一眼,半晌后说,“告辞。” 话毕转身就走了。 一群人纷纷跟司霆远和虞念道别,跟着江年宴离开了。 虞念的一只手始终是搭在桌上的,可看似搭着,实则是借机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等江年宴的身影彻底消失了后,她觉得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掉一般,一下就坐回椅子上。 险些失了仪态,幸好稳住了。 可司霆远的眼睛多毒,哪怕虞念掩藏得很好他也看出了端倪,其实早在上次晚宴的时候他就看出些什么了。 怎么说呢,硬要拿出证据没有,完全是出于男人的直觉。同样西是男人,司霆远能看出江年宴看虞念的眼神异常,哪怕江年宴再不动声色,司霆远也能感受到江年宴的不对劲。 会所门口有车辆来姐,七八辆豪车连成了排。 有人仗着跟江年宴关系近,说话就大胆了不少。 “就虞家小姐的美貌便宜别人就太可惜了,怎么好好的联姻就取消了呢?” “我说宴少倒不如让虞小姐跟着您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瞎说什么呢?这哪能行?宴少是择少爷的小叔,那也是虞小姐的小叔,在一起这不乱套了?” “怎么就不行?又没嫁进江家。” “这关系可不能乱,宴少会被人抓笑柄看的。” “但是——” “说够没有?”江年宴眉间悄然染上寒霜。 大家顿时都不敢多言了。 会所这边,虞念已然没了攀谈的兴致,江年宴已经离开会馆半小时了,她的一颗心还是惶惶不安。 她不知道江年宴会怎么对她,司霆远刚刚的那番话肯定会让他多想。 “我的提议虞小姐不妨好好考虑一下。”司霆远似乎看出她的坐立不安,“京圈的氛围不适合你,跟我在一起你就相当于回了沪圈,没人敢为难你了。” 虞念抬眼看着司霆远,他虽说面容平静,可眸底有耀耀光亮。他自信又强大,有着跟江年宴不同的圈子,却是她所熟悉的圈子。 有那么一瞬她很想点头,别管司霆远的真正想法是什么,可至少能带她摆脱江年宴…… 单单就是这么一点,就足以成了诱惑她的最有利条件了。 司霆远还在等着她的回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手机震动了一下。 虞念一个激灵。 她说了声抱歉,然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脸色悄然发生了变化。 是江年宴发来的讯息,逐字逐句都透着强势—— 虞念,司霆远帮不了你,别妄想了。我在地下车库,过来。 虞念攥着手机的手指都在微颤。 心底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正在一点点被驱散。 被,黑暗驱散。 她甚至觉得眼前的那点光也在消失,她又重回迷雾之中,一眼看不到头。 司霆远察觉她有异样,询问她怎么了。 手机又在手里震动一下。 还是江年宴。 警告你,别考验我的耐性。 虞念将手机一收,抬眼看司霆远,“司总,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就先到这吧,日后你这边有任何的决定都可以直接跟倦洲联系。” “发生什么事了?”看得出司霆远并不想这么早就结束。 虞念思量少许,“是有点事需要处理一下,抱歉啊,改天我和倦洲请司总吃饭赔罪。” 她拿起包起身。 “既然是有事,那我送你。”司霆远也起了身。 虞念忙说不用,又跟司霆远道了别后匆匆忙忙离开了。 司霆远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会所的地下车库,面积不算大,毕竟能来这里的都是会员,停车位上尽是豪车。 虞念刚一下来,不远处就传来一声车鸣。靠墙位置的停车位上停着那辆眼熟的黑车,虞念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就在那辆车上,不久前他强迫她进行了一场情欲厮磨,哪怕到了现在虞念再看到那辆车都双腿泛软后背发凉。 她跟那辆车就有数米距离,在她眼里却像是要历经千山万水似的,每一步都很艰难。 那辆车侧面而停,很安静地在那,像极了车内的男人,隔着一层车玻璃静静注视着她,等着她一步步走进他的世界,进到他为她设下的天罗地网里。 虞念硬着头皮,刚要往前走,手腕就被人从后面一下拉住。她蓦然心惊,回头一看更是惊愕。 竟是司霆远。 不知什么时候他追下来了,就这么控住她的手腕,力道似强势又似霸道的。 “司总……”一时间她惶惶不安,江年宴就在对面的车上。 司霆远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对面的车子,然后视线落回虞念的脸上,微微一笑,“这么晚了你自己走我不放心,你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司总,我真的——” “是我的司机接你来的,不送你回去的话万一你出什么事我怎么跟倦洲交代?”司霆远温和却又坚持,说话间也没放手,“毕竟两家在谈合作,我不想让我的合作伙伴出事。” 这话就算是承诺了。 虞念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来?如果换做平常她肯定是心中大石终于落下,可现在她哪来的心思谈这件事? “司总说笑了,我怎么能出事呢,真的——” 对面的车又鸣了一下,这次是伴着车鸣声后座的车窗也缓缓落下,露出江年宴的侧脸。鼻梁挺直,薄唇微抿,下颌线锋利冰冷。 他转头看向虞念这边,眼神较刚刚在会所里更加淡漠,更是视司霆远为无物,冰冷命令,“上车。” 虞念呼吸艰难,头皮更是阵阵发紧。 江年宴这是开诚布公的架势,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打算在司霆远面前装什么,撕开在公众场合下的伪装,露出最本来的面目。 以这种方式来告诉司霆远,他跟她有关系。 虞念觉得难堪,心里也是羞愧愤怒交加,她很想转身就走,管他什么司霆远什么江年宴的。 这种念头太强烈了,强烈到她恨不得立马就这么做。 可做了之后呢? 江年宴能饶过她?司霆远会不去揣测她和江年宴的关系? 少许虞念低声说,“司总,放手吧。” 司霆远没有剑拔弩张的趋向,淡淡问她,“你怕他?” 虞念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司总这么做会让我很为难,所以,放手吧。” “为难吗?”司霆远嗓音低柔,“没事,跟我来。” 说着就拉着她朝着车子过去。 虞念惊愕,急得低声问,“你要干什么?” “别紧张。”司霆远轻描淡写地说。 本就没有多远的距离,就这样司霆远带着虞念走到了车子前,与此同时司霆远的司机也将车开到了旁边,在那候着了。 第92章 不准有男性朋友 表面上看没什么,可实际上暗波汹涌,虞念觉得心里那根弦一直在绷着,她不知道那根弦什么时候能断,但她知道,或许离断裂也没多远了。 江年宴坐在车里,没有半点要下车的意思,没了旁人在,他对司霆远的不客完全就不掩饰了。 此举旨在江家的实力来说,江年宴的确是在司霆远之上。但也不代表司霆远会让着江年宴,司家的地盘在沪,在一些程度上还是能多少压制江家的。 “宴少。”司霆远先发制人了,“既然虞小姐跟江家已经解除了婚约,那就不劳宴少了,我会送虞小姐回去。” 虞念哪怕不用看江年宴都能感受到他目光的森冷,心里慌得要命。她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年宴的视线漠然地从司霆远脸上划过,落在虞念的脸上,并没理会司霆远的话,淡淡开口,“虞念,上车。” 语气极其低沉,跟低压似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虞念不想得罪江年宴,他连司霆远的话都可以置之不理,说明在江年宴心里就是有恃无恐。 虞念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司总,你——” “宴少不打算成人之美?”司霆远没打算退让,冷不丁说。 这次,江年宴的目光落司霆远脸上了,如瓦霜般涔凉。 虞念心里一激灵,下意识看司霆远。 司霆远淡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心仪虞小姐,知道她现在已经没了婚约,也打算要追求虞小姐。以宴少目前的状况和身份,我想应该干涉不了这件事,所以倒不如成人之美。” 虞念呼吸一窒,头晕晕的。 她不清楚这是司霆远看不惯江年宴的行为有意为之还是真有追求她的打算,但不管怎样,这对她来说都将是一场灾难。 除非江年宴主动放弃,又或者司霆远真的打算跟江年宴抗衡。 为了她,跟江年宴的势力抗衡吗? 虞念觉得她还没那么大的自信能让司霆远搭上整个司家,毕竟她不相信司霆远已经爱她至深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害人? “司总,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跟你走。”虞念轻声说。 司霆远面露愕然,凝视着她,少许低头在她耳畔轻声道,“我是在帮你。” “司总,你帮不了我。” 借助旁人的力量终归是不行的,虞念明白这点,江年宴更清楚这点,所以他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司霆远看着她,一瞬不瞬的,“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或许你可以相信我一次。” 虞念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轻声道,“司总,让我自己解决吧。”话毕她微微朝他点了下头权当告别,然后上了江年宴的车。 对于司霆远的援手她心怀感激,可她只能就是感激,她不能利用他来达到某种目的,这样对司霆远来说十分不公平。 如果司霆远对她有意,她更不能利用他来做什么,她没法还这份人情。 等她上车,江年宴抬眼看向司霆远,礼节又疏离地说了句,“司总,再见。” 车窗升上,车厢里的温度一下就下来了。 虞念觉得冷意无孔不入。 - 乔敏跟虞倦洲撞上了。 在同一家餐厅,同一层的包厢。两个包厢挨着,本来谁都看不到谁,但乔敏出包厢打电话的时候正好旁边的包厢门半开,里面吵吵嚷嚷的,还有人在说,“虞老板,你这点酒量可不行啊,这一看就是没诚意跟我们合作啊。” 又听有人含含糊糊说,“不行不行了方总,您得容我缓缓。” 今天是有经纪公司的人请乔敏吃饭,是某位当红小花想要上杂志封面,做两期专题,对方经纪人都约了乔敏好几次了,今天算是见着面,特意订了这家北市里数一数二创意菜馆的地方。 乔敏一般不愿意约晚饭,更想这种事干脆就咖啡馆去谈,可这种事又牵扯了不少细节,所以还是适合边吃边聊。席间当红小花也挺会来事的,一口一个乔敏姐叫着,主动提杯敬酒。 虽说是小花,但乔敏挺看好的,而且之后几部剧都是跟一线团队合作,只要个人不作死的话事业还能更上一层楼。 在席间小花的经纪人提到了季姿的经纪人,说还在为季姿的事四处奔走呢,看得出还想拿着季姿来赌一把。 乔敏含沙射影地问及季姿的现状,整个过程里小花都不表态,倒是她的经纪人挺能说的,显得就神通广大了些。 “不工作个一两年倒是饿不死,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是在娱乐圈每天都新人辈出的,谁真敢一两年不营业啊?又不是拿了终身成就奖了,不趁着年轻再出几部作品很容易就被人遗忘了。” 话说得没错。 但那经纪人也是精明能干,知道好不容易约到了乔敏,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谈八卦上,于是就重点又聊他们家的艺人。 乔敏出来接电话也是想顺便透口气,她本人是不喜欢跟娱乐圈的人接触,可工作性质摆在那,又要经常跟娱乐圈的人打交道,所以再不愿意也得愿意。 这才,看见了虞倦洲。 透过半开的门缝,虞倦洲整个醉态地靠在椅子上,包厢里不少人,其中一人站起来举着杯,死活要跟虞倦洲喝酒,看样子对方也喝得不少,说话都是醉醺醺。 桌上不少人起哄。 乔敏一瞧这架势,重重一叹气。 自打虞倦洲接手虞家残破的生意后,应酬也就肉眼可见的多了。当然,做生意的哪有没应酬的,尤其是华北一带,那是很重视酒桌文化的。 虞翼远年轻的时候也是不少应酬,后来做到江南首富后就有了更多的选择权和主控权,所以更多应酬都会被虞翼远移到茶室,当然,这也跟南北文化差异有关。 乔敏也不打算出去透气了,折了回来,但径直走向虞倦洲所在的包厢,在外面站了少许时间,透过半开的门缝大致认了认里面的人,然后推门进去了。 “方总?还真是您啊,我就说嘛在外面听着声音这么耳熟呢,这不巧了吗?” 正在劝酒的方总抬眼一看,乐了,“呦,这不是美女总编吗?今天这是哪股风把你吹过来了?” 然后又跟酒桌上其他人纷纷介绍,介绍的时候还大着舌头。酒桌上其他人也多少认识乔敏,哪怕没接触也听说过她的名字,一时间都陆续打招呼。 虞倦洲没料到能在这里撞见乔敏,抬脸看着她,眼底几分愕然。 乔敏瞥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方总,“我在隔壁包房跟朋友聚会呢,先是听见了方总的声音,进来一瞧,原来您是在跟我弟弟喝酒呢。” 话毕她伸手拍了拍虞倦洲的肩膀,示意了一下。 方总惊讶,“虞老板是乔总编的弟弟?亲戚啊?” “好朋友的弟弟,就跟我自家弟弟没什么区别。”乔敏说得直接,“方总这是要跟我弟喝酒啊?您什么酒量,我弟他什么酒量啊?跟您拼酒我弟肯定吃亏。” 方总哈哈大笑,“乔总编这是在护着虞老板呢?我看你这是心疼了吧?乔总编、虞老板你俩老实交代,是不是在谈恋爱呢?” 没等虞倦洲开口,乔敏占了主动权,“方总,这可是我纯纯的弟弟啊,您说错话可是要罚酒的啊。” 话毕倒了酒。 十分钟后乔敏被虞倦洲从包厢里拽出来了,在洗手池旁乔敏用凉水冰了冰脸。虞倦洲站在她身后,拿了干净的擦脸巾递给她。 乔敏接过后擦了擦脸,脸上有妆也顾不上了,看得出喝得有点多。扔擦脸巾的时候她脚步踉跄了一下,虞倦洲伸手来拉她,竟一下没拉住,两人脚步同时不稳,然后乔敏的后背撞墙上。 虞倦洲眼疾手快伸手往她后脑勺上一垫,这才避免了她后脑也撞墙的惨状。 如此一来,两人就贴得比较近,虞倦洲一低头就是她酡红的脸。 他哭笑不得的,“乔敏,你说你逞什么英雄?我让你进来挡酒了吗?” 挡酒挡得可真生猛啊,虽然说方总被她喝趴下了,可她也是连续喝了好几杯,要不是他及时将她扯出来还不定喝成什么样呢。 乔敏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呵笑,“你都那样了,我再不进来……你就废了。没良心的,还不感谢我。” “我谢谢你啊。”虞倦洲一脸无奈的,“但是下次可别不分青红皂白的就闯进来了,我合同都签了,还跟他拼什么酒?脑袋进水吗?” 他就是不想跟方总喝了。 那个方总就跟黄总一样,见酒就疯。方总这个单子是虞倦洲亲自盯下来的,今天算是个庆祝会。就像虞倦洲刚刚说的,合同都签下来了,他也没必要在酒桌上全力以赴,所以能装醉就装醉。 谁能想到乔敏能来个“美救英雄”? 乔敏将额头抵他胸前,嘟嘟囔囔了一句,“脑袋里进什么水啊?都是酒啊。” 虞倦洲这么一听,得,醉了。 - 江年宴意外地没为难虞念,真就命司机一路朝着她所在的小区开。 这一路上江年宴没说话,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 西服外套上有淡淡的酒气,虞念不清楚他跟那伙人喝了多少酒,心想着能不招惹就不招惹,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 所以她也没说话。 这一天事情琐碎,她靠在车座上静静看着车窗外。大片霓虹从她眼前飞过,玻璃上飞溅着耀眼的光点。 身旁男人虽具压迫力,但瞧见他也像是挺倦怠的样子,时间一长她也不那么紧张了。 她的眼眸被城市的灯火燃亮,渐渐地陷入沉思。 她在想今天司霆远的话。 听他的意思,他还是有跟虞家合作的意愿。今天的见面是被江年宴生生打断的,如果今天江年宴不出现,那项目合作的事可能会说得更清楚。 但虞念不着急。 现如今虞家的态度摆在那,她把话说得也很透彻,姜成他们绝对不会放弃,那么司家接下来应该已经无计可施。 毕竟在打通海外王室这条路上司家等不起,正所谓船大难掉头,别看现在的司家权势利益不少,可越是这样就越不敢在时间上冒险,更何况随着司霆叶的计划落空,留给司家的时间更少了。 只要跟司家的合同一签订,虞家就可以将产业重心转移回江南,因为司家是沪圈,又将会是虞家最大的合作伙伴。 “你不接受司霆远的帮忙,是因为不喜欢他,还是怕他受到牵连?” 直到快到小区的时候江年宴才缓缓开口,却是吓了虞念一跳。 语气很淡,相比之前面对司霆远的时候温度回暖了不少。 问题却是刁钻。 虞念敛眸,如实回答,“两者都有。” “两者都有?”江年宴忽而笑了,“那说明你对他有恻隐之心啊。” “就算是普通朋友我也会有恻隐之心。”虞念抬眼看他。 江年宴看着她,看着看着突然伸手将她捞过来,薄唇近乎与她相贴。他一字一句低语,“普通朋友也不行,跟我在一起,不准有男性朋友。” “宴少是连我交朋友的权利也要剥夺吗?”虞念硬着头皮问。 江年宴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脖颈,低笑,“虞念你要明白一点,没有男人会只想跟你做朋友,所谓朋友,都是以最终想要得到你为前提。” 虞念呼吸一窒。 半晌后她问,“到了,我能下车了吗?” 江年宴没阻她下车,这倒是挺出乎虞念的意料,以她对他的了解,哪怕他真有心放她回家,那在她临下车前也会多加刁难。 在他眼里她还是那头挺有趣的猎物,仅此而已。 然而侥幸心还没放回原位置呢,就见江年宴也下了车,跟她一起朝着单元门里面走。 虞念一愣,停住脚步,“你要干什么?” 江年宴扫了她一眼,淡漠开口,“送你上楼。” “不用了……” “否则就跟我回车上。” 好吧。 虞念闭嘴了。 就这样她走在前,他在后,形同影子似的。虞念进了电梯后他也跟着进来,顺手替她按了电梯键,然后站在了她的斜后方。 这一刻虞念竟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被阿宴保护的日子。 第93章 阿宴我错了 虞念被人表白过。 准确说从她花季年龄开始表白者就络绎不绝了,她的书本里、她的背包里动不动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礼物和情书。她所在的学校各个都非富即贵的,所以她收到的礼物也是个顶个的昂贵。 在众多追求者中,其中有一男生被揍得最惨。 被阿宴揍的。 那个年龄她开始不大喜欢被阿宴跟着了,因为去哪都太不方便也不自由,于是她就跟阿宴商量,能不能在学校就不要时刻跟着她了?她当时所在的学校环境比较安全。 阿宴刚开始当然不同意,但架不住虞念跟他不高兴,没辙阿宴只好妥协。后来虞念再想起那段日子也觉得自己当时太任性,而她当时也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了代价。 虽说没有生命危险,但也是吓了她够呛。 那时候他们暑假去外地研学,因为一行人都没有带保镖去的,虞念为了能跟大家一样就死活没让阿宴跟着。 万万没想到就出事了。 在研学的最后一天她被个男同学骗进山洞里出不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那个男同学之前跟她表白过被拒,之后就没再缠着她,她以为他放下了,没想到等到研学的时候下手。 她的证件被那男同学给收走了,行李也被他处理掉了,造成了她提前回家的假象,等老师同学们都回去了,虞家发现她没回来这才知道出事了。 她被那个男同学绑在山洞里,看着那个男同学歇斯底里质问他自己哪点配不上她?凭什么小瞧他? 然后才知道原来在学校的时候他就经常偷窥她,甚至还偷过她的衣服,然后每晚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将衣服搂在怀里睡,甚至他还对着她的衣服想入非非…… 虞念听着他说的那些事,胃里阵阵犯恶心。可也不敢轻易激怒他,毕竟周围也没什么人经过,一旦惹恼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她尽量安抚那个男同学的情绪,让他多说说有关他的事,诓骗他道,“咱们虽说是同学不假,可我对你的事一点都不了解,你不妨多讲讲,让我彻底的了解你之后再答应你也不迟啊。” 男同学一听眼睛都亮了,问她,“你的意思是,你可以答应做我女朋友呗?” “那你得要我了解了解你啊。” 虞念当时虽说年纪不大,可关键的时候也能沉着下来。她发现那个男同学心理多少不正常,性格很扭曲,所以只能先顺着他说话。 可这种情况也不能坚持太长时间,那个男同学对她本就心存歹念的,现如今又是孤男寡女的,一时间把持不住就扑向她了。 当时虞念万念俱灰,心想着这下子完了,然后就深深后悔,为什么不让阿宴跟着?如果阿宴这个时候出现该有多好。 也不知道是她的意念太强烈还是老天怜悯她,就在她衣服都被扯开的瞬间,她就觉得身上蓦地一轻,那个男生被只大手给拎了起来,猛地就摔出去了。 她听见男生歇斯底里的叫声,爬起来一看眼泪就下来了。 是阿宴。 就如神降似的。 虞念几番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或者出幻觉了,直到男生惨叫连连的声音一个劲往她耳朵里灌,她才彻底相信是阿宴来了。 那男生被阿宴揍得很惨,甚至一度被阿宴拖到悬崖边上要将他扔下去。而阿宴揍男生的一幕没当着虞念的面,许是怕吓着她。 可架不住他鬼哭狼嚎。 虞念不想做圣母,本来嘛,如果阿宴晚到一步的话她肯定就被那畜生给糟蹋了,所以他挨揍她心里也痛快,但瞧见阿宴眼底的杀意,虞念害怕了。 尤其是见阿宴生生将那男生拖到悬崖边。 虞念拉着他的胳膊,猛地冲他摇头。当时她心里害怕极了,怕阿宴眼里的狠辣,怕阿宴真把他给扔出去,怕阿宴被警察抓走…… 但那时候她更恐慌的是,一旦阿宴杀了人就会离开她,她以后就再也看不见阿宴了。 她当时都吓哭了,泪流满面跟个泪人似的。她就拼命抱住阿宴的胳膊,哭着说,“阿宴阿宴,咱们走吧,你带我走吧,你放开他,就把他扔这让他自生自灭,你别这样,我害怕。” 那一年,虞念才是初长成的少女,再冷静也不过就是层外壳。 她哭得厉害。 但她也从阿宴眼里看出了松动。 男同学吓得都尿裤子了,在此之前他的腿被阿宴打折了,现在整个人悬在半空,吓得连哭声都没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滑,比虞念哭得还厉害。 最终阿宴没将他扔出去,拽回他后冷冷说了句,“废物。” 那男生连哭带求饶的,保证以后再不敢对虞念有非分之想了。 之后证明那个男生退学了,从那天起再没在虞念面前出现过。而那天阿宴也没扔他在荒野自生自灭,而是报了警,让警察带走了那男生。 阿宴给虞家报了平安。 后来虞念才知道,但她失踪的消息传回虞家的时候,阿宴就将目标锁定那男生了,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他们研学的所在之地,再缩小范围,第一时间找到了她被困的山脉。 虞念被困了一天一夜,当阿宴带她下了山坐上车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安全了,又是哇地一声哭出来,死搂着阿宴不撒手。 哪怕多少年过去了虞念还都记得当时的感觉,阿宴像极了她的全世界,她只有紧紧搂着他才能感觉到安全。 当时她只会喃喃,阿宴我错了,你别离开我…… 她后悔了,早就后悔了。 当她发现自己被绑的那一刻她就在心里拼命叫阿宴的名字,她恨自己的自大和不知好歹,明明知道有阿宴在自己才会安全无虞的,可她还是嫌弃他总跟着,跟影子一样甩不掉。 阿宴就任由她抱了好长时间,然后低声宽慰她说,小姐没事了,我在呢。 当晚她住进了跟虞家有往来的一家酒店,安全和私隐性自然不用说。酒店经理特意给虞念留了总统套,又配好了专业的管家。 阿宴将虞念送进房里后要她好好休息,说完他就要走。 吓得虞念又一把搂住他的胳膊,死活不让他走。阿宴跟她说,“小姐,我就守在门外,不走。” 守在门外也不行。 那时候的虞念真就被吓坏了,所以不敢让阿宴离开视线半步。她就死搂着阿宴不撒手,就让他在屋子里陪着自己。 当时阿宴的眼里像是匿藏了暗河,幽深得异常,仔细看俊脸还有些许霞色。 他开口时声音也有些奇怪,他说,“小姐,我不走,就在这,你先松手。” 当时虞念还死死抱着他的胳膊。 那一年,虞念已经玲珑有致了。 可那一年虞念并没理解阿宴眼底的幽暗,她缠着他,恨不得要往他身体里钻才叫安心,非但没松开他,就连睡觉也要搂着他的胳膊才行。 那晚阿宴没离开她的视线,就靠着床头而坐,虞念睡在他身边,紧紧搂着她。 也是那晚阿宴嗓音喑哑,跟她说,“小姐,你不能仗着自己未成年就……” 就什么呢? “就为所欲为。” 那时候的虞家千金没明白阿宴话里的意思,现如今的虞念,彻底明白了。 电梯到了。 江年宴也跟着她出了电梯,一直送到房门口。 这处楼盘上年头了,所以走廊不长,一层两户。邻居出门倒垃圾正好跟虞念撞了个正着,见她身边跟着一位挺高的男人还多看了几眼,笑呵呵问她,“男朋友啊?” 虞念一时间挺尴尬的,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邻居很快下了楼。 虞念心想,幸好隔壁不是个八卦的人,否则这件事极有可能又成为楼底老太太们的茶余饭后。 曾经有段时间她家不光是虞倦洲来,江择也来,所以在小区的老辈人眼里她的生活扑朔迷离了些,当然也有不少人难听的话传出来。 源于当时有好八卦的人问过江择,江择说了他俩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之后虞倦洲被小区的孩子们好奇问话,被问到是不是她男朋友的时候他也没否认,因此,舆论翻车。 为此虞念还埋怨过虞倦洲,虞倦洲也是挺委屈的,他说问他话的就是几个小孩子而已,小屁孩能懂什么呢。 但小屁孩不懂,小屁孩的家长懂。 现如今,江年宴又出现在她的小区,被她的邻居撞个正着,虞念暗自祈祷,希望这不会是常态就好。 江年宴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虞念以为他有话要说,所以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她等着他说话,他却没开口,而是居高临下看着她,眼里有考量。 “宴少还有什么事吗?”她主动问了。 江年宴下巴微微一抬,“开门。” 虞念啊?了一声。 江年宴淡淡地说,“我送你回家,礼尚往来,你是不是要请我进门喝口水?” 虞念诧异地看着他。 讨口水? 车里又不是没有水。 “宴少,这么晚了——” “你想让左邻右舍都看见?”江年宴打断她的话,“我倒是无所谓。” 虞念开了门。 可打开房门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能看见他的就那么一个邻居,而且已经看到了,她还怕什么左邻右舍看见?再说了,哪来的左邻右舍? 江年宴进了屋后虞念有一瞬的紧张,提着一颗心给他倒了水,递给他的时候说,“宴少喝完水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不紧张是假的,毕竟发生过司霆远试图激怒他的事件。虽说车行一路他都没找她算账,可一旦他秋后算账呢? 江年宴也没接水杯,似笑非笑问她,“你在紧张什么?” “我没有。”虞念否认。 “没有?”江年宴微微俯身,看着她,“那你急着赶我走干什么?还是也突然良心发现背着我跟其他男人约会不对了?” 虞念说,“我跟司总在谈项目的事,之前两家有过合作你也是知道的。” 江年宴反客为主,自顾自坐在了沙发上,轻笑,“谈相亲项目?” 虞念一噎。 “我只知道司霆远在跟我示威。”江年宴态度慵懒,“他对你的关心好像超出了合作伙伴的边界。” 虞念闻言一叹气,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江年宴也没叫住她。 稍许他起身走到洗手间门口,一眼就能瞧见站在镜子前洗脸的虞念。 虞念也是聪明没关门,反正目前就是洗个脸而已。 江年宴双臂环抱斜靠门边,“始终没明白一件事。” 虞念正在往脸上涂卸妆油,轻揉着脸,“什么?” “你先洗脸然后洗澡,不觉得麻烦吗?怎么不干脆洗澡的时候一起洗脸还省事。” 虞念揉脸的动作一滞,显然没料到他能问这么个问题。 “你以前就一直有这个习惯。”江年宴低笑。 从前他跟在她身边,她的一些个生活习性他都看在眼里。像是她的这个习惯,江年宴老早就不是很理解。 虞念觉得这个问题…… 怎么说呢,就是很奇怪。 不是问题奇怪,而是从江年宴嘴里问出这个问题就很奇怪。 想了想说,“很多女生都这样吧,没什么奇怪的,像是很多人还先刷了牙再洗澡的呢,那洗澡的时候不能刷牙吗?” 江年宴想了想,一挑眉,也对。 “我就是觉得脸上带妆进淋浴间的话,热气就会带着脸上粉妆往毛孔里钻,太难受了,我也接受不了。”虞念由衷说了句。 江年宴又想了想,然后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虞念扭头一瞧他不在门口了,心说,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呢? 她只是解决了回家的首要任务卸妆,还没放松到江年宴在她这呢她就洗澡的程度。 从洗手间出来,她看见江年宴又坐回沙发上,自顾自削着苹果。虞念站在那一时间没动,想起曾经的他为她削苹果的样子。 她打小吃苹果就不爱吃皮,阿宴来了虞家之后削苹果皮的活就落他身上了,就这样,每当虞念想吃苹果的时候,阿宴都会默默地拿过一个苹果在那不疾不徐地削皮。 虞念以前特别喜欢看阿宴削苹果,她觉得他的手漂亮,而且随着他年长,他的一双手更是迷了人的性感和骨感。 第94章 笼中鸟 阿宴总会将苹果皮削得很薄,是那种格外的薄。 曾经虞念仔细观察过,阿宴削出来的苹果皮薄得近乎透明,而且是那种从头能削到尾都不会断的那种,长长的果皮轻轻拎起来都带有弹性的。 虞念也尝试过,但削出来的后果就是本来挺大一只苹果足足瘦了好几圈,阿宴也难得跟她开玩笑说,“苹果皮上都能削下半斤果肉来。” 她就好奇问阿宴怎么会把苹果皮削得这么薄啊? 阿宴说,“重点在于用刀,小姐,我经常摸刀子。” 虞念明白了。 之前还不懂得阿宴这句话背后的心酸,后来当她长大,再没重遇江年宴得时候,她每每想起阿宴的那句话,心口都会莫名地疼上一疼。 虞念站在那,静静看着江年宴手里的水果刀,轻轻剔除苹果皮,长长的苹果皮徐徐地从他修长的手指间而下,渐渐的越来越长。 “站着干什么?坐。”江年宴的眼皮微微一抬,“我又不是上门追债的。” 虞念在沙发上坐下,心说,你比上门追债的还可怕呢。 江年宴将削好的苹果随手递给她,虞念见状一愣,她没想到他是给她削的苹果。 江年宴就误会了她的愣神,淡淡说,“进门的时候洗过手了,放心。” 虞念当然知道他洗手了,接过苹果后说,“就是没想到……” 江年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其实他也没想到,坐下来看见苹果就自然而然地给她削了苹果。这些年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这个习惯了,因为没在她身边的日子,他也从没有过这个举动。 “你刚刚说想跟我做朋友的男人都是以最终想要得到我为前提,我不否认这点。” 虞念洗完脸觉得整个人清爽了一些,接着刚刚没说完的话题。“今天我跟司总见面主要谈姜成的事,司霆叶暗中作梗,使得项目一直推进不下去。司总后来有追求我的打算,但是连我都能想到的原因,我想你也能想到。” 江年宴抬眼看她,“你能想到什么原因?” 虞念轻叹,跟江年宴一五一十说了自己的看法,然后说,“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考虑。身在富贵圈,商业联姻在所难免,很多事情也就想开了。” 江年宴笑,“以虞家现在的处境,就算你不想仰仗江家,那司家也是不错的选择。还是你认为你和虞倦洲有能力不借助任何外力就能东山再起?” “出身富贵让我深刻理解老祖宗说的话,门当户对。抛去三观,单拿实力来说,如果一方要依附另一方,那这段婚姻当中势必有一方要忍气吞声,时间一长婚姻就会滋生怨怼、愤恨。联姻本就出于相互给予利益可以互换的目的,不管是面对江家还是面对司家,虞家目前来说都拿不出可以交换的东西来。我呢,不想轻易结婚,结了婚我也不想轻易离婚,所以我不想后半辈子都在忍气吞声。” 江年宴看着她良久,然后冷不丁问,“江家也好,司家也罢,你不想进的真正原因是这样吗?” 虞念,“当然。” 为什么这么问? 江年宴调整了坐姿,目光深邃似渊。“还是因为,不管江家还是司家,都没有你想嫁的人。” 虞念将手里的苹果放到一边,抽了纸巾擦手,“出自利益,不管是江择还是司霆远都是很好的选择,可出自感情,江家和司家的确没我想嫁的。” “想嫁京城湛家?”江年宴慢条斯理地说。 虞念一怔,好半天,“什么?” 江年宴盯着她目光如锥,良久后他忽而笑了,一字一句说,“虞念,你做梦。” 他没继续这个话题,就是用一句话简单粗暴结束了这个话题。 虞念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个“湛家”二字搅合得她头疼。 许久她才开口,“我现在想的不是嫁人的事。” 江年宴看着她,眸光淡淡的。 “既然你今天有空,我就帮黄老板问一嘴项目的事,你给人顺了鱼竿,不让他钓上来一两条小鱼的话也不合适。宴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口碑,但江家的名声还是要在乎的。”虞念谈回正事。 有关厂房合作的合同由虞倦洲主导后流程就走得很快了,厂房合同算是签订下来,因为这其中牵扯到了黄太,所以虞念愿意帮着从中牵线。 江年宴哪会是好骗的主儿,他微微一笑问她,“然后呢?” “我跟黄总提到了,中间人势必要拿好处的。”虞念没瞒着江年宴,反正又瞒不过倒不如坦荡了。“就当让虞家赚个零花钱。” 江年宴笑问他,“零花钱?你敢应承黄总,势必是狮子大张口吧。” 语气不像是生气。 虞念轻描淡写,“还好,可能连蛋糕渣都算不上。” 江年宴闻言微微一挑眉,“虞小姐,你知道这个项目有多大就说成连蛋糕渣都算不上?” “我知道经你手的项目不会小,但你不会让黄总沾手,哪怕沾手了也没多少份额,所以宴少你说,我到手的利润能有多少?可不就连蛋糕渣都不如?” 江年宴若有所思地看着虞念,唇角微微扬笑的,“虞念,你胆子够大,主意都打到我身上了。” “哪有,不敢。”虞念轻声,“我算计谁也不敢算计宴少。” “没有?”江年宴似笑非笑的,眼里深邃看不穿真正心思。“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饥不择食?” “怎么能说是饥不择食?”虞念故意问。 江年宴慵懒地靠在那,“无利不起早,先宰熟是吧?” 虞念垂眸,乖巧状,“宴少误会了。”、 少许她又说,“原本我也没承诺给黄总什么,没戏的几率占到百分之九十五,关于这点我都是跟他说清楚的。” “剩下的百分之五,你的自信何来?”江年宴问。 “不是我有自信,而是我想了一下,整个华北市场江家占主头,能开发的利润都在明面上摆着了。之前你说要去南州,能让你亲自去,说明你有意拓展市场,而且一定已经有了很大的苗头。黄总这个人虽说不怎么样,可他背靠沪圈,你虽瞧不上他但也犯不上得罪他,想吞沪圈的利益总得有个开路虎,黄总就很适合,所以他所在意的项目,我想十有八九宴少你也愿意拿出点蝇头小利来喂他。” 虞念语气淡淡,可就这么说了一大通。 江年宴这个过程都在听,面容不见丝毫恼意。等她说完后他才出声,“所以,你这是在揣摩我的心思?” 虞念抿唇,少许抬眼看他,“我说得不对?” 江年宴没说她是说对还是说错,就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说,“黄家、司家甚至江家,很多人很多事都被你看在眼里,虞念,我还真小瞧你了。” 虞念不语了。 她是能看穿一些事一些人,哪怕江年宴的心思她刚才也斗着胆子去挖了挖,照这么看她其实刚才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了。 可即便这样,虞念还是收着劲的,不敢太明目张胆。因为江年宴这个人跟其他人不同,像是黄总和司总,那都是在生意场上打拼的狠人,可江年宴呢?他是自小在血腥里长大的,所以他能在明面上狠,在暗面或许更狠。 她不敢冒险。 “其实,”江年宴忽然浅笑,慵懒地看着她说,“你想要什么根本不用拐弯抹角。” 虞念抬眼看他。 他朝着她一伸手,“过来。” 虞念下意识地朝后一缩,“我不。” 江年宴一怔,似乎被逗笑,“我还能吃了你?赶紧过来。” 虞念艰难蹭到他身边,他伸手刚要碰她,她就马上道,“宴少,我真的挺累的。” 江年宴眼底有笑,“我今天还没要你呢,你累什么?” “我这些天都挺累。”虞念说这话时带着一点埋怨,又不敢多,就刚刚好的那种。 江年宴的神情似有隐忍,忍着笑意,嗓音淡淡,“我只是让你靠过来,说要做了吗?” 虞念眼睛一亮,“保证不做吗?” 问完有点后悔。 江年宴闻言,俊脸凑近她似有打量。看得她浑身不自在。他微启薄唇,语气似有调侃,“虞念,我觉得你在床上挺享受的。” 虞念耳根一烫,后背贴靠沙发。江年宴却没打算放过她,她后退他就逼近,将她圈在自己的范围内。 “你、你刚才可说了啊,不做的。” “我说了吗?承诺你了吗?”江年宴连续甩了两个问题。 虞念盯着他,浑身紧绷了。 “虞念。”江年宴从唇齿间念出名字,带着几分戏谑,可又听着低柔。 这一刻让虞念心头隐隐一震,心脏忽而就掀了一下。 她这才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叫她都叫虞念而不是虞小姐了。 江年宴的薄唇微凉,似有似无地碰触着她的脸颊。他说,“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只要你够媚。” 虞念的呼吸一阵紧过一阵,她微微一笑,眼眸落在他涔凉的薄唇上,“宴少不像是为了情欲能昏了头脑的人。”、 “要看对方是谁。”江年宴的唇轻轻碰触她的,“是你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 虞念任由他碰触自己,没躲避也没挣扎。他的唇渐渐温热,沾着男性的烈气和极淡的酒气。她觉得头也是昏昏涨涨的,不得不说江年宴具备十足的性张力,叫人会不自觉的沉浸其中。 可她尚算理智,她说,“我还真有想要的呢。” “说。”江年宴的唇轻轻下移,于她柔软白皙的颈间缠绵。 勾得虞念的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上。 “想要宴少放了我,行吗?” 耳畔是江年宴的低笑声,他抬脸看着她,眼底却是沉沉。“你可以提更多的要求,比如,保证你们虞家的利益。放了你吗?虞念,你提这个要求是在浪费机会。” 虞念微微敛眸,看着男人高挺的鼻梁,“是宴少让我尽管提的,那我提什么要求也该由着我,对吧?” “对。”江年宴微微一笑,“但是,” 他话锋一转,直起身坐回沙发上时脸色已是肃穆,“这个请求,休想。” 虞念早就料到会是这样,没失望也没愠怒,就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江年宴问她笑什么。 她说,“北市上了年龄的人都爱养鸟,关在笼子里,那笼子一个赛一个的好看精致。鸟呢,只要在笼子里乖巧听话,那多贵的饲料都是能吃上的。” 她笑看着江年宴,“我对于宴少来说不就是那只笼中鸟吗?” 江年宴闻言也不反对,语气淡然,“就算把笼子打开,你以为笼中鸟敢飞走吗?” “只要让那只鸟飞走,它就可以飞走。”虞念一字一句说。 江年宴看着她,眼底沉沉暮色,语气也冷下来了。“收了你的心思吧,我不会放你走。” 虞念抿唇,没说话。 室内里安静。 这段安静维持了挺长时间。 长到虞念都在想,既然话都聊到不投机的程度了那就想别聊了,干嘛还这么干耗着? 她刚想开口说自己累了,想休息了,不料江年宴开口了。“我给你一个人的联系方式,明天你转给黄继发,让他去找那个人就行了。” 虞念怔愣,没料到他再开口能说这件事。 江年宴说,“记住,就说这人是你的朋友,我已经跟那边打好招呼了。”说到这儿他又笑说,“我想不用我提醒你也能想到。” 虞念使劲咬咬唇,“是,我肯定要让黄继发领这个人情的。” 江年宴盯着她突然问,“我给你的钱不够花?” “这是两码事。” 再说了,那张卡她虽然收着了,但始终没动里面的钱。 江年宴脸色不大好看,“该花就花。” 虞念不想招惹他,嗯了一声。 江年宴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虞念见状心中大喜,赶紧起身,“宴少累了吧?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问完这句话,虞念觉得……心里没底了。 就见江年宴看着她,那眼神里似有打量,少许他说,“是不早了,所以你帮我上个药,上完我就走。” 第95章 我没那么娇气 虞念都震惊了。 上药? 找她上药?而且还是来她家? 想了想,虞念给出合理化建议,“宴少,你说你要不要让老刘陪你去医院?” “能做基础消毒就行,我命硬。”江年宴往沙发上一靠,明摆着就是一副赖上她的架势了。“出于对你的了解,你这会备着医疗箱,而且应该还挺齐全。” 虞念沉默。 是,关于这点江年宴了解她是没了解错,她的确有备医疗箱的习惯,不是简单的医疗箱,而是具备相当专业的器材和药物。就连乔敏来了都会说,她备下的是个迷你小药房。 这个习惯来自于母亲,母亲就会将医疗箱配备的特别齐全和专业,当然在大宅子里有时候倒是能用得上,宅子里人多,时不时会出个状况也正常。 虞念下意识看向江年宴的胳膊。 仅仅就是这一眼,江年宴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将袖子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小臂内侧有一道极其浅淡的疤痕,但十分不明显,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但虞念知道那道疤的存在。 应该是在阿宴来虞家后的一年,虞念还记得花园里的海棠花开得正盛呢,是个午后,海棠花在温暖的阳光里溢出阵阵清香。 虞念喜欢花园里的那株海棠树,在园子的最深处,鸟语花香不受打扰的。春季她喜欢海棠花的味道,等秋季果实成熟,母亲就会用海棠果做酱,制成酸甜可口的海棠酱,涂在烤得香喷喷的面包片上别提多香了。 母亲骨子里文艺,她说制海棠酱是因为效仿宋国母,恭王府的海棠树是宋国母的最爱。 虞念听母亲讲的最多的就是关于北市的事,她年幼时还奇怪呢,母亲生于江南,为什么独独偏爱北方之地? 等渐渐大了她也问过母亲,母亲说北市有着跟江南完全不同的风土人情,大气磅礴。 不管是什么理由吧,总之虞念就很喜欢那株老海棠树,她会趁着家里下人们不注意偷偷爬到树上,骑着粗壮的树杈去够那一串串清香的海棠花。 但就在那天午后她从树上掉下来了,阿宴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当时她吓得哇哇哭,那棵海棠树太高了,她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可事实上她毫发无损,阿宴紧紧抱着她,成了她的肉垫,他的小臂也因此划伤了。 虞念当时之所以害怕自己会死就是因为摸了一手的血,后来知道是阿宴的血,她哭得更厉害了,她以为阿宴会死。 江年宴还记得当年的事,低头看了看小臂上的伤疤,似笑非笑说,“你那年哭得歇斯底里的,说如果硬是要死一个人的话,那就让你死吧。” “谁哭得歇斯底里了?”虞念反驳。 江年宴眼底似笑,“那换成梨花带雨?” 这还差不多吧。 虞念能接受这个词,毕竟当时她还是个小女孩儿,用歇斯底里来形容实在是太有损形象。 当时她真实的想法就是那样,是她连累了阿宴,谁的命不是命啊,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阿宴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所以她就想着要一命换一命的。 总之不管怎么哭吧,阿宴受伤了是事实。 可阿宴就是个硬骨头,将身上t恤衫扯下来一大条缠在伤口上也不喊疼,还是母亲看见了之后将他拉到房间里,给他缝了针包扎。 母亲不是学医的,却敢在人身上缝针,而且从江年宴现如今疤痕的恢复情况来看,母亲的缝针技术相当高了。 但也因为这件事父亲给母亲提了意见,大抵意思是如果宅子里的人受伤直接送医院更安全,在家处理伤口太仓促了。 父亲就是这样的人,哪怕对母亲有意见,也只是态度很温和地沟通,他从未对母亲火冒三丈过。 母亲并没有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她说她是在能保证安全卫生的情况下才给阿宴缝针的,而且她认为哪怕医院里的医生都没她缝得好。 那年虞念还小,并不明白这种事有什么好争执的,阿宴不是平安无事了吗? 但后来父亲收购了一家私立医院,而且这家医院是连锁,总部就在北市。 方便了老宅的人进出医院,虞念和虞倦洲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会直接去自家的医院,医生资质自然也不用说,聘请的都是国内三甲专家和国际上有着丰富临床经验的医生。 可母亲从没去过自家的医院。 虞念拿了药箱出来,先是洗好了手,跟江年宴说,“我的本事肯定不如我母亲,所以一旦弄疼你了你可别火。” 江年宴一时间无奈,“不会发火。” 他又不是小姑娘,疼了还发火。 其实江年宴的伤口恢复得挺快,就像他自己说的,命硬。但虞念觉得源于他身体素质好。 揭纱布的时候小心翼翼。 江年宴看着她说,“没事,我没那么娇气。” 虞念轻描淡写的,“不是怕你疼,挨刀子的疼都能受了,现在这点疼你不可能受不住。我是怕纱布黏伤口上,太用力的话会渗血。” 江年宴看着她,哭笑不得。 事实上她还真是多虑了,他的创伤面都好得差不多了。 所谓的上药,多此一举。 虞念就知道是他有心在折腾,所以拿了消毒药水简单地处理了一番,重新贴上纱布。 江年宴看出她整个人都透着敷衍气,忍笑,“相比虞太太,你的手法业余多了。” 虞念心哼,我又不是大夫,觉得我业余你去医院啊。 收拾好药箱起身要走,被江年宴给拉住了。“这么敷衍我,是不是来点补偿?” “敷衍?”虞念一脸无奈,心说就你那伤口贴纱布都算是侮辱了它,她上个药还叫敷衍了? 谈何敷衍啊。 但重点在他“补偿”二字。 虞念警觉,“你要干什么?” 江年宴不疾不徐笑,“刚刚不是说了吗?” “说好什么了?”虞念心里一咯噔。 江年宴将她拉近,手臂顺势环上她的腰,“我刚才说,你帮我上药,上完我走。” 虞念说,“是,所以药上完了,你能走了。” “药是上完了,但我还没上呢。”江年宴嘴角弯弯,眼底似暗河涌动,“上完你,我就走。” 话毕将她压倒在沙发上。 - 黄太与黄继发的暗地对决最终的目的不在离婚上,黄太的诉求很简单,重回董事会并且具备话语权。 用黄太的话说就是,黄继发对那个安安如果真是生死相许的话,那我重回董事局这件事对他打击不会太大,都想要双宿双飞的人了,我成全他,只要他能放弃一切。 虞念很清楚,黄继发是不可能为了那个女孩放弃自己的一切。而那个安安到底有多爱黄继发?或许就连黄继发自己都知道,如果他不再是黄继发,那安安也就跟他拜拜了。 黄太很仗义,自己的事都一团乱了,还不忘关心虞念母亲的事。她说,“许淮上次去看完岚姐,具体情况什么的也不跟我讲,就说是病人隐私,你说我都瞧见岚姐了,而且还是我从中牵的线,能有什么隐私呢?许淮那小子也真是的。” 有隐私。 从疗养院出来后还没等虞念叮嘱呢,许淮就轻声跟她说,放心,虞太太的事我守口如瓶。 许淮也是挺用心的,马上联系了专家团队,与疗养院那边的医疗团队配合,来研究和分析虞母的情况。 为此虞念挺感激许淮的。 许淮就笑问她,“既然这么感激,以身相许怎么样?” “不怎么样。”虞念说,“我相信许医生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姑娘。” 虞倦洲知道许淮的心思,而且也不想让虞念欠许淮的人情,所以虞母治疗的事他全权出面,让疗养院那头有什么事直接跟他联系,包括许淮医生的意见,直接反馈给他就行。 许淮挺坦荡的,笑着跟虞倦洲说,“别人都是扶弟魔,你是护姐魔啊。” 虞倦洲不反感许淮,相反也挺感激他的,就笑说,“不行吗?” 许淮哭笑不得,反问他,“你姐早晚要嫁人的,你还不让她嫁了?” 虞倦洲说,“等她真想嫁人那天再说。” 在江年宴还没提出差计划之前,虞念试图跟黄太口中的那位老股东联系了一下。 怕打草惊蛇,虞念在黄太的陪同下亲自见了老股东。老股东与黄太同属本家姓,都姓许。在黄继发事业节节攀升之初,许董可谓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也为黄家拉了不少人脉资源。 但随着公司壮大,黄继发也渐渐不把这些老股东放在眼里,再加上之前全球经济危机,黄继发趁机吸纳了一些老股东们手中的股份。 手里的股份多了,说话就硬气了。许董是个直肠子的人,受不了黄继发就干脆过着半退休的生活,不查手公司的事。 黄太之所以找虞念帮忙,是因为许董跟虞翼远志同道合,虞翼远生前爱钓鱼,一来二去的就跟同样爱钓鱼的许董有了交集,两人聊得投机,属于忘年之交。 虞翼远出事时许董也试图帮忙,可虞家的摊子太大了,不是一般人能接得住的,等虞翼远过世的时候许董还难过了挺长时间,一直耿耿于怀。 “自打你父亲过世后我就不钓鱼了。” 秋日午后的阳光正好,在许董的庄园里,许董遣走了下人,亲自招待虞念和黄太。 许董不是在江南出生,但他的太太是江南人,所以早年的时候他将家定在了江南,也入资了黄家。后来许董的太太过世,加上黄继发作妖,挚友虞翼远也离世,许董对江南再无留恋就回了华北。 距离北市三百多里,在一处远离尘世的庄园,许董就在这里安度晚年,过着不受打扰的生活。 黄太带着虞念来之前是提前打过招呼的,得知是虞翼远的女儿要来,许董显得挺激动的,等见着虞念后就忍不住回忆过往了。 虞念也没急,就陪着许董聊以前的事。聊得久了,许董就多有感慨,说,“翼远这个人啊,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结果这一遭没挺过来,哎。” 又问及虞念的母亲。 虞念告知母亲目前身体不大好,一直在调养呢。许董得知虞母也在北市,略显惊讶。 虞念觉得许董的神情有些奇怪,便询问怎么了。 许董问,“是你母亲同意去的北市?” 虞念想想母亲的情况,说,“也不算是她同意的吧,是我和我弟的意思。” 因为虞家坍塌,零星尚存的产业就在北市。 许董恍悟,说了句,“怪不得了。” 怪不得? 虞念没明白许董这句话的意思。 许董笑呵呵说,“你母亲啊,不是很喜欢北市。” 虞念闻言笑了,“不是的,我母亲很喜欢北市啊。” 喜欢北方的人文,喜欢北方的生活习惯,甚至执意去养的兰花都属于北方的。 许董闻言诧异,“是你父亲说的,你母亲很不喜欢北市,可能是我听错了,你母亲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父亲最清楚,他俩的感情啊,是圈子里的传奇。” 虞念笑了笑,也没往心里去,想着十有八九是许董听错了。 叙旧叙得差不多时,许董进入正题了。“你们今天来找我,是为了股份的事吧?” 像是许董都是纵横商场的老油条了,别管他刚刚有多激动,回忆过往起来就跟寻常老人家没什么区别,可他毕竟不是个普通人,哪能真就相信她俩千里迢迢而来只是为了叙旧? 既然许董开门见山,那黄太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她表明了来意,并且说明之所以带虞家千金来,是因为两家已经有了合作项目,所以黄太更要在公司掌握主动权。 许董看了黄太良久,说,“我呢,之前也不是不了解你,做全职太太这几年可惜了。” 虞念一听这话觉得是有戏的,许董既然知道黄太的过往,那就明白这股份让得不会太亏。 但事情远没有虞念想得那么简单,许董紧跟着又说,“但是目前来说我还不想放手里的股份,很抱歉啊。不过你们也不白跑,虞丫头,我现在虽然不钓鱼了,但我这湖里的鱼好吃着呢,下人们今早刚打捞上来的,二位既然来了,尝尝吧。” 第96章 完完全全属于我 许董这边碰壁,千里之行第一脚就踩石头上了。但虞念和黄太也没气馁,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许董虽说性情豁达,但能在生意场上混迹这么久,说明也是个心思深沉的人,要这种人让出手中股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虞念宽慰黄太,她再想想办法,毕竟是跟她父亲交好的人,总能想出好办法来。 倒是黄太,一直在北市待着不会让黄继发怀疑吗? 黄太说,“黄继发一直待在北市都不怕我怀疑呢。我前段时间睡眠不好,许淮找了专家帮我调理睡眠,所以我在北市待着也没什么。” 黄继发是没有离开的打算,而且他还经常以工作应酬为借口经常夜不归宿。 黄太说,“真当我不知道呢,他夜夜去陪那个小妖精。” 小妖精有点变本加厉的迹象,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店的邂逅受到刺激了,所以总是想方设法缠着黄继发。 虞念挺佩服黄太的,可真能忍呢,小妖精都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了。黄太说,“那个男人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所以我的目的不是夺回男人而是手握话语权,夺财去夫才是关键。” 虞念觉得女人一旦想明白了,那一颗心就能完全冷下来,黄太就属于想明白的那一个。 司霆叶被虞念拒绝了几次后终于偃旗息鼓了,关键是不管是虞念还是虞倦洲都态度坚决,他们绝对不会换掉姜成。 司霆叶打了电话,笑说,“虞小姐心可真冷,真是半点机会都不给我。我自认条件还是不错的,虞小姐到底想要什么?” 虞念轻笑,“我要的是真心,司小公子能给起吗?” 司霆叶思量半晌,“虞小姐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给不起?” “司小公子,但凡犹豫都不叫真心。” 只要犹豫,那考虑的就是等价交换。 司霆叶笑了,似无奈,“虞小姐,你可真厉害。” 司霆叶打了退堂鼓,司霆远却没有。 虞念收到了一枚玉坠,司霆远送的,配了一只相当精致的锦盒,看得虞念都想买椟还珠了。 玉坠看着眼熟,仔细一回忆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司霆远在上次co.no珠宝鉴赏会上拍下来的那枚吗? 可真是大手笔啊。 司霆远打来电话,问她喜不喜欢他送的礼物。又道,“本来不想送你这些俗物,但高雅之物又怕送不得当,想想我原本也是俗人一个,选来选去就觉得起码这玉坠算是俗物中的清流,希望你不要嫌弃。” 司霆远哪能是俗人?不管是学识还是见识,兴趣爱好更是高端,这么说无非就是自谦了。 虞念说,“司总说笑了,这枚玉坠世间罕见的,说是清流都算是低估了。” “你喜欢就好。” 虞念没在电话里说多余的。 司霆远问她,“晚上有空吗?有家餐馆的味道不错,我们可以去尝尝。” “司总在北市逗留的时间不算短了吧?”虞念冷不丁问了句。 司霆远说,“在北市还有几个项目在谈,顺便参加一周后的商业交流会。” 他顿了顿,“重要的是跟虞家的合作还没敲定。” 虞念轻声说,“在两家合作上,我们虞家始终是抱着诚意的,关键态度在司家,希望司总能理解这一点。” “当然,所以今晚才想约虞小姐。” “谈合作的事?”虞念问。 司霆远笑,“当然。” 虞念想了想,“好。” 结果,晚上出现在餐厅里的是虞倦洲。 司霆远是个聪明人,见是虞倦洲来了就立马明白了。虞倦洲风度翩翩,将那枚漂亮的锦盒放到桌上,轻轻推给司霆远,说,“虞念说这吊坠挺漂亮,她已经欣赏够了,现在还给司总。” 司霆远笑得无奈。 “目前虞家上下对外的业务打理上都由我全权负责,虞念对于项目合作的细则不了解,而且她也没那个耐心去罗列条条框框,所以今晚我跟司总对合作细则。” 虞倦洲干脆利落,说话办事也不拖泥带水。“当然,如果司总还想再考虑考虑我也完全尊重,虞念说得没错,两家合作重点态度还是在司家。” 司霆远也不是色令智昏的人,唇角虽说有笑,但眼神锋利,“看来虞家吃准了司家的时间不多。” “虽然我们不想拿时间说事,但这的确是事实不对吗?”虞倦洲微微一笑。 司霆远一笑,“你们姐弟俩还真是厉害。” 少许他抬眼看着虞倦洲,“好,我们两家合作重启。” - 十一月的第一天,阳光尚好,北市大部分树黄了头,风过簌簌黄叶落了满地。 虞念接到黄继发电话的时候,江年宴正将她随手拎的包搁置后备箱,没用老刘插手。 黄继发在电话里兴高采烈的,他依照虞念给的联系方式联系了那人,两人聊得挺好。 “还是你有办法啊虞小姐,你放心,如果我有幸参与了项目,肯定少不了虞家的。” 又跟虞念说,“对方知道我是虞小姐的朋友,别提多热情了。” 虞念坐在车上,另一侧江年宴也上了车,车门一关,车内男人的气息悄然将她笼罩,蛊惑人心。 虞念轻声说,“那就祝黄总旗开得胜。” “一定要借虞小姐吉言啊。”黄继发听上去挺高兴,又说,“不过啊虞小姐,说心里话你就是我的吉星啊,你说咱俩八字是不是太合了啊?自打咱两家合作之后,我这运势真是直线上升。” 虞念不动声色,“如果真是这样,是好事啊。” 黄继发在电话里哈哈大笑的。 虞念没说话,心想着这黄继发的林林种种事,事业成功了好好过日子不行吗?非得弄个小妖精在外面作。 黄继发问,“虞小姐今晚有空吗?为了表达谢意,这顿饭是要请的。” 虞念说,“黄总,我是要拿钱的,所以这顿饭没有吃的必要。” “一码归一码,一定要请、一定要请。” “今晚不行。” “那明晚?或者虞小姐哪天方便?”黄继发不死心。 虞念都不知道要跟着江年宴走几天,告知,“未来几天都不方便,黄总,我回头跟黄太聚也是一样的。” “那行、那行,虞小姐你先忙,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随时叫我。”黄继发得了好处,态度别提多好了。 结束通话后虞念觉得耳朵里还是黄继发魔性的笑声。 也不知道当初黄太看上他什么了。 也就前后脚的功夫,江年宴的手机响了。 虞念看都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还真是迫不及待呢。她微微斜着身,头抵着车窗,闭目养神。 果然是黄继发。 车厢封闭安静,黄继发的声音能源源不断往虞念耳朵里钻。 那魔性的笑声又扬出来了。 跟咒语似的在虞念耳边转悠,烦得她直皱眉。 江年宴的语气很淡,“说事。” 黄继发这才收敛了笑声,跟江年宴报了喜,汇报了事情的进展。“这个事儿啊能顺利推进全靠虞小姐啊,对方还真卖虞小姐的面子。” 江年宴嗯了一声,“很好。” “宴少,这下项目的事就板上钉钉了吧?”黄继发在那头陪着笑。 江年宴岂会不清楚黄继发的心思?淡然说,“这次有劳黄老板了,放心,项目落实后我不会忘了黄老板。” “哎呦哎呦,有宴少您这句话我这不就稳了吗?如果有幸能跟宴少合作那就是我黄继发修了三辈子的福气了。” 虞念在这边听着电话里那些虚情假意的话,听着直反胃。 可人活一世不就这样? 面对存亡该低头也是一样要低头,这年头可谓是各走各的路各吃各的苦。 许是黄继发太想在江年宴面前邀功了,喋喋不休,这期间还时不时提起虞念,说,“虞小姐那个人吧,外冷心热啊,这次是真亏了她。” 江年宴笑,转头看着虞念,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虞小姐的确是,外冷内热。” 虞念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呼吸窒了一下。 黄继发那边还没打算挂呢,“上次宴少说虞小姐对江家心里有结,这次虞小姐能主动帮忙,说明她还是很好说话的人。宴少您看看要不要我从中拉个线,让虞家和江家坐下来好好聊聊?” 江年宴的手没收回来,顺势覆上她的脖颈,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肌肤,见她缩了一下脖子,他的手劲陡然增大,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 虞念没挣扎,反正挣扎也挣扎不开。 “黄老板有心了。”江年宴淡声。 黄继发笑呵呵的,问江年宴,“宴少今晚有空吗?我想请您赏脸吃个饭。” 江年宴的手缓缓下滑,轻轻掐住虞念的细腰,修长的手指顺着衣襟的缝隙钻了进去。 “今晚没空。” “那明晚,或者宴少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等您的时间。”黄继发问了同样的话。 江年宴说,“未来几天都不方便。” 虞念蓦地抬头看他。 他也低头看着她,似笑非笑的。 黄继发在那头啊了一声,然后又连忙哦哦了两声,“那……我就等宴少您的时间吧。” 结束通话后,虞念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微微蹙眉,“你刚刚那么回答会让他怀疑。” “什么回答?”江年宴没被她的态度激恼,慵懒十足地问。 “你说你未来几天都不方便。” 江年宴好整以暇,“我出差去外地,未来几天本来就不方便,这么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虞念一看他就是存心故意,同样的意思可以用不同话来表达,偏偏就跟她刚才一个说辞,傻子都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会怀疑我们的关系。”她沉了沉气,说了句。 江年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我们什么关系?” 虞念盯着他的眼睛,一时间竟想笑,是啊,他们什么关系?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关系还叫关系吗? 一时间她也不想说了,起身想往旁边撤,腰间的大手倏然一用力将她重新捞回他怀里。 老刘在前方开车,始终目不斜视的,但还是聪明地升上了隔音板。 虞念心口发慌,尤其是隔音板升起来后就更紧张,一时间挣扎。 “别乱动。”江年宴低喝了一声,微微蹙眉时就显得威严和肃穆。 虞念聪明的没乱动了,她还没自信到有办法激恼了他还能全身而退的程度,而且后车座成了完全封闭的空间,上次的经历让她现在想起来还后怕。 江年宴命她抬脸看着他,低笑问,“你在怕什么?就这么不想让外人知道你我的关系?” 虞念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你我什么关系?我有什么怕被外人知道的?” 江年宴眼底藏笑,可又沉甸甸的暗黑,叫人不敢深究。他低语,“虞念,不准跟我耍脾气。” 虞念抿唇不说话了。 她微微敛眸时就尽显乖巧,江年宴似乎很是满意,语气也柔和了。“你以为他不知道?” 虞念抬眼看他。 江年宴与她对视,“在病房里那天他或许就知道了。” 虞念的呼吸有瞬间短促。 看来是猜对了。 那天她虽说藏在病房的卧室里没出来,可黄继发还是猜出来了,能让他真正确定的就是那只手镯,因为那天江年宴是故意让他看了手镯。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虞念实在想不通。 将彼此的关系鄙视到泥土里的同时又不在外人面前有所掩饰,就这么想一针见血地羞辱她吗? 江年宴凝视她,许久后忽而笑了。“堂堂虞家千金,跟未婚夫的小叔厮混在一起,不刺激吗?” 虞念的脸红一块白一块的,他可真会羞辱人啊。 良久后,“我已经跟江家断了关系了,还怎样?” “不够。”江年宴坐直,轻轻抚摸她的脊梁骨,缓缓道,“必须要江择彻底摘了虞家未来女婿的帽子才行。” 说到这儿,他将她往后一拉,低头看着她,眸底深处是难以望穿的幽暗,“我要你完完全全属于我。” 虞念的呼吸一下急过一下,这一刻她从江年宴眼里读出了疯狂,这种感觉竟让她觉得心惊胆战。 为什么会这样,她不知道。 只知道她愈发害怕这样的江年宴了。 第97章 虞小姐跟宴少还这么客气呢 南州不同于北市,深秋的天依旧温暖。车窗落下,有淡淡的米兰香气裹着海水的微潮。 路过商业区,不少商家门口堆着老大的南瓜灯,街上来往的年轻人也是各类鬼怪打扮,好生热闹。 虞念这才想起今天是万圣节。 中国人的鬼节公认为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佛家又称盂兰节,甭管怎么叫吧,总之那天前后都以祭祀祖先为主,烧纸燃灯,为孤魂野鬼引路,阳间的人不敢也不会拿阴间的人调侃玩笑。 忌讳。 但万圣节这天年轻人都释放了,毫无顾忌。虞念记得自己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其实挺头疼过万圣节,走在路上就会突然窜出一个鬼脸来吓得她要命,或者就会被讨糖的小孩给当街拦住。所以后来再过万圣节的时候她都养成习惯了,会在兜里揣上一堆巧克力和糖果,见到提着南瓜灯到处跑的小孩马上就给糖。 虞念收回视线。 学生时代的事似乎像上辈子了。 身旁的江年宴靠在那闭目养神,但从攥着她手的力度来看他并没睡着。 从北市到南州直飞,在机场的时候虞念说,“我以为你出门必须是私人飞机呢。” 江年宴给了她一个看上去挺渣的理由,“真正的低调就是大隐隐于市。” 能隐吗? 虞念可不这么认为。 在头等舱里有专门的空姐只服务于他们两个,问过才知道,这是南州那边特意交代的,说宴少在这架飞机上要格外照顾一下。 虞念说,“真想大隐,就该是后面的经济舱,要么去坐绿皮火车。” 江年宴笑说,“虞念,你去给我找一辆开往南州的绿皮火车出来。” 这年头绿皮火车都快成古董了。 到了南州机场,阵仗可不算小,带头接机的几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身后跟着数名西装革履的保镖。江年宴当时就皱了眉头,老刘跟着的,见状说,“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这边不用来接机,没想到还是来了。” 几位带头的见着江年宴后都挺高兴,想当场就叙旧,江年宴淡淡回应,到地方再谈。 机场人来人往都瞅着呢。 虞念跟在江年宴的身边,太阳镜和口罩遮得严实。江年宴虽没戴口罩,但也是戴着太阳镜,看得出是很不喜欢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可以江年宴的外形条件,哪怕身边不是左拥右护的也同样惹眼。他有着北方人绝对的身高优势,在南州这种地方就显得格外鹤立鸡群,就算戴着墨镜也能看出深刻的五官轮廓来。 尤其是性感的下颌线,锋利得能斩一众女。 酒店房间是提早就开好的,一间总统套,高悬于南州的上空,从房间环绕的落地大窗望出去就是蔚蓝色的海域。 只有一间房。 意味着这几天虞念要夜夜跟江年宴待在一起。 到了酒店后那几人就开始了跟江年宴的攀谈,大抵都是嘘寒问暖的话。其中有人看着虞念较为眼熟,正寻思间呢,江年宴竟将她直接介绍给诸位。 得知她就是虞家千金,还跟在江年宴身边一同出差,在场的几位眼神就多了一层意味不明的意思了。 也有按捺不住试探性问的,“听说江虞两家有婚约是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办喜事啊?” 还有人问得更明确,“虞小姐要嫁的是江择小少爷吧?”又问江年宴,“这次江择小少爷也跟着来了?” 江年宴回答得干脆,“没有。” 几人相互看了看,“那虞小姐是……” 话没说全,但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她跟着未婚夫的小叔一同来了南州,未婚夫却没来,这就挺让人浮想联翩了。 虞念冷静开口,“我来是为了虞家的一个项目,算是与宴少巧遇,干脆就一同前往了。” 那人笑着问,“没想到虞家千金也能项目呢?” 话里明显他意。 虞念微微一笑,“我学的就是商学,虽然经验不足,但贵在尝试和实践,毕竟现在的虞家也没什么好输的了。” 不动声色反击了对方,对方一时间无话可说。 另外一位不动声色的是江年宴,他看着虞念,薄唇微抿。 “虞小姐也下榻这家酒店?”旁边的人问。 没等虞念回答,江年宴开口了,嗓音微凉,“她跟我一起来,不住在这还能住哪?” 明显不悦。 那人赶忙赔笑,“不是不是,宴少您误会了,我是想问问虞小姐有没有订好房间,我这不得尽地主之谊吗,可不能怠慢了虞家千金。” “老刘。”江年宴喝了一嗓子。 态度很不友善,周围人都感觉的到。 老刘上前,“宴少您说。” “房间订好了吗?” 老刘何许人?一听江年宴这么问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不疾不徐回答,“只来得及订虞小姐的那间。” 江年宴微微转头。 “是这样的,酒店的另一间总统套没倒出来,只是暂时订了一间,我正在跟酒店沟通。”老刘给出理由。 江年宴薄唇微启,“随便给我订一间就行,没必要死盯着总统套,先送虞小姐回房休息。” “是。” 虞念看了江年宴一眼,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还好他没有不管不顾地揭露他俩不堪的关系。 她微微欠身,“谢谢宴少。” 身边几人也打消心头疑虑,有人笑呵呵说,“虞小姐跟宴少还这么客气呢,是江择小少爷的小叔,以后可不就是虞小姐的小叔了?” 虞念本不想理会这些话,可听久了始终刺耳。她看向那人说,“您贵人事忙,不知道江虞两家已经取消婚约的事,今天有机会说明一下也好,省得诸位误会,也避免了我和宴少的尴尬。” 大家一听纷纷诧异。 “今天是宴少豁达,让我坐了顺风车,所以各位还是不要拿我跟江家说事了。”虞念的嗓音轻柔清晰,明明白白撇清了与江家的关系。 但也是心知肚明,这种挨个澄清的方式的确不明智啊。 单方做声明的做法也不稳妥,只会让旁人看了笑话去。 老刘亲自送虞念上楼。 等虞念走远了,身边人问江年宴,“婚约真取消了?” “李总后知后觉了。”江年宴淡淡回答,“前阵子我那个侄子闹了不小的事,虞家千金觉得丢脸便取消了婚约,说到底是江择有错在先,虞家人气傲,提出退婚也是人之常情。” 大家一听是江家的问题就再也不敢调侃这件事了。 “宴少怎么能随便开间房呢?我问问酒店去。” “不必了,有什么房间就住什么房间,没那么讲究,项目重要。” - 虞念进了房间后呆坐了好半天。 有那么一刻她还真想满街找合作商去,也好过就这么坐在房间里呆若木鸡。 可事实上她就是江年宴带来打发无聊的出差生活的,不管刚刚在大厅她说的话有多冠冕堂皇和上得了台面,实际上不过就是在维持自己仅存的那点尊严。 老刘临走之前跟虞念说,“宴少这次的行程安排得比较满,虞小姐,如果您闷了可以在附近转转,但不要走远了。” 虞念问,“行程安排较满吗?” 老刘点头,“本来是五天,但宴少临时压缩到三天,所以在时间上会安排得很满。” 虞念闻言吓一跳,原本是五天? 她都不知道。 “那……是有什么行程调整吗?怎么就压缩到三天了呢?”虞念问。 老刘思量着说,“临时调整行程也是宴少快到机场的时候决定的,具体原因不清楚。” “那之后呢?是回北市?”虞念追问。 老刘表示不知情,“宴少没下指令呢。” 等老刘离开后虞念就在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江年宴临时改了行程? 不得而知。 虞念干脆也就不操心了,她左右不了他的决定,而他的行程怎样也不归她管。 好就好在江年宴开了另一间房吧?他会不会睡另一间房不清楚,虞念只是祈求他的行程再满些,这样的话他可能就没精力折腾她了。 乔敏来电话的时候虞念正好结束放空,在拾掇拎包里的护肤品。她没带多少东西,衣服也就够换洗的即可。 她出差寥寥东西,就连江年宴都感到惊讶,帮她拎包的时候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就这些?” “就这些。”虞念觉得自己又不是去走秀,带那么多东西干什么? 江年宴当时随口一句,“万一需要你陪我参加晚宴呢?” 虞念脚底一滑险些摔倒,幸好江年宴及时伸手将她稳稳扶住。她抬眼看他,“你在开玩笑吧?” 江年宴的脸色不大好看,冷哼一声。稍许冷冰冰甩了句,“回头缺什么在当地买。” 乔敏得知她跟着江年宴来了南州,话里话外的都是担忧。“要你这几天都待在房间里不出来吗?他可真行,别人都恨不得掖着藏着的,他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 虞念一叹气,其实她也读不懂他。 他俩目前的关系本就见不得光,可他还带着她现于人前。若很想羞辱,那他刚刚完全可以将她说到不堪,他又帮她挽回了尊严。 矛盾吗? 矛盾。 所以虞念回答不上来乔敏的这个问题。 乔敏叹气,连她都觉得虞念跟江年宴的这段关系太过压抑和窒息。 “打电话是想跟你说件事,关于莫拉的。”乔敏说了正事,“最近她跟你联系吗?” 乔敏突然问出这话本身就很奇怪,虞念说,“这段时间没接触了,之前会有一些联系。” “你还是离她远点。”乔敏轻声说,“我手底下有个小朋友,无意撞见莫拉跟季姿在一起,季姿给了莫拉一样东西,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但两个人像是很有共同话题。” 虞念惊讶,“莫拉和季姿?” 这俩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啊。 “知道给了莫拉什么吗?” 乔敏说不清楚,“当时小朋友也只能远远看着不敢上前,莫拉身边有保镖,靠近不了。” 乔敏又跟虞念说了季姿目前的情况。 “也是挺奇怪的,之前她那个经纪人火急火燎地找我,约了我好几回,那意思挺明显的,就是想让季姿找个机会再窜起来。我不爱搭理季姿,所以就一直拖着她经纪人。” 乔敏跟虞念娓娓道来,“但最近几天她的经纪人消停了,也不见她奔走相告的,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结束通话后虞念不知怎的总有种惶惶不安的感觉,明明就是季姿的事,她不该有这种感觉才对。 乔敏在电话里问她什么时候回北市,虞念说不上来。末了乔敏含沙射影地提醒她,“该做的措施一定要做,一旦出事吃亏的都是女人。” 虞念看着脚下的熙攘,心里头沉沉的。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是虞倦洲发来的微信,告知她,司霆远已经开始走合同流程了。 本来是挺高兴的事,可虞念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高兴不起来,她回了虞倦洲三个字—— 太好了。 可虞倦洲很快又发了一条:你不开心? 这就是自小到大的感情,哪怕隔着手机屏幕他也能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来。 虞念不想被这恼人的情绪所左右,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回到正轨上。她发了语音过去—— “先是工厂,后是虞司两家的合作,接二连三的都很顺利,我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虞倦洲干脆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虞念迟疑片刻,接了。 “男人的第六感有时候也是很强的。”虞倦洲轻声说。 虞念不想他担心,笑道,“事实证明男人的第六感更像是无病呻吟。” 听她笑了虞倦洲这才放心,语气欢愉,“合同只要走完,我们就回江南。” 虞念心口一堵。 虞倦洲敏感,“怎么了?” 又迟疑问,“你不会是……不想回去吧?” “当然想。”虞念站在窗子前,目光放得很远,落在蔚蓝一片的海岸线上,遥遥的似乎还有海鸥从海面上掠过。 “只是我很怕。” “怕什么?” 虞念抬手,葱白的手指轻轻按在玻璃漾出的蔚蓝色,心头萦绕不开的始终是那股子恼人的情绪。 “我只怕事出意外,怕我们不能如愿回去。” 第98章 宴少能来接我吗? 虞念自认为是个情绪稳定的人,而且一直以来她都很感激父母给她的乐观心态,哪怕遭逢家变和历经世态炎凉,虞念都相信只要她和虞倦洲没倒下就总有希望改变现状。 她清楚虞倦洲为了虞家的事有多拼命,也看到一个个无果的项目在虞倦洲的努力下正在死灰复燃。她也在一直期盼着回到江南,回到他们的地盘,可最近这种不安的感觉总是会时不时将她笼罩。 她知道,给她造成这种不安情绪的绝大因素是在于江年宴。 他是个极其不稳定的因子。 虞倦洲对于虞念的担忧也是隐隐有了猜测,但他始终没戳穿她的心思,只是问她,“你现在在哪?” 得知她在南州,而且是跟着江年宴去的,虞倦洲沉默了好久才开口,“回北市了之后跟我说一声。” 嗓音喑哑低沉。 虞念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心里难受得紧。 能说什么? 她来,正是虞倦洲所想的那样。 - 江年宴下机后就没歇着,马不停蹄地跟项目组的人开了会,数把个小时捱下来一口水都没顾得上喝。 餐食都整齐地摆在餐车里,一口也都没动。 等天际放暗讨论会才结束,趁着休息的空挡他叫来了老刘,问虞念的情况。 老刘说,“虞小姐中午之前没出酒店房间,下午出去了。” “逛街?” 老刘点头,“是,去了一家渔具店。” 江年宴正看文件呢,闻言惊讶,“渔具店?” “是。”老刘轻声说,“在里面待了挺长的时间,出来的时候空着手,不清楚是没买还是买了让邮寄了。” 江年宴微微皱眉思量着,之前没见她喜欢钓鱼。 “现在人呢?回酒店了吗?”他又看了一眼时间,“叫餐厅那边准备些她爱吃的。” 老刘告知,“虞小姐没回酒店呢。” 江年宴抬眼看他,眸光转严肃。 老刘忙说,“是这样的,虞小姐从渔具店出来后是回了趟酒店,但没多久她就又出门了,她没让车跟着。” “胡闹。”江年宴皱了眉,将文件一阖,起身抓了手机。 老刘就怕他会勃然动怒,忙劝说,“虞小姐说了她只是在周围转转,宴少,这是国内,安全得很。” 江年宴眉梢不悦虽有松动,可情绪又没能完全压下去。又看了一眼天色,想了想还是打了电话。 岂料最后一个数字还没按完呢,手机就蹦出一条消息来。是一份消费提醒,金额不小。 看到这条消息后江年宴反倒暗自松了口气,说明虞念正在购物呢。 之前他是直接给了她主卡,较小金额没设置提醒,只有大金额支出银行才会出消息做提醒。 看来虞念是没少买,江年宴手机里又接二连三的几笔大金额支出。 江年宴眼角眉梢倒是舒展了。 “老刘,查一下这家商场的位置。”他命令。 老刘看了一眼江年宴手机上的信息,记住了。 虞念这时候打了电话过来,江年宴接通。 “宴少。”手机那头的嗓音听着挺愉悦的,意外的还带着甜意,江年宴在手机这头微微一怔,心底深处不知怎的就也跟着泛起丝丝缕缕的甜来。 “在哪?”少许江年宴开口,嗓音低低的。 窗外夜色,映出男人颀长的身影,西装冷硬,眉间却微微泛软。 虞念在那头说了一个位置,老刘及时将手机递过来,江年宴顺势扫了一眼老刘查到的位置,微微一点头,跟虞念说的位置相同。 - 怎么样才能让一个男人尽快地厌烦自己呢? 关于这个问题,虞念在跟虞倦洲通完电话后又打给了乔敏,向她请教。 好在乔敏没在忙,闻言后惊讶,“你不是有了应对的招吗?” 予求予给,不反抗,主动迎合,这是虞念之前就想好的办法,也用了几次,但是…… 她吃不消啊。 江年宴在身旁华贵时禁欲非常,可他脱了衣服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兽,吃人都不见骨头的那种生猛。她不配合时尚且都被折磨得要死,配合甚至迎合之下他反倒更是兴奋。 几番下来她根本就扛不住。 “有没有那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让他很快厌烦我的。”虞念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 她要想办法尽快摆脱江年宴才行,这样一来她才能顺利离开北市,哪怕回到江南之后也不用担心被打击报复。 她也不是没想过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躲一阵子,可这种想法太幼稚,一来虞倦洲还要做事,虞家的事丢不下;二来以江年宴的能力,如果真心不想放过一个人,那这个人跑到天涯海角都没用,而且这种逃跑方式更能激发他的斗志。 是,是以江年宴的能力,而不是京城太子爷宴少的能力。 他是江年宴,是阿宴,她始终不知道阿宴在来虞家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更不知道他离开虞家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在他的身后到底藏了什么力量。 乔敏没崩住乐了,她也知道这是件挺闹心的事不该笑。“你可真行,还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你想让一个男人尽快厌烦你也好办,你就作,使劲作,最开始男人会有耐性,作的次数多了,花样多了谁还愿意搭理你啊。” 虞念形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问乔敏,怎么作? 乔敏叹气,“你小时候没无理取闹过吗?” 虞念想了好半天,“我爸妈都说我小时候挺懂事的,在我的印象里我也没怎么闹过大人。” 就受到惊吓后她死活不出屋,后来父亲出了大招,召唤出来了阿宴。 可这也不算是无理取闹吧。 乔敏扶额,“你先别急,你容我想想。” “你快想。” 乔敏思量少许,“比方说,拼命花他的钱……” 虞念手边就放着江年宴当时给她的银行卡呢,她原本是想着找个机会还给江年宴。闻言乔敏的话,重重一叹气,“我再拼命花无非也就是购物,我总不能拿着他的钱去投资项目吧?” 一旦牵扯到项目的事,那问题就大了,到时候她想走更走不掉了。 “也是,他那么有钱。”一时间问乔敏,乔敏也想不出太好的招,想了想又说,“但花钱这块是必不可少啊,而且还得让男人知道,再者,明知道他忙你就必须要他陪啊,大半夜睡不着非得立刻要吃到什么啊,就类似这种作法。” 乔敏说到这儿想了想,又道,“而且你光作还不行,必须要患得患失。” “什么意思?” “那些在外面养小三的男人为什么会有小四、小五?” 虞念一想,“新鲜劲过了?” 但又一想,她现在不就是想让江年宴对她没新鲜劲了吗。 “那些包小三的最初贪图的基本都是美色,刚开始肯定上头,但要不了多久就会腻了的原因,大部分就是因为关系不对等。小三贪图男人的财力权势,拼命想要上位,使尽浑身解数来拴住男人,手段高的懂得欲擒故纵、放长线钓大鱼,手段低的就是我刚才说的那种患得患失,时刻要知道男人的行踪,知道男人的动态,半天没联系就恨不得夺命call,总而言之,就是怕自己被抛弃所以想着抓得更紧。男女之间的关系甭管出于什么目的在一起的,就像是手握流沙,你不去攥它,它自然在你手上,你试图攥紧,它反倒流失得更快。” “其实这个道理在爱情里面也同样适用。”乔敏补上了句。 虞念没谈过恋爱,曾经短暂的暗恋也如一场昙花盛开转瞬即逝,所以对于这种患得患失,她能理解,但无法感同身受。 可终究还得做点什么才行。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虞念出了门,先买了所需的物品后就开始了作。 南州沿海之地自是富庶,最奢贵的商场距离酒店有段路。数多件衣服包包珠宝买下来令虞念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从前她花钱从不眨眼的时候。 那时候她没什么金钱概念,倒也不是挥霍,就是碰上喜欢的也不会有所考虑,甚至路上遇见乞讨的她瞅着可怜也会给上一笔钱。 在国外的时候她也曾在广场的角落里给了一个歌手钱,那笔钱都够歌手出唱片的了,弄得歌手以为她看上他了,生生被缠了好一阵子。 买的差不多的时候她给江年宴打了电话。 以往这个电话号码她是能不打就不打,所以今天在拨打这个号码时她做了好一番的心理建设。 要笑,要甜,要腻歪,要往死里作。 所以手机接通后她甜腻腻地叫了一声宴少,叫出口的那一刻连她自己都起了鸡皮疙瘩。 手机那边有少许的沉默,虞念在想,许是他也被肉麻到了吧? 她告知了自己的所在位置,然后大胆地提要求了,“我买的东西太多了拎不动,宴少能来接我吗?” 江年宴在那边似乎有些意外,问她,“现在?” “当然。”虞念笑。 她站在橱窗前看着街上的霓虹,不是年轻人已经化成各种鬼样子在街上“游荡”了,好像是有什么活动,很是热闹。 她又补上句,“大街小巷都鬼里鬼气的,我害怕。” 那头江年宴似乎在问谁,有声音挺小告知:是万圣节。 是老刘的声音。 很快江年宴说,“在商场别动,我让老刘过去接你。” “你不能来接我?”虞念问完这句话都觉得她不是在作,她是在作死。 那边有短暂的沉默,然后就听他说,“我马上要开会。” 虞念哦了一声。 “跟老刘回酒店,晚餐在酒店里吃,餐厅那边都打好招呼了。”江年宴说。 虞念抿唇思量。 “虞念?” “嗯,听着呢,但是我不想回酒店。”这是虞念的真心话。 “你想去哪?” “在外面吃。”虞念想了想,“白天我查了一下,距离商场不远有家餐厅今晚有开鱼宴,空运来的新鲜鱼种还有黑松露,我想去凑凑热闹。” 江年宴的嗓音听着没恼,也没不耐烦,跟她说,“你想要开鱼宴,让餐厅那边准备就好,想吃黑松露餐厅也有,没必要在外面吃。” 要是平时虞念也不在乎这些,什么开鱼宴什么黑松露的,她完全也不感兴趣,但现在不就是为了作而作吗。 虽然说连她自己都不习惯,但作着作着就习惯了。 她说,“在酒店餐厅吃没意思,也不热闹,总之,我就是要在外面吃。” 这一次江年宴沉默的时间久了点,再开口时语气听上去严肃了,“等车过去接。” 通话结束后虞念才察觉手心里都出汗了。 他还是阿宴的时候她会经常跟他这么放肆,想去哪或是做什么,只要是在他视线范围内的他就会无条件答应。 现在面对江年宴,这么放肆还是头一回。 橱窗反衬出虞念的脸,隐隐绰绰,白皙似玉。她刚刚在试衣服的时候听见工作人员在小声议论她,无非是羡慕她长得漂亮又有钱。当然也在怀疑她是谁包养的小三等等,总之在他们眼里,但凡长得漂亮有钱的都离不开男人的加持。 她揣兜的手碰触到了那张银行卡,手指就狠狠压在银行卡的边缘上,硌得手指头生疼。 她们说得也没错,她就是被包养的! 江年宴最后到底有没有妥协虞念不知道,是等车过来接她回酒店还是接她去餐厅?江年宴就那么一句话掐断了通话,从电话的语气里她明显感觉到他的不悦。 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虞念心口沉沉,深吸一口气再轻轻吐出,可窒息感并未纾缓。 - vvip室的咖啡不错。 虞念靠窗而坐,一呼一吸间尽是极品蓝山的醇香,面前摆着几色点心,据说出自米其林糕点师傅的手艺。 在她数笔大额花出去之后就直通了vvip,她对商场这番操作熟得不能再熟,所以在等待老刘来车的这段时间里她直接去了会员中心,然后就被恭恭敬敬请进了vvip室。 甚至她买的东西都被工作人员很整齐地码放在一侧桌上,工作人员还体贴地问她,需不需要用车? 二十分钟后,虞念对面坐下一人。 她以为是老刘,扭头一看愣住。 竟是江年宴。 第99章 我看你今天胆子挺大 状况意外,虞念着实是呆愣了片刻,然后脱口问,“你不是开会吗?” 在电话里她压根没听出他有妥协的趋势。 江年宴坐在她对面,桌子不大,所以两人离得距离也不远,甚至虞念都能感受到沾在他西服外套上的寒凉之气。 但他的眉眼不见涔凉,虽说眼眸依旧幽暗深邃。 江年宴没回答她的问题,淡淡问她,“东西在哪?” 虞念的下巴朝着旁边一抬,他顺势看过去,似笑非笑,“看得出虞小姐心情不错。” “这个季节的新品都不错,看着好看就买了。”虞念喝了一口咖啡,想了想抬眼看他,“宴少该不会心疼了吧?” “心疼什么?”江年宴的目光落她脸上。 虞念抿唇笑,“也是,我今天花的这些放在宴少眼里都不算什么。” 江年宴淡笑,“以前你每次逛商场买的比这还多。” “看来我还可以更肆无忌惮些?” 江年宴目光里平和,“随你高兴。” 虞念撇开目光,轻轻转着咖啡杯。想了想,突然又问他,“宴少亲自来接我,是因为会议取消了,还是为了我把会议取消了?” 逼问所谓“真心”也算是作死的方式吧?尤其是像江年宴这样的男人,最厌恶的怕就是被人猜度和思量。 果然江年宴微微一蹙眉,“会议暂时延后。” 虞念哦了一声,眉梢沾笑。 “哪家餐厅?”江年宴淡声问了句。 虞念在心里一趔趄,险些就变了神情,好在稳住了。眼皮轻轻一挑,眼里就多了万种风情。“宴少陪我去吃饭?” 江年宴往后一靠,西装裤包裹的两条腿岔开就显得腿老长,姿态悠闲,“正好晚上还没来得及吃饭。” 虞念与他投过来的目光相撞,他似揶揄又似探究,好像是在等着她的平静败下阵来。她没移眼,微微一笑,“好啊。” “走吧。”江年宴起身,顺手端起她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还不错。” 虞念心口微微一颤。 故意说,“跟一个女人抢咖啡喝?” “你是简单的女人?”江年宴瞅着她似笑非笑的,“肆意挥霍了我一番,我讨口咖啡喝还不行?” “行,您是金主,您说了算。” 江年宴上前将袋子尽数拎在手里,虞念都不用回头看四周那些个眼神。他也没理会旁人的目光,临出门时候俯首于她耳畔,低笑说,“今晚在床上就这么叫我。” 虞念在心里又是一趔趄。 她压着转促的呼吸,轻声一笑,“那我更喜欢叫你小叔。” 江年宴的脸微微一变,再开口时嗓音转凉,“想死?” 虞念不说话了。 是,想死。 就在作死的边缘疯狂徘徊。 - 哪怕虞念是揣着心思的,该说不说今晚的这顿饭吃得还是挺舒心的。 开鱼宴相当壮观。 之前虞念也参加过不少开鱼宴,甚至名媛圈有时候也会单独举办开鱼宴,但今晚还真是虞念参加的最有意思的一次。主要是人多也热闹,再加上本身就是万圣节,餐厅还备了各色节目。 开鱼仪式会邀请食客参与,每位食客在进到餐厅时都会获得一张写着号码的奖券,到时候会抽取幸运食客进行首刀。 气氛挺好。 虞念和江年宴得了个好位置,靠窗,既能感受到餐厅的热闹又能瞧见窗外灯火阑珊的海岸,这么晚了还有人在玩热气球,夜光的,升高时隐隐闪烁。 虞念说,“酒店餐厅就算有开鱼宴也没这么热闹吧?” 餐厅光线柔和,衬得虞念眉眼也是松软甜媚,江年宴的视线没在餐厅前方的开鱼台上,始终在看着她,“是,没这么热闹。” 他这才想起了,曾经的她是很喜欢凑热闹的,甚至能为了一口地摊到了闹肚子的程度。 虞家对于入口的食材要求十分严格,厨师更是精益求精。可她小时候偏爱跟着同学去吃地摊,又或者是苍蝇馆。在他认为,像是那种地方只适合他这种皮糙肉厚的人,她一个娇小姐的胃哪能那么结实? 果不其然,不但闹了肚子还闹得很厉害,上吐下泻不说还发烧,最后输了两天的液方才好转。 那一阵子她被要求只能吃清淡的食物。 他还记得她泪眼婆娑地恳求他,带着她去吃点好吃的,说吃清淡饭菜吃得嘴里一点滋味都没有。他便问她想吃什么,她挺不客气,大言不惭地罗列了一大堆:麦当劳、肯德基、冰激凌、冷吃兔肉、卤鸭脖,再不济来个酱猪肘子也行。 他当时默默地为她划掉了前面的全部,只留下酱猪肘。那天他跟着虞家采购一同去了菜市场,给她选了只很嫩很小的猪肘,跟厨师说只用水煮放一点点盐,撇去油星。 做好后他将肥瘦拆分,留多些瘦肉,撕成一条条的装盘,再配了一小碟稀释过的海鲜汁一并端给她。 刚开始她嫌弃,那嘴巴能撅到天上去了,甚至难得还发了脾气,死活就不吃。他将一块沾了海鲜汁的肘肉夹到她唇边,她闻了闻,那小心谨慎外加嫌弃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挑嘴的猫。 最终她勉为其难地吃了一口,然后眼睛亮了,那天她很快将他备好的一小碟肘肉都吃光了,然后可怜巴巴地瞅着他,还想吃。 他说,等你病好再说。 离开她卧室的时候他听见她在抓狂,甚至还在用蹩脚的话骂他。一个出身富贵的千金小姐,连骂人都不会。 开鱼仪式开始了。 主厨亲自来了前厅主持,从开奖箱里摸出个号码牌来,大声念了出来。 刚开始虞念权当看热闹了,她觉得自己运气没那么好,整个餐厅这么多人呢还能轮到她?直到江年宴提醒了她一句,她拿起自己的奖券一瞧,呵,还真是她。 以往参加开鱼宴她就是凑热闹的,不想这次是首刀,讲真虞念还有点紧张。 全场人的目光聚在她身上,她连续婉拒了几次后还是被请上了鱼台前,主厨将鱼刀递给了她,告诉她如何开这第一刀。 虞念是觉得开鱼宴的刀功很重要,就她这两把刷子万一第一刀下去没切好毁了整条鱼怎么办? 见她犹豫不决,主厨乐呵呵问,“女士,靠窗的那位先生是您男朋友吧?要不然请男朋友上来帮您首刀怎么样?” 虞念吓一跳,连连摆手说不用了。 主厨却误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开始鼓动,周围人也跟着起哄凑热闹,弄得虞念心里一团乱的。 然而江年宴起身了。 虞念呼吸一窒,窜到脑子里的念头就是他要离开餐厅,这样也好,省得尴尬。 不想他却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全场一阵鼓掌加欢呼的。 虞念当场就愣住了,眼睁睁看着江年宴走到她面前,她才稍稍有了反应,讷讷问,“你……要干什么?” “帮你首刀。”江年宴说着就从后面轻轻将她圈住,大手覆上了她拿刀的手。 虞念虽说别扭,但也不好当着众人面扭捏,只好含笑低声,“你其实不用上来,万一有认识你的人呢?” “专心点。”江年宴俯首,薄唇靠近她的耳侧,低语,“把你捅我的劲拿出来。” 虞念无语。 餐厅的食客们却听不见他俩在说什么,眼能瞧见的就是一对极其养眼的情侣在做开鱼宴的首刀。鱼台光线暗调,俊男靓女便十分养眼了。 就这样,在江年宴的帮助下虞念顺利地完成了首刀的工作。等清洁完了手,她还觉得手背上留有男人掌心的温度。 一顿饭吃得不算太晚,这期间江年宴的手机响了数次,之后她便不想吃了。 江年宴问她怎么不吃了。 她说,“吃饱了。” 江年宴低笑,“饶了大半个南州就吃这点吗?” “再好吃的东西胃有限。”虞念其实是觉得别扭,也不知道是刚才开鱼宴上他俩太高调了,还是江年宴本身就自带光芒,总之打从他们用餐开始就会有目光投过来。 如果纯粹是好奇和欣赏也就罢了,虞念很怕被哪个媒体拍到。 虽然说江年宴不怎么在媒体上露面,网上关于他的情况少之又少,但还是要小心驶得万年船才行。 “主要是,我有些累了。”虞念其实也是倦怠,今天一早赶飞机,到了酒店房间后也没心思休息,下午又是作死般的逛街。此时此刻她的腿肚子都是乏的。 江年宴问,“真累了?” 听着就是句很普通的关心的话,可虞念还是心生警觉,抬眼看他,强调一句,“我真累了。” 江年宴似乎被她逗笑,嘴角微微扬起,“我说什么了?” 虞念看出他眼底的揶揄,不说话了。 “累了就回。”江年宴难得好说话。 虞念点头,但心里也有点惴惴不安,尽量不动声色问了他一句,“你回去还要开会吧?” 江年宴看着她,眼神里意味深长的。 “我就是问问。”虞念笑得不自然。 江年宴慵懒十足,“你不会真以为我又开了一间房吧?” 虞念:…… 没以为。 他哪有那么好心。 - 虞念睡了个好觉。 江年宴亲自开车去商场接的她,没用老刘跟着。所以到了酒店后他先换了身衣服,在此之前管家已经将他的衣物都挂放整齐了。 所以虞念一早就知道所谓的另开房间,不过就是对外的烟雾弹。 好在江年宴的手机催得频,他换完衣服后就要出门了。 虞念打算洗漱了,见他在低头系袖扣,她在想要不要上前搂住他,故意拖着他不让他出门,耽误他的正事,这样一来他是不是就会心生不悦? 可这个念头窜进脑子里时连自己都觉得惊悚,暂且先别管他恼火不恼火的,就光说搂着他、缠着他的这些举动她要做都挺费劲。 至少她要做好心理建设。 想想还是算了,来日方长。 江年宴见她靠在那,低笑着上前,与她对视,“不是要洗澡吗?脱给我看。” 虞念生怕他眼底再起浪花,推了他一把,“你快去开会吧。” 手腕没等收回就被男人控住,顺势一拉,她就进了他怀里。一时间紧张够呛,“你、你不是要开会吗?” 江年宴低头欣赏着她的慌乱,笑,“这么紧张干什么?我看你今天胆子挺大。” 虞念知道他有心试探,她今天反常的行为他肯定会怀疑。但她现在主打一个硬着头皮也要把戏演下去的原则,拼的就是个心态。 她微笑抬眼,“胆子大是因为这里不是北市。” “在北市怎么了?” “北市是你的地盘,我哪敢造次?” 江年宴垂眼看她,“你认为到了南州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虞念尽量挤笑,“宴少权势遮天的,想对付我在哪都是不费吹灰之力,我只是觉得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会自在些。” 江年宴眼角眉梢染上慵懒气,“是吗?那就证明一下。” 虞念一愣。 “亲我。” 虞念微微抿唇笑,努力营业,“宴少这是要留恋温柔乡了?” 江年宴低头看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亲了我,我就走。” 虞念不想拉扯,抬眼送上红唇,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江年宴挑眉,“就这?” “不是亲吗?” 江年宴嗤笑一声,陡然伸手扣住她的后脑,紧跟着就压下脸。 虞念闷哼,挣扎了两下就不再挣扎了,任由男人厮磨她的唇齿。稍许江年宴才放开了她,额头轻轻抵着她的,呼出的气息灼热。她的手轻抵着他的胸膛,能感受到他结实而又起伏的胸膛,隔着衬衫衣料都能透着炽热来。 她不敢轻举妄动,就垂眉低眼的,呼吸一下紧过一下,心拎在了嗓子眼。 真是怕他一个冲动将她推倒了。 江年宴低语,嗓音沉沉,“老实在房里待着,等我回来。” 每字每句都透着欲。 虞念心尖都跟着颤了颤,不自然笑了笑,“好。” 结果江年宴一夜未归。 刚开始虞念不敢睡,后来熬不住阖上眼就再也不知道什么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瓷实,半帧梦都没做就到天亮。等她醒来抻完懒腰后才发现身边空空的,一侧的枕头和被子整齐,不像是有人睡过。 第100章 宴少不是次次都有耐性 虞念拿不准,洗漱过后她给老刘打了电话。 老刘跟她说宴少昨晚的确在忙,没回房间。 虞念今天起得较晚,管家打来电话询问她用餐情况时她告知早餐连着午餐一起了,上午准备一顿饭就行。后来想了想她让管家别准备了,她直接到餐厅吃。 管家闻言后告知她餐厅具体位置,又问了她的偏好,及早通知餐厅准备去了。近中午虞念才去餐厅,倒不是说有多饿,只是觉得到点该吃饭了。 搭乘的电梯是观景设计,九十多层的高度望下去虞念觉得阵阵头晕,也有几番恍惚。当离地面越来越高时她就莫名地感觉到倦怠和疲累,也有种挣脱不了牢笼的困顿。 她想做些什么,可又做不了什么,她的手脚被捆绑得结实,令她寸步难行。人终归不是鸟,不是悬浮于空中有多高就能自由自在。 酒店里共有七家餐厅,分别坐落在酒店的不同楼层,除了一楼自助餐厅外,其他六家餐厅分别能囊括全球各色美食,越是层高所消费的也就越高。 电梯直抵100层,被号称云端餐厅,一出电梯眼前就豁然开朗,近乎是三百六十度风景视野环绕,海天一色间会误以为自己真的站在云端。 云端餐厅人均消费高,在酒店内更多的是面对行政层及其以上楼层客人,对外面对的是高收入人群、社会精英族群,所以并不会像网红店那么热闹,尤其是午餐,能来这里用餐的基本都是住店客人了。 虞念看见了江年宴,跟三人坐在不远处靠窗的餐位上,老刘坐在旁边的餐位上边用餐边翻看杂志,看似悠闲,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周遭但凡有异常他都会警觉。 江年宴果然是没回酒店房间,身上穿的还是昨晚换的衣服,只不过西服外套脱了搭放一旁的椅背上,深色衬衫服帖,衬得他身形笔挺非常。又许是因为在餐厅的缘故,不像是在办公场所那么严肃,他的衬衫扣子是解开了两颗,禁欲之下就显出几分诱惑了。 虞念没往前凑和,择了另一处靠窗位置坐下,点了杯咖啡加两道清淡的菜。餐厅主打视野开阔,所以内部设计没那么复杂。虞念与江年宴虽说离得有点远,但都是顺窗而坐一个弧度来的,因此她能看见他的情况。 看跟他同桌的人更像是手下,不是昨天见到的那伙人。她一下就明白了,江年宴在南州早就成立了自己的团队,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来这里开疆辟土。 显然,他跟手下们待在一起看上去就很松弛,没平时那么严肃,而且她似乎看见他笑了,眉眼舒展时自信又洒脱,肆意潇洒得很。 恰似另一个人。 虞念也说不上来,在她的印象中阿宴沉默内敛,哪怕很小的时候也能看出骨子里的狠厉。重逢后江年宴更多的是阴鸷偏执喜怒无常,尤其是藏在不动声色之下的是比年少时更甚的狠辣。 哪怕他跟她说话时是在笑,她也总能感觉到他笑眼深处的冰冷和操纵。 这样的江年宴,她还是头回见。 或许,他的过往对他来说是沉重的壳,包括他现如今江家人的身份。 是这样吗? 直到听见邻桌女人的谈话声,虞念才惊觉自己刚刚失了神,似乎太过关注江年宴了。 她扭头看窗外的风景,依旧是高处不胜寒。 耳边邻桌女人还在窃窃私语—— “那个男人好帅啊,是我喜欢的类型。” “别跟我说你要在这里钓男人。” “钓男人怎么了?万一钓着了呢。” “你想怎么钓?” 沉默片刻…… “我就主动上前加他微信呢,在这里用餐的谁不图个优雅啊,哪怕不是个优雅的装也得装出优雅来,一个女孩子主动上前,总得绅士些吧?” 虞念又将头扭过来了,看着邻桌的那两位女士。 其实餐桌与餐桌之间距离尚可,有足够的私人用餐空间,但餐厅里就是太安静了,哪怕音乐声都是淡如水,所以倒是方便了虞念听“墙角”。 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女人,皮肤保养得精致,妆容也是精心画过,从穿着来看算得上是精英,这附近有不少公司,其中做金融的不少,十有八九是做这行的。 虞念一时间来了兴致,她还挺好奇江年宴被人搭讪会是什么样呢。 正对面的女人起身了,打算发起主动攻击。 长得就跟她的穿着一样很精致,身材挺不错,是有搭讪优质男的资本,也怪不得她很有自信。 也不知道为什么虞念还紧张了。 替谁紧张呢? 紧张江年宴?又或者替那个女人紧张? 虞念拄着脸,眼睛时不时跟随女人的身影,毕竟这种事太过光明正大去看也不大礼貌。 再看她的同伴也是时刻关注她呢,面带笑容的,看样子这种事对于她们来说也不是头一回了。 女人走上前了…… 然而没等靠近江年宴呢,就见老刘起了身,跟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似的拦住了女人的脚步,生生将她跟江年宴隔离开来。 虞念轻叹,差点忘了还有老刘这个贴身保镖在。 女人具体说了什么虞念这边听不清,能感觉到她又急又羞的,瞧那意思是挺想上前的。奈何老刘铁面,一个劲冲她摇头。 而江年宴呢,完全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就像是眼前的女人根本不存在似的。那么近的距离他哪能看不见听不着? 他的手下们也没好奇张望,如此一来虞念就明白了,看来江年宴被搭讪的事经常发生,经常到就连他的手下都不认为是什么值得“观赏”的。 女人回来了,脸色极其难看。 落座后同伴一个劲宽慰她。 虞念隐约听见那女人口吻不屑的,“带个保镖就了不起啊,牛b什么啊?人模人样的,本小姐还瞧不上呢。” 虞念在脑子里浮想联翩的,要是这女的当场指着江年宴破口大骂“你牛b什么啊!”会是个什么场面? 不敢想象。 但估摸着这女人最直接的下场就是被老刘架出去,而江年宴呢,依旧谈笑风生。 虞念一时间有点敬佩江年宴的“宠辱不惊”了。 只是个小插曲。 在这里用餐的人也不是奔着看热闹去的,很快就不在关注这件事。所以那俩女人也没走,依旧悠然自得地用着餐。 虞念又佩服起她俩了。 换成是她可能早就拎包走了。 既然是得不到手的,那连跟他同一个屋檐下都是在浪费时间啊。 俩女人吃得可香了,又有说有笑的了,就像是刚刚尴尬的一幕并没发生。成年人不是健忘,而是擅于选择性遗忘。 她的餐食上来了。 意外的是两位餐厅工作人员走过来,一名前面带路,后面那位推着餐车,朝着她这边过来。等走近虞念一瞧,前面带路的是餐厅经理。 正惊讶呢,餐厅经理上前了,恭敬地跟她说,“虞小姐,您的餐食到了。” 她住总统套,管家会跟餐厅这边提前打好招呼,所以餐厅经理知道她姓什么也正常,虞念也没往心里去。 但紧跟着就见餐厅经理端上来一杯橙汁,她惊讶,轻声告知,“不好意思,我点的是咖啡。” 餐厅经理微微一笑,“宴少已经吩咐了餐厅,您这个时间喝咖啡会对睡眠不好,所以改成了橙汁。” 这个时间…… 刚刚中午! 虞念下意识朝着江年宴的方向瞅了一眼。 距离远,她无法确定他有没有朝这边看,他的手下们好像在讨论什么,他不动声色地倾听。 “另外,”餐厅经理继续说,“您点的餐太清淡,宴少为您重下了一份菜单。” 端上来一看,一荤一素一汤,外加一小碟精美的小糕点。 色香味俱全不说,营养也的确均衡。 “您慢用。” 等餐厅经理离开后虞念迟迟没动筷子,她一动不动地看着餐桌上的餐食,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排斥吧? 不是,毕竟这一套餐食下来的确比她刚刚胡乱点的要用心得多。 欣然接受吧? 又不是,至少不是很欣然。 这就好比什么感觉呢,他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她,无处不在,像是在她身上缠上了一条绳子,越缠越紧。 一时间失了胃口。 虞念端起橙汁喝了两口,酸甜度刚刚好,唇齿是清冽的橙香气。她就一点点抿着橙汁,直到大半杯,她头顶的光亮被人遮住了。 是老刘过来了。 虞念抬眼的同时顺便也瞧见了隔壁桌的动静,俩女人齐刷刷往这边看,毕竟老刘也算是她们半个仇人。 老刘没坐,就很恭敬地站在虞念身边,低声跟她说,“虞小姐,是饭菜不合胃口?如果不喜欢吃的话我让餐厅重做。” 虞念那种窒息感又来临了。 她跟老刘说,“不用了,我只是不大饿。” 老刘微微点头。 “那些人……”虞念迟疑地问,“是项目组的成员?” 问完意识到不大好,又补充了句,“没关系,不方便可以不说。” 老刘笑说,“其实也没什么不方便的,那些人的确是南州这边项目组的,虞小姐看到的那几位都是项目组的总监。” 虞念诧异,“也就是说,他们不是一个项目组的?” “当然不是。”老刘有问必答的,“南州这边的项目陆陆续续铺开,单一项目组的人手哪能够?像是这次的项目繁杂,就目前的项目组来说也是不够的,宴少正考虑继续招人。” 虞念暗惊,她原来都想浅了。 “昨晚上宴少就是跟他们开会?”虞念又问。 老刘说,“也不全是,开会之前还有个应酬,宴少在席上喝了些酒,可能是怕吵着虞小姐,所以工作连轴转了。” “等等,喝酒?”虞念在大脑里捋了捋,“也就是说,他跟我吃完晚餐后又去应酬了?” 老刘点头,“是,原本应酬定的是晚六点,但……” 虞念抬眼看他。 “但是虞小姐在外面。”老刘说。 虞念一窒。 “昨天傍晚本应该是我去接虞小姐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宴少亲自开车走了,原本订好的应酬也因为他往后延了时间。”老刘说到这儿想了想,半天开口,“说句有可能冒犯您的话,昨天虞小姐的行为不可取。” 她当然知道不可取。 心念一转,她故作不解地问,“你的意思是,我打扰到了宴少?” “不是打扰,是扰乱。”老刘纠正她的用词,“宴少很不喜欢被人扰乱行程,可以说是十分厌恶,所以虞小姐,您下次还是不要那么做了,宴少不是次次都有耐性。” 虞念闻言这话后虽说表面是一副冤屈状,实际上内心却在雀跃欢呼。这老刘要不是一脸严肃的摸样,她势必会认为他是故作来通风报信的。 行,知道江年宴的短板就行。 厌恶吗? 她等的可不就是这个? 老刘走了后虞念忽然心情不错,动起了筷子。吃着吃着总觉得对面有人在盯着自己,她抬眼,撞见的是隔壁桌女人审视的目光。 那眼神再明显不过了,好像在说:凭什么他凶神恶煞地看着我,对你却恭恭敬敬? 虞念冲着她微微一笑。 女人愤恨撇开目光。 虞念咬着红色的玻璃吸管,显得唇更红齿更白了。 好吧,不搭理她。 闷头吃饭。 吃着吃着,就听隔壁桌清了清嗓子。 虞念下意识抬眼。 一怔。 就见江年宴朝这边走过来了,身后跟着项目组的人。 这是吃完了。 隔壁桌清嗓子那是提醒自己的同伴去看,也没想提醒虞念。虞念挺想故作视而不见,可眼瞧着江年宴就是朝她过来,意图十分明显。 最终,江年宴在隔壁桌女人冒着红桃心的眼神下走到虞念面前,拉了椅子坐下来。 这招何其“歹毒”? 哪怕江年宴宽拓的身形结结实实挡住了身后投射过来的目光,虞念都能感受到来自隔壁桌的敌意。 幸好,不认识。 “下午有安排吗?”江年宴问。 虞念不清楚他问这句话的目的,说了句,“没安排。” 江年宴微微点头,“没安排的话就在酒店里别乱跑了。” “乱跑?”虞念觉得这个词是在形容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孩子。 江年宴似笑非笑,“权当我用错形容词,我的意思是待在酒店里休息,我有一下午的会,比较忙。” 第101章 不是他养的笼中鸟 虞念敛眸喝橙汁,然后说,“所以你过来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对。” 虞念有一瞬的怔愣,又问了句,“你在忙,为什么我不能出门?” 身旁似乎有人在笑,很小的声音然后很快收了回去。江年宴也没料到她能继续问,眼底明显怔愣片刻。就这么一小截的片刻让虞念捕捉到了,她也差点没忍住想笑,但还是憋回去了,毕竟他手下都在。 江年宴微微蹙眉,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一个人就老老实实待在酒店里,万一出事了没人管你。” 起身走了。 手下那几位紧跟其上。 老刘看了虞念一眼,也跟着离开。 虞念暗自心叹,隔壁桌的眼神都跟刀子似的了。 至于吗? - 有了老刘的“提醒”,虞念决定在作死的路上继续一路高歌。 用过午餐,虞念在房间里休息了会儿就出门了。 这次她倒没有跑太远,毕竟她也会觉得累。找了就近的商场开始一路逛,从首饰到服装鞋帽,每试过一样东西都会拍张照片给江年宴发过去,问他好不好看。 如果他回复得晚了,她就会直接一个“?”发过去。 于是在午后的会议室里江年宴的手机忙个不停。 时不时虞念的试戴或试穿图就发过来了,问他好看吗? 刚开始江年宴还没反应过来,盯着她发来的照片盯了好半天,直到对方催促了他才回复:好看。 在开会,所以江年宴发的是文字。 可虞念发的不是文字,是语音。 每一条都恨不得60秒的那种。 江年宴收到后也没恼,也不转成文字,手机放耳朵上听,听完再给她回文字。 一条刚回完,下一条又跟上。 虞念:“我也不是一定要出来,但在房间里待着太闷了,你明白吗?” 江年宴,【嗯。】 虞念:“刚才那条手链有两款设计,你觉得哪款更好看?” 江年宴:【都好看。】 虞念:“不行,必须得二选一。” 江年宴不做选择题:【喜欢的话可以都买。】 虞念:“东西一多就不值得珍惜了。” 江年宴沉默片刻,【选第一款吧。】 虞念买了第二款。 试衣服的时候虞念更是折腾,本就是件麻烦事,一件件试下来江年宴的手机都快炸了。 “这件大衣灰色款的话会不会显得太沉闷?” 【不会。】 “焦糖色呢?” 【也好。】 “黑色是不是更百搭?” 【你年纪小没必要穿黑色的,当然黑色也好看。】 “我再试试白色的。” 或者是—— “我穿这件衣服会不会显胖?” 【你不胖。】 “腰部有点紧是不是?可能我腰上长肉了。” 【你的肉长在胸上,没长腰上。】 “我就是想知道这件衣服适不适合我。” 江年宴没及时回讯息。 因为会上正在讨论项目的关键点。 于是,方便了虞念的狂轰乱炸。 一连串的问号发过去,一连发了好几遍,虽说没直接打电话吧,但也能媲美夺命连环call了。 她不相信江年宴还会这么有耐性。 果不其然,江年宴回复了她一句,【虞念,我正在忙。】 虽说没看见他的人,也没听见他的语气,但就这几个字足以透露出他的不耐和警告来。虞念没肝颤,回了他一句,“既然这么忙为什么还带我一起来?” 江年宴没回她。 虞念翻了一下手机里的攻略,然后开始了胡搅蛮缠,“怎么不说话?” 江年宴,【在忙。】 “我不管,要么你就让我回北市,我在这没意思。” 江年宴,【不行。】 “那你就陪我逛街。” 手机那头好半天才又回了讯息,【别跟我闹脾气。】 已经很明显了。 虞念微微抿了抿唇,忍着惬意,再发语音就多了不悦,“我就是很无聊啊,无聊还不让人说了?” 又隔了几分钟,江年宴发来讯息,【回酒店。】 “我买的东西多,就跟昨天一样,要么你来接,要么让老刘来接。” 十分钟后,老刘就抵达了虞念指定的位置。 见状她窃喜,相比昨天江年宴亲自前来,今天换成了老刘。只能说明江年宴不想妥协了。 很好。 虞念命老刘将购买的东西都装上车,见她不像要跟着回去的架势,老刘问,“虞小姐还有地方没逛完?” 虞念没瞒着,“新开了一家奶茶店听说口碑不错,我去瞧瞧。” 老刘说,“虞小姐想去哪我送您。” 虞念连连摆手,“听说可不好停车了,所以我自己过去,你别跟着我了。” “这是宴少吩咐的。” “他都忙得自顾不暇了,就别管我了。”虞念很坚决。 老刘看着她,面色凝重的。 “你想说什么?” 老刘说,“虞小姐,您最好要听宴少的话,否则吃亏的是您自己。” “听他的话就闷在酒店房间是吗?”虞念知道她目前的情况老刘会一字不差地汇报给江年宴,因此也是能作就作。 “他忙他的,我逛我的,这有什么不行的?” 老刘看着她,“您在打扰宴少的工作。” 他又说,“虞小姐,我不知道这是您的存心故意还是本意,总之这种行为不要再有了,宴少整个下午手机都在响。” 虞念内心呵笑,却故作无辜,“那我没办法,我只能问他。” 老刘打量了她好一番,然后做邀请状,“虞小姐请上车吧,宴少今晚还有应酬,您还是尽快回酒店,不要在外面了。” “外面是有洪水猛兽吗?”虞念冷笑,态度很坚决,“总之你别跟着我,我很不喜欢,到时间了我自然会回去。” 她又说,“老刘,如果宴少过问你就实话实说,我不喜欢闷在酒店房间里,我是人,不是他养的笼中鸟。” 话毕转身走了。 老刘重重一叹气。 - 虞念这一下午逛街是假,买东西其实也没走心,但找奶茶店是真,因为那家奶茶店的老板相当变态,只在固定时间开。 而这固定时间就是下午五点到午夜十二点,一分钟不会早开门,一分钟也不会晚关门。 可奶茶店超级火。 之所以火,奶茶好喝是其中一方面,重要的是老板相当帅,不少姑娘宁可大晚上的来排队买奶茶就是为了多看几眼奶茶店的老板。 虞念完全是奔着奶茶来的,她喜甜,但在从前的虞家其实挺控制她吃甜,每次她缠着想吃甜食,母亲就总会跟她说,小孩子甜食吃多了会变笨,你想成为笨蛋公主吗? 但父亲纵容她,说,哪怕我们家念念成了笨蛋公主那也是公主,是爸爸心里最重要、最不可替代的小公主,想吃就吃,大不了爸爸养一辈子。 她思来想去的,于是决定不吃了,她不想变成笨蛋,跟她是不是公主没关系。 奶茶店的人相当多,她判断失误。 她的判断是这么火的店刚一开门人肯定多,那她稍微来晚一些可能就会避开高峰期。结果到了地方一看差点晕倒,听在她前面拿号的姑娘说这家店五点开门,大家都会提前半小时来扫码拿号。 虞念:…… 不就是杯奶茶吗? 而且早就立秋了啊,再过几天就该立冬了吧。 虞念还是低估了现在姑娘们的战斗力,尤其是店主还是帅哥的前提下。虞念趁着拿号的时候往店里看了一眼,在点单台那站着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穿着店里的衣服,身材挺笔挺修长的,从外形上看符合帅哥标准,但对方低着头,前面又挡了不少女孩子,所以看不清具体长什么样。 虞念看了一眼取号单上的号码,再看看目前叫到的号,一阵阵眩晕,再她前面还有五十多号人。 作死成功把自己作死了。 没事来喝什么奶茶呢,这不是找罪受吗? 想走,可这个时间叫车太难了,周围都是打车的人,四处逛逛还逛不动,腿肚子都在攥筋,她还穿着高跟鞋,脚指头顶鞋尖顶得生疼,不用说肯定破了。 她脑子是进水了才会穿着高跟鞋逛商场。 虞念坐在店外的长椅上,看着眼前来来回回的年轻女孩子,她们分明都拿了号码牌但又不打算离开,都在那看帅哥呢。 都说女色误人,现在看来长得帅的男人也是误事啊。 从店里出来的女孩们不少又有去取号的了,就为了多看帅哥一眼?虞念挺佩服她们的精力,浪费这么长时间在这上面不累吗? 渐渐的虞念也不烦躁了。 好像自打虞家出事后她就没有这么放松的时刻了,就静静地坐在一个地方看着人来人往,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就好像这世上所有人都在前行,只有她是静止的,似水中央的石,任由水流四处游走,她还可以伫立在那。 也不知道发呆了多久,直到头顶落下来一句,“虞念?” 虞念抬眼一看,愣住。 来者却显得挺激动,“真是你啊,我刚才看着挺像你的,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虞念愕然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男人,身穿奶茶店的店服,头戴鸭舌帽,身材匀称挺拔。她下意识往店里看了一眼,点单台那边已经换上了别的店员,周遭女孩子们的眼神都集中在这边。 “你……”她指了指店里面。 “是,我是店主。”男人微笑。 虞念有点愣神,稍许狐疑,“你……认识我?” 该说不说长得挺好看的,五官有阴柔之气,但眉眼沾笑时又多了阳光爽朗。可是,她就是对眼前这张俊脸没什么印象,照理说不应该,别管她之前见过的人多还是人少,长得好看的人总会让人有印象的。 店主在她身边坐下来,顺便将手里的奶茶递给她,“请你喝的,小学妹。” 虞念惊呆了,小学妹? 店主将奶茶放她手里,笑着小声说,“我的脸只是微微调了一下,还不至于认不出来吧?小学妹,你好好看看我,我是蒋文钧啊。” “蒋文钧?”虞念愕然,然后顾不上喝奶茶,盯着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好半天叹道,“蒋学长!老天,你这……”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她马上压下来嗓音,“你这叫微微调了一下吗?你家里人还认识你吗?” 蒋文钧无语,“哎哎哎,差不多就行了啊,要真那么夸张你还能认出我来?” 虞念笑,虽然多年没见,但他还是没怎么变。 指他的性格,不是他的脸。 “行啊现在。”虞念下巴朝着前方一抬,“大众的梦中情人了,有多少姑娘为了见你一面横跨南州城啊。” “你是了解我的,所以就别跟着取笑我了。”蒋文钧叹气。 虞念一脸不解的,“不过蒋学长你是怎么回事?这是你开的店?你不是在国外吗?还有你的脸……之前不是挺好的吗?动它干什么啊?” 蒋文钧是她高中的学长,大她两届,后来去了国外读书,听说后来发展得还不错,毕竟也是有家底的人,再后来就不怎么联系了。 蒋文钧给她的印象向来都是阳光大男孩的,长得其实本身也不难看。现如今这张脸也是虞念刚刚说的夸张,其实也还好,算是微调,至少没样貌大变。 蒋文钧嗨了一声,“我在国外发展了几年,一直在做金融,后来不是遇上金融危机了吗,我干脆也就不做了。国内奶茶生意刚起来的时候我看见了商机,但那时候国内有资本雄厚的大佬,你想迅速抢滩市场很难,所以我先在国外开了店铺,一点点做大后再转回国内。目前国内的奶茶产业也在面临转型,更注重茶底的品质和文化了,中式奶茶越来越火,南州是我在国内开的第十家了。” “不走连锁忙得过来吗?”虞念问。 蒋文钧看着她,“不愧是学商学的啊,看问题一针见血。” “学长你就别取笑我了。” 蒋文钧笑了笑,“我就是想好好经营生意,亲力亲为打理一份事业,不想走连锁,怕店铺一多了吧就不在我的掌控范围内了,麻烦的事也多。之前湛川也建议我开连锁,还帮忙拉融资,都被我拒绝了。” 又突然间想到,“哎小学妹,你跟湛川有联系吗?他比我早回国。” 虞念拿着奶茶的手一抖,奶茶险些掉地。 第102章 还没聊完? 虞念的反应被蒋文钧看在眼里,他笑了笑说,“不是吧小学妹,你到现在还怕湛川呢?是见着他了吗?” 一直以来蒋文钧都认为她是怕湛川,实际上她不是怕,而是暗恋。 刚上高中那会儿虞家和江家还没具体敲下来联姻意向,虽然那时候江老太已经很喜欢她了。怎么说呢,她那时候对感情的事懵懵懂懂,但周围不少同学和朋友都已经谈恋爱了,她也挺向往爱情的,可就是觉得在她周围的交际圈里并没有喜欢的男生。 直到无意之中撞见了湛川。 能遇见也是最俗的桥段和场景,就在学校的篮球场,她被同班女生拉着去球场看帅哥,就一下看见了湛川。 他打球打得好,外形又是相当抢眼,所以那一刻虞念听见心开花了的声音。 湛川不是江南人,是北方人,后来虞念才知道他家属京圈。他能来江南读书是因为家长长辈工作调动的缘故,所以他是后来转到虞念所在的学校。 后来虞念又知道湛川打冰球也打得好,他代表学校参加比赛的时候虞念还去看了,继而认识了湛川的同寝室友蒋文均。 相比湛川内敛的性子,蒋文均就特别阳光开朗,就是那种心很大什么事都不放心上的那种大男孩儿。 虞念跟他处得跟铁磁似的,没事就去找他玩。当然面对虞念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吸引男性的关注和喜爱很正常,一来二去的蒋文均还误会了,不过他是个挺敞亮的人,问虞念,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我了?如果看上了咱俩就试试,虽然我配你有点高攀,但放眼全国也没几个能媲美你们虞家的。你与其跟自己不喜欢的纨绔子弟在一起倒不如选我,至少咱俩彼此之间都挺了解的。 虞念笑着跟他说,蒋文钧,你想多了。 她之所以跟蒋文钧玩得好纯粹是因为湛川,蒋文钧爱张罗,虞念每次想出去玩的时候都是蒋文钧一手安排,势必要带上湛川的。 她喜欢湛川,每次看着他的背影都容易入迷。可这份喜欢被她深藏在心里,她不敢表露。具体怕什么呢?或许是怕被拒绝,又或者是怕那段感情有始无终。 因为有次她听湛川跟蒋文钧说他终究要离开江南,江南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只是经过,不是结果。 那时候的虞念从没想过自己会离开江南、离开虞家,哪怕她要到外面去读书,想的也是读完书再回江南,所以那一刻虞念就知道湛川他有着自己的家族使命,他不会为了她而驻足。 有些人只适合默默关注,就像是湛川。她暗恋于他,也没想过要将暗恋变成明恋,所以每次看见湛川都是不自然,一来二去的就让蒋文钧误会了,他问虞念,“你是不是怕湛川?” 虞念是怕,怕自己的心思被看出来,所以哪怕她解释说不怕蒋文钧也不信,然后笑着跟湛川说,肯定是你太严肃了,吓着咱们的小学妹了。 湛川低笑,问她,我有那么可怕吗?还能吃了你? 虞念的解释徒劳,湛川最后怎么认为的她不得而知,但蒋文钧从此之后就一直这么认为了。 直到现在。 虞念轻声说,“湛学长出去读书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联系过了。” 蒋文钧啊了一声,“不能吧,他都回来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以为他会第一时间跟你联系呢。” “跟我联系什么呢?”虞念眼底有笑,无奈又寂寥。她抬眼示意了一下手里的奶茶,“给我的啊?” “喝吧,我还能收你钱是怎么着?”蒋文钧说。 于是虞念顶着周围女孩子们羡慕嫉妒的眼神喝了口奶茶,奶茶温热,入口浓郁奶香与茶香的碰撞,口感相当不错。她点头,“好喝。” “好喝你没事就过来,我请你喝。”蒋文钧语气爽朗,然后又问,“你是来南州住了还是?” “我只是路过南州,目前住在北市。” “北市?”蒋文钧惊讶,“那不是就跟湛川一个城市吗?他回国之后也是回了北市啊,你知道吗?” “是吧。”虞念面色不大自然。 蒋文钧打量着她,少许后说,“我听说了虞家的事,小学妹,这次见着你的确感觉你变化挺大的。不过我想困难总会过去的,另外,你有什么需要搭手的地方就尽管跟我说,你也别怕麻烦我,我不嫌麻烦。” “谢谢你。” “跟我说谢就见外了啊,咱俩什么关系?那是曾经的战友,是铁瓷不是吗?”蒋文钧又是一脸嘻嘻哈哈的,想了想又掏出手机,“这个湛川是怎么回事?回来竟然不理咱们的小学妹,胆肥了,我发消息给他!” “别发。”虞念赶忙阻止。 蒋文钧看着她,“怎么了?你不至于怕他怕成这样吧?” “不是,就是觉得没必要打扰人家啊,这么多年都不联系,也没必要联系。”虞念轻声说。 其实要说那场暗恋有多难以忘怀也没有,至少湛川的离开没让她牵肠挂肚辗转反侧,前期顶多就是思念,后来渐渐的也就淡了。 只不过湛川对于虞念来说是第一次动了心的男人,所以每次提起时总会有些特殊的感情在。 那年虞家决定跟京城江家联姻,同样作为京圈的湛家也被提及,继而是提到了湛家的长孙湛川。那时候虞念是有几分相信缘分的,可最终因为父亲的决定和现实的原因,最终虞家没考虑湛家。 也是那年虞念才有了清醒的认知,有些人不是没缘相见,而是即使面对面也不可能在一起,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 尤其是现如今她更不会联系湛川。 曾经的暗恋已经随风而去,现如今的状况她也没必要麻烦任何人。 她抬眼岔开了话题,“可是学长,你回来开店就开店了,动脸是为了什么?喜欢上某个姑娘被人笑丑了?” 刚才他说这件事只说了一半。 蒋文钧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我在你眼里就这样啊?我呢,是前些年发生了事故,脸稍微受了点影响,你说我青春正茂的不能让过往阴影跟着我一辈子吧,就找了个靠谱的机构弄了弄脸,别说,弄得还真挺好的。” 他看着她,“你就是纯天然美女所以用不上这类机构,要不然也推荐给你。” “我谢你啊。” “真不联系湛川?”蒋文钧还有点不甘心,“我可以蹿个局。” “真不用。”虞念苦笑不得的。 又不是豆蔻之龄了,她还哪来的情怀? 蒋文钧见她挺坚持的,就作罢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虞念怕耽误他做生意就一个劲催促他快点回店里,蒋文钧洒脱,说这么多家店都要他亲力亲为他得累死,店里有工作人员在打理他也不用太操心。 虞念忍不住笑,心说你是不清楚大家都冲着你这张脸来的吗? 这期间有不少大胆的姑娘上前要跟蒋文钧合影的,蒋文钧倒是来者不拒,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让虞念想到了“中央空调”,可真是透着渣男的气质呢。 正想着呢,她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好像,有什么人在看着她。 而这种感觉熟悉得很。 她视线一转落在街对面,街对面停了辆车。、 虽没落下车窗,而且那辆车她之前也没见过,但就莫名得心跳加速,后脊梁骨阵阵发凉。 很快她的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一下。 虞念掏出手机一看,头皮都发麻。 是江年宴。 发了条讯息过来—— 还没聊完? 虞念突如其来的窒息,下意识起身。 她盯着街对面的那辆车,有预感,里面坐着的就是江年宴。 手机紧跟着又震动一下。 她拿起手机一看,江年宴又发了一条:街对面,回来。 果然。 蒋文钧这边跟女生们合完影,见虞念怔怔地瞅着街对面挺奇怪,也朝着街对面张望,“瞅什么呢?” 虞念收回目光,没让蒋文钧继续往对面瞧,她说,“时间不早了我撤了。” “别撤啊,这都晚饭点了,我请你吃饭。”蒋文钧不让她走,挺热情地张罗,一如既往的。 虞念赶忙婉拒,“我还有事呢,今天也恰好就是路过,咱们改天吧。” “改天?改哪天啊?你什么时候走?” “我……” 什么时候走? 虞念说不上来,模棱两可,“这次待的时间不会太长,不过来日方长,而且现在交通这么便利,想聚的话随时。” 蒋文钧也不是个没有眼力见的人,见虞念这么说了也没勉强,“行吧,反正现在联系上了就方便多了,你看说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加微信呢,加一个吧,咱随时联系。” 虞念担心江年宴失了耐性再下车,就抓紧时间加了他的微信。 正巧店里有人在叫他,她催促他快去忙吧。蒋文钧临进店之前还回头看了她一眼,比划了一个通电话的手势,虞念微微点头。 确定他进店看不到外面情况了,虞念赶忙走到了街对面。 后车门推开,江年宴从车内下来,西装裤包裹的腿老长,结实有力。他伫立在车旁等着她上前,挺拔的身形带来人无尽的压迫力。 等她上前,他开了车门,语气淡淡,“上车。” 虞念见他眉色清冷,心里没底。一时间也收敛着心思,不能像下午那样肆无忌惮。她上了车,江年宴关上了车门,从另一侧上了车。 是老刘开车。 这辆车之前没见过,不是老刘早先来拎东西的那辆,不过像是江年宴这种人到哪还会缺了代步工具? “老刘,回酒店。”江年宴语气始终清淡。 老刘下意识看了一眼后视镜,欲言又止。 虞念敏感地捕捉到老刘的这一眼,隐约觉得不妙。等车子开出了奶茶店的范围,虞念想了想问,“你是忙完了?” 江年宴没说话。 她看了他一眼,心尖凛了一下,跟昨天的状态截然相反,于是不说话了。 少说少错。 他的脸色虽说平静,可敛藏在平静之下的或许就是狂风骤雨,只是因为她跟其他男人说话? 良久后江年宴才开口,“晚饭吃了吗?” “没有。” 江年宴面容无风无澜,也没说什么。 他越是沉静,虞念心里就越是没底,车厢里死寂一般,连音乐都没有,平时哪怕安静也总会放点音乐的。 又过了十来分钟,虞念决定解释一下。 “可能你没印象了,他是蒋文钧,高中部的学长。”她轻声说,“也是挺巧的,没想到奶茶店是他开的。” 江年宴始终沉默不语。 虞念心累,决定什么都不说了,除非他主动问,该解释的都解释过了,本来她跟蒋文钧也没什么。 就这样,一路车行回了酒店。 江年宴带着虞念先行下车,老刘将车开到地下车库,临行前他冷不丁对江年宴说,“宴少,您别忘了接机时间。” 江年宴都已经往前走了,听见老刘这么说就蓦地停住脚步,转头看着他。虞念站在江年宴身边,这一刻清晰瞧见他眉间的戾气一闪而过,心头骇然,怎么了这是? 江年宴开口了,嗓音很凉,“老刘,你的话多了。” “抱歉,宴少。” 江年宴没再逗留,转身进了酒店,虞念见状跟上。 快进酒店的时候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却见老刘并没立马将车开走,还在那停着呢,他在看他俩? 见她看过来,老刘这才启动了车子开走了。 江年宴在前面语气低沉,“跟上。” 虞念虽说心中狐疑但也没功夫深想,重重一叹气,快走了两步。 - 直接去了餐厅,还是白天那家。 入夜后俯视外景就更是惊艳。 餐厅给预留了位置,餐厅经理亲自帮忙上菜,生怕怠慢了江年宴。 菜一道道端上来,没多到夸张,但每一道都做足了精心,食材十分昂贵。在整个用餐过程江年宴也是安静,时不时夹了菜放到虞念面前的碟盘里。 终于虞念吃不下了,她开口,“我吃饱了。” 江年宴这次没再沉默,“说了那么多话,不多吃点体力能补回来吗?” 第103章 虞念,谁借你的胆子 虞念能感觉出江年宴情绪的变化来,之所以藏着阴鸷,跟项目应该没关系。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跟她有直接关系了。 江年宴这个人虽说阴晴不定,但他不是个喜欢将怒火随意发泄的人。 虞念想了想说,“上学的时候我跟蒋文钧走得近归近,但我俩只是朋友,从没有丝毫超过朋友的进展关系发生,关于这件事你清楚得很。” 学生时代说是三人经常出去玩,但实际上是四人,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有阿宴。阿宴虽说比湛川、蒋文钧他俩大,可也同属于年轻人,照理说在一起玩是没问题的。 然而阿宴就始终局外人的架势,她疯她玩她闹,他就极其安静地伫立在一旁,始终保持着警醒和防备的姿态。 蒋文钧那时候嘴贱,主动上前跟阿宴勾肩搭背的,笑说,“阿宴兄啊,其实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放松点大家一起乐呵呗,咱三个大男人呢,还能让我小学妹受伤了?” 阿宴就不动声色避开了蒋文钧的“狼爪”,神色漠然地说,“有些危险藏在暗处,一旦发现就晚了,甚至有时候没等发现,危险就已经来了。” 蒋文钧哈哈大笑,跟阿宴说,“你就是危言耸听。” 又跟虞念说,“你家的阿宴也太老气横秋了,无趣得很。” 虞念是在外面吃过亏的人,如果不是因为阿宴在她甚至小命都得折腾进去,所以自然是偏向阿宴,怼蒋文钧,“你懂什么?阿宴是来保护我的,又不是你的陪同和玩伴。” 蒋文钧不以为然,“就拿咱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哪有什么危险,人影都不见几个。” 那年,蒋文钧在说这番话时是他们相约去了山野。 正值深秋,白日里没了酷暑之气,秋高气爽适合户外露营。露营场地是蒋文钧找的,秋季正是露营好时节,白天适合晒太阳偷懒,或者吃火锅烤肉,如果夜宿的话还可以升起篝火,围炉煮茶,好生惬意。 蒋文钧爱玩,所以找的地方必然不会熙熙攘攘的,他选的是小众露营地,深山之中峡谷之下,光是在路上就要耗费三个多小时才能入得了山,有一处瀑布从山顶而泄,虞念第一次见着那瀑布时就想起那句“疑是银河落九天”来。 所以蒋文钧当时说“人影都不见几个”也没有错,能找到这里来的,在这里安营扎寨的那都是资深玩家了。 虞念虽然一时间反驳不了,但也没勉强阿宴的参与,她知道依着阿宴的性子不可能放松下来跟他们嬉闹玩乐。 但很快就听蒋文钧惊呼了一声,紧跟着就见他一条腿噗通跪下了。搭建帐篷的地方是以前的河床,所以不少鹅卵石,膝盖磕在地上可不是一般的疼,就见蒋文钧身子一栽歪捂着腿就开始哀嚎。 虞念和湛川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此惊愕够呛。虞念以为有危险,下意识看向阿宴,可阿宴就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眼神漠然地瞅着捂着腿直出冷汗的蒋文钧。 她不明就里,湛川挽起蒋文钧的牛仔裤裤腿才看清是怎么回事,虞念顺势一瞧也愣住了,就见蒋文钧腿弯处都有点红肿了,像是被什么打的,不用想,等第二天肯定紫青。 湛川先反应过来,转头不悦地盯着阿宴,呵斥,“是你干的?” 虞念虽说暗恋湛川,可阿宴是她的人,湛川训斥阿宴就相当于在训斥虞念,至少虞念当时是这么认为的。她起身,站在阿宴的身前对湛川说,“无凭无据的你这么冤枉阿宴不好吧?” 当时虞念看得清楚,湛川愣神了片刻。 倒是阿宴竟然承认了,嗓音很淡,“是我干的。” 虞念惊愕,回头低呼,“阿宴!” 蒋文钧气急败坏的,“你有病吧!我招你惹你了!” 阿宴冷笑,“你不是说有危险你能察觉吗?蒋少爷,我刚刚只是用鹅卵石打的你,万一用刀子呢?你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蒋文钧大惊失色。 虞念也惊呆了,就愣神地瞅着阿宴。他用鹅卵石就能打人打这么重啊,好半天她喃喃问,“你是会一指禅吗……” 阿宴许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愣了片刻,然后忍不住笑了笑。 也是从那天开始蒋文钧就看阿宴不顺眼,各种的不顺眼,在以后每每出去玩正眼都不带看一下阿宴的。可不顺眼又奈何不了阿宴什么,论战力他肯定不及阿宴,甚至如果带着攻击心的话,可能都没等蒋文钧近身呢就会被阿宴摔出八丈远去。 此时此刻虞念搬出学生时代,其实就是要告诉江年宴,如果她跟蒋文钧有什么的话学生时期那会就有了,还用等到现在?而且还这么多年不联系? 江年宴闻言没表态,又是很安静地用餐,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势。 虞念也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他沉默反倒叫人心不安,倒不如他冷言相对了,至少能从他的言语里揪出端倪来。 就这样用完了餐。 虞念才又出声问,“你是……还要去机场对吗?” 她觉得老刘临去停车之前的那句话并不简单,像是在故意提醒江年宴似的。 但其实虞念心里是打了算盘的,刚刚老刘说这句话时江年宴明显的不悦,说明他并不想听到这句话,那她现在重提,会不会能让他勃然大怒,继而……拂袖而去? 虞念随时等着他怒火值升高的时刻。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江年宴闻言这句话后脸上无波无澜的,只是淡淡说了句,“还有时间。” 还有时间? 然后呢? 很快虞念就知道他所谓的“还有时间”是什么意思了。 出了餐厅江年宴就伸手箍住了她的手腕,一路拉着她进了电梯。他的步伐很快,腿长步子又大,虞念被他扯着几乎是踉跄小跑才能勉强稳住身体。 进了电梯,头顶强光打落下来,衬得江年宴的眉眼异常清冷,像是眼底都浸透寒霜。他始终没放开她,手就跟钳子似的用力。 虞念试图挣脱,没成功。 她能感觉出他的怒气,这才意识到,他的这股子怒气从见到她那刻起就存在,只不过人前他不显露,现在四下没人了才彻底暴露出来。 “你抓疼我了。”虞念说着又挣扎几下。 她不但手腕疼,脚也疼。感觉脚后跟应该磨破了,刚才被他一路拉着走,她觉得脚后跟火辣辣地疼。 江年宴冷着脸,置若罔闻。 他的手劲太大了,明着看不出来,可实际上她的手腕生疼。电梯下了一层有人上来了,是从健身房出来的,挺健硕的男士。见电梯里有人,进来后也没往里走就站在电梯门口,电梯门一关,镜面就映出虞念的脸。 男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看什么?”江年宴冷喝了一嗓子。 男人在镜面里一下对上了江年宴冰冷的眼神,竟生生吓了一身鸡皮疙瘩出来,那么健硕的一个老爷们竟然被吓得一声都不敢吱。 其实虞念心里也是一哆嗦,江年宴近在咫尺地站着,她已经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都在倒流。 电梯到了,江年宴箍着虞念的手腕就出了电梯。 等电梯门关上后,健硕男人抹了一把额头,发现竟生出冷汗来。再看楼层设置,咒骂了句,“艹!住总统套就牛b是吧?” 牛b的人一路拉着虞念回了房间。 房门关上时,江年宴彻底就撕碎了平静内敛的伪装,将虞念直接拖进了卧室,一个用力将她甩床上,紧跟着高大的身子就压了下来。 “江年宴!”虞念条件反射地抵住了他结实的胸膛。 他的胸膛太坚实了,她觉得胳膊都抵得疼。她挣扎不得,只能用双腿双脚去抵抗,下一秒也被压得瓷实。 江年宴仅凭一只手就将她两只手腕钳住,压在她头顶上。她就跟在砧板上的鱼一样动弹不得,随时就等着刀子刺进身体的那一刻。 “你发什么疯?”她冷喝,“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疼?”江年宴冷笑,“放心,马上我会让你更疼。” 屋子里没开灯,只有脚底灯带微亮的光,衬得男人眼底更是深不可测,又透着未知名的危险。 没等虞念反应过来,江年宴压下脸,狠狠吻上她的唇。 近乎厮磨啃咬,像是在宣泄着胸膛里的恨意。 虞念感觉到了疼,本能的自卫让她用力咬了江年宴一口,这一下咬得不轻,使得江年宴闷哼一声,撤离了她的唇。 可还在压着她,他根本没有起身的打算。 虞念一眼望进他眼里,顿觉后脊梁发凉。 依旧是寒凉,可寒凉中又燃着烈火,灼灼而燃,是怒气,可又是毫不遮掩的情欲之念。 她已经感觉到了。 不论从江年宴此时此刻盯着她的眼神,还是正压着她的男性身体。 虞念不敢逞强了,心底警钟大作。 以往情爱,有好几次江年宴虽说也有强迫的意味,可从没像今天这么明显怒火。她恐惧今晚的江年宴,心里隐隐有预感,她承受不住他的盛怒。 “江年宴!我怎么得罪你了?”虞念控诉。 江年宴的下唇被她咬破了,有血珠渗出来。他用舌尖抵住下唇舔了一下,尝到了血腥气味,眼底忽然有笑。 可笑得极冷。 他的大手绕到她的后颈,一个用力控住她,她就不得不仰头直视他的眼睛。“真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是吧?虞念,谁借你的胆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偷人?” 虞念一个激灵,“你胡说!我偷什么人了?怎么就偷人了?蒋文钧是谁你不知道吗?你别装失忆!” 她近乎据以力争。 力争完了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凭什么用“偷人”这两个字来形容呢?这个词用在她跟江年宴之间的关系上就很离谱,因为很明显,江年宴是在有了联姻对象的情况下招惹她,要真说“偷人”,那这个词更适合江年宴。 “蒋文钧?”江年宴冷笑,目光咄咄逼人,“你是在跟蒋文钧联系吗?你是想通过蒋文钧最终跟湛川联系吧?他就在北市,既然对他念念不忘,当初虞倦洲在出事的时候你怎么不去求他?反而在我的身下委曲求全,任我玩弄?” 虞念的呼吸急促,胸口上下起伏,她与他对视,“江年宴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压根就没想过要联系湛川!湛川是湛川,我是我,我为什么要跟他联系?今天遇上蒋文钧也是巧合!” “你是真当我眼瞎是吧?”江年宴微微眯眼,嗓音冷冽,“当年你为什么跟蒋文钧走得近真当我不知道?怪不得你急着跟江家退婚,就是知道湛川回了北市,对吧?” 虞念怔怔地看着他,心里的预感终究化作现实。 暗恋这种事就像是泥土里的种子默默发芽还没破土的时候,有期待还有丝丝缕缕的浅痛,猜测着他的心思,或者撞上他一个无心飘过的眼神都会雀跃半天。 在虞念觉得,这种心情只让自己知道就好。 她不想跟任何人分享,也不想说给任何人听,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这份心思藏得很好,都不曾被人发现过。 当然藏得好了,就连蒋文钧都没发现她对湛川是近情情怯而不是紧张。 可当她前两日听江年宴提到京城湛家时她心里就咯噔一下,隐隐是觉得当年她的心思或许是被江年宴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今天他能说出这番话,果然就应了她的猜测。 见她沉默不语,江年宴眼底寒意更胜,咬牙一字一句,句句都跟刀子似的直往人心窝子里扎,刀刀见血。“虞念我还是那句话,你想跟湛家搭上关系你休想,想跟湛川重续前缘你更是做梦。” 虞念迎上他的冷意,面色也是清冷,“你别忘了,虞家跟湛家早就有了关系,湛家肯定会找上我,这是早晚的事!” 江年宴紧抿薄唇,眸底宛若冰川,他看了她良久,问,“所以虞念,你其实是在一直等着,等着湛家来找你,是吧?” 第104章 以后会跟他联系吗? 虞念没法回答是或者不是,因为湛家找上虞家是迟早的事,不是她想或不想就能阻止的。 她想跟江年宴讲明白这点,但他没给她这个时间,他误以为了这是她的默认,蓦地压脸下来堵住了她的唇,这次相比刚刚来得更来势汹汹,虞念吃痛,她尝到了血腥气。 江年宴微微放开她,见她脸颊坨红,红唇厮磨得微肿,他的目光里染了更多的深沉,怒火完全被情欲取代,重新压下脸,大手撕扯她身上的衣物。 “江年宴!你这么强迫人有意思吗!你就只会这样吗!”虞念拼命挣扎,出声厉喝。 她听见衣衫被扯裂的声音,惊心动魄的,平时她就吃不消他,如今盛怒之下更会像是一场劫难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虞念记得江年宴曾经说过,这种事他不屑于强人所难,希望他今天也是如此。 虽然她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 但江年宴闻言放开了她,这倒是让虞念有些吃惊,毕竟对于这一点她也没什么把握。 然而很快虞念发现自己的估算有错。 江年宴放是放开她了,甚至他坐了起来,但接下来说的话却是—— “虞念,我想要你还需要强迫吗?” 他说这话时是看着她的,目光涔凉,语气却讥讽得很,一字一句,“只要你有软肋,你对我就只能服从。” 虞念从床上爬起来,一手揪着松散的领口盯着他,“你卑鄙。” “卑鄙?虞念,怕是你没见过真正卑鄙得吧?”江年宴伸手掐住她下巴,忽而笑了,“既然你把这个词扣我头上了,我不做点什么还真对不起你。” 他松了手,起身去拿了手机,然后状似悠哉地坐在沙发上。 “你要做什么?”虞念不安喃喃。 江年宴隔空盯着她,然后拨了个号码,那边很快接通。就听他淡淡说了句,“查一下虞倦洲的行程。” 虞念一激灵,几乎是踉跄地下了床来到他这边,“你要对阿洲做什么?” 江年宴眉眼冷淡,没理会她。她更慌了,抓住他的衣袖,“你……你别打扰阿洲,别……” 手机响了,是江年宴的。他一手接起电话,另条胳膊没甩开她,任由她揪着自己。那边声音挺低沉的,虞念隐约听见手机那头提到应酬,还有餐厅的名字。 江年宴整个过程都在盯着虞念,眼色深沉。等那头汇报完了后他当着虞念的面下了命令,“找几个人盯着他,找个合适的机会打折他一条腿。” 话毕结束通话。 “不要……不要!”虞念惊骇,扑到他身前紧紧扯着他的胳膊,“宴少,你饶过阿洲,我求你,我……不管是蒋文钧还是湛川,我跟他们都没有关系,真的。” 江年宴冷眼看她,面色冷漠得很。 “求你,大人有大量……宴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求你放过阿洲。”虞念浑身都在颤,这一刻她再次感受到江年宴的残忍,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之前任由她怎么折腾都平静如水,原来那是没触到他的逆鳞。 现在虞念又被熟悉的绝望所支配。 他说得没错,只要她有软肋就没法做到心无旁笃。 江年宴伸手掐住她下巴,与她的泪眼相对,似笑非笑问她,“我需要强迫你吗?” 眼泪顺着眼眶就流下来了,她拼命摇头,“不用,宴少不需要强迫任何人。” “我是在问你,别人怎么样我不感兴趣。”江年宴语气状似轻淡。 虞念摇头,“不用,我也不用宴少来强迫。” 江年宴眼里似有笑,但笑里又有着叫人不寒而栗的冷。他又问,“打算跟湛川联系吗?” “不,我没想过跟他联系。”虞念泪眼婆娑的。 “以后会跟他联系吗?” 虞念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哽咽说,“不会,宴少,我不会的……” 江年宴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 虞念心急如焚,紧紧抓着他的手,声泪俱下的,“求你……别让你的手下过去。” 江年宴抽出手,轻抚她的头,跟摸着宠物似的,“看你怎么表现了。” 虞念哭泣,“宴少,请你打电话撤回手下,我……我会乖乖伺候你……” 再晚就来不及了。 “急什么?”江年宴嘴角沁笑,眼底却是沉沉情欲,“先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虞念不敢耽误半分,身子凑前就要来搂他的脖子,却听他淡淡命令,“跪下来。” 她呼吸一窒,被操纵的绝望感再次袭来。 江年宴松开手,健硕的身子朝沙发上一靠,西装裤包裹着的两条大长腿随意岔开,慵懒十足地命令,“跪下。” 这次的命令十分明确。 虞念虽说懵懂,但见他此时此刻这般的姿势就多少明白了,顿时脸色煞白。 “不会?”江年宴嘴角微挑,“还是不愿意?” “愿、愿意的……”虞念艰难地回应。 屈辱感犹若疯长的草,层层叠叠将她缠住。他明知道她不会还这般羞辱,虞念这一刻想死的心都有。 可她不敢耽误时间。 江年宴虽说人在南州,可他的手下能帮他做任何事,哪怕对方不是老刘,能为他卖命的人何其多? 他的手可以伸很长,他的眼睛无处不在。 虞念屈辱地跪在他两腿之间。 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止都止不住。 江年宴嗤笑,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勾进领带扣里轻轻一扯,领带就松了。他盯着跪在地毯上的女人,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能激得人想犯罪。 他低沉开口,“虞倦洲今晚就在国贸应酬客户,这个时间也差不多快结束了。虞念,你说我就直接让手底下的人闯进去给他们一份大礼,怎么样?” 虞念头皮阵阵发紧,她明白他的意思,这份大礼一旦送了,那基本上虞倦洲这段时间谈下来的项目就黄了。 她跪着凑前,覆上他腰带的手指都在轻颤。 她恨,恨不得再狠狠捅他一刀,当时怎么就没再狠心点,干脆了结了他的性命呢?大不了就一命赔一命! 可是又能恨什么? 或许她可以仗着自己生疏的技艺狠狠伤他一次? 念头刚起,男人的大手就攀上她的脸,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红唇,似含笑说,“控制好你的小牙齿,有些事在你还没有能力去承担后果的时候不要做。” 虞念一激灵。 他的大手改了方向,压了压她的头,给出明确暗示。 虞念心如死灰。 江年宴靠在那,强烈的舒适感令他忍不住低哼了一声。他的大手扣住了她,筋脉凸起的结石小臂尽显性感。 这种事对于毫无经验的虞念来说简直是场灾难,几番推开他的功夫虞念再次恳求江年宴,他却嗓音喑哑地命令,“继续。” 虞念不敢不从,现在的江年宴对她来说就像是地狱魔鬼,魔鬼下的命令道道能催人命,她不能不听。 甚至,她哪怕耽搁多一秒就似乎听见虞倦洲被打断腿的惨叫声。 直到,江年宴终于打了电话过去,他问那边人到哪了。虞念的耳朵都是竖起来的,动作就缓了下来。 江年宴的手指插进她头发里,低头看她,嗓音沙哑,“认真点。” 他盯着她,眼里情欲肆意泛滥,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 虞念哪敢得罪?只能继续。 就听江年宴对着手机那头说,“要你手底下的人撤回来吧,不用盯着虞倦洲了。” 虞念闻言这话,拎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身体踉跄了一下。 江年宴“嘶”了一声,掐断通话后捏起她的脸。 她泪眼仍旧,眼眶红红的,嘴也红红的,额头有汗,有几缕长发黏在脖颈,衬得她既凌乱又性感。 江年宴眼底暗沉沉的,似一场狂风暴雨的袭来。他似笑非笑,“这种事是第一次?” 虞念微微点头。 江年宴似满意,薄唇微启,“生疏得很,但也媚得很。” 他微微前探身子,笑说,“记住,你浑身上下的第一次都属于我,明白吗?” 虞念战战兢兢,点头的时候又模糊了双眼。 “不是要伺候我吗?坐上来。”江年宴往后一靠,“不过最好把你的眼泪给我收回去。” 虞念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憋回了眼泪。 然后一点点攀上了男人的身体…… - 虞念感觉自己好久都没这么哭过了,哪怕是在睡梦里她也在哭。 一边哭一边喊着:疼……好疼。 可如今,哪怕她疼死都不会有人心疼了吧。 那一年虞念从海棠树上摔下来,连累的阿宴也受了伤,还因此缝了几针。从来都不对她发火的父亲怒火中烧,呵斥了她,斥责她不听话非得往那么高的树上爬,一怒之下要命人挖走那棵树。 她赶忙承认错误,哀求父亲别挪走那棵树,那是母亲最喜欢的老树,一旦挪走了母亲会伤心的。 母亲当时的神情也是很怪异,明明就是很喜欢那棵树,却就是淡淡说了句,“老话说得好,树挪死人挪活,那棵树在那长了那么久了,没你的时候它就在那了,你现在挪走它,它是铁定活不了了,倒不如一把火烧了,省事。” 当时虞念害怕极了,真就怕父亲真一把火烧了那棵树就灵机一动大呼小叫说自己好疼好疼,果然这招管用,父母立刻就紧张地不行。 就连阿宴都信了。 到了晚上临睡之前,阿宴帮她关好了窗子,问她哪里疼。她就伸出胳膊,说胳膊疼,一下午都没敢抬起来呢,又问阿宴,“我的胳膊是不是断了呀?” 明明阿宴受伤是最重的那个,却宽慰她说,“小姐别胡思乱想,胳膊真要是断了就该疼得去医院了。” “可是胳膊就是很疼啊。” 阿宴难得笑了,先是询问她,“那我帮小姐看看?” 虞念用力点头。 阿宴在她身边坐下来,伸手来碰她的胳膊,她却一缩肩膀,咯咯笑,笑得阿宴一头雾水的。她就说,“好痒啊阿宴。” 阿宴这才反应过来,轻声说,“我皮糙肉厚的,很抱歉。” 虞念可没嫌弃,她说,“那说明阿宴很厉害,那些白面小生能做什么?更像是绣花枕头啊。” 阿宴微微扯唇,意外地问她,“万一小姐日后就要嫁那些白面小生呢?” “不嫁。”虞念态度坚定,“我才不稀罕那种男生呢。” “那小姐想嫁什么样的男生?”阿宴问。 虞念想了好半天,“能保护我的,疼我爱我纵着我,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生我气的那种男生。” 说完后她又惆怅了,“阿宴你说,我有选择婚姻的权利吗?圈中好几位姐姐也有心仪的对象啊,可最后嫁的都是别人。” 关于这个问题,当年的阿宴没法回答。 末了,阿宴放开她的手臂,问她,“还疼吗?” 虞念这才意识到阿宴陪她聊天的时候实际上是在帮她揉胳膊,怕她疼,所以才会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摇头说不疼了。 阿宴说,“放心吧,小姐的胳膊没断,长得好好的,小姐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虞念点头,“嗯,我信你。” 阿宴问她为什么要相信他。 虞念想了想说,“因为你比宅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都靠谱,虽然那些人里面不少都比你年龄大,可他们说的话我不信,你说的话我就信,你说我胳膊没断就一定没断。” 阿宴看着她,眼里柔软。 虞念轻轻拉过他的胳膊,看着他被缝针的位置,问,“那你还疼吗?” 阿宴说不疼。 又跟虞念说,“这点伤不算什么。” 虞念当时也还小,有些人间苦痛不能与人相通,反倒是很好奇地问他,“阿宴,你以前是受过很多伤吗?是有人打你吗?” 阿宴沉默了许久,才轻声说,“是,受过很多伤,也会经常被人打。” 听他这么说,虞念就有了恻隐之心,她主动拥抱了阿宴,轻声说,“不怕了阿宴,你看你都到我们虞家了,这里也是你的家,从今以后你再也不会受伤了,有我在,我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阿宴的身体很僵,良久后才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很低,却像是承诺,“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 第105章 虞小姐气消了吗? 曾经向她承诺的人,曾经怕她疼的人,曾经一看见她哭就变得手足无措的人,曾经拼了性命都要护她周全无虞的人,现如今却是伤她最深的人。 他用他的长枪大炮毫不留情地攻入她的城池,丝毫不管不顾她的哀求和疼痛,那一刻虞念疼得想死的心都有,如果可能的话,她倒是情愿他杀了她得了,也好过这般折磨。 后来虞念在梦里都是多舛,阿宴终究成了江年宴,将她压在床上,肆意而为。 虞念是惊喘着从梦里惊醒的。 窗帘遮得严实,她一时间判断不出来是什么时辰了。 身边不见了江年宴。 昨晚的记忆又伴着身体上的胀痛一点点回来了,她蜷缩在床上,耳畔似乎还残留着昨晚男人难以抑制的喘息和她的尖叫声。他撑开了她的身体,跟残忍的刽子手,她越是叫他就越是狂野。 她的求饶只能是增添他兽性的调味剂罢了。 她昏过去了。 昏过去之前江年宴伏在她身上,嗓音粗噶似砂石,低低在她耳畔说,“你是我的,虞念,这辈子你都是我的。” …… 虞念起了身。 在昏暗的光线下静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解了身上的不适,他不在房间里,没有任何的动静,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不清楚。 好像…… 恍惚间听到他的手机响了好几次。 按了控制键开了窗帘,阳光闯进眼睛里的时候,大脑皮层就跟被针扎了似的刺痛了一下。紧跟着就是排山倒海的愤恨涌上心头,虞念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时间无法控制自己,手边有什么就摔什么。 歇斯底里,直到自己再也没力气摔为止,然后跌坐在地毯上,周边一片狼藉。 虞念哭了。 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长毛地毯,攥得手指头都生疼。她恨江年宴,更恨这样的自己,她一个堂堂虞家千金,哪怕虞家没落她都尚且可以隐忍,却因为昨晚的遭遇情绪彻底分崩离析。 身体被掏空,心理坚实的城墙也坍塌得一塌糊涂,她趴伏在地毯上痛哭,接下来该怎么办她竟没了方向。 手机响了,是乔敏。 看见来电显的这一刻虞念崩溃的情绪得到了挽救,她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许久,在对方即将挂断的时候她接通了手机。 “放心吧,虞倦洲昨晚上没喝太多,我给他省了代驾钱,亲自送他回的家。”佳莱在手机那头说。 虞念开口时已经擦干了眼泪,情绪平稳了不少,“那就好。” 昨晚江年宴的阴晴不定让她心里没谱,趁着江年宴冲澡的时候她赶忙给乔敏发了条讯息,言简意赅地告诉乔敏她担心虞倦洲会喝醉,麻烦乔敏多关注一下。 她知道面对虞倦洲的事乔敏不会坐视不理。 “你声音怎么了?听着怪怪的。”乔敏那边安静。 虞念轻声说,“没什么,我这边刚醒。” 她顺势看了一眼时间。 早上不到九点呢。 她以为自己的这一觉睡到了中午。 乔敏哦了一声,也没怀疑,随口说了句,“你家虞倦洲也没醒呢,昨晚上虽说没喝多吧但也是喝到挺晚,我正琢磨着给他做点东西,哎,你弟弟那个人其实还挺挑嘴的……” 虞念惊讶,“你在阿洲家里?” “是我家,大姐。”乔敏那边在翻箱倒柜的,“虞倦洲都喝到后半夜了,餐厅离我家最近,我就直接把他捡我家了。哎,我可郑重说明一下啊,我跟他什么都没发生,他睡的是我家客房。” 虞念轻声说,“跟我解释这些做什么,你俩又不是未成年。” 而且虞倦洲又不是第一次住乔敏那,如果两人能有什么还是好事。 “我不是怕你以为我右拐良好青年吗。”乔敏轻笑。 虞念靠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浩瀚的海景出神。酒店所对的沙滩属于私人领域,非酒店客人进不来,所以相对来说很安静。 但也有人早早就去了海边,她所在的楼层太高,往远处看只能是红红绿绿的移动小点,看不清人的模样。他们都是什么人呢?生活是安逸的吗?还是跟她一样望着遥遥的海域惆怅? 她跟手机那头说,“乔敏,谢谢你。” 乔敏那头顿了顿,“你到底怎么了?” 耳边是挚友的关切,虞念又瞬间红了眼眶。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想哭的欲望,开口时已经听不出忧伤的情绪了。 “没事,就是觉得这两天在外面很累,想回家了。”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 想回家。 她最想回的是虞家。 可惜虞家早已不在了。 乔敏在那头重重一叹气,“你什么时候回来?” 虞念思量少许,想起老刘说过江年宴更改行程的事,迟疑说,“或许就这两天吧,应该快了。” “你……在那边怎么样?”乔敏担忧。 虞念故作轻松,“挺好,江年宴在忙,顾不上我,我呢,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累了就睡,醒了就去逛街,好久没这么放松了。” 她想了想又说,“哦对了,我今天会给你邮东西,回头你注意查收。” “什么东西?” “今年新款大衣、毛衫、裙子围巾之类的,还有一条你看上好久都没舍得买的项链,嗯……还有一款表,也是你喜欢的。”虞念说。 乔敏在那头惊呼,“虞念你要干什么?” “算是……借花献佛?嗯,就是这样。”虞念轻声说,“江年宴是金主,钱就摆在那呢,买买东西权当打发时间。” 乔敏沉默少许,“你就不是个挥霍的人。” 哪怕她还是虞家千金的时候,有钱是有钱,花钱也会是大手笔,没有金钱概念,但她不浪费,不是那种拿着钱四处挥霍招摇的姑娘。 “不挥霍。”虞念说,“给你买东西哪叫挥霍?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最好的朋友,不给你花钱给谁花钱?” 而且乔敏真的帮了她不少忙,她感谢乔敏还来不及呢。 当然这种话她不能说,乔敏会不高兴。 乔敏在那头又是重重一叹气。 “行了别担心我了,阿洲是不是快醒了?你也别惯着他,那么大的人了吃什么不行?在我面前也没见他挑食过,跟你还装起来了。你就做你爱吃的,他爱吃不吃。”虞念岔开话题。 乔敏笑说,“他也就在你面前乖。” 等通完电话,虞念就彻底清醒过来了。 笼罩着她的悲伤和绝望的情绪也渐渐抽离、远去。 因为就在挂电话的那一刻虞念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她是有软肋不假,而且确切来说她的软肋其实也不止虞倦洲一个,还在疗养院里的母亲是软肋,就连乔敏都有可能成为她的软肋,只要她有所牵绊,那就是软肋。 但他们是软肋的同时也是铠甲,是能令她继续前行、不会在这条漫长的人生路上茫然的护身符。 因为有了他们,她才有了喜怒哀乐不是吗? 管家没敢单独前来。 老刘亲自来了房间。 因为管家听见房间里有砸东西的声音,顿时一身冷汗都吓出来了。想着这么厚的房门,隔音效果这么好的屋子竟也能隐隐听见在砸东西,里面的客人得疯成什么样啊。 有备用钥匙,但老刘没用,而是礼节地按了门铃。 虞念起身开门的时候,情绪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 老刘站在那打量了她许久,然后问了句,“虞小姐没事吧?” “有事。”虞念淡淡地说,“心情不好摔碎了些东西,需要宴少出点血了。” 老刘似乎并没有惊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问虞念,“方便进去看看吗?” 虞念朝旁边侧了身体。 老刘进来了,后面跟着管家。 相比老刘的冷静,管家的表情管理多少差点意思。他看了虞念一眼,见她眉眼清冷,心里肝颤的,还不知道她能砸多少东西呢。 房间厅里倒是没什么,等走进卧室一看就明了了。 卧室里一片狼藉,碎了一地的物件。其中不乏就有三四只老古董花瓶,随便拿出来一只都是拍卖级别的,成了一地的尸体。 管家腿肚子攥筋,差点跪地上,幸好一手扶住了墙,这才避免五体投地的下场。 这姑娘是真猛啊,什么贵砸什么,怎么那么有……眼光呢? 老刘面色如常,像是眼前的狼藉似乎根本没放心上,就淡淡问了句,“虞小姐只砸了这一间屋子吗?” 管家闻言这话后心里一趔趄,祖宗啊,就光是这屋的东西就价值连城了,还要砸整个套房的东西吗? 虞念嗯了一声。 老刘问,“那虞小姐气消了吗?” “没有,但是砸东西手疼,所以就不砸了。” 老刘说了声“好”,然后转头看向管家,“劳烦您找相关人员合计一下,宴少会赔偿所有损失。” 管家连连点头,“好、好……” 等管家离开后,老刘并没有跟着离开的意思,而是问虞念是否要去餐厅用餐,还是让管家送餐进房间。 “或者虞小姐想外出用餐,车是现成的,您想去哪我拉您去。” 虞念窝在沙发里,闻言后问,“也就是说今天我去哪你就要跟去哪?” “是。”老刘站在沙发前,恭敬回答,“这是宴少的吩咐。” “是吩咐还是命令?”虞念这么问了之后忽而笑了,“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老刘看着她,目光平静。 虞念说,“我今天不出门,饿了就会叫送餐,你忙别的吧。” 老刘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间点虞小姐该用早餐了,三餐正常吃,否则对身体不好。” “对身体不好?”虞念挑眼看他,“这也是宴少说的?” 老刘沉默不语。 虞念盯着他,盯了半天就忍不住笑了,越笑就越大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老刘就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直到等她终于收住了笑。 她说,“我知道了,是我自己的身体,我比任何人都珍惜。” 一个从不珍惜她身体的男人还担心她会身体不好? 这是什么荒唐笑话? 老刘这才轻声开口,“虞小姐不想出门也行,白天可以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有个宴席,宴少会带虞小姐参加。” 虞念抿着唇,少许语气淡凉,“我去不了。” 老刘说,“这也是宴少的吩咐,虞小姐还是要去的。” 虞念敛眸,半天抬眼看老刘,“我今晚穿不了礼裙,至于什么原因宴少很清楚。” 老刘始终恭敬,“虞小姐多虑了,今晚只是简单的商务宴请,不需要盛装出席。因为今天是宴少在南州的最后一天,要象征性地跟大家告个别。” “最后一天?明天回北市?”虞念心口一掀。 “这……不好意思虞小姐,我不清楚。” 虞念轻笑,倒也没追问。 是不清楚吗?估计是没有得到江年宴的首肯不敢说吧,他是江年宴的贴身保镖,岂能不清楚江年宴的行程? 但瞧着老刘这么吞吐,虞念能肯定一件事,看来明天不是回北市。 那就是像老刘之前提到过的,是江年宴缩短了在南州的行程,目的是将时间留给他处。 虞念心累。 这一刻她是挺想回北市的了。 “我想休息了。”虞念语气恹恹,“让人进来先打扫吧。” 老刘微微欠身,“好。” 等房间安静下来了,虞念整个人窝在沙发里。她又觉得浑身无力,躺下来就像是躺在棉花里似的,整个人都在转……不停地转。 像是被卷进了万花筒,头晕目眩。 - 虞倦洲倒是没挑食,许是昨晚空着肚子喝酒太难受了,一碗简单的白粥喝下去挺舒服的。 除了白粥还有溏心鸡蛋和一小碟咸菜,别看咸菜看着简单,可虞倦洲一吃就吃出来了,问乔敏,“六坊斋的咸菜?” 乔敏上午不忙,所以也没急着出门,跟虞倦洲一起用了餐。她笑说,“你姐还嘴硬说你不挑嘴,你就是比任何人都挑,舌头都是分叉的,连咸菜是六坊斋的都能吃出来,就算老北市的人都未必吃的出来呢。” 虞倦洲笑了笑,“你忘了虞念最爱吃六坊斋的东西,我每次去她那蹭饭一准就能吃到六坊斋,没办法啊,吃人家的嘴软,不能有异议就得硬着头皮吃。” 又冷不丁问乔敏,“昨晚是虞念让你去找我的?” 乔敏不假思索,嗯了一声。 虞倦洲停了筷子,抬眼看乔敏,“她怎么知道我在干什么?” 第106章 你乖,把药吃了 虞倦洲这么一问倒是让乔敏一怔,然后心底隐隐攀升起一种预感来。而虞倦洲停了筷子,看了乔敏少许西,然后探身去拿手机。 乔敏下意识按住了他的手,“你要干什么?” “打电话给虞念。”虞倦洲眼神沉沉,“我要问清楚是她主动知道了我的行程还是有人刻意告诉她的。” 虞倦洲将“刻意”这俩字咬得很重。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乔敏心尖一颤。 这也是她刚刚攀起的念头,虞倦洲只是一场简单应酬而已,虞念为什么要特意叮嘱她去瞧瞧虞倦洲的情况?虞倦洲几乎每晚都有应酬,哪怕是喝醉了也不是罕见的事。 所以她隐隐有感觉,虽说具体发生了什么不清楚,但十有八九跟江年宴有关。 “你因为这种事打电话给她就不怕她多想?她就是人在外地不放心你而已。”乔敏截住了他的意图。“昨晚跟你一起的还有黄继发吧?” 虞倦洲点头,面色还是不大好看。 与黄继发敲定合同后,以黄继发的话说就是真正一条船上的人了,所以昨晚上又介绍了一些人给他认识,算是进一步拓展了人脉。可虞倦洲心里明镜,黄继发能这么主动殷勤全都是因为虞念参与了他最在意的那个项目,表面上嘻嘻哈哈有钱大家一起赚,实际上不还是想通过虞念捞到更多油水? “所以啊,有黄继发在,你姐怎么能不知道?黄太在北市的这段时间她只跟你姐走得近。”乔敏急中生智。 虞倦洲面露狐疑,在分析乔敏这番话的可信度。 乔敏笑说,“瞧你这一脸警觉的,你姐就是关心一下你的情况怎么了?上次你跟黄继发喝酒醉得跟孙子似的,你说你姐能放心吗?” 虞倦洲叹气,“乔敏我发现你说话真是……” “真是什么?” 虞倦洲放下心里的不自在,坐下来继续吃饭。“真是没把我当外人。” 乔敏故作诧异,“你希望我把你当外人?那行,昨晚的代驾、夜宿我家外加今天这顿饭的费用结算一下给我,友情提醒一句,我的时间也很宝贵,费用要翻倍。” “别别别,姐、姐,高抬贵手。”虞倦洲轻笑求饶。 乔敏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 “祖宗总行了吧?”虞倦洲哄她,“我刚刚就那么随口一说,没把我当外人好啊,你看一旦咱俩有个大事小情的还能彼此照顾不是吗?” 乔敏笑看着他,“虞倦洲,果然生意场上不适合清风明朗少年人的啊,是不是跟黄继发学坏了啊,变得这么油腔滑调?” 虞倦洲没忍住笑出声,“你可真行,踩我还不忘再拉下水一个。” 乔敏哼哼笑,“别怪姐姐我没提醒你,黄继发那个人你多当心,不是什么好鸟。” “我知道,什么人只适合做生意什么人可深交我心里有数,放心吧。”虞倦洲说话间见她爱吃小咸菜里的嫩黄瓜,就拿了双干净筷子,将嫩黄瓜一片片从咸菜里择出来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 乔敏垂眸看着他的动作,自然而然的,她心底深处就有清浅的暖流徐徐流淌。看转念又有淡淡失落,毕竟他不属于她,在他心里,她只是姐姐。 “行啊虞倦洲,你可真是长大了。”她抬眼看着他,神情豁达,“我就记得上学那会儿——” “祖宗,老黄历咱能不提了吗?是不是桌上的早餐还不够?要不然我再去买点回来?”虞倦洲赶忙将她的话打住。 想都不用想就是损他的话。 乔敏忍俊不住,“再买点回来干什么?吃的完?” “堵你的嘴。” 乔敏呵笑,“行啊,还知道挖坑等我往下跳了。” 虞倦洲刚想有来有往,乔敏的手机响了。 她的手机就在桌上,手边,所以从虞倦洲的角度能看见来电显。他也没想偷看,真就是目光一移就看见了。 是乔敏妈。 乔敏拿起手机,也没避开虞倦洲直接接通了。 房间里安静,乔敏妈也就是一个正常音量,但她的声音也能源源不断跑虞倦洲耳朵里。 “在家呢?就你自己?” 乔敏抬眼看了一下对面,本想告知虞倦洲在家里呢,就见对面男人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 乔敏见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没勉强。“对啊,在家呢。肯定是一个人啊,大早上的谁能来串门?” “昨晚也在北市?没加班?” 乔敏不假思索,“对啊,没加班。” “昨晚你没加班放人乔律的鸽子?”乔敏妈语气十分不悦。 “乔、乔律?”乔敏喝粥的动作一滞,明显怔愣了一下。 乔敏妈一听这话更是说话不客气,“你不是吧乔敏!你都连相亲对象给我忘了?!” 经这么一吼乔敏这才想起了,脸色一变,赶忙起身。她示意虞倦洲先吃,然后进到书房去接电话了。 虞倦洲坐在那不紧不慢地吃着早餐,可心里不像是外面这么风平浪静。 他从没想过乔敏会面临相亲,在他心里,她总还是那个一身傲气的小姑娘。也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他们都在一天天成熟又一天天老去,乔敏不可能一辈子不谈恋爱不结婚。 可是追求乔敏的男士那么多,又何苦走到相亲这步呢? 虞倦洲没心思吃了,有那么一刻他很想进到书房接过乔敏的手机对那边说,阿姨您别太着急,乔敏现在真没必要相亲。 书房里似乎发生了争执,隐隐的。 虞倦洲知道乔敏妈,平日里是个挺温和的女人,而乔敏呢也并非是点火就能着的性子,俩人竟能吵起来看来事情不小。 又过了五六分钟乔敏从书房出来了,脸上还残留了愠恼和无奈,但瞧见了虞倦洲后又恢复如常。 她张罗着,“怎么撂筷子了?吃饱了吗你,我还没吃饱呢,你作为客人先放筷子不礼貌啊。” 虞倦洲没在意她的调侃,看着她,“昨晚上你应该去相亲的是吗?” 乔敏喝着粥,冲着他摆摆手,“你别内疚啊,我没去相亲跟去没去接你无关,我是真忘了这茬事了。” 虞倦洲微怔。 乔敏微微道来,“这是姚女士在一个月前就帮我安排好的相亲,说是对方忙,我也忙,先提前把见面时间订好万事大吉。你也是知道我的工作性质,每天繁杂的事那么多,没助理提醒的话别说一个月了,一天的事我说忘都能忘。” 姚女士是乔敏妈,她平时就爱这么叫她。虞念跟乔敏是闺蜜,平时都亲昵地称姚女士为姚麻麻,连带的虞倦洲见到姚女士也是这么个叫法。 “对方是律师?” 乔敏点头,“好像还是个挺大的律所,打刑事的。” 顿了顿又说,“跟我是本家,也姓乔,据说是姚女士的一位同学又拐了好几道弯的亲戚家的儿子。姚女士特别逗,觉得都姓乔好,这样以后生出来的孩子就无所谓跟谁的姓了。” “你……之前跟他聊过?”虞倦洲不是心思地问了句。 乔敏说,“也不算是聊吧,就是之前相互加微信的时候客套了两句,之后就没怎么联系了。对方是个律师,估计每天的时间都跟我差不多,掰开来用。” 虞倦洲沉默不语。 见状乔敏误会了,解释了句,“我今天没那么忙啊,你别误会。你呢也别太敏感了,不管是你还是你姐,对于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没什么事能比你们重要的。” 虞倦洲轻声说,“我想的不是这个。” 乔敏不解,那想的是什么? “你打算去相亲吗?” 乔敏一点头,“去。” 虞倦洲一愣,不知怎的心里就不是滋味。“既然不情愿,为什么还要去?感情这种事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 “姚女士的意思是让我们彼此强扭个试试。”乔敏笑。 “你不是个没主意的人。”虞倦洲了解她,一旦她决定下来的事任谁都劝不动的。 乔敏一口嫩黄瓜片入口,咬得清脆。她说,“这跟有没有主意没关系,我是觉得相亲这种事就是早死早托生,一直拖着不去吧长辈们心里总有根刺,倒不如就去了走个过场齐活。” “你们通过视频吗?见过本人吗?” 乔敏笑了,“肯定没见过本人啊,也没开过视频,但他发过照片,长得还不赖。” 虞倦洲不以为然,轻嗤,“现在的照片都是照骗,能信吗?谁人像你似的在朋友圈里经常晒生图。别人都恨不得滤镜十级,你恨不得蓬头垢面。” “天天精致照累不累啊?你想想我是工作?天天混在时尚圈里,脸上上的不是妆那是面具,我回家了和休息的时候还不兴把面具摘了?” 乔敏说得理直气壮的,然后又笑着斜睨着虞倦洲,“不过你小子什么意思啊?就算我蓬头垢面就不漂亮了吗?” “你美,你是大漂亮,行么?” “这还差不多。”乔敏将剩下的粥喝完,问他,“你回家休息还是回公司?” 虞倦洲今天还要去跟进厂房的事,晚一些还要跟司霆远碰面聊合作具体细节,没时间回家补觉。 乔敏点点头,“那我送你回公司。” 虞倦洲听着这话诧异,“你送我?你不回社里?”问完后蓦地反应过来,迟疑地问,“你不会是要相亲去吧?” 乔敏叹了口气,嗯了声,“早死晚死都是死,就可这一天瞎霍霍吧,我还想着今天难得休息一天去趟超市买它满满一购物车的膨化食品刷剧躺平呢。” 拄着脸又是一声哀叹,“可真是啊,人生既然苦短,又为何让我这般劳碌?我就是想吃包薯片很难吗?” 虞倦洲没说话,但脸色不大好看。 - 虞念这一觉睡得很累,浑身一阵冷一阵热的,恍恍惚惚中像是有人在摸她的额头,她有感觉,但眼皮像是灌铅了似的睁不开。 很快又像是被人喂了药,挺苦的,她阖着眼下意识挣扎拒绝。 有低低的嗓音落在她耳畔,“你乖,把药吃了。” 声音很熟悉。 她像是回到了虞家,生病的时候父亲就哄劝她说,念念乖,把药吃了病就好了。 嘴巴里苦得要命,哪怕耳畔的嗓音很好听她也忍不住喃喃,“苦……好苦啊。” 但很快嘴里的苦味就没了,有人喂了她甜甜的蜂蜜,清甜从舌尖扩散到嘴巴里,她不再嚷嚷苦了,又昏昏睡去。 似乎出了好多汗,身体也渐渐没那么难受了。又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睁眼时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好久她才从床上坐起来…… 等等,床上? 虞念记得清楚,老刘走了之后她是躺在沙发上的,就是为了等管家带人进来打扫。 她是在卧室,环视四周已是打扫干净,怎么回的床上她竟没知没觉。低头一看,身上的衣物已经换了,打算下床,脚后跟紧了一下,一瞧,上面贴着创可贴。 之前被高跟鞋磨破的地方已经被人处理好了。 虞念几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可又觉得恍惚间听到的男人声音是真实的。头还是有些晕沉,抬手摸了摸额头,是发烧了吗? 再看床头柜放了只杯子,杯子旁有张便签,便签之上躺着片药。虞念看了一眼,便签上苍劲有力的几个字:醒了之后吃药。 药片没有糖衣,虞念用舌尖轻轻一试顿时皱眉,果然就是这个苦味,再揭开杯盖,才发现里面装着的是蜂蜜水,温温的,喝起来口感正好。 自迹她认得,是江年宴,字迹就跟他的人一样,冰冷疏离。 虞念基本上能捋出事情脉络了。 她砸了卧室这件事在老刘来之前江年宴就知道了,所以之后回了房间顺便遇上了生了病的她。 虞念盯着摊在掌心里的药,轻笑,怎么?良心发现了吗?还是怕生病的她在床上无趣所以想着赶紧让她病好? 这场病生得可真是时候,虞念将药扔进了垃圾桶,她还要谢谢他的假惺惺吗? 她已经许久都没病过了吧,就好像一根弦总是那么绷着、绷着,直到昨晚这根弦终于崩断。 第107章 谁告诉你我有未婚妻? 之后老刘来了酒店房间,来询问虞念的身体状况。 虞念跟老刘说,“今晚我去不成了,现在还浑身没力气。” 老刘面色无澜的,闻言后一点头,告知她在房间里好好休息,按时吃药。虞念觉得这件事处理得异常顺利,见老刘亲自来,她还以为是逼着她参加晚宴的呢,就忍不住问老刘,“这是宴少的意思?” 老刘如实说,“是,宴少说如果虞小姐还不舒服的话可以不用参加晚宴,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还? 虞念盘算着老刘的这个字,“这么说,之前宴少回来过?” 她想确定一下。 “是。”老刘想了想说,“见您病了,宴少在房里待了一阵子才走。” 虞念心里有数了,看来不是她的无端猜测。 老刘离开后虞念冲了个澡,头还是有点昏沉,但照比之前舒服了些,烧倒是退了,好在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冲澡的时候虞念就不经意想起了发生在乔敏身上的一件事。 乔敏曾经描述过在她高考的最后一天,最后一科考完,当她从考场出来的那一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片空白。等她再睁眼已是两天两夜后了,当时她家里人见她终于醒了哭得跟泪人似的。 后来她才知道她当时是在考场外晕倒了,发高烧烧了两天两夜。之后高烧是退了,可那段时间身体总是不舒服,就病恹恹的那种。中西医都看了竟都找不出病因来,直到放榜的那天,当她知道第一志愿被录取后病就一下好了。 “可神奇了你知道吗?就好像之前被人拿走了脑子,那天脑子一下又回来了似的。” 乔敏为此还咨询了心理医生,最后得出个结论:心理性引发生理高烧。 虞念吹头发的时候就在想,可能自己的这场病也是同样的道理。 夜幕降临时江年宴的确没来强迫她,看来是真忌讳她的生病。虞念跟管家简单的点了餐,然后窝在沙发上又恍恍惚惚的睡着了。 直到门铃响了。 虞念冷不丁睁眼,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她也就眯了能有个半小时。 去开了门,不想房门打开后她当场怔住。 站在门外的莫拉热情洋溢地冲着她挥挥手,“surprise!没想到是我吧。” 是没想到。 虞念都愣了好半天。 能在这里见到莫拉岂止是惊喜?完全是惊吓。 她怎么会来?是江年宴让她来的还是她主动来的?而且莫拉这次来是什么目的?知不知道她跟江年宴的事? 虽说目前莫拉家族和江家还没对外宣布联姻的事,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莫拉也管不着江年宴,可毕竟不是有这方面的趋势吗? 莫拉见她一动不动地僵在那,乐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这是怎么了?看见我跟看见外星生物似的,怎么?不高兴见到我?” “高兴啊,就是没想到你能来南州,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虞念反应过来了。 莫拉掩唇笑,然后问她,“你就打算在走廊里跟我叙旧?” 虞念赶忙请她进来。 与此同时视线在屋子里来回来的巡视,幸好这两天江年宴都没怎么回来,他的东西都被管家整齐地放在衣帽间里,莫拉不会无缘无故欣赏衣帽间。 但同时也不敢掉以轻心,她不敢保证房间里的什么角落里会出现江年宴的东西。 这种感觉令她十分焦躁和厌烦。 哪怕知道莫拉现在跟江年宴什么关系都没有,那她也觉得自己很卑鄙,像是背着莫拉做了件很可耻的事。 莫拉进了房里也没到处看,就是视线扫了一圈就坐在沙发上,“这家酒店的总统套不错啊,可惜我是临时来没提前订好房间。” 如果虞念是自己来的南州,她势必会把房间让给莫拉。 “怎么突然想来南州了?”虞念岔开话题。 莫拉说,“我听说年宴在南州啊,就奔着他来了,你不知道他在南州吗?” 肯定不能说不知道,莫拉都能找到这家酒店,她怎么可能装作一无所知。便不动声色回答,“是,我见着宴少了。我也是来了南州之后才知道宴少也住在这家酒店,挺巧的。” “你来南州是?” “阿洲被北市的项目牵着走不开,这不派我来打打头阵。”虞念的语气自然而然,“到了之后才知道阿宴订了这套房,听说还有一套吧?是宴少订的?” 说完连自己都觉得挺睁眼说瞎话的。 莫拉笑说,“就连年宴都没订到套房呢,现在北方天凉了,都跑来南州过冬,就连这家酒店的房源都开始紧张,老刘给年宴订了行政房。” 虞念拎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了,幸亏老刘多订了一间房。 不过看见莫拉来了虞念也是很高兴的,至少今晚江年宴不会来了吧,总不能就在莫拉的眼皮子底下肆意妄为吧。 又问莫拉是怎么知道她在这的。 莫拉笑说,“昨晚年宴去接机的时候跟我提到的,说你也在南州。我昨天到酒店太晚了就没打扰你,今天又起得晚,想着你白天可能有事,这不晚上特意来碰碰运气,还真让我逮到了。” 虞念听得一颗心就跟坐了过山车似的,原来老刘说的接机就是接莫拉的机?也就是说昨晚江年宴发完疯后又去接的莫拉?可那时候应该挺晚的了,昨晚江年宴持续了好长时间,期间好几通电话是老刘打的? 她有那么瞬间想问问莫拉是几点的飞机,可话都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莫拉有没有撒谎重要吗?不管江年宴有没有去接莫拉,他昨晚伤害她是事实,他俩的关系见不得光也是事实。 如果她在南州这件事是江年宴告诉莫拉的,那江年宴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不是江年宴告诉她的…… 虞念在短短的时间里脑子转了好几道弯,如果不是江年宴说的,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莫拉原本就知道她在南州,并且知道她是跟着江年宴一起来的南州。 因为老刘不可能跟莫拉说这件事。 想到后者可能性,虞念的后脊梁生生激出冷汗来。 但愿是她想多了。 “要是早知道你来南州,我就提前跟你联系了。”虞念试探性地说一句。 莫拉一挥手笑了笑,“来南州就是我临时起意,你也是知道我的,目前就是无所事事啊。同样的,我来之前也不知道你在南州呀。” 虞念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莫拉打量着她的脸,关切地问。 “可能水土不服,肠胃不舒服。”虞念随便掐了个借口。 莫拉拉着她的手,“你是江南人,吃不惯北市的菜是正常,但南州菜挺清淡的呀。你啊就是身体太弱了,也能理解,每天操心的事情很多。” 这番话虽说不知道是否出自真心,但听着就很暖心,让虞念的内疚感更重要了。 “你弟弟虞倦洲是吧?他也真是的,就敢让你一个人独闯南州,你一个女孩子的。”莫拉轻叹。 虞念低声说,“其实也还好,南州我不陌生,之前也经常来这里玩,倒是挺熟的了。” 门铃又响了。 虞念一个激灵站起来。 吓了莫拉一跳。 “你怎么了?”她问,“怎么这么紧张啊。” 虞念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明显了,因为刚刚她一下想到江年宴,万一是他回来了呢?可一想不对,江年宴回来不可能按门铃,而且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宴席上了。 怪就怪自己太杯弓蛇影了。 她稳了稳气息,轻笑,“我是盼着送餐呢,今天肠胃不舒服都没怎么吃东西呢,你在这正好,一起吃。” 话毕虞念赶忙去开门。 往玄关走的时候她在心里暗暗祈祷着:是管家、是管家,一定要是管家……千万别是老刘。 开门,绷着的心陡然落地了。 长长松了口气。 是管家。 推着餐车站在外面,十分恭敬的。 见她开了门,管家轻声说,“虞小姐您的餐到了,给您推进去吧。” 虞念道了谢,又故作欢愉,“真是送来的及时。” 管家看了她一眼,心生困惑,这位姑娘来了这两天可真是头一次见她这么轻松。餐送到,管家离开。 莫拉看了一眼餐食,叹气,“你都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还吃这么少吗?” 虞念扯了个借口,“不敢多吃,怕肠胃再不舒服了。” 其实她压根就不饿,让管家送餐也只是她觉得该吃点东西才行。 莫拉思量少许,“行吧,你先吃饱。” 虞念听着莫拉这句话里似乎有事,便问她,“怎么了?” “我来找你,其实就是想拉着去吃饭的,顺便认识几位朋友。”莫拉笑着说。 虞念啊了一声,连连摆手,“不用了,我……我现在也不是很舒服,你去玩吧,别因为我影响了心情。” “玩什么啊,像我们这种人去参加的每一场宴会、吃的每一顿饭那不都是带着目的?”莫拉主动将虞念跟自己划分成一类人。 虞念迟疑,“你的意思是,商宴?” 一下想到江年宴提到的那个局。 可千万别,那她是死活不能去的。 “也算不上商宴。”莫拉微笑,“就是认识多年的朋友聚聚,念念……”她再次拉住虞念的手,轻声说,“我呢,是挺想你参加的,今晚见的朋友手里都有不少资源,为了虞家你肯定要拓展人脉啊,是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 “放心吧,就是很小型的聚会,不会耽误太长时间。”莫拉轻轻拍拍她的手,“我不可能拿着咱俩的时间内耗的。” 虞念其实很想问她江年宴会不会在现场,以方便判断是不是就是他口中的晚宴。可冒然地问就显得太刻意了,便改了问法,“都有谁啊?” 莫拉始终面带微笑的,“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虞念虽说不想,可也没法明着拒绝,只好点头同意。 “哦对了,你还是提前垫垫肚子吧,我怕到时候只顾着聊天你又吃不上饭了。”莫拉关心地提了建议。 “好。”虞念也热情地招呼她,“一起吃点吧,这家餐厅的味道还不错。” 莫拉挺配合,“好啊。” 虞念的手机震动一下,她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就是一条广告推送,快到双十一了。她却灵机一动,抬眼跟莫拉说,“我弟找我,你先吃着,我回个电话。” 直接进了卧室。 中间隔着会客区,所以在餐厅那边听不到这边的动静。 虞念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给江年宴拨了电话。 不用多说,那边肯定在席上,响了好几声才接通。那边席间的聊天声隐约传进来,但很快就安静了,应该是江年宴起身离席了。 “身体感觉怎么样?”他问得直接。 虞念哪有时间去汇报自己是难受还是舒坦?开门见山问他,“莫拉今晚要去的宴席跟你是一个吗?” “莫拉找你了?”江年宴问。 虞念听他这么问,不详的预感就如涟漪一圈圈扩散了。她沉了沉气,反问,“不是你告诉她我在南州的吗?” 虽说这么问,可她隐隐已经觉出什么了,应该不是江年宴。 果不其然,就听手机那头说,“我一直在忙,始终没跟莫拉碰面。” 虞念呼吸一促,“昨晚你没去接机?” 那头沉默少许,再开口似乎不悦,“昨晚我一直跟你在床上。” 虞念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就生怕莫拉突然出现似的。然后压低了嗓音对那头说,“你能不能小点声?” 手机那边没说话。 虞念调整呼吸,“你就说是不是一个宴席吧。” “不是。”江年宴语气淡淡,“我这边人都到齐了,我也没听说莫拉要参加这边的宴会。” 虞念想松口气,但是太难。 显然莫拉是对她撒了谎,一切的猜测都是朝着她之前最坏的预想去的。莫拉有备而来,冲着江年宴,也是冲着她,只是现在不动声色,是想完善什么计划还是目前尚在怀疑之中? 还有,今晚的宴席莫拉一个劲拉着她参加,到底为了什么? “虞念。”手机那边江年宴嗓音低沉,“你在怕什么?” 这句话几乎是问火了虞念,她咬牙,低低的一字一句,“怕什么?你说我怕什么?你未婚妻都找上门了,你说我怕不怕?” 江年宴在那头的呼吸听着有些沉,竟也一字一句反问她,“是谁跟你说她是我未婚妻?又是谁告诉你我有未婚妻?” 第108章 主位上坐着的是江年宴 一时间虞念被问得哑口无言。 不是无言以对,而是不想多浪费口舌。 对,没有确定未婚夫妻关系,但两家不都有这方面的意向吗?还是你江年宴小心驶得万年船,在没对外官宣之前拒不承认? 虞念跟手机那头说,“我知道了。” 她清风徐来的,倒是叫江年宴起了质疑,他问,“真知道了还是敷衍?” “莫拉叫我了。”虞念淡淡地说。 江年宴叫住了她,没让她马上挂电话。 “莫拉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你跟她相处多留个心眼,这是在不得已要相处的情况下给你的建议,我真正想说的是,你跟她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等结束通话后虞念轻叹。 就依着她和江年宴的关系她当然避莫拉还来不及呢,哪还想着主动接触。但不管江年宴说这番话是出于什么目的,莫拉很有心计这件事算是水落石出了。 主要就是能耐得住气,单凭这点就胜过不少女子了。 - 乔敏见了乔律师。 约在国贸的一家餐厅,成功避免了下班晚高峰的拥堵。 是对方订好的餐厅,将预订好的信息和餐厅位置都尽数通过微信发给了乔敏,乔敏看着他发来的这些信息,心想着真不愧是做律师的,做事相当周全了。 当然,对方的周全还不仅如此。 考虑到乔敏是女孩子,所以晚餐没约太晚的时间,并且席间也没点酒,甚至也没因昨晚乔敏的爽约而面露不快,总之初步印象留给乔敏的尚算不错,很绅士。 北市已进初冬,乔律身穿驼色羊绒大衣,加上成熟内敛的气质,整个人就显得很高级。餐厅室内温度高,他便将大衣脱了搭放在一侧的椅背上,里面穿了件薄羊绒衫,隐隐能看出结实的筋骨轮廓。 乔敏看在眼里,心里想的是先别管此人心性如何,就光是这外形条件就不该沦落到相亲的地步吧。 乔律叫乔深。他笑说,“乔深,乔敏,像一家人的名字。” 这句话一旦说不好就显得油腻,但乔深把握的分寸很好,这让乔敏对这次的相亲安排不那么排斥了。 可她一抬眼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刚进餐厅。 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餐厅服务生亲自将他带到了餐位,他彬彬有礼,温和得很。 竟是虞倦洲。 同样穿了件浅驼色羊绒大衣,内搭浅色鸡心领薄衫,没有商务的影子,看上去随和慵懒。 他坐的位置正好在她的斜对面,只要一抬眼都能看见彼此。 如果说乔深穿驼色系显得内敛成熟,那虞倦洲穿这般色系就显得高贵很多,年轻俊朗骨子里又穿着贵气。乔敏心叹,她其实还是喜欢小狼狗弟弟呢。 “乔敏?”乔深叫了她的名字,“不介意我这么直呼姓名吧?” 乔敏将注意力扯回来,礼节说,“直呼姓名就好了,乔律不用客气。” “你让我不用客气你却在客气。”乔深微笑,“叫我乔深就行了。” 乔敏应了声好,目光下意识游弋到斜对面,不想虞倦洲也在状似悠哉哉地看着她,隔空四目相对时她觉得他的眼深似海。 她纳闷呢,虞倦洲这是约了人? 有乔深在,乔敏也不方便撇人去问虞倦洲,就先视而不见。 整个过程乔深都很健谈,但又不是个聒噪显摆的人。他没刻意介绍自己的光辉事迹,但乔敏从他的只字片语中能判断出此人在律界应该是不小的能耐。 就是主打刑事,遇上的人或事大多都是灰暗了。 乔敏之前没将这次相亲当回事很大原因就在于此,她所在的圈子是个人际大染缸,太多奢靡太多浮华叫人迷了眼,人性沉沦,她身在其中看到过太多的人性悲凉和趋炎附势,就不想在另一半身上也要品味人性的苦楚。 像是乔深这种专打刑事官司的人,怕是比她更直面人性。 乔深许是看出她的心思,笑说,“外界对我们的工作不是很了解,所以存在诸多误会。” “误会吗?”乔敏想不通这有什么好误会的。 乔深微笑,“刑事案确实会看到人性的卑劣,可这就跟双刃剑一样,能杀人也能救人,人性也一样,你看到多少黑暗,就有多少光明在等着你。” 乔敏一怔。 她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诠释他的工作。 “所以,你其实很喜欢打刑事是吗?” 乔深点头,“至少我目前还不想打离婚官司,就跟你误会我一样,同样的我也会误会离婚律师,我现在对婚姻还是抱着很大的兴趣和向往的。” 乔敏被他逗笑。 思量许久,乔敏提出个很直接的问题,“乔律,说实话照你现在的条件身边应该不缺女孩子才是,怎么相亲了?” 乔深微笑,反问,“那你呢?在时尚圈里赫赫有名的姑娘,追求的人一大把,为什么想到出来相亲?” 乔敏心说,熬不过家长啊。 可这理由说出来会伤人吧。 乔深是做律师的,眼睛就很尖,他说,“所以你我能出来相亲,我想理由大多是一致的。” 乔敏笑得尴尬。 “我呢,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史,有前女友,分手原因很简单,她觉得我只是个小律师,在我身上看不到前途所以出国嫁人。”乔深主动交代了私人情况,“在那以后也没时间再交结交女朋友,每天忙着案子,风里来雨里去。” 乔敏惊讶,打量着他,“她在你这样的人身上都看不到前途吗?” 虽说她没仔细查过此人,但她眼睛也不拙啊。 乔深笑说,“是在我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时候。” 乔敏理解了,笑了笑,“那你女朋友对你的要求还……挺高的啊。” “前女友。”乔深重点强调,“而且分手后从没联系过,她结婚的事也是听朋友说的。” 乔敏最开始是当八卦听,后来见乔深挺认真的,心里就品出个意味来。她坐直,轻声说,“乔律,你把情史交代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你看上我了?” 只有这么一种可能。 乔深笑了,眼里有欣赏,却是毫不遮掩的。“是,我喜欢你。” 乔敏一愣。 比她说的还直接呢。 “相亲的目的就是奔着两人能相处能结婚去的,所以今天我不想拐弯抹角,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也希望你能给我们彼此一个相处的机会。”乔深直截了当的,“而且乔敏,我之前在一个行业聚会上见过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乔敏诧异,行业聚会? 又不是同行。 乔深解释,“是你的同行聘了我做代理律师,那次是陪同客户前往聚会的。乔敏,从那次我其实就注意到你了。” 乔敏压根不知道是哪场行业聚会,每天参加的聚会那么多……于是只能笑笑,“是吗,好巧。” 乔深看着她,很有耐性。 乔敏这才意识到他在等着她的回答呢,这事儿不尴尬了吗。 她思量少许,清清嗓子说,“是这样的乔律,我……其实来之前没做什么心理准备,就像你说的,都是为了应付家里长辈,我觉得……咱俩一下过渡到情侣有点奇怪,说实在的,我们之前还很陌生,交往的话不适合。” 乔深笑了,“能理解,而且可能也是我说得直接,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一句来日方长让乔敏有点紧张了。 “我们还是随缘吧,好吗?” 乔敏不想得罪个律师,她对他不讨厌,但也没说一见钟情,毕竟心里有记挂,所以她断不会答应乔深。 除非心里的记挂和念想彻底断了,她觉得自己才有可能开启新的人生旅程。 这么想着就下意识看向虞倦洲。 不想竟见虞倦洲起身朝着这边过来了,一时间竟心中慌乱,赶忙瞥开目光。乔深正在看着她,所以察觉出她的异样,转头一看,一个挺年轻的男子走了上前。 看上去跟乔敏的年龄相仿。 虞倦洲就是奔着乔敏来的,走到餐桌旁轻声问了句,“能走了吗?” 语气虽说温柔,可听上去的语境很强势。 乔敏装死不成,抬头瞅着虞倦洲,眼底划过愕然。 走? 虞倦洲抬腕看了一眼,又给她示意了一下,“约好朋友聚会的,时间快到了。” 乔敏啊了一声,做恍然大悟状,跟乔深解释,“我现在这个记性真是无药可救了,一会儿稍晚点是有个朋友聚会,提前好几天就订好的,这不转眼我又给忘了。” 乔深起身,温文尔雅的,“不给介绍一下吗?” 乔敏也起了身,给彼此做了介绍。只是介绍到虞倦洲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但也就是顿了数秒,然后说,“是闺蜜家的弟弟,我们平时都很要好的。” 乔深笑说,“那就相当于自家弟弟了。”然后主动朝着虞倦洲伸手。 虞倦洲面带笑容,伸手与乔深相握,从容有礼地给出回应,“我和乔敏自小就认识,说是自家弟弟挺勉强,因为毕竟是外人,倒不如乔律,倒更像是乔敏的兄长。” 乔深微微眯眼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眸光深邃,虽说没那么多老辣的城府,可眼神坚毅果决,一看就是能做事的人。 只是,这么一个年轻人让乔深动了警觉,源于他的话。这年轻人虽说面沾微笑,可话里话外明显的透着敌意。 - 当虞念随着莫拉往宴会厅走的时候就后悔了。 因为相同的背景音乐。 江年宴接电话时虽说她的重点在他说的话上,可也听见了背景音乐,很淡很轻的调子。 此时此刻就在她耳边回荡。 这层,只有一间宴会厅。 莫拉热情洋溢地主动挽着虞念的胳膊,见她面色有异就笑了笑,“念念你别紧张,你是大美女人见人爱,不会有问题的。” 哪能没问题? 虞念始终稳着呼吸,虽说心脏在狂跳。 可直到宴会厅的大门被服务生推开时,里面的谈话声伴着门开而停顿,这一刻虞念觉得大脑嗡地一声,紧跟着一片空白。 自己是怎么被莫拉拉进去的都不知道了,耳畔嗡嗡的,渐渐的宴会厅里的音乐声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耳朵里。 那一声声的轻柔,还有之前江年宴的话一并就涌进来—— “你就说是不是一个宴席吧。” “不是。我这边人都到齐了,我也没听说莫拉要参加这边的宴会。” …… 餐桌主位上坐着的就是江年宴! 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房间里热闹起来了,有人惊呼说没想到莫拉小姐今晚能来啊。 还有嘴巴自认为甜的,赶忙捧场,“这话说的,宴少都在这了,莫拉小姐肯定会来啊。” 莫拉嬉笑着跟诸位客套,落落大方的,而虞念就被莫拉一路拉着到了餐桌旁。虽说脑子里昏昏涨涨的,可她看得见江年宴的神情。 她看到他的面色有微微的怔愣,但很快就平静如常了,表情很微妙的转变,旁人看不出来,但虞念能。 虞念拿不准他这种微妙的表情变化是因为她的出现还是莫拉的出现,或是两者都有。 很快这个悬念就解开了。 就听桌上有一人开口说,“宴少,是我主动邀请了莫拉小姐,就是想给宴少一个惊喜。宴少您也真是的,莫拉小姐来了南州您都不跟我提前打声招呼,我可以安排人带着莫拉小姐好好转转。” 又赶忙对着莫拉嘘寒问暖的。 短短几句话就让虞念明白了。 开口说话的这个人坐在江年宴的身边,说话间很亲近,应该就是当地攒局的人。 还有一个重点,江年宴对于莫拉能来这件事的确是后知后觉。 意识到这点后虞念后背生生有了寒意,又像是劫后余生才有的侥幸和后怕。 能肯定的是,这个宴会江年宴原本是要带她参加,也幸好她以生病为由没跟着他前往,否则还不定这桌人怎么想呢,毕竟这屋子里不少人都知道莫拉,确切说都知道莫拉家族和江家即将要建立的关系。 想到这儿虞念更是费解,既然这里大多数人都认识莫拉,那江年宴意欲何为啊? 或者,江年宴是想利用她的身份做些什么? 第109章 我这个人很护短 在座的认识莫拉,也有认出虞念的,毕竟是虞家的人,哪怕之前没有打过交道,那也是知晓的。 莫拉在宴席上挺活跃的,跟大家重点强调了句,“虞念跟我是好姐妹,今晚也是我想凑热闹拉着人家来的,提醒诸位一句啊,我俩滴酒不沾。” 这话从莫拉嘴里说出来看大家自然不会强求,暂且不说莫拉家族的势力摆在那,席上还坐着江年宴呢,谁敢灌莫拉的酒,那不就是一脚踩在江年宴的脸上? 席上的位置重新调整了,虽然莫拉象征性的婉拒,但她还是被安排坐在江年宴的身边。她又连连招呼虞念坐过来,十分热情,其他人也在照顾她虞家千金的身份,纷纷让座的。 虞念哪能往前凑?便随意择了一处坐下,笑说今天自己就是陪同的,别影响大家的兴致就好。 坐下后她状似随意地环视了四周,席上的人不算多,加上江年宴一共六位,而且清一水的男士,面孔对于虞念来说挺陌生,没有之前去机场接机的那几位。 虞念自小在富贵圈长大,虞家与江家交好后才更加熟悉了京圈里的做事风格和禁忌。想来今晚在座的几位能跟江年宴在一起吃饭,并且以这种私人聚会的名义见面,想来身份地位不一般,能肯定一点就是有利益往来关系,而且关系一定是长远的。却不在公众视线里招摇出现,那就说明这几人的身份不便广而告之。 有经济利益却藏在背后,跟江年宴的性质差不多了。 说明他们的圈层都一样。 虞念坐下来也就这么环顾一圈,差不多就猜出在座几人的真正身份了。莫拉与他们相熟也正常,她的家族不管国内外,相互牵掣的权势关系可不老少。 莫拉笑说,“我是缺陪同的人吗?能把你拉来目的就是要你跟大家伙认识认识。”又环视四周,继续道,“诸位,现如今虞家的主掌舵人就是虞家公子,当然,我家的念念那也是可顶半边天的,各位可不能小瞧我姐妹啊,谁有好玩的可一定要想着我家念念啊。” 虞念坐在那始终垂眸浅笑,却从莫拉的最后一句话里更加确定了这几人的身份了,看来她猜测的没错。如果是寻常商人,或者属于富贵圈里的人,那莫拉大可就说成“谁有好的项目”,而不是一句“谁有好玩的”。 他们不属于富贵圈甚至说手不沾商,所以即使有项目也不会用这个字眼,莫拉是深谙这点的,因此才故意那么说。 “虞家的大名我们还是知道的,之前虞家小公子有幸见过,在行商领域里颇有你父亲的魄力和风范,不错不错,但虞姑娘毕竟是位女子,想要在这条路上可不容易啊。”桌上其中一位说。 虞念微微一怔,但很快面露微笑,“您说的是,这条路不容易,但作为虞家人哪怕知道前路荆棘也得走下去啊。” 她是没料到此人会这般语重心长,别管出于什么目的,至少这番话听着还挺叫人暖心的,果然是跟商圈的人行事作风截然不同。 莫拉适时出声,“徐先生,就因为念念是个女孩子从商不易,这才要您和诸位多帮衬呢。” 被称为徐先生的人笑了笑,点点头,“这都好说,好说。” 这句话相比上一句就显得敷衍多了,显然是莫拉的这句话让对方起了心思,虞念只是报以微笑,没多说什么。 却不想始终沉默的江年宴开口了,“老徐,虞家姑娘是女子不假,但这姑娘可不容人小觑。” 虞念一怔,下意识看向江年宴。 此话一出,不单是虞念身边的这位徐先生,差不多餐桌上所有人都为之好奇。莫拉虽说没表现得那么明显,但能看得出她也在关注江年宴接下来要说的话。 江年宴不疾不徐地倒了杯鲜果汁,放在餐桌的转盘上。“司家做事的手段诸位都清楚,结果呢,司家两位公子都被眼前这位虞姑娘牵着鼻子走,还有黄继发,说白了就是条泥鳅滑不溜手,最后是主动拿着合同求着虞姑娘签了字。虞家近期前后两笔大单,虞姑娘功不可没。” 男人修长的手指抵在转盘上轻轻一转,倒好的果汁就转到了虞念面前。 而这番话一出在座各位哗然,尤其是被江年宴成为老徐的那位,一改刚刚敷衍的态度,看向虞念的眼神里就多了不可思议和赞许。 桌上其他人开了口,“这司家和黄继发完全是两类人,在处理事情的方式方法上也不能混为一谈,虞姑娘却能轻松拿捏,实属是厉害。” 其他人附和。 虞念谦逊有礼,“诸位前辈多誉了,虞家目前的情况现在外界皆知,司家也好,黄继发也罢,其实这些都是家父在世时铺好的关系,我和我弟弟不过是踩着家父的脚印前行。我想日后比这两家棘手的人和事还会不少,我属笨鸟,在一些事情上做不到远虑就只能步步为营了。”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又谦逊有礼,在座的几位纷纷都面带微笑。 “其实还是要很感谢莫拉的,如果不是有她为我穿针引线,那虞家跟司家的合作可能就要搁浅了。”虞念唇角沾笑,“今天也是同样,托了莫拉的福能跟诸位前辈们认识实属荣幸,希望日后有机会能跟前辈们请教学习。” 一番话说得在座的都挺开心。 之前挨着江年宴而坐的那位东道主多少琢磨出意思来,笑说,“虞姑娘,我觉得你最厉害的除了有莫拉这样的姐妹外,还有宴少对你的赏识,要知道宴少可不轻易夸谁。” 在座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那眼睛可不是白长的。江年宴刚刚那番话听着风轻云淡的,可实则是完全扭转了在座几位对她的印象,可同时又看似自然地给她倒了杯果汁,就连他身边的莫拉都没这待遇…… 这个江年宴,有故意之嫌。 他就是只狐狸,身上全都是心眼子,要说他这个行为没走心绝对不可能。 老徐在旁搭腔,“这么一说还真是啊,宴少,我还真是头一回撞见你夸个小姑娘啊,不怕莫拉小姐不高兴啊?” 最后一句似玩笑又似试探。 江年宴薄唇微微扬起,抿了口水,低笑说,“该夸的人自然是要夸的。” 只回答了前面的问题。 桌上的气氛有些异样。 莫拉笑说,“徐先生您可不能这么说啊,这不是在挑拨离间嘛。” “我可不敢,我最多就是好奇,问问。”老徐哈哈大笑。 可这餐桌上的人谁又是纯粹凑热闹的呢?虞念心知肚明这个圈子,前一秒还可能是生死相依的同路人,下一秒可能就会为了权势将同伴踩在脚底下做垫脚石。 她想了想,抬眼看诸位,“要是硬靠关系的话,我与宴少尚算能有点关系。” 在座一听,来了兴致。 莫拉面带微笑,但没说话,嘴角的弧度有些许僵。 江年宴一手持杯,眸光深邃地看着她。 虞念轻声说,“各位前辈贵人事忙,想来之前也没关注虞家与江家联姻一事。现如今两家解除了婚约,但宴少作为江家小少爷的小叔,也曾经算是我的半个长辈,所以多少会给些脸面和照顾。” 这话一提,在座的各位方才想起。 老徐恍然大悟,“可不是吗,我还把这茬给忘了,想当年江虞两家联姻的事还挺轰轰烈烈的,对对对,是宴少的侄子啊。” 有人笑说,“宴少啊,您说您年纪轻轻的辈分可不小。” 江年宴没回应,嘴角似有似无的含笑,看着虞念的眼神里多了意味深长。 莫拉是听到最后才明白虞念的意思,面展笑容,“是了,念念跟江家是有这么一层关系,就是可惜了……不过也没关系,不耽误我跟她是好姐妹。” 虞念看向莫拉,轻轻一笑。 “虞姑娘。”江年宴语气轻淡。 这么一叫倒是让虞念没习惯,但也意识到一点,打从进了这个宴席,江年宴对她的称呼就是虞姑娘,跟桌上的几位称呼一致。 倒是个很有心的人。 在座的各位位高权重的,并不会像商界那些人似的叫她一声虞小姐。叫虞姑娘有些亲切的同时还能显得他们没什么架子,这江年宴是完全拿捏了他们的心理。 “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在座的这些人,你该要微信的要微信,哦,他们几个也不常看微信,那就要电话号码。” 江年宴说到这儿目光环视四周,“诸位也听见了吧,虞姑娘都叫你们一声前辈了,前辈不提携晚辈就说不过去了。我这个人护短,很护短,虞姑娘搬出我是半个家人的身份那我也不能浪费了,诸位要是不尽心尽力,那就是驳我的面子。” “哎哟宴少,谁敢驳您的面子?” 虞念坐在那,心里暗惊。 她有些预感,似乎猜出江年宴之前想她来宴席的原因了。 老徐干脆问虞念,“虞姑娘,既然宴少都开口了,而且我瞧着你这姑娘是有做事的狠劲,说吧,有什么我能帮上你的?” 这么一问倒是把虞念问愣了,关键是眼前这位老徐是负责哪个领域的呢?怪就怪来之前谁都不跟她说席上是些什么人,一切都打得她措手不及。 正想着怎么不着痕迹搪塞呢,就听江年宴开口了,“老徐,虞家的大本营在江南,这点你是知道的。” “是,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虞家出事后,虞姑娘的弟弟虞倦洲就着手于在北市的项目,目前来说都算顺风顺水,所以呢就有了班师回朝的念头。”江年宴不疾不徐说。 虞念闻言后心口一动,下意识看向江年宴。 老徐恍悟,“想回江南是吧?那好啊,这是对当地经济有利的事,再说了,回到发家地也算是好兆头。” “老徐,我发现你现在学会四两拨千斤了。”江年宴笑说。 老徐啧了一声,“瞧这话说的,我跟宴少四两拨千斤?哪敢啊?我话还没说完呢。”他转头看向虞念,“我明白你们的情况,出发点是好,但回去也不是简单的事,光是各种手续就能跑断腿,再者,那边的关系跟之前的也不一样了吧?这是关键。” 都是明白人,这番话说的含沙射影,但聪明人都能听出来。 虞念一下就明白江年宴的用意了,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轻声对老徐说,“手续的话我们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也是怕麻烦了旁人,但您说得对,最关键的就是现在管事的人,那肯定跟之前不一样了,是挺让我们费思量的。” 老徐笑呵呵的,一点头,“行,我来安排,虞家重回故土这是好事,利人利己哪能不支持啊,等我的消息。” 虞念闻言一颗心都快蹦出来了,但强行压下狂喜,总不能显得这么沉不住气。她主动倒了一小盅酒,微笑说,“这杯酒我敬徐前辈,感谢您的提携和帮助,等虞家重回江南,我和家弟势必要好好感谢前辈一番。” 老徐连连摆手,“都是举手之劳,没必要感谢,你们啊,好好发展虞家,你们父亲留下的口碑可不能坏了。”话毕举起酒杯。 虞念讲究敬酒规矩,杯沿下压与之轻轻一碰。 - 虞念喝得胃疼,等宴席散了就捂着胃一个劲想吐,吓得莫拉都打算送她去医院了。 “你说你今天本来就不舒服还喝酒,我一个劲给你使眼色你没看见呀?”莫拉见她一脸难受状,很是心疼地说。 虞念弯腰朝着马桶干呕了好半天没吐出什么来,起身漱了口,然后说,“就跟徐先生喝了那么一杯酒,谁知道能这么刺激胃啊。” 真就是一杯。 老徐瞧见江年宴脸色不对劲了,虞念那小盅酒都没敢让她喝完,其他人也因为江年宴之前的那句“我这个人护短”的话不敢让虞念再喝。 不想虞念还是不舒服了。 江年宴亲自送她回的房间,莫拉一直跟着也没走。直到虞念躺床上沉沉睡下,江年宴才出了卧室。 可他没打算走,顺势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第110章 我们在一起 莫拉原本要走的,转头却见江年宴坐下了,心里一激灵。 尤其是见江年宴不疾不徐摘了手表放在了茶几上,顺手拿了杂志在手翻看,莫拉的脸色一下就变得不好看了。 男人的动作自然而然,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但莫拉何其聪明的女人?生生压下心头越来越强烈的预感,想了想,也坐了下来。 “念念不舒服,身边的确离不开人。要说虞倦洲还真放心,就让她一个女孩子家跑来南州谈项目。”莫拉轻声说。 江年宴没应声,翻看杂志,对于莫拉的话充耳不闻。 莫拉抬眼看他,面色不悦的。 但再开口明显压下情绪了,“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你去忙吧。” “不用。”江年宴开口了,语气淡淡的。 莫拉抿着唇,下巴有一瞬都是绷紧的。稍许她说,“她一个姑娘家,你在这不方便。” 江年宴闻言,将手里的杂志放在了茶几上,眸光很淡,仔细瞧着还有些岑冷。他看着莫拉,“她是我带来的。” 莫拉呼吸一窒,开口时挺不自然的,“你说什么呢?”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既然都知道了就没必要遮着藏着。”江年宴目光肃穆,“是我让虞念跟着我来的南州。” 莫拉呼吸急促,盯着江年宴,“你……你们……” “我们在一起。”江年宴直截了当告知。 又说,“该查的你应该也查了,老刘虽然开了另一间房,但始终空着的。” 莫拉喃喃,“你……是太忙没时间休息。 江年宴似有讥笑,在笑她的自欺欺人,“莫拉,我在这间房里睡。” 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莫拉继续装疯卖傻也不可能,而且她的确是忍无可忍了,倏地起身,盯着江年宴的时候俩眼睛都在冒火。 “江年宴你疯了吗?她是你侄子的未婚妻!是你的侄媳妇!你想干什么?” 相比莫拉的气急败坏,江年宴显得冷静到了残忍地步。他一字一句告知,“她不会嫁给江择,而且她现在跟了我,我更不会让她嫁给江择。” 莫拉气得嘴唇都在颤,“江年宴你……你别忘了,就算虞念跟江择退了婚,那你也算是她的长辈!她跟江家有婚约是既定事实,你以为你能绕过这层关系?” 江年宴笑,“既然绕不过去,那就干脆不绕,就算我是她长辈又怎么样?” 一句话问得莫拉哑口无言。 好半天她咬牙切齿地说,“你就没想过旁人会怎么看她?你这样做就是在毁她名声!外界能怎么评价她你不是想不到,她跟江择退婚转眼又跟你在一起,别人只会骂她勾引江家叔侄,为了虞家利益不择手段!” 江年宴的胳膊往沙发扶手上一搭,灯光跃在手腕处的袖扣上,折射出暗调的光。他说,“见不得他人好,大多数人的心性,流言蜚语会有很正常。可一旦上升到人身攻击,我相信缺不了幕后推手。” 说到这儿他笑看莫拉,“你说呢?” 莫拉微微眯眼盯着他,嘴唇绷紧近乎成一条线了。 “我相信你掀动舆论的能力,但我也有反制舆论的本事,莫拉,你们家族世代都是商人出身,有些火你引了,可能烧不到对方反倒被火反噬,所以千万不要引火上身。”江年宴不疾不徐说。 莫拉愤恨,“你以为你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事不关己谁会较真?” 莫拉的胸腔急促起伏,怒视着他,“江年宴,你现在这么开诚布公的什么意思?你忘了两家有意要联姻了吗?而且现在外界谁不知道江家与我们家族打算联姻了?” 江年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笑非笑的。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莫拉警觉。 江年宴说,“两家联姻的事这才刚有了苗头就弄得世人皆知,莫拉,你是不是心急了些?万一联姻不成,你的脸面不要了?” 莫拉眼里迸着愤怒,“你想悔婚?” “联姻关系没确定何来的悔?”江年宴轻描淡写,“我不接受联姻,关于这点前几日我已经向双方长辈说明白了,你不会不知道。” 莫拉冷笑,“江年宴,你还有选择吗?不跟莫拉家族联姻,就只靠着你一个江家少爷的身份争权夺势?别那么理想化,你没有助力,想吞了你大哥就是天方夜谭!” “关于这点就不劳你操心了。”江年宴面色不惊。 莫拉愤恨不已,一咬牙,转身就要往卧室里走。江年宴却是快她一步,稳稳挡住了她的脚步,面色沉凉了许多,“你想干什么?” “我现在就要问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真要背负骂名也要跟你在一起!”莫拉咬牙切齿的。 这话倒是把江年宴说笑了,“莫拉,都什么时代了。而且既然我要了她,就不允许任何人敢伤她。” 莫拉牙齿咬得咯吱响,盯了他许久忽然就笑了,语气转为讥讽,“你说你们两个在一起了,那我想问问这是她心甘情愿的还是被逼无奈?” “莫拉,你始终没弄明白一个问题。”江年宴根本就没有她所期待的情绪变化,始终面色如水。“她现在是跟我在一起,这才是根本,也是既定事实,其他的不重要。” “只是你认为不重要吧,也是,像你这种人考虑别人的感受吗?依我对虞念的了解,她根本不可能跟你在一起,江年宴,你为了一己私欲不管不顾她的想法,你还是个人吗?”莫拉讥讽。 江年宴眉眼轻淡,“莫拉,挑拨离间这种事最好不要有第二次,因为我不是每次都有耐性。另外,”他语气凉如冰,“依你对虞念的了解?你能有多了解她?” 莫拉死死盯着他,半晌后冷言道,“江年宴,你得罪我就是得罪莫拉家族,日后你一定会后悔!” 话毕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莫拉离开后房间里很安静。 江年宴回到沙发坐下来,茶几下方备的烟,他拿出一盒撕开外包装,拎了支烟叼在嘴里,等打火机都拿在手里了,他想了想又放下了。 一支烟在指间里转来转去,,末了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褪去外套,倦怠地靠在沙发上,阖眼养神,可一些个杂乱的心思搅得他头昏脑涨。 是,他是昏了头了。 江年宴睁眼,转头看向卧室的方向,里面躺着的是他处心积虑得到的女人。 可她明明就在那里,在他身边,他却从未安心过。 - 乔敏去洗手间,将手机和挎包一股脑塞虞倦洲怀里。虞倦洲一脸无奈说,“相个亲还憋着不去洗手间,他有那么好吗?还让你不好意思上了。” “你懂什么,这叫基本礼仪。”乔敏甩了句匆匆忙忙进了洗手间。 虞倦洲抱着她的包和手机往外侧走了走,心说,还基本礼仪呢,我都没瞧见过你对我有什么礼仪。 平时动不动就吆五喝六的。 乔敏的手机这时响了,虞倦洲低头看了一眼,是乔敏妈。 原本是不想接,但一直在响也没有主动挂断的迹象,再加上虞倦洲跟乔敏妈感情还不错,所以想了想还是接了。 一接通姚女士的问题就很密集地滚滚而来—— “跟乔律师见上面了吗?感觉怎么样啊?吃完饭别那么急着回家,我看七点多钟还有场电影呢,或者你俩压压马路什么的,对了,这两天不是过什么万圣节了吗,节日气氛是不是还没过去啊,你们去游乐园之类的……” 虞倦洲就很礼貌地听完了姚女士的十八问,然后轻声说,“姚麻麻,是我,阿洲。” 姚女士在那边愣了少许,紧跟着热情洋溢的,“阿洲?哎呀你都好阵子没来家里了,姚麻麻都想你了。” 虞倦洲微笑寒暄,姚麻麻也是嘘寒问暖了大半天才想起关键,“诶?你怎么跟敏敏在一起了?她今晚上不是去见乔律师了吗?不会是又放人鸽子了吧!” “您别紧张,她见乔律师了。”虞倦洲赶忙下安抚,“就是我这边临时有事想请乔敏帮忙。” 姚麻麻叹气,“阿洲啊,你老实告诉我,敏敏对那个乔律师感不感兴趣啊,她有没有跟你说啊?她人呢?” 虞倦洲思量少许,“我感觉……嗯,乔敏对那位律师印象一般吧,一见钟情是没戏。” “感情慢慢培养也成啊,你说她都多大了,跟她同龄的女孩子早就……” 又是一番喋喋不休的。 乔敏从洗手间里出来就瞧见虞倦洲在接她的手机,能让他直接接电话的人用脚指头都能猜出来。她上前也没急着接电话,就在旁凑耳朵听着。 虞倦洲低头看着她,忍笑。 等姚女士在那头终于说完了,虞倦洲笑说,“姚麻麻,乔敏才多大啊,也不急着结婚。她从洗手间里出来了,电话给她啊。” 乔敏是真心不想接,可自己的妈,躲得了一时还能躲一辈子?总要汇报的。 于是,姚女士又是一顿输出,末了问她,“我就不明白了,乔律师有哪点让你不满意的?那小伙子多遭人喜欢啊。” 乔敏叹气,“妈,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我和乔律师就一切随缘吧。” 说话间已经到了停车场,进了车里,电话里的声音就更清晰了。“乔敏你就作吧!那么好的男孩子你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话毕气呼呼挂断了电话。 虞倦洲听得一清二楚,没说话,只是低头忍笑。 乔敏伸手锤了他一下,“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很少见你一脸无奈的样子。”虞倦洲说。 乔敏一叹气,那是她妈,还能怎么办。 “你倒是敢接电话了。”她说了句。 “为什么不敢接电话?” “电话敢接,不敢承认在我家?”乔敏说。 虞倦洲这才明白她说的是哪件事,笑了笑,“一大早我就在你家,对你影响不好。” 乔敏愣了数秒,然后说,“想得倒挺多,那是我妈,能有什么不好的也影响?我看你就是怕被我妈误会,让你负责。” 说完这话心里吐槽自己,说什么呢? 真是,要命。 虞倦洲乐了,“我是怕姚麻麻误会,但我怕她是误会你。再说了,有什么怕负责的啊?我随时都可以负责。” 乔敏一听这话心里头就乱了一小下,但她也知道这话也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清清嗓子,“什么负责不负责的,说的好像咱俩有什么似的。” 说到这儿才反应过来,转头看着虞倦洲,“你今晚不会就为了我的事来的吧?” “对啊,我怕对方图谋不轨,你这个人平时看着精明,但在感情上经验太少了,万一上当受骗了呢。”虞倦洲说。 乔敏无语,“所以,你没开车?” “直接蹭你车了。” 乔敏诧异地看着他,“你就这么肯定我能跟你走?” “不能肯定,如果你真看对眼了,大不了我就打车回去。”虞倦洲笑说,“事实证明,你的确没看上他。” 乔敏瞅着他,突然来了兴致,“那你觉得乔律这个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城府挺深,跟你不适合。” 乔敏挑眉,“你的意思是我只配傻白甜的呗?” “我是说他的职业不适合你,打刑事案的,得罪多少人啊,万一哪天你受连累了呢?所以听我一句劝,远离律师,尤其远离刑事律师。” 在餐厅算是“欢笑”而散。 实际上都是虞倦洲这个程咬金的功劳,及时将乔敏从尴尬里拽回来。最后乔敏以聚会为由离开,乔深也没怪罪,就说回头找机会再约。 “微信之类的联系方式能删就删了吧,既然都不想往来,就别给对方机会。”虞倦洲又说。 乔敏抿唇,“你管得挺宽啊。” “大家自小到大的情谊,我是关心你。” 乔敏忍笑,问他接下来去哪,有本事你就给我变出个聚会来。虞倦洲轻叹,“乔敏我发现你这个人太没良心了,我放下公事不做跑过来救你,你就这么怼我?你要是嫌我棒打了鸳鸯你就明说。” “我还棒打你个狗头呢。” “带你去吃冷串,新开了一家店,我尝过,你肯定爱吃。”虞倦洲说。 这种地方向来吃不饱饭,乔敏经常在这样的餐厅里虚与委蛇一番后还得找个小摊吃吃东西,虞念嘴馋的习惯就是乔敏带出来的。 第111章 我们已经在地狱了 江年宴再进卧室时已经冲完了澡。 虞念在床上背对着他躺着,他上了床,没躺下,整个人靠着床头扭头看她。卧室里只有荧虫般的光亮,夜灯的光亮静静在她漂亮的眉眼上游走。 他伸手,修长的手指轻抚她的发梢。 女人的发梢柔软,打着微微的弯。许是她皮肤异常白皙的缘故,她头发的颜色较常人浅些。许是受了她母亲宋岚的影响,虞念从不染头发,所以她的发色向来都是自然流露,黑得浅淡,干净得很。 江年宴还记得宋岚也是如此,她十分珍爱头发,继而影响了虞念也很注重保养头发,除此之外他记得宋岚跟虞念说过,保养手、足的时候一定要像保养脸一样不怕麻烦。 宋岚是十分标准的大家闺秀,一举一动都让人挑不出问题来,在江年宴眼里,宋岚就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她有礼有节有思想高度,却显得不食人间烟火。 虞念身上有不少宋岚的影子,可又多了几分叛逆和虞翼远身上的狠劲。 江年宴有一下没有一下地地揉捏着指间微曲的长发,眼里是暗沉沉的底色。 “小杂种,你跑!我让你跑!” 深秋雨夜,几个半大的孩子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大人逮回了车里。车子一路狂开到了一处废弃工厂,穿过工厂就是大片的田地,雨水尽情浇灌开了漫山遍野的花,那花的气味刺鼻得很。 比成年人胳膊还粗的棍子和浸了水的藤条一下下打在这几个孩子身上,其他孩子都被打得鬼哭狼嚎惊慌躲闪,只有一个孩子没躲,棒子挥下来时他咬牙攥住了棒子,与打他的人抗衡。 更激得施暴者的愤怒,一脚将他踹老远,然后几棍子下去他的腿就被打折了。 江年宴靠在床头,皱着眉头试图想将过往的画面一帧帧删掉,可无济于事。或许是……他的视线落在窗外。 窗外下雨了。 南州的深秋并不冷,哪怕秋雨下得再激烈都不及那晚的雨水凉。 那一年小小的他在冰冷的雨水里躺了一晚上,血染红了大半个身子。他以为他会死,因为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他就在想,为什么这么久了他的家人还没找到他,为什么他帮着那群孩子逃跑,结果自己被打个半死没一个孩子敢上前帮他一把? 可最终还是有个孩子帮了他。 能比他大一些,单薄瘦弱的身体咬着牙将他背进了破旧的仓房,给他找来了干净的衣服换上,又不知道从哪翻出了两块木板夹他的腿上,叮嘱他说千万别乱动,我去求他们给你找个大夫。 大夫终究是找来了,保住了他的腿,是专门给那伙人看病的大夫,虽说那人上不了台面,但医术还是挺高超,起码没让他以后一瘸一拐。之后他发高烧烧了三天三夜,等彻底康复后他才知道,那个孩子为了替他求情也挨了一顿毒打。 那个孩子却是嬉皮笑脸地跟他说,没事,我皮糙肉厚的,而且还练过,这点打不算什么。 他不知道练过是什么意思。 那个孩子就带着他去了个地方,那里有些孩子在摔摔打打的身手不错,还有挺严格的教官,一嗓子呵斥下来整个场馆都能抖上三抖。 那个孩子说,“你要是有些身手以后也不会受欺负,而且那伙人帮你找了大夫,他们才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真让那个孩子说中了,找了大夫给他治病就认为自己亏本了,将小小的他扔进了武馆,目的是让他以后能做更多任务来补偿他们。 那伙人心狠手辣,所谓教官更是冷血无情,所以教会他们的一招一式都不是用来护身,而是用来杀人。 他在那里一待就是数年,直到他将那个教练的腿和胳膊打折,也意味着他能独立了。在漫长的黑暗岁月里,他的尊严和傲骨被人践踏到泥土里,就像那个孩子说的,你想要尊严和傲骨那只能靠你自己赚回来,别人给不了你,给了,也是在怜悯你。 有一天那个孩子被个雇主选上了,临走之前那个孩子问他,你还记得你家里的情况吗? 他点头。 虽然他被人带走的时候年龄很小,可有些事还是记得的。那个孩子点点头说,所以一有机会就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他跟那个孩子约定好不论如何、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互通有无相互扶持,那孩子跟他承诺说,放心,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只是他没想到,再见面时那个孩子已经断了气,成了冰冷的尸体…… 江年宴心口倏地疼得不行,呼吸也是一度窒息。好半天才缓过来,是了,每到深秋的下雨天他都会想起,想起时心脏就生生疼得要命。 他初见那个孩子的时候是在深秋雨夜,等他亲手为那孩子下葬的时候也是深秋雨夜。 江年宴胸腔起伏,好几番才压下近乎失控的情绪。 是指间的柔软。 那一缕发,像是挽救濒临坠崖的他的救命绳索。 在那孩子被雇主选走的的第二年,他和一群孩子被那伙人的头头叫在一起去打擂台,但能上擂台的人就只有一位,谁能在一群人当中脱颖而出谁就有资格站上擂台。 能站在擂台上的人才是有价值的人,最起码对于那伙人来说有利用价值。他当然知道这点,于是他打趴了所有人,站在了更高处。 站得高,危险就多。 他对于那伙人来说就是赚钱的工具,所以没人会关心他,每一次的比试对于他来说都是一场生死考验。直到15岁那年,虞翼远将他从擂台上赎走,带他回了虞家。 在他有记忆的童年经历中他看过最多的就是黑暗和鲜血,耳边听到的就是大人的打骂声和孩子的惨叫声。见到虞念的瞬间,当她微卷的发梢轻轻扬在他眼前时他就在想,原来这世上还有其他的颜色。 而他本该拥有这其他颜色啊,为什么偏偏就与黑暗为伍?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短暂地映亮了室内,酒店窗子的隔音做得好,但江年宴在想,这么大的闪电乍现,那接下来就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劈下来了。 果然,能隐隐听到些。 他压着微促的呼吸,一瞬不瞬盯着虞念的脸。曾几何时他一度以为虞家是他的救赎,那个美轮美奂的江南别院,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是他心之所归,付出一切都要保护的地方。 可后来才知道,越是美轮美奂的表面下就越是肮脏无比的真相。 江年宴一手轻按腿上,虽说骨折的伤早就好了,但每次被往事所累时他的腿就会疼,就像是万根针穿透心脏后就会击中攻击他的腿,然后随着血液在体内的四处游走而疼痛扩散。 “我知道你没睡。”良久后他才淡淡开口。 他太熟悉她了,就那么一小点酒不足以让她难受,哪怕她的确是生了病。 虞念干脆也不装了,缓缓睁眼。 正好对上天边一道闪电,她微微一皱眉,这种天气总叫人不安啊。 下一秒窗帘缓缓阖上,江年宴在身后按了控制按钮。 室内的光线瞬间就暗了,地灯的光稍许她才适应过来。 虞念干脆坐起来。 她知道瞒不过江年宴。 转身面对着江年宴,就见他一身慵懒地靠在床头,身上的浴袍穿得随意松垮,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肌。她觉得眼睛热了一下,哪怕此男再混蛋,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身材总叫人悸动不已。 与这样的男人缠绵就好像饮鸩止渴,明知道危险却又情难自控。 虞念暗自提醒自己,是,她只垂涎于他的美色和床上功夫,仅此而已。 “你跟莫拉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虞念直截了当说。 江年宴一手搭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勾着她的睡衣带轻轻把玩,漫不经心,“我知道。” “其实你就是想让我听见吧?”虞念盯着他。 动静都不小,明显为之。 江年宴语气悠闲,“没什么好瞒着你的。” 虞念打量着他的神情,稍许忽而笑了,“江年宴,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爱上我了,然后为了我跟莫拉家族悔婚。” 江年宴眸底深处有隐隐的光闪过,他沉默少许,“你想说什么?” “你利用我达到悔婚的目的,江年宴,你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们的关系但是我在乎。”虞念蹙眉。 江年宴薄唇微抿起,冷不丁控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拉。她身子一歪撞他怀里,惊喘出声,细腰被男人的手臂给圈住。 “就这么怕别人知道你我的关系?”他似讥讽。 虞念看不穿他的心思,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稍许说,“这段关系在你眼里……不也是瞧不上的吗?” “别忘了,在宴席上我帮了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恶语相向?”江年宴微微偏头低笑,抬手轻掐了一下她的脸。 就是知道这点,所以虞念才一直隐忍。 对于江年宴在餐桌上为她铺路搭桥的行为她的确是没料到,可同时也让她知道一件事,就是不管是她还是虞倦洲的情况他都了若指掌,甚至清楚知道他们目前的每一笔项目,这叫虞念细思极恐。 她思量许久,抬眼看他,“徐先生是你的人,你让他来帮我们,也方便你日后清楚了解虞家的情况吧?” 江年宴被猜中心思也没恼,眉色赞叹,“挺聪明。” 这叫虞念宛若脖子上被掐了只手似的。 “然后呢?”虞念知道他不会那么好心帮忙,一定有后招。“你不会轻易让我离开北市吧?” “离开北市可以,但不能离开我身边。”江年宴搂着她状似亲昵,可说出来的话强势非常,“尤其是不能跟着虞倦洲一起离开。” 虞念的心一下坠入谷底。 之前所有的期待和计划全都落空。 她知道这件事施行起来很难,所以她才告诉自己一定要用最短的时间让江年宴放了自己,能够让她毫无后顾之忧地回到江南。 就在江年宴和莫拉在外说话的时候她让圈子里的一位姐姐帮着查了一下,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着实吓了一跳,往后虞家在江南的关系走动还真的那位徐先生不可。 所以江年宴这一介绍,往好了说就是虞家至少在不少事情上能够顺风顺水,至少不用跟难缠的小鬼打交道,可往坏了说就是,江年宴想要知道虞家的情况轻而易举。 这就好比有双眼睛始终在盯着虞家,保不齐又有什么能做了她和虞倦洲的软肋。 双刃剑。 虞念与他注视,“所以,这就是你帮我的条件?” 江年宴抬手绕到她的后脑,微微一用力将她的脸仰起,他低头轻吻了她的唇,缠绵悱恻,低喃,“是。” 他微微抬脸,眼底是不明的光亮,“莫拉本想杀我个措手不及,但她没想到正中我下怀,本来今晚我就没打算藏着你。” 虞念呼吸微微急促。 江年宴的手情不自禁沿着她衣襟的边沿滑进去,轻轻揉捏着她柔软细腻的肌肤,像是在抚摸上好的白玉。 “你以为他们真相信我照顾你,是因为你差点成了我的侄媳妇?”他笑。 虞念试图挣扎,男人逐渐灼热的气息令她心头恍惚惶惶。 她是怕。 之前是怕了他的大胃口,而今是怕自己沉溺在这段禁忌的情爱中。 因为他现在对她的身体太熟悉了,总能轻易勾起她的热情。 “别动。”江年宴似笑非笑的。 “江年宴,你这样会给我招祸,你以为莫拉是省油的灯?”虞念生怕连累虞家。 江年宴微笑,“她不敢动你,更具体来说你只要在我身边任何人都不敢动你。” “你的保护会让我惶恐。” “是吗?”江年宴笑了,低头轻轻摩擦她的脸颊,“你是我的女人,我护你天经地义,你是我侄媳妇,我护你就是僭越。” “不管我嫁不嫁江择,你都是僭越。”虞念身体微微抖动。 江年宴低笑,“除非你喊我小叔。”他的薄唇贴着她柔软的脖颈,嗓音喑哑,字字清晰粗野,“在我干你的时候。” 虞念绷不住了,眼眶有点红,“江年宴你放过我吧,我不想下地狱。” 江年宴也绷不住了,只不过跟她绷不住的概念不同,他翻身将她压下,低低的,一字一句,“放心,我们已经在地狱了。” 第112章 别怕,有我在 翌日,江年宴在南州的行程就结束了。用老刘的话说就是被宴少结束,因为数天的行程被压缩在三天里完成。 没看见莫拉,一大早就没看见。虞念私底下去问老刘,老刘说莫拉小姐一大早上的航班就走了,都没让司机送。 “也没带保镖吗?”虞念担忧。 老刘说没有,许是看出她的担忧,便轻声告知,“只要莫拉小姐人在国内都很安全,咱们的人会看着她。” 咱们的人? 老刘微笑解释了句,“江家的人。” 虞念心说,江家的人还拉上她说个“咱们”干什么?但她听话也是能听到关键词,“江家的人?不是宴少的人?” “是江家的人。”老刘知道以她的聪明和敏感能找出关键来,他说,“莫拉是代表莫拉家族,联姻也是两家的事,江家很重视,所以势必会保证莫拉小姐的安全。” 虞念明白这个道理。 正是因为明白,才会更是忧心忡忡。说她胆小怕事也好,说她不识好歹也罢,她唯独担心的就是会影响到虞倦洲和母亲,这世上跟她最亲近的家人了。 当然她倒是不怎么担心乔敏,想来莫拉也不会吃饱撑得去打扰乔敏,再不济乔敏手握媒体话语权,莫拉一个从商家族的也不敢太轻易得罪人。 可虞念还是挺想跟莫拉好好谈谈。 谈什么呢? 就连虞念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挺可笑的,是她背刺了莫拉,莫拉还没找她算账呢,她主动找莫拉做什么呢?莫拉会觉得她是在挑衅吧。 虞念有心诈老刘,问他,“我在南州这件事是你同莫拉小姐说的?” 老刘怔愣片刻,然后回答,“不是的,莫拉小姐直接来了酒店,我是次日才见到莫拉小姐,更不会同她讲这件事。” “次日?”虞念微微眯眼,“当晚还是你提醒宴少去接机的。” 老刘恭敬回答,“莫拉小姐是临时通知我说她要来南州并且发送了航班号,还指明一定要宴少去接。但实际上莫拉小姐谎报了航班号提早来了酒店,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 “重要的是什么?”虞念看着老刘。 老刘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清清嗓子说,“就算莫拉小姐是正常航班的话,当晚宴少也赶不到机场,时间上来不及。” 虞念一下就明白了,耳根子燥热了一下,但终究不能失了情绪,稳了稳后说,“但是当晚宴少没在房间里睡。” 她是想着十有八九在陪莫拉。 当然,当时虞念是这么想的。 果然老刘说,“为了赶进度,宴少跟项目组的人都在熬夜,他实在困极了就在公司的沙发上对付一下,那天晚上也是一样,宴少从房里出来后就回了项目组。莫拉小姐到了酒店也是第二天才见到宴少,宴少他不喜欢工作的时候被打扰。” 这下虞念心里彻底就有数了,果然莫拉心思挺深沉。来南州只是意思上的通报,许是怕江年宴的不悦,但又提前飞,目的可能就是想抓个江年宴措手不及,那给出的理由就很多了,比如航班出了问题调整了,又比如想早点见到你所以改签了航班…… 虞念的心理压力更大了。 昨晚江年宴没离开。 莫拉走了之后,他折磨她到大半夜。他在她身上肆意驰骋,如猛虎烈狮,她一次次被迫承受,几乎在酒店房间的各个角落都留下两人厮缠的影子。 由反抗拒绝到难以自已,江年宴总会有本事让她投降,让她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她恨这样的自己,恨最后总能臣服他的自己。 可作为被她身体接纳的第一个男人来说,她所有的欢愉感受都来自于他,都由他一手操控,他熟悉她的身体,知道怎样才能轻而易举就叫她疯狂。 在某些方面他比她还要了解她自己。 所以昨晚在浴室里他勾着她、诱着她,在她忍不住连连求饶的时候他逼着她承诺。 “说你不会离开我。” 她渴望释放,渴望被送上云端,就只能喃喃说,不会离开你,我不会离开你。 江年宴将她锁在怀里近乎似揉捏面团般,最后他嗓音暗哑,情欲关头近乎低吼,“你是我的,谁敢打你主意,我要他的命。” …… 直到坐上车虞念还都是乏的,浑身骨节就感觉是轻轻一碰都疼,幸好是入冬的季节身上衣服不薄,至少遮得住脖颈锁骨上的累累红痕。 接下来不是回北市,具体去哪江年宴也没说,老刘折回北市,江年宴不让老刘跟着。临行前老刘多少跟虞念透了底。“应该是宴少临行安排了私人行程。” 虞念心口一颤,问老刘,“就算是私人行程,也有不让你跟的时候?” 以江年宴的身手确实不需要带太多保镖,可老刘作为他的贴身,总该是走哪带哪的。 老刘如实回答,“以前没有过这种情况,哪怕私人行程,宴少也是让我跟着的。” 往机场走的时候虞念昏昏沉沉靠在车座上,病没完全好透,又被江年宴折腾了一晚上,老刘的这番话在脑子里转的时候都东一句西一句的不成串。 车子一晃时虞念睁眼,这才意识到不知时候她的头已经枕在江年宴的肩膀上了,刚想起身坐好,就听男人低低命令,“靠上来。” 虞念也是累,也顾不上什么了,头就继续沉沉而靠。 江年宴转头垂眸看她,腾出一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体温倒是正常。他低声问,“不舒服吗?” 虞念嗯了一声,喃喃,“累……” 江年宴低笑,“昨晚上还没怎么折腾你呢。” 因为考虑到今天要赶路,所以最起码他给她留了休息时间。 虞念有一万句话想要怼他、骂他,可她眼皮沉沉的,张个嘴说话都觉得费力气,就干脆不吱声了。 她也不打算主动取悦令他厌烦了。 对于江年宴,她无法实施她之前的计划,他太了解她了,所以不管她怎么作,他都是以一种看戏人的姿态,自然不会上当受骗。 再说了,她和虞倦洲想回江南的事他早就知道了,而且昨晚上他把话都说透了,虞倦洲能走,而且必须要走,而她想回江南,没戏。 所以她也干脆不演了。 江年宴见她眉间倦意也没再跟她说话,手臂伸过来将她圈怀里,让她靠得再舒服些。 就这样到了机场,登上了飞机。 她隐约看见了“咸阳”二字。 是飞往古都? 虞念太累了,脑筋也不转。 登机后就昏昏沉沉睡去。 做了乱七八糟的梦。 她梦见父母带着她去江家出席宴会的时候,梦见两家欢天喜地协商着婚约一事,梦见江老太拉着她的手说,真好啊,虞丫头要嫁进来了。 于是她就嫁进了江家,大婚当天别提多热闹了,双方长辈高台而坐,宾客纷纷来贺。她穿着中式婚服,与江择一起给长辈们敬酒, 江年宴竟也在长辈一列里,他俩朝他敬酒时江择恭敬地叫了一声小叔,她没叫,端着酒杯打量着坐在长辈席上的江年宴,总觉得自己跟他好像有些什么关系,心底也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梦里江年宴问她,“你怎么不叫?” 江择在旁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她将酒敬上,轻唤他一声小叔。 于是她看见江年宴笑了,将酒杯接过来,却直接倒在了地上。她一惊,紧跟着又见他不知从哪抽出来的一把刀,直直地捅进了江择的肚子里。 梦里一片胡乱,宾客们惊声大叫。 江年宴却不为所动,伸手一推,带着那把刀子身体倒地咽气,江年宴一身的高定被溅上鲜血,俊美无俦的脸在血腥的映衬下显得狰狞。 她想跑,他却一手抓住了她,在她耳畔低低地说,我说过你是我的,谁打你的主意,我就会要谁的命。 现场乱成一锅粥,好像只有莫拉还站在那,指着她鼻子尖骂,“不要脸的狐狸精!我帮过你,你倒来抢我的未婚夫!贱人!” 虞念深陷梦里苦苦不能自拔。 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叫她,虞念,虞念…… 虞念迷迷糊糊睁眼,看见的是江年宴的脸,眼里似乎有关切。 关切? 他这种人哪知道什么叫关切? “做梦了?”他问。 虞念似梦似醒,所以眼前的江年宴看着也似真似假的。她含含糊糊开口,“莫拉会恨我,会恨死我的……” 江年宴眼深似海,良久后说了句话。 耳边是飞机的运行声,虞念一时间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眼睛又昏昏沉沉闭上,等即将睡去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江年宴刚刚在说什么了。 他说,别怕,有我在。 - “啪”地一声。 江择脸上狠狠挨了一巴掌。 紧跟着是江年泰愤愤的声音,“没用的东西!” 江择自打被江年宴的人强行送回老宅后就被禁足了,江老太当然心疼这长孙,但也是心知肚明,除非是江择做了什么惹得江年宴不悦的事了,否则江年宴不会下令这么做的。 江老太为此事还给江年宴打过电话,江年宴只是说,“妈,有些事您还是别知道了,省得脏了耳朵。江择是江家长孙,他也该清楚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他不是想不明白吗,那正好就留在老宅里好好想想。” 江择的身份摆在那,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可就是江年宴令他打怵。所以被江年宴的人送回来之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最开始江年泰也没当回事,他每天忙公司的事,还巴不得江择在家老实待着省点心,可几天之后越想越不对劲,江择这次反常的老实啊,而且还闭口不谈虞念了。 当然,江老太也不是省油的灯。 江年泰能想到的事,这江家主事的自然也能想到,等问出个所以然来江老太勃然大怒,命人从屋子里拎出江择跪了祖训堂,又命江年泰回来。 江年泰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有江择的母亲唐慧,见江老太一脸怒火,又看自己儿子在那跪祖训堂呢,心里就咯噔一下。 老太太气得手指都在乱颤,跟江年泰说,“你去问问你儿子!问问他干了什么好事?简直是丢尽了江家的脸!” 一问方知是什么事,气得江年泰一时怒火中烧动了手。 这一巴掌打得不轻,江择半拉脸迅速就红肿了。 自己的儿子谁不疼?唐慧上前抱着江择,心疼得够呛,轻声说,“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唐慧不怎么喜欢虞念,主要是因为虞念的母亲宋岚。但当年这桩联姻是老爷子和老太太拍板决定的,她作为江家长媳也没有反对权。 虽说她不像其他母亲似的那么无限度地纵容自己的儿子,可在她觉得她的儿子不论长相还是家庭背景那都是不缺女孩子的,所以当她听说了这件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 “误会?他一个晚辈,他小叔还能冤枉他不成?”江老太气得要命。 江年泰赶忙宽慰江老太,生怕再气得背过气去。 转头怒喝江择,“你给我说说,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江择也知道这件事早晚瞒不过,便支支吾吾承认了,“我确实是给……给虞念下了药。” “混账的东西!”江年泰说着又要打他。 被唐慧一下挡住了,“他是你儿子,你还想打死他吗?而且这件事不也没造成太恶劣的后果吗?” 江老太怒了,呵斥唐慧,“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是你一个当母亲该说的话吗?你家儿子是孩子,别人家的女儿就不是孩子了?暂且不说现在虞家摆明了要跟江家退婚,就是不退婚成了未婚两口子做这事儿也是犯法!虞家退婚,甚至倦洲那孩子都亲自来江宅跟我说了这件事,我是一压再压,能装糊涂就装糊涂,目的不就是想着再让江择努努力吗?现在倒好,他干出这种事情来,我不想答应退婚都不行了!” “奶奶,我、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她,我就是觉得很不甘心……”江择捂着脸解释,“我平时对她够好的了,为了她我跟其他小姑娘都断了,还要我怎么样?她倒好,就抓着季姿那点事儿不撒手,说白了她就是有了别的心思,就是瞧不上咱们江家了。” 江老太怒,“你做错了事还有理了是吧?” 江择不敢跟江老太顶嘴,低着头不说话了。 唐慧见状说,“要我看跟虞家退婚了也好,暂且不说那个虞念的心到底在不在咱们江家人身上,就说目前的虞家家道败落的,就算嫁过来对咱们江家来说也借不到力。当然,主要就是虞念那个丫头,自小身娇肉贵的,被虞翼远夫妇宠得跟什么似的,她要是嫁进来那不得要伺候祖宗了?” “你给我闭嘴!”江年泰在江老太怒火中烧之前赶忙呵斥了唐慧,“瞎说什么话?当年江家跟虞家立下婚约,除了商业上的考量外更重要的是两家的情谊!你懂什么?” 江老太起了身。 一直待在她身侧的管家赶忙上前将其搀扶,江年泰也上前想要搭把手,被江老太一个皱眉给甩开了。 “从今以后你俩好好管教一下你们这个儿子!带回你们屋去!别在我眼前晃悠惹我生气!” 十分钟后,江家长房回了自己的屋。 江择坐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跟只斗败的鸡,唐慧心疼得不行,命下人拿了冰敷包,边压着江择的脸边抱怨江年泰。 “你可真行,为了让你家老太太消气对自己儿子下手这么狠。”唐慧愤愤不平的,“她虞念是什么王亲贵胄吗?半点吓唬都不得?再说了,整个北市多少权势呢,你家老太太干嘛就扯着虞家不放?” 江年泰虽说没像刚刚似的怒火中烧,但脸色也是十分难看,“半点吓唬?他那是给对方下药,强迫他人意愿!这件事一旦被捅出去,江家的脸面往哪搁?” “爸,我当时也是一时昏了头,你说他们虞家都那样了,换成别人早就恨不得立马跟咱们江家结婚了,她倒好,竟然退婚!”江择现在一提到这件事还是气不过。 唐慧随口一句,“是不是看上司家老大了?听说前两天司虞两家要重启合作。” “司家?”江择忘了脸疼了,“司家哪能跟咱们江家比?” “但是司霆远现在可是司家的掌门人。”唐慧一针见血的。 江择一怔。 江年泰参与这个话题,沉默半晌后冷不丁问江择,“你下药这件事是怎么被你小叔知道的?” 江择重提这件事还是生气,他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跟江年泰说了,然后嘟囔了句,“我就是觉得我小叔好像对虞念不一般,我听到些传言传语,但就是没证据。” 唐慧惊讶,“什么传言传语?你是说虞念跟他……”她摇头,“不可能吧,虞念跟你有婚约,他是你小叔,同时也是虞念的小叔,就算退婚了这层辈分也都还在,你小叔要是跟虞家那丫头在一起,不就是明摆着毁自己名声吗?” 说着她看向江年泰,“你怎么看这件事?” 江年泰眉心微蹙,“这两年老三出差去南州,听说是带了个女人过去,想打听出来是谁也不是件难事。” “莫拉小姐?”唐慧说,“他还敢得罪莫拉家族?” 第113章 只是看看风景? 江年泰没表态,更多的是沉默。 唐慧见丈夫这般心里就没底了,江择也看出端倪来,迟疑问,“爸,我小叔他……不会真敢得罪莫拉家族吧?” 在两家联姻这件事上最积极的当属莫拉家族,相反江年宴这个当事人始终没点头,这就让江家的一颗心紧拎着。 良久后江年泰才开口,“老三这个人心思难测,而且做事手段向来刁钻不按常理。”说到这儿,他朝着周围下人们一挥手,下人们就全都离开了。 江年泰在沙发上坐下来,嗓音深沉,“老三自小就被绑架,老爷子不知道搭了多少赎金进去,结果人被弄到了国外下落不明。等老三再回来的时候人都成年了,那么长的年岁都扔在外面,他什么脾气秉性让周围人揣摩不透,所以他敢不敢得罪莫拉家族这件事谁都说不好。” 有关江年宴自小被拐一事唐慧也多少听说的,只是从不当江老太面前详问。这更像是江家明面上的秘密,知道有这件事,但闭口不谈。眼下见江年泰主动提起,唐慧不解地问,“老三失踪那么些年究竟去了哪里、经历过什么就一点都查不出来?” 江年泰思量着说,“老三的情况最清楚的人就是老爷子,而且当年老爷子做事做得绝,把当年的事抹得干干净净,现如今他老人家走了,有关老三的秘密就跟着一起入土。能知道他秘密的人可能就只有他自己,或者跟当年的他有关系的人。” 说到这儿手机响了。 江年泰接听,对方的声音挺小,江择和唐慧听不清是什么电话。但很快通话结束了,江年泰的脸色看着不大好,江择不安地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跟你小叔一同去南州的就是虞念。”江年泰早就留意这件事了,所以找人查了查。 江择蓦地起身,气得脸都快变形了,咬牙切齿。 江年泰说,“对外说词就是刚好碰上的吗,替虞倦洲谈项目。” “这话有人信?”江择冷笑。 “不信你还有证据吗?”江年泰皱眉,“事实上虞念在南州确实是见了徐先生,并且徐先生也替着虞家跑了相关的手续。” “徐先生?”唐慧反应过来了,“就是负责江南那边的……” 江年泰嗯了一声。 唐慧吃惊,“能搞定徐先生,那虞念很厉害啊。” “是她亲自搞定的还是背后有人帮忙就不得而知。”江年泰眉心紧皱的,“老三去南州,明面上能谈的项目都在做,丝毫纰漏都没有,但背地里他见了什么人,太难查了。莫拉跟咱们走得不近,也没法从她身上下手。” “我倒是觉得咱们可以去接近一下莫拉。”唐慧冷不丁说。 江年泰抬眼看着妻子,也不愧是两口子,一下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说,“莫拉想嫁的人是老三,你想让她降辈分往咱家里嫁怎么可能?” 江择一听这话赶忙表态,“我不娶莫拉,要娶也娶虞念。” “混账的东西,你要是不干出那种事来可能还有转圜的余地,现在还想着要娶虞家的人进门?你是怎么想的!”江年泰怒火又起来了。 唐慧干帮忙往下压火,问江择,“你跟我说实话,你是真心喜欢虞家那丫头还是气不过?” “两者都有。”江择皱眉,“她就是我的人,凭什么让给别人?” “虞家那丫头真要是跟你小叔有什么还是好事呢。”江年泰在乎的不是儿子的喜欢不喜欢,他想的完全是两个方向的问题。“莫拉看上的就是老三,结果老三来了这么个乌龙,你们觉得莫拉家族能咽下这口气?” “不行,我绝不能把虞念拱手让人,尤其对方还是我小叔,更不行!”江择一万个不同意。 “一个女人而已,你跟着较什么劲?以前同意你娶虞念那是看着虞家的面子,后来也是依着你奶奶的心情,现在,哪怕你一万个不情愿,我们也不会同意你娶虞念进门。”江年泰表明了态度。 “爸——” “我在想的是。”江年泰没理会江择说什么,皱眉打断了他的话,“现在不管江家松没松口,虞念跟江家的关系基本上都定性了,她要是再跟老三搅合在一起那事儿就大了,倒不如就顺水推舟,这件事给做瓷实了。到时候舆论一边倒,莫拉家族肯定会借机发难,老三自顾不暇,到时候阿择只要成婚那就成了江家的救命稻草。” 唐慧明白丈夫的意思,转头给江择说,“现在稳定住我们长房这边最重要,所以你听话,虞念就别挂着了,有多少家跟咱们实力相当的姑娘都等着呢。现在重要的是,要尽快定下来合适的联姻人选。” 江择咬牙,脖子上青筋暴起的。 “我知道你咽不下这口气,但当初让你尽快娶虞念进门不也是为了让你奶奶欢心吗,现在此一时彼一时,你现在娶了虞念,岂不是救了你小叔一把?你小叔衬意了,咱们长房就称心不了,你自己好好考虑。”江年泰义正言辞道。 江择岂会不知道江家现在的情况?表面一派和谐,暗里波涛诡谲的。在早年,长房最大的威胁是二叔江年启,自打小叔回了江家后整个版图都乱了,想要在纷乱中站住脚跟的确不易。 “但是,让我去叫她小舅妈吗?”江择愤恨,他可接受不了这个。 江年泰怒其不争地瞅着他,训斥,“你当她还真能嫁进来?你奶奶喜欢虞念是不假,但你小叔的未婚妻她只认莫拉,老太太也是要脸的,原本是孙媳妇的人一下成儿媳妇她不可能接受,也是有损江家颜面的事。” 唐慧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说白了虞家那个丫头现如今注定就是个牺牲品,你可别一头热的再往里扎了。等咱们长房占了先机,你想怎么摆弄虞家那丫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到时候他们虞家还有谁敢吱声啊?” 江年泰看着江择,严格叮嘱,“这个时候你就给我收好性子,回头你母亲安排让你见谁你就乖乖去见,这么大的人了该担事了。” 江择虽说有气,可也没办法公然反抗父亲。 - 等飞机落地虞念才知道到哪了。 “为什么到长安?”虞念忍不住问了句。 从南州到长安,依老刘的意思就是江年宴的个人行程了,是他个人行程的话为什么要带上她? 她在问话的时候已经跟江年宴坐上了车子。 而这辆车子…… 跟江家毫无关系。 竟是他租的车。 确切来说是他用别人的证件租的车,自己亲自开车。 虞念最开始的时候脑子有点懵没反应过来,等江年宴将车开离机场后她才明白一件事:还真是彻头彻尾的私人行程,全程自己开车不说,不用江家的车,不用自己的证件租车,看来是不想让任何人查到什么。 如此周密,还真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这个季节长安比南州冷,但好在外面太阳挺足,光艳艳得耀眼。江年宴将车内暖风及时打开,又开了副驾的座椅加热。说了句,“看看风景。” 虞念一肚子的疑问从南州等到飞机落地,最后等来了这么一个答案,足足愣了数秒,然后“啊?”了一声。 “看风景?”她迟疑地瞅着他。 真的假的? 江年宴嗯了一声,手控方向盘稳稳开着车,趁着拐弯的时候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懵的样子着实是被逗笑了。“我就不能来看风景了?” “你缩短在南州的行程,目的就是来长安看风景?”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江年宴慢悠悠说,“现在是长安最美的时候,可遇不可求。” 虞念始终狐疑,他就不像是眼里有风景的人。 先是去了民宿。 没住酒店。 不用说,民宿也是江年宴以他人身份订的。民宿地处幽静,不是寻常市区里的房子,一看就是出自专业设计师之手,园林式民宿。置身大片竹林之中,独立院落,房间很大,院落里有株老树和涓涓睡莲池,池中有锦鲤在欢游,撒下一把鱼食就会引来不少锦鲤争先恐后。 或者还可以坐在竹椅上晒太阳,阳光被古树过滤得柔和,偶尔会有鸽子飞过来觅食,雪白雪白的,漂亮得很。 很大的房间却只有一张双人床,虞念瞧见江年宴很自然而然地将两人的行李放一起就明白了,他也没打算开两间房。 她一叹气,行吧,关系都这样了还矫情什么? 安顿好了住所就午后三点多了,虞念不知道这个时候还能看什么风景。意外的是,江年宴收拾好了两人的行李,把该拿出来的衣物都挂进了衣柜,做事情相当利落整洁。 虞念对这样的他可不陌生,这都是曾经阿宴的习惯,尤其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势必会照顾她照顾得很周全。 她拉开衣柜看了看,衣物分门别类,虽然没几件,但都整理得很有秩序。 大部分的行李江年宴命老刘带回去了。 其实原本两人的行李也没多少,虞念之前买的不少东西回到酒店后都统统寄走了。 江年宴问她,是想休息还是想出去玩? 虞念对于他这次来长安的行为始终一脸懵,也没明白他所谓的出去玩是去哪玩,想想说,“还是休息吧,挺累的。” 她这两天严重缺觉,虽然从南州也是睡了一路过来的,但毕竟是在飞机上,哪怕是头等舱也睡不好。 江年宴也没强迫她,说了声好。 民宿的床挺舒适的,虞念窝在床上很快又有了困意。窗外就是庭院,没拉窗帘,能看见江年宴的身影。 她以为江年宴会出去办事,或者他来长安会去见什么人,毕竟要他这样的一个人去看风景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他没走。 就坐在水池旁抓了把鱼食在悠闲喂鱼。 午后浅淡的光斜移在他身上,他宽拓的背影就罩在光影里,虞念这么看着他也不知道怎的,心底深处总会有些暖意出来。 可她清楚得很,此时此刻她眼里的江年宴更像是年少时的阿宴,曾几何时她也是光瞧着阿宴的背影就倍觉安全感,好像天塌了都不用愁似的,总有他帮她撑起一片天。 虞念看着看着眼皮又打架了。 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约觉得屋子里进来了人,虽说放轻了动作,但她心里明白是有人进来。 那人坐在床头,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时她闻到了男人熟悉的气息。 是江年宴。 她这次沉沉睡去了。 再醒时窗外已经黑了,窗帘没完全挡上,只拉了白色内帘,庭院星星点点的光亮落在白帘上,衬得视线没完全浸在黑夜里。 床边没人,屋子里很安静。 虞念一时间感觉不是很好,就是那种醒来之后到处都很安静的感觉。一般来说她很少白天睡觉晚上醒来,因为这样一来她总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自从虞家出事后,她就不喜欢这样。 以前的她可不是这样。 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 哪怕睡了一个大白天,晚上睁眼时看到的还是全家的热热闹闹。管家总会跟她说,哎呦小祖宗啊,这可睡醒了,给你留的晚饭都不知道热了多少回了。 母亲总会很优雅,有时候插花,有时候在看书,就会笑着说,“一个姑娘家的年纪轻轻这么懒,以后还怎么嫁人呢?” 父亲总会推了应酬及早回家,如果撞上她才醒就笑说,“我家小公主今晚上又打算当夜猫子了?” 虞念那时候还觉得他们吵。 真正让她有了惶恐和绝望的是她和虞倦洲从江南到北市的时候,那是刚到北市那天,白天收拾了一天,快到黄昏的时候她实在困得不行就睡下了,当时乔敏和虞倦洲都在。等她醒来时窗外天色大黑,屋子里静悄悄的,不见了乔敏和虞倦洲的身影,那一刻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的眼泪就哗哗往下掉,虞家曾经的热闹没了,就好像全世界扔她一个人在这里似的。 所以当虞倦洲和乔敏回来时就看见虞念蜷缩在沙发里,灯都没开,也不知道她怎么了都吓得够呛。原来他俩出去订餐了,回来的时候手里大包小包的。 虞念像是有了后遗症,怕吵闹的同时也怕黑漆漆的安静。 第114章 有什么不妥吗? 虞念下了床去看庭院,江年宴已经不在那了。 光留了个椅子在那,庭院几缕光荡漾着池面的粼光一并落在椅子上。今晚的月很好,很大很亮,映得庭院都恨不得反着光,地面上像是铺了层雪似的。 美轮美奂的夜景多少缓解了虞念心底的焦虑。 客厅隐隐有动静。 她快步走出卧室去看,眼前的场景令她心底隐隐浮动着的不安和无所适从瞬间化为乌有。她站在那一手扶着墙,整个人一时间也没再多动一下。 客厅没有灯火通明的,点了壁炉,里面燃烧着的木柴发出轻微的啪啪声。据说这两日长安城也降温了,入夜后已经跌到一度左右。这家民宿的壁炉可不是简单的摆设,能让整个屋子都暖暖的。 江年宴坐在壁炉旁的沙发上,只点了落地灯,配合着壁炉的光亮就显得整个人安逸慵懒得很。他在看本书,应该是从书架上拿下来的,隐约可见“玄怪”二字。 虞念心想,原来他还爱看这类书呢? 许是听见了动静,江年宴抬眼。 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她,眸光深邃,当扫到她赤着的双脚后他又似无奈,将书阖上搁置一旁,起身拿了拖鞋给她。 “穿鞋,虽然屋子暖,但地上凉。”他说着弯身将拖鞋放地上。 虞念一时间有几分恍惚。 像是回到了从前。 每次她赤脚从卧室里出来时,阿宴总会像幽灵似的无声无息就出现了,然后叮嘱她说,小姐,穿好拖鞋。 不爱穿拖鞋是她自小就有的毛病,因为虞家上下铺地毯的面积多,大多数也不会凉着她的脚丫子。可后来她就总是喷嚏不断,医生一诊断才知道她对猫毛狗毛过敏,当时家里是有只小狗幼崽的,还是虞念亲自从同学家抱回来的,见她过敏太严重了,就只好趁着幼崽还小没产生什么感情还给了人家。 小狗不能养了,家里地毯之类的医生也不建议铺,于是整个虞家上下不见一块地毯了,但虞念不穿拖鞋的习惯始终就没改掉,因此阿宴每次见了都要提醒。 也不单单是穿拖鞋的小事,阿宴是她的贴身保镖,但她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暴露在危险当中,时间一长她生活上大大小小的事就都成了阿宴的责任,像是每次出门,她想不到带的东西他却能时刻帮她备着,系他也是事无巨细,而且还是在保证自己学业能完成的前提下。 所以父亲常跟她说,“你看看人家阿宴,再看看你,他一手功课一手顾着你,人家两不误,听学校那边说今年的奖学金又被照单全收。” 她就笑问着父亲,“您是想让我帮您省点钱吗?” “你啊,要是有阿宴那学习的本事就好了。” 阿宴在虞家接受了最好的教育,但用的不是真实身份。因为当初他的真实身份谁都不知道,连他自己都知说叫阿宴,姓什么就不得而知。他用的是家中远方亲戚的身份,所以学校里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她保镖,每每看见他时,有些同学就总会跟虞念说,“你表哥又来找你了。” 有时候虞念玩心起,就会在阿宴身前身后地叫表哥,又笑说,“阿宴、阿宴,我就做你妹妹好不好?” 虞家虽说都有亲戚,可虞念不喜欢他们,别看她年龄小,可也能看得出亲戚们之间攀附的鬼心思。像是她只有一个虞倦洲,虽说虞倦洲越大越老气横秋了,但终归是她弟,她可羡慕其他人有哥哥了。 她喜欢阿宴,就觉得有他在就会很安全,如果有这样的哥哥永远陪着自己该有多好。 阿宴不经逗,前几次还总会红了耳朵,然后跟她说,小姐别开玩笑了。 可这是虞念的真心话,就总会忍不住说。 直到一次阿宴盯着她,一字一句说,“你做不了我妹妹,我也没有妹妹。” 那天倒是把虞念给吓着了,眼眶瞬间就红了,然后跑开了。 一个下午都没搭理阿宴。 直到晚上,阿宴倒了杯牛奶送她屋里,问她,“还生气呢?” 她还是不搭理他,也不喝牛奶。 阿宴低叹一声,将牛奶杯放她手里,“小姐是金枝玉叶,所以不要自轻了身份。” 那时候的阿宴觉得不配做她的哥哥。 江年宴起身的时候,虞念才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少了少年感的稚气和不羁,多了男人的凌厉和深沉。以前她信他,喜欢黏着他,现如今她怕他,恨不得退避三舍。 她和他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饿了吗?”江年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眼神怔怔懵懵的,误以为是她的起床气。 她自小就有起床气的,要么就是一副没睡醒懵懵懂懂的样子,要么就是脾气上来闹性子的样子。 虞念觉得或许是人在异乡又是夜晚的缘故,江年宴看着不是那么咄咄逼人了。她摇头,饿是不饿的,“只是渴。” 刚想自己去倒水,就见江年宴转身去了水吧台,倒了杯已经煮好的清梨水拿了过来,递给她。虞念接过来,温度刚好不冷不热的,她诧异,“你煮的?” “是我煮的,有什么不妥吗?”江年宴反问。 虞念被问住了。 这才想到其实这点小事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 她没再多说什么,喝了两口清梨水。这个季节偏干燥,一口清梨水入喉就舒服多了。江年宴抬手,虞念下意识一躲,杯中清梨水都险些溅出来。他的手就停在半空中,眉心微微一蹙,“躲什么?” 虞念僵持着没动。 江年宴的脸色隐隐不悦,但也没表露太多不痛快,大手覆上她的额头,见体温正常便开口说,“毕竟之前发过烧,体力会有损耗,吃点晚饭多喝点热水,如果还困的话就接着睡。” 虞念没料到他会说这番话,哦了一声。 喝完清梨水她才反应过来,“但是我不饿——” “多少吃点。”江年宴打断她的话,顺势拿走她手里的水杯。 虞念以为会去外面吃,不想进了餐厅一看,晚饭都准备好了。江年宴说民宿这里因为离市区远所以有请大厨,厨师的手艺还不错,他请大厨做了些清淡有营养的过来。 “口味你能喜欢,尝尝看。” 虞念自打生病后吃的东西都挺清淡,虽说民宿这家厨子做的味道不错,但她吃着总觉得口中寡淡。江年宴坐她对面,将她的心思不动声色看在眼里,却是故意问她怎么了。 她想了想说,“这里是碳水之都啊,而且听说夜市里有不少好吃的。” 江年宴给她夹了片冬笋,嘴角微微上扬,细不可闻的。“除了吃的,你有最想去的地方吗?” 虞念想了想,其实是有的。 “没什么,其实现在城市和城市之间都没什么差异化了。”她想去的地方不适合跟他去。 江年宴眼皮一抬瞥了她一眼,给她盛了汤递给她,轻描淡写地说,“高碳水高油的东西你现在吃不合适。” 虞念也没指望什么,低头喝汤时眼底也是略微失望的。 就听江年宴又慢悠悠说,“不过你今晚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去小吃街转转。” “真的?” 江年宴眼能瞧见她双眼都在发亮,忍不住扯扯嘴角,“嗯。” 虞念挺向往。 之前她也来过长安,但也是好多年前了。她在一些社交媒体上刷过现如今的长安,光是那各色小吃就绝对碾压她曾经体验过的,各种琳琅满目各种热闹非凡,尽显古都的热闹,与北市是不一样的繁华。 心情愉悦了,吃饭吃得也舒坦了不少。 江年宴看了她一眼,将她的喜悦尽收眼底,没说什么,嘴角的弧度却是柔和了不少。 民宿的晚上很安静。 晚饭后虞念有些犯懒。 黄昏之前睡了一觉到天黑,虽说觉没睡透吧,但用完晚餐也不想马上入睡。 主要是今晚江年宴身上的威胁感不是很强烈,显得随和不少,虞念不知道这是不是跟私人行程有关,毕竟不牵扯工作,纯粹就是个人时间,那他也就比平时轻松了些吧。 洗漱后她就坐在刚刚江年宴坐过的地方,慵懒地盯着壁炉里的柴火看了好一会儿,盯着一窜一窜的火苗,内心就异常平静。最真实的火果然是刻在人类骨子里的记忆啊,这种光亮不管是电还是模仿来的都达不到效果。 江年宴出来时手拿着吹风机。 她洗完澡总会没耐心去吹头发,顶多就是半干出来,又或者用干毛巾胡噜几下敷衍了事。江年宴在她身边坐下来后她没太大反应,看壁炉里的火苗看入迷了。 他抬手一摸她头发,果然,就外面一层头发是干的,里面还都湿着呢。打开吹风机,给她吹了头发。 风速柔和,温度温热。 虞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总是恍惚在虞家时阿宴为她吹头发时的情景,像是回到了那时候。可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刚想回头,就听江年宴低低叮嘱,“别乱动。” 她不敢动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看似轻柔,就像是不生气时候的他看着挺好招惹的,可一旦惹了他,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就单单他的手,骨节分明漂亮性感得很,能带给她欢愉,同时也能令她窒息。 喜怒难定,她不想破坏本该宁静的气氛。 于是她就乖乖地趴在沙发扶手上,微微偏脸时有光亮在眉眼间游走,原本净白的面容就显得似桃红般明艳了。 江年宴放轻了手劲,用了最小的风量一点点吹干她的长发。 她的发质好得很,渐渐干了后顺滑清香。 虞念又有点昏昏欲睡了,男人的手指温柔,放松了她的头皮,就总叫人轻松。等吹干了头发,趁着江年宴去放吹风机时她才看了他刚刚看的书,这下看清楚书名了,是《玄怪录续玄怪录》。 翻了几页,江年宴就出来了。 看来是纯粹度假的,也没去忙工作,更没打电话,就往沙发上一坐,挺悠闲的。虞念没看过这本书,朝着他晃了晃,“讲什么的?” “是一些志怪小故事。”江年宴接过书翻了翻。 虞念整个人窝在沙发上,“比如?” 江年宴想了想,说,“有个叫崔绍的人杀了三只猫,然后就被抓到阴间受审,由于崔绍家两代人都在长期供奉一字天王,于是呢,他在阴间就得到了一字天王的帮助,为他脱罪,而崔绍本人也答应只要能重返阳间,他一定会抄写佛经回向给受害者,有了他的承诺,他最后顺利返回了阳间。” 虞念本想说世间真是因果好轮回,阳间做的缺德事到了阴间一一都帮你记得,但又怕这番话让江年宴听了误会,所以生生将这番话咽下去了,她问,“还有什么好玩的故事?” “想听?” 虞念点头,但她懒得自己看。 江年宴似乎早就能料到她这般惰性,笑了笑也没嫌弃什么,便翻开了书,“讲一个关于梦境预示的?” 虞念点头,靠在沙发上。 都有人给讲故事了,当然是讲什么听什么了,可不用挑三拣四的。 江年宴倒是异常的有耐性,给她讲了。“京兆韦氏女者,及笄二年,母告之曰,有秀才裴爽者,欲聘汝。女笑曰,非吾夫也。母记之。虽媒媪日来,盛陈裴之才……”讲到这儿他转头看她。 她慵懒听着,见他停了便问怎么了。 江年宴笑,“这么讲能理解吗?” 虞念如实说,“如果是用听的来理解的话,是有点费劲。” “行,直接白话文给你讲。”江年宴好耐性。 虞念头靠着沙发,借着室内光亮看着江年宴,他一时间这么好说话她都快不认识他了。 江年宴就换了白话文版的,“京师一家姓韦的女儿,十七岁的时候母亲跟她说,有个叫裴爽的秀才想要娶你。那女儿笑着说,他不是我丈夫。母亲记住了……” 虞念就安静听着。 听着这个韦家的女儿接二连三拒绝上门求亲的人,那么信誓旦旦说谁谁不是她的丈夫,直到两年后进士张楚金的出现,韦家女儿才说这人是我丈夫,韦家女儿跟母亲说,她的一生都在梦中梦见了,往后余生所遇到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她都了然,自己的命运她也知道…… 虞念这边听着,那边的意识在渐渐抽离。 她想的是如果自己有这本事该有多好,那岂不是相当于未卜先知?如果有这本事,那她该会第一时间让父亲规避风险,甚至说是跟父亲说你救下阿宴可以,但不用将他带到了虞家了,就放他自由让他尽快找到家人吧。 再或者她可以早些通知江家,让他们能在阿宴很小的时候就找到他,那么他孩童时受过的罪就可以免了吧。 他不再去做谁家的贴身保镖,心中不再有恐惧和仇恨,他会在江家那处老宅子里自由自在成长。到那时候等他们再相见时是不是就别有一番际遇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了。 虞念这么想着,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房间里太安静了,壁炉发出柴火的燃烧声,江年宴的嗓音在这样的夜晚里低沉性感,又带着宽慰人心的效果。 她的眼皮就越来越沉,好像真回到了从前,依照现如今有着记忆的她回到了从前。 她好像是从自己的卧室中醒来,一时间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宅子里很热闹,花园里吵吵囔囔,原来是父亲带回来了新的保镖。 是个十五岁的男孩,羸弱的身躯,穿了件并不合身的衣服。 她梦见自己跑下了楼,跟父亲说要他送那孩子回江家,他是江家的三少爷。 一晃又多年过去。 她及笄二年。 像是书中所说,十七岁。 她跟着父母参加江家的晚宴,在宴会上看见了他。那年他二十二岁,生得俊朗非常,身材挺拔似陌生公子如玉,人人都叫他一声京城宴少,他禁欲安然,眼神从容淡泊,是人人口中不近女色的神容佛子…… 她看着他的眼底再无仇恨,也无阴鸷,清心寡欲是自然,却超然脱俗,有他自己的一方精神世界。 这样可真好。 再看看她身边,虞家仍旧在,父母安康,江家和谐,虞倦洲正在与一位名媛侃侃而谈,是了,如果重来一次,如果一切都能避免,那虞倦洲也该是江南最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沪圈炙手可热的贵公子啊。 不再醒来,一直活在梦里该有多好? 江年宴将《韦氏》的故事讲完,见身边的女人已经阖眼入睡,一时间哑然失笑。看来这两天真是耗尽了体力,才醒了多久这又睡了。 他合上书轻轻放在茶几上,没有将她叫醒的打算。 今夜出了奇的安静,他的心也异常平静。 就静静地看着她,没一会儿见她的头越来越下垂,便伸手将她揽过来,她就顺势靠他怀里了。 江年宴低头看她的脸。 被火光映得异常柔软明媚,她的每一寸肌肤都透着清雅的体香,独一无二的,他熟悉又难以抑制的。薄唇忍不住就落她光洁的额头上,吻徐徐而下。 最后轻贴她的红唇。 柔软得似果冻般。 第115章 古潭寺 曾几何时他有过对她的非分之想,看着她的红唇微启张合,他就在想,这张唇吻上的话会不会很甜? 这个念头早他还在虞家的时候就有了,尤其是她逢难终于见到他的时候,她紧紧搂着他,哭得梨花带雨,那一刻他就很想低头吻走她眼角的泪水。 直到再相遇。 他知道她惧怕他,从她看他的眼神里他就知道,因为曾经的她见过他最阴鸷的一面,不是面对外人,而是面对最疼爱她的父亲。 她怕他,却不得不求助于他,她对他不再信任,却又不得不留在他身边虚与委蛇。他知她心有不甘、不愿甚至心有所属,但他还是要将她强行留在身边。 第一次吻上她的唇,他就在想,果然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甜啊。 能甜进心底。 让他每次想到,心里最寒凉的地方都会慢慢暖和起来。可是他见不得她惧怕厌恶的眼神,曾经的她高高在上金枝玉叶,他想将她的傲骨捏碎,想将她的尊贵撕毁,想让她柔软成藤蔓,只能依附着他而生。 看得出虞念是累了,被他吻得快透不过气来也只是低哼一声。小小的抗议声就跟幼猫的猫爪,轻轻挠了一下他的胸口,清浅的疼,更多的是刺痒。 江年宴的呼吸变得深沉,起身将她抱回了卧室。 床大舒服,虞念四肢舒展。江年宴欺身压下,她却一声嘤咛轻轻环上他的胳膊,巴掌大的脸顺势也贴了上去。 江年宴僵了片刻,压脸看她,她睡得安然,比刚刚在沙发上还要酣甜。抱着他的胳膊就像搂着抱枕似的,他觉得一定是,否则她连脑袋都枕上来了。 他刚刚贪欲起,有心欺负她,她倒好,就这么没心没肺搂着他继续睡了。江年宴一时间哭笑不得的,情欲自然还是浓的,可一时间他竟软了心。 试图动了动胳膊,江年宴薄唇轻贴她的耳侧低语,“虞念,松手。” 暂且先绕她一晚,前提是他要去冲澡。 许是虞念权当在做梦了,哼唧了一声,嘟囔句,“别动,困死了。” 江年宴整条胳膊都被她抱瓷实了,还真不方便抽身离开。他想了想,倾身下来在她耳边说,“再不松手,我占你便宜了。” 耳朵痒痒的,虞念抬手一拍就拍他脸上了,嘴里嘟嘟囔囔的,看来没完全醒。江年宴似无奈,胆肥了这是,半天轻叹一声,顺势就躺下来了。 澡冲不成了。 - 翌日,虞念是在江年宴怀里醒的。 着实是睡了个舒坦觉,就好像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倦怠疲累都在一场大觉中消之殆尽了。 就是一睁眼时吓一跳,撞进眼睛里的就是一尊男人的胸膛,筋骨结实壁垒分明,往上是宽拓肩膀,再往上是性感喉结,然后是棱角分明的下巴,彰显着情意寡淡的薄唇…… 虞念听见大脑嗡地一声。 她和他是有肌肤之亲吧,但像是今早这种被他完完全全搂在怀中、而且两人还是面对面相拥而眠的情况倒是第一次。以往要么是她背对着他而眠,要么就是她醒来时他已经走了,哪像是今天这般…… 虞念下意识抬头来看。 江年宴还没醒,眉心舒展而眠。他睡觉很安静,就连呼吸声也都清浅。当然也有呼吸粗重的时候,虞念想到这儿竟心口窜跳一下。 心骂自己,虞念,你着了春道了? 该说不说,先不说江年宴这叫人惧怕的手段和捉摸不透的性子,就单说这脸、这身材确实是相当拿得出手。 相比还在虞家时候的阿宴,现如今这张脸愈发凌厉得很,但只在他寻常时候。他现在睡着,长睫遮了他深沉内敛的双眼,面部线条就显得柔和平静多了。 他的脸,每一个线条都像是精心雕琢过的似的,长眉、高鼻,薄唇说是寡情,可他偏偏情欲厚重强烈,尽数敛藏在他如玉风华的容貌和看似淡漠的风骨里。 虞念在想,好好的一个人怎会这么多面呢? 不经意就又想起当初的阿宴,狠戾决绝的眼神,他看着她父亲,甚至是看着她都像是在看着仇人似的,恨不得将整个虞家都抽筋断骨。 虞念一激灵,心底陡生寒意。 这么魔鬼般的男人,她竟也能痴迷于他的皮囊? 小心翼翼抽回手脚,想借此蹑手蹑脚下床,不料刚一转身,纤腰就被男人从后面搂住,背后贴上了男人的胸膛。 肌肤相贴的瞬间虞念就僵了一下,男人的身体似乎苏醒得更早,体温的热渐渐熨烫了她,还有她的后腰,明显被铬了。 男人在清晨的情欲来得强烈又不遮掩。 江年宴从身后微微压着她,低笑,“看了我好半天,结果什么都不做就打算走了?” 这男人狡猾,原来早就醒了。 还打算扮猪吃老虎? “谁看你了?放开我,我去洗漱了。”虞念推搡着他,心跳不稳。 江年宴将她不老实的手给箍住,顺势圈上她,薄唇顺着她的额前缓缓下移,似情人般的耳鬓厮磨,“急什么?” 虞念见他兴致起来了,心脏乱跳得厉害。“今天不出去吗?难道你还想在床上待一天?” “这倒是个好主意,待一天也挺好。”江年宴低笑。 吓得虞念挣扎着要起身,“我不要——” 紧跟着江年宴就将她压在身下,手肘撑在她脸旁,修长的手指似有似无挑着她的耳畔发丝。“昨晚上都放过你了,你当我忍得容易?” 头顶男人的眼眸暗深似海,嗓音有着清晨刚起的慵懒,还有渐渐染上欲念的沙哑,往耳朵里钻就磁性得勾着人。 耳廓痒痒的,似有似无的触碰更是教人恍惚。 “我……”虞念抵着他的胸膛,却着实被他胸口的灼热给烫着了,一时间她口干舌燥的,“我饿了,想吃饭。” 江年宴的俊脸压低,“我也饿着呢,从昨晚到现在,饿得不行。” “我在跟你说认真的呢。”虞念情急,脸颊却忍不住泛红。 她皮肤瓷白,染上一些红就美不胜收,恰似铺了粉霞。一大早又是静谧,窗纱过滤了晨光,落得卧室是微微的亮,房里又很暖,有阳光的味道,混着怀中女人的清香。 所以情欲在江年宴的眼底盛开,宛若在幽暗里的花疯长,势必要将这来自黑暗的花彻底穿透她的身体,将她的美好和光明吞之殆尽才算痛快。 江年宴嗓音愈发暗哑,似笑着抓过她的手,“我在跟你开玩笑?” 她被迫感受到了他的亟需待发。 只觉得手心都跟着烫了一下,脸就更红了。 江年宴被逗笑,嘴角微扬时尽显性感,他压脸,唇轻轻抵着她的唇,再开口嗓音低哑,“你乖,我很快,然后带你去吃饭。” 调情般的言语举动,使得虞念呼吸更是阵阵不畅。她哪有那么好骗?“撒谎,你什么时候都没……很快过。” 有控诉的意味了。 “那还有一种办法。”江年宴状似认真,“想不想试试?” 虞念警觉地瞅着他。 以她对他的了解,尤其是这个时候,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心思的。 见状江年宴唇畔沾笑,修长的手指轻覆她的红唇摩挲,目光落她唇上时,眸底的光就深了一层。 虞念头皮一紧,一下就明白了。 “不要。”她又急又怕。 上次是他在盛怒之下,她被那般折磨得狼狈不堪。 江年宴看出她眼底的惧怕,指肚轻轻掰开她的唇瓣,眼底愈发深沉,“试试看。” 虞念如惊弓之鸟,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我不要。” 吓得声音都近乎尖锐,甚者还下意识咬了他的手指头。 咬的力气还不小,完全处于自我保护的本能,江年宴闷哼一声,垂眼一瞧,手指头上多了牙印。 “属狗的吗?急了还咬人?”他笑。 虞念的脸别提多红了,控诉,“谁让你……” “谁让我什么?”江年宴故意逗她,“我只是提了个建议而已,你不想,我也不会强迫你,急什么?” 鬼才信了他的话。 不会强迫? 他强迫的还少吗? “是你说的不会强迫的啊。”虞念抓住他话里的关键,推搡着他,“所以你快起来。” 江年宴隐隐低笑,盯着她的脸半晌,然后突然起身,“行吧。” 虞念没想到他会这般干脆利落的退让,真的假的?可没容她分析真假呢,江年宴就直接给了她答案,就见他一下伸手控住了她,将她整个人转了过来。 颀长的身躯就压上了她的后背,他低笑,“那就直接吃吧。” 虞念方知上当,惊叫,“江年宴,你出尔反尔!” 江年宴一腔热情,伸手掰过她的脸颊,低头轻咬她的红唇,“虞念,我要你,这件事我可从没跟你承诺过什么。” 虞念的惊喘声尽数被他的薄唇封住。 - 古潭寺,城内香火最旺的寺庙。除了建寺的年头久远外,寺中有株千年古银杏树最为出名。金秋之后就到了古潭寺最美的时候了,银杏成金,落在地上成了层层叠叠一眼望出去极为壮观的金毯。 每年都能吸引不少游客前来打卡留念。 虞念万万没料到江年宴会带她来古潭寺,当她站在山门时一时间竟觉恍惚,好像一切都在梦中一般。 早上还是被他吃了个底干净,他明着哄劝诓骗她尽量快些,可实际上他成了贪吃的兽,比夜晚还要一次次来得生猛,许是休假的缘故,他是尽可能吃得餍足了。 用餐的时候虞念浑身泛软,江年宴看似好心,“如果太累就回房休息,我们有时间。” 回房休息? 相比她的倦怠,他倒是神采奕奕得很,在说这话时又能听出几分不正经的意味来,吓得虞念心里一哆嗦,勉强挤笑回应,“不,我一点都不累,跟宴少您一样神清气爽。” “是吗?”江年宴明眼看出她的言不由衷来,却是故意笑说,“所以床上的互动要常做,这样才能保持活力。” 虞念决定好好吃饭,不跟他说话了。 还以为他没安排什么,他所谓的看风景无非就是开着车到处转转,所以上了车后虞念也没太多期待,想着日后自己再来长安时好好感受这座古都的烟火气,还有她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就是古潭寺。 之前江年宴问过她有想去的地方吗?她嘴上说没有,可实际上是有的。 她想去古潭寺。 上次来长安她年龄尚小,看人看事的角度不同决定去玩的地方也不同,她错过了古潭寺,也错过了跟千年时光会晤的机会。 这次之所以能想起来是源于一本杂志,是当时落地了南州后车子里有本杂志,她避免跟江年宴说话便拿出来随便看看,不想就看见了有关古潭寺的介绍。 杂志上的照片正好也是古潭寺金黄铺路的胜景,然后是有关寺庙的千年历史,她看了又看,当时还在感慨什么时候能再去一趟,正值最美时节,古潭寺的银杏树又该是金灿灿的一片了。 她自小在江南长大,真正见识了金秋银杏铺满路的场景却是在北市,在她自小生活过的地方四季如春。就像是母亲说的,北方四季分明,等银杏铺路时更是壮观。 后来她跟着虞倦洲来了北市,却已然没了欣赏银杏的心情。这个季节要说银杏最多的自然是北市,但她独独就被古潭寺的银杏吸引了。 那天虞念也不知道自己反反复复看了杂志照片几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下就那么执着。 当她此时此刻就站在寺庙的山门,看着遥遥相对的大殿、钟鼓楼,来往香客们身上都沾染了寺庙香火气,她就突然明白了。 真正让她向往的并非是千年银杏,而是历经千年沧桑仍旧不息的寺庙钟声和在袅袅香火之中被解开的心结,让无处安放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虞念问江年宴,“你怎么想着来寺庙了?” 其实心里也不知怎的,就在暗暗的有些预感,是不是她看杂志的时候他注意到了?所以才临时调整行程又来到长安?可这个念头又不想落实,江年宴会为了她这么做? 第116章 为谁祈福? 江年宴转头看她,“听说这里不错,就来了。” 虞念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吧,就好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似的,问不出重点还得听着他胡诌八扯。她的眼神落进他眼里,他笑,“不信?” “不信。”虞念往请香处边走边说,“缩短在南州的行程又远赴长安,只是因为听说这里不错?” 江年宴笑说,“人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紧,适当松弛很有必要,这个地方我很早就听说过,只是之前没机会过来看看。” “看什么呢?”虞念拿了两握香,将其中一握递给他问。 江年宴一怔,不知是因为她突如其来的问题还是她随手的这个动作。虞念见他不说话,微微一挑眉,怎么这个神情? “看建筑,还有,看树。”他的目光不经意扫到院墙,上面有寺内植被的介绍,他的下巴微微一抬,示意了一下,“看银杏。” 虞念哦了一声,状似认真问他,“原来宴少喜欢看银杏。” 江年宴嘴角微挑没说话,在外人眼里就是没否认。虞念见状好奇问,“那北市看银杏最好的地方在哪?等回北市我去看。” 倒是把江年宴给问住了,一时间回答不上来,末了清清嗓子,“你想看,我让老刘去打听一下。” 虞念无语,“这种事还犯得上用老刘?” 典型的杀鸡还用宰牛刀。 她将香递给他,他低头看了看,又看看虞念。虞念好心提醒他,“你进寺庙不去佛前上香?” 江年宴迟疑接过香。 他极少来寺庙,唯独待在寺庙时间最长的那次还不是为了拜佛。那晚的雨下得很大,整个佛像大殿里充塞着血腥味,温热的血溅了佛像一脸。 他一点点擦净了佛像身上的血,跟佛说,“你说世间一切因果,但如果世人都信因果,这佛前血也不会出现了吧。” 江年宴从不信因果,就像他从不信只凭手上这三炷香只要高绕佛像就能事事如意,这世上最难平的是人心,最有变数的也是人心。想要左右人心,从来都是步步为营。 虞念将香塞给江年宴后也没再追着问他为什么来古潭寺,她转身朝着大殿走去。江年宴缓步跟上。 相比寺中虔诚的香客,江年宴置身其中就极其显眼。虞念站在大殿门前,就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立于殿外香炉负手而立,周围都是三只高香敬神明的香客,唯独他像是世外之人,傲然睥睨。 可明明那么的格格不入,却又有着与这红尘世外浑然一体的融洽感。他有着似佛子般冷静禁欲之感和旁人不及的神颜,但他的眼神极冷极淡,像是红尘一切都不曾入他的眼。 他这种人,该是不信佛的吧。 虞念撇开杂七杂八的念头进了殿内。 没一会儿江年宴也踱步进来了,一眼就瞧见在佛前跪拜的虞念。她双手合十跪于蒲团之上,长发松散而披,脸上未施粉黛,一身素白衣衫与周遭相得益彰。 今日香客不算多,虞念身边跪拜的人来了又走,唯独她在佛前跪了挺长时间。江年宴居高临下看着她,无法揣摩她具体在求什么。 求虞家一番顺遂,求虞倦洲平平安安,求她身边的朋友康健安乐……又或者是在求,能顺利离开他身边? 她为虞家,为虞倦洲,为朋友能求一切,唯独不会有他吧。 虞念起来时见江年宴还站在那,便问他,“你不拜拜吗?” 江年宴说,“我没有拜佛的习惯。” “进了佛寺到了佛前总要拜拜的,权当给自己求个安心。”虞念轻声说。 江年宴笑了笑,但也没多说什么,就站在佛像前双手合十拜了拜。等走出殿门的时候虞念说,“既然不信佛还来佛寺。” 也没见他急着看什么风景,但凡来这只奔着打卡风景的都拿着手机和相机到处拍呢,他倒好,从进了山门到现在没见他把手机拿出来过。 “你信佛?”江年宴问。 江南虞家虽不是佛徒,可在外界眼里向来都是善贾之流,虞翼远喜好慈善,虞家的口碑也是这么一点点打下来的。他在虞家的时候没见虞念进出佛寺,想来是因为当时她太小了。 虞念说,“我信这世间因果,也信敬畏之心。” 江年宴闻言沉默。 她转头看他,“那你呢?你心存敬畏吗?” 江年宴目视殿前袅袅而生的香火,“我能走到今天,靠的从来都不是佛神庇佑。虽然我不信佛,但肯定一点,人有敬畏之心方能清明慎行,否则乱了心就满盘皆输。” “你不信因果?” 江年宴顿步看她,迎着阳光,他眼里却没摄入半点光,“我只信自己。” 古潭寺的千年银杏果然黄了头,远远看见时金黄入眼,近身其中感叹连连。不少年轻的姑娘跑到跟前拍照,各种姿势的没完没了。 虞念没上前拍照,就择了一个位置静静看着。 看着风来叶落,看着风去金黄寂然。江年宴问她想什么呢,她说,“这株古树有一千多年了啊,都能成精了,从它面前经过了多少朝代多少人,世事沧桑,唯独它岿然不动的。” 就听旁边的姑娘呵斥男朋友,“你会不会拍啊!这都什么角度啊,把我拍得这么矮!” 小情侣看着年龄都不大,男生说话也挺直的,“那你的腿本来就短啊,我还能给你拍出两米大长腿的效果?” 女的不悦,“角度!找角度啊!角度找得好就能拍出大长腿!你把手机倒过来,重新给我拍两张。” 男生无奈,“你围着棵树都拍了快半小时了,累不累啊,差不多就行了。” “我发朋友圈要九宫格不行?” …… 虞念忍不住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小姑娘的心理好理解,这男朋友也是个大直男。她撇过脸去,生怕再真笑出来惹得旁人不快。 江年宴适当地站在她面前,宽拓身躯挡住了那对情侣的方向,哪怕她真想笑也不会让旁人看了去。他说,“现在想笑就笑吧。” 虞念连连摆手,忍笑,“不礼貌不礼貌。” “那你还笑?” “我是觉得同一个场景下九宫格就好比是找不同。”虞念轻声说,。 江年宴看着她展笑的眉眼,被阳光映得透亮,宛若枝头梨花般,心口就隐隐泛软。他问,“你不是喜欢这株银杏吗?拍照吗?” 虞念刚想说人多没必要拍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株银杏?” 心底的预感更强烈了。 江年宴被她问得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一清嗓子,“你刚才不是说喜欢看银杏吗?回北市还想看。” 虞念微微抿唇,可真会张冠李戴。 前面一波香客已经拍完照撤了,包括那对情侣,看得出那个男生真不会拍照片,总之那女孩临走之前翻着手机里的照片一个劲地说,我还得p一下……胳膊p瘦点…… 为了发朋友圈也是挺拼的。 江年宴下巴微微一抬,“去吧,我帮你拍。” “你?”虞念吃惊。 “来都来了,权当留念。”江年宴轻声说,“趁着现在没人。” 虞念倒是挺想的,可在她想象中的照片应该是超级文艺大片的那种,而不是手机随便拍出来的生活照。而且对方是江年宴,她也没法要求那么高,如果乔敏在就好了,暂且不说身为时尚总编的她有相当刁钻的拍摄角度,就单从关系上她也好意思吆五喝六不是? 她迟疑片刻,还是决定拍了。 就当留念呗。 江年宴直接用他手机拍的。 就让她随便从银杏树下或走过或停步,总之,前后用了不到两分钟。 完事。 嗯……虞念心说,幸好没做太高期待啊。 她印象中的阿宴跟之前离开的那位大直男没什么区别,曾经也不是没帮她拍过照片,哦,只是那次拍的不是她。是她看上了一件衣服,当时匆忙又怕忘了是哪件,就让阿宴帮忙拍下。 阿宴也真就是随手一拍,拍的那叫一个潦草,衣服都是斜的。为此她还很语重心长地跟阿宴说,“虽然你只是保镖,但必要的时候也要练练拍照片啊,今天只是让你帮忙拍衣服,那明天我想让你拍我呢?” 江年宴将照片发到她手机上。 手机在包里,虞念也没看,心想着无非也就那样了,看和不看的,就当到此一游的照片呗。 千年古潭,有求必应。 虞念去殿前请了祈福签挂在许愿树上,又是双手合十虔诚许愿了一番。江年宴站她身旁,头顶是倾斜下来的几缕光,透过叶缝落在她的头发和脸颊上,如瀑的发丝耀着光,脸颊明明没半点粉黛却白净细腻得很。 她皮肤底子好,不施粉黛也很干净。 许愿完,虞念拎着祈福签垫着脚尽量往高处了挂,几番想够高枝都未能够着,站在她身后的江年宴见到这幕后低笑,顺过她手里的祈福签就要往上挂,被她阻止了。“不行不行,祈福签一定要亲手挂才行。” 江年宴一手拿着祈福签,低头看她,“不是想挂高处吗?” “是……但我尽量高挂呗。”虞念只恨自己没穿恨天高。 江年宴将祈福签递给她,“拿着。” 她接过。 下一秒江年宴就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松松的。却吓了虞念一跳,惊呼一声,下意识抱住了他脑袋,引得周围人往这边瞧。 江年宴闷笑,“别怕,挂你的,摔不了你。” 男人的手臂结实有力的,虞念也相信肯定摔不着,就是突然被他抱起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松开手,挺直了上身,嗯,这一下就挂到高处了,下面的一排红彤彤。 不能往下瞅。 江年宴身高是太有优势了,她就跟踩了高跷似的。 利落挂完,她拍拍他的头,示意他放她下来。江年宴微微松了手臂,她下意识擎住了他的肩膀,可没等完全下来呢,江年宴就一下收紧了手臂。 她又是没料到,惊喘,赶忙搂住他脖子。他的手臂顺势圈住了她,她的双腿环着他的腰,就被他这么完全抱在怀里了。 “快放我下来啊。”虞念见周围人都在看她,一时间脸就红了。 江年宴问,“为谁祈福?” 虞念樱唇微启,“家人、朋友……” 江年宴似笑非笑盯着她脸瞧,“还许什么愿了?” “没了。”虞念觉得这个姿势太暧昧,双手撑着他的肩膀,尽量让身体挺直,“你快松手。” 江年宴见她脸颊通红,薄唇扯了扯,倒是没再逗她,松了手臂她顺势就下来了。但他的手臂没放下,揽过她的腰顺势往前一带,她就又撞他怀里。 他压脸在她耳畔说,“如果是想离开我的愿,那你就省点力气吧。” 虞念将他推开,敛眸遮了心底的慌乱,“瞎说什么啊。” 但其实还真被他猜中了。 除了祈求上天护佑她的家人朋友平安顺遂外,她还求了神明开眼,让她能顺风顺水离开江年宴。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获得自由,要等上一年吗?可现在叫她心里没底的是,江年宴已经不再说一年的字眼,他禁止她离开,强迫她留在他身边,甚至在欢爱时都迫着她承诺,她是他的,这辈子都是他的…… 虞念害怕。 她怕的是,一年,到最后换来的是他的出尔反尔。 江年宴将她不安的心思尽收眼底,倒也没戳穿,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了笑没说话。 身边有几位游客大妈经过,其中一位大妈社牛,笑呵呵地来了句,“这小情侣看着可真甜蜜啊。” “小伙子帅小姑娘漂亮的,天生一对啊。”另一位大妈迎合着。 虞念听了这话,别提多尴尬了。 倒是江年宴从容淡定的,微笑,“谢谢。” 虞念赶紧把他拽走了。 江年宴就任由她拽着自己,慵懒十足地往前走,笑说,“害羞了?” “别说了。” 千里迢迢来了一趟千年佛刹总要做些功德,江年宴虽说没有烧香拜佛的习惯,但在捐钱建寺这方面倒是没含糊,换言之掏钱挺痛快的。 捐了一笔钱,寺中师父送了两条手串给他俩,男女款,内有沉香珠,轻轻转动时会有安神的香气出来。手串出自本寺,外面买不到此款样式,而且是由寺中大师父亲自选珠又做过加持。 第117章 如果你再叫我一声阿宴 写功德簿的时候江年宴拒绝了,他觉得没必要。 虞念却不这么认为,“怎么能没必要呢?”她替他在功德簿上写了一笔。 在寺中祈完福四处走走就开始西沉了,想到晚上的小吃夜市,虞念就留了肚子没在寺中吃斋饭。江年宴见她一脸纠结,轻叹,“想吃斋饭那就吃。” 他还头一回见到有人会纠结斋饭的。 虞念摇头,“这个时间吃了晚上的小吃就吃不下了。” 江年宴给她出了主意,“斋饭打包带走。” 虞念想了好半天还是妥协了,“斋饭只有在特定环境下吃才有意境。” 江年宴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笑什么?” 江年宴倒也没瞒着,“小时候你就嘴馋,为了能吃口又咸又油又不健康的小吃真是绞尽脑汁,吃到进医院吊水都不长记性,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毛病还没改呢。” 虞念反驳,“我又不是经常吃。” 然后又说,“只有不经常吃的时候,或者小时候被禁止吃才会很想吃。” 江年宴用哭笑不得的眼神看她,一向聪明冷静的女人,能为了一口垃圾食品绞尽脑汁。 往山门走有两条路可以通,一条就是平整的沥青路,方便行走和运送物资,一条就是山路,准确说是一条小径,铺着大小不一的石头,从松林间穿过。 虞念喜欢走山路,风过时有松香伴着呼吸,远处偶尔寺人的敲钟声,斜阳穿透松林时有万束光亮洒落,置身其中就倍感舒服。 山路不宽,虞念和江年宴就一前一后地走。 时不时能看看见松鼠待在树根那,见着人靠近后又蹭蹭蹭地跑远了。虞念难得自在,轻声说,“小时候学贾岛的《寻隐者不遇》学得特别快,那时候就在想,隐者待的山得有多大多美啊,被云雾缭绕的仙山,很向往。” 江年宴看着她的背影,稍许后轻声说,“有想去的地方跟我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虞念的脚步滞了下。 从他话里听出点意思来,好像是……他要陪着她去? “怎么了?”江年宴见她顿步,问了嘴。 “没什么,走石头有点累。”虞念不想接着上个话题聊。 江年宴低笑,“我抱你走?”说着就要上手。 “别闹了,有人来了。”正好有三人迎面过来,虞念找到了借口。 三个男人,闷着头跟他们面对面过来,其貌不扬的。虞念心说,这都几点了还往寺里进。 山路是中间铺大块鹅卵石,都是有年头的石头了,上面都被磨平了,两侧也铺了鹅卵石,但年头没中间的长,落脚地也没中间的大,踩上去有点硌脚,所以大多数人走山路都是走中间。 三人就是沿着中间的石路走,走到跟前的时候虞念好心地让了路,往旁边的石路站过去。 可没等站稳呢,只觉手臂被只大手猛地拽住,紧跟着整个人就撞进了江年宴的胸膛里,眼角的余光似乎扫到一抹光亮,没等反应过来是什么时,就见江年宴抬腿就是一脚,耳畔是一声惨叫,来自那人。 伴着“咣当”一声。 虞念的目光顺势一扫,下一秒头皮都快炸了。 竟是一把刀子! 如果不是江年宴及时将她扯开,这把刀子估计就捅过来了。 江年宴这一脚挺狠,踹得那人半天起不来,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与此同时另外两人扑过来了,竟是各个手里都抽出了刀子。 虞念倒吸一口气。 手腕被江年宴攥住,他没有松手的架势,只腾了一手出来猛地拦住冲上去持刀的手臂,狠狠一扭,那人的刀子就改了方向,朝着同伴去了。 那人及时松手,刀子落地,第三人扑上来,却又是生生挨了江年宴一脚,手里箍着的这人也没得到便宜,没等反应过来,江年宴的手就掐住他的后脖颈狠劲往树干上一撞。 这里的树都是有年头的,随便拎出一棵都挺粗,撞这一下力道不小,那么粗的树干竟撞得落下不少叶子来。 被踹的两人爬起来又抓过刀子朝着这边过来,来势汹汹的。江年宴将她推开,命她退到安全范围,再腾手来对付这两位易如反掌了。 虞念看得仔细,来的这三人都有身手,而且身手相当不错,不知怎的,过往的惊恐又油然而生,就跟她曾经被抓走的那几天所面临的恐惧是一样的。 江年宴的身手自然也是了得,干脆利落不说,比之前在虞家的时候还有狠辣,她甚至都听见对方骨头断裂的声响,心头就寒颤了一下。 其中一人抓着刀子趁机冲她过来,虞念的后背紧贴着树干,刀子在她眼前闪过寒光,她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喊了一声—— “阿宴!” 惨叫声跟虞念的这声“阿宴”同时扬起,伴着又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 虞念紧紧盯着眼前。 冲着她来的这人被江年宴打趴在地,其他两人已经在地上起不来了,鼻子、嘴巴里都是血。而朝着她挥刀的这人也不见得好哪去,鼻青脸肿不说也骨折了。 再看江年宴,衣衫不乱,未伤分毫。他走到那人面前,一脚踩在他的后背上,那人的伤估计就在后背,疼得哇哇大叫的。 “什么人?”江年宴居高临下,光洁的皮鞋踩在沾了血渍的衣衫上,形成强烈对比。 这人光吭叽不说话。 江年宴没恼没怒,俯身下来,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语气淡然,“听不见是吗?耳朵留着也没什么用了。”话毕,就用了手劲。 那人惨叫连连。 虞念在旁尽量控制着情绪,一手死死抠着树干。她知道江年宴身手狠辣,今天再次看到这幕,心不惊不可能的。 她看见那人的耳朵开始渗血了。 那人疼得挣扎,一来二去的领口就松动了,后脖颈有个刺青露出来,江年宴瞧见后微微眯眼,眼底陡然森凉。 虞念虽然不知道这三人什么来头,可瞧见江年宴眸光变得寒凉,心里就隐隐一抖,她出声,“会有人来。” 声音颤抖,但明显在压抑。 江年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煞白,少许松了手。修长的手指沾了血,就蹭在了那人脸上,冷言,“回去告诉雇你们的人,再敢派人来打扰我绝不客气,滚。” 三人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风过,有血腥味。 在佛家圣地。 虞念下意识看向江年宴,他眼底戾气未散,残冷得叫人不寒而栗。是,怎么会有人叫他无欲无求的佛子呢?他分明就是从地府深处而来的魔鬼,代表着黑暗、嗜血和杀戮。 江年宴上前,打量着她,问,“有没有受伤?” 相比刚刚冰冷的语气,此时此刻倒是缓和了下来。 虞念摇头。 江年宴瞧出她眼里的害怕,伸手拉她的胳膊,这才发现她的手背在后面实则在紧紧抠着树干,他大手轻覆上去,将她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掰开。 低语,“没事了,别怕。” “我……没怕,也不怕。”虞念的手虽说松开了,但手指头冰凉,还微颤。 江年宴看着她的脸,轻笑,“嘴硬。”再低头看她的手指头,都破了。 …… 五个手指头,破了仨,树皮粗糙都抠出血了。 抠的是右手,幸好左手没抠树。 虞念举起自己的右手,盯着贴着加宽创可贴的三个手指头,消了毒,还有药水味呢。 从古潭寺出来江年宴直接带她回了民宿,途中到药店买了消毒水和纱布、创可贴。 虞念后知后觉,等看见江年宴拎着袋子从药店里出来后她才觉出疼来。果然十指连心啊,伤口看着不大,可红彤彤的一片看着心脏就跟着疼。 江年宴上了车后见她盯着自己的手指头瞧,问他,“疼吗?” 虞念嘴不硬了,“疼。” 眼眶都有点红了。 江年宴微微抿唇,下巴绷得有点紧,少许后说了句,“有我在,你怕什么?” 回了民宿,江年宴是冲着给她的手指头裹纱布去的。虞念脑补了一下那个场面,五个手指头仨合不拢,一伸出来就跟裹尸似的,死活不要。 “真的,创可贴绝对可以了。”她信誓旦旦的。 江年宴见伤口不算太深也就由着她了,涂消毒水的时候动作挺轻,问她,“当时怎么没想着报警?” 在外遇上这种情况,一般人说出来的话应该是,我们报警吧,而不是“会有人来”。 换言之,虞念更不想被人看见这一幕。 虞念闻言,默了会儿轻声说,“那三个人有身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不管是冲着我还是冲着你,背后一定有原因。我不清楚对方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对方出于什么原因对我们大打出手甚至还想要我们的命,所以这个时候报警的话可能事情变得更棘手,那三人完全可以瞎编个理由蒙混过去。” 江年宴将她的无名指包好,瞥了她一眼,“挺聪明。” “所以,你知道他们是谁?”虞念盯着他的脸,问了句。 江年宴没说话,包扎伤口的动作没停。 虞念想了想,又问,“那今天到底是冲着你还是冲着虞家?” 江年宴眼皮没抬一下,“难道就不是冲着你?” “以我个人而言我没仇家没冤家,目前来看得罪的人只有莫拉,但我想莫拉不会那么蠢,明知道咱俩在一起她还痛下杀手,这不明摆着把你往外推吗?”虞念冷静分析。 江年宴瞥了她一眼,轻哼,又包好了一根手指头。 “最近虞家的动静大,会动了一些人的蛋糕,所以那三个人是利益受损方派来的也有可能,但是,”虞念说到这儿话锋一转,“我觉得你认识那些人,所以,更像是冲着你来。” 江年宴手上的动作一停,抬眼看着她。 虞念被他瞅得浑身不自在,心中警钟大作,她尽量微笑,小心翼翼说,“所以其实……我很大程度上是个无辜者,对吧?” 江年宴目视着她,良久后说,“包好了。” 虞念低头一瞧,呵,包得还挺严丝合缝的。 “虞念。”江年宴收拾了消毒水和残余垃圾,语气淡淡的,“你的聪明劲最好用对地方,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虞念一激灵,看着江年宴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警惕。 “但是,”江年宴忽而又笑了,俯身下来,俊脸凑近,“如果你再叫我一声阿宴,或许我会考虑护你周全。” 虞念心脏掀动了一下,像是坐了过山车似的。 她清清嗓子,“我想出去了。” 逃避话题。 江年宴嘴角微挑,倒也没为难她,而是顺着她的话题,“出去?小吃街?” 虞念点头。 江年宴眼底惊讶,“女英雄,你不看看你手指头的情况吗?” 虞念举起右手看了看,又晃了晃左手,“还好,留一只呢。” “你又不是左撇子。” 虞念给了强有力的理由,“小吃街的东西又不是各个都要用筷子,大部分的东西用叉子和勺子就解决了,实在不行直接上手。” 江年宴微微扬眉,“为了一口吃的,你可真是什么都不顾啊。” 虞念振振有词,“什么叫为了一口吃的?我是一整晚都没吃东西呢。” “你如果不贪嘴,一顿斋饭就能把你填饱。” 虞念仰头,“斋饭是能填饱我的胃,但填不满我的口腹之欲。” 借口一个接着一个。 江年宴的视线落在她的眉眼,愈发凑近她,“我也有口腹之欲。” 虞念一怔。 没等反应过来,就见他的薄唇缓缓压下。她心里咯噔一下,一下转过脸。江年宴的唇停在那,下一秒伸手将她的脸掰过来,强行吻上了她的唇。 耳畔却还是她的那声,阿宴! 就好像是回到了从前,她但凡遇上事总会这么喊他,阿宴,阿宴。 无聊的时候她会拉长了声音,阿宴…… 生气的时候她的嗓音脆生生的,阿宴。 她遇上危险的时候声音急促害怕,阿宴救我。 他亲手保护了多年的女孩儿,如今,怕他。 是,他情愿她怕他。 男人的吻来势汹汹,纠缠她的唇齿,霸道强势,她挣脱不得就只能仰着头默默承受。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出一声阿宴,这两个字从她的唇齿间蹦出时,讲实话,当时她也是吓了一跳。 直到他吻疼了她,他才松手,鼻尖轻抵着她的鼻尖,又意犹未尽地轻啄了一下她的红唇,似蜻蜓点水般,温柔了许多。 虞念反倒被他最后这一下撩得心慌意乱,然后脱口问,“现在,能去小吃街了吗?” 第118章 不知情的真以为你恋爱了 虞念嘴馋,但平时吃碳水吃得并不多尤其是面食。她出生江南之地,本就对面食的体验感一般,而且在她过往的认知里面食的种类并不多。 直到她去了晋城,各色面食看花了眼,她才知道原来面食都能做得五花八门。而长安更有碳水之都的称号,用当地人的话说就是,满满一大口的碳水吃下去立刻就元气满满心情舒畅了。 后来虞念终于想明白了,她能跟乔敏玩到一起去绝大多数是因为她俩同是天下嘴馋人,以往跟她玩得好的名媛小姐妹们那在饮食上十分讲究,多吃半口碳水都恨不得去健身房待上两天。 她也承认健康饮食很重要,而且像是虞家本身更是注重饮食上的营养搭配,都会配置专业的营养师。食物做得自然是精美又可口,尤其是江南点心也能做到外面达不到的配表干净和口感香美。 虞念对于精美绝伦的食物自然也是喜欢的,可喜欢之余就觉得缺了点什么,还是乔敏一句话道出真谛—— 缺的是人间烟火。 人间烟火横行于人声鼎沸的小摊上,流转在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是那种最本质的,最普通的食客餐桌,可能食物不怎么精美,可能也没人去在乎营养配比,那些个欢声笑语,那些个推杯换盏就是维系人间烟火的重要原因。 乔敏说,吃西餐喝红酒固然高雅,但这人吧不能总端着,总得落地来吸吸烟火气才能续命。 虞念就喜欢这种人间烟火。 江年宴虽说嘴上毒,但还是应了她的要求。在江年宴通电话的时候虞念先上了车,虽然她没听见那通电话的内容,可也十有八九猜得出是老刘打来的。 江年宴绝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人,所以下午古潭寺一事势必是往心里去的,不管他到底认不认识对方,以他的性格都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虞念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心有余悸,在弄不清楚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她担忧的事还是不少的,毕竟江年宴已不是当年的阿宴,他有他的世界,这件事一旦牵扯了虞家,现如今的江年宴可未必想护着虞家了。 她一声轻叹忧心忡忡。 乔敏打了电话过来,得知她人在长安别提多惊讶了。 “是,原本行程里没安排长安。”虞念说了句,想了想又道,“可能是他想放松放松吧。” “去长安放松?”乔敏更是不解了。 真想度假那不是有的是地方去?像江年宴那种人选择性很大,何必跑个旅游城市跟着一群人挤来挤去的? 虞念没说太多,就说这个季节是长安城最美的,她还看见了千年的老银杏树呢,又跟乔敏描述了一番黄金铺路的胜景。 其实乔敏定居在北市早就见惯了金色银杏叶铺路的美景,但经虞念这么一描述也是心驰神往的,便问她要照片。虞念可乐意分享了,将拍的风景照发了乔敏几张。 乔敏嚷嚷说,怎么只有风景没有人呢?要人景合一的照片才好看。 虞念刚想说她没拍人物照,却一下想起江年宴给她拍过的那几张,这才翻看江年宴传给她的那几张照片,一看,陡然愣住。 …… 江年宴这边气氛凝重。 老刘说,“打听消息的人回信了,说布爷那边私底下确实有动静了,往国内渗了些人手来。宴少,布爷一早心思就不单纯,十有八九就是冲着你来的。” 江年宴伫立窗边,思量着,“但是当时有人率先朝着虞念下刀子。” 从古潭寺出来江年宴就第一时间跟老刘联系,老刘办事速度稳妥,确定了江年宴的怀疑,那三人的刺身的确出自布爷,那个在东南亚最大头目施狗陨落后将其势力范围吞并的人,手底下养出来的人行事也是狠辣。 老刘闻言这个细节十分惊讶,“布爷的人怎么会朝着虞小姐下刀子?除非有什么事是跟虞家有关。” 江年宴眉心微微蹙起,良久后说,“虞翼远口碑在外,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可背地里做的见不得人的勾当应该不止我知道的那些,他跟布爷那边就算有瓜葛也正常。” 老刘不解,“当时他的人真是冲着想杀人去的?” “不见得。”江年宴再去回想和分析当时的情况就会发现端倪,“更多的是下马威。” 老刘也是聪明人,“宴少是跟着虞小姐在一起的,如果布爷的行为只是下马威,那他是下给谁看?” 江年宴沉默,眼神渐渐沉凉。 下给他看,也是下给她看。 老刘见江年宴沉默,深知这件事不是寻仇这么简单,低声说,“我让那边的人继续查。” “查一下虞翼远跟布爷曾经有没有过利益往来。”江年宴吩咐。 老刘说好,又提了建议,“还是派些人跟着宴少吧,毕竟还有虞小姐在身边,我怕你顾及不过来。” “不用。”江年宴淡淡地说,“那些人想近我身不容易,而且这是在国内,他们不敢公然动手。至于虞念,我跟着她就够了。” 曾经也是他一个人护她安危,这种事对于他来说易如反掌。 车内,虞念看着手机里的那几张照片着实是发了好一阵子呆,当然发呆的同时手指头也没忍住也发了乔敏。 乔敏发过来一句话问她,是请了专业摄影师了吗?角度找得可很好,而且把你的眼神拍得也好好啊。 她是做时尚的,对于摄影这方面是相当敏感。 “能拍出这种照片的就两种人,一种就是专业摄影师,一种就是你男朋友,而且还是特别喜欢你的,眼里心里只有你的那种男朋友。”乔敏给出挺有理的分析,“鉴于你没男朋友,那只能是第一种可能。” 虞念反应了好半天才问她,“男朋友就一定拍得好?” 她简单说了在古潭寺的见闻,关于那对情侣的,最后女孩子还是挺不满意,嘴能撅到天上去。乔敏听了说,“真心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就会捕捉到对方闪亮的地方,哪怕不会摄影,那拍出来的照片也能看出绵绵情意,不在乎拍得有多好,但一定是用心。” “你看你这几张照片,每一张都能抓住你最美的角度来拍的,不知情的真以为你恋爱了呢。” 其实照片拍得是挺好,虽说是用手机拍的,但颇有大片的风骨,这也是虞念在看到照片后就愣住的原因。 她是万万没想到江年宴能把在银杏树下的她拍得这么好看,讲真她是没抱任何希望,就那么短短的时间里像是走过场似的,照片的质量可想而知。 虞念真是奔着“到此一游”的游客照去考量的,所以都没事后翻看的欲望。 乔敏对摄影师挺感兴趣,跟虞念说,“摄影师是你临时找的还是谁介绍你的?把他联系方式推我,我们现在还缺外景摄影师呢。” 虞念回她,不是摄影师…… 乔敏那头好半天才回话,不知道是因为手头有工作还是她的话,总之是发了语音过来,语气迟疑的,“给你拍照的人不会是……江年宴吧?” “不是。”虞念马上否认,想了想回她,“我自己去的古潭寺,找香客帮忙拍的,可能……那位香客就是做摄影的吧,人家相机可专业了。” 乔敏哦了一声,没说相信也没说怀疑,问她什么时候回北市。 关于归期虞念说不准,也不清楚江年宴心中所想,但她觉得既然在古潭寺出了事,那十有八九不会在外地待太长时间。 乔敏轻叹一声,“你快回来吧,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心里惶惶的,就好像是要出什么事似的,还跟你有关。” 虞念一激灵,又把自己的手举起来看了看,这……算吗? - 这个季节长安城里人山人海也是虞念没想到,尤其是在小吃街,就好像是全天下的人都来了长安,来了碳水之都,来了一条条灌满美食小摊的街道。 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藏在城墙里的各类名吃,一家家成了网红的铺子,长安城老字号们聚集。葱花大饼、洋芋叉叉、醪糟米糕、肉夹馍、奶糕、裤带面、羊血汤,各类清真包子等等香气与漂浮在空气里的烧烤味混在一起。 这便是乔敏口中的人间烟火气了。 虞念的眼睛不够用了,嘴巴也不够用了,恨不得再长出一个胃来。 轻装上阵,连挎包都不背。 她在前面一家一家地走,看得嘴馋的就冲着江年宴示意一下,江年宴始终跟在她身边形影不离的,她只要一扭头就能看见他。 他掏钱。 她吃,他结账。 刚进小吃街的时候虞念还有所收敛,对于美食会有选择,就是以方不方便吃为标准。后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看见什么都想尝尝。 大多数还好,以勺子和叉子为主就方便吃,但也能遇上必须使筷子的,按捺不住馋,就决定拼了。 筷子掉地上的时候江年宴实在看不下眼了,叹了声,重新拿了双一次性筷子,掰开后蹭去了毛茬。 接过她手里的碗,亲自夹了一口送到她嘴边。 虞念一怔。 “张嘴。”江年宴命令。 虞念是没料到他能喂她,下意识四周看了看,好在夜市里人多,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美食和各色小玩意上。 “不想吃?”江年宴微微挑眉。 当然想吃。 虞念赶忙张嘴。 就这样,江年宴喂,她吃。 别说是右手了,就连左手都解放了。 小吃街才逛到一半虞念就撑得扶墙……扶江年宴了。 江年宴着实是哭笑不得,最后给了她一个合理化建议,“要不然咱们先回去,你要是喜欢,明天再过来。” 虞念看着前方大半长的灯火霓虹眷恋不舍的,“不行,明天就算我们还在这也要换条街吃吃,所以这条街得吃完啊。” 江年宴一早就知道她这德行,真是跟小时候没什么区别,见着小吃摊就跟见着祖宗似的。他说,“吃这么多今晚你会很难受,还睡不睡觉了?” “大不了就不睡了。”虞念豁出去了,“民宿里有跑步机,我跑一晚上促消化。” 毅力倒是用在这上面了,这出息劲。 江年宴又好气又好笑的,“先不说你回民宿的事,你先看看能不能走。” 能走。 怎么就不能走了? 虞念为了剩下的半条街也得咬牙坚持啊。 可是啊,这胃里东西太多了,走起路来气都短,果然胃撑大了就只剩下压迫了。江年宴见状拉住她,从衣兜里拿了只随身药盒来,从中倒了两粒药,又拧开了矿泉水瓶。 虞念不明就里地看着他,直到他将那两粒药塞她嘴里,水瓶抵了她的唇,低声,“药吃了。” 她下意识喝了一口水,嘴里的药粒就送下去了,然后问他,“什么药?” 江年宴凝视她,“吃之前不问?” 虞念噎了一下。 江年宴嘴角上扬,低头凑近她的脸,“就不怕我给你吃的是春药?” “在大街上给我吃春药?”虞念拾回理智,“肠胃药吧。” 这是曾经阿宴的习惯,每次她出门他都要备齐东西,其中一样必然是肠胃药。她出门会贪吃,一贪吃肠胃就不舒服,严重的时候会腹泻,所以在阿宴陪她输过一次液后就长记性了,每次都先把药备好,一旦发现不对劲的苗头先吃药。 虞念刚刚之所以怔愣,是因为她没料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会想到这点。 江年宴笑了笑,挺直后背,没多说别的。 虞念也没坚持到最后。 或许是吃了太多杂七杂八的食物了,而且不少还带辣的,所以哪怕吃了药,肚子也没给她面子,果然是啪啪打脸了。 回了民宿虞念就钻了洗手间,等出来后不到半分钟又进去了。 两趟洗手间出来,虞念的脸有点白了。 江年宴见状又让她吃了一遍药,很快民宿老板又送了益生菌过来,见虞念脸色煞白的吓了一跳,跟江年宴说,“你女朋友这脸色不对劲啊,要不要去医院?” 虞念是死活不去医院的,没脸。 江年宴岂会不知道她的别扭心理?便跟民宿老板说再观察一下,情况不好的话就去医院。 等老板离开后,虞念整个人窝在沙发上不起来,脸埋在抱枕里。江年宴倒了杯热水放茶几上,顺势坐下来,“不用觉得丢脸,你嘴馋是事实,我早就接受事实了。” 第119章 以免夜长梦多 听江年宴这么一说虞念更没脸了。 但她最终还是抱着死鸭子嘴硬的宗旨不放松,跟江年宴,“这样一来也挺好的,至少不用跑步消食了。” 江年宴挑眉,“听你的意思,你这是一点记性都不想长。” “我顶多就是贪吃点,有什么啊?”虞念说着从沙发上爬起来,“像是现在,我就觉得好多了,身轻如燕。” 能不身轻如燕吗?相当于一晚上的东西都白吃了。 江年宴看着她苍白的脸,沉默少许说,“这几天以清淡为主吧,如果还想在长安待上两天,小吃绝对不能吃了。” 不能吃小吃…… “那还待在这有什么意思呢?”虞念惆怅。 江年宴微微蹙眉,“那就不待,回北市。” 虞念见他面露不悦,也不知道怎么就惹得他生气了,一时间就不说话了。 两人之间有短暂的静默,然后江年宴开口,语气听着缓和了不少,“或者,你还想去哪玩?” 虞念一愣,抬眼看他。 “但不管去哪玩,前提是都不能乱吃东西。” 虞念听他这么说,心气就全无了,良久后说,“还是回北市吧。” _ 北市入夜后下了雨,涔凉的。 江年泰回了来找后就先进了书房,没一会儿保姆敲门进来,手里拿了个牛皮纸大信封,说是刚刚送回了来的快递。 江年泰接过看了一眼便让保姆出去了。 信封撕开,江年泰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微微眯眼,手机响时他接通了。 那边说了几句,江年泰的手指落在牛皮纸信封上敲了敲,问手机那头,“能确定吗?还有,找的人靠谱吗?” 手机那头说了几句。 结束通话没多久,江择敲门进来。江年泰示意了一下桌上的牛皮信封,江择上前将信封拿在手里,打开里面一瞧是几张照片。 拿出来一看愣住。 几张偷拍的照片,照片中的男女虽说面容较为模糊,可仅从背影和身形轮廓就能看出是江年宴和虞念。两人同在机场的照片,两人同上一辆车的照片,两人进出同一处住所的照片…… 虽说照片不算多,可足以说明一件事:两人同进同出。 “这是……在南州?” 江年泰起身走到茶台旁坐下,不疾不徐地摆茶弄水。“他俩已经离开了南州,咱们的人查到两人现在长安,行程十分隐蔽,你小叔甚至都没让老刘跟着。” 说到这儿他抬眼看了看江择,“意思挺明显了。” 江择盯着手里的照片,恨得牙根都痒痒,“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两人已经在一起了。”江年泰十分肯定地说,“而且长安之行显然就是私人行程,从租车到入住你小叔都没用真实身份。” 江择紧抿着唇,眼睛里都能冒火了。 江年泰烫好了茶,“所以之前说什么碰巧遇上的借口不攻自破。” 江择沉默少许,“或许他俩就是碰巧遇上呢?” 江年泰抬眼瞅了瞅他,“事实摆在眼前,你选择自欺欺人我也没办法。” 少许江择坐在茶台旁,看着江年泰问,“就算这不是事实,您也是想把这桩事变成事实吧?” “有什么不妥吗?”江年泰没吃惊于江择的判断,接了水,语气始终不疾不徐的,“你是盲的,不代表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这几张照片放出去,你觉得有多少人会认为他俩清白?” 热水好了,江择主动接了过来,语气迟疑,“仅凭着几张照片?您还有后招吧?” “照片当然只是个引子,想要压你小叔一头就凭着几张照片怎么可能?”江年泰笑,“内忧外患才能打得你小叔措手不及。” “内忧外患?” “虞家是明确表示退婚,但老太太过不了心理那关始终压着,一旦这些照片曝光,你认为老太太会怎么想?而莫拉家族呢?认准了你小叔这个乘龙快婿,结果被其他女人截胡,而且这其他女人还不是别人,正是莫拉帮助过的虞家千金,江家的准孙媳妇,你说,莫拉家族的颜面往哪搁?他们会善罢甘休? 江年泰沉笑分析着,“到时候就算老太太再疼爱你小叔也不得不割爱,江家出了丑闻股市会动荡,总要向董事局交代的。” 江择看着眼前的杯中茶,眉心微蹙着。 “舆论战重要的就是稳准狠,合适的人我们已经找到,就等着合适的契机一击即中。”江年泰冷笑。 “合适契机?”江择迟疑。 江年泰喝了口茶,抬眼看他,“你小叔这次去南州,关联的几个项目同时启动,野心太明显了。但偏偏这个时候又订了私人行程,他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绝对想不到会后院着火。有料就要抓紧时间放,以免夜长梦多。” 他伸手拍了拍牛皮纸信封,“明天放料出去,等股市一开就等着好戏上演吧。” 江择转着茶杯,“您想趁机吸纳股份?” 江年泰笑,“难道还要便宜外人吗?” 江择不说话,若有所思。 “必要的时候要心狠,我知道你还挂着虞家那个丫头,但事实就摆在你眼前,你觉得你俩有可能吗?”江年泰一针见血的,“既然成不了自己的人,那就不妨当成个棋子,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 用餐的时候管家告知二爷两口子来了,江老太一听挺高兴,忙命厨房加菜加餐具。 江家老二,江年启。 去年成的婚,婚后半年妻子丁婕有了身孕。丁家也属京圈,势力虽说不比江家,但丁家跟江家也算是颇有渊源,算是世交了。 江年启相比老大江年泰来说多了几分风流和不羁,之前在江家版图上也能跟老大打成平手,但自打江年宴回归江家后,老二江年启就被挤到了边缘,与丁家联姻后也才算是稳固了些势力。 跟长媳唐慧比起来丁婕更会讨江老太的欢心,唐慧的精明劲都写在脸上,丁婕不同,丁婕很聪明,说话办事滴水不漏,毕竟家中大半数都是走仕途的,为人十分严谨。 现如今丁婕怀孕,算是整个江家的国宝了,所以见他两口子回来了,江老太特意提醒厨房加菜的时候一定要以孕妇为主。 老二一家回来餐桌就热闹了不少,江老太说,“年宴出差,欣欣那个臭丫头每天游山玩水不务正业,就差他俩了。” 江欣,江家唯一的千金,比老大江年泰、老二江年启岁数都要小上不少,平时跟江年宴走得算是近,两人只差三岁,所以更有共同话题。 江欣常年不在家,甚至说常年不在国内,就算回国也有自己的住所,回老宅也就是看看老太太,跟头上的两个哥哥不算亲近。 江欣虽有江家股份但不参与江家生意上的具体运作,她有自己喜欢的事业,喜欢服装设计,尤其是婚纱设计,所以常年会跑很多国内外的展会。她目前已经创立了自己的品牌,不大,挺小众的算是,品牌名称就叫xin,从不对外宣传自己跟江家的关系。 江老太自然是不喜欢她跑出去创什么业,而且还是做服装设计的,在老太太心里做裁缝有什么出息呢,所以每次江欣回来都要被老太太数落一通。 唐慧作为江家长媳,总会端着长媳的姿态,面对江欣也是一副长嫂如母的架势,所以总会跟着老太太说上几句。相反丁婕就很会做人,她挺支持江欣,时不时会说些支持的话来鼓舞江欣,因此当初丁婕跟江年启结婚的时候,江欣连着好几夜不合眼帮着设计婚纱。 只可惜在结婚前夜婚纱被毁,差点影响了第二天的婚礼。为此江欣还挺愧疚的,觉得是自己没看好婚纱,幸好有备用,否则她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老太太挺紧张丁婕这一胎,嘘寒问暖的。江年启开玩笑问老太太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江老太笑呵呵说,不求男女,只求大人和孩子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这也是老太太始终不问有没有看孩子性别的原因。 老太太又说,“这是你们的第一胎,一定要保养好,等过个两三年了再要一个,人多了热闹。” 又叹说,“结婚生子这种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指望上年宴和欣欣那俩了。” 喋喋不休莫拉家族近日催得紧。 说到江择头上时老太太还没消气呢,“浑小子还敢上桌吃饭?你自己说说,要怎么做才能让虞丫头原谅你?” 老二一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江年泰自然是不想家丑往外扬,就轻声说,“妈,虞家我看就别考虑了,虞家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整个北市甚至全国,适合咱家孩子的姑娘也有不少,咱们还是退而求其次吧。” 算是转移了话题。 可也惹得老太太不悦。 就是他最后的那个“退而求其次”。 “江家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 江年启在旁笑说,“大哥,以现在虞家的实力,怕是用不上‘退而求其次’吧。” 江年泰毕竟是老大,性子很沉稳,“老二,你就不要在老太太面前添油加醋了,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虞家丫头在老太太心里那是无人能及,我自认为比她好的姑娘比比皆是。” 老太太嫌吵闹,“行了行了,说到底都是江择这浑小子不懂事,好好的姑娘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江择一脸委屈,“奶奶,我怎么不珍惜啊?我特别珍惜她,可是虞念的心就一直没在我身上过,说实话吧,我之所以跟季姿闹那些绯闻也是被虞念逼的,我就是想看看她到底在不在乎我,结果您瞧见了,她趁机退婚,这说明她根本就不想嫁我。” “你倒是振振有词了。” “妈。”唐慧开口,“要说择择对虞家丫头怎么能叫不上心呢?那丫头喜欢的择择二话不说双手奉上,多少漂亮小姑娘往他身上扑啊,他心里就只有虞念,是,择择行事冲动了,可知儿莫若母,咱家择择能那么做肯定是被逼得一时上头了。要我看啊,这更像是虞家的阴谋,虞家那丫头鬼精得很。” “这倒是奇了。”丁婕开口了,似笑非笑的,“照理说虞家现在这个处境更该巴着江家才是,怎么反倒是将咱们江家往外推?虞念那丫头我是见过的,小姑娘为人处事拎得清,能答应江家联姻势必是想好的,这样的姑娘如果不是被惹急了可能不会轻易毁信誉吧?” 这番话就意有所指了。 “你说这话就不对了,择择对虞念不好吗?就一个季姿的事而已,放眼这个圈子去看看,还不如择择的都左拥右抱呢。”唐慧不满丁婕的话,反击,“说到底都是季姿耍了心机蛊惑了择择,至于虞念为什么这个时候退婚?那原因说不定就见不得人了,她出身豪门,自小到大接触的都是人情利益,就利用那么一点小事跟择择退婚,想来是暗自攀上高枝了吧。” “大嫂,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什么叫我——” “够了。”老太太听不进去了,一拍桌子,“就算虞丫头不嫁江家,江虞两家的感情还摆在那呢,老大媳妇儿,你说这番话有失身份了。” 唐慧心有不甘,但瞧见江年泰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她便不再吱声了。 - 翌日,江年宴和虞念就返回了北市。 跟赌气没关系。 本来今早江年宴也没急着往回赶,也问过虞念,如果真喜欢长安的话可以再待两天。虞念正想着能不能让江年宴开恩,准许她出去找些上得了台面的小吃解解馋,甚至都想好了独自前往的路线。 是,她想自己一个人去,让江年宴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结果如意算盘还没挥呢,乔敏一个电话打过来,跟她说,“出事了!” 出大事了。 江家上了热搜,一时间全网皆知。 却不是有关江年宴和虞念。 而是,江择。 跟江择同时上热搜的还有季姿,也就是绯闻中的女主角。 一时间京城贵公子和往昔影后又扯在一起,而这次的话题更劲爆,直叫吃瓜群众大跌眼镜。 第120章 待在我身边,别乱跑 季姿怀孕了。 最先是被一名狗仔记者发现了她进出医院的妇产科,是北市响当当的私立医院,而这家医院背后的最大股东就是江家。 照片一经流出立刻在网上掀起巨大风浪,毕竟是影后身份,虽说之前的事弄得她名声大不如前甚至人设崩塌,但外界对她的关注度还在,更何况是怀孕这等大事。 一下就冲上热搜,影响力可见一斑。 很快季姿的经纪人出面发表声明,斥责狗仔记者无中生有并提出警告。可经纪人的这则声明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网友们都化身成了福尔摩斯,细枝末节中来寻找季姿未婚先孕的证据,以及孩子的生父是谁。 最直接的矛头自然是指向江择。 毕竟两人的风流韵事在网上也被一度传得沸沸扬扬。 江家此时没任何表态,大有任众口悠悠他们不予理睬的架势。 就在网友们以为有关季姿只有这么一个烟雾弹时,很快又泄露出一张照片。而这张照片距离季姿经纪人发出声明不过才隔了不到半小时。 是医院b超的检查报告照片,看角度像是偷拍的,可报告上的内容拍得可是一清二楚。患者姓名、年龄,孕期多少、孕况如何,甚至b超单子上的影像都很清晰。 患者姓名,季丽。 季丽,是季姿出道前的原名。 关于这点,但凡是季姿的粉丝都知道。所以曾经的挚爱,今天成了攻击的利刃。 当然,同名同姓的大有人在,一个患者相同的名字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可偏偏这个时候就有人又发了两张照片,照片里的季姿是在经纪人的陪同下进了妇产科医生办公室,还有一张是她从b超室出来。 爆料者声称自己也是名孕妇,还附带了一张自己大着肚子的照片。说自己竟然跟季姿是同一个主治大夫,又说季姿虽然武装得严实,但一眼就能认出来,她都没料到会是季姿。 季姿未婚先孕一事板上钉钉。 经纪人之前的声明被啪啪打脸。 从狗仔队的爆料到最后被匿名者实锤,前后经历的时间不足三小时,短短的三个小时里各种反转各种爆料层出不穷,网友们隔空喊话:戴着粉丝滤镜的人呢?继续为季姿洗地啊。 一大早的热搜,十个占了一多半,全都是季姿未婚先孕的消息。 接下来就是江择,江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从泄露的检查结果来推算,季姿的孕期正好能跟上次事发生的时间相吻合,网友们纷纷猜测,不,笃定,季姿怀的孩子就是江择的。 舆论就开始扩散了。 网友们声称,怪不得虞家千金一定要退婚呢。 又道虞家千金太委屈,有学识有教养又如何?最后还是不及影后的好手段。 热搜都快紫了的时候虞念看见了,看得心惊胆战的。 乔敏在电话里提醒她,“估计也会有不少记者往你那边涌,你自己想好对策啊,趁着这件事能把自己摘出来最好。” 虞念明白乔敏的意思。 这也是她决定回北市的原因。 季姿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她其实也怕自己跟江年宴的行程被挖出来。 可瞧着江年宴的态度,像是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似的。 他看见了热搜,是虞念要他看的。 看完之后他只是情绪很平静地问她,“所以你不想在外面玩了?” 虞念说不想。 江年宴也没为难她,点头说好。 直到登机。 临时的航班,人不算多,头等舱也不算豪华,前后没人,就只有他俩。 正好方便了虞念解疑。 “你一早就知道这件事?” 他的反应太冷静了。 江年宴说,“算不上一早,但知道这件事迟早要爆出来。” “季姿真怀孕了?”虞念惊讶。 “不然呢?”江年宴反问。 虞念的嘴巴张了又合的,好半天又问,“真是江择的?她能不能是假孕?” 江年宴放下杂志转头看她,目光如炬。 虞念被他看得浑身不自主,接下来的问话也显得没什么底气,“怎么……了?” 江年宴目光锁着她的脸,眉间似有严肃,“你很在意这件事?或者说,你在意江择?” 虞念一愣,“怎么可能?” 要是在意的话她就没必要退婚了,原本两人就不合适,当初答应联姻也不过是为了家族考虑。 江年宴闻言她的话后表情并没放松,逼问她,“你对江择没心动过?” “感动过。”虞念如实回答,“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确对我很好,所以对于他的付出我是感动过的。” 江年宴嗤笑。 虞念也不清楚他这般笑是什么意思。 可不管她是对江择动心还是感动,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他俩在一起不过是各取所需,谁还要求谁的真心呢? 彼此沉默了会儿,江年宴才开口,“季姿还没胆子敢跟江家藏心眼,所以假孕这件事她不敢做。” 虞念一听这话就明白了,看来怀孕这件事是铁定的事实了,而且照江年宴的意思,季姿真要是怀了别人的孩子,那她也不敢硬生生说成是江择的。 不过,等等…… “听你的意思,这件事之所以能爆出来,季姿并非被动?”虞念也是聪明,一下想到了关键。 江年宴笑得面色沉凉,“想嫁江家,想母凭子贵必然是要兵行险招。” 虞念愣住。 好半天才说,“如果是一手策划的话,那这件事做得也太滴水不漏了,季姿她怎么敢?” “如果只凭她的话当然不敢,但她背后的人敢。季姿家庭背景一般,不是名媛又不是京圈的人,哪怕是影后,在社会上有一定影响力,江家想要让她无声无息就如同捏死个蚂蚁。这次的事能打得江家措手不及不说,还一下捏住江家的命脉一看就是精心策划的,季姿没这智商也没这胆量。” 虞念盯着他的侧脸。 江年宴没看她,但也知道她在盯着自己,淡淡说,“想问什么?” “跟你有关吗?”虞念直截了当问。 江年宴转头看她,似笑非笑,“如果这件事跟我有关,你认为我的目的是什么?” 虞念微微抿唇。 最直接的目的就是能彻底阻了虞家和江家的联姻,让江老太不想对外宣布退婚都不行。可他是江年宴,他将她留在身边不是出于感情只因为报复。虽说之前他是要求她离开江择,但实际上不管她是退婚还是嫁入江家,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以他的性格,哪怕她嫁入江家,哪怕她真的喊他一声小叔,他想对她做什么也照样肆无忌惮。 所以虞念想不通这件事如果出自江年宴之手,他能有什么目的,因此她觉得这件事跟他无关。 见虞念沉默不语,江年宴嘴角似抿紧,他也没多说什么,转回头靠在那阖眼休息。 不想再谈这件事的姿态了。 虞念闭嘴。 她转头看先机窗外层层叠叠的云空,像是不可预知的人生蔓延千里。 不管季姿在这件事上是主动还是被动,能肯定一点的是此事影响甚大。对于季姿来说,前方是不是一条艰难之路虞念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这件事对于她来说的确是个机会,能彻底跟江家划清界限的机会。 至于这件事背后的推手究竟是谁,目的是什么虞念不想去关注,就像乔敏强调的一样,这件事都牵扯到了孩子,那江家的浑水会越来越多,你把自己摘干净了最重要。 “一旦有记者缠,你也不用害怕,表态的口径要一致,就说虞家跟江家早就退婚,江择的事是他自己的选择。” 良久后,江年宴突然淡淡地说了句。 虞念一愣,扭头看他。 没睡着啊。 江年宴仍旧阖着眼,“听见了吗?” “听见了……” - 抵达北市国际机场。 飞机刚落地江年宴就接到了老刘的电话,等那头说完他浅淡地嗯了一声。通话结束,他一把扯住走前方的虞念,不满,“想见谁?走得这么快。” 虞念被他拉得差点一个趔趄,无语,“我能见谁?现在热搜满天飞,我当然要跟你保持一定的距离,万一拍到咱俩在一起怎么办?” 她自认没那么好认,更何况此时此刻的她头戴鸭舌帽,面戴太阳镜的,裹得也算是严实。可江年宴不同,首先就鹤立鸡群的,身高和身材优势都在那摆着呢,本就容易遭人注意,再加上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哪怕是戴着太阳镜也遮不住锋利弧线的主儿。 他是江家人,难保记者逮不到江择和季姿跑到机场来个曲线救国。尽管江年宴行程保密,可架不住记者们的手眼通天。 江年宴闻言后明显不悦,下巴弧度绷紧了些,语气冷了,“待在我身边,别乱跑。” 虞念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不想招惹他,就乖乖听话跟在他身边了。 但江年宴没急着出闸口。 跟虞念说,先等等。 很快虞念就知道了江年宴的意思。 她看见了季姿。 虽说不是一个航班,但都是差不多都是同一时间段落地。虞念诧异,她就这么跟热搜上的女主角不期而遇了? 季姿可并非遮遮藏藏的架势,相反太阳镜都没戴,只戴了一顶渔夫帽,素颜,穿着上十分休闲宽松,那姿态真就是一副孕态。 身边跟着经纪人,小心翼翼的,生怕她磕着碰着了。 虞念一下想起乔敏之前提到的奇怪的事,说季姿的经纪人之前找过她,试图帮着季姿东山再起,想要买杂志封面,可后来对于上杂志的事就不怎么积极了。 现在再看,一切就变得有迹可循。 看来的确如此,季姿已经找到了要走的路,那么作为她的经纪人也没必要再为她继续铺演艺之路了。 虞念和江年宴没凑前,则安静的角落坐着休息。虞念目送着季姿越走越远,就跟女王出巡似的,暂且不说能不能嫁入江家,倒是先将江家媳妇儿的架势拿捏了。 “也太明目张胆了吧?闸口那边肯定守了不少记者吧?”虞念叹息。 江年宴嗯了一声。 老刘打来电话说的就是这件事。 他淡淡地说,“自然是要找个合适的借口才敢明目张胆。” 虞念反应了一下,他说的是季姿出现在机场这件事。 “什么借口?”她问。 江年宴转头看她,抬手帮她正了正帽檐,笑,“急什么,等着看戏不好吗?” - 季姿现在处于风口浪尖上,很快她出现在机场一事就被报道出来了,各种生图,各种营销号带节奏。 离不开“孕味”两个字。 所以哪怕虞念不跟出去,光是看手机都能第一时间了解到季姿的最新情况。 对于热搜上的事季姿不予回应,但当有记者问到她的行程时,她倒是毫无掩藏,声称自己是去了某个佛寺,很灵验的。 经有心人一查,季姿所去的寺庙的确香火旺盛,最灵验的就是长辈为晚辈的祈福,延绵子嗣之类。 热搜一下又有了新内容。 虞念没坐江年宴的车,乔敏亲自来机场接的,放心不下。江年宴的面色可见难看,但终究没为难她,让她上了乔敏的车。 “季姿这是要逼婚啊。”乔敏亲自开车,等车子上了主路后她由衷地感慨了句。 虞念坐在副驾,扭头瞅了她一眼,“这件事你怎么看?” 乔敏思量少许,“我对江家情况不熟,照理说季姿用这种办法逼婚挺蠢,除非江择的心思的确在她身上,否则嫁过去不是自取其辱?江择的母亲可不是善茬吧?能容得下在娱乐圈里讨生活的女人?” 的确容不下。 虞念了解唐慧,或者说很早的时候两家来往甚密时她就很了解唐慧,眼眶极其高,别说是季姿了,就连她这个虞家千金的身份都不被唐慧看在眼里,那时候虞念一度觉得唐慧恨不得自己的儿媳妇是皇亲国戚才合适吧。 所以季姿想要得到唐慧的首肯可不容易,哪怕她怀孕,以唐慧的性格,八成能干出留子去母的事来呢。 “所以,到底是谁这么期待季姿嫁进江家呢?”乔敏说着忽然笑了,“你看,这件事怎么瞧着你都是获利者,我会怀疑整件事出自你的手笔。” 第121章 太有演技怕大家看不懂 只有真正了解虞念的人才会这么想。 所以外界的想法跟乔敏不一样,他们不会怀疑虞念是幕后推手,因为他们不会相信虞念迫不及待想要跟江家划清界限,所以他们才会认为在江择和季姿的事件中虞念是可怜的受害者。 虞念目视前方,思量许久说,“表面上季姿吃了亏,被人披露了私德有亏,实际上季姿是赢家,就看她想要什么了。” 乔敏哼笑,“我可不认为她是赢家,拿自己的孩子赌前程吗?” “所以我才说看她要什么了,如果是奔着江择的爱去的,那她注定是输家,就算如愿嫁了,那江家对她而言也是牢笼;可如果她就是奔着江家长孙媳的身份去,那她只要嫁进江家就是赢了,至于江择爱不爱她,婆媳关系是否融洽都不重要。”虞念轻声说。 乔敏啧啧两声,“你这个人啊,看问题看得是一针见血,我是指你看别人的问题,你自己的问题呢?” “我自己什么问题?”虞念不以为然。 前方路况拥堵,乔敏放缓了车速,“你跟江年宴从南州到长安,这段时间心境有没有变化?” 人与人之间最怕的就是相处,能两看相厌,也能日久生情。 虞念不绕弯,“你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什么你很清楚。”乔敏说。 “江年宴这个人心思深沉,做事步步为营处处算计,说实话我看不透他。”虞念轻叹,“照比从前他的变化很大,或者说其实我一直都不了解他,所以对于这样的人有可能的话我都是敬而远之,尽量不去招惹。所以乔敏,有些事你根本不用担心,我现在惜命。” 乔敏重重一叹气,“你自己想清楚就行,先不说江年宴那个人好不好相处,毕竟是长了张好看的皮囊,我是怕你架不住美色的诱惑。” “去你的。”虞念轻笑。 乔敏言归正传,“你在外这几天黄太太去了两趟疗养院,看得出她是真挺关心伯母的。” 虞念轻嗯了声。 “她跟你说过?”乔敏随口问了句。 “没有,疗养院的人跟我说的。”虞念说,“黄太是个很聪明的人,也难怪在面临黄继发出轨事件时还能那么冷静。” 乔敏明白她的意思。 黄太每次去疗养院都不声张,因为她很清楚疗养院必然会通知虞念,她主动告知就显得有些刻意。 “你们不是碰钉子了吗?”乔敏问。 虞念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着急。” - 季姿未婚先孕的事就像个旋涡一样,往里面卷的事越来越多。 热度居高不下,就意味着被怀疑对象的江择也时刻都在风口浪尖上。记者们不但追着季姿跑,江择的出行也深受影响。而在江择始终不露面的情况下,江家上下都受到了牵连,就连江家出去采购的下人都被记者盯上了。 就在虞倦洲推掉了应酬,跟着虞念去超市采购大包小包一起聚到乔敏家吃火锅时,季姿那头又有动静了。 她正式回应了这件事。 在下午六点半左右,距离她在机场发表去佛寺祈福的言论不到六个小时。 季姿当着所有记者和广大网友的面承认了自己怀孕的事实,声泪俱下地表示自己德行有亏,担不起“偶像”二字,也让所有喜欢她的粉丝朋友们失望了。至于孩子的父亲,季姿表示说她是爱惨了那个男人,又将自己的脸皮扔在泥土里,明知道他有未婚妻,明知道两人身份悬殊但还是飞蛾扑火不管不顾。 她恳求记者朋友们不要去打扰任何人,也请广大网友们不要猜测了,她知道两人不可能,所以她根本没想索要名分,只想好好养大孩子,这毕竟是她和他相爱过的证据。 季姿的这番回应是以直播的形式进行的。 直播间瞬间就挤爆了,不少人在下面留言,当然有不少是谩骂的,但季姿的态度出了奇的谦和虚心,她承认自己是狐狸精,承认自己不要脸,承认自己破坏了他人的感情。 林林种种的“罪状”她都认,唯一的诉求就是,别打扰那个男人,她不求名分,只想带着爱情结晶度过此生。 “釜底抽薪,季姿可以啊。” 乔敏看见了最新的热搜内容,由衷感叹。 季姿的这番言论再次挂上热搜,这天有关她的惊天大瓜简直是层出不穷。像是没爆什么料,可句句都在爆料,信息量十分大。 虞念并没感到奇怪,虽然她跟季姿只打过那么一次交道,可有些人就是这样,仅仅一次交道就能看出其为人来。 不说季姿多有城府吧,可她是个狠角色,为达某种目的可以不折手段,所以今天能开这场直播也在意料之中,毕竟这件事肯定会有后续。 退一万步来说,闹这么一场,哪怕最后不能如愿嫁进江家她也算是又死灰复燃,从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可见其影响力还是挺大的,有背后的投资商想利用这点进一步榨干她的价值也不是不可能。 但乔敏说得没错,季姿是在走一条没有回头的路,她将自己置之死地,冒着彻底塌房的危险来堵上一把。 怎么会有人不清楚季姿口中的男人是谁? 又有未婚妻又身份悬殊的。 她就差把“江择”这个名字说出来了。 网友们又不傻,在直播间里就开始刷屏,纷纷将“江择”二字都打在了公屏上。 乔敏啧啧两声,“你们看啊,大家在刷屏了之后季姿恳求诸位不要打扰那个男人,意思多明显?这人茶得是相当敷衍啊,影后啊,演技不该这么拙劣。” 虞念不疾不徐,“太有演技怕大家看不懂,倒不如来得一针见血些。” 虞倦洲将火锅底料都配好后一并端上了桌,上了个鸳鸯锅,因为听说了虞念在长安吃到闹肚子的英勇事迹。 虞念看了看一边的清汤锅底,干笑两声,“也是奇了啊,天寒地冻的季节竟然还有人喜欢吃清汤锅底。” “没错,但某人就只能吃清汤锅底,也算是没口福了。”虞倦洲平日里就喜欢逗她,说话的同时就将清汤那面转向虞念。 见虞念起身要跟着辣油锅走,虞倦洲笑着命令,“坐下,省得我还得转锅。” 虞念无奈坐下。 乔敏笑得合不拢嘴,“你可真有出息,为了一个底锅脸皮都可以不要。” “人长嘴除了说话就是吃东西,总不能辜负了上帝的好意。”虞念振振有词,又见虞倦洲将一点辣油都不带的小料摆她面前,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架势了。 不忘狠狠瞪了乔敏,“你是谁的铁瓷?怎么什么都跟他说?” 乔敏喊冤,“你弟弟什么德行你不知道?你的消息如果我不说一点,他会直接杀到长安去。” 虞念无奈地看了看虞倦洲。 虞倦洲不以为然,坐下来,就新鲜牛羊肉都尽数摆上,“我呢,怕就怕你在外面乱吃东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今天这顿火锅你也不要吃太多,解解馋就行,肠胃受损要养一阵子。” 虞念将筷子一撂,“辣锅不能吃,勉强吃清汤的还不让吃饱,干脆不吃了。” 乔敏拄脸,“那你可辜负你弟弟一片心意了,买的都是你爱吃的。” 虞倦洲笑着将筷子塞回她手里,“你呢,乖乖吃几天清淡的,等肠胃舒服了我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南州饮食清淡,加上那几天她心无定所的也没心思找小吃街,到了长安城后也没吃爽系。等乔敏接上她问她晚餐想吃什么,她脱口就说,吃火锅。 北市气温愈发寒凉,冬夜就该吃顿火锅啊。 并且是那种老重庆牛油辣锅的,涮上一口嫩牛肉那叫一个满足呢。 乔敏是靠谱的,二话不说就要定餐厅,虞念却不想去餐厅吃,总觉得吃火锅这种事就该聚在自家里热热闹闹吃上一顿才好。 至于选谁家? 虞念笑说,“你家最合适。” 乔敏故意恼,“合着你知道吃一屋子的味儿不好散专挑别人家祸祸是吧?” 虞念给出理由,“虞倦洲那地处冷清,我家呢又没请家政,属你家最合适,市区繁华路段,缺什么少什么随时都能补,重要的是最后有家政帮忙打扫。” 乔敏没让虞倦洲闲着,一通电话打过去问他,今晚有应酬吗? 倒是有安排了。 但知道虞念晚上想吃火锅,虞倦洲二话没说就把应酬给推了。 风风火火的准备,最后却落的一清淡锅底涮菜解馋的地步,虞念早知如此,倒不如直接吃黄铜涮锅了。 吃锅刷八卦,怕是人间乐事。 乔敏说,“我要是季姿的经纪人绝对不让她走这糊涂步,好不容易捧出来的人,又不是被一竿子打死了,找个契机转型也好过这般作践自己。” 虞念说,“季姿是个成年人,她做什么决定也不是经纪人能左右的。破釜沉舟的人,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她顿了顿又说,“更何况肚子里还有孩子,这就是不可逆转的事实了。” 乔敏思量半晌看向虞倦洲,“这件事你怎么看?” 虞倦洲对于季姿的事其实不感兴趣,所以具体有什么想法也说不上,他只是提醒了虞念,“这段时间还是少跟江家人来往,江老太那边我会再去说,现如今都闹到这步田地了,江家总要表态的。” 他话里意思明显。 乔敏下意识看了一眼虞念。 虞念岂会不知道虞倦洲什么意思? 就是要她别跟江年宴走得近了。 她没说话,心叹,她也想这样啊。 - 江家不安生,虽说季姿的事不断发酵。 江老太两耳不闻窗外事,平时都不怎么出门的主儿,今天破天荒出去跟老姐妹聚会,不想从老姐妹口中听到了自己快有重孙子的事。 老太太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虞念,虽说她知道自己不该有那个念头,但多少还是希望江择跟虞念之前是发生了点什么的,所以听这么一耳朵后还有点期待。 直到看见了热搜上的事。 江老太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回了江宅后气得血压都上来了,躺在床上不想见人。 “混账的东西!” 江年泰一巴掌狠狠打在江择脸上,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江择捂着脸跪在江老太的床前,眼睛里全是委屈。唐慧坐在旁边眼眶都红了,虽说心疼儿子被打吧,可也抵不过心里的愤怒。 一整天江年泰就跟老了十岁似的,一个热搜砸下来让他熬尽了心血。 他千算万算的就是没算到舆论会压在自己儿子头上,也没料到突如其来的热搜会完全打乱他的计划。 已经顾不上放料虞念和江年宴的事,显然就算放出来也会适得其反,反而会打草惊蛇。 江年泰试图找人去压热搜,可架不住有人接二连三在网上放料,完全打得江年泰措手不及。 关键是牵扯了孩子的事。 江择捂着脸急忙解释,“孩子肯定不是我的,我跟她每次都、都有措施的……” “每次?”江老太一听这话都快气死了,从床上坐起来,指着江择的手指头都在颤,“你之前说什么?不是就犯过那一回错吗?好啊你小子,你现在连你奶奶都骗了!” “奶奶,我……” “出去!” 江择又被罚跪了。 罚跪的时候唐慧问他,“你能确定她怀的不是你孩子?” 江择一时间竟语塞了。 气得唐慧抬手也来打他,浑身都在抖,“孽子,你就给我在这跪着!” 老太太连同他们一家都不想见,江年泰两口子回了屋后愁云惨淡的。唐慧气归气,可她也清醒得很,就是绝不会让季姿进门。 “说白了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江家的还说不准,那种人只抱富贵腿,谁知道她还有些什么人?”唐慧说。 江年泰纵横商场多年,哪能容忍自己被这种事拿捏了?而且哪怕他嘴上不说,在心里也是瞧不上季姿的。 愤怒过后他也冷静下来,良久后说,“我还在查季姿背后的人是谁,这件事可不是简单的碰瓷,哪怕季姿肚子里的孩子是江家的,那依着正常逻辑也该是先跟江家人沟通,而不是直接网上爆料。” 第122章 你疯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这妖,不好捉。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知道这妖是谁,也很难有证据来证明这只幕后妖。任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季姿这次的破釜沉舟就是逼得江家表态,总不能一直装死不管不问吧? 季姿行为不检自然遭受口诛笔伐,可作为背叛了婚约的江择来说,众人对他的抨击也毫不留情。 “能跟季姿做交易,你也算是自降身价了,毕竟娱乐圈里能让你看进眼的没几人。” 网上热热闹闹,会馆里恬静非常。 莫拉说是在外面玩了一圈,实际上是跟着江年宴前后脚回的北市。就在绯闻满天飞的时候,莫拉等到了次日,终于按捺不住给江年宴打了电话。 她以为江年宴会借口说没空,不想,他在电话里沉默少许,说,好。 同意见面,并让老刘安排了合适的地点。 金融街深处,悬于城市繁华之上。像是诸神的角度,俯视世间众生繁杂。 这个时间会馆的人少,莫拉显得很自在,再见到江年宴也没有想象中的气愤填膺,就像是南州的事不曾发生过似的。 作为莫拉家族的千金,这点情绪操纵的本事还是有的。 服务生们端上了茶果和咖啡、清茶,品样丰富,还有入冬后的烤栗子、栗子羹和栗子蛋糕,应季的蛋糕做得精美非常。 莫拉喜欢吃栗子蛋糕,这个季节的北市,哪怕是能空口吃的栗子都相当甜美。 闻言江年宴的话后,她也大大方方承认,“是,我是帮了那个影后一把?” “帮?”江年宴只喝了淡茶,眼皮微微一挑,恰似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自顾自添了茶水。“你什么时候学会向下兼容了?” “季姿多可怜?怀了江择的孩子还讨不到名分,大人也就罢了,牵扯到了孩子,总不能一辈子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谁吧?”莫拉淡若清风地说。 江年宴似听到笑话,笑,“那江择岂不是更可怜?他都当爹了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还赶不上你这个外人有先见之明。” 莫拉哪能听不出来他的冷嘲热讽,干脆也就不装了。“是,我是一直在关注季姿,自从我来了北市见到虞念后就在关注季姿。季姿跟江择的关系不清不楚,本来就是对不住虞念,现如今季姿怀孕了,这件事更是捂不住,我帮了季姿的同时不也正好帮了虞念吗?一举两得有什么不好?” 江年宴不疾不徐煮茶,面色始终淡淡。 就听莫拉说完,然后他开口,“季姿跟江择有染,最初十有八九是抱着野心,但江择的态度明确,势必要跟虞家达成联姻关系,所以就算给季姿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再有非分之想,更别提经过上次舆论事件后名誉受损人气一路下跌。她很清楚江家的背景,哪怕怀孕,顶多就是私下找江择处理这件事,说白了,现如今她的野心就只到拿孩子换娱乐圈前程这步。” 他抬手舀茶,继续说,“但有你撑腰就不同了,你重新激起了她要嫁进江家的野心,让她知道仅凭着肚子里的孩子就能踢走虞念,取而代之成为江家长孙媳。” 莫拉盯着他,嘴角就微微僵硬了,“这么说,季姿怀孕这件事你早就知道?” 江年宴面色平静,“你能关注季姿,难道我就不能?” 莫拉微微眯眼。 “季姿刚开始怀疑有孕是找了一家小规模的私立医院,找的也是熟人介绍的妇产科医生,当时她并不想声张,也想等拿到江择的承诺后及早处理掉孩子。结果你出现了,她倒是敢在江家投资的医院里大张旗鼓了起来。” 莫拉也不笨,很快猜到了江年宴的目的,“你关注季姿,是因为虞念吧?” 江年宴轻呷了一口茶,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你什么都知道,所有人做的事你都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莫拉放下叉子,盯着他的脸,“像是这次热搜,作为江家人你任由舆论失控,所以你的目的也昭然若揭吧?” 见他始终不语,她继续说,“有了孩子,这件事就遮不过去,虞念一直试图跟江家退婚未果,这次正好是绝佳的理由。你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所以并没干涉我的行为。” 江年宴笑了笑,“莫拉。”他叫了她名字,面上虽有笑,可语气微凉。 莫拉没由来地后背凉了一下。 “你的目的,少说了一点吧?”江年宴慢悠悠地说,“也是你真正的目的。” 莫拉警觉地看着他。 “你知道虞念要退婚,哪怕老太太不同意,这桩婚事其实也进行不下去,但会在时间上进行拉扯。莫拉家族有意与江家联姻,但我不同意,两家的婚事也在搁浅。与其说你在帮助怀孕的季姿,倒不如说怀孕的季姿恰好帮了你一把,在你认为只要长房那边能尽快成婚,我这边必然会着急,所以两家婚事就有望提上日程。” “说白了莫拉,你完全是为了你自己,所谓的一箭三雕,最后一雕才是关键。” 莫拉的手攥了又松,看了他良久,恍悟,“我明白了,你知道季姿的事却没急着下手,就是算准了我会出手。” 江年宴没否认,“你的确是个习惯先下手系为强的人。” “你就这么肯定自己能算无遗漏?”莫拉迟疑。 江年宴放下茶杯,淡若清风说,“我这个人不喜欢走未知的路,一旦他人的机会借不上,我也会制造机会让前方步履坦途。” 莫拉沉默,呼吸却暗自急促。 果然江年宴这个人心机太重,她以为这次能逆风翻盘,结果所作所为都尽数落在他的盘算之中。 “你就不怕季姿的孩子不是江择的?”莫拉说了句。 江年宴淡声反问,“那你就不怕?” 莫拉抿了抿嘴,“说到底我就是在赌,但我想,能让你算计其中的,肯定不是赌的成分占多数吧?” 江年宴笑了笑,没说话。 莫拉见他不说,也知道问不出来便不问了。良久后她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想怎样?” 利用她的亟不可待让虞念跟江家划清界限,与此同时呢?他不会没有后招。 果然江年宴开口说,“莫拉,江择结婚是早是晚对我来说并不关键,哪怕长房占了主动权,我想得到的东西照样唾手可得。” 莫拉倒吸一口凉气。 “我不会跟莫拉家族联姻,所以莫拉,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做事不要孤注一掷,你送季姿入江家,这不就是把你最后一条路给堵上了?否则你还可以考虑江择。”江年宴淡淡地说。 “我不喜欢江择。”莫拉皱眉。 江年宴听笑了,“你喜欢我?” 莫拉微微抿唇。 良久后她问,“江年宴,之前你可没明确表示拒绝,现在为什么就不行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江年宴情绪始终稳定。 “现在为什么不行?”莫拉盯着他,一针见血问,“是因为她?” 江年宴不喝茶了,身体朝后一靠,“莫拉,我认为现在你最该考虑的是你自己,或者以莫拉家族现如今的实力,未必一定需要联姻。” 莫拉暗自压着气,“你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你跟虞念在南州的事你以为没人知道?” “知道又如何?”江年宴反问了句。 “真不怕江年泰手握把柄?”莫拉皱紧眉。 江年宴不慌不忙,“他也要有使用把柄的机会才行,所谓把柄就是时机,失去了时机,所谓的把柄也没什么用了。” 莫拉这才觉得江年宴的可怕,他怎么能算计得如此精准? “你不怕别人知道,那虞念呢?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就算她跟江家退婚了,她也不能跟你在一起。只要跟江家沾上关系,你俩始终差着辈分!” 江年宴笑了,“差着辈分又怎样?别说她没嫁进江家,就算同意嫁了,只要我想,我也会把她留在我身边。” “你——”莫拉震惊,呼吸急促地看着他,“你疯了!” “所以莫拉,奉劝你一句,千万别招惹我这个疯子,尤其是留在我身边的人。一旦招惹,别怪我不讲世交之情。” 莫拉走了后老刘上前,问江年宴,“要备车吗?陈行长已经去往饭局的路上了。” 江年宴坐着未动,目视脚下的车水马龙。老刘见状也没再催,良久后说,“莫拉小姐在南州就生了闷气,现在季姿的事又被当枪使,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会不会去为难虞小姐?” “为难她倒是不敢。”江年宴示意他坐下。 老刘坐了下来,主动给江年宴添了茶。 江年宴的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老刘见状抬眼看他。江年宴将视线落回来,给老刘倒了茶,嗓音清淡,“虞念她会去接触,莫拉家族不会轻易转移目标。所以麻烦的不是莫拉,而是她背后的家族。” 老刘轻声说,“刚刚你已经警告过了,如果莫拉家族执意要联姻的话……” “办法总比问题多。” 这句话老刘倒是相信。 许久,老刘又低声问,“宴少真的笃定季姿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江小少爷的?” 这个问题刚刚莫拉问过。 莫拉倒是没撒谎,对于季姿肚子里的孩子她的确就是在堵,季姿说是,她就情愿相信。毕竟怀胎十月,先解决眼前的事再说。 可江年宴不能。 他有的只是步步为营。 面对老刘这个同样的问题,江年宴倒是回答了,轻描淡写间让人听着后脊梁发寒。“季姿肚子里的孩子真正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只能是江择的,至少目前必须要是。” 老刘也是沉稳,想了想说,“自打你回了江家,江年泰就一直在提防你,恐怕在这件事上不会乖乖就范。” “当然不会束手就擒。”江年宴冷笑,“好不容易捕风捉影了些把柄,势必要再找机会兴风作浪。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下作的手段终究上不了台面。没关系,真要比下作手段,咱们以前见识的还少吗?” 老刘低叹,“怕是老太太见不得这种事。” “江年泰会演戏,让老太太以为兄友弟恭也不是难事,他想演,我也乐得配合。”江年宴眼神很冷,“但他总要为他曾经做过的事埋单。” 他慢慢转着茶杯,嗤笑,“没关系,来日方长。” “虞小姐那边怎么办?”老刘问。 江年宴抬眼看他,“她很聪明,现如今有了台阶,怎么脱身根本就不用我来教。” 老刘微笑,“这倒是。” 老刘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 江年宴看出他面色端倪来,“想问什么就问。” 老刘就如实问了,“宴少真的无所顾忌吗?江年泰的势力根深蒂固,你想连根拔起势必会搅得江家彻底动荡。” “乱也没什么不好,乱则危,危则机,世上事不怕乱就怕一潭死水。”江年宴气定神闲,可眼底阴鸷黑暗,“江年泰欠我的,我失去的,都要一一夺回来。” 老刘看得见他眼底的眼神,狠鸷的叫人透不过气。 “但……” 江年宴抬眼看他。 老刘壮着胆子继续说,“但虞小姐什么都不知道,她……挺无辜。” “无辜吗?”江年宴笑得清浅,但话说出来像是锋利的刀,“她爱慕湛川的时候可不无辜。” 老刘的嘴巴张了又合,神情上有些不自然。 江年宴眼神淡漠。 回忆飘到很远,那些个曾经的旧时光,还有浑身散着光的少女。最后就定格在曾经那个少女的眼神上,她看向湛川时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痴迷和爱恋。 他从没见她那么小心翼翼过,在面对那个学长的时候甚至都不敢目光相对。那么骄傲的少女,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天之娇女,却也有近情情怯的时候。 江年宴微微眯眼,胸口就燥闷得要命。 “她在做什么呢?”他问了句。 没指名道姓,但老刘知道他在问谁,清清嗓子,欲言又止。江年宴眼皮一抬,眼里的光冷了下来,再开口时语气也寒凉,“今晚的应酬让刘副总盯好。” 老刘心有余悸,“宴少,可能虞小姐那边真有事。” “备车。” 第123章 虞念,你在我面前示弱一下会死? 虞念跟司霆远一起用了餐。 确切说是司霆远主动去了虞倦洲的公司,恰好虞念也在公司里。相比位于江南的虞氏总部,北市分部的方远公司不论是占地面积还是企业规模都不及总部的十分之一,位于cbd的副中心的商业楼中,来维系着早在江南就坍塌了的虞氏集团。 司霆远来方远主要是洽谈两家项目,进行得很顺利,最近司家连连有大动作,均出自司霆远之手,他前两天也是在外飞着,今天才又飞来北市。 可以见的司霆远的这把交椅在逐渐坐瓷实当中,这段时间也没有司霆叶的太多消息,向来是蛰伏了。 不管是虞念还是虞倦洲,对于司家内部的争权夺势都不感兴趣,两人在意的只是两家刚刚签订的项目是否能顺利进行。 司霆远很重视两家的项目,虽说相比司家其他的项目来说,他与方远公司的合作属于小项目范围,可这项目看着范围小,背后牵扯的关系网可不小,这也是司霆远签订项目后没假手于人,亲力亲为跟着项目的原因。 姜成团队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在项目签订后,司霆远就交付了委托的原石。虞倦洲之前跟着虞翼远学做生意,在这方面的鉴定上早就如同专家一般,而虞念虽说经验不足,可她眼睛毒,一下就能看出原石背后的市场价值来。 所以姜成团队在接触原石后第一时间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设计工作,这将会是一场设计上的头脑风暴,不管是司霆远还是虞倦洲都给了姜成团队足够的信任和自由。 司霆远这段时间工作的重心落在北市上,并且为了跟方远的这个项目特意组建了项目组。 在介绍项目组成员的时候虞念看得清楚,从项目组的总监到下面的执行全都是外招,而且要求特别严格。 没从总部调人,这就意味着司霆远对于总部的人并非全部信任,他需要一支全新的、彻底属于他的新鲜血液来配合如此重要的项目。 两方谈差不多的时候,助理进来附耳跟虞倦洲说了几句话,看来是有临时情况发生。 司霆远原本是安排了席宴,虞倦洲没法参加还是邀请了虞念,他表示有重要的事相商。 临去餐厅之前虞念找到了虞倦洲,担忧地问他什么事。 虞倦洲见她一脸担忧,笑着说,“别多想,是徐先生那边通知说让咱们补些手续,没什么大事,就是手续要得急,我得亲自准备。” 虞念这才放心。 重回江南,并非一路坦途,但该说不说在南州时认识的徐先生的确是真心帮着办事,有了指路明灯确实容易很多。 只是虞念并没跟虞倦洲说自己回不了江南了。 虞倦洲其实不想让虞念单独跟司霆远待在一起,小声说,“也别在一起聊太长时间,我找司机跟着你。” 虞念听了这话哭笑不得,推搡着他,“你快去备手续吧,我这么大人了还劳你操心?” 但虞念也的确没跟司霆远在一起吃太长时间,主要是自打南州回来后她的肠胃就始终不好,油星稍微多些就不舒服,所以她主要也是不想在外面当显眼包,在餐厅里一趟趟往洗手间跑吗? 好在,直到司霆远送她到了小区,她的肚子尚算争气。 司霆远不清楚她的情况,误以为她就是有心不想单独跟他相处,熄火后低叹,“现在江家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我能帮你彻彻底底退了婚,这样不好吗?” 虞念头脑清醒的,“利用你吗?” “在我认为不叫利用。”司霆远看着她,“你也可以理解成各取所需。” 虞念哑然失笑,“那就等同于我从一个坑里爬出来再进另一个坑?” 司霆远闻言无奈低笑,“这么说有点受伤。” “我或许形容得不恰当,但基本性质差不多。”虞念轻声道。 司霆远沉默少许,“可能你认为的各取所需和我想说的有所不同。” 虞念看着他。 他目光与她相对,“季姿的事虽然闹得这么大,但江家不会快刀斩乱麻重塑关系,必然会有一番拉扯,这期间势必会牵扯到你。我的意思是,有我在你身边,最起码不会让你受到江家的滋扰,与此同时,我也算是有了一个机会。” 虞念目光柔和地看着他,“有了追求我的机会?” “是。”司霆远微笑。 成年男女,有些话倒是不用说得那么隐晦。虞念向来聪慧,面对感情的事也向来不弯弯绕绕浪费时间。 所以她又问,“吃饭的时候你跟我提到的事也是有这层目的?” 司霆远解释,“是有这方面私心,想着近水楼台可得月,但更多是因为你合适,这个项目毕竟你很了解,有你盯着我放心。” 虞念微微抿唇浅笑。 “你也别急着拒绝,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其实这也是难得的锻炼机会。”司霆远轻声说。 虞念进了电梯后还在想司霆远的话。 不是那番互惠互利的话,而是司霆远的那句“也是难得的锻炼机会”,确实挺让她心动的。 公司的事她势必要参与的,可参与也要有参与的方法。 快进家门的时候肚子果然不舒服了。 虞念重重一叹气,还是没逃过啊,看来又得寡淡几天才行了。 一进门就看见了玄关放着的男士皮鞋,光洁,高级订制。 虞念愕然,连鞋都来不及换就快步到了客厅,下一秒怔住。 沙发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江年宴。 靠在那恰似悠闲地看书,实则脸色略冷,抬眼看她时神色沉沉的,“回来了?” 虞念别提多震惊了,可也架不住肚子的翻江倒海,见江年宴还要说什么,她赶忙抬手做了暂停的手势,下一秒折回头去了洗手间。 江年宴微微一怔,放下手里的书。 好一会儿虞念才从洗手间里出来,本来就白的脸更像白纸了似的,有气无力地换了鞋回了客厅,几乎是手扶着沙发扶手坐过来的。 江年宴看着她,眼角眉梢的不悦挺明目张胆的。 朝着茶几上示意了一下,“吃了。” 虞念定睛一看,两粒药一杯水都准备好了。她恹恹地道了谢,先吃了药,水是温热的。 水温虞念熟悉。 大概四十五度,不凉又不烫嘴,这是江年宴给她倒水吃药的习惯。他在虞家的时候,但凡她吃药入口的水都基本上是这个温度。 吃了药,虞念就窝在沙发上,好半天问江年宴,“你怎么进来的?” 她家的门锁就这么不结实吗? 下意识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有点后背发凉。 江年宴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沉声道,“门锁的确该换了,回头我让老刘重新安装。” 虞念哑语了好半天。 “宴少,这是我家,你这是私闯民宅。”虞念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句,这种行为他就没觉得不妥? “本来想跟你打招呼,或者说过去接你一下。”江年宴自顾自倒了杯水,语气不愠不怒的,“但想着方远跟司家的项目签订不易,所以就没打扰你跟司霆远的约会。” 虞念心头一颤,抬眼看江年宴。 江年宴眼皮没抬一下,淡若清风,“不用这么惊讶,我想知道你的行踪易如反掌。” 这才抬眼对上她的目光,一字一句说,“所以你要明白一点,你能安然地坐在那跟司霆远吃饭是我允许的,不是你的行为侥幸没让我知道。” “我跟司霆远没什么,约在一起吃饭也不是有私情。”虞念的肚子稍微舒服点了,从沙发上坐起来,看向江年宴,“司霆远组建了项目团队,他想聘我进项目组全权管理团队。我和他是在吃饭,但全程都是在谈工作上的事。” 虽然虞念觉得跟他解释自己的行踪很可笑,但江年宴这个人心性不定的,万一再一个不高兴还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 江年宴沉默不语,从他平静的眉眼里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这么一来虞念心里就没底了。 喜怒不言于色,最是难以揣测。 这个时候虞念往往就不会再多说什么,说多错多,她怕气氛一下变得紧绷,局面不可收拾。 良久后江年宴才问她,“你是怎么想的?” 虞念脱口,“我跟司霆远不可能。” 江年宴瞥了她一眼,“进项目组的事。” 虞念这才反应过来,愕然。 江年宴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虞念,你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伶牙俐齿能言善辩,怎么到我这就会慢上好几拍?” 虞念尬笑,“哪有啊。” 心说,这不废话吗?你这人喜怒无常做事手段又阴鸷狠绝的,我哪敢在你面前随意说什么。 江年宴懒得听她的言不由衷,往沙发上一靠,淡声,“说说你的想法。” 虞念闻言,心里虽说诧异他怎么突然关心这件事了,但还是如实沟通。“我确实想参与到项目里去,毕竟是虞家的项目,我介入也算是顺理成章。” 江年宴没出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虞念抿抿唇接着说,“但归根到底是为司家做事,我也有所顾虑。” 江年宴嗯了声。 “跟私人情绪没关系,就是因为对接的是自家项目,可能后续的负面影响会不少,再者……”虞念思量少许,“司霆叶现在无声无息不见得是好事,我贸贸然介入项目也怕给了他把柄。” 江年宴睨着她。 “我是怕影响了项目进展,你别误会。”虞念聪明地堵住他所有的想法。 江年宴嗤笑。 “这就是我所有的想法了,我的确犹豫不决,所以司霆远提出这个建议之后我始终没给答复。”虞念轻叹一声。 江年宴看了她良久才开口,“也没什么好犹豫的,直接拒了。” 虞念闻言没吃惊。 她敛眸,不声不语。 江年宴见状,轻笑,“我以为你会据以力争。” “有用吗?”虞念问他。 江年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没用。” 虞念笑得嘲讽,“所以啊,我又何必据以力争?” 江年宴面色微微转凉。 许久,他皱眉,“虞念,你在我面前示弱一下会死?” 语气明显的不悦。 虞念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愕然地瞅着江年宴,喃喃,“我在你面前还不够示弱?” 都卑微到泥土里了行吗? 江年宴抿唇盯着她。 “那宴少你说,我还得怎么做才叫示弱呢?”虞念着实是摸不准他的心中想法,“要是换个男人,别说是男人了,就不管男人女人吧闯我家里来,我都会第一时间报警,宴少你呢?堂而皇之的进来不说还要换我家门锁,我说什么了?我连半点埋怨的话都不敢讲。” 江年宴听了这番话,眉眼的紧绷感倒是松缓下来,意外笑了。 虞念一瞧,心说这人什么毛病啊?不是想看她示弱吗?怼他反倒笑了。 “过来。”江年宴朝着她一伸手。 虞念决定“卑微”姿态,起身溜溜凑上前。他顺势揽她入怀,坐他腿上。他低笑,“嘴这不是挺能说的吗?” “我……也有辩解的权利吧。”虞念僵着身体在他怀里。 每每这个姿势她都不敢太动,吃过不少亏。 “虞念,你是很怕我?”江年宴微微挑眉。 虞念抿抿唇,心想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好像不管怎么回答都能让他不满意。 “又哑巴了?” “我肯定怕你啊。”虞念说。 这是最真实的想法,谁人不怕他? 江年宴盯着她的脸,似笑非笑的。虞念敛眸,眼观鼻鼻观心的。良久后他才慵懒开口,“没打招呼就进了家门的确是我欠考虑了。” 虞念一愣,抬眼看他时眼神愕然。 道歉? “但我想,你也没那么胆量在家里藏男人,所以我就堂而皇之进来了。”江年宴话锋一转,眼底似有促狭。 “你……谁藏男人?”虞念无语。 “我的意思是,”江年宴将手臂微微收紧了些,她就被迫贴得他更近了,男人低落的呼吸就在她耳畔,“如果下次不想破坏门锁,你就给我留把钥匙,或者我让老刘换成密码锁。” 虞念吃惊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江年宴挑眉。 “要钥匙干什么?” 江年宴笑了,“方便进门,难道每次都要老刘去换锁?” 虞念哑口。 “不是,我是说……你为什么一定要进我家?” 照他的架势,以后来她这是家常便饭了? 那可不行,一旦撞上虞倦洲呢? 江年宴捕捉到她眼底的惶惶,却故意为之,他薄唇贴上她的,低语,“原来你更喜欢去酒店。” “不、不是,我没那个意思。”虞念微微撤开身体。 江年宴眼底的神色始终明暗不定,虞念不想招惹他,就又解释了句,“这是老小区,邻居之间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你是觉得我见不得光?”江年宴皱眉。 第124章 有没有想过越界? 男人的脸色又是明显的不好看了,虞念这一刻都不知道自己又怎么得罪他了。 她有所顾虑不对吗? 这个小区人多嘴杂的,别说是其他男人了,就是虞倦洲来都会引来左邻右舍的一顿八卦—— “知道的是姐弟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情侣呢。” “是啊,她弟弟还挺黏她姐的。” 要不就是背地里议论江择,只因为江择登门了几次。 “挺招男人的啊。” “长得好看可不就招人?” 邻居嘴碎,但也都不是有太坏心思的,平时挺热心的,遇上什么事也喜欢帮衬一把,所以对于一些个背后议论虞念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不作回应。 可再多个江年宴进进出出,那性质就不同了。 “跟能不能见光没关系,邻居们肯定觉得我太随便了。”虞念着实头疼,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定要这么做。 “或许可以这样,你下次想什么时候来就提前跟我说。” 她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但这句话说出来,好像惹得江年宴更不高兴了。他挑眉强调,“提前跟你说?你很忙吗?” 虞念:…… 倒也不是。 沉默了良久,她才开口,“你可以不管不顾,因为你不在乎。我不行,就算咱俩的关系有多见不得光,我也想在外人面前维持住一份脸面。” 她没抬头,没去看他的眼神。“在你眼里我的脸面不值钱,但别人不在乎的东西我自己不能不在乎吧,我还没到自暴自弃的程度。” 头顶的男人没吱声。 虞念哪怕敛着眸的都能感受到明显的压力,来自于江年宴。她清楚这番话会引的他的不悦,可她实在是不能不说。 在他心里她低贱,她不堪,她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可以出卖自己,没了千金大户的骨气。 她承认。 所以虞念就在等,等着江年宴毫不留情地斥责她说,你躺我身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脸面?脸面这个东西早就被你扔了,现在才想着捡起来?晚了! 她在等着江年宴的怒火中烧。 可迟迟没等来。 虞念下意识抬眼看他。 却见江年宴眸光深沉黑魆,深不可测,一时间无法揣测出他有没有动怒。虞念没与他对视太久,又敛眸。 就听江年宴问,“我是别人?” 虞念一愣,啊? “嗯?” 虞念这才反应过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人不在乎那是别人的事,你怎么知道我不在乎?”江年宴肃了口吻。 虞念觉得脑子里有点乱。 江年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了,拍了一下她,“起来。” “干什么?”虞念条件反射。 又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不会是这个时间他就想……要吧? 她的惊慌落在男人眼睛里,他嗤笑,“你想现在要我也能满足你。” 吓得虞念赶紧起身,冲着他摆手,“不用不用,我、我肚子还不舒服呢。” 江年宴似笑非笑,“做那种事还废肚子呢?” “肚子疼状态就会不佳,影响了我的情绪不算什么,到时候弄得你不开心多不好。”虞念强行欢笑的。 强词夺理。 江年宴讥笑,他将腕表摘了顺势放茶几上,起了身。 虞念连连后退,“宴少,别……” 江年宴解袖扣的动作滞了一下,眼皮一抬看她,似笑非笑,“虞念,你是不是忘了系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虞念一脸警觉。 江年宴慢悠悠地继续解袖扣,“只要我有需要,你就不能拒绝。” 虞念垂落在一侧的手下意识攥紧。 江年宴好整以暇,“过来。” 语气倒是没有不悦,可他越是轻柔,背里藏着的阴鸷就越是可怕。虞念缓步上前,一颗心慢慢攀升、攀升到嗓子眼里,吊着。 江年宴伸手拉过她,俯脸在她耳畔含笑命令,“解开领带。” “宴少——” “最好听话。”江年宴语气淡淡。 虞念硬着头皮,抬手一点点帮他解开领带,手指微颤。她相信江年宴不是看不出她的抵触,也不是没感觉到她手指的颤抖,但仍旧这么迫着她,就是在愤怒于她刚刚的话吧。 或者就是这么身体力行地让她看清一个事实:只要他想,她就得把好不容易拾回的脸皮重新踩在脚底下,肆意践踏。 领带解开,她下意识攥得紧,江年宴见状沉笑,将领带一点一点从她手里拽出来,虞念这才反应过来,松了手。 男人微微收紧手臂,她就贴他近了些。他低头看她,嗓音低又蛊惑的,“想怎么吃?” 虞念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头皮也像是被针扎的似的,阵阵窜麻地疼。正不知道怎么回应的时候手机响了,她暗自松了口气,“有、有电话。” 江年宴微微松了手。 虞念心有所愿,想着这通电话要是乔敏打来的就好了,约她出去吃饭或者逛街之类,哪怕叫她临时当司机去接驾也成,再或者是黄太…… 是虞倦洲。 虞念接电话的时候眼角余光扫到了江年宴,他走上前,靠近了她。虞念只觉得后背一下紧了,果然,男人从背后将她搂住,结实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 虞念整个人都是绷紧的,她宁愿没有这通电话。 虞倦洲问她到家了没有,都跟司霆远聊了什么。虞念这个时候哪有闲聊的心情?背后的男人大手不老实,探进她的衣襟里。 她想跟虞倦洲说现在不方便通电话,可又怕虞倦洲生疑,再直接杀上了家门,那就成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了。 就只能强忍着跟虞倦洲简单交代了一番。 虞倦洲在那头听完,问她,“你是不舒服?” “不是。”虞念赶忙否认,“就是感觉有点累,想休息了。” 实际上她身后的男人愈发放肆,低着脸,薄唇贴着她的脸颊一路顺下,大有逼得她发疯的架势。 江年宴是骨子里坏透了的人。 关于这点就连他自己都承认。 曾经巫山云雨后他紧紧搂着她,她在他眼里看见了疯狂的东西。他咬着她的耳垂,气息粗沉,“虞念,我怎么弄你都不够,真想弄死你得了。” 他疯狂,野性,尽数都藏在骨子里,令她心惊胆战。 像是此时此刻背后的他可以肆意妄为,因为在他心里根本就是无拘,他不在乎虞倦洲是否知道,甚至说,他有意要让所有人知道,表面上的千金小姐,背地里却是任由他践踏的残枝败柳。 虞倦洲听了这话非但没挂电话,反倒挺担心,“喝酒了?” 虞念赶紧说没有,就是昨晚没睡好现在困了。 天都没黑透,她这么说很大程度会被人认作是借口,但虞倦洲心疼虞念,也没质疑她的话,轻叹,“那你早点休息,我原本还想着带你去看场电影呢,你喜欢的那部电影上映了。” “电影也不着急看。”虞念尽量站直,却又要缩脖子尽量避开男人的气息。 江年宴微微偏头看她,见她脸颊微红,耳垂粉红得可爱,嘴角就忍不住弯起,低头忍不住亲吻。 虞念忍不住惊喘一声,很快捂住嘴。 “怎么了?”虞倦洲关切地问, “不小心撞腿了。”虞念只能撒谎。 虞倦洲在手机那头低笑,“在家里也能撞着,太粗心了。”又生怕她真是难受,轻声说,“如果真不舒服的话要随时打给我,我带你去医院。” 虞念嗯了一声,想着赶紧挂电话。 因为很明显的江年宴已经没什么耐性了。 虞倦洲在那头却继续说,“司霆远的建议你不用考虑,方远还装不下你吗?没必要去给司家工作,司家的复杂情况你也了解。” 腰间男人的手劲加大,耳畔是江年宴沉沉的嗓音,“再不挂,我不保证他听不见。” 虞念的心脏快从胸腔里蹦出来了,跟手机那头说,“我知道,我也在考虑当中还没答应,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你——” “阿洲,我累了想休息,改天等你空了叫上乔敏咱们一起看电影吧。” 虞倦洲其实很想说等今晚应酬完来找她,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来家里,似乎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能彻底放松下来。 可听着她语气恹恹的也不便强求,轻声说,“好,你好好休息。” 通话结束后,江年宴倒没她想象中的饿虎扑食,反倒是从身后将她搂住。 但仅仅就是搂住,没有进一步的行为了。 他的薄唇贴在她的耳畔,语气似轻,“作为你弟弟,虞倦洲越界了。” “你也说了,他是我弟。”虞念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却不是因为害怕,单单是因为男人呼落下来的气息,灼热又深沉。 “是吗?”江年宴低笑。 虞念心口一掀。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江年宴转过来,他凝视她的脸,似笑非笑的,“那你呢?有没有想过越界?” 虞念头皮阵阵发麻,她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在我心里他就是我弟弟,始终都是。” “那就好。”江年宴意外地扬唇展笑,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你要记住,有时候你只有承认亲情,这份关系才能更长久些,否则……” 他没说之后的话,可就这半截话就能让虞念不寒而栗的。 “行了,想吃什么?”江年宴语气轻松。 虞念还陷在紧绷的情绪里,没跟上他的节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宴少我不想……” 然后顿住。 撞上江年宴揶揄的神情。 “想吃什么?”虞念不确定地问。 江年宴双臂交叉环抱,姿态悠闲,“回来就跑洗手间,吃的那点东西还有吗?” 虞念一下糗了。 真就没什么了。 本来吃得就不多,又闹了肚子。她早就饿了,奈何一来碍于江年宴在这,二来她就想任性地吃点可口的,反正横竖都是闹肚子,先过了嘴瘾再说吧。 谁知道江年宴能一直不走呢。 此时此刻她被江年宴解剖个干净,也对,除了虞倦洲就是他了,能这么一针见血地戳穿她的尴尬。 她自小到大的毛病,在他俩眼里是毫无保留的。 见江年宴还在等着她回答,她一清嗓子,“想吃——” “辛辣、多油食品不能吃,想点外卖就别说了。”江年宴打断她的话。 虞念的满腔热情被人狠狠浇了一盆冷,嘴巴张了又合的,好半天,“那……我就不说了。” 江年宴忍不住笑了。 意外的没恼没怒,将袖挽起,露出精壮的小臂,转身去了厨房。虞念在原地怔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紧跟其后。 江年宴站在水池旁洗了个手,抽出厨房用纸擦净后去开了冰箱。虞念站在门口,小声说,“我其实……也不饿,真的。” 他要干什么?做饭? 虞念觉得自己一定是出幻觉了,江年宴能做饭? 在虞家的时候他也会时不时给她弄一两样小零食吃吃,可论做饭她倒没见过,虞家有厨子也不用旁人。 可虞念有预感他做饭不好吃,他身手利落是不假,但拿菜刀切菜就生疏得很。还是在虞家的时候,有次厨房里缺人,正好阿宴经过就被厨师给逮住了,要他帮忙切点菜。 那菜刀让阿宴给抡的,一菜刀砍下去菜稀碎。 吓得厨师赶紧夺过菜刀说,“我是让你切菜,不是去砍人。” 这一幕就被虞念一丝不差地看在眼里,笑得别提多欢实了。阿宴就显得挺尴尬的,难得解释了一句,“我只会那么拿刀。” 这一句解释虞念听在耳朵里倒是挺心疼的,是啊,一个本该无拘无束的少年,像他那个年龄,手里捧着的应该是课本,再或者是篮球,而不是刀子和满眼的警觉。 虞念当时忍不住轻轻搂住他给与宽慰。 其实她不大会安慰人,所以那时候说出来的话就是:你也别沮丧,你长大之后又不做厨师,刀功好不好无所谓啊。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可真是够可以的了,换做她是阿宴听见那番宽慰,早就抬腿就是一脚,能把她踹多远就是多远了。 江年宴从冰箱里拿了些菜出来,不算多,但尚在新鲜。他没看虞念,但岂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打发走,然后叫上一顿外卖。 反正家里有药,她也能豁出去。 于是他不疾不徐地回了句,“我还没吃饭,饿了。” 第125章 不会今晚要留宿吧? 江年宴没用餐是真的,晚上本来有应酬生生推了。 虞念肚子空了也是真的,可自家冰箱里有什么她还是很清楚的。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食材没什么食材的,别说江年宴这么个连菜都不知道怎么切的人,就算是米其林大厨来恐怕都没有施展之力。 见他翻箱倒柜的,虞念决定给出合理化建议。“不想吃外卖的话就去餐厅吃呢?我家附近有个商场,新开了家云南菜,我听小区里的人说了一嘴,那家的酸笋鸡做得特别地道特别好吃,咱们去尝尝?” “酸笋鸡?”江年宴微微挑眉。 虞念扒着门框,用力点头。 江年宴将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食材逐一摆放,瞥了她一眼,“虞念,你想作死我也由着你,但你放心,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虞念觉得他这番话可真难听,忍不住怼,“那你留着我一具尸体干什么?” “尸体里塞上古法防腐草药,订制个一人多高的玻璃罩把你装裱起来当摆设,没事我再刁难刁难虞倦洲让你死不瞑目,甚至来了兴趣我还可以奸个尸体,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 虞念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这话就不是难听那么简单了,可真够变态的。 “我是让你认清现实,冰箱里就这点东西,做出来也不好吃,我不是怕坑了你宴少的嘴吗?” 江年宴不急不躁的,“让你做了?” 一句话问得虞念哑口无言。 “反正也不出门了,换套舒服的衣服等着吃饭。”江年宴淡淡说了句。 反正也不出门了…… 怎么听着这话有点不对劲呢?不让她出门,那他……不会今晚要留宿吧? 虞念一个头两个大的,可不要吧。 之后的时间里虞念没跑厨房去凑热闹,简单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窗外愈发凉了,太阳落山后窗玻璃上都有点挂霜,小区里的槐树叶子掉了一地,风过吹得金黄片片。 这不是虞念第一次在北市过冬天,相比江南一带的湿冷,北市的冬天干燥又温暖。屋子里暖气足,别看是有年头的小区,供暖还是相当不错的。她第一次来北市过冬的时候就过上了外面天寒地冻室内半袖吃冰激凌的日子,所以总体来说,除了空气太过干燥外,温暖的室内还是很舒服的。 她还买了只小壁炉,晚上的时候就会点着,做照明用。曾经虞家老宅里就有壁炉,在一楼客厅的位置,挺老大的,入冬后一旦凉了就会烧起松柴,屋子里就会有淡淡的松柏味,温暖又干净。 母亲畏寒,壁炉是少不了的。 后来虞念之所以喜欢去江家,也是因为江家有壁炉,同样作为老宅子,江家的年头可比虞家的要有年头,江家的那个壁炉可都比江老太不知大出多少岁了。 每到夜里,虞念盯着自己买的那小小一盏壁炉灯,看着里面做出的火苗摇曳效果,虽说不及真的火焰吧,但也多少能抚慰人心。 一整天天气都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 最大的一场雪是虞念在王府大院看见的,那年她还在上学,父亲来北市洽谈生意,又趁此机会与江家相聚,她正好放假便跟着来了北市。江家做东,就在一处王府大院做了家宴。 那年白雪皑皑覆盖红墙,廊庑之下身穿宫廷氅衣的服务人员有条不紊,手持精致宫廷托盘鱼贯而入,一株古树红梅倚墙而生傲然盛开,总让人有种梦回古代之感。 那年虞家和江家交好,家中长辈们也都在,相聊甚欢。江家的晚辈里有几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其中就包括江择,她走到哪江择就跟到哪,总是想方设法跟她说话逗她开心。 江老爷子笑呵呵跟父亲说,“两个孩子很合适啊。” 那年阿宴没来北市。 虞念在想,如果那时候阿宴也跟着来了北市,他将会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江家?那个时候的阿宴到底知不知道他跟江家的关系?又或者其实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是谁? 世间事,似大梦一场。 同样的北市,现如今物是人非。 虞念从旧念中走出来,竖着耳朵去听,厨房里竟没什么太大的动静,仔细听去只有细细的切菜声。 嗯? 听错了? 不该是锅碗瓢盆乱响吗? 更甚者他那么一个大男人,不炸了厨房都算是宽容的。 虞念坐不住了,想着自己家的厨房虽说算不得大吧,但里面的家用电器都算是不错的,真要是被他鼓捣坏了还得花钱买。 她起身去了厨房。 厨房异常的和谐。 燃气罩上热气袅袅,江年宴在操作台上切菜,像是在切土豆,手法相当娴熟。 看得虞念别提多惊讶了。 “想帮忙?”江年宴听见了动静,头也没抬。 虞念扫视了一圈操作台,盘碟摆放整齐,菜洗的洗备的备,面前的玻璃碗里已经打好了鸡蛋。 “需要我帮忙吗?”虞念反问他。 江年宴说,“等着吃吧,快好了。” 虞念一听这话心里又是没底了,这么快就好了能做什么?清水煮白菜吗?想想挺后悔,刚才在餐厅的时候点些可口的就好了,起码不坑嘴。 江年宴见她没有出去的迹象,将切好的土豆丝放入装了冷水的玻璃碗里,土豆里的淀粉在尽情释放,很快清水就浊了。 他问,“进来陪我?” 不了。 怪怪的。 虞念赶忙撤了。 休整了一会儿,她觉得肚子里舒服了些,也是药起作用了。又过了十来分钟,饭就做好了。 虞念帮忙端盘子。 江年宴做了面条。 是上次去超市买火锅食材的时候她顺手拿的面条,原本想着煮面条吃,最后一顿涮菜吃下来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被江年宴给煮了。 一小碗的炸肉酱,小炒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盘凉拌菠菜,菠菜里的是……油炸花生米。 虞念惊愕地看着江年宴,“花生确定是在我家冰箱里找出来的吗?” 她半点不记得自己买过花生。 “不是。”江年宴说,“你有袋零食,里面有花生。” 虞念倒吸一口气,瞪大眼睛看着他,这都行? 零食…… 她刚打算去厨房,就听江年宴又慢悠悠说,“留了些花生出来做菜,剩下的扔了。” “啊?” “零食少吃,我看了里面的成分,全都是添加剂。”江年宴拿了空碗,言语间轻描淡写的。 虞念盯着江年宴,差点背过气。 “有什么问题?”江年宴瞥了她一眼。 “零食是我在吃。” 江年宴嗯了一声,“所以呢?” “所以……你为什么要扔?”虞念忍不住了,问。 江年宴的语气始终不疾不徐的,“我刚才说过了,里面添加剂不少,会影响健康。” “我又不是天天吃。” 江年宴忍笑,“但你的零食可不少。” “我、我……”虞念一股火上不来下不去的,最后一咬牙,“我年轻,我代谢好不行吗?” 江年宴来了一记绝杀,“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所以我有发言权和决定权。” 虞念:…… 真就是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虽然诸多不满,而且隐隐的…… 那种熟悉的被支配感又回来了。 曾几何时就因为她贪嘴的事被阿宴管着束着,她实在是馋得不行他才会睁只眼闭只眼,等她父母问起来他也会好心帮她掩盖个几分,大多数时间都是,他跟在她身后,她拿了什么他都会看上一眼,大多数就又被他否掉了。 现在,又是这种感觉。 只不过当年的阿宴不会说,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所以我有发言权和决定权。 他只会说,对小姐身体不好,不能吃。 但眼前这面做得她不陌生。 “炸酱面啊。”她说。 江年宴嗯了声,将配菜和肉酱放碗里,推到她面前,顺势又将一碗面汤推到一侧。虞念看着肉酱和面汤,一时间感慨万分。 她对炸酱面不排斥,但也有吃这类面的习惯执着。想当初虞家的厨师总是做不出她满意的炸酱面,很多时候是没满足她的口味。 她喜欢炸肉酱面,肉必须得是猪肉,不能太肥也不能太瘦,肉酱上面要有一层油花,这油花也不能太薄更不能太厚。她不喜欢吃炸酱面中太多的配菜,像是豆子、红萝卜丝等等她都不喜欢,可对面条的口感要求很高,软硬要适中。 最后还必须得配碗面汤,这面汤一定要是原汤,原汤化原食嘛。 所以每次她想吃炸酱面的时候厨师都头疼。 现如今她来了北市,好几次虞倦洲都要拉她去吃炸酱面,说在北市正好能吃到正宗的炸酱面,可她一次都没去吃过。 太正宗的她反倒不喜欢,她喜欢吃的没人能做得出来。 连她自己做的味道都不好。 曾经何时虞念并不认为自己的嘴巴挑,也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几次。可明明很简单的事,明明并不困难的步骤她就独独做不好,做出来也不是她想吃的味道。 干脆就不吃了。 虞念看着眼前这碗面,心说,这能好吃吗。 江年宴见她不动筷子,干脆就代劳了。顺过筷子和她面前的碗,将肉酱和简单配菜与面条搅拌。 “我自己……” 来就行,没说出来。 江年宴仅仅一个抬眼瞥她,她就偃旗息鼓了。 就坐在那,双臂交叉抵在桌上看着他手里的碗。 跟……开饭的二哈。 江年宴不知为何就联想到了这点,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虞念警觉地盯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笑。又看着碗里的面,不会是黑暗料理吧?或者是里面投毒了? 江年宴拌面的动作不疾不徐的,力道用的十分好,而且他是挑着面拌,能让肉酱充分地与面融合。 渐渐的一碗白面变得油汪汪的,色泽相当诱人。 而且哪怕虞念坐在对面都能闻得到肉酱的香味,裹着面和配菜,光是看着就馋人。她忍不住超前探身,碗里果然是色香俱全,就不知道味道如何了。 “坐好。”江年宴淡声。 虞念就坐好了,抻头等着。 看吧,又像二哈了。 面拌好,递给她的时候筷子上还沾着男人手指的气息,清冷干净的,明明是洗了手的,怎么还有他自己的气息呢。 虞念也没管那么多,拎筷子开吃。 一口下去还真是,好吃。 面条煮得口感极佳,软硬程度是她喜欢的,关键是肉酱炸得太香了,有油花却又不腻,配菜在肉酱的中和下竟也清甜可口,再浅浅喝上一口面汤,顿时从食道舒服到胃里,好有满足感。 小炒土豆丝看着清淡,可入口内有乾坤,有辣椒的香气却不辣,也刺激不到肠胃,土豆丝炒得火候也是极好,脆而不生。凉拌菠菜有了花生米的调和,清甜的同时也香脆。最绝的当属鸡蛋炒西红柿。 多普通的一道菜呢,普通到她都不爱吃,但今天吃到江年宴做的西红柿炒鸡蛋才知道,不是她不爱吃,而是之前吃的都没长到她的味觉里,包括曾经虞家的厨子。 鸡蛋完全融合了西红柿的香气,微酸带甜,鸡花滑润,西红柿的外皮因为尽数去掉所以不会影响口感,舀上一小勺放面里也是极好吃。 虞念吃饭的过程始终没说话,没嘴说话。 一碗很快吃完,江年宴又给她盛了小半碗,她有点意犹未尽。江年宴说,“就做了这些,晚上不能多吃饭,一碗半的面条足够多了。” 事是这么个事,可架不住好吃啊。 这才发现江年宴根本没动筷子,虞念啊了一声,顿时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你还没吃呢。” 要不…… 她眼前的这半碗给他也不合适吧。 却听江年宴说,“今天是寒衣节,我只喝水不吃东西。” 虞念一愣,寒衣节不食? 可他刚刚还说饿了呢。 这个习惯他在虞家的时候没有,也没见他在乎什么节假日的,想来是离开虞家后发生了什么事才这样的。 这么想着,吃面的动作迟疑了些,她抬眼看江年宴,壮着胆子问,“是跟你那位出事的朋友有关吗?” 第126章 别人家我也不去 牵扯到这个话题就相当有风险,曾经何时江年宴在提到那个人的时候,看着她的眼神里都是刀子,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不,准确说是恨不得将她父亲千刀万剐,如果她父亲还在世的话。 虞念也曾经说过,她父亲已经不在了,这样还不能放下吗? 江年宴当时冷笑着说,放下?死对于虞翼远来说太便宜他了,所以他所做的恶就由你们来承担。 之后虞念并不是没有暗中调查过这件事,关于她父亲虞翼远,是否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她无法大张旗鼓,重要的是她也无法动用那么多人脉进行大张旗鼓,她私心觉得有关她父亲害死江年宴朋友的事或许会有隐情。 果然,这个话题抛出来之后江年宴的脸色不大好看了,眼神是肉眼可见的沉凉下来。 虞念早就有心理准备,跟江年宴说,“就算死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你想让我还我父亲留下来的债,那前提是你要先告诉我债是什么。” 江年宴面色沉沉,看着她眸光似冰,良久后说,“虞念你要明白一件事,我恨你父亲是一方面,但你留在我身边,跟我想报复你父亲没关系。” 虞念一怔。 江年宴瞅着她,忽而笑了,像是眉间冰冷松动,可眼底的寒意还在。“我就问你,你敢离开我吗?” 虞念抿唇。 江年宴朝后一靠,“真要是还债,就凭你父亲干过的那些事,我把你扔狼群里千次万次都不解恨。但是虞念,现在是你离不开我,也不敢离开我。” “那你为什么不放了我?”虞念攥紧了筷子,“求你帮忙,你讨要回报的方式有很多,一定要让我这么不堪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是,我是不敢离开你,但你只要说一句从此不再刁难,我二话不说就会离开。明明是你在折磨我,为什么还能把这种行为说得冠冕堂皇?” 她说这番话也是豁出去了。 虞念等着江年宴勃然大怒,或者脸色沉沉拂袖而去。 能做如此判断都是处于以往经验的判断。 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他非但没恼,甚至眼底丝毫愠色都没有,像是这番刺耳的话被他听去了尽数都成了清风过耳,未入心,也就没了情绪上的波动。 他只是看着她,开口时嗓音不疾不徐的,“有所刁难才会让你有所忌惮,至少现在不行,你敢离开,我就敢让你和你的虞倦洲生不如死。” 虞念觉得自己刚刚一腔的愤愤情绪都是如数打在了棉花上,但这团棉花是有攻击力的,没让她借着力发泄不满,却轻描淡写将她重创。 良久后她才问,“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目的,为什么一定要我留在身边?” 江年宴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在打量,又似乎在思量。沉默少许后他才缓缓开口,“很简单,因为直到现在我对你还没腻。我说过,只有我玩腻了,你才有离开我身边的资格。” 虞念攥筷子攥得手指生疼,咬牙,“我们只约定了一年!” 江年宴缓缓起身。 虞念见状头皮发麻,下意识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浑身都竖起了防备的刺。 男人走到她身后,抬手轻轻箍住她紧绷的肩头,低笑,“所以急什么,我们来日方长。” 虞念心里一咯噔。 “吃完了吗?”江年宴问了句。 虞念一愣,嗯? “肠胃受损过一次就要好好养上几天,你觉得你现在年轻没什么,但架不住你能作。”江年宴箍她肩膀的手劲松了松,又落下一句,“再吃两天清淡的,管住嘴,听见了吗?” 虞念没料到他非但没恼,还这么说,一时间愣住不说话。 “嗯?”江年宴微微捏了捏她的肩头。 虞念点点头。 见她应允,他也不再多说什么,伸手拾了碗筷。 于是虞念就眼睁睁看着他拾掇了餐桌…… 不是,什么情况? 等江年宴将所有餐盘都端回厨房放到洗碗池的时候,虞念实在没忍住跟了进来,又见他打开了水龙头,她赶忙按停,“你不会是……要洗碗吧?” 江年宴看着她,“不然呢?你平时吃完饭不洗碗的?” “不是……”虞念觉得他今天太奇怪了,给她做了饭,自己不吃,然后还收拾了餐桌,现在又打算洗碗? 这很不符合当下他俩的关系吧。 “我的意思是,这些碗放着我自己洗,饭都是你做的啊,哪还能劳烦宴少你洗碗呢?”虞念觉得既然江年宴没动怒那就别在作死的边缘上蹦跶了,倒不如以退为进,先稳住他,日后慢慢想办法吧。 她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唇角挂笑的,“你看时间也不早了,也别耽误——” “这才几点?”江年宴不动声色打断她的话,存心故意,“现在就想要了?” 虞念只觉得心脏差点蹦出来。 见她敢怒不敢言的,江年宴唇角微抿,眼里竟也有几分笑意。“碗我来洗,至于床笫之事,我们有一晚上的时间,别急。” “谁急了?”虞念脱口,紧跟着反应过来重点的了,“你今晚不走?” “走?为什么要走?”江年宴示意了一下窗外,“天都黑了。” 虞念头皮都紧了,“你怎么不走呢?” 见江年宴挑眉看着她,她忙又说,“我的意思是你那么忙,不是还有不少应酬吗?” “今天没应酬。”相比她的慌乱,江年宴可谓是有条不紊了。 然后又突然问了她一句,“我见不得人吗?” 同样意思的话他今晚问了两次。 虞念一愣,下意识摇头,“不是。” “那我今晚留下有什么问题?”江年宴又问。 虞念情急,“但这是我家……” 江年宴笑了,“别人家我也不去。” 虞念,……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等回了客厅,虞念整个人还是昏昏涨涨的,江年宴这人真是喜怒不定啊。 江年宴洗了碗,以她不能碰凉水为由,她其实想说,有热水可以洗碗的,而且还可以用……洗碗机。 但她现在头脑乱成一锅粥,只因为这个男人今天心血来潮不走了。 一直以来虞念都觉得家是私人领域,尤其是自己单独的住所,可以邀请家人和朋友,但不意味着要让人一点点侵入她的地盘,江年宴此时此刻就是这样,似乎已经在影响她的生活了。 她在自己的地盘里这么唯一可怜兮兮的、只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半晌,虞念给乔敏发了条讯息,问她在干嘛呢。 乔敏挺快回了,发了个叹气的神情给她。 虞念:怎么了? 乔敏:春夏新品封面明星作妖,我现在往社里赶呢。 虞念相当熟悉时尚圈的事,尤其像是乔敏他们的工作,眼下虽是秋冬,但春夏新品的相关专题都要准备充足了。她叹气,发了句:快去吧。 乔敏一个哭脸过来:我刚点了份麻辣烫加烤串打算夜宵呢!今天难得回家早,都攒了好几个热播剧了,人家剧都播完了我还一集没看呢。 麻辣烫加烤串…… 虞念:现在不能跟我提吃的。 乔敏:怎么了呢? 又发了语音过来,“你们今天不是跟司霆远见面吗,晚上没一起吃饭啊?” 就不能提这件事。 虞念一个头两个大的,发了文字:你先忙吧, 乔敏:我怎么觉得你有事呢? 虞念:没事,我现在就恨不得住你家旁边,替你吃了那些麻辣烫和烤串。 乔敏:那你现在就去呗。 马上又补了条:算了,你肠胃不好,我怕虞倦洲杀了我。 又来…… 虞念的头更疼了。 江年宴把炸酱面做得是好吃,可架不住烤串和麻辣烫的诱惑。 良久后虞念才又发了一条过去:跟你说件事,你知道后别大惊小怪的,也别语音条攻击。 乔敏:?怪吓人的。 虞念思量许久:江年宴在我家呢,今晚没打算走。 乔敏那边好半天没动静。 虞念翻个白眼,这是忙别的了还是不知道该回什么啊? 正想着呢,乔敏发了一条过来:第一次去你家? 虞念:不是…… 乔敏还是发了语音过来,“能去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留宿这种事也是一样,有一就有二,除非他从没踏进过你家门。” 虞念心口发沉:他应该……不会经常来吧? 乔敏:就怕以后跟走城门似的了,你要担心的是虞倦洲,万一撞上面呢? 虞念重重一叹气。 乔敏虽说没惊涛骇浪吧,但一针见血指出问题的棘手。 她还不能装作不在家,江年宴今天都能不请自来呢。 手机震了一下。 虞念以为还是乔敏,点了一下屏幕。 不想看见消息后微微一怔。 - 江年宴留夜了。 十分心安理得的。 自然是少不了巫山云雨。 天快亮时,虞念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身后的男人又覆身上来,她累得要死,整个过程却又欲仙欲死。过了很久男人才结束,在她耳边嗓音喑哑地说了什么,她实在是太累了,很快就又睡死过去。 等虞念再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她觉得自己像是踩在棉花里似的,轻轻一动浑身都酸疼。 江年宴不在床上。 虞念不确定他是不是走了。 不过看眼前这时间十有八九他是离开了。 在床上又躺了一小会儿,虞念想起昨晚上的消息,她抓过手机给对方回了条,“行,我这边出发之前跟你说。” 江年宴果然是走了。 但他昨天来家里穿的一身衣服还在,虞念恍悟,许是老刘一大早就来给他送换洗的衣物了。那搁置沙发上的这身…… 正想着有人敲门。 虞念低头看了一下家居服,还好,挡得算是严实,走到玄关看了一眼猫眼。 是洗衣店的人。 上门来取江年宴的衣物,说,“客人打电话说就是这家地址。”然后问了句,“是您家先生?洗好了还是送回这里吧?” 虞念惊讶,“那位客人怎么说?” “就说在哪取的再送回哪去,所以我跟您确认一下呢。” 虞念脑袋嗡嗡的,乔敏的话又在她耳边转悠了: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几天不见黄太,她倒是显得气色很好了。 等虞念上了车,黄太说,“这不多亏了许淮吗,他给我介绍的医生特别好,而且很多事我也想开了,既然都决定要走这一步,有些内耗的情绪就要不得。那个小妖精,”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放低了嗓音,“前两天还有点跟我示威的意思。” 虞念啊了一声,“怎么想的?胆子不小。” “小姑娘年龄不大,耐不住性子迫切想上位吧。”黄太冷笑,“她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该说不说黄太可真是能沉得住气,不过遇上这种事,她也是早就心有准备了。黄太拉过虞念的手,轻叹,“女人啊,不论到什么时候都要有自己的事业,没了事业就相当于没了主动权,这很可怕的。” 虞念宽慰她,“黄太,一切还都来得及。” 黄太点点头,眼神就变得坚毅,“属于我的东西,我都要夺回来。”她又看向虞念,“你放心,黄继发不能给虞家的我能给,他是个过河拆桥的性子,今天用你了纯粹就是奔着你还有利用价值去的,想让他对虞家有太多感情不可能。虞念,在我心里你母亲是我的贵人,是难得的知己,有我在,虞家跟公司的项目就不会乱。” 虞念已经很久没听过这般承诺了,虽然她也曾一度怀疑黄太有利用她之嫌,但虞倦洲看得通透,他说,就算利用又如何?商场之上利益之争,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永远的朋友,关系长久只有利益互惠。对于黄太来说你能帮她达成目的,而对于我们来讲,黄继发的确不可靠,这个人不得不防。黄家变故是早晚的事,如果一定要从中选合作伙伴的话,那黄太还是要比黄继发靠谱。 她攥了攥黄太的手,说,“黄家的底子毕竟是许家的,所以这件事操作起来不算太难,只要你能沉下心。” 黄太点头,又笑说,“你说你,多好的姑娘啊,真就不考虑我家许淮呀?他对你可是心心念念的,算是陷进去了呢。” 第127章 分寸感很重要 许淮是很好,尤其是在她母亲的事情上,不但平时上心,还将母亲的情况传到国外专家那进行讨论。 虞念对许淮心怀感激,可再进一步的情感就万万没有了。 许淮几次去疗养院虞念都知道,她也跟许淮说得明白,许淮豁达,对虞念说,“我从没想过让你感恩于我,爱情这种事不是感动,我能理解,所以不强求。宋阿姨的情况多少也算是我的医学研究领域的,我关心宋阿姨也是出自医患关系。咱俩就算做不成情侣也能做朋友吧?虞念,你不用愧疚觉得像是在利用我,没有,你不能这么想,因为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 是个很好的男人。 她跟许淮说,“希望你能遇上真心待你好的姑娘。” 许淮开着玩笑,“会的,以我的条件应该不难吧?” “不难。”虞念由衷地说,“而且一定会比我好上千倍万倍的。” 虽说出身富贵,但许淮身上一点富家公子的劣习都没有,黄太自己也说,这个许淮就是许家的另类。许家的孩子差不多的时候都开始打破脑袋钻营公司里的那些个门门道道的,就许淮不是,他在学生时代就很明确自己要学医,非但学医,以后还要一门心思只当个医生。 他不喜欢跟商场打交道,正因为如此,黄太才格外喜欢这个侄子。 黄太今天联系虞念还是因为许董的事,上次许董虽说跟他们见了面,但实则是谈笑间让她们吃了闭门羹。昨晚黄太给她发讯息,问她今天有没有时间,说许董的态度看着有点松动。 然后又简单地跟虞念说,让黄继发净身出户这件事要提上日程了。 黄太叫了信得过的司机亲自来接的虞念,上了车后黄太就提起了近段时间的事。 说那个安安的小三还在覃苑酒店住着呢。 往许董那走的时候一路坦途,车窗外阳光不错,但话题聊得不大痛快。虞念惊诧地问黄太,“你又去酒店了?” 黄太摆手,“我才没那么傻,既然都决定破釜沉舟了我就不会打草惊蛇,黄继发多疑,这件事不能让他察出端倪。” 竟是安安主动联系了黄太,说自己签了黄总的公司也算是缘分,以后还请黄太多多照拂。 打着想联络感情的旗号,实则是耀武扬威来的。 约了spa美容项目,就在覃苑酒店里,据说店里使用的精油都是从国外纯有机花田空运而来,尤其是薰衣草精油,似乎还透着普罗旺斯花田上阳光的味道。 价格不菲。 当然能来这里的消费要么高奢人群要么是酒店里的住客,总之都不是简单身份的。 黄太赴约了。 “真是开玩笑,有人请客做美容做按摩我干嘛不去?黄继发不是舍得给她花钱吗,我也没必要替黄继发省着钱。”黄太太嗤笑说了句。 按摩和美容项目一整套做下来的确舒坦,黄太平时皮肤保养得就很不错,连美容院的人都一个劲夸。安安年轻,又一味的只求瘦幼之美,所以浑身上下没几两肉。可能黄继发贪图她的,就是那份青春吧。 等休息的时候安安开始作妖了。 先是说上一番羡慕黄太的话,不用在外面打拼那么辛苦,没事就可以逛逛街做做美容什么的,日子过得悠闲,不像是他们,每天都累成了狗。 黄太是个人精,哪能不清楚安安的心思,就笑说,“你们黄总那个人吧或许一身毛病,但好在一心顾家,这已经甩了其他男人不知道几条街了。现在这男人啊,但凡有点钱就有了歪心思,幸好我家老黄不是这种人。” 安安还是年轻了些,而且本来约会黄太就有示威之意,另外也想探探黄太的口风,所以一听黄太这么说心里就不愉悦了,这么说黄继发根本就没有离婚的心思。 于是就说,这男人好不好也不能片面判断,不是一心顾家的就是好男人,谁知道他在背后有没有偷吃呢。 黄太笑说,“也是,这选男人啊有时候比看股票还难。”又问安安有没有男朋友呢。 这也算是正中安安的下怀。 安安开始大放厥词,说男朋友对她很好,她能一直住这家酒店也是因为男朋友疼她,平时也是很宠她,都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宅给她的那种。 黄太听了后说,“难得有情郎,你可要珍惜了。” 安安说,“是他该珍惜我,而且他也承诺我了,会尽快跟他家里那位离婚,跟我在一起。他跟他老婆早就没感情了,在一起也是痛苦,他说了,只有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感到快乐。” 黄太看着她,“你这么年轻漂亮的,优秀的单身男人不少,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安安自然是一番骚操作,大抵就是感情来了什么都挡不住,不在乎世俗眼光,只追求灵魂相贴,巴拉巴拉的一通。 黄太跟虞念小声说,“估计也只能灵魂相贴了,就黄继发脱了衣服一身肥膘、走三步能喘四步的主儿,要那么个年轻小姑娘迷恋他的身体也不可能。不是冲着腰包去的,可能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那个安安都得捂着鼻子怕有老人味呢。” 虞念想想黄继发的身子骨…… 然后呢?虞念问。 然后黄太就问安安,“那个男人跟你说他什么时候离婚了吗?” 一个问题就戳中了安安的痛点,她显得很不高兴,说,“快了,他说他一定会跟他老婆离婚的。” 黄太摇头,啧啧两声说,“你刚才还说来着,有些男人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对于男人来说离婚是件很麻烦的事,所以婚轻易离不得,再加上听你刚刚说的,你男朋友条件应该不错吧,那他就更不想轻易离婚了,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这是男人最喜闻乐见的局面。安安啊,像是这种男人,圈子里比比皆是啊,有的可不就耗一辈子吗,耗来耗去的吃亏的是谁呢?” “晚上的时候我就主动跟黄继发说了,既然安安跟咱们有缘,那有些事也不能看着她越做越错,必要的时候劝劝她,已婚的男人哪是那么好碰的呢?”黄太跟虞念说,“安安肯定会跟黄继发说见面的事,我不能让黄继发先发制人。” 装傻充愣是黄太目前的上计,伺机而动才是关键。 不过虞念也是挺佩服黄太的能屈能伸,换做是她可未必有这四两拨千斤的从容和智慧。 “所以我才想,我和黄继发的事啊宜早不宜晚,那个小三不是个省油的灯,耐不住性子上蹿下跳,不怕她聪明就怕她蠢,避免夜长梦多也不能再多等了。” 虞念点头,攥了攥她的手。 许董这次对于她们主动上门还是挺热情的,黄太其实还不大清楚背后的原因,但虞念猜出来了。 因为许董拿了套新鱼竿出来。 黄太对于钓鱼不在行,所以也不懂渔具,所以看见他拿套新渔具出来也没觉得什么,就只是说,“许董换新渔具了?” 许董笑呵呵的,示意了一下虞念,“还是虞丫头买的呢,可以啊小丫头,挺识货的。” 虞念微笑,“我就是门外汉,之前在江南的时候经常看我父亲钓鱼,我也没耐心学个一二,但渔具的好赖还是知晓些的,那时候父亲挑渔具我都是在身边的。” 黄太这才意识到这点,也终于明白许董态度转变的原因。能被他夸不错的渔具肯定就很不错了。 她看向虞念,心生动容。 能送人的渔具不会便宜。 许董显然很喜欢她送的这套渔具,爱不释手的,跟虞念说“这套是纪念版啊,都能被你买到,真是厉害,很难买吧?” 虞念笑说,“只要有心,总会买到。” 这句话回答得大有含义。 黄太看虞念的眼神都有崇拜之意了,竟能想到这招。 许董笑哈哈的,“你父亲是很喜欢钓鱼,钓鱼还钓得不错,有几次我们约着去钓鱼我都是两手空空,你父亲呢,总会盆满钵满的。” “说明我父亲是真心视许董为知己,换做场面上的人就该相让了。”虞念轻声回答。 许董听了这句话后很是满意,摸了摸鱼竿,“陪我去钓一场试试?” “好。” 简单用过午膳,虞念就陪着许董去钓鱼了。 黄太不懂钓鱼就坐在湖畔权当看风景。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这个时候往上凑十有八九就会破坏虞念的节奏,所以宁可远远相陪也不去做显眼包。 就这样,足足一个下午。 虞念就陪着许董在湖畔钓鱼,时不时还跟许董请教钓鱼里的学问,许董也不吝啬,化身慈祥长辈倾囊相授。聊钓鱼经验、聊专业的渔具,聊曾经有趣的经历,谈天谈地的就是不聊公事。许董不主动提,虞念也不主动催,主打的就是一个随遇而安。 直到夕阳时分,两人都有收获。 许董自然是收获不少,笑呵呵说,“虞丫头啊,你是谦虚了。” 虞念只比许董少钓了几尾,她说,“许伯伯,我也想谦虚,但我就是技不如人啊。” “我看你不是技不如人,你是太懂得拿捏分寸了。”许董慢慢地收着鱼竿,笑看着眼前粼粼的湖面,下一句就是一针见血的问题,“听说你们刚跟黄家签订了厂房协议,你现在参与到黄太这件事里,就不怕虞家利益受损吗?” 虞念不卑不亢的,“厂房从严格意义上说是许家的,没有黄太出面,虞家跟黄家的合作不会太顺利谈下来。” 许董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虞念继续说,“总要赌一把的,虞家也不能总被人钳制。” 许董微微一笑,“这点倒是像极了你父亲。” 晚餐没留下吃。 许董倒是有意挽留,但虞念婉拒了。 车子徐徐驶出庄园的时候黄太问她,钓鱼的时候许董有没有提到公事。 虞念反问她,“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要在庄园里用餐呢?” “点到为止。”黄太一语中的,“分寸感很重要。” 虞念微笑,点头。 然后说,“许董没主动谈起公事。” 黄太哦了一声。 “你的判断呢?”虞念问。 黄太想了想说,“一切难定,所以成事在天吧。” 虞念没说什么。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送套渔具给许董。”黄太由衷地说,“那套渔具很难买是吗?” “那个牌子不难买,难买的是纪念款,而且还是特定年份的纪念款。”虞念轻声说,“上次来见许董,我见他拿的渔具就是这个牌子的限定版,而且他手中但凡跟渔具有关的物品都是那个牌子的,所以我猜想他热衷于那个牌子。后来我查了一下,原来真正发烧友都热衷于收集那个牌子的纪念款,收集不到纪念款才只能转头收集限定版。许董十有八九是没收集到纪念款,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手里有,我就再送他一套又如何?只能证明我在这方面很行家,跟他有共同语言。” 黄太闻言叹为观止,“你观察得也太仔细了。”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而且我这点小心机许董是看在眼里的。”虞念轻笑,“只不过许董大度不拆穿我而已。” 黄太轻叹,“既然纪念款那么难买,你是怎么买到的?” “也算是机缘,但更多的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虞念说,“南州渔具店的老板正好收集了一套纪念版,还是全新的,我出了高价买了他手里的那套。” “就这么简单?”黄太不信,“许董不缺钱,如果能用钱办到的话他不会这么高兴。” “所以我才说了机缘。”虞念低笑,“老板的小女儿有枚胸针坏了,那枚胸针好巧不巧就出自虞家团队设计的,后来流到拍卖会被拍走。老板女儿十分喜欢那胸针,坏了也还戴着不舍得摘,我将坏了的胸针邮寄给姜成做重新修整。原设计师亲自下场来修整这件事可遇不可求,老板宠爱女儿,所以也就同意了我的请求。” 黄太笑,“同样是出去玩买买买,你这买的就大有文章了。” “就看有没有效果了。” 车子离开庄园的范围有一大截的时候,虞念瞧见了路边停靠的一辆保姆车,远远的看着眼熟。等离近了才看清车牌,虞念一激灵,可不眼熟吗? 是江年宴的车。 第128章 就任你去折腾 江年宴的车能在这里出现不是偶然。 更何况当黄太的车靠近时,他所在的保姆车还用车灯闪了闪,有示意的意思。 黄太的司机瞧见,诧异,“黄太,您看……” 虞念一下就明白了意思,忙让司机停了车。见黄太一脸诧异,她解释说,“我这边还有点其他的事,就在这下车了。” 黄太是个精明的人,虽然没看清车里坐着什么人,但光是瞧着那车牌就不简单。想起之前林林种种的事,她轻拍了一下虞念的手,说,“在这下车真的没事?你要是真的为难或者有什么事就跟我说,能帮上的我一定帮。” 虞念微微一笑,“真的没事,放心吧。” 下了车,虞念先是站在了路边,等黄太的车离开了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沉沉的东西多了一层。或许就是现如今两人的这种关系,别说是看见江年宴的身影了,哪怕就是看见他的车停在那她都心里紧张。 就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在不在车里。 刚要迈步,那辆车就调头过来了,没等她过街。 车门缓缓打开,虞念朝车内一看,江年宴在车里呢。 “上车。”他淡淡说了句。 压力莫名的就更大了。 虞念硬着头皮上了车,车门一关,车厢内尽是男性的气息,木质的却带着攻击性的。她知道自己很没出息,明明这么抗拒他,明明见到他头皮就发麻,可总是拒绝不了他的气息。 像是此时此刻被他的气息萦绕,密密匝匝地裹着她,让她就不经意想到昨晚和今早的缠绵,他的气息无孔不入,纠缠着她的体温和呼吸一个劲往里钻,哪怕他用的是她的浴液,渐渐的也会被他的气息所取代。 “你怎么在这?”虞念轻声问。 这个时间他不该应酬的吗? 江年宴命老刘开了车,回了她一句,“等你。” 虞念一愣。 江年宴转头看她,姿态似悠闲,“早上我跟你说过的话忘了?” 虞念又是一怔。 说过的话?什么话? 见状,江年宴眉心一蹙。 虞念最怕他皱眉,一皱眉准没好事,马上主动挽上他的胳膊,压低了嗓音说,“你今早……折腾得那么厉害,我哪还有精力听见你说什么了?累都累死了。” 江年宴低头看她。 她也忙敛下眸,不看他的目光。有矫揉造作的成分在,可心脏狂跳也是真的,她哪是习惯说这种话的人呢?耳根子控制不住的燥热,脸也烫了。 车窗外路灯晃耀而过,车内光亮暗调,他看得见她微微霞红的脸颊,媚而不艳俗,能勾得人心发痒。江年宴将脸压低,笑问,“折腾得厉害吗?我看未必,你都有体力在外面跑一天。” “没有跑一天,我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呢。”虞念赶紧解释,“而且一个下午也没耗什么体力。” 说完这话虞念突然反应过来,盯着他,“你知道我来找许董?” 江年宴朝后一靠,“嗯。” 虞念心头惊涛骇浪的,可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他。 可是,这么盯着她有意思吗? “新鱼竿许董喜欢?”江年宴又是轻描淡写的一句问话。 虞念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原来你都知道。” 江年宴抬手轻抚她的额前发,“一到南州你就往最出名的渔具店里钻,我总得知道你的偏好吧。以前也不见你多喜欢钓鱼,怎么就突然热衷了呢?” 将她的一缕头发别在耳后,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耳垂,引起她的轻颤。他的手指搭落在她的脖颈大动脉处,感受着脉搏的跳动。触手可及的皮肤微热,鲜活的身躯,甚至指尖上沾着女人的体香。 女人的脖颈如一截白皙的藕,细腻柔滑,令人爱不释手。他就细细摩挲着她的颈部肌肤,脑子里不经过浮过的画面都是悱恻缠绵,还有她细细弱弱的求饶声。 形同幼猫伸爪,清浅划过。 江年宴眸底深处的光渐渐暗沉。 虞念没抬头看他,就任由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脖颈,温热、刺痒,搅得她心神不宁。她说,“我的确是想帮黄太,许董那关是关键。” 江年宴收回手,“许董是个老江湖,为人做事相当谨慎深沉,今天却能被你的鱼竿收买,这个理由说出去也是会叫人大跌眼镜。” 虞念沉思片刻,“只能说明他早有此意,只不过差个借口。” 江年宴偏头看她,“我以为你会觉得是自己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虞念摇头,“我还没那么大的自信,你刚才也说了,许董是老江湖,那么深沉的人怎么会轻易被个鱼竿打动?我猜想他早就有撂挑子不干的想法了,可就是缺那么一个机会。第一次我和黄太去找他,他自然不能答应,毕竟是董事会的一员,就算他要退也不能留烂摊子下来,势必要观察人心的。” 如果黄太是个心急的,这期间也好,还是今天见面也罢都会想尽各种办法从许董嘴里窥探、试探,也势必会造成许董的反感。想成大事者首要条件就是心态要稳当,否则怎么把舵生意场? 黄太是个沉住气的,这点许董是看在眼里的。 世间事变化莫测,人心也是难料,有时候恰恰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反倒会达到目的。 江年宴嘴角似有浅笑,“你的眼睛倒是毒。” 虞念抬眼看他,试探性问,“要按你的意思,许董这次会同意,对吧?” “你自己没有判断?”江年宴反问。 “有,但我的判断都是出自我的小聪明。”虞念轻声说,“出自你的判断就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江年宴似笑非笑。 虞念瞥了他一眼,又浅浅垂眸,轻声说了句,“能生生从江年泰口中夺肉,又使得圈中上下尊称你一声宴少,足以说明你在商场上的手段了得,而且我还听说江年泰又折了一个项目,我想跟你在南州时候的运作也脱不了干系吧……” 说到这儿她抬眼,撞上江年宴深沉的眸光后马上又移开视线,“我的意思是,你生意场上经验丰富,所有的判断都不是想当然和心血来潮。” 她的声音小小的,本意是不想让老刘听去太多。可落在男人眼睛里,懂得示弱的女人何尝不是吸引?江年宴就瞧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脸颊微红,明知道有可能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但还是忍不住会失神。 “靠我近点。”他命令。 虞念浑身一紧。 “不想听?”江年宴挑眉。 “想听。”虞念识时务者为俊杰,赶紧凑前。 江年宴似乎被她的样子逗笑,唇角微微抿起上扬,但弧度不大,就轻轻浅浅的那么个弯度。他顺势圈上她的腰,低语,“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许董是个聪明人自然会拾阶而下。另外,你的鱼竿也不白送,又把姜成的手艺给搭进去,许董如果再不领情就不近人情了。” 虞念愕然看着他,“我搭上姜成的事你也知道?” 江年宴笑而不语。 虞念微微眯眼打量着他,有些想法就应运而生了。她微微直起身,“我知道了,那家渔具店老板能把纪念版拿出来,跟你有关系吧?”她顿了顿又说,“老板是发烧友,既然是私藏,就不会轻易把纪念版摆出来。南州酒店的地址是你选的,渔具店就在旁边,不会这么巧。” 江年宴眼底似有笑,浅浅淡淡的,“那家店的老板我的确认识,但所有的坑都挖好了,你能往里跳也是你的本事。” 挖坑的话听着不合时宜,但暗里是有夸她的意思。 虞念的嘴巴张了又合,良久后说,“是朋友还收那么多钱?” 江年宴这次是忍不住笑了,“花你钱了?” 一句话怼得虞念无话可说。 好半天道,“那我还搭上姜成了呢。” 江年宴挑眉,“我给你搭了线,又往里折了钱,你出点人力怎么了?” 也是。 虞念又没话说了。 车子往城里开,霓虹朵朵砸在车窗上。她开口说,“你刚刚说在等我,为什么要在外面等?你不是跟许董认识吗?” 江年宴看着她,眼里似有深意。 “怎么了?”虞念不解。 江年宴似笑,“既然你做的是大事,就任你去折腾,我去了适得其反。” 虞念怔愣。 她万万没想到他能这么说。 关键是他的确是这么做的。 明知道她在许董的庄园里,明知道她在做什么,然后就一直等在外面? “你……等了多久?” 岂料这个问题问出来竟惹得江年宴的不悦,眉心皱紧,“你说呢?” 我说…… 我哪知道啊! 虞念欲哭无泪地心说。 总之江年宴也没具体说自己等了多久,反倒是问她,“你相信黄太?” 虞念想了想说,“看从什么方面看了。” 没简单回答相信或是不相信,这让江年宴另眼相看,他饶有兴致,“说说看。” 虞念轻叹,“我其实想得挺简单,黄继发用项目的事压过我们,这种人就不是真心奔着合作去的,虞家的厂房合作是牵扯重回江南的大事,而且还是长远合作,另外黄家再不济在江南一带也是财势支撑,日后免不了要经常打交道,那依着黄继发的性情,我并不信任他的长远眼光。” 她顿了顿,思量少许继续说,“黄太有求于我,我帮了她一把,而且是在她决定破釜沉舟的时候,做锦上添花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可雪中送炭之人少之又少。我就是要让黄太在心里欠着我的这份情,当然,利益面前人心会变,生意场上想要保持长久关系唯有利益,能同等对话最为关键,其他的就不重要了。” 江年宴笑看着她,没说话。 “我说错什么了吗?”虞念问。 “没说错,说得很透彻,说明你看得也很透彻,但是,”江年宴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你帮黄太,仅仅就是这么简单?” 江年宴看着她,目光如炬,忽而笑了。“既然你有你的考量,那就祝你马到成功,但是提醒你一句,你光有聪明还不行,生意场上很多事光靠聪明还不够。就问你一句,你觉得虞倦洲在商场上的考量强过你吗?” “当然。”虞念说。 心里却在打鼓,他这说一半藏一半的话真叫她难受,可又不能追着问,否则太过明显,并且她隐隐有感觉,她的筹划极大可能都被他看在眼里了。 江年宴抬手,竟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她一怔。 “不,论聪明虞倦洲不及你。” 虞念捂着额头,怎么可能? “虞倦洲是有商业头脑,虞家出事后他扛到现在甚至有了起色,除了他看项目准外更多的是颇有手腕。”江年宴说。 像是夸虞倦洲的话,可虞念听着他说得“颇有手腕”四个字就听出了其他的意味。 “什么意思?” “生意场上不能太循规蹈矩,必要的时候是要另辟蹊径,关于这点上你不及他。”江年宴靠在车座上,淡若清风的口吻,然后说了句让虞念心肝俱裂的话—— “你真以为张玄文当时是欲加之罪?” 虞念一哆嗦。 抬眼看江年宴,好半天才开口,“你……又提张玄文做什么?当时就是张玄文有心为难阿洲。” 江年宴笑了,反问她,“那虞倦洲后来打击报复了张玄文没有?” 虞念的一颗心从嗓子眼直往下降。 开始不安,也开始隐隐有了预感,她不想去系揣摩江年宴的这番话,可又不得不多想。 “你们的圈子阿洲不敢碰,所以他怎么可能再去招惹张玄文?”虞念替虞倦洲说话。 江年宴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笑里带了点冷意,“张玄文调戏过你,被当年的虞倦洲揍得半死,你说他不敢去招惹张玄文?” 虞念喃喃,“今时不同往日……” “你信吗?”江年宴笑。 虞念心里惶惶不安。 “不过不重要。”江年宴将她拉近,借着清浅的光亮打量着她的脸,“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他的事就不重要了。” 虞念在他眼里看见了一团火,匿藏在暗处的火,能烧人于无形,令人寒颤,令人窒息。 第129章 逼你成婚 江年宴没晃点她,真就是来等她的,然后带着她,回了她家。 算是给了她面子,不,是给了她家门锁的面子,昨天老刘手下留情,没让门锁彻底报废。老刘将他俩送到地方后开车就走了,同样的节奏,次日清晨来接江年宴。 时间不算太晚,有下班晚归的邻居,上班族的、忙着高考冲刺的学生一并都挤在电梯里。虞念站在角落里,唯恐碰上小区的大爷大妈,遛着弯呢就把她往家里带男人的事儿给宣传了。 江年宴站她旁边,但他身形高大的,基本上就把她给挡住了,至少给她创造了一个相对宽绰的空间。然而虽说电梯里没有大爷大妈,但有年轻的姑娘,时不时就拿眼睛瞄一下江年宴。 外形出众的男人总会收割不少恋慕的目光。 虞念能瞧得见那姑娘,虽然她被江年宴挡着,但电梯有镜面,她能瞧见那个姑娘,那个姑娘也能瞅见她,于是乎不经意间就眼神与眼神在镜子里碰撞了。 那姑娘也是爽朗,说话挺直接的,“我是住你楼上的,你男朋友可真帅。” 虞念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礼貌性地笑了笑。江年宴微微侧脸瞅了她一下,她没抬头,也没跟他对视。 出了电梯,江年宴不经意问了句,“你紧张什么?” “我哪有紧张?”虞念不想聊这个话题。 江年宴又问她,“我见不得人?” “能见人能见人。”虞念连连点头。 这跟见人不见人有什么关系?人家说的是男朋友,她能点头或摇头吗?点头,显然不是,本就跟江年宴是不见光的关系,充其量是暖床,江年宴也从没给过她任何身份上的承诺;摇头,那叫外人怎么看?这么晚了带个男性的普通朋友回家干吗?修下水管吗? 江年宴见她一副纯粹敷衍的样子也没恼,走到家门口朝着她一伸手,“钥匙。” 这自然的啊。 虞念从包里掏出钥匙递给他,他开了门随口说了句,“门锁还是活了,回头换密码锁吧。” 虞念没应声,心说,门锁活了怪谁? 见他自然而然地就将钥匙揣在兜里,虞念愣住。见状江年宴问,“怎么了?” “我的钥匙。”虞念的视线落在他兜里示意了一下。 江年宴换了鞋,“没有备用的?” 虞念嘴巴张了张,“有……” 江年宴嗯了声,将鞋放好后径直往里走了,扔了句,“这把我留着。” “哎——” 江年宴顿步回头瞅了她一眼,她立马噤声。 他进了洗手间。 虞念在玄关站了数秒,反应过来后跟上。江年宴这边洗完了手,见她站在洗手间门口,问了句,“洗手还是洗澡?” 一句话问得自然,却是吓了虞念一跳,“我洗手,不洗澡。” “不洗澡?”江年宴笑了,身体朝着她倾了倾,“今天事后也不洗了?” 虞念的心脏差点掀起来,耳根子就燥热了。 她不回应这个问题,跟他说,“你进别人家这么自然吗?还有,钥匙你留着干什么?”问完又想到了关键,“还有今晚……你不能再住我这了。” 江年宴耐着性子听她说完,拿了毛巾擦了手,不紧不慢地说,“这是你家,你是别人?既然不是,我就不算进别人家。留着钥匙当然是为了不用撬锁了,至于今晚,” 他将毛巾挂好,跟她面对面站着,低笑问,“为什么不能住你这了?” 虞念据以力争,“你在这很不方便。” “不方便什么?”江年宴眉间沾了揶揄,“不方便你点外卖叫零食?” 虞念一噎。 少许,“我是说你不方便。”她拼命组词,“你看啊,我这边的小区不够安静,赶不上你家里和你包的酒店房间,还有日常用品啊、换洗衣物啊什么的都没有,昨天你的那身还没洗好呢,明早你都没换的。更重要的是,这个时间你也没吃东西吧?太不凑巧了,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了,昨晚那顿饭已经搜刮干净了吧?” 江年宴看着她似笑非笑的,“借口不少啊。” 虞念越说越有底气,“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吧?最现实的,冰箱里空着吧?这个时间你不让我点外卖难道还去超市现买?多耽误时间啊,这个时间超市里都是大爷大妈在抢打折商品呢,光是结账就不知道要排多长时间。” 江年宴若有所思,嗯了声。 “所以,宴少你是什么身份?还是让老刘回来接上你去像样的餐厅吃点东西,我呢,随便对付一口就行了,不用管我哈。”虞念觉得胜利在望的。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 江年宴看了她一眼。 虞念浑身一颤,第一个念头就是:虞倦洲来了。 就见江年宴转身朝玄关走去。 虞念一激灵,紧跟其后,“还是我来……” “开门”二字没说出口呢,江年宴就打开了房门。虞念赶紧挤到门口,看到来者后一颗心就骤然落地了,但第二反应就是愕然,不,用惊骇形容更贴切。 “你……” “虞小姐,打扰了。”老刘拎着大包小包的进了屋。 江年宴反客为主的,让老刘将东西提到客厅即可。等老刘放好了东西,问江年宴,“明天还是一早来您吗?” 江年宴刚要回应,想了想转头问虞念,“小区一般几点开始热闹?” “你想干什么?”虞念警觉。 “问问。” 虞念知道他肯定不是问问这么简单,虞念知道他肯定不是问问这么简单,但见他一直等着呢,就回了句,“现在冬天天冷,八点之后才能热闹吧,但也有起得早的,七点不到就去小区旁边的集市上抢新鲜的菜。” 江年宴了悟,跟老刘交代,“明天六点准时来接我。” 老刘也没多余反应,恭敬回答,“好。” 虞念没料到,愣住。 等老刘走了后,江年宴弯身拎了几袋子东西进了厨房。虞念低头一瞧,他拎走的基本上都是食材,地上还留了一袋子,剩下的是整理袋,看着像是衣物。 虞念一个头两个大。 这老刘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不对,这绝对是江年宴提前就吩咐好的。 看样子江年宴是铁定心留下了,这不,衣物都备好了。 虞念生无可恋,弯身去拎袋子。 嚯,够沉的了。 刚才好几袋子都这么多东西一股脑拎进去,这冰箱够大吗? 下一秒袋子被上前的江年宴给接过来了,她一抬手,手指头勒出印了。江年宴扫了她一眼,看见了,低笑,“细皮嫩肉的。” 不是,什么意思啊? 她追到厨房。 “为什么要买这么多东西?” “你这几天最好都不要在外面吃,家里吃的干净。”江年宴淡淡地说。 虞念觉得眼前这个状况脱离了她的想象。 “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江年宴将袋子里的食材逐一拿出来,操作台上摆得满满的。 “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虞念一手搭着门框,指甲轻轻抠着梁木,“就算我吃住院了那也是我的事。” 她是真弄不懂他。 江年宴闻言一怔,收拾食材的动作明显停滞了片刻。少许他皱了眉头,没好气说,“你住院了谁伺候我?” 虞念一愣。 “既然有约定,那至少这一年你给我平安无虞,要不然,”他顿了顿。 虞念警觉,“不然怎样?” 江年宴就忽而眼底笑谑了,“要不然就会延期,双倍。” 虞念倒吸一口气。 “还有什么疑问吗?”江年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没问题了。 还敢有什么问题?她想活得长远点。 “那帮我整理食材?”江年宴提议。 虞念浑浑噩噩地点头。 刚要迈步,江年宴轻笑,“去洗手。” 虞念能把手都给搓破了,洗完手整理食材不又得弄脏了? 食材买得太多,虞念把家里的保鲜盒、保鲜袋尽数都用上了,等冰箱收拾整齐干净,江年宴也把晚餐做得差不多了。 一汤、一荤两素,主食没有。 虞念找了好半天。 江年宴好心提醒她,“没做主食。” 虞念啊了一声。 江年宴刚要开口,虞念就伸手做阻止状,“行,我知道了。” 熟悉的支配感啊…… 曾经虞家的厨师那是严格按照饮食营养比例,其中碳水摄入量就有严格的标准,尤其是对糖量的控制,每周总会有几天是彻底断糖的。虞念能理解,也赞同,毕竟是对健康有益,可是她真的太馋了。 馋碳水,馋甜食。 她知道不好,所以就告诫自己,偶尔吃点吧…… 江年宴连偶尔的机会都即将剥夺,这不是个好预兆。 “尝尝看。” 虞念虽说心情沉重,但还是坐了下来。 该说不说的他做的东西是好吃,但就是另一种好吃,有虞家大厨的味道,其中眼前这道汤做得相当甜美。她连着喝了好几碗,然后说,“碳水不让吃,但晚上喝汤更胖。” “不做主食是怕你胖吗?这是养肠胃的汤,喝胖就喝胖,对肠胃好就行。”江年宴回应。 虞念一口汤好半天才咽下去,何其阴毒啊。 今晚江年宴用餐了。 但他吃得不算多。 这该是他的习惯了吧。 在虞家的时候他早饭和午饭吃得多,晚饭吃得就差些。管家觉得他还是个孩子总是心疼,催着他多吃,“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呢,吃得少可影响长大个啊。” 身高一点都没受影响。 这玩意真是跟遗传有绝大的关系,江家上下就没一个身矮的。 良久后虞念说,“其实我觉得这些天肠胃已经好多了,又不是什么大病,人体有自愈能力的。” 江年宴看了她一眼,“好是好了,但平时的养护很重要。” 平时的…… 虞念心说,不会要天天过来吧? 转念一想应该不会,他平时挺忙的,就这两天不知道抽什么风。 “冰箱里的食材不少,够我吃上一阵子的了。”虞念想了想补上句,“而且我做饭也还挺不错的,起码照顾自己没问题。”她说得含沙射影,背地里话底的意思很明确—— 做饭这种事我在行,所以不劳旁人。 江年宴何尝听不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但没有回应的意思。虞念心里跟猫抓似的,也不知道怎样个逐客令更能既不得罪人还能稳准狠地赶走他。 正想着呢,就听江年宴说,“明天虞倦洲去江家。” 虞念啊了一声。 没听虞倦洲提过。 但一下就想到前两天的事,依照虞倦洲的脾气,肯定是要速战速决的了。 她不知道江年宴说这话时是出于什么目的,想了想说,“季姿想嫁入江家也不是那么容易,除非……” 江年宴抬眼看她。 她默默地喝了一口汤,轻声补上,“那个幕后的人再推波助澜一下。” “你能想到谁?”江年宴似笑非笑。 虞念思量片刻,放下勺子,“莫拉。” 江年宴面色无澜,“为什么是莫拉?” “逼你成婚。” 江年宴眼皮一抬。 “我猜的没错吧。”虞念也一直在想季姿的事,想着想着有些逻辑和线头就捋清楚了,这件事最受益的其实就是莫拉,一举两得,能快速跟江家把婚事订了的同时,也能帮着江年宴打击江年泰,断了长房那边跟任何财团联姻的可能性。 江年宴饶有兴致,“你用‘逼’这个字,怎么想的?你不是也认为莫拉是我未婚妻?” “之前是这么想的,关键所有人都在说,我也不得不信。后来我发现了端倪,所以开始怀疑这段联姻。”虞念喝汤喝饱了,将碗推到一边,“不说你对莫拉种种的漠视吧,就说你这个人。” “我这个人?” “你这样的人,就不是一个甘愿被人安排的人,你势必是掌握主动权才行。”虞念一针见血,“真要是联姻,那也是你主动来选,而不是被迫接受。莫拉碰了你的逆鳞,想顺利跟你成婚难上加难,她深知这点,所以兵行险招。” 江年宴轻笑,“所以虞念,你很聪明。” 虞念垂眸,良久后说,“我是站在外围,是局外人,所以看得更清楚点罢了。” 第130章 特助 一句“局外人”让江年宴冷了脸色。 虞念明显感觉到气氛的变化来,像是一池春江水在一点点凝结、冰封。 她说错了吗? 但明显的,江年宴就是冷下来了,再开口时连语气也都是冷的。“局外人?季姿这件事牵扯不到你吗?跟你无关吗?” 虞念的嘴巴张了张,“不是你说……要我尽量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撇干净吗?” 江年宴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而且这也的确是当初自己说过的话,一时间竟无话以对。好半天没好气说,“等你真能撇干净自己再说。” 无缘无故又被呵斥了一嗓子。 虞念无语到家了,她到底哪得罪他了? 不撇干净不对,撇干净也不对。 不说话了。 她在静静等着江年宴拂袖而去,显然目前的话题已经濒临紧绷状态,再聊下去可能会闹得更不愉快。 然而好半天都不见江年宴有离开的意思。 见她吃得差不多了,起身。 却是打算收拾餐桌。 虞念见状赶忙起身,“我来就行。” 江年宴瞥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坐了下来。她收拾餐桌,他就一瞬不瞬看着她收拾。看得她浑身不自在的,几番想开口说,要不你别待在这了,保不齐哪句话我又把你得罪了,生着闷气很容易失眠,失眠很容易变老…… 没敢说。 将碗筷盘子尽数放进洗碗机里,虞念见他还坐在那呢,脸色虽说看不出愠怒来,但也绝不是和颜悦色的那种。虞念想了想,又返回厨房,等再出来时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一壶花果茶和两只杯子。 “虽然不是原汤化原食吧……”虞念主动倒了杯茶给他,轻轻推到他面前,“能促进新陈代谢,这新陈代谢能力都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慢,所以需要借助……” 见江年宴瞥了她一眼,她赶忙解释,“我不是说你年龄大了……我的意思就是说新陈代谢功能的……” “行了。”江年宴懒得听她解释。 虞念闭嘴。 自顾自倒了一杯,自己默默喝茶。 良久江年宴说了句,“周一到我那报到。” 虞念一口茶水没来得及咽,一脸不解地抬眼瞅他,报什么到? 江年宴不紧不慢地补充,“特助上周被辞退了,人事那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你先顶上,等找到合适人选再说,我已经跟人事那边打好招呼了。” 虞念怔塄半天,然后“咳咳”了两声,差点被茶水呛到。等喘气喘匀了她才问,“江家的?” 问完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江年宴意外地没怼她,说,“自然是附属江家产业,但整个公司独立运作,目前我的重心也在这家公司上,其中一个项目跟你算是有关系,另外南州的项目也移交了过来。” 虞念听着奇怪,“跟我有关的项目?”紧跟着就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是正在走审批的项目?” 江年宴微微点头。 虞念心脏狂跳的,这么说她能第一时间接触到巨额项目了?她之前也是了解过的,项目前期投资就不少,周期不算短,所以整个项目运作起来真叫一个耗资,可同样的回报率也不少,江年宴哪会做赔本的买卖? “项目审核差不多到了末段,等你入职后可以尝试跟项目组的人接触一下。”江年宴慢悠悠喝着花果茶,语气也是慢悠悠的。 虞念没说话,若有所思。 “想问什么?”江年宴知道她一肚子的疑问。 “为什么让我进公司?”虞念直接问。 江年宴悠哉,“你不进我的公司想进谁的公司?司霆远的?” “我没打算进他的公司。”这是虞念考虑过的结论。 江年宴眼皮一抬,“你想进我也不会让你进,你是我的人,进他的公司算怎么回事?” 虞念抿抿唇,这想问题的角度可真刁钻。 少许,“我有自己的公司不进为什么进你的?” 江年宴笑,“拿自家的产业练手吗?” 虞念张了张嘴巴,好半天,“经验都是积累出来的啊。” “如果是以前的虞家任你怎么去折腾,一条路走错了也不怕,大不了给你时间重头来过,但现在的方远能经得起折腾吗?但凡一个极小的错误决策都能引起骨牌效应吧?”江年宴一针见血。 虞念沉默。 “进中势就不一样,你会有足够的空间去成长去尝试,更重要的是,你会接触海内外更多的项目,开拓你的眼界。”江年宴说,“虞念,你聪明归聪明,也是经商的料子,但从目前你的经验和生意场上判断来看你只是块璞玉,你需要一个能打磨自己的机会。司霆远虽说邀请你进的是总部,但你要面临的人际关系太复杂,中势的性质不同,你只需要面对我就行。” 虞念诧异,“你让我进的是……中势?” “不然呢?”江年宴好笑地看着她。 虞念的一颗心跳得更厉害了。 她知道中势集团,曾经一度能跟虞家齐名的知名实业集团,但在面临市场转型的时候一个错误的商业决策算是断送了集团的前途,当时她还听父亲唏嘘过,说可惜了曾经的轰轰烈烈。 再后来中势一度低迷,据说集团被拆分,有些挺不错的项目就此夭折。再再后来她也隐约听说中势被人背地里整合,项目重组,中势似乎有东山再起的趋势,只不过中势已经易主。 就在虞家逐渐凋落时,中势集团杀出重围重归市场,但幕后重组中势的人始终不在媒体上露面,活跃在各个项目的背后,却与媒体不打交道。直到虞念知道了京城太子爷,直到知道太子爷就是江年宴,她才清楚中势集团背后的主宰人是谁。 生意场名利场,有些消息都不用刻意打听的。 虞念听说这京城太子爷宴少最擅长的就是资金和公司重组,他回归江年后仅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对着一家投资公司下了手,完成了资本重组,算是拯救了那家公司岌岌可危的前途的同时也占据了大股东之位,在之后的时间里,他借助这家公司将总部的产业外引,同时也吸纳了更多海外资金的流入。 他就像背后那个搅动时局的人,再僵死的资金链到他手里都能化作资金流,继而形成良好的资金分配关系。 据说江年宴刚回江家时不管是江老爷子还是董事局都没有意向让他进到总部,总部的重点项目也没打算让他插手。江老太心疼小儿子的多年流浪在外,更是希望他就能当个逍遥王爷度过此生。 然而江年宴才是森林里的狼,他另辟蹊径,就生生将自己的羽翼给壮实了。 现如今总部的重点项目他自然是参与的,长子江年泰虽说有话语权,可想把江年宴在总部的势力连根拔起也不可能。而江年宴自己呢,据说除了最初的投资公司外,手底下又整合了其他两家公司,而随着中势集团也被他纳羽翼之下,其势力就不可估量了,毕竟是一个集团的体量。 而让黄继发都心心念念的项目,就是以中势集团牵头的数个重点开发城市打造经济圈的项目,虞念脑子转得快,江年宴既然能把南州的开发项目纳到中势,说明南州的开发项目也隶属于这项审批当中了。 是一盘大棋,也势必会前路重阻。 虞念没想到江年宴会让她进中势,哪怕她再不接触也知道,中势在人才选拔上相当严苛,她就这么进去? 江年宴看出她的顾虑来,“这个机会你得来的的确会比别人容易,但我不会给你开绿灯,你能不能胜任还得看你的本事。” “为什么不让我进项目组?”虞念问。 江年宴轻笑,“你似乎错误评估了自己,你是有很强的商学背景,但以你现在的能力,就算进项目组做助理都难,所以你需要在我身边慢慢磨炼。” 虞念有些尴尬,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她纸上谈兵可以,论实战,能力还差得远。 “如果不能胜任的话……”她迟疑。 江年宴笑,“不能胜任也没什么,毕竟你的重点工作在晚上。” 虞念抿唇,心里十分不舒服。 “你也可以考虑,还有两天的时间。”江年宴说了句。 今天是周五,周六日有足够的时间让她考量了。 “做你的特助?”虞念迟疑,还不是要天天跟在他身边? 江年宴被她这个问题给弄笑了,“你以为做我的特助很容易?” 她知道不容易。 江年宴朝后一靠,“当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但是你想去别人的公司不可能,我不会同意。” “江家那边呢?我进你的公司不怕引来怀疑?”虞念说到这儿顿了顿,是啊,他怕什么影响呢? 江年宴看穿她的心思。 淡淡说,“之前我在中势很少露面,对外也从不宣传幕后老板是谁,你想学习集团经验反哺方远,所以歪打正着将简历投到了中势,各项条件也正好符合,人事那边便通过了。” 说到这儿他眼皮一抬,“觉得怎么样?” 虞念摇头,“一听就是借口。” “就是借口,但他们又能如何?”江年宴语气淡淡的,“而且压力甩到我头上,你就不用操心了。” 虞念一想也是,压力还真落他身上了。 她可以假装不知情,但人事总会把用人简历放到他面前,毕竟是他的特助,那他难道不知道是她?还将她招到集团? “那你……怎么解释?”虞念问。 江年宴对上她的视线,似笑非笑的,“你这是在担心你自己还是在关心我?” “我在说正经的呢。” “我问的怎么就不正经了?”江年宴微微挑眉,“或者长夜漫漫,我们倒是可以做点更正经过的事。” 虞念脸色一僵。 少许,“我……我今天不想。” “不想什么?”江年宴看着她。 虞念敛眸,耳根子微微发热。 怎么能拒绝呢?不可能的。 他今晚留下,目的不就很明显? 江年宴以手支颐,状似悠闲地看着她,“本来我是想着让你了解一下中势目前的部门设置,既然你觉得这不是正经事那就算了。” 虞念啊了一声,“是正经事,是的。” 看出他眼底的揶揄,存心故意的。 总想挽尊一下,就说,“我还没答应呢。” 江年宴与她目光相对,“跟着你的内心走,虞念。” - 唐慧先行出面,见了季姿。 特意找了家安静的会馆,不管是唐慧还是季姿进出会馆时都捂得挺严实的。 是江老太下的死令,势必要在虞家来江家摊牌之前搞定季姿的事。 不用多想,老太太是很不想江择娶个女艺人进家门的,哪怕对方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江老太的思想很传统,未婚先孕并且挟子达到目的她更不能接受。 季姿的肚子还看不出来什么,整个人也没太大变化,画的妆容也很精致。见唐慧盯着自己的肚子瞧,她轻笑,“现在还小呢,医生说发育得很好。” 唐慧冷哼一声,“季小姐,我们谈谈。” 能谈什么季姿在来之前就料到了,她从容而坐,不远处跟着位中年女人,没靠前。唐慧瞅了对方一眼,季姿轻声解释,“是保姆,我现在有着身孕呢做什么都不方便,身边就得有个人照应着。” 这是唐慧第一次看见季姿本人,怎么说呢,好看是好看,但眼睛里写满了算计。她虽然也不喜欢虞念,但虞念骨子里是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在的,而且这个气质也不是所有千金小姐都有,那必然是出自大户人家极好的修养才能滋润进骨子里的气质。 现在后悔都为时已晚了,早知道有季姿这么一号人,她请愿撺掇江择赶紧跟虞念结婚了。现在倒好,各家千金一听江择的名字都恨不得躲得八丈远。 唐慧这个恨啊,真是咬牙切齿的那种,如果不是照顾了修养问题,她势必要像市井泼妇那样撕烂季姿的脸。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竟然要折在这么一个女人手里,换成谁谁不恨? 第131章 可她也没好到哪去 对于唐慧能主动相邀季姿丝毫没有惊讶,在面对唐慧的时候也是从容淡定的。 她开门见山地说了,“江太,如果您来是想劝我离开江择的话那就算了,我不会离开他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唐慧冷笑,“连江择都不能确定这孩子是他的,你觉得我会信?还是你觉得江家的门是个什么孩子都能进的?” 季姿微微一笑,“没关系,我可以等着孩子出生,只要做亲子鉴定就行了。只不过真到那步,就算证明出这孩子是江择的,江家的颜面也扫地了吧?” 唐慧压着怒火,她十分厌恶眼前这个女人的嘴脸。她儿子就要娶这么一个女人进门吗?唐慧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好不容易缓了情绪,唐慧说,“你攀缠江择无非就是钱,我给你一笔钱,并且也会许你大好前程,只要你打消嫁进江家的念头。” 季姿掩唇笑,“一笔钱吗?江太想给多少钱?” “价码任你开。”唐慧豁出去了,“但是我好心警告季小姐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差不多见好就收,否则竹篮打水一场空就怪不得别人。” 季姿故作好奇,“那我肚子里的孩子呢?” “当然是打掉了,难不成你拿着钱还想留着孩子?”唐慧讥讽。 季姿冲着她晃了晃手指,“江太给多少钱我都会看成是安胎费,或者说祖母给未出生的孙儿见面礼也说得过去。想让我打掉孩子可不行,这是一条小生命,江太,听说您平时也喜欢烧香拜佛,有佛心的人可不好这么残忍,是杀生的大罪。” “你——”唐慧气得直哆嗦。 季姿叹气,“江太,我知道您对我有成见,也瞧不上我的职业,但我也是凭本事吃饭,凭能力在影视圈里站稳了脚步,相比那些个每天无所事事的阔太太们要强上很多吧?您不去鄙视那些人相反瞧不上我们这些辛苦赚钱的,不觉得很奇怪吗?退一万步来说,这孩子是我的,至于江择认不认,你们江家认不认都不重要,大不了我就一个人把孩子带大,他是我的骨肉,就像您心疼您的儿子一样,我也是个母亲,我也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唐慧刚想发飙,可陡然就反应过来了,微微眯眼看着季姿,这个人怎么突然变脸了?很不对劲。 冷不丁想起自己包里的手机,心里一激灵,难道猜出来她在录音了?再随意扫了一眼桌上,季姿的手机扣着放的,鬼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录音。 可真有心机的女人。 有所顾虑,所以唐慧就收敛了气焰。虽说录音做不了呈堂证据,但能在网上掀起风浪啊喜。 良久后唐慧嗤笑,“季小姐倒是挺会立人设的,据我所知季小姐的私生活可是挺丰富的,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在影视圈站稳脚步,但我就想问问你是靠什么能力?依附男人的能力?” 季姿微微抿唇,脸色不大好看。 唐慧一脸的鄙夷,但说出来的话都是尽量控着情绪。“还有季小姐你说错了,我瞧不上的从来都不是职业高低,而是那些不走正道谋利的人,江家的儿媳妇,势必是要品行端正,季小姐你觉得你是吗?” 季姿闻言冷笑,还真是啊,在彼此都有录音的情况下就开始表演起了道貌岸然。她想了想,笑说,“我知道在江择已经有了联姻对象的情况下还去招惹他是我的问题,但江择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我一没哄骗他,二没给他下迷药,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个行为正常、思维正常的人,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是吗?我俩说白了都是明知故犯,所以他不需要承担后果?” 唐慧还真是领教了季姿的伶牙俐齿。 “要江择负责的方式有很多,你想过自己嫁进江家之后要面临什么样的局面吗?”唐慧冷言,“退出影视圈是必须的了,也就是说你会成为你刚刚口中的那类无所事事只能攀附自己老公的太太了,你就甘心?” 季姿莞尔一笑,“为了孩子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而且我和江择是真心相爱,我相信不论我做什么他都会支持的。” 唐慧哼笑,“真心相爱?季小姐还真好意思说这个词。” 季姿不疾不徐的,“当然,否则怎么会有爱情结晶?” - 唐慧病了。 在见完季姿回家后就嚷着头疼,躺在床上直哼哼。 紧跟着次日就出了八卦消息,有关唐慧主动邀约季姿一事被曝光,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会馆的照片也流出来了,虽然照片不是高清,但也能看出谁是谁来。 约谈的目的都不用多想,跟孩子有关,网友们顿时脑补出好几本小说了,其中还有悬疑小说。有网友调侃,如果这个时候季姿出了意外或者流产了,那怕是跟江太太脱不了干系吧。 毕竟要江家承认个程咬金是挺难的事。 不少网友就开始隔空喊江择:是妈宝男吗?事件都发酵这么久了还不露面,承认孩子是自己的有那么难吗?自己做过什么事心里没点数? 也有网友分析说这次季姿肯定能如愿以偿,毕竟是怀了豪门之后,母凭子贵的例子自古就有。 但也有网友不看好,说哪怕生了豪门之后也没得到名分的也不是没有,江家如果就是死活不同意呢?就是撕破脸了呢?说到底都是女人吃亏。 等等众说纷纭的。 网上热火朝天的时候,虞倦洲如约来了江家。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虞念。 虞倦洲本想一个人来,但一大早虞念就打了电话,跟他说,是虞家的事不假,但归根到底更是我的事,所以我不能不露面。 当时打这通电话时是江年宴刚走。 他还是在她那过夜了,次日早上老刘依着他约定的时间就到了小区楼下。冬季的天,六点多钟天都尚未放亮,她还在睡着,迷迷糊糊感到床的另一头有动静。 江年宴起床、穿衣、洗漱等一系列动作都很轻,轻到会让虞念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直到房门轻轻关上,就那么一声,其实很轻,虞念却意外的就彻底醒了。 她踱步到窗子前撩开窗帘一角往楼下看,小区里很安静,天还没亮又是周末,没人起得这么早。外面寒凉,窗玻璃上有浅淡的雾气。 没一会儿虞念就看见了江年宴的身影,匿在天际昏暗不明的光线里。小区里也不是不能进车,可别看是老小区,保安还是挺负责的,外面的车没有个大事小情的进不了。 老刘的车进来了,停在不远处的树下,现在小区里没什么车辆流动,所以也方便停靠。关于老刘的车能进小区这件事还是江年宴的“功劳”,小区保安是那种“你要跟我横我就跟你横到底”、“开个好车就了不起了?”的那种人,所以江年宴的车第一次被小区保安拦截的时候虞念就捏把汗,生怕江年宴再仗势欺人。 刚想探头跟保安打招呼呢,江年宴就亲自下了车。虞念紧张坏了,不想江年宴从兜里掏盒烟出来,拎了根递给了保安。 具体聊什么不清楚,但没浪费太长时间,保安被打发得乐呵呵的,临上车前江年宴还将整盒烟塞到保安手里,于是乎车子就畅通无阻了。 江年宴上了车,车子就像是深海的鱼驶出了小区,无声无息的,似乎连只鸟没有被打扰。 虞念站在窗前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什么,等打算放下窗帘的时候才发现天际有了微弱的光亮,像是混沌之神在缓缓睁开眼睛似的。 也是没了睡意。 她也是奇怪呢,照理说她该能继续蒙头大睡的,毕竟昨晚上江年宴又是挺能折腾的,她现在浑身还乏着。 睡不着虞念也没勉强自己,出了卧室,等进了厨房一看愣住。操作台上保温菜罩是撑开的,她上前掀开一看,放了几只盘子,盘子里是早餐。 其中小笼包和豆花应该是楼下早餐店的,白水煮鸡蛋和牛奶是家里的。 虞念看着早餐看了好半天,想了想还是吃了些。 她怕彻底凉了再热,麻烦。 虞倦洲和虞念来江家时,除了旁系亲戚和江家老二一家外,其他人都在。当然,这件事也犯不上轰动整个江家家族。 江欣竟然在,这个始终在国外奔走的女人,也就是江年宴的姐姐意外回来了。重要的是江年宴赫然在老宅子出现,他俩进屋时江年宴正在看财经杂志,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呢, 见他俩来了也没有多余表示,眼皮微微一抬瞥了一眼,视线不动声色地从虞念脸上滑过,然后落回在杂志上,像是匿藏在空气里似的无声无息。 倒是江欣,看见虞念后别提多高兴了,起身上前就一把将她搂住,“哎呀念念,真是好久不见了。”再微微拉开她,上下打量着满眼惊艳的,“越来越好看了呢。” 虞念也还真是好几年没跟江欣碰面了,江欣看上去更成熟干练了,眼睛里仍旧有光,看得出做自己喜欢的事就是心情愉悦。 唐慧虽说被季姿一番气血压差点飙升,但一听虞家人来了还是爬了起来,一家三口齐整整地都出现。 江择倒是清瘦了不少,衬得一张俊脸有棱有角的。他几番看向虞念欲言又止的,眼神忧郁的要命。 这里最轻松,和最像局外人的就是江年宴,始终不急不忙地翻着杂志。 虞念今天在江家看见他心里其实一咯噔,她没料到他今天会回江家,昨晚他都没提。虞念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江年宴的背影,此时此刻的他内敛持贵,看上去无欲无求,但虞念就不经意想起昨晚床上的他。 热情似火,强势霸道。 心脏掀了一下,赶忙稳住情绪。 江老太早早地就在主厅等着了,看得出是真心喜欢虞念,见她来了就拉过她的手,真是百般稀罕,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今天是我们两家的大事,所以我让他们都来了,老二媳妇儿生病了,我怕过了病气给你就没让他俩过来。”江老太说。 虞念压根就没想过能这么隆重,还以为左右不过来江家做个最后了结。 一家人落座后,江欣将虞念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了,也不是事不关己就不愁云惨淡,而是江欣这人心思豁达,向来讲究缘聚缘散不强求,所以虞念能不能嫁进江家对她来说都不影响彼此友情。 她倒是心大,坐下来反倒问虞倦洲有没有女朋友。 还把虞倦洲问一愣,便说没有。 江欣笑说,“没有正好,我身边不少单身的小姐妹呢。” 江老太轻声呵斥她胡闹,这个时候添什么乱呢?江欣还振振有词的,“这哪叫添乱啊,这叫优势资源整合,阿洲现在的外形条件多好啊,个子高长得帅又有事业心的,这种男人上哪找啊?” 虞倦洲从容不迫的,“欣欣姐,你说笑了。” 从辈分上论,虞倦洲怎么都不会叫江欣一声姐的,但江欣从年龄上看只比江年宴不了几岁,又没结婚,所以明确禁止虞念和虞倦洲把她看作长辈,非得逼着他们叫她姐。 江年泰没这个心气,跟江欣说,“谈正事呢,都多大人了还这么没正形。” 江欣睨了江年泰一眼,“还有什么好谈的?是咱家阿择对不起念念在先,现在连孩子都有了还牵着念念干什么?虞家可不欠咱们江家的。要我说好聚好散,这样的话两家的友情还在,没必要弄得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 江年泰脸色不好看,江择支支吾吾开口,“念念,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对她根本就没感情。” 虞念来这里本就想速战速决的,而且江年宴还在场,这令她很不自在。这次来江家的心境不一样,尤其是在面对江年宴的时候,总觉得江择固然做了缺德事,可她也没好到哪去。 她说,“江择,事到如今也没必要这么说了,一切都过去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第132章 唤他小叔吧 江择在这件事上很被动,虽然是做了这种事,但他也不是个死不要脸的性格,见虞念这么说,心里也就明镜了,他跟虞念是彻底不可能了。 也是下意识的他看了一眼江年宴。 虽说江年宴显得漫不经心,而且一直在看手机没参与席面上的话题,可江择总有种感觉,他跟虞念未必像表面上这么风平浪静。 两人一同出现在南州哪是巧合? 江择有质问的冲动,可理智还是回来了。现如今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质问?而且还当着祖母的面。 虞倦洲开口了,他没跟江择他们一家多废话,直接跟江老太对话。“现如今都是这种局面了,两家再进行联姻的确不合适。季姿的事闹得太大,哪怕她口碑再塌也是个有粉丝量有社会影响力的人,真要是最后闹得不可开交对谁都不好,换言之,江家与她来讲就是穿鞋和光脚的关系,江奶奶,您觉得都到这份上了,她会不会破釜沉舟?” 江老太满脸愁容的,沉默不语。 虞倦洲扭头看唐慧,“唐姨,您昨天也没讨到好处吧?对方势必会有所准备。” 唐慧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江奶奶。”虞念开口了,轻轻拉过江老太的手。 江老太是真心喜欢和心疼虞念的,反手就攥住她的手,眼巴巴瞅着她。虞念心里难受,虽然她对这段联姻没什么留恋,但江老太对她的好她是记在心里的。 她说,“您放心,以后我会经常来看您的。” 江老太眼眶都红了。 可这次也没法说出挽留或者拖延的话,怎么解决季姿的事这是江家该做的,总不能再拖着虞家一起下水吧。 老太太眼泪都快下来了。 倒是唐慧,意外地恳求起了虞念,“念念,我知道这件事是江择对不住你,但你看江家和虞家都已经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咱们这层关系就这么断了也太——” “唐姨。”虞倦洲不动声色打断了唐慧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咱们的交情可没断,虽然虞家现在情况不景气,但我相信会好的,我还想着有机会能跟江家合作呢。” 他又转头看向江老太,“您说是吧,还有什么能比商场上的合作伙伴关系更稳固的关系呢?” “是是是,那当然了,两家要合作,一定要合作的,咱两家的关系可不能断。”她紧紧攥着虞念的手,“你呢,当不了我的孙媳妇儿那就当小孙女儿,念念啊,可不能忘了奶奶啊。” “怎么能忘呢。”虞念一听江老太这么说,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下了。 这是点头了。 江择也听出意思来,虽然知道覆水难收,但见关系就这么结束了自然还是有点心不甘,他急急唤道,“奶奶。” “别叫我!”江老太脸色转冷,喝了一嗓子。 江择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是彻底把江老太的火给勾起来了,指着他手指头都在颤,“你说你……好好的媳妇儿让你给作没了!你但凡心里有念念一点都不会干出这事儿来!” 江择不敢说话了。 虞念忙宽慰江老太,要她消消火。今天来就是想息事的,老太太可别气出个大事情小情来就麻烦了。 好在江老太听劝,情绪压了又压这才缓了下来。再开口却是对着在座的两个儿子说的。“你俩啊,这是我下的死命令,必须得照做。” 江年泰看向江老太,“您说。” 始终跟局外人似的江年宴也放下手机,视线从虞念脸上很快划过,看着老太太。 “江家和虞家虽然没了联姻关系,但我就是喜欢虞丫头,所以从今天起这丫头就是我认的干孙女儿,这件事我会对外公布。” 江年宴眼底有瞬间的暗沉,但很快恢复如常。 虞念吓了一跳,“江奶奶——” “你听我说完。”江老太挺强势的,始终攥着她的手,“所以你们两个都要全力以赴的帮衬虞家,手里有哪些合适的项目可以合作也要优先考虑虞家。” 江年泰脸色为难,“妈,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就目前现有的项目来说都是多少年的合作伙伴了,临时更换也不好……” “我不听你解释,为难也要给我照做。”江老太打断江年泰的话。 虞倦洲闻言赶忙开口,“江奶奶,以方远目前的情况来看的确承接不了江家的项目,您的好意我们领了,方远的体量我们稳步在做,您也是了解的,做公司虽说固步自封不可取,但也忌讳盲目冒进,一点点来吧。” 江老太瞅着虞倦洲,叹说,“阿洲,我听着你这口吻怎么就恨不得跟江家彻底划清界线呢?这可不行啊,再说了,你做公司做企业必要的时候要借助东风的,有了东风事半功倍,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 虞倦洲毕竟现在混迹生意场,说话办事照比从前都圆滑周全了不少。他微笑,轻声宽慰江老太,“是是是,您说得都对,我呢,也不会抻着清高,当然有东风就会借,只要在方远的能力范围内我势必会来争取。” 江老太抬手指了指虞倦洲,“你啊,可真是在生意场上的大染缸里学坏了,学得四两拨千斤了。” 老太太精明,哪会听不出虞倦洲话里的意思? 只要在方远的能力范围内,那跟他刚刚说的“以方圆目前的情况来看承接不了江家的项目”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换个说法了而已。 这小子是懂迂回的。 江老太叹说,“我啊,就觉得太亏欠虞家了,也舍不得放了这段关系啊。” 虞倦洲刚要说话,始终沉默的江年宴开口了,“妈,虞倦洲说得没错,方远目前所运作的项目跟江家无交集,冒然拨项目给方远可能适得其反,再说了,我想这种补偿的方式虞家也不喜欢吧。” 虞念微微敛睫。 她现在一听江年宴说话一颗心就能吊上来,虽然没看他,但也是全身紧绷,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意想不到的话来。 现在的江年宴心性太难琢磨。 虞倦洲面对江年宴的时候也是谨慎,沉默不语。 江老太转头看江年宴,“怎么跟你大哥一样呢?” 江年宴微笑,“妈,您先别急,虞念还没机会同您讲呢,周一她会去中势上班。” 虞念只觉得头一忽悠。 “什么?!” 异口同声的竟然有四人。 江年泰一家三口,和虞倦洲。 虞念的头缓过来之后就开始嗡嗡作响,所有人的目光这下都聚她身上了。 江老太也是怔愣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相比其他人的神情,老太太就显得挺高兴的了,“周一去中势上班?虞丫头,你要去年宴那上班?” 虞倦洲眉心紧皱的。 虞念别提多不自在了,啊了一声,太多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虞念是见到我之后才知道中势的情况。”意外的,江年宴给她解释了。 然后轻描淡写说了因由。 就跟他之前提到过的理由大同小异,无非就是说她想迅速积累经验,想向大公司学习来弥补方远的不同,所以才向中势投了简历。 江择的反应挺强烈,一看就像是原本属于自己东西被抢走了似的,“小叔,我想念念也不是奔着普通员工去的吧,想学经验就要接触项目,能接触项目的人才选拔十分严格,最后简介不得您过目?” “是。”江年宴不动声色。 “那为什么要让念念去中势上班?”江择有些失控。 江年宴淡淡反问,“为什么拒绝?只因为她是虞念?” 江择两目圆瞪的,想说什么一时间还没话怼。 “首先,她是正常渠道去应聘,hr收到她的个人简历觉得很合适就通知面试,流程有错吗?”江年宴口吻严肃的,“其次,她在经过多轮面试都表现优异,中势有什么理由不用?” 江择看了看虞念,“可、可是她没什么经验,中势怎么会招没经验的人?” 虞念抬眼看着江择,这一刻她从他眼里看出了不可思议,她这才恍悟,原来在江择心里她跟其他的富家千金没什么区别,哪怕是毕业于国际知名商学院,那也不过就是镀镀金让自己的名头好听些罢了。 原来之前她跟他提过的商业梦想他都没放心上。 呵。 江年宴始终不疾不徐,“她是没经验,所以从我的特助做起。” 一句话更是震惊了这四人。 “特助?”这次是虞倦洲开口了。 但相比江择的激动,虞倦洲毕竟是能压住情绪的人,他说,“我想宴少还是了解得少了点,虞念这个人做这类工作可不行,她都是被人伺候惯了的,我想中势集团的特助一职她无法胜任。” 同样质问的话,虞倦洲所呈现出来的状态跟江择的完全不同。 他相信虞念能胜任而且会做得很好,也相信虞念凭着能力会在中势站稳脚跟,可是虞倦洲不想,他不能让虞念进中势,尤其是做江年宴的特助。 虞念沉默不语。 江年宴却不以为然,“也没什么不能胜任的,我会教她怎么做。” 江择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小叔!您这样不好吧?就算两家没了联姻关系,但外界都知道她跟我曾经的关系,小叔您这么做不就是在落人口实吗?” “我是在为谁收拾烂摊子?”江年宴的口吻陡然转为严肃。 严肃到就连虞念都后背发凉的那种。 江择一激灵。 “这就是我要说的最后一点。”江年宴微微皱眉,“虞念在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心里没数?现在弄出季姿的事已经理亏,本就是你对不住虞念对不住虞家,最后就落在是江家欠了虞家这么一份情意。她能来中势,别说样样条件符合,哪怕跟中势的人才选拔条件相差甚远我也一样会用她,没经验我就教,学不会就慢慢学。江择,我这么做就是在为你补脸。” 虞念暗自看了江年宴一眼,心脏就不自觉地窜跳。虽然她知道他说的一切都是借口,什么首先其次最后的,尤其是最后,他要是真考虑了江择哪还会强留她在身边? 可真是道貌岸然呢。 但她也有那么一瞬间被他的这股子道貌岸然所惑。 江择果然被他说得垭口无语。 虞念觉得,就凭着江年宴的这番言辞任谁都挑不出毛病的。 说话可真是滴水不漏。 最后用还人情堵上所有人的嘴。 就连虞倦洲都说不出什么来,他是铁定不同意的,可江年宴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他当场拒绝的话就显得太想跟江家割席断义。 最激动的当属江老太,连连点头,“这样就好,年宴啊,这件事你办得太好了。”她看向江择时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了,“你瞧瞧你,闯了这么大的祸最后还不是你小叔替你兜底?” “奶奶——” “老三这件事做得密不透风啊。”江年泰打断了江择的话,用意很明显,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将话题引到江年宴身上。 江年宴从容淡定的,“hr的前几轮面试我的确不知情。” 换言之,就算密不透风也只是招聘程序。 江老太可不想听这些个局外话了,轻拍着虞念的手背说,“真好,虞丫头啊,你看这不就是缘分吗,兜来转去的你还得在江家的地盘上。能进中势是好事啊,有年宴带着你,奶奶相信你绝对没问题。” 虞念在这里也不做多余解释,轻声说,“是,能进中势是我的荣幸,以后还要辛苦宴少倾囊相授了。” 没等江年宴开口,江老太就笑呵呵说,“这个称呼啊那是外面的人叫的,你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叫,就跟着江择一样,唤他小叔吧。” 虞念心头一趔趄,下意识看了一眼江年宴。 江年宴抿唇沉默,看不出眼底的情绪来。 江欣在旁说话了,一拍手,“现在挺好的啊,这不皆大欢喜了?妈,您看您这一下子就多了个孙女儿呢。” “是啊。”江老太高兴,“特别想让虞丫头嫁进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呢。” 虞念笑,笑得有点艰难。 江欣提出要求,“不过啊你们该怎么叫随你们,我可不当你俩的小姑啊,见着我还是要叫欣姐。” “你啊你。”江老太也没恼,“可真是没个长辈的样儿。” 第133章 我不想让虞念嫁进江家 虞倦洲送虞念回家的这一路脸色都不好看,乔敏加了半天班,听说了他俩上午去江家的事后也不休息了,开车同时往虞念家赶。 一直进了家门,虞倦洲才开口,“你就不打算跟我解释点什么?” 虞念洗了手,出来后一脸无奈,“在车上我就想跟你说一下这件事吧,结果你呢?那脸拉得老长,我还怎么说?” 虞倦洲一脸不痛快,往沙发上一坐,“行,你说,我听。” 虞念刚要开口,就有人敲门。 乔敏来了,速度还挺快的,一进门就风风火火地问,“怎么样?江家老太太松口了没?江家要是还不点头,我就找几个大v弄点舆论出来施施压。” “松口了,你可别折腾了。”虞念赶忙说。 乔敏还挺兴奋的,“这么说你终于跟江择彻底撇清关系了?那得好好庆祝一下,现在季姿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你能全身而退最重要。” 虞念想了想,“也不算彻底撇清关系,江老太性情中人,可能也觉得亏欠我的,所以认我做孙女。” 乔敏挑挑眉,“你不吃亏啊,这多好的事。” 虞倦洲坐在沙发上,冷哼一声。 乔敏一瞧,几个意思这是? “你这是嫌江老太没认你?”乔敏笑,“弟凭姐贵,这有什么啊。” 搁从前虞倦洲早就玩笑话跟上了,尤其是跟乔敏,他更不会故作深沉。可这次他没有回应,就是脸色很难看。 乔敏一瞧这架势,心说不对啊。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赶紧说!” - 虞倦洲和虞念离开江家后,江老太抑制不住怒火了,又是给江年泰一家好通骂,尤其是江择,老太太一瞧他那样都恨得牙根痒痒。 指着他,手指头直颤的,“现在就是家法没了,但凡还在,我非打死你这个不肖子孙不可!” 唐慧毕竟是心疼儿子的,跟老太太求情,“您是没见过那个季姿啊,年轻不大心眼不少,去见我的时候监听设备都开着呢。老太太,咱家阿择心思单纯,从小到大跟他一起长大的孩子里哪有心眼这么多的啊?季姿手段了得,咱家阿择就是一时间被蒙蔽了呀。” “一时间被蒙蔽?”江老太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是江家的长孙,都多大了识人做事还不会?你要一辈子活在你爸的羽翼下吗?江家旁支像你这么大的早就在总部大展拳脚了!他们想要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就你现在这个造化,非但跟虞家的联姻鸡飞蛋打,还在外面弄了个孩子,你让董事会那些人怎么相信你?怎么认为你进总部能担起重任?”、 江择耷拉着脑袋,说,“奶奶,我不会娶季姿,大不了就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带回江家养。” “胡说八道!”江老太气得直拍桌子,“现在是你说不想娶就不娶的吗?人家捏着你的把柄呢!你想得好,还等孩子生下来带回江家,就那样浑身都是心眼的女人你以为她不会利用孩子做文章?连江家都敢得罪,你觉得她是有恃无恐啊还是孤注一掷了?不管是因为哪点,她都是豁出去了的!” 江择紧紧抿着唇,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唐慧听出江老太的意思来,惊骇问,“妈,您不会要让那个季姿进门吧?” “不然呢?你们还有什么办法?你能用的办法我都能想到,结果呢?对方油盐不进吧?”江老太不悦,“总不能伤人性命吧?那就缺了大德了,咱们江家做不出这种事!”、 唐慧忙说,“妈,我可从没这么想过啊,就算不在乎那个大人,肚子里的还极有可能是江家的血脉呢。” 江老太压着气,良久后看向一直沉默的江年泰,“老大。” “妈,您说。” “你家的事你们尽快解决,不能再让舆论满天飞了,虽然我不去总部也很清楚,董事会已经开始发难了吧?”江老太系面色沉沉的。 ·江年泰没隐瞒,“是。” 董事局一发难只有一个原因,股价动荡。 否则那些人哪会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你知道后果是什么,股价稳定不了,你的位置也未必坐得时间长。”江老太冷言。 江年泰稳住情绪,“是,妈,您放心,这件事会尽快解决。” 季姿完全素颜加全副武装去了家咖啡馆,藏于胡同深处,非常私人和小众的一家店,从不对外做宣传,能找到这里来的都靠熟人和口碑。一处鸟语花香的小院子,头顶是保温玻璃层,就是哪怕外面鹅毛大雪或倾盆大雨,客人们都可以坐在小院里悠哉地品咖啡聊天,整个院落采用恒温系统,不论寒冬还是酷暑,只要进了这里都很舒适。 这家咖啡馆的女老板是莫拉的同学,两人在学生时期关系就很不错,女老板在海外做艺术品买卖生意,后来实现了财富自由便回国开了这么一家咖啡馆,纯粹是享受生活的,所以咖啡馆赚不赚钱对于女老板来说并不重要。 但世间事往往就是这样,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咖啡馆就是这样,每天一开门营业到深夜,来这里的客人络绎不绝。 今天咖啡馆暂停营业,大牌子挂在朱漆大门上,原本想来这里喝咖啡的客人瞧见牌子后一脸失落地离开。 朱漆大门之内,宁静充满花香的小院里,温暖的咖啡香四溢。 女老板端上咖啡后就回了后厅去准备节日菜单了,整个小院除了季姿外,还有莫拉。 季姿没喝咖啡,要了杯蔬菜汁,营养又不担心糖分过多摄入。 莫拉要了杯美式,醇香得很。 “我看江太太的态度很坚决,而且我很担心……” 见到莫拉后的季姿一反见唐慧时候的样子,没了势在必得,也没了悠闲自在。她满脸愁容,眼睛里也是倦态。 莫拉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担心他们会对付你?” “是。”季姿惶惶不安的,“毕竟对方是江家,财大气粗,真想对付我那还不是跟捏死只蚂蚁那么简单?” 自从跟江家公开叫板后,季姿的日子并不好过。 一方面要承认网上舆论所带来的莫大压力,一方面还时刻担心着江家人会不会对她不利。她睡不好吃不好,而且也进入了孕吐阶段,每天备受生理和心理上的折磨。 她一闭眼睛就总会做噩梦,梦里是江择质问她,你不是说你吃药了吗?竟敢骗我!然后就是她被黑衣人追,她知道是江家的人,她拼命跑拼命逃,当黑衣人的刀子要扎下来时她声嘶力竭喊,这是江家的骨肉,你敢伤害江家的人? 黑衣人就冷笑,你以为你能嫁进江家?做鬼去吧! 一刀子就扎下来。 季姿每次从噩梦里醒来都是阵阵恶心,难受得要命。 “怕什么,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莫拉轻描淡写地给了她一个定心丸,“江家时大门大户,要脸的。现在外界谁不知道这件事?而且江家的股价也因为这件事而波动地厉害,这个时候江家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你出事,因为你一旦出事,外界所有的矛头就会指向江家,现在是信息社会,有时候舆论掀得大了,真相是什么反而不重要,大家只愿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 季姿听了这番话后还是惶惶不安的,“如果江家真就不在乎呢?或者能做到瞒天过海呢?” “比如?”莫拉故作不解。 “他们想让我无声无息消失很容易,伪造我的生活轨迹也很容易。”季姿一针见血说出最担心的事。 除掉她,又伪造她仍活在这世上并非难事,最起码瞒个一年两年的都有可能实现,而别说也一年了,哪怕过了一个月网友们都不再关注这件事。信息可以伪造,就连视频都可以作假,所以她能有什么力量去跟江家谈条件呢? 莫拉笑了,“季小姐,你不愧是影后,这种桥段也能想得出来,人戏不分了吗?” 季姿一怔, “你觉得是江家同意你进门的成本大还是除掉你又要维系你的活动痕迹成本大?” 季姿想了想,没回答上来。 “江家是有权有势,越是这样的人家越是行事小心,你以为他们会为了杀一个你而彻底毁了江家?那江家这世代的努力岂不是白费?”莫拉给她分析,“相反,同意你进门无非就是损伤一些利益,门不当户不对的也顶多遭人非议,但这一切损失都是暂时的,以江家的能力想要重拾利益关系太简单不过了,至于脸面是江家人最看重的,大不了就是等你生了孩子之后江择提出离婚。所以换做你是江家人,你会怎么做?” 季姿若有所思。 “季小姐,自古都是富贵险中求,你想要荣华富贵却又畏手畏脚怎么行?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退一万步来说,你是在为自己谋福利,上赌桌的人也始终是你一个。当初我找上你的时候就问过你有没有这个胆量,当时你信誓旦旦的,现在已经没了退路,你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走过去了你就是赢家,别管你在江家是待一辈子还是一年,重要的是,江家承认这个孩子。” 季姿问,“江家真的会妥协?” 莫拉笑,“或许江择想不到那么多,但他的父亲江年泰是个很懂权衡利弊的人,我都能想到的问题他不会想不到,所以你就放心吧。” 她顿了顿,“而且这件事的背后还有我,我还能看着你陷入险境?现在引导话题的都是我们的人,就算网上不少有骂你的,可主流方向是我们在把控。这次你是打了个江家措手不及,所以他们根本来不及启动公关,再反应过来已经失去了最好时机。” 季姿经她这么一说,心里的石头落下不少,她说,“如果我真能嫁进江家,一定不会忘了你的恩情。” 莫拉微笑,“我要的又不是你的报答。” “那你帮我到底为了什么?”季姿百思不得其解。 照理说她可够不上莫拉家族,为什么莫拉会来帮她? “很简单。”莫拉轻声说,“我不想让虞念嫁进江家。” 季姿怔愣了半晌,然后下意识问,“为什么?” “原因你不需要知道。”莫拉淡淡地说。 季姿也聪明地不再多问,有些不是她要知道的事她选择不知情,明哲保身。 良久后她说,“其实江择的心不在我身上,他喜欢的是虞念。” 莫拉嗤笑一声。 季姿抬眼看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笑。 “季小姐,你是影后,厚意深情这种戏码不用旁人教吧。”莫拉言辞犀利的,“你都能如愿嫁进江家,想要拴住一个男人的心对你来说并非难事吧。” 季姿嘴角微微抽动一下。 “你跟江择私相授受不是一次两次,你说他心里有虞念?呵,他只有他自己,但凡心里有虞念半点,也不会一次次找你寻欢吧。”莫拉眼底不屑。 季姿被她说的脸色不自然。 “总之,我只能帮你进江家,至于以后,还得靠你自己。” - 江年宴没在老宅逗留太久,在老太太训斥江年泰一家时他就打算撤了。 不想江欣也跟着出来了。 江年宴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哎,搭个便车。”江欣直截了当说。 说话间老刘已经把车开过来了。 江年宴淡淡说了句,“没时间,你找老宅要司机。”话毕开车门上了车。 不想前秒刚关车门,后秒车门就开了,江欣一手扶着车门,居高临下盯着他,“往里窜。” “我说了我没——” 江欣强行坐进来了,大半个身子几乎是压着江年宴。 没辙,江年宴只能往里窜。 “江家司机闲一片,你不找他们来找我,添什么乱?”江年宴眉心紧皱。 江欣偏头瞅他,微微眯眼,“江年宴,你皮子是不是紧了?敢这么跟你姐说话?” 江年宴不吱声了,一脸不痛快。 老刘瞄了一眼后视镜,想笑,但憋住了。 江欣的注意力这才落在老刘身上,“好久不见了老刘。” 老刘赶忙打招呼,“大小姐,是啊,挺长时间没见着您了,越来越漂亮了。” 江欣挺高兴的,又看向江年宴,“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但怎么瞧着你都不及老刘会说话,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怎么就没学上人家一星半点?” 第134章 那就提前恭喜他 江年宴无语,“你要到哪?赶紧说。” “你赶着投胎去啊?急什么?”江欣喝了他一嗓子,又扭头笑眯眯地跟老刘说,“得辛苦你了,送我出趟城。” “出城?要去哪?”江年宴皱眉问。 江欣瞥了他一眼,“你管我去哪?我的行程需要跟你报备吗?” 江年宴被怼得没话说。 江欣看向老刘又恢复温和,“就要麻烦你了啊。” “不麻烦不麻烦,您给我个位置,我送您过去。”老刘赶忙说。 江年宴盯着老刘。 老刘也知道他盯着自己,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江欣看出江年宴一脸的不痛快,笑着往椅背上一靠,“你要是赶时间的话可以用老宅的司机。” “这是我的车。”江年宴好心提醒了句。 “不然呢?”江欣反问,“我也没说是别人的车,就因为你的车舒服我才上来的。” 江年宴憋气。 “还有什么问题?”江欣问了句。 没了。 江年宴烦躁归烦躁,但面对江欣的强势最终还是低头了,跟老刘说了句,“开车吧。” 老刘照做。 并且丝毫没有惊讶的。 显然是已经习惯了江年宴和江欣的相处模式。 要说当年江年宴回了江家后谁最担惊受怕?除了江家旁系的那些人外,就当属江年泰和江年启了。江家小儿子回归,老爷子本就因为他自小的遭遇心生愧疚,所以对他的心动和偏爱不言而喻。 非但请来了知名商学讲师为他开各种小灶,还让他同时接触生意场,给他机会在商场上摸爬滚打锻炼,可谓是要理论有理论,要实操有实操。 老刘是了解江年宴的,他在外面经历的都是人性的黑暗,看到的几乎都是人的恶,他轻易不信人,在海外争夺地盘毫不手软,因此回了江家,他跟江家俩兄弟相处得并不愉快。 一开始的立场就不同,俩兄弟又视他为竞争对手,自然而然的江年宴对他们也是充满敌意。 老刘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一定要回江家? 江年宴说,回江家就是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我需要绝对的权势。 为什么一定要有绝对的权势? 江年宴说,“站得高就会有话语权,我的人生局面才不会被动,在乎的人才会安全。” 所以,打从江年宴回到江家的第一天起他就不是冲着兄友弟恭去的。 可是吧,这人生总有不按照你意愿走的时候,江年宴忽略了江欣。 江欣绝对是江年宴的一步漏棋。 想当年江老爷子对于江欣还心存希许,想着江家女儿哪有不如男的说法?一心也想好好培养江欣,让她能进到总部扛起大旗,于是江年宴在接受教育时,江欣就被江老爷子也遣去听课。 江欣本就不爱生意场上的那些事,所以商学课程上下来如坐针毡,简直比上刑还难受。可很快的她就不难受了,因为她可以拿江年宴做消遣。 刚开始江年宴并不搭理她,就像是他不爱搭理江家那俩兄弟一样。 但架不住江欣热情,没事总找他说话,然后就总给他讲江家的事。在江家,小少爷离家多年这类话题属禁忌,下人们谁都不敢议论的,这是江老爷子明令禁止的事。 然而江欣压根就无所顾忌,纯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总会问他这些年你都在哪啊,都经历过什么事啊巴拉巴拉的一通问。 见江年宴不吱声,她就叹气说,我可怜的弟弟啊,经历了这么多事,没关系你别怕了,你现在已经回了江家,你安全了。 这番话要是在江年宴未成年的时候说,那江年宴可能还会心生感动。但江年宴是谁?他在外面的打拼中已经练了铁石心肠,所以对于江欣表现出的这般姐弟情根本不领情。 于是江欣就让他尝尝什么叫做姐姐。 见软的不行,江欣直接来硬的。 动不动就揪他耳朵,“跟你说话听不见是吧?我是你姐,小子你给我记住了!” 老刘心里明镜,就凭着江年宴的身手,想要把江欣走揍得哭爹喊娘的太容易不过了,但他没有,就任由江欣对他的捶打,时不时心情好了还会给他来个大拥抱,能勒得让人透不过气的那种。 老刘何尝不清楚江年宴的毛病?他哪跟人这么亲近过?别说熊抱了,就是旁人靠近他都会警觉。 江年宴跟老刘说,“她是个女的,我也不好跟她动手。” 老刘一度相信了这个说辞。 渐渐的,老刘开始品出一些个不对劲的意味来了。 他觉得江年宴不是让着江欣,江年宴是怕江欣。 这种怕不是恐惧,也不是担忧。 纯粹就是来自血脉的压制。 所以面对江欣多年来的“蛮横跋扈”,江年宴是能躲就躲,躲不掉就只能默默承受。 也不算默默,总会反抗几下或反驳几句。 就像是现在。 总会抗议。 然后,被瞬间碾压。 因此要说整个江家谁能拿捏住江年宴的,不是江家长辈,更不是同辈哥哥们,恰恰就是眼前这位只比他大几岁的姐姐。 而江欣就是典型的那种在外谁欺负我弟都不行,只有我才能欺负我弟的既视感。可能就跟年龄有关,她跟江家的两位兄长不那么亲近,就唯独跟江年宴关系近。 江欣的口头禅是:我是你姐,你怎么着? 江年宴再多的反抗之词都没了,能怎么着?还能怎么着?忍着呗。 多情绪稳定,多心思不外露的江年宴,每次撞上江欣总会各种情绪外露。 车行路上,江欣反客为主,指使江年宴可手到擒来了。“帮我倒杯水,渴了。” “水太凉了,你小子是时间长没见我忘了我的喜好了?我不爱喝太冰的东西。” 江年宴随口说了句,“又不是七老八十了。” “嘟囔什么呢?”江欣懒洋洋问他。 江年宴暗自叹口气,“没什么。” 换了温水。 “你啊,平时也别总喝冰的,是,你们男的火力壮,但你也有老的时候,必要的时候要懂得养生。”江欣叮嘱了句。 江年宴有点哭笑不得,但还是点头,“行,我知道了。” 江欣平时玩笑归玩笑,认真的时候也是认真。她看了江年宴一眼,“虞念去你那上班,原因真就是你说的那样?” 老刘稳稳控着方向盘,但听了这话还是下意识看了一眼江年宴。 江年宴说,“是。” 江欣一皱眉,“骗谁呢?” “真的。”江年宴说。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别人的事了?”江欣质疑。 江年宴回答得自然而然,“毕竟江择是我侄子。”见她盯着自己,他又不着痕迹地补上句,“换做是你的事,我就插手到底了。” 江欣挑眉看着他,一撇嘴,“说得好听。” 她也是嘴硬,其实听了这句话心里挺甜滋滋的。她不是不知道她这个弟弟性子冷硬,能说出这句话说明真是把她当家人了。 江年宴浅笑,“真的。” 江欣没再吱声。 她想的是今天在江家里发生的事。 江欣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虽说不参与生意场,也虽说她总是在外面跑,但家里有事她也是上心。像是江择的事,看着不关心不发表看法,可江择是她侄子,她没有不关心的道理。 因此在江家的场景一帧帧在脑子里过,然后总是品出一些个不对劲来。 江欣猛地转过大半个身体盯着江年宴,“你是不是……” 江年宴狐疑地跟她对视,“是不是什么?” 江欣欲言又止,好半天说了句没什么,又转回身靠在椅背上。 其实她刚刚差点就问出来,你是不是对虞念有意思? 可这话哪是轻易能问的? 虽说事到如今江虞两家的局面弄成这样,可也是今天才算彻底分崩离析结束关系的。如果江年宴对虞念起了心思,那也绝非是一天两天的事,所以就相当于他在觊觎自己侄子的准未婚妻。 这个说法可真是太不好听了。 现如今老太太又认了虞念做孙女,今天虽说只是提了一嘴,但她了解自己的妈,势必会当成最认真的事去对待。会开发布会,也会举行认亲仪式,没办法,老太太太喜欢虞念了。虞念嫁不进江家老太太还不定怎么着急呢,认亲是绝对不会省略的环节。 江欣想得越来越远,然后越想就越是后背发凉。 可下一刻就把自己的浮想联翩给拽回来了,不能,这种事江年宴有分寸,更重要的是,他这个人不近女色,这么多年也不见他身边有谁,要说他心里有莫拉吧好像也不是,也不见他跟莫拉约会什么的。 “姐。”冷不丁的,江年宴唤她。 “嗯?”江欣从思绪里跳出来,扭头看他。 “有件事,得拜托你。”江年宴轻声说。 江欣挑眉笑,“难得有你求人的时候啊。” “因为这件事只有你才能办到啊。”江年宴笑着说。 江欣睨着他,“有事说事,别说好听的。” “好。”江年宴跟江欣也不客气,“你跟江知行走得近吧?” 江欣嗯了一声,“怎么了?” “我听说过一件事,江知行在学生时期追求过莫拉。”江年宴轻描淡写地说。 江欣似笑非笑看着他,“你是听说的啊,还是故意打听的?” “姐,你向来聪明。”江年宴浅笑。 江欣打量了他好半天,然后一声叹,“你不是吧?咱们不说联姻不联姻的,就单看莫拉的条件配你是绰绰有余,你还没看上?” “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吧。”江年宴说。 “现在知道不能勉强?以前怎么不见你排斥?”江欣一针见血的。 江年宴,“以前就没想过联姻的事,现在两家既然误会了,那就要尽快解决这个误会,否则伤人伤己。” 江欣也是十分聪明的,眉间凝色,“你可想好了,江知行可不是江择,他跟你是同辈,又有成就加持,一旦得到莫拉家族的支持,你就不怕……” 江知行,江家的旁支,也是他俩的堂兄。要说这江知行也是个商业天才,除了江年泰和江年宴外,江知行也是商界的佼佼者了。他任职总部,与此同时手底下也有两家公司同时运营不错。 相比江年宴的深沉内敛、不动声色,江知行属于儒商那一挂的,长得自然也是继承了江家人的俊美,同时身上也股子书卷气。做事手段温和,没有江年宴的凌厉。 江知行学生时代的确追求过莫拉,他比她大几届,在一次商业社团中遇上,江知行对莫拉一见钟情,并且追求了她一段时间,后来没成功,就不了了之了。 江知行后来谈过女朋友,前前后后大概三四个,有意思的是,他的前女朋友们或多或少都有长得跟莫拉相似的地方,比方说眼睛,比方说嘴巴,再比方说性格。 不在乎对方出身,只在乎其长相。 他的几段恋情都没人阻止,原本他自己都没上升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呢,所以长辈们也不加阻拦。可一旦要牵扯到婚姻,就成了重中之重了。 听说也介绍了几位千金,但最后都无果。江欣同江知行平常也是来往,所以心知肚明,他心里还惦记着莫拉。 江年宴刚刚的问题大有文章。 是吃醋吗? 绝对不是。 江欣岂会不了解江年宴?让江知行有机可乘,这样一来也会极大保留莫拉的情面。可江欣不明白的是,江年宴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是因为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可身在这种家庭,接受的就是利益联姻,有没有感情都是其次。关于这点他不会到现在还看不懂,却执意将莫拉整个家族往外推,那不是将刀子递给了对方手里? 江年宴说,“想要拔得头筹还需要靠自己的运筹帷幄,靠女人来打天下吗?” “倒不是靠女人,只不过是有东风可借助的话不就事半功倍了?”江欣说。 江年宴微微一笑,“东风我自会招来,不需要借他人的手。” 江欣看了他好半天,然后问他,“你不想联姻,只是不想感情勉强?” “是,不然呢?”江年宴反问。 江欣一脸狐疑地打量着他,奈何他的脸色十分平静,瞧不出丝毫端倪。良久后江欣说,“你可千万别后悔,江知行仪表堂堂的,现如今不比你差,说不准真就能抱得美人归。” 江年宴淡声,“那就提前恭喜他。” 第135章 没事不能来? “这么说你上班的事你自己都是后知后觉的呗?” 乔敏问。 在她认为,虞念最终能跟江择撇清关系那是喜事,是值得庆祝的事。就算江老太心有不舍认了虞倦做孙女,对于虞念来说只有加持不是吃亏。谁知道虞倦洲一脸的苦大仇深,追问之下乔敏才知道原因。 如果是别人,虞念也就顺着江年宴给出的理由来解释了,以免节外生枝。但虞倦洲和乔敏是她最亲近的人没必要遮着藏着,因此虞念就说了实话。 虞倦洲闻言后脸色更难看了。 乔敏则是一脸诧异的,着实没理解江年宴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虞念点点头,她的确是后知后觉。 她想了想,“司霆远邀请过我,希望我去跟进两家的项目,这件事被江年宴知道了,我猜想的是……” 她迟疑。 见乔敏和虞倦洲都在瞅着她,她清清嗓子,实话实说,“司霆远邀请我,是因为看重了我的能力,我虽没太多生意场上的经验,可面对商场上的瞬息变幻还有很敏感的,我就相当于……”她冷不丁想起江年宴的话,“一块璞玉,需要雕琢才能发光发热。” 乔敏和虞倦洲没说话。 虞念见状有点受伤,“不是,你俩什么意思啊?难道在你俩心里我就是只会游手好闲的落魄千金?” 乔敏叹气,“不是,我没这么想过,你毕业于商学院,本身就具备很强的学识背景,欠缺的的确就是市场经验。我只是……这件事对我来说有点意外,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 虞念能理解,对于她来说也挺意外的。 虞倦洲的坏脸色一直延续到眼下,再开口时仍旧没好气,“推掉,放着自家的公司不来去别人家上班?哪有这个道理。你要是真想工作,方远还装不下你吗?” 虞念沉默。 虞倦洲见状不解,“你不会真想去吧?” “为什么不去?”虞念问。 虞倦洲反问,“为什么去?” 虞念轻叹,“其实江年宴当时说得挺明白,也挺有道理的,中势集团的确更有优势,并且我能直接接触黄继发想要参与的那个项目里。” 见虞倦洲还要说话,她补上句,“你要知道,黄继发看到的只是蛋糕一小角,我可以进方远,但进了方远接触的也只是项目的冰山一角,能有见到冰山全貌的机会为什么不把握呢?” 虞倦洲眉心紧皱,“你是去做特助,不是进项目组,别说是隔行如隔山,现在就是隔着部门都是隔座山,你哪有机会去增长见闻?” “总有办法的,只要进了中势就是上了餐桌,同在一个餐桌上就会有机会。”虞念轻声说。 “你想得太天真了,总之,我不同意。”虞倦洲的态度十分冷硬。 虞念叹气,“阿洲,我已经决定好了。” “可是,我不同意!”虞倦洲陡然提高了声调。 虞念看着他,一时间挺无奈。 乔敏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哎哎哎,不就是上班的事吗?又不是违法乱纪的。”她转头看向虞倦洲,“你收敛一下脾气,她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虞倦洲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瞪着乔敏,“你不会赞同她这么做吧?” “不说赞同也不说反对吧,既然你姐自己都决定好了,那我肯定是支持她的想法。”乔敏轻声说,“而且我觉得你姐说得不无道理,她这个时候进中势的确是能得到很大的锻炼。” 见虞倦洲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乔敏说,“是,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进到自家公司去,以虞念的能力帮你也绝对没问题,可你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方远不论是从高度还是广度来讲都不及中势吧?” 虞倦洲没说话,紧抿着唇,面容清冷极了。 “行了,我又不是一辈子待在那,终究还是要顾着咱们虞家的。”虞念轻声宽慰。 虞倦洲听她这么说,脸色半点好转都没有。 一时间气氛陷入了尴尬。 乔敏从中做和事佬,“哎你俩不饿吗?都说了这么长时间了,今晚你俩想吃什么我请客,或者你俩请客也行,我都千里迢迢赶过来了。” 虞倦洲没说话,看样子志向并不在于吃什么的问题上。 虞念刚要说话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起身说了句,“我接个电话。” 虞倦洲盯着她的背影,面色更是难看。 乔敏适当地踹了一下他的腿,小声说,“你干嘛呀?虞倦洲,越是亲近的人越要尊重她的选择啊。” “她的选择是错的,难道我还能看着她行差踏错?”虞倦洲压低了嗓音,语气别提多不悦了。 乔敏哭笑不得,“你怎么就肯定她会行差踏错?她是个成年人,不是个没有分辨能力的小孩子。” 虞倦洲没再说话,可整个人都很阴郁。 乔敏见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是压得慌。 阳台这边虞念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江年宴的嗓音,“虞倦洲还在你那?” 吓了虞念一跳,差点惊声。她压低了嗓音,“你怎么知道的?” 下意识往小区里看,并没看见江年宴的车。 江年宴似冷笑,“他从江家离开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想必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向你兴师问罪。” 虞念心说,也不知道是你眼睛毒还是太了解虞倦洲了。 “让他赶紧离开。”江年宴淡淡地说。 虞念不解,“为什么?” 江年宴呵笑,“因为我不想跟他碰面,你也不想吧。” 虞念心口一抖,“你要来我家?” “不行?” 她肯定是不愿意的啊,可说不行有用吗? 想了想她说,“阿洲和乔敏都在我这,我们还想着去吃饭——” “我半小时左右会到小区,不管他走没走我都会直接上楼。”江年宴打断她的解释。 虞念愣住。 手机那头已经结束通话了。 等折回客厅后虞念整个人心思都不在刚才的话题上了,她想着一旦江年宴登门,依照虞倦洲此时此刻的心情肯定就炸了。 头疼。 见虞倦洲扭头看着她,她一时间是又无奈又着急的,便说,“你也别劝我了,既然我能做这个决定说明我是想好了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虞家。” 乔敏察觉出虞念的变化来,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也能预感到这句话会给虞倦洲带来很大的不悦,便赶紧说,“这件事咱能不能先翻篇?我饿了,今天一天都没吃饭呢,赶紧请我吃饭。” 虞念也知道乔敏在替她解围,刚想借着这个机会让虞倦洲去请乔敏吃饭,不想虞倦洲的情绪还在她刚刚的那句话里。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虞家是吧?只是为了虞家,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虞倦洲眉间的不悦更是强烈。 虞念微微一愣。 虞倦洲说完这句话后眉间似乎也有懊恼,良久后说,“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随你吧。”话毕他起了身。 虞念下意识也站了起来。 乔敏赶紧说,“去吃饭、去吃饭,边吃边聊!” “那个……”虞念迟疑片刻,“你们去吃吧。” 虞倦洲转头看她,眉心又蹙了起来。 乔敏惊讶,“你不吃?” 她其实想得更多的是两人能和解,这么别别扭扭的到什么时候啊。 “我有点累,也没什么胃口,所以你们去吃吧。”虞念轻声说。 乔敏还想劝,“或者咱们去吃点清淡——” 虞倦洲二话没说转头就走。 “哎——”乔敏喊了他一声。 奈何虞倦洲连头都没回。 虞念知道他是误会了,但江年宴那个人说到做到的,万一真直接登门入室怎么办?再说了,有关她去中势任职的事已经谈到了瓶颈,两人再说下去也是徒劳,倒不如让他冷静冷静。 她知道虞倦洲反对她去中势,更多的是出于感性而非理性。他已经在这种情绪里走不出来了,那唯一的方式就是冷却。 把乔敏给急坏了。 虞念跟她说,“帮我看着他点吧,放心,他不会拿你撒气的,你说你饿了他准心软。” 乔敏都快急火攻心了,“哎,你说你俩可真是……”一跺脚还是追了出去。 虞念见状真是哭笑不得的,看吧,关键的时候就是重色轻友。 - 虞倦洲的车停在了地下车库,电梯被高层占着他懒得等就直接走了楼梯。很快上头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还有乔敏试探性的出声,“虞倦洲?” 虞倦洲停了脚步,虽说一肚子火还在,但还是应了一声,“干什么?” 确定他走楼梯间,乔敏赶紧追了下来,还不忘提醒他一句,“你等我啊,楼道灯光暗,我还穿着高跟鞋呢。” 能听得出来,高跟鞋咯噔咯噔的,显得挺急。 虞倦洲无语,“你慢点。” 老小区了,楼道的灯是声控的,有的层数因年久失修干脆就不亮了。 终于乔敏追上他,呼哧带喘的。 虞倦洲看着她,又看了看她的脚,“才下了几层就喘成这样了?高跟鞋上班的时候穿,现在都是休息时间还穿着,不累吗?” 乔敏喘匀了气,“我不是怕你走了吗。”又说,“我都职业习惯了,不穿高跟鞋都觉得矮人好几头。” “没必要,健康最重要。”虞倦洲淡淡地说。 乔敏不谈这个话题,她最担心的是虞倦洲现在的想法,但又不好再反复戳这个话题,就问他,“你要去哪啊?” “回家。”虞倦洲没好气地说。 乔敏一瞧这架势,得,气还没消呢。 想了想,“那怎么办?我以为你去吃饭所以跟出来了,你姐的冰箱,我进门没多久就翻了,没零食也没荤腥,基本以素气为主。她想养肠胃可我得吃肉啊,我肠胃又没问题。” 虞倦洲垂眸看着她。 “我是真饿了,刚才我都说了好几遍了,你们谁搭理过我啊?可真是,对于你们姐弟俩我是操碎了心,结果呢,现在空着胃呢,你俩没一个人关心的。”乔敏满腹抱怨,抬眼看他,“我不管啊,反正我饿了,你看着办。” 虞倦洲想笑又没完全笑出来,他看着她似有妥协,“行吧,你想吃什么?” “我也不敲诈你,米其林先放过你,但味道鲜美的必然少不了。”乔敏想了想,“我想吃烤鱼。” “烤鱼?”虞倦洲诧异。 “对,我经常去吃的那家出了荔枝味的,据说可好吃了。”乔敏笑呵呵说。 虞倦洲脸上的神情一言难尽的,“荔枝味的烤鱼?还带辣椒?” “当然了,烤鱼不吃辣的多不过瘾啊。”乔敏说。 虞倦洲想想就觉的……荔枝味的香辣烤鱼。 “你饿了就该吃点正儿八经的餐,没事,就算你点米其林我也能请得起你,吃顿饭的钱总能掏得起。”他不想再去想象了,干脆利落地说。 乔敏笑说,“我是那种差一顿米其林的人吗?烤鱼吃得就是热热闹闹风风火火的,只有人间烟火才能最抚慰人心,你听我的准没错。” 伸手拉了他胳膊,“走吧,再晚去连位置都没了,他家排个号要很久的。” 虞倦洲无语。 - 正好半小时,江年宴进了家门。 虞念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心说,可真是啊,但凡虞倦洲再小心眼点扯着话题不放,都能跟江年宴正面杠上。 她站在玄关看着正在换鞋的江年宴,外面寒凉,他的大衣上裹挟着外面的凉气,又夹着他的气息,就显得更是清冷干净了。 “虞倦洲穿过了?”他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士拖鞋。 虞念无语,以前也不见他有洁癖啊,这回了江家之后别的情况不知晓,臭毛病倒是学了不少。 她拿了双备用的一次性拖鞋,浅灰色,比酒店的厚实。 江年宴这下满意了,痛快的换了鞋进了屋。 将外套自然而然地脱了挂好,然后进洗手间去洗手。虞念跟在他身后,觉得有些话还是有必要说明白,“你没来的时候家里的男士拖鞋就是给阿洲穿的,所以你嫌弃什么呢?” 江年宴没闹没怒,就是很安静地洗手,洗完了净了手,他说,“那以后像是这种备用的就多准备几双,或者,帮我准备一双单独的。” 以后…… 虞念最怕的就是听到这个词。 她叹气,“你来是有事?” “没事不能来?”江年宴反问一句。 第136章 趁热吃 江年宴来,还真没什么大事。 可虞念从江家出来后就隐隐有感觉,江年宴肯定会来,而且还是因为在江家里发生的事。 江年宴靠坐在沙发上,伸手一扯她,将她扯坐在自己腿上。 男人的大腿结实有力的,虞念下意识圈住他脖子的时候才恍觉,想松手,江年宴抬手按住了她的手,似笑非笑问她,“就你我两个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虞念最害怕的就是这种似有似无的暧昧气氛,对于她和他的关系来讲,最不该有的也是这种气氛, “我不相信你来这一点事没有。”她说。 江年宴看上去是挺悠闲,手臂微微收紧时也将她往怀里带了带,眼角眉梢染上几许笑意,“我来找你,能没事?” 一句话问得挺正经,可看他眼里的神色却似不正经,虞念哪能听不明白他的意思?敛眸清清嗓子,“有事你快说,我还没吃饭饿着呢。” 江年宴眉头微微一扬。 “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早就跟着阿洲和乔敏去吃饭了。”虞念多少有点怨怼的意思。 江年宴抿唇笑,淡淡的,没瞧出不悦来。 “江家会召开见面会,没意外的话时间定在明天下午。” 虞念心脏一跃的,“解除婚约的事?” “你当老太太是吃素的?”江年宴笑,“还有认亲的事,老太太想认你出自真心是没错,但也有转移舆论的打算,毕竟被外界津津乐道的一段联姻被毁,老太太不推出利好消息,股市还不定怎么折腾。现如今总部的那几位董事都一把年龄了,经不起半点打击。” 江年宴说这番话时似笑非笑的,不说讥讽吧,但也看得出并不算真心臣服。 虞念哦了一声。 “你怎么想的?”江年宴冷不丁问她。 虞念没明白他问的什么。 江年宴抬手轻掐她的下巴,笑得阴晴不定的,“以后真想叫我小叔?” 虞念一下明白了。 想了想说,“老太太的意思,我也不好驳了她老人家的好意,都已经取消婚约了,今天在江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怎么拒绝?” 江年宴笑着拉近她,嗓音微微压低,“老太太认下你也是好事,至少能断了江择对你的念想。” 虞念听了这话心里有了嘀咕,原来你也知道这点呢。 江年宴看出她眼底的思量,轻笑,“但是,”他话里一转折,贴近她,“别说不是了,就算你真叫我一声小叔,我想要你,谁都阻挡不了。” 虞念心口一掀,伸手推搡了他,起了身。 江年宴倒是没强迫她什么,任她起身。 虞念也不知道他是几个意思,更不想问他是不是又要留宿。只要他在,她就莫名的压力。 权当视而不见,她进了厨房。 没一会儿江年宴也进来了,虞念想了想问了句,“那江家能接受季姿进门吗?” “给季姿出谋划策的是莫拉,虽然江年泰一家不清楚背后的人具体是谁,但也不是傻子,可能也猜出了季姿背后出谋划策的不简单,否则怎么就唐慧前脚见季姿,后脚就被狗仔拍个正着?而且话题舆论的带动角度十分周全,所以至少暗自处理这条途径是行不通了,十有八九会让季姿进门。” 虞念摇头,“进门又怎样呢?使着手腕进了门,最后吃亏的不还是自己?之后孩子出生,江家人疼爱还行,要是唐慧翻脸不认人,就可怜了孩子。” 江年宴瞥了她一眼,哼笑了一声。 虞念奇怪于他这种笑,“我说得不对?” “季姿想进江家也不是冲着感情去的,真要是那么深的感情,她可能就不进了。”江年宴一针见血地说。 虞念站在原地想了少许,也对啊。 “你在名利圈长大的,这种事还看不穿?人和人交往无非就是利益,或物质利益或情感利益,前者最容易获得,后者踏破铁鞋也无觅处。人生来现实,所以只会朝着最容易追求的去努力。”江年宴淡淡地说。 虞念沉默,并没迎合他的话。 江年宴看出端倪来,“你并不赞同。” “可能就是因为我在名利圈的大染缸长大吧,才更想去追求情感利益。”虞念随口说了句。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自古以来爱情被人歌颂,不是因为太容易得到,相反想要觅得一真心人很难。正是因为难才值得被赞颂,也值得让人去心心念念的追求。 江年宴微微眯眼,扭头看她,“你想跟谁追求情感利益?” 虞念明显觉得他的语气冷下来了,一时间心头有点火,她说,“这个话题是我挑起来的吗?是你在说行吗?” 江年宴微微一怔,许是没料到她会呛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恰好这个时间有电话进来了。 是江年宴的。 虞念暗自松了口气。 他却没出去接电话,就在厨房里直接接通。 安静的环境,虞念听得也是清楚,是老刘,询问几点来接他合适。虞念心思一活,照这么看今晚他是有应酬了,那就说明不能在她这留宿了吧。 心挺雀跃的。 江年宴看了一眼时间,想了想,要老刘一个小时之后来接他。 等结束通话,见虞念目光里都透着警惕,笑问她怎么了。虞念尽量离得他远点,轻声说,“我、我还没吃饭呢……” 江年宴挑眉,“然后?” “然后,”虞念硬着头皮说,“咱们能不能下次?” 江年宴盯着她,似笑非笑的。虞念被他这眼神盯得有点慌神,也不知道他是生气了还是怎么着,这人的情绪她摸不准。 他朝这边过来了,刚一伸手,就听虞念神经紧绷地说了句,“我、我真的挺饿,没力气了。” 说话的同时她还往后退了两步。 江年宴似哭笑不得的,伸手打开了洗菜槽上方的水龙头,洗了两下手,然后转身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拿了些蔬菜和肉出来。 虞念愣住。 江年宴选了几样食材,尽数放在操作台上。虞念傻愣愣地问,“你……干什么?” “不是饿了吗?”他淡淡地说,“填饱你的肚子应该也用不上一小时。” 说到这儿他抬眼瞥了她一下,“简单吃点?” 虞念这才拾回理智,也才明白自己刚刚是误会她了。忙上前说,“我自己做就行了,你不是还有事吗?别耽误了。” 江年宴没说话,开始备菜。 虞念也不说话了,但她也没离开,毕竟人家是在为她做饭不是?江年宴瞥了她一眼,“站这干什么?” “我在想能帮上什么忙。” “帮着备菜吧。” 虞念哦了一声,赶忙上前帮忙。 两人就默默地各忙各的,虞念瞧着他的架势是要做蔬菜瘦肉粥,然后再配两道清淡小菜。 经这几回虞念是品出来了,她不知道是江年宴有心养她肠胃还是出去其他目的,他但凡做的基本上都是江南菜,尤其是江南菜中较为清淡那一挂的,没有重油重盐之类。 吃着吧,其实挺舒服的,可就是不解馋。 “你以为什么?”冷不丁的,江年宴问了她一句。 虞念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呢,被他这么猛不防的一问还给问住了。江年宴正在绞肉馅,没用最细那档,绞出来的肉保留了手剁的口感。 他好心补上句,“你以为一小时我能做什么?” 虞念没说话,脸微微发烫。 是她想错了,是她思想污秽了。 可往往他不就是这样吗? “我也,没多想什么。”虞念觉得自己说这话的时候都干巴巴的,言不由衷,她哪有没多想呢? 江年宴涔薄的嘴角似有似无地牵动一下,“你觉得,一个小时对我来说够吗?” 虞念手一哆嗦。 似乎逗笑了江年宴,还有意继续逗弄,“你对我在这方面很了解。” “江年宴!”虞念看出他的存心故意,一跺脚,“我不用你做了,我自己来。” “你自己来一个小时都完不成吧?”江年宴说。 虞念的脸涨通红。 “我说什么了你又脸红?”江年宴故意道,“之前给你做过了几顿饭你不了解?我每次做饭也没耗费太长时间吧。” 虞念就知道他会这样。 故意戏耍。 这是他喜欢看到的。 简单蔬菜瘦肉粥,两道小炒,前后花了二十分钟。 虞念盯着桌上的热气腾腾,心叹,的确是啊,要她准备这些菜,虽然都不难,但绝对没他耗费的时间短。 “有食欲吗?”江年宴随口问了句,又折回身洗了手。 他有个好习惯,每次做完饭的同时操作台和厨房也都收拾干净了,是个十分会统筹分化的人。 虞念点头。 但她承认自己是饿了,所以才会觉得什么都香,一定是这样的。 “你需要提前吃点吗?”她问了句。 在应酬上基本都别指望着吃饱,她觉得对方好心好意做了饭,那她问一嘴权当礼尚往来。 江年宴若有所思,微微点了点头,“需要先吃点垫垫肚子。” 他看了一眼时间。 虞念也随之看了一眼,“时间来得及。” 江年宴思量少许,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老刘那边很快接了电话,江年宴吩咐他,“往后推迟一个小时。” 老刘显得挺诧异,“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先吃点东西。”江年宴淡淡说了句。 老刘闻言哦了一声,想着应酬的时候的确挺伤胃,便没多问,“好,知道了。” 结束通话后,江年宴一看虞念已经帮他盛好了粥。 她说,“趁热吃吧。” 心说,做个饭都没用上一小时,吃个饭还需要……她又看了一眼时间,他往后拖延了一小时,用餐时间将近一小时四十分钟,这得细嚼慢咽到什么程度呢?这么长时间早就消化了,到应酬上同样算是空肚子…… 但这番话没好意思说。 她想的是,只要这位阎王能顺利从她家离开然后别再回来了就行。 江年宴却将手机往桌上一扣,大手一伸将她扯过来,似笑非笑,“对,趁热吃。” 虞念一激灵。 “得抓紧时间。”江年宴凑近她,眼底掀起黑浪,“我吃东西挺耗时间,关于这点,你也很清楚。” 话毕拦腰将她抱起,走进卧室。 虞念都没来得及惊喘,头忽悠一下。 - 虞倦洲还是陪了乔敏去吃香辣烤鱼。 准确说是,荔枝味的香辣烤鱼。 一整条烤鱼端上来,鱼身上铺满了红彤彤的辣椒,散落在旁边就那么三四粒荔枝。虞倦洲生在江南又长在江南,自小在虞家接受的餐桌礼仪也是正统,直到现在,哪怕是在苍蝇小馆子里也会使用公筷。 于是他就用公筷夹起了一颗荔枝,怼到乔敏的眼前,啧啧两声,“就这荔枝?数量少得可怜,如果烤鱼有荔枝味那就是高科技。” 乔敏啧了一声,按下他拿筷子的手,“本来就不是应季的水果,人家点缀个几颗算不错了。” “那你吃什么呢乔小姐?”虞倦洲示意了一下,“满目的红辣椒?” 乔敏笑,“知道你不能吃辣,放心,我很快吃完,然后陪你去吃不辣的。” “不用——” “我说用就用,你乖,听姐姐的话,”乔敏打断他的话。 说到底虞倦洲是真心不能太吃辣,虞家饮食清淡他早就养成了习惯,哪像是虞念似的,本身也不能吃辣但就卯足了劲儿去吃辣,也不知道执着个什么。 想到虞念,虞倦洲眼里的光又没了。 乔敏是个人精,一瞧他这神情也心知肚明,得,赶紧吃。 从苍蝇小馆出来,乔敏就带着他去了蓝鲸,一处能喝酒又有可口餐食的西餐厅,没有高大上,更侧重于年轻人的天地。 虞倦洲笑说,“乔敏,你是觉得我会借酒消愁是吧?” 乔敏跟同事会经常来这里,越是到午夜就越会热闹。当然,她更贪图这里的烤鸡和炙烤和牛肉,味道相当叫人难忘,至于热不热闹的她不在乎,反正每次来她就是奔着吃的。 点了一桌子,外加一大桶的鲜榨啤酒。 乔敏说,“放心,就只有我在你身边,你就算喝醉了耍酒疯我也不会笑话你,又不是没再我面前醉过。” 第137章 别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虞倦洲之所以从虞念那离开,其实也是奔着喝酒去的。 从江家出来虞倦洲心里就憋口气,本来是冲着皆大欢喜去的,结果又出了一档子幺蛾子事。 道理他都懂,也知道虞念之所以同意去中势的目的,但他就是钻进了牛角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接受不了她跟江年宴走得太近的事实。 乔敏有烤鱼垫底,喝起酒来也没什么顾忌。虞倦洲刚开始还吃上东西两口,后来干脆就以酒为主,一杯接着一杯。 喝得急了乔敏就会阻了他,给他往嘴里填点吃的缓缓。 酒这个东西,喝醉不喝醉的完全是玄学。心情好的时候怎么喝都喝不醉,心情不好的时候半杯就倒。 虞倦洲喝得多,最后就是自顾自地喝。 乔敏虽说陪喝,但也控制着量呢,她可不想到最后两人都醉醺醺的摔哪去都不知道。虞倦洲去了洗手间,都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去吐了。 但左等右等的都不见他回来,乔敏有点担心,起身朝着洗手间过去。刚一拐弯就瞧见前面吵吵嚷嚷的,隐约听见虞倦洲的声音。 乔敏心里一激灵,赶忙跻身上前。 果然是虞倦洲,背靠着墙壁像是在醒酒,他前面站了俩人,看着也像是醉鬼,在虞倦洲面前咋咋呼呼的,起了争执。 虞倦洲不想搭理他俩,一手撑着墙要走,被那俩人拦住,其中一人穿着花衬衫,大着舌头说,“撞了人就、就想走是吧?想、想啥好事呢!” 虞倦洲喝酒本来就因为心情不好,遇上这事儿更是心烦,推开挡路的人,“刚才都道歉了,耳朵聋了?” 被推开的人不算完了,撸起袖子就要揍人。乔敏见状赶忙上前,一口一个大哥赔不是。 但这俩人也不是什么好鸟,也是个存心惹祸的主儿。 目标转到乔敏身上了。 花衬衫的男人色眯眯的,“你小妞还要为你的小情郎出头啊?这小白脸行吗?要不然今晚跟哥哥走吧。”伸手就要来摸乔敏的脸。 下一秒虞倦洲的拳头就挥过来了…… 半小时后虞倦洲和乔敏离开了西餐厅。 餐厅老板不想把事情惹大,也没报警,不想影响做生意,所以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说了像是这种事在这样的餐厅太常见了。都是醉鬼,打起人来也没那么精准,加及时被餐厅老板和服务生阻止,才避免了事件的严重性。 对方为自己的行为道了歉,主要是虞倦洲杀气腾腾的,对方着实是被吓着了。 叫了代驾,乔敏本想着在车上跟虞倦洲聊聊天,听他说说心里话,不想他上车没多久后就犯了头晕,靠在车座上迷迷糊糊的。 乔敏将他“捡”回了自己家。 先煮了两人份的解酒茶,给自己灌了一大杯后又强迫虞倦洲喝下了。 虞倦洲靠在沙发上,紧皱着眉头,喃喃的。 解酒茶没有那么快起作用,其实最多就是用来预防明早他起来头晕目眩。 “倦洲。”乔敏一路带他进家门也是挺累,想着他上次从家里走了之后,客房里的床褥还都干净着呢,松了口气,省事了。 她唤他的名字,让他回房休息。 虞倦洲摇头,好半天说,“难受,乔敏,我太难受了。” 乔敏一听这话,还行,没醉到不省人事。也对,毕竟揍了人后还在餐厅里醒了半天酒呢。该说不说的他也算是挺能打人,就嘴角肿了些,身上应该也没什么皮外伤了。 那两人嘴欠,被虞倦洲照着脸挥了好几拳。 乔敏说,“你早点休息,喝了那么多的酒肯定难受。” 虞倦洲还是摇头,“心里难受。” 乔敏看着他轻轻一叹气。 其实虞倦洲心里怎么想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不想承认而已。 良久后她说,“你有不开心的就说出来,别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你这样的话,虞念看见了其实也挺难受的,你想让她放心不下,想让她难过?” 虞倦洲又摇头,喃喃,“所以我才离开……” 乔敏重重一叹气。 “但是,”虞倦洲话音一转,神情落寞的,“她也未必关心我,或许在她心里就只有虞家……” 乔敏轻声说,“有什么区别呢?她是虞家人,关心虞家不就是在关心你吗?而且你这么辛苦这么劳累,不也是为了虞家?” “不。”虞倦洲耷拉着脑袋,“我是为了她,为了能让她重新过上以前的日子……乔敏,我其实在生意场上没那么大的野心,曾经父亲也是这么评价我的,我在商场上缺了歇斯底里的狠劲,这点,其实她是有的。” 乔敏内心波澜起伏的。 “乔敏,你知道是有区别的不是吗?”虞倦洲忽地抬头看她,“你很早不就知道吗?” 乔敏将温水送到他嘴边,哄劝,“你先喝点水。” 虞倦洲倒也听话,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放下。乔敏是了解他的,平时看着意气风发,可实际上心思细腻敏感,甚至说在情感上有些钻牛角尖,这或许是跟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太怕被遗弃,太怕让人失望,所以就迫切的让自己变得优秀,哪怕是自己不喜欢的事他都会去努力做好。 虞倦洲上学那会儿性子挺内向的,后来多年没见,再见后就发现他在虞家已经开始接触商业。乔敏当时还说,没想到你对生意场感兴趣呢。 虞倦洲笑而不语的。 今天听虞倦洲这么说乔敏才彻底明白,能让虞倦洲心甘情愿去淌生意场的不是虞翼远,而是虞念,尤其是虞家倾倒了之后,虞倦洲希望能扛起所有的担子,包括心理的。 乔敏将这番话听进耳朵里,自然也是心疼得够呛。 她想了想轻声说,“在虞念心里你比任何人都重要,她为了你这个弟弟能做任何事,所以她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你?” 虞倦洲抿着唇,目光悲凉 乔敏挺害怕见到他这个表情的,心里像是塌了一块。 良久后虞倦洲说,“我知道,她跟江年宴走得近就是因为我的事,是我连累了她……” “你不能这么说——” “我心里很清楚,起因在我。”虞倦洲低低打断乔敏的话,“所以我才不敢松懈,一步都不敢停,我不想让她为我牺牲,不想让她为我付出,这些事都应该是我来做……”虞倦洲低声说。 乔敏心疼地看着他,“你其实不需要有这么大的心理压力,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选择……” “我不想做她弟弟,只想像其他男人一样守在她身边,保护她,不想让她受到伤害。”虞倦洲似乎没听乔敏说的话,就喃喃的,嗓音低而憔悴。“让她无忧无虑的,就这么过一辈子不好吗?” 乔敏表面冷静,实则内心动荡不安的。 她知道他从不轻易外露的心思,可这份心思又不是她一个人看在眼里,虞念何尝不懂他的想法?这注定就是一场不对等的情感搭配,他能为她付出一切无怨无悔,是出于男人对女人最纯粹的喜爱,而虞念呢,也能为他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低下高傲的头颅,宁可搭上自己的前途命运,却是出自亲情之爱。 虞倦洲的情感隐忍,就像是流动在地表之下的熊熊火焰,表面越是不动声色,内心就越是激烈澎湃。 一时间乔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说她心里不酸是假的。 虞倦洲眼里心里都是虞念,她的眼里心里何尝不是他虞倦洲? “其实我最怕的是……” 良久后,虞倦洲才开口。 接下来的话似乎很难启齿,所以他又沉默了大半天才喃喃低语,“怕她喜欢上江年宴。” 乔敏一怔,赶忙否认,“不可能的,她不会喜欢江年宴。” “感情的事谁能说得准?”虞倦洲低垂着脸,“更何况,当年江年宴还在虞家的时候他俩感情就不错。” 乔敏舔舔唇,“当年他是贴身保镖,自然是关心更近些了。” “他曾经为了她连命都能豁出去。”虞倦洲强调。 乔敏听说过曾经发生在虞念身上的事,她说,“那是他的职责所在,关于这点虞念拎得清楚。” 话虽这么说,可乔敏自己都没有太大的底气。 虞倦洲的担心不无道理。 江年宴救过虞念的命,而且不止一次,次次都是豁出命去的。当初没跟江年宴重逢时虞念就说过,她其实是欠了阿宴的,毕竟是过命的交情。 所以现如今江年宴做得再过分,虞念是不是会心生恻隐? 也所以乔敏能体会到虞倦洲的心情。 虞倦洲眼底悲哀,又是许久,“如果她也离开我,那我在这世上就没亲人了……” 乔敏看着他,忽地就心生怜悯了。 他太害怕失去了,像他这样的人会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 “怎么能呢?你当然有亲人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不想认他们,你不还有我吗?”乔敏轻声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想说,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可这句话就堵在喉咙说不出来。 乔敏不想做朋友,一点都不想。 虞倦洲抬眼看她。 这一眼,就让乔敏浑身松软了。 他像极了一只在雨天里落魄被淋的小狗,眼神无辜又无助,让她心疼不已,又难以自控。 乔敏在心里说,她喝酒了,也喝得不少。 她今晚所想所做都是因为醉酒。 有了这个理由撑着,乔敏就瞬间管控不了自己奔腾的情感了,恣意而生。她缓缓凑近他,离得越近心脏就越是跳得厉害。 男人的俊脸近在咫尺,她的呼吸一下艰难过一下,但还是壮着胆子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先是小心谨慎地轻贴是他的唇角,然后才敢贴上他的唇。 乔敏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大的事。 主动吻一个男人,以前她是不屑,现如今她是胆怯。 她没敢留恋太久,轻轻碰触数秒就抬起了脸。 这么一个动作,再笨的男人也该明白了。 于是乔敏从虞倦洲眼里看出了愕然,还有震惊。 但是没有她想象中的排斥和厌恶,或者皱眉呵斥她的大胆行径。 “乔敏你……”虞倦洲一时间竟有点不知所措。 下一秒乔敏的唇又贴了上去,这次主动揽上了他的脖子。 心想的是,反正吻都吻了,一次是吻,再次也是吻,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干脆洒脱地吻呢,这份感情藏在心里太压抑了。 而且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真的彼此多很尴尬的话,那第二天完全可以用喝醉了当借口。 虞倦洲浑身都在绷紧,可没推开她,胸膛明显起伏不定。 稍许,他松了唇角。 乔敏搂他搂得更紧了。 虞倦洲还是艰难地微微拉开她,眼底是晦涩不明的光,嗓音喑哑,“乔敏,你在可怜我?” “没有。”乔敏的鼻尖近乎贴着他的,轻喃,“我是喜欢你。” 虞倦洲微微一颤。 乔敏又情不自禁吻上他。 心想,人生苦短,她就纵容自己这么一次吧,等到老天也不怕后悔。 正想着,就觉得虞倦洲突然反客为主。 这次轮到她倒吸一口凉气。 却被他顺势搂紧,深深吻上她的唇。 - 好在,江年宴没大半夜折回来。 虞念睡了个好觉。 只是次日天将明的时候接到了江年宴的电话,跟她说大概几点钟的时候会派车过去接她。 虞念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梦里的余温都没散呢,所以听着这通电话意识还模糊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接我?去哪……”她含含糊糊问。 问完才猛一冷子清醒过来,倏地从床上坐起,上班! “不用了!我正常时间过去,不用派车来接。” 江年宴在那头语气沉沉,“虞念,你知道公司大门朝哪开?” “知道知道。”虞念马上道。 她也了解了一下中势目前的情况,甚至登录官网提前了解他们近几年的项目情况,果然之前江年宴都很少在集团里露面,这么一瞧,这次的项目着实是挺大,江年宴能亲自盯着。 江年宴那头还想说什么,虞念马上又说,“我坐着你的车去太招摇,你也不想让别人说我是裙带关系吧?” 办公场所需避嫌,这是最基本的职场规矩。 岂料江年宴沉笑,“我无所谓,别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第138章 入职 hr总监姓唐,让虞念一度担忧是不是唐慧的亲戚,但据说中势成立之初她就在这了,向虞念这颗心才放下。 不到四十岁,看着很精明干练,虞念叫她唐总监,她笑着说,叫我唐姐就行。然后跟虞念简单做了交代,“今天你的工作内容挺简单的,要认识同事,同时要掌握自己的工作范畴。” 见虞念面露惊讶,唐总监笑说,“以为很简单?中势的规模虽说不能跟江家总部比,但大小都是个集团,作为特助,你需要第一时间记住集团上下每一位员工的名字,人和名要能对上,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至于你的工作内容……” 她顿了顿,问虞念,“江总是不是已经跟你说了?” 虞念面色平静的,“江总怎么能提前跟我说呢?还是要看公司的安排。”她反问了一句。 唐总监微微一怔,看向虞念的眼神里就多了一丝打量,但始终保持着微笑,“也对,只不过我以为凭着虞家和江家的关系……我多嘴了。” 她是怎么进到中势的,眼前这位唐总监一清二楚,对外是经过层层考核,可实际上就是江年宴一句话的事。唐总监是中势的老员工,又是做人事的,眼睛毒得很。能问出这句话其实心里就是有层芥蒂的,在唐总监的眼里,她就是走了后门。 虞念承认这点,但唐总监精明她也不傻,言谈举止间总不能让人抓住把柄。她只是微微一笑,“唐总监您是集团的老人了,中势用人向来严谨严格的,是集团上头的要求不假,但同时也说明您这边在筛选人才的时候心里也是有把尺子的。” 唐总监的确有心试探,她多少都是大集团的人事总监,虞念她还是认识的,之前不怎么了解,就知道这位千金不是个善茬,现如今就这么空降中势,自然她是会带着有色眼镜看虞念。 不想虞念说话滴水不漏,又是这么一番话术,唐总监方知,这个落魄千金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当初江总一个电话打到人事办公室,跟她说,“周一我会拎个人来,你安排一下。” 安排什么? 一听是特助的位置唐总监顿时就傻眼了,上个特助被辞后她这边每天都在焦躁的掉头发,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是江总太挑剔了,而且江总的话说得很明白,以前集团里的特助可以是个花架子,但现在不行,我会来集团亲自盯项目,特助的人选重中之重。 岂料竟安排了一位千金大小姐? 唐总监试探性问江年宴,“虞小姐是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 江年宴回了她,“过来历练一下。” 历练。 唐总监每每想到江年宴在电话里说的这个词后背都发凉,又不是小门小户的公司,塞人进来只为了历练? 照江年宴的意思,虞念来了之后直属于总裁室,这个职位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本就属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唐总监亲自带着她到各部门去转悠了一圈,熟悉各部门的情况,以及各部门的负责人。 一圈下来,楼上楼下的着实费体力。 自然也会收割不少目光。 本身作为江总的特助就受人关注,今天又是第一天入职,有认出她来的,等唐总监带她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人私底下议论纷纷。 经济圈开发项目是个大项目组,一位副总,手下有三名总监,各自带领三支队伍来完成这一项目。一整层,光是这个项目组就占了半层,也能看出其重要性来。 唐总监带着虞念来项目组打招呼时,项目组的成员们各个都在忙,甚至抬头来看情况的都很少,办公桌上的电话此起彼伏,相比其他项目组甚至行政部门来说,这里的确足够忙碌。 副总姓杨,叫杨励,正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呢。办公室是一整面的玻璃窗,不管从里往外看还是从外往里看都没啥秘密。 在呵斥一位女性,眉头皱得跟什么似的。等那位女士从办公室里出来后,虞念瞧见她眼角眉梢的隐忍。 “杨副总,集团出了名的暴脾气,对手下十分严格,刚刚被骂的就是一部门的白黎白总监,平时也是个狠角色,业绩相当不错,这次不知道因为什么被骂了,不过啊,在这个项目组被骂是正常的。” 唐总监笑了笑,转头看虞念,“这么多人,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你能记住吗?” 虞念笑容清浅,“我记性还可以。” “是吗?”唐总监微微一勾唇,末了又突然问她,“虞小姐有意进项目组吗?” 有试探的意味。 虞念微微敛眸,“唐总监,您叫我虞念就好。进项目组没想过,毕竟资历还不够。” 杨励出来了,也顺便看见了唐总监和虞念。 唐总监忙带着虞念上前,为其简单地介绍。虞念主动伸手,“您好,杨副总。” 杨励似乎打量了她一下,伸手与她相握,但也就是匆匆那么一下,点了头权当打了招呼。看得出是个工作狂,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接下来项目一组、二组和三组的总监虞念都见了,白黎没露面,听手底下的人说是去了洗手间。 很快唐总监接到了电话,结束通话后跟虞念说,“江总来了,我带你上去。” 一上午都没怎么紧张,虞念光顾着记人去了,一听江年宴来了集团心里竟哆嗦了一下。 今早江年宴虽然嘴上那么说,但最终还算是尊重了她的意见,没派车来接。 意外的是,乔敏一大早就来了她家楼下,给她打电话说,“下来吧虞小姐,上班第一天别迟到了。” 乔敏跨半个城来接她,虞念又不是傻子,这对时间至上的乔敏来说实在蹊跷。她问乔敏是有什么事吗? 乔敏说,“你千金之躯,一千出门都是专车接送又有贴身保镖跟着,压根儿不清楚早高峰的恐怖,你是想坐地铁吗?就凭你这小身板想挤都挤不进去,还不如坐在我车上舒舒服服地堵着呢。” 有那么夸张? 虞念最开始不信,后来车子路过地铁口的时候她瞧见乘地铁的人都排到外面了着实生了冷汗,她的确没这么早赶过路。 一路拥堵,好在乔敏开车利落。虞念问她虞倦洲怎么样,乔敏目视前方说了句,“没啥事儿,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孰轻孰重能分清。” 虞念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没继续问下去。 等把她送到公司楼下,乔敏叫住了她,“中午如果有空的话我找你吃饭。” 虞念微微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她所在的杂志社距离中势不远,都在附近,便点头答应。 总裁室没她想得奢华,照比之前父亲的办公室,光在面积上就小了一多半。 “之前总裁室在单独一层,我是指江总接手之前。后来江总重新整顿,将总裁室分出去一半的面积用来容纳其它部门,所以小了很多。”唐总监随口说明了一下。 虞念临进办公室前扫了一眼,这层有秘书处和战略部,其中战略部的面积不小,看得出江年宴十分重视。 进了办公室,江年宴正在讲电话,西装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一看真是刚进门没多久。 见她来了,江年宴微微一点头,示意她留下。 唐总监有眼力见,静悄悄地出去了。 江年宴的这通电话时间不长,不知是哪位老总,可能私底下的关系也不错,总之是一个电话打到了江年宴这里,跟他约高尔夫时间,江年宴也没给出具体时间,就说具体在看。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便结束了通话。 虞念没坐沙发上,就站在不远处。 江年宴处理完电话才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虞念,上身剪裁得体的衬衫,配黑色志职业半裙,中规中矩的职业装配置,穿在她身上却是别有风情。一头长发简单挽起,刘海自然垂落,精致白皙的耳垂点缀豆大的耳钉,不夸张不显眼,却是在无意之中就平添了柔美之势。 他的视线一路下移,落在穿有长丝袜的小腿上,美则美矣,可是江年宴微微蹙了眉头,“就穿这点衣服来的?” 肯定不是啊。 虞念说,“长款羽绒服加羊毛裤,这身是来了公司之后换的。” 江年宴似乎没料到,愕了少许,“换下来的衣服放哪了?” “秘书办艾米那了。”虞念轻声回答。 “艾米?”江年宴似笑非笑的,“这么快你就记住对方是谁了?” 虞念说,“这不是基本吗?” “以后换下来的衣服可以直接放我办公室,里面有休息室,换衣服也方便。”江年宴随口说。 虞念道,“如果是特助的身份,我只能在秘书办换衣服。” 江年宴诧异看着她,少许背靠着办公桌,双臂交叉环抱于胸前,笑,“你这么快就投入角色了?” “不然呢?难道你让我来集团是当摆设的?江总,我这个职位是需要签劳动合同领工资的吧?”虞念反问他。 江年宴唇角勾大,似有妥协,甚至也做了妥协的手势。 “感觉怎么样?”他问。 “工作环境不错,工作力度挺强,尤其是大项目组,看得出大家都在绷着一根弦。”虞念看着江年宴,“有压力是好事,但是不是压力过大了?讲真的,我很担心他们的心理状况。” 从她进门到现在,她是处处给他带来意想不到啊。江年宴挑眉,“心理状况?” “中势这么大的一个集团,应该更关注员工的身心健康。”虞念说。 关于这种事虞念是经常听说,之前虞家一度兴旺,她的父亲最开始也不会去关注员工的心理建设。后来有一次有员工觉得压力太大竟钻了牛角尖打算跳楼,幸好被及时发现报了警。 从那天起父亲就请了专业的心理团队介入到集团运营,就是不想再看到有员工跳楼。 江年宴知道这点,微微点头,良久后说,“中势也有这方面的意向,只不过没做重点部门的扶持。” 虞念在来之前已经看过集团设置,的确有是有,但确实也没做重点。但话点到为止她也不多说。 江年宴看着她,“你的想法很好,但在中势这个部门之所以被边缘化,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时间至上。”她一针见血。 江年宴含笑,“说说看。” “跟江南不同,江南虽说也是人才济济,但相对来说大家的心态较为平和,愿意拿出半天时间来松弛自己,或者真觉得累了该请假的也会请假,即使会出现受不住压力大而寻短见的情况也是个别情况。”虞念轻声分析,“但在北市不同,北市人才济济,来自全球的人才都想在这里分杯羹,有能力的人太多了,竞争压力就大,大家自然不自然的就开始内卷内耗,不敢停歇,尤其是中势集团这种地方,能进来更是机会难得,所以谁敢承认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弱?谁愿意去花时间来放松自己呢?” 江年宴微微一笑,“的确是这样。” 所以虞念才不会继续说下去,也不会继续建议重启部门,因为这对在中势厮杀的人来说反倒成了负担。 效果都不如就在公司附近开个酒吧,任大家入夜后去狂欢去发泄。 “大项目组你要做重点关注,尤其是南州项目,我打算让你去对接。”江年宴提醒了她一句。 虞念早有心理准备,点头,“好。” 江年宴见她应得痛快,笑了,“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事实上大项目组的人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说白了他们只会慕强,你一旦处在弱势,他们不会把你放在眼里,即使你是特助的位置。” “我知道。”虞念说,“我会见势处理。” “见过杨励吧。” 虞念嗯了一声。 “是公司的老人,功德加身,自然就目中无人。”江年宴淡淡地说了句。 虞念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反问他,“为什么留了这么多老人在公司?” 江年宴双手插兜,“一方面公司运营需要人才,这些人的学识背景都不错,另一方面,”他顿了顿说,“拿杨励为例,别看只是副总,但能力相当强,在集团也是根深蒂固。这种人好也不好,好处是为己所用的话能事半功倍,是把利剑,弊端是,一旦成不了自己的人……” 他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下去。 虞念却能听懂他的意思。 第139章 虞小姐活得通透啊 听话听音,杨励还算不得是江年宴的人。换句话说,目前能捆绑杨励的只是项目和利益,要他不管不顾为江年宴打江山,这股子情意还差点火候。 要说整个集团又不止一个项目组,而且像是杨励这种职位的也不是他一个,杨励还有顶头上司呢,但江年宴唯独重点提到他不说,还将那么大的项目交到他手里,看来杨励此人很不一般。 中午都没顾得上吃饭,江年宴简单跟她说了南州扩建项目后就出了门,临出门前又将上午那通电话交代了一下,果然是某品牌的老总,找上江年宴无非是寻求投资合作。江年宴虽说重点倾在中势,但手底下的投资公司也在正常运作。 他交给了虞念一份产品调研方案,要她先去了解,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帮他敲定约见时间。虞念诧异,让她去决定方案可行性强不强?这是她的职责吗?而且她才第一天上班,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 “你父亲的特助也不是用来跟应酬的吧?”江年宴看出她的疑惑,说,“应该是秘书要做的事不必你插手,以后我会随时给到你一些超出职能范围的工作,希望你能接得住。” 虞念明白了。 在今天之前江年宴的行程都在秘书处那,然后会同步给老刘,毕竟老刘几乎是要贴身跟着江年宴的人。 虞念在秘书处那接手了江年宴未来三个月的行程安排,光是看着就密密麻麻的头疼。 是对他的误解了。 江年宴从不接受媒体采访,从不爱露脸,从不在公共场合下大做文章,她以为他很闲,只要安安稳稳动动手指头投资点项目就行。 手里这份行程足以说明江年宴真是一天到晚不停歇,见人、谈事、实地考察、各种大会小会、应酬……虞念眼下想的是,都忙成这样的一个人,哪来的精力和体力在情事上生龙活虎的? 不该是沾床就能睡的主儿吗。 换做是她的话,她可能到了下班时间连话都不想说了。 秘书处的艾米是个挺健谈的姑娘,但显然不清楚虞念的身份,见来了一位漂亮的特助别提多羡慕了。一个劲问虞念之前在哪工作,又说,你是在哪做脸的?皮肤也太好了吧。 提到江年宴中午的这个局,艾米撇了撇嘴,“就今天江总见的这位,在外的形象是挺德高望重的,能力也是相当强,手里握了不少好资源,但就是有个毛病。” 虞念问什么。 “只要酒桌上有女性就一准儿劝酒,特别烦人。”艾米一脸的瞧不上,“之前季葭姐陪着江总跟这个人吃过一次饭,后来江总再跟这人应酬的时候就不再带秘书了,都是老刘跟着。该说不说,咱们江总看着不苟言笑挺不近人情的,但还是挺爱护下属,颇有君子之风,外面多少老总为了生意都恨不得帮着外人一起灌秘书呢,咱们江总可不会这样,也怪不得季葭姐眼里心里都是咱们江总——” “艾米。”身后有人喝了一嗓子。 就是艾米口中的云葭,总裁秘书,听说是人事通过猎头挖来的,以前在某知名品牌旗下公司做助理,来了中势后调整为总裁秘书。 虞念大大方方与她对视,看上去挺成熟稳重。她看过季葭的简历,只比她大两岁,工作经验却是十足,简历相当的漂亮。 长得也漂亮,是那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美,五官轮廓深邃,一眼看上去就是能称之为美女的女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误觉,虞念觉得她对自己存在敌意。 艾米忙叫了一声季葭姐,季葭淡淡地嗯了一声,“身为秘书处的秘书,在背后里说老板好吗?” 艾米赶紧认错,然后借口去忙工作了。 虞念走上前,主动伸手,“你好季葭,我是虞念。” 季葭比她个头高些,所以看着虞念时就多了睥睨的架势,但毕竟虞念的职位在她之上,她伸手与虞念相握,淡声问,“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吧,名媛圈现如今都这么卷了吗?千金小姐都来工作了,让我们这些普通人该怎么办呢?” 还真是各个都消息灵通啊。 也对,作为总裁秘书,新来的特助是跟她打交道最多的人,作为季葭这种职位的人自然要第一时间了解她的资料。 现在也好在她空降这件事没对外宣传,就对外声称自己是过五关斩六将都遭人质疑呢。 季葭一看在职场上的风格就是极其凌厉,加上之前艾米说走嘴,眼前这姐们儿十有八九是暗恋江年宴,这来自女人最直接的敌意。 想来是打算来个下马威,哪怕无法起到震慑作用,那也要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这是季葭的想法。 但虞念是什么人? 在外人眼里觉得这富家千金就是温室的花,经不起人世间的风吹雨打,虞念是长在温室没错,可她身处的环境何尝不是名利场?那人与人之间全都是直接的利益牵扯,最能体味人性善恶,照比职场上的人际关系可要复杂得多。 所以季葭这点心思虞念岂会猜不出,她微微一笑,“既然骆驼瘦了,那没办法只能努力吃饱,大家的目的都一样,都希望能在这里扎稳脚跟。至于卷不卷的还看个人,做好本职工作就足够了。” 季葭微微一怔,再开口时嘴角的笑意有些牵强,“虞小姐活得通透啊。” “可以叫我虞助。”虞念纠正了她的称呼,“我相信季秘能坐在如今的职位上,接人待物自然会比我更通透。” 短暂交锋,虞念暂时占了上风。 这一简短的对话被艾米悄然听了去,午餐的时候就在同事里悄然散开了:新来的总裁特助好厉害啊,不动声色的就把季葭说得哑口无言,季葭什么人啊?平时高傲得什么似的,只有她怼人的份儿,哪有被怼的时候啊。 茶余饭后在集团上下悄然游走时虞念在看投资方案,与此同时也在让艾米帮着调南州扩建项目的浅表资料,作为秘书,先让艾米负责了能负责的部分。 前台小姑娘送了餐食过来。 虞念有独立的办公区,紧挨着总裁室,见有餐食感到奇怪,以为是送错了,她没点餐。前台小姑娘笑眯眯说,“虞助,就是您的,收餐人写的就是您的名字。” 等前台离开后,江年宴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先用餐再工作。” 虞念其实猜到是江年宴了,从订的餐食能看出来,营养是营养,仍旧不解馋。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江年宴思量少许,“猜的。” 虞念信了他才怪。 “打电话是为了提醒你,下班的时候别马上走,稍晚我回公司接你。”江年宴语气挺强制的。 虞念微微一愣,“为什么要接?” “你说呢?”江年宴反问。 虞念能想到的念头挺直接,她压低了嗓音,“你不是吧?我白天已经很累了……” 至少今天是第一天上班,晚上总得让她睡个好觉吧。 江年宴在那头语气似有无奈,“想什么呢?下午江家见面会一开,你觉得你能回得去家?” 虞念愣了片刻,这才记起还有这茬事呢。 “见面会一开,不仅是我,但凡江家人也会备受瞩目,你来接我反倒会节外生枝。”她冷静,“大不了我就去乔敏那,离公司还近。” 说到这儿又想起跟乔敏还约了中午饭局呢,现在早过点了,估摸着乔敏那头也在忙,否则怎么没打电话催她呢。 江年宴沉默。 他这个时候沉默可不代表思考,十有八九是不悦。虞念说,“我刚进中势还不想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除非你真希望看着我难堪。” 那头许久才淡淡地说,“一旦遇上麻烦打给我。” 虞念暗自松了口气。 不容易啊,妥协了。 随后虞念一个电话打到乔敏那。 乔敏果然在忙,吵吵嚷嚷的,好像是在盯外景之类的工作,总之挺闹腾的环境。见她打了电话过来,乔敏哎呀一声,“都中午了,我都没看时间。” “不是午餐的事。”虞念长话短说,“你今天正常点下班吗?” “差不多吧,可能也会提前走,怎么了?” 虞念说,“我今晚住你那,你什么时候下班就过来接我一下。” “今晚住我家?”不想乔敏竟十分惊讶。 虞念听着这口吻挺不对劲的,平常如果住她家的话,她都乐不得的,一准儿一堆零食提前备着了。“不方便?” “不是不方便,去你家呗?远是远了点,但你家小区到了晚上安静。”乔敏说了句。 “你家小区晚上也没人蹦迪啊。”虞念觉得她有点奇怪,但没多想,告知了原因,“今天下午江家会召开见面会。” 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但虞念相信乔敏明白。 果然就听乔敏恍悟地哦了一声,“那行,下班我去接你。” 结束通话后虞念心想,这就是朋友间最舒服的相处方式吧,只要一句话就能懂了彼此,不用解释那么多,也不用顾虑那么多。 虞念心头滋滋泛着甜。 有些事,有些人,真就是只有在经过大风大浪后才能看得清楚读得明白。 - 午后,江家如期举行了见面会。 就如江年宴说的,两方面。正式解除婚约,和正式认亲。 在解除婚约方面江家做得的确可圈可点,江老太亲自露面,使这次的见面会变得极其郑重。老太太也是高情商,不提错对,不给媒体留把柄的同时,也给足了虞家面子。 但记者也不是吃素的,主动提及了最近有关季姿怀孕一事,并且追问江老太是否因为这件事所以跟虞家退婚?那是不是意味着季姿即将嫁入豪门? 问题挺尖锐。 但老太太那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人,哪会被这种问题拿捏?她笑说,取消婚约自然是为了两家结成更好的关系去的。 于是,将正式认虞念为孙女一事给提了出来,又说,届时两家会订好良辰吉日举办认亲仪式,欢迎各位记者们参加 这一下就炸了会场了。 果然还是这招狠辣,将记者们所有的关注点全都给转移了。 见面会热火朝天时虞念在埋头忙工作。 手机调静音,因为时不时就会有陌生号打进来,想都不用想,全都是冲着消息来的。 等再一抬头,正好撞上艾米一张笑眯眯的脸。 吓了虞念一跳。 这层本来就挺安静,品牌战略部今天大会拆分小会全都聚到楼下会议室了,所以冷不丁被艾米这么一怼脸,着实是意料之外。 “怎么了?” 艾米晃了晃手机。“虞助,原来你就是虞家小姐啊。” 这姑娘的消息挺滞后啊。 虞念嗯了一声,没说多余的。 艾米还在那晃手机呢,“今天江家认亲啊,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江老太的孙女了呀?双重身份可太牛了。” 虞念:…… 好吧,她收回刚刚对艾米的评价。 消息可真是一点都不滞后。 “资料要到了吗?”虞念不想聊这个话题。 艾米哭哈着脸,“我连大项目组都没进去,杨副总脸色可不好了,我还没等开口呢就被呵斥回来了。” 她又说,“杨副总那个人太难相处了,虞助,要不然咱们从项目组成员下手?” 虞念苦笑不得的,“咱们是正常对接工作,怎么还弄得偷偷摸摸的呢?” 艾米使劲咬咬唇,“我是不敢再去了,也不知道杨副总每天哪来的那么大的火气,或者,” 她顿了顿,眼睛朝秘书处一瞥,“要季葭姐出面呢?杨副总多少还是给她面子的。” 虞念心思一活,故作漫不经心问,“季秘经常跟大项目组打交道?” “也不算是经常,你没来之前她会帮着江总跑几趟大项目组,但实际上江总也不是经常吩咐她去。季葭毕竟职位在那呢,杨副总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一通吧?” 虞念可不这么想,她的感觉很强烈,杨励是那种火气上来可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的人。 “所以,季葭每次去大项目组都是在为江总办事?”虞念问。 艾米点头,“肯定的呀。” 虞念没再多问什么,若有所思。 第140章 我其实是有事想跟你说 杨励是挺不好说话的。 虞念亲自去了大项目组。 这次一进去跟上午的情形完全不一样,但凡尚在工位上的同事,其眼神全都齐刷刷地过来了。 杨励给出的理由很简单明了,“南州虽然只是整体项目的其中一部分,但也是重中之重,而且项目资料里牵涉了大量的专业术语,虞小姐虽说学识背景很强悍,可毕竟没这方面的经验,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资料给到虞小姐也是浪费时间,有些数据和术语虞小姐未必看得懂。” 明显的拒绝,或者就是很明确的下马威。 虞念完全可以搬出江年宴来,告诉杨励,这是江总要的东西,她只是按照江总的吩咐来要资料罢了。 可这么一说无非就成了拿着鸡毛当令箭,日后会更难跟杨励打交道。杨励是项目组的老人,手里捏有太多资源,江年宴看上的就是这点,杨励也是聪明人,想让他全心全意效力势必要让他心服口服。 一个集团虽然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上下大换血,可真正收复人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在来找杨励之前她也了解了一些,猎头公司给杨励开出的条件可不低,一旦杨励萌生了离开的心思,一时间想找到合适的人取而代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中势讲究的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在坑的萝卜必然是专业中的掐尖者。 但杨励之所以拖着没走,虞念也在多少揣摩他的心思。 他其实也是在给江年宴机会。 否则这么暴的脾气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配合季葭的工作?虞念暗中查了一下,季葭去找杨励,的确都是在传达江年宴的任务。 眼下杨励这种反应,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不买她的账 能理解,面对新上任的特助,他总得掂量一下她的能力。 杨励说,“再者,虞小姐还有精力处理公事吗?”、 这话典型的就是冲着见面会的事去的。 戴有色眼镜看人,不在乎能力高低者,这或许更多的是人的本性了。 虞念没跟杨励正面刚,毕竟敌不动我动是兵家大忌。她只是微微一笑,“人人都说杨副总是出了名的工作狂,没想到您也是个心细又很能关心同事的人。至于您说的业务方面,感谢您的建议,我会注意。” 杨励看着她,眼神里滑过一抹诧异,但很快这份情绪就驱散了。 - 洗手间。 虞念在补妆。 口红刚涂完,就看见白黎从里面走出来了,她也是奔着补妆来的,撞见了虞念后微微一怔,少许走了进来。 白黎就是上午被杨励训斥的项目组总监,目前主抓南州扩建项目。此人在业内是出了名的带刺玫瑰,没有她谈不下来的项目,也没有她完成不了的项目,曾经一度是杨励最得力的助手。 有人私下传言,杨励只要再往上升,那白黎将会是大项目组副总最有竞争力的人选。 曾经…… 虞念是从艾米口中听到这个词,仔细询问才知白黎已经有挺长一段时间工作不在状态了,最近更甚。如此一来倒是便宜了大项目组的其他两个部门,所以杨励算是怒其不争。 虞念递给了白黎一瓶纯净水,跟她说,“用这个漱口吧。” 白黎迟疑地看着她,少许接过后道了谢。 虞念说了句不客气,等白黎漱好口,将水瓶的盖子盖好后看似随意问了句,“虞助怎么来这边的洗手间了?” 这边的洗手间,一层咖啡室的洗手间。 不在她们工作的楼层范畴,而这里的洗手间面积小相对私隐,很少人来。 虞念不动声色回答,“可能有物业管理检查,几位保洁大姐都把着洗手间呢,我嫌吵闹所以下楼来这了。” 说到这儿她又问,“白总监不是吗?” 白黎眼底快速滑过一丝异样,微微一笑没说话,又示意了一下水瓶,“谢谢你的水。” “大家一场同事不客气,白总监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来找我。”虞念补了嘴唇上最后一抹红。 白黎看着镜子里的虞念说,“咱俩不是同属一个部门,我想我应该求不到虞助。” “白总监说得不对。”虞念微微一笑。 白黎不解地看着她。 “有些事同一部门的未必能帮上忙,遇上真要帮你的,白总监也未必敢接受吧,跨部门就不同,我跟白总监没有利益争夺,所以不存在竞争关系,所谓帮忙,更多的是出于情分了。”虞念轻声说,“还有白总监说错了一个字,不是求,我跟白总监之间不存在这个字。” 白黎微微眯眼,“出于情分?我跟虞助算是萍水相逢吧。” “能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就是缘分。”虞念滴水不漏。 白黎敛眸没再多说什么,少许从包里翻出支口红来。拧开盖子刚想涂,虞念将一支口红递给她,“你那支口红虽说颜色很正,但添加剂稍微有些超标,用这支吧,植物成分提取物较多,虽然附着力不强,然而很安全。” 白黎迟疑接过,打开一看,诧异,“全新的?” “白总监算是赶上了,昨天刚买的。” 白黎岂是糊涂人?看向她的眼神多了打量的意味,良久后说,“你就是来找我的吧?” “是。”虞念没隐瞒。 白黎笑,顺手将口红还给她,“我跟虞助的想法不同,我这个人不是很喜欢乐意助人,抱歉。” “别急着拒绝。”虞念没接口红,“世间事往往就是这样,上一秒跟你毫无交集的人,下一秒就极有可能成为战友。这支口红白总监还是收着吧,不是为了你的安全。” 白黎面色一僵。 虞念伸出手指晕了唇上色,“其实我的诉求挺简单,就是想尽快熟悉南州扩建项目情况。” 聪明人之间说话不用浪费口舌。 白黎明白了,“杨励为难你。” “算不得为难吧,他是项目副总,质疑我的能力很正常,换做是我,未来对接人是个门外汉的话我也会不高兴。”虞念说话说得周全。 白黎问,“你是门外汉吗?” “我初来乍到,我认为我自己不是没有用。” “所以你想曲线救国?” 虞念转过身,看向白黎,“我觉得用‘通力合作’更确切。” “就凭这支口红?”白黎嗤笑。 虞念微笑,“就凭这支口红。” 白黎盯着她,嘴唇紧抿。 - 一个下午算是在兵荒马乱中度过了,虞念虽说之前做过不少前期工作,但面对所有的事压下来她还是会手忙脚乱,但好在她性子稳,没自乱阵脚。 这期间还不说时不时有陌生电话进来。 刚开始虞念都忘了见面会的事,等接了电话后才想起来。对方是哪的记者她没听清,就听见记者俩字了,她忙说自己现在没空,不方便接受采访。 再之后只要是陌生号她就一概不接了。 乔敏打的语音电话。 电话响起时虞念才发现窗外都黑了,而且还零星飘着雪花。秘书处早就下班了,季葭是最后走的那位。 见虞念还在忙,她想了想上前说,“上班第一天别太拼,毕竟以后有的你忙。” 虞念从一堆资料中抬头,与她对视,“这就走了,谢谢。” 季葭走了。 没走两步又停住脚步。 走廊安静,所以虞念也听到高跟鞋停下来的声音。她问,“有话跟我说?” “听说你在杨励那碰了钉子?”季葭问。 虞念没嘴硬,“是,杨副总不是很好沟通。” 季葭微微挑眉,“你可以直接跟他说是江总要资料。” “然后呢?”虞念说。 季葭淡淡问,“你想要什么然后?” 虞念起身收拾好桌上的材料,轻声说,“以江总的名义施压吗?我想更良好的关系是彼此信服吧。” 季葭看上去有些意外,良久后说,“杨副总待人待事十分严格,你想让他对你信服?上任特助经验相当丰富都没做到这点呢。” 虞念语气始终平稳,“那我可以试试。” 季葭一愣,许久后说,“祝你好运吧。” 踩着高跟鞋就离开了。 乔敏来接的虞念,两人工作的地方正好隔着一条街,大厦对着大厦。说近也是真近,步量过天桥的话也就十分钟左右,可说远也远,真忙起来哪怕面对面都能好长时间见不着面。 周一晚上路不好走,乔敏的兴致跟中午那会完全不一样了,先拉着虞念去了超市,兴奋地说,吃火锅、吃火锅。下雪天跟火锅最配了。 火锅和烤肉,是虞念和乔敏怎么吃都吃不够的。虞念自然不排斥,跟着乔敏去了超市大采购。她俩吃火锅就好在家里吃,味不味的另说,主要是她俩都觉得坐在有地暖的地上,面前摆着一口正宗的重庆辣锅,看着外面洋洋洒洒的大雪,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别提多惬意。 在自家就很随意了,吃累了直接往地毯上一躺。 临下车前乔敏想得周全,口罩直接给虞念戴上了,甚至还弄了一头假发,红艳艳的打着卷别提多扎眼了。 虞念一个头两个大的,从后视镜里看着顶着一头红乱发的自己问乔敏,“你确定我弄成这样不会反倒受人瞩目吗?” 乔敏说,“你要相信我,最危险的方式才是最安全的方式。” 虞念欲哭无泪的,不是,这话是你发明的吗? 但事实证明乔敏也是有两下子的,凭着她这三脚猫的伪装本事还真让虞念安然在超市度过。 进了家门,虞念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洗手间里卸妆,出来后乔敏都把锅子给支棱起来了。 临窗而坐,一张矮桌,涮锅的食材都摆在窗边,桌子面对面摆了两张厚实又柔软的大靠垫,能坐能靠十分舒适。 窗外是长街霓虹,雪始终在洋洋洒洒。 乔敏感叹,“这要是鹅毛大雪该多好,更应景啊。” 又问她第一天工作感觉怎么样。 虞念刚打算跟乔敏取取经呢手机就响了。 一看是虞倦洲。 他打来电话主要是冲着见面会的事来的,担心她被不相干的人骚扰。虞念笑说,你不理他们,他们就打扰不到你。 虞倦洲见她语气轻松不像是遇上大事的样子,就问她在哪呢。 两人的房间,乔敏的住所虽在市区但隔音相当好,再加上虞倦洲打来电话的时候乔敏出了奇的安静,所以电话里的内容就听得一清二楚的。 虞念刚想说在乔敏家呢,就见乔敏拼命冲着她摇头摆手的,虽满腹狐疑,但还是改了口风,“我……跟乔敏在外面吃饭呢,你吃了吗?没吃就过来一起?” 乔敏冲着她挤眉弄眼的。 几个意思啊这是? 虞倦洲说,“你没事就好,我就不过去了,一会儿还有个晚宴。”又迟疑问,“你……跟乔敏在一起?” “对啊,怎么了?又事找她?” 乔敏闷头吃肉。 虞倦洲那边沉默了少许,才说,“没事,我单独找她吧。” 结束通话,虞念用质疑的眼神瞅着乔敏。“什么情况?” 乔敏嗯?了一声,往锅里扔了撒尿牛丸,“快吃吧,肉都好了。” 虞念是最了解乔敏的人,放下筷子,“你今天中午就想在一起吃饭,不是因为离得近吧?” 乔敏一听这话,也知道不可能瞒住虞念,就将火锅调小些,筷子放下,“是,我其实是有事想跟你说。” 虞念马上做打住的手势,“你先告诉我是坏事还是好事?我现在心脏脆弱,经不起一点打击。” 乔敏思量着,“我也说不上来是坏事还是好事,看对谁了吧,或者,对谁都不算是个……好事?” “哈?”虞念惊愕,马上轻抚胸口,“那你还是别说了,我不想听。” “我觉得我还是得说,不说吧,这事儿做得不地道。” 虞念挑眉看着她。 看得出乔敏在说接下来话的时候有点难以启齿,看上去脸色也不大自然。她清清嗓子,“昨晚上你弟他……是在我这睡的。” 虞念无语,“他在你这睡不是常有的事吗?” “我的意思是我俩……那啥了。”乔敏艰难说,“换句话说,我把你弟给睡了。” 第141章 你的私人时间属于我 虞念看着乔敏,久久没出声。 乔敏说完这句话后也没再说什么,一时间两人之间只有桌上的火锅在咕嘟咕嘟地响。 良久后虞念问,“那之后呢?” “什么之后?”乔敏没理解。 虞念无语,“没确定关系吗?这种事发生完了就完了?” 总得有交代吧? 乔敏明白了她的意思,伸手又把火开大些,状似轻松说,“也没说什么,他不是喝醉了吗,起得晚,我还得上班呢。” 虞念仔细捋了她的话,很干脆利落地给了个总结,“你俩酒后乱性,然后早上你不负责地跑了?” “我……我哪跑了?跟你说了我得上班啊。” “你急着上班?那么着急还跨大半个城来接我?”虞念信鬼也不会信她,“你得起多早啊才能提前上班点赶到我家楼下?” 乔敏清清嗓子,好半天嘟囔了句,“反正我没跑。” “是不敢面对?”虞念又是一刀。 乔敏险些失手把肉飞出去,她抬眼看虞念,尴尬又有点气恼,说,“我呢,跟你说这件事就是不想瞒着你,毕竟是你弟,我这相当于兔子吃了窝边草。还有,你要是想骂我就骂,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我为什么要骂你?”虞念问。 乔敏瞥了她一眼,“咱俩是铁瓷,我却趁着酒劲睡了你弟,搁谁谁能乐意?” “我挺乐意的。”虞念回了句。 乔敏诧异地看着她。 虞念重新拿起了筷子,夹了锅里涮好的肉,“我就问你,你是霸王硬上弓的吗?” 乔敏脸色不自然,“怎么可能?” “那你给我弟下药了?” “当然没有!我哪来的药!” “那你俩发生关系的时候,他醉得不省人事不知道你是谁?”虞念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甩出来。 乔敏咬着唇,好半天才回答,“我……不确定。” 好吧。 所以这才是乔敏不敢面对的原因。 虞念想想就乐。 “你几个意思啊?笑什么?”乔敏急了。 虞念丝毫不在乎形象,将已经涮好的肉尽数夹到自己的盘子里,笑说,“你说你在职场所向披靡的,就连男人都不是你的对手,结果在这种事上前怕狼后怕虎了,吓得都不敢见虞倦洲,甚至连电话都不敢接,你可真行,就怂成这样?” “什么怂啊?我不是有心理负担吗?毕竟是你弟。”乔敏反复强调这一点。 “是是是,是我弟,你都强调好几遍了,然后呢?你是想表达什么?”虞念问她。 想表达什么? 倒是把乔敏给问愣了。 虞念继续往锅里下肉,“如果说你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作为闺蜜的我可以帮你分析分析,但最终的决定还要看你自己;如果你觉得不知道怎么面对我,那大可不必,从年龄上说虞倦洲只比咱俩小一岁,是个成年人了,他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从人生阅历来讲,现如今他一力承担方远的未来,担起虞家的重担,是个成熟稳重又有担当的男人,他更清楚自己即将要怎么做。我是他姐,他的所有决定我都尊重和支持,当然,也包括你的。” 乔敏敛眸,显然这番话没能让她放下心理负担。她漫不经心下肥牛片,良久后说,“其实虞倦洲是什么心思你很清楚的。” 虞念知道她顾忌的就是这个,轻声说,“但我是他姐,也只能是他姐,关于这点我清楚,虞倦洲更清楚。” 她顿了顿,又说,“我呢,也不想鼓励你一定要去怎么样,现实情况就是这样,你要考虑好,如果想求个心里踏实,不妨就跟虞倦洲把话说清楚,但如果你是顾虑这个,这件事就想模棱两可的过去,我也不劝你。” 乔敏想了想,抬眼看她,“那你是什么建议?” “我的建议啊……”虞念想了想反问她,“你想从哪个角度听意见?虞倦洲的姐姐还是你的闺蜜?” “都听。”乔敏高需求。 虞念敛眸低笑,还说不上心?实际上心里在意得很。 “那就先从闺蜜角度说。首先虞倦洲这个人很靠谱,看人得看性格和品德,他性子稳,能撑起事儿,这就很难得,你知道两个人相处,有一方情绪稳定很重要,他不跟异样搞暧昧,身边也没出现过乱七八糟的关系,这就是品德好;其次,是个优质股,值得投资;最后呢,他心思问题,你顾虑这些也很正常,所以你想进一步的话那就去确定对方的心意,总比过你盲目猜测或者逃避要好。” 乔敏听到这儿问她,“换做你呢?” “正面出击,简单直接,不浪费彼此时间。”虞念干脆利落地说。 乔敏用狐疑地眼神看着她,“我怎么觉得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人生苦短啊大姐,你喜欢就去争取。” “那你当年怎么不敢跟你暗恋的对象表白?”乔敏直接扎刀。 虞念无语,“说你的事呢你扯上我?” “你自己处理这方面问题都没有干脆利落呢,这么说服我?” “乔敏,我那时候还是学生时代,那时候想问题能跟现在比吗?人总要长大的,处理事情的方法自然也会不同!”虞念敲敲桌子,“你要是觉得我出的主意不够好,那你就去逃避,你是打算一辈子不见虞倦洲呗?” 乔敏一脸的烦躁,抓了抓头发,“作为虞倦洲的姐姐呢?” “作为他姐姐啊。”虞念忽地笑了,态度马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我劝你要抓住,无论如何都要抓住。” 乔敏等了好半天,“没了?” “没了。”虞念说。 “扯呢!” “虞倦洲也该有女朋友了。”虞念轻叹。 “你这么说太不负责了!”乔敏皱眉。 虞念放下筷子,这次的神情转得严肃了。“行,那我就跟你说实话。我跟虞倦洲从小长到大我相当了解他,他自小就性格内敛,长大了其实也一样。他不跟异样搞暧昧,怎么就独独去你家睡?平时怎么就总喜欢跟你开玩笑?但凡你有点什么事他脑袋都削个尖往前冲?” “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你是我闺蜜,他爱屋及乌是吧?在我看来根本就不是这样,我转学后也交过不少朋友,关系也挺不错的,但我从来没见虞倦洲跟我哪个朋友走得近过。这么多年他的确把心思放我身上,可是乔敏,你觉得一个从来没恋爱过的男人理得清自己的心思吗?我倒不觉得他昨晚不省人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在明知道是你的情况下还发生了关系,那代表着什么?” 乔敏的一颗心脏咣咣直跳的,下意识问,“代表什么?” 虞念一耸肩,“你自己问去。” “哎,虞念!” “我都送佛送到西了,你还想怎样?”虞念笑,“总之啊,不管什么情况,就是把人睡了就一走了之,这种行为就不对。” 乔敏一时间噎住了。 - 江老太打来电话时虞念刚出电梯。 今天一大早她又蹭了乔敏的车,特意早到了半小时。江老太得知她这个时间就到公司了十分惊讶,然后就不高兴了,“年宴这小子在干什么?是他让你这么早就去公司的?” 虞念解释,“不是江总让的,是我自己,我本来酒没什么工作经验,笨鸟先飞。” “你这个丫头还能是笨鸟?”江老太语气宠溺的,“要我说中势那边的工作你随便做做打发时间就好,你现在都是我江老太太的孙女了,可不能累着。放心,方远的情况我看在眼里呢,必要的时候我会给阿洲牵牵线。” “谢谢江奶奶。”虞念轻声感谢的。 可心里明镜,不管是人际交往还是利益往来,其实讲求的都是双赢,说白了也就是互换,彼此需要才能彼此达成共识。 以方远目前的实力,想搭上江家介绍的客户还是差强人意。 江老太不高兴了,“还叫江奶奶?” “奶奶。”虞念听话的改了称呼。 把江老太乐够呛,连连说乖。“现在你和倦洲都挺忙,我呢,就擅自做主订了结亲的时间,丫头啊,你别怪奶奶啊。” “您想多了,我和阿洲都很感激您呢。” 闲聊了几句,老太太打来电话主要就是告知结亲时间,虞念都可以想象到那个场面。 不得不说结亲这个法子的确是一举两得,一来能削弱季姿怀孕一事的影响,二来,也确实会让圈子里的人重新审视虞家。 老太太最后高兴地说,“以后我再闲着无聊就给你打电话,我给我自家孙女打电话别人说不出什么闲话来。” 结束通话虞念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虞家不曾出事…… 这个念头刚起来就被她压下去,已经发生过的事没了回头之路,所以就不用想那么多的如果了。 提前半小时到,办公室里还没怎么来人,除了保洁阿姨,还有加了一晚上班正打算回家休息的员工。 秘书处和品牌运营这层还没来人,但总裁室里有动静。 虞念放下包,朝办公室方向看了一眼。 百叶窗没放下来,所以里面的情况看得清楚。 是江年宴,还有老刘,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虞念没进去打扰,心想着江年宴这么早就到了公司?那十有八九昨晚是在酒店睡的。离公司挺近的。 电脑刚开,老刘从办公室里出来了,径直朝着她这边过来。虞念所在的办公区域算是半开放的办公室,两扇通体玻璃门直对着总裁室,所以办公室那边有任何动静她都能看见。 她抬眼看老刘。 老刘说,“虞小姐,宴少叫你。” 虞念有片刻的恍惚。 昨天才是她来集团上班,再听见“宴少”二字竟有点恍如隔世。在这里没人叫江年宴为宴少,在他们口中就只有江总,而在外面人人都得尊称他为宴少,一声“江总”似乎都在犯忌。 还真是,很有规矩呢。 但唯独老刘,不分场合,只管江年宴叫宴少。 虞念扫了一眼时间,这不还不到工作时间吗? 老刘交代完就打算撤了,临撤之前还不忘问一句,“工作还适应吗?” 虞念微笑,“慢慢适应吧,我给了自己一个缓冲时间。” “很聪明。”老刘低低赞了句。 虞念进办公室后,休息室的门敞着的,江年宴在里面,听见动静后让她进来。 她进了休息室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昨晚你睡办公室啊?”她诧异。 江年宴从洗手间里出来,他头发还没干,也没急着吹。有几缕黑发垂下来,显得他就不那么冷硬了。 他嗯了一声,“昨晚喝到挺晚,都是在这附近就直接回休息室睡了。” 虞念看了一眼床榻。 江年宴抿唇,故意笑说,“昨晚我一个人睡的。” 虞念呼吸窒了一下,心跳不稳定,甩了句,“我又没问什么。” 江年宴低头看她,蓦地伸手揽她入怀。 手臂很有力气,她惊骇挣脱,他却将她搂得更紧。 “江年宴!”虞念低呼,“这是公司,你疯了?” 休息室的门没关,虽然从办公室外面看不到这里面,但这也算是明目张胆啊。 江年宴不予理会,低头,唇落她脸颊,“今晚想去哪?我家还是你家?或者,就在这?” “别闹了。”虞念觉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一把推开他。“没事的话我出去工作了。” “还不到上班时间。”江年宴轻笑,“你爱岗敬业的精神是不是可以用在我身上?” “中势不是你的?我努力奉献中势不就是相当于对你奉献吗?”虞念说。 江年宴似笑非笑盯着她,“嘴岔子越来越厉了。” 虞念朝着他微微一欠身,“江总您慢慢整理,我先出去了。” “让你走了吗?”江年宴慵懒地靠在墙上。 虞念停住脚步,转头看着他。 “帮我拿件衬衫,衣柜里。”江年宴示意了一下。 虞念看着他问,“这是特助要做的工作?” “特助可以不用做这些,但作为私下关系,我能要求你这么做。”江年宴眼底隐隐藏笑。“现在还不到工作时间,所以你的私人时间就属于我。” 第142章 心里就莫名的舒爽 虞念不想跟他拉扯,毕竟是在公司,也毕竟江年宴这个人一旦流氓起来不管不顾的。 走到衣柜前选了件干净衬衫。 其实也没太多颜色选择,衣柜里挂着的衬衫不多,四五件,非黑即灰,像极了他自身给人的颜色。 黑暗,强大又压抑。 衣柜里有淡淡的香樟气,又混着极淡的松香。虞念闻着这香樟气有片刻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虞家老宅。 江年宴淡淡问,“怎么了?” 虞念这才反应过来,忙摘了件衬衫下来。江年宴将身上随穿的衣服脱了,虞念觉得眼睛热了一下,耳根子竟也烫了。 江年宴接过衬衫穿上,大半的精壮身躯都被衣物遮住了,衬衫扣子没系,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 “不帮忙?”他微微偏头,笑看着她。 虞念上前,顺势瞅了一眼门口,还好,这个角度外面看不到。 江年宴被她的小心谨慎逗笑,低低笑声从胸膛漾开。虞念没抬头看他,就低着头为他系衬衫的扣子。 “床榻也需要我做老妈子?”她问。 很不乐意的口吻。 江年宴说,“就会保洁来收拾。”说完他想了想,盯着她的脸,“你帮着收拾的话会惹麻烦。” 惹麻烦? 虞念吓了一跳。 却见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想开荤怎么办?” 虞念马上推开他,“最后一颗扣子自己扣。” 想走,手腕却被男人扣住,顺势被压在墙上。紧跟着男人的唇落下来,封住她的,来势汹汹,不给她任何反应时间。 虞念只觉得头忽悠一下,窜起的念头是:他不会要在这里吧?而且在这个时候? 唇角疼痛,她闷哼一声。 江年宴低笑,“这样还能走神,嗯?” “宴少——” “叫我什么?”江年宴似笑非笑抬手,掌心贴上她的脸颊,拇指和食指轻揉她的耳垂。 虞念的后背紧贴墙上,尽量避开他的侵略气息。她想了想,低语,“江总。” 江年宴指尖的动作微微一滞,虞念也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不悦,清清嗓子,“快到上班时间了。” 秘书处马上就要上来人了。 江年宴搭在墙上的手臂没撤回来,覆上她脸的大手改了方向,轻轻掐住她的下巴,再次吻上她。 不同于刚刚,这次显得旖旎缠绵。 显然是动了情。 虞念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耳朵却十分灵敏,似乎捕捉到了电梯抵达楼层的声音。 其实是不可能听见的,再不济办公室的门都是关着的,隔音效果还是有的,而且办公室离电梯间也远。 江年宴细细啃咬,有折磨人的嫌疑。 就是那种明知道她紧张得要命、急得够呛他还不紧不慢的存心故意。虞念抵着他的胸膛,也不敢太违背她的意思。 一时间心里有委屈,泄露于眼。 可江年宴就喜欢看她这个样子,无可奈何又不能拒绝。 她在他的地盘,在他一手打造的王国,这个想法和念头会让江年宴莫名的兴奋和成就满满。 他恨不得就在这里狠狠欺负她。 看着她泪眼婆娑,听着她的声声求饶。 不是她的幻觉,她听见了敲门声。 浑身一僵。 叩叩叩,三声很有礼节。 江年宴放开她。 但放是放开了,虞念这个时候也不敢出去。 江年宴打量着她的紧张,嘴角似有似无地扯出笑意。他挺直身躯,站在了休息室的门口,抬手系着袖扣系,“进。” 虞念一激灵,下意识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衬衫。 他扭头看她,眼底的笑很故意。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虞念听见后赶紧缩回手。 是季葭。 虞念听出了她的声音。 季葭在面对江年宴的时候嗓音虽说一如既往的清冷,但能听得出是臣服的心态。同样作为女人,虞念很能理解季葭的心思。 她来办公室是交代工作的,逻辑十分清晰,做事相当干脆利落的风格,虞念一时间出不去就只能站在门侧等着,顺便也在听季葭的工作汇报。 挺大的野心。 这是虞念在听的过程中得出的结论。 她是总裁秘书,却在有意无意涉足特助的工作,甚至她也提到了南州扩建项目,只不过她提及的时候很有技巧—— “江总是需要杨副总那边配合什么工作吗?昨天我看虞助好像在杨副总那边碰了钉子,遇上了棘手的状况。可能是虞助初来乍到的一切还都不熟悉,所以江总您看我需要帮她一下吗?” 这番说辞何其“用心良苦”? 明里像是一切都为了协助她的工作,暗里不就是在说她办事不力,工作能力不强吗? 呵,虞念在心里发笑。 这种人在圈子里她可见多了。 清冷范高级茶啊。 “是吗?”江年宴淡淡地问。 很是漫不经心的态度。 季葭说,“她没跟您说可能觉得自己能摆平吧,当然我相信虞助的能力,毕竟是通过人事考核才进的集团。我只是怕她一味地想办法而耽误了时间,影响江总的工作安排。” 江年宴若有所思点头,“行,我知道了。” “那我这边……” “这些本来就该是她的工作,所以再被刁难也要完成,否则怎么坐在那个位置上?”江年宴轻描淡写说了句。 季葭许是没料到江年宴这么说,微微一怔,然后说,“是。” “还有,之前因为特助一职空缺,所以有些工作就辛苦让你做了。现在既然虞助上任,你刚刚汇报的一些工作项目就交接给她吧。” 季葭嘴巴张了张,轻声回答,“江总,虞助刚到集团,她或许还没适应呢,您确定要将所有的工作都移交给她?” “对。”江年宴言简意赅。 季葭点头,“好。” 临出门之前季葭又补上了句,“虞助直到现在还没来公司,我需要给她打电话吗?” “不需要,你去工作吧。”江年宴说。 季葭走了。 江年宴转身看虞念时,她正是一脸无语的神情。 他笑,“怎么了?” 虞念嘟囔了句,“今天我幸亏来得早。” 江年宴嗯?了一声。 虞念瞥了他一眼,装什么糊涂? 但没提这个话题,她当着他的面数落季葭做什么?那她跟季葭有什么区别?而且以这种方式告状,不就明摆着想借着跟江年宴私下的关系泄气吗? 她还不想这么不入流。 江年宴笑看着她,“工作第二天吧,这就树敌了?” 看吧,果然是狐狸老奸巨猾的,什么都清楚。 虞念说,“我顶着虞家千金的身份来集团上班,本来就树敌了。” 江年宴微微弯身,脸颊几乎贴上她的,低笑,“谁欺负你,你跟我说。” 虞念避开他的气息,压了心头的慌乱。她说,“我怎么出去?十点我还要参会。”她示意了一下墙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江年宴显得不理解,“十点钟有会?还是你单独参加?” 虞念,“不行?” 江年宴笑,“你是我的特助,什么会是你知道我不知道的?” “大项目组的工作会议。”虞念如实告知。 江年宴微微挑眉。 “杨副总再不待见我也不能把我赶出去吧,那就不符合公司流程了。”虞念说。 江年宴打量着她,“没想到你对付杨副总那样的人也有一手呢。” “我顶多就是提前功课做得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虞念一字一句说。 江年宴凑近她,“那你怎么不想着做做我的功课?” 虞念往旁边撤了撤,微笑,“江总不打算爱岗敬业了吗?还是真打算在这里跟我厮混一天?” 江年宴似笑非笑的。 如果可能他还真想厮混一天,就在这里,就在他的地盘。 见他有松弛的趋势,虞念就忙出了休息室,江年宴斜靠在休息室门口,瞧见她跟做贼似的拉开办公室的门东张西望,就忍不住笑。 于是快步上前,将办公桌上一厚摞文件拿在手里,走上前,“虞助。” 这声不小。 结结实实吓了虞念一跳。 下意识转身,下一秒怀里就被塞了厚摞文件,就听江年宴说,“记住,这些文件都要尽快看完,然后尽快还回来。” 办公室的门开着的,这一幕就会被外面看在眼里。 其实也算是给她解了围,因为如果依照她刚刚偷偷摸摸的出去,前脚刚迈出去,后脚就是个见光死。 现在,理由正当啊。 其他同事都没当回事,唯有季葭,脸色难看得很。 虞念平时不是个得了便宜就卖乖的人,但瞧见季葭那神情,心里就莫名的舒爽。 - 十点大项目组工作会议,不在虞念的工作行程里。 但她去了。 还是提前五分钟就到了会议室。 完全了解大项目组开会的习惯。 杨励是个对待工作十分严苛的人,所以每次部门开会,项目组成员都要在约定时间之前来到会议室,比如像今天上午十点开会,那项目组的人就要在九点五十五坐到会议室,你可以早到,但绝不能迟到。 缺席要提前请假,否则整个项目组都要跟着挨批。 是在大会议室开会,大项目组里的三组人马都聚齐了。像是这种聚齐三个项目组一起开会的时候不算太多,因为杨励不喜欢浪费时间。 杨励前脚刚进会议室,虞念后脚就跟进来了,抬手敲了敲会议室的门,身后还跟着个小姑娘,手里拎了只挺精致的小箱子。 杨励没料到她会来,愣了一下。 也别说杨励了,整个会议室的同事都挺好奇,不明白总裁这位新来的特助来他们大项目组干什么? 倒是虞念,大大方方跟大家打了招呼,彬彬有礼的。 都说出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大项目组里男士居多,美女都冲着自己笑了,哪有不回应的道理?那就太没礼节了,于是诸位纷纷跟虞念回礼打招呼。 显然杨励不愿看到这幕,他看向虞念,语气淡凉。“虞小姐要资料都咬到会议室里?是不懂职场规矩还是你认为我们项目组得工作会议像儿戏?让虞小姐你这么不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全都安静了。 在座的都是熟悉杨励的人,知道杨励这个口吻这个态度就是在发火得边缘,谁还敢多言什么,赶紧闭嘴,眼观鼻鼻观心的。 而且大家也不是傻子,杨励以“虞小姐”来称呼她,其实意思很明显,在杨励眼里虞念没资格坐特助的人位置上,至少她现在没资格。 虞念当然也能听出杨励的意思,昨天她还企图去纠正他,此时此刻就任由他怎么叫了,毕竟不管叫什么都只是个代号而已。如果他心悦诚服,自然就会叫她一声虞助,反之,任你如何强调都没用。 她扫视一圈,目光在对面的白黎身上停留数秒。白黎的脸色不大好看,脸上也未施粉黛,就显得有几分憔悴了。 白黎对于会议室里发生的事似乎不在意,她也没看虞念,整个过程都在低垂着脸,神情不大集中,一手有意无意地压着胃的位置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虞念将视线移开,微笑地面对杨励。“杨副总昨天不是担心我不够了解项目吗?昨晚我回去仔细翻阅了南州项目资料,还真是隔行如隔山,也怪不得杨副总昨天那么说。今天来参会就是想详细了解一下项目情况,这样的话有不了解的,或者是我理解有偏差的地方都能随时拿出来跟大家探讨。” 她看了一眼时间,笑脸相迎的,“我挺遵守杨副总您订下的规矩吧,这还不到十点呢。” “你——” “哦对了,趁着还没开会呢,不介意我给大家加点小零食吧?”虞念轻声打断杨励的话,挺热情洋溢的,“这位是商超项目组的同事小艺,她目前在做一款新品的市场和口碑调研,所以大家既然都在,又差不多都是目标群体,那就帮忙试喝一下?” 说完给小艺递了个眼神。 小艺也是个精明的姑娘,马上求助姿态,“各位同仁们帮帮忙啊,我这边实在是挺急的,各位放心啊,这款饮品零糖零添加,一共五个口味,我都发给大家,大家帮忙尝尝啊,多谢多谢,感恩各位。” 第143章 是出自总裁秘书还是暗恋者? 同事间帮忙,这叫团结友爱,杨励虽然一脸不痛快但也不好说什么,而且这件事还是发生在十点会议之前。 小艺前脚发完,后脚就到十点了。 小艺说,“大家可以边喝边开会啊,不耽误大家时间了,多谢多谢。” 等小艺离开,虞念笑问杨励,“杨副总,我方便坐哪?” 没等杨励开口,白黎意外出声了,“虞助坐这边吧。” 白黎身边有空位,正好能容纳多放把椅子,旁边的同事有眼力见,马上挪了把椅子过来。虞念道了谢,大大方方落座。 白黎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手旁放着的饮品是酸梅味,白黎拧开瓶盖喝了几口,多酸少甜,却是很浓郁的梅子味,清雅得很,立刻缓解了白黎胃里的不适和翻江倒海。 虞念虽没看她,但也能看出她瓶没离手,很快小半瓶就进去了。 杨励虽说脾气不大好,但不得不说他在项目运作上那是相当经验丰富,虞念平日里是聪明不假,但像是这种实地学习的机会难得,所以她是步步都不敢落,竖起耳朵学习、记录。 这期间杨励瞅了她好几眼,许是没料到她能这么认真。 一个上午过去,散会后杨励留下虞念,单独跟她谈话。 “你不是奔着项目资料来的这么简单。”杨励没多废话。 虞念也没跟杨励绕圈子,都是市场上打拼的老油条,他什么人没见过?简单直接是最节省时间的方式。 “是,作为特助我需要很详尽知道项目情况和流程,尤其是南州的扩建项目。” 杨励嘴角有笑,却笑得不阴不阳的,“听说这个项目黄继发也有幸掺和一脚,虞小姐,你出身虞家名门,不会不知道以黄继发的实力想要染指江家的项目根本不可能。无意之中听说一件事,不知道说得对不对。” “您说。”虞念大大方方的。 “据说黄继发之所以能参与项目,是因为有虞小姐的穿针引线,而虞家也从中分到一杯羹吧?”杨励皱眉,“在一个项目里如果掺杂太多私心,那距离行差踏错也不远了。” “如果虞家从中分到一杯羹,杨副总如何判定我一定会行差踏错?”虞念问。 也明白了杨励对她有成见的原因了。 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利益所在就会心生贪欲,心生贪欲就会企图走捷径。”杨励说。 虞念微微一笑,“这次项目对于杨副总来说受益更大吧,毕竟是项目负责人,一旦搭建成功就将会是杨副总简介里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且杨副总也该面临升职了吧?外面那么多猎头来挖杨副总,你都无动于衷,实际上不就是冲着项目吗?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怀疑杨副总为了成功会走捷径?” “胡说八道!”杨励不悦,“我干嘛要自毁前程?” “那我又为什么放着好好的钱不赚行差踏错呢?”虞念反问、 杨励一怔。 “不管是为了利益还是为了前途,咱俩的目标都一样,就是希望这个项目能顺利进行下去。长线项目本来不确定的因素就多,如果参与项目的人还不能相互扶持,有劲不往一起使,那项目想要顺利推进很难,我想杨副总也不想耗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吧?” 杨励盯着她,冷笑,“真是巧言善辩。” “杨副总能提出质疑吗?” 提不出,杨励虽然百般提防着虞念,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在理。 少许后他没好气地说,“江总有心把你扔项目组这边,但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跟下来。” 虞念轻声,“只要杨副总给机会。” - 跟杨励对阵的第一个回合,虞念尚且占了上风。但虞念清楚知道自己这次占上风那是杨励尚有君子之风,不满意不高兴是真的,然而不会背后使绊子也是真的。 江年宴对于她能拿回记录这么详细的项目资料十分惊讶,要知道杨励这个人很轴,以往提交资料和项目书那都是留了一手的,关于他背后的资源他极少外泄。 之前高尔夫预约的虞念也及时确认了,跟江年宴说,“其实对方手里握了多少资源你最清楚,所以这场约会见还是不见你都已经做好决定。但友情提醒一下,你们预约的那天天气不是很好,降温还有大风。不如约在茶室,环境安逸,而且我听说对方对茶道颇有兴趣。” “颇有兴趣?”江年宴对她这个形容做了重点强调。 “这人一旦飞黄腾达,总想拉高一下自己的档次,奔着社会顶层人士的兴趣爱好去靠。据说此人为了学茶道花了高额的费用请了茶艺师,很是认真呢。” 江年宴打量着她,“这都是短短这两天查到的?包括大项目组成员的情况?” “如果你想称赞我工作效率强可以开门见山,这个人抗压能力强,同时也能受得住赞美。”虞念说了句。 江年宴抬眼看着她,眼里的光很是异样。虞念不明就里,微微一挑眉。江年宴低笑,“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跟你平时的状态不一样。”江年宴说,“看来人还得做事。” 来中势的确是她从未想过的问题,因为之前觉着真要是进入生意场,那也是进到虞家。 这两天很累,乔敏接她上班的路上她都在看资料,可以说她不敢出错,因为整个中势盯着的不是江年宴的特助,而是虞家的千金。 她不能给虞家丢脸。 “以后的工作会越来越繁杂,你要安排好时间,注意劳逸结合。”江年宴随口说了句。 虞家就等着这句话呢,马上恭敬欠身,“是,我一定会注意劳逸结合。” 江年宴岂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叫住了她。“就订茶室吧,回头你选个环境好的。” “已经选好了,而且也跟茶室打好招呼。我会把茶室地址发你手机上你过目,没问题就敲定时间。”虞念一一告知。 江年宴轻笑,“你这算是先打后奏吗?” “算,但也是因为肯定你会喜欢那间茶室,另外茶室周围环境我也提前了解过了,无死角,在安全上有保证,老刘可以很方便,当然,也方便对方的保镖。” 江年宴闻言嗤笑,“这以前就是个挺本分的人,在郊区包了几块地想要种点农作物,结果运气好赶上了拆迁红利,摇身成了拆一代。有钱了人就不一样了,资源倒是多了起来,往上流社会靠我能理解,怎么还带上保镖了?” 虞念知道江年宴,平时出门就带老刘,大多数情况下都不带其他保镖,带着老刘其实更多的也是为了方便。 没人敢在见宴少的时候带保镖,这无疑就是在挑衅。 虞念见他面色不悦,轻声说,“他带的保镖也不多,就一名,跟老刘的性质一样,我倒是觉得……” 她迟疑片刻。 江年宴微微抬眼,“说。” “我倒是觉得对方在处处模仿你呢,努力跟你的感觉靠拢,并且他那位贴身保镖我查了一下,跟老刘是同乡。”虞念轻声汇报。 江年宴嗤笑,“身价多少啊,就这么谨慎。” 看得出江年宴是死瞧不上这种的,所以的财富不是靠着自己双手打拼,纯粹凭着运气,站在了红利的风口上。 但虞念说,“有时候运气好也是一种能力。” 毕竟还有那么多没赶上拆迁的呢。 说到儿,虞念突然有一种挺强烈的感觉:别看江年宴表面上沉默成熟的,实际上私底下有时候也会挺幼稚的。 就像是即将要见这人,一方面需要对方手里的资源,一方面还挺瞧不上人家的发家史。 什么人呐这是。 这种人是不是就是大家常说的又茶又婊? “你吧,要不就干脆别用人资源,要不就别吐槽别人,累不累啊?”虞念说完这话转身出了办公室。 江年宴在那坐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刚刚是在教训他? 胆子肥了吧! - 从办公室出来虞念去了洗手间。 这层洗手间比较安静,因为楼层的人少。 一般来说,职场上的各种弯弯绕绕的都会发生在洗手间。 比如说一群同事说坏话让当事人听见了啊,比如说有“心怀不轨”的同事会专门来洗手间闹事。 虞念碰上了后者。 倒不是有多心怀不轨,但虞念分析着以季葭的性格,该不会是藏着掖着背后里铲人的那种,单枪匹马会是常态。 果然,季葭专门等到洗手间没什么人了之后跟虞念说,“聊聊吧。” 虞念诧异,“在这?” 季葭站在镜子前一脸不屑地说,“从洗手间里出去就是上班时间,我还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虞念不紧不慢地问她,“那你能确定里面没人了?” 季葭微微一怔,返回身去里层查看了一番,再回来时又洗了一遍手,“没人,整个洗手间只剩下你我两个人。”她睨了虞念一眼,“你还挺谨慎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虞念淡淡回了句,见季葭诧异,她轻描淡写说了句,“没事,经常看电视剧里这么演。” 季葭嗤笑,“你应该明白一点,你所在的是职场,不是在演电视剧。” “所以?” “所以你我之间不需要那么多的戏码,像是今早,你明明就听见我在办公室里怎么说,你一整天都不闻不问。”季葭冷言道。 虞念觉得挺好笑,“你在背地里说了我的坏话,告了状,反过来还怨我不跟你挑明?季秘,那你想怎么样呢?众目睽睽之下跟你对峙?逼着你在江总面前给我写五千字的道歉信?” “你——” “季葭,讲实话,我不清楚你把我堵在洗手间里的目的。”虞念伸手接了水,沾湿了指尖,然后捋了一下翘起来的刘海。 “如果早上的事让你觉得你是个跳梁小丑,那以后别做了就行,毕竟同事一场,不好在背后给谁扣上帽子。” “你现在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江总知不知道你这伶牙俐齿的一面?能把同事逼得无路可走?”季葭面色十分不悦。 虞念觉得好笑,但她也没跟季葭扯些没用的,她说,“你的这番话是出自总裁秘书还是出自暗恋者?” 季葭一激灵,“什么暗恋者?你瞎说什么?” 虞念不想跟她浪费时间,这句话纯粹是没事找事了,她转身就打算走,不想被季葭拦住,“没聊完呢,你现在走什么意思?” “现在还是工作时间,我能浪费这么长时间听你无病呻吟已经够可以的了,我不是心理咨询师,如果季秘过不了心理这关系,不妨去找专业医生看看。” “你——” “还有,我想好心提醒季秘一句。”虞念轻声打断她的话,“我想在职场,尤其是在中势这种地方,最忌讳的就是对自己的上司动了心。如果真心喜欢,那就工作以外的时间努力,而不是背地里中伤他新聘的特助。特助这个职位跟其他职位不同,势必要经过江总点头才行,既然我是他亲自选的,那你今早的那番话岂不就是在打他的脸?在暗地里指责他用人不当?” “江总了解我的性格,他知道我没有指责他的意思。”季葭冷笑。 虞念冲着她晃晃食指,“千万别去用经验或是了解来判断一个男人,尤其是你的上司,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话毕虞念头也不回地走了。 季葭满脸通红,又气又恼。 - 黄太给虞念打来电话的时候兴高采烈的,跟虞念说,“许董事同意合作了!今晚你有空吗?我跟你碰个面,我们得好好庆祝一下才行。” 虞念今晚肯定没空,手头一大堆资料需要消化呢,但也是为黄太感到高兴,“能拖这么久看得出许董挺谨慎的,我以为当天晚上他就能决定了呢。” “老狐狸,做事谨慎,确定完全没问题才点头同意。”黄太说到这儿压低了嗓音,跟虞念说,“接下来就是将黄继发扫地出门了。” “所以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等黄太你什么时候重回董事局,我们再好好庆祝也都来得及,现在太高调会打草惊蛇。”虞念小心谨慎。 第144章 为什么躲着我 有时候虞念在想,黄太这一遭算是她掀起的风浪吗? 可黄太实实在在跟她说,“我不瞒你说,那种在外装恩爱,私底下却形同陌路的日子我真是过够了。黄继发那个人偷腥绝不是一次两次了,之间他小心谨慎还顾着点我们许家的颜面,随着他在公司的权力增大,他做事也开始不加遮掩。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就这么毁了吧?趁着许家现在还有点能力,否则真到无能为力的时候被他一脚踹走岂不更惨?” 黄太是清醒人,在经历了婚姻的铁锤挥打后。 末了她说,“我也不给你画饼,你这次帮了我,我欠了你个大人情,这个人情不管什么时候你向我讨我都会认的。” 虞念说,“许医生能帮忙找专家治我母亲的病我已经很感谢了。” “许淮这么积极可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黄太。”虞念轻声打断她接下来的话。 黄太笑呵呵的,“行行行,我知道、知道。许淮也跟我说了,你俩现在就是朋友关系,但是我有私心啊,总想着你能跟许淮有进一步的发展。” 虞念轻柔说,“感情的事随缘。” “你啊。”黄太轻叹一声,然后嗓音压低了,“江老太认亲的事我也看到了,你要明白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估计以后主动找上你的人不会少,你要自己把握好,记住虞家落难的时候人走茶凉的感觉,这样日后才不会被些光鲜亮丽的事迷了眼睛。” 虞念明白黄太的意思,轻声说,“放心,我会把握好的。” 跟黄太的通话时间不长,因为虞念这边也没有太多时间。 午后昏昏欲睡的时间段虞念将拟好的报告提交给了江年宴,早于会议半小时前,可以让江年宴有足够的时间去审阅。 江年宴拿了报告后只是简单看了看,然后说,“开会的时候你参加。” “我?”虞念惊讶,“部门汇报会议秘书跟着记录不就行了?” 江年宴懒洋洋说,“有你跟着就够了。” 虞念心说,你请一个特助,能把整个秘书部的工作都省了。 “有异议啊?”江年宴见她神情异样的,凑近她故意笑问。 “怎么敢呢,您是上司,赴汤蹈火我也得去啊。”虞念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两步,身后的窗子都没遮呢,里面发生什么事外面都能看得见。 江年宴笑而不语。 岂料江年宴让她跟着参加的不是部门汇报会议,而是与品牌战略部的会议。 这是一个全新的战场。 跟项目组开会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没有项目组那么一丝不苟,但同样的相当紧张,完全是脑力与脑力上的pk和风暴。虞念之前也听虞倦洲说过,那还是虞家还在的时候,虞倦洲最头疼的就是跟着父亲参加品牌战略会议。 虞倦洲说,“品牌部那些人真的,天马行空,你觉得逻辑完全不在线,可他最后还能给你绕回地面上。” 在这场会议里虞念完全作为一个记录者和倾听者,跟随着品牌部的同事如何将看似虚无缥缈的想法给落地生根。他们更像是一个品牌的父母,从诞生那日起开始规划它未来的一生,每个阶段有可能遇上的问题和应对的措施,需要为此品牌配备怎样的资源等等。 目前品牌部的工作重点也是在为大项目组合作,但虞念看得出,江年宴更关注项目前期的筹划。 开会途中他基本上都很沉默,大多数在倾听,但当他做决定的时候又是一针见血,落到实处。 虞念这两天跟下来,其实对江年宴的改观挺大的。 之前总觉得他是仗着回到江家后的身份裹挟了红利,又仗着江家老爷子对他的愧疚才步步登天。可现如今看他为项目的事忙前忙后,看着他原来也要因为利益互换而去应酬,看着他在公司里亲力亲为,而且时刻保持高度理智。 像是这次的头脑风暴,江年宴虽然少语,可他绝对是整场会议的精神领袖,但凡他说出的观点和给出的方式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合情合理令人折服,并非靠着总裁一职去压人。 虞念虽说今天算是正式跟品牌部的人碰面,但也能看出这伙人各个都是不服输的主儿,如果江年宴没有那个能力,不足以让他们心甘情愿。 一个会开到下班时间,江年宴还不能休息,虞念又送上另一份安排,“徐行长还有五分钟到,公司小会议室已经备好了,我让行政那边准备了茶点。” 她又看了一眼时间,跟江年宴说,“徐行长这个时间来很明显是奔着约晚餐。” “今天晚宴我之前推了吧?”江年宴问。 “是,因为晚宴上的人较多,所以你给推了。”虞念理智分析着,“徐行长显然知道你今晚的行程安排,又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连秘书都没带,意思就很明显了。” 江年宴笑,“他顶多就是道德绑架,我这个人没什么思想品德。” 说话间秘书处那边通知徐行长到了。 虞念亲自下楼去接。 徐行长这一路上都对虞念挺好奇的,可能觉得眼熟但一时间没想起她是谁来,就扯东扯西问了些旁的事。等前脚刚进小会议室,后脚就想起来了。 一脸恍悟,跟江年宴说,“我就说什么样的女人能做江总的特助,原来是虞家的千金啊。” 江年宴微微一笑,却笑不入眼,“徐行长这是什么意思?” 明显的警告和不悦了。 徐行长来是奔着利益来的,哪能冲着得罪人做?忙说,“哎哎哎,没别的意思,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说这句话间虞念已经出去了。 这种私人会晤除非上司有要求跟着,否则就没特助什么事了。是江年宴打发她离开的,最开始他不是这么决定的。 徐行长来之前他说,“这场你也得跟着。” 虞念挺诧异,因为这完全牵扯到了更深层的利益交换,她毕竟是外人。但这个决定在见到徐行长后他就收回了,跟她说,“你可以出去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跟徐行长的那句话有关。 如果有关,是不是江年宴怕外界认为他用人不专业? 虞念也懒得去想些有的没的,刚回座位上坐下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是江年宴发来的—— 等我。 虞念盯着这俩字心口一悸。 等我。 肯定不是等他安排工作。 虞念一个头两个大,她想了想拨了乔敏的手机,想着一会儿必要的时候救她一马。 不想手机打不通。 怎么了这是? - 乔敏一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了,手机没电了都不知道,等好几个部门找过来她才知道手机没电,把充电宝往手机上一插后转头又忘了手机的事。 虞倦洲给她打了十遍电话。 然后一个电话打到社里前台,问,“你们乔总编在社里吗?” 前台询问了之下回复说在社里。 等数遍电话打过去后虞倦洲又一个电话打前台,“确定乔总编在社里?” 都把前台给弄懵了,又去确定了一下,回复说,“确定,但在忙。” 虞倦洲就没再打电话了。 后来在车里等累了就下了车,直接进了社里。 虽然彼此认识这么多年,但虞倦洲也不是经常来社里,所以前台小姑娘不认得虞倦洲。一听就是电话里的人,再加上外形出众的,前台别提多热情了。 私底下却在议论纷纷,“是不是来试镜的模特啊,好帅啊。” “是啊,比当红男明星还耐看。” 今天可能是有试镜的小明星和模特,来来往往的不少帅哥美女。 虞倦洲也没让前台去叫乔敏,就在沙发上等着。前台给他端了茶和咖啡,还有水果和各种点心,又问他是不是没吃东西,方便现在吃东西吗? 还真把他当成试镜的人了。 虞倦洲谢绝,随手拿了期杂志来看。恰好有一期是乔敏的专访,一看时间也是挺早的了。虞倦洲冷不丁想起乔敏说的—— 这本杂志刚创建的时候谁都不看好,大牌明星根本邀请不来,有些版面凑不齐就得我们自己人上,自己去做专题,当时那个辛酸啊。 利益社会,哪行哪业不是这样呢? 主要围绕乔敏的工作和生活习惯进行的。 工作上大同小异,开荒辟土,所有创业者的成功之路有相似也有不同。提到生活,必然一条就是爱情。 大抵就是从事这行会碰上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也不乏有很多优秀的男性,有没有过动心的时候之类的问题。 乔敏回答得挺官方,说自己生活和工作分得很清楚,并没有对工作对象产生过情愫。 提到心目中好感的异性类型,乔敏说,谁心目中没有个白衣少年呢? 又问她有没有遇上过心目中的白衣少年? 乔敏说,白衣少年是要藏心里的。 为什么不勇敢追求? 乔敏说,白衣少年更像是一个梦,因为白衣少年总会长大,但梦不想破灭。 虞倦洲阖上杂志,沉思。 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乔敏才从楼上下来,身边围着不少人,男男女女的,像是个明星团队。 跟乔敏并排走的男子看着挺年轻,对乔敏挺亲昵,一口一个姐、亲姐姐,那小嘴别提多甜了。身边应该是经纪人,也是嘴甜得很。 这一看就是要捧新人了。 新人最标准的姿态。 就是…… 这新人是不是过于殷勤了? 说话间都要上手搂乔敏了。 在手臂即将搭上去的时候,一只大手及时伸过来截住了。 新人一愣,抬眼看过来。 乔敏最开始没注意,发现前面站着一人后顿步,抬眼一瞧发现竟是虞倦洲。她微怔,扭头顺势看过去,他正箍着新人的胳膊呢。 “疼,你谁啊?放手!”新人不悦了,说疼的时候还有点故意装可怜的架势。 虞倦洲一听这语气心底冷笑,就这伎俩?这都是以前他经常在他姐面前装可怜使的招。不是说疼吗? 虞倦洲顺势加重了手劲,那就让他更疼。 这次看得出是真疼了,新人的脸都扭曲了,再叫出来的动静可就用“歇斯底里”来形容了。 乔敏拍他的手,“放开,干什么呢?” 虞倦洲瞥了那新人一眼,这才放手。新人撸袖子一看,手腕都红一圈。经纪人不高兴了,阴阳怪气地说,“乔总编,这是您朋友?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我家艺人虽然是新脸,但也是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 乔敏看向经纪人轻声说,“不好意思,我这位弟弟脾气不好,可能瞧出你家艺人刚才要做什么,所以情急之下误会了。” 说着她又看向新人,“你刚才要做什么?” 新人尴尬地挠挠头,没说出来什么。 经纪人一瞧这架势知道是自家理亏,赶紧变脸,“哎呀原来是乔总编的弟弟啊,长得可真帅。您说您有这么帅的弟弟不捧啊,可惜了啊。” 乔敏没等说话,虞倦洲淡淡开口,“能走了吗?” 其实乔敏对于虞倦洲出现在杂志社这件事就是懵的,现在他这么一问她就更懵了。不等她反应过来,虞倦洲就扣住她的手腕,“既然工作结束了,那就走吧。” 话毕将乔敏拉走。 留下经纪人和新人在那大眼瞪小眼。 还有过往的同事们,瞧见这幕后都十分骇然。 直接上了虞倦洲的车。 乔敏见他脸色不对,一时间也搞不懂他的情绪何来。她想了想问,“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事?” 虞倦洲没急着开车,扭头看她,“你要不要先看看手机?” 乔敏不明就里,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一看才明白。打了这么多遍电话啊,那肯定是什么紧急的事了。 “出什么事了?”她着急。 心想着可千万别是虞念出什么事。 然而虞倦洲就盯着她,好半天也不说什么话。 盯得乔敏心里发毛,“怎么……了?” “乔敏。”虞倦洲开口了。 车厢里幽暗,他的眼似沁了墨似的浓郁得望不到底,盯着她的神情也晦涩不明。他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问,“为什么躲着我?甚至连电话都不接?” 第145章 好久不见了 虞念正想着把项目资料再过一遍的时候不想还真接到了电话,却是许淮打来的,虞念才听了没两句脸色就变了,放下手机扯过外套和包就匆匆离开公司。 上了车,跟司机说了地点。一路出城区的时候虞念才想起来还没跟江家宴打招呼,她掏出手机思量着合适得说辞。 少许滑开手机屏幕,先是打了“宴少”两个字,想了想改成:江总,到下班点了,我先走了。 信息发送出去。 如石沉大海。 虞念不知道江年宴是忙着跟徐行长应酬没看手机,还是存心不回复。 她总觉得后者可能性挺小,一个大男人的没那么小心眼吧。 虞念之所以改成“江总”二字,意思就是要他公事公办,不能假公济私。 那边始终没动静虞念作罢,这期间又给许淮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许淮说,“正在努力退烧呢,你也别太着急,情况没有更坏。” 今天正好赶上许淮休息,所以他去了疗养院看宋岚,顺便跟院里专家再做宋岚的近况探讨。 一切都挺好的,宋岚也认得他,还能跟他简单聊上几句。之后自己就独自去了花房,继续摆弄她那盆花,又像是照顾孩子似的照顾着那株兰,培土施肥的时候眼神别提多温柔。 今晚温度有点低,隐隐的有下雪的征兆。 许淮正在跟专家谈话呢,就听有护士在喊:宋女士昏倒了! 疗养院那么多姓宋的女性,但被称为“宋女士”的就只有宋岚。这是宋岚的坚持,她不喜欢别人叫她别的,更不喜欢别人称呼她为阿姨,所以一说“宋女士”大家都知道是谁。 宋岚发烧了,突然的高烧,就在许淮的眼皮子底下。疗养院知道虞念的紧张,所以第一时间要去联系虞念,许淮说他去联系。 非周末出城路不堵,到了疗养院天上开始零星飘雪。许淮在里面帮忙没出来,虞念刚想往里走又见一辆车过来,定睛一看竟是虞倦洲的车。 虞倦洲也看见了她,将车停好后匆忙下车,乔敏竟也跟着来了。 “怎么都来了?应该没什么大事。”虞念宽慰虞倦洲。 虞倦洲说,“接到疗养院的电话就直接过来了,咱妈这种情况发烧可大可小的。” 乔敏问目前情况如何,虞念也是刚过来不清楚最新情况,一行三人就赶紧进了疗养院。 宋岚虽说是昏倒了,但大概十来分钟后就缓过来,躺靠在病床上看着挺羸弱,脸色是愈发白了,整个人好像又瘦了一圈。 虞念一看见宋岚的样子,眼泪差点就下来了。 但一忍再忍就挺过来了。 宋岚还在发烧,许淮说之前最高烧到了四十度,现在算是降了些了。已经查了相关血项,目前还在等结果。 虞念坐了下来,轻轻拉过宋岚的手说,“妈,您有哪不舒服吗?” 打从来了疗养院后宋岚大部分状态都是封闭,不跟人交流。而面对虞念时,宋岚也没有表现出多熟络的样子来。 她置若罔闻,视虞念为空气。 虞念这一路上的紧张害怕在这一刻有些崩塌,她不知道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做,要让好好的虞家分崩离析,要让她的父亲撒手人寰,跟她在这世上唯一有血缘的母亲却对她视而不见。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虞家出事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太多,虞念的眼泪就绷不住了,大颗大颗往下砸。 她紧紧攥着宋岚的手,唤她,“妈,您跟我说句话啊!” 别让她觉得这世上连天都没了。 意外的,宋岚竟有了反应,她微微转脸看着虞念,看着看着眼神里就泛起异样的光彩。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之前也不是完全不理会她,也有情绪激动的时候,但没有过这种目光。 虞念挺激动,将她的手攥得更紧,“妈,我是念念啊,您还记得我吗?” “念念?”难得的,宋岚喃喃低语。 虞念连连点头,心底的压抑一扫而光,取之而代的是紧张、是兴奋,这是记得她了吗?哪怕是有点印象了。 虞倦洲也挺激动的,凑上前仔细观察。 可下一秒就见宋岚倏然皱了眉头,一把推开虞念,呵斥,“离我远点!” 虞念没料到宋岚的反应会这么大,而且还是极其厌恶的态度,一时间深受打击。情绪也是有点失控,冲上去又紧紧攥住宋岚的手,“妈,我是念念啊,您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啊?” 宋岚却不像是受到惊吓,她死死盯着虞念,眼睛里的神情陌生得叫人心慌。可更让虞念一下子失了勇气的是—— 宋岚眼里的恨意。 那么明显的恨意从她眼睛里迸射出来,不加遮掩的,让虞念一时间失去了动力,后背是阵阵发凉,冷汗顺着额头就往下滑。 她的亲生母亲,用看仇人的眼神看着她? “妈……”虞念的嗓音发颤。 宋岚眼角眉梢都是厌恶和恨意,一个劲地朝她挥手,“走开、走开!” 虞念整个人都是透心凉。 乔敏轻轻将她拉到一边,低声说,“岚姨现在不认人,对你这样也正常。” 虞念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心里是翻江倒海的难受。 虞倦洲坐在了床边,轻声跟宋岚说话,“妈,您先冷静冷静,情绪先安稳下来。” 宋岚对虞倦洲一直的态度跟对待别人大差不差的,平时要么视而不见,要么就说些颠三倒四的话。 今天宋岚在面对虞倦洲的时候也表现出了异常,她在打量着虞倦洲。眼神里的光十分奇怪,看得虞倦洲都开始紧张了,生怕下一秒她又很情绪激动地将他一把推开。 “阿洲?”宋岚像是在努力辨认眼前的男子。 虞倦洲一听这个名字差点眼泪下来,他抓住宋岚的手,嗓音都哽咽了,“妈,是我,我是阿洲。” 宋岚倒是没把他推开,而是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怎么还没回去呢?” 此话一出,虞倦洲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但是虞倦洲这个反应,就连虞念都惊呆了,愕然地瞅着宋岚。乔敏也一脸惊讶,看了看虞倦洲,又看看宋岚。 许淮是局外人并不知晓个中情况,所以他观察的只是宋岚的精神状态,并不在乎她说了什么。 “你快回去吧,该回去了。”宋岚语重心长地说。 虞倦洲一脸的不自在,“妈,您在说什么呢?您在这,我能去哪?” 宋岚重重一叹气,没回答虞倦洲的问题,就是朝着他挥手,“回去,不走干嘛呢?还继续让虞家人吸你血吗?” “妈!”虞念骇然。 这一声似乎叫醒了宋岚,她抬眼瞅着虞念,刚刚还尚算柔和的眼神又转为冰冷,一字一句说,“看看,就跟你爸一模一样!” 虞念心里一哆嗦。 虞倦洲闻言这番话也顾不上有许淮在场了,再次拉过宋岚的手问她,“妈,您这话什么意思?” 宋岚却不再跟他们说话了,又看着她那盆花目光柔和。 医生进来送检查结果。 基本上没太大问题,昏倒是因为血糖低了,发烧估计是这两天降温有点着凉,总之算是虚惊一场。 可虞念心里长了刺,她不理解母亲为什么那么说话,为什么看她的眼神像是看着仇人?而且她感觉母亲的恨意是来源于父亲? 这怎么可能呢? 父母的感情是出了奇的好啊。 虞念敢发誓他俩绝非像圈子里的那些表面夫妻假恩爱,他俩是真恩爱啊,过往的事她都是林林种种看在眼里的。 许淮见她神情落寞,安慰她,“慢慢来,现在宋女士的思维都是乱的,说的话你也别当真。” 乔敏不着痕迹看了一眼许淮,将虞念轻轻拉过来,“你吧,千万别跟病人计较,岚姨现在情况特殊,她说什么话出来都是正常的,你要是什么都信,什么都往心里去那可完了,都活不好了。” 医生见挺晚的了,便建议他们先回去,一会儿他们会再喂她一遍药就让她睡了。 见宋岚没什么大碍,几人也放心了。 往外走的时候雪下大了,簌簌的倒是绵密。 许淮有心要把外套脱下来为虞念遮头,可没等有所行动呢,不远处有辆车倏然亮了车灯,就停在疗养院的院内,十分嚣张。 疗养院的保安许是也不敢惹来者,就愣是没敢管。 虞念倏然顿步。 车子她认得。 心口瞬间突突直跳。 许淮、虞倦洲和乔敏瞧见这幕后也停住了脚步。 车门打开了。 西装裤包裹的修长结实的大腿,光亮的皮鞋,踩在雪地上。一把黑伞伸了出来,撑开,紧跟着整个人就撑伞上前了。 虞倦洲看清来者后脸色倏然变得难看。 乔敏下意识看了一眼虞倦洲,心口也在突突跳,再看虞念,她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江年宴缓步上前,目光从虞倦洲脸上扫过,落在虞念脸上,手中的伞往她头顶倾斜了,问了句,“需要帮忙吗?” 虞念没想到他会来,但对于他能找到这里来她不会太惊讶,虽然很少人知道虞家夫人目前的下落。 他是江年宴,有心要查也没什么查不出来的。 虞倦洲对江年宴心存警惕,他微微上前挡住虞念,看向江年宴,“我母亲很好,就不劳烦宴少了。” 江年宴笑不入眼,“相识一场,倒算不上劳烦。”又看向虞念,“你从没跟我说过岚姨在这家疗养院。” 虞念红唇抿紧。 心说,我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吗? “许公子也在。”江年宴笑得浅淡。 许淮岂能不知道江年宴?他伸手,“宴少,幸会。” 江年宴也算给了许家人情面,伸手与许淮相握,但说出来的话并不算太客气,“没记错的话许公子不是在这任职吧?” 许淮微笑,“宋女士的情况我恰好能帮上一二。” 江年宴微微挑眉,“哦?原来许公子的时间很宽裕。” 许淮看出江年宴眼里的攻击性,别管他有没有被虞念接受,雄性天生的竞争意识就燃烧了。他说,“时间宽不宽裕的另说,只要想挤总会有的,就看想不想挤了。” 此话一出,不仅江年宴眸底发沉了,就连虞倦洲的眉心也蹙了一下。 乔敏这个透明人这个时候及时发挥了作用,“都下雪了太冷了,我看咱们还是赶紧走吧,一会儿雪大了路就不好走了。” 原本是想把眼前这个局给破了,不想乔敏马上意识到另一个现实问题也是棘手。 虞念上谁的车? 如果江年宴不出现,那势必是上虞倦洲的车,哪怕许淮有心,毕竟虞念无意。可江年宴来了情况变得复杂,他就是冲着虞念来的,还能允许她上别人的车?可明显的,虞倦洲也不会让她跟江年宴走。 决定权交给虞念的话,无疑就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就在这一幕即将发生的时候,从里面跑出个护士来,见他们还在终于松了口气,“你们还没走太好了,还得麻烦你们,宋女士怎么都不吃药啊。” 宋岚不配合用药。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嚷嚷着说这些都是毒药,她不会吃,也不会上当。 许淮作为医生首当其冲,回到房间后他开始哄劝宋岚吃药,并且告诉她,这只是感冒药,要她放心。 可宋岚死活就不要吃。 虞念其实几番想上前但都没勇气。 她不是怕被母亲拒绝,她是怕自己再上前会刺激母亲的情绪,好不容易平稳下来。 虞倦洲和乔敏都试过了,劝了又劝,宋岚也不知怎的就是耍起了小孩子的脾气,死活不吃药。 就在宋岚皱着眉头推搡他们的时候,突然就在人群里看见了江年宴,一下就愣住。 其他人都没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纷纷扭头看着江年宴。 虞念盯着这幕,不经意地想到了自己曾经看到的那幕:江年宴用枪指着父亲。 那一幕她不知道母亲有没有看到。 她生怕母亲看见江年宴会情绪变得激动或者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 可让大家都诧异的是,宋岚开口了,嗓音很轻,还有点迟疑,“阿宴?” 虞念一激灵。 虞倦洲的呼吸微微加促,皱眉看着这一切。 乔敏惊讶,但没表露太多。许淮听见这个称呼后,眼底有疑惑。 虞念悄悄靠近江年宴,她想请求他态度不要那么冷硬,毕竟她母亲已经是个病人了,哪怕他对虞家再有恨也不要怪罪她母亲身上。 没等张口,却见江年宴缓步上前。 他没居高临下,也没冷言相对,而是坐在了床边,看着宋岚轻声说,“岚姨,好久不见了。” 第146章 忘了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江年宴叫宋岚为岚姨,这是依着曾经阿宴的身份叫的。 当年阿宴到江家时才十五岁,是众多保镖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却成了虞念的贴身保镖。虽说他挺能打,但在宋岚眼里他就是个孩子,所以宋岚不让他跟其他保镖一样叫她虞夫人,就叫她岚姨,又说了,寻常人家这么大的孩子谁不都是父亲管着母亲宠着? 觉得阿宴是个命苦的孩子。 因为有虞念的地方就会有阿宴,所以有时候宋岚在花园里赏花的时候,跟虞念聊天也会跟阿宴聊天,在宋岚眼里阿宴并不是一个普通意义上的保镖,会当自家孩子似的照顾。 所以一直以来虞念都觉得阿宴在虞家是没受到任何委屈的,她的母亲宋岚会很温柔地对待阿宴,她的父亲虞翼远帮着阿宴完成了学业,当然,阿宴也付出了他的好。 虞念觉得即使阿宴从虞家离开也不该是分崩离析的状态。 今晚虞念听江年宴这么从容淡定地叫了声“岚姨”,其实内心挺震撼的。她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好像江年宴从头到尾都没避讳过自己曾是阿宴的这件事,只不过这件事没人刻意去提,所以除了在她面前他也不会刻意去提。 许淮的狐疑有迹可循。 因为从江家那层关系上来论江年宴跟她差着辈分呢,更别提江老太还对外正式宣布认亲一事,那更是将差辈分这件事给坐实了,怎么论江年宴都不能叫宋岚一声岚姨。 “妈……”虞倦洲挺不想看见这幕的,开口唤了声,但之后的话没说出来。 说什么呢? 说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阿宴了,他真正的身份是江家的宴少? 可这些话就算说出来,他的母亲能听进去吗? 宋岚听见虞倦洲的这声了,抬头看了他一眼,显得挺高兴的,指了指江年宴,跟虞倦洲说,“今天你俩难得和平相处啊,以前都相互看不惯的。” 虞倦洲心里难受,之后的话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都是从前的事了。 宋岚将目光又落回江年宴脸上,微笑,“好像是有阵子没看见你了。” “是。”江年宴态度始终温和,“岚姨,生病了要吃药。就像您之前说我一样,受伤了就要及时处理伤口一样的道理。” 宋岚看着他想了想,问他,“你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 宋岚点点头,轻声,“难为你了,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还要去保护别人。” 江年宴微微敛眸,低声,“应该的。” 在旁的虞念不知怎的,内心被这三个字狠狠撞击了一下。她看着眼前的江年宴,他西装革履,一身高贵,不再是曾经那个事事听从的少年,可他敛眸轻语的这一刻,虞念就像是看见了阿宴。 曾经的阿宴,一直陪在她身边长大。 没有虞家的坍塌,没有仇恨相待,有的只是顺风顺水,然后阿宴不曾改变。 可惜,物是人非。 江年宴转头问护士药在哪。 护士就乖乖把药交出去了,不知情的还以为江年宴才是宋岚唯一的亲人呢。 “岚姨,吃药了。”江年宴语气轻淡。 没有刻意哄劝,也没有过多的话。让人想不到的是宋岚竟然听了他的话,二话没说就把药给吃了。 虞倦洲脸色不好看,乔敏在旁看得清楚。能好看吗?最亲的人怎么劝都不吃,外人一来就听话了。 虞念眼眶有点红,微微偏过头。 乔敏站她身边,见状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给予宽慰。 宋岚吃完了药,江年宴为她拉了拉被子,“岚姨,该睡觉了,好好休息身体才能好。” 她点点头,却没立马躺下,朝着虞倦洲一招手,“阿洲,你过来。” 虞倦洲不明就里,走到床边,“妈。” 宋岚看了看虞倦洲,拉过他的手,又看了看江年宴,也拉过了他的手,然后意外地将虞倦洲的手放在江年宴的手上。 这个行为弄得在场的人都一愣。 尤其是两个当事人。 虞倦洲反应过来本能想抽手,却被宋岚紧紧攥住,不允许他挣脱。宋岚看着江年宴,轻声说,“要把阿洲送回家。” 江年宴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面色一僵。 虞倦洲的呼吸渐渐加促,紧抿着唇。 “阿洲啊,你要听阿宴的话,他比你年长,身手又好,有他在你一定能安全到家的。” 宋岚说完这番话许是也真累了,打了个哈欠,躺下来,朝他们示意了一下,“都别在这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我乏了。” 回城的时候虞念坐了江年宴的车,虞倦洲自是不愿意,虞念跟他说,我有事要问江年宴。 许淮独自来又独自走。 临上车前虞念单独跟许淮聊了两句—— “我母亲的情况我和阿洲其实心里都明白,至少目前是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所以许淮,这段时间谢谢你了。” 许淮轻声说,“你不用跟我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虞念摇头,“你不欠我的,所以没有你应不应该做的事。” 许淮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在帮我姑姑。” 虞念一怔。 “别误会,姑姑没跟我说什么,但那次撞见那个叫安安的姑娘之后我就知道了。”许淮声音温柔。 虞念惊叹于他的观察力。 “但其实我来这里,跟你是不是找帮我姑姑没关系,最开始我是心存私念,想着近水楼台,但这段时间一路跟下来,我发现宋姨的病情很特殊,很值得去研究探讨。不知道我这么说是不是不礼貌?” 虞念摇头。 “所以从我个人来讲我还是希望能继续跟进你母亲的病情,但还是要看你。”许淮说。 虞念挺感激许淮的,不论什么时候都挺为她考虑。 她说,“你的工作时间也挺紧张的,所以我母亲这边你就别操心了。当然,如果你有空想研究病情的话可以随时跟疗养院联系,我没意见的,也很欢迎。” 许淮其实听出她言语之下的婉拒之意,笑了笑说,“好。” 虽然没上虞倦洲的车,但虞倦洲始终没开车,就停在那等着虞念。江年宴的车停在虞倦洲后面,许是等得不耐了,车窗缓缓落下,“该走了。” 回程一路,许淮的车开在最前面,可能也知道自己再无可能了,所以车子开得比较快,十分来分钟后就不见了踪影。 虞倦洲的车和江年宴的车都是要回城,所以走得都是同一条路,虞倦洲的车始终在前,江年宴的车也始终在后,前面的车不加速,后面的车也不赶超。 雪还在下,簌簌的。 这个时间了路上的车少,尤其是现在还没进城,这条路上更是没什么车辆,所以两辆车中间一直没插进来其他的车辆。 这个场景就让虞念想起了母亲刚才的那番话,她要江年宴送虞倦洲回家的那番话。 可她明白,母亲真正的意思,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为什么?”虞念喃喃。 江年宴坐身边,可能这一天事太多人也倦了,上车后就闭目养神。老刘仍旧安静又稳当地开着车,目不斜视的。 虞念的声音很小,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别人。 江年宴没睁眼,淡淡开口,“什么?” “我妈为什么恨我?” 江年宴缓缓睁眼,扭头看她,借着车内昏暗的光亮,她眼角眉梢的悲伤肆意成河。他沉默半晌,说,“岚姨的情况你很清楚,所以你跟病人计较什么?” 一声“岚姨”迅速将虞念的理智拉了回来。 “现在整个江家,包括江奶奶都不知道你当年的情况,今天有外人在场,你难道不忌讳?”虞念着实不解了。 江年宴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嗤笑,“你口中的外人,指的是许淮?” “对。” “所以你很聪明,从此断了许淮再去疗养院的念头。”江年宴笑,“算是聪明。” “这不代表我要替你保守秘密。”虞念说。 “我知道。”意外的江年宴没恼,“你真正想守的是虞倦洲的秘密,以及虞家有可能存在的秘密。” 虞念浑身一僵。 江年宴转头看她,轻笑,“我说得没错吧?” 虞念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你想说什么?” “你在担心。”江年宴嘴角微扬,“你很怕虞家并不像你认为的那么美好,虞倦洲的事在你我看来都不算什么秘密了,就连乔敏都清楚吧。真正让你担忧的是,你向来引以为傲的父亲可能藏着秘密,甚至是你的母亲,也有你不知情的一面。许淮是医生不假,可他毕竟不是你母亲的主治大夫,更重要的是他是许家的人,虽然你跟黄太的感情不错,可生意场上利益往来,今天是朋友明天就有可能是敌人,把柄落在别人手里终归不好。” 虞念的确是这么想的,可就这么被江年宴毫不留情地说出来,她内心也是不甘。 “我父亲的事你始终不说,那我问你,我母亲也恨我父亲吗?” 江年宴微微挑眉,“关于这点我不清楚。” 虞念目光里尽是不信。 “真的。”江年宴看着挺坦诚。 虞念不相信他所讲的,“你今晚都能找到疗养院,还有什么事是你查不出来的?” 江年宴眼底似笑非笑的,“你高看我了,我又不是神,也不是所有的事都能查出来。但是,”他微微侧身,看向她时眸光慢慢凉下来,“类似今晚不经我允许就擅自离开的行为不许再有,这次是看来岚姨出了些状况我不跟你计较,否则你以为我会饶了你?” “我已经告诉你了。”虞念觉得自己很冤。 “我同意了吗?” 虞念抿唇,许久,“已经下班了,难道我连自己的时间都不能有?” “你自己的时间?”江年宴像是听见了笑话似的,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是不是太爱岗敬业快忘了自己是谁了?也忘了什么才是你最该做的事了?还打算要我强调多少遍?” 虽是笑,可眼里的冰冷一直蔓延到涔薄的嘴角,周身散发出的冷凝气息渐渐充塞着整个车厢。 虞念心口一颤。 她这才意识到,这阵子江年宴温和,她的确都快忘了他实际上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虞念,我想查你的事易如反掌,所以不要跟我藏心眼耍手段,许淮的事我没跟你计较,是因为我知道你对他不感兴趣,但既然一早就明确了心思,就不该让他去疗养院帮忙。”江年宴冷冷地说。 虞念心中无语,“我明确拒绝了,但对方是个成年人,难道我还能左右他的思想限制他的行为?” 江年宴闻言,大手改了方向,绕到她的后颈往前一带,她整个人就被强行拉了过来。他盯着她的脸,眼里已经没笑意了,“你最近愈发是爱顶嘴了。” 言语之中有警告之意。 虞念没再说什么,她又不傻,这个时候不会硬碰硬。 气氛紧绷的时候,向来都不爱插话的老刘突然开口了,“宴少,进城之后怎么走?” 算是拯救了一下岌岌可危的状况。 江年宴松手,不着痕迹瞅了一眼老刘。 虞念急忙开口,“我想回家。” 江年宴好不容易松下来的眉头又皱了,“都几点了?这个时间你回家,明天不上班了?” 虞念看了一眼时间,心说,也没多晚啊…… 江年宴往后一靠,命令,“回公司。”又淡淡补充,“今晚睡休息室。” “不行……”虞念的条件反射在接触到江年宴冰冷目光后,言辞上就变得不那么硬气了。 良久后她才说,“休息室里没有我换洗的衣服,还有洗漱用品、护肤品什么的都太不方便了。” 更主要的是,她真的怕跟江年宴共处一室。 江年宴没多说什么,就是淡淡开口,“老刘。” 老刘从后视镜里看了江年宴一眼,“是,知道了。” 虞念的一颗心不安地悬着,她没明白老刘知道什么了。 车子继续前行,进了城后车辆就多了起来。虞倦洲的车没往车堆里扎,但因为渐行渐多的车,他也看不见江年宴的车了,将车子停一边给虞念打了电话。 虞念接电话的时候才发现车窗外的车子多了,前后也不见虞倦洲。虞倦洲问她进城了还不打算下车吗?虞念心里别提多憋得慌了,她想下,能下得去吗? 她说,“阿洲你送乔敏回去,她大晚上跟着你折腾到了郊区,你要对人家负责。” 一语双关。 第147章 江年宴,你眼睛里污秽 “虞倦洲的事,我不希望你插手去管。” 虞念跟虞倦洲通话结束后,车内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江年宴就冷不丁这么说了一句。 虞念浅愕了少许,扭头看他,“阿洲的事?你指什么?” 江年宴眉间肃气没有散尽,残留几许仍旧是教人不敢轻易造。他反问,“你说呢?” 虞念想到了,只不过有关这个话题她想轻描淡写地盖过去。但显然江年宴不打算让她四两拨千斤,她想了想说,“阿洲是我的家人,他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 这么说相当于在刀尖上行走,但虞念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走。 果然江年宴眼角眉梢的寒凉一层一层地压下来,落在眼眸里就成了冰封之寒。他嗓音凉凉的,“父母和子女之间尚且都有独立的空间,何况你和虞倦洲?他是没成年的孩子?还是长到现在心智没发育好?需要只比他大一岁的你为了筹谋划策?” 虞念喃喃,“不是……这个意思。” “你当虞倦洲不清楚自己要怎么做?”江年宴转头看她,相比打电话之前的神情,现在他的神情愈发显得寒凉非常。 “或者,你想提他决定他要怎么做?” 虞念觉得他眸光里有咄咄逼人的东西,似寒光,又似冷刀,带着锋利要往她心窝子里剜。 她隐隐有些预感,而且是不好的预感。 理智上的她在告诫自己:闭嘴吧,什么都别说了,他怎么说怎么想你听听就算。 可情感上就有股子执拗,促使她激起了情绪,最终问了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江年宴微微眯眼,大手重新扣上她的后脑勺,往前勾,她拗不过他的手劲,整个人只能不自然地前倾。 “你到底是想帮虞倦洲,还是想满足你以前没满足的愿望?” 这一瞬虞念就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两个耳光似的,脸颊如火烧。她条件反射,“什么叫满足我没满足的愿望?江年宴,你眼睛里污秽,所以看人看事都是污秽的吗?” 江年宴眼底更凉了,下巴的弧度明显冷硬,他微微眯眼,低声,“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虽说嗓音不高,可明显能感觉出他有不悦,有怒火,而且显而易见的是,他看似越平静,内心的怒火就越大。 可虞念也是来了气,她是觉得今晚上江年宴十分的蛮狠不讲理。上了车后怒火更像是无处安放所以势必要找到泄气口才行,实际上虞念心底也有滞闷也有委屈,来自于宋岚。 她心里太难受了。 今晚尤其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以往虞念来疗养院的时候,宋岚虽说对她也是爱答不理的,包括上次宋岚因为她碰了花伸手将她推开的事,虽说虞念会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在自欺欺人,不断地告诉自己:母亲生病了,所以才不认识我,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这很正常、很正常…… 每次去疗养院虞念都心怀期许,告诉自己,今天会有奇迹发生,今天母亲能认出我来,她甚至还有可能会跟我说几句话…… 但每次从疗养院出来她的心都蒙上阴霾,脚步比灌铅了还要沉。一如既往的失望,然后,又一如既往的安慰自己。 有时候就连疗养院里的工作人员都看着她可怜,她反倒去宽慰别人:没事,我相信有一天她会认得我的,一定会。 可是今晚虞念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是母亲不认得她,而是根本不想理睬她。 她在母亲眼里形容虚设。 这个强烈的念头来自于母亲对待虞倦洲甚至是江年宴的态度上。 她知道阿洲是谁,就连多年没见的江年宴站在她面前都能被她一眼认出,唯独她全程被漠视。 她不嫉妒阿洲,不嫉妒母亲对阿洲的和蔼态度和关心,她嫉妒的是江年宴,母亲凭什么对他那么关注?那么特殊?哪怕母亲眼里的温柔挪出半点给她,她今晚的情绪也不会这么失控。 于是虞念也冷言相对,盯着江年宴的脸,一字一句说,“难道不是吗?在你眼里别人做什么事都有目的性,你生性多疑性格乖张,你以为待在你身边的人很舒服?错!待在你这种人的身边会让人窒息得很,窒息到恨不得去死的地步!” 虞念的这番言辞虽说没再语气上歇斯底里,可在态度和心境上已经完全失控。言语之间字字犀利,如刀子似的。 果真是惹得江年宴不悦,他收紧了大手,一字一句咬牙,“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后脖子的窒息感陡然加重。 男人的手劲大,她脖子细,他修长的手指完全盖得住她的颈动脉,一时间她就觉都得脑子不过血了似的,呼吸困难不说,还头晕脑胀。 有多少次她被江年宴折磨的时候就有着此时此刻的念头—— 就这么死了算了。 今晚这种念头尤其强烈。 当她从母亲眼睛里看见厌恶和愤恨的瞬间,虞念突然就觉得万念俱灰了。 所以她没挣扎,就任由江年宴掐着自己。 突然车身猛地晃动一下。 江年宴的手劲就松了松。 也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江年宴彻底松了手。 前方老刘说了句,“宴少,刚刚有只猫窜过去了,抱歉。” 江年宴的目光瞥过去,正好与后视镜里的老刘对视了一眼,老刘没多说什么,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 虞念整个人还没怎么缓过来,怔怔地僵在那。 江年宴没再为难她,也没跟她说任何。再往后座一靠时整个人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平静得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他淡淡开口,“开车注意点。” “是,宴少。” - 其实虞倦洲和乔敏并没有把话说开,在杂志社的地下停车场里的时候。 当时虞倦洲是兴师问罪的口吻找上的乔敏,事实上他也是奔着想问清楚的目的去的。 但没等乔敏说什么的时候虞倦洲就接到了疗养院的电话,于是乎两人也顾不上儿女情长了,乔敏甚至都顾不上明天一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一股脑地也跟着虞倦洲去了郊区。 回程漫长路。 至少乔敏这么认为。 她从没像此时此刻这么期待过虞念。 多希望虞念能在车上啊。 等虞倦洲讲完了电话,两人之间一度陷入沉默。 只有车子的引擎声,虞倦洲甚至连车载音乐都没开。 车子向前行,乔敏悄悄打量着身边的虞倦洲。 他面色肃穆,下巴紧绷。 或许是今晚宋岚说的话叫他肃了眉头,或许是,此时此刻他的想法跟她一样,都很希望虞念能在车上吧。 又过了五六分钟,乔敏觉得闷得慌。 车窗外的雪影大了。 车灯晃过去都是簌簌而落的身影。 乔敏在想,这是虞念最喜欢吃火锅的时节啊。 她伸手想去开音乐。 虞倦洲却开口了,问她干什么。乔敏的手僵在半空,少许说自己想听音乐了。 “想听什么?”虞倦洲问。 乔敏想了想,“爵士吧。” 冬季的夜晚,尤其是还在飘着雪的时候最适合听爵士了。 虞倦洲开了音乐,找出了音乐类别,然后让乔敏自己选。乔敏平时就熟悉虞倦洲的车,所以操作起来也是自然而然,很快就选定了一些做顺序播放。 音响里传出悠缓的爵士调子,在这样寂静的冬夜里就显得愈发慵懒磁性,让人听着浑身犯懒心里发甜的。 就给人一种整个人窝在懒人床上的松弛感。 乔敏的身子微微侧到一边,头抵着车窗,耳朵里是音质极好的音乐,感受着的是车窗的微凉,和一窗之隔的簌簌白雪。 良久后,虞倦洲开口了,“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乔敏正听着音乐有些昏昏欲睡了,冷不丁听见这么一个声音,乍以为是自己做梦,等缓了半天才意识到不是做梦。 她嗯?了一声。 虞倦洲目视前方,“刚才在停车场我问你的话,需要我重复?” 乔敏心叹。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 她思量少许,坐直了。 “我没躲你。” “撒谎。” “我还没说原因呢你就觉得我在撒谎?” “对。”虞倦洲语气坚决。 “对什么啊?” “你就是在躲我。”虞倦洲强调。 乔敏问,“我躲你干什么?” 虞倦洲抿唇不语,下巴微微绷紧,仔细看,耳根竟有些微红了。 乔敏想着,他应该不好意思说出来。 可这念头刚落呢,就听虞倦洲低声说,“因为咱俩上了床。”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就要应个景,虞倦洲这句话说完,车子下一刻就颠簸了一下,恰如乔敏听见这话后同样颠簸的心脏。 压着块石头。 目标不算小,虞倦洲又不是新手绝对能躲过,只不过他在说刚刚那句话时心也是乱的,蒙了眼睛。 虞倦洲稳住了方向盘,很尴尬地说了句抱歉。 但不意味着他会结束刚才的话题,道歉完了之后还能神奇地接上,“所以,你在躲着我。” 乔敏也是服气的。 见逃避是不行的,而且她也知道这件事除非虞倦洲是家常便饭根本不在乎,否则总是要面对的。 她坐直,思量着说,“我没躲你,真的,那天早上我着急走是想着去接你姐,她第一天上班我不放心。” “天不亮就走?那么早就堵车?”虞倦洲问。 乔敏,“哪有天不亮啊……” “我看过行车记录仪了。”虞倦洲打断她的狡辩。 乔敏哑口。 良久后,她开口,“行吧,我承认,我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毕竟那天晚上……” 她迟疑少许,清清嗓子接着说,“你已经喝醉了,我不该趁人之危。” 算是她主动的。 也是乔敏有心想去主动的。 那晚她心里头就像是住了头魔似的,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就是迫切想要释放,想要将一些个自己心不甘情不愿的关系彻底打乱,将这死水一样的局面给掀得惊天动地。 她就那么做,她主动吻了他。 可接下来的事,她发誓真的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一切都一发不可收拾。 “你认为你趁人之危?”虞倦洲皱眉。 “你是虞念的弟弟,我该爱屋及乌,不该有了非分之想,是我禽兽了。”乔敏积极做检讨。 “你没爱屋及乌?” 乔敏的嘴巴张了张。 算是,爱了…… 又特别及乌了。 “不是,虞倦洲,你扯着那晚的事不放干什么呢?说到底你也不算吃亏吧。”乔敏心烦意乱的。 能走到最后失控的地步,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虞倦洲低声,“我是在跟你讨公平吗?我是觉得你不该闭口不谈这件事,尤其是天不亮就落荒而逃的行为,极其恶劣。” “逃?我……” 好吧,其实就是在逃。 乔敏重重一叹气,“我敢不逃吗?你说我和你姐是闺蜜,我又对你……重要的是……” “是什么?”虞倦洲语气上有点急躁。 乔敏舔舔唇,“你说你以前也没谈过恋爱,那种事是第一次吧?” 陡然刹车。 乔敏一个惯性差点冲出去,猛地伸手一撑,方才免去了撞头之痛。 “老兄我说你……刹车的时候能不能说一声?” 虞倦洲没回应她,就转头盯着她,神情叫人捉摸不透。 乔敏收回胳膊揉了揉,见他这副表情,她叹说,“我难道说错了?你以前交过女朋友吗?我算是欺负了一朵小白花你说我内疚不内疚?” 虞倦洲抿唇,盯着她不说话。 “你哪怕在感情这件事上身经百战也就算了,我也能过意得去,但你不是,所以你还不允许我有点罪恶感?”乔敏觉得自己的这番逻辑都很乱,但没关系,只要主打一个死鸭子嘴扁就行。 闻言这番话虞倦洲突然笑了。 看得乔敏愣住。 这是给孩子说傻了? 虞倦洲忽然就一改刚刚被动的局面,侧过来身体,瞅着她似笑非笑的,问了句,“说得你好像身经百战似的,自己都是个青铜,还装什么王者?” 乔敏呼吸一窒,满脸不自在的,“谁啊?什么青铜王者的,听不懂!” “那我就说点你能听懂的。”虞倦洲笑看着她,“你那晚难道不是第一次?” 第148章 冬夜麻辣摊 那晚,两人其实都是第一次。 而且两人在感情生活上都能用“贫瘠”来形容。虞倦洲没有恋爱经历,打小就开窍晚,长大后忙着学业忙着事业更是没时间,重要的是他的心思用在虞念身上呢。 乔敏看似风风火火的,从事她那行身边哪会少得了型男帅哥?但让她跟那些人嘻嘻哈哈的行,动真格的就没那个本事了。 有手底下的人说些闲言闲语的话乔敏也不是没听见,在那些人眼里,像她这么个大总编,手握时尚资源,多少明星达人都得看她脸色?多少新人想要出头不得过来拜拜山头?她所处的位置,想要什么样的帅哥没有?不就是勾勾手指头的事吗? 换句话说,她想潜规则谁是太正常和容易的事。 可乔敏还是曾经的乔敏。 哪怕现在她现在身披奢华,出入名利场就跟家常便饭似的,但她的骨子里还保留着傲气和那份执拗。 傲气让她不愿意跟赖以生存的约定俗成同流合污,执拗让她在早就看惯了灯红酒绿饮食男女的现状后还想去相信世上有纯粹的爱情。 乔敏心里的白月光就是虞倦洲。 再见面时,这抹白月光就再也从心里挥之不散了。 现如今,她跟她的白月光睡了。 有种感情叫做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但她破戒了,然后发现自己还有点上瘾,所以一时间她惊惧,她落荒而逃。 虞倦洲直截了当戳穿了她,让她所有从容不迫的假象都变得无所适从。一时间乔敏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就愣愣地看着虞倦洲。 像是被人点了穴。 虞倦洲凑近她,笑,“没话可说了?” “虞倦洲。”乔敏反应过来,神情认真的,“你想怎样呢?” 一句话倒是把虞倦洲问愣了。 “你觉得我是落荒而逃,那么找到我呢?你想怎样?”乔敏将问题说得很具体。 “我……”虞倦洲迟疑了。 乔敏见他这般反应,苦笑,“你看,虞倦洲,你都没想好这个问题就来找我,何必呢?” 虞倦洲敛眸沉默了好久,再抬眼时一脸认真,“是,我是没想好我到底想怎样,但是我找你……就是单纯的想找你,我就觉得毕竟两人发生了关系,这件事不能当做没发生,我也没那么放得下。” 乔敏轻声说,“当你还没想好的时候你不该来找我,就该先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这至少是成年人维持体面的一种方式。” “你的第一次是给了我,我该负责。”虞倦洲不赞同她的说辞,摇头,“你可以不承认,但我不能不承认。” 乔敏听着他这番话怔愣了少许,然后问他,“你来找我,其实就是觉得你应该对这件事负责任是吧?” “是。”虞倦洲这次回答得很肯定。 乔敏不吱声了。 就那么看着他,看着看着突然笑了。 虞倦洲见她笑,心里没底了。“你……” “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乔敏这个时候反倒坦荡了,她说得直截了当的,“虞倦洲,其实你不用这么大的心理压力,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心上,而且那晚咱俩都喝醉了,你我都是成年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是时机到了、感觉对了,所以有些事就自然而然发生了。” 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接着说,“你不用对我负什么责,而且是我也不需要你的负责。” 虞倦洲的脸色一点点难看下来,与她对视,“所以你这么说想表达什么?” “想表达的是,一切都放轻松,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当今社会饮食男女,这种事太正常了。”乔敏清晰地说,“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以前我们相处,日后还怎么相处吧。” 虞倦洲眉头微微皱着,他其实听乔敏这么说心里很不舒服,不,是极其不舒服。他想表达什么但又说不出什么来。 他想负责到底,可是除了责任他似乎给不了其他什么了。 乔敏明显不想聊这件事了,轻声说,“开车吧,我挺累的。” 虞倦洲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沉得要命,呼吸都挺不顺畅的。良久他重新启动了车子。 乔敏扭头看着车窗外的飞雪,起风了,夜色下的飞雪被吹得凌乱,就像是她的心,被一些个莫名其妙的情绪牵扯得烦乱无比。 - 北市的城市灯火因为这场雪变得朦胧。 进了城,越是走到繁华就越是热闹,哪怕都挺晚了。或许是因为下雪,不少年轻人跑出来拍雪夜、压马路。 虞念对雪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虽然她出身江南,本该有物以稀为贵的思想。 可能是今晚太压抑了,所以她无心欣赏。 有足够长的时间里车厢里都很安静,老刘连音乐都没敢放。 江年宴的不悦早就消散了,只是刚刚那场剑拔弩张的氛围让两个人的气场都很低。 车子从立交桥下来,滑到辅路往集团方向去。本就是霓虹扎堆的地方,光鲜亮丽的背后却也有最寻常的人间烟火。 夜归人不少,有到周围餐厅吃饭吃到挺晚的,有的是加班加到挺晚的,总之在繁华背后的胡同里总能找到能抚慰人心的小摊小贩。 在飞雪之中寒凉就多了温暖。 还有五分钟车程的时候江年宴突然让老刘停车。 老刘惊讶,“宴少,马上要到了。” “停车。”江年宴吩咐。 车子缓缓在路边停下。 虞念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着洋洋洒洒的白雪,思绪却困在疗养院里出不来。 许久她才意识到车子停了。 定睛一看,还没到公司呢,但就在附近了。 她不解,为什么在这里停车。 江年宴开口了,嗓音低低的,“想下车走走吗?” 虞念一怔,好半天反应过来,“下车走走?” 江年宴看着她,微微点头。 她转头看了看车窗外,良久后点头。 其实虞念怕冷。 都说大江南北人,其实反倒是北方人最怕冷,因为没有学的南方人一身抵御寒凉的能力,也因为北方一降温室内反倒温度很高。 但虞念不抗冻。 接触了寒气就总会瑟瑟发抖。 前阵子北市降温,她早早的就备好了羊绒毛衫之类的衣服。 所以下车的时候虞念稍有迟疑,也怕冷。只是没想到一推车门出去,气温还算是温和,并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寒凉。 江年宴站在她旁边,相比她一身过膝的羽绒服,他是一件灰色羊绒大衣,脖子上搭了条同色系的围巾。 下一秒男士围巾就被围到了虞念的脖子上。 “我不——” “戴着。”江年宴说着去撑伞。 “在北方下雪,人们都不打伞。”身后虞念说。 江年宴转头看她,“雪下得有点大。” 剩下的话没多说。 虞念观察了一下四周,但凡路人都在雪中肆意行走的。她扭头冲着江年宴摇摇头,“太傻了。” 全都不打伞,就冒出他俩打伞的,显得格格不入的。 江年宴还以为她能说出什么理由来,一听这话一时间无奈。他撑开伞,淡淡说了句,“没必要在乎别人怎么想,大家都在做的事未必都对。” 就这样,一把伞,两只人。 夜归的人虽说都没什么打伞的,可也没有多少人关注打伞的。 虞念听着鞋子踩雪上的声音,心倒是逐渐平静下来了。 果然有些担心是多余的。 这世上不在乎你的人那么多,你并不没有那么重要。 一路上江年宴撑着伞,伞面是朝着她倾斜的,他的一侧肩头落了雪。两人没说话,就在雪中慢慢行走,老刘开着车在后面很缓慢地跟。 也不能说两人完全没引起瞩目,毕竟外形同样出众,重要的是身后还跟着辆限量版豪车。 在不少年轻男女眼里,这是什么理想照进现实啊。 途径一条胡同,有大团的热气与飘雪厮缠。 本就不长的胡同,站在胡同口往里瞧就能瞧出个大概来。在尽头有个摊位,上头搭着布棚子挡雪,有几个夜归者围着摊位吃东西,热气腾腾的,具体不知道是什么,但这一幕在这样的冬夜就显得格外难得可贵。 虞念停住脚步往里看。 “想吃?”江年宴语气轻淡。 虞念不是想吃,她只是觉得胡同里的一幕看着挺温馨的。 或许坐那吃东西的人也有身不由己的,但起码在这一刻,美味能带来快乐,让人短暂地忘记痛苦。 她想点头。 可转念一想江年宴肯定不同意,而且要怎样呢?她坐那吃,他在旁边站着看? 虞念说,“不想。” 抬腿想走,就听江年宴说,“想吃就去吃吧。” 虞念一怔,扭头看着他。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大不了吃完你就直接吃药,车上和公司里都有药。”江年宴说。 虞念张了张嘴,“你……放那么多药干什么?” 他肠胃又没有问题。 江年宴没解释那么多,就是淡淡说,“想去吃就去,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 五分钟后,虞念坐在了摊位前。 是个麻辣烫的摊位,那种最传统的放进热锅里煮的串串麻辣烫,摊位不算大,一共就四个大格,竹签子串了各种食材一个两排分开来放,看过去整整齐齐的钎子排列。 虞念只在很小的时候,当时还是在小学时看见过这种摊位,后来麻辣烫都搬进了店里,脏摊变成了干净摊。 但好像感觉就没了。 江年宴坐在虞念身边,倒是没站着,也没像从前那样守在她的身后。 就陪在她身边。 三分钟前江年宴做了一回散财童子,遣走了还在摊位上的食客。 原因不是没有空位。 而是虞念坐下来后对面的眼镜男时不时抬眼瞅瞅她,却在接触到江年宴冰冷的眼神后吓得钎子都没拿稳掉锅里了,溅起了一串油星。 与此同时江年宴伸手挡住了油星,保住了虞念的衣服。 眼镜男连连道歉的,许是被江年宴的气场吓着了,或者见油星溅江年宴手上了,东西也不吃了,溜之大吉。 江年宴要求摊位老板将刚刚眼镜男掉钎子的那锅东西都换了,老板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江年宴,说,“就掉了一个钎子而已,你要是嫌不干净就吃其他锅里的吧。” 虞念暗自拽了拽江年宴的衣角,冲着他摇头。 人家老板这小本生意的,那锅里的煮串还不少呢,怎么可能说换新就换新? 江年宴说,“钎子上沾了对方的口水,你怎么能确保那人没有传染病?” 此话一出,原本也觉得没什么的其他食客都吃不下去了,一时间拎着钎子有点左右为难。 老板也为难,由衷地说了句,“这位先生啊,一看你就是有钱人常年坐办公室的,我做这生意不容易,是,你说得是有道理,但这个点了,你让我重新换一锅我卖给谁去?” 于是,江年宴掏了钱。 不但给了老板钱,还给了几位食客,意思挺明确,清场。 食客们拿到钱都挺高兴的,清场就清场吧,还能拿到清场费呢。 老板也高兴。 江年宴出手阔绰的,别说重新换锅换食材了,就是让他马上去进一套全新设备,只要钱到位了他都干。 而且相比伺候数个人,照顾两个人多简单。 江年宴没让他忙前忙后,食材下进去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老板也是个明眼人,钻回椅子上一坐,掏出手机开始听午夜小说,像是恐怖类的,虽然声音放得挺小,但偶尔也能传出一惊一乍的动静来。 别看就是个建议棚子,但因为锅里冒着热气,老板又架起了一个露营用的那种炉子,里面还是烧木柴的,火炉烧得挺旺的,一时间置身摊子倒是一点都不冷了。 布棚子外冬雪静静而落,一时间倒有种岁月静好之感了。 虞念跟江年宴说,“你也是吃过苦的人,怎么现在反倒不理解人间疾苦了?” “我能理解人间疾苦,但我忍受不了不讲卫生。”江年宴将一串煮好的宽粉放虞念面前的盘子里,他不喜欢粉丝之类的东西,总觉得吃在嘴里黏糊糊的,难受。 虞念其实在这种地方没有特别爱吃和不爱吃的,她都喜欢吃。 闻言江年宴的话后,她说,“你别忘了你刚到虞家那年也是脏兮兮的。” 是有存心故意的意思。 虞念今晚上有邪火。 但她失策了。 江年宴非但没恼,还很很理智地跟她讲述了个事实,“我当时只是被晒黑了,跟脏兮兮无关。” 第149章 你就尝尝 虞念仔细回忆了他刚来虞家的时候,的确是黑黑瘦瘦的,显得很羸弱,但确实不是脏兮兮的。 “你不吃点?”她跳开话题,突然问江年宴。 问完也觉得怪怪的。 果然,江年宴摇头。 这都是虞念用脚指头都能想到的问题。 虽说老板在那听一惊一乍的鬼故事呢,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横空插话进来,“我这些串串啊,吃了这顿想下顿,里头是有秘方的,跟别人家的味道不一样。” 虞念已经好几串进肚了,跟老板说,“味道确实挺不错的。” 老板得意洋洋,“是吧?小姑娘一看就是吃货行家,我跟你们讲,就我这秘方那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方圆数里,不是,放眼整个北市都做不到我家这口味的信不?” 他看向江年宴,“所以你尝尝,尝一口也没啥能吃亏,也没啥能上当的。” 虞念突然想到很早之前在街上听到的那句话—— 一块钱买不了吃亏,一块钱买不了上当…… “人家老板都力荐了,你就尝尝呗。”虞念还挺想看他吃路边摊什么样的。 以前就没见他吃过,现在想看他吃这种东西更难吧。 江年宴摇头,态度挺坚决。 但虞念也挺坚持,选了串蛋饺递给他。“给。” “我不吃。”江年宴盯着蛋饺,神情别提多严肃。 虞念瞧见他这样就挺想笑的,但忍住了,她说,“我都拿出来了,不好再放回去。” 老板抬眼瞅了一眼他俩,心说,都出手阔绰地把摊位包了,你们想怎么吃都行啊,放不放回去的都是你们在吃。 江年宴说,“放你盘里就行了。” “就恰好我不喜欢吃这个。”虞念说。 江年宴不是没看出来她眼里的存心故意,微微眯眼,“虞念,你胆肥了是吧?” “不吃扔了浪费,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虞念这次倒是没怵他,还挺语重心长。 一时间弄得江年宴挺无语。 伸手接了过来,挺一脸嫌弃。 见虞念盯着他瞧,他眉头皱得就跟抹布似的。好一会儿他咬了一小口。虞念将一份新的料碟推到他面前,“蘸着吃试试。” 江年宴看了她一眼,神情很明显的无奈。 但还是照做。 这次也没一小口一小口了,干脆一口吃进去,嚼了几下咽肚。 虞念问他,“味道怎么样?” 江年宴的眉头就没松开过,“不怎么样。” 虞念及时给他补了串海带,“你再尝尝这个。” “我不……” “尝尝,别有一番风味。” 看得出江年宴是真的不爱吃这玩意,眉头皱得更深了,但最后还是嚼吧嚼吧咽了。 见虞念还盯着自己,他没好气说,“你喜欢吃你就多吃,别再给我了。” “味道不好吗?” “难吃。”江年宴给了两字评价。 还没等虞念发表意见呢,麻辣烫老板不乐意了。“哎小伙子,你有钱你也不能乱讲话啊,我这怎么不好吃了?” 远程距离许是觉得不够过瘾,老板干脆搬个椅子过来坐他俩对面,跟江年宴理论,“你得跟我好好说说。” 江年宴语气不好,“说什么?难吃不让人说了?” “难吃?你说难吃就难吃了?”老板可不爱听这话,“我这串要是难吃的话,每天晚上能那么多人来吃吗?” “别人爱吃不代表我就爱吃,别人说好吃我就一定要觉得好吃?”江年宴还较起真来了。 老板更较真,“那别人都觉得好吃你为啥觉得不好吃?” 江年宴眉头拧得啊,眼底的不悦显而易见,“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对啊,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所以你凭什么说我这个就难吃?”老板问。 江年宴许是没遇上过这么难缠的,干脆冷了脸,“你这是在赶客人?” 老板一听这话马上偃旗息鼓,起身赶紧回到里面坐好,继续听他的鬼故事了。 开玩笑呢,这人还没结款呢。 虞念这个过程里都在闷头吃东西,顺便竖着耳朵听热闹。江年宴低头一看,就短短的时间里她面前放了一堆竹钎子,料盘里满满一座小山。 “认真吃你的东西。”江年宴知道她在凑热闹。 虞念故作不解,“挺认真吃呢。” 一顿麻辣烫,吃到午夜。 虞念觉得所有不好的情绪都随着那一口麻、那一口辣给消化出去了。 回到公司已是午夜,雪下得更大了。 这个时间整个集团都静悄悄的。 江年宴走在前面,虞念跟在后面,两人的脚步声尽数被奢贵的地毯给吸走。无声无息,就像是外面的雪似的。 进了休息室,江年宴跟她说,“去泡澡吧。” 虽说之前遮着伞身上没被雪打湿,但毕竟是在外面走了一小段路,怕沾了寒气,虞念便进了浴室去泡澡。 江年宴的休息室虽说不算太大吧,但功能区划分得十分整齐,该有的一应俱全,但在虞念看来,就单单这么一间休息室,在寸土寸金的北市,那都是寻常打工人这辈子攒钱都买不上的。 可就算是站在云端又如何呢? 虞念又想起了虞家。 想起虞家就又想起今天母亲的反应。 心里的阴霾又一点点爬上来了。 没换洗的衣物,所以虞念就裹着浴袍出来了。她出浴室原本想问江年宴她的换洗衣服怎么办。却见江年宴站在窗子前,看着外面洋洋洒洒的雪不知道在想什么。 深色衬衫,深色西装裤,显得整个人颀长非常。房间里没开灯,所有的光亮都来源于窗外。他匿在暗影里,背影显得几分寂寥。 虞念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 但因为有了这种感觉而让她不舒服。 回头一想,他这种人能寂寥? 许是听见了动静,江年宴转身过来。 他的眼眸很黑,犹若窗外的夜色,或者他更像是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恶魔,他代表着夜,夜即是他。 虞念想问的话都尽数消失了。 “过来。”江年宴命令。 虞念紧了紧浴袍,硬着头皮走上前,低声说,“我累了。” 江年宴没说话,居高临下打量着她。 看得她头皮一阵阵的发紧。 良久他抬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少许,修长的手指缓缓下移,解开了她的浴袍。 她的手还在紧紧攥着浴袍领口。 “松手。”江年宴眼底沉沉的。 虞念抿着唇,指关节都攥得泛白。 江年宴俯下头,唇轻轻抵在她耳上,“你觉得今晚能躲过?” 没觉得。 虞念渐渐松了手。 浴袍落地。 相比她的落魄,江年宴仍旧穿戴整齐,表面看着极其禁欲,可眼里暗自燃起的烈火已经使得他的贪欲暴露无遗。 “搂住我。”江年宴说。 虞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这个时候还是乖乖照做。她走近他,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 下一秒她就被他抱起来了。 虞念的头忽悠一下,想着他应该是要将她抱床上去了。 但没有。 江年宴竟将她抱出了休息室! 虞念整个头皮都要炸了,浑身僵直,“你、你要带我去哪?” 出了休息室就是办公区,他是疯了吗?而且出了总裁室走廊里都有摄像头。 就在虞念惴惴不安时,江年宴将她放坐在办公桌上。 好在,没抱她出总裁办公室。 可这也是他平时办公的地方…… “你……” 江年宴抬起食指抵在唇稍,“嘘。” 虞念噤声,一脸警觉地盯着江年宴。 江年宴的办公桌靠近窗子,平时他坐在桌前办公时背后就是大片的城市楼影,入夜后就是一片霓虹,是最佳的观景区。 可现在虞念坐在办公桌上,背后是大片的雪景。室内虽说很暖,可因为虞念一丝未着,就总能觉得丝丝缕缕的冷意钻进身体的毛孔里。 江年宴没马上做什么,就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更像是欣赏。 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似的。 良久后江年宴俯身下来,高挺的鼻梁近乎贴上她的,“你可真美。” 美得就像是被上帝精心雕刻的作品一样,她身上的每一寸都透着完美的艺术性,如月亮女神般高贵清冷。 他形似缱绻,低低的语息继续落下,“但越美的东西就越让人有毁坏的冲动。” 虞念一激灵,心紧跟着提到了嗓子眼里。 就见江年宴站直,眼里是翻腾的暗海。 “江年宴,我们不能在这……” 江年宴没说话,大手扣在腰带上,缓缓解开。 在这样一个冬夜,白雪纷纷。 金融中心之巅,灯火繁华霓虹,谁都想不到会在总裁室里发生这样一幕。 虞念眼里是大团大团的黑影,室内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似的,唯独她白得发光。 江年宴就这么要了她。 在他宽大的办公桌上。 这是他的地盘,所以他肆意妄为,甚至胆大包天。 - 翌日很早老刘就送来了衣物。 虞念是听见了敲门声陡然惊醒了。 身边还躺着江年宴。 天色微微泛亮。 她睁眼看着天花板,反应了许久才想起来她是睡在休息室里了。 昨晚江年宴折腾她到很晚,现在她还觉得脑袋昏昏涨涨的。 敲门声很轻,伴着小心翼翼的询问,“江总,您在里面吗?” 虞念听出是保洁的声音,负责这层所有的清洁工作。 心一下就提上来了。 男人的手臂却及时圈住她,没让她立马起身。 江年宴另条胳膊伸出去,按了床头电话,就直接是免提状态,吓得虞念大气不敢出一下。 很快总裁室的电话响了。 保洁马上去接了。 “今早总裁室和休息室都不用收拾,你先出去吧。” “好好,知道了江总。” 很快,房间内外安静了。 虞念看了一眼时间,又要起身。 纤腰被男人从身后搂住,顺势拖回了怀里,“去哪?” 刚睡醒的男人,连嗓音都是慵懒磁性的。 虞念不敢贪床,说,“一会儿该到上班点了。” 江年宴笑了,示意她看墙上的时间,“中势是有不少爱岗敬业的,但天还没大亮就有人来上班吗?” “不行。”虞念还是着急忙慌的,上次就被季葭堵在办公室里,幸好她没往深了想,可今天这样太明显了。 江年宴顺势翻身将她压住,仍旧一副慵懒模样,“想起来也行,再陪我一次。” “别……” 接下来的反抗尽数被江年宴以吻封住。 - 江老太定下来的认亲时间是在周六。 老刘被江老太借调过去帮忙了,短短数天内定场地、拟邀请嘉宾名单、酒水菜单等等相关繁杂事宜老刘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当然,虞念和虞倦洲是重中之重。 在此之前虞倦洲特意又去了趟江家见了江老太,表达了他和虞念的请求,就是认亲仪式可以用,但媒体现场参与就算了,这件事弄得太过大张旗鼓也不合适。 毕竟江家的声望摆在那,也的确需要点到为止。 江老太是同意的,她要虞倦洲放心,那天现场绝对不会出现媒体记者,而且来往的宾客也会进行严格筛选,只请跟江家有生意上密切往来的即可。 又跟虞倦洲说,“奶奶知道你一心为了虞家,所以那天谁是认亲会,实际上又何尝不是名利场呢?所以有些人脉你要打下来,对你有利,对虞家也有利。” 虞倦洲知江老太的良苦用心,谢过再谢。 转眼就到周六了。 这天天气不错,气候倒也不冷。 江家鲜少这么热闹,门庭若市的,一辆辆豪车停进来热闹非常。江家的下人们全员上阵,里里外外的忙活。 但凡在邀请之列的嘉宾都到了,不但到了而且还是早到。江家人也到个齐全,包括江家旁支的亲戚、长辈们,毕竟是认亲大事,哪怕平时私底下明争暗斗的,但关乎家族的事,大家该走的流程也要走的。 虞念和虞倦洲一起来的,算是早来的了,不想老宅里还这么热闹。看见他俩来了,那些嘉宾们别提多热情了。 惊得虞念差点崴了脚,压低嗓音对虞倦洲说,“这些人怎么没直接去会场呢?都凑在老宅这做什么?” 虞倦洲想了想说,“可能都想见证一下大型认亲现场吧。” 第150章 演技大爆发 认亲是分两部分流程进行。 上午是集中在江家老宅,主要就是进行认亲的仪式,这对于江家这种大家族来说是极其重要的。虽说现如今江家不设祖宗祠堂,但祖训堂还在,所以届时江家但凡有话语权的长辈们都会集中到祖训堂来见证这一刻。 中午就会到会场,邀请各界宾客,其实就是做个告知,让外界都知道这件事。而江老太跟虞倦洲所提到的名利场,实则指的就是中午这场宴席。 宴席能持续到晚上,所以各个流程都很严谨。 在这场认亲仪式上,最积极的除了江老太外,竟是江年泰一家,尤其是唐慧,积极发挥了江家长媳的职责,没少帮着老刘忙上忙下的,热情程度都传到了虞念的耳朵里。 后来她才知道,唐慧还向老太太建议,这场认亲就该往大了做,比方说摆放三天三夜宴席的那种,江家大门大户的,这件事很重要。 江老太出于对虞念的疼爱和愧疚的确是犹豫了,有所考量,还是虞倦洲劝说江老太一切从简,江老太这才驳了唐慧的建议。 唐慧为什么那么积极? 虞念看得很明白,用认亲仪式的声势浩大来压江择和季姿的丑闻,这也算是挽救了一落千丈的股票市场。 豪门之地,名门之家,其中的每一步那都是有算计的。 只是就连江家都没想到一些宾客竟直接来了江家,好在都是平时关系走得频密的。 虞念成了今日的香饽饽,走到哪都受人瞩目。 江年泰一家,江年启和妻子丁婕,包括江欣都回来了,旁的就是江家的亲属们,期间有一男子生得也是伟岸挺拔的,虞念看着眼熟,私下一打听才想起来,是江知行,江年宴的堂兄。 据说也是在集团里数一数二的角色。 跟江年宴有着同样的爱好,都不爱面对媒体,所以外界对他的报道也是少之又少。 眉眼间跟江年宴也是几分相像,只是此人眼神柔和,不及江年宴那般冷冽疏离。 江年宴迟迟没露面,昨晚还强行留宿她家的男人。 在床上,他抵着她的额头低笑,“明天你就成我的侄女了?” 虞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而且她觉得江年宴的态度叫人不安,虽说看不出他内心到底是怎么想,可眉间的沉沉叫人不寒而栗。 他就发了狠地吻她,甚至还咬伤了她的唇角。 还有变着花样折腾她。 从那天在办公桌上的发疯发狂,到昨晚的缠绵不休,江年宴更像是在发泄某种情绪。 虞念不愿去深想江年宴的情绪。 自始至终她都觉得他们两人早晚都会走到分崩离析的那步,最迟也就是一年,最早……随时。 让虞念没想到的是季姿竟然来了,挽着江择的胳膊,穿得富贵逼人的。 在场的人都看见她了,不管是宾客还是江家下人,瞧见这幕后都在窃窃私语。 当时仪式还没开始,虞念和虞倦洲坐老太太身边,跟几位江家长辈正聊天呢,江年泰作为江家长子和掌舵人协同夫人一起在招待宾客们。 江择就带着季姿回来了。 季姿倒没有那么明显的显怀,但一举一动都透着怀有身孕的架势。江家长辈们自然是觉得丢脸,可事到如今也不能说什么。 江择带着季姿上前跟长辈们打招呼,自然也是能看见虞念。他脸色不自然,看向虞念时眼里还是有明显情意,倒是季姿丝毫不畏惧,也不愧是影后出身,全当在演戏,别提多自然了。 在江择的介绍下季姿主动跟几位长辈们打了招呼,落落大方的。又主动给江老太奉了茶,嘴巴挺甜的,“奶奶,喝茶。” 也不知道是江老太就是不情愿,还是在顾及虞念的感受,她是伸手接了茶,但没喝,而是转手放到了旁边的茶几上,淡淡地说,“这杯茶等你进了江家的门再喝也来得及。” 一句话说得江择脸面无光,下意识又看了一眼虞念。 季姿则微微一笑,“是。” 虞念不是没瞧见江择的样子,而且从进门到现在他每次看过来她都能感觉得到,但怎么说呢? 毫无波澜了。 昨晚乔敏还在电话里问她,“咱假设啊,假设明天认亲会上季姿也去了,你会怎样?能不能尴尬?或者是不自在?” 其实不得不说今天的认亲会也是季姿融入江家的最好时机,如果江家不得不默认了季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势必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她露面。 江家的其他长辈们承不承认不重要,重要的是长房这边表明了一个态度,那就是他们接受了季姿。 虞念来之前想过这个问题,三人见面将会是个什么场面呢?她会不会觉得难堪,或者其他什么感觉? 但今天真撞上了,虞念反倒觉得轻松了。 好像是心底有什么东西突然释放了似的,她对江择没有恨,同样的,对季姿也没有。 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 可这世上的事儿就是这样,在虞念这里是翻篇了,但在季姿那,才刚刚开始。 仪式前有些准备工作,江家长辈们先临时开了闭门会议,商讨的其实也不止是认亲的事,可能还有江家的其他事宜。 就腾出了让众人自由活动的时间。 江欣虽说不掺和江家的事,但不代表着她在江家没地位,但凡来江家的嘉宾还是很给江欣情面的,所以江欣脸皮也厚,拉着虞倦洲满宅子走。 于是虞念落单了。 再于是,季姿主动找上了虞念。 虞念早就有心理准备,现如今的季姿虽说革命尚未成功吧,但也是一脚迈进了江家,之前两人毕竟有过节,今天可不就到了该她扬眉吐气的时候? 江宅布置了冷餐区,虞念手持托盘正打算拿些水果垫垫肚子呢,季姿就款款而来。 先是夹了块点心,然后娇滴滴地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怀有身孕的缘故啊,最近总是饿,像是些糕点什么的都不敢离身。那天我还跟江择说呢,真怕我吃成个胖子,还好他说了不会嫌弃。” 虞念瞥了她一眼,没吱声。旁边的下人上前,恭敬问,“小姐,您想吃什么?” 下人们也都是人精,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后就连对虞念的称呼都改了,之前会叫她虞小姐,今天没等仪式开始换成了“小姐”的称呼。 季姿就站旁边,一听下人这么叫脸色就变得不好看。 虞念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这种场合自然是如鱼得水。她没像季姿那样主动去拿夹子,跟下人说,“少量香蕉和樱桃就行。” 很快下人将香蕉和樱桃放到了虞念的碟盘里。 “江家大门大户,季小姐既然有心嫁进来,可能最紧要学的就是名门礼节。”虞念淡若清风地说,“规矩,在江家眼里是比天还大的事,季小姐千万不要仗着怀有身孕就为所欲为。” 季姿眯眼盯着她,一时间没了反驳的言辞。 确实,她也不得不承认这点,哪怕她已经爬到了影后的位置,哪怕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苦心经营优雅形象,可她骨子里还是没有虞念那种大家闺秀的气质,哪怕季姿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就算虞家现在落魄,虞念往那一站仍旧像个发光体似的引人瞩目。 这是来自虞念自身就有的高贵和优雅,必然是要出生在那样的家庭里才能养成的气质,旁人模仿不来。 “还有你担心吃胖的问题。”虞念一手持着樱桃,润泽的红衬得她指尖恰似葱段,白皙细嫩得很。 “还是别不在乎了,你的形象以后代表的是江家,所以你不但要现在注重身材管理,在未来的每一天也都要注重身材管理,江家有自己的营养食谱,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比你做明星还难,当然,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你日后要打理的人际关系才是最复杂的。” 季姿冷哼,“虞念,我怎么听着你的口吻酸溜溜的呢?” “酸溜溜?”虞念笑了,“季小姐,你多想了。” “我怎么能多想呢?”季姿故作轻叹,一手轻抚小腹,“我承认是我抢了你的未婚夫,但感情这种事还是看开吧。你也不想想,你跟江择在一起那么多年,他怎么就偏偏跟我上了床,而且还让我有了孩子?说明什么?” 虞念微微一笑,“说明你不要脸呗,还能说明什么?” 在旁的下人没绷住,扑哧笑了。 也知道失礼了,赶忙道歉。 季姿脸色突变,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转头呵斥那个下人,“什么东西你是?主人家说话哪有你听墙角的份儿?还不滚远点?” 气急败坏之下心性暴露无遗。 那下人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淡淡回嘴,“今天管家就是安排我在这候着的,不好意思季小姐。” “你——”季姿气得眼珠子瞪老大。 虞念轻叹一声,跟那下人说,“没事了,这只碟盘帮我收一下吧,顺便帮我倒杯咖啡,谢谢。” 下人接过她手里的碟盘,恭敬离开。 “季小姐。”虞念转头看她,“你如此盛气凌人,就不怕以后的路更难走吗?能进江家的下人那都是老人了,有了他们的拥护你之后的日子才不会难捱,这点道理不懂?” “呵。”季姿根本就没听进去,冷笑着说,“你这是以江家孙女的身份开始来教训我了?一口一个江家,怕是你嫁不进来恼羞成怒故意来恶心我的是吧?” 虞念看着她,心里几分无奈,她似乎看到了季姿的以后。 她不想多跟季姿说什么,转身要走。 季姿却行动力挺快的,一下挡住了虞念的去路。虞念猛地顿步,险些撞上她。 “季小姐,你要干什么?”虞念皱眉。 季姿扬起下巴,“话还没说完呢就走?你心虚什么?” 虞念无语,“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了?咱俩有什么可聊的?”她又提醒了季姿一句,“还有奉劝你一句,不要把你的肚子当成武器,除非这孩子不是江择的,否则你就要好好看住了,要不然跑了你的荣华富贵想哭都找不到地方。” “我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我想,你还是操心一下你自己吧。”季姿冷言,“现如今我马上就会嫁进江家,你呢,现在也被老太太认了,别管家里是个什么情况,至少在外界认定我们是一家人,所以你最好管住自己,江择已经不是你的了,不要再去招惹他,到最后弄得彼此脸面上都挂不住是小事,惹得外面贻笑大方才是大事。” 虞念闻言之后忍不住笑了,笑得挺无奈。 “你笑什么?”季姿不悦。 虞念一脸好笑地看着她,“季小姐,我还是那句话,你拼命巴扯的未必是别人想要的,所以不要自我感觉良好,你的东西我不稀罕。” “说得比唱的好听。”季姿神情冷冷的,“背地里打的不知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在我认为能被抢走的都是垃圾,季小姐,你以为如果我想使手段的话还用得着是见不得人?我真想抢你不是对手。”虞念语气不屑,“还有,你是在谁的授意下敢跟江家谈条件的你心里最清楚,难道还不收敛点?” 季姿脸色一变,刚想反击,目光不经意扫到了不远处,紧跟着整个人竟踉跄了一下,然后一手扶住餐桌一手指着虞念,“你、你……你说话怎么这么歹毒呢?” 这话的声音不小,引得周围人都朝这边看了。 而江择这个时候恰好也过来了,急匆匆的上前,“怎么了?” 季姿见到江择后立马变得委屈,一下就扑他怀里,眼泪瞬间下来,哭得梨花带雨的。 这下周围人都朝这边靠过来了。 虞念冷眼看着眼前这幕,心里都快给季姿鼓掌了,果然是职业啊,眼泪说下来就下来。 江择其实最怕的就是这俩人见面,结果怕什么来什么。他无奈问发生什么事了,季姿哭得一抽一抽的—— “我来这找点吃的,她、她就来说我,说我……不要脸勾引你,还骂我们的孩子……说这孩子是、是孽种……” 第151章 江年宴在长辈席上 周围都是些宾客,虽说明目张胆地往前凑合看八卦太明显,但一个个的可没打算离开,都竖着耳朵听,瞄准时机看呢。 江择一脸尴尬地站在那,胸前衬衫都被季姿给弄湿了,他看了看虞念,又伸手来拉季姿,“别闹了,这么多人呢,你怀有身孕就别到处走了,去楼上休息。” 季姿抬头,泪眼婆娑地盯着他,“江择,她在诅咒咱俩的孩子!你不要弄错情况了!你怎么能说我在闹呢?是她——” 她伸手指向虞念,嗓音还不小,也委屈不小,“是她恶语伤人在先,你都不知道,你没来之前她态度嚣张得很。” “行了,别闹——” “虞小姐。”季姿扭头看向虞念,一张小脸挂泪,这眼泪掉的可真是极为艺术的。“我知道你对江择跟你退婚这件事耿耿于怀,我也承认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感情的事都是要看开的,江择的心思不在你身上,你又何必久久不能释怀呢?更何况我和江择已经有孩子了……” 说着嗓音哽咽了。 “怎么回事?”江年泰威严的声音扬起。 他是发现不少宾客都朝这边过来,于是就来看看,身边还跟着唐慧,瞧见这幕后面色一僵。 很快江欣和虞倦洲也过来了,虞倦洲走到虞念身边,“出什么事了?” 虞念也不急着解释,甚至连话都懒得说,就是下巴朝季姿那边一抬。就见季姿的泪水比刚刚还夸张,但是她挺聪明,没向江年泰告状,而是朝着唐慧发出求救信号。 大抵还是刚才那番话,只不过后来加上句,“我怀的是江择的孩子,她骂我的孩子是孽种,这不就是在骂江家人吗?” 江择脸面上愈发挂不住,扯了季姿一把,低喝,“有完没完?这么多人呢,不嫌丢脸吗?” 季姿哭哭啼啼的,“我是被骂的那个,该丢脸的人是她啊?江家人对她还不够好吗?甚至奶奶都要认她为亲孙女,她倒好,把心里的愤愤不平尽数撒我身上,不就是瞧着我还是个外人来欺负我吗?” 这一来二去的虞倦洲也看明白了,眉头紧皱,“江择,你不管好你的人,放她出来作什么妖?” 江择听了这话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眼看他,“怎么说话呢你?” “我说错了吗?虞念什么性格你不清楚?别说你了,整个江家上下都知道虞念是个什么性子,今天这种日子,到底谁往谁身上泼脏水你心知肚明。”虞倦洲本就对江择看不惯,如此一来态度也挺不好。 江择刚要说话,季姿又开始嚎了,扑在江择的怀里,“他们虞家太欺负人了,阿择,你要为我做主啊。” “江择。”虞念终于开口了,她热闹也看完了,也觉得季姿这演技其实也不过如此了。她叹了口气,“我建议你带她离开这,她有点被迫害妄想症。” “你说谁——” “够了。”江年泰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喝了一嗓子,“江择,带她去休息。” 季姿再不甘心自然也不敢继续在江年泰面前怎么样,只能抽泣着耷拉着脑袋。江欣招呼着各位宾朋先简单用点冷餐,打着圆场。 江择拉着季姿刚要走,就听淡淡的一声从人群中扬起—— “等等。” 众人循声看去。 包括虞念,愣住。 竟是江年宴。 她还以为今天他不能来了呢。 但很快就看见了他身边的人。 莫拉。 他不但来了,还带着莫拉一同前来。 虞念瞥开目光,虽说明知道这种场合看看这幕很正常,但也不知怎么了,心口竟有点微微发酸发胀,还有点闷疼感。 众人见到江年宴后窃窃私语—— “是宴少。” “没想到今天能见着他。” “今天江家认亲,他当然得回来了。” …… 江择乖乖地喊了一声,“小叔。” 江年宴微微点头,目光状似不经意从虞念脸上滑过,看向江年泰,“大哥,江家做事向来有原则,像是今天这种事葫芦糊涂过去会遭人话柄,倒不如解决得明明白白,这样一来也不至于拉了江家的声望。” 虞念不知道江年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江年泰哪能应下江年宴?两人本就在暗里你争我夺的,应下了岂不就是往坑里跳?江年泰说,“本来就小事一桩,不过是女子间拌嘴能有什么大事?我看我们还是不要耽误了正事。” “牵扯到老太太要认的孙女,这件事也不小吧?”江年宴淡淡反驳。 江年泰还要说话,就听江欣开口了,“老三说得对,念念马上要进江家了,我瞅着季小姐也是满腔委屈的,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对她俩都不公平,女子的事怎么了?大哥,你可不能太传统了,女子的事就不是大事了?” 江年泰不悦地看了一眼江欣,他知道她是跟老三一条船的。 唐慧眼珠子一转,刚要开口,但可惜江年宴没给她机会,转头对旁边的人说,“把你刚才看到的事说出来。” 大家这才发现江年宴身边还有一人,看打扮就是江家的下人。之前大家伙之所以没关注此人,是因为都以为他只是在这边服务的。 此人也确实是冷餐区服务的,所以当季姿看清这人后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江择敏感发现了季姿的神情变化,一时间也就更确定了。 这人站出来跟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说自己是被管家安排在冷餐区,专门服务大家的,又将刚刚季姿是如何主动找上虞念,又如何口出狂言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虽然后面发生什么事我不清楚,因为当时季小姐骂我骂得特别难听,还是虞小姐替我解了围,但是就我看到的,虞小姐绝不会骂出那么难听的话,我在江家工作十多年了,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虞小姐,她平时来家里对任何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反倒是季小姐……” 就像虞念说的,能在江家工作的下人都不简单,而且还是工作有年头的人,那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像是刚刚没有外人在的时候,这下人就称虞念为小姐,这表示江家对虞念的接纳,包括下人们;但现在面对一众外人在场,下人就照常称呼虞念为虞小姐,表示规矩不能乱,仪式还没完成。 做事张弛有度,懂分寸,这就是江家的下人。 所以季姿不懂就不懂在这,身为影后,之前被人众星捧月惯了,在她眼里这些下人根本就跟蝼蚁般低贱。 季姿一听就炸了,“你胡说什么?你都不在现场做什么证?你——” “有完没完?”江择冷喝一声,抓起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你放开——” “闭嘴。” 一场闹剧,丰富了业余时间。 江年宴对那下人说,“去工作吧。” “是。” 江欣赶忙招呼宾客们用点茶水点心。 江年宴看向江年泰和唐慧,微笑,“大哥大嫂,看来未来二位的日子不会清闲了,不愧是影后,戏不少。” 唐慧脸面上挂不住,红一块白一块的,江年泰的神情也好不到哪去,紧紧抿着唇,眼睛里几乎要冒火,少许他说,“老三,毕竟是一家人,做事要做这么绝吗?” 江年宴状似恍悟,“看来今天大哥一家也要乘着东风把江择的事定了,早说啊,起码我刚刚还会给未来侄媳妇留三分薄面。” 江年泰冷笑,“你能这么好心?” 唐慧及时打圆场,“仪式要开始了,我看咱们也准备准备吧。” 莫拉走到虞念身边,轻声问,“你怎么样?” 虞念看见她就想起季姿,莫拉处心积虑的把季姿拉进局中,后续呢?看到今天的这幕,莫拉有没有后悔曾经的步步为营?她轻轻一摇头,“我没事。” 江年泰夫妇离开了。 江年宴看了一眼虞念,淡淡说了句,“差不多时间快到了,准备一下吧。” - 江择今天带季姿的确是有目的的。 季姿进江家大势所趋,既然如此,那自然是想趁着今天的认亲仪式顺便就让季姿进了江家,哪怕今天不怕事情定下来,那江家的各位长辈们还要该见就要见的。 就跟江年宴说得一样。 虞念是重点。 所以时辰一到,江家的几位长辈鱼贯而入进了祖训堂,按照辈分依次而坐。 祖训堂不能随意进,位于江家老宅最深处,是独立的两层小楼,楼前有小院,小院有流水淙淙,水中的锦鲤据说也是有年头的了,最大的那条还是老爷子年轻那会放进去的苗子呢。 要么有重大事件,要么是江家子孙犯了错。像是上次江择就被罚在祖训堂,一旦被罚进来,可不是随随便便想出就能出的。 以前江家有家法,偌大的宅子里江家姓氏不少人都同住,所以规矩一多惩罚也就越多。 现在大家都废弃了传统观念,尽量不凑在一起住,也就没那么多的事,家法渐渐的也就没了。 可今天,颇有古时大家族共同议事的架势。 江老太为江家长房长者,集团又以长房这边为主,所以在一众长辈中就属江老太的位份最高,所以她坐主位,两侧是江家的其他长辈们。 自古认亲仪式较为复杂,江家虽说在之前删减了一些个繁文缛节,可毕竟是认亲大事,像是祭拜天地和祖先的环节必不可少。 在认亲仪式之前,按照规矩虞念已经先将江家先祖牌位进行移位。 但江家没设祖宗牌位,只有先祖的画像,挂于祖训堂的正中央,但凡祭祖日都由江老太带领江家儿女燃香祭奠。 没错,不是江家男儿,是江家儿女,像是江欣在祭祖之日也要是进祖训堂进行祭拜的。 江家先祖就是北方,所以重男轻女的思想不重,甚至还有点重女轻男的趋势,关于这点在祭祖仪式上尤为明显。 虞念先是要将江家先祖画像“请”到家中,先做祭祀和叩拜,然后再派人亲自护送画像回江家,这一环节必不可少。 而在江家老宅要做的,首先就是拜神。 神龛燃香火。 虞念跟着几位长辈向神龛跪拜,祈求神明保佑和赐福。 紧跟着是拜祭先祖。 这一环节极为重要,尤其是在大家族中。 行鞠躬礼,将糯米饭和鸡鸭鱼肉等供品供放在供桌上,由江家的管家诵读先祖宗庙的祷文,有向先祖祈求平安和福泽之意。 向先祖献茶、上香、敬献香烛、献酒、献花等等,最后会有告祭文,向先祖表达感激之意。 而这一环节所有的供品是要留到次日生人食用,蜡烛要保持到燃尽为止。 再由管家宣读文书,这一环节主要是生人对生人了。 虞念要先向江老太敬茶。 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奉茶。 改口叫江老太为“奶奶”。 江老太乐得合不拢嘴,给虞念包了个大红包外,还给她手腕上套了只玉镯。老太太一生爱玉,能入得了她手的玉那都是顶好的。 喝了茶,那就是亲孙女了。 接下来虞念就要敬一圈茶,虽说不用再跪蒲团,但江家的一圈长辈她都要挨个敬茶,同样的,喝茶的长辈们也要回晚辈礼。 江家长辈里,就包括江年宴。 他虽说坐在长辈席的最末端,可也是长辈。 虞念需要向他敬茶。 其他长辈倒也和善,有的虞念自小就见过的,等虞念敬茶上前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寒暄两句,又要她没事多到家看看之类的话。 很快虞念接的礼物都快拿不了了,只能暂且搁置一旁。 叔叔姑姑这一代其实也不少,旁支的很多虞念都不认识,自然也不怎么说话,敬完茶领完见面礼道个谢,这辈子可能就没什么再见面的机会了。 敬到江欣时虞念就轻松多了,叫了她一声姑姑。 江欣笑着接茶,“乖啦乖啦。”又探身跟她说,“这声姑姑就只准今天叫啊,之后该怎么叫还怎么叫,我可不想被叫老。”说着喝了茶,给了虞念一个红包,直截了当说,“里面不是钱啊,是打折券,以后你的婚纱我负责了,亲自给你设计,然后给你打个最低折扣。” 虞念忍不住乐了。 江老太皱眉,“真是没正形。” 剩下最后一位就是江年宴了,虞念一颗心倏地就提了上来。 第152章 谢谢小叔 虞念走到江年宴面前。 他端坐,她于他面前端茶而立。 倒了茶,茶温正好。 虞念微微欠身,将茶杯奉上,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叫出了那句,“小叔,请喝茶。” 手中的茶杯迟迟没被接走。 虞念下意识抬脸看他,却被他眼底的黑魆吓了一跳。他盯着她,薄唇微抿时眼角眉梢尽显冷冽。 她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可也隐隐地从他看似平静的情绪中嗅出了他的不悦。 她抿抿嘴,再轻声开口,“请喝茶。”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边,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要为难她。 但好在江年宴最终还是接了茶,呷了一口,更像是走个过场似的将茶杯搁置一旁。 虞念暗自松了口气,行啊,别出幺蛾子就行了。 “等等。”她刚要走,江年宴从身后叫住了她。 虞念脚步一顿,硬着头皮转过身。 “送你的。”江年宴递了个锦盒。 虞念一愣,她没料到他还能准备礼物。下意识接过来,打开一看又是怔住。 与此同时在场的人也看见了锦盒里的物件。 是条项链。 这项链虞念看着眼熟,紧跟着就想起来了。是上次拍卖会上江年宴拍的那条,结结实实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项链光是拍卖价就已是极高了。 在场的人都是懂货的行家,一眼就能看出江年宴出手的阔绰来。 江欣感叹,“老三,你这份可真是大礼了。” 江年宴盯着虞念的脸,似笑非笑,“难得认个侄女,当然要往心窝子里疼了。” 话虽这么说,可虞念从他轻淡的口吻中丝毫没听出长辈疼爱晚辈的情感来,更像是在敲打着她什么。 虞念的头皮阵阵发紧,锦盒拿在手里就跟烫手芋头似的。 “喜欢吗?”江年宴淡淡地问。 “喜、喜欢。”虞念竟心慌了。 江老太误会了,笑呵呵说,“念念啊,你也不用这么紧张,老三平时是严肃了些,但相处长了习惯就好,你现在不是还在你小叔手底下工作吗?别这么拘谨。” 虞念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你小叔”指的就是江年宴,等反应过来时又平添了几分尴尬。 “关系是复杂了些。”江欣在旁打趣道,“既是上司又是小叔,老三,”她看向江年宴,“现在毕竟是自家人了,平时还是要多加照拂啊。” “放心。”江年宴的目光始终落在虞念脸上,似笑非笑的,“我会好好照顾我这位侄女。” 江老太闻言挺高兴,“念念之前没在公司待过,有你照顾着我还放心些。” 虞念敛着眸,心脏却在狂跳。 她太清楚江年宴口中的“照顾”指的是什么了。 “你过来。”江年宴淡淡吩咐。 虞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抬眼一瞧,就见江年宴是盯着自己说话,浑身又是紧了紧,压着呼吸走上前。 江年宴将锦盒里的项链拿出来,“转过去。” 是要给她戴上? “不用——” “转过去。”江年宴又淡淡重复了一句。 虞念只好照做。 江年宴起了身,伟岸的身影几乎都能将她笼罩。 他亲手将项链戴在了她脖子上,虽说两人没有贴得有多近,可她的后颈能时不时感觉到男人手指的温度,在最后项链戴好后,男人的手指似乎无意般抚了一下她的脖子。 就这么一个恰似无心的举动,却刺激得她整个后背一紧。 江欣在旁一瞧,“可真好看。” 江年宴于她身后而站,虞念只觉得脖子上沉甸甸的,她转过身,敛眸轻声说,“谢谢……小叔。” 没抬头,所以她不知道江年宴什么神情。 - 虞念的认亲环节过后,江择就带着季姿进来了。 但因为季姿还没进江家的门,所以季姿不能进祖训堂,只能站在院子里为诸位长辈们敬茶。 虞念已是江家一份子,虽说跟江择同辈,但仪式没完事所以不能走。江年宴示意她坐旁边的空椅上,她迟疑一下。 照理说不该坐的,江家的规矩讲究。 但江老太也是心疼虞念的,招呼着让她坐,“都折腾一上午了,你小叔让你坐你就坐吧。” 虞念坐在江年宴身边,心理压力别提有多大了。 大厅连着庭院,推门敞开,季姿顶多能到门前。考虑到她怀有身孕,江老太就没让她跪。 江择在她身边,跟着她一样敬茶。 管家负责将一杯杯茶送到诸位长辈手中。 这期间长辈们是可以训话,也可以说些告诫之言,不管说什么晚辈们都要听进耳朵里。 但敬茶一整轮下来,几位长辈都没说什么,除了江老太叮嘱了江择两句,要好好照顾季小姐,让季小姐安心养胎之类的话。 能理解。 在江家,像是季姿这种身份的毕竟还是会矮人一截。 可到了江年宴这,事情就起了变化。 江年宴没喝这口茶,甚至都没伸手去接这杯茶,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管家将其放在旁边的桌上。 就听他淡淡开口,“既然要做江家人,那该守的规矩就要守了。” 语气虽淡,可不怒自威。 季姿之前也是听说过江年宴的,江家的另类,虽说在众多长辈面前位份不高,年龄又不算大,可但凡江家上下没有敢招惹他的。 一声“宴少”也不是凭空而来。 季姿心里直打鼓,小声说,“是,小叔,您说。” “先不用叫我小叔,毕竟还没嫁进来。”岂料江年宴说话不客气,“今天只是给你打个预防针,以免日后进门之后总会闯些不该闯的祸。” 说到这儿,江年宴看向坐在对面的江年泰,“大哥,我替你训话未来儿媳妇,不介意吧?” 江年泰这个时候自然是不想的,但当着众多长辈们的面也不好反驳,便道,“当然不介意。” 江年宴嘴角微扬,语气却是冷淡,“在江家有内外主次之分,季小姐,你尚且没进江家的门,先是搬弄是非后又惹了口舌之争,这便不合规矩,哪怕是日后进了江家门,今天的事也始终会成你的话柄。” 季姿一听这话自然不服气,抬头看向厅内,开口,“我今天——” “厅内人训话,听着。”江年宴语气冷了几分。 就连身边的虞念都感觉到了,寒意悄然蔓延。 季姿不敢再吱声了。 江年宴继续说,“为了你日后能好过,至少不会落人话柄,季小姐,你需要进来敬一杯赔罪茶,也好明白江家人不是谁都能轻易惹得来的。” 季姿懵了。 抬眼看大厅。 江年宴好心解释了句,“向你招惹的人赔罪。” 什么?! 不但季姿愣住,就连虞念也呆住了,扭头看着江年宴。 江年宴没看她,眼神极其淡漠,就跟他要求季姿敬茶道歉的语气一样淡漠,却具有十足的震慑力。 江年泰再不想承认季姿也毕竟是要进门的人,他清清嗓子,看向江年宴,“平辈之间没必要这样了吧?” “没规矩不成方圆,刚才发生的事大哥也看见了,这种事发生在江家就是笑话,季小姐不做些表示总会不长记性。”江年宴的态度很坚决,他看向江老太,“妈,这件事您怎么看?” 都不用多问,江老太肯定是拉偏架的,她说,“就按照老三说的去办吧,刚才的事我也听说了,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我不管事情真相如何,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季小姐没来江家之前,江家从没发生过这种事。” 江年泰一听老太太都这么说了,也没辙。 季姿见状慌了,伸手拉了拉江择的衣衫,江择在众多长辈面前还能怎样?而且刚才的事季姿也是做得过分,他说,“就是进去赔个罪,忍忍就过去了。” “你——” “季小姐,请吧。”管家从容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季姿也看出来了,这个时候江择不会站在她这边。只好忿忿进了大厅,接过管家手里的茶上前。 虞念瞧着季姿这架势心里正打鼓呢,可别故作一个不小心把茶水泼她一身,怀有身孕的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念头刚起,就听江年宴淡淡提醒了句,“这里是祖训堂,季小姐的茶杯一定要拿稳了,否则是对先祖们的大不敬。” 一句话成功得让虞念安了心,让季姿的脸色更难看。 就这样季姿为虞念敬茶赔罪,虽说心不甘情不愿的,但也不能撕破脸皮。 虞念心想,江年宴这招可真够损的了。 认亲仪式结束后众人就去了宴席。 宴席的会场最后还是定在了江家的地盘,也算是讨个吉利。 就在江年宴之前常年包房的酒店。 六十层是宴请大厅,再头顶就是江年宴的那间套房。 直接来宴席的宾客也不少,西装革履衣香鬓影,现场乐团悠扬的音乐,空运的红酒香槟供应不断,花香伴着嘉宾们身上散发的香气,名利场的热闹就尽收眼底了。 江择主动找上了虞念。 在通往休息室的走廊里,虞念原本想去透透气,不想被江择给拦下了。 “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虞念不解。 江择一脸颓废,“念念——” “还是叫我虞念吧,你一个快结婚的人这么叫我不合适。”虞念纠正他的称呼。 江择苦笑,“你刚认了亲,就是我妹妹,我叫你念念有什么不对?” 虞念不想跟他掰扯这个,“找我有事?” “为季姿的事。”江择低声,“今天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我知道是她在无理取闹,我不是不相信你。” “江择,你的道歉我领了,从今天起你最好看紧季姿,她太能作妖了,像她那种性子的人即使进了江家也会吃亏。”虞念语气淡淡的。 江择冷笑,“吃亏也是她自找的,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处心积虑拆散咱俩,一门心思想要嫁进江家,那势必是要让她知道江家不是什么货色都能往里进的。” 虞念惊诧地看着他。 见状江择说,“怎么?觉得我不该这么说她?但这就是我的想法。念念,我不爱她,最后点头同意也不过就是看在孩子的情面上。是,我是犯了错,不该跟她有任何关系,不该不珍惜咱们的感情。” 虞念看着他,“你来找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想让我原谅你?江择,我没怪过你,而且咱俩之所以走到退婚的地步也不单单是因为季姿,她就是跟导火线而已。咱俩之间的问题你该很清楚才是。” 江择一脸痛苦,“可是念念,我爱你。”他凑近她,“我现在度过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我很怀念咱俩之前的日子,在我心里,你才配做我的妻子,其他女人什么都不是。” 虞念朝后退了一步,“江择,你喝多了吧?” 她又想起之前他做过的事。 江择在她眼里瞧见了警觉,心里的情感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他上前一把拉住她,“我没喝醉,事实上我连酒都没喝,念念,我清醒得很,就算你恨我我也要说,我真的爱你,从头到尾我爱的只是你!” 话毕低头就要来吻她。 虞念一把将他推开,呵斥,“江择,你做人做事别太过分!” 话毕想走。 江择也是情难自控,长腿一伸就要追。刚要伸手抓她,恰好休息室的门就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人,顺势将虞念拉到了身后,冲着江择冷喝一声,“还没闹够?” 虞念下意识抬头,男人结实的背影将她挡了个严实,他的大手还控着她的手腕没松开。 江择一看是江年宴,脸色就变了。 “小叔。” 江年宴眼神淡漠,“今天你和季姿虽然不是主角,但毕竟也是一起在宾客前露面,你不在宴会厅待着,来这干什么?” 江择抿抿嘴,“我来找念念说点事,跟她解释一下。” “解释?”江年宴眉眼冷肃,“有你那么解释的吗?上次的事还不长记性是吧?” 江择心中自然愤愤不平,又眼尖地看见江年宴始终拉着虞念的手腕,抬眼与他相对,“作为小叔,跟侄女这么亲近也不好吧?” 虞念心口一抖,下意识去挣脱手。 江年宴也没为难她,倒是松了手。他双手顺势插兜,这次再看向江择时眉间如染上了瓦上寒霜—— “我想做什么,还轮得着你来置喙?” 第153章 她不是我侄女 在虞念这件事上,江择其实对江年宴的意见不小。 不管是之前传出来的一些个流言蜚语,还是让虞念去中势上班的事。 他心里总是隐隐有种感觉,这俩人一定有关系。 可这也只是他的一种感觉,找不到证据。 所以今天江择在面对江年宴时多少泄露了内心的不满,尤其是他插手了虞念的事,这叫江择心里更加不爽。 在江择心里,虽说他和季姿不得不捆绑在一起,可他不爱季姿,分开是早晚的事,虞念是他的这才是事实。 他不会轻易放下虞念,哪怕现实不允许。 江择没被江年宴沉凉的眉眼吓着,他总有种“你都在打我老婆的主意,我就不能反抗吗”的情绪。 所以他迎上江年宴的目光,“小叔做事我当然不敢置喙,但有句话好心提醒小叔。” 江年宴神情淡漠。 江择看了看她身后的虞念,又看向江年宴。“她是拜了祖宗牌位认了亲的,从今天起您就是她的小叔,有些事是亲人间能做的,有些事却是亲人间做不得的,我怕小叔贵人事忙忘了这茬。” 虞念听着这番话,心里七上八下的,她觉得江择是知道了些什么。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和江年宴的事早晚会被外人知道,哪怕平日里她已经一再注意,可一旦呢? 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如果有一天他俩的关系被人发觉,那也是她和他彻底断了联系、断了关系之后,到时候就算被传得沸沸扬扬,对于她来说也不过就是轻舟已过万重山。 江年宴不疾不徐,“我怎么看待我和虞念的关系就不用你操心了,江择,管好你的人做好你的事。” 江择使劲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走廊里恢复了平静。 虞念一颗心却在狂跳,因为刚刚江年宴的那句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江年宴那句话里有十足的挑衅和宣告意味。 很快虞念打消了脑子里的这个念头。 他的心思谁人都揣摩不了。 江年宴看向她,“你怎么样?” “我没事。”虞念轻声说。 “要进休息室?”江年宴问。 虞念是原本要进休息室躲躲闲的,不料被江择这么一通闹腾,再加上江年宴还在这,她就是想进也得打消这个念头。 刚想说不是,就听江年宴先开口了,“休息室现在不方便进,而且你今天是主角不能离席太久。” 虞念本就是想赶紧撤的,不想听他这么一说备感不解,休息室不方便? 正想着呢,却见休闲室的门开了,有人从里面出来了。 虞念的目光下意识迎上去,怔住。 是莫拉。 也看见虞念了,微愣。 相比上午的光鲜亮丽,此时此刻的莫拉显得不大有精神,脸上的妆容有点脱落,眼睛里也有明显的倦态。 虞念虽说站在那,可心里就像是翻江倒海了似的,而且像是有只手在狠狠攥她的心脏,钝疼又酸楚。 怪不得他跟她说休息室里不方便进。 有他和莫拉在,的确不方便啊。 虞念觉得像是被人狠狠抽了耳光似的,也多亏了江择是吗?如果不是江择闹那么一出,她就该推门而入,到时候映入眼帘的就该是缱绻缠绵的一幕吧。 “对不起,打扰了。”她反应过来,却像是受到惊吓似的走了。 “哎——”莫拉想叫住她,但她跑得太快了,莫拉也不方便大呼小叫的。 等虞念彻底跑没影了,莫拉转头看江年宴,“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江年宴眉梢深沉,没应这个话题。再开口时嗓音淡淡的,“你去整理一下,至于两家的事还是要选个正式的时间跟老太太说才好。” 莫拉恹恹点头,她下意识看了一眼休息室,再看向江年宴时嗓音压下来了,“我不欠你的江年宴。” 江年宴眉眼淡淡,“我从没这么觉得。” “所以,你现在反倒是轻松了?”莫拉问他。 江年宴也没瞒着她,“是有这种感觉。” 莫拉笑了,笑得有些无奈,“真是造化弄人呢。” “你也不需要有心理负担,该怎么说该怎么做我会跟你一起。” 她闻言,抬眼看他,“知道为什么我刚才说不欠你的吗?” 江年宴注视着她。 莫拉看着他,“因为这些年你的心从来都没放在我身上过。” 江年宴目光很平静,“很抱歉。” “你可真是……”莫拉想笑,还笑不出来。 可真是个既有魅力又很残忍的男人啊。 终究没能说出来这句话。 “但是江年宴,我对你动心过。”莫拉低声说,“曾经也一门心思在期待你我以后的日子,可是爱你太累了,我也会累,也会退缩。” 江年宴看着她,不语。 “就这样吧。”莫拉其实有一肚子的话,但也不知怎么了,就什么都说不出来。 良久后还是说了现实问题。 “这件事终归对你不好。” 江年宴淡声,“不用操心,我向来不在乎那些。” 莫拉抬眼盯着他,眼神异样。 江年宴问她怎么了。 莫拉这次的嗓音压得更低,“虞念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江年宴微微蹙眉,“什么怎么想?” 莫拉看他,“江年宴,有些事是瞒不住的。”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莫拉轻叹,“你对虞念很不一样,或许你自己都没察觉出来。” 话已至此她就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江年宴站在原地,双手插兜,伟岸身影透着冷漠和疏离。他想着莫拉的这句话,眼底慢慢有了冷笑。 是啊,怎么可能一样呢? 太不一样了。 - 江年宴回了休息室。 江知行早把茶沏得,茶海兰花香四溢。 见江年宴回来,江知行淡笑,“这么看来,我们这个小侄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看着乖巧,实则骨子里倔强得很,也难怪江择到了现在还对她念念不忘。” 江年宴在他对面坐下,“她不是我侄女,你想认是你的事。” 江知行给彼此倒了茶,提醒,“你是坐进了祖训堂喝了茶的,现在翻脸不认人?晚了吧?” 江年宴一手控着茶杯,轻描淡写说,“繁文缛节,如果我不想遵守,它就什么都不是。” 江知行抬眼看他,笑,真是嚣张啊。 “说回莫拉的事。”江知行没再揪着虞念的事不放,轻声说,“你真的欣然接受?” “不然呢?”江年宴微微挑眉,端杯品茶,“我还能当着正主的面棒打鸳鸯?” 江知行轻轻一笑,“听你的口吻像是个受害者。” “不是吗?”江年宴反问。 “如果真是受害者,以你的性子该不会让我如愿。” 江年宴喝了茶,语气淡淡,“毕竟一家人,家丑不可外扬。” “这个说辞你自己信吗?”江知行似笑非笑问他。 江年宴抬眼瞥了他一眼,“不然呢?” “不然……”江知行似思量,“还有另一种剧本,就是你原本不想联姻,于是主意打在了我身上。” 江年宴嘴角微微挑动,“我逼得你挖自家人的墙角,觊觎未来弟妹?” “就像你不承认虞念是你侄女一样,‘弟妹’二字按在莫拉头上我也不是不承认的。”江知行似笑非笑说。 “既然如此,你还想跟我谈什么?”江年宴倒了茶,轻描淡写,“我是可以处心积虑,但不代表能左右你们的感情。” 江知行微微一笑,“这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至少对于你来说,不是吗?” 江年宴扫了他一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只是微微抬起杯示意了一下,“成全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功德一件。” - 一整晚江欣都巴着虞倦洲,拉着他见这个见那个的,丝毫都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但她护犊子,但凡来敬酒的江欣都给挡回去了,告诫敬酒的人,“这都是我们自家孩子,可不许这么灌我们。” 是真心把虞倦洲当亲人看待,也是为了虞倦洲的事操碎了心。 虞倦洲很感激江欣,也总不能让她挡酒,所以一来二去的也会喝上一些。有几次他都是端着酒杯从虞念身边过,都顾不上说话。 名利场,利益场,大家都很现实。 因为一场认亲,虞念和虞倦洲的身价的确跟着水涨船高了,前来巴奉的就肉眼可见的多了。 哪怕不是巴结,那也差不多到了平等对话的程度。 虞念就连一句“少喝点”都没机会跟虞倦洲说。 乔敏发来微信,问她一切是否顺利。 虞念想了想,回了句,“有季姿在就很热闹呗。” 乔敏发来惊讶表情,“还敢当着江家长辈的面作妖呢?” 虞念回,“可不?演技精湛。” “然后呢?” 然后…… 然后被江年宴罚了。 想到江年宴,她心里又是一堵。 心中就忍不住忿忿:江年宴你是种猪吗?这种情况下你也能…… 但很快又被自己这烦躁的情绪给吓了一跳,莫拉是他的未婚妻,就算他俩在休息室里有点什么也正常吧? 虞念啊虞念,你烦躁个什么劲呢? 她择了偏静的地方吃点餐食,目光能及季姿的身影。这种场合自然是少不了她的,许是在名利场待惯了,这种场合对于她来说如鱼得水。 但这次季姿挺聪明没主动来招惹虞念,就是跟虞念的目光对撞了一下,然后冷哼一声离开。 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虞念正打算垫垫肚子呢,不想莫拉过来了。 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走。 莫拉看穿了她的心思,快步上前拦住了虞念的去路。虞念抬眼一看,微笑,“莫拉。” “你在躲着我啊。”莫拉挺直接的。 “哪有啊,我都没看见你。”虞念下巴微微一抬示意,“我想拿点菠萝糕,刚才被几位太太拉着喝酒,胃里难受。” 莫拉闻言没说什么,微微侧身让路。 虞念觉得这个时候真是尴尬啊,但眼下又恰巧没人来找她。她只能硬着头皮去夹菠萝糕,放在精致的碟子里,问她,“你来点吗?” 莫拉说,“我戒糖。” 虞念哦了一声,“那挺厉害的,我不行,虽然不贪糖吧,但如果一点不吃还总馋。” 莫拉微微一笑,拿了餐碟在手,走到她身边的冷餐区,夹了些清淡的入盘。“其实是有方式方法的,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她说着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虞念,“不过你都已经这么瘦了,还年轻,皮肤又好,也不急着现在就戒糖。” 虞念笑了笑没说话。 “我觉得你跟我生疏了。”莫拉凑近她。 “哪有啊,你多想了。”虞念觉得她离得自己太近了,都恨不得贴上的那种,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莫拉轻叹,“你看,还说没有,是因为江年宴?” 一句话让虞念微微变了脸色,“跟他有什么关系?莫拉,你可别乱想。” “是你别乱想才对。”莫拉又靠近她,“你刚才在走廊的时候是不是误会了?” “啊?” 莫拉轻声说,“我和江年宴不是你想的那样,在休息室里我们是在谈事。” 虞念惊讶地看着她。 一对未婚夫妻只是在休息室里谈事,尚且不说这个说辞靠不靠谱,就说莫拉这种急着跟她解释的行为就让她很困惑。 别说谈事了,就算真做点什么也轮不到跟她解释啊。 “莫拉,你……”虞念着实一头雾水的,“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就是想跟你说,我怕你误会。” 虞念更是不解,“就算我误会又怎么样呢?你为什么怕我误会?” “因为……”莫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 虞念等着她说下去。 结果好半天莫拉也没说,那架势就是不准备说了。 半晌,莫拉才道,“总之,你其实是要感谢我的。” 虞念放下碟盘,终究还是没能吃进嘴里一块,今天莫拉的言行举止太奇怪了。 “这话怎么说呢?” 莫拉敛眸,少许抬眼看着她,“没有我的话,你现在还摆脱不了江择。你不喜欢他,不想嫁给他,但又没办法让他主动放弃。” 虞念看着她,眼里平静。 莫拉见这幕一下就明白了,“你早就猜到了是吧?” “是。”虞念也挺直接,“当我当时想得更复杂,而且我也没觉得你这么做是为了要我感激你。” 莫拉轻轻一笑,“我想我应该能知道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觉得是阴谋论,对吧?” “难道不是吗?” “是,但也不全是。”莫拉看着她,“我当时的确是想助江年宴一臂之力,他跟长房之间明争暗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能帮上他也算是不枉认识一场。但是……” 她顿了顿,再开口时有了真情实意,“我更多的,就是不想让你嫁给江择,不想看着你这辈子就被他给毁了。所以虞念,我这么做的很大目的是为了你。” 虞念听了这番话后,心里惊涛骇浪的。 她是万万没想到莫拉会这么说。 少许后她找回理智,问莫拉,“我不明白,你说你为了我,但是为什么要这么为我?” 莫拉叹,“就算……我想继续跟你保持这段难得的友情吧。” 这不是实话。 虞念轻笑摇头,“你认为我会信?莫拉,”她抬眼看着莫拉,眼里的神情渐渐转为严肃,“我和江年宴的事,其实你是知道的,对吧?” 第154章 这是宴少交代的 南州之行莫拉能千里迢迢,必然是察觉出了什么,她俩又在南州相遇,莫拉不是笨蛋千金,相反她极其聪明,又十分有心计,怎会不怀疑她和江年宴私底下的关系? 可莫拉隐忍不提,又设计季姿进江家的门,虞念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莫拉为了两个家族能联姻,什么事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虞念只是不理解,莫拉找她说这番话干什么? 莫拉闻言竟是笑了,她也没遮遮掩掩,看着虞念,“是,我知道。” “所以,你该是来警告我的?”虞念问。 “警告你什么?离开江年宴?离开中势?或者提醒你现在江年宴是你小叔,你要收敛?”莫拉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她摇摇头,“不是的,我来找你,只是想跟你聊聊天,就这么简单。” 虞念迟疑地看着她。 莫拉微笑,“你看,这就是人心。因为你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因为你觉得你跟我的未婚夫有染,所以你看见我总会不自在。” 这句话说得的确让虞念感觉到了不舒服。 “那我问你,是你主动勾引他的?”莫拉似笑非笑地问。 虞念脱口,“我没勾引过他。” 莫拉笑,“我当然相信,而且我相信如果你俩之间有关系,那你一定是被动方。江年宴那个人,看上去云淡风轻远离俗尘,骨子里却藏着强势和掠夺,本性如此,掩是掩不住的。” “我不明白。”虞念说, 不明白莫拉明知道这些事还这么淡定。 莫拉轻笑,“因为我跟江年宴已经没有关系了。” “啊?” “跟你面临的问题一样,我和他想要彻底断了关系还需要通报两个家族,但是……”莫拉思量少许,继续说,“我的情况会比你的更复杂。” “你要……解除跟他的联姻关系?”虞念惊愕。 莫拉说,“确切说是我和他,这是我们达成的共识。” “为什么?” 莫拉抿唇浅笑的,“我想,很快你就知道了。” 虞念闻言这话也就不追着问了,虽然她很好奇,莫拉家族实力雄厚,与江家旗鼓相当,一旦联姻就是强强联合,怎么说断就能断呢? 良久后虞念说,“恐怕这虽然是你们的共识,但家族未必能同意。” 莫拉思量,“或许也没那么困难。” 高深莫测的。 末了虞念问,“你跟我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你不会以为你这么做是在让贤吧?” “我说了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很想交你这个朋友,不希望咱俩的关系被外界的事打扰。”莫拉由衷地说,“就只是这样,真的。” 虞念不是不相信她,只是觉得这件事很,诡异。 - 正餐开始后虞念喝了几杯酒。 因为江老太的身体缘故,所以她没跟到最后,来宴请席上简单用些餐,又代表江家长辈敬了诸位嘉宾的酒后就回了老宅。 没了江老太挡着,虞念就难免会被敬酒。 虞倦洲也没能幸免于难,就连江欣都喝多了,虞倦洲被几个龙头拉着脱不开身,虞念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不见江年宴。 开席的时候她见着他了,许是也喝了酒不知去哪躲醉。 虞念又想起那个休息室,想着尽快离开宴席,去休息室躲躲。 刚出宴席大厅,就见一管家打扮的人走上前,“虞小姐。” 虞念一眼认出这管家,是这家酒店的,服务楼上套房的。 “你……” “这是楼上的房卡。”管家将精致的信封递给虞念,“您喝了酒,还是上楼好好休息吧。” “不用——” “这是宴少交代的。”管家轻声打断虞念的话。 江年宴? 虞念下意识环顾四周。 “宴少不在这。”管家微微一笑。 不在这? 回公司了? 不能吧,今天他没安排任何行程。 “宴少人呢?” 管家表示不清楚。 “只是让我把房卡交到虞小姐手里。” 虞念也是头晕沉沉的迫切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休息室虽说最近,可宴会厅的人谁都能进休息室,一样被打扰。 想了想接过房卡,还是决定上楼。 酒店隔音相当好,进了电梯就杜绝了大多数声音。等到了套房这层,安静得就像是天地万物都不存在了似的。 走廊尽头就是江年宴常年包的套房。 曾几何时虞念一次次走在这条走廊上,盯着尽头的房门心口阵阵发颤,所有的不甘和恐惧等等情感支配着她,让她每往前走一步都是艰难。 虽说她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来这个套房了。 可过往的记忆又是死灰复燃,时刻充塞着她的大脑,提醒着她曾经的不堪。 曾经的不堪吗? 虞念苦笑,现在的她也没好到哪去吧。 进了房间,虞念隐约闻到了酒气。 想着自己的几杯酒下肚,没想到酒味这么大呢? 可这一路走来也没闻到太多酒味。 虞念想起之前经常被江年宴叫到这个套房时,为了方便,套房里放了几身她的换洗衣物。 她想了想走进更衣间,查看之前心里七上八下的,说不准自己的衣物早被清理了吧? 不想还在。 整齐的或挂或叠,很整齐的放置。 再看首饰区也有几枚耳钉规整地放在首饰盒里,是她之前换下来的。 虞念也不知怎么了。 这里明明是她最厌烦和恐惧的地方,此时此刻却叫她感到放松和安全。 身后有低笑声,沉沉的。 吓了虞念一跳,陡然转头。 愕然,“你怎么在这?” 竟是江年宴。 他慵懒地斜靠在门边,领带已经解了,身上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三颗,隐约露出结实的胸肌,相比在宴会上的禁欲正经,眼下就显得性感蛊惑。 “回房里醒醒酒。”江年宴的声线低低的,异常勾人。 虞念一下明白,原来房间里似有似无的酒气是他身上的。 没由来的危险感悄然来临。 她脑筋转得快,“我记得有对耳钉落这了,所以想着上来看看,没找到,那我下楼了。” “不打算换衣服?”江年宴微微偏头看她。 虞念摇头,“衣柜里的衣服太休闲了,不适合换。” 而且她要是穿着换好的衣服下楼,让别人看见了怎么想。 江年宴嗤笑,“这种场合不一定要穿的多正式。” 虞念嗯了一声,“但是我真没打算换衣服,我……还是下去吧,不打扰你休息。” 话毕想走。 经过江年宴身边的时候虞念在心里默默祈祷,放她走、放她走…… 手腕被男人一把扣住。 顺势一带,她一个身心不稳撞进男人怀里。 虞念呼吸一窒。 江年宴扣住她的细腰,薄唇贴着她的脸颊游曳,“是我叫你上来的,我能放你走?” “宴少……”虞念近乎哀求,“你别这样,楼下他们还在,今天还是……” “那些人在不在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江年宴伸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撩开她的长发,露出修长的天鹅颈。 他眼里黑暗痴迷,细细摩挲着她的肌肤,“认了亲又怎样?虞念你别忘了,是你跟我有契约在先,凡事都有先来后到。” “你疯了吗?毕竟这场认亲席还没散,楼下那么多江家长辈还在!”虞念挣脱不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江年宴一把将她拉近,眼底藏着幽深,蕴着危险。“的确,今天一整天你可没少喊我小叔,想提醒我什么,嗯?” 虞念张嘴,“我、我没……” 其实是心有一点奢望的,她想着是不是可以让江年宴收敛些,至少今天会收敛些。 不想,他连今天都不放过。 或者…… 虞念盯着他眼里的阴沉,心口突突直跳。 或者恰恰就是因为今天是认亲,所以他才变本加厉? 江年宴的手指覆她脸上,“我曾经跟你说过,我不在乎你在我身下口口声声喊我小叔。” 他凑近她,微微眯眼,“别说是名义上的,就算你是我亲侄女,只要我想,你都是我的。” 畜生。 虞念在心头这么骂。 “脱了。”江年宴轻笑。 虞念一激灵,“今天不要……求你。” “担心什么?”江年宴看穿她的心思,“因为虞倦洲在楼下?” 虞念的嘴唇微微发颤。 江年宴讥笑,“既然喊我一声小叔,那就乖乖听话。”他修长的手指挑开她的一颗扣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脱。” 虞念欲哭无泪。 她能感觉到江年宴的不悦。 像是在压着一团火,在酒精的刺激下就烈烈而生。 而他,将这团火要发泄在她身上。 她抖着手指,想先解开项链。 却被江年宴拦下了,“项链戴着。” 衣服尽数脱下,就在他毫不遮拦的注视下。 只身就戴着那条项链。 哪怕是在暗光浮动的房间里,项链上的宝石都熠熠生辉。 “喜欢吗?”江年宴修长的手指轻轻挑了她颈间项链,似笑非笑的。 虞念收敛着急促的呼吸,“太贵重了。” “贵重吗?你敬我一杯茶,喊我一声小叔,这点礼不算贵重。”他缓步绕到她的身后,将她推到了镜子前。 她浑身上下就一条项链,身后的男人衣衫尚且整齐,衬得她狼狈不堪。 他就轻轻将她扣在怀里,欣赏着镜子里的女人。 又纯又媚。 男人的眸光渐渐变得深沉。 “宴少……”虞念觉得很难堪,身体微微发抖,“今晚求你不要……” 江年宴微微偏头,笑,“怎么不叫我小叔了?” 他目光又落在镜子里的女人脸上,命令,“叫。” 虞念抖着唇,很艰难地唤了他,“小叔。” 江年宴眼底更沉了,眉间似燃燃烈火,不悦明显蔓延唇角。他一把将她推到窗子前,强迫她看着脚底下的繁华世界。 足有六米多高的通体落地窗,虞念置身其中犹若蝼蚁。 “不要!”她拼命挣扎,抗拒。 但江年宴的手劲很大,将她整个人按在窗子上令她挣脱不开。 他贴上她,粗葛的呼吸扫落她耳畔,“爽吧?楼下宾客们都在,你却在楼上套房里跟小叔偷情,嗯?” 虞念红了眼眶。 虽然高空如斯,楼下的人看不到上面的情况,可她还是感受到了极大的屈辱。 玻璃窗上倒影出她苍白的脸。 还有身后男人阴沉冷冽的眼。 渐渐的,房间里氤氲旖旎一片,模糊了她的视线。 - 江家认亲会之后,日子似乎恢复了平静。 虞念一如既往地去中势上班,虞倦洲一如既往地为虞家四处奔波。像是什么都没改变,可冥冥之中又有什么变化了。 主动找虞倦洲谈合作的肉眼可见增多,虞倦洲变得很忙,比从前还忙,有时候就连虞念找他都找不到,一打电话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应酬。 虞念问过乔敏,你俩有没有谈过啊,那晚的事? 乔敏洒脱的,“谈过啊,以前怎么相处现在还怎么相处,没必要吧,现代男女灯红酒绿的,那种事也没必要看得很重。” 虞念自然了解乔敏,她看着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什么都在乎。 这段时间倒是便宜了那个叫乔深的,三天两头约乔敏,动机显而易见。虞念问乔敏,“你对乔深什么感觉?” 乔敏对乔深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她想了半天说,“他温文尔雅,不惹人讨厌吧,就是相处起来还算愉快。” 虞念又问她,“你真觉得你跟阿洲没戏?” 乔敏沉默了许久,说,“有些感情不是我积极主动就能有结果的。” 虞念看着干着急,主要是,她见不到虞倦洲。 她这边的工作也是密集。 自打她厚着脸皮在大项目组蹭会后,杨励虽说对她还是有偏见,但没有刻意针对她了,再加上之后几次她参会时提出了几条中肯意见,使得整个项目组的人对她刮目相看。 工作量就多了不少,但与此同时她了解项目的情况也越来越深。 平时还要跟着江年宴进进出出。 只是自从认亲会那晚她被他强行留在套房后,之后的数天里虞念都以各种工作借口尽量避开与他的单独相处。 直到这天快下班的时候江年宴以工作为由叫她来了办公室,却将她压在了休息室的门上。 他抵着她,笑得不阴不阳的—— “虞念,你胆子越来越大了,都不把我放眼里了?” 第155章 这个屋子里不仅仅只有咱俩 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再说了就算到下班点也有不少加班的,加上品牌战略部的人最近挺频繁往总裁办公室里跑,虞念此时此刻一颗心都是吊着的。 “你别这样,有人进来看见……” 话没等说完,她的唇就被江年宴给堵上,就着被抵在休息室门上的姿势,缠绵悱恻。 虞念其实挺害怕的,他们没进休息室,相当于还在办公室呢。所在位置虽说从外面看是视线死角,但落地窗没遮没掩,被撞见的可能性还是有。 她一手抵着他的胸膛,可男人的力气大,紧贴着她就让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渐渐的她不挣扎了,因为她发现她越是挣扎他就越是兴奋。 不反抗,默默承受。 可很快虞念心底也升腾起一股子燥热来,而且时时刻刻有可能产生的危险竟成了刺激,禁忌的,明明不该发生的却发生了。 欲罢不能。 有人敲了办公室的门。 虞念这才像大梦初醒似的一把推开江年宴。 唇间尽是男人的气息,还有唇瓣红肿。 江年宴低笑,伸手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往前带,他低声在她耳边说,“你的身体比你诚实。” 虞念脸一热。 急急低语,“再不让人进来会被误会的。” 江年宴含笑看着她,忍不住低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然后走回办公桌,让外面的人进来。 在此之前虞念赶忙拾掇好凌乱的领口。 她在办公室里穿衬衫和职业裙,明明很普通的制服穿她身上就格外诱人,衬得她愈发玲珑有致,身段媚得很。 有时候她在她的工位上忙,江年宴隔着光透的玻璃看着她,看着她的身影在他眼前转来转去,尤其是腰身盈盈一握的,他总会心生一股子邪念。 就恨不得立马出去将她狠狠压在工位上,让这集团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 该死。 江年宴将目光瞥回来。 杨励进来后发现虞念也在,也没往心里去。她是特助,出现在总裁室再正常不过。 但他刚刚无意之中看了一眼虞念,总觉得她脸颊微微有些泛红,说不上来哪奇怪,再看江年宴,虽说衬衫领带都系得一丝不苟,看不出端倪来,但仔细瞧着他的脖颈也有些微红,像是蹭红。 总之这俩人看着都挺正常,可又透着难以言喻的不正常。 杨励不是没听到过一些闲言碎语。 都是关于这位新来的特助的。 说她是关系户,跟集团总裁关系匪浅。现如今认亲事件弄得集团上下都知道,大家都说这可真是近水楼台,怪不得一步登天,原来是总裁的侄女。 真是侄女关系? 杨励对这件事有所质疑。 但对于他来讲不重要,重要的是工作。 他汇报工作时江年宴没让虞念出去,作为特助本就该熟悉项目的每一个流程。等汇报完,江年宴主动问了句,“虞念在你那跟项目跟得怎么样?” 虞念正在旁边记录呢,一听这话手指头一抖,差点笔掉地。 赶忙稳住。 杨励听出端倪。 他直接叫她名字,没称她为虞特助,显而易见不避讳两人熟稔的关系。 而且江年宴当着虞念的面这么直接问杨励,久混职场的人也能听出这话背后的信息。 表面上是在询问杨励,实则是在敲打。 杨励说,“虞特助算是半路进来的,虽然不是项目组的人,但她很聪明能另辟蹊径,其实是个做项目的好苗子。” 江年宴闻言似满意,转头看向虞念,“听到了吗?杨副总在夸你,这很不容易。” “是杨副总不吝赐教,我才有学习的机会。”虞念心里七上八下的。 杨励说,“这个机会还是虞特助自己争取来的,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杨副总。”江年宴开口,“虞念初来乍到就跟去你们部门,聪明归聪明,论经验还是尚浅。你是项目组的老人,该批评指正的时候也不能含糊。” 杨励听出江年宴“托管”的口吻,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另一面方面江年宴也在含沙射影地提醒他,他对这个项目很关注,也很重视。虞念就是他亲自派的人,识相的最好不要横生枝节。 作为集团的老人,杨励虽说没完全归顺于江年宴,但毕竟是顶头上司,而他也是想做成现如今的项目,所以在表面上是要过得去的。 他说,“江总,但凡牵扯到工作上的事我不会含糊,只要虞特助别喊苦不叫累的,我想她的进步会很大。” “那就劳烦杨副总费心了。” “江总客气了,都是为集团做事。” 等杨励离开后,虞念跟江年宴说,“你的意图太明显了。” “什么意图?”江年宴似笑非笑看着她。 “为我铺路。”虞念叹气。 江年宴说,“为你铺路很正常,起码你在项目组里光是人情打点这方面就能节省不少时间。” “是能节省时间不假,但这会带给对方压力。”虞念轻声说,“我是要长期跟项目的,跟项目组打好人情关系这也是必修课。” 江年宴朝着她一伸手。 虞念愣是没敢伸手,下意识朝外面看了一眼,然后紧张兮兮跟他说,“你疯了?外面的人能看见!” 江年宴坐在办公桌旁,从这个角度可不就一清二楚的? 他却微微挑眉,“现在又没人经过。” 虞念无语,没人经过不代表一会儿没人来啊,秘书处那边还有动静呢,品牌部还在开会呢,随时都能散会。 “我出去了。” “让你走了吗?”江年宴一身慵懒的,“过来。” “你别——” “过来。”江年宴打断她的话。 虞念没辙,转头看了一眼外面,趁着现在还没人快步到他身边。他伸手一拉竟直接将她扯坐怀里,一手扣住她的脖颈,薄唇压了过来。 她又急又怕的,可在他怀里挣扎就形同火上浇油,很快她就感觉出他的变化来,腿被硌疼了。 “宴少!”她压低嗓音,抵着他,“放我走吧,会被人看到的。” 江年宴的呼吸粗沉,张口咬开了她的一枚衬衫扣子,低低地说,“今晚别回去了,在休息室等我。” “不要。”虞念想都不想拒绝,“你今晚是两场应酬。” 她可不想等着他,她想回家好好休息。 “那就跟我去,累了可以回车上休息。”江年宴看着她的眼神里是毫不遮掩的贪欲。 虞念有话等着他,“是你说的应酬这种事我可以不参与,我——” 话没等说完,她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扫到了外面,下一秒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下就钻进了办公桌下面。 钻完自己都后悔。 是疯了吗? 马上起身撤离多好,现在好了,被困在这方寸空间里出不去,也是够丢人的了。 江年宴也没料到虞念会有这个举动,哑然失笑地看着她。 门外的人已经进来了。 是品牌部的负责人。 出了名的认真负责,而且但凡他来找江年宴谈事那都不是轻易能结束的。 虞念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就摊上一个能汇报的主儿呢。 办公桌虽说宽大,可再宽大的地方也是有限。 虞念藏在里面百无聊赖的,就连手机都不在手边。 她在心里暗暗祈求,老天,赶紧结束吧这一切。 品牌部汇报工作那都是奔着各种灵感大爆发来的,负责人说得激情四射的,江年宴也不好意思打断他。 时不时故作不经意地瞄办公桌下方,能瞧见虞念一截白皙的腿。 就有点心猿意马。 “江总?”对方见江年宴有点心不在焉,心里一激灵,“您不会觉得……方案不合适吧?” 江年宴不动声色收回目光,跟对方说,“你继续。” 嗓音低低淡淡的。 这般态度倒是让虞念挺不舒服的。 好啊,你现在能风轻云淡了,不找个机会先把对方支走让她先出来,反倒有扔她在这自生自灭的。 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 虞念盯着眼前男人的两条大长腿,西装裤下的结实流畅线条,恶作剧的心思就有了。 存心故意是吧? 行,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虞念轻手轻脚凑近。 手就跟蛇似的顺着男人的西装裤腿探了进去。 下一秒就明显瞧见江年宴的小腹收紧了一下,呼吸都跟着重了。 “江总,您没事吧?” 江年宴说了句没事,与此同时眸光敛下,正好对上办公桌下方的女人脸。她似有似无地冲着他笑,眼里是故意的神色。 很好,敢主动招惹他了。 江年宴微微眯眼,眼神有警告之意。 但虞念可不在乎。 能折腾他一时是一时,哪怕短暂的报了仇让他失了控也是好的。 男人继续谈公事。 虞念的手不老实,再次探进他的西装裤绾里,柔软的手指轻贴他结实小腿的流线一路向上。 她能明显感受到男人腿部肌肉的紧绷,硬得就跟石头似的。 “江总,您脸色怎么……” “没事。”江年宴再开口时嗓音明显粗噶,他轻咳了两声,调整好了情绪后又补充,“你继续说吧。” 品牌部的负责人狐疑地看了江年宴一眼。 他总觉得总裁是有什么,或者是身体上的不舒服?总觉得他坐立难安似的。而且他也隐隐感觉整间办公室里有点奇怪,还说不上来哪奇怪,就感觉这里好像还有一个人…… 是人吗? 品牌部负责人想到这儿的时候后背一凉,下意识环顾四周。 冬季天短,这个时间外面已经暮暮沉沉的了。中势地处高位,远远的能看见大半个北市的霓虹,正零星的开始聚集。 那些个明暗交替的光落进来,办公室里就陡生异样来。 负责人咽了一下口水,压低了嗓音问,“江总,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房间里……” 江年宴抬眼看他。 他清清嗓子,“我总觉得,这个屋子里不仅仅只有咱俩……” 办公桌下,虞念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去握江年宴的小腿。 突如其来的动作,促使江年宴闷哼一声。 这一声可把对方给吓着了,“江、江总……” 吓得又四处张望的。 其实关于中势还是有点诡异传说的,但凡都市,尤其是办公室总会有些个阿飘传说吧。 “没事。”江年宴说话有点不自然,只觉得腿上是软软的触感,问对方,“还有要汇报的吗?” “有,还有很多。”对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江年宴的一手搭下来,对面看不出来,实则掐住虞念的下巴,修长的手指揉捏着她的脸。 “如果你害怕的话……”江年宴的呼吸微微发沉,“可以明天再汇报。” 有赶客的架势了。 但对方误会了,一听这话马上表态,“不害怕,我一个大老爷们的害怕那些个鬼鬼神神的呢。” 更害怕被老板瞧不上。 江年宴暗自叹气,这怎么还轴上了呢? 但品牌部这位负责人的性子江年宴了解,毕竟在一起共事好多年了。是个对工作极其认真的人,而且脾气还倔,就是那种认准了什么事十头牛都拉不回的那种。 那就继续汇报吧。 江年宴不再被动了,他还是反击,哪怕不方便大动作。 手指顺着女人的领口就探进去。 虞念本能逃脱,可男人的腿有力,将她一下勾过来。情急之下她偏头一下咬了他的手指。 江年宴似乎早有预料,咬就任她咬也不撒手,继续逗弄她。 这下虞念是真急了,偏头一口咬了他的大腿内侧。 这一下刺激得江年宴又是闷哼一声,眉头紧锁。 倒不是有多疼。 他能明显感觉体内的火在燃烧。 品牌部负责人一脸惊骇得看着江年宴,眼珠子瞪挺大的。 江年宴微微弯身,一条胳膊抵着办公桌,一手探下来掐虞念的脸。情绪尽量调整正常,跟对方说,“今天先到这吧,剩下的明天汇报。” “不行啊江总,工作太多了——” “我不是很舒服。”江年宴打断他的话。 被一个下属催着工作还是头一遭。 品牌部负责人一瞧这架势也不方便逗留了,他说了声好,然后起身想走,但迟疑了片刻还是说了句,“江总,我不是危言耸听啊,就是据说建国前啊,咱们这片地是片荒坟,您看……咱们要不要找个高人瞧瞧?” 第156章 你也不是个有圣母心的人 江年宴从品牌部负责人眼里看出了谨小慎微,甚至还有些担忧和害怕。 心中感叹,这人也是集团老人了,跟客户或去谈方案或去杀价那都是勇往直前,哪还说相信这些牛鬼蛇神之说? 江年宴的情绪始终平稳,“没必要。” 品牌部负责人想了想说,“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因为我觉得……”他又小心翼翼看了眼四周,“这间办公室啊,阴气有点重。” 等下属走了,江年宴一把将虞念从办公桌下捞出来,扯着她就要往休息室走。 虞念如临大敌的,“快松手。” 顺便看到了江年宴的变化来,他现在明眼可见的狼狈,高高隆起的帐篷十分骇人。 江年宴将她往休息室方向推,低笑,“办公室里突然多出个女鬼来,我试试女鬼的本事。” “有人!快松手……”虞念瞥见了季葭的身影,蓦然心惊。 看样子是要进总裁室。 江年宴微微皱眉,但还是放开了虞念,回了办公桌。 季葭进来时看了一眼虞念,眼里的情绪虽说很淡,可虞念还是看出了她的隐隐不甘心来。 虞念趁着这个空挡出了总裁室。 临关门前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不经意与江年宴的目光隔空相撞,他眼神深邃,虽似内敛,却又有一丝揶揄成分。 虞念的心一拎,赶忙别过眼。 - 大项目部还在加班。 虞念去拿资料的时候就看见白黎一脸为难地坐在那,身边有同组的同事在跟她说话,“黎姐,今晚你要是不去的话咱组其他人够呛能盯下来啊,王总手底下那名猛将可不是吃素的。” 白黎沉默少许,开口时挺迟疑,“我现在……就算去的话也未必能让对方尽兴,一旦破坏了氛围反倒会影响合作。” 手底下的人也挺为难的,“那怎么办呢?杨副总今晚是跟着江总那场应酬的,肯定顾不上咱们这边。” 虞念上前,“怎么了?” 手底下那姑娘看见虞念就跟看见救星似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虞特助可以啊。” “啊?”虞念一愣。 白黎也是一愣,赶忙摆手,“不行不行,这是咱们部门的事。” 虞念听得一头雾水的,但好在那姑娘给她讲述了一下情况,原来今晚有场应酬,对标他们正在做的一个项目。可白黎表示身体不舒服,不方便去,然而她不去的话整个项目组就拉不出来负责人,那对方肯定不满意。 对方一旦不满意就会影响明年的合作,因为这次见面就是在做明年的预算。 虞念知道这个项目,问白黎,“那位王总会去?” 王总那个人,有着一切成功男人该有的毛病,私生活混乱,平日里好色,据说还潜规则女下属,但就架不住人家背景深,资源雄厚。 圈内的人,那些有良心的老板要是跟他应酬就带着男下属去,直接拼酒就好了,但有良心的老板能有多少呢?尤其是话语权少的负责人,为了能谈下合作就会带着女下属去,那酒桌上的劝酒场面就不入眼了。 听说之前有场应酬,王总都把对方女下属灌得不省人事,最后死活拖到了酒店,那女下属清醒过来后不依不饶,王总为了息事宁人掏了不少一笔钱总算把事情给压下去了。 事情是压下去了,可事件在圈里传得沸沸扬扬。 中势毕竟有实力,大项目组的人也挺有底气的,所以只要是跟王总的应酬,杨励向来不让女下属去,是任何一个女下属都不准出现在酒桌上的那种强硬态度。 王总为此还挺不高兴的,但也不敢跟中势的人太叫嚣,就直接找到集团副总那阴阳怪气,集团副总是长袖善舞,说,“这是我们总裁定下来的规矩,我们也没辙啊。” 的确是江年宴吩咐的,尤其是王总那边的应酬,女同事一概不准参加。 而且江年宴还叮嘱了副总,“如果王总找上门,你就往我身上推,他要是心不甘就来找我。” 王总哪敢为这种事来找江年宴? 如果江年宴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集团总裁,那王总也不会将他放在眼里,但江年宴背靠京圈,身份在那摆着呢,王总自然不敢招惹。 白黎说,“王总不去,他手底下的总监会去。” 虞念明白了。 白黎提到的那位总监是个女的,别看王总德行一般,但手底下笼络的人是相当强悍,那位总监业务能力相当强,同样的,酒桌上也是挺能喝的。 “这种场合部门负责人不在也的确不行,这样吧,我陪你去,场子上的情况还得你来镇,喝酒的话都是女人应该也不会太为难,真劝你酒我替你喝,其他同事也能分担些。”虞念说。 下属一听这话都快谢天谢地了,“太好了,虞特助毕竟职位在这摆着呢,对方也不敢不卖面子的。” 白黎迟疑地看着虞念,眼里有犹豫。 “别犹豫了,这不是你们一个部门的事,咱们是一个整体啊。”虞念说。 白黎抬眼看她,眼神有异样。 - 去应酬的路上虞念接到了江年宴的电话。 “去跟王总的人见面?”江年宴挺神通广大的。 虞念没瞒着,“是。” 江年宴说,“这是大项目组的事。” “我知道,但我现在不是正在参与项目吗?” 江年宴在那头沉默片刻,“你向来聪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你平时不会做。” “今晚的情况特殊。”虞念虽说没跟白黎一个车,但还是压低了嗓音,“白黎身体不舒服,我总不能知道了还装作不知道吧?” “你也不是个有圣母心的人。”江年宴很了解她,不是说虞念不善良,她只是活得很通透,不会轻易给自己惹麻烦。 “所以,你在打什么主意?”他一针见血地问。 虞念抿唇笑,“笼络白黎,与对方人脉先打个脸熟。” 江年宴低笑,“你倒是敢说实话,拿中势的资源来为自己的资源打基石。” “也是为了做好目前的工作。”虞念笑说,“虽然你敲打了杨励,但杨励没有百分百为你卖命之前对我也势必有保留,我倒不如从白黎下手,可能会事半功倍,再者,我也的确是出于想帮她的心思,你不能把我想得太现实。” 江年宴笑了笑就没再说这个话题,许是在车上,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压得很低,“应酬结束回休息室等我。” 虞念只觉得心脏一忽悠。 嗓子竟几番燥热干涩了,她清清嗓子,“今晚订的餐厅离我家近,所以完事之后我就不折腾了,还请江总高抬贵手。” 江年宴在手机那头似乎被逗笑,他没说行或不行,就结束了通话。 虞念攥着手机,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啊? 对方总监跟白黎算是有着一脉相承的关系,在名字上。 姓黎名白,正好跟白黎的名字是反着来的。黎白说她是采用了父母的姓氏,恰好,白黎的名字也是这个思路。 但两人的性格差得天壤之别。 白黎有傲骨,这是虞念最早就发现的,黎白这个女人呢,长袖善舞左右逢源,跟白黎的雷厉风行严苛严肃不同,黎白见面后就一口一个宝贝,十分会钻营关系。 因为有利益往来,所以黎白都是在商言商的,虽说跟白黎有缘,但明显看得出她比白黎更现实。 但好在没强迫着白黎喝酒。 这源于虞念。 在见到黎白后,虞念就表示今天她来就是替白总监喝酒的。刚开始黎白还不清楚虞念的身份,旁边人一介绍就立马恍悟,主动跟她握手—— “幸会幸会,听说江总身边多了位特助,身份不简单的,今天终于有幸见着了。” 又说,“哪敢劳烦虞特助啊,我先敬三杯,权当见面礼了,您随意。” 也算是挺识趣的女人。 也能看得出来真就是个职场老油条了。 黎白这个人好搞定,只要不是个习惯灌酒的人就一切好谈。但虞念也不能说一点酒不喝,适当的时候也会跟黎白碰碰杯,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这气氛如果不出岔子的话一直进行到最后就是功德圆满,有了虞念这位总裁特助坐镇酒桌,黎白算是收敛了。 就这样快到后半场的时候,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虞念顺势一看,下一秒心里咯噔一声。 竟是王总! 白黎也没料到王总会来,眉头下意识就皱起来了。 倒是黎白施施然起身了,笑说,“我们王总啊,听说今晚虞特助来了,特意扔了半场应酬来见见虞特助。” 这是虞念第一次见到王总这个人,怎么说呢?见面不如闻名。 照片上看着尚算有模有样的,见到本人后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活在p图里的男人有多恐怖。 也就一米七的个头,当然,身高是其次,主要是气质实在是太猥琐了,贼眉鼠眼不说,一笑起来两眼放光的样子就跟色狼无异。 相由心生,这话说得半点不假。 王总挺主动,上前就来握虞念的手,笑得合不拢嘴的,“都说虞家小姐是十足大美人,今天见着真人可真是……哎呀,比他们口中说的还要美啊,美上千倍万倍的。” 第157章 意图明显 还是轻敌了。 王总能来,明显是黎白暗自告知酒桌上的情况。 虞念只觉得手都快被对方给攥麻了,几番抽离都没能如愿。而她身边的白黎,在经过短暂的惊愕后迅速调整情绪,立马上前朝着王总伸出双手,顺势将虞念的手解放了出来。 “王总?您今天怎么过来了?黎总监也是的,不提前说一声,要是知道您能来,我高低把杨副总拉过来陪您喝酒啊。” 虞念的手是被拯救出来了,但手指头还真是被攥得麻嗖嗖的。她警觉地看着眼前的情况,心知肚明这老匹夫就是有心来的,没那么轻易打发。 王总开始扯着白黎的手不放了,眼睛里仍旧在放光,“我这不是听说白总监身体不适吗?哎呦,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咱两家公司可是重要的合作伙伴,你身体可不能垮,真垮了哥哥会心疼的。” 白黎直犯恶心,但还是面带微笑。 “杨副总在不在场的无所谓,今天这不虞小姐来了吗?”王总说着就松开了白黎的手,胳膊一抬就要搭虞念身上。“有虞小姐在,咱们这桌就有意义。” 虞念不着痕迹地避开了王总的“狼爪”,微微一笑,“王总是从上个席宴下来的啊?那肯定是喝了不少酒。”她拎起旁边的茶壶倒了杯茶,“王总这个时候最适合喝两口茶解解酒,这串席喝酒第二天可难受了。” 其实也不过就是推诿政策,想以茶代酒不可能。 这种情况对于虞念来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只是喝喝酒别过分,她还是能扛过去的。 果然,王总将茶杯推开,又顺势来摸虞念的手,眼睛里别提多明显的贪欲了。“喝什么茶啊,今天好不容易见着虞小姐了,那咱们不得一醉方休啊?放心,咱不怕喝醉,真喝醉了哥哥管你,你就放心大胆地喝。” 虞念敛眸,又轻轻避开王总的手,跟桌上的同事交代了两句,那同事就出了包房,很快带着服务生拎了不少啤酒过来。 王总这一瞧,“虞妹妹,你这是瞧不上哥哥啊?” 改口叫妹妹了,意图十分明显。 虞念笑说,“这哪是瞧不上啊?知道王总您海量,但我也听说王总您可是出了名的翩翩君子,您看我们一桌子女同事,大家就那么点酒量,您也体谅体谅我们,咱就喝啤的。” 白黎看了一眼服务生拎进来的啤酒,也是不少的,刚想周旋,就听王总笑呵呵说,“我就喜欢听虞妹妹说话,都说到哥哥心里去了。行,哥哥就听你的!来啤的!” 白黎悄悄拉了一下虞念,“别逞强啊你。” “不然呢?”虞念问她,“你能上阵?” 一句话问得白黎哑口无言。 王总开始张罗喝酒了,咋咋呼呼的,那嘴脸别说君子绅士之风了,小人都比他更有风骨。 各种劝酒,主要就是针对虞念。虞念也不含糊,啤酒跟他一杯一杯的喝,但她也是记仇的,不但拉上王总,还一杯杯劝黎白喝酒。 黎白最开始还想左右搪塞,但虞念没给她机会,几句话压下来她就没理由推脱了,再加上王总也不是个维护下属的人,也撺掇黎白喝。 虞念不动声色给了白黎一个眼神,白黎心知肚明,这是虞念故意整那个黎白,就是让她在通知王总这件事上长个记性。 白黎也不是省油的灯,将眼神传递给在座的下属。 下属各个都是人精,立马就明白了白黎的意思,开始轮番向王总和黎白敬酒。 今晚也算是虞念她们做了两手准备,因为白黎无法喝酒,因为对方是黎白,所以虞念要是在酒桌上单扛黎白肯定不行,所以虞念也是挺聪明,叫了好几个同事来坐镇。 这也是王总没来之前,黎白没怎么劝酒的原因,明显的,一旦劝酒就会占下风。 现在,虞念她们就吃到了人多的红利。 许是黎白想着所有精力都用在白黎身上,所以只带着一名手下贸然前往,现如今虞念这边以多胜少,黎白的手下是个新人,喝酒不大行,两杯啤酒下肚就开始飘飘然,所以主力在黎白和王总身上。 但哪能架得住轮番敬酒? 王总是喝酒喝一半接到黎白的讯息,号称虞家小姐在酒桌上,顿时色心起。胃里上顿白酒还没倒干净呢,眼下就开始混着酒喝。 不喝还不行,酒杯刚想落下就被虞念给劝起来了。 黎白也是一样,打从王总进门到现在,她连吃口菜的机会都没有。 黎白喝趴下了。 哪怕是啤酒也架不住轮番轰炸。 王总走路晃悠了,说话都开始大舌头,抓着白黎的手都能认成是虞念,一口一个虞小姐,口口声声地感叹,“你说你怎么长这么好看呢?” 喝醉了,说话就更加放飞自我。 等王总去洗手间,虞念跟白黎她们暗自商量着,等王总一回来她们再轮番敬一波,以黎总监喝多了为由收尾。 白黎问虞念怎么样。 虞念说,“还好,啤酒我还算能招架得住。” 白黎瞅着她,“没想到你还挺能喝的。” 虞念没说太多话,实际上有点头晕了。 很快王总回来了。 可让虞念没料到的是,王总是回来了,但身后跟着服务生,手里拿了两瓶白酒,这一下就让虞念如临大敌。 白黎也变了脸色,问王总,“这是……” 王总呵呵笑,命服务生把酒打开,然后咕咚咕咚倒了两大杯,一杯放到白黎面前,一杯放虞念面前。 “两位妹妹,你们灌我那么多啤酒,现在也轮到我做主场了吧?” 两大杯白酒,满满的,还不是那种专门喝白酒的小酒盅。 白黎见状马上说,“王总,知道您今天高兴,但您看黎总监都醉得不省人事了,咱们还是撤了吧,改天再聚。” 王总醉眼迷蒙的,一挥手,“想撤啊?没问题,你俩一人一杯干了咱就撤。” 白黎逢源,“王总,在座的都是一众女孩子,您也得怜香惜玉不是?” “我就是怜香惜玉才陪着你们喝了那么多啤酒,但咱们也不能老啤酒吧?喝得太不痛快了。”王总说着就催促她俩,“来来来,你俩要真有诚心就把这酒干了。” 虞念不能窜酒,这一杯酒要是下肚可就交代了。同桌下属见状豁出去了,上前要来替酒,被王总拦下了,“这两杯酒就是要她俩喝,其他人不准代替。” 这是铁定要把她俩给放倒的架势。 王总的态度挺嚣张,酒醉之下形象全无,眼里全都是色眯眯的架势。 都是合作对象,白黎也没法抽身就走,除非是不干了。 一杯白酒就送到白黎面前,王总逼着她喝。虞念见状,也知道这两杯酒不下肚这王总不会善罢甘休,她顺势拿过杯子,笑对着王总,“我们白总监啊最近身体不舒服,吃着药呢,忌酒,您看她整场都没敢碰酒一下。这就是知道要跟王总的人见面她才来的,之前不知道推了多少酒席了。” “小宝贝,你别急啊,那杯是你的啊。”王总色心起,拉着虞念的手,“不过,你想替白总监喝也行,你把这两杯喝了,咱这局就结束,怎么样?” 白黎见状一咬牙,“不用替,这杯我喝。” 说着要来拿杯。 虞念没给,皱眉看着她,“想想你自己的情况。”然后抬杯示意一下,“这杯我喝。” 话毕举杯就喝。 她想着硬着头皮一口气,但万万没想到这酒高度,太烈了,一口咽下去整个食道就跟火烧似的。 还剩半杯怎么都喝不进去了。 王总一看,“哎不行不行,你这剩得也太多了,虞小姐,咱是合作关系,你得拿出诚意来。”说着竟上手强灌。 喝醉酒的人手劲也是格外大,虞念几番挣扎不得。白黎和其他同事都惊了,谁能想到这个王总能直接这么干?一时间都上前来拉。 王总醉醺醺咋呼,“都他妈不想合作了是吧?装他妈什么高贵?谁不知道她在圈子里的风骚劲?还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不把腿劈开她是怎么勾搭上江家人怎么沾江家的光?” 开始说话不着调了。 酒杯一下被虞念给拨开了,王总没拿稳,酒杯砸地上。 王总不悦,抬手就指着虞念,刚想口吐芬芳的包厢的门就被推开了。 “谁他妈——”王总酒劲上头,回头就要骂,却在看清来者后生生把话咽回去。 虞念顺势一看,怔住。 竟是江年宴。 意外出现在包厢里的男人,却让她瞬间心里就有了底,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光,下一秒跌坐在椅子上。 江年宴身后跟着老刘,见到包厢里的情况后他的面色变得沉凉了。 很快又跟进来一个人,是杨励。 看见这幕后愣了一下,紧跟着皱紧了眉头。 王总刚才还要指着虞念骂呢,眼下瞧见了江年宴,可能还一下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是喝醉了出了幻觉,手好半天还没收回去。 江年宴走了进来,视他为无物,伸手将虞念拉了起来。虞念的头晕晕沉沉的,踉跄了一下,被他顺势扣住腰揽入怀里。 第158章 你的行程就是我 被江年宴拉进怀里的瞬间,虞念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完了”的念头挺具体的。 一桌子同事,外加客户,副总杨励也来了,然后她在江年宴的怀里…… 虽说脑子开始昏沉,但她目前尚算有理智。还思量着要不要就势叫他一声小叔? 可这么叫了,是不是更会让人浮想联翩? 脑袋越来越沉。 别看只有半杯白酒,但酒劲窜上来的快,她开始愈发的头晕目眩了,只能靠着江年宴。 恍惚间虞念就像是回到了从前,只要她遇上麻烦甚至身陷囹圄,他总会出现,护着她,带她走出绝境。 王总这才意识到真是江年宴来了,一改刚刚的嘴脸,赶忙上前,主动伸出双手,“哎呦哎呦,这不是江总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既然来了,咱喝两杯?” 江年宴没松开揽着虞念的手,目光淡淡瞥过来,“王总为了劝我这几位手下喝酒也真是煞费苦心了,上一个局说撇下就撇下,怎么?王总是嫌公司业务太多了?” “嗨,我这点业务哪能跟江总您的相比?我这不是听说您身边的得力战将来了吗?难得的机会,我这也算是来混个脸熟不是?”王总醉意熏熏,说话就有点不分场合。 江年宴冷笑,没理会王总的话。 转头看了一眼酒桌上的情况,问其他人怎么样。 白黎看着虞念忧心忡忡的,“我们都还好,之前的酒大多都被她喝了,同事们喝得少。” “喝的什么?”江年宴微微皱眉。 “啤酒。”白黎示意了一下酒瓶。 江年宴扫了一眼,微蹙的眉头这才松开。 王总大着舌头,“江总啊,要不说虞小姐的酒量是这个呢。”他竖起了大拇指,“可真厉害啊,喝啤酒就跟喝水似的,要不是后来我上白酒,那我就该撂这了。” 江年宴微微眯眼,冷笑,“王总好气度,为了喝醉个女人都能想出这招。” 王总是真醉了,否则怎么能听不出江年宴话里的嘲讽?怎么能看不出江年宴眼里的冰冷? 就连向来不想揣摩江年宴心思的杨励都能感觉到来自他周身的寒凉,像是有寒雾慢慢地升腾,快速地笼罩了整个包厢。 也不知怎的,杨励竟觉出一股子不安来。 具体是什么说不上来,只是隐隐感觉危险。 奈何,王总感觉不到,可能酒劲上来飘飘然了。 王总笑呵呵的,“江总啊,您才是大客啊,来来来,今天难得碰上,我陪您喝两杯。” “王总。”江年宴语气淡凉,“我手底下的人醉了,不介意我把她带走吧?” 王总微微一愣,“哎呀……” 有意犹未尽的架势。 但江年宴没容他说完话,他开口,“杨副总,白总监和其他同事就麻烦你送一下了。” 杨励其实憋着火呢,一听这话马上点头,“行,放心吧。” 白黎看了一眼杨励,没说什么。 王总一听这话不依不饶了,“哎不行啊,咱都没喝好呢……” 江年宴没搭理他,拦腰抱起虞念就出了包厢。 但临出包厢前江年宴给了老刘一个眼神。 就这么一个眼神,老刘就心领神会了。 - 江年宴抱着虞念上了车,老刘没马上回车里,等出了餐厅后老刘先去打了个电话,跟那边交代了几句后才回车上。 跟江年宴说,“宴少,都安排好了。” 江年宴嗯了一声,淡淡地说,“也找点人盯着点杨副总,那边人多,他一个人未必能顾得过来。” “放心吧,我刚才都叫人过去帮忙了。” 江年宴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人。 虞念靠着他,整张脸低垂着,姿势不是很舒服,他伸手抬了抬她的脸,往后坐了坐,她再靠着他就舒服了不少。 老刘问他回哪? 江年宴想了想说,“回住所吧。” “好。” - 王总在酒桌上没占着什么便宜,喝得醉醺醺的上了车还忍不住嘟囔忍不住骂。叫了代驾,王总百看不顺眼,骂骂咧咧的,“怎么不特么是个女的呢?” 身边斜靠着一女人。 黎白。 醉得不省人事。 王总一肚子滞闷加酒气没地方撒,扭头看了一眼黎白,色心起。 他一把拉过黎白,嘴巴凑她耳边,说了含含糊糊暧昧的话。黎白嘻嘻笑,抬拳轻捶他,“讨厌……” 王总一脸的贪欲,跟代驾报了个酒店地址,又急火火地将手伸进黎白的衣服里。 车子调头,前方塞车。 王总一脸不耐烦地大呼小叫,命令代驾换好走的路走。 好走的路就得穿街走巷,各种小路,代驾告知王总,“跟您说一声,如果拐小路的话会绕行。” 王总嚷嚷,“废什么话?怎么好走怎么开!” 代驾照做。 一路穿街。 还会经过老街。 老街年久失修,路灯就惨淡得很。 王总在车上正跟黎白黏糊呢,就觉得车子猛地停住,他一个身心不稳往前冲,头磕在车座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张口就要骂,却见代驾指着前面结结巴巴的,“先、先生……他们是……” 王总眯着眼睛往前一看,迷迷糊糊间瞧见几个人朝着这边过来,看上去来势汹汹。 代驾结巴了,“不、不会是抢劫的吧?这可不关我的事!”话毕竟然推开车门撒丫子就跑了。 王总气急败坏的,“投诉!我要投诉你!” 但这个时候讲这个没用,他也察觉出危机来了,也顾不上醉不醉酒的,连滚带爬到了驾驶位想赶紧把车开走,不想屁股还没坐稳呢,车门就被人拉开,紧跟着王总就被人一把薅下车了。 王总鬼哭狼嚎的,一个劲嚷嚷,“我给你们钱,我配合你们!” 带头的说,“行啊,钱拿出来。” 王总战战兢兢掏出钱包,带头的夺过来一看,上来就是一脚,“妈的!两百块钱?你他妈晃点老子呢?” “卡里有!都在卡里!还有手机零钱包里都有钱……大哥,现在谁还带现金啊。”王总的酒都醒了一大半了。 带头的怒,“手机?银行卡?你是怕我们还不够高调是吧?兄弟们,给我打!” “别、别打啊……” 对方压根不听他说什么,纷纷上来就一顿打。 车上的黎白喝的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没意识到外面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狂欢呢,兴奋地直拍巴掌,然后倒在后车座上就不省人事了。 王总被打得很惨,带头的下手挺狠。 上前一把揪住王总的头发,骂骂咧咧,“有钱人是吧?我呸,我今天就看看像你们这些有钱人骨头硬不硬。” 一伸手,手底下的人递上来一把刀子。 王总吓得冷汗直出。 “按住他。”带头的一声令下。 王总都吓哭了,一个劲求饶。 带头的烦躁皱眉,“真他么的吵!” 紧跟着一刀子下去。 王总发出凄惨的叫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根手指头被切下来了…… - 江年宴将虞念带回了自己的住所。 虞念的酒劲完全上来了,圈着江年宴的脖子,笑嘻嘻地问他,“你去哪了啊?” 江年宴没明白她问什么,想了想说,“我的行程你不是知道吗?” 其实在通完电话后他就隐隐觉得不妥,以至于应酬开始了他都还在惴惴不安。 这种感觉江年宴已经很多年没有了。 最近的一次还是虞念被暗恋她的人骗到外地,当时他都想好了,如果他赶到后看见的是不堪的一幕,他会亲手宰了那小子。 江年宴给老刘去了通电话,老刘接到命令后就找到了那家餐厅的负责人,要负责人盯着虞念所在的包厢,一旦有什么不对劲马上通知他。 刚开始没什么。 江年宴之所以没担心是因为他相信虞念搞定黎白还是很容易的。 直到餐厅那边通知说包厢里进了男人…… 如果虞念只是单纯喝啤酒的话江年宴倒是不担心,有一种天生能喝酒的人就是不管喝什么,不管怎么喝都很难喝醉。 虞念是只要是啤酒,她就有恃无恐。 因为她啤酒随便喝,不管喝多少都不会醉。当然,并不是虞念的酒量有多大,这种事就跟天生的似的,就像体内能快速分解啤酒似的,很神奇。 江年宴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当然这件事外界没多少人知道,所以会给外人造成一种她酒量很深的错觉。 但有个问题。 就是千万别混酒喝,一旦混了酒,哪怕是很小的一口,那她很快就会醉倒。 不醉酒的虞念绝不会主动搂着他。 对于江年宴的回答,虞念显然很不满意,冲着他晃了晃手指,“你能有什么单独的行程?你的行程就是我……明白吗?” 江年宴微微挑眉。 明知道她是醉言醉语了,他没推开她,倒是挺有耐性地问她,“什么叫我的行程就是你?” 虞念倏然坐直身体,皱眉盯着他,“你想……推卸责任?你是怎么答应我爸的?你是我的保镖,要时刻盯着我的安危,不能随便乱跑,知道吗?” 江年宴一怔。 虞念硬气不到三秒,又一头栽他怀里,他下意识地搂住她的腰。沉默少许后,再开口嗓音有点喑哑—— “你在说什么呢?” 第159章 你要一直都在我的视线里 虞念醉了。 醉得厉害。 从迷离的眼神和吃吃的笑声里不难看出,她伸手勾着江年宴的脖子,像藤蔓似的缠绕,柔软的身体如水般。 她说,“阿宴……你忘了被罚的时候了?你要长记性呀。” 江年宴在听到“阿宴”两个字时,给她褪外套的动作微微停滞了一下。渐渐的,他的眼神变得晦涩深沉,有股子难以言喻的情感在心底深处疯狂蔓延。 良久后他问,“长什么记性?” 褪了她的外套,让她更舒服些。就听她呵呵笑,“阿宴、阿宴……你可真是……” 她还在黏着他,“你被罚,然后你还怪我走路不长眼睛呢。” 江年宴一怔。 少许苦笑。 过往尘封的记忆了,倒是伴着她的醉酒一点点打开。 南北差异从踩井盖开始。 那年的阿宴刚到虞家没多久,虽说年纪小小的,但能打得成年保镖们哭爹喊娘。 然而身手强悍是一方面,业务能力又是另一方面。 初到虞家之时,阿宴的“贴身保镖”概念并没有建立起来。像是很多时候虞念都不是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的,而且那时候阿宴很听虞念的话,虞念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甚至说不让他跟着他就不跟着了。 虞念出事就是因为井盖。 不能踩井盖。 这是虞念每次经过井盖时阿宴都会说的话,虞念就问他,“为什么不能踩井盖?” 阿宴想了想说,“听老辈人说踩井盖会中邪,能见鬼。” 不是所有的女孩儿一听到“鬼”这个字就会吓得不要不要的,像是虞念,闻言后非但不害怕,反而一脸好奇地问他,“真的吗?那你踩过井盖见过鬼吗?” 阿宴摇头。 他没踩过井盖,也没见过鬼。 因为不能踩井盖这件事似乎都成了他根深蒂固的东西,自小就有人不停地告诉过他,在他还幼小的时候就觉得踩井盖是挺严重的事。 虞念闻言还挺失望的。 直到有一天外出,虞念打发阿宴帮她去买奶茶。当时车子停在路边,不远处恰好就有个井盖。 虞念瞅着瞅着好奇心就上来了,鬼使神差地下了车,在井盖旁边转悠来转悠去的。 思量着到底要不要踩上一脚。 只要踩上一脚就能见鬼了? 她还没见着鬼呢。 而且这是大白天,周围又那么多人,就算现身的鬼长得特别吓人她也不会害怕。 当时司机下车去接电话了,也没看着虞念。她下定决心后,一脚就踩下去了。 先是闭着眼睛,踩上之后再悄悄的、悄悄的睁开眼睛。 周围人来人往的。 怎么看着都不像是有鬼出来的样子。 是踩得不够? 虞念想了想,又在井盖上连续蹦了几下。 于是,在街对面刚买完奶茶的阿宴就瞧见虞念来了个原地消失,井盖一翻,整个人就掉下去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周围人都没注意到这件事。 阿宴飞快冲到街对面。 虽说虞念没受重伤,但擦伤在所难免。更重要的是,脏。 虞念一身的狼狈,被阿宴带回家后就窝在卧室里不出来了,光洗澡就洗了好几遍,管家心疼地说,“洗得皮都快没了,愁死人了。” 虞翼远爱女心切,听说这件事后十分不悦,斥责了阿宴没看好小姐,罚他在老树底下站着,一天不准吃饭。 其实在虞家没有处罚下人之说,像是保镖也从没说领过罚,阿宴的处罚搁在别处都不算是处罚,但在虞家算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了。 虞念是到了大晚上才从崩溃的情绪里走出来,那么爱美爱干净的人,拿了母亲平时用的香水,一股脑喷了小半瓶在身上,最后清醒了。 被熏得清醒了。 走到哪都是一瓶行走的香水,而且还是大号的。 夜幕降临的时候,虞念走到了阿宴面前。 阿宴差点被熏个跟头。 惊悚地瞅着她。 虞念跟他说,“我发誓我都洗了好几遍澡了,但是香水味还是挺大的。” 又将手里的保温饭盒递给他,“你吃呗,晚饭还挺好吃的。” 阿宴摇头说,“不吃。” 脾气还挺倔的。 虞念说,“没关系的,我爸就是杀鸡儆猴呢,你现在自由走动和大吃大喝的他只会睁只眼闭只眼。” 阿宴不听劝,没到时间不动弹,没到时间也不用餐。 气得虞念连连跺脚,“阿宴!你是存心故意的是吧?” 当时阿宴其实也带着气呢,毕竟刚当人保镖,也没练得很稳重内敛的性格,他说,“我故意什么?我故意让你踩井盖的?我故意让你往下掉的?” 虞念是个千金大小姐,平时身边的人都是巴着迎合着的,哪有像阿宴这种呛声的?虽然虞念不像其他豪门之后那么嚣张跋扈,可听了这话也是委屈生气的。 她瞪着他,“是你说的踩井盖能见鬼!结果呢?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先怨起我了!” 阿宴也不客气,“我说能见鬼你就信?那我说你不吃不喝就能羽化成仙了你信不信?” “你——” “别人是走路不长眼睛,你是踩井盖不用脑子吗?” “阿宴!”虞念真的生气了,指着他手指头都在抖,“你竟敢这么说我!” 阿宴皱眉,“这么说你怎么了?我看你是今天摔得不重,半点记性都没长。” 虞念气坏了,指着阿宴,“你、你,再罚站一天!” 结果第二天时间一到阿宴就到处走动了。 虞念拦住他,气鼓鼓的,“时间到了吗你就到处乱走?” “到了。” “到什么了?明天晚上才到时间。”虞念不依不饶。 阿宴看着都不到他胸口位置的虞念,一字一句说,“你没有处罚权,想处罚我,你可以去申请一下虞先生。另外,掉井里这件事完全是你自己作的,怪就怪我太听你的话。” 虞念充满警觉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从今以后,你要一直都在我的视线里。”阿宴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阿宴被罚,虞念长没长记性不清楚,总之阿宴自己是长记性了。 从那天开始阿宴的眼睛就长在虞念身上,哪怕虞念再想喝奶茶指使阿宴去买,阿宴都会拒绝。 “小姐少喝点外面的饮料,会肚子疼。” 但虞念就爱喝外面的饮料,什么不健康就爱喝什么。 最开始阿宴真就是铁面无私。 虞念也豁出去了,不是不帮她买吗,行,她自己去买。 但没等走到地方呢就会被阿宴给拽回来,挣扎得厉害干脆将她扛起来就走。 后来虞念开始示弱,不跟阿宴对着干。 对着干吃亏的只是她自己。 结果这招是极其的好用,并且在未来的几年里百试不爽的。 她楚楚可怜的,扯住阿宴的衣袖,“阿宴,好阿宴,你就让我喝吧,我保证在肚子疼之前就不喝了。” 阿宴被她气笑了,“你怎么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肚子疼?” 一句话把虞念给问住了,但虞念马上想出来对词,“那我就喝十口,绝对多一口都不喝,这样行了吧?” “不行。” “阿宴……”虞念轻轻晃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的。 最后阿宴还是心软了,叹气,“行吧,我可以帮你买,但你要跟在我身边不准乱走,还有,”他强调,“只喝十口,你自己说的。” 虞念的头点得跟捣蒜似的。 乖乖地跟在阿宴身边一起去买奶茶。 奶茶店老板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打趣他俩,“你俩是兄妹还是一对两小无猜你呢?” 虞念虽说当时小,可少女心还是有的,闻言这话脸就一下红了。 阿宴似乎不喜欢这种调侃,面色严肃说,“她是我家小姐。” 老板见状不敢多言了。 虞念手抱着奶茶别提多开心了。 见阿宴盯着她瞧,她笑呵呵的,“放心、放心,我只喝十口。” 结果一口就吸了大半。 阿宴方觉上当,“你——” 虞念娇笑的,“可不能反悔啊,是你答应我的,可以让我喝十口。” 阿宴微微眯眼,这么小的女孩怎么这么多心眼呢? 结果,就是十口。 一杯奶茶喝了个见底光。 半粒珍珠都没放过。 阿宴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后来再像是奶茶之类的东西,阿宴就给她限制在两口。 多一口不带让她喝的。 除此之外,因为有过踩井盖吃亏的经历,每次虞念如果逛街路过井盖之前都会被阿宴提醒一句—— 别踩井盖。 有时候阿宴也不说话,就跟在她身边,一旦虞念不小心踩着井盖了,阿宴抬手就给她一个脑瓜崩,说是北方那边的习俗,踩井盖就脑瓜崩。 这该是阿宴明目张胆地欺负她的时刻了。 后来虞念就记住了,打老远瞧见井盖就觉得后脑勺疼,于是就绕道走了。 再后来,阿宴就没受过处罚。 所以今晚虞念说这些话的时候,江年宴想起的就是这件事。 事实上也就只有这一件事了。 他之后的形影不离也是起源于这件事。 江年宴低叹一声,起了身。 胳膊又被虞念一把搂住,“你要去哪呢……” 他反身过来,嗓音低低的,“我去拿你的家居服。” 第160章 叫我什么? 几乎是连哄带劝给换了家居服,最起码睡觉能舒服些。 放了水,瞧着她一脸难受样,江年宴重重叹气。果不其然,抱她进浴室的时候她死活就不配合,直到趴在马桶上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 于是醉酒之后也不忘干净的虞念决定要洗澡了。 怎么说呢,就是醉酒后的虞念并不老实,跟平时耐得住性子压得住情绪的样子大相径庭。 就连江年宴也没见过她醉酒后的样子。 曾经在虞家,名媛圈聚会的时候虞念也喝过酒。别的名媛都在喝香槟、红酒之类,就她跟人喝啤酒,其他的酒一概不喝。 当时也就是因为虞念是富家千金,旁人不敢说什么,甚至不少名媛为了讨她欢心也改成了喝啤酒。 那时候虞念还没成年,他一度担心她喝酒的问题,岂料虞翼远听说她喝的是啤酒,压根就不担心,说,“没事,让她喝吧。” 也是那次他才知道虞念喝啤酒没什么大碍,特殊体质。 醉酒能折腾,能作。 这就是虞念。 在浴缸里洗澡也不老实,几番坐不稳差点滑水里,没辙,江年宴只能按住她,帮她洗。 虞念刚开始喋喋不休的,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逻辑,颠三倒四,再配合着几声咯咯笑。知道的是她喝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中邪了。 光自己说还不行,还得有人迎合。 于是,江年宴边给她洗头发就边配合她,她说什么他就嗯啊答应。 说完话又开始哼哼歌。 虞念哪哪都好,就连说话的嗓音也很好听,但折在五音不全上。虞家有个音乐房,里面的乐器应有尽有,西洋的、民族的,吹拉弹唱外加一整套纯手工定制的架子鼓。 说是虞念挨样学过各样乐器,但学什么都是半吊子。虞翼远心疼闺女,只要闺女喜欢那就二话不说将乐器买回家,然后就是……搁置。 据说虞念想学乐器的最终目的是纠正她的五音不全问题,结果乐器都过了一个遍她还是唱歌跑调,干脆就放弃了。 她自己还振振有词呢: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虞念哼的什么歌,好像没有一个音在调子上,再加上醉酒的缘故,别提多折磨耳朵了。 折磨江年宴的耳朵。 他叹气,“别唱了。” 奈何,就像醉酒的人不知道自己喝醉了一样,一个醉鬼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哼的调子跑得有多离谱。 她非但没收敛,还放声高歌。 江年宴一个头两个大。 好不容易洗完了头,他前脚刚给她裹好头发,后脚毛巾就被她甩掉了。 虞念不唱歌了。 改成黏着他了。 凝脂白玉般的胳膊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突然而然的。 江年宴没有心理准备,竟生生被她的动作带的一趔趄,紧跟着整个人栽进浴缸里。 虞念被逗笑,指着他笑得花枝乱颤的。 女人在浴缸里,媚色粉红,酒气和热气裹挟在一起,就使得浴室里徒增了不少暧昧之气。 江年宴身上还是衬衫西装裤,进了浴缸就全都湿透了。 身上衬衫紧贴着胸膛,结实胸肌明显可见,身上流畅线条惹眼得很。 虞念盯着他,收了笑。 又很是不解地嗯?了一声,醉眼朦胧间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她又凑前,左看看右看看的。 江年宴垂眸看着她,眼神已渐渐深沉。 虞念伸手,突然掐了掐他的脸,“呀,真的啊……” 江年宴哭笑不得。 “阿宴……”虞念吃惊地看着他,“你都长大了呀,比以前帅好多啊。” 江年宴看着她,沉默不语。 虞念主动靠近他,仰头看着他太累,就将额头抵在他胸口上,“阿宴……阿宴……” 她唤他。 江年宴浑身紧绷,薄唇也微微抿紧。 “阿宴……”似乎就很执着于听见他的回应似的,她又唤道。 良久—— “嗯。”江年宴低低回应。 这个名字从她口中念出来,每一次都像是一把极薄的刀片轻轻从心头划过,不会剧痛,却也是流着血的浅痛。 虞念呵呵笑,额头仍旧抵着他,“怎么一转眼你就长大了呢,阿宴,她们要是看见你的样子,肯定会像蜂蜜见着花蜜似的……把你扑倒呢。” 江年宴伸手环住她,微微一用力将她拉近,低笑,“那你呢?” “我?”虞念的头晕沉沉的。 许是刚才作得厉害,精力耗费得太多,此时此刻说话就含含糊糊的不亢奋了。她抬手无力挥了挥,“你这么结实……我扑不倒你。” 她在他怀里不算老实。 许是觉得小腹硌得慌,她下意识去拨一下。 江年宴呼吸更沉了。 虞念嘟嘟囔囔的,“什么……这么大。” 江年宴觉得胸腔掀起巨浪。 他扣紧她,薄唇压下来,“那换我扑倒你。” 虞念迷迷糊糊的,抬眼看着他,意识有些涣散,“你扑倒我吗……你欺负人吗?”她指着他,“你是我保镖,你敢欺负我?” 江年宴的唇贴在她耳畔,嗓音低沉喑哑,“敢,欺负的就是你。” 话毕,火热的吻绵延而下。 “阿宴……”虞念觉得浑身泛软。 江年宴于她唇间厮磨,含糊低问,“叫我什么?” 虞念软得似水,整个人都恨不得瘫在他身上,她喃喃,“阿宴……” “再叫。”江年宴低低命令。 虞念嘴唇翕动,“阿宴……” 江年宴的手劲忍不住加大,掐紧她的细腰。这一声“阿宴”成了致命的催情符,他情难自控,轻咬着她的唇低喃,“妖精。” - 虞念这一觉睡得瓷实,等睁眼的时候一看时间都快下午了。 卧室里光线很暗,她缓了大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江年宴的家里。卧室的窗帘显然是换过了,之前就是很薄的纱帘,遮光度不好。 现在遮光度极好。 开了窗帘,大片阳光就迫不及待闯进来了,撒了一地的光亮,倒影了璀璨耀眼。 虞念一时间还没适应,挡了小半天眼睛才缓过来。 确实是在江年宴家里。 虞念起了床。 浑身就跟抽骨断筋了似的,又疼又乏的。 渐渐的一些个记忆回来了。 在这个屋子里缠绵悱恻,从浴室到客厅,再到床上,屋子里留下了激情的身影。 她喝醉了。 之后的记忆很混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这里,只记得江年宴出现在包厢里,到了家里之后呢? 她好像说了好多的话,但说什么不记得了。 床头留有字条,是江年宴。 他让她休息一天。 既然如此虞念也想放懒一天了,她浑身乏累得不行,真要是去公司她未能盯下来,而且都这个时间了。 拖着一身倦怠进浴室的时候,脖颈和胸口又是红梅朵朵开。 泡了澡,又差点睡着。 餐厅有餐食,是江年宴提前备好的,放在一只只保温盒里倒也不凉。 虞念吃得挺慢,不是在努力回忆断了片的记忆,而是尽量让自己清醒点,吃个东西都在几番瞌睡。 天杀的白酒。 天杀的王总。 还有那个黎白,简直就是小人行径。 手机响了。 离她八丈远。 虞念是半步都不想动。 但手机一遍遍响。 没辙,拖着“残破”的身躯去拿电话,手机接通的瞬间她也一屁股窝沙发里,真是,不想再多动一下了。 不想,电话接通后,那边说了几句话,虞念在这头愣住了, - “所以,我怀疑江总断了与王总那边的合作就是因为昨晚的事。” 咖啡厅里,白黎跟虞念说了这么个结论。 电话是白黎打的,约虞念见面。 这也是虞念愣住的原因。 有什么不能等她到公司了再说?还有,白黎能主动约她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不过虞念深信一点,通过昨晚的情况,她应该更走近白黎了一些。 白黎今天竟也没上班。 见着虞念后她就是轻描淡写地说,“今天晨起不舒服,所以干脆请了假,昨晚上的事现在想想也是恶心,你怎么样?” 虞念说没事,然后具体问了跟王总项目合作的事。 “我也是听项目组同事说的,今早江总亲自下的命令,断了跟王总那边的一切合作。”白黎轻声说。 虞念倒吸一口气。 其实中势集团跟王总那边的合作项目还不少呢,算是战略合作伙伴了,多项捆绑,这也是王总刚开始在餐桌上有恃无恐的原因。 但实际上,这世上谁离了谁活不下去呢? “而且还传出来一件事。”白黎轻声说, 虞念抬眼看她。 “王总昨晚去酒店的路上被抢劫了。”白黎说。 “啊?被抢劫?”虞念惊愕,“这年头能遇上抢劫的?” 别说北市了,就放眼全国发生这种事都很少,那都是能瞬间爬上热搜的新闻,但王总被抢劫这件事没听说啊。 “具体情况不知道,就是听说还进了医院,但没报警。”白黎说。 虞念更是不解,抢劫还伤了人? 白黎看着她说,“据说王总被人断了一根手指头。” 虞念更是愕然。 “这听着怎么不像是抢劫,更像是寻仇啊。” “如果是昨晚的事,那就相当于寻仇了。”白黎一字一句说。 第161章 你风评不好 昨晚的事虞念能记起来的就是醉酒前的,但白黎滴酒未沾,所以全场发生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白黎便将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尤其是江年宴看王总的眼神。 “就跟要吃人了似的,脸色特别不好看。” 虞念能想象出他那张脸一旦冷下来是什么样,以往在虞家的时候,她每次看见他冷着脸的时候也都是肝颤。 “那断指是……” “我想想……”白黎喝了口咖啡,等放下杯子,有些记忆也就回来了。 “王总好像是指着你骂得挺难听。”白黎看向她。“骂人的话我就不复述了吧?” 虞念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这个人的心理素质其实并没有那么强大,还是很在意别人骂我的。” 白黎略感诧异地看着她。 虞念接收到了她这眼神,笑问,“怎么了?” 白黎思量少许,“跟我想象的不大一样。” “展开说说。” 白黎将咖啡杯轻轻一推,朝后一靠,目光落虞念脸上,“那我就直说了。” “嗯。” “你的风评不是很好,本身就是富家千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私生活就丰富多彩了些,所谓风评不好其实就是在男女关系上。所以当你来集团做了江总的特助后我的确是瞧不上你,因为我认为没什么工作经验的你能坐到那个位置,无非也就是凭着男女关系了。”白黎说了这番话。 虞念闻言后浅笑,没打断,而是继续倾听。 不过,还真是直言不讳啊。 “但后来经过接触,我觉得你这个人似乎不像外界说的那样,只凭着关系往上爬。你很聪明也很能吃苦,杨励那么难搞的人都拿你没办法。项目上的事你明明是外行,可也能用很短的时间去了解项目并且熟悉,甚至在开会的时候都能提出中肯意见,这很不容易,也让我觉得,你在商学院的学霸名头不是混来的。” 虞念微微一笑,“看来你背地里查了我不少事。” “工作习惯吧,像我们做项目的习惯了解一下背景。”白黎说。 “所以,把我当成项目研究?” “是。”白黎不避讳。 虞念倒也没生气,“我和江家的关系你也是知道的,就不认为我是进水楼台了?” “如果你进了集团就躺平,毫无波澜的话,那我会百分百相信你是近水楼台,但现在我的确对你有所改观。”白黎说得实在,“而且我也想得明白,你本身就有人脉资源,这是你的得天独厚,同时你也很有能力,这就不会让人嫉妒,只会羡慕。” 虞念微微挑眉,“所以,你羡慕我?” “羡慕。”白黎看着她,“但我想,这人啊来这人间一趟,都是各走各的路各吃各的苦,像是你,历经大风大浪,虞家破败不堪,如果有选择的权利,我觉得你更想家庭和睦父母安康吧。” 虞念轻轻一笑,敛眸掩下心头泛起的苦涩。 是啊,她出身富贵不假,含着金汤匙长大也是真,可从小到大她拥有多少富贵就历经多少危险,她是千金小姐,衣食无忧,然而缺少的是自由自在。 现如今,自由自在了,但虞家没了,最疼爱她的父亲也已经不在了,白黎说得对,如果能有选择的权利,她宁可出身普通,只要一家人能够快乐健康的在一起。 或穷或富都有各自的造化,说白了都是来人间渡劫一次,生活对于每个人来说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说回王总的事。 “也没证据能证明这件事跟昨晚的事有关。”虞念说。 白黎点头,“是没证据,一切只能靠推测,我想哪怕王总都不能确定对方是谁。但他不敢报警,估计十有八九也是怕事情闹大。” 虞念心说,手指头都没了一根还不算闹大呢? “接上了吗?”她问白黎。 “说起这件事就很戏剧化了,当然,我也是听说的。”白黎低声说,“说王总当时是抱着根断指直奔医院,身边还跟着黎总监,但黎总监醉得厉害,竟一把将王总的断指抢过来,说……” 虞念听着呢,却瞧见白黎有点支吾。 “说什么?” 白黎似在憋笑,但也有不好意思的成分,她看了看四周,身体超前探,声音压得更低,“那个黎总监大庭广众之下就嚷嚷,跟王总说,你怎么还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你的小弟弟放出来,是想玩群吗?还说什么平时就算吃药都挺不过两分钟的,总之就是,把王总床上的不行基本上都抖出来了。” 虞念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 怎么说呢。 “也不知道黎总监怎么想的,数落完王总就把那根断指一扔,当时就在急诊门口呢,一辆救护车正好过来,不偏不倚压上了断指,那根手指头就……”白黎说到这儿,无奈地一耸肩膀。 虞念的表情一言难尽的,搓了搓胳膊,想想就挺疼的。 “也就是说,王总跟那个黎总监他俩……” 白黎嗤笑,“要不然昨晚怎么往酒店走呢?” 虞念一阵唏嘘。 都醉成那样了,还能做什么啊? “你和江总……”白黎看着她。 虞念一激灵,抬眼看她。 白黎似乎在斟酌之后的话该怎么说,但虞念没让她把话说出来,“我和江家的关系都在明面上摆着呢,之前有联姻关系,现在虽然没嫁进江家,但也算是半个江家人,是江老太的抬举,也算是心理补偿吧,江总呢,平时看着冷冰冰的,实际上对我还算照顾,也是看在江老太的面子上。当时认亲的时候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多加照拂。” 白黎微微一笑,“怪不得呢。” 虞念知道她不会信,聪明如她,能猜到是江年宴为了昨晚上的事动了王总,并且切断了与王总的一切合作,显然不会相信这只是照拂关系。 但白黎的聪明也体现在人情世故上,看破不说破,这该是成年人、成年世界的游戏规则。 “你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说王总的事吧。”虞念转了话题。 或者说,是切入了正题。 白黎看着她,笑,“你还真是聪明。” 虞念轻声说,“因为咱俩的关系还没熟络到让你浪费休息时间来找我,只是为了说些八卦。” 白黎微微点头,“这倒是。”她对上虞念的目光,“但实际上,我的真实情况全公司上下只有你才知道,不是吗?所以你我的关系就变得很微妙,明明不那么熟悉,你却为我去挡酒。” 虞念敛眸,少许抬眼,“是,我知道。” 白黎淡笑,“所以我今天上午没去集团,你也能猜到我干什么去了。” 虞念喝了口咖啡,等放下杯子后问她,“怎么样?孩子很健康吧?” “你果然是知道的。”白黎无奈笑着摇头,“所以说,你调查人的本事也不错。” 虞念轻声说,“当时我听见你在洗手间里吐就开始怀疑了,很抱歉,私自查了你的事。” “像你说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白黎没责怪她。“所以第一次开会的时候送饮料的小姑娘是你临时抓过来的吧,也多亏了那瓶饮料,才让我盯完了全场。” 白黎在怀孕这件事上向来小心谨慎,身边的手下都没有一个看出来的。但当她拿到那瓶饮料之后她就怀疑虞念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直到昨晚,白黎就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 “你知道我怀孕不能喝酒,所以才陪我一起去应酬。” 虞念点头。 “我不明白。”白黎目露质疑,“你为什么要帮我保守秘密?” “那你会认为我能怎么做?”虞念反问她,“向上级报告你怀孕了?” 白黎微微抿唇。 “我明白你隐瞒怀孕的目的,大项目组正面临着人员调动,如果杨励再升一级,副总的位置极有可能会落你头上。说白了,你们目前所负责的项目很重要,重要到会决定你们是否会升职,这个时候你怀孕的事如果公开的话,那将会是对你职业生涯的打击,所以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但是,” 虞念低叹,“白总监,你的肚子会越来越大,就算你有心隐瞒也不可能啊,再过两个月你就该显怀了吧。” 白黎眉色凝重,良久后才说,“我知道。” “这么说,你想出对策了?”虞念问。 现如今就业压力大,环境内卷,尤其是像北市这种竞争力极大的一线城市,多少新人挤破了脑袋想要把上头的人给挤下去。而女性在就业中遇上的困难远远大于男性,尤其是有了孩子的妇女,更是会被许多公司拒之门外。 白黎有顾虑,很正常。 白黎眉梢思量,“项目我打算一直参与下去,捆绑深了,等真瞒不住那天我会请病假,居家工作。” 虞念大吃一惊,“你要一直瞒着孩子的事?” 这可不是简单的事。 白黎面色凝重,“我没有办法。”她看向虞念,“暂且不说我没有你的背景,就单说年龄和目前状况来说我都没有你那么大的优势。我只能赌一把,现在是我人生最关键的时候。” 虞念叹,人生阶段不同,哪能说就这么一次关键时刻呢? 良久后虞念抬眼看她,问了句,“杨励知道这件事吗?” 白黎一怔。 虞念盯着她,一字一句问,“杨励知道你怀了他的孩子吗?” 第162章 你连自己的小叔都勾引 虞念的话就跟扔了枚手雷似的,炸开之后一片寂静。 就见白黎怔愕的好半天才喃喃,“我、我……我看你是误会了,这孩子跟杨励有什么关系?” 说完面露懊恼,这般解释相当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虞念也很坦诚,说,“之前我只是怀疑。” 是啊,经白黎这番的反应,虞念的怀疑就坐实了。 聊这个话题其实很尴尬,一旦处理不好的话可能彼此之间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了。 但虞念不怕,因为这就是她的目的。 白黎沉默了许久,才问她,“你是怎么怀疑杨励的?” 虞念轻叹,“两个人如果在一起了,就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从杨励看你的眼神里,我能看出一二,所以大胆的猜测了一下。” 白黎敛眸,面色笼罩淡淡忧愁。 虽然没明着回答,但虞念也知道她的沉默就相当于承认了。 良久后虞念问,“杨励知道这件事吗?” 白黎微微点头,“昨晚我告诉他了。” 虞念一愣,她没想到白黎会一直瞒着杨励到昨天晚上。 白黎抬眼,“你刚到大项目组打招呼那天,我因为怀孕的事心烦审错了一组数据,幸好被杨励及时发现,这才避免了重大失误。” 虞念一下想起杨励当时一脸严肃呵斥白黎的场景,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你们在一起很长时间了?” 白黎轻声说,“不算太长时间,刚满一年。” 虞念叹,“感情深浅倒不能用时间长短来衡量。”又问,“杨励什么意思?” 白黎摇头。 昨天跟杨励说完这件事他始终沉默,后来白黎就要求他送她回家,这件事就始终搁浅状态。 “所以,你还是想生下来?”虞念问。 白黎点头,“是,我想把孩子生下来。” 虞念看着她,“万一杨励不想负责呢?” “孩子是我的,也是我决定要生下来的,他想不想负责那是他的事。” 虞念也是佩服白黎的坚决。 这勇气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可能是……”白黎思量少许,眼神寂寥地说,“我觉得自己太孤独了吧,就希望这世上有个跟我有血缘的人陪着我。” 虞念心口微微一颤,然后是心疼。 白黎的背景资料挺好查的,自小家境不算太好,之后父母相继过世,她就跟着奶奶一起生活,父母两方的亲戚都避而远之,相当于没有。 而白黎自小就挺要强,她清楚知道像她这种出身的孩子想要出人头地唯一的办法就是考出去,考上理想的大学。 所以她很用功也很刻苦,学习成绩相当不错,最后也如愿考上重点大学,读的也是重点院系。说到底白黎是个很聪明的人,上了大学后没有死读书,而是积极参加各类活动,与此同时边打工边学习。 别的同学打工无非去做些卖力气的工作,按小时结的那种,但白黎不是,她早早就跟相关企业合作,作些兼职,赚的远远高于同系的同学。还年年拿奖学金,将省下来的钱都如数寄给了奶奶。 后来白黎在外面租了房子,方便兼职,并且将奶奶也接到了身边。 本来一切都朝着好的发展,但奶奶毕竟上了年龄终归离世,从此之后白黎就彻底成了只身一人了。 所以当虞念听白黎那么说,她就立刻明白了白黎的心情。 太孤独了。 是啊。 虽然人生来就是孤独的,可人有的时候又惧怕孤独。 虞念在想,这世上幸亏有母亲在,有虞倦洲和乔敏在,要不然她的生命也是一片死寂。 白黎没有陷入过多的低沉情绪里,她问虞念,“你开诚布公,是有目的的吧?” “是。”虞念也没掩藏,“我想尽快参与核心项目去,杨励对我有戒心,我也没指望他能对我做欢迎状,所以你算是我拉拢的目标。” 白黎笑,“你倒是把话说得实诚。” “职场相交,重要的就是利益社交,放眼整个社会也是一样,除非金兰,否则谁都不想浪费时间进行共情社交。说白了人与人交往图的就是价值的等价交换。”虞念轻声说,“你的难处和不便,旁人帮不得我能,我的难处和不便,其他同事帮不得但你能,所以,你我在职场上可以互惠互利。你想往上爬,我想深入项目,单打独斗不行。” 白黎细细听来这番话,没恼没怒,良久后说,“你挺敢提条件,换做旁人定不会答应,因为这就相当于你握住了我的把柄,而我对你的软肋一无所知。” “我的软肋给你也没有用,就像是你的把柄,对我来讲很重要吗?白总监,一点都不重要,我跟你没有竞争关系,不是你的项目组同事,也不是跟你有竞争关系的同级领导。我的诉求就是参与项目,很简单。”虞念说。 白黎微微一笑,“你确实说动我了。” “不过现在摆在眼前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虞念面色严肃,“你能保证杨励不会弃卒保车?” 白黎敛眸,久久沉默。 - 江年宴打来了电话,约好了晚餐一起吃。 虞念虽说今天休息,但也知道江年宴的具体行程,诧异,“今晚不是要跟经销商见面吗?” “让集团副总去了,有点累。”江年宴说。 虞念误以为自己听错,累吗?他在说累? 还真是活久见啊。 意外的是订了离她家近的餐厅,用完餐后驱车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家。 本以为时间尚早,但跟白黎聊了挺长时间,又在附近转了转也就快天黑了。 虞念没开车,直接叫了辆车想着直奔餐厅。很快车子来了,她报了手机尾号上了车,然后靠在后车座上就在想今天的事。 想王总的事,想白黎的事,想杨励那种性格的人接下来会怎么做的问题。 想想竟打了瞌睡。 跟昨晚的醉生梦死有关。 虞念看了一眼时间,到餐厅还有段距离,她便阖眼休息,脑子里闪过的念头是,好想直接回家睡觉啊。 晚餐不晚餐的,不吃也成啊。 这个念头落下后她就睡过去了。 等再睁眼时发现车子还在走,车窗外却黑了。 冬天天短倒也正常,可虞念感觉到不对劲。从她打车的地方到餐厅她看过时间,半小时的路程。她是早于晚高峰叫的车,所以路上并不算太堵。 虞念开口,“师傅,您是不是走错路了?” 与此同时她也看清了窗外的建筑,很荒凉,这根本就不在市区了。 下意识去摸手机。 惊骇发现手机不在身边了! 虞念立马警觉地盯着司机。 司机是个女的,戴着太阳镜。 刚上车那会儿夕阳沉落,司机戴着太阳镜也是正常,虞念当时也没多想,现在窗外已经黑了,不会有光耀眼,却还戴着太阳镜就很奇怪了。 司机不说话。 “停车!”虞念冷言命令。 但司机仍旧置若罔闻,铆足了劲往前开。周遭光线惨淡,路灯都像是老化了似的,发出的光如萤火般。 车厢里就暗沉沉的,司机的脸都掩藏在昏暗里。 事到如今虞念也知道是出事了。 是以前虞家得罪过的人? 那也不能这么久了才冒泡吧? 可如果不是,那还能是谁? 她自认没得罪过什么人。 “你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虞念微微眯眼,厉声问。 司机有了反应,冷笑,“原来虞家千金也有怕的时候啊,我还以为有江年宴撑腰你天不怕地不怕了呢。” 虞念一怔。 这声音听着……耳熟啊。 正想着就见司机摘了太阳镜。 虞念通过后视镜能看见对方的脸,这么一瞧心底骇浪。 竟是黎白! 陡然就想起白黎提到王总在医院里的事。 “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白瞅了一眼后视镜,眼神狠毒愤恨,“什么意思?你是千金大小姐,当然不明白我们这样的人往上爬有多不容易,现在就因为你,我的一切都被毁了!” 虞念冷言,“你的一切毁不毁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现在是劫持,这是在犯罪知道吗?你现在把我放下,把手机还给我,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黎白,既然你知道我身份背景,就该知道你这么做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我要的不是好处!”黎白咬牙切齿,“王总撤了我的职,又通知同行所有不准对我录用,我的职业生涯彻底毁了!他那个人睚眦必报,日后也不会放过我,我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而且我会让你在临死前都深受折磨!” “我看你是疯了,冤有头债有主,谁毁的你你去找谁,现在冲着我下手算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你,江年宴能对着王总下手?如果王总没遭难,他会把怨气撒我身上?” “你怎么确定是江年宴?”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黎白歇斯底里的,跟个疯子无异,“虞念你臭不要脸,江年宴不是你小叔吗?你连自己的小叔都勾引,十足的浪货!” 虞念咬牙。 想着黎白是背朝着她,算是弱势,于是一个猛扑上前,原本想勒住黎白的脖子,逼迫她停车。 却万万没想到刚一动弹虞念就浑身泛软,四肢使不上劲。 第163章 被劫 虞念心凉了半截。 不可能啊,怎么会无端中招? 上车后她没吃任何东西,也没闻到异常的气息。这车上也没吃的,如果有气味的话那黎白怎么没事? 目光落在手旁的矿泉水瓶上,一激灵。 是了,她喝了水。 当时她同时叫了好几种车型,想着什么车型来得快就坐哪种。最快接单的是专车,车上都提供矿泉水的,正好她上车后也觉得口渴了便喝了水…… 黎白在水里动手脚了。 可是这也太巧合了吧?而且她叫车都是平台派车,黎白怎么就恰好能接到她的单?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原本来接她的车根本就不是黎白。 她上了车喝了水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所以就算专车司机打电话来她也听不见,因为她喝了动过手脚的水,因为黎白拿走了她的手机。 “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虞念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这种情况她也没法跟外界联系,车窗外黑乎乎一片,看来是不在城区了。 “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黎白看出她刚才的打算,笑得阴沉沉的,“虞念,别想着自救了,没用的。知道为什么没给你绑起来吗?我给你下药的量足着呢,三天的量,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她从后视镜看了虞念一眼,“这三天你浑身无力,但意识会清醒,我就是要你清醒地体验被人糟蹋的感觉。” 虞念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春药,之前江择用在她身上的。 “放心,不是春药。”黎白也不愧是能混上高位的人,眼睛毒,一下看穿虞念的心思。“只是会让你全身无力,对方有蹂躏的癖好。” 虞念警觉,“对方?是谁?” “放心,不是王总,你背靠着江年宴,他对你有贼心也没那个贼胆。但这次我把他给得罪了,他想弄死我易如反掌。我必须得自救,对方是王总不敢得罪的势力,但就是有个要求,那边就是对你感兴趣。” 黎白语气阴沉,“也算是替我解恨了。” 虞念听了这番话脑袋嗡嗡的,她说,“你的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保命吗?我能确保你的安全,而且你想远离王总也很容易,我可以送你出去,再给你一笔钱,保你衣食无忧,只要你放了我。” 黎白听了后像是听见了笑话似的,“你?就凭你?虞念,你还当自己是虞家千金呢?这个时候傻子才信你的鬼话!你都自顾不暇了,你哪来钱和人脉?” “我没有,但是……江家有。”虞念豁出去了,“你也说了,我背靠着江年宴,只要我跟他说清楚这件事,他不会为难你,也会满足你的要求。” “放屁!”黎白恶狠狠的,“他要真那么在乎你,我把你掳走这件事他不会善罢甘休!”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我出事,他肯定会追查到底,你以为你能逃得了?” “虞念,你以为过了今晚你还能回得去?想回去那也得等对方玩够了,到时候我早就远走高飞,你或者是江年宴又能耐得了我何啊?”黎白笑得狰狞,“都不用多,只要几个小时的时间你就能离开边境线,到时候江年宴哪能知道你被带去哪了。” 虞念的冷汗一下就出来了。 黎白说,“你还是收了心思吧,乖乖的可能还不会受罪,否则那伙人什么事做不出来?折磨人的花样多着呢。” 话毕一个猛地拐弯,虞念猝不及防,整个人撞在了车门上,许是药劲的缘故,很快她就失去了意识。 - 虞倦洲给虞念打了五六遍电话,都被提醒说关机。 他就在虞念的家门口,今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坐立难安的,干什么都心里不踏实,总觉得像是要出什么事似的。 他先给疗养院那边打了个通电话,疗养院告知宋岚的情况一切都好,就是上次病了之后总不配合吃药,还总是发脾气,后来江先生打了电话来,还亲自又来了趟疗养院,宋岚才肯乖乖吃药。 虞倦洲闻言惊讶,详细追问疗养院。 疗养院得知他并知晓这件事也觉得不解呢,“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这件事呢。” 又接着说,“你们离开疗养院之后宋女士不是很配合吃药,江先生打来电话询问宋女士情况的时候知道了这件事,便在电话里劝说了宋女士,宋女士挺听他话的,之后又发生不吃药的情况,江先生亲自来了一趟,宋女士便吃药了。” 虞倦洲没料到江年宴会做这些事,等结束通话后怔愣了好半天。 之后他给虞念打电话就打不通了。 他干脆驱车来了她家,敲门,人不在家。 心里的不安就加重了。 给乔敏打电话,乔敏在加班,没跟虞念在一起,也不清楚虞念去了哪里。 没辙之下,他只能给江年宴打电话。 江年宴接电话的时候就在餐厅,得知是虞倦洲多少有点愕然。当听到他问及虞念时,江年宴说,“手机没电了。” “她跟你在一起?”虞倦洲问。 江年宴说,是。 虞倦洲就没再多问,但明显能察觉出情绪的低沉来,良久后他说,“你后来又去疗养院的事我听说了,谢谢。” 江年宴没冷嘲热讽,只是淡淡地说,“客气。” 虞倦洲跟他没什么话聊,于是也就结束了通话。 那边刚一挂断电话,这边江年宴就给老刘打了通电话,吩咐一句后挂断,又给虞念打了电话。 虞倦洲说得没错,关机。 江年宴边打电话边往外走,等到了餐厅门口,老刘已经将车开过来了。见江年宴面色凝重的上了车,惊讶问,“宴少,出什么事了。” 江年宴没再继续打虞念电话,反倒是打开了手机的一个软件,回了老刘,“虞念可能出事了。” “啊?” 江年宴分享了老刘一个定位,命令,“跟着定位走,同时查一下她今天都跟谁见面了。” 同时做好几件事这是老刘的本事,也是能做江年宴左右手的最重要原因。很快老刘就查出来了,在与办事人通电话时都是免提,所以江年宴也听得到。 手底下的人表示说,“虞小姐今天就见了白总监,通过附近监控查到了虞小姐之后的行踪路线,逛街一切如常,后来虞小姐上了一辆车。” 老刘让对方将车牌号发他。 很快手机有了照片。 来自交通摄像头的高清照片,其车牌号清晰可见。 江年宴盯着车牌号,脸色沉沉的。 之后老刘又收到了消息,跟江年宴说,“确定是没下车,那辆车朝着相反方向开了,如果判断没错的话,虞小姐打车原本是要往餐厅走的。” 江年宴想了想,“车子不好追吧?” “是。”老刘说着,单手传了江年宴一组视频。 “这辆车开到了摄像头盲区,之后就没再摄像头找到过它,十有八九是换了车牌。” “查车主。” 很快,老刘查出了车主信息。 “是黎白,王总的那名手下,昨晚在医院里闹了一通,今早就被离职了。” 江年宴微微眯眼,好半天才想起对方的样子,面色就愈发沉凉了。 “叫人尽快查出这个人的背景,还有平时明里暗里有来往的人,都查仔细了。” 老刘明白江年宴的意思,能这么公然劫人肯定是有后招的,如此费尽心思,说她背后没人指使不可能。 “是。” - 虞念再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车上了。 是在一个房间里。 光线很暗,挡着窗帘看不见外面什么情况,等视线适应了她发现房间里很简单,简单的桌椅和她此时此刻躺着的一张大床。 没她想象的荒屋,或者脏兮兮的地方。 房间里虽说陈列简单,但很干净,还有股子干柴垛的味道。 虞念试图动动手脚,发现徒劳。 四肢就不像是自己的似的,怎么都动不了,就只能躺在那。但是能开口说话,她小声出了动静,嗓子没事。 就在惶惶不安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 虞念马上阖眼,以静制动。 先了解情况再说。 有脚步声进来了。 不止一人。 就听黎白开口了,“坤哥,您看这人都帮您弄来了,我的事……” “急什么?我还能出尔反尔?”被叫做坤哥的人低喝了一嗓子,“这妞一直没醒,不会醒来之后就成傻子呆子了吧?我可警告你,老子要鲜活的,什么叫鲜活的,明白吗?” “明白明白,坤哥您的喜好我肯定是知道的呀,我绝对相信坤哥,就是……这个地方我不方便待太长时间。”黎白低三下气地说。 坤哥没出动静。 房间里暗,所以虞念才敢将眼睛眯开一条缝去偷看。 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个头不矮,看不清长相,因为他是面朝着黎白的。在对黎白动手动脚,笑声里也开始了不正经,“你不想待在这还想回去啊?不怕那个王总找你麻烦?” 看出黎白的不情愿,但也不敢得罪眼前这个男人,就陪笑着迎合,“坤哥这话说的,我这不是怕给您惹麻烦吗?姓王的难缠,他现在肯定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呢,我就想着能尽快离开就离开啊。” 第164章 不愧是虞家千金啊 坤哥继续对黎白动手动脚的,说出来的话挺没底线。“那你得让我快活快活吧,咱俩都多久没见了,不想我?” “哎呀坤哥,您还能瞧上我?那不是躺着的吗?你的兴头可别在我身上浪费了。”黎白左右逢源的。 她这点心思对方看得清楚,也不是个有耐性的人,顿时翻脸,“你他么扭捏什么?当婊子还想立牌坊是吧?不想被搞别他么来求我!” “坤哥,您别气啊……” 接下来就腻歪在坤哥身上了。 虞念心说,不会就当场上演激情四射吧? 不过好在那个叫坤哥男人带着黎白离开了,虞念能稍稍松口气。 卧室外应该有人守着了,就听坤哥命令了句,“里面有动静随时喊我。” 听回答的声音应该是两个人。 还真是看得起她,被人下了药,还派了俩人来看着她,当她会飞檐走壁吗? 没一会儿虞念就隐约听见了动静。 女人的呻吟声。 虞念心头一激灵。 这是一个普通的民宅? 应该是从另一个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 虞念头皮发紧。 又听男人一声吼,“给老子叫!” 似乎还听见皮带打在身上的声音。 女人的呻吟声变了味道,歇斯底里的。 虞念的魂都快吓走一半了,想起之前黎白说的话更加肝颤,看来说的就是坤哥了,怎么办? 卧室门口那俩人还聊上了—— “坤哥又开始折磨人了,还不知道那女的能不能囫囵个走出来呢。” “这不就是咱坤哥的喜好吗?我看坤哥跟那女的认识,应该就是前来个前餐,不会浪费太多精力,正餐不在屋里呢吗?” 虞念在心里暗暗祈求,希望那个坤哥能时间长点…… 可是,她又在期待谁来救呢? 脑子里不经意冒出江年宴的脸。 她没去赴约,江年宴应该能查她的行踪吧?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她遇上危险了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虞念就下意识地总想为江年宴拖延时间。 哪怕现在的他很混蛋,哪怕他总是伤害她。 但在她内心深处就很坚定江年宴一定能来,跟从前一样。 曾经的她遇上危险,曾经的阿宴哪怕千里迢迢也会赶赴救援。 隔着房门,虞念听见黎白的喊叫声越来越大,那个坤哥果然有这癖好,对方喊得越大声他就越兴奋。 黎白在求饶,哭天喊地的。 又过了一会儿,听见门外有骂骂咧咧的声音—— “妈的!求老子办事就该想到这点,像条死鱼似的,真是败老子的兴!” 虞念一激灵。 不会……这么快就完事了吧? 听见了脚步声靠近。 虞念又赶紧闭上眼睛。 她大概估算了一下,这个坤哥顶多就十分钟? 但门口的人还不忘恭维呢—— “坤哥威武啊,那女的被你搞得哭天喊地的。” “我们坤哥当然能耐了。” 虞念想吐。 这番话看起来对那个坤哥很受用,他语气听着挺愉悦,问,“里面的醒了吗?” “没听见动静啊。” “妈的,是不是那个娘们下药下太狠了?要半死不活的塞我这,老子废了她!” 话音落,卧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虞念一下就紧张了。 几乎屏住呼吸。 很快,她的脸就被只男人手给摸了一下,手指间还带着女人的香水味,是黎白的。 虞念几乎想吐。 如果可能,她真想吐他脸上。 坤哥啧啧了两声,“皮肤可真滑啊,富贵家养出来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啊,老子今天可要好好开开荤。” 虞念尽量控制情绪,始终阖着眼。 坤哥收回手。 虞念没睁眼,但也知道他没走。 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是喜欢女人叫吗? 她现在比死鱼还死鱼,他应该没兴趣吧。 对于有癖好的人,反着他来不尽他意,是最好的保护自己的方式。 但说白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她等不到江年宴来,她该怎么办? 如果真就躲不过去,那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 不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就听坤哥一声冷喝,“把那个娘们给我弄进来!” 很快黎白就被扯进来了。 虞念始终没敢睁眼,所以不清楚黎白现在什么状态。她倒是开口了,有气无力的,“坤哥……” 听这动静明显的就是被折腾得不轻。 经过江年宴,虞念也不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江年宴在情事上没特殊嗜好,所以她觉得受了折磨完全是承受不住他的大胃口,仅此而已。 但坤哥这明显不是。 她还记得当年在名媛圈里,有个姐姐十分风流。 说话也相当大胆。 那姐姐有过好几个男朋友,就分享说,在床上真正强的男人不需要那么多的花架子,越不行的花架子才越多,特殊嗜好也就越强。你们看以前宫里那些太监们,跟他们对食的宫女们哪个不是遍体鳞伤的? 虞念在想,这个坤哥十有八九就是后者。 而他的手下们又是常年拍马屁的,这人啊,恭维话听多了就会迷失自己,忘了自己真正是什么样子了。 “怎么还没醒?你他么给她用了多少药?成心不让老子玩是吧?” 黎白慌里慌张的。“坤哥,我哪敢啊,她在车上还有意识呢……她、她就是装的!” 虞念恨不得掐死黎白。 “装的?”坤哥冷笑,“那老子试试。” 说着,就坐在了她身边。 虞念头皮一紧,正惶恐着他是不是要当场扒她衣服的时候,就觉得一只男人手陡然扼住了她脖子,收紧。 顿时,虞念呼吸不畅。 想抬手去反抗,四肢仍旧无力。 男人加大了手劲系,笑得狰狞。 虞念再也不能装下去了,她已经被掐得几乎意识涣散,没办法只能睁眼。 见她睁眼,男人才松了手,哈哈大笑,“真他么是装的!臭娘们挺聪明啊。” 黎白那边似乎一下放下心了,跌坐在地。 虞念的气管呛进了空气,直咳嗽。 “我的小宝贝呛着了,来,哥哥帮你拍拍。”坤哥言语猥琐,伸手扣住她胳膊将她拉了起来,让她靠他身上,大手一个劲在她后背不停地摸。 虞念强忍着恶心。 室内已经开了灯,她咳嗽之余瞥见了黎白。 她坐在那,身上衣服被扯得破烂不堪的,即使勉强穿着也露出大片肌肤来,身上一道道的红印子,她想起听到的抽皮带声音。 不经意对上黎白的视线。 黎白竟用仇恨愤怒的眼神瞅着她。 虞念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药可救。 这种人,无药可救。 许是觉得黎白在屋子里碍眼,坤哥跟那两名手下说了句,“还不带黎小姐出去?” 两个手下上前将她拉起,其中一个手下色胆起了,“坤哥你看,咱兄弟们能不能……” 坤哥现在哪还顾得上别人?一挥手,不耐烦,“带出去让兄弟们玩玩吧。” “谢谢坤哥!”两个手下兴奋坏了。 黎白反应过来了,连滚带爬上前一把抱住坤哥的腿,“坤哥,我是来找您办事的啊,现在人都给您带来了,您刚才也……是您答应我的,会保证我安全带我走的。” 坤哥扭脸瞅着她,皱眉,“我答应保你安全就能保你安全,但是你得跟着兄弟们出海才能离境,船上就你一个娘们,你以为这种事能躲得过?想平平安安,那你就聪明点,听话点。” 然后一抬下巴,两名手下迫不及待上前拉走黎白。 虞念心头惶惶的。 黎白固然可恨,但这现世报来得也太快了。 鬼哭狼嚎声一直在外面回荡,坤哥一嗓子吼,“带出去玩,别让他么打扰老子的兴致!” 很快,就没了黎白的声音。 坤哥迫不及待地将虞念放倒,借着光亮看清虞念的模样后更是欣喜不已,手按捺不住到处摸,“真他么漂亮,这身材真他么媚啊,这得多少男人愿意死你身上啊。” 也是借着光亮,虞念看清了眼前这个坤哥。 估摸着三十多岁,长得倒也精神,身材是挺魁梧,脖子上稳着一条青龙。两眼睛里放着狼光,就跟野兽看见猎物了似的。 “不愧是虞家千金啊,这皮肤嫩的都能掐出水了。”他说着往前凑,一张口烟臭味扑面而来,“哥哥好好疼疼你。” 虞念最厌烦的就是烟草味,此时此刻连死的心都有。 她冷言,“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坤哥闻言哈哈大笑,“小美人,你不认识我,不耽误我想搞你啊。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出了名的媚,今天一见果不其然,就说你身上这味儿——” 说着低头就埋进她脖颈,先是狠狠吸上一口,然后用力啃咬了一下,疼得虞念冷汗都差点下来,但生生是抗住了没吱声。 这种人,越出声他就越亢奋。 “原来这就是千金的味儿啊,就是比普通女人香啊。”坤哥色眯眯的,恨不得一口活吞了她。 “你不能碰我。”虞念言语冷冷的。 坤哥乐了,“老子想碰你就能碰你,怎么就不能了?” “既然你知道我是虞家千金,就该清楚我现在跟江家的关系,你碰了我,就是碰了江家的孙女,你以为江家能饶过你?”虞念冷言。 第165章 到底经历过什么 其实虞念说这番话没有太大底气,这个坤哥能瞄上她,不可能不清楚她的情况。 知道她的情况还明知故犯,说明他极有可能有恃无恐。 果不其然,坤哥笑得讽刺,“江家?我知道江家有权有势,那又怎么样?等船一到,你就跟我上车直奔码头,很快我就把你带出边境,就算他们江家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你。” 虞念心口一凉。 怪不得压根就不怕呢,一旦出境就形同大海捞针,哪怕有线索也不能立马找到,这段时间她怕是已经被这个坤哥…… 怎么办? 坤哥的狼爪又伸过来,“不过小宝贝,咱还有点时间,所以你得先让我爽爽。” 他迫不及待地脱衣服。 虞念头皮一麻,急得要命,拼命想动弹,无济于事。 解开裤子的时候虞念没眼看了。 怎么说呢。 好像挺一马平川的。 坤哥见她撇过眼,竟还得意洋洋的,“怎么样小宝贝,被哥哥的大家伙吓到了吧?” 虞念终于明白什么叫缺什么就爱炫什么了。 坤哥扑到她身上猴急地扯她衣服时,虞念眼睛一闭:完了! 衣扣崩落。 她想哭。 心里念着的却是:阿宴,你在哪? 念头也就刚落,恍惚间虞念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有打斗的动静,还有男人的惨叫声。 坤哥色性上头,浑然不觉什么,就唾骂了句,“艹!一个娘们都搞不定!” 他以为是黎白在反抗呢。 可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一股大力给踹开,砰地一声,整个房子都近乎被震了一震。 坤哥被打扰,勃然大怒,“谁他么打扰老子——” 话都没说完呢就猛地收住音。 虞念下意识去看。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看见了幻觉。 她像是看见了江年宴,身形伟岸又熟悉。他风尘仆仆,深色过膝大衣衬得他眉眼异常寒凉。 有坤哥的手下从后面扑过来,被紧跟其后的老刘一把扯住,紧跟着一脚踹开,就听那人发出一声惨叫。 也不知道是坤哥没料到有人会闯进来,还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竟看着江年宴惊呆住了。 哪怕虞念没瞧见坤哥的眼神,也能感受到他的惊惧来。 就见他指着江年宴,竟都结巴了,“你、怎么……是你?” 可江年宴看到的场面是,赤着上身,裤子都褪到一半的男人正趴在虞念身上,她的衣衫凌乱不堪。 他目光透着显而易见的杀意,面色沉冷得骇人。大踏步上前一把将男人薅了下来,紧跟着狠狠一拳挥了上去。 江年宴的手劲向来不轻,尤其是在打斗上面。 关于这点虞念是最清楚的,所以她也很清楚为什么他身手这么好还让老刘跟在身边,不是他的身手不如老刘,而是有些时候不需要把人打伤。 坤哥趴在地上,吐了一口血,掉了好几颗牙。 都来不及提上裤子,屁股还光着呢。 江年宴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盖虞念身上,看了她一眼。 虞念也不知道怎么了,眼眶倏地就红了。 见状,江年宴内心如同受到了极大的撞击,波涛汹涌般。他控制好情绪,抬手摸摸她的头,低声说,“没事了。” 虞念知道自己没事了。 就因为知道这点,所以她的眼眶才红了。 江年宴起了身。 就在这一刻,虞念瞧着他的侧脸,心头就凛了一下。 他的侧脸极其锋利冰冷,寒意迅速回到他的眸底深处。 江年宴上前再次将坤哥薅了起来,那坤哥也不知道是不是惧怕的缘故,竟连反抗都没反抗,就是哇哇大叫,“你、你敢伤我,布爷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江年宴闻言不怒反笑,“现在把布爷搬出来不觉得晚了吗?你打她主意之前没查一下她是谁的女人?” 坤哥一下就懵了,“什、什么?” 坤哥只知道她是虞家千金,是江家新认的孙女,怎么就成他的女人了? 就冷不丁想起之前听人说过一件事,京城的宴少好像是让他们闻风丧胆的那位。 再联想到刚刚虞念说的,原来她还有另一层意思。 坤哥在心里咒骂,妈的,这下可一脚踢铁板上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吗?”江年宴笑得冷淡,“行啊,今天小惩大诫,让你长点记性。” 话毕竟将他生生拖到了墙角,大手控住他的后脑就要往墙上撞,老刘见状及时阻止—— “宴少,这是在国内!” 江年宴的手劲已经使了,老刘出面劝阻虽说及时,江年宴虽说也放缓了手劲,但坤哥的头还是撞在了墙上。 好在没使狠劲。 可这一下子撞得也不轻,坤哥被撞得昏天晕地,一个脚步不稳又趴地上了。 五分钟后。 江年宴悠闲靠坐沙发上,修长的右腿叠放在左腿上,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结实有力的,一张俊脸,目光却是冷淬得叫人不敢直视。 虞念浑身无力地靠他怀里,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 江年宴一条胳膊圈着她,修长的手指时不时会卷着她的发梢玩弄。 地上跪了一众人。 是坤哥还有他的手下,目测能有二十多号人。 而江年宴呢,就带了老刘,两个人前来。 老刘于旁边负手而立,面色沉凉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心故意,江年宴让老刘给了坤哥一件遮体的衣服,但只是衣服,没裤子。 坤哥在撞头的时候受惊过度失禁,干脆就给扒了。 江年宴还一副很好心地跟老刘说,“怎么也得给坤哥找件衣服不是?要不然让他的手下笑话吗?” 嗯,找了件衣服。 背心。 坤哥穿上后,剩下一半还光着呢。 老刘故作歉意,“抱歉啊,我没找到干净的裤子。” 此时此刻坤哥就光着半身跪在那,只能用力扯着背心的下摆来遮羞。 但再怎么扯,什么条件还是被看得一清二楚。 江年宴嗤笑,也算是能遮住。 这么个背心都能遮住,呵…… 另一边黎白在那瘫着呢。 老刘进屋后先打了头阵,于是就看见几个男的在糟蹋她,还以为是虞念,吓得魂都快没了,等救下来一瞧,是黎白。 黎白被折磨得不像样,身上衣服早就没了,披头散发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之前坤哥在她身上留下的皮带痕迹。 老刘弄了件衣服扔给她,算是尽到了最后的绅士之风了。 但实际上黎白是罪魁祸首,这种人被现世报也不可惜。 坤哥艰难地跪着往前走,恳求江年宴,“斩……” 刚说这个字,就见江年宴的眸光沉凉下来,坤哥见状忙改口,“宴、宴少,你相信我,我真不知道她是你马子啊,我但凡知道一点我不敢……”说到这儿一指黎白,“都是她!她压根就没告诉我这点,就跟我说她能把虞家千金弄过来……” 虞念在江年宴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可同时也听到了坤哥说了一个字,那个字…… 她细细回忆,好像听着耳熟。 冷不丁就想起一幕来。 是在那个叫封窑的地方,有一个人在看到江年宴后也说了这个字,当时的神情就跟坤哥一样,是惊惧。 如同看见地狱阎罗。 一定是一个名字,只不过大家都没敢说出全称来。 虞念开始捋时间线。 他十五岁那年到了虞家,之后在虞家长大成年,后来离开了虞家,这中间又隔了数年他才回了江家。 那令人惊惧的名字,十有八九就是他离开虞家后的造化。 到底经历了什么? 江年宴冷笑,问坤哥,“怎么偏偏就是虞念呢?” 坤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刘在旁冷喝一嗓子,“问你话呢!” 坤哥一激灵,忙说,“我、我是对虞小姐心心念念……”小心翼翼看向江年宴,见他目光如锥,又赶紧求饶,“是我有眼无珠!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求宴少放过我吧,我、我发誓我马上就走,再也不踏进这里半步!” “什么时候的船?”江年宴漫不经心地问。 坤哥支支吾吾。 这次老刘倒是替他回答了,“船天亮后会抵达码头,会一直停靠到入夜,猜的没错的话,最迟天亮前你们就要从这里出发,然后赶往码头对吧?” 坤哥见瞒不过,只能点点头。 江年宴嗯了一声,抬眼看了看时间,“倒是宽裕。” 坤哥不明就里,但又隐隐觉得不安。 江年宴将目光落他脸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得坤哥很是尴尬。 就听江年宴笑说,“我听说你有特殊癖好啊。” 坤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江年宴又说,“什么样的人就会带什么样的手下,想必你的手下也跟你一样吧?口味独特?” “宴、宴少……” 江年宴问那些手下,“有没有伺候过你们的坤哥?” 手下们被打得不轻,一听这话蓦地明白什么意思,各个都大惊失色,然后就会牵扯伤口,又都在龇牙咧嘴。 坤哥也顿时明白,惊恐程度不亚于刚刚黎白的样子,“宴少!我求你,求你饶了我吧……” 奈何江年宴根本就不看他,目光沉凉,仍旧冲着那群手下,“怎么?让你们伺候坤哥委屈你们了?” 手下们各个都不敢吱声。 江年宴懒得多言,叮嘱老刘,“那就看着他们,让他们好好伺候一下坤哥,谁不行,那就当场废了,留着也没用。” “是。” 第166章 你该庆幸 接下来的场面江年宴没兴趣看。 他微微低头看向虞念,“我们回车上,脏眼睛。” 虞念嗯了一声。 浑身还是软着的,就只能被江年宴抱了起来。 坤哥还在那趴着求饶呢,被老刘照屁股踹了一脚,“不想在客厅就滚进卧室,瞎嚷嚷什么?” 求饶的还有黎白。 整场里都一声不敢吱的,却吓得最要命的一个。 她踉踉跄跄上前,噗通跪在江年宴的面前,痛哭流涕的,“宴少,我知道我做错了,这次错得离谱,但我也是没办法啊,王总他不会饶过我的,这里我也待不下去了,求求你行行好给我条活路吧。” 江年宴居高临下看着黎白,面无表情时就会显得沉凉无情。 他说,“黎总监,你这话说得江某不明白,你的活路是我该给的吗?我没为难你吧?” 黎白哪会听不出江年宴不悦的语气,连连示弱求饶,“我知道宴少大人有大量不会为难一个女人,我知道我的请求痴心妄想,但还是希望宴少能带我离开这,求求您了,您帮我这一次,我给宴少您当牛做马都心甘情愿。” 江年宴敛眸。 视线却是落在虞念脸上,微笑低语,“看看别人求我的态度,再看看你。” 虞念将脸扭过去,不看他。 江年宴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 黎白是个人精,这个时候当然要紧抓住机会了。见江年宴软硬不吃,就一把扯住虞念的衣角,求起了虞念,“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不该打你的主意,虞小姐,大家都是女人,求求你帮帮我。” 江年宴皱眉。 喝了一嗓子,“老刘。” 老刘赶忙上前一把将黎白扯开。 江年宴冷淡地说,“我看你挺会为自己铺路的,为了铺路不折手段,像是这样的人,我相信没人帮你你也能适者生存。” 话毕抱着虞念就离开了。 “宴少!”黎白在身后歇斯底里的。 老刘冷眼看着这一切,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些手下身上,冷喝了一嗓子,“还不赶紧的?” 手下们各个都是吃了亏的,也知道老刘身手了得,为了活命没办法,只能战战兢兢地朝着坤哥过去。 “你们要干什么?都让他么不想活了是吧?放开!别他么碰我——” - 回到车里,虞念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周围环境。 应该是个远郊,周围都挺荒凉的,就不远处有栋独立的二层房子,还不算是别墅,顶多就是以前村民自己盖的那种二层住家。 看来是他们常聚的点,从这里出去再直奔高速就能很快离开北市。 然后呢? 赶往码头一路走水路出境,虽说路程不近,但对于那些人来说是轻车熟路了。 “怎么回事?”江年宴这才倒出功夫问她。 说话的同时抬手摸了摸她。 虞念说,“给我下的不是春药,也不知道是什么,意识很清醒,但浑身泛软不能动。” 说话其实也没什么力气,气息不稳。 江年宴微微蹙眉。 应该是肌松之类的药物。 “黎白知道那个坤哥的喜好,所以给我下了这个药。”虞念说。 “他碰你了?” “没有。”虞念说。 江年宴冷笑,“就他?那么个小玩意碰你,他可真好意思。” “你什么意思?还希望我被碰?”虞念也不知道怎么了,情绪上来有了怨怼。 江年宴一怔,没料到她会怼这么句话。好半天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敢碰你,我废了他。” 虞念心说,现在也跟废了他没什么区别了吧。 “你怎么找到我的?”虞念也觉得自己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可能是经历了死里逃生,她的心情跌宕起伏罢了。 江年宴看着她,眼神异常。 “问你话呢。”虞念觉得他神情奇怪的。 江年宴没说话,而是朝着她脸的方向伸手。虞念不明就里,想躲还躲不开。 男人修长的手指落在了她的耳垂上,然后竟将她的耳钉取下来了。 “你——” 虞念诧异,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跟踪器?” 江年宴没隐瞒,“是。” 虞念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手里的那小小一枚耳钉,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江年宴当着她的面就把耳钉给破坏了,扔掉。 已经被她知道了,这个耳钉她以后也不会戴的。 虞念是有些生活习性的,哪怕如今已经没了虞家千金的身份,哪怕虞家没落,虽说她出门示人不再戴贵重的首饰,但身上肯定是要有装饰的,这是养在骨子里的习惯。 有时候是手链,有时候是项链,有时候是耳饰。 所以这就有了江年宴方便下手的机会,再不济还有胸针之类的饰品呢。 虞念没料到他会这样,急了,“你凭什么这么做?” “我不这么做今晚怎么找到你?”江年宴皱眉,“你该庆幸,否则明天这个时候你就被带出境了,到时候你能面临什么处境不清楚吗?” 虞念被说得一句话没有。 是,她很庆幸今天是戴了这玩意儿。 少许她问,“你还在哪装了这些东西?” 江年宴笑,“不能告诉你。” “你——” 江年宴好笑地看着她,“除非你光着出门。” 虞念气得瞪他。 就是浑身不能动弹,否则她下车就走。 可是这种地方…… 她不再纠结跟踪器的事,像江年宴这种人,怕是用跟踪器是最简单的事了。他有老刘,老刘又有庞大的人脉关系,想查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里面那些到底是什么人?”虞念问了重点。 江年宴沉默。 虞念看着他,一度以为他不会说了。他却开口了,“东南亚一带的,他们为某个组织服务,不是这边的居民,所以做起事情来不顾后果。” 他说得含蓄不清,可虞念听得心头阵阵发凉。 “就是那个坤哥口中的布爷?是那边的狠角色?” 江年宴看了她一眼,笑得有些无奈,“你的耳朵够尖的了。” 然后告知,“是,布爷是那个组织的头,东南亚一带的狠角色。" “什么组织?”虞念追问。 江年宴抬手轻掐她的脸,“有些事不是你该知道的,所以不该问的别问,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 “但因为这件事你算是得罪了那个狠角色吧?”虞念想到了关键。 坤哥一看地位就不低,光是手下就不老少,而且出言嚣张,甚至都不把京圈放眼里,一看就是深受那个布爷重视的人。如此重要的人被江年宴今晚这么折腾,不结仇恨才怪呢。 江年宴似笑非笑看着她,“你是在担心我?” “我在说认真的呢。”虞念盯着他。 江年宴微微抿唇,俊脸凑近她。 虞念呼吸一窒,“干什么?” 江年宴眼底沾笑的,薄唇似有似无贴着她的脸颊,慢慢游走,又滑到她的耳边,“就不会说一句担心我的话?” 虞念的心跳加速,尽量控制着呼吸频率,“江年宴,你别闹了……” “闹什么?”江年宴的唇往下移,轻轻啃咬她的耳垂。 她觉得头皮都在发麻。 “江年宴……你还没回答我呢。” 江年宴稍稍移开脸,借着幽暗的光亮看着她,良久后才开口,“我跟那边早就有芥蒂,也不差这一桩事了。” “因为你也在那边待过,对吧?”虞念一针见血地问。 江年宴眼底的笑意渐渐收敛了,盯了她好半天,然后伟岸的身体撤了回来。再开口时语气很淡,“虞念,我刚刚说了,有些事不该你知道的就别问。想好好活着,知道的越少越好。” 虞念看着他的侧脸,锋利似刀,愈发棱角的弧度就愈发显得不近人情。 “我只是……”她欲言又止。 江年宴转头看她。 虞念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想知道当年我父亲到底做什么事了,为什么你要毅然决然地离开虞家,离开虞家之后你又去了哪里?怎么中间隔了好几年你才回的江家?” 这些事她都查不到。 准确说,她的父亲,虞翼远,不管是怎么查,找了多少专业的人去查,能查到的事都是在明面上摆着呢。她暗自找人查过,而且她查父亲这件事还被虞倦洲知道了,连他都觉得惊讶,反问她,“你怀疑父亲什么?你从小到大他都在你身边,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 “你曾经说他害死过一个孩子,是谁?”虞念追问。 江年宴眼里慢慢聚拢了寒气,这教虞念不寒而栗。 好像很长一段时间里没见他这样过了,只有提到过去,提到他不愿去回忆的他才会有这幅表情。 他看着她,“你敢听吗?虞念,你父亲所做的,和我所经历的不是你这种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所能想象的。” “是,我的出身我无法选择,但我有权利知道真相。”虞念与他对视,丝毫无惧。 江年宴笑了,却是苦笑。 仔细看去更像是有一股子悲凉。 虞念心头一凛,怎么会这样? 良久后,江年宴才收了笑,语气就变得寒凉,“你想知道真相之前要先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承受真相的能力,在你想知道真相前我倒是想先问你,你母亲是怎么疯的?” 第167章 一直下去也挺好 江年宴的这番话让虞念怔愣了好久。 她喃喃,“不是的,我母亲她……不是发疯,她没有发疯。” 江年宴眼底的笑意很淡凉,“有些发疯不是歇斯底里,一个人的心死了,那也就疯魔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虞念盯着他。 江年宴微微弯唇,这次的笑就少了寒凉的意味,他的大手探过来,轻轻摩挲她的脸庞,“我的意思很简单,在我想疼你的时候你就别想着问东问西,我说过,有些事一旦问到底了,那平静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他说完这番话后连自己都愕然。 所以,就别怪虞念也不可思议。她看着他,问,“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如果你想让我过平静的日子,当初又何必对我苦苦相逼?” 江年宴眼角眉梢染上烦躁。 是啊,如果想让她过平静的日子,当时知道虞倦洲出事后他就该在背后默默地解决掉张玄文的为难,不会在虞念面前露面。 当时知道是她相求,知道是她遇上了困难,他连想都没想就同意见面。那一刻他想的是,虞翼远,你女儿现如今落我手里了。 他想折磨她,让她的生活雪上加霜。 让她知道他们虞家并非良善之户,让她所有的美梦都破碎。 可直到现在江年宴都没将当年的事说出来。 现如今他愈发有个心思,很可怕的心思。 就这样,他和她的关系,一直下去也挺好。 这个念头,最近窜得厉害。 所以江年宴自己都震惊。 他回答不上来虞念的问题,但又不想让任何事干扰了现今的平静。 见虞念还在盯着他,眼神似锥,这让江年宴感到十分不舒服。 他想掌控。 想让她的眼神软下来。 听着她求饶,看着她示弱…… 江年宴眸底转暗,扭头看着她。 虞念瞧见了他眸光的变化,看上去深沉沉的,一时间心里就激灵了一下。 江年宴压了过来,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的耳畔,男人微沉的气息落在她的脸颊上。 他低笑,显得几分不正经了,“不能动?” 虞念从他这般口吻里读出了几分意思来,头皮倏然发麻,急了,“江年宴,你不能乱来!” 他的唇微微凑近她,“你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乱来?” “不要……”虞念后悔。 不应该追着他问,不应该将他逼得无路可走。 显然他是临时兴起,而不是一开始就有这方面心思的。 更像是逃避。 可在这个地方不行啊。 然而,江年宴的一腔热情哪是她能阻止得了的? 就见他升起了隔音板又降了挡帘。 虞念整个人靠坐在后座上,动也不能动,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为所欲为。 “江年宴……”她带着哭腔。 江年宴缓缓解开腰带,凑近她低笑,“你可以随便叫。” “不要……” 江年宴压脸封住了她的唇,将她所有的抗议和不甘尽数吞噬。 衣物尽数褪去。 坤哥虽说没得逞,但也在她身上留了些许痕迹。 江年宴瞧着她身上的痕迹,脸色就显得铁青。 虞念似乎又在他眼里瞧见了杀气。 江年宴借着幽暗的光打量着她。 她一丝不挂地坐在那,接受着他目光的巡视。 这一刻她觉得很难堪。 江年宴拨了电话过去,与此同时,修长的手指覆上她胸口的红痕,轻轻摩挲。 虞念觉得冷。 车里明明暖风很足,可她还是觉出寒意来。 那边接通了。 “宴少。” 虞念在手机这边都能听见坤哥鬼哭狼嚎的声音,还有那些手下的粗喘声。 虽然她不可怜坤哥,可听见这一幕还是觉得后背发凉,下意识看着江年宴的脸。 他的脸颊弧度锋利得很,罩上寒霜后更显得骇人。 “完事之后给他点教训,摸了不该摸的东西,以后就别让他有机会摸了。”江年宴淡淡命令。 “是。” 虞念的呼吸急促。 她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她也得罪了江年宴,让他痛下杀手的话…… 不敢想象。 果然,再温和的老虎也是头老虎,变不成只猫。 江年宴将手机扔一旁,伟岸的身躯压过来,俯脸,低低宣告主权—— “虞念,你是我的。” - 虞倦洲将所有的应酬都推了。 也不知道怎么了,心情就低落得很。 之前是不安。 在得知虞念跟江年宴在一起后,不安就成了烦躁。 莫名其妙就将车子开到了杂志社楼下。 就连他都没意识到,等停了车才发现。 没给乔敏打电话,也没上楼。 楼上灯火通明。 这对杂志社来说是常态,不少来社里拍照的明星都是挤着时间的,小明星迁就杂志社的时间,杂志社迁就大腕的时间。 虞倦洲在辅路停好车,熄了火。 良久后落下车窗,点燃了一支烟。 就不紧不慢地抽着。 他仰头看。 在想,乔敏这么晚了有没有加完班,她有没有吃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一支烟都抽完了,虞倦洲就突然看见了乔敏。 乔敏穿得不算厚,一件月光白色的新中式外套,下身配了浅咖色的裙装,头发就简单地挽起,在这样的夜里,她纯净得似一抹月光似的。 虞倦洲有冲动想下车找她。 于是,这股子冲动就化作了行动。 他下了车,顺手将车上的外套也带上了。 乔敏穿得单薄,下楼许就是买杯咖啡或者蛋糕,这个点了,估计她把助理都打发走了。 想到这,虞倦洲就觉得她精明是真精明,但傻气的时候也真傻气,哪有自己加班把助理打发走的? 果真就是去买咖啡的。 通透的玻璃门内,光亮柔和,笼罩在她身上,衬得她肤色柔白。 咖啡小哥很殷勤。 这使得虞倦洲不是很爽快。 可在瞧见乔敏的瞬间,心头的烦躁倒是莫名其妙消失了。 虞倦洲加快了过街的脚步,却在下一秒陡然顿步。 有个男人出现在乔敏身边。 好像是一直在咖啡厅等着呢,见着乔敏之后起身上前。 虞倦洲微微眯眼,这男人看着眼熟,是…… 那个律师? 虞倦洲面色沉凉了下来。 许是乔敏没料到能在咖啡厅里遇见他,微微惊讶,但很快两人就交谈了。 乔敏脸上有笑容,虽说挺礼节,但仍旧让虞倦洲挺不爽的。 虞倦洲站在那盯着咖啡厅的方向,臂弯上还搭着准备披在乔敏身上的大衣。 寒风凛然的,他眼睛里却是熊熊冒火。 虞倦洲抿抿唇,朝着咖啡厅走去。 这厢乔敏正在思量着要不要请乔深吃饭呢,尤其是在得知乔深出现在咖啡厅其实是在等她之后。 对于乔深这个人,乔敏其实不讨厌,就像是她跟虞念说的,人很优秀,彼此又是单身,似乎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但要说乔敏对他有多深情厚意还谈不上,她觉得爱情这东西是个奢侈品,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 不过说实话,在这样寒凉的冬夜,当她加班加到烦躁得不行,只能借着买咖啡的由头下楼透口气时,乔深就这么出现在她身边,着实让她心生悸动。 悸动,更多的是丝丝缕缕的温暖,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也不那么孤独。 乔深绅士得很,看出她眼角眉梢的倦怠,轻声说,“不用想着请我吃饭,你几点完事?我等你,送你回家。” “不用不用。”乔敏不想麻烦他,这大晚上的,“我开车了,你送我回去的话,明早我上班还得打车来社里。” 乔深微微一笑,“那好办,明天一早我再来接你。” “真的不用。”乔敏由衷地说,“我家离得比较近,都不够你往我家赶的油钱呢。” “我只是——” “乔敏。” 一道男人声打断了彼此的谈话。 乔敏扭头一看,怔住。 - 乔敏上了虞倦洲的车,临上车前她对乔深一再感谢,并承诺有机会请他吃饭。 乔深是做律师的,自然能看出些什么,苦笑着问乔敏,“你喜欢他?” 这一刻乔敏突然觉得,她不能这么对待乔深。 她微微点头,“是,喜欢。所以对不起。” 乔深走了。 走之前他叹气说,“感情里没有谁对不起谁一说,乔敏,我喜欢你,所以在你没嫁人之前我都是有机会的。” 上车后,乔深的这句话始终在乔敏耳朵里转,一时恍惚。 嫁人吗? 虽然她不再是懵懂少女,可也历经了现实的捶打。 能觅得彼此都心仪的良人谈何容易? 虞倦洲抽走她手里的咖啡,她一怔,转头看他。 “吃饭了吗?”他直截了当地问。 乔敏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吃了点东西。” 说着探身要去拿他手里的咖啡。 虞倦洲没给她,“下午三点多吃的东西,现在都几点了?这么晚还喝咖啡,不打算睡了?” 乔敏说,“咖啡对我来说根本不构成威胁。” “对胃不好。”虞倦洲说着,一不做二不休的,仰头把她的咖啡给喝了。 “哎,你……” 乔敏眼睁睁地看着他几口闷了咖啡,只剩下一个空杯子…… “过分了虞倦洲,那是我的咖啡!” “乔深买的?”虞倦洲似笑非笑。 乔敏,“是……” “那我喝了怎么了?”虞倦洲存心故意的。 乔敏无语,“你怎么来了?” 第168章 说你是我的 虞倦洲没说什么,下车绕到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个保温包上了车,递给了乔敏。 乔敏接过,打开一瞧怔住。 “你为了臭美晚上向来吃的少,都是小份装的,放心吃吧。” 虞倦洲在得知乔敏还在加班后,来之前去了趟她最喜欢吃的餐厅,点了小份饭菜一并拿过来。 其实他也没想好说到了地方后是上楼还是不上,今晚就这么遇见了也是他没料到的事。 乔敏看着保温袋里的这一盒盒的,惊讶,“没少点啊。” “都是你爱吃的。” 乔敏不明就里,“你来是专门送外卖的?” 虞倦洲想了想,“也不是。” “那……” 虞倦洲没打算开车,靠在那说,“就是觉得有点累。”他伸手帮她打开一只外卖盒,“快吃吧,别凉了。” 乔敏其实没打算吃晚饭,都这个点了,再吃完什么时候消化?可虞倦洲真就是太了解她的喜好了,果真全都是她爱吃的,于是也就忍不住了。 “累了就该早点回家休息啊,南辕北辙干什么?”乔敏掰了筷子,说了句。 又问他,“你呢?吃了吗?” 虞倦洲不饿,也没什么胃口,便让她吃。 乔敏也没客气。 “今晚也不知道怎么了,做什么事都不舒服。”虞倦洲说。 乔敏想起他之前的电话,敛眸,“你姐的事?” 虞倦洲想了想,“算是吧,她跟江年宴在一起呢。” 乔敏哦了一声,原来啊。 见她没继续往下说,虞倦洲转头看她,“不想说点什么吗?” “说点什么?” “他俩不能在一起。”虞倦洲皱眉。 乔敏夹菜的动作滞了一下,转头对上他的视线,“那你去阻止?” 虞倦洲怔了怔。 “如果你阻止不了,那你就要尊重你姐的决定。”乔敏轻叹,“再说了,谁给你说他俩在一起了?他俩……不是一路人。” 说这番话时乔敏竟有些不确定。 江年宴和虞念到底算不算一路人呢? 如果是很早以前问乔敏,乔敏会觉得可笑,一个千金小姐,一个贴身保镖,在一起吗? 可现在呢? 暂且不说江年宴的家世背景,只说他阴晴不定叫人捉摸不透的性子和言行,乔敏就不确定一旦江年宴犯了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怕是天下人越是说什么他就越是明知故犯。 这是乔敏最怕看到的事。 虞倦洲沉默。 少许见乔敏手里那盒快吃完了,又很自然地给她打开了另一盒。“那就说说你吧。” “我?”乔敏诧异,“说我什么?” 不是在说虞念的事吗? 他这就翻篇了? 乔敏还想着怎么来番长篇大论劝说他呢。 “那个律师。”虞倦洲微微蹙眉,“他在缠着你?” “没有没有。”乔敏马上说,“人家乔律师人挺好的,他没缠着我也没跟着我,就是今晚他原本是约我吃晚饭,我加班给推了,没想到他在咖啡厅一直等着。” 说到这儿她还觉得有点对不住乔律师了。 听了这番话虞倦洲心里不是滋味。 这番不是滋味怎么讲呢?就是比知道虞念跟江年宴在一起还闹心和烦躁。 “你觉得他人好?” 乔敏嗯了一声。 虞倦洲心里更不舒服了,“你不会是想跟他试试吧?” 乔敏没看他,不紧不慢嚼着菜,少许后说,“乔律这个人,挺适合做老公的。” 有体面的工作,自身条件也很好,说话办事温文尔雅。自打相亲之后,她母亲可没少在她耳边念叨乔律师,更重要的是,这个乔律还亲自登门拜访,哄得她父母都挺乐呵的。 人是挺优秀的,所以身边惦记的人肯定不老少。 虞倦洲闻言后胸口滞闷了好半天,像是有口气似的上不来下不去的,憋得特难受。他说,“做律师的浑身都是心眼,你也不怕吃亏。” 乔敏被这话逗笑,抬眼看他,“那做生意的比当律师的心眼还多呢,无奸不商。” “你觉得我奸?”虞倦洲皱眉看她,眸底深处明显的不悦,“还是我对你使心眼了?从小到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 乔敏将盒子盖好,喝了几口水,从车上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又从外卖袋子里翻出了薄荷糖。 就不紧不慢地撕开薄荷糖的透明包装袋,将糖塞进嘴里。做完这些她才抬眼看虞倦洲,问他,“你在愤愤不平什么呢?” 虞倦洲一愣,好半天,“啊?” “乔律是个什么样的人,心眼多不多,甚至我跟他在一起会不会吃亏,等等这些都是我的问题。”乔敏轻叹,“我没有拿他跟你比的意思。” 虞倦洲不满,“为什么不能拿我跟他比?” “你为什么要跟他比?”乔敏反问。 虞倦洲被问得无话可说。 “如果你把我当成姐姐,那大可不必担心,我有眼睛,也有判断标准,乔律这个人怎么样,适不适合我,我能看得出来。”乔敏说话不拐弯抹角,“但是,你总想着因为那晚的事来负责,真的不用,我跟你说过了,那晚的事我心甘情愿,不后悔也不想索取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把这种事放心上。” 虞倦洲显得有些狼狈。 其实一直以来乔敏看问题都看得很毒。 他很想对乔敏负责,可与此同时又无法下定决心。 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怕的是自己一时脑热做出不理智的决定,最后受到伤害的还是乔敏。 一时间车厢里沉默。 乔敏的手机响了,是手底下干活的人,在汇报工作进程。乔敏听完后便让对方下班了。 虞倦洲转头看她,“我送你回去。” “不——” “这么晚了我不放心。”虞倦洲有点躁。 乔敏知道有时候他也挺孩子气的,便点点头。她先上楼取东西,虞倦洲将外套递给她,她刚伸手,他就改主意了,跟着直接下了车。 她一脸不解。 虞倦洲将外套披她身上,裹紧了,说,“我怕你出尔反尔,进了杂志社就又奔着工作去了。” “那你这是……” “我陪你上去,取完东西立马就走。” “不用吧?”乔敏觉得太夸张了。 虞倦洲看着她说,“对于你,我还是很了解的。” 乔敏一怔。 “比那个律师了解你。”虞倦洲又没好气地补了句。 乔敏莞尔。 - 虞念香汗淋淋的。 整个人像是钉在车座上似的一动不能动,只能随着男人的狂野动作而浮动。 最后到全身颤抖。 男人着迷地轻抚她因激情而泛着红粉的肌肤,如羊脂玉微微染了红晕,像是一件世间罕见的珍品, 江年宴痴缠着她的红唇,低声引诱,“说你是我的。” 虞念的嗓子都在刚刚那场声势浩大的情事里喊哑了。 被他逼着说这句话,她轻轻开口,嗓子都有点疼。 极小的声音,如猫儿般。 江年宴压身下来,成功地引来她的惊喘声,眼底兴味十足。“我没听清。” 虞念有气无力的,只好说,“我是你的……” 比刚刚稍稍大点声。 “再说。”江年宴眼底情欲泛滥,盯着她的脸颊低声命令。 虞念又重复了一遍。 她的声音小小的,因无力又听着柔软如棉。 江年宴觉得心底深处有股子情感在迸发,促使他情难自控。 他掐住她的细腰,恨不得将她吞进肚子里。 虞念抑制不住出声惊叫,下一刻被江年宴低头封住唇。 又不知过了多久,虞念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终于听见江年宴闷哼一声,又咬住了她的唇。 虞念觉得,自己都快不是自己了。 浑身也抖得厉害。 江年宴感受得一清二楚,偏过头来亲吻她的脸颊。 相比之前的狂风骤雨,事后他会温柔许多。 可虞念是了解他的,他的唇吻着吻着就会再次点火。 她恳求低喃,“别再一次了……” 说完自己都觉得脸燥热得慌。 江年宴低笑。 许是考虑在外面,所以就放过了她。 抽身而退后,他为她清理了一下。 看着她软若无骨的模样,江年宴的眼眸又暗了暗。 虞念累到不行,直接躺在了后车座上,身上盖着江年宴的外套。 在临闭眼前她在想,老刘是不是在外面等了好长时间了…… 怎么办呢? 这样真是,太丢脸了。 老刘的确在外面站了挺长时间。 但没靠近车子。 当他亲自盯着里面完事后,从院门一出来就瞧见树下车子在晃动就明白了,择了稍远的地方候着。 江年宴下车时,老刘正往身上喷东西呢,两条手臂不停挥舞,差点抡到江年宴。 他一个闪身避开老刘的手臂,“抽烟了?” 老刘知道江年宴过来了,所以才更着急弄走烟味。他笑说,“我这不是没忍住吗,又怕身上留烟味。” 又抬袖子闻了闻,“这玩意听挺管用的啊,我觉得没什么烟味了。” 能快速分解烟味的喷剂。 江年宴接过来看了看,又扔回给老刘。 私下,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两人就没了平时里的一板一眼,所以老刘说话也就随便些了。 “来一根?”老刘问江年宴。 江年宴,“不要。” “真挺管用。”老刘说。 站在风里,就算身上有烟味也闻不到了。江年宴问他,“你接他家广告了?这么卖力推销。” 第169章 那就尽管放马过来 老刘笑说,“这不怕你烟瘾犯吗,以前一天都恨不得一包烟的人,现在说不抽就不抽,肯定难受。” 江年宴嘴硬,“我是没时间抽,再说了,我也没戒,偶尔也抽。” 又问老刘,“里面什么情况?” 老刘笑,“平时他怎么折磨人,今天别人就怎么折磨他。不过二十号人轮下来都没你时间长啊。” 最后一句似开玩笑。 江年宴瞥了他一眼。 老刘马上解释,“不是,宴少,你就说咱那辆车吨位够重吧,都直晃悠,我不想看见都难。” 江年宴眉心一皱,“烟味散尽了没?散尽了走人。” “是,宴少。”老刘明显在江年宴眼里捕捉到一丝不自在,忍笑。 往车子方向那边走的时候老刘说,“那个阿坤今天受了这些日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肯定能惊动布爷,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我知道。”江年宴淡淡地说。 老刘想了想说,“以前你一身铠甲没有软肋,不好被人拿捏,现在……” 江年宴偏头看他。 老刘马上改口,“我的意思是,现在毕竟虞小姐跟在身边,你就算是顾着江家的脸面都不能让虞小姐出事,这多少都能成为负累。” 江年宴冷笑,“我跟布爷之间尽量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次是他的手下不懂事,我替他教训了手下,他还师出有名?想必老脸都被他手下丢尽了。” “这不就是怕他反咬吗?” “那就尽管放马过来。”江年宴眼底寒凉。 回到车上,虞念已经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是被折腾的还是终于踏实下来了,总之睡得很安稳。 老刘以为江年宴会坐副驾,不想他还是坐到了后座,将虞念的头扶起,让她枕着他的腿。 她轻轻呻吟一声,随着车子的惯性往他身上靠了靠。 头就抵着他的小腹。 江年宴觉得有团火又开始蔓延。 虽说车子里够宽敞,但毕竟也是有局限,所以他也没能畅快淋漓,而且…… 刚才仅仅就那么一次更像是前餐,顶多让他打个牙祭。 幽暗的车厢里,江年宴低头看怀里的女人。她安然入睡,跟之前的惶恐和惊惧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让江年宴有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就觉得好像她在他的世界里才会这么安然。 他忍不住抬手轻抚她的脸。 柔软得很。 温热,又没完全散去刚刚情欲染上的红晕。 她身上披着他的外套,外套之下就是玲珑有致的身躯。 像是妖窟一样勾着他,令他难以自控。 他品尝了她的美好,就再也戒不掉了。 - 乔敏回社里是奔着取东西的,所以也没让虞倦洲等太久,拿好东西后就出来了。 都这个点了,社里的人基本上该走的也都走了。 不想到了电梯间后发现电梯都不运行了,乔敏诧异的,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给物业打电话,物业值班人员表示几部电梯刚刚线路串联故障,修理师傅正往办公大楼那边赶呢。 乔敏叹气,“活久见了,见过坏一部电梯的,没见过同时都坏的。” “走楼梯吧。”虞倦洲提议。 总不能一直在这等着电梯修好,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也只能走楼梯了。 乔敏想想,二十多层……头都大。 楼梯间里安静。 都夜深了,别说是社里,就连整栋办公大楼都没什么人了。 之前乔敏加班到大半夜的时候都是坐电梯也没觉出什么来,现在是走楼梯,一圈圈往下走,高跟鞋一声声回荡周围,听着就觉瘆人。 她尽量放轻脚步。 虞倦洲走在前面,人高马大的,每下到拐角处就在原地等她。 后来也不知道走到几层,声控灯就不亮了。 不管乔敏怎么跺脚拍手,都是不亮。 虞倦洲在前面成了探路的,必要时会扶一下乔敏。 “平时少有人走楼梯,走的话也是白天,所以灯坏了没人及时发现也没人及时修吧。”虞倦洲说。 乔敏嗯了一声。 渐渐的视线就适应了,窗外多少会有月光洒进来。 见虞倦洲走走停停的,乔敏说,“你不用管我,我穿高跟鞋走得慢,你先走。” 虞倦洲虽然嗯了一声,但还是没有不管不顾地往前走。 有一层可能是跃层,所以楼道里没窗户,光线极暗,所以乔敏下楼就格外小心。 虞倦洲回头,隐约就瞧见乔敏扶着墙一点点往下蹭,着实是哭笑不得。叹说,“我背你吧。” 说着朝前上了几步,蹲身下来。 “不用。”乔敏站在那,“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快起来。” 虞倦洲挺坚持,“穿高跟鞋下楼不方便。” “我都习惯了,快起来吧。”乔敏说着弯身来拉他。 虞倦洲见她坚持也就没勉强,起了身。 可他忘了楼梯与楼梯之间狭窄,他一起身,乔敏往后让了让,一下就没站稳,整个人晃悠了一下。 虞倦洲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她。 她就撞他怀里了。 “崴脚了吗?”虞倦洲低声问。 彼此离得近,两人的呼吸就轻轻浅浅地交缠交织,又是在相对昏暗的环境下,就平生一股子暧昧来。 乔敏觉得气息短促了,敛眸轻声说,“没事。” 她对虞倦洲是有情的。 就是因为有情,哪怕她再如何装出洒脱的模样,这般近距离相处她还是会心脏狂跳。 她的身体记忆只有他,对于他的气息和体温就自然而然地接纳,而他也能轻而易举唤醒她的情愫来。 这很危险。 错了一次,就不能错第二次了。 更何况是注定了没结果的事。 “真没事?”虞倦洲的嗓音很低柔。 乔敏微微点头,这才发现他其实搂她搂得也很紧。 隔着衣料,她都能感受到他大手的温度。 “你……先放开我啊。”乔敏低声。 楼道里太安静了,安静到她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或许是彼此的心跳声。 她紧贴着虞倦洲,也感受到他心跳得很快。 抬眼,却不想跟他的视线相撞。 虞倦洲没松开手。 就借着昏暗的光看着她的脸。 她的声音很小,似乎怕惊扰了什么。 像极了那晚当他褪去她的衣衫时,她难以自已地叫着他的名字,也是这样细细小小的。 虞倦洲眼底的光渐渐暗沉。 看着她,脑子里想的却全都是那晚的情景。 喘息、呻吟、忘我、缠绵……那晚他像是渴了许久的人,在她身上一遍遍开垦和驰骋。 “我想起一件事。”虞倦洲俯脸,唇似有似无擦着她的脸颊滑到她的耳畔。 乔敏浑身一颤。 男人的气息温热,从耳朵钻入像是钩子似的往她心里钩。 “什……什么?” 虞倦洲呼吸间都是女人身上的芳香气,不浓烈,淡淡的却是勾人得很。 理智开始渐渐抽离。 他更贴近她,“那晚没做任何措施。” 乔敏觉得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呼吸一窒。 “我……我那天……”她艰难开口,“安全。” 其实她也紧张得够呛。 她查了一下,虽说是安全期但也未必安全,尤其是第一次,很容易中招。 可这种事她也不好跟人讨论。 跟虞念吗? 要跟她说,我跟你弟弟是第一次,你说我能不能怀孕? 这话乔敏是说不出口的。 虞倦洲微微抬脸,看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抬眼与他眸光相对,“所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虞倦洲眼眸愈发深了。 乔敏抿唇不语,隐隐的有一种预感。 所以,当虞倦洲压下脸时,她觉得头忽悠一下,双臂却情不自禁地勾上了他的脖颈。 他吻了她。 由最初的轻柔碰触到瞬间的情感迸发,只不过短短数秒时间。 他的一只大手托着她的后脑,一手抚上她的脸,吻来势汹汹,火热激烈。 渐渐的又变缠绵。 最后他轻抵着她额头时,气息也是紊乱灼热。乔敏清晰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经过一次床笫之欢,她太明白男人传递的信息了。 一时间脸红耳燥。 虞倦洲的大手轻轻揉捏着她的软腰,嗓音喑哑,“去我家。” 乔敏知道不能这样,不能。 但双腿软得要命,当虞倦洲又情不自禁吻上她时,她知道自己正在渐渐坠入深渊…… - 虞念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江年宴走没走。 她被他带回了他家。 到家后他给她洗漱了一番,然后抱她回了床上。 她要求穿家居服。 江年宴笑着说,第一,家居服脏了,第二,你在我床上,也没人敢往卧室里进,你还穿什么衣服? 虞念当时仍旧又困又累的,也就不再跟他掰扯,眼睛一闭又睡到了现在。 她试着去动动手脚。 腿仍旧没什么力气,手指能稍稍能动,再咬牙使劲,胳膊顶多就是移动个一点点位置。 黎白还真是狠啊,不会真要她三天不能动吧? 虞念欲哭无泪的,那她要上洗手间怎么办? 现在再一回想也真是后怕。 如果江年宴没赶到,或者赶到的晚了,她一旦被那个坤哥带上了船离开边境,那未来三天将会是她的至暗地狱。 正想着卧室的房门推开。 是江年宴,今天竟没去公司吗? 第170章 幸亏不是圣母心 江年宴今天还真留在家里,而且看那架势他也没有出门的打算。 虞念一看见他就紧张。 见状他坐在床头,含笑看着她,“我还能比那个坤哥可怕?” “看哪方面了。”虞念嘟囔了句。 卧室里就他俩,所以她的小声嘟囔他也听得见,他饶有兴致问,“哪方面?” 虞念脸一红,不说话了。 江年宴伸手扳过她的脸,“还喜欢玩野的?” “我、我没那么说,你别胡说八道。”虞念的脸更红了,情急之下都有点结巴。 江年宴压身,大手绕到她的后脑,轻轻啃咬了一下她的唇,笑得不正经,“玩正常的你都受不了。” “别说了。” 可江年宴就想逗她,重要的是今天也有时间来逗她。 “或者我们可以试试?” “不要!”虞念吓得够呛。 江年宴瞧着她眼底里的惊慌就忍不住想笑,修长的手指轻滑她的脸颊,“紧张什么?” “是你瞎说话。” “我是认真的呢?”江年宴看着她。 虞念觉得后背都发凉,脸却愈发红了,“就是不行。” 江年宴微微挑眉。 “你……”虞念有示弱的架势,敛眸没看他的眼,就落在男人性感的喉结上,“你本来就……” “就什么?”男人的气息落在她脸颊上,温热带着木质香,干净又禁欲。 可这般禁欲的气息又在这样的男人身上出现,就更具诱惑力。 虞念的呼吸微微急促,“就……很大。” 说完更没眼看他了。 女人的脸肉眼可见的红晕,如霞红染上腮边,美不胜收。江年宴看着她这般模样,还有她说这番话时娇羞的嗓音,一切的一切都像是长了脚的什么东西一个劲往他胸腔里钻。 妖精。 他压脸下来,嗓音喑哑,“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想……” 她一激灵。 男人的唇轻轻擦着她的耳垂,似有似无地啃咬,哑声低语,“玩死你。” 虞念避不开,只能嘴上抗议,“江年宴!” 江年宴抬眼笑出声。 从他眼里,她看出他的消遣和存心故意。 过分。 良久后她说,“我记得你今天还有几个会要开呢。” “有集团副总盯着,我倒也能偷空闲。”江年宴看着她,又问,“这么躺着不累?” “累。”虞念觉得后背躺得都疼。 江年宴抿唇浅笑的,找了套干净的家居服。 给她穿衣服的时候虞念有点不大好意思,可自己又没法穿,就只能顶着他毫不遮掩的目光,当然,这期间又不免被他欺负几下。 她的身体他很了解,所以总能轻而易举挑起她的情愫来。 江年宴就轻笑,在她耳畔说,“你的身体比你的心诚实。” 弄得虞念无地自容。 江年宴将她抱到了客厅。 今天阳光很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能瞧见花园里的郁郁葱葱。本是萧瑟的季节,可花园里的盆栽长势很好,姹紫嫣红的,一看就是有专业人员打理。 虞念看着这满目的阳光,又想到昨晚经历的一切,深深感叹,黑暗与光明其实只有一步之遥。 老刘就是披着阳光来的,带了不少衣服。 虞念一瞧全都是女装。 江年宴问她喜欢吗? 其实都是虞念喜欢的牌子,以前经常穿的。江年宴之前也给她买过衣服,也都是这些牌子,他好像很执着于复原以前的她。 虞念说,“我现在穿衣服没那么多讲究。” 舒适就好。 江年宴没多说什么,让老刘把袋子放一旁。 老刘将衣服放好后没立马离开,江年宴见状刚想起身,就听虞念问,“是黎白那边的事吗?也算是跟我有关的事,别避开我。” 老刘心说,这虞小姐也够可以的了,还对宴少提要求。 像是这种事江年宴是最讨厌人前说,尤其是关于布爷的。 但隐隐的老刘觉得……宴少可能会妥协。 果不其然,江年宴坐回沙发,也示意老刘坐下,“说吧。” 老刘这个难受啊。 倒不是说他面对虞念难受,是不能抽烟难受。 坐下来,跟江年宴汇报,“布爷的人不到天亮就离开了,黎白被带走了,一起上了船。” 江年宴嗯了一声,“随时关注一下那边,有任何动静马上告诉我。” “放心吧。” 虞念思量着问,“这种情况下黎白跟过去,生不如死吧?” “咱们的人回来说,黎白当时是想逃的,被抓了回去,看来也知道自己一旦上船会是什么后果。”老刘说了句。 虞念刚听老刘的这番话时就觉得哪里有点异常,反复品着才品出意味来,他说的是“咱们的人”。 下意识去看江年宴,他却没有任何不悦和反应。 这句“咱们”总是让虞念觉得……嗯,说不上来的感觉。 虞念轻轻叹气。 坤哥没非但没讨到好处,还在这件事上吃了大亏、丢了大脸,这一股子怒气他没法跟江年宴讨回,必然是要撒在黎白身上。 江年宴听到她叹气,转头看她,“你不会心软了吧?” “我没那么圣母心。”虞念说了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更何况我还差点因为她被毁了。” 她只是觉得这人心可怕,哪料到一个饭局能演化成这步田地? 如果黎白当时没起贪欲之心,没将王总偷着叫到酒桌上,也就没了后面一系列的事。 本来可以皆大欢喜。 真可谓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虞念唏嘘的是这个。 江年宴笑,“行啊,幸亏不是圣母心,否则我还得想办法帮你捞人去。” “为了害我的人去求你吗?”虞念问。 她脑袋是被门挤了。 江年宴说,“求也不是不可以,你让我去捞人我就去捞,但条件可不低。” “我没这爱好。”虞念回了句。 江年宴抿唇浅笑。 老刘真是开了眼的,就这样玩笑都敢跟宴少开的。他清清嗓子,“我也就是说这件事,我走了……” 总觉得在这待着不自在。 江年宴也没留他,叮嘱了他通知一家餐厅,到点备好餐食送过来。 等老刘离开后,虞念问江年宴,“王总的手指头是你找人废的吧?” 江年宴拿了湿纸巾擦了手,从果盘里拿了苹果慢慢削皮。“王总?听说是遇劫匪了吧。” 虞念看着江年宴,“跟你没关系?” “一个想占你便宜的男人,你是在替他质问我?”江年宴没恼,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虞念由衷地说,“这种人是挺遭恨,我也没那么大度,可是我不希望这件事跟你有关。” “为什么?” 虞念敛眸,“不为什么,就是不希望。” 他的曾经是阿宴,是天天需要见血见危险的人,现在的他是江年宴,是京城太子爷,他该是上流是贵族,是要舍弃过去身份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所以虞念不希望他去做这些事,还有那个什么布爷,如果可能的话她也不希望江年宴再有接触。 见她不说,江年宴也就不明问了,他说,“他该庆幸只是没了根手指头,而且导致他真正没了手指头的人是黎白。” 他真的该庆幸。 是在境内。 否则那个王总掉的就不是一根手指头那么简单了。 虞念一想,也是,这也是黎白铤而走险的原因吧。 一个苹果削完了,虞念以为他要吃,不想他又将苹果切成小块放碟盘里,拿了精致的水果叉,叉了块苹果送到她唇边。 虞念愕然。 但还是吃了。 “你不会真要一天都待在家里吧?” “不是一天。”江年宴淡淡说,“你什么时候能动弹了才行。” 虞念的头皮发麻。 “你现在不能动,身边也不能离人。”江年宴轻描淡写讲出原因,“家政到家里,做事情未必让人放心。” 虞念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可是我们两个人……很无聊吧。” 大眼瞪小眼吗? 江年宴笑了,“无聊?怎么会?”他又塞了她嘴里一块苹果,“难得休息,在家躺着歪着都很舒服,还能随时……” 见他凑近,虞念紧张的苹果都不会咬了。 江年宴在她耳边低低补上完整的意图,“干你。” 虞念就知道他没好话。 但这话听见耳朵里,她还是浑身燥热了一下,抿唇瞪着他。 江年宴被逗笑,再送她唇边苹果她就不吃了。 “怎么了?” “少吃少喝。” “为什么?”江年宴不解。 虞念甩了句,“减少上洗手间的次数。” “我乐意帮你啊。” “我不乐意。” 就这样,虞念在不能动的这两天里,江年宴还真就留在家里。 她就像个全瘫的人似的,被他抱来抱去。 晒太阳、吃饭、看书,当然,是江年宴给她念,他还特无聊的给她将灰姑娘的故事。 气得虞念抗议,“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江年宴有理由,“不是喜欢南瓜车吗?” 虞念:…… 自然少不了被他欺负。 就像他说的,兴致上来了他会随时将她抱回床上…… 完事之后以给她洗澡为名占便宜,占着占着他又会忍不住。 畅快淋漓之后,江年宴将她锁在怀里,嗓音喑哑地说,“真希望你一直这样。” 虞念可不希望这样,像个扯线木偶似的。 江年宴的手指轻抚她的脸颊,眼底是情欲的猩红,“要不然我把你弄瘫得了,这样你就能一辈子都听我的话了。” 第171章 大不了我护小姐一辈子 这番话听着可不像是调情,虞念总有种误觉,这种事对于江年宴来说并不算什么。 虞念的后背阵阵发凉。 许是见她面露惊色,江年宴忽而笑了,“逗你的,还真信了?” 信了。 虞念觉得刚刚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就这样,到了第三天。 虞念醒来的时候觉得胸口很沉,想转身,岂料刚一动就被男人的手臂重新圈住,顺势将她往怀里收了收。 男人的嗓音还透着未全清醒的含糊,低低道,“别走,再睡一会儿。” 虞念被他的手臂搂得快透不过气了,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好半天才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埋在男人的颈窝里。 可这样一来,她的前身就贴在了他的胸膛上,很是真切的感受到男人结实的肌理和流畅的线条。 更要命的是,他还没完全醒,她已经清晰感觉到他的蠢蠢欲动,她浑身僵着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就点了火。 江年宴没有醒来的迹象。 昨晚上他开视频会议开到挺晚,她学精了早早就睡,也不知道是几点他回了卧室,有想弄醒她的意思,她就可怜巴巴地求饶,这才免了一场折磨。 江年宴也不傻,自然看得出她的有心逃避,而且还有心装睡,临睡前低笑着在她耳畔说,“先饶你一次。” 虞念愣是没敢睁眼,也没敢有半点回应。 眼下,虞念就觉得自己是在一个活火山旁,随手都能惊醒火山遭到岩浆喷发。 隔了好半天她才微微抬脸,小心翼翼得很。 这个角度就能清晰打量男人的脸颊和五官轮廓, 这一刻虞念才突然意识到,再遇江年宴后她好像就从没看看大打量过他,哪怕是两人缠绵的时候,她更多的时候是闭着眼,不敢去看他。 江年宴就会扣住她的后脑,低低命令,“看着我,不准闭眼睛。” 大多数是强迫面对像是今天主动打量是头一次。 他是个骨相极佳的男人,这完全就是上天恩赐的长相特点,骨相好的男人即使年老也是上乘颜值的,皮色可老,骨相却在。 虞念想起他刚到虞家的第二年,该是他十六岁的年龄了,身高个头一下就窜起来了,骨骼流畅,肌肉也变得十分结实。当时十一岁的她站在他身边就跟个豆芽菜似的,显得格外的弱不经风。 她那时候就总喜欢让他背,哪怕在花园里溜达累了,也会跟他说,“阿宴,我走累了,你背我回房间啊。” 阿宴来虞家的第二天多少还有点反骨,他说,“小姐的脚这么不受力吗?应该多锻炼锻炼了。” 虞念才不想锻炼,她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懒。所以每天阿宴叫她晨起跑步她都不起床。 直到有一次开家长会,老师对阿宴说,“作为虞念的哥哥,平时里还是要多注意她的身体素质锻炼,她在多项运动中表现得不算太如人意。” 说得算是挺委婉的了。 那时候上学,阿宴作为她哥哥的身份一并跟着进了学校,所以有时候开家长会的时候虞念就会把阿宴推出去,久而久之全校都知道虞念有个又高又帅、同时冷淡沉默的哥哥。 有不小女生喜欢阿宴,她几乎每天都能收到情书。 给阿宴的情书,托她带给阿宴。 每每拿到情书后阿宴连看都不看直接扔了,看得虞念又羡慕又惋惜的。直到虞念再大一大收到了第一封情书的时候,她才知道一些个真相。 之前不是没人给她写过情书,都被阿宴暗中给截下来了。她能收到那封情书也实属不易,那个男孩子装得挺好,见缝插针才将情书送到了虞念手上。 虽说虞念不喜欢那个男生,但这股子锲而不舍的精神着实叫她感动啊。 当然,这男孩子的行为很快就被阿宴发现,之后情书就再也没送到她手里。 虞念去问阿宴,“我情书呢?” “销毁了。” “凭什么?那是给我的情书!” “小小年龄要什么情书?万一被骗了呢。” “阿宴,你没权力这么做。” “我要时刻保护你的安危,这就是我的权力。” 在之后,那个给她递情书的男孩子见着她就绕道走,虞念别提多纳闷了,终于有一天拦住他问为什么一副很怕她的样子,男孩老实回答,我不是怕你,我是怕你哥,你哥前一阵子把一个喜欢你的男孩子给揍了,揍得不轻呢。 虞念又去找阿宴对峙了。 阿宴倒是挺诚实,承认的确是把对方揍了。 虞念诧异。 阿宴说,“他对你有邪念,并且想要进一步图谋不轨,为了小姐的安全,我必须要杜绝这种情况发生。” 把虞念吓得够呛,都要图谋不轨了? 赶紧往阿宴身边凑,她太害怕了。 阿宴知道她有心理阴影,宽慰她说,“小姐别怕,我在你身边呢。” 后来虞念才知道阿宴将对方打成什么样,鼻梁塌了,小腿骨折。能在那种学校读书的学生家境都不错,于是对方家长找上了虞家,谴责虞家仗着权势欺负人,死活就要讨个说法。 当时虞倦洲出差不在家,是宋岚处理了这件事。 她将虞念和阿宴都叫了出来,当着学生家长的面她没提阿宴是虞家保镖的事,就是很心平气和地问阿宴为什么打人。 阿宴说,“我不但打了他,还打了他的几个朋友。” 宋岚闻言问发生了什么事。 阿宴说,“他召集几个外校的学生,让他们假扮劫持者,他再趁机英雄救美,这样一来可以抱得美人归。” 宋岚神情淡然地看着对方家长,情绪如水般的,可语气上不大客气了,“贵家公子年纪轻轻就好伎俩啊。” 对方家长自然不肯承认,一口咬定阿宴是冤枉人。 阿宴说,“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当面对峙。” 对方家长不依不饶,声称自己的儿子被吓到了,自然是虞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宋岚不急不躁的,提议干脆报警吧。 “这种事交给警方去调查最合适,是否对错让警方来判,如果是虞家对不住贵家公子自然是要登门致歉的,可要是贵家公子有错在先,那虞家自然也不会善罢甘休。” 对方家长一听这话心里没底了。 自然,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 从那天起,学校里还真没有男生敢打虞念的主意了。 话题再说回身体素质提升上。 自从阿宴得知虞念需要加强体育训练后,就想方设法为她制定了不少锻炼项目,每次锻炼对于虞念来说都生不如死的,根本坚持不下来,最后阿宴也不想为难她了,就此作罢。 虞念也挺郁闷的。 阿宴说,“没事,大不了我护小姐一辈子。” - 一辈子…… 虞念冷不防地从回忆里走出来,这才愕然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搭在了江年宴英挺的眉骨上,竟不知不觉间细细描绘他的五官。 她暗自心惊,抽回手。 然后发现了一件事,自己能动了! 虞念又试着动动手指头,还真是能动了。 她动了动身体,动了动让腿脚,终于可以动了。 虞念都快喜极而泣,终于,能动了。 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用力抻个懒腰,于是她抬眼看了看江年宴。 似乎没有醒来的架势呢。 虞念放轻了动作,用最缓慢的动作拉开江年宴箍着她的手臂。当手臂拉开时虞念终于长长松了口气,刚要起身,男人的手臂却又压了过来,这次连同男人的身体顺势也压下来。 “你——” “看了我半天,我还以为能有什么福利,结果大失所望。”江年宴自小养成的警觉,哪怕是熟睡着,身边有点风吹草动的就能醒来。 自小到大,他的身边没睡过人,哪怕是最要好的朋友也没挨很近睡过。 重逢虞念之后,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在要了她那晚后他就自然而然地睡在她身边,看着她蜷缩成一团窝在他怀里的那一刻,他内心竟充实得很。 像是空缺了好久的感觉终于被补齐了。 至今,江年宴也说不出这种感觉来,唯独知道的就是,他要把她留在身边。 所以虞念醒来的时候江年宴已经醒了,只是犯懒不想睁眼。 哪怕江年宴再痛恨虞翼远,再不愿去回忆在虞家的一切,他都不得不承认,抱着她入眠的感觉很好。 最初江年宴将这种感觉视为报复。 虞念是虞翼远心头的宝贝疙瘩,那他就要狠狠践踏虞翼远最珍贵的东西,就像当年虞翼远毫不留情对待他最珍贵的友情一样,将他心头唯独那一抹光给熄灭了。 现在江年宴无法去肯定是否因为报复,他只想拥有,疯狂而强烈的。 虞念被他压在身下,这个姿势就是,更加强烈感觉到他的苏醒了。 完完全全苏醒。 她没敢动。 但还是跟江年宴说,“我能动了。” “然后呢?”江年宴微微挑眉。 能动有什么惊喜的?之前又不是真瘫了。 虞念说,“我都好久没活动了,所以我想起身好好活动一下。” 江年宴像是听见了笑话似的,眼底饶有兴致,“好久没活动了?你就除了昨晚上没活动外这两天没少活动吧?” 说到这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的,“你是在埋怨我没让你尽兴对吧?” 第172章 现在大家真就都想开了吗? 在家里休整了四天,确切说是在江年宴家里待了四天。 等再回致和的时候虞念都恍若隔世。 其实也不怪她有这种感觉。 当她站在致和时,脚底下是车水马龙的城市繁华,周遭是同事们忙碌的身影,都市的文明和快节奏接踵而来。 她接触人性的黑暗面不是一次两次了,可前两天的坤哥事件总是让她惶惶不安,所以身处文明社会她总会恍惚,仿佛下一刻又会被拉入无尽的深渊里。 虞念再进大项目组的时候白黎对她的态度就截然相反了,虽说没有明面上有多开绿灯,但让她接触了核心资料,为此杨励把白黎叫到了办公室。 具体说了什么不清楚,办公室里的百叶窗是放下来的。 白黎手下的人挺担忧,生怕白黎又被杨励批。 去洗手间的时候,虞念确定了一下没有旁人,走到洗手池旁边洗手边问白黎,“今天吐得厉害了。” 白黎也没瞒她,点头,脸色怏怏的,她洗了手,又用随身带的玫瑰漱口水漱了口,才轻声说,“不过你上次给我的饮品还不错,每次胃里翻江倒海的时候喝上几口总是顶事的。” “下班前你要对的方案我都帮你对完了,有两处批注你看一下,其他的基本没问题的。”虞念挤了护手霜,搓揉着手说。 她今天一来公司就直奔了大项目组,的确是为白黎雪中送炭来了。 白黎轻叹,“今天多亏了你帮我。” “杨励还没决定呢?”虞念往她肚子上看了一眼。 在办公室里待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只是说工作呢? 白黎笑,“我压根就没指望他什么,而且我也跟他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因为这件事主动辞职,为了这个孩子我更需要这份工作。” 虞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她之前接触的一些个名媛姐姐里面的确有不少是留子去父的,可最起码都是结了婚的。而杨励至今的态度扑朔迷离,虞念从感性上觉得他不会是个不负责的人,但理性上还是担心杨励会为了前程搭上白黎。 白黎提到了王总那边。 “手指头彻底是没戏了,但挺奇怪的是黎白被辞退后就无声无息了。” 虞念现在一提到白黎心里就一激灵。 敛眸想了想说,“被辞退了还不走?等着被王总打击报复吗?” “问题就在这,王总那个人我们组常年打交道很了解,心眼特别小,出了这档子事他能放过黎白?”白黎轻叹,“可能黎白早就遭到打击报复了。” 虞念也心叹,心说,黎白也是作茧自缚,说不定此时此刻她现在的遭遇还不如待在王总身边呢。 不敢去想象黎白到底会经历什么,那个坤哥凶神恶煞的,离境的途中这个黎白想都不用想就成了发泄桶。 “你这几天跟着江总出差,我就特别好奇一件事。”白黎补了妆,轻声说。 虞念休息这几天,江年宴都是声称出差安排,所以几天没来公司,同事们也没有怀疑的。 虞念看了镜子里的白黎,“好奇什么?” “好奇你跟江总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叫他什么。”白黎浅笑,对上她的视线,“是叫小叔还是叫其他的?” 虞念被她这么一问心里都发慌了,将口红往小包里一放,“什么其他的,不懂你说什么,回去工作了。” - 跟乔敏坐下来用餐的时候又是到了周五,下午的时候乔敏能稍微松口气,所以中午特意找了虞念吃饭。 看得出乔敏心情挺不错,一个午餐点的就跟晚餐一样丰富,就差开瓶上好的红酒了。 “咱俩凑一起吃这么文绉绉的饭不觉得奇怪吗?还不如去吃麻辣烫。”虞念如实说。 这种餐厅,对于虞念来说过去早就吃够了,所以没什么执念,对于乔敏来讲这是她经常出入的场所,也早就腻了,一对好朋友凑在一起当然吃些更接地气的舒服。 “新开的餐厅,我先来尝尝这里的鱼子酱怎么样,晚上跟你弟弟来这家吃饭。”乔敏笑着说。 虞念差点一口水没咽下去呛着。 她不过就是在江年宴家待了几天而已,怎么感觉外面的世界变化好大。 “你这句话里的信息量不小啊,什么情况?中午来吃一顿就是为了给晚上的那顿试餐?还是为了……虞倦洲?” 乔敏嗯了一声,脸颊竟然微微红了。 虞念一瞧,这是有情况啊。 便追问乔敏,“赶紧说。” 乔敏清清嗓子,“急什么啊?我约你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说这件事,毕竟是你弟弟,我怎么着也得跟你报备不是?” “别废话,说重点。” “重点就是,这几天我跟虞倦洲都是在一起的。”乔敏笑眯眯说。 虞念瞪大双眼,好半天问她,“在一起的意思是?” “你别误会啊,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在一起。”乔敏托腮,一手端着水杯,明明是杯柠檬水,生生让她喝出了红酒的感觉来。 “前两天我是在他家睡的,昨晚他在我家,所以这两天我和他天天在一起呢。” 虞念等了半天,“然后呢?” “什么然后呢?”乔敏不解。 虞念也是一脸的困惑,“没后续了?你们从一时情迷到夜夜笙歌的,没接下来的打算?” 乔敏敛眸,笑了笑,“没后续,就这样挺好的。” 虞念啊?了一声,着实不解了,将水杯往桌上一放,“敏敏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虞倦洲不想负责?我这就打电话骂他去。” “不是。”乔敏叹气拉住她,“我跟你说这件事呢,就是因为你和虞倦洲的关系,但我可没打算让你出手干预啊。” “那你俩也不能做……”虞念意识到自己的嗓音有点大,忙压了下来,近乎气声,“不能做饮食男女啊。” 乔敏说,“两个人走在一起没那么简单的,念念,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现在不管是我还是虞倦洲,都没把握成为彼此心目中最理想的那一个,倒不如就这样,不需要任何承诺,在一起快乐一天是一天,如果哪天觉得腻了、没劲了那就潇洒放手。” 虞念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讲真,乔敏能这么想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良久后乔敏叹气说,“不是男女之间发生了那种事就一定要确定关系的。” 虞念闻言这话心头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她和江年宴何尝不是这样呢? 现在她算江年宴什么人呢? 乔敏见她眼神落寞,伸手抓了抓她的手,“你别误会,我没说你,你的情况特殊。” 虞念当然知道她没恶意,只是为她和虞倦洲的这段关系感到担忧。 “但是你喜欢虞倦洲,这点我是知道的。”虞念轻声,“你俩男未婚女未嫁,不管是从年龄还是从人生阅历上说都很般配,应该在一起的。” 乔敏轻笑,“感情的事随遇而安,最勉强不得。” “那……那位乔律师呢?” “当然拒绝了,毕竟我现在跟虞倦洲在一起呢。”乔敏想都没想。 虞念挑眉,“这不就成了女朋友的自觉性了?既然是饮食男女,那还在乎这些?” “大姐,不管有没有确定关系,尊重他人这是最起码的道德品质。”乔敏给出理由。 虞念笑,“好吧。” 也是活久见的。 “那虞倦洲也能遵守这点?”虞念又问。 乔敏迟疑,“这个……不清楚,不过照目前来看他身边也没有走得近的女人吧。” 虞念瞅着她,深深一叹气。 “怎么了?”乔敏问。 虞念看着她摇头,啧啧两声,“不得不说你的心是真大啊。” “这不就是当下男女的状态吗,都很孤独,所以凑在一起,不用承诺,不用给彼此压力。”乔敏说。 虞念想了想,问她,“如果有一天虞倦洲跟别的女人结婚了呢?” 乔敏敛眸,沉默了许久,抬眼轻笑,“那就祝福他呗。” 虞念呵了一声,“但愿你能这么洒脱。” “不然呢?”乔敏眼底染上寂寥,“我还能去抢新郎闹人礼堂去?” 说到这儿她又笑了,“说不准提前嫁人的是我呢。” 虞念心说,胡扯吧你,都为了虞倦洲明确把乔律给拒了,还提前嫁人的是你,你找谁结婚去? 正想着呢,乔敏的手机响了。 乔敏接电话的时候眼神温柔下来了,透着显而易见的幸福感,虞念这一瞧就明白了,肯定是虞倦洲。 就听乔敏说,“我跟念念在一起吃饭呢,你要跟她说话吗?” 很快手机递给了虞念。 虞念现在最想问的就是虞倦洲是怎么想的,但当着乔敏的面也不好说什么。接过来,虞倦洲就问了她,“你没出什么事吧?” 虞念心里一激灵,第一个念头就是他知道之前发生的事了,但转念一想不对,如果真知道的话他不会这么问。 便说,“能出什么事?你是盼着我出事呢?” 虞倦洲叹气,“我怎么可能盼着你出事?没事就好,就是前两天我心里总是不踏实。” 虞念差点脱口,所以你去招惹乔敏? 咽回去了,没多说别的,转手又把手机给了乔敏。 乔敏跟虞倦洲聊天的时候语气温柔心得很,听上去两人也没聊什么正事,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对正在热恋的男女煲电话粥。 虞念叹息,前有白黎和杨励,后有乔敏和虞倦洲,现在大家真就都想开了吗? 第173章 是宴少你的 乔敏约虞念出来,其实更多的是说她和虞倦洲的事。 虞念跟她多年朋友,自然理解她的想法。在乔敏认为虞倦洲是她的弟弟,两人哪怕是没名没分在一起,那毕竟是在一起了,总要知会一声的。 临别的时候虞念跟乔敏说,“我是他姐姐没错,但他是成年人了,我不能干预他的任何事。但有件事出于闺蜜关系我势必要告诉你的,方远在北市不会太长久,虞倦洲最终还是要回江南,你想过以后吗?” 乔敏敛眸。 “还是你俩都没提这件事?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虞念问。 乔敏轻叹,末了说,“我俩连关系都没确定,这件事他更不会同我商量的,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如果……”虞念想了想,有个大胆的念头,“他想让你跟他走呢?” 乔敏思量少许,“我不知道念念,我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而且……说实话,让让我放弃目前的工作我还无法做到。” 虞念点头。 明白。 乔敏在时尚圈打拼到现在,那都是靠她的能力一步步走出来的,她的自信、她的骄傲和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的王国赋予的,一旦失去了这些,她就成了折翼天使,失去了光环。 回到办公区还没到上班时间,虞念接到了虞倦洲的电话。 出于对他的了解,这通电话她是势必能接到的。 虞倦洲在电话里听上去有些别扭,“那个,虞念……” “你想说乔敏的事?”虞念比他干脆。 虞倦洲那头沉默片刻,说,“乔敏都跟你说了吧?” “是。”虞念轻声问,“所以你给我打电话的目的是?” 虞倦洲在那头似乎想说什么,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想好,末了说,“我以为你会打电话骂我一顿,那倒不如我先主动给你打,先来找骂。” “我为什么要骂你?” 虞倦洲沉默少许,“毕竟我没给乔敏任何承诺,我俩现在的关系……”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虞倦洲如实告知,“我不清楚自己能不能给她一个未来,所以这个承诺我不敢轻易给。” “但是你还想跟她在一起,对吧?” “是。”这次虞倦洲挺肯定的,“至少目前我想跟她在一起。” 虞念嗯了一声,想了想,问了早先同样的问题,“那你回江南呢?” 那头久久没有答复。 “阿洲,你跟谁在一起,又是以怎样方式在一起这都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但我只有一点要求。”虞念轻声说,“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能伤害乔敏,这是底线。” “当然,我不会伤害她。”虞倦洲说。 虞念嗯了一声,“那就好。” 通话间江年宴就来了办公室,身后跟着市场总监和销售部经理,边走边聊。江年宴腿长,步子迈得大,所以后面跟着的总监和经理就得近乎一路小跑跟着,还得节省时间汇报工作。 看得虞念就觉得很是内耗啊。 虞倦洲在那边说话间,江年宴就已经走到虞念身边了,虞念赶忙打断虞倦洲的话,匆匆掐断通话。 手机屏幕黑屏之前,江年宴看似随意扫了一眼,淡淡命令,“来办公室一趟。” 虞念应声,拿了笔记本就赶忙跟上。 进办公室后虞念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下午上班的点…… 太卷了。 显然,江年宴为了节省时间,是将两个部门的小型会议移到了总裁室。 等虞念了解这点后想将秘书叫进来,被江年宴阻了,随口交代虞念,“你来跟全程就行。” 连带的让她做了秘书处的工作。 虞念倒是没什么异议,助理嘛,只要他想,可以指派任何工作给她。倒是市场部和销售部的人眼神异样,悄悄瞥了她一眼后都没说什么。 虞念来这里是工作的,压根不是看谁的眼色,所以内心毫无波澜,旁人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别看只有两个部门,而且就只有两个负责人来了,可事情是一大堆,一个项目压下来两个部门需要协作,势必会有部门与部门之间的摩擦,尤其在时效上的保证。 两个部门的负责人说着说着甚至一度都脸红脖子粗的。 要搁虞念刚来集团那会儿,肯定就会想办法劝说了,但现在习以为常了。而且这种情况都不算什么,开大会的时候才有意思呢,各部门之间唇枪舌战,不知情的还以为要打群架。 可很多的好点子也是在彼此强烈的交流中得出的,对此虞念是挺佩服江年宴的,不管大会小会上,手底下的人只要争吵那就让他们吵去,他落得清闲看热闹,等吵完了,相关的办法也就出来了,他就来个总结完事。 能做到这点,也是他的本事。 像是眼下,江年宴就坐在总裁椅上,一手撑腮,听着市场总监和销售部经理你一句我一句的辩论,压根不担心这俩人真要是气急了动起手来。 虞念呢,也学得江年宴的冷静,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看着眼前这俩人吵来吵去。 江年宴示意她坐。 坐着,看热闹吗? 好吧。 就这样,两个多小时。 等市场部总监和销售部经理离开后,虞念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脑袋嗡嗡的。 再看江年宴,淡定自若的。 她可真佩服他。 “我把这次会议重点同步到秘书处,这期间提到的经销商和相关客户我会统一一下资料呈报给你看。”虞念的工作思路很清晰。 江年宴嗯了一声。 虞念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神色淡漠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那没什么事我出去了?” “虞倦洲找你干什么?”江年宴轻描淡写问了句。 虞念一愣,这才知道他中午那会儿是看见了。 想反击一句,他是我弟,找我就算闲聊也正常吧。 可瞧着江年宴这张阴晴不定的脸,这句话就生生咽下了。她清清嗓子,在他面前站定,“阿洲跟乔敏在一起了,打电话就是跟我说这件事。” 江年宴闻言看着她,眼底有明显的怔愕。 不知是因为没料到她会如实相告,还是说惊讶于事件本身。 总之,虞念都清晰地看得出来。 她探身,朝着江年宴晃了晃手,“嗨?” 江年宴这才有反应,眉微微一挑,“虞倦洲和乔敏在一起了?” “是啊。”虞念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啊,能有什么问题。”江年宴忽而笑了。 虞念瞅着他,“你觉得他俩合适?” “特别合适。”江年宴起身走到她面前,借着抻懒腰的动作,手臂落下时顺势擦着她的后背。 虞念条件反射瞅了一眼窗外,还好,没人经过。 “能不能正经点?” 江年宴乐了,“我还不正经?真要是不正经刚才当着下属的面我就把你拖进休息室了。” “你……” 流氓。 “怎么办?”江年宴微微靠近她,压低脸,说了句。 虞念没明白他的意思,“嗯?” 江年宴盯着她的脸,眼里似笑非笑的,落下来的话却暧昧非常,“总也要不够你怎么办?” 虞念脸一红,“我去工作了。” 手腕被男人一把控住,顺势将她拉了回来。 “疯了?快放开。”虞念吓够呛。 连百叶窗都没放下呢,这要是被经过总裁室的人看见…… 她最怕江年宴的疯。 像是现在,就如同站在悬崖边上似的。 江年宴将她的一脸惊慌纳入眼底,可非但没松手,反而将她一把搂怀里,“怕看见?就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又怎样?” 虞念双腿立马软了,挣扎,“你抽什么风?快放开。” 江年宴手臂结实有力,半点想遮掩或者挪地方的意图都没有,就在办公桌前,明目张胆地搂着她,时刻都有被撞见的危险。 可这种危险就成了刺激。 男人一张俊脸埋她颈部,细细啃咬,嗓音含糊喑哑,“知道开会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我满脑子都是你在我身下求饶呻吟的画面,他俩看你,我都恨不得把他俩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他的唇用了力,在她的脖上留下印记,低低道,“我现在就很想把你压在办公桌上,让所有人都看见,也让所有人都知道。虞念,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我的!别人敢多看你一眼,敢碰你一下我都不会放过他。” 虞念心里惶惶的。 尤其是他的那句:这辈子都是我的。 “有人要来了,你快放开……”虞念急得够呛。 可她越着急,江年宴就越是疯。 他控住她的后脑,强行让她抬脸看着他,命令,“说你是我的。” 然后忍不住低头啃咬了一下她的红唇。 虞念呜呜抗议。 “说。”他的脸近乎贴着她的脸,命令成了哄劝。 不说,就没有松手的迹象。 一旦被人撞见,吃亏的也是她自己。 “我是你的……”虞念轻喃。 她的嗓音轻柔无助,像柔丝似得往他心口里钻。他眼底的光渐渐变得深沉,“再说一遍,你是谁的?” “我是……你的,是宴少你的。”她眸光潋滟的。 “妖精。”江年宴薄唇轻吐这两个字,情不自禁低头狠狠吻上她的唇。 第174章 江年宴是个疯批 江年宴是个疯批。 表面内敛沉稳,实则骨子藏着的疯狂足以毁了一个人。 从他还是阿宴的时候,从他只身闯匪人窝的时候,从他生生挨了刀子还能背着她一路前行的时候,虞念觉得流淌在他血液里的疯狂就从没消失过。 哪怕现在他是京城太子爷,哪怕他现在一身华贵。但一身文明高订的西装也遮不住他的野心和骨子里的阴鸷。 大多数情况下休息室都成了江年宴的纵情场所,虞念的物品留在休息室的也越来越多。江年宴从外面请了专业机构,单独派人来负责总裁室和休息室的清洁工作。 一来休息室里的情况不会外泄,二来……江年宴玩得也很疯。 许是禁忌刺激了甜头,每每夜宿休息室时,办公室必然也成了江年宴寻求刺激的场所,虽说事后也会收拾,但难保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专业机构的专业人士最为稳妥,嘴严又跟集团上下的人没交集。 当然,还有江年宴的家里,是除去休息室外的重要场所,有时候虞念陪着江年宴开会开到很晚,江年宴就直接带着她回了家。 而她自己的家就跟度假似的,十天半个月都回不去一次。 当然,也不是没有闲言闲语出来。 虞念就听到有同事私下议论过—— “有江总的地方必然有虞特助啊,好像江总做什么事都让虞特助留在身边呢。” “她是特别助理,留在身边有什么奇怪的?” “不一样,有的工作秘书做就行了,但江总似乎只信任虞特助。” “那女人的权利是挺大的,现在整个大项目组都快成她的了。” “那还不是江总默许的?” “叫一声小叔是不一样啊,杨励不得哭死?” “真是小叔吗?我总觉得他俩的关系没这么简单。” …… 时间一长,就说什么的都有。 甚至还有人主动找她核实的。 当然,绯闻的女主角不是她。 有同事过来悄悄跟虞念说,“有人说江总办公室里传出女人声,你知道这件事吗?” 当时虞念的头皮都快炸开了,第一反应就是她被发现了,但瞧着同事的眼神不像是在套话,一颗心多少能放下点。 “江总办公室里有女人声很正常啊,每天汇报工作的那么多。”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都是成年人了,还不明白我在问什么啊?” 虞念提着气,“那听见女人声的同事没去查个究竟啊?” “谁敢去查江总的事啊,不过这种事落在江总身上挺不可思议的,他向来不近女色,真要是偷偷带到办公室里那也挺……狂野的啊。” 虞念心说,不近女色吗? 呵,每晚都恨不得把人折磨死。 那人又问虞念,“你真不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我要知道?” “你是总裁助理啊,江总的事你能不知道?” “他的私人生活我不清楚。” …… 这话也不知道怎的,就传到了江年宴的耳朵里。 也是这天快下班的时候虞念接到了总裁室的电话,江年宴的嗓音低低沉沉的,“进来。” 现在虞念一听他说这话,心尖都跟着颤。 这种颤抖里有担忧,因为她怕江年宴疯起来什么都不顾,但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好像她也被江年宴的这种疯给传染了似的。 所以江年宴才会低笑着跟她说,“承认吧,你很喜欢这样。” 她进了总裁室,瞧见江年宴身影的瞬间,她的确会有反应。是那种最纯粹的生理反应,可她告诉自己,这很正常,因为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江年宴将签好的文件给她。 她伸手去接,男人却没有松手的架势。 虞念抬眼,“江总……” 江年宴似笑非笑看着她问,“听说你不清楚我的私人生活?” 虞念松了手,双手搭在办公桌边缘,轻轻扣住。“那我要怎么跟外面人说?我说我知道?不但清楚你私人生活,还清楚你在床上什么样?” 江年宴不怒反笑,“你敢说,我就敢应着。” “你……” 疯子。 她的脸微微泛红,江年宴最喜欢看的就是她这般模样,想生气还无处发泄,总让他有想狠狠蹂躏的冲动。 他将文件交给她,似真似假地说了句,“看来下次你叫的时候要收敛些了。” 虞念耳根子烫了一下,心脏都快蹦出来。 “但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江年宴看着她,眼底有笑还有暗光,存心故意的同时也隐隐藏着情欲,不疾不徐补上句,“叫得越大声越好。” 他坐在那,衬衫、西装裤十分周正,明明一身禁欲疏离,但看着她的眼神里沁着叫人魂游的勾引。 虞念决定装聋。 因为再听他说下去,她也会被引得浮想联翩,尤其是眼前的这张办公桌。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江年宴像是看穿了她心思似的,意味深长地说,“这张办公桌,很香。” 虞念转身就走。 “晚上回我那。”江年宴慢悠悠落下一句话。 虞念的腿一软,一个趔趄。 隔着窗子,她看见总裁秘书季葭一脸不解又转为嫌弃的神情。 肯定觉得她又在江年宴面前装柔弱了。 - 白黎的肚子一天天明显了,这天午饭的时候虞念跟白黎在一起吃的。 中势有自己的员工食堂,菜品不错。因为员工多的缘故食堂也挺大,上下两层的面积,各地美食差不多都能吃到。 白黎吃得清淡,没什么胃口。 虞念打餐的时候给她点了一小份山楂雪球,她吃着倒是挺开胃的。 白黎今天穿的宽松,自打开始显怀的时候她就换了穿衣风格。临来餐厅的时候还有手底下人跟她说,“白姐,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胖了呢?” 大项目组的应酬仍旧不断,但每次是项目一部的事都是杨励亲自参加,一来二去的虞念也看出些门道来。 所以打完饭菜后虞念跟白黎说,“我觉得杨励不像是不想负责的样子,你看他,场场应酬都不让你去了。他是大项目部的副总,要管着的不仅仅是你们项目一组,其他两组你以为没意见?” 白黎笑说,“就我现在这样的,就算去应酬也不行啊,杨励不是个傻子,能给自己挖坑吗?” 虞念看了她一眼肚子,“再过一两个月就瞒不住了。” “第一阶段的项目快投放了,也是有你的帮忙效率才这么快,到时候我就请个长假。”白黎说,“我自从来了中势就没怎么好好休过假,用我这几年的辛苦给我肚子里的孩子换个安静,值了。” 这阵子因为白黎的缘故,虞念在项目组的工作也是越来越顺利,就连大项目组的人都开玩笑地说,“虞特助,你干脆调到我们项目组来得了,以你现在对项目的了解足够了。” 所以虞念看见白黎这样也是挺心疼的。 见状白黎笑了,“你这什么眼神啊,弄得像是在可怜我似的。” “我是在心疼你。”虞念如实说,“本来活得挺潇洒的姑娘……” 现在却是如此小心翼翼的。 “我现在不潇洒吗?” “潇洒。”虞念叹气,“都过头了。” 白黎笑。 她变得比以前爱笑了。 虞念也感叹她的变化来。 白黎说,“虞念我跟你说啊,能改变你的不是别人,就只有自己。当你想开了所有的事你自然而然就会改变,断舍离的感觉未尝不好。” “你倒是想明白了,孩子呢?”虞念压低了嗓音,“养个孩子又不是养宠物,真当那么容易呢?孩子会长大会懂事会问的,如果有一天孩子问你他爸爸呢,你怎么回答?” 白黎想了想,“如果到那天杨励还没结婚,那我就跟孩子说他就是你爸,如果杨励结婚了,我就跟孩子说你爸挂了。” 虞念:…… 就这? 白黎轻笑,“我现在不想那么多,如果只纠结这个的话,那会无限内耗,何必呢?老辈人总是说孩子需要个完整的家庭,可如果就是没有呢?也得面对现实吧?再或者是有个完整的家庭,但家庭不幸福,天天吵架的环境,我想对孩子更是一种不负责吧。” 虞念点头,这倒是。 白黎往嘴里塞了一颗雪球,“我这几年呢,虽说不能跟大门大户的比,但账户上的存款也够了,跟孩子快快乐乐的生活也没什么负担,最起码不用为了生计东奔西跑,让孩子一生下来就受苦,这是我能给孩子创造的最大的条件。” 虞念叹气,“已经足够好了。” 白黎在这件事上能想得通,而且虞念也能感觉得到她是认真的,没在强颜欢笑,可她不相信杨励还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所以这天下午,杨励堵住了她的去向,将她直接拉进了楼梯间。 这一幕让别的同事看见。 就在杨励找虞念谈话的时候,一些个流言蜚语就传出来了。 “看见没?连杨励那么有板有眼的男人都被征服了。” “还上着班呢,就这么迫不及待钻楼梯间啊。” “她身材那么好,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吧?” 先是从行政那头传出来的,源于眼尖的小前台瞅见杨励拉着虞念进了楼梯间,于是乎这番言论传到总裁室这层的时候就成了—— 杨副总跟虞特助私底下激情热吻呢,怪不得虞特助在项目组一路开绿灯,原来爬上了杨副总的床啊…… 第175章 好一个近水楼台 流言肆起,对于杨励和虞念来说却是浑然不知。 杨励堵住虞念,目的就是白黎。 所以将虞念拉进楼梯间后,杨励先确定了一下楼上楼下都没什么人后直截了当问她,“白黎的事你知道?” 虞念现在不是很满意杨励,当然,这是出于他在感情问题的处理上,在工作上她还是很佩服杨励的。 她故意反问,“白黎什么事?” 杨励被这一反问弄得相当不自然,眼神甚至有些尴尬,见虞念一直盯着他,他皱眉,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架势,“别装糊涂。” “杨副总,装糊涂的人是你吧?”虞念的声音虽说很小,但语气十分肯定,气势是足够的。“既然今天你找了我,那咱们也没必要遮着藏着,是,我是清楚白总监的事,但她的事是谁造成的?还有,你看不见她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你还在那揣着明白装糊涂干什么?” 杨励微微眯眼看着她,“所以,你利用这件事靠近她是有目的的,就是为了能让你更快渗透到项目里,是吧?” “是。”虞念没避讳,“这的确是我的目的,可我有这种想法有问题吗?我一没盗取商业机密,二没造成恶性竞争,我只是单纯地想进到项目里而已。还有,关于我的目的白黎一早就知道,杨副总未免后知后觉了。” 杨励显得心烦意乱,从兜里掏出烟盒叼了支烟出来,点上。 虞念皱了皱眉,稍稍离他远一些,强忍着没转身走掉。她背靠着楼梯扶手,良久后才说,“杨副总找我,目的是什么?还是你认为我有能力说服白总监处理掉你认为的麻烦?” 虞念是个很聪明的人。 虽说楼道里说话较为安全,也虽说他俩的交谈声很小,可一旦隔墙有耳被人断章取义就很麻烦,所以虞念在整场对话里不提“未婚先孕”,不提“怀孕、“孩子”字眼。 杨励也意识到了这点,看了她一眼,稍许后吐了烟雾,压低了嗓音说,“我从没认为那是个麻烦。” 虞念看着他。 杨励沉默了少许才又开口,“我找你,就是想提醒你不要利用白黎,白黎这个人外冷内热体,表面看雷厉风行的,实际上就是外强中干。” 他顿了顿,继续说,“这么多年她辛苦打拼到了现在,其实没什么朋友,外人都觉得她太锋利,性格跟刀子似的不好相处。但这跟她自小的经历有关,自小就没得到过关爱,什么都得靠她自己。可这人哪有不想被人关怀的呢?越是看着冷硬的人,哪怕得到一点关心都越是会珍惜。” 说到这儿他看向虞念,“这就是我所担心的,你是虞家千金,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你没历经她的苦,所以自然不会共情。但她不一样,你对她好一分她会还你十分。” 虞念敛眸,良久后说,“我是没生长在那样的家庭,也不清楚她小时候遭受过什么事。可人与人相处贵在理解和尊重,我理解她也尊重她,这也是她愿意让我融进项目的原因。” 她抬眼看他,“倒是你杨副总,既然你这么了解她,怎么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杨励闻言愣住,“什么下一步的行动?” 他这么一问倒是把虞念给问住了,看着他好半天,然后说,“不是你什么意思呢?白黎目前都这样了,你没有下一步的打算?就这样一直下去?” 杨励更是一头雾水的,“那不这样下去还能怎么样?” 我…… 虞念强压下情绪才没把脏话说出来。 她朝着肚子比划了一下,“她都这样了。”又朝外比划了一圈,“很快她就会这样,你还想一直下去?同事怎么看她?你是想逼着她辞职还是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踩着她的功绩继续你的升职之路?” “我没这么想过。”杨励皱眉,“我怎么可能踩着她的成绩去升职?我清楚她现在的情况,所以尽量减少她的工作量,之前我也跟她说过,她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随时休假,哪怕不想工作了也可以。但白黎那个人太要强,她还想工作,那我只能随着她的意思……” “你等等。”虞念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直接问他,“你有没有要跟她结婚的打算?” 杨励看着她,眼神挺奇怪的,像是她问了个十分可笑的问题。 “我当然要跟她结婚了。” 呃…… 虞念觉得……一头雾水,这怎么跟她想得大相径庭?她仔细观察杨励的神情,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你跟她结婚是因为……她现在的情况?” 杨励明白她说的是白黎怀孕,又是哭笑不得的,“当然不是,从我俩确定关系那天起我就有娶她的打算,要不然我浪费那时间干什么?玩感情游戏?那我出去玩好不好?还吃着窝边草干嘛?” 虞念又觉得……好像这一切都跟她想的,不,甚至是跟白黎告诉她的情况不一样。 “你等等,我有点乱。”虞念仔细捋了捋,“既然你跟她是恋爱关系,为什么平时藏着掖着不敢公开?” 这总是强有力的理由了吧? 虽说中势没有明文规定同事之间不能谈恋爱,但难保杨励不会小心驶得万年船吧。 岂料杨励轻叹,“不是我不想公开,是白黎她一到公司就视我为洪水猛兽似的,跟我划界限划得特别开,是她要求不公开,我只能尊重她的意思。” 虞念脑子嗡嗡的,好半天又问,“白黎有一天跟你说她的情况了吧?那天你在办公室的脸色可不大好。” 杨励仔细回想了一下,一下想起了虞念说的那天。 他道,“是,她那天是告诉了我这件事,我当时也是懵的,不过这种反应很正常吧?我也没料到。” “你还说什么了?”虞念追问,她隐隐觉得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杨励想了想,想起来了,“我跟她说,你现在也不能结婚。” 虞念诧异地看着他,“为什么?” 杨励用手比划了一下肚子,嗓音压了压,“她反应得厉害,这个时候再举行婚礼不得要了她命?还有,我俩现在手头上的工作都多,她现在这样,我又腾不出时间来,那婚礼交给谁来筹备?是我和她婚礼,交给别人像什么话?肯定要我跟她亲力亲为才行吧。” 虞念有气无力地问,“背后的原因你跟她说过没有?” 杨励不解,“这还用说吗?显而易见的事吧。” 显而易见…… 杨励这个钢铁直男也是够了。 “那你觉得……”虞念问了个大胆的问题,“白黎认为你俩在谈恋爱吗?” 杨励一怔,“不然呢?如果她没把我当她男朋友,怎么会跟我发生……那种关系。” 最后这句说得有点不自然。 行了,虞念懂了。 她深深叹息,给了杨励一句忠告,“杨副总,我觉得你这个人啊,不管在做项目上还是在谈判上都很精明睿智,但就是在感情上有点缺心眼,你吧,有什么话都要开诚布公同白黎讲,要不然她会误会的。” 一句话说得杨励摸不着头脑了,问她,“误会?误会什么?” 这一次虞念把话说透了,“误会你只是玩玩而已。”她靠近他,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将嗓音压得极低,“所以她打算去父留子,你好自为之吧。” - 翌日下午,虞念才间接地听到有关自己的流言,当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在洗手间偷听到”的,而是秘书处的艾米好心告诉她了。 “就在电梯里有两个同事在说,江总进了电梯他们都浑然不觉的。”艾米拉着虞念说着悄悄话,冲着总裁室一努嘴巴,“江总脸色挺难看的,我觉得他肯定是误会了。” “他误会什么?”虞念吓了一跳,警惕地看着艾米。 艾米一挥手,“你想想啊,他是你的直属上司,你却跟项目组的头走得近,作为你的上司该怎么想?肯定认为你跟他不是一条心啊。” 原来…… 虞念一颗吊着的心放下了,她还以为艾米知道了她和江年宴的关系呢。 “你相信我?”虞念问艾米。 艾米笑,“当然了。” “为什么?” 艾米说,“你是千金小姐啊,又是江老太亲自认的孙女,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啊?还用得着跟杨副总搞七搞八?再不济江总还是你小叔呢,你真想奔着成功去,直接巴结你小叔不就好了,近水楼台嘛。” 好一个近水楼台啊。 于是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虞念眼睁睁看着杨励从总裁室里出来,显然不大愉快,杨励的脸色挺难看的。 隔着玻璃门再看江年宴,他的脸色更是难看。 正心里打鼓呢,好死不死地就跟他的视线撞一起了。虞念赶忙撇开眼,紧跟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虞念深吸一口气,接起。 果然,那头嗓音沉沉的,“进来。” 虞念只觉得脑袋嗡嗡的,不进去也不行。只好硬着头皮起身,走到总裁室门口,敲了两下门推门进去。 江年宴坐在办公桌后,目光似锥的。 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他的嗓音也冰冷冷地扬起来—— “你是我的人还是杨励的人?虞念,我看你现在是胆肥了!” 第176章 是,你信我 虞念一听这话头皮都发麻,心说,流言蜚语真是害死人啊。可与此同时也挺委屈,忍不住呛声——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自己没有判断?我现在工作生活基本上都在你眼皮子底下,可能跟别的男人搞暧昧?” 话音刚落,就见江年宴微微一怔。见此状虞念一下就明白了,他说的不是她和杨励流言蜚语的事。 那…… 虞念顿觉尴尬。 江年宴在她一顿怼后也没恼,竟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虞念你可真行,我还没来得及跟你算这笔账呢,你先迫不及待摊牌了。” 虞念艰难地咽了口水,“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谈不上摊牌不摊牌的。” “先说项目的事。”江年宴语气又是淡淡的,虽没像刚刚那么森凉,但口吻越是平静就越是显得严肃。 “司霆远是怎么回事?” 其实虞念在意识到江年宴没在提流言的事后,心里就隐隐有预感了,十有八九就是项目的事。 大抵事情是这样的。 大项目组一部,也就是白黎所负责的项目部,目前主要就是在负责南州项目的前期开发工作,主体项目自然是大头,由中势主要控股完成。而南州项目还需要后期部分工程承接的合作伙伴,所以从项目还没启动的时候就开始公开招标。 其中黄继发走了个便宜,算是江年宴给他开了绿灯,虽说只是一个偏角的项目吧,但对于黄继发来说也够了,毕竟是搭上了京圈来做事。 但杨励敲定了主要承接商,并且将承接商的方案完完整整地放在了总裁办公桌上,表明这是大项目组的意见,其中通过审核的人员中也包括了虞念。 也就是说,虞念对于司家的参与非但不拒绝,还很支持。 当然,最终名单的敲定权在江年宴手中。 可江年宴一看到提交名单,心头的无名火蹭地上来了,尤其是见到虞念也参与其中的时候。 虞念看着他,面色倒是挺平静的,问他,“你在恼火什么?” “你说我在恼火什么?” “我不知道。” 江年宴抿着唇,下巴绷紧的时候别提多森凉了。良久后他说,“司霆远对你虎视眈眈,我还要往他兜里塞钱?” 虞念轻叹,“虎视眈眈吗?我跟他一直没联系。” “现在不就可以联系了?” 虞念深吸了一口气,“其实你也心知肚明,南州的项目最好的承接商就是司家。” 江年宴微微眯眼,透着明显的危险。 可虞念无惧,迎上他的目光,“你不愿意承认的那就我来说,中势的势力在北,司家的势力在南,南州更像是南北的必争之地,对实际上江家在你没回来之前,他们对于南州这块地方并没上心,所以方便了司家的趁虚而入,在南州奠定了一定的基础。你现在有心发展南州,但因为有司家的势力在必然有些力不从心。” 她一字一句分析目前的情势。 江年宴嗓音冷淡,“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有心想吞司家在南州的版图势力。”虞念直截了当地说。 江年宴看着她,良久忽而笑了,“虞念,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虞念心说,我就那么容易被人小瞧吗? 毕竟我也是知名商学院毕业的行吗? “你接着说。”江年宴拎了只笔在手,在修长的手指间转来转去的。 虞念盯着他的手指,觉得或许他更想夹烟吧。 “一山不能容二虎,跟你的想法一样,司家肯定也有这个念头,尤其是司霆远在跟虞家合作上看似成功实则没赚到太多便宜的情况下。将南州吞了,防止你们江家入局,该是他最直接的想法。” 她看着他,语气肯定,“但现实是东风压不了西风,西风也压不倒东风,司家和江家暗斗只会便宜了渔翁。而且南州的蛋糕太大了,不管是你还是司霆叶,想要独吞不可能。” 江年宴冷笑,“所以你认为他会有心跟江家合作?” “司霆远想合作的不是江家,而是中势,是你。” “为什么这么说?”江年宴似笑非笑。 虞念跟他对视,“因为你要在江家夺势,而他要在司家守势,你们两人相斗非死即伤,可一旦合作那就是强强联合,他又不傻,能借你这个京圈太子爷的势他为什么要单打独斗?同样的,你能借司家在沪圈的势,怎么可能白白浪费机会?” 江年宴微微挑唇。 他没说话,就似打量般地瞅着她。 瞅得她浑身发毛。 刚想问他是自己说错什么了?就见他抬手朝着她示意了一下,“你过来。” 虞念条件反射,“我不过去,有话就这么说。” 江年宴微微挑眉,“不怕我说些让你不好意思的?” 虞念警觉地看着他。 他笑,很恣意。窗外大片的霞光落进来,他落在光影里,像一颗熠熠生辉的宝石。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故,他眼里深邃的琥珀色就如熔岩般热烈。 微抿的嘴唇线条优美且饱满,每一个细微的弧度都恰到好处。他不再像刚刚那么严肃了,就连坐姿都开始放懒,坐在那,一身黑色衬衫衬得他肌肉线条分明。 “例如你在床上刚开始如何抗拒,最后又巴着我不放——” 虞念二话没说赶紧上前,“行了你别说了。” “再靠近点。”江年宴说。 虞念硬着头皮,“会被外面的人看见,已经很多流言蜚语了。” 她显得楚楚可怜,站在那里,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蔷薇。晶莹剔透的眼睛,像是深邃的湖水。一身职业装的她皮肤异常白皙,仿佛是月光下的瓷器,尤其是身姿曼妙,如同柳絮轻舞。 江年宴笑了笑,抬手按键,百叶窗就缓缓阖上了。 虞念扭头一看惊愕,再转头来盯着江年宴,“你干什么?疯了?” 直接的念头就是,他的疯病又要发作了。 “放心,我还没那么不分场合,是你怕外面的人误会,那我就干脆断了他们的窥视欲。”江年宴不疾不徐说,“毕竟接下来我们要聊的还是较为私人化,所以,再过来一点。” 虞念心中腹诽:你分过场合吗?只要你想,怕是现在都可以吧。 见她不动弹江年宴倒也没恼,起身绕到办公桌前,靠在了桌边,朝着她一伸手。 明显的他已经给了她台阶,虞念不下也得下。 她朝前走了两步。 江年宴胳膊一伸,顺势将她捞过来。 “你说好不碰我的。”虞念吓了一跳。 “碰你腰也不行?”江年宴意外说了句。 虞念:…… 行吧。 “你跟我说说看。”江年宴搂着她,依旧悠闲地靠着桌边,的确是没有进一步占她便宜的架势。 但他笑得邪气,当他笑时,整个气氛仿佛都变得有些异样,让人不自觉地想要远离。这种笑容似乎能够看透别人的内心,让人感到不安。 “你是太了解司霆远了还是了解我?” 他问得轻描淡写,但虞念听着却是后背发凉。 送命题。 一旦回答不好还不定能惹来他做什么呢。 虞念对上他的视线,说,“我只是了解这其中的利益瓜葛。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只有存在共同的利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才能够长远。” 江年宴笑了。 但显然对于她的这番回答不是很满意,他挑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脸,“那你认为我会不会同意合作?” “会。”虞念很肯定地说,“一本万利,你没有不合作的理由。” “谁说没有理由?” “什么理由?” “例如,他趁着这个项目就能接近你。”江年宴摩挲着她的红唇,眼底渐渐暗沉。 虞念任由他指间的摩挲,没逃没避,“那是你想多了。” “虞念,你曾经也是在社交圈里长袖善舞的人,男人什么样你不清楚?”江年宴凑近她,“越是看着绅士的男人,骨子里就越是邪恶。他看着你的眼神看似清朗,实际上想的都是怎么将你压倒在身下。” 虞念抬眼看他,“比如说,你。” “是,比如说我。”江年宴不怒反笑,“但我不用想,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 虞念见他没正经了,想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搂得更紧。 勒得她惊喘一声。 “别这么叫。”江年宴压脸下来,轻轻啃咬她的脖颈,嗓音喑哑,“我会忍不住。” 虞念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你别……” “跟杨励的流言是怎么回事?”江年宴状似随意问她。 薄唇还在她皙白的脖颈上游走,渐渐的,探向她性感的锁骨。 原来这件事并没有翻篇啊。 留在最后的,才是最致命的。 “我刚才已经解释过了。”虞念微颤着嗓音,因为胸前的一颗扣子被他轻轻挑开了。 男人掐着她的细腰,唇顺着她敞开的衣领缓缓向下,嗓音含糊,“你当我信?” “你信。”虞念呼吸显得急促。 江年宴动作一顿,抬眼看她。 少许,他直起身,似笑非笑,“你刚刚说什么?说我信你?” “是,你信我。”虞念对上他的视线,压着紧张的呼吸,“你不信我的话,你不会是这个态度。” 第177章 真以为能瞒过所有人? 江年宴笑“我不信你的话会是什么态度?” 虞念心脏跳得快,敛眸,“就像是……封窑。” 江年宴眸波震荡了一下,嘴角微抿时就显得不自然了。良久后他才开口,显得没好气的,“我还敢吗?我差点没命。” 又瞥了她一眼,“看着你长大的,都不知道你还能挥刀子。” 虞念敛眸怼了句,“我自保有什么错?” 江年宴看着她,说了句,“我那时候……” 虞念抬眼看他。 江年宴沉默,始终没说下去,良久后轻声一句,“以后不会了。” 虞念一怔。 江年宴没再多说什么,放开了她。 虞念一颗心终于放下了,还好。 良久后他说,“大项目部提交的方案我会考虑一下,但是,”他话锋一转,“我不会让你去接洽司霆远,死了心吧。” 虞念一听这话哭笑不得的,心说,项目一部人才济济的,就算我想接洽也轮不到我啊,可真逗。 但这番话没说出来,何必惹得他不痛快?害人害己的。 就“嗯”了一声。 一旦能合作的话,这项工作倒是很适合白黎。 白黎……她又想起杨励的话,那俩人可真是,一个钢铁直男不会表达,一个死要面子活受罪不愿意问。 见她答应得痛快,江年宴瞅着她面色狐疑,“我以为你会拒绝。” “我为什么要拒绝?我想跟项目进展,又不是要加强人际交流。”虞念想得清清楚楚。 这个回答倒是让江年宴眸底的神色缓和了不少,嘴角有微微上扬的弧度,但不是很明显,或者他明显在掩藏。 “还有那个杨励,既然流言都出来了,平时没事的时候就离他远点。”江年宴没好气说了句。 虞念朝后退了退,“清者自清,这种事越解释越没人听,只要相信的人相信就行。” 她想的是白黎。 只要白黎别误会她就行了。 说完这番话虞念就离开了。 江年宴靠在桌边想了好半天虞念这句听着挺拗口的话:只要相信的人相信就行…… 是在说他吗? - 快下班的时候虞念一直留在项目组没回总裁室。 越是到下班点项目组就越热闹,白天的时候不是开会就是出去盯现场和沟通客户,一回到公司手里又一大堆的工作,所以加班成了常态,尤其是一部。 白黎怀孕之前就是个工作狂,所以她带的兵最能熬。 虞念还不算是项目组的人,有时候都受不住他们的高强度工作,想来项目组的那些同事年纪轻轻就冒白头发也是挺让人心疼。 杨励来了一部,给大家买了奶茶和点心,又跟大家伙说,“能早回家休息就早回家,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项目组不是离了谁就转不了的,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有女同事似开玩笑地问,“杨副总,是只有我们一部有这福利啊还是整个三部都有?” 项目一部人多,分属不同的项目,问这话的同事没怎么跟虞念共事过,所以这个问题问得就有点故意的成分。 话音落,其他同事的目光就往虞念身上落。 虞念目不斜视,也不参与话题,更没理会周遭的目光,认真地在记录项目数据,这些数据要在第一时间汇报给总裁室的。 杨励似乎懒得回答这个问题,奶茶和点心分下去后就走了。 虞念看了一眼白黎的办公桌,上面放着的不是奶茶和糕点,而是气泡苏打水和苏打饼干,她微微一笑没多说什么。 白黎找她的时候还差十分钟下班。 “聊聊?” 聊呗。 正好虞念也想找她。 她以为白黎是冲着流言来的,不想白黎提到了司家承接项目的事。“我想过了,如果南州的项目能跟司家合作,接洽工作我最适合,这样的话我可以先调南州去。” 她瞅了一眼肚子。 虞念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白黎微微一笑,“心有灵犀。” “你找我还有别的事吧?” 白黎迟疑,“倒也……没什么了。” “流言你不在乎?” 白黎看着她,“说不在乎是假的,但因为流言的女主角是你,所以我不信。” 虞念心生感动,叹气问她,“这么说你不相信杨励?” 白黎苦笑,没说话。 “杨励没找你谈?或者你不好奇杨励跟我说了什么?”虞念问。 “找我谈?”白黎说,“倒是让我下班之后等他一下。” 说到这儿她笑了笑,笑得挺无奈的,“杨励还能找你说什么,十有八九他是察觉出你知道我怀孕的事,所以想探你口风呢。” 虞念瞧着这一幕心叹,误会还真挺深呢。 想了想说,“我想杨励今晚能跟你说些挺重要的事,不论如何你都要等他。” 白黎狐疑地看着她。 “既然你都相信我了,那这次也相信我的话吧。”虞念想着这俩人可真是,有些话还真要杨励当面跟白黎说清楚比较好。 没聊几分钟的事,虞念刚坐下没多久就觉得周遭空气一下冷却下来了。 那些吃着零食商量方案的声音、喝奶茶的动静、正在接热水泡面的声响……好像都消失了。 虞念刚开始没察觉出什么来,直到听见有人叫了一声,“江总。” 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了。 虞念一怔,手上的动作停滞一下,转头去看。 是江年宴来了项目组,身后跟着其他部门的领导。她也没当回事,以为他是来找杨励的,不想见他径直朝着她这边走过来了。 虞念赶紧按了一下确定键和保存,等他走近后没等他开口呢,她赶忙说,“报告已经做完了,我现在打印给你。” 她以为他是来催报告的。 心想着,就这么几分钟还等不了?而且这份报告也不着急吧,不是说明天上交吗? 岂料江年宴看着她问了句,“忙完了吧?走吧。” 话毕,竟众目睽睽之下拉起她的手腕。 虞念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然后还听见四周倒吸凉气的声音。 一时间她慌了,“江、江总……” “下班了不知道怎么叫人?”江年宴垂眸看着她,语气很轻。 虞念脑子里乱成了麻。 她用脚指头去想都知道明天公司里能传出什么话来,心里急得够呛:江年宴你要干什么? 作死是吗? 这下她想不关注周围的目光都难,就那么下意识一扫…… 却发现大家伙都在悄悄打量这边,完全是那种想八卦但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姿态。 虞念硬着头皮,眼睛一闭,死就死吧。 “小、小叔。” 下一秒明显感觉到攥着她手腕上的力量加重了些,她低垂着脸,没顾上江年宴是个什么神情。 拜托,这个时候她才是受害者行吗? 江年宴沉默片刻,淡淡“嗯”了声,“老太太早就到餐厅了,让长辈等你不好。” 这么一说,众人全都恍悟了。 虞念的一颗心放下来了,松了口气,目光不经意扫到白黎脸上,却见白黎用了然的目光瞅着她,似笑非笑的。 这一刻虞念才恍悟,白黎真是个人精,早就看出什么了。 “我的包还在楼上,我去……” “让老刘先拿上车了,走吧。”江年宴轻声打断她的话。 好吧…… - 回到车上,她的包果然比她先上了车。 老刘识相地升起了隔音板, 江年宴一直牵着她没松手,直到上了车,原形毕露了。 大手探过来轻捏她的脸,“我发现你叫小叔叫得越来越顺口了,是吧?” 虞念抬眼看他,“那刚才的情况下你想我叫你什么?” 如果一声宴少叫出来,那就是惹人非议了。 江年宴看穿她的心思,眼底的笑亦真亦假的,“跟杨励传出流言你不怕,跟我就怕了?” “因为我跟杨励没什么,我行得正坐得端。”虞念说。 相反跟江年宴,关系复杂得很。 江年宴抿唇笑了,显得慵懒十足,意外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似有纵容。虞念摸不透他现在的心性,问了他,“餐厅的事是你编的吧。” “不然呢?”江年宴将她的一捋发别在了耳后,淡若清风说,“这是最直接的辟谣方式。” 虞念心说,你辟谣的方式可真是简单粗暴。 “我们去哪?”虞念问。 江年宴胳膊一伸将她搂在怀里,低头来寻她的唇,低喃,“先去餐厅吃饭,然后,度过美妙夜晚。” 虞念的心口窜跳一下。 - 等再见到白黎的时候,虞念在她眼里明显可见的愉悦和开心。 就明白了。 趁着午休的时候她来到白黎的办公桌前,将两瓶气泡苏打水放到白黎跟前,感叹,“直男就是直男啊,谈恋爱谈了个自我感动不说,知道你能喝苏打水就死命给你买,还只瞅着一种口味,杨励这个人双商也不低啊,怎么在男女之情上这么迟钝?” 搁以前白黎肯定不搭腔的,但今天她一把将气泡水拿了过来,说了句,“他那是老实。” 虞念掩唇笑,果然是把事情给说明白了。 白黎见状,呵呵了两声,眼睛里闪耀着熠熠的光,存心故意的成分,“你可别五十步笑百步,你叫他一声小叔,真以为能瞒过所有人?” 第178章 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虞念知道瞒不过白黎,在她刚刚看自己的那个眼神之后。 或许在王总被人无声无息收拾了后,白黎就知道了。 虞念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半天只能轻声说,“我跟江总……跟你们的性质不一样。” 一个再如何钢铁直男,一个再如何迟钝,最起码是处在正常的恋爱节奏里。 她和江年宴呢? 人前她叫他江总、叫他宴少,也叫他小叔,人后呢?她不得不爬上他的床,一次次肆意纵情。她不是他的女朋友,也不是他的未婚妻,说好听点是见不得光的情人,说不好听的就是他花钱买来的暖床的。 白黎是个聪明人,没对着这件事刨根问底。 她轻轻拉住虞念的手,说,“你的很多事我虽然不知道,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也知道你是怎样的人。虞念,你跟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跟我见到过的那些被宠坏了的千金大小姐也不一样。可你看着坚强,实际上很脆弱。” 虞念抬眼看她,微微笑了笑,“我这么明显的吗?” “我跟你的生长环境不同,但有些情感是共通的,虞家现在处境艰难,你进到中势,其实也不过是想为虞家的以后铺些路。之前我对你有偏见,可我现在挺佩服你的。至于我和杨励的事,我很感谢你。” 她攥了攥虞念的手,“总之呢,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你尽管开口,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平时是刀子嘴豆腐心的。” “好。”虞念感动。 - 晃眼就到年根了。 越到年底公司就越忙,虞念也是盯项目盯得紧,因为白黎手头上的工作不少都分到她手里了,对此杨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阵子他的重心都不在工作上。 虞念那天无意当中瞧见他在选戒指,被撞见后还显得挺不好意思,清清嗓子警告虞念,“不准告诉白黎。” 虞念故作惊讶,“不告诉她?你是脚踏两只船?” 杨励一听这话竟急了,脸红脖子粗的,“胡说!” 逗得虞念挺想笑,但忍住了,“行,惊喜保留,等待你这位英雄出场。” 心里却是羡慕,也为白黎真心感到高兴,白黎也算是没看走眼。 她也笑自己,明明接触白黎的时候是奔着私心去的,现在的私心竟是成了希望白黎能幸福。 杨励这么睁只眼闭只眼的,大项目组的其他两个部门就有意见了,一些个不好听的话也时不时地钻出来了—— “她又不是项目组的,真以为自己是个特助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人家是特助那么简单吗?没听她喊江总一声小叔?杨励那么有原则的人不都得给她开绿灯?” “有关系有背景就是好啊。” “这叫会投胎,就算是落魄千金吧那也是出身大户,可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面对这些风言风语的虞念全当耳旁风,还好他们只说到了这一层,没说更难听的。 这期间司霆远给她打了电话,叙旧的同时也谈了工作上的事。这段时间司霆远没在北市,打算过两天就来北市,希望能有机会约她共度晚餐。 晚餐就免了,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虽说招标的合作对象还没最后敲定是司家,但从江年宴频频召集杨励开会就是八九不离十了。虞念没参与他们的讨论之中,因为项目组这边人手不够。 所以虞念婉拒了司霆远的邀请。 招标期间,私下见面太过敏感。更重要的是司霆远这个人打从一开始她就觉得难以琢磨,从商之人,又是能坐到头椅的人,心思自然深如海。 她不愿主动去招惹司霆远,更不想去研究这个人。 司霆远也明白她婉拒的原因,笑了笑没勉强,反倒是提到了一件事—— “在南州的项目上司家跟中势势均力敌,一旦确定了竞争关系的确两边都不讨好。之前湛家也参与了一脚,可湛家的那份生生被江年宴给吞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虞念听到这番话别提多震惊了。 湛家也染指了南州? 这件事她丝毫都不知情。 想起过往江年宴对湛家的态度,想来不告诉她这些事也是合乎常理。 江年宴去外地出差,跟他一同去的除了市场部的负责人外就是杨励。照理说作为总裁特助,虞念是要随行,可疗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宋岚这两天不是很舒服,江年宴便没让她跟着。 虞念疗养院和公司两头跑,江年宴留了老刘在北市,随时听候虞念调遣。虞念知道老刘在江年宴身边向来是形影不离,这次留在北市一时间让她无所适从。 江年宴说,“有老刘看着,我放心。” 虞念心头刚泛悸动,又听江年宴不疾不徐补了句,“否则你给我戴了绿帽子我都不知道。” 说这番话的时候江年宴刚跟她翻云覆雨完,还没从她体内退出来。将她扣在怀里,薄唇意犹未尽地在她瓷白的肌肤上游走。 虞念像是条被人脱了鱼骨的鱼,似水般瘫在他怀里,已经没了力气避开他事后的热情。可听了这句话后别提多诧异了,转头看他。 “小心驶得万年船,不好吗?”江年宴半真半假地说。 虞念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扭开的脸却被江年宴扳过来,他低笑着问,“会不会喜欢上别人,嗯?” 虞念一惊,浑身都紧了一下。 刺激得江年宴闷哼一声,大手轻拍了她的腰肢,哄劝,“放松,别这么紧。” 一句话又说得虞念满脸通红,“你——” 江年宴顺势将她重新压回身下,女人的惊喘声和男人舒服的低叹声同时扬起。他一手扣住她的后脑,额头抵着她的,眼底幽黑,深不见底的。“问你呢。” 虞念明显感觉到他又蠢蠢欲动了,美眸染上轻薄泪雾,无力求饶,“宴少我好累……” 江年宴掐着她的腰,精壮的身体彻底压下,低头吞噬了她的惊喘,然后低低命令她,“回答。” “不会……” 江年宴热情如火,轻吻她的唇角,低问,“不会什么?” “不会喜欢别人……” 江年宴满意了,“真乖。” - 宋岚并无大碍,只是这两天的胃口不好,医生说她不爱吃饭。 虞念天天往疗养院跑,可每次都碰壁,要么宋岚就是躺在床上睡觉不见人,要么就是在花房里照顾她那盆兰花不搭理人,不管虞念跟她说什么,她都像是没听见似的。 虞念终于崩溃,在目送宋岚回了房间后藏在楼道里哭了。 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 江年宴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正压着哭声呢,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情绪,对着手机喂了一声。男人的耳朵挺尖,问她,“哭了?” 虞念嘴硬,说了句没有。 江年宴在手机那头低笑,跟她说,“院长跟我说了,岚姨这两天不爱吃饭,大问题倒是没有,你也不用担心。” 虞念嗯了一声。 喉咙还是堵堵的,除了担心宋岚的身体外更多的是委屈,现如今的宋岚是都不想多看她一眼,完全视她为陌生人了。 “江年宴……”她低声道,“你知道是吧?” “什么?” “之前你提过我母亲的情况。”虞念觉得自己像是钻进了死胡同,心底那股子燥闷挥之不去,“到底是怎么了?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 手机那头沉默。 许久后他说,“你现在不适合待在疗养院,回车上让老刘带你回去。” 虞念几番在控制情绪,可开口的时候嗓音还是哽咽,“我不想……” 他始终没说。 江年宴在那头似叹气,“放心吧,我已经叮嘱过院长,岚姨不会有事。” 虞念整个人蹲下来缩在墙角,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两年其实一直就是这么过来的,今天她就格外脆弱。 “还有件事,今年除夕夜来江家过。” 虞念眼眸一震,颤音,“啊?” “是老太太的意思,邀请你和虞倦洲一起。”江年宴淡淡地说。 “我在疗养院——” “你每年除夕都在疗养院守着,最后岚姨不是也没见你?”江年宴打断她的话,“先对自己好,自己过舒坦了才有心情照顾别人,明白吗?” 又说,“老太太刚认了你,按老辈规矩这个除夕你需要在江家过。” 虞念不是不想陪江老太过,搁平常她就二话不说去了,但除夕夜江家其他人都去,那一家子人想想还是让人紧张。 她忍不住问了句,“那你……除夕会回江家吧?” 他在手机那头笑了,“你希望我回去吗?” 虞念抿抿唇,良久后说,“希望,又不希望。” 怕他,可同时又挺打怵面对除了江老太的其他江家人的。 江年宴在手机那头被逗笑。 最后他也没说除夕之夜到底回不回江家,但根据虞念对江家的了解,除夕之夜但凡江家子女都是要回老宅过的。 但除夕还没到呢,一件大八卦就爆出来了。 直接冲上热搜。 有人爆料莫拉小姐现身香港街头,名车傍身疯狂购物,并下榻某知名酒店,而跟她同进同出的人并非是京城太子爷,而是太子爷的堂兄江知行。 第179章 让小叔看看 这条消息一出来,瞬间秒杀中势里关于虞念和江年宴悄悄蔓延开来的流言蜚语,什么虞念背靠大树好乘凉啊,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啊,还有一些个更隐晦的,状似暗自怀疑虞念和江年宴私下有暧昧之类的……全都不敌莫拉和江知行的八卦。 能这么火速爆开,狗仔可不是只凭着一张嘴皮子说说的,是几张相当清晰的照片放出来,让这个所谓八卦有了切实的影子。 四张莫拉和江知行在一起的照片。 两张是在酒店同出同入的照片,莫拉挽着江知行的胳膊,显得格外亲昵;另外两张是在车上,一张是两人激烈亲吻,另一张火爆,是莫拉跨坐在江知行腿上,尽显暧昧。 虞念被秘书处安利了热搜后,一点开话题一看,窜到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江年宴被绿了…… 老天,有生之年她还能见着这般劲爆的事呢? 她仿佛看见江年宴怒火中烧的模样。 就是别管江年宴要不要跟莫拉联姻,哪怕现如今两人明显的已经崩了,但截止到现在两家都没对外公布取消婚约,所以在外人眼里莫拉跟江年宴还是有关系的,结果,横空插进来一个江知行? 这让江年宴脸面上很挂不住吧。 虞念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关注是因为牵扯到了江年宴,还是说她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总之这个劲爆的话题她是时刻关注着了,可大半天下来不管是江家还是莫拉家族都没任何人出面表态。 就连两个当事人也没有出面。 大有一副任你们随便去猜去想的随便态度。 虞念知道莫拉这个人做事我行我素,十分的有个性。可牵扯到家族利益这么大的事,虞念总觉得她还没那么不懂事到这步田地。 网上说什么的都有。 大多数网友都是在惊叹豪门之家玩得挺开,一女围着两个京圈子弟转,着实是让人开眼。 也有人说江知行这墙角挖得也是明目张胆,莫拉算是他的弟媳了,这都敢撩拨。 还有人说莫拉家族跟太子爷的婚礼本就扑朔迷离,虽然有放风出来,但始终没拿到台面上说,说不准两人早就掰了。 更有人接着这个话题延伸,这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呗。 紧跟着还有网友分析江知行在江家的地位,不是人不理解莫拉为什么会选择江知行而放弃江年宴?作为江家长子这支脉的,江年宴能被称为太子爷那就代表地位远远高于江知行。 是个女人,尤其是奔着联姻利益去的女人都会选择江年宴而非江知行。 于是有网友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江年宴不行。 关于这个可能性成为热搜评论。 有网友说,京圈太子爷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就算出现也只是侧脸或是背影,这么不喜欢面对镜头十有八九是有缺陷。 虽说看着偶尔露面的侧脸或者背影觉得还不错,身材看着也挺结实,但保不齐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 相反从狗仔流出来的这几张偷拍照片来看,江知行高大伟岸面容英俊的,尤其是车上激情的那两张,光是瞅着照片就能看出性张力来,所以莫拉该是着道了。 能提出这种观点的人都是反着推逻辑的。 如果太子爷不论是从长相外形还是生理需求都强过江知行的话,那莫拉为什么会“红杏出墙”? 于是又有一种声音出来了—— 话说这太子爷是成年之后才被江家老爷子认回,之前生活在哪里,都做过什么一概不得人知,可以说这太子爷相当神秘。 相比江家其他子弟,太子爷显得格格不入,这说不准就是身患隐疾呢,否则一个挺正常的人干嘛那么遮遮掩掩的? 总之网上众说纷纭的。 虞念看着这些天马行空的猜测,看得直想笑,尤其是看到说江年宴不行的那条。 她都恨不得浑身上下长满嘴得告诉所有人,他不是不行,他就是个禽兽,白天文明,晚上本性暴露。 虽然她不知道江知行是个什么情况,但她能肯定的是就以江年宴那种贪得无厌的欲望,搁谁都想逃。 难道……莫拉选择江知行不是因为江年宴不行,而是因为他太行? 他们俩…… 应该没发生过什么吧? 虞念赶忙收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这些个念头一旦泛滥会让她很容易深陷。 倒是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虞念冷不丁想起江年宴曾经提过莫拉的事,并且表示会有一件事发生,难道他早就知道莫拉跟江知行…… 她想得头大。 虞念往下拉着页面,网上对于江年宴并非自小生活在江家的事都在众说纷纭。她在想,江年宴不爱面对镜头十有八九是跟他小时候经历有关,不过更有关的应该是…… 她想起了之前他们口中的布爷。 虞念隐隐有感觉,相比在虞家做保镖的日子,江年宴可能更忌讳的是离开虞家后的日子,所以他不面对镜头,极少在公众场合下露面,可能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关于莫拉和江知行的八卦在网上沸腾了整整一天。 到了晚上江年宴打电话来的时候竟没提到这件事。 他还在外地,应该是刚开完会,听声音挺倦怠的。 先是打的电话,没说两句就挂了,很快就转为视频通话。 虞念是刚洗漱完整敷面膜呢,见状也没摘面膜,就着一张大白脸打开了视频。她这边光线暗,一张脸就白得格外明显。 所以视频一开,江年宴显然是吓了一跳。 瞧见这幕,虞念就忍不住想笑,好在有面膜挡着脸能遮住面部表情。 她窝回床上,不管是床头灯还是床头都能看出她的所在位置,所以江年宴一眼就看出来了,“怎么没回我那?” 倒没有责备的意思。 虞念说,“我当然要回自己家了。” 还是待在自己的地盘舒服,虽说她这房子的面积没有他家大。 江年宴也没计较,从视频里能看出他也是回了酒店的,冲了澡,头发还是湿的。没穿浴袍,上身就是光着的,房间里的光线柔和鹅黄,有效描绘着他极好的、又具备视觉冲击力的身材。 哪怕虞念再觉得他混蛋,都不得不被他的身材吸引。 像是此时此刻,画面里的江年宴十足的具备诱惑力。 犹如精心雕琢的雕塑,每一寸肌肉都充满力量与美感。肩膀宽阔而结实,十足的安全感。他的胸膛结实饱满,线条分明,再往下会隐隐看见他的腹部,紧致平坦,没有一丝赘肉。 还有没露出画面的腰线,线流畅优雅,与宽阔的肩膀形成鲜明的对比。再往下就是修长有力的双腿,肌肉线条流畅自然,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浴巾遮上。 虞念赶紧收回念头。 心说,也不知道江年宴知不知道今天的热搜啊。 江年宴靠着床头,看上去十分慵懒性感,看来打电话给她也什么重要的事,单纯就是聊天而已。 他微微挑眉,就有了痞气,“穿得有点多。” 虞念穿着一身缎面睡裙,要说穿的有多多倒是不至于,北市的冬天室内相当暖和,不需要穿得厚实。 她自小的家居服大多都是绸缎,用的也都是苏绣,不是她有多喜欢,而是这些都是自小宋岚就帮着她准备的,宋岚爱穿旗袍,自然也希望虞念骨子里穿着的都是大家闺秀的贵气。 所以虞念穿绸缎都习惯了,当然除了绸缎她还喜欢棉麻,一般在夏天穿。她喜欢棉麻的质地,越穿会越柔软凉爽,越穿也会越舒服。 江年宴在手机那头又笑说,“解开扣子,让小叔看看。” 亦真亦假的。 “你别闹了。” “闹?”江年宴在那头笑了,“在这种事上我什么跟你闹过?” 又饶有兴致的,“脱了。” “江年宴。”虞念觉得有必要跟他说一下热搜的事,他能这么轻松,十有八九是不知情的吧。 “嗯?”他在那头懒洋洋应声。 虞念问,“今天的热搜你看了吗?”顿了顿,补上句,“莫拉和江知行的事。” 说完这话,她目不转睛盯着江年宴的脸。 然而江年宴并没表现出丝毫愕然和惊诧,仍旧懒洋洋地表示,“今天开了一天会,手机没怎么摸。” 看吧看吧,虞念一颗心都吊着了,江年宴这是完全不知情啊。 “莫拉和江知行。”江年宴又慵懒开口,“他俩的事被人爆出来了?” “啊?”这个反转让虞念惊了一声。 江年宴似乎被她这个神情给逗笑了,嘴角上扬,“什么反应这是?不是他俩的事吗?” “你……不是没看热搜吗?”虞念惊愕,但很快反应过来了,“你早就知道他俩……” 江年宴懒懒地嗯了声。 虞念犹若石化。 良久后才找回声音,“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就知道了。”江年宴倒也没瞒着她,“江知行喜欢莫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既然喜欢,那我就成人之美了,有什么不妥?” 虞念的嘴巴张了又合的,然后就想到了一种极大的可能性,“江年宴,你是在利用江知行退婚?” 第180章 有病吗? 什么人能在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后还风轻云淡的? 尤其还是江年宴,这个京城太子爷的身份。 哪怕是普通男人遭遇了这种事也会炸吧,甭管这个男人喜不喜欢这个女人。 这种事说白了就是无关乎爱与不爱,只关乎男人的脸面。 江年宴却是这般反应。 那他就绝对不是仅仅知道他俩早就在一起这么简单了。 极大的可能就是,莫拉能跟江知行在一起这件事是江年宴一手促成的。 虞念能猜到这层,手机那端的江年宴也没惊讶,眼底带着浅淡的笑意,仍旧是一副悠闲慵懒状。“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 虞念一怔。 “因为你很聪明,有些事不用我多费口舌你自然就猜到了。”江年宴轻笑。 猜是猜到了,可这跟亲耳听见他承认是两码事。 心境完全不同。 像是虞念此时此刻自然那也是惊愕,不,用惊愕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都算是含蓄了,她冲上脑的念头是:江年宴疯了。 于是她就把这个念头秃噜出来了—— “江年宴,你疯了?” 江年宴似乎被逗笑,浓眉微微一挑的还反问她,“我怎么就疯了?” “你为什么啊?”虞念也是活久见了,这世上还有人给自己设计绿帽子的,也是开眼了。 手机那头江年宴又往下靠了靠,姿态更是悠闲。 江家是京圈大户,江家长辈们极其注重礼仪和素养,所以江家子弟示人时向来克己复礼,举手投足都是有章有法的,沉稳持重,哪怕是江择都不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必须要有礼有节。 像是江年宴就算是半路才杀回江家,也就算再阴谋阳谋的算计,那也要在举手投足间保持高门子弟的风骨。 所以虞念眼瞧着江年宴这般懒洋洋的姿态,想着假若老太太瞧见这幕就该呵斥了。 “想不到?”看来他今晚还真有时间,都愿意跟她扯皮了。 虞念不想动那个脑筋。 见状江年宴倒是好心解释了,“如果江家提出退婚,必然能损莫拉家族的面子,而且两家的交情不说彻底断了吧,但也会淡上几层。这个时候如果是江家其他人横刀夺爱,那性质就不同了。江知行越主动,我就会显得越被动,如果你是莫拉家族的人,此时此刻会怎么想?” 人之常情,自然是愧疚。 对江家长房这边愧疚,而且木已成舟,莫拉家族也不可能顶着这么大的压力继续跟长房这边联姻。 可对方是莫拉家族啊,能这么轻易就被套路了? 虞念提出质疑。 江年宴笑说,“你都能想到这是个套路,莫拉家族能想不到?甚至说莫拉会想不到?” “那他们还能配合?”虞念不解,“仅仅就因为上了热搜?” 江年宴低低的嗓音听着磁性性感的,“热搜?如果莫拉不想的话,你认为这八卦能让放出来?就算不受控,对于莫拉家族来讲也不会在乎热不热搜的。” “那……” “能让莫拉和莫拉家族妥协的原因只有一个。”江年宴系轻笑,“就是莫拉喜欢上了江知行,所以她不会再接受跟别人的联姻。” “啊?”虞念大吃一惊。 江年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这副样子要是让江知行看见了该受伤了,他好歹也是江家人,京圈子弟,而且外形条件相当不错吧。” “很少见你这么夸一个人。”虞念嘟囔了句。 本就是牢骚一句,不想被手机那边的男人听得一清二楚的。他说,“谁说的,我夸过你。” 虞念呵笑,夸吗? “漂亮,身材好,聪明,这些都是我夸过你的吧?”江年宴笑看着她,眼里的光渐渐暗沉,又有明显的存心故意,“更重要的是,在床上够媚。” 虞念一咬牙,掐断通话。 她就知道,说来说去的最后绝没好话。 很快手机又响了。 还是江年宴的视频通话。 这个男人,怕是也没人这么挂过他吧。 虞念干脆不接了。 将手机扔一边。 反正他又不在北市,远隔千里的还能拿她怎么样? 手机响了好半天,不响了。 很快,那边发了条消息:接电话。 虞念当看不见。 江年宴又发—— “虞念,你翅膀硬了是吧?” 虞念躺在床上敷着面膜,权当休养生息。 手机再响,还是视频通话。 她就是不动。 这次打了两遍,江年宴还挺不依不饶的。 然后再一条语音发过来,“你当我拿你没办法是吧?就不怕我替你攒着?等回去一起跟你算账?” 虞念心说,人生在世得过且过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手机消停了。 可虞念的大脑没消停,躺在床上就一直在想莫拉和江知行的事。 要说江知行吧,的确是个帅哥。 单从外形条件来说的确是不输于江年宴。 江家出美男,江知行是数一数二的。 身材也是不错。 应该说江知行是完全长在莫拉审美上的男人。 那时候莫拉还总在她面前提到江年宴。 莫拉跟她透露说,她第一眼见到江年宴的时候就被吸引了,不是因为他显赫的家庭背景,仅仅是因为他的长相和身材。 她跟虞念半开玩笑说,如果江年宴不是江家人,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那她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得到他,哪怕来一场一夜温存的成年人游戏也行。 莫拉在她面前大大方方承认她对江年宴的垂涎,给出的理由是: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不是只有男人垂涎女人的身材,女人也会对身材极佳的男子想入非非,当然,男子对男子也有几率。 那时候莫拉还不清楚她跟江年宴的关系,莫拉或许也没想过她所心心念念垂涎的男人却是夜夜在别的女人床上度过。 虞念觉得自己想远了…… 她将飘散的思绪收回来,又想到莫拉本身。 所以就像江年宴刚才说的,江知行有能让莫拉着迷的资本。 可为什么呢? 虞念想到这儿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落了一个重点,确切说刚才她是问了,但江年宴没回答到根本上。 她扭头盯着手机。 打电话问他? 这个念头冲上脑里时立刻就被她给按下去了。 算了算了,这件事左右跟她也没关系,问得那么清楚明白干什么呢? 虞念下了床去洗手间。 冲洗脸上面膜的时候,心头的狐疑又泛上来了。听江年宴的意思,江知行对莫拉一直有意思,之所以现在才出手,那是江年宴一手促成的。 可是江年宴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她擦了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里若有所思。 应该知道得清楚明白对吧? 毕竟她现在算是跟江年宴绑在一起的,如果他的计划和他的想法她没有提前知晓的话,一旦这把火惹到自己身上该怎么办? 还真不能走一步看一步啊,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虞念又回到床上,手机在手里倒腾来倒腾去的,最后还是决定问。 拨了电话过去。 不想直接被那头按断了。 这是…… 不高兴了还是忙了? 他几乎半裸的在床上能忙什么公事? 除非有女人在身边。 正想着,就见江年宴发了一条讯息:打视频。 这口吻…… 谁叫她就很好奇这个问题呢。 打了视频通话。 江年宴接了。 “虞念,谁给你的胆子?”他懒洋洋的,看着倒不像是生气。 “我这不是打给你了吗?刚才……洗脸去了,再不洗我的脸就干了,北市冬天太干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虞念扯了个谎。 江年宴低笑,“干吗?我觉得你的水挺多。” “江年宴!” “我说错什么了?”江年宴故作无辜,“你的皮肤干吗?” 虞念抿着唇,他就是存心故意的。 “有什么要问我的?”江年宴还是了解她的。 虞念闻言,直截了当,“你为什么要促成他俩在一起?” 江年宴语气淡淡的,“你倒不如问我为什么不跟莫拉家族联姻。” “是,我就是想这么问。” 江年宴似笑非笑的,“很简单,我就是不想。” 虞念怔愣。 “我为什么要娶个我不喜欢的女人回家?有病吗?”江年宴说了句。 说得虞念都觉得…… 不是,联姻本来就没将喜不喜欢考虑到首位不是? “这种事不难理解吧,否则你跟江择退婚干什么?”江年宴皱眉。 “我跟江择退婚,不是因为江择的背叛,根本原因是在于虞家的没落。联姻的基本是两个利益体就算不是势均力敌也相差不多,否则一方就必须要仰着另一方。我不想这样,而且我也的确嫌江择脏。”虞念清晰地说。“所以,我们的情况不同。” “也所以……”她思量半晌,接着说,“你以喜不喜欢作为联姻标准,我觉得……” “觉得什么?”江年宴眉心皱得更深了。 虞念清清嗓子,“我觉得这就是你的一个借口。” 江年宴这个人,心深似海的,不定背后又在筹划着什么呢。 岂料她的这句话引得江年宴不悦。 她没看错,哪个隔着屏幕都能明显感觉出男人的不悦来,他反问她,“我不喜欢她,所以不想跟她结婚有什么问题?这很奇怪吗?” 话毕就掐断了通话。 虞念举着手机愣了好半天…… 这,几个意思?她说什么了就惹得他说翻脸就翻脸了? 这人今晚的情绪怎么变幻莫测的? 还是受热搜影响了吧…… 第181章 你这种性格的人一定会成功的 总之,虞念就是觉得今晚的江年宴怪怪的,尤其是提到不想联姻的原因,他的语气近乎孩子般的执拗。 不是,他不是猜到她有问题要问吗?是他要她问的啊。 手机响了一下。 虞念一瞧,莞尔。 又是江年宴发来的讯息。 还是语音。 “我一个太子爷,凭什么去做婚姻里的傀儡?我想得到什么凭我自己去拼去夺,靠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语气是相当的不悦和恶劣。 虞念都没将手机贴耳朵上,直接外放……她侥幸自己做了个正确决定。 就江年宴这愤愤不平的嗓门,她耳膜非得给震坏了不可。 虞念听完这番话简直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强调的必要吗?感觉在这件事上江年宴有着莫名的执着。 后来,手机就偃旗息鼓了。 虞念没回复,江年宴没再发过来什么。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竟然睡不着。转头又忍不住去翻网页,关于江知行与莫拉的事更加沸沸扬扬的。 因为有新的照片出来了。 拍到了江知行陪同莫拉逛奢侈品店的照片,除此之外,两人还进了一家珠宝店。 照片里的珠宝店没拍到店名,但有眼尖的网友,声称这家珠宝店主打的就是钻戒,而且但凡能在那家店里展出的宝石,尤其是钻石,那都是相当昂贵。 一时间众人哗然。 暂且不说店里的钻石是不是昂贵吧,重点是落在戒指上。 两人去买了戒指,这是奔着要结婚的节奏去的? 网友们沸腾的,就跟结婚的人是自己似的。 虞念一眼就认出那家店了。 一来她自小就在各大奢侈品品牌里面耳熏目染的,别说是照片里露出的是店门了,哪怕就是一个小角落落在她眼里,她也能看出是哪个品牌。 二来她关注珠宝类,所以很清楚这家的实力。网友们说得没错,的确是以钻戒著称。但网友们是往外行了说,这家店的钻石不光奢贵,在品质上还相当稀少,非上上品不做,所以能戴在客户手上的钻戒都是全球独一无二的。 换言之,能进那家店的,都是奔着结婚去的。 这比网友们猜测的出来的结论更有切实证据,所以虞念才惊讶万分。 莫拉家族与江家是世交,据说莫拉跟江年宴也是认识多年,联姻一事是两家早就定下来的,可这么多年都没能尘埃落定,不想江知行一出手,马上就谈婚论嫁了。 还真是……这世上太多事都人算不如天算呢。 虞念又想着江年宴刚刚在电话里说的话,总觉得哪句怪怪的呢? 翻个身,眼睛睁得老大老大的,不停地往前倒啊倒的,终于记起来江年宴说的那句——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虞念盯着天花板。 对,就是这句,当时她听了之后就觉得怪怪的,后来话题一打岔就给岔过去了。 喜欢? 他口中的喜欢应该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喜欢吧。 能不喜欢吗?想怎样就怎样,手捏着她的软肋就可以肆意妄为。 换做是她,她也喜欢。 换做是她…… 虞念浮想联翩的,如果她跟江年宴的位置对调,她该怎么对待江年宴?自己曾经受过的罪与侮辱全都在他身上上演一遍? 看着他跪地苦苦求饶?看着他痛哭流涕?看着他明明那么不甘还不得不臣服的样子? 想想就挺爽啊。 虞念都忍不住嘴角上扬了。 但很快意识到这就是在痴心妄想。 算了,睡了。 - 翌日,关于江知行和莫拉的事热度还高着呢。 那厢,江年宴批准了大项目组的方案,同意与司家联手共建南州项目。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虞念正在处理手头上的工作,告诉她这件事的人是白黎。 “我是他的特助,结果知道这个消息还是从项目组总监的口中。” 咖啡厅里,虞念一脸笑得无奈道。 白黎来找虞念的时候,正好虞念做事做得也头脑浑浑噩噩的,便跟着白黎下楼去了咖啡厅。虞念点了一杯美式,白黎要了一杯气泡水。 白黎主要就是跟虞念说大方案通过的事,得知虞念后知后觉倒也没觉得奇怪。 对此虞念诧异,看着白黎问,“你好像知道我不知情。” 白黎笑着嗯了声。 虞念挑挑眉。 其实这不符合工作流程,哪怕江年宴人在外地呢,像是工作上的重大决定肯定要同步给她这位特助吧。 也就是说,特助需要第一时间知道顶头上司的决定和动态啊。 白黎说,“江总在这件事上显然是想避开你的,不想让你参与。” 虞念抿了口咖啡,可真苦。 “就像是我马上要去跟司总谈项目的具体事宜,这件事你也不知道。”白黎忍笑。 虞念哑巴了。 的确是,不知道…… “杨励打来电话,特意叮嘱我一定不能带你去,说这是江总命令的。”白黎敛眸藏笑。 虞念啊?了一声。 至于吗? 谈到两方合作的事,显然白黎知道的比虞念多得多。她说,“江总是有意,但司霆远这个人老谋深算,给了江总一个台阶,主动飞去找了江总来亲自谈这件事。我听杨励说,当时他们开会开了整整两天,也算是把项目的一些个未知给聊开了。” 虞念闻言感叹,这做生意的人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江总也是个顾全大局的人,明知道是情敌,明明就死看不上司霆远,但还是放下个人恩怨携手合作,气度大啊。”白黎也感叹了一句。 虞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情敌?” 白黎见状笑说,“要不然怎么不让你跟着去见司霆远敲定这件事?” 虞念这才反应过来,一时间哭笑不得的,“你可真能想。” 白黎挑眉,“我这么想有问题吗?” 她放下手里的气泡水,伸出食指轻轻捅了捅虞念的胳膊,“这次是莫拉和江知行的八卦救了你,真的,自打那天开始,咱公司下面的小姑娘就传开了,你真当江总众目睽睽之下将你拉走这件事不会让人误会?真以为大家就信了你的那句小叔?” 虞念没法同白黎说明情况。 只能苦笑说,“从一定意义上说,他的确就是我的小叔。” “是吗?那你小叔对你可不一般啊。”白黎抿唇笑,“防别的男人跟防贼似的,你说你要是哪天跟别的男人好上了,他会不会宰了那男的?” “别瞎说。”虞念叹,“我跟他……真不像你想的那样。” 白黎清清嗓子,“是吗?我可是听说司总有追你的打算。” 虞念笑得言不由衷的,“这种话听听也就罢了。” 她也想过江年宴的心思。 之前就说过即使与司家合作,那跟司家对接的人也不会是她。 在她理解,江年宴是有两层意思。 一层就是,作为两家合作的繁杂事宜,接手人必然是项目的负责人,她充其量就是特助,不是项目的直接负责人,一旦对接不符合流程标准。 另一层意思,趋向于白黎想的那样。 只不过白黎是想美好了。 并非是男女浪漫之情。 江年宴视她为所有物,是他的一个物件,所以当外界有人对他的物件起念头的时候他势必是有反应。 她是他的,这句话他不止一次说。 哪怕在床上,他也会逼着她一遍遍承认自己是他的。 江年宴这种人占有欲强,所以司霆远是他的情敌?不,他只不过是不想让他的东西脱离了他的视线而已。 “不过这次江知行和莫拉的事闹得太大了,两人真奔着结婚去的呀。”白黎平时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但面对虞念除外。 虞念思量着,想起两人进戒指店的那张照片,微微点头,“看样子是吧。” “他俩可以啊,一个公开挖墙脚,一个公开红杏出墙。” “也不算吧,男未婚女未嫁的,事情是做得极端些,但从道理上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莫拉是个姑娘家,跟江年宴只是联姻,那保不齐蓦然回首,就在灯火阑珊处瞧见了江知行所以一见钟情了呢。” 虞念没说太多内幕,“莫拉在家受宠,她要是想嫁谁,估计她爸妈也拦不得吧。” 白黎似笑非笑的,“我怎么觉得这是江总喜闻乐见的呢?他对那个莫拉没什么感情吧。” 闻言这话,虞念沉默少许,说,“商业联姻,利益为上,感情其次。” 白黎倒不反对这句话,点点头。 又笑说,“上流社会,搞不懂。” 说完又跟虞念碰了一下杯子,“差点忘了,你也是上流社会的。” “什么上不上流的,我现在就是只落魄蝼蚁,任谁来了都能踩上我一两脚。”虞念笑了。 白黎可不赞同她的话,“你落魄归落魄,但千金也是真千金。你骨子里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就算落魄,你有的东西也是寻常人没有的。寻常人,要是遇上杨励那个冷脸早就退避三舍了,你呢?才短短时日就打入项目大本营了。” “你想说我脸皮厚吗?你可以直说的。”虞念笑。 “你是自信。”白黎一针见血的,“骨子里养出来的自信,这跟你自小的生长环境有直接关系,所以哪怕落魄也不怕,我觉得你……” “觉得我什么?” “早晚会东山再起的。”白黎轻声说,“这是我的直觉,虞念,你要相信我的直觉,你这种性格的人一定会成功的。” 东山再起啊…… 虞念想想就美,到时候把江年宴踩在脚下,这感觉太爽了。 第182章 像是上个世纪的事似的 带着这种念头,虞念觉得一下午的工作都有动力了。 当然,她也八卦了一下白黎的事。 白黎竟一反寻常的女强人形象,看上去竟有些羞赧,小声跟虞念说杨励跟她求婚了,在北市的最高餐厅,又说杨励能那么做倒是吓了她一跳,在这方面杨励不是个很放得开的人。 虞念真心替她高兴。 又问她,“既然都求婚了,戒指呢?” 白黎低声说,“是钻戒,太招摇了没戴,等结婚直接戴对戒吧。” 她寻常就不是个爱显摆的人,这个时候更是低调。虞念能理解白黎的想法,这年头不管是悲伤还是喜悦都不适合显露人前,你悲伤,看你热闹的人多,你幸福,嫉妒你的人多。 就是虞念觉得可惜。 “那枚钻戒价值不菲呢,我之前在杨励那不小心撞见过一眼,看得出杨励是把你疼心里的。”虞念笑说。 白黎的嗓音压得更低,“就是知道价值不菲才更不想戴着招摇,再说了,现在我和杨励的事同事们还不知道呢。” 虞念好奇他俩是怎么想的,打算什么时候公布? 白黎笑说,“等项目第一期告一段落的吧,再说了,我现在怀孕不舒服,身子骨也的确折腾不起。你知道杨励老家不在本市吧?” 虞念诧异,“不是北市的吗?” 之前她进中势的时候查过一些人员的资料,其中就包括杨励和白黎,杨励的资料显示是本市人,白黎虽说家庭背景不大健全,但也是本市的。 白黎说杨励的户口是毕业后落过来的,但祖籍不在本市。 “结婚的话会办两场,一场在北市,一场在杨励的老家。”白黎说,“他老家那边可有意思了,人还多,据说也有自己独特的婚礼习俗,但就是挺耗人的,没点体力都盯不下来。” 虞念出生江南,知道地方有很多婚礼习俗,的确有意思归有意思,但累人也是真的。而且南北方的婚礼时间都不一样,就白黎这身子骨,目前的确不大现实。 “那总不能一直拖着吧?” “孩子出生后吧,我就结一次婚,穿婚纱得美美的才行。不过……”白黎神秘兮兮的,“我俩先登记结婚了。” 虞念:…… 她觉得,世间事魔幻得不行。 上一刻白黎还抱着留子去父的心态要度过一生呢,这一刻她跟杨励就花好月圆了,甚至还扯了证。 白黎一脸幸福跟她说,如果决定要结婚的话那就晚结不如早结,要么就不结。 可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呢。 虞念坐在工位上,想着白黎的事几多感叹。 当然,更让她感觉魔幻的还是莫拉和江知行的事。 因为江家表态了。 不但江家表态,莫拉家族也表态了。 就在昏昏欲睡的下午,艾米买了咖啡回来,递给虞念的同时赶紧跟她说了这件事。虞念头一晚没睡好全是梦,眼下正瞌睡呢,等来了续命咖啡的同时又听到了这么劲爆的消息,一时间瞌睡全无。 上网一看,果然,两家表态。 说是两家表态不准确,切实说是两方表态。 江知行和莫拉。 先是江知行,公开在网上承认他喜欢莫拉,也希望跟她共度一生,并且表示说莫拉一直就是他心里的白月光,他会倾尽此生所有来呵护莫拉、爱护莫拉。 莫拉是一小时后表态。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张狂,就在社交平台上发了一条消息—— 没错,本小姐要嫁的人就是江知行,怎么了?关你们什么事? 来怼广大网友们。 自然惹来不少非议。 总之一时间网上可热闹了。 莫拉的性子摆在那呢,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有时候是挺豪横,但坏心思没有。 虞念重点看江知行的表态。 可真是江家儿郎的典范啊,不,该是所有男儿的表率吧,这担当能力相当强呢。 虽说两人背后的两个家族没发声,但两人能这么说,看来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虞念点开日历看了一眼。 照这么个架势,今年除夕该热闹了吧。 莫拉肯定会去江家,但这次去,意义就不一样了。 - 江年宴这次出差,应酬是难免的。 归期他没说,这晚他也没打来电话。 虞念今天难得早下班,好好地泡了个澡,滴了白花精油进去,氤氲间尽是白花的幽谷香气。 从浴室出来后又瞧见了放在玄关上的橙色盒子。 里面是只包。 曾几何时都快被她买空的奢侈品品牌,从她懂事到后来长大,都不知道在这个牌子上砸了多少钱进去了。 虞念不痴迷什么品牌,对于以前的她来说,这些牌子不过就是寻常玩意,而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她是高攀不起了。 今天因为下班早,所以她难得的逛了商场,想着乔敏的生日快到了,选些礼物给她。走到这家品牌店门口的时候她就驻足了,一时间有些恍惚,才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进这家店了。 上次进店买东西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似的。 老刘一直远远地跟着她。 像极了年少时的阿宴,只不过当初阿宴跟在她身后很近的位置,她回头可以随时询问阿宴的意见。 她记得有一年也是进这家品牌店买包,因为她的身份和平时的消费都摆在那,品牌店专门清空了其他客户,只为她一人服务。 那天下午她试了一只又一只的包,什么稀有皮什么限量版的,只要她想试,下一秒店里马上双手奉上。 阿宴就陪在她身边,很有耐心地等着她。 足足一个下午。 后来她试烦了,随手指了一排包,“就这些吧。” 虞家出事后,她尽数将那些包卖掉,也的确是折回了不少钱回来。 她进店里了。 也不是一定要买什么,就是单纯得想要怀念一下。 怀念什么呢? 不是过往的奢靡,而是从未失去安全感的感觉吧。 店员对她不是很积极。 正常,她浑身上下没什么名牌,肩膀上背着的还是只帆布包。 环保又实用,关键是她觉得现在的帆布包设计得都挺漂亮的。 老刘没进店,站在距离店门二三十米的地方等候。 她逛了一圈,才有个店员懒洋洋上前来询问她买什么。虞念瞧着这店员的样子,挺想笑的,但忍住了。 真是看人下菜碟啊,不过这种店正常。 虞念想了想,说了一款包型。 那店员就差没明着翻白眼了,跟她说没有现货,需要等。看着虞念的眼神别提多明显了,那意思是就算有,凭你能买得起? 虞念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很浅淡地哦了一声。 许是见她没有刨根问底的架势,店员反倒有点懵,照理说来店里问这款包的客人那都是势在必得,都会连续追问之类的。 店员清清嗓子跟她说,“这位女士,您想要那款包的话就得等,您要不先看看其他的有需要的吗?” 虞念哪会不清楚店员话里话外的意思? 笑说,“快到年底了,业绩还没完成吧?” 店员一怔。 “这样吧,您先帮忙查一下我的账户看看我需不需要配货,如果一定需要配货的话我再考虑一下。”虞念风轻云淡地说。 店员瞧这架势心里没底了,但还是嘴硬地说,“我们这……也没有配货一说,是真的没货啊。” 但还是要了虞念的电话号码去查了会员信息。 这么一查着实是吓了一跳。 很快店里经理过来了,那态度别提多殷勤了,跟见着亲人了似的。一口一个虞小姐,眼睛都快眯成缝了。 身后跟着的就是那位店员,也一改刚刚的傲慢,点头哈腰的。 经理先是跟她道歉,说店员不懂事,刚来店里没多久,还请她千万别往心里去。转头又一个劲呵斥店员,被虞念给阻了。 在这个圈子,尤其是这种品牌,见人下菜单成了基本人性,也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没必要置这种气。当然,如果换做是她以前,可能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店经理热情归热情,但也跟虞念说了实话,表示说她要的那款包目前店里就有一只,但是颜色肯定不是她喜欢的,大红色,那意思是能否让虞念等等,她就算调货也把好看的颜色给调过来。 虞念其实本就没想买,问店员的时候真就是随口一句,现在真要是调来了,那么贵的包她可不舍得买。于是就哦了一声,“这样啊,那就算了,改天我再过来。” 最后在店经理依依不舍的眼神里告别。 等回到家虞念竟有点后悔了,应该买一只送给乔敏的,但是那么贵的包……她不想用别人的钱。 还是买些力所能及的吧。 正想着门铃响了,是老刘。 手里就拎着只橙色盒子,挺大的一只,虞念是懂货的,一瞧就是包。 她惊讶。 老刘将东西放置玄关,跟虞念说,“虞小姐,这是宴少给你订的,命我马上送过来。” 老刘说话办事都挺利落,交代完,放下东西转身就走了。 眼下,洗过澡的虞念再来看这只盒子,想了想将其打开。 一瞧,还真是她在店里问的那款包型。 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第183章 人间理想 虞念将这只包拿进客厅,端端正正摆放在茶几上,跟它大眼瞪小眼了好几分钟。 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给江年宴发了过去。 附带了一个“?” 很快,江年宴回了讯息:不是想要这个包吗?颜色应该是你喜欢的。 虞念想了想:老刘跟你通风报信了? 江年宴回:说你在店里被为难。 虞念发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还好吧。 又问他:这只颜色的包量少,怎么拿到的? 江年宴发了个无奈表情。 虞念不解,她这个问题很让他无奈? 江年宴:我抢劫行吧? 这次轮到虞念发个无奈表情了。 少许,江年宴回:一只包而已,有什么难拿的? 虞念觉得,他现在的口吻可真是像极了曾经的她。 她又想了半天,最终也没问他什么时候回。 稍微晚点的时候乔敏发了张照片过来,是一个人朋友圈的截图。 虞念没来得及看是谁的朋友圈,第一眼看见的是上面的照片。 是江年宴的照片,应该是在宴席上,他坐在那,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尽显矜贵和疏离,身边站了几人跟他敬酒,那几人举手投足都是恭敬。 照片是两张,一张侧脸一张正脸,全都是抓拍的角度。 再看配图文字,写有:人间理想,当属太子爷宴少。 文字后面配上发花痴的表情。 发朋友圈的人,陌生的头像陌生的名字,但只看发的内容就是个女人。 虞念回了乔敏一个问号脸。 乔敏:名媛圈里的一位,你们之前也有过联系。不知道跟谁出席了内部宴会,十足的想要拉近关系。 她说了一个人名。 虞念一下想起来对方,的确之前有过来往,但后来虞家出事,不少人都断了跟她的联系,尤其是那些个名媛,各个都现实得很,恨不得不认识她似的,其实就包括乔敏发的这位。 这位呢,很有男人缘,之前就是身边男人不断,很有手段。长得不说多倾国倾城吧,但身材好,很有魅力。 乔敏:之前在活动上撞见的,她加了我,但凡我发个圈她都积极点赞评论。 虞念直接语音发过去:你可以啊,面子很大,我在她那都是被删的。 乔敏发来一声嗤笑:听说她那个老爹贪了一笔钱犯了事,得罪了不少人。 虞念恍然大悟,怪不得主动示好乔敏了,乔敏可能在政商上没有太大资源,但手握丰富时尚资源是肯定的,这对名媛们来讲是最切实的。 乔敏说那女人挺长袖善舞的,能进到有江年宴的晚宴席可不简单,势必是跟着有权有势的人去的。 虞念跟乔敏叹说,“以前觉得这姑娘挺精明的,怎么还能干这糊涂事呢?” 乔敏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各圈都有各圈的规矩,不同于商圈,像是江年宴所在的圈层都是以低调为主,不爱高调示人。 而江年宴能出面的宴席那更是不简单,人不见得多,但规格一定是极高的,因为参与宴席的人身份都不简单,所以像是他们这类人都很讨厌被暴隐私。 虞念之所以说那姑娘干糊涂事,就是因为那姑娘不懂规矩,不该拍的照片非但拍了,还高调发圈。 乔敏嗤笑,“她家顶多就是有点钱,未必能接触更高端的圈子,别说是她,你放眼整个名媛圈,有几个能像虞家似的能接触到江家这种京圈里的尖尖?所以她们自然不懂规矩。” 她又发了一条语音,“不过听说那女的盯上江年宴了,也正常,江年宴那么一条大肥鱼的,想通过他实现人间理想的姑娘太多了。” 虞念问乔敏有本人照片吗? 乔敏笑说,你不会忘了认长什么样了吧? 虞念老实回答:还真有点忘了,只能记得一个大概。 很快乔敏发来了一张照片。 虞念点开一看,微微愣住。 比她记忆里的样子更媚,举手投足尽是女人味。是在泳池旁的照片,姣好的身材暴露无遗的,尤其是那双眼,透露着显而易见的魅惑。 她发给乔敏:是整脸吗? 比她记忆里的好看不少。 乔敏说,听说是从头到尾没少砸钱,不过做得挺高级,痕迹感不强啊。 又问虞念:有没有觉得有点眼熟? 眼熟? 什么意思? 乔敏便跟她说了一件事—— “听知情的一姐们儿说,这姑娘就是照着你的眼睛整的,给到机构的照片就是你。” 虞念狠狠地打了个激灵! “什么?” “是不是之前挺羡慕你的颜值啊?”乔敏笑说。 虞念仔细回忆一下,隐约间似乎想起来一些细枝末节。之前她俩相处的时候,那姑娘好像是夸过她眼睛好看,还开玩笑说,要不然我也整个跟你一样的眼睛,这样咱俩就是相亲相爱的好姐妹啦。 虞念觉得后背都发凉。 乔敏说,“她现在顶着一双跟你很像的眼睛去勾搭江年宴,你猜江年宴会不会心思松动,她可比你热情洋溢多了。” 虞念哼笑,“是吗?那我可要恭喜我自己了。” 结束对话,乔敏又截了那人朋友圈好几张,一股脑儿都发给她了。 她一张张翻看。 江年宴的照片还不止一两张出现在她朋友圈里,还有张高尔夫球场上的照片。 他逆光而站,身边站着人,两人应该在聊什么,手里拿着球杆。 配图文字又是一顿矫情输出。 瞧着时间,就是江年宴这次的出差时间。 所以,这些天她一直跟江年宴有接触?就算不是最直接的接触,那至少带着她出面的那人跟江年宴有接触。 虞念放下手机,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的。 怎么形容呢? 有点不舒服,似苦涩,还有点酸酸的。 虽然刚才她对着乔敏说得挺潇洒,挺想得开的,可现在安静下来后她就有了这般心绪。 她努力去形容,最后找到很合适的描述,就像是自己的东西在被外人抢走似的。 是,还没抢走。 在被抢走。 虞念反应过来自己的这个心绪后觉得可笑。 这个时候如果有能让江年宴心仪的女人出现,对她来说不就是好事吗?她现在巴不得江年宴的心思不在她身上了不是吗? 但这么想着,她还是忍不住将有他照片的朋友圈截图发给了江年宴。 什么都没说,就是发了截图。 发完,她把手机放到茶几上。 目光时不时瞄向手机。 她想看看江年宴是什么反应,她觉得这更多是一种八卦心理。 但等了十来分钟都没等到江年宴的回复。 虞念不知道他在忙还是无话可说。 江年宴向来不是个爱解释的人,或许在他认为这只是一件无关轻重的事。 虞念干脆不等了。 暗笑自己是魔怔了?你管江年宴是个什么反应呢。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当中好像有人在叫她。 嗓音冷冰冰的。 这声音很熟悉,尤其是转冷的时候,虞念蓦地睁眼。 不想室内灯光大亮的,她下意识抬手遮眼睛。 就听有个女人声音扬起来,听上去风情万种又透着撒娇情绪的。 “宴,她怎么睡你床上啊?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虞念第一个念头是,谁睡他的床啊?谁不要脸了?我是在我自己家睡觉行吗? “起来。”又是一道男人声音,冰冷冷的。 虞念终于适应了眼前刺眼光线,抬眼这么一瞧,愣住。 竟是江年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就站在床边。 一身西装革履的,浑身都散发着岑冷。 他身边还有个女人。 确切说是黏在他身上的,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傲人的身材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而江年宴对于女人的热情也没拒绝,他一手环着女人的腰,占有欲般的。 虞念一时间有点懵,再环顾四周时头皮都炸开了。 她明明是在自己家里,怎么在江年宴家里呢? 女人说话了,嗓音软软糯糯的,“宴,人家不管啦,快把她赶走啊。” 虞念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发朋友圈的那姑娘吗?而且这么近看之下才发现,这姑娘的眼睛整得还真挺像她的。 “你怎么回事?赶紧走。”江年宴又是一句冰冷冷的。 虞念心里别提多别扭了,而且今晚这事儿太诡异了,她开口,“江年宴——” 还没等把话说清楚,就听那女人一声尖叫的,“宴,她穿的怎么是我的睡裙啊?太过分了!她以为她是谁?啊!我知道了,她要取代我!宴,这个女人太可恶了!” 虞念皱眉,冲着女人冷喝道,“你眼瞎?还是穷疯了?谁穿你睡裙了?还有——”她目光转向江年宴,语气更冷,“我明明是在自己家里睡觉,怎么来的你家?你对我做什么了?” 而且还弄了这么个女人来恶心她? 江年宴一皱眉,显然是一脸的不耐烦,语气凉凉的,“你自己看看你穿的是谁的衣服?” 虞家低头一看,愕然。 不是,她怎么穿这么暴露的睡裙? 根本就不是她!这一切都太离奇了。 正想着就见那女人扑过来,尖尖的指甲一下就划伤她的肩膀,歇斯底里地喊,“不要脸的女人!抢我的男人还穿我的衣服,你以为你还是虞家千金吗?衣服还给我,你赶紧滚!” 第184章 我有什么不敢的 这一拉一扯间虞念蓦地睁眼。 竟是一场梦。 却像是历经了千山万水似的,累得四肢都抬不起来。浑身汗津津的,难受得很,身上泛着沉,恍惚间好像还在做梦似的,因为觉得像是有什么人在压着她。 可当胸前被咬得疼了一下后她才蓦地反应过来,不是做梦。 就是有人在她身上。 视线昏暗,但哪怕只能瞧见模糊的身影,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也暴露了身份。 虞念惊喘。 没等出声呢,男人的薄唇就压下来。 将她的惊叫声尽数吞噬在唇齿的厮磨里。 从梦境到现实,虞念经历的都宛若一场惊心动魄。 身上衣衫也不知什么时候被男人尽数褪去,她身体的每寸肌肤描绘着男人结实的肌理骨骼。 温热的肌肤相贴,很快就成了炙热。 好不容易等男人释放了她的唇,她才颤悠悠喃喃,“宴、宴少……” 远隔千里的男人怎么突然就出现在她床上? “嗯。”男人含糊应声,薄唇似在她身上点火,从她的香唇游曳她的脖颈,喘息的声音充满性感,从喉头深处溢出来的嗓音如带着钩子。 一直往她心底深处钩。 而男人似乎就想掏出她全部的热情,修长的大手轻抚她的细腰,薄唇贴着她白皙滑腻的肌肤一路向下。 当虞念身上的薄毯拱起山包时,她惊得几乎要坐起来,“宴少,别……” 但腰肢被男人的大手及时控住,他的嗓音因染上情欲而变得低哑,从薄毯间低低扬起,“乖,别动。” 虞念的腰顷刻间就软下来了。 不仅是腰软,是浑身都软。 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叫嚣着、窜着火苗。 很快的,她就卸甲投降。 眸光晶莹,泛着湿润,连同漾起的情欲都绵绵滋生。 虞念紧紧咬着下唇,哼出来的声音近乎低泣。 许是周遭昏暗,这情欲就来得更肆无忌惮。 可她还想起了刚刚的那场梦。 妖娆的女人臣服在他的胸膛,宛若藤蔓缠树般亲昵。 他就纵容那女人肆意欺负她、折辱她。 一时间心底的委屈伴着情欲而生,她忍不住死死掐住男人结实的肩膀,纤细的手指近乎深陷男人的皮肉里。 可男人的身体坚硬结实,她反倒是弄疼了自己的手指。 江年宴将盖在彼此身上的薄毯掀开,伟岸的身子贴上来,一手拉下她的手,十指交叉一并控在她的头顶。 高挺的鼻梁轻轻在她脸颊上摩挲,他低笑,嗓音低又沉沉好听,“就像我在电话里说的,水真多。” “你——” “想我了吗?”江年宴低声打断她的话,薄唇轻轻描绘着她的唇稍。 虞念呼吸急促,与男人灼热的呼吸相纠缠。 她体内都着了火,可又嘴硬地不想承认,便喃,“不想。” 男人始终没去开床头灯,两人痴缠相贴,在幽暗的视线里就平添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氛来。 他不怒反笑,轻咬她的脖颈,“不想?” “是,不想……”虞念微微颤抖。 江年宴修长的手指在她紧致的肌肤间兴风作浪,低笑,“可是我很想你。” 她一怔。 男人的大手绕到她的后颈,微微将她的脸抬高,似缠绵又似玩弄,有一下没一下地吻吸着她柔软的唇瓣。 “每晚都想得要命。”他嗓音喑哑,狭眸染上欲色。 比她的视线早就适应了幽暗,月光的清冷平铺入室,身下的女人肌肤赛雪,又滑软得令他沉沦。 “真该带你在身边。”他低喃,“想你的水,你的娇,还有你的求饶声……” “别说了。”虞念的心快从胸腔里蹦出来了,声音都失去了力量。 她其实想问他怎么就回来了,还想问他其他的事…… “所以,你真的不想我?”江年宴的脸埋在她的脖颈,喑哑难耐地问。 “不……”下一秒,虞念的话就成了惊叫。 男人喉头深处发出舒服的闷哼。 他是那个侵略者,攻城略地,并不给虞念太多接纳的时间,城门入侵的一刻就开始了大开大合。 虞念的两只手腕被他一手控住一并拉至头顶,他发了狠,“想不想我?” “不……”她的身体犹若海浪中的小船,时刻都有颠覆的危险。 “不想?”江年宴咬住了她,肌肤律动间都是生猛。 虞念承受不住他的狂风骤雨,只能连连示弱。“想,我想你……” 男人的动作就转为轻柔。 修长的手指于她腰间摩挲揉捏,低叹,“真乖。” 虞念知道,这才是“灾难”的开始。 她痛恨江年宴在这种事情上的强取豪夺,可又痛恨自己在这种事情上的难以自持。 男人在她瓷白的肌肤上难耐地留下一串串红梅。 她喘息求饶,“别,会被人看到……” “看到就看到。”男人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体内,嗓音性感得很,“你大可以跟外面说你是我的,是我的。” “不。”虞念一激灵,下一刻紧紧咬住下唇,不知道是因为男人的动作还是因为他过于惊骇的话。 江年宴不满意她这么禁锢自己,拇指探向她的唇瓣,一点点将唇瓣释放,他低低诱惑,“乖,叫出来。” 室内氤氲,床上掀起狂风巨浪。 - 虞念是被手机的震动声惊醒的。 睁眼看了时间,七点多钟。 今天还上班。 她蓦地从床上坐起来,下一秒呲了一声,小腹闷痛得很,双腿也跟废了似的。 扭头一看身边,空空如也。 她环顾四周。 是在自己家,那昨晚的狂欢……应该不是做梦。 她觉得枕头和被子上都有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 手机一声声震动。 虞念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去够床头手机的时候,身上的薄毯滑落至腰间,她这才发现身上红梅朵朵开。 狗男人。 竟是莫拉。 在接通的瞬间,不知怎的虞念竟有一刻的惶恐加愧疚。 就在昨晚,在这张床上她还跟她的未婚夫翻云覆雨,她身上的痕迹也都是她的未婚夫留下的…… 转念一想,不对,莫拉现在是跟江知行。 莫拉开门见山,“念念,你今天正常上班吧?” 虞念竟又瞬间的心虚,“啊,是啊,怎么了?” “中午有空吗?我找你吃饭。”莫拉的嗓音清清脆脆的,不拖泥带水。 虞念想想今天中午应该没什么大事,便应下了。 “行,等我快到了联系你。” 等通话结束,虞念在床上晃神了片刻,莫拉找她做什么? 隐约听见玄关有动静。 虞念一个头皮激灵,心想不会是虞倦洲不请自来了吧。 赶忙踉跄下了床。 一出卧室,不想就跟江年宴打了个照面。 他已经穿戴整齐,白色衬衫简洁大方,领口微微敞开,性感的锁骨似有似无的显露。刚刚许是老刘送来的早餐,他一手提着早餐盒,见她醒了之后,眉间舒展,“洗漱吃饭吧。” 真是回来了。 环视一圈,行李箱和换洗的衣物都没了,应该都被老刘拿走了。 她下意识跟到厨房。 清晨的光撒满了餐桌,映得男人身上的衬衫都在发亮。他显得精神奕奕,眉眼间也尽是舒坦。 能不舒坦吗? 昨晚他可谓是畅快淋漓得很。 江年宴见她站在厨房门口,浓眉微微一挑,“怎么了?” 虞念说了句没什么,赶忙转身走了。 简单冲洗了一番。 江年宴出现在她家里有个好处就是,就算她迟到也有理由了。 特助嘛,老板在哪,她就可以在哪。 吃早饭的时候虞念才问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突然吗?”江年宴说,“本来是今天回,提前了一天。” “看来事情办得很顺利。”虞念轻声说。 “算是吧。”江年宴抬眼瞥了她一下,“或者你怎么不认为是我想提前一天回来?” 虞念低头吃饭,闻言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公司是有什么事了?” 问完这话始终没听江年宴的回答。 她抬眼看他,不想他也在瞅着她,狭眸深邃,却又像是打量。看得虞念浑身不自然,“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什么。”江年宴又状似悠闲了,笑得不阴不阳的,“跟公司无关,我就是想……” 他的视线落她脸上,毫不遮掩的,有片刻的情欲闪过眸底深处。 虞念觉得他肯定不会有好话。 果然,他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咬出两个字,“上你。” 一听就是故意的。 可虞念心脏跳得紊乱,手指一颤,筷子险些落了。 “紧张什么?”江年宴似笑非笑的。 虞念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低头说,“哪有紧张,我是想快点吃完,否则迟到了。” “坐我的车去,你慢慢吃。”江年宴说了句正经的话。 虞念吃得不多。 本身早上她就吃不下太多东西。 江年宴似真似假地问她,“是昨晚吃太多了?” 虞念的脚一软。 江年宴顺势搂住她的腰,稳住了她的身体,眼底有促狭,“我说什么了?就是问问你昨天的晚饭是不是吃太多了,有什么问题吗?” 虞念心底暗骂,你这个狗男人压根就不是这个意思。 “心里是不是骂我呢?”江年宴圈紧她的腰,眸间有笑时看着温和,实则不知藏着怎样的危险。 “没,我哪敢骂你?”虞念还没换衣服呢,看着时间挺紧张的,将他轻轻推开。 换衣服的时候江年宴就斜靠在更衣室的门口,意图很明显。 虞念知道他肆意妄为惯了的,就算让他出去,只要他不想她也没办法。 她拎了一套职业装出来,轻声说,“如果是以前的你,以前的阿宴,绝对不敢这么做。” “不敢怎么做?”江年宴慵懒地问。 镜子里的虞念微微抬起下巴,眸光掠过男人的目光,“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站在这,一定会帮我关上门,守在外面。” 江年宴闻言忽而笑了,那架势像是听到了笑话似的。 他缓步上前,来到她身后。 长臂一圈,蓦地将她扣在怀里。 虞念浑身一僵,后背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你认为我不敢,嗯?”江年宴低头,薄唇贴在她的耳侧,一手撩开她的衣角。“如果我想,我有什么不敢的?” 女人细滑的肌肤轻捏在手,极具手感。 虞念浑身发紧,“你……什么意思?” 江年宴低笑,没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反倒将她翻过来,压在镜子上。 “江年宴……” “我想了,怎么办?”江年宴箍了一下她的腰,眸底染上情欲。 她的脖颈细白,宛若天鹅。 他就情不自禁压唇上去,细细汲取女人的芳香。 他不想说自己对她的贪欲。 其实是从虞家就开始了。 有多少次当她娇滴滴地说脚疼要他背着她的时候,他脑子里叫嚣的念头不是背她,而是想将她压在身下狠狠要她。 对她的贪念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强烈,像是一团火,一烧就烧了好多年。 也有很多次她在试衣间里试衣服。 一门之隔,里面就是她曼妙的身躯,他几番强忍心头的那团火才会风平浪静地跟她说,小姐,我就守在外面。 天知道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踹开门。 那年她被爱慕她的学长困在山上,差点被人占了便宜。他将那学长打得半死,可看着她衣衫不整的模样,他的想法又何尝不是跟她的学长一样? 甚至当时江年宴都萌发了更疯狂的念头,继续将她困在那,让她成为他的。 当年不是不敢。 只是感恩于虞翼远,所以要克制心底那头被情欲滋养的魔,恪尽职守来护她周全。 那年,他拿枪指着虞翼远的那幕被她撞见,那一刻他很想跟她说,想要你爸活命就过来,跟我走。 最终他没那么做。 她惊惧他的那种眼神,令他浑身都不舒服。 虞念不知江年宴的想法,她的手抵着他的胸膛,隔着衬衫都能感受到他肌肉的力量和热度,她知道他没逗她,他是真心想了。 “上班快迟到了。”她苦苦哀求,又不敢反抗得厉害。 她了解江年宴,越是反抗就越会激发他的征服欲,她只能示弱。 江年宴轻轻揉捏她腰间细嫩的肌肤,爱不释手的。低头看着怀中女人娇媚柔弱,心底的激流就愈发彭拜。 他贴上她,轻轻咬她耳垂,似笑非笑问,“在车上?” “不要。”虞念条件反射,“衣服全皱了。” 江年宴被她逗笑,“全脱了就不怕皱了。” 虞念的头摇得跟什么似的,看得出是吓着了,死活不同意。 开玩笑呢。 她不是没跟他在车上过,每次她都像是被人抽筋剥骨了似的动都不想动,再去上班吗?她真的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啊。 “那怎么办呢?”江年宴故作惋惜,手指抬起轻抚她的耳,一手拉过她的手。 她都不用刻意感受,就能感受得到。 虞念生怕他再一时兴起不知能做出什么事来,咬咬唇,艰难地说,“我……用别的办法帮你吧。” “好啊。”江年宴着迷地盯着她的脸,视线落在她的红唇上,狭眸更深了。“上车,帮我。” 第185章 你可别乱来 从虞念的住所到公司,路程挺长。 等虞念从车上下来后戴上了口罩,跟在江年宴的身后。 等电梯的时候有两部同时到。 江年宴进了其中一部。 虞念见状,选择第二部。 可刚转身走,就见江年宴一手扶在电梯门上,语气淡淡,“上来。” 电梯里还有别人,虞念也不想耽误其他人,只好低垂着脸进了电梯。 这个时间正好卡在上班点上,所以到了一楼后呼啦涌上来不少人,电梯就一下挤满了。 中势在商业楼的高层,所以虞念赶紧窜到了电梯的角落里。 江年宴其实还挺少赶在时间点上来公司,见虞念挺有经验地缩在角落里倒是忍不住笑了。 但也没说什么。 只是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一直退到虞念的身前。 虞念抬头。 目光能及男人结实的后背。 帮她挡了不少人,避免了拥挤。 算是有了较为轻松的小小空间。 电梯里有中势的员工,先是瞧见了虞念。 是项目组的小伙子,挺阳光开朗的。 还跟虞念打招呼呢,“虞特助?你今天也有点晚了啊。” 虞念哼啊答应。 “怎么戴口罩了?生病了?”同事挺热心的。 虞念尴尬地轻咳了两声,心说,你们江总就站在那,你看不见呢? 可扭头一瞧,那同事跟她是并排站着,江年宴站在前面,除非回头,否则这同事肯定不敢去想他们的总裁就站在他面前。 虞念轻描淡写地应声,说自己的嗓子不大舒服。 说完这话,她敏感地察觉挡在她身前的江年宴微微侧了侧脸。 可不就拜他所赐? 不想,那同事吃心了。 “啊?那吃药了吗?入冬北市天气干,你是江南人肯定受不了,所以容易生病。”同事热情过头了,喋喋不休的,“没关系,一会儿我给你送点药。” 虞念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多喝点水就好了。” “你不用跟我客气,我看你经常在项目组待着,比项目组的人还拼,你说你一个小姑娘的也不懂得照顾自己。” 虞念想挤出一丝笑容做回应,但想到自己戴着口罩,就算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电梯上的数字,一格一格地跳,心里催促着,快点到啊。 倒不是说她有多烦这个同事,事实上她跟他也就见过几次面,他是其他项目组的,跟项目一部没什么交集。 她只是不习惯这种尚且还属于陌生人关系的亲切感,毫无边界感地强行拉近关系,这会让她感觉很不自在。 “虞特助。”那同事半点都没瞧出她的不自在来,往她身边凑了凑,冷不丁问了她一个私人问题,“那你现在就算是单身了吧?有新交男朋友吗?” 虞念心里一激灵,下意识瞅了一眼江年宴的后背。 她刚想跟这位同事说这是她的私事,不想那同事低了嗓音继续说,“我不相信公司里的谣言,你是很好的姑娘,值得配更好的男人。” 虞念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 刚想提醒他最好离她远一点,怕传染给他。 不想周围有下电梯的,人群一涌动,那同事就撞过来了。 即将要贴上虞念的时候,一条手臂冷不防地横过来撑在了虞念的耳侧。她抬眼一瞧,先是撞见了江年宴性感凸起的喉结。 江年宴一手撑着电梯墙,将她圈在自己的范围内。 他低头看她,淡淡地问,“没事吧?” 虞念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怎么就转过来了? “没事的……” 那同事自然也是瞧见了江年宴,一时间结巴了,“江、江总?您怎么在这……” 江年宴眉色淡淡的,反问,“我不能坐电梯?” “不不不……江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虞念觉得这同事也是点背,好死不死地在绯闻男主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尤其那句“值得配更好的男人”,这话杀伤力挺大。 她没敢看江年宴的脸色,目光从他的喉结移到了他的领带上。 领带还是今早她帮他打的。 他今早是一身黑色西装,外面的羊绒大衣是深灰色,所以领带也是灰色系的。 与他矜贵清冷的气质极为融合。 此时此刻的江年宴,衬衫扣子系得一丝不苟,领带完全地跟衬衫契合。 可只有她知道,只要将他的领口往下再拉一拉,他脖颈下方的咬痕就会被人看见。 是昨晚她被他送上云端时抑制不住咬住了他。 他就任她咬,紧搂住她的身体。 等她从云端落回,整个人似水般瘫在他怀里时,他喑哑低笑,“小妖精,我快被你咬死了。” 薄唇又摩挲到她耳畔,落下更暧昧的补充,“两张嘴。” 所以虞念此时此刻想到这幕,心头又像是掀起激荡情愫来,小腹间有暖流倏然流过。 “项目几部的?”就听江年宴轻描淡写地问。 那同事赶忙回答,“江总,我是项目二部的。” 说话间电梯里的其他人都下了,只剩下他们三个。 说实话,虞念都觉得尴尬。 与此同时悄悄碰了碰江年宴,示意他松手。 江年宴不着痕迹地收回胳膊,挺直身体。高大伟岸的男子,一身线条流畅的羊绒大衣,内搭黑色西装,完美地勾勒出他的身材,每一寸布料都仿佛拥有生命,将他优雅的线条展现得淋漓尽致。 “隶属杨励。” 那同事连连点头,“是是是,我是所属杨副总大项目组的。” 江年宴始终语气淡淡,“项目二部是接婚庆项目了?连项目组员工都要实践保媒拉纤的工作?” 那同事听了别提多尴尬。 - 进了公司,虞念换好了衣服后第一时间去了洗手间。 看着镜子里自己红肿的唇,叹息,一会儿得好好补补妆了。 所以说洗手间里是非之地,八卦之所以传得那么快,洗手间功不可没,别管狗血不狗血,也别管在洗手间里说三道四的人有多没长脑子。 于是,两三个没脑子的人虞念在上洗手间的时候出现了。 “听说项目二部的人今早撞雷了。” “嗯,听说了,好像瞎说话的时候正好江总也在电梯里。” “瞎说什么话了?” “大抵意思就是说江总不是好男人,说虞特助适合更好的男人。总之,就是跟虞特助有关。” “江总和虞特助?哦哦,之前那个传闻吧?项目二部的谁啊?想追虞特助?” “追没追的不清楚,但肯定对虞特助有好感吧,虞特助长那么漂亮,身材还好,是个男人不都得看着她两眼发直的?就二部的王翔,谁知道今早正好撞枪口上了。” “王翔啊,可真符合他的名,妄想。他自己顶多就是个项目组的小组长,怎么还以为自己能够得上虞特助?人家再家道中落也是千金,骨子里都养出了娇贵了,能是他能养得起的?再加上虞特助跟江家的关系在那摆着呢,我看那个王翔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哎你们说,虞特助跟江总是不是真有一腿啊?” “大门大户能叫一声小叔,应该不会乱来吧?” “就大门大户才乱呢,你们看看江总的未婚妻,都能跟江总的堂兄搞在一起,不乱吗?” “这两个人能凑在一起,而且都要谈婚论嫁了,这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是觉得说不准莫拉知道江总跟虞特助暗地的关系,所以才一气之下跟了他堂兄。要是我的话,我就这么做,恶心恶心他也好。” 说话间,其中一人就瞧见了虞念,吓得一激灵,“虞、虞特助……” “没事儿,你们继续说,我在里面实在是坐得腿都麻了,得活动活动不是?”虞念说着伸手,水哗哗而流。 “现在这么面对面说什么就听得更清楚,所以你们说我听听。” 说八卦的人忙不迭地逃了。 虞念叹气,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这张脸不挺好看的吗,有这么害怕吗,呵。 补了妆,尤其是唇妆。 虞念抬手,用无名指晕了晕唇上的口红,性感魅惑。 她就不经意想起在车上的时候江年宴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垂落的眸染上显而易见的情欲之色。 他说,“你这张嘴,是要人命的软。” 耳畔又似乎扬起男人低低的喘息声。 他结实的大手紧扣住她的后脑,她觉得头皮都生疼。 今早这一路上就是她的劫。 他低低命令她,“不准吐出来。” 她的脸涨红滚烫。 虞念把理智拉回,心中暗骂自己:你瞎寻思什么呢? 一上午工作量大。 江年宴大会小会不断,虞念一直跟在他身边。 快中午的时候,她感觉腰都快断了。 本来昨晚上就折腾了挺长时间。 最后一场会散的时候,江年宴特意将她留下。 虞念想着洗手间里的那些个八卦,心想着等莫拉的事凉一凉,她的事十有八九也逃不过。 “去休息室。”江年宴说了句。 虞念一听这话差点炸了,“江年宴你疯了!” 江年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我怎么疯了?” “这还不到中午下班时间,而且你今早上才……你还想?”虞念控诉。 江年宴将文件阖上,也没急着出会议室,慵懒十足地往椅背上一靠,“今早上的还算?” “算!怎么不算?”虞念压低了嗓音,一看就急了,脸色通红的。 江年宴笑,“你过来。” 虞念浑身绷紧,“江年宴,会议室有摄像头,你可别乱来!” 江年宴被她的反应逗笑,“我说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要对你做什么,只是让你离我近点,怎么了?” 说到这儿,他又慵懒补充,“上司交代下属工作,做下属的不该上前来?” 冠冕堂皇的。 虞念硬着头皮上前。 江年宴清清嗓子,看着她,脸色转为认真。 虞念一瞧他这表情,那十有八九就是正事了,便洗耳恭听。 不想,他说,“今早我根本没尽兴。” 虞念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不成想就听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愣片刻,紧跟着脸就涨红了,“你——这是工作上的事?” “我又说要提工作上的事了?”江年宴也故作无辜的。 虞念无语。 “下次要把上衣脱了。”江年宴竟还在煞有其事地说这件事。 虞念努力压着情绪,朝着他微微欠身,“江总,没什么工作交代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急什么?”江年宴似笑非笑的,“不是让你去休息室吗?” “江年宴你别贪得无厌的!” 江年宴乐了,舒眉展笑时竟显得青松白雪般的清贵,与情欲深重这四个字压根就联系不到一起去。 “你昨晚不是没休息好?趁着还不到午餐时间你去休息室休息,有什么问题吗?” 虞念:…… 少许,她很是不自然地说,“你怎么不早说?” “你让我说了吗?”江年宴反问。 虞念尴尬。 少许之后想起了重点,“不是我没让你说,是你误导话题。” “我误导什么了?”江年宴又笑问。 虞念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咱可以好好捋捋啊。”江年宴意外地很闲,“我说让你去休息室,本意是想让你好好休息,你呢?怎么想的?” 虞念紧紧抿着唇。 “是你主动提到今早的事吧?”江年宴笑说。 虞念跟他辩论,“我跟你提,那你可以不跟着我的节奏啊。” “你提的话题正好是我感兴趣的,当然要说上一说了。”江年宴兵来将挡的。 虞念自知说不过他,而且这种话题越描越黑,她干脆不提了,转身就走。 “真不去休息室了?”江年宴在她背后扬起慵懒懒的笑声。 “不去。”薛奵随口了一句,说完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江年宴饶有兴致打量着她。 “忘了跟江总交代了。”虞念微微一笑,“今天中午莫拉小姐约了我,江总猜猜她找我能说什么呢?” - 中午,虞念到了约定的餐厅后才发现莫拉早就到了。 选了最佳的观景位,坐在那打电话呢。 一身华贵加一身慵懒的,满脸洋溢着幸福。虞念打远这么一瞧,不用多想都知道她在给谁打电话,真是啊,陷入恋爱中的女人,想藏都藏不住。 第186章 湛川的把柄 餐厅里没人,就只有莫拉那么一桌,虞念这才知道莫拉包下了整家餐厅。 也对,这个高敏感时期莫拉不论走到哪都是焦点,说不准进这家餐厅之前就被狗仔队拍了。 莫拉这个时候跟她见面,不用多说也是因为热搜上的事。 果不其然,莫拉见她来了之后开门见山,“我和江知行的事你知道了吧?” 虞念点头。 服务生将前餐上全,然后安静退去。 “你呢?有什么想法?”莫拉接着问。 虞念惊讶,“我?” 她的想法? 莫拉拿了块餐前包,轻轻掰开,嗯了一声,涂了些许黄油在上面,放在了虞念面前的盘子里,“是不是觉得我品德败坏,挺不是个东西的?” 她又拿起另一半,这次没急着涂黄油,而是抬眼看她。 虞念被她问得一头雾水,“为什么要问我的看法呢?” 莫拉笑了,“因为我们是好朋友,也因为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啊。” 这话听着倒是没什么毛病,但在逻辑上总是怪怪的。虞念想了想问莫拉,“你见了江年宴了吗?” 不想这次是莫拉感到不解了,“我为什么要见江年宴?” “你和江知行的事……” “这不就是我的态度吗?”莫拉轻声说,“我有什么想法都一五一十地公开回应了,我觉得就没必要单独跟江年宴见面再说这件事,我可不想给那些狗仔队填料。” “而且,”她将剩下一半的餐包涂好黄油,轻轻咬上一口,烤得松软香喷喷的餐前包很令她满意,点点头,接着说,“我能跟江知行走到一起,也是江年宴乐见的事。” 虞念看着莫拉,心中叹息,还真是全程无笨蛋啊,在这场名花易主的游戏中,三个人都心知肚明的。 “莫拉,你是真心喜欢上了江知行?” 莫拉将餐前包吃得优雅,尝了两下口觉得不错后就放下了,没有继续吃的打算。她笑得风轻云淡的,“怎么说呢,喜欢是喜欢的,但要说有多生死相依还不到那个程度。在我还上学那会江知行跟我含蓄地表白过,后来知道我和江年宴联姻他也就收敛了心思。或者说,在我和他的这段关系里,他势必付出的会比我多。” 虞念又问,“那你喜欢江年宴?” 莫拉眼皮微微一抬,“能比喜欢江知行多一点点吧,毕竟江年宴是个很迷人的男人,不是吗?” 虞念一时间语塞。 “念念,爱和喜欢是不一样的,我喜欢江知行,喜欢江年宴,但我有爱的人。”莫拉突然这么说。 虞念一愕,“莫拉你……爱上谁了?” 莫拉抬眼瞅着她,眼神里是异常的光,灼热炽燃,却又被厚重的情感压抑着,有无奈,还似有痛苦。 讲真,虞念从没见她这般眼神过。 莫拉说,“我喜欢他们,所以我可以肆无忌惮,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我不能对我爱的人这样。” 她没提自己深爱的那位是谁。 虞念见她不明说,也不好刨根问底,但也是因为莫拉的这般反常而感到更加不解。“那你为什么不跟你爱的人结婚?是因为对方跟你门不当户不对?” 虽然这么问,可虞念觉得以莫拉家族对莫拉的疼爱,如果莫拉真就为自己心中所爱拼上一把的话,最终也会使得家族同意。 莫拉笑得无奈,“不,跟门当户对没关系,念念,你不知道我吗?向来瞧不上这玩意的。我跟江家的人结婚,恰恰就是因为我爱的人,或许这才是我唯一能表达爱意的方式了。” 虞念:…… 着实是不理解啊。 但看着莫拉挺痛苦的,看来真是有难言之隐。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虞念想,既然叫她出来,总归是有目的的吧。 莫拉伸过来手,轻轻将她的手握住。 虞念暗惊了一下,反握了她的手,“手指这么凉?” 并非表面上的那么风轻云淡啊。 莫拉说,“只要你心里有我,能一直陪着我伴着我就行了。” “当然了。”虞念这么回答着,心底深处却泛起丝丝缕缕的异样来。 莫拉显得挺高兴的,“咱们可说好了啊,做一辈子的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那种,不管遇上什么事你都要跟我站在一起。” “好……”虞念其实是将她视为朋友的,只是莫拉这么郑重强调倒是令她有些不安。 “啊,你还没说对我的看法呢。”莫拉追问。 虞念这才想起还没回答她最初抛出的问题,她叹息,“跟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我没有觉得你道德败坏,因为在退婚这件事上你做得干脆利落的,这样挺好。” 她当时没有虞念这么干脆,拖拉了挺长时间。 “你真这么想?”莫拉显得挺高兴。 虞念点头,“女孩子,先要对自己好,才有能力去对别人好啊。” 莫拉抓紧了她的手,眉开眼笑的,“念念,你可真好。” 又问她,“那你打算嫁江年宴吗?” 吓了虞念一跳,“啊?” “你俩现在不是在一起吗?”莫拉挺直接。 “没有,没在一起。”虞念赶忙否认,“现在不会在一起,以后也不会在一起。” 莫拉却没追问,好像也不在乎她跟江年宴在不在一起。“没关系,不管你怎么样我都支持你,而且念念你要记住,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不管什么忙你都不用犹豫,直接跟我说。” 虞念嗯了一声。 这声嗯更多的就是应着,感动归感动,可想着自己终归少些麻烦别人。但转念一想,有了些许盼头,“莫拉,真的什么忙都行吗?” 莫拉一听马上表态,“当然了,不管什么事,只要你吱声,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又催促问她,“你是怎么了?遇上什么难事了吗?还是你弟弟公司那边出什么事了?” “没事,一切都好。”虞念见状马上解释,“我是说以后,如果一旦遇上难事了,我就定会找你帮忙。” 她想的是自己跟江年宴的“期满”后,一旦江年宴出尔反尔,那她还真需要个有背景的人帮她安然度过,莫拉的确是最佳人选。 莫拉连连点头,“放心吧,我们是好朋友嘛。” 虞念心生感激。 之后用餐的时候莫拉不经意提到了一件事。 “湛家参与南州项目的事听说了吧?” 虞念点头。 “但你知道湛家是怎么退出南州的吗?”莫拉问。 虞念切肉的动作微微一滞,抬眼看她,“你知道内幕?” 莫拉点头,“不过我也只是听说,湛家也是京圈,成分远比江家还复杂,内部传出来的一些事。” “你说。”虞念放下刀叉。 莫拉擦拭了一下嘴角,跟虞念说,“湛川的情况你了解吗?” 虞念心里一激灵,摇头。 “湛川回了北市之后任职了。”莫拉的身体微微前倾,凑向虞念,明明就是餐厅包下了,但她还是压低了嗓音。她说了某个单位,虞念一听愕然,爬升得这么快。 “跟咱们商圈不同,湛川本就在京圈,湛家虽说比不上江家的财大气粗吧,但手握有一定权力。湛川现在三十不到就是副局,可想而知前途无量。”莫拉说。 “他跟南州的项目有什么关系呢?”虞念问了一句后冷不丁反应过来了,“他参与了?” 莫拉轻轻一点头。 虞念愕然,“他又不从商,怎么还参与了?” “湛家除了他都从商啊,所以势必会牵连到他,有些关系不得他出面?”莫拉一语道破天机。 虞念一下就想明白了,心头泛起不祥预感,“然后呢?” “具体内幕不清楚,但湛家能退出南州项目,最后由江家来主导,显然是江年宴捏住了湛家的把柄,那你想啊,湛家从商这块能有什么把柄?还不是因为湛川的露面极可能会被扣上一顶大帽子?” 虞念微微点头,湛川所处那个位置,位高自然就权重,有多少眼睛盯着呢,哪怕没有行差踏错都极可能被人说上什么。像是南州那个项目,一旦有湛川露面的迹象,的确需要避嫌。 江年宴那个人,最擅长的便是捏人软肋。 “哦,还有一件事,听说湛家老爷子身体每况愈下了。”莫拉又说了句。 虞念愣了片刻,“啊?” 与此同时,心里不好的预感节节攀升。 -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 中势集团的员工来自五湖四海的,一到年底不好订票的同事就提前请假走了,正式放假在除夕的前一天,最后坚守在集团的大多都是家住本市。 年二十九这天,虞念和虞倦洲来了疗养院。 买了不少东西。 北市冬天凉,虞念特意选了宋岚喜欢的颜色,订好好几套衣服。宋岚这辈子都最爱中式,虞念的这几套衣服是买到了她心坎上。 也意外地跟虞念说了两句话,“你看看,它好看吗?我跟你说,等它开花的时候更好看。” 让她看那盆兰花。 虞念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已经好久了,她都快忘了宋岚跟她说话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她情不自禁伸胳膊去搂宋岚,却被宋岚伸手拦住了,“小心点,会碰到兰花。” 虞念一颗激动的心犹若坠入深渊。 她强忍着失落,问宋岚为什么这么喜欢这盆花? 宋岚倒也回答她,“因为好看啊。” “可它一直不开花。” 宋岚不悦了,微微蹙眉,“终究会开的,急什么。” 跟虞念说话归说话,可三句不离那盆花。 虞念沉默了许久,突然问宋岚,“妈,是谁喜欢这种兰花吗?” 宋岚轻抚兰花的手微微一滞,抬眼看她。 就这么一瞬虞念像是从宋岚眼睛里看到了些许起情绪,激动又恐慌,可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神情。 快到让虞念认为自己可能是看错了。 就听宋岚说,“当然是我喜欢了。” 接着再问什么就不搭话。 虞念想起之前江年宴说的话,伸手拿过宋岚手中的花盆,轻声问,“妈,我爸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吗?害了人之类的事?” 她说这话的时候身边只有虞倦洲,闻言后虞倦洲惊诧地看着她。 宋岚的反应很激烈,却是冲着那盆花的,“还给我!” 一声厉吼。 抬眼盯着虞念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愤。 虞念的心一下就凉了。 宋岚没回答她的问题,一心只在花上,至于曾经的虞家如何对她来讲恍若隔世。 临走的时候宋岚拉着虞倦洲的手,意外地说,“你该回去了,就回去吧。” 虞念心口突突直跳。 虞倦洲眸光闪烁,跟宋岚说,“妈,我哪都不去,就守着您,守着虞念,守着虞家。” 不想宋岚笑了,像是听到了笑话似的,似真似假地说,“你不用为了虞家搭上自己一辈子,不值得啊。” 再追问就不说了,抱着花盆盯着盆中的兰花,眼里的光柔和得很。 虞念和虞倦洲离开疗养院。 宋岚的主治大夫要他们放心,说宋岚目前的身体状况都挺好。除夕夜这里也会很热闹,但出于宋岚对他俩的反应,又劝说他们还是不要来了。 虞念心里沉沉的,主治大夫见状笑着宽慰,“会好的,新的一年咱们都朝前看。” 新的一年都会好。 虞念心里这么默念着。 对于去江家过除夕夜的事虞倦洲显得并不热衷。 回到车上后虞念也看出他的心思来,就跟他说,“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就不去,你都是成年人了,谁也不会因为这种事逼着你。” “但是你——” “你不用操心我,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想法。” 虞倦洲思量着,“乔敏除夕还要盯个专题,年都过不好。” 虞念微微扬唇,但没戳穿虞倦洲的心思,故意重重一叹气,“她那个工作啊也是,看着光鲜亮丽的,实际哪不是靠着辛苦拼来的。估计她顶多就是回家吃顿年夜饭吧,想想也是挺可怜的,她是个很爱热闹的人。” 虞倦洲嗯了一声。 “你就陪她吧,我也走不开,总不能咱俩都拂了老太太的面子。”虞念轻声说,“你在江家也不自在,乔敏那边还缺人陪,就当你替我跟她一起过年了。” 第187章 我是疼惜念念 年三十这天,江家老宅从清晨开始就热闹了。 而管家和厨房那边的忙碌是从凌晨就没停歇,老太太要穿的新春服早早就熨烫好悬挂,各个房间的布置安排,整个宅院从新春福字到树灯陈列、从老宅正门入口到两侧花径,再到入花园的小径直到主屋、主厅,一路的鲜花铺路,都是提早一天大批量空运而来的紫色莲,在太阳初升之时将莲花花瓣撒满小路,人行其中这叫步步生莲。 这是江家传统的过年规矩了。 但也因为现如今的时代将这个环节进行了改良。 早年江家高门大户,政商同时沾,那个时代相当高调,金箔制成金球做庭院引路灯,以铜钱铺路,一直能铺到外宅老远,每到除夕当天就会有山户清苦人家下来拾捡铜钱,除此之外江家还会在集市施粥,引得百姓赞叹。 现如今七彩琉璃灯取代金箔,紫莲取代铜钱,但江家在除夕这天布施慈善从没更改,会捐款捐物给贫困山区,年年如此次次不落。 除此之外,江家除夕这天没变的传统还在人员上。 江家以及旁亲在这天都要聚集江家老宅,依照祖训祭祀祖先,在一起度过除夕。晚辈们依照老规矩需要为长辈们守夜,也是年年如此。所以哪怕现如今江家都分家了,可这天该是热闹还是热闹。 这就是虞倦洲头疼来江家的原因。 其实在逢年过节这件事上,虞家跟江家的情况很像,尤其是到了除夕这天,虞家的和宋家的亲戚们全都凑在一起了,光是各位长辈就不老少。 小时候虞念和虞倦洲每到除夕就开始“复习”各家亲戚该叫什么,堂家的、表家的,时不时就会弄混。亲戚们多,孩子们自然就多,孩子们一多比较也就多了。 当年因为父亲的缘故,各家叔伯们说话办事尚算收敛,她是虞家千金,长辈们也都捧着让着的倒是没什么,但虞倦洲就很打怵,不管是跟亲戚们见面还是跟那群孩子们玩。 有一年除夕虞倦洲就跟几位表兄弟打起来。 犹记得那一年的江南还下了雪,虞家老宅里的池塘结了一层薄冰。一大早就有管家叮嘱全家上下,又在池塘旁围上了防护栏。 不想还不到年夜宴开席呢,虞倦洲和几个表兄弟一并落水,惊动了全家上下,又赶忙叫来了家庭医生。 问了原因才知道是几位表兄弟出言不逊系,呵斥虞倦洲说他是个野孩子,根本就不该在虞家过年,气得向来性子稳当的虞倦洲就跟几个孩子大打出手。 那年父亲震怒,一并罚了几个孩子去跪祠堂。虞倦洲跪满一个时辰,惩罚他有事不会好好说话而是动手打自家兄弟;其他几个孩子要跪到子夜,惩罚他们乱讲话,诋毁自家兄弟。 父亲说,言行不善毁于口,幼小的孩子心不善则行不端。 这是很严重的指控了。 那几个表亲的长辈们虽说面色不悦,但也没敢出言阻止或是给孩子说些好话,只能任由几个孩子跪到子夜。 自打那次开始,虞倦洲就很讨厌一堆人凑在一起过除夕。 虞念小时候喜欢过除夕,后来就不大喜欢了,尤其是逐渐成年后,长辈们凑在一起,精力就全落在晚辈们的身上,说来说去的也左右不过晚辈们的事。被询问和盘问的多了,虞念也就觉得烦了。 所以她理解虞倦洲头疼人多过年的原因。 除夕这天虞念是坐着老刘的车回的江家,跟着江年宴一起的。 因为前一晚江年宴去了她那。 早上她不想跟他一同前往,江年宴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反问她,“你担心什么?怕别人对着我们说三道四?” 难道不怕吗? 江年宴将她拉上了车,关上车门的时候他说,“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中伤你。” 虞念可不抱着太多的期待,“嘴长在人脸上,你还能管得住别人说什么?” 江年宴笑得浅淡,“成年人的世界,一旦牵扯利益自然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就这样一路回了江家老宅,下车的瞬间虞念有片刻的恍惚,老宅的朱漆正门全都敞开了,高梁门楣挂了八只火红的灯笼,一字排开。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穿上了新春喜服。 正门外的偌大停车场停了不少车,大部分都是豪车,今天江家的司机们穿得不再是西装革履了,而是喜气的改良汉服,本就没有太胖体型的,所以各个都精神得很,他们负责接送各家亲戚长辈。 虞念之所以恍惚,是因为她仿佛看见了虞家。 曾经虞家门楣之外这是这般,迎来送往的好不热闹。 江老太今儿挺高兴,尤其是见着虞念进门了之后,赶忙招呼管家将备好的姜果茶端上一杯来。 紧紧拉着虞念的手说,“来了,可终于来了。快让奶奶瞧瞧这阵子上班有没有累着?”还真是好生打量了一番,心疼,“都肉眼可见的瘦了。” 又看向紧跟其后进屋的江年宴,“你是怎么回事?都是自家亲戚,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人呢?” 江年宴将身上的外套脱了,连同围巾一并交到下人手里,轻叹,“妈,是她爱岗敬业的,这种事不是我能劝得的。” 江老太不信,狠狠瞪了江年宴一眼,抬手轻抚虞念的脸颊,啧啧两声,“瞧瞧把我们给累的啊,这脸儿本来就小,现在又小了一圈了,再继续瘦下去就没了。” “奶奶。”虞念轻声说,“我没累着,真的,宴……”险些将“宴少”俩字秃噜出口,赶忙改了称呼,“小叔他也没在工作上为难我。” “臭小子敢为难你,奶奶为你做主。”江老太宠爱地说,又拉着她,“快坐,坐奶奶身边来。” 主厅陪着江老太聊天的叔伯和媳妇不少,也有同辈分的人。江老太是江家的主心骨,自然是众星捧月。 但江老太的一句“坐奶奶身边来”,宠爱谁更多就显而易见了,身边挨着江老太坐的人赶忙给让了位置。 要说旁支的孙辈其实不少,但江老太这脉的就只有江择一个,现如今认了虞念做孙女,自然是疼爱有加的。 待虞念坐下,江年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择了最旁的位置坐下来,顺手拿了本杂志来看。要说他那个位置也刚刚好,像是远离了人群,但大家说什么他也能听到。 置身事外,却又对情况一目了然。 下人赶忙上了热茶给他。 江老太见江年宴没忙着处理外事,而是坐在那没有离开的意思甚是满意。 管家这边上了姜果茶,亲自倒了给虞念,笑着说,“老太太心挂着姑娘,昨晚上就开始叮嘱厨房做姜果茶千万不能味道太重,说姑娘你不喜欢。果子没选太甜腻的,天刚亮的时候老太太就又叮嘱了一遍,千万不能煮腻口了。” 虞念闻言这番话心头泛暖,“谢谢奶奶。” “这傻丫头,一家人说什么谢字呢?”江老太轻声催促,“快尝尝,是不是你爱喝的。” 姜果茶算是虞念从小喝到大的东西,当年先是虞家的厨师做。她和虞倦洲小时候爱感冒,宋岚就从老辈人那里要来了姜果茶的方子,从配料到熬制时间都相当讲究,着凉受风的喝上一大碗逼出寒气就好,平时也能做饮品来喝,强身健体。 后来方子流到江家,也是因为一次江家来虞家做客,当时江择不适应江南天气就感冒了,宋岚便命厨房将备好的姜果茶端上。那时江择还小,一闻有姜味就以为是药,死活不肯喝。虞念就笑话他,还当着他的面一饮而尽。 宋岚便笑着说,“这丫头平时还是挺爱喝的。” 江老太有心记着,一到寒冬季只要虞念来江家,一准儿能喝到新熬制的姜果茶。 可今天这姜果茶一口喝下去,多了一点点清柚的气味,虞念一怔。江老太轻声跟她说,“有些事不是一成不变的,新尝试些口味有可能也会不错,你觉得呢?” 老太太智慧,虞念懂得她的意思,太过熟悉的口味容易念旧。 她说,“是,这样很好喝。” 老太太满意地笑了。 她就很喜欢这丫头的聪慧劲。 一旁有长辈开口了,是江老太这旁的亲戚,说是有多近倒是不至于,据说都出五服了,往年也没见过来,今年倒是来了,带了女儿过来跟老太太亲近亲近。那姑娘名字简单,单名一个卉字,老太太便叫她小卉。 跟虞念差不多的年纪,但胜在辈分大,跟江年宴同辈,老太太在跟虞念说话时,小卉的眼珠子一个劲儿往江年宴身上瞟。 说话的是小卉母亲,笑说,“怪不得这虞丫头讨得老太太您和老三的喜爱,长得不但漂亮,还乖巧懂事得很,搁谁谁不心生怜爱呢。” 有刻意同江家这边亲近的姿态,所以在称呼江年宴上用的是“老三”。 大门大户,人多心思就多,像是这种虞念也是见多了的。 江老太拉过虞念的手拍了拍,笑着说,“我的孙女,自然是人见人爱。” 小卉母亲赶忙说,“是是是,这孩子懂事,而且能进中势,自然也是老三疼惜她。哎,小卉,你可得跟念念好好学学,日后希望也能有机会进到中势。” 虞念敛眸听着,心里明镜了。 这是要给自家女儿铺路呢。 这是江家,真要是进集团工作也不是中势啊,自家集团不能进?所以显而易见这母女俩是冲着江年宴去的。 想来莫拉和江知行的事不管内亲还是外亲都没有不知道的,见江年宴单着了,念头都打上了。 虞念闷头喝茶,看戏。 江老太一听,“哦?小卉想进中势啊?” 小卉母亲在旁暗自怼了一下女儿,小卉马上恭敬回答,“是,如果能有机会进中势是我的荣幸,而且我听说三哥在经商上颇有经验,我很想跟三哥学习。” 虞念在心里绕了好半天才捋明白,小卉口中的三哥是江年宴。 江老太笑呵呵的,“小卉这孩子嘴甜的呢。” 没应她进中势的事。 小卉母亲忙说,“小卉读的就是商学院,这不一直把她三哥当偶像看待?” “商学院啊,那跟我这孙女是一样的。”江老太把话题又落虞念身上。 小卉闻言,脸色惊喜的,“是吗?那真好,以后我就多多向你请教了,念念,你可千万别嫌弃我笨啊。” 虞念放下杯子,马上说,“说请教过谦了,咱们相互学习。” 心说,就这言论是挺绿茶的。 接下来小卉的一番言辞更加证实了虞念的看法。 小卉扭头看向江年宴,一声三哥叫得格外亲切,“我的工作经验不是很多,还得麻烦三哥你多教教我,争取能进到中势为三哥排忧解难,啊,三哥,我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呀?” 嗓音娇滴滴的。 虞念觉得“我见犹怜”这四个字更适合眼前这个小卉。 江年宴没回头,甚至眼皮都没从杂志上抬起来,口吻清淡地说,“进中势不是光靠学历,我是疼惜念念,但也跟她自身能拼能吃苦有关。她进到中势的日子不算长,但集团重点项目所有环节她都吃透了,这不是只有学历摆在那就能办到的事。” 小卉闻言这番话,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挺不自然地笑了笑,“念念可真厉害。” 虞念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没说话。 心头却是惊涛骇浪的,江年宴在乱说什么呢? 茶言茶语截止在江择两口子的到来。 于是,更茶言茶语的来了。 江择一早跟着父亲去了集团安排相关事宜才回来,但季姿是始终待在老宅的,只不过是分了别处的院子给她,等着江择回来她才露面,也是凭着肚子里的孩子傲慢得不行。 肚子已经大了,穿得很人间富贵花。 恨不得将珍宝首饰尽数戴身上。 直到现在江择看见虞念后还是不大自然,上前跟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后,笑得挺尴尬的,“念念来了。” 虞念微微点头权当打过招呼。 季姿在那边开始作妖,“哎呦老公……快扶我一把。”显然不想让江择太靠近虞念。 江择颠颠上前,搀扶着季姿坐下来。 “虞念。” 冷不丁的江年宴起身,转头朝着她唤了声,示意了一下手机,“你手机没电了吧?项目组的电话,你过来接一下。” 第188章 还记得我吗? 虞念的手机有电,而项目组也没人找她。 等到了庭院虞念才知道这件事。 江年宴有意将她支出来。 她不解地看着他。 庭院有腊梅,恰好这个时候盛放,前夜又洋洋洒洒下了雪,枝头含苞红梅半掩藏在白雪里。 江年宴就站在老桩腊梅树下,他的眉眼被衬得似乎也染了几分春情。 他说,“跟江择保持距离,不要跟他有互动。” 虞念心说,我是有病吧,还跟他互动? “你支我出来就是想跟我说这句话?”她问。 “是。” 虞念无语,“行,我知道了。”说完转身就走。 江年宴一把拉住她,“态度这么敷衍?听进去了吗?” “江年宴,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能跟他互动?如果我对他有留恋,那干脆不退婚好不好?”虞念怼了他一句,大过年的她不想置气。 江年宴见状不怒反笑,“怎么脾气这么大?我说什么了?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季姿是省油的灯?” “我心里有数。”虞念不想在这跟他多费口舌,这是庭院,随时都有人过来。“你先放手。” 江年宴刚想说什么,管家从斜前方过来了。 虞念心头一惊,赶忙挣开江年宴的手,而这幕显然是被管家看在眼里,但又不动声色地敛眸。能在江家做工多年的,别说是管家了,就连普通下人那都是人精,不该看的不该说的统统都会管住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嘴。 江年宴面色无虞,就像是件稀疏平常事似的。 等到管家上前来,他淡淡问,“什么事?” 管家恭敬地说,“老太太和几位长辈唤您去祖训堂。” 江年宴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不动声色补上了句,“知行少爷他们来了。” 虞念在旁听得清楚,也一下明白长辈们要议什么事了。 管家又跟虞念说,“小姐也回来了,正找您呢。” 是江欣。 “好,我去找她。”虞念趁着借口马上脱身。 江年宴没马上走,问管家,“老太太那边什么反应?” “老太太平时不关心外面的事,也是昨天才知道莫拉小姐和知行少爷的事,刚才看着老太太倒是没什么脸色,莫拉小姐的长辈在今早也亲自打了电话给老太太。” 江年宴嗯了一声,淡淡的。 - 莫拉心理素质强大。 虞念往花园走这一路会时不时听见有旁人在议论。 都是来江家的那些个旁亲,有来花园溜达透气的,三三俩俩的顺带的就八卦了莫拉的事。 “换做是我啊,都不好意思露面的。” “是啊,可真行,你看人家在暖房,就跟没事人似的。”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大门大户呢,做出这不要脸的事。” 细碎的声音如数传进虞念的耳朵里,他们往花园外面走,虞念往花园里面进,一进一出就能打个照面。 见着虞念后几位碎嘴子忙又换了嘴脸,笑呵呵地跟虞念打招呼不说,还主动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套近乎。 虞念还亏着自小也是生长于大户,旁系亲属众多,所以在记人方面算是不错,所以记得这几位,都是旁系女眷,许是见老太太去了祖训堂,这都出来散步了。 本就是无关轻重的人,与她更是没关系,所以虞念也没打算有多深交,大致打了个招呼后就打算离开了。 但在离开之前还是叮嘱了他们一句,“现在莫拉家族和江家的事还没敲死,所以诸位婶子们还是要嘴下留情,祸从口出的道理不用我多说的吧。” 几位一听这话赶忙闭嘴离开。 虞念来花园是找江欣的,不想远远就能看见莫拉在暖房里,真是跟他们口中说的,还有心思悠闲赏花呢。 进了暖房,莫拉听见了动静转身,见来者是虞念,笑了笑说,“江家的花啊草啊的养得都比别人家好太多,你看那大束昙花,本该是晚上偷偷开着的,现在倒是开了。” 虞念轻步上前,看着不远处的大束正在怒放的昙花,赛雪的白,漂亮得紧。她轻叹,“可惜开花的时间太短。” 莫拉说,“所以能不能看到,全凭缘分。” 看到和看不到又有什么呢? 虞念觉得这昙花像极了人间富贵,再长久落在宇宙长河里也不过转瞬即逝。 “外面沸沸扬扬,你倒是挺有心思在这赏花。”虞念笑说。 莫拉微笑,“嘴长在别人脸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 虞念刚要说话,就听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你倒是潇洒了,想过江家吗?想让俩兄弟反目吗?” 是江欣。 听说虞念在花园,她又折了回来,正好将莫拉的这番话都听进耳朵里了。 莫拉抬眼一瞧,没恼也没怒,轻声说,“我还没那个本事吧。” 江欣掩唇笑了笑,双手揣兜,姿态挺逍遥的。 “倒是你啊,听说好几年不回老宅过年了。”莫拉回了句。 江欣回答得大方,“今年要不是你和江知行这档子事发生我也不会回来,每年无聊死了,不过今年热闹了,有念念在,还有你的八卦可以听。” 虞念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个江欣真是,徒有个长辈身份,形骸放浪得很。 莫拉哼哼笑,“今年有念念来是事实,你想观个热闹可能会失望,你当江家会把这件事放明面上说?” 江欣一挑眉,“你的意思是?” 莫拉没说,反倒看向虞念问,“你认为呢?” 虞念抬手捋掉了眼前金钱叶上的水珠,思量着说,“退婚不重点强调,定亲不大张旗鼓,对外界的交代就是,两家喜结连理。” 哪怕莫拉嫁给的是江知行,那也是江家人,所以从严格意义上说仍旧是两家的联姻。 江欣琢磨着虞念的这番话,笑道,“还真有你的,十有八九就是这样。” 她一抬眼,不经意瞧见莫拉在瞅着虞念微笑,眼里的光柔柔的。江欣胳膊一伸搭在虞念肩膀上,“莫拉,你可别打念念的主意,她现在可是老太太的心尖尖,再不济还有老三为她撑腰呢。” 虞念反应快,轻轻推来江欣,“瞎说什么呢?” 莫拉笑说,“以后是一家人多好。” - 江老太和几位长辈议完事后,果然就如虞念之前推测的那样一切都风平浪静,江年宴和江知行是最后出的祖训堂,从两人的脸色上也看不出什么来。 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事,落进江家也是有本事熄得无声无息的。 后来老太太又单独将江知行、莫拉和江知行的父母唤了去。有下人端了茶水点心进老太太房间,等出来的时候江欣将那下人拉到一边问,老太太有没有生气的迹象?又说,我是怕老太太伤了身子骨,毕竟大除夕的,谁都不想出事。 下人自是不敢多言,就简单回了江欣的话,“老太太看着一切如常。” 年夜饭之前大家的时间都是自由。 男丁们自然是凑在一起侃天侃地,从历史到政治再到商业的。老宅有处梨花厅,平时江老太嫌麻烦也懒得请人进宅唱戏,今天除夕,江家早早就定了京剧名角,太太家眷们聊天喝茶听戏也是好生热闹。 当然也有搓麻将的,攒局的人就是小卉母亲,竟生生把打算听戏的江老太说动了,坐在了麻将桌上。 又招呼了江年宴,美其名曰说,陪着老太太耍几圈,让老太太乐呵乐呵,新的一年讨个好彩头。 话都这么说了,江年宴也不好驳面子,大除夕的谁不想讨个好彩头? 小卉乖巧地坐母亲身边,正好跟江年宴面对面。 有了江老太坐镇的麻将桌自然就会吸引不少人。 虞念经过时一眼就瞧见了江年宴坐在那,本想走,不料江年宴看见了她,抬手朝着她一招呼,“过来。” 一众人都齐刷刷瞅着虞念。 江老太念叨着,“念念可对玩牌不感兴趣。” 虞念上前了。 江年宴的眼睛往旁边一瞄,“坐。” 虞念愕然。 这个空座就挨着江年宴。 隔空总觉得有愤愤不平的目光,她下意识去寻,不想一下撞见了对面小卉的视线。 那眼神啊,虞念心头都能生生激起一片寒。 一下就心知肚明了。 这把椅子放在江年宴身边那可是大有意图的,想来麻将玩开了之后,那小卉必然会找个借口坐在江年宴身边。 “愣着干什么?坐吧。”江年宴摸了张牌,又随口说了句,“公司不少同事团建的时候都喜欢玩上几把,她不会,到时候会没有共同话题。” 江老太点头,“也对,进了公司就是入乡随俗。”她码好了牌,又说,“不过念念啊,如果你觉得辛苦可一定要跟你小叔说,你小叔不敢为难你。” 虞念心说,可没少为难…… 她微微一笑,“好。” 江年宴没抬眼看她,却嘴角微扬。 椅子离他近,所以虞念是靠着他的。他倒是挺有耐性,跟她说,“打一张出去。” 以前在虞家,那些走动的亲戚们也喜欢玩牌,可她是半点不会玩。所以江年宴这么一说她有点懵,问他,“我打哪张?” 逗得江老太在旁边哈哈笑,跟虞念说,“要是丫头你打,奶奶给你喂牌。” 虞念甜甜一笑,“谢谢奶奶。” 江年宴含笑,“既然你都有靠山了,那就随便打一张吧。” 两人离得近,他的嗓音低低沉沉地落下来,就像长了脚似的往她耳朵里钻,激得她耳畔麻酥酥的。 她稳住情绪,手指头在牌上犹豫,最后选了张两萬,转头看江年宴,有询问的意思。江年宴微笑,“行。” 虞念打了张两萬出去。 老太太还真给喂牌呢,看得出是真疼爱虞念,还说呢,“老三你也不用教她,今天丫头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小卉母亲听了这话笑说,“姑娘可真有福气啊,我家小卉要是能得老太太您的一分疼爱我就知足了呦。” “都是亲戚都是晚辈,当然都疼爱了。”江老太笑呵呵说。 桌上你迎我往的,再轮到虞念出牌的时候手机震了。 是个陌生的手机号。 挺执着,一直在打。 虞念将主场让给了江年宴,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后出去接电话了。 - 寻了偏厅长廊。 僻静。 隔着大片腊梅能隐约瞧见戏台那边的情况。 爱听戏的长辈和太太们在那边聚着,跟在偏厅里打牌、观热闹的像是两个世界。 长廊温暖,镶了落地长窗。 风过时将腊梅上的雪吹落。 就又像是下了一场雪似的。 虞念接了电话,“喂?” 她的目光穿过飘雪腊梅,一直落在戏台上那一抹红上。 这里太安静了,就安静地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虞念感到奇怪,“哪位?” 那头说话了,是个男子的声音,嗓音很低,“虞念。” 虞念一怔。 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浑身一激灵。 良久后她才开口,“你……” 那头沉默片刻,轻声说,“我是湛川,你……还记得我吗?” 虽然心中早有预感,但对方的自报家门还是让虞念心头狠狠一凛,呼吸都跟着一窒。 紧跟着就听身后有一道男人嗓音淡淡扬起,“虞念。” 虞念猝不及防,手一抖,手机“啪”地落地。 条件反射扭头,是江年宴。 他站在距离她数步之遥,伟岸的身躯遮住了大片光亮,又像是所有的光都被他吸走了似的,眉眼罩在光阴里,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 可就那么伫立,已然令人有了压迫感。 江年宴缓步上前,早在虞念有了动作之前将手机拾起来。 他扫了一眼屏幕,淡淡地问,“谁打来的电话?” 虞念下意识瞥了屏幕,可能刚刚信号中断了,通话结束。她压着心头的紧张,尽量嗓音平稳—— “项目组的一个同事,拜年的电话。” 她撒谎,不是因为对方是湛川,恰恰是因为江年宴很忌讳湛川,她不想节外生枝。 江年宴似笑非笑,“看你很紧张?” 虞念伸手夺过手机,顺势揣进衣兜里,“你突然在身后出现了,跟鬼似的走路没声,搁谁谁不吓一跳?” 江年宴盯着她数秒,那目光像是能穿透一切似的。 忽而笑了,“长廊温度低,回屋吧。” 第189章 在欺负晚辈 湛川来了电话。 已经失联了好多年的男人突然有了消息。 但实际上湛川并没有失踪,就像是在南州的时候蒋文钧很清晰明白地告诉了她有关湛川的成长痕迹:去国外留学,然后又回国工作,最后回了北市,回到了属于他们京圈里的舒适圈。 虽然当时蒋文钧没跟她说湛川回北市任职的具体职位,但从蒋文钧的只字片语间虞念也猜得八九不离十,直到莫拉跟她提到了湛川的情况。 可虞念始终没想过主动联系湛川。 暗恋这种东西属于懵懂阶段的最美好,就像是一块裹着七彩糖纸的糖,不剥开它,你始终会惦记着,会下意识觉得它是甜美的,日后偶尔想起也会是甜甜的,还有一份遗憾的酸涩感。 可一旦剥开了糖纸呢? 里面糖的滋味就一目了然,它甚至都不是块糖。 她曾经那么、那么地喜爱湛川,想着的都是湛川的美好,但实际上虞念很清楚自己在怀念什么。 她怀念的不是湛川本人,而是由湛川带给她曾经情感懵懂萌芽的喜悦和期待,就恰好是湛川而已。 江老太轻声唤她的时候,虞念这才意识到自己愣神了挺久的了。 年夜饭开始了。 在老宅的主餐厅。 湖上厅。 又叫莲花厅。 江家没分家之前大家伙用餐都是在莲花厅,建在人工湖之上,湖面撒满了莲花花苗,等莲花朵朵开时,这里也是极佳的赏莲之地。 除夕夜,这里又热闹了。 长辈、平辈和晚辈,各家媳妇儿等等摆了将近十桌。 江老太坐主桌。 依次是江家的几位有话语权的长辈。 照理说这桌就连长子江年泰都没资格坐的,但江老太说,“这些个繁文缛节听着头疼,大家喜欢坐哪就坐哪,大过年的不要拘着。” 话虽这么说,可大家伙谁真敢随便坐呢? 还是按照辈分该怎么坐就怎么坐,祖辈规矩不敢破。 但江老太主动带头破了规矩,抬手招呼虞念,要她就坐在自己身旁。“你这孩子平时吃得就少,来,坐奶奶身旁,奶奶盯着你吃饭。” 不合规矩。 可她是老太太,有绝对的话语权。 虞念自然是得听老太太的了,虽然很想跟江欣她们坐一起。 刚落座,又听老太太喝了一句,“老三,你怎么回事?项目没你盯着不会塌,你赶紧坐过来吃饭。” 江年宴也不是很有时间陪着老太太玩牌。 手机总是不闲着。 后来都把老太太给吵烦了,把江年宴赶下了牌桌。 亲戚之中有不少拉着江年宴套近乎的,也不光是他忙,像是江年泰、江年启,那都是亲戚们眼中的香饽饽,谁都没怎么闲着。 江年宴从不是个喜欢遵守老礼的人,在一些个规矩面前他也是无拘,于是老太太让他坐他也就坐了。 在桌的长辈笑说,“这老太太啊偏心谁心疼谁一目了然啊。” 江老太笑说,“人老了嘛,就喜欢小辈待在身边。” 所以虞念愣神的时候,江老太唤了她,又给她夹了她平日里爱吃的菜,“多吃点,你看你现在瘦的,小脸都快没了。” 虞念觉得芒刺在背般。 但实际上不是在背,而是在她的正对面。 她不经意撞上江年宴的目光,他正看着她,有打量,还有一目了然的锋利。 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开始不安分地窜跳。 就听江年宴开口了,嗓音淡而沉,“不用总想着工作上的事,好好过年。” 算是给她找了个台阶下。 虞念闷头说了声,“好。” 她觉得,以他的精明不会真觉得她是在想工作上的事。 江老太在旁念叨,“你这个孩子,这时间啊都是有限的,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工作上,该放松就去放松,现在都放假了,工作上的事就别想着了,再不济还有你小叔呢,该他操心的事你就闲着。” 虞念微微一笑,“是,奶奶。” 吃过年夜饭就是茶点时间。 下人们将该备好的烟花都尽数集中到燃爆点上,除夕之夜也是烟花之夜,听管家说今年老太太高兴,所以采购了不少的新奇花色。 会在戏台那边赏烟花,但也是考虑长辈们上了年龄不耐寒,就随意大家,想在哪赏烟花都可以。 江家上下忙碌着。 太太们翻着花样的讨老太太开心。 虞念尽量避着江年宴,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她总觉得他察觉到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这么惶惶不安的。 终于跟季姿来了个正面撞见。 季姿挺着肚子,相当于直接挡住了虞念的去路。 “想说什么?”虞念挺不想搭理她的,但走廊窄,她就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似的。 季姿看着虞念冷笑,“你可真行啊,以前怎么没觉得你手段这么高明?不但把老太太哄得团团转,还勾得老三频频为你破例的。什么富家千金?我看不过就是只高级鸡罢了。” 虞念听着这番话倒是没恼,反倒是笑了。 笑得季姿眉头一皱,“你笑什么?” 虞念今天穿了一身小洋装,纯白色,衬得肤色干净剔透得很。反倒是季姿,虽说也是一副精心打扮过的模样,可整张脸有明显的水肿,照比之前的光鲜亮丽是差了一大截。 但这倒不是吐槽的点,怀孕的女人嘛,不管什么样都值得被尊重。 然而季姿这般姿态可着实叫人尊重不起来。 虞念说,“能理解,以前备受瞩目的影后现如今灰头土脸无人问津,心里自然是股子邪气没地撒的。但是我得好心提醒你,你现在怀着孕呢,心里总有滞气可对孩子不好,而且一个孕妇了,嘴上一定要留德,不是为自己也得为孩子,省得日后等孩子出生,你口出污秽都习惯了,还怎么教育孩子呢?江家向来礼数周全,你这么肆无忌惮的恐怕日后会吃亏呢。” “你——” “还有,”虞念淡淡打断她的话,“别总仗着过往荣耀以为能在江家呼风唤雨,进了江家一切都照着辈份来,莫拉的家庭背景尚且如此,何况你还算不得门当户对,更重要的是,你直到现在都不算是有名有份,所以我劝你还是安生点,别把自己的前途给作没了。” 今天季姿的确是没讨到任何风头。 本来她和江择的事就闹得人尽皆知,尤其是她以子要挟进名门的事,大家表面上不说,可实际上心里是瞧不上的,再加上虽说她是住进了老宅,江老太和江年泰夫妇也算是默许,但没对外大摆宴席,这就差了一道手续,在名分上也不算是名正言顺。 更重要的是,大家都是明眼人,能瞧得出江老太宠爱虞念,所以虞念成了焦点也正常。 季姿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关于今晚的际遇,虞念的确是一针见血说到了点子上。季姿是想着除夕夜,江家的直亲和旁亲都会来,她呢,一是家喻户晓的影后,二还怀了江择的孩子,这可是双重加持啊。 就算那些个长辈不将她放眼里,像是些平辈、小辈的也会主动跟她亲近吧,说不准还能拍拍照要要签名之类,她受到追捧欢迎,江家的长辈们也说不出什么来,让江家给名分的事不就提上日程了? 岂料一切都没能如她所愿。 她像个透明人似的,旁人见她顶多就是点头示意,有的甚至视而不见。 更让她不悦的是,江择根本不站在她这边,或者就是整个不见他的人,许是跟着平辈们不知道去哪玩了。 都在老宅,她还得打电话才能找到江择。 气得她跟江择发脾气。 岂料江择恹恹地说,“你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就回房间,你现在挺着个肚子,就算回房休息旁人也不会说你什么。” 季姿没回屋。 所有人都在呢,这个时候她不凸显自己的存在感还等何时? 但她没想到整场的焦点落在了虞念头上。 尤其是看见虞念竟跟江老太坐一个主桌,她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都是平辈,凭什么? 想到这儿,季姿就更口不择言了,“你当自己是什么好东西?还在我面前说教?中势是那么好进的吗?老三却让你进了中势不说,还让你做了特助。虞念,我就想问问你,特助是做什么的呀?是陪人睡觉的?陪老板?陪客户?” 季姿讥笑。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厉喝,“瞎说什么话?还有,老三是你能叫的?” 是江择。 气冲冲而来。 上前后一把扯住季姿,冷喝,“你想干什么?你怀着孕呢,能不能留点口德?” 季姿一把甩开他的手,一脸的冷嘲热讽,“好啊你,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你不露头,看见我跟她这只狐狸精在一起你倒是急了,江择你说,你是不是心里还有她?还忘不了她?” “胡说什么?赶紧跟我走。”江择拉着她要走。 季姿还不算完,死活不走,“你怕什么?怕我说实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你就是不敢接受虞念早就给你戴了绿帽子的事实!她早就跟你小叔勾搭上了,你还——”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一切都安静了。 季姿捂着脸愣住,就连虞念都惊了。 再看江择,看着自己刚刚掴了季姿的手,一时间挺懊恼。 他也着实是忍无可忍了,才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季姿很快反应过来了,整个人都要疯,“江择你打我?你竟然打我?好啊,你为了她,连你孩子的妈都恨不得打死是吧?” 江择实在丟不起人,“你不走是吧?那行,我警告你,你这么大吵大闹的很快就能引来不少人,你想丢人现眼随你。” 他转身要走。 季姿一把拉住他,歇斯底里的,“江择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你觉得我丢人现眼?她虞念就是个狐狸精她不嫌丢人我嫌什么?” “你——” “闹够没有?” 冷冷的一声扬起,嗓音很淡,却极具权威。 季姿一震。 虞念转头,瞧见是江年宴来了。 心里一声叹。 季姿是不敢再大吵大叫了,可也没说灰溜溜地走掉。 江择心烦意乱的,叫了一声小叔。 江年宴走上前,面色清冷地看着眼前这幕,“江择,你自己的女人管不住吗?不知道老太太最烦有人在老宅大呼小叫的?” “对不起小叔。”江择扯着季姿就要走。 季姿仍旧一脸不情不愿,狠狠瞪了虞念一眼,当然,刚刚虽然骂得欢,可她不敢当面骂江年宴的。 “等等。”江年宴出声。 江择一怔。 “你。”江年宴冲着季姿开口,命令了句,“道歉。” 季姿转头盯着江年宴和虞念,紧紧抿着唇。 江年宴语气轻淡,“为你刚刚说过的话,跟虞念道歉。” “她没做什么恶心人的勾当还怕说吗?我凭什么跟她道歉?”季姿硬着头皮说。 江年宴的脸色虽未变,可眼底凉了凉。“恶心人的勾当?例如?” 季姿不吱声。 江择想打圆场,“小叔,她其实就是——” “论勾搭人的本事季小姐不在话下吧?不是你先勾搭江择的吗?季小姐健忘。”江年宴一口一个季小姐,看得出是真没把她视为家人。 季姿的脸红一块白一块的。 “这次不想道歉就算了,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我这个人不是很心疼晚辈,有时候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江年宴风轻云淡地说。 这番话明明说给季姿听的,却叫虞念心尖颤悠。 等江择灰头土脸拉着季姿离开后,江年宴没离开,反倒将虞念一把推墙上,他颀长的身躯贴上去。 “你……唔。” 没等虞念开口,他就压脸下来,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这是走廊,随时都能有人过来。 虞念吓得挣扎。 可抵着他胸膛的双手被男人仅凭一只手就钳住,一并固定在她头上。腾出只手紧紧掐着她的细腰,薄唇似火,在她唇齿间汲取芳香。 虞念呜呜抗议,直到江年宴深埋在她衣领间,在她脖颈狠狠吸出红痕来才算完。 “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呼吸急促。 江年宴没放开她,低笑,“在欺负晚辈。” 第190章 让所有人知道你是属于我的 虞念眼瞧着他。 走廊光亮尽数都是灯笼倾泻来的光,有几缕就跃在江年宴的眉梢上、深眸里。暗红的红于他眸光里流转,像是平添了一道猩红似的。 她看不穿他的心思,所以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但不忘提醒他,“这里随时都能走人,你想让江家上下都知道咱俩的关系?” 江年宴闻言并没听话的避嫌,当然,如果他真能言听计从就不是江年宴了。于是,他反倒是压近她,似笑非笑问,“那你想让江家人知道咱俩的关系吗?” 虞念一怔。 而后笑了,眼底有几分讽意,“咱俩的关系?想怎么讲呢?说你堂堂江家三少爷做了好几年虞家的保镖?” 江年宴没恼,“如果你想说,可以。” 虞念盯着他的眼睛,看不出他回这番话的真假来。“然后呢?跟所有人再说现如今山水轮流转,我现在就是你一个暖床的?” 江年宴微微挑眉,“你是这么想我们的关系?” “不是吗?” 江年宴若有所思,再开口时似真似假的,“你是我的,是在我身边的女人,这么表达我想更精准。” 虞念呵笑。 江年宴瞧着她的表情,“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虞念不想跟他多言,隐约听到了脚步声,她说,“你还不放开我吗?看着我不堪你挺高兴是吧?” 江年宴问她,“你现在还有这种想法?” “以前跟现在有区别吗?”虞念反问。 脚步声渐渐靠近。 可江年宴没动,还保持着贴近她的姿势。哪怕他俩没什么,就单靠着这种暧昧姿势也会让人想入非非。 见他不动,虞念急了,使劲试图挣开手,不想却被他箍得更紧,就连掐着她腰的手劲也加重了。 虞念慌了,又挣了几下没挣开后惊慌失措地看着他,“江年宴,你想干什么?” 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显。 还不止是一个的脚步声。 应该是老宅子里的下人们。 江年宴看着她没说话,黑眸里是深沉的光,像是思量,可又像是有着若若隐若现的歇斯底里,那是一种疯狂,是一种似乎想要将一切原本祥和、平静的气氛彻底打碎的疯狂。 “江年宴……”虞念觉得头皮在发麻,气息也愈发急促,就连声音都在颤抖,“你可别发疯……” 江年宴微微眯眼,眼底的猩红似乎更盛。 他低语,似喃喃又似跟她说,“让所有人知道你是属于我的,有什么不行?” 话毕就蓦地压脸,再次吻上了她的唇。 这次相比刚刚更是汹涌而至,他似乎在逼着彼此要面临一个怎样的境遇似的。 虞念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可她越是挣扎他就越是激烈。 甚至她都狠狠咬上他的唇,他却始终没松开她,连同血腥味一并送入她口中,吞噬她的唇齿。 虞念绝望了。 她闭上双眼,任由江年宴的行为放肆大胆。她似乎都听见老宅下人们有说有笑,只等着他们发出惊叫声。 近了、近了…… 虞念的心不停往下坠、往下坠…… 耳畔是男人低喘声。 她衣衫的扣子被扯开,露出大片肌肤…… 一切都晚了,即使江年宴这个时候撤开,那落进下人们眼里的也都是暧昧的狼藉。 虞念犹若心死…… 只等着被审判的那一刻。 然而,她预想中的惊叫声并没发生。 那些个脚步声似乎没了。 虞念以为是自己的误觉,又或者是那些下人们瞧见这幕被吓到了,都没敢吱声。 她蓦地睁眼。 扭头一看。 走廊入口并没出现什么人,好像是那几位下人从另一个入口去了别屋。 一颗心终于落地。 可紧跟着胸口就疼了一下,她闷哼一声。 夜愈发深,灯笼的光就映得走廊红彤彤一片。 却也是缠绵暧昧。 这光就映得人心发痒发慌。 她衣衫不整,肩头露出大片,胸前白腻肌肤被灯笼的光衬得愈发诱人。江年宴情不自禁,俊脸深埋,直到她疼痛出声他才抬起脸。 也不知道是虚惊一场还是委屈,虞念的眼眶忍不住红了。 泪意漾在眼眸,宛若冷泉中沁泡着的晶石。 江年宴瞧见她眼里的泪水时眸光狠狠一震,他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一时间面露懊恼。 他想安慰她,或是说点什么。 可眼下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年宴……”虞念的嗓音很轻很弱,像极了一只猫崽子似的,“你是个疯子……疯子。” 江年宴低头看她。 她也仰头盯着他,哽咽控诉,“你想逼死我吗?你为什么这样?” 江年宴的嘴唇翕动一下。 他是疯了。 刚刚的念头是失了理智的疯狂。 他想的就是,让他们看见,就让他们看见。 他就让所有人都知道被他按在怀里的女人就是虞念,她是他的,不属于江择,也不属于别的男人,只属于他江年宴的。 他想告诉所有人,虞念是他江年宴的女人。 这个念头就在刚刚如萋草般疯狂滋长蔓延。 刚刚就像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对,就这么做。 他在等着那几位下人上前,等着他们撞见这幕后的惊慌失措。然后他会扯着虞念的手,将她拉到众人面前,跟所有人说,尤其是跟老太太说,我要她,她是我的。 虞念的眼泪像是鞭子,着实将他抽醒了。 江年宴终究一句话没能说出来,只是默默帮她整理好了衣衫,然后伸手将她轻轻拉怀里,大手轻扣她的后脑,一下一下轻抚她的头。 很快,他觉得胸口湿润了。 胸腔攀升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烦躁,不是烦她,而是眼下这种状况令他无所适从。 他讨厌这种感觉。 讨厌无所适从的感觉,这是一种超出他能掌控的感觉。 良久后江年宴才开口,“别哭了。” 他其实挺怕她哭的。 从做保镖那时候起,只要看见她哭他就没辙,一点办法都没有。 走廊外陡然乍亮。 夜空被瞬间点燃,紧跟着在空中炸开五颜六色的光。 江年宴轻拍了她脑袋两下,“放烟花了。” 她喜欢看烟花。 应该说是极其喜欢。 江年宴记得她有这喜好,但他觉得不过就是小女孩心性。 江家每年都有除夕夜烟花秀的习惯,今年管家在筹买烟花的时候正好撞见江年宴在家。以往像是家里这些事他都不过问的,但今年他阴差阳错地看了烟花购买清单,跟管家叮嘱,“高空礼花多加一倍,以紫色调为主吧。” 开场的礼花就是紫色主调,缀以金色、蓝色成了汪洋火焰之海。 虞念的泪水都没来得及收呢就被烟花吸引了。 扭头瞧见万丈高的礼花火焰,瞬间悲伤的情绪也被治愈了。 她走到走廊的玻璃前,仰头看着夜空。 这个还真是绝佳的观赏点。 隐约能听见有人欢呼声。 是老宅子里的其他人,这个点全都跑出来看烟花了。 衬得走廊这边倒是难得的安静。 独得一隅。 烟花炸开,虞念眼里也尽是姹紫嫣红。 江年宴走到她身边。 她仰头看着烟花,他转头看着她。 抬手食指微微弯曲,拭去了她眼角还残留着的泪水。 似无奈,又很想笑。 可真是…… 又是大团烟花在夜空绽放,惊得虞念眼底都是喜悦,刚刚的情绪似乎就一扫而光了。 江年宴从身后将她搂进怀里。 她微微一怔。 江年宴微微弯身,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轻声说,“别乱动,好好看烟花。” - 烟花过半就到了拜年的时间。 晚辈们逐一给长辈们拜年。 江老太坐正中位置,但凡上前拜年的都有红包,跟结婚未婚的没关系。 轮到虞念的时候,江老太不但给封了个大红包,还送了她件礼物。 一枚通体细腻白润的玉镯,那成色自是不用说的,价值连城。虞念觉得太过奢贵,刚想拒绝,江老太按住她的手说,“我知道你们虞家最懂这些首饰,尤其是玉,所以应该知道这个玉镯的难得,奶奶就是想把这好东西留给你,所以你势必是要收着的。” “你们年轻人啊,现在戴玉的少,可我觉得那些金啊钻啊的都不及这玉漂亮。” 虞念承认这点。 “可是奶奶,这太贵重了。” “收着。”江老太轻声说,“你要是不爱戴也留着,回头给你的儿媳妇。” 虞念微微一怔。 江老太见状笑说,“没反应过来是吗?傻丫头,你早晚得结婚生子的吧。” 许是鉴于江择在场,江老太也没将后半句话说出来,换成了,“你的婚事奶奶可要替你好好把关。” 弄得虞念不大好意思,又碍于江年宴在场,这番话就听得挺是别扭的。“奶奶,我现在不想这些事。” “知道你喜欢做事,但工作归工作,个人的事还是要考虑的。”江老太温厚地说,“放心吧,你的另一半奶奶会帮你把好关。” “妈。”开口的是江年宴,淡淡提醒,“还有等着给您拜年的晚辈呢,别误了时辰。” 江老太笑呵呵说,“我这啊,一跟丫头聊天就总忘了旁的事。” 虞念忙说,“奶奶,我也有礼物送您的。” 她也不想耽误时间,忙将随身带着的一长条扁形锦盒递给江老太。江老太没料到她还会为自己准备礼物,高兴坏了,当场就打开了礼物。 周遭人都挺好奇,抻头去瞅。 锦盒开,里面竟是本经书。 再看那些瞧热闹的人的表情,可谓是各异啊。 内敛点的就是相互交换个眼神,张扬点的干脆就说,“呦,经书啊,姑娘真是有心呢。” 话虽这么说,但明显能听出些意思来。 虞念没搭理旁人,江老太也没理会那些人的大呼小叫,翻看经书往落款上一瞧,愕然,转头看着虞念,“是圆妙老法师的抄经?” 虞念微笑,“是。这部《法华经》是圆妙老法师亲自抄写的。” “你亲自为我去求的?” 虞念轻轻点头,“我看您现在一直在修《法华经》。” 看得出江老太是真挺喜欢的,笑得合不拢嘴,小心翼翼轻抚着经书的封面,“念念啊,你可真是有心了,那圆妙老法师的墨宝可是不好求的。” 虞念轻声说,“圆妙老法师人很好,知道我是送长辈聊表心意便应了我的请求。” 旁亲有不懂的大有人在,心里不免嘀咕,就这么一部经书,没镶金也没带玉的,怎么就讨得老太太喜欢了? 但江家本亲的人都是看门道的,跟外行不同。 作为江家的大当家,江老太什么礼物没收到过?贵气逼人的比比皆是。就像刚刚老太太送给虞念的那枚玉镯一样,可不是简单的玉镯,玉质贵重这倒是其次,虞念出生富贵,也同老太太一样什么珠宝贵器没拥有过? 可老太太给虞念的是自己嫁妆中的其中一件,那意义可就不同了。 虞家懂行,虞念更是自小耳熏目染,所以一眼能看出那玉镯的与众不同,这也是她刚刚惊愕的原因,只不过是碍着众人的面没把话说透罢了。 再说眼前这部佛经。 说她是送礼送到老太太心坎上了一点都不夸张,老太太是真喜欢。 老太太礼佛半生,送佛经自是讨喜。但虞念有心,请的是圆妙老法师的亲笔,那可就更胜过世间珍宝了。 圆妙是得道高僧,修为相当了得,十分受到尊重,得此老法师的墨宝及其祝福,老太太能不高兴吗。更重要的是,据说这圆妙老法师经常云游,要么就是闭关打坐,想见一面着实不易,所以能求得此经肯定下了不少功夫。 再看其他人为江老太备的礼,无非都是身外之物,这么一对比就显得虞念更加有心了。 江老太心疼地问她,“求了多久啊?” 虞念微微一笑,“没多久,我与老法师有缘。” 多余的话不说,实际上自打老太太认了她那天起她就开始琢磨佛经的事了。 江老太岂会不知,拍拍她的手,可真是个让人疼进心坎里的孩子。 作为晚辈,虞念还要给江年宴拜年…… 她恭恭敬敬说了声,“小叔过年好,祝您万事胜意,寿……比南山。” 第191章 礼物 虞念这一声年拜的,存心故意。 说白了她就想给他找找不痛快,非得在除夕这天给他添个堵。 不想,还真没堵着江年宴。 江年宴竟赏了她个红包…… 红包是江家统一的,以红缎刺绣为主,缀以祥云花纹,就连同红包上的字那都是请苏绣大师亲自操刀的。 所以虞念接过红包,上头写有三个字:壓歲錢。 以繁文绣之。 红包肉眼可见的厚实。 不但有压岁钱,江年宴还备了份礼物给她,礼盒包得精美。 他说,“这是你进江家过年的第一年,所以除了压岁钱,我还另外备了份新年礼物给你。” 虞念觉得自己是失策了。 怎么就能想着给他拜个年就能恶心着他了? 江年宴辈分大,这每年给他拜年的晚辈也不少,他自然是早早就备了红包来回礼。 还想看着他出糗,怎么可能? 小卉在旁笑说,“三哥对念念可真好,不但有红包还单独备了礼物呢,真叫人羡慕啊。” 可很烦人啊。 虞念心想。 这般茶言茶语的真是受够了。 而且还叫她念念?这才第一次见面,而且还是在她们两人之间都没有交流过的情况下。 却听江年宴不疾不徐开口了,“我对她好,不行吗?” 这话如果出自其他长辈之口,像是江家那几位有话语权的伯爷,甚至是江老太都很正常,可江年宴这么一问,总叫旁人觉得怪怪的,可能就是他虽说辈分大,但毕竟年轻。 小卉被江年宴这么一问,一时间脸色有些难堪。 江老太还是照顾了小卉的面子,微微一笑说,“江家直系女孩子少,念念是唯一的侄女,成了万人宠也正常。” 小卉母亲暗自怼了一下小卉,对着江老太笑脸相迎的,“是了是了,小卉跟念念差不多岁数,都是小女孩子心性的,可别理会她的胡说八道。” 江老太笑着回应,“没关系的,念念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不会在乎这些。” 之后的拜年礼江老太就没参与了,接受完所有晚辈们的拜年后她就先去睡下了,上了年龄的人熬不了夜。 跟江老太平辈的几位长辈也陆续休息,剩下的就是需要守夜的晚辈们。 但除去江老太和平辈,像是江年泰、江年启也算是他们的晚辈,跟江年泰这一辈分的人也并不是各个年轻,所以江老太临上楼前叮嘱大家的是—— 身体好、年轻的小辈守守夜就行了,年长的就都去睡吧。 这么一来,就有不少陆续去睡的了。 虞念是跟江择他们一辈的,年轻身体又好,所以理应守夜。他们下面还有小辈,但基本上都是小孩子了,所以不想睡觉的就被江家下人们领去外面玩,困极了的去睡也无妨。 季姿早早就把江择给叫回了自己的院子,就生怕他跟虞念接触半分。 虞念回了房间就没再出门到处溜达。 她是住在主宅里的客房,跟来老宅过年的亲戚们一样,大多数都住在这边的客房。像是江择和季姿是跟江年泰他们住在主宅旁的庭院,独立庭院。 虽说是守夜,但江家这些个直亲和旁亲基本上也就一年聚这么一次,所以哪怕是年轻的辈分也没凑在一起说说话或是玩玩牌,大家都待在各自的房里。 一小时前虞念和江欣去送了莫拉。 莫拉没过门,在江家过年夜不合规矩,江知行亲自送的她。 但虞念和江欣都心知肚明,江知行今晚会陪着莫拉,不会再折回来了。 十分钟前江欣才从虞念房间里离开。 两人在一起自然先是聊起江知行和莫拉的事。 江欣说,“这种事其实都算是江家大事了,以往联姻那是谁就是谁,谁敢忤逆长辈啊。”然后方觉自己这番话有点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嫌疑,马上又解释说,“不是说你和江择啊,你俩的情况特殊,不在我的论述范围内。” 虞念当然了解她,也没往心里去。“但看奶奶的神色不像是动怒,所以她老人家是同意了?” “不同意还能怎么办?对方是莫拉家族,你当老太太想肥水流外人田?江知行毕竟不是直系嘛。”江欣小声说,“可现在莫拉和江知行两个人你侬我侬的,江年宴又摆明了不想争取联姻的态度,老太太也不能强人所难了。” 两人都不是喜欢八卦别人事的人,所以也没聊几句莫拉,倒是江欣的感情扑朔迷离的。 江欣笑,“该着急的也不是我,再说了,这世上千金易得有心人难寻,随缘吧。” 又问她,“你小叔送你什么礼物了?打开瞧瞧。” 对于这件事江欣挺好奇。 她说,“你都不知道,能让老三费心准备礼物的可没谁,往年有晚辈给他拜年,顶多就一红包打发了。” 虞念说也没什么,就是…… “就是一台笔记本,方便我工作。” “笔记本?老三这么抠门?”江欣狐疑。 “可不?”虞念说,“新年礼物送的都跟工作有关,所以你刚刚说他没送别人,那别人也没去他那上班啊。” 江欣啧啧两声,“这老三也真是的,哪能这么压榨自家人呢,改天我去他公司说说他。” 江欣走后都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临出门前还打着哈欠,“也不知道我能守到几点,算了,实在顶不住我就睡了。” 庭院里偶尔还能听见小孩子嘻嘻哈哈的声音,打着灯笼放着烟花。 虞念这才打开江年宴送的礼盒。 打开的瞬间,心脏蓦地加速,将东西从里面拿出来看清后脸就顿时红了,然后就是后怕,幸好没当众打开。 她接到江年宴礼物时,还有人打趣要她当场打开看看。 其实最有礼貌的该是如此。 就连江年宴都似笑非笑地跟她说,“你可以打开看看。” 虞念最终没打开。 因为哪怕江年宴没说这句话她都有可能会打开,可偏偏他就说了这句话。 她觉得,江年宴的神情不靠谱。 幸亏,她尚算了解江年宴…… 是一套情趣睡衣。 呵,算是内衣吧。 暴露得不行。 黑色蕾丝的。 虞念用食指挑起内衣细细的带子,打量着眼前这少得可怜的布料。 太要命了。 可真是胆子大啊,难道就不怕她真的一时头脑发热当场就开了礼物? 不是,这套内衣他是怎么买的呢? 正看得面红耳赤呢,手机震动了一下。 拿起一看是江年宴。 江年宴的短讯—— 喜欢吗? 虞念很想回一句:喜欢你大爷。 脑子有包吗送她这东西。 她没回。 很快手机又震动一下。 还是江年宴:穿给我看。 虞念气得牙根痒痒,想着如果江年宴就在她面前,她定然会把手机摔他身上。 可转念一想,可算了,他还是别在她面前了。 将那些个暴露的玩意统统装回盒子里。 打死她都不会穿的。 虞念倒了杯牛奶慢慢喝着,然后给乔敏打了个电话。 响了好几声才接。 其实在乔敏接通的上一秒虞念才反应过来,想按断的时候却晚了。 听到那边懒洋洋地喂了一声,虞念赶忙说,“忘了忘了,不好意思啊打扰了。” 也不等手机那头说什么,她就马上挂了。 很快手机那头发过来一条:瞧你那点出息。 虞念忍不住笑,回了句:新年快乐。 乔敏也回了句新年祝福。 于是就安静了。 或许太好的关系,反倒除夕这天总会忘了说些祝福的话了。虞念原本打电话给乔敏,跟她闲聊几句,因为想着除夕之夜她应该不会睡的。 后来才想起虞倦洲去了她那…… 这个时间,年夜饭和给长辈们拜年的时间都过去了,就连吃饺子的时间也过了,那两个人…… 果然,她一点都没想多。 牛奶越喝越渴了,赤脚去倒水,凉水壶里的水没了。 这个时间也不方便再麻烦下人来送,毕竟大家都累了一天了。她出了房间,打算去倒些水喝。 老宅里安静下来了。 就连之前在庭院里跑来闹去的孩子也都回房间睡觉去了。 江家其他人有没有守夜不清楚,虞念只觉得走廊里挺安静的。 可楼梯下到二层时,虞念隐约听到了些声音。 很小的声音。 像是从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似女人在说话。 虞念脚步一顿,最先窜过脑子的念头是……不会有什么邪事发生吧?越是这种老宅子,这方面的传说就越多。 就像是虞家的老宅子有时候也会传出些鬼言鬼语的,有些下人说他们有时候会听到女人的哭声。 虞念又仔细听了听,好像又不大像。 依照她平时没那么大的好奇心,可今晚就出了奇地想上前一探究竟,于是脚步一转,轻手轻脚地朝着走廊尽头一步步过去…… 走廊尽头是间杂物房。 说是杂物房,但都是放些大件的物品,平时也没什么人往这间房里进。 房间的面积不算小,分里外间。越是靠近,声音就越是清晰。 就是女人的声音。 可这声音是明显的压抑,压抑之中还带着难耐的情欲。 虞念心里一咯噔。 这女人的声音很耳熟,她知道。 是季姿! 第192章 你已经戒不掉我了 虞念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关于季姿的。 她放轻了动作,将杂物房的外门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里面的声音就更清晰了。 “啊,你轻点,讨厌……”季姿的嗓音娇滴滴的。 “轻点?轻点能满足你这小贱蹄吗?”男人的嗓音含笑,又带着粗喘。 “人家可怀孕了。” “刺激吗?”男人粗喘低笑,伴着里面桌椅偶尔碰撞出的声响,“趁着老公睡着,挺着大肚子跟老公的二叔偷情,嗯?” “二叔,你好讨厌啊。”紧跟着是季姿的娇喘。 声音是从最里间传出来的,里门紧闭,但也是挺清晰地钻进虞念的耳朵里。 虞念如被雷击,震惊到浑身僵直。 最初听见有男人声音的时候她第一念头就是江择。 可能是人家小两口喜欢一些不同的口味。 但万万没想到她撞见了一场奸情! 而且竟在江家的老宅子里。 更让虞念想不到的是,对方竟然是江年启! 虞念的呼吸一阵紧过一阵。 这个时候她竟然想到了江择,他是睡着了是吗?所以并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跟自己的二叔厮混在一起。 还有丁婕,江年启的妻子。虞念虽然跟丁婕接触得不多,但对她的印象还算不错,是个很能拎得清的人。 倒不是她圣母心。 就是不知道怎么了,听着里间的污秽之言她就想到了那两个人。 季姿可真是胆子太大了! 里面两人的战火激烈,几番季姿都娇呻难耐的。 “想我了吗?”江年启低声问。 “想,人家想死二叔了。” “有你老公在,还能想我?” “别提江择了,自打我搬进江家后他就再也没碰过我……”季姿愤愤的。 “简直是暴殄天物,你要是我的,我天天……”之后的嗓音压低,似乎说了调情的话,引得季姿娇喘连连的。 “人家不都已经是二叔的了?只要二叔回来,二叔不都是要欺负人家一番呀。” “没办法啊,你太诱人了,二叔忍不住。” “跟二婶婶比呢?” “她哪有你勾人?她像个冰山似的……” 里面又是缠绵的大动作。 虞念的脚终于能动了,下意识后退一步,心如捣鼓似的。 不想一下撞在了一尊结实的胸膛上。 一激灵。 没等惊喘出声,嘴就被人捂住了。 男人从身后搂着她,薄唇落在她耳畔,“别喊。” 江年宴。 虞念身体微微一颤。 江年宴松开捂着她嘴的手,顺势轻轻将杂物房的外门关上。 整个过程虞念都骇然地瞅着江年宴,他太平静了,脸色不见丝毫波澜。 就像是杂物房里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江年宴将她一路拉到了楼梯口,刚想上楼的时候虞念“哎”了一声。江年宴顿步,转头看她,眼里似笑非笑的,“怎么?还没听够呢?” “不是……”虞念翻个白眼,“我想喝水。” 见江年宴面露不解,她叹气解释了句,“你当我愿意下楼来喝水?房间里没水了,我又不想麻烦下人。” 心想着,这一幕也幸好是被她撞见了,旁人一旦听见了呢? 江年宴笑了,“我还以为你有听墙根的嗜好呢。” 虞念差点背过气。 他没松手,就牵着她的手一步步下着楼梯。虞念见状,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手挣扎了一下,却顺势被他攥紧。 “江年宴你快松手。”她压低了嗓音说。 可江年宴置若罔闻。 “江年宴!”虞念急了。 江年宴低笑,“不是渴了吗?省点口水。” 丝毫不见怕的迹象。 就这么一直拉着她到了楼下茶水间。 这才松了她的手。 江年宴先是接了杯水递给她,她接过几口就喝光了。 他见状笑,“都渴成这样了还顾着八卦呢?” “你认为是八卦?”虞念不解地看着他。 又四下瞅了瞅,确定外面没人后她压低了嗓音又问,“你也是才知道的还是早就发现了?” 江年宴拿了只空的玻璃壶,接水的同时眼皮一抬瞥了她一眼,没说话。等接好了水,又朝着她一伸手,“上楼。” 虞念怔愕地看着他的大手,少许后朝着他一伸手,“我自己拿进房里就行了。” 她可不想这个时候引狼入室。 不料江年宴笑了笑,干脆一把拉住她的手,二话没说就往楼上走了。 虞念豁不出去脸,夜深人静的老宅子,虽说一旦惊动什么人丢大脸的人肯定不是她,但她也不想无端卷入是非。 所以也不能在楼梯间上拉拉扯扯的。 就这样回了房间。 江年宴放下玻璃壶,说了声,“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 虞念不信。 江年宴笑看着她,“有什么不信的?” “你太镇定了,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虞念说。 “那你想让我什么反应?”江年宴一脸好笑的,“难不成我还能大喊大叫?或者像你似的,吓得动都不敢动了?” “我……我可没怕。”虞念也觉得自己刚刚的反应挺丢脸的。 江年宴说,“吃年夜饭的时候我是看出了些端倪,但没想到这两个人胆子不小,尤其是季姿,怀有身孕还能从他们的院子跑到老宅里厮混。” “他们不是一次两次了。”虞念回想着他们的对话。 江年宴没说话。 虞念沉默少许,突然啊了一声,愕然地瞅着江年宴。 这一眼江年宴看得清楚,也明白虞念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他说,“季姿想要的是后半辈子的荣华,所以她还没胆子大到乱扣孩子父亲的帽子,所以她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是江择的没错。” 虞念心想,一旦是江年启的孩子,那江家得乱成什么样啊。 “可是现在怎么办呢?”她问了句。 现在也够乱的了. “现在?什么怎么办?”江年宴没理解她的话,顺势将身上的外套脱了。 他应该是跟什么人去谈事了,刚刚将她搂进怀里时,他的外套上沾着些许的寒凉和极淡的烟草味。 将外套往沙发扶手上一放,他转身进了洗手间。 虞念顺势跟了上去,站在洗手间门口,“就是季姿和你二哥的事啊,这件事对江择和丁婕来说太不公平了。” 江年宴从镜子里看着她,“你想卷进去?” 虞念赶忙摇头。 “这件事跟你、跟我都没关系,所以聪明的人都选择明哲保身。”江年宴顺势伸手接了洗手液,丰富的泡沫徐徐而出,他边洗手边说,“老二想引火自焚,就随他去。” 虞念盯了他好半天。 “想说什么?”江年宴拿了擦手巾,笑问。 虞念说,“江家家大业大,但你们兄弟缘薄。” “你想说我对他们太刻薄吧?”江年宴不紧不慢地擦着手。 虞念的确是有这意思,点头。 江年宴也没恼,可眼底的笑意在一点点消散,他从镜子里瞥她,“老辈的话没错,兄友弟恭,兄友才能弟恭,如果你的兄弟满脑子只是算计和利用,你还会觉得这份兄弟情是难得可贵?” 虞念无话可说。 在虞家,她没有跟她利益相冲的兄弟姐妹,所以无法去裁定江年宴的想法是对是错。 但在江家,他头上的两个兄弟跟他的确是存在隔阂,这也是她明眼能看出来的。 中势集团,说白了就是江年宴脱离于江家产业的自营产业,可要说江年宴完全放弃了江家产业也不可能,外界谁人不知他手上吞了不少江年泰的项目。 她轻轻叹气。 可大门大户,谁家关上门不是一大摊子烂事呢? 江年宴从洗手间里出来,顺势将她压在墙上,“你是不是太操心别人的事了?不想想你?” “我?” 江年宴垂眸看着她,笑了笑,低头来吻她的唇。 虞念一激灵,伸手挡住他的唇,“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江年宴也没拉下她的手,俊脸却是顺势往下压。压得她手都酸了,干脆反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他趁机占便宜。 他却笑了笑,薄唇一偏落在她的耳畔,细细的吻缠绵悱恻,轻吮着她皙白柔嫩的肌肤。嗓音低沉喑哑的,“你不是也在跟你名义上的小叔在发生关系?” 虞念的心脏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她还在捂着嘴,声音含糊地从掌间溢出来,“不一样,我跟季姿不一样的……” “好,不一样。”江年宴的唇移到她的脖颈,细细啃咬,似宠溺地应着。“你是被小叔强迫,是小叔主动招惹的你。” 虞念浑身微颤,手指泛软,“江年宴……你疯了,这是在老宅,你不能留在我房里。” “为什么不能?只要我想,我就能留下。”江年宴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开她的衣衫扣子,嗓音渐渐粗哑,“穿上我送你的,让我看看。” “我不要。”虞念拒绝。 江年宴低柔哄劝,轻轻掐着她细腰的手也熨烫着她的肌肤,徐徐而下,“乖,换上。” 虞念的呼吸愈发急促。 她是有心拒绝,可她的身体太熟悉他的气息和碰触了,渐渐的一些熟悉的情欲就在小腹间攀升,随着他手指的温度,她也越来越烫。 江年宴感受到了她的变化,腾出一只手拉下她的手,薄唇覆上了她的,低低喃语,“宝贝,你已经戒不掉我了。” 第193章 这件事会被发现吗 最后虞念还是被他哄劝着穿上了那身睡衣。 当她换好了衣服别别扭扭从洗手间里出来的那一刻,江年宴的眼神都变了。 他慵懒地靠在床头,眸光就愈发深沉,也愈发显得深邃似深海。他朝着她伸手,“过来。” 虞念一想到这里是老宅头皮就发麻,虽说心惊胆颤,但也无可奈何。她走到他面前,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这内衣设计得衣料少得可怜,就像布料是设计师亲自手织的似的不舍得用。只是关键的位置做了一点点的遮挡,若隐若现得更叫人抓心挠肝的。 房间里没开明灯,夜灯的光焦柔,落在虞念身上像是铺了层细沙,加上她的肌肤白皙,男人眼里的她就宛若月光下的美神,明明圣洁得不可侵犯,可眼角眉梢又是惑了人命的媚和娇,叫他欲罢不能。 虞念太明白江年宴眼神里的深谙是意味着什么。 毫不遮掩的,情欲似海,铺天盖地。 可他没饿虎扑食,明明眼里已是一片欲望的海。 眼前的美艳令他忍不住打量。 虞念一头如瀑长发很是随意地盘起,露出如天鹅般的颈,白皙纤细的,连着诱人的锁骨,那两处窝是能溺死人的温柔。 有几缕碎发垂下,衬得肌肤就愈发柔嫩。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锁骨窝缓缓下移,男人手背上青色血管随之凸起,彰显了男性的力量之美。 虞念眼瞧着男人的大手愈发放肆,身体在微微发颤,她还在做最后挣扎,“江年宴,你今晚不能留宿……” 江年宴的手指又落回她红唇上,细细描绘着她漂亮的唇型。 她的唇形相当漂亮。 看似清冷,却又会因微微上扬的弧度生生泠出诱惑之色来。她的唇色也诱人,自然嫣红,尤其是当她难耐又不敢娇喊出声时她总是习惯咬住唇,那唇就被她细细的白齿咬得愈发红润。 在她小时候,每次有求于他的时候,她就总会轻轻拉着他的袖口晃动两下,一张嫣红的小嘴微微一嘟,嗓音就像是沾了棉花糖的甜似的—— “阿宴阿宴……你就帮帮我嘛,阿宴最好了呀。” 每次。 是的,江年宴细细算过,是每一次。 每当她那样,他就毫无招架,只能一次次应了她的要求。 有时候看着怀中沉睡的女人,看着她眼角带着湿润,他就在想,如果重逢那天她也像小时候那样,娇滴滴的、楚楚可怜地跟他说,“阿宴,你就帮帮阿洲嘛,你最好了呀……” 他会放下一切芥蒂帮她吗? 江年宴心里清楚得很,可能性很大。 他极有可能会心软,会毫不犹豫帮她捞出虞倦洲。 但虞念那天看着他的眼神没有重逢后的喜悦和亲近,有的只是惊恐和逃避,像极了他离开虞家的那一天。 她殊不知,她眼神里的惊惧像是锋利的刀子,生生豁开他的胸口。 他疼痛的同时,是化不开的愤怒。 这愤怒无处安放,他只能统统归集成对虞家的恨。 他要她。 撕毁她的高傲和圣洁。 又何尝不是试图想要撕毁他心底最深处的那个小女孩? 试图,让自己解脱。 她对他的逃避、对他的躲闪,甚至是对他的恐惧,等等这些个反应都让江年宴滞闷不已,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想要强制,想要摧毁。 就像是此时此刻,他的手指碰触的都是她肌肤的颤抖,他知道她不想,知道她很担心被外人知道他俩的关系,这一切的“知道”都让他更加叛逆。 江年宴起了身,将她一把拉到镜子前,从身后将她搂住。 他横过来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低笑,“看着镜子。” 虞念抬眼。 镜子里的自己抚媚妖娆,脸颊绯红。 明眸也是染了情欲的波,盈盈之间透着媚、透着娇。 “不想让我留下来,嗯?”江年宴的嗓音似情人般的低喃,薄唇微张轻轻厮磨她的耳鬓。 两人脸颊相贴,似缱绻。 虞念看着镜子。 男人的手臂横亘于她,将她牢牢锁在怀中,半阖眼眸,与她颈侧间的厮磨间也都缱绻缠绵。 似恋人间才有的姿势。 可他的眼眸又是沉黑的骇人,情欲在疯狂滋长,却还有着令人一眼看不透的深情。 虞念的心口微窒,胸口就蓦地被什么撞了一下似的。 就这样,就在镜子前。 江年宴让她看到了自己如何从抗拒到难以抗拒,最后到往我沉沦。 之后他完全抱起她,以抵在墙上的姿势迫着她求饶、哭泣。 他似深情,可眼神凶狠,似野兽般凶残地啃噬身下的猎物。 虞念怎么睡着的已经不知道了。 或许是在强大又极致的快乐中昏厥。 直到,她被隐隐的震动声给惊醒。 男人是在她身边睡的。 当她睁眼时就隐约瞧见江年宴起身正在穿衣服,似乎在讲电话,嗓音压得很低,“嗯,行,我知道了。” 虞念蓦地坐了起来,身体酸痛得很。 江年宴听见了动静,结束通话后扭头看着她。 房间里很暗,他伸手按了床头灯。 外面也不安静。 有人说话,还有脚步声,糟糟乱乱的。 虞念一脸惊恐地看着江年宴,“出什么事了?” 可脑子里的念头是,不会他留宿她房里的事被人发现了吧? 却又觉得不对,不该这般大动静才是。 江年宴身上衣服没穿完,一身结实流畅的线条都还暴露在灯光里。他也没避开她,当着她的面穿好了裤子、上衣。 探身,抬手一揉她脑袋,“没事,你接着睡,跟你无关的事。” “我哪能睡得着?”虞念更是惶惶不安的。 江年宴系好了衬衫扣子,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季姿的情况不大好,叫了救护车,老太太担心,叫了江家男丁都去搭把手。” 季姿! 虞念一下就想起杂物房里的那场偷情…… 江年宴微微点头,“十有八九有关系吧。” 虞念头皮都跟着发紧发麻。 虽然她没亲眼看见,但哪怕只是用耳朵听的都知道那俩人着实是干柴烈火,动作幅度相当激烈,不管是江年启还是季姿都似乎忘情到不顾及怀孕一事了。 “这件事……会被发现吗?” 江年宴不知,“看季姿是什么情况了。” 说话间他已穿戴整齐,跟她说,“继续睡吧。” 虞念却下意识地一把扯住他。 江年宴一愣,转头看了一眼她拉着自己的手,眼神变得柔和,抬眼看她,“怎么了?” 她软若无骨般地坐在那,长发披散着,似绵密的海藻,嫩白的肌肤从发间泄露出来,胸前和脖颈有红梅,无一处不昭示着似水柔情的。 窗外天色未亮,这间卧室里暧昧缠绵的气息还没散尽。 他想,如果这个时候她说,你能留下吗? 他觉得,自己可以留下。 虞念抬头看着他,一截细白的颈部惹得人眼深沉。 她眼里有微微的不安,“你这样出去……会不会被人看见?” 江年宴心底有瞬间的失望,可也没表现出来,淡淡开口,“休息吧,不用操心这种事。” 终究,她在乎的还是她自己。 转身要走的时候,虞念又“哎”了一声,声音很小。 江年宴转头看着她。 虞念想起身,又意识到自己一丝不挂的,毯子缠身又不方便下床,她就只能指了指他,“你的扣子系好吧。” 江年宴微微一怔,马上反应过来了,可他来了兴味,故意说,“系好?已经系好了。” 虞念见他存心故意的,干脆就豁出去了,直接下了床,走到他身前抬手为他系好了衬衫扣子。 将脖子那处的咬痕就给遮住了。 她刚收手,江年宴就顺势搂住她的腰。 “你又不着急了?” 相比他的一身整齐,未着丝缕的她就像是山中精怪,妖娆诱惑得很。 江年宴享受着怀中柔软,说,“说到底这件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有什么好急的。” “快走吧。”虞念的手搭在他胸前,都能感受到男人肌理的力量,真是生怕他又起了兴致。 江年宴觉得衬衫上都染了她肌肤的香气,勾得他又是一阵阵的躁。他压低了头,狠狠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嗓音喑哑道,“下次受不住的时候别咬我脖子,真想咬,咬别的地方。” 虞念脸一红,推搡着他,“胡说什么?” “胡说吗?”江年宴着迷地摩挲着她的红唇,低喃,“这张小嘴,又不是没咬过别的地方。” 虞念一颗心被撩得七上下八,红着脸,“你到底走不走了?” 隐约间,像是有救护车的声音。 江年宴一把将她扯近,又狠狠咬了她红唇一下,低低落下句,“小妖精,我还没够呢,先攒着。” 虞念心口一哆嗦。 - 季姿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虞念的耳朵里。 这是藏不住的。 救护车直奔老宅,当季姿被江择抱上救护车时,不少人都看见了她下半身流着血。 江老太后来一直没睡觉,待在佛堂里念佛。 江年泰两口子、江年启和丁婕和江欣都去了医院,留下老宅里的人心浮动由江年宴来安抚。但江年宴虽说留在了医院,但派老刘去了医院帮忙打下手。 等天亮后江年宴送别了各位亲戚。 年初一就散遣了亲戚还是头一遭,以往都是要在老宅子里热闹三天的。 虞念在佛堂里陪着江老太待了一段时间,直到听医院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说孩子没事,她这才离开了老宅。 讲真,虞念十分不喜欢季姿,可孩子是无辜的。 没让江年宴送,随便指派了江家的司机将她一路送回了家。 刚进家门就接到了江年宴的电话。 问她,“怎么走了?” 虞念听出他嗓音的倦怠,打发那些个亲戚也的确是个挺熬心的活。她说,“毕竟是江家的事,我掺和其中也不好。” “老太太没当你是外人,不过这个时候你离开也好,宅子里乱糟糟的。”江年宴说。 又叮嘱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好好吃饭。 挂了电话后虞念哑然失笑,还以为她没长大吗? 这厢补觉也就补了一个来小时吧,乔敏打来了电话。 她也不愧是消息灵通,接通后第一句话就是问,“听说季姿住院了,弄得声势浩大的。” 虞念补觉补得不上不下的,浑身又是酸软泛疼的,她懒洋洋地嗯了声。 “听说大出血,孩子差点没保住,抢救了挺长时间呢。” 都到了抢救的程度? 虞念一个激灵,“这么严重?” “你不知道啊?不是在虞家吗?”乔敏觉得奇怪。 “她的事我也没关注,就知道救护车来了。” 乔敏啧啧两声,“孩子是真遭罪了,那个季姿也是挺有手段的啊,为了个名分,挺着大肚子也要讨江择欢心,都什么时候了还玩得那么开。江择也真是的,一点轻重都没有,不顾及大人也得顾着孩子吧。” 虞念在这边听得云山雾罩的,“啊?”了一声。 什么跟什么啊。 乔敏却没明白她这声啊是个什么含义,压低嗓音说,“江家的医院,里面都有我认识的人啊,就算主治大夫口风紧,也架不住有些个小护士说些悄悄话。季姿造成这种情况,人家做医生的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据说当场就把江择给训了,说他一个做丈夫的不懂得体贴妻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控制不了欲望,总之说了一大堆。” “那些个小护士都在传呢,这江家的小公子简直就是被影后迷了心窍。” 虞念听了一万个无语。 这江择就生生戴了顶绿帽子不说,还百口莫辩的。 “听说,江择也被他父母训了,唐慧说话可难听了,呵斥江择,那个狐狸精是给你下迷药了?”乔敏啧啧两声,“你说季姿是不是给江择下药了啊?至于吗?” 没下药…… 跟江择压根就没关系。 可这番话虞念没法说。 一旦说出来可就是惊涛骇浪了。 然而到了晚上,事情就又有了新的反转。 这次也不用听乔敏说了,都在网上炸开了。 说从季姿病房里传出争吵声,疑似江家小公子对着季姿大打出手,有在外收拾卫生的护工偶尔听到季姿歇斯底里的哭声。 第194章 对我有一分真吗? 舆论怎么沸沸扬扬的虞念不想去关注,因为相比那些只会猜测的人,她应该算是最接近真相的了。 这还是头一回虞念觉得在家里待不住的时候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惶惶的。 可现如今江家发生的事跟她没关系,就连江年宴也这么说的不是吗? 稍晚些的时候,江年宴来了她这。 进门后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倦怠,整个人靠在沙发上,头枕着沙发后背好半天。还是上午那身衣服,西装裤包裹着的两条大长腿很随意岔开着。他抬手扯了衬衫的扣子,脖颈处的红痕稍稍褪了些颜色。 搁以往,每当他来家里她都很紧张。但今天她竟是渴望见着他的,见他看上去挺累,她端了柠檬水在茶几上,轻声问他,“你是从哪来的?”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去医院瞧瞧情况。 江年宴仍旧靠在那,没坐起身,但回答了她的问题,嗓音都是低低懒懒的,“从老宅。” “那些亲戚才安顿好?” 江年宴嗯了一声。 虞念光想着那么一大帮子人就头大,过年行程意外的更改,确实是挺麻烦,人少尚算好安排,人一多,各种杂事也多。 两人之间出现沉默。 很安静的气流在两人之间肆意流窜。 良久后江年宴问,“想知道季姿的事?” 虞念嗯了声,倒是挺直接的。 怎么说呢,她倒不是有多关心季姿,只是很关注这件事。而且怎么讲呢,要说季姿跟她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也不现实,毕竟算是她勾搭的江择劈腿。 暂且别管她到底要不要嫁入江家,最起码季姿是最直接的导火线。 江年宴坐了起来,见她柠檬水都帮他倒好了他笑了笑,“为什么不直接问?还挺有耐性的。” 虞念见他主动提起,那她也不客气了,便道,“我是挺想问的,热搜上都说江择朝着季姿大打出手了。但我看你挺累的,所以想缓缓……” 她把柠檬水端给他,“要不,你先缓缓?” 一句话把江年宴给气笑了。 还缓缓,怎么想的? 他接过杯子喝了两口,倒是解了乏。放下杯子他说,“江择虽然德行有亏,但还不至于动手去打女人。” 虞念愕然,“都被戴绿帽子了还不至于?” 江年宴看着她,眼神似有考量。 虽说是在自己家里,但虞念接下来的话挺小声的。“季姿跟江年启说,自从她进到江家后江择就没碰过她。除非季姿撒谎,否则江择一定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子。” 江年宴若有所思,别管江择之前是个什么状态,昨晚只要他没碰过季姿,季姿却因为剧烈运动而导致大出血,这一下江择就什么都明白了。 “江择的确是在病房里发了不小的脾气,这件事怕是盖不过去的,至少江年泰会彻查这件事。”江年宴通过老刘,也大致上知道医院里的情况。 虞念问,“奶奶知晓了吗?” 江年宴微微点头,面色淡淡的。 “奶奶肯定不想事情闹大。”虞念轻声说,“在奶奶看来,昨晚留在江家的都是亲戚,能跟季姿偷情的也肯定出自亲戚,季姿那么高傲的人不可能看上司机或是下人,退一万步来说真是司机和下人那也是江家的人,说白了都是家丑不可外扬。” 江年宴说,“公开处置不可能,但少不了内部调查。不管是江年泰还是唐慧,本来对季姿进门这件事就心怀芥蒂,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哪会算完?而且就算长辈们想息事宁人,戴绿帽子这件事江择也忍不了。” “可对方是江年启,能怎么办?”虞念说。 江年宴抬眼看她。 看得虞念发毛,“怎么了?” “至少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是江年启。” “那江年启呢?事发的时候他还跟着去了医院。” 江年宴笑说,“人人都说江家三子中属次子最与世无争温文尔雅,可在我看来三子之中就属次子最暗藏心思,他才是佛口蛇心的八贤王。” 他轻轻转着杯子,“像是这种人,必然不想事态的发展超出他的控制范围内,所以昨晚他跟着去就变得顺理成章。” 虞念恍悟。 是啊,否则平时在面上看着都毫无关系的两个人他怎么说去医院就去医院了?再说了,他跟江年泰的关系也很一般。 “这件事跟你无关。”江年宴淡淡地强调一句,“所以不管什么人问你什么……” “我都不知道。”虞念马上说。 江年宴瞅着她笑了,“嗯。” 虞念深深叹了口气,这件事查来查去,查到最后伤的只是江老太的心啊。 “那接下来呢?” 江年宴说,“季姿明天出院,或许这件事就该有了结了吧。” 虞念闻言沉默,稍许重重一叹气。 江年宴被她的反应逗笑了,“你看着挺伤春悲秋啊。” “我就是在想,季姿图什么呢?”虞念眉心微蹙,“虽然江家直到现在还没许她名分,可她也算是住进江家了,但凡知道江家的谁不清楚这件事?既然当初拿了孩子做筹码想要一跃龙门,这马上临门一脚了怎么还能犯这么蠢的错误?” 江年宴不紧不慢地喝着柠檬水,没吱声。 “是不是……”虞念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抬眼看江年宴。 江年宴眼皮一抬,“你想说是江年启的存心故意?” “不排除这种可能吧。”虞念说,“季姿漂亮是漂亮,但毕竟名花有主,江年启也不至于痴迷到去挖自己侄子的墙角,是我心理阴暗吧,我会想成阴谋论。” 江年宴放下水杯,“过来。” 虞念迟疑片刻,但还是起身上前。 江年宴将她拉坐在自己身上,双臂顺势环抱住她,于她腰后十指交叉。 看着她笑,“所以说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聪明,季姿哪怕有你一半智商都不会上了江年启的贼船。前者擅于心计,后者耐不住寂寞,自然是一拍即合了。” “可江年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打击江年泰?一旦东窗事发他不是把自己都折进去了?”虞念想不通这点。 江年宴轻笑,“应该会有后手吧,他不用多,一桩丑闻就能让江年泰翻个大跟头,毕竟之前的流言蜚语也不少了,就看这次是不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江年启能从丑闻中脱身而出,也算是达成了目的。” 虞念不说话了,思量着。 江年宴偏头瞅她,见她聚精会神的模样着实想笑,“女侠,你又琢磨什么呢?” 虞念眉心还微微蹙着呢,看向江年宴,“季姿在娱乐圈里混了多少年了,那是个什么地方?大染缸啊,什么人见不着?什么事碰不到?都能步步为营进到江家那是手段非常啊,还能在江年启身上翻船吗?我觉得她并非是耐不住寂寞,她对江年启是有所图才对。” “所以?” “所以,我觉得季姿肯定也留后手。”虞念下了定论。 江年宴往沙发背上一靠,将她往前一拉,她就顺势趴他怀里。 这姿势别提多暧昧了。 “江年宴,我在跟你聊正事呢,你别瞎起性。”她赶紧提醒他一句。 与此同时她僵在他身上一动都没敢动。 “紧张什么?”江年宴不怒反笑,手指掀开衣摆钻了进去,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的腰心。 细腻软滑,令他爱不释手的。 虞念觉得腰间泛软也泛痒,下意识扭了一下腰。 就听男人闷哼一声,倏然掐住了她的腰。 虞念陡然不敢动了。 “虞念,故意的是吧?”江年宴盯着她,咬牙说。 “没有,你放我下来吧。”说着她要撤。 被江年宴手劲一使重新按回怀里,“别乱动,抱一会。” 好吧,虞念不动了。 良久后,江年宴开口,嗓音低低的,像是透着浅浅苏醒了的情欲。“虞念。” 虞念觉得这一声名字从他嘴里念出来挺好听的。 “你说你有阴谋论,觉得男人接近女人都有目的。或许像是季姿那种女人的确会成为别人手里的枪,但你不一样。” 他轻轻扣住她的后脑,灼热的目光在她脸颊上游走,“男人靠近你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上你,你有让男人疯狂的资本。” “包括你?”虞念呼吸急促。 江年宴与她视线纠缠,“包括我。” 虞念暗自攥了攥手,“包括,曾经的你?” 江年宴盯着她,眼底在隐隐翻腾着暗浪,深邃、神秘,像是带着宇宙最深处的黑暗力量般。他的眼神让虞念没由来地感到害怕,又说不清道不明的。 良久后他不答反问,“曾经的我,对你不好吗?” 好。 很好。 而今两人走到了这步田地,虞念出了奇地想要追寻一个答案了。 “曾经你对我的好里,有几分真?” 她最近一直有个想法,曾经的阿宴为什么会被带到虞家?是父亲无心的举动还是他的存心故意?他有他的目的,可真想要挖掘出他想要的真相,估计得需要时间吧。 江年宴盯着她良久,抬手轻轻掐住她的下巴。男人的手指温热,还沾了她肌肤的淡香。她有预感,这个答案她应该轻易得不到。 果不其然,就听江年宴淡淡反问,“那现在的你,对我有一分真吗?” 第195章 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虞念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如果真要是论真的话,那她所有的真也都是给了曾经的阿宴,那个始终跟在她身后护她周全的沉默男人。 许是因为没听到想听的答案,所以江年宴留宿了,折磨了她大半宿。床上的男人会撕毁所有的矜贵和优雅,像是头猛兽般猛烈吞噬猎物。 在将她高高抛上云端时虞念趴伏在他怀里,虚无缥缈的意识里扯出一些个想法来:人人都说京城太子爷禁欲矜贵,是冷面俊容的佛子…… 这番形容更适合曾经的阿宴。 梦中多舛。 却全都是阿宴。 好像是回到了从前,可又不像。梦里的她不在虞家,而阿宴的容貌更像是现在,眉眼冷峻脸颊棱角分明得很。 像是在森林里走,周围雾蒙蒙的,她置身其中,身后仍旧跟着阿宴。 她害怕,不敢前行,怯怯开口,“阿宴……” 身后是男人低低的嗓音,“我在呢,别怕。” “我还要往前走吗?” “走吧,我陪着你。” 她停步了。 “阿宴,我好累,你能背着我吗?” “小姐……”阿宴叹气,语气似有无奈。 “我不管,反正我累了,我不想走了。”她发了脾气,跺了两下脚,“刚才树枝都把我的脚划伤了。” “我看看。” 阿宴择了一处干净的位置让她坐,单膝跪地,将她受伤的脚拉至他结实的大腿上。她的视线从男人结实的腿缓缓上移。 阿宴穿得简约,深色西装裤和白色衬衫,因为是在林间走,他就将袖扣解开,袖子挽上小臂,露出流畅的肌理。 他不苟言笑,眼眸深邃。 她就忍不住问,“阿宴,你会紧张吗?” “会。”阿宴没抬眼,他的注意力似乎都在她的脚踝,是划破了点皮,但不严重。 她好奇,“会在什么情况下紧张呢?” “小姐发生危险的时候。”阿宴回答。 脚踝骨一凉,是阿宴掏出了湿纸巾为她擦拭了伤口。她一激灵,忍不住叫,“阿宴,好凉。” 她承认自己有时候挺娇气的,可恰恰因为对方是阿宴她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撒娇,就好像觉得不管她怎么作怎么撒娇,阿宴都会无条件包容她。 于是就听阿宴说,“小姐,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用手温暖了暖湿纸巾,再擦拭她脚踝骨时也就没那么凉了。 处理完伤口,阿宴还是背着她前行了。 她双臂搂着他,这一刻就像是搂住了全世界似的。 她喜欢阿宴这么背着她,他的背宽厚安全,每次被他背着她都能昏昏欲睡的。 她问阿宴,“你背过别的女孩子吗?” 阿宴说,“没有。” “那以后你也不准背别的女孩子。”她的脸埋在他的颈窝,嗯,她还好喜欢他身上的气息,清淡的木质可又透着年轻男子朝气的活力气。 阿宴说,“好。” “那万一你以后背别的女孩子了呢?”她还有点不放心,微微偏头瞅着他。 她觉得,阿宴越长大越帅了,这张脸怎么会这么好看呢? “不会。”阿宴低声说。 她听着他这么保证,心里甜滋滋的,可还是不死心问,“你保证?” “我保证。” 她放心了,手臂就将他圈得更紧。 阿宴误会了,轻声说,“小姐,放松点,我背得动你,不会让你摔着。” 她当然知道。 可她就是想圈紧他。 她说,“我怕你丢下我不管了。” “不会的。” 她靠着他,又开始了昏昏欲睡。 她轻唤,“阿宴……” “我在。” “你会陪我一辈子吗?” “小姐需要我陪一辈子?” “嗯。”她低低地说,“这辈子我只要阿宴。” “好。” “你答应了呀?” “是,我答应了。” “那你不能离开哦。” “好。” 她微微偏头,“可是,你万一离开了呢?” “小姐想怎样就怎样。” 她往他身上贴了贴,想了好半天,“如果你离开我了……那阿宴,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 虞念从梦中蓦地醒来,耳边还回荡着梦里的话:那阿宴,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她的呼吸急促。 这不是梦。 曾经她的确这么跟阿宴说过。 就是她被学长困在山洞里的那次,是阿宴背着她一路走出了大山。 那时候她怕极了,抱着阿宴哭了好久。 阿宴就任由她跟藤蔓似的缠着他,轻抚她的后背,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 虞念永远记得那天。 她出了奇地依赖阿宴,也出了奇地害怕阿宴再也不管她了。 当那个学长一改往日温雅,像野兽似的撕扯她的衣服时,她脑子里想的都是阿宴,只有阿宴。 所以那天她跟阿宴说,这辈子你都不要离开我,如果离开了,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窗外隐隐有亮。 天快亮了。 江年宴睡在身边,胳膊仍旧箍着她。 她背贴着他的前胸,几乎是被他嵌怀里的,同时一条手臂环着她的腰。这是一直以来他俩入睡的姿势。 虞念从梦里醒来,回头看着身后的男人。 梦里阿宴的脸就是他现在的模样了。 怎么会这样呢? 男人虽说没醒,但似乎感觉到怀里的女人异常。他收了收手臂,脸颊就顺势贴过来了,含糊了一句,“做梦了?别怕,我在呢……” 虞念的心口狠狠一颤。 再醒时是被电话吵醒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年宴昨晚光顾着教训她了,总之手机没调震动,手机铃声响时虞念睡得迷迷糊糊的。 于是就听见江年宴接了电话。 也不知道说了多久,或许很久,或许都不到一分钟,虞念恍惚间听见江年宴回了句,“行,我现在回去。” 嗓音淡淡的,没什么感情。 却使得虞念一激灵清醒了。 她蓦地坐起身。 江年宴结束通话已经起身下床,见她坐起来,说了句,“你继续睡,我回老宅一趟。” 虞念条件反射,“季姿的事?” 江年宴嗯了一声。 “季姿的事为什么要你回去?”虞念惊讶。 江年宴眸间似有思考,但很快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别胡思乱想了,在家好好休息。” 可没等去洗漱呢,江年宴的手机又响了。 他接起。 手机那头说了什么听不清,但从江年宴倏然皱起的眉头来看,这件事超出了他的预期。 就听他问,“让她回老宅干什么?” 虞念在床这头听着,不知道他口中的ta指的是谁。 却见江年宴的目光落她脸上,一激灵,她? 手机那边又说了几句,江年宴的眉头始终皱着,良久后说,“行,我接上她一起。” 挂断电话,江年宴直接跟她说了,“老宅那边的意思是,让你也回去一趟。” “我?”虞念惊愕,紧跟着反应过来,“他们不会是发现我了吧?” “电话里没说那么详细。”江年宴说,“但我觉得应该不会。” - 江家老宅,仍旧红灯笼高悬。 只是没了之前的热闹。 但一迈进老宅的大门就能感觉到一股子凝重,就连老宅的下人们各个都显得很紧张。 虞念跟着江年宴进了老宅后却被通知去祖训堂,虞念一听这话,心里就更七上八下了。也不知怎的,心头泛起不安的情绪来。 然后做了个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动作。 她拉了拉江年宴大衣的衣袖。 真就是下意识的…… 是老宅里传出来的这种不安,让她有了这个动作。 江年宴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 虞念这才意识到,赶忙松手。 下一秒他拉过她的手攥了攥,抬眼看她时眼神柔和,“别怕,没事。” 虞念吓得四周张望,好在没人,赶忙挣开他的手。 祖训堂里江老太正襟危坐,左手侧坐着江年泰、唐慧、右手侧坐着江年启和丁婕,江择也在,没坐正位。季姿坐的椅子铺上了挺厚的毛毡,照顾了她的身体情况。 江年宴和虞念进来了后,祖训堂里的下人们依次退了出去。 除了管家。 见下人们都出去了,管家顺势将祖训堂的大门关上了。 季姿的状态不太好,俩眼睛挺红,哭得跟桃子似的,但看露出来的身体部分没有淤青,所以不存在大打出手的情况。 见江年宴来了,她眼睛又红了,眼泪啪嗒啪啪往下掉。 江年泰的脸色十分难看。 唐慧的眼睛也挺红,盯着江年宴跟盯着仇人似的。 包括江择。 眼睛里近乎冒火,脸色铁青地直瞪着江年宴。 虞念就算再迟钝也能感觉到这里气氛的不对劲,怎么江年宴像是公敌似的?她下意识看向江年启,他倒是脸色平静得很。 丁婕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所有人之中她倒像个局外人了似的。 江老太开口了,却是对虞念说的。 “丫头啊,找你来老宅是有旁的事,所以就先让你小叔带你回来。但你也看到眼下的情况,你呢也是自家人,想留下来我没意见,如果不想掺和,我就让管家先带你回大厅。” 江年宴看了她一眼。 她明白江年宴这一眼的意思,他让她走,离开这里。 之前他就说得很明白,这件事她别参与进去,任何人问有关季姿的事都是一问三不知。 虞念想得很明白,自然是想明哲保身。 可她觉得这气氛不对劲,心底的惶惶不安如洪水般汹涌而至,她转头看着江老太,轻声说,“奶奶,您也说我是自家人了,那我就留下来吧。” 第196章 这种货色能入我眼? 虞念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江年宴的目光,肯定是不悦的了。她视而不见,视线始终落在江老太身上。 江老太见她这么说,微微点了点头,朝着旁边示意了一下,“你们坐吧。” 依次而坐。 祖训堂里的气氛不好。 但其实能来祖训堂里处理这件事,说明这件事已经足够严重了。 江老太看向江择和季姿,开口时语气威严,“你们说说情况吧。” 这边话音刚落呢,那边季姿就掉眼泪了,啪嗒啪嗒的,一副十足委屈状。 虞念就坐在她对面,冷眼看着季姿,心底冷笑,不愧是影后啊,这哭起来可真是我见犹怜,不知情的人可不就能被这演技给骗了? 江择先开口了,情绪愤愤,嗓音十分沉冷,“奶奶,我不会娶这个女人进门,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从今以后我跟这个女人没半点关系。” 虞念心头一凛,果然是怀疑到孩子身上了。 念头刚起,就听季姿痛哭流涕地说,“江择,你怎么能怀疑我肚子里的孩子?当初在医院的时候孩子的情况你都是看在眼里的啊,这个孩子就是你的!” 江择冷笑两声,转头瞥向江年宴,“孩子的亲爹怕是另有别人吧!” 这一眼就让虞念明确了,果然啊。 看来季姿是打算将这一盆脏水泼江年宴头上。 这胆子不小。 看来季姿和江年启还不是偷情这么简单啊,两个人果真是800个心眼子。 江年宴面色淡凉,不为所动。 江老太沉住气,看着季姿,“你怀有身孕进了江家,结果在大年夜惹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如今瞒是瞒不住的,所以把事情给我一五一十说出来,如果胆敢有隐瞒或者胡编乱造,我也不会放过你。” 老太太很威严。 季姿的眼泪可以说是预备军似的,说来就来。又是泪汪汪的了。“我肚子里的孩子真是江择的……我爱阿择。” 江择冷哼。 “大年夜那晚我的确做了不该做的事,我对不起阿择……但是,我、我是被逼无奈的,如果大年夜那天我不跟他……他就会对我和我的孩子不利,我得罪不起他……”季姿艰难地说。 “谁要对你不利?”江年泰喝了一嗓子,眉头皱紧。 就见季姿战战兢兢地瞅向江年宴,红唇也抖得厉害,“是……小叔,他强迫我,我没办法。”说完她看向江老太,“奶奶,既然您今天要查明白这件事,那也请您不要徇私,我才是受害者,一直以来都是小叔在强迫我威胁我,明知道我已经怀了阿择的孩子他还不放过我……” 虞念看着这一幕,心叹。 江年泰看向江年宴,面色僵冷的。江择盯着江年宴的神情更直接,那眼神都恨不得要杀了他似的。 “小叔。”江择咬牙切齿的,“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江年宴无视江择的质问,目光很平静地落在季姿脸上。 可明明就是平静,却叫人不寒而栗,至少季姿不经意对上江年宴的目光时吓得一哆嗦,像是被冰刀子狠狠刮过似的。 虞念不动声色地将这幕看在眼里,心底讥讽,连对视都不敢,还敢栽赃嫁祸呢? 江年宴开口了,嗓音沉沉,“刚刚你说我威胁你,是吧?” 季姿仍旧不敢直视他,但嘴挺硬,“是!” “那我倒是挺好奇,我威胁你什么了?或者说,你有什么值得我威胁的?”江年宴淡淡问。 “你……”季姿红着眼睛,“你一直不满长房这边,一直想抓住长房的把柄给予反击,你的胃口中势根本满足不了……” 江年宴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在利用你打击你未来公公?季姿,你有那么大的利用价值吗?” “季姿。”江年泰语气冷冷的,“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自己被逼无奈,口说无凭,有什么证据?” “是,我是没那么大的利用价值,我把小叔指出来你们也不会信,可是我真就是被他胁迫的。在我进江家的前一天晚上他强迫了我,并且拿着艳照威胁我,命我不准说出去。后来他壶从我嘴里问一些关于长房这边的事,我、我不知道小叔到底要做什么……” 季姿说得楚楚可怜的,抖着唇,“年夜那晚小叔叫我去找他……我不想去,可我不敢不去,他手里捏着那些照片,我怕……” 江年泰的面色越来越铁青,江择的神情更别提了,唐慧着实忍不住,愤怒,“老三,这么多年你明里暗里跟你大哥争利益夺人脉,我们都睁只眼闭只眼的过,想着是一家人,不想家丑外扬,现在倒好,你都能把心思打在你侄媳妇的身上了,你可太过分了!” 江年宴嗤笑一声。 虞念挨着他坐,也听见了这声嗤笑,心知肚明他为什么这么笑。 京城太子爷,堂堂江家宴少,真想威胁一个人还用得着强迫? 当她听到季姿搬出艳照这个借口时,心里都在几番苦笑。这借口着实是太拙劣了,也能看得出季姿压根就没领教过江年宴的狠辣。 虞念的呼吸微微加促。 曾经不堪的一幕又在脑中浮荡—— “虞念,我想要你还需要强迫吗?” “求你,大人有大量……宴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求你放过阿洲。” “我需要强迫你吗?” “不用,宴少不需要强迫任何人。” “我是在问你,别人怎么样我不感兴趣。” “不用,我也不用宴少来强迫。” …… 虞念紧紧抿着唇。 季姿啊季姿,你真是太不了解江年宴了。 心头是惊惧的骇浪,曾经江年宴威胁她的手段一桩桩一幕幕的都一一浮现。其实在这个祖训堂,在江老太面前,最该控诉江年宴恶行的人是她,而不是季姿。 虞念啊虞念,你留下来是对的。 或许你可以看一场大戏,看着江年宴这个恶人怎么被恶人磨。 就听江年宴开口,“一个女人吗?我利用她能起什么风浪?”他说得随意,不愠不恼,接下来的话就锋利了不少—— “我若强迫个女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见色起意,所以你们认为这种货色能入我眼?” 这话相当不客气了。 季姿是影后,那曾经是被众人捧着众人夸的,哪有男人能这么说她?一时间自然是又气又怒,但当着众人面也不好发作,就又开始掉眼泪,梨花带雨的。 虞念坐在旁边,虽在面色上看上去没什么波动,可心里掀起巨大骇浪。 见色起意。 是吗? 季姿干脆打感情牌了,抽泣着,“我知道我百口莫辩,小叔在江家的地位我是知道的,我人微言轻不敢得罪,如果不是这次东窗事发,这件事我也没勇气说出来。奶奶……”她抬眼看着江老太,“我只求您能让我生下这孩子,他是江家的孩子啊,是阿择的孩子,你们不承认没关系,看在它是一条生命的份上留下这个孩子,只要孩子生下来,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江老太威严地说,“不管怎样孩子都是无辜的,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一个孩子的性命。” “谢谢奶奶……”季姿感激涕零的。 “孩子是无辜的不假,但有些事如果看不到证据,也不好随便冤枉旁人,老太太,您说是吧?”一直沉默的丁婕竟意外开口了,嗓音清清淡淡的。 虞念跟丁婕并排坐,所以看不见她的神情,心里估算着丁婕的立场。 江老太明白丁婕的意思,问季姿,“你拿不出证据?” 一旦拿不出证据,只靠着季姿空口白牙的控诉,那这件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成为悬案,这其实是老太太想看到的事,但季姿的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季姿能这么傻?在没有后备的情况下肆意攀诬江年宴? 虞念旁观者清,觉得没这么简单。 季姿抽泣着开口,“其实……年夜那晚,宅子里有下人是瞧见的。” 虞念心头一激灵。 下人瞧见? 江老太追问哪位下人。 季姿在老宅子里待的时间也不算短,所以认得下人也正常,她说了一人的名字。 很快那人就被管家带进来了。 眼瞧着一屋子的人,下人有点不知所措。 江老太对待下人向来宽厚,但今天板起脸来也是够人呛的了,她问,“年夜那晚你看见什么了,一五一十说出来。” 下人慌得要命,下意识看向季姿。 季姿带着哭腔,跟那下人说,“你看见什么就说什么吧,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掖着藏着的。” 下人哆哆嗦嗦开口。 “年夜那天……我、我看见……”他说到这,拿眼睛瞥了一下江年宴。 “看见什么就说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江老太皱眉。 下人赶忙收回目光,继续说,“我看见三少爷把季姿小姐拉到了……杂物房,真的,我、我就看见了这些,其他什么事我都不知道。” 他连连发誓,“当时季姿小姐发现我了,还、还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别声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是,我的确是给了他一笔钱。”季姿眼泪汪汪的,“我没办法,这件事一旦传出去的话吃亏的终究是我啊,一定会有人说是我主动勾引了小叔……” 第197章 他跟我在一起 季姿又是梨花带雨了一番,不知情的真会觉得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江老太脸色挺难看,问那下人,“是亲眼看见了?看得清楚?” 下人不自觉地朝着江年宴的方向看了一眼,显得战战兢兢的,但还是结巴地开口,“是、是。” 江年宴饶有兴致,“看见我的脸了?” “这……”下人支吾。 江老太皱眉,“看到什么就说什么。” 下人忙回答,“我虽然没看见三少爷的脸,但我清楚看见三少爷的背影了,我们做下人的,在江家待的年头长,不会认错人的。” 虞念一听这话,心里狐疑了一下。 江家男儿自身条件向来很好,像是过世的江老爷子,那么大岁数了仍旧腰不弯背不驼的,风度翩翩得很。所以,江家三子都继承了极好的基因。江年启虽说比江年宴大上些岁数,但从背影上看极其相似,别说江年启了,哪怕是江年泰,在光线不明的情况下都会认成是江年启甚至江年宴。 江择心里插着针,所以在这件事上没什么理智可言,他质问江年宴,“小叔,年夜那晚你到底在不在杂物房?” “不在。”江年宴在处理这件事的态度上始终淡淡。 “下人都看见你了!”江择近乎低吼。 “他看见的只是背影。”江年宴很是平静。 江择指着下人,“别说是他们认我们了,就单说我认他们,光是看着背影都知道谁是谁!你觉得他能认错?” 江年宴看着他微微蹙眉,“江择,你长点脑子。” 江择气得眼珠子通红的。 唐慧质问,“如果不是你,年夜那晚你跟谁在一起?谁能给你证明?” 语气咄咄逼人。 “他跟我在一起。” 陡然,一道轻柔的嗓音扬起。 一直平静如水的江年宴面色陡然一变,转头看着身边的女人,眼神愕然。 而其他人也看向了虞念,各个惊讶。 虞念硬着头皮迎上这些目光。 内里都懊恼极了。 怎么就一下没忍住呢? 或许在瞧见这帮人咄咄逼人后着实忍不住了。 接下来呢? 总不能跟大家说那晚江年宴始终待在她房里吧? 这不就间接地救了季姿吗?从季姿偷情的矛盾转移到她跟江家小叔行为不端的矛盾上了? 江择怔愣许久,再开口时语气有了更明显的质问和受伤,“念念,你刚才说什么?你……” 江老太看向虞念,“念丫头?” “我能证明年夜那晚小叔没去杂物房,因为我俩在一起。”虞念硬着头皮说。 豁出去了。 之前话都说了,还能怎么收? 唐慧一下反应过来了,指着虞念,“好哇,你俩!你俩竟然干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 “我们没有。”虞念觉得心虚,但声调不小。 “没有?没有的话那你俩怎么会在一起?”唐慧可算抓到把柄。 虞念攥攥手指,然后清晰感觉到江年宴也在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的答案? 狗男人。 她忍不住出手帮他,结果他就要看着她身陷囹圄吗? “我们,在谈工作。”她思量出一个听着就蹩脚的理由。 然后可想而知,没人会相信。 唐慧冷笑,“谈工作?小叔和侄女大年夜不睡觉待在一个房间里谈工作?说出去你自己信吗?” 虞念正想反驳呢,就听身边男人淡淡开口了,“是侄女没错,但虞念同时也是我的助理,在一起谈工作有什么问题?” “深更半夜的谈工作?”唐慧讥讽,不依不饶的。 江年宴没搭理唐慧的冷嘲热讽,转头看向江老太,“是南州的项目,您也是知道那边项目在赶进度,所有项目的负责人过年都没休息,我是项目的总负责人,虞念又是特助,我们没有手下人在拼命我们却在享乐的理由。年夜那晚我们一直在视频会议,相关的开会时间我都可以公布出来。” 他说话不疾不徐,丝毫没有狡辩的架势,平静得就跟说件稀疏平常事似的。 江老太微微点头,“南州项目的事我听说了,的确进度很紧张。老大,这件事你也是清楚的吧。” 江年泰点头,“是的母亲,我知道这件事。” “所以,”江年宴的视线落在唐慧身上,眼神转冷,“既然都是成年人了,就不该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随意给人扣帽子,大嫂,你说是吗?” 唐慧一脸不自在,嘟囔了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不叫人怀疑吗?” “那大嫂要看视频会议的证据?就怕大嫂看不懂。” “你——” “小叔,你现在是在撇清自己吗?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一旦出事你一定不会让我单独扛着!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季姿歇斯底里的又是一通闹。 那嗓音尖锐得很,却又带着哭腔。 演技也是绝了。 生生把话题又给扯回来了。 虞念瞅着季姿,真是绝。 她看向江老太,“奶奶,我能问下人个问题吗?” 季姿哭着瞅向虞念,虽说泪汪汪的,但明显带着警觉目光。 江老太当然没意见,“你问。” 虞念看向下人,“你别紧张,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就好。” 下人不紧张是假的,连连点头,双手不安地搓来搓去的。 “你说你看到的是三少爷的背影,并没有看到他的脸对吧?”虞念问。 下人点头。 “子时之后老宅里就暗了,你怎么确定看到的人就是三少爷呢?仅凭着一个背影?”虞念问。 下人的嘴巴张了张。 唐慧开口说话,“刚才他也说了,在江家工作时间长的下人光是看背影也能分辨谁是谁!” “是吗?”虞念微笑,却是看向下人,“光线不明,如果身影相似呢?你也能那么肯定谁是谁?” “这……”下人迟疑。 “这样吧,换个方式再问你。”虞念轻声说,“你说季小姐给了你一笔封口费是吧?” 下人点头,“是……”说完又忙解释,“我、我不是一定要收那笔钱的,我当然也挺害怕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别紧张。”虞念始终温和宽慰,“那你能说一下当时季小姐给你钱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虞念!你什么意思?”季姿愤愤不平盯着她。 “你急什么?”虞念不疾不徐的,“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并且都找到奶奶面前了,又不想奶奶徇私,那这件事势必要查清楚才对。” 江老太没容得季姿大呼小叫的,“念念,你接着问。” 季姿见老太太都出声了,就没再敢多说什么。 下人紧张地咽了口水,“季小姐就是给了我笔钱,叮嘱我别声张,说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原话?”虞念挑眉问。 下人点头。 季姿那边暗地里刚要松口气,就听下人说,“哦,季小姐还说一句,三少爷是老太太最疼爱的儿子,这件事会气到老太太,所以叫我不要声张了,哪看哪了。” 季姿的面色一下变得紧张。 虞念看着下人,问,“所以,季小姐主动提到了三少爷,对吧?” 下人点头。 “胡说!你胡说!”季姿显得挺激动,指着虞念,“你这是在故意引话呢!” “不引话怎么能知道当时你对下人说了什么?也只有引了话才能让这屋子里的人知道你栽赃嫁祸。”虞念语气森冷反击。 她看向江老太,“奶奶,年夜那晚我在老宅所以很清楚屋子里的情况,子时之后晚辈们都各自回房守夜了,所以宅子里很暗,尤其是大厅。下人虽说对家里人的情况了解,可那么暗的光线下看错背影很正常,而下人之所以认定那个背影是……小叔,就是因为季姿的那句话肯定了对方的想法。午夜那晚小叔跟几位长辈谈完事后就跟我在一起了,我们……一直在开视频会议,这点都有时间证人,所以季姿在撒谎,跟她在杂物房的男人根本就不是小叔。” 江老太也能想明白这点,脸色更加沉凉。 江年宴则看着虞念,眼底是捉摸不透的神色。 一旁的丁婕冷笑,“季小姐,你这招玩得可真大胆啊。” 季姿这次眼泪下来得更快,刚想嚎,就听江择愤愤问她,“到底是谁!你给我说清楚!” “我没骗你们啊,我没有……” “还不说实话吗!”江年泰冷喝,“季姿,你现在还没嫁进江家呢,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栽赃嫁祸?我看也未必是江家人吧,当晚留在老宅的男人可不少。” 季姿哆哆嗦嗦的。 “要我说季小姐撒谎成性,这肚子里的孩子还真未必是江家的,大哥大嫂,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别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被人玩了仙人跳都不自知呢。”丁婕不疾不徐地说。 季姿情绪激动,“孩子是江择的,是他的!” “事到如今你让我们还怎么信你?”唐慧气急败坏的,“你现在就给我滚出江家!” 季姿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双手紧紧攥着。 丁婕开口说,“季小姐,江家也不是个没理可讲的地方,只要你说实话,我们也不会委屈了你。” 季姿猛地抬头,死死盯着丁婕,“你是在火上浇油吗?还是在幸灾乐祸?那你又知不知道,跟我在杂物房里偷情的人就是你丈夫?” 第198章 证据 此话一出,就像是一块巨石狠狠砸入早已经动荡不安的湖面上了,顿时掀起更大的风浪。 江年泰和唐慧一脸的不可思议。 江老太也是愕然。 江择先是震惊,然后愤怒,“你说什么?” 反倒是丁婕很冷静,相比她刚刚主动的参与,此时此刻倒是沉默无语。虞念虽说不方便探身去看丁婕的神情,却是在心里产生一丝疑惑,这个丁婕的反应似乎奇怪了些。 江年宴的神情都不用多看,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被人冤枉的时候尚且都不疾不徐的,眼下更是风轻云淡。 一直沉默的江年启开口了,明显嗤笑,“这是诬陷老三不成转头盯上我了?季小姐,你我平时都没什么往来,年夜那晚你出事,我是看在大哥一家的情面上才跟着去了医院帮忙,你不知恩也就罢了,怎么还想着倒打一耙?” “二叔,你现在是想撇清关系是吗?当初是你说一旦东窗事发你会想办法保我,结果呢?从年夜那晚出事到现在,你保过我吗?现如今你别怪我把你供出来了,既然你想让我一个人吞苦果,那我就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江年启冷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季小姐,你这肆意攀诬得太明显了吧?” 江年泰看着江年启,虽没说话但眼底有思考。 哪怕是在祖训堂,哪怕面前的都是自家人,但季姿这番言论和行为也是极其丢了长房脸的,所以唐慧的面子很是挂不住。“季姿!你倒是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季姿直接迎面江老太,“奶奶,年夜那晚下人看到的背影其实是二叔,那晚跟我在杂物房里的人就是二叔。是她要我诬陷小叔的,我给下人钱,并且暗示下人跟我偷情的人是小叔,等等这些事都是二叔指使的。” 江年启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江老太眉心紧皱,看得出在强忍情绪。 “我是有错在身,在二叔主动找上我的时候我没能控制住自己,除了年夜那晚,之前我和二叔也在一起了好多次。”季姿眼珠子虽然红彤彤的,但这次没梨花带雨,反倒嗓音挺冷冽的,“应该说,每次二叔来老宅我俩都在一起,也有在他车上的时候,最近的一次就是在年夜的前一天,也就是二十九那天,如果你们不信可以调他车上的行车记录仪,那段时间是空白的,因为那段时间记录仪被他关上了。” 江年启嗓音冷冷的,“季姿,你编瞎话的本事可真是一套一套的,你想干什么?先是老三再是我,我看真正居心叵测的人是你,谁指使你进江家挑拨离间的?” 季姿笑了,带着泪的,死盯着江年启语气愤愤,“果然是一出事就想着把自己摘出去啊,丁婕……”她又看向丁婕,“他已经好久没碰过你了吧?他在跟我翻云覆雨的时候说你就是个冰山,给他带来不了任何欲望。” 丁婕没说话。 “你说我居心叵测?江年启,咱俩居心叵测的人是谁?你想利用我的手来打击江家两个兄弟,想一箭双雕,结果呢?暗地里你压根就没想保我,就是把我推出去当枪使!” 季姿又看向江老太,“奶奶,这次我说的句句属实,江年启嫉妒他大哥又忌讳自己的弟弟,他其心可诛!” 江老太的嘴唇抿得紧紧的,脸色愈发难看。 江年泰开口了,“江年启让你诬陷老三,你为什么同意?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大哥。”江年启不悦,“你还真相信她说的话?这简直是太可笑了。” 整个过程里,江老太是在压怒火,丁婕不知心中所想,所以全场下来最冷静的当属江年宴和虞念了。 虞念是知道真相的,但这些话断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果然是做贼的人心虚,之前江年启一直稳着不说话,典型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淡,现在被曝出来,虽说情绪上没大起大伏,但话多了。 “我为什么同意?”季姿苦笑,指着江择,“一切还不是因为他?” 江择愤恨地瞅着她,“因为我?是我逼着你去偷情?” “有什么区别吗?”季姿冲着江择哭吼,“自从我进了江家,你珍惜过我吗?江家上下都瞧不上我,根本没把我当成是自家人,你呢?你也是一样!你从不护着我,尤其是我跟你妈产生矛盾的时候你在哪?你永远是躲出去的那个!还有,从我进江家到现在你碰过我吗?你心里就只有虞念,你做梦喊着的都是她的名字!既然你这么喜欢她,当初为什么犯贱跟我上床?” “你给我闭嘴!”江择眼珠子通红,气急败坏的。 虞念心头一激灵,就这么无缘无故被cue了。 江年宴原本平静的神情隐隐有了浮动,眸底深处滑过一抹暗光,深邃叫人生骇。 “怎么?虞念就在你眼前你不好意思承认了?我为什么要跟你二叔偷情?那都是你逼的!我也需要人疼也需要人爱,江择,这些你给过我吗?”季姿豁出去了,“你连个名分都不舍得给我!” “季小姐。”沉默许久的丁婕开口了,“那你认为江年启会给你名分?” “丁婕!”江年启低声喝道。 丁婕没搭理他。 季姿看向丁婕,“我从来就没指望二叔给什么名分,说白了,我心知肚明我跟他就是一段上不了台面的关系。但那又如何?我只想追求那一刻的快乐……”她又看向江年启,“但我没想到你能这么卑鄙,想卸磨杀驴,半点露水夫妻的情分都不讲。” 江年启冷喝,“一派胡言!你说你跟我偷情,有证据吗?” 季姿笑得凄厉,“江年启,你是真以为我拿不出证据来,所以就肆无忌惮是吧?” 江年启面色一怔。 “这么说,你是有证据了?”江老太才开口说话。 季姿从衣兜里掏出个东西,挺小巧的,但一看就是录音设备。她说,“我就是怕日后东窗事发自己成了牺牲品,所以才做了完全准备。” 她按了一下设备上的按钮,有外放功能。 “啊,你轻点,讨厌……” “轻点?轻点能满足你这小贱蹄吗?” “人家可怀孕了。” “刺激吗?趁着老公睡着,挺着大肚子跟老公的二叔偷情,嗯?” “二叔,你好讨厌啊。” “想我了吗?” “想,人家想死二叔了。” “有你老公在,还能想我?” “别提江择了,自打我搬进江家后他就再也没碰过我……” “简直是暴殄天物……” “人家不都已经是二叔的了?只要二叔回来,二叔不都是要欺负人家一番呀。” “没办法啊,你太诱人了,二叔忍不住。” “跟二婶婶比呢?” “她哪有你勾人?她像个冰山似的……” …… 年夜那晚的偷情画面现在以声音的方式原本呈现。 虞念身临其境,清楚这些话都是当晚发生的。当然,录音笔里还有更淫秽的言语,加上两人激情澎湃的声音,这次江年启想不承认都难。 “这种虽然在法律上做不了证据,可里面的声音是谁大家一听就能听出来,江年启,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江年启气得脸色冰冷。 丁婕淡淡说了句,“江年启,你出轨都出到晚辈身上了,就这么饥不择食?” 江年启指着季姿,“这个贱人诬陷我!” “我诬陷你?大家都是长了耳朵的。”季姿冷笑,又说,“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但哪怕我离开江家我也要说,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是江择的,你们爱信不信!” 江择眼睛似兽,猛地起身就冲向江年启,“我杀了你这个禽兽!” …… 场面一度失控。 后来虞念才知道,如果当时不是有管家和江年泰拉着,江年启就被江择给掐死了。 场面失控之前,江年宴让管家带走了江老太和虞念,显然这次江年启的实锤对于江老太的打击不小。之前虽说季资把脏水泼在了江年宴身上,可说到底老太太是不信的。 万万没想到会是江年启。 虞念照顾着江老太,江年宴又折回了祖训堂去收拾残局。 和管家一起将老太太带回了卧室,虞念倒了水送到老太太嘴边。喝了几口水老太太这才稍稍缓过来,脸要是煞白的,气得够呛。 一个劲地骂江年启为孽子,又问虞念,“季姿和老二的事,老三事先知不知道?” 虞念心里一激灵,抬眼却是不动声色,接过老太太手中递过来的水杯,说,“这种事原本就上不了台面,外人怎能知晓呢?” 江老太喘着气,一个劲往下压怒火。“造孽啊,真是造孽!” 虞念抬手为江老太轻抚胸口,“奶奶,事已至此我们就想想应对的办法,总不能让这件事发酵了出去。” 话虽这么说,可虞念心有余悸。 江老太能操持这么一大家子的事,那绝非是心思单纯之辈,江家三子的明争暗斗老太太肯定也是看在眼里的。 但季姿和江年启的事非同小可,一旦处理不当就能毁了江家,所以如果老太太得知江年宴提前就知晓这件事那势必会起了疑心。 第199章 他可怜? 江老太也是好半天才压下来情绪,但整个人要说有多好并不是,毕竟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丑闻。 良久后江老太说,“要说你小叔啊,这孩子自小就命苦。” 冷不丁地说起了江年宴。 虞念微微一怔。 江老太重重一叹气,问她,“你小叔的事你知道多少?” 虞念有点懵,也拿不准江老太这么问的真正意图。还有江年宴在虞家做保镖的事,这老太太到底知道多少,是深是浅不清楚。 她没具体回答,反倒是四两拨千斤反问,“奶奶,您想说什么?” 江老太靠坐在沙发上,示意虞念坐过来。 虞念便乖巧地坐在她身边,江老太轻轻拉住她的手,却是在说江年宴的事。年宴这孩子很小就被人绑架了,这件事你是知道的。” 虞念点头。 富家子女在很小的时候不会抛头露面,尤其是像江家这种有传承的大家族,对于子女对外的公布和露面更是严格,基本上都是成年之前尽可能少亮相于人前。 江家长子江年泰倒是例外,因为是江家的长子长孙,所以自小就挺受关注,想藏着掖着都难。其他的子女是成年后才对外公布的。 反观虞家没那么多规矩,但其实如果让父亲重新选择一次的话,她想她的父亲也会做出江家同样的选择,毕竟她小时候过早地遭遇了惊恐的事,否则父亲就不会雇佣贴身保镖了,也算是亡羊补牢。 江家对孩子们的保护其实挺严实,他们京圈聚会不清楚什么情况,但像是富人圈聚会,江家未成年子女几乎不露面。 可即使这样,江家小公子还是遭遇了不测。 “当年啊,江家真是想尽了各种办法,但就是没老三的消息,赎金给出去就石沉大海,足足四年的时间,老三才跟家里联系上。”江老太叹气说。 “四年的时间?”虞念惊讶。 “对,应该是在老三快16岁的时候吧。” 虞念在心里盘算着,阿宴是15岁那年到了虞家,对于他的身世他从来不说,但依照老太太的话,那就是阿宴在虞家快到一年的时候江家找到了他? 等等…… “奶奶,您说是……小叔跟江家联系的?”虞念抓住了关键。 江老太点头,“没错,是老三主动跟家里联系的,但那时候他没回江家,直到多年后才回来。” 虞念心里没着没落的,脑子一时间有些懵。 也就是说,江年宴在虞家做保镖的时候就跟江家取得了联系,但联系上了之后他并没有马上回江家,为什么? 现在回忆当初,有些事就有迹可循了。 在虞家的那几年江年宴从没道破自己的身份,却在虞家每次跟江家聚会的时候他总会很巧合地不在场。 原来如此啊。 “他……小叔为什么那么做呢?”虞念问。 岂料江老太摇头,“关于这件事怕是只有年宴自己才知道了,还有过世的老爷子,当年年宴是跟他父亲联系的,江家旁人他一概没联系,包括我,哪怕多年之后他回了江家,直到现在他也从不跟我说以前的事。” 见虞念面露愕然,江老太苦笑,“年宴啊,跟我母子缘薄,毕竟在他成长过程中缺席了那么多年。” “奶奶,我觉得是您想多了,小叔他之所以不说可能就是怕您伤心难过,那么小的孩子被人绑走,那些年肯定经历了很多难事,如今再提不过就是徒增忧伤。” 江老太点点头,“我每次问老三,老三也是这么个说辞,但我和他母子一场哪能不担忧呢?就总想知道那些年他都发生了什么事,既然跟江家取得了联系为什么不回家。” 依照江年宴回江家的时间来推算,他并非是离开虞家后就马上回了江家,他又在外面待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才彻底回归江家。 而那两年的空窗期,他去了哪里,在做什么外界一概不知。 想来这江老太也是不知晓的。 虞念冷不丁又想起了一个人,那位东南亚头目布爷。江年宴的行踪或许就跟那个布爷有很大的关系。 “奶奶,那些绑架小叔的人后来找到了吗?”虞念问。 江老太点头,“找到了,是一股境外势力,老爷子亲自处理的。”许久后,她又说,“他们父子俩在这件事上也不对外多说什么,现如今老爷子已经过世了,所有的事也就只有老三自己知道,他不想说的话任何人都勉强不来。” 又说,“我就是觉得亏欠老三,自打他回了江家也没过过什么安生日子,现在倒好,联姻对象跑了,季姿又差点把一盆脏水扣他头上。你小叔啊,”老太太又是一声叹,“顶着京城宴少的名号是让人敬畏不假,可实际上都快成了软柿子了,江家集团他挤不进去,只能另谋出路,我这光是看着又着急又心疼的。” 虞念几番往下咽口水。 没听错吧,江年宴可怜? 虞念是有多想跟江老太说自己是如何被江年宴强迫的,是有多想告诉老太太有关江年宴的真实面孔? 他可怜? 那被他强迫威胁夜夜承欢的她呢?不可怜吗? “念念啊,今天叫你来呢其实是为了别的事。”江老太看上去挺倦怠的,拍拍她的手,“年夜那天江家的一房亲戚,你可能没留意,但对方的老太太可喜欢上你了,在我面前夸了你好几次,想让我拉拉线,跟她家的长孙。那小伙子我是看着长大的,可比江择那个浑小子争气得多,公司在国外,昨晚上刚回国,我这就想着今天下午约你们见一见,就是没想到能出了季姿这档子事。” 虞念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老太太这是在安排相亲呢。 赶忙说,“奶奶,我现在没有恋爱结婚的打算……” “我知道、知道。”江老太轻声说,“这种事呢你排斥也正常,而且以你的条件哪会缺男孩子追?可你既然叫我一声奶奶,我总得在这件事上为你把好关才对得起你母亲啊。” “奶奶,”虞念说,“现在江家出了季姿的事本就乱糟糟的,我的事您就别担心了。” “两码事。”江老太宽厚,“总不能因为老二做了伤风败俗的事就耽误你的事啊,念念啊,你去见见人家,奶奶的眼光哪能错?现在但凡江择那个浑小子闹点什么新闻,外界就总能扯上你,浑小子是我孙子不假,但奶娘也心疼你啊,所以遇上个有缘的,对你真心实意好的,也能堵上外面人的嘴。” 虞念哭笑不得,“奶奶,我活着又不是为别人怎么看我的。” “知道你磊落,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旧情不放。”江老太苦口婆心,“我们当然不用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可也没必要委屈自己,你说呢?” 又道,“去见见,真不喜欢奶奶绝对不勉强。” - 江老太也是生猛。 竟让江年宴送她去相亲。 出了江家,坐在江年宴的车上虞念心有余悸的。 脑子里还回荡着江老太叮嘱江年宴时的画面。 江年宴全程都面色清冷的,跟江老太说,“我并不认为他俩适合,一个常年在国外,一个常年在国内,怎么相处?” “他时间较自由,比大多数人都轻闲。”江老太被季姿的事牵连的,交代这件事也有气无力的,“念念的情况他也了解,会迁就念念的。” 江年宴下巴的弧度绷紧,良久后说,“当初跟江择挺早定下联姻这件事就欠考虑,虞念现在刚进公司没多久,而且本身年龄也不算大,没必要急着给她安排婚事。” “这不就是有合适的了吗?去见见又没什么。”江老太挺坚持,“老宅这边到市区的路不好走,你送一下。” 跟江年宴就是一副不用商量的口吻。 季姿和江年启的事说到底还是要关门处理。 这件事除了那个目击的下人和管家外,江家其他下人们一概不清楚。那下人是不能待在江家了,听江年宴的意思是,江家会给对方一笔钱安置到国外去。 关于季姿和江年启的后续事,江年宴上了车后才跟她说。 虽然他脸色不大好看,但虞念问了,他倒是没瞒着。 老太太心脏不舒服,否则是绝对不会离开祖训堂,也不能让他们几个人在祖训堂里闹事。老太太受不住离开后,祖训堂里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江择是豁出去了,真是给江年启好一顿揍,那生龙活虎的劲儿谁都拉不住。 “连你也拉不住?”虞念不信。 江年宴说,“老二的确该打,我为什么要拉着?” “这件事就是内部消化了吧?”虞念问。 “不然呢?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江年宴淡淡回应,“江年启这次栽跟头会直接影响他在公司里的地位,老太太肯定会做出调整,虽说她老人家不在董事局,但她的话在董事局里还是很管用。” “季姿能被赶出江家?” 江年宴思量少许,“看看老太太怎么决定吧,就算不出江家,她往后的日子也未必好过了。” 话说到这,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虞念,“晚上的相亲不准去,谁家好人相亲要安排到晚上?居心叵测。” 虞念怔了怔,然后说,“江家的……” 第200章 是娇贵 话又说回来,一般相亲都会约在晚餐吧,介绍人的想法总会是,晚餐用完可以看场电影…… 安排在午餐,吃完之后只能上班。 江老太的一番心意,哪怕是江家都出季姿那档子事了老太太都没食言,而相亲对象挺积极的,提前订好了餐厅。 餐厅在老城区,古时是皇城之地。上百年的建筑临街而立,红墙之内便是那家餐厅。属于新式菜,食材要求相当严苛,所以口味极佳,就是菜价昂贵击退了大多数食客,所以餐厅哪怕被扣上网红之地,但能进来打卡消费的也不是芸芸众生。 许是碍于江老太的威严,江年宴还是拉着虞念来了这家餐厅。红墙之内是美轮美奂的皇家园林设计,但江年宴没将车停进停车场,就停在红墙这边,所以一眼能瞧见餐厅的落地窗。 透过落地窗就能看见餐厅里的情况。 像是被水晶灯海洋包裹着着的童话世界。 但餐厅里没什么人用餐,临窗的观景位有一男子坐在那,慢悠悠地喝着东西。 相亲对象没跑了。 都是江家人,礼仪姿态自然做足。 江年宴哼笑,“还包了餐厅。” 虞念这才反应过来。 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虞念虽说不想去,但也不好拂了江老太的情面,伸手开了车门。 “做什么?”江年宴淡淡问了句。 虞念不解,“下车啊。” “让你去了吗?着什么急?”江年宴微微蹙眉。 虞念更是一头雾水的,“不让我去?那你亲自送我过来干什么?” 就为了进来溜达一圈走个过场? 她倒是无所谓啊,只要他能有合适的理由让江老太不动怒。 现如今江家一团乱,她不想继续惹得老太太不高兴,火上浇油。 江年宴熄了火,转过头看着她,深邃的瞳仁微微一缩。“那我问你,你进去想怎么做?” 怎么做? 虞念思量着,“两个素昧蒙面的人坐在一起聊天是挺尴尬,快速地吃完这顿饭,然后礼貌道别,回头跟奶奶说不大合适,就这样。” 江年宴似笑非笑的,“你不认识他,但他认识我,既然就是走个过场,那我替你走。”说着开门下了车。 “啊?哎——” “待在车上,别乱走。”江年宴一手扶车门,头一低对着她叮嘱了一句。 虞念在原地愣了好半天,等江年宴的身影都走远了她才反应过来。 不是,他想干什么? 虞念又坐了回来,关好车门。 透过车窗,她能瞧见餐厅里即将发生的事。 说实在话,她对于相亲这种事挺打怵的。 很快,她就看见了江年宴。 进了餐厅。 水晶灯光的光亮打在他宽拓的背影上,笔挺颀长,优雅又高贵的。对方显然看见了江年宴,赶忙从座位上坐起,目光能及很恭敬。 从教养上说江家人肯定都不差,江年宴是长房这边,在京圈里那是权可倾天的地位,但凡在京圈的哪有不知道他的?更何况是江家本族的人了。 两人聊了什么不清楚,虞念能看到的只是江年宴的背影。 他在对面坐下来,显得姿态慵懒又悠闲,相反跟他对面站着的小辈就没坐了,站在那,好像是江年宴在问什么事,他在恭敬作答。 对方具体长相虞念看不清,有一定的距离,但身高和身材也是继承了江家的优良基因,很是吸睛,如此这么一推算,从长相上来说对方也不会差。 两人聊天的时间不长,很快就见对方掏出了手机。 虞念一个激灵,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会要给她打电话吧? 手机没响。 那边已经通了电话。 虞念这才落下心。 那人离开了。 离开得挺匆忙。 江年宴却没有离开的打算,他坐到了对面的位置上,随意一抬手,餐厅经理很快上前。他交代了两句,那餐厅经理连连点头,又命服务生撤走眼前所有餐具。 没一会儿,全新的餐具重新上来了。 虞念也不知道江年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纳闷呢,就见他拿起手机,拨了出去。 这次她的手机响了。 江年宴打来的。 接通的同时,她下意识抬眼去看,他隔着落地窗也在看向这边。 这一刻流光溢彩。 有些明艳的光笼罩着他。 夜色绚烂,夜生活似乎在这一刻也有了多姿多彩的滋味。 “进来。”手机那头的他说。 虞念不确定相亲对象还会不会回来,问,“进去做什么?” 那边笑了,“这是餐厅,当然是吃饭了。” 这个时候包下餐厅是明智的。 江家的事现在时不时窜上热搜,有关江择殴打影后季姿一事直到现在还在网上沸沸扬扬,直到现在热度都没下去。 她和江年宴出现在餐厅,旁边没人还好,一旦有别的食客认出他们,许是会为江家热度再添砖加瓦。 江年宴点了餐。 关于口味的问题虞念从不担心,这世上有三个男人最清楚她的喜好,一是父亲,二是虞倦洲,三就是阿宴。 曾经她一次次偷着在外面吃东西的时候,最后的点餐工作都落在阿宴身上。 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号。 此时此刻虞念已坐在江年宴的对面,看着手机上的陌生号码,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除夕那天湛川打来的电话。 从那天通话中断后湛川就再没打过来电话。 虞念一时间不敢接。 江年宴见状不解,“怎么不接?” 手机一直在响,也不能不好不接。 虞念硬着头皮接起,肝颤。 却在听到那头的声音后,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轰然落地。 是相亲对象,先是自报家门,跟她解释说手机号是他同江老太索要的,还请见谅。他跟虞念解释说他临时有急事要处理,十分抱歉今晚的爽约。 听他的声音急急匆匆,一看真就是在处理紧急情况。 虞念落落大方,跟他说没事,要他先处理好手头上的急事,心里实则乐开了花。 对方许是没料到她能这么大度,照理说这种事女孩子被放了鸽子,再大度的人都会多多少少有些不快,尤其对方还是个千金小姐。 对方又是连连道歉,在电话里想跟虞念约下次见面的时间。 虞念一听这话头都大了,赶忙说,“没关系,您先忙,见面的事不着急,而且年后我手头工作也挺多的。” 温柔婉拒。 很明显,对方也是能听出来的,放不放弃不清楚,总之对方寒暄了两句就结束了通话。 江年宴看着她,似有打量。 很快他点的餐逐一上来。 这期间江年宴都没说话。 虞念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甚至都觉得他的眸光里是沉沉暮色,怪瘆人的。 她问,“你不吃?” 江年宴的心思显然不在用餐上,良久后他才开口,语气淡淡的,“你似乎看见陌生号挺紧张。” 虞念一激灵。 她觉得坐在对面的江年宴眼神似刀,像是能剖开她的一切似的,将她的隐瞒和担忧尽收眼底。 “现在电话诈骗这么多,我当然要小心为上了。”她给出个借口。 “是吗?”江年宴微微一笑,拿了刀叉切了盘中鸡肉,切成方便入口的小块,“这倒是,小心为上。” 虞念低头用餐,但总觉得江年宴怪怪的。 眼前多了个盘子。 是他刚刚切好的鸡肉,换到了她面前,又顺手将她的盘子换走。 他的习惯。 从阿宴到江年宴。 这个习惯似乎一直没变。 虞念看着盘中切好的鸡肉,肉快切得大小合适,一口吃下去不多不少。 每次跟江年宴出来吃饭,很多时候都能让虞念想起以前。 像是她每次去西餐厅吃饭,餐盘中的肉都是阿宴给切好的,入口肉块的大小都很有讲究。 一次她偷听到几个保镖的聊天,围着阿宴。 有保镖问阿宴—— “大小姐挺难伺候的吧?” “还好。” “还好?可别逗了,我看她每天都闲不住往外跑,你就得时刻提防着,不省心。” “她年龄小,好奇心强很正常。” “用餐之前都得是你先切好?” “嗯。” “怪不得外面都说咱这虞家大小姐是出了名的娇气啊,吃个饭而已,还需要人这么伺候着。” “不是娇气。” “嗯?阿宴,你说什么?她不是娇气是什么?” “不是娇气。”阿宴当时的嗓音轻轻淡淡的,但明显是强调的口吻,“是娇贵。” …… “不喜欢吃?” 虞念愣神间就听对面的江年宴问了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陷入回忆里了。 “挺好吃。”她反应过来。 江年宴没怎么吃,或许是他所有夹菜和切肉的动作都是为了她。 良久后他突然又说了句,“所以,除夕那天给你打电话的人,不是同事吧?” 虞念手指一抖,手中叉子险些掉桌上,幸好她能及时调整情绪。 压着惶惶不安的心跳,她抬眼看他,“有同事打我电话很奇怪吗?为什么你会怀疑?” 都说有理不在声高。 像她这种没理的人,虽然不用蠢到声高,但反问的方式总能避免被怀疑的命运。 江年宴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真是同事?” “不然呢?” 江年宴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轻声道,“快吃吧。” 第201章 我对你就有贪欲 虞念不知道江年宴心中所想,她估计着以他的性子多半是不相信的,可他在之后就没再提那通电话的事了。 而关于相亲对象放鸽子一事,虞念得知详情后也是无语。 江年宴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承认是他做的手脚,都是江家人,谁家负责什么产业什么项目他很清楚,想让对方自顾不暇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她就知道,这人肯定没按什么好心。 相亲的事算是暂时翻篇了。 就连江老太也知道了这件事,给虞念打了电话,还不忘夸对方呢,“真是有礼有节的孩子,还特意打了电话来跟我道歉。念念,你可别生气啊。” 虞念都恨不得这件事偃旗息鼓了,所以当江老太再询问她时间的时候她说,“奶奶,我瞧着他的事挺棘手的,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处理完。我这边假期也不多了,上班之后会很忙,所以相亲的事以后找机会再说吧。” “知道你忙,但能不能倒出时间还有个人能说的算。” 老太太一个电话打给了江年宴。 而江年宴就坐在虞念身边。 江老太给江年宴打电话就一件事,要他适当地减轻虞念的工作量,该让她相亲的时间就别用工作来占着,又问他记住了没有。 江年宴答应的挺好,江老太也挺开心。 结束通话后他笑,“想得美。” 果然是个两面三刀的。 - 很快,季姿的事有了结果。 跟江年宴之前推断的差不多,季姿没被赶出江家,但在老宅内也不允许随意走动了。她一口咬定孩子是江择的,江年泰也决定等孩子一生下来就去做亲子鉴定。 至于能不能如愿嫁进江家,如果说以前还有三分希望,那现如今是半分都没了。江择显然对季姿极其厌恶,自打出事后就干脆不回老宅了,成天在外花天酒地,玩得不亦乐乎,甚至还传出他跟某个流量女明星好上了的绯闻。 气得季姿每天在老宅子里闹,但闹归闹,她也不敢惹得江老太生气。江家下人们都听说了江择在外面的事,有些不明就里的还挺可怜季姿的,然而季姿对下人盛气凌人也是常有的事,如此一来彻底是惹得下人们都不悦了。 唐慧见天唉声叹气,要不就跑去江老太那边哭诉。 江老太说话直接,“江择是长孙,你当我不心疼?不恼怒?可你儿子做的那都叫什么事啊?好好的一个虞念,本来能成我的孙媳妇,现在好了,逼得我没办法厚着脸皮求着人家当我孙女。你再看看你儿子,一个季姿还不长教训,在外面天天女人堆里混,江家的颜面都被他丢尽了。” 江年启的日子不好过,就算这件事是压下来了,外界不知情,可江年泰是知情的,哪怕江老太不发话,江年泰也在董事局处处针对江年启,甚至撤了他手头上不少项目。 气得江年启一改平日里的隐忍和文雅,冲进老宅直接朝着江年泰挥拳头。 挥拳头这天是季姿事发后的第三天。 还在年里。 江老太心寒地说,“普通人家都能过个安稳年,怎么咱们江家就不行?” 家家户户红灯笼高悬的日子,江家却仍旧鸡犬不宁。 江年泰被江年启打了两拳,嘴角打出血了。江老太气得够呛,罚了江年启不说,一看到季姿就气不打一处来。 干脆让季姿搬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季姿痛哭流涕的,说自己一旦搬出去不就让外界看笑话了吗? 但江老太决心已下,这次也显得铁石心肠了。 江家在外面也有房子,江老太跟唐慧说,“既然是阿择的孩子,阿择在外面混着不露面,那就你跟着出去照应着吧。” 倒是拨了几名下人跟着。 唐慧差点背过气,她现如今是死瞧不上季姿,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同住一个屋檐下,最后唐慧的气肯定会撒季姿身上,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虞念也是从江欣口中得知的这一切,江欣说,“现在有没有觉得你小叔是江家清流?江家三子,翻脸了两子,最后一子得利。” 可不就得利? 江年启手里的项目折了,却都在江年宴手里被盘活了。 江年启不敢冲着江年宴挥拳头,毕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也只能吃这哑巴亏。 虞念觉得自己又阴谋论了。 这一切是不是江年宴设计好的呢? 而关于丁婕的事,是江年宴同她说的。 这晚,江年宴来了她家。 还不到开工的时间,虞念还挺珍惜仅存不多的假期。而这些天虽说还在年里,但江年宴可没怎么歇着。 江家的事一件接一件,工作上的事也确实没停歇。 年间有些聚会,圈内人的,小而隐蔽,这类聚会江年宴不会婉拒,毕竟也都是生意场上的往来关系。 见他来,虞念便问,“从聚会出来的?” 江年宴现在来她家就跟到自己家似的随意,很快换了放在家里的家居服,简单洗漱了一番后坐沙发上,看着挺倦怠。 他说,“聚会推了,回了老宅。” 虞念现在一听“老宅”两个字都肝颤,再一想到走廊尽头的那件杂物房更是觉得辣眼睛的。她问,“不会是季姿赖着老宅不肯走吧?” “季姿搬出去了,唐慧亲自盯着。”江年宴慵懒地靠在那,朝着她一伸手。 虞念坐在了他身边。 江年宴似乎不大满意她的不迎合,扣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拉怀里,手臂环上了她。 “丁婕跟老二提了离婚,老太太把我也叫过去了。”江年宴说,“说白了我就是个局外人,但有时候局外人更累。” 虞念惊愕,坐起身扭头看着他,“丁婕要离婚?” 江年宴点头,“她跟老二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或者说他俩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就是商业利益捆绑在了一起。这次老二理亏,也正好让丁婕找到了借口。” “奶奶同意了?” “不同意又能怎样?丁家因为这件事找上了门,江家理亏,只能同意。” “丁婕的诉求?” “什么都不要,只要求离婚。”江年宴说,“但丁家是生意人,哪能容下自己女儿竹篮打水一场空,跟老太太提了些条件,包括抽走老二名下百分之一的股份。” 虞念不解,“丁婕手中不是持有集团股份吗?再抽走江年启的那份,那她……” “没有。”江年宴回答得干脆。 虞念一愣。 “江家在股份这件事上向来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像是唐慧也是在生了江择后才持有股份,并且还有持有条件。丁婕跟老二始终没有孩子,所以丁婕并没获得股份。” 虞念呵笑,“还真是精打细算。” 又问,“奶奶不会同意吧?” “除了股份,其他条件基本上都是答应的。其实丁家也不过是想通过女儿获得既得利益,倒是好处理,只是这个丁婕,还真是对江家半点留恋都没有。”说着,江年宴偏头看她,“可能是因为她心里有别人?” “啊?” “听说丁婕嫁进江家之前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可对方是个穷小子,所以丁家没同意,硬是跟江家联了姻。” 虞念明白了,怪不得。 江年宴还在看着她,似乎在打量她的神情。 虞念好半天才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不解,“怎么了?” 江年宴笑说,“我之前无意当中撞见过那小子,不论是家世还是外形条件都不及老二,你说丁婕怎么这么多年还念念不忘呢?” 虞念想了想说,“外形也好家世也罢,都不过是锦上添花,最难得是真心吧。老话说得好,千金裘易得,有情郎难寻。” “要说真心的话,老二对丁婕还挺不错。听说但凡是丁婕喜欢的,老二都会双手奉上,丁婕说不想要孩子他也不勉强,心里眼里也都是丁婕。照理说日久生情,丁婕就算是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吧?”江年宴看着她说。 虞念问,“他俩结婚五年了吧?” 江年宴点头,“江年启结婚晚,现在算来差不多是五年。” “才五年而已,江年启就出轨了,而且还出轨了自家的侄媳妇,这就是你口中的对丁婕好?”虞念可不赞同江年宴说的那番话,“出轨得这么娴熟和大胆,在早之前还不定有过多少婚外情呢。” 江年宴沉默。 “女人对这方面事很敏感的,我想丁婕早就知道江年启在外是什么德行,所以没对他动心也实属正常。”虞念说。 江年宴思量少许,“或者说江年启迟迟得不到回应所以放弃了?” “或许吧。”虞念挺不理解他怎么对江年启和丁婕的感情这么感兴趣。 “这可不好。”江年宴意外笑了,“既然对一个人有贪欲,想要得到,那在没得到之前怎么能轻易撒手呢?” 虞念听着这话不是个滋味。 正狐疑着呢,江年宴就重新圈上她的细腰,手臂微微一个用力,她就紧贴着了他怀里。 他笑着敛眸看她,语气恰似轻柔,“像是我对你就有贪欲,所以不达目的不罢休。当然,如果这期间有谁敢打你的主意,又或者你对谁动了念头,我绝对不会放过。” 虞念心脏蓦地一缩。 第202章 z君 丁婕能来找虞念,这是虞念始料未及的事,毕竟在她跟江年启离婚这件事上虞念帮不到任何忙。 虞念心里隐隐有感觉,十有八九还是跟季姿的事有关。 也不过短短几天,季姿企图借子节节高攀的梦想就破灭了。 江年宴出差了。 所以虞念跟丁婕的这场会面压力不大,如果江年宴在北市,她许是出不来的。有关丁婕和江年启的事,江年宴的态度很明确,尽量离他们远一点。 当然,这番话是在东窗事发之前说的,现如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虞念也挺好奇丁婕找她的目的。 丁婕和江年启闹离婚一事外界不知,但江家的热度也因为季姿的事没冷却,所以以防万一,丁婕订了较为隐蔽的会馆。 虞念按照地址找过来,可谓是闹市中的一处静谧地,明明隆冬,会馆内却是鸟语花香。 是丁婕的一位表亲开的会馆,她跟虞念说,安全得很。 上了茶,淡淡兰花香。 曾经在虞家,虞倦洲极爱茶,家中有专门的茶房,备有各类极品茗茶,而且虞家还有茶院,虞家老宅独立出的一处小院子,虞倦洲闲暇时候还会去院子里亲自晒茶、炒茶。 虞念说不上有多喜欢茶,但也不排斥,只是看着丁婕很娴熟的茶艺她是倍感惊讶。丁婕照比唐慧来说很年轻了,茶艺该是唐慧那个年龄的人更注重的。 丁婕轻易看出她眼底的惊讶,说,“曾经有个人很喜欢茶艺,我就学了,当时年龄小不觉得什么,现在随着年龄增长,我倒是能静下心来了。” “你也没多大。”虞念说。 丁婕以热水烫壶,抬眼看了看她,“比你大好多呢。” 虞念微微一笑,不作回应了。 她跟丁婕算不上熟络,所以也没想着太过寒暄。 “很奇怪我今天约你吧。”丁婕没绕弯子。 虞念也很实在,一点头,“是。” 丁婕微笑,“是,我们平时见面少,没什么交集。”她说话的同时手上的动作没停,“我和江年启离婚的相关事宜已经谈妥,出了正月就去办理离婚手续。” “出正月?” “毕竟在年里,不想触霉头。” 虞念哦了一声。 茶好了,丁婕给了倒了一杯,邀请她品尝。 虞念抬手,拇指和中指轻抵茶杯边沿呷了一口,口感馥郁,是极品上好茶。 丁婕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轻描淡写地说,“年夜那晚其实你看见了吧?” “咳……”虞念差点一口茶喷出去。 抬眼愕然地瞅着丁婕。 丁婕眉眼神情始终淡淡,有笑意,不像是兴师问罪的架势。虞念不清楚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所以一时间没回答她的问题。 倒是丁婕笑着看她,“其实那晚我看见你了。” “你……”虞念第一个念头就是,她不但看见她了,还看见江年宴了。 “我不是想秋后算账。”丁婕坦诚告知,“其实那天晚上江年启前脚出门我后脚就跟出去了,我看见他跟季姿厮混在一起,后来我看见你下了楼就走了,我也不想被别人发现。” 虞念暗自松了口气。 照她的说辞,她应该没看见江年宴。 “你怎么知道江年启有问题?”虞念问。 丁婕嗤笑,“他早就有问题了,之前他在外面也不是没跟女人厮混过,可惜我没找到证据。季姿也算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江年启想利用她倒打一耙是真的,但为她神魂颠倒也是真的,他俩在一起厮混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些我都知道。” “所以,你其实一直在找机会得到证据?”虞念倒吸一口气凉气。 “是。”丁婕承认,“我厌恶这场婚姻,可又不能主动提出离婚,必须抓住江年启理亏的证据我才能全身而退。年夜那晚我是有心取证的,但你恰好出现了就打断了我的计划。不过好在季姿狗急跳墙拉着江年启同归于尽,我这才渔翁得利。” 虞念听了这话感慨了好半天,然后问,“所以,哪怕结婚多年,你心里还一直装不下江年启?只因为……他不是你想嫁的那个?” 她觉得丁婕这个人虽说心思重,但好歹是个爽快人。 丁婕也没意外她知道这些事,笑了笑,“你是听说我曾经想嫁的那位是个穷小子吧?” 难道不是? 虞念面露狐疑。 “他不是穷小子,实际上他家里也是京圈,只不过他脱离了家族,一心想独立罢了。”丁婕轻声说,然后话锋一转,“但我没跟他谈过恋爱,他喜欢的人也不是我。” 虞念啊了一声,这事儿就有点……看头了。 “想听吗?”丁婕问她。 虞念点头,“好。” “那就先叫他z君吧。”丁婕语气很轻柔,虽说没直接提那人的名字,可眼底的爱意已然藏不住的。 丁婕最初跟z君认识还是因为京圈聚会,可谓是惊鸿一瞥。z君那时候还在国外读书刚回家族不久,丁婕喜欢上了他。 z君对她也挺好,毕竟都是京圈的人很容易打成一片。丁婕比z君小好多,所以z君每次见到她都管她叫黄毛小丫头。 还不是黄毛丫头,带个小字。 “我俩在年龄上的确差出很多。”丁婕笑说,“可那时候就是芳心动了,我在心里还默默发誓呢,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他。” 但没多久丁婕就听说z君有女朋友了,两人是同学,是z君主动追求的那个女生。丁婕得知这个消息后黯然伤神了很久,但在z君面前她从不显露什么,还总笑说要见见他女朋友。 女朋友是见了,是个大家闺秀,举手投足都是美态,很婉约的江南女子,却因为跟z君同在海外求学,两人有说不完的话题。 丁婕嫉妒那女子,可又很喜欢跟她接触。 那女子误以为她是z君的妹妹,诧异问z君,“你跟你妹妹相差这么多呢?” z君笑着说,“是世交伯伯家的女儿,小丫头黏人得很。” 女子就摸着她的头说,“黏人好啊,黏人的小姑娘才讨人喜爱呢。” “后来z君结婚了。”丁婕说。 “跟那女子?” 丁婕摇头,苦笑,“他俩分手了。” “啊?” “跟家族利益有关,z君跟那个女子,两家没有实际利益上的往来,自然是没法在一起,当然,我看到的情况就是这样的,或许其中还有什么隐情是我不知道的。”丁婕说。 z君当时是家里最寄予希望的儿子,所以江南女子就不是z君族人的首选,甚至丁婕还听到了来自他家的这样一句话—— 你哪怕喜欢的是丁家姑娘,那等她成年之后我们都能同意你们结婚。 这也许就是丁婕念念不忘的原因吧。 虽说她知道希望渺茫。 z君家给他选好了结婚对象,z君强烈反对,但架不住家里人以死相逼,与此同时他听说自己喜欢的女子嫁人了,一时间心灰意冷就同意了家里人的安排。 婚后的z君并不快乐,跟妻子始终相敬如宾。 那妻子也不是飞扬跋扈之人,温婉大方,渐渐地也算是把z君的心收回来一些。那时候丁婕没事就去见z君,他的喜怒哀乐她都清楚。 “我没有做小三的打算,实际上他一直拿我当小妹妹。”丁婕强调。 虞念点点头。 z君跟他的妻子算是相安无事的相处了,说到底丁婕还是很怀念那段日子的,因为她可以打着是他小妹妹的名义跟他相处。 直到z君遇上了一个让他失去理智的女子。 其实很像他的初恋,那个江南女子。一举一动一笑一颦极为相似,连喜好都很一致。z君为她痴了迷,竟不顾老婆孩子舍弃一切跟那女子私奔了。 两人离开了北市去到别的城市,z君虽说不能给那女子名分,却一心一意待那女子。丁婕后来也见过z君和那女子,两人生活得虽说清苦,但挺快乐的。 女子对丁婕挺热情,但有一天女子问她,“我是不是跟他的初恋很像?” 丁婕从女子眼里看出了诚惶诚恐,那一刻丁婕挺怜惜她的,轻声说,“别瞎想,他都为你舍弃整个家族了。” “其实我当时想的是,如果他能为我舍弃整个家族,那不管他心里藏了谁,是不是把我看做替代品都无所谓,我肯定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后来呢?”虞念问。 丁婕垂眸,给彼此添了茶,轻声说,“后来他俩就一直在一起,直到发生车祸,两个人都没抢救过来。” 虞念一愣。 就这么,没了? 丁婕抬眼看她,微微一笑,“觉得可惜?可世间事就是如此,不甚圆满,多有唏嘘。有时候我在想,我对z君究竟是什么感情呢?如果z君没死直到现在,我还会不会一样对他始终念念不忘?” 虞念一点点转着茶杯,思量半天问丁婕,“你跟我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丁婕抬眼看她,“有时候老三提到你,总会夸你聪明,现在看来是真的。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因为……” 她放下茶杯,收了脸上的笑容,一字一句,“我口中的z君就是湛家的二爷湛既明,而他的初恋女友你更熟悉,就是你的母亲宋岚。” 第203章 你这个禽兽 虞念不知道怎么回的家。 恍惚了一路,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的建筑她似陌生。 是,一切都来得叫她陌生。 她那么笃定的事,那么确信不疑的事都在发生变化,在疯狂地瓦解她的信仰。 虞念浑浑噩噩的,以至于手机在包里响了好几声她都没听见。还是司机提醒的她,她这才手忙脚乱地翻手机。 是江年宴打来的。 她甚至都盯着江年宴这个名字看了好半天。 接通后江年宴嗓音沉沉,“怎么才接?” 虞念的嘴巴张了张,竟一时间没说出话来,少许她才干涩地说,“去见了人,在车上,没听见。” 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江年宴听出了她的异常,敏感问,“见了什么人?出什么事了?” “江年宴……”虞念一手攥着车门把手,攥得手指头都生疼。 她叫了他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就觉得莫名的委屈和恐惧,还有说不上来的焦躁不安,又好像她以为自己一路过来是鲜花,馥郁芬芳,可不曾想回头一看才发现,那些个所谓的鲜花和美好尽是假象。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虞念一时间分不清了。 她想哭,眼眶红了,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手机那头怔了片刻,再开口问她时嗓音低柔,“慢慢说,别怕。” “我……”虞念想说,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丁婕给的信息对于她来说难以消化,一时间脑子都不转了。 江年宴在那边很有耐心,没催没促,就一直在等着她开口。良久后她才颤着嗓音问他,“其实,你早就知道我母亲并不爱我父亲,是吗?” 手机那头沉默稍许,说,“你父亲对你母亲很好,你母亲对你父亲还是有感情的。” “有感情?”虞念听着刺耳。 江年宴低叹,“夫妻两人相处,人心都不是石头。” “丁婕和江年启也没有日久生情。”虞念捂着心口,觉得疼。 “不一样。”江年宴意外地为虞翼远说了好话,“你父亲是真心对你母亲好,他对你母亲和对你的爱是发自内心的。” “你怎么替他说话了?” “我不会扭曲事实。” 虞念不说话了,可一场倾盆是倒回进心里,成了苦涩的汪洋,她几乎都透不过气来。 “现在要回家?”江年宴没追问她见了什么人。 虞念嗯了一声。 “回家之后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晚餐就别出去吃了,我叫人给你送过去。” “不用——” “听话。” 虞念是挺听话。 事实上她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件事。 翌日虞念实在没熬住就去了疗养院。 买了不少日用品给宋岚备着,又陪着宋岚去花园里晒了太阳。 宋岚今天的状态还不错,没抱着那盆兰花如痴如狂,见虞念来了也没表现出很排斥的神情来,甚至她晒太阳时虞念就坐身边,她也没反对。 主治医生跟虞念说,这阵子宋岚的情况就挺好的,跟外界也会有互动。 “更爱美了呢。”医生说。 在疗养院什么样的老人都有,但宋岚格外爱干净,穿衣整洁不说还十分讲究,现如今也爱装扮,据护工说,宋女士每晚入睡前都会做皮肤护理,以前只是偶尔,现在皮肤护理一做都能做一个多小时。 虞念并不惊讶,因为虞家出事之前母亲就这样。 有时候一天下来什么都不做,护理脸和身体就是从早到晚,美容师亲自来家里,为母亲量身打造护理方案。 “口红的颜色真漂亮呢。”冷不丁的,宋岚开口了。 虞念一怔,发现宋岚是盯着她的嘴唇说话一下反应过来。“妈,您喜欢啊?” 宋岚没回话,就是盯着虞念的嘴唇在看啊看的。 虞念昨晚上睡得不好,一夜多梦,怕影响皮肤今早就素面朝天,临出门前觉得脸色不大好看就随手涂了些口红。她皮肤白,口红只是做了个简单晕色,更衬得皮肤凝白。 她拿出随身包里的口红,跟宋岚说,“我帮您涂点。” 宋岚也是出身江南,虞念的白皙皮肤就是随了宋岚,所以这口红的颜色很适合宋岚。 涂口红时宋岚没反抗,虞念别提多激动了,差点眼泪都出来。她轻轻给宋岚涂抹口红,跟她涂抹的方式一样,浅浅一点然后用指肚慢慢晕开,果然是美的。 她又掏出化妆镜,展示给宋岚看。 宋岚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扬着浅浅的笑意。虞念见她心情挺不错,便说,“妈,您看您现在还这么漂亮呢。” 也不知道宋岚是听进去了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总之她笑得挺开心的。 “我听爸讲,您年轻的时候有好多追求者呢,我爸也是排除万难才将您娶回家的。”虞念试探性说。 宋岚不语,似没听见虞念说的这番话,就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的。 “在我爸之前,您有喜欢过其他男生吗?”虞念的语气故作轻松。 她其实很不想问,可关于过往的事她目前也只能问宋岚。大门大户的亲戚是多,可大多是树倒猢狲散,能联系上的也不过就是想看笑话。 宋岚将镜子扔在地上。 就突然来了情绪。 虞念一愣,转头看着她。 不像是在生气她的话似的,更多是在生镜子里自己的气。 虞念觉得沟通艰难。 良久后,很是心不安地问宋岚了一句,“妈,您还记得湛既明吗?” 宋岚肩头微微一颤。 这次有反应了。 转头就盯着虞念,眼神十分犀利。 虞念被她这眼神吓了一跳。 这么久了,她提虞倦洲,提她父亲,甚至提虞家过往宋岚都没什么反应,可提到湛既明她就有反应了。 但,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妈……” “滚!”宋岚突然说了句。 虞念一怔。 “离开这,我不想见到你!”宋岚的情绪一下变得激动。 把虞念吓着了,赶忙来安抚她,“妈,您别激动——” “别碰我!你这个禽兽!别碰我!”宋岚的情绪愈发激烈,甚至开始怒吼。 虞念狠狠一颤。 - 虞念是等着宋岚情绪稳定后才离开的疗养院,没再进宋岚的房间,因为宋岚的反应太强烈,她甚至都把那盆兰花给砸了,歇斯底里地吼叫,“把它拿走,我不要看见它!” 出了疗养院虞念的眼泪流下来了,满腔的后悔和委屈抑制不住,蹲在门口就哭出声来。 对于母亲的情绪波动她倍感后悔,宋岚已经是个病人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咄咄相逼呢?过往的事如何有那么重要吗?她就一定要刨根问底吗? 可同时她又很委屈,她很想去证实父母其实是相爱的,虞家很好,她的父亲也很好,他们并没有瞒着她的事。 虞倦洲的车到疗养院附近的时候,打远就瞧见蹲在门口的虞念。 乔敏坐副驾看得最清楚,指着外面,“在那呢。” 十分钟后虞念上了车。 乔敏坐在后座陪着她。 她不说话,眼泪也没再往下掉,就是整个人很抑郁。 虞念不说话,乔敏就不开口问,就那么默默地陪着她。 虞倦洲先进了疗养院去看宋岚,在里面待了将近半小时,等回到车上后跟虞念说,“放心吧,咱妈没事,我进去的时候宋女士在刷韩剧呢,看得可乐呵了。” 虞念突然抬眼盯着虞倦洲,一瞬不瞬的。 虞倦洲被她盯得莫名其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姐?” 虞念一听他这么叫她,眼里的锋利就渐渐收敛了,整个人又变得柔弱下来。 乔敏给虞倦洲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别多问了,赶紧开车。 虞倦洲满脑子是问号的,但还是挺听乔敏的指示,转过身启动了车子。 往市区走的时候,乔敏见她情绪稳定了些,就轻声问她,“是不是还没吃饭呢?咱们直接去吃点东西?新开了一家泰餐挺正宗的,咱们——” “我想吃火锅。”虞念轻声说了句。 “火锅?”虞倦洲稳稳控着方向盘,“没问题,有家涮锅还不错。” “重庆火锅。”虞念说。 乔敏转头看她,“天冷还是涮清汤羊肉锅吧。” “不想,就想吃点辣的。”虞念吸了吸鼻子,眼眶又微微泛红。 虞倦洲见状赶忙说,“哎,你可别哭啊,行,咱去吃重庆锅,我马上带你去。” “找那种最正宗的店。”虞念带着哭腔。“不正宗的别带我去。” “行行行,我知道有一家,保证最正宗,厨子家三代以上都是重庆人,总行了吧?”虞倦洲最怕她掉眼泪,她只要眼眶一红,别说去吃火锅了,就算想吃龙肉他都会想尽办法搞来。 “重庆人就一定会做火锅吗?”虞念眼眶湿了,有点得理不饶人。 虞倦洲马上改口,“祖祖辈辈都是开火锅店的,最正宗的那种。” 虞念想笑却笑不出来,眼泪还是没控住滑下来。 乔敏伸手将她搂怀里,哭笑不得地宽慰,“念念你乖啊,咱们马上就去吃火锅,别哭了。”又跟虞倦洲说,“路过药店的时候别忘了停一脚。” “放心吧,忘不了。” 得提前给虞念买好药。 第204章 已经不是从前了 结果虞念这一晚没少吃,而且全程吃的都是辣锅,清汤锅那头连动都没动,连涮蔬菜都是用的辣锅。 以往虞念也会馋重庆锅,但每次吃都会要鸳鸯,吃上一口辣的就要用数口清汤的缓一缓。她的情况虞倦洲和乔敏都清楚,所以这次也是点了鸳鸯,结果让他俩大吃一惊。 期间虞倦洲问了虞念,但虞念几番迟疑都没倒出实情,最后只是埋头涮东西吃。虞倦洲挺着急的,乔敏则暗自碰了碰他,“难得见她吃得高兴,咱就陪吃完事了,想说自然就说了。” 等虞念被送回了家,一个小时后乔敏打来了电话。她问,“肯定发生了大事吧,你又不跟阿洲说,是不是跟阿洲有关?” 虞念躺在床上,胃里火烧火燎的,她边揉边说,“嗯,所以在事情没明朗之前,我还不想让阿洲多想。” “我呢,虽然不清楚究竟出什么事了让你失控,但是对于阿洲的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乔敏轻声说,“你也是知道的,阿洲早晚要离开虞家。” “我知道。”虞念一提到这件事也是堵心。 “关于这件事我也没法跟阿洲去沟通,是他的心结,我不敢碰。”乔敏说。 虞念叹气,沉默了好久后说,“早晚要面对的。” “那边的环境多复杂啊……” 结束通话,虞倦洲的微信发过来了,叮嘱她再吃遍药,万一有不舒服的地方随时联系他。 虞倦洲发的是语音,背景挺安静。刚刚乔敏打来电话的时候背景像是健身房,她回了个“好”,又问虞倦洲,“怎么没跟敏敏在一起?” 虞倦洲回:她今晚有电话会议。 虞念给他发了个了然的表情,想了想又发了语音给乔敏:什么情况?不是电话会议吗?还去健身房健身? 乔敏回:虽然你是他姐,但我也不怕同你讲,欲擒故纵懂吗?就算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可现在让他魂系梦萦一下也好。 虞念给她回了一个竖大拇指。 刚睡下也没多久,她就觉得胃里越来越难受,起身想喝水的时候只觉得胃抽动一下,下一刻赶紧冲进洗手间。 吐得稀里哗啦的。 食管都被灼烧得疼。 刚从洗手间里出来没两分钟肚子又痛,再次折回洗手间。 真就是应了上吐下泻这个场面了。 等江年宴进家门的时候,虞念已经跑了四次洗手间了,扶着墙有气无力的。客厅开着台灯,江年宴一眼就看见了虞念,脸色煞白。 他甚至都来不及换鞋,从玄关直接冲进客厅,一把接住了虞念。 “哪不舒服?”江年宴皱眉问。 离近了这么一看才发现她额头上都是冷汗,后背的衣料都被汗打湿了。再一瞧她佝偻着身躯,一对秀眉拧得跟抹布似的,心里一下明镜了。 所以没等她回答他就又问,“贪嘴零食吃多了?” “不是……”虞念都要哭了,疼得难受,“吃火锅。” 江年宴一听脸都黑了。 “我都吃药了。”虞念赶紧说。 江年宴没好气的,“还想去洗手间吗?” 虞念摇头。 已经浑身无力了,腿都在抖。 江年宴狠狠咬了四个字,“活该遭罪。” 虞念无力推搡他,“你快走,我都挺难受的了,你还骂人。” 江年宴简直是,又被她给气笑了,“你不该骂吗?” 也不跟她多废话了,顺势打横将她抱起了起来就往外走。 “去哪?”虞念的声音跟猫崽子似的。 “医院。” “我不想扎针。” “闭嘴。” 很快虞念被带到了医院,直接住进了病房。该抽血抽血,该扎针扎针。 扎针的时候虞念下意识地将头扭到一边,江年宴见状不着痕迹上前,伸手将她的头揽过来,她的脸就贴着他的小腹,隔着衬衫都能感受到他小腹的结实和流畅。 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啊,怕扎针。 江年宴轻抚着她的头做宽慰,等医生和护士们都出去了后,他低头看着她,“很快就好了。” 这家国际医院的背后老板就是江家,所以谁人不认识京城宴少? 医生和护士往病房外走的时候被守在门外的老刘叫住。 老刘说,“今晚的事……” 剩下的话没说。 但医生和护士都是聪明人,尤其是那位主治大夫,很快明白了老刘的意思,轻声说,“放心,今晚我们看的只是个普通患者。” 老刘微微点头,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病房里,虞念靠在床上,输液能有个十来分钟,肚子能稍稍好些了。江年宴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太仓促没备吸管,对付喝。” 她一生病住院,喝水都得吸管,所以要说她身上没大小姐的毛病也不是,像是这些杂七杂八的小要求其实不少。 虞念腾出另只手想接过来,江年宴却没松手,杯子送到她唇边。她放下手,低头喝了两口就不喝了。 江年宴也没勉强,将杯子放床边柜上,说,“别人一有事顶多就是喝酒,喝醉了睡过去也就好了,你呢?每次胡吃海塞能把自己弄医院来。” “我哪有每次?”虞念恢复了点力气,但额头上还会时不时冒汗, 江年宴抽了纸巾出来,在她额头上擦了擦,“从小到大次数还少吗?” 虞念不说话了。 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她脸颊上落下阴影,加上脸色仍旧苍白,整个人柔弱地靠在那就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江年宴心口一悸,再开口嗓音转轻,“还难受吗?” 虞念回,“还好。” 抬眼看他时眸波盈盈的,像是点缀了银河星子,让江年宴心头又痒了一下。 她不知他心中所想,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在外地出差,这次预计返回是两天后呢。 “事情办妥了就回来了。”江年宴似很随意地回了句。 虞念哦了一声,心说,那还挺快的。 胃又开始不舒服,她微微蹙眉。 “别说话了,躺下休息。”江年宴最清楚她的状况,以前在虞家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他来照顾的。 虞念也是体弱靠不住了,于是就听话侧躺了下来。 一阖眼就觉得头晕晕的,天旋地转。 可真是好汉还架不住三泡翔,更何况她这么个弱女子。 折腾了大半夜的又累又困,江年宴的手又搭在她的肩膀上一下一下很有节奏地轻拍,渐渐的她就有了困意。 似梦似醒间她喃喃,“江年宴……” “嗯。” “你知道我母亲的事吗……” 江年宴坐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轻抚她的动作没停,“你乖乖睡觉,什么事都不要想。” 这话就跟能催眠似的,很快虞念就沉沉睡去了。 过了十来分钟,确定虞念睡着了,江年宴才出了病房。 跟老刘交代一声,“查查怎么回事。” 老刘,“好。” 见江年宴又要回病房,老刘说,“我叫人抱一床被子吧。” 高级病房有人住着呢,被占了。 虞念这间病房是临时空出来的,里面倒是有张沙发可以睡人,可不能没枕头被子,睡得也不舒服。 江年宴说,“不用,今晚我不睡,她后半夜还会闹腾一阵。” 老刘不清楚虞念的以前习惯,听江年宴这么说也是相信的。 只是…… “你缩减了工作时间风尘仆仆赶回来本来就休息不好,再熬一晚身体哪能受得住?”老刘担忧。 “没关系。”江年宴伸手拍拍老刘的肩膀,“你回去休息,别守在这了。” “可是——” “回去吧。” 后半夜的时候虞念果然睡得不安分了,被子踢走,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江年宴一直在沙发上坐着处理公事,听见动静后将电脑往旁边一放,起身走到病床前伸手一摸,发烧了。 意料中的事。 身体挺烫。 如果没有经历过从前,现在江年宴该是慌的。但他都习惯了,将早就备好的温度计拿出来,塞进了虞念的腋下。 直到现在他还是习惯用传统的温度计,水银针的那种,像是电子温度计他从来不喜欢用。可能是偏见吧,他总觉得电子温度计测量有偏差。 虞念发烧不舒服的原因,躺着也不老实。 他就轻轻按住她的身体,尽量不让她动来动去的。 虞念紧皱着眉头,许是烧糊涂了,嘴里喃喃的,“阿宴……” 江年宴轻按着她的大手微微一颤。 良久后他才低身下来,轻拍着她,“我在。” 虞念带着哭腔,声音小小的,“阿宴,我好难受……好难受。” “很快就好了。”他低声安慰。 虞念眉头还是紧锁,“会不会死,我会死吧……” 江年宴哭笑不得,打小就这样,一生病住院,稍微疼一点就担心自己会不会死掉。 “不会,不怕。” 体温量好,还达不到高烧。 江年宴就接了温水拿了毛巾到床边,打湿了毛巾一遍遍给她物理降温。 擦拭了她额头、脖颈、手心,在解她衣扣的时候,江年宴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在虞家的时候,有一次她也是发烧,当时宋岚和虞翼远都在外地赶不回来,他就帮着虞念物理降温。当时她衣服上的扣子就被他按在指间里,末了还是松开了。 江年宴的眼眸暗了暗,从回忆里走出来。 指间的扣子圆润细腻,他轻轻一解,女人白净的肌肤就露出了一大半。 已经不是从前了。 就连病床上的女孩也长大了。 第205章 她想要什么我都给得起 简单的物理降温江年宴也是做得仔细,几乎是从头到脚一遍遍擦拭。 整个过程里虞念都是迷迷糊糊的,但就苦了江年宴。 终于帮她将温度降下去了,江年宴叫护士拿了套新的病服。 给虞念换衣服的时候,她整个人软塌塌地趴靠在他身上,他几乎是每分每秒都有将她压床上的冲动,此时此刻怀中女人软得跟摊水似的。 她是退烧了,但他浑身燥热得要命。 给她换好衣服,见她稳当地睡下后江年宴进洗手间里冲了个澡。 冷水溅在男人阔达的后背上,水流顺着流畅结实的骨骼和肌肉肌理徐徐而下。水已经够凉,可小腹还像是藏着火山亟于喷发,烧得他只觉得浑身骨骼都疼得很。血液奔腾着,促使他呼吸都急促,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释放。 眼前浮现的还是女子茭白柔软的身躯,怀里的香软感犹在。他狠狠咬牙,“妖精。” 冲了挺长时间才稍稍缓解。 回到病床旁,虞念仍旧睡得踏实,再一摸她的额头,温度已经下去了。 算是退烧了。 江年宴暗自松了口气。 - 翌日,也不知道虞倦洲是怎么知道的,带着乔敏来了医院。 当时虞念已经醒了,正在皱着眉头吃早餐。 因为清淡。 就是简单的白粥和清炒小菜,小菜里的油星都很少。 虞念试图跟江年宴讨价还价,被江年宴给呵斥了,“为什么住院不清楚吗?” “那我不吃辣的——” “也不行,这阵子只能清淡。”江年宴低声打断她的话。 虞念着实委屈得够呛,讲真,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的肠胃变结实了。因为都有好一阵子了不管她吃什么肠胃也还好,并且之前也不是没吃过辣锅也都没事。 她还想呢,自己的肠胃果然是得公主病的,虞家没落了,她的肠胃也就不矫情了。 果然这世上有种行为叫做“打脸”,有些事真心不能下太早定论,否则脸就会被打得很难看。 她现在就觉得脸可疼可疼了。 但吃着眼前这些清汤寡水的…… “我宁可大吃一顿住院了。”她嘟囔了句。 “说什么?”江年宴故意凑近她,“来,再说一遍。” 虞念闭嘴。 但其实也闭不了嘴,江年宴一口粥一口粥得喂她呢。她想自己喝,江年宴哪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笑,“自己喝?一勺子舀了不少,能分十口喝完。” 哪有那么夸张…… 也就是在这时虞倦洲和乔敏进来了,老刘走在前面,叫了一声,“宴少。” 江年宴抬眼看了看,没过多表示,似乎早就料到虞倦洲会来,所以他喂粥的动作没停。 倒是虞念,哪料到他俩会来,怔愣片刻,直到江年宴将粥递到她唇边她才反应过来,一时间别提多尴尬了。 “张嘴。”江年宴淡淡说。 虞倦洲将这幕看在眼里,脸色别提多难看了。乔敏心头直突突,下意识抬眼看虞倦洲,心说可千万别打起来…… 虞念看向江年宴,“我自己吃就行了。” 江年宴倒也没为难她,放下勺子。起身给她倒了杯水,叮嘱她说,“都吃完,不准剩。” 虞念以为他会出去,毕竟现如今江年宴和虞倦洲这俩谁看谁都不顺眼。不想他根本没有出去的打算,往旁边沙发上一坐,右腿往左腿上轻轻叠放,扯了一本杂志看起来。 这一幕看得虞念…… 看样子是不打算走了。 “你们怎么来了?”虞念尽量视江年宴为空气。 虞倦洲也打算这么做,走上前轻声说,“你都住院了,我能不来看看吗,是昨晚吃辣的吃多了吧?” 虞念脸上又是尴尬。 好半天嗯了一声。 乔敏可做不到视江年宴为无物,说话的时候还是加着小心。江年宴对她而言可比山上的猛虎更骇人,她就怕一个不小心惹得老虎动怒了。 她在床边坐下,“都怪我们,昨晚上真不该纵着你吃那么多。”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想吃,你们也不能绑了我的手脚。”虞念轻笑道。 天明之后,她觉得身体好多了,靠在床头也是有力气了。 不用说又是跟从前一样,她还问了江年宴,昨晚自己是不是发烧了。江年宴没好气地说,“你什么都清楚,然后屡教不改。” 虞念被训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又问江年宴,“那是你照顾得我?” 江年宴用一种“这不废话吗”的眼神瞅着虞念。 好吧,虞念知道了,她不过多问了。 病房里有江年宴在,似乎不少话题都开展不起来。虞倦洲倒是敢说,“我问过医生了,你差不多明天就能出院,出院之后你先住我那吧,或者跟敏敏住一起也行。” 吓了虞念一跳,下意识往江年宴那边瞥了一眼。 江年宴头也没抬,始终在不紧不慢翻看杂志。说他没听见不可能,虞倦洲就是用正常音量在说话,明显也是说给江年宴听的。 “我去你那住干什么?” “你自己住就会瞎吃东西,这次住院了,你至少三个月内不能胡吃海塞。”虞倦洲说。 虞念只觉天雷滚滚的,三个月内? 比江年宴还狠。 “在敏敏那也行,让家政阿姨负责你的饮食。” 乔敏在旁轻声说,“对,你住我家,离公司还近,你知道我那个家政阿姨,做饭还是很讲究的。” 虞念赶忙说,“不用了,我真没那么娇弱,不管在你们谁家我都不习惯,还是待在自己家里好。” 见虞倦洲还要说话,她赶忙又道,“也别派家政阿姨来,你知道我的,我喜欢安静,家里长期多个人我会不习惯。” 虞倦洲微微蹙眉,“你怎么还跟我见外了?” “跟谁见外也不能跟你见外吧,瞧你这敏感劲。”虞念微微一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还是你姐,还用你操心吗?” 如果这话不是在江年宴面前说,虞倦洲也不会多想,此时此刻听了这话他心里很大不舒服。 又简单聊了两句,虞倦洲才跟江年宴说话。 “宴少,这次谢谢你。” 可嘴上虽说是感谢,实际上他带着疏远。 是恨不得带着虞念一起要跟江年宴划清界限的那种疏远。 乔敏暗自捏了把汗。 虞念的一颗心脏也七上八下的。 江年宴头也没抬,语气却是淡淡,“谢字就不用了,你姐现在跟我在一起,她的身体情况我自然会负责。” 在面对虞倦洲的时候,江年宴丝毫掩藏的打算都没有。 虞念心口一突突。 虞倦洲的脸色下沉,眉心紧蹙,盯着江年宴了好半天说,“你说她跟你在一起,你能给她什么名分要她跟你在一起?” “阿洲。”虞念及时出声喝止了他。 这么问太敏感了。 难道还让江年宴说出他俩很是不堪的关系? 乔敏也起身轻轻拉了拉虞倦洲的衣袖。 虞念开口说,“阿洲,敏敏,我这边没什么事,你们有事就先去忙吧。” 乔敏闻言后也跟虞倦洲说,“对啊,咱们不还要去办别的事吗?” 奈何虞倦洲没有离开的意思,眼睛盯着江年宴,似乎很执拗地在等着他的回答。 江年宴有动作了。 他将杂志放到一边,起身走到虞倦洲面前。 锋利深邃的眸光先是落在了虞念身上,见她脸色泛白,他又将视线移到虞倦洲脸上。“你姐跟我在一起是既定的事实,至于名分,她想要什么我都给得起。” 虞念微微一怔,下意识抬眼去看江年宴。 乔敏也愣住了。 虞倦洲听了这番话却笑了,满眼讥讽,“给得起?宴少,你这话说得可真是随意,你敢公开你们的关系吗?” 江年宴微微一笑,视线再次落到虞念脸上,反倒是问她,“你想吗?” 虞念下意识脱口,“不要。” 对外公布什么? 公布她一个落魄的虞家千金现在沦为京城宴少的暖床?只能靠着他的怜悯过活? 江年宴的眸光隐隐沉了沉,嘴角的弧度也紧绷了些。但一切的变化很细微,让人察觉不出。 虞倦洲眸底也有暗涌,翻滚汹涌。 江年宴看了他一眼,“出去说话。” “好。”虞倦洲没惧怕什么。 等两人出去后虞念一把抓住乔敏的手,乔敏这才发现她的手冰凉的。 宽慰她说,“应该没事的,大庭广众之下江年宴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虞念心里七上八下的。 “倒是江年宴刚刚的话很奇怪。”乔敏小声说,“什么叫名分他给得起?你跟他……” “我跟他的关系就是那样,你很清楚。”虞念眼底寂寥,靠回床头时身体软软,刚刚经过他俩那么一吓她都觉得自己元气大伤了。 “你觉得他口中的名分能是什么?女朋友?情人?或许在他认为,我是他的女人,这就是所谓名分。可一旦对外公布,你觉得外界会怎么想我?” 乔敏想了想,说出心中迟疑,“可是我觉得……” 虞念抬眼看她。 乔敏抿抿嘴,“你当我和虞倦洲是怎么知道你住院的?” 虞念一愣,“江年宴?” 乔敏点头,“在后半夜吧,江年宴打了我电话,详细问了我你都吃了什么,哪些蔬菜哪些肉类,辣锅吃了多少等等。” 虞念,“啊?” “昨晚后半夜是发烧了对吧?”乔敏问。 虞念点头。 “那就是了,他需要知道你具体吃了什么来判断你是单纯性发烧还是因为饮食上的过敏。”乔敏轻叹。 虞念挑眉,“饮食过敏?别逗了,我又不是过敏体质。” 然而乔敏像是看着怪物似的看着虞念,那眼神别提多震惊了。 看得虞念一头雾水的,怎么的呢? “大姐,你不会不知道你吃茼蒿过敏吧?”乔敏诧异地问。 虞念一脸无语,“敏敏,咱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见我吃茼蒿过敏吗?我又不是没吃过茼蒿。” “你吃火锅配茼蒿就会过敏啊,炒着吃没问题。”乔敏更是懵了,“所以每次吃火锅我和阿洲都不会点茼蒿啊,你……” 她一脸狐疑地盯着虞念,“你不会不清楚自己的情况吧?” 虞念愣住。 然后这才细细回忆。 其实她并不大喜欢吃茼蒿,那个味道她接受不了,所以平时也很少吃。但在以前的确吃火锅的时候吃过茼蒿,当时是跟着同学们在外面聚餐,别人点的。 她吃完之后肠胃就开始不舒服,那次也是住院,当时她就以为是自己贪嘴吃坏了肠胃。再后来也没单独点过茼蒿,直到现在,她每次跟乔敏或者跟虞倦洲一起吃火锅的时候,他俩也从不点茼蒿。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乔敏用怜悯的眼神瞅着她,点头,“看样子是的。” “包括江年宴,也知道?”虞念不可思议。 “他打电话直接问的,那肯定是清楚这件事啊。”乔敏说。 虞念无语了。 自己的情况竟然周围人都知道,就她不知道,这上哪说理去? “所以我觉得,他好像挺关心你的。”乔敏说了刚刚没说出的结论。 虞念沉默,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乔敏知道他俩的情况,所以在下一个定论的时候也是态度迟疑。 毕竟江年宴这个人心思深沉,他到底在想什么谁都看不穿。 虞念明白她想说什么,忙打住她的念头,“不可能,他对我顶多就是……”她思量着该怎么定义江年宴近期的心思变化,末了说,“感情比较复杂吧。” 他恨虞家,可同时人生最重要的阶段还是在虞家度过的,别管她父亲对他做过什么,至少他在虞家的时候是被真心对待。而她呢,自小就依赖于他,她的所有安全感都来自于他,这种复杂的经历他能剥离开? 她不信。 - 走廊尽头,江年宴和虞倦洲面对面而站。 窗外阳光落进来,拉长了彼此的身影,衬得两人同样的颀长伟岸。 虞倦洲没等江年宴开口,率先开了口,“能放过我姐吗?” 江年宴有些逆光,面容映在明艳的光亮里隐隐看不清,可他的话干脆直接,“不能。” 第206章 我们需要见一面 阳光偏移在虞倦洲的脸上,跟江年宴逆着光不同,他是迎光而立,俊挺的眉宇映得清晰光亮,所以眸底的一抹晦涩之意就显而易见了。 他沉默地盯着江年宴,没恼没怒,良久后说,“你拿我的一切来押虞念的服从,可实际上你真敢动我?现如今的虞家是树倒猢狲散不假,可方远的背后是沪圈,你动了我就是动了沪圈的利益,风险想过吗宴少?” 作为虞氏集团的分公司方远,自打虞家没落后的确是处境艰难。他由江南到北市千里迢迢试图稳住市场,这过程里的层层艰辛自然是不用说的。作为京城太子爷的江年宴,背靠庞大的京圈,想捏死他的确易如反掌。 可现在方远还没死,又为重回江南做了不少工作,包括与沪圈重新挂钩,江年宴这个时候想动他或者想动方远也是要三思而后行的。 江年宴手插兜,面对虞倦洲的咄咄强势他显得很悠闲。他似笑非笑的,“我现在的确不能动你,跟你有没有沪圈背景没关系。你也知道我是个疯子,一旦疯起来我管你是谁。” 虞倦洲微微眯眼,“你想说什么?” “你不是想到我要说什么了吗?”江年宴的语气不疾不徐。 虞倦洲的嘴唇抿了抿,绷出严肃的弧度。 “我不动你,是只想给京圈留点面子。”江年宴态度随意,“毕竟京圈里折了一个张玄文已是损失,你再被我废了岂不是可惜?” 这一下虞倦洲的脸色转冷了,语气森凉的,“京圈跟我没关系。” “倒是有意思。”江年宴嗤笑,“有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往京圈里钻,你倒好,避犹不及。” 虞倦洲的眼神凉凉的。 “你以为你还能在虞家待多久?”江年宴的语气沉凉下来了。 虞倦洲微微下巴,整个人孤傲,“我就是虞家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江年宴唇角讥讽,“但愿。” - 虞念出院后回的是自己家,有江年宴在,自然是不会让她住别人家里。 调了位江家营养师到家里,是江老太的决定。 虞念贪嘴吃进医院这件事没在江老太面前瞒住,老太太本身也知她脾胃弱,二话不说把最好的营养师派过去了。 江年宴提了意见,“用餐之前去她那就行,不用住家。” 虞家怕吵闹这件事是不假的。 江老太则误会了,叹气说,“念念目前住的房子的确是小了点,你手底下不是还有几处房产吗,空出一套来给念念住吧。” 江年宴说,“她想住,我随时都能给她空出来。” 问题是,她不住。 其实他也觉得虞念现在的房子小,离市区也较远,不是没想过给她腾套房子出来。可她不愿意,就喜欢待在那个小区里。 他也问过她,“平时不是嫌吵吗?住这里岂不是更吵?” 有了年头的小区,进出的白头发比黑头发的都多。上年龄的人睡眠少起得就早,天不亮的时候小区就有了热闹劲,然后到了晚上睡觉也早,还不能弄出太大动静。 就说虞念的邻居就是个年轻人,被楼下老太太投诉好多次了,说大半夜的咣当房门吵得人睡不着觉,但实际上那年轻人每晚加班到家九点多钟,正常的洗漱走动关房门的。 所以江年宴很不理解。 虞念说,“我以前活得更像是浮在云端,现在挺好的,小区里有烟火气,我又有安静独立的空间。” 身在烟火又独立于世,这许是虞念最喜欢的。 江老太想了想说,“她小区里没有大户型出售?” 江年宴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但事实上还真没有。 不是没有大户型,而是没人出售。 距离地铁步行五六分钟,小区外的公共交通四通发达,餐厅、大型超市、菜市场各种便民的铺子鳞次栉比,据说每周还有大型集市的露天大市场。 就连江年宴觉得的吵闹在他们眼里也都是烟火气和人情味,一个小区里住着的都是十好几年的邻居了,所以是个相当成熟的社区,极少有人出售房子。 之前江年宴打听过,哪怕问了内部人都表示说没有房源,他甚至都想过高于市场价购买,后来这件事被虞念知道了,她表示说自己目前住的户型是最舒服的,多少钱也不换。 营养师很有分寸和边界感,不会去打扰到虞念。 转眼就到了开工的日子。 江年宴却没让虞念上班,仍就留家里好好养身体。 为此虞念觉得挺郁闷的。 好在留家里也能办公,除了不去负责江年宴的行程外,项目的事虞念还是紧盯着。白黎的孕反越来越严重,这件事都传到秘书处去了。 艾米给虞念打了电话,“新年过后的重大八卦你听吗?关于白总监的。” 虞念心里预感强烈。 果然就听艾米说,“白总监未婚先孕啊,这件事白总监自己不说,但大家都不是傻子,她在洗手间里吐都被不少人看见了。” 虞念知道这件事肯定捂不住,心想着杨励怎么想的?可真行。 念头没凉透呢,项目部就通知了开会的时间。 虞念一瞧这开会通知的方式着实不解。 一般来说如果小组开会就直接组群通知了,即使是整个项目组开会,那在通知邮件里也不会抄送到总裁室。 但这次杨励召开的是整个项目部会议,然后在邮件发送上抄送给了江年宴。 这就很意味深长了。 需要视频会议的人不止虞念一个,整个大项目组那么多人,有些在外赶不回公司的都需要参加视频会议。并且杨励在会议邮件里公然请江年宴务必在百忙中抽身参加会议,这话看得所有人都直呼杨励挺硬核。 江年宴年后开工又出了差,不在北市。 虞念怀疑江年宴能不能看见邮件都两码说,每天的邮件那么多。 不想十分钟后江年宴竟回复了邮件。 就一个字:好。 这着实叫人大跌眼镜。 项目组开会是在下午,五点半,正是大多数打工人的幸福时光呢。虽说项目组加班是常事,可也有不加班的,就等着半小时一过坐上回家的车,或简单弄个晚餐或点上一堆可口的疯狂刷剧。 要是换成其他会议在这个点开,就连在家休养的虞念都会嘀咕几句,马下班的点结果开会,开的还不是小组会议,得多少人在心里骂杨励缺德啊。 但恰恰就是杨励组织召开,这让虞念心里有些期待了。 五点半一到,视频会议开始。 在公司里的直接去了大会议室,杨倒是挺早就都到了,项目组的几位负责人也到了,没见着白黎。 白黎今天极其不舒服,她手头上的工作还是虞念帮着完成的。 五点半,没多一分也没少一秒的江年宴上线了,背景看上去很商务。 除了白黎,大家都到齐了。 杨励这个人开会没那么多啰嗦话,所以进入会议主题的节奏相当快。开始是快速地汇报这两天的工作,主要汇报给江年宴。 讲真,这才开工没两天,事情再多也上升不到要亲自汇报给江年宴的程度?所以大概二十多分钟吧,工作环节上就结束了。 大家以为还会有什么新的任务,不想杨励说,“还剩十分钟下班,我呢,利用这十分钟同大家讲明一件事,讲完大家就下班,绝不多耽误大家一分钟。” 大家一听又来了精神。 就听杨励主动提到了白黎。 杨励说,“白总监不是未婚先孕,我和白总监早就登记结婚了,婚礼还没来得及补办,工作太忙了。” 这话就跟一枚鱼雷被投入深海炸开了似的。 众人哗然。 虞念其实也震惊,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也隐隐有这个预感,但真是没想到杨励能这么直截了当。 再看视频里的江年宴,面容冷静,眉眼不惊的,像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似的。可虞念觉得哪怕他是今天才知道的,十有八九也是这副扑克牌脸。 “还有,我和白总监是自由恋爱,不存在其他什么不正当的关系。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问题,没能及时告知大家,让大家平添不少误会,抱歉。”杨励说。 一时间大家说什么的都有,但都是祝贺的话。 虞念没开口说什么,看着会议室里这些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心说这人啊真是善变,到处传谣的时候又是另一副嘴脸。 等大家七嘴八舌之后,杨励直接问了江年宴,“江总,这件事您有什么意见?” 杨励这么问大有文章。 虽说中势没明确规定不允许办公室恋爱,但这方面都像是墨守成规了似的,尤其是杨励和白黎身处的职位,这个时候出了这档子事自然会让上级多想,严重的还会提出两人需得辞职一人的要求,即使不说,可能在以后晋升的路上也会困难重重。 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了,等着江年宴对杨励的“裁决”。 就见江年宴抬腕看了看,然后抬眼说,“杨励,就你这点私事还浪费我十分钟时间吗?你想跟谁结婚,想娶谁问我意见做什么?是我给你保媒拉纤的?想跟我讨假期你就直说,别拿工作忙当幌子。” 话毕,率先退出了会议室。 虞念在家里沙发里窝着,见这幕后着实是忍不住想笑,但奈何旁人能瞧见她的脸,就只能一忍再忍的。 再看杨励,脸上丝毫尴尬都没有,嘴角隐隐扬笑。 然后跟大家说,“今天就到这吧,下班时间到了。” 视频会议结束后虞念都能想象到那些人在想什么。 显然江年宴的反应很重要。 一旦江年宴面露不悦或者说了什么重话,那就释放了一个重要信息,集团是反对职场恋的,而且杨励和白黎两人必然要牺牲一个。 可江年宴说的是,你这点私事。 那意思就太明显了,你杨励是不是跟白黎在一起那是你的事,跟集团有什么关系?或者说,跟旁人有什么关系? 实则是不在意这件事的。 很快白黎发来了微信—— 江总今天的反应叫我很吃惊啊。 后面跟了个震惊的表情包。 虞念盯着那表情包就忍不住笑:吃惊什么? 白黎:我总觉得杨励跟江总不对付,江总肯定会趁机为难他一下……好吧,我承认我格局小了。 虞念发了个笑脸过去:你吧,思路再打开点。 白黎:例如? 虞念:你呢,虽然是杨励一手提拔上来的不假,但你的工作能力江总是肯定的吧,而且你也没有离开中势的打算,没错吧? 白黎:没错啊。 虞念:这就是了,所以你怎么不认为这是江总想通过你来留住杨励的“手段”呢? 一句话让白黎恍悟,她发了捂嘴笑的表情:你可真抬举我。 虞念:你家杨励啊从今以后肯定会为江总死命卖力了,没办法啊,你就是他的软肋呢。 一句玩笑话,却在打完软肋这俩字后心口堵了一下。 白黎回:其实我一直觉得杨励早就有心留在中势了,只不过是想江总给他个台阶下。 虞念:都说好事成双,年前是杨励跟着江总出差的…… 剩下的话就不说了。 若不是有想升他职的打算,江年宴不会带着他去出差。 懂得都懂,更何况向来聪明的白黎。 白黎发了个憨笑表情,又道:婚礼的时候你必须来啊。 虞念:那肯定的呀。 白黎:做伴娘! 虞念:…… 跟白黎断断续续聊到了天擦黑,营养师来了,钻进厨房后也不怎么弄动静,尽量不打扰虞念。 手机再响的时候正好营养师在煲汤。 好在江老太没派个保姆来,营养师兼职了厨子。 虞念以为是江年宴打来的,抓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刚想挂断手指就停顿了一下。 她盯着那个陌生号,心底就隐隐攀升起预感来。 这个号,好像年夜那天的…… 响的时间有点长,对方挂断了。虞念暗自松了口气,刚想划开屏幕,不想手机又蓦地响了,还是那个号。她手指一哆嗦,不小心就按了接通。 虞念呼吸一滞。 手机那头的嗓音很沉稳,“虞念?” 这声音顺着耳朵一下落进心里,那么熟悉,却又是那么陌生。 少许,她开口,“是。” “我是湛川。” 虞念心跳很快,那种即将跳到嗓子眼里的快。她使劲攥了攥手指,压着紊乱的气息,“哦,你好。” 湛川沉默片刻,又低沉开口,“年夜那晚打扰到你了吧?很抱歉。这几天一直在外办事才回北市。” 像是在解释从那次电话后直到今天才打电话的原因。 虞念的嘴巴张了张,好半天说了句,“忙点好。” “方便见面吗?”湛川很直接。 虞念一哆嗦,“啊?现在?” “不,明天。”湛川轻声说,“虞念,我们需要见一面。” 第207章 他毕竟是我弟弟 这场见面不是虞念想要的。 怕破坏心中美好。曾经湛川在她眼里是发着光的,那么优秀的男子,举手投足间都能给人心悦的力量。他虽寡言,但眼神温柔,似冬日枝头的一抹春意,似乎凝聚了世间所有美好。 可虞念也分得清,曾经的美好和光环更多是她赋予的,现如今的湛川还会跟从前一样吗? 所以这些年她都不想去打听湛川的事,她享受那份留在心底的美好,不想被现实磨成了苍白。 但真正不想见湛川,还有个重要原因。 虞念更多是在逃避。 翌日,虞念打车来了湛川指定的会馆。 前一晚在电话里虞念明确表示了拒绝,就是很委婉地告知自己不大有时间,手里的工作较多。 湛川在手机那头很耐心地听完了她的借口,轻声说,“你住华桂园吧?明天我去接你。” 就是,什么感觉呢? 虞念在这边拼尽全力找借口挣脱,湛川在那边四两拨千斤地解决了。 湛川的态度不强硬,说话也不是硬邦邦的,但恰似柔势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虞念听得出这次的面是非见不可了,暗自叹气,只能同意。 湛川在电话里先是问她,“约晚餐方便吗?” “约中午吧。” 晚上总会让人意识薄弱,她怕起了不该起的软心。 会馆私隐。 虞念丝毫不奇怪,湛川所在的湛家在京圈占据非同一般的地位,所以出行势必低调。 进会馆后都不用虞念多言,身材苗条长相甜美的服务生便问她是虞小姐吧,然后带着她往包厢里走。 要穿过人工栽培的竹间小路,脚下游曳着金灿灿的锦鲤,见人走过也不惊慌,仍旧高傲。水声泠泠,古琴悠悠,衬得会馆更是安静。 虞念听见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厉害,咚咚的,每往前走一步,紧张感就加重一层。直到服务生在其中一间包厢门前停下,跟虞念说,“里面的先生已经到了,您请吧。” 等服务生离开后,虞念深吸了一口气,快速调整好情绪状态后,她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是男人低沉的嗓音,“进。” 虞念放下手时,竟觉得手指头有点抖,甚至都有掉头走的冲动。 她推门而进。 却不想眼前一暗。 是男人主动给了她开了门。 一个门里,一个门外。 这一刻就这么见面了。 虞念下意识抬头。 先是一眼望见的是男人深邃的眼眸,广袤而神秘,像是探不到底,可又平生了一股子威严。 湛川。 像是她印象里的那张脸,英俊无俦。 却又不像。 比多年前清瘦了些,脸颊就显得棱角外捉,长眉锋利,鼻梁高耸,唇薄,俊则俊矣,就是五官轮廓过于犀利就显得整个人冷冽凌厉,叫人轻易不敢造次。 他没穿制服,黑色衬衫搭配黑色西装裤,宽肩窄腰身材极好,哪怕隔着衬衫看不到,虞念也能感觉出他肌肉筋骨的结实。 “来了,进。”湛川的嗓音低柔时也会平添几分薄凉。 可能跟他的工作有关。 比学生时期更有男性魅力,不张扬很是内敛,他的年龄加上他的阅历,足以成为众多女人心目中的那个人。 可虞念不知怎的,心头的那份阳春白雪在渐渐融化。 不能说曾经的美好消融了吧,好像这一刻四目相对时曾经的熟悉感倏然就消失了。 现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更多的是给了她权威的压迫感。 包厢不大,两个人见面聊天却是正好。 可见湛川此人拿捏对方心理很在行。 两人面对面坐下,桌上已是精美小菜和点心。虞念一看都是江南一带的美食,微怔片刻。 “这么多年口味没变吧?”湛川问,“这家会馆的厨子会做地道的江南菜,味道不错,我想你应该喜欢。” 虞念光是用看的也能感觉出这桌餐是用了心的,轻声开口,“费心了,湛……湛检。” 对湛川情况最了解的人当属蒋文钧,但在南州的时候对于湛川的情况也只是寥寥带过,京圈的人一旦进了体制身份就较为敏感,所以蒋文钧也是聪明。 至于后来再陆续听到湛川的情况也不是很准确。 在决定来见湛川之后,她给蒋文钧打了个电话,问明了两件事—— 一是湛川目前的情况。 经蒋文钧表示,湛川回国之后并没从事自己喜好的行业,也没像家族其他人那样从商,他走了仕途,公法检进了检,一路披荆斩棘以最快的速度在检察院站稳了脚步,现如今成为检察院最年轻的检察长,十分受上头领导的赏识,前途无量。 虞念在网上查过湛川。 信息不多,却会在某些大型案件,尤其是商业案件中看见他的名字。她进入了检察院网页,会看到湛川的名字、照片和名字,一身制服的他威严凛然,哪怕只是看着照片都叫人不敢造次。 果然最年轻的检察长,却战绩赫赫。 二是湛家的情况。 蒋文钧跟虞念如实说,湛家老太爷的确是病重,而且这过了年之后身体更差了,整个人都待在部队医院里。 “估计啊……”蒋文钧叹气,“是快不行了。” 又叮嘱虞念,“京圈的事你知道分寸的啊。” 知道。 毕竟虞家跟江家走得近也会耳熏目染,像是京圈中的这些老辈,身体状况基本都不对外宣传。 看来之前她所接收到的信息至少一半是真的。 湛川听她叫了一声“湛检”后,提壶倒水的动作滞了滞,然后又不动声色地给她倒好了柠檬水,说,“你这声湛检就叫见外了,那我叫你什么?虞小姐?”他笑了笑,“还按以前叫吧,或者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虞念抬手抚了一下水杯,轻声说,“嗯,好。” 以前每次见到他都叫他湛川学长,相比湛川的冷峻,像是蒋文钧就随和多了,所以虞念就会直接叫蒋文钧。 “好多年没见了。”湛川没让场合冷下去,抬眼看她,“小姑娘也是长大了。” 虞念不自然地笑了笑,“生活会迫着人长大吧。” “虞家的事我听说了。”湛川拿起公筷夹了块点心放到她面前的骨瓷盘里,“很抱歉,当时没能帮到你。” 虞念垂眸,“都过去了。” 湛川放下筷子看着她,不说话了。 虞念以前面对湛川的时候话就不多,反倒跟蒋文钧打打闹闹的很自然,这么多年没见现在再见,一时间虞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再加上湛川现如今是检察长的身份,讲真,她有点打怵跟官场的人打交道。哪怕对方是湛川。 见湛川不语,虞念抬眼看了看。不想,见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眼眸黑魆,似不见底深潭。 虞念又忙移开目光,心脏跳得不安分,呼吸也隐隐加促。 许是跟他从事的职业有关,她觉得他的眼神极为锋利,能看穿一切的那种。 湛川开口了,嗓音挺低,“不尝尝看吗?” 虞念哦了一声,拿起筷子夹起盘中点心送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口,然后说,“挺好吃的。” 湛川嘴角微扬,“只咬了点心的表皮就能判断出好不好吃?” 似促狭。 虞念一时间挺尴尬,是,她的确没尝出味道来。 这场见面让虞念变成了彻头彻尾的i人,像是有话题能说,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很抱歉。”湛川轻声说,“我现在,不大会说话。” 虞念微微一怔,没料到他会道歉,心想着,你以前是不爱说话,现在是不大会说话?她思量少许,“在检查院,该说更多话才是吧。” 走仕途哪有不会说话的? 湛川听出她的意思来,不疾不徐解释,“我更多是在面对违法乱纪的人,所以时间一长也就养成习惯了,不会好好说话。” 虞念看着他,“哦,这样啊……” 然后呢? 好像话题终结者是她。 湛川也没迫着她说话,拿起公筷问她,“还想吃哪个?” “不用不用,我自己夹就行。”虞念轻声拒绝。 湛川瞧出她眼底的慌乱,微笑,“好,你随意。” 随意,哪能随意啊? 虞念在心里默默说,眼前坐着的可是专门打老虎的年轻检察官,手段了得。 但…… 她深吸一口气,抬眼看他,“湛检……” 见他微微挑眉,她又改口,“湛学长,你找我是有事吗?” 手机里是不容拒绝的态度。 湛川的视线始终在她脸上,她的不自然、她的紧张都被他尽收眼底。他是个眼睛毒的人,轻声说,“你不想见我,进门到现在又显得很抗拒,是为了什么?担心虞倦洲?” 虞念呼吸一窒,眼波微微震动。 良久后她说,“是,我怕你带走阿洲。” 湛川看着她,眼角眉梢渐渐染了严肃。 “你其实……”虞念瞧见他神色的变化,心里一下就没底了,“就是因为阿洲的事吧。” “念念。”湛川这一次没叫她虞念,而是过往对她的称呼,嗓音低低的,“阿洲早晚要回湛家的,他毕竟是我弟弟。” 虞念的呼吸一下受阻,气道都像是堵住了似的,心脏剧烈撞击胸腔疼得很。 她在心里喊:不,阿洲不是你叫的,他也不是你弟弟,不是,他是虞家的孩子! 第208章 你们凭什么 阿洲是五岁那年来了虞家的。 当时是父亲牵着他的手进的虞家大门。 那一年虞念六岁。 哪怕是只有残缺的记忆,她也还有翻出零星画面来。她还记得母亲当时看见阿洲时,将他抱在怀里,眼眶微红。 父亲当时的脸色也挺凝重,但很快将她召到跟前,跟她说,“从今以后他就是你弟弟了。” “他叫什么呀?”虞念问, 父亲想了想说,“他叫倦洲,虞倦洲,你可以叫他阿洲。” 父亲又跟虞倦洲说,“孩子,从今以后虞家就是你的家,你可以叫我俩为爸爸妈妈,但如果你不想叫的话也没有关系,总之,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你有姐姐,有家人,虞家就是你的靠山。” 虞倦洲来家里半年几乎都不说话。 虞念对他十分好奇,头几个月总会问东问西,比如说他的爸妈是谁,为什么来虞家等等,但虞倦洲从不回答。 如果不是见过他说话,虞念真以为他是个哑巴。 母亲将她叫到跟前,跟她说,“阿洲经历了很不好的事,除非他愿意说,否则我们就不要问了,你逼着他说,他会更难过的。” 从那天起虞念就不再问了。 虞倦洲虽说不爱说话,但平时挺黏着她的,可能是她真心把虞倦洲看作弟弟,而那时候她也是真心想要个弟弟或妹妹的。 虞家是大户,多出个孩子自然是被人怀疑,最初的时候父母对外说是过继的孩子,渐渐地随着虞家生意越做越大,加上虞翼远对阿洲的重视和爱护,外界就更愿意相信虞倦洲是虞翼远在外面的孩子,再后来也没人再去在意这件事了。 而虞念知道阿洲的事是一年后了。 那晚虞念和虞倦洲都饿了,打算跑到楼下厨房找点吃的,结果路过父母房间的时候就隐约听见里面的谈话声。 母亲说,“湛家的情况摆在眼前呢,阿洲我们是绝对不能还回去的。” 父亲:“放心,阿洲是咱们的孩子,我不会把他还给湛家。再说了,湛家的老太爷气性大,阿洲又不是正室出的,回湛家也是受气,哪有在咱们虞家好啊。” 母亲叹说,“从今以后就让阿洲彻底跟湛家那头断了吧,既然湛家都不承认他,这种亲人不要也罢。” 父亲:“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好好把阿洲抚养长大。你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就这么多了个儿子,也是好事。” 当时虞念听得云山雾罩的,但虞倦洲的脸色很难看,小小的年纪脸上就挂满了悲伤。 次日,阿洲就主动喊了人。 他喊了她父母,爸爸、妈妈。 直到虞念长大些了才大致知道了阿洲的身世,也知道了父母口中的“湛家”是谁。 华北湛家,所属京圈。 阿洲的亲生父亲在湛家排名老二,有原配妻子,两人属联姻关系。后来他的亲生父亲爱上了其他女人并且私奔,生了虞倦洲。再后来他亲生父母因故离世,据说在抢救之前托孤,所以阿洲才被父亲带回了虞家。 换言之阿洲是湛家的私生子,在身份上的确是不好听,所以这么多年来哪怕湛家老太爷再想念都不将阿洲接回湛家。 湛家的老太爷也是绝情,而阿洲的亲生父亲也是硬骨,从私奔那天起就彻底跟湛家脱离关系,老太爷甚至是在两人身亡后才知道孩子的存在,那几年父子俩断得干净。 虞念有一回试探性地问虞倦洲,还记得小时候多少事。当时虞倦洲已经挺大了,向来什么事都喜欢跟她说、从不跟她藏心思的人板起了脸,跟她说,“小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虞倦洲从没跟她发过脾气,那还是头一回她见他变了脸色。 许是也察觉到这点,虞倦洲软了语气,但在态度上还是挺郑重的。“爸妈说了,我就是虞家的孩子,关于这点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变,所以你以后别再问我这个问题了,我不记得,也不想记得。” 虞念明白得很,阿洲有心结。 而且心结还不小,所以他不愿意去面对,宁可逃避。 真心放下的人不会是他这种态度,连提都不想提。 但从那次起虞念就真的再也没提过。 不提,是因为她也出于私心。 虽然她没跟湛家的人接触过,但从父母的谈话里她就潜意识觉得湛家人冷漠无情,这样的家人不要也罢。而且她真心不想让虞倦洲认祖归宗,那样一来她就少了个弟弟了。 这么多年,从小长到大,她早就将虞倦洲当作是自己弟弟了,任何人都别想带走她的弟弟。 她是认识湛川挺长时间后才知道他就是北市湛家的人,也才知道原来湛川就是虞倦洲同父异母的哥哥。 当时在国外读书,谁是什么身份的谁也不在乎。能玩到一起去的都仅限于看对眼和有共同话题,价值观相同。 知道湛川就是京圈北市湛家的还是因为蒋文钧,有一次聊天的时候他无疑提到了。当时虞念挺吃惊的,蒋文钧见状更吃惊,问她,“他姓湛啊,你之前一直不知道吗?这个姓多不常见啊。” 不常见吗? 当时虞念想的就是姓湛的人也不少啊,而且她的确没想过对号入座。 但湛川从没在他面前提虞倦洲的事,甚至他都从不提家里的事,所以虞念觉得他应该是不知道实情的。 现如今他找上她,开门见山提的就是虞倦洲的事,可想而知过往的情况他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对面,湛川将虞念的反应尽数看在眼里。 眼睁睁瞧着虞念的脸色转白。 良久后他轻叹一声,“所以你不想跟我见面,归根到底你是不想让倦洲回湛家。”他抬手提壶又给她倒了些水,“但是念念你要知道,他是湛家的人,认祖归宗是避免不了的。” 虞念悲由心生。 这份悲凉是替虞倦洲的,她很心疼。 她看向湛川,眼神沉重的,“何必呢?阿洲从小到大都是长在虞家的,湛家从没想过要认他,现在又是何必?” 湛川看着她,深邃瞳仁微微一缩,似有怜惜。他说,“我知道你对湛家有怨气——” “我没怨气。”虞念打断他的话,虽说不礼貌,但也不想让他这么扣帽子。 “哪怕真有怨气也不该是我,而是阿洲。但实际上阿洲并没有,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跟湛家毫无关系,也不想牵扯进湛家的事,所以他不怨不恨。” 湛川的态度始终温和,嗓音很低,“你一定清楚他的想法?” 虞念噎了一下,但很快回答,“是,因为他是我弟弟,我最了解他。” 湛川没说话,手指搭在空酒杯上轻轻转着,眉间有思量。 良久后他才开口,“我是后来才听爷爷说起这件事,但其实关于父亲和倦洲生母的事之前在家里就会听到人说上几嘴。当年父亲临终前托孤,而且是拼尽全力按了血手印上去的,想来就是希望倦洲跟湛家脱离关系。这些年爷爷每每说起这件事也是忧伤,但到底还是尊重了父亲的原则,没去打扰倦洲。” 虞念抬眼看他,微微抿着唇,脸色不好看。 “但我想你也听说了,否则不会这么抗拒跟我见面。”湛川是个聪明人,做他们这行的思维缜密不说,眼睛也毒,所以将虞念的心思分析得透彻。 “爷爷病重,已经念叨好几次想认回倦洲,年前更是因为这件事一股火进了医院,我不想让他带着遗憾离开。” 说到这儿,湛川轻声补了句,“他的确时日无多了。” 虞念沉了沉气,如果换做是别的事她也就心生恻隐了,毕竟是一个垂垂老矣的人的心愿。可因为牵扯到虞倦洲的事,她还是将这份恻隐狠狠压下。 “对你来说他是和蔼可亲、给了你全部爱的爷爷,可对于倦洲来说呢?”虞念问,“他甚至都没见过他,更没享受过一天的祖父之情,你们凭什么这么要求阿洲?” “念念——” “就因为他生父姓湛,就因为对方是他爷爷,你们就要道德绑架他?” 湛川看出她眼里的激动和愤愤,沉默良久,然后说,“至少这件事你该让倦洲知道,至于他要做什么选择那是他的事,不是吗?” 呵。 虞念笑了,染了几分讥讽,“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要见我?直接去找阿洲不就行了?” 湛川一怔。 “其实你心里也没底,不是吗?”虞念也不忌讳他了,盯着他的脸,一针见血的,“所以你来找我,不就希望我能替你去做说客吗?” 湛川坦诚,“的确是这样。”然后补了句,“我跟倦洲没交集,从来没有过。” “所以,你凭什么认为我能为湛家去做说客?凭什么认为他就能听我的?”虞念反问他。 湛川抿唇,许久后说,“还是那句话,他是湛家人,骨子里流淌着湛家的血,再者,爷爷想要他认祖归宗,这是老爷子最大的心愿。” 虞念盯着他,久久没说话。 良久后她才压下汹涌的情绪,说,“话我会替你传到,但阿洲最后会怎么选择是他的事,像你刚刚说的一样,我尊重他的选择。” 第209章 你在提防我? 虞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会所,因为打从她出会所的时候双脚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保不齐哪步踩空就会从云端坠落。 湛川要送她走,被她拒绝了。 出了会所她没第一时间叫车,只觉得心口堵得要命,透不过气来。 便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慢慢地往前走,会馆外是条林间路,春季绿绿绒绒,夏季郁郁葱葱,秋季会黄金铺路,唯有冬季风景欠缺,两侧光秃秃的,好在还残留一点年味,树挂的彩灯还没来得及撤。 走了五六分钟呼吸才慢慢顺畅过来,以往她受不住北市的寒凉,眼下冷冽的空气随着呼吸往体内钻,倒是缓解了内心的焦躁不安。 身后那辆商务车慢慢跟着,是湛川。 他没开公家车,自己的车,还好不那么引人注目。 末了,车子开到她的前方,车窗缓缓落下,湛川侧身过来,“上车吧,外面太冷了。” 虞念停下脚步,“真的不用,我已经叫车了。” 湛川叹气,“从出会馆我就一直在跟着你,你什么时候叫的车?” “我只想走走。” “念念。”湛川语气似无奈,却始终没妥协的意思,“上来吧,我还有话同你讲。” “该说的刚刚不都说了吗?”虞念淡定地看着他。 湛川见状又气又好笑,“我是能吃了你吗?这么怕我。你要是不上车,我只能一直跟着你了。” 言语和态度都相当坚决,微微扬眉时就多了显而易见的权威感。 虞念一怔。 现如今的湛川倒是比以往多了不少强势。 湛川下车了,绕到副驾这边开了车门,等着她上车。虞念不想跟他在大街上拉扯,他们两人已经吸引了不少关注目光了。 上了车,男人的气息密密匝匝地将她包裹。是那种冷冽中又带着几缕温暖的味道,像耀在皮革上微微泛光的春日阳光。 湛川稳稳控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虞念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他手上。指骨很长,骨节分明,很有掌控力,虎口处有道疤痕,还挺明显的,像是刀伤。 原来做他这行还挺危险的。 “我承认。”湛川不知道她在看着他的手,看向前方的目光深远又幽深,良久后他开口,“我是有利用你的心态。” 他顿了顿又说,“我不了解倦洲,怕适得其反。念念,很抱歉,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很为难。” 虞念收回目光,看着前方,两侧光秃秃的树快速后倒。“如果你想了解一个人,应该不是难事吧。” 不管是作为阿洲的哥哥还是检察长,他想去充分了解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 “湛检不愿花时间在阿洲身上,只是奔着家中长辈的心愿去的,那倒不如直接做场戏就好了。当今社会有钱能使鬼推磨,什么样的人雇不到?哪怕找个跟阿洲长相相似的也未必做不到。” 湛川低低说,“是湛家的孩子就是湛家的,不能弄虚作假。” 虞念心说,既然这样,这么多年了湛家都做什么了? 也不知道是察觉出她的心思还是本来就想告知,就听湛川说,“其实爷爷在几年前去过虞家。” 虞念一愣,“谈阿洲的事?” “是。” 虞念扭头看他,“什么时候的事?” “还是读书的时候,听爷爷说当时倦洲也在家,是生了病留在家里养病,你回了学校上学。” 虞念细细回忆就有了印象,是有那么一年,临快开学阿洲阑尾炎犯了便没跟着她一起出国回学校报到,那年阿洲做了阑尾手术,术后在家休养了一阵子才回学校。 原来那年湛家来人了。 “看见阿洲了?” 湛川点头,“看见了。爷爷跟我说,当年他第一眼瞧见倦洲时感觉像是看见了我父亲,只不过倦洲能比父亲的眉眼更柔和些,许是因为随了生母的缘故吧。” 虞念诧异,这件事她竟没听阿洲提起过。 她难以想象阿洲见到自己的亲生爷爷是个什么状态。 不过想来当年是不欢而散,否则阿洲不会之后一直待在虞家。 “我父亲说阿洲是故交托孤,除非是阿洲自己同意,否则父亲不会同意湛家带走阿洲的。” 湛川承认,“是,听说当时这件事的确是没谈拢,后来爷爷提出了个建议。”说到这儿,他扭头看了她一眼。 虞念突然有种预感,就在这么一瞬间。 她问,“这个建议……跟我有关?” 湛川微微扬唇,眼底有浅浅的笑,“你是真聪明。” 可虞念没笑,她觉得湛家人做的事都不按常理出牌的。 “爷爷提议让倦洲认祖归宗,因为这是早晚的事,湛家的孩子必然是要回归湛家。如果真心不舍得,那么两家可以联姻。”湛川说到这顿了顿。 虞念蓦然心惊,“两家联姻?” “是,湛虞两家,倦洲和你,这样一来还是一家人。”湛川轻声说。 “这简直是……”虞念皱眉,陡然脱口,“荒唐。” 她强压不悦。 “当然,这个提议是被虞家否了的,理由跟你认为的一样。”湛川不疾不徐的。 “本来就很荒唐,我和倦洲是姐弟。”虞念强调。 “不是亲生姐弟。”湛川轻声提醒了她一句。 虞念本想说,不是亲生姐弟胜似亲生姐弟,但转念觉得湛川的话里有话。“你想说什么?” 湛川放缓了车速,前方开始堵车,一排排尾灯都快成了红色的海,极其缓慢地往前流动。 “那年的事我记得。”他目光深沉,眸底跃过一抹晦涩不明的光。“虞倦洲休假再回学校的时候,他看你的眼神明显就不一样了,而且也是从那年开始,他不再喊你姐了。” 虞念愣住。 是……吗? 她再次回忆。 虞倦洲后来是不管她叫姐了,尤其是虞家没落了之后,虞倦洲每次喊她都是虞念、虞念的,从……那年开始? 她好像的确有印象了。 那年他休假之后回了学校,好一阵子跟她说话都是怪怪的。她也是敏感,问他出什么事了?好像是有什么话说。 虞倦洲说她在胡思乱想。 “当年爷爷提议的时候倦洲就在身边,据说面色有异,还有点恼羞成怒的架势。”湛川记得清楚,“那年我还不知道倦洲的真实情况,真心把他看成是你弟弟,但显然,他从那年开始就不再视你为姐姐了。” 虞念完全有印象了。 与此同时她也明白湛川的意思。 实际上这两年她也隐约能感觉出来,只不过她始终将两人的关系拉在姐弟这个层面上。 “阿洲现在就是视我为姐姐。” 湛川微笑,“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虞念觉得湛川的这个口吻有点异样。 又听他不疾不徐继续说,“但愿乔敏能拴住他,否则,”他趁机扭头看了她一眼,“倦洲的心思还会兜兜转转回你身上。” 虞念愕然地看着他。 “是,倦洲目前的情况我都了解。”湛川解答了她的疑问,“你刚刚也说了,不管是出自湛家背景还是职业背景,我想查个人还是不算困难的。” 少许,他又补上了句,“包括你的情况。” 虞念呼吸一滞,“我?” “是。”湛川的嗓音低淡,“你现在跟江年宴在一起吧。” 她听了这话,耳朵陡然刺痛了一下,可更多的是心头宛若翻起巨大风浪。而湛川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的心无处安放。 “曾经对你形影不离的保镖,谁能想到竟是江家的人。念念,江年宴如何我不予置评,只想劝你一句,别陷得太深,及早抽身。” “湛学长。”虞念努力压下动荡不安的情绪,冷静开口,“在前面路口停吧,我约了乔敏。” 湛川苦笑,“你在提防我?” “既然你知道乔敏,也清楚我的情况,那也应该知道我和乔敏是挚友,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一起逛逛吃吃。” 车子减了速,却在胡同口一拐便进去了。 巷子狭窄,一旁停满了车辆。 湛川停了车。 虞念伸手去开门,却开不了。 她转头看着湛川。 湛川却没有马上给她开门的打算,他转过来身,阔拓的肩膀几乎挡住了大半片的光亮,似阴影将虞念笼罩。 虞念感觉到了压迫感。 不同于江年宴。 江年宴像是来自地狱的魔,他带给人的压迫感带着与生俱来的毁灭。而湛川的压迫感来源于他的身份,哪怕他没穿那身制服,也能从他凛然的眉宇间迸射出威严来,叫人不敢造次。 虞念的呼吸紧了紧,语气尽量平缓,“我虽然不满意湛家的行为,但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会跟阿洲说,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出尔反尔。” 湛川盯着她的脸,盯着盯着,他缓缓朝她靠过来。 虞念的手扣着门把手,一下就紧张了。 湛川的脸于她的额头上方,只要她微微一抬头,额头就能触及他方正的下巴。可湛川没容她所有动作,他微微屈身低头下来,他的薄唇就离得她好近…… “湛学长,我、我跟乔敏约的时间快到了,麻烦开一下车门吧。”虞念的后背紧紧贴着车座,呼吸一下紧过一下。 奈何湛川充耳不闻,甚至盯着她脸颊的动作都没变。 他眼眸微微转暗,低低地说,“我以为……你今天见到我会很高兴。” 第210章 那件白衬衫 虞念闻言,心一下提了一大截上来。 湛川垂眸看见的是她的鼻梁,秀气又坚挺,明明是江南女子的婉约气就平添了更多立体的漂亮。再往下是红唇,她没浓妆艳抹,浅淡的一抹红就是自然而然,是她本来的唇色。 “在学校的时候,你、我还有蒋文钧经常凑在一起玩,今天怎么了?”湛川微微挺挺身子,最终还是没让刚刚的暧昧恣意横流。“是时间长没见就生疏了?真跟小孩子似的。” 见他稍稍撤开了距离,虞念才暗自呼吸调整情绪,轻声说。“经历不同,大家背景也不同,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不懂事了。” 湛川看了她良久,微微一笑,显得有几分苦涩。 手机响了。 是湛川的。 虞念见状赶忙道,“不打扰你了,我就在这下车……” “别动。”湛川的嗓音低低,却有十足威力。 车门依旧没开,虞念也不知道他要干嘛。 手机是当着她的面接通的。 那么安静的车厢环境,虞念想不听都难。 就听那头唤了湛川一声“湛检”,语气恭恭敬敬的。 跟工作有关,好像是哪起案子遇上了刺头,挺棘手,让手底下人办起事来挺麻烦。湛川听到这番话后肃了神色,“麻烦?你吃着公粮干这行怕的是麻烦?审不了就把你们那层皮给我扒下来,不要丢检察院的脸。” 对方马上解释,态度别提多诚恳了,看得出湛川在他们心里是相当有威望的。 湛川说,“我现在回去。” 虞念暗自松了口气。 刚刚还不觉得什么,这通电话真正让她感觉到了权威之势的压迫感。他说那番话的时候没厉声厉气,可他的语气越是淡淡,就越是不怒自威。 等湛川通完电话,虞念说,“我看你挺忙的,所以——” “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真的——” “乔敏和倦洲他两个正对彼此上头呢,她有时间陪你?”湛川笑了笑,就融化了眉眼的冰封,他抬手照着她脑袋微微用力揉了揉,跟对待个小姑娘似的。“坐好了。” 这该是从两人见面到现在最亲近的动作了。 虞念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就是曾经,湛川都没这样过。 车子启动了,朝着她家的方向。 也不用问他为什么知道她的住所,有心要查一个人,怎会查不到? 就是…… 这种被人直接拆穿,真是尴尬啊。 - 回了家,虞念思来想去的还是给虞倦洲打了电话。 虞倦洲在电影院。 是有个新片要上,今天乔敏参加了他们的首映礼,虞倦洲做陪同。 虞念得知后也没表露太多,那头也不安静,她扯了个谎说没什么大事,虞倦洲想了想跟她说,等首映礼结束后打给你。 她并不想跟虞倦洲说湛家的事。 一点都不想。 哪怕她现在没成年呢,她都能给自己扣个不懂事的帽子不管不顾这件事。 但毕竟是成年人了,一时的意气用事又能如何? 看得出湛川的态度十分坚决,这必然是来自于湛家的决定而不是湛川自己的,否则以他今天的坚决,让虞倦洲认祖归宗不会等到现在。 更重要的是,湛家的事早晚会让外界知道,虽说湛家老爷子的地位不及江老太,但毕竟年龄和阅历都摆在那,至少在京圈人人还是认他的,所以一旦老爷子过世,这件事哪怕不在外界传来,京圈也都会知道。 虞倦洲虽说不在京圈,可并不意味着他不跟京圈里的人打交道,知道是早晚的事。 在等虞倦洲电话时虞念恍恍惚惚睡着了。 躺靠在贵妃椅上。 也不知是今晚降温还是心理原因,她觉得有点冷,将毯子盖在身上,暖融融的很快困意就来了。 学生时代虞念看过一本书,一本青春疼痛文学。 书中有位谦和温雅的学长,偏爱穿素白色的衬衫。他的衬衫大多为浅色,又白色居多,衣服总是干净得清透,像是带着阳光的颜色。 她一度痴迷于书中的身穿白色衬衫风度翩翩的学长。 直到,去国外上学后遇上了湛川。 虞念的梦境似乎回到了那年。 春末夏初的校园,大片郁郁葱葱的古树下,身穿白色衬衫的湛川骑着单车穿过。叶隙中泄出的光亮在他身上留下斑驳的影子,发丝上也沾着光亮。 她怔怔地看了良久。 觉得,他好像是那本书里走出来的学长…… 手机的震动声将虞念叫醒时,她眼前似乎还晃动着透着温暖阳光的白衬衫。 看了一眼手机,竟睡了一个多小时。 虞倦洲打来的,第一句就是,“我需要去你那吗?” 虞念说不用。 虞倦洲像是在车里,能听见很安静的爵士乐,是他在车上常放的那首。他说,“那好,你跟我说实话,否则我直接去找你。” 虞念闻言哭笑不得,“我如果不跟你说实话,我之前打给你做什么?” 虞倦洲笑,“我不了解你?一个小时,足够让你改主意好几回了。” 虞念心说,果然是够了解我。 要不是睡着了,她这一小时肯定是在“告诉”和“不告诉”两个选择里来回拉扯。 她问乔敏呢。 虞倦洲说,“我提前出来了,在车库等她,她还没忙完。” 虞念心照不宣的。 虞倦洲作为长相相当不错、身材也极其不错的男人,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女子眼里的香饽饽。从来都是别人等他,哪里见他这么积极等过旁的姑娘。 细细想来,其实打从多年前跟乔敏重逢后,虞倦洲就挺重视她的,虽然那时候他叫她一声“敏姐”,可但凡是乔敏喜欢的、乔敏说过的话他都记在心里。 虞念觉得,与其说虞倦洲对她有心思变化,倒不如说他其实最没明白的就是他自己的心思。 “姐?”虞倦洲以为没信号了。 虞念从思绪里走出来,再去提湛家的事,心情就变得沉重复杂。 虞倦洲整个过程都在倾听。 或许,是在倾听吧。 总之在她说湛家事的时候他全程没打断她。 只是中途的时候他点了支烟,啪地一声,打火机点燃时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挺明显。 虞念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完后,轻声说,“你有知情权,当然,你也有选择权,如果你就是想这辈子都不回湛家也没关系,你高兴就好。” 虞倦洲在那边沉默了许久,车窗打开,他抽了一口烟,吐出大片烟雾来。 “你是知道我的,我的确不想跟湛家有任何关系。血缘在那摆着我没法选,但我可以选择这辈子不认他们,就像当年他们不认我一样。” 虞念沉默。 她知道。 这么多年来虞倦洲不提湛家的事,他是没放下,虞念也能感受到他的愤怒和无助,只不过不曾想虞倦洲的怨恨能这么深。 手机那头的嗓音很凉,瓦上霜、井里冰都不及他淡淡语气里透出来的寒意。 “虞家落难的时候,父亲都不曾求助过湛家,我更不会,哪怕现在再难,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虞倦洲说。 虞念想了想,“听说……湛家老爷子曾经去过虞家。” 虞倦洲呵了一声,显而易见的冷笑。 虞念不用看都能想象的到他的神情,疑惑,“怎么了?” 心中隐隐有了预感,应该是还有别的事。 “湛家老爷子何其尊贵啊,像我这种出身,在他眼里不过就是私生子,连家谱都进不去的。他想认我并非是真的想认我,不过是碍于湛家其他长辈的闲言碎语,也顺带的想让湛家嫡亲们有个好名声。” 虞倦洲冷嘲热讽道。 那年湛老爷子亲自去了虞家,其实他知道这件事后内心还是隐隐泛起暖意的。他为之不堪的身世,就像是个烙印似的烙在他身上,不被承认、不被认可。他何尝没羡慕过湛家的那些个兄弟?哪怕是寻常人家,他也是羡慕的。 但后来虞家养父母将他心底的那份空虚给填平了,他就暗暗在想,以后不论遇上什么事,不论什么情况,他都会好好照顾他的养父母,这辈子都是虞家的儿子。 湛家老爷子来他是心有恻隐,可也没想过真要离开,就好像是在证明一点,其实湛家是有人惦记他的。 结果湛家老爷子哪怕到了虞家,态度也十分明确,作为私生子的他进不了家谱。当时虞翼远就笑了,当然也是给足了对方面子,说,“老爷子,既然倦洲进不了家谱,那您又何必要走这一遭,从北市到我这里也算是千里迢迢了。再者说,倦洲是既明的孩子,怎么能说他是私生子呢?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嫡庶之分?” 湛老爷子却是精心打了算盘,他表示要虞倦洲认湛川的母亲为妈,这样一来才能以正房之子的身份进到家谱里。末了又说,“一个拐得我儿子背叛家族、迷了心窍的狐狸精,有什么资格生下湛家的孩子?” 虞翼远闻言这番话脸色不大好看了,便婉拒了湛老爷子。于是乎,湛老爷子才提出了两家联姻一说。 自然,又是被虞翼远拒绝。 虞倦洲跟虞念说,“姐,湛家人当年说的那番话我是一字不差听进耳朵里的,这样的人家,你当我稀罕去认、去求、去巴结?” 第211章 以女伴的身份 他不稀罕。 哪怕虞念之前并不知道湛老爷子去过虞家,也哪怕她从没跟虞倦洲聊过湛家的事,但出于对虞倦洲的了解她也清楚这点。 虞家出事,惊动了整个商圈,那时候湛家从没露面表示过什么,哪怕打个电话问问虞倦洲的行为都没有。 所以当时虞倦洲被张玄文为难,虞念的第一选择也不是湛家。 许是同时想到了这件事,虞倦洲沉默了许久后嗓音喑哑地说,“早知道……我宁可去求湛家也不让你去……” 剩下的话就没说了。 虞念知道他想说什么,轻声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阿洲,跟你没关系。” 虞倦洲说,“姐,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而且这件事我也不想要你多思多虑的,我会找湛川谈。” 虞念思量少许,“好。” 跟虞倦洲通完电话,虞念反倒睡不着了。 看着窗外昏昏沉沉的夜,虞念心里头总是有种隐隐的不安,透过通透的玻璃窗她盯着遥遥的天际,那些晦涩不明的光游走着,模糊着天地间的边界。 似乎在这种混沌中藏着一头兽,在伺机冲出,只为吞噬一切。 她在怕,湛川只是个导火线。 房门响了。 男人推门进来时,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虞念扭头去看。 从她的角度能看见玄关位置。 一眼就能瞧见江年宴高大的身影。 他出了个短差,现在回来就直接进她家门,习惯都成自然了。 玄关是灯带的光,鹅黄色,温温柔柔的光感。洋洋洒洒铺洒在江年宴的头发上,折射出光泽。他弯身换鞋时眉眼陷入浅淡的暗光里,整个脸颊棱角分明。 虞念陷入恍惚。 如果当时阿洲出事她去求湛家,那现在该是如何? 她跟湛川的关系将会怎样她不得而知,但能肯定一点,她跟江年宴就该是两个世界的人吧,像是平行的两条线,没有交集的那一天。 她又在想,如果当时在那片树影下看见的是江年宴会怎样?如果那天身穿白色衬衫的人是江年宴呢? “怎么了?”江年宴走进来,见她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瞧感到奇怪。 虞念从荒唐的思绪里抽离出来,说了句没事。 江年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整个人窝在沙发里,仰头看着他,跟只弱小的猫似的。 江年宴伸手搭在沙发扶手上,高大的身躯微微压下。 男子身上的气息清冽,还裹挟着外面的寒意。 年是已经过了,看似阳光明媚的天实则入夜后还是寒凉,哪怕外面的迎春花开,那再来一场倒春寒也是要了命。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江年宴饶有兴致盯着她,“有事?” “没事。”虞念赶忙说,纤细的手指抵了抵他结实的胸膛,“你都把外面的寒气带进来了。” 声音小小软软的,听得江年宴心窝泛痒,忍不住轻捏了一下她的脸便起身了。 江年宴进浴室洗澡的时候老刘来了。 没进门,就是拎了好几套衣服过来,衣服都有外罩罩着,就单看罩衣服的料子竟都是香云纱,上头的绣品都是纯手绣,相当讲究。 虞念不解。 老刘笑呵呵的,“好像是要参加个什么聚会,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虞念愕然,“一个聚会他就要备这么多套衣服?” 得多大的聚会啊。 老刘说,“这些衣服是宴少为你准备的。” 虞念好半天,“啊?” “还有,”老刘轻声说,“宴少前后这两次出差,为了急着赶回来都在加班加点,挺消耗身体的,还得请你照顾他一下。” 虞念一愣,“着急赶回来?” 冷不丁想起上次,他就这么突然而然地回来了,也不说什么原因。 “可能是担心虞小姐你吧。” 老刘说完这番话功成身退。 虞念将几套礼裙尽数抱到沙发上去,齁沉的。 趁着江年宴还没出浴室,她蹲身下来撩开香云纱衣罩的一角,露出绣有缠枝花瓣的裙角。 妈呀,这一眼就足够了。 虞念又不是没见过好东西,虽说没看见裙子的全貌,但只瞧见的一角里也能窥见出富贵逼人来。 这是要上天啊? 等江年宴从浴室里出来,一眼就瞧见挂在便携式晾衣架上的衣服,一水儿的整齐,就杵在客厅中央。 他笑,“老刘的速度可以啊,这么快就送来了。” 虞念没说话,看着他,眼神里尽是不解和疑惑的。 冲过澡的江年宴显得清爽得很,扫走了眉宇间的风尘仆仆,头发没干透,随意套了身浅色家居服,倒是平添了邻家哥哥的亲切感。 他坐在沙发上,胳膊顺势一伸将她揽入怀,“几套礼裙你选选看,如果都不喜欢,我们再选别的。” 虞念扭头看他,“老刘说是宴会?” “是。”江年宴点头。 虞念吃惊,“这种场合你向来不参加的。” “圈内的小型宴会,不对外。”江年宴轻声说。 圈内? “你让我也去?” “当然。”江年宴笑,像是她问了个挺好笑的问题似的。 虞念愣了愣,“以你助理的身份去?” 江年宴看着她,微微挑眉,“又不是商宴,我带什么助理?” “那为什么让我去?” 江年宴轻描淡写的,“女伴的身份。” “啊?” 相比她的震惊,江年宴倒是风轻云淡得很,给出的理由也十分“合情合理”。“除了你,我身边又没别的女性,你不陪我去谁陪我去?” “江年宴……”虞念一颗心跳得别提多厉害,拨开他的手臂,转过来身跟他面对面,“你说了,是圈内聚会,对吧?” “对。” “京圈的人?” “当然。” 虞念见他这么理直气壮的更是大无语,一字一句跟他说,“圈内聚会,我以你女伴的身份陪同参加,你是疯了吗?” 她顿了顿,“哪怕是以江家孙女的身份陪同你参加,那也是挺奇怪的事。” 侄女陪同小叔吗? 江年宴瞧见她眉眼的认真严肃劲,突然就笑了,“所以,还不如以女伴的身份陪同。” “你……” “那聪明如你,给我想个好点子。”江年宴往沙发上一靠,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放松,整个人都显得慵懒,“要不然,让乔敏替你?” 虞念差点一口凉气,好笑地看着江年宴,“你没问题吧?怎么想的能想到人乔敏身上?她现在跟阿洲在一起你不知道?” “所以啊,我认识和接触过的三位女性,莫拉,乔敏和你,莫拉肯定不行,乔敏你也说了,她的情况也不允许,就算两肋插刀她也没这个义务。只有你,”他看着她浅笑,“而且你本来就是我的女人,最合适不过。” 虞念一个头两个大,“不是,江年宴,你再回忆回忆,看看身边还有谁能陪同,哪怕江欣去都比我合适啊。” 纯粹是疯了。 “江欣?”江年宴皱眉,“算了,我可伺候不起她。” 躲她还来不及呢。 虞念着实是又气又想笑的。 江欣和江年宴的相处模式她都是看在眼里的,那江年宴天不怕地不怕,向来心狠手辣的主儿,但就是怕江欣。见江欣就跟老鼠见猫似的,这完全就是来着血脉上的压制。 她还想说什么,江年宴便伸手轻轻捏了她两下脸,似笑非笑说,“你陪同我参加,不管什么身份,都能让那些对你有想法的人断了念头,以后谁想动你,也会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拍拍她的头,“选你喜欢的。” 虞念木涨涨的,耳畔总是回荡着他刚刚的那番话。 - 虞倦洲送乔敏回了家,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熄火后他没说上去,也没说立马要走,整个人显得心事重重。 乔敏见状也没急着下车,转身看着他,轻声问,“需要我在这还是,我上楼?” 常言道,再成熟的男人有时候都像个孩子,但这话其实用在女人身上也是合适的。也就是说,有时候会像个孩子这是人性,也是人特权,没人要求谁一定要绷着成熟的那根弦连半点放松心态都没有。 尤其是在情绪低落的情况下。 乔敏看得出虞倦洲的心事重重,这一路上他很少说话,显得心不在焉。 虞倦洲靠在车座上,眉眼间透着倦怠,他低低地说,“我没事。” 乔敏心态成熟,像是这种情况也没追着不停问,她说,“那……需要我离开?” 虞倦洲没说话,眸底神色讳莫如深的。 乔敏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刚准备下车,手腕就被虞倦洲轻轻扣住了。 她扭头看他。 “陪陪我吧,别走。”虞倦洲低声说。 向来沉稳的男子却平添了几分委屈感,是,乔敏感受最深的是,他竟是有了委屈感,这在打小就爱装小大人的虞倦洲来说实属不易。 乔敏关上了车门,重新坐了回来。 虞倦洲也没跟她说什么事,只觉得一腔的烦躁无处发泄。他不想因为这些无端的情绪连累了乔敏,可与此同时他又不想一个人待着。 他伸手揽过她。 就很安静地将她搂在怀里,一言不发的。 乔敏也就任由他这么做了,哪怕他一句话不说她也能感受到他心情的压抑。她不清楚在他等她的过程里发生了什么事,可最近有关湛家的事她是听说了。 心里总是隐隐有种预感,他的情绪变化十有八九跟湛家是有关的。 末了,虞倦洲低头,幽暗里缓缓来寻她的唇。 乔敏没躲没避,主动圈上他的脖子给与回应。 他的唇徐徐而下,大手熟练地解开她的衣衫扣子…… 第212章 小侄女还是小嫂子? 所谓圈内聚会,那不论是从参与的人数还是背景范围上都是侧重于小众。 跟沪圈聚会的侧重点不同,沪圈更多是商业、金融人士,而京圈,除了商业还会牵扯到政治,所以京圈聚会相对来说私隐性更强。 以往像是商圈聚会虞念参加的也不少,最甚者有一次聚会她光是礼裙就备了12套,会根据不同时段来调整服装。 但在那种场合下人人都如此,虞念并不觉得什么。 虽说之前虞家与江家走得近,可毕竟一个是长江以南一个是长江以北的势力,所以虞念之前从没参加过京圈的聚会。 而京圈聚会对于参会者的背景要求得十分严格,尤其是能请得动江年宴的聚会,那席上势必都是冒尖的权贵了。 不需要太多的礼裙,全程只需一件即可。 虽然江年宴给她的可选性很多,礼裙做得件件漂亮。 跟她以往穿的礼裙不同,可供她选择的礼裙大多是具有国风设计,偏旗袍性质,但又因改良就愈发内敛低调。 看见这些礼裙虞念才知道为什么连礼裙外罩都以香云纱设计,那一件件的礼裙看下来,光是那料子就堪比黄金奢贵了,跟别提那绣工着实是一针一线下来的。 每一件! 虞念的确敢这么说,每一件礼裙都叫人爱不释手。 她穿过的礼裙多得数不清,可就唯独这次这么真心觉得能有礼裙拴住她眼睛。 江年宴见她每一件都喜欢,忍不住打趣说,“以前你选礼裙可没这么纠结。” “都没这些好看。”虞念轻声说。 但实际上好看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多的她是被这复杂的手艺所震撼。 江年宴笑说,“每一件都好看那就每一件都留着,没必要纠结。” 虞念拒绝了,最终选了件最满意的。 她是觉得衣服做得就跟艺术品似的,她平时也穿不着何必浪费? 江年宴也没强迫她,只是跟她说,“这家的老师傅手艺了得,传承家族。如果你喜欢也可以请她做些常服,平时都能穿的。” 虞念微微点头,“好。” 江年宴见她嘴角上扬,眼里是柔和明亮的光,想着,就是个小姑娘啊,还是这么喜欢漂亮衣裳。 京圈内的聚会大多选会所,因为宾客们身份特殊,所以在聚会日期选定后会馆方面就要开始筹备了,从外部装点到内部会场布置,从宾客休息到餐饮,从宾客的人身安全到食品安全等等,一系列的工作细致又繁杂。 而能承办圈内聚会的会馆背景也不寻常,其背后老板势必也是京圈的人,所以一场聚会就成了一个闭环设计。 快到会馆的时候虞念竟有点紧张了,江年宴看出她的情绪来,笑问她怎么了。 虞念如实告知,“我担心我适应不了里面的情况。” 京圈跟沪圈太不同了,在沪圈她感觉自由些。 江年宴微笑,握着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你早晚都要适应京圈,今天权当练习。” 虞念一愣,扭头看他。 今天是老刘开车,车内没升隔音板,所以两人交谈的内容老刘能听见。他抬眼,在后视镜里不着痕迹看了看江年宴。 江年宴靠在那,状似慵懒,“老太太认了你,你就是江家人,以后像是这类聚会少不了,再不想参加一年到头也总要露那么一两次面。” 虞念哦了一声,便没再多说什么。 江年宴转头看她,欲言又止。良久后说,“总之别紧张,也没必要紧张,跟在我身边就行,看顺眼的人你说两句,看不顺眼的都不用搭理他们,谁也不敢说你什么。” 虞念听着这席话,心里头的不安竟奇迹般的纾缓了不少。 “不用……搭理?”她半开玩笑,“都是非富即贵的主儿,我可不敢得罪。” 江年宴闻言挑眉看着她,“你连我都敢得罪,还怕得罪他们?” 虞念:…… 谁敢得罪你啊。 老刘开口了,笑呵呵的,“虞小姐有所不知,不是京圈里所有的聚会都能请得动宴少的,这次宴少能参加那是给足了主办人面子。今晚全场最重中之重的男人就坐在虞小姐的身边,所以虞小姐也着实没必要紧张和怕得罪人。” 虞念一听这话,心头有点痒痒的。 也不知道是种什么感觉。 好像……挺有安全感的。 她下意识转头看江年宴,却见他嘴角微扬,车窗外粼粼的霓虹光亮飞溅在他的眉眼上,衬得他脸颊英朗,又毫不遮掩眸底的笑意。 “这不对。”虞念轻声说。 江年宴扭头看她,“什么不对?” “像是老刘刚刚那番话说的时候,你都不能让他说完。” 这不就是影视剧里固有的绿茶桥段吗。 江年宴含笑,“我为什么不让他说?他不说,你怎么能知道?” 虞念心说,嗯,你不是绿茶,你是白茶。 “知道什么?我可什么都不知道。”虞念故意气他。 没气着。 就听江年宴不紧不慢地说,“知道你的男人是旁人轻易得罪不起的人。” 虞念耳根子一红,扭头看窗外了。 从江年宴的角度看过去,她不仅是耳朵微红,还有脸颊,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窗外的霓虹有关,总是娇艳似桃。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前方开车的老刘,嘴角微微上扬。 - 似乎是个共识,重量级人物往往出场得比较晚。 虞念随着江年宴进会所宴会厅的时候,厅内已经来的七七八八了。 江年宴低声吩咐她,“挽着我。” 这种场合下虞念自然是听他的,于是是挽着他的胳膊进宴会厅的。 一进宴会厅,虞念就觉得好像原本挺热闹的场子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只有兢兢业业的现场乐队还没停止工作,一时间悠悠的曲子肆意流淌,倒是显得宴会厅安静得很。 可很快就有人主动迎上来了,“宴少!哎呦,您可总算来了,我刚还寻思呢,就今晚这场子您要真不来赏个脸,那我明个儿都没脸在圈子里混了。” 东道主,瞧着说话的热情劲就无疑是圈子里的人了。 陆续又有人过来了,纷纷跟江年宴打着招呼。 虞念在旁看得雪亮。 虽说江年宴这人没在总集团任职,只身孤勇又十分狼性的杀出一条血路来,但圈子里的人还是很忌讳他的,这就不单单因为他是江家三少爷的身份了,更多是因为他在商场上狠厉的手段和越做越大的事业版图了。 大家虽说你一言我一语地同江年宴说话,但谁人都会往虞念身上看一眼。 周遭这些人的眼神虞念也是心知肚明。 虽说虞念没参加过京圈聚会,但聚会她参加过啊。人性都是共通的,就宴会上这些个探究、好奇或者八卦的眼神那虞念可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但好在,大家都没问。 可大家没问归没问,江年宴却是主动介绍了。 “她是虞念。”他语气听着并不随意,甚至还有点严肃。 身边的人明显的表情怔愣。 虞念努力扯开唇角,想着这江年宴可真叫一个欠儿啊,旁人都不问你还介绍什么?唯恐天下不知? 就听江年宴不紧不慢地说,“都记住了,以后多照顾点。” 大家一听这话更是震惊,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纷纷迎合,跟虞念打招呼。 虞念这个尴尬啊,但尴尬里还有些小感动。 或许,哪怕她再觉得江年宴欠儿,都会潜意识认为他这么介绍的确会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个陪衬品。 东道主一拍脑袋,“我就说嘛,这姑娘看着忒眼熟,这不就是虞家千金嘛,老太太认下的吧。” 又看向虞念,笑呵呵的,“你别拘谨啊,咱们这个圈子没那么多礼节和规矩,大家平时都随意得很。你跟着小叔叔来圈子里热闹热闹是好事,一来二去的大家都熟悉了。” 虞念冲着他微微一笑,有礼有节,“好。” 却在心里打鼓:能不拘谨吗,光是你的脸我就在新闻里见过。 而且不单单是东道主,就单说围上来的这些人里面,有些面孔还真是眼熟呢。 各个单拎出去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另外—— 虞念可门清着呢,这些人随意吗? 那都是人精。 虞家跟江家取消婚约,当时闹得全网皆知,其热闹程度不低于老太太认亲一事。眼前这位,包括其他人在内,主动提了认亲的事却不提退婚一事,是不知道吗? 怎么可能呢? 所以这些人精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清楚得很。 跟着江年宴往里走的时候,她恍惚听到东道主小声问了江年宴一句,“宴少,到底是喊人家小侄女还是小嫂子呢?” 这番话进耳朵不是很清楚,因为当时也有人在跟虞念说话,所以一时间也不敢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可接下来江年宴的话虞念是听清楚了。 他是跟那人说的,笑骂,“嫂子就是嫂子,怎么还弄个小嫂子?混不混呐你?” “明白了!我错了,大错特错,啥小不小的?咱都没大的那个哪来的小是吧?我该打。” 看得出那人跟江年宴的关系尚算不错,就听江年宴笑怼了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话这么密呢?” “得嘞。” 结果没走两步东道主又折回来了,跟江年宴说,“人没到齐您可千万别急着走啊。” “人没齐?”江年宴皱眉。 “湛家那位活阎王还没来呢。”东道主小声说了句。 第213章 信息量可真不小 从进门到现在,虞念可谓是被“重创”了两次,或者说,是狠狠震惊了两次。 一次就是江年宴似玩笑似认真地强调小嫂子的话题,哪怕虞念刚开始再没听清,想得再简单也知道他在说什么。 心口的震荡真就像是船撞上了巨大礁石了似的,动荡不安的。 第二次就是东道主折返回来说的话。 湛家的活阎王。 湛川。 提到湛家,圈内人更习惯将湛家同江家做对比。 因为湛家虽说没江家那么渊源深厚,但也是目前从政商角度来说可以跟江家相提并论的了。然而两家也有极大的不同。 江家是属本土,世世代代扎根长江以北,祖上也是世代为官。就这么一代代的下来历经朝代更迭,和平时入朝为官,动乱时也是名人辈出。 门楣光耀这个字落在江家头上丝毫不夸张。 但江家到了江老爷子这代,他就将江家重点落在商业上了,而他本身是政商双重身份,重点培养子女,所以到了江年宴这代,江家主支成就了江家的财富帝国。 而湛家呢。 作为新起之秀,转变家族职能的步伐慢于江家。 所以到了湛川这代,有人从商,有人从政。 湛川喜设计,喜美术,喜创新。 蒋文钧曾经跟虞念说过湛川的理想,他讨厌热闹,所以更向往孤独安静的城市。 “如果世界尽头能待的话,他在那待多久都不会厌烦,给他一支画笔和画板就行,或者,让他背个相机。” 曾经虞念觉得湛川以后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愿望,做自己想做的,去一步步实现自己的梦想。 她也曾问过湛川理想是什么。 当时湛川的神情一言难尽,良久后苦涩地说,理想吗? 最终湛川也没回答她的问题。 直到现在虞念才明白他那一抹苦涩的笑从何而来。 蒋文钧跟她说,“湛川回国的前一晚喝得酩酊大醉,我认识他好多年了,还头一回见他喝醉过。能理解,他很清楚回国之后要面临着什么,也算是对理想的祭奠吧。” 湛川是湛家的长子,必然是要依从家里的长辈行事。 现如今圈内人送了他活阎王的称号,可想而知他这几年的变化来。 从眼神就能看出来了。 再见湛川,虞念恍惚是在看着两个不同的人。 学生时代的湛川阳春白雪,宛若一幅画卷,徐徐展开后是沾着阳光和墨水香的山水画,明智而深远,孤傲又清朗。 现如今的湛川,骨子里有锋利的东西,一丝不苟铁面无私。 据说湛川刚调到检察院没多久就办了件大案,其对象还算是湛家的一个远方亲戚,缴获赃款近亿。 犯法是真犯法了,但湛川的情面也真是冷到家。 听闻当时那房亲戚数多长辈赶到北市,去湛家求情,甚至还有人给湛川跪下了。 在家族,不管事态如何,晚辈哪有接受长辈的跪拜?于是乎湛川也给对方跪下了,但态度很坚决,“作为晚辈,我不孝,但作为国家执法人员,我没错。” 之后这件事没人敢再去找湛川求情。 湛川进检察院院是他自己的决定,听说湛家长辈不是很情愿,公检法,长辈们自然是希望他进到公安机关,他们不想让湛川得罪人。 结果,湛川不但得罪人,还得罪个彻底。 六亲不认,是圈内人对他的评价,久而久之就送了他一个活阎王的称号。 江年宴闻言东道主的话后笑了笑,“稀客啊。” 湛川不是享乐型,所以像是这类聚会很少能瞧见他,而且现在圈内人都怕见着他,他就像是悬在人脑袋上的一把刀子,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抓住把柄,这把刀子就落下来了。 江年宴说话的同时不着痕迹地看了虞念一眼,又问东道主,“闲的你?请谁不好请他?” 说话间已经被请到了休息区。 还没到开席时间,全场先以自助水果、糕点和冷餐为主,香槟、红酒等各类酒品一应俱全,不能喝酒的还有饮料区。 整个宴会厅的区域分布不小,喜欢安静的就在休息区聊天,喜欢运动的有各类场馆,户外还有高尔夫球场,虽是冬天,但草坪还是管理得相当不错,启动了草皮智能温度控制。 江年宴带着虞念在沙发上坐下后,侍应生很快就端来了各类小食和美酒,一张张瓷碟都出自景德镇大师之手,以红柿为主题,设计得品味了得。 东道主没急着离开,再加上话也的确没说完,便在江年宴身边顺势坐下,小声嘟囔,“你们江家、他们湛家,那是圈内聚会必要递上去的名帖啊,我哪有那个胆量不跟湛家通气?” 说着又顺手拿了只空杯,笑呵呵看着虞念问,“小——” 江年宴一记眼光甩过来。 东道主憋笑,改了口风,“虞姑娘,喜欢喝什么酒?”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来就行。”虞念忙说。 “那可不成,宴少什么时候带女伴来过啊?我可得照顾好你。”东道主笑呵呵的,很是热情。 “说重点,说完走人,别在我眼前晃悠。”江年宴没容他热情款待,接过他手里的杯,倒了杯橙汁,然后顺手递给了虞念。 虞念接过来,橙汁的温度刚刚好,不会太凉刺激到肠胃,也不会太热失去了口感。 东道主继续说湛川的事,“这次活阎王能来,那是奔着张家去的。” “张家?”江年宴微微挑眉。 东道主往斜对面抬了抬下巴,“张玄文。” 虞念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看过去。 张玄文竟也来了。 所有人都恨不得要跟江年宴说上几句的时候唯独他没上前来,眼下整跟旁人聊天呢,手持了杯酒。虞念隐约能瞧见他的侧脸,相比之前的确嚣张气焰收敛了不少。 江年宴讥讽,“他?有什么好查的。” “张玄文去年年中那会儿跟人弄了个公司,但听说手段有些上不了台面,可能是要查这件事吧。”东道主三言两语的。 又凑近江年宴耳边说了句,“咱们这个圈少不了得被查的,还是注意点好。” 江年宴冷笑,“我恭候他大驾,随时来查。” 虞念听着这席话,心里一度不安分,心脏跳得厉害。她也知道自己这份惊惧何来,是怕江年宴对付湛川?还是担心湛川去抓江年宴的把柄? 东道主走后,前来敬酒的人就多了起来,其中也不乏有官腔的。 最开始虞念还待在江年宴身边,可一来二去的总有人想让她来上几口酒,再加上他们聊的那些虞念也着实不感兴趣,正郁闷着呢,目光就扫到了熟人。 是江知行和莫拉,两人去玩了会高尔夫,回来后就瞧见了如众星捧月的江年宴。瞧见虞念后,莫拉高兴地朝她用力地晃了晃手。 江知行进了宴会厅,势必也是目光所能及的目标,毕竟是江家人,而且前阵子因为撬堂兄墙角一事闹得圈子里人尽皆知。 所以江年宴今晚来,又跟江知行在同一个场子,那些与江家走动不频密的人在暗中观察,跟江家稍微近点的在暗中捏把汗。 江知行朝着这边过来了。 江年宴跟虞念说,“实在太无聊的话就去转转。” 虞念巴不得的呢,起身朝着大家打了个招呼就赶紧离开了,与江知行打个照面时虞念几番都没叫出口,最后就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莫拉迫不及待将虞念拉走了。 虞念顺势环顾一下现场,没见湛川的身影,看来还没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 如果湛川来…… 她有点忐忑不安。 莫拉将她拉到了安静的位置,隔着一大扇的玻璃窗能看见高尔夫球场的草坪,灯火通明的。 虞念说,“别人都是白天打球,你倒好,大晚上的去打球,我看打球是假,想趁机跟江知行多待会是真吧。” 莫拉也不避讳,笑说,“我这不晚上没出来打过球好奇吗,别说这会馆的场地还相当不错呢,你看外面的光线,不比白天差,哎,可真浪费电。” 又说,“我跟江知行都板上钉钉了,有什么多待少待的。” 虞念微笑。 莫拉和江知行的事算是解决的顺利。 “没想到你今天能来,早知道你来我也不用紧张一路了。”虞念说。 莫拉盯着她左瞧右瞧的。 “怎么了?” 莫拉说,“我能来,一点都不奇怪,你能来才叫人大跌眼镜呢。” 虞念敛眸,“这种场合我参加,的确很奇怪。”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莫拉摆手,“这个聚会都是京圈里的人,圈外人进不来。像是我,虽然不属于京圈,但因为我跟江知行马上要结婚的关系所以能进来。你再看场子里的这些女人。” 虞念顺势看过去。 基本上都是一水儿的太太打扮,穿着低调内敛,可从衣料和所佩戴的首饰来看那都不是普通的东西,跟她身上礼裙的性质差不多。 “来的都是正室,那些个什么小三小四上不了台面的都不是往圈子里领,再或者就是未婚夫妻,像我和江知行的这种。”莫拉笑看着她,似真似假地问,“所以,江年宴带你来圈内聚会,这里的信息量可真不小啊。” 第214章 他身穿制服而来 虞念说,“我是被江家老太太认了的,这种场合自然是参加得的。” “你装傻充愣吧,江年宴带着你明晃晃地来,你当全场的人真当你是他侄女?”莫拉笑呵呵地问。 虞念下意识朝着江年宴的方向看。 他周围已经聚满了人。 就冷不丁想起老刘说的话,还真是万众瞩目的男人呢。 莫拉看着她的侧脸,拄着脸做欣赏状,“你说你长得这么漂亮,能迷得江年宴为你破例也是正常。” 说着,抬手朝着她的脸伸过来,却在虞念转脸的瞬间,她的手又放下去了。 虞念并没有瞧见莫拉的动作,回了句,“我和他的关系,就……” 一句话没说话,有几分思量在其中。 “就什么?”莫拉好奇地问。 虞念想到过往的林林种种,良久后补全了话,“就顺其自然吧。” 莫拉想了想,拉过她的手,“我吧,说句实话你可别生气。” “你说。”虞念觉得她还挺郑重的。 莫拉说,“咱们第一次接触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就……觉得咱俩特别投缘,能成为一辈子好朋友的那种投缘,这么说,你能理解吧?” “理解啊。”虞念笑,“所以,你最终想说什么?” 莫拉看着她,眼神里有些炙热的情绪,但又被很好的收敛了。她说,“其实我希望你能嫁进江家,这样的话,咱俩就一辈子都能在一起了。” 说到这儿,她又补上了句,“有些时候,成为家人的关系会更牢靠。” 虞念瞅着她,总觉得说不上来的怪异。 良久她问莫拉,“是有什么事了吗?” “没有。”莫拉怕她误会,轻声强调,“我就是有感而发。” 虞念看着她,想了想说,“既然你希望我嫁进江家,那当初你还撺掇季姿上蹿下跳?” “那是江择德行有亏对不住你,你要是嫁给江择那不是往火坑里跳?江家儿郎那么多,拎出来说都比江择要强得多吧,再说了,当时你对江择也没什么感情了,但凡你痴心一片或者恋爱脑,我都能想办法让那个季姿滚蛋。” 莫拉一提到这茬就有话说了,语气铿锵有力的,“你说那个季姿,不但祸害了你还是糟蹋了自己的前程,既然她一心想攀着一个败家子上位,那我就满足她的心愿。” 虞念叹气,倒不是说多替季姿惋惜,只是觉得当一个人处心积虑想要得到什么的时候,那最后势必会有一场反噬在那候着。 像是季姿,听说已经彻底搬出了老宅,跟唐慧闹得不亦乐乎的。 唐慧也是有心报复,季姿的娘家人要来陪着都被唐慧赶回去了,死活不让季家的人进门。 大好的前途,都被一时的歪心思给毁了。 只是可怜了那孩子,一生下来就要面对家庭不完整的局面。 “但江年宴不同。”莫拉话锋一转,“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身边跟着姑娘,即使之前我跟他有婚约在身,我俩相处起来也顶多就是朋友程度。我一度以为他对女人真不感兴趣,直到我看见他把你留在身边。” “莫拉。”虞念轻声开口,“我跟他的关系挺复杂,也不是一句两句的能说清楚。” “那你想不想嫁他?”莫拉一针见血地问。 虞念心口一颤。 嫁给……江年宴? 这就跟她刚刚听到“嫂子”这个词一样的……心慌。 刚想跟莫拉说别闹了,就见江年宴起身朝着这边过来了,也不知怎的,虞念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紧张得要命。 莫拉打趣说,“不是嫌我霸占你太长时间了吧?” “瞎说什么呢。”虞念微微气促。 江年宴上前,众目睽睽。 他笑问,“聊什么呢?” 言语间状似轻松,却在抬眼看莫拉的时候,眼神里有隐隐的警告。 莫拉岂会读不懂他的眼神?笑了笑,故意说了句,“有些话只适合我们女生讲,不适合男人来听。” 江年宴嘴角微微扯了扯,没跟莫拉多说什么。看向虞念问,“吃东西了吗?” “还没。” “开席还要一段时间,饿了你就先拿着吃的垫垫肚子,记住,别吃凉的。”江年宴叮嘱了句。 虞念哦了一声。 “我跟些朋友有事谈,你就在这别到处跑,另外,如果有人过来给你敬酒,你不用搭理。”江年宴交代了一句。 虞念点头。 江年宴见她挺乖巧,满意地笑了笑,又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很快回来。” 虞念觉得,全场的目光又都黏在她身上了。 等江年宴跟几个人离开宴会厅朝着楼上去了后,莫拉轻叹,“没想到江年宴还这么爱操心呢。” 虞念心说,他以前就挺爱操心的。 是了,别管她想不想承认,有一点就是事实,她真的是从小到大被他照顾惯了的。 之后,在阿宴离开虞家的几年里她都没再用过贴身保镖。 也不是没找过,但凡找了的没一个让她满意的。 有多少次她都忘了,下意识回头叫一声阿宴,却发现身后已经没了那个默默跟着她、照顾她的阿宴。 江年宴不在宴会厅,有些攀不上他本人的人果然把注意力放在了虞念身上,真有不少端着酒过来的,都被莫拉挺霸气地怼回去了。 还了虞念一个清净。 但很快张玄文朝着这边过来了,虞念心里又是一激灵。 “张玄那个纨绔还敢往你这凑合呢。”莫拉冷嘲热讽,“看我不骂死他。” 虞念倒是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张玄文上前来了,手里举着香槟杯,身上有淡淡的酒气,之前就是喝了的。他上前主动跟虞念打了招呼,笑呵呵的,“蓬荜生辉啊,今天这场子能请得动虞小姐。” 莫拉不着痕迹地站在虞念身边,防止他极有可能的动手动脚。 有关张玄文和江年宴的梁子,圈子里都是有目共睹的,梁子的结成根源就在虞念。 虞念说,“我们没什么好聊的吧。” 依着张玄文嚣张的性子,在听虞念这么说后肯定会起了情绪,会口无遮拦地说些话,但今天的张玄文有所收敛,笑里还透着几许尴尬。 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脸颊还泛着红,看上去也不算是太讨厌了。他清清嗓子,“我知道啊,你烦我,加上之前虞倦洲的事,你都恨不得捅我两刀,我都承认,是我混,我跟你道歉。” 虞念微微挑眉,跟莫拉交换了一个眼神。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张玄文跟她道歉?而且还在这种场合下? “道歉就不必了,伤害都已经造成了。”虞念的情绪很稳定,然后一针见血地问他,“你找我,是有事?” 她不认为事到如今张玄文还有那个贼胆敢来招惹她。 果然,张玄文点头,说出下番话时显得有些晦涩。“湛家查我这件事,我想你也听说了吧?” 虞念一怔。 还真是好巧不巧地刚刚听说,要是不来参加宴会的话,那这件事她的确毫不知情。 “我都不用跟全场人有多交流都知道,他们都在说我的事,毕竟湛川那个活阎王怎么会有闲情雅致来参加聚会?”张玄文冷笑。 “知道又怎样?”虞念没理解。 一听这话,张玄文收了冷笑,换上恳请的语气,“我知道我对不住你和虞倦洲,但我今天就想不要脸一把了,我想请你帮帮忙,帮我跟湛川求求情,让他高抬贵手一次,我真的……真的就是小问题,我发誓。” 虞念愕然地看着他,“张玄文,你让我替你求情?跟湛川?” 张玄文挺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点头。 虞念简直是活久见了。“不是,我为什么要帮你求情?还有,人家湛川凭什么要领我的情?张玄文,你是喝多了开始飘了吧?可真敢想啊。” 莫拉听了这番话也是想笑,“张玄文,你求虞念求得挺莫名其妙啊,别说你之前得罪过虞念,她根本不会帮你,就算她能帮,又凭什么帮?湛川代表的是检察院,能来查你说明你知法犯法了,你让虞念怎么帮?还帮你扛罪啊?她凭什么替你搭这个人情?” “我知道,知道,我……确实这件事我来求你挺莫名其妙,但我真是没办法了,湛川那个人油盐不进,跟圈子里的人又走动不密切,你这不是……”张玄文压低了嗓音,“不是跟湛川是同一个学校的吗?他是你学长,总能给你点情面吧?” 虞念瞅着张玄文,心叹,可真是神通广大的,这都能联系上。良久后她说,“湛川是我学长不假,但我们关系一般,所以他不会领我情。另外张玄文,你是犯了法,我帮不了你。” 说话间就见宴会厅一阵人影攒动,像是有什么人来了。 虞念定睛一看,是湛川来了。 心里一抖。 宴会厅的门大敞四开,走廊大片光艳倾斜进来,像是铺就了一条金光大道,湛川的身影被拉得颀长,也显得异常冷峻。 可冷峻并不是光线造成,而是他的穿着。 他并非西装革履,身着一身制服,身后还跟着一人,应该是他的手下。一身制服的他威严,眉眼权威,笔挺又不容人忽视。 身穿制服的湛川跟上次又是不同,不再有之前的温雅,英俊的脸很平静,但就是这份平静叫人毛孔叫人战栗。 怪不得被人叫做活阎王。 果然不是来参加宴会的,虽说虞念早就心理准备,但没想到湛川这次来更是将圈内的人情撕得所剩无几。 第215章 受伤 宴会的东道主就一直在等着湛川呢,见他出现,却是一身制服而来,心里顿时也是没底了。 周遭也都是窃窃私语的。 东道主赶忙迎前,还没等开口呢就听湛川说,“很抱歉搅了会场,今天本该正式参加宴会的,但临时有了任务,只能这么来。” 能筹办这次宴会,还能跟江年宴都谈笑风生的人自然在这个圈子里很有分量,大家能来,这也能说明此次东道主的情面不小。 但显然他对湛川恭敬又客气的。 很好理解,一来这是湛川第一次来这种聚会,二来,身穿制服,怎么看都有种砸场子的嫌疑。哪怕就是从单位直接过来的,就光是这身衣服杵在宴会厅,大家上前搭讪都会觉得怪怪的。 但东道主自是长袖善舞,要说的场面话还是说的,连连表示欢迎。“能来就是给面子了,喜欢喝什么酒?我让人——” “不用招待我,这次来是带着任务。”湛川打断了对方的话。 朝着虞念这边就过来了。 虞念所在的位置虽说偏安静,但毕竟是在宴会厅,也不可能瞧不见这一幕。见湛川朝着这边过来,她的右眼皮竟窜跳一下。 右眼,跳灾。 湛川越近,张玄文就越是不安。 干脆扭脸不看湛川只看虞念,眼睛里有求助之意。 弄得虞念更是惶惶不安。 应该不是来跟她打招呼的,只是如果冲着张玄文的话,也不该这么大庭广众…… 念头没凉呢,湛川已经来到他们这桌了。 阔拓的肩膀和笔挺有型的制服挡住了一大片的打量目光。 他的视线先落在虞念脸上,微微点头示意,内敛深沉想得叫人紧张。虞念的嘴巴张了张,差点就来句“湛检好”了,生咽下去,也点头做了回应。 就是直奔张玄文来的,而且一点缓都没有。 湛川微微侧脸看了一眼手下,跟着他的那人亮了一下证件和通知书,说,“张玄文,经过查明你涉嫌一起经济贪污案,请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说得明明白白直截了当的。 张玄文不可思议瞪着湛川,少许压低了嗓音咬牙切齿的,“湛川你不是吧?当场要带走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这许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包括张玄文本身。 知道湛川在查张玄文,也猜到湛川今天来也是为了案子,但想着顶多就是面上打着圈内情面的牌暗地里调查,或者搜取证据。 哪想到会是眼前这种局面,直接进来带人了。 一时间全场哗然。 能让检察院直接上门提人的,那就是十有八九证据确凿了,再联想刚刚湛川所说的话,一切就变得有迹可循。 初步推断就是,湛川原本有意以接触张玄文为目的来参加宴会,不想在出发之前已经得到了切实证据,批捕手续齐全,他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上门来提人。 这对张玄文来讲的确打击巨大。 湛川很平静,甚至都没跟张玄文多浪费口舌,说,“既然都觉得不合适了,那就尽快跟我们走。” “你——”张玄文气得要命。 许是喝了酒,又许是觉得众目睽睽之下面子挂不住,张玄文的脾气也上来了,冲着湛川呵斥,“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来带走老子?老子就不跟你走,怎么着?有本事你当场就毙了老子!” 这一嗓子喊下来,周围都安静了。 湛川面色始终淡淡,身边手下人冷喝,“张玄文,目前我们只是带你回去问话,你最好配合点。” “老子他妈的就不配合了!就凭你俩想带走老子?我呸!真当张家没人了是吧?别说你一个市检查院了,就是最高检察院来人了老子也不怕!” 莫拉悄悄碰了碰虞念,压低了嗓音说,“咱们先离开这,这件事别参与。” 虞念也没打算参与,暂且不说她跟张玄文没什么交情,就说眼前这情况明眼人也能看出来张玄文就是犯了法的,她能有多大脸还帮着求情? 微微点头,扯着莫拉的手转身就要走。 不想一下被张玄文看见了。 或许是凭着一股子酒劲,又或者就是“一身孤勇”,他猛地窜前一把扣住虞念的手腕,吓了虞念一跳。 莫拉冷喝,“你干什么?放手!” 张玄文面对虞念瞬间就转了态度,跟刚刚的混不吝完全不同,近乎哀求,“虞念,虞大小姐,我求求你帮我说说情,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松手!”就听湛川冷喝一嗓子,大步上前一把扯住张玄文,脸色冷若寒霜。 张玄文也不知是怎么了,虞念就跟他的救命稻草似的,任由湛川如何拉扯他也不撒手。虞念只觉手腕跟快断了似的,张玄文的手劲太大了。 莫拉抬手就来打张玄文,喝道,“你弄疼他了,放手!” 周围人见状都朝着这边过来要来拉。 张玄文酒精上头,一下就走进了死胡同。两只眼睛都红了,跟头被逼疯的牛,他松开虞念的手却猛地一推桌子,桌子朝着香槟塔就撞了过去。 人群中发出惊呼声。 香槟塔整个都坍塌,而且东道主这次贪漂亮,还特意将香槟塔做得挺高。 虞念眼睁睁瞧着小山一样的香槟塔朝着自己就砸下来,下一秒只觉得眼前一黑,紧跟着就被人护在怀里,双双跌倒的瞬间就听哗啦啦的声响,紧跟着就是玻璃砸碎的声音。 虞念是被人整个裹住的,护了个瓷实。 周围惊呼声不断。 还能听见有人在惊喊,“湛检!” 虞念定睛一瞧,竟是湛川护住了她。 就在香槟塔砸下来的瞬间,湛川用身体将她护住。 香槟和碎玻璃砸了他一身,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来,从性感的喉结坠落。 虞念惊住了。 她没想到湛川能这么做。 那边张玄文真疯了,抓起锋利的玻璃碎片就冲着湛川过来,“老子杀了你!” 一切发生得太快,张玄文还离得湛川最近,在众人都来不及拦着的情况下他手持锋利利器一下就扎在了湛川的后背上。 虞念倒吸一口气,下意识想伸手去拦,却被湛川一下按住了手腕。 下一秒张玄文就被冲上前的人给拉住了。 “湛检!”手下人冲上前。 虞念惊骇瞅着头顶的湛川,他眉头微皱,额头上冒了汗,却低头看她问,“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你……”虞念赶紧撑住他,“快起来,看看伤口。” 很快湛川就被扶起来了,周遭乱成一片,东道主赶忙叫侍应生上前来收拾,与此同时又喊了长期合作的医生来。 湛川表示不用就医,还有任务在身。 手下人表示,“我带人回去,湛检,您受伤可大可小,还是先将伤口处理了吧。” 湛川本想拒绝,但瞧着虞念的手腕有抓伤,就同意了让医生来,又命手底下人尽快带人走。 经过这一变故张玄文似乎也醒酒了,一时间六神无主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就任由着被人强行带走。 东道主赶忙给安排了休息室,医生来了直接进休息室。 虞念的手腕是被张玄文刚刚抓伤的,没什么大碍,简单清理一下就可以了。莫拉是香槟塔砸下来的时候,湛川护住虞念的同时也推开了她,所以她没受伤,但身上衣服弄脏了,她只能去更衣间等着新礼服送过来。 湛川的伤口虽说不深,但也是被利器生生扎进去的。 当医生将他身上的衬衫褪下来时,虞念也瞧见了他后肩上的伤口,万幸没扎中要害。她挺吃惊,一个碎玻璃怎么能扎透制服呢? 医生说,“我来之前看了一眼,对方拿的不是普通碎玻璃,是香槟塔旁边的水晶支架,质地较硬还锋利,加上对方的手劲不小,等于一个寸劲了。” 因为是常年承办圈内聚会的会馆,所以在各种设置上准备得都很齐全,会馆里有专门的急救医疗环境,虽说不比医院,但处理个小伤小情的不在话下。 湛川的伤口缝针了,不多,两针。 缝针的时候虞念站在旁边没走,见他衬衫上都染上血了,眼里别提多内疚了。 如果不是因为要护着她,可能他也不会受伤。但哪怕没有受伤的事,被香槟塔砸下来那么一下子也让她倍感不安了。 她问医生,“他的头有没有事呢?” 可别砸出脑震荡什么的? 他是顶着一脑袋碎玻璃茬进休息室的,第一时间冲洗了头,医生检查过了没外伤,这不就怕有内伤吗。 湛川轻声说,“哪有那么娇气,你怎么样?吓到了吧?”又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衣服还好,没脏。” 虞念一听这话哭笑不得的,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衣服脏不脏。 医生手脚麻利,两针缝完了得,跟湛川说,“我瞧着没什么大碍,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去医院再去检查一下。” 湛川说,“不用。” 这点小伤的又死不了人,但虞念的情况他还是不放心,便请医生再检查一下,他记起两人倒地时她好像磕了一下,虽然他及时护住她的头,但万一呢? 虞念闻言忙说不用。 医生笑说,“男朋友关心你,你就别拒绝了。” 虞念一怔。 湛川嘴角微微扬起,嗓音温和地叮嘱医生,“麻烦您费心仔细着点。” 医生笑着连连说好,然后检查了一番,对湛川说,“放心吧,你女朋友没事,就手腕上那点伤。” 虞念刚刚僵化的大脑一下子就能运转了,马上解释—— “我俩不是男女朋友——” “好。” 她的声音和湛川的同时扬起。 医生见状也没多说什么,笑了笑离开了。 第216章 是一心一意待在你身边的 房间里只剩两人的时候虞念觉得挺不自然的。 轻声说,“真的很抱歉……” 湛川笑了,跟刚刚在宴会厅里时肃穆严苛截然相反,“你都说了好多次抱歉了,念念,我有那么让你见外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湛川轻声说,“但刚刚是我下意识的行为,换做别人在我身边,我也会那么做,所以你不用内疚。” 虞念微微点头。 她不想欠他的人情。 “虽然处理了伤口,但还是建议你去趟医院检查一下,而且要记得换药。” 她叮嘱了两句,其实是想尽快离开了。 毕竟是场宴会,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看在眼里,虽说江年宴刚刚跟着一些人离开了宴会厅,但相信这件事很快就能传到他耳朵里。 湛川说了声好。 虞念刚想走,湛川却又叫住了她。 “张玄文想让你帮着求情?”湛川起了身。 他个头高,一起身就衬得虞念娇小。再加上他还没穿上衣,肩头裹着纱布,上身肌肉结实流畅,沟壑间彰显男子气。 虞念瞥开眼,“是,他有这个意思。” “听说之前他为难过倦洲。”湛川顺手抄起一旁沾了血的衬衫。 虞念点头。 “所以他是怎么想的?”湛川有讥讽的意思,又道,“张玄文这次牵扯进案子里,说大不小说小不小,之前没实权没把柄弄不了他,这次算他倒霉趟上了。” 虞念哦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问他,“那张玄文到底有没有……” 话问到一半就不问了。 肯定是犯了事的,否则怎么会有把柄落检察院手里。 不过这其中要说湛川一点私心都没有,虞念不相信,否则刚刚不会那么问。 湛川见她问了一半不问了,就知道她想明白了,笑了笑就不再说这个话题。 “倦洲的事——” “阿洲拒绝。”虞念轻声打断他的话,“这种事还是要看他个人意愿,湛家对他来说的确没什么感情,曾经的伤害也是存在的。” “我知道。”湛川套上衬衫,不小心牵扯了伤口微微蹙了眉头,“但这次情况特殊,由不得他了。” “你们——” “虞念。” 淡淡的一声伴着推门声一并扬起。 虞念蓦地头皮一紧,条件反射回头。 是江年宴,身后还跟着那位东道主。 脸色不好看,尤其是看到湛川衣衫不整。 东道主赶忙上前嘘寒问暖,“怎么样?伤口严重吗?真是没想到能出这种事,真是不好意思啊。” 湛川淡淡地说,“是我抱歉才对,搅了这场宴会。” “没事没事,我们这……也算是配合执法部门的工作了。”东道主硬着头皮说。 江年宴缓步上前。 湛川看着他,眸光看似很平静,却又深谙难懂。 江年宴在他面前站定后,一伸手,顺势将虞念拉到自己身边,似笑非笑问,“受伤了?” “没什么。”虞念忐忑不安,“就是手腕被抓红了。” 江年宴毫无忌讳,当着湛川和东道主的面拉起虞念的手腕看了看。抓痕红痕都挺明显,他的狭眸沉了沉,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倒是没说什么。 可江年宴的这番动作被湛川看在眼里,于是乎,他的眼神隐隐转暗。 江年宴放下虞念的手腕,但始终没松手。他这才看向湛川,四目相对时他的眸光平静如水了。“湛检有心了,多谢。” 湛川与江年宴对视少许,“不用谢,她是我学妹理应照顾,另外,她毕竟还是宴少的侄女,看在宴少的面子上我也会替她挡那一下子。” 江年宴微微挑唇,“哦?听说湛检不是个念情面的人,今天倒是给了我面子,难得。” “好说。”湛川语气淡淡。 江年宴将虞念拉近些,低头笑问她,“谢过湛检了吗?有些人情不能欠。” 虞念盯着他控着自己的大手,虽然力道不大,可绝对也不容她挣脱。 她心脏跳得很快,说,“已经谢过了。” 江年宴笑了笑,似乎满意。 “宴少。”湛川不紧不慢地系好了衬衫扣子,拿过制服外套,“既然她叫你一声小叔,有些事该放手也要放手,她不是小孩子了,欠谁的不欠谁的,我想她心里有数。” 虞念心跳如雷,湛川这话里有话啊。 江年宴看向湛川,不怒反笑,“她叫我一声小叔,那又如何?” “你想做什么?”湛川也没恼,语气淡淡。 江年宴松开了虞念的手,朝前走了两步靠近了湛川。 两个同样身高的男人,这一刻竟有了对峙的架势。 看得东道主头皮阵阵发麻,心想着可别动手打起来,没听说过这俩人有私人恩怨啊。 江年宴开口了,一字一句,“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能奈我何?” “试试看。”湛川微微一笑。 江年宴嘴角有冷意,意味深长,“来日方长。” - 宴会没结束江年宴就走了,带走了虞念。 当然,从离开会馆到车上江年宴都很平静,平静到真像是全程参加了一场无波无澜的宴会似的。 但离开宴会厅的时候,江年宴是将自己的外套披在虞念身上的,这一幕,大家看得真切,心里也明白个真切。 车行一路,江年宴没说话。 整个人靠在车座上阖着眼。 虞念知道他没睡着,不过就是在闭目养神。他的一条手臂还搭在她的腰上,车子转弯时他会微微收紧手臂。 她感到不安,对于这种气氛。 不安的还有一人,老刘。 他虽说开着车,但时不时会瞄一眼后视镜。 虞念靠在江年宴身边,离得近也闻得清楚,他喝了酒。不是在宴会厅里喝的,应该是跟那几人出去商谈时喝的酒,应该是聊得不错,身上的酒气有点重。 车内的气氛很压抑,虞念又开始有了熟悉的恐惧感。 这段时间她承认江年宴对她挺纵容,什么时候都挺好说话的,也不像之前那样冷冰冰,她就差点忘了他们重逢最初的光景了。 现在,那种熟悉感一点一点的攀升。 “想说什么?”江年宴冷不丁开口。 嗓音低低沉沉的,听不出情绪,却是更骇人。 虞念一激灵,压着急促的呼吸轻声说,“我有点渴了,想……喝水。” 江年宴这才睁眼,松了手。 虞念起身去倒水。 老刘减缓了车速,让车行稳当些。 虞念喝水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江年宴在打量她,那双眼睛就跟刀子似的犀利得很。她觉得后背阵阵发凉,转头看他。 果然在盯着她看。 许是跟夜色有关,又许是压根就没关系,他的眸底很深,像是广袤的海域,看着风平浪静,实则暗涌诡谲。 她觉得,自己稍不小心就会被席卷进去,万劫不复。 “你喝水吗?”虞念轻声问。 江年宴注视着她,片刻说了句,“喂我。” 虞念照做,倒了水,凑近他。 他却没接,依旧拿眼睛看着她。 虞念抿抿唇,将杯子轻抵他的薄唇。 但他还是没有喝的意思,就是淡淡反问,“不明白喂的意思?” 虞念一怔。 明白了。 敛眸,喝了一口水,然后缓缓凑近他,贴上了他的唇。 男人张口,顺势将她的红唇吞噬。 虞念的唇被碾得生疼,但她没躲没避,她只能迎合,因为知道一旦没迎合的话就会激起他的怒火来。 好在男人放开了她。 她的唇火辣辣地疼。 江年宴却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又是好生打量了一番,忽而笑了。 “老刘。”他突然开口。 老刘吓了一跳,“是,宴少。” “觉得她漂亮吗?”江年宴的嗓音慵懒却是冷淡。 虞念一激灵。 就不经意的想起之前的经历,那个在封窑里生不如死的经历。 最直接的反应就是,江年宴要将她送给老刘! 浑身寒意起。 老刘也被他这么个问题吓得不轻,控着方向盘的手都一抖,愣是没敢回答这个问题。 “挺难回答?”江年宴冷冰冰地问。 老刘硬着头皮,也没敢看后视镜,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虞小姐……很漂亮。” 就听江年宴低笑。 他凑近她,敛眸打量着她的脸,口吻状似云淡风轻,“这张脸可真能惹祸,一不留神看不住就被别的男人惦记上了。” 江年宴知道湛川会来,临离开宴会厅之前他暗地里问过东道主,东道主估算了一下时间,说他得到的时间差不多就摆在那的。 宴会上那几人平时都能聊得来,正好要事相商,又不便在宴会厅上细谈,便去了会馆的小聚会厅,与主宴会厅临楼,所以宴会厅这边发生什么事江年宴也是后知后觉。 但其实他全程是掐着时间的,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强行结束了会面,不想一进宴会厅就觉得气氛不对,听东道主那么一讲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虞念最怕的就是江年宴这般口吻和神情,过往种种又浮上心头。 她紧张地攥着手指,轻声跟他说,“我跟湛川没什么……真的。” “是吗?”江年宴笑着问她,“你的意思是,他纯粹就是保护百姓乐于奉献?” 虞念百口莫辩。 江年宴抬手轻轻摩挲她的脸,“能理解,漂亮又楚楚动人的女人总会叫男人心生怜惜。” “我……”虞念觉得很无辜,“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而且湛川能来我也是到了宴会厅之后才知道的……我们不是同时知道的吗?” 江年宴的大手绕到她的脖颈,轻轻控住,“别这么紧张,我说什么了?” 虞念的呼吸加促,一动不动地坐在那。 他轻轻一笑,“我就这么让你害怕,嗯?” “我没有……” “没有?”江年宴盯着她的红唇,那是抑制不住的轻颤,就算她承认也无济于事。他眼里的黑宛若深沉的夜,凑近她,低低问,“那你怕他吗?” 虞念觉得寒意一阵一阵地袭来。 她轻声说,“你……能不能相信我?” “信你什么?”江年宴微微抬脸,盯着她问。 虞念努力压着惧怕,声音很轻,“相信我……真的是一心一意待在你身边的。” 江年宴看着她好半天,突然又笑了。 抬手轻拍了她的头,“好。” 之后就放开了她,重新靠回椅背上阖了眼。 虞念觉得自己刚刚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似的,差那么半步的距离就能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再轻轻松开自己的手,才发现手心被扣出了深深的指甲印。 可要说真正轻松下来,没有。 就连老刘都绷着劲呢,虞念能看出来。 以往老刘顶多会时不时看看后视镜,但今天他连后视镜都不敢看了。 - 直接回了住所。 江年宴的住处。 每次虞念被他带到这里来她都有种错觉,好像双脚踏进的那一刻就与世隔绝了。他的住所实在太安静,像是悬在云端似的。 孤寂得很。 房门一关,虞念就被江年宴用力甩在沙发上。 果然,一切的平静都只是假象。 从宴会厅到回家的这一路积压的怒火,此时此刻就爆发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江年宴撕开平静深沉的表象,眉眼间尽是冷冽和怒火,高大的身躯倾下来,一手撑着沙发后背,一手揽过她的头,“你很高兴是不是?” “高兴什么?” “见到湛川你不高兴?”江年宴冷笑,扣着她的后脑,眼睛里都快喷火,“众目睽睽之下护着你受了伤,算是回应你的一往情深了吧?” “江年宴,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跟他没什么——” “怎么?你还敢想着跟他有什么才跟我摊牌是吧?”江年宴盯着她的脸,“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男人,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你心里不亢奋?怕是早就想着怎么跟他双宿双飞了!” 虞念没说话,一直在看着他。 他微微眯眼,目光冷凝,“说到你心里了?” “我是暗恋过他。”虞念任由他扣着自己,头皮一阵阵的生疼,将疼出的眼泪生生给忍回去,她说,“没见到他之前我是有怀念,但我怀念的是过往。这次见到他,我很清楚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也从没想过要跟他在一起过。” 第217章 你以为今晚带你去是为了什么? 江年宴居高临下盯着她,微微眯眼时压迫感又增加了几重。 他没再咄咄逼人,但目光太过锋芒。良久后他坐在了沙发上,语气冷漠,“虞念,握不说什么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有些事你最好也要点脸。” 虞念身体一抖,扭脸看着他。他这么说她,比用恶毒的话骂她更让她难受。 “你……说谁不要脸了?” “这次见面?”江年宴说话毫不客气,“今天是你跟他见的第一次面?” 虞念怔愣。 就这么个愣神的功夫让江年宴的眼神彻底寒了,一把将她扯过来,咬牙切齿,“跟我保证过什么?” 虞念呼吸急促。 是,之前跟他保证过不见湛家的人。 那次仅仅是因为一个蒋文钧,仅仅只是跟湛家沾上边的人都让他变了脸色。 可是…… “我们上次见面只是在谈阿洲的事,阿洲的情况你很清楚。”虞念觉得一条胳膊都快被他捏断了,艰难解释,“湛家想认回阿洲。” 江年宴盯着她的脸,“如果我今天不提,你是不是就打算瞒天过海了?” 虞念抿着唇,然后一字一句说,“是。” 江年宴狭眸微眯,“你还真敢说。” “我没有说的必要。”虞念硬着头皮,“我见他不是为了叙旧,全程说的都是阿洲的事,这本来就没什么好交代的。” 但她没想到江年宴竟然知道见面的事。 她想到之前他那么问她,现在想想才知道一切都有迹可循,想来早就是知道的。 “没什么好交代的?”江年宴的大手改了方向,掐住了她的细腰,将她整个人压过来,“虞念,我看你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吧?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么快就想着敷衍了事了?” 怒火像是洒下了大片的种子,在他心头疯狂而生。 江年宴不是没有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也不是没听进去虞念的解释,而且她全程也都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了。 他该压下火。 该去试图相信一次。 但怒火成海压不住,熊熊而生烈烈燃烧,非得烧得骨肉殆尽才行。他想到学生时代的虞念,看湛川时眼神的炽热和追逐,想到了湛川快过生日时虞念在选礼物时的认真和耐心,想到了她跟湛川、蒋文钧在一起时笑得有多开心。 更想到今天在休息室她跟湛川在一起的画面,当她看见他进门的那一刻眼里的惊慌失措。 是,她看湛川时可以是笑、是平静、是自然而然,唯独没有惊惧。 可她看他的眼神呢? 像是现在她的小心翼翼、她的诚惶诚恐落进他眼睛里,这无疑更是火上浇油。 她越是惧怕,他就越是愤怒。 以至于口不择言。 虞念愕然地看着他。 心口像是被锋利的刀片划过似的,不是一刀子捅进去的疼,而是轻轻浅浅的,那种说不上来的疼痛就会愈发地往骨子里钻。 是啊,她真的是差点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 在他面前。 在人后,只有她和他两个人的时候。 她不是江家认的孙女,不是让人羡慕的总裁特助,她只是一个落魄的千金,京城宴少的暖床,一文不值的女人罢了。 虞念笑了。 眼眶微红。 她狠狠咬了一下牙,敛眸说,“我哪敢忘呢?” 她狠狠咬了一下牙,敛眸说,“我哪敢忘呢?宴少给我的身份那是恩赐啊。” 笑得讥讽。 江年宴看在眼里,恨得牙根痒痒。 “这么不屑是吧?觉得自己高贵,当初就多点骨气别爬上我的床,或者说你现在后悔了,早知道湛川这么神通广大,你巴不得去求他吧?”江年宴掐住她的下巴,冷言。 虞念听着这番话别提多刺耳。 以前不觉得什么,像是他的冷嘲热讽又不是没有过,可现在听着这番话心口闷得要命,又疼得够呛,是那种透不过气的窒息。 “既然我这么不堪,今晚你又何必带我去那种场合?岂不是跌了你的颜面?”虞念冷笑。 江年宴眼里的风暴更深沉,流窜着叫人不安的光。他扣紧她,或许是她唇边的冷笑彻底刺激了他,他接下来说的话更残冷—— “你以为今晚带你去是为了什么?”他盯着她的脸字字似刀,“只不过是让圈子里的人知道从曾经那么高傲的女人如今也不过成了我的脔肉,什么贵气什么傲骨,还不是一样要在我的怜悯下苟延残喘?” 虞念盯着他,泛红的眼眶渐渐噙了泪,但被她狠狠压下去了。 倒回到心里,成了一场倾盆大雨。 所有的疼和痛就铺天盖地而来。 “虞念,你要明白一件事,你现在能得到的,和虞倦洲能顺风顺水的推进项目那都是我许的。”江年宴冰冷冷地睨着她,“所以你最好乖乖待在我身边,收回你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念头,不要让我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谁,否则——” 他压脸,眸光近乎喷火,字字寒凉,“我会彻底毁了你。” - 翌日,虞念是被一阵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 眼睛是肿的,眼角还残留着泪水。 她稍稍动了动,浑身酸疼油然而生。 骨头就跟散了架似的。 一只男人的大手将床头的手机接起。 她顺着那只手往上看,黑色的衬袖绾,袖扣折射着暗调的光。 江年宴是冲了澡出来的,身上的衬衫扣子还没完全系上,卧室里的光被窗帘遮得暗沉,他高大的身影就落在床头,像是暗夜的魔。 他接了手机。 那边说了什么听不清,好像跟公事有关,江年宴只是听,最后说了句,行,知道了。 结束通话,卧室里又恢复沉静。 虞念阖上眼,她不想看他。 江年宴没急着出门,将手机收好后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不疾不徐系着衬衫扣子,“这段时间你不用去公司。” 虞念一激灵,转头看他,眼里的情绪有了波动,“为什么?” “项目部那边不缺人手,而作为总裁助理。”江年宴调整了一下袖扣,似笑非笑,“我更喜欢你在床上。” 虞念微微起身,“可是我手头还有工作——” ““会有人跟你交接。”江年宴的目光打量着她,毫不掩藏。 他的目光侵略大胆,徐徐顺着她带有吻痕的脖颈向下时,眸底转得深沉。虞念顺势拉高了被子,挡住了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 她重新缩回床上,趴在那,脸扭到朝窗的位置。 不跟他争论。 江年宴顺势在床边坐下来。 手探进被子里,轻覆她的后背。 虞念浑身一紧。 男人的温热,顺着她的后脊梁徐徐而下。 像是点燃了一串火种,一直灼烧到尾骨。 “今天就不要出门了,我已经安排了人来照顾。”江年宴肆意享受指下的柔软细腻,宛若脂玉般令人爱不释手。 虞念浑身绷得很紧,因为生怕他再一时兴起。 她没动,“所以,你是打算关着我?” 话音落,她觉得男人倾身下来,头顶笑声低沉,“不,我只是觉得你今天应该没力气到处溜达,倒不如在家好好养养体力。” 虞念紧紧咬着唇。 等江年宴离开后,她绷了好久的情绪终于迸发。 她不顾身上酸疼从床上爬起来,抓起枕头拼尽全力往床头砸,最后羽毛飞了一屋子她才罢手,全身瘫软如泥地倒在床上。 一身的酸痛又尽数回来,这次跟潮水似的将她困住。 真的是,一点劲都没有了。 昨晚自然是避不开的。 凭着一腔怒火,虞念仿佛又是经历了一场劫难。 江年宴这阵子转性,在情爱之事上也尽了温柔,虽然动情时也会叫她哀求连连,但他还是很耐心地开发她的热情,一点点纵容她由不适应到接纳再到忘我。 昨晚他们的战场从客厅到卧室,甚至他将她按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那一刻的样子,偌大的房间成了他肆意享乐的场所。 他逼着她全程都睁着眼睛,不准阖眼,不准逃避。 他要她看清楚她是跟谁在欢爱,并且逼着她发誓,不准靠近湛川,不准跟他有任何关系。她哪怕说得不满意,都会换来他更狂野的大起大落。 她昏了过去。 等再有意识时身上的男人又开始了蠢蠢欲动。 他咬着她的唇低笑叹说,“又媚又紧,怎么要都不够。” 就因为他的要不够,所以他一遍遍在她身上发泄着旺盛的精力。 虞念整个人蜷缩在床上,身体一阵阵的冷。 她和江年宴是一条看不见前方的路,即使勉强能看到也是黑漆漆的一片。 不到一小时,老刘带了保姆过来。 但老刘没进屋,隔着一道房门跟虞念说,“这是刘姐,你有什么需要跟白姐提就行,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也可以随时打给我。” 白姐是个做事轻手轻脚的人,虞念不说话她也不轻易打扰。 虞念窝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好几觉,白姐也不叫她,等着她睡醒后才将饭菜热了一遍,很有礼节地提醒虞念,该吃饭了。 已经是午后了。 餐桌上的饭菜色香味俱全,的确都是她喜欢的口味。但白姐初来乍到的对她的口味并不了解,只能说明一点,来之前已经有人将她的喜好交代给了白姐。 虞念没胃口,简单洗漱择了一身素白的家居服就蜷腿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 她本就瘦小,宽大的家居服衬得她愈发娇小了,浓密长发微曲披散下来。白姐朝着落地窗那边看了一眼,感叹这姑娘长得可真好看,像幅画似的。 但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劲了,就见虞念的身体像是在抖,整个人渐渐蜷缩在一起,好像挺不舒服的。 白姐赶忙上前,这么一看一脸慌张的,虞念捂着肚子额头上都是汗,脸煞白的。吓得白姐叫出声,“夫人!这、这是怎么了?你别怕啊,我、我马上给先生打电话!” 第218章 称她虞小姐 江年宴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几乎是三步并两步的直奔病房。 老刘跟在身后,平时身手那么好的人此时此刻想要跟上江年宴的脚步都挺费劲。 主治大夫知道他是谁,也知道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是谁。跟江年宴交代病情的时候,医生说得很含蓄。 高烧,综合检查下来更多的是身体的应激反应,加上之前生病身体还没养好,所以导致这次入院。 江年宴问医生,“什么应激反应?” 医生思量了少许,问江年宴,“宴少,您的小侄女……交男朋友了吗?” 但凡医生是个男的,问出这话也会让江年宴怀疑,幸好是女的。 “什么意思?”江年宴嗓音沉沉。 “您侄女她——” “称她虞小姐。”江年宴淡淡打断她的话,纠正。 侄女侄女,这个称呼让他异常烦躁。 医生见江年宴微蹙了眉头,心里陡然压力增强了,这还没说重点呢。 “那个……”医生清清嗓子,“虞小姐身体上的透支跟剧烈房事有直接关系,所以我才想了解一下是男朋友造成的,还是遇上了什么意外,对方是强制性索取,给女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她顿了顿补上句,“我更倾向于虞小姐是遭到了强暴,您看,需不需要报警?” 老刘是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的位置,听到最后一句话后下意识瞥了江年宴的侧影一眼,都暗自为这个医生捏把汗。 江年宴的脸色果然沉了。 医生就站在江年宴面前,一下感觉到周遭气氛开始冷凝,心头忍不住一哆嗦,心想,不会真被什么人强暴了吧?瞧着宴少这脸色不对劲啊,一看就是才知情的样子。 有关虞小姐目前跟江家的关系,在外面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何况是这家医院。但医生还听到一个说法,就是京城宴少对于新认的侄女很疼爱,据说亲自招到公司亲自培养。 前阵子她在这个科室也听说宴少侄女住院的事,但具体情况被遮得挺严,说是不少科室的小护士们八卦宴少的事都想打听出一二,可那个科室上到主任下到小护士都不对外透露。 那件事的零星片语能传出来还是清洁工阿姨。 那阿姨自然是不清楚患者及家属身份,就直说帅哥美女有多养眼。 如果真像传言中的那样,宴少在知道这件事后那不得暴怒? “报警?”江年宴冷笑,“凭着那些人能查出什么来?” 医生会错意了,“证据是挺少,但也不代表找不到痕迹,男女肌肤相亲总会留下痕迹的。”又嘟囔了句,“对方行事太恶劣了,真是个禽兽!” 老刘在那头都吓出一脑门子汗。 江年宴的脸色更是难看,医生抬眼一瞧,心说这宴少果然是心疼侄女啊,瞧把他给气的,这件事说不准都不用等着警察,江家就能出手了。 哎,造孽。 多好看的姑娘,那么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怎么就遭遇这种事了? 就是因为长得太漂亮了吧,才会让男人心生歹意。 “她什么时候能醒?”江年宴开口时嗓音别提多冷了。 医生说,“虞小姐昏睡是因为体力严重透支,没生命危险,说白了就是身心太累了,休息足了就会醒,或许明天一早,或许后天,要看她的个人情况了。” 江年宴冷冷地问,“不是器质性疾病引发?” “您放心,不是。”医生轻声说,“高烧也退了,不用太担心,也不排除会反复发烧,但没关系,那是身体机能恢复的正常反应。” 江年宴想了想又问,“能出院吗?” “最好留院观察,至少要等虞小姐醒过来。”医生给出建议。 江年宴说了声好,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医生站在原地,总觉得后背阵阵发凉似的。 老刘上前对医生说,“虞小姐的情况医院里知道的人多吗?” 一听这话医生一下就明白之前那个科室为什么守口如瓶了,马上道,“具体情况只有我和检查的大夫知道,哦,还有科室跟着的两个小护士。” 老刘微微点头,叮嘱,“虞小姐的情况不要对外讲,也麻烦您跟那几位交代一句,宴少不喜到处嚼舌根的人,毕竟……”他顿了顿,接着说,“一旦把他惹火了,可能这家医院的院长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更何况您这位主治大夫呢。” 医生觉得后脊梁发凉,连连点头,“明白。” 等老刘离开后医生才反应过来,那……要不要报警啊? 转念一想,江家势力那么大,处理这件事也不用旁人操心吧。 - 病房里,白姐在跟江年宴交代情况。 “夫人连饭都没吃呢,她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她脸色很不好,但之前听您嘱咐过,所以我也没敢轻易打扰夫人。” 白姐不是江家的老人,是专业家政机构出身,这样的人嘴巴严,也知分寸,所以她只知道自己要服务的这家男主人姓什么,至于家世背景她统统不问。 白姐是做家政的老人了,但凡进家后拿不准男女主人关系的她就统统叫先生、夫人,是个心眼活的人。 虞念昏倒后白姐就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江年宴,这是江年宴提前交代给白姐的,家里有任何事都要及时跟他汇报。 所以,像是虞念几点醒的,几点在做什么白姐都事无巨细的汇报,虞念昏倒之前白姐忙着热饭菜没顾得上,就这么晃神的功夫出事了。 她给江年宴打电话的时候,说的就是,夫人昏倒了。 之前的几通电话里她叫家中的姑娘也是夫人,见先生没纠正的意思,想着这个称呼是错不了的,所以来了医院见着江年宴后她也延续了电话里的称呼。 “夫人昏倒的时候可吓人了,脸色煞白,额头上都是汗。”白姐说。 江年宴坐在病床边,看着床上的虞念一瞬不瞬。白姐在交代的时候也仔细观察了一下病床边的男人,看得出是从公司里直接过来了,风尘仆仆的。 具体出什么事了白姐也不会问,不该问的她绝不会多一句嘴。 江年宴谢过白姐,让老刘先将白姐送家里了。 病房安静了。 但江年宴安静不下来,心里翻江倒海的。 病床上的虞念有多苍白他肉眼可见,都不用白姐多加赘述。江年宴就这么看着她,时刻都有她极可能被阵风给吃走的错觉。 她身上换了病号服。 最小号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都显得宽松肥大。江年宴伸手给她整理了一下衣领,顺便遮住了脖颈、胸口那么明显的吻痕。 他承认昨晚的自己疯了。 就是那种恨不得将她吞进肚子里的冲动,甚至说他干脆就想跟她一并坠入地狱,一起万劫不复。 他知道她痛。 可在过程里她越是挣扎他就越是愤怒,继而就越是想征服。 他眸光沉沉。 良久后抬手轻抚她的额角,一下、一下,很想看着她醒过来。 他差点忘了,她是个极其怕疼的姑娘。 到医院抽血都能吓得浑身发软。 他就会轻轻拥着她,宽慰她说,“没关系,抽血的时候别看就行。” 所以一抽血的时候她就会把脸扭到一边,他看见后就会上前,将她的头轻轻揽在身前给予安抚。 每次虞念吃坏东西进了医院,要抽血检验时他俩都形成默契了,那边护士一拿起针头,她的脸就埋在他身上。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脑勺总会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胆小的姑娘呢? 每次抽完血许是还觉得丢脸,她就总会说,嗨,我其实一点都不怕的。 江年宴伸手拉过她的手。 这才看见她手腕上的抓痕,想起之前在宴会上她一直轻轻握着自己的手腕,江年宴心头窜起疼,他的行为对她来说果然是雪上加霜。 - 湛川从办公室里出来已经是夜深了。 这阵子光盯着张玄文的那桩案子盯得昏天昏地,进检察院的时候不抬头看天,出检察院的时候不低头看地的,他都快忘了正常生活是什么滋味了。 等电梯的时候湛川不经意想起了虞念。 那张脸,明媚动人得很。 让他每次想起来都能抚走工作上的倦怠和疲累。 就是…… 湛川微微皱眉,休息室里江年宴表现出来的样子,同样身为男人的湛川看着眼里,心里就明镜似的。 江年宴对虞念有极其强烈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关于这点,湛川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虞念呢? 他想到了她惊恐的眼神。 是对,江年宴。 湛川眉心拧得更紧。 电梯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人,见着湛川后赶忙叫了一声,“湛检。” 湛川还在想虞念的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是梁齐,他的助手,别看年轻,却是查案的好手。 “湛检,您是要回家了?” “没事,怎么样了?”湛川原本是想着下班了,抓捕了张玄文,麻烦事还在后面呢,所以他想着见缝插针能休息就休息。 但见梁齐这么晚了折回来,他的脚步一转往办公室的方向,示意梁齐边走边说。 这个时间湛川拜托给梁齐的那就是私事了,关于虞倦洲的情况梁齐查得挺明白,一五一十将虞倦洲以及方远公司的近况都交代了。 “另外今天听说了一件事。”梁齐说。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办公室门口,湛川停下脚步,问,“什么事?” 梁齐凑近他,低低说了一句话。 湛川闻言,眸光一震。良久后问梁齐,"你朋友确定没看错?" 梁齐点头,“确定,朋友就在医院工作,认识他们。” 第219章 我不相信你孑然一身 江年宴没离开医院,一直守着病床。 虞念被送来的急,所在的就是普通单人病房,不像是vip病房有陪床。但实际上江年宴也没想休息,处理公事的同时也在观察虞念的情况,好在没再发烧。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江年宴睡着了。 睡得却很不踏实。 恍惚间做了个梦。 但,像是梦又像是梦魇似的。 他看见虞念醒了,走到了他面前看着他,他也在看着她,想张口说话,想问问她哪里不舒服,但说不出话来,想动又动不了。 病房里像是挺亮,看着应该是白天。 虞念站在他面前跟他说,“江年宴,我要走了。” 他急得够呛,几番想起身拉她都无济于事。他看见有医生和护士进了病房,见虞念醒了之后挺高兴的,说醒了就好,你家先生都急坏了。 医生身边站了个男子,走上前拉着虞念的手。江年宴努力去看,对方像是湛川,顿时怒火中烧。 他问医生是不是能走了,医生连连说,能走了,您太太已经没大碍了。 江年宴这个怒火啊,蹭得冲上来,恨不得割了那个医生的舌头,什么太太?谁的太太? 可还是动弹不得。 眼瞅着那个男人拉走了虞念,江年宴拼命在喊,别走,不准走! 想用力挣脱这份无力感。 却被电话的震动声给惊醒了。 江年宴蓦地能动了,大口大口喘着气,第一时间去看病床,床上虞念还躺在那。 是梦吗? 但太真实了。 真实到他觉得刚刚自己一直是睁着眼睛的,根本就不像是做了一场梦。 江年宴稍缓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心跳得很厉害。他接通了手机,与此同时上前摸了摸虞念的额头,没发烧。 是老刘,嗓音很低沉,“宴少,虞小姐那边的情况稳定吗?” 老刘能这么问一定是有事,江年宴说,“目前一切都好,出什么事了?” “项目的事,南州那边有人把地基炸了,惊动了上头。”老刘言简意赅。 江年宴微微蹙眉。 “车子我已经开过来了。”老刘说。 结束通话,江年宴看了一眼时间,黎明时分,最黑暗的时刻。 十分钟后他下了楼,老刘将车稳稳地停在那,见江年宴下来了,老刘下了车主动开了后车门,并且交代说,“杨励订了早班飞过去,这件事不简单。” 江年宴上了车,思量缜密,“跟布爷那边有关?” “十有八九,要不然谁敢动那个项目?”老刘启动了车子。 倒车时江年宴抬眼看了看医院大楼,吩咐老刘,“打电话给白姐,让她来医院,另外,”他思量了片刻,“再调两名保镖过来。” 老刘诧异,看了一眼后视镜。 白姐叫过来他能理解,还要叫保镖?有必要吗? 但江年宴的决定老刘从不反驳,便应下了。 车子往医院大门走的时候正好遇上了救护车,后面还跟着一辆商务车,估计是跟着救护车来的,就这么擦肩而过了。 救护车的灯晃得人心不安。 江年宴是直奔了公司。 跟南州那边的负责人第一时间开了视频会议。 那边一直在等着江年宴,见他露面了就跟见到救星了似的。 “赔偿款都落实了吗?”江年宴直接问了关键。 南州项目负责人表示说都落实了,因为这个项目太重要了不敢有半点闪失,所以在赔偿款上是半点都没耽误,该下发的都下发了,这期间也不会有人敢贪了这笔钱。 说的是给那片地的原住户赔偿款,南州那片经济开发区锁定的位置以前是个渔村,有不少原住民,征地的时候是挨家挨户将赔偿款谈清楚的。 “监控摄像头有拍下闹事人的身影,看着不像是当地居民。”南州那边传过来一张照片。 是监控画面,拍的不算清晰,闹事的人看样子挺熟悉周围地形,能完美避开,所以只能勉强拍到侧影。 即使放大进行清晰化也没能看清对方长相,但从肤色和大致轮廓来看确实很像东南亚一带的。还有重要的一点,此人看上去身材结实,像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江年宴看了老刘一眼。 老刘上前看了看照片,又跟江年宴有了眼神交流,他微微点头。 想法一致。 “杨励几点的飞机?”江年宴问。 老刘看了一眼时间,“三小时后到机场。” “调两个身手好的跟着他,马上要做爸的人了,别有什么闪失。”江年宴考虑周全。 老刘马上去打电话安排了。 会议室里南州那边人还在汇报情况,但江年宴离奇的就走神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医院那边。 转头看外面的天色,沉沉的,天边的光亮尚且混沌不明,像是与这铺天盖地的夜色做最后的厮杀。 他想到了那辆跟在救护车后面的商务车,擦肩而过时车灯好像扫到了车牌。 江年宴仔细回想,思绪全都回到那辆车上。 就跟邪门了似的,总能想到那辆车。 蓦地,他想起了那个车牌! 江年宴眉心紧皱,是巧合吗? 他不经意的又想起在病房里做的那个梦,心里就一激灵。 下一刻江年宴暂停了会议,转身给白姐打了个电话。 白姐那边很快接通,跟江年宴说汇报,自己马上进电梯了,快到病房了。江年宴没挂电话,就在线等。 老刘进来了,说了句,“都安排好了。” 江年宴只是微微一点头。 老刘瞧着他这脸色不大对劲,满腔狐疑,怎么了这是?南州项目的情况进展不顺利? 正想着呢,就听手机那端传来一声火急火燎的—— “先、先生!” “说。” 老刘这边一激灵,心中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他怎么听着手机那头的声音像是白姐呢? 念头刚闪过就见江年宴蓦地起身,“去医院。” “啊?” “虞念被人带走了。” “啊?!” - 医院里乱成一团。 据白姐说她接到电话后马上就从家走了,半分钟都不带耽误的,但赶到病房的时候发现床上没人了。 值班大夫和护士全都惶惶不安的,江年宴在看监控的时候,他们在被问话,表示说黎明之前是整个医院最安静的时候,也从没想过那个时候会有病人被带走。 这件事江年宴没说追责,但院里领导都闻风赶到,从值班大夫到门卫都给训得狗血淋头的。 老刘出来跟相关负责人说,“先查了监控再说,这件事别张扬了。” 监控是江年宴上车后吩咐老刘通知准备的,他要确定一下自己的推算。 果然很快锁定了目标。 是湛川。 就那么明晃晃地进了病房,看时间就是在江年宴离开后没多久。 很快他就从病房里出来,怀里抱着虞念,虞念身上披着的是湛川的大衣。 湛川似乎根本不在乎摄像头的拍摄,哪怕在电梯里那么明晃晃的灯光下也毫不避讳,就在江年宴的眼皮下将虞念抱走了。 监控画面前江年宴的脸色愈发铁青,眼睛里近乎都在冒火,大手下意识攥紧,恨不得揍人的节奏。 院方领导瞧见这幕后着实都在冒冷汗,老刘心里也是惶惶不安的,当摄像头甚至都拍到了湛川那辆车后,老刘才终于想起来之前擦肩而过的那一幕。 原来并非是救护车里的家属车! 周遭空气都冷了。 院方负责人不想出头也得出头,硬着头皮跟江年宴连连道歉,又说,“这的确是院方的疏忽,我们马上解决这件事。” 江年宴没说话,抿着唇,下巴绷得严肃冷苛的。他终究没说一句话,转身就出了监控室。 院方都在抹冷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老刘见状跟院方说,“还是那句话,这件事先别声张,如果有人来为病人办理出院手续,拖住他,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上了车,江年宴没让老刘马上开车。 “查湛川的电话和住址,马上。” 老刘立刻照做。 但没等查出来呢,江年宴的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的电话号。 江年宴微微眯眼,接通,还没等对方说话,他直截了当问,“把虞念还回来。” 手机那头低笑,“不愧是宴少,速度挺快。” “湛川,你想干什么?”江年宴语气冷冷的。 老刘这边一听就停了打电话的动作,心里一激灵。这湛川竟主动打了电话过来,看来是想直面硬杠了。 “宴少事忙,怕是没精力照顾虞念。再者,她已经长大了,就不劳宴少挂心了。”湛川不疾不徐地说。 江年宴咬牙,寒凉开口,“轮得着你说这番话?湛川,你最好把虞念带回来,否则别怪我不顾圈子脸面。” “宴少什么时候给过谁脸面?曾经一心保护的姑娘都能被你弄得遍体鳞伤,你还值得相信?”湛川冷冷地说,“我不会让她回去,另外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先顾好你自己吧,南州失火,这件事可大可小,江年宴,说实话我不相信你孑然一身,所以,你最好收敛点。” 话毕挂断了电话。 车厢里安静,天边耀眼的光钻出来,落在了江年宴硬朗的眉梢上,他的眼却丝毫温度都没有,凉得如寒冬腊月的霜。 “查住址。”江年宴狠狠咬牙,“他不会把虞念带到别的地方去。” 老刘了解江年宴,已经在愤怒的边缘了,不过是强撑着罢了,但还得实话实说,“湛家的情况特殊,湛家子女的住所很难查,附近信号都是屏蔽的。” “查,整个北市再大也不过一座城,给我翻过来倒过来找!”江年宴攥紧了手,额头青筋暴起。 第220章 我要离开你 事实上湛川的住址的确不好查。 老刘说得没错,湛家不是单纯从商,尤其是湛川目前的身份敏感,他的许多信息都是被保护的。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次日江年宴直奔检察院,却被告知湛检察长休假。江年宴有杀人的冲动,又驱车直接去了湛家老宅索人。 给出的理由是,湛川未经允许带走了江家的人。 这顶帽子扣下来可大可小的,湛家老宅那边一旦处理不好那就是得罪了江家人。而且这件事瞒不住,就连江老太都知道了这件事。 但老太太只知虞念生病住院,湛家的儿子在虞念还没醒过来时就擅自带走人,至于更深层次的事老太太不知晓。 她一个电话打到湛家老宅,虽说没动怒但也是语气威严,说念念是我最疼爱的孙女,你们湛家做事过分了吧。 但一通电话打下来后,老太太没脾气了。 江年宴这才知道原来虞倦洲去了趟医院,给虞念办理了出院手续。 等江年宴马不停蹄赶到医院时,正好将虞倦洲堵了个正着。 “我是虞念的弟弟,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都是在一个户口本上的人。”虞倦洲拿出杀手锏,一字一句说,“所以,不管在你还是在湛川面前,我是最有资格的那一位。” 虞倦洲的这番话的确没什么毛病,至少院方的确没资格扣着不让人办理出院手续。 江年宴冷笑,“虞倦洲,我不想为难你,我的诉求很简单,我只要虞念。” 虞倦洲轻笑,“不好意思,我想这件事还是等我姐醒了之后再做决定吧,她是认了江老太,但是她没认你,宴少,你好自为之。” “你姐她到现在还没醒?”江年宴皱紧眉头,“就这样你还给她办理出院?虞倦洲,她一旦有事我饶不了你。” “我姐的事,跟宴少无关。” - 湛川没去上班,他清楚江年宴,依照他的性子不会算完。 手下打来电话,跟他汇报说,江年宴已经跟上头施压,看来你这次是真惹毛他了。又说,“湛检,虽然我不清楚你跟虞小姐的关系,但这么硬杠下去吃亏的会是你,跟江家对抗没好处,更何况对方还是江年宴。” 湛川也的确接到上级电话了,压力不小。 他冷笑,不愧是京城宴少,手可通天。 就拿当初江年宴能从张玄文手中把虞倦洲给捞出来,能力的确不容小觑。 虞念中途醒过一次,迷迷糊糊的。 刚带回来没多久后她就发了烧,湛川也没打算休息,就一遍遍的用温毛巾擦拭她的额头和手脚,为她物理降温。 她就是在发烧的时候微微睁眼了,看着他,嘴唇翕动。湛川低下头凑近听她说什么,然后轻抚她的头,温柔说,“没事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后来烧退了,她又睡过去了。 湛川一夜没合眼,等虞倦洲来了之后他简单地做了些饭菜。 虞倦洲没有跟湛川叙旧的意思,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本身他俩就没什么旧可续。 他来更多的是为了带走虞念。 湛川说,“江年宴想进我这里很难,如果没有我的准许,你也是进不来的,所以倦洲,你觉得你的住所能拦得住江年宴?” “我不理解你的做法,是为了跟我谈湛家的事?所以你才带走我姐?”虞倦洲皱眉。 一大早他接到了湛川的电话,很突然,但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知道湛川这个电话终究会打来的。 只是没料到湛川打电话来是说虞念的事,让他去办理出院手续。 湛川想了想说,“你先跟我进来。” 虞念睡在主卧,看得出床单被罩都被湛川换新的了,也是挺细心的人。 虞倦洲走上前坐在床边,轻唤了一声虞念,她没反应。 可紧跟着虞倦洲就看见了不该看见的。 宽大的病服遮不住脖颈,上面深浅不一的吻痕十分刺眼。 虞倦洲的呼吸急促,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虽然之前他知道虞念跟江年宴在一起,可这种行径压根就没把虞念当人看,纯粹成了泄欲工具。 “这个畜生!”虞倦洲恨得牙根直痒痒,愤恨起身。 “你现在去能斗得过他?”湛川冷不丁问了句。 虞倦洲攥着拳头,“就算拉着他一起死我也认了!” 说着就要走。 “方远不要了?虞家不想东山再起了?”湛川低喝,“你以为你有本事拉着他一起死?到最后只会让你姐替你埋单!” 虞倦洲的脚步陡然顿住。 湛川缓缓走上前,“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你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跟江年宴抗衡。” 他走到虞倦洲面前,与他对视,“咱俩没什么交情我知道,也清楚你讨厌湛家,但是虞倦洲,我不是你的敌人,既然你的敌人是江年宴,那么我们你可以成为盟友,难道你不想让你姐有底气摆脱江年宴?” 虞倦洲微微眯眼看着他,“你的目的是什么?” 湛川目光沉静,“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能让老爷子死亦冥目。倦洲,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是太慢了,所以你必须也只能依靠湛家的力量才行。只要你有了力量,以往不曾想的事才去敢做,也才能有能力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虞倦洲紧紧抿着唇,没说话。他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虞念,眼神有瞬间的迟疑。 湛川也就看见了他眼里的迟疑。 虞倦洲问他,“走仕途?” “不。”湛川说,“从商。” 虞倦洲一怔。 “饭菜都做好了,边吃边聊。” - 虞念是在午后醒来的,这才发现自己不在江年宴家里。 有些混沌的记忆,但只停留在她起身去了客厅之后,当时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发烧,小腹疼得要命,后来怎样就不知道了。 卧室门被推开时她看见了湛川,这才知道自己是在他家。 卧室里的光线不明,挡了纱帘,但门外是大片耀眼的光亮,湛川一身米白色衣衫逆光而来,眉眼和宽拓的肩膀上都像是染了层炫目的光。 虞念有片刻的晃神,仿佛看见了学生时代的湛川。 简单喝了点白粥,虞念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尤其是知晓自己是被湛川强行带回来的时候。 她惶惶不安,将碗放下后说,“我不能在这,江年宴招惹不得。” 湛川稳住了她,“你要走我拦不住,接你来我这,只是不想让江年宴再伤害你。你跟他在一起的原因我知道,离开他,我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 虞念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了,“阿洲!” 湛川知道她聪明,有些事一点就通,他轻声说,“倦洲是成年人了,该如何选择是他的权利。” 虞念的呼吸一阵紧过一阵,良久后说,“湛检,您可真是……” 她看向他,眼里复杂,接着说,“费尽周折。” 湛川料到她会这么想,眸光紧了紧,“虞倦洲不是小孩子了,他不能一直成为你的软肋,你心知肚明,如果不离开江年宴,虞家日后会始终受人牵制。再说了,你受他伤害也受够了。” 虞念沉默了许久,说,“我想给阿洲打个电话。” 她的手机不在身边。 湛川将自己的手机交给她,见她看着自己,他轻叹一声,也没说什么便离开了卧室。 虞念攥着手机,这通电话几番才打了出去。虞倦洲得知她醒过来了挺高兴,跟她说,记者招待会之后我们立马离开北市。 记者招待会就在今晚。 虞倦洲跟她说,湛川那比较安全,你安心地在他那待着,咱妈那边安顿好之后我去接你。 虞念喉咙堵得要命,好半天才找回声音,“阿洲,你不需要为谁而活,明白我的意思吗?” “姐,”虞倦洲低叹,“在你为我和为虞家去承受那些事的时候呢?我心里没有一刻好受过,现在我这么做不光是为了你,更是为了虞家,我不能让虞家再继续等下去了。” 虞倦洲十分坚决。 等结束通话后虞念倦怠地靠在床头,心底阵阵难受,翻江倒海的。因为阿洲的事,也因为……自己的事。昏迷前的事她记得一清二楚,江年宴说过的一字一句哪怕现在想起来心口都是疼。 虞念啊虞念,你到底在期盼什么?你怎么可以有了期盼呢? 当他有了关心她的迹象时,当他将她介绍给圈子里的人时,当莫拉给她说,那你猜为什么他带你来这种宴会时…… 是她误判了。 对啊,还有什么比这种方式更折辱的呢? 是他的新玩法吧,将她捧上天,然后再狠狠摔下来。 手机在手心里陡然震动了。 虞念低头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但这号码……她眸光微微一震,对她来说,不陌生。 对方一遍遍打,很执着。 虞念想了许久,接了电话,没等那边开口,她率先叫了他,“江年宴。” 手机那边显然一怔,很快,“虞念?你醒——” “放过我吧。”虞念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 江年宴在那头以为听错,“什么?” 虞念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口的滞闷,一字一句跟他说,“江年宴,我要离开你。” 第221章 别逼着我动湛川 这次,手机那头沉默了许久。 久到虞念都误以为他已经挂电话了。 才听他语气沉沉地说,“虞念,我给你机会,现在乖乖回来,所有的事我都不计较。” 威胁和危险一并而来。 哪怕隔着电波,虞念都能明显感受到来自他的压迫力,像是只手似的掐着她的脖子,叫她一阵阵的呼吸困难。 她说,“当初约定一年的时间,但是江年宴,我请你行行好就放过我吧,我实在受不了了,咱们就到这吧。” “虞念,你当这是在菜市场可以讨价还价?”江年宴的嗓音听着更沉凉。 虞念起身走到窗子前,看着最遥远的天际,光亮得耀眼。可她感觉不到半点暖意。惊蛰了,万物也开始复苏,所以她势必会滋生一种重生的欲望来。 向阳而生,不想再苦苦困于泥沼之中。 她轻声说,“江年宴,在你心里我跟件商品也没什么区别吧,或者说还不如商品,我对你来说不过就是廉价品。” 江年宴冷笑,“你这是铁了心要离开?” “是。”虞念说,“请宴少成全。” “对于你,我就没有‘成全’这两个字。” 虞念搭在窗玻璃上的手死死按着,手指头都按得生疼了,“那宴少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除非你死了,或者,”江年宴冷冷地说,“杀了我。” 虞念呼吸一窒。 “虞念,别妄生没用的心思,虞倦洲就算回了湛家又怎样?你真当我拿你没办法?”江年宴嗤笑,语气十分不客气。 虞念攥着手机,哪怕不用看的,都知道江年宴在说这番话时是什么神情。 良久后她说,“我只问一句,一年后你会遵守约定放我走吗?” 手机那边的嗓音冷冽,甚至还有点咬牙切齿,“虞念你别做梦了,这辈子我都不会放了你。” 虞念闻言,一颗心不停往下坠,坠到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她努力绷着快要坍塌的情绪,讥讽,“所以,我凭什么要继续留你身边任你践踏?” 江年宴冰冷的嗓音一个劲往她耳朵钻,“怎么,都被我糟蹋这么多次了,现在才想着装纯洁圣女?虞念,你哪我没玩过,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你想跟湛川双宿双飞?我偏不会让你们如愿。” 疼痛顺着耳根流入血液,虞念几番透不过气来。 江年宴在那边也压了情绪,再开口时嗓音就平静了很多,他说,“所以乖乖回来,别逼着我动湛川。” 虞念倒吸一口气,“江年宴,你疯了……” 江年宴呵笑,“他的命只值钱在那身制服上,扒了他那层皮,他无非也就是只蝼蚁。” “你敢伤无辜,我一定会杀了你。”虞念一字一句说。 江年宴笑了,笑声却是很冷,语气也转冷,“翅膀真是硬了。” 虞念还要说什么,手机就被人从身后夺了过来。她一怔,扭头看去是湛川。 湛川看着她眉眼温和,似有宽慰之意,再拿起手机,嗓音却是疏离深沉,“宴少现在怎么连女人都威胁了?不像是你平时的作风。” 虞念没料到湛川会这么做,一时间心里更是惶惶不安。她倒不怪湛川擅自做主,她本就是在人家,而且刚才他出去的时候卧室的门也没关。她只是担心如此一来会更加激怒江年宴,对方能做出什么事来谁都不知道。 江年宴在那边说了什么不清楚,他的嗓音本就低沉,在面对湛川时更不可能歇斯底里。她观察湛川的神色,却见他面色平静,眸底深处都不见丝毫波澜。 只是,在看见她担忧的神情时他微微笑了笑,抬手拍拍她的肩膀,然后对着手机淡淡说了句,“随时奉陪。” 没再说多余的。 结束通海后虞念说,“我了解江年宴,这口气他咽不下去必然不会算完。我在你这躲着不是办法,总要去面对。” 湛川看着她,目光深邃,却有打量。 她不知道他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 少许湛川抵靠在桌边上,他身形高大,这么矮身下来也就不显得那么高高在上了。他伸手来拉她,见她有躲闪的意思,他轻叹,“念念,我不会伤害你。” 他将她拉到身前,看着她,“你真的了解江年宴吗?” 虞念微微一怔。 “他曾经是你的保镖,现在是江家的少爷,你以为你了解他的一切,实际上你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湛川的嗓音低低的,看着她的眼神里有柔和和纵容。 他是拉着她的,但始终没有逾拒的动作。 面色看着严肃,可对她更多的是耐性和包容。 “江家财大势大,为什么会让小少爷流落在外那么多年?他被你父亲带回虞家之前是在哪?离开了虞家之后又去了哪?这些问题你想过吗?” 虞念想过,而且似乎从零星的线索里得知一些,但更深层的东西她没敢去想。 “你……知道?” 湛川看着她,眼神厚重。 这一刻虞念就明白了,湛川对于江年宴的事或许是知情的,哪怕不知道全部,可能也知道不少内幕。 说明什么? 她心头隐隐一凛。 他在查江年宴! 虞念觉得气息短了一截,“既然你知道他危险,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 “傻姑娘。”湛川微笑,“我跟你说这些就是要告诉你,离开江年宴,他的事不要牵扯其中。” - 记者招待会设在晚上,连带着是媒体招待晚宴。 虞念没去。 也没上网去看实时情况。 从今晚之后虞倦洲正式回归湛家,作为湛家的二公子身份示人。 湛家老爷子病重无法出席,湛家长子湛川和湛家的其他长辈们亲自出席见面会,可见此次的重视程度。 作为当事人虞倦洲自然也得亲临现场,镁光灯下西装革履,身携虞家和湛家双重身份的他成了全场最瞩目的男人。 不仅是身份,还有他手中的权力。 将会在回归湛家之后的数月里尽快熟悉湛家事务,全力继承和掌管湛家的商业部分,一时间身价翻倍。 众说纷纭,湛家的规划相当明晰了。 湛家长子走仕途,手不沾商场; 湛家次子走商业,不插足政界。 关于这点,现场记者们也得到了湛家长辈和长子湛川的确定。 相比外面的热闹,虞念整个人窝在贵妃椅上,就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窗子对着花园,这个季节不是百花齐放,有的是如星星点点的夜灯和万束彩灯。这里极为安静,在她认为,是比江年宴的住所还要安静。 但警力相当森严。 这里的确更像是个密不透风的铁桶。 可明明是安保能力这么强的地方,虞念也不知怎的就是觉得不安。 耳边似乎总会盘旋着江年宴的那句话:我给你一次机会…… 所以,现在她是舍弃了机会吧。 江年宴能做什么她不得而知。 总要面对的。 虞念先是用湛川的备用电话打给了疗养院。 母亲的情况一切都好。 院方说,“来了一些保镖,是您弟弟派来的。” 虞念问出什么事了。 院方说,也没出什么事,就是之前有些不明车辆出现在疗养院附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虞念一激灵,问,“现在还有不明车辆吗?” “倒是没有了,自打保镖们来了之后,疗养院又跟从前一样安静。” 结束通话,虞念的心脏跳得厉害。 那些个不明车辆不用说,应该是江年宴的人。 虞念想不通他要干什么,去疗养院抓人?显然不是,那动静就闹得太大。可不去抓人要做什么呢? 正想着手机响了,还是疗养院那边打来的。 虞念隐隐泛起不祥预感,赶忙接了电话。 院方说,“刚刚忘了跟虞小姐说了,江先生有来看过您母亲。” 虞念陡然一颤,“什么时候?” “两个小时前吧,您母亲挺爱跟他聊天的,两人聊了挺长时间呢。” 虞念想了想,突然问道,“您现在看到的保镖还是之前看到的那批吗?” 显然院方没理解她说的,迟疑,“没仔细看过,因为他们也不进院里,当时您弟弟说最近这一片有些不安定所以找人来看着,但绝不会打扰院里的正常运转,所以……” 结束通话后,虞念的后背一阵阵发凉。 一定不是虞倦洲派出去的那批保镖了。那批保镖就是防着江年宴的,如今他堂而皇之进了疗养院,显然那些保镖都成了他的人。 两个小时前。 虞念看了一眼时间,正是招待会开始之前的筹备阶段,不管是湛川还是虞倦洲都在赶完会场准备。 却没接到疗养院那边保镖的消息! 虞念急喘得厉害,大脑一阵阵眩晕。江年宴去了疗养院却没做什么,旨再告诉她,他要做的事轻而易举,只要他想。 正想着就听见房门有响动,虞念第一反应是湛川回来了,可又觉得不对。湛川作为见面会上最重要的人哪能这么早回来? 隐隐的就泛起不详的预感来。 她从椅子上站起,毯子轻垂地毯之上。 房门在这个时候被打开了,轻车熟路般,甚至都没破坏门锁。 男人走了进来,玄关之外站着几名黑衣人。 偌大的厅室被月光映冷,拉长了进屋的男人的身影。 可哪怕是没开灯,虞念还是结结实实看清楚了男人的脸。 是江年宴! 第222章 不懂非己勿占的道理? 有那么一刻虞念觉得自己看见了阎罗。 整个房间没开明灯,夜灯莹莹之光落在站在玄关的男人身上就显得不真实。 他就这么突然出现,在湛川的地盘。 虞念怔愣在原地。 但江年宴一步步朝着她过来时她才陡地反应过来,一把抓起手机就跑。江年宴不疾不徐,微微一侧脸示意,身后的两名手下行动特别快,冲上前就将其钳制了。 虞念被控着挣脱不了,眼睁睁看着江年宴走到她面前,眼里是不可思议,还有显而易见的惊恐。 江年宴拿过她手里紧紧攥着的手机,轻笑,“给湛川打电话?别急,我会给你时间慢慢打。” 他随手将手机扔到一边,淡淡命令,“带走。” 就这样虞念被堂而皇之地带上了车,她不知道江年宴到底怎么做到的,这里隐蔽又森严,他怎么会畅通无阻? 开车的人不是老刘。 虞念没见过,很陌生得面孔,甚至她觉得对方都不像是中国人,包括他带过去的那两名手下。 他们全程不说话,举手投足间十分干脆利落,虞念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总是隐隐觉得恐慌。 还是江年宴之前的那辆保姆车,明晃晃地离开了湛川的地盘。 隔音板徐徐升上,虞念的头皮都要炸了,结巴,“江年宴,你……你想做什么?” 江年宴一身慵懒地靠在那,抬手解开了一颗衬衫扣子,就显出几分不羁和随意来。 “虞念,你向来是个聪明人,怎么这次犯糊涂了?真以为你避而不见就能躲得开?还是,”他伸手一把将她扯过来,将她抱坐在腿上,修长的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你是受了谁的蛊惑,生了不该有的蠢心思,嗯?” 虞念避开他的手指,脸扭到一边,“你还想把我囚禁起来?江年宴,你敢这么做你就是在犯法。” “是吗?”江年宴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扭过来,迫着她与他对视。“这一年你不就该好好待在床上伺候我吗?我真是不该一时心软给你自由啊,让你忘了自己的本分。” 虞念盯着他,“江年宴,我根本就没想跑也没想躲,这一切都是你逼的。如果你能履行承诺一年后放我走,我也不会避而不见。” “说话硬气了,是因为虞倦洲回了湛家?”江年宴的手指顺着她白皙的脖颈徐徐下移,扯开了衣衫扣子。 她意图挣扎,他却一手控住了她两只手腕一并抵在后腰。 她的手腕生疼,几度都挣脱不开,反倒因为这个姿势,她不得不贴着他。他肆意享受她主动送上前的柔软,又顺带的将她的衣衫大敞四开。 “要你乖乖听话,我有的是办法。” 虞念衣衫不整,又气又恼,“你现在动阿洲,那就是跟湛家过不去,湛川在检察院正当红,你想动他可能吗?唯独就剩下我妈。”她盯着他,一字一句说,“你要是敢动我妈一根汗毛,我就死给你看!所以江年宴,你是想要个暖床的还是一具尸体?” 车子经过一段不好走的砂石路,颠簸了些。 两人这般亲密姿势,车子每微微颠簸一下虞念就跟着晃动一下,轻而易举地就能感受到男人早就苏醒了情欲,野心勃勃。 她的话显然是惹得他不快,唇稍的笑意渐渐转冷,“你是铁了心要离开?” “是。”虞念盯着他,“如果宴少还念我之前伺候得不错,那就行行好放我走吧。” “就这么急着离开我?”江年宴眼底的笑容凉涔涔的,腾出的大手撩了她的裙衫。“为了湛川?” 他一把掐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狠狠一带。 虞念呼痛,两只被他紧箍着的手腕快断了似的疼。“这是我跟你的事,和旁人无关。”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更是让江年宴眼角眉梢有了阴霾,他咬牙切齿,“怎么?心疼他?怕我对他做什么?虞念,他不清楚你跟我的关系?不清楚你被我玩了小半年了,嗯?” 刺耳的话跟刀子似的锋利。 虞念心在滴血。 良久后她说,“你不甘心吧。” “什么?” “江年宴,你这个人强势霸道,性格偏执,为人毫无感情。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件商品,没人抢的时候丝毫价值都没有,可一旦有人抢了就不行。” 江年宴微微眯眼,“既然是我的东西,我自然是不会让人抢走。” 他冷笑,扯走她的内里。 裙衫之下一凉。 虞念愤怒,“江年宴!你只会强迫人吗?只会这么做吗?” "对于你,这么做就够了。"江年宴冷笑,拉开裤链。 虞念欲哭无泪。 却在这时手机响了。 江年宴的手机。 他的一腔热情未必是一个电话能阻挡的,除非,这个电话不寻常。 他腾出手拿过手机,示意虞念看了一眼。 然后当着虞念的面接通了手机。 车厢里安静,手机那头的声音就清晰可见了。 是湛川。 在手机那头嗓音明显压着火。 “虞念呢?” 江年宴忽而笑了。 虞念全身一颤。 江年宴松开了虞念的手,却顺势圈她在怀。他笑,“湛检最近倒是有空得很,三天两头打个电话。” “江年宴,你不知道私闯民宅是犯法的吗?”湛川语气森凉。 江年宴故作不解,“我还没追究湛检强行掳人的行为,湛检反而倒打一耙了。湛检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难道不懂非己勿占的道理?” 湛川,“别为难虞念。” “这是我和她的事,就不劳湛检挂心了。”江年宴说到这儿话锋又一转,“哦,忘了,毕竟同校一场,湛检的关心也有的放矢,这样吧,让虞念跟你打声招呼,也好让湛检放心。” 虞念转头瞅着江年宴,一脸的不可思议。 江年宴将手机递给她,微微一笑。 江年宴,你要干什么? 虞念知道他没安好心。 “虞念?”湛川在那边唤了她的名字。 江年宴盯着虞念,似笑非笑,可眼里是铮铮的凉意。 虞念在他的眼神逼迫下不得已硬着头皮接了电话。 “湛学长,我没——啊!” 那句“我没事”都没等说完,她就被江年宴反身压在车座上。 他没给她喘息的机会,甚至是毫不留情面的。 她被死死压住,艰难承受他的来势汹汹。 “虞念?!"湛川在那头陡然冷喝,”江年宴!你对她做什么了?“ 江年宴的薄唇游走在虞念另一侧耳畔上,低笑喃喃,“要跟他说一下我是怎么欺负你的?或者,你邀请他做现场听众?” 虞念盯着他,眼泪就下来了。 但还是死死盯着他,眼里有恨、有痛。 江年宴微微一皱眉,眼里的情绪变得复杂,可又不悦于她眼里的愤恨,阴鸷从他眸底划过,他低头狠狠堵住她的唇,遒劲的身躯彻底压下。 虞念难以抑制的惊叫声尽数被他纳入口中,只留下女人吃痛的鼻音。 可这也足以残忍了。 江年宴松开她的唇,薄唇再次滑到她的耳畔,嗓音喑哑地问,“还要叙旧吗?” 虞念忍着羞辱和悲痛,强行压着颤抖的声音,硬着头皮跟手机那头说,“湛学长,我没事……” “江年宴,你还算是个人吗?”湛川知道他能听见,一字一句咬得清晰。 江年宴挺起身,顺手拿过手机,这次嗓音就彻底寒凉下来了,“湛川,我对她是好是坏还轮不到你来管。” 话毕,掐断通话。 虞念的情绪整个都绷不住了,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下来了,她发了疯似的打他、推他,像是得了失心疯似的。 “江年宴!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她歇斯底里地喊。 江年宴一把扣住她的手,高大的身躯压着她,“凭你是我的女人,虞念,很生气很愤怒是吧?觉得在湛川面前丢脸了?” 他的大手用了力,死死掐着她,“我警告过你,也给过你机会,你呢?心里就只有一个湛川,只在乎湛川是吧?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你是怎么被我上的!你最好给我乖乖的,否则,我不介意让他听到更刺激的。” 江年宴此时此刻半点伪装都没了,掐住她下巴,薄唇贴上她,“别忘了,我比你还了解你的身子,别装清高,每次你都快水流成河了。” 虞念抽出手,啪地一耳光扇过去。 这巴掌结结实实掴了江年宴的脸! 她盯着他,泪里有恨,“我一定会离开你,一定!江年宴,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 手都在抖。 这一巴掌下去使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杀你?”江年宴已经脸色铁青了,脸颊上留了明显的巴掌印。 他撤出来,简单整理了一下,全程都在盯着虞念,眸里已是腊月寒。“还没玩腻呢,怎么舍得?” 车子直接开回江年宴的住所。 虞念几乎是被江年宴一路强行拖进电梯,电梯直接入户,进门后将她拽进了卧室,生生将她扔在床上。 这一下力道不轻,虞念的呼吸都堵了一下,头都是晕晕的。 江年宴不疾不徐地解开皮带,抽了出来。她恍惚瞧见心头大骇,以为他要扬皮带打人,不想他欺身上来,单手箍住她的两只手腕,用皮带狠狠缠个瓷实,如此一来,她的两只手动也动不了了。 第223章 那就跟我结婚 江年宴没这么对过她,哪怕是最开始他带着明显的对虞家的恨意时。 当然,那时候的江年宴更多的是在折磨她的精神,他不动声色,然后迫着她主动、迫着她臣服。 今晚江年宴成了活脱脱的一头兽,用最原始和野蛮的方式迫使她低头。 她双手被束一并固定在床头,成了供台上的祭品。 江年宴撞进来的时候虞念险些断了气。 哪怕他平时刻意放轻力道的时候虞念都吃不消,更何况是在盛怒之下的不管不顾?甚至说是刻意的折磨? 没两下虞念的冷汗就下来了。 男人来势汹汹,真正诠释了什么叫泄欲。 虞念死死咬着唇,眼泪顺着眼角都滑下来了,但还是不肯叫唤一声。 见状江年宴压身下来,大手绕到她脑后控住,他低笑,“你乖,只要你说一句不想离开了,我就不折磨你了。” 虞念盯着他,抿紧唇,眼里几乎冒火。 没有求他的打算。 江年宴笑了,状似无奈。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咬着她的唇,低语,“我说过,相比你自己,我更了解你的身体。” 虞念一激灵。 江年宴吻上她的唇。 之后的动作成了缓慢而深入。 虞念的呼吸陡然加促。 唇却被江年宴堵住,急促的呼吸又压回体内,很快地掀起巨浪。 她的身体紧绷又颤抖。 江年宴的动作没停,薄唇却滑到她耳畔,状似温柔地叹息,“你的身体比你诚实多了。” - 虞念被变相“软禁”了。 所谓变相,她还可以出门,逛街、吃饭等等,但不能见朋友。她出门有保镖跟着,回家之后保镖就会守在门口。 仍旧雇了白姐。 原因是她的嘴巴足够严,而且说话办事拎得清,知道忠心于谁,所以虞念待在家里几点吃的饭,几点在做什么白姐都会如实汇报给江年宴。 去疗养院,保镖们不会靠得太近,这是江年宴吩咐的,但虞念在疗养院里接触了什么人,接触了多长时间保镖们都看在眼里。 虞念推断的不错。 之前虞倦洲以安全为由派了几名保镖来疗养院,但后脚所有的保镖就被换成了江年宴的人,也怪不得江年宴能有恃无恐地来。 再后来院方也看出些许端倪来,又以病患看见保镖容易受到惊喜的借口杜绝了所有保镖入驻,疗养院这才得到了平静。 虞倦洲得知这件事动了怒,恨不得带着人硬闯江年宴的住所,被虞念给拦下了。 在电话里虞念跟虞倦洲说,“他没对我怎么样,目前最重要的是你先稳下来。” 虞倦洲现如今的身份不同,不再是简单的虞家少爷,被湛家认回虽说有好处吧,但同时也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虞倦洲初步的打算是以湛家的资金入注方远集团,打通江南和华北市场,他的这个想法虽说得到了湛家的同意,但也要交出漂亮成绩给董事会才能有后期持续长久的发展。 所以,虞倦洲现在哪怕再着急也不能轻举妄动。 虞倦洲动作快,方远的重点项目已经开始往江南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湛家的缘故,在这个过程里江年宴并没为难虞倦洲。 江年宴似乎更执着于她的离开与否。 只要他每次回来都能看见她,这世界似乎就能平静了。 但虞念要离开的念头从没打消过。 快则随时,慢则半年后。 中势集团那边江年宴宣布了她的休假,以身体抱恙为由。 事实上自打江年宴将她从湛川那里带回来之后,他几乎夜夜都会回来,哪怕应酬到很晚,只要人在北市,多晚都会回家。 然后就会免不了折腾她一番,尤其是醉酒后他的情欲更旺盛。 时间一长,就连白姐也看出端倪了。 有天白姐手里的活不多,见虞念也没有要出门的打算,就小心翼翼地跟虞念攀谈了起来。 “夫人,有些话吧我是个外人不当说,但您和先生都是挺好的人,我也不想总看着你俩闹别扭。”白姐轻叹,“这两个人在一起啊哪能没有磕磕碰碰的呢?适当的时候跟男人服服软,女人不吃亏的,老话说得好,撒娇的女人最好命。” 虞念看了白姐大半天,看得白姐都差点冒冷汗了,就听虞念问了句,“白姐,你叫我什么?” 夫人? 这么多天了,这是虞念第一次听见白姐这么叫她,之前彼此之间交流少,白姐都是用”“您”来称呼她。 白姐说,“夫人啊。” 虞念心口一颤。 白姐马上说,“我当着先生的面这么叫过您,先生也没说什么,所以我……” 剩下的话就不说了。 但其实白姐哪看不出什么来?要说只是工作个一天两天的可能还不清楚,这么多天工作下来,白姐这个人精该看的也就看出来了。 这两人根本就不是两口子。 换句话说,眼前这女人是那位先生养在这里的,说不好听的就是情妇,当然,白姐不清楚这家男主人有没有结婚。 白姐倒没说瞧不上之类,这年头笑贫不笑娼的,谁都有自己活下去的办法。但有些事自己明白就行也没必要说出来,倒出口的话自然是好听些才行。 比方说,这句“夫人”。 虞念没说话,也没迎合白姐之前的话题。 一小时后白姐给江年宴打了电话,汇报说,“先生,夫人今天没出门,但是她在窗子前已经坐了一个多小时了。” “看书?” “没有,什么都没看,在发呆。” …… 夜半。 室内缱绻。 男人和女人的身影纠缠似蝉。 云雨之后,虞念汗津津地躺在江年宴的怀里,长发凌乱,白皙肌肤染了桃色。她阖着眼,脸色潮红,呼吸许久才平复下来。 江年宴没急着抱她去洗澡,怀抱着她,享受她微微的颤抖。 少许他低头,唇齿温柔缠绵时低喃,“不满意白姐对你的称呼?” 虞念睁眼。 江年宴与她对视,似笑非笑,“听说你一直坐在窗子前发呆。” 虞念跟他对视了很久后说,“白姐是个耳聪目明的人,能看不出咱俩究竟是怎么关系?夫人?不过就是给了我脸面罢了。”她眸底清冷,“你不是我先生,我也不是你夫人。” 江年宴盯着她,唇稍的笑容渐渐消失。 然后大手一拉,将她整个人翻过来,背对着他。 虞念被他刚刚折腾得已经没力气了,更不可能挣脱得了,她像个扯线木偶似的任由他欺身上来。 他伟岸的身躯贴着她,薄唇绵延而下。 虞念深深的倦怠,可又会因为他的行为而微微颤抖。 江年宴再次占有。 在他刚释放完没多久,他再次来势汹汹。 虞念的脸颊贴在床上,一手紧紧攥着床单,死命咬着唇。可男人故意折磨人的方式没几下就让她丢盔弃甲。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年宴贴过来,温热的唇息缠绵在她的耳侧,嗓音喑哑,“那就跟我结婚。” 虞念蓦然心惊,扭头看他。 他却一个用力撞进来。 她吃力难以承受,忍不住惊叫出声。 “结了婚,这个称呼不就名正言顺了?”江年宴的大手托起她的脸,将她捞在怀里,痴迷地看着怀中如水的女人。 虞念心头惊涛骇浪,“江年宴……你疯了,呜……” 最后一声随着男人的动作碎成了喘息。 江年宴寒了眼眸,“疯?我是疯了,所以你以为我会成全你跟湛川?我说过这辈子都不会放你走。” 这个念头让他热血沸腾,她越是挣扎,他就越要给她建造一座金笼,哪怕困上一辈子都无所谓,更不在乎是什么方式将她困住。 “我不要……”虞念并没觉得这是出自江年宴的爱意,反倒让她更惊惧。 她愈发害怕江年宴,这个疯子,似乎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在江家,在外界眼里他是她的小叔,他是疯了吗? “不要?”江年宴捞起她,让她紧贴着自己的胸膛,结实的双臂禁锢着她的腰。“那你想嫁给谁?湛川?虞念,这辈子你都别想。” 他冷了嗓音,虞念的这声“不要”让他彻底失了理智。 他狠狠掐住她的腰,恨不得掐死她。 “虞念你给我记住,我得不到的,他也别想得到!” - 虞念日渐苍白。 胃口也不好,很多次白姐将饭菜怎么端上来的又会怎么端下去。 算是不欢而散? 但实际上虞念觉得她和江年宴的关系已经恶化到谈不上“欢”的程度了。 她不清楚那晚江年宴为什么突然间提到结婚的事,只知道那晚之后江年宴没再回来。 再后来某一天江年宴回来了。 在床上的时候虞念几乎都是麻木的,江年宴也成了毫无感情的发泄,最后在她耳畔冰冷地说,“就怎么厌恶我们的关系是吧?行,那就这么耗一辈子吧。” 她像条死鱼的反应彻底激怒了江年宴,那晚之后她缓了好久。 直到有一天白姐看她的眼神莫名的不对劲。 追问之下白姐才示意她上网看看。 这一看不紧要,虞念顿时头皮发麻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网上爆出了她的照片,确切说是她和江年宴在南州下榻的酒店同出同入的照片,并爆料,京城宴少的秘密情人竟是自家侄女,兔子就吃窝边草。 第224章 无亲有故,何错之有? 这场舆情来得声势浩大。 之前江家因为退婚的事、莫拉的事频频上热搜,好不容易将热度压下去了,闹得自是股市动荡,现在又爆出这么个惊天大雷,一时间不但是江家,就连中势集团也被牵扯其中。 网络炸了。 京城宴少,其低调和神秘本就引人好奇。之前莫拉的事都没曝出江年宴的照片来,现在这件事一曝光,江年宴的照片很快就公布了全网。 要说照片有多清晰不可能,毕竟是偷拍,可单凭着这数张出入酒店的照片就炸了全网。身高和眉眼还是能看清的,于是乎全网几乎一边倒地狂吸京城宴少的颜。 广大网友们冒了红心,纷纷说江家的男人果然是个顶个的高颜值,尤其是宴少,哪怕照片不那么清晰也能看出神仙颜值来,更别提有着绝对优势的身高。 但一阵狂热过后,重点的吃瓜内容还是被抬到了席面。 小叔与侄女的不伦关系成了津津乐道的话题。 光是这顶帽子扣下来影响就很大。 如果换成寻常家庭还好,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也称不上“不伦”,可在江家那种大门大户不行。越是大贵之家,就越是看重名声。 虞念本身作为曾经显赫一时的虞家掌上明珠就很有讨论话题了,这次还多了个京城宴少。虽说虞念是江老太认的孙女,但这个“认”可不是寻常说说的认,那是对外宣布过的还摆过宴席的,从根本上来讲就是跟江家人无异了。 既然是江家的小孙女,那就是京城宴少的侄女,别管有没有血缘关系,叔侄关系是按死的了,所以这则消息炸出来,其影响远比莫拉改嫁他人更大。 更重要的是,网上开始有风向,说在虞家千金与宴少的关系早在退婚之前就发生了,也就是说,早在虞家千金还没被认江家孙女之前就被宴少惦记上了,那时候她可是他的侄媳妇,而作为宴少侄媳妇的虞念非但不守妇道,还跟未婚夫的小叔搞在了一起。 网上说什么的都有,总之,惊天大瓜。 堪比娱乐圈顶流的八卦了。 虞念有先见之明的关了机。 不给任何人滋扰她的机会。 冲上热搜不是一次两次了,虞念也算是涨了经验。 不用说,江氏和中势的股势开始受影响,短短几个小时又有挖料的来了。有知情人爆料,虞家千金在中势认知,作为总裁特助完全属于空降。 非但这样,虞家现有的方远公司也从中获利,其中南州的项目就变相的从中分杯羹了。 网友们给出结论:温柔乡,英雄冢。 像是宴少那样禁欲寡情的人竟然也能被蛊惑,还亲手送上江山,这虞家千金可真是好手段。 说什么的都有,总之,人言可畏。 虞念知道,就算关了手机平静也只是一时的,这场风暴来势汹汹不会那么轻易过去,如果只是牵扯她个人倒是无所谓,被江年宴的恶语伤习惯了,她并不觉得网友们的话有多恶毒。 她担心的是方远。 湛家的加持对于虞倦洲来说是双刃剑,能扩大投资和人脉是肯定的,可与此同时也不容虞倦洲有半点差池,所以一旦方远的项目受到影响,那湛家必然会切断跟方远的联系明哲保身。 虞念在想,这则消息对于江年宴来说很不利,先别说江氏那些股东们会怎么口诛笔伐,就是中势那块也得焦头烂额。 至少今晚不会回来的。 虞念在窗子前站了许久,她在想像是这样的爆料获利者能是谁? 十有八九是商业对手。 南州的项目太大,江年宴目前的发展势头来势汹汹,哪怕平日里再低调也不免动了不少人的蛋糕。 虞念最怀疑的当属江家人。 不管是江年泰还是江年启,都是很大的怀疑对象,不排除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 白姐将饭菜做好了,小心翼翼叫虞念用餐。 虞念看了一眼时间,要白姐先回去。 白姐不住家,这是虞念最后的坚持,江年宴倒是没勉强这一点。白姐见她脸色凝重,点点头。 虞念叮嘱白姐,“如果发现有人跟踪,那就让保镖多绕几圈路,不管碰到谁套话,什么都不要说。” 白姐连连道,“您放心吧。” 白姐走后,整个屋子里就格外安静。 跟纷纷穰穰的网络环境相比天差地别。 虞念看着墙上的时间,想着再晚些跟虞倦洲通个电话,出了这种事不管是他还是乔敏都得担心。 正想着呢,江年宴竟回来了。 - 夜色正浓,江年宴就这么回来了。 虽说看着面容倦怠,但也不像是被绯闻缠身的烦躁。 见她没吃饭,江年宴皱眉,“怎么一口没动?” 虞念摸不准他现在的心思,也尽量不去招惹,便自顾自进了餐厅吃饭。 没一会儿江年宴也进来了。 他换了家居服,深色的,显得眉眼冷峻。 这个男人衣橱里最多的就是深色系,黑、灰为主,哪怕是领带都没有太过跳脱的颜色。内敛、冷淡,不好招惹。 他是进来用餐的。 餐桌上只有一套碗筷,江年宴又拿了一套,盛了米饭,在虞念对面坐了下来。 虞念微微一愣,她没料到他还没用餐。 就这样,两人面对面吃饭。 餐桌上很安静。 平时江年宴用餐的时候就很安静,虞念呢,如果在外面贪嘴的话倒是话多,看环境而定,眼下这个环境,她只想尽快吃完。 吃得不多,没用主食。 刚要放下筷子,就听江年宴问,“白姐的手艺不合胃口?” 虞念一怔。 这今天她和他两个人都处在剑拔弩张的状态里,像是这么安静的对话倒是罕见了。 江年宴见她不语,又说,“那就从江家调厨子来。” “不用,我是因为不大饿。”虞念说了句。 “坐下。”江年宴没让她起身,淡淡命令,“我还没吃完。” 虞念不想惹他,照做。 江年宴盛了一碗汤,递到她面前,“喝。” 虞念也照做。 但在喝汤的时候暗自观察江年宴的神情。 闹了大半天的绯闻主角,如今就坐在她对面吃饭。 他眉眼看着波澜不惊,就好像经受绯闻的人不是他似的。 虞念很是狐疑,情绪这么稳定吗? 良久后她问,“网上的爆料……你知道是谁吗?” 江年宴喝了口汤,淡淡地反问,“重要吗?” 虞念噎了一下,不重要吗? 话似乎就聊死了。 江年宴却又问了句,“你在担心?” 这话问的。 虞念敛眸,“我牵扯其中,担心很正常吧。” “你在为谁担心?你?湛川?还是……”他顿了顿,最后那个“我”字没说出口。 他都觉得好笑,怎么还能想到她会担心他呢? 虞念心口一堵,放下汤匙,“我吃饱了,你慢用。” 这次起身走江年宴没阻止。 回了卧室后虞念也没心情做别的,进浴室洗漱的时候她就在想江年宴的反应,怎么就像是事情没发生似的呢? 越想越不对劲。 洗漱完,虞念开了手机。 这一开不紧要,各种的讯息就跟水似的涌了进来。 谁的都有。 还有不少陌生号加她的微信。 虞念可真是领教了这些人的无孔不入。 乔敏的语音发的直接—— 念念,江年宴的公开表态什么意思?他是疯了吗?你俩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问题。 虞念大吃一惊,公开表态? 表什么态? 顾不上回复,虞念赶忙打开网页去看。 都不用搜索,明晃晃地挂在热搜上。 词条都爆了,紫红紫红的…… 词条名:何错之有? 虞念隐隐感到不详,抖着手指头点开…… 面对沸沸扬扬的舆情,江年宴竟公然表态,言简意赅—— 男未婚女未嫁,何为染指?无亲有故,何错之有? 炸了! 虞念看见江年宴公开表示的这番原话,大脑嗡地一声,两眼都差点一抹黑晕过去。 句句像是撇清两人的关系,可句句都在表明两人有关系! 尤其是那句“无亲有故”,说得意味深长。 也是全网都在津津乐道的分析。 无亲有故。 无亲,无血缘关系,不是亲人; 有故,有故交,并非陌生人。 江年宴回了两句话。 男未婚女未嫁明显是在回应网上认为的他觊觎侄媳妇的言论,无亲有故就是针对所谓的叔侄关系。 江年宴进卧室的时候已经冲过澡了,头发没吹,半干的头发就显得邻家不少。见虞念愣愣地站在床头,他不咸不淡地问了句,“怎么了?” 虞念攥着手机,呼吸紧促的,她看向他,问,“网上的事……你回应了?” 江年宴嗯了一声,上了床。 虞念心跳如雷的,走上前问他,“为什么?” 江年宴抬脸看她,大手覆上了她的细腰,似玩弄揉捏,淡笑,“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强烈?” 虞念示意了一下手机,“现在全网都炸开了,我还认为我的反应强烈?” 江年宴语气淡淡,“我回应得有错?” 虞念的呼吸一下紧过一下,她看了他良久,“江年宴,你在做什么你清楚吗?” 疯了。 “给股东们一个交代,顺便,”江年宴一把将她揽过来,似笑非笑的,“告诉所有人,你就是我的,这是事实,任谁都改变不了。” 第225章 这是你逼我的 江氏的董事局亲自将江年宴喊来了。 相比积极去面对中势集团的董事局,江氏的这场“赴约”就显得不是很诚心,至少让一屋子的董事等了近一个小时,进门后就是一句轻描淡写的交代,“不好意思,开会。” 江年泰于主席位上坐,自然脸色不好看。 作为江家人,江年宴手中握有江氏股份,份额不多,也没管理实权,所以现如今他另开炉灶,江氏的事他一概不参与,哪怕是董事会也极少参加。 这次就是奔着网上舆情的,江氏摆明了就要江年宴表明个态度,此事因他而起,总不能影响整个江氏的运作。 江年宴冷笑,平时不把他当江家人看,现在倒是想起他是江家人了。 他淡声淡语地说了句,知道了。 就这三个字。 然后有了之后的两句看似简短实则意味深长的回应。 其实虞念没指望他能有多走心的回答,但听了江年宴这么说了后着实一怔。 心头泛起丝丝缕缕的异样,可又不敢太过深究。 江年宴这个人做事都是步步为营,她摸不准他的想法。 见她不说话,江年宴反倒蹙了眉头,“怎么不说话?还是觉得我耽误你好事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虞念的腰被他的大手紧扣着生疼。 江年宴却顺势将她扯怀里,盯着她的脸说,“虞念,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所以收回你想离开我的心思。” 虞念看着他,眼神异样。 “想说什么?”江年宴不悦,她的这个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江年宴,如果不是知道这件事能影响到中势和江家,我一定会认为是你的自编自导自演。”虞念说。 江年宴与她对视,忽而笑了,“如果就是我呢?” “除非你不在乎江家,不在乎中势。”虞念说。 江年宴眼里的笑更明显,是那种讥讽的冷笑,但这笑落进虞念的眼睛里就显得几分悲凉了。就听他说,“在乎什么?亲情吗?对我这么一个自小就不知道什么是亲情的人来说,这玩意一文不值。在乎利益?所有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己得来的,能失去也能再得到。” 虞念看了他良久,说了句,“你不是这样的人。” “什么?”江年宴微微蹙眉看着她。 虞念深吸一口气,轻声说,“你是个聪明人,真想走这步的话也不会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你说你不在乎利益,说到底你是个商人,商人逐利是本性,当然,或许你真的不在乎,可你在乎你的员工,中势你可以不要,可那些跟着你打拼的人、那些靠着你养家糊口的人你不会辜负。” 如果不是在中势待过,虞念绝对会被江年宴刚刚的那番话给唬过去。 可她偏偏就在中势看到了一些事。 对于外界来说宴少神秘,对于中势来讲江总神龙见首不见尾,可不意味着中势需要他时刻坐镇,哪怕江年宴不在公司,中势的一切运转都相当井井有条。后来虞念才知道,在中势,没有裙带关系,有的就是能力说话,谁有本事谁就有晋升的机会。 在中势没那么多的人情世故,大家的目的都很单纯,甚至没那么复杂的职场文化。而能坐上中势中高层的,都是江年宴亲自选拔出来的人才,他们对江年宴死心塌地。 当然也有杨励那种在中势的老员工,背后自带人脉资源的,这类人其实在中势的也不少。当初是以杨励为首,并不服江年宴,但后来杨励也“归顺”了,自然也是对江年宴这个人心悦诚服。 记得她还问过白黎,杨励真就因为你被江年宴给拿捏了? 白黎笑说,怎么可能呢?如果杨励有心要走,谁也是留不住他的。 但不管杨励是走还是留,能肯定一点的就是江年宴不会像其他公司高层那样打击报复,杨励留,他确定能得到江年宴的重用,杨励走,他也能确定江年宴不会封杀他,也不会为难白黎。 公司里其他那些类似杨励的人,在得知杨励跟随了江年宴后都倍感不解,杨励跟那些人说,我们自以为手握资源就能拿捏江年宴,可实际上他完全将我们踢出中势,对外也绝了我们的路,你们猜他为什么没这么做? 杨励的话其实从侧面能反映出江年宴的心胸宽广和对公司成员的珍惜。 虞念心想着,他的所有耐性和包容其实都是给了中势的。 所以怎么可能说不在乎就不在乎? “还有,你说亲情对你一文不值,那奶奶的生辰你怎么记得比谁都牢?还有,你真怕江欣吗?江欣每次管着你、训着你,你就不是甘之若饴?”虞念句句反问。 话音刚落她就被江年宴拽上了床,翻身将她压倒。 他低头咬了咬她的唇,语气听着不满,“不准叫奶奶。”话毕就狠狠吻上了她的唇,像是又怕听到她再说什么。 这一晚江年宴在她身上似乎不知疲倦似的,一遍遍发泄。倒是没了之前的暴戾和毫不留情,可缱绻痴缠的他更叫人可怕,她怕极了这样的缠绵,因为最后她总会被一点点逼到失了理智的程度。 在他的蛊诱下一次次丧失自我。 这一晚谁都没再提舆情的事,因为江年宴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她身上了。 直到天快亮时虞念才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舆情并不会因为他们的避而不谈而淡去,因为江年宴的回应会引发更大的热度。但虞念有了鸵鸟心态,就是能避就避。 经过昨晚她发现江年宴的态度有所缓和,至少没有剑拔弩张,她想着这个舆情再激烈也终归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化。 可这个念头都没被焐热呢,翌日就掀起了更大的风浪。 这次公开在舆情上表态的人竟是湛川。 而他的言论是相当之大胆。 湛川公开表示他交往的女友就是虞家千金,不出意外的话择日将会订婚。 并且他也在公众场合下替江年宴“解释”了那番话的意思,表示说,他、虞家千金和江年宴三人其实是故交,而且交情很不错。他很早就喜欢虞念,现如今也算是近水楼台了吧。 而面对网上那些被曝光的照片,湛川表示说,叔侄同住一家酒店有问题吗?既然能住同一家酒店,那被拍到同出同入的画面有什么稀奇的? 网上更炸了。 就跟被扔了核武器了似的。 网友们疯狂脑补: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啊,所谓男未婚女未嫁,原来说的是虞念和湛川两人,非亲有故原来指的是他们仨的友情啊…… 当然也有不信的,就各种说辞的大乱炖。 湛川的公开表态,从事情的处理角度来看十分合理,一能将江年宴从这件事里摘出去,保住江氏和后期因为江年宴的回应而带来的更大影响,二来扶正了虞念的位置,并非跟自己的小叔有染,并非是水性杨花之人,而是堂堂正正谈恋爱的姑娘。 对象就是湛家的大少爷,也是年轻有为的检察官,这双重身份的人一旦表态,那是十分有分量的。 一举三得的做法。 最后的这一得,就是在湛川的本身。 虞念看到网上消息时别提多震惊了,而且作为当事人她竟是后知后觉这件事。 当时江年宴正在洗澡。 乔敏打来了电话,跟虞念说,“湛检这招要说对你一点心思都没有我可不信,他没必要得罪江年宴惹上这个风险,当年在学校的时候他真的没对你表白过?” 虞念欲哭无泪的,这一天两天的所有事情的风向变化太快了,快到让她缓不过来神。她明确表示在学校的时候湛川从没跟她表白过爱意,那时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还是深藏心里不敢表露的。 平时江年宴冲澡的时间不会太长,可今早虞念等了挺长时间也没见他出来。 直到她被他叫到衣帽间,光是看着他的表情她就知道他看过网上的消息了。 昨晚到今早起床,他的眼神尚算柔和。 帮他打理衬衫西服的时候江年宴没说话,但虞念知道他一直在盯着她。 直到给他系领带的时候,他一把将她嵌在怀里,掐着她的腰,“很高兴是吧?怪不得昨晚上那么乖。” 虞念被他压在了镜子上,动弹不得,她仰头,“湛川这么做我不知情。” “你认为我信?”江年宴的大手绕到她的后脖颈,抬高她的头,眼里是盛怒的风暴,“虞念你胆子够大,不动声色地跟湛川演了这么出大戏。” 虞念愕然,“我没有……” 紧跟着她的唇就被江年宴狠狠咬上,她疼得眼泪都要下来了。等江年宴再松口时,她的唇瓣已经破了,血渗了出来。他掐着她,眼睛似狼似的狠厉,又有几分自嘲,“虞念啊虞念,我该怎么形容你呢?果然是为达目的可以奉献自己啊,昨晚的浪贱事出有因啊,我还以为你真就……” 真就那么了解他了。 虞念呼吸疼痛,嘴唇也疼。江年宴的大手绕到了她的脖子上,手就渐渐收紧。她陡然窒息,呼吸几番上不来。 是要掐死她? 虞念无力挣扎,下意识去抓他的领带,没抓到。 就在大脑昏昏沉沉眼前已经出现白影的时候,江年宴陡然又松开了她,她刚想大口喘气,他却低头狠狠吻上了她的唇,发了疯似的吻她。 最后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说,“想顺水推舟是吧?虞念,这是你逼我的。” 第226章 我有虞念就够了 湛川凭借一己之力将网上舆情掀起了新的高度。 虞念给湛川打了电话,而湛川早就料到她势必会打这通电话,轻声跟她说,“念念,如果你想离开江年宴,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江年宴再疯,上面毕竟还有压着他的江老太,总不能太让他肆意妄为,必然会想办法找补江家声誉。” “除非,”湛川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你不想离开江年宴。” 必然是要离开的,但如果要她踩着别人解脱,她万万办不到。 她说,“湛学长,这是我和江年宴的事,你没必要为了我去冒险。” 湛川沉默片刻,说,“我说值得就值得。” 虞倦洲跟湛川的想法一样,觉得这次是难得的时机。“千万别对外表态撇清关系,否则你和江年宴又回到原点。湛川的方式方法是先打后奏了,但无疑是最奏效的,江家总要正面表态的。” 这件事处理不明白很麻烦,但更麻烦的是江年宴今早扔下来的话。所以她不知道他能做什么,只隐隐感觉到不是一般。 公开表态无济于事,虞倦洲说得对,她一旦表态更会让整件事处于风口浪尖,与此同时却又让她和江年宴的关系回到原点,又陷入无望的境况里。 这个时候或许突破口在江老太身上。 虞念提醒虞倦洲,也要虞倦洲提醒去湛川,要小心江年宴,尤其是湛川。 保镖仍旧守在门口,虞念想出门去江家老宅不大可能,跟江年宴提出这个要求更是没戏。 就在虞念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约江老太出门的时候,不想老刘来了,他说,“我是过来接小姐回老宅的。” 老刘已经好几天没出现了,今天车上就他自己,江年宴不在车上。 在路上的时候虞念问老刘,“为什么去老宅?” 虽然能去老宅是她乐意看到的,可事情太巧合了也令她起疑。 老刘表示不清楚,他只是听从吩咐前来接人。 “宴少要我来接您。” “江年宴人呢?” “应该快到老宅了。” 虞念心里没底,“回老宅是谁召集的?” 老刘给了她肯定答案,“是老太太,应该是有重要的事跟大家讲吧。” 虞念不安的心微微放回肚子里。 她沉默少许,又说,“老刘,这几天怎么一直没见你?” 老刘稳稳控着方向盘,“我去替宴少办了些事情。” “办什么事?”虞念条件反射。 见老刘看了一眼后视镜,虞念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很大,努力收敛情绪,她说,“这些天的事想必你也知道,还有门口那些保镖,可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这次老刘带她走,那些保镖没跟着,可见老刘也是具有话语权的。 老刘说,“那些人做事是比较……”他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恰当的形容词,少许继续说,“比较死板,能理解,他们怕犯错。可能是职业习惯吧,他们不敢有半点差池,所以做起事情来的确不讨喜。” “他们是哪的人?”虞念故作风轻云淡地问。 但老刘是什么人?能跟在江年宴身边谋事的岂会简单?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语气轻却是疏离。“虞小姐还是别问了,事情知道得多了就会平添烦恼。” 虞念选择沉默。 虽然老刘没给出她想要的答案,但也算是间接告诉了她,那些人不简单,最起码不是普通的保镖。 车厢内陷入安静。 老刘不着痕迹地又看了一眼后视镜,想了想,放了音乐。 是虞念喜欢的曲子。 很适合此时此刻,抚慰心灵,能让不安的情绪得到纾缓。 虞念看着窗外,大片夕阳染红了天际,像是一大片的火海燃烧了天空。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万里。 明天又是个大晴天。 可明明是那么好的天,虞念却总觉得压抑得慌。 她不知道这种境遇什么时候心结,就好比她现在浮浮沉沉的心情,有多少次她都在努力挣脱,最后还是陷入牢笼走不出来。 是,不能让一切再回到原点了。 虞念觉得,这种境况再继续下去她就会疯了。 老宅里的阵仗不小。 这的确是超出了虞念的预料。 除了江家主支的儿女,还有江家的长辈们。 江择和季姿没来,江年启倒是来了,虽说目前仍旧没让他参与集团事宜,但他整个人看着并没想象中的颓废,只是不与任何人交流,往那一坐摆弄手机。 江年泰不满意江年启,但毕竟有众多长辈们在,作为长子自然是收敛些。 但唐慧就不大顾忌。 虞念刚一进院就能听见唐慧满是怨怼的牢骚—— 现在基本上就是我跟那个小贱妇待在家里,我是一看见她头就疼,江择那个浑小子见天也不着家,天天在外面鬼混,我都要愁死了。 小贱妇臭不要脸勾三搭四的,我也不让她好过,我就不让她娘家人来,气死她。我就告诉她啊,什么人什么命,放着好好的母凭子贵的路你不走,偏偏耐不住寂寞起了野心,断了自己阔太太的命,怨谁呢?怨就怨你瞎了眼,误把浪子当情郎啊。 连江年启一起骂了。 见虞念来了,江欣总算有借口不听唐慧祥林嫂般的牢骚,赶忙迎上前,一拉她的手惊讶,“怎么这么凉?”她看向老刘,“是穷得车子加不起油了吗,空调都舍不得开?” 江欣说话就是带刺,但老刘都是熟悉江欣性子的,微笑说,“是,下次我会注意。” 虞念轻声说,“车内空调足着呢,就是快到晚上了,手就会凉。” “快进屋暖和,现在虽说是春暖了,但还是倒春寒的。” 江老太跟几位长辈们商量事没在主厅。 江欣拉着虞念进来后就提到了网上舆情,二太太丁婕因为离了婚所以没来,唐慧来了后都没了交谈对象,便一直跟江欣吐槽。现在又落单了,听到江欣提网上的事耳朵又立起来了,凑到了跟前。 江欣和虞念跟唐慧都没什么共同语言,但也不好赶她走,就只能这么着。 江欣对虞念说,“网上那些人也真是,都是键盘侠你也别理会,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又叹,“你这么好的姑娘,干嘛要遭受这些啊。” 有唐慧在,虞念也不方便多表态,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没关系,我又不上网,事情总会过去的吧。” 结果唐慧开始叭叭了。 “这老三做事啊也是欠考虑,要么就干脆别回应,要么就好好说话,既然知道你和湛家少爷谈恋爱呢,那就对外直接说呗,省得叫人误会。” “我跟湛川没在谈恋爱。”虞念不想唐慧胡说八道,及时澄清。 江欣闻言,小声问她,“真没在谈啊?” “真没——” “真就有在谈呗。”唐慧大嗓门,打断了虞念的话,甚至往她身边一坐,笑呵呵说,“都是自家人你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的了,都当众表态了,这份情意可不是所有男人都有的,这世上敢做不敢当的男人可多了。” 说到这儿还冷哼一声,明眼人都知道她是在冷嘲热讽谁。 “大嫂,念念都解释过了,所以这番话还是不要出去乱讲了。”江欣微微蹙眉。 奈何唐慧就是典型的外表看着精明实则傻得要命,她拉过虞念的手笑道,“我懂我懂,这毕竟还没订婚呢,有些事是要保密得好。要我说啊,湛家少爷一表人才的,家境好,虽说不能跟咱们江家比肩吧,可也能算得上是门当户对。我还听说你俩是同校啊,可真是缘分呢,要我说啊,学长学妹的最般配。” 最后一句话落下,正好江年宴进屋。 一时间虞念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唐慧见江年宴来了,刚想打招呼,却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目光里有寒意,忍不住就打了个冷颤,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江年宴缓步上前,站在虞念身边,实则面朝着唐慧,语气冷淡,“大嫂,平时在家里是很少说话吗?这次见面倒是觉得你格外能说。” 唐慧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不愿意去招惹江年宴,但今天听了这话后有些不悦,再怎么说她都是他大嫂。“我也是在关心念念。” “是关心还是八卦,大嫂心里有数。”江年宴语气淡漠,“有这闲情功夫大嫂还是紧着自家事吧,万一再院内着火了呢?” “你——” “都没进屋呢就能听见你在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 是江老太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位长辈。 - 老太太露面了,整个老宅也就严肃起来。 见虞念来了,老太太挺高兴的,特意拉她坐在身边,拍拍她的手,“这两天可委屈你了孩子。” 虞念心里一咯噔,这是知道网上的事了。 也对,就算老太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也架不住旁人告知。 却是为联姻一事召开的家庭会议,连着几位长辈在场是做见证的。 竟是为江年宴的婚事,对方自然是位门当户对的千金。老太太说,“程家的姑娘我见过,很不错,年宴,既然你跟莫拉无缘,那就考虑一下别家的姑娘。” 虞念全程在旁听着,始终敛眸,心头却是泛起丝丝缕缕的酸胀,说不清道不明的透不过气来。 江年宴的视线不着痕迹地从虞念脸上划过,开口时语气淡凉,“不需要,我有虞念就够了。” 第227章 免死金牌 一句话江年宴说得风轻云淡,丝毫不在乎这句话扔出来会有多爆炸的后果。 虞念震惊了。 像是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大脑先是嗡地一声,之后就是空白一片。 几个长辈们面色愕然,就连江老太,向来情绪很稳定、这辈子都是在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女人,在闻言这句话后也变了脸色。 其余的人,也不用说都惊讶得够呛。 其中一位长辈开口了,明显地压了情绪,“虞念是晚辈,她终归也是要有自己的生活,你身为小叔叔的,要么是给晚辈铺路,要么就放手让晚辈成长,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明白。” 另一位长辈紧跟着开口,“先是莫拉家族的事,现如今又因为小辈的事,江家现在不做任何表态说不过去。年宴,你自小在外是不假,但既然回了江家那就该担起江家的荣誉和脸面。前几日你母亲还跟长辈们提过你,提过中势,你是江家主支的血脉,总不能不回归集团,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 一个两个的长辈都第一时间表态。 意思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都明白。 不管江年宴说那番话是出于什么目的,哪怕他就是有目的,长辈们的想法也很统一,就是将江年宴真正的意图扼杀在摇篮里。 先是按死了江年宴和虞念的叔侄关系,很明确地告诉在座的各位,这层伦理关系不能变,现在不能变,未来也不能变,其次含沙射影地提醒江年宴,你是江家主支的人,在外不管怎么折腾都不是正途,你的根在江家,在集团,而且江家长辈们已经在考虑让你回归集团了。 虞念岂能听不出来? 江年宴这番大胆妄为的言论出于什么目的她不敢去深想,但实际上是她不想去深想,因为一旦深想,她怕自己也陷入了无边深渊。 而且她今天能来完全是将抓住机会反击的,难得长辈们都在,她也想着抓住叔侄关系这一点上,跟江年宴彻底脱离关系。 想得特别好,这么想也很理智。 甚至心底有个声音,你快说,快趁机顺着长辈们的话说上一句,你就离成功又近了一步,你的目的就极有可能达到了。 可是,虞念说不出来。 她不愿承认,也不想承认的是,当她听见江年宴说他有她就够了的时候,大脑虽说是空白一片,可心底开出了喜悦的花,丝丝缕缕的枝蔓终于撬开上头的瓦片开始疯狂生长。 虞念讨厌这样。 “是吗?”江年宴闻言长辈们的话却笑了,“什么时候起我在诸位长辈眼里变得这么重要了?” “你——” “老三。”江老太及时稳住了即将崩塌的场面,语气挺稳,“我知你性子叛逆不服长辈管教,你呢,自己出格了不紧要,不要拉上念念。叔侄一场那就是缘分,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再说了,你刚才那番疯癫的话要是让湛家的公子听了会怎么想?毕竟人俩才是一对。” 说到这儿,老太太拉过虞念的手轻轻拍了两下,“湛家公子不错,这女人啊,主要是找个能对你好的,我瞧着湛家那孩子是个会疼人的,你俩真在一起的话奶奶也放心。” 江年宴看着虞念,面色平静,眼眸里是望不穿的幽深。 这一刻虞念也听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 听着句句没什么,可句句都是话里有话。 说江年宴性子叛逆不服管教,实则是在暗指他的行为和言论也不过就是跟江家长辈对着干,就差将明面意思说出来了:因为不想联姻,所以行为举止出格。 当然,明眼人知道这是江老太的说辞。 江年宴这么大的人了,为人做事怎么可能不顾后果? 江老太的这番表态,更多是因为被族中长辈们架起来了。 这个时候虞念只要顺着江老太说话就成。 承认一句她和湛川的恋爱关系,那她就能彻底地摆脱江年宴。 就差,这一步。 可虞念这一刻竟不想了,繁杂的情绪搅得她心思乱得要命,大脑不停地在亮红灯,要她说出理智的话,但她开口,“我和湛川——” “宴哥哥!” 虞念好不容易自毁式地脱口的那句“我和湛川不是情侣”没等说完呢,就听一道清脆的嗓音从外面传进来。 人还没踏进主厅呢,声音就扬起了。 欢快、愉悦,透着青春活力。 虞念心底一激灵,那剩下的半截话就被堵了回去。 江年宴微微一皱眉,下意识回头去看。 主厅的数扇门都是敞着的,天暖了,闯进屋子里的来的都是春天的气息。 包括进门的女孩子。 怎么说呢,就像是从画卷里走出的女孩子,洋溢着青春活力,身姿优雅,长发披肩似染了天边霞彩闪着光泽,一身精致的高订,虽说是欢笑着的,可进屋后马上给长辈们行礼问好,极具教养,看得出就是大户人家养教出来的孩子。 跟莫拉一身傲气还不同,可能是因为年纪小,就愈发显得是春天的阳光,温暖而明媚。 是程家的姑娘。 虞念知道程家,沿海一带发家,几代从商,现如今程家的产业链还在扩张中。 之前在虞家的时候见过程家的人,说不上跟他们家的孩子玩得有多好吧,但印象也不赖。眼前这个姑娘虞念没见过,眉眼间是有着程家的美态。 这便是江老太看上的准儿媳了。 虞念脑筋转得快,江老太最后安排程家也是煞费苦心的,想来也是为了进一步稳固南州那边而做的决定。 只是,听着这姑娘这么叫江年宴,看来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的。 “允儿来了,你这丫头怎么不坐司机的车过来呢?”江老太笑呵呵说。 程允儿微微一笑,十分大方得体的,“我想您了呀,所以就着急忙慌地来了呢,是不是打扰到大家了?” 嘴甜。 “不打扰,正好在跟老三说你的事呢。”江老太笑道。 其他长辈们显然也很满意这程允儿,一口一个夸漂亮。 程允儿笑看着江年宴,再开口声音就甜糯了,“宴哥哥,咱俩好久没见了呢。” 上次见面是江年宴刚回江家的时候,当时江家大摆宴席,其中就邀请了程家。 江年宴的目光从程允儿的脸上移开,刚要说话,就听江老太又开口了,“允儿啊,念念认得吧?” 程允儿看向虞念,笑得真诚,“当然认得了,是虞家的妹妹吧,我记得有年聚会是我长姐随父母去的虞家,长姐回来还直夸念念妹妹呢,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 “论年龄的话你俩是同年,念念的月份比你小一点啊。”江老太说。 程允儿笑问,“看来我叫妹妹是对的。” “辈分乱了。”江老太笑道。 程允儿显然是知道虞念的事,一下想起来,恍悟,“还真是,那我岂不是占便宜了?” 虞念听得真切,这程允儿是将自己摆在江夫人的位置上了。 看来势在必得。 人家笑脸相迎,虞念也不能毫无反应,她微微牵动嘴角,说了句,“允儿你好。” 江老太看向江年宴,“允儿好久不来北市,你带着允儿到处转转,小丫头喜欢热闹的。” 程允儿挺高兴的,“还是您了解我呢。” 江年宴面色淡淡,“抱歉,中势的事情很多,陪不了。” 许是见时机已经过去了,再多说无益处,他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还有电话会议要开,虞念,跟我回公司。” 主动权截止到现在都在江年宴手里。 虞念被撤去特助一职的事江家上下知道得清楚,这话完全就是借口。 她不该跟着走。 因为一走,她和江年宴的关系又被扯到原点。 可虞念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下意识地起了身,跟受了蛊惑似的,控制不住。 “等等。”江老太突然出声。 虞念一怔。 “老三,你也别急着带人走。” 江年宴眉稍一滞。 很快就又有人进了江家老宅,管家在前方带着路,转眼人就到了主厅。 虞念一窒。 竟是湛川和虞倦洲,两人清风淡雨的来,但身后也跟着像是下人的人,将备好的上门礼送上。 江年宴彻底冷了神情。 虞念心里不安,走到虞倦洲面前,用极低的嗓音问,“你来这做什么?还有他,”最后一句更小声,“你们疯了?” 显然江老太是知道两人来的,寒暄了几句,气氛看上去十分融洽。 就听江老太对着虞念说,“现如今虞家被湛家注资也是好事,我听倦洲说了你们的打算,不错,年轻人是该去闯去拼。” “什么打算?”虞念下意识地问。 心里不详的预感扩散。 虞倦洲微微一笑,表明了来意,“我跟江奶奶说了迁回江南的事,虞家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姐,咱们今天也算是跟江奶奶和诸位江家长辈们道个别。”他又看向江老太,“知道您心疼家姐,您放心,等我们安顿好就会同您联系,道个平安。” 虞念心口一紧。 这番话其实就是虞念之前打算说的,以虞家需要人手打理、需要离开北市为由,拿到江老太的首肯,就相当于拿到了“免死金牌”。 所有的计划却被江年宴打散。 但也很显然,江年宴的计划也因湛川和虞倦洲的出现而彻底落空。 第228章 你跟她很熟吗 气氛虽说看着没什么,甚至说还有点其乐融融的架势,可虞念觉得心口发紧发堵,与此同时有种隐隐的不安在心底滋生。 江老太说,“别看念念是个女孩子,但性子冷静做事果决,这就胜过不少姑娘了。” 这句话说得意有所指。 湛川走上前跟虞念站在了一起,笑看着江老太,“江老夫人或许有所不知,念念有商骨,在学生时期表现得就很优秀。” 江老太笑呵呵的,“听说了,要不怎么能是我的虞丫头呢。哎呀,瞧瞧这两个多般配,光是这么站在一起就养眼的呢。” 身旁长辈们连连附和。 湛川当着众人的面拉过虞念的手,虞念微微一怔,没料到他会有此动作,下意识想要挣脱。 可没等缩手,湛川就收紧了手,将她的手紧攥。她愕然,抬眼看他。 他也笑看了她一眼,面色风轻云淡得很。 随即又看向江老太,“江老太太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念念。”他顿了顿,又补上句,“包括虞夫人,也请您放心。” 虞念心里一激灵,这湛川说话做事还真滴水不漏。 江老太略感惊讶,“虞夫人也要回江南?” “是。”虞倦洲轻声说,“母亲的情况目前很稳定,回江南后会有专业的医疗团队负责母亲的身体。” 江老太连连点头,“这样是最好不过的了。” “念念啊,过来,”江老太又朝着她一伸手。 虞念走上前,轻轻握住老太太的手,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记住啊,不忙的时候就回来看看奶奶,有任何困难也要记得跟奶奶讲,奶奶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虞念喉头有点堵,微微点头。 江欣冷不定问了句,“念念,这件事怎么这么突然啊?也没听你说。” 虞念想说,是很突然,连她都是被安排的,可一旦这么说了,无疑是把虞倦洲和湛川的心血付之东流。 便微微扯出笑容,“欣姐,早晚都是要离开的。” 江欣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江年宴,然后叹气,“真是可惜呢。” 虞念从她这句话品出些意味深长来。 江欣并没打算结束话题,目光突然落在湛川脸上,“我也多少听说过湛检的事,可谓是战绩赫赫,年轻有为啊。就不知道念念回了江南,湛检是怎么打算的?小情侣长期两地的话感情会受影响的吧。” 湛川风轻云淡,“工作调动,正好会在江南待上几年。”他转头看向虞念,眼神柔和,“所以用不着两地。” 虞念愕然。 江欣也是没料到,少许笑说,“湛检安排得还真是为天衣无缝,有多少人打破了头想要往北市挤,湛检倒好,一门心思往外调。” 湛川微微一笑,“左右不过就是工作,在哪都一样。” 程允儿虽说是外人,但热情得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她开口了,“念念你是马上就要离开吗?哎,好可惜啊,咱才刚见面还没好好相处呢。”她转头看向江年宴,娇滴滴的,“宴哥哥,等念念他们走的时候咱们送送去吧,虽然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念念,但我觉得好投缘。” 江年宴没理会程允儿,目光始终落在虞念脸上,锋利冷冽。虞念不经意对视,心头就会一紧。 他淡淡开口,“虞念,跟我走。” 虞念蓦然心惊,没料到事到如今他还能说这么一句。 直截了当,就像是湛川和虞倦洲做的林林种种都被他视作笑话,根本没当真。 这个时候虞念是万万不可能跟他走的。 见她站着不动,江年宴皱了眉头,大踏步上前。 虞念暗自惊喘,眼瞧着江年宴朝着自己过来,紧跟着湛川的脚步不紧不慢一移,稳稳挡在了她前面。 与江年宴面对面,形成对峙的局面。 气氛蓦地紧张起来了。 “据我所知,念念已经不是江总的特助了吧?”湛川说。 江年宴根本不理会湛川,目光越过他看向虞念,嗓音很沉,“跟我回家。” 跟他,回家。 虞念的情绪险些崩裂。 湛川悄然变了脸色,虞倦洲也皱了眉头,在场的长辈们得脸色显而易见了。 可江年宴压根就不在乎,也不去关心周遭人的反应,目光深沉,始终看着虞念,在等着她的回应。 虞念几番透不过气来,每呼吸一次心口就疼一下。 他是个疯子,他想过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她抬眼看他,这一刻她从他看似幽静的眼眸里看出情绪来,宛若一头困兽在蛰伏,游走在即将坠入深渊的边缘。 使劲攥了攥手,良久后才压下这一场翻天覆地的情绪。 她轻声说,“小叔,江家人才济济,中势也是能人辈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虞家不同,阿洲就一个人在撑着,我作为虞家的女儿,阿洲的长姐,不能放虞家的事不管不问。” 江年宴没说话,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虞念深吸一口气,与他视线相对,低声说,“所以,让我走吧。” 江年宴微微眯眼,下巴绷着,弧度锋利,看着虞念的眼神里意味深长。 程允儿走上前拉起虞念的手,“你说这世间事真奇妙,咱们两家都算是世交,但你我今天才认识,以后要常联系才是啊。” 虞念对于太过热情的人向来不大迎合,更何况这份热情到底出几分真谁能知道?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微微一笑,“好啊,常联系。” 江老太说话了,“虞家的生意的确该是虞家的儿女拉扛,老三,你再继续押着念念不撒手,一心总想着把她往中势里扔可就不讲理了,方远还在呢。” 姜还是老的辣,说话能一针见血地把对方的路给堵死。 江年宴整个人都像是散发着寒凉似的,是能透进骨子里的凉意,继而也能影响到周边人。 至少虞念能感觉的到。 良久后,却见江年宴笑了。 淡淡的。 虞念试图想从他这个笑容里找出释怀来,却无济于事,她无法判定他的意图。薄唇微微抿着,上扬时笑不入眼。 “好。”他说,“你是知道我的,从不强人所难。” 虞念听了这话,心头萦绕着不详。她压了压促紧的呼吸,“谢谢小叔。” 之后的时间里湛川和虞倦洲没有在江家多待,连同虞念一起就走了,意图十分明显,就是来江家老宅接虞念。 要说这里面的事没人刻意去安排没人相信。 好端端的来老宅接什么人呢? 江老太主动送他们出了主宅,一路小声叮嘱。 江年宴没出主宅,甚至都没回头看一眼,就坐在那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后背挺直又孤冷。 出主宅顺着小路拐弯时虞念下意识瞅了一眼。 透过通透的玻璃窗和斑驳的光影,江年宴背影清晰可见,虞念心口微涨着疼,深吸一口气,走了。 等江老太再回主厅的时候,江年宴一盏茶也喝完了。 他起身,有要离开的架势。 江老太见状拦下他,“上门都是客,允儿还在这呢。” “然后呢?”江年宴不解。 “你个傻小子,什么然后啊?然后你就多陪陪允儿,人允儿大老远来的,今晚我们还请了允儿的父母。”江老太笑着斥责江年宴,又对程允儿说,“别怪老三,他就是个直性子。” 程允儿娇滴滴的,“没关系的。” “中势有事,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江年宴语气淡淡的,很疏离。 江老太真是头疼江年宴这反应。 程允儿大方,“宴哥哥,能带我去中势看看吗?我也想去学习学习呢,或者去了解一下念念平时都在做什么呢。” “公司又不是游乐场,有什么好看的?”江年宴皱眉不悦的,“还有,你跟虞念很熟吗?” 程允儿一怔。 “既然不熟,那就礼貌地称呼一声虞小姐吧。”江年宴显得薄凉,看向江老太,“我先走了。” “哎你——” “妈,”江欣赶忙上前打了圆场,“这两天我陪着允儿转转。” - 虞念坐在车里仍觉得像是在做梦似的。 不想乔敏也来了,但她没进老宅,一直在车里等着他们,见到虞念后抱了她好久,一个劲说,“我都紧张死了,就怕他俩带你出不来。” “你们怎么会去老宅?而且怎么知道我也会去老宅?”等车子顺着山路徐徐往下走时,虞念忍不住问了句。 虞倦洲亲自开车,乔敏坐在副驾上,很刻意地将后面的空间给了湛川和虞念。 湛川说,“倦洲有意跟江老太提这件事,是江老太告知今天的事,我和倦洲就打算来个顺水推舟了。” 江老太? 不是个喜欢将自家事往外说的人。 能提,只能说明她是有心。 虞念一激灵。 这么说,许多事江老太其实是看在眼里的。 “后面的车开得好快。”乔敏说了句。 虞念陡然一颤,下意识回头看。 果然有车,不止一辆。 湛川脸色微微一变,而虞倦洲也像是想到了什么,跟大家说,“坐好了。” 车子陡然加速。 后面的车子紧追不舍。 这一段路是通往城区,马上要出江宅的范围。 却在前方岔路口的位置陡然又窜出两辆车来,朝着他们的车就过来了,身后两辆车没减速,也一并冲过来了。 前方的路被堵死,他们的车就被团团围住。 第229章 千城 他们就一辆车,而前后加起来是四辆车。 山路本就窄,这段路又极其特殊,被人这么掐头去尾地一堵,虞倦洲的车就彻底没法走了。 被迫停车。 而在被迫停车之前虞念试图一遍遍打电话,包括乔敏在内也试图打电话报警,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这段路竟没信号没网络。 这不可能的事。 除非,拦截他们这几辆车里有信号屏蔽器。 前后车下来人了,各个手持家伙。 “车上带家伙了吗?”湛川冷静,问了嘴。 虞倦洲的车上哪会有那些东西?顶多就是一根棒球棍还扔在后备箱的最深处,下车去拿肯定来不及。 那些人奔过来了,湛川和虞倦洲二话没说下车了,叮嘱虞念和乔敏不论如何都不要下车,一会看机会能跑就跑。 湛川是能打。 京圈子弟,自小是有自我保护意识的,而且长辈们也注意这点。但虞倦洲没系统学过,自小富贵人家生长,进出都有私人保镖跟着自然就不用操心太多,顶多就算是有点身手,对付个寻常人还行。 拦路的这些人各个都是身手好的,也都是生面孔。 湛川再能打也有个限度,哪怕已经从对方手里夺过家伙傍身了,虞倦洲也是豁出去了,跟着湛川打配合,眼睛里都是杀气。 乔敏和虞念虽说不是小白花,可像是被人劫道这种事在现实中也实属难见,但凡有这种事那都是上新闻的,不想今天做了把新闻主角。 乔敏紧紧攥着门把手,“这些是什么人?是湛川的仇家吗?” 做湛川这行杀伐决断的,得罪的大多数都是权贵,仇家自然就不少。别看他才刚到检察院没多久,可经手办下来的几个大案都是叫些老油条头疼的。 功他领了,当然风险也在他身上。 虞念脸色煞白,扣着门把手的手指指关节都在泛白,她心底有隐隐的预感,可又不敢往一起联想,总觉得江年宴还不至于疯到这种程度。 重要的是他们才刚从江家出来,江年宴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吧。 车外,湛川和虞倦洲已经不敌那伙人了。 可很明显的,那伙人不是奔着要命去的,竟冲着车子这边过来了。 一棍子砸下来车窗就开裂了。 这一刻虞念就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湛川和虞倦洲拼全力冲过来,钳制住那些人。车子是保不住了,湛川冲着她俩喊,“跑!” 只要远离这些车,跑出这些车所在的范围就会有信号,再或者往前跑不远就是大路,肯定会有车经过。 乔敏二话不说拉着虞念就下车。 找人,报警! 这是她们的想法。 有几个人已经被湛川和虞念打趴下了,剩下三人想去追又被湛川和虞倦洲给死命拦下了。 乔敏还穿着高跟鞋呢,干脆把鞋子扔了。 虞念紧攥着手机,边跑边时刻注意着信号。 也不知道是跑的还是心底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总之心跳得要命。 终于跑到了大路。 可没等虞念打电话呢,又有一辆面包车朝着她们这边过来…… - 老刘将车开到地下车库时,江年宴接到了江择的电话。 气急败坏的。 “虞念被人劫走了。” 江年宴眼神暗沉,“她是跟着湛川走的,你给我打电话?” 江择咬牙切齿,“她是在快出老宅范围出事的!” “你想说什么?”江年宴淡淡地问。 “小叔,是不是跟你有关?” 江年宴冷笑,“你是在关心虞念?别忘了,你家里还放着个女人呢,管好你自己的事。” 话毕掐了通话。 老刘坐在前面,熄了火,欲言又止,“宴少……” 江年宴收回手机,“说。” 老刘熟悉他的性子,已是不耐了,想了想便问他,“接下来呢?” 江年宴想都没想,语气淡淡,“多派些人手。” 老刘面色一怔。 “有什么问题?”江年宴微微皱眉。 “没有,我马上去安排。” 快进电梯时江年宴接了个陌生号,看见这号后他笑了笑。 接通后,对方直截了当,“江年宴,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干的。” 江年宴冷笑,“事情我都听说了,湛川,我好心提醒你一句,看好你那个新认的弟弟,找人跟着我有用吗?还有,别怪我没把话说明白,我这个人最讨厌被人跟被人监视,心情一旦不好能做出什么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和虞倦洲好自为之。” 电梯金属门映衬出男人的脸。 结束通话后,他嘴角微扬时邪恶、疯狂。 电梯直接入室。 有两名保镖守着。 见江年宴回来后默默退出了门外。 房间门口有一名保镖守着,江年宴给了他一个眼神,那保镖也撤了。 开了门,床上的女人听见动静后拼命挣扎。 “唔——” 女人的手脚都被捆着动弹不得,嘴被堵住的,想喊也喊不出来。 从路上被劫走又被带回了这里,虞念早就身心俱惫,披头散发,又因挣扎变得衣衫不整。 江年宴看了一眼床上的她,眼里只是淡漠的冷笑。 他没急着上前,而是不疾不徐进了洗手间洗了手。 再出来时外套脱了随意扔在了沙发扶手上。 朝着床榻这边过来时,虞念死死盯着他,眼里有惊恐、有愤怒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她手脚捆着被迫蜷缩在床上,像是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洇湿了床单。 她没想到江年宴会走到这一步。 她以为在江家的时候他被架在那也不得不放手了,她以为不管是不是因为不甘最后同意她走,那就不会再有其他心思了。 那辆面包车安排在最后,果然就是江年宴。 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面包车上下来的人生生将她给掳上了车,乔敏吓得腿都软了,想追追不上。 虞念最后一眼看到车后时,乔敏、湛川和虞倦洲三人的身影已经不可见了。 江年宴在床边坐下,伸手撕开她嘴上的胶带。 娇嫩的肌肤立刻就红了。 “江年宴,你、你是个疯子!”虞念怒视着他,情绪已经崩溃,"是你说的!你说的你让我走,你不会……强人所难!" 江年宴俯身下来,一手控住她,冷笑,“我是不强人所难,强你所难就够了。”说到这儿,他眼里的冷意渐渐蔓延,咬牙切齿,“你能耐啊,步步为营。” 虞念被他抓得生疼,被迫扬着头,“你还打算关我一辈子?江年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说过我不准你离开,就算关你一辈子又怎样?”江年宴眼里偏执的光令人不寒而栗。 虞念也害怕了,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她知道他绝不是说说而已。但她没移开目光,就生生跟他对视。 她说,“江年宴,你这么费尽心机把我留在身边,甚至光天化日强抢也在所不惜,到底为了什么?” 江年宴微微眯眼。 虞念努力绷着惧意,仰着脸一字一句问,“你喜欢我?” 许是江年宴没料到她这么说,眸底蓦地一怔。 虞念冷笑,“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吗?这就是你的喜欢?强抢?占有?江年宴,你有没有把我当人看?” 江年宴闻言这话怒火中烧,控着她的大手倏然用力,开口时嗓音极凉,“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喜欢?湛川那样的?” 说到这儿他忽然又笑了,薄唇贴近她,“喜欢又怎样?他不是一样得不到你?你那么不顾一切要跟他走,最后呢?他连护着你的本事都没有,你不还是一样要躺在我的身子底下?” 虞念的心往下坠,看着他眼里的疯狂,听着他言辞的犀利,悲伤裹着层层叠叠的寒意一并袭来。 “只是你用来发泄的玩意儿是吧。”她笑。 笑里带着泪。 “你所有的不甘、所有的不放手就是源于……你忍受不了别人动了你的东西。江年宴,我不是你的玩物!” 江年宴一把扼住她的脖子,眼底近乎冒火,“做老子的玩物委屈你了是吗?我看你是忘了这一切都是虞翼远欠我的,他死了,你就要替他还债!还千城的债!” “什么千城?我……我不认识……”虞念被他掐得透不过气来。 江年宴冷笑,“千城就是被你父亲害死的那个孩子,只是因为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你以为江南慈善大家、你最崇拜的父亲是个大善人是吗?他不过就是只阴沟里的老鼠,杀人凶手而已!” “不……不可能……” 她快奄奄一息的时候江年宴才松手,她窝在床上浑身都是软的,只剩下咳嗽的力气。 “旧事原本不想再提,我也尽量说服自己冤有头债有主,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这笔债也就随着虞翼远的死一笔勾销,可惜,你频频踩我红线。”江年宴骑上她,不疾不徐地解开衣扣,“那就别怪我跟你好好算这笔账了。” …… 虞念被江年宴作践了一晚上。 着实是作践。 丝毫不带任何感情地发泄,迫着她做各种羞辱的姿势。 而在她一次次被迫攀上他的身体时,她也感觉到他口中的那个叫千城的孩子,其死因着实跟她父亲有关。 虞念太累了,几番被江年宴折磨得昏过去,后来江年宴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 这期间她昏昏睡睡,做了好多的梦,梦里都是那个孩子。 等再醒来她的手脚没再次被绑上,可想逃离这个房子也是不现实,保镖比之前多,手机没有,电话没有,彻底跟外界失去了联系。 虞念只想问清楚有关千城的事。 等再听见玄关有动静的时候,虞念也顾不上倦怠的身体,踉踉跄跄从卧室里冲出来。 是江年宴回来了。 外面下着夜雨,他身上的大衣都沾了森凉的雨气。 可是,他是带着个女人回来的。 妖娆万千,黏在他宽阔的怀里。 第230章 不安 虞念僵在了原地。 看着这一幕,心里就蜿蜒出清晰的疼痛来。 女人挺漂亮的,但一看就不是圈里的人,眉眼间尽是妩媚,却不显得廉价。身材也是极好的,柔情似水地“吸附”在江年宴怀里,似春水柔软勾人。 江年宴从没领回其他女人过,外界对他的了解也是禁欲寡情,身边从没见有纠缠的女人。眼下这一幕可真是刺眼,显然,这是当面对她的羞辱。 “江总……”女人娇滴滴的,“她是谁啊?” 还拿眼睛瞥了虞念一眼。 这一眼看过来女人心里是一激灵的。 眼前的女子美得不像话,整张脸和五官轮廓,甚至是面部的每一处线条都精致得很,漂亮得像个假人似的。冷白皮,又细腻如脂,一身素白的裙衫却遮不住脖颈处的痕迹,还有她的手腕上,似乎是……勒痕? 女人心里直突突了。 江年宴看着虞念的眼神里透着沉冷,淡淡开口,“她是谁不重要。” 虞念紧紧抿着唇。 江年宴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低头看着怀中娇媚女人,语气淡淡,“跟我进屋。” 女人娇羞,“江总好坏。” 两人相拥进了房间。 虞念几度窒息。 她想走,立马就走。 可保镖结结实实地挡住了去路。 虞念心里滞闷得要命,回到卧室里蜷缩在床上觉得手心生疼。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是攥着手的,手心都被指甲给扣破了。 很快,女人抑制不住的娇叫声传出来。 这么大的房间,竟也挡不住女人的声音。 娇喘连连,软语绵绵的。 虞念抬手捂住耳朵,眼泪就一直在眼眶里打转。有那么一刻她很想冲到那个房间去质问江年宴,你凭什么这么做?凭什么这么羞辱我? 如果有了新欢,那为什么不放了我? 女人的声音更是绵密娇柔。 哪怕虞念不用看的也能想象得到,那房间里的男女行为举止该有多激情四射。 为什么要她承受这些? 哪怕是用手捂着的,那声音似乎也无孔不入的。 像是有刀子在一点点豁开她的心,残忍又缓慢,在不紧不慢地折磨着她。 她请愿这刀子是干脆利落地捅进来。 也好过这般折磨。 …… 房间里,女人叫了好一会儿。 越叫心里就越是委屈。 她是跟着几个子弟去包厢玩认识的眼前这男人,看样子在他们一群人里很有话语权,她就被那伙人塞在男人身边,男人显得很淡漠,别人在谈天谈地他只是在喝酒,寡言少语。 女人在第一眼见到他就沦陷了,恨不得似水般腻在他身上。 男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换做别的男人,面对她的风情万种早就拜倒在石榴裙下了,可这个男人就很冷静,冷静到会让她误以为他不喜欢女人。 良久后他才突然说了句,“跟我走?” 女人巴不得的呢。 这男人不论从样貌还是身材那都是一等一的极品,而且她又不是没经验的小姑娘,男人强不强的她也是能看出来的。 这个男人,绝对强悍的。 当她被男人扔到床上的那一刻心里就跟开了花似的,她自认为有本事拿下这男人的。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男人将她扔床上后并没饿虎扑食,而是坐在沙发上离得她八丈远,只提了一个要求—— 给我叫。 叫得越媚越好。 而且,大声叫。 女人不是没见过有癖好的男人,缺德的甚至阴损的都见过,唯独没见过这种喜好的。 于是就照做。 叫的同时女人也把自己弄得衣衫不整的,故意将姣好的身材露出来,心想着都这样了就不信男人不上来,但不管她怎么叫,怎么在床上扭,男人都无动于衷。 就好像,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似的。 也不知道叫了多长时间,女人都觉得嗓子叫得生疼了,从床上爬起来,轻轻地在男人腿边跪身下来,“江总,人家都叫了好长时间了呢,要不然就要人家好好伺候你吧。” 哪有男人能经得住挑逗的?如果有,那只能说明诱惑还不够。女人是温柔春水,从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她的诱惑。 她伸出纤纤玉手,覆在男人结实的大腿上,徐徐往上,身似蛇,“江总……” 手腕被男人控住。 女人的雀跃之情没等滋生呢,就对上了男人寡淡的眼。生生一激灵,这哪是双有欲望的眼啊,就是毫无波澜,无欲无求的。 一时间备受打击。 江年宴一手控着她的手腕,抬腕看了一眼表,语气始终淡漠,“才半个小时,继续叫。” 女人惊愕,“江总,人家都叫好长时间了,嗓子都叫疼了。” “不是想赚钱吗,继续叫。”江年宴松开她的手腕,微微皱了眉头。 女人不敢怒不敢怨的,赚不赚钱另说,主要是不敢得罪啊。她娇滴滴还想往他身上贴,不想被他伸手拦住,目光落下来叫人不寒而栗的。 她不敢造次了,小声问,“那还要叫多久啊?” 江年宴沉默了片刻。 其实他也不知道要她叫多久,平时他也没计算过时间,不过情到浓时的忘情行为罢了。想了想说,“再叫一个半小时吧。” 女人一听快崩溃了,再叫一个半小时……那就是让她干嚎两个小时! 她欲哭无泪的。 等女人回到床上继续热火朝天的娇叫时,江年宴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才过了半小时吗? 如果女人不提一嘴的话就连他都觉得过了挺长时间。 也是邪门了。 他每每要虞念的时候总会觉得时间不够用,还没怎么样呢虞念就会连连求饶,他会有心生怜惜的时候,可上头的时候往往会控制不住,等他畅快淋漓了,虞念的嗓子总是哑的。 怪不得虞念的嗓子会叫哑。 江年宴背靠沙发,想起虞念又想起她刚才的样子。 他敢肯定,她出现在玄关不是为了迎接他,真是可笑,他竟然能有这种想法。 床上的女人叫得让他心烦,什么是度日如年倒是真切体会到了。 可更让他心烦的是虞念的反应。 一点反应都没有。 江年宴恨得牙根直痒痒。 果然是一心想着湛川是吧? 无名火冲上胸腔,是恨不得宰了人的滞闷。 “滚。” 女人还在叫唤呢,蓦地怔住。 少许反应过来赶忙下了床,许是知道自己快没机会了,于是衣服一扯,不管不顾地扑他怀里,风情万种的,“江总,我——” “快滚。”江年宴不耐烦,连人带衣服一并推开,从公文包里掏出支票,签了几笔甩给了她。 女人虽说是奔着钱来的,可真真也是妄想这个人的。 这男人条件太好了,谁不想找个长期饭票? 可刚刚往他怀里扑那一下子,女人的心都凉了。 她能感觉到男人压根就没动情。 资本够足,哪怕没动情也能感受得到。 可…… 该不会是那方面不行吧,只是徒长了个好条件? 女人忙不迭穿衣收支票的时候不经意想到了那个女子,身上露出来的肌肤没一块好地,吻痕、红痕、淤青…… 打了个激灵,还是快走吧。 十有八九就是那方面不行所以才这么折磨女人,怪不得让她一直叫呢。 - 好像……那个女人不叫了? 虞念一直窝在那,半天突然发现了这点。 是结束了? 虞念拿不准,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一小时? 不像是江年宴的战斗力。 她不确定屋外是个什么情况,或许那女人就留宿了吧,长夜漫漫…… 正想着,卧室的门一下被打开。 虞念蓦地抬头,心里咯噔一下。 是江年宴进来了,他刚冲完澡,头发还都是湿着,发梢的水珠顺着性感的喉结滑在了结实的胸膛上,他只是腰间裹了条浴巾,在这样的夜色下就显得蛊惑。 可虞念警钟大作,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这样一个江年宴她不陌生,眼底藏着的黑魆是叫人心惊的欲念。她下意识往后缩,“江年宴,你……你不能这么过分!走开!” 怎么可以这样? 他刚碰完别的女人又来碰她?凭什么?他是故意来恶心她是吗? 脚踝被江年宴控住,将她猛地扯了回来。 虞念身上的裙衫凌乱了,露出大片肌肤。 江年宴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的女人,熟悉的燥热涌了上来,强烈的情欲染进了他眼睛里,他欺身压下,控住她不安的身体。 “你是我的,我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这一刻他如贪嘴的兽,迫不及待冲了进去。 虞念痛不欲生,攥拳拼命捶打却被他控住双手一并固定在头顶。他彻底压下来,贪婪吻走她眼角的泪水。 他轻轻啃咬她的脖颈,舒服叹息,可又透着一股子狠劲,“虞念,我恨不得吃了你。” 又是折腾到大半宿,虞念最后累得沉沉昏睡。 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她就突然醒了。 窗外有隐隐的光亮,要明未明的时刻。 身边的男人在熟睡,餍足后的他睡得极其安稳。可虞念不知着的就睡不着了,虽然她也累得不行,但就是难以入睡了。 心慌得要命。 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似的。 虞念抬手捂着胸口,心脏竟像是快要蹦出来似的,跳得极其厉害。 第231章 你记住,是你逼死我的 虞念蹑手蹑脚下了床,床上的男人没有被吵醒的迹象。 心慌得要命,去茶水间喝了整整一杯水也没能缓解心跳加速的状况。 她攥着杯子,努力去平复这种突如其来的心慌。 不是没有过这种感觉,上次还是在虞家出事的时候,比现在还要让人坐立不安,没多久虞家就出事了。 虞念放下杯子。 走路尽量放轻动静。 这个屋子所有的通讯设备都没有,手机也被江年宴拿走了。 可江年宴的手机还在吧。 衣帽间靠近楼下玄关,在确定江年宴还在熟睡后虞念赤着脚下了楼。玄关拐角处保镖们还在,是一天24小时轮流值守。 并且这次明显增加了人手,不但在玄关这边,屋门内外甚至地下停车库和电梯角落也都有保镖。 虞念觉得极其讽刺。 还真是瞧得上她啊,竟这么耗费人力物力的来守着她。 靠近玄关,有人在聊天,低低的声音,不刻意去听也听不清在聊什么。 是守夜的保镖。 白天他们只管看人,面色严肃从来不做任何交流,虞念一度以为他们是哑巴,眼下许是夜深人静,人也倦了,所以稍稍放松了警惕。 保镖们一般都是站玄关拐角,哪怕虞念进了衣帽间他们也是看不见的。但虞念还是尽量不惊动他们,一点一点地往衣帽间的方向挪。 可能是精神太集中了,玄关拐角处低低的交谈声就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哎,网上的新闻你看了吗?” “哪个新闻?你说今天那个车祸的啊?” “对啊,我看网上曝光的那些照片撞得挺严重的。” “我也看见了,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怎么样了,我看网上分析的,好像是人为。” “绝对是人为,做咱们这行的光看那些照片就知道是人为的跑不了。那个湛检察官一上任就大刀阔斧的仇家肯定不少,还有连带遭殃的那位……” 那人的嗓音压得极低,“听说就是咱们里头那位虞小姐的弟弟。” 陡然玄关处传出轻微的声响。 保镖,“谁?” 两名保镖冲进来一看,傻眼了。 是虞念站在那,脸色煞白。 保镖们愕然,这才意识到她是听见刚刚的那番话了,一时间也是吓坏了。“虞小姐……” 虞念浑身都抑制不住地在抖,整个人都是发懵惶恐的状态,她喃喃,“你们刚刚说……是谁出车祸了?” 她满脑子都转着刚刚两人的谈话内容。 严重车祸…… 人伤得很严重…… 两个保镖见这幕后肠子都快悔青了,但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正所谓说多错多,干脆也就不说了。 见他们不回答,虞念更着急了,只觉得血涌上心头,她二话没说就要往外冲。 被保镖拦得结实。 “放开我!”虞念发了疯似的推搡着他们。 强行被江年宴给掳回来,断了跟外界的一切联系,受尽屈辱不说,现在就连朋友和家人出事了她都不知道。 任谁在这个时候精神都能崩塌。 虞念从来没这样过,歇斯底里不顾一切,拦着她的保镖们都能瞧见她眼里的急切和狠劲,一时间也都肝颤。 正撕扯间,就听其中一名保镖急切的开口,“江先生……” 虞念一激灵,蓦地回头。 江年宴已经醒了。 就算他是在卧室里睡得熟,这么大的动静也能被吵醒了。 他站在她的身后,瞧见这幕后浓眉微微蹙起。 虞念顾不上那么多了,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泪顺着眼角就滑了下来,“阿洲和湛川出车祸了你知道吗?” 江年宴眼眸一沉,抬眼扫了一下门口保镖。 两名保镖一个头两个大,后背也是泛着冷汗,连连道歉,“江先生是我们多嘴,我、我们不该胡说话……” 江年宴面色极寒,看得人心慌。 他没理会虞念崩塌的情绪,冲着其中一名保镖一伸手,“手机。” 那保镖战战兢兢地将手机掏出来。 虞念见他拿手机,眼底升起期许。 江年宴随手拨了个号码,对方很快接通,就听他淡淡地命令了句,“上来两个人。” 虞念没等反应过来呢,就见那两名保镖噗通跪下了,“江、江先生……” 很快有两名保镖进来了。 江年宴淡淡命令,“这两人做保镖做得不安分,那就别做了。” “江先生……”跪着的两人如临大敌。 很快被新来的保镖给拉走了。 即将面对那两人的是什么虞念不知,但瞧着那两人惊骇的反应,该会是不小的惩罚。 一时间虞念心惊地盯着江年宴,像是看着个陌生人。 这种眼神令江年宴很是不悦。 “车祸的事你早就知道了,是吗?”虞念呼吸急促。 江年宴眼神淡淡,“知道又怎样?” 虞念心口蓦地窜疼,眼泪一颗颗砸下来,“他是我弟弟……江年宴,你怎么能瞒着我?” 江年宴冷冰冰的,一把扯过她,“你是紧张你弟弟吗?这么着急更多是为了湛川吧。” 虞念反手攥着他的胳膊,低下来姿态,“江年宴,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在哪?我求你,你让我去看看他们,求你了……” 江年宴的眼神里一点温度都没有,大手箍住她的后脖颈,俯脸盯着她,“想出去?你休想,虞念,那俩人说白了都是湛家的人,跟你没关系,你最好识相点别惹我,否则我不会让那俩人好过。” 虞念愣住了。 然后想起刚刚保镖说的—— 是人为的,一看就是人为的…… 又想起之前江年宴拿着湛川和虞倦洲来恐吓她的话…… “江年宴,是你对吗?”虞念上下牙都在颤,死死盯着他,“是你找人干的,对不对?” 江年宴盯着她,眼里有一瞬不耐的情绪,他扯着她就往屋子里走,冷喝,“你给我回房间。” “江年宴,我求求你,你让我出去吧,我想看看阿洲怎么样了,或、或者你让我打个电话——” “你给我闭嘴!”江年宴一把掐住她,眼睛里都快冒火了,咬牙切齿的,“他们现在还死不了,但是虞念,你要是胆敢再提出去的事,我不保证他俩还能不能活着从医院出去。” 虞念一听头皮都在嗖嗖犯凉。 疯子! 他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一个很可怕的疯子。 她几乎是被江年宴一路拽着走到了客厅,虞念忍无可忍的,拼尽全力一把将江年宴给推开。 发了狂的女人手劲还是大的,就是那种孤注一掷不管不顾地使了蛮力。 竟生生把江年宴给推开了。 然后转身拎起博古架上的花瓶,啪地砸碎了。 “虞念你——” “别过来!”虞念手攥着挺长的碎片,锋利的尖端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死死盯着江年宴,歇斯底里地喊,“你往前一步我就扎下去!” “你疯了?碎片扔了!”江年宴冷喝一嗓子,说着就要上前。 “我说了别过来!”虞念往后退了两步,赤着脚,踩在碎片上的时候脚被划伤了,血洇了出来。 但她似乎觉不出疼来,将手里的碎片往脖子上用力一抵,脖子上的肌肤被刺破,有血流出来了,染红了碎片尖端。 江年宴没再上前,眉心紧锁,“虞念,你以为这种威胁有用?” “让我走。”虞念一字一句。 她的手心已经流血了,顺着瓷片的边缘往下渗。 江年宴眼神愈发沉了,放低了嗓音,“你先把瓷片放下,你已经受伤了。” “我受的伤还少吗?这点伤算什么?”虞念自嘲地笑,眼里含着泪,“江年宴,今天你要是不让我离开这,那我宁可死了。” 江年宴面色岑冷的,恨得牙根直痒痒,“你宁可死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是!”虞念冷冰冰的。 江年宴倏然攥紧拳头,气得脸都青了。 电梯门陡然开了,两名保镖从里面慌张张出来,身后还跟着数人。 带头的竟是江欣。 瞧见这幕后大惊失色,“念念!你要干什么?”又冲着江年宴呵斥,“老三!你疯了?” 她看清了虞念的情况。 哪怕身上裙衫再长,也没能掩盖住身上的吻痕和淤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江欣倏然就红了眼眶。 她万万没想到虞念会这么被折磨。 “欣姐……”见是江欣,虞念眼里的泪水更盛不住了,她抖着嗓音问,“他们怎么样了?” 江欣自然知道车祸的事,忙告知,“他们没事,已经脱离了危险,念念你先别激动,把东西放下,你已经流血了。” “虞念,你松手——” “别过来!”虞念见江年宴又要上前,陡然心惊,厉声大呵。“让我走!我要离开!” 江欣吓得要命,虽说她是带了人过来,周围也有保镖,但这种情况下谁敢轻易上前?虞念这次完全是下狠了心的,脖子上已经流血了。 江年宴看见她脖子上的血,心口也像是受了剜刑似的,闷得要命,几乎透不过气,有一度他恨不得想让她手里的碎片扎向他。 “虞念,你可以去看他们,但是你想离开,不可能。”他的嗓音很低,心口疼得要命。 虞念笑了,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江年宴,你曾经说过只要我死了就能离开你,你记住,今天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死我的!” 话毕,手里的碎片狠狠扎向了自己的脖子。 “虞念!” “念念!” 第232章 这就是他的失职 后续的兵荒马乱虞念就不知道了。 等她再醒来时被告知自己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了。 伤口扎得深,别看只是碎瓷片,但那瓷片长而尖,而且还是靠近动脉的位置,虞念光是在抢救室里就待了三个多小时。 等从抢救室里推出来的时候,江欣的脚一软跌在地上半天起不来,乔敏哭成了泪人。 虞念睁眼这天,窗外是明媚的阳光。 窗帘没拉,这是乔敏要求的。 她叮嘱了所有人一定不能拉窗帘,至于原因旁人不得而知。可乔敏记得虞念的话,虞念曾经跟她说过,虞家出事后有一度我是失眠的,跟着阿洲一起安顿了所有的事后我睡了两天,就像是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断了似的,人也彻底没力气了。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是中午,阳光特别明艳,那一刻我竟有了点勇气,让我觉得未来的人生或许不会太糟糕。 不管虞念什么时候醒过来,乔敏都想让她能瞧见窗外的光,阳光也好,星光也罢,总之她活着就好。 好在,虞念是在白天醒过来的。 也好在,窗外有明艳的阳光,似乎在庆祝着她的重生。 病房外有保镖。 这次是湛家的人。 防着谁一目了然。 虞念醒了之后觉得浑身都疼,但实际上脚上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了,更多的是心上的伤。 得知她醒了,湛川来了病房。 是坐着轮椅来的,他的伤势还行,都是外伤,伤了胳膊和小腿,生命危险是没有,有的就是靠养了。 虞念紧张虞倦洲的情况。 湛川告知,虞倦洲伤到了脊柱,动了手术,现在下不了病床。 虞念一听伤了脊柱,吓得都从床上坐起来了,然后一下子牵动了伤口,疼得直冒冷汗。湛川忙将她安抚,跟她说伤势没她想得那么严重,手术之后注意养护就没大碍了。 虞念这才放心下来。 提及车祸,湛川说肇事原因还在调查,要她不要操心了,先养好伤才是重要的事。 虞念在心里盘算着,从他们出车祸到现在也三天多的时间了,什么肇事原因一直差不出来?她艰难地问湛川,“是江年宴吗?” 湛川看着她,轻声说,“目前所有的证据指向性不明。” “所以,其实就是人为,对吧?”虞念也是聪明。 关于这个问题湛川没隐藏,微微一点头。 是人为,证据还难取,说明对方做事很周密,而且是在知道湛川和虞倦洲身份的情况下行事,幕后指使者的胆子可不小啊。 湛川见她眉心微锁,轻声说,“这件事已经牵扯到了倦洲,所以我肯定会查到底,你呢,就安心养好伤,倦洲术后休息不大好,今天才能好好睡一觉,等他醒了我告诉你。” 虞念微微点头。 又看向门外。 湛川知道她在看什么,微笑说,“放心吧,等你出了院这些保镖我都会撤掉,现在只不过是不想让外界打扰到你。” 保镖没防江欣。 之后的时间里虞念才从江欣和乔敏口中得知后面的所有事。 江欣说,当时你扎下去的时候老三冲上来了,用手挡了那么一下,所以才避开了致命伤。我不是替老三说话,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可江欣也是第一次见江年宴失控过。 是他抱着虞念冲进了抢救室,当时身上全都是血,分不清是虞念的还是他手上的,总之极其骇人。 他求大夫不论如何都要把人救回来。 江欣从没见江年宴求过人,那是第一次见。 在病房里江欣没有替江年宴说好话或者求情,伤害已经造成了,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江欣说,就算你恨他也是正常的,他不该那么对你。 虞念良久后才说话,我和他,也该过去了。 乔敏提到江年宴都恨得牙根痒痒,她是后来接到通知赶到了医院。当时虞念在抢救室里已经待了一个小时了,乔敏虽说不知道具体情况,可一看江年宴也就明白了,顿时冲上去就去打江年宴。 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更不在乎会不会被江年宴打击报复,什么京城太子爷不敢得罪,她统统都不怕了,哪怕当时江欣也在场。 毕竟是自己的弟弟,江欣有心上前去拦,被江年宴阻止了。 他没躲没避更没还手,就任由乔敏撕扯自己。 江欣跟虞念说,念念,当时我就有个感觉,老三好像一下子就垮了,这种感觉很强烈。 乔敏对虞念说,念念,江年宴就是个混蛋,今天起把他从你的生活里抹掉,你走你的阳关路他走他的独木桥。 虞念是转院的。 当时抢救的时候并不是在这家医院,后来情况稳定了后湛川派人强行带走了虞念。现在这家医院也就是湛川和虞倦洲所在的地方,出入的都是湛家的人。 江老太得知消息已经是在虞念醒了之后的第二天。 匆匆赶过来的,本就上了年纪的人,因着急上火一时间憔悴了不少。 可看见虞念的样子后老太太心疼得要命,惯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她,眼眶倏地就红了。 虞念看见江老太也是心里难受,唤了声奶奶后,眼泪险些落下来。 江老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轻轻搂着她,跟她说,“对不起孩子,是奶奶不好,让你受苦了。” 江老太把所有的错都归到自己身上,她说,孩子你放心,奶奶会为你作主的。 要如何作主,怎么作主等等这些都是江家的事了。 虞念不想去打听也不想去问。 这期间她的手机也留在乔敏那,除了母亲的消息外,其他什么事她都不想知道。 也不知道宋岚是怎么知道虞念受伤的,来医院的时候是个午后。 手里拿了大束的迎春花。 院里的陪护和医生一并陪着来的。 院里医生跟虞念说,“宋女士这两天睡眠不好,总会大半夜的惊醒,问她,她就说做噩梦了。今天说什么都要见你,我们拗不过就只能从着她了。” 虞念惊愕,要见她吗? 母亲不是一直不认识她了吗? 陪护轻声说,“血浓于水,毕竟是母女俩,心有灵犀。” 虞念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似的。 宋岚今天的精神状态很好,一改在疗养院时的不认人。在床边坐下后跟陪护说,“找个器皿吧,这花寓意好。” 还真被陪护找到个玻璃罐子,摆放在床头,注了水将迎春花插进了瓶子里。陪护跟虞念说,“打春先迎春,宋女士在车上看见路边的迎春开了,就坚持采了一束。” 虞念都不敢跟宋岚对话,生怕像以前那样,能各说各的算是理想情况了,万一不小心惹得她发怒呢。 宋岚看了她好半天,说,“你是从哪摔下来的?” 虞念一愣。 下意识看向院里的医生。 医生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有院里医生在,虞念多少也放心些。 轻声问,“您说什么?” 宋岚看着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无奈,语气上多少点了些苛责,“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爬高、不要爬高,吃的亏还少吗?真不懂你怎么就那么爱爬高,又摔下来了吧?” 虞念喉头一堵。 宋岚现在有的记忆还都停留在她小时候。 “妈……”虞念一忍再忍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宋岚见她哭了,无奈轻叹,从床头抽出纸巾递给她,“都说吃亏才能长教训,你倒好,不记吃也不记打的,真是让人头疼啊。” 虞念忍不住,“妈……”她朝着宋岚伸手,小心翼翼的。 宋岚见状,往前挪了挪,离得她更近些。 虞念忍不住搂住她,在她怀里呜呜哭出声。 乔敏打了热水回来恰好瞧见这一幕,又惊又愕的,下意识看了一眼宋岚的医生。那医生微微笑,示意她别出声打扰。 乔敏哪敢上前打扰啊。 暂且不说宋岚能记起多少来,就单单是眼前这样,也都是虞念平时不敢想更不敢盼的吧。乔敏没弄出声音,蹑手蹑脚地退出了病房。 正好赶上湛川来看她,被乔敏及时给拦截了,说了一下里面的情况。 湛川听说是宋岚主动来的,十分惊讶。 乔敏叹气,是啊,她也挺惊讶的。 病房里,虞念算是结结实实地哭了一大通,把宋岚的衣襟都哭湿了。 陪护在旁见着后一下子紧张了。 宋岚最爱干净的人,身上衣服是容不得一点脏的,眼下…… 却没见宋岚发脾气。 等虞念哭完了,她说,“下次记住了啊,不要再爬高了,摔疼了受苦的可不是自己吗?你看给你疼的,从小都不见你这么哭过。” 虞念的眼眶又红了。 宋岚微微一皱眉,“阿宴呢?” 虞念蓦地一激灵。 宋岚四处环顾,眉心皱得更紧,“怎么回事?你伤得这么重他人呢?” 虞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眼眶红红的。 “照理说阿宴那孩子心细,你但凡有点危险他都是冲在前面的,是不是上次受伤他胳膊还没好啊?”宋岚说到这儿,摇摇头,“再怎么说他都是要保护你的,这次你受伤了他却跑得没影了,这就是他的失职。” 第233章 这座城,再见了 虞念闻言后沉默了良久,轻声说,“妈,阿宴走了。” “走了?”宋岚微微蹙眉。 “是,他……离开虞家了。”虞念深吸一口气,说道。 宋岚想了好久,摇摇头,“那孩子前阵子还来看我呢,也没说要走的事。这可不行,不行啊。” “妈,”虞念心口堵得慌,“人各有志,阿宴也长大了,我们总不能……强人多难。” 对于阿宴离开这件事,显然宋岚不是很能接受。末了说,“那孩子心思重,但对你是掏心掏肺的。” 虞念听了这话别提多难受了,曾经的阿宴,的确是对她掏心掏肺,现在的江年宴带给她的只有一身伤。 她不知道为什么和江年宴的关系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像是冥冥之中注定要歇斯底里一段孽缘一样。 也好,当是还他了。 曾经他为她受的伤,如今算是都一一还了吧。 就冷不丁想到了江年宴提到的那个人,虞念迟疑片刻,下意识去看院里医生。 那医生也是聪明,知道她想问些事,悄然上前,防止宋岚情绪突然变得激动。 虞念深吸一口气,问宋岚,“妈,您知道一个叫千城的孩子吗?” 问完这话,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怕宋岚的情绪一下失控。 然而让虞念吃惊的是宋岚眉眼间不见波澜,只是微微皱眉,“谁啊?” “您没听过这个名字?”虞念问。 显然是没听过,宋岚脸上都是茫然。 虞念本还想问宋岚,父亲之前除了带回阿宴外,还有没有接触过其他孩子。可在屋子里的除了大夫还有陪护,人多嘴杂的,这话也就没问出来了。 鉴于宋岚的身体情况,疗养院的人没让她在医院里待太久。 回江南的事宋岚还不知道,这是虞倦洲做的决定,届时会先让北市这边疗养院的医生和陪护跟着前往江南,等宋岚慢慢适应了再撤走北市的人。 这个方案得到江南和北市两地疗养院的赞同,宋岚目前的情况虽说稳定,可不代表更换环境会没有情绪起伏。 去看了虞倦洲。 虞倦洲知道虞念的事后刚开始挺着急,但刚动完手术他没法下床,直到虞念能来病房看他了,见她一切都安好这次放心。 只是每每看见她脖子上的伤口,总会恨江年宴恨得牙根痒痒。 宋岚瞧见虞倦洲躺在病床上后十分惊讶,打量了好半天,就肃了神情,“你姐姐受伤,你这也受伤,你们两个又去哪淘气了?” 又看向虞念,“不用多说,你弟弟都是被你给带坏了,那么胆小的孩子没有你带头的话哪敢闯这么大的祸?” 虞倦洲哭笑不得的,“妈——” “是,妈。”虞念轻声说,“阿洲都是被我连累的。” 虞倦洲无奈,抬眼看她,“瞎说什么呢?” 宋岚说,“看吧,一猜就是你这个小丫头带头惹事。” 话虽然这么说,但也没有真正的责备之意。 想了想突然起身。 吓了虞念一跳,赶忙拉住她,“妈,您要干什么去?” “阿宴。”宋岚说了句。 虞念一怔。 虞倦洲也愕了一下。 “妈,”虞念紧紧攥着她的衣袖,尽量稳住情绪,“刚刚跟您说过了,阿宴已经走了,离开虞家了。” “不能让他离开,还得把他叫回来。”宋岚看上去很坚决。 虞倦洲听了这番话虽说不悦,可对宋岚还是很敬重的,他说,“妈,为什么要叫阿宴回来?” “看着你们啊。”宋岚直截了当的,“他在虞家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样过,他一走,你们倒好,一个两个的受伤。” “妈……” “岚姨。”恰好是湛川进来了,轻声唤了声。 这一声没把宋岚吓着,倒是把虞念弄紧张了。 “岚姨,您看这周围保镖这么多,以后念念和倦洲不会轻易受伤的,您放心吧。” 宋岚瞅着湛川,面色有迟疑,眼神里有打量的,好半天没说话。 看得虞念一颗心都拎在嗓子眼了,生怕宋岚的情绪会变得激动。 许久,就听宋岚问他,“你是谁?” 虞念有一度想阻止,但湛川已经回话了,“岚姨,我是湛川。” 湛川眼里有很坚毅的东西。 虞念知道,湛川对于当年的事知道得很多。 宋岚盯着湛川又是看了好半天,皱眉,“湛川?” 湛川没移开目光,接受宋岚的打量。 宋岚似乎想起来了,却没见情绪波动,就是哦了一声,“湛川。”又问他,“你父亲,回家了吗?” 湛川一怔。 病房里的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就听宋岚悠悠地长叹一声,同湛川说,“记住啊,凡事莫强求,人也一样的。” - 宋岚这次给人的感觉就是,出了奇的清醒。 可说她是清醒吧,她脑子里记着的还都是曾经的事。 湛川坚持要送宋岚回疗养院,哪怕他现在不能开车。司机都备好了,宋岚却死活不上车,她说,“湛家的车不该是我坐,而且,”她淡淡补上了句,“我也不认得你。” 湛川笑了,决定不提湛家,他说,“我跟念念是同校同学,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关系很好。” 宋岚看着他,眼眸里似有思量,但最后还是说,“不用了,我能自己回去,谢谢你。” 疏离又客气的。 等宋岚离开后,湛川陷入沉思。 宋岚似疯非疯,说出来的话像是癫语,可又觉得意有所指。 她的那句凡事莫强求,人也一样,是在说湛家对他父亲的态度?还是实则说他? 湛川眸底平静内敛,哪怕这话是说他头上的,他也未曾急躁。 有些事发生了也就发生了,可有些人既然是缘分使然,自然不会放弃。 人生的可能无数种,不是吗。 - 又过数日,虞念身上的伤恢复得很好。 湛川的伤势恢复也挺快,虞倦洲能下地走动了,虽然不能太快动作,但出院后勤加康复训练就可以了。 湛川和虞倦洲的行动力挺快,虽说人住着院呢,但已经安排好宋岚入住江南疗养院的相关事宜,医疗团队和服务团队都已经做好了接洽的准备。 这天早上,北市疗养院的医生和陪护带着秦岚搭上了飞往江南的航班。 江欣来医院花园找虞念的时候,虞念正抬头看着天空,像是在看云,又像是在思考。江欣笑说,“这里是市区,飞机不会经过这里。” 虞念对江欣不排斥,见她来了,微微一笑,轻拍了一下身边的位置,“快坐。” 今天的天气不错,花园里散步的病人和家属也多了起来。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两人所在的木椅是依偎着一株紫丁香树,已经隐隐打了骨朵了。 这样的季节,这样的阳光总归是舒服的。 江欣轻声问她,“真要走了?” 虞念轻轻点头。 “什么时候走?” 虞念说,“后天。” 江欣惊讶,“虞倦洲的身体行吗?” “他目前不能做大动作,其余的还好,慢慢恢复吧,那边的产品线差不多陆陆续续铺开了,总不能一直不管不顾。”虞念轻声说,“现在阿洲身上的担子不单单是虞家,你明白的。” 江欣明白。 一声轻叹,“可惜了。” 虞念转头看她。 江欣微微一笑,“北市最美的季节来了,可惜你要走了。” “一年四季都有风景,就看心情怎么样了,心安了,在哪都是桃花源。”虞念轻声说。 江欣看着她,“你倒是想得开。” “用命挣来的日子,总要活得明白些才对得起自己吧。”虞念的目光看向远方。 那些或康复或病重的人,不都是在努力地活着吗。 江欣沉默片刻,“自从你出事以后,老三就一直没回过江家,除了老刘,谁都联系不上他。” 虞念没收回目光,淡声说,“想找一个人怎么能找不到呢?大不了就堵他家门口。再不济还有老刘呢,你们要是坚持,老刘也不敢隐瞒的。” 江欣点头,“你说得也对,只是老三的性子阴晴不定,这个时候也没人敢去打扰他。” 虞念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见她不接话题,江欣想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问,“念念,你对老三有没有——” “欣姐。”虞念不着痕迹地打断了江欣的话,“那晚我朝着脖子扎下去的时候,我跟他所有的一切就都断了,都没了。看在奶奶的情面上,以后我若叫他一声小叔,也算是抬举了。” 江欣一愣。 “所以欣姐,以后别再提江年宴了。” - 两日后,虞念、虞倦洲和湛川正式动身赶往江南了。 乔敏有工作走不开,送别的时候几番依依不舍。跟虞念说,“等我忙完这阵子就飞去看你们,你记住啊,回去之后有任何事都要跟我说,不能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虞念说,“我是回虞家,不是背井离乡,放心吧。” 乔敏又看了一眼虞倦洲,虞倦洲冲她笑了笑,伸出双臂,乔敏情不自禁拥抱了他。他叮嘱,“安顿好之后跟你联系。” 乔敏点头,眼眶有点红。 虞念心里也难受,这座城,她不经意来了,然后带着伤痕走了。 湛川上前轻声跟她说,“我们走吧。” 虞念轻轻点头。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是啊,走了。 这座城,再见了。 第234章 等人 五年后。 烟花三月,芳草菲菲,瘦西湖沿岸的琼花成了大团大团的美态,草长莺飞的季节,或晴空万里或烟雨霏霏都是风景。 南市的这场珠宝拍卖会成为整个烟花三月最瞩目的事,因为其参与拍卖的珍品多件,其中最引人关注的当属一只玉镯。 当然,如果它只是只普通的玉镯也不会进入这场拍卖会,哪怕它是有着多罕见的料子。那只玉镯名为凤翎镯,相传出自汉代皇室皇族之手,这凤翎镯就跟皇后凤印一样代表着权威和地位,收藏于历朝历代的皇宫里。 可左右不过一只镯子为何叫人趋之如骛?有史记载,此镯是上古凤祖留在人间的最后一样法器,镯身上自然生长的凤翎图案是凤祖留下的印记。 又说凤翎镯是认主人的,只有后宫高德之人才有能力佩戴它,而佩戴它的人都会坐上后宫那个最高的位置上,甚至有一位戴着凤翎镯由后宫走向朝堂。 凤翎镯历经过两次混战时期的丢失。 一是在五代十国,历史上最暗黑的时期,那个名为温韬的盗墓贼从唐代墓葬中盗走了凤翎镯,之后在坊间流转最后又到了皇族手中。 二是在军阀混战年代,孙殿英从清墓中盗走凤翎镯,后辗转海外,最后兜兜转转地才回了国。 这只凤翎镯据说在两年前就打算展出拍卖,却险些被盗,于是就取消了拍卖程序。而今年凤翎镯终于确定参与拍卖,成为整个拍卖会的大热点,国内外的商业巨鳄也都闻风赶到,足足成了一场商业盛宴。 江年宴出现在现场时主办方都快乐开花了,俩眼睛跟镶嵌了钻石似的闪闪发光,一个劲地说,“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一时间成为关注的重点。 众所周知,这位京城太子爷极少在公众场合下露面,尤其是这五年来更是从不在公众视线里出现。 可由他一手创办的中势集团商业版图不断扩张,头两年拿下整个沿海重点项目后,整个产业链结构开始跟江氏集团出现重叠,圈内有传闻,就这位宴少行商手段了得狠辣,从不给商业对手留反击余地。 铁面无私,别说其他竞争对手了,据说自家大哥的不少项目都被他尽收囊中。 中势集团参与的项目越多,在全国范围内所占的比例就越大,并且也涉猎海外的不少项目。 所以今天这场拍卖会之所以能引得众多富商前来,一是的确为了凤翎镯来的,二就是闻风了京城宴少能现身拍卖会。 一时间全场在窃窃私语。 “现在中势如日中天的,谁不想跟宴少合作分杯羹啊。” “这倒是,但宴少选择合作伙伴那要求也是挺严的,不是手里有点钱就行,重点还得看项目,看背后的门道。” “你就别想了,你的重心在江南,就别指着合作了。” “怎么讲?” “这位宴少啊,从华北到东北,从中南到西南,哪怕是偏远的西北也有项目涉足,可唯独华东一带很少涉及,尤其是以南市为中心的江南地界,宴少是从不涉足。” “为什么?那富庶之地大多出自华东啊,尤其是南市为主的地界。” “具体原因不清楚,可能是有沪圈在?” “那他今天来南市纯粹就是为了拍藏品了?” “估计是,据说是搭乘私人飞机来的,那显而易见了,对于凤翎是势在必得了。” “宴少有权有势不假,但这毕竟是在江南,他想带走凤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是说……虞家那位?” “总之啊,今天估计能杀个厉害了。” 众多窃语间江年宴已经在vip席上坐好了,一旁是老刘,一旁是刚刚入座没多久的程允儿。 程允儿跟在江年宴身边自然会受到很多关注,她小声说,“宴哥哥,之前我跟着我爸妈参加的拍卖会都没这场大呢。” 她是听说了江年宴要来江南,也听说了这场拍卖会,就忙不迭地央着江年宴带她来开开眼,好在江年宴也没拒绝,最终还是同意带着她前往。 主办方也瞧见了程允儿,想拍拍马屁,笑着对江年宴说,“这位小姐是?” 心里是盘算着,一旦是宴少的红颜知己一类,那势必要眼睛尖点,一旦这位小姐遇上某个有眼缘的藏品,那肯定要放放水的。 江年宴淡淡地回应,“是妹妹。” “哎呦,是宴少的妹妹啊,这可比红颜知己的分量还重了呢。”主办方也是个人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咱家妹妹看好了什么尽管开口啊。” 程允儿脸色不大好看,嘴角抽动了一下。 “允儿,要懂礼貌,别人在跟你说话。”江年宴语气始终淡淡,又抬眼跟主办方说,“我这个妹妹涉世不深,还请见谅。” “哪里哪里,宴少您客气了。” 等主办方离开了后,程允儿一脸委屈地看着江年宴,“宴哥哥,我可不是你妹妹。” 江年宴的目光落在拍卖台上,那上面有巨幕,拍卖会开始后会展示出每件藏品的细节,现在拍卖会还没开始,巨幕上展示的是到会的人员情况。 有照片,还有名字。 有不少总裁和富商的照片都在上面轮番展现。 这次拍卖会非同一般,所以虽说参与的人多,可也都是经过很严格筛选的。一般来讲,参与拍卖会的往往正主儿不怎么露面,都会派信得过的人代拍,但这次拍卖会不允许。 主办方提出的要求就是,参与拍卖的正主必须要亲自参加。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虽说拍卖行这次的规矩很苛刻,但架不住藏品的腕儿大,不能接受条件的可以不用参加。 屏幕上虽说没有江年宴的照片,但有他的名字。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只有名字没有照片。 巨幕上每每展现那个名字时,江年宴的目光总要看过去的。 但程允儿的“不情愿”他也是听进去了,他情绪始终无波无澜的,“既然你叫我一声宴哥哥,那不是妹妹是什么?” 程允儿急了,“但是——” “联姻不可能。”江年宴语气淡凉得有些薄情了,“这句话五年前我就跟你说过,程允儿,你最好明白这点。” 程允儿的脸红一块白一块的,问,“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 她就努力成为那样的女人还不行吗? 老刘在旁捏了把汗,着实怕江年宴当场把程允儿给赶走。 这五年来,任何人都不敢在江年宴面前提到虞念或者跟虞念相关的人和事,哪怕就是一句虞小姐,那提及的人都是要遭殃的。 老刘是知道江年宴的,五年了,虽说他从不说起,可不意味着他是放下了。老刘能感觉到虞念在江年宴心里的地位,所以老刘觉得,宴少想要的就是虞小姐那样的女人。 这不,相当于程允儿又间接地cue到了虞念了? 就在老刘肝颤的时候,不想就听江年宴轻描淡写地回了句,“很快你就知道了。” 程允儿一怔。 老刘也愣住了。 江年宴这几年的性子愈发沉凉,做事手段更是狠辣,可情绪也是愈发平静,只要不牵扯虞念和她相关的人、事,他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意外的,江年宴没有动怒。 可老刘更惊讶的是江年宴的话。 又想想他这次来南市参加此次拍卖会的行为,心里多少有了预感。 程允儿听得一头雾水的,问江年宴是什么意思。 江年宴没说话。 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前头一件一件藏品过,出价声此起彼伏。 有些富商明知道自己没戏争凤翎镯,所以就会提前拍下一些看似冷门却有未来升值空间的藏品,还有想在凤翎镯上一较高下的,就始终等着凤翎镯的出现没出手任何藏品。 江年宴始终没出手,一直在静静等待凤翎镯。 程允儿全程都很不高兴,她心思也不在拍卖藏品上,而是全场寻摸,是现场有哪个名媛让他看上眼了? 拍卖过半了,江年宴低低地在老刘耳边交代了一句,老刘闻言后一点头起身走了。程允儿现在对江年宴和他身边的人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挺敏感,抻头瞅了好半天。 然后小声问江年宴,“老刘怎么走了?我们是要马上走了吗?” “不走。”江年宴只回答了后面的问题。 程允儿说,“是要一直等你喜欢的藏品出来吗?” 江年宴目光深远,“等人。” 程允儿面色不解。 很快老刘回来了,附耳跟江年宴说了句,“说是应允来了的,但具体什么情况主办方也不清楚。” 江年宴微微点头,面色无澜。 “凤翎镯还有多久出场?”江年宴又问。 老刘说了个时间。 江年宴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十分钟。 这期间,会场上又拍下一件藏品,至于藏品是什么,江年宴没关注。 凤翎镯还差五分钟出场时,会场的大门被外面的保镖打开了。 走廊明艳的光洒进来。 一女子就逆在这束光亮里,身子曼妙妖娆,高跟鞋轻轻落下时都宛若水滴般美态。 第235章 凰家女 江南女子多美娆。 这是当女子踏进会场时,周围人一致的想法。 然后在座的诸位才反应过来,女子本就身上带光似的,走廊和拍卖厅里的光不过就是点缀而已。 女子身穿荷光色锦缎,一袭手工订制旗袍衬得身段诱人。她款款而来,像是江南的微风轻轻拂过水面,荡起层层涟漪。冷白皮的肤色实为干净剔透得很,茭美的脸似有笑,却又有着居高临下的睥睨,眼神盈盈光亮,仿佛能透视人心,洞察世间万物。 她每一步都优雅,宛如江南的柳絮随风飘舞,轻盈而飘逸。 女人亮相,成了整个拍卖会上的亮点。 私下窃窃言语—— “她不就是凰家女吗,果然是来了啊。” “不用说,又是冲着凤翎镯来的,今天这场竞拍可就有意思了。” “北有太子爷,南有凰家女,有意思啊有意思。” “她不是虞家千金吗,怎么成凰家女了?”有不知道内情的。 于是知情的七嘴八舌普及。 “她是虞家千金没错,但虞家之前不是没落了吗,五年前她接手了虞家凋零的产业,生生把那么一大堆烂摊子给扛起来了,虞氏能重新崭露锋芒跟她有直接的关系,现在整个华中大部分项目都落在她手里了。再一个,还有她弟弟,背靠湛家也是相当有实力和手段的。五年前虞家千金回江南接手虞氏,有人酸溜溜地叫她欧皇,暗指她背靠湛家资产。但这两年可没人敢这么叫她了,是真正的凤凰浴火重生,所以大家就背地里叫她凰家女了。” 众说纷纭间虞念已经走上前了。 vip那个始终空着的位置就是留给她的。 她坐下,恰好就跟江年宴隔了一个过道。 虞念的目光没左顾右盼,似乎目标很明确,她身边跟着位助理,看上去很干练。等虞念坐下会也就在旁坐下了,顺便给虞念显示了一眼时间。 很明显,就是在等凤翎镯。 自打虞念出现后,江年宴的目光就始终落她身上,这么明目张胆的关注引得身边的程允儿不高兴了,小声说,“宴哥哥……” 江年宴没理会程允儿,但目光是移回来了。 因为凤翎镯的拍卖已经开始了。 前面自然少不了一番介绍。 但不管如何介绍,想拍的自然跃跃欲试,拍不了的还是一样拍不了。 起价六千万。 每口一百万。 一只镯子,起价就六千万,其实是溢价了。 但藏品就是这样,尤其是有故事的镯子,没有所谓的横向纵向对比,价格摆在那,只配喜欢的人。 还真有人争的。 开头是两个富商,一个叫到七千万,一个叫到八千万,两人拉扯了两个回合,到了八千五百万,一方就偃旗息鼓了。 另一方没得意太久,很快又有人开价,往上加了一百万,于是乎,又开始拉扯了局面。 “什么人?”江年宴淡淡地问。 老刘在他身后坐着,凑上前低声汇报,“道尔投资的负责人,总部设在英国,这两年在全球投了些项目赚了钱。” “奔着凤翎镯来的?” “不清楚其真正的目的,是冲着凤翎镯还是想顺手牵羊,半小时前他刚拍了条翡翠项链。”老刘轻声说。 江年宴微微点头。 与此同时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了虞念,就见她也跟助理在窃窃私语了两句,那助理小声说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江年宴嘴角微微扬起,继续盯着那只凤翎镯。 老刘见江年宴这个神情,心里直打鼓,几个意思啊。 “老刘。”江年宴朝着后面一勾手。 老刘附耳上前。 “你估算,她能出多少拿下凤翎镯?”江年宴眼里有浅淡的笑意。 看在老刘眼里就是了不得的事,要知道这五年来他可没怎么笑过,多可怕的一件事。 但震惊归震惊,老刘也是智商在线,知道江年宴口中的ta指的是谁,低声说,“凤翎镯在圈子里被看做吉祥物,就跟以前兵符似的,得兵符者得天下的意思差不多,虽说都是认为炒作,但从商的人都讲究这个,所以虞小姐应该势在必得吧。” 江年宴嘴角扬起,“叫她虞总。” 老刘一下反应过来,“对对对,虞总。” 在后面的老外喊到九千万的时候,跟他较劲的那位也不跟了。 现场的人捏了把汗。 开始最后叫价了。 虞念给了身边助理一个眼神。 助理喊价,“九千五百万。” 直接加价五百万。 都没有一个来回,对方就偃旗息鼓了。 只剩下江年宴了。 他亲自叫价,也是往上加了五百万。 喊价之后,全场哗然。 一个镯子,寓意再好也没有一个亿这么多吧。 虞念目不斜视,面色无波无澜的,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红唇的弧度柔软又漂亮。 助理加价五百万。 江年宴又跟着加了五百万。 喊得在场的人跟打了鸡血似的,有钱人自是不少,但为了个溢价的东西竞相砸钱的场面不多见。 一亿一千万。 助理看了虞念一眼,见虞念没反应,又继续叫。 江年宴没有放手的意思,对方加价他也加,对方加多少他也会加多少。 看得身边的程允儿都一头雾水的,对方不是虞念吗?大家都认识干嘛要这样啊。 而且不过就是只破镯子,值这么多钱吗? 老刘在后面坐着,盯着江年宴的后脑勺,有这么一刻他是觉得江年宴真是孩子气。 就好像要引起旁人关注的孩子似的,用尽各种办法和手段。 像是此时此刻的叫价,老刘觉得,江年宴这么一次次跟价最根本的目的就是想——让虞念转头看他一眼。 至少老刘是这么觉得的,他觉得,这种猜测不会错。 已经砸到上亿了,就是想让人家姑娘扭头看他一眼? 叫到一亿三千万的时候,助理有点扛不住了,轻声,“虞总?” 虞念看着前方。 拍卖师已经在报价了。 报到第二次时,虞念微微一抬手,示意了一下拍卖师。 拍卖师报价,一亿三千五百万。 全场都在盯着前方这两个人。 助理在旁小声提醒,“虞总,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期。” 虞念没说话。 江年宴在那边丝毫没犹豫,也示意了一下拍卖师。 加到一亿四千万。 虞念抬手。 这次竟就叫了一百万。 江年宴跟了一百万。 虞念微微一笑,这一次没抬手示意,也没让助理跟价了。 拍卖师报价。 全场都在盘算着虞念会不会不算完呢,然而虞念彻底就不跟了。 最后拍卖槌一敲,尘埃落定。 凤翎镯,一亿四千两百万。 成交。 虞念身边的助理暗自捏了把汗,心说,可算结束了,真是个祖宗啊。 老刘这边,心叹。 一亿四千两百万,一只……镯子。 想着宴少啊宴少,你这是玩的哪出啊?你要是诚心诚意想跟人家交好,是不是应该让一让人家?你倒好,硬钢到底,你想干嘛? 凤翎镯是最后的压轴藏品,拍完后整个拍卖会就结束了。 当现场大部分人打算上前来恭喜江年宴,借机想要拉近关系时,不想江年宴径直走到虞念身边,说的是,“好久不见。” 明显的叙旧意思。 虞念面对江年宴,面色从容,不逃避,也没装作不认识。她只是微微一笑,礼节性地朝着他伸手,“恭喜江总。” 虽是笑着,却是疏离。 江年宴眸底微微暗了暗,但再抬眸时笑得风轻云淡,伸手与她相握,“你喜欢,我送你。” 两人没在说悄悄话,就是正常的音量。 江年宴的这句话顿时引得周围人哗然。 这京城太子爷好大手笔啊。 虞念宠辱不惊,“我虽然是女子,但也明白君子不夺人所爱的道理。还有江总,您弄疼我手了。” 她淡淡提醒。 是江年宴握得时间太长。 他轻笑,松开了手。 虞念语气淡然,“江总,告辞。” 江年宴轻声说,“再见。” 虞念礼节性地点头示意了一下,转了身。 却不想江年宴长腿一伸,身形一闪到了她身前。虞念没料到他能拦她,所以再想收步子就来不及了,穿的还是高跟鞋。 身子一下就往前栽。 被江年宴接了个满怀,大手顺势就揽在她的细腰上。 熟悉的手感令他眉心舒展。 “小心。”他低低说。 虞念没慌没乱,只是抬眼看他,“谢谢。” 及时离开他的怀里。 可这一幕看得周围人都能察觉出异样来。 “今晚有空吗?一起吃饭。”江年宴马上提出邀请。 虞念,“不凑巧,今晚有安排,抱歉。” 她刚要走,一道女人娇滴滴的嗓音扬起,“念念。” 程允儿上前,热情洋溢地拉住了虞念的手,“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好巧啊,宴哥哥都没跟我说你今天能来。晚上咱们就一起吃饭呗,都好久不见了呢。” 那熟络劲的,不知情的还以为多深的交情呢。 虞念将手抽了出来,也没在意对方是个什么神情,轻轻一笑,“吃饭真的就不必了,因为也没多深的交情,程小姐,你说呢?” 她淡淡又补上了句,“大家时间都挺宝贵,就别浪费了吧,告辞。” 话毕,转身就走了。 留得程允儿一张脸红一块白一块的,僵在那气得够呛。 第236章 成为笑柄也好过你孤独终老 江年宴没恼怒,站在原地看着虞念消失的方向,嘴角淡淡有笑。 周遭人小声嘀咕议论纷纷的,什么心态的都有。 老刘上前低着声音说,“虞小……虞总这脾气倒是见长了,说话不骂人,却是在字字骂人啊。” 江年宴似乎被老刘的话给逗笑,又或者是想到刚才虞念的样子,嘴角的弧度上扬了不少,“挺好的,不吃亏。” 老刘瞧见他眉眼舒展的,心说,这一亿四千万花的啊,咱也不知道值不值。他清清嗓子,轻声说,“虞总现如今这性子,想吃亏都难呢。” 身边的程允儿见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又听周围人都在议论刚刚的事,一时间面子上挂不住,伸手扯了扯江年宴的衣袖,刚要撒娇,就听江年宴淡淡命令了句,“好好说话。” 又不着痕迹地把胳膊拿来。 程允儿使劲抿了抿嘴,她知道江年宴的性子冷,可她就是喜欢这个男人,无可救药地喜欢,没办法。 不都说男人扛不住撒娇的女人吗,他就偏偏软硬不吃。 可他越是这样就越是吸引人,不是吗? 程允儿小声说,“刚刚她也太没礼貌了吧,什么叫没什么交情啊,她毕竟要喊江老太一声奶奶吧,现在倒好,周围人一声虞总,倒是让她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江年宴转头看着她。 刚刚嘴角的笑意已经没了,眉宇间又恢复了淡漠,“她知道自己姓虞,有问题吗?她的确是喊老太太为一声奶奶,跟你也的确没什么交情。” “你——”程允儿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气得要命。 江年宴没理会那么多,径直离开了现场。 - 虞氏,占据南市的寸土寸金之地,位于地标性建筑。 是去年才搬回来的。 没错,是搬回来。 曾经这里就是虞氏的总部大楼,曾经虞翼远一掷千金拍下地王,建了南市的标志。 后来虞氏没落,整个总部大楼都易主了。 五年前虞念回了南市后没大张旗鼓,而是将分公司方远的项目拿过来继续做,自然这期间有不少艰辛,因为虞氏想重新杀回圈层不是件容易的事。 方远小项目没人管,大项目就会遇上重重困难,以前说好的事可以反悔,谈好的合作可以告吹,甚至是白纸黑字签了合同的都能出尔反尔,虞念头两年真是各种奇葩事都能遇上。 深刻体会到“你可以好,但你不能比我好”这句话,也适用在商场上。 要说她丝毫不靠外部力量不可能的。 像是虞倦洲,头两年还是以他为主,因为他还要对湛家的股东们负责。也算是有了湛家的名望,许多时候方远行事虽波折但也能有良好的结果。 虞念崭露头角是在一起收购案上。 对方经营不善,当时员工们闹得沸沸扬扬,一度混乱到都能出现打砸的场面。 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虞念大胆行事,用公司微薄的资金链做了收购,在旁人看来她就是败家、是疯了,一个方远而已,那么个小盘子的公司还想吞了别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而且就算收购了又怎样?那已经是个烂摊子了,极烂、极烂的摊子,谁接手谁就是冤大头,一定会被拖死的。 虞念接手了。 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甚至说用了极低的价格成交,因为没有竞价对手。 所有人都在看热闹,都在议论说这虞家的那位可真不愧是公主出身啊,天真烂漫得可以,丝毫不知道世间险恶。 暂且不说那家公司在外还一堆烂摊子事,就单说员工的遣散问题都是棘手的事。 然而令外界大跌眼镜的是,虞念非但没遣散员工,还全员接收,保证员工们不会被辞退。 外界又说,看吧,坚持不到两个月的,光是员工开支就是一笔庞大开支。 可虞念很快跟这家公司的对家谈好,欠款延期归还。 外界说,看吧,肯定还不清了,这到时候要还多少利息啊。 叫人震惊的是,虞念在规定的时间内清了那家公司的全部欠款,原因是,公司在收购后的一个月内有项目合作定金入账了。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虞念在收购的同时马不停蹄地一家家合作商去谈,将她收购的这家公司优势一一摆明。 足够大的厂房,足够先进的设备,足够肯吃苦耐劳且忠诚的员工。 这还不是优势? 更别提虞念还留住了公司的高层,他们在公司的年头长,不知不觉就成了公司的风向标,他们一动,下面人心就会浮动。所以留住他们就是留住人心,更何况他们手里都有资源,加以重视委任,自然就能事半功倍。 相比方远,被收购的这家公司更服虞念,而通过这次收购事件,方远的人也开始向虞念靠拢,彻底明白她不是只花瓶,真是有两下子的。 收购成功,虞氏的版图就扩大了些。 但那时候虞念并没急着重新启动虞氏,而是专心做项目,一个项目一个项目盯下来,成绩也就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 之后,虞念以钱生钱,一一重新涉猎虞氏以往的产业内容,这期间又连续收购了几家不被看好的公司,又金手指般的将其复活。 再后来,虞念终于将目光盯回了那个总部大楼。 当她听说之前接手的业主资金链被套牢后她就知道,虞氏重启的日子已经到了。 将数个产业项目进行合理化整合,成了一个庞大的整体。 虞氏重启这天轰动了整个商界。 多少名流商贾前来祝贺,可他们祝贺了虞倦洲,甚至都祝贺了湛川,唯独到她这里就是一句:虞家千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 说这番话的大多是男性成功者,当然也有女性,但少数。 商场就是战场,从古至今在战场上厮杀的大多数是男人,女将军少之又少。虞念想做这个女将军,哪怕做出成绩了要他们承认也不是易事,他们会给她的成功找上很多借口。 比如,有弟弟虞倦洲的帮助。 又比如,有湛家做靠山。 甚至将沪圈的司霆远也拉上了。 最后给她的定义就是,成功还是要靠男人。 虞念不争辩,甚至任由他们去说。 话由他们说,事由自己做。 想让一番嫉妒之言妥妥成了羡慕那就要让他们够不着,人性如此,只有对于自己不管怎么伸手都够不着的人和事才能心生纯粹的羡慕,而不是嫉妒。 虞氏重新进驻总部大楼后,虞念就彻底大杀四方了,加上手底下多员猛将,齐头并进。 目前虞氏的规模还在扩张,往日的辉煌正在逐步拾回。 从拍卖会回集团后虞念马不停蹄。 打从出了电梯到办公室这段路上,市场部总监、商务部经理、集团副总等等就都守着了。见她出来,开始挨个汇报工作。 什么叫见缝插针,虞念的助理也算是见识到了。 但早就习惯了。 虞念是高效率工作类型的人,所以不管开会还是要求下属汇报工作都要简明扼要,简单的事简单说,复杂的情况才开会讨论。 所以到了办公室,那些候着她的几位总监还有副总基本上都没事了。 但很快又是电话会议开始了。 一开就开了一个多小时。 等结束后,夕阳西下。 助理敲门进了办公室,询问,“虞总,王老板打来电话问您选好了没有?” “选什么?”虞念手旁还有厚厚一摞合同要签,头也没抬问了句。 “今晚去宴会要穿的礼裙啊。”助理说着拉了椅子坐下来,脸色都变了,“不会吧大小姐,你把今晚的宴会给忘了?” 助理叫方源。 因为跟方远音似,所以面试的时候占了近水楼台的便宜。 但可别小看这方源,看着年轻,工作经验却是相当丰富,在之前的公司做高级助理,业务能力相当强悍,也是小有名气的。 算是虞念挖来的。 方源是虞念刚回南市没多久面试的助理,问离职原因,方源实在,说还没离职,如果找到合适的就离职,找不到就……休息一段时间再继续找。 虞念当时觉得挺奇怪,方源说,老板色,总是动手动脚。 老板是男的。 方源,也是男的。 但长得特别清秀好看。 后来虞念说,要不然你来做我助理吧,我对长得好看的男人有免疫力,所以不会对你做什么。 其实主要是看中了他的能力。 事实上请了方源做助理着实没错,凡事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现如今他的身价也是跟着她水涨船高了。 但就有一个问题,方源这孩子实在是太操心了,而且特别爱苦口婆心,有时候虞念挺怵他的。 所以一听他这么问,想了想说,“啊,我不想去了。” 方源差点气抽过去,“不是,你说不去就不去了?不都答应要去了吗?” 虞念淡淡地说,“不去,也没抢着凤翎镯,去宴会做什么?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被人抢了心头好?” 方源使劲抿了抿嘴,二话没说掏出手机发了讯息出去。 虞念警钟大作,“方源,你干什么了?” 方源手指头在键盘上乱飞,边打字边回复她,“我跟王老板订了今晚你要穿的礼服,今天就算你把我辞了我也不怕,不参加也得参加。” “你就巴不得你上司成为笑柄是吧?”虞念无奈。 方源发完了讯息将手机往兜里一揣,“成为笑柄也好过你孤独终老,你跟湛检既然不能更进一步,那我就给你张罗更合适的,直到找到让你满意的男人。” 第237章 江总好雅兴 方源的话让虞念噎了好半天,然后拿过桌上的杯子战略性地喝了两口水,清清嗓子,“也不能说没有任何进展吧,不是已经在商量订婚的事了吗,所以方源,你快收起你街道办的心吧,我的终身大事真不用你操心。” 眼下没人,方源和虞念的相处模式就变得很“愉快”。 方源最开始给虞念做助理那会儿,其实是打心眼里心疼这柔弱女子的。你想啊,一个富家千金的,都没等到而立之年呢就遭逢家变,年纪轻轻的就要扛起重担。 他能来,纯粹是奔着想要帮她的心和……钱的面子上,虞念当时跟他说,你来吧,以后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方源发誓自己真就是一时心软,真不是奔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来的。 后来他才发现这女人在商场上一厮杀起来跟魔头似的,现在他倒是在集团里横着走了,可总觉着自己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点歧义。 后来有一次虞念无意之中说了句,方源啊,我发现你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好了,方源明白了。 皇帝手底下的太监不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 但话说回来,虞念真是叫人操心,尤其是感情上,作为她的助理,他觉得有必要方方面面让她升华,抵达幸福的彼岸。 谁也不知道,这个女魔头私下的时候真是没个正形。 像是此时此刻,有那么一刻方源可真想把她说话不负责的嘴脸拍下来发网上。 “能不操心吗?能、不、操心吗!”方源开始给她扒拉手指头数,“我跟在你身边有五年了吧,你跟湛检的事也磨叽了五年吧?我能不着急上火吗?你就跟我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我马上给你弄个花名册出来。” 虞念纠正,“可没磨叽五年啊,也就从去年开始他才提的,但我和他都忙不是?这件事就一直搁浅了。” 她所言非虚。 湛川跟着她一同来南市,一待就是三年,头三年对于虞念来说太关键也太难了,其实她是有感觉的。 南市商业繁盛,北市才是权力中心,本就该身处权力中心的男人,却为了她来了南市,心思很明显。 可她不想也不敢去揣摩,没时间,而且经过江年宴那一遭她十分打怵男女关系。 去年湛川正式向她求爱,她才知道湛川的爱隐忍而长久。 那是在虞念又拿下一单后,湛川驱车带着她到了一家新开的餐馆。 位于南市高处,透过那家餐厅的窗子能将大半个南市繁华尽收眼底。 湛川跟她表明了心意。 并且跟她说,其实在学校的时候他就喜欢她了,只是那时候前途不明,他不敢给出任何承诺和反应。 虞念这才明白他的心意。 同时也愕然,原来湛川并不知道她暗恋过他的事。 也着实是造化弄人。 如果当年湛川就跟她表明心意,那她是不是就能欣然接受? 虞念觉得,会。 如果那时候她就跟他在一起,那现在呢? 虞念没深想。 因为没有如果。 湛川始终绅士,没以五年前的网上言论来迫着她,更多的是给她足够的时间来接纳。 所以湛川对于她来说就是,很安全,也值得依靠,他足够的信任和宽容让她时不时也会去正视自己的内心。 直到那次他正式求爱,虞念才觉得自己好累,好像,身边是需要有这样一个沉稳的男人来让她栖息调整。 之后湛川有意无意地提及订婚。 虞念始终没点头。 也不清楚为什么就迟迟没法点这个头。 湛川样样都好,甚至湛家长辈们都出面了,跟虞家走动得十分频密,周围人都认定了他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就是特别匹配,特别适合,连虞念自己都知道。 可就是无法点头。 所有人说她的心思是都在集团上,等集团的一切都稳定了就好了,她就有心思想别的事。 但方源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来了句惊世骇俗的话—— 你心思不在他身上。 怎么能不在呢? 不管节假日还是湛川的生日,她都不会落下,心里是想着他的。 尤其是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她也会很担心他的安危。 像是这阵子他在执行秘密任务,她是很盼着他平安归来,虞倦洲就会跟她说,你可别做后悔的事,要珍惜眼前人。 方源哼哼笑,不跟她再说这件事,晃了晃手机,“总之,礼裙很快就送来,你自己看着办。” - 夜宴如期而至。 虞念,也如约而至。 不至不行,她怕方源唠叨。 跟着她一同前来的还有虞倦洲,只不过虞倦洲是带着乔敏来的。 乔敏说,看在你孤家寡人的份上,宴会上我陪着你。 虞念看着乔敏,也懒得说什么,只剩一声长长叹息。 怎么说呢,不管是她还是虞倦洲,包括乔敏,感情这张牌都打得稀烂。 乔敏和虞倦洲的关系诡异,说他俩是情侣吧,可对外从不承认,说他俩是普通朋友关系吧,两人还从不避讳外人眼光似情侣似亲昵。 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也不说谁对谁一定要忠诚,这俩人这些年也是分分合合的,这期间不管追求乔敏的人还是虞倦洲的人都数不胜数的,可也没见着俩人跟谁处过。 一问就说,太忙,没时间交男女朋友。 然后没多久俩人就又好上了。 虞念一身华贵,进宴会厅的时候可谓是光彩夺目。 有不少权贵其实是冲着她来的。 但她之所以最后能来参加宴会,最根本原因也是为了利益和合作。 她身在富贵圈,有些人脉想不打理也不行。 虞念也不算孤家寡人。 方源陪着她来的。 一身笔挺西装。 来之前方源说,”我这身西服是特意配你订制的,所以你得给我报销。“ 说这番话的时候两人正好进了宴会厅,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虞念身上,认识不认识的,别提场面有多大了。 虞念微笑着抬手跟诸位打招呼,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大可不必,这是你自己的行为,我不管报销。” “全场都知道我是你助理,我穿得寒碜你脸面也无光,所以归根到底都是要给你长脸面。”方源说得理直气壮的。 “你只要别到处给我介绍男人就算是长我脸面了。” “我是为你好,谁家姑娘这岁数了还不结婚生子?” 虞念决定弃方源而去。 现如今,不管是虞念还是虞倦洲,只要出现在商务宴请这类聚会上那就妥妥的成为焦点。 以往虞念也会是焦点。 但大多数人在谈论她的时候都离不开漂亮、身材好等等词汇,其他什么的就没了。 现如今虞念的出现,意味着商机、利益、合作。 所以跟虞倦洲一样,虞念身边围了不少人,有能平起平坐的,有低三下气的。当然也少不了搭讪示好的,虞念也不冷脸,但也是几句话就能打发的。 直到,宴会大厅的门再次打开。 全场先是安静了片刻,紧跟着有哗然,也有暗呼,人群中有的全是窃窃私语。 今晚宴会的主办人可忙坏了。 先是虞家,现在又来了位贵客。 说是蓬荜生辉都算是折辱了。 虞念顺着人声看过去,微微一愣。 贵客竟是江年宴。 他怎么来了? 今天这场夜宴更多是江南和沪圈的富商们,江年宴的出现就显得很意外,毕竟他的身份特殊。 主办人赶忙上前迎接,别提多热情了。 “宴少果然是一言九鼎啊,您说能来的时候我心里还在打鼓,怕宴少您贵人事忙给忘了。” 江年宴的目光随意环视了一圈,落在不远处那抹熟悉的身影后又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嘴角微微扬起。 但开口时嗓音淡淡的,“有旧人在,自然要来。” 主办人一愣。 宴会大厅的另一边,虞倦洲已经看见江年宴了,不动声色地拒了上前攀谈的几人后走到虞念身边,乔敏在另一头跟几位名媛在聊天,聊得还挺好,瞧见这幕后心头开始突突。 虞念身边本就围了不少人,加上虞倦洲的上前,又有两位有过商业合作的人上前来攀谈。虞念也没遣散他们,想的是,哪怕江年宴出现在这个场合了,也不能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样吧。 她一手端着酒杯,心思沉了沉,暗自深吸一口气继续谈笑风生。 可背后就跟长了眼睛似的,越想忽略,就越是明显感觉到江年宴的步步靠近。 直到听见身边人恭敬地朝着她身后打招呼—— “宴少。” “您好宴少。” 这个称呼,久违了。 曾经那么令虞念战战兢兢的称呼,生怕不小心就行差踏错的面对着的人,她不惜用死来摆脱的那段岁月,五年后,又统统回来了。 江年宴有没有跟诸位点头示意她不清楚,她只听身后低低沉沉的一句,“虞总,我们又见面了。” 虞念稳了稳气,转身看向江年宴时面露微笑,没抗拒,没恐惧,像极了面对着再寻常不过的人。“江总好雅兴,没想到能参加这种场合的宴会。” 江年宴看着她,眸底深处有暗光浮动游曳,似在隐隐藏着某种情感。但他情绪稳当,轻声说,“听说虞总今晚在,所以就来了。” 第238章 所以,借花献佛 江年宴言语大胆直接,虞念身边还有不少人呢,包括虞倦洲还有正上前的乔敏。 大家的神情异样,虽没当着正主儿的面议论纷纷,可看着江年宴和虞念的眼神里多了不少意味深长。 虞倦洲在旁静观其变,相比五年前他是更成熟沉稳多了,要搁从前他早就不给好脸了,甚至会拉着虞念就走。 相反乔敏始终绷着神经,甚至下意识地站在虞念的身侧。 她没虞倦洲那么冷静,毕竟当年虞念被送进抢救室的时候,不管是虞倦洲也好、湛川也罢他们都不在,并没有亲眼瞧见当时虞念从抢救室里推出来是什么样子。 虽说虞念送进抢救室里的样子乔敏没见着,但她能看见当时江欣的样子,平时那么大咧咧凡是不在乎的人都吓得浑身发抖,而江年宴身上全都是血,那都是虞念的血。 哪怕过去了五年,乔敏每每再想到那一幕心也都是揪住的,甚至想到深处时就会恨得牙根痒痒。 而乔敏这两年在时尚界的话语权也越来越高,要说江氏和中势有没有产业跟时尚圈有交集?还真有。 不管是江氏还是中势,旗下都有投资奢侈品和护肤化妆品,这方面的公关势必要跟时尚圈合作,而乔敏所负责的恰恰就是时尚圈的标杆,想越过乔敏不现实。 所以不管是江氏还是中势,但凡有商务部跟她谈合作的都吃闭门羹,一度导致品牌和产品口碑的崩塌。 如果说以前对江氏和江年宴还有所顾忌,在经过虞念的事件后乔敏就豁出去了,在一个领域的话语权越重,对方也越是不敢碰她。 虞念很稳当,在听闻江年宴的话后。 面色始终温温的。 她微微转脸,“方源。” 方源赶忙上前,“虞总。” 虞念问,“我是错过跟江总的会面或者项目交流吗?” 方源认得江年宴,暂且不说在今日拍卖会上他多步步紧逼,就是关于他在商场上的手段也是让人难以忽视的。 他恭敬回复,“虞总,我们没有跟中势有任何方面上的合作,在行程上也没有您和江总的会面安排。” 虞念微微点头,全当了然。 她的目光落江年宴脸上,轻声说,“江总见我有事?还是南市这块的市场江总感兴趣了?” 周围人暗惊。 都在想着这要是江年宴把手伸到南市的话,那还让其他人怎么活呢? 虞念看出周围人的想法,微微一笑说,“诸位都是大风大浪走过来的,尤其在江南市场从不缺资金的注入,这是好事,资本一多蛋糕才会越做越大,大家岂不是都有钱赚?” 周围人尴尬迎合,是是是,说的是。 但心里想的是,蛋糕做得再大最后也是落在大鳄嘴里,小鱼小虾米的哪有分蛋糕的本事啊。 江年宴从她眼里看出明显的疏离,虽说她始终微微含笑,但这笑只是很礼节性的。 礼貌却不真诚,全都是表面上的客套。 他也没变脸色,眼底沾笑,“有好的项目自然是要合作的。” “哦?”虞念微微挑眉,“有好项目欢迎啊。” 江年宴轻声说,“但我这次来,冲人不冲项目。” 虞念看着他,没说话。 江年宴微微一侧脸,身后的老刘上前。 今晚江年宴前来身边没携带女伴,就带了老刘。 这也是叫人津津乐道的地方。 老刘上前后,恭敬地唤了声,“虞小姐。” 江年宴在旁不动声色。 在这种场合下老刘这么称呼虞念,就有了叙旧的嫌疑。 或者在外人看来,这只是老刘不懂规矩的一声称呼。可虞念是了解老刘的,这么称呼不是没走心,而是太走心了。 但虞念没恼,相反对老刘也有叙旧的成分在。 “好多年没见了,这些年可好?”虞念微笑。 老刘笑说,“一切都好,谢谢虞小姐的惦记。” 见江年宴瞅了他一眼,老刘将东西拿了出来。 是只锦盒。 外人都看不出是什么的时候,虞念却光看着锦盒就心知肚明了。 江年宴接过锦盒,将其打开。 打开的瞬间,周围人一片哗然。 富贵圈的人,尤其还是江南一带的富贵圈,谁人不认得凤翎镯? 而且今天白天凤翎镯被拍走的消息火爆传遍整个圈子,都在唏嘘呢,竟从虞总手里把桌子抢走了,这事儿也就京城太子爷敢干出来。 “知道你喜欢这只镯子,所以,借花献佛。”江年宴轻声说。 众人又是愕然。 全都当了背景板了。 虞念没接,笑看着江年宴,“这只镯子白天我的确势在必得,但底价原本就到九千万,江总的参与让这只镯子溢价了,一亿四千万的东西我可买不起。” 江年宴笑了,“我是转卖吗?” 虞念,“江总的好意我心领,虽然我是女子,但也明白不夺人所好的道理,这只镯子矜贵,江总还是收好吧。” 她唤老刘就是老刘,没叫他为刘先生,相反,她称呼江年宴始终为江总,从不喊他一声宴少。 江年宴眼底始终是盈盈笑意,“倒也无妨,到时候我会以虞总的名义送到老太太手里。” 虞念眼里有少许一滞。 “诸位。”江年宴看向周围人,目光转淡,“方便让我跟虞总单独聊两句吗?” 口吻像是询问,实际上态度很坚决。 周围人这么一瞧赶忙打着哈哈离开了。 没走的是虞倦洲和乔敏。 始终沉默的虞倦洲开口了,“江总今天来如果就是借花献佛,那大可不必。你北市我南市,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还请江总自重。” 乔敏说话更直接,反正当下也没旁人了,她也不用理会所谓的上流不上流的规矩。 如果虞念同意,她当场跟江年宴撒泼发疯都无所谓。 “江总这是玩的哪一出啊?如果真心相让,那白天的时候别步步紧逼才是,现在想起了借花献佛,晚了吧。” 江年宴面色始终没有恼怒的迹象,而且这次他也是正面回应虞倦洲和乔敏。“这只镯子既然是要送老太太做生辰礼的,那谁掏钱都一样了。” 虞倦洲和乔敏都一怔,下意识看向虞念。 虞念其实是不大料到江年宴能众目睽睽之下驱赶周围人,又听他这么说,风轻云淡地笑了笑,“是,这只镯子我的确是想送奶奶做生辰大寿礼,但既然被江总拔得头筹,我就不抢江总的功了,生辰礼有很多,再选便是。” 江年宴还要说话就被虞念的下句话给打断了,“不好意思江总,关于生辰礼这种事我想不适合在这种场合下继续讨论,我还有事要跟几位合作商谈,江总请便。” 礼节是礼节,但不客气也是真不客气。 江年宴不怒反笑,微微点头示意,“虞总先忙。” 虞念转身离开后,虞倦洲跟江年宴也没什么交集,便拉着乔敏礼节性地告辞。 乔敏还回头瞅了江年宴一眼,眼神充满警惕的。 虞倦洲笑,“你别太明显了,全场都看着呢。” 乔敏转过头小声说,“那家伙的心思太明显了,就是冲着念念来的,我可不想看着悲剧重演。” 虞倦洲想了想,“我觉得……不能吧。” 乔敏暗自叹气,嘟囔了句,“赶紧订婚吧,真的,要不然这日子过得提心吊胆的。” 有人上前跟虞倦洲打招呼,所以乔敏的这句牢骚他只听了一半,所以就只理解了一半。他陡然顿步,低头看她。 乔敏光想着虞念的事了,都没意识到虞倦洲停下脚步,还径直往休息区走呢,被虞倦洲顺势给拉了回来。 “干什么?”乔敏一愣。 虞倦洲迟疑地看着她,问,“你……想结婚了?” “啊?”乔敏懵了,好半天,“结婚?谁想结婚?你吗?” 虞倦洲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在说虞念的事,清清嗓子,“没什么,我是说我姐的事。” 乔敏一头雾水的,是吗? “虞倦洲,你是想跟谁结婚了?”问这话的时候心头有点酸。 岂料这话就跟吓着他了似的,他连连摆手,“没没没,我没别的女人,我也没看上哪个女人。” 乔敏看着他这反应简直是有点苦笑不得,心里竟又成了甜滋滋的,她一清嗓子,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虞念那边,虽说是跟在场相熟的人攀谈,可总觉得有眼睛在盯着她。 下意识去找,就总会跟江年宴的目光隔空相撞。 不着痕迹移开,心头被撞开的起伏不定的情绪没等压下呢,方源就会“好心”提醒她一句—— “你说江总怎么总瞅着你呢?我看得可仔细了,他跟旁人聊天的时候也会时不时看你一眼。” 虞念皮笑肉不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可显着你眼神好了是吧?” 当她瞎吗?还用得着提醒她一句? 去化妆间补妆的时候虞念有那么一刻是心烦的,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了,这五年来她过得心如止水。 口红怎么补都不理想,干脆抽了纸巾出来擦掉。 这个宴会时间长,虞念决定出去就跟主办人道别,不跟到最后了。 岂料刚出化妆间,就瞧见不远处的男人。 身长玉立,一身笔挺,走廊里的光都似乎黯淡了很多,唯有他眸底的光,似星辰大海,深邃又光亮。 是江年宴,很明显在等她。 虞念的心脏蓦地一提,不经意就想起曾经她求他捞虞倦洲的时候,他也是在洗手间门外这么等着的。 第239章 念念 人和人之间总会有些际遇说不清道不明,不管兜兜转转多少年有些桥段总会惊人的相似。 那年她端着酒恳请他帮忙,在洗手间里他步步紧逼,每字每句都透着对她的恨意和高高在上。 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一刻虞念体会得深刻。 这五年来她每一步都是咬着牙走下来的,江山再起远比白手起家更难,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她,等着她出丑和投降。 当她坐上主席位上的那一刻,她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虞念才知道当年父亲在这个位置上坐着的时候有多不容易。 不是她想有多富可敌国,而是这几年她深深体会到无话语权的悲哀,她不想仗势欺人,她只不过不想做扯线的木偶,不想让那些拥有话语权又心怀不轨的人对着她比比划划。 虞念瞧见江年宴的身影后已经很快调整了情绪,快速地恢复了平静如常。 她也没视而不见,显得段位太低。 虞念只是微微一笑,“江总在这出现,是找我有事?” 旁下无人,只有他俩,但她在称呼上没逾矩半分。 可不代表江年宴想跟她相敬如宾,他缓步上前,渐渐靠近她。 这一次虞念没像从前似的步步后退,她站在原地岿然不动,脊梁挺直。 直到江年宴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有些许能罩着她。 他说,“五年了你都没回江家,今年还不打算回去看看吗?” 虞念的态度始终温和,“我虽然没去北市,但也是经常打电话给奶奶,所以她老人家知道我平时忙,一直很谅解。” 她“用”了去字,没迎合他的“回”字,用意十分明显。 江年宴何尝听不出她的意思来?笑了笑没恼怒,“老太太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惦记着呢,每年生辰都盼着你能回去。我想今年如果你亲手将凤翎镯送到老太太手里,她必然会很高兴的。” 虞念敛眸,再抬眼时风轻云淡的,“江总这么肯定凤翎镯是我要送给奶奶?” 江年宴微微挑眉,“不是吗?” 虞念云淡风轻的,“从我接手虞氏开始,第一个从方远剥离的产业就是珠宝,这几年在这方面的建树不说有多大吧,但也能达到让人趋之若鹜的程度。所以江总认为我们虞家拿不出一样能够媲美凤翎镯的生辰礼?” “再者说,凤翎镯有浴火重生之意,而江老太福如东海,这辈子更是多福多寿之人,这寓意就不适合奶奶了。”虞念淡淡口吻,“但凤翎镯于我,倒是有几分顾影自怜的意思,当然,更多的是我不想让凤翎镯再流转于海外,如今既然花落江总囊中,那就还请江总且有且珍惜吧。” 江年宴闻言多少有些意外。 虞念见状,笑了笑,“看来江总的情报有误,你北市我南市,终究是南北之隔,所以江总没必要花费人力物力在没必要的事情上。” 她说话说得直接。 语气柔和,有着江南女子惯有的清浅音调,却是把把温柔刀,使得人招架不住。 换做是别的男人,或许真就招架不住。 这几年追求她的男子不少,明知道她身边跟着湛家的人还层出不穷。那时候虞念还没把虞氏撑起来,不少男人想着趁虚而入,虞念就跟他们说,追求我可以,前提是虞氏要上市,谁有本事帮我提前这个进程? 吓走了一大波的人。 她爬得越高,敢追求她的人就越少。 人人都说,那位凰家女或许就只有湛家的人能降得住她。 但江年宴好像没听明白她话里的生疏和拒绝之意,故意问她,“什么是没必要的事?” 虞念看了一眼时间。 “还有事?”江年宴笑问。 虞念没客气,“对,还有事。” 挺直接的,半点回旋的余地都不带给对方。 把江年宴给听笑了,往前走了一步。 两人离得太近。 他强势而来,她也强势应战。 可如果两个人都硬碰硬的话,造成的结果势必要……人贴人。 于是,虞念往后退了一步。 见她退,江年宴的薄唇微微扬起,他又往前进一步。 虞念现在是,一步退,步步退。 最后,后背贴墙。 就跟五年前的开始一样。 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就在虞念的后背即将贴上墙壁时,江年宴的大手及时伸了过来,横在墙壁和她后背之间,她贴上的瞬间实则是贴在了他手心上。 温热、宽厚。 她今天穿的是露背礼裙,如此一来,后背就没碰触到墙壁的冰凉。 男人的气息席卷而来。 清冽的、浑厚的,干净却又能勾魂,禁欲又叫人想入非非。 虞念觉得有股子麻酥酥的暖流从男人的手指直抵她的肌肤,又火速地往她体内钻。 熟悉的、被他的气息包裹着的攻击力。 或许说,眼前的男人比五年前更有魅力。 脸颊要比之前削瘦,显得下巴的棱角格外清晰,也有了岁月沉淀的痕迹,成熟内敛得很。 成熟内敛……只是表面吧。 像是他此时此刻的表现,就让虞念想起了小品里的台词:他这个人就好比当年的三毛、哪吒、金刚葫芦娃……为什么都是小孩呢? 大人谁能干出这事来? 一个成熟内敛的男人,能干出在化妆室走廊围堵人的行径来? “你在躲着我?”江年宴连虞总都不叫了。 如果是以前,虞念会紧张,会不知所措,可现在短暂的恍惚过后理智也就回来了。她站直了些,倒也没刻意不去碰触他的手。 他有意碰触,她就算躲也躲不开,干脆也就不躲了系“江总会错意了,我是约了人,时间差不多了。” 虞念说着要走。 却被江年宴环腰箍住,薄唇悬在她的额头,低头看她时,男人的气息徐徐而下。 这姿势就似情人般暧昧了。 “五年了,你有没有想过我?”江年宴这次没笑,嗓音低而沉,重重低低的,直往人心上压。 虞念没扭脸避,反而仰面看着他。 如此一来,他低头,她仰头,唇与唇差之毫厘间。 如果有人撞见这幕,非会误会不可。 虞念眸底清澈,似冷冽的泉,“当然想过,宴少给的生活我哪会忘呢?一桩桩一幕幕都在我的梦里出现,每次出现都会把我吓得半死,所以你说深刻不深刻?” 江年宴似笑,“照这么看,是挺深刻的。”又道,“噩梦也是梦,至少证明你心里有我。” “当然,如果心里没有宴少你,我哪会长记性呢,就因为在心里时刻记着,所以才不会走老路不是?”虞念与他对视,寸步不让的。 江年宴再度压下脸,薄唇轻轻贴在她的耳侧,“倒是比五年前更伶牙俐齿了。” 耳鬓厮磨的姿势。 虞念一笑,转身将他推靠在墙上。 江年宴就靠在那了,笑看着她。 她伸手,纤纤玉手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他仍旧看着她,眼里带笑。 下一秒虞念揪住了他的领带,往前一拉,江年宴的上半身顺势就凑了过来,这次是虞念的唇贴在了他的耳畔,红唇有意无意地轻碰耳廓。 “或许是,”女人柔软蛊惑的气息直往他耳朵里钻,“宴少从来就没了解真正的我呢。” 手机响了。 是虞念的。 她说完这话后站直了,松开了江年宴的领带,顺便帮他捋了捋被她刚刚揪出的浅浅褶皱,笑道,“约的人到了,告辞。”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江年宴笑了笑。 不了解吗? - 虞念提前走了。 同她一起走的还有虞倦洲和乔敏。 乔敏跟着虞倦洲的车,虞倦洲喝了点酒,司机来接的。 来接虞念的是湛川。 这两年湛川都是这样,执行任务的时候说走就走了,执行完任务了说回来就回来了。 他风尘仆仆,甚至都没来得及回住所休息就直接来会场接虞念。 临到会场的时候才给虞念打了电话。 两辆车都绕到了后侧停车位,较为安静的地方。 等虞念跟着虞倦洲他们出了宴会厅,穿过幽幽竹林时就看见了等在车子旁的湛川。 月色如水。 高大伟岸的男子一身制服都没来得及换,于月光之下更是威严硬朗。 但他在看见了虞念的身影后,淡漠的眉眼就转为柔和,似月华,光耀温暖。 怎么说呢,本是翩翩公子的男人,却在这个岗位上经常不修边幅了。 虞念隔空与他对视时,说心里一点感觉没有也不是。 毕竟是曾经暗恋的学长啊。 她稍稍加快了脚步,高跟鞋发出好听的声响。 湛川上前,待离近后忍不住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这么一靠近虞念才看见,他棱角有型的下巴上靑虚虚的,新生胡茬。她抿唇浅笑,“回去休息多好,来宴会一趟都绕远了。” 湛川凑近她脸颊,低笑,“想你了,想赶紧见到你。” 虞倦洲在旁笑说,“是啊,直接来接人挺好,宴会上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赶紧上车赶紧走人。” 乔敏说,“可不吗?再不来接人,怕是有人要捷足先登了。” 虞念叹息,“敏敏……” 湛川听着这话眉心微蹙,刚要问乔敏怎么回事就看见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念念。”男人低低的一声,搅了空气里的平静。 第240章 什么该硬的时候不硬? 是江年宴。 虞念在原地愣住了。 她没料到江年宴能追出来,也没料到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更没料到他没叫她虞总,也没叫她虞念,叫的是,念念? 虞念的心头慌了一下,是难以言喻的情感渐渐往心尖上渗透。 今晚的风很温和,或许春夜就会让人悸动。 是,虞念承认刚刚心头窜起的悸动。 曾经的阿宴从不僭越,每每叫她时都是一句恭敬的小姐,再见面后他的一声虞小姐里充满了冷嘲热讽,之后他唤她的名字,虞念,虞念,每一声都有着显而易见的占有欲。 五年后的今天,他出现了。 叫了她念念。 这个称呼其实周围人都这么叫,可唯独他,是第一次叫。 乔敏又有点剑拔弩张的架势了,被虞倦洲轻轻拉住,示意她稍安勿躁。 湛川就在刚刚看到江年宴的瞬间面色有些变化,但很快就恢复如常,面色平静得就跟看见个普通人上前似的。 江年宴在上前,在虞念面前停下脚步。 将搭在臂弯上的披肩拿下来,展开,轻轻披在虞念的肩膀上,动作十分自然而然,“你的披肩落里面了,晚上气温低,披好,小心着凉。” 说话间,他顺势为她紧了紧披肩。 虞念恍惚了一下。 这样的夜晚总会叫人的理智逐渐涣散呢。 “谢谢。”她没拒绝,轻声道了谢。 江年宴低头看着她,旁人对他来说视若无睹似的。“你晚上吃了不少生冷的水果,肠胃受不了,记得今晚回去吃药。” 虞念的呼吸微微一促,险些崩了冷静。 她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再抬眼时笑容以对,“可能是这五年来风里来雨里去习惯了,倒是改了身娇肉贵的毛病,江总多虑了。” 江年宴看着她盈盈含笑,也没反驳。 “很晚了,江总告辞。”虞念避开视线相对不看他,将礼节做足,道完别后转身上了车。 江年宴没拦着她的去向,目送她上了湛川的车。 那边,虞倦洲见江年宴没做出格的举动也就罢了,拉着乔敏上了车 湛川没上车。 五年后,再次对峙。 “江总有心了。”湛川面色平静。 江年宴眼底的笑意俨然收回了,“这句话倒不用你来说,有心没心也是因人而异。” “所以五年前的那场车祸,江总也是因人而异?”湛川淡淡问。 江年宴眼里无波无澜,“湛检去张家搜证的时候雷霆之势,怎么一个车祸查了五年查不出来?是不想查,还是想继续借着当年的那场车祸尽享温柔乡?” 湛川微微眯眼。 江年宴嘴角微微一勾,“湛检借着我制造车祸的由头占了她五年的时间,现如今,该还人了吧。” 湛川眉心微蹙,“你把念念当什么了?别忘了五年前她是宁可死也要离开你,这件事没人逼她。”他顿了顿,“还有,五年前你是怎么捏着倦洲威胁念念的,我想宴少不会忘吧。” 江年宴冷淡地看着他,一字一句说,“湛川,五年前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管不着,也没资格管。” 湛川冷笑,“是,五年前的事我没资格管,但五年后我就有这个资格了。宴少,念念是我的未婚妻,还请你高抬贵手,否则我不介意同你硬碰硬。” “未婚妻?”江年宴轻笑,“湛检是不是心急了些?” 湛川的情绪始终很稳当,“湛家和虞家亲上加亲或早或晚就不劳宴少操心了。” 车子那边,虞念缓缓落下车窗,唤了声,“湛川。” 有催促的意思了。 湛川也没打算跟江年宴长篇大论,转身要走时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折回来跟江年宴说了句,“五年前的车祸是难查,但再难查也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不知道宴少同境外的布爷关系如何,如果关系好的话还烦请转达一声,把手伸到境内可不见得是件好事,还请布爷和跟他相关的人以后斟酌行事。” 等湛川和虞倦洲的车都离开后,江年宴留在原地没走。 许久,他点了支烟。 青白色烟雾洇了他的脸,英俊,岑冷。 老刘走上前,顺着江年宴的视线看过去。 看……什么呢? 连汽车尾烟都没了。 老刘瞅了半天,实在是瞅不到什么,问江年宴,“虞小姐呢?” “走了。” “走,走了?”老刘诧异,又抻头去瞅,“跟谁走了?她那个助理都被我找茬给弄走了啊!” 江年宴没好气的,“湛川来接她的。” 老刘啊?了一声,转头看他,“不是之前说好的吗,你拦住虞小姐,我赶紧把车开会场门口。” 结果等了个寂寞,他这寻过来一瞧,好嘛,站在这跟石化了似的。 江年宴一时间面露烦躁,“是我想拦就能拦得住的吗?我总不能强行把她扣下吧。” “又不是没干过这事儿。”老刘有点恨铁不成钢,“宴少啊,不是我说你,你是该硬的时候不硬,不该硬的时候瞎硬。” 江年宴呲了一声,转脸不悦,“什么该硬的时候不硬?” “不是,我又没说那方面。” 这俩人私底下没有人前那么正经。 江年宴显得更烦躁,不说话了。 “不过宴少,你这次可要想好了,自己到底是要什么。”老刘放低了嗓音,轻叹,“这次你一听说凤翎镯亮相,马不停蹄地赶到南市,这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 江年宴站累了,也懒得往回走,见四下也没人就干脆坐在旁边的花坛上,花坛低,江年宴往边上一坐矮下去不少,两条腿就岔着的,显得腿老长老长。 没人见过这样的江年宴,烦躁、松弛、不修边幅。 在外人眼里他永远光鲜亮丽,克己复礼。 但老刘见过,甚至他也见过江年宴最落魄的时候,一身孤勇,愣是给自己杀出了一条血路。那是毫无规则只信拳头的地界,想要站住脚跟想要让人信服那得有那个本事。 就这样一个狠人,能从布爷手里生生挖走一批力量,能跟布爷形成对峙的局面。 就连布爷也说,好你个小子,我知道你狠,却没想到你是个不讲人情的白眼狼啊。 老刘是最先跟着他的。 那年老刘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就知道他叫阿宴,是从国内到了布爷的身边,据说以前是在大户人家做事。 具体做什么事,不清楚。 他不说,老刘也不问,就跟在江年宴身边。 江年宴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想争地盘他就帮着争,想夺势力他就帮着夺,只要是江年宴的话,老刘丝毫不会质疑。 后来江年宴跟布爷反目,他跟老刘说,你跟我走吧。 走去哪?要做什么?江年宴没说,老刘不问,就一点,行,走。 不想,却是回了江家。 老刘这才知道江年宴的真正身份。 但也没说怕自己的身份配不上江年宴的高贵,只要江年宴没说让他走,老刘就一直跟着他。所以那种人一旦飞黄腾达了就恨不得远离那些见过自己落魄的人,这种情况没发生在江年宴和老刘身上。 老刘也在江年宴身边坐下来了,同样的大长腿,岔着。 俩人挨着坐,跟俩受气的似的,吞吐着烟。 见江年宴不说话,老刘开口了,“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了,也算是了解你。那凤翎镯你不是一直知道虞小姐喜欢吗?当年虞小姐没离开的时候你就想尽办法打听凤翎镯的下落,要不是你一直从中周旋,凤翎镯能在五年后回国吗?你又怕国外那些人把凤翎镯抢了去,千里迢迢赶到南市为虞小姐兜底,结果还不舍得她出一分钱。” 他吞吐了一口烟雾,继续道,“你说这五年你什么时候来过南市?背地里又给虞小姐让了多少市场?但凡对南市有心思的商人大多数都被你给支走了吧?你为虞小姐做了这么多的事怎么就不说呢?你得让她知道啊!” 江年宴越听越烦躁,掐了烟,“你跟我在这叨叨什么?” 老刘一愣,这周围也没人,所以对江年宴也没恭敬,“我这不是在告诉你怎么做吗?你说你跟我急什么?” 江年宴听了这话后扭头看着他,开始炮火攻击了,“这些话能是我来说吗?我巴巴地跟她说这么一大通你觉得她能怎么想?你是跟着我的,这些话就该你来说!当年在东南亚的时候你挺有眼力见的,我想说什么你都能当嘴替了,怎么这次就把我扔那自生自灭不管了?在宴会上虞念对你都叙旧了吧?你怎么就不趁热打铁找她谈谈?” 老刘听了这番话…… 嘴巴是张了又合的,好半天说不出什么来。 这人明明就是在胡搅蛮缠,然后老刘还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了,“不是,在东南亚的时候能跟现在比吗?之前那是江湖之争,现在是儿女之情,我跟个丫鬟似的嚼舌根你觉得好吗?” “那怎么办?我不管,反正你得让她知道我做过的事。”江年宴干脆甩锅了。 老刘欲哭无泪的,苍天啊,有这么玩人的吗? 关键是他也没有男女之情的经验,怎么成就江年宴的一番碧海晴天啊…… 第241章 不怕自己的心渐渐沉沦 沉默少许,两人的烟都抽完了。 江年宴主动提到了五年前的车祸。 “湛川提到了布爷,说明这五年他还真没闲着。” 老刘面色凝重,“看来他是冲着你来的,是想挖出你跟布爷的联系?” 江年宴微微点头。 老刘皱紧眉头。 “五年前的车祸,可能会是湛川的一个机会。”良久后江年宴淡淡地说。 老刘想了想,“咱们之前查到的线索,的确是跟布爷有关,布爷有心栽赃,否则怎么经过敲打后这五年没敢有大动作。” 五年前的那场车祸发生后,江年宴命老刘去暗自调查。 虽说没有确切证据,可一些个蛛丝马迹都指向布爷。 当时江年宴一不做二不休,对布爷哪边的势力进行了敲打。 打击得挺严重,据说布爷挺长时间都没缓过来,所以这两年消停了不少。 江年宴做事狠,老刘一度担心万一线索查错不是布爷做的,那江年宴的行为无非就是引战。 但江年宴了解布爷,其做事手段绝对是他没错。 “所以湛川怀疑你跟布爷是一条线的,想顺藤摸瓜。”老刘思虑说。 江年宴语气淡淡的,“他是有顺藤摸瓜的心思,只不过他是想顺着布爷的这根藤摸到我这个瓜。” 老刘想了想,“湛川这个人挺难缠,五年前张家就是个例子。” 虽说江年宴瞧不上张玄文,但张家在京圈也是有头有脸的,却因一个张玄文被查得底儿掉,张玄文在湛川身上栽了跟头,连同整个张家的名望也一落千丈。 现如今的张家已经无人问津了。 老刘说,“张玄文是触犯了法律,被湛川抓了把柄也正常,但事实上内部人都知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明眼人都知道湛川是在有意针对张玄文。 因为在张玄文这件事上,湛川问他的始终是,你之前冤枉过倦洲吧,你对虞念动过歪心思吧。 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弟弟,一个是自己在意的女人,湛川下手还能轻了? “五年了,我在想湛川现在最想对付的就是你了。”老刘说。 江年宴笑了笑,没说什么。 早晚的事。 他和湛川之间从没什么利益往来,所以没有所谓的利益交情,又因为虞念横在中间,势必是对手相见格外眼红。 良久后,江年宴突然问老刘,“听说要订婚的消息了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老刘秒懂。 “湛家肯定想积极促成这件事,毕竟现在的虞家实力不容小觑,当初湛家肯让虞倦洲带着资金回虞家其实也是一种投资,现在到了丰收季了,湛家哪会撒手?”老刘说。 江年宴嗤笑,“湛家这几年没拿分红?虞倦洲说白了也是湛家的,他们给自家孩子掏钱还要赚一个虞念回去?想什么呢。” 老刘想了好半天,“湛家是不是一厢情愿最后还得看虞小姐怎么想,她想订婚,谁也拦不住啊。” 江年宴也想了好半天,“订婚了又怎样。” 老刘愕然瞅着他。 江年宴没再说什么,可刚刚的言论似乎还带着回音呢。 就这样两人又沉默了会儿。 “不过你还得想办法啊,老刘。”江年宴说。 老刘觉得汗毛又竖起来了,“我真没办法,难道我要跑虞小姐面前主动说?太刻意了,你不怕起反效果?” “不怕,说了总比不说强。” 老刘一个头两个大,想了想,“要不然这样吧,我帮你除掉湛川,一了百了,然后我跑路,我发誓绝对连累不着你。” 江年宴伸手拍了拍老刘的肩膀,“你是我的左膀右臂,我怎么能自断臂膀呢?” “不是,我愿意断……” “还是想想更好的办法吧。”江年宴打断他的话。 老刘头疼,刚想负隅顽抗呢,不想就瞧见了方源。 这小子还没走呢。 显然在找虞念。 看见江年宴和老刘俩人跟见了救星似的,却在见到江年宴坐在花坛上,一时间有点迟疑。 老刘见着方源更像是见了救世主似的,一下起身了。 “方助理,还没走呢?” 见老刘朝着这边过来,方源心里有些警觉。 他说,“对,我手机没电联系不上虞总,您见着她了吗?” “你们虞总已经走了。” “啊?” “手机没电了是吧?没事,你用我手机。”老刘走上前手臂一搭,搭方源肩膀上,拥着他往旁边走,“是不是也没车回去了?没关系,我和江总送你回去,方助理,咱得好好聊聊。” “哎,哎……” 方源就这么被老刘带上车了。 江年宴瞧着这幕也没阻止,站起身来,轻拍了两下裤子上的尘土。 这老刘还是有些急智的。 - 湛川送虞念到家后没上去。 他在她身边守了五年。 这五年来他对她始终尊重,没越雷池半步。 哪怕外界早就认为他俩住在一起了。 今晚湛川送她后却没像平时那样离开,拉着她的手,似有话说。 虞念轻声说,“你刚回来肯定很累,早定回去休息吧。 她不是不知道他欲言又止。 在送她回来的这一路上,湛川跟她说了不少有趣的事,但唯独没问她一句,江年宴怎么来了。 “念念,”湛川看着她轻声说,“明天我想去看看宋姨,咱俩一起吧,这次走了太长时间了。” “明天啊……” “有紧要的安排?”湛川微笑。 虞念想了想,摇头,“倒也不怎么紧要,行,我也有一周没去疗养院了。” 宋岚被带回南市后,她的状况相对来说稳定。 医疗团队很专业。 其实这也是归功于湛川。 宋岚对湛川没什么排斥,但在记忆上总是颠三倒四的。 之前每次看见湛川的时候她总会说,你快回家吧,别跟阿洲玩了,你爷爷会不高兴的。 要么就感慨说,虎毒不食子啊,我可怜的阿洲。 总之看见湛川就会念叨虞倦洲,也不管说话的时候虞倦洲在不在身边。 虞念每次去的时候宋岚就会提阿宴。 每次从疗养院出来虞念都会心伤。 好在宋岚的情况没有恶化,医生说她是在受到极大刺激的情况下记忆全盘打碎,现在有的都是记忆的碎片,跟常人不同。 虞念没太多奢望,只要她没器质性疾病就好。 现在不记得很多事也是好事。 如果能选择,虞念也想忘记跟江年宴的全部点点滴滴。 见她答应了,湛川眼底沾笑,轻声说,“好,明晚我去接你。” 虞念点头。 月华如水,湛川瞧着她的脸宛若凝脂,忍不住轻轻拉过她,低头想要吻她。 虞念的呼吸陡然一窒。 在他的唇即将压过来时,她蓦地扭开脸。 湛川一怔。 虞念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她显得尴尬,轻声说,“湛川,你突然这样……我不大习惯。” 湛川的脸色更尴尬,但没恼没怒,挺直身轻轻将她拉怀里,轻抚她的头,“不好意思,是我不好,不该吓着你。” 虞念没说话。 心头酸楚。 讲真,她好像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 这两年湛川对她的情意是直接表达出来的,毫不遮掩,现在对她还彬彬有礼,这样的男人其实不多。 “湛川……” “嗯?” 虞念好半天才说,“太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湛川松开她,低头看了她良久,才说,“好,你也早点休息。” 等湛川离开了后,虞念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气球。 她刚刚想跟他说什么? 想说,湛川,那我们就订婚吧。 她在逃避什么,在见到江年宴后渐渐就清晰明了了,之前迟迟没能点头,是怕对湛川不公平,好像自己对他的全部热情都只停留在学生时代。 见着江年宴后,她就突然想自私一次,好像湛川成了救命稻草,她需要有这么一个人将她彻底拉离江年宴。 可最终她没能把那句话说出来,她不能那么自私。 她能面对江年宴,不需要任何人的力量。 不需要逃避,不需要恐慌。 不怕自己……的心渐渐沉沦。 - 翌日虞念推了应酬,下班点一到湛川就来接她了。 带了不少东西,全都是宋岚爱吃的。 湛川心细,知道宋岚素日就喜欢旗袍,这次又托了师傅做了两身一并送去。 等到了疗养院,主治医生笑呵呵地对她说,“在花园呢。” 如今春末夏初,天开始长了,正是红霞泼天的时候,但这个时间在花园还是让虞念感到奇怪。 医生说,“是那位江总来了,宋女士挺高兴的。”又说,“江总跟外界说的不一样,看着挺平易近人的,宋女士一个劲说他是保镖,江总听了也没生气,温和得很呢。” 虞念愣住。 湛川的脸色不大好看。 花园里,江年宴陪着宋岚在花间慢慢散着步,时不时会注意她脚旁的石子,在她没迈步之前会提前清走。再远处还有大片的草坪,红霞在他们身后像是着了火,红滟滟的。 虞念赶到花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幕。 心口一缩。 江年宴就跟从前在虞家一样,会很细心地察觉到周边情况,照顾到身边的人。也怪不得宋岚有事没事就会提到阿宴,总是会说,那些个保镖啊,没一个能有阿宴那么叫人省心的。 第242章 你的事哪有上不了台面的? 江年宴能出现在疗养院,在虞念的预料中又在她的意料外。 以他的本事,想要查到宋岚在哪家疗养院易如反掌。 但他今天来这里,还恰恰手机她来疗养院的时间就显得有些巧合了。 虞念知道她,从不做巧合之事。 一个擅长步步为营的人,像是这次的出现十有八九就是安排好的。 问题是,江年宴是怎么知道她临时改变行程的? 虞念上前轻唤,“妈。” 身边的湛川也主动叫了声送姨。 宋岚瞧着他俩来了,竟还挺高兴,看得出心情不错。 倒是江年宴看见虞念后显得有些意外,轻笑,“这么巧。” 虞念似笑非笑,“是啊,可真巧。” 心说,巧吗?我信了你才出鬼了。 湛川看向江年宴,“宴少向来很忙,今天这么闲暇倒是少见。” 江年宴淡笑,“跟湛检相比,我不过闲人一个。” 湛川说,“也是巧了,最近不是很忙,可能冥冥之中大案出现之前都会有阵子清闲吧。” 意有所指的家,虞念下意识看了湛川一眼。 江年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一挑眉,“哦?看来湛检又要立功了,提前恭喜了。” 湛川与他对视,面色寡淡,“对每一个案件负责是我的职责,立功与否不重要。” 气氛紧绷。 虞念刚要打圆场,宋岚开口了,跟湛川说,“你还不认识阿宴吧?他啊,是我家最有本事的保镖,把念念保护得可好了。” 湛川面对宋岚就很有耐性,轻声说,“是的,宋姨,我听说了。” 宋岚显得挺骄傲的,择了椅子坐下,拍拍江年宴的手,“阿宴你出息了,你看,好多人知道你呢。” 又看向虞念,“你之前还说阿宴走了,离开虞家了,害得我以为是真的。你看,阿宴不是在这吗?” 虞念看了江年宴一眼,坐在宋岚身边,“妈,阿宴都长大了,他也要有他自己的生活,他不能一直留在虞家的。” 宋岚闻言不解,抬眼看江年宴,“阿宴啊,你真要离开虞家吗?” 虞念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江年宴,给了一个眼神的警告。 江年宴自然接收到她的警告,无非就是不让他瞎说话。 他笑了笑,顺势在宋岚另一侧坐下,轻声说,“岚姨,是小姐在跟我置气呢,我没离开虞家。” 宋岚看着他问,“会一直待在虞家?” 江年宴点头,“是,会一直待在虞家。” 虞念的呼吸微微急促。 宋岚满意了,拉过江年宴的手说,“阿宴啊,有你在念念身边我就放心了。” 又看向虞念,“你也是,跟阿宴置什么气?你从小到大哪次碰上危险不都是阿宴替你解围的?是,阿宴这个人是闷了点,不爱说话,但他最了解你,这样就够了。” 虞念心里堵得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母亲现如今这种情况,她也没法跟母亲解释什么。 江年宴却有趁热打铁的架势,“岚姨您放心吧,有我看着小姐,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虞念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江年宴你够了。” 江年宴看着她微微一笑,也没反驳什么。 湛川走上前,温声说,“宋姨,阿宴是很有本事,但念念也长大了,她总要结婚生子,阿宴作为保镖不可能跟她一辈子。另外阿宴也有自己的生活,听说阿宴已经有了结婚对象了,是吧?” 虞念想起程允儿,像是有块石头压在了心口上似的。 江年宴看向湛川,眼神微微一沉。 宋岚满脸困惑的。 湛川靠近虞念,大手轻轻环住虞念的肩膀,“宋姨,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念念,您放心。” 江年宴的目光落在搭在虞念肩膀上的那只手上,如果眼神能做刀,他恨不得剁了那只手。 宋岚抬眼看了湛川好半天,突然问,“你是谁?” 湛川也没气馁,轻声回答,“宋姨,我是湛川啊,是念念的未婚夫,您又忘了?” 虞念一愕,下意识看向江年宴,江年宴也在看着她,眼里意味深长的。 就这么一对视,虞念就挺了挺脊梁,下巴微微一抬。 怎么? 容你有联姻对象,我就不能有未婚夫? 你来南市都要带着你的联姻对象四处招摇,我就不能带着我的未婚夫来看我妈? “阿宴啊,”宋岚似乎没震惊于湛川的话,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反倒更关注江年宴。 “你有结婚对象了?是哪家的姑娘?” 江年宴说,“岚姨,我没有结婚对象,是湛川会错意了。前两天我带着个小妹妹被湛川看见,他误以为是我女朋友,但实际上我没交女朋友,身边也没谁。” 虞念静静听着这番话,心里却没那么平静。 显然这番话是说给她听的,前两天湛川都没回来。 “小妹妹?”宋岚有些质疑。 江年宴轻声解释,“是,我只当她是妹妹,仅此而已。” 宋岚哦了一声,又问他,“那阿宴啊,你是不是真到结婚的年龄了啊?” 说完,她似乎在算他的年龄。 江年宴轻轻按住她的手,“岚姨,结婚不在年龄,而是在于对方是不是我想娶的。” “那你——” “您放心,这辈子我都会守着小姐,护她一生无虞。” 虞念内心一震,抬眼看他。 他眼里竟是坚决和严肃。 恰好方源打来电话算是给她解了围,结束通话后,虞念同宋岚说公司还有事要走了。 宋岚一听,“阿宴一起,去吧去吧。” 虞念一窒,“妈——” “好,岚姨。” - 老刘早早就守在疗养院门口,挡着湛川的车。 见他们从里面出来了,老刘赶忙下了车。 湛川自己开车,见江年宴的车就那么明目张胆地挡在那,微微蹙眉,扫了江年宴一眼,真是幼稚。 江年宴却捷足先登,拦住了虞念的脚步,“上我的车吧。” 没等虞念说话,湛川上前轻轻将虞念拉至身侧,“就不劳烦宴少了。” 江年宴只是淡淡看了湛川一眼,目光落虞念脸上。“是去见大和承建的刘总吧,正好顺路。” 虞念一愣,转而狐疑,看着他眼底盈盈有笑,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微微蹙眉,“江总的神通广大我是清楚的,但盯梢这种事是不是上不了台面?” 江年宴不疾不徐,“盯梢这个词用在咱俩之间不合适,而且是你的事,哪有上不了台面的?” 虞念还要说什么,江年宴又道,“刘总这个人不好约,这次好不容易松口了,你也不想错过机会吧?” 虞念所有要说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没错,刘总这个人不好约。 很不好约。 虞氏有个竞标项目就差在刘总那,只要能整合刘总的承接公司能力,拿拿下项目就有九成把握。 这次项目是虞氏基建产业链的关键,所以势必要亲自来盯。 可不想刘总避而不见,只要是虞氏的人连见都不见。 哪怕虞倦洲以湛家的名义都不行。 几番打探之下虞念才知道,虽说刘总现在还是集团董事长,但公司的具体事宜都交给了长子处理。 说白了就是放权让儿子历练。 刘总这长子是有能力在身的,也是争气,但也有弱点。 就是很讲义气。 跟张玄文。 据说当年刘家长子去北市酒吧玩惹了一伙人,人生地不熟的,哪怕是猛虎也压不过地头蛇,千钧一发之际张玄文冲出来了,替他解了围。 那都是群不好惹的主儿,要是没张玄文出面,刘海长子的一条胳膊就能被人卸了。 就这份恩情刘家长子记到现在,直到知道张玄文栽了,对方夜怨恨起了湛家,连带的虞家也不待见。 老刘总不管事,说尊重儿子的一切决定。 刚刚在疗养院的时候方源打了电话说老刘总同意见面了,并且指定了地点,不能迟到。 湛川跟虞念说,“地址给我、我送你过去。” “那恐怕要让湛检等很久了,刘总非约不见。”江年宴淡淡地说。 虞念看了一眼时间,刘总约的地方很偏,在市郊,湛川没走过会在路上耽误时间。 她想了想对湛川说,“你先回去吧。”抬眼跟江年宴说,“坐你的车。” 江年宴微微一笑,“好。” “念念……”湛川眉心微蹙。 虞念见人心切,也没敢再浪费时间赶忙上车。 江年宴不着痕迹地扫了湛川一眼,似笑非笑,“辛苦湛检今晚独自用餐了。” 湛川暗自咬牙,拳头下意识攥紧。 - 还是老刘开车,一如五年前的稳当。 让虞念有一瞬很恍惚的错觉。 就好像这五年的事从没发生似的,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可虞念深知五年后的自己不同了,至少能面对来势汹汹的江年宴而不会处于弱势。 上车后虞念想着直接跟江年宴开诚布公,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老刘格外的热情。 是,完全是老友见面格外想念的热情。 一口一个虞小姐,又问东问西的。 讲真,虞念有点招架不住老刘的热情。 五年前挺沉默寡言的男子,五年后怎么空前活跃了。 虞念还觉得不回答人问题也不礼貌,毕竟老刘没欠她什么,人家就是挺单纯地想要表达一下喜悦之情。 末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江年宴一句,“这五年来你都对老刘做什么了?” 第243章 江年宴你是鬼吗? 江年宴没料到虞念这么问,愣了一下,“没做什么啊。” 虞念瞧着他也不像是撒谎的样。 老刘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虽然看不见虞念的神情,但能看见江年宴,不见丝毫不高兴,心里就有底了。 笑呵呵地问虞念,“虞小姐为什么这么问?” 虞念想了想,委婉表达,“就是觉得你比五年前要……开朗些了。” 老刘说,“主要是五年没见虞小姐了,熟人见面就会话多些,虞小姐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挺好的。”虞念轻声说。 开局算是顺当。 老刘边稳稳开车边说,“虞小姐你都不知道,其实你走的这五年里江家上下都很想你,尤其是宴少,头两年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生不如死,天天喝酒,几乎每天都是我背他下酒桌的。” 虞念坐在后面,好半天啊了一声,然后下意识看了一眼江年宴。 江年宴面色平静的,顺了一瓶水在手,拧开了瓶盖,递给虞念。 虞念一脸怪异地瞅着他,摇头表示不喝。江年宴也没硬塞她,自己喝了两口。 前边老刘继续说,“虞小姐,五年前你是捅了自己一刀,但你也同时捅了宴少一刀子,你的伤口在身上,宴少的伤口在心里……” 虞念觉得…… 挺沉痛的过往更适合忘记,再见面也顶多做到不怨恨,但事情大家豆记在心上,看破不说破是成年人最起码的相处礼仪,不是吗? 老刘还要说什么就被虞念打断了,她看向江年宴,“这些话就这么说出来你觉得合适吗?” 老刘闭嘴,耳朵竖起来了,静等着江年宴的反应。 江年宴看着她轻笑,“嘴长在老刘脸上,他想说什么我也管不了。” “不是应该象征性地阻止一下吗?” 江年宴心说,老刘脸皮那么薄的人,好不容易怂恿他说话了,阻止什么? 但还是清清嗓子,跟老刘说,“说话的时候注意一下方式方法。” 虞念愕然瞅着江年宴。 老刘恭敬语气,“是,宴少。” 存心故意。 走了一段路,这期间虞念也没跟江年宴说话。 她靠在那阖眼休息。 车厢里挺安静。 江年宴也没打扰她。 这期间江年宴的手机响了两次,确切说是震动,后来再接电话之前她就听不见震动了,可能是调成了静音。 虞念不想深想。 都是公事,虞念阖着眼意识有些模糊,但也能多少听到些。 她听到对方在跟江年宴讨论利益让点的事,江年宴杀价杀得厉害,对方又无拒绝的余地。 虞念迷迷糊糊间就在想,跟江年宴这种人讨价还价其实是吃亏的。只要他不想,没人能轻轻松松从他手里分羹。 像是又回到从前。 她在中势的日子,虽说时间不算太长,但也确实从他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也是在车里,跟着他去盯项目,听着他跟对方的利益斡旋。 现在想想,有很多时候她出去谈判,也受了江年宴的影响。 车子猛地一晃。 虞念一个没当心身子跟着一歪。 就直接摔江年宴身上了。 江年宴及时接住了她。 手臂顺势圈了她的腰。 烟花时节,虞念内里穿的是早春旗袍,早晚会有一点点凉所以会带上件外套。 但在车里外套没穿。 就那么一身旗袍,撞进了西装革履的男人怀里。 女人似水柔软无骨,男人似铁伟岸健硕。 江年宴将她环抱在怀时只觉得入怀了世间最好的软玉,一时间就不舍得松手,情不自禁地手臂圈紧。 虞念在他怀里撞得瓷实,呼痛一下。 撞在他领带夹上了。 江年宴低笑着揉了揉她的额头,再怎么叱咤江湖也始终是个千金小姐的身子,娇嫩得很。 笑归笑,还是不动声色地将领带夹摘了。 老刘在前面连连道歉,说刚刚有条狗窜出来了。 江年宴低头问她,“还磕到哪了吗?” 虞念摇头,“没事了,谢谢。” 男人熟悉的气息叫她心慌,但好在她绷得住冷静。 江年宴下巴微抬,叮嘱老刘,“开车注意点。” “是,宴少。” 虞念想起身,却发现他没放手的迹象。 “江总,麻烦松手。”她客气礼貌。 江年宴低头看着她,眼眸深邃,似盈盈有笑,可又讳莫如深。 他非但没松手,反而手臂收得更紧,低脸在她耳畔问,“不想松呢?” 虞念的呼吸瞬间短了一截。 沉了沉气,“江总,请自重。” “为什么?”江年宴故意问她。 虞念盯着他,“你身边已经有了程允儿了,别管你想不想承认她都是你的联姻对象,就算不是程允儿还会有别人。” 江年宴看着她似笑非笑,冷不丁问她,“你吃醋了?” 虞念微微一僵。 心底像是有个巨浪拍过似的。 她稳了心神,语气淡淡,“江总会错意了,另外,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江年宴眼神黯了少许,但很快恢复神情自若。再开口没去说什么情绪激烈的话,而是语气很轻地说,“我跟程允儿没什么,刚刚在岚姨面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虞念趁着他手劲放松,趁机抽离。头发有几许乱,她抬手拢了拢,“江先生也老大不小了——” 话没等说完,车子又是一晃。 这次晃得厉害。 虞念本就娇小,骨头又轻,着实是最典型的江南柔弱小女子的模样。 所以这一晃,加上本来她也没防备。 就又被甩进江年宴怀里了。 真就是甩,肉眼可见。 江年宴典型北方男子的强悍骨劲,一手撑住车座,一手顺势将她重新捞回怀里。 这次动作幅度大,虞念是结结实实坐他腿上的。 姿势着实很……暧昧。 一切发生得太快。 可虞念的脑子是清醒的。 绝对是故意的。 第一次可能是真躲狗,这次绝对不是。 可真狗。 虞念不悦,刚想推开他,紧跟着就僵着不动了。 再看江年宴,他眼底暗沉了不少。 性感的喉结也上下滑动一下。 能察觉出她浑身紧绷,江年宴笑了,手臂趁机一收,她整个人就趴在他身上。 他的薄唇轻轻贴过来,低似耳语,“原来你还记得我老大不小啊。” 虞念都不用反应就知道他在说什么,轻而易举就感觉到的…… 再冷静就有点假正经了,一把推开他…… 没推开。 “江年宴!”虞念直接发飙,“你要是再这样的话马上停车。” 一嗓子吼下来可跟她平时温婉的形象大相径庭,都把老刘给吓着了,竟下意识地踩了刹车。 虞念见车停了,二话没说伸手去开车门。 车门刚开条缝呢,江年宴的手臂就横过来,覆上她的手一并嘭地一声关上车门。 “停什么车?这让停车吗?”江年宴低喝了一嗓子。 老刘这才反应过来,连连道歉,赶忙启动了车子。 “我错了,错了。”江年宴赶忙对虞念说,“我不该跟你开玩笑。” 虞念惊愕地瞅着他。 活久见吗? 他道歉? 江年宴见她这副眼神,也不清楚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思量少许扯了个借口,“这条路上真不让下人,全是摄像头,今年老刘把我的分都快扣没了,到清零还有好几个月呢。” 老刘差点方向盘没把稳撞旁边的护栏上…… 虞念是真心没料到他能说这番话来,一时间竟都气笑了,“江年宴你……”又是恨得牙根痒痒的,“那我借你两分?” 江年宴挺认真地说,“这条路挺烦人,扣三分。” “你——” 江年宴你是鬼吗? 江年宴伸手拉了她,语气听着有哄劝的成分,“行了,别闹了,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闹?”虞念皱眉。 “口误。”江年宴纠正,“你坐好,老刘最近开车不稳当。” 老刘在前面欲哭无泪的…… 虞念没叫嚣着下车,见刘总事大。 可又惊觉自己刚刚总有点打情骂俏的架势,她正襟危坐,一手搭在扶手上,防止老刘的故意使坏。 江年宴见两人之间都快隔出银河了,笑得很无奈,“念念,我是洪水野兽吗?” 跟野兽有区别吗?虞念心说。 她没回应他的话,只是淡淡说了句,“没想到江总对这条路的路况这么熟呢。” 江年宴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老刘。 老刘跟雷达似的,敏感接收到江年宴的眼神。 浑身的精气神就抖出来了。 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老刘说,“虞小姐你有所不知,南市这里的大街小巷宴少闭着眼睛都熟悉,这几年但凡是虞小姐中意的项目宴少都要亲自来跑跑看,就怕项目里有猫腻。但虞小姐你放心啊,宴少每次都是默默地来悄悄地走,从没想过去打扰你。” 虞念闻言一愣,愕然看着江年宴。 江年宴面色虽说如平静湖面,可内心波澜起伏的,老刘,果然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这一次虞念也不管老刘说这番话有多存心故意的了,她开口问江年宴,“我的项目你为什么要提前看?江年宴,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是良心发现了想赎罪,五年前我就说过这辈子咱俩不拖不欠,也别再见面了吧?你做这些,以为我能领情?” 第244章 家里人 这五年来该是虞念最平静的时光。 虽说在商场上跟男人们拼得你死我活,但在感情上过得风平浪静。 或者也可以用”心如止水”这四个字来形容。 许是因为有湛川在,所以她不会去想男女之事。 可在某一天虞念也在想个问题,这五年如果没有湛川,她会对别的男人心动吗?会跟别的男人谈恋爱吗? 虞念对湛川最大的感激就是,他让她省去了有关这部分的时间浪费。 所以五年来虞念的性子磨得越来越稳,心也是越来越硬。 许是真正站在战场上时,才会体会到人情薄如纸、富贵险中求的道理。 很少这么情绪反复甚至激动的时候。 虞念的这番话字字珠玑,情绪十分激动。 江年宴没打断她的话,任由她的情绪发泄,看着她横眉冷对,看着她黛眉紧皱,看着她红唇微启时的锋利。 他觉得,一切都挺好的。 等虞念一番质问完,前面的老刘都开始冒汗。 讲真,他是真怕江年宴怒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那么强势的人被人质问到这步田地,依照江年宴的性子是忍不了的。 不想却见江年宴不怒反笑,不疾不徐跟她说,“是,我就是想要你领情。” 虞念满腔的不悦在这一刻……凝固了。 就跟冰封了似的。 说什么? 要她领情? 一时间虞念觉得好笑,问江年宴,“我为什么要领你的情?是我逼着你做的?” 老刘在前面一直吊着心呢,就怕江年宴聊着聊着就把话给聊崩了。 一见眼下的气氛一直冲着剑拔弩张去的,便清清嗓子问,“宴少,虞小姐,你们二位看一下顺着这条路走对不对?” 抵达指定地点都已经天黑了。 是远离繁闹市区的庄园,刘总的庄园,据说当年收这套庄园的时候没几个钱,是别人为了抵债拿出来的,没补多少差价。 可要将整个庄园翻修一遍那可不比买房子便宜多少,尤其用在庄园里的东西都是实诚货。名家名画名古董更不在话下。 庄园方圆数里看管得都挺严,外来车辆想要进来除非预约。 目的就是老刘总这个人不喜被打扰。 老刘的车子直接进到了庄园。 庄园不小,从入口进到主室的入口,开车就要十多分钟。 跟个小型植物园似的。 各色植被能看花人眼,还有不少野生的鸟类来庄园的湖里驻足嬉戏。 这是虞念第一次正面跟刘总“交锋”,之前只是在商业会上打过照面,后来刘总退居二线,把大权交给长子,外界能见着他的机会又之又少了。 论年龄,刘总比江年宴大上不少,但论辈分两人是同辈。 所以江年宴到了庄园不卑不亢,像是进了老朋友家似的。 刘总退居二线后就基本入住庄园里了。 一心向佛。 并且盖了自家佛堂。 江年宴和虞念进庄园时正好撞见几名僧人出来,擦肩而过。 宋岚早年在虞家的时候也礼佛,也会经常接触僧人,所以哪怕虞念不是信徒也能看出来,那几名僧人看着就不简单。 到了主厅才知道那些僧人是来做法事的,具体做什么法事,管家就不说了。 刘总在佛堂里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出来之前江年宴和虞念就在前厅喝茶。 也是巧了的。 他们的车子进到庄园后就掉了雨点。 刚开始淅淅沥沥的,等他们在前厅品茶时就已经雨打芭蕉叶了。 有佛堂里的细细沉香萦绕空气,前厅的落地门微敞,雨风徐徐流进室内。 与沉香的气息相撞。 深沉却又悸动。 很难得的安静。 这个气息又让虞念想到了母亲在虞家老宅的时候,雨水的气息混合着供香的味道,舒心又安静的。 春夜细雨,敲打叶子声就显得房间更是安逸。 管家备的是白茶,加了几许的果子香,管家说这是先生吩咐的,入夜不便喝红茶。 白茶清雅,最适合听雨来品。 虞念看着窗外被雨水摇晃的芭蕉叶,就不经意想到了老宅里自己的房间。 窗子外也有芭蕉,雨季到了时她就喜欢趴在窗子前瞌睡,听着雨打蕉叶的声响。 一时间就很恍惚。 “在想一会儿见到刘总怎么谈?”江年宴放下茶杯,轻声问了句。 低低的嗓音,落在这样的雨夜里就格外蛊惑。 虞念将思绪扯了回来,但情绪还沉在过往,她说,“不是,我在看那片芭蕉叶,跟老宅里的很像。” 江年宴顺势看过去。 虞念轻轻转着茶杯,目光还落在外面,“都说这世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但我看着眼前这片跟老宅的就很像。” 江年宴将视线移回来,落在她脸上,“既然想念老宅,怎么不回去看看?” 虞念回到江南后没住回老宅。 之前虞念出事,老宅被抵押了出去,父亲离世后虞家就垮了,老宅也就从此跟他们分道扬镳。 当年知道他们再也住不了老宅时,虞念哭得要命,一是哭虞家的命运,二是哭家庭的破碎,更重要的是在哭自己已经再也回不去的事实。 虞念后来私下打听过老宅,甚至虞氏东山再起后也有人问过她为什么不把老宅买回来。 想买。 但有钱没地方花。 现如今老宅背后的主人很神秘,任她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对方的只字片语的,丝毫线索都没有。 虞念有心无力的。 许是这样的雨夜叫人失去防备,暂时能放下戒备。 她轻声说,“倒是想去看看,可我现在进去了就是私闯民宅,现在老宅子的主人可以报警抓我的。” 这是虞念无法接受的事,哪怕是到了现在。她不想那个老宅明明曾经是她的,她可以在里面肆意跑跳、游玩,爬树爬房的,可现在,哪怕出现在老宅的范围内,都会被现有业主以私闯民宅的名义赶走甚至还会报警。 江年宴微微挑眉,“如果想,就去。” 虞念的理智拉回来了,微微一笑,“前尘过往,一栋老房子而已,没什么紧要的。” 旧的物、旧的人,想放下也就放下了。 意有所指。 江年宴何尝听不明白? 可他偏偏就当听不明白,轻笑,“有时候越是前尘过往,就越是放不下。像是老宅,你以为你能风轻云淡,但是你看,就一片芭蕉叶子而已都能让你想起过往。” 虞念噎了一下。 五年了,这人的嘴巴还是这么毒。 刘总出佛堂的时候连连道歉。 跟虞念道歉时十分客气有礼节,跟江年宴就显得随意多了。 单单这一点上虞念就明白了。 这俩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许是礼佛的缘故,刘总穿得很清雅,一身青白色。此人虽说上了年龄却是保养不错,穿着一身非但不显得油腻,还十分清风道骨。 是,他更像是个道士,身形偏瘦。 见着虞念后,刘总就开门见山,“虞总,咱们今天说好可不谈公事的,你跟着宴少来,那就是座上宾,吃喝玩乐不在话下。” 如果是五年前,虞念肯定会想不谈公事,我在这跟你浪费什么时间? 可现在她从容淡定,微笑,“这个时间,我也是不谈公事的。” 一句话倒是让刘总意外,“是吗?” “是。”虞念嘴角弯弯,“女人感性,所以我从来不在晚上谈生意。” 刘总微微一怔,紧跟着笑了,“谁不知道虞总向来果敢,一场谈判下来都能杀的男人铩羽而归,虞总说自己感性?” 虞念反将一军,“刘总的评价甚高,要不然我们就聊聊合作。” 这么一遭倒是让刘总笑了,转头跟江年宴说,“你之前说虞总不让须眉,今天见着的确是名副其实了。” 虞念这么一听,明白了。 他果然是替她铺了路。 江年宴靠在椅背上姿态悠闲,唇角浅笑,“刘总,生意场上最有意思的当属高手过招,念念可是为数不多能让男人在生意场上变了脸色的姑娘,日后你可得小心。一句忠告,趁热打铁。” 虞念抬眼看江年宴。 刘总那可是江湖上的老油条了,人情世故拿捏得相当出神入化,所以江年宴的这番话内涵了多少意思,刘总岂会听不出来? 别人都得恭敬叫一声“虞总”的人,在他口中就是念念,别人眼里大杀四方的女人,在他眼里是个姑娘家。 若不了解江年宴的人,必然会觉得他这是瞧不上虞念,或者说没把她放在眼里,但刘总跟中势有业务往来是了解的,能让江年宴这么称呼的,恰恰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他这个庄园岂能是什么人都往里进的?能让江年宴主动带进来的女人,足以见得她举足轻重的位置。 刘总笑呵呵的,“宴少倒是大方,就不怕失了自己的那杯羹?” 江年宴悠哉哉地喝口茶,“我的,她的,没差别。” 这话说得似随意,却叫虞念一怔。 刘总眼里意味深长,许是跟江年宴关系近,所以笑问,“你们……” “旧识。” “家里人。” 虞念和江年宴的回答叠在了一起。 虽然如此,她还是听清了他的那句“家里人”。 第245章 我想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一时间虞念像是历经了一场翻江倒海。 抬眼再看江年宴,他脸上带笑,很明显在存心故意。 刘总自然是人精,笑说,”二位是真有意思。“ 虞念收回目光,不动声色解释了句,“刘总应该知道的吧,五年前我承蒙江老太的喜爱被认了孙女,所以从辈分上来论,我还得叫江总为一声小叔,所以说是一家人也正常。” 刘总故作惊讶,“还有这事?看来我真的老了,这市面上的事我都不知道了,都跟不上了,有怪莫怪啊虞总。” 江年宴看着虞念,瞧着面色也没有恼怒的意思,薄唇微微弯起,倒是有几分随意和纵容。 - “江年宴,我在刘总面前称你为一声小叔,那纯粹是看在奶奶的情面上,结果你还真得寸进尺是吧?谁让你替我应下刘总今晚留宿庄园的?” 眼下没旁人,虞念也扔了礼节和温雅,冲着江年宴开炮了。 事情是这样的。 刘总摆明车马入夜只谈风月不谈公事,虞念也知道想说服刘总不容易,所以也做好了“抗战”的准备。想着至少现在能进出庄园了,经过这次见面也算是跟刘总搭上了关系。 不想刘总虽说不谈公事但十分热情,提出让他们留宿庄园的建议,跟他们说,“今晚风雨大,这里离市区又远,万一路上出事了怎么办?” 依照虞念对江年宴的了解,像是这种要求他是绝不会答应的,他这个人平日里要求多得很。 不料江年宴竟同意了。 非但他同意,还替她也同意了。 刘总闻言挺高兴,跟他说,我们先简单用点膳,然后室内高尔夫怎么样? 又跟虞念说,“听说虞总的球技也是了得,切磋一下?” 当着刘总的面虞念不好说什么,眼下出来了,虞念忍无可忍了。 江年宴见她不悦,轻声说,“刘总也是好心,你看这雨。” 两人在廊亭中,长长的亭廊通向庄园各处。 夜雨大了,风雨都能吹得衣角乱摆。 虞念说,“你别顾左右而言他,雨大是留下来的理由吗?” “不然呢?”江年宴一脸无辜。 虞念抿着唇。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情绪起伏越大就越是中了他的圈套。 “以老刘的车技,这点风雨不算什么。” 江年宴赞同地点点头,“他的车技绝对没问题。” “那让他进来接上我们就走,我不喜欢住别人家里。”虞念一副不能商量的口吻。 “他送我们进了庄园之后就走了。”江年宴说。 虞念惊讶,“什么?谁让他走的?” “我。” “你?”虞念更是惊愕,“为什么要打发他走?” “他不走干什么?外来司机主人允许不能留在庄园,也不允许停留在庄园附近。”江年宴一本正经。 “你当我三岁孩子好骗?”虞念皱眉,“照你这么说,来庄园的客人都要徒步回去了?” 江年宴笑了,“那倒不能,庄园有司机,会亲自送客人回去。当然,庄园的司机不多,因为刘总也不会约太多人来庄园。” 虞念忍忍气,“既然这样,那你跟刘总说,要庄园的司机来送。” 江年宴说,“我想你也看出来了,刘总为人谨慎,今晚天气不好,进市区还要经过一段盘山路,万一出事了呢?你我的身份摆在这,刘总哪敢冒险?” 虞念觉得句句话都能被他给堵回去。 江年宴靠近她,微微低头,“别闹情绪了,这么大的庄园你就当度假了,别人想住都不进来呢。再说了,项目的事不谈了?明天早餐正好可以聊聊项目。” 虞念看在项目的面子上,忍了江年宴的这番胡诌八扯。 不想跟他说话,她转身想走,不想手腕被他拉住,轻轻一扯,她被他带进怀里。 虞念刚要警告他别得寸进尺,就听啪地一声响。 扭头一瞧竟是一截枝叶被风卷了进来,擦着她的衣边就过去了。 再看周围,风雨更大了。 “你看,还是有危险的。”江年宴不疾不徐说了句。 管家安排好了客房,在庄园的南翼。用过了晚膳的时间,加上事雨夜,整个庄园显得格外安静。 虽然夜灯都尽数开着,可越是这样就越显静谧。 虞念先回了房间休息,一小时后约了刘总去打高尔夫。想着自己身穿旗袍不方便打,当时跟刘总约的是旁观。 不想房间里早早就备好了休闲的衣物,管家说,虽然刘总不常约人来庄园,但能来庄园得必然是贵人,必要的物品还是要备好的。 又跟遇虞念说,您放心,衣物都是干净的,又经过了熏香。 还是很讲究的。 等管家离开后,又有下人来送果盘点心,来服务她的都是同性,刘总还是想得周到。 等所有人离开后,虞念回了湛川的电话。 湛川得知她今晚住庄园一时间不放心,跟她说,“给我个定位,我去接你。” 虞念说,“你不方便过来。” 湛川沉默,“为什么?” 虞念这才意识到这句话说得会让人误会,轻声解释,“庄园这边非请勿入,而且刘总好心留宿,你来接我走岂不是打了刘总得脸?再者说,明天我还得跟刘总谈合作的事。” 湛川低声说,“我知道,我只是怕你住那不方便。” 虞念轻轻叹气,是不大方便,虽说庄园很大耶很舒服,可毕竟是别人家里。 良久后湛川问,“江年宴也留宿庄园?” 虞念默了少许,“是,郊区夜雨大,他也应刘总的要求留下了。” 湛川没说别的,就是嗯了一声,跟她说,“毕竟在外,一切注意安全,有任何事都要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好。” 简单聊了几句就结束了通话,虞念看着外面愈发大的夜雨,心头也是生叹,这老天爷是孩子心性吗?五年后竟让她和江年宴又同在一个屋檐下。 别说湛川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想着还有时间,虞念先去冲了澡,去了一身的倦怠。 洗完正要吹头发的时候,门铃响了。 她以为又是下人来送东西,也没多想就开了门。 却在看清门外站着的男人后微微一怔,紧跟着反应过来就要关门。 但是晚了。 江年宴的大手一下控住房门,令她关不上门。 “你干什么?”虞念的力量不如他,自然不会跟他硬碰硬。 但她也没让他进来,就站在门口与他对峙。 可她忽略了今晚的温度。 本就乍暖还寒的时节,一场夜雨又将温度打回原形,今晚气温低,又是山里,她进房间之前管家都把壁炉给烧起来了。 这一开门又能感觉出几分凉意。 更重要的是,虞念是刚冲完澡都没来得及换衣服,穿的还是单薄的浴袍。 江年宴应该也冲完了澡,身上有熟悉的浴液味。 庄园里的洗护用品都是统一的。 他也换上了一身休闲,青白色的,在这个雨夜就显出几分慵懒来。 他说,“找你说事。” 又笑问,“你不冷?” 肯定冷,她的小腿都露在外面呢。 “冷。”虞念一手攥着门把手,语气冷淡,“所以请你在门口等会。” 她至少得把衣服换上吧。 江年宴却搓了搓手,“不行太冷了。” 说着竟然就进来了。 “哎你——”虞念刚开口,一阵凉意钻进开,她赶忙关上房门。 再一进屋发现江年宴早就坐在壁炉旁的沙发上,自顾自地用了水果。 弄得就跟他家似的。 “你那屋没壁炉吗?”虞念不满。 “跟有没有壁炉没关系。”江年宴微笑,“说了找你说事。” 说话的同时他上下打量了她,虽然穿着宽大的浴袍,可也遮不住姣好曼妙的身材。 许是今晚天凉,她用了挺热的水,露在浴袍外面的肌肤都有点泛红。 就更显得白透了。 虞念紧了紧身上的浴袍,想着也不好到卧室里换衣服。 江年宴这个人有时候一身匪气,今晚来得又十分诡异,她担心他再耍流氓。 换衣服的念头就此作罢。 “什么事?”她在一侧坐下。 壁炉的火光映在她脸上,眼里晶莹,像是藏了万亩星空。 江年宴毫不遮掩地凝视,“刘总刚刚不大舒服,室内高尔夫取消了,我过来告诉你一声。” 虞念一怔,紧跟着无语,“不能打电话?” 再说了,还有管家呢,显着他了? 江年宴笑,“同在一个屋檐下打什么电话呢?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告诉你一声。” 闲着也是闲着,呵,还真不像他江年宴。 虞念稳了情绪,稍许直截了当问他,“江年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五年了,一直就井水不犯河水,就算老刘说的没错,那也是她江年宴的个人行为,既然之前他都选择了避而不见,那现在又何必出现在她眼前? 江年宴看着她,回答得也很直接,“念念,我想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虞念浑身一颤,有瞬间的慌乱从眼底闪过。又趁机敛了眼底的慌乱,抬眼对他说,“回你身边?继续受你糟蹋?然后再让我死一回?”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 这些话说完连她自己也察觉到了。 她压了压失控的情绪,起身,有了送客的打算,“太晚了,宴少还是回房早点休息吧。” 江年宴一把控住她的手腕,猛地一拉,她身心不稳摔他怀里,想起身却被他扣紧了。 “跟我在一起你就没有开心的时候?” 第246章 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江年宴单刀直入,又是这种姿势,暧昧又来势汹汹。 虞念是有惊慌,但整个人还是冷静居多。 她抬眼看着江年宴,要说他说这话时有多不正经,没有。 相反,十分认真。 眼神深邃严肃,没半点调侃的意思。 就是在问她一件他很在意的事。 虞念明明是看见了这样的目光,单还是问他,“很重要吗?” 江年宴跟她对视,“很重要。” 虞念说,“有开心的时候,毕竟五年前你也不是每天都在发疯。” 江年宴的眼神变得柔和下来,“什么时候最开心?” “想到距离离开你又近了一天的时候。”虞念的声音很轻,轻到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似的。 江年宴看着她不说话,眼底深处像是有什么情绪闪过,很快,快到让虞念抓不住。 就在虞念晃神的时候,江年宴低头下来,薄唇即将相贴的时候,她蓦地将脸扭到一边。 江年宴的唇落下了她的脸颊。 可他没有强迫,薄唇顺势滑到她的耳侧,低声说,“这五年,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有时候想得厉害了,就恨不得立刻飞到南市来见她,也恨不得将她抓回到自己身边。 其实也就在虞念将刀子捅向自己的那么一刻,江年宴才真正意识到他失去她了。 在之前他总在想,她胆子不大,又那么怕疼,怎么会伤自己? 她不过就是在威胁,威胁自己妥协。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她的发疯是为了别的男人。 在她质问的眼神里,他俨然瞧出她早已经将他定罪的架势。 “念念,五年前我真的怕了,所以致使这五年里我再想你也不敢来找你。” 只怕她再伤害自己。 哪怕面对险境的时候江年宴都没怕过,自小到大,他只因为两个人怕过。 一个是面对千城的死。 另一个就是虞念。 从小到大,她只要身陷囹圄江年宴就会怕,但更多的是怒。所以他势必会让对虞念不利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哪怕对方只是动了想伤她的念头也不行。 他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将对方打到半残的时候,她哭得厉害。 江年宴以为她是被他吓着了,所以宽慰她说,他们罪有应得。 又说,小姐如果害怕的话就把眼睛闭上。 虞念摇头说,哭得跟泪人似的,说,你在流血,我怕你死掉了。 江年宴永远记得那一次,她还那么小,柔软娇媚得跟个洋娃娃似的。 却不想是惦记着他的。 他哭笑不得,心里却又是柔软温暖得很。 他抬手轻拭她的泪水,说,傻丫头,这不是我的血。 江年宴之所以将那次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那一次,看着她掉眼泪的模样,他很想亲她。 就恨不得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他吻走她所有的泪水,让她每天都笑容灿烂。 那年她还是个小孩子,他也不算大。 他不清楚心里的那种冲动是什么。 但就觉得很舒服,也很能令人心情愉悦,他很喜欢那种感觉。 从那一刻起,他就觉得,保护她是他一辈子要做的事。 他想这么做,也愿意这么做。 五年前,当他抱着浑身是血的虞念冲到抢救室的时候,那一刻是极大的惧怕。 他怕失去她。 这是最强烈的念头。 也就是在那一刻江年宴才知道,她早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太重的位置。 因为太重要,所以容不下半点跟过往的不同。 其实他比她还要不想虞家没落,比她还不想知道虞翼远的真面目。 如果能维持一切美好,他宁可骗自己一辈子。 可她看向他的眼神里有躲闪、有害怕,有言不由衷的笑,有为了保全别人不得不跟他虚以为蛇的虚假。 他自小保护大的女孩,他用命来护着的姑娘,不该这么对他啊。 江年宴承认自己发了疯。 不想伤害,可一次次又忍不住伤害。 好像就只有疼痛能让她记得住他。 哪怕是怕,那也算是一种记得。 老刘其实说得没错,虞念那一刀子不是捅在她身上,而是他心上。 虞念在抢救室里抢救的时候,江年宴觉得心口疼得要命。 是那种透不过气的疼,呼吸一度都喘不上来。 后来,虞念走了。 当时江欣问他,你真的能放过她了? 江年宴在那一刻才明白,他所认为的拥有,原来在旁人的眼里都是窒息的束缚。 虞念的离开不是因为湛川,也不是因为虞倦洲,而是因为她真的感到窒息了,感到生不如死了。 江年宴不知道自己颓废了多久。 就知道自从虞念走了后,他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骨似的,每天浑浑噩噩不知道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文件堆得满满的,项目一件一件都在那晾着,好像外面所有的事都跟他没关系了,他的那个样子就连老刘看了都害怕得要命,跟他说,你别忘了你是宴少啊。 江年宴不想成为宴少。 他只想是,阿宴。 听着她脆生生地叫他,阿宴、阿宴…… 或者委屈地叫他,阿宴,可怎么办呀? 她曾经,是那么依赖他。 直到有一天,江年宴爆发了。 他狠狠揍了老刘。 当然,老刘对他也没客气,反击了。 那是在他半死不活颓废了将近两个月的时候,老刘也不知道是抽风还是听了别人的“谗言”,总之,老刘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找了个跟虞念很像的姑娘扔在了江年宴家里的大床上。 不能说特别像吧,但也是神似,而且也是个江南姑娘。 结果江年宴看见后非但没色令智昏,反倒将那姑娘赶走,一怒之下甚至将家里的那张床都给换了。 他质问老刘,“除了虞念,这家里你见我领过别的女人来吗?” 老刘岂会不知道? 可问题是,程允儿也不争气啊,根本拿不住江年宴。 老刘也是一股火上来了,“你现在知道虞小姐的好了?早干什么去了?” 结果,江年宴一拳头挥了上去。 挨了一拳的老刘许是也过够了这种憋屈日子,将身上外套一脱,扑上去就跟江年宴打成一团。 两个人都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江欣来了。 瞧见这幕后叹为观止。 一个劲地拍巴掌,“行啊,可真行啊,两个大男人都这么大的本事不去一致对外,在家里内讧上了,可真是英雄好汉。” 之后,江年宴才知道江欣口中的“不去一致对外”是什么意思。 说是有家公司的老总,虞念以方远的名义跟对方公司对接,那老总看虞念长得漂亮自然心生歹念,但毕竟是老油条了,也多少忌讳她背后湛家的力量,所以一大推乱七八糟的条件开出来,条条都不合理。 但在商言商的,又不能说对方存心找茬,对方的态度就是,条件就是这样,要么就不合作。 说不出来什么。 哪怕湛川和虞倦洲都在场也没辙。 湛川的意见很简单直接,这单生意大不了不做,又不是缺他不可。 可虞念和虞倦洲从生意场上考虑,合作不能说不要就不要,那以后虞家的生意怎么做? 最后是虞倦洲出面,连跟对方喝了三顿酒才把合作敲定下来,结果就是虞倦洲喝得胃出血进了医院。 当时老刘说了一句话,“宴少,这样不行啊。” 是不行。 像是这种生意场上的老油条多了去了,虞念长得漂亮是事实,日后要面对这种的人也是事实,难道每次都要别人替她出面? 江年宴做生意的准则就是,你文明我就文明,你耍流氓不要脸,我就比你更耍流氓不要脸。 他是不怕的。 自小的经历和在东南亚的那段日子,自然养成了江年宴做事另类的手段。 他去找了那人。 没说虞念是自己的女人。 只是先让老刘揍了对方一顿,打折了他一条腿,然后跟他说,你跟女人做生意能使出下三滥手段,是在怕什么?怕女人抢了你生意? 那人也是个聪明人。 一出院就跑去跟虞念和虞倦洲道歉去了,之后再没敢为难虞念,一切都在商言商。 当然,那人也没跟虞念提江年宴。 因为江年宴提醒过他,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打折的就不只是你的腿了。 那次事件后江年宴就又活过来了。 他找到了新目标。 暗地帮着虞念铺路。 当然,虞念自己也是出息,虞氏上市,她所面临的挑战也越来越多。 江年宴自然也在不停扩大势力。 为的就是,能做虞念的后路。 让她不论在什么时候,哪怕是坠入了万丈深渊也不怕,他会接住她。 虞念被他压在身下,听着这番话,眼眶就红了。 但很快就被她忍了回去。 再开口时嗓音微哑,“江年宴,你不能这样。” 江年宴微微抬脸,凝视着她。 “不能在你想伤害我的时候肆无忌惮的伤害,然后在你觉得想我的时候我就必须原谅,也必须要想念。”虞念与他对视,一字一句说,“你不能这么不公平,不能这么为所欲为。” 所有的事都是你想、你认为。 “我呢?我承认五年前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有过开心,我甚至还傻到去期待了一下未来,结果呢?”虞念苦笑,“江年宴,五年前的那把刀子,自始至终都是你递给我的,逼着我一步步走向绝望。” 第247章 她就觉的阿宴是她的 江年宴听着她的控诉,看着她,她眼眶微红,眼里的光盈盈,像是嵌了晶玉似的。 良久后他低声说,“对不起。” 虞念嗓子堵得慌,她在想,江年宴的这句对不起如果是在五年前说的,会怎样? “你能起来了吗?”她说。 江年宴自然是不想起,就恨不得一直这么抱着她。 但,还是缓缓起了身。 “江年宴,我要休息了。” 江年宴坐在那没动,看着她,“念念,回到我身边吧。” 虞念抿抿唇,“我现在很好。” 江年宴抬眼看她,注视许久说,“我不会让你嫁给湛川。” 虞念的眼神没躲闪,与他直视,“如果我就是嫁呢?” 江年宴眼神暗了暗,“你敢嫁,我就敢抢。” “你——”虞念一股火上来,“江年宴,你这么做脸不要了是吧?就算你想祸害江家的颜面,那你也得顾及一下江老太吧。” “我的女人都快跟别人结婚了,我还要什么脸?”江年宴说。 虞念再冷静的情绪也会被他这句话说得破功。 盯着他,你你你了好半天,甩出了句,“谁是你女人?” 最后气结,开始往外推他,“你出去。” “我话没说完呢。” “说没说完我也不想听了。”虞念边说边推搡着他。 一直将他推到了房门口。 “念念——” 虞念嘭地一声把房门关上。 力气不小。 江年宴碰了一鼻子灰。 他也没急着走,斜靠在门边,抬手敲门,“念念,你让我进去,咱们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虞念还算良心,搭理了他一句。 江年宴隔着门,“我保证不动手动脚,正经谈。” 房里没声音了。 虞念没搭理他。 - 夜深后,窗外的雨更大了。 刘总的庄园在深山里,远离市区,所以这里的雨势远比市区要大得多。 不但雨大,风也大。 像是有台风入境,之前天气预报有播报过。 虞念看了一眼窗外。 阔大的芭蕉叶随着风雨飘摇,像是一颗硕大的脑袋在窗外摇曳,在昏暗的光线了显得十分骇人。 她看了一眼天气预报。 未来几天全市风雨,不管市区还是郊区。 虞念轻叹一口气,将手机搁置一旁。 也不知道明天的雨势能大成什么样,更不知道明天跟刘总谈项目的话会不会顺利。 虞念又想到了江年宴。 想到了他说的那番话。 心头就乱的很。 五年了,她觉得自己心如止水了。 同在生意场上,虞念不是听不到江年宴的消息。 刚离开江年宴的那两年,但凡听到江年宴的消息时,她都觉得伤口生疼。 那种绝望的、冰冷的感觉就像是绳索似的紧紧将她束缚,勒得她完全透不过气来。 后来她从那种窒息又疼痛的情绪里走了出来,一心厮杀生意场。 然后再听到江年宴的有关事,她也能心平气和地对待了。 她讨厌江年宴。 五年了。 就不能井水不犯河水吗? 为什么还要出现? 出现了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话? 也不知道是风雨太大太吵,还是仅仅因为江年宴,总之,虞念失眠了。 在床上躺得后脑勺疼,干脆也不睡了。 赤脚走到窗前的躺椅上坐下,看着外面的狂风骤雨发呆。 这个季节南市会有台风,也爱下雨。 虽说不是那种每天都湿漉漉的天,但一场大雨下来也是够呛。 虞念小时候其实不喜欢这种天气。 大雨一下,哪都不能去。 放学的时候就有保姆车固定地守在校门口,她就要乖乖坐上车回家。 有不少同龄的孩子会相约着打水仗,把她给羡慕坏了。 跟父母讲,母亲会说,大下雨天的,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疯跑像什么话? 父亲则说,女孩子不能受凉,雨那么大,万一着凉了呢? 总之就是,外面一下雨她就相当于笼中鸟了。 后来,阿宴来了虞家。 有一次父母外出,南市也是下了这么大的雨,她趴在窗子前看着雨,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 那时候她还小,跟其他小孩子的心理没什么两样。 就是下雨了特别想出去踩水玩。 阿宴知道了她的想法后想了想说,走吧,我陪你去。 那天她一个个水坑踩下去,溅得裙角都湿了。 还有阿宴的裤腿。 阿宴撑着足够大的伞,等回了家之后虞念才发现他大半个身子都是湿的。 似乎从那天开始,她对下雨天就有了一份憧憬,不再是一下雨就犯愁就郁闷了。 但这件事还是被父母知道了。 责备了阿宴。 她挺不服气的,在父母面前为阿宴说情,说这是自己的主意,阿宴不能不听她的话。 阿宴没让她多说话,跟父母及时承认了错误。 她以为从那天起阿宴就会跟父母一样限制她,不想之后的下雨天,阿宴还是由着她在雨里疯雨里闹,他则默默地为她撑着伞,任由她将水溅他一身。 然后回到家就会端上一大碗的姜汁可乐,逼着她喝下去。 为了下次能再玩水,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喝完。 她自认为像是这种天气她算是皮实的了,直到在外面上学的一次,她在这种天气里栽了跟头。 但她总结的是,那次的雨不是南市的雨,所以她对那场雨有些水土不服。 也是一场暴雨。 那次是跟着一个组队去山里采风,不想就遭遇了大风大雨的。 进山没信号,雨雾又大,她就跟大部分失去了联系。 当时她一个人在雨里走了好长时间,只能在树下避雨。 幸好那天没电闪雷鸣。 直到阿宴找到了她。 他将身上的外套脱给她裹上,头顶的大伞不管风雨怎么吹都是偏向她的。 那一刻她紧紧攥着阿宴的胳膊,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雨势大,下不了山。 也算是老天怜爱,让他俩找到了一处破屋。 旧是旧了些,好在不漏雨。 虽然有伞遮着,但她毕竟之前是淋了雨,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也浸湿了阿宴的外套。 阿宴想办法架起了火,找来了不少树枝、木头,挨个烘干。 用来烧,或者架起来烘衣服。 那年,她青春正艾,他气血方刚。 她褪去衣服的时候紧张地呼吸不敞,脸也是通红。 他背对着她,伸手接她递上来的湿漉漉的衣服时都没有回头一下,很专心地替她烘干衣物。 那时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相信阿宴,就那么相信他断然不会回头偷看,肯定不会趁机占便宜。 可当他脱了自己的衣物进行烘干时,她觉得自己有了不该有的念头。 他虽然只褪了上衣,但半露的身躯十分诱人。 宽肩窄腰,赤露的后背结实,手臂肌理流畅有力,每一寸肌肤在火光的映衬下都彰显男性蓬勃的力量。 她总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往他身上瞄,然后心跳就更快了。 那团篝火像是跑进了她嗓子里似的,浑身都燥热得不行。 阿宴身材极好,有多少名媛惦记着呢。 还有的名媛都恨不得使些手段想把阿宴弄上床,她可不干,就会警告对方,阿宴是我的人,别想打他的主意。 她觉得,阿宴就是她的,所以就算不好意思,她觉得自己也有资格去看。 看着看着,就挺想上手去摸的。 她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龌龊,人家是来给她做保镖的,不是来让她占便宜的。 而且那时候她暗恋湛川。 眼里心里都是湛川。 可也不知道是怎了,在那个旧屋里,在满是风雨的林间,她眼里心里都是眼前的男子。 就是,很想跟他亲近。 她也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很大胆,就毫不廉耻地说,阿宴,我能摸摸你吗? 她表现得像个女流氓。 因为她清晰看到,当阿宴听到那句话后浑身都僵了一下。 她很羞愧。 但是,真的很想摸。 比小时候还想。 阿宴好半天才别别扭扭地说,“如果小姐想摸的话,那就摸吧。” 那个时候虞念怎么会没有羞耻心呢? 她后来也有想过,如果当时换做是湛川的话,她会不会有那个念头? 答案很明确,不会。 湛川于她,就像是夜空中的银河,晴空上的云彩,只能仰望着,够不着,也容不得猥亵半分。 可阿宴对她,是无比安全感的存在。 重要的是,她就觉的阿宴是她的,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跟他提要求,包括,摸他。 她就凑前摸了。 之前不是没有过肢体接触,他是她的保镖,偶尔有肢体接触很正常,尤其是保护她的时候。 可那次,当她的手轻轻贴上阿宴的后背时,她的内心竟深深震撼了一下。 与此同时,她也能感觉得到阿宴颤了一下。 结实、坚硬,跟女人的肌肤触感完全不同。 她就忍不住说了句,“阿宴,你好硬啊。” 肌肉硬,似铁似钢。 她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但阿宴倏然起身了,仍旧背对着她,说了句,“小姐,我出去看看。”说着,他抽过架子上的衣服套在身上就出去了。 那衣服还半湿着,他后背结实的轮廓似隐似现。 她看在眼里,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窗外一道闪电经过。 在经历了跟江年宴床上的点滴后,虞念现在再回忆起那段,终于知道当时他为什么起身就走了。 那次,他就径直走了出去,连头也没回,等再回来的时候她的衣物都烘干了。 虞念在想,那时候的阿宴规矩,可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一旦有心将她压倒,以他的需求量,那天晚上她就算是彻底废了。 第248章 面子不小 虞念觉得,她曾经是把男人想简单了。 或者说,她把阿宴想简单了。 从小到大,他默默守守护,她认为自己了解他的一切,他对她是全心全意的好,不会有复杂的心思。 窗外闪电闪过,映得原本幽暗的室内有瞬间的光亮,宛若白昼。 虞念调整了一下姿势,轻叹,她终究还是小瞧了男人的复杂性。 江年宴的深沉和复杂,这绝对不是他回到江家后才形成的,往往是很早的性格。 只是,她没发现罢了。 手机响了,这个时间冷不定听见手机响总会让人觉得心里不安。 虞念看了一眼手机。 惊讶。 一是因为一个陌生号。 二是因为现在的时间竟然并不晚。 还真是,在这种地方,愈发安静的时候就会产生一种已经夜深了的感觉。 实际上平时这个时间她还在公司里加班。 电话接起,竟是程允儿。 虞念感叹程允儿的神通广大的,竟然能要到她的手机号。 手机那头,程允儿的嗓音娇滴滴的,别提多夹子了。 虞念也是那种百媚生的女子,但她始终学不会那种夹夹的娃娃音。 五年前,当她见着程允儿的那天,程允儿的一口夹子音夹得她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 或许,男人更喜欢这样的? 程允儿一口一个念念,叫得别提多亲近了。 问她,“宴哥哥也在刘总那吧?” 虞念心说,她知道得还真不少啊。 她回答是。 程允儿说,“刘总那边住的偏远,今天又下雨,山上湿气大,我好怕宴哥哥会生病啊,你都不知道他这阵子为了公事可没少熬心血,今晚又跑到山里去住,我真是担心呢。” 虞念挺想挂电话,就觉得这通电话打得莫名其妙的。 她说,“那你可以过来亲自照顾。” 程允儿说,“我也想去啊,可又怕影响不好。” 说完这句话后程允儿就停顿了。 虞念何其聪明?这么多年在生意场上见惯了人情世故,像是程允儿这点小伎俩哪能瞒得过她? 这个时候故意不说下去,无非就是想等她问,为什么影响不好。 一旦问了,无非就是凡尔赛晒恩爱了。 于是,虞念就淡淡地哦了一声。 许是见她没往下问,程允儿在那头怔愣片刻,然后清清嗓子说,“我跟宴哥哥不是要结婚了嘛,不过虽然是这样,但在结婚前也不方便天天同进同出,会被人说闲话的,念念,你知道的吧?” 这样言论是虞念早就料到的,所以听进耳朵里之后虽说心里很不舒服,但没表露太多,情绪始终稳稳当当的。 “我不知道。”她轻描淡写地说。 程允儿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停顿片刻,“怎么,你跟湛检同出同入吗?” “当然没有。”虞念不紧不慢地说,“第一,我跟湛检还没上升到婚姻关系;第二,他忙我也忙。” 她又说,“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你要听吗?” 程允儿,“什么主意?” “你可以让自己忙起来。”虞念淡淡地说,“这样的话注意力就不会只在江年宴身上了,你觉得呢?” 手机那头沉默。 虞念不用看的都能猜得到程允儿此时此刻会是什么表情。 以前倒是没觉得这姑娘这么茶啊。 好半天程允儿说,“我倒也想忙呢,但怎么办呢,我就是个笨手笨脚的人,家里的事也轮不到我来操心,宴哥哥也说了,等婚后的时候可以让我进中势,权当要我打发时间了。说到这儿我还想跟你请教呢……” 她喋喋不休的,“之前你在中势待过,是有经验的了,有空的时候能不能跟我说说中势的事啊,我怕到时候进去了手足无措的。” “我吗?”虞念轻笑。 “嗯嗯。” “抱歉啊,我没空,而且手把手教小白我不擅长。”虞念说得不客气。 程允儿被说得不大高兴了,“念念,你可不能嫌弃我啊,咱们不是一家人吗?” 虞念心底冷笑,可真会套近乎。 “不是嫌弃,是没时间。既然是江年宴应允你的,那你完全可以向他请教。”虞念语气淡淡,“他可能对别人没耐性,但你俩都是要结婚的关系了,他不会对你没耐性的,定然会竭尽所能手把手地教才是。” 程允儿沉默。 虞念在这边笑了笑,问了句,“难道江年宴平时对你没耐性?” 程允儿马上否认,“当然有耐性了,你都不知道宴哥哥平时对我有多好,特别照顾我,而且还保护我,只要我需要他,他都是第一时间来我身边。” 本想挂电话的,或者说本该挂电话,可虞念没挂。 漫漫雨夜,虞念突然心生恶趣,想逗逗程允儿。 “既然这样,你要不然打个电话让江年宴回去陪你?”虞念挺认真地做出建议,“你刚刚说得没错,这里毕竟是山里,本来就比市区的温度要低,晚上还下了大雨,江年宴万一着凉了呢?” 又补上句,“你都是未来的江太太了,江年宴不听别人的话也得听你的话啊,除非他对你半点感情都没有,那这样的男人可千万别嫁,嫁了岂不是毁自己了?” 程允儿在那头支支吾吾的,好半天说,“我……那个,宴哥哥当然会听我的话了,只要我一个电话说我不舒服了,他多远都能赶回来陪我。但是我不能这么不懂事呀,他去见刘总谈正事的,我不能太任性了。” 想了想又说,“我是想说,你在山里,宴哥哥也在山里,方便的时候你要替我多照顾一下宴哥哥啊,都是一家人嘛。” 虞念笑,“怎么照顾呢?” 把对方噎了一下。 “要不然你说得具体点?你也知道我自小养尊处优,从来都是受人照顾,要我去照顾人还真不会。”虞念说。 这么具体的问题,能问出来也是没谁了。 所以,程允儿可真就憋了好半天,然后吭哧说,“也不用什么具体照顾啦,就是多劝他注意休息吧。” 虞念心底嗤笑,什么照顾不照顾的,只不过就是趁着这个劲跟她宣誓主权来了。 她懒洋洋地嗯了声,对程允儿说,“现在这个时间嘛……我也不清楚他有没有休息,那这样,我去他房间里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程允儿连连说,“既然他都已经在房间里了,那肯定是要休息了吧,还是别打扰他了。” 虞念哦了一声,反问她,“所以,你给我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什么?” 程允儿一时间说不出来什么。 “程允儿,”虞念没跟她套近乎,就是语气很平淡地念了她的名字,“握沙子的道理我想你很清楚,沙子在手里攥得越紧就越容易流失。同样的,如果一个男人的心不在你身上,你看得再紧、再嘘寒问暖都无济于事,结果只会让这个男人更加远离你。” 程允儿显得激动了,“宴哥哥的心当然在我身上了,这么多年我俩一直都很好!” “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打这通电话呢?”虞念说。 “我……”程允儿一时间无语。 “好了,程允儿,你担心也好,不确定也罢,这都是你自己的事,至于我说的话你睡不着的时候可以好好想想。”虞念倦了,懒得跟她多费口舌,语气淡淡的,“还有,你没有必要跟我间接地下战帖,我不想要的人外界夸成了花我也不心动,我想要的人就算千险万阻我也毫不动摇。” 结束通话后虞念觉得深深倦怠。 这种女人的茶言茶语也是够了。 但明知道程允儿打这通电话的心思,虞念还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甚至都有一种念头—— 那就抢过来吧。 不是口口声声说要结婚吗? 在她面前各种炫耀各种装茶,无非就是怕她对江年宴起了什么心思。 那就起心思得了,把他抢走,让那个绿茶哭去。 这个想法划过心头时先是亢奋,像是一腔热血都聚集在脑子上了似的,可冷静下来后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虞念啊虞念,你想什么呢? - 翌日,天气竟是愈发地不好了。 台风过境,庄园里不少植物都被掀得乱七八糟。 花丁一时间也没法整理,因为恶劣天气还在继续。 都上午八点多的天了还阴沉沉的,雨还在下。 管家说,因为台风的缘故,进城的路被拦腰阻断,今天怕是困在庄园了。 倒是延着庄园往深处走,下面的县城可以去转转。 只是这鬼天气,谁会出去转? 这个消息,是刘总的长子刘恒衍带回来的。 刘恒衍天不亮就往庄园这边来了,前脚到,后脚山路就被截了。 他来是为了刘总的身体。 之前虞念就发现刘总的面色不好,虽说挺欢迎他们的到来,但明显的精力不足,加上跟僧人的擦肩而过,这里面肯定有事。 早餐的时候刘总提到山路的事,江年宴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没关系,就当度假了。” 虞念心里沉沉的,就这该死的天,是不是真要困好几天走不了? 正想着,刘恒衍换好了衣物来了,收拾得水光溜滑的,不管是见着江年宴还是虞念态度都不算太好,甚至直截了当的—— “虞小姐好手段啊,都追到庄园来了,还拉着宴少作配,面子不小。” 第249章 就是因为没逃过美人关 刘恒衍的态度是肉眼可见的不好,甚至都不会避着旁人的那种。 没等虞念开口西呢,刘恒衍又将矛头指向江年宴,似笑非笑地问,“宴少向来清心寡欲不近女色,怎么?到头来还是没逃过美人关?宴少,有句话我想你肯定听过吧,温柔乡,英雄冢啊。” 这话听着像是在夸虞念,但刘恒衍这般神情,那显然就是讥讽的态度。 刘总低声呵斥,“跟宴少和虞总怎么说话呢?都是坐交椅的人了。” 存心故意的。 虞念知道刘恒衍的做事风格。 虽然外界都说富不过三,创业容易守业难,但实际上眼前这个叫刘恒衍的继承者还是挺靠谱的。 做事不说有多锋利吧,可有股子韧劲。 而且也是挺有商业头脑的。 否则虞念当初就不会非刘氏不可了。 当初在刘氏碰一鼻子灰的时候,虞氏不少股东提议退而求其次。 就连虞倦洲也劝她,刘恒衍属于私仇,没照着在商言商的规矩来,所以没必要在刘家父子身上浪费时间。 但虞念不行。 她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而是恰恰看中了刘恒衍身上的劲儿。 她说,刘家的产业交到刘恒衍手里是对的,他绝对能扛起大旗,至少刘氏在刘恒衍手里肯定不会差。 就是这刘恒衍吧,有时候真叫一个轴。 刘恒衍平时还是挺听老爹的话,但今天就是有股子邪气撒不出去,所以态度上就强硬了不少。 “我说错什么了吗?而且我也是正常来问宴少吧?” 虞念原本想说点什么,一听这话反倒不想说了。 怎么讲呢,孩子气。 江年宴不疾不徐看向刘恒衍,“没逃过。” 刘恒衍一愣,挑眉看着江年宴,“哈?” “就是因为没逃过美人关,所以才带着她来见刘总。”江年宴的这句话说得特别直接,笑着反问刘恒衍,“刘公子这是不打算给我面子?” 刘恒衍愣了。 虽说江年宴跟他的父亲平起平坐,可私下他跟江年宴也是有走动的。 不说很了解江年宴的私生活吧,但像是今天这样为他人做嫁衣不说,还公开这番表态的,以前从未见过。 今天是头一次。 一时间刘恒衍不知道说什么,又似有似无地联想到了五年前的一些个八卦。 好像就是说宴少跟眼前这女人的事吧? 他不敢确定,因为当时他还在国外呢。 虞念也愣住。 没想到江年宴会说得这么直接。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沉默的气流肆意乱窜。 刘总开口了,“虞总啊,不是我不跟你谈合作的事,今天恒衍也在这,公司毕竟是交给他了,这商业上的决定还得是他做。” 虞念自是理解。 但实际上,这刘总也是老油条。 虽说退居二线,但真就一点决定权都没了? 这可不是。 据她所知,刘总手中集团股份的持有量仍旧占大头,所以在没完全完成权力交接之前,刘总还是有绝对话语权的。 他在这个时候将合作推给刘恒衍,无非就是想看她如何破局。 刘恒衍也丝毫没在他俩面前掩盖内心的想法,甚至是神情。 应该说,他在面对虞念的时候,连表情管理都省了。 刘恒衍在他俩对面一坐,腰板挺直,看向虞念,“听见了吗?你找我爸没用,现在刘氏是我说了算,我说不合作就是不合作。” 说到这儿他又看向江年宴,“宴少,你别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咱们在商言商,我就是不想跟你的女人合作,就这么简单。” 江年宴淡笑,“既然你都知道她是我女人,这点情面还不给?一个合作而已。” “不给。”刘恒衍还没怕江年宴,与他对视,“哪怕你今天拿江家的权来压我,我该不合作还是不合作。” “所以,虞总,你还是走吧,别在我们刘家身上浪费时间和心血了。”刘恒衍说了句。 虞念耳畔萦绕着的都是江年宴的那句:你都知道她是我女人…… 想跟他说别乱讲话,但显然不是场合。 她没闹没怒,清风徐来地说,“我是刘总请来的客人,要下逐客令也得是刘总,另外,就算我现在想走也走不了吧,山路通了?” 刘恒衍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显然是认为她牙尖嘴利长袖善舞的。 “刘小公子刚才说在商言商——” “你等等,你叫我什么?刘小公子?”刘恒衍不满打断。 虞念顿了顿,“刘大公子刚才说——” “虞总什么意思?是瞧不上我?” 虞念隐隐弯了弯嘴角,“那就小刘总,这样总行吗?” 刘恒衍微微皱了皱眉,这次没反驳。 但也总觉得怪怪的。 江年宴整个过程都在旁观,没再干预什么。 就是听见虞念这么称呼刘恒衍之后,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想笑,忍住了。 “小刘总刚才说在商言商,我可不这么认为。”虞念接着刚才的话题说。 刘恒衍看着她。 “小刘总难道不是因为张玄文的事为难虞氏吗?”虞念没跟刘恒衍绕弯子,“如果真是在商言商,那小刘总该清楚,目前能跟刘氏合作的最有实力当属虞氏。” 刘恒衍一手搭在旁边的椅背上,嗤笑,“选择权在我们,是你想合作,虞氏有没有实力,适不适合还得看我怎么想怎么看。” “那小刘总怎么想怎么看呢?”虞念故作不解地问他。 一句话把刘恒衍给问愣了。 江年宴有点绷不住了,脸扭到一边,努力忍笑。 虞念不着痕迹地瞥了江年宴一眼。 江年宴重新把脸扭回来,正襟危坐。 刘恒衍又不瞎。 清清嗓子说,“我怎么想怎么看全凭我的心情。” 虞念微微一笑,“小刘总讲义气,这点我是知道的,但我也相信小刘总是个明事理的人,再不济也是个识时务的人吧。” 刘恒衍微微眯眼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要说张玄文本质有多坏,那倒是不至于,他就是典型的纨绔,身上是有股子血性,但脑子不精明,所以五年前才折了进去。虽然不是主使,可也是被人拿来当枪使了,触犯了法律。这点小刘总是知道的。” 刘恒衍微微蹙眉,“当然。” “小刘总目前对虞氏的态度外界都看在眼里,明面上大家也只是说你我生意场上不合拍,所以无法达成合作,实际上这个圈子里大家都心知肚明小刘总为何为难我。张玄文牵扯的是大案,来查他的都是动了检察院的人,所以小刘总在这报私仇是什么意思呢?怕是会让人误以为小刘总跟案子里的什么人有关系呢,所以才发泄不满。” 刘恒衍哼笑,“谁会这么幼稚?” “小刘总,人言可畏啊,尤其是在生意场上。”虞念一针见血。 刘恒衍微微一怔。 “这样吧小刘总,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呢先把合作计划书给你过目一下,咱们都是商人,商人逐利虽是本性,但我相信小刘总也是个务实的人,通过比较你也能看出来哪位合作者更有诚意。看过计划书之后,你如果仍旧拒绝的话我绝不打扰。”虞念提出请求。 刘恒衍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上下打量了她好一番。 虞念笑,“小刘总这是?” “我没料到你会这么说,”刘恒衍说得直接,“毕竟漂亮的女人为了达到目的,能使出的方式方法很多。” 说到这儿他又看向江年宴解释了句,“我没有侵犯她的意思。” 虞念心说,你可真会解释。 “小刘总,这句话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 刘恒衍想都没想,“这种话肯定男人更往心里去。” 虞念噎了一下。 说回正题,刘恒衍就是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还能这么强势的争取机会,着实是不多见的。 “你千万别告诉我,你的合作计划书都备好了。” 毕竟合作这种事八字连两撇都没呢,她除非未卜先知。 虞念微微一笑,“策划部连同市场部、品牌部的确做出了一版方案,如果小刘总给这个机会,我会整理一份出来发你。” 刘恒衍暗自吃惊。 他不着痕迹地跟身边的父亲交换了一下眼神,稍许后说,“行,明天一早我就要看到,这个要求过分吗?” 过分。 这么大的合作,牵扯两家集团,合作方案那都是要改了又改商量得又商量,哪会是一版就搞定的?而且一套方案下来每次调整修订那都是要经过多个部门时间上的协调才行。 懂行的人都知道这是刘恒衍的故意刁难。 不想虞念微微一笑,“没问题。” - 大雨封山,彻底是走不了了。 幸好庄园里的物资足够,所以江年宴和虞念也就安心地住下来。 找到了机会豁口,虞念马不停蹄地借了书房调整方案。窗外倾盆大雨,雨点砸得玻璃直响,虞念却完全能视若无睹,全身心投入到方案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肩头酸累,刚想抻个懒腰呢,一双男人的大手就搭在了她肩膀上,轻轻揉按。 却吓得虞念不轻,一声惊叫窜了起来。 头顶就猛地磕在了江年宴的下巴上。 男人闷哼,女人呼痛的。 第250章 我又不求着你 这一下撞得着实不轻。 至少虞念都觉得脑子嗡嗡的。 她抬手捂着脑袋,吃惊地瞅着江年宴。 江年宴呢,情况看上去也挺尴尬,捂着下巴皱着眉。 刚才是听他呼痛了是吧。 下巴可真硬。 虞念脑袋疼得都有点恼火,但瞧着他那样也是又气又想笑的。她说,“你没事站我后面干什么?还有,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江年宴干脆靠着桌边,手还没放下呢。 “我进来好一会儿了,虞念,我还没到娇小得让你瞧不见的程度吧?”他叹气,“绕到你后面不就是想给你捏捏肩?” 虞念暗自吃惊,进来好一会儿? 她发誓真没看见。 原来视觉盲区是真存在的啊。 虽然虞念不想跟他走得太近,但同在一个屋檐下,再避也避不开吧,更何况他是有心接近。 她上前,“你怎么样?” 江年宴没回答,反倒看着她的脑袋,示意了一下。 毕竟是头磕下巴,再疼也不能是她的头最疼。 “没事,也不是很疼。”她说,“放下手看看。” 江年宴把手放下。 虞念这一瞧不紧要,着实吓了一跳。 “怎么还出血了?” “是吗?”江年宴伸出拇指蹭了一下嘴角,一看,还真是。 虞念离他近了些,问,“撞哪了?” 不是下巴吗?撞鼻子上了? 她抬头瞅了瞅,鼻子也没流血。 江年宴倒是老实,回答,“咬舌头了。” 咬……舌头。 虞念大无语了,“你站我后面,伸舌头干什么?” 怎么这一幕总觉得怪怪的? 江年宴闻言也是无语,瞧着她那个狐疑的眼神都给气笑了,“我怎么就伸舌头了?我是想跟你说话,刚要开口呢,你就站起来撞我下巴上了。” 虞念:…… 呃。 “想什么呢你?”江年宴好笑地瞅着她问。 想什么也不能告诉你啊。 虞念也知道自己是想多了,打量着他的嘴角和下巴,泛红又出血的。“不好意思啊,我光顾着看方案了。”她指了指他的嘴,“怎么样?还疼吗?” 江年宴抬手碰了碰,龇牙咧嘴了一下,“疼。” 虞念微微眯眼。 “装,继续装。” “我是真疼。”江年宴说。 虞念哼笑,“以前都没少挨刀子的人,现在撞了下巴就疼了?” 江年宴抬手轻轻按着嘴角,用舌尖抵了抵,“真没骗你,舌头和嘴角都咬破了,不信你来看,人的舌头多脆弱啊。我以前揍人都不往对方嘴上揍。” 虞念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之前他揍人,拳拳往对方脸上招呼,两三拳下去就打得对方鼻青脸肿了,什么叫不往对方嘴上揍? 都连带了好吗。 但瞧着他都出血了,也不能真不管不问。 她走到他跟前,“我看看。” 江年宴放手,低头看着她。 她抬手,手指轻触他嘴角的时候放轻了力道。 一看还真是。 下唇里面咬破了,舌边渗了血。 虞念想了想,“我还是跟管家说一声吧,上点药。” 要不然一会儿估计就肿了。 刚想走,江年宴手一伸将她搂住。 虞念浑身一紧,“放开。” 江年宴没放手的意思。 见状,虞念挣扎。 她越挣扎,他箍得越紧。 虞念还累得够呛,抬眼盯着他,“江年宴,你赶紧放手。” 这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上。 江年宴低头看她,眼里含笑,“我都受伤了,你还这么冷冰冰的?” “是你自己不小心,我也是受害者。” 他纵容她的强词夺理,目光落她脑袋上,“我瞧瞧你哪磕坏了。”说着抬手来摸。 虞念一个抬手打了他的手。 啪的一声还挺大劲的。 疼得江年宴又是龇牙咧嘴的。 虞念看着他这一脸浮于表面的装腔作势,至于吗? “江年宴,我还有正事要做,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回房间休息,别打扰我。” 江年宴闻言哭笑不得,“别打扰你?你守着我不用,还觉得我是在打扰你?” 虞念一愣。 还真是。 怎么差点忘了江年宴这个商业奇才了。 可是…… 江年宴抬手一揉她脑袋,“我帮你查漏补缺。” 虞念想了想也行。 合作上的事江年宴如果不在行那就没人在行的了。 “那你的嘴……”虞念总觉得不马上处理的话肯定得肿。 用冰块敷一下? 江年宴的手臂微微一用力,她整个人就被动地贴了过来。 她伸手抵住他的胸膛,一脸的不自然。 江年宴低头逗她,“要不然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虞念呼吸一紧,紧跟着将他推开,“你别太过分了。” “就当我帮你的利息也不行?”江年宴没恼怒,笑看着她。 虞念坐回椅子上,“你爱帮不帮,我又不求着你。” 江年宴忍笑。 喜欢逗她是真,但认真帮她看方案,查漏补缺也是真。 事实上江年宴也没骗她。 方案才出一版,刘恒衍明天早上就要,这完全就是想让虞念知难而退,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刘恒衍即使拿到方案,他也会鸡蛋里挑骨头。 如果是在从前,江年宴就直接施压给刘总,甚至说就没必要让虞念跟刘恒衍接触。可现如今虞念掌管整个虞氏,如果她这次被人轻看了能力,那往后就不可能再跟刘氏有合作,刘恒衍那关始终过不去。 刘氏在圈里的影响力不小,虞念一旦退而求其次,那就是让虞氏旗下的产品质量大打折扣,这都是圈子里的人看在眼里的事,不明着说,但日后肯定会影响与其他企业的商业合作。 所以,江年宴就是来看看她需不需要帮忙。 在帮忙这种事上虞念从不矫情,尤其是眼下,时间紧任务重。 有现成的专家请教为何不用? 之后江年宴也没再逗弄她,真就挺认真地帮她看方案。 他这个人眼睛毒,做事刁钻,尤其在合作的利益上看得尤其远。 还真是指出了方案里的不少问题,尤其是在长线投资回报率上,经他调整就大有不同。 可虞念担心,“对方现在占主动位置,这么一改就显得咄咄逼人了。” 江年宴示意了一下方案上面牵扯的数据分析,“我明显你想先用诚意将合作谈下来,但诚意并不一定要表现在权利分割上,你要记住,虞氏始终是甲方,有些权利让出去了,日后在合作上就会出现很大问题。该是甲方的权利不能放,该是虞氏的利益也不能让。” 虞念盯着数据沉默,良久后说,“你可能不知道,竞争对手的利益点可做的比我们好看多了。” 江年宴笑,“这不像你的做事风格去。” 虞念一怔,抬头看他。 他说,“这两年你在生意场上的手腕不软,面对刘氏你倒是心慈手软了。” 虞念微微敛眸,她承认,是有点刻意迎合的意图。 “太想得到势必就成了弱势,一旦成为弱势就会被人抓到把柄捏住软肋。两方做生意,尤其是两家集团做生意都是冲着长久去的,一方太过于迁就一方,那这个生意也没法做。” 江年宴轻声说,“生意交易长久就要势均力敌。” 虞念承认他说的,也确实这样。 是她太想得到了。 “我刚刚说的这几点调整一下,还有一些问题,”江年宴将第一版的方案里面涉及到的问题都指了出来。 虞念虚心接受。 修改的时候虞念跟江年宴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帮忙把页面上的内容重新编辑一下吧,用更专业的词汇。” 岂料江年宴没伸手,说了句,“我操作不行,不会用ppt。” “啊?” 江年宴想了想,改了口风,“也不算完全不会用,插进个页码我还是会的。” 虞念无语了,“你坐那么高的位置不会用软件?” 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江年宴笑说,“我是给方向提意见拍板的人,具体操作有下面的人来做,我又不用动手。” 再一个,像是他现如今的情况,合作也不是靠着方案谈下来的,有些合作意向可能在谈话里就敲定了,或者一场高尔夫。 至于方案那些,都是具体部门在进行具体沟通的时候用上的。 所以刘恒衍就是有心刁难。 虞念一想也是,他又不是那个熬夜做方案的人。 江年宴给了她中肯意见,“要我说你直接简单的文档就行了,对方看的是合作内容和有利于利益套现的关键点,至于形式上的东西不重要。” 他又往前凑了凑,一手搭椅子上,盯着电脑上的方案由衷地说,“做方案这个人挺牛啊,上百页的分析方案,客户看下来不得吐血了?” 虞念也觉得繁琐,而且她敢保证刘恒衍是看不完的。 “简单明了,一针见血就可以。”江年宴给了意见。 他这么贴过来,虞念才察觉两人离得太近了。 他坐在她的后侧,一手搭着她坐着的椅背上,恰似环抱着她一样。 虞念一时间有点口干舌燥,再加上江年宴低头说话的时候嗓音低低的,磁性又性感。 落进虞念的耳朵里像是钩子似的,一个劲往她心里钩啊钩的。 明明就是在挺正经谈工作,而且他的脸也十分正经,可虞念就总会不经意想到一些个画面。 呻吟、粗喘、缱绻缠绵着。 虞念的脸一下就燥了。 第251章 我属于你,行吗? 这种情绪来得不突然。 因为在见到江年宴的那刻起,虞念除了能想起五年前那些心伤外,还能想到那些日日夜夜的缠绵。 强制的,或主动的。 疯狂忘我。 明知道不可以,但她总会在那样的时刻看着自己一点点沉沦,任由他的为所欲为。 虞念及时抽回即将分崩离析的情绪,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方案上。 江年宴偏头看着她。 她没抬头,但自然也能感觉到的。 就听江年宴低笑问她,“怎么脸红了?” “你看错了。” 江年宴突然伸手,修长的手指扳过她的脸,笑说,“那我好好看看。” 这次虞念没惊慌失措,就任由他打量着自己的脸,与他对视。 江年宴眼里有笑,浅浅淡淡的,本还有几分戏弄,却在跟她目光相对时渐渐收敛,转化成了无尽幽深。 她没说话。 窗外是暗沉的天。 明明还是大白天,却因为绵绵不断的雨暗了房间里的光线。 虞念的脸颊却是白净如瓷。 相比五年前,虞念的脸颊又明媚婉约了不少。 落在江年宴的眼里,成了无尽诱惑。 唇色浅,让人怜惜。 他有些难以自控。 于是也没想自控,低下头。 薄唇近乎贴上她的红唇时,她说了句,“昨晚上我接到了程允儿的电话。” 江年宴的唇悬在她的唇上方,停下了。 “作为你的未婚妻,她很关心你。”虞念尽量稳着呼吸,不能让一颗乱跳的心无处安放的。“她拜托我照顾你,因为她觉得,我们是一家人。” 程允儿装疯卖傻的本事还是有的,至少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到现在,程允儿就认定了自己是江太太的身份。 江年宴没抬脸,却是低笑,唇息轻扫她的鼻尖。“怎么照顾?” “那你得去问问你的未婚妻,她想让我这个侄女怎么照顾你这位小叔。”虞念没躲没避,语气尽量平稳。 江年宴微微抬脸,可也没拉开多少距离。 两人的姿势就是明显的暧昧拉扯。 他低声浅笑,“你在吃醋?” “宴少觉得可能吗?”虞念与他对视,“我也是有未婚夫的人。” “所以,我吃醋。”江年宴毫不遮掩地承认,凝视着她的脸,语气认真了不少,“你每次哪怕只是提到湛川,我都有恨不得将他宰了的冲动。” 虞念敛眸,忽而笑了,“占有欲在作祟啊。” “什么?” 她抬脸,再次与他对视,“因为我曾经属于过你,所以你才不能容忍别人拥有。宴少,在你心里我始终就是一件物品,你怎么糟蹋都可以,哪怕玩腻了往旁边一放也无所谓,但就是不能容忍别人拿走你的物品,不是吗?” 江年宴微微直起身,稍许,大手一伸搭在她的椅子扶手上,一拉,就将她连人带椅子拉到面前。 他拉过她的手,敛眸低叹,“不是的。” 虞念的后背微微一紧。 “念念,我从来都没有轻视过你。”他抬眼看着她,神情凝重,“五年前我知道很多事我都做得很过分,也给你带来了不少伤害。直到你宁可死也要离开我身边,那一刻其实我就知道了。” 虞念的呼吸发紧,“知道什么?” “知道你其实一直在我心里,占了很重的位置。”江年宴轻轻攥她的手,“我承认我对你有很强烈的占有欲,可是念念,你本来就是我的啊,从小到大,你都是我的。” 虞念的呼吸蓦地一窒,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 江年宴哪能察觉不出她的情绪变化来? 他看向她,一字一句说,“是,在你小时候我就这么想了,你是我的,任何男人都不能把你抢走。” 虞念看着他,眼里有震惊,也有不可思议。 江年宴抬手,手指搭在她脸上轻轻摩挲,“你小时候那么娇气,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对你父亲有恨,虽然之后离开了虞家,但有个念头我始终没变。” “什么……念头?”虞念心底惶惶。 江年宴盯着她的脸,眼里几分痴迷。“不论如何,我都要你回到我身边,不管用什么方法。” 虞念一激灵。 她盯着他,一时间也无法形容内心的感觉来。 “会害怕是吗?可是五年前我的想法就是这样的。”江年宴低叹,“我不是没放弃过这个念头,在我成功收购了中势之后,江年泰和江年启对财富和权势的虎视眈眈让我无暇别的想法,直到你来了北市。” “哪怕没有虞倦洲得罪张玄文的事,我也会出现在你面前,念念,那次见面后我的想法就很直接,我要得到你,必须得到你。” 虞念的呼吸愈发不畅。 她觉得心口像是压了座山似的透不过气。 不是害怕,也不是因为窒息。 恰恰就是他的话。 一字一句都让人感觉出他在情感上的压抑、深沉甚至是扭曲。犹若火山,看似在沉睡,可内里滚烫的岩浆在翻腾,一旦喷发就将会彻底毁灭。 “所以,五年后你还是这么想,对吗?”虞念努力让自己冷静。 “是。”江年宴承认。“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哪怕你这五年是离开了。” 虞念抽出手,与此同时将椅子往后移了移,她看着他,一字一句问,“如果我结婚了呢?你是不是就能彻底放手了?” 江年宴没步步紧逼,但目光仍旧纠缠,他说,“不,我不会让你结婚,不会让你嫁给别的男人。” “一旦呢?” “念念,”江年宴眼神沉沉,语气却是由衷,“你从小就在我身边,你的喜怒哀乐我都看在眼里,我可以护你,可以帮你,可以陪着你实现你的愿望和理想,但你身边的人只能是我,唯独嫁给别人这件事我不允许。所以别在这件事上逼我,因为我不知道我为了能得到你会做出什么事来。” 虞念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因为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眼里有痛苦、有压抑,有那种拼命在掩藏的黑暗的东西。 他的情感厚重又强烈,一旦迸发似火似焰。 五年前的她,不就是怕了他这种强势的情绪吗。 虞念深吸一口气,努力纾缓内心深处的波澜壮阔。 她说,“我不属于你,哪怕是日后跟别人结了婚,我也只属于我自己,不属于任何人。” 江年宴沉默,好半天抬眼看着她笑说,“我属于你,行吗?所以别嫁给别人,好吗?” “你……”虞念一时间被气得哑口。 江年宴却抿唇浅笑。 - 好在之后调整方案的时间里江年宴没再打扰她。 到了晚上,方案就差不多都完整了。 虞念倒是赞同江年宴说的,以什么样的方式呈现那只是其次,重要的是内容和想法,能一针见血切中要害才是关键。 可在晚上的时候没看见刘总。 只有刘恒衍来餐厅用了餐,整个人也是显得心不在焉的,好像是出什么事了。没吃几口饭,他就离开了餐厅,跟他俩表示歉意,让他俩继续用餐。 问管家,管家支支吾吾。 江年宴一针见血,“刘总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管家一脸为难的,“这个嘛……” “还是,庄园里出了问题?”江年宴又问。 管家一激灵,抬眼看江年宴。 这一眼就泄露了太多事。 虞念看得真切,“庄园里到底怎么了?”问完就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僧人,“你们之前在做什么法事?” 管家愁云惨淡的,“二位就别问了,刘总吩咐的不要对外讲,我也不好说什么,总之您两位是客人,庄园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影响到两位的。” 等管家离开后,虞念看向江年宴,“刘总今早其实就是精神恹恹的。” 江年宴点头。 他也瞧见了,但只是单纯以为没休息好。 良久后说,“既然刘总不想外人知道,那我们不该问的就不问。” 虞念点头。 - 晃眼到了天明。 雨倒是停了,可天还是阴沉沉的。 虞念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把方案给刘恒衍发了过去,刘恒衍留的是邮箱,方案发过去之后显示对方是未读的状态。 她想着用餐的时候再提醒一下刘恒衍。 不想,这天早上连刘恒衍都没看见。 刘总仍旧没出来用餐。 虞念愈发觉得不对劲,江年宴也察觉出来了,跟管家说,“我和虞总用过餐之后就打算离开了,想见一下刘总,道个别。” 管家迟疑了少许,跟江年宴说,“您稍等。“ 很快刘总倒是出来了,身边跟着刘恒衍。 人是露面了不假,但看得出脸色不大好,挺苍白的,坐下时刘恒衍在旁搀扶着,挺小心的。 刘总跟江年宴和虞念表示说,“就是上了年纪了心脏不大好,没休息好也是真的,两位见谅,招呼不周。” “但是,”他话锋一转,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向江年宴,“你们今天也未必能进得了城啊。” 虞念一愣。 刘恒衍告知,“是,昨晚的风雨也很大,有的路段积水很深,都在抢修呢。” “没想到会这样,很是抱歉啊。就请两位先安心地在庄园这边住下,管家会随时关注路况的,只要抢修完成,路通了,庄园的人会送两位离开的。” 第252章 对虞总可真够上心的了 这便是住庄园的弊端了,清净是清净,环境好是环境好,可一旦遇上恶劣天气总会有不便了。 南市像这次这么大的雨其实也不常见,更别提还出现了山路截断一说。 刘恒衍不大像是有精力看方案的样子,对虞念倒是客气了,说,“虞总你放心,我会尽快看方案的。” 他眉眼倦怠,明显心事重重。 但庄园里的事显然不想外界知晓,就算虞念私底下有心问了庄园里的下人,他们都个个讳莫如深。 到了午后刘恒衍来找江年宴和虞念了。 不是方案的事。 却说到了桃源古镇的事。 “那边一年一度的桃花节开始了,两位要去看看吗,错过了可就又是一年了。” 这个提议如果放在平常倒是没什么。 恰恰就是在庄园情况异常的时候。 刘恒衍知道他们两位肯定心有怀疑,低叹一声,“不瞒二位,明天庄园这边会有法事,家父怕惊扰到两位,所以安排庄园的人送两位出去玩玩。现在入城的路走不通,往下走的小路还行,就算是忙里偷闲去放松放松,桃源古镇的桃花可是出了名的。” 有关桃源古镇的事,刘恒衍确实没乱讲。 那确确实实是个挺老的古镇了,有着极其浓郁的江南气息,古镇上恨不得数步一桃花。 而古镇里的桃花也都是百年的了。 相传刚有古镇的时候就有了桃花。 现如今整个古镇里的桃花那都是古树。 每到桃花盛开的季节,桃源古镇就成了文旅翘楚。 当然在很早的时候桃源古镇不行。 桃源古镇原始,很早年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后来修路修进了大山里,这才让桃源古镇的外貌让外界知道。 所以别看虞念是南市的人,也听说过桃源古镇,却从来没去过。 在她小时候只知道桃源古镇很远,在山的最深处。 当然,小孩子爱幻想也是真的。 在虞念觉得桃源古镇像是神仙居住的地方一样存在。 江年宴自然也没去过。 再者说,他其实对花花草草的东西不在行。 虞念一听要安排她和江年宴单独前往,便马上说,“没关系,不会打扰到我们,不过庄园怎么又做法事?之前不是做过了吗?” 刘恒衍思量了许久,说,“其实是家父的身体不大好,找人看过了,还是要再做一场法事的。” “既然刘总身体不适,那我们更不能游山玩水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虞念说。 刘恒衍面色有些异样,赶忙道,“不不不,你们两位都是庄园里的客人,不好劳烦你们,再说了这也不是很严重的事,虞总放心吧。” “可是——” “桃花节是吧?”冷不丁的,江年宴打断了虞念的话,问刘恒衍。 刘恒衍连连点头,“对,正好是桃花节,这两天山路不好走,估计人不会多,适合赏花。” 江年宴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又对虞念说,“明天不下雨的话咱们就去。” “啊?”虞念看着江年宴,略感吃惊。 江年宴对上她的目光,笑说,“全当休息了。” 刘恒衍一听这话如释重负的,忙说,“对对对,劳逸结合,虞总,你来庄园是谈生意的不假,但你看,我这边一时半会的也给不出决定来。老话说得好,来都来了,就去放松放松。” 又说,“你们放心,行程什么的我会命人安排好。” - “江年宴,你是没见过桃花吗?” 在走廊里,虞念不满地对他说。 他笑说,“见过,我身边这不就有吗?” 虞念无语,“你以前都不这样的,能正经点吗?” “现在也不是严肃的场合,要那么正经干什么?”江年宴靠在廊柱上,眼里沾笑的,“跟你还用正经?” “你想去古镇你去,总之我不去。” “他们刘家父子明显是要我们规避,人家要做法事,你留下来凑什么热闹呢?” “你不觉得事情很奇怪吗?” “觉得。” 虞念皱眉看着他。 江年宴低笑,“那我们又能怎么样呢?人家盛情款待,客随主便这是人与人交往的基本礼仪。” 虞念嗤笑一声。 还人与人交往的礼仪呢,她可见过他对人不客气是什么嘴脸。 有礼仪吗? 教养和礼仪都尽数在他的外皮上吧,褪去外皮左右不过一头毫无章法的兽。 江年宴见状,倒是饶有兴致地跟她打趣了,“在你眼里我没礼仪?” 虞念不想跟他讲话了,转身要走。 江年宴及时拉住她、 她转头看他,“有礼仪?君子非礼勿动。” 江年宴嘴角的笑容懒洋洋的,绕到她面前,微微低头凑近她,“无所谓啊,反正在你眼里我没礼仪,我自然也不是什么君子。” 虞念盯着他,目光灼灼的。 江年宴见她没气急败坏,倒是眼底兴味更浓了,“你想说什么?” 虞念双臂环抱,目光没移开,“别人给你安排行程你就去,这不像是你的风格,说吧,你想怎么样?” 江年宴做事向来有目的,哪能是容得别人改变他行程的主儿? 所以一定是留了后手的。 江年宴见虞念这么问,笑了,“所以念念,你这不是很了解我吗。” 虞念微微挑眉,“你不说我走了。” “说,怎么不说。”江年宴又拦住她,这次干脆控着她的手腕,“怎么现在性子这么急了?” 虞念面露不悦。 江年宴就说了正事,“有些事既然对方有心要避开你,那你倒不如顺水推舟,成了旁观者可能反倒看得清楚。咱们不在场没关系,我让老刘暗中查一下庄园里的事。” 虞念诧异,“我们都没法进城,老刘怎么来庄园?” “老刘进不了庄园,但不代表他没办法查庄园的事,放心吧,老刘肯定能查出来。”江年宴说。 虞念感叹,“老刘可真是厉害。”又问江年宴,“你俩谁更厉害?” 江年宴想都没想,“这还用问?当然我厉害。” 虞念一撇嘴,可真能脸上贴金。 - 次日,天阴沉沉的,但没下雨。 刘恒衍挺上心,打算派三辆车前往,前后两辆分别是保镖车,中间的是辆房车。刘恒衍说,从庄园到桃源古镇路上要走三个多小时,因为都是小路所以会耽误时间,坐房车合适,可以休息。 虞念瞧着这阵仗直头疼。 好在这次江年宴没顺着刘恒衍的安排,他说,“给我们备一辆性能不错的越野就行,至于这些保镖不用跟着。” 碍事。 刘恒衍一听绝对不行,“山高路远的,天气又不好,万一出事怎么办?” 虞念心说,知道山高路远啊?知道怕出事啊,那还打发他俩走? 江年宴没多费口舌,只是将刘恒衍叫到了一边说了几句话,刘恒衍听完后恍悟,点头。 于是,就照着江年宴说的去准备。 虞念问江年宴说了什么。 江年宴凝着她笑说,“我跟他说难得二人世界,就不要多余的人来打扰了。” 虞念觉得他没正形,干脆也就不问了。 而另一边刘恒衍在调车,心里感慨着,都说这宴少淡欲寡情的,压根就不是,他对虞总可真够上心的了。 想他刚才说的,虞总这个人外出不喜欢大张旗鼓,轻装上阵的最好,她也能玩得尽兴。 这要不是有绝对的了解哪能说出这么肯定的话呢? 很快车就开过来了,完全是按照江年宴的要求,高性能越野。 后改装的。 虞念看着那大轮胎,可真壮实。 别说山路了,就这车走无人境她都不担心。 江年宴亲自开车。 刘恒衍又命管家往车上放了水和食物。 看得虞念惊愕,这是要走三个小时的路程吗?感觉是要走三天的架势。 刘恒衍说,“我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坐车旅行,因为边走边吃零食的感觉还不错。” 虞念嘴角抽搐了一下,“那你倒是准备零食啊,弄些点心做什么。” 刘恒衍下意识看了一眼江年宴。 行了,明白了。 就这样,原本是来谈生意的虞念被迫跟着江年宴去赏桃花。 方源打来电话的时候,车子已经一路西行了。 得知虞念去赏桃花,方源在手机那头愣了好半天,然后不确定地问,“去……赏桃花吗?” “是,在桃源古镇,你想来也可以。”虞念说了句。 方源那边明显在查了,好半天叹气说,“我过不去啊,唯一一条大路截断了,小路又给堵死了。” 话锋又一转,“不过有江总在你身边,我也不用担心,你好好玩,公司没什么大事。” 信号还是不好,断断续续的。 结束通话后虞念哼笑,“江年宴,你是把方源给收买了吧?” 这两天她就思来想去的,江年宴是神通广大,但也不能知道她即时消息吧,只能说明两种情况,要么他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要么他买通了她身边的人。 后者可能性最大。 江年宴大手稳稳控着方向盘,轻笑,“是。” 虞念怀里还抱着食物筐,闻言后噎了一下,扭头看他,“你承认得可真是半点悬念都没有啊。” 第253章 你是长进了,你的肠胃呢? 江年宴的脸上半点不好意思的神情都没有,他说,“你向来聪明,猜到是早晚的事,所以我也没必要对你藏着掖着。” 虞念就知道会这样,但这很不寻常。 “方源的背景和专业能力你不是不知道,能轻易被人收买?你是怎么办到的?”她挺不解。 江年宴含笑,嗯了一声,“方源是挺不好收买的,之前也有不少人想打你的主意试图收买过他吧。” “是,都被他骂走了。”虞念没掩藏。 方源的嘴岔子很厉的,光是用骂的都不带半个脏字的,能把对方骂到恨不得去死的程度。 这其实就是源于他的专业能力的强悍,如果是个普通助理,想必也没这么大的底气。 虞念用方源,对外总是戏说是因为他的名字近水楼台,实际上她还是看中了方源的能力。他在之前公司就很有名,其职位的专业能力排名能在前三,是能力相当强的助理。 后来方源提到的那个老板虞念也是知道的。 是个挺有能力的人,否则不会把公司做得风生水起。那老板长得其实还不错,很有男子气魄,身边挺招小姑娘的,可就是不谈恋爱不结婚,后来虞念隐隐听说那人不喜欢女人,还以为是谣传,直到见着方源。 方源虽说名字不咋地,可论长相那就可比潘安了,白净好看,五官十分精致。 有时候虞念看着方源都会感叹说,你说你是怎么长的?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哪有男孩子长你这么漂亮的? 又好奇问他,那你是喜欢女人还是男人? 往往这么问,她得到的都是方源皱眉的表情,跟她说,不要跟我谈论男女感情的事,俗。 虞念觉得方源更适合去修仙 清心寡欲的容易成功。 二十来岁的孩子,专业能力超强,物质欲却极低。 年轻人的身体,老神仙的灵魂。 江年宴控着方向盘拐了个弯,轻笑,“老刘对付方源是有两把刷子的。” ”又是老刘?如果这件事老刘做不来,那你怎么搞定方源?“虞念挺好奇。 江年宴思量少许,“打到他服吧。” 虞念噎了一下。 “那小孩看着就身子骨弱,打服他都不带喘气的。”江年宴说。 虞念嘟囔了句,“老刘肯定不是用打的吧?” “不能,我叮嘱老刘了,对方源要耐心点,不准动武。”江年宴说。 虞念诧异地看着他。 可真是双标啊。 “江年宴,你这样公然收买我的人,你觉得好吗?” “怎么不好?我觉得还不错。” “不错在哪?” “我能随时知道你的情况,万一有危险了呢?” 虞念冷嗤,“还能有你在我身边危险?” 江年宴显得悠哉,许是畅游山水的缘故,他说,“念念,有我在你身边,你最安全。” 虞念懒得说话了。 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件事。 稍许她翻了食物筐,里面还真是精致不能再精致的点心。 “这根本就不适合在车上吃。”虞念没心情了。 江年宴笑说,“你啊,真该去贫困山区看看。” “我没说要浪费,江年宴,你别概念混淆行吗?零食,我的意思是,零食更适合出去游玩的时候吃。”在这件事上虞念还是想掰扯掰扯的。 江年宴回了她一句,“五年了,你是长进了,你的肠胃呢?” 虞念不说话了,转头看向车窗外。 - 虞倦洲放下手机后,乔敏问他,“路还不通呢?” 他点点头,“从市区过去不可能了,山路那边都在抢修,山里的雨比市区的大很多。” 乔敏忧心忡忡的,“绕路呢?” 总有办法吧。 方源打电话来倒是说没什么事,我姐那边的意思也是等等看,十有八九是去盯合作了,趁着这次机会想把合作拿下来。 乔敏嗯了一声。 这五年来虞念就跟工作的疯子似的。 “可是,江年宴也在庄园那。”这才是乔敏最担心的事。 虞倦洲也担心,可这些年他是一路陪着虞念走过来,看着她披荆斩棘将自己活成了无心的模样,他竟不知道虞念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良久后说,“要说担心的话,也该是湛川。” 提到湛川,乔敏也是一肚子的不满。 “湛川坏就坏在他那份工作上,能陪念念的时间太少太少了,而且一出任务就是保密,前脚约着会呢,接到电话说走就走,走多久什么时候回来根本不知道,这样哪能培养感情呢。” 虞倦洲沉默。 “你怎么想的?你觉得他俩能顺利订婚吗?”乔敏瞧着他的脸色,心里没底。 虞倦洲思量了许久,说,“我姐跟湛川的问题,跟湛川从事什么职业没关系。” 乔敏的脸色不大好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不可以,她不能再跟江年宴在一起了,五年前你并没有亲眼看见……那一幕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虞倦洲何尝不清楚乔敏的担忧? “我以前也会担心,也会有你这种情绪,因为虞念说是我们的家人,我们这么担心这么想很正常,但是她是个成年人了,有些事我们左右不得。” 乔敏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她也可以这么云淡风轻。 可对方是虞念,她最好的朋友。 五年前,她可是差点就失去了这位最好的朋友。 她说,“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放任,先不说她五年前跟江年宴在过一起,就说他之前在虞家做过保镖,他对虞念肯定再了解不过了,他现在想再去拿捏念念也是易如反掌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念念尽快跟湛川结婚,湛川对念念那么上心,时间一长念念的心思就会收回来。” 虞倦洲叹气,“我也想,但这种事不能勉强。” “事在人为。”乔敏说,“我知道我这么想这么说挺过分,但是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五年前的悲剧重演了。“ 虞倦洲知她着急,刚想开口劝,手机就在手里响了一下。刚开始没关注,手机铃就响了。 他也没多想,接了电话。 房间安静,手机里的声音就听得一清二楚。 “倦洲,你在忙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娇娇柔柔的。 乔敏听得清晰,蓦地抬眼看他。 这语气一听就很亲昵。 虞倦洲微微蹙眉,“哪位?”与此同时瞥了乔敏一眼。 手机那边笑得温柔,“我是熙子,咱们昨晚在宴会上见过,你忘了?” “熙子?”虞倦洲反应了少许,恍悟,“哦,熙子你好。” 乔敏扭身去沙发那边坐着了。 大概通话了五分多钟结束了通话,虞倦洲走到沙发前,跟乔敏说,“是集团许董的女儿,刚回国没多久,昨晚宴会的时候她对许董去的,聊了两句。” 想了想又说,“我也不知道她会有我的联系方式,可能跟许董要的吧。” 乔敏拿了只柑橘在手里,扣了一下橘子皮,太硬了没扣动。“找你干什么呀?” 虞倦洲在她身边坐下,顺势来拿她手里的橘子,“我帮你。” “不用。” “不是新做的指甲吗?”虞倦洲轻声说,还是将她手里的橘子夺过来了,帮她剥。 乔敏没吱声。 虞倦洲说,“她约我吃饭,我给拒了。你刚刚也是听到的。” “我知道她,长得挺好看,学识也挺高的,哦,原来她爸爸是你们集团董事啊。” 虞倦洲不疾不徐地剥着橘子皮,“新晋的董事,还不到一年的时间。” “人家姑娘主动邀请,你不去岂不是不给小姑娘面子?”乔敏说,“对方明显是想追你。” 虞倦洲说,“你误会了,对方就是个小孩,没那么多复杂心思的。” 乔敏哼笑,“是吗?是她说的?把你当成哥哥?程允儿还管江年宴一口一个宴哥哥叫呢,不还是想嫁进江家?” 虞倦洲将剥好的橘子给她,“不管她什么目的,我不回应不就行了?敏敏,咱俩不是说好的吗,咱俩在一起的时候就不跟其他人牵扯不清。” 乔敏没接橘子,看着他,“所以,你更多的是因为责任,对吧?” 虞倦洲笑了,“我对你当然得有责任了,我——” “倒也不必。”乔敏今天有点邪火撒不出去,“我们没必要谁一定要拴着谁,我们之前都说过,如果一方碰上心仪的了,另一方就要退出放手。所以你不用对我负责,如果对那个姑娘有好感的话你就直说。” 虞倦洲微微蹙眉,“敏敏,你今天是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你应该把心思多用在你姐身上,而不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姑娘身上。多关心一下你姐,在我认为她现在就跟站在悬崖边上没什么差别,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往下跳。” 虞倦洲一头雾水的,”我也没说不去关心这件事,而且我哪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姑娘?” 乔敏起身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我今天状态不好我承认,也有点胡搅蛮缠了,所以我先走了,我不想发生争吵。” - 说是三个小时的路程,结果……开了果然三个小时。 虞念看着导航上的时间,分秒不差的,江年宴可真是只鬼。 等到了桃源古镇,桃花是漫天,但不见什么游客的影子,虞念又是诧异,“江年宴,你不会变态地指使老刘把整个古镇给包了吧?” 第254章 你怕什么? 这话问得多余。 虞念问完后自己也是这么觉得。 外面进山的路都不通了,桃源这边自然是没什么人。 也不是说一个游客都没有,有从外地过来的散客,三三俩俩的在古镇里面逛,大多数是年轻人,穿着汉服倚栏凹造型拍照,女的娇俏,男的挺拔。 虞念看得入迷,这周围尽是桃花纷落,但凡来古镇的散客大多都是汉服,与落英缤纷间行走就别有一番风情。 像极了误入桃花源,而她和江年宴才是格格不入者。 这还仅仅是刚入古镇口的胜景。 古镇传统,跟后建的规制不同。 桃源古镇的大牌楼伫立数百年,前几年据说是被天雷劈过损坏了些,后来当地政府组织修葺,现如今琉璃辉彩,惹眼得很。 古镇里都是数百年的青石路,所以不方便走车。 桃源古镇在之前一直与世隔绝,古镇里有山有林,有溪流有良田,古镇里的村民们可上山打猎,可下水捉鱼,可种植粮食瓜果,自给自足完全没问题。 而现如今,因为交通和网络的发达,桃源古镇上不少特产都能销往外地。 虞念进到古镇的时候就看到有不少售卖的铺子和农户,虽说眼下游客少,但售卖的特产打理得十分干净。 有本地产的水果,有清泉打捞的鱼,山泉水十分的甜。 刘恒衍诚不欺人,果然是早早就打好了招呼。 于是乎他俩一进古镇就有人亲自来招待了。 是古镇镇长的小儿子,姓白,见着他们后要他们叫他小白就行。 小白没什么架子,但看得出在古镇上挺遭人喜欢的 也就二十刚出头,年轻活力。 却在管理桃源古镇上颇有想法和经验,据说桃源古镇现在的文旅之所以能做起来还跟小白有很大关系。 小白长得白净,乍一看其实不大像当地人。 等接触下来才知道,别看他年龄小,自小就是跳着上学,念完大学后又在国外深造,然后就回了家长贡献力量了。 小白外形条件也好,身形颀长清瘦的,来见他们的时候也是一身汉服。 女孩子还好,男孩子一旦穿上汉服那是极其要求气质和仪态仪表的,小白将一身素青色汉服穿得仙气飘飘,在前方引路时周遭桃花簌簌而落。 看得虞念直感叹,“年轻的男孩子一穿上汉服可真好看啊。” 江年宴在旁闻言,挑眉,"小身板,来股风就吹跑了。" “你这是羡慕人家才华还是嫉妒人家身材?”虞念说。 江年宴被她这话给逗笑了,“你觉得我差在哪?” 虞念瞥了他一眼。 其实真心是不差哪,非但不差,江年宴不论身高还是身材那都是佼佼上者。 尤其是这张脸,打从进了古镇就没少收割目光。 见他似乎在挺认真地等着她的回答,她清清嗓子,“可能差在……”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年龄上吧。” 江年宴含笑的嘴角僵了一下。 怼人真是身心舒坦。 虞念突然觉得这次来桃源古镇或者也不错。 白镇长外出学习,所以招待工作落在了小白身上。 小白表示说,这两天都将会他来招待二位,当然,也有其他的服务人员打配合。 虞念不想搞特殊化,说,“古镇左右就这么大,我们自己照顾自己就行,你父亲不在镇上,想必你的事也不少。” 小白笑说自己是闲人一个,镇上有行政部门在管理,他没什么事。 虞念诧异,“你现在不就是在管镇上的事吗?以后镇上的所有事你父亲不也一样要交给你?” 小白听了笑说,“镇长这个职位又不是世袭,都是要经过镇民们选举的,我现在就是在镇上打打小手,说白了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又怕他俩多想,赶忙又解释,“别看我现在是闲杂人等,但没人会比我更了解古镇,可以这么说吧,我就是古镇的活化石,要不然我父亲也不会派出我这个杀手锏来接待二位。” 话是说得没错,因为这期间江年宴接到白镇长的电话,在电话里老镇长的话说得中肯诚意满满的—— “江总啊,您别看我那小儿子年纪小,但有他接待你们我最放心了。” 经过特产铺子的时候小白挺热情的,一个劲招呼虞念品尝一下果脯子之类,跟虞念说,“在外面吃不到这个口感的。” “是吗?”虞念是那种不管到了什么时候看见零食都能走不动步的人。 眼前是各种果脯制品,站在旁边都能闻到果子的清甜那种。 小白见她眼睛铮亮,赶忙戴了一次性手套,亲自拿了几样果干、果脯放试吃盘里递给她,“姐你尝尝,我不会骗你。” 嘴挺甜。 江年宴在旁轻声嗤笑。 虞念没理会江年宴,接过试吃盘,小白见状说,‘“姐你尝尝看喜欢哪个,随便吃,回头喜欢哪个的话我让人给送到房间里去。” 在虞念眼里,小白是真热情。 在江年宴眼里可不是,他在旁轻咳一声,“果干在外面落灰了吧,你还是别吃了。” 虞念诧异,扭头看他。 情商不该这么低才是,在商场无往不利的人,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的他比谁都清楚。 这么当众说人家东西不好吧。 果然果铺子老板不高兴了。 本就是镇上的居民,也都是性格直爽的,说他们什么都行,但就不能说人家辛苦弄出来的东西不干净。 于是说,“这位先生,你是哪只眼睛看见上面落灰了?别说我这铺子里很干净,就说这些东西拿到外面摆一天都能直接吃嘴里,我们桃源这干净着呢,可不像你们大城市空气空气不干净,水质水质的不好。” 虞念在旁忍笑。 “所以说年轻人,有些话可不能张口就来,这样说话不负责任的。” 对方是个上年纪的,江年宴一脸的尴尬,却没有恼怒,也没跟老人呛声,干脆不吱声了。 小白忙解释,“江总您别介意啊,我们这的人说话都直接。” - 古镇上最好的住房在悬崖上。 这也是这里的特色。 而最好的悬崖住房在节假日的时候价格可不低的。 现在小白特意腾出一间最好的套房出来给他们。 风景真是绝佳,位于古镇的最高处,放眼就是青山绿水的。 这里地势高。 因为之前下过雨,所以目光所及的是山间的云雾缭绕. 真就跟仙境似的。 虞念来之前了解过,这之前风景美是美,但没开发,所以险也是真险。 后来旅游业起来的时候,桃源古镇上就有了民宿。 再后来就是将这大片的悬崖利用上了。 而想出这个点子的人,就是眼前这位清秀小哥小白了。 所以说,英雄出少年啊。 只不过…… 等等。 虞念站在套房里,环境是真的好,可是,“你刚刚说,只有这一间套房?” 小白点头,“对啊。” 虞念扭头看了一眼江年宴。 他正满屋溜达呢,但明显不是在看风景,更多的像是在查看房间的安全系数。 江年宴的这个习惯,虞念是知道的。 小白只当江年宴在看房间的环境,也没往深了想,直到看见江年宴抬手敲了敲窗玻璃,小白纳闷。 但江年宴也没说什么,就是往对面看了一眼。 虞念将小白拉到一边,低声问,“这套房是安排我住的,对吧?” “对啊。” “那他呢?住哪间房?”虞念心底滋生出预感来。 小白挺自然回答,“也住这个房间啊,姐,就只有一间套房。” 虞念的预感应验了。 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姐?” “有别的房间吗?不是套房没关系。”虞念这么问,马上又说,“应该有别的房间吧,现在游客又不多。” 小白说,“悬崖这边就开了套房,因为你们来了嘛,其他房间有的没开,有的在升级,还有的已经预订出去了,能住的山下还有民宿,但也基本上被今天来的游客给订了。” 虞念一点都不相信。 接下来,小白说了关键的,“当时刘总那边安排的时候就说直接开套房的。” “套房不就一张床吗?”虞念万念俱灰。 小白挺认真地点头,“对啊,你们两位不是情侣吗?睡一起怎么了?” 虞念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刚想说什么,江年宴走到她身边,“我刚才看了一下,床挺大,够你折腾的了。” 这话不管怎么听都有歧义。 虞念耳根子一烫,扭头低喝,“我折腾什么?别瞎说话。” 小白识时务者,笑道,“这边风景好,但就是往下走的时候稍微麻烦点,回头你们要去古镇逛的话我这边可以随时安排摆渡车过来接。” 说着就有撤的架势。 虞念急了,“小白,这里离热闹的地方有点远,我还是住下面的民宿吧,你替我安排一下。” 小白挺为难,“姐,是真安排不出来,再说了,整个桃源古镇没多大,这离热闹的地方其实不远的。” 等小白离开后,虞念见江年宴在那努力忍笑,她皱眉,“你没搞鬼?” 江年宴闻言哭笑不得,“在你眼里,我就是不停搞小动作的人是吧?” “那怎么这么巧都没房间?怎么可能没房间?”虞念皱眉问。 江年宴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跟我一个房间怎么了?念念,你怕什么?” 第255章 我想追你 虞念没躲避,有正面迎上的架势,她说,“怕被别人误会。” 江年宴笑,“别人?这里就只有你和我。” “宴少揣着明白当糊涂。” “湛川?”江年宴低笑,“如果你们之间信念不够深,那这个人不值得嫁。” 虞念闻言嗤笑,“可真是语气不小啊,换做你未婚妻跟别的男人共处一室你不多想?真要是心里半点芥蒂都没有,那这个人我才要考虑嫁不嫁。” 江年宴没恼,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男女之间的事本来就不是靠看着的,他真心想娶你真心想嫁,哪怕跟其他异性同在一床都能心如止水,不会僭越半步。” 虞念微微眯眼,“说得可真好听,宴少当年可没少误会折磨我,至今我还记得封窑里是个什么场景。所以有些话谁都会说,但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 江年宴抿唇浅笑,“念念,我们在说两个概念,你不要混淆了。他若真心喜欢你,他会收敛自己的行为,同样的,如果你真心想嫁他,也同样会心思澄明。” “我现在就很澄明,所以宴少,我不想跟你一个房间。”虞念斩钉截铁地说。 “所以啊,你不想跟我一个房间是因为什么?”江年宴再次反问她,“如果你对湛川的感情那么牢固,也不会在乎跟不跟我一个房间。不敢,难道是怕你控制不住自己?” “你放——”虞念差点脱口那个字,生生忍住了。 她觉得这五年来自己的修行已经足够了,至少在诸多大事小情上都能做到冷静自持。 可再重遇江年宴后她觉得自己的情绪屡受滋扰,这种感觉很糟糕。 因为她现在每每想到五年前她受制于他的感觉就会心生滞闷。 江年宴知道她要骂什么,倒是难得,还没从见过她爆粗口呢。 “那你呢?”虞念反问他,“你也是有未婚妻的人,你跟我一个房间,能保证不生邪心?” “保证不了。”江年宴说得理直气壮。 虞念气结,“你……” “我跟你不一样。”江年宴微微低身,俊脸凑近她的脸,眼里沾着明显的笑意,“第一,我没有未婚妻,第二,我对你就是有非分之想。” 他开诚布公,十分明确。 虞念听了这话后反倒冷静下来了,她沉默片刻,看向江年宴,“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年宴挺直了身子,再开口时就多了正式,他看着她,“之前我跟你说过,我想让重新回到我身边,但其实我想说得更准确些。” 虞念看着他,压着渐渐促急的呼吸。 江年宴轻叹,靠近她。 但这次没来拉她的手,也没有任何逗弄的成分,面色认真,“念念,我想追你,而且从今天开始我也会追你。” 虞念心头拍过骇浪,只觉得头嗡地一声。 “念念——”江年宴见她目光里有不可思议,他伸手想来拉她。 她却后退了两步,“你别碰我。” 江年宴的手僵在半空。 显然,虞念被他刚刚的话惊着了,一时间显得挺慌张。但毕竟这五年也是在生意场上打滚的人,震惊是暂时的,理智很快就回归了。 “你追我?江年宴,你明白追是什么意思吗?你追我干什么?还要重复五年前的日子?”虞念有点受到刺激,语气激烈了不少。 “所以,省省吧,已经五年了,江年宴你就放过我吧。” 江年宴没急没恼,就是静静地等着她说完,然后看着她认真说道,“我以前的确不知道追是什么意思,也从来没追过谁。五年前我强行把你留在身边,我以为那样就可以了,那样就是在一起了,直到你宁可死也要离开我身边。” 他叹息,敛眸时眉梢染了凝重,良久后他凝视她,“我没追过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追,但是念念,我想试试。我想追你,想以全新的方式重新开始,想让你……” 虞念看着他,他似乎在思量着最后一句话该怎么说。 但她心底是隐隐有感觉的,好像能预感到他即将说的话。 江年宴抿抿唇,嗓音低低的,沉沉的,“念念,我想让你做我女朋友。” 虞念差点窒息,心像是过山车似的一下冲了出去。 江年宴伸过来手,轻轻拉过她的手,“不是情人的概念,也不是你想的什么……暖床,都不是,念念,我想你成为我女朋友,我想跟你认真得谈恋爱。” 虞念的心口突突直跳,浑身都紧绷得要命。 良久后她才找回声音,“江年宴,你……分得清女朋友和暖床的概念吗?” 强势如他,这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本身就很奇怪。 江年宴见她怔愣了半天竟问出这么个问题,被逗笑了,他微微攥了攥她的手,“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我怎么就分不清?” 呃…… 虞念将手费力地抽了出来,“你又抽什么风?我不是你的消遣。” “我是认真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口吻也挺认真。 虞念打量着他。 他目光深沉坚定,这般眼神倒是让虞念慌乱了不少。 这种慌乱胜过五年前的任何时候,哪怕他第一次强迫她的时候她都不曾有过这种慌张。 是,同样是慌张,但是很不同。 勾得她失了魂的那种慌张。 虞念深吸了一口气,多少压下大脑的昏昏涨涨,她不能任由自己这么堕落,明明前方都是康庄大道,她不愿再去冒险。 “江年宴,你想表达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我不接受。” 江年宴微微一怔。 “我不接受你的追求。”虞念抬眼看他,眼神澄明,“你不能强迫我的意愿,不能强迫我一定要答应你,这就是暖床和女朋友的区别。” 江年宴没恼,反倒是轻轻一笑,“好,我知道了。” 知道了? 那是…… “你有拒绝我的权利,但我也有追求你的权利,是这个道理吧?”江年宴冷不丁说。 虞念,“啊……啊,是吧。” 江年宴抿唇浅笑的,“那这么说定了?” “说、说定什么?”虞念有点懵。 江年宴笑看着她,“你不能剥夺我追求你的权利。” 虞念一愣。 半晌,“是你的权利不假,但、但你不能强人所难。” “当然。” “那你今晚去别的房间住。”虞念理智尚算在线。 江年宴微笑,“你这就是在强迫我放弃追求你的机会了。” “你——” “跟你一个房间,近水楼台,这也是追求你的方式。”江年宴说。 虞念强调,“可是我不喜欢这样,我要一个人一个房间。” 江年宴笑看着她,“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可以拒绝,但也不能干涉我的意愿,所以最好的方式反倒就是在一个房间,这是最折中的办法,除非,” “除非什么?”虞念警觉。 “除非你心里有我,怕跟我一个房间你情难自控。”江年宴说。 虞念嗤笑,“激将法是吧?” “是,那你敢还是不敢?”江年宴问她。 一个大活人,还能被你吓死? “住就住。”虞念甩了句。 她转身走到卧室,看了一眼大床。 真够可以的了。 就一张双人床,连加大版都不是。 怎么好意思叫套房? “千万别用你那套理论来撺掇我睡一张床,我宁可睡沙发了。”虞念说了句。 江年宴笑,微微低头在她脸侧说,“不想跟我一起睡?” 虞念沉了沉气,“江年宴,你这么追女人会被当做流氓。” 江年宴低笑,“抱歉,我会忍不住,毕竟我们有过肌肤之亲。” 虞念尽量克制心头的窜跳不安,“我睡床,你睡沙发,有意见吗?” “没有。” 挺痛快的。 那行。 虞念刚才环顾了一圈,好在这套房里不止一个洗手间。 - 一切安顿好天色就黑了。 虞念原本想出去逛逛,因为她隐约闻到了柴火味,这个时间应该古镇里的居民在做饭。 挺想去凑凑人间烟火,不想外面又下起了雨。 虽说不大吧,但雨夜里逛古镇总有些不方便。 而且,湛川打来了电话。 信号不算稳定,通话断断续续的。 湛川知道她来了古镇十分不放心,打算亲自来接她。 “从南市入山的路都断了,你就别折腾了,再说了,我在这正好看看有什么项目可开发。”虞念轻声说。 湛川说,“南市进不去我可以绕城过去,念念,这阵子天气一直不好,塌方、泥石流每天都有新闻,你一个女孩子在那不安全,我——” “念念,吃饭了。” 冷不丁的,江年宴在她身后说了一声。 用“说”字来形容一点都不准确,他几乎就是用喊的。 虞念吓了一跳。 手机那头沉默了好半天。 她转头盯着江年宴,不悦。江年宴却笑得清风徐来的,见她看过来又冲着她示意了一下,“快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虞念抿抿唇,故意的吧。 湛川在手机那头开口,“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吃东西?肠胃本来就不好,不及时吃又会难受。” 虞念听了湛川这番话,心头一时间觉得愧疚,她以为他会兴师问罪,哪怕他没听出声音是江年宴的,那毕竟是个男人声音,他多想也正常。 而且她不相信他听不出来是江年宴,她在这边的行程他和虞倦洲还有乔敏都是知道的。 第256章 你叫谁叔? 虞念想解释,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跟湛川解释为什么江年宴会在一个房间里?显然这番解释是没法说的。 就好像,太刻意了。 末了虞念也不解释了,跟湛川说,“路况不好,到地方都挺晚了,刚安顿下来。” 湛川嗯了一声,从语气里也没听出有什么不悦来,他说,“我也不想强迫你,但是念念,你在外面务必要小心。” 虞念也嗯了声。 湛川的确很尊重她,跟这样一个男人在一起是很有安全感。 但这好景不长。 “念念。”耳边陡然响起江年宴的声音。 吓了虞念一跳。 江年宴已经站在她身边了,见她扭头看着自己,他微微一笑,“吃饭了。” 虞念咬牙。 手机那边—— “念念。” 房间里安静,隔音效果又好,外面的雨声透不进来,所以手机里湛川的声音就很清晰。 清晰到,江年宴也足够能听见。 “等你回来,我们去旅行吧。” “啊?”虞念一愣。 “马上假期了,你也该放松放松,我正好也有时间。”湛川说。 嗓音再轻,其实也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虞念思量少许,轻声说,“好。” 等通话结束后虞念质问江年宴,“你要干什么?” 江年宴一头雾水的,“我干什么了?” “你说你干什么了?我在通话,你故意做这种事幼稚不幼稚?”虞念皱眉。 江年宴好一番无辜状,“我怎么了?” 虞念抿唇。 不承认是吧。 可真够能装的了。 “行了,饭都凉了。”江年宴轻声哄劝。 虞念不能劈头盖脸地给脸色,虽然她很清楚江年宴就是存心故意的,可他死活不承认,她再趁机发难岂不是跳进他挖的坑里了? 饭菜还不错。 是小白找当地居民家里做好送来的,说让他们尝尝本地菜。又跟虞念说,等明天白天不下雨了,两位可以在古镇上好好转转,也可以去后山的桃源瞧瞧,又说,古镇上任何一家小吃馆都放心吃,都好吃,风景还美。 说得虞念都恨不得马上到第二天了。 还有别于农家菜,每一口都是新鲜,原汁原味的比较多,少了南市的偏甜口。 每道菜的量不算大,但样式多。 江年宴将一些菜摆得离虞念近一些,有的就稍微远一些,还有的干脆酒不在她的筷子范围之内。 虞念不动声色观察了一下。 离她近的都是她平时爱吃的原料,稍微远些的是她不大喜欢的,那些干脆她就不用够着去夹的都是她压根不会吃的,像是西红柿。 对于饮食这块,江年宴十分了解她的口味。 但她还是抻头看了一眼够不着的。 是一份番茄炖牛腩。 不管是番茄还是牛腩都不是她爱吃的,更别提这两样的结合了。 之前虞家的厨师想尽办法做得好吃,她还是一口不动。 江年宴见她瞅着那菜若有所思的,便将番茄牛腩拿到她面前,“可以尝尝,味道还不错。” 食物在端桌前江年宴每一道都浅尝了一口,本意是筛选些味道一般或者干脆就不好吃的。 虞念这个人在吃正餐上面嘴巴极刁,半点不好吃的就会影响心情。跟吃零食的时候大相径庭。 这其实也是江年宴最头疼的时候。 一吃零食就跟没明天了似的,明知道吃些不干净的东西肠胃受不了,还总是管不住嘴。 江年宴瞧着这五年她应该在这方面没什么长进。 虞念咬着筷子,想了好半天,那就……尝尝? 她承认她对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可没什么容忍度。 想了想又看向江年宴,“你觉得怎么样?” 江年宴浅笑,“我觉得还不错。” 堂堂一个宴少,吃遍了多少山珍海味,都能觉得这道菜做的不错,那或许就真不错吧。 “你知道我不喜欢吃番茄炖牛腩的。”虞念强调了句,抬筷子去夹。 江年宴将菜又往她跟前挪了挪,方便她下筷子,“感觉又不像炖的那么简单,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 这么一说虞念就挺好奇的了。 江年宴接着说,“嗯,怎么形容呢,像是烤肉的味道。” 番茄炖牛腩能有烤肉的味道? 烤肉她爱啊。 虞念夹了口牛肉放嘴里。 嚼了两口,顿时眉毛都挑起来了。 “怎么会有烤肉的味道啊?明明就是炖出来的。”她惊奇。 江年宴抿唇浅笑的,“深山有妙人吧。” 虞念一想也是。 这里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与世隔绝,虽说能自给自足吧,但物资肯定没现在这么丰富,更别提食物的原料了。 那必然会想尽办法做得好吃才行。 虞念对这道菜很满意。 晚餐后,外面的雨势更大了。 小白撑伞来了,给他们送了果干、果脯子之类。 当时虞念是出去了,在半封闭的阳台上赏雨。 是江年宴接的东西,小白热情洋溢地说,“我看姐挺喜欢吃的,所以拿上来一些。” 虞念不在身边,正好方便江年宴上下打量他。 倒是年轻。 但左右不过愣头青。 小白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也不知怎的后背凉飕飕的,可能是雨风太大了。“那个……叔,你看这东西……” 江年宴原本是想着看着小孩挺有眼力见也别为难人家,岂料这一声“叔”叫得他脸色整个都变了。 小白还不自知呢,抻头往里面瞅了一眼。 隐约瞧见虞念的身影,小白刚想叫人,就听江年宴冷冰冰问他,“你叫她姐,叫我叔?” 小白赶忙解释,“真是误会,也不是我想这么叫的,是小刘总吩咐我的,说你辈分大,见人嘴甜点要好好叫人,那你看……辈分大我总不能叫你哥吧?” 其实小白不知道他俩具体什么身份。 但能让小刘总亲自嘱咐再嘱咐的肯定不是普通人,但怎么个不普通他也不知道,也没时间上网去查,就只记住了小刘总的那句话:男方辈分大,别乱了规矩。 叫声叔应该就可以了吧,总不能是爷爷辈的。 江年宴的脸色更不好看了,“你明知道我和里屋的姑娘是情侣,你这么叫我合适吗?” 小白说,“叔,这事儿怪我,刚见着姐那会就觉得她太年轻了,很自然地就叫了她一声姐,那你说我再改口叫她姨也不合适,女孩子给人叫老了也不好。” 江年宴压着不悦。 “改口,叫哥。” 小白连连摆手,“那可不行,我都答应小刘总了,不能乱了规矩,小刘总说你是很看重规矩的人,我们桃源的人可不随便。” 江年宴不想跟他说话了,这就是在桃源,但凡是在外面他都能掐死这个小兔崽子。 他接过果脯,没好气地说了句,“拿些小苏打上来。” 小白不解,“叔,你要小苏打干什么?” 江年宴闭了一下眼睛,忍住想弄死他的冲动,“我吃,行吗?” 小白哦了一声,这年头果然爱好的人都有啊。“生吃吗叔?” “快去拿!” “好的,叔。” 等虞念回了房间,正好看见江年宴在洗东西。 挺好奇的。 一瞅,头皮都要炸开了。 “江年宴,你在洗什么呢?” “果干。” 虞念当然看见那是果干,刚进古镇的时候尝过,太好吃了。 “你为什么要洗果干?” 她快崩溃。 可别告诉她,他不知道果干是晒干了吃的。 江年宴早就料到她这反应,给她看了一眼洗过的水。 “换做是别人没事,你的肠胃不一定。” 用小苏打来清洗。 这是之前阿宴就有的习惯,什么从外面买回来的水果之类的都会用小苏打给她洗过了才吃。 “但是,这是果干!”虞念痛心疾首。 她又不喝水果粥。 “别急。”江年宴被她的样子逗笑了。 可真是,零食就是命。 他将洗过的果干放到烤盘里逐一放好,然后放进了烤箱里,按了键,“等会就能吃了。” 虞念咽了一下口水。 可真是,幸好这屋子里有烤箱。 等着果干被烤干的空挡,江年宴就靠在那打量着她。 她被他看得不自然,“想说什么?” 江年宴低笑,“我在想,你怎么这么……馋呢?” 虞念见他眼里含笑就知道不会有好话,果不其然的。她甩了句,“也没吃你的没喝你的,你管我馋不馋。” 果干经过清洗再烤干,口感自然就差了不少,毕竟人家是阳光晒出来的。 虞念吃得恹恹,两三口后干脆就不吃了。 江年宴见她没胃口,刚想收拾,就听虞念说,“好吃的东西被你祸害了,你负责吃完它。” 江年宴看了一眼,这么多。 虞念觉得在这种小事上折磨他特别有意思,笑,“没办法,谁让你这么勤快了,本来我能吃很多的。” 刚想回房洗漱,手腕被江年宴轻轻扣住。 虞念转头看着他。 江年宴笑,拇指似有似无地轻抚着她腕间的脉搏,感受着她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明明跳得那么快,还在故作风轻云淡呢。“那好看的姑娘被我祸害了,我也得负责啊。” 虞念呼吸一窒,将手腕抽出来,淡淡的一句,“晚了。”说着回了房间。 江年宴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轻笑,眉眼间潇洒俊朗得很。 第257章 吹发 下雨的缘故,桃源早早就陷入了安静里,从悬崖酒店这边可以看到脚下的古镇,零星几盏灯亮着,不少人都早早就睡下了。 现如今不少被商业恢复开发的古镇,基本上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景点了,古镇上铺子里的人都是打工的,到点就下班,整个古镇都没了生气。 桃源古镇不同,这里还是以原居民为主,他们还是生活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里就是他们的家。所以哪怕才这个时间大家就早早睡下了,但也不会显得古镇荒凉。 再加上不知谁家传来的孩子哭,和偶尔的犬吠声,这个古镇就充满了烟火气。 虞念洗澡的时候反复检查了一下浴室的门,生怕江年宴出尔反尔闯了进来。 毕竟在一起过,虞念太清楚江年宴流氓起来什么样。 这么想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洗澡水太热了,虞念竟觉得脸颊有点烫。 她不停地告诉自己,虞念,你时不时想些限制级画面也是正常的,你就有过他一个男人,所有的体验都是他给的,所以不用有心理负担。 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让自己总会时不时冒出来的念头给与合理化纵容。 可前脚刚泡完澡,后脚就瞧见了江年宴。 他也刚冲完澡。 穿了套房里的白色浴袍。 估计头发就简单地用毛巾擦了擦,没整理也没吹,漆黑的发丝还都是没干的,垂搭下来,他就变得不大有攻击性。 领口微敞着的,露出结实性感的肌肉线条,宽肩窄腰的,这样的夜晚这样的画面总是叫人心痒痒的。 虞念觉得自己欠就欠在为什么要出来喝水。 就不能等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再出来? 但人已经出来了,又不能再折回去,弄得像她多心虚似的,就只能硬着头皮去吧台。 江年宴也在吧台。 见她出来了后,拿了杯子过来接了水。 虞念是带了睡裙的,月牙白色,较为传统,裙摆近乎快到脚面。 但就是这样,当江年宴看向她时,她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就觉得自己像是没穿衣服似的。 然后,曾经的一些个画面酒开始走马观花了。 也是这样安静的夜晚,他从背后拥着她,薄唇顺着她的脸颊慢慢来寻她的唇,低低命令,脱掉。 虞念呼吸有些不畅。 等站在吧台旁边的时候她已经稳住心慌意乱的情绪。 刚要伸手去拿杯子,江年宴就把接好水的杯子递给她。 她道了谢。 但情绪又有些波动了。 其实大部分的习惯都是曾经留下来的。 像是她每次洗完澡出来都习惯喝点水。 喝完水,江年宴朝着她一伸手,“给我吧。” 虞念差点手滑杯子掉地。 冷静下来才知道他要什么。 真想挖个洞钻进去啊。 将杯子给他,她以为他会拿去洗了,不想他顺势又接了水,就着她用过的杯子就喝了水。 虞念一怔。 等缓过来神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江年宴手臂一伸拉住了她。 她条件反射,“你干吗?” 江年宴被她的反应逗笑了,一手放下杯子,一手还拉着她,问,“你要干吗?” “我睡觉啊。”虞念觉得他问了句废话。 “头发还裹着呢,睡觉?”江年宴好笑地看着她。 虞念抽回手,“我当然要吹干了。” 江年宴起身拦住她,“坐下。” 虞念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江年宴重新给她按坐在椅子上,“坐下等着。” ……等什么? 虞念看了一眼时间。 还真是早啊。 才八点。 怎么就感觉像是快午夜了呢。 很快虞念就知道他让她等什么了。 他拿了吹风机过来。 “不用,我自己——” “别动。” 江年宴嗓音低低的,语气却很是坚决。 虞念迟疑了片刻,就没再拒绝了。 他解开她头上的毛巾。 长发杂乱无章地散下来。 他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的发丝上,并没有强行捋顺,而是打开了吹风机,手指轻轻碾着长发,很是轻柔。 吹风机里的风速和温度都刚刚好。 她坐着,江年宴站在她身边,很有耐性地为她一点点吹头发。 手指轻抚她头顶的时候会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虞念还记得他第一次给她吹头发的时候。 那时候还小呢。 他给她捋头发的时候不会控制手劲,又或者捋他自己的头发都捋惯了,所以力道也习惯了。 疼得她哇哇叫的。 当时吓得阿宴够呛,忙问她怎么了。 虞念当时都眼泪在眼圈了,控诉他,阿宴!你就不能轻点吗?你弄疼我了! 于是那天他给她吹头发的过程都是在处理力道。 每次调整还是能把虞念给疼火。 后来阿宴挺无奈说,“我的手指头都没碰上你。” “谁说没碰到?我都试着你在拽我头发。” 虞念的头发漂亮。 打小就跟上好绸缎似的。 后来越长大她就越臭美她的头发。 而在江年宴眼里,虞念的头发在阳光下折射光芒时,像是每一根头发都在跳舞。 再后来,虞念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让阿宴帮着吹头发,哪怕她自己吹头发吹着吹着没耐性,吹到半干就睡了也不用他帮忙。 再再后来,阿宴拿起吹风机给她吹头发的时候就吹得很轻柔了。 其实…… 五年前,江年宴也为她吹过头发。 也是这般轻柔。 只不过很多事,当她从鬼门关里走过一遭后就不愿意再去想起。 虞念觉得头顶的风很温和,裹着淡淡洗发水味道,还有江年宴身上的浴液味。房间里的浴液都是一样的,这么一来,总凭空生出暧昧来。 “你从小吹头发就没耐性,天天嚷嚷着爱护头发,结果干的全都是损伤发质的事。”江年宴在她头顶轻声开口,“不想吹头发那就早点洗头发,留出足够头发自然干的时间。想睡觉就想着快点把头发吹干,每次又吹得半干不干的睡觉,会头疼。” 吹风机没放最大,所以并不算太吵。 江年宴的声音就很清楚地往她耳朵里钻,“就诸如此类的话我跟你说过不少遍吧,从小到大你但凡听进去一次都行。” 虞念抿抿唇,“我现在都是彻底吹干才会睡觉,而且现在才几点啊。” 江年宴反将一军,“刚才是谁急着回屋睡觉?” 虞念不说话了。 心说,装什么糊涂啊,我为什么急着回屋你不知道? 小时候他在她身边吹头发不觉得什么,哪怕是五年前他给她吹头发的时候她也没这么强烈的感觉。 她的腰板挺得很直。 就好像是只要轻轻一碰上他,她的血液就会控制不住沸腾起来。 虞念给出的理由是,一定是吹风机的风温太高了。 渐渐的,一头蓬乱的发在他修长手指的轻捋下又重新回到了锦绣绸缎般的顺滑和触感。 “好了吧。”虞念有点坐不住了。 她坐的是水吧的圆椅,没靠背的累死了。 江年宴知道她这是又没耐性了,笑着提了个建议,“你可以往我身上靠。” “想得美。”虞念干脆夺过他手里的吹风机,不吹了。 江年宴不疾不徐的,“这么不耐烦了?” “坐得太累了,不吹了。” “那去沙发。” “不要。”虞念不想跟他靠那么。 毕竟怎么说呢,夜晚总会让人意识薄弱,这点其实一点都不假。 她想赶紧回卧室,哪怕睡不着工作、刷电影看八卦都无所谓,她必须不能再跟他纠缠了。 甚至她都不敢看他的胸膛。 江年宴也没强迫再吹头发,但也没有让她回屋的打算。 就冷不丁跟她说一句,“这个房间的安全系数太低了。” 虞念一愣。 好半天,“啊?” 江年宴走到落地窗前,抬手敲了敲窗玻璃,“就这窗子看着厚实隔音,但实际上中看不中用。” 虞念这次想起他刚进门那会就满屋子巡视一番,尤其是眼前这大落地窗,他当时格外注意。 虞念一直是个警觉性很高的人,而且有关安全系数问题她向来很重视, 闻言就走到落地窗前仔细打量着玻璃,狐疑,“挺结实得嘛,怎么中看不中用了?” 江年宴上前。 窗玻璃上映出房间浅淡的光,映亮了江年宴和虞念的脸。 俩人其实都是一身白,落在窗子上相得益彰,显得格外美好。 “你看对面。”江年宴抬手示意了一下。 虞念顺势朝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对面也是山。 两山相对,中间隔了河流。 河流不算太宽,但这里盛产的鱼可是桃源古镇居民很重要的口粮呢。 江年宴凑近她,站在她的斜后方,她的肩膀只要微微往后一靠就能靠到他的胸膛上。 但他没借机对她动手动脚,像是在跟她说件最正式不过的事了。 “如果外面有人用枪的话,这扇玻璃最脆弱。” 虞念先是一愣,紧跟着反应过来,“江年宴,怎么我十恶不赦吗?还能引来狙击手来对付我?再说了,咱们跟对面看着近,可实际上也是有不少距离的,枪击吗?谁眼神这么好?” 江年宴低头看着她,“你从小到大看见这种事说多也不多,但说少也不少,你觉得这点距离对现如今武器装备都现先进的狙击手来说,难吗?” 第258章 这五年你是怎么过的呢? 虞念明白是明白,可现在是在桃源,哪来的狙击手? 她说,“如果一个旅游地还要考虑这些的话,那搭建成本要高出不知道多少倍了。” 江年宴低笑,“这倒是。桃源古镇以前一直隐世隔绝,所以除了天灾外不会遇上人祸。现在虽说对外开放,但在安全防范意识上还是多少薄弱了些。” 窗外豆大的雨点砸在窗玻璃上,模糊了彼此的面容。虞念转头看着他,他低头与她对视,“你父亲的安全意识也不是自小就有的,随着他站得高,他发现想要他命的人也多。你自小身边有保镖,现在同样要往你父亲所在的位置去,到哪都该首先注意安全问题。” 虞念想了想,“我知道,只是……没找贴身保镖而已,等这次回去我会注意。” 准确地说,自从他离开虞家之后她就再也没用过贴身保镖,也不是没危险了,就是心里接受不了其他保镖跟着她进进出出。 再后来虞家出事,对于一个落魄千金来说,没人会放在心上,所以她也没什么危险。 江年宴笑看着她,“何必那么麻烦?我在你身边你会绝对安全,找什么保镖啊?” 虞念就知道他会挖坑等着她往下跳呢,“我可不敢劳烦宴少,京城太子爷的身价可不是我能付得起的,万一有个闪失我可赔不起。” “不用你赔,大不了以身相许。”江年宴低声笑说。 虞念觉得自打来了桃源古镇后,她和他这五年来的距离感被迅速打碎。 她其实想得挺好的,不管什么情况下她跟江年宴都保持一定的距离。 没必要去做仇人,但也不会做到无话不谈的旧相识。 虞念往下压了压情绪,冷静自持说,“宴少还是别开玩笑得好吧,否则在桃源的这两天彼此都会尴尬。” 不行了,不能任由自己的情绪被他牵着走。 虞念啊虞念,你要管好你自己。 江年宴开口了,不同意她的话,“你自小是在我的保护下长大的吧,这没说错吧?” 虞念嗯了一声。 告诉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那我算不算了解你?”江年宴又问。 虞念这点并不迟疑,“了解。” 了解她的一切喜好。 江年宴反问,“所以还能有谁比我更适合在你身边保护你?” “但我已经长大了,而且已经过去了五年。”虞念这次没往坑里跳,转身看着他,“很多的行为习惯都会发生改变,江年宴,你只了解过去的我,现在的我你不了解,我也不需要你来了解。” 她说得淡淡。 又道,“今天赶路累,我先休息了。” 话毕也没理会江年宴什么反应,她就回了卧室。 雨更大了。 回了卧室的虞念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没开灯,就静静地看着窗外簌簌而落的雨。 遥远的天际似乎有隐隐的轰隆声。 看来接下来的雨势不会小了。 哪怕这玻璃的隔音效果再好,也挡不住越来越大的雨声。 虞念心头掀起阵阵烦躁。 说不上来,又理不清的。 她承认这一切的情绪波动都是江年宴给的。 躺下后翻来覆去的。 然后才意识到一件事,在跟江年宴聊天的过程中她的头发已经干了。 她心底攀升起一个想法来:是他故意的吗? - 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总之虞念睡得不是很踏实。 总能听见一些声音。 有时候声音很小,有时候声音又很大。 又像是有人在走动似的。 离她很近,又像是在外面。 虞念翻了个身,耳边又隐隐的雷雨声。 迷迷糊糊地在想,阿宴,阿宴,外面是怎么了吗? 她又有点糊涂,阿宴到底在不在身边呢? 虞念做梦了。 额头上渗了不少汗。 她梦见了虞家老宅。 那晚的天特别黑,像是要下雨,可还没下来。 不见月光,就连路灯都像是失去了光亮。 她从医院赶回了老宅。 老宅平时紧闭的大门是敞着的,里面死寂一般。 她一路进了老宅,平时下人那么多,别说她已经进了老宅了,往常刚到老宅的范围管家那边就会知道,然后命下人早早做好迎接的准备。 一个下人都没有。 不是她的错觉,平时一推门就能感受到热闹的老宅,现如今静悄悄的。 她看不见平日里的那些保镖,那些花丁,甚至连管家都不见了。 虞念心里害怕极了。 她往主室的方向跑,越跑就越担忧。 直到进了主室,她看见了虞倦洲。 他蹲在那,怀里搂着母亲。 母亲披头散发地在那,两只眼睛木讷讷的。 房间里一团乱。 那些个名贵字画古董瓷器,没的没、砸的砸,整个老宅都没个好模样。 虞念站在屋子中央,她再想往前走的时候就走不了了。 她拼命喊,拼命叫,可自己像是困在一个透明的罩子里似的,不论如何都穿不透那罩子。 …… 江年宴听见动静的时候利落起了身。 在家里还好,在外面的时候他的觉就会格外轻,一点动静都会醒。 常年养成的习惯了。 所以卧室里传出来的动静让他蓦地睁眼。 虞念睡得不踏实。 额头上、脖子上都是汗,手压在胸口的位置上,攥得挺紧。 她嘴里喃喃,在说梦话。 江年宴去了洗手间拿了湿毛巾过来,坐床边后给她擦了擦额头和颈部的汗。 又轻轻拉开她压在胸口上的手。 试图让她松拳的时候她却攥得更紧。 整个人在梦里都显得紧绷。 他抬手轻抚她的头,一下又一下的,动作十分轻柔。 低语,“念念别怕,我在呢,别怕。” 虞念的情绪在安抚下一点点得到缓解。 江年宴这才将湿毛巾搁置一旁,将她紧攥着的手纳在掌心里,十分有耐性地轻轻掰开她紧攥着的拳头,最后待到她的手指都松弛了,他轻柔地按摩她的手心、手指还有手腕。 这下虞念整个人就松弛了下来。 微蹙的眉心也松弛了。 嘴里只是轻喃着,爸爸……妈妈…… 江年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里流露心疼。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她现在在生意场上都能独当一面了,在她内心深处那抹伤痛还是化不开抹不掉。 内心深处何尝还不是个小姑娘呢? 她的手松软下来了。 江年宴轻轻攥了她的手,等她沉沉睡踏实了后他轻叹,“这五年你是怎么过的呢?” 很怜惜。 他不清楚虞念知不知道自己的情况。 知不知道她自己总会陷入过往里出不来,以梦魇的方式折磨着她。 她或许知道自己会做过往的梦,但许是不清楚她在做梦的时候是如此艰辛吧。 五年前江年宴就知道。 那时候她睡在他身边,她的情况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以这五年来,当她做噩梦的时候怎么办? 惊吓到醒吗? 还是…… 江年宴微微抿抿唇,有湛川在她身边? 想到这种可能性江年宴心底翻江倒海的酸,这种感觉很让他厌恶。 厌恶到,恨不得真制造一场车祸弄死那小子。 江年宴看着虞念,眼下她又睡得踏实。 他低低地说,“念念,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 翌日雨停了。 天际的缝隙里挤出来了阳光。 虞念睁眼就瞧见了窗外的光亮,敞开窗子时就有鸟叫声闯了进来。 她失神了好一阵子。 好像很久没这么休闲过了。 这五年来她就跟上战场打仗似的,面对每一个项目都全力以赴,争分夺秒甚至日夜颠倒。就连乔敏都说,生意场上可真是女人要窗的地方,男人拼起来尚且都不像个人样了,更何况一个女人? 每次都是乔敏硬拉着她去美容院。 可虞念觉得去美容院实在太浪费时间,一耗就能耗上一下午,所以后来她干脆在美容院的时候也会抽空工作。 就这种心平气和地听着鸟叫声,久违了啊。 江年宴不在房里。 沙发上也是整齐,就像没睡过人一样。 虞念看了一眼时间,是快日上三竿了,他向来没有懒床的习惯。 看不见他也好。 刚才在房间里她就在想,醒了之后看见他要说什么。 像是这一种同在屋檐下的相处方式对于虞念来说很陌生,陌生到不知该如何面对。 洗漱完后,虞念去了趟阳台。 经过一夜风雨,阳台上的花更是娇嫩怒放。 空气很清新,是那种属于山里的味道。 从房间望出去,镇上好像热闹起来了,有炊烟袅袅,是淡淡的柴火味。 虞念肚子饿了。 想着也别麻烦小白,换好衣物后就出了房间。 古镇上是比昨天的人要多了些,毕竟一个桃花节摆在这呢,哪怕路况不好,也架不住有人向往而来。但好在没熙熙攘攘的,还算幽静。 有当地居民蹲在河边洗衣服,棒槌砸在衣服上,砸得扁扁的。 虞念自小生于富贵,所以像是这种烟火气的生活很少见着,就觉得特别有意思,站在河岸看了好半天,想着这河水清清的,洗衣服是不是浪费了? 还有不少人担着青菜瓜果在路边放摊的,有些铺子已经开了。 是些早餐铺子。 虞念刚要择一家进去,眼角的余光就扫到了一个人影。 鬼鬼祟祟。 她转头时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第259章 被人跟踪 虞念一怔,视线下意识去寻。 有游客,有当地居民,没有可疑的人影了。 虞念将视线转回来,一下被一堵胸膛给挡住了。 定睛一看,是江年宴。 恰时有一缕阳光从云层穿下来,光芒洒在他的发丝上,衬得几分光耀。 他低头看时,眉眼隐隐藏着担忧,却又在见着她之后换上柔和神色。 他说,“怎么不在房间里待着?” 虞念见状,好奇问了句,“你又回房间了?” 江年宴抬手。 她这才看见他手里拎着餐盒。 “买了早餐,回房间一看人不见了。”江年宴笑说。 虞念哦了一声,说,“可是我不大想回房间吃了,这是在哪家买的?能去店里吃吗?” 江年宴倒是没反对,但提出了另一个要求,“不准自己一个人乱跑,必须有我跟着才行。” 虞念闻言这话迟疑了片刻,“你是不是……” 话没说完,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江年宴看着她,“什么?” “没什么。”虞念收回刚刚的念头。 应该是她看错了吧。 今天古镇多了不少外地人,她看错也正常。 江年宴买的这家早餐还真不错。 虞念也见过不少早餐铺子,基本上都是忙忙活活的,老板也好伙计也罢一忙起来脾气烦躁得很。 可这家店不同,就是格外和谐,跟古镇上的气氛相得益彰。 是一对老夫妻开的店,做什么都笑呵呵的,做起各类早餐来也是有条不紊的。 店不大,但店里也差不多快坐满了。 江年宴和虞念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 今天出了阳光,所以铺子雕梁画栋的大门是敞着的。 门口栽种了一株老桃树,桃花开了满树,别提多壮观了。 有用餐的客人向老板询问桃树的情况,老板笑着说,这树可有年头了,比古镇都要老呢。 前夜下了雨,打落了一地的桃花,现如今风过时还会落些花瓣,落英缤纷又是一地,像是铺了层地毯似的。 老板认出江年宴,得知虞念想在店里吃就笑说,“店里吃好,闷在酒店房间里浪费了大好光景,来古镇不就是享受时光的吗?我们这可悠闲了,保准你们来了就不想走。” 是挺悠闲的。 还有牵着牛的居民从门口经过呢。 虞念觉得光是这么坐着就挺享受的。 直到老板送了他们一笼煎饺,笑呵呵对虞念说,“你男朋友啊一大早就来我们店里,给你选早餐选得精细,小姑娘,你可是有福了。” 江年宴抿唇浅笑的。 虞念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原想跟老板解释,不想眼角余光不经意扫到一个人。 微微一怔。 下意识去看。 是坐在角落里的一人。 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在他们之后进的店。 那个角落是个单人位,本就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位置,但对方就好巧不巧地跟虞念对视了一眼。 就这一眼虞念马上有了警觉。 再故作不经意去看的时候那人已经移开了视线,像极了刚刚的对视只是巧合。 可虞念不觉得这是巧合。 一个男人,当地居民的休闲随性打扮,皮肤黝黑的,像是经常下地耕种或是常年劳作的人。 真是这样? “别总盯着人看,你是唯恐他不立马动手吗?” 冷不丁的,江年宴轻描淡写了这么一句话。 就是语气太淡了,淡得就跟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一样。 虞念心里紧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不是多想对吧?” “刚刚你是不是就要同我讲这件事?”江年宴不答反问。 虞念拿筷子的手指颤了一下,抬眼看他。 肚子里的蛔虫吗? “我刚才的确以为是我看错,以为是我误会了。但我现在是觉得不对劲。”她抬眼看他,“我们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你知道吗?” 江年宴看着她,轻笑,“观察力不错。”又道,“那个人今早出现的。” 虞念暗自吃惊,低声,“什么来头?” 江年宴给她夹了只蒸饺,轻声说,“再观察,不急。” 他没说太多,但叫虞念格外的安心。 冷不丁想起从前在虞家的日子,哪怕遇上再大的危险,他都是不疾不徐,但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不用担忧。 “不能就这么一个,敢跟着咱们,对方不会不知道你的情况,除非这个人是临时起意,但这种可能性很小。”虞分析说。 江年宴眉间思索。 这是最理所应当的推理,可虞念瞧见江年宴这个反应,一时间不确定了。 她迟疑地问江年宴,“不是吗?” 江年宴说,“桃源古镇这边不大,人一旦多了就会引起怀疑,所以别看只有一个人,但就这一个人或许不能小觑。” 虞念一听头皮发麻,想了想问,“是冲我的还是冲你的。” 江年宴轻笑,“有区别吗?” 虞念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怎么没区别?” 江年宴眉梢始终含笑,“咱俩在一起,对付你就是对付我。就算没在一起,谁动你也是在挑衅我,所以你看念念,你觉得有区别吗?” 什么时候都不忘攀扯些关系。 江年宴说,“咱们正常,想做什么做什么,敢弄一个人进来,看得出是有两把刷子。这个时候出古镇可能危险系数更大。” 就这样,两人不动声色用完了早餐。 然后就去了桃源谷。 桃源谷是整个桃源古镇真正赏桃花的地方,那里目光绵延的全是桃花。 所谓桃花节就是在桃花谷里举行。 这里的桃花年头更久,有古镇上的老人一代代传下来的说法是,这漫山遍野的桃花可有年头了,大多都是比古镇建镇的年头要长上很多。 古镇大部分游客吃过早饭都往这边来了,但面积太大了,所以游客一进去就被“稀释”了,压根看不到什么人影。 桃源谷不是单纯的谷,谷连着山,整片整片的桃花,开得惹眼极了。 再深处听说也有桃花,但是被当地人拉上了绳索,阻止外地人进入。 问及原因,只说里面山深,不适合外地游客进入。 江年宴和虞念进到谷中时,那人还在尾随。 只不过尾随得很自然,像是游客似的在欣赏桃花,如果不是之前他俩早就察觉,还真是会被那人给骗了。 江年宴顺势拉过虞念的手。 虞念抬头瞅了他一眼。 他小声说,“又多了两人。” 虞念一激灵,下意识要寻。 被江年宴止住。 “就当没看见,你只管赏花。” 虞念知道不该打草惊蛇、如此一来就尽量克服自己想一探究竟的心思,继续视若无睹。 直到桃源谷深处。 周遭已没什么人了,而且距离那片禁地已经很近很近了,就近在咫尺的那种。 那人不再装了,离近了江年宴和虞念。 除了他,还有两个不明身份的人也逼近了。 三个人三个方向,另一侧就是上山的路。 呵,真是算得周全。 江年宴将虞念拉到了身后,低声说,“老规矩。” 一句“老规矩”让虞念差点破了大防。 这是在虞家留下来的习惯。 阿宴揍人的时候一般都会让她离得远一些,也不用怕有危险,除非是阿宴挂了彩,否则一定不会让对方有靠近她的机会。 对方也确实没有靠近虞念的本事,阿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虞念靠边光是看热闹了。 所以此时此刻一听江年宴这么说,虞念心口就触动一下。 于是她还像从前似的,往后退了几步。 三人没再含糊,四下没人,伪装也就彻底撕毁了。 冲着江年宴就扑了过来。 来势汹汹。 这是虞念最直接的感官。 而江年宴虽说平时都是老刘跟着,自己已经很少动手解决麻烦了,可出手的动作快准狠,打得对方惨叫连连。 甚至说,江年宴的出手远比在虞家的时候还要狠辣。 这一刻虞念才隐隐猜出一种可能性来,江年宴平时一句老刘摆事,那是因为清楚自已的手劲有多大,防止出人命。 所以这仨看上去挺倒霉,遇上从不轻易出手的江年宴,这一场打下来着实狠辣,其中有一位被踹骨折了。 可江年宴是生猛,但这仨人气死也不是小白来的,在虞念认为,除非对方使阴招,否则不可能跟江年宴来上几个回合。 然而却这三人武力值可不低,所以江年宴之前估计得没错。敢进古镇来堵他们,那也不是寻常杀手。 虞念在旁边看着江年宴跟别人的打斗,每招每式都往狠了去。 直到其他两人被打趴下再也起不来。 江年宴不疾不徐上前,揪起其中一人的头法,问他,上线是谁? 虞念在旁吊着心打算听答案,不想对方闻言笑了。 大声的笑,近乎癫狂。 虞念正想着这三人的背景还有多深,才在这个时候了还有恃无恐的,想来是做足了心理准备。 就看见竟有六七人的模样往这边来。 来者不善。 虞念悄声上前,跟江年宴说,三个就挺难对付的,现在竟冒出这么多人。 江年宴不急不慌的,说,派来这些人才算是对得起我。 虞念一窒。 但现在江年宴不愿意硬碰硬,一把控住虞念的手腕,说了句,山里走。 第260章 不会是准备过夜的节奏吧 之前对付了三人,对于江年宴来说不算困难的事,甚至说更像是手到擒来的事。 对于江年宴说往山上走时,这的确不属于胜利者该有的状态。应该“奋力应战,不该轻易逃跑才是。 可虞念一下明白了江年宴的理由。 不是对付不了,而是不想浪费时间,再者,这里毕竟是桃源谷,再大也会有游人经过,万一吓到游客,那桃源古镇的口碑就崩了。 可是往山上跑? 来不及多想,虞念已经被江年宴拉着往山上跑,穿过了那条禁止线。 虞念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人也追了上来。 意外的,没有很害怕的感觉。 虞念今天穿得运动休闲,所以跑起来倒也不费劲。 她盯着江年宴的手,他握着她的手,手劲很稳,也很有安全感。 虞念这个时候竟有时间去追溯,她也是服了自己。 她记得小时候被阿宴救,他拉着她的时候就是箍着她的手腕,后来什么时候拉手的呢? 似乎就只有一次。 就是那次她差点被学长骗到异地差点被欺负的时候。 当时他拉着她的时候,拉的就是手。 虞念从不避讳回忆过去,可每次回忆的时候也从没这么细节过。 而且她觉得就算会在回忆里有这样的细节回忆,那也未必会有异样的想法,只会觉得很正常。 可现在这么看着江年宴的举动,心口就隐隐生出难以言喻的心境来。 似感慨? 就好像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可又似悸动。 心脏不安分地跳,安全感却从未变过。 山上桃花更茂。 一棵棵的老桩跟守护洪荒的老人似的。 它们比古镇上的桃树还要老了,结出来的果子甜美,古镇上的桃花酒除了用桃源谷的果子外,来自山上的果子也占极大的比重。 穿过重重桃林,江年宴始终没撒手。 虞念也不知道他要带她跑哪去,也不知道他还要带着她跑多久。 最初的时候她还能听见身后有追赶的脚步声。 渐渐的脚步声就没了。 不知道对方是迷失了方向还是放弃了,虞念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最大。 因为自打进山后虞念就明显感觉到山路崎岖不说,而且山雾很大,本就不算强烈的阳光透进林子里很艰难,显得林间视线条件欠佳。 这样的一个条件就很容易造成迷路情况。 虞念现在想的是,对方如果迷路的话,拿他俩会不会也能迷路? 现在他们跑的路左拐右拐,山里路多还杂,她已经不记得来时的路了。 但是有江年宴在,应该能找到回去的路线吧? 或者说既然他这么信誓旦旦地往山上跑,那一定是胸有成竹的。 又或者说,他以前来过桃源古镇,对山上的路况熟悉? 虞念想到了林林种种原因,然后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似乎在想尽各种理由来告诉自己,他还是从前的阿宴,还是跟从前一样,在护她安全这件事上值得相信。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江年宴拉着她慢了下来,她才发出灵魂拷问,这片山到底有多大啊。 周围还都是桃树。 比之前经过的那大片的桃树还要高,这边看得出来就是完全野化的桃树,粗壮且枝繁叶茂,没有丝毫修饰过的痕迹。 在目光能及的深处隐隐有建筑,具体的看不清。 江年宴观察了一下,跟虞念说,“走,进去。” 这期间他始终没松开手。 是很破旧的一处屋子。 说是屋子都算抬举。 更像是一个穴,用石头垒成的。 洞穴。 洞穴里有使用过的痕迹。 石壁两旁有烟熏的迹象,还有一大片的地面寸草不生。 石与石的缝隙吻合得十分好,密不透风的,这盖造水平就很厉害了。 但很快虞念就知道原因了。 她看见了石头里镶嵌的贝类,江年宴说,这里在很久之前极大可能就是海洋,而眼前看到的石垒的洞穴,也极大可能是大自然的杰作,并不出自人工建造。 但不管怎么样吧,总之是一个落脚的地方。 江年宴检查洞穴情况的时候让虞念都在他后面。 两人身上带进山里的东西不算多。 但即使这样也胜过什么都没带。 幸好虞念用过早餐回了趟酒店房间,在双肩包里带了些水和简单的零食,又怕下雨带了雨伞。 照现在这种状况来看,雨伞在逃命的时候不会派上太大用场。 水和食物倒是挺关键的, 问题就是,他们能快速解决问题还行,一旦要在这里耽误了呢? 洞穴里没危险,也不见什么大型的野生动物。 小来小去的动物倒是有。 而且很离奇的是,外面雾气那么大,还下过雨,可洞穴里异常干燥,也因为厚厚石壁的缘故,温度会比外面高一些。 很温暖。 “看来之前就有人来过,能在这个洞穴里烧火,而且不止一次,说明这个洞穴还是很安全的。” “来山里打猎的猎人?”虞念想起桃源古镇之前的情况。 既然与世隔绝,那势必会有猎人到过这里吧。 江年宴不否认,事实上这洞学看着久远,什么忍都有可能在这里待过。 虞念借着手机上的手电筒也看了一下洞穴的构造和情况。 并不深的洞穴,典型的口袋型。 入口宽,深处就是狭窄的。 但好在洞深处不是直对着洞口的,稍微有些角度,这样一来虽说光线是比洞口出暗了一些,可与此同时也没太大的风灌进来。 真要是遇上极端天气,那这个洞穴绝对是最佳躲藏点。 没信号,叫不了应援。 虞念问江年宴,“我们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是不是该找路出去?” 时间转瞬就过去。 她的想法就是趁着天色尚早尽快找到出去的路,既然跟踪他们的人都已经不见了踪影,那大不了就让他们鬼打墙。 江年宴说,“天气不好,山里雾气又大,如果不解决那几个人贸贸然找路不安全。” 虞念也明白这个道理,而且她也相信江年宴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 想了想问他,“那回去的路你还记得吗?” 她想的是,这个问题应该是多此一问。 果然,是多此一问…… 江年宴择了较为干净的一处坐下,回答虞念,“不记得。” 虞念误以为自己听错,愣了一下。 直到江年宴又跟她强调,“这里岔路多,雾气又大,想要精准的判断方向挺难。” 虞念着实是震惊了,看了江年宴好半天,说,“你别开玩笑了,如果没把握的话你为什么要往山上跑?” 江年宴给了她一个很充足的理由—— “因为当时没别的路走了。” 虞念:…… 好半天,才缓过来气。 “那接下来怎么办?不能出去,跟外界还联系不上,总不能就待在洞穴里吧?” 江年宴显得慵懒,“那就待在这吧。” “什么?” “待在这不是挺好的吗?江年宴低笑着说。 虞念深深无语。 跟江年宴说,“你在洞里,外面的人进来就是把你堵个瓷实,江年宴,这叫瓮中捉鳖,道理你不是不懂。” 江年宴微微一笑,“为什么不是请君入瓮?” 虞念盯着他好半天,干脆往他对面一坐,“江年宴,你是不是故意的?” 江年宴不解,“故意什么?” “往山里跑。” “那肯定是故意的,要不然我往哪跑?” 虞念微微眯眼,行啊,玩文字游戏是吧。 “那些人也是你故意安排的。” 江年宴乐了,“我安排他们?安排他们杀我们?还是安排他们将我们往洞穴里引?” 虞念语气淡淡,“你这个躺平的态度让我不得不怀疑你。” 江年宴眼角眉梢皆是感叹。“念念,从小到大你遇上这类危险还少吗?哪次你这么怀疑过我了?还是你现在觉得我护不了你??” 虞念没说话。 许久后起身往洞口走。 果不其然天气转坏了,山雾比刚刚的还要大,就是那种一眼看出去白茫茫的,别说数米了,就说一米开外的距离估计都看不清。 虞念大吃一惊,又折回了洞里,跟江年宴说,“你都能预测到天气即将转坏,不能判断方向?” 江年宴轻轻一叹气,“不能。” 虞念根本不相信,可又从他脸上和反应上看不出他是存故意来。 在这种地方她又只能靠着他才行,五年前数次的感觉又回来了,她讨厌这种身不由己。 江年宴似乎也逗她逗够了,起了身,跟她说,“你先待在里别乱走,我出去看看。” 虞念不知名的紧张了,“看什么?” 江年宴眼能瞧见她的紧张,这次没了刚刚的戏谑,取而代之的是柔软。 “放心,我不会离很远,你乖乖在这等我就好。”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别怕。” 虞念想说谁怕了,但江年宴也没给她反驳的机会,大踏步出了洞穴。 她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但心底刚刚攀升的惶惶不安就离奇地因为他刚刚的那句“别怕”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真就不怕了。 在洞穴里等了不到十分钟吧,她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是江年宴回来了,还弄了不少干柴来。 虞念瞧见这些干柴后一怔。 这不会是……准备过夜的节奏吧? 第261章 这个分工不错 有时候,有些事真是不能想。 像是虞念见江年宴抱着干柴进洞,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在这里过夜。 结果呢? 江年宴跟她说,“以防万一,十有八九得在这里过夜。” 说得十分认真,就好像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见虞念惊愕地瞅着他,他不急不忙给出解释,“那几个人不想办法解决掉始终是个祸患,再一个,外面的天气条件会越来越差,不等雾散找路会很危险。” 虞念看了一眼手机。 还是一点信号都没有。 她不想在这待着,但江年宴说得没错,暂且撇去人为危险,自然条件下的危险也很致命。 虞念想要跟着一起去拾柴火。 江年宴阻了她,笑着对她说,“你的手细皮嫩肉,算了吧。” 她是没做过粗活,可也不代表她连柴火都不能拾的。 而且,她总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所隐藏的含义怪怪的。 “想在这过夜,干柴就得足够,想要足够的干柴就得走得更远,万一这期间我在洞里出危险了呢?”虞念说。 江年宴浅笑,“不能,有我在,你出不了危险。” 就这样江年宴又出去了。 虞念也没逞强跟出去,就在洞口周围拾了些干柴。 雾气越来越大,湿气不小还在之前下过雨,所以能燃火的柴不算多。 虞念捡了不少树枝回洞里。 又借着手机的光亮观察了一下洞内情况。 之前没仔细打量,现在只剩下自己的时候细细这么一看,倒是有些意外的发现。 就在最里侧有木板的痕迹。 许是年头太久了,地上钻了不少野草。 野草枯萎,就盖住了木板。 厚厚的一层。 应该是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布置的。 木板上原本是可以休息的。 虞念试着按了按,木板年头过久不怎么承重,给点劲就断了。 她寻思少许,出了洞穴。 很快她折了回来,拖了不少的藤条进来。 虽说失去了方向感,但洞穴周围的情况虞念是观察挺仔细的。 附近生长着不少藤蔓。 许是这山里是在太野了,藤蔓都生得繁茂。 柔软又有韧性的。 如果用火将表面水分烘干后,在木板上厚厚铺上一层,那就是绝对理想的“床”。 木板是指望不上了,但木板上本身就有枯草,这就足够隔凉了。 虞念这么想着,就把周围缠绕在古树上的藤蔓扯下来不老少,这东西长得快,只要不伤根就不会影响它们继续缠绕古树。 来回好几趟,这下是足够了。 其实像是这种藤蔓整个山里特别多,她没见过韧性这么强的藤蔓,而且竟是缠绕桃树。 后来想想也是,这里都是野桃树,树高又粗壮,自然会惹得一些植物的攀附。 虞念坐在藤蔓上,细细回味着自己的这个念头。 这自然界果真都是弱肉强食,弱者总会下意识去攀附强者,就连简单的一树一藤都是如此,更何况是人呢。 江年宴再回来时也用上了藤。 捆了好多的枯木回来,就这架势,别说在洞穴里待一晚上了,就说夜里烧个两三天都有恃无恐的了。 只不过这次江年宴回来的比之前要晚,用时可不短。 虞念打量着眼前的这一大堆柴,多是多,但她刚刚也计算过了,就这山里周围散落枯木程度来看,再以江年宴的身手不至于要耗费这么长时间。 她问江年宴,“你去做什么了?” 江年宴也看见她采了藤蔓回来,说,“我拾柴,你铺床,这个分工不错。” 答非所问。 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并不想跟她交代实情。 山里的雾气果然更大了。 湿度也是愈发大。 江年宴挖到了松木根,裹着充足的松油。 用打火机点了火。 虞念瞧着他手里的打火机,也不是不抽烟的人,倒是从没在她面前抽过烟。 有松木和松油的加持,篝火很快就起来了。 两人整理了一下能用的水和食物,其实不是很充足,尤其是水。 洞里有个老旧的簋,边沿都磕破得惨不忍睹的,但至少是个像样的容器。 江年宴拿起来掂量了几下,觉得还不错,就决定出去打水顺便再搜罗些能吃的食材来。 这个季节好在万物复生。 虽说不会有桃李果子之类,但野菜小鱼小虾总会有。 这山里有溪流,还不少。 山里有溪流,溪流中必然会有鱼虾,尤其是这种没经过外界污染的。 江年宴这次再出去的时候虞念没说什么。 等他前脚走没多久,后脚虞念就跟了出去。 危险吗? 挺危险的。 因为山雾太大,虞念走在其中万一跟丢的话,那她极可能面对迷路的状况,可能连回洞穴过夜的可能都没了。 她一路用石头做好了标记,尽可能地去跟。 男人的身影在山雾里若隐若现。 后来,果然是跟丢了。 虞念回头看了看自己留下来的标记,也还好,至少还没让她到了焦躁的程度。 还可以往前找找看。 就这样,她顺着前方的山路找了十来分钟的样子,冷不丁的,就听见了一声惨叫。 虞念一激灵,蓦地止步。 心口突突直跳。 她觉得自己没听错,是一声男人的惨叫声吧。 虞念觉得头皮阵阵发麻,该不会是江年宴吧。 这么想着心就跳得更快,她下意识拔腿往前跑,朝着刚刚听到的惨叫声方向。 几番腿都在软。 心里有两个声音在打架。 一个说,你听错了,怎么可能是江年宴呢?说不准就是那几个坏人呢。 一个说,万一呢?毕竟这里条件不好,对方人还多,虽说他很厉害,但也不是说不会受伤。 这么想着她已经跑进了山雾深处,然后,看见了令她倒吸一口凉气的一幕。 不远处是株格外高的桃树。 又高又壮自然不在话下。 但树上吊着人。 虞念眼尖扫过去,一共吊着六个人。 全都鼻青脸肿的凌空吊着。 缠着他们的竟就是她之前采的藤蔓。 果然是够韧的植物。 不过虞念觉得能让他们这么老实的还是因为被打。 真的是打得不轻。 虞念丝毫没惊讶。 如果按照江年宴正常的发挥水平的话,他对付这些人的确能速战速决。 想她找他的时间将近十分钟吧。 她小心翼翼上前。 这么一瞧就瞧得更清楚了。 他们都奄奄一息的。 有的眼睛、鼻孔都在流血。 最边上的那位吊得低了挺多,虞念靠近了后都能听见他的呻吟声。 这呻吟声听进耳朵里,虞念心里的那块石头就轰然落地了。 不是江年宴的声音,是他发出来的。 显然他是最后挨揍的那个。 身上不少伤,脸也肿得面目全非的。 这么狠的拳头,确实是江年宴所为。 可是,江年宴人呢? 虞念四下去看。 只及眼前。 雾气太大。 她试图四周去找,不想一个回身撞上了一尊胸膛。 虞念第一个念头就是遇上这些人的同伙,转身抬手就要打,不想手腕一下被男人控住。 江年宴及时捕捉到她眼里的戒备,笑说,“真要是遇上坏人,你赤手空拳怎么对付?” “那也得死命挣扎,总不能成了别人的把柄吧。”虞念的情绪恢复了平静。 江年宴眼底带笑,顺势将她的手拉了下来,却没松手。 他没说话,就是在打量着她。 这种打量让虞念很不自在,刚想说要他松手,就听他低声问了句,“你在紧张我?” “没有。”虞念的这个回答是条件反射般的快。 江年宴也没反驳她,可眼里的笑成了一目了然。 虞念就愈发不自然了,这五年来在生意场上练就的无坚不摧好像成了很脆弱的一层壳,尤其是在这种危险的境遇下,这层壳更像是轻轻一敲就能碎了似的。 她努力沉住气,“我出来又不是找你的……” 话说到一半就觉得这么说也不妥当。 清清嗓子,“我的意思是,你我现在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管找水还是找食物这种事都该两人一起承担才对,不能一个人累得要死、另一个人却在坐享其成。” 更何况,目前处境还这么危险。 江年宴的情绪始终很稳当,却在听她这么说了后眼底有明显的喜悦。 她没承认什么,可他太了解她了,越是急于解释就越是心虚的。 江年宴也没再故意逗她,说了句,“手脏了,去河边洗了一下手。” 一句稀疏平常的话,却让虞念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良久后问,“对方什么来路?冲你还是冲我?” 江年宴叹了口气,似有无奈。“嘴巴紧,没事,总有办法让他们开口。” 话毕倒是松开了虞念的手,朝着最后那人走过去。 但很快他又顿步,转头看她,“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虞念开口,“没必要,以前又不是没见过。” 江年宴薄唇微微扬起,也没继续劝,就轻声说了个“好”字。 他径直走向最边上的那人。 那人跟其他人吊着的方向都不同,是大头朝下。 所以江年宴走上前后,正好能看见对方的脸。 或许对方面目全非也跟脸充血有关吧。 “说吧,还有一个在哪。”江年宴双手插兜,轻描淡写地问了句。 真就是慵懒得像是在大街上遇见熟人拉家常似的。 第262章 阿宴,不要 虞念心头微微一凛。 还有一个呢? 之前光顾着跑了,身后具体几个人在追她只是扫了一个大概。 那人哼哼唧唧的,但并没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江年宴倒是没恼,又问了他下一个问题,“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还是没回答。 江年宴见状嗤笑一声。 又转头看了一眼虞念,笑问,“还不打算回避?” 虞念摇头。 江年宴尊重她的决定。 大手一扯,藤条上的结就松散开来,那人直上直下摔了下来。 摔得瓷实。 疼得闷声叫唤。 虞念都不忍直视的那种,光是看着就疼。 可接下来的场面更不忍直视。 虞念对于江年宴动手揍人这件事一点都不陌生,知道他拳头狠。 可五年后再看他时方觉得他的拳头可不是一般狠,甚至她都听见了对方骨头断裂的声音。 这声音听得虞念毛骨悚然的不说,她都觉得浑身每一处都跟着疼了。 对方惨叫连连。 虞念一时间都有点后悔了,干嘛偏偏要留下来看这一幕呢? 纯粹是找罪受。 对方没少受罪。 虞念在想,如果是战争年代,江江绝对是那种擅长逼供的。 对方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虞念有点担心,不会是打死了吧,可千万别啊。 江年宴蹲身下来,一把揪住对方的头发。 那人被迫抬起脸,脸上血和着泥的。 “布爷的人?”江年宴淡淡地说。 态度很肯定。 那人微微一颤。 这个反应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江年宴淡笑,问他,“布爷派了多少人?” 那人艰难开口,“既然你知道啥布爷的人你还敢这么对我们……布爷不会放过你的,包括你在意的人……” 江年宴嘴角弧度未变,只是在听到那人提到“在意的人”这四个字后,眸底深处染上浅淡的寒凉。 他开口,“我问你最后一遍,还有一个人,在哪?” 那人就吃吃笑,死活就不说了。 江年宴也没再对着他下狠手,又重新将他吊回了树上。 这次倒是仁慈。 没将他大头朝下那么绑着,就正常归位。 虞念看着树上吊着的那一个个的人影,洇在层层叠叠的山雾里,天色阴暗不明的,这么瞧着就很瘆人了。 往洞穴方向走的时候,虞念问江年宴,“那几个就那么吊着吗?” “不然呢?”江年宴说,“现在咱们出去都是个问题,不吊着他们就会有隐患。” 虞念哦了一声,许久问他,“你的意思是还有一个人没找到?” “杀手。”江年宴强调,“这些都是职业杀手,听人死命的。” 虞念没被吓着,她自小在虞家,对于职业杀手这个词一点都不陌生。 可听话听音,虞念很快揪住了关键词。 “听人死命,听谁的命?你口中的那个人?” 江年宴微微一点头。 “对方是什么人?” 江年宴沉默,这次没如愿告知。 虞念思量少许,“也就是说这次我是受你连累,对吧?” 转移了话题。 既然不想说,虞念也不好多加强迫。 江年宴低笑,“算是吧。” “算?” 江年宴纠正,“是吧。” 虞念睨了他一眼。 江年宴眉眼有笑,哪还像得将那些杀手打得半死的人? 脸上也丝毫戾气都没有的。 他说,“念念,你也不能这么绝情,总不能把我扔这不管不问吧?” 他顿了顿,做了个总结,“所以,在这种环境下不管是针对你还是针对我,其实都没什么区别。”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明明就是一通歪理还非得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也真就没谁了。 说话间虞念就瞧见了洞穴。 愕然。 她停下来脚步,左看右看的。 江年宴问她怎么了。 她指了指洞穴又指了指身后,惊讶道,“怎么这么快就到洞穴这边了?” 江年宴说,“本来就很近。” 虞念着实无语了。 她刚刚可是找了他好半天,原来是她一直在绕路呢。 “将他们绑在那边正好,距离不远不近。”江年宴说。 虞念哦了一声。 在心里骂自己,真是走了冤枉路了。 但她还是有点不甘心,跟江年宴说,“我刚才肯定遇上鬼打墙了,肯定是这样的。” 江年宴瞧着她不论如何都要维护面子的样子,几番都差点绷不住笑,清清嗓子说,“是、这里瘴气大,磁场又乱,发生鬼打墙的情况也正常。” 虞念嗯了一声。 一定是这样的。 否则她可不会迷路。 江年宴忍不住勾勾唇。 虞念先进了洞穴。 江年宴正觉得有些诡异气氛的时候,就听洞穴里隐隐传出一句来—— “你的同伴都被抓了,我要是你的话就会想着逃命,而不是作死。” 江年宴陡然顿步,周身充满了警觉。 紧跟着就见虞念慢慢从洞里走出来,她脖子上架了把刀,拿刀子的人就是江年宴要找的那条漏网之鱼。 他控着虞念走了出来。 再看虞念,脸上丝毫紧张和惧怕的神情都没有。 刚刚那句话就是她说的。 也确实,像是这种场面对于虞念来说都是小儿科了。 江年宴眼里布满寒霜,他开口,嗓音寒凉,“听劝才能活得长久,你不至于为了布爷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吧。” 那人冷笑,“你以为谁都是你吗?你背叛了布爷,真当回来了就万事大吉了?真以为江家的势力布爷渗透不进去?” 江年宴淡淡说,“你们从来想对付的就只有我,放开她,这是我跟布爷的事,跟她无关。” 那人冷笑,“能让你主动开口放人的女人可不简单,所以这么好的筹码岂能不利用?布爷说了,要的就是你的命,所以你身边的人只能倒霉了。” 说着那人又低头看虞念,笑得阴沉沉的,“真是漂亮的女人,可惜啊,跟谁不好非得跟他,这不就等着搭命吗?” 虞念始终冷静,“你对江年宴很了解?不见得吧,如果真了解江年宴的人,绝对会知道我并不是江年宴的女人。” 江年宴微微变了脸色。 那人可不信,“当我三岁孩子好骗是吗?不是他的女人跟着他来度假?” 虞念言辞冷淡,“跟他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就是有关系?我只想告诉你,你可千万别押错宝了,你了解他的话就该知道没人能成为他的软肋,所以趁着这个功夫你倒不如逃命。” 那人微微眯眼,“废什么话!”他看向江年宴,“布爷也没打算要你的命,但让我们卸你一条腿回去,你最好识相自己动手,否则保不齐你女人就会没命。” 江年宴冷笑,“布爷还真是瞧得上我。” 那人将把刀子扔了出去,“自己动手,赶紧!” 刀子不偏不倚的,就扔在了江年宴的脚前。 他淡淡看了一眼刀子,对那人说,“从什么时候起布爷的人都能拿着女人来做要挟了?” “此一时彼一时,布爷说了,只要能达到目的在所不辞。” 江年宴眼底尽是嘲讽。 那人被他眼里的讥讽给刺激着了,再加上一起来的人又都折了进去,心里自然是愤怒至极。 “快点!” 手里的刀子用力一抵虞念的脖子,挺锋利的刀刃就划破了肌肤。 有血渗出来。 江家宴眼里的寒意更重。 他没多说别的,弯身拾起刀子。 虞念开口了,“江年宴,你不用管我。” 江年宴微微眯眼。 虞念接着说,“你掂量自己有杀我的我分量吗?” 她是对那人说的。 “我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认为你能安然无事?哪怕你逃出国,哪怕你回到你们什么爷身边,我的家人也有本事把你给揪出来,所以你最好不要给脸不要脸。” 那人狐疑了一下,但很快反应了过来,刀上的劲又是一使,“他妈的晃点老子是吧?想让老子放松警惕是吧?” 江年宴冷喝,“别伤她。” 那人目光头投过来,“那你最好乖乖照做!否则刀子不长眼,我可不确保哪下没用对劲,把你女人的头给割下来!” 江年宴手持刀子示意了一下,“我废一条腿,你放了她,你能做到?” 那人说,“当然。” 虞念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她死死盯着江年宴。 而江年宴也看着她,低叹一声,“没办法、只能跟从前一样了。” 虞念抿抿唇。 那人警觉,“说什么呢!” 话音刚落,说时迟那时快的,一把刀子就甩了过来,擦着风声朝着虞念的方向就过来了。 虞念猛的用胳膊肘狠狠朝后一撞,那人的手一下没稳住,刀子就要扬起来了。 却在关键的一下就听铮地一声,江年宴横空过来的刀子一下打在对方的刀子上。 力气非常大。 大到让对方震了手,于是刀子一下落地。 与此同时江年宴冲了过来,抬腿就是一脚,那人被踹得老远出去。 这一切发生得特别快,同时也特别短,短到能让对方都没反应过来。 虞念双腿一软,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了。 再看江年宴已经将那人薅起来了,几拳下去就打得对方无招架之力。 看的出打得格外狠,甚至刀子一亮,朝着那人的手就要扎下去。 “阿宴,不要!”虞念一个激灵,陡然大声喝止。 第263章 清理伤口 锋利的刀尖还差一点就扎穿对方的手,江年宴蓦地收住了动作。 转头看着她。 虞念浑身还是软的,可态度十分坚决,她隔空与他对视,“这里目前出不去,你扎穿他的手,他流血而死,那你呢?你要为这种人搭上自己的后半生值得吗?” 江年宴微微眯眼,瞧见虞念白嫩的脖子上的那抹血,心口泛疼。他说,“他伤了你。” 虞念一眼望进他的眸底。 这一眼足叫她震撼。 江年宴眼里的自责和愧疚不言而喻,还隐隐藏着一股子狠劲。 她不陌生这种眼神。 他的确是想杀了对方。 虞念压下心头的惶惶,跟他说,“我没事,只是皮外伤,如果你不想放他走就照样绑了他,你现在已经不是阿宴了,身份何其尊贵。” 江年宴的眉心蹙紧。 不是阿宴了,这句话叫他心口疼了一下。 但他还是听了虞念的话,收好了刀子。 藤蔓好找,哪哪都是。于是那人就被五花大绑,跟那群人一样被吊在了树上。 等江年宴再折回来,虞念跟他说,“一直绑着那些人也不是办法吧。” 江年宴嗯了一声。 肯定不能一直绑着。 而且也不可能绑得住,藤蔓再韧也不是绳子,等那些人恢复些体力的时候总会想办法挣脱。 “放心,真挣脱了他们也不敢再折回来,几斤几两重他们还是心里有数的。” 虞念倒是没担心他们会找过来,毕竟这次吃亏不小,他们又不是敢死队的,谁都会惜命。 正想着,她就被江年宴给抱了起来。 轻轻松松的拦腰抱起。 “哎你——” “腿不是软了吗?” 就这样,虞念被江年宴抱回了洞穴。 他第一时间检查了她脖子上的伤口。 还要,皮外伤。 但也是流了血的。 江年宴说,“别乱走,等我回来。” 这次他是快去快回。 回来时带了不少东西。 虞念定睛一看,不愧是江年宴啊,竟拎了两条大鱼回来,还有干净的山泉水。她就明白了,应该是他之前出去找水找食物的时候碰上了那伙人,这才将食物落在了原地。 对于他在户外的生存能力,虞念向来很信任。 江年宴先紧着虞念脖子上的伤口。 修长的手指轻搭在她肌肤上时,微凉的触感使得她微微一缩脖子。 江年宴抿唇忍笑。 盯着她脖子上的伤口低声说,“伤口是金属伤的,虽然有山泉水,但水质情况不清楚,也未必能很好的消毒处理。”他顿了顿,继续说,“所以,你忍着点疼。” 虞念一下知道他要做什么了,马上开口,“我觉得不用——” 话没等说完,男人的脸就压了下来,埋在了她的脖颈处。 虞念一怔,整个人都僵住了。 男人轻轻吮吸她伤口的位置,呼吸一下一下地洒落在她耳畔周遭。温热的唇息和舌尖刺激得她浑身麻酥酥的,她忍不住出声,“不要了……” 明明就是在告诉他可以了,告诉他这点伤口不需要。 但开口时声音小而娇,气息都像不够用似的,仔细听着成了娇喘。 心脏也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似的。 心口痒得要命。 江年宴微微抬脸,眸光锁着她白皙泛红的脖颈,眸底隐隐染上了暗色的欲。 他的气息也不见得有多稳定。 也有乱了阵脚的前兆。 他低低开口,“防止感染。” 男人的气息绕着脖子,她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轻轻抓了一下似的。 身体又攀升出熟悉的感觉来。 她不想这样,却又控制不住。 再开口时气息明显不稳,“就这么一点小伤口,你再晚一步都能痊愈……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江年宴低笑,“以前不是也这样过吗?” 虞念记得那次。 她的手腕被钝器伤了。 当时在外面找不到医院,江年宴就一点点将脏血给吸了出来。 可那时候她除了害怕就还是害怕了,她怕死,怕感染。 不像是现在。 而且虞念明显感觉得出来江年宴是动了欲念的,她跟过他,很清楚他的变化来。 他是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的。 虞念明知道这点,明明知道不该让他肆意妄为,可她……当他的唇轻轻贴上了她的脖颈,肌肤相抵的那一瞬她就像是被人点了穴似的。 动弹不得,又沉浸其中。 是一种沉沦,明知道是危险,却又忍不住泥足深陷。 稍许她听他轻声说了句,“行了。” 虞念刚庆幸一切都结束了,不想就见江年宴拿出她包里的湿纸巾,倒了些山泉水出来,将其浸湿。 “你刚才还说山泉水的情况不清楚。” 江年宴将湿纸巾拧了半干,笑,“一般来说山泉水都很安全。” 虞念抿唇,她就知道他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衣领褪下去一点吧,弄湿了衣服会不舒服。”江年宴换上了挺认真的口吻。 虞念稳了稳心神,“弄湿了坐篝火旁一会儿就干了。” 江年宴似乎早就料到她不配合,轻笑,“念念,你从小到大受伤,哪次不是我在帮你清理伤口?所以是你有经验还是我有经验?” 虞念没吱声。 “你听话,身上有伤就要及时处理,借用你刚刚的一句话,你今非昔比,要更关爱自己才行。” 他顿了顿,又补上句,“荒山野岭的,更要注意。” 最后这句话没毛病。 在这种地方,一点小伤没处理好都有可能造成大患,她的确不敢冒这个险。 衣领想要往下褪的前提就是要宽衣解带。 不解开衣扣,领口就没办法释放。 虞念一咬牙,露就露吧,他又不是没见过。 抬手轻轻解开衣扣。 是想得挺开,可解扣子的时候手指头还是抖的。 暗自告诉自己:虞念,你冷静点。 肩膀露出大片。 肌肤白皙滑嫩,阵阵幽香往男人的呼吸里钻。 江年宴开口,嗓音听着有些喑哑,“会凉,忍着点。” 虞念嗯了一声,呼吸却有些急促。 真是凉。 凉得她一哆嗦。 江年宴尽量不将湿纸巾贴实。 伤口已经不流血了。 眼前只是亮得耀眼的肌肤,宛若白月光。 第264章 忍不住贪嘴的 江年宴的目光移不开,落在她白净的脖颈上,又控制不住地缓缓下移。 他有绝对的身高优势,所以很轻松能瞧见半遮半掩下的高耸弧度。 美好的轮廓。 曾经一次次叫他痴迷。 再往下是她的蚂蚁腰。 他每每都喜欢轻掐着她的细腰,着迷地看着她忘情浮沉。 江年宴的眼眸愈发深邃,呼吸也渐渐深沉。 虞念开口,“好了吗?” 江年宴将用过的湿纸巾放一边,可没离开她身边。 薄唇轻轻靠着她的耳侧,低语,“好香。” 虞念一激灵。 “有时候我在想,你身上的香气是不是天生就是从骨子里散出来的?”江年宴嗓音愈发粗嘎。 天知道他想念这个幽香的气息想了五年了。 不是香水的味道,就是她的体香。如紫色睡莲般清冽幽香,又能勾着人心和魂魄。 “江……江年宴,你不是打了鱼吗?我、我们烤鱼吧。” 男人的贴近令她口干舌燥。 许是洞穴里的篝火燃烧得太灼热,促使整个洞穴都很燥热了。 可她又听见了下雨的声音。 雨声越来越大。 伴着隐隐的雷声。 这一声雷声响起的瞬间,虞念的心神恍惚了一下。 因为与此同时男人的手臂轻轻圈住了她的腰。 她呼吸一窒,紧跟着江年宴精壮的身躯从后面贴了上来。 她后背一僵。 却避无可避。 “江年宴,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这句话说得却是没分量。 江年宴低头,薄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似有似无的碰触却是更撩人的。 “刚才不是叫我阿宴吗?” 虞念呼吸急促,“只是……下意识地那么叫了。” “下意识才是最真实的吧。”江年宴的气息痴缠。“以后就这么叫我,好吗?” 虞念搁置一侧的手攥着拳,很想抵制住心头掀起的熟悉的燥热。 “江年宴,我们不能……” “你不想吗?”江年宴的唇轻轻贴上她的脸颊,温柔轻吻,“或者说,你不想我吗?” 虞念咬牙,“不想。” 江年宴低低笑,也没再逼着她表态,就手臂轻轻前伸拢住了她的两只手。 就形成了环抱的姿势。 江年宴张口轻轻啃咬她没受伤的那一侧脖颈,贪婪呼吸着属于她的幽香。 五年后的女人,于他怀中就愈发得柔软似水,媚劲更足了。 虞念的心在嗓子眼里打转。 身体却是最诚实的。 不管她有多么不想承认,她是渴望他的。 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洞外电闪雷鸣,洞内干柴烈火。 虞念挺直的脊梁渐渐软榻下来。 伴着男人气息的滚烫。 衣扣何时全都解开的虞念都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自己很热。 很热。 热到想要释放。 如着了魔。 江年宴将外套铺在藤蔓上,顺势将她压在外套上。 虞念一下紧张了,可内心的渴望和难以抑制的欲念如萋草般疯长。 她忍不住伸胳膊攀上了他结实的肩头。 下一刻她又被江年宴抱起,他躺在了下面,她则趴在了他身上。 江年宴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她的后背,低声,“怕铬疼你。” 洞外又是雷声大作。 虞念的心防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她贴上了他,嗓音轻轻低低的,“你已经铬疼我了。” 江年宴眼里的欲望似海浪席卷,他解开了她的衣衫,嗓音喑哑,“我轻点。” 可哪能轻呢? 洞外被雷声震得似要天翻地覆,洞内男女忘情痴缠。 就好像,这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俩。 所有的现实都抵不过这五年来遗失的缠绵……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虞念再有意识的时候首先是闻到了烤鱼的香气。 肚子倒是饿了。 她躺在“床”上,身上一丝不挂,身下垫着江年宴的外套,身上盖着浅薄的衣衫。 江年宴已经醒了。 坐在篝火旁在烤鱼。 他上身是裸着的,她目光能及就是他宽厚的后背。 在他的肩头上有几道抓痕。 是她留下来的。 在江年宴攻入她身体的那一刻。 五年了。 她接纳他接纳得相当吃力,近乎被疼哭,可同时又深深着迷。 虞念没动弹,像是一条舒展的美人鱼。 事实上她是浑身酸痛懒得动弹。 即使这样,还是舒坦到了极致。 虞念看着江年宴结实的后背,她承认自己也是失控了,躲避了五年,最后还是在这种地方跟他重温了欢爱。 她耳边甚至还漾着他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在他进入的那一刻他发出舒坦的叹息声。 他亲吻着她,低低喃语,“念念,你太棒了。” 她忘情。 他粗粝的拇指轻轻掰开她紧咬的唇齿,诱惑她喊出阿宴、阿宴…… 他一遍遍要求,她就一遍遍叫。 像是疯了似的。 虞念觉得自己就是疯了。 肯定是这样。 她动了动,身体上的酸痛令她忍不住轻哼一声。 江年宴听见后转头。 见她醒了,就将烤鱼搁置一旁,他回到了她身边,抬手轻拢她的发,低声问她饿不饿。 虞念懒洋洋点头。 洞外似乎听不见电闪雷鸣声了。 她问他什么时辰了。 江年宴说,“快天亮了吧。” 虞念不再问了,算算这时间也是够长的了。 “烤的鱼,吃点。” 虞念将胳膊伸了出来,“就想躺着吃,好累。” 江年宴瞧着女人凝如白脂的手臂,顺势看下去就是半遮半掩的性感。 他压身下来,大手绕上了她的后脑,让她顺势枕着他的掌心。 虞念虽说是醒了,可一身的慵懒劲就跟只狐狸似的撩人。 江年宴忍不住低头亲吻她的红唇,低语,“等会吃鱼。” “嗯?” 他掀开遮着她身上的薄衫,将她捞在怀里,轻轻扣住她,“想吃你。” 虞念觉得浑身的血液好不容易才冷却下来,又因为他的这句话重新点燃沸腾了。 “你不能这么贪得无厌。”她的额头抵着他的胸膛,气息不稳地说。 江年宴抬手捏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只是我在贪得无厌吗?” 虞念一眼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里,也深深陷入他欲望的海洋里。 她相信就是因为荒郊野岭,才叫她的理智彻底的迷失。 她主动勾上了他的脖子,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还有我,也是忍不住贪嘴的。” 第265章 绿茶手段 因为熙子的一个电话,乔敏和虞倦洲之间竖起了一道隐形的墙。 这两天两人没有联系,主要是乔敏太忙,一场时尚盛典活动做下来几乎要扒了她层皮。 乔敏正想着联系一下虞念呢,不想,有人主动挑事了。 熙子登门了。 登了杂志社楼下的咖啡厅,跟乔敏说,有关倦洲哥哥的事想跟乔总编谈谈。 当时季姿的经纪人正在堵着门口不让乔敏离开,苦口婆心在给季姿求情,希望时尚平台这边能给季姿一个机会。 经纪人也是个会画饼的,跟乔敏说,“毕竟是封后的人,等生完孩子一复出照样有话题有热度,乔总编你现在伸出橄榄枝就时相当于投资了。” 乔敏冷静,说,“我从不否认季姿的影响力,但是我否认她的人品。混演艺圈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想演戏先做人,人做明白了事业才能长远发展。” 到了咖啡店一眼就看见了熙子,一身香奈儿高定,除此之外浑身上下倒是没戴什么首饰。 一袭黑发柔顺披散,脸上的妆容画得很裸,是相当有心机的妆造。 见着乔敏也挺痛快,跟乔敏说,“我喜欢倦洲哥哥,所以请你离开他。” 能如此开门见山是好事,但这番话听得乔敏一脸无语。她问熙子,“是不是还可以有另一种处理方式,就是你直接找虞倦洲。” 熙子说,“我又不傻,这种事哪能直接去找倦洲哥哥?还是来找你最一劳永逸,只要你主动离开了,倦洲哥哥才有机会看到别人不是?” 乔敏笑了,可真是,好人都被她做了。 她抬腕看了一眼,觉得自己也是吃饱了撑的,跟这种富家千金有什么好说的? 见乔敏要走,熙子急了,“你怎么这样啊,你跟倦洲哥哥也没有未来,你何必把着他不放呢?好歹你在时尚圈也挺有名气的,还是要点脸吧。” 乔敏瞥了她一眼。 熙子哼笑,“我都打听了,倦洲哥哥根本没女朋友,那你现在说难听点的不就是个暖床的吗?我看你要模样有模样要本事有本事的,找什么样的找不到?非得下贱去给人见不得光的情人?” 下一秒一杯柠檬水直接泼熙子脸上。 熙子脸色大变,刚想发飙,不料表情一变,马上安静如斯。 乔敏正奇怪着呢,就听身后扬起虞倦洲的声音,“怎么了这是?” 乔敏一怔,回头撞上虞倦洲的身影。 虞倦洲已经上前了。 熙子不哭不闹,拿过桌上的纸巾,跟虞倦洲说话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倦洲哥哥?” 又赶忙给乔敏道歉,“对不起敏姐,刚刚是我说错话,你就别生我气了。” 虞倦洲看了看被泼得狼狈至极的熙子,又看了看乔敏,面色稍显严肃,“发生什么事了?” 熙子马上说,“倦洲哥哥,你别怪敏姐,我刚刚跟敏姐说话的语气也是急了点,所以敏姐生我气很正常。” 乔敏权当看戏。 她还不知道原来这熙子还是个高级绿茶呢。 虞倦洲没听熙子的一面之词,问乔敏,“你泼的?”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乔敏计算了一下时间,从虞倦洲进门,正好能瞧见她泼熙子一脸水的画面。 她又问,“你怎么来了?” “我本来想过来这里等你下班。”虞倦洲说。 乔敏这就明白了,这个熙子还挺厉害的,虞倦洲的行程知道得一清二楚,并且很会拿捏时间啊。 她语气淡淡,“没错,她这一身水是我泼的,小姑娘年纪轻轻心眼子倒是不少,先是把我叫下来说要跟我谈你的事,然后开门见山要我离开你,后来满嘴喷粪,我不泼她还留着她?” 虞倦洲愕然。 熙子泪眼汪汪的,“敏姐,我知道你在时尚圈的地位,可我不知道你跟倦洲哥哥在一起啊,今天我看见你并且认出来你,纯粹是因为我知道你办的杂志啊。而且我都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我怎么跟你联系?” 说着,将手机掏出来给虞倦洲,“倦洲哥哥你可以查一下我手机,甚至你都可以查一下通讯公司我有没有打敏捷的电话。” 乔敏笑了,还真是挺会玩啊。 虞倦洲自然没接熙子的电话,只是说话的语气稍稍冷下来,“这里都是办公区,你经过这里?” “是找个朋友玩,路过咖啡厅正好想买杯咖啡……”熙子满脸委屈的。 乔敏冷笑,“小姑娘,你这招玩得有意思吗?刚刚骂我的时候嘴岔子挺厉的,怎么?在你倦洲哥哥面前装柔弱啊?” 熙子红了眼眶,“敏姐,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跟你都不熟,我骂你做什么呢?就是我刚才没认出你来抢了你的位置不是吗?” 乔敏似笑非笑看着她,“也幸好现在有手机,要是搁从前我岂不是能被你这么个黄毛丫头给冤枉死?” 熙子面色一变。 乔敏将手机往桌上一放,调出录音,刚刚两人的谈话一清二楚地播放出来,尤其是熙子最后的那番话。 虞倦洲脸色十分难看。 熙子慌了,“倦洲哥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小姑娘,你以为你手段高明?就你那点小心思想在我面前装绿茶还嫩了点,回去好好修炼一下,听说你父亲是虞氏新晋股东对吧?出门的时候记得带脑子,别给你父亲丢脸。” 乔敏说着起身,顺手拿过手机,看向虞倦洲,“这是你俩之间的事,希望你能处理好,我不希望这个人再过来打扰我第二次。” - 等再吃鱼的时候,鱼早就冷掉了。 午后,雨停了之后雾也散了。 江年宴一路拉着虞念往外走,前方的路就明朗不少。 终于跟刘家人汇合了。 得知他们入山后,小白就跟着村民进山寻找。 但山里太大不说,雾气还重。 没办法之下小白怕出事,就赶忙给刘恒衍打了电话,说明了这件事。 刘恒衍一听这哪了得? 一个京城太子爷,一个虞家掌门人的,这要是真丢在桃源古镇了,那他不得成罪人了? 于是亲自带人来了桃源古镇,入山搜索。 见着江年宴后,刘恒衍都快谢天谢地了。 跟江年宴和虞念说,再找不到你俩我就只能动用搜救队了。 第266章 人活于世尚且今日不知明日事 搜救队一动,就意味着上热搜。 刘恒衍还不想把事情闹那么大。 车子往回开的时候虞念全程都没说话。 她上了车就阖眼休息了。 刘恒衍小心驶得万年船,亲自开车。 最开始以为虞念就是不想说话,不想很快就看到她睡得深沉。 车子轻轻一拐弯的时候,虞念的头就靠在了江年宴的肩膀上。 江年宴很自然地揽过她,让她靠得更踏实了。 刘恒衍将这一切看眼里,轻声说,“虞总是惊吓过度了吧。” 有关林间遇险的事江年宴说得轻描淡写。 因为在离开洞穴之前他去看了一眼,那几人已经不在了。 既然他们能走出林子,估计那几人也早就找到了出去的路。 是跟布爷有关,报警只会适得其反。 江年宴嗯了一声,低头看了怀中女人一眼。 心说,是纵欲过度。 累的。 从昨晚到整个上午,他和她就如渴水的鱼,在那个洞穴里忘我纵情。 任由外面电闪雷鸣,洞里却是掀起火热般的浪。 江年宴忍不住收了收手臂,呼吸间还是女人勾着人心魄的香气。 果然就是从骨子里钻出来的香气啊。 勾得他都恨不得将她整个吞进肚子里。 刘恒衍不知道江年宴想什么,他更担心他俩的安危,“攻击你们的那几人你有印象吗?真不用报警?” “估计就是迷路的村民吧,挨着桃源古镇的不还有别的村镇吗。”江年宴语气淡淡。 刘恒衍点头,这倒是。 江年宴叮嘱刘恒衍,“这件事就不要对外声张了,对桃源声誉不好。” “对对对。”刘恒衍巴不得的呢。 他可不怕事情被按下,就怕江年宴和虞念遇险一事闹得满城风雨。 就这样回了庄园。 等手机一充电后,江年宴和虞念的手机都没闲着。 虞念还在昏昏沉沉地睡。 也着实是没休息好,回房间都是江年宴抱着她回的。 先是虞倦洲的电话,后是乔敏的。 虞倦洲尚且客气。 得知情况后表示马上赶到庄园来接虞念。 被江年宴给阻止了,他说,“你姐一心就想敲定跟刘家的合作,现在因为桃源古镇一事,刘家势必会觉得欠了虞家的,这个好机会你姐不会放过。” 顿了顿,江年宴又补上句,“虞倦洲,你是了解你姐的。” 虞倦洲了解虞念。 尤其是坐上权力之椅的虞念。 不达目的,不罢休。 如今的虞念虽说表面看着娇媚柔软,可眼睛里再没当年的纯真梦幻了。 这或许就是天生的。 在她的骨子里,是带着从商者的火辣的。 虞倦洲最终选择了等待。 只是最后说了句,“宴少,往事已矣,有些事还是不要强求。” 江年宴淡淡笑了笑,“我想这句话你送给湛川更合适。” 乔敏打电话来就不是很客气。 江年宴料到了。 得知虞念不能回去,乔敏说了句更直接的话,“宴少别忘了,念念是要嫁进湛家的,希望宴少能成全。” 江年宴风轻云淡的,“还没发生的事倒不用下这么早的结论,人活于世尚且今日不知明日事,何况一些本就含糊不清的计划呢?” 虞念这一觉睡得混乱。 从上了车到回了庄园,再睁眼时都是大半夜了。 饿醒的。 江年宴没睡。 她听见他在讲电话,声音很低,许是怕吵醒她。 在处理工作上的事。 等结束通话后,他一抬头就看见倚在墙边的她,笑问,“你这个点醒,还能睡着吗?” “或许可以,但我饿了。”虞念沉吟片刻,“我只吃了一条鱼而已。” 选自大自然的食材就是美味。 没有那么多复杂的调料,就是一条鱼和柴火烧出来的火。 那鱼肉就自然得甜美。 虞念光是想着,就很想再吃了。 江年宴低笑,跟她说,“等着。” 很快江年宴推了餐车进屋。 都是之前管家就备好的了,见虞念睡得香甜也没打扰,就一直保温放着。 自是山珍海味。 虽说刘家没表态合作,可招待之礼做得相当足。 只是虞念吃这些的时候胃口一般。 江年宴以为她会提山里的事,结果她只是随口问了句,“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你受伤了吗?” 真是没来得及。 江年宴看着她,似笑非笑。 虞念也没躲没避,对上他的视线,“是,当时你我都在兴头上,不会在意这些。” 江年宴有些不正经,“简单,我脱了衣服,你好好检查一下。” 虞念夹了菜,淡淡地说,“看来是没什么事。” 又简单吃了几口就放下餐具了。 明明是很饿,可这一大车的美食摆在眼前,反倒不想吃了。 她说,“明天势必要把合作敲下来,这都耽误太多天了。” 江年宴见她完全换上了公事口吻,心底多少有些不舒服。 “这次我们差点出事,刘家心里也不会好过。” “没错,所以,”虞念接过江年宴的话,语气干脆利落的,“这次机不可失。” 江年宴笑了。 “我说错了?”虞念不理解他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没有,这个思路是对的。”江年宴微笑。 虞念微微挑眉。 “念念——” 江年宴刚想提山上的事,就听外间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虞念不解,“出什么事了?” 江年宴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你再吃点东西,我出去看看。” 显然,是出事了。 而且绝对不是小事。 很快虞念就听见窗外有人在说话,听不清说什么,但人越来越多,脚步声也越来越杂。 虞念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刘总。 之前就是因为庄园里有事,她和江年宴才被支出去的。 估计,事情并没解决。 江年宴回来了。 带回来一个爆炸性消息。 刘总疯魔了。 吓了虞念一跳。 等她跟江年宴赶到现场时,就见刘总还真是疯魔的状态。 他穿着一身黑色家居服,衣扣却系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也跟鸡窝似的。 手里还拿着一把刀,来回来地朝着空中、朝着企图上前夺刀的人挥舞着,嘴里大喊:走!别来找我!都给我走! 疯疯癫癫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惊恐万分。 第267章 翻脸不认人的嫌疑 刘总的“疯魔”不是无迹可寻,早在江年宴和虞念到庄园第一天的时候就有迹象了。 这是管家后来承认的。 否则怎么会请来大师父来“作法”? 管家表示说,其实刚开始先生的情况还不算严重,也不知道为什么,作法了之后反倒…… 许是怕亵渎神职人员,管家的话就说到一半。 剩下的意思倒是清楚明白了。 问及之前的情况,管家说最开始先生就是做噩梦,成宿成宿的做噩梦。最开始吧没当回事,可连续了数天后先生就吃不消了,有懂行的人就说先生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就在庄园。 跟休没休息好没什么关系。 刘总一听这样就急了。 活到他现在这把子岁数,赚不赚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有个好身体,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秉承着听人劝的原则,刘总请来了寺里的大师父。 一个从不信佛的人开始了信仰之旅。 第一次做完法事的时候正好赶上江年宴和虞念上门。 虽然刘总能谢绝虞念,但江年宴他是没法拒绝,所以哪怕庄园里不干净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盛邀上门。 只能说作法之后的效果吧,强点有限。 白天一切都好,到了晚上又是噩梦连连不说,他还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就说卧室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黑乎乎的又看不清。”管家说。 就是觉得自己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这也是刘恒衍突然回了庄园的缘故,也是临时将江年宴和虞念支走的原因。 这次甚至花了更大的周章来进行作法。 的确是消停了两天。 就在刘恒衍觉得事情都解决的时候,今晚又出事了。 刘总已经没了形象可言。 以往温雅示人的,此时此刻像个癫狂的患者似的。 一把刀子在身前挥舞来挥舞去的,嘴里还念念有词的。 突然目光就落在虞念这边。 虞念直觉是不好的。 这个念头都还刚形成呢,就见刘总举着刀子就朝着虞念这边冲过来了。 嘴里还喊着:我弄死你这个妖孽! 当时江年宴距离虞念有段距离,见刘总举刀冲过去后,他也一个疾步往虞念那边冲。 及时拦住了刘总。 一手控住了刘总的胳膊,一手扯住了虞念。 这种情况下只要将虞念拉至身后,刘总挥下来的刀子就能落空。 可让江年宴没料到的是,虞念并没如他的愿躲在他身后,而是胳膊一扬,身体一转。 锋利的刀子就一下划在了虞念的胳膊上。 下一秒她被江年宴扯到了一边。 与此同时眼疾手快一把夺了刘总手上的刀子。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等江年宴都夺了刀了,刘恒衍和管家下人们才反应过来,一窝蜂地冲上去制住了刘总。 刘总跟疯了似的大吵大嚷的,显得格外躁狂。 刘恒衍一时间失了主心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急着要叫救护车。 江年宴上前二话没说朝着刘总的后脖颈就抬手劈了一下,动作又快有狠的,刘总翻了个白眼就没动静了。 刘恒衍惶惶不安,江年宴说,“晕过去了,抬房间里先让他休息吧,他这个样子就算进医院也只是来一针安定剂。” 刘恒衍乖乖照做,忙吩咐下人们把刘总抬回房间。 虞念受了伤。 不是很严重,就是皮外伤,比脖子上的那道能轻点。 刘恒衍别提多愧疚了,一个劲跟虞念解释,“我爸他失了理智,他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可千万别怪他啊,我替我父亲跟你道歉。” 虞念笑说,“没关系,也没受多大的伤,不过这趟行程真是充满血光之灾啊。” 刘恒衍一听这话更不好意思了。 伤口好处理,江年宴亲自动手就行。 两人回了房间处理伤口时江年宴说,“你为了能拿到合作不惜伤害自己,这种行为不可取。” 虞念看着他用双氧水处理伤口,说,“看出来了啊?很明显吗?” “别人看不出来,我还察觉不出来吗?”江年宴的口吻里有几分无奈,“你在我手里都能受伤,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那是不是意味着你老了,反应迟钝了呢?”虞念反问。 江年宴停下手里的动作,似笑非笑看着她,“我老了吗?” 很明显的意味。 虞念抿抿嘴,没迎合他的话。 江年宴处理好她胳膊上的伤,就抬手要来看她脖子上的伤口。 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她脖间发丝,刺痒得很。 房间里就多了暧昧的气息。 虞念有浅淡的恍神。 眼前似乎晃悠着摇曳的篝火,和映在洞穴壁上痴缠的身影。 耳边也是彼此呼吸交缠的声音。 虞念及时拉回了理智。 这里不是山上,不是洞穴,他们已经回到了庄园。 就等于要面对现实。 “伤口已经没事了,本来也没多重的伤。”虞念避开他的手指,轻描淡写地说。 江年宴的手在半空僵了少许,放下,笑看着她。 她被看得不自在,清清嗓子,“想说什么?” 江年宴说,“我怎么觉得你有翻脸不认人的嫌疑呢?” 虞念不解地看着他。 江年宴的一张俊脸凑近她,轻笑提醒,“我们已经做过了,而且不止一次,这是事实。” 虞念虽说表面镇静,可内心像是被人掀了江浪似的。 甚至喉咙都有些干。 可她毕竟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了,哪还会像五年前那样不经逗?她淡淡地哦了一声,反问江年宴,“所以,那又如何呢?” 这次轮到江年宴一愣。 好半天他气笑了,重复她的话,“那又如何?念念,我以为咱们的关系可以——” “当今社会饮食男女,尤其是特殊的环境特殊的情况下发生点什么也正常。”虞念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很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她看向他,情绪很平稳,“像是这种事宴少也见怪不怪了。” 江年宴盯着她,“我没有过其他女人,五年前是你,五年后也是你。” 虞念眸光微微一滞。 “不信?”他看着她,又问,“还是这种事对你来说司空见惯了?” 虞念微微蹙眉,“江年宴,你别血口喷人。” 这么急着否认,就一下暴露了。 第268章 你该对我负责 江年宴笑了,眼睛里暖暖的,“所以你还觉得这只是饮食男女一时间的按捺不住?自己都不能接受的事就不能强迫别人去接受。” 虞念一时间语塞。 良久后她才说,“我只是觉得这世上要做的事多着呢,男女之事并不重要。” “我跟你的想法不一样。”江年宴可不赞同,轻笑,“人活一世,不就活的一份情吗?” 虞念:…… “这句话从宴少嘴里说出来倒是罕见。”她说。 江年宴平平稳稳接过她的话,“所以足以见的我对这件事的认真。” 虞念,“你该考虑现实。” 就像当年莫拉事件一样,江家势必要联姻的。 只不过不同的是,当年莫拉不喜欢江年宴,同意联姻也不过就是为了两家利益。但眼下的程允儿不同,她对江年宴是出了名的痴迷。 一口一个年宴哥哥,并且还跟到了南市。 乔敏了解程允儿的情况,曾经跟她八卦过,说是这程允儿一见宴少误终生,一次邂逅就犯了花痴,之前听说江家与莫拉家族联姻的事就在家里要死要活的。 但能怎么办呢? 程家的势力哪能跟莫拉家族相比? 所以当时是作罢的。 后来听说莫拉所嫁他人,这程允儿觉得是上天给的机会,不论如何都要把握住,就央着父母上江家提议联姻的事。 程家父母虽说也想跟江家联姻,可见女儿这么疯魔生怕一旦嫁过去吃亏,因此几番迟疑。 这一迟疑倒好,程允儿开始在家作妖,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都要嫁给江年宴。 不让她嫁她就不活了。 程家毕竟是心疼女儿的,便硬着头皮去了江家说婚事。 所以虞念觉得这程允儿跟莫拉不同,莫拉起码有理智,程允儿是妥妥的恋爱脑,而且坚定不移地相信只要她疯狂输出,江年宴也会同样爱她。 讲真,这种女人虞念可惹不起。 江年宴说,“现实就是,咱俩五年后又发生了关系,你该对我负责,不能裙子一穿就不承认了。” 一句话说得虞念惊愕万分,盯着江年宴别提多不可思议了。 好半天她说,“你是个男人,在这种事上有什么吃亏的?” 还对他负责? 什么脑回路? 五年前他是怎么对她的?她要求他负责了吗? 江年宴笑了,几分不羁和痞气,“你刚刚也说了我老了,这人一旦上了年龄就喜欢较真,没办法。” 虞念无语,“你能别闹了吗?” “闹?我在维护我的合法权益有什么错?总不能白伺候了你一天一夜吧?”江年宴说得干脆。 话音刚落呢,房门就被敲响了。 虞念的脸色都变了。 因为房门并没关严,留了数厘米的缝隙,门外站着人的话不可能听不见他俩的对话。 来人是刘恒衍。 此人也是实在,推门进来第一句话就是,“抱歉抱歉,我没偷听啊,就是刚要敲门正好听了那么一耳朵。” 虞念天雷滚滚的,看破不说破这是成年人的基本礼仪吧。 刘恒衍来找他们还是为了刘总的事。 先是来看看虞念的伤口,然后重要的是想拜托他们,庄园里发生的所有的事还请帮忙保密。 “这是自然。”虞念说了句。 刘恒衍是个办事稳妥的人,见虞念这么说,脸上泛起愧疚,“我知道两位是守诺之人,也知道就算不叮嘱,两位也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所以很抱歉了,为了刘家的声誉我只能先小人后君子。” 江年宴问他刘总的情况。 “稳定下来了,家庭医生也过来了,哦对了,虞总的伤也让医生瞧瞧吧。”刘恒衍轻声说。 虞念表示自己的伤口没事了。 刘恒衍笑说,“还得是宴少啊。” 江年宴笑了笑,显然很接纳他的说法。 虞念不想让这种气氛继续暧昧下去,她问刘恒衍,“那些大师父是怎么作法的?” 把刘恒衍给问住了。 说大师父在作法的时候都不让外人进的,就只有父亲才能进房间里。 江年宴问,“有作法的房间?” 刘恒衍点头。 “留下什么了吗?”江年宴问。 刘恒衍说,“一些法器之类的吧,我也不懂。” 虞念反应也快,“那就带我们去看看吧。” 大师父们作法是在庄园独立的一隅,房间很大。当江年宴和虞念进去后先是闻到了很浓郁的香气,像是来自西域的那种馥郁香气。 虞念以为是在燃香。 不想在香炉里找到的是类似熏香丸之类的东西,黑乎乎的一粒粒的,香气就是这么出来的。 房间里像是布着阵似的,地上有一道道的线,全都是红色的。 虞念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血呢,但仔细一打量更像是某种颜料。 正中间有个像是法坛的东西,摆着很奇怪的类似法器的金属物件。 江年宴拿起其中一件法器。 刘恒衍出声,“宴少,这个……” 不能拿。 已经拿起来了。 并且将法器打开了。 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江年宴仔细打量着手里的法器,又看了其他几样。 “瞅着不像是佛教的物件。”虞念轻声说了句。 她又环顾四周,心头狐疑。 问刘恒衍,“请的是哪处寺里的大师父?” 刘恒衍表示不清楚,可一听虞念这么问也多少犯嘀咕了,赶紧叫来了管家。 询问之下管家说请来的大师父是属于云游高人,不隶属于哪家寺庙,更多的是在关注自身的修行。 “也是介绍来的,说那位大师父修为极高。”管家说。 “谁介绍的?生意场上的人?”虞念追问。 这么一问,就叫刘恒衍起了警觉,“你是怀疑有人……” “只是怀疑。”虞念不想下定论。 刘恒衍面色思考。 虞念和江年宴相互看了一眼。 心知肚明刘恒衍应该知道是谁介绍的大师父,看来这里面还藏着隐情呢。 良久后刘恒衍问虞念,“你确定这些不是法器?” 虞念说,“是,我觉得这些法器不是佛家的,而且这阵法也奇怪,至少我没见过佛家有过这种阵法,还有这屋子里的味道……” 她顿了顿,接着说,“也不像是佛家香。” 自小家里有佛堂,她也没见过这些,而且当年虞家接触的也都是寺里的大师父。 “或者,”虞念思量着,“我帮你打听一下那位大师父?” 第269章 你是被夺舍了吗? 大师父名为尾愿,后来再经庄园管家一确定,跟刘恒衍表示,那尾愿大师父据说之前在北市待过一段不短的时间。 “好像是在……什么潭什么古的寺庙修行过。”管家说到这又一脸抱歉地说,“我没怎么去过寺庙,所以对这些个寺庙也不了解,见谅啊。” 虞念脱口,“古潭寺?” 管家啊了一声,连连点头,“对对对,古潭寺。” 虞念愕然,抬眼看江年宴。 不想江年宴也在看她,两人目光相对的瞬间,似乎想法都一致了。 虞念跟刘恒衍说,“古潭寺我去过,所以可以帮你打听一下那位大师父,另外,建议你去查一下香丸里的成分。” 刘恒衍其实不大想麻烦江年宴和虞念,本来这就是家事,所以在虞念第一次问他需不需要打听大师父的时候刘恒衍没回应。 但眼下一听虞念这么说,就连连感激的,“那就麻烦虞总你了。”又问,“是不是问题就出在香丸上?” 关于这个问题虞念暂时回答不了。 江年宴想了想说,“这样,我们可以兵分两路,我和虞总帮你打听大师父的事,你将香丸和这些法器都拿去化验,我们小心驶得万年船。” “对对对。” 刘恒衍还挂着父亲那边,临出门前跟江年宴和虞念说,“那个,趁着还没天亮你俩再睡会吧……我的意思是,你俩再休息休息……” 这话怎么说都觉得怪怪的。 干脆就不说了。 刘恒衍清清嗓子,“那个,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了。” 等刘恒衍离开后,虞念一脸不解地说,“尾愿?这是法号?怎么听都不像是个出家人的名字。” 江年宴坐她身边,抬手很随意地拢了一下她的头发,“你想拿到跟刘家的合作,其实做到这步已经够了,刘恒衍这次会领你的情。” 他是生意场上的老手,谈项目拉扯的时候就像是双方大战,掌握好时机最重要。 虞念自然相信他的判断,说,“如果只是为了眼前利益的话,当然到这步已经可以了。可我想要的是长期的合作链,刘家手里不少资源都是虞家需要的,所以刘总这条线我必须要锁死了。” 江年宴又看了看她的伤口,“你这个女人可真是……” 虞念偏头看他。 江年宴思量片刻,“对自己太狠了。” 虞念说,“不然呢?生意场上谁容易?” 如果在以前,江年宴会说,你在我身边不需要这么辛苦。 可现在,他知她的理想和抱负,又哪能用这些话来恶心她? 他想了想,“没关系,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虞念一怔。 看江年宴看了好半天,挺认真地问了他一句,“江年宴,你是被什么东西给夺舍了吗?” 显然,江家宴没明白夺舍是什么意思,愣了好半天,然后啊?了一声。 虞念见状心叹,是有代沟啊。 也懒得跟他解释。 言归正传,“虞氏是我的责任,所有如果有人能伸橄榄枝自然是好,如果没有,那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全力以赴就好。” 江年宴说,“如果想打听得详细,古潭寺最好亲自去一趟。” “亲自去一趟?”虞念喃喃。 江年宴说,“总比电话里说得清楚。” 这倒是。 “而且,”江年宴的话没说完,“你也很久没回江家看看了,老太太前两天知道我来南市,还希望我能把你带回去。” 虞念沉默。 是挺长时间没见到江老太了。 “别管以前的事怎么样,老太太对你是掏心窝子的。” 这句话在虞念耳边回荡好久。 良久后她点头,“好。” 江年宴抿唇浅笑,回北市就好。 他抬手揉了揉她脑袋,“先休息吧。” 虞念起身,却见他像是没走的意思,皱眉,“你干嘛?” 江年宴一改刚刚的模样,变得慵懒,“休息啊。” “这是我房间。” 江年宴也没起身,“这几天咱俩不都睡在一起吗?我都习惯了。” 虞念走到房门口,房门一开,“我不习惯,宴少还是别强人所难了吧。” 江年宴笑得无奈,“我以为咱俩能进一步。” 虞念看着他,许久后说,“我承认在山上的时,而且当时也是我心甘情愿的。但是江年宴,你我不可能,现实就摆在眼前,所以你我最好都要拎清楚了。” 江年宴轻叹,“我是洪水猛兽?让你对我唯恐避之不及?” 虞念没吱声,就目光坚定看着他,他起身走到她面前,看了她许久,忽而笑了,“这样吧,你叫我一声阿宴,我就回房。” 虞念诧异,怎么会有这种要求? “不叫。”她拒绝得干脆。 江年宴也没罢休,想了想,“或者给我个晚安吻?” 虞念:…… “二选一。”江年宴微笑说。 虞念盯着他,“你这样有意思吗?” “特别有意思。” 虞念抿抿嘴,许久,她突然凑近江年宴,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江年宴一怔。 吻似蜻蜓点水,很快虞念就撤回了。她问,“可以了吧?再不走我可喊人赶你了。” 江年宴低头看着她,眼里似有隐隐的光耀。 虞念觉得异样。 没等开口,江年宴伸手将她按在门上,低下脸看着她,“宁可吻我也不叫我阿宴?” 虞念对上他的视线,“我以为你会更喜欢我吻你。” 江年宴从她眼里能看出狡黠和得逞,他盯了她好半天,笑了,“只有是你,我什么都喜欢。” 他直起身,“好好休息。” 等江年宴出去了,虞念关好房门,睡意全无。 阿宴这个名字像是搁在心头上的一个宝,在洞穴的时候她忘情,失了理智便一遍一遍地唤他阿宴。 每叫一次,都心惊动魄。 她现在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五年前她会催眠自己说,他是江年宴,是宴少,唯独不是她的阿宴。 可这次,她明明白白叫他阿宴,心中的阿宴。那个曾经始终默默跟在她身后、护她周全的阿宴,现如今却成了耳鬓厮磨的男人。 虞念心里很复杂,这种复杂更胜过五年前。 第270章 还非我指导不可 翌日,刘总还没醒。 之前叫来的医生给刘总做了简单的检查,说初步来看没什么问题,不过建议去医院做个系统检查。 刘恒衍决定亲自开车送刘总去市区医院,多亏山路已经修好了。 江年宴和虞念也同时离开。 刘恒衍对虞念说,“虞总,原谅我之前对你有偏见,其实你说得没错,就目前来说,刘家跟虞氏达成合作是最正确的选择,我不该因为个人情绪置气就把两家利益搁置一旁。这次我会郑重考虑两家合作的,与此同时也烦请虞总,有关大师父的情况……” 虞念冷静智慧,“放心,我会亲自去一趟北市,会详细打听一下尾愿师父的事。” 刘恒衍都快感激涕零了,激动地抓住虞念的手连连感谢的。 江年宴不着痕迹地将虞念的手从刘恒衍手里抽出来,不着痕迹地说了句,“两家都是合作关系了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对对对,都是一家人了。”刘恒衍忙说。 说完才意识到,上贼船了。 江年宴微笑,“这可是刘总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刘恒衍也没恼,本来他是挺排斥虞氏的,可这两天接触下来,虞念完全颠覆他的想象,再加上她因为刘家受了伤,所以合作是势在必行。 也所以哪怕江年宴这么要了他的一句承诺,他也是自然而然就应允了。 只不过觉得这江年宴可真是,为了别人的事倒是操碎了心。 一路回城,虽然路况还是不理想,但最终也是回了南市。 虞念几乎马不停蹄,一回南市就直扎公司。 江年宴以公事为由,跟着虞念回了公司。 什么公事? 就是跟刘总的合作意向书的完善。 虞念当时都震惊了,问江年宴,“你是觉得我第一天踏进生意场是吗?一个合作意向书而已。” “一个合作意向书而已,没错,但你想敲定长期合作,还非我指导不可。”江年宴说得大言不惭。 “你不会真以为刘恒衍会因为感动就就能拍板跟虞氏的长期合作吧?别忘了他要向董事会交代的,想一并说服那些股东,这份合作意向书就要做得再透彻点。” 虞念其实也有过这方面顾虑,刘恒衍点头只能说明解决了一个挺大的困难,但还有董事会那关要过。 股东们各个都是老狐狸,不拿出真材实料是不行的。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刘氏情况的还真非江年宴莫属。 为了大局,虞念一咬牙同意了。 于是,盛况发生了。 虞念回集团的时候,身边就跟着江年宴。 这下子别提多引人注目了。 有新人不知道情况的就问职场老人,职场老人自然是知道江年宴的,于是告知,人群里的惊讶声、花痴声此起彼伏。 方源早早就在办公室门口候驾了。 除此之外竟还有老刘。 俩人一左一右站在门口,咋一瞅就跟哼哈二将似的。 虞念问江年宴老刘怎么在这,江年宴回答得别提多自然了,说,“我让他来的。” “为什么?” “因为,忙完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虞念不解。 江年宴也没告知,笑说,“正经事搞定了再说。” 这话说的,就跟她不务正业似的。 方源一看见虞念回来了,要多激动有多激动,恨不得成了蹿天猴,蹦着高就往前冲。 被江年宴不着痕迹挡住了,方源一个急刹车,这才避免撞江年宴身上。 “一个特助,也是集团有头有脸的位置,怎么这么毛躁?”江年宴淡淡警告了句。 方源忙收敛了。 可跟着反应过来了,他是虞念的特助,又不是中势的特助,江年宴说话他为什么要听? 方源稳住情绪,一清嗓子,“江总,你是不是也要管管你的手下了?” 江年宴看了一眼老刘,微微一挑眉,“你对方特助做什么了?” 老刘有板有眼的,“没做什么宴少,我就是见方特助每天上下班辛苦,于是做了方特助的司机兼贴身保镖而已。” 他将“贴身”二字特别强调。 虞念闻言大吃一惊。 方源咬牙,“江总的人还真是体贴入微啊。” 被人24小时盯着是什么感觉? 当然,方源相信老刘肯定睡觉的,说24小时也是夸张,可有什么区别呢? 虞念前脚去了刘总的庄园,老刘后脚就搬进来了。 搬进了方源家里…… 方源是虞念的特助不假,在面对工作的时候他是社牛不假,但回归到生活,他就是妥妥的社懒症。 就想一个人待着。 泡个澡轻轻松松再看个电影什么的。 因为这种简单的夜生活对于方源来说也是难得的,这不就是因为虞念不在公司吗。 结果,老刘堂而皇之来他家了,也不知道怎么知道他家住址的,总之就是来住了。 方源不让他住,他就笑呵呵地看着方源问,“小朋友,尝过我的拳头吗?” 方源是商场智多星不假,可不代表他孔武有力啊,论武力值,他也不是老刘的对手啊。 现在虞念回来了,方源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恩人呐,终于回来了。 莫拉竟也来了南市。 就等在虞念办公室里。 等方源诉完苦后才想起来,虞念指了指方源,“你该好好进修一下业务能力了。” 方源委屈坏了。 这些天鬼知道他才睡了几个小时,家里多了那么一个大活人,方源浑身不自在。 是的,家里沙发睡不下老刘,他人高马大的,所以…… 所以,他俩一张床。 方源:……哭。 莫拉见到虞念别提多兴奋了,上来就抱上了。 江年宴见状也没客气,大步上前,几乎是死拉硬拽的才把两人分开。 气得莫拉冲着江年宴挺不客气地低吼,“江年宴,我跟虞念久别重逢,你从中横插一脚干什么?” 江年宴语气淡淡,“说话就说话,没必要做多余行为。” 讲真,每每瞧见莫拉瞅着虞念的神情,江年宴都很不舒服,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 莫拉闻言呵呵笑,“轮得到你管?还是管管你的程允儿吧,这两天她可作出花了。” 第271章 怎么就算一家人了? 要说跟过去的联系,除了江老太外,虞念联系最多的当属莫拉。 莫拉这几年帮了她不少,明里暗里的,所以虞念记得莫拉的好。 而莫拉自打嫁进江家后,确实帮了江知行不少。 原本就在总部有了一定地位的男人,有了莫拉家族的加持更是如虎添翼。 但好在江知行此人性子温凉,没有拔尖的念头,所以这五年来虽说江氏里暗涌诡谲,但明面上没闹出多大的乱子来。 尤其是跟江年宴,关系尚算不错。 而莫拉每每给虞念打电话都会由衷感叹,“幸好嫁的是江知行,念念,嫁对人很重要。” 偶尔也会提到江年宴,但虞念也只是听着不参与讨论。 这次莫拉来了,是在听说江年宴来了南市后。 结果被告知两人出差了。 把程允儿扔在了酒店。 程允儿是真没闲着啊。 趁着江年宴不在南市,没少跟江家那边的人联系,主要是时刻给江老太报备着,让江老太产生了程允儿和江年宴到了南市后关系就突飞猛进的错觉。 不仅如此,程允儿还俨然一副老板娘的姿态跟中势员工相处。 更叫人咂舌的是,她还给中势的中高层发了邮件。 大抵意思是,现如今江总不在集团坐镇,集团大小事宜就辛苦大家了之类的话。 这件事很快就传出圈了。 说这程允儿以董事长夫人的口吻“安抚”了大家。 因此外界都在猜测,这江程两家看来是好事临近了,否则程允儿怎么敢有这么大的权力这么做? 莫拉说这些江年宴是知晓的,在回城的路上他就听老刘汇报了。 正说着呢,程允儿竟就来了。 说她是生闯一点都不夸张。 她在前面走,身后秘书在追,边追边说,“这位女士,你真的不能……” 看见虞念后赶忙调整话术,“虞总,这位女士没预约硬闯,我们这边拦不住。” 虞念面色平静,“认识的,去忙吧。” 小秘书赶紧一溜烟跑了。 莫拉看不惯程允儿的做法,说,“程小姐,这里不是你们程家,你说闯进来就闯进去是不是不大好?正主还在这站着呢。” 虞念没吱声,可心知肚明,这程允儿该茶言茶语了。 果不其然,程允儿立马上前一把挎上江年宴的胳膊,声音娇滴滴的,“年宴哥哥,是我太着急了,对不起啊。” 又看向虞念,“不好意思啊念念,我是听说你们回来了,一时间就挺着急的,想着快点见着你们……”顿了顿,又说,“你不会生气的吧?” 虞念不着痕迹地看了江年宴一眼,却不想江年宴也在看着她。 一时间心底窜起一股子火。 可再开口,情绪压得很稳当—— “生气倒不至于,但坐实了程家的家教有所欠缺的事实。” 程允儿脸色一变,眸底深处明显的不悦划过,但许是碍于江年宴在身边,又很是无辜地开口,“我只是情急,生闯进来也是见你们被困了那么多天担心而已,念念,你这么说就不大好吧?” “不好吗?但凡这件事此传出去,你觉得外界会怎么想你们程家?暂且不说这不是程氏,就算是自家公司,这么大呼小叫地闯进来也有失体面吧,我不知道令尊令堂平日里是怎么教导的,换做是我父母,像是刚刚那样的话,免不了就一顿责罚了。” 程允儿的脸色不好看了。 还要辩解呢,虞念又开口,“还有,我已经不止一次跟程小姐说过我跟你不熟,所以麻烦还是叫我一声虞总,至于念念这个名字,从你嘴里出来不合适。” 程允儿说不过虞念,或者说她想在江年宴面前装柔弱。 她轻轻晃了晃江年宴的胳膊,一脸委屈说,“年宴哥哥,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没怎么在公司里上过班,也不清楚这么多的规矩呀。你别怪我……” 她又看向虞念,“还有,我知道咱俩没见过几次面,但我真心是将你看作家人的,你都不知道江老太总是念叨你呢,还经常跟我说你的事,你是江家的孙女,是年宴哥哥的侄女,当然就是一家人了。” 虞念心底冷笑,可真会套近乎。 莫拉在旁说,“呵,程小姐,你还没嫁到江家呢,念念是江家人没错,可你不是啊,怎么就算一家人了?难不成你也过继给江家了?” 程允儿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气不过却又不能发飙,转头求助江年宴,“年宴哥哥……” “我说过了。”江年宴淡淡开口,“而且这话是在五年前说的,你跟虞总不熟,所以念念不是你叫的。” “我——” “还有。”江年宴打断她的话,然后将胳膊抽了回来,“就算没在公司里上过班,最起码的礼节总要有吧,你这么闯进来,连句诚心道歉的话都没有,句句在为你自己辩解,确实有损程家的礼教。” 程允儿顿时眼泪汪汪的了,许久低下头,“我知道了。” 她又跟虞念说,“真的很抱歉。” 虞念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知肚明这女人的心眼是不少。 “年宴哥哥,你能送我先回酒店吗?我出来的急,什么都没带呢。”程允儿抬眼看着江年宴,眼泪还在眼圈呢,“而且你也要跟老太太保平安的吧。” 江年宴微微皱眉,可没等说话呢,就听方源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一听,然后说了句,“稍等一下。” 上前跟虞念说,“湛检来了,方便见吗?” 方源这么问其实就是在例行公事。 眼前这情况,怎么见呢? 方源做特别行政助理这么多年,眼毒得跟什么似的。 说江年宴跟虞念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尤其是这次从庄园回来,他明显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气场有些不对劲。 去庄园之前虞念对江年宴是敬而远之,回来了后,似乎情感上就变得很复杂。 好像,虞念的情绪多了不少。 想到这儿,方源又补上了句,“我去跟湛检说一声吧,马上不是要开会吗?他时间那么紧张,还是别让他等了,虞总你说呢?” 得给上司搭台阶不是? 第272章 巧了,还真有事 所以说,方源这小伙子是十分有眼力见和懂得灭火的。 莫拉看了一眼方源,心里挺宽慰,是个能办事的人。 然而虞念沉默少许,对方源说,“来都来了,就让他这么回去也不好,让湛检进来吧。” 方源的眼珠子都不知道该瞅谁了。 先是看了看江年宴,又看了一眼程允儿,最后目光落在虞念脸上,清清嗓子,小声建议,“不是虞总,咱要开的会得挺长时间呢。” 疯狂给虞念暗示。 虞念却没理会他的暗示,淡淡地说,“离开会不还有点时间吗。”说完就进了办公室。 方源见状,只好去通知。 江年宴转头看向老刘,“送程小姐回酒店,顺便把回程机票订了。” 程允儿闻言惊喜,“年宴哥哥,我们要回北市了?” “不是我们,是你。”江年宴说。 程允儿脸色一惊。 可江年宴没给程允儿说话的机会,“老刘。” 老刘上前,“程小姐,请吧。” “年宴哥哥……”程允儿一万个不情愿的。 江年宴看着她说,“郑重警告你一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要打着我的名号来干预中势的管理层,程允儿,你最好有分寸。” 程允儿被他当众这么一说也是面子上挂不住,一扭头走了。 莫拉在旁看了一出戏,啧啧两声,“这程家小姐看着娇滴滴的,可不一般呢。” 江年宴看向莫拉,“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有没有遇害。”莫拉说得直接,笑了笑,“当然,只要虞念平安无事就比什么都强。” “你已经看到了,我和她平安无虞,可以走了。”江年宴语气冷淡。 莫拉笑,“我还打算在南市多待几天呢,好久没跟虞念叙旧了。” “她没时间陪你。” 莫拉挑眉,“你不是她,怎么知道?” 江年宴目光寒凉了。 见状,莫拉笑说,“算了,我先回酒店休息了,放下行李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累都累死了,你们男人之间的战争我可不参与。” 湛川来了。 身后还跟着方源,见江年宴还在,脸就跟吃屎了一样难看。 湛川今天没穿制服,衬衫西装裤也是衬得人挺拔俊朗的。 看见江年宴后他的眼神很淡凉,却不是视而不见的局面。 他上前,与江年宴对视,“江总的时间这么充裕吗?” 江年宴微微一笑,“倒不是宽裕,来这也是为了工作。”又反问湛川,“湛检最近倒是挺闲。” 湛川意味深长,“不闲,现在老虎来了南市,自然是盯着点了。” 江年宴哦了一声,“那就看湛检有没有武松的本事了。” 方源在旁都恨不得抹汗了。 瞅了一眼办公室。 那门就虚掩着,两个男人的针锋相对虞念在里面肯定能听见,却不出声阻止,方源也不知道虞总葫芦里卖什么药。 他上前提醒了一下湛川,说虞总在里面等着呢。 意思很明显。 湛川看了一眼方源。 这一眼十分威严,方源都一哆嗦。 湛川将视线重落江年宴脸上,开门见山,“听说你们在桃源遇险了,对方是谁,宴少有线索吗?” 江年宴和虞念在桃源遇险的事虽说没对外大肆宣扬,但像是江家和虞家都知道这件事,毕竟是当事人的家属,当然,也都是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 而湛川虽说不是江家或虞家的人,但他一直在盯着江年宴呢,知道这件事也实属正常。不过也算是后知后觉了,否则依照湛川的性子,哪怕是用飞的也得赶到桃源寻人。 “不过就是起了贪念的附近村民而已,湛检也没必要这么紧张。”江年宴四两拨千斤。 “是村民?”湛川皮笑肉不笑的,“能追得宴少往山上跑,对方的本事可不小。” “既然是村民,那就是手无寸铁,我没必要跟对方硬碰硬。”江年宴稳稳接住。 湛川笑不入眼,朝前走了两步,离江年宴更近一些。 盯着他时,眸底就有了寒凉。 “也不知道我的第六感强不强,我总觉得还会有下次,宴少觉得呢?” 江年宴始终笑容淡淡,”人生在世本就无常,谁能保证谁一生风调雨顺?” 湛川笑得冷淡。 办公室里传出虞念的声音,“湛川是你吗?” 方源在这边马上大声应和,“虞总,是湛检,他来了。”马上跟湛川小声道,“湛检,您进去吧。” 湛川礼节,“好。” 又看向江年宴,“江总还有事?” 替虞念下了逐客令。 江年宴岂会听不出? 薄唇微微一扬,“巧了,还真有事,一会儿要一起开会,所以湛检也不便太耽误虞总的时间。” 湛川微微抿唇,没再说什么,推门进了办公室。 方源顺势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再看江年宴,面色已冷沉了。 方源一个头两个大,跟江年宴解释,“虞总在谈事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还有……” 他顿了顿。 见江年宴冰冷的目光扫过来,方源深吸一口气,心说死就死吧,虽然老刘挺厉害的,但他是虞念的特助,是虞念的人!已经给了他们一次消息了,总不能次次背叛吧。 “我呢,知道江总对我们虞总有意思,可眼前这不横着湛检吗,人俩都谈婚论嫁了,江总你看你还是……” 接下来的话就不说了。 可江年宴没算完,反倒问他,“我还是怎样?” 方源觉得……这几天的他都不像以前的他了。 清清嗓子,“还是……请宴少把老刘撤回去吧。” 他实在是受够了俩大男人挤一张床了。 有多少次方源都忍无可忍问老刘,“你跟我睡一张床不别扭吗?” 结果老刘来了句,“没事,我不嫌弃你。” 方源快疯了。 江年宴哦了一声,想了想,“老刘是成年人了,他想去哪我也拦不住,不是说撤他就能回来的。” “他是宴少的贴身保镖吧。”方源皮笑肉不笑的。 “是,但这阵子我用不上他。” 江年宴的这么一句话,就像是给了方源一刀子似的。 不,是将他扔进了核反应堆。 第273章 情愿他无理取闹些 江年宴没走,直接等在会议室。 方源也不敢怠慢,就命行政那边好茶好点心地伺候着。 江年宴还吩咐方源呢,“差不多的时候就去通知你们虞总,别误了开会的时间,别让大家都等着。” 方源看着空荡荡的会议室…… “好的,江总。” 湛川进了办公室第一时间询问虞念的情况,问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都没等虞念回答呢,他就瞧见了虞念脖子上的伤口,虽说不深,可毕竟是留了伤口。 “怎么回事?”湛川抬手轻抚她的脖颈,眼里的心疼自然流露。 虞念说了句没事,然后不着痕迹避开了他的手。 “就是不小心刮伤了,都快好了。” 湛川看着她,似有无奈又有心疼的。“念念,刀伤和刮伤我能分出来。” 好吧。 虞念知道瞒不过他。 “确实是刀子划伤了,但是你也看见了,很小的伤,当时都没出多少血。” 湛川叹气。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虞念微笑。 湛川没说话,伸手将她轻轻拉至怀里,搂抱着她,“不要再去危险的地方了,念念,你一旦出事,不仅仅是我担心,还有倦洲和伯母,你总要为他们考虑的。” “我知道。”虞念在他怀里,整个人有点僵。 湛川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紧绷,非但没松开她,大手还覆上她的后背,给予温柔的安抚。 “以后想做什么,想去哪跟我说好吗?我陪着你。”湛川低语。 虞念心头恍惚。 不知怎的又想起她和江年宴在山洞里的事。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对湛川的一种背叛,可这件事要告诉他?她还觉得这更像是自己的私事,没必要一定要跟谁交代。 一时间虞念挺困惑,更甚者有些焦躁。 湛川轻轻松开她,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念念?” 虞念这才反应过来,抬眼与他对视。 他眼眸深邃又温柔,在外人看来他是冷面的检察官,可到了她面前,他就会将所有的柔情和耐心都给她。 五年了,她不是也接受了吗。 对,她的命很值钱,她有虞氏,有亲人,有她要完成的责任。不能再任由这种情绪恣意流淌了,她和江年宴也终将是插曲。 她和他之间隔了太多太多。 她不想天翻地覆,不想跟全世界为敌。 不能再跟危险的人和事接触了,要保持安全的距离。 虞念这么想着,便点点头,“好。” 湛川微笑,温暖一直抵达眸间深处。 “去看伯母吗?咱俩一起去,然后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湛川说。 虞念也想去,但是,“今天不行,要开会。” 湛川哭笑不得,“你才从外面回来,都不给自己放假?” 虞念说,“你是清楚的,我在这个位置上,哪敢放松?” 湛川看了她少许,“我能理解你刚回来,要处理的事不少,但是,江年宴怎么会参与到虞氏公事里了?” 虞念思量着怎么说比较好,但后来转念一想,算了,与其费劲巴力地找借口,倒不如直截了当地说。 “江年宴对刘氏的情况很了解,想要拿下跟刘氏的合作,势必要通过他才行。” 湛川凝视她,几番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良久后又将她轻搂入怀,温柔低语,“念念,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只要你开心,这比什么都重要。” 虞念微微一怔。 其实,如果湛川要是说了别的话,比如要求她别再怎么怎么样,又或者上来就问凶手的情况,她可能还不会像现在这么内心复杂。 她情愿湛川无理取闹点,这样的话她心里就不会有愧疚了。 是,就在刚刚虞念都没有这么强烈的愧疚之情。 眼下倒是有了。 虞念想摆脱掉这种愧疚感,她抬眼看着他,“这次遇险,有关凶手的事你怎么不问我?” 湛川在查江年宴,这不是什么秘密。 他不避讳谈他俩遇险的事,说明湛川在时刻关注江年宴的行踪。鉴于他对江年宴的执着,虞念在他刚进办公室那会就以为他能问凶手的事,不想他只关心了她的伤情。 湛川闻言后,低头看着她。他眼眸幽深,还有很郑重和严肃的东西,看得虞念微微一愣。 “念念,”他低叹,嗓音很轻,“面对你,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平安无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至于凶手是谁,冲着谁来的,这件事我会查,我不想你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 虞念呼吸一滞。 心口有瞬间促急的疼痛。 因为开会时长不定,所以虞念劝说湛川离开了。 再面对江年宴时,虞念告诫了自己,回归到正常的生活轨道吧,不要在荒唐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江年宴跟着虞氏的人一起开的会。 开会现场显得挺诡异。 因为江年宴毕竟是外人,所以刚开始参会人员都挺一头雾水,心里还有些惶惶不安。 江年宴是什么人在座各位都知道。 他们唯恐江年宴是来收购的。 直到谈及跟刘氏的合作项目,大家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没卖公司就好。 一场会足足开了三个多小时。 这三个小时里,前两个小时江年宴几乎没怎么说话,没发表任何意见,做得最多的就是安静倾听。 虞念不在乎他说不说话,她跟他工作过,很清楚他在工作中是什么样子。 沉默却没离开,说明他恰恰是对这件事感兴趣的。 如果丝毫不感兴趣,依照江年宴的性子早就抽身离去了。 可其他人不了解江年宴,各个心中狐疑着呢。堂堂太子爷来虞氏当旁听了?怎么什么都不说呢? 直到江年宴发表意见时,在座各位才恍大悟。 他确实旁听不假,可这一番听下来十分有技术含量。 虞氏目前能跟刘氏合作的优缺点被他一一指出,从两家集团的品牌整合营销到落地的商品合作,一桩桩一件件江年宴都帮他们抠得极其细致,滴水不漏的。 江年宴用了半小时的时间,就迅速地为他们搭建了一个近乎完美且能实现闭环合作的框架思维,这是极其重要的。 他们也终于见识到了江年宴非同寻常的经商手段。 第274章 只要我想 接下来半个小时的时间里都是讨论。 有了江年宴的指导意见,在具体内容的讨论上都变得含金量十足。 一时间江年宴俨然成了众人的意见领袖。 等散会后,参会人员跟江年宴的手紧紧相握的,分别表示,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人员全散了之后,虞念跟江年宴说,“行啊,宴少收买人心果然很有一套。” “可惜,虞总的心难收。”江年宴偏头看着她,一改刚刚在开会时的严肃认真,眼底深处划过渴望,“哪怕虞总在身体上已经妥协。” 虞念忽略心头一闪而过的悸动,淡淡地说,“时间不早了,江总不回去安慰一下程小姐?” “念念。”江年宴忽然认真地念了她这个名字,“我跟你说过,程允儿成不了我的软肋,我也不会跟她结婚,所以你不用每次都拿程允儿来搪塞我。” “程允儿不行还有下一个程允儿,不是吗?”虞念人间清醒,“哪怕莫拉为爱勇敢,到头来也逃不过联姻的命运,如果江知行就是个普通人,你认为莫拉能如愿?同样的道理,宴少的命运也是如此。” 江年宴眼角眉梢丝毫不见愠怒,他靠近她,目光灼灼,“既然联姻,就不能是你吗?” 虞念听见大脑嗡地一声。 紧跟着一片空白。 她盯着江年宴的眼睛,他似含笑,可说这话的时候不像是玩笑。她从他眼里看不出半分消遣。 所以她因为无法判断他是在消遣而愤怒。 有的只是恐惧。 江年宴与她四目相对时,眸底的光就渐渐转为柔和。 他抬手轻抚她柔嫩的脸颊上,情不自禁低头。 薄唇缓缓贴近她。 虞念蓦地反应过来,开口,“这种话说不得,至少在整个江家不会觉得这是一句什么好话,你说呢,小叔?” 江年宴的唇都近乎要贴上她了,闻言这句话他停下了动作。 稍许微微抬脸,眸底暗沉,“谁家侄女会跟小叔上床?” 虞念没避没躲,“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江年宴岂会不明白? 不是一定要真的确定叔侄关系,但江家希望是这样。 “各自安好,这才是你我最合适的相处方式。”虞念情绪稳稳的,“山上发生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只当做了一场梦。 江年宴却没收回来手,顺势覆上了她的后脑勺,命她看着自己,“念念,你有没有想过跟我在一起?我的意思是,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 虞念看着他,“没有。” “在山洞里的时候,你心里明明有我。”江年宴目光灼灼。 “男女欢情自然是你浓我浓,又何必当真?”虞念与他对视。 江年宴看了她许久,收了收手指,“念念,我当真了。” 虞念呼吸一阻。 “我说过我想要你跟我在一起,想追求你,这些都是真心话。”江年宴收了笑,目光深沉又严肃的。 虞念抿唇,好半天说,“江年宴,你我不可能跨过这步。” “哪步?”江年宴步步为营,“叔侄关系?” 虞念看着他,没吱声。 可事实上就是这样。 江年宴忽而笑了,“只要我想,叔侄关系能奈何得了我?” 他眼里的光柔和,却又透着势在必得。“念念,只要我想。” 虞念一激灵。 后背就陡然升起一股子寒凉来。 是,只要他想。 虞念相信江年宴会这么去做。 这也是她为之害怕的地方。 “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做任何事。”虞念看着他一字一句说,“不管是你还是其他人,这都会让我有很大的心理负担。” 江年宴看着她,眼底的肃穆渐渐收敛了,他微微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放松。” - 方源没进会议室。 虽然这场会很明显作为特助的他应该参加。 可他被老刘给“缠”住了。 方源以为他送完程允儿不会回来,不想就在临开会前撞了个正着。 老刘往茶水吧那一坐,手指敲了两下桌面,“坐,聊两句。” “不聊,我还要开会。”方源唯恐避又不及的。 老刘说,“高层开会,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方源觉得自己有必要强调一下自己的职位。 不想老刘说,“你再不过来,我可揍你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老刘是觉的这个方源劲劲儿的不假,但还是屈从于威武的。 所以恐吓对他起作用。 果然方源气急败坏上前,冲着老刘横眉冷对的,“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老刘还真没惯着他,一把薅住他胳膊往身前一扯,紧跟着就把方源跟扛起来了…… 方源都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天旋地转的。 等反应过来后惊恐大叫,“老刘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老刘身高条件极好,又是练家子,方源是走精致路线的,虽说身高条件也不错,可跟老刘相比清瘦很多,因此被扛起来时对于老刘来说丝毫不费力,就跟拎只鸡似的。 老刘说,“去楼道,给你扔下去。”说着迈步就走。 吓得方源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了,一下抱住老刘的脑袋,“哥、哥,我错了,错了,你想聊什么?我奉陪到底还不行吗?” “是真心的吗?”老刘问他。 方源连连点头,“是,比黄金还真。” “不能放下你就跑了吧?” “不能,绝对不能,大丈夫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老刘这才将他放了下来。 方源一时间大脑充血,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老刘及时稳住他,将他按坐在椅子上,“缓缓。” 缓缓,是缓过来了。 方源压了恨不得把他挠成鱿鱼丝的冲动,问他聊什么。 老刘也言归正传,“你跟我们是一个战线上的吧?” “我们?是谁?” 老刘皱眉。 方源小脑瓜抖机灵了,“啊,明白了,你和……江总吧?” 老刘嗯了一声。 方源,“这……” 老刘的大手微微一攥,一砸桌子。 方源好不容易升起的气焰瞬间灭了,“那当然。” “那就好,那我们就好商量了。”老刘显得很满意。 方源听得一头雾水。“商量什么?” “商量怎么搅黄你们虞总跟湛检的关系,让你们虞总跟宴少在一起。” 第275章 我替贵公司卖命了三小时 方源觉得自己得亏没喝水,老刘也该对他感恩戴德才对。 就凭着老刘这句话,但凡他嘴里有东西都得喷出来,而且是能喷老刘脸上的那种准确度。 “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刘瞥了他一眼,“看不出来?” “你跟湛检有仇?” 老刘又瞥了他一眼,“没看见宴少在追虞小姐吗?” “不是,”方源觉得这一刻自己的价值观都没颠覆了,“虞总跟湛检都已经谈婚论嫁了你们不知道吗?” “知道。”老刘惜字如金的。 “知道还要破坏人家感情?”方源快急死了。 老刘思量着,“破不破坏的要看怎么说了,宴少喜欢虞小姐,追求她有什么问题?” “这叫没问题?明知道虞总都有男朋友了。”方源觉得势必要把一些话说明白。“就是因为宴少喜欢,所以就能肆意挖人墙角?就因为喜欢,所以这种行为不叫道德败坏?凭啥啊?就凭着江总有权有势长得帅?三观就得跟着颜值走?那人家湛检家里也有权有势,湛检长得也帅啊。” 老刘等他噼里啪啦说完这大通话,慢条斯理地回了句,“不一样。” 方源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他之后的解释,一时间差点吐血。 他也不想掰扯了,“算了算了,跟你这种人说不通,总之我不会帮忙的。” 他怕遭报应。 都说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他上司虽说没结婚吧,但跟湛检的关系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老刘有点犯烟瘾了,烟盒在手里转来转去的,这里不让抽烟。 他说,“感情好的话怎么都破坏不了吧。” 方源可不认同这句话,“好女怕缠郎,湛检工作还忙。” “那还是感情不牢靠,跟忙不忙没关系。”老刘四两拨千斤的。 方源沉默片刻,突然问,“我家虞总不是被江老太认作孙女了吗?那跟江总就是叔侄关系,他俩不能在一起。” “又不是真正的叔侄。” 方源哼笑,“我也接触过不少有权有势的家庭,尤其是身在圈层之上有绝对发言权的家族,他们将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所以是不是真的叔侄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家族一旦定下来的关系不能变。” 老刘说,“这倒是,但也有例外。” 方源看着他,好半天又不见他有下文,又是一番无语。 许久,“这件事说到底都是虞总和江总的事,你我都是外人,不该插手别人的事。” 老刘一下一下倒着烟盒,“必要的时候还是要干预一下的,方源,你都出卖过虞小姐一次了,这种事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你习惯就好了。” 方源差点气出内伤。 “虞总会相信我是受奸人指使无奈行事的。” 老刘就是轻描淡写笑了笑,“是吗?” 方源瞧见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那我就说个让你和江总彻底死心的事吧,可以这么说,虞总是绝对不会离开湛检的,除非湛检自己放弃,不过显然不可能,湛检对虞总的事很上心,是真心爱她的。” “什么事?”老刘微微蹙眉,“虞小姐怀孕了?” 方源翻了个白眼,可真敢想。“湛检是为了虞总才留在南市的,他相当于搭上自己的前途,陪着虞总度过她的人生低谷,这件事整个虞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虞总最重感情,她相当于欠了湛家的,所以你说她能离开湛检吗?” - 虞氏开完会,虞念的打算很简单,下逐客令。 江年宴笑说她太绝情了,典型的念完经赶和尚的,又说已经订好了餐厅。 虞念没什么胃口,推说不吃了。 “吃饭只是其次,我说过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江年宴说。 虞念不抱任何好奇,“我很累,只想回家休息。” 正说着呢湛川来了电话,问她开完会了吗,嗓音始终温温柔柔的,又问她饿不饿。 虞念知道湛川在忌讳江年宴。 她刚要开口,就见江年宴手里拿着个东西。 定睛一看,蓦地怔住。 湛川在手机那边,“念念?” 虞念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啊,我还有事要忙,所以不能一起吃饭了。” 湛川在手机那边沉默少许,再开口时嗓音平稳温和,“好,等你忙完。” 结束通话后,虞念快步上前,伸手就要抢江年宴手里的东西。 不想江年宴收手极快,手举高。 虞念扑了个空,然后顺势抬手去抢。 江年宴那么高,她根本够不到。 整个人就贴他身上了,被他顺势一搂,她就进他怀里。 “江年宴!”虞念一心顾着他手里的东西,“是什么?给我看一下。” 江年宴享受着她的投怀送抱,笑看着她,“你不是看清楚了吗?” “没看清楚!”虞念显得挺急的。 “没看不清就这么激动?”江年宴被她逗笑。 “你给我看一眼。”虞念还试图去够。 江年宴倒是收回手,却顺势把东西揣进兜里。 虞念也没管,做势要去掏他的兜。 手腕就被江年宴轻而易举控住,虞念挣脱不开,就伸另只手,同样又被控住。 江年宴分别控着她两只手腕一并抵在她的后腰上,如此就动弹不得了,高耸的胸脯就紧贴着男人的胸膛。 他笑,“裤兜你都掏?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虞念盯着他,并没理会他的调侃,问他,“哪来的?” 江年宴打量着她,见她着急,嘴角微微扬起。 虞念皱眉,“问你呢!” 江年宴顺势将她往前又拉了拉,低头看着她,笑着说,“我刚才说的那家餐厅,口味很适合你。” “江年宴你——” “我饿了。”江年宴一脸认真地说,“三个小时,我替贵公司卖命了三小时,还换不来虞总的赏脸用餐?” 虞念看出来他的存心故意,忍了忍,知道这个时候怎么说也没用,这男人明显就是手握着把柄势在必得的样子。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情绪稳定下来,跟他对视,“好,我们去餐厅吃饭,但你不能骗我,否则……” “否则什么?”江年宴饶有兴致地问。 否则什么呢…… 虞念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武器”能对付他。 第276章 因为有人替她想着 一家融合菜的馆子。 实际上是个会所,一进去就跟进了宫廷似的。 环境自然是高端大气上档次,门槛又高,不是什么人都有那个闲钱往里进的。 可越是这种地方虞念就越不感兴趣。 跟着江年宴和虞念来的还有方源、老刘。 这俩人对于虞念能同意出来跟江年宴共赴晚餐这件事反应不同。 方源是大跌眼镜,他以为今晚虞念应该去找湛川,小别胜新婚嘛。 可是!竟然跟江年宴去晚餐吗? 老刘倒是挺得意的,跟方源说,看吧,你还嫩点,以后要听我的话。 进来会馆,方源的信心又来了,小声跟老刘说,“你家江总完了,真的,我没吓唬你。” “怎么完了?” 方源说,“但凡会馆里的东西做得都精致,就这些东西做出花也就差不多的味道,我家虞总最不喜欢吃了,你知道有时候加班她都跟着员工们一起吃吗,什么酸辣粉麻辣烫的,吃得可香了。” 就是吃完了会闹肚子,每次! 方源最开始总忘备肠胃药,现在都长记性了,只要跟虞念外出,他都要想着带上药。 也是被骂出来的。 之前他总忘,后来被虞念给训了,她问他,“出门想着带药是很难一件事吗?” 方源那个委屈啊,心说,那你自己的肠胃你都不记得,还要求别人呢? 那时候他对虞念还没完全心服口服,所以说了句,“虞总,有时候你也要提醒我一下,公司上下事多,这点小事很难记住的。” 主要是,他肠胃没问题啊,吃嘛嘛香的。 直到现在方源都记得当时虞念瞅着他的那个眼神,忘了是瞅了多长时间了,总之是瞅了挺长时间,瞅得方源都以为他要被开除了。 就听虞念说了句,“有人就能记住,不管有多少事。” 当时她的声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语。 可方源也能听见啊,一时间也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上任助理? 老刘不以为然,很是随意回了句,“不会的,宴少带虞小姐吃的,一定都是她爱吃的口味。” 方源,呃…… 前后两桌。 江年宴的餐桌上的确容不下太多干预者。 于是,方源和老刘在一桌上吃饭。 看着周围美轮美奂的环境,还有透过通透的落地窗就能看见大半个南市的霓虹盛景,方源感慨着,这环境就特么该跟心爱的人在一起。 虞念坐下后都没顾得上看菜单,朝着江年宴一伸手,“已经到餐厅了,东西给我。” 江年宴看着电子菜单,眼皮都没抬一下,“急什么,还没吃饭呢。” “江年宴——” 他这才抬眼看她,问,“还是我来点?” 虞念的心思都不在用餐上,脑子里都在晃悠着他刚才手里的东西。她说了句,“随便。” 江年宴示意了一下。 会馆的经理亲自来接待的,恭敬非常。江年宴点了几道菜,又让经理推荐了菜品。前后两桌的菜品都一样,经理退下了。 “趁着现在还没上菜呢,是不是能给我看看?”虞念问。 会馆里安静,就他们两桌。 对于这种地方的菜品绝对没问题,但虞念不感兴趣。 江年宴低笑,“急什么,这家是米其林的水准,你不好好享受就太浪费了。” 虞念无语,不管是她还是他又不是没吃过米其林,就是在找借口。 江年宴给她倒了果汁,然后从怀里掏出样物件来。 虞念一瞧,眼睛刚亮呢,等瞧清后眼里的光又暗下去了。 “先把药吃了,以防万一。”江年宴看出她的心思来,忍笑,从随身带的药盒里控出两粒药来放在手旁的骨瓷小碟里,推到了虞念面前。 虞念不是心思,不是自己想看的东西多少有些失落。 她没说什么,就默不作声地拿起药粒吞服了。 像是个不起眼的小插曲。 却被方源结结实实看在眼里。 他震惊坏了。 低声问老刘,“江总给我们虞总吃了什么药?” 问题是,虞总连问都不问直接吃了。 那可是药啊,她就不怕对方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老刘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神色,“肠胃药。” 方源愕然,“肠胃药?江总肠胃也不好?” “给虞小姐备着的。”老刘说。 方源啊了一声,寻思了好半天,不会虞总口中说的那个人就是江总吧?应该不是…… “那肠胃药还能提前吃啊?我看虞总都是肠胃不舒服了才吃。” 老刘还是慢条斯理的,“那你备的药不对,虞小姐的肠胃很敏感,等肠胃有了反应再吃的话往往不大管用。” “对对对。”方源连连点头,是这样的,每次吃完药之后虞总还是会不舒服好一会儿呢。 他就纳闷了,连医生都说很管用的药怎么用在虞总身上不会立竿见影呢,原来是药备错了。 “不对啊。”方源又反应过来了,“药是虞总让我备的,我都是按照虞总给的药名去买的药。” 老刘挑眉,“很正常啊,因为虞小姐以前都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药。” “啊?”方源一愣,“自己吃什么药不知道?” 老刘笑,“因为有人替她想着,所以她就不用费心去记,说白了就是被人照顾惯了的人。” 方源品出意味深长来。 下意识看向虞念那桌。 这才想起刚刚点餐的细节,江总真就没问虞总喜欢吃什么,都是他来做主点的。 要么就是强势惯了的,要么就很了解虞总的口味…… 餐品很快上来了。 经理依照江年宴的要求,将前餐、主餐和餐后甜点一起都上来了,并不去太过讲究用餐流程。 哪怕餐食上桌了虞念都没太大兴趣。 一桌子精美,造型可谓是煞费苦心了,就论摆盘的水平,都绝对是世界水准的了。 “尝尝看。”江年宴就跟哄小孩似的,亲自拿了叉子叉了块鱼肉送到她唇边,“吃一小口,不喜欢咱就不吃。” 餐厅没外人,虞念也懒得装了。 红唇一张,享受江年宴的送上门服务。 一口鱼肉而已,再能怎么做都不如野外烤的那么…… “很香啊。”虞念愕然。 第277章 谢谢你,阿宴 会有烟火气。 虞念精准地get到了这道菜的精华,也是她觉得味道很不错的原因。 山上虽说凶险,但她吃到了好吃的烤鱼,以至于都离开桃源了,她还会想念江年宴在山洞里烤的那两条鱼的味道。 方源在这边瞧着虞念的表情,见她竟露出惊喜之色感到惊讶,也动筷子尝了桌上的鱼。 一口下去,鱼肉甘甜,还有淡淡的烧烤味道,可明明就不是烤鱼呢。 “好吃啊。”方源都感叹。 老刘一点都没奇怪,“肯定好吃,要不然宴少也不会带虞小姐来了。” 关于找餐厅这种事老刘是太清楚了,口味要接地气但还要确保食材的干净和安全,环境要好,不能太吵闹,所以每次带虞念出来吃饭之前江年宴都要提前了解好餐厅,甚至都是要自己亲自试过菜才行。 是的,五年前就这样。 方源感叹,会馆能做出这种味道的菜实属不易。 江年宴又给虞念夹了其他的菜,笑着跟她说,“都尝尝。” 虞念这次也没怀疑,都一一品尝了。 全都超出她的预期。 “这家口味还真不错。”虞念感叹,“幸好发现得晚,要不然还不定能胖几斤呢。” 江年宴忍不住轻笑,“从小到大也没见你胖过。” 虞念见他又提小时候了就没再继续话题,闷头吃东西。 江年宴看穿她的心思,抿唇浅笑也没说什么。 这期间两人聊到了刘总的事。 刘恒衍跟他俩随时保持着联系,说医院那边也检查了,什么都没检查出来,除了有点亏血外。 法器就有说道了。 “刘恒衍的意思是,那几样的确不是佛家的法器,不过出于谨小慎微,他还是希望咱们能到古潭寺去看看,既然尾愿在那里出现过,说不准寺里的老师父见过那些法器。”江年宴不疾不徐地说。 虞念点头,“是要尽快启程,这件事早就结果,合作的事就会早些推进。。 “明天就走。”江年宴说。 虞念手中的筷子一滞,愕然抬头,“啊?” 江年宴被她的反应逗笑,“怎么了?” “明天?这也太赶了。”虞念想着最早也是后天才行。 江年宴不疾不徐的,“你这么多年在生意场上,应该明白瞬息变幻的道理吧。既然你想让刘恒衍领你这份人情,那就不能把机会拱手让人。” 虞念没说话。 但她知道江年宴说的话没错。 “刘恒衍之所以有求于我们,最大的原因是正好我们赶上了,并不代表我们就是他唯一的选择。” 江年宴将现实分析得很透彻,虞念点头,同意他的说辞。 刘恒衍是个聪明人,不想家丑外扬就会将他们拉进来,如此一来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目前尚且能够你情我愿,但保不齐有拿着刘总生病的事做文章的人,一旦事情被捅出来,那局面就变得不可控。 虞念抬眼看他,“那就明天一早的航班。” 话毕,她看了一眼时间。 刚想叫方源订票,就听江年宴笑说,“也不急于一时,回北市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来负责。” 虞念看着他,“那我就……不管了?” “你什么都不用管了,所有的我来准备,你就只管休息好就行。”江年宴笑。 虞念看了他良久,微微一点头,“好。” 已经有多久没这种感觉了? 就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别人都为你打点好一切的感觉。 这个“别人”虞念清楚得很,这么多年就只有江年宴。 晚餐结束的时间不算晚,外面霓虹正绚烂时。 虞念还记得江年宴兜里的东西呢,问他要,他说了句等等,然后跟老刘要了车钥匙。 老刘就是江年宴肚子里的蛔虫,留下车钥匙后,就揪着方源离开了。 车就由江年宴来开。 等上车后,江年宴才将兜里的东西拿出来,摊开手给她看。 虞念一眼瞧过去,整个人就很明显地颤了颤。 好半天她才缓缓伸手去拿,纤细的手指明显颤抖。 一把复古的纯黄铜钥匙,钥匙的花纹也相当重工,工艺落到现在都已经失传了。 现如今没人再会用这种笨重老旧的黄铜锁和黄铜钥匙了。 曾几何时虞念也觉得那么大的宅子为什么不换把锁?又不是旧社会了,谁还用那种粗重的钥匙了? 但虞家老宅直到被银行收走都没换现代锁。 父亲跟她说,老宅里的物件都是上年头的了,尤其是那锁头都百年多的历史了,老物件用料都实在。 现在,老宅的黄铜钥匙就被虞念攥在手里,其中的一把。 这也是虞念在刚看见江年宴手里拿着钥匙时震惊的原因。 “哪来的?”虞念许久才找回声音。 少许,她一下反应过来,抬眼盯着江年宴,“老宅的钥匙怎么在你这?” 江年宴看着她,反问她,“想去看看吗?” “什、什么?” “回老宅看看。”江年宴轻声说。 虞念惊愕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回南市后虞念和虞倦洲都有心收回老宅,毕竟是祖宅,不管多艰难也要收回来才好。 但老宅已经转卖,不管虞念怎么想办法托关系都答应不到现如今老宅的持有人。 这种情况太罕见了。 哪怕对方在国外,也不能说一点消息都没有。 虞念甚至有段时间守株待兔,想着总能守出个线索来吧。 结果除了有家政定期去打扫外,虞念并没瞧见宅子的新主人。 试图收买过家政,无济于事,家政也没见过宅子的主人。 虞念想进去也不可能,宅子外面都有保护网,还有看守的人。 她都想过假扮家政混进去,可也太难,家政的信息都是透明的,想进去都要经受盘查。 虞念后来也想明白了,能这么森严地护着宅子,想必现任主人也是极其重视那里的,她就放下心结了。 现如今老宅的钥匙就在她手里,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她误以为在做梦。 江年宴见状微微一笑,二话没说发动了车子。 到老宅时月儿正明。 落了一地的亮色,一直绵延至老宅的大门,像极了撒了一地的银子。 所有的戒备森严在江年宴面前都不复存在,她就被他一路牵着手走到了老宅的大门前。 石狮子仍旧威武。 几扇雕花高门一尘不染。 偏门的锁竟是换了,成了密码锁。 主门还挂着复古黄铜大锁,能开锁的,就是她手中的这把黄铜钥匙。 虞念开锁时手都在抖。 江年宴见状覆上她的手,跟着她一起打开了锁头。 当朱漆大门缓缓推开时虞念有瞬间的恍惚。 不是她想象中的落败和黑暗。 相反光亮熠熠,甚至地上的星灯都一水绵延到老宅的各个角落。 跟从前一样。 或者,虞念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离开过。 虞家从没落魄,老宅里的人仍旧在。 看见这些星灯,虞念仿佛又看见了自己,走在甬路上手提花灯,管家在身后苦口婆心,小姐,你要多吃点饭啊,不好好吃饭可不长个头的。 虞念僵在门口。 一度让她魂牵梦萦的地方,如今她就身处其中了,她竟不敢再往前多迈一步,生怕这只是一场梦境。 江年宴轻轻拉过她的手,“走,看看有什么变化。” 虞念就跟牵线木偶似的,任由江年宴与她十指相扣,缓缓走进了承载他俩共同记忆的老宅。 一番下来,虞念的眼眶都几度泛红,又几度被她压下。 直到江年宴伸手推开了卧室的门,虞念的眼泪终于没绷住掉下来了。 是她的房间。 还跟曾经一样,所有物件摆设的位置都跟从前一模一样的。 她缓步进了房间。 窗帘还是曾经她选的呢。 她似乎看到了曾经的我自己趴下窗子看花园的模样,那时候的自己无忧无虑。 也是在这里,她第一次见到了阿宴。 良久后虞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怎么会……”虞念有些语无伦次,“老宅的持有人原来是你。” 她早该想到的。 能做到滴水不漏的,那势必权势了得。 江年宴于她身后,抬手轻轻箍着她的肩膀,“我还是晚了一步,也是从别人手里买回来的,当时对方要改造老宅,所以你刚刚看到偏门的锁已经换了。” 虞念嗓音还有些颤,“你已经很及时了。” 老宅里所有的东西都没变,那些曾经被破坏的都已经修复,被砸的物件是不复存在了,但有相似的补上。 虞念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她问,“为什么?我不明白。” 那么痛恨虞家,甚至当初都头也不回就离开的地方,他为什么还要将它给买回来? “因为你。”江年宴在她身后说。 虞念一怔,少许转头看他。 江年宴就顺势将她的身子扳过来,凝视她的脸,“念念,这是你的家,我不能让你无家可归。” 虞念怔怔地看着他,看着看着眼泪就又下来了。 这次她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莫大的悲痛和难以言喻的情感一时间如决堤的洪水,渲泄而下。 她哭出了声。 哪怕这五年来再辛苦她都不曾这么痛哭流涕过。 一时间虞念就像个孩子似的,号啕大哭。 江年宴没阻止她哭,将她轻轻拉至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脑,一下又一下地给予安慰。 良久后江年宴低声说,“念念,这里始终是你的家,回家吧。” 曾经,就是在这个房间的窗户上,小而娇美的她看见了他。 他抬头时也看见了她。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城堡中的公主,梦幻得不可思议。 也是在这个房间里,曾经的我她跟他说,阿宴,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我就是你的家人,没人再敢欺负你了。 那时候的他瘦弱得很,单纯的她以为他弱不经风。 多可爱的姑娘啊,明明自己那么弱,还想着炸起翅膀保护他人。 也是从那一刻起他就在想,这么美好的姑娘,他该好好保护啊。 虞念在他怀里,哭得昏天暗地的,最后抽泣着说,“谢谢你,阿宴。” 第278章 执着于过往 这一晚虞念是在老宅里睡的。 曾几何时虞念在想,自己那么执着想要赎回老宅是为了什么?哪怕真就赎回,现如今的虞家也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虞家了,为他们遮风挡雨的人已经不在,老宅对于她的意义还剩下什么呢? 徒留伤悲罢了。 所以这也是后来她放弃了老宅的原因。 可她还是低估了自己对老宅的感情。 哪怕这里面已物是人非,可这里的每一花一木,每一个角落,随意什么地方她都能说出很多回忆来。 这晚虞念就跟个孩子似的,如数家珍,拉着江年宴在老宅里边走边回忆过往。 因为这一刻虞念才突然意识到,能跟她一样对这个老宅子有共同回忆的人已经少之又少了,除了虞倦洲,就只剩下江年宴。 南瓜车又回来了。 虞念在南瓜车前看了很久,她确保这就是老宅里原有的南瓜车,可这车也曾经在江年宴家里出现过。 “所以,南瓜车是又运回来了?”她问。 江年宴站在她身后,“是。” “为什么?”虞念随口问了句。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 江年宴抬手,从身后轻轻箍住她的肩膀,“因为这个宅子始终要还给你的,所以这里的所有东西都不能动。” 虞念转头看着他。 许久后突然问,“你住的地方跟老宅很像,为什么?你不是很痛恨虞家吗?” 江年宴看着她良久,抬手轻捋了她的额前发,低声说,“因为你,我可以不痛恨了。” 虞念一怔。 江年宴的手改了方向,轻拍了拍她的头。 他的住所很多地方都在模仿老宅,尤其是老宅的花园,几乎是一比一复原。他近乎执着的这么做,甚至千里迢迢将她最喜欢的南瓜车运到了北市。 他跟自己说,这是告诉他自己不能忘记。 不能忘记所有对不起他的人,不能忘记自己曾经的经历。 可一切都布置好后,江年宴却很少待在家里了,宁可住酒店。 尤其是花园。 他几乎就没怎么踏足过。 因为跟老宅里的花园太相似,他置身其中总会想到过往,想到虞念小时候的样子。 他还会习惯性往上看,却发现已不再是那个少女趴着的窗子了。 这种感觉竟让他惶恐。 渐渐的他会迟疑,自己这么费心费力地搭建一切,到底是不想忘记什么? 后来他没强迫虞念住他家里。 因为江年宴怕失望。 怕原本记忆里的一切都会被现实的物是人非击垮。 虞念离开后,他在花园里坐了好久,久到老刘都以为他要石化了。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其实他内心所执着的不过就是一份过往罢了。 一份关于他和虞念的过往。 虞念抬手摸南瓜车的时候手指有点颤。 她想到的不是小时候,而是在北市发生的事。 在南瓜车上发生的事。 虞念蓦地抽回手,过往的那份记忆令她很不舒服。 她想走。 江年宴却轻轻箍着她的肩膀没放手,在她耳边低语,“要不要坐上去?” “不要。”虞念条件反射。 江年宴被她的反应逗笑,“这么害怕?” 虞念脸颊一烫,“哪有?” 幸好有夜色遮挡。 江年宴激她,“没有?那怎么不敢坐上去?” 虞念岂会不知道这点? 坐就坐。 既然过往已成云烟,又何必被过往所累? 她进了南瓜车。 这一刻竟又觉得人在从前了。 在从前的虞家。 她抬手轻摸。 摸着摸着,突然发现了异样。 之前她是在南瓜车上刻着字的。 现如今字没了。 “写给湛川的吧。”江年宴双手控着南瓜车,俯身看着她。 虞念一激灵,抬眼看他,“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是。” “什么时候知道的?” 江年宴抬手,轻轻一弹她的额头,“你刻上去的时候。” 虞念恍惚。 果然,她曾经的暗恋都被他如数看在眼里的。 “既然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还原了,那些字呢?”虞念问。 江年宴回答得很自然,“抹掉了。” “你干的?” “当然。” “为什么?” 江年宴的脸再往下压了呀压,对上她的眼眸,似笑非笑的,“宅子是我弄回来的,要的就是你我的记忆,我为什么还要留着你暗恋他人的证据?看着就闹心。” 虞念微微一怔,又思忖片刻,“江年宴,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 “承让。”江年宴说着起身绕到南瓜车后,“坐好,脚收回去。” 跟从前一样,叮嘱。 虞念就照做了。 江年宴轻轻一推南瓜车,悠悠摆动了。 南市到了这个月份气温最好,入夜后不冷不热的,风拂过面十分舒服。 不像上次在北市,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缘故,她就觉得好冷。 虞念在南瓜车里说,“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让你推南瓜车,推了好久。” “那次你睡着了。”江年宴记得一清二楚的。 虞念应激过。 当他将虞念从学长手里带回家之后,她成宿成宿做噩梦,然后醒了就失眠。 老宅前前后后都不知道请了多少心理医生来,无济于事。 直到有一天虞念缩在南瓜车里,他就默默跟在她后面,见她进了南瓜车后就问她,要推吗? 虞念当时沉默了好久,久到他都以为她不会回答,就听她轻轻嗯了一声。 他就推着南瓜车,很轻的手劲,跟寻常一样。 南瓜车里很安静,直到他意识到她是在里面睡着了,但也没停了动作。 就这样他轻轻推着南瓜车,车子荡啊荡的就跟摇篮似的,直到她在里面足足睡了个好觉。 虞念轻声说,“我觉得那次该是我睡得最踏实的一觉。” 江年宴说,“是,当时你没做噩梦。” 就是他一直推,一直推,推了一整夜。 虞念在南瓜车里低低笑了,“我那时候……也是矫情的。” 她的声音很低很轻,如喃喃,又像是说给江年宴听。 是啊,多矫情啊。 现在想想过往的许多事她都挺矫情的,还是经历得少了,以至于那时候但凡一点风雨就以为天能塌了。 第279章 抢人 虞念又在南瓜车里睡着了。 多年后的今天。 江年宴发现后哑然失笑,谁说她还不是孩子心性?还能在南瓜车里睡着。 但今晚江年宴没让她继续留在南瓜车里,又荡了一会儿,等她睡沉了之后他就将她揽腰抱起。 这体重比五年前还要轻啊。 都不怎么吃饭的吗? 江年宴将她抱回了卧室。 床榻上的床品都是干净的,连清洗剂用的都是从前老宅经常用的,所以虞念一躺到床上,睡意就更浓了。 给她褪了外衣,让她睡得更舒服些,盖上毯子时虞念轻轻呢喃了一声。 江年宴离得近,就听到了她的呢喃声。 阿宴…… 江年宴坐在床边,抬手轻抚她的头,温柔低语,“睡吧,我在呢。” 虞念真就更沉睡去了。 晚风偶尔进了卧室,有淡淡的花香。 老宅里的一草一木长势甚好,不同于在北市的艰难,不管江年宴请多少花丁,那一草一木都打理得费心费力。 而这里,哪怕野生野长都旺盛得很。 江年宴坐在床边看着虞念,看了许久,目光移不开。 也是该累了。 在桃源也算是经历了生死,只不过现如今的虞念已经学会了情绪内敛。 他以为她在这种事上已经无坚不摧,但现在看她沉沉睡去,才明白她直到现在才松了心里的那根弦。 人只有在放松的情况下才会睡得这么踏实。 手机响了。 江年宴眼疾手快接通,扭头看虞念,还好,没被吵醒。 是虞念的手机。 等江年宴出了卧室才对着手机喂了一声。 湛川在手机那头有片刻的沉默,然后问,“念念呢?” 江年宴没客气,“睡下了,湛检有事的话可以跟我说。” 手机那边气压很低。 “宴少想做什么?”湛川嗓音寒凉。 江年宴坐沙发上,看着落地窗外沉沉的夜色,“想做的很简单,湛检是个聪明人,不会想不到。” “你以为念念还会给你机会?” “事在人为。” 湛川还要说,江年宴及时堵住了他的话。“湛检今晚就不要担心了,念念睡得很踏实。” 话毕掐断了通话。 他朝着卧室方向看,心心念念的姑娘就在里面。 是,这次他绝不放手了。 翌日,虞念睁眼的时候恍惚了好半天,等江年宴推门进来时她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我在南瓜车里睡着了?”她诧异。 江年宴把一杯温水递给她,“是,睡得很沉,我怎么叫都叫不醒。” 又说,“喝了。” 又是过往的习惯。 虞念接过水杯,抬眼看了看他。 叫了吗? 她怎么这么不相信。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你要叫醒我。”虞念说。 江年宴饶有兴致看着她说,“在自己家里睡着了就睡着了,叫醒做什么?” 虞念喝了几口水,若有所思,良久后说,“不是的。” “嗯?” 虞念看着他,“宅子是你的,已经不是我家了。” 江年宴看着她,差点被她这句话气笑,“所以?” 虞念将水杯放床头柜,挺认真看着他,“你能买回这宅子我挺感谢,所以,转给我吧。” “当然。”江年宴想都没想,“手续已经在办了,就差你一个签名,回北市就一并办了。” 虞念愕然,“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要把宅子送给我?” “是还。” “钱是你掏的。” 江年宴笑,“我不用你还钱,你也清楚,我图的也不是钱,我又不是二道贩子赚差价。” 虞念,“用宅子来收买我?是不是成本太高了?” “高吗?还是你低估了自己?” “我觉得必要的时候还是谈钱方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虞念说。 江年宴说,“念念,你我之间永远不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谈不了钱。” 虞念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谈这件事。 老刘来了,带来了换洗的衣物、日用品。 虞念这才想起今天要去北市,看了一眼时间,懊恼。 这一觉睡得也太瓷实了。 老刘倒是给了她一颗定心丸,笑说,“宴少都安排好了。” 虞念问几点的飞机。 江年宴没说,就是问她饿不饿,她不想吃,他知道她是怕耽误行程,想了想说,“那就在飞机上用餐吧。” 又叮嘱老刘去准备。 老刘临走时跟江年宴说了句话,江年宴闻言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一幕被虞念看在眼里,心中狐疑。 等车子开出了老宅,这一刻虞念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说,“停车。” 江年宴却没有停车的意思,直到虞念拉住他胳膊,再次重申,”停车。” 他这才踩了刹车。 竟是湛川。 看样子不是刚来。 虞念诧异,他怎么知道她来了老宅? 湛川见她出来了,下了车。 虞念走到他面前,一时间竟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她问,“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后半夜。”湛川眉眼间有倦怠,但看着她始终温柔。 虞念心口一抖,“你知道我在老宅过夜?” “是。”湛川轻声说。 也是查了挺长时间,他才知道江年宴将她带回了老宅。 湛川着实是没想到老宅会落在江年宴手里。 当他决定跟虞念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想过要收回老宅子,想给她一个惊喜,但不管他想什么办法都联系不上现有的老宅持有者,原来啊。 这个江年宴还真是步步为营。 虞念抿抿唇,良久后说,“昨晚我只是睡着了。” 也算是给了解释。 事实上这种解释她说得很艰难,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 湛川微笑,“我信你,所以不用跟我解释。” 这么一说虞念就没由来的尴尬和不自然。 湛川问她怎么了。 虞念摇头,“没什么,我……要去趟北市。” 他不该相信她,她也以为自己能无坚不摧的。 湛川微笑,“是,听你助理说了你要去北市,所以我来接你。” “啊?” “一起回北市,我也该回去看看了,正好跟老领导见个面,有事谈。”湛川不动声色的。 虞念杵那了,少许,“几点的……航班?” 湛川示意了一下车,“我们开车回去,衣物和用品我们先买就行。” 这么促急不是湛川的风格,明显是在抢人。 虞念没等说话,江年宴下了车,走上前似笑非笑说,“开车?湛检风里来雨里去习惯了,念念可未必吃得消。” 转头看向虞念,“走吧,咱们的时间差不多了,私人飞机快到了。” 第280章 叫做细致入微 虞念愕然,她没想到江年宴动用了私人飞机。 他的飞机落在南市需要提前调配,说明今天回北市是他早就规划好的。 这人做事还真是…… 果然不是临时起意。 湛川也没料到江年宴会出这招,眼底划过愕然。 “念念,”江年宴抬腕看了看,“咱们现在出发,不到两个小时能到北市,古潭寺闭寺的时候住持会等着咱们。” “今天就能见到住持?”虞念惊讶。 “能。”江年宴很肯定地说。 不用说,这也是他提前沟通好的。 虞念没想到他已经做好了这么多事。 从时间上说,虞念的确没有拒绝江家宴的理由。 她看向湛川,“我……” “没关系,去吧,时间要紧。”湛川看出了她的迟疑,主动让步。 是他疏忽了。 他知道一切都太晚了,当天也没有合适的航班,他能做到的就是带着虞念马上开车赶往北市。 或者再快些就是到临市搭乘最近的航班。 但显然不及江年宴的直达节省时间,更何况私人飞机更舒适些。 有时候虞念情愿湛川蛮横不讲理些,像是眼下,他可以跟她发脾气,怨她跟江年宴之间没保持距离。 哪怕湛川表露出不情愿或者怨怼之意,虞念也不会这么心里不舒服,像是自己做了多大逆不道的事似的。 “湛川,对不起。”她诚心致歉,轻声说,“等我从北市回来,我……” 她能怎么样呢? 湛川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们好好谈谈。”虞念轻声说。 他俩之间是有问题的,但主要问题在她身上。 湛川笑了笑,“念念,我也回北市,等你办完事给我电话。” 虞念啊了一声,下意识的,“好。” 湛川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语气宠溺,“走吧。” 直到坐上车子,虞念心口还是闷闷的。 她始终沉默。 老刘将车开得又快又稳,时不时从后视镜看后面的情况。 江年宴知道她在想什么,眸光虽暗沉,眉间却始终风平浪静。 直到湛川的车跟他们分道扬镳。 虞念终于开口了,“都算计好的,对吧?” 她转头看着江年宴,“我看到来电显示了。” 沉默不是在伤春悲秋,她是在复盘整件事,顺便的她看到了手机上的通话记录。 江年宴说,“我没删掉记录,说明我并不想瞒你。” “所以,你就是打算让我知道你的存心故意。” “是。”江年宴丝毫不掩藏。 虞念盯着他。 江年宴就是要让湛川知道他俩在一起,也让湛川知道她夜宿他地,湛川势必会去查一些事,包括她的行踪,包括老宅的情况,甚至是她的行程。 所以对于湛川来说,带着她开车立马回北市,这是最直接也是唯一地办法。 虞念移开目光,“江年宴,你步步为营不累吗?” “看什么事了。”江年宴稳稳接住她的情绪,“在有关你的事情上,我更愿意将这种做法叫做细致入微。” 老刘暗自捏把汗。 虞念扫了他一眼,又扭头看向窗外。 没说高兴,也没说不高兴。 总之,很平静。 江年宴瞧着她的样子,唇角弯了弯。 老刘这边开着车,心里的不安倒是散去了,可与之攀升的是强烈的困惑。 这虞小姐的变化可真大啊,他都揣摸不透她的想法了。 让虞念没想到的是,方源也跟来了,跟虞念小声说,“我以前也坐过私人飞机,但没这个豪华。” 虞念不觉得什么,以前虞家也有私人飞机,论豪华程度那也是整个商圈数一数二的。 之后虞家在她手里一路高歌,但她也没想到过要去购私人飞机,可能在她的印象里,私人飞机就等同于父亲出差,她自小就不喜欢父亲出差。 虞念问方源怎么跟来了? 方源说,我是你的特助,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虞念信了他才出鬼呢。 到了北市,老刘主动揽活,“虞小姐放心,方特助我负责安顿。” 方源一听这话诧异,“我用你来安顿?当然虞总在哪我在哪。” “虞总在北市有住处是不假,但你确定要跟虞总住一起?”老刘问了句。 方源又不傻,自然听出话里的意味来,一时间就迟疑了。 抬眼看虞念,本想询问她的意见,不想一下对上江年宴的目光。 暗自激灵一下。 紧跟着话锋就变了,“虞总,那我就跟老刘走了,你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吧。” 就,不经意想起老刘之前说过的话:江总对虞总势在必得。 虽然方源平时不大满意湛川在感情上的温吞,也总是恨铁不成钢的想要给虞念介绍个对象刺激一下湛川,可也不代表他就赞同江年宴的做法。 挖人墙角这种事总归不见得有多光彩吧,更何况两家都有联姻的打算了。 然而,胳膊拧不过大腿。 老刘和江年宴都是横亘在他面前的两条大腿! 虞念见他言语挺坚决,就点了点头。 这五年来虞念都没怎么踏足北市,顶多就是到了北市周边。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事实上就是她在逃避北市,逃避跟北市有关的人和事,逃避跟北市有关的过往。 知道她已经回了北市,江老太第一时间打来了电话,激动坏了,一个劲问她什么时候回江家。 虞念跟江老太说,等从古潭寺办完事就去看她老人家。 老太太连连说好。 古潭寺有些大殿正在维修,还有一出是单独辟出来的,据寺里人说是要建茶室。 寺中有禅茶本是自然不过的事,但虞念看得明白,这茶室属外包,跟寺院没什么关系,说白了就是借着寺庙的地方赚钱了。 虞念和江年宴赶到古潭寺时正好赶上闭寺,有身穿僧袍的小弟子像是在等着他们,见他们来了,远远地就迎过来,确认他俩的身份后,小弟子说,两位施主跟我来吧,大师父已经等候多时了。 却不是往寺里走。 这倒是让虞念感到奇怪,便问,“小师父,老住持不住寺里?” 小弟子也不多说话,就是嗯了一声,在前方带着路,脚步又轻又快的。 第281章 降头师 穿过郁郁葱葱的松柏,顺着寺旁的石子小路没走多远眼前就豁然开阔。 是独立的僧舍,整齐排列,还有一处佛堂,院落中央有株古树,是菩提树,枝繁叶茂。 菩提树下放有黄色蒲团,许是师父们用来打坐的。 院落里能看见的僧人不多,偶尔能见身影,听不清在讨论什么。 不远处有位僧人拿着挺大的扫帚在扫地,让虞念冷不丁就想起了隐士高人扫地僧。 老住持的岁数挺大了,虽说脸上皱纹不少,但脸上没怎么有老年斑,白胖白胖的,特别慈祥。 比五年前虞念见他的时候是老了些,但精神状态很不错。 小弟子将他们领到后就退去做晚课了。 他俩进了方丈室,室内供有释迦牟尼佛,燃有供香。 虞念很熟悉这种供香的气味,她小声对江年宴说,这气味才是对的。 如此,更能说明刘总那里有问题。 问及尾愿,住持是能说出一二来。 老住持说那位师父的确在古潭寺住过一阵子,刚开始他还总是跟住持讨论佛法、辩经,后来就不怎么跟寺里人接触了,整天待在藏经阁里不出来。 “尾愿不是本国人,所以可能跟语言不通也有关系。他虽然平时交谈没问题,但谈论佛法跟寻常聊天不同,所以沟通还是有限。” 老住持给出了解释。 虞念将手机拿出来,将当时她在刘总那拍的照片都一一给老住持看。 老住持看了“法坛”后很不理解地问他们这是什么。 一句话把江年宴和虞念问愣了。 询问之下才知道,这种法坛根本就不属于佛教。 “至少咱们国内不会有这种法坛,不像是佛门的东西。” 虞念又把法器的照片给老住持看。 老住持摇摇头,“这不是法器。”他想了想,又仔细看了看,“是,这不是法器。” 说话间院里的扫地僧就进来了,他是来擦拭佛像的,手里已经换上了白色棉布,看来是专门用来给佛像拭灰的。 老住持叹气说,“果修,这里正在会客,你就过会儿再来打扫吧。” 果修的年龄看上去跟住持差不多,许是在寺庙里待的年头久了,就很随性了些。 “过会儿我就没时间了,今晚要抄经。” 虞念心想,还挺能怼人的呢。 老住持低叹一声,细不可闻。他看向虞念和江年宴,轻声说,“我们继续。” 纵容了果修刚刚的行为。 不知怎的,她竟从老住持喝和果修身上磕出了cp感。 罪孽啊罪孽,虞念在心里默念:我佛慈悲,原谅她这种狭隘的想法。 江年宴文老住持,“那您先见过他手持法器吗?”他指了指手机上的照片,“跟照片的一模一样。” 老住持很肯定摇摇头,“没拿,他手里没拿什么法器。” 就是两手空空而来,就两手空空而走。 他来也没扰乱寺里生活,他走也是无声无息,就像是无意间闯进寺里的一片云。 “当时他是跟僧人们住一起?”虞念问。 老住持点头,“那时候僧人们起居还都在寺里呢,他是单独的一间房,后来就总是待在藏经阁,再后来就离开了。” 虞念不解,“那时候住寺里?为什么现在大家都搬出寺院了?” 这就说到老住持的无奈之处了。 他表示,古潭寺是老寺庙,一直以来香火都算稳定,来寺里的都是上了年龄的和佛教徒,但这两年年轻人开始暴增,都跑寺庙里来打卡。 “本来香火旺盛是好事,但人流量一大就会被资本盯上。” 老住持叹气,“现在寺里修的得就跟网红打卡圣地了,全都是资本为了收割利益服务。不少网红跑来寺庙都是奔着那些个佛串手串啊,挤破了脑袋排着大长队不管多少钱都要得到,这就是执念啊。还有不少代购的……总之影响了僧人们的正常作息,所以从去年开始僧人们就办出来了。” 虞念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些,心生唏嘘。 这两年不少佛寺的确成了网红打卡胜地了。 在资本家眼里就成了生意的场所。 江年宴没像虞念那样有太多感慨,或许在他眼里,这只是必然的过程。 他问老住持确定没见过尾愿拿过这种法器? 老住持肯定,点头。 虞念迟疑,“如果不是法器,怎么能出现在法事现场呢?” 关于这个问题老住持也回答不上来。 这个时候就听一声慢悠悠的动静—— “法事不是法事,法器不是法器,所以僧人也不是僧人。” 虞念一怔,下意识去看扫地僧。 江年宴也狐疑。 扫地僧在小心翼翼擦拭佛像的手指,谨慎又娴熟的。 他没看这边,可刚刚那番话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老住持非但没呵斥他多嘴,反倒一下想起,拍了一下脑袋,“对了,果修你是接触过尾愿大师父的。” 虞念看着果修。 果然,扫地僧就是扫地僧。 果修还在仔细擦拭佛像指甲呢,很随意地嗯了声,又道,“当年我负责藏经阁,所以几乎天天跟尾愿待在一起。” 虞念一激灵,“果修师父,你叫他尾愿?” 就连老住持在遇到尾愿的时候都称一句尾愿大师父,果修却直呼他名号。 果修换了另一只手去擦,“他一身罪孽,何德何能被人称上一声大师父?” 都说佛度有缘人,可果修这话里的意思就意味深长了。 江年宴敏感问,“所以,他是披着佛徒的外衣招摇撞骗?” 扫地僧这下放下手里的棉布,转身看着他们,“不,他没借着佛号行事,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僧人。” - 不是僧人,却被不少人追捧。 但来找尾愿的人都不是大张旗鼓。 因为尾愿是个降头师。 有关尾愿的身份,就只有扫地僧知道。不是尾愿告诉他的,而是他听尾愿对着藏经阁里的佛像喋喋不休的时候听到的。 是,果修能听懂他说的话。 尾愿在藏经阁里待了是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他也的确翻阅了不少经书,但更多的是在斥驳佛教和经书,行为举止十分出格。 直到一次他对着佛像大放厥词,果修便放下手中的扫把,跟他来了次辩经,那次之后尾愿就再也不敢乱讲话了。 第282章 每一年的福签 一直以来果修跟尾愿都井水不犯河水,他去藏经阁看他的书,果修在藏经阁打扫他的卫生。 尾愿每次看完书都会在佛像面前坐一会儿,然后喋喋不休一番。 刚开始果修也没在意,后来通过他的念叨,渐渐猜出他的真实职业。 “在国外也有高僧会降头的,这也属常见,但后来等尾愿走了,我寻思来寻思去总觉得他不是那种正规降头师。”果修说。 不是正规的降头师,是果修猜测的。 因为他听到尾愿提到自己一生爱财慕色,也说不少权贵都来找他办事。 当然,这些话是尾愿辩经落了下风后感叹的一番话。 果修说,佛法光明耀耀,回头是岸。 尾愿离开古潭寺的时候是带着忏悔之心走的,因为同是学佛之人,果修也没跟旁人说起这件事。 本来寺中人,你从何来,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从寺中离开后要走的路。 老住持听完果修说的这些事后感叹,“照这么看,你们的朋友就是中了降头,尾愿贪恋钱财,这贪念可不是轻易能戒掉的。”他看向江年宴,“江施主还要尽快提醒你的那位朋友才行啊。” 江年宴想了想问,“如果真是中降头,那要怎么破解?” “尾愿出自寺庙,那他的师兄师弟可以找找看,要么就只能找位比他厉害的降头师了。” 这天,老住持带着他们去了藏经阁,他们翻阅了尾愿曾经看过的书,觉得他似乎在找寻什么。 或者真就是在找寻一种内心救赎的方式吧。 从藏经阁出来,虞念的目光就落在殿前古树上。 跟五年前一样苍劲挺拔。 曾经她和江年宴来古潭寺,她就在这株古树上挂了祈福签。 跟母亲常年信佛有关,她自小就知道佛寺里的一些讲究。 像是有些位置悬挂的福签会定期处理,否则挂不下,但有些位置是不用清理的,如寺中较为冷门的位置。 世人求佛祈福都会在佛前,可心若诚,各处都是佛前。 古潭寺中最老的树就是眼前这株,位于藏经阁殿前。 香客们极少来这边,更别提那些前来许愿的人了。 虞念的福签挂在这,能保持好多年都在。 经过古树的时候她看了一眼。 果然还在,除了被风吹雨淋的有些褪色外。 她想着等这件事了了,她再来求个福签挂上。 紧挨着她的那只福签引起了她的注意。 抬手翻过来一看,惊愕。 顺势又看了旁边的那几只,愣住。 - 一出古潭寺,虞念就跟刘恒衍联系了。 说了他们查到的事。 刘恒衍吓得够呛,连连说知道了。 通完电话后虞念感叹,“这刘家也不太平啊。” 江年宴倒是风轻云淡的,“但凡家族哪有太平的,尤其还得争权夺势。” 虞念细品着他这句话,扭头看他,“你意有所指呢。” 江年宴没隐瞒,“江家也是一样。” 虞念想到了,只是没想到他会跟她说实话。 两人没急着走,就看着古潭寺渐渐笼罩在沉落的余晖里。 虞念看着天边。 从南市到北市,横跨两千多公里,却是她花了五年的时间来面对的。 “你不信这些的,为什么要那么做呢?”良久后,虞念轻叹。 江年宴转头看她,“什么?” “那些福签。”虞念轻声说,“还有功德簿。” 古树上挨着她福签的是江年宴的。 当初他陪着她来古潭寺,对于祈福这种事他向来不信。 但就在经过大殿那株古树时她看见了福签,不止一只,是每年都有一只,落款都是江年宴。 求的顺遂签,给她求的。 不是临时挂上去的,每一只福签的颜色深浅不一,经过时间的洗礼。 其实这次江年宴能跟古潭寺联系好了一切,本来就让虞念起了疑惑。 他什么时候跟寺里住持走这么近了? 看过那些福签后虞念心里就隐隐有了预感。 私下一问住持,果然朝着她预想的去了。 江年宴每年都来古潭寺做功德,大多是建寺,这是大功德,必然要记在功德簿上。 可江年宴从不记录自己的名字,在住持一再要求下,他便将功德均数记在了虞念身上。 所以虞念在功德簿上看到的是自己的名字,每一年都有自己的名字。 她无法形容知道这一切后的心情。 理智就像是海中的孤舟,终究还是被巨浪给吞噬了。 江年宴浅笑,“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是不信,但好像这种事做习惯了就信了。” 虞念转头看他。 他说,“当初你捅了自己一刀,我别无他求,只希望你能平安无虞,所以后来到古潭寺来求了福签,更像是……心理安慰?或许吧。” 后来每年一到那个月份他就想来了。 走着曾经跟虞念一起走过的石子路,往古树上挂福签的时候也仿佛能看见她的影子。 他就执拗认为,虽说古潭寺虞念只来过一次,但一定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江年宴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苦涩。 虞念看在眼里,心里也跟着阵阵不是滋味了。 在北市的住处,江年宴也早早找了家政去收拾了干净。 江年宴问她是想回家休息还是回老宅看老太太。 虞念看了一眼时间,这个点去江宅唯恐就挺晚了,再跟老太太一拉家常,势必会影响老太太休息,便说,“还是明天起早去吧。” “好。”江年宴意外的没勉强她。 各自还都有事。 江年宴要赶回中势开会,虞念也有个电话会议要开。 于是,江年宴就命老刘送了虞念回住处。 方源没跟着老刘来。 老刘跟虞念汇报,“方助理目前安顿在我那里,虞小姐放心吧。” “跟你住一起?”虞念惊讶地问。 老刘恭敬回答,“是。” 虞念就不经意想到方源那张欲哭无泪的脸,迟疑片刻问,“他跟你住一起……方便吗?要不然还是让他来我家吧。” 老刘说得直接,“宴少肯定不会同意,毕竟孤男寡女,影响不好。” 虞念无语,“方源是我的助理。” 跟江年宴同不同意有什么关系? 老刘不卑不亢的,“虞小姐,在这种事情上方助理还是有眼力见的。” 第283章 不留我? 虞念问老刘什么意思。 老刘说,“因为他知道宴少在追虞小姐你。” 虞念噎了一下。 说得可真直接。 被老刘一路送回了家。 虞念下车没多久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来。 老刘见状落下车窗,恭敬问,“虞小姐还有事?” 虞念嗯了一声。 老刘见状要开门下车,被虞念拦下了,“就问句话。” “好,虞小姐你问。” “刚刚上车之前,你为什么站得离我那么远?”虞念想了想,补充了句,“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 以前老刘经常接送她,有好几次他都离得她好远,像是在忌讳什么似的。 老刘闻言笑了,“哦,这件事啊,虞小姐,因为我抽过烟,所以站得离你远点。” “抽过烟?怎么了?”虞念没明白。 老刘说,“是宴少说你不讨厌烟味,所以我就尽量控制点了,但虞小姐,我这个人有烟瘾,还不得不抽,不像是宴少能控制得住,他在虞小姐面前从不抽烟。” 虞念怔愣。 好半天问他,”所以,我讨厌烟味这件事在五年前宴少就告诉你了?” “对啊。”老刘不以为然。 虞念心头又掀起风浪了。 她问老刘,“你家宴少是抽烟的吧?” “抽,哪能不抽呢,宴少的烟瘾其实也不小呢。” - 直到进家门,老刘的话还在虞念耳朵周围转。 她不是没在江年宴身上闻到过烟味,也知道他是抽烟的,可她没见过他抽烟。 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 虞念觉得心口跳得厉害,气息都一度的急促。 跟集团高层开完视频会议,虞念又跟虞倦洲和乔敏聊了聊。 最近乔敏和虞倦洲两人似乎在闹情绪,没再黏在一起。 虞念知道喜欢虞倦洲的那个姑娘,私底下其实对方的父亲找过她,有想喜结良缘的意思。 但虞念回了对方,毕竟是虞倦洲自己的事,要跟谁结婚也该由着他的意愿。 虞倦洲赶着应酬没说几句话,倒是乔敏挺担心虞念,一个劲问她什么时候回南市。 自打虞念回了南市后,乔敏的工作重点也落在了南市,隔三差五地就飞去南市。像是眼下,虞念在北市,乔敏又去了南市。 虞念跟乔敏不拐弯,问她在担心什么。 乔敏反问她,”你说我担心什么?你都没跟湛川一起走。“ “这不是赶时间嘛。” “事有缓急,还差这一晚?”乔敏才不信她的话,“念念,你可把持住了,五年前的教训还不够吗?” “行了,我知道了。”虞念感动她的关心,但往往太过关心,也会给彼此造成负担。 江年宴来的时候,虞念刚好忙完。 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头发还裹着呢。 见江年宴手拎着餐盒来的,虞念这才意识到家里干净是干净,但什么吃的都没有。 “故意的吗?”等他进屋后,虞念说,“都叫家政了,冰箱里塞点东西不难吧?” “你有时间做?”江年宴一针见血的。 虞念想了想,这倒是。 她哪有时间做呢。 “而且,你做的你自己能吃进去?”江年宴又不疾不徐地补了刀。 他说这话的时候在厨房,将餐盒逐一摆上餐桌。 虞念靠在厨房门口,看着餐盒上的logo。是她爱吃的一家餐厅,不管是距离她住的地方还是江年宴的公司都不近。 餐厅不接受外卖服务,所以想吃就只能去餐厅现买。 虞念看着看着,心底的情感又开始恣意流淌了。 她努力压下这莫名其妙而来的感动,清清嗓子说,“江年宴,你仗着有身手就欺负人是吧?但凡我能打过你,你这么说的话我都会揍你。” 江年宴闻言笑说,“那你来打,我不躲不避不还手。” “坐等挨打?” “嗯。”江年宴擦了手,眸光含笑。 虞念上前,“真当我不敢打?” 抬手攥拳就来捶他。 江年宴低笑,就任由她捶打自己。 但没由着她太长时间,几下过后,她的手腕就被他控住一并背在身后。她试图挣扎,却被他箍得更紧。 “不是不躲不避不还手吗?”虞念嚷嚷。 江年宴压身过来,凑得她很近,“你打我,手不疼吗?” “不疼。”虞念死鸭子嘴硬。 实际上拳头挺疼,这人身上太硬。 江年宴凝视她,“我疼。” “别装可怜,我才有多大劲?”虞念才不信。 江年宴轻声,“我心疼。” 虞念微微一怔。 “念念,”江年宴低叹,目光变得认真,“五年前你的一刀子,我一直疼到现在。” 他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对不起。” 从见面到现在,江年宴不是没跟她道歉过,可都不像现在这么凝重。 重得如同磐石,压得虞念心头发慌。 她说,“都过去了,人总得往前走往前看。江年宴,如果我一味沉溺过去,就没今天的虞氏了。” 江年宴抬眼看她,“我知道。” 虞念与他对视,“那还不放开我?” “不想放。”江年宴的薄唇似有似无擦过她的脸颊,在她耳畔低低说,“念念,我很明确我要什么,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放手了。” 虞念努力压着急促呼吸,“你今天的任务是来送餐的吧?现在餐送到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江年宴微微抬脸,气息却与她的纠缠,“这么狠心?” 虞念嗯了一声,“已经很晚了,江总不会是想在这过夜吧?” “不行吗?”江年宴问。 虞念一下想起山洞里的场景,浑身就烫了一下。 她迅速拾回理智,“当然不行。” 没给江年宴机会,虞念将手腕挣脱出来,将他推搡着出了厨房。江年宴尚算配合,被她一路推着走,边走边笑,“念念你这叫什么知道吗?念完经赶和尚。” “既然是和尚就更该清心寡欲。”虞念打开房门,顺势将他推了出去。 江年宴转过身,一手搭门框,低笑看她,“真不留我?” “不留。”虞念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点飘。 关门后,虞念满脑子都是江年宴的眼神。 认真、执拗,还有她不想去承认的深情。 可勾着她的还有山洞里的一桩桩一幕幕,老住持的话、老刘的话,林林种种的事也在不停纠缠着她。 她一直在躲,从山洞事件发生后,她觉得,自己的理智一直占上风的。 虞念攥了攥手,心脏蹦得快从嗓子眼里出来了。 猛地她转过身打开了房门。 这一刻,心跳似乎都停了。 江年宴没走,他还站在门口。见她开门的瞬间,他的眸光染上万般柔情,上前一步压下脸,吻上了她的唇。 虞念没拒绝,几乎同时的搂过他的脖子。 第284章 从未有过的情况 自从洞穴事件后,虞念其实一直都在忍。 让理智回归,拼命告诉自己,在桃源发生的一切只是一时头热。 在那种情况下,任何女人都抗拒不了吧,更何况他俩本就有过肌肤之亲。 是那种纯粹的、身体上的记忆和吸引。 一切都是荒唐,一切都不过是闹剧一场。 可今晚,她的冷静再一次被打破。 当她决定开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根本抗拒不了他。 但实际上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的心思。 想看看自己不在极端的环境下会不会拒绝不了江年宴。 房门重新关上。 不同的是,两人的身影在暗调的光影下纠缠。 从玄关到客厅再到卧室,男女之间激情的战火一路焚烧。 不同于在洞穴那次,虞念虽说接受,但多少还有些顾虑,更不同于五年前,虞念几乎都是被动的。 这次虞念的大胆主动让江年宴几乎疯狂,他如同失了控的兽,恨不得将虞念整个吞了。 两人的衣衫也是一路散落的。 虞念的衣衫是被扯破的。 当江年宴冲进来时,她艰难喘息。 他情难自抑地轻咬她的唇,粗重呼吸与她的纠缠,他低喃,“念念,你是我的,是我的。” 男人的嗓音如磐石,压在了她的胸口上。 跟五年前不一样的是,他再说这番话的时候有了祈求的意味。 他抬脸,坚挺的鼻梁穿过她濡湿的发,于她耳畔痴缠,“念念,能成为我的吗?说你是我的。” 虞念的一颗心就像是那晚在老宅坐上了南瓜车似的,荡啊荡的。 她搂住他脖子,手指在轻颤。 嗓音也微微发颤,她说,“是你的,我是你的。” 江年宴这才敢看她的眼睛,充满情欲的眸光里多了愕然和激动。 良久后他哑声问,“我是谁?念念,我是谁?” 他竟是小心翼翼了。 虞念看出他的情绪波动来,一时间心口发堵,她与他对视,轻声说,“你是江年宴。” 江年宴忍不住吻上她的唇,又在她耳边喑哑命令,“叫我阿宴。” 虞念的心尖都在颤抖。 她念道,“阿宴……” 夜色似水,缠绵悱恻。 又似火,足以将彼此燃烧殆尽。 - 天边微微泛了鱼肚白的时候江年宴才算餍足。 虞念浑身没了力气,趴在床上一动不能动,还是由着江年宴将她搂回怀里,胳膊伸过来给她当枕。 他从身后贴着她,搂着她时感受着她浑身的颤抖,又情不自禁轻咬她的耳垂,嗓音性感磁性,“你这个妖精。” 虞念阖着眼,昏昏欲睡的。 可精神是高度亢奋,想睡还睡不着。 男人虽说偃旗息鼓了,却没退出来,还停留在她身体最深处。 她不敢动。 只要动,她就怕男人又有了苏醒的迹象。 果然,江年宴这种男人不是随便什么女人就敢招惹的。 这次她比以往更主动,下场就是换来男人更狂野的回应。 江年宴的大手在轻抚着她,感受她娇嫩肌肤下的颤抖。 虞念许久才开口,嗓音发哑,“有女人故意接近你吗?” 江年宴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么问,“什么?” “我的意思是,”虞念的嗓音喊得疼,所以声音很小。 声音一小就显得很娇,跟只猫似的,听得江年宴心里痒痒的。 “有没有女人想得到你,给你下药的?” 江年宴一愣,“啊?” 虞念也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是…… 真有的话他也不能说啊。 江年宴这才反应过来,低头跟她说,“没有。” 虞念微微转脸看着他,良久后说,“当初你在虞家的时候,就有不少名媛姐姐打你的主意,你那时候还没成年呢,算是躲过了一劫。” 江年宴笑了,却是笑得不正经,微微压身过来,“那你呢?对我有没有非分之想?” “我那时候还小呢。”虞念脸颊一烫。 江年宴的薄唇落下来,贴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念念,我对你一直有非分之想。” 虞念忍不住轻喘息一声,“流氓。” 江年宴忍不住低笑。 她又躲开他的唇,看着他,“真没有女人对你动手脚?” 这么英俊的一张脸,这么诱人的身形,哪怕只是出于色心,那也是会吸引不少女人的,更何况当年他从虞家离开后过的一定是打打杀杀的日子,他在社会上厮杀,什么样的女人会接触不到呢? 那些个三教九流的,想得到一个人会用尽手段吧。 江年宴从她颈窝里抬脸,看着她笑了,“你怎么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我就那么惨,一定会被下药?” “倒也不是……”虞念其实是在想,要真有这样的女人敢对江年宴做那种事也是挺大胆的。 江年宴在清醒的时候尚且能让她连连求饶,一旦真服了药,那岂不是得能让女人死过一回? “没别的女人,她们也不敢接近我。”江年宴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为什么不敢接近你?”虞念好奇。 江年宴想了想,反问,“你觉得我在虞家的时候有女人敢接近我吗?” 虞念思量少许,也不是完全没有,但的确很少。 大多数名媛姐姐都只是虎视眈眈,可付诸行动的好像真没有。 她打量着江年宴。 这一刻突然就明白原因了。 江年宴这个人,从长相来看帅是帅,但冷也是真冷,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孤傲,的确一般人不敢轻易接近。 而那些名媛姐姐们都是被男人追着捧着习惯了的,虽说对江年宴的不理不睬会起兴趣,可说到底也不想在一个保镖身上跌了面子,如此一来倒是没人敢用实际行动来撩拨江年宴。 可她们没见过江年宴情欲泛滥时候的模样。 如冰山里蕴藏着大量的火焰,熊熊而烈,灼灼燃烧。 他眼里蕴藏着的情和欲是能迷死人的魅力。 虞念见过的,所以承认,戒不掉了。 见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江年宴眼底的神情变得柔软。 他微微压低了身体,温柔低语,“念念,跟我在一起,行吗?” 今晚的虞念是热情主动,一时间江年宴竟心里没底了,他无法揣摩到她的心思,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第285章 我们分手吧 虞念闻言,敛眸思量着。 这一次她没立马拒绝。 江年宴以为她还像山洞那次一样事后清醒绝情,在问完刚刚那句话后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 不想她竟迟疑了。 这让江年宴蓦地心生开阔。 他抬手轻轻扳过她的脸颊,“念念?” 那么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可又生怕问出一如既往的答案来。 一时间江年宴就小心翼翼了。 虞念抬眼看他,“如果我说我不想跟你确定关系呢?” 江年宴一怔。 这答案其实在心里已经有了,可就这么听进耳朵里时,心口还是会像刀子划过似的。 “你……”他想说什么,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虞念看着他的脸,“你知道我有未婚夫。” 这个时候提湛川,江年宴心里别提多不舒服了。 他微微蹙眉,用近乎低沉又压抑的嗓音,“但是,你跟我上了床。” “那又怎么样呢?跟你上了床就一定要在一起?”虞念笑问他。 江年宴沉默地看着她,薄唇微抿,下巴就显得几分锋利。 虞念跟他目光相对,抬手。 纤细的手指轻抚他的脸颊,微微一笑,“别忘了,当初在虞家的时候你就是我的保镖,每天在身后跟着我,不敢僭越半步。现在你是京城宴少不假,但你一天是我的保镖,这辈子都摘不掉这个帽子,所以阿宴,现在是我想跟你上床,这场游戏不是你来主宰,明白吗?” 江年宴抬手抓住她的手,却没用力,终究还是怕抓疼了她。 她浑身上下都软得要命,哪怕江年宴在听了这番话后牙根挺痒痒的,可还是不舍得弄疼她。 他眸光沉沉,低声说,“念念,你当我那时候没僭越是出于不敢?” 虞念似笑非笑,却没回答他的问题。 “所以,你想怎样?”江年宴追问。 虞念说,“我觉得,你做床伴不错。” “什么?”江年宴皱眉。 虞念看着他笑,“我们的关系不对外公开,我有需要找你,你有需要也可以找我,但彼此不干涉对方的生活。江年宴,你有你的未婚妻,我有我要结婚的对象,我们任何一方一旦结婚,这段地下情就可以结束了,怎么样?” 江年宴紧紧抿唇,半晌后说,“我天天有需要。”话毕,要来吻她的唇。 被她伸手挡住,“那可不行,咱俩之间要以我的精力为主,你要随叫随到,但不能不请自来。” 江年宴微微眯眼,“你是认真的?” “对,认真的。”虞念盯着他,“就像五年前咱俩的关系一样,见不得光,我也不想让这段关系见光。江年宴,这是你拥有我的唯一方式,你自己考虑。如果不行,咱俩就拉倒,从今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拉倒?”江年宴脸上似乎有了愠气,大手下探控住她的腰。 狠狠一顶。 虞念倒吸一口气,“江年宴!” 江年宴着迷看着她,“是这么拉倒吗?你确定你能跟我拉倒?” “湛川不见得比你差。”虞念说了句。 “闭嘴!”江年宴扳过她的脸,狠狠吻咬她的唇。 虞念就仰头承受,没推开他。 少许他才松开她,唇贴在了她的颈窝里,“所以,你并没跟湛川发生过关系。” 虞念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 这个狗男人,这个时候了思维还这么缜密呢。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毕竟我要嫁给他——” 话没等说完,唇又被江年宴给堵住了。 这次他近乎是啃咬,似乎在发泄着怒火。可渐渐的男人的吻又变得缠绵,似水般温柔下来了。 之后他放开她的唇,英俊脸颊埋在她的脖颈处,喘气粗沉,似乎在隐忍着情绪。良久后他低低开口,“可以,念念,我同意。” 虞念一怔,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什么?” 江年宴抬头看着她,“我同意你的决定。” 虞念愕然。 “同意……做我的床伴?” “是。” “只是床伴,江年宴你想好了。”虞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强调了句。 “想好了,你有需要,我随叫随到。”江年宴目光变得柔和。 虞念还是无法相信,“你是江家的少爷,是大名鼎鼎的京城太子爷,你心甘情愿做别人的床伴?” “你不是别人。”江年宴目光灼灼,“是你,所以我才同意。” “为什么?” 这样的关系对他来说就是侮辱,不是吗? 江年宴轻捏她的下巴,“你也说了,这是我能拥有你的唯一方式。既然是唯一的方式那也是唯一的机会,我为什么不抓住?” “机会?”虞念笑了,“你想多了,你我只维持床笫关系,其他的一概没有。” 江年宴再次压身,“那我就更该卖力了,不是吗?” 他已经蠢蠢欲动了。 就着还在她身体里的姿势,男人再次生龙活虎了。 虞念闷哼一声,又因身后男人的进攻,声音瞬间就变得支离破碎。 男人的大手扳过她的脸,薄唇落她耳畔,低沉喘息,一下下往她心里钻,“念念,我爱你。” 爱得太久了。 爱你,所以愿意成为你的任何的谁,只要你还需要我。 虞念浑身一颤。 心尖都为之震动。 - 翌日午后,湛川还真赶回了北市。 一踏进北市境内,他就第一时间给虞念打了电话。 虞念冲了澡出来,江年宴挡在浴室门口,一身慵懒问她,“去哪?” 虞念将吹干的头发挽了挽,很随意地说,“湛川回了北市,我去给他接风。”又挑眼看他,似笑非笑的,“我去跟未婚夫约会,不行吗?” 江年宴眼底的笑意渐渐退散,虞念见状笑了笑,伸手推开了他去换衣服。 很快,江年宴也跟着到了衣帽间,站在门口,“晚上回江家吧,我去接你,老太太来了好几遍电话了。” 虞念暗自揣摩了一下时间,“好。” 她将头发散下来,又从随身包里掏出香水,用了些。 香气幽幽,跟她的人一样,勾得人心神摇曳。 江年宴暗自攥拳,终于还是忍下了心头的酸楚。虞念回头看他,“你也该去陪陪你未婚妻了,几乎一天一晚上了,你吃得消我还吃不消呢。” 可嘴上刻薄,等见到湛川后虞念开了天窗。 她对湛川说,“很抱歉,我们分手吧。” 第286章 她认 没约在湛家。 虽说虞倦洲已经被湛家认回了,但当年湛家的所作所为虞念并不会原谅。 所以当时能接受湛川,纯粹是因为湛川的人,并非湛家。 约在了餐厅。 在点完餐后,虞念就开门见山地跟湛川提分手了。 湛川是个情绪很稳定的男人,加上职业缘故,深沉内敛势必是强项,闻言后却是手指微微一颤。 良久后他笑了,却是淡淡忧伤,“念念,我料到了,只不过听进耳朵里还是会难过。” “我对不起你,湛川,这五年来你一直都很包容我,为了我从北市到南市也是二话没说。你很好,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我才更不能骗你。我对你感激大于爱情,再继续下去对你不公平。” 湛川倒了水,倒水时手还在微颤。 虞念见状伸过手接过来,为彼此倒了一杯水。 湛川看着杯子里细小的水涡,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对我是感激大于感情的?” “你为了我来南市吧,那个时候我就挺感激你的。我有想过我们的以后,我也相信嫁给你我会很幸福,可我骗不了自己,我始终不能说服自己就这么嫁了。”虞念轻声说。 湛川苦笑,“既然都骗自己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这个时候不能骗下去了?” “湛川,你想过这样的日子?”虞念反问。 湛川看向她,“当然。” “什么?” 湛川一手控着水杯,轻轻转动时水波漾进眼睛里,以至于抬眼看向虞念时几多温柔。“你曾经也是喜欢过我的,不是吗?” “是。” “我爱你。”湛川冷不丁说。 虞念一怔。 “在学生时期我已经很明确爱上你了,但那时候我顾虑太多没法跟你表白,之后也是一番后悔。”湛川轻声说,“直到我确定我有能力带给你幸福我才敢去找你,但是念念,我没想到虞家会出事,我也恨我自己,在虞家出事的时候没有能力帮你。” “你决定离开北市回南市,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不能再等了,我要你,我想要你成为我的妻子,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湛川轻轻拉过她的手,攥住。 虞念这才察觉到他的手很凉。 “我不怕等。”湛川低低说,“只要你能给我照顾你的机会,哪怕你心里放的不是我也没关系,在你我这段感情里,只有我付出就够了。” 虞念怔怔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念念,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湛川温柔低语,“给我住进你心里的机会,好吗?” “五年了,湛川。”虞念其实是心疼他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真的尝试过、也不停地给自己催眠过,但是感情的事勉强不来。” “是因为江年宴的出现?”湛川直截了当。 虞念呼吸一窒。 良久后她说,“对不起,湛川。” 她没办法说清楚自己今天这么清醒是不是因为江年宴,但能肯定一点的是,的确是因为江年宴的出现,她才开始意识到她不能继续欺骗湛川了。 湛川微微抿唇,眼里是浅淡的悲凉。 良久后他低低说,“念念,江年宴不适合你,他身上太多秘密,他太危险。” 虞念思量少许,“其实始终是你我之间的问题,重点是我的问题,跟江年宴没关系。他充其量只是根导火线,所以他有多少秘密,危不危险跟我没关系。” 她顿了顿又说,“但实际上我多少对他还算了解,湛川,或许你对他有偏见。” 湛川看着她,笑得苦涩,“你不像是一头扎进恋爱里就失去冷静分析的女人。” “我跟江年宴没有在恋爱。”虞念强调。 “好。”湛川始终没恼火,他看着她,“桃源的事忘了吗?那伙人是冲着江年宴去的,所以,你对他了解有多少?他是在虞家待过没错,可他在成年之后就离开了虞家,之后他经过什么,身边都是些什么人,怎么就回到的江家等等这些你清楚吗?” 虞念沉默。 不清楚。 她也始终没问。 五年前她和江年宴的关系决定了她不会问太多,现如今,她还没想好。 “离他远一些,好吗?”湛川低声,“布爷我相信你也听说过了,是东南亚那边最大的一支力量,江年宴曾经跟布爷走得很近,一度是布爷的得力助手,后来江年宴离开东南亚的时候布爷突然出事,势力被夺了一大半,说跟江年宴一点关系都没有不可能。你认为江年宴是怎么回的江家?没有境外势力他有这个本事吗?” 他语气沉沉,似天边乌云压顶,“我不瞒你,我现在的确在查江年宴,越查挖得就越深,念念,我不想你卷进来。不管是出于什么关系,江年宴都不是良人。” 虞念敛眸,良久后说,“湛川,这些都与我们分手无关。” 湛川微微皱眉,看着她。 “我只是,单纯得认为我们不会在一起了。”虞念将话说得清楚。 “我相信感情可以培养——” “我跟他上床了。”虞念淡淡打断他的话。 是心软,可心软就会害了彼此。 湛川蓦地一颤。 虞念对上他不可置信的眼神,“在桃源的时候,还有昨晚,是我主动的。” “不可能……”湛川笑,却笑得很无力,“五年前你宁可死也要离开……” “是,但我发现我根本拒绝不了他。”虞念没遮没瞒,“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 湛川眼里终于有了波动,隐隐的,痛和悲凉。 “所以湛川,我不想欺骗你,如果继续跟你在一起的话,这对你不公平。”虞念喃喃。 湛川攥着她的手有一度微微用力的,他虎口有茧,常年执行危险任务的他摸枪都成了家常便饭。 这样的大手如果想要捏断她的手骨,是轻而易举的事。 虞念希望他愤怒,可以骂她,骂得多难听都无所谓。 是她辜负在先,她认。 可他直到现在都没舍得骂她一句,更没舍得弄疼她。 湛川收了手劲,轻轻握着她的手,就跟握着件珍宝似的。 良久后他才干哑地说,“念念,我不在乎。” 虞念一僵。 湛川将她的手一并拉至脸颊,眸底深情楚痛,“我们回南市,我能接受你跟他发生过的一切。” 第287章 可真是个渣女 江年宴在餐厅外已经守了半小时了。 餐厅临街,周围都是大使馆。 餐厅更像是梦幻的玻璃屋,掩在郁郁葱葱的古树之下。 车子停在街对面。 江年宴坐在车子后座,透过临街的车影就能看见坐在观景位上正在用餐的男女。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江年宴盯着餐厅的方向,当看到湛川握着虞念的手时,他牙根都要咬碎了。 从没这么窝囊过。 江年宴都觉得自己可笑。 任谁都无法想象的到半小时前他做过什么。 老刘赶到的时候还挺诧异,问他怎么在这。 江家还咬牙说,“念念去餐厅吃饭,我送她过来。” 老刘一瞧,愕然。 “送虞小姐过来……约会?” 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年宴知道有一刻想爆粗口。 眼下他的坐立难安老刘也感觉到了,他问,“宴少,咱们不走吗?” “不走。”江年宴牙根痒痒。 老刘叹气,“这要守到几点呢?虞小姐一会儿得跟湛检走吧,不都说小别胜新婚……” 接下来的话在江年宴陡然投射过来的目光给逼回去了。 老刘闭嘴。 他说错了吗? 人俩才是情侣,宴少充其量就是想挖人墙角,还不一定能遂。 江年宴忍不住了,老刘肉眼可见的。 问,“宴少,你要不要下车抽根烟?我这有。” 江年宴说了句不用。 可没一会儿还是推开车门。 “下车透口气。”他淡淡地说。 老刘哦了一声,等车门关上后他看了一眼后视镜。 就见江年宴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呢。 老刘叹气,宴少算是在虞小姐身上彻底认栽了。 江年宴站在树下,目光直直盯着餐厅方向。 直到看见虞念接了电话。 “念念,”他嗓音放低了,“吃完了吗?” 虞念在手机那边似有惊讶,“餐还没上齐呢。” 江年宴在心里骂,什么破餐厅?上菜这么慢! “有事?”虞念问。 江年宴薄唇都快抿成一条线了,少许说,“不是说好从餐厅出来回江家吗?我怕老太太着急。” “不会的,我已经打过电话了,奶奶知道我这边有事。”说完又道,“没什么事先挂了。” 等江年宴回到车上,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老刘试探问,“虞小姐马上出来?” “挂我电话了。” “挂……”老刘惊骇。 这虞小姐可以啊,还敢挂宴少的电话。 江年宴一脸的不痛快。 “那我们……”老刘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江年宴抿抿唇,“谁开的餐厅?” “我马上查。”老刘说。 “赶紧。” 江年宴就不信了,这是北市,他还没办法了? 很快老刘查到了,“宴少,这是……湛家的人开的,玩票性质。” 江年宴忍不住脱口,“艹!” 惊得老刘都回头瞅了他一眼。 多少年都没听他爆粗口了。 老刘想了想,“方源跟这家餐厅经理挺熟。” 江年宴微微一怔,忽而笑了,那就好办了。 一分钟后—— 方源,“不行,这不耽误人家餐厅做生意?我不能这么缺德!” 老刘坐在车上,一手拿着手机放免提,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你听话,你这是无上功德。” “不行,而且我不信功德这种事。看不见摸不到的。” 老刘陡然提高嗓音,“那你信不信拳头?能看见也能摸到吧!” 方源在那边呼吸加促,试图挣扎,“我警告你,你别吓唬人,我报警了!” “吓唬你就去报警?不是浪费警力吗?要不然我先揍你一顿,你也值得拨打一次110不是?”老刘粗声粗气说。 方源不吱声了。 又过了五分钟。 餐厅经理走到湛川和虞念这桌,很抱歉地说,“对不起湛检,您点的后面几道菜都……做不了了。” 湛川不解,“做不了是什么意思?” “食材不够了。” 湛川微微蹙眉,“食材不够?” 餐厅经理连连道歉,说这两天采购身体不舒服,所以影响了食材的采买。 “算了,已经很多菜了。”虞念轻声说。 反正也不是冲着美食来的。 湛川只好作罢。 车里,老刘结束通话,回头对江年宴说,“办妥了,宴少。” 江年宴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都是千年老狐狸,还跟他装什么聊斋?这湛川要的几道大菜都是耗时的,其中一道烤鸡就要一小时,真够有心机的。 那干脆就别上好了。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 江年宴正打算下车直闯餐厅的时候,就见虞念起身了,心里一激灵,赶忙下了车。 老刘全程都在看着,宴少这是魔怔了啊…… 餐厅门口,湛川依依不舍,“真不用我送你?” “真不用。”虞念说,“我要去趟江家看奶奶,你送我过去也的确不大合适。” 湛川知道她口中的不大合适是什么意思。 江、湛现如今明里暗里的都有交集,关系很敏感。 湛川低叹,走上前将她拉到怀里,轻轻搂住。 他对她始终温存,犹若珍惜世间珍宝。 虞念没推开他,跟他轻声说,“保重啊。” 湛川搂着她的力道微微收了收,许久后嗓音喑哑地说,“放心吧,之后的事我来处理。” “好。”虞念低语。 “念念。” 程咬金就这么横空而来。 虞念是面朝长街,所以早早就看见了江年宴的身影。 湛川背对江年宴,闻言后微微松开了虞念,却顺势牵上了她的手。 虞念微微一怔,扭头看他。 这一刻心里倒是有几分酸楚了。 此时此刻的湛川像极了一头负伤的孤狼,明知不可为,还在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来维护狼的尊严。 江年宴却视湛川不见,目光落在虞念脸上,“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吧。” 虞念微微眯眼看着江年宴,视线相撞时,她能明显窥出他的存心故意。 她扭头看湛川,“我走了。” 湛川也转头看她,这一眼里像是藏了沧海桑田,又似有千言万语。 可最终还是将这万般情感收敛于心,他缓缓松开手,像是油灯耗尽的人似的,低低说了句,“走吧。” 虞念突然觉得自己,可真是个渣女。 第288章 回江宅 江老太早早就等着了。 在听说虞念的车子还有十分钟到老宅,更是到前厅等着。 管家一瞧这老太太是心切得很呢,便跟着在前厅等方便照顾。十分钟后车子就到了老宅,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江老太见到虞念后激动得红了眼眶,虞念快步上前,下一秒江老太就握住了她的手,“快让我瞧瞧,哎呀,都瘦了,你瞅瞅这小脸都快没了。是旁人照顾得不好吗?” 虞念心头泛酸。 要说江老太有心思是真有心思,可对她也是真心好。 搀扶着江老太在沙发上坐下,虞念轻声说,“奶奶,我现在挺好的,您不是也瞧见了吗,虞氏又回来了。” “对对对,虞氏又回来了,念念啊,你真是本事,一个女孩子家的硬生生把虞氏给扛起来了。”江老太拍拍她的手背,一脸感慨。 管家从旁说,“小姐您都不知道,知道虞氏上市那天啊老太太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就想给您打电话,又怕打扰到您啊。” 虞念窝心,轻轻靠在江老太身上,“怎么会打扰呢,奶奶什么时候打电话给我都不打扰。” “小丫头就是嘴甜啊。”江老太宽慰。 江年宴进门后就很自觉地找地方坐了,自打五年前虞念离开后他也很少回老宅,每次回来都会被江老太数落一通。 五年前的事,江家上下无人不知,却无人敢提。 这就是名门维护脸面的方式。 哪怕五年后再见,大家都心知肚明还可以装作无事发生。 老宅早早就备了晚餐,管家跟虞念说,每一道都是老太太亲自把关的,她知道小姐您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之前跟湛川在餐厅也没吃多少东西,眼下倒是饿了。 老太太就急忙命开饭。 虞念刚坐下,江欣就回来了,人还没到餐厅呢声音先到,“好啊,都不等我就开席了。” 见着虞念也是别提多开心了,直接挨着虞念坐。 江年宴在虞念对面坐,一抬眼就能看见她。 她在跟老太太说话,跟江欣说话,有说有笑,唯独不跟他说话。 回老宅这一路上她都没跟他讲话。 这让江年宴极其郁闷。 也不是没找过话题,都被虞念清风徐来地嗯啊过去了,压根就没有跟他聊天的打算。 江年宴一肚子的话要问。 他想问她跟湛川说了什么,是不是要跟湛川回南市?等等,可坐在车里,他是一句话问不出来。 江年泰有应酬没回来,也未见江年启的身影,倒是杨慧姗姗来迟,看见虞念主动打了个招呼,“回来了呀。” 虞念微微点头权当打过招呼。 有关江家这两年的事她在南市也听说一二。 自打丁婕跟江年启离婚后,丁家痛恨江年启的薄情寡义,在生意场上没少给江年启下绊子,江年启虽说被剥了实权,但也不能说一点没有,毕竟是江家的人,犯再大错也都是在家族内部消化了。 可丁家不惯着江家,但凡是江年启运作的项目都会插上一脚,搅黄了不少板上钉钉的项目。照理说丁家跟江家的实力没法比,可江家对丁家有愧,又怕丁家在外乱嚼舌根,所以一忍再忍。 倒是丁婕挺有骨气,后来喊停了丁家所为,跟丁家长辈们说,男女之情都是机缘,缘分尽了就当水泼了,还跟地上的一谈脏水计较什么? 丁婕自小也是被当成人杰来抚养的,只不过当初丁家觉得背靠大树也算给女儿找了个好人家。如今彻底撕破脸,丁婕跟着长兄进了机关工作,能力是相当强的。 有一年丁婕出差去南市,身边已经跟着助理了,虞念出来跟她吃了饭,快散的时候丁婕才说,之前江年启找过她,试图复婚,还在她家楼下等了好几晚。 丁婕跟江年启说,你不要脸,我要。 季姿和江择离婚了,在孩子出生后没多久。孩子是季姿拿来博富贵的最后一道筹码,岂料,这道筹码也废了。 当初不管是江年宴还是虞念都判断错了,季姿还真敢干出孩子乱认父的事。 虞念听说那孩子生下来后就去做亲子鉴定了,结果根本不是江择的孩子,自然也不是江年启的孩子。 江择一怒之下离了婚。 季姿也是豁出脸了,死活赖在江家不走,就说鉴定报告有问题,是江年只手遮天罔顾事实。 可在闹的过程中,突然有个人在网上爆料说自己跟影后是露水夫妻,又津津有味回忆影后在床上的风骚。 这件事虽说在网上发起了,但很快就被按下了。 被江家按下了。 并且火速找到了那人,一做亲子鉴定,果然是孩子的生父。 再一了解那人,就是一保安,没有正经稳定的工作,又嗜酒好赌。 在江择的盘问下,那人说了她跟季姿的事。 当年他在夜总会做保安,就在包间里看见了季姿,他认得季姿,红透半边天的影后嘛,谁不想多看几眼? 可季姿瞧见他窥视后非但没拒绝,还主动招呼他上前。 那晚,他跟季姿在包厢里折腾了好长时间,直到换班时间到了他才恋恋不舍地去交班。 等交完班他想着回包厢跟季姿再来一次翻云覆雨时,不想季姿走了。 江择气得差点昏过去,一算时间,就是季姿同时跟他在一起的时候。 季姿见事情暴露痛哭流涕,说自己当时喝得很醉,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说她就是被强迫的。 那保安一听这话急了,什么被强迫的?你是影后高高在上的,你不主动我哪敢上你?那晚你可主动了! 狗咬狗一嘴毛。 听说杨慧彻底抬不起头来了,在那之后就不再参加圈内聚会了。 虽说有些细节被江家压得很好,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一些个事就会私下相传了。 虞念知道这些事也都是因为江欣,她说,江择当初要是娶了你也没这么多事,活该,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东西! 季姿的经纪人始终想帮季姿翻身,曾多次找过乔敏,被乔敏一次次拒绝后竟说出来口不遮栏的话—— “你处处为难我们家季姿,是不是因为虞念还忘不了江择?故意为难季姿?这种事传出去对虞念的名声也不好吧?你是时尚圈的大拿,就这么公然为了虞念来为难季姿,就不怕圈里人戳你脊梁骨?” 第289章 你知道我心里的女人是谁 乔敏是什么人?还能被这番话给唬住?冷笑着跟经纪人说,“真逗了,我是给虞念撑腰的,又不是来主持公道的,凭什么给你们脸?还有,江择的事对于虞念来说都是轻舟已过万重山了,你们眼眶子浅显,就认为所有人都喜欢废物利用呗?别在我面前瞎叭叭,真想让我为我的态度道歉,行啊,你们跪下来听。” 后来乔敏还把这件事说给虞念听,虞念笑笑没说话。 乔敏说得对,轻舟已过万重山了。 所以再见杨慧时,虞念也不提从前的事。 看得出杨慧是有心要跟虞念拉关系的,但虞念的态度始终疏离礼节,弄得杨慧想热情都找不到入口。 餐桌上,江老太一直在拉着虞念聊家常。 直到江欣抱怨了句,“老三,不是我说你,就不能管管那位程家小姐吗?她现在三天两头往我那边跑,表面上是在套近乎,实际上不停地在打听你的事,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帮你哄女人。” 江年宴闻言,眉心微蹙,筷子一度停滞。 他抬眼看虞念。 虞念却没看他,始终面色不惊地用餐,再时不时给江老太夹菜。 心口有一瞬的堵。 “该说的我都跟她说了,她如果再去打扰你,你就赶她走。”江年宴语气严肃,“还有,她不是我的女人,我跟她没关系。” 江老太闻言不悦,“你都老大不小了还没结婚的打算吗?我瞧着允儿那孩子很好,对咱们江家又很上心,你时常不回来,全是允儿过来陪我,怎么到你嘴里就没关系了?” “妈。”江年宴放下了筷子,面色凛然的,“我不会娶程允儿,也不会接受联姻。” 江老太眉心一皱,不悦,“老三,一直以来我对你都很纵容,你说你不进集团想另开炉灶我允了,之前你跟莫拉闹出来的丑闻江家也帮你压了,你有没有想过要为江家做些什么?季姿的事到了现在还让江家蒙羞,老二也离婚了,现在就指望你螚顺顺利利结婚堵度外面的人,很难吗?你要知道,你是江家人,虽然不是长子但也要承担江家男丁的责任!作为江家人,你当婚姻是有选择的?一见钟情固然是好,但无法两情相悦也要做到相敬如宾,这也是你的义务!” “从我自立门户那天起,我就没想过要履行江家男丁的义务。”江年宴语气极寒。 江老太浑身一凛,“你、你这是大逆不道!” “我有心仪的女人,我只会娶她为妻。”江年宴看向对面,“她就——” 江老太突然面色不对劲,捂着胸口。 “奶奶!”虞念挨得最近,马上扶住她,“您哪不舒服?” 江年宴一怔。 江欣、管家甚至杨慧都赶忙上前。 江老太冲着他们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没事,就是心口疼了一下。” 虞念赶紧命管家拿药。 很快药来了,江老太服下药后抓住虞念的手说,“扶我回房休息吧,人老了,稍微耗神些身体就吃不消了。” 虞念点头。 杨慧作为长媳也不能说走就走,跟着虞念一道送老太太回房间。 江欣走到江年宴身边,“咱妈现在身体不好,有些话还是别说了。你当她不知道你不想娶程允儿吗?你当她不清楚你的心思?” 江年宴知道她知道。 他们的母亲是什么人?父亲离世后直到现在整个江家威望不减反增,他们的母亲就置于中心位置,那完全是凭实力的。 可是,今晚他是想将话挑明的。 江欣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而且这种事你一旦挑明,你想过对方吗?会不会难堪?会不会不情不愿?” 江年宴看向江欣,“你知道我心里的女人是谁。” “知道,但你伤她太深,她没义务原谅你。”江欣将话说得直接。 江年宴看着江欣,“如果我坚持要跟她在一起,你会站哪边?” 江欣看着他,目光里似有打量,“你说认真的?还是心有不甘自己却不知道?” “我爱她,我很清楚这点。”江年宴言辞肯定,目光极为坚定。 江欣一怔。 虽说她这个弟弟成年之后才回归江家,可也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了解他的,他从没说过他爱过哪个姑娘。 江欣稳了稳情绪,“你知道你跟她的路不好走吗?” “知道。” “你准备好了?“ “是。” “她对你呢?” 江年宴言辞一滞。 江欣心里明白几分了,思量许久,回答了他最初的问题,“如果你们两情相悦,那我就会跟你们站在一起。” - 杨慧被江老太早早就赶出卧室了。 拉着虞念说了些家常话就睡下了。 等虞念从卧室出来,不想竟跟江择撞了个正着。 她抬眼一瞧心底惊讶,五年没见,江择竟憔悴不少。 目光不经意扫到不远处的角落,有道颀长的身影站在那,似乎是来找她的,只不过被江择捷足先登。 江择眼里有光,让虞念想到饿狼的光。 他问她过得怎么样。 虞念淡笑,“很好。” 江择喃喃,“是很好,念念,没想到你真的扛起了虞家。” 虞念微微一笑,没有叙旧的打算。 见她要走,江择赶忙叫住她。 说话又支支吾吾的,“是我错了念念,我错得离谱,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虞念微微挑眉,“你什么意思?” 江择上前一步,轻声说,“我已经跟季姿分开了,你现在也没有结婚不是吗?我们重新在一起吧,我会对你好的,念念,真的。” 虞念往后退了两步,“江择,你和我的事五年前就结束了,以后这种话还是不要说了。” “念念,别走——”江择情急之下抓住她的手腕。 虞念刚想要他放手,就见江年宴大步流星地过来,一把薅住江择的脖领子就将他甩在一边,下一秒挡在了她面前。 她抬眼,目光能及的就是男人宽拓的后背。 江择被甩了个跟头,手扶旁边栏杆才站稳,定睛一瞧,“小叔?” 被他冰冷的脸色完全吓到了。 江年宴语气不悦,如腊月寒冰的,“滚。” 第290章 你是江家长辈 江择生生吃了亏,搁以前他是怕江年宴的,毕竟这个小叔阴晴不定的让人难捉摸。 可五年前发生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对江年宴的惧意就被心头翻滚的醋意给取代了。 他盯着江年宴,冷笑,“你有什么资格来插手念念的事?” 江年宴走到他面前,敛色,“凭她是我的女人。” 江择一怔,随即冷笑,“你还敢承认?” “对。”江年宴眸光沉凉,反问,“所以,你想跟我抢女人?” 要是之前,江择想都不敢想。 他一梗脖,微微眯眼,“念念曾经是你的侄媳妇,现在是你的侄女,小叔,你这句‘是你的女人’说的太早了。还有,五年前是你对念念起了贪念,她是我的!” “属于过你吗?”江年宴语气淡淡,眉眼间却是不怒自威,“江择,你最后选择的是季姿不是念念,你在跟季姿鬼混的时候想过念念是你的吗?” 江择脸色难堪。 良久后说,“小叔,你是江家长辈,念念是在江家认过亲的,你俩没结果的,在一起只会遭家族唾弃、遭外界唾骂!” 江年宴眸光沉沉,“这就不劳你来操心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下次再让我看见你骚扰念念,可别怪我不念叔侄之情。” 江择也确实不是江年宴的对手,前两年被季姿闹得在事业上一蹶不振,这两年在总部才刚刚站稳脚,多少赢来了江家长辈们的满意,他不敢再出差池。 所以也没敢再跟江年宴争辩什么,气急败坏离开了。 虞念全程都站在旁边,没出声,也没干预他们叔侄俩的你言我语。 这里挨着江老太的房间,也不宜说什么。 她转身就下了楼。 江年宴见状一愣,想都没想跟在了她身后。 管家正好迎面过来,见着虞念后快步上前说,“小姐,卧室都给您收拾妥当了,您现在要回房吗?回房的话我命人送些水果过去。” 虞念一愣,随即问,“卧室?我今晚没打算留老宅。” 管家笑说,“是老太太心疼小姐您,说回老宅的时间就晚,用完餐后会更晚,就别折腾回去了,早早就吩咐我们给您收拾好房间,老太太还想着明早同小姐一起用早餐呢。” 虞念迟疑。 “这些年小姐在南市,老太太嘴上不说,实际上心里惦念着呢。”管家又补上了句。 虞念想了想,还是留下了。 管家又问江年宴,“三少爷呢?是回去吗?” 虞念一手扶着楼梯扶手,背对着江年宴,就听他淡淡回应,“我今晚留下。” - 很快家庭医生来了,在没打扰到江老太的情况下观察了一会儿,出来跟大家伙说老奶奶没事,可能就是情绪激动了些,休息一晚就好了,不过要看看明天起来的情况,如果一切平稳的话就不用折腾去医院了。 江欣在老宅也住下,一直拉着虞念说话,刚刚在餐桌上被老太太那么一吓谁都没吃好饭,眼下就命下人备了些小吃食放在小聚会厅,就当闲聊时磨牙了。 江择没再露面,许是不敢了。 也不知道江欣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先是主动提到了季姿,说她可谓是手握一副好牌却打了个稀巴烂。 “你说她图啥呢?当初她已经巴上阿择了还偷腥呢,这就是本性,改不掉的。好好的前途就被自己给毁了,那个男的,听说现在还纠缠她呢,三天两头找她要钱。可真是啊,所以女人啊看男人的眼光一定要清醒理智,千万不能一步错步步错。” 她说到这儿故作不经意扫了一眼对面沙发,正好撞见江年宴锋利的眼神,十足警告意味。 江欣可不怕她这个弟弟,笑着看向虞念,“你说是吧?” 虞念微微一笑不予置评,她欠身去端咖啡,手刚碰到杯子,就听江年宴说,“这么晚了就别喝咖啡了。” 虞念手指只是微微滞停片刻,随即端起咖啡杯轻淡说,“还好,这几年都养成习惯了,也不耽误睡眠。” 江年宴的视线从金融杂志上抬起,看了她一眼。 江欣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说,“你也总算拼出来了,现在生意场上,但凡冒出个大项目来大家伙都怕你横刀夺爱呢。你啊,收敛点,起码给我们留个华北市场。” “华北市场是小叔和江家的天下,我哪有那个本事夺呢。”虞念慢慢喝着咖啡。 江年宴回了句,“你想要,我就帮你夺。” 江欣随意扫了江年宴一眼,“老三,你想帮念念夺江家市场还是让中势利益?” 这话虽说似玩笑问的,可其中大有深意。虞念是知道江欣的,虽说不参与江家产业经营,但作为江家人,她在商场上也有极强的敏锐性。 江年宴看向虞念,似真似假地说,“看念念想要什么了。” 虞念敛眸,“我胃口还行,没那么贪嘴。有些东西是虞家的我当仁不让,不是虞家的,我会掂量掂量。” 江欣抿唇浅笑,一瞥江年宴,“今晚不用开会什么的吗?这么闲,还在这看杂志。” 江年宴将手里的杂志翻了一页,风轻云淡地说,“巧了,今天是挺闲的。” “你呢,要么回自己屋去,要么就闭嘴别插话。”江欣可不大客气。 江年宴不说话了。 说到底还是血脉压制,不管过去多少年。 江欣继续跟虞念聊家常,提到了湛川,问虞念是不是好事临近了?又感叹说湛川也不愧是男人中的典范,为了追求心中所爱,不惜放弃北市一切重头开始。 “就这种男人世间能有几个啊。”她感叹。 虞念思量少许,没说跟湛川已经分手的事。模棱两可道,“他的确牺牲挺大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江欣直问重点。 江年宴虽说没抬眼,像是在看杂志,但始终没翻页。 虞念喝了口咖啡,“也没怎么想,一切顺其自然。” 江欣还要套话的时候虞念就借口说累了,典型要结束话题的意图了。江欣不舍,“哎呀,都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多聊会儿呗。” “我呢,是劳碌命,回房间还要处理几份文件打几个电话,聊不了了。”虞念起身,“明天一起吃早饭。” 第291章 你是故意的吧 虞念回房间处理完公事已经晚十点多了,放了洗澡水,又选了安抚情绪的精油。 在这期间虞念细细回想今天江老太和江欣的反应。 显然,江老太是不想江年宴继续说下去的,所以十有八九是故作不舒服,特意叫她搀扶回房,却也没多说什么,始终以祖孙之情相待,却是很明显地在敲打她,让她谨记自己和江年宴是差着辈分的。 江欣有意探话。 为谁探话?江年宴? 所以一旦她和江年宴的事被昭告天下,那江欣至少不是落井下石的那位。 正想着,有敲门声响起。 虞念所在的卧室是客卧,与老宅主卧不但差着层数还差着方向,是相对安静的方位。 相对安静,也意味着会被轻易打扰。 例如门口站着的男人。 手持果盘,想来是跟管家找了个由头。 江年宴能来,虞念一点都不意外,他今晚能忍着不来才叫奇怪呢。 “你难得回来一次,这果盘里光是果切就有十来种,还不算坚果蜜饯,老宅里的下人也真是的,真当你晚上能吃下去这么多东西?”江年宴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果盘,“所以,不请我进去?” 虞念瞧了一眼江年宴手里的果盘,是够大的了,有隔断,水果一区,坚果蜜饯两区。设计这果盘的人也是个人才。 她侧身,江年宴就顺势进来了。 “专门送果盘的?那放下你就可以走了。”虞念已经换好了睡袍,浴室里的精油也扩散得差不多了,她有逐客的意思。 江年宴都进来了哪还会想着出去? 他上前一把拉她入怀,手劲大了点,说话时有点发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虞念也没推开他,抬眼。 “从见过湛川到现在你跟我说过几句话?五根手指头伸出来都能数得过来吧?”江年宴掐着她的细腰,低头近乎抵着她的额头,“就连江择都能让你说上几句话,念念,你故意的吧?” “对啊,故意的。”虞念微微抬脸,红唇就微微贴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人前你是宴少,是江总,是我的小叔,跟你那么亲热,要让所有人看吗?” “那人后呢,现在呢?”江年宴似恼又似蛊惑,“你想怎么补偿我,嗯?” “补偿什么?”虞念顺势推了他一把,“说好的关系,江年宴,你自己应允的,所以可别犯规了。” 下一秒又被男人捞回怀里,从身后将她搂住,薄唇轻轻贴着她脸颊,“跟湛川聊了什么?有没有跟他提分手?” “为了你跟他分手吗?”虞念微微偏头。 “不行吗?”江年宴问。 虞念转过身,冲着他微微一笑。 江年宴有片刻失神。 虞念微微偏头,“我要洗澡了,宴少是不是也该回房休息了?” “我可以陪你一起洗。”江年宴可没打算走。 虞念哼笑,“说好了的,我没需要的时候互不打扰。” 江年宴压下脸,“你喝了咖啡,能睡着吗?” “江年宴,这是在老宅。” “我们又不是没在老宅做过。” 虞念想起来那年除夕。 疯狂的何止是他俩呢? 江年宴的薄唇贴上她的脸颊,顺势拉过她的双手攀在自己肩膀上,他低低地问,“不想要我?” 男人的气息热情低沉,裹着性感的吸引和十足的性张力的诱惑。 虞念的呼吸微微紊乱。 攀在他肩膀上的力量加重。 “抱我去洗澡。” 江年宴低笑应着,“好。 话毕将她轻而易举拦腰抱起,大踏步走进浴室。 - 翌日,虞念陪了江老太用早餐。 跟她想得一样,老太太精神奕奕的,哪来的病容?江欣没起来,江老太跟管家说,”不用去喊她,爱几点起几点起,醒了不是饭点的话也不用给她备饭。“ 又说,“还是念念最懂事,能早早起来陪着我这老太婆吃饭。” 虞念笑说,“我这几年都习惯早起了,而且能陪奶奶吃饭我挺乐意的。” 她说得倒是真话。 这五年来,打从她踏进生意场上那天就没怎么睡过懒觉了,每天的时间恨不得掰开来用,就连虞倦洲都笑她说,你这是把以前的懒散时间都补回来啊。 以前懒散,是因为有人疼有人宠,天大的事都觉得有人在帮她顶着。现在不同了,她懒给谁看呢?当天塌下来的时候,只有靠自己的力量去支撑才叫踏实吧。 但今早她也险些没起来。 昨晚江年宴折腾她折腾得太凶了,从浴室到沙发再到床上,她几次都差点昏厥过去。他就像头贪嘴的狼,勇猛刚劲。 又似乎在故意报复她跟湛川的“约会”,勾着她,又缠着她。她想要的时候他故意不给,她难以承受的时候他又攻城略池。 她是调了闹钟的,否则还不定睡到什么时候去。 刚动筷子没多久,江年宴来了餐厅。 她先与他之前洗漱完出的卧室,在老宅人多眼杂的。 江年宴也冲了澡,头发还没干就下来了,一身浅色亚麻家居服,光是看着就风光霁月的,像极了清晨森林里在溜达的一匹小狼。 虞念不经意想到昨晚,忙撇开眼继续吃东西。 江年宴瞥了虞念一眼,在她对面坐下,眸光似不经意落在她领口。那领口挡得刚刚好,再往下一点点就能露出他昨晚留下的红梅。 江老太看了一眼时间,“这么晚起倒不像你了。” 江年宴淡淡回应,“睡得晚了些。” 虞念故作镇定地用餐,心说,什么晚了些,你压根就没怎么睡行吗。 害得她也没睡多一会儿。 也不知道这男人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大的劲头呢。 正想着手机响了。 是虞念的。 虞念拿起手机刚想起身,被江老太给阻了,“我不嫌吵,就在这接吧,来来回回怪累的。” 这话说得让虞念心虚。 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刘恒衍。 得知虞念今天不离开北市,刘恒衍开门见山地说,“那今天方便见一面吗?我大概下午就到北市。” 虞念应允。 结束通话后,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江年宴系,眼底的几分狐疑就被江年宴尽数看在眼里。 江年宴思量少许,说,”看来刘家的情况不乐观。“ 第292章 被拿捏 刘家的确出事了。 这是在见到刘恒衍之后知道的事。 刘恒衍千里迢迢从南市到北市,主要就是来找虞念的。 甚至都等不到虞念回南市,他就主动找过来,可见事态紧急。 江年宴陪着虞念一起去的,看时间就约在了刘恒衍下榻的酒店。基本没耽误什么时间,刘恒衍是在登机之前给虞念打的电话,落地后直奔酒店,这个时候虞念已经到了。 还不到中午,酒店大厅忙碌。三人择了行政酒廊那层的咖啡厅,就安静得很。 “确实被下降头了。”刘恒衍直截了当说,又提出要求,“希望二位保密。” “这是自然。”虞念这么应允着,心里却是在盘算着一件事。 照理说刘家出事,对外还没大张旗鼓,那要么就是没爆出来,要么就是刘家给按住了,刘恒衍却千里迢迢赶来跟她说这件事,只能说明刘恒衍有求于她。 而且一定是跟商业合作有关。 她不动声色抬眼看了看江年宴。 江年宴的眼神里也有异样光芒闪过,可想而知他俩是想到一起了。 只是这降头…… “下降头这种事其实我们是不相信的,但我父亲的情况又让我们不得不信。后来两位查出了尾愿的身份,我命属下再去细查了一下,果然是位降头师。之前也算是在寺庙里的高僧,后来开始为贵族王权做事,逐渐就开始剑走偏锋了。” “给我父亲找来尾愿降头师的人就是刘家内部的人,的确是给我父亲下了降头,至于此人是谁我就不告知了,怎么说都是刘家丢脸的事。” 虞念从刘恒衍脸上看出尴尬之色来,也没追问有心之人是谁。想了想说,“既然如此,那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医好刘总的病吧。只是这中了降头……”她狐疑,“该怎么解?” “解铃还须系铃人。”刘恒衍说,“我已经命人联系了当地的一位高僧,听了你们的建议,这位高僧就是尾愿的大师兄,我父亲的情况他能帮着处理。” 虞念问,“你父亲现在是什么情况?” 刘恒衍沉默片刻,随即才说,“疯言疯语意识恍惚,总说有人跟着他,他现在信任的人不多,连我都难接他身了。” 虞念诧异,“什么意思?” 刘恒衍面容晦涩,“那人给我父亲下降头,无非就是想利用旁门左道来控制他,以便能在集团谋权夺利,我不想集团就这么毁了,所以必须想办法破局。” “刘总现在连你都不见,意思是他现在已经不在医院或者庄园了?”虞念脑筋转得快。 刘恒衍点头,“被对方的人带走了,想通过我父亲来控制董事局。” 虞念与江年宴相视一眼。 三人之间出现短暂的沉默。 始终沉默的江年宴开口了,“小刘总想拜托虞总做什么直管说。” 这“拜托”二字用得极好。 虞念心说,江年宴你可真是商场上的老狐狸。 一句拜托,就奠定了刘家处于下风的局面,那合作一事基本上虞氏就占上风了。 刘恒衍重重一叹气,看向虞念,“我是有事相求,不,确切说是有两件重要的事想跟虞总相商。” “小刘总请讲。”虞念说。 刘恒衍也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否则就不会直截了当跑来北市跟虞念见面。 他说,“首先就是合作的事,我这边完全没有意见,也希望能尽快地同虞氏达成合作,并且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全线合作。” 说到这儿,他补上了句,“当然,我希望是越快越好。” 虞念看着他,眸光十分平静。 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只不过会有一点点的意外,她没想到事情进展会这么快。 刘恒衍见她面色无澜,问道,“虞总毫不意外?” 虞念也没绕弯子,微微一点头,“对,之前虞氏为被动方,追着刘家跑,我想现在反过来了吧?” 刘恒衍面色不自然。 “小刘总我就问你,董事会对于你父亲的情况怎么看?”虞念问。 刘恒衍清清嗓子,“他们并不相信下降头一说。” 虞念冷静点头,“是了,所以你必须要在这个时候推出利好消息来稳住市场稳住董事局,最起码不会让董事局对你的能力起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董事会已经有人对你提出质疑了吧?” 刘恒衍眼里闪过一抹难堪,“是。” 虞念说,“生意场上人人都是猴精,盘子就这么大,能登上盘子的企业也就那么多,所以各家什么样大家的眼睛里都带着尺子呢,但凡有一点风险都会评估合作风险,所以小刘总认为,这个时候能达成跟虞氏的合作,不但能打了质疑你的那伙人的脸,还能规避刘家因为老刘总的情况所带来的影响,我说得没错?” 江年宴自打帮着虞念“抬”了一下后就再也没说话,全程都在慢条斯理地喝咖啡,看着虞念和刘恒衍的你来我往。 听到虞念这番话后,江年宴性感的嘴角微微上扬,是跟从前不同了,言语间都是温柔的刀子,看似没什么,却招招致命。 不是,你把话说那么直接干什么呢?刘恒衍不要面子的? 江年宴想笑,但忍住了。 刘恒衍敛眸,“虞总果真像外界说的,看问题一针见血。”他又抬眼看虞念,“不瞒虞总,合作项目也不是没有,但我信不过他们,而且我父亲目前这个状况,对方一旦知道的话,必然会在合作上的诚意大打折扣,你说得没错,大家都怕担风险。” 虞念微微一笑,“那小刘总怎么会认为虞氏不怕担风险?” 刘恒衍一怔。 虞念的手搭在咖啡杯上,拇指轻轻压着杯子上的祥云纹,“从庄园到桃源,刘总是该欠着我人情的,所以刘家如果不拿出些诚意来说不过去。 刘恒衍嗯了一声。 就是一切都被虞念拿捏得死死的。 “所以,我只需要坐等来领刘总人情就行了,虞氏想要合作的也是刘家的生产线,生产线这块不会因为刘家的动荡而生变,除非刘家真的风雨飘摇朝不保夕,但我相信刘家还没到这份上。”虞念十分冷静,字字理智,“所以,抛去单项合作之外,虞氏为什么要跟着小刘总一起承担风险呢?” 第293章 你可能没找准自己的定位 刘恒衍知道这场谈判没那么简单。 别看虞念是个女子,可她同时也是虞氏掌舵人,这几年在生意场上她无往不利不是没有根据的。 良久后他说,“讲真,我没办法承诺虞总一旦长期合作就一定不会有风险,说白了我现在只能打人情牌,就看虞总信不信我这个人,信不信我能在这次变故中站稳脚跟。” 虞念微微一笑,没说话。 刘恒衍一时间摸不准虞念的心思,是他情急之下想浅了。 他想着虞氏是主动方,追到庄园去无非就是为了合作,而且这想合作其实对于虞氏来说迫在眉睫。尤其是虞念还帮着刘家的事跑前跑后,所以刘恒衍就认定了合作肯定没问题。 他想进一步合作也的确想稳定自己在董事会的位置,那么对于虞氏来说也有利无弊,唯一的风险就在于父亲的事能不能影响刘家的股价动荡。虞氏这么着急合作,面对风险也会搏上一搏,这是刘恒衍的想法。 不想虞念将他看得太透了,单项合作是没问题,长期合作的确虞氏不想承担风险也没毛病。 江年宴淡淡开口了,“合作嘛,就是互惠互利。小刘总想要通过跟虞氏的长期合作来稳住董事会想法没错,但虞总有所顾虑也正常,毕竟合作这种事大家都是冲着赚钱去的。长期合作自然是好,虞总要的无非也就是小刘总的一个保障。” 在这场谈判中,江年宴扮演的就是捅开窗户纸的角色,毕竟有些话虞念是没法说的。 刘恒衍一听赶忙说,“那是当然,既然合作,我势必要给虞总一颗定心丸的。” 虞念微微一笑,“那咱们就合同上见了,小刘总果然是个爽快人。” 刘恒衍也由衷地说,“虞总这么直接把话挑明也是好的,你知道外面那些合作商,不少的都在那遮遮掩掩,这种我是神烦。” 但也不代表跟虞氏合作就能占到很大好处。 刘恒衍心知肚明,如果没有父亲这茬子事,那两方合作必然是刘家主导,现如今不但单项合作,就连长期合作的主动权都得让给虞氏,这就是江年宴口中的“保障。” 大家都是生意场上的人,每个人都猴精,但凡关乎合作谁还能奔着赔钱去的?不过虞念这已经是伸出橄榄枝了,他也不胜感激。 虞念问及第二件事。 “跟刘总的身体有关?” 刘恒衍感叹,“虞总,我现在庆幸跟你是合作关系,当你的竞争对手压力太大了。” 眼睛真是毒啊。 虞念浅笑,也没多说别的,直切重点,“刘总那边我能帮你什么?” “帮我收集一下我父亲的头发和指甲。”刘恒衍说。 这倒是出乎虞念的意料之外,怔愣一下,随即问,“你……要我做什么?” 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就连江年宴都愕然。 刘恒衍清清嗓子,“我知道我这么说有点奇怪,但是虞总你没听错,就是我父亲的头发和指甲,解降头的时候需要这些。” “为什么要虞总去?”江年宴皱眉。 刘恒衍叹气,“现在能接近我父亲的人我都信不过,我又靠近不了我父亲,但听说他总提到虞老先生还有你,所以我觉得他会见你。” 虞念的嘴巴张了张,“他想见我,守着你父亲的那些人就能让我见他吗?” “能,只要打着去探望我父亲的由头就行,毕竟我父亲念叨虞家不是一次两次了。”刘恒衍肯定地说。 关于这件事,江年宴的话就明显多了。 他说,“那些人不会不知道虞总正在跟你谈合作,虞总去了,他们不会起疑?” “会。”刘恒衍说,“如果被他们看见虞总在收集头发和指甲的话,他们就会知道虞总是奔着什么目的去的了。” 江年宴思路周全,问刘恒衍,“对方知不知道虞总在查尾愿的事?” “他们不知道,管家是我的人,也不会多言。”刘恒衍很肯定地对江年宴说,“他们也不知道我清楚真相,我也从没在对方面前表露过什么。” 虞念看着刘恒衍,这人做事还很有头脑的。 “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搜集头发和指甲不容易。”江年宴预估了一下风险。 刘恒衍点头,“但我没办法,只能求助虞总了。” 虞念想了想,“好。” 刘恒衍先是一愣,随即激动,“你答应我了?” “是,权当我为我们的合作先送上一份礼物吧。” “太好了,虞总,我、我真是谢谢你。”刘恒衍激动够呛,伸手一把握住虞念的手。 江年宴见状,不动声色将虞念的手收回,淡淡地说,“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首先我们得先清楚一下情况。” - 虞念没在北市多待,跟江老太和江欣告了别,就马不停蹄地回南市了。 刘总当下还在南市,不过被转移到半山暖居了。 江老太得知虞念要走,眼眶又红了,跟她说,“来去匆匆的,也不知道下次见面还是什么时候。” 虞念宽慰江老太说,“您放心,我会经常来北市的。” 这话倒是不假,跟刘家一旦达成长期合作,有些项目的开展就要在北市了。 如此一来可真就应了江欣的那句话:要夺华北市场吗? 江年宴也有跟她一道走的架势。 看得虞念直好奇,“你不用管公司了吗?” 江年宴笑说,“怎么不?你看我闲着了吗?” 闲着肯定是没闲着,虽说推了应酬,但大会小会不断,哪怕在老宅那晚翻云覆雨呢,他的手机还响了。他当时没接,直接给挂了。三四个小时才给对方回过去,虞念当时迷迷糊糊的,隐约听见江年宴告知对方刚才在忙,对方笑说,忙了这么长时间才回电话,宴少的体力可以啊。 虞念说,“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个工作狂。“ ”以前我还不是小三。”江年宴十分坦然自己的身份,“现在情况哪一样?小三要上位就得多积极主动,不能给对手机会。” 虞念看了他良久,“小三?” “对,小三。”江年宴低笑,“不介意这么定义我。” “我觉得……你可能没找准自己的定位。”虞念故作思量。 江年宴挑眉,“那我的定位是什么?” “你啊,充其量就是暖床的……” “暖床的什么?”明显上句话没说完。 虞念红唇微扬,伸手一拉他的领带,他就顺势低下头。她在他耳畔轻落一句,“暖床的小狼狗。” 第294章 有取而代之的心思 半山暖居位于南市远郊的凤凰山,此山海拔高,所以常年云雾缭绕。山间有栈道,能一路通到山顶的祥云观,有不少善男信女每逢佳日都会来道观祈福,站在道观的云台之上可观云海波涛。 凤凰山是天然的氧吧,因形似凤凰而闻名。最热闹的当属山脚的客栈和山顶的祥云观,而半山腰就被富商垄断,建了私宅或疗养之地,倒是不多,毕竟也不是所有富商都喜欢往山里跑。 其中一处面积较大的就当属半山暖居,是刘总在实现财富自由后投资建的第一处疗养之地,本意就是远离喧嚣,没事会经常来此处修养身心,闲暇时还能上山跟道观里的道长们学学禅修下下棋。 可想法是好的,现实往往事与愿违。 实现财富自由可不意味着就能身体自由,有更多忙不完的工作和应酬。再加上凤凰山距离市区太远,所以半山暖居对于刘总来说比那个庄园更像是乌托邦,几乎常年荒废着。 虞念和江年宴抵达南市后,又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到了凤凰山。 下车的时候夕阳泼天。 再看山顶,云雾环绕。 那云雾都被映得通红。 这场景相当的震撼。 比桃源还远。 刘恒衍是亲自送他们过来的,山路虽说修得顺畅,但时间太久在车上也是挺累人的。下车后抻抻腰,看向虞念他俩面露不好意思,“这个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没想到这么远。” 虞念伸了个懒腰,点头,就是远,她也没打算说客气话。“不过风景的确好,而且凤凰山啊,挺好。” 刘恒衍好奇,“凤凰山怎么了?” “我被外界叫做凰家女,来这种地方办事总能得到点庇佑吧,吉利。”虞念坦荡。 刘恒衍笑了笑,由衷地跟江年宴说,“虞总这性子真招人喜欢啊。” 江年宴不着痕迹瞥了他一眼。 刘恒衍又不瞎,当然感受到了江年宴的眼神,清清嗓子,再开口时转了口风,“像虞总这样的人,哪怕是不合作那也能成为好朋友、好哥儿们的那种,做事说话都相当……”他想了想,“用你们北方话说就是敞亮。” 江年宴嗤笑。 敞亮就敞亮,分什么北方话南方话的。 也算是他小子口风转得快。 刘恒衍快步走到前面带路,暗自都快抹冷汗了。 刚才江年宴那一眼都带着杀气的。 看得出他对虞念可真上心思,北市太子爷,巴巴地跟着红颜跑,也是情种一枚。江年宴跟他父亲也算是故交,谁人不知道这位太子爷身边从不沾花边,这是被虞家掌柜的给拿捏了。 半山暖居大门外守着不少保镖。 刘恒衍的脸色绷紧了些。 江年宴看出端倪,“都是对方的人?” 刘恒衍凝重点头。 虞念看过去,呵,阵仗不小啊。 “其实……”刘恒衍欲言又止。 虞念转头看他。 刘恒衍深吸一口气,“你们能陪我走到这步,我也没什么好瞒着你们了。其实是我二叔,”他敛了敛眸光,“是他想控制董事会,架空我的权力。” 江年宴闻言思量片刻,“你二叔这两年的发展势头的确很迅猛。” “是,因为这两年我父亲基本都不怎么管公司的事了,因为身体的缘故,今年才放权让我来管理董事会,这就相当于夺了我二叔的利益。”刘恒衍嗓音干涩。 虞念知道他二叔。 对于即将要合作的集团,事先必然要了解透彻。 刘家人员复杂,刘总在退居二线时又没有对公司人员结构做出彻底调整,所以不少刘家亲戚都留在公司里,各自都有各自的心腹和势力,轻易又动不得。 现在相当于将刘家这一大摊子人情世故留给了刘恒衍,好在目前刘家经营状况不错,可一旦刘总出事,那就很多事说不准了。 刘恒衍走在前面带路,虞念和江年宴走在后面。 虞念小声说,“怎么但凡集团里都有个像二叔一样的八贤王呢?表面和善,内里诡计多端的恶。好在我们虞家没那么复杂,我倒是想有个靠的上的旁亲帮我,可惜一个都指不上。” 说到这儿她又道,“江家也有个二叔,不过显然是废了的,没有季姿那档子事,他是不是也会成为威胁?” 江年宴说,“江家的威胁从来都不是老二。” “那是谁?”虞念似笑非笑,“是小叔你?” 刘恒衍在前面走,江年宴不方便动作太大,抬手掐了她脸一下,“敢再叫我小叔试试。” “再叫你小叔怎样?”虞念嗤笑。 江年宴眸底似笑,“弄死你。”他凑近她,压低嗓音补上了句,“在床上。” 虞念将他推开。 江年宴抿唇浅笑,又是优雅从容,外人压根想不到像他这么疏离清冷的人刚刚会说出那样的话。 “你的意思是,江年泰?”虞念的智商在线。 江年宴笑说,“我那位大哥眼睛里可容不下沙子。” “我还第一次听见有人把自己比作沙子的。”虞念笑。 江年宴看向前方,嘴角有笑,“或许在有些人眼里把我视为沙子都算是抬举了,或者更像是垃圾,挡路的,除之而后快。” 虞念微微一怔,转头看他。 他的眸光淡淡的,侧脸也是坚毅的线条,可不知为何,她从他淡然的神情里看出一丝悲凉来。 她冷不丁问,“当年你是怎么被人掳走的,后来查了吗?” 他身上有秘密,可从来不说。撇去他不想说的跟虞家的恩怨外,他自身就有很大的秘密。 一个在京圈有着名望和权势地位的家族,怎么小儿子丢了那么多年找不到?之后他在清楚自己身份的情况下为什么不回江家反倒辗转东南亚,什么目的? 虞念了解过他一些事,当他回归江家后,用了短短的时间夺了江家大半的权势,更是在江老爷子过世后公然发展中势,看似不参与江氏的产业,可中势哪一个产业链不是要跟江氏抗衡的势头? 之前虞念看不懂,但五年后历经生意场上的她是看懂了。 江年宴是有取而代之的心思的。 第295章 有我在你怕什么? 虞念不是没有怀疑过,只不过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无暇顾及。 今天话赶话说到了这里,他提到了江年泰,虞念才突然意识到江年泰比江年宴的岁数大上不少,江年宴出事那年正好是江年泰进入江家董事会的时候,难道他…… 保不齐会为自己未来的畅通无阻铺路吧? 江年宴笑了笑没说话。 虞念本想追问,却听前方有人说了句,“这件事我得通报一声刘副总。” 刘副总就是刘恒衍的二叔。 很快刘副总就亲自来门口这边迎接了,见着刘恒衍挺高兴的。虞念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刘副总,老倒是不老,保养得很好,看着不到四十岁的样子,正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 虞念在商业杂志上见过刘恒衍的二叔,在外的确是慈善家的形象,资助了不少贫困儿童,还赞助学校等等,为人挺低调的,能采访到他的那都是顶级财经杂志。 他自然认得江年宴和虞念,赶忙上前来握手。 就是在听说要进去看刘总的时候迟疑了,一脸抱歉地说,“不是不让你们见,我大哥,恒衍之前是清楚的,身体状况不理想,而且一见到恒衍就情绪特别激动,也死活不愿见人。庄园那边待不了了我才没办法把他带到暖居这边来清净清净。” 刘恒衍的二叔刘启沨,说这番话的时候言辞真切。 刘恒衍说,“在我父亲情绪稳定之前我可以不见他,但虞总是我父亲在病床上嚷嚷要见的不是吗?” 刘启沨迟疑,“确实……” “刘副总,我父亲跟刘总是故交,之前我也见过刘总,相聊甚欢。你也知道我目前正有意跟刘家合作,倒不如让我进去看看刘总的情况,聊聊天,说不准还能让刘总的病情得以好转。这人嘛,得病最后得的就是个心病。” 看得出刘启沨不大情愿。 江年宴开口了,“刘副总是不愿意?这不能够吧,你真要是替刘总杜绝见客,那岂不是成了变相软禁?” “不不不,宴少这话说严重了,我哪能做这种事呢?我就是担心我大哥的身体状况,可能会让虞总失望。” 虞念微微一笑,“怎么能够呢?刘总是我父亲故交,那就是我的长辈,晚辈哪有埋怨长辈的道理?”她示意一下,“麻烦刘副总带路吧。” - 半山居的面积比庄园还大。 刘启沨亲自带路,虞念和江年宴还有刘恒衍三人跟着他左转右转的,终于到了一间方位极好的卧室。 穿过会客厅,里面就是内卧,房门上半扇是玻璃,能看见里面的情况。 刘总就躺在床上,阖着眼像是睡着了。 医生上前跟刘启沨说,“刘总十分钟前刚睡着,我看几位就别进去打扰了吧。” 刘启沨转头对虞念说,“你看,真不巧,我大哥睡着后旁人打扰不得,关于这点恒衍是清楚的。” 刘恒衍脸色不大好看。 江年宴问,“像是这种情况,刘总什么时候能醒?” 刘启沨说,“估计要到明天了。” “现在还不到晚上。”虞念说了句。 “是。”刘启沨道,“但我大哥现在身体抱恙,他睡着的时间多了些。” 这种情况的确也不宜硬闯。 刘启沨说,“凤凰山路程远,两位舟车劳顿的,要不然先给两位安排住下吧,等明天一早我大哥醒了再来,你们看行吗?” 虞念想了想,“好。” - 共三间卧室,虽说都在东翼,但卧室和卧室之间离得较远,主要是卧室太大了,光一间卧室就囊括了会客间、小厨房、休闲小厅、卫生间、淋浴间甚至还有健身间。 就是没什么事待在房间里都能待上好几天。 刘恒衍跟刘启沨在表面上挺亲近,背地里则不然。 在虞念的卧室里,刘恒衍说,“看见了吗,我二叔把这里看得水泄不通,明天我肯定还会被挡在门外,到时候就要麻烦你了。” 正说着江年宴推门进来了,刘恒衍瞅了他一眼后接着对虞念说,“我打听过了,明天一早医生要给父亲做检查,到时候肯定是等我父亲醒了的。” 虞念点头。 刘恒衍出门的时候心事重重。 虞念关门之前问江年宴,“江总不累?不回房休息?” 江年宴往沙发上一坐,两条大长腿叠放在茶几上,“是挺累的,我这不回房休息了?” 虞念上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别想美事了,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江年宴收回腿,她以为他要走,不想他一伸手拉住她,她就顺势坐他大腿上。江年宴抬头看着她,“天都擦黑了,你让刘恒衍进你屋,不让我进?” “江年宴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够了,什么人你都能拉踩一把是吧?”虞念无语。 江年宴似笑,“那小子现在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我只看见了崇拜。” “先是崇拜,之后就会变味。”江年宴说。 “那怎么办呢?”虞念慵懒,“我总不能跟他说,你离我远点,我打算将你有可能爱上我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江年宴被逗笑,“吓吓他也好,省得他对你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无聊。” “今晚我在这睡。” “不行。”虞念想都没想拒绝。 这里人多眼杂的,什么话传出去都变味了。 江年宴抿唇浅笑,说,“我不相信刘启沨那个人,万一等你睡着了使阴招呢。” “阴招?”虞念思量片刻,随即说,“你的意思是……降头?” “既然降头师是他找的,谁知道他有没有留后手。” 虞念沉思。 江年宴抬手,粗粝拇指轻轻按着她的眉心,“别蹙眉,还有我呢,有我在你怕什么?” 虞念轻轻推开他,起了身又顺势把他薅起来,“狼狗,有你在我才怕呢。” “哎——” “出去吧,我要沐浴更衣,一会儿还得好好吃上一顿呢。” “好好吃上一顿我就更不该走了。” “你这人就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我说我饿了,真饿了。” 江年宴被她推了个了趔趄。 小丫头,现在手劲倒是不小了。 第296章 京城太子爷强制夺爱一说 晚餐挺丰盛。 有江年宴在,那是自然不敢怠慢的。 刘启沨全程奉陪。 在面对江年宴时是显而易见伏低的状态。 当然,对虞念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虞念也是在来时路上查到的情况,原来刘启沨手底下的一个项目跟江氏是有合作的,体量还不小。 席间有道鱼不错,虞念多吃了两口,就是刺多,她便转移了目标。 不过味道是挺好,她看见江年宴也夹了一大块。想着入山的路上有清泉,该是那清泉水里的鱼吧。 又不经意想到了在桃源山里,想到了那些追杀他们的人,想到了被吊在桃树上的人,想到了江年宴烤的鱼,想到了在洞穴里做的事…… 刘恒衍的开口将虞念的思绪给拉回餐桌上,眼前摇曳的火影消失不见。 “二叔,这里虽然有医生,但毕竟没那么多专业的设备,明天一早我还是带我父亲去医院吧。” “你能带得走吗?”刘启沨一声叹,“再说了,你父亲是从医院出来的,大问题没有,就是情绪反复不定,再去医院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就听从他的意思,在半居这里修养一段时间再说吧。” 虞念不动声色问,“刘副总,刘总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医生怎么说呢?” “说白了就是情绪病,精神压力太大了,跟早年打拼得太狠有关。”刘启沨回答,“这人的情绪啊就跟橡皮筋似的,紧了的话得松一松,继续拉扯肯定会出问题。我这个大哥啊,就是之前太操劳了。” 虞念恍悟点头,又道,“也是,一直听闻刘总是工作狂,早几年的时候的确魄力十足,现在也该好好修养一下,好在刘家都有中流砥柱,不像虞氏,能给我打左右手的就只有家弟。” 说话间,眼前就多了个盘子,紧跟着她的餐盘就被换走了。 是江年宴,他将一盘装有鱼肉的盘子放到了她面前,她的餐盘被他顺势拿了过去。 这一幕就十分明目张胆。 但凡不是瞎子的都能瞧见。 就算是瞎子,光是想着这一幕就陡生暧昧了。 低头再看盘中鱼肉,鱼刺都尽数被摘净了。 餐桌上有刘恒衍和刘启沨都在,旁边又站了不少下人,这么多双眼睛呢,她也没抬眼去看江年宴。 有下人上前想要为江年宴换新盘子,被他阻下了,“不用。” 虞念在旁,呼吸微促。 刘启沨将这幕看在眼里,笑说,“听闻虞总不但深得江老太的喜爱,就连宴少也是极为疼爱虞总这位侄女的,今天这么一看,眼见为实啊。” 江年宴微微一笑,眼皮也没抬一下,又顺势把鱼腩部位也夹给了虞念,用的还是他自己的筷子,并没使用公筷。 “哦?那刘副总可能是听岔了,不妨回头再去打听打听当年的绯闻在圈子里是怎么说的。” 虞念夹菜的动作微微一滞。 他提到了五年前的绯闻。 那个绯闻只在圈内小范围传开,但之所以小范围也只是猜测,毕竟是有关江家的事,圈内人不敢提,也不会大肆传播。 就是跟她当年的流血事件有关,之后就有京城太子爷强制夺爱的话出来,夺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侄女。 前有莫拉的事,中有江择的事,最后又是江年宴的事。 这一连串的江家好戏让圈内人叹为观止,但有关江年宴的传闻传是传了,没在网上发酵,可见圈内人还是不敢得罪江年宴。 刘恒衍在旁一句话不说。 许是刘启沨没料到江年宴会主动这么说,怔了片刻,随即打了圆场,“嗨,这有时候吧人活一张嘴,有些话也不能尽信。” - 一顿饭,一个小插曲,倒也没影响晚餐的顺利进行。 只是晚餐后没多久,刘启沨就主动相邀。 见面地点在酒廊。 满满月色,山间静谧安逸。酒廊落地长窗,霓虹取代了风景。 同时约了江年宴和虞念。 不像是叙旧那么简单。 因此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江年宴与刘启沨没有“旧”可续。 刘启沨备了好酒,倒是挺绅士的,给虞念备的是果子酒。跟虞念说,这是用当地的果子酿的酒,绿色天然,放心喝。 江年宴却道,“她胃不好,晚上不宜喝酒。”给虞念倒了杯热的姜果饮,“山里入夜有寒气,还是多注意点。” 在这方面虞念不跟江年宴较劲,便顺着他的话对刘启沨说,“不好意思刘副总,我晚上的确是喝不了酒。" “瞧我想的就是不周到,主要是半居这里也从来不来女同志,所以也想不到这点,怪我怪我,这酒就该早点温过才好。”刘启沨连连道歉。 虞念笑说,“没关系,姜果饮也不错。” 江年宴没浪费时间,直截了当问刘启沨,“刘副总约我们来,是有事?” 刘启沨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江年宴也就跟他碰了杯。刘启沨先是抿了口酒,思量少许,“宴少,你也是知道的,我跟江氏有合作,咱们算是自己人了。今天见你们来我是寻思了挺长时间这番话怎么说,后来一想,不管是宴少还是虞总都是爽快人,所以我就不藏着掖着的了。” “刘副总但说无妨。”江年宴淡淡抿了口酒。 “好,那我就直说了,二位也别觉得我说话直。”刘启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主动倒了杯,“我不清楚之前恒衍跟二位说了什么,但不管他说什么都请两位不要相信,说白了,这次我大哥还能躺在半山算是捡了条命。” 虞念执杯的手一顿,抬眼看刘启沨,“刘副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原本是我们老刘家内部的事,不该叨扰两位,但今天是恒衍带着你们来的,无非是想给我施压来的。”刘启沨叹气,“刘家从成立以来到现在都是家族产业,表面看着没什么,实际上问题不少,所以我大哥想进行企业内部的改革,其中就包括董事长之位,能力居之,这就引起了恒衍的不满,之后做的事就过分了。” “他做了什么?” 刘启沨顿了顿,说,“找了旁门左道的人,企图害他的亲生父亲。” 第297章 你得给我个名分 喝了酒,刘启沨有些话就说得直白了。 大抵的意思就是说,刘恒衍是个商业人才,这点刘家有目共睹,也曾一度视他为继承人,而刘总就那么一个儿子,自然也是将刘恒衍当继承人去培养。 可刘恒衍不争气,曾在国外的时候一度闯祸,甚至有一次还发展到刘总千里迢迢跑去国外赎人的局面。要说失望的话,刘总大抵也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大哥呢,是想引进职业经理人团队,其实这根本影响不了恒衍的利益,但他对他父亲心有罅隙,所以就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刘启沨叹气,“今天我一瞧,他是有意将两位也拉下水,所以思来想去的还是将实情告知,两位都是聪明人,孰是孰非自行商议。” 虞念敛色,“但刘总现如今不是放手大权给小刘总了吗?” “是这样没错。”刘启沨点头,“不过说到底只是试水,要说大哥彻底放权那倒没有。但恒衍掌管公司以来一些个行商思路和想法跟我大哥格格不入,两人也因为经营方向的事争吵过不少次。直到我大哥去庄园疗养,大哥身边的助理跟我说情况有些不对劲,这才引起我的警觉。” 刘启沨赶到庄园的时候就瞧见法坛之类,听说之前还有大师父进出,他就开始怀疑刘恒衍心生邪念。刘启沨说,“我其实不相信鬼啊神啊什么的,但我大哥的情况明显就不正常,所以他出院后我就直接带他来了这里,当然,我也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可我大哥的反应骗不了人,他不见恒衍,见了他反应很大。” 末了跟江年宴和虞念说,“跟两位说这些也是不怕你们笑话,我们老刘家在外是光鲜,是人人羡慕,可关上门想真是一堆事,我也是没辙了才跟两位坦白。” - “你信刘启沨的话吗?” 回房间后,虞念问江年宴。 江年宴慵懒地在沙发上半躺半靠,他喝了酒,虽说没醉吧,但淡淡的酒气在这夜里扩散,就平添了性感和诱惑。 他的衬衫扣子还解开了几颗,露出精壮的胸膛,更是叫人浮想联翩。 “不信。”他回答得干脆。 虞念在镜子前梳头发,扭头看他,“所以,你信刘恒衍?” “也不信。” “那你还来?” 江年宴微微侧头看着她,眼里是她曼妙柔软的身影。他说,“我来只是因为你。” 虞念笑,“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虞念转过身看着他,“硬是要你说一个相信的呢?” 江年宴思量少许,“刘恒衍吧。” “但刘恒衍的确在国外闯过祸,有黑料,如果不是他老爹出面的确会留案底。”虞念说。 江年宴换了个姿势,干脆就躺在沙发上了,侧身过来实打实看着她,“谁没个年轻气盛?” “现在刘家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在玩狼人杀,也真挺逗。”虞念笑。 江年宴懒懒地嗯了声,“合作有时候就是这样,你看上了对方的光鲜亮丽,那就要忽略对方的糟乱龌龊。” “如果刘启沨有意误导我们,那他这招的手段也太拙劣了吧?”虞念迟疑。 江年宴朝着她一伸手,“过来。” 虞念冲着他微微挑眉。 “烦请小姐过来一下。”江年宴改了口风。 这还差不多。 虞念缓步上前。 他坐了起来,顺势将她拉坐身边。“所以你看,你都生了恻隐之心了。如果这番话放在外面你肯定连半点迟疑都没有吧?但在此时此刻这个特殊的环境里,就会让人放下心里戒备。” 换成虞念倦了,她躺了下来,双腿顺势搭在了江年宴的腿上。 江年宴上手一摸她的小腿,冰凉的。 虞念极其怕痒,想缩腿却被江年宴给按住。“别动。” 半山暖居这边准备齐全,回屋之后她就换上了这里的家居服。家居服宽大,刘启沨这点倒是说得实在,没来过女客人,所以家居服都是统一的大码。 虞念娇瘦,这套衣服穿在身上舒服是舒服,棉麻料子的。就是吧,她穿上之后跟套在袋子里似的,尤其是两条小细腿,在里面都能乱哐当。 江年宴的大手覆在她的小腿上,轻轻揉按,“不让你喝凉饮这句话从小说到大,你呢,听过吗?” “我今天又没喝。” 江年宴抿唇笑,手上揉按的动作没停。 男人手掌温热,贴在肌肤上很是舒服,就是时不时会让她痒一下,她总是忍不住乱动。“具体情况还是要看刘总,我不相信明天还见不到他。” 江年宴嗯了一声,“这件事也不会拉扯太长时间,谁有问题很快也能见分晓。” “就怕刘总意识不清醒。” “跟刘总的关系倒不大,如果能从他身上下手,刘启沨也好刘恒衍也罢,撒谎一方肯定不会让我们轻易接近,能接触,说明刘总不是关键。” “你的意思是……会制造事端?” 江年宴思量,“十有八九。” 虞念沉思,少许说,“那好办,两方不可能都撒谎,那就没必要拉咱俩入局,所以势必有一方是说了实话的。我暂且去押刘恒衍,明天照常见机行事,看看会发生什么情况。” 江年宴嗯了声。 大手开始了不安分,顺着她的小腿徐徐往上捏。 裤腿宽,就方便了他的举动。 虞念缩腿,他反应快一把控住,她的两只裸足就踩在了他小腹上。他顺势压身,低笑,“脚都这么凉,我顺便帮你捂捂。” 虞念可没任由他来拿捏,手臂一伸勾住他脖子,似笑非笑的,“你想要干什么啊?” “你说呢?”江年宴眼底燃了火苗。 虞念的脚还抵着他呢,轻而易举能感受到他的变化来。 她笑,“我说的可不是现在。”手臂微微用力,他的头就被她拉得更低,“在餐桌上你想干什么?生怕别人不去揣摩咱俩的关系是吧?” 江年宴眸底沉沉,蕴藏苏醒的火焰,他的唇就顺势有意无意轻触她的红唇,低语,“那你说咱俩是什么关系?小姐,你得给我个名分,否则我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你多憋屈。” 第298章 我想赌一把 堂堂个太子爷开始茶上了。 以前虞念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茶呢。 但现实情况没给江年宴更多的发挥空间,没等名分索要成功呢,彼此的手机就都依次响了。 各自公司都有事。 江年宴临出虞念卧室的时候一脸的不痛快,看得虞念挺想笑的。 窗外起风了。 风过时吹动林间沙沙作响,这里的确是太适合度假休养了。 虞念处理了一通电话会议,时间不长,也就半小时左右。 等乔敏打过来电话时,窗玻璃上开始掉雨点了。 “这么说,你现在是跟江年宴在一起了?” 乔敏是从虞倦洲嘴里得知虞念与湛川分手的事,一个电话打过来直截了当问。 虞念说,“目前还没有。” “目前还没有,那就是以后想在一起?” 虞念看着砸在窗玻璃上的雨点越来越大,“以后的事还没想好,男女之间的事照比生意场上的事复杂多了不是吗?” “既然没想好,为什么要跟湛川分手呢?” “与湛川分手跟我要不要和江年宴在一起没关系。”虞念很肯定地说。 “跟他在不在一起没关系,那总跟他有关系吧?”乔敏一针见血。 一大滴雨砸在窗玻璃上,映在虞念的眼眸里,开了花。她沉默半晌,说,“是,因为他的出现让我彻底意识到,我并不爱湛川,甚至说,我从来就没爱过湛川。” 乔敏在手机那头一怔,随即问,“你不是暗恋过他吗?” “敏敏,我对湛川的感情变化,在我认为就是少时暗恋,再遇白月光后虽说当初懵懂不再,可也总觉得是有喜欢的成分在吧。” 虞念敞开了一扇窗,倦怠地靠在窗子旁看着外面的雨,感受着外面的风。“但我那天想了很久,也去对比了很久,我才发现我少时的暗恋更多是崇拜,而再遇后的喜欢也更多是因为感动。敏敏,我不能跟他结婚,这样对他来说不公平。” 因为崇拜,所以觉得当年的湛川神圣得不敢侵犯,因为感动,所以她多年后面对湛川时总会窝心却又心静如水。 哪有情侣之间真的相敬如宾的呢? 但她对湛川就是这样,她对他不会有身体上的依赖和亲昵,看着他虽说安心,却从不会想亲昵相贴。 乔敏十分敏感,“对比之下?你的对比对象就是江年宴?” “是。”虞念没隐瞒。 乔敏,“你……” “我不知道我和他的路要怎么走,未来也未必能就在一起。但最起码我现在知道了,我其实一直爱的是他,是江年宴,从小到大,都是他。”虞念嗓音低低的。 去直面这个现实是虞念相当不愿意的,面对一个曾在五年前伤她至深的男人,她宁可相信自己对他有恨,也不愿去相信原来自己爱的一直都是他。 原来她小时候那么依赖他,那么习惯有他在,有什么事都是第一时间想到他,原来她对他早就情根深种。 所以她才反感有任何女人打他的主意。 乔敏在那边沉默了许久。 耳畔很安静。 更多的是雨点敲窗的声响。 “这些天,你跟江年宴都在一起不是吗?” “嗯。” 乔敏叹气,“念念你太矛盾了,你无法完全放下心结又无法断舍离。” 虞念默然。 是啊,乔敏算是一针见血总结出了这段时间她的心境了。 爱着,又痛着。 “总要有个选择吧,既然你能对湛川那么干脆利落,对江年宴也是一样,继续含糊不清的拉扯对谁都没好处。”乔敏说。 “是。”虞念盯着外面的郁郁葱葱,“我也不想再这么拉扯了,所以敏敏,我想赌一把。” “赌一把?” 虞念嗯了声,“我想去相信一次江年宴,给我,和他一个机会。” 乔敏急,“你没想过你跟他现在的关系吗?你是江老太认的孙女,这层关系不管在江氏还是在圈子里是越不过去的。” “我知道,所以一旦东窗事发我就看江年宴要怎么处理,如果他选择跟家族、跟外界妥协,那我也认了,就当自己眼瞎,信错了男人,从此之后形容陌路。”虞念说。 乔敏沉默许久,然后问她,“你想好了?” 虞念嗯了一声,“想好了。” “我打电话来其实就是想看看你的态度,我怕你是一头热再吃了亏。但既然在这件事上你想得这么通透,我也不劝你什么了。我相信你有你的判断,我多说无益。”乔敏轻声道。 虞念轻叹,“谢谢你敏敏。” 如果这世上除却血缘关系,那对她掏心掏肺的人乔敏绝对算上一个。 - 转天,就有暖居的下人来告知虞念刘总醒了。 当时虞念恰好醒了。 半山暖居的环境好归好,但离奇的是她睡得并不好。 一晚上噩梦连连的。 一会儿是一伙人冲到虞家老宅要债,刀子晃动着寒凉,宅子里的古玩字画尽数被掠走。一会儿又是母亲在推她,用陌生的眼神盯着她,你是谁?赶紧走。 然后她像是坠入了无边黑暗,周围不见一点光亮。寒冷、孤独,想喊又喊不出来。 直到耳边有人在喊,念念、念念…… 梦里的她就在幽暗之中看见了一只手,随着那只手冲破黑暗,周遭也渐渐有了光。她看见了阿宴的脸,朝着她伸手,“来我身边,别怕。” 她就努力抓住那只手,阿宴,阿宴。 虞念是被一阵雷声惊醒的,等睁眼时才愕然发现自己紧紧搂着江年宴的胳膊呢。 这男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就躺在她身边。 而她就结结实实地睡他怀里呢。 江年宴觉轻,怀中的女人一有动静他就醒了。 四目相对时,谁都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直到又是一道雷声。 房间里的隔音效果那么好,竟都没能挡住雷声。 虞念一哆嗦。 就逗笑了江年宴,顺势将她搂紧了些,“打雷而已,别怕。” 谁怕了? 就是吓了一跳而已。 被雷声,也被这后半夜钻到她屋子里的男人。 肯定是后半夜了,她是将近十二点才躺下的,她入睡困难,在床上总要翻来覆去半小时左右才能睡着。 第299章 我也可以让他等上一天 “江年宴,你一个太子爷大半夜的偷进女人的房里睡合适吗?” 窗外光线暗沉,看不出天色来,但雷声轰鸣的估计也不会乐观到哪去。 虞念没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就抬头问他。 有几分慵懒,还有几分刚苏醒的起床气。 似乎好久没这么松弛过了。 江年宴也是懒洋洋的,但还不忘卖惨扮无辜。“你房门没锁,我开完会过来是想跟你再说说刘总的事,见你睡着了我是想走,你却紧抓着我不放,没辙,我就只能陪你睡了。” “胡扯。” “不信你看看我胳膊,还红着呢。” 虞念不想去看。 想着他的话也不是不可信,十有八九就是她做噩梦正好被他赶上了。 正想着,江年宴的俊脸就埋在了她颈窝里,含糊低言,“这个天气很像在洞穴里的那天啊。” 情欲表达毫不遮掩。 虞念推开他,刚要开口,敲门声就响了。 去开门的时候虞念已经穿戴整齐了。 听闻刘总醒了,虞念便问刘总现在身边都谁在呢。 下人说刘副总在,还有医生。 问及刘恒衍,下人摇头,“刘总还是不见小刘总,小刘总一直守在门外也是干着急。” 虞念微微点头。 下人又说,“那虞总您准备一下直接过去就行,我去通知一声江总,昨天他叮嘱了,一旦刘总醒了要告知他。” 虞念赶忙叫住了他,“那个,我跟他说吧,他现在可能……去餐厅了。” 差点说成去晨跑了。 下人也没怀疑,说了句有劳后就离开了。 等再回卧室,江年宴也起了床去洗漱了。 见虞念进来后一脸的欲求不满,恨得牙根都痒痒,“他们半山暖居的人可真会挑时候敲门。” 虞念抿唇,“不然呢?你打算让他在外面等多久?” 江年宴洗漱完了,一手搭在门框上,俯身看着她笑,“我能让他等多久得取决于你,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让他等上一天。” 虞念一下明白他的意思,推开他,“躲开,我要洗漱了。” - 刘总所在的卧室在东南侧,三面朝阳的位置,从日出到日落都可以在房里看见最美的只是景观。 穿过长长的走廊,往刘总卧室方向去的时候正好有两个身穿护士服的姑娘迎面而来,其中一个护士一脸不悦的,“我就是想量个体温而已,至于吗?” 另一个护士言语安慰,“刘总现在的情绪本来就不稳定,谁叫咱们赚这份钱呢,忍忍吧。” 虞念眼瞧着这架势,可真是恨不得把医院搬过来了吧。 两个小护士见有人过来就闭嘴不说话了。 擦肩而过时虞念叫住了她俩,温和礼节的,“是刘总醒了吧?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那个抱怨的小护士没说话,她同伴说,“已经醒了,目前情况还可以。” 虞念扫了一眼那名小护士,手背被抓红了。 刘恒衍果然守在门外呢。 见虞念和江年宴来了挺激动,跟他俩说,“我爸醒了。” 虞念点点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江年宴跟守在门口的保镖说,“进去跟刘副总通报一声,就说虞总来看刘总了。” “稍等。” 没一会儿刘启沨从里面出来了,跟虞念说,“虞总进来吧。” 虞念道了谢,进了卧室。 江年宴紧跟其后,却被刘启沨给拦下了。江年宴眼角眉梢染上不悦,“什么意思?” “宴少您别恼,我大哥就只想见虞总。”刘启沨说。 “开什么玩笑?”江年宴说着要往里进。 保镖见状一下上前拦住。 江年宴眼里染凉,“拦我,凭你们几个?” “都下去,干什么呢?什么人都敢挡着?吃了豹子胆了!”刘启沨忙呵斥保镖。 几个保镖赶忙退到一边。 “宴少消气,你看我大哥现在的情况咱也不敢激他不是?还是等虞总出来看看情况再说。”刘启沨陪着小心劝说。 虞念站在门口,将这一切纳入眼里,跟江年宴说,“没关系,我一个人进去。” 江年宴思量少许,“好。” 又叫住刘启沨,“刘副总,你倒不如先跟我说说刘总醒来之后的情况。” 刘启沨是原本打算跟着进去的,一听这话就只能相陪,但随即给了身边保镖一个眼神,那保镖取代他带着虞念进去了。 江年宴不着痕迹地瞅了一眼,虞念则风轻云淡。 刘总没虞念想得憔悴不堪,相反红光满面的。 见她来了连连招手,“过来坐。” 看着精神状态还不错。 就是……怎么说呢,好像比在庄园见到的时候要活跃不少。 在她的印象里刘总还是很持稳的。 虞念在床边坐下,寒暄加询问病情的。 岂料刘总连连摆手,“我根本就没病,是我那个孽子认为我病了,要不是老二把我带到这,我可能就折在医院里了。” 他说到这儿一脸气愤,又狠狠补上句。“就是个造孽的!” 如果不是昨晚的经历,虞念听到刘总这番话必然会震惊。 她想了想说,“小刘总?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小刘总挺关心您的,现在还在外面等得挺着急呢。” 刘总冷笑,“等我?他是等我死吧?我现在不想见他,就晾着他,我看他能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刘总还是别动怒了,来这就是休养的,再动气就不好了。”虞念轻声说。 刘总一挥手,“我还得留着我这条命收拾那个孽子呢,等我休养一阵子……”说到这他顿了顿,又笑说,“瞧我这个脑子,我是想问项目合作的事,咱们两家是故交,我也信得过虞氏,所以挺乐意促成这项合作。之前是想历练一下我那个孽子,谁知道他为了一己私欲来不停为难你们,哎,虞总你放心,你将项目书交给我家老二,就是刘副总,所有的事跟他洽商。” 虞念不动声色,“刘总这是要……架空小刘总的权力?” 刘总深深一叹气,“他都要害他老子了,我还留着他干什么?虞总,这本是家丑不该到处说,但咱两家是故交,我想虞总也不会笑话。” 虞念点头,“那是自然。” 这话说完她就微微朝前一探身,小声地说了句话。 等话音落,就听刘总一声惊恐! 第300章 抓伤 就像是平静的水面突然被掀起了风浪,刘总的情绪由安静到突然躁狂不过短短数秒时间。 他手舞足蹈的,虞念见状伸手来拉他,不想被他反手狠狠抓了一下,手背上就多了几道抓痕,抓得挺狠,破皮流血了。 一直盯着室内情况的那名保镖见状一惊,立马上前控制局面。 但毕竟是自家人,所以那保镖也不敢用钳制的办法,只能紧紧抱住刘总,与此同时想伸手去按铃,被虞念给阻了。 “一旦冲进来不少人,刘总的情绪会更受刺激。”虞念给了理由。 保镖没辙,问虞念怎么办? 虞念要他稍安勿躁,但先不让他松手。她轻声安抚刘总,渐渐的,刘总平静下来了。 一脸的茫然,显然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虞念示意保镖松了手。 安抚刘总说没事了,又问刘总刚刚是看到了什么还是听到了什么? 没等刘总回答呢,就听保镖说,“虞总,我觉得还是叫医生来吧,或者我出去叫一下刘副总。” “刘总现在情况都已经稳定下来了,惊动那么多人干什么?再让刘总缓缓,一会儿再出去通报。”虞念呵斥。 都是不能得罪的人,保镖只好作罢。 刘总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我刚刚好像看见墙角站了一个人,具体的又说不上来,总之是挺吓人。” 他看向虞念,“我刚才是有什么行为不妥吗?” 虞念说了句没事,又低头看了一眼。刘总顺势一看,惊愕,“是我抓的?” 虞念抬手看了看,“没什么大碍,抓破点皮而已。倒是刘总你的手……”她示意了一下。 刘总抬手看了看。 虞念抬眼跟那保镖说,“不是事无巨细地照顾吗?刘总的指甲都长了,怎么都没人帮着修剪?” 保镖闻言道,“我马上去叫护工。” “叫什么护工?你一个大活人在这不能伺候你们刘总?”虞念不满。 保镖心说,我是保护刘总安全的,又不是来伺候刘总日常起居。但面对虞念他又不敢说什么,便打开床头抽屉。 虞念一瞧,呵,还挺齐全。 保镖给刘总剪指甲的时候刘总看上去浑浑噩噩的,显然,虽说是没像之前那么情绪波动了,但还是不如正常时候的思维清晰。 不过对虞念倒是挺内疚的,一个劲道歉。 又聊了会儿刘总显得倦怠了,虞念就从卧室里出来了。 刘恒衍见状赶忙上前,“我爸他怎么样?” 卧室隔音效果好,所以刚刚刘总出了状况,外面的人是一点都没听见。 虞念说,“看着还行。” 跟着她一同出来的保镖不着痕迹地看了虞念一眼。 很快刘副总就过来了。 这期间他一直被江年宴拖着,虽说心里着急,但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手怎么了?”江年宴眼尖一下发现,拉过了她的手。 刘副总瞧见后惊讶。 虞念轻声说,“没事,不小心划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刘副总见状忙说,“我先进去看看。” - 用餐的时候,外面的雨就下得很大。 比在桃源的那场雨还要大,台风入境。 窗外的树枝被刮得群魔乱舞。 来餐厅之前,江年宴亲自给虞念的手上了药,擦了些药水。 刘恒衍见餐厅没刘启沨的保镖,凑上前小声问她,“是我爸抓的吗?是他的情绪又出问题了对吧?” 虞念说,“就是一点小意外。” “那……”有下人端餐过来,刘恒衍压低了嗓音,“东西呢?都弄到了吗?” 虞念点头,“弄到了。” “太好了!”刘恒衍显得挺激动,说,“那咱们吃完饭就走。” 话音刚落,就听一道声音—— “走去哪啊?” 是刘启沨,在看完刘总后就来了餐厅,一副相陪到底的架势。 刘恒衍反应快,回答,“二叔,是虞总公司还有事,所以我说吃完饭之后就走了。” “不行,可不行。”不想刘启沨摆手,示意了一下外面,“今天正起台风呢,雨下太大了,我觉得不安全。” 他看向江年宴和虞念,“两位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多留一天,明天天气就好了。” 刘恒衍没等他俩表态,他就开口说,“耽误虞总的事也不好,二叔,我跟着他们一起走,路上还有个照应,或者多派几个保镖跟着。” “这哪是人多人少的问题?”刘启沨的态度挺坚决的,“这是山里,光走山路就要两个多小时,万一被台风卷了呢?太危险了。” 他又对虞念说,“虞总,工作的事固然重要,但生命更重要啊,这种天气我要让二位走了,万一出什么事的话我就是罪人了。” 见刘恒衍还要说话,刘启沨轻声呵斥,“你啊,还是年轻,哪能有这么冒险的想法?一个是宴少,一个是虞总,身份都何其尊贵啊。” “刘副总过誉了。”虞念适时开口,“不过您的担忧也不无道理,这么大的台风,强行下山是有危险。江总觉得呢?” 江年宴整个过程都很淡定,说,“没问题,我客随主便。” 刘启沨赶忙招呼用餐。 刘恒衍不是心思,但瞧着外面的风雨的确不小,倒不是说真不能离开的程度,但如果再继续坚持的话必然会引起刘启沨的怀疑,也就作罢了。 用餐过程中刘启沨提到了虞念手背上的抓伤,“听保镖说,当时虞总跟我大哥说了句什么,之后大哥变得挺激动,这才不小心抓伤了虞总。” 江年宴似笑,“听刘副总的意思,好像这件事是虞总在咎由自取?” “不敢不敢,我哪会是这个意思啊。”刘副总忙解释道,“我就是好奇虞总当时说了什么话,我想肯定虞念也不是有意的,但我们得防患于未然啊。” 虞念面色很平静,“我跟刘总一直在聊天,只不过我的声音小了点,在你的保镖眼里就成了我在跟刘总说悄悄话的画面,其实没额外说什么,就是聊着聊着刘总突然变得很激动。刘副总突然这么问,我实在是想不出来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或者刘副总提醒我一下呢?” 第301章 额头吻 刘启沨听话听音,见虞念这番话明显有了不悦,便连连道,“怪我、怪我,是我问的方式有问题,虞总你看,其实我也是出于关心,真没别的意思。” 虞念微微一笑,“刘副总多虑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 “如果这个时候想着对我们动手,是不是太明显了?但凡逻辑正常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午后,在刘总经过常规检查后又睡着了。 回了房间后,虞念在复盘今天上午发生的所有事。 江年宴坐在沙发上,看了看她手背伤口的情况,说,“但凡这里的事放到正常的环境里都会不合理,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就拿刘总不见刘恒衍这件事来说,儿子有问题,做老子该责罚就责罚,该罢免就罢免,哪还有躲着不见的?” “所以,你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相信刘恒衍对吧?”虞念看着他问。 江年宴没立马说出自己的立场,反倒问她,“你怎么看?我倒是想听听。” 虞念往沙发上一靠,“你刚刚也说了,特殊环境下一个人做出的事也会超出平时逻辑。像是刘启沨,那么着急得留住我们,这反倒现在很心急了。” “或许他只是出于安全考虑呢。”江年宴提出假设。 虞念敛眸,“或许吧,但你也自小在南市长大,应该很清楚台风的情况。同样的,刘启沨是南市人,他知道我也是南市人,这台风虽大,可唬唬北方人,然而对生长在南市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所以他就是有意要留下我们,因为在他觉得,虽然经过昨晚的苦口婆心,但我们还是选择跟刘恒衍站在一起,他没时间等了。”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正常逻辑是,他该去对付刘恒衍,而不是我们。” 江年宴笑。“你的倾向性已经很明显了。” “是,我的确怀疑刘启沨。” 江年宴思量,“既然能把我们留下,估计是想一箭双雕了。” 虞念好奇,“你说他能怎么做?总不能杀人灭口吧?” “他还没这个胆。”江年宴说到这补充了句,“至少,他对我不敢有这个胆子。” 虞念思量,“不敢动你,可未必不敢动我。” 江年宴微笑,“所以,你要在我身边,不能乱跑不能单独行动。” 虞念瞥了他一眼,“那也得看情况,像是今天上午,你也不好硬闯刘总的卧室。” 说到上午,江年宴就一叹气,“想取刘总的指甲办法也挺多,何必弄伤自己?” 他是了解虞念的。 好端端怎么会被抓,那肯定是她主动的。 虞念看了看手背,“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不管怎样,目的达到了就行。” 搜集头发简单,谁还不掉几根头发?可指甲总不能上去就给人剪吧,就算刘总身边没人,那她冒冒然行事也会引起质疑。 今天上午在去见刘总之前恰好撞见那两个小护士,尤其是见到小护士被抓了之后,她就心生一计,办法算是想到了。 出了点血倒也无妨。 起码不会引人怀疑,又很顺理成章地拿到刘总的指甲。 不过江年宴也是配合得极好,在关键时刻拖住刘副总,否则有刘副总在场,卧室里的那出戏还未必能唱全。 这一切都没经过排练,只是突发情况突发对待。 也不是说他们就认准了刘恒衍没撒谎,第一时间就把指甲和头发给了刘恒衍,是因为他今天反正也出不去,那倒不如看看经过这一晚后他俩到底等来了谁。 眼下没人,就只有他俩。 江年宴这才问她到底同刘总说了什么。 跟他,虞念没隐瞒,“我进去后跟刘总聊天的时候发现,虽然刘总看着没什么,但他整个人其实是混乱的,根本就不是刘副总口中说的精神压力大造成的身心交瘁。相反,更像是刘恒衍怀疑的那样。” “所以,我就悄悄跟刘总说了一句话。” 说了,刘总你看墙角,站着的那个人是谁啊? “就这么一句?”江年宴感到惊讶。 虞念点头,“对,就这一句。” 因为之前刘恒衍提过刘总的情况,说有时候会疯言疯语说看见了什么人。 “其实我也就是赌一把,如果刘总当时意识很清醒的话,我这招就算失败了。”虞念轻声说。 闻言这话后江年宴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说,“你可真是,胆大妄为。” 还敢这么赌的呢。 “如果刘总精神正常,那我就相信他在卧室里说的那些话了,也算是一箭双雕的测试方法吧。” 虞念将在卧室里刘总说的话一五一十同江年宴讲了。 等讲完,江年宴若有所思,“这番话要是搁在寻常还真会让人相信。”他拉过她的手,十指相扣,“总之,在离开这里之前你都要跟我在一起,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虞念低头看着他俩相扣的手。 江年宴则转头看着她。 她抬眼,对上他的视线,许久点头,“好。” 江年宴微笑,顺势将她拉过来,俯脸下来。虞念以为他会吻她的唇,不想,他的薄唇轻轻落在她额头上。 很珍惜的,吻上了她的额头。 虞念心头狠狠被撞了一下,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曾经他也这么吻过她。 在曾经他一人单挑多个杀手,将她从危难之中救出,他却受了伤。那次他流了不少血,她吓得够呛,当时心底的绝望像是萋草似的疯长。 她当时就在想,如果阿宴就死在这了,她也不会活着了。 他为了她而死,保护她的人都不在了,那她还能独活吗? 见她哭,他当时揽过她的头,就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低低跟她说,“小姐,别怕。” 其实现在想想,当时他的那个举动已经是僭越了。 在以往保护她的日子里,他总是默默跟随的角色,哪怕一句玩笑话都不会开的人。所以当年那一吻在虞念认为更像是诀别似的,好像他要拼尽一切只为换她平安。 现在虞念才明白,原来不是。 当年他在吻她时的眼神也跟现在一样。 第302章 小姐,听话 快到傍晚时山中的雨就更大了,台风的势头更烈。 甚至庭院里的一株两人环抱的大树都被连根拔起,将餐厅的窗玻璃砸碎。 晚餐只能移到酒廊去吃。 但在晚餐之前,刘恒衍跟刘启沨吵起来了。 哪怕外面狂风骤雨的,两人的争吵声也不小,还伴着有东西砸地的声响。 这种情况谁敢上前劝啊。 暖居的管家见情况不对,没辙之下只能硬着头皮来像江年宴和虞念求救,说,“二爷和少爷吵得太凶了,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年宴和虞念刚到书房门口就听见刘启沨愤怒吼喝,“我是你二叔!我还能害你吗?你倒好,我这一片好心都被狼吃了是吧?” 刘恒衍毫不客气,“二叔?你要是不做出见不得人的勾当,我还真敬你是刘家二叔!” 来之前虞念向管家问明白了。 事情的起因就是刘恒衍想见刘总,一直被保镖拦着本就恼火,于是他就想离开半山暖居,但刘启沨以台风过境为由不让他离开。 两人刚开始只是在争执天气影响的问题,语气什么的倒也没那么激进。后来两人越争执越上头,就以点扩面了。 见江年宴和虞念来了,刘启沨也没避讳,大有诉苦的架势。 “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他非要走,多危险啊,作为长辈我劝说几句,他竟然血口喷人说我囚禁他父亲!你父亲是被你气病到的你不知道?” 刘恒衍的脸气煞白,“我气我父亲?我有机会气他吗?是你的人强行带走我父亲,现在还不让我见他!要我说你就是居心叵测!” “听听,二位都听见了吧?一个晚辈公然指责长辈别有居心,我先不说你有什么居心,就说说你这几年的书都白读了!”刘启沨也气得浑身哆嗦,指着他,“你父亲现在身体不好,我就代替他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说话没大没小的!” 说着就抽出高尔夫球杆,抬杆子就来打刘恒衍。 江年宴和虞念已经来不及拦了。 一杆子打下来,刘恒衍没躲。这一下打得挺狠,穿衣服的地方看不见,但刘恒衍脖后很快就显出一道红淋子。 刘启沨还要来第二下就被江年宴给拦住了,“这里人多嘴杂,两位这么闹,是想让人看笑话?” 刘启沨这才放下高尔夫球杆。 刘恒衍捂着脖子,眼底的怒气未散,他说,“我没躲只是因为你是长辈,但之后我不会再对你客气了!” “你——”刘启沨气得牙根痒痒。 几经劝说这场闹剧才收场,虽说暖居里的下人们各个噤声,但明显看得出大家都是看热闹的心态。 刘恒衍离开了书房,但眼神给到了虞念。 隔着一层内室的玻璃门,刘启沨在门里气还没消,还在跟江年宴说,“这个逆子,怪不得我大哥能被他气病,刘家要是交到这小子手里岂不是乱了?一点规矩教养都没有!” 江年宴所站的位置正好能看见虞念。 刘恒衍一肚子火的样子清晰可见的。 门外,刘恒衍一个劲地往下压情绪,嗓音低沉沉的,“虞总,不论如何明天一早咱们就走,刘启沨显然在拖延我们的时间。” 他的脸色十分阴郁。 虞念嗯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 隔着玻璃门,她看见刘启沨还没消气呢,也不知道跟江年宴在说什么。 隔音效果挺好。 “你这通火发得实在不该,你二叔要万一有问题,你这不是暴露了吗?”虞念将视线落回刘恒衍身上,轻叹。 刘恒衍这个时候也总算冷静些了,他说,“那只老狐狸早就怀疑我了,否则不会打着天气不好的幌子禁止我离开。” “所以这个时候更不能撕破脸。”虞年说,“万一你二叔狗急跳墙呢?半山暖居上下全都是你二叔的人,你很能打吗?” 刘恒衍抿唇不说话了。 “你是被他刺激着了?平时挺能稳住性子的。”虞念皱眉。 刘恒衍深吸一口气,“我的确是一股火上来控制不住了,你们要是不过来,我连杀了他的念头都有!” 虞念重重一叹气,“大局为重。” 晚饭刘恒衍没出来吃。 刘启渢也没让人去叫他。 管家想去请,被刘启渢呵斥,“他还是小孩子吗?不吃就是不饿,随他!” 晚餐虞念没什么胃口,本想着说留在房间里看会书,江年宴没让。 又跟她强调,“不准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虞念笑看着他,“你这口吻很让人不舒服啊。是不是没摆正自己位置呢?” 下一秒江年宴说,“小姐,听话。” 虞念抿了抿唇,压下笑意。 刘启渢非得拉着江年宴喝酒。 喝的红酒,江年宴表明就一杯的量,跟他说,稍晚还要开会。 刘启渢没勉强,也不敢勉强,自己也倒上一杯。打算给虞念倒酒时被江年宴阻了,“不让她喝。” 虞念来纯粹就是“作陪”,连饭都不想吃,更别提酒了。 刘启渢喝酒的时候跟江年宴说,“我这也是第一次打那小子,我相信就算大哥知道也不会责怪我,那小子太混了!” 江年宴抿着酒,听着刘启渢对刘恒衍的指责,过程中始终风轻云淡。 过了一会儿,他冷不丁问刘启渢,“刘总见到小刘总会怎样?” 刘启渢连连摆手,“见不得,我大哥就不想见他。” 又道,“两位不会真信了那个兔崽子的话吧?虞总是见过我大哥的,虞总最有发言权,你就说是我不让我大哥见那小子吗?” 虞念不动声色,“刘总的确一提到小刘总就气愤不已。” 看吧,江总,我可是半点谎都没撒。”刘启渢叹气,一口酒抿下,“但凡那浑小子没气着我大哥,我都得撮合他俩见面。父子俩哪有隔夜仇的?可我怕啊,我怕我大哥真是被他气死!” 江年宴微微一笑,酒杯一抬,“刘副总消消气,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是是是,我大哥也不能一直在这啊,我就想啊,怎么也得等到他身体情况稳定稳定了再回市里。” 第303章 大打出手 直到用完晚餐,刘恒衍都没出现。 江年宴就是一杯红酒,后来任刘启沨如何劝都不再多喝一口。 回了卧室后虞念说,“刘启沨对你这么掏心掏肺的,我都快动摇我的判断了。” “是掏心掏肺还是另有所谋,就看今晚咱们能不能安然度过了。”江年宴说。 虞念点头,起身走向窗前,看着外面的狂风骤雨,轻声说,“明天总不能再是这样的雨了,一旦雨小,刘启沨就再没借口了。” 江年宴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虞念想着他该是累了,虽说他人是在半山暖居陪着她呢,可这一天到晚的大事小情都没断过,他一边要顾着这边的事,一边还要处理中势的事务,是挺累的。 虽说她也有事务处理,但起码虞倦洲可以帮她分担大半了。 她原本想调侃他一句是不是还要赖着不走,就见他起身朝着这边过来了。 窗玻璃上倒映着他的身影。 渐渐贴近。 他从身后将她搂住,手臂挺有力道的。 虞念的腰紧了一下,他哪是搂啊,根本就是勒,弄得她差点喘不上气来。 “江年宴!”她抗议。 江年宴低头,坚挺的鼻梁穿过她的发丝。 男人沉重的呼吸落在她耳畔,引起她阵阵哆嗦。 他低喃,“我要你。” 虞念觉得他欲望来得快又迅猛的,想推开他,“这才几点?万一刘启沨抽疯要找你——” 她的身体被江年宴猛地转了过来,面对着他。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俊脸压下来时情欲蛊惑,“我忍不住了,给我。” 薄唇贴着她白净的脖颈徐徐上移,与此同时大手也开始不安分。 动作甚至是粗鲁。 虞念知道自己根本抗拒不了他,体内窜起熟悉的燥热,可她还是抗议了句,“你弄疼我了。” “那我轻点。”江年宴呼吸低沉,随即在她耳畔轻轻落下,“我抱你上床。” 男人低热的气流轻轻钻进她耳朵里,瞬间她觉得浑身都瘫软了。 江年宴将她轻而易举抱起。 两人双双倒在床上时,男人的吻也迫不及待压下来了。 “等等……”虞念双手托住他的脸。 “怎么了?”男人眼底情欲泛滥,像是汹涌的波涛。 虞念的气息也一下短过一下的,身体最深处叫嚣着让她迎合,让她放开手,或者揽上他的肩膀共赴云雨。 可又有那么一丝不确定。 她呼吸急促,“江年宴,一杯红酒不至于让你这么猴急吧?” 江年宴低笑,“跟酒无关,我就是想要你了。” 话毕又要吻她。 “等等。” “又怎么了?”意外的,江年宴似有不悦了。 虞念盯着他的眼睛,心头掀起阵阵热浪来。怎么像是喝醉酒的人是她呢?就光是这么看着他,她对他都有深深的渴望。 是因为在酒廊里闻到了酒气? 酒气。 “你不是喝了酒吗?”虞念问。 江年宴含糊地嗯了声。 “但你身上怎么没酒气?”虞念问。 江年宴低头,“这很重要吗?” 虞念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掀了似的,荡啊荡的。 “是,不重要。”她忍不住伸手揽上他肩膀。 却在男人压身下来时被她一把推开。 这一下猝不及防的。 江年宴甚至都被推得栽歪到一边。 “你脖子上怎么会有伤?”虞念刚才眼尖瞧见他的脖子,赫然有一条红道子。 这红道子她看着眼熟,不是刘恒衍挨打后脖子上的那道伤吗? 虞念一手撑着床,身体半起着。 心底泛上的狐疑一阵阵的,却又一次次被涌上来的情欲给压下去。 江年宴上前拉住她,一使劲将她重新拉怀里,“当然是受伤了,亲爱的,别折磨我了,给我吧。” 虞念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她身体似瘫软在他怀里,心底却滋生一种奇怪的想法:怎么好像控制不住自己呢? 正想着,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虞念抬眼这么一看,顿时惊讶。 是刘恒衍。 竟来了她卧室,而且在没有敲门的情况下,相当于直闯。 可更让她惊愕的是,刘恒衍竟二话不说冲上前就一把揪住了江年宴的衣领,手劲之大令人咋舌。 江年宴就生生被他薅下了床,紧跟着就挨了一拳。 这一拳力气不小,江年宴直接倒地。 刘恒衍还不算完,冲上前揪住江年宴,拳头又挥了下来。虞念猛地冲上前,奋力撞向他。 这劲是不小,还把刘恒衍给撞开了。 与此同时她也摇晃不定,下一秒就被刘恒衍给搂住了,顺势护住了她的头,免得再撞他胸膛上会疼。 “放开我!”虞念站稳后一把推开他,怒视他,“你有病吗?说冲进来打人就打人?” 刘恒衍一怔,面色有点僵。 虞念见江年宴摇摇晃晃起身,转身要过去,去被刘恒衍一把扯住,她就被他扣在怀里不能上了。 “刘恒衍,你疯了?放开我!”虞念急了,死命挣扎。 “念念,我是江年宴,你看清楚了。”身边男人似乎比她还急,喝了一嗓子。 虞念一愣,抬眼看他。 可那眉眼,那张脸明明就是刘恒衍。 “疯了,你真是个疯子!”虞念推搡着他。 可他就死活不松手,气得虞念冲着他嚷嚷,“我和江总来这里是为了帮你,结果你呢?你还是人吗?现在这样算什么?” 刘恒衍,“念念!”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男人的手臂太有力,她根本就挣脱不开,干脆张口就来咬他的肩头。 可男人的肩头太硬了,虞念就拼尽全力地来咬他,咬得腮帮子都疼。 然而他还是没松手,任由她的狠咬。 江年宴也冲了过来,可没等够着虞念呢,她就眼睁睁看着刘恒衍抬腿就是一脚。这一脚不轻,让对方弹出好远去,然后昏倒了。 “阿宴……”虞念呼吸急促,紧跟着像是疯了似转身过来撕打刘恒衍,“你敢伤他!我跟你拼了!” 她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地推搡、撕扯,甚至一巴掌还打在对方脸上。 就听对方低喝,“念念你给我看清楚了!我才是阿宴,我有那么弱吗?除了你还能有谁敢伤我?” 第304章 只有你我才知道的事 这一嗓子低吼下来,使得虞念有短暂的怔愣。 她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 可不管她怎么打量怎么端详的,他明明就是刘恒衍。她使劲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男人的脸并没发生变化。 她再扭头去看一旁的江年宴。 他刚刚被踹了一脚,眼下已经昏厥了过去。 虞念也在狐疑着,刘恒衍的身手这么好吗?可他出手狠绝利落是她十分熟悉的,而江年宴有这么脆弱吗?被人踹了一脚就没了反应? 她瞄了一眼他的脖子,没有伤痕。 虞念觉得头嗡嗡的,意识时清醒时恍惚的。 有清醒的声音告诉她:江年宴就是有问题,他刚刚很多时候都跟平时不大一样,他的确是情欲深重的人,也会有强制,可从来没有猴急的时候。眼前这个人脾气秉性都像极了江年宴,尤其是,他没有伤痕。 可又一个声音冒出来了:你是傻了吗?眼见为实,你是连自己眼睛都不相信了?在你眼前明晃晃的就是刘恒衍的脸,他怎么能是江年宴?虞念你是被迷惑了,你要看清楚了,不要被什么东西给利用了。 虞念一把推开眼前的男人,冲向一旁的江年宴。 “醒醒,你醒醒……”她很焦急。 怀里的江年宴没动静。 虞念慌了,她从没遇上过这种情况。 紧跟着只觉得腰一紧,她竟被男人给捞了起来。 一时间她双脚凌空乱踹,试图去打她,可这个姿势让她使不上劲,而男人的手臂相当结实有力,任由她如何挣扎扑腾,都不见他的手臂松劲。 虞念被他带到沙发,按坐下来。 “念念,我知道你很多事,现在时间不允许,所以我只说一件只有你我才知道的事。”男人扳过她的脸,低低说,“看着我!” 虞念的脸被男人强行扳着,不看着都不行。 在她眼里,他仍旧是刘恒衍。 男人低语,“你有一颗红痣,很私隐的部位。”他说着,俯下脸凑近她耳畔,低低说了句。 虞念一下就怔住了。 “如果我是刘恒衍,怎么会知道这些?”男人问。 虞念的情绪变得动荡,一时间很激动。 “怎么会这样……” “你忘了我们之前说过的?”男人尽量安抚她的情绪。 虞念现在的脑子里始终是两个声音在打架,但在缝隙间也似乎想起了之前她和江年宴的预估,今晚十有八九会出幺蛾子。 “念念,”男人似乎听见什么声音,低声问她,“能控制住自己待在屋子里吗?” 虞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他的声音钻进她耳朵是忽远忽近的,也就是说她始终在理智和恍惚间游走。 江年宴控住她肩膀,想都没想压下脸吻上她。 有熟悉的唇息。 她体内火速攀升热浪,促使她嘤咛一声,仰头回应。紧跟着唇上却疼了一下,是男人咬了她,力道刚刚好。 疼,却不足以令她受伤。 虞念闷哼一声,抬眼看他,眼里似怨似嗔的。男人轻轻捧住她的脸,“你乖乖的,不要乱跑。” 虞念这才明白他的意图,是想让她清醒点。 难道有问题的真是自己? 一定是出了问题,否则她刚刚怎么就控制不住去迎合? 十分钟后—— 管家匆匆脚步来到书房。 窗外雷声大作,天就跟漏开个洞似的,暴雨倾盆。 一道闪电划过。 映亮了刘启沨的脸。 他一动不动站在窗边,盯着外面风雨的癫狂,他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个半山暖居也会像外面的风雨一样癫狂。 是啊,怎么能不癫狂呢? “你看清楚了?江年宴进到客卧了?”刘启沨微微眯眼。 管家说,“是,我亲眼看见的,他进了客卧。” 刘启沨收紧了拳头,“那两位呢?” “早在江总进客卧之前就进去了,看着很亲密。”管家说。 “好,很好!”刘启沨笑了,阴森森的,“就让他们乱一会儿,人都准备好了吧?” “已经准备好了,只要里面传出打斗声,咱们的人就冲进去。”管家说。 刘启沨眼里尽是阴霾,“嗯。” 江年宴和虞念的关系他哪会不知道?他是说,私下的见不得光的关系,当年圈子里暗地里传得沸沸扬扬的。 之前他还不信,想着那么大的江家还不至于关系乱到至此吧,虽说有了江择劈腿影后、莫拉家族退婚的乱遭事,但是,叔侄有染,这在江家乃至整个上流社会是大忌。 可这次见面刘启沨信了。 虽说虞念看着没什么,但仔细品也有克制的成分在其中。 江年宴则不是。 他眼里有虞念,看着她的眼神里更是有堂而皇之的占有欲,他的目光总会追随着虞念,这般明目张胆的确是江年宴那性子能做出来的事。 而且,江年宴是在虞念的房里过夜的。 被他派去的下人看见的,看到江年宴进了虞念的卧室后就再也没出来,次日,虞念先离开了卧室,而后是江年宴。 雨夜,一对男女,睡一个房间还能做什么想都不用想,难不成还是江年宴这个做小叔的怕自己的侄女晚上睡觉害怕? 可笑。 刘启沨装疯卖傻不动声色,就是一副“你俩只是叔侄”的心思来对待他俩。 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刘启沨迫不及待啊,如果江年宴瞧见刘启沨和他的女人滚床单会怎样? “那边什么情况?”少许,刘启沨问。 管家一手拿着手机,“没动静。”一时间有点担心,“是不是江总他们早就防备了啊?” 刘启沨一挥手,“不可能,这降头下得无声无息的,就算他们再聪明也会中招,所以不可能有所防备。” 尾愿留下来的东西还真是用上场合了。 这降头术落在虞念和刘恒衍身上,那就是情投意合和天雷勾火,控制不住的,必然要一番激烈云雨方才缓劲。 这跟那种药还不同,虞念会一心把刘恒衍视为江年宴,只要她对他心里有情,那势必是要得到他方才解了降头。 一个女人,就能轻而易举挑起江年宴和刘恒衍的矛盾,让刘恒衍彻底孤立无援,到时候这件事一经传出,他刘恒衍别说想在集团内抗衡了,就连圈子都很难混下去了吧。 第305章 睡得可熟了 只要刘恒衍一失势,那整个刘家不就是他的掌中之物? 他精心布局了这么久,还正愁着怎么让刘恒衍沦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不想江年宴和虞念就闯进他的局来了。 这就是天助。 虞念吃了亏,江年宴岂能善罢甘休?就算江年宴不会明面做什么,但保不齐暗地里给刘恒衍使绊子,再说了,还有江老太呢。 刘恒衍哪怕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刘启渢越想越美,一颗心都恨不得欢舞起来。 “有动静了吗?” “还没有呢。” 刘启沨抿唇想了想,是不想声张? 也不是没可能,这件事说出去到底是让江年宴丢了面子,自然是能不声张就不声张。 不声张,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刘启沨不能让他不声张。 “叫人进去,我马上到!” - 江年宴安顿好虞念后,就有人来敲了门。 他眸光微微一沉,看了一眼虞念后去了玄关处开门。 门口站着两名下人,见他开了门,忙问,“江总,我们听见这屋子里有动静,是出什么事了吗?” 江年宴站在门口,衣衫整齐不苟言笑,“屋子里有人活动当然会有动静,有什么问题?还是这里晚上不让出动静?” 这里的每一间卧室隔音效果都不错,除非是两人大打出手,还必须是那种两人有来有往互殴的那种可能才会被外面的人听见,像是刚刚产生的那点动静,怕是无心人根本听不到。 能听到的,都是有心人。 被江年宴毫不客气地回怼,两人倍感尴尬,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正僵持着,就见刘启沨和管家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不少下人。 这一下倒是热闹起来了。 江年宴看在眼里,心中却是冷笑。 果然啊,该来的还是绷不住来了。 刘启沨快步上前,故作紧张,“江总,你没事吧?” 他能演,江年宴自然也陪着演了。 “我?没事,刘副总这么问是怎么了?” 刘启沨反问,“是虞总出什么事了吗?要不然江总怎么会在这?” 江年宴微微一笑,“念念胃疼,我给她送胃药。” “胃疼?”刘启沨一听这话就要往里进,“很严重吗?我进去看看,严重的话咱们赶紧去喊大夫。” 被江年宴不动声色拦下了,“老毛病了,不碍事。她的肠胃向来这样,可能山中凉,再加上下雨,所以不舒服也正常,已经吃下药了。” 刘启沨见强进不得,转念又说,“是这样的,刚才有下人跟我说这屋子里传出来挺大的动静,我这不是怕有什么事嘛,毕竟两位都是贵客,一旦真有什么事哪是我能担待起的?所以赶紧过来看看。” 江年宴兵来将挡,“挺大的动静?听错了吧,今晚的雨倒是不小。” 意思很明显。 刘启沨不着痕迹地给管家递了个眼神。 管家硬着头皮说,“我、我是看见少爷进虞总的屋了,然后就听见屋子里的动静不小,我是怕……怕少爷喝了点酒冒犯了虞总,惹得虞总不高兴……” 这话说的,可真是空口白牙啊。 刘启沨惊讶,“少爷喝酒了?” “是。”管家说,“少爷今晚没吃饭,叫厨房备了饭菜,在房里用的餐,而且还让厨房送了酒过去。” 说到这儿,补充了句,“可能是跟二爷您吵嘴,心里憋着气所以喝酒吧。” “真是胡闹!都什么时候了还喝酒耍酒疯呢!”刘启沨厉喝。 江年宴靠在门框,面色平静地看戏。 刘启沨对江年宴说,“江总,我知道你是跟着恒衍来的,可能关系上交好一些,但如果他犯错的话还请江总不要包庇,虞总是抱着诚意来跟刘家合作的人,我们可不能让合伙人寒心不是?” 江年宴淡淡说,“你的意思是,刘恒衍在这个房间里?” “不在吗?”刘启沨问。 “不在。” 刘启沨眼珠一转,扭头看管家,“你确定少爷来打扰虞总了?” “确定,而且少爷就是喝醉了的状态。”管家一口咬死。 刘启沨转头看向江年宴,表面很是诚恳,“不好意思江总,不是我不相信你,这毕竟是在半山暖居,万一虞总有什么事我难辞其咎啊。” “刘副总这是不信我?” “宴少啊,我是不相信我那个侄子,他都能做出把他爸气病的事,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我就怕宴少心软,被他蛊惑了。”刘启沨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江年宴微微一笑,“既然刘副总想进去看看,那就进去,但有个前提,不能打扰到念念,她刚吃了药还不是很舒服。” “那是当然。”刘启沨说着就要往里进。 “哎,别急啊刘副总。”江年宴拦住他。 刘启沨抬眼看他。 “虽然这里是刘副总的地盘,但这套卧室目前是念念在住,你们闯进来,行为十分不妥。这样吧,刘副总我问你,”江年宴面色平静,“如果这里没你想找的人,又该如何呢?” 如果江年宴没问这句话,刘启沨心里还在打鼓,万一刘恒衍不在里面该怎么办。他这么一问反倒让刘启沨更加笃定刘恒衍就在里面了,这完全就是要他打退堂鼓的节奏。 但刘启沨也是老油条,“宴少想如何呢?我这不也是关心虞总吗。” 江年宴笑了,“我想想吧,万一刘副总输了,我该索取些什么条件,只要刘副总认就行。” “那是那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江年宴微微一侧身,“请吧。” 这么痛快? 刘启沨一时间迟疑了。 但已经架到这了,就差一哆嗦,进去一旦逮到刘恒衍就赢了。因为刘恒衍中了降头,受了刺激就会行为偏颇。 刘启沨深吸一口气,进去了。 身后跟着管家和数名下人。 江年宴也没拦着。 不料,等刘启沨一进卧室傻眼了。 房间里哪有刘恒衍的影子? 虞念靠在床上阖眼休息,床头放着一杯没喝完的水,还有一板胃药。 “这……” 怎么可能呢? 又一个下人匆忙从外面跑进来,“二爷、二爷……” “嚷嚷什么?没看见虞总在休息吗?”刘启沨呵斥。 下人蹑手蹑脚上前,虽说是小声,可说的事周围人都能听见—— “我刚刚看过了,少爷在自己房间里呢,他……” “什么?”刘启沨大惊,“在他自己房里?” “是。”下人谨慎说,“少爷在睡觉呢,睡得可熟了……” 第306章 跟着自己的心走 江年宴似笑非笑,对刘启沨说,“看来刘副总好像哪里搞错了。” 刘启沨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发作,皱眉对那人问,“看清楚了吗?” 这话问得奇怪。 看清楚了那人是不是刘恒衍?还是看清楚了刘恒衍是否真的睡着了? 那下人一头雾水的,但这个时候也不敢摇头啊,就只能点头,“看清了。” 刘启沨更像是吃了翔似的表情,一言难尽。 江年宴微微偏头,“刘副总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刘启沨当然要去看。 他就不信了,一切都计划好了,计划得都那么天衣无缝,怎么一切就像是没事发生似的? 刘启沨脚底生风,去看了。 管家见状紧跟其后。 刘恒衍的房间没锁门。 刘启沨推门进房的时候动静很轻,他没让其他人进来,蹑手蹑脚到了床边…… 五六分钟后,刘启沨又折回来了。 江年宴这次是在玄关门口等,没让一群人再往卧室里进。 他靠在门边,见刘启沨上前后,慵懒地问,“刘副总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刘启沨都快出冷汗了,后脊梁都阵阵发紧的。“恒衍的确在屋里睡着呢,这……哎,管家!” 他将矛盾转移,呵斥,“你的人是怎么看的?怎么还能看错呢?” 管家也挺委屈,没看错啊。 他是亲眼瞧见刘恒衍和虞念进了房间,然后就去告知刘启沨。他找了信得过的人盯着卧室里的动静呢,怎么就成了刘恒衍在自己房里睡觉了? 但这个时候管家哪会这么说?只能连连道歉,“很抱歉,二爷。” 刘启沨跟江年宴陪着笑,“宴少你看,就是个误会,你大人有大量,可别忘心里去。” 他进到刘恒衍房间的那一刻心就往下掉。 走到刘恒衍床边的时候,心里那叫一个哇凉。 就跟下人描述的一样,睡得可熟了。 他侧躺着,面朝里。 刘启沨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刘恒衍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十分平稳。 他甚至还叫了刘恒衍一声,挺小声的叫。 不能惊醒他。 一旦醒了看见他在卧室,到时候说都说不清。 离开刘恒衍卧室的时候刘启沨就在想怎么跟江年宴交代? 谁都不是傻子,今晚闹这么一出,江年宴哪会不怀疑? 所以刘启沨在看见江年宴后决定装疯卖傻,主打一个自己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场面,而且好态度道歉。 “我呢,也是着急,听风就是雨。知道我那侄子今晚喝酒了,生怕出点什么事打扰到两位,还请见谅啊。” 江年宴姿态始终慵懒,跟窗外的疾风骤雨形成鲜明对比。 “刘副总,你也是好心,能理解。” 刘启沨一听这话,一颗心放下了大半,“宴少能理解就好,理解就好。” “理解归理解,刚刚刘副总说过的话记得就行,毕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江年宴含笑。 刘启沨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刘副总这是……想要反悔?”江年宴故作好奇地问。 刘启沨赶忙否认,“不是不是,哪能呢?宴少……有什么吩咐?” 江年宴思量少许,“既然这件事牵扯到了虞总,那等她明早醒了之后再说吧,刘副总这人情算是还给虞总了。” “好好好。” 刘启沨脸上虽说笑着,可心里那个郁闷啊,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豆腐上。 偷鸡不成蚀把米,一通计划,不想还折了个人情进去! 这算什么事啊。 - 但事情并没过去。 等确定这群人走了之后,没人再盯着这个房间,江年宴立马折回了卧室。 进屋一看,虞念整个人窝在床上,看上去挺难受的。 “念念,”江年宴大踏步上前。 可刚坐下,虞念就似蛇般缠上了他,一身媚骨又软又勾人的。 江年宴一瞧她这个样子,心底的猜测就圆满了。 果然就跟他想得一样。 哪能只是一招呢? 必然是会对虞念再下点猛料,她才不会怀疑刘恒衍,继而跟他干柴烈火。 也幸亏他及时找到虞念,这才避免酿成大祸,成了刘启沨争权夺势的工具。 其实整晚不仅是他,还有虞念都在提防着意外发生。 江年宴想到了种种可能性,哪怕白天的时候还开玩笑跟虞念说,别中了降头,不想刘启沨使的手段极其下三滥,还真敢在他们身上下降头。 不过据他观察,这半山暖居里不像有大师父的样子,他也不觉得刘启沨像是会降头的样子。 掉以轻心了。 “我知道有问题。”虞念紧紧搂着他,就恨不得想将他揉进身体里的那种。 但人还在尽量保持清醒,“你们在外面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但是,”她的话断断续续,额头上都渗出汗来了。 “但是我控制不住……” 江年宴伸手搂住她,低声,“控制不住就不用控制,念念,你现在是安全的。” 虞念却摇头,近乎带着哭腔,“我知道……我也愿意相信你是江年宴,可我看到的还是刘恒衍,怎么办?怎么办……” 江年宴在这一刻真想宰了那个刘启沨。 这招可真够毒的了。 总不能一直这样吧,真要是这样,他势必要将那刘启沨打到给出解决办法来为止。 虞念浑身开始燥热。 她熟悉这种感觉,是那种恨不得立马释放,而且为了释放能豁出一切的感觉。 之前有过一次。 但这次感觉还不一样。 她就是发了疯似的想要江年宴! 江年宴轻轻掰开她紧扣着自己胳膊的手,她却试图再来抓他,不想松手。 他低语,“等等念念,相信我。” 虞念松开了他。 却因为怕再抬头看见的是刘恒衍,所以就一直低着头。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心里却是有个声音在歇斯底里叫嚣着:要他、要他…… 很快江年宴坐回来了。 虞念只觉得脸上微微一凉,是什么东西遮住了眼睛。 下意识抬手。 就听江年宴低声说,“不用眼睛看的。”他低下脸,在她耳畔呢喃,“用你的感觉来判断,念念,跟着自己的心走。” 第307章 我想家了 是男人的领带。 轻滑、微凉。 被江年宴轻轻系在她脸上。 这一刻虞念的双眼不能看,像是陷入一片黑寂之中。 像是身处黑暗。 只能用耳朵来听。 和用心来感受。 男人低哑的嗓音在她耳畔游走,磁性性感,勾得她心尖都在狂颤。 光是用耳朵听的,虞念就一阵强过一阵的悸动。 她的感觉告诉她,这是阿宴。 是一直陪着她的阿宴。 她艰难咽了口水。 喉咙干得要命,甚至还在蹭蹭冒火。 “你……就是江年宴,对吧、。”她不敢去冒任何的险,她怕有些事一旦发生就回不了头。 江年宴见她都这么难受了还在坚持确认,而且想要确认的对象就是他,一时间又气又想笑,可与此同时的,心底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 很满,很满。 他轻轻将她揽怀里,“是我,我是江年宴。” “我能相信你吗?”虞念一手还扣着他胳膊,指关节因为用力都在微微泛白。 江年宴将她的手拉了下来,顺势十指相扣,“相信我,念念。” 一句话彻底击垮了虞念本就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她再也抑制不住,伸胳膊搂住他的脖子。 许是因为眼睛被蒙上,许是因为男人的蛊惑给了她太过熟悉的感觉,总之,虞念的情感就如同恣意流淌的江河。 “阿宴……”虞念的这一声极其勾魂。 江年宴甚至都感觉到了那把钩子,钩得他浑身燥热不已。 “嗯,我在。” “我要你……”虞念的嗓音萦绕在他耳边,似游丝。 江年宴情不自禁吻上了她的唇,顺势将她压倒,“好,给你。” - 这一晚风雨有多大,卧室里的男女就有多缠绵。 直到窗外微微放亮,一夜的狂风骤雨终于消停,男人和女人的抵死缠绵才算偃旗息鼓。 之后虞念沉沉睡去。 江年宴搂着她,虽说餍足,可因为始终担心她的情况而无法入睡。 他们这边较安静。 所以哪怕有早起的下人们开始忙碌也不曾打扰到这边。 渐渐的,有鸟叫的声音。 微弱的光亮从窗帘泄进来,柔和又安逸。 还有林木的清新从半敞的窗子里钻进来。 江年宴怀中搂着她,任由她将自己当成了人形抱枕,听着那鸟叫,和女人细微的呼吸声。 逐渐的,他閤眼就睡着了。 - 乔敏这两天跟个名模走得很近。 名模是中法混血,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所以能哄得乔敏爽朗大笑,也有着傲人的身材和深邃的迷人五官,也所以跟乔敏站在一起相当的郎才女貌。 郎才女貌这个词是虞倦洲来找乔敏的时候,听她同事们说的。 大家在私底下议论这件事的时候,正好被虞倦洲听个正着。 虞倦洲这才知道,前些日子挺轰动的模特大赛就是由乔敏一手操办,而那位名模就是此次大赛请来的评委。 此人在国际上十分有名。 虞倦洲在停车场看见乔敏的时候,顺便也看见了那个名模。 两人虽说没暧昧举动吧,但明显看得出名模对乔敏是有意思的。 虞倦洲下了车,“敏敏。” 许是没料到他能出现,乔敏微微一怔,随即走上前,“你怎么在这?” 名模紧跟其后,站在了她旁边。 虞倦洲刻意忽略乔敏问这句话后给他带来的不适感,反问一句,“我不能来吗?” 他是来了乔敏的住所,就等在地下停车场。 恨不得揍人。 乔敏闻言后只是哦了一声,下意识看了一眼周围。 虞倦洲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那位千金呢?”乔敏问了句。 “敏敏,”虞倦洲叹息。 “不用陪她吗?还是首饰选好了?”乔敏问。 那位千金在得到虞倦洲这件事上相当有毅力。 还给她发了张照片。 照片里是虞倦洲陪她逛街的画面。 背景是家首饰店。 品牌名乔敏不陌生,是虞家投资的,主打珠宝设计,最有名的当属结婚戒指。 乔敏又说,“能理解,门当户对嘛。朋友一场,如果婚期定了说一声。” 虞倦洲皱眉,却是半晌没说话。 乔敏其实说这句话带着很大的试探,虽然之前虞倦洲口口声声说对那位千金没意思,可这阵子她不得不承认,他俩之间疏远了。 见他沉默,乔敏的一颗心就不断往下沉。 男模见这幕,想了想,说,“我们上去吧。” 虞倦洲陡然看向男模,眼神十分锋利。他又看向乔敏,努力压了情绪,“敏敏,我有事想跟你说。” 乔敏也看出他是有事了,转头对男模说,“资料我改天再拿给你吧,辛苦你今晚跟着跑一趟。” 虞倦洲微微一怔,这才明白是他多想了。 等男模走后,虞倦洲刚想开口跟乔敏就男模的事道歉,就听她问,“所以,是要结婚了,对吧?” 虞倦洲心口抽疼了一下,良久后他伸手来拉她,“我们上楼说。” “不用了,左右不过几句话的事。”乔敏避开他的手,心却在叫嚣着疼,“就在这说吧。” 虞倦洲沉默了许久,乔敏见状后尽量挤出一丝笑意,“不至于这么难说吧。虞倦洲,今天你来是想跟我分手的吧,不,咱俩甚至都用不上这个词,想了断咱俩的关系对吧?你想说你爱上那位千金了,并且动了结婚的念头。” 说这番话,乔敏自认为很洒脱,但心在滴血,很疼。 虞倦洲许久才低声说,“敏敏,我和她会订亲。” 他没承认自己爱她,但也没否认自己不爱她。 乔敏抬眼看着他,“所以?” “所以我今天来找你,的确是来了断关系的。”虞倦洲说。 乔敏的一颗心猛地摔地上,碎成了千块万块,再想捡起来修补好怕是很难了。 她下意识攥紧手,再开口时嗓音干涩,几番想问他,你心里有过我吗? 但问不出来,她只是苦笑,“我以为,你很讨厌她。” 虞倦洲敛眸,“她就是小女孩心性,爱撒娇,也挺娇气,人没什么坏心思。” 乔敏抿唇,“你姐知道这件事?” “她还不知道。” 乔敏扯动嘴角,还真是瞒得滴水不漏,果然男人的心思就如流动的水。 “好,我知道了。其实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乔敏深吸一口气,压了心口的疼,“我也要离开南市了,毕竟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待多久都是客人。我想家了,该回去了。” 第308章 欠了个大人情 听说乔敏要离开南市,虞倦洲目光一怔。 下意识问了句,“再也不回来了?” 乔敏压着心头难以言喻的酸楚,唇角挤笑,“是啊,我的主战营毕竟是在北市。” 而他的天地在南市。 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俩一南一北,形同陌路是早晚的事。 良久后虞倦洲说,“敏敏,对不起。” 乔敏鼻头一阵酸。 “跟我道什么歉?”她说,“说到底咱俩从没确定过关系,也没在一起谈过。当初我们彼此说得就很明白,只是一场各取所需。咱俩不管谁遇上心仪的了都要讲明白,不是吗?” 虞倦洲嗓音干涩,“是。” 乔敏点点头,“所以,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你现在跟我说,总好过你都订婚了才告诉我实情要好吧。” “你恨我吗?”虞倦洲看着她,认真地问。 乔敏微微敛眸,“不恨,有什么好恨的?”她抬眼看他,“你希望我恨你?” 虞倦洲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希望,又不希望。 不恨,那就会很快忘记吧。 但是恨吗?他又不想看着她那么痛苦。 良久后他说,“敏敏,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会的。” 虞倦洲走了,在看了她许久后,就转身走了。 乔敏也没在原地停留,也同时转了身进了电梯间。 电梯门缓缓关上的瞬间,乔敏的眼眶就红了,泪水跟珠子似的砸落。 心口疼。 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男人。 原以为,会有结果的。 哪怕乔敏再不想承认都很清楚自己的心思,为什么会接受那么荒唐的各取所需? 她记得他俩第一次发生关系的时候。 虽说那时候有酒精作祟,可所有的事她都记得。 当时她紧张得够呛,而虞倦洲也是慌乱不已。 在那种事上,不管是她还是他都如同青涩的果子,毫无章法。 却乐此不彼。 就这样,她因为他成了真正意义上成熟的女人,而他也因为她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男人。 如今,他是成熟了,所以转身爱上了别的女人。 乔敏后背抵着电梯墙蹲身下来,捂脸痛哭。 她有那么一瞬很想给虞念打电话,跟她说,我跟你弟弟分手了。 可是,分手吗? 她和虞倦洲从未开始过啊。 乔敏又想笑。 觉得自己,很可笑。 - 雨停了,刘启渢就再没借口留人了。 虞念是正常时间起床的,还赶上了早餐。 用餐的时候虞念笑着对刘启渢说,“听说刘副总因为一场乌龙事件搭给了我个人情?” 刘启渢事到如今肠子都悔青了,但又不好变卦,就笑得牵强,“让虞总看笑话了,手底下的人毛毛躁躁的,是我管教不严。” 虞念摆摆手,“笑话我倒没看上,昨天胃疼吃了药早早就睡了,只是隐约听到些声音,实在太困了没起来,不想宴少为我博了个人情。” 刘启渢笑得尴尬。 正说着呢,刘恒衍晃晃悠悠地来了,看上去神清气爽的,就是脸颊有一块是红了。 他坐下来,慵懒地抻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下雨天就是催眠啊,这一觉睡得可真沉。” 虞念看了一眼刘恒衍,就冷不丁想起昨晚的事,敛眸不看他。 她都记得,所以一时间都有点无法面对那张脸。 至于刘恒衍记得多少,不得而知。 刘启渢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你脸怎么了?怎么像是被人打了?” 故意还说得挺大声。 “我叫医生过来看看!” 刘恒衍摆手,“不用,是我自己撞的。” “撞的?”刘启渢微微眯眼,骗鬼呢。 寻思少许,他看向江年宴,“宴少帮着看看,这像是撞的吗?” 江年宴微微一抬眼皮,“也没什么不像的。” 刘启渢一下语塞。 刘恒衍漫不经心,“我昨晚喝了点酒,睡到一半的时候去洗手间就撞到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又补充了句,“洗手间的门都撞歪了,回头还得麻烦二叔找人修一下。不过话说回来,洗手间的门为什么那么安?太别扭了。” 刘启渢脸部抽搐,他扭头看一眼管家。 管家艰难地点点头。 刘启渢的脸色更难看。 “二叔很难得关心我的情况啊。”刘恒衍笑说。 刘启渢故意板下脸,“我是你二叔,关心你有什么错?虽然咱俩昨天争吵过,但打断骨头连着筋呢,毕竟是一家人。” 刘恒衍笑,“是啊,毕竟是一家人。”紧跟着话锋一转,“刚才进餐厅的时候我无意间听了一耳朵,二叔欠谁人情了?” 刘启渢是千躲万躲都没躲开这个话题,更何况对面两个人压根就不让他躲。 江年宴优雅地用着餐,笑着说,“你二叔欠了虞总一个大人情,这不,虞总正打算讨要呢。” 直接板上钉钉了。 刘启渢这个恨啊。 但只能笑脸相迎,“是,也还请虞总大人有大量,手下留情啊。” 刘恒衍好奇,“二叔为什么欠了虞总人情?” 刘启渢哪会说啊? 赶忙催促虞念,“不知道虞总想让我怎么还这个人情呢?” 虞念微笑,放下餐具看向刘启渢,“既然刘副总让我手下留情,那我当然要卖刘副总个面子啊,你看这样行吗?就让我带走刘总,怎样?” “什么?”刘启渢脸色一变,想都没想,“不行。” 说完察觉自己的反应太强烈,清清嗓子补充道,“” 虞念也不着急,缓声说,“是这样的,刘总跟我父亲是故交,所以在我眼里刘总就是很慈祥的长辈,之前跟刘总相处时也是无话不谈。我知道他有风湿,像是半山暖居这里虽说环境不错,但如今经常下雨,山里的寒气就多了些,其实很不适合刘总疗养身体,倒不如跟我回南市,我前些年投资了家疗养院,有足够专业的医疗团队和营养师,哦,刘副总应该知道,我母亲也在那家疗养院,所以我想刘总去那疗养的话会更合适。” 刘启渢闻言赶忙表示不妥,随口一句,“他是有儿子的,就这么被送到疗养院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虞念就等着这句话呢。 微微一笑,淡定从容的,“那好,就让刘总跟着小刘总一起走。” 第309章 需要一位保镖 刘启渢这个懊恼啊。 还想拿刘总不见刘恒衍做借口,虞念就给他堵了死路。 “刘副总刚刚也说了,会被人戳脊梁骨,所以还是小刘总出面最合适。”她盯着刘启渢,“就算刘总不待见小刘总,那也是他们父子俩的问题,跟旁人无关的,刘副总,你说是吗?” 步步为营,处处是坑。 刘启渢认栽了,最后只能同意。 - 这次台风尚算和善,虽说大开大合的,但山路还是好走。 一辆房车穿梭绿野之间。 刘总躺在后面。 以防他发狂发癫,刘恒衍给他用了点安眠药,这一觉睡到回庄园没问题。 只要回了庄园,里面就没了刘副总的人。 没用暖居的司机。 江年宴亲自开车,虞念坐副驾。 刘恒衍哪有心思休息? 小心翼翼跟他俩说,“我昨晚……是不是做了不好的事?” 没外人在场,江年宴的脸色彻底冷下来了,“你想做什么事?” 刘恒衍见状,心里那叫一个没底啊。 他隐约记着点事,但不连贯。 他记得好像看见了虞念,可又不像是虞念,总之是个很妖娆的女人,长得漂亮极了,他渴望得到她,像是心里住了魔,情难自禁。 但后来他被人揍了,脸上的伤只是很轻的部分,等他再睁眼的时候胸口生疼,撩起衣服一看,胸口都淤青了。 然后就是江年宴来了他房间,跟他说想要回击刘启沨就得吃点皮肉之苦。 刘恒衍跟他展示身上的伤。 岂料江年宴说,“不够,做戏做全套。” “怎么做?” 江年宴想了想,“你去撞门吧。” 眼下刘恒衍瞧着这架势,心里也就明镜了。 挨揍就挨揍吧,他也没办法。 刘恒衍奇怪,“但是你们是怎么避开我二叔眼线的?” 虞念肯定是一无所知的。 当时一伙人进卧室的时候她侧躺在床,浑身就如同被蚂蚁啃咬似的难受,光顾着控制了。 江年宴则轻描淡写地说,“是人看着,又不是摄像头盯着,只要是人,就有空子能钻。” 刘恒衍感叹,幸好是发现及时,不然他非酿成大错不可。 他连连给虞念道歉。 虞念说,“小刘总,因为这件事,你欠我的人情可就又多了一笔。” 刘恒衍连忙说,“是是是,虞总算是刘家的恩人了,这可不是简单一句人情能还清的。” 虞念微笑,“小刘总重诺,我是相信的。” 之后几人回了南市,江年宴一路将刘总送回了庄园。 而庄园那边,管家早就带人侯着了。 刘恒衍跟他俩表示说,他会尽快解决父亲的问题,也尽快给他俩一个交代。 至于合作上的事,刘恒衍说,他会立马召开股东大会,合作的事他一定会落实。 一切都落幕后,虞念整个人都像是脱了层皮似的。 两人换了车,老刘来接的。 虞念甚至都顾不上问方源在哪,就沉沉閤眼了。 恍惚间她像是听见江年宴的低笑声,问她,“这么累吗?” 她嗯了声,似梦似现实,含含糊糊说,“都怪你。” 怪他昨晚的贪得无厌。 她后来都已经连连求饶了,但他还是贪嘴,将她吃得爪毛干净才算完。 所以今天她真是挺着一副快散架的身子骨来跟刘启渢周旋。 男人手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 这一刻虞念觉得全身像是陷入棉花里,舒适,安全,就沉沉睡去了。 - 再醒来窗外黑沉沉的,有夜灯似星子的光耀在玻璃上。 虞念从床上坐起来,反应了好半天才意识到,她是在老宅了。 所在的卧室就是她自小睡到大的。 她怔愣,怎么回来这了? 床褥都是干净的,应该说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干净的,就好像虞家的人一直住在这里从未离开似的。 江年宴呢? 很快她就看见了他。 沙发上高大的人影掩在暗影里。 他和衣躺在那,两条大长腿无处安放的,只能搭放在沙发扶手上。 房间里没开灯,泄进房间里的光亮柔和静谧。虞念的视线也就渐渐适应了,就更能清楚地看见江年宴。 是老沙发了。 自她懂事起就会经常窝在那沙发里玩。 年幼时总觉得那沙发好大的,现在看来,不过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尺寸。 虞念没惊动江年宴,也懒得去看时间。 这五年来很少有这样的时候了,就是懒得去看一眼时间,然后对着某个人或某样东西发呆,一直发呆。 但思绪回到了从前。 这个沙发阿宴之前经常躺。 在她每次闹肠胃病的时候,她就任性地让阿宴陪着,只允许他陪着,父母陪着都不行。 阿宴就成宿守着她。 也会和衣躺在沙发上假寐,一有点动静他马上就到她身边了。 那时候的阿宴还没现在这么高呢,最起码躺在那沙发上尚算合适。 此时此刻,在虞家的老宅,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可虞念知道过去已经回不去了,像是现在,整个老宅里就只有她和江年宴。 手机陡然亮了。 在床头,被调了静音,所以来电后只剩下屏幕贼亮。 也就是这亮光,打破了室内的安逸。 江年宴蓦地起身。 虞念看得清楚,是条件反射的。 当他转头看见虞念就坐在床上后,他似乎松了口气,从沙发上起了身。 虞念接了电话,顺便探身按了床头灯。 房间里鹅黄一片。 刚睡醒的女人,显得眉眼尽是慵懒。 江年宴去倒了杯水,回来后放了床头。 就听虞念问,“今晚?” 对方是女的,声音不大,主要是背景太吵了。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见虞念偏头瞅了一眼江年宴。 这一眼令江年宴一头雾水。 他微微抬了下巴,示意她喝水。 虞念抿唇,顺手拿过水杯喝了口,等那边说完后她嗯了一声,“行,我一会儿就去。” 结束通话,虞念几口喝完了杯中水。 又抬眼看江年宴,“你觉得你现在的业务水平怎么样?” 江年宴没明白,“什么业务水平?” 虞念将水杯搁置床头,缓缓起身,贴近他,“我要出去一趟,去个地方。”她抬手,纤细的手指从他英俊的脸颊轻轻滑过,“需要一位保镖,贴身保镖。” 第310章 招去做驸马爷 沉溺酒吧。 光听这名字就很跟不上时代。 的确是家老酒吧了。 准确说,沉溺酒吧是南市第一家闹吧。相比传统的歌舞厅,当时沉溺酒吧一开可谓是备受关注,尤其是年轻人们的关注。 可当年最开始出入沉溺酒吧的都是南市有权有势家的孩子,因此酒吧相当于提升了门槛,一度使得寻常条件的年轻人都不敢往里进,因为一瓶酒就能抵上他们一个月的工资。 再后来随着南市的酒吧越开越多,各色主题和档次的均遍地开花,所以沉溺酒吧的优势不再,渐渐地开始接受下沉市场。 这样反倒成了好事,抛去了高大上,成了年轻人追捧的地方,加上酒吧总会请来时下年轻人都喜欢和流行的歌手和乐队,沉溺酒吧的人气不低反增。 江年宴没料到虞念要去的地方是酒吧。 尤其是见她从更衣间里出来,换上的是紧身衣裙后,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虞念故意忽略他的表情,问他,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而且还相当好看。 裙子为奶白色,是今年某品牌的限定款。她身材极好,穿上那裙子后就愈发显得玲珑有致,尤其是那截小细腰,叫人忍不住就想上手去摸。 加上裙子质地光泽,奶白色衬得皮肤宛若脂玉,整个人就将又纯又欲的气质完美拿捏。 江年宴将她扣在怀里,手臂圈住她的腰,低头看她,“能不去吗?” “答应人家了,还等着我呢。”虞念说。 江年宴叹气,“那换身衣服。” “我穿这条裙子不好看?”虞念挑眉问。 “好看。”江年宴如实说。 就是太好看了,所以不想让她暴露人前。 虞念微笑,轻轻一推他,“好看不就行了?” 江年宴下意识伸手,抓了个寂寞。 入夜后的南市温柔多情,满街霓虹又繁华格调。 江年宴还真重归了保镖的身份,亲自开车。 虞念坐后座。 夜色浮光伴着车速飞溅在她脸颊上,江年宴从反光镜中看她,有一瞬竟恍若隔世。 南市的街道已经变化太大了。 有很多建筑都显得陌生。 可此时此刻这般的场景,倒是有了很多从前的味道。 良久后他问,“酒吧那种地方你从来不爱去,也很少去,今晚怎么要去了?” “一个朋友从国外回来了,去见见。” “什么朋友?”江年宴敏感。 还能让她跑去酒吧见? 虞念靠在后座,十分慵懒,甚至鞋子都褪去的。她看着反光镜中江年宴的脸,似笑非笑的,“怎么,你怕是小鲜肉?” 江年宴瞥了她一眼,“不怕。” 虞念微微挑眉,“真的?” “我不会让他有机会亲近你。”江年宴淡淡说了句,“所以今晚不管你是去见小鲜肉还是老鲜肉,对我来说都一样。” 虞念想笑。 良久后说,“这个人说不准你还有印象呢,唐诗诗。” 唐诗诗? 江年宴在大脑里搜索了好半天,说,“是唐三爷的孙女吧?我见过她?” “是唐三爷的孙女,你在虞家的时候也见过她,她出国之前来老宅找过我几次,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虞念问。 唐三爷,港圈里响当当的人物,早年是做船运起家的,现如今手底下的产业也是遍地开花。大家之所以叫他一声三爷,实际上跟他出身有关系。他少时是混街,就是古惑仔出身,打打拼拼的年代,能出头凭着也是一股子狠劲。 讲义气,曾经为了救手底下的小弟被仇家捅了好几刀命悬一线,名气一下就打开了,拥有了不少跟随者。有了点家底之后就开始转型做投资,刚开始小来小去的,但因为有名望有口碑,生意就越做越大了。 等到孙辈这代,唐家在港圈也占据了一席之地。 江年宴知道唐三爷,也知道唐三爷有最疼爱的孙女,但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 “就是那位名媛姐姐。”虞念微微朝前探身,“很喜欢你的那位。” 江年宴一怔,“啊?” 虞念偏头看他,故意逗弄,“反应这么大?故意的吧,真不记得?” “真不记得。”江年宴叹气。 以前去老宅找虞念玩的名媛何其多?一个个的在江年宴眼里都长得差不多,当然,他也没仔细看,觉得大多数都是浑身上下bulingbuling的,没什么区别。 江年宴对那些个所谓名媛印象不好。 虞家出事之前各个都称名媛都是姐妹,虞家出事后也不见有谁走动了,所以江年宴对那些人更没好印象。 “有来往吗?”他稳稳控着方向盘,随口问了句。 虞念说,“唐诗诗算是名媛里为数不多保持来往的了,她比我早出国,之后就一直在国外待着,这是才回国。当年虞家出事之前股价动荡,还是唐诗诗说服唐三爷出手帮忙,虽说最终虞家也没能稳住,但这份情我是记着的。” 原来还有这份渊源,江年宴倒是不清楚这点。 沉溺酒吧到了。 江年宴将车稳稳停进了车位。 见虞念始终坐在后座等着,江年宴心底柔软,也不能说跟从前完全一样。以前虞念不管去哪,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她都会先下车,不像是现在,一直陪着他停好车。 江年宴下了车,绕到后车门位置打开车门,“小姐,下车吧。” 虞念抿唇浅笑,手一伸。 他便伸过来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顺势下了车。不想他使坏,微微一用手劲,她一下没站稳就栽他怀里。 男人就乐得美人在怀。 腰间,男人的臂弯结实有力的。 她裙衫薄,所以轻而易举能感受到男人大手的温度。她仰头看着他,眼里似藏了星子,“以前你可不敢这样。” 江年宴低笑,在她耳畔落下一句,“这就是上过和没上过的区别。” 这话说得直接露骨。 害得虞念呼吸一窒,伸手一推他的肩膀,将其轻轻推开。“一会儿没什么事不要露面,就乖乖地在一边等着我就行。” 江年宴哭笑不得,“我见不得光?” 虞念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我是怕你被人看上,招去做驸马爷。” 第311章 三天就行 唐诗诗,对于国内的印象来停留在好多年前。这几年她全球瞎玩瞎闹的也没怎么回国,所以对于国内的变化很不适应。 就拿来酒吧这种地方来说,整个南市各色酒吧遍地开,但唐诗诗还只认准沉溺酒吧,因为在出国之前她是这里的常客。 唐诗诗定了个半包,没订二楼的大包间。 见虞念来了,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身,用力地搂住了她。 周遭音乐声挺大,她就近乎是贴着虞念耳朵说话,“你行啊,我听说你现在都独当一面了,不对,不应该说是独挡一面,你是整个虞家的顶梁柱啊,真厉害。” 唐诗诗大虞念六岁,许是每天日子过得舒坦,这么多年再见也不觉得她有什么变化来。硬要说变化的话,以前是单眼皮,现在做成双眼皮了,一脸的胶原蛋白,保养得极好。 两人相聚时,江年宴就择了不显眼的位置候着,抬手叫了服务生点了杯喝的,讲真,他对唐诗诗长得是圆是方没什么兴趣。 喝水间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半包里的人,跟着唐诗诗一起来的还有一男一女,看着虞念跟那俩人不熟,只是礼节性点点头,但那俩人倒是挺热情的,不知道跟虞念在说什么,显得话多。 江年宴不着痕迹地拍了张照片,随即发给了老陆,叮嘱了句,“最快给我资料。” 唐诗诗热情地拉着虞念坐。 “楼上包间,咱们以前经常订的那间被人给抢走了,无所谓,我还正想着热闹点好呢。”唐诗诗说,“你也在国外待过,也知道待久了就很想念国内的热闹啊。” 大家说说笑笑也挺轻松。 很快老刘的调查结果出来了,一股脑发给了江年宴。 唐诗诗,家里情况目前还是稳定,前阵子唐三爷在海外投了个资源矿,一下子身价又翻了,而唐诗诗本人也没惹上什么负面消息,这次回国是唐三爷勒令相亲的,对方自然也是门当户对。 所以唐诗诗今晚找虞念应该就是为了叙旧。 另两位也算是出身富庶,就是现阶段家里的生意出了点问题。江年宴大致看了那两位的情况,男的姓白,女的姓方,白姓做投机起家,方姓女做家电起家。 能跟来这,就是带着目的来的,没唐诗诗的目的那么纯粹。 资料尽数看完,江年宴也心里有数了。 这许就是在虞家养成的习惯了,但凡虞念在外面见人,江年宴总要提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情况。 唐诗诗还是跟从前一样健谈,跟虞家聊了不少家常,又隆重将两位朋友介绍给她。喝酒趁着举杯的时候附耳跟虞念说,“这俩人在国外的时候跟我关系还不错,之前一直想跟你认识,今天正好有这个机会。” 虞念是聪明人,“有事?” 这年头,无事不登三宝殿。 唐诗诗笑,“一看你现在就跟从前不一样了,说话一针见血的。他俩就是想认识认识你,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可以合作呀,对于他俩来说,多你这位朋友多条路呗。” “有你这棵大树在,还用得上我?”虞念笑。 “产业不重叠啊,不过你也别有心理负担,聊得来就在一起做事,聊不来就权当打发时间。”唐诗诗就这点好,介绍人介绍事的点到为止。 然后她就眼尖看见江年宴了。 “哎?他不就是……”唐诗诗指着江年宴所在的方向,一脸惊讶。 虞念觉得她是认出了江年宴,刚想跟她承认江年宴的身份,就听唐诗诗用惊愕的口吻说,“阿宴这么忠心吗?这么多年就一直跟着你?” 虞念啊了一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唐诗诗起身,冲着江年宴的方向大喊,“阿宴!阿宴你过来!” 被虞念一把扯坐下来了,“干什么啊大呼小叫的?” “我都好多年没见到阿宴了,你叫他上前来叙叙旧呗。”唐诗诗别提多兴奋了。 虞念按住她,“你先别亢奋,他不喜欢凑这种热闹。” 唐诗诗一撇嘴,“我看你是不舍得吧?”她又看向江年宴,啧啧两声,“可真是越长越帅啊,比以前更吸引人了。身材可真好,还那么高。哎,念念,”她看向虞念,似笑非笑的,“你天天守着这么帅的保镖,能按捺住吗?” 虞念抽过来一张面巾纸递给她,“你先擦擦口水再说话。” “讨厌啊你。”唐诗诗嬉笑着,“不过话说回来啊,他怎么还在跟着你啊?不会要做一辈子的保镖吧?” “做一辈子保镖怎么了?”虞念不以为然的,抓了一把干果问。 “暴殄天物啊,条件这么好,长这么帅。阿宴想不想进娱乐圈啊,咱就说凭着他那张脸那不得粉丝乌央乌央的?”唐诗诗说。 虞念抿唇浅笑,“他不感兴趣吧。” “感不感兴趣把他叫过来当面问不就行了?”唐诗诗可积极了,跟虞念说,“你不记得我家也投影视啊,娱乐圈里的资源多着呢,我保他红头半边天。” 虞念哪会不清楚她的心思? 笑看着她,“我看你是想图谋不轨吧?” 唐诗诗哈哈笑,“我对阿宴可是有心思的,这在从前你就是知道的呀,现在看见他长得愈发帅了,我这颗心啊,痒痒的呢。” 她又好奇,“哎,他交女朋友了吗?” 虞念想了想,“交了。” “啊?”唐诗诗一脸的失望,“怎么就交女朋友了啊?什么样的女人啊?要说阿宴也真是的,他守着你这么个大美女不喜欢,去喜欢别的女人吗?他是怎么想的?哦,对,你俩毕竟身份有别,门不当户不对的。” 虞念笑,“现在虞家也谈不上什么门当户对了吧。” 唐诗诗冲着她晃了晃食指,“虽然虞家逢难,但你一手又托起了虞家,虞家的荣耀自然还在。你一个堂堂上市公司老总,哪能跟个保镖在一起啊。” 又叹气,“多帅的一张脸啊,但凡出身好点我都能争取争取。哎,念念,要不然把阿宴借我几天呗?” 又来…… “你还没死心吗?有女朋友了。”虞念无语。 之前就总说想借阿宴。 “你就行行好,让我尝尝他的滋味呗,看着多眼馋啊。”唐诗诗一脸春情泛滥的,“有女朋友不怕啊,就是一夜情,我也不破坏他的感情生活。念念,就当我欠你个人情,你让阿宴跟我几天,嗯……三天就行。” 第312章 唐小姐请不起我 “三天?”虞念挑挑眉,“你确定?” 唐诗诗见状,笑,“你这是几个意思?是嫌三天多啊还是嫌少啊?没事,你要是觉得被他跟着跟得烦,可以多借我一阵子。” 虞念似笑非笑的,“你可真是嫌命长啊。” “什么?”周遭音乐声太大了,唐诗诗一时间没听清。 虞念冲着她摆手,表示没什么。 心说,唐诗诗就是典型没遇上对手的那种女人,还三天就行,她那是不知道江年宴的大胃口,真要是连续三天的话能弄死她。 虞念补了一句,断了唐诗诗的念想,“想都别想了,别说三天,三分钟都不借。” 唐诗诗拿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德性,从小到大就小气,不过就是个保镖嘛,天底下保镖那么多。” “对啊,天底下保镖那么多,你何处无芳草啊?”虞念反将一军。 唐诗诗捂嘴笑,“这不就是心里的执念吗,谁让今天又看见阿宴了呢?这就好比很早之前就喜欢上的一样东西迟迟得不到,没想到多年后又碰到了,你说,换成是你,你不心痒痒啊?” “不痒。”虞念一点都不给她面子,“明摆着不是自己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横生念头,纯粹就是找虐。” 唐诗诗一撇嘴,“我可不相信有什么瓜是要强扭的,无非就是给的条件不够嘛。” 虞念轻笑,“阿宴这个人,可不是你想强扭就能扭得过来的。” 唐诗诗说,“要是跟阿宴说借他几天他肯定不乐意,别看他是个保镖,但骨子里挺傲的。” “你知道这点就行。”虞念说。 “所以啊,我想出个办法来。”唐诗诗两眼放光,“你多少钱聘他的,我加倍,不,翻三倍,我把他挖过来。” 虞念愕然瞅着她,“你进出保镖已经很多了吧?我进酒吧的时候看见外面都有你的保镖。” “所以这就是差别啊念念。”唐诗诗欲哭无泪的,“我就算带是个保镖都比不上一个阿宴啊,你看你自己就知道了,从小到大进出只带着阿宴一人就够了,我呢,呼啦啦的那么多号人,烦都要烦死了。” 虞念靠在沙发靠背上,一手轻轻晃着酒杯,顺着唐诗诗的话反攻她,“你也知道阿宴百般好了,我为什么要让你挖走他?” 唐诗诗嘻嘻哈哈的,“瞧你,就因为个男人跟我翻脸是吧?阿宴是个成年男人了,有自己的选择,要不然你把他叫过来,问问他怎么样?念念,你是他的雇主不假,但现在可不是旧社会,还有卖身契啥的。” 虞念见她不到黄河不死心,便不再劝了。朝着江年宴所在的方向抬手示意了一下,很快江年宴就上前来了。 依着现如今他的身份,那见着他的人势必要哈腰示好的,他也势必是c位的人。 但他上前后就站在她身边,外人眼里还真是十足的保镖标准。 虞念示意他坐。 江年宴见她似乎要谈什么事,就顺势在对面沙发上坐下来。 虞念身边没空位,江年宴往她对面一坐就更是像极了保镖的身份。可他本身气场在,坐定后,就显得他身边的白姓男瞬间被压下去了。 那白姓男似乎也感觉到了,就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 虞念说,“唐小姐有意挖你,说是要三倍薪金——” “薪金任你开。”冷不丁的,唐诗诗开口打断了虞念的话。 虞念愕然,扭头看唐诗诗。 就见唐诗诗盯着江年宴真是两眼放光,换句话说,全都是桃花心。 这是唐诗诗临时改的主意。 当瞧见江年宴上前后,近距离这么一瞧简直是芳心绽放,脑子里的念头都是;可真帅啊,好man啊,一定要得到他。 就听唐诗诗热情洋溢地说,“阿宴,你还记得我吗?之前咱们在虞家就见过。” 江年宴面无表情,“不记得。” 与此同时看了虞念一眼,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你又作什么妖呢? 虞念心叹,这人还真是倒打一耙,一切祸端都起源于他,他还无辜上了 再说,唐诗诗是真魔怔了。、 唐诗诗并没因江年宴的话而恼怒,这要是换成别人肯定就没这待遇了。 她笑说,“记不住没关系,当年去虞家的名媛那么多,你忘了也正常。阿宴,是这样的,我很想聘请你做我的贴身保镖,我特别欣赏你的能力,所以你提个薪金,我绝不会有意见。” 江年宴眼里明显划过一抹愕然。 虞念实在不忍瞧见这幕移开双眼,要不然她怕真的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堂堂京城太子爷,总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错觉。 许是没人敢当着他面问他,你身价多少?我想包你。 虽然唐诗诗的这个做法让虞念心头不舒服吧,可也有一股子暗爽在其中。五年前那场见面上,江年宴不也是高高在上地问她身价多少吗? 真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啊。 唐诗诗也算是歪打正着地替她报了仇。 江年宴开口了,“小姐是什么意思?” 得,把芋头甩给她了。 但这芋头不烫手,虞念转脸看着他,清清嗓子说,“这是你自己的事,别人可替你决定不了,看你是怎么想的了。” 四两拨千斤的,又把芋头给扔出去了。 江年宴笑了笑,干脆就没接芋头。这一次抬眼看向唐诗诗,“唐小姐,我建议你还是收回这个念头。” 唐诗诗一怔。 怎么说呢,就是周围明明那么吵闹,而他也明明就是个保镖,这句话也十分的轻描淡写,可唐诗诗竟能一清二楚地听见他说了什么,并且被他周身散发的气场给震住了。 强势、疏离又不怒自威。 唐诗诗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何种反应,许久才道,“这个念头想让我收可不容易,阿宴,我都看上你好久了。所以你放心,你跟着我一定不会受委屈的。” 江年宴语气淡淡,“唐小姐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唐小姐请不起我。” 唐诗诗一愣,随即笑了,像是听见了笑话似的,“你说什么?你认为我请不起你?真是笑话了。” 江年宴始终波澜不惊的,“虽说这两年唐三爷的生意版图做得不小,可你们唐家想要收了我,还是很困难。” 第313章 气哭 这话就说得十分不客气和直接了。 别说唐诗诗,就连虞念都没想到江年宴会把话说得这么实诚。 当然,出于对他的了解,虞念是绝对相信他所言非虚。可唐诗诗和其他两人不清楚他的底细,此话一出就如掀起惊涛骇浪似的。 就见唐诗诗怒了。 蓦地起身冷喝,“太猖狂了!别仗着我欣赏你你就在这大放厥词!你左右不过就是个保镖,还真把自己当少爷了?” 身边那两人赶忙宽慰唐诗诗,“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自然是两方都得罪不起,虽然他俩也觉得一个保镖而已,拽什么拽,可这保镖是虞念的人啊,他俩哪敢骂? 唐诗诗竟都被气哭了,坐下来后一把扯住虞念的胳膊,“你的保镖太过分了吧?他说的那叫什么话啊?还瞧不上我们唐家是怎样?” 虞念本来挺生气的。 不是生江年宴的气,而是唐诗诗的。当她义愤填膺起身呵斥江年宴的那一刻,虞念的火气其实也上来了。 怎么着,还要改明抢吗? 抢不了就恼羞成怒? 可就在虞念以为她还会继续人身攻击的时候,不想她竟自己先哭了。 虞念一怔。 然后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唐家怎么说呢,算是草根出身,而且发家史并不算长,顶多就是唐三爷到了唐诗诗这代。唐三爷虽说不避讳自己早年是古惑仔,可他的子女和孙辈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历史。 再加上唐家现如今拓展国际市场,跟国外那些贵族企业接触多了,就愈发觉得自己的血液里没流淌着高贵。 所以唐诗诗刚才那句“是瞧不上我们唐家?”,说白了就是流淌在唐家骨子里的自卑决定的。 当年唐诗诗为什么能跟虞念走得近?照理说性格上并不相同。主要就是因为虞家出身干净,这要源于虞念的母亲,有着绝对的高知背景,是一代传一代的,是有传承的。 这在那些依托改革开放富起来的富商们的眼里可不是一般的荣耀,所以虞家的地位很高。 这么一想,虞念也没法责怪唐诗诗,就只能轻声安慰她,“你误会了,他哪有瞧不上唐家啊?” “那他刚才那么说……”唐诗诗说着嗓音更哽咽了。 “他那么说……”虞念脑筋急转弯,“其实就是因为他不想去,所以才故意那么说的。”话毕,她转头看向江年宴—— “看你,都把唐小姐给气哭了,不想去就说不想去,说那么多重话做什么?快给唐小姐道个歉,然后回刚才的位置站着去。”虞念这么说着,实则是想赶紧把江年宴打发走。 现在这样的情况刚好,趁着唐诗诗对他愤怒不已的时候,也趁机打消了她的执念。 江年宴看了虞念一眼,起了身,很恭敬地对唐诗诗说了句,“很抱歉唐小姐。”话毕,转身就走了。 同伴瞧见了后感叹说,“虞总,他还是听你的话啊。” 是,又回刚才的位置了。 匿在暗影里。 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可这边什么情况,从他的角度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在暗,她在明。 虞念安抚了唐诗诗好半天,等她终于把情绪压下来了,虞念无奈说,“你说你跟他置什么气呢?” “他那么说就是瞧不上我、瞧不上我们唐家啊。”唐诗诗一说到这种话,又觉得委屈极了。 “行了行了,这件事咱翻篇行吧,喝酒吧。”虞念赶忙截住她的情绪,不能任其肆意泛滥。 唐诗诗抽了一下鼻子,“念念,不是我说你,他一个保镖说话那么张狂,肯定是你平时太纵容了。他是你的保镖,不是你的主子,你看我的那些保镖,哪敢这么说话呀。” 虞念忍住笑,“是,等今晚回去我好好训训他,太不像话了,竟然气我们唐家大小姐。” 唐诗诗虽说生气,可性子也不是那种阴郁的,很快就转了情绪,想得也开了,“不就一个保镖吗,本小姐还不稀罕了呢。” 虞念一颗心总算落下来了。 唐诗诗虽说大小姐脾气,可平时是说到做到的。 很快就又玩玩闹闹了。 直到服务生推着一推车的酒往二楼包厢里走,唐诗诗一撇嘴,“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要不是秉承友善好客的精神,二楼还能轮到他?” 虞念往楼上一瞅,大片的落地窗,窗内都是狂欢的男男女女。 “什么人?” 唐诗诗哧鼻,“听说是东南亚某富商的儿子,叫什么不清楚,态度却十分嚣张。我来订包厢的时候老板跟我说,那小子一进门就要包全场,老板见他不是国人没同意。” 唐诗诗又道,“老板是什么人啊?大风大浪的他哪没见过?还能被那么个愣头小子给唬住?” 虞念下意识控紧酒杯。 东南亚…… 她现在一听到这三个字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唐诗诗觉得她反应不对,问她怎么了,虞念摇头说没事。跟唐诗诗说,“咱们也别玩太久了,差不多就撤。” 唐诗诗说,“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地方,但我不是刚回来吗?而且即将面临地狱式相亲,你就可怜可怜我,多陪我嘛。” “美女,你想让谁陪啊?小爷我陪你行吗?” 冷不定的,有道声音落下来,带着戏谑。 就是光线太黑,所以什么人走近她们都察觉不到。 虞念和唐诗诗同时抬头,是个穿着花衬衫的男子,左耳戴了三个重金属耳视,还打了唇钉,看着不善。 说话发音的音调不是很精准,偶尔能听到咬舌头,虞念心里一咯噔,唐诗诗说的那个人不会就是他吧? 瞧着他一身行头,奢侈品加身。 也是绝了,来这种地方还用得着品牌堆积? “原来还有个大美女啊。”衬衫男一下瞧见了虞念,被她绝美的一张脸先是怔了怔,紧跟着别提多兴奋了,两只眼睛典型的是狼看见了猎物。 此人行为僭越浪荡,说话间就狼爪一伸,朝着虞念就过来了—— “走,上二楼,陪小爷我喝一杯。小爷有的是钱,你想要多少小爷就给你多少,只要你好好陪小爷!” 第314章 怎么听着耳熟呢? 虞念坐在那没躲没避,哪怕眉头都没皱一下,即使那衬衫男的手已经朝着她伸过来了。 果不其然,那人的手都没等碰到她呢,手腕就被箍住了。没等衬衫男反应过来,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被股力量给甩出去了。 引起周围一片骚动。 阵阵惊叫声。 包括沙发座这边的那两位同伴。 唐诗诗没喊,但也是被眼前发生的一幕给震惊了。 虞念则是完全波澜不惊,坐在那慢悠悠地抿着酒,抬眼看了看已经站在她身边的男人。 这就是阿宴。 只要有他在身边,她根本不用担心危险。 就像他曾经跟她说,我就在你身后,不论你能不能看到我,我都能看到你,护你周全。 江年宴站她旁边,见她整个人状态悠闲,一颗心放下了。 没受到惊吓就好。 唐诗诗瞧着这幕,心里那个羡慕嫉妒啊,同样是保镖,看看人家阿宴,再看看她带来的那头蒜。 衬衫男人众目睽睽之下吃了亏,引来周围人不少关注的目光,一下就恼羞成怒,爬起来不管不顾就往前冲要来揍江年宴。 江年宴也没躲,就伫立在那。 衬衫男来势汹汹的,可刚靠近江年宴还没等看清状况呢,就被江年宴一把薅住脖领子,猛地一拳挥过去,紧跟着抬腿又是一脚! 江年宴出手极其速度和干脆利落,可以这么说,衬衫男从地上爬起来往前冲都不到半分钟就又被踹飞了,时间短到可能都没看清揍他的人长得是圆是方。 这一次踹得狠。 虞念伸手一拉他的衣袖,轻声说了句,“差不多就行了。” 唐诗诗如果所言非虚的话,那这种麻烦少一点是一点。 江年宴站在虞念的外侧,再加上周围灯光晃耀,这一幕并没让唐诗诗看见。而江年宴顺势攥过虞念的手,也是匿在暗处的。 他低头看她,“他有没有碰到你?” 虞念摇头。 他动作那么快,别人也没机会占她便宜的。 二楼下来好好几个人,都是衬衫男的同伴。 本来是怕自己的朋友惹事,不想见到自己人被ko,顿时就不干了。 几人撸袖子就冲过来了。 恰好唐诗诗带来的两名保镖察觉出不对劲赶紧过来了,唐诗诗命令保镖,“赶紧上前帮忙!” 两名保镖上前正打算大打出手呢,就见其中带头的那人猛地止住了脚步。 当时的距离就是哪怕他们再往冲一点点,就能达成近身战的条件了。 然后,对方停住了。 双臂展开还当着同伴继续往前冲,盯着江年宴,眼里是愕然,还有些不确定。 衬衫男骂骂咧咧起身了。 许是平时都是被人捧着的,哪吃过这种亏? 起身踉跄着往前冲,边冲还边嚷嚷,但嚷嚷的并不是中文。 哪怕语言不通,虞念他们也能猜出几分意思来,许是质问他们为什么停下来?上前就还要报一脚之仇呢。 那个带头的一把将衬衫男给揪回来了,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就见衬衫男浑身一颤。 再抬眼去看江年宴就有了几分谨慎,小心翼翼往前走了两步。 唐诗诗的两名保镖见状立马就要上前,被江年宴一个抬手阻止,两人见状就停了动作。 这个举动虽说看着不算什么,可让唐诗诗震惊不已。 那两名保镖是她的啊,竟还听阿宴的话。 不过在她眼里也是,阿宴的气场太强大了,叫人不寒而栗的,就不知不觉选择听他的了。 就见衬衫男已经走到江年宴身边,如此距离,恰好强光一闪,江年宴那张脸就清晰可见了。 这一下就看清楚了! 衬衫男竟双腿一软,一下没控住就扑通一声跪地。 他不是想跪,真就是没控制住。 然后他看着江年宴说了句话,很短,明显是在称呼他。 仍旧说的不是中文。 而这句话恰好被虞念听进了耳朵里。 江年宴面色清冷,冷言,“你叫我什么?” 虞念一听他这么说,就明白刚刚自己的猜测没错。 衬衫男闻言后一激灵,连连道,“宴、宴少!” 见江年宴没有恼怒的意思,他接着说,“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请您消消气,一切都是我的错。” 这一幕转折得令人咋舌。 像是衬衫男其他那几位朋友,也像是唐诗诗和那两位同伴。 尤其是唐诗诗。 惊愕地嘴都合不拢。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还有,对方怎么还下跪了? 阿宴在保镖圈里这么有名吗? 可瞧着他们的反应又不像是这么简单。 江年宴语气淡淡的,“趁我现在还不大想揍人赶紧滚。” “是是是。”衬衫男也知道自己的脸是丢尽了,这个时候还巴不得赶紧走呢。 同伴搀扶着他起来,他都没半点犹豫的,转身要走。 “等等。”江年宴冷不丁开口。 吓得衬衫男肉眼可见地一哆嗦,转身看向江年宴,恭恭敬敬的,“宴少,您、您有事请吩咐。” “酒吧的损失包赔了。”江年宴命令。 刚刚打斗的时候衬衫男正好撞上装满酒的推车,酒瓶子砸了一地。 “是是是,我赔、我赔。” 一伙人连扯带拽的离开了,慌不择路般,甚至都顾不上包厢里的美女了。 这么一对比,唐诗诗更看不上自家保镖了,都是一个职业,怎么专业能力差这么大呢。 想想如果不是有阿宴在场,那她和虞念还不定怎么被欺负呢,等她的保镖赶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只是…… 唐诗诗拉住虞念,看着江年宴问,“刚刚那个人叫他……什么?” 她听了个隐约。 虞念大大方方,微笑,“他们叫他宴少,不过你都习惯了,叫他阿宴也行。” 又看了一眼时间,“今天就到这吧,我也累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本来这种地方虞念也没什么兴致,所以趁着这个借口就提出离开。 唐诗诗见她兴致不高,许是受了这件事的影响,一时间也觉得不好意思,跟她说要时常联系。 等虞念跟着江年宴离开,唐诗诗皱眉寻思着,“宴少……宴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第315章 他当时叫你什么 身边同伴的脸色却是一变,甚至眼神有些骇然,“宴少?” 唐诗诗嗯了一声,“刚刚念念不也说了吗?是阿宴在保镖圈里的尊称?” 各行都有圈子嘛。 保镖也不例外。 那些身手好的,有业务成绩的保镖自然是能出头的。 但…… 唐诗诗就觉得在哪听过。 不想同伴结巴道,“怎、怎么可能是保镖圈啊,诗诗,是京圈,京圈的太子爷就被人尊称一声宴少!” 唐诗诗倒吸一口凉气,“什么?!” 同伴冲着她点点头,“没错的,就是京圈太子爷宴少,江家的三公子江年宴。”说着忙掏出手机,“你等等,我查一下啊。” 打开网页,很快找到了一组照片。 “你看,这就是宴少的照片,虽然不清晰,但你瞧这身形还有侧脸,是不是就跟刚刚那位一样?” 网上有些江年宴的偷拍照,不清晰归不清晰,可也不耽误认人,大概轮廓总能看出来的。 唐诗诗接过手机一瞧。 都不用仔细辨认就一下认出了那张。 那么有辨识度的一张脸,哪怕不清楚也是一目了然。 “你是说……京城江家?”唐诗诗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 “对。” 唐诗诗一个身心不稳一下坐回沙发上。 完了! 刚刚那么混不吝的富家子都被好一顿收拾,都那么怕他,她怎么办?她刚刚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包人家! 怪不得当时他说了那么一句话。 是有底气啊。 也确实,让她去包江家少爷,别管能不能包得起,敢不敢包才是关键吧。 唐诗诗都要怕死了。 怎么办?要不要负荆请罪啊? 不过话说虞念那丫头是怎么个情况呢?瞧那架势不是不清楚他的身份,还敢指使? 难道这就是从小到大的情分? 唐诗诗又羡慕了。 - 江年宴兢兢业业,将虞念送回了家。 仍旧是回了老宅。 虞念哑然失笑,“你不会真让我从此住老宅了吧?” “住回老宅有问题吗?”江年宴不以为然,“老宅距集团总部路程还近,而且也是你的根,自然是要回来。” 这其实也是虞念想的。 是得回来,而且必须要回来的。 可…… “我还有不少东西得往这边搬呢。” “用你操心这些问题吗?”江年宴淡笑。 等到了老宅后虞念才明白江年宴为什么那么说。 老刘和方源都出现在老宅,正指挥工人们在干活呢。 见他们回来了,方源主动迎上前,跟虞念说,“虞总,这么大的宅子住着不瘆得慌吗?要不然我搬过来给你壮胆吧。” 没等虞念说话,老刘大手一伸就把方源给薅过去了,“可显着你了,是吧?” “放开!” 还是一如既往的掐架啊…… 虞念叹气,“其实方源说得没错,这么大的宅子现如今就剩下我了,阿洲不会回来住的,顶多就是偶尔会回来。” “宅子怎么会空呢?”江年宴微笑。 因为时间太晚,东西一下收拾不完,明天还会继续。 虞念在想,幸好明天是个周末。 等方源又被老刘薅走后,整个宅子就安静下来了。 虞念放懒地靠在沙发上,就是一动不想动的那种。 江年宴没有离开的意思,往沙发上一坐,问她,“不去洗漱?” 虞念半眯着眼睛,头晕乎乎的。 在酒吧喝了些酒,一路上虽说散了点酒气,但现在一歇下来倒好,酒劲就有点返上来了。 “你今晚又要蹭住?” “不是今晚。”江年宴靠在那,转头笑看着她,“只要我来南市,我就住这。” 虞念有点迷糊,所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是轻轻嗯了声,但很快就品出不对劲来,蓦地睁眼,“你说什么?” 江年宴笑着又重复了一遍。 虞念坐起来,“你觉得我会同意?” “我只有在你身边,才能随时护你周全。”江年宴说了个十分强而有力的理由。 虞念噎了一下。 “而且,”江年宴话锋一转,继续道,“我来南市还得住酒店,又觉得没必要再套房子,所以住在这最合适,别忘了,我也是在老宅里长大的,对这里自然是有感情。” 这两个理由听着……都无可厚非呢。 虞念竟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随便你吧。”说着就要重新栽回沙发里,被江年宴及时拉住。 “先别躺。” “干嘛?”虞念现在话都懒得说了,太累。 江年宴说,“既然搬回来住,那老宅里的相关人员都要安排上了,你是女主人,相关人选自然要过目了。” 虞念这才反应过来他说“宅子怎么会空呢”这句话的意思。 “这么说,你都给找好了?” 江年宴思量着,“做清洁的下人、花丁、负责你起居的人、厨师、面点师、餐食营养师等等,最重要的是管家,这些大面上需要的人你都需要把关,主要是挑你看着有眼缘的人,至于他们的经验和人品,我这边会把关,保证送到你面前供你选择的绝对是靠得住的。” 虞念愕然,“你什么时候做这些事的?” “做这些事也花不了多长时间。”江年宴不以为然。 虞念又犯懒了,“行吧,那回头我选一下。” “回头?”江年宴挑眉,笑说,“你这算住进来了,宅子里总不能没下人吧?” 虞念叹气,“可是我工作太忙了,哪有时间一一面试他们啊?” 江年宴瞅着她,也心知肚明她就是在躲清净呢,这种事着实是做起来很繁琐,要一一去看,一一去筛选。 半晌,“那我就帮你选吧。” 虞念这下满意了,“这是再好不过了。” 江年宴早就料到这种结局。 笑了笑,“祖宗。” 虞念突然又坐了起来,借着酒劲,“祖宗问你。” 江年宴低头看她,含笑,“嗯,你问。” “酒吧里的事。”虞念言简意赅的,她相信江年宴那么聪明,知道她想问什么。 这一路上她其实都在想酒吧里的那幕,那个人看向江年宴的眼神,还有那声称呼,她听不懂的称呼。 江年宴知道这件事她早晚都会问,轻叹一声,“是,那个被我揍的男人跟布爷有关系。” 虞念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问,“所以,他当时叫你什么?” 第316章 斩鹰 酒吧的事江年宴明显在逃避。 否则依照他的性格,回来势必要追究唐诗诗企图包养他这件事的责任。可这一路直到现在,他对酒吧的事闭口不谈。 他不想谈,可不代表虞念不想谈。 虞念盯着他,摆明一副你不说就不算完的神情。江年宴看着她,眼神里几多无奈,“念念,有些事你又何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呢?” “我不问,并不代表它不存在了?也不代表它对现在的生活没影响。”虞念十分冷静,思维清晰,“当年在封窑的时候……” 江年宴听到“封窑”二字,表情明显尴尬难堪。 虞念故作视而不见,该提一样提,“那个人想脱口的称呼是不是就跟今晚上的人一样?” 江年宴叹气。 他知道当年的事对她造成的伤害太大,不论他怎么做都弥补不了。 沉默了许久。 “斩鹰。” 虞念微微挑眉,“什么?” “他们叫我斩鹰。”江年宴如实地告知,“后来我离开了东南亚,斩鹰这个名字也随之消失了。” 虞念思量着,“也就是说,在东南亚,斩鹰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 问完这话她就一直盯着他。 她以为他会否认,毕竟这种能最终舍弃称号的行为,背后所代表的经历或许并不愉快,甚至是迫切想要丢弃的。 不想,江年宴微微一点头,“可以这么说。” 虞念的一颗心一下就提起来了,问,“你跟东南亚、跟布爷的渊源是从你离开虞家后开始的,还是早之前就有关系?” 早之前,那就代表着阿宴的来路。 虞念觉得江年宴说出了“斩鹰”这个名字,那就意味着曾经他不爱提及的过往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那么这道口子势必要撕开的话,眼下或许就是最好的机会。 江年宴岂会不知道她的想法? 看着她,目光如炬,“你确定你要知道?这其中也会牵扯到虞家,你可想好了。” 虞念知道。 她其实一直想知道父亲的事。 点头,“确定。” 又补充,“江年宴,不管咱俩现在是什么关系,都已经到这步田地了,我就想知道所有的事,你的,虞家的,一样不落。” 江年宴面容平静,但明显眼底有思考。 良久后他偏头看着她,忽而笑了,抬手一揉她的脑袋,“的确是长大了,什么事都不想被蒙在鼓里。” 虞念盯着他没说话。 江年宴见她眼神坚决,便放下了手。少许后说,“我在去虞家之前是在东南亚一带的。” 虞念虽说有这个心理准备了,但闻言后还是倒吸了一口气。 曾经的过往被揭开,面对虞念,江年宴这一次没选择回避,而是徐徐讲述了过往。 江年宴的出生算是个意外,应该说是整个江家意料之外的事,包括他的父亲。家中两个哥哥大出他好多岁,照理说该是被两个哥哥都宠着的年龄,但江年宴从小到大跟两个哥哥的感情都很淡。 兄弟情对于江年宴来说,似乎从未感受到。 整个江氏家族长辈众多,但对他好的屈指可数,其中就有父亲一个。 在他十岁那年,他父亲决定更改遗嘱,主要是增添他在江家的股票份额。 当时没人反对,这件事似乎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可。 可没多久江年宴就出事了。 他是在上学的路上被人绑走的。 跟着他的保镖不多,就只有一个保镖,被人敲晕。 等他有意识的时候周围不少小孩子,看着比他小的也有比他大的。 江年宴当时知道自己的处境,觉得这就是普通的绑架,无非就是勒索钱财。这种事在圈子里也不是没发生过,一旦遇上这种事,被勒索的家庭往往不选择报警,只想着拿钱了事,大多数情况下只要钱到位了,孩子就会平安无恙地被送回去。 可瞧着周围的一群孩子,江年宴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绝不是普通的绑架勒索,而对方要的也绝非钱财那么简单。 当时看着他们的是个瘦黑的男人,江年宴跟他说,你们把我放了,我家会给你们很多钱,如果你们是奔着钱的话。 那男人听了他的话后没表示什么,而是起身出去了。 没一会儿就有两个男人进来,一言不发地将他给扯了出去。当时他很害怕,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能对他做什么,就拼命挣扎。 换来的是一顿毒打,然后将他单独关押起来了。 挨打的那一刻他就确定了,那些人绝对不是冲着赎金去的,否则不敢对他动手。 至少在拿到赎金之前不会对他做什么。 他当时是在一艘船上,他跟着那群孩子被带出了境。 后来他才知道,绑他的那伙人就是走境外人口买卖的,他们不但走私小孩子,还会走私女人,至于被卖走之后他们将会是什么命运可想而知。 江年宴是要被卖走的,他也亲眼看见那些反抗的人最后的遭遇是什么。 人命在那一刻就变得廉价不堪。 他策划了一场逃跑,带着几个孩子。 虽说跑了很远,可最后还是被抓回来了。 当然,免不了一顿毒打。 最后那几个孩子被送到哪不得而知,而他,因为策划了那场逃跑行为引起了布爷的关注。 他被带到了布爷那。 当时的布爷还在争权夺势,地位也不是很稳。他看中了江年宴年少就沉稳的性格,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冷静面对,他需要培养这样的下手。 江年宴当时留在布爷身边也是权宜之计,至少比那些被送走的孩子要强得多。 他想着只要活着,那江家一定能找到他。 不想,他在布爷身边一待就待了五年,而这期间,他没接到过江家任何的消息。 他在布爷的手下接受了最残酷最冷峻的训练,现如今的身手其实就是在那时候练就的。 “在那种环境下,所有人都抱着警觉和随时被替换的危险,一旦被布爷厌弃,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跟之前被卖走的人的命运不同,因为是接触到了布爷,以防秘密被泄露,一旦被淘汰的人就只能被丢进鳄鱼池。 第317章 曾经他也在封窑 那是布爷养的鳄鱼,数十条,平时的时候浮在水面上跟一截截的枯木似的,那里的水常年都是红色的,因为会投放最新鲜的食材进去。 都是活物。 或牛羊。 或,人。 布爷做的是见不得光的生意,其中人口买卖就是来钱的大头,其次就是毒品交易。 江年宴在被布爷的人带走的头三年的光景,他从不知道布爷的行踪,第五个年头,他也不清楚布爷的老巢在哪。 布爷是个十分谨慎的人。 “那时候只有一个人跟我交好。”江年宴淡淡地说。 虞念一激灵,“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 “是,千城。”江年宴点头。 虞念呼吸一紧,因为这个孩子牵扯到了她的父亲。 “千城也是自小被拐卖,多年以来也没有家人来找过他,甚至那里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出身。后来兜兜转转的他被带到布爷那里,比我待的时间要长,像是布爷做的那些赚钱生意,都是千城后来偷偷告诉我的。” 布爷培养一批人,无非就是用来做打手,再优秀的就有机会成为布爷身边的人。 千城说,“至少要到十八岁,才有机会跟在布爷身边,在这之前都要经过反复训练。” 能最后走到布爷身边的,至少在身手上相当强悍。当然,身手只是最基本的,除此之外还得有冷静的头脑和极其稳定的情绪。 没人会告诉江年宴他被绑架的真相,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接近布爷。 不想,却在他十五岁那年被虞翼远选中。 “我一直以为虞翼远选中我只是意外,后来才知道是虞翼远主动去东南亚挑的人,见我身手不错,又会说中文,所以才选我去了虞家。” 虞念紧张地咽了口水,问他,“我父亲怎么知道你身手不错?” 江年宴目光沉沉,一时间沉默。 沉默得让虞念心里惶惶的。 良久后他才开口,“狼。” “什么?”虞念震惊。 “谁能在狼口里逃生,谁就有本事做你的贴身保镖。”江年宴一字一句说。 虞念只听见大脑嗡地一声,许久喃喃,“不对……怎么会是这样呢?你之前不是说很感激我父亲吗?不是说她救了你吗?” 江年宴点头,“没错,我在虞家好多年,一直以为是你父亲救了我,但后来才知道,那场狼口脱险就是因为你父亲想要选人。” 虞念倒吸一口气。 她很难去相信,可这又是事实。 狼口逃生是测试他们身手的办法。 但那些人从没告诉过他们这是一场测试。 而是在一晚他们睡得很熟的时候将他们豆拎了起来,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场地。 像是一个表演台。 跟江年宴同行的共有八人,年龄不一,其中就包括千城。 江年宴听说过狼口逃生的事,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之前看见有几具尸体被拖回,轻则遍体鳞伤,重则肢体分解。 都是在表演中丧生的。 他们成了有钱人用来赌博享乐的筹码,而那个场所,听说叫封窑。 当几头狼被放出来的时候,江年宴就知道他们进了封窑。 台下坐着什么人看不清,因为台上的光很刺眼,而那一头头狼得眼睛很寒凉。 在狼被放出来之前,他们是挨了一顿打的,就是要看他们在受伤的情况下如何逃生。 江年宴这辈子都不会忘了那一幕。 台下人声嘈杂,他们都被编了编号,所有人都在下注,就跟赌马一样。 只不过他们还不如马。 马不管跑输跑赢都会得到善待,除非赌马的客户凶残要杀了跑输的马。 而他们,一旦输了句是个死,赢了的话也不过伤痕累累,能不能熬到回去不一定。 几头狼同时冲过来,在狼的眼里他们都是美味的食物。 那一幕充满了血腥。 江年宴听得到骨头碎裂的声音,是别人的。 他顾不上别人,选择跟千城并肩作战。 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只记得他生生折断了看台上的装饰木梁,以断口的锋利作为武器来对付那些狼。 等到狼吓得不敢再靠近时,他手里的木棍都是血红的了。 当时他单膝跪在地上,以木棍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身上得衣服都被狼爪子撕破了。 还有千城,虽说跟他一样逃过一劫,但身上已是伤痕累累。 他俩是同行人中年龄最小的,所以在开赌局之前没人押注他俩,结果就只有他俩幸存下来。 一时间输钱的那些人恼怒不已,他俩成了罪魁祸首,声称他们两人作弊,要活活打死他俩。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就在有人要对着他俩动手的时候,有个人站了出来,斥责这里颠倒黑白,谋害人命。 当时那人说的话江年宴都听进耳朵里,还想着这什么人?竟然还要在这种地方讲道理? 果然,负责人闻言后像是听到笑话似的,问他是不是初来乍到不懂封窑规矩? 那人冷言,什么封窑不封窑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俩既然赢了就有活下去的权利! 后来那人就走到他俩跟前,问他俩,想不想跟他走,离开这里。 江年宴当然想。 不料负责人说,两人只能带走一个,否则都别带走。 那人最后选了江年宴,但跟他说,你放心,我会找医生给你朋友治伤,一定不会让他有事。 “那个人就是你父亲。”江年宴对虞念说,“他将我带走之后也的确履行了承诺,为千城找了不错的医生,直到千城无事。” 他语气低沉,“我很长一段时间认为,那次就是你父亲被朋友带进了封窑,他对于封窑的事毫不知情,救我出水火也不过是机缘。” 说到这他笑了,唇角悲凉无奈,“是我想浅了。” 虞念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你……是怎么知道一切都是我父亲安排的?”她还是不愿去相信,谁不准真就是误会呢? 江年宴抬眼看她,眸底像是沉沉暗夜,“就在你看见我用枪指着你父亲的前几天,而那天的上午,是我亲手重新埋葬了千城的骸骨。” “千城的骸骨?”虞念愕然。 “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千城已经死了好多年了,就那么被人无名无姓地埋在荒野了。”江年宴一字一句说。 第318章 江家深藏的大秘密 江年宴在讲述的过程中嗓音低沉沙哑,字字不提血,却字字都沾着血。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不曾从那段岁月里走出来。 怎么能走出来呢? 那是贯穿着他的童年和青春,从小到大的年岁尽数都在苦痛中度过的,怎么能走出来,怎么能风轻云淡? 对于千城的事虞念早就心有准备,可闻言这番话后还是震惊了。 良久后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年宴目光沉沉,眼里是黑压压的阴云,使得人透不过气来。 “千城无意之中知道了当年你父亲选人的真相。” 虞念心尖一颤,“就因为这件事被灭口?怎么可能呢?” “这件事只是导火线,千城知道得太多了,这也是他最终没能活下来的原因。”江年宴说。 虞念呼吸急促,“什么事……”但问完这话后她又抓住个关键词,“你怎么会知道千城的事?难道那些年你们都有联系?” 江年宴看着她,眸底闪过异样的光。 不知怎的,虞念就心头一紧。 就听江年宴说,“在我到虞家的第二年,我就已经跟江家取得联系了。” “什么?!”虞念愕然,“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待在虞家?为什么不马上回江家? 等等没问出口的话江年宴都知道。 他说,“因为我始终怀疑我十岁那年被绑跟江家有关。” “啊?” 怎么会? 可虞念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不会的。 通过江年宴的讲述,那伙绑架他的人并不是冲着赎金去的,那这本身就很奇怪。只是贩卖人口的话,那势必会对像是孤儿或者穷苦人家的孩子下手。 另外,江家丢的是小少爷,可不是寻常的下人或是什么人。这多重大的事啊,怎么就能任由江年宴在外面长到了十多岁? 江老爷子该是真心待江年宴的人,否则不会更改遗嘱。那在江年宴想失踪了,他肯定会派人到处去找。 只要人还活着,只要有心去找就一定能找的到。 除非…… 虞念这一刻就想明白了江年宴当年的顾虑,他为什么迟迟没回江家,似乎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你怀疑当年你父亲派出去找你的人被人收买,给到你父亲的是你已死的消息?”她看着他,“所以即使你跟江家取得了联系,因为不确定害你的人到底是谁,你才迟迟没有回江家。” 江年宴与她对视,“是。” 她很聪明,一下就想到了关键。 “可是,你父亲英明一世,不可能旁人说你死了他就相信了吧?” 江年宴沉声说,“他们带回了一具尸体,又做了dna检测。” 虞念后背发凉,看来还真是计划周密啊。 许久,她问,“那老太太知道这件事吗?” 江年宴沉默。 虞念不知他在想什么,但在回想他刚刚的叙述中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是落了一个关键点。 她微微眯眼,问江年宴,“什么叫你的出生是个意外?” 江年宴知道她能想到,所以在讲述的时候他并没有着重强调。 而他也没打算隐瞒。 他说,“老太太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只是在她身边长到十岁。” 虞念狠狠一惊。 这可真是……江家惊天的秘密了吧?真要是被爆出的话,那整个江家还不定动荡成什么样。 江年宴不是江老太的亲生儿子,关于这件事,江家内部是有一些人知道,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是江老爷子在外地的一夜情,所以从严格意义上说,江年宴的亲生母亲和他父亲的相遇都算是一场意外。 没有预谋,没有勾心斗角,就是单纯的一次出轨。直到对方怀孕了,江老爷子才知道这件事。 后来江年宴的母亲才跟江老爷子说,她那晚就是单纯想要放纵一晚,没想过对方会是江家的掌舵人,也没想过之后再有什么瓜葛。 关于这个说辞江老爷子是相信的,因为在那之前他们两人的确没联系。可再见面竟是告诉他怀孕了,向来行事谨慎的江老爷子也多少会迟疑。 对方跟他交了实底,她是患病活不长的,那晚就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情况才决定放纵一把的。她说,如果老天还待见她的话,就保佑她能熬到把孩子生下来。但她孤家寡人的,孩子生下来也会孤苦无依,所以她才决定来找孩子的亲生父亲。 她所言非虚,哪怕江老爷子找了最好的大夫。 是江老爷子主动告知的江老太,江老太出身名贵,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她做不出来。她只是问,那孩子的以后你想好了吗? 江老爷子挺坚决的,说既然是江家的血脉,那自然要带回江家。 江老太成宿成宿得睡不着,最后决定跟孩子的母亲一起住,要江老爷子对外声称她怀孕了,在孩子生下来之前要在度假屋养胎。 江老太嫁进江家时年龄尚算小,所以哪怕是已经为江家育有两儿一女,再声称怀孕也不会遭人怀疑。 就这样,江年宴出生那天也是生母撒手人寰之日。 江老爷子将江年宴带回了家。 而江年宴很早就知道这件事。 是江老太亲口告诉他的,跟他说,你该去给你生母上柱香。 江老太没隐瞒他,这件事他后来问江老爷子,江老爷子也如实承认。 或许就是因为愧疚,所以江老爷子毅然决然修改遗嘱。 虞念问江年宴,“你怀疑老太太吗?” 江年宴摇头,“老太太做事明朗,没将我的身世隐瞒,这就是她为人处世拎得清的地方。” “但我觉得你跟老太太之间像是有着隔膜。” 这是虞念真切感觉到的。 江年泰也好,江年启也罢,对老太太虽说也是恭恭敬敬的,但能看得出来母子之间的情感来。 可江年宴不是。 他和老太太之间是相敬如宾,是尊重,说话间也不疏远,但就是少了那么一点东西。 直到今天虞念才终于明白,少的那么一点就是母子的血缘感情。 可这又说不通,江年宴毕竟在江老太身边长大,养着为大,而且江年宴是后来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在之前肯定视老太太为妈啊,就算是多年之后才回了江家,那也该更受疼爱才是。 第319章 大不了就一条命搭进去 “老太太从来都没对我不好过,她没坏心思,也没厚此薄彼,但因为我明明活着还瞒着她,所以让她心里有了芥蒂。”江年宴说了原因。 但当时情况特殊,他还活着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江年宴的本意是,他并不想让老太太更伤心。 怀疑江家有人谋害他,那无非就是冲着利益去的。 又可能是旁亲,有可能还是直亲。一旦是后者,老太太该怎么办?至少那个时候,在江年宴还都无法挖出真相的时候更不会去声张。 后来江老太知道江年宴很早就跟江老爷子联系,心里就不是滋味。 而江年宴呢,他内心深处是尊重老太太的,但自小在阴恶的环境下长大,他已经不大会表达情感了。 他有的只是防备和警惕,还有不轻易相信他人的本能。 之所以能跟江家联系上,其实这多少也要感谢虞翼远的,将他从闭塞的环境下带出来,让他有机会与外界联系。 可那时候江老爷子的身体十分不好,他即使想查这件事也是有心无力。 江年宴决定继续留在虞家,跟老爷子说,他会暗自调查这件事,也请老爷子不要对外声张。 江家水深,又过去了这么多年,想查这件事何其的难? 老爷子的确没对外声张,一来的确怕打草惊蛇,二来他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他的身体透支得厉害。 之后老爷子离世。 调查江家的事就断了。 但老爷子给江年宴留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份秘密基金,能让他以备不时之需。 一样是能帮他跑腿的人,身手相当好。 虞念问,“老刘?” “是,但我刚开始并不知道这个人就是老刘。” 当时江年宴并没去碰那个基金,一旦碰了,保不齐会泄露行踪。 但他也不怕陪着虞念在一些场合下露面,他被绑架时才十岁,几年过去不管是他的摸样还是身材都发生了挺大变化。 他跟老爷子留的人不怎么联系。 不是他不相信老爷子。 而是不相信人心。 老爷子已经离世,即使再忠心耿耿的人遇上这种情况会不会生出二心来谁都不敢保证。 而那个时候,江年宴反倒更相信虞翼远。 因为在他认为,他的这条命就是虞翼远给捡回来的,没有虞翼远就没有阿宴。 “你没想过跟我父亲倒出你的身份?”虞念迟疑的是,他的真实身份她父亲究竟知不知道。 江年宴说,“想过,可就在我想跟你父亲和盘托出寻求帮助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张纸条。” 是有关千城的。 上面写有:想知道千城的情况,到某某公馆。 他当时毫不犹豫地去了。 不是他一腔孤勇,而是觉得自己当时也没什么好输的了,大不了就一条命搭进去。 到了公馆不见人。 却在桌上放了只小匣子。 匣子没上锁。 打开后里面有封信。 信上的字迹他认得,是千城的。 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是,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已经死了,被人杀死了。 江年宴当时犹若雷击。 信件一路看下去,千城跟他说了那场狼口逃生的戏码本就是虞翼远设计的,他其实根本不是封窑的新客,也不是简单路过。 他其实是封窑的会员,而且还是高级会员,所以有权制定游戏规则。当时虞翼远纯粹就是想要欣赏一场狼人大战的表演,却在看见江年宴后改变了主意。 虞家需要一个保镖,身手要极其强悍的,因为他的确是关心自己女儿的安危。 于是,才自编自演了那么一出。 自然是不能让江年宴知道真相,他那么好的身手,想要他死心塌地,最可行的办法就是要他报恩。。 千城在信中说,虞翼远的确是派了医生来医治他,他当时也挺感激的,想着有机会报答他,而且他也很想知道江年宴去了虞家之后到底好不好。 可千城打听来打听去,不想就歪打正着知道了这件事。 但千城在信中还提到了另外一件事,他说有人在跟着他,并且跟那人也交手过,应该是受雇之人,差点要了他的命。 千城也是身手不错的,生生抗住了对方一刀。 对方以为他死了,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既然是不被选择的那个就不该活着,冤有头债有主,死后去找你的债主去吧。 那次千城死里逃生活下来了。 但幸运不会关照他第二次。 千城在信中说,他暗自调查虞翼远的事情败露,所以他觉得对方极有可能也是虞翼远的人,而且对方说的意思也很明显。 他说这封信他交给了一个当地的骑马教练,是他信任的人,一旦他出事,对方就会想方设法将这封信送到江年宴手中。 那人也是神通广大,辗转反侧联系到了江年宴,却没露面。 “那次我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请了假,其实是回了趟东南亚。”江年宴说。 虞念知道那次。 阿宴自打来了虞家之后就没请过假,他说他没亲人也没家,请假不知道要去哪,要干什么,所以那次是他第一次请假。 离开虞家了好多天。 虞念当时还挺担心的,也不知道去哪找他,就给他打电话。 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她有点想哭,因为听着他的嗓音很不对劲,她以为他病得很严重呢。 阿宴跟她说,“我很快就回去了。” 可再回虞家,就成了仇视以对。 江年宴找到了那位骑马教练。 千城喜欢骑马,但高端的马术场地他自然去不起,所以总会偷溜去一家马场去起码。有一次就被马场的主人给逮住了,千城年龄小,嘴还甜,所以马场主人还挺喜欢他的。 他没事就偷着去那马场去骑马,马场主人就充当了教练的角色,所以江年宴不难找到那个人。 马场主人说,前些年没敢联系你,是因为我总觉得有人在跟梢,我也要活命的,而且我这边也轻易不能离开东南亚。后来托了很靠谱的朋友,才找到了你,跟你联系上了。 千城的遗体留在了鹰谷。 那是个但凡活人进去都出不来的地方。 第320章 亲手立碑 鹰谷? 是什么地方? 虞念隐隐觉得或许就跟他的外号有关。 见状,江年宴跟她说,“是布爷专门用来饲养鹰的地方。” 在一片圈定的山谷里。 那些鹰被饲养得十分凶残,就跟池水中的那些鳄鱼一样,顿顿都是活物伺候。 只要有活物闯进领地,那必然会成了那些鹰的食物。哪怕是陌生人一旦不小心进入,也会在丧命鹰喙和鹰爪之下。 那马场主人说,他是亲眼看见有黑衣蒙面人将千城的遗体扔进了鹰谷,趁着那些鹰被惊醒之前疾速离开了那里。 他原本想着为千城收尸,但他进不去鹰谷。 马场主人跟江年宴说,“那些鹰毒辣,这么长时间了,千城可能……” 剩下的话没说。 但江年宴知道他想说什么。 那种地方算是曝尸荒野了,多年后能什么样可想而知。 马场主人十分愧疚,所以这也是他想尽办法要联系上江年宴的原因。 江年宴在当地购了把铸铁刀,单枪匹马进了谷。 没人会愿意冒险跟他进谷,那些鹰都是凶残之物,能不能搏得过两说,一旦伤了鹰那就是跟布爷过不去。 江年宴不怕布爷。 生死有命。 那天下着大雨。 江年宴一进谷就遭到了一只鹰的攻击。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鹰,之前只是听说过。 鹰朝着他俯冲而来。 江年宴最开始只是躲闪,可不想那鹰得寸进尺,继续朝着他进攻。 其他鹰也似乎察觉到了有活物入内,纷纷形成攻击。 谷中有土坑,可想而知但凡活物进来都会被这群鹰赶到土坑之中,活物们无法逃脱,就相当于在锅中的食物了。 又一只鹰朝着他扑过来时,他反身就是一刀。 这一刀又快又狠,手劲尽显。 甚至是一刀削掉了鹰头。 大雨瓢泼。 江年宴当时几乎都看不清路,可他仍旧找到了千城的尸体。 就在那个土坑里。 混杂在一堆动物的骸骨之中。 经过多年的风吹日晒,已是森森白骨。 但江年宴认得千城的项链,一块挺精致的金属牌。平时千城走到哪都不离身带着的,那一刻是坠在白骨间,颈部的位置,被雨水冲刷得格外亮。 千城的骸骨上没有伤痕。 江年宴那一刻才知道抛尸的人为什么选择鹰谷。 凶手想要毁尸灭迹,一旦被那些鹰啃噬干净就是最好的方式。 为了保持那些鹰的凶狠,布爷命手下要时刻保持鹰的饥饿感,所以有时候它们饿极了,连活物的骸骨都能啄碎,食骨吸髓。 但处理千城遗体的人不知道一件事,鹰谷里的那些鹰只吃活物,死物不会碰。 这也是千城骸骨没有伤痕的原因。 是江年宴亲手给他收的尸。 当时的雨水打在他身上,一直能冷到心里去。 也是那个时候他接到了虞念的电话,问他身体怎么样。 他当时盯着收尸袋中的森森白骨,一手攥着千城的项链,金属棱角将他的手心硌得生疼。 他跟虞念说自己没事。 可虞念嗓音里似乎带着哭腔,她说,“你别糊弄我,你听上去不是很好,你到底怎样了?” 他跟她说,“我没事,别怕,我很快就回去了。” 当时他说这番话时,大雨瓢泼下,在他身后,一字排开的都是鹰的尸体。 鲜血被大雨冲刷。 他将千城带回国。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情况,但他记得自己也是被带走的,所以将他带回了国,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下葬那天,大雨从东南亚跟到了国内。 他亲手立碑,亲手埋葬。 胸腔里尽是悲怆和愤怒。 他都不记得自己在墓地里待了多久,只记得当时雨很大,穿过郁郁葱葱的树叶往他身上砸。 回到酒店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力气脱衣服,在地板上躺了好半天。 然后才觉得各种情绪慢慢地汇聚而来,一股脑地扑向他,包裹着他。 他一度透不过气来,胸口疼得要命,在洗手间里冲了挺长时间冷水澡,然后发了疯地砸碎了镜子,心里这才好受些。 到了后半夜他就发烧了。 烧得迷迷糊糊的。 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一会儿是酒店,一会儿是东南亚,一会儿是虞家。 他像是看见了千城。 浑身血淋漓地站在他面前,跟他说,你还要给虞家卖命吗?你的命就不值钱吗? 他试图靠近千城,可千城步步后退,就是不让他靠近。 他大声问千城,是不是虞翼远杀了你,是不是? 千城悲伤地说,你不相信我的话?还是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 他又梦见了虞念。 被歹人劫持,也是浑身是血。 她惊恐喊他,阿宴,你在哪?在哪? 那晚,他似乎叫了很久她的名字。 叫的不是小姐,而是,念念、念念…… 再回虞家,也是江年宴彻底跟虞翼远撕破脸的时候。 那天的光景哪怕到了多年后的今天他还记着。 知道他回来了,管家特意吩咐了厨房给他做好吃的,其他保镖也跑过来问他的身体情况,笑说,咱家阿宴平时不生病的时候就跟铁人似的,这一生病弄得都憔悴了,这叫什么?再强硬汉子也能病来如山倒啊。 大家说说笑笑的,以前江年宴从没觉得像是一家人,那一刻他险些破防。 宋岚虽说平时素来性子清淡,但瞧见他回来了,还特意来看了他,说,“别人生病都是苍白无力,你怎么还黑了不少呢?” 又叮嘱管家好好给他补补。 管家笑说,夫人放心吧,早就吩咐厨房了。 虞念看见他回来后挺高兴,拉着他打量来打量去的,嘘寒问暖,然后又好奇问他,“既然生病怎么不留在虞家呢?你到外面去谁家呢?” 当时她的眼睛很亮,宛若星辰。 漂亮又纯粹。 他一颗心绞着疼,跟她说,“我去了朋友家,办了点事情。” 虞念更好奇了,“你还有朋友吗?” 说完这句话许是觉得不妥,又补充说,“我以为虞家就是你的全部了呢,这里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所以生病了就该在家里好好养着,不是吗?” 第321章 为什么不能一辈子跟着我 这句话江年宴听进耳朵里,疼在心里。 他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天虞翼远在外地没回来,江年宴在得知后竟有一刻的松口气。 那晚虞念有晚宴。 她本来不想他跟着,要他在家里好好休息。他没允许别人跟着,一如既往亲自跟在她的身后。 甚至,他都没叫司机,他自己充当了司机送她。 她不喜欢太多人跟着。 晚宴就是走个过程。 像是这类名媛晚宴大大小小的,虞念从小到大不知道参加了多少场。 她看上去就心不在焉,那种场合她其实不是很喜欢。 宴席上她就跟从前一样没怎么吃东西。 没等宴席散她就提前离场,然后就想着跟以往一样去偷吃点好吃的。 那一次江年宴没让。 虞念挺不解的,一脸委屈说,我听说城南新开了家麻辣串店,可好吃了…… 江年宴没像以往那么纵着她,将她拉回了车里,语重心长地说,“以后你不能这么任性了。” 虞念不解,反驳他说,我怎么任性了? 他跟虞念说,我不可能跟着你一辈子,以后要是吃坏了肚子难受了怎么办? 虞念当时看着他,脸上有震惊也有费解,问了他一句,阿宴,你要去哪?你为什么不能一辈子跟着我? 如果可能,他也想过一辈子。 情绪压抑了足足有三天,三天后虞翼远回来了。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虞翼远。 但虞翼远主动找了他。 先是嘘寒问暖了一番。 然后直切重点,问他是不是出境了? 江年宴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行踪是被虞翼远看在眼里的。 他质问虞翼远当年的事。 虞翼远沉默了许久后没跟他隐瞒,跟他说,我的确是封窑的高级会员,当年那场虎口脱险表演的确也是会所为我安排的,将你带回来也是临时起意。 至于千城的事。 虞翼远只承认找人警告过他,因为发现千城在暗地里调查过他。 可虞翼远否认找人杀了千城,他说,“如果我想杀他,又何必先去派人警告他?” 千城的遗书里所有的一切都指向虞翼远,总不能是死者在撒谎。 他逼问虞翼远,但虞翼远死活不承认。 情急之下他掏出枪指着虞翼远,满脑子都是千城曝尸荒野的惨状。 虞翼远震惊了,质问他哪来的枪? 江年宴将枪口抵着他的额头,嗓音森凉地说,“再不说出实情,别怪我不留情面,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你就不一样了。” 虞翼远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他死死盯着江年宴,可很快的,眼神转移了一下。 江年宴当时只觉得后背发紧,顺势回头一看,书房门口半人多宽的门缝,站着的是虞念。 她结结实实瞧见了这幕,一脸的惊恐。 那一刻她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陌生和骇然。 江年宴最终也没能伤害虞翼远,但他离开了虞家,临走时跟虞翼远说,人在做天在看,虞翼远,你早晚会遭报应。 他离开虞家的时候刻意没回头。 他听见虞念在哭。 却生生没回头看她一眼。 只是江年宴没料到的是,在之后的岁月里虞家遭难,虞翼远急火攻心脑梗身亡。 但那都是之后的事了。 离开虞家后江年宴就离开了国内,再次去了东南亚。 他不是放弃报仇。 对于虞翼远,他之所以最后选择放弃,除了因为虞念当时看他的眼神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虞翼远始终没承认他杀了人。 那么,他就要找出虞翼远杀人的证据。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目的。 他要重回江家。 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再回东南亚,等着他的却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迎接”。 自然不会走正常途径。 所以那群人就在边境等着他,当时他已经隐隐察觉出不对劲了,等一过边境线,那伙人手持家伙就朝着他扑过来。 江年宴那时候正愁没地撒气呢,那群人就成了沙包。 差点被他打死。 他夺过一人手里的家伙,一个猛劲再轮下去,那人生生挨了一下子后口吐鲜血。江年宴踢了他一脚,问他受何人指使。 在问这句话之前江年宴心里有几个方向。 一是虞翼远的人,二是江家的人,三是,布爷的人。 那人艰难告知,他们是布爷的人,是来接他的。 江年宴冷笑,用这种方式迎接? 那人说,布爷想看看你的身手,如果没那能耐就地就把你做了,也不浪费时间往回带了。 他冷冷说,带我去见布爷。 - 能进到布爷居住范围的人都是心腹,能站在布爷身边的人,那都是心腹中的心腹。 带头的人将江年宴带到布爷的地盘,他全程都被蒙着眼。 坐船坐了挺长时间,又坐了汽车,经过很颠簸的土路,又进了鸟语花香的森林,最后车子停下来时他闻到很奇怪的气味,像是花香,有点熟悉。 等揭开蒙布一看,远远的竟是大片花海,一眼望不到头的那种。 竟是罂粟花。 江年宴一直以为布爷是制冰毒的,不想他竟是传统造毒,或许还有他不知道的。 那人没权力再往前走了。 有摆渡车过来接上他。 就这样带着他穿过一大片的罂粟花,大概行车二十多分钟,下车后就是郁郁葱葱,没半点罂粟气味了。 山泉淙淙,绿野间有别墅。 可那别墅盖得就跟皇宫似的,金灿灿无比。 他又被人一路引着进了别墅范围。 被人搜了身,见他身上没带武器,一个女保镖走上前,带他进了别墅。 江年宴观察得仔细,别墅门口守着的都是雇佣兵,虽数量不多,可各个都不好对,而且哪哪都是摄像头。 再看前方带路的女保镖,冷艳却冷漠。 江年宴是练家子,自然也瞧得出对方身手不会差。 能进出别墅,说明她足够被布爷信任。 女保镖将他带到一间房的门口,抬手敲了敲门,然后示意他直接进去。 等女保镖走了后,江年宴推门进去。 房门隔音极好,所以在推开门时江年宴才听到霏霏之音。 缠绵、娇喘,伴着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第322章 羽翼丰满 书房的地方。 高大的男子,身强力壮。 身材丰满妖娆的女人被他按在桌上,肆意纵情。 这本该是极其私隐的事,可男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且刚才引路的保镖都不以为然的样子,想来这种事男人都习以为常了。 倒是女人有点扭捏了,还时不时拿眼睛瞄他,眼神里尽是勾引诱惑。 “布爷,人家不好意思了……” 男人抬手就是一巴掌,粗声,“给老子趴好。” 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江年宴看着。 当年的江年宴年轻气盛,做事也从不惯着看不进眼的人。 他冷声,“布爷见客的方式这么特殊吗?” 布爷停了动作。 几乎粗鲁地将女人拉起来,也没容她穿衣服,就将她往江年宴方向一推。 女人也是风尘,风情万种的朝他怀里扑。 江家宴利落一闪,躲开了。 女人见状嘴一撇,“什么意思嘛。” 布爷示意她离开,女人抓过衣服走了。 “不喜欢这女的我再给你换一个。”布爷将裤链拉上,慵懒地说。 中年男子,很魁梧,脖子有处刀疤。 江年宴淡淡地回,“不感兴趣。” 布爷笑,“年纪轻轻就这么性情寡淡可不好。” 江年宴言归正传,“布爷找人特意接待,不是为了让我欣赏春宫图吧。” 布爷坐下来,目光如隼,问他,“就是你,闯谷斩鹰?” “是。” “你胆子很大。” “布爷手底下的人都能做僭越的事,岂不是胆子更大?” 布爷挑眉。 江年宴便将千城遗体被遗弃鹰谷一事说了出来,关于杀人弃尸的凶手,江年宴也想了很多。 此人如果是受雇者,那也绝对在东南亚有一定的势力。能想到在鹰谷弃尸,说明此人对布爷的地盘很熟悉。 就目前来说,势力最大的就是布爷,此人能在布爷的眼皮子底下行事,十有八九就是布爷的人。 布爷一听这话陷入沉默。 良久后跟他说,“既然对方也是个有权势的,那你有想过怎么办吗?” 江年宴说,“我想跟着布爷。” 只有跟着最有权势的人才有机会往上爬,才会丰满自己地羽翼。 不管是虞翼远还是江家,以那时候的江年宴都没能力抗衡。 “你说布爷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他怎么会收下你呢?” 虞念忍不住问。 这五年来她尝过商场如战场的滋味,那都是不见血的交锋。可江年宴过往的经历都是真正的血淋淋,不论他在虞家还是在东南亚。 似乎贯穿他的都是最鲜活的残忍,让他更能直面人性。 怪不得他跟同龄人比多了狠戾,性格也是偏执。 “在狼口脱险的时候,布爷就注意到我了。”江年宴说。 布爷也算是给了他见面礼。 竟找到了当年杀害千城的凶手。 江年宴逼问他杀千城的原因,是谁指使他杀人,是不是虞翼远? 凶手就只是笑,什么都不说。布爷叫人将其关起来,不想那人自杀了。 宁可死都不供出雇主是谁,要么是有恩,要么是有软肋。 从那天起,江年宴就跟着布爷了。 “但我不帮着布爷经营违法的生意。”江年宴跟虞念强调。 而且那些生意布爷也不会轻易交给谁去做。 他帮着布爷争夺地盘,平定了不少那些企图反布爷的势力,帮着布爷坐稳了他的位置。 老刘也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虞念闻言惊讶,“老刘不是你父亲派给你的人吗?” 怎么会在东南亚才碰上面? 江年宴说,“当年我父亲离世后,老刘的信息有误,追我追到东南亚,跟我算是擦肩而过。之后因为我一直没跟他联系,他也就没再坚持寻找。” 后来他跟老刘对这件事时,老刘说得实在,“我当时觉得你不跟我联系,十有八九是出于不信任,同样的,我也不知道你这个人怎么样,值不值得跟随。” 也算是两人有缘,在东南亚不打不相识,发现对方就是彼此之后,老刘毅然决然地跟着江年宴了。 跟在布爷身边,江年宴参与的事也越来越多,他自己的势力也在逐渐庞大,直到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所有的兄弟都叫他一声斩鹰。 只因为当年他闯谷斩鹰。 就连布爷都佩服他的勇气。 人人不知江年宴,可但人人都知斩鹰。 然后有一天布爷将他叫到身边,要他带着他的兄弟们去运一批货。 语重心长地跟他说,这批货太重要了,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这货只能是你斩鹰亲自去运。 货要运出境,途径加勒比海。 “什么货?”虞念听到这警觉。 江年宴看着她,一字一句说,“五十个孩子。” “孩子?” “还有大批量的毒品。” 虞念一下就明白了,贩卖人口的同时也是将孩子当成运毒地工具了。 “你……” 江年宴自然不会同意。 虽然布爷没说,可江年宴知道那批货是有问题的。更重要的是—— “布爷让我运货只是一个幌子,只要我带着心腹带货抵达边境线,我们就会被一锅端。”江年宴眼神沉沉,“布爷的真正目的是想利用外境力量除掉我。” 虞念倒吸一口气,一是因为布爷的心狠手辣,二是因为江年宴竟都做到了能让布爷提高警惕的位置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布爷对我有心结,源于我亲手摧毁了封窑。” 别看封窑只是一个娱乐会馆,可能进出封窑的人可不简单,那里面对的是全球的高端客户。 摧毁封窑,断掉的不仅仅是财路,更是布爷的人脉网。 但封窑里有些工作人员是无辜的,所以当年江年宴饶过了他们一命。 后来那些人在三不管地带开了一家仿封窑的会所,虽说也叫封窑吧,但性质跟封窑大不相同。 江年宴之所以默许,是他内心的魔在作祟。 他想的是,一旦要他找到了虞翼远的证据,那么他不介意让虞翼远也闯一次狼口。 包括,藏在江家的那个幕后黑手。 若要他查出端倪,他势必会睚眦必报,当年他所经受的,和千城所遭受的,他会千倍万倍地还给他们! 第323章 因为我爱你 虞念听了这番话,直觉得寒气顺着毛孔往身体里钻。 江年宴看出她眸底的紧张,便不再说封窑的事。 那批货势必是要运的,布爷已经起了杀心,一旦他拒绝就会引起布爷的警觉。 但他也不会真的运孩子运毒出去,老刘是他藏在边境线的暗桩,等他带着“货”抵达布爷规定的交易地点时,那伙人不但发现货被调了包不说,整个仓库都被他的人团团包围了。 布爷没了那批货相当于被抽掉了骨髓,江年宴趁此机会杀回东南亚,捏着那批货就相当于捏住了布爷的软肋,杀得布爷措手不及。 从那天起,权势中心发生变化,以往是布爷一家独大,那次之后,他的一多半地盘和产业就被江年宴吞了。 这也是直到现在布爷都在想方设法找他麻烦的原因,甚至还能拍出雇佣兵来对付他,想来布爷现如今的处境更困难了。 虞念虽说是听着,也虽说江年宴将在东南亚如何争夺地盘、如何争权夺势都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可她仍旧从他的只字片语中感受到了血腥和厮杀。 叫人不寒而栗。 “那批货呢?”虞念肝颤地问。 江年宴说,“找了个匿名举报,交到警方手里了,那些孩子也放了。” 他就是被拐走的,自然不会再干出拐卖孩子的事。 可对于布爷,江年宴从没怜悯之心,虽说他的势力是布爷所赋予的,可同时布爷也动了杀他的心。 “也就是说,现在那边还有你的势力在?”虞念反应了过来。 江年宴道,“确切说是有产业在。” 那些曾经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现如今都在帮他打理生意,相比打打杀杀,谁不愿意过安稳的日子? 虞念感叹。 这就是江家血液里自带的能力,最终还是走向商业。 “那你查到了什么?”虞念一针见血地问。 江年宴面色沉凉,“我小时候的事虽然没有切实证据,但能锁定是谁做的。” 虞念盯着他,冷不定说,“江年泰?” 江年宴蓦地看着她。 “其实也不难猜了。”虞念轻声说,“你跟江年泰有很大的年龄差,江老爷子对你宠爱的时候,应该正是江年泰在集团打拼的时候,你的出现喝老爷子的宠爱让他有了危机,尤其是知道老爷子要更改遗嘱。” “其实更改遗嘱对于江年泰来说没什么影响,但他做事擅长从长计议,老爷子一定是要你日后进集团吧,一旦进了集团,那么对江年泰就成了威胁。” 虞念冷静分析,“而且你入主中势头后明面上没什么,但实际上好几个原本属于江年泰的大项目都被你截胡了,相反你从没为难过江年启,所以能看出你就是有意在针对江年泰。” 江年宴与她对视,“是,你分析得没错。” 有些事不用多说,聪明如她自然能想到。 虞念见他承认,心口竟是一阵刺痛。 被自家兄弟出卖,差点命丧黄泉,要他如何再去接纳江家? 虞念轻轻拉过他的手,这才发现他的手冰凉。 看透了人情冷暖的人,连骨子里的血都会变冷吧。 “那么我父亲呢?真的是因为他离世了你就决定翻篇还是,你始终没能查出切实证据来?” 他恨虞家,却在五年前迟迟不说明原因,要么他就是想放下,要么就是还不确定。 这次江年宴沉默了良久,说,“念念,我很矛盾。“ 虞念一怔,随即问他什么意思。 江年宴说,“没找到切实证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也想放下,不是因为虞翼远的离世。” “那是因为什么?”虞念虽说这么问,但心里是隐隐有预感的。 江年宴抬手轻抚她的头,注视了她许久,再开口时嗓音很沉,“因为你。念念,因为我爱你。” 虞念蓦地呼吸一紧。 看着他,整颗心都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江年宴看着很痛苦,大手绕到她的后脑扣住,将她的头带过来,与他的额头相抵。 他说,“念念,我想为了你放下这件事,可对方是千城啊,那个好几次用命来护着我,是我那时候唯一的朋友的人,我一度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五年前你问过我,我说不出口,我恨你父亲,可我又没证据能证明是他干的,更重要的是,那时候的你根本承受不起这件事。” 虞念喉头发干发紧,她呼吸急促,喃喃,“是,那时候的我或许真的承受不起……” 五年前整个虞家都在艰难的维持,那时候她一旦知道她引以为傲的父亲竟是封窑的高级会员,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竟策划了一场毫无人性化的表演,她会怎么样? 那时候的她相比现在脆弱得多,肯定会难以接受。 更何况,她的父亲极有可能还是杀害千城的凶手。 两人沉默了许久。 就保持着额头相贴的姿势。 虞念听着他这番表白,心里自然是惊涛骇浪,甚至连手指头都在颤抖。 “念念,我对你说过的话都是真的,关于我爱你这件事,我从没骗过你。”江年宴面色郑重,语气也十分坚决。 虞念与他近在咫尺,所以能强烈感受到他内心情感的厚重,如同沉睡的火山终于爆发,烈烈而灼,强烈又直接。 良久后她才咽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很难抑制的喜悦,轻声说,“千城是无辜的,阿宴,如果真是我父亲所为,我也绝不会求你原谅。” 江年宴的肩膀微微一颤,抬眼看她,嗓音低柔,“你叫我什么?” “阿宴。” 江年宴眸底动容。 她不是没这么叫过他,都是在情欲难耐时他诱着她一遍遍这么叫他。他喜欢听她叫他阿宴,从小到大,每次她这么叫他,都会让他觉得很幸福。 是那种从未有过的幸福。 清浅的温暖。 在他冰凉的人生中,她就是那道唯一的光。 “念念,再叫我一遍。”江年宴眼神柔和地看着她,轻声要求。 可这要求里,又带着明显的祈求和期待。 虞念心疼,抬眼看着他,“阿宴,”她轻叹,“在我心里,你一直就是我的阿宴。” 第324章 怕只是一场梦 这算是两人的心贴得最近的一次。 虞念很心疼他的遭遇。 自小到大,他的生命里似乎都在充斥着算计、背叛,每天都在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之前在虞家的时候她会觉得他很辛苦,可是,如果她父亲的事,在虞家的那段岁月里该是他最放松的吧。 江年宴拥她入怀。 就这么一刻开始他竟开始惶恐了。 他怕这一切都是假的,或者不过一场梦。 等梦醒了,他又回到了冰冷的现实。 “是这样吗?”江年宴的薄唇轻轻贴在她额头上,低语,“在你心里真的就一直认为我是你的?” 虞念微微抬头,任由他的唇轻轻滑在她的鼻梁上,她说,“哪怕你当年以那种方式离开了,哪怕当时我是很害怕,可我总是把你看作是家人的,心里也总有感觉,就是早晚有一天我们还会遇上,也还会在一起。” 只是没想到,因为彼此心里藏着的隔阂,让五年前的那场重逢变得面目全非。 江年宴闻言她的话一滞,随即低头看她,“家人?” 虞念抿唇,“嗯。” “什么家人?你得把话说清楚。”江年宴眸光有一瞬的紧张,“我可没打算做你哥。” 说完又补上句,“我也不是你小叔。” 虞念想笑。 她敛眸没作答。 实际上是有心想磨磨他。 江年宴见她不吱声,心里更没底了,抬起她下巴,“不准逃避。” 虞念嘴角微扬,这人的臭脾气,真是不能同情啊。 也是啊,他的经历是叫人心疼。 可他是宴少,曾经也是斩鹰啊,都做到了叫人闻风丧胆的地位。她再怜惜他,就好比一个工薪阶层在怜悯个富翁吃苦似的。 她清清嗓子,“你不是我小叔?公认的。” “公认的又如何?我不认。”江年宴眼里似紧张,盯着她,“你认?” 虞念忍不住笑了,“你是不是傻?如果我当你是我哥,或是小叔,你能碰我?” 江年宴一怔。 随即一脸尴尬地说,“那种事不是我逼着你的吗。” “如果我一把刀子抵脖子上呢,你会想再逼我吗?”虞念问。 江年宴语气肯定,“当然不会。” “所以,”虞念轻叹,“如果我不想,甚至以死相逼,你想逼我也没用。” 她抬眼,“阿宴,家人的含义有很多的。” 江年宴心口渗着甜意,看着她的眼神又转为柔和,“那你告诉我,我还能是什么身份?” 虞念伸出食指抵在他胸口上,“别得寸进尺啊。” 她说这句话时脸颊微微泛红。 远比霞云还要叫人移不开眼。 这红霞就一直映进江年宴的心里深处,他低语,“你掐我一下,用点力。” “自虐啊你?” “我怕只是一场梦。” 虞念心口微微一颤,这一刻就感受到了他的小心翼翼。 堂堂宴少,曾经杀伐决断凭着一己之力能让布爷都忌惮的斩鹰,如今却是这般不自信了。 她抬手掐了他一下。 或许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才能让他相信。 这一下掐得挺用力,还真是疼着江年宴了。 他龇牙咧嘴,却又笑着重新将她纳入怀里,这一刻他算是相信了。 从一始终,虞念都是最无辜的。 也是从他肆意伤害她的那天起,他就注定欠她的了。 良久后虞念说,“阿宴,我其实不是为我父亲开脱,但有些事情我想弄明白。” 江家宴知道她会有迟疑,这很正常。 他说,“你想问什么?” 虞念说,“如果千城真是我父亲派人去杀的,那他真正的意图是什么?只是因为千城掌握他的把柄?可是千城人微言轻,哪怕他真的将我父亲的把柄亮出来,一是外界未必相信,二是我父亲想让一个人闭嘴的方式会很多,没人会自毁前程去杀人。除非千城掌握的是很大的秘密。” 她顿了顿继续说,“可我父亲如果真有大把柄的话,那你查了这么多年不会一点消息都查不到。” 江年宴微微点头,“这也是我始终迟疑的原因。” “千城的情况你都清楚吗?”虞念问。 江年宴是很了解,但也不是自小就了解。他说,“千城小时候的记忆里断层的。” “断层?”虞念吃惊,“你的意思是,他不记得小时候的事?” “差不多吧,只是能记得他有意识的时候就在东南亚了。”江年宴说。 虞念说,“千城听到杀手说那句话,能不能时会错意了?” 江年宴微微一怔,会错意? 虞念点头。 不被选择,就一定是指狼口脱险时的事吗? 或者还有什么是江年宴甚至千城不知道的事? 江年宴陷入沉思。 虞念突然问,“你有千城的照片吗?如果有的话,或者能通过他的照片找到些线索呢?” 比方说他的身世。 江年宴明白她的意图,说,“照片是有,但该查得我也查了,千城的父母情况一无所知。” 虞念觉得诧异,能让江年宴都查不出来?哪有人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江年宴将手机掏出来,从电子相册里调出张照片。 照片里是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小脸跟巴掌大,面色被晒得黝黑,都快看不出五官的本来样貌了。 可虞念看着照片里的孩子,总觉得有哪处熟悉。 “千城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她仔细打量着照片,随口问了句。 江年宴说,“他随便给自己起的。” “啊?”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他不记得小时候的事,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江年宴说,“千城说,他没有家,就四海为家,但他不知道外面到底有多大,所以就叫自己千城。” 虞念觉得千城那孩子很可怜。 手指往后一扫,又是一张照片。 是一条老旧的金属牌,上面有纹路。 “这个……”虞念迟疑。 江年宴看了一眼,“这就是千城随身带着的项链。” 虞念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眉头微皱。 江年宴见状问她怎么了。 虞念的拇指和食指抵在手机屏幕上,将照片放大,牌子上面的图案就清晰可见了。 她诧异地抬眼看着江年宴,“这个金属牌子我见过。” 第325章 有可能方向错了 见过? 江年宴不解,“在哪见过?” 他相信那个牌子一定跟千城的出生有关,绝不可能是普普通通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项链。 而且当时他在网上查过这个牌子,并没发现有同款。 虞念喃喃,看着江年宴的目光里有些异样,“阿洲好像也有个牌子,当时来虞家的时候我记得他也是戴着的,但到了虞家后很快就不戴了。我有点印象,牌子上的图案好像是一样的。” 江年宴一怔。 虞倦洲? 虞念冷不丁问,“千城多大?” 江年宴说,“具体年龄不知道,他也是很小就被人带到了东南亚,但我瞧着……” 虞念盯着他。 见他开始迟疑,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你觉得他跟阿洲的年龄相仿吗?” “是。”江年宴点头。 他刚才是想说,千城看着跟虞倦洲的年龄相仿,只可惜他过世得太早。 虞念心头的慌乱有些无处安放。 “可是,阿洲的情况你也是清楚的,对吧?” 江年宴点头,是。 不但虞倦洲的情况他了解,还有湛家的情况他也了解。 他又思量了许久,说,“其实我刚到虞家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虞倦洲也有些恍惚,好像看见了千城,但这种念头就只是瞬间过去了。” 千城跟虞倦洲有眉宇上的相似,但也有大不相同的地方。 可虞念听到这话后肩头一颤。 “是了,就是这样。”她又将千城的照片调出来,指着里面的男孩子说,“我刚才看见照片的时候也觉得熟悉,他就是跟阿洲的眉眼很像。只不过阿洲自小在虞家长大,养尊处优自然生得好,但是千城,在那种环境下是会影响外形的。” 江年宴狐疑,“兄弟俩?或者是双胞胎?” 可不管是兄弟俩还是双胞胎,总不该在样貌上有太大出入吧。 而且当年他查得清楚,湛家公子在外面生的就只有一个孩子。 江年宴问虞念,“虞倦洲知道项链的来历吗?” “知道。”虞念点头,“就是父母留给他的。” “当初为什么要给他收起来?是你父亲的决定?”江年宴问到关键点上。 虞念摇头。 真正的原因不清楚,当时就是觉得那么小的孩子戴着块金属牌挺危险的,不安全。 “是我母亲让他摘的。” 江年宴没料到会是宋岚,微怔,随即问,“现在呢?项链在谁手里?” 虞念想了想,“可能还在母亲手里,但现在还有没有就不知道了,不过能确定的是,阿洲手里肯定没那条项链。” 江年宴沉思着,许久说,“或许,岚姨知道很多我们并不知道的事,当年她也绝不是出于那么简单的原因才收走项链的。” 虞念也是这么想。 虽然她很不想这就是事实。 她微蹙眉头,“但是现在就算问她,她也说不上来什么啊。” 江年宴狐疑,“虞倦洲如果有个兄弟,他不会不知道吧?他都记得自己到虞家的事。” “问题就在这。”虞念说,“他从没跟我们提到他有个兄弟,而且我父母跟他父母都认识,如果他还有个兄弟的话怎么不一起带回来?就算那孩子是丢了,我父母也该四处寻找才是吧。” 江年宴思量了许久,说,“或许有两个原因。一是,千城和虞倦洲没关系,一切只是巧合,但我个人觉得这世上没这么多的巧合;二是,真正想找孩子的人被告知孩子已经不在了,所以才会隐去了孩子的信息。” “真正想找孩子的人?”虞念抓住关键点,“不是我父亲?” 江年宴看着她,“在我没排除对你父亲怀疑之前,我并不会认为他能真心寻找孩子。” 说到这儿,他又轻声补上了句,“念念,对不起。” 虞念虽说听了这番话心里不是滋味,但也能理解江年宴的心情。 她沉默了少许,随即说,“或许那个杀手说的真就不是狼口脱险后的事,他没被选择,可能跟他的身世有关。” 虞念顿了顿,继续分析,“如果杀手说的是跟他出身、跟他被拐走的经历有关,那……” 说在这儿她蓦地看向江年宴,神情有些激动,“那么杀害千城的人极大可能真不是我父亲!” 江年宴眸底滑过愕然。 虞念盯着他的眼睛,说,“这么多年你始终没找到我父亲杀害千城的证据,那是因为很有可能你是找错了方向。” 如果方向都错了,那么一路查下去自然是毫无收获。 江年宴眸底微颤,像是有波浪,掀起层叠的动荡。 连带的,他呼吸都变得急促,几番压制才稳住颤抖的嗓音。 “不可能……” 他怎么会查错方向? 这绝不可能。 “阿宴,这种可能性很大。”虞念看着他。 “别说了。”江年宴看着情绪有了波动,这对于想来很能操控情绪的他来说是很难见的,可想而知他内心的动荡。 虞念何尝不理解他这般情绪崩塌? 一个他视为恩人的人不但设计了残忍的择人标准,还杀了他最好的朋友,他愤恨,这么多年也一直在寻找证据来为这场仇恨画上句号。 可转头发现,有可能这么多年他都恨错人了! 更重要的是,他打着仇恨的旗号伤害了他最在乎的女人。 “阿宴……” “你让我静一下。”江年宴起身。 他已经尽量在压制情绪了,虞念看得出来,所以她没再多说话。 江年宴出了房间,灯光拉长了他的影子,直到消失不见。 虞念以为他会离开老宅。 因为如果换做是她的话,她势必会崩溃到极点,自然也不想被人看见自己的狼狈不堪。 可是江年宴没离开。 他只是去了小客厅。 就坐在靠窗的沙发上。 虞念站在墙角看着他。 他没开灯,阔拓的后背洇在大片阴影里。 向来强大的男人这一刻充满了无力感和落寞感。 虞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能猜到他会想什么。 她给了他足够的时间,然后轻步上去,将一只剪开一半的矿泉水瓶放到他手旁。 轻声说,“如果你想抽烟,就将就把它当烟灰缸吧。” 第326章 他也认了 江年宴低头看了一眼她临时准备出来的“烟灰缸”。 真是临时的不能再临时了。 就那么一个矿泉水瓶子从中间豁开,剪口处都是一溜斜线下来的,到了断口起点的位置都接不上,就干脆将多余的部分给剪掉,成了个梯形。 江年宴眼瞧着虞念这“手工”,一时间再多难以排解的情绪都瞬间化为乌有了。他哑然失笑,将她的作品推到一边,低声说,“不抽,没事。” 虞念也知道自己手工丑,但她能做到视而不见。她在他身边坐下,良久后说,“总要去面对,不是吗?” 就像是她要直面自己父亲有可能是害死千城的始作俑者这个事实,当然,作为女儿,谁都不会希望自己的父亲是个杀人犯。 江年宴没自艾自怜,自小到大的经历早就让他具备强大的应对意外的能力。 他说,“这件事虞倦洲十有八九是不知道的,但有必要让他知晓。而岚姨……”迟疑片刻,随即又说,“可能才是关键。” 虞念沉默。 江年宴了解她,问她想到了什么。 虞念思量着,“我在想我妈对湛川的态度,好像一直就是……嗯,说好听点是客客气气,说不好听的就是敬而远之。” 如果说因为虞倦洲的关系,母亲对湛家有意见也正常。但现如今阿洲已经被湛家认回了,母亲对湛家的人还抱有抵触情绪,那就很奇怪了。 或者是因为母亲病情的缘故,她只能记住过往的事,可她每次面对湛川的时候又像是很清醒。 “如果能找到那条项链的话,就说明有关阿洲的身世还是有隐瞒。”虞念想了想说。“这样的话,说不准能慢慢从母亲嘴里问出些什么来。” 老宅没出事的话,那母亲只能将项链藏在老宅里,但现如今可未必了,老宅虽说保持了原样,可很多物件都跟从前不一样的。 这次轮到江年宴沉思了。 虞念看着他,没催没促。 良久后江年宴突然问她,“岚姨发病的原因是什么?” 虞念一怔。 随即说,“虞家变故,我父亲离世。” “就是这些?”江年宴问。 虞念又是愣了少许,问他,“你想说什么?” “我只怕还有什么原因是你不清楚的。”江年宴微微蹙眉。 虞念后背一紧。 不会吧。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认为就是这个原因。 可这个原因还不够吗?如果当年不是有阿洲在身边,母亲又疯掉的话,她可能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早就没了。 江年宴轻轻拉过她的手,微微攥紧,似有提醒的意思。“我知道这件事再去回忆会很不舒服,但是念念你得好好想想,当时岚姨发疯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场景。” 虞念的确不愿意去回忆过往,尤其是虞家败落的那个阶段。但是她自己说的,有些事终究要面对的。 她回忆说,“我当时是从医院回来,那时候母亲已经知道父亲没抢救过来了,等我到家的时候就看见母亲坐在沙发上,披头散发的,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阿洲在安抚着母亲,但母亲的情绪显然不对劲了。” 也是从那天起母亲就疯疯癫癫的,很多事开始忘记,甚至变得连她都不认得了。 江年宴从她的描述中捋出重点来,“所以说,当你那天看见岚姨的时候她已经发疯了,在此之前你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虞念说,“其实那段时间我母亲的精神压力已经很大了,要债的不停上门,再加上得知父亲离世。那天整个虞家一团乱,下人们都被打发走了,我和阿洲分头行事,分别处理要债的和父亲的事。阿洲比我先到家,赶走了那伙要债的……” 说到这儿,她蓦地一顿。 一股子寒意从脊梁骨蜿蜒而行,她抬眼看江年宴,眸波微颤。 江年宴知道她的恐惧,抬手摸摸她的头,“念念别紧张,一切也只是我的猜测,岚姨性子温婉,自小就在优渥的环境下长大,被讨债的那伙人给吓着了也很正常。” 虞念的额头轻轻抵在江年宴的胸口上,听着他结实有力的心跳,像是极其强大的力量在安抚着她的不安。 她其实知道江年宴的想法,或许母亲那天真的就经历了比她知道的更严重的事。 因为当时她不在场。 她没说话,却被无力感和惊惧感围绕着。 一个是她父亲,一个是她母亲,任何人她都不想听到更骇人的事。 江年宴任由她靠着自己,大手轻抚她的后背。 两人就沉在夜色中,没开灯。 像是在为彼此舔舐伤口。 良久后虞念才开口,“如果就是我离开老宅时发生了什么事,那阿洲应该会知道。” 他比她回去得早。 江年宴轻拍她的头,没多说什么,轻轻吻上她的额头。 虞念微微仰着头,阖着眼,颤声说,“阿宴,我真希望你是错的,什么都是错的。” 是她自私。 就想着事情都到了这步田地了,就不想再坏下去了。 就将一切停留在这,多好。 江年宴的吻顺着她高挺的鼻梁一路向下,低柔说,“我爱你这件事,不是错的。” 他吻上她的唇。 力道轻柔却是缠绵。 虞念在他怀里,软似水。 软得叫他恨不得揉她进身体里。 当虞念的后背贴躺在了沙发上,她轻喃他的名字,“以后的路会很难走吧。” 江年宴覆上她,却因为她的这句话心潮澎湃。 她是想到以后的。 这就足够了,哪怕继续往前走的路是峭崖峭壁,他也认了。 “念念,有我在,别怕。” = 得知乔敏回北市的时候,虞念正好接到了刘恒衍发来的合作意向书。 刘恒衍找到了尾愿的师兄。 就属于魔法打败魔法的那种。 刘恒衍亲自打了电话过来,许是怕诚意不够,还特意打了视频电话。 见江年宴还在,微微一怔,“宴少还在南市呢?” 江年宴的脸横进屏幕,反问他,“不行吗?” 刘恒衍陪着笑,“我就是没想到,宴少平时都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说正事,节省时间。”江年宴敲打他了一句。 虞念抿唇,抬眼瞅了他一下,这脾气,可真是要命。 第327章 我不贵 刘恒衍打视频,最初是想邀请虞念一起用晚餐,不想被江年宴点了一下题,那句“一起用餐”的念头就生生被打压回去了。 他便跟二位简单说了一下他父亲的情况。 找大师父看过了,的确是被人下了降头,大师父的人怪好的,也觉得尾愿毕竟是自己的师弟,对他们也是十分愧疚,所以在给刘总解降时也是拼尽全力了。 其中自然不乏曲折,但刘恒衍就一两句话带过了,总之结果就是,他父亲现如今安然无恙,被他带回庄园调养了。 “对之前的事不记得了,但我把这些事都给他讲了,他老人家觉得最对不住的就是二位,今天先派了我做前哨,跟虞总谈一下合作的事,过两天等我父亲精力恢复些,他会再邀请二位到庄园做客,他要亲自感谢二位。” 虞念刚要客气两句,就听江年宴替她拍了板,跟视频那头的刘恒衍说,“邀请做客就不必了,毕竟桃源一劫到现在念念还没缓过来。刘总真要感谢,直接把合同甩过来最实际。” 虞念想笑,忍住了。 她其实也想这么说,但毕竟直截了当有点得罪人。 但江年宴说这番话就没什么了,谁不知道宴少没什么耐性? 有关桃源的事刘恒衍的确挺不好意思的,闻言后连连说,“是是是,合作意向书我们这边都准备好了,而且这次我们刘家是奔着重要战略伙伴来的,这是很大诚意了吧?” 战略合作伙伴。 虞念惊讶,“刘总做出这个决定,董事局那边没人反对?像是刘副总……” 这利益关联可就大了。 刘恒衍说,“我二叔愿赌服输。”说到这儿他冷笑,“想不承认也不行,一来他有把柄落下了,二来,他是跟宴少打的堵,他有那个胆子敢跟宴少出尔反尔?” 聊了一会儿合作上的事,等结束通话后虞念笑看着江年宴,“你都快成震天虎了,只要往这一站,谁都不敢不给面子,可真好。” 她又想了想,“以后出门谈生意带上你是不是就等同于带吉祥物了?” 江年宴笑说,“我没问题啊。” “那现在是不是要烦请江总帮忙看看意向书啊?你眼睛毒,我都不用费二遍事。” 江年宴靠着办公桌,伸手一拉将她拉至怀里,顺势圈住她的细腰。 低笑问,“要不然你雇我做你的特助吧,把方源辞了。” 虞念说,“雇佣京城宴少吗?我可雇不起,那我岂不是狠狠在打京圈人的脸?” “管别人的脸做什么?”江年宴手臂一收,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清香,“再说了,我不贵,白天随便给我吃点,晚上喂饱我就行。” 虞念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耳根子热,笑说,“晚上吃过了不怕消化不良?” “不怕,我胃口大,且天赋异禀。”江年宴故意强调后半句,性感低笑,“关于这点,你最清楚。” 虞念伸手箍住他的脸,笑着转移了话题,“阿洲我一大早没联系上,看来我只能找乔敏了。” 江年宴挑眉,“一大早打扰别人的好事是不是缺德?” “还一大早吗?”虞念顺势掏出手机,“意向书都发过来了。” - 特助办公室。 方源一脸不情愿地坐在那,盯着不远处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在刷手机的男人。 恰好是靠窗。 窗外原本是大片瑰丽的风景。 这也是当年虞念承诺给他的。 虞念说,小方源你放心,只要你好好跟着我,等我飞黄腾达了一定给你个超级无敌美景的办公室。 方源跟她说,你可别诓骗我,别到时候随便一间办公室给我打发了。 飞黄腾达是必然的,方源又不傻,虞念本就是千金出身,虞家再破落也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说了她还有虞倦洲那个弟弟,虞倦洲背后还有湛家。 所以总部搬迁过来后,方源有了这间办公室。 那无敌大美景就是他寻常工作累了之后的解压途径。 结果今天,只要他一抬头就能瞧见窗户边的男人。 真真是煞风景啊。 “老刘,你是很闲吗?”方源忍不住问。 老刘不知道在看什么呢,看得津津有味的,头都没抬,就是嗯了一声。 这就好比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 “中势是要黄了吗?”方源又问。 老刘这才抬头看他,“嗯?” “我是问你,你们中势是不是要黄了!”方源皱眉。 老刘慵懒,“怎么突然关心起中势了?” “你们中势的老板,京城的太子爷天天往我们虞氏跑,他不管公司了?”方源问。 老刘不以为然,又继续低头看手机,“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宴少有分寸。” 四两拨千斤。 方源心烦,起身走到他跟前,“你到底在看——” 话都没等问完呢,老刘蓦地将手机反扣,扭头盯他,“走路没动静呢?” 晚了! 方源刚才眼尖,早就看见了。 他愕然指着茶几上的手机,“照片里的是不是我?”说着探身就要抢。 一下被老刘伸手给按住…… 大手一下按在了他的后背上,他就结结实实被钉在了沙发靠背上。 老刘顺势起身,手劲就更大了。 方源半天起不来,两只手乱划拉,“放开我!” “抢什么?是你的手机吗你就抢?”老刘粗声粗气的。 “特么废话!照片里是我!”方源更肯定了。 老刘闻言松手,“是你,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照片,你激动个什么劲?”话毕将手机塞他手里。 方源拿过来一看,脸都绿了。 咬牙切齿的,“老刘!” “我就是觉得你睡着的时候流哈喇子挺有意思的,拍下来怎么了?” “我要杀了你!” “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来啊。” - 虞倦洲一到会客厅就感觉到气氛怪异。 江年宴和虞念都在,见他推门进来了,虞念说,“现在想找你都不容易啊,昨晚去哪鬼混了今天这么晚才来?不对,我要是不给乔敏打电话,你还一直瞒着我是吧?” 虞倦洲哭笑不得的,上前拉了椅子坐下,“这是怎么了?我哪鬼混了?我应酬到大半夜,今早上就是起来晚点。” “怎么了?”虞念面色寒凉的,“我问你,你是不是要跟许董事的女儿订婚?” 第328章 姐夫喝水吗 虞念的这通电话打晚了。 怪就怪最近的事情太多,她觉得打从踏进刘总的庄园开始,她的每分每秒都恨不得掰开了过。 跟乔敏通电话的时候,乔敏已经在社里开会了。 十分钟后插空给虞念回了电话,跟虞念说,“我跟虞倦洲已经分开了,现在人在北市呢,但也可以帮你找找虞倦洲,不过我觉得你直接找那个叫熙子的姑娘能更快。” 可给虞念吓了一跳,询问之下才知道乔敏和虞倦洲之间发生的事。 乔敏末了说,“是虞倦洲提出的分手。”话毕又苦笑一声,“其实我觉得他说出分手也是挺正式的,我和他之间又不是情侣,谈不上分手,当初说好的,谁一旦碰上合适的,那这层关系就断,不给彼此找麻烦。” 虞念哪会不了解乔敏呢? 所以此时此刻她面对虞倦洲,很严肃地来谈这件事。 “如果你就是喜欢熙子,我无话可说。但如果你是看重了许董背后资源,想通过婚姻的方式来绑定彼此完全没必要,这样一来你让外面的人该怎么想我?把自己的弟弟卖了求长远利益?” 这个期间江年宴只是坐在旁边,不掺和虞念管教弟弟的场面。 虞倦洲给虞念倒了杯水,推到她面前,“消消气。”又抬眼看江年宴,“姐夫喝水吗?” 虞念一激灵。 江年宴却抿唇浅笑,“先解决你的事,不用管我,我想喝自己倒。” 语气很随和。 心里想的是,这虞倦洲总算从虞念这里走出来了。 虞念伸手敲了敲桌子,“虞倦洲,说正事。” “正式认亲还不算正事?”虞倦洲笑。 他眼睛又不瞎,江年宴这段时间怎么样他不是没看在眼里。说对江年宴完全原谅了吧,也不是,可虞倦洲知道,虞念心里有他。 一旦这种关系成立,那他再反对再有怨怼也无济于事,倒不如真心祝福。当然,前提是江年宴不能再做出伤害虞念的事。 “说你的事。”虞念皱眉,声调提高。 江年宴在身边轻声道,“有事好好说,阿洲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情之前肯定有所考量。” 虞念扭头看他。 改口改得可真快,都叫阿洲了。 “姐,”虞倦洲轻叹,“这件事我也没想瞒你,只是这两天一直很忙没倒出功夫来。许董背后的海外资源的确是我看中的,虞氏现如今上市,这不是终点,相反是个全新的开始,现如今我们在更大的鳄鱼池里,比我们大的鳄鱼有的是,弱肉强食的道理你最清楚。所以这个时候进行资源整合最合适。” “但是你——” “但是,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虞倦洲轻声打断她的话,补充了句,“主要是因为熙子那小姑娘挺可爱的,我喜欢她。” 虞念的嘴巴张了张。 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虞倦洲最后补充的这句简直是见血封喉,她一肚子的话就生生被压下去了。 良久后她问,“你喜欢她?” “是。”虞倦洲微微点头。 虞念一肚子的质问—— 你喜欢她什么啊?你怎么能喜欢她啊?你才认识人家几天啊你就喜欢上人家了? 可一句话问不出来。 “姐,说到底这是我的事,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虞倦洲宽慰她。 虞念心里难受得发紧。 良久后她才说,“我知道是你的事,换成别人的事我也懒得管。阿洲,我不清楚你跟熙子发展到了哪一步,还是说你已经很确定对她的感情了。以下的话虽然说得不合时宜,但这些话我是势必要说的。” “乔敏喜欢你,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不清楚。” 虞倦洲微微一怔。 虞念见他这个反应,一声轻叹,“你不会以为这些年她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打发时间吧?她有那么多时间吗?你现在是成功人士不假,有权有势也是真,但你别忘了,在你成功之前人家乔敏早就成功了,也早就在她的领域有权有势了。她如果不是喜欢你,这些年她何必要无名无分地跟着你?” 虞倦洲沉默良久,才开口,“在我心里,敏敏向来是比我成功比我强的,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她其实并没那么需要我,在她心里,事业比感情更重要。” “所以你就认定了她并非是最佳的结婚对象?”虞念皱眉。 “念念。”江年宴在旁低声提醒了一声。 虞念知道自己有点咄咄逼人,但就是因为对方是阿洲,她才跟着着急啊。“我只是怕你根本就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姐,我和敏敏之间也许就只能这样了,她太独立,也很有自己的想法,说心里话,我很多时候并不清楚她在想什么。”虞倦洲如实说,“但熙子不一样,她心思简单,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高兴就是高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用我去猜,也很依赖我。” 虞念笑了。 无奈地笑。 笑了着实好半天。 虞倦洲看着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虞倦洲。”虞念说,“如果你能给敏敏十足的安全感,你以为她不想去依赖?” 虞倦洲愣住。 “罢了,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如果你已经跟熙子确定了关系,那我刚才那番话就权当空气。但是订婚的事你要想清楚,别轻易下决定。”虞念显得倦怠,“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你要彻底想清楚想明白才行,至于许董事背后的资源,我还是那句话,我想要我会凭本事去挣,我也好,虞氏也罢,都不需要你为了利益去牺牲自己的幸福。” 虞倦洲轻声说,“姐,这件事就让我自己去决定吧。” 多说无益,虞念也就点到为止了。 之后就说了另外一件事。 这次换做江年宴。 他问虞倦洲,记不记得自己有个弟弟或哥哥。 “亲生的,同父同母的兄弟。”江年宴强调了句。 虞倦洲似乎还没从上件事里走出来,反应了片刻,然后“啊?”了一声,显得很诧异,“同父同母的兄弟?当然没有了,你俩不都知道我的情况吗?” 第329章 我都很想依赖你 虞念闻言虞倦洲的话后,抬眼看了看江年宴。 江年宴微微点头。 于是虞念就把有关千城的事一五一十地同虞倦洲说了。 整个过程里虞倦洲都一脸的惊愕,等看到照片里的那条项链后他更是震惊。 末了跟他们说,“我那条项链也是这样的,上面的图案一模一样。” “项链呢?咱妈放哪了你知道吗?”虞念问。 虞倦洲摇头,“她拿走了之后也再提这件事,我也忘了。”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看见了照片,他真的就把项链的事给忘到脑后了。 虞倦洲面露狐疑,“可就算项链是一样的,就不能是巧合?我的确是没有亲兄弟啊。” 如果有,为什么父母不告诉他? 哪怕是走散了,那父母也总该提一句吧。 虞念和江年宴沉默,这也是他们想不通的事。 “或许这件事就只能想办法问岚姨了。”江年宴轻声说。 虞倦洲担忧,“我妈现在的情况,怕是也问不出什么来。” 江年宴微微点头。 少许突然问他,“你现在对湛家的情况都了解了吧?” 虞倦洲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回了句,“差不多吧。” 虽然他不是很喜欢跟那边人相处,哪怕是湛川,他都不是很熟络。 “在你感觉中……”江年宴思量着说,“湛家好相处吗?” “你的意思是?”虞倦洲也是个聪明人,狐疑,“如果我真有个兄弟下落不明,是跟湛家人有关?” 江年宴说话办事滴水不漏,“我只是不相信利益驱使下的人性罢了。” 虞倦洲微微点头,这个道理他何尝不明白? 当年他那么小,父母离世后他被养在虞家,湛家的人真心对他好的话哪能不接他回去? “我对湛家人本就生疏,虽然对外声称湛家支持虞氏,但实际上左右不过赚个好名声,这些年其实都是我姐和我在打拼,而且我们也没指望湛家能怎么样。”虞倦洲说了实话,“如果硬是要评价湛家人的话,反正我跟他们相处起来是不舒服,很不舒服。怎么说呢,就是很假。” 虞倦洲很庆幸自己是在虞家长大。 怎么说呢,同样是大富之家,虞家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争权夺势的事,可能是因为虞氏向来是只看中人才,从不任人唯亲,再加上也没那么多子女,所以在利益纠葛上就比较简单。 像是湛家的情况,虞倦洲相信江年宴是深有体会的。 许久,虞倦洲问江年宴,“千城的项链呢?” “在我手里。”江年宴说,“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查千城的出身,但因为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所以查起来不容易。项链是他身上的唯一一件东西了,也是我能交给他家人的唯一的遗物。” 虞倦洲没见过千城,可心里竟是有些难过的。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经历还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 他又看了千城的照片。 跟虞念的感觉一样,觉得千城的眉眼间很熟悉。 可在没有切实证据,谁都无法肯定千城就是虞倦洲的兄弟。 虞倦洲喃喃问,“千城的死真跟咱爸有关?” 江年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只能选择缄默。 虞念说,“这都需要我们去找证据。” 如果希望父亲是无辜的话,别说是给千城父母了,最起码是要给江年宴一个交代。 虞倦洲又想起宋岚的样子,重重叹气。 又不能直接去质问湛家,无疑是打草惊蛇。 “咱妈还发生过什么事吗?”虞念冷不丁的就问了句。 虞倦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 虞念直接,“咱妈第一次发疯那天,还发生了什么事吗?” 虞倦洲眸底微微一怔,随即说,“就是那伙要债的来家里催债,还砸了不少东西,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了。” 世态炎凉。 当年有多落井下石的人,现如今虞倦洲是一个都没放过。 他以为虞念会心慈手软,不想这五年里她报复那些人也是眼皮都不眨一下。 “真的只是这样?”虞念问。 虞倦洲点头,“咱妈哪经过那种事?再加上当时虞家的情况已经让她的情绪塌了,要债的那伙人到家里一通闹,就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场谈话聊得七七八八。 私事胜过公事。 江年宴在帮虞念看意向书的时候,虞念坐在那陷入沉思。 就是沉思到江年宴跟她说了好几句话她都没反应。 最后是江年宴照着她的红唇咬了一口,她这才反应过来。“疼……”她抗议。 江年宴将合作意向书搁浅一旁,拉过她好生打量。 把虞念都给打量毛了。 看什么呢这是? “念念,我问你。”江年宴开口。 虞念一看他一脸认真状,寻思着该是挺严肃的事了。 她也一脸认真,“嗯,你问。” 应该是想到什么重要线索了。 江年宴凝视她,目光深邃,“你跟阿洲说,是因为他没给了乔敏安全感,所以乔敏才不会依赖。” 虞念一怔,随即点头,“对,你有异议?” 这话有什么好琢磨的?哪有女人天生就是钢铁战士的? “那我有没有给到你安全感?”江年宴冷不定问。 “啊?” 江年宴将她揽过来,很认真地问,“你有没有依赖我?” 虞念见他眉眼间十分认真,一时间想笑,可又觉得这个时候笑出来有点不厚道。她反问,“你怎么会想到咱俩身上?” “我就是想知道。”江年宴的态度挺坚决的。 虞念没顾左右而言他,“从小到大都是你在护我周全,你说你对我而言有没有安全感?而且我当然依赖你了。” “不是保镖的身份。”江年宴凝视她,“是爱人的身份,念念,在你心里,我值不值得你来爱,你来依赖?” 虞念注视着他。 他眼里像是藏了星河似的,深邃又广袤,就这么看着,都似乎能将人吸进去似的。 她心头泛了软,挺认真地回答他,“就算你在虞家的时候也是一样的,阿宴,我对你的感情不一样,我跟你说过的。所以在我心里,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都很想依赖你。” 第330章 用人标准 一句想依赖你,就让江年宴想想就能乐出声。 这一晚他自然是有理由不走的。 虞念被他折腾得要死,最后着实承受不住,擎住他厚实的胸膛抗议,“你怎么越来越没节制了?” 江年宴一腔热情哪能是她说停就能停的?将她的两只手腕轻轻控住,低笑,“你是我的,我为什么要节制?” 他的薄唇又贴在她耳畔,“我要是节制了,你能忍得了?” 虞念被他的气息撩得呼吸急促,趁着他压唇下来,她迎合与他交缠,又顺势咬了他一下。力道不重,会有浅痛。 江年宴唇角有一点红,抬眼看她,见她眼里十足勾人气,低笑,“妖精。” “江年宴,”虞念伸手圈住他脖子,“你说你以前在虞家的时候对我就有非分之想,我可一点都看不出来,你真能装。” “装得辛苦。”江年宴低笑。 “那辛苦了怎么办?”虞念故意问。 江年宴挑眉,“你想知道?” 虞念迎上他的目光,“你想说,我就想知道。” 江年宴低头下来,薄唇擦着她的脸颊落在她的耳畔,嗓音性感磁厚,“去洗手间。” 虞念呼吸加快,一下就明白了,脸颊绯红,“流氓。” “说什么?”江年宴坏笑。 虞念嗔,“说你是流氓,小小年龄思想就不健康。” “不健康是吗?”江年宴抬手蜷起她的腿。 “干什么?” 江年宴笑语,“干不健康的事。”话毕劲身一冲。 虞念惊喘。 很快被他薄唇压下堵住了她全部的娇嗔。 - 虞家老宅里先是确定好管家,然后陆陆续续的进人了,该收拾的收拾,该布置的布置,不少物资也是一车车往老宅里拉,衣食住行,样样都是不落的。 管家姓武,挺唬人的姓,但不会功夫。是个长得都挺中规中矩的中年人,说话办事却是相当平稳,滴水不漏的。 是江年宴亲自定下来的人,跟虞念说,别看其貌不扬,能力相当强,以前是在国外王室大族里做过管家的人。 那怎么不做了呢? 江年宴说,武管家的儿子回国发展,他自然是要跟着儿子走了。 又说了武管家儿子的情况,之前学什么专业的,现如今从事哪行等等。 听得虞念别提多诧异了。 她诧异的不是武管家的儿子,而是江年宴,这完全是要把人祖宗几代都查个底儿明的节奏。 不光是管家,其实老宅上下能进来的下人基本上都是江年宴定的。 最开始虞念是跃跃欲试,选了几个人后觉得太麻烦了干脆就全都落到江年宴头上。 虞念说,“就武管家的长相在整个老宅里都是帅的了。” 江年宴说,“没办法,现在长得稍微有点姿色的都想着去干直播了,哪愿意伺候人?” 虞念似笑非笑睨着他。 江年宴瞧见这幕后说,“我说得不对?” 虞念笑哼哼的,“是没帅的吗?不见得吧,我瞧着我选中的那几个长得就挺好,不说有多帅吧,但十分精神耐看的。" 她选了几个看宅子的保镖。 身强力壮的自然不在话下,主要是年轻有活力,长得又精神。 但江年宴看了之后直皱眉,竟全给否了。 虞念简直无语问苍天了…… ”不是让我选人吗?“ 江年宴振振有词,”“对,是让你选人,但你在选保镖方面没什么经验,我帮你把关。” 把关的结果是,她看中的那几位保镖都没选上。 “为什么?”虞念问。 江年宴给出了两个很有力的理由—— 第一,太年轻了,沉不下心。 第二,身手不行。 太年轻了? 虞念听了这个理由后都想笑了,不得不提醒他,你刚来老宅的时候才十五岁,可比他们小多了。 江年宴兵来将挡,那不一样,我自小老成。 虞念一想,也是吧…… 身手不好? 江年宴说,“至少能打过我吧。” 当时虞念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愕然,“谁能打过你?” 江年宴慢条斯理,“那可就多了去了。” 多了去了? 虞念是自小认识他,还不清楚他的身手,从小到大她也没见过他口中那些能打得过他的“多了去了”的人在哪。 现在估摸着就老刘能跟他打个平手? 后来江年宴敲定了家宅的保镖,平时负责虞家以及虞念、虞倦洲的外围安全。 虞念没眼看。 简直就是长得……歪瓜裂枣的。 江年宴给出的理由是:这几人的身手很不错。 很不错?能打得过你? 江年宴,“身手肯定没我强,但也差不多了。” 虞念故意,“差不多?这可不像是你用人标准啊。” 江年宴轻捏她的脸,笑说,“你的安危我亲自来负责,所以对于其他人也不用要求太高。” 可真是双标啊。 以至于方源来老宅帮忙的时候都悄悄跟虞念说,“我第一眼看见武管家的时候就觉得这世上怎么有这么磕碜的人呢?看了老宅这些下人,尤其是那几个保镖之后我才觉得,我是错误理解了磕碜这个词啊。” 虞念觉得自己当初的修行也不高,通过这次选人她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方源说,“到底是来保护老宅的还是来吓唬你的呀?” 虞念叹气,末了说,“也是江总的一片苦心啊。” 真怕老宅里出现半个长得不错的人。 方源骇然,“你说有一天江总会不会以为你会喜欢我,对我下手啊?毕竟我长得这么好看。” 虞念当时差点一口气没吊上来,好半天才说,“你多虑了。” 不管怎么样吧,总之方源不是很喜欢江年宴。 又悄悄问虞念,“江总和老刘什么时候走?总不能一直待在南市吧?公司不管了?班不上了?钱不赚了?” 虞念从方源的愤愤不平里充分感受到他的急迫。 想尽快摆脱老刘的急迫。 她说,“江总在南市也没耽误他赚钱啊,他是中势掌舵的,中势都上了轨道了,他控着大方面就行。” 当然,也不可能就一直在南市。 江年宴是这阵子把重心落在了南市,一旦忙了那也是真忙,别说南市留不住,哪怕就是在北市,他也经常满天飞。 第331章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虞氏没法跟中势比,虽说有之前的口碑做基础,可再度上市后所面临的市场环境又不同,本就瞬息万变的战场,初登战场的虞念不敢掉以轻心。 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的确是在借江年宴的东风。 虽说他不亲自干预,但见过他俩同出同入的人势必会给江年宴几分薄面,像是刘总他们,如果没有江年宴这块敲门砖,她可能连刘总的庄园都进不去的。 江年宴也是帮人帮到底,虞氏跟刘家的合作,在双方合作意向书的拟定中他发挥了挺大的作用,将关键点尽数揪出,眼睛十分毒辣。 这天上午,气温达到了三十度。 就在虞家的老宅里,刘总与虞念签订了合同,正式确定了长远战略合作伙伴的关系。 刘恒衍陪着刘总一起来的。 短短数天,刘总看上去又精神奕奕了,比上次见着的时候要好很多。 刘恒衍小声同虞念说,“我父亲不知道自己被下降头的事。” 他就算不说,虞念和江年宴也不会主动提这件事。 末了两人逛了会儿老宅,刘恒衍是第一次来,感叹老宅建筑的老派。 他所说的老派并非贬义词。 老派是传统,传统就有传统的韵味,一砖一瓦都有着因时间沉淀而具有的厚重和庄重。 这的确是虞家老宅的特点。 跟现代化的建筑格格不入。 刘总对老宅颇有感触,他跟虞念说,“我跟你父亲是故交,但老宅我是很少来,那时候我俩都喜欢钓鱼,约在河边的时候比较多。” 所以算下来来过老宅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也是对老宅颇有好感的。 “就是,哎……”刘总重重一叹气,“可惜了,物是人非。” 说完这话又觉得不妥,转了话术,“不过孩子们争气,这不,虞家的气派又回来了。想当初多少人在看你们虞家的笑话,听说那些要债的都堵门口了。” 虞念也坦然面对过往,点点头,“是,那段时间不好过。” 刘总说,“听说讨债的正主儿都不露面,派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来,怕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万一事儿做得过头了,那也能赖在那伙人身上。” 虞念一激灵,“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刘总见她这么问,一时间不解,“你不知道那些要债的人?” “我知道,但……不都是对方公司里的人吗?顶多还有些野蛮不讲理的亲戚之类。”虞念的心脏开始突突跳。 她是见过那些讨债的人,素养不高。不过能来讨债,又带着打砸抢的,素养也不会高到哪去。还有拖家带口来老宅哭丧的,不给钱就要带着孩子一头撞死在门口的石狮子上。 刘总说,“傻孩子啊,都是找人假扮的,不是混不吝谁敢来虞家要钱?都说墙倒众人推吧,但你别忘了,你们虞家在当地可是慈善大家,人都是讲良心的,就算到了那份上顶多就是不参与。” 虞念觉得头嗡嗡的。 怪不得呢。 当年讨债的人何其多啊,一波接着一波的。 虞念当时没有一点恨是假的,来讨债的人不乏有受过虞家恩惠的,怎么就能翻脸不认人了?钱赔不上就生夺硬抢,虞家的名誉好像一夜间就变得一分不值。 “刘总,当年那伙人什么背景您知道吗?” 刘总摇头。 “但凡我知道我都会跟你说的,当年刘家也是顾不过来。”刘总叹气。 又拍拍她的肩膀,“好在事情都过去了,一切向前看吧,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也别去计较了,掉价。” 虞念亲自将刘总送出了老宅。 上午十点。 阳光正浓。 这一天是周六。 刘总和刘恒衍特意选了休息日来签合同,地点还选在老宅,意思很明显。 就是两家除了合作关系外,还有很深的交情在。 虞念明白刘总的这份心思。 怎么说呢。 大方向其实还是利益。 只有利益相等,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上的时候才能并肩前行。 如果虞家还是五年前的虞家,虞念相信这单合同是拿不下来的。 等刘总离开了后,虞念去了花园。 花园里郁郁葱葱,阳光都尽数被茂盛的叶子过滤了。 坐下老树下,尽是清凉。 武管家早早就备好了茶台,幽幽茶香四溢。 虞念却是没心情品茶的。 跟江年宴说,“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到这儿她又补上了句,“很不好。” 江年宴给她倒了杯茶,嗯了一声。 虞念抬眼看他,“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江年宴眉色轻淡,说,“知道,念念,刘总不知道内情,所以以为现在风轻云过,一切都万事大吉。但实际上可能麻烦的事还在后头,你在担心什么我很清楚,而且你也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你所担心的,也不是没可能发生的。” 虞念听了这番话后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持杯呷了一口茶,放下后声音苦涩,“其实我是希望你能告诉我,是我多想。” 江年宴冷静,“我也可以这么劝你,但有些事未必能隐藏一辈子。当然,我也希望一切都是我们多想了。” 虞念的呼吸微微转促。 她抬眼看远处的郁郁葱葱,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叶子。 还是自小看到大的老树。 可小时候在树下是无忧,如今在树下却是有虑。 就这样,两人静静的喝茶。 难得这样安静的时光。 直到,武管家匆匆而来。 等他上前,虞念也从椅子上站起来了,问他,“到了?” 武管家说,“是,少爷刚才打电话来,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虞念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叫大家伙都去准备吧。” 武管家离开后,虞念站在树荫下迟迟没动。 江年宴走上前,轻轻一拉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冰凉的,哪怕这么热的天,这么热的茶都没能捂暖她的手。 他亲自为她捂手,跟她说,“别担心,说不准岚姨早就想回老宅了。” 虞念却没那么乐观,攥紧江年宴的手,说,“如果我刚刚的担忧是真的,母亲她怕是最排斥老宅的吧?” 她只怕老宅成了母亲的噩梦。 第332章 还想做回曾经的虞念 接宋岚回老宅,这其实一直都是虞念和虞倦洲的心愿。 在虞念认为,老宅是宋岚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也是宋岚最喜欢待着的地方。 曾经虞家老宅里的宋岚,哪怕虞念都长大了也始终觉得她宛若深闺之秀。不是没本事宾客满堂,事实上只要是宋岚举办的聚会,上流社会的阔太太们哪有不捧场的? 父亲的影响力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母亲自身的气质和宋家书香门第的矜贵,尤其是那些靠着一夜暴富起家的,他们的太太们更想跟母亲沾沾边。 但宋岚并不是经常举办聚会,她更喜欢安静地待在老宅的花园里摆弄着那些花花草草,盛夏的时候就会在树荫下煮上一壶鲜花茶,不疾不徐地看一本书,一天也就过去了。 发了疯的宋岚有时候会失去优雅,但是她还是宋岚,所以该回老宅的。 今天是接宋岚回家的日子。 虞念在江年宴的陪同下去了老宅门口,下人们都已经做好迎接的准备了。 是虞倦洲亲自开车去接,车上还跟着医生,怕她的情绪会突然失控。 很快虞念就看见了虞倦洲的车,一时间就更紧张了。她下意识去抓江年宴的手腕,这一举动像极了小时候。 在她极度紧张和害怕的时候她才会这样。 江年宴虽说没低头去看,但也感觉到了她的无助,反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低语,“别怕。” 车子停稳后,虞倦洲先行下了车,虞念快步上前。 宋岚从车上下来后打量着眼前的老宅,表情虽说没太大变化,但眼神流露出不解之意。 虞念上前搀扶,轻声,“妈,前阵子老宅翻新,让您一直住在外面呢,现在老宅子能住人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把您接过来住。” 宋岚环视一圈,眼前的下人们都是陌生的脸,她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来。 直到看见了江家宴。 宋岚抬手招呼,“阿宴你过来。” 江年宴走上前,“阿姨,这是老宅,您以前住的地方,您还记得吗?” 宋岚看着他,眼神异常。 江年宴见状,“不记得没关系,我可以带您转转。” 宋岚意外地摇头,问了他一句,“你说这是老宅,拿你喜欢这里吗?” 一句话让江年宴愣住。 虞念和虞倦洲也是一头雾水的。 “岚姨,”江年宴开口,“这是我住过的地方,当然喜欢了。” 宋岚轻声,“住过未必就喜欢。” 她的反应很奇怪,不说排斥,也不说接受。虞念其实怕刺激宋岚的情绪,所以很在意她的感受。 问她,“妈,您想进去看看吗?” 宋岚却在原地站着不动,意外问了虞念一句,“之前跟再你身边的小伙子呢?” 说的是湛川。 虞念说,“他今天有事没来。” 想了想,补充,“他以后也不会来了。” 宋岚抬眼看她。 不仅宋岚看她,虞倦洲和江年宴也在看着她。 虞倦洲的眼神里没有太多震惊的成分,打从他叫了江年宴一声姐夫后,就代表他早就清楚虞念和湛川的结局了。 江年宴的眼神尤为关注。 看着她一瞬不瞬,就是在等她的一个答案。 虞念暗自懊恼。 怎么就嘴一秃噜说出来了呢? 但想着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就江年宴那脑子不会想不到这点。 她清清嗓子,对上宋岚的目光,“我们俩分手了。” 没看江年宴。 虽说彼此都表明了心意,可她不还是想逗逗他让他着急吗? 现在肯定得意坏了吧。 宋岚想了好半天,才又说了句,“是湛家那孩子吧?” “是。” 宋岚微微一点头,没再说什么。 也不知道她是清醒着呢,还是处于似懂非懂的状态。 末了虞倦洲上前说,“妈,咱们进去瞧瞧?” 感觉上宋岚好像对老宅没什么印象,这让虞倦洲心里不是个滋味。 宋岚竟点头了。 虞念刚要扶她走,她却说,“阿宴陪着我吧。” 虞念一怔。 江年宴微笑,轻轻搀扶了宋岚,“好,岚姨,我陪着您。” 老宅的下人们都在腹诽。 这个宅子到底是姓虞还是姓江啊,这位老夫人怎么喊江先生喊得这么亲昵?都胜过自己儿女了。 真是搞不懂啊。 江年宴扶着宋岚进了老宅,下人们都跟着一路前行。 宋岚停住脚步看向大家,“不用跟着了。” 又看向武管家,“你是宅子的管家?” 武管家赶忙上前,“是的,夫人,我姓武。” 宋岚神情淡淡的,“既然是管家那就安排下人们去做事吧,老宅翻新,该有很多事要忙。”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十足的大家闺秀的风范。 武管家连连点头,“是。” 转身跟大家伙说,“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又跟宋岚交代,“夫人,现在命厨房那边开火吧,虞总准备了很多都是您爱吃的呢。” 宋岚却置若罔闻了。 就又恢复到在疗养院时候的样子。 武管家不清楚宋岚的情况,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他看向虞念,似有求救的意思。 虞念说,“让厨房先做上吧。” 武管家赶忙去交代了。 宋岚已经往前走了,还招呼江年宴要他快点。 江年宴三步并两步跟上,宋岚轻叹一声,“阿宴,你现在反应这么慢,怎么保护小姐呢?” 虞念和虞倦洲跟在身后听得清楚。 虞念一声叹,又恢复老样子了。 不过也好,宋岚进老宅情绪激动的画面没出现,也算是多少松了口气。 江年宴道歉,“岚姨,我会注意。” 虞念听着他俩的对话,心里五味杂陈的。 两人还是曾经的相处方式。 宋岚陡然顿步,转头看着虞念和虞倦洲,“不用你俩跟着。” 都皱了眉头。 虞念想跟着,开口,“妈,我是想——” “有阿宴陪着我就行了。” 就生生打断了虞念的话,宋岚的态度显得十分强硬。 虞念站在那,有一瞬心里很委屈。 虽说自己已经是虞氏的负责人了,在外面人人也都喊她一声虞总,可在母亲面前她始终还想做回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虞念啊。 江年宴见状轻声跟她说,“我陪着岚姨,放心吧,你跟阿洲先回房休息,阿洲开了一路车了。” 第333章 猜中了 江年宴还真是兢兢业业陪着宋岚在老宅里逛,屋里屋外的。 路过的下人们都会恭敬地停下来打招呼。 后来到了花园,宋岚瞧见了守宅的保镖。 轻叹一声,“怎么都长得不好看?”又打量了一眼江年宴,“这么瞧着,还是你最好看,你这孩子从小就好看。” “谢谢岚姨。”江年宴语气低柔,“他们几个虽说相貌一般,但能力很强,保护念念不在话下。” “念念?”宋岚抬眼看他。 江年宴停下脚步,与宋岚对视,“是,岚姨,念念。” 宋岚没再往前走,语气淡淡,“她是千金,你只是她的保镖,阿宴,你是长胆子了。” 江年宴注视着宋岚,眸底深不可测,“岚姨,您不是很清楚我的身份吗?” 宋岚瞳仁微微一缩。 她与他对视了许久,然后就决定不往前走了,就势坐在树荫下的椅子上,再开口,不管是语气还是整体气质都变了。 “曾经你拿枪指着老虞,现如今你折回来追求念念,江年宴,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树荫下已摆好茶台,茶也煮好。 江年宴并没惊愕,他顺势坐下来,倒了杯茶给宋岚,“岚姨是什么时候记起这些事的?” 宋岚没隐藏,“在离开北市之前的几个月吧,很多事就陆陆续续想起来了,当然,也知道了现在的不少事。” 江年宴问,“为什么要瞒着念念?” 宋岚呷了口茶,“这世上很多事,她知道得越少就越快乐,江年宴——” “岚姨。”江年宴轻声打断她,“您还是叫我阿宴吧,我想,您对我不会有恨。” “没有吗?五年前你貌似对我女儿很不好。”宋岚语气虽淡,却不怒自威。 “五年前是我的错,那时候我心里是有对虞家的恨的。” “现在没了?”宋岚问。 “在没找到切实证据之前我对虞翼远还会有恨,但是岚姨,我爱念念。”江年宴很郑重地说。 宋岚慢悠悠地喝着茶,“所以是因为你,年内跟湛川分手了?” 江年宴不卑不亢,“我很想说是因为我,但根本原因在于,念念不爱湛川,他俩本来就不合适。” “湛川在查你吧。”宋岚淡淡地问。 江年宴为她添了茶,“我没什么把柄能让他查的,除非欲加之罪。” 宋岚看了他一眼。 “以湛川那个性子倒是不会干出上不了台面的事,虽然我不喜欢他,但也多少了解他。”江年宴说。 宋岚敛眸沉思,良久后开口,“你是有话想问我吧?” “是。”江年宴直截了当,“虞翼远的,还有千城那孩子的。” 他知道这是一个坦白局,否则宋岚怎么让他相陪? 宋岚持杯的手微微一滞,“千城?” “跟虞倦洲有着一模一样项链的那个孩子。”江年宴看向她,“岚姨,虞倦洲不是独生子女吧?” 宋岚微微皱眉,“项链什么样?” 江年宴将手机里的照片拿给宋岚看,宋岚只消看了一眼就浑身一颤。 问他,“那孩子呢?” 江年宴微微惊讶,看来千城地事宋岚并不是知道太多。他没告知,反问,“所以,千城跟虞倦洲是有关系吧?” 宋岚眼里的光渐渐暗淡,良久后说,“阿洲有个弟弟,但实际上两人只差了十分钟。” 江年宴一下就明白了,愕然,“双胞胎?” “是。” 江年宴是万万没想到,双胞胎,在长相上可没看出来。 少许他问,“既然是双胞胎……” 宋岚抬手打断他的话,问他,“你现在知道了他俩是亲兄弟,那你先告诉我,那孩子现在在哪?他……还活着吗?” 江年宴回答她,“千城已经不在了,而我一直在怀疑虞翼远就是杀害千城的凶手。” 宋岚眸波微颤,喃喃,“想到了……想到了他该是不在了。” “什么?” 宋岚显得挺难过,一时间并没回答江年宴的问题。 但她说了个关键,“你与其怀疑虞翼远,倒不如怀疑湛家的人,当然,虞翼远在很多事情上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江年宴一怔,“岚姨,您是指什么事?” 宋岚不答反问,“那念念又知道多少事?” 江年宴道,“当年的事她都知道了。” 他将之前讲给虞念听的事都一一同宋岚说了。 “现如今念念跟我一样在迟疑一些事,像是有关千城的身份,既然他也是湛家的骨肉,为什么会自小流落在外?为什么虞倦洲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兄弟?还有您将项链收走的事,想来您是知道内情,而您的病情是不是也跟这件事有关?”江年宴一股脑将质疑都罗列出来。 宋岚慢慢喝着茶,但看得出心思没用在喝茶上。 等茶杯放下后,她看着叶片间的光影斑驳,没说千城的事,反倒问他,“我的病情,你们是做了重点猜测的吧?” “是。” “结论呢?” “念念认为您是被讨债的人吓到了,而且还面临着虞翼远过世的双重打击。”江年宴说到这,又补充,“当然,她在尽量用这个想法来说服自己。” “她很害怕吗?” “很害怕。”江年宴如实回答。 “你是怎么认为的?”宋岚问。 江年宴沉默,似有思量。 宋岚不疾不徐地转着茶杯,语气很轻,“你以为我将你留下是为了什么?所以没什么不方便说的了。” 江年宴知道,也是便道,“我推测的情况不乐观,当年那伙找上门的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催债,应该是……” 他看了一眼宋岚,而宋岚始终看向远方,目光深远。他暗自深吸一口气,接着说,“应该是对岚姨您做了不好的事,并且也是在那天您知道了虞翼远的一些事。” 这才是真正打击到宋岚的原因。 当然,这些念头在见到宋岚之前就只是猜测,他知道虞念之所以害怕也是想到了这点,但他没让这种恐惧在虞念心底滋生,只是跟她说,你想多了,事情不会那么糟糕。 可事实上,当他看见宋岚此时此刻这般反应和清醒的做事逻辑后,江年宴的心就不断下坠,他知道自己是猜中了。 第334章 希望 虞念和虞倦洲在客厅喝茶,通透的窗子,外面郁郁葱葱。 窗子敞着有微风钻进来,摇曳着淡淡茶香。 武管家聪明地没上前滋扰,只是端了茶点水果。 虞倦洲看着窗外的井然有序,感叹,“小时候只知道老宅好,但从不知道待在这宅子里甚是安逸,怪不得咱妈喜欢这样的日子。” 虞念没吱声,轻呷一口茶。 虞倦洲知道她在思量什么,轻声问,“你觉得咱妈能跟他说什么?” “她真能说什么,就代表她的病情已经好转了。”虞念给出个结论。 这次轮到虞倦洲思量半天,“我是觉得咱妈回了南市之后跟在北市的时候大不相同。” 虞念沉默,但心底的预感越来越重,是不好的预感。 虞倦洲问,“你真认为那个叫千城的孩子是我的兄弟?我还是那句话,如果真有个兄弟在,我父母不可能半点信息都不透露一下。” 虞念边思考边说,“或许就像江年宴说的那样,父亲当年在封窑做的事虽说过分,但湛家做的事情可能更甚。” 正说着,江年宴搀扶着宋岚就回来了。 从宋岚的面色看不出事情的进展来,虞念起身上前帮忙搀扶,与此同时抬眼看了看,似乎想从江年宴的脸色中看出一些端倪来。 宋岚看m没有想要离开的架势,至少此时此刻她择了沙发而坐。 虞倦洲给宋岚斟了茶水,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实则在打探消息,问宋兰,“妈,您这会让我们吃醋啊,有什么秘密还还是怕我们知道的?” 搁平时宋岚听了这话,要么嘻嘻哈哈,要么视而不见。 但今天她没有笑,坐在那儿很安静的看虞念,问她,“你找的吴管家工作能力怎么样?” 虞念这么一听,心里一激灵,她知道此时此刻宋岚是绝对清醒的,而且能这么问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托付了。 “吴管家做事能力强,关键是,绝对能信得过。”虞念回答。 宋兰点点头说,“那就叫他来吧。。” 虞念不清楚她要做什么,但还是按照她的要求叫来了武管家。 武管家是个人精,做事相当有经验外,还十分回茶颜悦色。 之前他总觉得老夫人疯疯癫癫,而且关于老夫人疯癫的传言也有在传,但今天瞧着,老夫人的那双眼睛尤为明亮,根本就不是一个糊涂之人。 他恭敬的朝着宋岚微微一欠身,“老夫人您叫我?” 宋岚没有立马回答他,而是先让他记住了一个数字一个有四个数字组成的类似密码的东西。 看到这儿,虞念的预感就越发的强烈。 就听宋岚交代武管家到主屋后面的祖训堂去找一个带锁的盒子。 那盒子藏在主碑名画后面,又叮嘱了他一些有关盒子的颜色形状等等事无巨细。 武管家忙不迭的去做。 在这期间,宋岚都没有跟他们说话的打算,就慢慢地喝着茶,看着窗外的郁郁葱葱,目光深远,像是透过这些树叶穿向了遥远的远方,和再也无法更改的过去。 虞念不着急是假的,她下意识抬眼又看了一眼江年宴,江年宴给了她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 20分钟后,武管家回来了。 手里抱着个很小的盒子,仅仅只是比巴掌能大一点点。 确切说之前给到的密码只是拿到这个盒子,而盒子里的东西只能宋岚打开。 虞念差异,不想祖训堂里还能藏东西呢。 打发走了武管家,宋岚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枚红色的盒子,像套盒一样被安置在外层的盒子里。等红色盒子打开里面就是蓝蓝的大海色。 俄罗斯套娃。 最后就见宋岚拿出一个铁皮盒子,相比其他的盒子,这个盒子就显得粗糙不那么精美呢。 宋岚打开了铁皮盒子,从里面拿出个物件来。 虞倦洲睛一看,这不就是他小时候带的那条项链吗? 虞念虽说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见到项链的这一刻,她就觉得大脑忽悠一下。 宋岚将虞倦洲叫到跟前,将项链放到了他的手心里,说,“这件事你早晚都会知道,没什么秘密是可以藏一辈子的,尤其还是牵扯了人命之类大事。” 虞倦洲脸色相当难看,声音都有些发颤,“我真的……有个亲兄弟吗?可是为什么……” 宋岚微微点头,目光在虞倦洲脸上扫过一圈,说,“当年湛氏夫妇的确生了一个双胞胎,都是男孩。” 虞倦洲高大的身体一晃。 而那时候的湛家也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到处找湛家的大公子,听说他有了后代后更是不择手段寻找,以此作为软肋来要挟湛家长子就犯。 宋岚一声叹息,当年湛家夫妇都已经做好了孩子被抢走的准备,但两个孩子之中他们绝对不允许都被抢走,于是,就将其中一个孩子送到了乡下亲戚家去养育。 这亲戚是属于女方的远亲,小时候来往密切长大了都不怎么来往了。不过,这倒是方便孩子的秘密抚养。 湛家夫妇给了那个远房亲戚一大笔钱,并且承诺只要危机过,他们就会把孩子接回去,而在此期间任何人都不能透露最孩子的真实身份。 可他们忘了湛家也很执着,打听到他们是生了两个孩子,就一直在寻找另一个孩子的下落。最后还是两夫妻以性命相要挟,湛家才打消了念头。 两夫妻不敢掉以轻心,给那远方亲戚打电话,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看好孩子 那亲戚也也是实在,着实把那个孩子照顾得很好,在情况允许的下,还会给两夫妻看一下孩子的视频。 湛氏夫妇盼子心切,打造了两块一模一样的金属牌,实则里面是纯金的。一条挂在虞倦洲的脖子上,一条挂在了希望的脖子上。 希望,就是远房亲戚给那个孩子起的小名。大名不敢叫,怕会引来没必要的麻烦。 希望,希望,希望就是,亲戚告诉他每天都要包含希望不要放弃。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意外还是发生了。 第335章 更可怕的版本 那一年,湛氏夫妇出了车祸。 当宋岚和虞翼远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年幼的虞倦洲在哭。 然后虞翼远就决定收养虞倦洲,将他带回来虞家。 所以,虞倦洲从原生家庭的记忆里摄取到的,就没有所谓的兄弟一说。 而就在湛家夫妇出车祸的同时,希望就不见了。 当时湛氏夫妻伤势很重,当场没能挺过来,急急匆匆的,他也都没有留下只字片语的遗言。 关于还有一个孩子的事,虞翼远和宋岚是知道的。在以往的一次聊天中湛夫人压低了嗓音故意说出来的。 实际上虞夫人有托孤的意思。 “你父母过世后,我们都在全力以赴寻找你的兄弟,可是茫茫人海,那时候的监控系统又不是很发达,所以另一个孩子的下落很难寻找。” 后来在他们的坚持不懈下,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位亲戚。 但那位亲戚塞给了他们另一个孩子试图蒙混过关。被宋岚发现后狠狠的斥责了一番。 那亲戚见瞒不过,就跟他们交了实底,说那孩子在前阵子不久被人拐走了。 那家亲戚信誓旦旦跟他们强调,孩子在他家,他们真的是用心呵护。 亲戚说,虽然说是亲戚吧,可对方给了一大笔钱,暂且不说亲戚关系如何,就凭着别人给你撂得去些钱都不能不管。 那段时间虞翼远和宋岚在到处找孩子的下落,还不能太过大张旗鼓。 直到有一天那个亲戚突然来告诉他们孩子已经出事了, 找回来的尸体就是希望,而且他们也做了亲子鉴定,数据都符合。 遇见听见这番话后,虞念眉头解锁问了句,“是那个亲戚家的问题?” 宋岚摇头,“不是,跟那个亲戚无关。 虞念心怀迟疑,说,他们都能瞒天过海伪造鉴定报告,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 宋岚点头,我们也担心那位亲戚被人收买,可寻遍左邻右舍都说他们对孩子好。 所以,虞倦洲和宋岚有理由相信,能对着孩子们痛下杀手的人十有八九是湛家派去的人。 但是,虞翼远和宋岚没有多余证据,这件事太难查了,宋岚都不知道抹过几回眼泪了。甚至,宋岚还在做过白日梦,梦见希望就好坐在客厅跟他们说,我回来了。 宋兰说,两个孩子前后脚都出事,这绝非偶然。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你们的出事跟湛家有关。因为你俩的存在的确威胁到湛家始作俑者的利益了。 虞倦洲整个人都显得很颓废,坐在那儿坐在那耷拉个脑袋,一个劲保持保持沉默。 虞念始终理智,宋岚这番话过后后,她分析出了事情的关键。 “如果只是猜测,不会让您对湛家有这么大的意见,一定是有了切实的证据对不对?” 虞倦洲听到这番话目的抬眼看宋岚,他想到了虞念所担心的事情。 虞念盯着宋岚,再等宋岚的一个答案 而始终保持沉默的江年宴的神情波澜不惊,虞念相信,他已经知道了一些他们说不知道的事情。 宋岚眼前的那杯茶凉了,她也没有由着旁人继续添茶,而是看着窗外看了好远。 良久后她说,“当年我的情绪彻底失控,就是因为上门的那伙人背后是湛家。他们打着要债的名头,却在打探另一个孩子的下落。“ 但他们更多的是炫耀,许是认为虞家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也是那天,宋岚才知道一个更大的秘密。 说到这儿,宋岚的目光移回来,清清凉凉的,落在了虞念的脸上。 “你少说了一点,我不但狠湛家的人,更恨你的父亲虞翼远。因为当年,就是你父亲给湛家通风报信,才使得湛家对两个孩子的情况了如指掌,如果不是因为你父亲,湛家夫妇的那场车祸也不会发生。” 当年湛家老爷子虽然在气头上,但总能熬过那段时间。 虎毒不食子,再不高兴都是自己的亲孙儿。 可当时在老爷子并不知道湛家已经有人对着他的长子和孙儿痛下杀手。 而对方也就是利用那段时间的盲区来为自己扫清障碍。 宋岚轻声说,“当年将阿洲脖子上的项链摘掉,其实就是为了抵挡湛家人,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宋岚在讲道当初那段历史的时候语气十分干涩,有恨有痛有不甘,还有明显的心疼。 她说,“其实在北市的时候,我已经渐渐的开始恢复记忆,可是我还想凭着这个身份来调查一些事有关希望的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宋岚其实也有预感,当年的那个孩子早已经不在了,但绝非是向那位亲戚说的那种死因。 她最终还是带着一丝希望,希望上天怜悯那个孩子,还健在。 虞念听完这番话内心虽然接受不了,但是总比她想象中的能好一些。 虞念险些掉泪,这一刻她才发现,其实自己原本远比她的母亲脆弱的很多。 宋岚抬手端了杯子,以茶润润喉笼。后来她没在多说什么,一切都好像是过眼云烟,而她也不想再提起。 江年宴想到的却是另一个版本,而真正的版本原本宋岚说的还要叫人愤怒。 一个宋岚来难以启齿、却又最后选择跟他开诚布公的事实。 之前在花园宋岚讲到这些事的时候,并非像现在这么冷静。 那件事就像是藤蔓一样缠着她的一颗心枯萎时还好,只要生只要发芽,就缠着她一颗心透不过气了层层叠叠缠住了。 宋岚说,那伙人登堂入室的确是受了湛家影响,他们也的确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那天他们之所以将以往的事说出来,是因为那伙人将送兰侵犯了! 他们肆意妄为,在虞家的地盘上践踏着女主人。 在他们认为一个女人破碎如丝也没什么力量再去与他们抗衡了。 有关这个版本,江年宴之前想到了,而虞念最担心的情况,他相信也是这一点。 末了宋岚对江年宴千叮咛万嘱咐说,有关这件事千万不要让念念和阿洲指导。 一切就都随风去吧。 第336章 您会反对吗? 宋岚所有的恨都来自后知后觉。 当初虞翼远决定收养虞倦洲时宋岚有多感动,在得知真相后就有多绝望。 以至于在后来发疯发癫的时候,将对虞翼远所有的恨意都转移到虞念身上。 是她的女儿,她怎会不爱? 可虞念身上也流淌着虞翼远的血,别看她外表文弱,实则骨子里杀伐决断丝毫不弱于她的父亲,有时候宋岚在虞念身上就能看见虞翼远的影子。 宋岚来了趟老宅,讲了一段陈年旧事。 之所以用“来”字,是因为宋岚并不打算回老宅住。 在之前,虞念想过种种借口,说服宋岚回老宅住。 可在宋岚说完陈年旧事后虞念就没再劝说。 之前她一直以为老宅该是宋岚最爱待的地方,但如今才知道,或许老宅才是宋岚最想逃离的地方。 宋岚表示,目前疗养院的环境和生活节奏她都很喜欢,主要是想热闹的时候就有热闹的地方可去,想安静的时候也没人过来打扰。 虞念和虞倦洲没有挽留的理由。 宋岚说,“当年的事也并非那么好查,如果你们有心要查,那一定要小心。” 有时候宋岚甚至不希望自己记起那些事,每天浑浑噩噩的挺好。 现如今她是了解他们的,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翻篇,可当年的事到底还能查到多少不得而知,湛家水深,想捞出当年的凶手也未必那么简单。 虞念又亲自将宋岚送回疗养院。 独处时,宋岚同虞念提到了江年宴。 “阿宴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脾气秉性也都摆在那,哪怕是面对你父亲的事他也没行阴损的招数,可见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孩子行事作风还是很光明磊落的。他跟我坦诚他对你的感情,那你是怎么想的?” 虞念知道宋岚最终会谈到这个问题。 她说,“我是喜欢他的,但想到五年前他对我做过的一些事就总会心里不舒服。” 宋岚轻声说,“是跟你父亲有关吧。” 虞念点头。 “就因为这样,我连怨的权利都没有了,之前还总觉得他有亏于我。” 宋岚说,“他就是有愧于你,你这么想也是没错的,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 又说,“但是现在阿宴的身份特殊,想来以后免不了一场大的动荡。” 虞念想了想说,“江老太不会同意的,江家孙女的身份就是她给我的枷锁。” 宋岚问,“你认为江老太是有心这么做?” “我没有证据能支撑这点,但我总有这种预感。”虞念如实地说。 宋岚思量少许,说,“在北市的时候江老太总会去看我的,最初我是不记人也不记事,后来就想起了不少事。” 虞念闻言愣住。 江老太经常去疗养院看母亲? 关于这点她从没听江老太提起过。 一直以来江老太在她面前都很少问及她母亲的事,提到虞家也总会念起过往。 虞念其实心里是有点想法。 毕竟那么好的关系,却是对着故人问都不问的。 “你应该也知道江老太不是阿宴亲生母亲的事了吧。”宋岚说、 虞念点头。 宋岚轻声道,“所以你认为江老太是偏心的?” 虞念承认,“是。” 就算是一个娘胎出生的,也未必能一碗水端平,更何况不是亲生的? 而且,江年宴自立门户也由着他,这要是亲生儿子的话总会心疼吧。 只有在联姻这件事上倒是想着他是江家的人了。 宋岚说,“江老太是什么样的人?今时今日她能让外界称她为一声江老太,说明她在商界是有一定名望和地位的。当年她也是跟着江老爷子一起扛过事的女人,这么说吧,没有江老太的帮忙,江老爷子未必能在江家的权利争夺中站稳脚跟。所以,这样的女人自然是耳聪目明,平时不说的话,可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虞念一激灵,“您的意思是……” “在北市的时候,江老太来看我时总会闲聊些事,我隐约记得有一次江老太忧心忡忡的,跟我说,怎么办呢?再这样下去,年宴会伤害到虞丫头啊。” 当时宋岚的精神恍恍惚惚的,对于谁来看她、谁说了什么她都不记得。等她的记忆慢慢恢复的时候,那天江老太也来了。 当然,江老太并不知道她已经开始慢慢恢复清醒。 还像从前一样念叨。 跟她说,舍不得虞丫头啊,离开了也好,离开了就不受罪了,怪我,我是万万没想到年宴能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虞念听得震惊。 原来江老太什么都知道。 怪不得江老太坚持要认她做孙女呢,原来是想以这种身份来约束一下江年宴。 可江老太忘了,江年宴是从鲜血和杀戮里爬起来的人。 千城的死对于他来说是过不去的坎,而她的父亲已经过世,所以江年宴势必要将这笔账算她头上。 宋岚说,“再者说,老太太也不是偏心。江氏里面是个什么情况老太太心里不清楚吗?江年泰和江年启大出江年宴那么多,早早就在江氏占据了一定的地位,所有的资源都倾向二子,江年宴年纪轻轻进去,职位安排低了怕是会受欺负,安排高了又会被人说三道四,更重要的是,他未来的路也未必那么好走,倒不如由着他去自立门口,这样一来,不管成功与否他都不会落人口舌。” 虞念心里五味杂陈。 她为误会了江老太而感到愧疚。 宋岚轻叹,“生养生养,养着为大,阿宴是江老太一手拉扯大的,她在他身上投入的心血也不少,怎么能没有感情呢?” 虞念微微点头。 “不过啊,”宋岚轻轻拉过虞念的手,“老太太是为了你好,但同时也挡住了你跟阿宴未来的路。你在江家是走过认亲仪式的,江家又最重礼仪传统。” 宋岚重重一叹气。 虞念反手攥着宋岚的手,轻声问她,“那母亲呢?” 宋岚,“嗯?” 虞念看着她,轻声问,“那您会反对吗?如果我跟阿宴在一起的话。” 第337章 男色更误人 宋岚微笑看她,“如果我反对,你会听话吗?” 虞念微微一怔。 她回答不上来。 宋岚说,“其实你心里明白,我不会反对的,所以你也根本没想过一旦我反对,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妈……”虞念将头靠在宋岚的肩膀上,有点撒娇的意思。 宋岚抬手轻抚她的头,轻声说,“你性子倔,别人让你做什么你未必去做,势必是自己想好了的自己才会去决定。我只是心疼你,这条路不好走,而且想来湛川也不会那么轻易罢手。” 虞念心里一激灵,“湛川是有心在查阿宴。” “阿宴在国内经商肯定是出不了错的,所以你觉得湛川能从什么方面查?”宋岚像是在询问,实际上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虞念一颗心不停下坠,东南亚。 “但,查阿宴的过往没有用吧?”虞念不解。 宋岚说,“那就要看如何定性了。” 虞念心中隐隐不安。 - 有关千城的事,虞倦洲又问了江年宴许多。 虽然他没见过千城,可对于这位亲生兄弟的所有事虞倦洲还是很想知道。 并且想亲自到他墓碑前看看。 末了虞倦洲苦笑,“我现在就连将他迁回祖坟的资格都没有,事实上在湛家人眼里,哪怕我现在是回去了,也还是个私生子的身份。” 虞念却觉得没必要这么做。 “我想千城在天有灵,也不会想迁回祖坟吧,这样的家庭,不要也罢。” 虞倦洲下巴弧度绷得很紧,良久后说,“这件事我一定要查出来,一定要给父母、给千城一个交代!” 江年宴全过程倒是冷静,思量半天才开口说,“这件事过去太久了,等不是办法,倒不如主动出击。” 虞倦洲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将所有事都摊在明面,引蛇出洞。”江年宴淡淡地说。 虞念闻言后担忧,“这样太危险了,对方是会杀人的。” “姐,”虞倦洲开口,“我不怕,而且我也能保护自己,当年的车祸还有千城的事牵扯了咱爸,更牵扯了湛家,总不能不了了之吧,我父母和千城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江年宴说,“阿洲的安全你不用担心,我会派老刘跟着他。” 虞倦洲惊讶,“老刘?” 江年宴说,“放心,老刘绝对不会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 虞念问,“你把老刘遣走了,那你呢?” 江年宴笑看着她,“你认为我保护不了我自己?别忘了,你是被我从小保护到大的。” “行了行了,知道你身手了得。”虞念耳根子有点烫。 又清清嗓子对虞倦洲说,“老刘可是王牌,有他在,你绝对安全。” 虞倦洲笑看着江年宴,“谢谢姐夫。” 江年宴恣意,“一家人,不用言谢。” 虞念起身。 “干嘛去?”江年宴问。 虞念说,“你俩是一家人,我不是,我乏了,去休息。” - 千城被葬在了北市。 当年江年宴将他迁回了北市,目的就是想往后可以随时去看望。 虞倦洲的态度很坚决,所以安排北市之行也迅速提上日程。 虞念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看千城,也是因为想看看江老太。 经过宋岚的那番话,虞念觉得自己很愧对江老太。 与刘总的合作意向书已经敲定了。 江年宴功不可没。 虞念在想,如果他就是个普通人该多好,那她肯定聘他做特别助理。 白天工作能力强,晚上,工作能力也挺强的。 在去北市之前,虞念将行程重新安排了一下。 方源作为助理是势必要跟着的。 在电话里激动地问虞念,“那老刘这次是不是就留在北市不会再来南市了?” 这个…… 虞念可无法保证。 她还没跟他说,老刘即将被派做虞倦洲的保镖呢。 以后可能……经常见面是在所难免的事。 江年宴一如既往地留宿了。 还真是,丝毫都不想着去住酒店的问题了。 洗漱完,江年宴就将她锁怀里了。 “跟我说说。” “说什么?” 虞念身穿绸缎,抱在怀中宛若一块润玉似的。 而江年宴,在老宅里真跟在自己家似的,冲完澡后就围了条浴巾,可想而知的活色生香。 虞念不得不承认,她就不能盯着他身体看。 看上一眼就会心潮澎湃的。 都说美色误人。 殊不知男色更误人啊。 江年宴将她整个身子扳过来,就完全跨坐在了他怀里。 他圈着她的腰,笑说,“说说你跟湛川分手的事。” “你不都知道了吗,还问。” 江年宴手劲微微一使,她整个人就往前倾。他低笑,“小姐什么都不跟我说,我怎么能知道?” 虞念嘴硬,“有什么好说的?” “是上次见面分手的?”江年宴问。 虞念嗯了一声。 江年宴手劲一使,“你个小骗子。” 害得他担心那么多天。 虞念腰身一扭,“痒!” 这一扭,却是让江年宴闷哼一声。 大手轻拍了她一下,“想挨收拾?” “你满脑子不良思想,可不怪我。”说着,虞念想起身。 又被江年宴给按住了。 “别乱动。” 虞念无语。 “你先收收你的心思,我还有正事问你呢。”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 胸膛可真硬。 浑身上下都很硬。 江年宴的箍着她,享受着她一身的柔软。他欲望已起,一时间有些飘飘然。 所以嗓音也是慵懒磁性的,“嗯?” 虞念被他撩得心都化了,毛孔都打开了似的。 “大张旗鼓去祭拜千城,真能引蛇出洞吗?能蛰伏这么久,凶手肯定是老狐狸。” 江年宴的大手从她睡裙里钻进去,尽情享受着指间的丝滑。 他说,“听过阴沟里翻船这句话吧,再谨慎的狐狸也有大意的时候,千城的重新出现会打得对方措手不及,会让对方知道多年前的凶杀案并没翻篇,势必会自乱阵脚。” 虞念觉得身上像是着了火似的,他的大手自带火种,从她的肌肤一直能燃进骸骨里。 “能是湛家的谁呢?” 江年宴撩开她的睡裙,慵懒说,“那就看湛家谁最有可能是渔翁的那位,我是指,一旦阿洲没回湛家。” 虞念一怔,随即说,“你的意思是,其实湛老爷子临去世前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一定要阿洲认宗归宗?” 江年宴点头,“是。” 第338章 你可别逼我兵行险招 虞念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像是爬上了条蛇似的,冰冷感在逐渐蜿蜒。 因为阿洲的回归,她这几年也将湛家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 湛家半从商半从政,湛家长子这支其实没什么,也就是湛川和虞倦洲的父亲,湛川从政,跟虞倦洲美什么利益相冲的地方。 而且当年也是湛川为了爷爷的心愿一力促成阿洲回归湛家的事。 所以湛川的嫌疑可以排除,更重要的是,他年龄也不吻合。 湛家还有两支在从商,一支是湛家的次子,一支是湛家的远亲。 照理说远亲那家早年在公司的权势并不大,但远亲结了近亲,与湛家长子的原配夫人家结了姻亲,所以在公司的地位就不同了。 可湛老爷子在临闭眼前进行了一次重大的产业调整,相当于剥夺了远亲那支的部分权力,如此一来,就算是稳住了长子这支和次子那支在公司的盘子。 公司根据市场情况进行产业调整无可厚非,也没人会觉出有什么不妥。可经过这件事后,虞念就品出意味来。 “是远亲那支在暗自动手脚?” 江年宴思量着,“依着湛老爷子过世前的大手笔,十有八九是对远亲那支有了怀疑,不能说百分百确定,否则早就被踢出局了。” 虞念忧心忡忡,“还真是个隐患呢,阿洲在湛家的路并不是很好走。” 江年宴看问题向来一针见血,“阿洲这几年虽说在湛家的权力日渐增加,但想做到顶头的那位决非易事,不就是一直被人压着吗?” “所以次子那支也是怀疑的对象。”虞念反应快。 江年宴点头,“所以看得出当年湛老爷子也是有考量的,削弱了远亲的权,却又留有一线生机,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万一有鬼心的是次子那支,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远亲的力量再薄弱最终也能成为虞倦洲手里的剑。 虞念抿唇,脸色不是很好看。 江年宴一看她就知道她肯定是憋着想法了,笑问,“你想给阿洲出谋划策了?” “他是我弟弟,我能不想的多吗?”虞念皱眉,“我在想,与其这么危险,倒不如……” 江年宴看着她。 虞念接着说,“倒不如就让他从湛家退出来,长子这支也未必一定要有后代从商吧。” “而且,现在虞氏也是用人的时候,阿洲现在担着两边本来就辛苦,倒不如把所有的精力用在虞氏上。” 江年宴抬手轻敲了一下她脑袋,“你想得倒是怪好的。” “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是没什么不可以,如果阿洲可以不在乎他父母和兄弟真正死因的话。”江年宴一语中的,“想查真相就势必要深入虎穴,再者说,你当湛家认亲是儿戏吗?阿洲是正式回湛家的,那就是老爷子认下的湛家人,他舍下湛家的担子一心扑虞家,你教圈内人怎么看阿洲?以后资源该怎么给到阿洲?” 江年宴逐一将利害关系摆在虞念面前,最后说了个最有力的理由,“最关键的是,湛家的背景是京圈,虞家的背景是沪圈,圈子不同的。” 虞念知道,最后一个才是真正的原因。 虞倦洲回不来的,像是现在这样横跨湛家和虞家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这跟他没回湛家之前是不同的回了就是回了,一旦脱离湛家,就等于宣布脱离了京圈。 虞念沉默了良久,抬眼跟江年宴说,“说到底虞家是对你有愧的,但阿洲从头到尾跟你一样都是被亏待的那个……” 江年宴注视着她,“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请你一定要护住阿洲,护他安全,他只要一公开去祭拜千城就势必会打草惊蛇,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想他出事。”虞念轻声说。 江年宴抬手轻抚她的脸,似笑非笑的,“你相信我一定能护住阿洲?” “是,我相信。”虞念十分肯定。 他低叹,“怎么又因为阿洲的事来求我呢?” 虞念一怔。 想到了五年前。 但她这次死鸭子嘴扁,“我……不是求。” “不是?”江年宴笑,“那好吧,算我自作多情,我也顺便把老刘叫回来。” “哎,”虞念出声。 “嗯?” “是求,就是求。”虞念妥协,“总行了吧?” 江年宴微笑,“那求人是不是得有求人的态度?” “江年宴!” “你看你,我说什么了你就着急?”江年宴很有耐性。 虞念伸手掐他,“那你是不是想趁人之危了?” “我不能吗?” 虞念手劲一使。 江年宴呼痛,死丫头手劲还不小。 伸手拉住她的手,“念念,做人得知恩图报吧?当然,我倒没指着你有多大报,但你刚才也说了,我是被亏待的那个,就算没保护阿洲这件事,我是不是也得有点赔偿?” 虞念双手不能动弹,盯着他,“你想要什么?” 江年宴就等着她主动问呢。 直截了当,“你。” 虞念瞪了他一眼,“你就这点出息是吧?” “跟五年前不一样,我要你,是想彻彻底底的拥有你。”江年宴这次认真说了,“我要你从心底接纳我,真心实意地做我女朋友。” 虞念一怔。 “行吗?”江年宴看着她,目光认真。 虞念从他脸上看到了郑重。 这比他第一次说这话时还要庄重。 江年宴攥了攥她的手腕,一时间竟有点紧张,清清嗓子说,“为了阿洲你也不会拒绝吧?要不然他白叫我一声姐夫了。” “叫姐夫的话哪是男朋友。”虞念嘟囔了句。 江年宴眸底闪亮,含笑,“原来是可以省略流程的啊?” 虞念脸一红,“你别瞎说!” “行行行,我不瞎说,那就说正经的。”江年宴收敛恣意,又是一脸认真,“念念,你得给我个名分,要不然我帮阿洲都师出无名,但咱俩在一起了就不一样了。我帮我自己的小舅子理所应当吧,就算湛家想找麻烦,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这个男人啊…… 虞念微微眯眼,“江年宴,你这个人可真是从事业到生活全方面阴损啊。” 江年宴笑,“你这点总结得算是到位,我欣然接受。” “你——” “你可别忘了,我也是个生意人,那做生意的哪有冲着赔本去的?”江年宴笑。 虞念呵呵两声,“那可未必,女朋友而已,就算结婚的还有离的呢。” “又不是没办法。”江年宴慵懒地说了句。 “什么?”虞念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念念,我是了解你的,你骨子里传统。”江年宴松开一只手,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胸口滑到了她的小腹上,“逼急我了,我现在就给你下个种。” 虞念呼吸一窒,抬手啪地打了他的手。 江年宴笑,“所以念念,你可别逼我兵行险招。” 虞念抿唇。 许久后说,“江年宴,你真觉得我们的路会好走?” 她没顾虑吗? 她有。 虽然从不说。 虽然也总觉得,这该是江年宴去解决的事。 可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真就看着他身陷囹圄而不为所动? 怎么可能呢? 江年宴抬手轻抚她的眉眼,“不会好走。” 他说得很直接,“你也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应该也知道前路肯定不好走。但是有我呢,你怕什么?你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什么事?” 江年宴盯着她,“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能放弃我,除非你不爱我了。” 虞念呼吸加促。 “我这么说,意思很明确了吧?”江年宴又扬唇沾笑了。 虞念心头发紧,为即将要面临的事。 她清清嗓子,“你意思明确又怎么样?我答应了吗?” “那你答不答应?”江年宴笑看着她。 虞念抿抿唇。 这些年来经历的事情太多,早就让她忘了惶惶羞涩是什么感觉了。 可今天倒是有了。 这一次她主动趴靠在了他怀里,故作轻叹,“算了,那就答应做你女朋友吧,谁让我有求于你呢。” 像是江年宴这样骄傲的人,换做别人说这话他能冷笑走人。但对方是虞念,那就不一样了。 他内心就跟骤然燃起万丈烟花似的,绚烂、欢喜。 但毕竟是个成熟的男人,不会像是毛头小子似的表现得那么狂喜疯癫。 他收紧了手臂,将她完完全全圈在怀里。 像是终于搂紧了一件珍宝似的,思之梦之,现如今就被他真正搂在怀里。 如果虞念能察觉,他甚至连手臂都是微颤的。 江年宴微微偏头,薄唇抵在她的耳侧,“这可是你承诺的,不准反悔。” “除非你伤害了我。”虞念将下巴抵在他胸膛上,抬眼,“江年宴,咱可说好了,如果你再做出伤害我的事,我一定会永永远远地离开你。” 江年宴说,“我不会给你离开我的机会,所以念念,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五年前的林林种种,他绝不想再发生了。 虞念抿唇,不说话了。 下意识地搂紧他。 就好像从这一刻开始,她才是这么堂堂正正地将他搂紧,才心安理得地将他看作是自己的男人。 以往那么多的日日夜夜,那么多的身体缠绵,都不足以让虞念觉得是真实拥有。 就现在,当她完完全全放下心防,彻底想去相信他的时候,她才觉得,嗯,他是她男朋友了。 “就只是男朋友啊。”她含含糊糊地说。 殊不知“男朋友”三个字说出来,竟有万般甜蜜从舌尖渗透到心里去。 现在想来,这三个字其实从未在虞念的生命里出现过,这是第一次。 为什么这么说? 小时候她那么依赖江年宴,但江年宴是她的保镖。 再之后与他重逢,两人的身份地位发生巨大变化,他留她在身边,两人是最亲密的关系不假,却是上不了台面的床伴而已。 湛川心悦于她,她也曾想着就这样联姻吧,所谓的在一起更多的是合适的战友关系。 现在呢,江年宴又在了她面前。 男朋友,这个身份是甜蜜,因为前提是有着爱情。 爱情这个东西,真是很玄妙啊。 让一切不甘都能化为乌有,就想着,那就相信吧,那就交付吧。 哪怕是错了。 那顶多就是认了,不会后悔。 江年宴笑着嗯了一声,心说,先是男朋友。 不过,还是想听她叫一声,“我是你什么?” 虞念偷着抿嘴,“男朋友啊。” 江年宴就忍不住圈紧了她。 他也是过了毛头小子的年龄了,像是这种话听着不该激动澎湃,可他就是情绪起伏的。 就喜欢听她这么说。 是啊,又不是刚成年,也不是学生时代,怎么还会对这三个字怎么敏感呢? 江年宴忍不住起身,连带的也将她抱起。 虞念就跟只树袋熊似的挂他身上,两条纤细的腿圈住他精壮有力的腰。 “不聊天了?” 江年宴笑,“这么晚了,聊天?” “江年宴,你不能这么现实,刚定性成男朋友就这么迫不及待。”虞念说。 “都定性了,更要迫不及待。” - 很快就到了去北市的日子。 前有布爷,后有湛家,这次又是虞倦洲和虞念同时离开南市,江年宴想得远,特意安排了身手不错的保镖护着疗养院那边,保证宋岚不受任何人的滋扰。 江年宴跟虞念说,“放心吧,人都是我亲自选的,绝对靠得住。” 事事有交代,这让虞念很感动,但对着他再说谢谢就显得矫情,就轻轻一点头,好的。 虞倦洲一路上显得心事重重。 能理解,他的心情该是最复杂的。 可虞念又何尝不复杂呢?毕竟这其中牵扯到了她的父亲。 相比杀人者,告密者就显得猥琐又卑鄙了,也怪不得母亲哪怕在不记事的时候都在潜意识中那么厌恶跟虞家有关的一切事和人呢。 虞念心中暗暗祈祷,希望是弄错了,希望是这样的…… 他们也就前脚刚到机场,过了安检没多久吧,虞倦洲的后腰就被人一下子搂住了。 虞念都跟着吓了一跳。 定睛一瞧,竟是熙子。 她笑嘻嘻地对虞倦洲说,“惊喜吧?没想到我会出现吧?” 虞倦洲倒没有喜,只有惊了,“你怎么在这?” 熙子搂他搂得更紧,“人家不想你离开这么久,所以打算跟你一起去北市,人家还没去过北市呢。” 第339章 你是小白兔? 熙子主打一个先打后奏,弄得大家都猝不及防的,最后虞倦洲没辙就只能带着她一同去北市。 登了机,熙子也是能耐,机舱位是挨着虞倦洲的。不过也是,头等舱就那么几个座,就算不挨着她也能想办法挨着。 虞念看在眼里,心中无奈。 想着这熙子也绝非表面上看得那么纯真无邪,十有八九是怕虞倦洲遇上乔敏后再发生点什么事。 正打算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一条讯息过来: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结。 一看,是江年宴。 - 要不说虞念为啥闹心呢? 是因为他们飞机落地的时间正好跟乔敏的航班相撞,乔敏是出差回来,跟他们是同时落地。 之前得知虞念回来,就都约好坐一辆车回城里,正好路上好好聊天。 得知虞倦洲也跟着回来,乔敏也没说表现得多逃避。“回来就回来呗,坐一辆车也无所谓,有什么好尴尬的?” 关键是,现在多了熙子。 虞念倒不是想有意撮合谁,但这种局面下就会显得尴尬吧。 果不其然,两方相遇了。 就正好都在闸口处,他们一行人和乔敏就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看见熙子一脸爱恋地挽着虞倦洲的胳膊时,乔敏的面色有一瞬是有些紧的,但很快就敛了情绪。 虞倦洲不着痕迹地抽出胳膊,跟熙子说,大庭广众的,这样不好。 熙子也没计较,反倒挺热情地上前跟乔敏打招呼,一个劲夸乔敏杂志办得好,说她特别喜欢看。 乔敏也只是笑笑没说话。 虞念上前挽住乔敏的手,拦着她往前走,小声说,“熙子是追到机场的,我们都没料到她能跟着来。” 乔敏笑说,“你跟我解释这些做什么?我跟虞倦洲也没什么关系。那女孩一看就挺喜欢他的,挺好的事。” 虞念心知肚明,这就是典型的打肿脸充胖子。 ”还没说你呢,你跟江年宴……“ 虞念深吸一口气,“嗯,我俩已经正式确定关系了。” 乔敏回头瞅了一眼,江年宴跟虞倦洲他们走在一起,身旁还跟着老刘、方源,后面一排讲真都是养眼的,引来不少关注的目光。 “江老太那关过了吗就确定关系了?”乔敏都替她愁。 虞念笑说,“兵来将挡。” 乔敏看着她,可真是肉眼可见的开朗了。这几年虞念是变强了,可也明显的感觉到她收敛了自己的喜怒哀乐。 现在看她这样,作为好友也是高兴。 有人来接。 分别是江家和湛家的司机。 弄得虞念想跟乔敏单独打车走。 江年宴笑说,“开什么玩笑,乔敏可以来咱们车。” 江家这边阵仗大,派了三辆车过来,其中一辆是保镖车。湛家派了一辆车来接,全车就一个司机。 乔敏坐江家车最合适,但她回家的话就得绕路,虞念今晚答应了江老太回江家住。 相反,虞倦洲是回北市住所,正好跟乔敏顺路。 所以虞倦洲跟乔敏说,“还是坐我这辆车吧。” 这种事虞念就不好说什么,她看了乔敏一眼。 乔敏刚想拒绝,不料熙子主动挽上她胳膊,热情洋溢的,“乔总编,你就跟我们一辆车吧,我可喜欢你了,走吧……” 虞念看出熙子的心思。 哪能是真心崇拜啊?无非就是想暗自再打击一下罢了。 “敏敏,坐我们车也费劲的。”虞念说。 不料乔敏说,“没关系,我坐他们的车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北市绕个路很耽误时间的。” 虞念愣住。 就这样,兵分两路。 虞念跟着江年宴回江家老宅,坐一辆车。 方源坐保镖车。 老刘是指派给虞倦洲的,从踏上北市这一刻起,老刘就要跟着虞倦洲了。 所以老刘本该跟虞倦洲一辆车。 眼下一辆车挤,所以挪用了江家一辆车。 虞倦洲亲自开车,这样一来,湛家司机跟着老刘就在一辆车上了。 这一路上虞念长吁短叹的。 江年宴知道她有心思,轻声说,“既然是她自己决定的,那就说明她能应付这种情况,你就别跟着操心了。乔敏是什么人?能走到时尚圈的顶端,可不是一般人的能耐。” “感情上的事能一样吗?”虞念叹气。 江年宴笑,“你是关心则乱。” 虞念往后靠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一个是我好朋友,一个是我弟,我能不乱吗?还有那个熙子……” 顾忌到了前面开车的司机,她降下来声音,“我不喜欢她,打从见她第一面起就很不喜欢她。” “因为阿洲?” 虞念摇头,“我见她第一面的时候她还没跟阿洲在一起,那时候她还没见着阿洲呢。” “你这算是……”江年宴笑着道,“后知后觉生理性厌烦?” “我跟你说真的呢。”虞念一脸严肃的。 江年宴伸胳膊将她圈过来,“行行行,我知道,嗯……是不大讨喜,心眼挺多。” “是吧,你也这么觉得吧。”虞念一下像是找到了知己似的,“阿洲也不知道喜欢上她什么了,怎么就鬼迷了心窍跟敏敏断了关系选了她?看不出那姑娘有心眼吗?” 江年宴瞧着她这摸样着实想笑,“其实要论心眼的话,乔敏玩她能玩得什么似的,那个姑娘的心眼全都是细碎的小心思,说白了上不了台面。” “也不知道你这话是褒义还是贬义,反正你们男人就是喜欢那种看上去挺小白兔挺无辜的女人,顾着表里不看内里的。”虞念将头靠着他,低叹。 “你是小白兔?你是挺无辜?”江年宴笑,又伸手过来,修长的手指轻按她的太阳穴,“头疼了?” 虞念阖上眼懒懒地点头。 是上午的航班,所以起得早了些。 不过要是按照往常上班来说,今天起得不算早,主要是晚上睡得太晚了。 始作俑者就在身边。 换句更恰当的话术说就是,自打这男人堂而皇之住进了虞家老宅后,她的每一晚都是在惊涛骇浪中度过的,每天都睡眠不足。、 她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他动得最多,怎么他反倒是神采奕奕的呢? 第340章 都这么不避着人? 虞念靠着他恍恍惚惚地想着这些事,脑袋涨乎乎的,但他按摩的力度刚刚好,很快就缓解了不适。 舒坦了之后更不想睁眼了。 刚开始头枕着他的肩膀,后来干脆大半个身子都靠他身上。 最后变成了江年宴是环抱着她的姿势。 他低笑,“就你这身体素质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你看乔敏,神采奕奕的。” 虞念嗓音发懒,“你什么眼神啊?她哪有神采奕奕的?我看她都瘦了一大圈了。” “现在都流行减肥。” “她本来也不胖。”虞念又是叹气。 江年宴笑了笑没说话,十分轻柔地给她揉太阳穴。 她舒服地叹气。 可真好啊。 车行速度不快,因为堵车。 所以她靠着他,十分安全的人肉沙发呢。 加上男人手指的力度,她都有点昏昏欲睡了。 不过等等…… 虞念恍惚间感觉出了哪里不对劲。 对,正在开车的司机。 她刚才临闭眼前似乎瞥见他看了镜子一眼。 正好跟她的目光相撞的。 虞念刚开始没觉得什么,现在越想越清晰,对,就是四目相对了一下,然后司机很快转移目光。 那司机的目光里像是有惊慌仓促滑过。 惊慌! 对! 老天,他是老宅里的司机! 虞念蓦地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要抬脑袋,不想却被江年宴的大手给轻轻按住。 就听男人在她耳畔轻声说,“靠好,休息一会儿。” “可是——” “别想那么多,阖眼休息。” 他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 虞念内心不安。 之前都是老刘开车,所以很多情况下就不忌讳。 而且这段时间在南市,她习惯跟他亲近了。 这一回北市,竟忘了收敛。 可是,江年宴这是打算直接公开的架势了? 都这么不避着人? 想到从上车到现在他也没升起隔音板,也毫不避讳在外人面前跟她亲昵。 想来就是了。 虞念的一颗心成了鼓锤,在咚咚咚直捶胸膛。 会怎样呢? 她不敢去想。 - 虞倦洲那辆车上又是一番光景。 最初熙子就要往副驾上坐,被虞倦洲给劝了,“你欢天喜地邀请人上车,结果你把人甩了坐副驾不好吧。” 熙子就陪着乔敏坐后面了。 这一路倒是热闹。 基本上都是熙子在说,乔敏在听。 但乔敏听得不走心。 她坐左手边,不小心抬眼就看从车内反光镜看见虞倦洲。 而每每她的视线不小心撞上去的时候,就总能跟虞倦洲的目光迎在一起。 弄得她几番都挺尴尬。 这一路上其实虞倦洲都没怎么说话,顶多就是嗯啊在应和熙子。 路上开始堵车的时候熙子开始不舒服了。 走走停停的,熙子晕车。 晕得厉害,好在没吐。 挪到副驾去坐,也是难受了好半天。 小口抿水,后来消停了。 熙子昏昏沉沉睡去了。 虞倦洲将车窗关上后,车内就彻底安静了。 乔敏觉得不自在,轻声说,“还是开着窗吧,她能舒服点。” 虞倦洲说,“她睡着了还好,靠窗高速一会儿跑起来不方便。” 乔敏不说话了。 隔了少许,虞倦洲问,“很忙吗这段时间?” 乔敏嗯了一声。 虞倦洲透过反光镜又看了她一眼,“没好好吃饭吗?瘦了不少。” “这段时间出差,不大适应那边的饮食。”乔敏四两拨千斤。 说完,她就移到了右手边去做了。 至少四目不会相对了。 虞倦洲的目光在反光镜里扑了个空,一时间心里不是滋味。 两人出现了一段时间的沉默,只有车子行驶的声音。 可明明是不自在,虞倦洲也没打开音乐或者广播。 乔敏开口了,“要不然先送她去医院吧,我看她挺难受的。” “没事,她睡一会儿就好了。” 乔敏敛眸,是挺了解她的啊。 又过了半晌。 “你——” 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口,都说了这个字。 虞倦洲笑了笑,“你先说。” 乔敏深吸一口气,“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丝毫不在乎是假的。 怎么可能不在乎呢?毕竟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原本还是带着奢望的。 虞倦洲沉默少许,“这件事还没定。” 乔敏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心口却是隐隐作痛。 结婚还没定就迫不及待跟她划清界限,他还真是爱眼前这个女孩啊。 换做是她,也会喜欢熙子吧。 热情、美丽、大方,关键是她小女孩儿心态,对虞倦洲表现出来的是显而易见的依赖和崇拜。 男人不就是抗拒不了这两点吗。 “敏敏。”虞倦洲低低开口。 乔敏抬眼看他,心口却因为他的这么一声窒闷了一下。 “你怪我,对吧?” 乔敏呼吸微微加促,她瞥过眼看着窗外,淡淡说,“没什么好怪的,本来也没什么,不是吗?” 虞倦洲欲言又止。 乔敏尽量调整好了呼吸,“等你们结婚了,别忘了递喜帖,毕竟……朋友一场。” 虞倦洲抿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乔敏不再说话了。 就这样车里又是死寂。 还赶上前方大堵车。 车子好半天都不带往前滑行一米的。 乔敏始终看着窗外,可心里后悔极了。 就该跟虞念一个车啊,至少还能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正想着手机震了。 是工作电话。 高速不能下车,乔敏就只能在车上接。 “对,明天客户到,下榻的酒店一定给我盯紧了。”乔敏一进入工作就成了强势的女强人,“明天的气温……” 她正要倒出手去翻,就见虞倦洲将手机亮了一下,正好是明天的气温页面。 乔敏自然而然看过去,对着电话说,“不下雨,晴天,气温比今天高五度,注意在车上给客户备好水。” 叮嘱完,她就习惯性地伸手关掉气温页面,手机屏保就一下闯进她眼里。 怔了片刻,随即对手里另一头说,“行了就这样,总之,我不想看见有丝毫差错。” 那边虞倦洲收起来手机。 乔敏的一颗心不安分跳着,轻声道了谢。 这些都是习惯行为了。 以前他俩在一起时,她每次通电话需要查资料的时候,只要虞倦洲在身边总会第一时间帮她查好,示意给她看。 刚刚那一幕仿佛回到了从前。 而她习惯性地帮他关网页。 于是就看见了他手机上的屏保,还是保留着跟她手机上一模一样的屏保。 第341章 她嫉妒 曾经乔敏看国家地理杂志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山村,一直想去也没有机会,她就把山村的照片设成手机屏保。 后来虞倦洲知道后也将那张照片设成手机屏,跟乔敏说,我记着点,回头有空我们一起去。 再后来,就没了后来。两人都忙,不忙的时候就总是小别胜新欢,就好像是不知疲倦的蝉,见了面就总不舍得浪费时间,总想着在有限的相聚里尽情释放和彼此占有。 乔敏现在再回想过往都会忍不住苦笑,是啊,这几年她和虞倦洲过得更像是床搭子生活,哪有半点儿情侣的影子呢。 也怪不得他现在有了喜欢的姑娘,想好好谈场恋爱了吧。 好在没一路堵到底,捱过了几段难走的路也是通畅了。 先到了乔敏的住所。 虞倦洲住的地方在西边。 在北市,东富西贵。 熙子还在昏昏欲睡,许是之前晕车耗了体力,加上早上起得太早。 乔敏有个行李箱,不大,却挺有份量的。 虞倦洲下了车主动帮她提了行李出来, 乔敏道了谢,伸手来接,虞倦洲却没松手,说了句,“我帮你送上去。” “不用,我自己一就好了,也不是走楼梯。” 虞倦洲挺坚持,“不差这几步了。”又顺势将后座上她的手拎包也拎在手里。 乔敏看着他的背影,稍许跟了上去。 到了家门口,乔敏用密码开了门。 虞倦洲低低地说,“密码还是原来的?” 乔敏攥门把手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即推开房门,“也没必要换,别人也不知道,你也不会不请自来吧。” 门锁是多年前换的,密码还是当时两个人共同商量的,包括虞倦洲在北市的住所,两家的密码是同一个。 虞倦洲进了玄关,将行李箱交还给了乔敏。 他没再往里走,只是环顾了四周。 所有的一切都没变。 “我给你倒杯水。”乔敏没邀请他进来,但也没让他立马走。 很快她端了水杯过来。 虞倦洲也是渴了,接了过来。 他在喝水的时候乔敏就在看着他,心口一挑一挑地疼。 像是他此时此刻站的位置,曾几何时他俩激情缠绵过。或者说,不管是他的家里还是她的家里,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他俩痴缠的身影。 虞倦洲不来的时候乔敏还感觉不到,他现在出现在她家里,曾经的点点滴滴都钻了出来。 还有在南市的记忆。 乔敏呼吸艰难。 想来熙子这次来北市会跟他住一起吧。 曾经那么熟悉和依赖的身体,那么亲密的人,现如今就属于另一个女人了。 虞倦洲喝完水,攥着水杯,一时间也没说马上要走。 心情挺复杂的。 “那个……“虞倦洲迟疑,”热水器换新的了吗?“ 他最后一次从这个屋子里走出去的时候,那时候热水器不好用了。当时他赶飞机,乔敏也跟着他回南市做活动,所以就没顾得上热水器的事。 在飞机上虞倦洲还跟乔敏说,我找个朋友上门帮着把热水器换了。 乔敏笑说不行,热水器得等着你再回去的时候亲自换。 虞倦洲当时应得痛快,行,我亲自换。 乔敏怔了怔,然后才想起热水器的事。 少许说,“还没呢,也不着急,我这段时间经常出差,都用不上。” “找一天我来换。” “不用不用。”乔敏赶忙拒绝,“换个热水器而已,品牌都有安装师傅上门。” “陌生男人上门太危险了。” 乔敏说,“我会注意。” 话聊到这份上就彼此沉默了。 乔敏站在那,没下逐客令。 虞倦洲站在她面前,一时间还有点不舍得走。 良久后,乔敏说,“你回北市是有重要的事要做吧,我这里都是小事,再说了……”她顿了顿,随即开口,“我的事,是所有事都跟你无关了,不是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抬眼看他。 心口闷得要命。 怕只怕一抬眼看见他的脸,她就会忍不住红了眼眶。 虞倦洲沉默不语。 凝视着她。 她睫毛很长,所以能遮掩眸底的神色。 虞倦洲突然觉得胸口很闷,透不过气的难受。 就很想将她搂怀里。 甚至一度还想跟她说,我不走了,就在这。 这种想法很强烈,强烈到令他缓缓抬手想去碰触她。 或者说,他就是很想抱抱她。 就在手指刚要碰到乔敏时,虞倦洲的手机一下响了。 他一激灵。 与此同时乔敏也被这意外的动静吓了一跳,一抬头这才瞧见他悬在半空的手。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是熙子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她近乎哭腔,那种可怜巴巴的,叫人怜惜。 “倦洲,你在哪呢?我醒过来不见你我好怕,怎么就我一个人在车上呀。” 乔敏能听见她的声音。 换做她是男人,也能被这娇滴滴的一份情给牵住。 果然,虞倦洲的语气放轻了,“没事别怕,我马上回车上。” 又哄劝了两句结束了通话。 没等虞倦洲说什么呢,乔敏就开口了,“今天谢谢你,快回车上吧。” 虞倦洲看着她眼神复杂,脱口问,“那你自己在家行吗?” 问完连他都愣了。 这句话其实他之前会经常问她。 她随着他去了南市之后。 他每天变得忙碌,她的工作量倒是减少了挺多,所以有时候她会留在家里。 但每次将她留在家里虞倦洲都于心不忍,怕她觉得闷,觉得孤独,有时候要忙到很晚他就会打电话给乔敏,要她来公司陪他。 乔敏就笑说,去公司做什么?你工作,我盯着你?才不去呢。 他就会问,那你自己在家行吗? 乔敏每次听他这么问都会笑得前仰后合的,怎么不行啊?太行了,吃零食刷剧的,神仙日子呢。 虞倦洲想到了过往。 太多的过往。 乔敏也是怔了少许,才淡淡说,“这是我家,有什么不行的?” 虞倦洲微微点头,嘴角似乎想扬笑,却显出几分苦涩来。 “那……我走了。” 乔敏嗯了一声。 她没送,也没叫住他。 就任由他转身离开,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听着他进了电梯,听着电梯门关上…… 乔敏关上了房门。 下一秒整个人都是瘫软的。 眼泪就忍不住滑下来。 她嫉妒。 嫉妒熙子。 发了疯地嫉妒啊。 第342章 有姐夫的承诺 翌日,一行人去了山顶墓园。 山顶墓园是后来人起的名字,之前没名字,倒不是说不正规,只是位置太偏僻,地方也太小。 千城就葬在这里。 江年宴当初将千城埋在这里也是权宜之计,在北市想找个私隐的墓园并不算太容易,而且一旦被人盯上也麻烦。 也不过就是暂时,因为他发过誓,一定要帮千城找到家人,由他的家人迁走他的坟冢。 是一块无名碑。 说是坟墓,却连隆起的坟包都没有。 那块碑就立在平整的地面上,斜上头是如云冠般的古树。 虞念看着这一幕都觉得心酸,更何况是江年宴了,当初他决定这么做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 三人站在碑前。 江年宴轻声说,“我没立坟,就是怕有人会打扰到他,现在你来了就好了,能光明正大地为千城迁坟立碑了。” 虞倦洲虽说没过千城,但或许就是同胞兄弟的关系,当他伸手去摸墓碑时,心口像是被刀子狠狠划过似的。 父母已不在,虞倦洲已经没办法判定他俩谁更大一些,所以他便唤他千城。 虞倦洲说,“湛家欠我们的,我一定会让他们偿还,所以千城,你若在天有灵一定要帮我,我要让凶手血债血偿。” 江年宴看着他,他脖子上已经戴上了那条项链,连同千城的那块金属牌,一并扣在一条项链上。 他问虞倦洲,“墓园想好了吗?” 虞倦洲点头,“怀山。” 虞念不熟,“什么地方?” 江年宴知道那个地方,眉色严肃。 虞倦洲回答,“湛家祖坟都在那。” 虞念后背一紧。“你想让千城进祖坟?” “不。”虞倦洲摇头,“我会将千城葬在父母身边,就在祖坟的对面,我要让千城看着湛家遭到报应。如果我不幸遇难,姐,记得把我跟千城、跟我父母葬在一起。” 虞念心口一颤,“别瞎说,有老刘护着你呢。” 江年宴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我不会让你出事。” 虞倦洲微笑,“放心,在湛家付出代价之前我一定不会死。” 见虞念眉眼担忧,他又道,“有姐夫的承诺,我肯定安然无恙啊。” 虞念想笑也笑不出来,轻声喝斥,“不准在这种地方瞎说话。” 见她真担心了,虞倦洲忙哄劝,“行行行,我错了。” 江年宴轻轻搂住虞念,给予她安心的力量。 虞倦洲的亲生父母过世那年,是宋岚为他俩起坟立碑的,当时并不在怀山,甚至都不在北市。 后来湛川为了能让虞倦洲心甘情愿认祖归宗,亲自将两位的坟起回了北市、带回了怀山。 也算是圆了湛川多年的梦吧,虽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可一方是他的亲生父亲啊。 这些年湛家长子的尸骨流落在外都成了津津乐道的话题了。 湛家长子肯定要葬到祖坟的,然而虞倦洲母亲没被湛家承认,而且湛家长媳,也就是湛川的母亲还活着,所以怎么可能在祖坟里葬位湛太太? 但虞倦洲的父母又是合葬,这就难倒了不少人,总不能生生给分开吧。 再反对,那也是死者为大。 虞倦洲当年同意回湛家,提出的要求就是,他父母必须合葬,但可以葬在祖坟附近。 这已经是虞倦洲最大的妥协了。 照他个人的意思,他是不想父母跟湛家有半点关系的。 可当时湛川说了一番话,让虞倦洲思量了好久。 湛川说,“没哪个女人不想要名分的,不说不代表不想。父亲是湛家长子,你以为他不想给你母亲名分吗?” 在湛家祖坟附近,又不进湛家祖坟,这算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虞念轻叹,“阿洲,你这招先斩后奏,湛家至此就没了风平浪静了。” 虞倦洲轻抚墓碑,“这就是我想看到的。”他说,“千城,你别急。” - 保镖从山上一直到山下。 山脚下的停车场,老刘坐在车里,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夹着烟。 没抽,就是在手指间倒来倒去的。 方源是做特助的,仪态仪表自是从容周正,所以哪怕是陪同等人,方源都不像是老刘这样一身慵懒,始终正襟危坐的。 他瞥眼看老刘的手,轻哼,“可不能抽啊。“ 老刘瞥了他一眼,还用得着他提醒了? 方源瞅了一眼外面的保镖,感叹,”“是不是太大张旗鼓了?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啊?” 老刘懒洋洋地往车座上一靠,“听指挥,别瞎打听。” “你就不好奇?” “不好奇。” 方源冷哼,”你不好奇是因为你肯定知道。“ 老刘淡淡回了句,”别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什么的。“ 经过这么一大段时间接触,方源也了解老刘七七八八了,见状也不追问,自讨没趣。 ”但是虞公子的事我能问吧?你昨晚上是跟着他的。“ 老刘阖着眼,“想问什么?” 方源凑近他,好奇问,“那位娇小姐,昨晚是跟着他住家里了?” 老刘啧了一声,“这是人家的私事,你怎么这么八卦?” “我是想知道虞公子这次是不是真动心了,以前我一直觉得他跟乔小姐是一对,两人多好啊。” 老刘沉默。 “问你话呢,别装睡。” “没住。” “啊?” “那位熙子小姐住的是酒店。”老刘说。 酒店还是他帮着虞倦洲订的呢,昨天送熙子小姐去酒店的时候,她都快哭了。虞倦洲说,家里目前没家政没保姆,照顾不了她,还是住酒店方便。 老刘一度以为虞倦洲能跟着一起住酒店,不想将熙子小姐送到酒店后他就走了。 方源听了后叹气,“也不知道虞公子是咋想的,这几年我可是看着他跟乔小姐同出同入的,感情好得不行,哎,你说是不是乔小姐不想结婚,虞公子故意找个女伴气她呢?” 脑洞可真大,老刘懒得搭理他。 山顶那边,江年宴、虞念和虞倦洲在祭拜了千城后就打算回山下商量迁坟事宜了。 不想往下走的时候江年宴手机响了,他接起。 虞念刚开始没关注,想着无非就是工作上的事,却见他脚步一滞,“什么?” 第343章 江年宴是有恃无恐 江老太被送进了急救。 食物中毒。 江年宴和虞念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给老太太完成了洗胃工作。 “难受是会难受的,但好在没生命危险了。”医生交代相关事宜的时候又跟家属们强调,“吃蘑菇之前一定要料理熟,否则就会中毒,幸好这次老太太吃的不算多。” 吃蘑菇中毒? 很快江年宴就拿到了医生诊断,详细记录了江老太食用蘑菇中毒的情况,这个事实铁定没跑了。 老宅的管家还有保镖都在,江年泰和江年启前后脚也赶到了医院,老太太中毒的时候两人都不在老宅,所以情况一无所知。 江年泰先是劈头盖脸地给管家一通呵斥,“给老太太吃什么蘑菇?她平日里也不爱吃蘑菇,什么饮食习惯你不清楚吗?” 管家是江家老人了,闻言后连连说,“都是我的错,没盯好厨房,老太太一早也不知道看了什么,就说馋菌子了,我这才让厨房去准备。现在菌子不是应季,是我疏忽了。” 江年启冷不丁说了句,“真是吃菌子中毒的?有没有是因为别的?” 江年宴将医生诊断递给了江年启。 江年启一瞧,还真是菌子。他呵呵一笑,“也是奇了,平时都不吃菌子的人怎么突然间想吃菌子了?还有,在哪买的菌子?” 管家连忙回答,“都是从有机菜厨房拿货的,都是多年供货商了。” 江年泰微微皱眉,“跟菌子无关,医生不是说了吗,就是食物没煮熟造成的。” 江年启微微一笑,“大哥你急什么?我又没说有机菜厨房有问题,就是常规问问,毕竟中毒的是咱妈,这件事可大可小。”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江年宴,“老三怎么看这件事?” 有机菜厨房,不是一个厨房。 最初是由几处有机菜大棚联合组建的公司,说是公司,其实就是几位有头脑的菜农联手合作了,配送范围只在周围高档小区。不想这个小作坊越做越大,吸纳的有机菜农越来越多,合作开发的菜类品种也越来越多,后来又开始增添水果。 小作坊做成了有模有样的公司,但成立公司后想要进一步发展自然就会到了瓶颈,所以早在头几年就开始拉投资,直到遇上一个出手阔绰的投资商。 这一投资规模就不得了了,有机厨房迅速成了一个品牌,但凡入口的蔬菜、水果、肉蛋禽等等之类的品种迅速扩大。 现如今有机厨房的市值估算不低。 而有机厨房最初的投资商就是唐郡,也就是江家长媳、江择的母亲唐慧的亲生弟弟。知内情的人都知道,当年唐郡游手好闲的无所事事,唐家虽说也是大家大户,但唐家后来的子孙没什么经商头脑,尤其是唐郡不务正业的,所以投资有机厨房的钱是唐慧掏的,为的就是让弟弟能有事干。 江家老宅大部分食材都来源于有机厨房,所以江年启在提到有机厨房的时候江年泰才有些不悦。 江年宴不参与话题,只是淡淡地说,“其他什么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没事就行。” 江年启笑了,“老三还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啊。” 又将目光落在虞念脸上,意有所指地说,“老三今年可没少往南市跑啊,虞氏有那么多的项目需要帮衬吗?” 季姿一事彻底撕破脸后,江年启也不像之前那样装透明人了,说话带着刺,很明显。 见江年启将矛头对准虞念,江年宴蹙了眉头,刚要开口,就听虞念说,“虞氏这不是上市没两年嘛,太多的事需要请教了,当然,二叔如果手里有好项目的话可一定要想着侄女点啊。” 江年启脸色不大好看,冷笑,“我哪有你小叔本事。” 不能跟江年启提项目的事,这两年江年启做什么项目黄什么项目,虞念直截了当这么说确实有点揭他短的意思了。 虞念闻言微微点头,“是啊,所以我平时麻烦小叔的地方就比较多。” 一句话就把江年启给带进坑里了。 江年启脸色愈发不好看了。 典型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江老太被推回病房的时候还有点昏昏沉沉意识不清醒。 虞念坐在病床前给江老太擦净了脸,虞倦洲帮她打下手。 老宅里的人没让太多人来,江年宴和江年泰都在接电话。 别管江年启是出于什么目的,他有句话是说对了的,就是江老太一进医院,这件事可大可小。 江家长辈们都知道了。 所以江年宴和江年泰都在跟长辈们做交代,手机就没消停过。 许是嫌吵,江年启出去接电话了,半天不见他人影。 唐慧和江择赶到医院的时候,虞念正好给江老太擦完脸。 江年泰将唐慧叫了出去,十有八九是问有机厨房提供菌子的事。 江择紧张老太太的同时也没忘对着虞倦嘘寒问暖,甚至还把虞倦洲给挤走了,坐在虞念身边。 虞倦洲这两天身心俱疲也懒得跟江择掰扯,倒不是他不担心虞念,而是他很清楚,虞念吃不了亏。 果然,都没等虞念开口呢,就听江年宴冷言喝了一嗓子,“很闲吗?医生办公室里勤跑着点,去问问注意事项。” 江择一脸的不痛快,但也怕跟江年宴起争执,只好怏怏起身。 只是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他着实按捺不住,语气转冷,“小叔,念念是你的侄女,你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 虞念和虞倦洲都在病房里,好在没外人了。 所以江择的这句话让虞念和虞倦洲都听见了。 虞念的脸色不大好,扭头瞅着江择。 江年宴却是云淡风轻的,盯着江择,一字一句说,“对,我就是在明目张胆染指我的侄女,跟你有关系吗?” 虞倦洲不忍直视这一幕,却觉得满脑子的浆糊瞬间像是被吸走了似的。 可真猛啊。 也不知道这句话能不能被意识游离间的江老太听见。 不过照着这架势来看,江年宴是有恃无恐,丝毫都不打算遮着藏着了。就不知道一旦公布于世,还能是个怎样惊涛骇浪的局面呢。 第344章 我要他付出代价 江择没料到他能这么说,一时间脸色铁青的。 好半天转过头看虞念,“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虽然没血缘关系,但名分是乱不了的!” 江年宴眉心一蹙,刚想呵斥,就听虞念轻声唤道,“江择。” 江择微微一怔。 他觉得自己好久都没听她喊自己的名字了。 虞念看着他,缓缓补上完整的话,“你小叔说得对,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江择气结,“你、你们——” - 午后,江老太还是没有完全清醒的架势。 目前临床表现是:眼睛在空中瞄来瞄去,然后伸手去抓什么。 她只要伸手去抓,坐在床边的江年宴就顺势拉下她的手做安抚状。 虞倦洲有事先走了,江年泰回了公司,唐慧回老宅盯着厨房做点流食送过来。 虞念去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说,“老太太虽说洗了胃,但多少还会产生幻觉,过了这个劲就好了。” 什么时候能过劲? 医生的回答也很符合行业标准,要看病人本身的免疫情况。 末了说,“气质老太太目前这个样子就不用担心了,没生命危险,顶多就会出现点幻觉,睡一觉或许明天就好了。” 虞念想了半天,“什么幻觉呢?” 往病房方向走的时候虞念都在想医生的话。 对于老太太能就有什么幻觉医生也拿不准,表示说,菌子中毒的人眼里看到的世界五花八门的,什么狗变成人会说话了,还有看见无数个小人手拉着手跳舞等等,总之,幻觉的世界里多姿多彩的。 不知不觉竟走错了方向,等反应过来时就听见有人像是在打电话的声音。 虞念蓦地止步。 眼前是一扇房门,半掩着,里面像是间杂物室,没开灯看不大清楚。 可声音是谁虞念一下就听出来了。 “我已经跟你说了,我在想办法,在想办法了!你把我逼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别忘了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是江年启! 他没跟着江年泰离开,在病房里待着也待不住,手机倒是总想,所以他像是通话不断似的。 最开始虞念以为他是在跟江家长辈们通电话,但听仔细了才发现不是。 虞念想靠近一点,听清楚他是在跟谁通电话,哪怕听见他为了什么事也好。 不想往前迈步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门框,就听咣地一声! 虞念心底一惊。 就听里面一声警觉,“谁在外面?” 虞念想都没想转身就往走廊拐角跑,刚一拐弯就听见身后房门被打开,里面的人追出来了。 虞念头皮发麻,也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就要跑,那通电话是能说明一些事,但好像也没透露太多事。 前方是死路,只有一间医生办公室,房门紧锁的。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就在虞念打算跟江年启面对面硬刚的时候,不想医生办公室的房门一下打开了,从里面探出只手来,一把将虞念扯了进去。 虞念脚步踉跄,抬头一看愣住,竟然是季姿。 季姿给她比量个噤声的手势,嗓音压得特别低,“别出去。” 说完,她自己先出去了。 等季姿一出去,虞念第一个想法就是锁门,可转念一想不行,万一江年启狗急跳墙伤人呢? 走廊那边,江年启一拐弯就差点跟个女人撞上,没等看清对方是谁,他只觉怀中一软,紧跟着就被人推在墙上。 “以前怎么不知道追我啊?” 江年启这才看清怀中女人是谁。 眉心一皱,一脸不耐烦地将她推开,“怎么是你?” 季姿站直,双臂交叉于胸前冷笑,“那你希望看见谁啊?” 江年启冷言,“刚刚听见什么了?” 季姿挑眉,“什么都没听见。” “没听见?”江年启才不信她,“什么都没听见你跑什么?” 季姿靠近他,风情万种的,“二叔,谁跑了呀?人家是听见那个屋子里有动静,不想打扰,就转身走了,我是看见你之后才知道原来讲电话的人是你。” “你已经跟江择没关系了,别喊我二叔。” 季姿笑,“怎么?你跟我缠绵的时候不是很喜欢我叫你二叔吗?”她轻轻贴他怀里,纤细手指从他高挺的鼻尖落在他唇上,“人家不叫,你还逼着人家那么叫,说那样才禁忌、才刺激不是?” 江年启喉结上下滑动一下,“你真的什么都没听见?” 季姿的红唇几乎贴在他的喉结上,轻轻呼着气,“当然了,我才懒得听墙根呢,不过你可以跟我说说,是不是又勾住哪个小姑娘为你生为你死啊?” 江年启小腹燥热,却仍旧冷言,“那你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季姿跟蛇似的,眼睛往医生办公室的方向一瞥,“二叔狠心抛弃我,可不代表其他男人不在意我。” 江年启一下明白了,心底的厌恶就更甚,戏子就是戏子。 将她一把推开,威胁,“总之,我不管你听没听见,想活得长久就最好给我闭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明白,别做个蠢人。” 话毕就走了。 季姿靠在那,盯着江年启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脸上的风情万种就转成了冰冷和讥讽。 身后,虞念走了出来。 问她,“为什么帮我?” 季姿转身看着她,“帮你也是帮我。” 虞念心知肚明,这样的女人哪会有那么大的好心,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而你又拿什么条件出来能让我帮你?”虞念冷静地问。 季姿面色清冷,“我想翻红,而我的条件就是江年启的一个秘密。” “我没那么大的能耐能帮你翻红。”虞念始终是个生意人,“而我,为什么要知道江年启的秘密?” 季姿却像是胜券在握,笑,“虞念,你会帮我的,而且你也能帮我,我只需要乔敏在时尚界承认我就行,我知道,这些年来她都在为你出气,所以故意为难我。至于江年启,他的秘密可大了,或者能牵扯到江年宴,又或者还能牵扯到你呢。”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 “信不信的看你要不要赌了,再说了,这件事你也不亏啊,真心觉得信息对你没用的话,你一个电话打给乔敏,乔敏照样能踩我不是吗?”季姿的智商也在线。 虞念微微眯眼看着她,“只是为了翻红?” “为了报复。”季姿毫不遮掩,“毁了我的不是江择而是江年启,事发后他无情到恨不得不认识我一样,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第345章 人家太太还在病房里 再回病房的时候,保镖都被江年宴给遣走了。 正好迎面赶上他们几个离开,几人也看见虞念了,纷纷顿步恭敬地打招呼,“小姐。” 询问后,其中一名保镖表示,三少爷说今晚他守夜,这里不方便留太多人,怕影响到别的病人。 进了病房,很安静。 江老太沉沉睡去了。 从抢救到送到病房,老太太在医院里折腾了将近一天,哪怕好身体也该累了。 江年宴坐靠在椅子上,近窗子旁。 正是黄昏时分,大片夕阳光亮于云端翻滚,明暗厮杀间偏斜的光在窗玻璃上游走,有些落在江年宴身上。 男人的侧脸被光雕刻得愈发立体,就陷在似明似暗的光影里,加上房内静谧,这一刻像是一部时光老电影,每一帧都透着质感和高级。 他阖目休息。 但明显是保持着清醒,所以虞念进门那么轻的脚步声都落进他耳朵里。 他睁眼,见她回来了后朝着她一伸手。 自然而然。 自然到虞念都差点忘了这里是医院。 就平常得像是每一个相处的晚上。 虞念上前轻轻握上他的手,他顺势收了手劲。她跟他说了医生的话,声音很轻,怕吵到江老太。 老太太是急救,所以就是就近医院,目前是临床观察,所以不便转院。 住的病房条件自然是没有私立医院那么好,但相对来讲已经不错了。 是个双人间,另一张床没住人空着的,屋子里带洗手间。 虞念在外对于洗手间的干净程度很在意,这要源于她不争气的肚子,势必要求洗手间一定要干净卫生。 病房里的洗手间挺干净,洗手台和地面擦得光洁、干燥,马桶半点藏污纳垢都没有。 马桶旁规整地放着清洁液、马桶刷,都尽数归置到收纳架上。就连擦台面的抹布都是崭新的。 是江年宴亲自收拾的洗手间,让管家买的清洁物料回来。 见江年宴解开袖扣,管家吓坏了,赶忙阻止,并且要帮忙清洁。 江年宴将袖子挽起,说,“我亲自来,念念要求高,半点没收拾干净都会焦虑。” 小桌上放着保温壶,里面是老宅那边送来的营养汤,目前老太太也吃不了别的东西。 江年宴闻言后微微点头,“老太太临睡之前幻觉减轻了些,明天起来会好不少。” 又问她,“怎么去那么久?” 虞念想了想,把撞上江年启和季姿的事都跟他说了。 然后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我知道我这个想法有点奇怪,但是这次老太太中毒,会不会跟江年启有关?” 江年宴若有所思把玩着她的手指,“那就要看季姿卖的是什么消息了,老二这两年被边缘化,所以有机会生出些阴暗的心思来也实属正常。” “可是……”虞念微微提高声音,有反应过来,重新将声音压小,“自己妈啊。” 江年宴笑。 她离得近,看得见他眼里哪怕有笑都透着无奈。 他说,“念念,利益之下,人心难测,关于这点你比谁都清楚。” 它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虞家现在又多出不少亲戚吧?” 虞念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点头。 是啊,比早年的亲戚还要多呢。跟五年前虞家出事时门可罗雀的情景简直是天差地别。 现在只要她在南市就能接到不少亲戚想要上门送东西的电话,也不知道这群人是从哪打听到她电话的。 总之虞家上市后,虞念就突然发现,嚯,原来虞家还有这么多亲戚呢。 有的亲戚干脆就贴脸开大了,带着孩子来虞氏让她给安排工作的,像是这种情况她都是给拒绝了。 冲着她破口大骂的亲戚也不少,好在虞念现在是当家作主,不管什么事都是她一人说了算,头上也没所谓德高望重的长辈们施压。 所以虞念就任她们骂去。 “季姿也是满身心眼子,乔敏没正式发出邀请,她就不会吐口的。”虞念说。 “别让乔敏为难,江年启既然有把柄,总能查出来。重要的是,季姿那个女人我不相信。”江年宴说。 虞念微微点头。 但实际上他还是要跟乔敏说一声的,毕竟乔敏这么针对季姿也是因为她的缘故。 “陪我在医院里吃完晚饭,然后我让司机送你回去。”江年宴微微拉紧她的手。 虞念抿唇浅笑,“我回哪去啊?你不在老宅,我回去住怪怪的,我又不想回家跟方源住。” 方源住她在北市的住所了。 江年宴想了想,“那我在医院附近的酒店给你开间房。” 虞念拒绝,“我今晚也在这,跟你一起守着老太太。” 江年宴一听,拒绝,“不行,这里的睡眠环境不好,天不亮护士还要进来给老太太量体温,影响你休息。”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虞念挺坚持,“那不是还有张空床吗,至于你……” 她想了想,“我看见一楼登记处有行军床出租的。” 江年宴哭笑不得,行军床。 “那么麻烦做什么?一张床够咱俩睡了。”江年宴坏笑。 “你想都别想。”虞念第一时间打消了他的想法。 开玩笑呢,当着老太太的面睡一张床? 江年宴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手臂一伸将她扯怀里,低笑,“你不是担心老太太不同意吗,说不准我们现在的情况都被老太太听进耳朵里呢。” 吓得虞念推开他,连连说,“别了、别了……” 见她有躲避之意,江年宴眸底暗了暗,将她一把拉紧,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吓得虞念心脏都要跳出来。 满脑子想的是,这里是医院、老太太随时都能醒过来…… - 江年宴还是弄了张行军床。 十分不情愿的。 值班小护士挺热情的,来来回回了好几趟,来询问江年宴是否有要帮忙的地方,又说有任何事都可以随时到护士站去找她们。 被护士长给拎回去了。 就在走廊里把小护士们给训了,”人家太太还在病房里呢,你们好歹也收敛着点。“ 这话就顺着半个巴掌大的门缝钻进了江年宴和虞念的耳朵里。 第346章 想娶她孙女的事 当时,虞念正好从洗手间里洗漱出来。 这话就一字不差地迎面而来。 虞念呆愣愣地站在洗手间的门口,一张脸洗得白里透红的,额上的头发都湿得一缕缕的。 护士长和小护士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 虞念不确定地小声问,“她们……口里的太太……” “是你。”江年宴正在给她铺床,语气悠哉,整个状态平静得跟她截然相反。 虞念好半天咽了一下口水,“怎么判定的呢?” “显然,以我们目前的这种情况,儿子、儿媳和婆婆这样的关系远比小叔、侄女和奶奶的关系更让人信服。”江年宴十分冷静地说。 虞念思量少许,“为什么就不是女儿、女婿和丈母娘?” “那我重说,是女儿、女婿和丈母娘。”江年宴笑吟吟的,说这番话的时候看向她,眼里似掬了一汪温柔的泉。 虞念觉得自己被套路了,脸一红,扭身又进了洗手间涂膏去了。 江年宴嘴角扬起。 - 行军床对于人高马大的江年宴来说着实是委屈了。 虞念时不时就能听见行军床的嘎吱响。 他一翻身,就有动静。 虞念于心不忍了,将挡帘拨开,跟他说,“要不然咱俩换吧,我睡行军床没问题的。” 病房里两张床,床边都有挡帘。 老太太的挡帘也是拉上的,江年宴就睡在两床之间,也就是两个挡帘的中间,怎么看怎么都委屈巴巴的。 江年宴平躺在那,连身子都不翻了,说,“没事你睡吧,我离老太太近点,半夜有什么情况我能第一时间听到。” 虞念光是这么看着他都觉得难受。 “把你吵醒了?”江年宴微微抬头看向斜上方,虞念一张茭白的脸从挡帘里钻出来,挡帘也是雪白雪白的,乍一看还挺瘆人。 “我尽量少翻身。” 虞念轻轻摇头,“你可着舒服来吧。” 江年宴低笑,伸了伸腿。“我始终怀疑这张行军床偷工减料了,跟我说是两米长,你看……”他晃了晃悬空的双脚,“我还能有两米高?” 虞念扑哧笑出声,又赶忙忍住,故意逗他,“那可真未必是行军床的锅,说不准阿宴又窜个头了呢。” “胡说。”江年宴低笑,温柔呵斥。“快睡吧,累了一天了。” 虞念嗯了一声,把头缩回去了。 但很快又露头出来,“你想翻身就翻身,别怕打扰我。” 江年宴笑,“好。” 其实后来江年宴也没这么翻身,就是偶尔听见个一两声。 虞念就在这偶尔的吱嘎声中在想一件事。 她在想江年宴对江老太是有感情的,非但有感情,感情还相当深。所以老太太一出事,他二话没说放下手里所有事来陪护。 嘴上从不说,可心里比谁都着急。 虞念相信以江年宴的警觉性,他不会认为江老太的这次中毒事件是偶然。 在名门之家,这类事件能发生的概率小之又小。 是江年启吗? 又或者是江家什么人。 还有江年宴被拐一案的幕后黑手。 江家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人在其中,相互缠缚,每个人其实都不自在。 虞念又想到湛家。 还有虞倦洲的未来。 豪门大家外表鲜亮,房门一关却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虞念的思绪扩散得很快,一会儿想江家,一会儿想湛家。 医院的夜晚有着异常的安静,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到似的。 床单被罩都是江年宴跟护士们要新的,上面有淡淡的消毒水味,不管怎样,闻到这个气味就总会觉得干净。 渐渐地虞念倒是睡着了。 做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梦,一个场景转一个场景的。 最后竟梦见她穿着一身大红喜服,凤冠霞帔的。 跟她拜天地的男人看不清脸,但她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因为她有强烈的感觉,娶她的就是江年宴。 周遭人也都是汉服打扮,周围建筑古风气十足。 像是在古代一样。 她还看见了方源。 意外的他一身西装革履的,跟周围人格格不入的。 就见他小跑上前,气喘吁吁跟她说,“虞总,董事会马上要开始了,大家都到齐就等你了。” 虞念是在一只大手的抚摸中从梦里悠然转醒的。 意识还没那么清晰明了,就觉得浑身上下燥热得很。 不应该啊,现在晚上又不热。 很快她知道这种燥热是来源于身体,那只大手探进她的衣衫里,在她身上点了一串串得火苗。 虞念还以为自己梦中梦呢,是接着婚礼之后进洞房是吗? 不过,等等…… 虞念蓦地睁眼。 不是在做梦,也不是进洞房。 就是真实的感觉。 医院的单人床能有多大。 等她彻底清醒了后,发现男人从后面搂着她,她的后背紧贴着男人的胸膛。 虞念一时间都很无语。 这男人在这方面的承诺等同于无啊。 耳畔是江年宴低低的嗓音,透着明显压抑着的欲望,“醒了?” 虞念没敢动,伸手按住他不安分的大手,低低道,“咱们不能在这,不行。” “我知道。”江年宴嗓音低哑时别提多性感了,能将女人的心勾得七上八下的。 他顺势轻咬她的耳垂,含糊其词,“但是我想要你。” 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心爱的女人就离得那么近,一臂之隔的距离。 哪怕挡着隔帘他都能闻得到她身上的幽香。 勾着魂牵着魄的,他一时间欲望上头,着实难忍,就忍不住上了床。 虞念被他勾得也想要,可是残余溃败的理智告诉她,千万不行。 “在老太太面前,我不行,阿宴,你控制点。” 江年宴自然是知道这样不好,他尽量克制着,低声,“念念,那让我抱着你。” 什么都不做。 就静静地抱着。 虞念轻轻点头。 江年宴控制住扯开她衣衫的冲动,将她扳过来搂在怀中。 虞念枕着他的胳膊,两人额头轻轻相抵,就这么气息相互痴缠。 良久,就在虞念以为他睡着的时候,就听他用极低的嗓音说,“等老太太好了,我会跟她去提。” “提什么?”虞念一激灵。 江年宴微微抬脸,轻吻了她的额头,低柔说,“提我想娶她孙女的事。” 第347章 我太太很受欢迎 翌日,江老太的精神照比前一天好多了,医生来查房的时候老太太一个劲强调自己好了,能出院了。医生就问她,“老太太,您看看我,再看看周围有什么奇怪的现象吗?” 江老太打量着医生,“能有什么奇怪的?唯一奇怪的就是你脑袋上怎么还趴只猫?猫还会说话?” 医生跟江年宴说,要不就再住一天观察观察吧。 江老太这一上午就跟猫过不去了,说有好几只猫都跳到窗台上聚会,离奇的是她还能听懂它们在说什么。 “在说聚会的事啊,那只花猫要穿件白裙子。”江老太跟虞念描述。 虞念挺耐心的,边给老太太喂汤边听她描述那群猫的事。 事实上窗台上连只鸟都没有。 家属探病的时间在下午,所以病房现在还尚且安静。 另一张床来病人了,一个中年女人。丈夫陪着来的,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还有洗脸的盆之类。 挺老实巴交的一家人,丈夫也是憨实,对待妻子没那么多花言巧语,有时候还会斥责她两句,但话里话外的都是关心。 女人照比丈夫能社牛些,见虞念长得好看更愿意聊上几句。 江老太嚷着要吃红豆包,虞念便轻声哄劝,又打算去问问大夫能不能吃。 她开门时正好江年宴打水回来,问她干什么去,虞念冲着窗边还在跟“猫”聊天的老太太方向示意了一下,笑说,“可能是清汤寡水的嘴里没味,想吃点甜的东西了。” 等虞念出去了,江年宴刚把水壶放下,隔壁病床的女人就说,“老太太是你岳母啊还是妈?” 江老太的注意力都在窗台上,不参与话题讨论。 江年宴说,“是我母亲。” 女人笑说,“老太太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呢,儿子孝顺,儿媳妇也挺疼婆婆的啊。” 江年宴微微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女人的意思,笑了笑没说什么。 “你太太可耐心了,老太太不爱喝汤,她就哄着劝着的,跟哄小孩似的。人长得还漂亮,你娶着这样的老婆可得偷着乐。”女人又道。 江年宴忍不住嘴角上扬,也没反驳,轻声回了句,“是。” “你们小两口是刚结婚吗?看着你侬我侬的。”女人也是挺八卦的。 在旁的丈夫低声提醒,“那都是人家的私事。” 女人说,“这又不是什么隐私,你说是吧?” 问的是江年宴。 江年宴正在给老太太倒水呢,闻言后说,“对,不是什么隐私。我和……我太太从小就认识,在一起很多年了。” 中年女人惊叹啊,就连女人的丈夫都没想到,下意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高大英俊不说,举手投足又教养十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中年女人啧啧赞叹,“青梅竹马啊,那可真不容易。你看你长这么帅,肯定遭小姑娘喜欢,你还能这么长情,啧啧,佩服你们啊。” 江年宴笑说,“小姑娘都怕我,不敢靠近。相反,我太太很受欢迎,我追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女人想了想,连连点头,“你太太长得是好看,比好多明星什么的都漂亮呢。” 又心叹,一看就是很幸福的一家人啊。 虞念推门进来的时候没听见以上的那些个对话,但能察觉出房间里气氛的不同,显得其乐融融的。 她问怎么了。 江年宴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笑说,“没事。” 又问她医生怎么说。 虞念说,“适量吃一点点可以。” 又见他倒了水,伸手摸了摸水杯的杯壁,“这样不行,水温凉了,老太太平时都喝四十五度温水。” 江年宴诧异,“四十五度?” 还有零有整的,关于这点他都不清楚,只知道江老太平时的确是喝温水的。 虞念抿唇浅笑,“你啊。”她适当地倒了些热水,中和了一下,抬眼看他,“跟人谈生意的时候都能精确到小数点多少位的人,四十五度的水掌握不好?” 江年宴笑,“是是是,我的工作有待加强和改进。” 虞念忍笑。 端着水杯走到江老太面前,见她还在对着窗台自言自语呢,就微微一偏头,挡住了老太太的视线。 江老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抬手一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吓我一跳。” 接过水杯后又问,“我的红豆包呢?” 虞念将随手拎的食品盒冲着江老太晃了晃,“医生可说了啊,只能吃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 - 午后探病时间到了的时候,江年泰和杨慧去了,没见着江年启。 还有几位亲戚跟着一同去了。 江年宴和虞念嫌吵就离开了病房。 回到车里,江年宴安排了一下医院,晚上就打算给老太太转院了。 在江年宴给院长那头打电话的时候,虞念也联系了乔敏。 乔敏闻言后说,“不就安排一期专访和封面吗?没问题啊,不过季姿也是挺逗,怎么就能确定上了我的杂志她就一定能翻红?” 虞念笑,“你太凡尔赛了,你是时尚界的扛把子,都被你拒绝的人,她就算想通过综艺来翻红都难,谁敢让她带品牌广告啊?我这个外行都懂的道理季姿能不懂?” 乔敏呵呵笑,“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给她个台阶下,能不能把口碑赚回来还得靠她自己。另外,我这可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知道了。”虞念说话的时候是坐在后车座上的,车窗落着,就将不远处还在通话的江年宴的背影尽收眼底。 笔直的脊梁,结实伟岸的身材,每每这么看着他,就光是这么看着他,她心底都能涌出难以言喻的浪潮来。 虞念啊虞念,你的思想完全被腐化了。 她干脆就趴在车窗上瞅着他的背影,跟乔敏通电话的声音也是软软绵绵的。 乔敏说,“怎么感觉你现在还没起床呢?” “怎么可能?一大群人去看了老太太,我现在车子里躲闲呢。”虞念轻叹,“但愿季姿这次能说点有价值的,敢晃点我她就废了。” “她要是敢晃点你,都不用你出手,我就能让她彻底废。”乔敏来了句。 第348章 老公 江年宴通完电话后就瞧见她趴在车窗那瞅着自己,跟只慵懒的猫似的。 一时间心头泛软。 走上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想什么呢?” “在想……”虞念本想说在想你在床上的样子,但没敢轻易嘚瑟招惹,就改了口风,“堂堂京城宴少,昨晚却被一张行军床折磨得睡不着。” 毕竟是在医院,后来江年宴在床上搂了她一会儿后就又回到行军床上了,睡是睡了,但虞念估计着他可能没怎么睡着。 江年宴凝视她,笑了笑。 又突然弯身下来,大手扣住她的后脑,低头吻上了她。 虞念双手巴着车窗,仰着头迎合。 稍许江年宴松开了她,打开后车门进了车里。 车窗徐徐升起的同时,他的俊脸再度压过来。这一次男人的吻来势汹汹,大手也开始了不老实。 虞念知道他从昨晚就忍着呢,一时间也没阻止,任由他的大手贴着她的肌肤迅速点火。 而她,心底对他的渴望也愈发强烈。 车内温度迅速攀升。 气氛暧昧缱绻。 虞念衣衫不整,脸颊红晕,被他吻得整个人都如水般瘫软。 江年宴的呼吸也是紊乱,他一手掐着她纤细的腰,眸底燃着深邃的欲火,嗓音喑哑,“坐上来。” 两人呼吸痴缠,男人气息肌肉感、力量感,充塞着性感和致命荷尔蒙,女人气息娇柔却又透着媚,沁着甜,叫人沉醉其中。 虞念如藤蔓攀附在江年宴的身上。 与此同时,女人娇柔的呼痛和男人低沉的喘息声相撞在了一起。 江年宴忍不住紧紧搂住怀里的女人。 她真是娇得让人恨不得活吞了她。 可虞念是吃不消的,几番推搡却连连被他带到云端。 她喘息着,娇嗔,“在这家医院里你可还是我小叔呢,你就这么欺负我?” 江年宴想从她胸前抬起脸,英俊的脸颊布满浓厚的情欲。 “叫我什么?”他微微眯眼。 虞念扭着腰,故意唤他,“小叔。” 江年宴一个狠劲,她一下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咬着他的耳朵,又故意娇声叫了声,“小叔。” 江年宴扳开她的脸,与她目光相对。 虞念难耐想动,却被他一手箍紧了腰身动弹不得。 她以为他生气了,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停车场里光线很暗,车厢里只有浅淡的光亮在浮动。 男人的眼眸深而暗,眸底深处像是酝酿了什么情绪,翻滚着,似情欲,可又似比情欲更庞大厚重的渴望。 虞念觉得他的神情十分异常,一时间也不敢肆意撩他了。 就见江年宴抬手,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往前带。 虞念闷哼一声。 就听江年宴盯着她,低低命令,“叫我老公。” 虞念一怔。 紧跟着心底深处像是万般激流炸开似的。 什、什么? 她愣了好半天。 江年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他又不是毛头小子,这个称呼的份量他很清楚。 可是,病房里那个女人说的话就总是在他耳边转,确切说不是话,而是那个称呼。 你太太、你太太…… 江年宴就突然很想听她叫他一声老公,发了疯的想。 于是他将她拉靠怀里,箍着她,一下又一下深深的占有。 薄唇滑到她耳畔,这一次似乎带着恳求了,“念念,唤我老公。” 虞念呼吸急促,整个人像是摊开的水,酥软得不行。 她不知道是因为江年宴的话还是因为他的行为。 这一声不好叫。 虞念叫过他阿宴,叫过他宴少,叫过他小叔,也连名带姓地叫过他江年宴。 可是,老公这个称呼…… 他只是为了情趣吗? 虞念擎着他宽拓的肩膀,不叫。 见状,江年宴也没恼,眼里的痴迷却是平添了一层。 他双手似轻却是控地掐着她的细腰,十分技巧地折磨着她。 果然,没几下虞念就受不住了。 她仰着头,嗓音尖细又难耐的。 江年宴这次换成了哄劝,“念念,听话,叫我老公。” 虞念防线大破。 “老公……” 娇滴滴的一声近乎透着破碎感从她的红唇间溢出。 下一刻男人翻身将她压在车座上,低低命令,“再叫。” “老公。”虞念陷入迷离,癫狂。 唯独这一声声老公像是从心底深处掏出来的似的。 - 再从车里出来时,外面已经黑天了。 安排江老太转院的事有专门的人来做。 虞念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一个踉跄,被江年宴及时搂住了腰。 “小心点。”他似笑非笑。 虞念心里愤愤,始作俑者还得了便宜卖乖了。伸手就掐了他腰一下,他顺势故意在她耳畔叫了一声,然后道,“不怕我再给你弄车上?” 怕。 虞念现在都像是被剥了层皮似的。 转院挺顺利。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 来了自家医院就方便很多,保镖和管家都能服伺左右了。 江年宴在跟医生交流的时候虞念就站在身旁,听着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又极具权威。 她就忍不住抬眼看他。 医院走廊的光亮鹅黄,落在他俊朗的眉眼上,看得人怦然心动的。在外人面前,这男人始终矜贵持礼,像是不容人靠近的冰山。 可私下,她是知道他的狂热如火。 其实她很想问他,在车上的时候为什么要她那么唤他? 就那么很突然的。 可这话她又不知道该怎么问,或许,只是情趣吧。 安顿好江老太,与乔敏、季姿的“三方会谈”就到时间了。 考虑到乔敏的时间,所以这场见面安排到了挺晚。 江年宴叫人开了一处会馆的贵宾室,一切都在隐蔽中进行。抛去虞念的敏感身份不谈,一个是时尚界大拿,一个是过往红极一时的影后,这场见面势必要背着人。 季姿带着经纪人去的,这期间乔敏也是公事公办,怎么安排版面都跟她们讲清楚,而她们也道明了自己的诉求。 江年宴安排会馆不是只为了这一场“会谈”,等乔敏带着助理先行离开后,季姿也支走了经纪人。 虞念推门进会馆的时候是江年宴陪着的,季姿见到江年宴也来了,脸色不免有些紧张。 第349章 我是为了孩子 “既然牵扯江家的事,我势必要在场。” 坐下来后,江年宴淡淡说了句。 季姿其实也不是忌讳江年宴,她只是单纯的怕江年宴而已。 虞念说,“乔敏这次能帮你,是为了什么你心里很清楚,所以接下来我希望听到的最好不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季姿今天拾掇得光鲜亮丽,头发梳成了黑长直,许是一早就有复出之心,所以不管是体态还是身材管理都没放松,一张巴掌大的脸始终精致。 可一个人的眼神是会随着岁月沉淀而发生变化的。 季姿跟了江择之后的林林种种,乃至后来的生子,等等这些都成了岁月的尘,让她的眼睛不再清澈纯粹。 她闻言后轻轻一笑,在茶和咖啡之间选择了清水,但也就浅喝了一口。“虞小姐,你当我这么想要翻红这么想要复出是为了什么?为了我自己吗?” 说到这儿她又摇头,“不是的,如果只是为了我自己,那我之前赚的那些钱也够我花的了,钱多就多花,钱少就少花。我是为了孩子。” 说到最后这句的时候季姿的眼神变得黯淡。 “我知道我做了不少错事,可错就在我一个人身上吗?那些男人明明也犯了错,为什么所有的错都要我一个人来担?我也不怕跟你们说,孩子的亲生父亲是我亲手给送进去的,不管大人怎么混蛋怎么不靠谱,孩子是无辜的,所以我不会让那个人渣来影响我孩子的一生。而我的声誉我也想靠我自己一点点给拾回来,这条路并不容易我知道,但为了孩子我必须要这么做。” 她看向虞念,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狠劲,“所以这是牵扯到我孩子的事,我怎么会糊弄呢?” 虞念闻言后心里很是感慨。 倒不是说她就心软了开始同情起季姿,不,她依旧不喜欢季姿,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换句话说,如果这次不是牵扯都了江家的事,季姿如何她都不会插手来管。 她只是感叹,虎毒不食子。 季姿万般不好,但她至少还是个好妈妈。 孩子生父进了局子这件事虞念多少有耳闻,不学无术整天靠勒索度日的人势必会栽个个跟头的,听说孩子生父犯了个大事进了局子,一关能关上好多年,没想到竟是季姿的手笔。 江年宴这个人向来冷静又冷漠,他开口,“有关江年启的什么事?” 从不打感情牌。 季姿看向他,“我不知道这件事可大可小,但我要你们保证,一旦江年启查出来这件事是我泄给你们的,那我要你们保证我的安全。” 这是最起码的保障,江年宴点了头。 季姿这才放心。 江年宴这个人让外界闻风丧胆的,但同时他也是个一言九鼎的男人。 “绿洲项目。”季姿直接切入重点,没拖泥带水,“背后的参与人就有江年启一个。” 江年宴一愣,“绿洲项目?”又面露质疑,“你确定?” 季姿点头,“百分百确定,而且这个项目江年启五年前就参与了,只不过后来我和他的事被江家知道后,他在江氏集团的权力被削弱就暂时搁浅。” 江年宴沉默。 虞念也极为惊讶。 绿洲项目她只是听说过,据说是北市联合沪圈共同开发的项目,由上面牵头,牵动资金都是千亿的量。 这个项目启动得秘密,就连目前的虞氏都没资格角逐。 江氏是北市龙头,势必是能纳入局中。可就算入局了,项目负责人都不该是江年启才是,以江年启在江氏的地位和能力,都远撑不住这个项目。 良久后江年宴问季姿,“你跟江年启的事被发现后你俩还有联系?怎么知道他是暂时不参与了?” 季姿说,“是,我们是之后有过联系,那时候我气不过,认为出事了之后所有的锅都是我来扛,我找他要个说法,他一时间说漏了嘴。” 那时候江年启跟她发了好大一桶火,气急败坏地说,因为这件事他还没了进项目的机会了呢。 “我相信他那时候说的项目就是绿洲。”季姿很肯定道。 江年宴再提出质疑。“你刚才说江年启现在是绿洲项目背后的参与者之一,是怎么知道的?” 季姿说,“我是见过一些人的,我是指,在我最红的时候,那时候会有些大场合的应酬要参加。” 她交代了一下前提,接着说,“前两天我见过江年启,但他没看见我,我瞧见他在私会一个人,如果没记错的话就是上头那位项目的负责人,我是之前见过的。” 说到这儿,她压低了嗓音,“姓孙。” 江年宴眸底微微一暗。 “我没说错项目的负责人吧?”季姿轻笑。 江年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反问,“他俩当时是个什么状态?” “是在一家会馆,两人见面后就到楼上的贵宾间了,应该不是偶遇的状态吧。”季姿说。 江年宴面容冷淡,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虞念问,“还有吗?” 季姿笑看着虞念,“还有就是被你偷听到他打电话那时候了,你猜他为什么那么紧张?” 虞念一怔,随即说,“跟项目的事有关?” 季姿也没瞒着,“在他打那通电话之前他应该是跟项目负责人通电话,因为我隐约听他提到了那位姓孙的负责人,而且听那个语气就是已经参与进去的。” 之后就发生了被虞念撞见的事。 虞念问,“当时你怎么会在那?” 医生办公室里是空着的,根本就不像她跟江年启说的那样,跟医生约会。 季姿说,“是我妈,带孩子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正好就在这家医院。我当时是走错楼层了,就不小心撞见了要去楼梯间打电话的江年启,当时我要离开的时候肯定就被他看见,所以就想着先在空屋子里避一避。” 不想,这一避就听见了些猫腻。 季姿又说,“可能也是我的错觉吧,你们说,如果项目是他光明正大在带,他至于打个电话偷偷摸摸?而且我听着他在第一通电话里,就是跟项目负责人通话的时候那语气可坦荡了,但是到了第二通电话,他的语气就很难形容。” 第350章 我就是吃醋 的确是有猫腻。 从会所离开回到车上后,江年宴和虞念都分别打了几通电话。 之后,一些事就捋出来了。 绿洲项目的确是由北沪两地的上头牵头,由两地的两家龙头企业来主控。其中这两家龙头就是北市的江家和沪圈的司家。 也就是说,像是江年宴的中势、北市的湛家和重新上市的虞氏都没资格参与。 江家主控项目的人是江年泰,司家的则是司霆远。 “所以怎么轮都轮不到江年启碰这个项目。”虞念说。 这个项目私隐性太强了。 江年宴点头,“但季姿口中那位孙姓的人,的确是北市这边的负责人。” 他知道那个人,权力不小。 虞念感到奇怪,转头问他,“你的中势这几年的势头很大,甚至都超过江氏了,怎么会没资格竞争绿洲项目呢?” 不像是虞氏,刚刚上市没两年,根基还不算稳,再加上虞氏是一枝独美,从严格意义上说算不得是沪圈,没资格参与也实属正常。 江年宴刚要回答,就意外地有了调侃之意,“你怎么知道中势这几年势头大?所以其实你一直在关注我,对不对?” 虞念抿唇浅笑的,“江年宴,我发现你越来越自恋了。” “不是吗?” “中势那么大的集团摆在那,我也是混生意场的,想不知道都难吧。”虞念给出了理由。 江年宴挑眉看着她,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 虞念也是服了,都什么时候了,关注的重点都歪了不知道吗? “行行行,我这几年一直在关注你,可关注了,就是那种天天晚上不刷到你的消息都睡不着的那种。” 江年宴凑近她,眸底笑意盈盈,“你晚上刷不到我睡不着这一条可以重点展开说说。” “江年宴!”虞念的耳根子不经意红了。 江年宴故意逗她,“我说什么了你就不好意思了?看出来了,肯定对我抱着非分之想。” 虞念气得伸手掐他。 他常年锻炼的,又有身手,想掐到软肉很难。 就掐了个寂寞。 却被江年宴扣住手腕,将她往怀里一带,顺势控着她的手就往下移,含笑低语,“你换个地方掐。” 虞念呼吸一窒。 流氓。 轻轻怼了他一下,虞念开口时嗓音还有点颤,“你到底说不说正事了?” 就提了他公司那么一嘴,他又开始嘚瑟了。 江年宴也纯粹就是想逗逗她,没想在车上再办她一次。于是就松手了,轻笑,“念念,你这话说得不对,什么是正事?公司是正事,你我的性福也是正事。” 他着重咬了性福二字。 又突然凑近她,靠着她耳畔低低问了句,“难道我伺候得不到位?” “江年宴。”虞念又被他撩得气短气促的,抬手覆上他的脸,用力一挤,“你要是再没正形我就不跟你讨论了。” 帅就是帅,一张脸都被她这么挤兑了,瞧着还是好帅。 果然骨相好的男人,其颜值就是抗打啊。 “你不跟我讨论跟谁讨论?”江年宴问。 虞念松手,哼笑,“我啊,跟司霆远讨论一下。” 江年宴微微变了脸色,“你敢。” 虞念瞅着他,眼角一挑,“我有什么不敢的?怎么,你还想威胁我:?” “我哪威胁你了?”江年宴马上示弱,“我的意思是,司家是当事人,你跟他沟通不着,反而会打草惊蛇。” 虞念忍笑,“理由倒是挺充足的,我还以为你吃醋了呢。” “我就是吃醋。” 虞念:呃…… “你还顺杆爬呢?” 江年宴轻叹,看着她,“念念,我就是吃醋,而且你也应该清楚,在男女情爱这种事上我没那么大度。” 他抬手轻抚她的脸,“别说你跟别的男人单独见面了,就算他多看你一眼,我都有可能挖了他眼睛。尤其是你现在是我的了,别人更别想对你动任何心思。” 虞念哭笑不得的,“那我在生意场上是要谈生意的吧?” “不一样,正常谈生意我不阻止。”江年宴说,“但像是司霆远,之前对你动过心思的人就不准离得太近,真要是有什么事,我替你出面。” 虞念看着他,着实是心里五味杂陈的,“你可真是……太敏感了。” 江年宴笑了,“敏感又怎么样?你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手的,敏感点好。” “那照你这么说,以后我还不能跟湛川接触了。” “是。”江年宴干脆利落的。 虞念的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恰恰呢,老天就像是在跟她开玩笑似的,恰好就来了一通电话。 一看,竟就是湛川。 虞念先是一愣,紧跟着忍不住笑出声。 江年宴脸色顿时不好看,皱眉,“不准接。” 虞念憋住笑,“肯定是因为阿洲的事,怎么能不接呢?” 刚想点开,手机就被江年宴给夺过去了。 “哎你……” 江年宴替她接通了。 虞念一愣。 “念念?”手机那头是湛川的声音。 低沉又倦怠的。 江年宴瞥了虞念一眼,淡淡开口,“湛检,有什么事?” 手机那头没料到会是别人接的电话,愣了愣,随即开口,“宴少?念念呢?” 这声念念让江年宴皱了眉头。 他开口,“这么晚了湛检的这通电话打得不合时宜吧?念念累了,已经睡下了。” 句句都透着让人误会的暧昧。 虞念咬唇,抬手又掐了一下江年宴,这次掐的是他腰部,总算能找点适合下手的位置。 手就又被江年宴给钳住了,他转头看着她,眼神幽暗的。 湛川在那头沉默了许久,“那我明天再打给她。” “湛检有什么事就直接跟我说吧,没什么差别。”江年宴说着顺势将虞念拉近,话毕后将手机的免提按开,低头吻上了虞念的红唇。 虞念知道他是存心故意的,试图推搡却没能如愿,反倒被他箍紧。 更是一腔热情地吻着她的唇,有点故意为之。 她不敢出声。 江年宴也算准了她不敢出声,吻就变得更加强烈,强势地攻城略地的,来势汹汹。 第351章 他还是管了闲事 手机那头,湛川沉默了许久。 就在江年宴以为他会挂断电话时,就听他开口了,“虞倦洲要给个孩子迁坟的事你们是知道的,对吧?” 虞念从江年宴怀里挣脱出来,竖着耳朵听。 江年宴不疾不徐纠正,“那是他的亲兄弟。” “你们不觉得荒谬吗?无缘无故虞倦洲就多出个兄弟来?”湛川口吻严肃。 江年宴冷笑,“荒谬?没什么比湛家做的事更荒谬的了吧?” 湛川再度沉默,少许说,“迁坟事大,虞倦洲在做这件事的时候甚至都没跟湛家长辈打过招呼,现在湛家的长辈因为这件事很不高兴。” “然后呢?” “然后,有关这件事我需要跟他俩见面谈。”湛川语气坚决。 江年宴没让虞念表态,笑说,“看来虞倦洲的工作不好做,所以湛检想搬援兵?” 显然这话一针见血。 使得湛川一时间哑口,末了才说,“如果虞倦洲想要湛家承认那个孩子,这件事就不能这么做。” 江年宴笑。 “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湛川有些恼意。 江年宴的笑里透着冷,“你怎么知道虞倦洲就想让湛家认回那个孩子?还有那个孩子,他在天有灵,也未必想回湛家。” “你——” “总之虞倦洲的行为念念知道,你即使找他们谈也无济于事,再说了,那个孩子就算迁坟也迁不进祖坟去,湛家又何必着急?还有句话我要提醒湛检。”江年宴语气沉凉的。 “什么话?” “湛检是湛家孙辈年长者不假,但有时候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以防做了他人手里的刀都不知道。” - 等通完电话,虞念靠在车座上转头看着他,若有所思的。 江年宴见状,问她看什么。 “我觉得……”她思量着说,“你对湛川也没那么大的敌意。” “那可能就是你的误觉了,事实上我烦他烦得要死。”江年宴凑近她,“他在你身边待了五年,光是这点,你说我对他有没有敌意?” 虞念浅笑,“如果真恨得咬牙切齿,那你何必又要提醒他?你可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江年宴不疾不徐,给出个十分合理的理由,“他一直在查我,那我也很想知道他的本事,毕竟难得有这样一个人敢对我下手,我也得保证他有命来查我吧。” 虞念抿唇浅笑,好吧。 很快,虞倦洲的电话打进来了。 得知湛川的意思后,虞倦洲跟虞念说,“湛川做事就是太有板有眼,被湛家那几个长辈管得要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我不会去见他。迁坟的事板上钉钉,如期进行。” 虞念问,“这件事湛家谁反对得厉害?” 虞倦洲冷笑,“董事局一个鼻孔出气,几乎都持反对意见,所以一时间无法判断当年始作俑者是谁。不过也没关系,既然有心钓大鱼,那就慢慢等,总能钓出个什么来。” 江年宴思量许久,“你自己注意点,虽然你在湛家占股,但位置始终没坐稳,对方真有心的话,可能会想着利用这次的事一并斩草除根。” 虞倦洲嗯了一声,“老刘一直守在身边呢,但是,” 他顿了顿。 话没说完,可虞念是他姐,自小长大的情分自然就生得心有灵犀。她警觉问,“你想干什么?” 虞倦洲察觉出她的紧张来,轻笑,“你放松,我是在想如果老刘一直跟着我,对方也未必有机会下手吧。” 虞念一下就明白了,蓦地坐直,“不行,老刘必须要跟着你。” 江年宴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稍安勿躁。 “阿洲。”江年宴接过来话,问他,“你是察觉出了什么吗?” “在公司。”虞倦洲没隐瞒,“我觉得有不少眼线,但我现在还没证据。老刘身手好,又是常年跟着你同出同入,圈里的人,尤其是京圈里的人都认识老刘。” 江年宴明白了,思量少许,“这样吧,我让老刘挑两个生脸跟着你,不示于人前。” 虞倦洲说了声好。 虞念始终忧心忡忡,但在电话里没表示出来。 结束通话后她忍不住问江年宴,“还能有跟老刘身手一样好的人?” 老刘就像是江年宴的影子,毕竟都是一同风风雨雨过来的,他还是很值得信任。 可是别人…… 江年宴知道她担心什么,说,“放心吧,人都是老刘亲自训练的,差不了。” 虞念微微点头。 “我答应过你,不会让阿洲出事。念念,我承诺下来的事你还不信?”江年宴笑看着她。 “我信。”虞念靠着他,“我就是觉得现在四处危机,湛家的,还有江家的,冲着阿洲,冲着你,都让人不能安心啊。” 江年宴胳膊一伸,将她搂在怀里,眉间思量,“季姿倒是没撒谎,现如今看来老二的确在背后是有小动作的,不过依照我大哥那个多疑的性子,老二想从他手里夺项目不大可能。” “所以才在背后偷偷摸摸进行?”虞念迟疑。 “老二想在江年泰面前偷偷摸摸也不可能,最大可能就是……” “江年泰知道这件事!”虞念陡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而这种可能性也是江年宴刚刚想到的,他微微点头,“没错。” 虞念虽说是跟江年宴想到了一起去,可这个假设的想法一旦是真的还着实叫她惊讶, 她直起身看着他,“如果江年泰知道这件事,为什么江年启还要作为幕后存在?” 江年宴说,“绿洲项目是要两个牵头人,像是司家,那必然是司霆远,而江家,也必然是江年泰,说白了讲究的就是个名正言顺。” 这也是中势为什么进不了绿洲项目的原因,除非江年泰明确表示自己不参与这个项目,那江年宴作为江家的小儿子,同时也因为具备丰富的商场经验,才会被选中。 “所以,江年启能参与,是江家和上头负责人秘密进行的?”虞念大胆假设。 江年宴却纠正她,“其实江年启接触的那位孙姓负责人,他只负责具体工作,点头的人根本就不是他。所以确切来说,是孙姓人瞒着上司私底下跟江年泰和江年启的交易。” 第352章 不愁嫁人 吃了回扣。 这可不是小事。 江年宴没点头,却也没否认。 虞念觉得,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他们所猜测的那样。 可是说不通啊。 “绿洲项目的要求明明白白摆在那呢,江年泰不顾要求规定也要让江年启参与进来,为什么?他俩感情有那么好吗?”虞念提出质疑。 项目当然是独吞,以江年泰背后的江家实力,又不是吃不下这个项目,一旦做成,那他这几年被江年宴压着的恶气也能除了。 明明对自己有利的事,为什么要拱手让人。 江年宴看着她,笑说,“是啊,连你都清楚他俩的关系很恶劣,怎么突然就变得相亲相爱了呢?” 虞念一激灵,“你的意思是……” “江年泰肯定有把柄在江年启手里。”江年宴十分肯定说。 虞念后背一紧,“你说,能是什么把柄?” 江年宴没说话,眸底带着思索。 肯定不能是小打小闹的把柄,一定是能动摇江年泰地位的,甚至说是能将江年泰一把拉下来的把柄,所以绿洲这么大的项目江年泰才肯割爱,甚至不惜去铤而走险。 虞念也是想到了这点,皱眉说,“如果江年启掌握了江年泰致命的把柄,那为什么不直接动手?” 江年宴摇头,“江年启的管理能力我很清楚,他真要是将老大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他也没能力管理整个江氏集团,所以他的目的不是权,只是财。”说到这儿,他又补上了句,“至少目前是这样。” 虞念明白了江年宴的意思。 尤其是最后他补充的那句话。 一个人在财力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就该膨胀了,曾经没有的心思也能有了。 就目前来说江年启可能没能力管理公司,但不代表以后他没这个心思。一个把柄在手不能用一辈子,江年启也不是蠢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能是什么把柄让江年泰这么忌讳呢?”虞念喃喃。 车厢里陷入沉寂。 良久后,她转头看着江年宴,眼里闪过异样。 而江年宴也似乎想到了,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 见状,虞念小声问他,“可能吗?” 江年宴淡淡地说,“也没什么不可能,但我需要验证。” “怎么验证?” 江年宴微微挑唇,眼底的光涔凉,似寒潭的水。 他说,“江年泰什么手段江年启一清二楚,真当江年泰的把柄那么好拿捏?江年启也得有命赚到这笔钱再说。老二也不傻,很清楚威胁了江年泰的下场,所以你猜他能怎么做?” 虞念的思路跟的很快,“寻找外援。” 江年宴点头,“如果江年泰的把柄就是跟我有关,那江年启势必会找上我。” 没错,虞念觉得十有八九会是这样。 而他俩刚刚的猜测很大胆,就看江年启最后外援的选择是不是江年宴了。 曾经江年宴的被拐事件跟江年泰有关,甚至江老爷子误以为江年宴已遭遇不幸也跟江年泰有关。 兄弟阋墙,大忌。 更何况还是一手策划。 虽说名家之地,手足翻脸不是什么稀罕事,可总归这种事是上不了台面的,一旦被搬上了明面,那策划之人的前途也就到头了。 “老太太这次中毒能跟项目的事有关吗?”虞念试图将所有的事串联在一起。 江年宴微微眯眼,“你不觉得老二有意将祸水引向唐慧吗?说到底唐家一旦出事,那江年泰就相当于后院起火,自顾不暇了。” 虞念思量,“但江年启那通电话听着挺着急,两通电话,第一通我们知道是孙姓的那人,第二通呢?他跟谁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像是出了意外,是不是跟老太太中毒有关?” 江年宴抿唇,眸光暗烁。 良久后说,“想查他到底跟谁通话也不是件难事。” - 很快,一些事就奔着江年宴和虞念猜测的来了。 江老太再醒来的时候意识就彻底清醒了,这个期间虞念一直陪着她。 江年启来病房里坐了一会儿就被江老太给训走了,显然是一看见他就头疼。 江年泰和唐慧都没来。 顾不上了。 就在江老太醒来之前虞念接到了电话。 说是江老太中毒一事被查出来了,果然是有机厨房的问题,不是菌子没煮熟,是因为供应的菌子里有一两朵毒菌子。 其成分后来也被验出,轻则出现幻觉,重则损伤神经身亡。 这件事江老太还不知情之前就传到了江氏董事局,还有江家所有长辈的耳朵里,一时间像是被扔了颗深海炸弹似的,整个江家都震惊了。 很快始作俑者就被揪出来了。 那人却说一切都是他个人所为,是他有一次得罪了江老太,被江老太呵斥得很难听,始终怀恨在心,这次终于有了报复机会。 但他表示只想给江老太一个惩罚,没想害她性命,所以毒菌子并没掺很多。 这个说辞并没有太大的说服力。 短短时间就有流言蜚语传出来了,说江老太曾经在董事局做过一个提议,试图给予江年宴职能权,理由是,都是江家子女,总要参与到江氏的事务中来。 江年宴一旦归于江氏董事局,那就意味着他可以带着中势的背影入局,这其实也是江老太的深谋远虑,有了江年宴的回归,那么江家长房这一支的权力就更加稳固了。 所以就有人说,这次老太太中毒说不准就是长子使坏呢,一个手下的人没有授意,敢做出毒害江老太的行为吗? 众说纷纭。 一时间有机厨房整个被拉了下水,不用说,等股市一开,惨状肉眼可见。 虞念却在慢条斯理地喂着老太太汤水喝,江老太一直嚷着嘴里没味,虞念笑问她,“您是想辛苦一时日后好吃好喝呢,还是满足口欲再去洗胃?” 说这番话的时候江年宴正好也来了病房。 江老太笑说,“听见她说什么了吧?这丫头现在嘴皮子了得,我都说不过了。丫头啊,你这张小嘴出去可不行这么利的,把男孩子都吓跑了谁还敢娶你呢?” 江年宴走上前,不动声色地站在虞念身后。竟当着江老太的面,大手轻轻箍住虞念的肩膀,“妈,念念不愁嫁人。” 第353章 她是我的 虞念一怔。 就是眼下江年宴的这个姿势吧,你说是情侣间的姿势很贴切,你说是长辈关爱晚辈的姿势也可以。 可曾经在江家人,尤其是在江老太面前,江年宴都没对她有过这种亲昵的举动。 曾经,哪怕他“热情似火”,在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还是有所顾忌和收敛的。 虞念头皮发麻,坐得笔直,后背发僵发紧的。 很明显,江老太的神情也发生了变化。 目光落在了江年宴的手上。 但老太太毕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人,视线又不着痕迹移开了,浅笑,“咱家的虞丫头自然是不愁嫁人的,跟湛家断了姻亲关系也好,湛家对阿洲做的那些事我本就不满。别说整个商界名门圈了,就单说北市,那青年才俊也多了去,什么样的找不着?老三,你是小叔,是长辈,回头也多留意留意,都是自家人,要上点心。” 虞念敛眸。 心知肚明这番话是老太太的存心故意了。 那就表明,老太太的立场很明显,在她那,他俩的关系就只能是叔侄,不能是其他。 虞念的一颗心不停下坠、下坠…… 突然,身后的男人低沉地说,“母亲,念念不会属于其他人,我也不会允许她属于其他人,她是我的。” 这番话是从她头顶落下来的。 她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因为她打死都没想到江年宴能怎么直截了当。 虞念这一刻的大脑像是被锤子猛地锤过似的,嗡地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然后觉得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了。 可眼睛能看见。 她目光所及江老太的脸色陡然发生了变化,远比刚刚还要明显。 刚才好歹也能找个合理的说辞给遮过去,只要江年宴踩着梯子往下走,那么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可江年宴没拾阶而下。 江老太的嘴角抽搐,死死盯着江年宴。 虞念很想上前跟老太太说,您先别生气,您听我们说…… 可她动不了。 不是因为肩膀上的大手。 她就是,单纯的动不了。 然后看着江老太的嘴巴一张一合…… 渐渐的虞念听见了江老太说了什么。 她说,“虞丫头是你侄女!” 这句话近乎是低吼出来的,伴着猛拍床头柜的一声。 虞念的身体这才有了反应,她试图起身,“奶奶——” 下一秒被江年宴的大手给按住了。 就听他又沉沉地说,“我从来没承认过我跟她的叔侄关系,这是母亲您硬塞给我的。但是没关系,我和念念没有血缘,哪怕这辈子摆脱不了叔侄关系也无所谓,她只能跟我在一起。” 江老太气得脸色惨白,看着江年宴,指着他,“你糊涂了是吗?念念是认过亲的,那她就是江家的孙辈,是你的侄女,这跟有没有血缘有什么关系?你上下嘴唇一碰说得轻巧,你可以不在乎,那虞丫头呢?你叫外界怎么看她?还有!虞氏现在是上市公司,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引起股价动荡,更何况还是这么大的事!” “这些问题我都想过,我也会做好安排。”江年宴不疾不徐。 虞念听得惊心动魄的。 一方面她是觉得,这江老太不愧是闯过风雨的,哪怕这种事摆在她眼前,她气归气,但还是很理智地压着情绪分析利弊; 另一方面是江年宴,虞念没料到他今天会来个坦白局,更没料到他能想到善后,这些林林种种都是她不曾想到的。 江老太瞪着江年宴,“你……” 半天“你”不上来。 然后将目光落在虞念脸上,“虞丫头,你是怎么想的?你小叔疯你也要跟着疯吗?” 虞念是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 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两情相悦吗? 可她瞧着江老太一副快气炸的模样,生怕她再出点什么事。 否认吗? 可她的确是爱着江年宴的。 正当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江年宴开口了,“母亲,我的意思就是念念的意思。这件事早晚都要知会您一声,今天的场合虽说不合适,但也总比继续瞒着您好。所有的错都在我不在念念,是我主动招惹她,是我一定要她跟我在一起。” 虞念一激灵。 江老太呼吸加促,怒视江年宴,“你、你真当我不敢打你是吧?” “母亲。”江年宴由衷地说,“如果您想打,我就站在这不动任您打,只要我和念念的事您能成全。” 江老太气得手指头都在抖。 “目前,所有的后果我都愿意一力承担。”江年宴说到这儿顿了顿,目光笃定,“而且像是这类事,江家曾经不也出现过吗?” 虞念后背一紧。 什么? 江家之前有过先例? 她可从没听说过。 再看江老太,脸色变得愈发难看,情绪也陡然变得激动。“不行!” “母亲——” “既然你知道有过先例,那就很清楚后果是什么!老三,虽然你是在外面长大的,可能对江家也没什么感情,可不代表我对你这个孩子没感情!在我心里,你跟老大和老二一样都是我儿子。还有念念,你有没有想过她是不是能承受?” 江年宴轻声说,“我会代念念受过。” 江老太倒吸一口气,一拍床头柜,“这世上哪有做母亲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去送死?!” 江年宴闻言后一怔,紧跟着眼眸里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情感。 倒是虞念,已经没精力去体会江老太对江年宴的爱子心情,她一头雾水的。 终于找回声音,“曾经……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说是去送死?” 江老太没说话,可明显照比刚刚情绪激动得多。 这就让人很是怀疑,江年宴将他俩关系戳破,江老太尚且能控制情绪,可提到当年的“先例”,老太太就显得很是不对劲。 “母亲,时代不同了,就算真要故技重施也不能奔着要人命去。”江年宴倒是风平浪静的。 说话间管家就敲门进来了,带了老宅厨师做的营养餐。 “母亲,我们还有些事情处理,明天来看您。”江年宴说了句。 又叮嘱了管家随时关注着点老太太的情况,有什么事随时打给他。 第354章 曾经的那件事 没去老宅。 江年宴开车直接将虞念拉回了他的住所。 这是五年后虞念第一次踏进这里。 过往的记忆又死灰复燃。 窒息的、操纵的、身不由己又无法逃脱,还有她毅然决然宁可死也要离开的画面。 上天可真爱捉弄人啊。 见虞念僵在门口不动,江年宴眸底深邃,他知道她在忌讳什么。 哪怕是现如今的坦诚相对,过往的林林种种也多少会是横亘在她心里的那道沟。 江年宴没多说什么,拉过她的手轻声说,“进来吧。” 虞念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能会心里不舒服,甚至也会情绪低落。 可进了房间后,当地灯温柔地亮起时,她就愣住了。 眼前像是一个全新的住宅。 从装饰到装修风格,大到房间里的家具,小到茶几上的一个小摆设全都是焕然一新的。 会让人觉得她来的是别人的房子,或者是江年宴的另一处房子。 “你……”她愕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江年宴将她往屋子里拉,“你走了之后我就将房子重新装修了。” 他想得很简单,就是要将过往的一切痛苦都抹掉,对于他来说,还有对于她来说都是好事。 虞念感叹,“你这相当于换了个房子。” 连格局都恨不得改了。 江年宴浅笑。 虞念溜达了一圈,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还真是半点曾经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她说,“明明当年受伤的人是我,搞的你好像在恩断义绝了似的。” 江年宴轻叹,“不是的。” 虞念转身看着他,“那是什么?”她指了指周围,“我觉得,这是在翻篇,其实当初你也是想着一切都结束吧?” 江年宴将她拉坐在沙发上,对面是从上至下的巨幕玻璃窗,窗外是郁郁葱葱的花园,高树耸立,乍一看犹如在森林似的。 要是白天的话会更好看。 眼下入夜了,只有花园里的灯光璀璨得很,像是藏了大半片星空。 “我从没想过要跟你结束,当年我在想,终究还是要找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 江年宴的嗓音在这样一个夜晚显得低沉磁性,“既然要重新开始,那这里都要焕然一新才行,你总是要回来的,不能看着这里伤心。” 虞念愕然,转过身看着他。 江年宴回了家里后就慵懒了不少,见状,他干脆靠在沙发上,转过身跟她面对面,。 轻笑,“怎么了?” “五年前你就想着要再遇上?” “遇上这个词随机性很大,我这个人不喜欢概率的事,所以必要的时候我会制造相遇。”江年宴微笑着说。 虞念问,“所以你认为五年的时间刚刚好?” “对。”江年宴说,“正好在虞氏上市后,走向正轨后你也有精力考虑其他。” 虞念很认真地问他,“你就不担心我会嫁人吗?” “担心。”江年宴也一脸认真,“所以我一直都在关注你和湛川的情况,念念,我不会让你嫁给她,必要的时候我可能还得让你恨上我一次。” 虞念愕然瞅着他,“你要做什么?” “直接把你抢走,总之,你肯定嫁不了他。”江年宴如实说。 他其实是做好最坏打算的。 可是婚姻大事,他宁可让她恨上他一辈子,也不想她嫁给别的男人。 那该是他最孤注一掷的一步棋了。 好在,他俩的关系没走向穷途末路。 虞念看着他好半天没说话。 江年宴倒是心里没底了,怎么了这是? 气傻了? “江年宴。”虞念连名带姓的叫他。 江年宴觉得她目光异样,一时间也判断不了她心中所想,就只是嗯了一声。 虞念调整了坐姿,轻声开口,“真的,你就是这张脸把你拯救了,要不然凭着你的这些想法和行为,是个女人都会将你视为猥琐的变态男。” 江年宴一愣,随即笑了,“变态就变态吧,还非要扣上猥琐二字。” “所以说你的脸救了你,让你跟这两个字靠不上边。”虞念叹声。 长的好看也的确是有优势的。 都说这社会不该以貌取人,可又有多少个场合能做到不看脸? 江年宴得寸进尺,“救了我的就只有脸吗?” 虞念微微挑眉看着他。 江年宴含笑,“我自认为晚上我的工作能力挺强的,难道这不是主要原因?” 虞念耳根子一热,抓过抱枕往他怀里一砸,“能不能说正事了?说医院的事。” 江年宴将抱枕搁置一旁,“医院里能有什么事,该说的我都说了,当然,这只是咱俩的一个表态,老太太是关键,她势必要提前知道。” 也算是歪打正着。 江年宴原本打算等老太太出院了之后,他带着虞念回老宅子正式跟她说,不想今天就话赶话赶到一起了,他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截了当表明。 虞念看着他,“是,我是没想到你能跟老太太讲明,但我也是做好心理准备的。不过你清楚,我问的不是这件事。” 江年宴知道她会问,思量少许才道,“这件事是江家很早年发生的事,我也是后来回了江家后无意间知道的,那时候就连老太太都是很小的年岁。” 虞念闻言愕然,这才明白为什么她半点风声都没听说,那么早年发生的事啊。那时候网络不发达,就连人与人之间的走动都不那么频密,自然消息是传不出去的。 “老太太的娘家与江家是世交这件事你是知道的。”江年宴说,“所以,那时候江老太会时不时到江家玩,有一次就被她目睹到了江家长辈的一件事。” 虞念的心开始往上提。 “是江家旁支的一位长辈,他爱上了自己的女儿。那件事是江家极大的丑闻,所以当时大家都守口如瓶。” 虞念瞪大眼睛,“爱上自、自己的女儿?!” 这…… 江年宴轻声说,“严格来说是养女。是那位长辈初恋女友的孩子,临终前将那孩子托付给江家长辈,希望他能看在曾经有过一段情的情面下将孩子抚养长大。那位长辈照做了,精心抚养那孩子,直到成年。可那时候两人的心境都发生变化,他俩相爱了。” 第355章 祖宗家法 这种事其实不分时代,哪怕搁到现在,一旦被曝光那也是别人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更别提在那个年代,还是在江家这种大门大户之家。 养父爱上养女,虽说没有血缘关系,可任江家的人谁知道了都不会成全,有名分在,那就是乱伦。 可那位长辈是一心都扑在养女身上,因为养女他也是始终没跟哪个女人走近过,甚至都没结婚。 当时江家人也想过办法,为那位长辈介绍合适成婚的女人,又苦口婆心劝说长辈回心转意。 听说那位长辈也试图放下,毕竟这种事传出去他的名声毁了不要紧,女孩子的名节很重要。 可就在他同意跟家族介绍的女人订婚当天,养女知道了这件事后痛苦不已割腕自杀,那位长辈听说过发了疯的撇下订婚宴冲去了医院。 那次之后,就再也没人能分开他们了。 但两人的关系是江家人容不得的,为此,那位长辈决定放弃江家的一切,想带着心爱的姑娘远走高飞。 可生是江家的人,哪能说家世说不要就不要了? 那位长辈和他的养女要接受祖宗家法才行,能熬过家法,他俩就算是正式跟江家脱离关系,至此之后他俩的事就跟江家再无关系。 虞念听到这一哆嗦,“祖宗家法?” 她知道家法,但这种惩罚到了今天基本上都没了,顶多就是犯错了被长辈们责骂几句。可那个时代的家法可是实打实的,各家都不同。 她觉得,江家的祖宗家法应该挺严厉。 “江家的祖宗家法是先要跪祖宗祠堂,然后去家法室接受家法,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但肯定离不了皮肉之刑。”江年宴说。 虞念觉得后背发紧,“后来呢?那位长辈和他的养女怎么样了?” 江年宴微微蹙眉,许久后说,“死了。” “什么?!”虞念惊愕。 冷不丁想起江老太的话: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看着儿子去死。 “两个都是江家人,乱伦之罪要接受最严重的家法,养女也不例外,但那位长辈要替养女代过,所以据说被打得很惨。” “活生生给……打死了吗?”虞念的拳头都是攥着的,手心里病冷冷的都是汗。 江年宴摇头,“只是打得很重,并没殃及性命。但是听说养女年龄小的缘故,哪见过那种场面?生生给吓死了,那位长辈得知养女的死讯后心灰意冷,抱着养女的尸体一并跳了崖殉情了。” 虞念听完后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能跟养女挑明关系,那至少得是对方成年了吧,一个成年人能被活活吓死,足以见得当时那位长辈当时接受完家法得多惨烈。 “所以……”虞念很艰难地开口,“老太太的意思是,一旦你我的关系公开,我们也要接受家法,是吗?” 江年宴将她拉过来,轻轻搂在怀里,“别想太多,江家早就废除祖宗家法了。再者说,我现在不依托江家,江家的那些长辈想拿着伦理道德来捆我也有心无力。” 虞念在他怀里静静地靠着,一颗心却是愈发不安。 江年宴说得越是风轻云淡,她就越是不安。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江老太的反应会那么激烈吗? 虽说江老太是江家的龙头不假,可以身犯险的是江年宴,是江家长子这一脉。既然之前江家出过这档子事,尚且只能用家法来解决,那现如今,江老太更不能只手遮天,挡住所有江家人的眼睛。 她更是要给江家所有人一个交代。 家法不能免。 察觉出虞念的紧张,江年宴笑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江家长辈们的权力再大也大不过法律吧,私自用刑是犯法的,而且你也清楚江家老宅,动用家法的地方早就没了,他们总不能当着祖宗牌位打我吧?” 江年宴轻轻捧起她的脸,见她眉色紧张,继续宽慰,“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真被打了,打得惨不忍睹的那种,就凭你的胆色能被吓着吗?” 他微笑,“你是什么人?虞家千金,自小什么危险没经历过?什么场面没见过?” “不许你乱说,什么打得惨不忍睹?”虞念光是听着就疼,伸手捂住他的嘴。 她不是没怕过。 当他身受重伤的时候。 她也会怕啊。 而且…… “真要是受罚,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虞念的语气十分坚决。 江年宴眉心一怔。 紧跟着肃了神情,“你跟着掺什么乱?” “什么叫我跟着掺乱?我不是女主角吗?我不是江家人吗?在江家长辈的眼里,我跟江家人无异!” 虽然有福不能同享,但有难的话他们肯定要她当着啊。 江年宴看着她,面色十分严肃,“虞念你给我记住了,是我主动招惹的你,是你被我强迫,你跟我在一起都是出于无奈,是我逼的你跟湛家退婚。” “理由是什么?” “理由就是我捏住了你的软肋,你不得不从。” “我的软肋是什么?” 江年宴眼神微微一暗,“阿洲。” 虞念忽而笑了,“五年前这番话外界会相信,五年后,你认为这番说辞能骗得了江家人?你口中的软肋,我的弟弟,可是湛家人,怎么能受你威胁?” 江年宴抬手轻扫她的眉眼,“人人都知道京城宴少做事手段了得,处心积虑想要得到一个女人,那自然会想法设法找她软肋,你说他们会不会信?” 虞念抓住他的手,与他对视,“江年宴,既然我接受了你,那就有事一起扛。我不想你我走你们江家那位长辈的后尘,不想让悲剧再发生。虽说死者为大,但那位养女在关键时刻任由所有的罚都让男方一力承担,我觉得十分自私,是她的胆小怯懦断送了他们两个的前途。江年宴,你不是那位长辈,我也不是那个养女,所以我们跟他们不同的。” 江年宴闻言后怔愣了好半天,然后笑了。 情不自禁将她揽怀里,轻声说,“你是虞家千金,虞家人还都在呢,谁敢动你?好了,这件事咱们先不提了,家不家法的也只是猜测。” 第356章 他在做万全之策 只是猜测吗? 等虞念终于睡着了后,江年宴起身出了卧室。 他给老刘打了通电话。 老刘绝对是一天24小时随叫随到的状态,更何况大半夜的接个电话? 不想这通电话是江年宴打了方源的手机才找到的老刘。 老刘手机里躺了两个未接来电,都是江年宴的。 “方源嫌吵把我手机调静音了。”老刘解释了句。 江年宴微微挑眉,“他的手机也调了静音?” “没有,他怕虞小姐找他,所以随时待机。” “是他住你那还是你住虞念家里了?” 老刘听着口吻无奈,“他住我这了,说之前在南市的时候我一直蹭他的房子住。” 江年宴无语。 世间事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江年宴先是跟老刘交代了一些事,老刘听了后吃惊,“虞小姐身后还有虞氏呢,她不可能离开吧。” “虞倦洲不会不管虞氏,现在虞氏一切都上了轨道,有虞倦洲坐镇不会出问题。”江年宴缜密,“至于念念,到时候如果她不跟着你走的话那就来硬的,先把她绑了再说。” 老刘愕然,“事情一定会到这么严重的程度吗?” “以防万一。”江年宴说,“如果情况尚好,就当让她去旅行散心了。” 老刘心里嘀咕着,谁家旅行连绑带拐的? “这点事难不倒你吧。” 老刘赶忙说,“放心吧。” 又道,“能问什么原因吗?如果不能说就算了。” “知道江家的祖宗家法吧?”江年宴跟老刘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老刘一怔,好半天啊?了一声,随即就一下明白怎么回事了。 再开口时虽说着急,但也能听得出他是在明显压着情绪。 “行,我知道怎么办了,一旦情况不对,我会立马带虞小姐离开。” 江年宴嗯了一声,然后说了第二件事,“绿洲项目。” “项目我知道。”老刘说。 江年宴没多费口舌,直截了当,“我怀疑江年泰有把柄在江年启手里,还有这次老太太中毒事件,可能跟江年启也脱不开干系,去查。” 老刘说,“好。” 又问,“绿洲那么大的项目,你想吞?” “中势完全能吞下,只要江年泰这次栽了跟头,至于江年启,他不足为患。” 末了,江年宴又交代,“找人盯着江年启,不出意外她很快会找上我,在此之前我需要知道他接触了什么惹人。” “好。” - 回了卧室,虞念仍旧熟睡。 散落在床下的衣衫被他逐一拾起,叠好,搁置沙发上。 重新躺回她身边。 江年宴却失去了睡意。 他知道以虞念的聪明,才不会相信他宽慰她的那些话。 所以一旦江家长辈或者外界舆论向她施压,最好的方式就是暂时让她规避。 当然,他还得想更两全其美的法子。 床榻上的虞念翻了个身,就自然而然地朝着他怀里靠。 他伸胳膊将她捞到怀里。 她就贴得他更近了些。 怀中是软玉。 不着丝缕的软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了江家长辈的事,今晚的虞念格外热情,她像是要掏空了自己来迎合他的进攻,那么毫不遮掩的、主动的。 五年前,这栋房子近乎每个角落都能留下他俩欢爱的影子。 五年后的今晚,她热情如火,他抱着她也恨不得在每个角落也留下影子。 江年宴没有过别的女人,所以所有的情欲都会用在怀中女人身上,乐此不彼。 江年宴抬手,手指怜爱地轻抚她浓密的长发。 女人眉梢柔软娇媚,他又忍不住去碰。 许是觉出痒了,虞念整张脸就埋在他的胸膛里。 结实的男性肌肉力量,却被清浅的女人呼吸撩得再次紧绷。 江年宴解开了浴袍,顺势扔了床底下。 欺身覆上了怀中女人。 热情就轻轻松松再次被点燃。 虞念之前被折腾得没了半条命,好不容易睡着了。 眼下又觉得浑身很热,像是火蛇蜿蜒。 她隐隐睁眼。 幽暗里却是不用看的,身上男人热情似火。 虞念的意识还含含糊糊的,可身体诚实。 是那种又怂还又有瘾的。 嘴上却是求饶的,“阿宴,我都要困死了……” 声音小小的,娇娇的。 落进男人耳朵里就成了致命诱惑。 江年宴低头轻咬她耳朵,沉重呼吸压下,“那你睡,我动。” 这种事…… 虞念的睡意彻底被他搅合没了。 她伸出胳膊圈住他脖子,嗓音慵懒的,却又有被他挑得轻喘。“你不能不让我睡觉吧?你总这样,我以后晚上都不敢跟你在一起了。” “不跟我在一起还想跟谁在一起?”江年宴低头逗弄她的唇,嗓音含糊不清,却透着十足的性感。 “那……你也不能贪得无厌吧。”虞念控诉。 江年宴将她搂紧,薄唇滑到她耳畔,低笑,“想。” 虞念浑身一紧。 他能轻易感觉得到。 “念念,你得负责。”他笑。 虞念的指甲陷入他的后颈,彼此气息交缠交织,她如只奶猫,发出细弱的又难以自已的声音,“你真是……一剂毒。” 爱上他,就像是在饮鸩毒。 刺激又诱惑。 她的人生不该这样的,却因为这个男人的闯入,从此跟平静二字就无缘了。 - 虞念像是睡了很久。 觉得好累。 她陷入了一场瑰丽旖旎的梦里。 梦中的男人是江年宴。 他就像从前那样跟在她后面,她快走他就快走,她慢走他也慢走。 像个影子似的。 最终她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他,“阿宴,我不要你一直跟在我后面,到我身边来吧,前面的路我看不清,害怕。” 江年宴便到了她身边,轻轻拉过她的手说,“小姐,别怕,我在呢。” 就这样她被他牵着一直朝前走。 他结实高大的身体有时候都能遮去大片的阳光,她就在他罩落的身影下行走,一时间觉得安心极了。 可突然阳光不见,头顶乌云密布。 一阵阴风掠过竟能吹得浑身都阴惨惨的。 虞念停住脚步,却陡然耳边两声枪响。 她只觉手一紧,再看身边的江年宴应声倒地,胸口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虞念蓦地睁眼,阿宴! 耳边是手机的震动声,再看床边另一侧空空如也。 第357章 江总就围着灶台转悠了 是方源打来的电话。 汇报了些工作。 听见虞念的嗓音含含糊糊的,方源警觉,“虞总!你不会现在还没睡醒吧?” 不是没睡醒,而是,没起床。 得知后方源咬牙切齿的,“你被带坏了,虞总!在南市你哪睡到这么晚?” 虞念看了一眼时间,诧异,都下午了。 还真是啊。 打从她经营虞氏以来,她还从没睡到过这么晚。 跟方源交代了几句后结束通话。 意外的,江年宴不在房间。 虞念仔细听了听,卧室外面也没动静。 下床的时候双腿一度泛软,虞念缓了会儿才去洗漱。 身上红痕惨不忍睹的。 虞念忍不住轻骂了一句:禽兽。 禽兽的确是不在家。 虞念洗漱完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江年宴,许是有公事要处理。 她又给虞倦洲打了通电话,他那边正在张罗迁坟的事,而此时此刻,湛家的长辈正在跟他苦口婆心地“谈心”。 虞念及时挂断了电话,给虞倦洲发了条微信,要他随时保持联系。 一旦迁坟,湛家曾经有对双胞胎私生子这件事就逃不过了。 那么这么多年来为什么湛家都不知道另一个孩子的消息? 这就很值得茶余饭后了。 当然,对湛家打击最大的并非是舆论,而是舆论之后所带来的利益损失,这才是关键。 所以想来湛家长辈肯定会想尽办法劝说虞倦洲放弃。 虞念想了想,又给老刘打了电话。 “虽然知道湛家不会明目张胆的做什么,但我还是担心阿洲的安危。” 老刘说,“虞小姐放心吧,保镖都跟着呢,以他们的身手保护虞少爷的安全绰绰有余。” 虞念嗯了一声,几番才把不安给压下去,问老刘,江年宴是去公司了吗? 话音刚落,就听房门的锁开了。 虞念忙挂了电话,抬眼一看,果然是江年宴回来了。 他没穿衬衫也没打领带,一身休闲,进门时手里还拎着袋子。 虞念一瞧,是超市的袋子。 愕然。 “你去超市了?” 江年宴见她满脸诧异的,笑了,“对啊,我不能去超市?” 虞念上前来想要帮着拎,江年宴没让,“沉。” 他将袋子拎进厨房。 虞念跟着进了厨房,打开袋子一瞧,可真是丰盛。 “是要做饭送去医院吗?” 江年宴说,“老太太的饮食由管家负责,我们不用操心。” “我们做着吃?” 江年宴将袋子里的青菜、蛋肉、鸡鱼等等逐一拿出来,分门别类,“阿洲那边的事没那么快结束,湛家哪能轻易同意他迁坟?这一来一回的拉锯战你得陪着吧。外面餐厅你吃得少,倒不如在家自己做了。” 虞念笑着上前,从后面搂住他,“你做给我吃呀?” 江年宴笑,“我呢,厨艺一般,但可以学。你头天晚上可以提前点菜。” 虞念笑而不语。 他倒也不是做菜做得太难吃。 这五年来她的手艺倒是退步了,光在生意场上混了,吃餐厅的时候比较多,后来胃吃得的确不好,就请了营养师和保姆,可说实话,也没怎么把她的胃养过来。 江年宴说,“你听话,我做什么你就吃什么。不能说正经饭不吃,光挑着小吃来。家里的药都快备不过来了。” 虞念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她翻出保鲜盒,帮着他一同分门别类整理。“我以为你去了公司。” “是去处理了些公事,我看你睡得熟就没叫醒你,估摸着你能睡到下午。”江年宴说得自然而然,“经过超市,就进去买了些食材。” 虞念偏头看着他,“估摸着我能睡到下午?” 江年宴浅笑,凑近她,“经验之谈。” 虞念呼吸一促,推了他一把,“什么经验之谈,我只是这两天赶路赶累了。” “嗯,好吧。” “江年宴,自从你到了南市之后我好像就一直没闲着。”虞念控诉, “好吧,怪我。” “就是怪你,今天我都被方源笑话了。” 江年宴认错态度十分好,“是是是,怪我、怪我,我就不该贪得无厌。”他又慢悠悠补上句,“都说美味不可多食,但我总忍不住。” 虞念听了,脸就有点烫了。 决定不搭理他了。 但江年宴主动搭理她,“这个时间咱们就备晚餐的食材吧。” 瞧着这架势,下午连着晚上他是不打算出门了。 “你有这么多充足的时间?” 江年宴看了一眼时间,“一小时后有个电话会议,在之前先把食材备好,时间还早,慢慢来。” 虞念笑,“你说让中势的人瞧见他们的江总在开会之前正在围着锅台转呢,他们会怎么想?” 江年宴笑得不以为然,给了她一个建议,“你可以拍一段发给方源。” “发给方源?”虞念不解,“为什么发给他?” 江年宴瞅了她一眼,眼里的笑意味深长的。 “什么意思啊?”虞念问完冷不丁反应了过来,“你不会认为方源认识中势的人吧?” “不然呢?” “怎么可能啊?”虞念想都没想。 江年宴笑说,“你找了方源做助理,就等同于找了个保姆似的。他见你跟我走得近,就一点点打入中势内部,现如今整个中势的中高层谁不认识方源?” 虞念停了动作,愕然,“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掌握了中势的中高层,那就相当于轻松知道我在中势甚至中势之外的行踪,你说他为什么这么做?他可是半点委屈都不让你吃。” 江年宴将牛肉用刀子切块分好,放进保鲜盒里,往她手里一递,“方源就是个男的,但凡是个女人那铁定就是个交际花,长袖善舞无往不利啊,你能淘到这么个宝贝也是绝了。” 虞念将保鲜盒接了过来,大脑一片空白地将防水标签贴上,在上面标注了肉类名称和装盒时间。 这一切做得都不过脑子,因为脑子一直没转过来。 好半天她才放下保鲜盒,问江年宴,“方源有那么厉害吗?想当初我在中势的时候可是花费了时间才跟中高层搞好关系的,方源这才多长时间……” 第358章 从命 江年宴给了她一个强有力的理由—— “因为你的助理方源,到处跟人说他和老刘的关系特殊,比亲兄弟还亲兄弟。中势有几个不知道老刘的身份?自然不敢怠慢方源了。” 虞念感叹,这方源只做个助理屈才了啊。 就这能力,放到从前那铁定是金牌间谍。 “不过,比亲兄弟还亲兄弟,是什么关系?”虞念反应了过来,这话听着怪怪的。 江年宴睨了她一眼,“品出不对劲了吧?” 虞念挑眉,“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也不解释,就这么一句话,让中势的中高层都在琢磨。”江年宴笑说,“高手在你们虞氏啊,说话说得含糊不清且暧昧,别人想不瞎想都难,又没法证实,却又怕得罪就只能敬着。” 话说这句话带给老刘不少困扰,遇上一个两个问他也就算了,很快问得人多了,向来情绪稳定的老刘险些崩溃。 后来他见人就解释:就是兄弟,就是哥儿们。 能让老刘都承认的兄弟和哥儿们,那是不得了的,这下子就更实了方源特殊的存在,大家就更敬着方源了。 虞念听完这些事后深深感叹,“方源可以啊,借力打力的。” 江年宴说,“所以,你将视频发给方源,就等同于让中势中高层的人都知道了。” 虞念笑了,“方源可真是个宝贝啊。” 这件事方源都没跟她讲。 可以啊,瞒得滴水不漏的。 晚餐备得简单又复杂的。 因为虞念嘴馋,吃不得太清淡的。 又借口说从昨晚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呢,所以可着江年宴买的食材,最后决定吃烤肉。 虞念的嘴巴刁。 而且不是普通的刁,吃烤肉都是有要求的,哪个部位的肉是要提前腌渍还是吃原味都是有要求的。 江年宴早就习惯她这张嘴,就跟舌头分叉似的,那就得按照她的高规格去备料。 所以明明就是烤肉,食材都摆在那呢,就那么简单,但光是料理要烤的肉就很是繁琐。 视频会议前备好食材的计划泡汤,所以江年宴进到会议室的前一秒还在厨房转悠。 见虞念在厨房里鬼鬼祟祟的,他忙说,“你别动那些食材,开完会我来弄。” 这句话久原封不动地传进了会议室。 当然,还有胸前挂着围裙的打扮。 会议室里传出很明显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虞念虽没凑上去露面,但也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她一缩脖子,冲着江年宴拼命挥手,示意他赶紧去书房。 总不能太明目张胆吧。 江年宴也没把会议室那些人的反应放眼里,将围裙摘了,又叮嘱了一句,“别动啊。” 说得好像她能毁了这些食材似的。 江年宴在书房开视频会议的时候虞念也没闲着。 半小时后她这边的会议也开始了。 与刘家的项目是目前的重头戏,所以这一讨论就讨论了挺长时间。 原以为江年宴能比她早结束,不料等她散会后出了一看,厨房里没有江年宴的身影。 虞念看了一眼时间。 嗯,倒不是很晚。 但是,总不能这么等着吧? 人家辛辛苦苦去超市购食材,她总不能不帮着分担呢…… - 江年宴就知道! 等他开完会后厨房里的景象一定不会和谐。 果然。 要不说虞念嘴巴不是一般刁呢。 她备的食材最后呈现出来的样子也很刁。 那些准备做原味烤的肉都被她各式各样给“处理”了。 什么冰糖渍、什么生抽椰子水泡……那条大鱿鱼上面辣椒糊了厚厚一层,看得江年宴都觉得胃里直抽抽。 见他开完会了她还挺高兴,“我在网上看的新奇吃法,咱们尝尝。” 江年宴真后悔这场会议开得时间长了。 良久后他才开口,“我觉得,有些事循规蹈矩挺好。” - 最后那些奇奇怪怪的没进虞念的肚子里。 虞念还有点埋怨江年宴浪费食材。 江年宴哄劝,“我吃,绝不会浪费。”又将药递给她,“你先吃两粒药。” 两粒药保住了虞念的肠胃。 至少这一晚的烤肉让她安然无恙地度过了。 入夜后,北市下了雨。 风也不小,刮得花园里张牙舞爪的。 雨势最大的时候虞念煮了茶。 还不到盛夏,入夜后一旦落雨气温就会降不少。 煮了茶,再去赏窗外的倾盆大雨,就有了很奇异的静谧感。 虞念靠着江年宴,两人就慵懒地窝在沙发上。 不紧不慢地品茶。 谁都没说话,可谁都像是说了好多话似的。 良久后虞念才开口,“这种安静的日子不知道还能过多久。” 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该多好。 安静的,谁都不要来打扰他们。 可虞念知道这不可能。 江家的那场风暴早晚会来,就不知道一旦来了,他俩能不能承受得住。 江年宴沉默许久,轻轻揽过她,“虽然我不能跟你保证一点风浪都不起,但是念念,我能保证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他转头看着虞念,口吻坚决,“包括虞氏,还有阿洲。” 虞念一眼望进他眸里,“我相信你,但是阿宴,我不是温室的花朵,你要相信我有共同跟你面对的能力,所以你不能瞒着我做什么,否则我会生气,生气的后果会很严重。” 江年宴抬手摸她的头,“行。” “你答应我了?” 江年宴点头。 虞念笑了。 主动搂上他的脖子,顺势跨坐在他身上。 “你今晚喝了这么多茶,能睡着?”她笑问。 江年宴笑看着她,“所以虞小姐想对我做什么?” 虞念凑近他,“叫虞小姐这么生疏啊?” 江年宴的手臂收紧,薄唇轻贴她的脸颊,“小姐。” “乖。”虞念忍笑,红唇就摩挲在他的耳畔,娇笑,“今晚我要阿宴伺候,从命吗?” 女人的呼吸是吸引是魅惑,很轻易地勾起江年宴的情欲,他嗓音喑哑含笑,“想我怎么伺候?” “嗯……”虞念思量着,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耳垂,娇柔风情的,“好好伺候。” 江年宴满腔热情的,哪能经得住她这么撩拨?哪怕就是清风徐来,对于他来讲反倒是蛊惑。 他一把将她抱起来,笑着朝卧室方向去,“从命。” 第359章 就这么闯进来了 “湛家三叔公出面了,要彻底调查有关千城的事。” 餐厅里,虞倦洲跟虞念和江年宴说。 在跟湛家人见完面后,虞倦洲就订了餐厅,约好了虞念和江年宴。又因为餐厅离乔敏的杂志社近,他又主动给乔敏打了电话。 乔敏婉拒,似开玩笑说,“去了看你跟别的女孩子亲亲我我吗?” 虞倦洲说,今天吃饭没叫上熙子,她去逛街购物了。 乔敏还是没打算去,末了虞倦洲说,是关于我要给千城迁坟的事,或许你在场也能帮着出出主意。 乔敏听说了虞倦洲双胞胎兄弟的事,而且他迁坟一事已经在外界传开了,网上有了议论的声音。 乔敏原想着这左右都是虞倦洲和湛家的事,她去不去吃这顿饭有什么意义吗?但最后还是没架住虞倦洲的邀请。 熙子果然没来。 安静的包房里只有他们四人。 虽说乔敏对江年宴始终有点意见,但见虞念都死心塌地了,作为好友的她就只能祝福。 再者说,可能是有了熙子做对比,乔敏竟觉得江年宴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虞倦洲在餐桌上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江年宴知道他口中的三叔公,在湛家老爷子还在世时,湛家三叔公跟老爷子的关系是最近的。 更重要的是,湛家老爷子过世后,这位三叔公就是湛家最德高望重的长辈了,不论是权威还是地位,听说湛家现如今有个大事小情的,最能做主的人就是这位三叔公。 虞念想了想,“你别怪我心理阴暗,你觉得那位三叔公为人怎么样?” 她也知道目前湛家三叔公最大,但她不了解对方。 虞倦洲说,“看着是挺正派的,而且这件事出了之后也没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其他人都不承认千城,唯独这位三叔公,提出要查清楚当年的事。” “有值得怀疑的人吗?”江年宴问。 虞倦洲眉间有思量,“有,但还不确定。” 江年宴沉默片刻,抬了一下手。 不远处的两名保镖走上前,其中一位年长地开口,“宴少。” “这段时间是关键,一定要保护好虞公子,湛家那边的情况盯紧了。” “宴少您放心。” 始终沉默的乔敏开口了,“如果这个时候湛家有人动手,那不就证实了湛家心里有鬼?一旦倦洲真出事,外界的舆论对湛家也不利啊。” 她还是习惯性叫他倦洲。 这么称呼完乔敏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抬眼看虞倦洲,不想虞倦洲也在看着她。 她又不着痕迹地把目光移开了。 虞倦洲也微微敛眸,轻声说,“但其实现在是最理想的下手时机,就算有舆论那也是暂时的,几个利好消息放出去就能挽回湛家的声誉和利益,总好过这辈子搭进去的强。” 乔敏没说话。 可要说一点都不担心是假的。 毕竟是自己在意的男人。 哪怕,他俩的关系现如今已物是人非。 良久后乔敏才说,“那你……注意安全。” 虞倦洲也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她这句话后心里挺难受,就是很堵得慌。他轻轻点头,“好。” 虞念和江年宴相互看了一眼。 虞念眼里几多无奈。 江年宴将话题扶正,“湛家三叔公对迁坟一事有什么意见?” “他倒是没表现得太过反对,只是认为这件事就算做也该做的隐蔽些。”虞倦洲目光灼灼,“但是,千城是我的兄弟,他活着的时候已经那么苦了,死了之后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这次迁坟我不但要做,更要做得世人皆知。” 江年宴点头,“这么做倒不是不可以,有时候事情不做大,想引出幕后很难。” 正说着,就听外面传来嘈杂声—— “小姐,您真的不能闯进去。” ‘“我说了我找人啊。” 伴着一声脆生生的女人声,包房门被推开了。 “你看,他就是我男朋友。” 竟是熙子! 见着虞倦洲后热情洋溢的。 还真是在外面逛街了,一张脸晒得红扑扑的。 倒是明艳可爱的。 但这种硬闯的行为让虞念皱了皱眉头。 女孩莽撞,被家里人惯坏了的。 服务生见状赶忙给包房里的人道歉。 虞倦洲轻声说,“没关系,是认识的。” 熙子瞅着服务生,“怎么样吧?我没骗你吧?” 服务生又是连连道歉,然后退了出去。 对于熙子的到来虞倦洲挺愕然的,问她怎么知道他在这的。 熙子主动拉了椅子往虞倦洲身边一坐,就近乎黏上的那种,娇滴滴地笑说,“你说巧不巧,我有朋友也在这家餐厅吃饭,说刚刚看见你上来了。” 虞倦洲嘴角微微抽动一下,但也没说什么。 熙子挺热情,问大家伙,“你们在聊什么呢?好像挺热闹的。” 虞念四两拨千斤,“瞎聊而已。” “倦洲,你也真是的,跟大家聚餐也不叫我。”熙子嘟嘴,撒娇又故作生气的。 虞倦洲轻叹,“你不是在逛街吗,而且总是为了减肥不吃餐厅。” “那也要看情况呀。”熙子贴上他。 又转头跟虞念撒娇了,“念念姐,你都不知道,我跟倦洲来了北市之后其实很少能见着他的,他就把我一个人扔酒店,都不知道陪我。” 虞念皮笑肉不笑的,“阿洲来北市是忙正事的,会忽略了你,熙子啊,阿洲还得在北市待上一阵子,如果你待得无聊可以先回南市。” 熙子马上表现得很乖巧,“念念姐,我懂的,倦洲做的是正事,我其实也不怪他没时间。其实倦洲已经很疼爱我了,他再忙也会抽时间来陪我,昨晚他就来酒店陪我了呢,我已经很满足了。” 虞念笑得有些尴尬。 看着是挺乖巧,怎么这番话听着这么别扭呢。 “好了,别在姐姐面前说这些了。”虞倦洲有些不自然,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乔敏。 乔敏在低头看手机。 熙子搂住他胳膊,“我知道啦,那倦洲,晚上你忙完了能陪我吗?” 没等虞倦洲回答呢,乔敏这边轻声开口,“社里给我发信息叫我回去,有客户来了,你们继续吃,我先撤。” 第360章 你正在上头 见乔敏要走,虞倦洲下意识说了句,“菜还没上齐呢,而且你也没吃多少。” 虞念看了虞倦洲一眼。 乔敏刻意不看黏着在虞倦洲身上的熙子,可耳朵里总回荡着熙子那句,昨晚他在酒店陪我…… 她以为她能风轻云淡,以为自己能从容面对,可听到这些话,看到熙子对虞倦洲的亲昵,她的心口还是忍不住抽痛。 但乔敏终究还是能控住情绪的,她说,“最近工作多,我本来也没什么胃口,就不吃了。” “哎,敏敏姐。”不成想熙子叫住了她。 虞倦洲看着熙子,面色有些愕然。 乔敏看向熙子,“有事?” 熙子主动上前拉过她的手,“敏敏姐有男朋友吗?” 一句话让乔敏和虞倦洲都微微变了脸色。 “一猜你就很忙没交男朋友。”熙子热情,晃着她的手,“是这样的,我的一位表哥,人特别好,事业有成,长得又帅,我想介绍给你俩认识。” 话音刚落,虞倦洲开口,“熙子,别闹了。” “我说真的,怎么叫闹呢?我表哥你也见过呀。还有念念姐,你也知道我那位表哥的吧,是不是一表人材?”熙子有点急。 虞念是见过熙子表哥的,确实是优秀,可越是优秀的人身边围着的女人也不少,倒不说这人多风流,就是选择太多,怕是不定性。 乔敏其实也听说过熙子口中的表哥,说了句,“不用了,我的确没什么时间。” “其实见一面也不耽误多少时间的,可以让我表哥来找你,不浪费时间的。” “真不用了。” “敏敏姐——” “熙子。”虞倦洲皱了眉头,“别强人所难。” 熙子一瘪嘴,显得几分委屈,“我这不也是为敏敏姐好吗?” 虞念开口说,“熙子啊,你的心意乔敏是领了的,但说实话,乔敏身边优秀的男子多着呢,只要她想,那男子都是成批成批往上扑的,所以她的终身大事你就别操心了,她是真没时间。” 乔敏就此告辞了。 刚出餐厅大门,虞倦洲就追了出来,“敏敏。” 乔敏心口一窒,顿步。 转过身,就面色平静了,“有事?” 虞倦洲叹气,“熙子在人情交往这方面有欠缺,你也别怪她,她也是小女孩心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乔敏看着他,目光异样。 虞倦洲被她看得不自然,“怎么了?” 乔敏说,“我不是这么认为的。” “什么?” “在我认为,熙子反倒是很有心机的姑娘。”乔敏直截了当,“你是知道我性子的,有什么就说什么。熙子喜欢你,你认为她不知道你以前的事?包括咱俩的事。” 虞倦洲一怔。 “咱俩虽说没有对外承认什么,但也不少人看见了你我同出同进,尤其是杂志社的人。熙子只要有心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她真的单纯?单纯的话就今天就不会贸然找到餐厅来,不过就是给我个下马威罢了。虞倦洲,这番话我本不想说的,你现在对她正上头呢,看到什么都是好的,哪怕她的算计落在你眼里都成了单纯可爱。你回去告诉熙子,不用那么处心积虑做什么,你的心思本来也不在我身上。” 她一口气说了长长的一段话,将心里的滞闷尽数倒出。 “还有我的终身大事也不劳她来操心,你姐说的没错,只要我想,有大把的男人在,甚至我想结婚了,比她表哥优秀的男人也是大把存在的。” 话毕她转身就走了。 虞倦洲愣是一句话没说出口,呆呆地看着乔敏的背影。 心里像是有刀子划过似的疼。 回到包房,却见熙子泪眼朦胧的。 虞倦洲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熙子一下扑他怀里,泣不成声的。 虞倦洲愕然。 虞念一脸无奈,说,“熙子说她也是好心,想介绍表哥给乔敏,没想惹乔敏生气。” 虞倦洲低头跟熙子说,“乔敏没生气,你多想了。” 熙子哭得更是梨花带雨的,搂着他不撒手,“倦洲,我是不是个很讨人厌的人啊……” 虞念用胳膊肘轻轻一碰江年宴。 江年宴看戏也看够了,清清嗓子说,“公司临时有视频会议,阿洲,今天就先到这吧。” 虞念也跟着起身。 怀里的女孩还在哭,见他俩又要走,一时间虞倦洲有点顾不过来。 “姐,你也跟着走?” “阿洲,你出来一下。” - 出了包房,确定走到里面人听不见了虞念才停住脚步。 虞倦洲跟在身后,:“姐,怎么了?” “两件事。”虞念很干脆利落的,“第一,有关千城的事你一个字都别跟熙子说,虽然是你女朋友,但对我来说还是外人,我不想你有任何闪失。” 虞倦洲说,“放心吧,这件事我也没打算告诉熙子。” 否则今天吃饭也不会故意落下她。 “第二,”虞念抬眼看他,“你有多喜欢她我管不着,但是我不喜欢她,很不喜欢,所以这就是我的态度,你需要知道。” 虞倦洲微微一怔。 - 上了车,虞念捂着胸口直喘气。 江年宴笑问她怎么了。 “气的。”虞念的脸色很难看,“再待下去我非得憋出病来不可。” 这个熙子对乳腺太不友好了。 江年宴伸手,“我帮你疏通疏通。” 虞念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说虞倦洲是傻还是瞎?平时挺精明的人,怎么就看不出熙子的算计来?什么听朋友说他在那家餐厅?我都怀疑熙子是不是在虞倦洲身上按了追踪器!” 江年宴相比来说冷静得很,“你息怒,感情的事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阿洲看上的姑娘,你说多了也不合适。” “你不觉得熙子太过分了吗?” 江年宴表态得十分清晰,“是挺过分。” 虞念一挥手,“算了,问你也是白问,那么娇滴滴的小姑娘,你们男人见了都走不动路了吧。” 江年宴哭笑不得的,不是,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手机响了。 一个座机号。 虞念刚接起的时候没好气,可刚听了一句后态度就变了,轻声说,“好,我马上过去。” 结束通话,江年宴询问。 虞念看着他说,“奶奶让我去趟医院……” 第361章 很奇怪的态度 江老太打这通电话本身就奇怪。 这个时间管家会在,江家的其他亲属们也都会去。 以江老太在江家的地位,她的病房不会少人。 再者说,江老太知道虞念很忙,平时想她的时候那都是斟酌再斟酌的才通电话,像是今天这般直接要求她去医院的行为倒是罕见。 江年宴表示出了为难,他马上还要开会走不开。 “你忙公事,我去医院就行。” - 虞念临去医院之前买了些水果和江老太目前能吃的糕点。 别看江老太上了年龄了,反倒爱吃甜食了呢。 好在江老太没糖尿病,所以吃甜食上倒是没太多顾虑。 但虞念考虑到甜食会产酸刺激胃,所以糕点还是可着少糖的来。 等到了病房,意外发现就只有管家在。 其他人呢? 江老太靠在病床上在小桌上用餐,餐食精致营养,看得出管家是费尽了心思,许是这次江老太中毒住院心里内疚吧。 “我嫌吵闹,就让他们都回去了,我又不是什么大病,再住一晚上我就打算出院了。”江老太招呼虞念上前坐。 虞念将手里拎的东西如数交给了管家,走上前,在小桌对面坐下,轻声说,“大家也是关心奶奶。” 江老太看了她一眼,“我活到这把岁数了,谁是真心关心我谁是虚情假意的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虞念微微一笑,没多嘴。 江老太说,“今天叫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 虞念一听这话心里一激灵,第一反应就是,老太太要问她和江年宴的事。 但其实这一路上虞念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那天江年宴来了个快刀斩乱麻的,实际上弄得不欢而散。 处于江老太的那个位置,的确是不可能同意他俩在一起。 更何况之前还有那么一档子事呢。 要是劝说她放弃怎么办? 虞念也想过。 她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跟江老太好好聊聊她和阿宴的故事。 想到这,虞念的后脊梁微微挺直,看向江老太,“您问。” 江老太的目光朝旁边看了一眼,但像是不经意似的。 她问,“我是你的奶奶,现如今我住院了,你是不是应该经常过来看看我?” 虞念一怔。 一时间有点懵了。 什么? “奶奶,您说什么呢?” 话音刚落,就有护士敲门进来了,例行体温检查。 本来有外人在,刚刚的话题就该戛然而止了。 不想,江老太不依不饶的,甚至还开始朝着咄咄逼人的方向去了。 “我的要求很过分吗?你是晚辈,你没回南市的时候你住谁家吃谁家的?现如今我住院了,命悬一线,你呢?作为孙女的我不指望你能在病床前尽孝,但过来看看我总行吧?” 直接当着小护士的面。 小护士听了这番话后下意识抬眼看了看虞念,然后走上前一清嗓子,“江老太,该量体温了。” 江老太没对着小护士不悦,接过体温计夹在了腋下。 老太太矜贵,所以量体温也得用最精准的传统水银体温计,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她在测量体温,小护士就很安静地站在床边。 虞念百口莫辩。 是。 自从江老太转到这里后她就没怎么守着病床了,毕竟有管家在,老太太都是被管家常年照顾惯了的。像是之前那家医院,有明文规定的,所以都是她来守夜。 “奶奶,您是怎么了?我不是来看——” “是来看过我,但前后加起来那点可怜的时间啊,你是我孙女,平时你工作忙连个电话都不打,也不回来看看我也就罢了,知道你们年轻人时间就是金钱。可你现在不是就在北市了吗,过来陪我聊聊天都不行?”江老太打断她的话,又是一番苦口婆心。 小护士在旁站着,看向虞念的眼神里多了一些异样。 虞念不用对视也能感觉到小护士的眼神,想着毕竟有外人在,也不好辩驳什么。 便给江老太道歉,“奶奶教训得是,是我想得不够周全做得不够好,您消消气。” 江老太夹着体温计,整个人就靠在床头上了。 虽然没怒火,但接下来的话说得就不是很好听了。 “虞丫头啊,你摸着良心问问看,自打你认了江家这门亲之后我对你如何?江家直系这边我没有孙女,可不就把你看作比亲孙女还要亲的人吗?五年前你寸步难行,是不是我这个老太婆帮你走出囹圄?你认我为奶奶,你去看看外界有多少人都是因为这层关系才给了你几分薄面?你现在翅膀硬了,就不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虞丫头,你这么做真是寒了我老太婆的心呐。” 虞念有一瞬的惊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江老太这是怎么了? 可再看那小护士满脸鄙夷,虞念就不说话了。 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小护士提醒江老太时间到了。 体温计拿出来,小护士看了看说,“您体温正常啊。” 临走时还不忘安慰江老太,“您可千万别生气啊,这身体才刚好,不管什么事先紧着自己的身子最重要啊。” 江老太轻叹,“瞧见没,这里的护士都比自家的孙女关心我。” 等小护士走了后,虞念这才开口,“奶奶,您是怎么了?还是我真的哪里做的不好,您说我就行,可千万别动气。”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想着刚刚是不是江老太故意说给小护士听的,可意图是什么呢? 虞念一直没想明白。 然后回头再一想,刚刚江老太在讲那番话的时候目光是扫了一眼外面,那十有八九就是等着小护士进门后她才一通输出。 于是她又问,“奶奶,您是故意的吧?” 岂料江老太的神情可没缓和,她不悦地看着虞念,“我有说错吗?” 虞念心里犯嘀咕。 难道是因为她和江年宴的事? 老太太心里不满,但又拗不过江年宴,所以把气撒她身上? 可她觉得江老太不是这种人呢。 “奶奶,我知道前两天的事让您很生气,我和——” 虞念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被江老太给打断,显然她是不想听虞念说这件事的,语气不算友善,“陪我到外面走走。” 第362章 一切都很诡异 这个时间医院花园里的人不多。 实际上能来这家医院的也都非富即贵,所以相比公立医院,这里的环境就是很安静了。 虞念小心翼翼搀扶着江老太。 医院的绿化做得好,植被旺盛,花园里珍奇品种不少。 这一路上江老太都没像寻常那样跟虞念热情聊天,板着脸,甚至很明显得对她不满。 虞念诗图打破僵局。 笑说,“如果我母亲看见花园里的这些奇珍肯定高兴坏了。” 说到这儿她又补上句,“母亲的事儿我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呢,我母亲的情况大有好转,她还说呢,等再恢复恢复就来看您。” 江老太轻哼一声,没说什么。 虞念觉得心里憋得慌,轻轻拉住江老太,“奶奶,您要是对我不满的话您就痛痛快快地骂我一通吧。” 江老太皱眉,低头看着她的手,情绪变得很是强烈,“放手!” 虞念见状就觉得江老太很不对劲了,在外人面前一改常态呵斥她不说,现在四下都没旁人了,她怎么还是这样的反应呢? “奶奶,您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看东西晕不晕?”虞念担忧地问。 怕是菌子的后遗症啊。 不料江老太表现出很激动的情绪来,“我都说了!放开我!” 虞念被江老太的情绪惊到了,紧跟着老太太就甩开了手。 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就见江老太一脚踩空,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台阶不算高,可对于江老太来说,哪怕是磕碰了一小点那都是大事。 江老太摔在那起不来了,头还磕了一下。 等虞念反应过来时江老太已经开始哭喊了,“你、你这个不孝的!你竟然这么毒的心!” 恰好就有医生经过,看到这幕后惊讶,赶忙上前。 虞念也赶紧上前,“奶奶,您怎么样?能起来吗?” 医生也过来了,警觉地看着虞念,“怎么回事?老太太怎么摔倒了?” 那眼神很明显,就是觉得是她推的。 虞念一时间无奈,她没回答,上前搀江老太。 不料江老太一把将她推开,“不用你假惺惺!我只不过是说了你两句,你竟然狠心把我一把推下来?虞念啊虞念,你太让我寒心了!”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 都凑上前。 见这一幕后都赶忙帮着扶老太太。 医生没让。 “老太太是摔倒的,先别动她。”医生又打了电话叫人来。 打电话的过程里还盯着虞念,那眼神十分的不友善。 虞念都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江老太还指着她控诉,“我毕竟是你奶奶,你竟然能做出大不孝的事!” 周围人指指点点的。 “年纪轻轻怎么心思这么恶毒啊?” “自己的奶奶都能下得去手啊?” “就算是陌生人,也不该这么做啊。” 众说纷纭的。 虞念百口莫辩。 重要的是,她觉得这个时候也没必要解释什么。 显然这是江老太的存心诬陷。 她根本就没推老太太。 而且刚刚她看得清楚,老太太距离台阶还有几步远呢,就算真的踩空最多就是踉跄一下,怎么都不会说跌下台阶。 只有一种可能。 是江老太故意摔倒。 面对周围的指指点点,虞念陷入沉思。 她不相信江老太会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她所做的这些事是要给谁看? 给江年宴看? 告诉他,他看上的女人是有多恶毒? 是这样吗? 来了两位医生和护士,抬着担架,身后还跟着管家。 管家见这幕后大惊失色,赶忙冲上来查看江老太的情况。 然后扭头冲着虞念不悦道,“虞小姐,我家老太太真心当你是亲孙女对待,你怎么能这么对老太太?你这是要做什么?就因为老太太在病房里说了你两句你就怀恨在心?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害死人的!还是你巴不得老太太出事?” “我没有——” “在病房里你跟老太太起争执我可是在场的!虞小姐,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平日里老太太对你不好吗?就是怕你受委屈,所以老太太二话没说认了你!五年前你走投无路投奔江家,要是没有老太太的帮衬你能有今天?现在倒好,嫌老太太碍事了是吧?”管家也是咄咄逼人。 “快别说了,赶紧抬老太太去做检查,通知其他家属来医院。”医生说。 - 二十分钟后,江家陆陆续来人了。 管家一五一十将事情讲了出来。 江老太还在做相关检查。 唐慧闻言后指着虞念的鼻尖就骂,“你怎么这么阴毒?老太太欠你什么了?对你那么好的人你怎么忍心推她?” 江年泰脸色十分难看,说话也是不客气,“虞念,我知道你现在羽翼丰满了,但做人不能太过分太张扬!你这是故意伤人,我可以报警抓你的!” 虞念很冷静地说,“我从没跟奶奶发生过争执,我也没推奶奶。” “那你的意思是老太太自己主动摔下去的?”江年启冷笑。 虞念抿唇,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情况再乱她更要保持冷静,她需要分析出老太太的目的所在。 很快江年宴也赶来了。 见气氛不对劲,警觉地问怎么回事。 唐慧冷哼,“快看看虞念做得好事吧!幸亏有医生经过,否则还不定能发生什么呢。” 江年宴皱眉。 管家上前,将在病房里和老太太摔倒的事都跟江年宴说了。 但管家一口咬定病房里两人是起了争执。 “当时护士也在场,都能证明。”管家说,“护士走了之后,虞小姐就说了不少难听的话,老太太当时其实挺不高兴的,但还是想缓和两人的关系,就想着到花园里散散步,顺便把话说开了。谁想到就能发生这种事啊?” 虞念看着管家,平时就老实忠厚的人,撒起谎来倒是有模又有样的。 江年宴走到虞念身边,低声问她,“怎么回事?” 虞念抬眼看他,看着看着突然问,“你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江年宴闻言一愣,“我?我应该知道什么事?” 虞念看了他好半天,末了才说,“我没推老太太,在病房里老太太是说了我两句,但远没到管家口中起争执那么严重的程度。” 第363章 好,我知道了 证词听两面。 但唐慧等人只听一面之词,闻言虞念的话后又是咄咄逼人,尤其是唐慧,说出来的话不是很好听,认为虞念在装可怜。 唐慧说,“老三,知道你心疼虞念,但物是人非,现如今她可不是什么落魄千金了,人家是上市公司主席,可不用再看人眼色行事了。” 说这番话很明显的阴阳怪气。 虞念没理会唐慧的这番话,也不没有辩驳的意图。 这里所有的人架起来,都不如江年宴的一句我信你来的重要。 所以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唐慧,然后又风平浪静地移开目光。 就这么一个反应,一下让唐慧破防了。 唐慧可巴不得见虞念歇斯底里地跟她吵呢。 在她认为,她儿子所经历的一切不幸都跟虞念悔婚的那刻起开始。 所以见虞念竟连搭理都没搭理她,气得直跳脚,“你这是什么态度?再不济我都是你的长辈!你竟然这种态度?瞧不上谁呢?” 正吵嚷着,江欣急匆匆赶来了,大老远就听见唐慧的大嗓门,一个头两个大的,“大嫂,你这么大吵大闹的不怕被人看了笑话啊?” 唐慧冷嗤,“始作俑者都没觉得丢脸呢,我丢什么脸?” 虽然这么说,但嗓门是小下来了,因为江年泰瞪了她一眼。 江欣在来时的路上大致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她上前看着虞念,小声问,“你是被人冤枉的吧?或者是老太太的毒性还没解呢?” 虞念抬眼,她没对江欣解释,却是看向江年宴,问她,“你信我吗?” 江年宴从来了医院到现在始终沉默,他的态度让虞念心里没底。 江年宴垂眸看她,“那我问你,你有做那些事吗?” “没有。”虞念语气坚决。 江年宴微微点头,“好,我知道了。” 虞念一怔。 江年宴没多说什么,因为老太太的检查做完了,他去找医生。 江欣笑,小声说,“他是绝对相信你,念念,我也相信你,我觉得肯定是老太太体内还有毒性呢,据说有的菌子毒性特别大,以为是清除了,但实际上还有残留。” 虞念听着这番话心生感动,说了声谢谢。 - 老太太的伤在头,摔倒的时候磕破了。 伤势虽说不严重,可事件的性质很严重。 唐慧咋咋呼呼的,“妈,您都流血了,这就是蓄意伤害!能报警的!” 老太太脾气挺大,一挥手把桌上的水壶给甩地上了,咔嚓碎了一地。 吓得唐慧赶忙噤声。 老太太皱眉瞪着江年泰,“你自己老婆管不住吗?在病房里吵吵嚷嚷的,嫌我命长是吧?” 唐慧刚要开口解释,老太太就呵斥了一嗓子,“都给我走!” 江年泰命唐慧闭嘴。 - 除了管家,其他人都被赶走了。 包括江年宴。 甚至都不给虞念解释的机会。 看见虞念就很烦躁地挥手,示意她赶紧走。 江年启也被老太太给骂了。 因为江年启问老太太,虞念做出这种事就这么饶过她了?至少得让她当着江家所有长辈的面跟您道歉。 老太太又给江年启一顿骂,让他滚回家去,别在她眼前晃悠,让人看着心烦。 等从医院出来后,江欣嘟囔着,“这老太太可真是的,对谁都发脾气,我现在更加确定她还是被菌子的毒性影响呢。” 江欣有约会,也没跟虞念多聚。 或许在她心里,这件事原本也不叫事,再说了,她也绝对相信虞念是无辜的。 “我觉得当时不管谁在身边都会遭殃,至于管家的证词也不足为信,毕竟管家没跟着去花园不是?”江欣临走前还不忘安慰虞念呢。 江年宴问江欣,“你这又急着跟谁约会?” “一个小弟弟,超帅,超有型。”江欣不遮掩。 江年宴略感无奈。 江欣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 江年宴说,“最好别让母亲知道,否则还不定发多大火呢.” 就江欣感情的问题,江老太可谓是操碎了心,多少名家子弟都给介绍过,她愣是没一个看上的,反倒总是交往些不定性的。 江欣给出的理由是,我本来就不定性,为什么要找个男人来拴住我?还有,结婚之后不管什么样的家庭最后面对的难免是一地鸡毛,我为什么要自找罪受?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江欣就是还没遇上能让她死心塌地的那个人。 上了车,一路往江年宴的住所走。 全程车厢里都很安静。 江年宴始终不说话,可瞧着面色又不像是在生气,眉眼间从容淡定。 虞念也不知道说什么。 跟他解释? 在医院里很明显他是相信了的。 一时间虞念也只能保持沉默。 直到手机响,这才打破了车里的安静。 是虞倦洲打来的。 竟也知道了医院里发生的事。 虞念惊愕,“怎么都能传到你耳朵里?” “都在生意圈子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圈子里就能传开了,当时是有人看到了吧?你一句我一句的,这事儿不就扩散了?我想京圈也都知道了。”虞倦洲跟她说。 虞念轻叹。 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虞倦洲问,“怎么样?老太太还是不清醒的状态?” 一看就是不相信她能干出那种事来。 这种被信任的感觉很好。 可外界又能有几个相信她的呢? 不,外界更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结论。 虞念轻声说,“看着倒是挺清醒的。” “我还以为菌子的毒还没清除干净呢。”虞倦洲风轻云淡地说,“我那个朋友,我管他叫东子的那位你还记得吧,前些年跑去亚马逊野外生存,误食了毒蘑菇,被送到医院抢救之后好是好了,但事后还是疯癫了一个多星期,可见毒蘑菇的潜伏期有多长。” 虞念就在这边听着虞倦洲的喋喋不休,心口泛暖,心知肚明他这是在安慰她,着实是想尽了办法。 聊了大半天,等车子停下来后虞念才反应过来,结束了通话。 抬眼一看,还没到家呢。 正纳闷,就见江年宴解开了安全带,跟她说了句,“稍等一下。” 话毕,他下了车。 第364章 会被戳脊梁骨的 虞念奇着怪呢。 就见江年宴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不远处的24小时便利店。 虞念也没当回事,或许是去买水了。 就这样等了能有五六分钟,江年宴出来了,手里拎着袋子。 等上了车后,虞念才知道他进店里买什么去了。 一碗热气腾腾的关东煮。 虞念一愣。 江年宴说,“你晚上没吃东西吧,平时就喜欢吃关东煮,我查了查,这家的关东煮最干净了。” 虞念没料到他会想到这层,原本在医院里就闹闹腾腾的。 她接过,良久后说,“你能买关东煮,倒是让我很意外。” 在江年宴眼里,关东煮都算是零食了。 江年宴没急着开车,替她掰开了竹筷子,两只筷子上下蹭了蹭,确定没有毛茬能扎到手才作罢。 将筷子递给她,轻声说,“今天情况特殊,你受到了惊吓,所以准许你吃些不健康食品来使自己开心开心。” 虞念抬眼看着他,虽然在心里揣度着他的想法,可硬是没想到他能这么说这么做。 江年宴见她一瞬不瞬地瞅着自己,笑说,“不过还是尽量少吃,不要贪多,否则肠胃不舒服还是自己受罪。” “除了这些,你还想说什么吗?”虞念问。 江年宴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赶紧吃。 并没有想说什么的意思。 就这样,等虞念吃完后他替她扔了垃圾,这才开了车。 虞念以为他会一直不提医院的事,都一路了他都闭口不谈。 等到了家,简单洗漱后江年宴将她拉坐在沙发上,这才开口说,“念念,你把今天在医院里的事一五一十说一遍。” 虞念见状,便将今天发生的事全都说了。 这期间江年宴始终在安静的听,没有打断她的时候。 直到虞念讲完,江年宴才开口,“也就是说,管家也在帮着老太太撒谎呢。” 虞念靠在沙发上,微微偏头看他,“这么说,你是完全相信我了?” 江年宴下午的时候一直在忙公事,又折腾到医院里,眼下是有些倦怠了。但他是笑看着虞念的,似听见了笑话。 “我从来没怀疑过你,在医院的时候你不就说了吗,你没做过。” 虞念一愣,随即说,“我看你一直不说话,心里没底。” 江年宴哭笑不得,“我一直不说话是在想这件事,另外,也在想你吃什么既能填饱肚子又安全健康,这个时间了,我估计你也没心情去餐厅吃饭。” 虞念哑然失笑。 然后问他,“那你怎么看这件事的?” 江年宴思量着说,“老太太肯定是心疼你的。” 虞念嗯了一声。 然后就是…… 静悄悄。 “没了?”虞念问。 还一直等着呢。 江年宴嗯了一声,“没了。” 虞念:…… “也就是说,你这一路上的沉思最后就得出这个结论?” 江年宴笑,“这个结论还不够吗?” 虞念一愣。 思量半晌后,她心底之前的那个想法就愈发清晰了。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太晚了,你要好好休息了。”江年宴没跟她说太多。 虞念微微皱眉,“你不打算跟我好好聊聊?” “目前该聊的人不是你。”江年宴抬手抚她的头,“所以你早点休息,日后要打的仗或许不少。” - 虞念睡到大半夜就突然惊醒了。 也没做梦。 就是冷不丁的醒来了。 身边不见了江年宴。 虞念也没惊讶,平时也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中势有海外业务,有时候公事急了也会顾不上时差,所以江年宴大半夜爬起来开会的情况也是有的。 但今天发生了医院事件,所以虞念留了个心眼。 她起身,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 朝着书房的方向去了。 赤脚走在地毯上,绝对是悄无声息。 夜里安静。 所以从书房里传出来的隐隐声音就能引起虞念的注意。 书房的门没关严。 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听到声音还是没问题的。 是江年宴在打电话。 嗓音低沉,仔细听着还有些无奈。 “您这么做是能一劳永逸了,但念念会被外界戳脊梁骨。”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 后来听江年宴道,“真要是有什么就冲着我来,这件事说白了您不可能做到两全其美,念念一旦在这件事上名誉尽损,那岂不是违背了您的初衷?她一手扶起虞氏不容易,我不能看着外界的浪潮把她给吞了。” 虞念靠在墙上。 静静地听着里面的谈话。 虽然江年宴的嗓音压得很低很低,而且还有不少话她听不清,但仅仅是通过听到的这些话,她也能判断出个七八分了。 跟她能想到的可能性十分吻合。 显然江年宴是在跟江老太通电话。 这个时间了,老太太竟然没睡,虞念想到这一层后,心头几番不是滋味。 她没有继续偷听下去。 又悄无声息地回了卧室。 幽暗中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愣神。 她在想,既然这是江老太的一番良苦用心,那么她就要配合老太太演下去才好。 跟江年宴好,这条路是她的选择。 人不能太自私,不能说只图着好处和快活,一点责任都不承担吧。 没一会儿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虞念马上闭上眼睛。 很快,男人上了床。 轻手轻脚的,生怕扰醒她。 等男人躺下后,他就顺势将她轻轻揽入怀里,一贯的睡觉姿势。 虞念也趁机往他怀里贴了贴。 这一刻心都是满的。 她在想,唐慧说得对,好歹都是上市公司主席了,总不能一直躲在江年宴身后,让他保护自己一辈子吧。 - 翌日,江老太果然有所行动了。 她出了院。 第一件事就是唤虞念回江家老宅。 虞念心知肚明,看来昨晚江年宴的那通电话里并没有跟江老太达成意见一致。 因为江年宴在听闻江老太唤虞念去老宅后,显然面色紧绷了不少。 他说,“我们一起回去。” 是他亲自开车。 这一路上江年宴都在叮嘱虞念,“到了老宅后一切都要听我的,医院里的事不要认,不管什么事都让我来处理,听明白了吗?” 虞念点头,“听明白了。” 江年宴见她这么好说话,诧异了片刻,随即道,“真能做到一切都听我的?” 虞念笑着轻推他一下,“真的呀,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了,快开车吧,别让老太太久等了。” 第365章 江家的规矩得守 等江年宴和虞念回到江家老宅的时候,这才发现不但是江老太回了老宅,还有江家的不少长辈们都在了。 江欣也回来了。 脸色不大好看,瞧见他俩后时不时给他俩使眼色。 意思很明显,要他俩一切当心。 就江家目前这架势,都有三庭会审的味道了。 江老太坐中间,其他长辈们在两侧。 家中一位长辈开口了,虽没气急败坏,但语气也是相当严肃的。 他提及了医院里的事,问虞念,“你是晚辈,又是当初老太太一心要认下的孙女,可以说老太太对你的疼爱一点都不少。我们这些长辈别的不求,就求家里平平安安的。江家是属于京圈不假,但照比京圈里的其他家规矩要森严很多,这是江家人一代代留下的规矩,其中不敬尊长这是大忌讳。当然了,我们也考虑到老太太身体的缘故,可能会存在心情不好牵扯到了无辜的可能,我们也给你机会解释,不会平白无故地冤枉任何一个人。” 江家规矩严,关于这点是众人皆知的。 像是之前江择犯错,江年启犯错,那都是经过了很重的惩罚,甚至还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在集团边缘化,直接折损了利益。 虞念当年是正式认过亲的,那一切就得严格按照江家的规矩来。 她刚要开口,就听江年宴说,“念念性子温和,向来是尊重老太太的,这么多年虽说人在南市,可三天两头的问候电话是不少的,还有逢年过节,念念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老太太,送出去的礼物也是选了再选。老太太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心里记得比谁都清楚,诸位长辈们如果不信,单是查通话记录即可。念念一心都亲着老太太,怎么能被扣上不敬尊长的帽子?” 他语气平淡,却又威严。 虞念在他身边,虽没抬头看他,可心里头暖暖的。 长辈们面面相觑。 江老太皱着眉头看着江年宴,没说话,神情却是严肃极了。 江欣提着一口气瞧着眼前的状况,也不知道江年宴这出口帮衬的是错是对。 那位长辈又开口了,“老三,你这么说,意思是你母亲撒谎了?” “母亲这个人的脾气秉性诸位长辈们都知道,是个明事理的人,所以这件事也不是说母亲在撒谎。”江年宴不疾不徐地说,“母亲是中了菌子的毒,据说那种菌子毒性很强,虽然洗了胃,但体内还会残留毒素,会影响一些基本判断。” 长辈们看向江老太。 良久后,有长辈问,“老太太,是不是这样的?” 江老太没回答对方,目光就是很平静地落在虞念脸上,“我要你来说,昨天在医院里的事。” “母亲——” “我在问她。”江老太不悦地打断了江年宴的话。 所有人的目光又落虞念脸上。 虞念知道江年宴在看着她,只要她抬眼跟他目光相对,绝对是能看到他眼里警告的。 她轻声开口,“是我的错,昨天我在医院的确是态度不好,奶奶说了我两句我确实是不耐烦的态度。在花园里我无心伤害奶奶,但奶奶也是因为我摔下了台阶,说到底就是我的错。” 她一口气说完,看向诸位长辈,“既然我是江家认下的孙女,那么我愿意一切都按照江家的规矩来,我无半点怨言。” “虞念。”江年宴蹙了眉头。 江欣也神情复杂地瞅着虞念,想说什么,可也忍下了。 “小叔。”虞念这才抬头看向江年宴,却是中规中矩地唤他,“谢谢你替我说话,可是我既然做错了事那就该认,伤害了奶奶是我的不对。” 江年宴面容紧绷。 另一位长辈开口了,“其实你小叔刚刚说得也不无道理,你素来懂事,以前还在北市的时候你奶奶没少夸你,怎么这次突然就忤逆长辈了?” 话里话外都有了质疑。 虞念道,“可能是因为公司的事太多,有时候未免会有些烦躁。” 江老太睨着那位长辈,“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是在怀疑我?” 那位长辈忙解释,“您误会了,这只是我的疑惑,毕竟念念的性子向来很温和的。” 江老太冷哼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最先开口说话的那位长辈看着虞念,“既然你承认了,那你又知不知道不敬尊长在江家要受到惩罚的?” “我知道,我愿意接受惩罚。” “不行。”江年宴说,“你——” “小叔。”虞念轻声打断他的话,“我不是小孩子了,是我该去面对的就不能逃避。” “你知道你要面临的后果是什么?”江年宴压低了嗓音,语气严肃。 虞念冲着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但你怎么能判定这不会是最好的结果呢?” 江年宴一怔。 虞念转头看向诸位长辈,“请长辈们惩罚。” 江欣马上道,“妈,您大人有大量啊,念念她——” “让你说话了吗?”江老太皱眉,呵斥了一嗓子。 江欣抿抿唇,眸底担忧。 最先开口的长辈见大局已定,威严开口,“既然这样,那你就按照——” “就让她去跪祖训堂吧。”江老太冷不丁说了句。 其他长辈们纷纷惊讶,“只是去跪祖训堂?” 就连虞念都愣住。 江年宴看着江老太,眉间有思虑。 “我是当事人,我说怎么罚就怎么罚。”江老太说着冷哼,“人家母亲还在世,真要是打坏了,你们怎么交代?” 长辈们面面相觑的。 一位长辈问,“老太太,你说这话不对,她是认过江家亲的,那就是江家人,坏了江家的规矩自然就要去领江家的惩罚,在这点上就连虞夫人也是要认的。” 江老太淡淡说了句,“认了亲虽说是江家人,可毕竟骨子里流的不是江家人的血,你是想让我以后受虞家埋怨?说到底都不是自己亲生的孙女,对她再好记不住,对她坏一点她可是能记一辈子的。” 虞念抿着唇,敛眸不说话。 江老太起了身,“就这么决定吧,让她去祖训堂跪着,这期间任何人都不准去看她。我乏了,大家都散了吧。” 第366章 忤逆长辈之言 当天,虞念就去跪了祖训堂。 照这架势,不在里面待上个一天一夜可能不会算完。 在早先,虞念以为祖训堂就是老宅里最深的位置了,问过下人之后才知道,比祖训堂还有一处更深的屋子。、 只是那屋子一直封着的,不对外开放。 至于屋子里是什么,不管是年轻的还是上了年龄的下人都不清楚。 都说或许管家知道。 但管家自打在医院里说了那些话后就避着她。 虞念心里却是隐隐有感觉。 也许,江家实行家法的地方并没废,还存在着,只是一直关着而已。 那个屋子,就是实行家法的地方。 说是跪祖训堂,实际上跪不跪的没人看着。 就是下人将虞念带到祖训堂后,跟虞念说,等到点用餐的时候会有人送过来。 刚要关门,江年宴就一手挡住了。 下人脸色有些惊吓,赶忙说,“三少爷,您还是别为难我了,我还得回去跟江老太交代呢。” 江年宴跟下人说,“你正常回去交代,我跟她说几句话。” 下人职责所在也不能离开,就退得稍微远点的距离候着。 江年宴刚刚一直压着的情绪现如今在眸底翻腾体现,他拉住她的胳膊,咬牙,“怎么不听话?” “听你的话,结果呢?”虞念的情绪很平稳,抬眼看着他说,“其实老太太的意图咱俩都猜得差不多了,你觉得呢?” 江年宴直截了当,“老太太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在找个借口切断你跟江家的关系,但这样一来,受委屈的是你。” “受委屈吗?我没觉得受委屈。”虞念轻声说,“如果想做一件事,抽筋断骨和只伤及了脸面你选什么?要我选,我就选后者。当今社会,谁会真的在乎谁的脸面好不好看?不过就是转瞬即逝的茶余饭后罢了。可是江家的规矩我懂,你觉得如果不是老太太发话让我来跪祖训堂,依照那些长辈们的意思,他们该要如何罚我?” 江年宴没说话。 可心知肚明,皮肉之苦在所难免。 当然,或许皮肉之苦只是轻的。 虞念细皮嫩肉,哪能挨皮肉之苦? 所以江年宴也知道老太太已经徇私了,故意那么说,无非是想让那些长辈们没办法反驳她让虞念跪祖训堂的决定。 “我也知道你的想法。”虞念冷不丁说。 江年宴眸波微微一颤。 “那天你其实不是去公司办事,而是去找老太太了,是吧?”虞念一针见血。 江年宴在外极其注重形象,尤其是面对公事的时候,但那天他从外面回来一身休闲,根本就不是处理公事去了。 江年宴知道瞒不过她,轻声说,是。 “所以你怎么想的,怎么打算的我怎么能不知道呢?”虞念抬眼看着他,“咱俩的事早晚会被外界知道,而且你也有意要知会江家长辈。你想将一切的责任都扛你身上吧?家法其实是存在的,只不过这么久了再也没发生过那位长辈的事,而咱们的事足够能让江家再去打开家法室。” 她说,“之前是死过人的,别说是我了,就连老太太都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所以相比之下,人命和脸面孰轻孰重?” 她顿了顿,接着道,“老太太知道你的想法,但她也了解我,你受罚,我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会内疚会自责,虽然可能最后家法用不到我身上,可我怎么能看着你面临危险?这辈子我都别想安心,最后极有可能我为了保全你而放弃你我的关系。” 江年宴抿着唇,下巴的弧度锋利僵直的。 他在压抑着某种情绪,眼眸里尽是沉重和黑魆的情感。他的呼吸渐渐转促、转粗。抬手控着她的肩膀,恨不得想将她捏碎。 良久后他开口,嗓音粗葛,“什么叫放弃你我的关系?虞念你给我听清楚了,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遇上什么事都不准这么想,也不准这么做。” “难道眼睁睁看着你被打死?”虞念哭笑不得。 江年宴皱眉,“你真当我是瓷娃娃呢?” 虞念说,“我知道你身手厉害,可面对家法你总不能反抗吧?当然,主要是我不想面对那么复杂的情况,这是关键。我们明明有捷径可以走,而且这捷径还是老太太亲自给的,我们为何不走?” “可是——” “老太太深思熟虑,这条路表面看着对我不利,可深想一下,跟江家的惩罚相比,这已经是对你,还有对我最照顾的方式了。你当那些长辈们不会多想?只不过他们想得没那么深,还不知道你我的关系罢了。” 江年宴知道她聪慧。 也知道其实从理智出发的话,老太太所选的这条路的确是很利于他俩。 他伸手将她拉了过来,轻轻搂住,低声说,“你在这里面,我却什么都不能做,这样一来我就像个废人似的。” “别瞎说。”虞念阻止他这么想,“这才是刚开始,之后的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能担起来的。” 江年宴搂紧她。 虞念笑说,“这么说吧,你再不想,现在木已成舟,你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把这件事全推翻,到时候让江家所有长辈都知道老太太的心思?那日后老太太再想出面护着咱俩就难了。” 江年宴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他就是不舍得。 良久后他说,“不会让你在这里待太久的,还有,别傻乎乎的真跪那,没人看着你。说白了,祖训堂里挂着的祖辈画像跟你也没关系,也没血缘关系,不用跪。” - 虞氏集团主席虞念因得罪江家老太太而被罚跪祖训堂一事在京圈里传开了。 具体原因众说纷纭。 大家都有各自的分析,然后传来传去总会变了摸样。 最后说什么的都有。 但很快,江家就给出了一个理由和一个决定。 先说决定。 因为这个决定是江老太亲口说的,态度十分坚决—— 即日起,虞念与江家的认亲作废,她与江家再无干系。 理由就是:虞念作为晚辈,忤逆长辈之言。 第367章 断亲 江老太给出的断亲理由,十分值得外界去推敲。 这件事是瞬间引爆全网的。 换言之,不管是京沪圈还是富豪圈,尤其是普罗大众都知道了这件事。 不同圈就有不同的反应。 普通民众:??? 典型的满脑子问号的那种。 只是忤逆长辈,还是之言就断了亲? 换句话说就是,做晚辈的跟长辈的顶了几句嘴就被逐出家门了,而且还不是简单的把人赶出去那么简单,是从此之后再不是亲人关系那么决绝。 这在普通民众眼里甚是觉得可笑。 纷纷在网上玩梗。 什么儿子打碎了一只碗,逆子!竟敢吓着长辈,逐出家门永不相见。 什么今早我妈煮了碗我最不爱吃的面条,我没吃,完了,我好怕已经忤逆了长辈的决定啊…… 总之众说纷纭。 但最后都普遍认为,就是跟长辈犟嘴罢了,至于吗?大户人家果真规矩多啊,一不小心就能被逐出豪门。 富豪圈和沪圈的人知道当时医院里的情况的人不多,知道了也只是道听途说,大抵的意思就是虞氏上市主席虞念出言不逊伤害了江老太,这才惹恼了江老太。 但他们想的是,这江老太对外给出的理由说得太笼统。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话越少,事越大。 在他们认为,江老太之所以能动了断亲的心思,那当时虞念肯定做了更过分的事,否则只是出言顶撞责罚两句也就罢了,至于断亲? 不过也有人表示,毕竟不是亲生孙女,可不就不能像包容自家孙女似的包容干孙女? 京圈里的人,是最接近真相的圈层。 所谓的“最接近真相”,指的就是医院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传进了这群人的耳朵里。 所以他们才是真正琢磨江老太断亲理由的那群人。 据他们所知,最初老太太给虞念的定位是,不敬尊长。 别看从字面上来看,不敬尊长的严重程度大不过忤逆长辈,可仔细去品,大门大户之家一旦出了不敬尊长之辈那可是极其严重的。 不敬尊重是状态。 忤逆长辈只是在特定环境下特定条件中的一次行为罢了。 更重要的是,江老太对外说的还不是忤逆长辈,而是忤逆长辈之言。 忤逆长辈和忤逆长辈之言又是两种程度、两种情况。 说白了,忤逆长辈之言不就是顶嘴吗? 那虞念的“罪”可就轻到家了。 所以明眼人能看出江老太给到外界的说法,那措辞相当讲究。 京圈里的人知道这些个弯弯绕绕,所以都不是傻子。 明面上看江老太一怒之下断了亲,可实际上呢? 从对外的理由来看,江老太算是重拿轻放了。 可为什么呢? 所有人都揣摩不出江家这番操作的真正目的。 给到外界的理由淡若清风,却做出了断亲这么严重的决定。 不少媒体跟风了。 从江年泰到下面的人都被围了个遍。 但所有人在面对媒体的时候都闭口不谈。 这时江家不成文的规矩。 有些事不允许对外说,那就谁都不能说。 可记者采访到江年宴的时候画风突变。 这个记者怎么说呢,也算是瞎猫碰死耗子。 那么多媒体记者都去围江年泰,却鲜少有人去围堵江年宴。 京城太子爷的名声在外,谁都不想去碰钉子,到最后当着同行的面被骂得狗血淋头怎么办? 那个记者胜在脸皮厚点。 还真让他给采访着了。 虽然江年宴说的话并不多,但也算是有了回应。 总比江家的其他人一句话没有要强得多。 记者问,江老太做出这个决定是认真的吗?也就是说从做声明起,虞氏主席与江家就再无关系了? 江年宴纠正:是虞念与老太太再无祖孙关系。 记者心里纳闷,我那么问有问题吗?这不就是跟江家再无关系了? 记者又问:忤逆长辈?能具体说说虞总做了什么吗? 江年宴又出言纠正:是忤逆长辈之言。 记者: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顶嘴? 江年宴:是。 记者:只是顶嘴的话江老太为什么要断亲? 江年宴: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吧。 这回答,跟没答一样。 记者心想,那肯定是心情不好啊,否则为什么会断亲? 记者追问:是不是虞总说了很过分的话? 正所谓恶语伤人六月寒不是? 江年宴:也未必要很过分才会形成今天的局面。 记者:怎么讲呢? 江年宴:虞念性子倔,老太太有时候也会老小孩心态,起争执也不是不可能。具体说了什么我虽然不知道,但我相信虞念顶多就是没听老太太的话,让老太太脸面挂不住了。 记者愕然:这样就……断亲? 江年宴微微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记者再想问,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 随着江老太的声明引爆各界,虞念从祖训堂出来了。 没受到任何的苦。 只是过了一晚而已。 被关的这段时间里下人送餐及时,没有丝毫怠慢的架势。 虞念没怎么吃。 她在抄佛经。 刚进祖训堂的时候虞念就看见案前物件了。一部经书,一张带轴长卷纸,一支毛笔搁置青山笔架之上,有墨有砚台。 下人说,这是老太太准备的。 虞念心知肚明,是给她打发时间用的。 一部经书,她抄得有条不紊。 哪怕一夜未眠都不觉得困顿。 次日是江年宴来接她的。 正好一部经书抄完。 当时外界已经跟沸腾的热水似的热闹。 江年宴带着她出了祖训堂,虞念问他,我需要去见老太太吗? 他说,不用,目前老太太不会见你。 虞念微微点头,将抄好的佛经交到下人手里,“交给老太太吧。” 江家的那些长辈们都没见着影,许是都散了。 总之虞念没多问。 还是江年宴亲自开车。 出江家大门一路蜿蜒下山,虞念看见在路旁蹲了不少人,各个都手持“短枪长炮”的,心知肚明了。 见有车从老宅方向而来,各个都举起相机拍照。 虞念提前就将帘子拉好,虽说车玻璃的隐私很好,可以防万一她还是做了万全准备。 第368章 想好了再说 离开了那一片。 虞念才稍稍放松了。 一夜没睡的现世报来了。 身子靠在车座上整个人就有点昏昏欲睡。 “怎么办?我还想看看网上的热闹呢。”她轻声说。 刚刚翻了一下手机,直冲热搜的就是“江老太断亲”的话题,红紫红紫的,这得多高的话题量啊。 江年宴稳稳地控着方向盘,笑说,“先睡会儿吧,咱直接回家,有的是时间让你去消化网上消息。” 她相信江年宴的声音绝对具备催眠作用。 因为他前一秒刚说完,后一秒她就睡着了。 这觉睡得实。 等她再睁眼时窗外已是黄昏。 盛夏来临之前的北市天气也是反复无常。 清早还是阳光普照呢。 眼下却下起了雨。 窗外是轰隆隆雷声,隐隐的,在遥远的天边翻腾。 偶尔有闪电划过,天空的大片阴云就被映亮。 雨下得正旺。 虞念看着窗外的雨景,心却十分的安静。 跟热火朝天的网上形成鲜明对比。 江年宴在通电话。 虞念从卧室里打着哈欠出来后,以为他会被那些记者缠个没完没了。 不想却是在有条不紊地处理公事。 一切就好像跟外界的纷扰无关。 这样的雨天让人心生慵懒啊,就总想着窝在柔软的地方,毫无负担地吃零食,然后刷些无聊的电影。 见她睡醒出来,江年宴边通电话边朝她一招手。 茶案上已是袅袅清茶。 幽香打老远就能闻到。 知道她的喜好。 这样的天气总会品茗观雨的。 但虞念没上前,走到宽拓的沙发前,把自己扔进了沙发里。 舒服、慵懒。 这个角度也能赏雨。 看着花园里的郁郁葱葱。 总有种置身森林之感呢。 雨点打在叶子上、玻璃上,声音清脆得很。 还有呼吸间的幽幽茶香,和江年宴低低的嗓音,这一刻虞念觉得自己又困了呢。 这种感觉很不同寻常。 好像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也是奇怪啊。 虞氏上市那天她也放松,却不及今天这般感觉。 上市时候的放松是短暂的,轻松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压力和担忧。 未来要带着虞氏怎么走,这才是当时她最主要考虑的事。 今天的放松像是回到了从前。 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担心。 意识恍恍惚惚间,只觉得江年宴摸了一下她的头。 紧跟着他坐了下来。 她的头就枕在他腿上。 “外面炸锅了?”她问。 之前想着醒了之后看看网上情况,现在却又犯懒了。 多好的雨天,就该安静享受啊。 那些个乱糟的事听上一两耳朵就行,不必挂怀心上。 江年宴笑,“各种阴谋论都有。” 虞念稍稍调整了躺姿,懒洋洋说,“紧跟着老太太关键词的就是京城宴少。” 她抬眼笑看他,“宴少竟出马了,难得可见。” 江年宴低头看她,“至少保住你名声了。” 虞念抿唇笑,“是呢,那我得好好感谢宴少了。” 江年宴的大手下探,“那就现在?” 虞念按住他的手,“我抄了一晚上经,整个人都升华了,现在可清心寡欲了。” 江年宴也没勉强,跟她说,“你睡觉的时候疗养院打来了电话——” “我妈怎么了?”虞念猛地坐起来。 江年宴都被她这反应吓了一跳,哭笑不得的,“你先别紧张,没事,但我猜着可能是岚姨知道这件事担心了,你回个电话吧。” 五分钟后,宋岚接到了虞念打的电话。 没等虞念开口呢,就听宋岚问她,“江老太断亲的真正目的是不是因为你和阿宴的事?” 恢复意识的宋岚,说话也是相当的干脆利落。 虽说外面下着雨,但房间的隔音很好,就显得环境安静。 所以宋岚的这句话就被身边的江年宴听得一清二楚。 虞念看了江年宴一眼。 江年宴靠着沙发背,没有帮她圆话的意思。 就是瞅着她笑。 很明显在等着看她怎么说。 虞念心说,这男人可真鸡贼啊。 她说,“妈,老太太的确是知道我和阿宴的事。” 宋岚沉默半晌,“你真的想好了?你要知道,这只是刚开始,你俩的关系早晚要被外界知道的,到时候别管有没有跟江家的关系这层,在背后说你俩的人也不会少。” 虞念轻声说,“妈,嘴长在别人脸上,别人爱说说去。我这几年早就学的脸皮厚了,生意场上比键盘侠更阴损可恶的人和事多了去了。” 宋岚轻叹,“我明白,只是……心疼你们。” “妈,事到如今我已经很满足了。”虞念低语,“只是这件事让老太太费心了,日后还是要好好道歉的。” 宋岚思量少许,随即说,“等热度往下降一降,我去见江老太,现在不敢轻举妄动。” 虞念没料到宋岚会有这个决定,一时间心头犯暖,“谢谢妈。” 江年宴却接过来手机,“岚姨,我母亲会亲自到南市看您去,您就不用折腾了。” 宋岚想了想,“也好,毕竟两家现在都很敏感,一切还是照着你们的计划来。” 宋岚是了解江老太的,那可是相当智慧的女人,步步为营心思缜密的。宋岚一切依着江老太的决定来,就是怕自己好心办坏了事。 结束通话,手机里还躺着好几条消息,再看通话记录,有乔敏的,还有虞倦洲的。 当然还有些其他人的电话,但江年宴只替她接了乔敏和虞倦洲的电话,应该是报了平安。 其中湛川的未接来电最多。 江年宴凑近,“我故意不接的。” “看出来了。”虞念哭笑不得的。“怎么那么孩子气?” 江年宴冷笑,“他惦记我女人,我还给他好脸?只是懒得听他声音让他着着急而已,没找几个人过去揍他一顿不错了。” 虞念提醒他,“你可是挖了人墙角的,你说谁该更理亏?” “反正跟我无关,是他没本事拴住你。”江年宴大言不惭的。 虞念冲着他晃了晃食指,“人不能太得瑟了,你就不怕再有人撬了你的墙角?” 江年宴笑,“我现在可是可以正大光明欺负你了,所以念念,有些话你得想好了再说。” 第369章 这句话到底要说给谁听? 可以正大光明地“欺负”了。 江年宴这句话说得是半点都没错。 江老太断亲。 这就意味着虞念不但是跟江老太再无祖孙关系,而且她跟江年宴也再无叔侄情。 她和江年宴,就是很正常的、毫无血缘的平辈关系。如果说真要攀扯关系的话,那除了现如今的恋爱关系外,就是过往江年宴是她保镖的关系。 关于儿时的经历其实外界知道的人并不多,尤其是圈内的人,别看当年阿宴总是跟着她,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戴着墨镜出行,这一般都是保镖的基础配置了,除非是经常跟虞家来往的人,否则很多人都不会去过多关注一个保镖。 但关于这点虞念其实也是做好心理准备的,如果有人有心要攻击江年宴,那过往的那段自然是不费心能查出来的事,毕竟当年虞家并不清楚江年宴的身份,也没有刻意隐瞒什么。 有关江老太断亲一事在网上热闹了两天,然后就被新的热搜内容所取代。 在网络发达的当今社会,只要你想你就不会觉得无聊。 因为只要一拿起手机,各平台各渠道的新闻漫天飞,直播和短视频充塞着众人的眼睛和耳朵,也塞满了大众的脑子。 众人已经没耐心去反复嚼同一个瓜,更何况去追究这个瓜的真实情况如何。 但做戏做足。 虞念在这两天去了趟江宅。 但没见着江老太。 管家传了原话:你不懂事,我也罚了你了,从此以后你跟江家两清。 话说得听似绝情,但字里行间都有江老太的心思。 虞念跟管家说,既然太太到现在还没消气,那我就等她消气了再来吧。 江年宴有商业应酬,老刘来接的虞念。 车子停在宅子大门口。 老刘没往宅子里进,站在离车好大一段距离抽烟。 因为车子里要坐虞念,所以老刘每吞吐一口烟雾都要往旁边挪一挪,生怕衣服上沾了二手烟。 方源在欣赏完了江宅气势磅礴的大门后,大半个身子就搭在车窗框上,心里感叹,真该进去瞅瞅啊。 又见老刘特别蹩脚的抽烟大法后,一脸无奈,“你就不能不抽吗?别人都是拉泡屎换个坑,你倒好,抽口烟换个地方,累不累啊?” “你没烟瘾你不知道。”老刘甩了句。 方源一撇嘴,“我当然没烟瘾了,也当然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就闭嘴。”老刘言简意赅。 虞念出宅门的时候就看见这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针尖对麦芒,谁都不让谁。 她也是服气的,就老刘那个跟磐石一样稳重的性子,竟生生能让方源逼成了e人。 老刘拿捏的时间刚好,虞念出来后他衣服上的烟味也散得差不多了。 虞念上了车后,方源忙问,“见到江老太了?” 虞念摇头。 方源想了想,笑说,“这老太太可以啊,这么能稳住事呢。” 虞念闻言,问,“这件事你怎么看?” 方源大多时候都对智慧在线,否则怎么能在圈子里立足?虽然他一遇上老刘就开始跟小孩子似的,时不时的胡搅蛮缠。 例如这件事,方源的看法就十分地一针见血。 “如果今天你要是见着江老太了,那这出戏岂不是断了?老太太现在可不是演戏给大众看的。” 虞念饶有兴致看着他,“那演戏给谁看?” “给江家长辈们看,让他们彻底相信你跟江家的关系就是断了,这件事没缓。”方源说。 虞念用力拍了拍方源的肩膀,“你可以啊。” 方源肩膀一矮,“当然了,要不然能做你助理?” 老刘也参与进了讨论,问虞念,“江老太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不会。”方源替虞念回答。 老刘瞥了一眼反光镜,心说,给你欠儿的,可显着你了。 虞念问方源,“为什么不会?” “既然是演戏嘛,就总有落幕的时候吧。”方源气定神闲的,“江老太这么做,肯定是预料到还会有事情发生,所以应该是提前给你们铺路呢。能迅速打破江老太这种状态的,就只有担忧的那件事提前发生。” 虞念瞅着他,似笑非笑的,“推演剧情的能力不错啊。” “就这还用得着推演吗?你和江总的事早晚要走到今天这步田地。”方源哼笑。 “什么叫这步田地?”老刘不大满意他的形容。 方源艺高人胆大的,丝毫不怕自己的老板在身边,还有拳头硬的人随时都能给他一拳的风险。说,“这么说不对吗?这世上除了利益关系外,亲情关系可比爱情关系可靠吧?爱情散了就散了,但亲情就是亲情,关系再淡也有这层关系在,丢不掉的。” 他顿了顿,又说,“就好好地维持叔侄关系不好吗?退一万步说,如果不断亲,如果有一天你跟江总闹翻了,如果你走投无路了,江总也得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帮你吧?就算他不想帮,老太太也肯定会把压力给到江总。” 方源说这番话的时候,看着她的眼神就跟看着个问题儿童似的,显然就是那种: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通? 虞念笑了笑没说话。 倒是老刘冷哼一声,“你是被情伤过啊这么深有感触的?” 方源狠狠剜了老刘一眼,“可显着你了!我有没有为情所困跟你有什么关系?” 老刘不说话了,这人就跟炮仗似的。 _ 江年宴还在忙。 虞念视频会议开完后就去见了乔敏。 乔敏倒是把工作安排得妥帖,有关季姿的事已经提上了日程。 商定的是金秋之时上封面。 虞念倒也不奇怪,杂志封面和专题都要提前做好部署,然后一切就开始按部就班。 季姿能安排在金秋,这么迅速又这么黄金时间段,完全就是走了乔敏得人情关系。 “撇去季姿混乱的私生活不说,她在工作上还真是挺拼的。” 乔敏忙里偷闲,拉着虞念在杂志楼顶的咖啡馆喝咖啡。 现如今的天气,一旦不下雨的话就会迅速热起来,所以待在凉爽的室内是最佳的选择。 从这个角度往下看,那可是绝佳的观景位。 放眼是大片的北市区繁华,脚下是如织的车流。 咖啡馆里却是安静,和悠扬的音乐,总是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乔敏说,“这人啊,还真的是社会教做人才行。我听说季姿的经纪人到处给她找戏找关系呢,也是挺努力地为她奔走。” 虞念点了杯美式,她觉得最近自己吃得有点多,刮刮肠子。 一口下去,可真是苦涩啊。 她喝不惯美式,因为之前也从没想着利用咖啡减肥。 她在想,人活着不吃糖色话多郁闷啊。 “现在路该好走了些吧?毕竟有你在拖底。”虞念说。 乔敏斜睨着她,“你说呢?可真是啊,我工作了真多年,还从未做过为人作嫁衣的事呢。” 这段时间乔敏陆陆续续收到不少投资商和影视公司的电话。 他们都在等着一件事。 那就是,季姿是不是真的要跟杂志社合作? 甚至有的人说得更清楚和现实。 “说白了我是要衡量季姿价值的,。只有她有价值才值得我们去投她。” 乔敏在面对工作上的事时是相当的头脑清醒。 她说,对于季姿的商业价值在未来有多大我无法给出任何意见,至于她跟杂志合作后,到底有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得到加持,我也无法给出判断。 “但实际上,像是季姿那种的,一旦上了杂志封面,可不就相当于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虞念一点点抿着咖啡,笑看着她,“你这是后悔帮她了?” “只是因为她的话我肯定不帮啊,为了你,我也不能后悔。”乔敏轻声说。 虞念放下咖啡杯,“我呢,之所以帮助季姿也无非是奔着利益去的,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 她顿了顿,“你也说了季姿现在这么拼,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人在面对莫大压力和责任的时候,肩上的担子再重也得扛下来。季姿肩膀上的担子就是她的孩子,我倒不是圣母心,只是想着那孩子是要长大的,总不能以母亲过往的事为耻吧?” 乔敏闻言,眼里带笑的。 “怎么笑成这样?” “江老太断亲这件事是江年宴的主意吧?”乔敏笑得不怀好意的,“这件事解决了,你俩可就能光明正大了,什么时候进到下一步流程?” “下一步流程?” “结婚,”乔敏顿了顿,又补充两个字,“生子。” 虞念无语,这才哪到哪啊,就开始惦记上结婚生子了。 “可千万别告诉我你俩没想过以后。”乔敏说,“事情都能办到今天这个地步,那江年宴肯定就是奔着结婚去的了,否则这么大费周章干什么?像五年前把你偷偷养在身边不就行了?” 虞念叹气,这就是闺蜜,换成别人说话这么难听她早就走了。 但是乔敏,虞念深知她是没坏心眼的。 “这应该是老太太自己的主意,至少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江年宴的反应也很意外。”虞念来了个回头镖,回了乔敏刚才的问题。 那就完美避开结婚生子的话题。 乔敏又是一声长叹,“我就是觉得你和江年宴,你们俩吧……” 虞念看着她,“我们俩怎么了?” 乔敏思量了半天,想了个最合适的形容,“你俩啊,是孽也是缘。” 最极致的关系都被他俩经历过。 虞念笑而不语。 正喝着咖啡呢,不想就有了程咬金。 竟是熙子,身边还跟着个挺高的男子。 长得还不赖,但过于眉清目秀了,是那种很细致骨架子的那种人。 熙子出现在这,让虞念和乔敏都感到惊讶。 倒是熙子挺热情的,拉着男子上前,跟她俩打招呼,“敏敏姐你原来在这啊。” 这口吻一听就是来找她的,乔敏内心泛起警觉,问熙子是有什么事吗? 熙子连连摆手,“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倦洲每天都很忙也不陪我,我今天就到方远的旧址来看看,听说离敏敏姐的杂志社很近,所以就想着顺便来看看敏敏姐。” 说到这,她又将身边的男人往前拉了拉,“这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人也在北市,本地人,我还说想请敏敏姐你一同吃饭,大家认识认识呢、” 乔敏的脸色当场就不好看了。 本来她就觉得这个熙子心思重不待见她,今天很明显就是主动来找她的,什么到方远的旧址去看看,闲的吗? 还有这男的,熙子的心思还不明显? 乔敏没给熙子好脸,“吃饭就免了,我很忙,如果真有事你就直接说,我没时间单独再跟你吃饭,” 熙子的脸色不大好看, 身边的男人看了看乔敏又看了看熙子,没说话。 虞念暗自打量眼前这幕。 这男的不用说就是个工具人,要说熙子有多想给乔敏介绍男朋友也不是,像是眼前这位,显然是还没从学校里出来或者顶多就是刚参加工作吧。 一脸的青涩不说,还显得幼稚。 但虞念没表态,甚至她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熙子见虞念也没有离开的打算,一时间也没法将自己的计划实施,但当着虞念的面总不能跟乔敏撂脸子,所以故作无辜说,“敏敏姐,都怪我,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忙,那今天就算了吧,改天。反正倦洲不会马上走,我们一定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乔敏没说话。 等熙子即将离开的时候,乔敏才冰冷冷开口,“你也不用操心我的事,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熙子一下笑了,“真的呀?那可太好了,敏敏姐,我为你高兴!” - “这就是在咖啡馆,但凡是个没人的地方,就熙子那样的说不准就挨揍了。” 江年宴忙完后就来接的虞念,一上车,虞念就跟他吐槽了熙子的事。“乔敏那脾气,能忍到让熙子平安走出咖啡馆都算是奇迹了。” 江年宴整个过程就是很安静地听着,直到虞念提到乔敏有男朋友这件事。江年宴笑了,“那你说,她这句话到底要说给谁听?” 虞念重重叹气。 她何尝不知道? 第370章 意外 但其实,追乔敏的人的确不少,在虞念跟乔敏喝咖啡的那么一会儿功夫,她就接到了好几通爱慕者的电话。 所以乔敏也没打诳语,只要她点头,到处有能为赴汤蹈火的男人。 所以虞念才有些着急。 一方面她的确无奈虞倦洲的移情别恋,或者说再虞倦洲的心里,他跟熙子在一起是真正的一眼万年,并不觉得自己是移情别恋。 另一方面虞念也担忧,她是真怕这俩人有情不自知,彼此又不往前多走一步,错过彼此。 就这样,很快到了给千城迁坟的日子。 虽然之前湛家种种阻拦,但虞倦洲的态度很坚决。 这天天阴,铅云坠在天边,气压很低。 风过阴凉凉的。 江年宴和虞念都去了,身着黑衣。 湛家其他人没出面,但主事人到场了,更多的是盯着这场迁坟仪式别出什么岔子。 毕竟今天虽说湛家人没几个到场,现场也没什么媒体,可一旦出岔子,那到最后有损的还是湛家的清誉。 湛川来了,只身一人,没穿制服,也是一身黑色西服。 如此一来倒是能看出他的立场来,今天他不是以检察官的身份来的,就是很单纯的湛家人身份。 熙子跟着虞倦洲一同来。 有关千城,显然虞倦洲没跟熙子说太多,所以熙子跟着来,更多的是凑个热闹。 时不时还跟虞倦洲撒个娇,抱怨这鬼天气太不友好了。 虞倦洲的神情厚重,也没像以往那么耐心宠溺,只是淡淡说了句,这个季节北市的天气就这样。 熙子也不是完全没有眼力见的姑娘,见虞倦洲心情不好也就不多言了。 本来今天虞倦洲是没打算带她来的,是她硬要跟着来。 虞倦洲便提醒她:去可以,但不要多说话。 熙子当时答应是答应了,但现如今真就是保持沉默心里也有点委屈,尤其是虞倦洲的态度冷漠。 迁坟有仪式。 虞倦洲很隆重,请了这方面的师父。 因为千城跟虞倦洲是双胞胎,所以师父依照虞倦洲的时辰八字给千城批的良辰和风水。 风水师父还没到。 江年宴趁着这个空档把虞倦洲叫到一边说话。 具体说什么虞念不知,但隐隐听到了“绿洲”二字。 正想进一步听听,熙子走过来了。 声音有些不悦,对少带了点小情绪。“念念姐,倦洲今天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对我说话都不耐烦的。” 虞念觉得这姑娘心理可真强大,她不相信熙子看不出来她不喜欢她,但还这么刻意靠近,看得出熙子是真把自己当成是虞家人了。 虞念说,“今天躺在这里的是阿洲很重要的人,所以他心情不好也正常。” 熙子连连点头,“倦洲跟我说了一嘴,我也没有怪他的意思,就是挺想知道他是在给谁迁坟啊?对他很重要的人,有多重要?” 她又扭头看不一眼不远处的墓碑,“碑上也没有照片,看名字像是男人,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虞念没回答她这连珠炮的问题,看着她,“这些事你可以问阿洲。” 熙子一听这话就显得更委屈了,“他什么都不跟我说啊,我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来。有那么神秘吗?” 虞念心说,这跟神秘不神秘没关系,只跟他想不想告诉你有关。 想了想,虞念问熙子,“听说阿洲的不少同事还有朋友都见过你,甚至是同事聚会你也会去?” 现如今虞氏上市,虞倦洲在虞氏的精力撤回了一些,重点放在湛家生意上。 她是听说了这个熙子时不时就会往虞倦洲公司跑,他周围的交际网都被她查明白了。 熙子闻言后,非但不尴尬反而挺理所应当,“他是我男朋友啊,我这么做也是爱屋及乌。” “熙子。”虞念的语气变得严肃,“我知道你紧张阿洲,但是你父亲是虞氏新晋董事,所以你在做事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些影响,不要授人以柄。” 熙子敛眸,不说话了,但碍于虞念的身份她还是点点头。 也就是点头的空档,熙子的目光无意一瞥,紧跟着面色微微一变。 虞念顺势看去。 是乔敏来了。 一袭黑裙。 显得庄重却又是极美的。 像是开在暗夜里的玫瑰花。 熙子嘟囔了一句,“她怎么来了?” 虞念好心告知,“今天的风水先生就是乔敏帮忙找的,她本人当然得到场。” 熙子哦了一声,显然不是很高兴。 乔敏往这边来的时候虞倦洲也看见她了,正好也跟江年宴聊完话,刚想跟乔敏打招呼,乔敏脚底一滑,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这是山里,下过雨的小路虽说铺设的干净,但也因为山里潮湿的环境长了青苔,上午山中多雾,地面就会很滑。 虞倦洲二话没说冲上前,一把稳住了乔敏的身体。 乔敏这才站稳了。 抬眼一看是虞倦洲,有些不自然地道了谢。 虞倦洲关心她的脚,轻声问她有没有崴到,乔敏动了动脚,摇头,“影响不大,没事的。” 熙子可顾不上再跟虞念叫苦了,赶忙上前,“呀!敏敏姐,你是崴脚了吗?我还是扶你回车上坐着吧。” 说着就生生把虞倦洲推到一边,顺势掺上乔敏的胳膊,就要把她往山下带。 虞倦洲说,“她现在这样也不方便下山,留在这缓一缓更适合。” 熙子转脸看向虞倦洲,语气娇嗔的,“你这个人可真是,一点都不懂的怜香惜玉,敏敏姐都受伤了——” “我没受伤。”乔敏开口了,“而且我还得盯着风水先生,不能离开。” 熙子的嘴角抽动一下,“这样啊……”又不咸不淡地说,“还真是鲜少有女人认识这方面的人呢。” 这话说的,可真阴阳怪气。 乔敏不疾不徐回应,“做我们这行的的确什么人都认识,也什么人都见过。” 她抬眼看虞倦洲,“风水先生还没到?” 虞倦洲看了一眼时间,“再等等吧,是我们来得早了。” 另一边,江年宴挡住了虞念的视线。 “怎么?”虞念问。 江年宴顺着她刚才的目光回头瞅了一眼。 虞念觉得奇怪,也跟着瞅过去,然后明白了。 她又气又想笑的,“我刚才一直在看乔敏呢,只不过他们移了位置。” 乔敏他们前脚刚移开,后脚湛川就站在了那个位置。 湛家的主事人一直在拉着湛川聊天,很显然湛川几次想过来找虞念说话。 江年宴对外没什么,甚至在面对湛川时也算落落大方。 但私下同虞念相处时就多少沾了些不讲理和不着调了。 “不准背着我跟他说话。”江年宴低声说。 虞念被他的样子气笑,“江年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我不管什么场合,还有,”江年宴靠近她,“这只是刚刚迁坟湛家的主食人就来盯着了,湛家人你离得越远越好。” 虞念抬眸看他,似笑非笑的。 江年宴见她这么笑,不解,“怎么?” 虞念仍旧噙笑看着他,“你总觉得湛川的目标是我,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他一直盯着的是你?别忘了他在查你,你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的都被他看在眼里。” 她笑说,“所以很有可能,我只是一个幌子。” 江年宴挑眉,“我倒是希望这样。” 虞念其实是拎着心的,湛川盯人盯了这么多年,越是不动声色就越是叫人心不安。 现如今她也是在生意场上打滚的,有些事也是知道的。 如果只查生意场,不至于需要这么久,那湛川要查的肯定很深,怕就是冲着江年宴在东南亚的事有关。 现在最大的源头在布爷,江年宴虽说跟她说过在东南亚的事,但其中是否牵扯到国内的一些事不得而知,甚至说可能就连江年宴自己都没意识到。 否则湛川能查什么? 江年宴在东南亚得活动湛川也管不着。 “绿洲项目你打算拉上阿洲?”虞念没绕弯子,直截了当问。 看得出江年宴也没打算瞒她,所以听到她这么问也没表露出惊讶,跟她说,“我的确是有心拉上阿洲,单不是要他以湛家的名义。” 虞念一怔,“虞氏?” “对。” 虞念着实吃惊,“虞氏才刚上市,这个项目哪能争取得到?沪前还有司家挡着呢。” 江年宴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事在人为。” 虞念的一颗心是提起来的,不是因为担心,而是因为兴奋。 就是血液在沸腾的那种。 “这得从长计议吧?”虞念的嗓音因激动而变得紧绷。 毕竟现在就连江年宴还没拿到项目呢,他尚且要跟江年泰去争去抢。 可凭着中势的实力,江年宴想取而代之也并非难事。 虞氏想要取代司家?那在圈子里都说不通。 江年宴知她心中所想,他说,“共赢远比树立敌人要强得多吧。” 虞念微微挑眉,“司家在沪圈一家独大,已经可以独吞的蛋糕为什么还要拱手让人?” 江年宴反问她,“难道虞氏不想进一步发展?不想向以前那样能跟沪圈司家平起平坐?” 他顿了顿,“或者你认为你没有这个能力?” “当然有。”虞念回得干脆。 “既然如此,你退缩什么?”江年宴问。 虞念说,“这种事不是说我不退缩就能达成的。” 江年宴笑,“你觉得司霆远从商能力怎么样?” “当然很强。” “你跟他比呢?”江年宴问,“一定会占下风吗?” 关于这点虞念挺自信,“那可未必,论从商手段我是有能力跟他博的。” “所以,你认为司霆远不知道这点?”江年宴说。 虞念看着他,“所以,你的意思是?” “虞氏重新崛起是早晚的事,而且现如今用短短的时间就上市了,这都跟你的决策和能力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江年宴理智分析,“绿洲是块大蛋糕不假,但你猜司霆远会不会拿出一部分诚意出来,目的就是重新结交虞氏?毕竟现如今的市场,多一个合作伙伴胜过多一个敌人吧。” 虞念故意笑他,“你就不吃醋司霆远?别忘了他也试图追过我呢。” “只要他追你是奔着商业价值去的我就不担心。”江年宴清风徐来的,“毕竟你也不是傻人,如果真就个试图利用联姻来达到目的的人,那你最好的选择还是我而不是司霆远。” 虞念仔细思了这番话,觉得,嗯,说得一点都不假。 “我对司霆远倒不忌讳,他从前追不到你,以后也不会追上你,你是个头脑很清醒的姑娘。”江年宴抬手,修长的食指轻轻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虞念细皮嫩肉的,说了声疼,抬手揉了揉额头,说,“我怎么听着有点威胁的意味呢?” 江年宴倒也不客气,笑了,“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因为聪明,就总不会想着犯糊涂去做错误的决定吧。 虞念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做?” 江年宴刚要回答,就见虞倦洲走了过来。 眉间有凝重。 虞念问他怎么了。 虞倦洲上前后站定,小声地跟他俩说,“风水先生到现在还没到。” 虞念愕然,“到了约定的时间了吗?” “到了。”虞倦洲忧心忡忡,“按照之前计划的,这个时候风水先生早该到了。” 虞念想了想,“电话呢?” “打不通。” 迁坟有仪式,而且更要讲究时辰。这迁坟的时辰是多方面商定的结果,多一分不行,少一分钟也不行。 而在这种仪式里风水先生占据主要作用。 江年宴给老刘打了电话。 他一直在山下跟其他保镖们一起呢。 江年宴要老刘开着车往山外走沿途看看能不能遇见风水先生。 老刘领了任务马上照做。 虞倦洲这边继续给风水先生打电话,可电话不管打多少遍都打不通。 这就很不正常。 乔敏发现端倪,跛着脚走上前问虞倦洲,“是不是风水先生?我这边也联系不上他。” 很快老刘打来了电话。 江年宴接通。 老刘的嗓音很低沉,跟江年宴说,“看见风水先生了,他带着司机来的,两人在山脚下发生车祸,双双身亡。” 第371章 你才是那个得利渔翁啊 风水先生和他的司机遇险。 经相关部门现场鉴定,应该是跟迎面而来的车辆相撞,但山脚下的山路狭小,并且没有摄像头,所以肇事车辆下落不明。 现场惨烈,却不见肇事车辆的任何痕迹,看得出来这场车祸并非偶然。 意外的发生,明显是针对迁坟。 湛川的意思是迁坟仪式暂停,毕竟现在出了人命。 湛家的主事人的理由虽说有些可笑,但也是能理解。“不管这场车祸是意外还是人为,终归是不吉利,强行迁坟怕是会惹来更多麻烦,迁坟是大事,有些老说道不能不重视。” 山下车祸已经有人去处理了,虞倦洲他们还留在山上。 迁坟的工人们还在,是否动土就等着虞倦洲的一句话了。 虞念问虞倦洲,“你怎么想的?” 虞倦洲压着愤怒,一咬牙,“迁坟势在必行,如果迁坟中断,岂不就是衬了对方的意?” 虞念微微点头,思量少许,“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湛家那边或许会趁机掀风浪。”虞倦洲说。 江年宴道,“千城是我的好兄弟,我不允许有人影响他安息。阿洲,你尽管迁坟。” 一切后果他也不会坐视不理。 虞倦洲决定继续迁坟。 既然没有风水先生在场,那么就按照之前约好的时间动土,无非就是少了一道风水程序。 湛川见虞倦洲这般决定,虽说无奈但也没阻止,他跟警方那边沟通,对于口供的录入需要在迁坟之后。 就这样,工人们开始动土。 湛家的主事人在旁唉声叹气,“会不吉利啊,不吉利啊……” 一切都按照既定好的去进行,千城要安置在虞倦洲亲生父母身边。 虞倦洲对父母说,“千城已经回来了。” 湛川站在虞倦洲身边,面对着墓碑他没说什么,只是沉默。 他眼里有悲伤。 这里葬的也是他的亲生父亲,而他的亲生父亲是舍弃他的。 虞念离湛川挺近,能看出他眼里的浓重,还有微微泛红的眼眶。 心中也是几多感慨。 江年宴站在虞念身边,“不准心软。” 虞念斜睨着他,“瞎想什么呢?” 江年宴目不斜视,“我能瞎想,你不检讨一下?” “这话怎么讲?” “女朋友要表现出强烈的爱意,才能让男朋友有安全感。” “江年宴,你是pua大师吗?”虞念不紧不慢反驳,“安全感不该是自己给的吗?” 江年宴抿唇浅笑。 一上午的时间迁坟完成。 虞倦洲很用心,整个迁坟仪式也尚算顺利。 之后一行人便去了警局。 对于山上的几人来说,口供相较简单,毕竟没有在案发现场。 但牵扯了命案,那么距离风水先生最近的人就会被“多关注”一些。 像是乔敏。 风水先生是乔敏请来的,她算是跟风水先生就此次事件接触最多的人,所以警方取证就要耗时长些。 虞念和江年宴没立马离开,在警局门口等着乔敏。 虞倦洲也没走,摆脱老刘先送熙子回酒店。 熙子闻言不大高兴,但说话是带弯的。“我也担心敏敏姐啊,我想陪你一起等。” 虞倦洲说,你在这等也帮不了什么忙,迁坟我是主办人,乔敏又是因为迁坟的事受了连累,所以我得在这等等看。 “可是——” “好了。”虞倦洲开口,“让老刘送你回去。” 熙子还是年龄小,所以一看虞倦洲有点不悦就没敢再坚持,只好怏怏离开了。 乔敏没在里面逗留太久,熙子前脚刚走没多久,乔敏就出来了。 一行四人都上了江年宴的车,其中乔敏和虞倦洲坐在后面。 乔敏说,“那位风水先生口碑很好,学识也是相当不错的人,这次遇险绝非意外。虽然警方在排查他周围相关的人,但咱们都心知肚明,十有八九跟湛家有关。” 虞念思量着,“肇事逃逸,并且在逃逸之前能把车祸现场把自己的痕迹抹去,说明这人相当冷静了。” 虞倦洲点头,“或许就是专业杀手,湛家人不会说亲自出面来杀人。” 虞念不解,“目的是什么呢?就是想单纯的阻止迁坟?” 思路到这的确是断了。 湛家不会说请了这么一个大手笔,只为了阻止虞倦洲迁坟? 说不通。 江年宴沉默良久,冷不定提出个疑问,“车祸肯定是人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杀人的就一定是湛家吗?有没有可能湛家还没动手呢就被人捷足先登?” 其他三人一愣。 虞倦洲迟疑问,“我们假设你的推断没错,那还能有谁会对着迁坟一事下手?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江年宴说,“这件事如果是跟湛家有关,那或许为了阻止迁坟就是他们真实的目的。” 虞倦洲皱眉,“只是为了阻止迁坟就杀人?” 江年宴稳稳开着车,“或许最一开始并不是冲着杀人去的。” 他顿了顿,又说,“那条山路咱们都看过了,窄小又不好走,另一侧就是巨大山坑,还是在拐弯处,一旦有人想拦车,那发生车祸的可能性很大,并且一旦车辆栽坑里,里面的人丧命的机率也很大。” “没看见对方车辆的线索,的确是能说明肇事司机很冷静,但你们别忘了,那条路没有摄像头,平时也极少有车辆经过,所以肇事司机当时收拾车祸现场是个什么状态目前还不清楚。” 虞念思量少许,跟上江年宴的思路,“如果不是湛家的人,那还能是什么情况?” “湛家的竞争对手,或是阿洲的竞争对手,再或者是,”江年宴稍微停顿一下,随即说,“湛川的对手。” 这些个可能性倒是让他们惊讶。 虞念说,“前两个好理解,后手无非就是冲着商业利益来的,至于冲着湛川……”她说到这迟疑,许是想到了什么,脊梁骨就凉了一下。 而江年宴缓缓地说,“能冲着湛川去的,最大可能就是我,即使不是我,也会有人把这盆水扣我头上。” 虞念呼吸转促,这也是她刚才想到的。 虞倦洲面露不解,“湛川是在查你,可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没查出什么,外界也是看在眼里的,所以这盆脏水怎么能泼你头上?” 江年宴微微冷笑,“那就看接下来幕后的人怎么唱这出戏了。” 虞念心生不安。 她其实更怕的是布爷。 那种人连续吃了亏怎么能善罢甘休呢? 势必是要反扑的。 布爷做事狠辣,还不定是什么阴损手段。 正想着,手心一暖。 她顺势看过去。 是江年宴伸手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跟她说,“放心,没事的。” 虞念轻声,“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知道。”江年宴说,“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虞念不知道这只是他安慰话还是他早就有准备。 但她想着,既然江年宴能想到布爷这步,那也该有应对的办法,至少是有应对的想法吧。 湛川还在等着虞倦洲回湛家做交代,乔敏下午坚持回杂志社忙工作。 虞倦洲考虑她的脚,一直将她送到电梯口。 “其实我的脚已经没事了,不用送。”乔敏说。 虞倦洲听出她口吻里礼貌和疏远,心里自然是不舒服。 “还是要小心,你上午崴一下不轻。”虞倦洲轻声说。 乔敏说,“现在已经到了。” 虞倦洲眉间有担忧,“晚上你下班怎么办?” 乔敏说,“我真的没事了。” 等她快进电梯的时候,虞倦洲冷不丁说,“你有男朋友了?” 乔敏脚步一顿。 虞倦洲站在那,后背挺僵硬。 乔敏转过身,看着他,“你不是也一样吗,有了女朋友。” 虞倦洲抿唇,脸色尴尬。 “所以我的事你还是别操心了,熙子那个姑娘……”乔敏思量少许,随即说,“她挺敏感的,怕是会误会。不过没有哪个女孩会容忍自己的男朋友关心另一个女人,虞倦洲,既然这是你的决定,你的选择,那就好好跟她走下去吧。” 电梯门开了。 乔敏转身走了进去。 虞倦洲在原地僵站了大半天,看着乔敏的背影被电梯门遮住,也不知怎的,心里像是少了什么似的。 就好像,丢了重要的东西。 - 绿洲项目确实被江年宴盯上了。 不但盯上,还马上展开了行动。 江老太中毒一事虽说在外界的热度过了。 但在整个京圈里流传出另一个版本。 说是当时供货的那人实则是江年泰的心腹,而他当时的行为是受人之托。 受的什么人? 不言而喻,江年泰。 而这个时候江老太之前做的决定也在圈内曝光了。 大家这才想明白江年泰是幕后主使最大可能性的原因。 在江家,江年启并不会成为江年泰的威胁。 事实上在整个江家都没有江年泰的对手。 可因为江老太的提议,使得江年宴成为了江年泰的最大对手。 即将要开始的股东大会,江老太的提议将会提上日程,这个时候江老太出事也无可厚非。 当然,这一切都是圈中的流言蜚语。 “光是流言蜚语就够了。” 圈子里闹得沸沸扬扬时,江年宴和虞念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回了别墅。 一场雨下得气温降了。 许是沾了山中寒气,虞念从山上回来之后九不大舒服。 洗漱之后早早就上了床。 江年宴这两天乐此不彼的研究美食,虽说做出来的味道还是差了点意思,但虞念觉得还好。 晚餐是江年宴做的。 虞念上了餐桌,手里抱着大杯温水慢慢喝。 江年宴做的最后一道菜是鸡汤。 端上来之后倒是浓郁鲜醇。 虞念闻了闻,“好香啊。” 江年宴笑说,“难得有被你夸的菜啊。” “那我要是天天夸,你是不是就天天做啊?”虞念问了句。 江年宴拿了空碗,给她盛了汤,“你不夸,我也可以天天做。” 心里挺暖和。 尤其是虞念的那句“天天”。 这更像是一个承诺。 虞念抿唇笑,看着他把汤碗放到她面前,抬眼看着江年宴,“你穿围裙的样子也挺好看的呢。” 江年宴扫了她一眼,笑,“那我干脆改行做厨子吧。” 虞念想了想,“还是算了吧,我觉得你还是穿西装更帅。” 吃饭的时候,京圈就热闹了。 问及,江年宴说了自己的看法。 “没人会在乎江年泰到底有没有做这件事,只要有流言蜚语出来,那他再想承接绿洲项目就难了。” 虞念手中持汤匙,“这样一来江年启不就成了受益者?” 江年宴给她夹了块鱼腩,“不出意外的话江年启的确会成为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可老话说得好,不出意外的话就出意外了。” 虞念喝了口汤,在这个过程中她在沉默,在思考江年宴的这句话。 然后想到了可能性,“你有江年启的把柄。” 江年宴没意外她能想到,眉间倒是有笑意,说,“幸好你是我女朋友,要是跟你做商业对手,那该是很痛苦的事。” 虞念笑,“夸人的话我可爱听了,你可以多说。” 江年宴被她逗笑,“你啊,膨胀。” “江年启是什么把柄落你手里了?”虞念问。 江年宴这次却没直接告知,反倒问她,“你听过他在打电话,而且那么紧张,所以你能想到什么?” 虞念这次思量的时间长了些,然后抬头看他,“不会是……他贿赂吧?” 江年宴目光深邃,“还真是聪明啊。” 虞念倒吸一口气。 江年宴接着说,“江年启一部分贿赂的钱是外借的,你当天听到的电话应该就是这件事,江年泰虽说极有可能被他拿捏,但绝不会给他钱叫他去贿赂,这么冒险的事江年泰不会没脑子去做,江年启或许也是狗急跳墙,才会不管不顾铤而走险。” “所以?”虞念看着他。 虽然这么问,但她心里也是隐隐有感觉的,她觉得自己能预料一些。 江年宴微微一笑,又给她夹了菜,口吻倒是清风徐来的,“所以我捏住了江年启的这个把柄,就相当于捏住了他背后的资源,再加上江年泰正处于流言蜚语之中,你说,在这么一个特殊时期,绿洲项目最终会落在谁手里?” 虞念感叹,“江年宴,你才是那个得利渔翁啊。” 第372章 等人送被子 江年宴观察她说这句话的神情,可她的神情很淡定。 或许她想到了,或许…… “你不赞同我的做法?”江年宴用餐的同时问了这样一句话。 但实际上,他担心的就是这点。 虞念停了筷子,看向他,“当然不是。” 她想了想又说,“虽然手段不是那么光明正大,可在生意圈里打转的这些人,有几个又是正大光明呢?” 江年宴轻声说,“念念你要知道,我能回到江家,手段也是不光明的。这么多年,没人告诉我该怎么做,我所知道的,我的手段,我的规则,都是凭着问自身的人经验建立。这可能就是我的保护色和本能。” 虞念看着他,内心却是像掀起风浪。 她知道他生意场上的一些手段,也能理解。 可当他说了这番话后,虞念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十五岁之前的他是过了怎样的日子? 那么小的孩子,每天想的就是要怎么活下去。 离开虞家后的他,重新杀回东南亚的时候,那又该是多么难以想象的艰辛? 他回江家,肉眼可见的困难重重。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有血有肉的站在她面前,护她周全。 虞念抬起筷子,夹了块牛肉放到他的盘子里,轻声说,“是狼,就不需要慈悲。” 江年宴抬眼看她,这一刻心里的重担就卸下了。 他想说什么,想表达流淌在心中的暖意。 最终还是说不出来。 心里却是满的。 虞念瞧着他有点别扭的样子,暗笑,清清嗓子说,“你看你就是这么别扭的人。” “怎么说?” “你看啊,你夸我,我就能欣然接受,你自己呢,就听不得赞美的话。”虞念嬉笑。 气氛就轻松了很多。 “是不大习惯。”江年宴笑道,“所以你没事可以多说些好听的。” 还挺顺杆爬的。 “江年泰能善罢甘休?那么大的一块肥肉。”少许,虞念担忧地问。 “不会。”江年宴语气肯定,“但目前来说他在圈中处于风暴中心,但凡做项目的都在规避风险,所以这个时候他也很难取得上面的支持。” 虞念也想到了,“口碑在短时间内不能逆转的话,那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将竞争对手拉下水,大家同在污泥里,就看谁身上泥点子少了。” “江年泰从来都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势必要想办法翻盘。”江年宴说。 “所以风水先生出事是不是就是他一手安排的?”虞念皱眉,“可他污蔑你杀人也不现实,你有不在场证据,雇佣杀人他也要有确切证据啊。” “不管什么,总会很快到的,江年泰没时间了。” 虞念抬眼看他。 这么生死起落的事,明明是即将要发生的,他说起来却是风轻云淡,如同在说别人的事。 “那你……” 江年宴轻声安抚她,“念念,老话说得好。” “什么?” “打不过干脆躺下。” “啊?” 江年宴瞧着她的一脸惊讶,笑着,嗯了一声。 虞念这次可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了。“什么意思?” 江年宴慢条斯理,“或许很快你就知道了。不过在躺下之前,总得有人来送被子才行。” - 危机没有立马来,来的是,江年启。 江年启来找江年宴的时候,虞念正要飞回南市处理公事。 除此之外虞念还有个任务,受虞倦洲之托,带熙子回南市。 熙子死活是不走的,奈何家里长辈过大寿,作为晚辈的她必须要到场。 临行前熙子哭哭啼啼地跟虞倦洲说,等给长辈过完大寿她就再来北市陪他。 这次虞倦洲挺决绝,跟熙子说,别再来北市了,他这边事情棘手,没时间陪她。 听完这话,熙子又要红眼眶,想说什么却憋回去了。 在贵宾室候机时虞念坐立不安。 江年启能来找江年宴是他们都预料到的事,或许他的到来,就是江年宴口中的“送被子的人。” 之前他们判断的是,江年启十有八九捏住了江年泰的把柄,所以才能在绿洲项目里分到一杯羹的可能。 具体什么把柄,也不知道江年启是否会全盘托出。 虞念看着时间,不知道这个时候两人有没有谈完。 可能还没有吧。 否则江年宴会打过来电话。 虞念站在自动咖啡机前,咖啡杯里的咖啡早就了得,身后有人礼貌问她是否还需要接咖啡。 她这才反应过来,拿起咖啡杯,跟身后的人道了歉。 回到休息区,方源在通电话,见虞念回来了,眼神里多了一些轻松。 虞念看明白了,就连方源都头疼跟熙子单独相处。 讲真,她要不是看在虞倦洲的面子上,她是不想管熙子的事,虽然她父亲是公司的新晋董事。 熙子又凑上来了,带着哭腔,“念念姐,倦洲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他这么着急让我走,是不是他真觉得我烦了?” 虞念不爱处理这件事,但小姑娘有心机是一方面,她喜欢阿州也是事实。 虞念轻叹,“熙子啊,是你家长辈过大寿,阿州不能那么不懂事不让你离开吧?” 熙子瘪嘴,少许后说,“他是不是还生我的气呢?” 临走前,熙子和虞倦洲爆发了争吵,还挺激烈的。 导火线就是乔敏在墓园里崴脚的那次,虞倦洲不但主动上前去扶,还亲自送了乔敏回去。 熙子爆发了,质问虞倦洲是不是还放不下乔敏? 又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以前的关系,你要是放不下她的话那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你去找她啊。 刚开始虞倦洲还哄两句,直到熙子说,像乔敏那样的女人都不知道跟多少男人搞过了,她年纪轻轻就能爬那么高的位置,凭她自己谁信啊? 这句话说得虞倦洲变了脸色。 也不想跟她多聊什么。 熙子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一个劲逼问他,你是不是还爱她?你快说啊!你是不是还爱她? 就这样,两人临分别前不欢而散。 虞倦洲将她交给虞念,多余的话也没说,只说一句,姐,辛苦你了。 虞念知道他这句话里的意思。 眼下熙子还心里过意不去呢,又开始来问她,“念念姐,倦洲到底还爱不爱乔敏啊?” 虞念就在想她这句话里用的是“还”字。 这个字,用的相当让人深思。 怕是虞倦洲都没想到这个字吧,那在他心里,这个“还”到底存不存在? “熙子,我不能劝说要你自信点,爱情这种事只有你和阿洲最清楚。我只是想跟你说,不要过于执着一段情一个人,是你的别人抢不走,兜兜转转的终究还会回到你手里。” 说完这句话虞念自己都愣了。 是说给熙子听的吗? 她觉得这句话更像是说给乔敏呢。 熙子光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对于虞念得话听不进去。 或许她只想听虞念斩钉截铁告诉她,是,阿洲爱的只是你,他心里没别的女人。 飞机落地,虞念还是没收到江年宴的电话。 这并不像江年宴谈判的风格。 不会这么长时间。 虞念有电话进来,是刘总那边项目的事。 她快速交代了方源一些事便接了电话。 有司机来接,虞念上车后一直在打电话,一切的事均由方源安排。 熙子得知先送她回去死活不干。 虞念瞥了一眼方源。 方源一个头两个大,硬着头皮来处理熙子的情绪,搬出了她父亲。 “你父亲特意打了电话,务必要你第一时间回家,要不然你亲自给他说?” 熙子紧抿着唇,虽不情愿,但也没再敢反驳什么。 终于送走熙子,方源打了通电话。 虞念这一路上不是在接电话就是在通语音,一直在处理公事,等告一段落也到地方了。 方源立马跟她汇报。 “肇事司机还是没有下落,虞副总跟湛家那边闹得很不愉快,几个长辈据说都在指责虞副总一意孤行。但我听着虞副总的口吻还好,毕竟木已成舟,湛家人总不能掘坟吧。至于江总那边,虞副总说他给江总打过电话,江总一直没接。” 虞念一听这话心里一个激灵。 她马上给江年宴打过去电话,却仍旧没人接。 转头又给老刘打电话,不想提示说无法接通。 方源见虞念紧张了,安抚说,“或许手机不在身边,再等等吧。” 这种可能性很小。 虞念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可又不敢狂轰滥炸漫天去找江年宴。 他是个做事很有计划的人,她怕自乱阵脚反倒拖了他的后腿。 虞念看了时间。 再等一个小时。 好在,半小时后江年宴打来了电话。 虞念在公司里根本没心思处理公事,见是他打来电话便第一时间接通,开口就问,“你怎么样?” 江年宴的嗓音低沉,又像是透着几分倦怠,他说,“我没事。” 本该是放心的话,可虞念听在耳朵里就是警觉,她问,“那谁有事?江年启?” “是,”江年宴周遭有说话的声音,还有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所以他在说接下来的话时压低了嗓音,“江年启今天在来见我的路上跟人发生争执,对方从车上抽出刀子捅了他好几刀,我现在就在医院,江年启还在抢救室里没出来。” 第373章 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一切看着就像是一场意外。 江年启主动约了江年宴,在往见面地点赶的时候与一辆车的车主发生了些许剐蹭。江年启赶时间也没打算计较,可对方车主像是受了刺激似的,指着江年启鼻尖骂,骂得极其难听。 江年启始终没跟对方发生争执,转身要回车里,不想那车主就跟发了疯似的从车上拿出刀子就捅人,一时间引起巨大混乱。 江年启算是躲避及时,所以没一刀致命。 人在抢救室里抢救的同时,那个伤人车主也被警方扣下了。 问其原因,那人义愤填膺的,口口声声说那个有钱人瞧不起人,这世上这么多过得辛苦的人,都是被那群人压榨剥削的,有钱人都该死! 情绪激进,报复社会。 就像是有人在路上好好走着,突然被窜出来的疯狗咬了一口似的。 一小时后江年启从抢救室里推出来了。 虽没生命危险,但失血过多目前还处于昏迷。 江家来了不少人。 不少记者们也闻风赶到。 江年泰让公关去处理。 江老太一下像是又来了,本身之前身体状况就不大好,现在又遭受了这般精神打击。 江年启还没度过危险期,所以不能转院,需要留院观察。 江老太这次做事高调,派了两名身手相当不错的保镖守着病房。 “对外的理由是防止那家人来闹,影响病人休息,但老太太真正防着谁,这也是明眼的事。”等一切都安顿下来后,江年宴又给虞念打了电话。 虞念想再折回北市,她主要是担心江老太的情况,被江年宴阻止了。 “现在是个乱局,你尽量不要参与,老刘我已经派过去了,有些事最怕的就是声东击西。”江年宴考虑周全。 老刘是跟着虞念前后脚到的南市。 就是虞念给老刘打不通电话的时候,老刘当时正在飞机上。 前有江家人,后有布爷的虎视眈眈,江年宴在做万全的准备。 “所以,江年启受伤不是意外?”虞念提着一颗心。 江年宴说,“他来找我,无非就是想拿江年泰的把柄来换他的利益,这是老二唯一再能参与绿洲项目的机会。更重要的是,一旦江年泰从绿洲项目里失利,那手握江年泰把柄的老二没上岸前就会面临危险。他能来找我,还有保命的意图。” “江年泰在这个时候杀弟是不是太明显?”虞念迟疑。 江年宴说,“那就看他想怎么圆这场戏了。” 如果是寻常,江年泰不会这么铤而走险,以他的老谋深算必然会放长线钓大鱼。 可现如今他处于不利境遇,再不主动攻击势必会失去自己的阵地,所以做出极端的事也实属正常,只不过这次是换成了他的亲弟弟。 “老太太能知道是江年泰的手笔吗?” “会怀疑,但目前没有证据能够支撑,再者说,江年泰毕竟是她亲生儿子,还是集团主席,有怀疑也只能做敲打,总不能把儿子送进去。” 虞念心生担忧,“江年泰现在连亲生弟弟都能下狠心,对你更会不择手段,你这个时候把老刘调来我身边不明智。” 江年宴沉默少许,语重心长说,“念念,你是我的软肋,所以不能出一点问题。” 虞念心口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似的,浅浅的一下,微疼刺痒,这种感觉就会迅速扩散全身。 她说,“那你就没想过,万一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手机那头沉默。 实际上江年宴在听到她这么说后,心里别提多波涛汹涌了。 好像所有的情绪都在瞬间迸发。 激动的、幸福的、疯狂的、感动的……等等情感都在难以抑制,盘旋在心口,又伴着呼吸似乎都在亟不可待地想要涌出。 “念念,”江年宴脱口了她的名字。 有那么一瞬他很想说,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我想立刻、马上看见你。 他是那么想抱抱她。 他,很想她。 虞念在那边静静倾听,透过电波能听见她轻浅的呼吸。 江年宴最终还是压下心头澎湃,轻声说,“我会尽快到南市陪你。” 虞念并不清楚江年宴在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内心巨大的波动,她说,“江年宴,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 江年启陷入不醒的状态,在度过了最危险的24小时后。 江老太几乎不眠不休的,虽然被所有人好说歹说劝回了江家,但也是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别提多憔悴了。 在得到医生批准后,江家为江年启转了院。 江老太在老宅子里待不住,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医院。 在江年启转院的第二天下午江老太将江年宴叫到跟前,问他,“听说老二出事前是去找你的。” 江年宴承认。 “你俩关系向来不好,他找你做什么?”江老太虽说看着倦怠,可目光仍旧锋利。 江年宴语气平稳,“我也很想知道,二哥在电话里说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我,听他的语气,他像是处在很不安的状态里。” 江老太凝视他,“见面地点是你定的?” “是,二哥要求见面地点私隐,我便找了那家会馆。” 江老太问,“老二受伤这件事你怎么看?” 江年宴面带思量。 “有什么就说什么,没什么好吞吐的。”江老太语气严肃。 江年宴说,“我的确是觉得这件事太巧合了。” “你在怀疑谁?” 江年宴敛眸,“母亲,目前没有。” “既然你都觉得不是巧合,难道就没有怀疑的对象?”显然,江老太是不信的。 “我不清楚二哥的人际关系网。”江年宴四两拨千斤。 江老太盯着他,“你是不清楚还是不想说?” “母亲,我不清楚。” 江年宴知道江老太不会相信。 可就算对方是江年泰,这件事也不该是由江年宴的嘴说出来。 有些事被看到,或许更有说服力。 转天,网上突然爆发了一件事。 至此,全网哗然。 关键词就是叔侄乱伦。 主角直指江年宴和虞念,爆料人描绘得绘声绘色,可谓是讲了一场极其精彩的乱伦大戏。 并且说,那位风水先生之死也跟江年宴有关系。 第374章 念念,等我 爆料人一上来就没遮遮掩掩。 不管是江年宴的名字还是虞念的名字,都被对方清清楚楚挂在网上。 当然,江年宴和虞念的过往也被挖出来。 那就是江年宴以前的身份。 众人只知江家三公子曾经走失过,之后的事情就一概不知了。 爆料中指明京城宴少曾经在虞家住过几年,而当时他的身份是虞念的保镖。 一个出身富甲一方的公子哥,却做了一个富家千金的保镖,这着实是极具戏剧性。 但当时虞家并不知晓,所以虞家待江年宴也跟其他保镖无异。 爆料人声称,江年宴与虞家的感情并不好,以至于在他离开虞家后一度愁视虞家。 正因心中有恨,当他在回归江家后在合适的时机里就实施了报复计划。 合适的时机就是虞家的落败。 虞家与江家的联姻关系也被挖出,话说当年虞念未婚夫之所以劈腿影后季姿是有原因的。 他是被人设计,着了他人的道,这点从他婚后与季姿的感情生活并不和谐就能看出来。 爆料人直指江年宴,一手策划了江择的出轨事件,逼得虞念同江择分了手。 换句话说,江年宴是生生夺了自己侄子的未婚妻。 因为江家与虞家的关系,江老太十分疼爱虞念,认作虞念做了江家的孙女。 江年宴却暗自以虞家的前途做要挟,不顾及已是叔侄的身份将虞念占为己有。 网上爆料者不止一个。 在有人领头了后,陆陆续续的爆料者们都出现了。 大家你一嘴我一语的,各种画面也都爆在了网上。 有两人在餐厅用餐的画面,虽不清晰,但也能看出画面中的男女主是谁; 有老刘开车载走虞念的画面,那车子最终的去向就是江年宴在北市的住宅; 还有虞念出现在某酒店的画面,进的正是江年宴在北市常年包的总统套房…… 零零碎碎的画面里,虞念的很多神情都被不少网友们分析出“心不甘情不愿”,“敢怒不敢言”等等的情绪。 尤其是在餐厅用餐的画面里,江年宴在给虞念夹菜,但虞念始终没动盘子里的菜,神情表现出很明显的抗拒,却又显得忍气吞声。 网友们都说,堂堂千金小姐成了阶下囚,表面上有着光鲜亮丽的外衣,背地里却被京城宴少养着的不能见光的情人。 说情人是好听的,谁人不知这种情况她就是宴少用来泄愤的棋子? 还有人提及了虞念在中势任职的事。 表示,与其说是宴少给了她一个工作机会,倒不如说是将她日日夜夜拴在身边,无非就是想进一步羞辱她。 甚至还有人弄到了办公大楼里电梯间的监控录像。 有很多次监控画面里的虞念都是很晚才离开,跟她一同出现在电梯里的正是江年宴。 还有的监控视频里有两三天连续看不到虞念离开公司的画面,当然,也包括大晚上了江年宴回了公司,却整晚没见他离开。 这些个画面一组合,信息量就足够大了。 两人都没离开公司,加班吗? 有网友说,像是总裁办公室里总要有休息室吧。 无孔不入的证据。 但风向几乎都是一边倒的。 江年宴是野心勃勃,而虞念俨然是受害者。 等等这些个信息在网上几乎都是一股脑冒出来的。 虞念看见了网上这些爆料。 怎么说呢。 这些爆料的网友们的确很会截取“素材”。 五年前的林林种种,她的确都是心不甘情不愿。 所以在很多场合下,她每每看见他都会心生紧张、规避、恐惧甚至排斥。 江年宴那边的情况虞念不清楚。 电话一度打不进去。 可想而知眼下不管是中势还是江家,都已经掀翻了天。 老刘还被江年宴派到了南市,跟她一样,想联系江年宴也联系不上。 给中势那边打电话,中势表示一直没看见江年宴来公司。 老宅里闹腾腾的。 管家表示说,老太太接二连三遭受打击身体扛不住,现如今任何事都别打扰她了。 虞念能理解,江年启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紧跟着江家后院又起火。 虽然虞念被看做受害者,但不代表她不会被人骚扰。 老刘不建议她去公司,就连虞倦洲也让她短时间内先别露面,公司的事他来一手打理就好。 可虞念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 她做了两手准备。 一是,将会在合适的时机召开记者见面会。 但这个合适的时机还需要跟江年宴商量一致后才能决定。 二是,控制舆论。 可让虞念没想到的是,舆论来得太凶猛,一个料跟着一个料往外爆,虞氏的公关团队就算加班加点也控制不住。 而且一旦控制明显的话可能就会适得其反。 所以虞氏一直在一个度的范围内进行舆论控制。 好在江年宴没失联太久。 很快就给她回了电话。 却是告诉她,别出面,别回应。 虞念接到江年宴电话的时候就在公司,楼下全都是记者。 隔着玻璃门都能看见方源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 老刘是随时跟着她的,就像当年的阿宴一样。 她安排了供老刘休息的位置。 但现在老刘也被牵连,手机没闲着。 虞念落下百叶窗,跟手机那头的江年宴说,“你不让我出面,不让我回应,你知道现在网上所有的一切都对你不利?” “知道。”江年宴轻声说,“但这些都是五年前的证据,这也是五年前的事实,念念,网友们替你报了仇。” “江年宴,”虞念看不见他的神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这番话是他的玩笑话还是发自内心。 这次的变故虽说他们都是能预料到的,知道早晚会有这场审判,可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虞念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没按照她想象的来。 她认为的审判,就是对两个人的共同凌迟。 毕竟她也是动了情念的。 五年前是事实,可她不能不承认,五年前她对他就是有爱的。 “你现在这样算什么?打算一力承担?把我摘干净?”虞念尽量理智冷静,“但是江年宴,你觉得能摘干净吗?” 江年宴的嗓音很低,有哄劝的意思,“念念,你听话。” 虞念没跟他犟,冷静地想了想,问他,“是江年泰的手笔吧?” 之前就想着他能狗急跳墙。 江年宴说,“看得出这次他是真急了,事情都安排得这么密。人一旦着急就容易莽撞,一旦莽撞就容易出错。” “杀弟没证据,只是舆论,但跟这次的流言蜚语不同,五年前各种监控画面都成了指认你的证据,同样都是落入泥潭,显然你的证据确凿。” 江年宴低笑,“如果只是这招,那也不是他江年泰了。他既然想把我拉下水,那势必是要将我踩进泥潭深处的,不会给我反击的机会。绿洲项目有时间进度,上面给下来的压力不小,所以没那么多时间耽搁。江年启始终有受贿的雷在那摆着,现如今又昏迷不醒,而我如果也在这场舆论战中折戟沉沙,那江年泰就算是打赢了一场翻身仗,重新夺回绿洲项目的主控权。” 虞念呼吸微微加重,“绿洲项目也不是他江年泰一个人的,还有司家呢。” “司家是财大气粗,可怎么能跟江家比?江司两家联手共建绿洲项目,说到底还是江家主导。” 虞念沉默。 的确如此。 “就让舆论继续发酵?”她心里总是隐隐不安。 江年宴安慰她,“江年泰是老狐狸,等他露尾巴总得耐心些。” 虞念抿着唇。 良久后说,“江年宴,我还是那句话,五年前的事虽说是你混蛋,但不代表来用你的前途来偿还。你欠我的,用什么方式偿还是我说了算不是你,所以出了这件事我不需要你来逞英雄,必要的时候我不会坐视不理。” 江年宴笑,“行,我知道了。” 他顿了顿,又道,“真跟五年前不一样了。” 像是感叹。 虞念心里有点憋得慌。 她想去北市,又想让他来南市。 可现如今的状况,就只能他在北她在南。 良久后,江年宴低低说,“念念,等我。” 等什么? 等绯闻过去? 等他来找她? 等他扳倒江年泰拿到绿洲项目? 具体等什么江年宴没说。 就这样到了晚上,网上的热度非减反增。 因为又有猛料爆出了。 是关于江年宴在回到江家之前的那段日子,很耐人寻味。 跟引爆叔侄乱伦话题的爆料者不是一人,至少网名不一样,就不清楚是不是换了个马甲继续兴风作浪。 爆料者在“耐人寻味”这四个字上做足了文章。 号称听说宴少之所以当年能重回江家,背后可是有见不得光的势力在支持。 说是江年宴当年从虞家离开后并不是马上回了江家,而是出了国。 至于出国去了哪里。 爆料直指东南亚。 而东南亚背后的那股势力,爆料者的描述是:黑暗、只手遮天。 能将江年宴与东南亚的势力联系起来,完全是处于一段视频。 来自封窑的一段视频! 第375章 铁证如山了 能拿到封窑的监控视频可并非小事。 而且这也完全不可能的事。 但爆料者就恰恰找到了一段行车记录仪拍下来的画面,具体是谁的车不清楚,广大网友们也不在乎,在乎的只是封窑那个地方,以及出现在封窑门口的人。 封窑对于广大网友们来说极其陌生,甚至听说它的人也挺少。 可听说的人少,不代表没人听说过。 有了这个话头,就不怕有网友人肉。 于是,有关封窑的情况就被网友在网上曝光了。 跟东南亚的封窑一脉相承,虽说里面经营的项目没东南亚那么不可描述,可也是供有钱人享乐的地方。 行车记录仪里拍到的男人就是江年宴。 一群人对着他毕恭毕敬。 他怀中抱着个女人从里面出来的。 那女人虽说看不清楚脸,但网友们猜测,或许就是虞念。 这件事的曝光成了深水炸弹。 有人怀疑,封窑背后的老板就是江年宴。 一但是这样的话,那他在东南亚所从事的可未必清白。 当然,江年宴在东南亚的事没被人深挖。 只是猜测。 因为接下来并没有确切证据出来。 更重要的是,在封窑之后紧跟着又是一则重磅消息。 就好像爆料人不想让人过度讨论封窑似的。 又或者是,封窑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毕竟都是猜测,没有实质证据。 重磅消息就是—— 虞念重伤入院。 这次不光是爆料者。 还冒出来不少医护人员。 他们声称都是目击者。 回忆起五年前那晚挺触目惊心的。 说虞念当时是被救护车一路狂奔送到就近的医院,好多人都看见她浑身是血。 抢救了挺长时间,据说失血过多。 七七八八的又冒出不少人出来,都在说当年虞念被送到医院的事。 说她那不叫受伤,而是自杀。 在医院里工作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以至于当时在抢救室门口的情形也被人爆料。 始作俑者似乎就是江年宴。 一时间,江年宴强占侄女,使侄女以死相逼的话题引爆全网。 这可不再是道听途说了。 很快就有网友人肉出当年虞念入院的相关证据。 有被人偷拍到的照片、视频,还有入院的记录等等。 算是“铁证如山”了。 江年宴一时间被网上口伐笔诛。 不少网友们纷纷喊话虞念,受害者怎么不出面? 还有不少人到中势集团的官网上去留言,恶语相向。 公关部不干别的了。 有网友说,现如今虞念重振虞氏,也算是凤凰涅槃了。 怪不得被叫做凰家女。 - 舆论热火朝天的时候,乔敏飞到了南市。 等大家反应过来说当年在抢救室门外就是乔敏时为时已晚,乔敏已经踏上了飞往南市的航班离开了。 可媒体就是个大关系网。 乔敏刚下飞机,就瞧见了媒体的影子。 她本身就有媒体出身,对于记者们那是相当的敏感。 别管他们隐藏的多深,多路人,乔敏还是一眼就能瞧出。 还是差点被围攻。 救她出水火的,竟然是虞倦洲。 他早于她之前回的南市。 为了出面处理虞氏的事。 短短一天的功夫,网上各种爆料,虞念的确也不适合再去公司了。 虞倦洲是二话没说拉着乔敏的手跑的,一直跑到了停车场,上了车,一脚油蹽了。 记者们被甩到身后。 乔敏惊魂未定。 别管她是不是做媒体的,也都紧张被记者们这么追着的。 “你的脚没事吧?”虞倦洲手控方向盘,稳稳的,不忘问上一句。 乔敏不断后看,“没事。” “他们追不上来,放心吧。”虞倦洲说了句。 乔敏这才反应,“你怎么在机场呢?” “来接你。” 乔敏诧异,“我来南市这件事就连你姐都是才知道的,你怎么有预见性地来接我?” 就是怕虞念担心,乔敏都没提前告诉她。她是在飞机落地后才跟虞念说了句,虞念连连发了好几个震惊的表情包。 所以虞倦洲就算会飞也不会这么快赶到。 虞倦洲闻言后面色有些不自然。 乔敏跟他在一起过,当然是了解他的,一看他这副神情就知道这里面有事。 便问,“怎么回事?” 虞倦洲踩了一脚油,车速提了提,“算是巧合吧,我刚送完客户,正好接到了我姐的电话,说你到了南市,我就想着接上你一起回市区。” 乔敏盯着他的侧脸,“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好骗?” “敏敏……” “你还是叫我乔敏吧,或者还跟从前一样,叫我敏姐。”乔敏打断他的话。 虞倦洲沉默少许,最终也没重新叫她。 而是说,“这些都不重要,你今晚住我姐那?” “虞倦洲。”乔敏可没想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她说,“你撒谎的时候就爱转移话题。” “我真没——” “跟熙子有关?”乔敏打断了他的话。 话音刚落,乔敏的身体微微往前倾了倾,是车子有临时减速的迹象。 但很快车子又行驶稳定,好像刚刚就是在正常不过的减速而已。 可乔敏知道,她猜对了。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虞倦洲又是沉默了好半天,然后妥协了。 “熙子她也是小女孩心性。” “我要听原因。”乔敏不悦,“我跟她没交情,所以不会在乎她是不是小孩子心性。” 虞倦洲显得一脸无奈,但还是说了。 原来自从跟他吵完架后,熙子就开始处处“关心”乔敏了。天天盯着乔敏的社交平台,一点风吹草动的都能引起她的关注,不但如此,还时刻盯着乔敏的行踪。 而虞倦洲之所以知道乔敏来了北市,完全“归功”于熙子。 是熙子知道了她的行程,又跑来跟他耍脾气了。 一个劲质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乔敏要来南市?是不是要跟她偷着约会?是不是要旧情复燃? 虞倦洲斥责她胡闹。 可心里不知怎的就像是长了草似的。 想到现如今的局面,生怕乔敏在机场真被堵了不好,于是鬼使神差地来了机场。 “停车。”乔敏听了这番话后,语气冷冷地说。 虞倦洲微微蹙眉,“在这怎么停车?敏敏,我知道熙子这次做得过分,你再生气也得先回市区——” “上辅路,停车!”乔敏态度十分坚决。 第376章 一个很重要的什么 乔敏是真生气了。 虞倦洲看出来了,没辙只能下辅路,择了一处方便停车的地方停了下来。 “敏敏——” 乔敏不打算听他说什么,安全带一解,二话没说就要推门下车。 手腕被虞倦洲给扯住。 乔敏转头,“放手。” 虞倦洲不放,手劲还不小,任由她怎么挣脱也没如愿。“敏敏,你听我跟你解释。我知道这件事熙子做得很不对,我也说她了,你放心,没下次了。” 乔敏压着气,“你解释完了,我也听完了,能松手了吧。” “我送你去我姐那。” “不用。”乔敏态度干脆。 “你还在生气?”虞倦洲没打算让她走。 乔敏面露不悦,“我为什么不可以生气?这种事谁摊上谁都会生气吧?”她语气犀利,“她是你女朋友,但我跟她一没交情二没恩情的,我凭什么要原谅她的所作所为?虞倦洲,我是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你们虞氏再添上一条热搜,所以才没选择报警,否则你打你给我能饶了她?” 虞倦洲连连说,“是,是她不懂事,她就是太疑神疑鬼了。” 乔敏抬眼看着他,心口有些沉重,还有些压着的疼。 那么刁钻的女孩,他竟也是护着。 乔敏憋的要命,鼻腔也有些酸胀。 她最终还是压了情绪,“请你转告她,让她好自为之。” 乔敏说着甩开虞倦洲的手,伸手推开车门。 虞倦洲也是不知怎的,就条件反射地俯身过来,一把控住车门,车门嘭地一声重新关上。 乔敏一怔,转身看着他。 两人的距离十分近,虞倦洲几乎是贴着她的,微微低头,薄唇就能碰到她的脸。 乔敏只觉头忽悠一下,一颗心紧跟着悬在喉咙里。 心跳得不争气。 可这么近的距离,她也能感受到他的心跳,撞击着胸口。 虞倦洲就一瞬不瞬地瞅着她,一时间没移开双眼。 而乔敏也忘了这个姿势太过暧昧,却早就不适合他俩了。 她恍惚觉得,虞倦洲的气息似乎在靠近。 目光落进他的眼眸里,深邃,凝重,还有难舍的眷恋。 然后他的视线渐渐下移,落在她的红唇上,于是他的眸光有明显的暗沉。 乔敏心底有个声音,很小很小…… 吻他。 你不是还爱着他吗? 趁着这个时候,让他重新回到你身边。 这个声音就在她心里盘旋着,一个劲地充塞着她的大脑。 有那么一瞬她确实有这个冲动。 而且她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了,从虞倦洲的眼神里,她也能明显瞧见他对她的欲望。 因为在一起过,因为缠绵过,因为美好过,所以这一刻的气氛才会变得缠绵又暧昧。 直到,乔敏闻到了极淡的香水味。 花果香的,清纯又香甜。 像是栀子和茉莉的白花组合。 就在他的身上,很淡很淡的,如果是有距离的话就闻不到。 完全跟她平时用的香水不同。 乔敏从不喜果香,对于她来说,不管是出于年龄还是职位,果香太幼稚。 极少用花香,就算用花香也不是浓香,而是很特殊很清冷的。 她喜欢中性香,偏重冷感和疏离气。 是熙子用的香水吧。 乔敏觉得心底的那一丝丝迷离尽数消失了。 她是知道虞倦洲的。 外表看着温雅,实则情欲不低,他这个年龄正是贪嘴,熙子又是他放在心坎上的姑娘,自然会是夜夜欢好吧。 所以他身上有熙子的香水味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这一下就让乔敏清醒过来。 可清醒的同时又有着难以言喻的不甘和愤恨。 她竟然有种冲动。 就在这里,在这个车上,她要与眼前这个男人风流快活。 要在他身上留下她的香水味。 熙子那么敏感的女人又岂会闻不到? 她盯着他,眼里闪耀着似妖艳的光。 虞倦洲看在眼里,只觉得胸口痒痒的,曾经的、过往那些跟她的点滴,跟她的畅快和疯狂都在脑中浮现。 他有明显的压制,所以再开口时嗓音喑哑得很。 “别生气了,我送你,这不好打车。” 乔敏心里的那个声音不再说话了。 理智已经完全占上风。 乔敏甚至为刚刚的那个念头感到可笑。 在暗骂自己,乔敏啊乔敏,你是恋爱脑吗? “虞倦洲。”她一动不动地靠在车座上,目光凝视着他的脸,不逃避不躲闪。 心思澄明后,她也就重新回到冷静的位置上了。 “你现在这样,难怪熙子会不相信你。” 虞倦洲目光一怔。 “你已经有女朋友了,没必要再跟谁产生任何误会。”乔敏淡淡地说,“这边是辅路,很好叫车,就不用你操心了。” 这一次她走得决绝。 虞倦洲想挽留,却有心无力。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一时间苦涩难堪。 对于刚刚的情迷,他也倍感尴尬。 虞倦洲形容不上来此时此刻心里的感觉,像是所有的情绪都积压在了一起,然后告诉了他一件事—— 你失去了什么。 一个很重要的什么。 - 虞念就待在家里。 网上不停的风起云涌时,她和乔敏正坐在餐桌旁吃火锅。 食材都是乔敏亲自去买的,在虞念家附近的超市。 这两天虞家老宅总是被盯着,所以虞念住进了城里的房子里。 看见乔敏来都来了还大包小包的,虞念都快热泪盈眶了。 乔敏笑说,这世上没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多吃几顿。 在吃底料锅上,虞念直接干脆,选了重庆重牛油辣锅。 反正也是在家里,她可不怕。 但乔敏还是提前给她嘴里塞了两片药,“我可不想扛着你去医院,到时候被记者围攻,一问你是窜稀住院,那这个热搜上得可真够丢脸的了,跟目前的大风大浪比起来怎么都差出好几个档次来。” 乔敏嘴损,但好在嘴损,让虞念心甘情愿吃了药,并暗暗发誓,就算是拉脱水了,她都不带去医院的。 “江年宴也真是能沉得住气,不过他说得也没错,就当网友们帮你报仇了。”火锅开了之后,乔敏就先下了彼此都爱吃的毛肚。 第377章 仍旧没逃过宴少的手掌心 或许是火锅的缘故,或许是虞念只是作为漫天舆论的受害者。 总之在乔敏再提及五年前的事时,已然没了之前的义愤填膺,更多的是心平气和……吃着毛肚。 “但事实上,就算这样也是便宜了江年宴。”她将一片涮好的毛肚夹到虞念的盘子里,“五年前你差点没命,这是他一辈子都欠你的事。” 虞念夹起毛肚,往油碟里一蘸,“这倒是,让他欠我的也好,换做是我欠别人,我可不舒服了。” 乔敏瞧着她笑,这人,心可真大。 “江年宴有应招吗?” 虞念摇头,“有些事我也不方便问太细,而且现在网上舆论刚起,观察者看吧。” 她朝锅里下了和牛,“他倒是把老刘派过来了。” 乔敏抬眼瞅了瞅她,“可以啊,心腹都来了,说明他现在孤身寡人呗?” “他的身手群殴都不怕,倒是不用担心。”虞念轻声说。 乔敏嗯了一声,很快又反应了过来,“但是,人呢?” 她从进门到现在都没看见老刘的影子。 虞念笑说,“老刘做事知分寸,也不能跟我同一个屋檐下。” 她冲着窗子对面一示意。 乔敏顺势看去。 窗子对面也是住宅楼,只是住宅与住宅间有距离,大大保持了业主的隐私。 “住对面?”乔敏诧异。 虞念点头,“对面租的房子,也方便老刘能好好休息。” 乔敏啧啧两声,“老刘可真是不错,兢兢业业的。” 她都不用仔细看了,对面窗子里绝对架着望远镜。 “身材好,人长得还不错,一脸的男子硬气。”说到这儿她好奇问,“对面户型跟你这差不多吧,他自己住多暴敛天物?” “不算一个人住。”虞念很随意说了句。 乔敏一听更好奇了,“女朋友?” “也不是。”虞念风轻云淡的,“方源也住对面呢。” 方源原本不是跟她一个小区,是因为老刘住了对面,他也跟着住了进去。 美其名曰方便沟通工作。 照虞念来看,方源就是爱凑热闹。 乔敏闻言后神情很是诡异。 “这是什么表情?”虞念笑问。 “他俩是不是……”乔敏思量着这话怎么说,最后说了个含糊的,“感情太好了?” 虞念瞥了她一眼,“你这人啊,在时尚圈里待的,眼睛看谁都带着有色呢。” 乔敏笑说,“也别怪我多想,在我那个圈里可真是,雌雄难辨呢。再看看老刘,一身男子气的,你家方源呢,秀气俊美的,一北一南,不管是从身形还是从气质上都很……cp感十足。” 虞念抿唇浅笑,“你这话说的,不怕我这有监听器啊?” 吓了乔敏一跳,“啊?” 见状,虞念忍不住大笑,“逗你的,瞧把你吓的,有胆子说还没胆子让人听啊?” “真没有监听器?” “真没有啊,我这里你还不清楚?”虞念说。 “就江年宴那个多疑的性子,说不准按了监听器你都不知道。”乔敏现在听到这类事情都开始敏感了,“就像那个熙子,她找人监视我,我都不知道,多吓人。” 这番话倒是把虞念吓着了,“啊?” 乔敏也没打算瞒着这件事,本来就关系来说,她深信虞念跟她更近的,哪会向着熙子啊? 便把来时发生的事都跟虞念说了,当然,她没说自己对虞倦洲仍旧意乱情迷这些话。 虞念听了后挺生气的,乔敏倒是无所谓。“气过也就算了,总不能打电话把对方劈头盖脸地骂一通。” 虞念说,“说白了,熙子还是感觉到了什么,敏敏——”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不想破坏他俩感情,那是虞倦洲自己选的姑娘,真心喜欢的姑娘,就算我想抢也抢不来吧。”乔敏轻声打断她的话,“我和虞倦洲呢,也算是缘尽于此了。” 虞念止住了后面所有的话。 是啊,她还能说什么呢? 问题在虞倦洲也不在人家乔敏身上,乔敏有情,虞倦洲的目光却是落在熙子身上的。“可是……” 可是,虞念还是能感觉出虞倦洲心里是有乔敏的,否则今天怎么放下手里的事想都不想去接她。 见乔敏盯着她瞧,这句话就咽下去了。 就目前情况来看,多说无益。 网上风浪似乎停了一阵子。 就在虞念以为能暂时让人松口气的时候,不想,风向开始朝着五年后转。 也就是吃过火锅,俩人又开始啃零食的空档。 所以说,其实在虞念吃火锅都感觉度秒如年,其实网上停顿也没有多久。 五年后曝光的是一组照片。 没错,一组。 连续拍照。 照片里的男人和女人就是江年宴和虞念。 是江年宴站在车门旁,而虞念坐在车里。车窗是落着的,江年宴俯身,一手控着虞念的后脑勺,两人在接吻。 这是最实锤能证明两人关系的照片。 一组好几张都是江年宴俯身亲吻虞念的照片。 乔敏一手捏着片薯片,一手指了指照片,“停车场啊,你俩可真敢,就算没人偷拍也有摄像头啊。” 虞念的眉头快拧成麻花了,见状乔敏问,“什么时候发货都忘了?” 虞念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天的情形。 她盯着照片。 每一张照片里都是她,可每一张照片里都无法判定她的神情。 那天的情景她开始历历在目了。 现在想来,江年宴那天吻她的时候突然而然,又带着很明显的强势。 但她那时候没多想,只认为他是情到深处。 心中有一番预感。 隐隐的。 乔敏一张张照片去看,啧啧两声,“你吧,就是太容易被认出来了,你看你的脸几乎都被江年宴挡着呢,还是能一眼叫人看出来。” 虞念心口微微一颤。 是啊,这几张照片怎么都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她的脸呢? 很快,虞念就知道原因了。 从网友们的结论中终于得出原因。 这次爆料人就只是照片,没发表任何意见,就表明是五年后。 网上又热闹了。 大方向的说词就是:五年后的虞家千金还是没能逃出宴少的手掌心。 怎么看出来的呢? 照片! 照片里的虞念显然心不甘情不愿,浑身抗拒加恐惧。 第378章 对她做的一切都是蓄谋已久 “那你到底是愿不愿?” 在流言蜚语的加持下,乔敏又将照片翻来覆去仔细看了看,补上句,“这怎么看出来你是愿不愿的呢?” 虞念撂下筷子,“所以才奇怪。” “奇怪?” “打从有流言蜚语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冲着江年宴去的,而我,被塑造成了受害者。” 乔敏问,“也没错吧,五年前你不是?” “但五年后呢?”虞念示意了照片,“从照片的角度看并不能看出什么来。” 乔敏迟疑,“你在怀疑什么?” “我在怀疑,这里面十有八九有江年宴的手笔。”虞念不避讳在乔敏面前说这些。 乔敏吃惊。 “我一直在观察舆论走向,你不觉得眼下的舆论一边倒吗?就算有不同的声音出来,也很快被大舆论给盖住了。”虞念一针见血提出问题。 不同声音中是有指向她的,认为她故作可怜,实则在利用跟江年宴的这段关系牟利,像是虞氏能够东山再起,她就是既得利益者。 但很快攻击她的言论就被淹没了,成了昙花一现。 这种情况出现了好几次,每次最后的结果都是无声无息的。 乔敏是震惊了,“江年宴为了护着你也是祸水东引了,中势这两天的股价跟过山车似的。” 中势的情况虞念也是看在眼里的,她说,“中势崩不了。” 乔敏看着她,一下明白了,“你想稳中势的市场?” “我目前还在观望,一旦真有崩盘的迹象,我不会坐视不理。”虞念说。 这两天她一直命方源盯着股市呢,方源在这方面有着相当专业的敏感度。 乔敏感叹,“江年宴找上你可真是找上个宝,你现在不同于五年前了,是有能力跟他抗衡了。” 有抗衡的能力,也有协助的本事。 这的确是最好的相处关系。 前面一直围着男女关系的绯闻来,直到,通过绯闻扯上那位风水先生之死。 风水先生之死,江年宴也被牵扯进来。 爆料人声称,自古迁坟是大事,更别提对方还是有权有势的湛家。 湛家本就因为虞倦洲迁坟一事被外界质疑,闹得沸沸扬扬,又因风水先生身故导致迁坟出了意外。 迁坟出人命这是大忌,如此一来湛家对虞倦洲的意见就更大了。 虞倦洲的背景就是湛家,湛家都不出面保虞倦洲的话,那虞倦洲岂不就是跟五年前一样好拿捏? 虞倦洲都好拿捏了,那虞念的软肋不就又回来了吗? 虞念看了这些推断后深深叹气:这些人是智商有问题吗? 只是为了控制她就去杀一个人? 怎么想的? 甭管智商如何,总之,键盘侠们都跟风了。 入夜后,虞念跟江年宴通了个视频。 江年宴的背景不是老宅也不是他的住所,但虞念很熟悉,是他之前常年包下的总套房。 “家里被盯了?”虞念忍不住问。 “不是。”江年宴微笑,“住这里方便。” 虞念沉默少许,随即说,“中势的股价经不起折腾了,再继续下去容易崩盘。你混迹生意场上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有多少人在惦记着中势,他们利用这段时间做手脚太容易了。” 江年宴听她这么说,笑问她,“你是想出手?” “大户肯定还在观望,但散户终归坐不住。我打算市场上抛出多少我购回多少。”虞念说。 江年宴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做,所以也没惊讶,只是轻声说,“别冒险,中势的股票不是那么好吞,你想资金链被锁死?” “那你……” 虞念刚想说“那你怎么办”,冷不丁就想到了什么,陡然止住话头。 江年宴也知道她想到了,说,“所以先静观其变。” “阿宴,”虞念压低了嗓音,明明是在自己家里,但还是忍不住降低和严肃了口吻。“你这是在赌,风险太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江年宴说,“牵扯到过往人命的事,总要赌一把才能看见真相。” “万一赌输了呢?”虞念说,“那你可就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何谈去找真相?” 江年宴似倦怠,但面对着镜头里的她还是嘴角微扬,眼神温柔。“万一赌输了……输了就输了,不是还有你吗?” 虞念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愣,“啊?” “念念,”镜头里江年宴调整了个坐姿,慵懒,却似危险动物似的性感蛊惑。“一旦我真一无所有了,你会不要我吗?” “倒不至于不要,我养着你也没什么问题,”虞念说。 “所以啊,”江年宴笑,“都有你这条后路在了,我还担心什么?” 虞念轻哼,“说得好听,你这种人甘愿被女人养?” 江年宴嗓音磁性,“我这个人向来能屈能伸。” “听你这个语气,被我养很委屈你?”虞念问。 江年宴的语气开始不正经了,“委屈倒算不上,顶多就是耗费些体力。” 虞念无语,“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呢。” 江年宴收回了吊儿郎当,轻声说,“念念,这种局面不会太久,我不会被对方牵着走,放心。” 他虽然这么说,但虞念一直盯着股市呢,在舆论攻击最顶峰的时候,中势的股票被大幅度抛售,却始终不见有人去池子里捞股票。 方源和老刘都来了虞念的住所。 方源盯着中势的股情,汗都快下来了。 抬手抹了一把额头,“虞总,你真不出手?中势现在的情况很不妙。” 都不用方源提醒她也知道。 没人捞池,说明鱼儿还没上钩。 江年宴想以身入局,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中势的每分每秒都是囹圄。 虞念盯着屏幕上触目惊心的数字,一咬牙,“再等等看。” 方源说话的时候嗓音都在颤,“江总这是在嫌自己钱多吗?” 赶上散财童子了。 翌日,中势有动静了。 确切说,是江年宴有动静了。 虞念一晚上都没怎么睡,一直盯到收盘然后就失了眠。 乱七八糟做了不少的梦,最后像是模模糊糊的睡沉了。 但又觉得很快被人叫醒了。 是乔敏来叫她。 虞念这才发现窗外竟大亮了。 “你家江年宴召开记者见面会了。” - 作为江年宴的首次回应,确切说是,自打江年宴入生意场以来,这是他首次召开的记者见面会。 所以可谓是“万人空巷”的。 虞念不知道这场见面会是不是江年宴原本计划中的一部分。 她只知道,这将会是江年宴置之死地的一个决定。 至于能不能“死而后生”,那就看有没有人会跟着入局了。 全程直播。 隔着屏幕,虞念盯着江年宴,手控制不住地攥紧。 江年宴面对众多记者正襟危坐。 一身西装革履的他,竟是能生生扛过镜头。明明是严肃紧张的局面,看得方源却开了小差,“江总这张脸和身材啊,不做明星可惜了,完全是为镜头而生的。” 媒体记者镜头大多带个人色彩,什么角度也是要看心情。 但镜头中的江年宴,全程无死角。 不管什么角度都能hold住。 老刘瞥了方源一眼,没个正形儿。 江年宴在这场记者见面会上声明了两件事。 一是关于风水先生之死。 他的回应相当的嚣张,反问记者们,想让湛家放弃虞倦洲还需要杀人吗?当今社会说穿了不过利益,有利益则和,无利益则分。 话里话外的很明白。 至于肇事者,江年宴表示警方还在调查中,他相信警方会给一个满意的交代。 二是,叔侄乱伦一事。 提及这个话题的时候,虞念就更捏把汗,她想的是,江年宴会把江老太断亲一事搬出来。 可是她想错了。 就听江年宴面对着记者们,一字一句说,“没错,我是对虞家千金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她也是受我所迫。准确说,我很早就对她有非分之想,所以对她做的一切事都是蓄谋已久。” 屏幕前的虞念倒吸一口气,下意识起身。 身边的乔敏、方源甚至是老刘都为之惊愕。 他们惊愕的不是江年宴口中的蓄谋已久,而是他竟然当着众多媒体的面这么说。 全场哗然。 这是必然的反应。 不少记者们都是准备了一堆尖锐的问题,关于他和虞家千金的,他们想到的是江年宴肯定会在见面会上能言善辩,试图扭转目前不利局面。 可不想他竟主动承认了。 非但如此,江年宴还主动说了更多细节。 “是我对虞家千金有贪念,所以才害得她以死相逼。”他言辞恳切,“所以我恳请各位记者朋友不要去打扰她,一切的错在我,他始终是无辜的那位。” 有记者终于尖锐发问,“江先生,那五年后的照片作何解释?” 江年宴沉默少许,说,“五年后的事我不想做任何回应。” 显然这个回答令人不满。 “江先生开头就说风水先生之死跟你无关,这么急着撇清关系吗?难道拿捏虞小姐的弟弟不是江先生惯用的手段吗?更何况江先生还是封窑的负责人吧?据说东南亚那边的封窑都不把人命放眼里的!” 第379章 虞总是想趁机吞了中势? 这记者问得咄咄逼人,牵扯到了命案,也牵扯到了不法经营。 虞念在这边听得心惊胆战的。 乔敏马上问她,“五年前你进的封窑确定不在国内?” 虞念点头,“听那里面人说的意思是在边界位置。” 乔敏这才想到老刘还在场呢,下意识看了老刘一眼。 虞念直截了当问老刘,“那里面到底有没有江年宴的投资?” 老刘说,“没有。但那个封窑当年是宴少罩着的,因为总有些人去封窑闹事。” “什么人?”虞念敏感问。 老刘迟疑了一下。 虞念知他顾虑,说,“这里都是自己人。” 老刘深吸一口气,“是布爷的人,当年宴少夺了布爷不少势力,其中就包括鼎鼎大名的封窑,后来封窑被整顿,不似从前那么辉煌了,而且当地政府打压得厉害。当时出入封窑的人都是来自全球各地的富商、政客,也是布爷人脉关系网建立的重要来源。被宴少生生给截断了,布爷自然不会算完。”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乔敏和方源的脸,实则是在暗自观察他们的反应,见他们并未面露惧色,就多少放下心来。 “虞小姐当初……去的那个封窑,其实只是东南亚那处封窑落败了后,里面的人想找个营生才又开的一家,较比之前的封窑,不论从面积上还是从规模上都差得很远,但布爷气不过,三天两头找人去闹事,说白了就是想恶心恶心宴少。后来宴少派了些兄弟去镇场子,这才把局面给稳下来。” 老刘说到这顿了顿,接着补充一句,“硬说有关系,那就是封窑的老板向来感激宴少,会卖宴少的面子而已。” 虞念不愿去回忆那段经历。 老刘也从虞念阴霾的眉眼间品出端倪来,他轻声解释,“其实那处封窑平时真不那样,之所以那天那么过,是因为宴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派人去盯着封窑了,恰巧也赶上那几天封窑的背后老板不在,所以……之后,宴少也因为这件事彻底找人肃清了封窑,如今的封窑就跟普通的会所没什么两样。” 封窑当初能闹那么大的事也是超出江年宴的预期,他那时候愤怒归愤怒,但也是想着把虞念扔进去让她受受惊吓。 要说恨,老刘相信当年宴少对虞念是有恨的,可老刘也很了解宴少,下作的事他做不出来。 虽然宴少后来始终没说什么,但从他宁可得罪封窑的老板也要整顿封窑的行为来看,他其实对于将虞念扔进封窑一事耿耿于怀,一直是放不下的。 方源闻言老刘说的,一个劲拍胸脯,“那还好,还好,顶多就是名声不好听点,总不能犯罪吧。” 老刘皱眉,“别瞎说。” “感觉……江年宴的状态不对啊。”乔敏冷不丁说了句。 是不对。 面对众多媒体,江年宴眉心之间显出不耐烦之色了,甚至他对那位记者提出的问题有不加理会的倾向。 而那个记者紧追不舍的,再次追问同样的问题。 中势公关部已经看出江年宴的不悦,刚想开口打圆场,就听江年宴冷冰冰说了句,“无可奉告!” 全场被他这个态度惊了一下,但很快记者们就更活跃了。 职业敏感,说明这些问题已经超出江年宴的预设范围了。 可显然江年宴不想再回答有关封窑的事,于是有记者揪着五年后他与虞念的关系提问,“我们想知道现如今江先生与虞小姐的关系,前一阵子江家断亲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跟江先生有没有关系?” 江年宴起了身。 这一起身让大家都绷了神经,包括公关部的负责人。 “关于目前舆论的事,该回应给大家的已经回应了,至于其他事无可奉告,另外,建议大家慎言,否则我会追究法律责任。” 一场媒体见面会,突如其来地开始,又突如其来地结束。 显然,结束远比开始要仓皇,公关部的人都傻眼了。 媒体们纷纷而散,都去追江年宴了。 屏幕这边,四人全都跟被人点了穴似的,坐那一动不动的。 乔敏最先反应过来,提出灵魂拷问,“不是,江年宴怎么这么面对媒体?他是没开过媒体见面会吗?他是不是以为记者挺好得罪的?” 老刘说,“这还真是他第一次召开记者见面会。” 乔敏一扶额,对啊,之前就说过,怎么还忘了这茬了。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多好的一次机会,结果呢?生生砸他手里了。”乔敏毕竟媒体出身,太了解这行了,事到如今都跟着着急。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江年宴不懂行规,中势不是还有公关部在那杵着吗?就这?” 老刘不说话了。 方源啧啧两声,连连摇头,“老刘啊,你主子啊这步走得太荒唐,中势在危机公关处理上的能力照比我们虞氏差远了。” 虞念始终没说话。 乔敏转头看她,“你怎么看?” 虞念面色凝重,“可能,情况会很不妙。” - 果不其然,翌日股市一开盘,中势行情大跌。 江年宴的一场媒体见面会非但没有加分,反倒使得中势在这场舆论战中节节溃败。一时间股票被大幅度抛售,看得人心惊胆战的。 网上铺天盖地的都是有关江年宴的负面消息,记者们将昨日的不满尽数落在文字上,字字如刀。 这一次可不单单是键盘侠们在掀起风雨了,媒体们亲自上阵,风暴程度可想而知。 这个时候虞念的关注度反倒小了。 她去了公司。 紧急召集了几位心腹董事,也包括虞倦洲在内。 她跟诸位说明了自己的打算。 救市。 救中势的市。 几位董事那都是相当了解虞念的人,闻言后都面露难色,纷纷问她,是马上就要救市吗? 照理说是马上了。 虞念说,“我想做中势最后的退路。” 几位董事倒吸一口气。 大家都听懂了,那意思是,趁着现在还有救的时候偏偏不救,只等着中势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再往上捞。 这样的变数一来是很大,二来,可能要耗费更多的精力和资金进去。 其中一个董事开口了,语气迟疑,“虞总是想趁机吞了中势?” 这是极大的可能。 而且,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虞倦洲在旁沉默不语,可这个董事的话足以让他去重新审视虞念的决定。 讲真,这个时候中势的确方便吞掉。 商场如战场,每分每秒都有变化的可能。 今天这个集团一片光明,可能一夜之间就变了天,当初的虞家不就是这样吗? 虞念没说吞,也没说不吞,总之跟大家说,“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想让大家心里有个数,中势这浑水我势必要去趟的,毕竟跟我有关系。” - 到了下午,有人比虞念快了一步。 中势的股票这边在抛,有人就在背地里收。 抛多少,吸多少。 虞念在回家的一路上都在观望中势的股势情况。 如果是在五年前她若看见这幕后势必会心焦,但眼下她在不停告诉自己,稳住、稳住…… 乔敏去住了酒店,她来南市后也有不少应酬要走,怕打扰她,早早就订了房间。 虞念出了电梯,手里捏着手机也没抬头。 直到走到家门口,只觉得眼前罩着个黑影,抬眼一瞧,惊叫一声,“啊!” 声音不算大,就是吓了一下。 男人颀长的身影靠在门边,居高临下瞅着她,被她的样子逗笑,眼里带着清浅的笑意。 “你……”虞念瞪大了眼睛,总觉得像是在做梦。 “房门你开还是我开?”江年宴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敲她的额头。 没给她敲机灵。 虞念显得木涨涨的,然后木涨涨地开了门。 江年宴紧跟其后。 等进来后,他随手将房门一关,大手一把拉过虞念将她按门上,低头就吻上了她的唇。 前一刻温雅和煦,下一刻情欲涛涛。 唇齿相贴的那一刻虞念也像是终于醒了似的,情不自禁搂住了他的脖子。 换来了男人更强烈的反应。 他的吻汹涌贪婪,近乎吸吮啃咬着她。 她则化成水,于他怀里,肆意享受来自男人荷尔蒙的冲击。 男人扯去了她的衣裙,几乎是野蛮的,甚至扯得裙角都开了。 撕坏了的布条都将虞念细腻的肌肤给勒红了。 直到男人一举攻进了她的身体。 这一刻的融合促使两人都抑制不住喘息出声。 江年宴感受到了她的颤抖,脸颊贴在她柔软的侧脸旁,没再继续进攻。 脸颊相贴,耳鬓厮磨。 他轻轻啃咬她的耳垂,低低喃语,“念念……” 几日不见,他想她快想疯了。 虞念轻颤着,却是紧紧搂着他的。 喉咙发紧。 可身体像是绽开烟火似的。 有很多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好像万事万物都不及这一刻的欢情重要。 就是很单纯的拥有彼此,以最原始、最强烈的方式。 虞念忍不住搂紧他,在他耳畔落下轻轻颤音,“阿宴……阿宴,我想你了,我想要你,就现在。” 第380章 就是这么求婚的吗? 一场欢情,因为小别而狂野激烈。 数个小时的浮沉里,市场的一切和舆论纷争都跟他俩没关系, 而在股市收盘的时候,市面上有两股势力在吸纳股票,其中一股势力吸纳较多,就是最开始就在市场上捞鱼的那方。 “明天后起的那股势力会反超,会成为吸纳散股的主要大户。” 江年宴说这话时虞念还腻在他怀里,整个人都瘫软无力的,更像是化开的一潭春水,妖娆缠绵。 激情过后也总要面对现实。 收盘后,江年宴对着股市分析。 这一天,中势依然惨烈。 虞念微微偏头看他。“你就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尤其这个时候往南市跑,别人当你是逃兵,可我觉得你是胸有成竹了。” 江年宴低头看她,“就不能是我想你了?” “想我,肯定也占主要原因。”虞念这个时候理智又妩媚的。“但你是既要、又要的人,所以能来南市,势必要放烟雾弹的。” 江年宴饶有兴致问她,“给谁放烟雾弹?” 虞念想了想,“给那股你认为明天会反超的势力看。” 江年宴眼底沾笑,“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 “不过我还有想不通的地方。”虞念说,“你肯定对方已经入了你的局?” “当然。”江年宴抬手,指关节敲了敲屏幕,“已经入局了。” 床头手机响了。 江年宴接起后按了免提。 是老刘打来的,“宴少,查过了,那个至合公司的确就是手套用途,背后的老板是个泰国人,泰国人手里同时代理几家公司的运营,说白了就像是中介似的,顺着杆再往上爬,至合的几大笔资金流入流出的方向都是江氏。” 江年宴面色沉沉,“知道了。” 结束通话,虞念直截了当问,“至合是江年泰的手套?”说到这一下想到了更重要的事,“他在转移资产?” 转移资产十有八九只是才开始没多久,跟江老太之前的决定有关。所以在老太太召开董事会之前,江年泰估计是想把自己可控的那部分资产转出去。 江年宴说,“说白了至合就是江年泰伸到外面的手,想拿什么就是至合冲锋。” “至合幕后代理老板就不好查,更别提能查到江年泰身上,所以这次江年泰才会铤而走险。” 虞念的重点落在了江年宴的“铤而走险”这四个字上,再把前后事一联系,心里差不多就有个大概了。 “媒体见面会是你故意的。”她想到了,“确切说,你在见面会上被记者问得恼羞成怒只是做戏。” 江年宴悠哉,“继续说。” 于是虞念就继续说,“没人会怀疑你在做戏,哪怕是江年泰,因为没人知道你在面对记者时会是什么样,再加上外界向来认为你冷淡苛刻,当众甩脸子给媒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人人都认为你是一手搞砸了记者见面会,你在外的形象一落千丈,股价大跌,而且你这次来南市看似神不知鬼不觉,实际上会故意将消息泄露出去吧。” “你担上不负责的恶名,将中势拉进鳄鱼池底,目的就是想出那条鳄鱼。”虞念轻声说,“但大鳄虽说也急,但毕竟是老江湖了,没那么容易上当,所以这个时候必要的帮手要出头了。” 江年宴倒是听得入神,像是听戏文似的,懒懒地嗯了一声后问她,“你觉得这个帮手是谁?” “司家。”虞念一针见血。 江年宴眸底有光。 “你想入主绿洲,总要有所牺牲才行,那让司家在这场舆论战中拿些好初无可厚非,权当给了司霆远见面礼。当然,司霆远也不会蠢到尽数吞掉中势,中势地盘子太大,司家还没那么蠢到冻结资金链也要生吞中势,所以司家与你的从根本上说还是合作关系。” “大鳄就是江年泰,你有意引出的就是江年泰,为的就是栓死江年泰手中的资金链。搁平常江年泰不会上当,但今非昔比,他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压倒你才有重新拿回项目的机会。不过他也算是老奸巨猾,一直压着性子在观望,直到看见司家出手他才出手。” “你算准明天江年泰会有大动作,想过后手吗?”虞念问。 江年宴似笑非笑看着她,“你都猜到这步了,我的后手是什么你不会猜不到。” 虞念一怔。 思量少许,随即说,“我?” 江年宴微笑一点头。 虞念惊了,“还真是我?” 她以为他只是说说呢。 江年宴伸手捏了她的脸,“不是为了我的事连董事会都开了吗?” “我就是以防万一……” 江年宴看着她,“你不想?” 虞念,“当然不是,我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介入。” “江年泰没有退路,只能放手一博,所以势必会赌上一切,就等他咬钩,我自然会断他至合的后路。”江年宴轻描淡写地说。 虞念一下就明白了,至合一出事,背后真正的持有者必然会受牵连,届时江年泰的资金链被锁死,寸步难行。 腹部受敌,他必然要自保,自保的话就要尽快释放资金,到那时候…… “就是虞氏出面的时候了。”虞念说。 江年宴轻笑,“聪明。” 虞念看着他,“有把握?” 江年宴轻轻玩弄她的手指,“念念,这世上所有事都存在变数,所以向来不存在十足把握的事,只能说人为地将有可能存在地风险降到最低。” 他将她的手拉至胸前,微微敛眸,“我当年能重新杀回江家,虽然靠谋,但也凭着一腔勇。富贵险中求,必要的时候势必要厮杀的。” 虞念明白。 她握紧他的手,“一定会顺顺利利。” 江年宴转头看她。 “我这两年的运气还不错。”虞念迎上他的目光,“谁跟我好谁的运气就好。” 江年宴闻言后眼底染坏笑,凑近她,“那我这几个小时也算是跟你好吧?” 虞念听动他语气里的揶揄,推搡了他一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想着这种事。” “食色,性也。”江年宴挑眉,又顺势往她身上靠,“这是老祖宗都在强调的真理。” 就,靠在她的胸口上。 江年宴一脸舒坦。 虞念低头看他,“你现在可是一身恶名。” “那又怎么样?名声这玩意对我来说不重要。”江年宴说着,一张俊脸就扭了过来。 薄唇贴在她胸口上。 虞念的胸口处像是着了火似的,发出的嗓音就软绵了不少,“我还没问完呢。” “你问。”美色当道,江年宴的嗓音又含含糊糊了。 虞念被他的唇舌撩得一颗心像是在坐过山车似的,几番热浪缠身的。 她努力拾着理智,喉咙却是干得要命,“舆论不可能总是一边倒,你能一直控制?” 江年宴说,“至少五年前你是受害者身份,这样就行,这也是事实。” 五年前她还有江家那层关系,总不能让她扣上叔侄乱伦的名声。 可被迫的,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虞念浑身开始泛软,“我说了,我又不是温室的花……” 江年宴轻笑,“你不是温室的花,你是我亲手养大的花。” 他的目光痴迷,流转于她曼妙的身体曲线。 虞念觉得这男人目光里带着火种,所到之处都在燃烧。 “你……差不多就行了啊。”她心口在颤。 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江年宴顺势将她压倒,笑问她,“那怎样算是差不多?” 虞念说,“某人还深陷泥潭想求人帮忙呢?求不得好好说?” “我这还不是求的态度?”江年宴笑,手也不老实,“都身体力行了。” “你这是在折腾人。”虞念娇嗔控诉。 江年宴问,“折腾吗?你看你挺享受的。” 虞念被他这番话撩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你自己什么体力你不清楚吗?谁能受得了你啊。” 说完脸就红了。 江年宴见她红霞染颊,心口像是被羽毛轻轻撩过似的。 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就油然而生,这种感觉来得自然而然,他相信不是冲动,因为这个念头很早就在他心里种下了。 “念念,”他抬手,修长手指轻抚她的眉眼。 叫她名字的时候挺轻柔,却又有些严肃。 虞念觉得他眼里有凝重,与此同时又有光芒闪耀,似夜空星子深邃。 她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可心里又隐隐有感觉他要说什么。 预感来得突然。 心脏就在心口上来回疯狂蹦迪。 江年宴轻抚着她,再开口时嗓音几多温柔,“等这件事了结了,咱们就结婚,好吗?” 虞念呼吸一窒。 是了。 刚刚的预感就是这个。 可明明是预感到了,怎么这话从他嘴里再说出来,她整颗心都在狂跳不止呢? 心底泛起愉悦,先是慢慢渗透出来,然后就成了铺天盖地的洪流。 既激动又紧张。 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江年宴低头轻啄了她的红唇,“念念,答应我。” 有恳求,又有强势。 虞念红唇微启,半晌才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江年宴你……就是这么求婚的吗?在床上?” 第381章 推他一把 看得出虞念是又惊又愕的,但眼里的惊喜也是藏不住的。 江年宴低笑说,“这当然不是正式求婚,我是想跟你提前说一声。” “然后?”虞念好奇地问。 江年宴俯下脸,“然后到了求婚那天我才不会被拒绝。” - 翌日,股市一开盘,中势的情况果然发生了变化。 市面上两股收购势力,果然后来者居上。 后来者,就是至合。 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股市一开盘的时候就来势汹汹。 可谓是市面上有多少就吸纳多少。 虞念这阵子所有的出差和应酬都推了,交给手底下各个人去负责。 股市开盘的时候虞念就一个劲盯着, 回到办公室也没管手里的工作。 方源敲门进来时,瞧见虞念的状态后走上前,将文件放到一边,“虞总,这些是需要你过目并且签字的文件。” 虞念没吱声。 方源也没着急出去,就站在办公桌旁。 隔了许久,虞念一抬头,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进来的?” 方源一脸无语,“十分钟之前。” 站得腿肚子都酸了。 “怎么不出声?”虞念好奇。 方源说,“出声了,但你没听见。” 虞念闻言更好奇了,“那你为什么不多喊我两声?” “我想看看我能被忽略多久。“方源理直气壮地说。 虞念无语了。 闲的这不是? 文件逐一看完,都是之前在会上过的内容,所以也不用浪费太多时间在审核上。 签完了字,将文件交给方源。 见方源还没走的意思,问他还有什么事。 方源说,“江总还在南市呢?” “对。” “什么时候走?” 虞念没理解他这么问的目的,“还没定,怎么了?” “也就是说,江总到你家躲清闲来了?”方源问。 虞念看着他,“你这句躲清闲用的很意味深长啊。” 方源拉过来椅子,干脆坐下来了,“我是想啊,如果中势真倒了,你就把江总挖到咱公司吧,我觉得他也不大受江家待见,还不如到咱们这大展拳脚。” 虞念挑眉看着他。 “江总这个人吧虽然心狠手辣,但往好听了说有勇有谋,从商相当有手段,这种人才咱不能放过啊。” 方源说到这时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他总要工作吧?那肯定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虞念啧啧两声,“方源,你那算盘打得都崩我一脸,他还没破产呢,你就先打起他的主意了。” “股市上的情况在那摆着呢,现在就算你有心也拼不过至合吧,我看至合来势汹汹的,那架势可不一般。”方源说。 虞念思量着。 “虞总,你说江总那个人也不是很难养吧?”方源问。 虞念哑然失笑,“你怎么总是致力于怎么去养江年宴的问题?” “我这不是为你操心吗?”方源说,“不过我可先把话说前头,一旦江总真失业了,你可别想着让他取代我的职位,别看我这个职位不起眼,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来的。” 虞念哑然失笑,“方源,到底要不要养江年宴这件事先按下不表,你的职位怎么就不起眼了?你是特助,不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吧,那在职权上也是相当的了。” 方源说,“我就是谦虚一下,重点想说江年宴干不了我的工作。” “说说看。” 方源仔细跟她掰扯,“我这个职位啊操心的事太多,上到总裁下到行政的,还要跟各部门沟通,哪个环节都不能出岔子,有些事琐碎的就跟芝麻似的,那可是满地的芝麻啊。” 他说着一撇嘴,“江总什么人啊,哪能干得了这么伺候人的活?” 虞念想了想,他倒是也能伺候人的。 “行了,别瞎扯了,回去工作。” 方源起身,“行吧,我就是提醒你,现在股市的情况很不利,照这个架势,要不了明天收盘,中势就要易主了。” - 相比股市的焦灼,江年宴显得“无所事事”。 虞念进门的时候他正提着喷壶在浇花呢。 见她回来,抬眼看了看时间,“你这是怕我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聊,所以早退回来陪我?” 股市还没收盘呢。 虞念换好了鞋子进来,“没错,这个阶段我一不能外出二不想应酬,留在公司还容易瞎想,干脆早点回来。“ “是跟你想象中的场景不同?”江年宴慢悠悠地给花浇水。 “会有些不同,但出入不大。”虞念进了屋子,洗了手换了家居服,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客厅,接着上句话补齐,”比如说你热衷于浇花,比如说你竟然去了超市。“ “我不能去超市?” “你不怕被人围攻?” “鸭舌帽、口罩,好在这里的民风纯补。” 虞念回到家后就这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整个人窝在了沙发上,看着在打理花枝的江年宴,说,“方源一直在担心你公司黄了之后你会抢了他的位置。” 江年宴一把园艺剪用的挺顺手,“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毕竟是伺候你的活,我又不是没经验。” 虞念侧身靠着,手托着脸,“虞氏的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有想抛弃我的意思。” “说明你的理解有问题。”虞念又起身坐起来,“江年泰已经杀红眼了。” 江年宴笑,“是,这样很好。” “我需要做什么?”虞念问。 江年宴想了想,“倒是可以跟着抢一抢,推他一把。” 又说,“用我的钱。” 虞念一怔,“用你的钱做什么?” 江年宴说,“你要向董事会交代的,虞氏刚上市才两年,现在人心最重要。” 虞念说,“你就不用操心了。” 江年宴放下花艺剪,笑说,“虞总口吻挺霸道。” “我能做主的事自然霸道。”虞念笑言。 可这场“战争”看着像胸有成竹,实际上江年宴身上的担子可不轻。 中势董事轮流打来电话,他们可不想让自己的钱包瘪下去。 外面的媒体更是风风火火。 转眼又是收盘,不用看结果也知道。 司家已经退出角逐,至合成了一家独大。 江年宴处理完电话后,虞念都把菜给备好了。 他就很自然地接着她手上的活继续干。 虞念观察他的脸色,好像没什么变化。 手机被他拿到厨房。 最后一道菜的时候,手机响了。 江年宴当时正在忙着装盘,示意虞念替他接。 虞念接通,又在他的授意下按了免提。 老刘打来的,“明天会有人去查至合,真让你说中了,至合之前有个项目走了法律的空子。宴少,这么一来,会连锁反应。” 江年宴嘴角微扬,“那明天的这场戏可就好看了。” 老刘说,“还查到了一件事,江年泰生的保镖多了两个生面孔。” 江年宴将菜端上了桌,“布爷的人?” “是,我查过了,前两年跟过布爷,后来不露面了,估计是被布爷养成暗哨了。” “江年泰不轻易信人,能在他身边的保镖都是家底清晰,照这么看,他跟布爷是有关系。“ 老刘说,“我会继续盯着。” 结束通话后,虞念说,“你想动江年泰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再不济还有老太太呢。” 江年宴拿了筷子,放在桌上的筷置上,“那就看老太太能看见什么了。” “你想让老太太看见什么?”虞念坐了下来,心安理得享受他给她盛汤。 星级服务呢。 江年宴将汤碗放到她面前,“真相。” 虞念抬眼看他,稍许,“所以你来南市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护我安全?因为老刘已经偷着回北市了。” 江年宴微笑,“所以说你这个姑娘很聪明。” “你同时在谋划什么?”虞念问。 江年宴不疾不徐,“别着急,明天你就能看到好戏了。” - 虞念只想到了一层,就是至合出事,江年泰被迫停止收购,并且还要搭进去整条资金链。 她万万没想到,江年宴还真让她看上一场一箭双雕的大戏。 次日股市开盘不到十分钟,至合就停止了收购。 就像是一辆在高速上狂奔的车猛地戛然而止了似的。 非但如此,很快就传出至合被查一事,非但如此,至合的资金大多被认作非法,如此一来至合之前做过的全部收购都成了泡影。 重要的是,至合这么一被查,之前和之后跟它有合作的项目纷纷撤出自保,动作十分迅速,所以这样一来,至合的老板还要面临着巨额赔偿一事。 一时间局势逆转。 外界或许不知内情。 但圈子里可就热闹了,至合神秘的面纱被相关部门给揭下来,丝毫没给江家面子。 背后老板果然是江年泰。 虽然江年泰并没出面澄清。 而将至合拉下水的人,就是湛川。 湛川出手利落,至合从有到无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 圈子里一时感叹,这湛川还真是冷面煞神啊,就连江家的面子都不留,要知道曾经有多少人想查江家都没这个胆量。 但好戏往往都有高潮,否则怎么叫难忘呢? 就在至合被查封后没多久,医院就急匆匆地通知江家人—— 江年启遇难。 第382章 什么叫生不如死 当时是有人乔装医护人员潜进江年启病房试图换药,让江年启死于神不知鬼不觉之中。 但好在对方没能得逞。 关键时候老刘带着保镖闯入。 对方身手相当不错,所以幸亏有老刘这个身手更好的,来了个瓮中捉鳖,将对方擒拿住。 而就在北市发生这件事后,由于至合的停滞不前导致中势的股票市场出现混乱。 于是,虞念及时出手了。 出手之前,董事会中的几位董事可谓是苦口婆心,都差联合上书了,要求虞念打消念头。 他们认为虞氏能重新崛起是不易之事,而京城江家的事太大,虞氏不易掺和进去。 有的董事跟虞念说,我知道你跟江年宴的关系不一般,可私人关系归私人关系,你不能拿上集团的前途命运去赌,股东们的命就不是命了?还有集团上下那么多的员工呢?一旦在这场股市之战输了呢?虞氏上下那么多人怎么办? 还有的董事跟虞念分析了利弊,“我不管京城那位太子爷是怎么许诺给虞氏的,说白了这就是他们江家内部争斗,虞氏何必要淌这场浑水?既然都跟江家断亲了,那江家是荣是辱都跟虞氏没关系了。更重要的是,江年宴那个人城府太深,虞总你真相信你不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计划中的一部分,这话是往好听了说的,实则这些董事们担心虞氏沦为江家内斗的棋子,最后下场不得善终。 有这些担心的人都是老人了,虽然占董事会的人数不多,可也都是跟虞翼远共事过的,也是曾经听说虞念要扛起虞氏后二话不说回来帮她的人,所以他们的意见虞念不可能忽略。 虞氏的新晋董事,虽说没有跟曾经的虞氏有同甘共苦的情谊,可大家也都是一个利益共同体,他们的想法跟老董事们有所出入,他们倒是从这场危机中看到了机会。 富贵险中求,这是他们所看到的。 所谓的富贵,就是绿洲项目。 利益共同体,能够深层捆绑的就是利益。 在股市上出手是虞念的势在必行。 她跟虞倦洲说,目前中势的最后一道防线就是虞氏,我不能不帮他。 虞倦洲说,“现在的中势如同一览无余,只要你想,你就能取而代之,这是难得的机会,你不考虑?” 虞念反问虞倦洲,“趁人之危的事你能做出来吗?” 虞倦洲轻声道,“做人趁人之危是可耻,但生意场上谁不是尔虞我诈?商场如战场,当年虞氏何尝不是被趁人之危?” 虞念看着他,“商场之道重在信,而诈只是在必要的时候使用的手段而已,我可以兵不厌诈,但我也不想主动去掀起尔虞我诈。” 虞倦洲笑问她,“你就这么相信江年宴?老董事们的顾虑也不是没道理,一个能一手掀起风云的人,或许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更何况,他还是一个五年前伤害过你的人。” 虞念说,“我相信江年宴,也相信我自己。” 虞倦洲看了她良久,一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是虞倦洲一力说服了老董事们,老董事们重情,那虞倦洲就跟他们讲这人情过往,与此同时也跟他们分析利弊。 所以等虞念在股市上出手时,虞氏上下已经没人有异议了。 虞念问虞倦洲,“你其实也是支持的吧?” 虞倦洲说得坦荡,“是,否则我不会那么痛快地帮你去做说客。” 虞念抿唇浅笑,这阿州是长大了,也学得一身城府,他这是怕她做这个决定只是一时头脑发热呢。 虞氏没有借壳出手,就是实打实在股市上亮相。 一时间也没人敢再参与争夺了。 外界纷纷传言,虞氏这是要吞了中势的节奏啊。 江年启没死。 甚至都没受伤。 至合之前吃了多少中势的股票,短短一天的时间又都吐出来了。 就在虞氏大张旗鼓吸纳中势股票时,虞念随着江年宴偷偷回了北市。 江年启在江老太那报了平安后就被送到了江年宴的住所,这期间都有保镖全程保护。 也是在这时虞念才知道,江年启其实再脱离危险后就醒了,只不过一直在装昏迷,目的就是请君入瓮。 “江年启能有这胆识和智慧?”虞念提出疑问。 江年宴笑说,“我这个人也是一样,听得赞美之词,所以你可以多说一些。” 虞念抬眼与他相视,“果然背后军师是你。” “江年启也不是个没心思的,他也很想知道他的亲生哥哥会不会真的对他赶尽杀绝。” 虞念不解,“江年启是在来见你的路上出事的,那你们的计划……” 说到这里,她猛地想到了,“你们是在病房里计划请君入瓮的。” 而之后江年宴离开北市实际上就是在放烟雾弹,让对方以为北市这边没了江年宴的人,所以趁机动手,不想老刘被暗自调回了北市。 江年宴伸手捏了她鼻子一下,“聪明,我们的确是将计就计。” 江年启能来找他,这是计划内的事,所以他也料到会出意外,也算是做了些准备,否则以江年泰的心狠手辣,江年启势必是活不下去的。 “江年启知道的秘密是跟当年你被绑架有关吗?”虞念问。 “是。” “背后的人是江年泰?” 江年宴眼神暗沉,“是。” 虞念心口突突跳,“江年启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并且还能拿这件事做要挟。 “江年启找到了当年经手绑架案的人,那人是在得知江年泰想要灭口后闻风逃到了国外,而且当年我父亲派人在找我的下落,最后回去报信说我已经丧命的人也被江年泰给买通了。” 虞念觉得后背阵阵发凉,“证据确凿吗?能立案吗?” 江年宴微微一笑,可笑里是阴沉沉的暗光,浮动间是难以捉摸的城府。 “立案吗?江年泰是留了后手的,想彻底按死他光是这些还不够,势必要他主动承认才行。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可以给我时间,让他也好好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第383章 像是两个世界 被老刘生擒的那两个杀手果然嘴紧。 当时两人作案的时候,一人是盯梢一人是动手。 老刘说得没错,是布爷的人,做事风格就很布爷,所以老刘对付他们轻而易举。 没让警方介入。 这一夜下了暴雨,电闪雷鸣。 雨点砸在窗玻璃上都恨不得能将玻璃敲碎。 商务车在处废弃的仓库前停下来,等候多时的老刘见状撑伞迎上。 车门打开,黑伞之下,是男人冷峻的脸,黑色西装裤,光亮的皮鞋踩在溅湿的地面。 黑伞之上,砸下来的雨珠溅起水花。 江年宴的嗓音低沉,比这雨夜还来得叫人滞闷。 “交代了吗?” 老刘熟悉这种感觉。 曾经在东南亚,江年宴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的时候也是给人这种感觉。 嗜血、深沉、阴暗。 他就是暗夜里的魔,与不见光的危险与冰冷同行。 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自从江年宴回了北市,回了江家,他收敛了一身肃杀嗜血之气,变得温雅岑冷。 人人叫他宴少,人人都敬畏他高高在上的身份地位。 可老刘知道,矜贵并非是江年宴的底色,真正的他就是像今晚这样,阴暗狠辣,为达目的什么都能豁出去的决绝。 老刘低声说,“两人一口咬定跟江年启有私仇,不受任何人指使。” 说话间江年宴已经快走到门口,闻言后停下了脚步。 跟着老刘来的还有四名保镖。 有两名在仓库里看人,剩下两名守在门口。 见到江年宴后纷纷道,“宴少。” 江年宴微微点头。 老刘压低了嗓音,“里面那两个,只承认之前跟过布爷,后来回国后就应聘了江年泰的保镖,两人表示江年泰从没问过他俩之前的事。” 江年宴嘴角微扬,冷笑。 在进仓库之前问,“所有人的手机都收了吗?” “收了。”老刘应声,“确定不会有手机。” 江年宴淡淡嗯了声,便进了仓库。 仓库里没灯,点了三只如成年人手腕粗的蜡烛。 倒也是映得室内光亮。 外面风雨大,从窗缝里钻进来,引得烛光摇曳。 晃动的烛光似鱼跃溅起的粼光浮游在江年宴的眉眼间,衬得他眸底都是看不透的暗影。 两人五花大绑,鼻青脸肿的。 看得出是在江年宴来之前就挨了一通打了。 江年宴步子不疾不徐,两人抬眼看他时,眼里瞬间划过的恐惧是不容忽视的。 老刘擦净了一把椅子拖过来,放在两人的正前方。 江年宴游哉地坐了下来。 一把破旧的椅子愣是被他坐出了贵族气。 “说吧。”江年宴靠着椅背,右腿优雅地叠放在左腿上,语气不疾不徐,“布爷跟江年泰什么时候搭上的关系?” 两人都不吱声。 老刘站在一侧,见状后厉喝,“宴少都来了还不说?不知死活的东西!” 其中一人开口了,声音不大,“我们……该说的都说了……我俩现在跟布爷没关系,江年启之前叫人打过我……这兄弟,所以这次我俩才……” 江年宴抬眼看着开口说话的这人,“冯大年是吧。” 开口说话这人明显怔了怔,然后虚弱点头。 “说说看看,江年启为什么打人。”江年宴慢条斯理。 冯大年刚要开口,就听江年宴又说,“徐钱你说。” 另一人叫徐钱,来之前江年宴都将两人的情况摸透了。 徐钱伤势较为严重,半边脸肿得老高。他艰难开口,讲了江年启曾经的行为。 徐钱表示说,他跟冯大年因为是半个老乡,所以当年跟着布爷混的时候就走得比较近。但他们没在布爷身边待太久,怕没命,思来想去的两人还是回了国。 最开始两人没想去应聘保镖,就在北市的一家饭店里做保安。 一次就遇上了江年启。 徐钱不小心惹得江年启不高兴,虽说当时没什么,可刚一交完班徐钱就被人揍了。事后他才知道那些是江年启的人。 那次徐钱被揍得不轻。 下不了床也没法上班,之后就被饭店给辞退了。 这件事被徐钱一直记在心里,也暗暗发誓日后一定要找机会报复回来。 之后他们听说江家招保镖,雇主是江年泰,这在徐钱觉得时机到了,便拉上冯大年去了江氏。 两人身手不错。 毕竟在灰色地带做过事,所以两人自然就留在了江年泰的身边。 徐钱有气无力地说,“江年启半死不活……地躺在那,正是报仇的好时候……” 江年宴抬眼,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老刘。 老刘微微点了点头。 的确是有过节。 江年宴微微一笑,可笑不入眼,“答非所问,我要知道江年泰和布爷的关系,听不懂吗?” 冯大年摇头,“我们不知道。” 江年宴面色微微一沉,看了老刘一眼。 老刘领会,一抬手,两名保镖上前。 紧跟着是一声接一声的惨叫。 任人听了都毛骨悚然的。 老刘走到江年宴身边,面无表情的,这一幕对他来说都司空见惯了。 江年宴则在看手机。 五分钟前虞念发了条语音过来。 他听了听。 虞念问他在哪,什么时候回家? 嗓音软软柔柔的,跟眼前的声嘶力竭形成鲜明对比。 江年宴有片刻的失神。 在虞念身边和在东南亚是两个世界。 已经很久了,他以为自己身在天堂,早就脱离了那片孽障黑暗的深海。 尤其是当他有了虞念之后,曾经在东南亚那些个血腥的日子似乎是上辈子的事了。 可现在,耳边是因为他动私刑而回荡的一声声凄厉惨叫,手机里却是绵软安逸的温柔乡。 老刘见江年宴失神,轻声开口,“宴少。” 江年宴从诡异的情绪中走出来,看了一眼对面,淡淡命令,“停。” 两名手下停手。 老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他真担心再这么打下去就会出人命了,毕竟这里不是灰暗地带。 江年宴一手执着手机,眉眼似有思考。 他回复了文字:在外面办点事,不会太晚回。今晚暴雨,注意关好门窗别着凉。 虞念很快回了:好。 收了手机,江年宴再抬眼时眸里的柔情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森凉残冷。 “再问一遍,江年泰和布爷什么关系。” 冯大年满脸是血,嘴巴很艰难地蠕动,但没发出声音。 江年宴说,“有些话你们最好想好了再说,因为我这个人没太多耐性。好心提醒一句,既然是出来走刀子的,那最好是断了感情,要不然软肋捏别人手里可不妙。” 说着,将手机一扬。 老刘接了过来。 走到冯大年面前,将手机里的照片递到他面前。 冯大年努力睁眼一看,一下就变得激动了,嘴唇颤抖。 “认识吧?”老刘冷喝。 冯大年恐惧地看着江年宴,“斩、斩鹰,不不,宴、宴少,求你放过我妹妹,她、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江年宴语气淡淡,“她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呢?” 冯大年嘴唇翕动。 陈钱在旁艰难开口,“冯哥……不能说,说了你和我,还有我们的家人……也同样没命……” 老刘冷言,“江年泰现在自身难保还能顾得上你们?所以最好放聪明些,再不配合,江年泰可能动不了你们的家人,但布爷不会动不了他们。” 冯大年一激灵。 “你们杀江年启失败反被擒,于江年泰来说就是废棋,现在又被我们的人抓过来,你猜江年泰也好,布爷那边也罢,会不会相信你们的忠贞不二?尤其是布爷,会不会想着杀人灭口?” 冯大年颤抖。 “还有徐钱,你真当你把你弟弟安顿好我们就找不到他了?”老刘语气沉凉。 这一下就让徐钱破防了。 冯大年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终究还是绷不住了,“我、我说……但是,你们要保证不碰我们的家人。” 江年宴淡声,“好。” - 虞念等江年宴,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室内没开明灯。 只是沙发边的落地夜灯。 映出淡淡光晕。 虞念躺在沙发上,耳边是隐隐的电闪雷鸣声。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觉得自己隐约像是被人抱起,很轻柔的动作。 等后背贴床时,她全身舒展开来。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吻她。 胸口短暂微凉后又变得很热。 虞念嘤咛一声,悠然转醒。 幽暗中身上伏着结实伟岸的男子,正在试图挑起她本能的热情。 衣衫早就不整。 肌肤相贴时,她柔软温暖,男人结实肌理线条,却是微凉。 他习惯洗冷水澡,不论冬夏。 可明明洗过澡的男人,身上是那么熟悉的浴液味,虞念还是隐隐闻到了血腥味。 她含糊问,“阿宴,你是受伤了吗?” 最自然而然的反应,但问完这话后也就清醒了。 受伤了吗? 彼此都适应了暗夜的微弱光亮,而借着遥远天际的一道闪电,江年宴也看见了她陡然转得澄明又担忧的目光。 他低头亲吻她的唇,唇瓣很软,似果冻般香甜。“哪有血腥味?或许就是雨腥气吧,外面的雨不小。” 是吗? 虞念搂上他的颈部。 他却顺势压脸下来深深吻上了她。 第384章 上个厕所的功夫? 江年宴今晚没喝酒,却在情爱之事上折腾了很长时间。 平时的时候江年宴在床事上多少会收敛些,会顾着她。沾酒之后会肆意放纵,不想今晚他明明没喝酒,却也狂野无度的,直到虞念实在承受不住连连求饶了,他才释放了自己。 事后江年宴搂着她搂了大半天,然后才将她抱去了浴室。 冲澡的时候男人又有跃跃欲试的架势,虞念着实是吃不消,跟他说,“你就不打算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虽然没喝酒,但虞念觉得江年宴今晚这么索求无度的更像是一种发泄,十有八九就跟她之前闻到的血腥味有关。 她又不是没闻过血腥味。 自小到大但凡遇上危险都与这种气味相伴。 什么雨腥气,骗鬼呢。 江年宴抵着她,嗓音低沉的,“想问什么可以明天,晚上要做的事很简单,睡觉、休息。” 虞念又不傻。 当然能听得懂他口中的睡觉和休息是什么意思。 更何况江年宴还故意将这两个词分开说。 睡觉是睡觉,休息是休息。 见他还有心思调侃,心里的担忧多少消散了些。 她故意说,“那是当然了,晚上嘛,就该好好休息,其他的事白天再说也来得及。” 话毕扯过浴巾缠身上就要走。 江年宴结实的手臂蓦地圈住她的细腰,在他面前她本就身材娇小,就一下被他单臂给圈抱了起来,径直出了浴室。 等虞念被男人扔床上时,她浅嗔薄怒的,“江年宴!” 江年宴顺势压上她,修长的拇指攀在她净白娇柔的脸颊上,“我刚刚不是说了吗,睡觉,休息。” “有区别?”虞念想气死他。 江年宴不怒反笑,眼里有戏谑,“先让我睡,然后你再睡。” 这话够露骨的了。 虞念气得抬手掐他,“你没睡吗?今晚我是被鬼睡了吗?” 江年宴擒住她的手腕,一并扣在她的头顶上,低笑,“睡一次哪够?” 虞念白净的脸染上几缕嫣红,嘴上是嗔怪,可眼里是风情。“我没你那么好的体力,江年宴,你得怜香惜玉。” 江年宴是很想要,而且今晚发生的事让他在回城的这一路上都闷着火,这团火亟需一种方式去宣泄。 他承认,他处理完那些事后只想着见虞念。 满心想着的就只有虞念。 那么迫切想见到她,然后紧紧抱着她。 江年宴发誓,回来的时候他就想好好抱抱她。 因为虞念的义无反顾,因为虞念都不带任何迟疑的相信。 在回城的路上江年宴接到了虞倦洲的电话。 虞倦洲的嗓音听上去很倦怠。 两人这样私底下通话时虞倦洲没叫他姐夫,先是问了江年宴一个问题,“网上舆论会平息吗?” 江年宴没瞒着他,“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所以一时半会平息不了。” 更何况现如今又出了江年启险些遇害一事,江家的事就更热闹了。 “会殃及到我姐吗?” “我在干预。”江年宴说这番话的时候整个人靠在车座上,也是显出几分疲倦来,“但也不排除会有意外发生,我只能说尽量避免。” 虞倦洲那边沉默了。 江年宴也没急着挂电话,同样沉默了许久后说,“阿洲,你姐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又何尝不是?”虞倦洲嗓音低低的,“因为中势,她将资金链搭进去,你知道这么做,她要面临多大的压力和风险吗?所以江年宴,我不管你到底在下多大的棋,这一次你绝不能再伤害我姐了。” 进门的时候,虞倦洲这句话还在江年宴的耳边转。 沙发上,虞念已经睡着了。 跟只猫似的窝在那睡。 落地灯的光亮轻柔地散她身上。 房间里没有灯火通明,她平时不喜欢太亮的地方。 可眼前这幕对于江年宴来说是极其舒适和温馨。 他先没去打扰她。 蹑手蹑脚地冲了凉水澡。 今天穿出去的西装报废了。 料子上溅了不少血。 而且那种地方,黑暗肮脏,他不想再看见跟那个地方有关的一切东西。 冲完澡他折回沙发。 坐在沙发旁静静地看着她。 真是啊。 从小到大就不设防。 睡得这么踏实吗。 江年宴冷不丁想到她曾经娇滴滴地说,阿宴,我困了,你不要走啊。 那时候他就自然而然地坐在她身边,跟她说,“睡吧,我在呢。” 她就没心没肺地睡了。 并且睡着睡着就失去了风度,先是枕着他的肩膀,最后往往都变成了躺他腿上了。 他是她的保镖,可心里也是有想法的。 想法就是:这小丫头真不怕我占便宜吗? 可儿时的虞念那么信赖他,跟他说,有阿宴在,我可什么都不怕的。 江年宴看着眼前的虞念。 她是在他的地盘上安然入睡,睡得毫无防备。 这一刻令他的一颗心满满的。 曾几何时,他看着枕着他腿入眠的虞念就在想,终有一天,他要为她撑起一片天地,让她在他的世界里安然无忧。 但江年宴也承认,自己是个男人,面对自己爱的女人总会忍不住…… 那也正常吧。 回来路上的那种只想抱抱,成了贪婪占有。 满足了他。 却是辛苦了她。 在帮她洗澡的时候,他不是没看见她倦怠的神情。 今晚着实是,太过放肆了。 而她,就用她的柔软接纳和承受他的一腔情欲。 想到这儿江年宴心疼了。 翻身躺下,又顺势将她抱在怀里。 虞念见他似打消了再次翻云覆雨的念头,心总算放下了。 江年宴窥见她眼里的放松,想笑,忍住了。 “但你最好别乱动,今晚我不碰你第二次只是眼下的念头。” 虞念立马不动了。 江年宴垂眸看她,不知道是不是跟刚才畅快淋漓的情事有关,总之心底的滞闷一扫而光。 又回到想好好抱着她、搂着她的念头。 这样的夜晚,静谧得叫人珍惜。 “不困?”江年宴低声问。 虞念轻声说,“你没把我折腾醒之前挺困的,现在倒是睡不着了。” 见他眸底跃过一抹兴味,她又赶忙补充,“但不代表我还有精力伺候你。” 江年宴喉头发干,嘴角弯起笑意,“伺候这俩字用的挺好。” 虞念还有力气翻白眼。 他见状笑,低头来吻她,低喃温柔,“或者你也可以用服侍二字。” “江年宴你——” “我服侍你。”江年宴马上补充。 虞念一撇嘴,这还差不多。 “今晚你服侍得挺好了,本小姐满足了。” 江年宴的手指在她娇嫩的肌肤上游走,打趣,“虞家千金的胃口有点小啊。” 脖子就被虞念猛地伸手搂住了,瞪着他,“几个意思?那你跟我说说,你觉得谁的胃口大?” 江年宴绝对是知错就改型的,从不在这种事情上外耗虞念。“我错了,是我口误。” 见虞念还拿眼睛瞥他,他清清嗓子,“我的意思是,你都被我开垦这么久了,怎么胃口还这么小。” 说得虞念面红耳赤的,“江年宴,你都在哪学的这些荤腥话?你说你之前没有过女人,我一点都不信。” 江年宴闻言,胳膊肘支起身体,压向她,“我没有过别的女人。” 虞念刚刚不过是句玩笑话,不想江年宴能这么认真,就挺想笑的,但忍住了。“那……这种事都是经过你的嘴来说,真实情况谁知道?” 见状江年宴倒是不爽了,大手也是挺有劲,翻身的同时也一把将她拉坐在自己身上了。 虞念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千娇百媚的身体。 “什么叫真实情况谁知道?”江年宴还真打算一本正经跟她好好掰扯掰扯了,“老刘是一直跟着我的,我什么情况他最清楚。我身边,包括我的住所,就连这张床都算上,女人就只有你一个。” 虞念哪会不知道呢? 就是想逗逗他而已。 她一清嗓子,“老刘又不能24小时跟着你,再说了,就算没有长期的女人,那出去鬼混一下也是有的吧,老刘的眼睛能一直盯着你?有句话说得好,男人是看不住的,真想做那种事,上个厕所的功夫都能把事干了。” 江年宴挑眉看她,很会抓住重点。“我在床上的时长你最清楚不过,上个厕所的功夫?你觉得可能吗?” 虞念耳根子一烫,“我就是打个比喻。” “关于这件事,你可以去问老刘。”江年宴说。 虞念脑子有点卡顿,“什么事?他上个厕所的功夫你能不能解决的事?” 细腰被男人的大手狠捏了一下,又疼又痒的,引得虞念娇喘一声。 这一声又让江年宴腹部一紧。 “别这么叫。”他似笑非笑的。 虞念瞪他,“还不是你造成的?” 江年宴拉近她,“我是让你问老刘厕不厕所的事吗?” 虞念反应过来抿唇笑,“老刘是你的人,哪怕你就是有露水情缘,老刘也得替你遮着藏着啊。” “老刘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知道你在我心里的份量,所以你问他什么他就会如实回答,不敢欺瞒。” 虞念撇嘴,才怪。 江年宴抬手轻抚她柔软的发,“还怀疑我?” 虞念忍笑,“我呢,不过就是想替你挽尊,你说你堂堂宴少,之前活得说好听点叫清心寡欲,说现实的就是情感经历为零,是条单身狗,说出去也不大好听吧。” “这有什么不好听的?”江年宴不以为然,“起码我现在脱单了,老刘至今还是单身狗呢。” 虞念忍不住笑出声。 真是,这人的嘴可真够缺德了。 气氛轻松了不少。 “现在你可以说说今天的事了吧?”虞念趴伏在他身上,柔情似水,却又在说正事。 江年宴就知道她肯定会刨根问底的,想了想也不瞒着,便跟虞念说了那两人的事。 虞念闻言愕然,问他,“你真威胁人妹妹了?” 江年宴可没料到她能问这个问题,微微一愣,随即说,“当然没有。” “那对方吓成那样?”虞念道。 江年宴无奈,就差举手发誓了,天地良心啊。 “我就是让人盯着那两人的家人,顶多就是拍了几张照片而已,我没让手底下的人打扰他们。”江年宴跟她解释。 虞念哦了一声。 她也知道自己的反应太大了。 但实际上还是多少会有些心理阴影的。 她想到了自己的五年前,那么绝望地去求江年宴,那么卑微地为家人祈求一份平安。 江年宴知道她在想什么,跟她说,“有时候势必是要用些手段的,但牵扯到男女之事,我承认我只对你动过歹念。” 威胁一个女人,是江年宴从没做过也从不屑去做的事。 结果在虞念身上,他连连破例。 五年前,他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威胁了。 虞念又重新趴伏在他身上,不再提别的,继续问他那两人的事。 江年宴省略了血腥环节,但他相信,就算不说那些环节,虞念那么聪明也能想得到。 “所以,他俩承认江年泰和布爷的关系了?”虞念问。 江年宴已经驱散了的窒闷又回来了。 他点头。 语气沉沉,“他俩的确认识。” 虞念心里咯噔一声,紧跟着就明白今晚江年宴情绪反复无常的原因了。 “那当年你被绑走……” 江年宴的眼神里像是涌着黑色海浪,他说,“当年的江年泰还够不上布爷,而且他也不会蠢到直接跟布爷交易。他叫人绑了我,一路送到了东南亚,其目的就是想让布爷的人神不知鬼不觉除掉我,但阴差阳错,我活了下来。” 他的眼神愈发深沉,“那场斗场其实也是场阴谋,江年泰的人就打算那时候对我动手了。” 说到这,江年宴看着她,眼里有复杂的情感。 “所以,你父亲也算是间接救了我一命。” 也就是这份恩情在,哪怕是千城的仇,江年宴始终还是没能忍心下狠手的。 “那两人也承认,他们就是受了江年泰的指使去杀江年启。”江年宴说。 虽然这是事实,??虞念闻言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杀亲生弟弟这件事,去推断的远不及知道真相后来得震撼。 江年泰手段和其狠辣。 第385章 我陪他东山再起 虞念问江年宴,“那两人能指认江年泰吗?” 她这么问,是因为心里没什么底。 江年宴给了她答案,“我之所以动了私人关系,就是知道这件事一旦走了明面,那真相就会被掩藏。” 虞念倒吸一口气,“你的意思是……老太太?” 江年宴点头,“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吧,老太太已经折了江年启,江年泰一旦再出事,那江家长子这支在集团里的话语权将会大幅度削弱,江氏集团主席的位置将会旁落。” 虞念听到这里,啊了一声。 江年宴含笑看着她,“想到了?” 虞念看着他,点头,眼里却是化不尽的不可思议。 “江老太其实做了两手准备,之所以想让你介入集团管理,就是以防江年泰一旦真折了,长子这支还有你能顶上。” 江年宴点头,“是,老太太的棋走得很远。” 虞念十分感叹。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也果然是陪着江老爷子扛江山的女人。 虞念自认在生意场上也是个步步为营的人,但与江老太一比始终还是棋差一招。 “你是老太太留在手里的一步棋,但她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儿子出事,所以这件事她势必会参与。”虞念轻声说,“你说,如果只是老太太的决定引发江年泰想除掉障碍,那江老太一开始就没必要做这个决定啊。” 江年宴摇头,“你忘了,江年泰多年前对付我是因为老爷子要更改遗嘱的事。” 虞念了然点了点头,又想到了更深一层的原因,“所以老太太将你提成后路,就是怕有一天同室操戈,所以,你被绑的内幕,老太太十有八九是知道了。” 这也是江年宴想到的,点点头。 知不知道布爷的事不清楚,但至少,老太太应该是知道跟江年泰有关了,否则不会突然提议让他介入集团管理。 “江年宴……”虞念突然想到了什么,盯着他,呼吸微微急促,“你不将那两人交给警方,只是因为怕真相被老太太干预而你会不知道?” 江年宴与她对视。 卧室里的光虽说黯淡,但彼此早就适应了眼前微弱的光。 所以虞念是那么清晰地看到江年宴眸底的神情。 像是广袤深海,表面风平浪静,海底之下却是诡波暗涌,汹汹而至。 虞念觉得自己或许猜到了他内心的真正目的,心脏开始狂跳。 江年宴不是没察觉她的反应,面色渐渐变得凝重严肃,他说,“我需要知道真相,而且也需要第一时间知道江年泰的把柄,这的确只是在为我下步棋做准备。” 虞念心头惶惶不安的,“你的下步棋……是什么?” 江年宴抬手,将她一缕长发亲轻轻别在耳后,嗓音也备是温柔,“我下步棋怎么走,你不是猜到了吗?” 虞念后背一紧。 江年宴的大手绕到她的后背,一下下轻抚。 他的动作那么轻柔,可匿藏在温柔背后的是血腥和残冷。 虞念能轻易感觉的到。 可这才是江年宴,不是吗? 他从来都不是一只羊啊。 甚至,他就算是头狼,也是匹孤狼,孤独游走在血雨腥风之中。 江年宴见她不语,便问她,“你是……在怕我?” 她怕。 可不是怕他。 虞念其实想过,江年宴对江家其实是有恨意的,所以当他杀回江家的时候势必是抱着要夺回属于自己一切的打算的。 中势,说到底是他的练手和丰满羽翼的基础罢了。 “阿宴,我在怕什么你也很清楚,我只怕江年泰会狗急跳墙。”虞念胆战心惊地说。 江年宴笑说,“想彻底扳倒一个人,不是怕他动作多,就怕他什么都不做,做多,错多。” - 江家会变天。 直到现如今虞念才明白父亲临终遗言。 是当时虞倦洲说给她听的。 说一定不能跟阿宴走太近。 现在想来,除了当年事之外,更多的是父亲料到江年宴一旦回了江家之后将会做什么事,而江家将会面临着什么样的变故。 不是不会发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换言之,时机。 现如今,对于江年宴来说算是时机成熟了。 江年启在病房里遇险一事在外界传来了,虽说没有切实证据,但有关幕后黑手的揣测都一并指向江年泰。 江年泰流年不利,在前后两场舆论战中节节退败。 而且公关越是处理就越是危机。 汹涌之势很快盖过了中势。 一时间江家股市动荡。 江家是股潭大鳄,江家一乱,股市也不安稳了。 正是因为江家这艘船太大了,跟江家有合作的、相关联的集团、公司太多了,所以往往就是牵一发动全身。 江氏临时召开紧急股东大会。 这实属难见。 自打江氏上市步入平稳期后,其股东大会都有固定的召开时间,而且会议当天都要求所有董事在场的,更重要的是,江氏股东大会属高机密会议,所有电子设备都需要经过严格筛查才行,并且除了高层和特助外,其他人员一律不能踏足会议层。 今天江氏股东大会看上去兵荒马乱。 就连江老太都出席了。 缺席的人,是江年泰。 股东大会,集团主席不在场,滑天下之大稽。 但现如今这种情况,江年泰不出面反倒是好事。 因为,就在江氏股价大地震时有人在吸纳其股份,对方身份不明朗,手笔却是十分大的。 元老提出救市,不论如何都要稳住江氏在股市上的动荡。 但也有股东提出质问,“江老太,在背后吸纳股份的人你会不清楚?” - 江老太怎会不清楚? 而且自从她知道江年泰曾经做了些不该做的事后,她就知道江氏易主是早晚的事了。 江年宴回了老宅。 跟他一起回去的还有虞念。 江老太瞧见他俩时,神情挺复杂。 而虞念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起身,下意识想称呼江老太为奶奶,但话到嘴边就忍住了。 还是江老太先开了口,“你这声奶奶叫不得了,一旦叫了,就坐实了你们叔侄二人乱伦的罪名。” 虞念没开口说话。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还是江年宴出声了,“母亲,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很感谢您能早于舆论之前断亲。” 江老太看着江年宴,“你可知道一旦断亲晚于舆论发生该是什么后果。” 江年宴如实,“知道,江家家法会动用。” 虞念在旁捏了把冷汗。 果然,江家家法不是废弃了,只是一直没到用的上的场合。 江老太叹气,屏退了在旁伺候的下人,就留管家出入。 “我以为我这么做能让你领个人情,不想,最终还是成了交换条件。”江老太面容淡淡忧愁。 江年宴面色平静,“母亲想要什么告诉儿子一声就行。” 江老太与他对视,“那你想要什么,是不是也该跟我这个母亲说一声?” “母亲,我要的很简单。”江年宴说话不绕弯子,“江氏集团主席的位置。” 虞念坐在旁边,只觉得脑袋忽悠一下。 就像江年宴说的一样,她是想到的。 想到他的下步棋会怎么走,想到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可今天这般开诚布公,哪怕是历经了五年大风大浪的虞念也为之肝颤。 她承认,自己经历的还是少了。 那晚江年宴跟她说,念念,你是幸运的。重振虞氏虽说辛苦,但每分辛苦你挨的都值,因为你不会经历家族勾心斗角,不会担心你一觉醒来虞氏改名换姓。 放眼她接触的家族企业,大多数都存在利益相争。 她有个好弟弟。 江老太闻言江年宴的话后并没意外,所以看得出她早有心理准备。 少许她问,“所以,吸纳江氏股份的人是你吧?” 似问句,却十分肯定。 江年宴没隐瞒,语气始终恭敬,“是的,母亲。” 江老太苦笑,“老三啊,你真是下了一盘好棋啊。所以,”她看向虞念,“是你保住了中势的资金链,你早就知道这一切?” 虞念轻声说,“我并不能看透一切,我只是,信他而已。” 江老太微微一怔,“你几乎压上全部身家,只是因为,信他?” 虞念点头。 江老太皱眉,“你没想过万一你信错了或者,他输了呢?” 虞念抿了抿唇,再开口时干脆,“如果是信错了,我就当花钱买了我一次眼明,如果他输了……” 她抬眼看向他。 而江年宴也转头看着她,目光里有隐隐的期待。 虞念深吸一口气,“如果他输了,还有我给他兜底,我陪他东山再起。” 江老太看着虞念,神情复杂。 江年宴眼里则有动容。 半晌,江老太开口,有淡淡惆怅,“老三虽然不是我亲生,但我很了解他的性子。他不需要任何人为他铺路,因为即使前方没路,他也能生生趟出条路来走。” 这番话是说给虞念听的。 话毕江老太又看向江年宴,“既然主席之位是你一心想要的,那就说说看你的条件吧,我很想知道你能拿出怎样的条件来换那个位置。” 她目光锋利,“你应该很清楚,江氏的股东们可不是省油的灯,而那个位置也不是谁想坐就能坐上去的。” 第386章 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江董了? “江年泰四宗罪,母亲都清楚哪一条呢?”江年宴说。 江老太微微蹙眉。 江年宴继续道,“罪行一,妒弟,年纪轻轻时就一手策划绑架事件,并且只手遮天隐瞒弟弟在外流落还活着的事实;罪行二,勾结东南亚暗道势力;罪行三,不良竞争,掀动舆论,恶意搅乱股市;罪行四,杀弟,为的就是不让自己的把柄旁落。” 他顿了顿,抬眼看江老太,“这一桩桩一件件,他每一件事都朝着自家兄弟来,试问这样的人还怎么坐在集团主席的位置上?” 江老太呼吸急促。 眼下是看得出她心中明镜。 江年宴拨了通电话,等对方接通了,他淡淡开口,“你来跟母亲说。” 将手机递给了江老太。 是江年启。 在听到江老太的声音后都带着哭腔,嗓音里又有着愤恨。 “妈,您不能再糊涂了,大哥现在连我都想除掉,我是他亲弟弟啊,亲弟弟!”江年启牙根咬得咯咯直响的。 “我跟您承认,为了绿洲项目我的确威胁过大哥,可都是江家利益,说白了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就算我捏着把柄又怎样?我也不会说出去,结果他倒好,见我无望参与到项目中去,就怕我会泄漏他的秘密,一心想要除掉我,这次要不是老三提前跟我打招呼,我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房间里很安静,江年启愤慨的嗓音都赶上免提了。 虞念在旁听着,心里五味杂陈的。 一家人,亲兄弟啊,相互算计。 江年启受伤确实不轻,刚醒来时也以为是意外。 可它也不是傻子,思来想去的就怀疑了。 于是那晚江年宴来找他,跟他说,你还吊口气活着,江年泰势必要除掉你。 江年启知道江年泰心狠手辣,也知道江年泰不会放过他。 但直到他装昏迷不醒真就迎来江年泰派来的杀手时,他才终于相信,他的亲生哥哥的确可以冲着他下毒手。 整个过程江老太都没说话,眼眶却是红的。 通话结束后她更是久久陷入沉默。 虞念挺心疼江老太的。 这世上没有一个做母亲的能看着自家儿子相互伤害而无动于衷的。 良久后江老太才开口问,“年启他现在怎么样了?” 江年启遇险,老刘抓住那两人的同时也带走了江年启,以防止他再出危险为由。 江年宴跟江老太说,“母亲,二哥现在经不起吓,一点风吹草动都紧张得不行,但身体上无大碍了,我已经给他安置在很安全的地方,您放心。” 江老太问他,“还有什么地方能比江宅更安全?” 江年宴从容淡定的,“江宅也是大哥的江宅,二哥现在心里有阴影,连江宅都不敢回了。” 他轻呷一口茶,放下茶杯,“我理解母亲的心情,但是大哥和二哥的矛盾不可调和。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打了一架第二天就好了。我也理解母亲会误会我,认为我是挟持二哥来达成目的。” 江老太叹气,“难道不是?” “是,也不是。”江年宴轻声说,“外界可以这么认为,对我而言无所谓,可是面对母亲,我不想让您为难,二哥很清楚自己没能力坐上那个位置,他只想保命,就这么简单。至于大哥,” 他将手机里的视频调出来,示意给江老太看。 是那两人招供的画面。 两人详细说了他们是怎么被江年泰雇佣,怎么去意图杀害江年启的事实。 并且也承认这件事一旦了结,他们将会得到一笔不菲的尾款,以及会被直接送出国。 至于江年泰与东南亚那一带勾结的事两人也坦白了,说他俩原本就是布爷的人,后来被派到了江年泰身边。 江年泰生性多疑,一般保镖他不会相信。 “你想拿这段视频来做交换条件?”江老太微微皱眉。 江年宴轻声说,“不够吗?” 江老太一怔。 虞念在旁将这幕看得真切。 如果将这些证据交到警方手里,那证据链未必完整,江家为了家族荣誉也必然腰保下江年泰。 终归没出人命,所以江年泰得到的惩罚不会太大,等他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那也必然是个后患。 可这些证据拿到董事会,哪怕在圈子里传开就足够了。 没有董事会能容下一个杀人犯坐在集团主席的位置上,也没有哪家合作商会跟劣迹斑斑的集团合作。 江家荣誉受损,口碑崩塌,在信息发达的当下,对于江家来说会是致命打击。 江老太何其聪明,怎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绿洲项目我势在必得,如果重新以江氏集团身份拿到开发权,这对集团来说是利好消息。”江年宴轻描淡写,“母亲,单是这点的话大哥已经做不到了。” “现在江氏再股市动荡,大哥再出面只会加速危机,母亲也不想看着大船难掉头吧?” 江老太面容憔悴,“这一天早晚会到来,我心里是有数的,所以,我才用一个人情来给老大换个体面。” 江年宴说,“母亲与念念断亲,这份恩情我感激您,还有您的养育之恩,我不会忘。就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今天我才坐在这里,否则,” 他顿了顿,“以眼下江氏的股势,我不是没有能力直接取而代之。” 江老太抬眼看他,“你要的是名正言顺。” “是。”江年宴不否认,“我的这份体面只能是母亲给,当然,作为交换条件,我也会配合母亲维护大哥的脸面,只要他肯心甘情愿退下来,并且保证自己从今以后能够安分守己,我会让他做个悠闲王爷。” 江老太看着他,问,“他曾经害过你,你不恨他?” “当然恨,我恨不得将他扔进狼群里,让他尝尝什么叫绝望和生不如死的滋味。但现在报仇不是我的主要目的。”江年宴说。 “你的主要目的是什么?”江老太虽然这么问,但目光朝着虞念脸上一转,心里多少知道了。 江年宴还是将话说得清楚,“是,我想名正言顺地给予念念一些东西,包括承诺。” 虞念一怔。 - 虞念将今天这场见面看作是场谈判。 事实上,不管江老太也好,江年宴也罢,都在字字句句谈条件。 可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鸡飞狗跳义愤填膺。 江老太再悲痛也要面对现实。 而像是江老太这种级别的人,所面临的现实就是如何维护家族荣誉和平衡儿子们之间的关系,将亲生儿子的伤害降到最低。 “会觉得这样的江年宴陌生吗?” 老宅花园里,虞念陪着江老太慢慢散着步。 在这场“谈判”中,江老太明显是处于被动地位,虽说最后以考虑的说辞结束,但虞念觉得,江年泰让出位置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江老太单独跟虞念叙旧。 虞念在江老太面前总会习惯性地叫奶奶,江老太说,“你要是再改不过来,老三该不高兴了。” 问及江年宴今日的行为,虞念说,“如果比起他之前过的那些日子,我觉得他今天对江年泰所做的已经心慈手软了。” 虞念没有刻意去渲染江年宴曾经受过的苦,她是相信江老太的能力,既然知道江年宴的过往跟江年泰有很大关系,所以势必会找人去查江年宴经历过的事。 江老太闻言后点头,“所以今天不论老三做什么,我都觉得是江家欠他的。江年泰是我的亲生儿子,他做了林林种种的事,我这个做母亲的能不痛心吗?” 她在木椅上坐下,也示意虞念坐。 “老三是有手段的,也源于你的帮助,念念,你做了本该我去做的事情,很感谢你。”江老太由衷地说。 虞念连连摇头,“不,是您想得周全。” 江老太抬手轻抚她的头,“断亲或许是我能为你做的最正确的事了,念念,我是喜欢你这个孩子的,好在兜兜转转的,你最终还是会属于江家的,不是吗?” 虞念听了窝心。 - 从老宅离开后已经擦黑了。 江年宴和虞念没在老宅里用餐。 江老太许是思虑过重,早早就回房休息了,头疼得紧。 一路上虞念很少说话。 江年宴亲自开车。 见她不说话,他问,“你是觉得我这么做不妥?还是认为我很卑鄙?” 虞念慵懒地靠在那,轻声说,“生意场上的事孰是孰非没有定论,大家更愿意去相信那个胜出的,我只是有点倦了,提心吊胆了一整天。另外,我还觉得像是在做梦。” “怎么讲?” 虞念沉默少许,一下子坐直了,没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问了他另一个问题,“你虽然没以中势的名头对江氏股份进行收购,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你真能吞了江氏?” 江年宴稳稳控着方向盘,说,“不会做到一夜之间改天换地那么迅速,但时间足够的话,吞了江氏也不是不可能。” 虞念一下就明白了。 关于这点江老太何尝想不到?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如果没牵扯到江年泰的事,那江氏绝对不怕跟对方形成拉锯战的状态。 眼下是江年泰的时间不够,江老太哪敢冒险? “行啊你,拿捏人心的本事叫人瞠目结舌。”虞念轻叹,“那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江董了?” 第387章 拿捏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一切不过是预谋而已。 虞念知道,这声江董不过是早晚而已。 江家这艘船越大,就越是经不起折腾。 翌日,江氏的股势更是不容乐观。 江老太亲自主持了会议。 像是这种连续两天召开董事会议实属罕见。 江年泰依旧没有露面。 露面的是江年宴。 这一场董事会开得气氛诡异,又叫人心里惶惶的。 大家看着江年宴的眼神都充满诡异。 在这场会议上,大家心知肚明。 都知道是江年宴在股市上出了手,也都知道他此次参加股东大会的目的,但就是谁都不吱声。 江年宴虽说是江家人,却是没资格参加江氏集团的董事会的。 江老太坐镇,很多话说得也清楚明白。 主动提出江年泰由于身体缘故将会退出董事会,卸下主席一职的决定。 而最终人选将会定为江年宴。 董事们议论纷纷。 自然是不同意的居多。 其中就有董事开口说,“老太太,江氏可不是江家的江氏,我们这么多董事,下面那么多员工呢,上头的人说换就换不合适吧?江氏这么大的公司,做这种决定竟幼稚得跟玩过家家,说出去不让人耻笑?” 其他董事们纷纷附和。 大家都各有心思。 不管是当年江老爷子还是前阵子江老太提出要吸纳江年宴入董事会,都意义被董事们给驳回了。 现如今江氏被江年宴拿捏,一旦真让他坐上董事会主席的位置上,那留给他们的将会是大清洗大清算吧。 另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江氏也有旁支参与其中,背后的利益纠葛就跟蜘蛛网似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家自然不敢轻易拥着江年宴上那个位置。 于是又有董事开口,“其实想解江氏之难很简单,只要有人撤了在背后的小动作,那么凭着江氏的能力足以度过此次难关,根本不需要达到更换集团主席的程度。” 下面的董事们纷纷点头应和。 江老太的脸色挺难看。 其实这场董事会能诸多为难她是料到的,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更换主席,眼前的这些人也只想着自身利益。 江年宴跟他们并不交好,想要他们拥护很难。 这就形同将江老太架在火上烤了。 一直沉默的江年宴开口了,语气不疾不徐的。“关上门大家就是自己人,所以陈董事不妨把话直说,说我就是那个在背后做小动作的人不就得了?” 陈董事被现场cue,面色虽说不好看,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也就捅破天窗了。“没错,我说的就是你。说到底你也是江家人,就想看着江氏陷入困境?” “自然是不想的,所以我才出手帮忙,有什么不对?”江年宴风轻云淡地反问他,又道,“江氏这块肥肉一旦落入狼群,就算我不露面也会有旁人出头,这个道理陈董不会不明白吧?” “但你狼子野心,想吞了江氏!”陈董怒了。 这话说得极其严重,不少董事虽然这么想,但没陈董这么敢说。 江年宴微微一笑,“陈董慎言,你刚刚也说了我是江家人,我来做江氏的东怎么就成了狼子野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这一眼犀利,叫人后背发凉。 “再者说,你们心目中的理想人选真坐上了那个位置,就敢保证有能力带着江氏出囹圄?” 陈董许是觉得反正已经把人给得罪了,那就无所谓说什么了。“只要你停止收购——” “我为什么要停止收购?”江年宴不紧不慢打断他的话,“既然我今天能来,就是要坐到那个位置上的。” 陈董气得脸色煞白。 陈董是江氏的老人了,说他是三朝元老都不为过。所以很多话他说出来更有分量,他的质疑和反驳其实也代表了大多数董事的心声。 良久后他说,“但是你名不正言不顺!” 江年宴轻笑,转头看向江老太,“母亲,您说呢?” 江老太是能沉得住气的人,看向大家,“老三也是江家人,他同样手持江氏股份,现如今江氏逢难,老三一直在外帮着托住江氏股份,否则后果你们心里清楚得很,他怎么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一句话说得在座鸦雀无声的。 “或者,你们心中有合适人选,那就说出来让大家选选看,看看他能不能马上扭转江氏现如今的困境。”江老太口吻严肃。 其实大家伙心知肚明,有人选是有人选,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谁有回天之术? 陈董做最后挣扎,“主席之位不是儿戏,一来,我们需要知道年泰的想法,他是不是真的就无法胜任了,虽然现如今的舆论对他很不利,但我们也不能忽略当事人的意愿;二来,主席之位除了要看资质外,最起码还是要通过董事会投票选出。” 两点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很简单,就是虽然江年泰口碑出了问题,但现在利益均衡,这个主席能不换就不换,至于你江年宴想坐上主席之位,那得先看看大家的意思。 江年宴微笑,“陈董事谨慎是好事,但以我大哥目前的情况的确不适合现身江氏,我想各位董事来江氏也是千方百计躲避了记者吧。但江氏的规矩是要遵守的,所以,” 他说着抬腕看了看,“这个时间大哥已经在线上等着了,诸位董事可以开视频会议了解一下情况。” 话毕,助理就去准备了。 很快,大家进入了视频会议室。 江年泰现身了。 整个人的状态显得憔悴老态的,才短短几日就显出白发了。 他先是跟诸位问了声好,然后进入了主题。 他先跟大家道了歉,是他一人的缘故拉着江氏下水,为此他很愧疚,并且当下不管是他的行为给江氏带来的损失还是身体缘故,他都不适合坐在主席的位置上,所以他宣布卸下主席一职。 又跟董事局推荐了江年宴,认为不论是从能力上还是从人品上都值得信任,他相信江年宴能迅速扭转江氏的不利局面。 视频会议结束后,全场陷入了沉寂之中。 陈董的脸色极为难看。 江老太看着大家说,“感谢这些年大家对年泰的支持和帮助,眼下他做错了事他也认了,江氏的荣耀不能丢,口碑一旦砸了那就不好挽回了,所以主席一职的新人选,大家还是要从现实情况出发。” 众多董事们议论纷纷。 “诸位有质疑我能理解。”江年宴开口,嗓音沉稳,“江氏现如今的危机不仅仅在舆论上,还在实质的利益上。现如今江氏需要利好消息才能稳住阵脚。” “说得好听,那你能带来什么利好消息?”陈董不悦。 江年宴微微挑唇,“绿洲项目。” “什么?” 众人纷纷惊讶。 因为江年泰的缘故,绿洲项目已经有意要易主了,现在江氏风雨飘摇的,绿洲项目再重新回到江氏手里难上加难。 “你能拿到绿洲?”又一名董事迟疑地问。 江年宴从容,“说白了,绿洲项目落在谁头上还是要看人,谁有能力接下绿洲,上头的眼睛毒着呢。诸位也不妨看看股市情况,今天收盘之后,我手持江氏的股份足以坐上董事会主席一职,之所以提前来见大家,为的就是陈董口中的名正言顺。绿洲项目需要稳定的团队来操盘,董事局不稳,怕是上头也不会放心交付。” 他将道理逐字逐句摆在明面,“当然,你们也可以继续反对,绿洲项目打水漂,两败俱伤,是你们想看到的局面?” 众人沉默。 会议室里着实是死一般宁静。 对于众多董事来说,这的确是项很重要的抉择。 良久有其他董事开口问江年宴,“绿洲项目拿到手的几率有多大?” 江年宴微微一笑,“中势这几年的发展诸位叔伯也是看在眼里的,我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董事们小声议论。 陈董冷哼,“既然如此,那就看大家得意思吧。” 他是不相信这么多董事呢,还真只看着绿洲项目而不担心自己日后的处境? 江年宴这人一旦坐上那个位置,绝对会大换血。 江年宴看穿陈董的心思,轻笑,“那就看看诸位叔伯给不给我这个情面了。” 一般来说,江氏选出新的董事局主席要有过程的,不会当场拍板,可眼下时间紧,没有那么多考察时间,所以江老太就让诸位当场决定。 令陈董愕然的是,除了他之外,还有两名弃权的,剩下都是支持江年宴的董事。 “你、你们疯了吗?”陈董气急败坏,拍案而起,“你们就不考虑一下自己日后的处境?” 董事们没有说话的,脸色都挺一言难尽的。 那又怎么办呢? 两害相权取其轻。 江年宴则笑说,“我知诸位叔伯的担忧,放心,只要大家是真心拥护窝的,我必然不会动了诸位的利益。叔伯们除了考虑江氏荣誉外,我想更多的也要考虑自己的腰包,先保障了眼前的利益才能稳住现状,所谓居安思危,前提是先要安了才有资格去想以后的事,不是吗?” 第388章 都熟能生巧了 司霆远来了北市。 约了虞念用晚餐。 相约的地点距离江氏总部很近,隔着一条街,面对面的高楼,楼上的标记极其简约低调:js。 隔街同样的高层,夜景餐厅,能将北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考虑最近舆论不断,司霆远包下了餐厅,用餐环境倒是安静得很了。 等主餐时,司霆远笑说,“今天江氏董事会注定不太平,还不知道几点能结束呢。” 虞念扭头看向窗外。 窗瓦高楼耸立,江氏所在的大楼灯火通明。 自然是看不到对面楼内情况的,但江氏高层会议将会有多激烈,虞念可想而知。 “司总不是也在关注吗?否则就不用从沪市专程赶到北市了。”虞念移回目光,轻声说了句。 “江年宴有心拉虞氏入局,这件事我想你是知道的。”司霆远说,“就不知道江年宴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能让江氏今晚变天了。” 虞念始终风平浪静,“相比江家其他人,我想司总更想跟江年宴合作吧,所以司总不妨期待一下。” “你就这么相信他?”司霆远感到好奇。 虞念反问,“当然,为什么不呢?” 司霆远看着她,眼神异样。 很快主餐上来了,暂时打断了彼此间的谈话。 厨师长亲自过来介绍了菜品,又寒暄了几句。 像是司霆远这种喜欢包下整个餐厅的主儿,不少高端餐厅的主厨和老板都是熟悉的。 待厨师长离开后,司霆远将一份切好的牛排放到她面前。 虞念垂眸看着眼前的盘中餐,一时间没动筷子。 司霆远说,“尝尝看,新鲜的食材要及时吃才好。” 虞念微微点头。 刚才却是想起跟江年宴一同用餐的时候,他总会提前备好药给她,然后又总会不厌其烦地叮嘱她要少食多餐,什么不能吃,什么不能多吃。 每次跟她吃饭的时候都得唠叨一遍,她总会说,“你要是有孩子该有多操心啊。” 江年宴看着她,眼底是盈盈笑意,“我不就是看着你长大的?之前还是个黄毛丫头的时候一天天总气我。” 末了他总结,“除了之后的几年里没在你身边,你就相当于是我照顾大的。” 虞念想想,还真是。 阿宴在她身边做保镖的那几年里,父母是十分放心地将她交给了他,那些年陪着她的可不就是阿宴? 他了解她的一切喜好,知道她的性子,甚至说她父母不知道的事他都是知道的。 江年宴曾经跟她说,不是所有男人都那么了解你的,所以你得跟我在一起,你只有在我身边了,我才能放心。 “江氏的董事们各个都是人精,江年宴想名正言顺坐到董事会主席的位置上,就必要要拿到绿洲项目来作为交换条件。”司霆远理性分析,“上头对绿洲项目很看重,北市江家虽说是最有实力的,但在这个节骨眼上风雨飘摇,江年宴就算稳住了局势,上头也会心存疑虑。” 他抿了口苏打水,继续说,“但北市可不只有江家,据说湛家也暗地里接触上层了。” 虞念心里一咯噔。 但面不改色,“湛家吗?怕也是被舆论染了一身腥吧,而且湛家迁坟一事闹得人尽皆知,大家都知道湛家还有一子命丧外面,这其中的隐情恐怕最后会招来官司吧。” 司霆远微微一笑,“京圈中江氏、湛家和张家最为有实力,现如今张家被湛川查得体无完肤,江氏又风雨飘摇,而湛家本身也陷入需要自证的地步,虞念,你说说看,整个华北是不是都没指望了?” 虞念手持刀叉,叉子的一头轻轻陷入牛肉里,有隐隐的血丝渗出来。她吃牛排从不爱吃太嫩的,像是眼前这盘,着实是不适合她的。 她将叉子放下,抬眼看向司霆远,“照司总这口吻,是想独吞绿洲了?” “相比京圈,司家还是很平静的吧。”司霆远没把话说透,只是微微笑说。 虞念不动声色,“怕是以司家现在的体量还吞不下整个绿洲吧。” “所以司家与虞家合作也不是不可以。”司霆远一针见血。 虞念搭在水杯上的手指微微一滞,抬眼看他,少许说,“司总不清楚我和江年宴的关系?真不清楚的话,这几天的舆论也该看明白了吧?” “商场如战场,权力之下无父子,利益之争无兄弟,哪怕是夫妻两口子在面临抉择时都会成了同林鸟,更何况现在项目不等人,虞总就不想带着整个虞氏再往上冲一冲?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两家合作远比三家联手要风险小的多。” 虞念将手抽了回来,面露微笑,“虞氏是有心想入局,所以当初江年宴也是为了虞氏能入局跟司家谈了条件的。现如今江氏动荡,就在对面还生死局难定,司总这个时候要跟我谈舍下江氏一事?你就没想过,这个时候我能把江氏扔下,就不怕我日后再摆你们司家一道?” 司霆远看着虞念,眼里有明显的打量。 许久后说,“我不明白。” “司总不明白什么?” 司霆远朝后一靠,“五年前我虽然了解的不多,但也多少知道江年宴对你怎么样,现如今的舆论绝非空穴来风。” 他盯着她,“这样的男人,你不该有恨吗?” “司总真心喜欢过一个人吗?”虞念不答反问。 司霆远微微一怔。 很快笑了,“你不相信我喜欢你?” 虞念浅笑,“我更相信你喜欢我背后的利益均衡。”她轻轻转动着水杯,粼粼光影落在她葱白的手指上。 “五年前司总的心思就毫不遮掩,相比喜欢,我想司总更想找个志同道合的人,能在利益这条路上携手共进。但男女爱情这种事,其实是不需要掺杂太多东西的。” 司霆远微微敛眸,俊脸有一瞬是笼罩淡淡深沉的,良久后他说,“我同你谈权势利益,是因为你想得到权势利益。” 虞念抿唇浅笑,“权势利益的确是我想得,但那是对于虞氏来说,权势利益就是虞氏的铠甲。我喜欢一个人,就想着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没那么复杂。” 司霆远沉默了好半天,无奈笑。“还真是嫉妒江年宴啊。” “其实你心里早就知道结果,又何必多此一举呢?”虞念一语中的,“例如合作的事,又例如我的事。” - 江年宴出现在此餐厅的时间刚刚好。 恰好是司霆远想送虞念回去的时候。 江年宴就当着司霆远的面,抬手轻轻搂住虞念的肩头,对他说,“不劳司总费心了。” 虽说餐厅是包下的,但周围服务生们都在,大家也都知道他们是谁。 江年宴的行为算是众目睽睽之下,看得周围服务生们都大开眼界。 可谓是第一线上吃瓜。 司霆远似笑非笑,“江年宴,你的胆子还真大,你已经癫出了我的想象。” “是吗?”江年宴微笑,“那也算是荣幸。” 回到车上后,虞念几番想问他董事局的决定,但又怕给他压力太大了,欲言又止。 倒是江年宴主动提及了董事局的情况。 他看上去挺倦怠的,说,“担心了吧,一切还算顺利,就差通知全体大会的流程了。” 虞念看到他的疲惫,想了想,“要不然我开车吧。” “想什么呢,怎么能让你开?”江年宴倾身过来,替她扣了安全带。 扣完却没坐直,就势瞅着她。 看得虞念都心慌了,跟他说,“你想问司霆远的事?我先声明啊,我这可不是约会,他今天约我出来就是为了绿洲项目的事,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也得探探他的底才行。” “还敢往约会上想?”江年宴修长的手指拨了一下她的额前发,似逗弄的,“司霆远对你还贼心不死呢?我得想想办法。” “瞎说。” “席间没跟你示爱?”江年宴挑眉。 虞念没瞒着,“我对于他来说,的确是最佳的妻子人选,利益共生体。” “美得他。”江年宴嗤笑。 虞念抿唇笑,“那你要想什么办法?” 江年宴垂眸看着她,“办法有的是,像是找人敲断他一条腿。” 虞念愕然,“江年宴,你是土匪?” “那就换一劳永逸的办法。”江年宴垂眸看着她,眸光就变得深邃,“再给我一点时间,不会太久。” “做……什么?”虞念觉得心提了上来。 江年宴只是看着她浅笑,少许轻轻搂过她的头,在她额头上落下轻吻。“念念,快了。” 其实他不说,虞念也多少猜到了。 车行一路,心脏就狂跳了一路。 然后是太阳穴一鼓一鼓地疼。 最初虞念也没当回事,就以为是心理反应。 直到肚子涨疼,她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了。 江年宴见她脸色不对劲,减速问她哪不舒服。 她捂着肚子,抬眼看他,似有几分无奈。 江年宴一下就明白了,微微吃惊,“比上个月提前了?” 虞念嗯了一声,一脸绝望的,“怎么办?” 江年宴被她逗笑了,一摸她脑袋,“有什么怎么办?你这种情况我又不是没碰上过,都熟能生巧了。” 第389章 我爱人 亲戚提早造访。 这种情况倒是少见。 在这种事上虞念之前向来都挺准的,但这五年来光忙着公司的事,熬夜应酬,作息时间不规律,所以总会出现延后的情况。 江年宴驱车找到家便利店,停在辅路的一株老槐树下,要虞念等他一下。 虞念落下车窗,看着男人颀长的身影进了便利店,这一刻竟是恍若隔世。 江年宴总会说他是看着她长大的,这句话要看从什么角度论了。 如果从亲戚造访这件事上来看,他的确是她的第一个见证者。 虞念永远都忘不掉初潮那天。 她算是在同龄人里来得较晚的了,所以她的很多同学都算是给她提前科普了不少常识。 统一的口径就是,肚子会难受。 因为她比同龄人晚,所以她还去问过母亲。 母亲则风轻云淡地说,你比同龄人来得晚,也会比同龄人没得晚,这都是有数的,所以不用着急。 她就喜欢母亲这种“怎么都行”的松弛感。 可虞念真经历那天的时候吓得够呛。 当时虞念是在参加一位同学的生日宴,也是那天阿宴被虞翼远临时叫去办了点其他的事情,保护虞念的是虞家另一位保镖。 阿宴前脚刚办完事,正想着去跟那位保镖交接,就接到了对方的电话,竟是听上去有些不知所措的。那意思是让他马上赶过去。 当时阿宴第一反应就是虞念出危险了,对方说不是,但又吞吐说不出来。紧跟着就传出虞念带着哭腔的声音,“阿宴你在哪?” 等阿宴赶过去的时候,虞念已经离开喧闹的生日宴会包厢,把自己关在空包厢里。见到阿宴时虞念就红了眼眶,另一个保镖着实是不知道虞念是怎么了,也是急得够呛,最后被阿宴打发走了。 等四下没人,虞念才别别扭扭地跟阿宴说她肚子疼,阿宴以为她吃坏了东西,虞念拼命摇头,还一个劲扯着衣襟。 那年的阿宴也是青涩的年龄,哪能一下子知道那么多?直到虞念一脸煞白地跟他小声嘟囔了句,“衣服……后面弄脏了。” 阿宴这才反应了过来。 他先将她留在了母婴洗手间,虞念显得很不安,阿宴宽慰她说,“你在这里方便开门。” 火速地去买了相应的物品和衣物。 虞念在更换衣物的时候,阿宴就守在门口。 等虞念出来后,眼里还有隐隐的泪意呢。 阿宴见她身上的那套衣服是装在垃圾袋里准备扔的,便问她,“裙子不是你最喜欢的那件吗?” 虞念点头,一时间更委屈了。 不但是她最喜欢的,还是限量发售的,想再买就买不到了。 “都……脏了。”虞念说着又想哭。 阿宴当时哭笑不得。 朝着她一伸手,“给我。” 虞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茫然地看着他。 阿宴清清嗓子说,“我去帮你洗一下,再拿去干洗店。”说完这话,他的耳根子也红了。 直到现在,虞念都还能想起阿宴耳根子的那一抹红。 那时候她着实没料到阿宴会那么做。 她听说做保镖的碰不得那种血,否则会诸事不顺。 于是她是不想给的,吭吭哧哧地告诉阿宴,“好像是说,做保镖的人碰了……这种血不吉利——” 话没说完,手里的裙子就被阿宴拿走去男洗手间了。 这样沉醉的夜里,虞念虽说不舒服,但想起过往心里就平添不少甜蜜。 那时候的她啊,是宠坏了的小姑娘。 就连向来对她毕恭毕敬的阿宴都说了她,“小姐,衣物脏了是可以洗的。” 是啊,哪能说只是染了一点脏就扔掉了呢? 可当初的她就觉得天像是塌下来了似的。 等虞家落败时,当她都不舍得穿那些奢侈品时,她才知道自己当初有多奢侈。 也是这样的夜晚,也是在一株老树下吧。 只是当初那是棵上了树龄的香樟树。 阿宴给她买了热牛奶。 但那时她心里是有点别扭的,怎么都不肯去接那瓶牛奶。 阿宴读懂了她的心思,轻声问,“你的那些同学知道这件事吗?” 虞念摇头。 阿宴宽慰她,“那这件事就只有我知道,所以小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虞念那时心里在想,就是因为你知道了,我才不好意思啊。 而且……还帮着洗了裙子。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她虽说没成年呢,可心里是很在意阿宴的想法的。 那一次就连晚上虞念都没睡好,辗转反侧的,第二天看见阿宴后都不自在得很,死活不让阿宴跟着出门。 可阿宴当时态度很坚决,跟她说,“小姐,不要闹脾气了。” - 江年宴从便利店里出来,手里拎着袋子。 买了不少用品。 还有一瓶热牛奶。 递给她时问,“能坚持到回家吗?” 虞念哭笑不得,“肯定不能啊。” 江年宴想了想,“在车子里换?” 该买的都买了。 便利店看着不大,但东西挺齐全的。 虞念摇头摇得脑袋快下来了,“不行不行,找洗手间。” 江年宴抿唇笑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是怕弄脏车。” “车子脏了也能洗,大小姐。”江年宴哭笑不得。 虞念知道他还记得第一次时候的事,有些尴尬。“便利店里有洗手间吧?” “有,我都问过了,洗手间里挺干净的,已经打好招呼了,进去吧。”江年宴轻声说。 都打好招呼了还逗她。 这男人鬼心思太多了。 虞念临下车之前还看了看车座,好在没脏。 江年宴瞧着她那副神情,忍着笑。 就生怕她来一句,车脏了,扔了吧。 - 便利店的工作人员挺热情的。 等虞念换好后将脏衣物装进了袋子里,工作人员见她出来后笑津津的,“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虞念说了句还好。 工作人员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看得出平时就爱笑的人,眼角有笑纹,却是叫人看着心生舒服的,胸口上挂着店长的工作牌。 她跟虞念说,“你先生啊可真是心细的人,刚才热牛奶的时候一直控着温度,他说,我爱人现在不能喝太凉的,太热的她又不爱喝。” 第390章 你要给我时间 虞念当场愣住。 我爱人…… 心头像是激流勇进了似的。 又形如被高高的浪打起。 女店长又说,“可不是所有男人都记得自己老婆喜欢用什么牌子、用什么尺寸的,你老公啊,在选卫生用品的时候丝毫都不带犹豫的,一看就是心里有你,你的喜好他都记在心里呢。” 等回到车上,虞念还有些恍惚呢。 她始终没跟店长解释刚刚那位进来买东西的男人不是她老公。 许是女店长也不关注网上的沸沸扬扬吧,所以才叫虞念心生一丝异样。 她回了女店长的话,“是,我先生那人,平时比较细心。” 虞念耳朵里一直回荡着自己的这句话呢。 江年宴见她捏着袋子,笑问她,“难得,没见你扔了。” “现在赚钱多不容易,新衣服还没穿几回呢,再说了,你看你给我买的……” 江年宴顺势看过去。 一脸无奈,“便利店就那么大,能买到换的衣物就很不容易了,我没得选。” 是一条家居裤。 小碎花的,粉嘟嘟的颜色。 粉得能让虞念脑瓜子都疼。 怎么说呢。 就是,小碎花挺有格调,配上这个颜色就……一言难尽,属于土洋土洋的格调。 “回头这裤子拿给乔敏。”虞念嘟囔了句。 江年宴启动了车子,“乔敏喜欢这种风格?” “也不是,但是他们时尚圈的嘛,审美不就是奇奇怪怪的?” 江年宴想了想,“也对。” 一路往家的方向开。 虞念因为不舒服,后座几乎都是放平的。 江年宴趁着等红灯,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她轻声说,“没发烧,这次的反应没有以前那么大。” 她以往会挺疼的,甚至有时候都会疼到发烧。 绿灯了,江年宴马上启动了车子,尽快地往家赶。 又说,“我还在想,这个月你会不会来。” “嗯?”虞念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江年宴笑,下句话说得挺直接,“这个月有两次咱俩没做任何措施。” 虞念先是一怔,紧跟着猛地坐起来盯着他,“什么?” “忘了?”江年宴挑眉,“那天你还挺热情的。” 虞念心脏砰砰跳,“你不是……戴了吗?” 江年宴的情欲大,但都会考虑她的身体情况不让她吃药,每次快释放的时候他都会做措施。 他抿唇笑,“那天没有。” “为、为什么?”虞念结巴了。 江年宴回答得竟理直气壮的,“不想。” 虞念努力回忆啊。 还镇让她想起来了。 那天江年宴折腾了她两次,她虽是热情吧但叶经不起那番折腾,在被他送上云端的时候竟不争气地昏了。 后来再有意识时她已经被江年宴抱进浴缸里了。 还有一次她知道,但那天她算的是安全期。 好在…… “幸亏我今天来了,否则……” “否则什么?”江年宴嘴角弯弯。 虞念瞧着他这副模样挺来气的,“你好像还没认识到问题的人严重性。” “什么严重性?”江年宴不解。 虞念将后座恢复到正常位置,靠坐着,“万一怀孕了呢?你这反应一看就一点都不负责任。” 江年宴愕然,“哪里看出我不负责任了?” “沾沾自喜还不叫不负责任?是什么值炫耀的事?”虞念怼他。 江年宴笑了,“你如果怀孕了,我当然要沾沾自喜了,不是值得炫耀的事?” 虞念被他这番话吓了一跳,“江年宴,你疯了?” “我怎么了?” “什么叫如果我怀孕了?你要庆幸我这次没怀上。” 江年宴放缓了车速,打了双闪在路边停了下来。 虞念不解他为什么停车了。 江年宴转过身,看着她,一脸严肃地问,“念念,你是不想生孩子还是不想生我的孩子?” 虞念傻愣住了。 好半天,啊?了一声。 “问你话呢。”江年宴抬手覆上她的脸,眸光深沉的,“不想怀我的孩子?” 虞念反应过来,“不是,阿宴,你说什么呢?我们这个时候说……孩子的话题?” 是有什么大毛病吗?这个时候怎么就轮到孩子方面了? “孩子的话题随时都能说,现在怎么不能说?”江年宴靠近她,低低问。 虞念抵着他的胸膛,“你是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是想知道答案。”江年宴的大手绕到她的后脑勺,微微控住她,薄唇凑近她,“我就是很想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要给我生个孩子?” 虞念觉得脑袋嗡嗡的,她说,“生孩子这件事……是现在吗?” “你如果现在怀了,那就现在说。”江年宴的态度挺强势的。 虞念一时间要被他这种个突如其来的执拗劲给气笑了,“那如果我现在怀了呢?你怎么处理?” 这话却使得江年宴频频皱眉,“是我江年宴的孩子,你用处理这两个字?”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虞念发现他的倔脾气又上来了,赶忙解释,“你怎么办?” “我怎么办?”江年宴觉得她像是问了个好笑的问题,“立马去领证结婚,你给我乖乖在家养胎。” 虞念看着他,一时间怔愣。 江年宴扣住她,微微压下脸,这一刻他眼里的光竟微微有些黯淡,再开口时,嗓音里是低低的请求和小心翼翼。 “念念,你能答应我吗?” 虞念被他的样子弄愣住了,少许轻声问他,“答应什么?” 江年宴抬眼看着她,“答应我,以后如果怀孕了,不要打掉我的孩子。” 虞念又怔愣。 一来她从没想过怀孕的事,二来,他为什么会认为她要打掉他的孩子? 见她怔怔的不说话,江年宴眼里竟有一瞬的紧张。 “你……怎么不答应我?” 虞念反应过来,轻叹一声,“阿宴,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江年宴盯着她的脸,“答应我。”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却很执着她的回答。 虞念看出他眼里的凝重,点点头,“好。” 下一刻江年宴将她轻轻搂在怀里,小心翼翼的状似搂着珍宝。 良久后他才说,“念念,不论从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对你来说都不算最好。我正在努力做到最好,所以念念,你要给我时间。” 第391章 我就想着把你抢到手的事了 不论以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对她来说都不算最好。 也就是说,江年宴想将最好的自己给她。 也所以,他现在其实是担心的,甚至是自卑? 自卑到以为她会觉得他还不够最好因此不愿意怀他的孩子。 这一刻虞念被他气笑,可与此同时又有些心疼。 这份心疼是在充分了解了他的过往后。 良久后虞念说,“江年宴,这世上没有谁能做到最好,你不是神。哪怕就算神仙,也有求不得的时候吧。” 江年宴还要说什么,她又道,“再说了,我也没觉得你现在不好,我倒是挺好奇,你口中的最好是能好到什么程度?” 他没回答。 只是与她目光相对。 其实江年宴的这番话是虞念没料到的,在外界人眼里,他是京圈的太子爷,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位,用呼风唤雨来形容他都不算太过分,加上他平时极度低调,又是出色的外形,简直就是人间理想。 可这样的人,他骨子里有自卑。 虞念在这一刻,从江年宴的眸底深处窥出了他的脆弱来。 良久后他抬手,指肚轻轻摩挲着她嫣红的唇,眸光深沉,不知道是不是滩在车窗上的光影缘故。 “念念,东南亚的那段经历说到底都是污点,还有五年前我那么对你,”江年宴声线沉沉,“我想把最好的给你,而不是那些乌七八糟的经历。” 虞念理解了。 她想了想,问他,“那你如实说,在东南亚的时候你做过瞒着良心、杀人放火的事吗?” 江年宴抬眼看她,“昧着良心在所难免,在那种地方想要活下来拼的就是狠劲和手段,但杀人放火我没有。” 虞念靠近他,“为了生存我能理解,你也说了,杀人放火你没有,说明你是有底线的。过往的种种,好的坏的都是经历,既然避不开那就只能面对,又能怎样呢?” 江年宴将她的头搂过来,他的额头与她的额头轻轻相抵,“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 虞念之前想笑,可现在一听他这么说,就倏然心疼了。 她轻轻回搂他,“怎么会呢?再说了,你也要相信我的眼光吧。” 江年宴抬眼看着她。 “能让我看上的男人,不会差的。”虞念轻声说,“我打小审美就不错,你也是知道的。” 江年宴从情绪里走出来,笑看着她,“那江择呢?” 虞念一怔。 “你对他也有好感过吧?”江年宴靠着车座,似笑非笑看着她。 虞念挑眉,“那江择长得也挺帅,我对帅哥有好感是不是也挺正常?” “虞念,”江年宴含笑,可语气带着威胁,“你想好了再说一遍。” 虞念忍笑,故意逗他,“我发现你们江家的颜值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呢,难道你不觉得你侄子帅?” 江年宴微微一笑,下一秒伸过来手将她往怀里一拉,紧跟着俊脸埋在她的脖颈里。 虞念只觉得温热气息洒落,脖间先是刺痒,然后就被咬了一下。 力道不重,更像是惩罚。 可这是要了命的蛊惑。 “江年宴!”她佯怒,伸手推他。 没推开,但江年宴抬脸了。 笑看着她,问,“我跟江择,谁帅?” 虞念无语了。 “你跟你侄子还计较这些呢?” “说。”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男人至死是少年。 都多大的人了。 “你帅。”她说。 “发自内心的?” 虞念想笑,“当然,我要选就会选皮囊最好的。” 江年宴明显心情愉悦了不少,轻捏她的脸,“当初还为他伤神?” “我被人劈腿,我心里当然不舒服。”虞念嘟囔了句。 江年宴盯着她的脸,“你爱过他吗?” 这话问的。 对于江年宴这种占有欲极强的男人来说,这个问题就只有一个答案。 他是绝对不允许有第二种答案的。 但实际上虞念还真能正大光明回答他。 “不能说爱,之前好像就是一种默认。”虞念思量着当初自己对江择的感情。 江年宴狐疑,“默认?” 虞念慵懒点头,“我跟江择的联姻是很早就订下来的,这在我认为,嫁江择是很自然的事,当时我也没想过这种事还会有意外发生。而且当时江择对我还很好,他也总会以未来老公自居,你知道那种感觉就是,嗯……” 她揣摩着话还怎么说得贴切些,“就是在我眼前只摆了这么一条路,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会嫁进江家,相夫教子,就是这样。” “要说多爱江择,没有。直到发现他劈腿季姿,我其实也没有那种悲痛欲绝,唯一的想法就是,既然他背叛我了,那我也不能跟这种人在一起。” 说到这儿,她抬眼看着江年宴,“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江年宴抿唇浅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明白。” 虞念敛眸,“明白就好,自己侄子的醋都吃,也是服了。” “你是我看上的女人,你说我会不会吃醋?” 虞念抿抿唇,与他对视,“那我问你,如果虞家始终顺风顺水,如果江择没劈腿季姿,如果五年前我们没有交集,你去哪吃这醋?那时候我就会按照两家计划好的嫁进江家,真就是喊你一声小叔了。” “不会的。”江年宴淡淡地说。 “嗯?” 江年宴凝视她,“我不会让你嫁给江择。” 虞念一愣。 江年宴轻叹,“念念,在我接管中势之后,我就想着把你抢到手的事了。” 从虞家离开后,他流转东南亚,那段时间他的确是断了对虞念的念想,而且那个时候他也没正视自己的内心。 等他重回江家,权势地位渐渐回到他手时,他的目光就落回虞家身上。 那时候虞家还没出事。 虞念还风光无两。 贵圈到处流传着她百媚千娇的韵事。 有很多次,他都想露面,或者派老刘将人给抓到他面前。 他倒是想看看长大后的虞念能有多媚惑,骨子里能有多浪。 所以江年宴对她曾经一度都是活在流言蜚语的嫉妒中的。 但当时中势不稳,江年宴也不敢把精力太放在儿女情长上。 他在等,等自己足够有权势地位那天,他要她仰视他,要她对着他乖乖听话。 第392章 我就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那时候我用恨来支撑自己,不愿意去承认,对你所有的关注、在乎都出自我想爱你。”江年宴轻抚她的发鬓,低低地说。 虞家出事,不在江年宴的计划内。 却促使他在得到虞念这件事上彻底改变了轨迹。 “所以,不管虞家有没有出事,不管江择有没有劈腿,我都不会让你嫁给别的男人。”江年宴斩钉截铁地说。 虞念问,“如果当时我跟江择的感情甚好呢?” 江年宴低笑,“有这个如果吗?” 虞念眼神微微滞愣。 “你只要没嫁人,我就有趁虚而入的机会。”江年宴笑道。 笑里又带着意味深长。 虞念看懂了他的这份意味深长,头一扭,嗔怪,“流氓。” 她的样子引得江年宴心头痒痒的,忍不住将她拉近,低头索吻。 情欲恣意横生。 虞念急喘着气抵住他,“今、今天不方便,你忘了?” 江年宴身体一僵。 少许咬着后牙槽说,“没忘。” 今晚又不知道要冲几次凉水澡了。 虞念偷笑。 见状,江年宴眼里多了恶趣味,薄唇擦着她的脸颊轻贴她耳朵上,“别侥幸,你得帮我。” 虞念脸一烫,“想得美,不要。” 江年宴扣紧她的腰,“我睡不着,你也别想睡。” 幼稚啊。 虞念及时换了个话题,“啊,今晚阿洲不是要飞来北市吗?怎么这个时间点了还没跟咱俩联系呢?” “别转移话题。”江年宴眼里有欲,“他那么大人了,在哪还用跟你报备吗?” “那哪能一样?这次他回北市是给你保驾护航的。”虞念马上正襟危坐,“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 江年宴哭笑不得,撤回身子,一声哀怨,“行吧,你打吧。对你再好也没用,心里还是挂着别的男人。” 虞念瞪了他一眼,阿洲还是别的男人啊? 手机倒是很快接通了。 虞倦洲那头挺嘈杂的,还有来来往往的脚步声。 “是刚下飞机?”虞念顺势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间。 岂料虞倦洲说,“不是,我在医院呢。” - 是乔敏住院了。 之前还跟虞念约好一起去吃烤肉,今晚直接倒下了。 急性阑尾炎。 疼得脸色煞白额头冷汗的时候,她正盯着摄影师在拍封面。 封面模特正是季姿。 当时周围人都吓坏了,季姿却表现得挺冷静,先是第一时间帮忙叫了救护车,然后根据乔敏疼的位置判断,十有八九就是阑尾炎了。 到了医院一检查,果然是。 直接推进手术室。 在乔敏上救护车之前,虞倦洲恰好打来了电话。 身边人都忙活着无暇顾及,季姿帮忙接的,也没管对方是谁,直截了当告知了医院,“你想见乔敏就去那家医院等着吧。” 虞倦洲飞奔到医院的时候,乔敏手术已经做完了。 麻药劲还没过。 虞念和江年宴赶到医院,乔敏在病房里,之前虞倦洲找了护士站调换了个病房,只有两张床,较为安静。 另外一张床还没住病人。 见他俩也来了,乔敏一时间挺不好意思的,有气无力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手术,还把你们都折腾来了。” “都动刀子了还不大呢?”虞念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关切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疼吗?” “麻药还没过呢,估计过劲之后会疼吧。”乔敏叹气,“现在没了阑尾,等我百年之后也算是死无全尸了。” “在医院里别乱讲话。”一旁的虞倦洲轻喝。 是两名同事陪着乔敏上的救护车,等虞倦洲来了之后就遣走了同事,大家都挺忙的。剩下的事都是虞倦洲在忙前忙后,虞念来之前,虞倦洲才刚刚坐下来休息没多久。 所以一直没有闲工夫聊天。 江年宴将虞倦洲叫出去了,两人估计去谈公事。 听脚步声他俩走远后,乔敏这才问虞念,“熙子有没有跟他一同来北市?” 虞念说,“他这次回北市是奔着江家的事来的,没带熙子。” 乔敏似乎倚着不舒服,试图动了动,虞念见状起身给她调整了一下床头和枕头,见乔敏脸色煞白的,便道,“你就别顾虑那么多了,养好身体重要。你说你也真是的,天天叮嘱我好好吃饭正常作息,你自己呢?” 乔敏抿唇笑,“这人不都是这样吗,说别人都是一套一套的,轮到自己就得过且过。” “你呢,趁着手术这段期间就好好休息吧,杂志离了你是办不下去了还是时尚圈没了你就散了?”虞念又心疼又生气的。 乔敏微笑,“你别说,我还真挺重要的呢。” 虞念白了她一眼,臭美的啊。“叔叔阿姨知道吗?” “可千万别告诉他们,多大点事啊,他们要知道了,那不得惊天动地的?”乔敏赶忙阻止,“我现在可想安静了,真的。” 虞念轻叹,“你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乔敏抿唇笑,开口没再谈这个话题,“对了,我瞧着你弟弟的架势好像今晚要陪床,你一定要把他带走啊,我不想熙子误会。” 她顿了顿,又说,“那个姑娘,我可真是惹不起,太能装了,季姿跟她对戏都不是对手。” 虞念沉默少许,“这些事还得他做决定才行,我只能尽量去说。” 讲真,她也不想节外生枝。 乔敏倦怠地点点头。 正说着话呢,虞倦洲和江年宴聊完就进来了。 虞念先下手为强,“医院里应该能约护工,我去护士站问一嘴。” “不用了姐,我问过了,医院护工都要提前一个月约,外面找的人我不放心,今晚我留下来。” 乔敏看了虞念一眼。 虞念心叹,想着,虞倦洲你这小子到底要干什么啊? “那就不用了,我留下也是一样的。”虞念说。 虞倦洲笑,“你还是跟姐夫回去吧,我看你的脸色也不好,没睡好吧?敏敏这有我就行了,放心吧。” 这话给堵的。 虞念正想着如何回答的时候,就听乔敏开口了。 嗓音很轻,“今晚你俩谁都不用留在这,不用这么麻烦的。” 虞倦洲转头看她,“你自己一个人不行,半夜口渴了想喝水都难。” 乔敏抬眼看着虞倦洲,“我不是一个人,一会儿我男朋友就来了。” 第393章 我就不是个很八卦的人 别说虞倦洲了,就连虞念都是一怔。 虞念的直接念头就是:借口太拙劣了。 虞倦洲则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了虞念的想法,“你说姚妈妈来陪床都比这个借口来得可信。” 乔敏叹气,“真的,这种事我骗你们做什么?所以你们谁都不用在这陪着我,别耽误我们二人世界。” 虞倦洲拉过椅子往床边一坐。 “你……” “我正好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我等你男朋友来了再走。”虞倦洲轻描淡写地说。 抬眼看虞念,“姐,你们先回去吧。” 十分坚决的态度。 “阿洲,你——” “行,那我先带念念回去,她今天也是不大舒服。”江年宴轻声打断她的话。 回到车上后,虞念问,“你不是不知道阿洲的情况,怎么还拉我走呢?” “虞倦洲是个成年人,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江年宴慵懒懒地单手打着方向盘,“你自己都不舒服呢,先顾着自己再说。” 虞念忧心忡忡的,“我就是担心虞倦洲太自信,反倒自己在做什么看不清楚。他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是他一手斩断了跟乔敏的情缘,现在又放心不下她,这叫什么事?” 江年宴目视前方,一手抬起揉了揉她的头,“你啊,也不用每次虞倦洲一跟乔敏接触你就紧张,咱们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阿洲想要脚踏两条船,那前提是他也得能踏上才行。假如真被他踏上了,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我知道乔敏是你最好的朋友,可不管是乔敏还是你弟弟,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你也不能干涉太多。” 虞念沉默。 话是这么说没错。 老话也道,要尊重他人命运。 可虞念心里就是不顺畅。 良久后她说,“我其实现在很怀疑阿洲对熙子的感情,熙子是活泼可爱的,跟乔敏完全是两种性格的女人,但当时阿洲跟乔敏在一起的时候那两人几乎是天天黏着的,现在呢,阿洲比从前来说时间上基本能自由支配,可也没瞧着他跟熙子的约会有多频密。” 而且大多数时间都是熙子去找虞倦洲。 有时候就直接去公司了,缠着虞倦洲陪她。 讲真,虞念是很不喜欢熙子来公司的,大小姐脾气,许是惯坏了,虞倦洲几次忙得不可开交时她是一点眼力见没有,虞倦洲没时间陪,她就会生气。 有一次当着下属的面就跟虞倦洲嚷嚷起来了。 所以虞念叹道,“我是真想不通阿洲怎么就能把乔敏甩了跟熙子在一起,那俩人真要是一不小心走到最后……” 难以想象。 甚至虞念都能打个寒颤。 江年宴被她的样子逗笑了。 “难得见你在背后这么吐槽一个人,看来是真不喜欢那个姑娘啊。” “其实也不是不喜欢她,就是她跟阿洲在一起的话我就会很不喜欢,她并不适合阿洲。”虞念说到这儿又解释了句,“不过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不怎么会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 想了想,再补上句,“我就不是个很八卦的人,你说是吧?” 江年宴嗯了一声,忍笑。 虞念听出来了,扭头看他,“你是想笑吗?还是觉得我在为我自己狡辩?” 江年宴岂会不知道她的心情起伏?加上还是这种时候。 他说,“我没打算笑你,也没觉得你很八卦。你是阿洲的姐姐,又是乔敏的好朋友,你想做到两全其美很正常,可世间事岂会尽如人意?更别提男女感情的事了。虽然这么说不贴切,但送给你也无妨,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能操心一辈子?” “……” “换个角度,如果虞倦洲出于担心,一定要干预咱俩的事,你会怎么想?” 虞念无语,“咱俩跟他们哪能一样啊?” 两人说话间已经从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出来了。 出口和进口都在一起,一左一右。 他们的车往上出,有辆商务车就往下走。 两车擦肩而过的瞬间,虞念像是看见了什么人,身体微微一怔。 江年宴敏感察觉到,问她看见谁了。 虞念摇头,一脸迟疑的,“刚刚像是看见了一张熟脸,但我忘了在哪见过他了。” 到底在哪见过呢? 长得还挺帅,西装革履的…… - 虞倦洲的心思下得很沉,的确是打算陪床了,都跟护士站要了行军床。 看得乔敏一脸无奈,“我真的不用你陪。” “还想说男朋友的事是吧?行啊,我也说了,只要他来,我就走。”虞倦洲轻笑,“不过前提是,我得确定对方的确是你男朋友才行,要不然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也不放心。” “虞倦洲,”乔敏很严肃地看着他,“你到底要干什么?你陪床这件事一旦让熙子知道了,她要怎么想?” 虞倦洲不以为然,“熙子没那么小心眼,怎么?咱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乔敏沉默半晌,再抬眼时眸底沉沉的,“咱俩不可能做朋友的。” 虞倦洲一怔。 “你当熙子不会多想,那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女人,这世上没有哪个做女朋友的知道自己男朋友去照顾另一个女人而无动于衷。既然你选择了熙子,那咱俩之间,不管是出于什么感情就都放下吧,哪怕你又将我重新看作是姐姐,也收起你的关心,这样的话,对你对我都好。” 虞倦洲敛眸,英俊的脸颊陷入半明的光影里,眉眼间染了几许惆怅。他许久才开口,“也就是说,我连关心你的权利都不能有?” “你的关心我心领了,但我还是那句话,对熙子负责吧,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乔敏轻声说。 虞倦洲抿唇看着她。 刚刚做过手术的她显得那么苍白,就连唇都是无血色的。让虞倦洲一时间心头泛疼也泛软,她的话再怎么听着不舒服都很难跟她生气。 他低叹,“那就说说你的男朋友。” 乔敏一怔,抬眼看他。 “对方什么样的人?做什么的?交往多久了?”虞倦洲轻声问,却是一直盯着她的脸。 第394章 是我给虞小姐的聘礼 一连串的提问。 声线低低的,却有着咄咄逼人的架势。 乔敏思量半晌,四两拨千斤,“这件事……其实跟你没关系。” 虞倦洲微微眯眼打量着她,“跟我没关系?” 他顿了顿,“是,跟我没关系。但你跟虞念是最好的朋友,我姐向来关心你的事,那也算跟我有关系吗?万一……” 似乎在找合适说辞。 “万一这件事我姐问起来了,而且她是绝对会问的,我也能说上一二。” 乔敏叹气。 刚要开口再说什么,就有人敲了病房门。 紧跟着病房门被推开,一道颀长身影从外面进来了。 看似神色匆匆,“敏敏,你怎么样了?” 乔敏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 虞倦洲嘴角的弧度则僵了不少,起身盯着出现在病房里的男人,“乔律师?” 乔深,五年前乔敏的相亲对象。 在乔敏众多追求者中,虞倦洲对乔深这个人的印象最深。 因为乔深的条件不错,而且显然对乔敏贼心不死。 眼下见乔深来了这里,虞倦洲心里没警觉是假的。 乔深落落大方的,“虞总还在呢,十分感谢虞总照顾敏敏,你有事先忙,这里有我就看着就行。” 虞倦洲的脸色没那么好看,“你们……” “今晚有他照顾我就行了。”乔敏轻声说,“不管怎样今天都要谢谢你,搭了这么多时间在医院里。” 虞倦洲的眼神彻底凉了,他看向乔深,“乔律师这么忙吗?女朋友住院了现在才赶来?” 乔深微微一笑,“今天上了一天的庭,一直没看手机。”他坐在了床边,轻轻拉过乔敏的手,“很抱歉。” 乔敏摇头,“你的工作性质摆在那呢,上庭了确实没办法。” “不管怎样今天还是很感谢虞总的。”乔深看向虞倦洲,很客气道。 虞倦洲嘴角抽动,理智告诉他赶紧撤吧,可心底总有那么一股子冲动。 不甘心,不想就这么离开。 他僵站在那,似笑非笑地问,“两位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这句话问得十分不妥。 至少不该是他现如今的身份去过问的事。 但乔深回答了他,“才在一起没多久。”他看向乔敏,脸上就尽是温柔,“这些年我一直都忘不了敏敏,现如今敏敏终于做了我女朋友,我很珍惜。” 乔敏看着他,眼底微微愕然。 虞倦洲瞧着这一幕和听着乔深的这番话十分不爽。 就是那种恨不得想一拳头挥过去的冲动。 良久后他似阴阳说,“做律师这行的,身边少不了小姑娘吧?” “虞总身边何尝没有小姑娘围绕呢?所以才被牵去了心思吧。”乔深始终面容带笑,“我比虞总年长,有些事可能看得没那么重,因此也很清楚自己知道要什么。” 虞倦洲抿唇,下巴绷紧。 乔敏想快速结束这种尴尬局面,便开口,“太晚了,你不是今天刚到北市吗?快回去休息吧。” 虞倦洲盯着乔敏的脸。 这一刻竟是心若刀割。 - 翌日,江氏地震了。 不,大地震。 可谓是震惊了整个京圈和商圈。 甚至冲上了热搜榜首。 江氏董事会全面整组,其中集团主席辞职,新任主席为江家三子江年宴。 京城宴少,中势集团创始人,从今日起摇身一变坐上了江氏集团主席的位置。 上午刚宣布完的决定,通报集团上下。 下午及时召开记者见面会。 面对汹涌而来的热浪消息,江氏整个公关组做出了万全的应对方案。 记者招待会,受邀参加的挤满了会场,没得到邀请的就守在外面,随时准备着抓点边角料。 江年宴亲自出席。 但他没回应江氏的这场变动,也没再谈及前阵子有关中势和舆论情况,只是在接任江氏集团主席这一职位上后,他的一些个想法。 其实说辞很简单,无非就是从今以后要拜托各位记者朋友们多多照顾江氏,也简单说了江氏集团未来的发展前景。 都是很官方的客套。 等到记者提问环节时,就有记者按捺不住问了,“江总的中势集团前阵子股票大跌,据说虞氏趁机吸纳了不少股份,确有实事吧?” 江氏公关部相关人员出声提醒,这次是江氏集团的见面会,江总只回答有关江氏的问题。 却被江年宴给拦下了。 意外的,他回答了这位记者的问题。 “确有实事。” 这名记者一见他回答了,就迫不及待地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现在呢?是不是意味着虞氏对中势已经具备一定的持股量了?” “是,虞氏目前对中势的股份持有量为百分之三点五,已经能够成为董事局中重要的一员之一,具备话语权。”江年宴丝毫没隐瞒。 在座的各位大多数都是跑财经口的,一听到这个数值都吓了一跳。 可这个数据又不能作假,这是从江年宴口中说出来的啊。 虞氏竟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吸纳百分之三点五的中势股份,暂且先不说有没有魄力,就是这速度都是惊人的。 “现如今虞氏停止收购了?”记者问。 江年宴回答,“是的。” “为什么?”记者不解,“是因为虞氏资金链的问题?” 江氏公关部的负责人在旁已经假意清嗓子了,有提醒之意。 奈何江年宴根本就没打算回避,他笑说,“或许,虞总是心软了,给我留了条后路。” 这句话,七分真又有三分调侃之意。 偏偏大家也更在意那调侃之意的部分,就有不少记者跃跃欲试了。 “江总之前承认了对虞总的事,虞总这么做是不是有心打击报复?” 江年宴今天还真是叫人大跌眼镜,主打一个十足的配合。 他笑,“报复是未必,中势的产业链有部分与虞氏重叠,虞总有她的考量,我更愿意看做是资源整合。” “资源整合?我们都知道中势是江总你的心血,就这么被虞氏挖走了大半江山,江总难道不觉得可惜?难道能欣然接受虞氏的入驻?” “为什么不能?”江年宴反问提问的记者。 问得那记者竟一时间哑口无言。 “就当,”就听江年宴又不疾不徐开口道,“是我给虞小姐的聘礼。” 第395章 我爱慕虞小姐 江氏在记者招待会时,虞念正在医院里陪乔敏。 她昨晚不放心联系了乔敏。 乔敏告知她虞倦洲已经回去了,说有人在陪床。 虞念前思后想的都觉得不对劲,又给虞倦洲打了电话。 虞倦洲的嗓音听上去很沉很落寞,像是喝了酒,但又没喝多的那种。他说他有事就先走了,至于虞念问及到底是什么人去照顾乔敏的事,虞倦洲没给任何回应。 次日到了探病时间,虞念就火急火燎来了。 结果还真看见谜底了。 乔深得知虞念来所以一直在病房里等着,见她到了后,乔深跟她交代了一些事,便回律所见客户去了,临走时还跟虞念说,这里就交给虞总了,劳烦。 虞念这才想起昨天擦肩而过的那一幕,怪不得眼熟呢。 问乔敏。 乔敏说了实话,“我承认是有点利用乔深的意思,但如果不这样的话,昨晚你弟弟不会走。我跟你弟弟确实不适合走太近了。” 虞念岂会不了解乔敏? 问她,“你对乔深什么心思?” 如果不是有所考量的话,乔敏不会平白无故拿人当挡箭牌。 果然,乔敏说,“我是有心想观察观察他。” 虞念知道那个乔深,这么多年了似乎对乔敏总是抱着心思的。 虽然知道这是乔敏的自由,而且也该替她高兴,但虞念就总开心不起来。 在她内心深处她是矛盾的,她不喜欢虞倦洲跟熙子在一起,也不喜欢乔敏跟乔深在一起。 她只想虞倦洲与乔敏在一起。 江氏的动静不小。 乔敏身体缘故也工作不了,就陪着虞念一同看见面会。 所以当江年宴当众说到“聘礼”二字时,正在用吸管小口抿水的乔敏一个冷吸气呛得直咳嗽。 虞念也是怔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给乔敏拍背。 乔敏咳得牵扯着伤口疼,好半天才恢复过来,指着手机屏里的江年宴,愕然问,“念念,他这是在跟你求婚吗?” 虞念其实脑子里也是乱糟糟的。 关于这件事江年宴也没跟她打过招呼啊。 就算之前有这个意向,可他也没告诉她会这么大庭广众吧。 “可能……吧。” 乔敏被她的回答给逗笑了,“可能吧?你俩有没有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你不清楚?” 虞念心说,清楚才怪。 就算清楚,哪能抵得住这一招呢。 乔敏瞧着她这神情,愕然,“你不会……真不知情吧?” 虞念点头,“真不知道。” 见面会现场这边,又是一番极其“热闹”的景象。 先是全场鸦雀无声。 好像江年宴的话是投了枚核武器似的,大家的反应都像是置身在核反应堆里。 但很快,全场沸腾了。 别说记者们了,就连江氏陪同出席的公关部的人都惊呆了。 一时间也忘了维护现场。 反应快的记者赶忙发问,“江总提到的聘礼,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江年宴还是挺配合。 “江总这是在跟虞总求婚吗?” 江年宴坐在那,明明就是正襟危坐,可说出来的话叫人浮想联翩。 “是,我爱慕虞小姐,所以趁着这次机会我正式跟虞小姐求婚,希望她能嫁给我。” 这么坦然,都把记者们给弄不会了。 有记者都结巴了,兴奋的,“可是江总,虞总不是被江老太认作孙女了吗!” 江年宴轻描淡写,“虞小姐跟江家已经没了亲缘关系,关于这点,我想诸位都清楚。” 在座各位哗然。 这一刻才突然觉得,之前江家的断亲举动原来都有迹可循了。 病房这边,乔敏都当起解说了。 “你发现细节了没?” 虞念的脑袋还嗡嗡的,反应得有点慢,“什么?” 乔敏朝后靠了靠,“你看啊,现场那些记者,但凡提到你都称呼虞总,江年宴最开始对外也声称你为虞总,但从求婚这一part起他就叫你虞小姐了。” 她看着虞念笑,“他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他想娶你是出自男人对女人的爱,而不是出于利益考量,不是联姻。” 虞念光顾着震惊去了,也没注意这些细节,所以听乔敏这么说了后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说,“你是过度解读了。” 乔敏呵呵直笑,“江年宴这个人说话做事滴水不漏,这是公众场合,他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用的每一个字眼都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念念,不是我过度解读,你看着吧,肯定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 这边乔敏的话刚落下,前后也就两三秒,屏幕那边的记者就提问了,“江总,你这次高调跟虞总求婚,是出于两家集团强强联合考虑吗?两家联姻该会是最大利益上的整合吧?” 虞念在这头看着,心脏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现场这边,江年宴微笑,“我向虞小姐求婚,就仅仅是出于我想娶她,跟她的身份地位都没关系。如果江家联姻,选择性很多,更何况像是虞氏现如今的地位,也没必要进行南北联合。” “再者说,”他又补上了句,“真是冲着利益结合,中势就不会是现如今的状况。” 折了大半,这本来就不是奔着利益本身去的了。 “那你娶虞小姐,会不会很大程度也是出自内疚?”记者问。 江年宴回答,“爱一个人才会想去娶一个人,我承认我对虞小姐有愧疚,但更多的,我是想跟她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最后的场面可谓是空前绝后。 所有记者都跃跃欲试的,最后若不是江年宴主动结束了话题,问题还会一个接着一个不放过呢。 医院这边,乔敏一脸感叹,“照理说江年宴不是个一时兴起的人,能在记者见面会上这么说,表示他一早就筹划好的。但是你看,他就不怕你在医院里被媒体们围攻吗?好像准备的后手不大够呢。” 话音刚落,就有人敲门。 吓了乔敏一跳,“不会是江年宴……” 不会的,江年宴还在见面会现场。 此时此刻他已经不作答了,全程由公关部把握节奏。 虞念去开了门。 竟是老刘。 第396章 没什么事能比咱俩的事更重要 老刘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倒是他身边的方源,见着虞念后哀嚎一声,“虞总,未来几天我得需要保护啊,我可不想被记者追的大街小巷乱跑。” 方源这两天都是北市南市两头跑,辛苦的是老刘,接送都是他的工作。 老刘说,“宴少吩咐了,在他没来医院之前,我会在这边守着,所以你安心待在病房里就好。” 虞念都不用多问也知道外面即将会是什么状况,点点头,“好。” “宴少说他不会太久。”老刘交代了句。 虞念点头。 心头蜿蜒出甜蜜来。 方源刚想抬腿进屋,就被老刘一把薅住了脖领子。 “哎哎哎,干什么呢?手撒开!” “人家闺蜜聊天,你进去不合适。”老刘轻描淡写地说。 方源愕然,“我不进去我去哪?” “在门外就行。” “什么?” 老刘很诚恳地说,“可以陪我聊聊天。” 方源:“……” - 乔敏靠着床头,捂嘴直笑。 后来干脆就不捂嘴了,说,“我收回刚才的话,可真是啊,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早,简直就是被啪啪打脸啊。” 虞念瞥了她一眼,“咱俩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当记者把我堵医院了,你就能消停?” “你也知道我们那个圈子,八卦事不少,所以我就当八卦看了。”乔敏笑嘻嘻的,“我这个院住得可真值了,还能看见这么场大戏呢。” “差不多行了啊,你烦不烦人呀?”虞念瞪了她一眼,“以为你现在吃着流食能无精打采的呢,看你现在的精力,比谁都生龙活虎。” 乔敏可不怕她调侃,“我闺蜜快结婚了,你说我会不会生龙活虎?我哪怕就算用爬的也得去现场给你捧场啊。” 虞念敛眸,“八字还没一撇呢。” 乔敏闻言挑眉,“都当众求婚了,还八字没一撇?那怎么算是有那一撇?” 虞念思量着,“嗯……江家现在一团乱,江年宴是生生夺了江年泰的权,那个江年泰可不是省油的灯,能善罢甘休吗?另外,江年泰在江氏待了那么多年,董事会上下都是他的人脉和关系,我只怕……” “你怕江年宴就算坐在那个位置上也会艰难?”乔敏一下看穿她的心思。 虞念点头。 江氏的情况跟他们虞家还不同。 虞家重组的时候可以说只有外部压力没有内部斗争,相当于所有在公司里的人都是一致对外齐心协力的。 而江氏呢? 各个权势力量盘根错节,那可是艘巨轮,它的舵可不是那么好掌的。 乔敏想了想说,“江年宴敢这么做,说明他已经想好了一切风险,江氏的问题他比你还清楚,所以其中的困难他不可能不知道。你吧,也别太杞人忧天,在生意场上人心都是向着利益的,一旦江年宴坐上那么位置,能让股东们赚的盆满钵满的,你看还能有谁反对他?这年头谁嫌钱多啊。” 虞念没吱声。 话虽这么说没错,可江氏的情况就怕没那么简单。 乔敏见她时不时蹙个眉头,拍了两下手,“哎我说。” 虞念抬眼看她。 乔敏见她抬眼瞅着自己了,继续道,“你是不是把他当儿子看了,他是江年宴,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年,再说了,他少年的时候也没不谙世事吧,那都是护着你风里来雨里去的人,他什么没经历过?你吧,就是太操心了,之前没你在身边的时候,人家中势是怎么起来的?再说了,今天的重点在于他当众求婚的事上面。” 虞念也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转念一想也对,总是这么杞人忧天的,说到底成了她不相信他的能力了。 被乔敏这么劈头盖脸的一开导,虞念倒是想开了。 有些事能够步步为营固然是好,但世间往往未必能事事尽人如意,所以不妨见招拆招了。 天擦黑时,医院外面果然围了不少媒体记者。 虞倦洲来了,借着来接虞念的名义。 虞念心里明镜的,虞倦洲还是冲着乔敏来的。 但今天虞倦洲就显得不自然多了,问乔敏的身体状况也是含含蓄蓄的。 乔敏倒是落落大方,“今天就好多了,伤口也没那么疼了。” “那就好,怎么……”虞倦洲思量了片刻,“乔律师还在忙?” 乔敏示意了一下手机,“没,在赶来的路上。” 又想起了什么,问虞倦洲,“外面记者多吗?” 挺多。 都架着“长枪大炮”呢。 “你想做什么?可以跟我讲。”虞倦洲问。 乔敏说了句没事,然后拿过手机摆弄了几下,轻声发了条语音过去—— 医院门口不少记者,估计地下停车场也能有,你来的时候注意点,估计相关人员媒体都不能放过。 虞倦洲知道她发给谁了,脸色微微一僵。 江年宴这次来医院没做逗留,也没来病房。 是老刘接到电话后便将虞念带走了。 先是坐老刘开的车。 果真是提前就做好了准备,老刘这次来医院是开了辆不起眼的车,倒是逃过了记者们的围攻。 出来的时候虞念看着后视镜,汗颜。 全城的记者都围过来了吧。 就这样出了“危险”范围,在一个街角僻静的拐弯处虞念上了江年宴的车。 之后,两辆车就各奔东西。 今晚江年宴亲自开车,不是往家的方向开。 朝着相反的方向。 虞念不知道他要去哪。 良久后她才开口,迟疑问,“我们这是……出城?” “是。”江年宴低低地说。 他一手控着方向盘,一手顺势轻轻拉过她的手,攥紧。 “出城做什么?”虞念觉得一肚子的问题,也不知道从何问起,就先可着能想到的问。“而且我什么都没带。” 江年宴轻声说,“城里会被打扰,你什么都不用带。” 虞念沉默。 夜灯在眼前嗖嗖过。 良久后,虞念开口,“那么重要场合的见面会,你怎么……说咱俩的事呢?” 江年宴趁着减速看了她一眼,眼底是淡淡柔情,他说,“咱俩的事不重要吗?在我认为,没什么事能比咱俩的事更重要。” 第397章 有点土啊 一路出城。 所行之路不算繁华。 虞念挺纳闷的,问江年宴这么晚了到底要去哪。 江年宴神秘兮兮的也不告知,就是说,等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来了一处餐厅。 餐厅位于海边,这个季节却意外的没有多少人。 等车行进餐厅的范围虞念才知道,不是这个季节没人,而是餐厅所在的海域私隐非对外,只有来餐厅用餐的客人才能享用私人海滩。 但虞念也没瞧见私人海滩上有客人。 江年宴的车子驶入时,餐厅的工作人员已经早早在恭候了。 餐厅门童负责泊车。 江年宴就牵着虞念的手一路穿过花园式的小径,前方带路的餐厅经理一身施施然改良汉服,与这里的古色古香相得益彰。 虞念从没见过这家餐厅,但瞧着工作人员对江年宴的态度,她就心知肚明了、 她小声问,“这是你们京圈经常用餐的地方?” 京圈的人因为身份特殊,衣食住行很多方面都不能大张旗鼓,相比其他圈层来说,在外的交际都尽量隐晦,所以像是有些小众私隐的会所甚至餐厅可能反倒是他们的聚集地。 江年宴笑说,“算是吧,不过他们经常过来,我这是第二次来,觉得环境和菜品都不错。” 虞念贴近他走,“那也不用包下整家餐厅这么夸张吧。” 江年宴轻声说,“今晚全城热搜,你不怕被打扰吗?” 虞念抿唇,果然是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呢。 可要说他做好准备了吧,餐厅里一切还如常。 如常的意思是,虞念并没在餐厅里瞧见类似求婚现场的布置。 甚至说她都没看见鲜花。 而江年宴呢,从接上她到来餐厅这一路,对网上公开求婚这件事只字不提。 他不主动提,虞念也不好意思直接问。 好像多恨嫁似的。 可不代表心里不嘀咕。 所以在上餐之前虞念的心思来反复横跳。 一会儿想着:在见面会上那么高调,而且对于记者们的提问事无巨细地回答,眼下却什么都不说,是不是就只想引来热度,来转移媒体记者对于他上位江氏主席一事? 一会儿又想:转移媒体注意力的方式有很多种,没必要选择这么一种惊天动地的方式,而且以江年宴的能力也没必要这么做。 如果不是拿着这件事做手段的话,他怎么只字不提? 可如果这件事只是他对外的手段,那也该对她有个交代吧。 心思就这么反复拉扯。 直到上了主餐。 江年宴说,“这家厨师长的祖上几代都是做御膳的,厨艺相当了得,你尝尝看。” 能被京圈的人盯上的餐厅,厨师不但是厨艺了得,就连出身也必然是有讲究的。 虞念决定撇开求婚一事不谈,谈起了江氏的现状。 “老太太现在用主席一职来换江年泰的平安无事,就不知道江年泰能不能咽下这口气。”她理智分析现状。 江年宴笑说,“江年泰如果能消停,他就不是江年泰了。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视我为眼中钉,那时候他才刚进江氏没多久就开始了步步为营,所以江氏对他而言是势在必得,这次怕是权宜之计。” 虞念思量着,“如果江年泰都认为这次的退让只是权宜之计,那董事会的那些董事们……” “他们自然也不会真心投诚。”江年宴不动声色地说。 虞念一激灵。 是想到了。 就像在病房里她跟乔敏所担忧的一样。 那个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 虞念眉间凝重,抬眼看他,“你打算怎么做?” 江年宴将切好的烤鸡肉递给虞念,“江年泰在那个位置上坐得太久了,一些利益自然就盘根错节。识时务者为俊杰,董事会里也未必那么一条心,有嫌隙就有希望,董事会的这潭水总要搅一搅了。” 虞念心头惶惶,“你想大换血?” “一上任倒是不方便大换血,即使换也要慢慢来,但杀鸡儆猴是需要的。”江年宴说。 虞念眉间忧色。 江年宴瞧出,微笑,“你在担心什么?” 虞念将手中的餐具放下,轻声说,“江氏内部情况特殊你不是不知道,刚上任就杀鸡儆猴,会不会反倒失了人心?” 江年宴示意她继续吃,“放心吧,我有分寸。” 虞念知道自己杞人忧天,点点头,“那中势那边呢?” 江年宴问她,“资金链锁住了吗?” 虞念如实相告,“确实是锁了一部分的资金,不是长久之计。” 江年宴抿唇浅笑的,“明天集团的法律顾问会来家里,你在文件上签名就行。” “什么文件?”虞念迟疑。 江年宴笑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只是提醒她用餐。 “这家的小鸡肉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虞念心里嘀咕着,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更何况是关系到虞氏的事。 但盘中小鸡肉确实做得味道可口,她就埋头干饭。 吃差不多的时候,主厨那边端了玫瑰水过来。 香香甜甜的。 芬芳馥郁。 这时江年宴才接过之前的话题,“文件的事本来不想跟你细说,但想着依你的性子,不跟你说明白,这个名你不会轻易签,所以倒不如就明说了。” 虞念闻言,放下玫瑰水,“你说。” “是股份转让合同。” 虞念愕然,“什么?” “被虞氏吸纳的那部分股份就属于虞氏的,确切来说是属于你的,明天的合同里会标明都是转到你名下的。”江年宴清风徐来的,“至于虞氏被锁的那部分资金你也不用着急,我会拨资金过去,不会影响虞氏的正常运转。” 信息量一下给的太多,虞念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你等等……”她抬手示意了一下,“中势的股份我从来没觊觎过,之前只是配合你打翻身仗而已,现在你赢了,中势的股份自然也该归还。另外,你说你会拨资金来松虞氏的资金链,你哪来那么多的资金?江氏的位置你还没坐稳,不可能轻易调动资金,中势目前可没那么多钱。” 江年宴被她的反应逗笑,“第一个问题呢,我一会儿跟你解释,至于第二个问题,资金的问题,是我自掏腰包,不从公司的账面上拨款,所以你别像一副我打算贪污的样子来看着我。” 虞念愣愣地瞅着他,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你……自掏腰包?”顿了顿又道,“江年宴,你清楚虞氏吸纳了中势多少股份的吧?” “当然知道。” 虞念深吸一口气,又问,“自掏腰包?” “是。” 虞念咽了一下口水,“你到底有多少钱?” 江年宴被她逗笑,“给了你这一笔,我就差不多毛干爪净了。” 虞念盯着他,还是不死心问了句,“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是上市公司老总不假,可私人账户里那么多钱? 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以对公来说正常。 但他想以私对接。 一时间虞念都替他肉疼。 江年宴笑,“你当我那么多年在东南亚白混的?再说了,我能杀回江家,又接手了中势,没点底子我哪敢?” 虞念好半天感叹,“你的钱还是好好留在钱包里吧,我不需要中势的股份。” 江年宴微微挑眉,“不要聘礼了?” 虞念手里的杯子差点没拿稳摔了,及时攥紧,这才防止玫瑰水溅出来。 “啊?” 她这反应让江年宴很受伤,“直播不会没看吧?” 谈到这个话题了! 虞念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看……看了,但、但是……”她竟结巴了,“江年宴,大庭广众之下那么说不好。” “怎么不好呢?”江年宴一脸认真地问。 “就是,”虞念刚才还一肚子埋怨呢,还有点怨怼他始终不碰触这个话题,现在他一提到,她反而紧张了。 “我以为那只是你的……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你真这么想的?”江年宴挑眉浅笑。 虞念抿唇,死鸭子嘴扁,嗯了一声。 江年宴叹气,被气笑了。 探身胳膊一伸,就给她弹了个脑瓜崩。 “哎你,疼啊。”虞念捂着额头。 江年宴忍笑,起了身,朝着她一伸手。 虞念不明就里,将手交给了他。 他却拉着她起身,牵着她的手从餐厅偏门出去。 偏门外也是一条长长的花路,直抵私人海滩。 从刚刚他们落座用餐的位置就能瞧见大片海域。 虽说是晚上,可整个海岸线并不阴暗。 有无数彩灯燃亮了海域。 其中较远的一处更是华光溢彩。 江年宴就跟她十指相扣,一路朝着那片华光走去。 虞念不敢往深了想。 可心底还是隐隐有预感的。 离得那片光亮越近,虞念的心跳就越强烈。 渐渐的,离得越来越近。 看得也清楚了。 是用白色重瓣玫瑰花围成的巨大的爱心,有光亮也因为有数不清的烛光。 半空之中用小型热气球悬浮着大团花束和烛光,这一幕倒是美轮美奂。 江年宴将虞念拉进了玫瑰花海,那烛光就映得她容颜菲菲。 虞念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 脱口而出了一句言不由衷的话来—— 你、你不会是想求婚吧?这个求婚现场有点……土啊。 第398章 我请求你 这句话说得不合时宜。 虞念自己都这么觉得。 于是她明显就看见江年宴一愣。 因为有了烛光的映衬,虞念也瞧见了江年宴眼里的紧张。 这个发现倒是让原本心脏狂跳的虞念松了口气,心想,原来他也在紧张啊。 那她心里就平衡了。 江年宴怔愣片刻,再开口时明显听出他的语气也变得小心谨慎。 他问,“你觉得……这种方式土吗?” 虞念:…… 她就知道这句话太打击人了。 “其实……也不是,哎,我不是这个意思。”虞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才的话,冲着他摆手,“不土不土,挺好的。” 然后她又看见……江年宴似乎变得更紧张了。 果然是! 就听他开口解释了,“我、我从来没跟谁求过婚,这是第一次……” 说到这,他还暗自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是想缓解内心的紧张。 看得虞念也开始紧张了。 “没、没事,你慢慢说。” 江年宴将她的两只手一并合拢在他掌心里,这一刻她才发现他的手指头都有点凉。 一时莞尔。 这也太紧绷了。 “念念,我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你别怪我。我其实看过不少方案,但大多数都是花里胡哨的,我觉得你未必喜欢。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花吗?这些花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虞念见他紧张成这样,她反倒想笑了,但好在忍住,点点头,“这花是挺漂亮,花型又大,花瓣都白得耀眼呢。” 江年宴似乎松了口气,“你喜欢就好。” 虞念嗯了一声。 没再说什么,就低头看着花。 江年宴见她不说话,一时间心里没底了。耳旁始终回荡着她那个“土”字。 越想就越紧张,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大脑就跟宕机了似的一片空白。 这种感觉简直是,在他的人生经历里好像从来没这么紧张过。 哪怕是她以前遇上危险的时候,他更多的都是愤怒和护她周全的势在必得。 两人之间出现了将近半分钟的沉默。 直到,虞念问他,“我们要一直在这站着吗?” 江年宴这才反应过来,一时间懊恼极了。 连连说,“不是不是……” 怎么了这是? 江年宴都觉得今晚的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他稳了稳情绪,可还是将之前设计好的流程打得稀巴烂。 手忙脚乱地从热气球悬挂着的丛花里拿出个精致的锦盒来。 虞念眼尖瞧见后,呼吸微微加促。 江年宴将锦盒缓缓打开,然后单膝跪地,将手中的锦盒举高,“念念,嫁给我吧。” 这一幕可真是…… 虞念这次可觉得是土到家了。 幸好他没弄一群围观群众在旁加油打气的。 可他笨拙的动作背后又是那么的紧张和在乎,这一刻虞念又被深深感动。 锦盒里一枚粉色鸽子蛋,罕有的成色,烛光耀耀都不及它的半分璀璨。 虞家在珠宝界是权威的存在,所以虞念一眼就看出这枚戒指的价值连城,而且世间罕有。 可想而知江年宴在准备这枚戒指时,应该是费了不少精力。 心口暖暖的。 她不是个势力的人。 也不是个贪慕财富的人。 她更多的是感动于江年宴的这份心思。 这份笨拙紧张背后的用心。 江年宴还举着戒指呢。 烛光映亮了他的眼眸。 他眼里是熠熠生辉的期待,好像天地间所有事都不及这件事来得重要和炙烈。 “你先起来。”虞念伸手来拉他。 没拉起来。 “你先答应我。” 竟谈起了条件。 虞念一时间哭笑不得,堂堂个上市公司老总,一手掀起商界巨浪的男人,此时此刻就跟个耍赖孩童似的。 “你……哪有这样求婚的啊?”她说,“你这就跟逼婚有什么区别?而且什么都不说,直接就求婚了?” 什么都不说…… 江年宴这才猛地一下想起来,一时间懊恼! 弄错流程了! 来的时候老刘还千叮咛万嘱咐的—— 宴少,你在路上没事的时候多捋捋步骤啊,先深情告白,然后瞅准时机拿出戒指求婚,可千万别忘了。 他当时还嗤笑呢,就这点事还至于一遍遍提醒他?他是什么人?不管面对什么困难险阻那都是从容淡定井井有条的人,当他是白痴吗?不先说点什么就哐当给人单膝跪地求婚? 就,哐当单膝跪地求婚了…… 这叫什么事? 但江年宴胜在脸皮厚,知错那就错到底。 就是个死活不起来,还紧攥着虞念的一只手,“念念,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而且想娶你这件事我之前也跟你说过……” 虞念还以为他沉默片刻,再开口能一番海誓山盟呢,结果,就这? 好吧,是她想多了。 正想着呢,就觉得手指头一紧,低头一看,江年宴竟趁着她发呆的时候把戒指戴她手指上了。 “你——” 江年宴起了身,就生怕她会摘了戒指似的,紧紧箍着她两只手,低声说,“念念你看,戒指都戴上了,老话说得好,求婚戒指一旦戴上就不能反悔了,否则……” 显然在现场编,“否则这辈子都找不到自己所爱的人。” 虞念简直是开了眼界了,还能强行戴戒指的?而且这“诅咒”也太印度了吧! “我答应你的求婚来吗?江年宴你在耍无赖呢?”她嗔怪。 江年宴仍旧攥着她的手。 看着她时,眼里宛若藏了星辰似的,深邃又广袤。 “念念,我是真心想娶你为妻。” 虞念嘴角微微抽动一下,气息开始微微转促。 “你……你这是在补表白环节吗?” “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话,真心话。”江年宴低头,与她目光相对,“你知道我的经历,所以对于家人我并非信任,可是我又渴望家人,念念,我想请求你,请求你做我的家人,做我的爱人。你自小就是我陪着的,看护的我不能将你交给其他男人,也不允许你嫁给你其他男人,所以,你只能是我的。” 虞念听着这番话,又是感动又是想笑的,这番话听着是表白,可又带着很强烈的威胁强迫呢? “你……唔。” 下一秒江年宴低头吻上她的唇。 第399章 就不会夜长梦多 不让她说话啊。 等江年宴抬头,她又想说话的时候他又低头吻她。 她轻笑推开他,“怎么不让人说话啊?” “怕你拒绝。”江年宴如实交代。 虞念强忍着笑,“你这不就是典型的掩耳盗铃吗?我还能总也不说话?” 江年宴原本就紧张,一听她这么说就更紧张了,“那你想说什么?想拒绝吗?” 不等虞念开口,江年宴又补充道,“念念,不是我吓唬你,你要是拒绝我求婚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我肯定不会让你嫁给别人的,哪怕举行婚礼,我也会给你们搅合黄。” 他说话的时候将她的手攥得更紧。 现在不同了,手指上有戒指,他这一用劲的,她的手指头就跟着铬得疼。 许是察觉自己的语气不合时宜,他又道,“总之念念——” “你真是很啰嗦啊。”虞念轻声打断他的话,下一秒主动搂上他的脖子,仰头吻上了他。 他先是一怔,刚想化被动为主动时,虞念松开了他,却低低跟他说了一声,“我愿意。” 声音不大,却足够两人都听见的音量了。 可话音落下后不见江年宴有反应。 她抬眼看他,这才瞧见他一脸木涨涨的,显然是没反应过来。 虞念忍住笑,清清嗓子,“江年宴,我答应你了。” 江年宴这才像是被人拿棒子在后脑勺猛敲一下似的,猛地反应过来。 “你、你……答应了?”结巴了。 虞念嗯了一声。 “答、答应我的求婚了?”江年宴总觉得像是做梦似的。 虞念着实忍不住了,“不然呢?那我还能答应你什么?答应你去搅黄婚礼吗?” 后面的话江年宴已经听不清了,满脑子都是:她答应了!答应求婚了! 江年宴越想越激动,一把将她搂怀里。 挺用力的,比刚刚还用力。 虞念抗议,“我快透不过气了……” 江年宴又赶忙放开了她,连连道歉,解释说,“我就是太激动了。” 虞念被他的样子逗笑,“江氏你都敢夺,大风大浪你什么没见过?怎么这种事还能放你紧张成这样呢?” “因为,”江年宴这次搂着她的力度控制得很好,“这件事对我来说最重要。” 这次轮到虞念怔愣。 其实这样的话听上去,好听点说叫山盟海誓,通俗点说就叫花言巧语。虞念身处的阶层,擅长说这些话的人大有人在,可她就看着江年宴的眼睛,一眼能看穿他眼底的认真和郑重。 让她相信,这番话的确就是江年宴内心所想。 她主动搂紧了他。 用调侃来掩盖内心似波涛汹涌般的感动,“你说,哪有你这样求婚的呢?现场弄得这么土,连个像样的表白都没有,戒指还是强行戴上的。这也就是我……” 江年宴低头看着她。 她耳根子有些烫,“换做别的女人早就觉得你一点诚意都没有,转身就走,都不给你说这么多废话的机会。” 江年宴浅笑,“换做别的女人,我也不会求婚,就因为对方是你。” 想了想又说,“嗯,我承认这个求婚现场不是那么的大张旗鼓……我觉得你更喜欢安静些。还有这些花什么的,老刘也是帮我想了挺长时间……” 虞念忍不住笑出声来。 然后轻声说,“逗你呢,其实这样很好,太过铺张浪费的确会增加我的负担。” 更别提要太过声势浩大的了,她会尴尬死。 江年宴见她面露欢喜,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喜悦也从心底滋生。 掺杂着幸福的喜悦,强烈得很。 他将她揽在怀里,抬腕看了看。 虞念不解,“是还有别的事?” 江年宴被她逗笑,“有别的事也是跟你有关。” 这么一听,虞念更是困惑了。 “半分钟。”江年宴轻声说。 什么半分钟? 江年宴挺神秘的,“马上你就知道了,我想你应该能喜欢。” 半分钟转瞬即逝的,很快虞念就知道了。 就听几声响。 广袤的海域上空被瞬间燃亮。 几道光焰冲上夜空后就拉开了一场盛大的烟火秀。 霎时,海上绽放万丈绚烂烟花,整个夜空都被燃亮。 虞念惊呆了。 她是没料到江年宴竟还准备了烟花。 一簇簇的在寂静的夜空里炸开耀眼的花。 竟也有无人机表演。 勾勒出男女牵手的浪漫图案,然后是男人单膝跪地高举戒指向女人求婚的画面。 这一刻虞念只觉得头发丝都能竖起来的那种。 很是震撼。 现下的位置就只有她和江年宴。 但高空之上,这般绚烂的光影怕是整个海岸线的人都能看见了吧。 “你这……还不叫高调吗?”虞念感叹。 江年宴从身后将她搂在怀里,“喜欢吗?” 虞念点头。 这个还是很喜欢的。 突然就觉得,江年宴也还是可以很浪漫的。 江年宴微微低头,薄唇在她耳边轻轻厮磨。 这一刻虞念像是畅游在云端,魂魄都随着海上绚烂烟花而游荡。 “北市的事我尽快处理完,然后我们回南市。” 虞念一愣,“你也要回南市?” 江年宴看着她,一时间挺无语状。 奈何虞念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江年宴箍着她腰肢的手臂稍稍一收劲,就促使虞念惊喘一声。 “我当然要回南市了,要不然怎么岚姨提亲?”他说着,还掐了她腰一下。 痒痒的。 虞念笑着躲闪,“刚求婚就还要结婚吗?哪有这么快?” “求婚的目的不就是结婚吗?”江年宴又将她揪回怀里,“尽快把婚事订下来,好让那些觊觎你的男人死心,这样的话……” 他低头看她。 她也抬眼瞅着他。 他笑说,“就不会夜长梦多。” - 果不其然,京城宴少向虞家千金求婚的场面又点爆了整个网络。 先有当着所有媒体的面公开示爱,后有海域之上燃放的万丈烟花和无人机求婚秀。 不少人都在感叹,这有钱人就是任性啊。 当然也有不少姑娘们都羡慕坏了,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觅得一良人。 第400章 只是出于相爱 但也有泼水的。 说一切都是在作秀。 有钱人的世界里都是利益为上,所有的感情和人际交往都建立在相互有利用价值上。 有人说,虞家原本就是江家最中意的联姻对象,之前也联姻过,后来虞家落败,联姻那不就取消了? 所以哪有什么真爱呢?现如今闹得求婚这么一出,不就是因为虞氏现在有商业价值了吗。 只不过虞家之前被晃点过一次,这次一旦再联姻,江家总得拿出诚意来吧,所以又送股份又搞浪漫的。 这类言论最后的结论就是:提醒广大女性,可睁开双眼好好看看吧,有钱人的世界里没那么单纯的,掀开所有的浪漫,底子里就是集团背后的利益。 就有人反驳了,又送股份又送浪漫的还不够吗?物质和精神双重用拥有,谁对我这样,我甘心被人利用。 网上众说纷纭的时候,江年宴半刻都不带耽误的,已经召开了第一次全体股东大会。 也是在这天,江氏稳住了股价,也有攀升的趋势。 但随之而来的也有质疑。 毕竟江年宴的中势还悬而未落呢。 至此,有传闻流出。 说江年宴下了这么一盘棋,拿着中势做饵,还有以虞氏做戏,最终的目的就是江氏董事局主席这个位置。 一时间求婚这么浪漫的事也变成了一场商业谋算。 这个说辞一旦形成局面,那对江年宴任职江氏主席十分不利,至少江氏的老人对他不会心服口服。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传闻是怎么来的。 江年泰在位这么多年,太清楚利用舆论战了。 一旦处理不好,江年宴就将会是江氏在位时间最短的主席了。 就在众人都在看江年宴如何回应时,不想,给外界做出回应的人竟是虞念。 虞念先是对外公布了自己持有中势的股份占有比,表明中势在董事会人员上即将做出调整,换言之,她将入主中势。 这一消息袭来,顿时也是炸开了锅的。 显然是对之前质疑江年宴以中势做饵,拿虞氏做戏的说辞的一种打脸,还是最狠的那种。 为此,虞念也召开了记者见面会。 步骤同江年宴一样。 而在记者见面会召开前的十分钟,虞念接到了江年宴的电话。 当时,江年宴正在江氏开会。 “念念,这件事不需要你出头。” 虞念在做见面会之前的准备,她轻声问,“我的这个行为会打乱你的计划吗?应该不会吧。” “是不会,但你没必要往泥潭里跳。”江年宴应该择了安静的地方,周围没什么动静,他的嗓音压得低,“江年泰的伎俩用在别人身上合适,对我没什么影响。” 虞念叹气,“阿宴,你又何必把所有事都要自己扛?我不是没有能力帮你,所以你没必要让我置身事外。” “我——” “还有,”虞念打断他的话,“现在你我就在同一艘船上,只有彼此帮衬,这艘船才能走得更远,而且我现在可不是你的什么外人了吧,既然我都答应了你的求婚,那就有资格插手你的事了。” 江年宴在那头忍不住轻笑,“你现在可真是伶牙俐齿,哪有几人能说过你?” “不是我伶牙俐齿,而是我有理有据。”虞念说,“现在这个阶段对你来说至关重要,我呢,又是刚刚接受你的求婚,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俩呢,你说你一旦落败,我是嫁你不嫁?所以为了不给我出难题你都要好好的。” 江年宴笑问她,“那我一旦落败,你到底是嫁我不嫁?” 虞念抿唇,对着镜子又补了些口红,反问,“那你想我嫁不嫁?” “当然想。” “所以啊,你要落败了,我再不嫁那岂不是辜负了你一腔热情,而且你在求婚的时候也说过了,真要是不嫁你,你会搅合得我一辈子不得安生。”虞念故意叹气,“我这个人呢,又挺要脸,还不喜欢听人说三道四的,到时候要是被人说我拜高踩低的我可受不了。” 江年宴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嗓音无奈,“念念,我只是——” “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但我也是上市集团主席,你还担心什么?”虞念轻声,“放心吧。” 虞倦洲陪着虞念一同参加记者见面会。 有了上次江年宴的轰动效果,虞念的这场见面会自然更是热闹,并且大家也是清楚知道此次见面会虞氏肯定离不开江氏的话题。 虞念是典型的知道大家要什么就给什么的人。 见面会开始后,她就再次强调自己入驻中势的正式决定,并且向诸位表示,中势的股权已经开始进行调整。 记者提问时自然不会放过她与江年宴的关系。 问她,之前江总说中势是作为聘礼的,这么说只是挽尊的说辞还是真有其事? 虞念反问那记者,你认为他需要挽尊吗? 又道,“这么说吧,中势股价低迷只是暂时,江氏的股价江总都能稳住,中势的他稳不住吗?说它是聘礼,这的确更合理。” 台下一片骚动。 跟着虞念主动澄清了一件事—— “我和江年宴的过往想必大家也都清楚了,就算不清楚的,经过前阵子的舆论大家也都被普及了。我和他是自小情缘,现如今在一起不存在利用关系,我答应了他的求婚,只是单纯的喜欢,想跟他在一起。只有这一个原因。” 这番话又是引起众人哗然。 在这场见面会上,虞念没遮掩她与江年宴的感情,也用最真诚的态度来面对记者们,弄得这些原本就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的记者都不舍得问太刁钻的问题了。 最后就只剩下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虞总,你和江氏的结合不算联姻吗? 而虞念给了一个很肯定的答案。 “是我跟江年宴的结合,我们是结婚,不是联姻。” 最后这句话看似简单,可意义重大非常,她很清清楚楚告诉了大家两者的区别,也以最切实的行动明明白白告诉了大家,她和江年宴之所以能走到一起,只是出于相爱。 第401章 关于上头喜好的 不用说,虞念召开的这场记者见面会,又给热搜上了新料。 这几天有关中势的、江氏的、虞氏的可真是层出不穷。 舆论归舆论,自然说什么的都有。 但是有点是确定的,记者见面会之后,中势股价大涨,一改往日的颓势。 中势股价涨,江氏低迷的股势也有了苏醒的架势,开始出现攀升。 一时间江氏董事会上下开始雀跃鼓舞,对待江年宴的态度也开始有了明显的转变。 两家股势连连攀升之际,这天,江年宴和虞念双双出现在一处隐蔽奢华的会所。 位于北市的繁华区,却又隐于世,一处极其恢弘的四合院,不对外开放。所以在外人看来,只能瞧见紧闭的两扇黄铜制大门和高高的红色围墙。 这也是虞念第一次来这里。 会所没有名字,京圈的人提到这里就是胡同会所。 这个名字起得随意得很,外人就算听了也不会多想什么,至少不会将这处会所跟尊贵、权力联系在一起。 而事实上虞念听说过这里。 这处会所只接待身份地位极其尊贵的人,京圈只是个门槛。 换言之是,能进这里的人首先要是京圈,其次要是京圈里手握权力和相当有地位的人。 所以并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京圈的人都能往里进。 虞念沾了江年宴的光,江年宴向会所介绍的是:我的未婚妻。 会所负责人则微笑说,知道。 这两天他俩的事热闹了全国,旁人想不知道都难。 江年宴今天来见绿洲项目的副手,在北市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在他头上就是本市的二把手,全权负责绿洲项目,是项目的最大负责人。 副手姓刘,内部人都称他为刘秘。 此人跟在那位二把手身边十多年了,位高权重来形容他一点都不夸张。 之前就是他跟江年泰直接联系的。 所以能进这处会所的人那都是举足轻重的权力地位,而能在这处会所里谈的事,一定就是极其重大的事。 倒是守时,没在江年宴面前摆谱。 毕竟面对的是财大气粗的江家,还是多少会留有情面的。 刘秘四五十岁的样子,但头秃得厉害,将军肚也挺着,走起路来雄赳赳气昂昂的。 他的确也是奔着绿洲项目来的,但在面对项目换负责人这件事上,刘秘的意见挺大。 说话也是多少带着官腔的。 “绿洲项目多少人在抢,我想我不用多说宴少都知道,整个北市,京圈里能担得起绿洲的不是只有江氏,换言之,” 刘秘慢悠悠说,“就算它没有这个资历,我想要它有它就有。” 在这家会所里大家表露出来都将会是赤裸的欲望,因为这里绝对安全,并且这里禁止使用一切电子产品,手机都是在进会所主室之前被暂时保管的。 虞念随着江年宴而来,所以始终不插话。 江年宴的情绪始终稳稳当当的,岂会听不出刘秘的意思? 他给彼此斟了茶,刘秘就瞧着他这动作,眼神暗了暗。 从一个斟茶的动作就能看出玄机来。 以往江年泰见了他,那都是先首要给他斟茶的,这个江年宴倒好,给他斟茶时有尊重,但有限。 这让刘秘的心里不舒服。 江年宴开口,“刘秘这话说得不对。” 刘秘皱眉,“哦?” “有些事的确是黑的能说成白的,就算没资历的企业刘秘也有办法让它具备资历,可这么做刘秘放心?就不怕有一天你会被拖下水?” 刘秘脸色不好看,盯着他良久后说,“你大哥可不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江家三少爷,你还是年轻气盛了些。” “大哥有大哥为人处世的方式方法,我这个人,跟我大哥的性格不大一样,所以很多时候做起事来自然跟大哥也是不同。” 江年宴慢条斯理地说,“现如今坐在江氏主席位置上的人是我,至于大哥现如今的情况,我想刘秘也不会胆子大到能继续用他。其实刘秘要的很简单,项目能顺顺利开展,你好我好大家好,这便可以了。” 刘秘思量着江年宴的话,反问一句,“大家都好?宴少能做得到?” 江年宴微微一笑,“就目前江氏的情况来说,如果我说我做不到,那我想旁的人也不敢给刘秘这么承诺了。” 刘秘似笑非笑的,“宴少的话,我自然是信的。” “但是吧,” 他话锋一转,“你也知道我们这不是商业谈判,实力固然重要,但我们更注重的是对方的诚意。” 这话就说得隐晦了。 虞念在旁不动声色听着这番话,滑过的念头就是,对方在要回扣。 这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可这种事要重点拿出来说? 虞念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正想着呢,就听刘秘冷不丁将话题转到她身上了,“虞家千金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大美人一个啊,这叫什么?江南出美人,说得就是虞小姐了。” 虞念隐隐有了不详之感,但仍旧从容淡定,“您过奖了。” 而她身边的江年宴,脸色微微转冷。 刘秘没去关注江年宴的神情,笑看着虞念,语气挺慈祥的,“两位是好事将近了吧?这两天可都是两位的热点啊。” 没等虞念回答,江年宴轻描淡写说,“虽然还没对外公布,但已经在商量订婚宴了。” “好,真是好,这叫什么?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刘秘笑道,“宴少可真是好福气啊,怪不得宴少今天能带虞小姐来呢。” 虞念觉得刘秘这态度很让人费解。 少许,就听刘秘说,“宴少,方便私聊几句吗?” 江年宴不为所动,“刘秘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岂料刘秘摇摇头,“不行不行,有些话让女士听了不合适。” 江年宴眉头微蹙。 虞念想了想起身,“两位慢聊,我到庭院喝杯咖啡。” 刘秘连连点头,“好好好,虞小姐,你一定要试试这里的山楂拿铁,做得相当不错。” 虞念微微欠身,“好。” 等虞念出去了后,刘秘的目光才移回来,脸上虽带着笑,可又是另一番的光景了。 “不知宴少有没有听说过一件事,关于上头喜好的。” 江年宴不动声色,“刘秘是指什么?” 四下无人,刘秘也没遮掩,“关于上头喜欢人妻的事。” 第402章 就怕你会恶心 虞念没跟到最后。 说是去喝咖啡,实际上她是先回了车里。 没做什么。 没听音乐,没处理公事,也没看手机。 她就静静地在车里等着。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总会在面临一些事上或分崩离析或升华。 虞念在想,她和江年宴会不会是后者。 直到看见了江年宴的身影,她原本平静的心开始不安稳地跳动。 江年宴是跟刘秘一起出来的,亲自将刘秘送到车上。等车子开出了会所后江年宴才回到了车上,没在会所逗留,跟着也就离开了。 窗外掉雨点了,雨势不稳定,忽大忽小的。 江年宴上了车后没怎么说话,直到开出会所的范围,他才开口问,“接下来你还要处理公事吗?” 虞念看了看时间,“晚六点有个视频会议,大概要半小时左右。” 又问,“你是想趁机回趟老宅?” 江年宴摇头,“回老宅就是要说咱俩的事,明个正式去,现在……”他思量少许,随即说,“回家吧。” 虞念嗯了一声。 车子在繁华商街道穿行,高耸建筑物匆匆而过。 夕阳的光洒落在男人的眉眼上,衬得他眼波粼粼,宛若徜徉的鱼群。 虞念说,“其实今晚是安排了跟刘秘吃饭,对吧?” 会所是谈事的地方,但宴请当官的,京圈的人也有固定的地方。 从谈事到用餐,在时间和地点上都相当讲究,并且私密性极强。 江年宴微微点头,说,“最近市里查得严,刘秘不敢张扬,晚饭就免了。” 虞念了然。 良久后问他,“聊得不算太愉快?” 江年宴嘴角微微牵动一下,“谈不上愉快不愉快,跟那些人打交道,只要条件谈妥了那就能愉快。” 虞念沉默少许,问,“刘秘什么条件?” - 乔敏出院了。 乔深帮着忙前忙后办理的出院手续,又将她送回了家。 为了感谢乔深,乔敏留了他在家吃饭。 现做肯定不行,家里没什么吃的。 点了一桌子外卖。 乔深一脸无奈地笑,“你现在可不能吃这么多东西。” “我知道,给你吃。”乔敏说。 乔深更是笑得不行,“我哪有这么能吃?” 乔敏有点犯愁,“那点都点了,能吃多少吃多少吧,你都忙活一天了没吃东西了。” 这两天住院都是他来照顾,今天出院也是,医院系统瘫痪,全程都很麻烦,从早上办到快下午,将她送回了家,又将家政没打扫干净的位置打扫整理了一番,这转眼就到晚饭时间了。 乔深有点洁癖,还有点强迫症,所以一个下午,乔敏原本就很简约风的家里变得更加简约风了,但凡在面上能见着的杂物,甚至是摆件都被整齐收纳起来了。 前提是经过了乔敏的允许,但他只是说,“好像地板上有点脏,不介意我帮着清理一下吧?” 乔敏哪能让他干活?最开始死活不同意,可临时叫家政阿姨也来不了,乔深便笑着说,跟我还客气?我们也算是同一个屋檐下了好几晚了吧。 乔深吃得不算多。 之后在餐桌上聊天乔敏才知道,原来乔深晚上不怎么吃东西。 “不仅仅是身材管理的问题,还有健康。”乔深说,“人一旦吃太多大脑就会变得迟缓。” 乔敏默默放下了筷子…… 乔深没在她这待到很晚,用过餐没多久就被助理催着开视频会议。 他是有话想跟乔敏说的,乔敏能看出来。 奈何时间上没允许。 临走时乔深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说了,“敏敏,我有话想对你讲,明天我能来家里吗?” 乔敏沉默了好久。 迟迟等不到她的回应,乔深敛眸,“敏敏,你不要有心理压力,没关系,我等你的消息。” 他晃了晃手机,很抱歉地笑了笑,“他们真是……” 乔敏忙说,“你快去忙吧,这几天都辛苦你了。” 乔深看着她,目光深邃的,“别跟我客气,好吗?” 等乔深走了之后,乔敏靠在门边上就在想,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乔深这几天一直陪着她,今天又在她家待了大半天的,早不想说晚不想说的,偏偏临走时才想起来要说。 他要说什么乔敏能猜到,而她的回答是什么? 她不知道。 乔敏甚至都不清楚现在自己是个什么心态,能彻底放下虞倦洲?能敞开心扉接受全新的一段恋情? 她深深一叹气,脑子里就不自觉冒出个念头来—— 如果这个时候乔深回来,那我就答应跟他在一起。 念头刚落,门铃陡然响了。 吓了乔敏一跳。 是他回、回来了? 脑子虽说嗡嗡的,可动作不受控。 她伸手去开了房门。 只是在对上门外男人的身影时,乔敏蓦然心惊。 是虞倦洲。 - 虞念的这个问题,直到两人用晚餐的时候江年宴才详谈。 两人回了家后,江年宴就主动进了厨房。 虞念在开视频会议,这期间江年宴倒是进了书房,端了精致的水果盘来。 跟虞念开会的都是公司高层,自然也认识江年宴,纷纷跟他打招呼。 江年宴也没避讳,主动跟大家问好。 晚餐不油腻。 烤牛肉蔬菜沙拉和煎深海鱼,主食是五色杂米,做得软糯可口。 江年宴之前会做的菜不多,而且厨艺真心不怎么样,自打去了南市后厨艺可是突飞猛进了不少。 他声称,自己是拜了位挺不错的苏州大厨。 江年宴主动提到了刘秘的话题。 跟她说,“本来想晚餐之后跟你说,就怕你会恶心,吃不下饭。” 虞念思量着,一针见血,“刘秘提的就是权色交易吧。” 很肯定的话。 江年宴问,“之前听说过什么?” “也只是听说,但没指名道姓,现在一联想,十有八九说的就是刘秘。”虞念叹。 “说北市某位领导的秘书,权职不小,也利用权职搞了不少男女关系,但此人在男女关系这件事上有个癖好,不喜欢黄花大闺女,也不爱妖娆美女,偏好人妻这口,而且必须要人妻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 换言之,就是十分喜欢上演带剧情的搞人妻桥段。 第403章 虞念这么值钱吗 江年宴说,“之前的确传出过这个说法,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听人再提起过,今天跟刘秘一接触,才知道非但所言非虚还有之过而无不及。” 他补充了句,“这方面是我想浅了。” 手捏权力的人,财和色不能明目张胆地收,可不代表他们不收,有多少天才都会想出各种招数将这些东西如数送到他们手里。 江年宴之前没跟刘秘打过交道,刘秘在职这几年都是跟江年泰打交道的。刘秘在政坛圈里的口碑挺不错,否则也不能被上头重用。 女色,江年宴是想到的,而且也老刘去物色合适的人选,以备不时之需。 但刘秘看他是江家人,还真真是丝毫不遮着藏着的,给江年宴来了个措手不及。 但刘秘也要脸,把自己的爱好扣在了上级的脑袋上。 虞念又不傻,问,“刘秘的目标是我?” 江年宴冷笑,“他想得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虞念抿唇,想笑,忍住了。 “你不会这么不相信我吧?他连多看你一眼的资格都没有。”江年宴微微皱眉,“还是,你想换换口味?就刘秘那样的我劝你想都别想,满肚肥肠走路两脚发飘的,这种人在床上就怂蛋一个,哪怕吃了药也奔着变态去的,满足不了你。” 虞念眼皮微微一抬,“我又没说什么。” 又笑问,“那要是对方英俊潇洒腰间有力的,我是不是就能想上一想了?” “别做梦了。”江年宴的态度表明地十分干脆,“你是我的,谁敢碰你,我要他生不如死。” 虞念见他眉眼肃穆的,自然是相信他这番话的坚决。 便饶有兴致地道,“哎,刘秘具体什么说的,讲来听听呗。” 江年宴没瞒着,一五一十将她离开后发生的事讲述出来。 刘秘始终是打着上级的幌子,可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都是对虞念的贪婪欲望。 先是提了人妻这个话题,然后又跟江年宴说,“照理说呢,以我的资历肯定不敢跟江家人提出这要求,但江家也在京圈,我跟宴少你也不藏着掖着,谁叫这绿洲项目捏在别人手里呢,你说是吧?江家有权有势没错,但总不能面面俱到吧,有些人情打点的我想宴少是心里有数的。” 江年宴当时很想把对方脑袋拧下来,然后让老刘给扔到湄公河去。 什么上级的癖好,纯粹就是他想从中捞个好处而已,这好处除了钱财,女人也是他想要的。 江年宴喜怒不言于色,问刘秘,“人妻?不知道刘秘看上了谁家的老婆?” 都在私隐之地,周围没人,又不可能留证取证的,人前正儿八经的人,人后贪婪的心思就毫不遮掩了。 他笑说,“我看啊,虞小姐就不错。” 江年宴眼底悄然染了暗沉,“虞小姐还没结婚。” “不是宴少的未婚妻嘛。”刘秘两眼都是对虞念的渴望,刚刚虞念离开时那妖娆婀娜的身段简直是馋人。 他暗自看着都几番咽口水,那小腰细的,在床上掐起来肯定带劲。再加上她可是京城太子爷的女人,那么高高在上的人却将自己的女人拱手让人,想想就刺激。 “虞小姐虽然还没嫁人,但就因为她是虞家千金,所以上头那位绝对是满意的。”刘秘笑说,“只要虞小姐陪上一晚,绝对值一个绿洲项目啊。” “虞念这么值钱吗?”江年宴冷笑。 他太不喜怒于色,导致刘秘一时间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于是就按照他的字面意思去说。“虞家千金是值钱,但她更值钱的是你宴少未婚妻的身份。你知道啊,有多少人往上头主动塞人呢都没渠道,绿洲项目他们连边都摸不到。” 刘秘都快赶上苦口婆心了,“宴少啊,我知道你不舍得,但俗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你现在刚坐上主席的位置,还不稳吧,这个时候绿洲项目是重中之重。男人嘛,始终要向前看的。” 江年宴笑问,“看来我大哥当初能挤进绿洲项目,也是下了血本的。不过,不会是我大嫂吧?” 唐慧的年龄跟江年泰的年龄差不多,虽说唐慧平时挺注重保养,可江年宴并不觉得对方会对唐慧感兴趣。 果然,刘秘笑说,“怎么可能?你大哥带了个更刺激的。” 江年宴将事情复述到这里,抬眼看虞念,“能想到吗?” 夹了一口牛肉放到虞念的盘碟里。 虞念思量着。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唐慧是入不了对方眼的。 那么江年泰肯定会想办法从外面弄女人顶上,这女人的身份首先要特殊,要给对方能带来刺激感,不能是随随便便的什么人。 既要跟江年泰有关,又要漂亮入眼,身份还得是刺激…… 虞念冷不丁想到一人来,手一抖,筷子竟掉了一根。 却顾不上捡了,盯着江年宴,虽说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可说出来还是抱有迟疑,“不会是……季姿吧?” 江年宴缓缓点头。 虞念倒吸一口气,大脑瞬间嗡嗡的…… 她喃喃,“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绿洲是个大项目,早在五年前就开始规划了,最终能到今天这个局面也算是大浪淘沙。”江年宴意有所指。 虞念怔愣了好半天。 良久后才恍悟,“怪不得季姿会那么做了……” 季姿出轨江年启不是出于一时寂寞。 现在想来应该是报复心在作祟。 而这件事对于季姿来说是绝不能说的过往,她宁可承认跟江年启有染,都不会去承认她被人送上高官的床。 “我虽然不喜欢季姿,但多少也算了解她,她不可能答应这种事吧?”虞念问。 “是被江年泰的手下喂了药。”江年宴淡淡地说,“之后这样的事大概发生过三四次,最后江年泰拿到了开发权。” 虞念倒吸一口气,“江择……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江年宴说,“江年泰总得维持个好父亲的形象吧,但对季姿,他应该是谈好了条件,至少不会让她追究责任。” 第404章 一旦我真的走投无路了呢 虞念觉得冷汗泠泠的。 这事儿现在想起来着实是细思极恐。 “江年泰怎么能这么做?一旦被江择知道了呢?” 江年宴不紧不慢将筷子拾起来,跟她说,“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性的底线会被最大程度的刷新。这种事季姿也不可能声张,说出来对她也只能百害而无一利。” 虞念轻叹。 江年宴敏感,“你这叹气是为了谁?” “肯定是为了江择啊。”虞念说得直接。 江年宴微微挑眉,“说什么?再说一遍。” 虞念瞧着他的样子发笑,“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关心他不行吗?还是,你动了心思了,打算瞒着我把我扛上高官的床?” “胡说。”江年宴皱了眉头。 想了想又补上句,“我的意思是,让你陪高官这话是胡说。” 至于跟江择是一家人的说法,他是欣然接受的。 虞念被他逗笑。 可短暂打趣过后总要面临现况。 她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江年宴一脸无奈,“你不会以为我只有献女人这一条路吧?” “当然不这么认为。”虞念说话干脆直接,“而且就算这是你唯一的路,那我也不会让我自己这么牺牲的。” 江年宴眉心舒展,“哦?你能这么想我倒是挺欣慰的。” “这是很现实的想法,首先,我跟你同等地位,谁都不低谁一头,就算江家有权有势,也不代表虞家就要委曲求全。” 虞念轻声说,“再者,如果我是你为了利益就能给出地女人,那也不见得你有多爱我。我不会为了一个不爱我的男人牺牲我自己,而且,真就是牺牲了,那这件事日后在你心里也是一根刺,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既然不能在一起,我又何必去讨好那个满肚肥肠的东西?” 江年宴含笑,“虽然听着有点绝情,但你这么想是对的。” 他抬眼看她,又笑问,“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我真的走投无路了呢?” 虞念轻笑摇头,“阿宴,以你的本事你不会走投无路的,拼项目也从来不是一件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事,一旦你开了这个头,你才叫走投无路,从此以后你就会跟刘秘那样的人脱不了干系了。而且,世界之大,就不可能只有一个绿洲项目吧?” 她顿了顿,又不紧不慢继续道,“退一万步说,就算你走投无路了也还有我呢,现在的虞氏虽说还比不上江家,但以目前的实力,养活你一个大活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当然前提是,你没有出卖我。” 江年宴拄脸看着她,“念念,你这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虞念含笑,“我说的是肺腑之言。” “我怎么觉得什么话题都能绕到你养我上面,你是真觉得我适合做小白脸?”江年宴灵魂拷问。 “小白脸的角色你不适合,其实泥也不太会讨女人欢心。”虞念慢悠悠说,“但你功夫好,光是这点就够了。” 江年宴点头,煞有其事,“念念啊,我床上功夫是不错,但这话也不用总挂嘴上,不文雅。” 虞念差点喷他一脸水,“江年宴,有你这么自恋的吗?” 江年宴很是认真地看着她,“自恋?难道你没得到满足?” 虞念耳根子烫了,嗔怪,“说正事!” “好。”江年宴倒能切换自由。 “你说得没错,跟那些老狐狸打交道,不留后手不行。”他说回了正事。“刘秘还以为我是江年泰,他半点都没意识到得罪我会是什么下场。” 说话间,江年宴的面色虽说还是清风徐来的,可眼底的幽深不可小觑。 让虞念平白无故打了个冷颤。 她脱口,“阿宴,他是从政的。” “放心,我有分寸。”江年宴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而且现在布爷的人蠢蠢欲动,刘秘还是要好好活着的。” 虞念心叹,这一刻反倒是同情起刘秘了。 你说你非得惹他干什么呢? 京圈里的人谁敢这么公然给他出难题?还不知死活想要他戴绿帽子?就算对象不是她,是个跟他联姻的女人,他都不会折了面子的。 “你有分寸就好,像他们这些人最怕就是背地里搞人。”虞念说。 江年宴给她夹了菜,“放心,江家虽说现如今转型了,但江家几代人都是走仕途的,这帮人的伎俩我很清楚。” 虞念微微点头。 用过餐,江年宴清理了餐桌碗筷。 虞念冲了澡。 吹头发的时候江年宴进来了,“帮你。” “不用。”虞念也不着急,就慢慢地吹。 很难得平静的夜晚。 哪怕明天就是狂风骤雨的,今晚的宁静也是可以让人身心平稳。 江年宴没勉强,而是进了淋浴室。 楼上的洗澡间没楼下的大,浴缸与淋浴间没分房间,做了干湿分离。 所以虞念站在镜子前吹头发的时候,通过镜子能看见淋浴间的情况。 至少在玻璃被氤氲之前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再加上江年宴都是洗冷水澡的,这样玻璃清晰的时间可长了呢。 男人晃在玻璃上的身影很是养眼。 瘦却肌理线条十分有型,宽肩窄腰大长腿,完全黄金比例身材。水流顺着皮肤而下,镌刻了男性的性感。 许是察觉她在看他,他干脆转过身面朝着她,镜子里就是叫人喷鼻血的男人身材。 紧绷坚硬的小腹,都不用再往下看就叫人心慌意乱的。 虞念赶忙撇开目光,却是口干舌燥的。 暗骂自己没出息,跟他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怎嚒还是光看着这幅身材就招架不住呢? 听见江年宴在低笑,“怎么不看了?” 果然是被发现了。 虞念这个懊恼。 她轻轻嗓子,“有什么好看的?” 江年宴故意问,“不好看吗?” “我、我都没感觉了。”虞念心里根猫爪子抓过似的。 说着违心的话。 心底却有个声音—— 没感觉吗?你每次不都欲仙欲死的? 虞念赶忙掐了这个念头。 女人啊,还是不要太色了。 江年宴闻言后,笑得恣意,“是吗?但我看你每次都对它爱不释手。” 第405章 咱俩从来都不是恋人 虞念觉得这男人可真是越来越癫了。 而且存心故意。 她放下吹风机,笑看着江年宴,“是是是,它是人间大宝贝行了吧,我不耽误你自我欣赏了。” 等虞念出了浴室,心头的轻松有清浅的被搁浅。 绿洲项目其实对江年宴真的很重要。 他之所以现在能坐在江氏主席的位置上,那是因为在江氏董事局里还是有一部分人是相信江年宴能拿下绿洲项目,不管是出于信任还是出于利益考量。 不可能越过刘秘去直接找负责的领导,显然是上头那位不想露面,否则江年泰不会跟刘秘打交道这么多年,能找早就找到了。 说明刘秘是上头那位重点培养的人,再者,一旦真越过刘秘,保不齐他会在背后里做什么小动作。 虞念也是暗地里着急。 她的人脉大多在沪圈,北市是政治权力中心,她还没能力够到那么高的位置。 除非让虞倦洲从中周旋。 但问题是,虞倦洲现在身份敏感,牵扯到了湛家。 窗外下雨了。 下得激烈。 电闪雷鸣间,将阴郁的夜空映得乍亮。 窗玻璃上映出虞念的脸,白净得很。 微干的长发披肩几多温柔,这样的雨夜反倒叫人安静。 江年宴冲完澡出来。 缓步上前。 渐渐的,玻璃窗上映出男人的身影。 结实流畅的身体线条,光是瞧着个影绰感就叫人眼睛发烫呢。 他只身围了条浴巾,裸着的上半身男性气息嚣张。 江年宴从身后将她轻轻搂住。 玻璃窗上的雨滴模糊了两人的身影,柔情缱绻。 虞念享受这难得的静谧。 但男人可没奔着静谧去的。 至少他的大手不安分。 虞念盯着窗子上的身影,呼吸开始不安稳的加促。 “阿宴,你是不是该跟我说说你的计划?” 声音都是轻飘飘的。 江年宴的薄唇落在她耳畔,嗓音含糊不清,“是睡觉的时间,你要跟我谈公事?” 声线虽说很低,可还是重点强调了“睡觉”二字。 他贴近她,低低又暧昧地问,“今晚可以了吧,都洗澡了。” 虞念一下知道他问什么,脸微微发烫的。 “都生死关头了,你还有心思想这种事呢?” “怎么就成了生死关头了?”江年宴笑问,修长手指解开了她的睡裙,“再说了,现在天都黑了,又是狂风骤雨的,还能有什么比这种事更重要?” 虞念的双腿发软。 江年宴抵着她,声线缠绵的,“就在这,怎么样?” 虞念的心脏都挂在喉咙上,她摇头,“不行……” 不好意思。 江年宴轻轻咬住了她,含糊,“试试。” - 虞倦洲身上裹挟着酒气。 乔敏着实没料到大晚上的他会来,而且…… 她看了一眼窗外,下雨了。 他没撑伞,头发湿了,肩头也被淋湿。 乔敏有些不自在,“你是从应酬上下来的?” 虞倦洲靠在门边,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许是有了醉意,整个人就显得有几分颓废了。 但要说他喝了多少,乔敏判断不出来。 他又不像是酩酊大醉。 “那你……”乔敏思量了片刻,“不要早点回家休息吗?” 虞倦洲摇头,“应酬的餐厅离你这近,我有点扛不住,挺难受的,就让司机想送我过来了。” 乔敏又啊了一声,到她这…… 那…… “熙子知道吗?”问完乔敏也觉得唐突,无缘无故提到熙子,这完全就是心虚的表现。 虞倦洲抬眼看着她,半天没吱声。 良久后才问,“能让我进去喝口水吗?” 理智告诉乔敏,别让他进,都彼此没关系了。 可感性告诉她,下这么大的雨,你让他走哪去?喝了酒的人能好好撑伞吗? 矛盾间呢,身体却十分诚实,朝着旁边让了让。 就让虞倦洲进来了。 乔敏不知道虞倦洲今晚为什么来,看着他十分熟稔地走到茶水台,她心头有点发酸发胀。 她跟了上去。 虞倦洲站在茶水台,他在看台上的杯子若有所思。 乔敏知道他在看什么。 曾经,茶水台上的杯子都是情侣款。 家里不仅仅是杯子,洗手间里的日用品、牙缸牙刷、毛巾浴巾,厨房里的餐具,还有拖鞋、家居服,甚至是卧室里的床上用品等等这些,以前基本上都是成双成对的。 那时候她家里,处处都有男人的痕迹。 反之虞倦洲的家里也是一样。 虞倦洲提出分手之后,乔敏回到北市的家里,看着满目都是他的东西,那一刻她哭得昏天暗地的。 之后她翻出了巨大的黑色垃圾袋,不但将虞倦洲的东西都扔了,还扔掉了所有跟他有关的她的东西。 当时扔东西的时候正好撞见了保洁阿姨,保洁阿姨看着那一件件都挺贵的物件直心疼。 乔敏跟保洁阿姨说,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拿走吧。 保洁阿姨都替她可惜,“这么好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了?” 乔敏低声说,“对我没用的东西再好也是垃圾了。” 曾经一度,乔敏视虞倦洲为丢弃的垃圾。 但今晚看着他颓废的背影,一时间倒是有了心疼。她上前,拿了只客杯递给他,“用这个吧,干净的。” 虞倦洲接过,看着她,好半天说了谢谢。 接了水又喝了水,喝得慢条斯理的。 等水见底了,乔敏才问他,“你来找我有事?” 虞倦洲沉默少许,嗯了一声。 将杯子放茶水台,问她,“跟他到哪步了?” 乔敏刚开始没听清,他的嗓音低低的。室内开着窗,雨风携着轰隆隆的雷声一并入室,所以她只看见他嘴巴在动。 等雷声过后,虞倦洲一字一句问得清楚,“你跟乔深,到哪步了?已经确定关系了?” 乔敏藏了眼底的思量,微微点头,“对,确定了。在医院的时候你不就知道了吗,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什么时候确定的关系?”虞倦洲盯着她的脸,追问。 这般咄咄逼人让乔敏很不舒服,她微微蹙眉,抬眼与他对视,“这是我和乔深的事,跟你没关系吧。” 虞倦洲眼里沉沉的,就像是外面的雨夜。 良久后他才低低问,“做不成恋人,难道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这辈子你跟我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乔敏闻言笑了,“虞倦洲,咱俩从来都不是恋人,至少,在你心里就从来没承认过这一点。” 第406章 我不想再看见你 虞倦洲盯着她,眼里有十分明显的情绪起伏。 他像是在努力克制,可眼里的情绪仍旧似压不住的海浪。 就恰似狂风暴雨下的海面,深邃又阴郁,叫人后背发凉。 他嘴唇抿得紧,显得下颌线就锋利得很。 良久后他才说,“咱们在一起的这些年,我就是把你当做恋人。” 乔敏呼吸微微一窒。 少许苦笑,“当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当你迷恋熙子活力四射,撒娇粘人的时候,你是巴不得赶紧结束掉你我的关系。” 她抬眼直对着他,“虞倦洲,你扪心自问,真是把我当做恋人吗?还是在你内心深处其实认为咱俩不过就是可以搞暧昧的床伴,所以我就是想弃就能弃的。” 说到这她的情绪有些激动,语调微微提高。“今晚你又来我这想做什么?意难平?别告诉我你现在想追忆过往,或者你想脚踏两条船?” 虞倦洲眼神暗淡,乔敏的话咄咄逼人,使得他心口阵阵的疼。 良久后他才说,“我确实是……心不甘。” 乔敏皱眉。 虞倦洲看向她,“我知道,我现在没资格说这话,但是当我看到乔深的时候,我承认心里很不舒服,我今天……也在醉了,所以才忍不住来了你这。” 她住院期间,虞倦洲可以说是百般煎熬。 他总会想这个时间乔敏怎么样了,身边是不是还陪着乔深? 他也知道自己没权利去干涉乔敏和乔深,他不断说服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在意,拼命压抑和告诫自己别去看乔敏。 可他还是有一天偷偷去看了乔敏。 乔深在搀扶着乔敏散步,两人在花园里,在郁郁葱葱的树下有说有笑的。 虞倦洲几番才忍住自己没上前,他始终没露面,最后眼睁睁看着他俩回了住院部。 今晚有酒精作祟。 虞倦洲发了疯地想见乔敏。 就是很想问明白她和乔深的情况。 他给自己的借口是,我喝醉了。 乔敏尽量让呼吸平稳下来,拾回理智。“所以呢?你心里不舒服又怎样呢?跟熙子分手?” “如果你只是好奇我和乔深的关系,那我就很明确告诉你,我俩已经是男女朋友了。” 虞倦洲冷不定问她,“你爱他?” “那你爱熙子吗?”乔敏反问。 虞倦洲一怔。 竟是半天没开口。 乔敏忽而笑了,眼底自嘲,“虞倦洲你可真是个混蛋啊。咱俩在一起的时候,你从不正视自己的感情,现在你跟熙子在一起了,你还是没正视自己的感情吗?” 她摇头,“我现在突然觉得熙子很可怜。” 虞倦洲紧紧抿唇。 许久后他哑着嗓音道,“是,我是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就像是要我现在完全放下你我也做不到,我承认我很混蛋。” 乔敏愕然于他这么说,“所以虞倦洲,你想怎样呢?” 虞倦洲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脸,“离开他,好吗?” 这次轮到乔敏怔愣,随即笑了,“虞倦洲,你凭什么对我提出这种要求?” 虞倦洲看出她眼底的嘲讽,像是刀子似的扎她心口上。 他似痛苦,却又在拼命压着。 良久后虞倦洲低低地说,“敏敏,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乔敏皱眉,“给你点时间?什么意思?” 虞倦洲抬手轻轻控住她的肩膀,低声说,“我承认,感情的事我有点……理不清,所以我需要点时间,敏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乔敏看了他良久,笑得苦涩,“感情从来都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凭什么你想理清楚我就得给你时间?虞倦洲,你的心思其实不难猜。你是爱我吗?其实不是的,你只不过是看到我身边出现了其他男人,你会认为有人动了你曾经拥有的东西。而熙子呢?你对她有迷恋,所以自然也放不下她。” 她顿了顿,忍了心头的疼,“所以虞倦洲,我不是物件,会站在原地成为那个被选择的,凭什么呢?乔深对我很好,至少他对我的感情光明正大。” 乔敏倦了,深吸了一口气,跟他说,“太晚了,你该走了。” 虞倦洲看到她眼底的冷漠,心头窒闷得很,他控着她的手劲加重了。 “敏敏,你就那么喜欢他?” 她以前不会这么疾言厉色。 乔敏的胳膊被他抓疼了,用力推开他,“是!我就是喜欢他,很喜欢!所以你赶紧走,我不想他知道了误会。” 话毕,明显瞧见虞倦洲的眉眼染上戾气。 眼里也不知道是酒精未散还是因为别的,总之暗沉沉的可怕。 虞倦洲嗓音也是沉沉,“你就这么关心他是吧?” “是!我——” 下一秒虞倦洲将她一把扯到怀里,低头就吻上了她。 来势汹汹。 乔敏反应过来伸手推他,却被他只手箍住手腕,一时间挣脱不开。 乔敏觉得嘴唇生疼。 男人有新生的胡茬,扎得她下巴刺痒难耐。 直到,她狠狠咬了他一下。 男人闷哼一声,松唇。 乔敏趁此机会一下挣脱开双手,紧跟着抬手就掴了他一巴掌。 手劲不小。 虞倦洲的脸颊顿时红了,而乔敏觉得自己的手指头都生疼。 连着心的那种。 “你走。”乔敏冷冷地说。 虞倦洲刚才也是一时情急,邪念就上头了,眼下这一巴掌着实打醒了他。 “敏敏,我……”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乔敏说着转身去了玄关,伸手将房门一开,十足的逐客姿态。 虞倦洲走路有些许踉跄。 到了门口后,他低低地说,“敏敏,对不起。” “走。”乔敏的脸色很难看。 虞倦洲的眸光落魄,深深看了乔敏许久,他才离开。 乔敏将房门关上时,眼眶就瞬间红了。 - 下过雨后,次日的天干净得很。 比湖水还清澈的蓝,就是阳光耀眼了些。 今天是江年宴亲自开车,带着虞念一同回江宅。 但江年宴一大早就叫了老刘,虞念不知道他交代了老刘什么事,她太困了,没关注。 两人回来之前是打过招呼的,所以江家其他旁支的人没在江宅,也没瞧见江年泰他们一家。 第407章 你做事是滴水不漏的 江宅内不通车。 所以到了江宅大门后就有司机主动上前帮忙泊车。 跟以往回江宅不同,这次江年宴是众目睽睽之下就牵了虞念的手,两人双双走进了江宅。 这一路上自然收获了不少下人们的目光,但江年宴没呵斥也没避讳,仍旧紧紧牵着虞念的手。 任由旁人怎么想去。 殊不知,众多下人们的议论中,羡慕的占多数。 “虞小姐长得好看,三少爷也是痴情啊,拿出半个中势做聘礼,羡慕死人了。” “可不说呢,别说半个了,就是中势指缝里掉下来的渣都能养活不少人了。” “三少爷这算是挖了自己侄子的墙角吗?” “可别乱说话,是择少爷先对不起虞小姐的,跟那个影后搞在一起,要不然咱家老太太能那么生气吗?” “也是,择少爷真是一步错步步错,现在弄得大户名媛都避而远之的。本来拿了一手的好牌,却打得稀巴烂。” “干活干活,别背后议论了,被听去了不好。” “走走走。” 通往主厅是条长长的路。 昨日下过雨,整个江宅又临山,所以空气十分清新。 虞念随着江年宴的脚步,轻声说,“你这么明目张胆,真是不怕下人们说闲话啊。” 江年宴笑,“说什么闲话?咱们的情况就连外界都知道得清楚,更何况江宅里的人。” 虞念轻叹。 “你不也高调示爱了吗?”江年宴捏了捏她的手指,唇眼含笑的。 虞念抿唇,“那半个中势都是我的了,我总不能看着中势的股价再一落千丈吧?现在不是挺好?我的身价又涨了,这个示爱示得很值呢。” 江年宴微笑,“行,只要你开心,你想怎么作都行。” “我是作吗?”虞念抬头看他,眼睛里映入了光亮,“你就扪心自问,我是不是在帮你收拾烂摊子?” “是是是,夫人教训得是。” “谁是你夫人?你是求婚成功了,可离成为夫妻还有那么一段路呢。”虞念笑说。 江年宴把玩着她的手,“一段路吗?你要是怀了,这段路都省了。” 虞念的脚步踉跄了一下。 被江年宴及时扶稳。 笑说,“激动什么?” “你想多了。”虞念撇嘴。 江年宴抿唇笑,低低地问,“那就是腿软了?” “江年宴!” “我就是关心你,毕竟你也是累着了。”江年宴一脸的关切。 虞念伸过来另只手掐了他一下,“说什么呢?” 四下无人,江年宴说话也毫不遮掩的,“说咱俩上床的事呢。” “而且,”他低头,在她耳畔说,“昨晚我都没做措施,你是知道的。” 昨晚两次。 江年宴这个人胃口大,持续时间还长。 一场欢爱下来虞念都能没半条命似的。 之后他抱着她去浴室洗澡,又开始了蠢蠢欲动。 男人就跟没节制的狼,将她按在洗漱台上折腾了好久。 今早她在浴室里清理了好半天才干净。 虽然第二次做完后她都清理了一遍。 虞念现在想起来,心口还像是有只手在似的。 她稳了稳情绪说,“昨晚是安全期,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江年宴煞有其事地嗯了一声,然后又淡若清风地来了句,“听说,安全期也可能不安全。” 虞念瞪他,“那你是故意的?” “是故意的。” 不想江年宴坦然承认。 虞念一怔,脚步就慢下来了。 江年宴见状也缓了脚步,“怎么了?”他笑。 虞念咬咬唇,“以前,这种事你都是很注意的。” 他是个在这方面控制力还不错的男人,所以基本每次他都是选择做措施。 可昨晚,他肆无忌惮。 这跟是不是安全期没关系。 以前哪怕是安全期他也会很谨慎的。 江年宴明白她指什么,笑了,“念念,我吗都谈婚论嫁了。” 虞念心头痒痒的。 是的,谈婚论嫁了,他就彻底放飞了是吧。 - 江老太是等着江年宴和虞念到了主厅后才现身的。 让他们等了挺长时间。 最后是在湖中心的餐厅上见的。 临近中午,管家来给江年宴传话,“老太太最近血糖不稳定,所以用餐要及时。” 餐厅用餐的人就三个。 一大桌子的菜,有几道是江年宴平时爱吃的,有几道是苏菜,虞念爱吃的。 江老太瞧着比前几日清瘦了不少。 虞念看着心疼,在为老太太盛汤的时候开口,“奶奶……” 这个称呼自己说完都微微一愣,又敏感地察觉到江年宴的目光。 便尴尬地改了口,“江老夫人还是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江老太等她将汤放到跟前,便道,“这声江老夫人就生疏了不少,但你现在毕竟是随着老三了,那也没法叫我奶奶。” 她顿了顿,接着说,“既然你俩都认准了彼此,那你随着老三叫我也行。” 虞念心脏乱蹦。 随着江年宴叫吗? 那是叫妈啊。 虞念可不敢这么轻易叫出来,毕竟还没结婚。 关于称呼的问题江老太也不过就是顺便提上一嘴,今日见他俩,其实也是一场坦白局。 老太太问,“你们两个是认真的,还是出于利益考量相互合作?” “妈,我和念念是认真的。”江年宴轻声说,“我爱念念这件事,之前您不都看出来了吗?” 所以才会有断亲这出戏。 这里就连管家都被支远了,只有上菜的时候才会靠近,所以江老太说话也直接。 “看出来是看出来了,我也算是为你俩铺路了。但是老三,以现如今的情况,我会怀疑你们的初衷也很正常。” 江年宴说,“能理解您的想法,但是我和念念都是认真的,而且马上我会去拜访岚姨。至于婚期,我知江家传统,所以找人择了三个合适的日子,到时候我会拿给您和岚姨定。” 江老太微微敛眸,“老三啊,你做事是滴水不漏的。” 就连婚期都一手掌控,不想让江家长辈插手。 江年宴明白江老太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以公筷为她夹了她爱吃的菜,轻声说,“妈,我做事越是滴水不漏,您才能越安稳,不是吗?” 第408章 我想要你一个承诺 聪明人说话点到即止。 江老太的话就意有所指,而江年宴的回复更是意味深长。 虞念在旁安静的用餐。 餐桌人少,却是刀光剑影的。 不由想到从前的虞家。 不管她父母之间到底怎么样,那时候在她和虞倦洲的眼里,他们的父母给他们提供了足够的情绪价值。 虞念最喜欢的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关于这点她的父亲做得很好,就是极少因为应酬而放弃跟家人用餐。 外界都知晓虞翼远不喜应酬,因为要陪家人。有实在推不掉的应酬也不会熬到太晚,一定会在十一点之前到家,所以圈里的人都知道,邀请虞翼远赴宴需要满足两点要求,一是在席间所谈的事一定要是重要的,不会让虞翼远认为是在浪费时间成本;二是有事说事,不要弯弯绕绕的,因为虞翼远到点就走。 虞家人口不多,早年还有不少亲戚们投靠,后来那些指着虞家来找工作的亲戚或者亲戚家的孩子非但能挑大梁的人少不说,还到处惹是生非。 这类事件发生的多了,虞翼远就不得不表态了。 他告诫所有亲戚,以后想来走后门的都免谈,真要是有真才实干的他能看得到,能帮的自然会帮。 就这样,虞家相比圈子里的大多数家庭都要安静。 一家四口会经常在一起吃饭,有说有笑的。 虞念现在每每想到曾经一家人共同用餐的场面,就在想,曾经可真是梦幻一般的生活啊。 哪怕虞家真的藏了肮脏,可至少在这方面要远胜不少大富大贵之家了。 就像是江家。 她自小就跟江家接触,江家直系旁系人员众多,光是家族长辈们那都是各有各的管辖话语权。 在她印象里江家人虽然不少,可在一起用餐的时候气氛有些压抑。 晚辈们更是谨言慎行,要相当讲究餐桌礼仪,但凡有错就会罚去祖训堂闭门思过。 也所以,当初得知自己要跟江择联姻后,虞念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她能不能有一天也会被罚去祖训堂? 江老太今天也不是冲着吃饭的,闻言江年宴的话后,她撂了筷子。 “这么说,你是想彻底斩断你大哥的路了。” 虞念屏住呼吸。 江年宴也停下了筷子,他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后才开口,“妈,大哥的所作所为您都是看在眼里的,您让我怎么给他留路?” 他眉头微蹙,面容显得严肃。“在江家,我从来没怪过您,因为三个孩子当中您算是一碗水都端平了,再加上您在背后成全了我和念念,我的确是感谢您为我做的所有事。但是大哥他容不下我,甚至我都退出江氏的管理,在他心里我还始终是个绊脚石。” “这些年他利用京圈资源围堵中势的那些事我都懒得跟他计较,要不是我做事习惯留些后手,说不定早就死在大哥手里了。当然,生意场上的这些事我就不说了,我小时候的事呢?我出事那年他年纪轻轻,那么早就知道给自己铲除异己,若不是我命大,我活不到现在。” 江年宴很少提及过往。 因为过往的点点滴滴都是他心头的刺。 唯独经常提及的,只是他在虞家的那几年光景。 那么多锥心的痛,哪怕是多说一个字都会浑身疼痛不已。 在今日,他一件件都如数在江老太面前说出。 嗓音虽说听着平稳,可虞念离得他最近,所以能轻而易举感受到来自他浑身的紧绷。 将过往生生剖开,任精神再强大的人也会痛吧。 江年宴说,“哪怕这些事我都不计较,那二哥呢?他可是大哥的亲弟弟,结果呢?” 他又叹气,“大哥坐镇江氏,父亲当年留在董事局的元老都几乎被他换光了,这几年他做事狠辣,自家亲戚都不放过,对他有意见的何止我一人?现在至少还有您在坐镇,如果有一天……” 他顿了顿,接着说,“那大哥岂不是更肆无忌惮?到时候我和二哥还有没有命活着都是两说。” 江老太眉心紧皱的,显然江年宴的这些话都说进她心里了。 “大哥做过的那些事,如果我有心,都不用别人,湛家的那位就能轻而易举送大哥进去,再想有出来的日子难上加难。所以现如今大哥只是被夺了权势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无非就是做个普通人,但相比普通人来说他至少每年还能拿些基本分红,只要安分守己够他颐养天年了。”江年宴语气淡淡的。 江老太沉默了良久,才道,“你大哥是罪有应得,但毕竟是江家的孩子,我是有心偏袒的,不光是他,老二和你,一旦真遇上事我也会偏袒。你说得对,现在是老大最好的结局了。” 她说到这,抬眼看江年宴,“但是我想要你一个承诺。” 江年宴心知肚明,“给大哥要的承诺?” 江老太点头,“只要他安分守己,你就饶他一命,这样的话就就算闭眼也能闭得安心。” 江年宴眼神里灰扑扑的,如尘埃遮日。 良久后他才点头,“好,我答应您。” 江老太似乎松了口气。 她是了解江年宴的,一旦他答应了就不会出尔反尔。 江老太招呼着虞念,说,“你顾着自己,今天大多数都是你爱吃的菜。老三心里重视你,说这些事也都不避着你,但你也别光听着,该吃就吃。” 虞念其实没什么心思吃晚饭,她的神经还是紧绷着,直到听见江老太和江年宴达成了协议。 她嗯了一声。 江老太接下来提到了绿洲项目。 “之前老大怎么跟那个刘秘书接触的我不清楚,现如今江氏易主,怕是刘秘那头也会损失不小,那么他会不会把这笔账记你头上都两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虞念闷头听着江老太的这番话,就心里明镜了。 江年泰贿赂刘秘的那些个手段,尤其是拿着自己儿媳妇去做筹码的事,等等这些江老太是不知情的。 这种事真要是被捅出去,那江年泰就连普通人的日子都过不了了。 第409章 都是对方的目标 但虞念也清楚,江年泰拿着季姿去做交易这件事,江年宴也不会往外说。 非但他自己不会说,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方面有半点风声走出去。 至少现在这个阶段不会。 他刚坐上江氏主席的位置,一旦这样的流言蜚语传出来,对江氏甚至对他都不利。 江年宴从不是个能做亏本生意的人。 除非有一天,他违背誓言去动江年泰。 江年宴面容平静地回话,“妈,您放心,刘秘那个人好打发。” 江老太微微点头,“世间人啊,无欲无求的最难打发,只要他有欲望就有缺点,有缺点就会被人拿捏。” 虞念在旁听着这番话,心口震动。 这番话其实再寻常不过,尤其在生意场上,像是这类的言论多了去了。 可就是偏偏从江老太嘴里说出来,才叫人震撼。 人老心不老。 很多事江老太都看得相当明白。 江年宴也没多讲,只是轻轻点头,“您说得对。” “叮嘱你的话我就不多讲了,你心里有数我也放心。就是一点,不论如何都不能有损江家声誉。” 江老太做了一番语重心长的叮嘱,当然,也是有私心的。 她也没避讳自己的私心。 “你刚刚的话没错,你稳了才是关键。但是我图着你稳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咱们直系这支,你要保证的是江家直系的稳当才对。” 说白了,江氏的权势不能旁落。 江年宴明白江老太的意思,点头,“放心。” 江老太眼里有了些许宽慰。 虞念抬头看了一眼江老太。 她是想着,这也算是江老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 如果可能,江老太何尝不想选择让自己的亲生儿子继续在那个位置上呢? 现如今江老太妥协,明面上是承认了江年宴在江氏的地位,实则也是在为她的两个儿子谋条生路。 大家都是体面人,面上要做的事和话还是不能缺的。 最后,江老太提到了他俩的婚事。 “你们两人能结婚也是好事,我一直很喜欢念念,这点毋庸置疑,现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终于还是进了一家门。” 她拉过虞念的手,语重心长,“这次,可一定要成为家人啊。” 虞念微笑,看了江年宴一眼。 江年宴轻轻揽了揽她的肩膀,“会的。” 江老太说,“虽然我早在你们官宣之前断了亲,你也免了家法,但江家不少长辈可不这么认为。所以你想让念念以你妻子的身份进到江家,那势必要让其他长辈们都心服口服。我知道你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可念念嫁给你不就是奔着好日子去的?需要得到长辈们的祝福,这是基本,否则你就是不尊重你的未来妻子了。” 江年宴轻声说,“我明白。” 他看向虞念,“我既然要娶念念,就不会让她在江家受委屈。” 虞念动容。 她其实是想说,别人祝福不祝福的无所谓。 管他们祝不祝福呢,也不耽误她正常过日子。 但转念想,她要嫁的是江家人,往后余生势必要跟江家的其他人打交道,尤其是那些长辈们,总不能老死不相往来。 总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着实挺烦。 像是看穿了虞念的心思,江年宴笑着跟她说,“江家的长辈们确实不能忽视。” 虞念微微点头,“你安排,我打配合。” 说完就耳根子有点烫。 竟有种夫唱妇随的架势了。 江年宴许是也有了这种感觉,眼底笑意盈盈,轻轻说了个好字。 - 乔敏多事之秋。 出车祸了。 车头被撞,好在人没事。 但这两天养好的伤口受了牵连,渗血了。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乔敏因为养伤的事一直休假在家,但也着实在家待不住,她就想着来虞念家里坐坐。 虞念恰好晚上没什么事,江年宴跟老刘出去不知道忙什么。她便应了乔敏,回自己的家等着。 不想十分钟前等来了虞倦洲,那意思就是要来家里蹭顿饭。 虞念跟虞倦洲摊牌,说乔敏会来,让他赶紧走。 就这么一来二去说话的功夫虞念接到了乔敏的电话,有气无力的,告知她出车祸了。 就在虞念家的小区里。 虞念所在的小区那可是老小区,里面不是人车分离,所以车来车往也正常。 可看到乔敏的车后,不管是虞念还是虞倦洲都觉得,这可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 但凡在小区里的车行驶都很缓慢,就怕冷不丁从哪个楼栋里钻出老人孩子之类。 而乔敏的车撞得保险杠都断了,这得多快的速度? 乔敏被送进医院后处理了伤口。 虞倦洲也跟着来的医院,见乔敏头上缠着纱布,脸都煞白,问她,敏敏,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乔敏无语。 身后的护士不忍帅哥担忧,赶忙说,“她没失忆,没事啊,你们家属都不用担心。” 虞念问了车祸情况。 乔敏显得欲言又止。 虞倦洲察觉出端倪来,跟她说,“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所以你说吧。” 乔敏想了想,“好吧。” 她抬眼看虞念,“这场车祸我觉得特别怪异。” “怎么讲?”虞念不解地问。 乔敏努力回忆,“你的车是停在c区吧,肇事司机像是冲着你的车去的,但看见我了之后,就朝着我这边撞过来。” 总之,不是意外。 虞念一惊。 虞倦洲眸光警觉,他问,“你确定?” 乔敏思量着,摇头,“我不知道,只是感觉上挺不对劲的,再说了,当时念念车里是空着的,肇事司机奔着那辆车去做什么?可我又明显觉得对方就是有意要撞我,幸亏当时我往后倒了车,也幸亏是有人经过。” 虞念后背一阵冰凉。 如果是冲着她来的,那能是谁? 布爷的人? 可为什么又要来撞乔敏? c区一直都是视野盲区,老小区的监控设备做得一直就不好,主要是她所在的小区向来安全,从没发生过这种事。 虞倦洲面色却相当难看。 “或者,你和敏敏都是对方的目标。”他一字一句说。 第410章 为她人做嫁衣 虞倦洲的话让虞念一愣。 可虞念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现如今能动乔敏的人会有两拨。 一拨是江家。 毋庸置疑,背后指使十有八九会是江年泰。 但江年泰不会亲自动手,他会找刀子。 既然当初江年泰就跟布爷的人有过联系,那现如今布爷又在想方设法想要江年宴的命,那这把刀就会落在布爷身上。 动不了江年宴,她是江年宴身边最近的人自然也会成为目标,而虞倦洲会是靠后的选择,更别提是乔敏。 所以如果是江年泰动手的话,那人的目标就是冲着她来的,而乔敏只是正好撞见受了连累。 可当时她明明不在车上,肇事司机想做什么? “要说那个肇事司机有多鬼祟吧也谈不上,就是围着你的车转了又转,说对方是在打量盘算也行,说对方在小区里迷了路也行,总之具体情况我拿不准,就是预感上不对劲。”乔敏说。 虞念闻言点点头。 少许后抬头问虞倦洲,“所以,你觉得是湛家的可能性极大?” 虞倦洲眉心凝重,思量少许说,“如果是江家人,应该不会轻易的打草惊蛇。” 虞念微微点头。 如果是江家人,那乔敏的第六感就没错。那人的目的可能更多是在观察,伺机而动,最大可能是想在她的车上动些手脚。 因此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劲,对方会选择迅速离开而不是冲着乔敏动手,一旦动手总不能失手吧? 毕竟江年泰的刀子是布爷的人,布爷的人都是奔着人命去的,换言之都是杀手级别。 湛家就是第二种可能。 湛家的主要目标肯定是虞倦洲。 虞倦洲周围有人在暗处护着,湛家的人轻易动不得虞倦洲。 那跟虞倦洲走的近的人就可能成为钳制他的软肋。 虞念,或者,乔敏。 虞念总是跟江年宴在一起,相当于有了个极强的保镖,湛家人不敢轻易动江年宴,自然也是动不了虞念。 那就只剩下乔敏。 但湛家跟江家不同。 湛家未必能接触到像是布爷那种人,所以派出去的人自然不会有杀手的心理素质。 或许当时对方接到的命令就是,虞念或乔敏任意一个,所以乔敏才会对方在虞念车旁徘徊,却在见到乔敏后又起了杀心,并没考虑到当时在小区那种的环境下,一旦真要是撞死人了,这本身就是值得怀疑的事。 乔敏听了他们的这番分析,背后都渗着凉意。 她问,“湛家或许不如江家找的人那么专业,但真的会蠢到在小区里杀人吗?这也太明显了吧?” 这句话让虞倦洲和虞念都沉默了好久。 乔敏见他俩都不说话,眼神却是极其沉重,心底不安,“我……是说错什么了吗?” 虞倦洲看着乔敏,“你说的没错,湛家虽然一直在想尽办法找我麻烦,但也不会这么亟不可待露出马脚,只能说他们也有刀,可这把刀子并不算太精明。” 虞念也是想到了这点。 看向虞倦洲,“那你觉得湛家的刀能是谁?” 虞倦洲目前来看并没有太多线索,他摇摇头,“现如今就看能找到目击者和现场的监控有多少了。” 乔敏并不抱太多希望,“对方再不济也是奔着做坏事去的,所以肯定提前知道周围的监控情况,事实证明那一个区域的确是盲区,想查并不容易。” 虞倦洲看着她,“不论如何我都要把这个人给翻出来。” 乔敏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别开目光没再看他。 虞念看出端倪来,跟乔敏说,“阿洲说得也没错,这个人必须得找出来,否则我们就一直在明处被掣肘。今天你是没事,可下次呢?” 乔敏抿唇没说话。 虞倦洲思量少许问乔敏,“你觉得,当时对方是奔着要你命去的吗?” 乔敏回忆了当时的情景,说,“我觉得是有点要我性命的意思,但有路人正好经过,所以对方也就没再继续。” 说到这儿,她问,“经过的路人有没有看见对方的样子?” “警方已经在跟进了。”虞倦洲说。 乔敏点点头。 “对不起敏敏,这件事肯定跟我有关系,害得你受连累了。”虞倦洲同她道歉,目光里也是愧疚。 乔敏不自然地回应,“这件事……也未必跟你有关,我反倒觉得第一种可能性也很大。” 虞倦洲刚想说什么手机就响了。 等他出去接听电话,虞念在她身边坐下。 “你不想承认是湛家人做的,实际上是在刻意逃避自己是阿洲软肋的事实吧。” 虞念一针见血。 乔敏叹气,抬眼看虞念,“我该成为他的软肋吗?他现在的软肋是熙子,不是我。” 虞念沉默片刻,随即说,“虽然我是阿洲的姐姐,但我也不想插手他的感情生活。可阿洲我是了解的,他现在应该处于感情混乱期。” “可是——” “当然,这是他的问题。”虞念轻声打断她的话,“而且现在乔深追你追的紧,你有心想要重新开始我也是支持你的,毕竟对不住你的是阿洲,我并不想替他去说好话。” 乔敏哪会是蠢人呢? 她苦笑,“但是你,处处在为他说话。” 虞念轻叹,心疼地看着她,“我是想让你俩都看清自己的内心,真要是彼此都放不下那就在一起,两个人把话说明白比什么都重要。” 乔敏眼底略过楚痛,轻声开口,“念念,我是期待过的。这么多年我留在他身边,无名无分地跟着他是为了什么?你知道的,我的条件并不差,包括我的家境,虽然比不得虞家,可也没缺了短了我的教养。我稳坐时尚圈顶端,靠的也是我自己的能力,像我这样的人,就一定要对着一个男人做小伏低吗?我没有尊严的吗?” “我明白。” “我和虞倦洲的情况跟你和江年宴的不同,江年宴很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至少现在是明白的,但虞倦洲呢?他已经背叛了这段感情,在他心里已经住进了另一个女人。我能跟着他,只是想等他明白他真正在意的,没想到却为她人做嫁衣……” 第411章 你还能选择回头吗 乔敏说这番话的时候面色虽说平静,可嗓音仔细听起来会有微微的颤抖。 虞念轻轻攥着她的手。 她其实是有挺多话想说。 她想跟乔敏说,如果他心里没你,就不会听见你受伤后什么事都不做就跑来找你。 如果他心里没你,就不会看见乔深后黯然心伤。 如果他真能放得下,熙子就不会疑神疑鬼了。 虞念不知道自己知道的是不是以偏概全,就她所知道的,虞倦洲从没带熙子去过他的住所。 还是熙子跟她父亲吐槽,她父亲拐弯抹角同虞念讲的。 为此这件事她也问过虞倦洲。 虞倦洲的理由是,一个未婚的小姑娘被他带回了家,会损害姑娘家的名誉。 跟乔敏是双标。 所以这番话虞念都不敢轻易说出来。 在她认为,这其实是虞倦洲最真实的内心反应。 家是如此隐私的地方,是最能窥探人心的地方,虞倦洲不带熙子到家里,其实是潜意识的一种排斥,排斥除了乔敏以外的女人。 可这个想法乔敏会认同? 怕是会认为这反倒是虞倦洲很珍惜熙子的一种表现吧。 “念念,你该了解我的,我不怕虞倦洲感情迟钝,只怕虞倦洲心有所属。”乔敏看着虞念,轻声问,“换做是你,你能接受江年宴心有所属吗?当他为了别的女人来拒绝你的时候,你还能选择回头吗?” 虞念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事实上的确如此,她和江年宴曾经一度走向了绝路。 但从始至终他俩之间都没有真正的第三者,虽然这期间也经历过联姻对象,她也心里不舒服过,可江年宴确实没移情过。 - 晚上又下起了雨。 江年宴在车上接到了虞念的电话,虞念问他在哪,他没具体说,只是跟虞念说他很快会回去。 察觉虞念的情绪很低,便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虞念同他说了乔敏出车祸的事,后来也提到了虞倦洲和乔敏的事。 跟江年宴说,“感情的事同你讲挺矫情,我就是觉得心里头压得慌,所有的道理我都明白。” 江年宴轻笑,“没关系,你觉得心里不舒服可以随时跟我说。” 虞念叹气。 江年宴温柔说,“都是你最关心的人不假,但我还是那句话,尊重他人命运,当然你也可以表达你的看法,但你的想法对于他人的人生来说仅仅只是建议罢了。” “嗯,知道。”虞念轻声说。 结束通话后江年宴第一时间叫老刘查乔敏出车祸的事。 很快老刘给了回信,“虞倦洲对这件事挺上心,除了给警方那边施压外,他的手下也派出去了。” “查出什么了?”江年宴问。 老刘回话,“都在找那个肇事者,目前还没消息。” “白天发生的事,现在还没消息?”江年宴疑惑。 “监控录像在查,虞小姐的那个小区摄像头只是个摆设。” 老刘又道,“但我查了江家和湛家,并没发现异常,咱们的人都在盯着呢。” 江年宴想了想,交代,“两件事,一是派些人手同时去查监控,扩大范围,二是更换一批摄像头到念念所在的小区里。” “好。” 江年宴又给虞念打电话,“别担心了,老刘的人去帮阿洲。乔敏住院呢?” 虞念嗯了一声,“她明早有个检查,今晚留院了。病房外留了保镖。” 江年宴说,好。 “家里等我,下雨了,窗子关好别着凉了。” 虞念嗯了声。 江年宴满眼温柔。 等结束通话后,他眼里的温和便如退潮般散去。 遥远的天际一道闪电划过。 瞬间映亮了车内男人的大半张脸。 柔情似水早已不在。 换之的是,冷峻,残戾。 车子最终驶入了一处会所,并没停下来,而是一路前行进了会所内部的路。 会所长廊守着数名保镖。 主动迎上前的是领事人,见到江年宴后毕恭毕敬在前方带路,边走边说,“一切都安排好了,宴少,咱们的人一会儿都在外面,有事您随时叫我们。” 江年宴淡淡地问,“人怎么样?” “早就被我们的人带过来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江年宴微微点头。 - 会所尽头是个套房。 平时供会员休息用。 今晚套房里没开明灯,地灯开了些。 但映亮房间构造的是窗外的电闪雷鸣。 轰隆隆犹若是巨大的车轮碾过天际。 雨瓢泼而至,雨势大得触目惊心。 又是一道雷劈下来。 刘秘吓得一激灵。 他想问点什么,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半小时前他在这个房间里醒过来,环顾四周都是陌生,却被沙发上坐着的人吓了一跳。 等视线适应了室内的昏暗,刘秘吓得差点掉了魂。 是个女人坐在那。 那是个暗角,别管外面如何的电闪雷鸣,他顶多就能看见对方白惨惨的脸,看不清五官。 就是这样,才叫他毛骨悚然。 第一个念头就是撞鬼了。 但很快,那只“鬼”说话了。 声音凉凉的,但让刘秘觉得有些耳熟,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听见过这个声音。 女人说,你不用紧张,我不是鬼。 刘秘的惊魂力魄能稍作安抚,紧跟着质问对方这是什么地方,她到底是什么人?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话的同时刘秘才发现自己四肢酸软,就连义愤填膺都变得有气无力的。 女人始终藏在暗影里,冷笑。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就很平静地看着刘秘从激动到惶恐后,才淡淡地开口,“接下来你所要经历的,可能会比见到鬼还可怕。” 又是闪电划过。 刘秘心口一哆嗦。 就这样,直到房门口有了动静。 窗外的雨势突然变得更大。 那架势叫人愈发惶惶不安。 紧跟着眼前灯光大亮。 刘秘无力去抬手,只能猛地一闭眼睛。 有脚步声上前。 他才缓缓睁开双眼。 耀眼炫目的光亮下,是男人颀长伟岸的身影。 却因沾了外面的雨气而显得森冷。 这股子冷又像是沁在了男人的骨子里,从冷峻的眉眼间泄露出来,叫人不寒而栗。 刘秘见了来者后大为惊愕,“江年宴?是你!” 第412章 你别在这里装好人 来者不善。 刘秘一个走仕途的人,眼睛比感觉更敏感。 所以看出江年宴的别有用心。 恐惧成了愤怒。 浑身虽说无力,可气势是有的。 他咬牙切齿,“江年宴,你要干什么?别以为你是京圈的人就能为所欲为你这是非法囚禁!我可以告你!” 江年宴对于他这番控诉置若罔闻,在沙发上坐下,面容冷峻,语气冷淡,“论起为所欲为这种事,我自认为不及刘秘,刘沫你可是更胜一筹。” “你胡说什么?”刘秘皱眉。 江年宴眼皮微微一抬。 身旁的保镖便开口,“崔娘,你说说情况吧,宴少已经在这了。” 一声“崔娘”让刘秘迟疑了一下,很快就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就悄然发生了变化。 被叫做崔娘的就是一直坐在暗角里的那位姑娘。 灯光大亮时,女人的长相清晰可见。 她有大半的侧脸朝着光亮处,是一张年轻又漂亮的脸,皮肤白皙紧致,五官极为精致,尤其是眉眼间流露的风情叫人忍不住多看多瞧。 可当她将整张脸都转过来时,另一小半的脸就完全破坏了美感。 一道疤痕从眼角划下,几乎到嘴角的位置。 疤痕不算是老疤。 因为还没恢复好。 伤口狰狞得很。 所以好好的一张脸就成了一半天使一半妖魔,叫人不免唏嘘。 这样一张脸,彻底叫刘秘变了脸色。 他眼里流露出的惊骇绝不是仅仅因为女人脸上有疤,更多的像是在看着一个怨鬼索命似的。 崔娘缓缓上前。 目光似刀子似的盯着刘秘。 刘秘的脸色愈发惨白,嘴唇翕动。 想说什么却没说出什么来。 崔娘就在离近刘秘不远的位置停住了脚步。 撇去疤痕不看。 她顶多就在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身烟青色旗袍很是内敛,剪裁却是得体,衬托出她极好的身材来,再加上凝白如雪的肌肤,宛若从江南烟雨中走出的女子来。 当然,是要忽略脸上那道疤痕的。 “我刚刚说过了。”崔娘坐稳后,冷笑着打量着刘秘,“这世上的很多事一旦发生了,可能你还不如遇上鬼了呢。” “是你?”刘秘也不亏是老油条,短暂的惊惧后多少压了情绪,“贱人!你想干什么?” 崔娘眼底阴凉,“你说呢?你毁了我,还做了那么多亏心事,你以为所有的一切都能被掩埋?” 刘秘挣扎着想起来,但无济于事。 崔娘没再看刘秘,转头看向江年宴。 然后就跪在了地上,“宴少,请您为我做主啊。” 说着,眼泪就滑下来了。 江年宴开口,“你起来说话。” 保镖上前,将崔娘扶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崔娘抬手抹了眼泪,但一开嗓还是哽咽。 “我是一年前到了封窑,刚开始我不接触客人,都是在做些接待的工作,并且接受了相关的培训半年后我遇上了他。” 但凡进到封窑的客人都必须佩戴面具,这是封窑的规矩。 崔娘在第一次接待刘秘的时候自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觉得此人玩起来挺变态。 就是属于那种本身不怎么行的,就利用各种辅助手段来折腾女人的人。 之后,有跟崔娘走得近的姑娘悄悄同她讲,那人一看就是当官的。 崔娘不解问,你认识他? 那姑娘摇头说,当然不认识,但他是封窑的常客,大家一看他的身形、一听他的声音就知道是他了。他玩得可大了,而且玩得变态。那群当官的人都是一个比一个变态。 崔娘长得好看又纯又魅的,在封窑里很快就混得风生水起了。 就在她都快把刘秘这个人忘了的时候,两个月前,她又被刘秘给找上了。 相比第一次,刘秘第二次的时候是带着几个朋友。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崔娘咬牙切齿说了句。 她被折腾得挺惨,包括刘秘在内一个比一个变态。 崔娘实在受不住就连连求饶,不想喝了酒的刘秘正在兴头上哪会说停手就停手? 就逼着崔娘主动上前,挨个伺候。 许是酒精作祟,刘秘兴奋到极致时竟不管不顾地把面具摘了。 让崔娘看见了他那张因情欲而扭曲丑陋的脸,她一时没控制住就直作呕。 这下就让刘秘恼羞成怒。 觉得她是瞧不上他。 借着酒劲抓起水果刀就在崔娘的脸上狠狠划上一道子。 还逼着她不准闭眼睛,她要是敢闭眼,他就当场弄死她。 刘秘相当嚣张。 跟她说,封窑是有规矩不假,但老子不认这里的规矩,老子就特么认老封窑的规矩! 又警告她,要是敢报警,敢把这件事给捅出去,他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之后封窑负责人知道了这件事,自然是不高兴的。 但刘秘大手笔,当时是扔了些钱给封窑堵嘴的,这件事在崔娘决定不追究的情况下就不了了之了。 “既然当时都决定不追究了,现在为什么要站出来?”江年宴轻描淡写地问。 崔娘眼眶又红了,“宴少,不是我不想追究,是不敢追究啊。他是什么身份?而且之后他还派人来警告我,还……” 她哽咽,顿了顿,随即说,“还砍掉了我弟弟的一根手指作为威胁。” 甚至还更过分的。 当时崔娘因为毁容已经没法在封窑里待了,刘秘是带着人堂而皇之闯进她的住所,拿着家人的安危警告了她之后,竟就在她家里将她强行侮辱了。 事后他还让他的手下一个个来…… 崔娘说到这已经泣不成声了。 她知道封窑是宴少罩着的,可当时她是觉着那么高高在上的人,肯定跟那些个官员是一个阵营,她还能怎么样呢?一旦真信错了人,那等着她的可能就是丧命了。 江年宴命其中一名保镖先送崔娘回车上。 崔娘一走,偌大的屋子里就剩下江年宴和一名保镖,还有刘秘三人了。 刘秘冷笑,“江年宴,你别在这里装什么好人了,你不就是想抓我把柄逼我就范,最后的目标不还是绿洲项目吗?” 江年宴始终不紧不慢,闻言倒是笑了。 “你也不傻,没错,我的目标就是绿洲项目,所以想着拎一拎刘秘的短板出来,不想刘秘你还真是好拎,一拎就拎一大把啊。” 第413章 先下手为强 江年宴看似的开诚布公,却是处处透着威胁,十分明显。 所以,当刘秘意识到这点时,眼里的惊惧倒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笑。 他抬眼盯着江年宴,“先是绑架后是威胁,江年宴,你以为你用这种手段能达到目的?你是第一天出来做事的?就连你大哥想从我手里拿项目都得点头哈腰,你现在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江年宴不急不慢的,就等着他一顿输出完毕,才淡淡开口,“你威胁我大哥的那些个手段,我是心知肚明的。” “我可没威胁过你大哥,全都是他自己的意思。”刘秘冷哼。 江年宴眼里似笑非笑,“是吗?这么说,你俩之间的那些勾当你也不怕被捅出去了?” 刘秘打量着他,“告发吗?你当我会怕?真要是沉底的话也有江家相陪,我就算栽了也值了。” 江年宴闻言忽而笑了。 刘秘狐疑,“你笑什么?” “我在笑刘秘你没认清形势。”江年宴说,“确切来讲,是只有江年泰陪着你下水,现如今坐在主席位上的人是我,你真以为我会容得整个江氏为你的仕途陪葬?正是因为江年泰德行有失,给江家带来了损失所以才失了主席一职,你跟江年泰的勾当,也不过是给他的所作所为添了一笔罢了。” 他风轻云淡地补上句,“难道刘秘的仕途是要搭在一个废掉的上市主席身上?友情提醒刘秘一句,江年泰绝无机会再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了。” 刘秘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当然,今天我请刘秘来,谈项目固然重要,但封窑的事我也不能坐视不理,毕竟封窑那个地方是我罩着的。”江年宴似乎很是语重心长,“说白了,能进封窑里的姑娘那都是走投无路的了,但凡有点办法都不会去那种地方讨生活,包括里面的工作人员。所以他们受了委屈,我这个负责人也不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刘秘眯着眼睛瞅着他,“江年宴,你这个正义来得匪夷所思啊,封窑是个什么地方?谁能进去那都是能豁得出去的,你想拿崔娘的事来拿捏我?” “封窑有封窑的规矩,伤了封窑的人,自然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江年宴的目光冷下来了,“崔娘的脸被毁了,她在封窑不能再待,相当于断了她全部的后路,这属于重大事故,按照封窑的规矩,是要废掉客户一只手,如此,才能给封窑所有人一个交代。” “什么?”刘秘愕然,跟着嗤笑,“江年宴我看你是疯了!为了一个女人我要废一只手?你怎么想的?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你敢动我一下,我就绝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好啊,我倒是想看看刘秘怎么让我没好日子过。”江年宴面色冰冷,“但凡来封窑的人,首要条件就是要遵守封窑的规矩,刘秘这是想不认账?没关系,作为封窑的负责人,我有向刘秘追究责任的权利。” 这番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可话里的意思叫人不寒而栗。 一旦江年宴真追究,那刘秘出入封窑的事将会公布于众。 刘秘现在摸不准江年宴的心思,可也知道此人做事狠绝,未必不是说到做到的主儿。 他想了想,一咬牙,“你敢?你现在是江氏集团主席,封窑的事一旦捅出来了,你跟封窑的关系也会被外界知晓,你就不怕整个江氏会遭殃?” 江年宴闻言笑了,像是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似的。 “也不知道刘秘是健忘还是着实没将我放眼里,现在外界谁人不知我跟封窑的关系?所以就算我以封窑平事人的身份处理了一个不守规矩的客人,也没人会在意,毕竟,封窑不在国内。但刘秘在封窑里露了脸,想必就没那么好糊弄过去了。” 刘秘的眼里有了慌张,但还在强行忍着,“你、你……你砍人手这是犯法!” 江年宴没理会刘秘的虚张声势,示意了一眼身后的保镖。 “你要干什么?”刘秘一下紧张了。 保镖却没对他做什么,而是掏出手机,调出视频给了他看。 刘秘才看了不到半分钟,脸就全白了。 确切说是血色全无的那种。 “刘秘是封窑的常客,一般情况下我是不干涉封窑的运营,所以客人只要遵守封窑的规矩,我向来不过问。崔娘的事是封窑给压下来了,但不表示崔娘自己不想追究。还有这几段视频里是刘秘没错吧?玩得手段很是非常。” 都是刘秘在封窑里的视频,而且大多数都没戴面具。 肆意妄为,以折磨人为乐。 “刘秘,你说说看,这些视频一旦流出去,大家是能指责我这个封窑的平事人,还是会议论你这位兢兢业业鞠躬尽瘁的当权者?”江年宴似笑非笑地问。 刘秘在市里那可是极佳的形象,每年各种荣誉称号就拿的手软。 得到上级重视的同时,在民众间也是有口皆碑。 江年宴说得没错,这些视频就是捏死刘秘的证据,一旦真被爆料,别说刘秘的仕途了,可能唯一的出路就是跳楼。 室内死一般寂静。 刘秘的脸色形同死灰般,这一次他再也硬撑不起来,再看向江年宴时,像是个溺水的人似的。 “你的诉求是绿洲项目,是合作,你……宴少啊,咱俩之间的关系可不用弄得这么僵不是?” 他妥协了。 江年宴微笑,“我的诉求不仅仅是绿洲,还有崔娘的事。既然想解决问题,那就该有解决问题的态度。给崔娘一笔钱,能保证她后半辈子的衣食无忧,当然,前提是她要安然无恙地活着,否则,作为封窑的平事人,我会把这笔账落你头上。” 刘秘连连应下,不再像刚刚那样还费力挣扎狡辩。 江年宴微笑,问刘秘,“最后问一句,江氏想主控绿洲,有问题吗?” “那绝对没问题啊,绿洲能有江氏参与,那这项目就绝对稳了呀。”刘秘赶忙说。 江年宴故作疑惑,“上次刘秘提到你上级的喜好……” “没有的事!我那不是跟宴少您开玩笑嘛。”刘秘又忙表态,“虞小姐什么身份啊?她可是宴少的未婚妻,谁要敢打虞小姐的主意,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江年宴轻轻一笑,“我很喜欢跟爽快人打交道。” 等从会所里出来,江年宴暗自叮嘱了老刘,要他保管好刘秘的一切证据。 “等项目上了轨道,找个合适的机会把那些个证据都扔给湛川。刘秘吃了这么大的亏,日后肯定会有小动作,对付小人,先下手为强。” 第414章 遵夫人的命 很快,绿洲项目花落谁家有了定论。 在对外公布的标的公文书上列明由江家和司家共同开发,其中江家主导。 这跟之前在内部定的没区别,可又有巨大的区别,江氏主席换了,而司霆远在经过这两年沉甸后手中权势也更稳了。 江年宴和司霆远两人,一南一北,共同操纵绿洲项目。 一个绿洲,利益非常。 而不管是司家还是江家都有意再吸纳一位资本方进来,虞家就顺理成章入局。 对外的理由很简单也很现实,江氏是京圈之首,主控整个华北,而司家是沪圈之首,主控华东,其余江司两家主控外的地区正好有虞家的市场,虞家算是弥补了两家的市场空白。 但对内,有些股东会提出异议。 虞氏虽说是上司集团不假,但在这两家的股东眼里,现在的虞氏已非曾经的虞氏。绿洲是百年大计的项目,交由一个女人手里? 在他们认为,女人善变,就算是在生意场上杀伐决断,有时候也不免会有些感情用事。 如果是当年的虞翼远,他们是丝毫意见都没有的。 这项目关系到集团未来的重大发展,不能出半点差池。 司霆远回驳股东们的话是,谁敢保证自己能半点差错都不出?谁有这个自信就站出来,我听他的。 这么一说,自然是谁都没胆量站出来。 司霆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大抵还是从利益互助上出发,来给各个股东分析利弊,总之到了最后算是说得大家心服口服。 但大家在心底深处也明白,司霆远对于虞念还是有点私心的。 同样的,江氏这边同样也有股东们反弹。 自然是比司家那边的意见还要大。 司霆远毕竟上位比江年宴要早上几年,董事会上大多数都是他的人,就算提出反对意见,气氛也较为温和。 江家不同,股东们只是为了利益来跟江年宴绑在一起。 他们眼里就只有绿洲项目,有任何可能会影响项目的因素他们都会极力反对。 面对剑拔弩张的气氛,江年宴可没司霆远那么好说话。 他干脆利落,开门见山的,“虞念说我的未婚妻,我让我的女人从中分杯羹又如何?” 这话把全场股东们噎得够呛。 有股东们愤愤不平,“你这是独断独行!” 江年宴笑说,“你形容得没错,我是独断独行,所以,又怎样呢?” 据说当时全场,大多数股东们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江年宴说,“绿洲项目最后成于我,我的决定就放在这,虞氏势必要参与进来。哪位叔伯有意见的,我尊重,大不了项目中断,我退出主席之位。” 这番话扔出来,让全场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时候项目怎么能停?还有,一旦他退出谁还有本事再把项目给拉回来?纯粹就是气话了。 于是乎那些个反对的意见就都没了。 但江氏董事局里毕竟是老人居多,面子算是折了,就总想挽回些。 看似语重心长实则有敲打之意,“既然虞氏受你的引荐,那日后虞氏一旦在项目里出什么岔子,你要全权负责。” 江年宴岂会看不穿这群老狐狸的心思?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四两拨千斤地说,“说白了,各位叔伯们这么排斥虞氏,无非就只有一个原因。”他盯着在座的各位,一字一句说,“你们只是不想承认一个女人能比你们都强的事实。” 股东们不乐意了。 江年宴冷笑,“不是?既然不是,那你们害怕什么?” 又问得股东们哑口无言。 就这样,江氏上下对于虞氏的加入也是没意见了。 确切说,是强行没意见了。 这种对公项目,在签署合同的时候都不公开。 司霆远从沪市赶来了北市,同江年宴碰头后就去签署了共同合同。 虞念跟着江年宴来的,签完名后她也没打算多做停留,一来她不喜欢有刘秘在的应酬场合,二来她要去医院看乔敏。 老刘亲自送虞念。 刘秘这次瞧见虞念后,生生是将上次见她时那色眯眯的眼神给收敛了。 全程很是献殷勤,得知虞念提前离开后他做惋惜状,又很是诚恳地邀请虞念去家里做客,说,“我家那位啊就特别喜欢虞小姐,说虞小姐年纪轻轻的能打下这么大片江山着实厉害,又说虞小姐就是当今的花木兰,总想着有机会结识一下虞小姐呢。” 跟上次的态度完全不同,半点轻亵的意思都不敢有了。 虞念客套了两句。 等从政府大厅出来坐进车子里后,她给江年宴发了条微信:今晚少喝点。 江年宴回了一条:遵命。 虞念抿唇笑了笑,快速又发了过去:堂堂宴少,遵谁的命? 这次比刚刚回复得还快:遵夫人的命。 虞念笑了。 等老刘将车开出,她问,“这次虞氏能入驻绿洲,他费了不少心血吧?” 老刘回答,“你的事就是宴少的事,他为了自己的事付出心血也实属正常。更何况,你要相信宴少的能力,这件事对他来说不难。” 虞念微微点头,“我知道。” 或许因为有了江年宴和司霆远的担保,虞氏入驻的确不难,但想要所有质疑她的人都闭嘴,那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总不能让担保她的人脸面难堪吧。 “刘秘那个人,阿宴有处理的打算吗?”虞念语气淡淡,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心底冒着凉气。 老刘点头,同虞念说了江年宴之前的叮嘱。 自打他们两人正式确定关系了后,老刘就很聪明的不对虞念设防了。但凡是江年宴的事,只要虞念主动问,他都会主动说。 为此江年宴还问过老刘,你到底是谁的人? 老刘反问江年宴,那以后江太太问我什么,我都避而不答? 江年宴改了口,那倒也不是,她问什么你就照实了说就行。 老刘嗯了一声,跟他说,这种态度是对的,毕竟江太太主动关心你一次也不容易。 江年宴不怒反笑,对,那你就添油加醋跟她说,必要的时候让她多担心我一下. 老刘送给他三个字:轻点作。 第415章 他一旦乱了 来了医院,虞念以为能看见乔深,不想就乔敏一个人在病房呢。 乔敏没跟乔深说出车祸的事。 “他以为我在出差。”乔敏说。 虞念给她带了她平时爱吃的鲜花饼,老刘就自然而然地守在病房门外。 洗了手,将鲜花饼切好,叉上随带的小叉子递给乔敏,虞念试探性说,“做律师的终归是太忙哈,也是心粗,连你出没出差都不知道。” 多少有点挑拨离间的意思在其中,虞念承认,自己是有这个心思的。 不想乔敏也没反驳。 或者说,她压根也没想聊这个话题,反倒是笑问,“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身价又翻了好几番的女富豪了吧?” “就算翻上天不也得来医院伺候你?”虞念说。 乔敏掩唇笑,“这倒是,还得随叫随到呢。” “论成就,某人今年不也是跻身福布斯精英榜了?还是历年来最年轻的女性。”虞念轻声说,“谁能像你似的,躺在医院里都能获个奖。” 乔敏轻哼,“都是虚名,钱进腰包里才叫实打实的安全感。” “怎么,你很缺钱?”虞念挑眉看她,“想要多少跟我说,我马上让人给你送过来。” 乔敏笑说,“行啊,有你这句话我就很有安全感了,也不怕孤独终老。” “你还能孤独终老?” 这次乔敏没说话,脸上有些一言难尽。 虞念眼尖瞧见,刚想问她,就见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一下。 手机就在眼前,猛地一亮就能让虞念瞧见。 她隐约扫到了一个陌生号,发的还是一条短讯,不是微信。开头的一句是:你要脸吗? 后面挺长一串的文字,没等虞念看清,手机就被乔敏给拿走了。 乔敏只是大致扫了一眼手机屏幕,甚至都没解锁,就又随手将手机放到一边。 这次手机没放床头柜。 明显是不想再被虞念看到。 虞念可没跟她客气,肃了脸色,“怎么回事?谁骂你?” 乔敏抿了抿唇,“没谁,发错了。” “骗鬼呢?还是这么多年的朋友白做了?”虞念皱眉,想了想,冷不丁又说,“不会是乔深骗你感情吧?他有老婆?” 乔敏哭笑不得,“他未婚,也没女朋友。” “那短信是怎么回事?”虞念追问。 乔敏也知道依着虞念的性子,不打破砂锅问到底是绝对不可能罢休。 她拿过手机,调出短讯,递给了虞念。 虞念接过,扫了几眼后先是一怔,然后眉心紧皱,“熙子?” 乔敏嗯了一声,嗓音听着懒洋洋的,实则恹恹得很。 “怎么回事?”虞念问。 乔敏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她在短信里只是在狂骂,详细的事是一点没说,我也懒得问她,想骂就骂去吧。” 她和熙子一直没有联系方式,本来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就在昨天乔敏就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劈头盖脸就先骂了她一句,质问她还要脸不要?明知道虞倦洲有女朋友了还纠缠着他。 乔敏第一个念头是熙子的朋友发的,许是那种打着“打抱不平”的旗号实则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瞎搅和。 但熙子很快自报家门了,然后就骂得更难听。 大抵就是说她没自知之明,她什么身份,虞倦洲什么身份,竟还想攀着虞倦洲。 又说,“倦洲跟我说过你俩之前的事,你是不是还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啊?你在他心里不过就是个暖床的,你不要脸还想陪他,可以啊,随时呗。” 乔敏懒得回复。 也不拉黑号码,就任由熙子一条一条地发。 虞念在看手机的空挡又进来好几条短讯,都是些发泄情绪的话。 “我给阿洲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否则熙子不能这么发疯。”虞念说。 乔敏觉得没必要,,“十有八九是吵架了吧,熙子之前就知道我和虞倦洲的事,只是隐忍着不说而已。” “吵架就拿你撒气?过分了。”虞念本身就对熙子有意见,如此就更不高兴了,也不顾乔敏反对,给虞倦洲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虞念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骂得乔敏在这边听着都心惊胆战的。 挺想提醒虞念的,他好歹都是两家上市集团的负责人,还是要脸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虞倦洲就在手机那头耐心地听着,等虞念骂完,他说,“姐,我快到医院了,见面说。” 虞念一愣。 - 入夜。 检察院办公室灯火通明。 办公室门被敲响时,湛川头也没抬,“进。” 手下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摞资料上前,递到了办公桌前。“江年宴当年在东南亚的营生又套出了些,在他得到布爷的信任之后,曾经帮着布爷洗了几次钱,而且还多次暗自操控股票市场。” 湛川拿过资料翻看,皱眉。 手下见状说,“江年宴为人谨慎,回国后他就几乎抹掉了在东南亚的活动轨迹,证据搜集得极其不容易。但是湛检,就光是操纵股票市场这一项就足以立案了。现在不正是好机会吗?他刚坐上江氏主席的位置还不稳,听说江家董事局并不服他。” 湛川沉默,一页页翻着资料。 “湛检,只要我们现在一动,江年宴势必会自顾不暇,听说他刚刚拿下绿洲项目,一旦我们介入调查,绿洲项目势必要暂停的。他一旦乱了,那破绽就更多了。” 湛川看了资料许久。 其实也没几页的东西,他更多的是在考量。 良久后他说,“再等等。” 手下一怔,“什么?” “我说再等等,现在先别打草惊蛇。”湛川将资料阖上。 手下不解,“江年宴早就知道咱们在查他,所以无所谓打草惊蛇吧?还有,为什么还要等等?现在明明是最佳时机,你等他把那个位置坐稳了,咱们再动他就难了。” 湛川没解释太多,只是淡淡道,“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手下盯着他,冷不丁问了句,“你迟迟不动江年宴,是因为虞家那位小姐吧,是怕她受到牵连吧?” 湛川翻文件的动作微微一滞,但很快又不动声色地带过,他开口,“你想多了。” “但愿是我想多了,湛检,你到了这个位置不容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可千万不能因为一个女人毁了前程。” 第416章 我才放心 虞倦洲来医院的时候肩头有点湿。 外面又下雨了。 老刘依旧兢兢业业守在门口。 虞倦洲的脸色不大好看,进来后就开门见山问乔敏,“她对你做什么了?” 乔敏被他的样子惊了一下。 虞念替乔敏开了口,“加不到敏敏的微信就发短信,一条条的辱骂信息,你要不自己看看?” 她的语气很不悦,哪怕面对自己事情的时候都没这么恼怒过。 “她是怎么回事?还是你对她做什么了?虽然我不喜欢她吧,但我也承认她起码在面上都做到得体,现在这算什么?” 乔敏整个过程都没说话。 心里肯定是有气的,甚至在见到虞倦洲后都恨不得把手机摔他脸上,警告他管好自己的女朋友,别没事放出来咬人。 但虞念替她撒了气。 虞倦洲面容更是难看,朝着乔敏一伸手,“手机给我。” 乔敏想了想,把手机递给了他。 他接过后,点亮了屏幕。 先是密码页面。 乔敏一下想起,伸手想来够手机。 虞倦洲自然而然地输入密码,就进入了手机桌面。 等这番操作完事后他才微微一怔,下意识去看乔敏,这才发现乔敏正伸着手要来够手机。 乔敏与他目光相撞的瞬间,赶忙收回手。 敛眸不再看他。 心脏却是在砰砰直跳。 她手机密码始终没改,就像是密码锁的密码一样,虞倦洲都知道。 乔敏也没避着虞念,同虞倦洲说,“密码我总忘改。” 虞念在旁,这才看明白是怎么回事。 虞倦洲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声。 只是在看到短信内容后,他的目光变得发沉发凉了。 他摆弄了几下,将手机还给乔敏。 乔敏一看,是他将熙子的号给拉黑了。 虞倦洲拉了把椅子,在乔敏的床边坐了下来。 他凝重开口,“你这场车祸,是熙子主使的。” 这着实令人惊讶。 虞念和乔敏都很愕然。 好半天,乔敏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出于怀疑?” 虞倦洲说,“你发生车祸后我第一时间就去查了,熙子承认是她做的,因为她发现咱俩在一起。” 乔敏想起虞倦洲醉酒的那晚。 倍觉好笑,“就因为这样她就动了杀人的心思?” 关键是,虞倦洲当晚是来了她家,但他俩并没发生关系。 是会让人误会,但不至于杀人吧。 “等等,”乔敏一下反应过来,“熙子怎么知道你的行踪?” 虞倦洲嗓音暗沉,“之前她在我车上装过跟踪仪,被我发现了,后来她买通了我身边的人,我也是刚查出来的。” 乔敏倒吸一口气。 这也…… “她可真在乎你啊。”乔敏冷笑。 虞倦洲脸色不好看,“这次是我连累你了,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她是奔着要我命来的。”乔敏咬牙,“虞倦洲,你护短护得太没底线了吧!” 虞倦洲迟疑,“我不是……” 乔敏太激动,所以会忽略掉重要信息。 但虞念是旁观者,她了解虞倦洲,他眉眼间的迟疑分明就是欲言又止。 于是她抓住了重中之重,“熙子买通你身边的人,然后发现你跟敏敏在一起,于是就派人对付敏敏?阿洲,这其中还发生了什么事吧?” 经虞念这么一说,乔敏也察觉出不对劲了。 虞倦洲发现自己的人被收买,顶多就是呵斥熙子一顿吧,说白了不过就是情侣间吵架,熙子就能对她心生杀意? 虞倦洲很干涩地开口,“我向熙子……提出了分手。” 乔敏一怔。 虞念愕然,“什么?” 虞倦洲眼神晦涩不明的,“熙子越来越疑神疑鬼,先有跟踪仪后又收买我的人,这点是我无法忍受的。” 当然还有其他的事。 熙子的步步紧逼也让他倍感窒息。 之前觉得她是黏人,跟乔敏完全是两种类型。 刚开始他还觉得挺好,身边有个小姑娘在黏着自己,会让他有种成就感。 尤其是看着她笑的时候,虞倦洲也会感到开心。 可时间一长,感觉就变了。 她的敏感、她的粘人甚至是她的阴阳怪气都成了折磨他的刀子。 更重要的是,熙子逼婚。 讲真,虞倦洲不是没动结婚的念头,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结婚对象是熙子,他总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你是因为这个原因跟熙子提出分手?”虞念质疑。 虞倦洲敛收眼底的情绪,点头,“是。” “如果说熙子的情绪受到了刺激,那就是因为我提出分手造成的,所以才害得敏敏受了连累。”他轻声补充。 可实际上呢? 那晚虞倦洲是醉了,但从乔敏家出来后他就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乔敏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在乎乔敏。 很在乎。 既然如此,他就要跟熙子说明白。 熙子当时歇斯底里,将身边的东西能砸的都砸了。 刚开始大哭大嚎,后来开始恶语相向。 平日里的俏皮和温柔全然不在。 也是在那一刻他才意识到,熙子过往都是在他面前戴着面具的。 分手原因不能当着乔敏的面说,虽然她那么聪明不可能猜不到。 但这番话如果明明白白说出来,乔敏会怎么想? “我问过熙子,熙子也承认了,是她找人对付敏敏,但是她也信誓旦旦发誓说,她只是找人来吓唬一下敏敏,并没想要人性命。”虞倦洲说。 乔敏嗤笑,“当时如果不是有人经过,我今天就不是躺在医院里这么简单了。能找人行凶,她的话还值得相信?” 虞倦洲眸光黯淡,“不管怎么样都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连累你了,你放心,这段时间我都会在你身边,护着你的安危。” 乔敏一听这话惊愕,“你在我身边?虞倦洲,你是觉得我命长是吧?” “我怕熙子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虞倦洲轻叹。 乔敏皱眉,“你怕她伤害我,不应该离我更远点才是吗?她就是因为你跟我走得近才心生歹念,关于这点你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虞倦洲盯着她说,“但是熙子还能做出什么事来我不清楚,我只能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才放心。” 第417章 老婆 江年宴喝醉了。 虞念接到他电话的时候,他的舌头都大了。 跟她说,“老婆……” 嗓音低低沉沉的,又因醉酒听着含糊。 可这两个字却是咬得清晰得很。 虞念还听到了一声嗤笑,也是醉醺醺的,“你、你俩结婚了吗,就、就叫她老婆,她……才懒得搭理你。” 是司霆远的声音。 虞念诧异得够呛,也顾不上江年宴的那声“老婆”了。 “怎么喝得这么醉?”她轻声呵斥。 不是答应她了吗? 江年宴低笑,“是司霆远拉着我喝酒,我不是很想喝……” 司霆远的声音挤进来,“虞念,我跟你说啊,你可千万别嫁给他……” “你给我闭嘴。” …… 虞念无语,问出了位置后跟老刘说了声。 一路朝着餐厅开。 等到地方了后,瓢泼的雨势挺给力的,暂停了。 虞念也顾不上打伞,进了餐厅。 她以为能看见以刘秘为首的一群当官的,还想着呢,如果真是合同之后的应酬怎么会来对外的餐厅? 不想,服务生将她一路领到包厢,一推门,她愣住了。 就只有江年宴和司霆远两个人。 两人显然不是奔着吃饭来的,桌上就三道下酒菜,确切说是三道下酒的小菜,光是小菜钱估摸着都不会超过一百块。 奔着喝酒来的。 空了不少酒瓶子。 一推门都是酒味。 虞念叹气。 转头轻声问服务生,这俩人喝了多长时间了。 服务生小声告知,“在餐厅上客之前两位先生就来了……” 虞念一看时间,可真能喝啊,餐厅都快打样了。 “其实……”服务生欲言又止的。 虞念见状,看着他,“其实什么?” “是这样的,两位先生是在上客之前来的,点名要包厢,平时我们包厢都有低消的,但当时经理瞧着两位先生都是体面人,而且店里还没上客人,所以就把包厢给让出来了。结果……您也看见了,他俩就点了那点东西,酒倒是没少喝……” 虞念明白了。 敢情是餐厅也是见人下菜碟,虽然不知道他俩什么身份,但这俩人从穿着和言谈举止来看就不是普通人,所以势必是想着这俩人会是个大单。 谁知道这俩就是奔着喝酒来的。 这又不是居酒屋,店家赚不了几个酒钱不说,还搭进去了一个包厢。 虞念扭头叮嘱老刘,“把包厢的低消给结了吧。” 老刘点头。 服务生满意了,屁颠屁颠在前面带路了。 虞念重新进了包厢。 江年宴见她来了,晃晃悠悠地起身,上前一把搂住她,“老婆,你来了。” 搁平常,虞念就会一把将他推开,谁是你老婆? 但瞧着他这副醉样,着实是怕一把推开造成血案。 司霆远坐在旁边的桌,喝得也是醉醺醺的,拄着脸瞧着这幕呵呵直笑,“你……江年宴,你就显摆吧,用你们……北方话说就是,给你嘚瑟的……” 一个包厢,装修得富丽堂皇的。 一张大圆桌目测能坐下十五六人左右。 眼下,就他俩。 原本应该摆满菜的桌子,现在摆满了酒瓶子。 那三道小瘦菜啊,瞧着都寒酸。 也怪不得想餐厅会有意见啊。 虞念真想装作不认识他俩。 两个上市集团的主席,在外都是众目睽睽的,更是诸多媒体眼里的香饽饽。 就在这里喝成这个鬼样子。 一旦真被媒体拍到了,那可就有意思了。 还不定怎么渲染呢。 “江年宴。”虞念尽量撑住他,轻拍他的脸,“你怎么样?” “我?我可没醉……”江年宴醉眼朦胧地看着她,然后突然变得很意外和惊喜,“你来了啊。” 虞念:…… 转头对司霆远笑,“我老婆来了,我不跟你喝了。” 司霆远的思维也是连一阵断一阵的,“你……喝不过你,你就认输,别见着个女人就……就喊老婆。那、那她还是我老婆呢。” 虞念翻了个大白眼。 “你……再给我说一遍?”江年宴说着就要冲他过去。 被虞念一把拉住,“江年宴,你消停一下。” 恰好老刘进来了,瞧见后赶忙上前搀扶住江年宴。 江年宴指着司霆远,“你……给我跪下,道歉!” 虞念只觉得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了。 司霆远笑得更狂,“跪你大爷!” “谁大爷,你是谁大爷……”江年宴不依不饶的。 司霆远醉醺醺起身,冲着他嚷嚷,“我是你大爷!” 场面太混乱了。 好在司霆远的保镖赶过来了。 虞念叮嘱他们务必要安全将司总送回酒店,有什么事第一时间跟她联系。 江年宴则被老刘半拖半扛的回了车上。 上了车,一身嚣张的男人竟老实了。 那么大个子的男人斜下来身体,头枕着虞念的腿,他的两条大长腿岔着都无处安放的那种。 跟只大型狼犬似的。 他一手搂过她的腰,嘴里还喃喃着,“老婆,老婆……” 老刘启动了车子,在驾驶位上低笑,“这称呼可是被宴少今晚叫顺口了。” 说得虞念都面红耳赤的。 这江年宴喝得这么醉,跟他掰扯称呼的事也无济于事。 先由着他这么叫吧。 许是见没回应,江年宴还不依不饶的呢,“老婆,你生气了?你应我一声啊,老婆……” 虞念真想捂住他的嘴。 “行了别说话了,我在呢。” 江年宴想呵呵笑,抬脸瞅着她,“老婆。” 虞念低头,与他醉眼相对,少许,“嗯,我在呢。” 江年宴就笑了,很是满意。 老刘在前,也忍不住勾勾嘴角。 就这样,一路倒也安静,也没吐。 到家后,老刘跟虞念说,“已经启动了24小时保镖在别墅外,有事随时联系。” 虞念点头,又叮嘱老刘过问一下司霆远那边的情况。 老刘说,已经问过了,司总回了酒店,很安全。 等老刘离开后,虞念回到床边,没等说话呢,躺在床上的江年宴有了动静。 他又缠上她,拱她怀里了,“老婆、老婆……” 可真是,黏人啊。 可这一声声老婆叫得她心尖都跟着发颤呢。 “你怎么了?”她的嗓音也轻柔了下来。 “老婆,我头疼,太难受了,怎么办呢……”江年宴低低地说。 第418章 就阴沟里翻船了 打从认识江年宴起,虞念似乎就没见他喝得这般醉过。 但老刘帮她将江年宴扛回房间时说了这么一句话:看得出宴少今晚是高兴,跟之前酒醉完全不同。 之前酒醉吗?虞念便问了老刘。老刘说,是虞小姐你不在宴少身边的那几年,宴少酗酒,时常会喝得酩酊大醉,但显然是不开心,跟今晚不同。 老刘跟在江年宴身边这么多年,很清楚江年宴醉酒后心情是好是坏。江年宴心情差的时候醉酒了会很沉默,整个人的气场都是压抑的、暗沉沉的。哪像今晚,这么活跃,这么喜欢说话。 老刘是有帮着江年宴博同情的意思,虞念岂会不知? 但这些事也是真实发生的,虞念想着江年宴在孤寂的夜里酒醉,或许他连老刘都赶走了。他在想什么?又是怎么度过那么难熬的夜晚? 虞念摸着江年宴的头,叹气,想来自己也是心软啊。那五年来她何尝好过呢?却还是忍不住心疼起这个男人来。 “喝那么多酒能不头疼吗?你等着,我给你煮点解酒汤。” 江年宴还搂着她不放。 “松手。”虞念拉开他的胳膊,“等我一会儿。” 江年宴靠着床头,醉眼朦胧地瞅着她。 虞念怕他乱走,又叮嘱了一句,“就在这,不准在床,听见了吗?” 江年宴懒洋洋地点头。 虞念瞧着他这架势,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听明白了,赶忙去了厨房弄解酒汤。想着尽快弄完,他喝了也能舒服些。 家里的备料不是很多,虞念正在冰箱里翻箱倒柜呢,一双手臂就从身后伸过来,将她结结实实搂进了一尊坚实的胸膛里。 着实吓了虞念一跳。 酒气本来是虞念很讨厌的,可江年宴身上自有深沉的木质气,干净又冷冽的,就淡化了酒气,这么一来却是意外的蛊惑引诱。 他低头埋在她的颈窝,轻吻和似有似无地啃咬。 女人身上的香气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又媚又纯,这是这么多年来一直能勾着江年宴的气息。 五年的时间里,每当江年宴想起这个香气来都会抓心挠肝地想她,想得发疯。 虞念被他撩拨的脸红气促,轻声说,“你别捣乱,我给你煮解酒汤……” 身子被江年宴给转过来,男人的唇有了侵略性,嗓音带醉沙哑,“念念,你就是我的解酒汤。” 男人贴近她时,结实的身体滚烫。虞念被他缠磨间也察觉出他与众不同的热度来,抬手一摸他的额头,惊愕,“怎么还发烧了?” 醉酒,还发烧? 冷不丁想起老刘说他这阵子因为绿洲项目没少耗心血,同时也在找能拿住刘秘的证据更是不遗余力。 虞念知道他这阵子有多难,先是舆论战,又是股市战,为了坐稳位置步步为营。 不累倒才怪,又不是神。 江年宴没把发烧当回事,但整个人也不是平时那么冷静。 似醉,又似烧糊涂似的。 他始终搂着虞念不撒手,时不时攻占她的唇。 “我扶你躺回去,再去叫家庭医生过来。”虞念哄劝。 可江年宴没有听她的话,就将她抵在操作台上,眼里是黑沉沉的。 他再想来吻她的时候,她伸手抵上他的胸膛,“阿宴,你得吃点退烧药。” 江年宴一手拉开她的手,顺势控住,一手绕上她纤细的腰,微微一用力就将她抱坐在操作台上。 “阿宴,你——” “我不想吃药。”江年宴这一刻似醉非醉的了,修长的手指不老实,攻势十足。“你比药管用……” 他的俊脸埋她胸口时,她觉得浑身如同着了火。 气息就喘得不均匀了。“阿宴,你……现在生着病呢。” “所以你是我的药。”男人低低含糊的嗓音缠绕在她耳畔,勾得她浑身愈发滚烫,像是真正发烧的人不是江年宴,而是她。 醉酒的男人来势汹汹,他控着她,拉着她的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 “念念,给我……”酒气和高烧刺激了男人,他渴望释放,与他最心爱的姑娘。他低喃,“就在这。” 虞念攀着他的肩膀。 恍惚间她听到他解腰带的声音。 虞念忍不住咬住了他的肩膀。 咬得不轻,男人闷哼一声,却顺势将她扣得更紧。 之前停歇的雨又瓢泼而下,模糊的厨房玻璃上绰约着男女的身影,又似藤蔓攀树,氤氲缠绵。 - 之后虞念才知道江年宴为什么独独跟司霆远喝了酒。 合同签订之后,刘秘是有心攒局的,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 但一般这种情况下都是乙方早早就安排好了席面来宴请刘秘等人,当然,宴请的地点肯定是奔着隐蔽去的,因为届时刘秘的上级会到场。 这么大的项目,肯定是要再进一步商谈的。 然而江年宴没有宴请的意思,司霆远呢,也没主动张罗,就是给刘秘拎了盒上好白茶借以答谢。 茶是绝对好茶,不在市面上流通的那种。茶盒子不小,刘秘私心想着这司家尚算懂事,可能是把钱藏在茶盒子里,不想打开一看傻眼了,就是纯粹装了白茶,气得刘秘吹胡子瞪眼的。 江年宴最开始也没跟司霆远喝酒,合作归合作,但因为司霆远曾经觊觎过虞念,而且三番两次试图与虞家联姻,这件事江年宴一直记心里呢。 如果撇去总裁身份,他非得揍得司霆远满地找牙不可。 可架不住司霆远能激将啊,说些有的没的,又提到虞念这五年里发生的一些事。 “毕竟我在沪圈,你就不想知道现在还有谁在觊觎她?”司霆远拿捏了江年宴,“别看你是京圈太子爷,没用的,沪圈你得深入了解才能无往不利。” 江年宴一想也是,毕竟虞氏的大本营在江南呢,对于南方市场,江家虽然也有涉猎,但论根深蒂固肯定不如司家。 于是,喝。 老刘当时就头疼了,后来跟虞念学起这件事后还补上了句,宴少这人啊,平时都是猴精猴精的,谁还敢诓他喝酒?但一遇上虞小姐的事他就阴沟里翻船了。 第419章 幼稚 要说司霆远爆了多少料,还真没多少。 老刘觉得司霆远更想的只是单纯跟江年宴喝顿酒罢了,整场喝下来都没个正形。偶尔说出来有关虞念的事,还都是江年宴知道的。 直到后来,司霆远醉醺醺跟江年宴说,“五年前,如果我再坚持一点,没打退堂鼓的话,那虞念现在就是我老婆了。” 这话江年宴肯定不爱听,嗤笑,“是你老婆?司霆远,你不睁眼看看你在谁的地盘上,你说话最好给老子过过脑子,活腻了是吧?” 司霆远跟他对顶,“江年宴,你当我怕你是吧?你江家权大势大的,我司家想抗衡也不是没能力,两家势均力敌明白吗?” 他又说,“五年前,我的境遇跟你现在一样,刚坐上主席一位权势不稳,当时我有自知之明,怕真要是娶了虞念,也会害得她担惊受怕。现在呢,我的位子是坐稳了,但也失去了追求她的资格。江年宴,你比我有魄力,所以虞念就该是你的。” 他顿了顿,补充说,“不管是我,还是湛川,谁都没有你这份坚决,所以能给虞念带来幸福的男人就只是你。” 这番话江年宴一半爱听一半不爱听。 “我呢,的确是能给念念带来幸福,但是,你……还有湛川,没抱得美人归不是因为你们不够坚持。” 江年宴嗤笑,“是因为念念心里压根就没你们。” 这话说得太伤人了。 但司霆远承认。 可还有句话说得好—— “烈女怕缠郎,当初我要是死缠烂打,你当虞念不动心?”司霆远跟江年宴掰扯。 江年宴也是醉醺醺地冲着他晃手指头,“这招我用过了,确实好用,所以我成功了,你们没戏了。” 虞念对于他俩的行径只用两个字来形容:幼稚。 翌日,天晴。 似乎昨晚的那一场狂风暴雨只为了缠绵。 江年宴的烧退了。 就像是一团火藏在他的体内,伴着他昨晚的肆意狂野一并发泄了出来。 虞念累瘫了。 沉沉的睡了好久。 直到一阵手机铃响了,她才迷迷糊糊地睁眼。 是江年宴的手机。 他也是被手机铃声吵醒,但反应挺快的,许是怕吵醒她,就去翻了手机。 等接通后江年宴又靠回床上,喂了一声。 半醒不醒的嗓音有些沙哑含糊,却是出了奇的好听性感。 虞念半梦半醒间伸出条胳膊,举高,手在费力够江年宴的脸。 江年宴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就朝着她的方向低了低,她的手覆上了他的额头,摸了摸体温,嗯,总算是降下来了。 被他折腾到大半夜,腰都快折了。 她还得顾着他发烧的情况,时不时测测他的额温。 天微微亮时才勉强睡着。 总之就是,不醉酒的江年宴能折腾,醉酒后的江年宴更能折腾,爆发力赶上平时的双倍。 江年宴在谈公事,也没避讳虞念,就着靠床而坐的姿势在解决问题,嗓音压得低低的。 虞念趴在床上,这个姿势睡得豪爽,她是半点都不想动了。 一动浑身都疼。 尤其是腰,都不用动,这个姿势躺着都还火辣辣的呢。 江年宴手劲大,昨晚控着她的腰肆意驰骋,都恨不得想掐折她的那种架势。 她就迷迷糊糊的,能听见江年宴在接电话的嗓音。 现实和梦境一时间分不清。 只是觉得他嗓音很好听,这么听着就很有安全感。 像极了她小时候,他就在她身边。 他的声音就充满了安抚力。 或者他什么都不说,就跟在她身后,也足以叫她心生安稳了。 江年宴通话时间不长,等隐约听见他结束通话后,虞念本还想再继续睡,手机就又响了。 这次是她的手机。 虞念又困又累得要命,就着趴睡的姿势也不想多动,闭着眼伸手去够手机。 没够着。 江年宴见状轻笑,倾身过来,手臂一伸拿过她的手机。 替她接通了。 虞念的困劲醒了一半,微微抬脸看着他。 他示意了一下手机,是方源。 免提打开了。 方源跟她请示与小刘总的见面时间。 虞念还没彻底清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见面时间。 江年宴替她开了口,“具体什么见面性质?” 着实把手机那头的方源吓一跳。 “江、江总?我们虞总呢?” 虞念也没料到江年宴能接了这通电话,但想着也没什么大事,并且还放着免提呢,就且偷懒着。 江年宴一手拿着手机,一手覆在虞念光洁的后背上轻轻摩挲。 引得虞念微微战栗。 “你们虞总啊,她还没醒呢。” “还没醒?这都九点多了……”方源嘴里溜出来这句话后就止住了,再迟钝的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江年宴煞有其事,“嗯,昨晚我生病发烧,你们虞总也累坏了,一直在照顾我。” 方源闻言恍悟,哦哦了两声。 虞念听着江年宴的这番话,心说,可真是一语双关啊。 方源就跟江年宴说了,“小刘总之前同虞总说过这段时间会来北市,想跟虞总约着见个面,当时虞总也就是模棱两可应下了,今早小刘总又打电话来问,所以我想问问虞总那边怎么安排。” 江年宴想都没想,“就说虞总这段时间不方便叙旧,给推了吧。” 虞念扭头瞅着他。 江年宴低脸与她对视,性感的嘴角微微扬笑。 虽说大晴天,但卧室里挡着窗帘,光线就昏昏暗暗的。 两人都在这张床上,一丝不挂间总会有着千丝万缕的情欲暧昧。 她也没拦他,又扭头阖眼了。 方源在那边迟疑,“毕竟是合作关系,这么推了不好吧?这是……虞总的意思?” 江年宴的目光落在虞念身上。 薄毯半遮掩的。 光洁的后背暴露在空气中,一截小细腰被薄毯遮着,却勾勒出曼妙的弧度。薄毯盖在了大腿根,是欲盖弥彰的挺翘。 他喉头烫了一下,眼眸沉了沉。 “是我的意思,但虞总不会有反对意见,所以照我说的去做。”江年宴扔下这句话就将手机放一旁,颀长的身子压过来。 虞念还在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呢,就觉得男人结实的身体压在了身后,差点惊喘出声,男人的大手就绕过来捂住了她的嘴,薄唇抵在她的耳畔,“别出声,手机还没挂呢。” 第420章 这杯是赔罪茶 虞念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她扭头,用口型,“你疯了?” 下一秒却被江年宴吻上了唇。 是疯了。 她能听到心脏的狂跳声在聒噪着耳膜,一下又一下的,也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或者是他俩的。 男人的大手也不安稳。 方源是个认真工作的好孩子,在迟迟得不到虞念的首肯后,在手机那头就犹犹豫豫的。 江年宴轻轻厮磨着她的唇瓣,用很低的嗓音说,“再不让他挂,我可不敢保证他能听见什么。” 虞念是清楚他的,这种事他上了头那可真是说到做到。 于是一手控着他的手腕,稍稍平息了喘息声,她对方源说,“就按江总说的去做吧。” 方源在那头有明显的怔愣,然后说,“好。” 也没多问,就结束了通话。 手机一挂,虞念就成了江年宴的盘中餐。 江年宴控住她的腰,像是抓住了一条小美人鱼似的。 薄唇顺着她的后颈绵延而下。 虞念浑身又抑制不住的轻颤,近乎哀求,“阿宴,你都生病了……” “是生病了,耽误了吗?”江年宴的唇染上了火种。 所到之处,近乎都是肌肤燃烧的情欲之气。 虞念能轻而易举感受到男人的滚烫。 这次不是因为生病。 她带着小小的抗议,“可是,我很累。” 江年宴贴上她,满腔热情,“你不用动。” 昏暗的卧室里,又掀起巨大风浪。 - 在绿洲项目之后,江年宴就开始安排去往南市的行程了。 但这次的行程较为私隐,一切都由老刘去安排。 对外只是声称在外应酬。 这般小心能够理解,毕竟刚在主席这个位置上,绿洲项目只是刚签订合约,一切还都不稳,江年宴的一些个行程还需保密。 可虞念知道,江氏董事会上的那些董事们,有不少都是江年宴的眼中钉,江年宴要动他们是早晚的事,因为她已经看到老刘在暗地调查几名董事私底下的情况,包括他们平时的资金交易。 虞念有预感,江氏很快将会翻了个大天,江年宴绝对会釜底抽薪,将那些不稳定的因素全换成自己的人,江氏,将会大换血。 反观中势就很平稳。 虽说目前的中势成了多半是虞氏持股,可中势始终没乱。 整个董事会没人惹事,相反还很支持虞氏的工作,支持她的决定。 中势高层也没有跳槽的迹象,传出来的说辞就是:反正虞氏和中势都是一家,而且虞总别看是个女人,行商手段可不输给男人,能短短时间内将中势做到上市,能力可见一斑了,跟着这样的上司做事,有干劲。 虞念觉得,这都是江年宴的功劳,是他有能力让这么多人信任他,对他死心塌地。 没安排私人飞机出行,太张扬明显。 江年宴和虞念是在中午之前抵达了南市,早一天的时候老刘飞了过去,跟虞家老宅的管家一起先将宋岚从疗养院里接了回来。 随行的只有一位信得过的医生。 厨师、面点师、糕点师、营养师等等早就开始忙活了,老宅也是上上下下的又深层清洁了一遍。 但其实老宅始终是养着这群人的,所以老宅时刻都是干净的状态,只是虞念不经常回去,加上宋岚早年在老宅住着的时候对宅子的要求就特别高,下人们这才更加不敢怠慢,恨不得缝隙里都能照镜子了。 虞念先回了趟集团主持会议。 等虞念从公司出来,江年宴正好来接了。 穿得别提多正式了。 西装革履,领带、衬衫、领夹袖扣的一样不落,笔挺非常,比出席记者见面会那天还要正经。 虞念忍俊不住,“你这也太……隆重了吧。” 江年宴说,“今天是正式拜见岳母大人,应该隆重些。” “什么岳母大人,叫早了啊。”虞念嘴上这么说,耳畔却悄然飞红霞,心里泛甜。 江年宴挑眉,“这不是早晚的事吗?” 虞念竟被他说得不大好意思了,清清嗓子,“一天没登记结婚就一天不是你岳母。” 江年宴一手控着方向盘,一手拉过她的手,在掌间不紧不慢把玩着。“婚姻大事,该走的程序一定要走,你是我喜欢的姑娘,势必要用最郑重的礼节娶回家。念念,以前我并不觉得这些繁文缛节有多重要,但因为对方是你,这些就变得很重要。” 虞念心头泛暖。 扭头去看他。 光亮映在车窗上,飞溅在了他的眉心眉骨间,俊朗笔挺,又是坚毅非常。这一刻虞念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似的。 如果真是一场梦,她愿意长梦不醒。 宋岚回了老宅后就进了花园。 在花园里一待就待上挺长时间,也没睡午觉。 管家一早就命人将花藤下的茶水间收拾好了,又布好了上等白茶和水果。一早采了新鲜的荷花和莲藕做成花束于茶席之上,赏花品茶的同时也能有阵阵清新的荷花香萦绕。 江年宴和虞念回到老宅时,见宋岚没有离开花园的意思,便在花藤的茶席里提了婚事。 今天的宋岚仍旧一身得体旗袍,菘蓝色的锦缎,不但衬肤色白皙,还自清凉无汗。宋岚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大家闺秀的气质,哪怕在炎炎夏日,她瞧着也是婉约从容。 虞念是随了宋岚的体质,哪怕再热的天都不见大汗淋漓,着实很热的时候会出一点点香汗,反倒是给了几分蛊惑情意了。 见江年宴很是正式地上前敬茶,宋岚说,“这杯茶敬得也不用这么早,你现在敬了,等婚礼上的改口茶我该怎么喝呢?” 宋岚对江年宴向来和善,关于这点虞念是知晓的。 但自打知道江年宴要来提亲,宋岚的态度就是淡淡的,今日见面又不在老宅主厅,反倒就在花藤下,很是随意的地方。 宋岚的态度就让虞念心里打鼓了。 可听了她说这番话后,虞念不安的心就落回了肚子里,看来不是反对,都提到改口茶了。 江年宴却依旧保持着敬茶的姿势不动,轻声说,“这杯是赔罪茶,五年前我伤害了念念,五年后也让念念为我担惊,这一切都是我做得不好。” 第421章 我不需要改变 显然宋岚对江年宴的表达深感满意。 但也没表现出太多来,就只是说,“作为念念的母亲,我自然是生气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可日子终归还是你们两人去过,男女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要你们两人能一直好好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她这么说着,还是接过了江年宴手中的茶杯。 虞念听宋岚这么说,也是窝心的。 只是宋岚在听说了黄道吉日后略感迟疑,“这日子是不是订的太近了些,婚礼事杂,不宜太过匆忙。” 黄道吉日有仨,江年宴表示说都是他亲自找人算的日子。 看上去是三个日子,实则都离得很近,很明显的透露一个信息来:他想尽早完婚。 江年宴说,“婚礼的事我已经在筹备了,您和念念都不需要操心。婚礼的具体日子,母亲会跟岚姨您一起商定。” 宋岚嘴角微微扬起,“你这孩子向来有主意,婚礼的日子哪是让长辈们商定呢?不过就是让我们三选一罢了。” 江年宴也没多解释,就是轻轻一笑,“很抱歉。” 虞念瞥了他一眼。 心说这男人可真是,嘴上说着道歉,主意却是正得很。 但她着实不知道江年宴竟已经开始着手婚礼的事了,瞧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在搪塞。 宋岚看着江年宴,“两个家族喜结连理势必会引起很大轰动,婚礼上的一切事宜都要很注意才行。” “是。”江年宴态度恭敬,但话锋一转,“可在我看来这不是一场商业联姻,所以婚礼上的一切还是会依着念念的喜好来,哪怕她是旅行结婚,我也没意见。” 宋岚摇头,“如果以你曾经只是江家三少爷的身份,那婚礼之上任你们随意而为没人会说什么,但你现如今是江氏主席,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或许你不认为这是一场联姻,但在外界看来,这就是江家和虞家的联姻,你们的婚姻就是从利益互助出发。” “别人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江年宴看了一眼虞念,眸底是清浅温柔,“我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娶念念。” 宋岚点头,似有宽慰。 接下来的时间里江年宴竟又憨实了一回。 虞念是万万没想到他今天来见她母亲,主要的目的不是敬杯茶,而是交代自己的家底。 他将自己现在所持股票、基金和名下产业、不动产等等一切都做了清晰的备份拿了出来,跟宋岚说,“岚姨,这是我目前的全部身家,还有每年的分红,都列明了详细的数字。” 显然宋岚都愣住了。 下意识看向虞念。 虞念哪会知道江年宴还能做到这步?讲真,她知道他身价高,可从不知道他家底到底有多少。 看着这一份份资料上的数字,虞念觉得,太子爷在这一刻有了具象化表现。 良久后宋岚才有了反应,“这么清晰列明也好,婚前财产公证总要做的。” 说这话的时候,宋岚其实心里并不舒服。 婚前财产公证,这在豪门婚姻中最常规操作,别说豪门了,但凡家里有点底子的也大多数会动这种心思。 但宋岚当初嫁给虞翼远的时候,不管是她还是虞翼远都没做过婚前财产公证,所以想到江年宴可能有这个心思后就会有些不悦。 江年宴见宋岚误会了,便解释说,“我并没打算做财产公证,之所以列明这些,就是希望岚姨能放心,至少我能保证念念衣食无忧。” 虞念轻声说,“我自己也能养活自己……” 江年宴笑看着她,“不一样。” 虞念抬眼看他,“怎么不一样?” “我给你的,和你给你自己的,不一样。”江年宴一字一句说。 宋岚嘴角松动了,但还是说了句,“你是江氏主席,不做婚前财产公证说不过去,哪怕你自己不想做,董事会的老辈们也会逼着你做。这种事你们两个人做好商量。” 虞念刚想开口,江年宴就轻声道,“对我来说,这些都不重要,至于江氏的董事们,他们也未必能奈我何。再者说,日子是我来过,跟旁人无关。” 宋岚看了他良久,“也确实,一手创办的中势都能折出去,阿宴啊,你这性子,还真是跟小时候没太大变化。” 江年宴敛眸低声说,“在您和念念面前,我不需要改变。” - 入夜,江年宴就入住了虞家祖宅。 宋岚命管家将最大的客房收拾好了,又叮嘱说,阿宴喜欢深色床单,别铺浅了去。另外,房间里的香薰以木质调为主,不要花香,尤其是果子香要不得。 管家忙照做。 江年宴开视频会议的时候,宋岚招了虞念进主卧来聊天。 “你跟妈妈说实话,真的想好要嫁给他了?” 话说间,她眼里有隐隐的担忧。 虞念点头,“妈,您在担心什么?是阿宴还没在江氏站稳脚跟?” “以阿宴的能力,在江氏站稳脚跟是早晚的事,而且这一天很快就能来。”宋岚是十分相信江年宴的能力。 “你也知道妈妈浑浑噩噩了好长时间,有些事是拿不准的,你如今想嫁给江年宴是发自内心的吧?不是他强迫你的吧?” 虞念微微一怔,这才明白宋岚的担忧。 一时间窝心,坐靠上前主动搂住宋岚,“妈,我是真心喜欢阿宴的,您放心吧。” 宋岚轻抚她的后背,宽慰道,“只要是你真心喜欢的就好。” 又叹息,“是妈妈做得不够好,五年前在虞家那么难的时候却是一点都帮不到你们,害得你和阿洲那么辛苦……” “妈,您说什么呢。”虞念放开她,目光柔和,“我和阿洲从来都没这么想过您,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我俩就是希望您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我和阿洲都是成年人了,难道家里出了事要一辈子躲在温室里吗?” 宋岚的眼眶微微泛酸,但她本身也不是个很爱表达情感的人,就将曾经对他俩的愧疚压了下去。 她抬手摸了摸虞念的头,叹息,“这么就长大了,你小时候的样子啊仿佛就在昨天呢,现在马上就要嫁人了。” 第422章 始终不是善茬 宋岚性子虽说清淡,但对虞念也是无微不至的关心,除了最早在疗养院完全将母女情屏蔽的时候。 所以这一刻虞念尤为珍惜。 自小并没觉得什么,父爱母爱肆意享受虞念都觉得正常,直到父亲离世,母亲精神受刺激住进疗养院,那几年虞念就在想,曾经过往的那些亲情怕是她这辈子都再也体会不到了。 上天垂怜,让她的母亲恢复了清醒意识,让她能再次享受到母爱。 虞念就像小时候那样躺在沙发上,头枕在宋岚的腿上,轻声说,“妈,我长多大在您面前不都是小孩吗?” “你啊,就是个小赖皮。”宋岚嘴上嫌弃着,实则眼里尽是怜爱,她抬手轻抚虞念的头,柔声说,“江家不比虞家,那边人丁多还复杂,你嫁进去后虽说不是江家长媳,但也会被不少人盯着。现在江家长房没落,唐芸虽是占了长媳的名头,实则也不是个能担起长媳之责的人,江家老二又离婚了,可不就剩下你了?” 虞念轻声说,“阿宴很早就从祖宅里搬出来了,依着他的性子就算结婚了也不会搬回祖宅去住,所以整个江家的大事小情的还是老太太那边决断,我倒也能省事不少。而且我还有虞氏要打理,就算忽略了些江家内部的事也能说得过去吧。” “两地折腾会耗心血。”宋岚轻叹。 “好在现在交通发达,网络也发达。”虞念懒洋洋的,“从南市到北市也不算远,另外,绿洲项目的前期开发以长江以南为主,所以江氏的重点在头三年都会放在南方,那南市就会成为中心点,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南市。” 宋岚点点头,这样还是方便的。 “阿宴那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做事有计划,性子坚毅的人。既然是动了结婚的念头,那估计也会考虑到方方面面的现实问题。”宋岚轻声说。 良久后她又轻叹,“你父亲,” 她主动提到了虞翼远,神情略微黯淡,“你父亲那个人,其他的事怎么样先不提,有一点是挺不错的,就是他知道我不喜欢人情往来,所以在婚后他尽量减少两家人丁来往,在人才的任用上也是用贤不用亲,所以虞氏在董事会的人员设置上也相较简单,你之前能如鱼游水重启虞氏董事会,也跟你父亲简化人员设置有很大关系。” 关于这点虞念是同意的。 她接手虞氏以来,不少的困难大多数都是来自外界,内部还真没太多矛盾和勾心斗角,这就给她节省了不少时间成本。 像是曾经的司家,司霆远用了足足两年的时间才换上了自己的心腹,他还算是动作快的呢,有的集团光是内部就斗来斗去十好几年,浪费大把的时间。 现如今又是江家。 这场“战争”可不容易,甚至说会比司霆远还要难。 司霆远好歹都是长子,坐上最高决策权的位置都是名正言顺的呢尚且还要花时间来整顿董事会。 江年宴不是长子,甚至如果放在古代他都不是嫡出,现如今虽说大部分家庭不讲究这些了,但血统这种东西在当今的大门大户仍旧重要,更别提江家了。 江年宴非江老太所生,虽然江老太将他视如己出,可在族人们的眼里他名不正言不顺,更别提他能坐上董事会主席的位置也的确是使了手段,那想坐稳位置就要费些功夫了。 虞念看了看宋岚。 她眉眼轻淡,再提起过往时无波无澜。 虞念不想再问及过往的事,宋岚能现在这样她已经很知足了。 “我会陪着他的。”良久后虞念轻声说。 宋岚敛眸看着她。 虞念坐了起来,看着宋岚,“妈,我喜欢他,很喜欢,所以我愿意陪着他一起走下去。” 宋岚微笑,“为你高兴。不过念念,不管以后遇上什么事,妈妈都会支持你,所以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都不要委屈自己,做你想做的。” 虞念窝心,“好。” - 次日,江老太亲自飞往南市,来了虞家祖宅与宋岚商量婚礼一事。 两位长辈最终敲定了婚礼时间,也就是在两个月后。 选了个最近的日子,江老太的意思是,既然两个孩子都有意,那么婚礼能早点办就尽量早点办。 之后就是两位长辈叙旧的时间,相聊甚欢。为此江老太的行程也往后推了推,在虞家祖宅多住了两天。 江年宴说,“老太太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虞念觉得她母亲也是。 江老太情商高,只提过往高兴的事,更多的是她俩之间的事,有些事一旦绕不开,江老太就会宽慰宋岚,你看,所有的不如意这不都过去了嘛,现在一切都往前看。 婚期没第一时间对外公布。 虞念倒是觉得没必要掖着藏着,跟江年宴说,“如果公布婚期的话就相当于江氏的利好消息,会刺激江氏股势。” 江年宴给了她很明确的说辞,“那跟商业联姻有什么差别?” 商业联姻,从两家决定联姻那天起就是在为市场服务,最终的目的就是利益至上。 虞念知道江年宴的坚持,他有时候真就像个孩子似的,在十分执拗维护自己想保持的那份纯真。 可江年宴始终不是善茬。 江家和司家都是雷厉风行的处事风格,在绿洲项目签订合同后,前期的工作就开始如火如荼地进行了。 就在这时突然就爆出刘秘下马一事,对外的公示是贪污受贿、违反组织纪律。 经手查办的人就是湛川。 被外界声称,湛检察长的铁手腕一把就扯开刘秘伪善的面具。 但内情只有检察院才知道,当时检察院收到了一摞厚厚的材料,里面全都是刘秘贪污受贿和色情交易的证据,竟还参与了多年前的一起强拆案,害得业主家破人亡。 湛川心知肚明是谁投过来的证据,也试图从证据里找出刘秘与江氏的关系,奈何找不到蛛丝马迹。 明显是江年宴在借湛川这把刀来除掉刘秘,手腕狠辣又决绝,并且很巧妙地保护了江家的声誉。 第423章 老婆大人,你问 江年宴行事狠辣。 而这件事虞念属于后知后觉。 她是跟着广大网友一起知道的这件事。 冲上热搜的除了公示外还有刘秘自杀的我消息。 之后虞念将顺序捋明白了,是刘秘先自杀,后出的公示,所以当舆论起来的时候,外界给出的结论就是:畏罪自杀。 刘秘数罪并罚,一旦入狱,想出来就挺难的了。 外界都在议论纷纷时,虞念是心知肚明的。 她打听了熟人,确定刘秘就是自杀。 但她见过刘秘那个人,那种性子的哪舍得死?真就是走到山穷水尽也会想办法周旋保命。 可是,有人不想他活。 只要他活着,那多个案子一并审下来怕是能牵扯出一堆人来。 谁人会没有软肋? 拿捏住了软肋,那刘秘再油滑的性子夜不得不选择自我了断。 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关于这件事虞念没去问江年宴。 她相信江年宴就是导火线,轻而易举挑起刘秘和跟刘秘有相关利益的人的矛盾,这样一来都不用江年宴亲自动手,自然会有人为了保全自己除掉刘秘。 虞念感叹,在权力和利益的决对上,人性可以扭曲到无下限的地步。 刘秘畏罪自杀一事闹得人尽皆知,所以另一件事的发生就被掩得无声无息。 江氏的两位董事退出董事局,并且无条件放弃集团股份。 给集团通报的邮件里给出的理由是因上了年龄身体不适,再没精力顾及集团事宜。 通报的邮件里没指明两名董事手中股份的持有情况,只是在私下里流传着两位董事让出手中股份一事。 虞念相信这传言是真的。 她知道那两位董事,都是曾经江年泰刚上位时插进董事局里的亲信。 据说当时江年泰清洗董事会的时候手段相当决绝,那两名是他的绝对亲信,能进董事局是生生顶掉了两位老董事的位置。 那两位老董事是江氏的老人了,年轻那会儿就跟着江家老爷子打天下,话语权很重,所以江年泰上位后杀鸡儆猴,把两位话语权最重的元老逐出董事局,提升新生力量的持股量,导致其他几位老董事敢怒不敢言,最后几乎处于半退休状态,继而话语权渐渐被江年泰的人多取代。 江年宴现如今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同样的杀鸡儆猴。 但儆的不是老董事,而是曾经是被江年泰一手扶持上来的董事。 那两位亲信是被抓住了与刘秘往来的把柄,江年宴处事十分干脆,就这样趁机除了他俩。 话语权最重的两位一走,董事局中原本是江年泰的势力就被削弱了大半,而江年宴更绝的是将被挤走的那两位老董事重新请回了董事局,而且还是三顾茅庐,其谦虚态度赢得了老董事成员的好感。 再加上江年宴已经切切实实地将绿洲项目的合作握在手里了,可谓是说到做到,所以一时间董事会中所有的老董事成员都无条件支持他了,而零星那几位支持江年泰的除了战战兢兢外也得到了利益上的加持。 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做,所以对于江年宴上任一事也转变了态度。 “我以为你最快也要用一年的时间才能彻底搞定董事会,看来我还是低估你的实力了。” 难得静谧的夜晚,虞念和江年宴都没应酬。 亲自在家做的晚饭,吃得很舒服。 虞念有一部剧正在追,只不过追得断断续续的,平时太忙。 剧刚播的时候她追了开头,等今晚终于有时间安稳追剧的时候才发现早就完结了。 江年宴坐在沙发上陪着她看的时候挺不解,要说这剧吧质量有多高也没有,逻辑硬伤一大堆。 虞念今晚嘴馋,买了不少零食。 说话的同时正在啃着一大包薯片,她说,“平时工作忙,脑细胞浪费得厉害,看个剧轻松轻松,不带脑子的那种。” 江年宴理解了。 两人看的剧是职场剧,看到商战部分的时候虞念着实是看不进去了,关了视频。江年宴不明就里,虞念叹气,“想当然型的商战桥段啊,看的真叫一个别扭。” 江年宴笑,“不是奔着放松的目的去看的吗,既然如此就别较真了。” 虞念失去了追剧的兴趣,然后回归了现实。 提及了董事会一事。 江年宴浅笑,“也算是老天开眼,那俩人正好多多少少跟刘秘也能扯上关系,算是给了我一场东风。时也,命也。” 虞念闻言就更感兴趣了,转过身来面对着他,笑着上下打量。 江年宴一条手臂搭在沙发后背,算是将她半包在怀里,问她,“你这个眼神是几个意思?” 虞念说,“我问你。” 江年宴点了一下头,“好的老婆大人,你问。” 虞念一撇嘴,忍笑。 可真行,就像老刘说的,这个称呼可真是被他叫顺口了。 “如果没这个东风呢?”虞念问。 江年宴眸底含笑的,“没这个东风的话……你觉得呢?” “我觉得,以你的行事手段,就算没东风你也能设计一场东风来,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虞念有板有眼地说。 江年宴抬手一摸她的头,“说明你很了解我。” 虞念岂会不了解? 江年宴这招是一劳永逸,他没像江年泰一样安插自己的人来树敌。 想象一下,如果江年宴这个时候强行安插自己的人进董事局,那么势必会引起老董事成员和江年泰的人共同反弹,在现如今形势紧张的情况下,江年宴扶持一直被打压的老董事成员是明智之举。 如此一来以旧压新,极大地节省了时间成本,还收拢了人心。 可真是个,可怕的男人啊。 “刘秘那边出了那么大的事,会不会太冒进了?没想到他背后的人那么狠。”虞念有些担忧。 江年宴说,“不狠哪能坐上高位?而且刘秘我不会留他,谁让他对你有非分之想了?” 虞念又撕开了一包薯片,“我知道,我就怕布爷那边的人钻空子。” “放心吧。”江年宴说着夺过她手里的薯片,“怎么这么能吃零食?刚才还嚷着胃里不舒服。” 虞念巴巴瞅着他手里的薯片,苦哈哈地说,“就是胃不舒服才想吃点零食呢。” 第424章 这两天格外的馋 没正儿八经吃饭,虽然晚饭挺丰盛,但实际上虞念也没吃几口, 吃起零食来倒是挺有劲的。 最后江年宴以她会肠胃不舒服为由没收了剩下的所有零食。 虞念嘟囔,不吃才不舒服。 后半夜的时候,江年宴无意间醒了一次。 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怎么做梦了,今天倒是做了些零七碎八的梦。 梦见很小的他被一匹孤狼追,在皑皑的雪地上拼了命地跑,但不管怎么跑都能看见那匹狼的身影; 他还梦见了虞念小时候,十岁那年的虞念。 一身公主裙地站在花园中央,笼罩在阳光之下,就连头发丝都是光亮。 她美得不真实,眼里似乎盛开了妖娆的花。 江年宴睁眼后,眼前似乎还是虞念那张稚气漂亮的脸,还有一头柔软的发,随风轻轻扬起。 床的另一头空空如也。 江年宴蓦地起身,梦里的一切都被现实所驱赶。 摸了摸,没有余温。 进了客厅,江年宴是气得直想笑。 虞念整个人窝在沙发里,怀里抱着大包的零食,就跟耗子似的咔嚓咔嚓的,刷着剧。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屏幕的光。 和被散弱的光笼罩下的脸。 许是太专注了,虞念一直没看见不远处的男人。 等一包零食吃完,再伸手去拎另一袋的时候,一扭头瞧见了暗影里的江年宴,着实是吓了一大跳,妈呀一声。 江年宴本就没吓唬她的意思,就是看她吃得欢,还真是没忍心阻止她。 有很长一段时间虞念的肠胃还不错,所以江年宴也适当放宽了对她在零食方面的限制,主要是她一忙起来也没时间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今晚倒是好。 见虞念着实被吓得够呛,江年宴开亮了灯,缓步上前一看,好家伙,这零食吃的,可不是一袋两袋了。 虞念见状,暂停了视频。 一时间还觉得不大好意思,“我睡不着,想着就起来再刷会剧。那刷剧的时候吃点东西胃里才会舒服的吧,你说呢?” 江年宴轻叹,“如果饿了你可以叫醒我,我给你弄点吃的。” 虞念接过他递上来的湿纸巾擦了擦手,“倒也不是饿。”她笑,“就是有点馋。” 江年宴环顾四周,如实说,“你这可不是简单的馋啊。” 虞念赔笑,“这不就是偶尔吗。” 江年宴看着她,似有打量。 “怎么了?”虞念不解。 江年宴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吧,这两天格外的馋。” - 乔敏这阵子出入都有保镖跟着,虞倦洲也会时不时就在她身边出现了。 说是防着危险,更像是防着乔深似的。 刚开始乔深没说什么,但很快也按捺不住了。 跟乔敏提出约会。 这件事很快被虞倦洲知道,虽然没说什么,但两人约会的时候,虞倦洲就堂而皇之地出现了。 两人约在晚餐。 在新开的一家餐厅里,是乔深的发小开的,还没正式营业。 所以乔深提出的约会理由很充足:哥儿们的一家待开业餐厅,郑重邀请乔总编去试菜,顺便给些点评。 概念菜,色香味需俱全不说,还要做出别出心裁的深意来。 整家餐厅没别的客人,只有乔敏和乔深。 发小亲自服务两位,每一道菜上来后都亲自介绍。 气氛挺和谐融洽。 直到,虞倦洲进了餐厅。 虞倦洲的出现令整个餐厅的气氛变得诡异。 他毫不遮拦,就介入在他们两人之间。 两人的餐桌成了三人的约会。 三人,从来都不会是约会。 乔敏挺不高兴的,面色明显不悦。 虞倦洲给出的理由是,“敏敏,现在是非常时期,我只能这么做。” 又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跟我走,要么就像现在这样,把饭吃完再跟我走。” 乔敏气结。 乔深冷言,“虞总,过了吧,不管敏敏跟你有没有关系你都没权利这么做,你这是在限制他人人身自由,犯法的懂吗?” 虞倦洲在面对乔深的时候也没好脸,语气更冷,“乔律师,我身边有律师团队,所以不劳你再费心提醒。今天敏敏必须得跟我走,你又能奈我何?” 乔深不悦,“敏敏不情愿的事,那我只能选择报警。” 虞倦洲闻言这话,跟听到了玩笑似的,只是哼笑一声没跟他多说别的。看向乔敏,语气就更坚决了,“这顿饭我认为没必要吃,你想在外面吃,我带你去另一家餐厅,是你喜欢的口味。” 说着,他起身朝着乔敏一伸手,“走吧。” 乔敏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虞倦洲,你的确没资格这么要求我。” “我的确没资格,但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没资格我也得有资格。”虞倦洲的嗓音始终轻轻淡淡的。 直到,乔深上前来一把将他拉开,“你不能——” 话没等说完,虞倦洲的拳头就抡了上去,狠狠打在乔深的脸上。 吓得周围服务生们惊叫。 乔敏也惊呆了,先是怔愣,随即反应过来起身来扯虞倦洲,“你怎么打人?疯了你!” 这一拳头抡得不轻,乔深身心不稳向后栽,撞倒了餐椅。 嘴角立马就出血了。 餐厅老板匆忙过来,见乔深挨打了哪能当缩头乌龟?冷喝着就朝虞倦洲过来,下一秒就被他身边的保镖给拦住了。 “报警!”老板气得够呛,冲着店里服务生们喊。 乔敏都没见过虞倦洲这样过,认识这么多年,哪见过他这么暴戾过? 喝了一嗓子,“虞倦洲,你想发疯给我出去!” 话毕她上前要去拉乔深。 胳膊却被虞倦洲一把扯住,顺势一拉就扣住了乔敏。 乔深见状起了身,“你放开她。” 却靠近不了,有保镖直接将他按住了。 “虞倦洲!”乔敏挣扎,不可思议地瞅着他,“你要干什么?” 虞倦洲没理会乔敏,反倒是冷眼盯着乔深,又将目光落在餐厅老板脸上,“可以报警,正好可以让警察问问你这个好哥儿们都干了些什么事。” 餐厅老板一怔。 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示意了店里人先别报警。 乔敏将这番话听得清楚,心里一咯噔,也忘了挣扎。 第425章 兔子都不吃窝边草 乔深闻言,拇指擦拭了一下嘴角冷笑,“虞倦洲,故弄玄虚就是你的手段?” “我的手段自然比不过乔律,论心思缜密,乔律可是让我甘拜下风。”虞倦洲微微眯眼,脸色冷了许多。 “我跟乔律不同,顶多就是故弄玄虚,乔律呢?他山之玉可攻石,乔律玩得是很娴熟,怪不得能坐上大状的位置,佩服啊。” 乔深眸底闪过一抹异样,很快冷喝,“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乔敏心里惶惶。 虽然虞倦洲最近行事乖张,可她也是了解他的,无缘无故他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如果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乔深接近她,更不可能用这种无中生有的手段。 她抬眼看着虞倦洲的侧脸,下意识的,“他……做什么了?” 虞倦洲扭头瞅了她一眼,还保持扣着她的姿势,手劲丝毫没有放松的架势。但下一句话他还是跟乔深说的,“乔律,你在职场使惯了手段我能理解,但用在敏敏身上就是不行,这次我不跟你计较,但你再跟敏敏接触,我会废了你。” - “虞倦洲你什么意思?” 虞倦洲将乔敏送回了家,路上又顺便点了外卖。 等两人到家了,外卖也送到了。 虞倦洲像是没事人似的将外卖拎进厨房,拿了干净的盘碟出来。 乔敏哪怕是吃外卖也是挺讲究的人,别管外卖盒子有多高级,只要在家吃就必须要装盘里,所以虞倦洲在就习惯了,点了外卖就会装到盘子里,这习惯哪怕是跟乔敏分手了也在保持着。 可乔敏哪有心思吃饭? 她跟进了厨房,追问虞倦洲。 相比在餐厅时的剑拔弩张,虞倦洲回来后倒是风平浪静了。 将装好的菜逐一端上了餐桌,跟乔敏说,“想知道?那就乖乖把饭吃完。” “我没胃口,虞倦洲,你还不说吗?”乔敏没了耐性。 虞倦洲却不紧不慢的,拿了筷子往她盘子里夹菜,“这家餐厅你平时最爱吃,老厨师长又回来了,我请他亲自做的主打菜,还不尝尝?” 乔敏盯着虞倦洲,没有动筷子的打算。 虞倦洲见状,想了想放下了筷子。思量少许才开口,“这件事本来不打算跟你说,想着找人跟着你,他乔深也不能不识好歹,谁知道他还真是不识好歹啊。” 乔敏眼底不悦。 “先说熙子的事。”虞倦洲不疾不徐的,“熙子做事冲动,对你动了歹念是不值得原谅,但她最不能被原谅的事是,她被人利用,做了那把差点让你丧命的刀,这就是蠢,是笨了。” 乔敏微微蹙眉,“你这是在给她说情?” “不,”虞倦洲摇头,“通过这件事我已经彻底看清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我跟她彻底结束了。” 乔敏冷笑,“所以,你又扭头来找我?虞倦洲,兔子都不吃窝边草。” 虞倦洲叹气,“敏敏,我知道你现在情绪不好,但有些事你要听我说,然后冷静去分析。” 乔敏没再打断他的话。 虞倦洲继续说了,“熙子是在家自小宠坏了的,所以在她知道我心里还有你之后气不过,就想着对你做点什么。但要她杀人,她没那个胆量。这件事我始终觉得不简单,所以一直在查,终于被我查出来了。” 他看向乔敏,“撞你的那个人是湛家派去的,湛家利用了熙子,想借刀杀人。” 乔敏愕然。 虽然她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可这件事真就如此的话她还是觉得荒唐。 “我……不懂。” 虞倦洲轻声说,“有件事我没跟你和我姐说,就在前段时间湛家长辈想要给我联姻,被我拒绝了。这件事虽然后来湛家长辈也没勉强,可落在其他人心里那是可以大做文章的,一旦你真丧了命,那熙子也势必会被扯进去,湛家策划这场车祸的人自然而然会把这个锅扣我头上,到时候流在外界的传闻必然是你和熙子对我纠缠不清,我一怒之下痛下杀,为的就是另结利益新欢。” “湛家的结构不同于虞家,也不同于江家,还是多以仕途为重,他们心知肚明我这个另类能回湛家,无非就是冲着我父母和兄弟的仇去的,所以他们怎么会留我?” 乔敏听着他的这番话,心肝俱颤的。 好半天才问,“那这件事……跟乔深有什么关系?” 虞倦洲叹气,“乔深和熙子,都是被湛家利用的一步棋。说白了,他们还是根本不清楚像是湛家那伙人的心思狠辣。你当熙子只是买通了我身边的人吗?” 乔敏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熙子跟乔深他……” “对,熙子去找了乔深,乔深五年前追爱不成,五年后自然是心急,跟熙子合作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虞倦洲一字一句说,“当时给熙子牵线的人就是乔深,但乔深不知道的是,肇事司机的背后其实是湛家。” 乔敏不可置信,“不可能,乔深明知道这么做会让我丧命,有悖他的目的。” “乔深做了后手准备,那个意外救了你性命的邻居就是意外,但当时按照乔深的计算,英雄救美的人该是他才对,如此一来你能对我彻底死心,对他投怀送抱。”虞倦洲说,“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只可惜棋差一着,他被湛家的人支开,所以才没能在最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你面前。事后他为了避嫌,装作不知道这件事。” 乔敏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 “如果阿洲这么说,我是相信的。” 事后,虞念给了乔敏一个很肯定的答案,“而且我相信,他是能拿出证据的吧?” 江年宴出差后的第三天,虞念在公司的洗手间里吐得稀里哗啦的,胃一阵强过一阵的难受。 她当是老毛病犯了,吃了药却也不见好,胃更是难受。 也恰好乔敏心烦,放下手头工作直接飞来南市找虞念,正好撞见她难受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样,二话没说就拉着虞念来了医院。 等检查报告的时候,乔敏就将虞倦洲所做的事、所说的话都一五一十告诉了虞念。 第426章 这次很反常啊 乔敏能来找虞念,的确是心里太滞闷,素来干脆利落的职场女彻底迷茫。 但瞧着虞念脸色煞白的样子,一时间也不想说自己的事来烦她。 倒是虞念,叹气,“你出车祸这件事我是紧盯着的,别说是你了,老刘也在查。但阿洲能早在我们之前就查出这么多事,可见他是真急了,更重要的是,” 她顿了顿,“一定是很危险,他才会这么做。” 其实乔敏也不是不相信,因为她哪怕是来了南市,虞倦洲也是跟在她身边的。 当然,给她的理由是,他回南市开会。 虞念跟她分析了事情的利弊,而在有关证据这件事上,乔敏承认,她的确是看到了一些影像资料。 不用想,虞倦洲肯定是下了大功夫才找到连警方都找不到的监控画面。 其中两段画面就是熙子和乔深的会面。 乔敏当时盯着监控的时间,再一简单推算终于明白,其实在五年后的今天,当乔深再次来到她身边时,她很多时候的一举一动都是在乔深的眼睛里的。 虞倦洲还给乔敏看了肇事者的照片。 乔敏对于车祸一事始终耿耿于怀,但当时脑子是一团乱,肇事者很多的相貌特征她一时间都想不起来,但一看照片就全都想起来了。 能够迅速指认。 但虞倦洲没有让她露面的打算,跟她说,敏敏,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末了乔敏说,“我没想到这件事乔深会有参与。” 虞念看着她问,“你是失望还是不相信?” 乔敏沉默不语。 瞧着她这神情,虞念心里不是很有底,试探问,“你不会是……心里有乔深了吧?” 乔敏重重一叹气,“怎么说呢,可能成年人的感情都很吝啬吧,我不能说全身心地再去爱一个人,只能说我对乔深是有过心动。前阵子我住院的时候,确实动过想跟他试试看的念头。” 虞念轻声说,“敏敏,你只是感动。一个人因为感动跟另一个人在一起,最后未必会快乐。” 不像是真心爱上一个人,哪怕结局未必善终,但至少努力过、爱过,所以也不会后悔。 乔敏点头,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就是有时候会觉得很空虚,很寂寞,身边有那样一个对你好的人,你总会心生恻隐。” 说到这她苦笑,“但我没想到乔深能在这份感情里使心眼。念念,其实我在看到监控画面之前就已经看出乔深撒谎了。” 做她这行的都是天天跟人精打交道,戴着各色面具的人,一张张言不由衷的脸。久而久之乔敏也能练得火眼金睛了,一眼瞧过去,谁藏了心思那都是能看出来的。 乔深作为律师,如乔敏只是个普通姑娘,那势必不会瞧出端倪来,律师想要撒谎还是有先天条件的。 可乔敏偏偏就不是普通的姑娘。 在餐厅,当虞倦洲含沙射影提到这件事时,乔敏便从乔深眼里不经意滑过的慌乱窥见的端倪。 乔敏欺骗过自己,她知道不应该这样,在人命关天上她该选择理智。 她不愿去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在历经了与虞倦洲割离的苦痛之后,最后两人还要纠缠在一起。 虞念瞧得见乔敏眼里的脆弱,伸手搂了搂她。 “其实你也清楚,除了是关于你和阿洲的事,乔深与熙子见面就没可能是其他的事了。” 乔敏点头。 短暂丧失理智后她也清醒过来了。 而乔深最后一通电话也是彻底让乔敏死了心。 就在乔敏来南市之前,乔深被相关部门带走调查。 他申请了十分钟,来给乔敏打了个电话。 在电话里,他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承认利用熙子的嫉妒心想彻底搞垮虞倦洲。 “但是敏敏,我真的没料到能出意外,我爱你,怎么会伤害你?” 乔敏听了这话后感到十分好笑。 这就是爱吗? 送命的那种? “念念,我觉得我在感情生活上可真是差得一塌糊涂。”乔敏苦笑。 可字里行间里就有着明显的苦涩了。 虞念拉过她的手,“跟你无关,有问题的是他们。” 虽然虞倦洲是她弟弟,那她也是帮理不帮亲的。 “乔深用心险恶,这纯粹就是人品问题了,还有阿洲,在感情上左右摇摆不定……”虞念说着,言语间有几分迟疑。 乔敏了解虞念,抬眼看她,“想为他说话?是不是接下来就要说但是了?” 虞念浅笑,“是,我知道虞倦洲在感情上有些后知后觉,但作为了解他的人,我知道他现在这么做,那是百分百确定自己的心思了。其实他的心思有迹可循。” 她想了想,“但凡是他的密码,包括门锁的密码他到现在都没改过,当初设置的就是你的生日吧。” 乔敏一怔。 “当然,这对熙子来说很不公平,所以从头到尾都是阿洲的问题,敏敏你也不用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可能就是认识太久的原因,所以他对你的感情就比寻常姑娘复杂了些,在你之前他并没有恋爱的经验,对于爱情,他可能界限就很模糊。” 虞念说到这儿看着乔敏,“你出车祸,他比谁都要着急和愤怒,敏敏,他心里有你,或者准确来说,他心里就只有你。” 乔敏抿着唇,眼眶有些酸涨。 “我不是劝你什么,你和阿洲最后到底如何就是要看造化,我只是说了我的看法,剩下的事都要看你自己。”虞念攥紧了她的手,“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乔敏扬唇笑了笑,心底的阴霾倒是少了大半了。 护士叫了虞念的名字,要她进医生办公室。 刚刚还侃侃而谈的虞念,闻言后一下就紧张了。攥着乔敏的手不放,“我不会得什么绝症了吧?如果检查结果没问题的话,那医生为什么要我进去?” 乔敏被她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的,“大姐,但凡出来个检查结果不都是要找医生看?而且总要去听听医嘱吧,你这想法太扯了。” 虞念忐忑不安的,“就是这次很反常啊……” 主治医生是中年女人,挺干练,但态度很不错。见虞念脸色不大好看,笑说,“别紧张,你的胃部检查没什么问题,但在血项上有一处数值较高,你需要再多加一项检查。” 第427章 他知道了 虞念一听,心都跟着紧了一下。 胃就又难受了。 一阵阵的往上返,想吐。 她是坐着的,乔敏站在她身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开口问,“她还需要做哪项检查?” 医生看向虞念,问她,“这个月的月事来了吗?” 虞念一愣。 乔敏一下反应过来,蓦地低头看虞念。 虞念虽说这种事没经验,可不代表她听不懂医生是什么意思。 心脏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这、这个月……” 她看了一眼时间,一下就更紧张了,“好像是推迟了一周……但、但是这种情况也发生过,推迟、提前什么的……” 医生见状安抚,“你先别慌,先去测一下。” 检查的时间并不长,等待结果的时间也不长。 可在虞念觉得,度秒如年。 很快,又进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一手拿着结果,直截了当的,“是怀孕了,所以你不是肠胃的毛病,就是正常孕吐反应。” 虞念傻愣愣地坐在那。 医生瞧了她一眼,狐疑,“结婚了吗?” 虞念下意识地张口。 被乔敏抢去了先机,“她结婚了。” 虞念那个“没”字咽了回去。 未婚先孕怎么听着都不好听吧。 医生见她脸上也没笑容,更是不解了,“是还没打算要孩子?” 虞念这才有反应,赶忙说,“不是,这孩子我是要的。” 医生点头,要就好。 “医生……”虞念迟疑,问了句,“我真的怀孕了?” 医生将检查报告推到她面前,“对,你自己看。” 虞念低头看报告,挺简单的,但她就总看不懂,心脏跳很快,快得脑袋都昏昏涨涨的。 相反乔敏挺激动,一个劲问医生怀孕后的注意事项。 虞念只能看见医生的嘴一张一合的,耳朵始终嗡嗡作响。 末了问了医生一句,“我怎么就怀孕了呢?” 医生:…… - 乔敏晚上没走,就陪着虞念的。 虞念在得知自己怀孕后始终处于懵的状态,然后还会说些胡话。 “敏敏,你要是怀过孕就好了,这样的话还能给我点经验,我现在一团乱。” 乔敏想买块豆腐撞死。 她跟谁怀孕去。 “念念,你老实跟我说。”乔敏总觉得她这状态不对劲,既然都同意跟江年宴结婚了,而且婚礼就订在下个月,那怀孕了不是挺高兴的事吗? 可虞念呢? 从医院回来到现在,这个消息就只有天知地知医生知,她和她知。也没想着第一时间告诉江年宴。 “这个孩子你是不是不大想要啊?” 虞念的手覆在小腹上,孩子还太小了,小到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我不是不想要,是想要的。”虞念轻声说,“就是,这件事来得太突然,”她伸手握住乔敏的手,“你看,我的手现在还在抖呢。” 不但抖,还挺凉。 乔敏握紧她的手,“你第一次做妈妈,紧张很正常。不过你得放轻松啊,怀胎十月,既然你想要这个孩子,就要做好计划了吧。” 虞念点头,心脏还是跳得厉害。 怀孕了吗。 她有了江年宴的孩子。 这个意识在脑中形成的时候,是强烈又磅礴的情感冲击,激动、期待还有说不上来的惶恐,等等复杂的情绪堆积而来,打得她措手不及。 乔敏宽慰,“你也不用紧张,医院是要提前定好的,这件事你需要跟江年宴商量,看你是留在南市还是去北市。另外,” 她原本只有兴奋没有紧张,可瞧着虞念这个样子,她都开始紧张了,“不管什么事都要放轻松,别给自己压力。” 她也见过不少女人怀了孕就开始抑郁,也挺糟心的。 天擦黑的时候,江年宴打来了视频电话。 他知道乔敏去了南市,所以见她出现在虞念身边也没意外。 开了一天的会,江年宴这通电话主要是关心虞念的身体,问她,胃感觉怎么样,还难不难受,想不想吐了。 乔敏坐在虞念身边,几番都想说出实情,却被虞念阻止,憋得她啊,都快出内伤了。 虞念说还好。 “脸色不大好看,去医院看过了吗?”江年宴问。 虞念有些吞吐,“嗯,看了,医生说……没什么事。” “检查报告呢?发给我看看。”江年宴轻声说。 虞念端杯喝水做掩饰,“报告啊……报告我给扔了,也没什么事,留着也没用。” 乔敏在旁,干脆头靠着沙发。 活不起又死不成的样子。 江年宴说,“念念,你是有什么事瞒我?” “哪有啊,我瞒你什么?”虞念故作轻松。 江年宴微微点头,“如果再不舒服的话就做个全身检查,或许怀孕了也说不准。” “咳咳……” 虞念一口水没喝稳呛到了,呛得直咳嗽。 乔敏见状赶忙起身帮她拍背。 江年宴在手机那头又好笑又心疼的,“你紧张什么?” 虞念好半天才缓过来,嗓子清了又清的,“你瞎说话,我能不紧张吗?” “怀孕就是瞎说话?念念,你一旦怀上了,也正常吧。”江年宴浅笑。 心脏在胸口上撞击得厉害,虞念都没敢多跟他说这个话题,随便捏了个借口结束了通话。 乔敏一脸无语的,“你连他都瞒着?念念,你这样让我很困惑啊,江年宴不是孩子的爸爸?” 虞念抬手拍了她一下,“瞎说什么?” “那你刚才不跟他说?我觉得他会挺高兴。”乔敏说。 虞念压了压呼吸,“我还没想好怎么说呢。” 乔敏瞥她,“你越这样,江年宴可能越会起疑。” - 乔敏“一语成谶”。 次日虞念起床的时候乔敏不在家,见客户去了。 但写了一张长长的字条,里面洋洋洒洒列明了不少孕妇的注意事项,跟她说,要她在家等着她回来,一起吃饭,不要单独乱跑。 洗漱的时候又是呕得很,等从洗手间里惨白着脸出来,玄关的房门就开了。 虞念趿拉着拖鞋往玄关走,边走边说,“不是说中午才能回——” 剩下的话堵回去了。 回来的竟是江年宴。 显得风尘仆仆的,眼角眉梢还带着几分倦意。 可眸光深沉,又亮若繁星。 瞧见他的这一刻,虞念突然就有了一个预感:他知道了! 第428章 我很害怕 虞念僵站在原地。 都没了平日里看见江年宴后的喜悦。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喝了一口手里的苏打气泡水,努力压了压狂跳的心,说,“你怎么回来了?” 她进到玄关,跟江年宴四目相对时,她明显瞧见江年宴眼里有焦急,但此时此刻,他眼里的那抹焦急不在了,像是一种深深的克制,到了骨子里,又是不动声色了。 江年宴放下公文包进来。 缓步上前,他说,“北市那边的事处理完了。” 虞念擦过他的脸颊看向墙上的时间,还不到中午他就从北市赶到了南市。她问,“最早的航班?” “差不多。”江年宴轻声说。 虞念攥了攥手里的瓶子,“回南市也不用这么着急。” “担心你的身体。”江年宴低头看着她,声线听着像是刻意压抑过的低沉平静,“医生怎么说?” 也不知怎的,虞念就莫名觉得心慌,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说,“也没说什么,就是……饮食不规律,让我平时注意点。” 江年宴靠近一步,“让你怎么注意?” “尽量少吃油腻的、辛辣的食品。”虞念又退一步,从他平静的脸色看不穿他的心思想。 江年宴再缓步上前,眉眼似严肃,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瓶子,“不让吃辛辣的,让喝苏打气泡水?” 虞念再想往后退就没路了,后腿就抵在沙发边缘,身体踉跄一下。 江年宴眸光一紧,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她才稳稳地坐在了沙发上。“苏打水调节胃酸嘛,医生说胃不舒服的时候可以适当喝点。” 江年宴倾身下来,一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将虞念半包在怀里,一手将苏打水从她手中拿走。 “既然胃不舒服,那我带你再去医院看看。” “不用,哪那么娇气呢?”虞念赔笑。 江年宴抬手抚上她的脸,“我以为医生能说,这个阶段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虞念抬眼看他,眸波微颤,似粼粼水光。 他捏起她的下巴,摩挲着。 但眼里的光似银河藏星,于暗处有隐隐的光。“不是说酸儿辣女吗?你现在偏什么口味?” 虞念仰头跟他对视,他也算是有先见之明拿走了苏打水瓶,否则她必然会震惊的手不稳。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乔敏? 江年宴看穿了她的心思,轻声说,“别怪乔敏,是我逼她说的。” 昨晚的那通电话让他心里起了疑。 她的脸色不大好看,这本身就让他担忧。 直到他随口一句怀孕。 她的反应太大了,江年宴的眼睛岂是白长的?她心里藏没藏鬼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一整晚江年宴都心神不宁。 他甚至恨不得直接搭私人飞机回南市,当面问问虞念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心情五味杂陈。 如果是,虞念为什么不说? 煎熬到了几乎天亮,他给乔敏打了电话,这是最直接的办法。 他也想好了,如果乔敏的嘴巴撬不开,那他就命人去查医院,只要她就医就总能留下记录吧。 好在乔敏迟疑半天后还是说了。 末了乔敏告诉他,“念念可能还没完全适应这个消息,她有些紧张,你想好了再跟她谈这件事。” 压力其实给到了江年宴。 没打折通电话前他就在思量着虞念的心思,通完电话后他更是陷入深深的不安中。 虞念怀孕了。 怀了他的孩子。 下个月他俩就要结婚了,但是,她并没有告诉他怀孕的事。 为什么? 是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还是并不想生他的孩子? 那一刻江年宴竟猜不透虞念的心思了。 这让他愈发的惶惶不安,搭乘最早的航班就赶回了南市。 这么近的距离,江年宴也能瞧出她眼里的血丝。 她在思虑什么? 是在考虑不要这个孩子? 江年宴顺势坐下来,结实的手臂搂过她的腰,却没敢太用力,怕伤着她。 但也能让她顺着劲跨坐在他腿上了。 “为什么不跟我说?”他圈着她的细腰,盯着她的脸问。 虞念见他都知道了,也不遮着藏着的了。 “我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所以,你其实是打算跟我讲的?”他问。 虞念点头。 就是还没想好怎么开这个口。 江年宴一路来的紧张和惶惶就陡然消失了,眼底的凝重也消散,瞬间轻松了不少。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腰间的嫩肉,“念念,你在怕什么?” 虞念敛眸。 他没催促,就静静地凝视着她。 良久后虞念才说,“其实也不是怕,我就是觉得这孩子来得突然,好像我们都没做好为人父母的准备。我从没听你聊到孩子的话题,这个孩子也不是你有准备下才要的……” 她说的有些混乱,源于她浑浑噩噩的思绪。 江年宴微微扣紧她,让她贴着自己。 他问,“那你经过一晚想好了吗?你想要它吗?” 这话问得不是很有底气。 他这么问着,心脏却跳得很快。 没勇气的何止是她一个? 虞念抬眼,与他的目光对视,她点头,很肯定地说,“我要它。” 江年宴眸光隐隐泛光。 “其实我想得明白,既然它来了那就是缘分,我不会放弃它的,哪怕……” “哪怕什么?” 虞念深吸一口气,“哪怕你不想要,那我也不会打掉的,这是我想跟你说的事,它是我的孩子,我会对它负责。” 江年宴听了这番话后哭笑不得,“所以你的惶惶不安就是在担心我不想要孩子?” 虞念点头,“尤其是你一进门的时候,我觉得你的神色不大好看,心里就更没底了。” 江年宴搂紧她,无奈笑说,“你可真是……” 虞念抿唇。 “或者说,咱俩都是太诚惶诚恐了。”江年宴笑着摇头。 虞念看着他,没理解他的话。 江年宴轻叹一声,抬眼与她对视,“念念,我一晚上都没怎么合眼,在担心你的身体,想着你到底是怎么了所以菜瞒着我。直到我从乔敏那得知你怀孕的消息,我心里就更没底了。” 他抬手轻抚她的额角,“我是孩子的爸爸,你却没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以为你并不喜欢这个孩子。念念,所以我很害怕。” 第429章 我不是无坚不摧 虞念怔怔地看着江年宴,她是万万没料到他能这么想。 “念念,”江年宴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我不是无坚不摧。” 在面对与她的感情上。 虞念能原谅他,能再跟他在一起,甚至还答应了他的求婚,这林林种种的日子都是他五年前不敢奢望的。 江年宴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就像是活在梦里。 尤其是当她点头同意嫁给他的那一刻,他就在暗暗祈祷,如果这注定是场梦,那也希望这场梦不要醒。 人人都说他江年宴做事运筹帷幄,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尤其是这次正式入主江氏,快速拿下绿洲,釜底抽薪平定董事局,外界再称呼他已然是用一声战神取代了之前的太子爷。 面对人性纷杂的生意场,江年宴自知能从容不迫,可偏偏就是在面对虞念上,他始终诚惶诚恐。 江年宴曾一度分析过原因。 有个极大的根源。 而这个根源并不是在五年前。 是源于他的自卑。 一直以来江年宴心底都关了一头兽。 那兽嗜血凶残。 是什么时候有的那头兽? 江年宴想来,该是自小的那场殊死搏斗,他九死一生的同时,那头兽就悄然进了他的心。 他进了虞家。 看见了那么美好的,宛若温室花朵儿般的虞念,那一刻他将凶残的兽关起,为的就是不想伤害她、吓到她。 江年宴觉得自己就是个千疮百孔的人,那股子邪恶和凶残是流淌在他血液里的,散发着恶臭和不堪。就像是来自地狱里的人,在仰望那只浑身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天使。 天使留在了他身边。 他想用尽一切办法来爱天使,又怕天使的离开,更怕自己会因为担心天使厉害而残忍折断她的双翼,拉着她一同坠入地狱。 虞念从他压抑的眸光里看出了他的脆弱,心底残留着的那一点不确定也就烟消云散了。 她轻轻抵着他的额头,说,“就算你无坚不摧也不要怕,我就是你的铠甲。”说到这儿,她又补了句,“还有,我们的孩子。” 江年宴动容,大手托住她的后脑,吻上了她。 怀中女人似软玉似春水。 又是令他的小腹一紧。 江年宴及时松开了她。 以虞念此时此刻的姿势,是能清晰感受到他的身体变化。见他脸色无奈,她就忍不住笑了。 刚刚萦绕在彼此之间的那些个担忧、思虑就彻底消失不见。 虞念取笑,“能让宴少收欲还真是不容易呢。” 说着就要下来,坐到旁边去。 被江年宴控住了腰,动弹不得。 虞念一下就紧张了,“你不会是想……医生可说了,现在不行。” “想什么呢?”江年宴抬手,修长的手指抚在她小腹上。 动作格外轻柔,连同他凝视的眼神,都柔和了下来。 “所以,我们的孩子就在这里。”江年宴轻声感叹,还真是神奇啊。 是挺神奇。 而虞念在想,自小的她,当年趴在窗台上的惊鸿一瞥,不想看到的就是现如今她孩子的爸爸。 这才叫更神奇吧。 男人的手指轻柔,却能勾得她心头痒痒的。 她抓住他的手,轻声说,“这孩子来得好突然,所有的事我们都没准备呢。” 江年宴抬眼,含笑,“什么叫来得好突然?我们又不是没发生过关系。” “可是……”虞念皱眉,“什么时候呢?那几次都是安全期啊。” 江年宴见她在纠结这个问题,无奈又好笑的,“安全期也未必安全吧,这不事实证明了吗?” 虞念打量着他这波澜不惊的神情,冷不丁道,“江年宴,你是不是纯心故意的?” 之前他不是没提过孩子的字眼,但那时候虞念以为他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江年宴微笑,“也不能说是故意的,如果是故意,那我就选在危险期了。” 虞念眯眼,哼笑,“危险期你想,我也不会让。” 江年宴憋笑,“嗯。” “所以,你就是故意的。”虞念咬牙,掐他。 掐得还挺疼的,江年宴笑着拉住她的手,“我就是想,这种事顺其自然,如果安全期都能让她中招,这不就是上天的安排?” 虞念呵呵两声,说得好听。 江年宴轻轻拉近她,“念念,别紧张,也别焦虑,你要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好你和孩子,有我在,别怕。” 最后这句话,真真是虞念从小听到大的。 她相信这句话。 从小到大,只要有她的阿宴在,她就会安全无虞。 现在,她自然也是相信他的。 虞念忍不住搂住他的脖子,轻声说,“好。” 又问他,“阿宴,你开心吗?” 江年宴抬脸吻她的脸颊,温柔说,“很开心。” - 虞念怀孕的事传到了两家老太太耳朵里,虽没大张旗鼓,可两个老太太又是紧张又是高兴坏了。 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来,得知虞念开始孕吐了,就恨不得连夜筛选营养师,做到事无巨细的安排。 虞念连忙喊停,她不想让两位长辈太过操劳。 孩子意外的到来,给江年宴又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但甘之若饴。 就连下属们都感觉到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可都在说,江总这两天如沐春风,见谁都笑呵呵的,可能是婚期将近了吧。 殊不知,江年宴都开始准备婴儿房了。 经过反复考察,江年宴还是决定将产检的医院放在北市,相对南市的医疗水平,北市拥有最好的医疗资源,再加上江氏投资的国际医院总部也是在北市,如此能为虞念提供最好的医疗环境。 为此,江年宴亲自又去高薪邀请了顶尖级的妇产团队,这一番举动下来,外界就凭着些蛛丝马迹都在传,京城太子爷的未婚妻或许已经有了身孕。 猜测就猜测,江年宴也没对外澄清和否认,任由外界议论纷纷。 私家飞机直抵南市,接虞念回北市这天,阳光明媚得很。 除了虞念,还有宋岚也跟在身边,还有照顾她的一众医疗团队。 这是宋岚病了之后第一次这么清醒地面对北市,下了飞机的那一刻,恍若隔世。 第430章 这是我的主意 宋岚和江老太在虞念身边陪了半月左右,除了虞念怀孕的事,两个老太太还主动帮忙张罗即将到来的婚事。 主要是订来婚礼的嘉宾名单。 江家家大业大,人员也复杂,江年宴又是作为江氏主席,他的婚礼自然备受关注,来参加婚礼的人也自然不少。 虞家呢,旁亲虽说比不上江家,但作为江南大户,要说没人也不可能。 然而宋岚是了解虞念的,便拟定少量平时关系尚且不错的嘉宾。 这天虞念也郑重跟两位老太太聊了。 她说,“这场婚礼不宜大张旗鼓,阿宴刚上任不久,有太多事要忙,我也不希望让他把大部分精力用在婚礼上,好事虽然是好事吧,但也怕人多嘴杂,再惹些没必要的误会,所以来得忍不一定要多,只要关系不错的就行,而且阿宴那边也会有些合作伙伴会来道婚礼上。” 这件事是由虞念来说,所以宋岚不能说什么。 江老太有些不高兴,“婚礼大事,如果这是老三的主意,那他就该跟我们好好解释一下,尤其是当着你母亲的面。” 宋岚一听江老太的话,心里小小的不悦也一扫而光了,她说,“你也别急,这款是肯定是他俩商量好的,谁说不都一样吗?” 江老太叹气,“他俩的婚礼哪能简单处理呢?我可不想委屈了念念。” 这是她的真心话。 虞念能嫁进江家,江老太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兴。 虞念轻声说,“这是我的主意。” 江老太和宋岚都愣住。 虞念说,“绿洲项目是江氏和虞氏共同参与的,已经惹来了不少红眼。现在两家都应该低调行事,以免带来负面影响;而且我现在还有身孕,太多不想干的人只会增加风险。” 江老太一听后者原因,连连点头,“对对对,这点太重要了。” 宋岚也点头,“是啊,一番有些心思歹毒的奔着念念肚子去了,那好好的婚礼就毁了,势必会给两家造成影响。” 江老太神情凝重,“婚礼当天的安保一定要做好。” 宋岚说,“做好安保是一方面,那些被邀请的嘉宾都非富即贵,也不好搜身的。所以咱们就按照孩子们定好的去做吧。” 宋岚说的这点是事实,千防万防总不能对着嘉宾们下手,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化繁为简,精选参加婚礼的嘉宾。 - “所以,岳母她没生气?” 江年宴这阵子推掉了大部分的应酬和出差行程,下了班就回家。 可就幸苦了公司里的其他高层,也包括虞氏那边的,毕竟项目要按照时间去推进。 江年宴这句“岳母”叫得顺口。 就如同他现在哪怕是当着江家长辈的面都叫虞念为老婆了。 为此还被江家长辈叫去训话。 “毕竟还没过门,礼仪要遵守。” 长辈们有长辈们的传统和固执,江年宴尊重,但不能遵守。 他说,“她本来就是我老婆,我这么叫有什么问题?” 气得长辈们吹胡子瞪眼睛的。 在“讨伐”的长辈中没有江老太,但江老太也提醒了江年宴,“你吧,在长辈们面前收敛些,他们说什么你嗯啊应着就行,何必跟他们硬碰硬?他们为什么鸡蛋里挑骨头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年宴当然知道。 江氏易主。 这些长辈们心生不安,总是想着通过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来试探是否能拿捏住他。 江年宴倒也不是不能听他们的话,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管到他和虞念如何相处的问题上,那就别怪他不给族人长辈们留脸面了。 虞念没住进江家祖宅。 这是江年宴的决定。 江家祖宅虽大,但江年泰一家并没搬走,毕竟是江家长子,不可能跟祖宅分家。 而这段时间,江年泰虽没再插手公司的事,但在打理族人的事。 虞念知道江年宴的想法,而且她也不想住进祖宅。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新房在加班加点的装修,主要是婴儿房那间需要重点改造。 是匿在市中心的一处四合院。 很早之前江老爷子赠予到了江年宴的名下。 所以这段时间虞念是住在江年宴的别墅里,一切的安保都调过来了。 江年宴最喜欢下班后的时光。 用老刘的话说就是,多一秒都不带耽搁的。 就是临下班那个点,所有人可千万别找江年宴多说一句话,否则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江年宴进家门后瞧见虞念正在做瑜伽,吓得都肝颤。 虞念瞧着他一脸紧张就忍不住想笑,说,“这是适合孕妇做的瑜伽,我可不想孩子是生了,最后身体走了样。” “你走什么样我都喜欢。”江年宴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虞念一撇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这两天虞念舒服了些。 相比孕吐厉害的女人,她的反应也算是小的了。 为此她还挺担心地跟江年宴说,“我看网上说孕吐反应大的孩子才健康,我现在反应这么小……” 接下来的话都不敢说了。 江年宴哪会有这方面的经验?但也知道这种事看网上说的绝对不靠谱,他二话没说直接打给了妇产科主任,那主任听了之后笑呵呵地说,“都是没科学根据的话,让江太太放心吧,正常做产检就行。” 要不说江年宴喜欢跟妇产科主任打交道呢,这句“江太太”深得他心。 婚礼上的大张旗鼓是最初江年宴和虞念都赞成的。 毕竟这也是江氏和虞氏的利好消息。 但这个念头很快伴着虞念怀孕而改变了。 虞念说,“我妈哪有什么不高兴的?肚子里的孩子,谁敢拿着去冒险呢。” “而且,”她又说了句担忧,“如果没怀孕,我没什么好怕的,但我现在有了孩子,我的确是怕布爷的人了。” 江年宴将她轻轻搂怀里,“念念,我不会让你有事。” 虞念虽然没问,但也心知肚明。 他亲自筹备婚礼,每一个环节都盯死了,其实就是在盯每一个环节的安保问题。 老刘曾经跟虞念说过,“下个月的婚礼上,宴少调来的保镖数量是空前的大。” 第431章 哄你睡觉 虞念做梦了。 之前的睡眠质量就不算太好,睡眠浅,有点声音就能醒。 现在怀孕了,睡眠质量更是堪忧。 为此江年宴请了不少营养师,也请了调理睡眠的专家,大抵的原因都是出于紧张。 虞念自己也知道是紧张。 白天还好,晚上就会心理压力很大。 她跟江年宴说,“它现在都有心跳了,万一我睡觉不小心压着它怎么办?万一它被我压得没了心跳怎么办?” 对于孩子方面,江年宴是由不懂到懂。 家里多了不少孕妇育儿方面的书,全都是江年宴在看,很快也就从新手小白到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了。 他说,“孩子现在还小,你压不到它,放心。” 几乎每晚都要安慰一番。 好在江年宴找到了能让虞念安然入睡的办法。 许是总怕压到肚子,所以每晚就总是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江年宴会靠在床边陪着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颈部。 最开始的时候是江年宴忍不住触碰,她的脖颈白皙纤细,禁欲的他只能手上占占便宜。 可就在他准备进一步占便宜的时候,他发现虞念沉沉睡去了。 之后,每晚虞念在入睡前江年宴都会轻抚她的脖颈。 未怀孕时,脖颈就是虞念的痒痒肉,有时候会被江年宴碰上一下后咯咯直笑。可怀孕后倒是派上用场了,轻轻痒痒的,她倒是能入睡。 今晚一如既往。 只是睡到后半夜的时候虞念突然惊醒了。 满头是汗。 眼睛里都是惊恐。 江年宴听见动静后也睁了眼,床头灯打开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就见虞念脸色苍白得很,额头上是密密的汗珠。 “做梦了?”江年宴拿了干净的擦脸巾来,替她擦掉额头上的汗,再看她身上的家居服,竟也被汗给打湿了。 他看了一眼室内温度,始终保持的是恒温,温度没被调高。 虞念却是置若罔闻的。 当擦脸巾贴上额头的瞬间,她突然就有了反应,赶忙掀开家居裙看了看。 直到瞧见身下干净的时候,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江年宴没催促,轻抚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耐性,宽慰着她的不安。 很快,虞念竟红了眼眶。 着实吓了江年宴一跳,拉她入怀,“怎么了?” 虞念开口,嗓音都有轻颤,“我梦见孩子没了,我身下底下全都是血,还梦见个很小很小的孩子,在哭着问我,为什么没保护好他?” 她抬眼看江年宴,眼泪就下来了,“他就是我们的孩子,在梦里,我就看着他在那哭,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到这儿,她又变得紧张,“阿宴,你说这是不是不好的预兆啊?” 泪眼婆娑的。 看得江年宴直心疼。 轻声安慰,“念念,你太紧张了,所以在做噩梦,孩子不会有事的。” 虞念觉得呼吸都一度困难,她说,“就梦得特别真实,我睁眼的时候都分不清有没有从梦里走出来。” 她紧紧攥着江年宴的胳膊,“我只是紧张,对吧?” “是,你只是紧张,放轻松。”江年宴抬手擦拭她眼角的泪,轻声说,“不过你有这种担心也正常,很多孕妇前期都会紧张,你也不用太有心理负担,只要我们多注意调节就好。” 他轻轻揽过她的身体,“我一直都陪着你呢,不要害怕,也不要担心。” 虞念将脸埋在他怀里,良久后低低地说,“我是不是挺没用的,这才刚开始怀孕,未来几个月该怎么过呢?” 江年宴低笑,“怎么能说自己没用?生意场上你都是关关难过关关过,怀孕还能难倒你?再说了,我还在你身边呢,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 虞念抬头看着他。 看着看着眼眶又红了,“阿宴,你抱紧我。” 江年宴微微收紧了手臂,将她密实地圈在怀里。 “可是集团里也有孕妇,她们可没我这么娇气,该上班还是照常上班。”虞念又担忧了。 哪像她? 她现在开个视频会议都没法坐太久。 现在集团上下没几个人知道她怀孕,很多重要会议她还是会参加,可明显就能感觉到吃力。 大多数的工作被虞倦洲接手了,幸好有虞倦洲在,虞氏便能一切如旧地运行。 江年宴轻声哄劝,“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 虞念默默垂泪的。 江年宴瞧见忍不住笑了,“但是你一手重启了虞氏,挑起了家族的生意,这又有几个女人能做到?” 他始终耐着性子宽慰,“念念,上天是公平的,你不是神,不能事事都能顺风顺水,你之前耗神耗力,现在怀孕了自然会辛苦些,这或许才叫……能量守恒吧。” 最后一句话着实是把虞念给逗笑了,含着泪,盈盈的。 “这种事也能扯上能量守恒,江年宴,你可真不会安慰人。” 江年宴见她情绪好转些,心里的担忧多少放下点。他说,“那怎么安慰呢?要不然这样,你打我吧,毕竟你肚子里的种是我种的。” 虞念又好笑又好气的,抬手掐了他胸口一下,没掐动,气得捶他,“肌肉都这么硬,掐都不会好掐!烦死了!” 江年宴拉着她的手,真真是活成了老婆奴。 被掐了,反倒担心她的手指头会疼,拉过她的手指轻轻揉捏。“现在嫌烦?你不喜欢硬?” 虞念反应过来,耳根子又烫又热,“江年宴!” 江年宴便笑着将她搂紧,薄唇轻轻摩挲她的脸颊,感受他肌肤散发出的清幽香气。 “都怀我孩子了,还这么不经逗。”他声线低低的,气息却是滚烫。 虞念知道他动情了。 自打怀孕后他就一直克制着,虞念是看在眼里的,对于这种早就习惯了荤腥的男人来说是个煎熬,并且他还是个胃口极大的。 “你……”她的气息也有些紊乱,轻轻推开他,“你可要把持住啊,现在不能碰我。” 江年宴顺势而为搂紧她,“我知道,躺下吧,哄你睡觉。” 虞念微微偏头,瞧见他眼底翻滚着如浪潮的情欲,他明显在克制,她也知道,他今晚势必要再去冲个冷水澡了。 第432章 怎么看出好看的呢 虞念是躺下了。 但跟江年宴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她对他的需求太了解。 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胸口。 可真是滚烫又手感极好。 她最喜欢看他动情时的大汗淋漓,汗珠顺着肌理沟壑徐徐下滑,别提多性感了。 “那你怎么办呢?”她问了句。 江年宴腰腹一紧,抓住她的手,“知道我难受还故意逗我?” “哪有,我就是想着如果你难受的话,兴许我能帮上忙。”虞念这么一折腾也不困了,说这话时嘴角抿笑的。 江年宴转头看她时,眼眸深处像是隐隐耀过火苗,那是她很熟悉的火苗,很容易星火燎原,然后就将她烧得皮肉尽毁的。 “帮我?你说认真的?”他似笑非笑问。 虞念被他眸光里暗藏的星火烫了一下,将脸扭到一边,气息稍稍转促了,“我就是随便说说。” “这个时候随便说说?”江年宴居高临下微微压过来,薄唇贴着她的耳朵,“念念,不能这么逗男人。” 他拉过她的手,十指相扣,意图就很明显。再开口,声线因情欲显得低哑磁性。“老婆……” 虞念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奔腾,这个可恶的男人,哪怕只是气息靠近就总能勾得人心痒痒的。 她转过来,红着脸小声说,“又不是没帮过你,结果呢?” 结果两只手酸胀了一晚上,第二天拿手机手指头还在抖呢。 江年宴瞧见她一脸的嗔怪,想起那时候的场面更是热血贲张的。 怀中女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眉眼流转的眸光里多了更多的妩媚妖娆,看得江年宴心口痒痒的。 “那怎么办?不负责了?”他贴近她,耍赖的口吻。 虞念的心跳被掀得很快很快,呼吸也是一下短过一下。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他就顺势低下头。 樱红的唇轻轻贴在他的耳畔,极小声地说了一句话,说完后脸颊就倏地更红了。 江年宴在听的过程中胸口就倏地极速起伏,之后看着她,眼里的星火就烈烈而燃了,燃得连声线都更加沙哑了。“你愿意?” 虞念纤细的手指轻轻描绘着他胸口结实的肌理线条,敛眸红脸,“我就是想……这种方式能快点吧。” 江年宴情不自禁吻上她的唇,“好老婆,我尽量快。” - 翌日,虞念睁眼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没立马起身,就是静静躺了能有个一两分钟才缓缓坐起身。抬眼一看时间,竟是快中午了。 她一惊,双脚刚踩上地毯呢,卧室门就被推开了。 竟是江年宴。 “今天怎么没去公司?”虞念一开口嗓音沙哑的,嘴角还扯着隐隐的疼,不用想,肯定肿了。 江年宴端了杯温水进来,眼里又尽是温柔了。 跟昨晚似贪嘴不满的兽大相径庭。 “今天不是去产检吗?” 虞念手里多了杯水,闻言一愣,“你陪我去?” “当然。”江年宴觉得她这反应来得好笑,“你也别急,之前约了十点吧,我看你睡得沉就没叫醒你,我跟医生改了时间。你慢慢来,不着急。” 虞念抿着水,抬眼瞧着他,“你不去公司怎么行?” “不去公司怎么不行?不陪你产检才不行。”江年宴的态度挺坚决的。 虞念的脸就微微红了。 “那就会被其他病人看见……” 而且能去江氏旗下那家医院的患者,非富即贵的,差不多都是同阶层同圈子的人。 江年宴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看见就看见,我陪我老婆产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 事实上,在面临产检这件事上,江年宴远比虞念要紧张得多。 在做检查之前江年宴化身话痨,左一个问题右一个问题的问个没完。 虞念在旁倒成了甩手掌柜的,只是瞪着大眼睛听就行了。 妇产科主任是江年宴高薪聘请而来,岂能糊弄了事?那也是事无巨细地解答,十分专业。 虞念在旁边都快听困了,心想着这要是换成她的话早就没耐性了。 临去检查的时候,妇产科主任看着虞念的嘴直困惑,“是吃什么东西过敏了吗?” 虞念来医院这一路上都是戴着口罩的,见着主任才摘了口罩。 洗漱的时候她照了镜子。 就跟她判断的一样,嘴唇微微红肿,要说有多难看倒是不至于,但就是一眼能看出肿胀来。 是她误判了形势。 以为换种方式江年宴就能快些。 可恰恰是这样,江年宴怕弄疼她,就一直压着频率。 结果时间更长。 最后情感爆发时,江年宴没控制住力道。 那一刻她都感觉不到嘴的存在了。 妇科主任这么一问,虞念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愣是没好意思回答。 江年宴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意外的表现出强大的冷静来,他抬手轻抚了虞念的头,跟医生说,“昨晚嘴馋,她是偷吃了点东西。” 主任没往其他方面想,叮嘱道,“这个时候要多注意饮食安全,有的孕妇本身是过敏体质,怀孕了免疫力一低就有显性特征出来。” “好。”江年宴应允。 虞念就敛着眸,耳根子绝对红了,因为她感觉到很烫。可这种情况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干脆低头做鸵鸟。 都怪江年宴,怎么就……时间那么长呢。 - 检查过程中江年宴都在陪着,当他看见影像里那个很小很小的胚胎时,惊愕地问医生,“这是……孩子?” “是的,这就是宝宝。”医生笑说道。 许是被江年宴的反应给逗笑了。 也别说是医生,就连原本挺紧张的虞念都忍不住轻笑,医生跟她说忍住别笑时,江年宴这才将视线扯回来,落在虞念脸上,“我是觉得,这可真神奇。” 虞念也觉得神奇。 医生说,“生命本就神奇啊,现在宝宝还没成形你们感觉的不那么深刻,再过三个月才叫叹为观止呢。” 江年宴此时此刻就叹为观止了,他微微眯眼,看着影像上的那个小小胚胎,轻声说,“长得可真好看。” 虞念愕然,扭头。 但她瞧不见屏幕上的影像,深深无语,“怎么看出来好看的呢?” 第433章 我陪我太太来产检 做完检查出来,果然碰上认识人了。 认识江年宴。 主动上前跟江年宴打了招呼,看见了虞念,问,“这位就是江太太吧,幸会幸会。” 又简单介绍了自己一番。 两人即将成婚的事不是什么秘密,有些嘴甜的早就改叫她为江太太、江夫人了。 主要源于他们发现这么叫她,江年宴非但不阻止,相反还挺高兴。 投其所好。 是谁,虞念倒也没记住,也没往心里去。 就是觉得虽说这社会口口声声是男女平等,在面对强权的男性时,她的头衔就只成了一个虞小姐或是江太太,而忽略了她也是上市公司主席的身份。 虞念只是微微点头,权当打过招呼。 对方一下反应过来,又一脸担忧地问,“江总,你这是……身体哪不舒服了?” 虞念心生侥幸,心说幸好没问多余的,正想用个头疼脑热来打发了,不想江年宴开口说,“我陪我太太来产检。” 虞念像是被人一下拍了后脑勺,怔愣的同时脑瓜子嗡嗡的。 对方也是一怔,但随即反应过来了,那兴奋劲就跟自己中了奖似的,“哎呦,恭喜江总了。” 回到车上,虞念说,“你这是唯恐天下不知?” 江年宴倾身过来,给她系好了安全带,“不大肆宣传,但也不刻意回避,你怀孕是事实,我的孩子有那么见不得人?” 虞念瞧着他的脸,想着在医院的时候他的小心翼翼,一时间心头就泛着暖意。她主动揽过他脖子,亲了一下他的脸,“宴少的孩子,谁敢说见不得人?那不得横着走?” 江年宴敛眸低笑,“在干什么?” “亲你啊。” “就是这么亲?”江年宴挑眉。 虞念笑,“嗯。” 江年宴凑近她,盯着她红唇的眼有了沉沉的光,“我教你?” 就又想起昨晚。 舌的柔软,勾得人心荡漾。 江年宴的呼吸就有些深沉了。 虞念瞧见他眼神的变化,识时务者为俊杰,主动送上红唇。 芳香软玉投怀送抱,江年宴自是招架不住,大手托住她的后脑,化被动为主动。 - 乔敏这段时间挺忙。 忙着工作,还忙着逛商场,帮虞念筛选些安全的婴幼儿品牌。 她跟虞念说,“为了我干闺女或者干儿子,我现在都开始对接婴幼儿品牌了。” 得知虞念怀孕后,除了江欣欢欣鼓舞外,乔敏第一时间开始认亲,跟虞念说定了,不管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她都要做孩子的干妈。 她说,“我呢,这辈子估摸着也就不结婚了,及早认个孩子,等我老了还有人给我送终。” 虞念便啐她,“干妈可以认,但不准你胡说八道的。” 所以说乔敏这个干妈比谁都上心,真真是为了这个孩子把该接触的婴幼儿品牌都接触了,甚至还为其留了对应的宣传位置。 众多婴幼儿品牌一听到这件事纷纷主动上门,乔敏可谓是给还没见面的孩子开了后门。 这天又是一家品牌商做活动,隆重邀请了乔敏为重量级嘉宾。 她一早就给虞念打了电话,“今天这个牌子我可是观望了挺长时间,品牌知名度和质量都相当不错,所以但凡是孩子的东西你都不要买了啊,你不了解,我来把关。” 虞念可乐享其成了,跟乔敏说今天会去产检。 一听这话乔敏都紧张够呛,跟虞念说,检查完了一定要告诉我一声啊。 可这通电话乔敏没接着。 正在活动现场,音乐声盖住了电话铃声。 等到了化妆间才发现了未接电话。 正准备回电话。 化妆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连门都没敲一下。 乔敏抬头随意扫了一眼,是个男的,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挺低,没瞧见正脸,乔敏急着打电话,对这种意外闯入的行为也挺不耐烦,“走错了吧,这个化妆间有人。” 对方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乔敏这才察觉不对劲,抬眼看过去,“你……” 话没等问完就彻底看清对方的脸。 男人抬脸,原本挺儒雅的人露出恶狠狠的目光,朝着她就大踏步冲过来了。 竟是乔深! 乔敏都没来得及打电话报警,手里的电话就被乔深给夺走了,狠狠往墙上一摔,这手劲竟是不小,手机就砸坏了。 “乔深,你要干什么?” 乔敏骇然,说话的同时就被他给钳住,手腕被勒得生疼。 之前她也听说了乔深的现状。 在车祸事件发生后没多久,乔深就被吊销了律师执照,大好的前途就彻底毁了。原因是协会接到一起举报,详细列明了乔深恶意勒索事件的来龙去脉,严重损害他人利益。 由于是实名举报,协会连同相关部门介入调查,结果发现检举内容属实。因事件影响恶劣,所以乔深即刻就被吊销了律师执照。 当时乔敏知道这个消息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虞倦洲。 她不知道这件事跟虞倦洲有没有关系,但心中的预感强烈,背后的人说不准就是虞倦洲。 而且听说许董也引咎退出了董事局。 许董是熙子的父亲,对于熙子的所作所为后知后觉,但最终熙子的行为也是纸包不住火。 据说许董退出董事局也是生生扒了一层皮,手里股份全无,给到外界的理由就是身体不好要提前退休,但对内,有些消息也就陆陆续续传出来了。 熙子善妒,对着虞副总的前女友动了杀念,幸好没出人命,否则熙子就不是能用父亲的前途拿来抵安全这么简单了。 然后暗地里有人在传,其实虞副总对前女友还是余情未了。 因为车祸一事,虞倦洲彻底跟熙子断了,许家的富贵路也就此彻底断了。 但背地里的传言乔敏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乔深就这么出现在她面前,瞧着这架势就是奔着泄愤来的。 果不其然,他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凶神恶煞地说,“就是你这个贱人,害得我前途都毁了!我马上要成高伙了,马上!全都被你毁了!想弄死我吧?就算我死也要拉着你一起去死!” 第434章 带你转转 乔敏被掐得透不过气来。 试图挣扎却无济于事。 她只觉得呼吸越来越艰难,耳畔就连乔深歇斯底里的声音都渐行渐远。 可就在她以为自己马上要见阎王的时候,乔深突然松开了手。 “敏敏……”乔深又突然变得紧张,赶忙安抚着她,“我不想伤害你的,但、但是你做得太不对了,你怎么能背着我跟虞倦洲来往呢?” 突然能呼吸的乔敏在大口喘着气,又在剧烈咳嗽。见他稍稍松手了,她奋力将他推开就要跑。 哪会是发了疯的男人的对手? 被乔深一把扯了回来,用力一甩,乔敏整个人就摔地上,脚踝骨也崴疼得要命。 下一秒乔深骑上了她,钳制住了她的挣扎。 脸部肌肉扭曲,眼里都是恶狠狠的光,“你跑什么?我这么爱你,你就这么对待我?你这个荡妇,你在勾搭我的时候还不忘勾搭别的男人是吧?” 乔敏的手腕被他扯得生疼,冲着他喝,“乔深你疯了是吧?放开我!” “疯了?你现在觉得我是个疯子是吧?”乔深说着就压身下来撕扯她的衣服,“我今天就疯给你看!” “放开!”乔敏听见上衣衣料被扯坏的声响,头皮都要竖起来了。 这虽然是活动现场,但化妆间都是安排在现场楼上,隔音相当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的化妆间是独立分开的。 主办方重视她,特意安排了独立化妆间给她。 结果现在倒成了她的困难之境。 乔深狠狠吻上了她。 狠咬。 乔敏疼得眼泪都下来了。 就在这时,化妆间的门被人强行撞开。 纷杂的脚步声冲过来。 乔敏只觉得身上一轻,紧跟着听见乔深歇斯底里的喊叫声。 有人蹲身下来将她拉起,用一件西装外套裹住了她,一并搂在怀里。 乔敏战战兢兢抬头,搂着她的人是虞倦洲。 虞倦洲眼里是阴沉沉的光,低头与她对视,低声说,“没事了。” 乔敏这一刻情绪再也绷不住,眼眶就红了。 虞倦洲的大手微微一压,将她的脸埋在胸口,轻抚着她。 可看向乔深的眼神,几乎是想杀人的狠辣。 化妆室外站了主办方的人,见了这幕后都吓傻了。 重要嘉宾遭遇意外,这不就在砸招牌吗?连连解释,“我们真的安排了安保人员……” 虞倦洲没谴责主办方的人,淡声请他先出去,然后叮嘱他,“这件事我不希望外界知晓。” 主办方连连点头,那必须的啊,传到外面那是对品牌形象的巨大打击。 跟他说话的人他认得,那在生意场上可是举足轻重的地位,再加上屋子里还有四名看上去就挺能打的保镖,更是不敢招惹,便赶忙离开。 乔深被进来的保镖给按住了。 还在吼叫怒骂。 虞倦洲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太吵了。” 其中一位保镖就在化妆间里找来了抹布,团成球,一个巧劲狠压住乔深的舌头将其塞进了嘴巴里,塞得结实,乔深再想叫就叫不出来了。 虞倦洲将乔敏轻轻拉起来,低声问,“脚怎么了?” 乔敏低垂着脸,“崴到了。” 有人搬了椅子上前,虞倦洲让她坐下,顺势单膝跪地将她的脚抬起。 “不、不用了——” “别动。” 虞倦洲将她的脚放到他腿上,轻轻按了按她的脚踝骨。 见她皱眉,他问,“这么碰也很疼?” 乔敏点头。 虞倦洲脸色凝重,将她的脚轻轻放下,说,“我们去医院看看,稍等我一下。” 乔敏瞧着他缓步走向乔深,心里就明镜了。 虞倦洲居高临下,淡淡命令,“拉起来。” 保镖们照做。 乔深被堵着嘴,虽不能说什么,但他盯着虞倦洲的眼神里有恨,还有冷笑。 虞倦洲没跟他废话,一拳挥了上去。 这一拳打得狠,把乔深嘴里的抹布都打松了。 他将抹布吐出来时还啐了一口血。 嘴角破了。 有保镖扯着,方便虞倦洲动手。 于是又是一拳。 这拳打得更狠。 乔深的牙被打掉一颗。 乔敏看得心惊胆战的,生怕出人命,赶忙出声阻止,“别打了,带我走。” 虞倦洲转头看她。 她冲着他摇头,身上披着他的西装外套,脸色煞白,可她的唇红肿着,被咬破的地方格外刺眼。 虞倦洲没再继续打了,眼神却是极冷。 他命令了一句,“把他的牙都给我拔下来,打折他一条腿,扔到警局门口。” 保镖们领命。 乔敏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虞倦洲……” 虞倦洲没说多余的,上前将她一把抱起,语气又转为温柔,“我带你去医院。” - 虞念回到车上又给乔敏打了通电话,提示关机。 见状江年宴说,“可能手机没电了。” 虞念点头,也没往心里去。 她抻了个懒腰,然后软绵绵地靠在车座上,“不想回家,想转转。” 江年宴抬手别了她的头发在耳后,笑问,“想去哪转?” 虞念没有目标,“就是想去树多的地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说话间,老刘就从保镖车上下来了,朝着这边过来。 江年宴见状,将车窗落下大半。 老刘上前,俯身,在江年宴耳边说了什么。 声音极小,虞念听不清。 就是一两句话的样子,老刘说完就听江年宴说了句,“知道了。” 又吩咐老刘,“我带念念随便转转,保镖车不用跟着了。” 老刘说,“那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等老刘的保镖车离开,虞念问,“怎么了?” 江年宴说了句没事,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带你转转去。” 这一转就转到了郊区。 依山旁水的地方。 江年宴将车停在了风景位,能眺望远山,郁郁葱葱。 虞念觉得舒服多了。 夕阳渐渐沉落,气候就不那么闷热了,徐风掠过,就有了即将到来的夜里清凉。 红霞泼天,蜿蜒在群山间的山路似羊肠,安静非常。 却很快从前后都驶过来了车辆。 见着那辆停着车竟没有减速的架势,一并就撞在了车子上,那辆车就被生生撞下了山崖。 一切发生得激烈却又无声无息…… 第435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翌日,京城宴少的车被人撞下山崖引爆全网。 一时间轰动全国。 据说江家的保镖、搜救队和警察、消防都赶到了现场,整条山路都封了。 很快就又有消息爆出来。 经搜救队的努力,在山崖的崖底处找到了事故车辆。 从高空坠落,摔的程度可想而知,而且还发生了爆炸,车子的残骸散落了一地。 与此同时,找到了两具烧焦的尸体。 尸体损伤严重,现场法医无法第一时间鉴别,需要进一步做相关的尸检工作。 这一层层的消息传出来,每一个消息都如炸雷似的,引起外界的广大震惊。 虽还没得到法医进一步的消息,可凭着现有的信息,已经能让外界肯定京城宴少已经遇险了。 另一具尸体不用多说,就是他的未婚妻,也是虞氏主席虞念。 有记者挖出两人在遭遇车祸前的一些个消息来。 据说两人是从医院离开,由江年宴亲自开车到了郊区。 众人不解,为什么两人要在那个时间段赶往郊区? 后来就有人从医院那挖到了消息,说是太子爷的未婚妻怀有身孕,太子爷为博红颜一笑,便遣走了保镖,亲自开车带着未婚妻去散心。 这一消息爆出来,所有人都唏嘘不已。 原来早先的种种迹象是真的,大家也猜测得没错,虞家千金就是未婚先孕了。 这一刻大家恍然,据说江家婚礼安排的时间相当紧凑,看来是因为女方怀孕了。 可怜那孩子啊,还没出世,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 众人惋惜的同时也在猜测江氏和虞氏未来走向的问题。 虞氏还有虞倦洲扛着,问题倒也不大。 知道虞倦洲的人也都知道,五年前风雨飘摇的虞氏就是虞倦洲生生给扛下来的,后来才有了虞念的厚积薄发。 但,江氏呢? 众人都议论纷纷,江氏这些年可真是犯了太岁了。 确切来说,是江氏嫡长这支上是犯了太岁。 先是江家老二出事,又是今年江家长子让位,江家三子这才上位没多久就发生了车祸。 江家谁还能主持大局? 江家老二商业头脑不济难当重任,江家老大口碑彻底坍塌,重新上位也未必能服众,更何况江氏现如今的董事局是以往老董事们掌握话语权,江家老大的人都大势已去了。 说不准就便宜了江家的旁支。 有人说,一旦嫡长这支失去了对江氏的控制权,以后再想起来就很难了。 显然没人去考虑江择。 因为江择与影后季姿的事,他现在已经彻底在生意场上无声无息了。 众说纷纭间,虞倦洲露面了。 应该说是被动露面。 他是在赶往警局的路上被众多记者拦下来的,为此他并没恼怒,面对记者们七嘴八舌的提问,他只说了一句话,“我还在等法医的结果,我不相信他们已经遇害。” 虞倦洲面对镜头的照片和视频很快冲上了网络。 镜头下的他眼睛里都是血丝,胡子拉碴,整个人显得很憔悴,就好像在吊着一口气活着似的。 有记者阴谋论了,问虞倦洲,“既然说是遇害,那有肇事者的消息了吗?” 虞倦洲说,“警方还在调查。” 记者说,“凭着江家和虞氏的能力,想查出一个人应该是很简单的事吧?” 这个问题很有指向性,言下之意是,这起车祸极有可能是熟人所为。 关于肇事者,警方在紧锣密鼓进行调查。 那是一条山路,也是一条老国道了,是建国后没多久开发出来的,后来开了高速路后,那条路几乎就等同于废弃,没有路灯,没有摄像头,却有着极其美的风景,就是路况太凶险,所以很多车辆都不会选择那条路。 调查起来是需要时间。 可民间都成了侦探,从这些个蛛丝马迹里分析出阴谋来。 不少人认为这就是熟人所为。 江年宴带着虞念去郊区是临时起意,势必是身边的人出卖了他们的行踪。 不管是江年宴还是虞念,都有跟他俩利益相冲的人。 江年宴的,自然就是江年泰。 而虞念的,他们有理由怀疑是虞倦洲。 虞氏在最危难的时候是虞倦洲一直在扛,之后虞念接手,他就退居二线。 是心甘情愿的还是另有隐情? 现在车祸的事一发生,就众说纷纭了。 除了虞倦洲外,江老太也被记者缠上了,据说江家祖宅围了不少记者。 江家老太因这场车祸急火攻心一病不起,医生进进出出了老宅好多趟。 但也多少能套出江家的态度来。 江老太的意思是,只要还没核实他们的身份,她就不相信他们已经过世了。 身份不好核实。 但有一点确定,两具尸体的确是一男一女。 可尸体烧毁太严重,想要提取dna对比太难了。 - 这一夜下了雨。 挺大。 早在头天晚上气象局就发布了暴雨橙色预警。 房里没开灯。 一道闪电划过窗子,将窗旁的男人映得清晰可见。 是一张黝黑狰狞的脸,络腮胡,眼里平静,却有野兽般凶狠的光。 有手下人在跟他汇报,听完后,男人的眼神里闪过一抹精光,“跟那边的人确定了吗?” “确定了,虽说对外声称是等结果,但法医已经给出了结论,dna检验结果吻合。”手下压低了嗓音说,“但这个消息不会对外宣布,秘不发丧,怕引起股市动荡。” 男人冷笑,“有钱人,套路多得很啊。” “另外那位问了,这件事沉一沉之后,咱们这边是否遵守承诺扶他上位。”手下说。 男人阴涔涔地笑,“群龙无首自然不行,上位是肯定要上位的,但既然把柄在咱们手里,那控制权也相当被我们握着,就当扶个傀儡上去。” “布爷好计策。”手下恭敬说。 “鲁巴怎么样?”男人问。 “山路没摄像头,警察查不到鲁巴头上。” “叫鲁巴趁着现在情况混乱把尸体弄出来。”布爷眼里是阴沉沉的光,“我要亲自验证一下,那个尸体到底是不是阿宴。中国有句话说得没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436章 狡兔三窟 徐法医已经连轴工作了两天两夜了。 有关京城太子爷车祸一事,给到法医鉴定这边很大压力。 压力包括外面媒体的,还有江、虞两家的。 一般的法医不敢接,徐法医是主任,亲自接下这案子。 他对手底下的法医是做了思想工作,批评他们应该以做好本职工作为要,不该受到外界舆论影响。 可他自己心知肚明,这件案子太大了,真想那么心无旁骛的也是很难。 徐法医不敢掉以轻心,入夜后再打算回实验室看看,希望能进一步找到线索。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到雨季了,时不时就会下些雨。 入夜后雨就更大了。 进入实验室的范围就安静了。 封闭的空间,瞧不见外面的风雨飘摇,只有头顶上一字排开的白炽灯,晃的人心发乱。 徐法医这大半辈子的时间都奉献给这行了,这条通往实验室的路他也是熟得不能再熟,就从没有像今天这么……不舒服过。 具体怎么个不舒服呢?徐法医边走边琢磨,就好像心里很没底,好像要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似的。 很让人不安。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他进了实验室。 换好了衣服戴好了手套。 再往操作台那边一看。 顿觉被一道天雷击中,大脑嗡地一声! 两具尸体,不翼而飞。 - 与此同时在城郊深处。 雨势比城里还要大。 一处匿在林间的会馆,占地面积不大,红瓦白墙,门口蹲的不是狮子而是玄武, 红色朱漆大门,因年头久了颜色也淡了不少。 大门之上有牌匾,牌匾上却没题字。 会馆内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主厅亮着灯。 鹅黄色,并不招摇。 布爷在主厅的沙发上坐着,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雪茄。 身后站了十来位保镖,严肃以待。 距离他不足两米的地方有临时搭建的木台子,台子上放有两只黑色裹尸袋,哪怕隔着带着也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巴图鲁恭敬地站在台子旁,全程都面无表情。 他是布爷最得力的手下,自小就跟在布爷身边,深得布爷信任。 他认识阿宴。 当年阿宴一度成为布爷心腹时,巴图鲁恨得牙根痒痒,也曾动过除掉阿宴的念头。 如今想法成真。 那天夕阳西下时,就是他带着两名手下围攻了阿宴的车辆。 像是发泄了多年囤积在心里的闷气,车子坠入山崖的那一刻他痛快极了。 他曾被布爷送去做雇佣兵,十足的练家子,就是布爷在各地的一把刀,为布爷铲除异己。 可唯独这个阿宴,这个布爷最大的心腹大患迟迟未除,所以当阿宴的车子坠入山崖,要不是怕警方赶过来,他势必要潜入崖底,将阿宴的尸体也碎尸万段。 作案后,巴图鲁没躲没藏,也没跟布爷要一笔钱远走高飞。 他就藏在北市,听布爷的进一步吩咐。 “布爷,阿宴和他女人的尸体都在这了,要怎么处理?”巴图鲁问。 布爷慢悠悠抽着雪茄,吐出大团烟雾来。 “确保避开所有的摄像头了吗?国内的摄像头比咱们那的多。” 巴图鲁回答,“布爷放心,该避的、该损坏的我这边都提前做好了准备,能确保摄像头拍不到。” 布爷微微点头,“以防万一,今晚你及早离开,我已经叫人备好了船,有车会送你到交接点。” 巴图鲁说,“我陪布爷一起。” 布爷晃了晃雪茄,“不,你要先带着这两具尸体回去。” 巴图鲁不解,“为什么还要带回去?” 布爷笑得阴鸷,“这可是江家的三少爷和虞家当家人的尸体,中国人讲究落叶归根,尸体丢失这么大的事,不管是江家还是虞家都不会置之不理。尸体就是我攥住江家和虞家的软肋,到时候可不就为我所用?” 巴图鲁说,“布爷想得周全。” 布爷将雪茄搁置,起身走到台子前。 “打开,我来瞧瞧。” 巴图鲁上前,伸手利落地将袋子的拉练拉开,露出其中一具尸体。 烧焦得惨不忍睹。 讲真,巴图鲁看过不少尸体,什么样的尸体都见过,但眼前这两具尸体烧得很彻底,如果不是有身高差别,他都分不清哪具尸体是阿宴。 可布爷低眼这么一瞧尸体,脸色陡然变了。 巴图鲁离得最近,看出布爷的异样来,忙问怎么了。 布爷没回答,而是命令,“另一个打开。” 巴图鲁心生不安,忙把第二只裹尸袋的拉练打开。 布爷瞧见尸体后彻底不冷静了,甚至上了手,将尸体一把捞了出来。 巴图鲁骇然,“布爷!” 做他们这行的,碰尸体不吉利。 这都是有讲究的。 规矩布爷岂会不懂? 可显然他现在顾不上了,就直勾勾地盯着尸体,一张脸都几乎扭曲变形。 陡然他抬眼盯着巴图鲁,“你确定阿宴的车坠崖了?” 巴图鲁不明就里,点头,“确定。” 布爷的呼吸急促,“那你确定阿宴在车里?” 巴图鲁一怔。 少许回答,“那辆车就是他的,如果他不在车上,那就要藏在周围,可周围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他也没有换车的可能,那条山路很窄,有车经过我会看见。” 布爷咬牙切齿,一把将尸体扔回裹尸袋,“妈的!上当了!” “什、什么?” 正说着,主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这动静引起布爷的警觉,抬眼一看,愕然心惊。 来到会馆有两人。 一把黑伞遮住了前方人的面容。 但很快黑伞收起。 外面恰时一道闪电划过,燃亮了大半个夜空。 男人的脸也就清晰可见了。 布爷微微眯眼,“阿宴!你果然没死!” 披着夜雨而来的男人就是江年宴。 跟在他身边的是老刘。 两人黑色西装,笔挺冷傲,像是从地狱中来的鬼魅。 巴图鲁则骇然,“不、不可能!你怎么还活着?你明明已经坠崖了!” 江年宴缓步上前,淡笑,“毕竟我是跟过布爷的,狡兔三窟的道理还是布爷教的。” 布爷抿着唇,寒气罩脸。 他就知道,阿宴这个人可没那么容易弄死。 第437章 将计就计 “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布爷就送了我这么一大份礼。”江年宴笑容浅淡,不疾不徐的,“礼尚往来,就不知道我送给布爷的这份大礼你喜不喜欢。” 布爷恶狠狠地盯着他。 “这两具尸体我想布爷不陌生吧,毕竟将人活活烧死还不算完,还必须亲眼看着对方烧得面目全非,烧成了碳,能让布爷这么上心处理的两个人,布爷自然印象深刻。”江年宴轻描淡写地说。 布爷冷着嗓子,“你怎么拿到的尸体?” 江年宴说,“布爷,我在你手底下做过事,这种小事对我来说不难吧。” “你是怎么逃脱的?” “逃?”江年宴像是听到了笑话似的,唇角扬起,可笑容丝毫没入眼里。“真是可笑,我也想跟布爷你聚聚呢,谁知道你的手下开去了另一条路。我还挺纳闷,怎能就铺天盖地全都是我坠崖身亡的消息了?” 布爷脸部一僵,“什么?” “布爷啊,你小心谨慎了大半辈子,怎么还阴沟里翻船了?太信任一个人也不好,人性难捉摸,你能保证谁不会为了利益出卖你?”江年宴轻笑。 布爷眼珠子都快冒火了。 巴图鲁一听这话急了,“布爷,他是在挑拨离间!我接到的消息绝对没错,还有那些消息,就是他故意放出来混淆视线的!” “是吗?”江年宴这次直对巴图鲁,''既然你口口声声称消息没错,那我问你,当时你撞车的时候确定我就在车里?” 巴图鲁一下被问住了。 “布爷啊,巴图鲁虽然是你的左膀右臂,可这些年也没赚着什么钱,你说他在面对巨大利益的时候会不会转了心思?”江年宴口吻轻淡,“还是你真相信他会接错消息走错了路?” 布爷蓦地将眼神落在巴图鲁身上。 巴图鲁一个激灵,“布爷!你怀疑谁也不能怀疑我啊!” 其实布爷是谁都不相信的人,要他彻底相信一个人也不可能。 但他尚且理智,知道江年宴是来势汹汹。 “阿宴,你这是来送死?” 江年宴淡淡回,“我还没活够呢,怎么会来送死?我来接布爷,去警局一趟,毕竟一场交情,我送布爷一程。” “你是自信过了头还是觉得我能放过你?就凭着你俩?”布爷冷笑,“你不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这屋子里有多少人,就算你有本事把他们都打趴下,你以为你能走出这片林子?” “那布爷认为,我是怎么进来的呢?”江年宴反问。 布爷一怔。 反应过来后二话没说一声命令,“给我逮住他俩!” 身后十来名保镖一拥而上。 却是将枪口对准布爷和巴图鲁。 齐刷刷的,将两人围住。 布爷一愣,紧跟着勃然大怒,“你们要干什么?都胆肥了?” “你们疯了?看清楚了!你们用枪指着的是布爷!”巴图鲁歇斯底里,然后一下反应过来,“好啊,原来你们都被收买了!” 布爷也不愧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人,在惊愕过后就了然了。 他冷笑着对江年宴说,“我还真低估你了,你竟能收买我身边的这些人。” 江年宴站在那不动声色的,身后大门没关,任风雨闯进来。 他说,“这么多年布爷都在找人问候我,我这个人习惯礼尚往来,总想着回个好的给布爷。不过布爷这么容易失了民心,也多亏了布爷你自己的心狠手辣。” “台子上的尸体,男人叫阿木,曾是布爷你的手下吧。你看上了阿木的女人,并且在阿木成婚当天强占了他的妻子,之后就三番五次以各种借口欺辱阿木的妻子,终于阿木和他的妻子受不了了,逃出了你的管辖范围。你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一怒之下叫人抓住他俩,将其活活烧死。” 江年宴神情淡然,继续道,“你以为所有人都铁石心肠没长眼睛?你怎么多待手下他们都看在眼里。你身后的这些人,都是过去或多或少跟阿木有过交情的。你对阿木妻子做的那些事他们也都看在眼里。你这样的人,怎么还好意思能叫人心甘情愿跟着呢?” 布爷死死盯着江年宴,良久突然冷笑,“你抓住我又如何?凭着这俩尸体来定我的罪?别天真了,我没在这里杀人,大不了就是让我遣返,你能奈我何?” 江年宴微微挑眉,“布爷记性不大好,你忘了毁尸灭迹的那场火可是烧在了中国境内。” 布爷一颤,“什么?” 江年宴微微一笑,也不打算废话了,“好生伺候你们的布爷,警方已经到了,你们把该交代的交代了,自然是能将功补过。” “是。”十多位保镖异口同声。 “江年宴你以为你赢了吗!我不会放过你!不会的!” 警察随即闯入。 - 江年宴摆了个局。 大局。 自打他在江家站住脚跟后,他就开始试图渗透布爷那边了。 因为他很早就知道,布爷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事实证明,布爷的确是蠢蠢欲动,每次派的人都是奔着取他性命来的。 直到上次,虞念都差点被连累了后,更让江年宴加快了剿灭布爷组织的脚步。 而这次,布爷就是想趁着他上位没多久还不稳的情况下除掉他。 当然,自然是有人给布爷通风报信。 在此之前老刘已经查出了布爷秘密来到中国的消息,那天在医院门口,老刘也是在跟他汇报布爷的行踪。 虞念想去兜风,却也发现了江年宴的心事。 江年宴没瞒她,而是将布爷的事告诉了虞念。 虞念也不愧是在生意场上打过滚的人,闻言后非但不害怕,还跟江年宴说,“那咱们就将计就计,把戏演的更真点。” 江年宴饶有兴致地问她,“你想怎么演?” “想彻底引出布爷,那我们就‘死’一回喽。”虞念笑说,“只有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江年宴抬手摸她的头,轻叹,“就是到时候沸沸扬扬的死讯听着不吉利,有了孩子之后,我还是挺信这东西的。” “不怕。”虞念微微一笑,“回头你去寺里给孩子求个平安符。” “好。” 第438章 还真是小瞧了你 江年宴和虞念重新出现在大众面前时,外界又是沸腾了一阵子。 江年宴给了大众一个很不像理由的理由。 说是带着未婚妻度假放松去了。 倒没去很远的地方,就在远郊山里的别馆,那里就是放松之地,所以手机没信号。 因为这个说辞,不少记者还去查过,的确有这么一个地方,而且从内部人口中也得知这两人的确有下榻的记录。 问及为什么突然去度假。 江年宴笑说,“最近一段时间我未婚妻睡眠不佳,可能是婚期将至,她有点紧张。” 主动提及感情,这当然是记者们最喜欢的。 便有记者直接问,“虞小姐的睡眠不佳,是因为婚期将至的紧张还是因为怀有身孕生理上的不适应?” 直切之前的众说纷纭。 原以为江年宴会说无可奉告,不想他竟是如实回答,“这两方面原因都有,念念心思细腻,有些多虑也正常。” 没恼怒,没回避。 就这么自然而然又面带微笑地告知了大家。 更像是一种官宣。 官宣了京城太子爷的未婚妻已有身孕的事实。 总之这王炸消息一出来,外界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毕竟之前只是猜测,和当事人主动承认是两个效果。 于是,风头盖过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就是,外境盘踞多年的地头蛇在境内被抓,经审问,其手下多人供出地头蛇的种种恶行,包括在境内杀人和策划多起车祸事件。 布爷因触犯国内法律被抓,案情将会进一步审理中。 第二个就是湛家被带走了一个人。 是湛川的三叔,也是湛家占股比重较大的股东。 湛家三叔被抓,纯粹是因为虞倦洲的破釜沉舟。 在乔敏遭遇车祸后他就一路顺着熙子这条线查下去,表面上像是查到了熙子这边就断了,但实际上背地里一直都在命人调查。 终于翻出了重大突破。 在很早之前虞倦洲就对湛家三叔有怀疑,其人表面温和无争,应该说是湛家最好相处的长辈。 对于虞倦洲的认祖归宗也是极为支持的一位,应该说对于虞倦洲相当的照顾。 后来虞倦洲才知道,三叔之所以这么关心他,实际上是想时刻监视他的动态。 就是太好了,所以才更容易露出破绽。 而导火线是一起商业泄密。 犯案人就是湛家三叔。 通过这么一起商业案,就跟拔个萝卜带出一串泥来,就将陈年旧案给挖出来了。 最大的一起就是虞倦洲生父生母的车祸,湛家三叔是始作俑者。 之后正是因为虞倦洲的生父不在了,湛家的商业大权一度是落在湛家三叔的手里。 而湛老爷子临终前是发觉出了什么,那时候想要保护虞倦洲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他认祖归宗,在众多长辈的眼皮子底下,那些个有着龌龊心思的才能收敛些。 虞倦洲是湛家三叔的眼中钉,但因为虞倦洲回归湛家的缘故,很多时候也的确不方便下手,这就给了虞倦洲调查旧案的时间。 根据回避原则,湛川被上级要求避嫌。 但湛川没同意。 他向上级保证,绝对不会掺杂私人情感,势必会秉公处理。 所以亲自查案的人就是湛川。 这件事没对外声张。 毕竟牵扯到了湛家的名誉。 湛川亲自处理的初衷也能想得到,死的那位也是他的父亲。 - 这日,江家祖宅很清净。 除了管家和几个贴身照顾的下人,其余的人都被江老太放了一天的假。 江年宴带着虞念回了祖宅。 面对江老太,江年宴和虞念说了实话。 那天他们的确是赶往郊外了,但早早就换了车。 而凶手认为的那辆车,是早早就在那停好了的,钓鱼用的。 为此虞念挺内疚的,跟江老太说,“让您心忧了,很抱歉。” 江老太轻叹,拍着虞念的手说,“其实那两具尸体出现的时候我就预感到不是你们,你们都是很聪明的人,不会坐以待毙。” 但预感是预感,毕竟江年宴和虞念都没现身,所以丧命的可能性还是存在,所以江老太虽说有一部分是在对外做戏,可很大部分也在担忧。 唐芸也来了老太太这边,她来了主厅这边后,老太太和虞念正好结束车祸的话题。 但唐芸坐下后又开始了嘘寒问暖,一个劲儿表达自打听说有车祸后寝食难安。 虞念就换了说辞,“怪就怪度假的地方着实信号差,阿宴是故意的,那两天我想处理点公事都难。” 唐芸好奇问,“那边环境真的不错?以后有机会我也去小住几日放松放松。” “是。”虞念点头,“我也是头一回去呢,没想到就闹出这么大的事。” 她和江年宴的确是去了别馆度假,那个别馆也确实没什么信号,主打的宗旨就是亲近自然。 所以江年宴当时跟外界联系用的都是卫星电话。 唐芸又关注了虞念的肚子。 嘘寒问暖的。 虞念摸着肚子,“这两天好多了,前阵子不行,总是梦里惊醒,做的梦十分可怖呢。” 唐芸一听赶忙说,“孕妇休息不好可不成,要不要介绍你个中医看看?放心,不会对孩子有影响的。” “倒是不用,我的症状尚浅,刚刚也说了,这两天好多了。”虞念轻声说。 唐芸问,“是吃了什么补充营养的药?” “没有,只是不喝厨师做的汤就好。”说到这儿,虞念抬眼看向唐芸,微微一笑,“你说奇怪不奇怪?” 唐芸蓦地一颤。 虞念直视她的眼,“买通厨师,在我平日喝的汤里下药,这么小的孩子你都能下手,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 在江年泰的小院。 气氛说不上和谐。 院中有株粗壮的海棠树,还有石榴老树,树上已经孕育出果实了,石榴和海棠,尚且青涩,却是压着满满枝桠。 树下设有茶台,平时江年泰会在树下纳凉品茗。 江家祖宅不小,分出好几处这类独立小院。 这是江年宴第一次来这里找江年泰。 小院外有老刘。 除了老刘,还有六名保镖。 江年泰像是早就料到他能来似的,对这一幕并没惊讶,而是倒好了茶,跟江年宴说,“尝尝吧,今年的新茶。” 江年宴品了茶,放下茶杯说,“虽然我没大哥你这么懂茶,但这款茶的口感还真是不错。” 江年泰轻笑,“你很少有跟我想法一致的时候。” “确实。”江年宴似笑非笑,“从小到大,我跟大哥都算不得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放下茶杯,“我挺好奇,当年大哥对我痛下杀手,仅仅就是因为父亲有改遗嘱的打算?” 江年泰倒茶的动作微微一滞,抬眼看他,“不然呢?江家势大,父亲对你又心生愧疚,江氏一族有多少人都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交给你吗?我才是长子。” 江年宴眼里无波无澜的,“都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句话着实不适合江家。” 江年泰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你今天来不会是想跟我恢复兄弟情的吧,咱俩本就没什么交情,这点你比我都清楚。既然布爷都落网了,那该知道的事你也知道了,咱俩之间就没必要含蓄兜转。” 江年宴笑了笑,轻呷一口茶,“我只是好奇,在这场车祸里你做了给布爷通风报信的那个人,值得吗?布爷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了解,你真当能利用他达到你想要的目的?” 江年泰眼神转凉,“只要能将你拉下来,我就有机会再上去。” “你只会成了他的傀儡,这个可能性你没想过?到时候整个江家都会被他拿捏。”江年宴自顾自地倒了茶。 江年泰说,“想过,但是,最后谁能做得了谁的傀儡还不一定呢,富贵险中求。” 江年宴笑了,眼里却是无奈。 良久后他说,“我本无心去争什么,如果当年大哥没痛下杀手,想来我也会乐意过个清新寡淡的日子。可惜啊,大哥是一错再错,甚至都动了杀我孩子的念头,那就别怪我不念兄弟情了。” 江年泰冷笑,“你还能拿我怎样?报警?还是想找机会以牙还牙?老三你可别忘了你是怎么坐上主席位置的,你一旦对我动手,你觉得老太太和江家长辈会怎么想你?” “当时老太太以你的安全无虞作为交换条件,我同意了,而且我也答应过老太太,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伤你性命。” 江年宴不疾不徐,“但我不上你性命,不代表可以容忍你和大嫂为所欲为,这次的事就连老太太也放权不管了,你们彻底让老太太寒了心。” 江年泰手指一抖,茶杯咣当一声落桌。 “不可能,我是江家长子!” “长子本该尽的责任你尽了吗?”江年宴冷言质问。 江年泰眼中愤愤不平,失去了刚刚的从容。 “你的事我会通报整个江氏,族人们会知道你做了什么,所以自然也会谅解我即将要对你做的事。”江年宴说。 江年泰一激灵,“你要做什么?” 江年宴朝椅背上一靠,出声,“老刘。” 老刘闻言后进了小院,身后那六名保镖也鱼贯而行。 江年宴目光冷漠,“从今天起,就麻烦你和大嫂待在这个院子里,有任何事都由这六名保镖替你们去办。” “你这是囚禁!” “你可以这么想,大哥大嫂就在这颐养天年挺好,日后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二位。哦忘了说一句,这个决定是经过族人们同意的,所以大哥也不用觉得委屈。少接触外界也好,人只有想法少了心才会静,你说呢?” “江年宴你——” “还有,大哥最好死在我前面,又或者你最好祈求我长命百岁,因为一旦我死在大哥的前面,那大哥就会陪着我共赴黄泉。”江年宴轻描淡写地说。 “你、你这个……”江年泰气得够呛,指着他,手指头都在颤。 江年宴无所谓他骂不骂的,将把玩在手中的茶宠搁置茶盘之上,起了身,“绿茶生性寒凉,喝多了伤胃,大哥,好自为之。” “江年宴,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 “江年宴!” 老刘一招手,六名保镖围住了小院。 第439章 结局 这一次是湛川主动联系了江年宴。 江年宴如约而至。 在电话里,当湛川提出见面时,江年宴却丝毫不见惊讶,那一刻湛川就知道,其实一切都尽在江年宴的掌握之中。 果然,此人是极其不好对付的。 能将布爷一手扳倒的人,他不该小觑。 尤其是当江年宴来了他所指定的地点,面色平静无澜,湛川就更加笃定自己的判断了。 “你早就知道我会找你?”湛川还是问了。 在一处会客包厢,来之前这里的所有安全设施都经过了排查,包括是否有隐藏摄像头之类。 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房里就只剩了江年宴和湛川两人,老刘和湛川的助手均数守在外面。 是一处茶室。 四季茶逐一摆上。 茶艺师被湛川遣走了。 江年宴看着眼前的茶台,轻笑,这怎么一个两个的谈事都是清风道骨的摸样。 他坐下,“这也不是难猜的事,你查了我好多年,现如今布爷落网了,你也没能在布爷那找到能治我罪的证据,所以你就只能过来跟我开门见山了。” 湛川面色阴沉沉的,似乎也是懒得跟他拐弯抹角。“宴少果然是能耐,能把自己在东南亚和回国之后不利于自己的证据抹得一干二净,哪怕有布爷的口供在,也找不到你的实际证据。” 江年宴微笑,“人执念太深容易走火入魔,湛检就有点这个意思了。我不止一次跟湛检说过,我是良好市民,从没做违法乱纪的事,可惜湛检不信,总是执着于自己的偏执里。湛检在这行做了这么多年,总该相信纸包不住火的道理,如果我有罪,我不相信你会一点证据都查不到。” 他调整了坐姿,慢条斯理地说,“查不到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湛检冤枉人了。” 湛川冷笑,“宴少倒打一耙的本事也是很强。” “难不成湛检还想无事生有?”江年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问, 湛川沉默。 全程都在注视着江年宴。 江年宴也没避没让,与他直视。 良久后湛川才开口,“江年宴,人在做天在看,我不相信这辈子你都能藏得很好,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江年宴微笑,“还是那句话,乐意奉陪。” - “湛川那个人还是有股子倔劲的,他就是盯上你了,所以不会善罢甘休。” 洗脸池旁,虞念在卸妆洗脸。 头发又长了不少,没挽住,所以江年宴就站在身旁帮她箍着头发。 闻言后,江年宴挑眉,“你挺了解他。” 很明显的酸溜溜口吻。 虞念哪能听不出来?利用搓脸的空挡眯缝着眼扫了镜子里一下,“江年宴,我也不怕你不高兴,他在南市可是待了五年,你说我了不了解他?” 一句话给江年宴怼得无话说。 “所以说你吃什么醋?我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孩子,马上要嫁的人也是你,这两样但凡有一样是属于湛川的,你以为他还会对你睚眦必较?”虞念继续怼他,“你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江年宴马上认错,“是是是,老婆,我错了。” 态度相当的配合。 虞念继续洗脸。 江年宴偏头,“这么洗脸还不如洗个澡。” 虞念哼哼,“早上洗过了现在就不想洗了,你当我不知道你的想法?” 江年宴含笑,“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就是怕你不方便,所以为你服务罢了。” 这番鬼话虞念是不信。 又不是没吃过亏。 她这次冷哼的动静更大。 逗笑了江年宴。 虞念言归正传了,“湛川的主要目标还会是布爷吧,毕竟布爷对你过往的事最清楚。” 江年宴慢条斯理地说,“怕是没机会了。” “什么?”虞念洗完了脸,刚要伸手,江年宴就递了洗脸巾过去。 江年宴说,“布爷逃逸未遂,车祸身亡。” “啊?”虞念震惊,胡乱抹了一把脸转过身看着江年宴,“身亡?” 江年宴点头。 “确定已经身亡了?” “确定,法医当场鉴定。”江年宴语气肯定,“老刘那边也查得清楚。” “怎么会这样?” 江年宴冷笑,“在境内杀人案情恶劣,这辈子都别想出来,布爷那种人怎么会坐以待毙?必然会想尽办法传出消息让手下人劫囚车。所以发生了逃亡事件,在这个过程中翻了车,当场毙命。” 虞念盯着江年宴,“这件事你是后知后觉?” 江年宴不怒反笑,伸手将她揽过来,“你是担心我还是怀疑我?” “你说呢?” 江年宴双臂圈紧,“放心吧,这是布爷的咎由自取。” 虞念圈住他的脖子,轻声说,“我只要你平安无事。” “会的,有你和孩子在,我不会让我自己有任何事。”江年宴低脸看着她,“此生我都会护你和孩子们周全。” 虞念心头暖暖的,却是很快反应过来,“孩子们?” 江年宴腾出只手,修长的手指轻抚她的小腹,“一个孩子太孤单了,你说呢?” - 江、虞两家婚礼如期而至。 这天依了江年宴和虞念的意愿,只邀请了跟两家走得最近的关系,没过于铺张浪费和大张旗鼓。 所谓的三天三夜世纪婚礼也不存在,江年宴考虑到了虞念的身体,怕她吃不消。婚礼上的所有流程都尽量简化,都以虞念为主。 虞倦洲和乔敏做了伴郎和伴娘。 这是江年宴和虞念有意的撮合。 而在此前,虞倦洲手持钻戒和鲜花跟乔敏求了婚。 他说,“我知道,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你求婚,会给你造成很大的困扰,敏敏,我爱你,我想让你知道这一点,想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我想你嫁给我,我不想再错过你了。” 乔敏看着锦盒里的戒指,心中几多感叹。 虞倦洲还是最了解她的那个人,的确如此,如果这枚戒指是他当众给她的,唯一的结局就只会让她难堪尴尬。 曾经她是多渴望这枚戒指啊。 这段时间虞倦洲一直在有意示好,她是看在眼里的。 不是不心动,也不是不感动。 可她是敏感体质,受过一次伤就很难痊愈。 然后就会很自残地总是想到虞倦洲和熙子的林林种种。 良久后,乔敏将锦盒的盖子盖上,这一刻,虞倦洲的眼神暗了。 “对不起,我目前无法答应你,虞倦洲,我们还是先做朋友吧。” 虞倦洲看着她,眼里渐渐渗透苦涩。 他沉默了许久,干涩开口,“其实,我也是料到的……”他凝视她,“敏敏,我不会当你是朋友,我不会放弃的,从今天起我会追求你,直到你答应我为止。” 乔敏一怔。 - 婚礼现场,新郎江年宴一身笔挺。 他是亲自走到红毯那头,情深意切。 虞念没料到他会亲自上前,微微一怔。 全场也是鸦雀无声的。 毕竟这个环节是由长辈完成的。 江年宴轻轻牵过虞念的手,温柔说,“这条红毯很长,怕累了小姐的脚,让我抱着小姐走过去吧。” 虞念眸波微颤。 一时间心潮澎湃的。 她主动揽上他的脖子,轻声,“好,阿宴,你抱着我。” 江年宴眼中动容,手臂微微一用力就将她拦腰抱起,步步沉稳地走到了红毯的另一头。 全场响起欢呼声和掌声。 在说誓词的时候,当那句“我愿意”从彼此口中说出后,那一刻或许就只有江年宴和虞念两人才能体会到个中的滋味。 这一路走来,人生百味尽数尝过了。 所有人都起哄,“新郎新娘亲一个!” “亲一个!” 江年宴的这一吻早就迫不及待了,深深吻上了虞念的唇。 鲜花、酒香四溢。 幸福在这一刻有了具象…… - 十岁那年,小小的虞念趴在窗台上。 看着那个瘦瘦小小发育不良的男孩儿。 心在想,就他?能护我周全? 于是她就没避讳,在父亲带着他见了她之后,她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她眼里都是质疑。 还有些怪父亲,太儿戏了,竟领回个孩子给她做保镖。 阿宴不苟言笑,跟她说,“小姐,我能护你周全。” 虞念盯着他看了好半天,“这可是你说的。” 阿宴与她对视,“我说的,决不食言。”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