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天下之紫月皇朝(女尊)》 引子 如若可以选择,她不会选择投身在这权利的高塔之巅,侯爵帝王之家. 如若可以选择,她不会选择生活在这斗争的风暴中心,高墙厚瓦之下. 但……世事岂会尽如她意? 命运仿佛就像补偿前世对她的所有亏欠般。 前生,孤零飘落,身不由己。今世,皇袍加身,荣贵之极。 兜兜转转,她却在暮然回首间发现,不论前生今世,面对眼前这一切,她却依旧无能为力。 曾几何时,那笑如春风的男子,已悄然远离。 曾几何时,那殷殷期许的女子,已猝然逝去。 那份深刻到让曾还是少女的她入梦的温柔,原以为终其一生,都将会不离不休。 现在想起,那模样,那眉眼,那宠溺,那叮咛,如同年代久远的水墨画一般,氤氲开来,模糊的恍如前世……,只有那留下的伤,那入骨的恨,依旧清晰,每每梦回想起依旧让她疼痛不已…… “我是男子”还记得上轿之前,身着大红嫁衣的他,站在她的面前,模样是如此的好看,那衣袂在狂风中摇摆,如同一只欲振翅而去的飞鸟。 “为了我们东夏这个国家,为了我们东夏这方的百姓,我所能做的就只能是认命,但你是女儿,却依然不愿,也不懂得去抗争!” 那声叹息尚还凝滞在嘴边,那凄凉远去的背影却在她疼痛的近乎麻木的注视中渐行渐远。 抗争,抗争,拿起了手中的剑,她向世人展示了嗜血的本性。 夜来环佩空摇响,不知何日归故乡. 她所做的一切,为的就是不再让她东夏的儿郎,怀着满腔的悲怨,含恨埋骨于他国的黄土之下…… 原以为那凉薄的利刃,这一世她不会再拿起,但那划破喉管,喷薄而出的血液,依旧染红了她的眼,印上了她的心.自有她自己才明了,那骨子里叫嚣的是种怎样的疯狂. 十三年间,她韬光养晦,她勾心斗角,她阴谋算计,她东征西讨,她狠辣的名声伴随着她紫月的铁骑,踏遍每个太阳升起的地方,紫色的旗帜在这个女主大陆上方飘扬…… 紫月皇朝,一部引唱在乱世的旷世悲歌,一幅流传于千年的历史之卷. ~~~~~~~~~~~~~~~~~~~~~~~~~~ 大地在我脚下,国计掌于手中,哪个再敢多说话! 夷平四国是谁,哪个统一称霸,谁人战绩高过孤家. 高高在上,诸君看吧,朕之江山美好如画 登山踏雾,指天笑骂,除我还有谁堪夸! 紫是始,月在此,夺了万世潇洒, 存汗青,刻顽石,传颂我如何叱咤 本文注释:不是悲剧,各位不要都被文案迷惑了的说! ************************************* 卷标:第一卷 空遗恨,枉悲叹,碧落黄泉,天上人间 (1~27章节) 第二卷  花前弄曲玉瑶寒,指冷心悲忆旧颜 (28~?章节) 第一章 叶南 “月,月……” 清亮的嗓音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柔柔的朝那刚进门的女子唤出,那努力支撑起的洁白手臂,触目所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 呆楞的望着床上这显然刚被肆虐过的少年,那被咬破的嘴角,那红肿的双唇依稀的还挂着昨日的羞涩与腼腆,而今却被涌出的鲜血所浸染。 “叶南!” 饶或是对鲜血近乎麻木的暝月,在此刻也不由得心中一紧,强压下骨子里的那从小就被训练出的,对血的疯狂,暝月急奔向前。 “叶南……,你,你告诉我,这,这是怎么回事?” 支离破碎的话语,透露着暝月心中的惧怕,那面对生死也不曾有丝毫变色的容颜,此刻是一片死灰般的苍白。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的她只能用颤抖的手死死的压住那颈边的伤口,但血还是如泉般不断涌出,迅速的浸透了身下洁白的床单,如同一朵朵盛开的红莲,并着凝白如玉的身躯上一片片的浊白体液,让名为叶南的少年有种淫糜残乱的妖异。 “嘘……!”叶南细如削葱的手指,轻轻的摁住了暝月颤抖的双唇,无限眷恋的扫视了这张他此生痴恋的容颜,这才困难的将头转到一旁的墙角边。 暝月顺着叶南的视线望去,那倒在墙角早已经气绝的身影,那即使死亡依旧俊美邪魅的气息,莫名的让她感到熟悉。 “他……,他是!”猝然回头,暝月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手摁着颈子,依旧笑的一派轻松的叶南。 “对,他是死神!咳,咳,我把死神给做了呢!”叶南苍白的没有半丝血色的面庞,依然浮露出孩子般掩饰不住的得意。 “从今天起,你便是组织的头号杀手,暝月,咳咳,我是不是很能干?” 叶南撒娇似的的用没有摁住颈子的手,轻轻的拉了拉暝月。 “你,你这个傻瓜……”曾经在十岁时就发誓再也不哭的暝月,这一刻,面对叶南,面对这个一心为他的少年,泪如泉涌…… *  *  *  *  *  *  *  *  *  *  * “暝月,如果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的话,你还有什么愿望?” 依稀记得那个月圆之夜,那个死亡之岛上,本以为活不过天明的他们相偎相依时,叶南曾这样问过她。 “恩~~!没有” “没有么?我不信” “骗你做什么!你呢?叶南,你有什么愿望?” “我……”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希望自己能脱离组织,不再做杀手!” “不,我不希望脱离组织,这样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希望这样!” “傻瓜……!” “要真是有愿望的话,能为你实现愿望便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那……如果我的愿望是活着成为组织的头号杀手,你又要怎么帮我?你这么胆小,身手又这么差,难道能成为头号杀手然后再让给我?” “我……如果,如果这真的是你愿望的话,我,我一定会为你实现的!即使丢掉性命。别笑,暝月你别笑,我,我说的是真的!” 回想往事,暝月此刻恨不能杀了自己,想不到那时的话语到今日却一语成谶。 “咳咳!暝月!” 冰凉的没有体温的手指扶上了暝月湿漉漉的眼角…… “你不开心么?咳咳,我为你实现了愿望,我觉得好开心呢?” “傻瓜,你为什么这样做,我想成为头号杀手,是为了保护你啊!你这么笨,任务又老是失败,总有一天组织不会再留你,只有我成为了头号杀手,有了利用的价值,这样组织才会有顾及,这样就可以保护你了啊!” “可是,我,我……不要你总是保护我,我,咳咳!我也想保护你啊暝月!”断断续续的声音昭示着叶南的生命已经走到了极限,鲜血已经把床单湿透。 “只有这样,你才能有资格自己挑选任务,你才能避开组织给予的那些危险的却不得不做的事情!我不要你出事,你明白么?每次你出门时,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想着你,想到你可能遭遇的危险,想到可能再也等不到你回来,我的这里就好痛!” 无力垂下的手臂用尽全力的抓着胸前。 “那种几乎要炸开一样的痛,真让我觉得比死亡还难过!不过……”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叶南脸上奇异的浮现一丝光彩,“现在,咳咳,我不用担心了,我知道暝月今后一定会平平安安!” “不要说了,我现在就带你找医生!”暝月摇着头,急欲伸手抱起他,滚烫泪水滑落在叶南那赤裸裸的身上,让他不自觉的战栗…… “暝月,暝月!不,不用了!”叶南按住了暝月向他伸出的手。“咳咳,我颈部动脉被他割断了,坚持不了多久了,你,咳咳!你能吻吻我么?你还从没有吻过我呢?” 叶南失神的望着暝月的方向,往日灵动狡黠的双眼此刻却没有焦距,暝月知道,他大限将至。 沉默的等了片刻,也许只有几秒钟,但是对于叶南来说却有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难堪的笑了笑,叶南了然道:“没关系,咳咳,我,我知道我很脏,除了利用这个不知道多少人用过的皮囊外,我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来帮你,咳咳,他那么精明,除了这样,我根本找不到接近他让他放松警惕的机会,但即使这样却还是让他发现了,幸好我……唔……!” 滚烫的吻落在那冰凉的双唇上,带着令人心动的体温,温暖了他的心房…… “我爱你,叶南,我爱你,你可知在我们还都是孩子的时候,在你因为第一次见到死人而惧怕的躲在我身后,那刻……我便已经爱上了你!” “叶南!如果有来世的话,如果来世我们再还能相遇,我便什么也不求了,只要你,守着你,哪怕时间短暂,哪怕只有一分一秒也好,我们都要幸福的在一起!” 一滴泪,从叶南面带幸福微笑的脸上,轻轻,滑落…… 第二章 圈套 当这个房间的灯在猝不及防下被人打开时,暝月就已经明白自己的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 数不清多少次暝月在看着自己任务的对象,他们的那种垂死挣扎,那面对死亡时脸上浮现的深深恐惧,让她也曾为自己设想过很多种临死前的感觉。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暝月心中却一片坦然,有的只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 望着四周对准她的那些黑洞洞的枪口,暝月也不做那些无谓的挣扎,很干脆的丢掉手中握着的枪,走到墙边,拉了一张椅子,暝月平静的坐了下来。 这是一个建在海边绝壁上的别墅,从此刻距离她两步之遥的窗口上望下去,是让人见不到底的万丈深渊,夜来的海风从打开的窗口吹了进来,刮乱了暝月一头乌黑的短发。 海上,明月升起,那历来皎洁的明光,今夜竟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妖紫。崖下,海水翻腾,拍打着礁石所巨浪,那声响就像一只饿极等待噬人的巨兽。 “妖月么?” 一声低沉的男音,咬着不甚熟练的中文,缓缓的从对面的人群中传出,听到声音,那些荷枪实弹的侍卫自动的往左右撤离,但仍是将她团团围住。 “嗤……,明知故问!” 低低的笑了声,暝月扯了扯嘴角,并没有抬头,额头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她此刻的表情,让人读不出心思. 缓缓的从口袋中取出了烟,点上,暝月修长的手指慵懒的夹着那烟,模样竟是说不出的诱人。 看到这样的她,对面的男人心中不由得的产生一种些微的骚动,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即便是作为杀人如麻视任命如儿戏的杀手,所做的一切也无非是为了要让自己努力的活下去.狠角色他也见的多了,但怎么会有人能这么平静的面对死亡,完全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男人不由得回忆起,自己做掉的那些杀手和他们面对死亡的那种不甘,再看看面前妨若只是被邀请来喝下午茶的男人?哦不!是女人,感觉更加怪异。 “不愧是绯的头号杀手,妖月果然够胆识!” 尽管心中思绪千回百转,但男人面上表现的却仍旧是一派冷静。 “过奖!” 暝月翘着腿,听着那折磨自己耳朵的中文,袅袅的青烟从指缝间升起,模糊了她本就不怎么能看的清的面庞。 “如果连这点胆识都没有,我怎么能接下暗杀黑手党下任继承人这样的任务呢,我说的对么?桑德拉·菲尔德先生?你也不想是个阿猫阿狗的就大老远的跑到这来骚扰你吧!” “呵呵!”男人低沉充满磁性的嗓音在屋内响起,“妖月不仅胆识过人,身手了得,而且还很幽默.” “身手了得?哼哼,桑德拉·菲尔德先生可真是谬赞了!”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暝月无声的笑了笑,不再做声。 “能通过我的层层关卡,活着走进这个房间的人,我想这样的赞扬对于他来讲不算过分!” 看着暝月,桑德拉·菲尔德眼中有着一抹认真,一抹深思,一抹欣赏。 “妖月难道不问为什么我知道你今夜要来么?” “那好,为什么?” 耸耸肩,暝月无所谓地看了眼自从进门便喋喋不休的英俊男人,为了满足眼前的他说话的欲望,便顺着他问道。 “那自然有人提前走露风声,要不然,今夜我的命还真的会送在你手上!” 桑德拉·菲尔德的话,让暝月不自觉的抬起头来,黝黑如深谭的眸子闪了闪,接着又归于一片平静之中,仿佛她刚才一刹那的情绪只是别人的错觉。 “妖月知道是谁么?” 被她黑不见底的眸子所吸引,桑德拉·菲尔德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面前这个充满中性魅力的人。 “……,北条司?” 用手指轻轻的敲着脑袋,暝月歪着头思考片刻,开口问道,但说话的语气则是一派的肯定。 “聪明!” 桑德拉·菲尔德眼中浮现的趣味更浓了,似乎与她对话是件让他很愉快的事情,招了招手,让人搬了把椅子,桑德拉·菲尔德慢条斯理地在暝月的对面坐了下来。 “你能一口猜出是他,可见你并不信任他,但既然不信任他为什么要让他知道你的行动呢?” 桑德拉·菲尔德用手支着头,似乎很好奇也很费解的问道,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不按理出牌的女人很有兴趣。 “让他知道自己的行踪?这个从来就不信任何人的她怎么可能会做这种蠢事!”暝月心中暗暗的想,情不自禁的又回想起北条司那张和叶南有七分相似的面庞. “一定是每次自己行动前都要找人做爱这个习惯被他发现了,今晚去了他那,所以他才能算出她今晚的行动吧!”暝月在心中肯定道。 “不过,也真难为这个孩子了,为了争那个位子,居然这样煞费苦心的来研究她!” 想到这儿,暝月掐灭了手中已快燃到尽头的烟,慢慢的站了起来,小心的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的薄刃,那散着寒光的刀刃在指间不断的翻转,蓝紫色流光也在指缝里来回穿梭,游走如电,霎是好看.但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充满悠闲的动作,同样也立刻引起对面那些拿枪的侍卫惊慌,放在扳机上的手指都下意识的紧了紧。 对方的慌乱显然的取悦了她,似乎觉得对方的反应很有趣,暝月低低的笑了声,随即无奈的甩了甩手。 “我枪都扔了,还有什么值得威胁的么?难道你们还认为我的刀能快过你们的枪,如果这样的话你们未免也太抬举我了!” 静静的看了她半晌,桑德拉·菲尔德这才开口。 “妖月,这不能怪他们,谁让你的存在本身对别人来讲就是一种强大的威胁呢?你有刀在手,他们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 看了看身旁的手下,桑德拉·菲尔德再次回过头来,“喂!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回答什么?,这好象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你能从中保命这才是最值得庆幸的,做这么好奇干什么!” 暝月慢慢走到身边的窗前,柔顺的头发在夜风中狂舞,那修长却也单薄的身躯上所罩的黑色的衬衣飘扬在风中,腊腊做响,此时的她就像一个堕落的天使,将要随风而去…… 举起手中的指刀,暝月把它放在眼前就着紫色的月光静静的看着,紫红的光线照射在刀刃上,竟奇异的散发出一圈圈的光晕。 "是把好刀,快而锋利,应该不会有什么痛苦!"暝月就像孩子看到了好吃的糖果般,满意的点点头. “就当做是给你的最后礼物吧!北条司!难为你在老二那个位置上坐的也够久了,而我活了三十年,我想也的确是赚了." 想到多活出的这十年,是那个如妖精一样美丽的少年用性命换来的,一阵极其细微的陌生痛感再次的袭上心头……不是说了这辈子再也不想了么?暝月暗暗的甩了甩头,努力的忽略掉心中骤然出现的异样情绪。 “与其便宜旁人,我倒还不如便宜他,至少在床上他还算个不错的性伴侣!” 回过头来,暝月朝着桑德拉·菲尔德方向郎当的笑了笑,那笑无比的轻松,毫不在乎的表情,使得她本就充满中性美的面庞陡然间变得魔魅,这一笑间散发的邪气饶或是见惯美色的桑德拉·菲尔德在这一刻也不由得感到心动。 仿佛觉察到什么,桑德拉·菲尔德也站了起来,神情不复见刚刚的悠然,有着几分忧虑与挣扎。 “妖月!如果你说出背后是谁要买我的命,或许我可以……” “不用了!”还没有说完,暝月就淡淡的拒绝了,似乎没有看到旁边握枪的人群望着他们主人那不可思议的眼神,暝月粲然一笑。 “虽说做杀手这不是什么光彩的职业,但最起码也得有职业道德不是么?” 话音刚落,暝月便不再浪费时间的转动手指间流动的薄刃狠狠的划过了自己的颈子,流淌的血从动脉中喷薄而出…… "不成功,那就只能成仁了!"暝月在心里叹息着,着迷的望着手中的鲜红液体,这是多么让人感到沸腾的颜色啊!暝月在心中赞叹,一种酥麻的感觉在这一刻开始从骨子里大量涌现,迅速的席卷全身,丝毫没有因为流出的是自己的血而减少快感,多年的杀手生涯造就了她嗜血的本性,那体内流窜的疯狂因子,在今夜,暝月不想也不必像平日那样苦苦压抑。 轻舔了下手上沾染的鲜血,暝月享受似的闭上了眼睛,在众人惊魂未定的视线中,从窗口翻身一跃而下,飘落的身影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渐渐远去,直至被崖下怒吼的黑暗所吞噬。 窗边,桑德拉·菲尔德沉默的站着,望着深崖下的眼睛一下也没移开,肃穆的神情让人看不出此刻的心思。 “妖月,这就是你的选择么?这样也好,我不用再挣扎该不该给自己机会去制造你这个弱点,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在给自己任何一次制造弱点的机会!做为黑手党下任的教父,我是而且只能是无敌的.” 第三章 难产 夜,凤翔宫内灯火通明。 “娘娘,用力啊!” “不,唔……,我不行了!” 凤翔大殿内,一个美的如梦似幻的男人,正躺在床上,修长纤细的手指死死的抓住身下的丝被,筋疲力尽的喘息着,那乌黑光滑的发被汗水湿透,贴在那苍白的脸上,但却并没有折损他丝毫的风采,反而更凭添了一份我见忧怜的气质。 “娘娘,您,您千万别放弃啊!” 一旁伺候的小侍,焦急的劝慰道,拿着丝帕的手,不住的颤抖着,抚上了那个美丽男人的额头,小心的试着那涌出的越来越多的汗水。 “凤后娘娘,没关系,我们再试一次!” 专门为皇家负责接生的产公,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由得也慌了,但是嘴里还是继续说出鼓励的话语,不敢去想如果今天凤后生产真的失败的话,自己会怎样,这大殿里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恩……”轻轻的点点头,被称为凤后的男人,绝色的面庞尽管布满了疲惫,但是那心中的那份希冀和性格中的那种坚强还是在他的眼中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唔……” “用力!用力!” 正当大殿内所有的人都兵荒马乱的时刻,屋外的人也都没有闲着。 那被女皇下令传昭过来的太医,黑压压跪了一院子,而女皇黑的彻底的脸,可以想像的到此刻的她是多么的震怒。 “你们平时都是干什么吃的,皇家养你们,难道就只是为了让你们在这关键的时候下跪的,你们一个个平时不都是自诩医术高明吗?怎么这会儿全都不说话了?” 殿外跪着的人仍没有一个人开口,凤后今日生产,谁知道一天了都没有生出来,平日里本就爱他如命的女皇此刻更是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这样的情形任谁都不敢在此刻撅龙须. 一时间满庭寂静,只听见风过花间所发出的沙沙声响。 女皇静待了片刻仍旧没有人开口,那本就担忧的心在看到面前的这群人一个个垂下的脑袋时,变得更加恼火。 “你们最好祈求上天让凤后这次平安的生产,不然,你们全等着陪葬吧!”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小侍从殿内慌慌张张的急奔而来。 “启禀皇上,凤后娘娘他,他……。” “凤后他怎么了,起来!给我好好回话!”女皇一把揪起垂头跪在地上的小侍,怒斥道。 吞了吞口水,小侍看着一惯温文的女皇,此刻明显表现出的这种如此令人感到恐惧的愤怒,不仅开始怀疑自己如果把接下来的话说完,会不会被女皇马上下令脑袋分家。 “凤后……你倒是说啊!凤后他究竟怎么了?” “后凤娘娘,他,他昏过去了!”一咬牙,小侍妨若豁出去的说道。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在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生孩子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昏厥,这样别说孩子会被活活的闷死,即使是大人也会因为胎死腹中而性命垂危。 "怎么会这样,涵玉……!” 缓缓的松开小侍的衣领,女皇颓然的垂下了手,猛然间急转向后,踉踉跄跄的朝殿内奔去…… “陛下!” 大殿门口,负责宫规礼教的总管拦住了女皇急欲跨入的脚步。 “陛下!自古男子的产房谐为污浊不详之地,极易冲撞龙气,请陛下为我东夏百姓保重龙体,自行回避!” “滚开!”女皇转头怒斥道,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想杀人。 “朕深爱的男人,正在里面为朕和朕的孩子拼命,朕还在这里还谈什么保重什么龙体!” 说完,推门急奔而入,看也没有看大殿之外听到这话的那些若有所思的眼睛,以及他们沉默表情下的各种心思。此刻的她不再是东夏那个为万民,为社稷而活的高高在上的皇帝,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为爱人而担忧的平凡女人. * * * * * * * * * * * * * “这里是哪里?” 虚无境内,暝月飘荡在浓浓白雾之中,看不清方向,不论朝向哪里,走了多远,都触不到尽头。 “我,我不是死了么?怎么会这样?” 本以为人死如灯灭的暝月,第一次碰到这样诡异的事情,这让她此刻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人不是说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么?那我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生前杀的人多了,死了要承受报应?好,即便是死了真的有魂什么的,那也该有阴朝地府等着让我下油锅啊!但是我这样,这,这算什么事儿?”暝月望着依旧是一片苍茫,横看竖看既不像是阿鼻地狱也同于阴朝地府的地方,心中满是郁闷。 “妈的!不走了。” 不知道自己究竟飘荡多久的暝月,不由得有些气急败坏的骂道,准备找个地儿坐下来休息会儿,但这时却发现有一件更不可思议的事儿顿时让她苦笑不已,那就是,她……,她居然停不下来,也不知道这个空间究竟是上下左右皆是虚无还是怎么样的,反正她碰触不到任何有实物感的东西。 “难道我就只能以这样的状态飘着?”处变不惊一向连死亡都不曾让她动容的暝月,第一次感受到从心底涌出的慌乱…… * * * * * * * * * * * * 东夏,凤翔宫内,刚被太医施完针的凤后涵玉已然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到坐在床边紧握住他的手,眼眶通红的女皇。 “陛下,您,您怎么进来了,这,这不好!”涵玉喘着气断断续续的将心里的话说出,苍白的面庞上有的只是对身边的人无尽的担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及这个,你为我,为我们的孩子努力着,我又怎么能扔你一个人在这里……” 说着,一行清泪终于忍不住,从女皇早已经通红的眼中滑出。 “陛下!”看着流泪的女皇,涵玉不由得动容,满眼痴恋的来回扫视着面前这个多年以来一直爱他,惜他,宠他,怜他,给他幸福,让他快乐的女子。平民妻主尚难如此,更别说是作为一国的帝王!后宫佳丽三千人,他却真正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有妻如此,他萧涵玉今日即便是死了,此生也无憾了. 费劲的举起虚软无力的手臂,涵玉轻轻的试去女子眼角的泪痕,温柔而满足的说道:“您是女子,人常说女儿流血不流泪,您这样若要让人看到,不是平白遭人耻笑?” “谁要笑就让她去笑,我不在乎!”女皇赌气般哽咽着开口说道。 “但是,我在乎!” 涵玉望着只要在他面前便表现出小女儿心性的帝王,整了整神色,表情有些严肃的说着,那作为一国之后的丰姿与威仪在这一刻显露无遗。 “我的妻主,我的陛下,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更是我东夏千千万万人心中最高的崇拜与景仰,她应该坐在高高的殿堂之上,接受万民的称颂与朝拜,岂能因为一个男子就随随便便的遭人耻笑?” “涵……,涵玉!你,你莫恼!我不哭了便是!” 面对着这个大她四岁青梅竹马的爱人,那陡然变的肃穆的神情,让女皇此时变得有些无措,刚刚在殿外面对众臣子所表现的的那种威严凌厉的气势,在这一刻,在他的面前,荡然无存…… “哎……!”面对这样的帝王,这样的爱人,涵玉无奈在心中叹气,外人不了解他东夏的女皇,而他却却清楚的很,她本就还只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女子,又从小在呵护下长大,更凭添了几分孩子般不成熟的心性,这样的她,在他的帮衬下尚且还好,如果他走了,她又如何能在这乱世之中,在这强敌环伺,内忧外患的情况下保全性命?保全祖宗们留下的江山?或许……或许过了几年,等她成熟些,情况会好转,可是他现在的情况哪里还等的了几年? “奉天!” 涵玉有些犹豫的唤着自己跟前这个不断用脸颊婆娑着自己手背的女子。 听到爱人如此唤他,女皇便知爱人有话要对她说,不是作为君臣,而是像民间那些平民夫妻那样说些贴心知己的话。 “我在这,涵玉,你说我听!”女皇放下他的手,坐直身子,正色道。 “奉天,我的情况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我想求你件事儿,如果,我说是如果我不行了,你,你就让太医刨腹把孩子取出吧!这是我们爱情的见证,也是我唯一能为你留下的!” “不,涵玉,不,你再说什么傻话,你不会有事的,我也不许你有事。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只要你啊!你答应过要和我一起白头偕老的!你说过的话怎么能不算数!” 听完爱人的话,奉天女皇猛的扑在爱人的身上,紧紧的抱住他,刚止住的泪水顿时又落了下来。 女皇深情而凄厉的哭喊声,此刻纱幔外面伺候的一干人等听的是清清楚楚,众人在羡慕凤后能得到女皇如此深情对待的同时却也明白,一但要采取刨腹这个方法,那就等于是产夫真正的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没有人会采取这样自杀式的方法。 “奉天!你,你理智……” “不,我什么都能答应你,就这件事情,我决不答应!” 急急打断涵玉的话,奉天女皇撩起纱帐,在众人惊惶未定的目光中向大殿外奔去…… 第四章 血咒 凤翔大殿庭廊下的花庭里,或站或跪,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那刚刚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在女皇转身离去的刹那变的轻松了许多,此时这里虽然没有人大声的喧哗,但朝臣们那不时交头接耳的切切私语声,还是清晰可辨。 正在大臣们为不必再继续承受女皇的怒气而暗自庆幸的时候,“哄……”大殿厚重的宫门突然被人从里面猛然拉开。 众人顿时停止交谈,端正神色仰目望去,高高的大殿里,女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那悲呛的神情,红肿的眼眶,凌乱的衣衫,无不昭示着凤后此时此刻危机的境况。 空气顿时又变的稀薄起来,一种沉闷的窒息再次开始弥漫…… 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理会那台阶下的众人都是种什么表情,女皇刚迈出大殿的门槛,便一把撩起衣摆,在大殿外的宽阔而高高矗立的庭廊上,在众人吃惊不解的目光中,屈膝跪了下来。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东夏第三十八代女皇夏奉天,愿以四十载寿命为偿,在此祈求我东夏守护诸神,愿诸神看我一片真诚之心,保我血脉,保我所爱,在此立誓,永世不悔……” 说完,不等尚处在震惊呆楞中的众人有所反应,便从怀中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匕首,狠狠的划破腕部,血顺着手腕流下,滴落在那身紫色的龙袍上,这场景让人不由得心酸动容。 这时候众人才明白仓皇而出的女皇要干什么,这是血咒,是东夏每代女皇都能施术的血咒,是以命易命的法子,思及此,众人无不色变。 “皇上,您……” 惊慌的臣子,身边的那些宫侍都急急的奔上前来,欲拉开女皇此刻往颈部探去的手。 “滚开,不想死的话你们都给朕滚开!” 奉天女皇怒目圆睁,呵斥着那些靠近她的宫侍和急待围上来的大臣,脸上展现的神情是一向给人儒雅甚至有些懦弱印象的她,从来没有过的果断与决绝。 这声怒喝成功的暂时拖延了他们欲靠近的脚步,不再浪费时间的女皇毫不疑迟的拽下那枚从她十五岁登基便一直没有离身的东夏镇国之宝——紫棂,奉天女皇把流血的手腕轻轻的放置其上,血一滴滴的敲打在紫棂上,流进了那纷繁复杂的古怪纹路里,一瞬间,那本通体紫透的玉,在染血的刹那,竟然奇异的变的妖红,那从纹路里迸射出来的红光,刺的让人睁不开眼。 片刻过后,那红光已经变成人所能适应的柔和,众人望去,这才发现整个的凤翔宫不论是大殿或是庭院,一点一点的全都被这片红光所笼罩。原本只以为那血咒只不过是上古传说的众人,此刻都不由得瞠目结舌,震惊的呆立当场,而那红光在她们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继续向上蔓延,直冲云霄…… 那夜,居住在京城大郾的人们都可以见到,从皇宫之中闪现的那片划破黑夜的耀眼红光,世人都道那是皇后生产时天赐的祥福,但他们哪里知道那是他们年轻而痴情的帝王四十年生命换回的补偿。 虚无境内,继续游荡的暝月,突然间被一阵耀眼的红色所笼罩,那四面八方不知道从哪里蜂拥而来的红烟,片刻间便取代了之前那苍白的迷雾将她团团包裹,此刻依旧看不清任何东西的她,还来不及反应。就感到一阵巨大的引力把她给拖进一个黑色的旋涡之中…… 凤翔殿内,被层层纱幔隔挡的床蹋上,凤后涵玉虚弱的唤来身边的小侍绿衣,欲让他偷偷召唤一名太医前来。就在这时,那无孔不入的红光,已经透过打开的殿门,透过层层的纱帐蔓延到了他的身边,将他围绕笼罩其间,这一刻,涵玉只觉得无穷的力气在身体里慢慢滋生,而刚刚就已经悄无声息的肚子这一瞬间居然又开始了熟悉的阵痛。 “唔……,绿衣,快快把产公叫过来!我好象,好象又要……!” “哦!……”看着事情又有转机的绿衣,也从讶异的状态中猛然醒悟过来,撩起纱幔快步奔出。 望着绿衣匆匆的背影,还不知道大殿之外事情的凤后此刻是既疼痛又激动! 天可怜见,佑他东夏! 暝月再次有感觉的时候,眼前已变成一片的漆黑,但她却明显感到身体被一团奇怪的温暖所包围。耳边传来强有力的咚咚声,她虽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是比起先前的听不到看不到来说,这已经让她感到特别的心安。 用力的动了动,暝月能感到有了种很实在的触感,让她刚才就已经很高兴的心情变的更加的激动,飘荡这么久,本来已经决定认命的她,突然有了这么塌实的感觉,但那随之而来的复杂,如同一个本就该被枪决的人,又突然的被宣布无罪释放一样,暝月心想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就在暝月才为不必在忍受那比死还难受的空荡感觉,而开心不已的时候,一阵用力的挤压却在这时突然向她袭来,让她难受的快要窒息,不过所幸那只是一下下。窒息过后,当暝月睁开眼睛时,心情更加的振奋。 “看到了,看到了!她终于看到了!” 那轻烟似的白色纱幔,那雕刻精美的房梁,那环绕周围的清丽身影,所有的这一切,无不让被困在那虚无里折磨的快要崩溃的她,感到无限的新奇。 “生了,凤后娘娘生了,生了一个公主!” “快,快去通知女皇!” 突如其来的尖锐嗓音,把还沉浸在美好视觉环境中的暝月给吓了一跳,没有好气的朝那发声的人瞪了一眼,就看见那些个捂着嘴巴的惊恐表情,拜托,虽说她是个杀手,可是那也是只限于杀人的时侯才变的嗜血和疯狂,还没有练就一眼就让人觉得恐怖的凌厉吧!她自认为她平常不杀人的时候她还是很和气的一个人,走在人群中和那些普普通通的人没有多大的分别。可他们干吗都一幅见了鬼似的表情? 尚处在自己思绪中的暝月,被那虚无折磨了那么久的暝月,现在已经失去了生前做为杀手的的敏锐的直觉,变的特别迟钝的她,还后知后觉的尚未发现被别人抱在怀中,已经再生的事实。 “天,她,她……她的眼睛是紫色的。”接生的产公颤悠悠的嚷道 “对,是,是紫色的!”一旁的小侍也惊惶未定的开口。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还真是折腾了他们这干人等的神经,连他也不太敢确定自己见到的是不是想象出来的幻觉。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凤后疲惫但是充满喜悦的声音带着初为人父的骄傲,从床塌上传来。 在旁边伺候的众人皆从震惊中醒了过来,忙把包好的公主给抱了过去。 “恭喜凤后,贺喜凤后,诞下紫眸的公主!” “紫眸?” 把孩子紧紧的抱在胸前还尚未来得及仔细看的凤后涵玉听到这话,不由得盯着孩子的眼睛仔细的观察起来。 还,还真是紫眸,凤后此刻不顾还尚在床塌之上,便当众跪下朝着苍天猛然叩首“上天佑我,我东夏有希望了!” “怎么了,爱妃,你身体还很虚弱,不好好休息这是干什么?” 接到通报从殿外走进的女皇,小心的掩盖了下手腕上的伤口,走上前来,看到爱人如此不顾身体的举动,有些不悦。 “奉天,来,来看看,我,我们的女儿是紫眸,是那上古的传说中才有记载的紫眸,这下我们东夏未来有希望了,将来她会保佑我们东夏不再任意的受人欺凌!” 还处在激动中的凤后丝毫没有察觉爱人的不悦与担忧,有些语无伦次的的边说边把孩子呈上。 奉天女皇仔细的看了看怀中的孩子,还真是跟传说中的一摸一样,那从上古流传而来的皇家秘史中就曾记载,数千年前,曾经就有那样一个紫眸的女子,以仙人之姿,凭借着无可比拟的勇气与能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被后世的人尊称为战神的她,长年东征西讨,灭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国家,终于统一了这片大陆,开创了夏这个王朝。成为了夏开国的始祖。只是后来此女子死后,各种势力又开始纷争不断,数代之后,夏便四分五裂,而原来的王朝国事开始衰微,懦弱的皇室被赶到东方,偏安一隅,所以才有了现在东夏这个国号。而那传说中的紫眸在数千年来在这片大陆上竟然无一人再有,以至于渴望不再遭受欺凌的东夏的人民更加的把这种神秘的色彩给神话,紫色也变成了他们东夏最为尊贵的颜色。 “紫眸再现,战神重生!”女皇想着那秘史最后的预言,“难道是巧合么?”回头又看了眼难掩高兴神色的爱人,女皇忽然觉得不论这孩子是不是那再世为人的战神所化,只要能想这样一家和乐的呆在一起,即便时间短暂,那……也值了! 这边再说那暝月,在努力的瞪视了眼那群大惊小怪的人之后,她便感到整个身体一阵的天旋地转,待到眩晕过后,重新睁开眼,立马便被面前一张放大的人脸给吸引。 “天,我,我这是在做梦么?”望着紧紧的盯着她看的这张美的祸国殃民的绝色容颜,暝月恨不得想狠狠的掐自己一把,看看这究竟是不是现实。 在以前活着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是个对美色没有什么抵抗力的人,这也算是她性格中为数不多的一个弱点吧!而叶南——这个唯一让她有在乎感觉的人的离去,则更加的让她毫无顾及的放浪形骸,及时行了成为了她人生中唯一所遵从的信条。每次在出任务之前,或陌生或熟悉,她都会去找个床伴,放松自己,让彼此都沉浸在那种肉体的欢愉里,因为她不知道这次走后,她究竟还有没有命能够再回来,也正是因为这样这次的行动才被北条司给洞察了先机. “那孩子对自己还算是有感情的吧!”暝月不由得问着自己,想到每次缠绵之时听到她唤叶南时那张难看的脸,暝月心里就有无穷的抱歉。这样也好,至少把这个位子让给了他,以后他可以选择些危险性比较低的任务,这样对他也算是一种补偿了。 暝月在心中稍稍的叹了口气,注意力从新回到面前这人的身上……斜飞入鬓的眉,顾盼神飞的眼,鼻梁翘挺,口若含丹,这超越性别的美丽,让见惯美人的自己都看傻了眼。 本想伸出手来摸一摸,暝月却猛然感到双手好象被什么东西给紧紧的束缚住了般的别扭,不耐烦的低下头来一看,饶或是平日自认冷静的她也立刻变了脸。 “这是什么鬼东西?” 看着包裹自己的这块无论是绣功或是面料都极好的丝绸,暝月满脸的黑线…… “这,这莫非是传说中只有刚出生的婴孩才用的襁褓?”看着此刻正被抱在臂弯间裹得紧紧的小小身体暝月欲哭无泪。 “难道是真的生前造的杀孽太多了,遭了报应?老天!刀山火海我也就认了,但你也不能这样玩我啊!” 终于认清所发生的事实的暝月,总觉得除了自己重生这件让任何人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外,还有什么是让她觉得不对的而被忽略的,静下心来暝月开始回想着自己死后所遇到的这一切:虚无中飘荡无依的游魂;不知从何而来的浓厚红烟,那被强行拉入的旋涡,还有那第一次让自己感觉到实在的温暖地方…… “等等!”暝月总算知道有什么地方觉的不对了,如过自己是再生,那温暖的地方?是……自然是别人的肚子!而那把自己生出来的人是?暝月慌乱的看了看抱住自己的这个女人,再看了看她身边被称为凤后的那位尽管色脸苍白但是仍旧笑得温柔的美……呃,男? "难道……难道是?” “my god!我到底来到了哪里啊!”一向自诩连死都不怕的暝月在一连串的打击面前终于绷断了那根始终靠意志来努力维持的神经,眼前一黑在众人无限喜悦与希冀的目光中沉沉睡<昏>去…… 第五章 公主流月 夜,凤翔宫里依旧灯火璀璨,再经历过刚刚的生产时的紧张气氛之后,人人的脸上的笑容都显得无比轻松。 凤后斜靠在床塌上,含笑的看着面前这个面前这个轻拍着孩子来回走动的女皇,尽管知道她不是第一次初为人母,但是看到她对待孩子的那份宠溺和小心翼翼,还是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她是多么的爱着面前的这个孩子。 “是啊!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是他们爱情的见证,是他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得来的属于她的孩子,她……!他……!又焉能不爱?” 幸福的微笑绽放在嘴角,一时间满殿温馨。 静静的看了半晌,凤后的脑海中好象突然有什么东西微微闪过,下意识的他微微的皱了下眉头。 “怎么了,爱妃?”尽管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此刻正躺在自己臂弯的婴孩身上,但凤后那轻微的表情还是没能逃过她的目光,关爱的侧首,女皇轻声问道。 犹豫的张了张口,凤后有些迟疑。 “陛下,这,这个孩子好象从生出来那时到这会儿都没哭过,这……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凤后此话一出,在跟前伺候的众人这才想起这个被他们一直给忽略的问题,刚开始只顾着沉浸在凤后顺利生产的喜悦里,后又被公主的紫色眼睛给震撼,他们竟然将这个很重要的事情给遗忘了。在以往的经验里,从出生都不见啼哭的婴孩,长大后不是痴儿便是傻子,无一例外,这,这公主会不会?一时间众人刚平缓的心情再次的被提了起来,小侍们那小心相视的目光来回的闪烁着,切切私语声开始悄悄的在大殿弥漫。 “没哭过?”女皇低头看了下被自己抱着好象已经“睡着”的公主,那粉嫩的小脸十足的像极了凤后,这个她拿生命来爱的男人,心中不由得再次柔情泛起…… “陛,陛下!”看到女皇不说话,便以为她也是如此认定的凤后,饶或平时再坚强的他这会也不由得泪水泛滥…… 他尽管强势,尽管精明,尽管有着父仪天下的庄重与威严,但是他说到底还只是一个男人,一个希望得妻所爱,得女承欢的男人,就这点来说他和那些平常人家的男子没有什么两样。 “傻瓜……!”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女皇,回过神来,看着面前一向冷静睿智而此刻却梨花带雨,哭的妨若孩子般可爱的男人,不禁暗自好笑的摇摇头,忙走上前来安慰道。 “傻瓜,哭什么,朕的孩子,是上天给予的恩赐,更是史书记载的千年难得一见的传奇,当然不能同与别的孩子般生下来便娇气!” “真……真的!” 听到女皇这样说,凤后止住了眼泪,抬头有些哽咽的问着,经历过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化险为夷的他,早已经身心疲惫,再次遭遇如此大的变故,此时,他最是需要爱人的支持与肯定。 “当然……!” 女皇毫不迟疑的点头,似乎想把心中最想表达的这份信心这份坚定,传递给面前的男人. 看到女皇这样,稍稍安心的凤后移开了视线,看向殿内的其他人。 众人在女皇那威胁感十足的视线中全部噤若寒蝉,端正身子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凤后娘娘,皇上所言极是,这是谁啊!是我们皇室的公主,又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人儿,哪里是那些平常的小家小户的孩子可比的,当然不能同他们一样!” 看到还仍然有丝疑虑的凤后,一直以来跟随在身旁伺候的绿衣便快步走上前来,加入了劝慰的行列。 听到绿衣也这样说,凤后像是终于放下了心,长吁了口气,转过视线,接过女皇怀中的女儿,伸出那纤细白净的手指逗弄起来。 “这小侍倒机灵!“女皇赞许的朝绿衣点点头,绿衣马上红着脸退下。 “我说也是,哀家的女儿,怎么能是旁人能比的!她应该是独一无二的!”满脸骄傲的神色,此时的凤后哪里有一丝如刚刚哭的那般凄惨的样子。 看着生完孩子后变的稚气柔苒许多的凤后,女皇不禁感触颇多,是啊!这才是他身为男子应该享受的权利啊!为了懦弱的自己,为了这个处在飘摇中的国家,他不得不把自己武装的极为坚强,去辅佐她,无保护她,反道是本应该让他依靠的她,居然无能到要靠一个男人站在自己身旁来成为自己坚强的支柱,想到这儿她不禁感到汗颜…… “如果,如果他是个女儿身,一定会比自己更适合去做一个皇帝!”看着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家公子成长为今天一个手腕强硬的一国之后,陪同凤后一路风雨走来的女皇在心中肯定的暗忖。“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即便是她有天真的不在了,不能陪伴他,陪伴他们的孩子顺利的成长,她相信他也一定会选择坚强,把他们的孩子培养成为一个最出色的帝王。” “怎么了?”逗弄了会女儿,凤后看了眼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只是盯着他看的爱人,慵懒随意的问。 “没事!只是看现在的你根本不像平日那个爱板着脸教训人的凤后,又哭又笑的,像小孩一样,难看死了!”伸手女皇顽皮的用手捏着凤后挺直的鼻梁,有意用笑声来打消刚刚心里涌现的伤感。 “你,你……你说谁难看?我就知道我人老珠黄惹人嫌弃!”凤后也放松了心情,不再拘泥于君臣之礼开起了玩笑。 和殿堂里笑闹的的欢愉不同,凤翔殿外在寒风中等了一夜的臣子,此刻可真可谓是苦不堪言,没有得到女皇下昭的她们,又累又饿却也只能继续的干站着或跪着,不能离去。 玩笑过后,凤后才想起满朝大臣还有宫中所有的太医们都还等在外面,于是收敛起玩闹的心情正色问着女皇:“陛下,您给我们的孩子准备赐个什么名字,决定好了的话,就让女官赶快传旨,通报了外面的大臣,好放她们尽快离去,等了一夜,相必她们也累了!” “累了?哼哼……”女皇斜眼冷笑了数声,“那些没用的东西,吃着皇家的俸禄,紧要关头却不能给朕分忧,让她们等一夜,还算是便宜他们了!” “陛下……!” “好,好!就知道你心软!”女皇无奈的看着急欲说服她的凤后。略微沉思片刻才开口道:“她是在这个月夜里被朕留下来的,就叫流月吧!我们东夏又以紫为尊,就赐予封号为紫月,紫月公主!” “紫月公主,流月!”凤后细细的念着,随即满脸的欣喜的叩首:“谢谢陛下赐名!” 看着只顾着高兴而对发生的一切事情恍然无知的凤后,女皇不由得有些心酸:“是啊!流月,流月,只不过这弯月亮是我用命留下来的!涵玉!如果有天你知道了,你可会因此而怪我?” 心下有几分惆怅的女皇随后又转念一想,算了,该来的总是会来,多想无宜,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就不要去想这些不高兴的事儿了,甩甩头,女皇招来身边传旨的女官…… 就在女官殿外传旨的同时,负责撰写皇家史记的史官在旁边也默默的记载道:“东夏国,奉天女皇六年,凤后涵玉,诞下公主,此女从出生即不哭不闹,让人讶然,且眸色为紫,世所罕见,故女皇赐号紫月,东夏以紫为尊,又系嫡女,女皇意欲立为储君,择吉日举行祭天,同时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 * * * * * * * * * * * * “是她么?” “就是她!” “那好……,我们开始吧!” 此时被众人视为睡着,其实已经昏厥的暝月,不,应该称为流月,在昏睡后灵魂再次走进了一片迷雾里,茫然不知方向的她,又以为回到了原来的起点。 “不是吧!虽说她不喜欢被重新生出来,但是比起那虚无里毫无感觉的精神折磨,她道是宁可选择重新从孩童做起。这……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又回到了这里?” 正努力的想搞清楚状况的流月忽然听到了仿佛是从四面八放传来的声音。 “是谁?是谁在那说话!”流月大声的问,而周围回答她的就只有自己空荡荡的回声。 遭受到这么多不可思议事情的流月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刚准备坐下缓口气好好想想怎么才能离开这里,突然一阵巨大的疼痛就这么涌进了她毫无防备的大脑里,像是要活生生的把脑子给劈成两半,平日总认为自己的痛觉神经很迟钝的她一贯是刀伤枪伤从不放在眼里,但面对这样的疼痛,还是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原来灵魂也会有疼痛,也会想晕倒!"流月苦笑着安慰自己. 慢慢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流月感觉到脑海中一种说不清的东西被剥开,那些本来很是深刻的记忆也离她越来越远,变的模糊,逐渐的被抽离而去…… 第六章 储君之争 乾宁宫位于东夏皇宫的正中央,从正前门走,只需要穿过三道宫门便是,这里是东夏国最具权威的议事中心,也女皇每天例行早朝和朝臣商议国事的地方。 今日乾宁宫的早朝因为昨夜凤后的生诞而开始的比以往晚了两个时辰,高高的大殿之中,女皇威严的坐在龙椅之上,冷冷的看着下面正在滔滔不绝的人,一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开始大殿之内弥漫…… “臣以为,陛下仓皇立紫月公主为储君,这件事情大大不妥!” 殿下出声说话的是东夏的右相,也是后宫中地位仅次与凤后的四妃中楚贤妃的母亲,二公主夏清涟的外祖母——楚思衍。 在东夏女皇的后宫中按地位等级历代都分有一后,四妃,九贵人,二十四昭仪,和七十二美人,以及那些未有册封的大大小小的侍宠,而四妃又以贤妃为尊,可以说那楚贤妃是后宫当中除了凤后萧涵玉外最有实权的人。而楚思衍的长子楚云泠之所以今天能爬到这个位子这自然也和他那能干且大权在握的母亲拖不开干系。 原来,先皇在位时,左相一门曾权倾朝野,显贵之极,势力大到让人不得不为之忌惮,为了平衡朝野内外的关系,先皇便扶植了还尚处在弱势一方的右相,后又为了拉拢右相,便责令当时还是储君的她迎娶右相长子楚云泠为后,但是从小便和那战死沙场的平原将军之子萧涵玉一起青梅竹马在宫中长大的她哪里肯依,经过讨价还价各自退让后,先皇终于改变了主意同意她迎娶萧涵玉为正夫,登基以后封为凤后,条件便是同时迎娶楚云泠为侧夫,以后封为贤妃。 尽管事情的结果不那么令人满意,但是对于当时没有其他办法,急欲与爱人长相厮守的女皇来讲却不得不接受,大婚之后,本就只对萧涵玉一人钟情的她,更是一次也不曾去找过楚云泠,硬生生的把他晾在了那,可怜那楚云泠空守着一个高贵名衔,却度日如年,整日以泪洗面。这件事情很快便被右相知晓,当她知道后当然更是怒火滔天,一气之下,便上告先皇,状告那萧涵玉骄横跋扈,独断专房。先皇当时正处用人之际,自然许多地方要仰仗右相,根本不可能为了一个没有任何背景支持的萧涵玉而得罪一个能给予她莫大支持的重臣。在再三的警告不起作用后,先皇一怒之下便坚持要将萧涵玉赐死,先皇的这一举动这才终于引得了女皇的重视,在为了给萧涵玉请命而下跪在先皇寝宫外整整三天后,先皇终于不忍,还是收回了成命,但是却也警告女皇以后对待二人不可偏薄。 回到太子府的女皇越想心情就越郁闷,一来她对那楚云泠本就没什么感觉,两人成亲全凭的是是皇命加身不得不为,迎娶他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二来她不想让自己爱若生命的萧涵玉觉得委屈,思来想去,她决定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她决定给楚云泠一个孩子,这样既可以让他在以后的生活中有了寄托,不再打扰他们的二人恩爱,也可以让右相再也无话可说。那时的她越想,就越觉得这法子可行!当夜,她便让府中的太医暗自拿来那容易让男子受孕的丹药,打算一举中标。 而那楚云泠也果然争气,那夜过后,果然怀上了身孕,半年后先皇猝死,女皇登基,四个月后,已经是楚贤妃的楚云泠产下一名女婴,赐名清涟,为东夏第二顺位的如意公主。 殿上,女皇继续冷冷的看着满脸正义的立在大殿之上大放厥词的右相楚思衍,平静的表情让大殿之下那些一贯善于察言观色的群臣猜不透此刻的心思,别人不知道,但是女皇自己却很清楚在她平静的表象下燃烧的是种怎样的怒火。 “可恨,只怪当初的一时心软,如今却铸成大错,原本想让楚贤妃有所依靠,让右相不再继续挑剔而生出孩子,现在居然成了他们手中最大的砝码,成了自己与涵玉孩子的最大绊脚石,这……,要怪只怪那楚云泠的肚子太过争气,要是个男孩就好了,真是一招走错,满盘皆输啊!” “右相何出此言?” 女皇冷笑的问着台阶之下出声阻挠的人,手却在身侧不被人察觉的握起了拳头。 “陛下!虽说东夏自古便是先立嫡再立长,可是现在东夏的国情处在非常的时期,我们北有辰虎视眈眈,南有凉野心勃勃,中间再加上态度一直暧昧的越,我们东夏可谓前门有狼,后门有虎,强敌环绕,这样的景况,臣认为应该废除以前的那些陈旧规矩,立一个能早日挑起国之重担的储君,也好为尽早为陛下分忧,使陛下也不至于为国家太过操劳,这样才是万民之福,社稷之福。” 冠冕堂皇的话一连窜的从口中说出,楚思衍居然连气都不喘一下,这种功力让端坐在上冷眼旁观的女皇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轻轻的在心中冷哼了一声,女皇暗忖道:“万民之福,社稷之福?我看是你们楚家之福才对,这样你们楚家便更有机会把持朝政,继续坐大了!” 心下是如此之想,但女皇并没有在脸上有所表现,只是依旧平静的开口嘲弄道:“立长?右相这是在提醒我要立长乐长公主风炎为储君么?” “这……,这,长乐公主虽长,但是却是出身下贱,如何能立为储君?” 右相显然被女皇突然抛过来的问题给砸蒙了,她没有想到,一向在朝堂上没什么主见的女皇,这次言辞居然如此犀利,才思居然如此敏捷。 “下贱?朕的女儿,我东夏的长公主何来下贱一说,即使她的父亲只是个小厮出身的一侍,但是在她父亲去后,一直是凤后将她养大,视若亲女一般,凤后的品行朝野皆知,他养的孩子怎么能用下贱来称呼?你这样诋毁凤后该当何罪?” 女皇的步步紧逼,让右相冷汗连连,慌忙的跪下叩首:“臣惶恐,臣失言!” 看着拿着绢帕跪在地上不停的拭汗的楚思衍,女皇不由得得意的微笑起来,心道:“终于还是扳回一局,涵玉啊!还是你最厉害……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整治这个老匹妇,还真得你的主意!不过……”稍稍收敛了下得意的神色,女皇想:“该说的场面话终究还是要说地……!”转过头来看向另外两位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说话的丞相。 “左相!关于立储君的事情你又意下如何?” “陛下!” 听到被点名,一直在旁没有出声的左相沈青阑这才迈出步子,走上前来答道:“立紫月公主为储君实为上上之选,自古以来嫡庶不可废,祖宗定下的规矩自有它该遵从的道理,再则紫月公主从出生便显得天赋禀异,不同于她人,假以时日,必定是一代名君。所以臣恳请陛下立紫月公主为储君,尽快举行祭天仪式,以安定我东夏臣民之心!” 轻松的把话说完左相沈青阑便再次束手而立,站在一侧,气定神闲,看也不看仍旧跪在地上,满脸怒火咬牙切齿的望着她的右相。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女皇先是斜睨了眼左相沈青阑,接着又往右相看去,在看了右相愤怒的表情,女皇觉得更开心了,长久在朝堂上积压的怒气,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释放与补偿。左右相之间的不和和明争暗斗这在先皇时就已经存在,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她们今日的这翻说辞也是在涵玉昨晚意料之中的。不管怎么争也好,只要得利的是她不就行了么,女皇笑着想:“涵玉你说的还真对,沈青阑是不会乖乖的看着楚思衍逐渐坐大,独霸朝纲的,她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挠,想尽办法落井下石……”。 “中相,你以为如何!”话题一转,女皇把皮球又踢给了一直站在大殿之上但妨若消失了般的中相。 “刚刚也听了半天了,你认为左右相她们刚才谁的话比较正确?朕该听谁的建议比较好?” “恩?哦!我……”似乎没有想到女皇会突然问她,没有准备的中相一时之间猝不及防。 “我,哦不,臣以为左相的想法很正确,自古以来嫡庶不可废,祖宗的规矩既然已经制定必然有它的理由,但是……右相的建议也与几分道理,我们周遍强敌环视,的确也需要一个年长些的储君来早日为陛下分忧,至于陛下要采纳谁的意见,吾皇圣明,自有英明决断!”说完,三呼万岁进而退后归列,在左右丞相的不屑的目光中妨若老生入定般不再多言。 “老滑头!说了半天等于没说!”女皇暗瞪了她一眼暗忖,同时决定不再浪费时间。 “好了,右相你起来吧!”看着年纪一大把的楚思衍跪了半天,女皇终于仁慈的开了口:“朕决定听从左相的建议,不改初衷还是立紫月为储君,十日后举行祭天,昭告天下!” “陛下!”站起来的右相楚思衍似乎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还没张口便被女皇断然拒绝。 “朕意已决,不必多言!退朝……!” 不再听她废话女皇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在殿前女官拖着长腔的高喝声中,在左相沈青阑那派臣子的齐呼万岁的震天响声中,甩袖而去…… 凤翔宫·凌波阁。 正在着迷的看着熟睡女儿的凤后,在女皇下完朝从门口进来时,连忙的迎了上去。 “累了么?” 挥手招来小侍,凤后拿起小侍手上捧着的轻便龙袍,边说边轻柔的换下女皇一身沉重威仪的朝服。 “不累,只是有些疲倦而已!”轻轻的拍了下凤后的手,女皇安抚的说。 “那就好!事情怎么样了?”轻轻的凤后开口问道,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也没停着。 “呃……!”女皇有意的沉吟片刻,并恶作剧般的轻轻用那眼角的余光注视着凤后。 换衣服的手不由得僵硬了下,随后便恢复自然。 “不妥?” “不是!” “那……就是还没订下?” “也不是!” “那……究竟是什么!” 凤后看着一直再跟他打哑谜的女皇,不由得有些心急. “好了,好了!”看到似乎想要发火的爱人,女皇决定不再逗他. “和朝臣已经商议好了,储君立为我们的女儿,十日后举行祭天,这下,你可满意了?” 女皇微笑的看着凤后的面容从紧绷到舒缓,打趣道。 “满意?”凤后不由得笑的开怀,但嘴上仍旧不依不饶:“我有什么满意的?立为储君的那横竖不还是你的女儿!” “好,好,好!我满意,我满意行了吧!”看着庄严的凤后难得的使着小性子,女皇高兴的眉开眼笑。 “爱妃,你可别说,你昨天料想的还真准,今天朝堂上形式的发展和你昨天所说的还真是没有一丝的出入,你不知道看着楚思衍那老西气的浑身发抖的样子,我还真是想笑,从登基到现在这么多年来她欺朕年幼,不把朕放在眼里,今天也终于吃到苦头了,这也算给朕出了口恶气。” 见女皇笑的开怀,凤后也不由得展颜,但随即便又皱眉叹息。 “哎!经过了今天,楚贤妃只怕更是要恨我入骨了吧!”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当初娶他也是逼不得已,这只能怪命运弄人,他要抱怨的话就去抱怨他那个一心只想汲汲于名利的母亲吧!如果不是当年她母亲非得向先皇提出这件婚事,他现在一定会嫁个平凡的妻主,过着让人疼惜的日子……” 换好衣服的女皇宽慰的拉着凤后的手,进了里间,搂着他在休息用的几塌上躺了下来。 “虽然是这样,但……他并没有过错,被自己的妻主给无视,我是男子自然知道这种滋味……,并不好受!所以……陛下我想你还是……” 话没有说完,凤后便被女皇给捂住了嘴唇。 “涵玉,别说些把我推给别人的话,我不爱听!我爱你,我想这在我们之间甚至在整个东夏都不是什么秘密,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自己的心很小,小的只能放得下一个人!”拉着凤后的手女皇把它紧紧的贴在胸前。“别人笑话也吧,不屑也好,可是我自己清楚,自从母皇拉着你向我走来的那刻开始,我们就命中注定只属于彼此,我的心再也没有一丝空间去容纳别人,你明白么?” “明白!他怎么会不明白!”凤后含着眼泪,听着女皇对他最真挚的告白“她对他的好,对他的宠,对他的爱,怎么多年来他都一一的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又怎能不明白……?遇见了她是他萧涵玉此生最为幸运的一件事情!” “看你,说着,说着又要哭了,刚生完孩子,身子怎么受的了!”女皇看着自从生完孩子后,变的多愁善感的凤后,那泫然欲泣的表情,让女皇不禁无奈道:“都当爹了,性格怎么反而稚气了许多,真不知道以前坚毅果敢的你跑哪里去了,这么爱哭,小心将来长大女儿也像你一样,没有女儿家该有的气概!” “谁说的!我的女儿是最优秀的!”不允许任何人诋毁自己宝贝的凤后,满脸的不服气的辩驳“她将来一定是流传千古的名君,是一统天下的始皇!” “好,好,算我失言!”看着一提到女儿,便和炸了毛的斗鸡一样的爱人,女皇啼笑皆非,慌忙认错道:“有了这样才色双绝,左丞右相都比不过的父亲,女儿一定能成为旷古烁今的千古一帝……!”说完便将唇轻轻的覆了上去。 “唔……” 在身旁伺候的小侍们见此情形都识趣关上了门,退了出去,一时间,只留下满室的旎丽…… 第七章 皇姐风炎 东夏·京都大郾·右相府 与此刻女皇和左相沈青阑的高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右相楚思衍府中正被一片愁云惨雾所笼罩,来往于正厅伺候的小厮和婢女全都被那一声声震怒的咆哮吓得不敢出声,就连脚步都比平时轻盈了许多。 “可恶,沈青阑那老匹妇,竟然这么名目张胆的在朝堂之上反对我,如此坏我好事,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真是气死我了!” 一声震怒吼出,随即一阵乒乓做响,价值上千两白银的官窑青瓷古董花便被此时端坐在正厅座位上的楚思衍一袖子给拂到地上,顷刻间便摔了个粉碎。 “恩师莫要生气!” 下朝后跟随着楚思衍回府的众人中,现任吏部侍郎的唐仪第一个开口劝慰:“今天那沈青阑会出面阻挠其实这本是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若是她今天不跳出来趁机落井下石,那学生反道是才要觉得奇怪,而就今天来说她出不出面根本不重要,最关键的是……”说到这她停住了话,扫视了一下众人,有意的卖了个关子。 “是什么……?”还没等到楚思衍发问,旁边的另外一个大臣已经按捺不住的开口了。 颇有深意的笑了笑,她不答反问:“你觉得今天朝堂上女皇的表现得怎么样?” “很好啊!思维敏捷,口才也比平时好上百倍!像是一夜间换了个人似的!” “这就对了!”笑着抿了口茶,她不再言语。 “你,你是说……!” 楚相看着含笑呷了口茶的唐仪——这个自己最为得意的门生,突然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 轻轻的点了点头,唐仪望着已然了悟的楚相说道:“所以,今天不论左相站不站出来,事实都不会改变,紫月公主立为储君这件事,在女皇的心里那根本就已经是铁板定钉了的,左相的出来只是让她把事情进行的更加顺利,显得更加合理一些罢了!就算左相今天不出来,女皇也会不顾我们的反对,一意孤行的按照自己的想法立储的!”说到这她稍稍停顿了下,便又接着说道:“其实今天在朝堂上发生的这一切,都是那个躲女幕后的人早已经算计好的。既然女皇今天敢在朝堂上公然提出让大家商讨决定,我想这绝不是偶然的,那人根本就是有备而来!” “你,你是说凤后……?”后知后觉的众位大臣即使再迟钝,这会儿也都已明白她口中所说的那个躲在幕后的人,究竟所指的是何人了。 笑着点头,唐仪继续道:“你们可别小瞧他一个男子,无权无背景的他能坐稳这个位子这么久还屹立不倒,能在后宫三千佳丽里脱盈而出,让女皇至今只钟情于他一人甚至可以丢掉性命而不要,他的手段,他的心计就不是那些男子甚至是一般的女子可比拟的,我想今天我们在朝堂之上要说的什么话,要做的什么事儿,众位大人又该有什么样的反应,恐怕在昨儿晚上他就已经想的清楚想的明白了,今天的女皇只是完全照着他的编排演了一场戏走了个过场而已!” 说完,端起茶碗轻嘘着的唐仪一向深沉无波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趣味的了然。 “我就说么!平常的女皇都让我们牵着走,哪里像今天这么有气势,有如此敏锐的才思,原来是凤后在后面帮着她出点子!看来我平常可真是小瞧他了,总想着一个男子就算是有滔天的才气,还能怎么样?身在后宫他还能翻的出那道宫墙去?还真没看出来他居然有如此手段!平日里隐忍着身藏不露,偏偏在这关键的时候从背后给了我们一刀子!”一位恍然大悟的臣子,想明白后有些愤怒有些不甘地嘟囔道。 “就是,就是……” “真没想到啊……居然这样被摆了一道!” 交头接耳的声音从这刻开始在厅中的各个角落响起。 “楚相爷,那紫月公主马上就要被册封成为储君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就在众人陷入一片慌乱的时候,一个大臣清醒的朝着只说了一句话后便一直陷入自己思绪中的右相,提出了新的疑问。 “别急!”听到询问声,楚思衍从沉思中抬起头来,仿佛想通了什么似的,脸上的表情有些轻松“不是只是储君么?她还没成为女皇呢!”淡淡的说了一句,低头重新拿起桌上已经有些微凉的茶水,她轻轻品了一口,但那垂下的眼眸还是在众人都没察觉的时候,阴蜇划过了一丝只有她自己才知晓的毒辣。 凤翔宫·重烟阁 流月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晌午了,睁大了眼睛看着左右,感觉满是的新奇。 “父后,父后!快来,流月妹妹醒了!”一个咋呼呼的声音在耳边突然的响起,吓了她一跳,皱了皱小脸,流月努力的想忽略掉这种不适。 “妹妹,对不起哦!”看到流月那难受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莽撞的风炎回过头来连忙道歉“呵呵,我好象吓到你了……,我是你皇姐姐夏风炎,你要好好记住我哦……!” 和刚刚的大大咧咧不同。此刻的风炎轻声软语的在流月的耳边说着,生怕再惊吓了这个她从第一眼看到便异常喜欢的妹妹。 顺着声音,流月抬头向上看去,只看见一个七八岁梳着宫簪的小女孩此刻正趴在她的身边,满脸傻笑的死死盯着她,好象是在看着一堆让她觉得好吃的点心,两眼不停放光。 “哼,小鬼……!“流月在心里不屑的哼了声。 “哇!父后,流月妹妹的眼睛还真是紫色的唉!”看到流月那双紫色眼睛仿佛带着一丝嘲弄望着她,风炎仍然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妥,依旧是满脸的震撼,更加着迷的紧盯着那如水晶般纯净透明,流光溢彩的眼睛。惊叹地喃喃道:“我开始还以为是那些宫侍们瞎说的,没想到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事儿哪能瞎说!” 听到风炎惊呼的凤后,从外间走了进来,边说边把手中一个已经打开的类似于椰子一样的东西给倒入旁边宫侍们准备好的玉碗中。 “来,我的小流月!我们该吃些东西了!” 望着从门口走进来的这位绝色美男,流月此刻的心中涌动着一丝困惑…… “他是谁?她见过他么?为什么他让自己感到有些熟悉?”流月不停的在心中问着自己,“不过要是真的见过他,自己应该记得很清楚才对,毕竟这么美的人……” 流月努力的想着,但是就是觉得记忆中仿佛有些什么被抽空了般,缺少了一些很重要的片段,脑海里一片的空白和短路,让此刻的她觉得茫然。 “小流月,睡了这么久肚子饿了吧!父后喂你吃些东西,好让我的宝贝快快长大!” 凤后边说边把她轻轻的抱起来,端着绿衣递过来的那刚倒出的新鲜的琼果汁液,小心的喂着流月。 “父后?”看到男人对他自己的称呼,总感到有些怪异有些不对的流月更加迷茫了。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流月总觉得灵魂里有些呼之欲出的东西被用力地压在深处,想去探究,但是一阵阵剧烈的抽痛适时的阻止了她。 用力的摇摇疼痛的脑袋,流月努力的想让自己不去回忆,但这样的举动却被面前的自称父后的男人给误解了。 “不吃了么?流月,这,这才吃两口啊!” 凤后有些头痛的的看着还有大半碗的琼汁,第一次当爹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父后,我来喂流月妹妹吧!” 从刚才便一直想伸手的风炎,终于按捺不住了,开口央求道。 看着她妨若小狗般可怜惜惜的表情,本不放心想拒绝她的凤后,最终还是不忍扫她的性,轻点了下头。 小心的接过流月那软绵绵的身子,风炎拿起了小巧的汤匙,小心的沾了些汁液送往流月的嘴边。 已经被疼痛折磨怕了的流月,再也不敢再往那记忆的深处去想,一刹那的痛楚过后,方觉得有些饿的她,这时开始配合着风炎的举动,喝着那些味道尽管有些怪,但是口感还算不错的汁液。 “啊!她喝了,她喝了!” 看到流月很配合她,风炎兴奋的朝凤后嚷,那兴奋的表情也不由得感染身旁的人。就连凤后身边的绿衣此刻都是微微的笑着…… 夜幕降临,凤翔宫外那高悬的宫灯也开始亮了起来。 “好了!你也该回自己的落云殿去了,明天还要和太傅学习兵法,不能太晚了!” 批完奏章回到凤翔宫的女皇对着和流月玩了一下午(其实是她自己在唱独角戏)的风炎,开口说道。 “恩……!”有些不情愿离开,但是又不敢忤逆母皇的风炎在旁边忸怩道:“那,那以后我下学后,能让我来看流月妹妹么?” “这……!”女皇沉吟片刻,从小便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的她,在看了眼风炎那真心期盼的双眼后,终于还是点了头。 “可以!不过每天只许一个时辰!” “谢谢母皇,儿臣告退!”说完,像是怕女皇反悔般,风炎叩完头便急急忙忙的走了。 “唉!你对她太过于苛责严厉了!”凤后望着风炎那离去的背影幽幽的叹口气,轻轻的说道。 没有出声,沉默了半晌,女皇方才说道:“我也没有办法,你也知道自古无情帝王家,牵扯到利益,每个你亲近的人将来都有可能会成为你的敌人,这样的背叛甚至比陌生人更为可怕,也更为让人心痛,想当初……我和四姐,不也是这样的么?” 遥遥的望着风炎那变的越来越远的身影,女皇仿佛在她的身上看到了那个从小对自己最呵护,和自己感情最要好的四姐的影子,不由得也陷入了沉思。“如果要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倒宁可她们的感情不那么深,至少到了那刻便不会感到那么的痛……!”仿佛坚定了决心,女皇的眼里闪现着一种决绝。 “但我相信,这孩子不会像当初那湘王一样!”没有看女皇此刻的表情,凤后开了口说道:“她对流月……那感情是真的,再说,她是我养大的,对她我像亲生女儿一样,她不会忘恩复义的,她和流月……应该不会重蹈你们的覆辙。” 凤后低声轻喃着,与其说是为了说服女皇,更不如说这话是为了说服自己,语气中有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不确定。 “唉!”女皇张张口想再继续说点儿什么,但再看到爱人同样有些疑虑的表情时,到口的话只能换做一声无奈的叹息。 “希望如此吧……!”搂过了爱人有些僵硬的背,女皇有些安慰的说道,但那谣望着向落云殿的双眼还是带着几分轻薄的愁绪。 “将来啊!将来,将来的事情在现在来讲,又有谁能说的准呢……?” 一阵清风拂过,携带着女皇那声无奈的叹息,缭绕着那些如流云般消散,但仍旧让人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往事,给此刻的凤翔宫,给此刻的重烟阁凭添了几分让人心酸的悲凉…… 第八章 遗孤暮云 东夏,奉天帝六年,四月二十七,紫辰东移,泽福大地,宜出行,宜祭祀,宜嫁娶。 那天的卜经上如是写道…… 也就是选在了那天, 在满朝文武大臣共同的见证下, 在大郾城里闻讯赶来的千万臣民仰视的目光中, 奉天女皇站在那高高耸立的圣殿门口庄严的宣誓,立嫡女紫月为储君…… 一时间,百官下跪,万民喧腾,而就在此时的众人尚未有所觉察中,命运的齿轮已经按着它自己的轨迹开始运转,由此这东夏的历史,这女主的大陆,从这一刻起也已悄悄地翻开了它新的篇章…… * * * * * * * * * * * * * * * * * * * 皇城·凤翔宫 进了七月,东夏的天气便已经悄悄的热了起来,重烟阁外,那种满了莲的池子,也在此时开始怒放,徐徐的微风吹过,那莲那叶随风轻轻的摇摆,一时间红莲摇曳,碧叶连天,显得霎是好看,映衬着这周围的景致也比平时多了几分鲜活可爱。 被这大热的天给弄的心情也很是烦躁的流月此刻正被绿衣抱着坐在窗前,呆呆地看了会儿此刻正在旁边专注于绣花没空理会她的父后,流月觉得很是无趣,便挪开了视线,不自觉的开始望向那条通往重烟阁必经的长廊。 “怎么还没有来?往日不都是这个时候么?” 纳闷的抬头看看天,流月暗自的想着,想着那个经常会来陪着自己,陪着自己玩耍,逗着自己开心的小人。 “今天怎么这么晚呢?莫不是不会来了?”流月喃喃的心道. 不知不觉间时间过的飞快,流月来到这个世界也已经近百天,在除了每天无聊的吃吃睡睡外,唯一让流月觉得有些高兴的事儿就是那个自称是她皇姐的夏风炎,每天都会选在这个时候来陪她聊聊天.尽管大多的时候都只是她说,流月听,但是就这样就足以给她乏味的生活增添了几丝期待,几丝色彩. 想到那个每天都会定时会出现,一见到她便笑的一脸傻傻表情的女孩,今天居然直到现在还不见踪影,流月便皱起了眉头,心中不可自持的闪现一丝连她也没有发觉的气闷。 “哼!小鬼头!”流月在心中暗道。 虽然自打一开始,睁开眼睛的那刻起她接触的便是这些人,接触的便是这样的世界,但是对这里流月还是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怪异感觉,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说不清自己是谁,自己从哪里来,每当一往深处去想,那疼痛的仿佛要炸开了的脑袋,却让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放弃。 “算了!上天既然不要她想起,那她就随遇而安好了!“流月经常这样的安慰自己。 但……即便和真正刚出生的婴儿一样什么也想不起来,人生际遇纯净如同一张白纸的流月却依然清楚,她小小的身体里所困着的灵魂还是和他们有着很大的不同,试问……哪个婴儿能如她一般具有如此清晰的意识?知道什么时候会渴,什么时候会饿,知道每个在她面前出现的人的眼神与动作,甚至还能对他们的举动做出理论性的分析?这……普天之下哪个刚出生婴孩能够做到?也许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会在潜意识里把那个在别人眼中大了自己八岁的皇姐叫做小鬼的吧! 就在流月胡思乱想,已经等得不耐烦之际,一阵从远而近的凌乱脚步声还是让她波光流转的紫色眼睛陡然的闪现一丝喜悦的光亮,但是对于自己异常此刻雀跃的心情,流月也是努力的将其忽略,在心中她是绝对绝对不会承认地…… 看到那风风火火的身影才从那廊前那窗口一闪而过,流月便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努力的把头扭向门口。而此刻抱着她的绿衣,看到流月的动作,更是取笑着对旁边的凤后说:“看来我们的小公主今天等着急了呢!”语毕,调整了下坐着的姿势,方便让流月看的更加的清晰。 “是啊!”听到了绿衣的话,凤后那持着针来回穿梭的白皙手指也稍稍停顿了下,微笑的从案几上抬起头来笑道:“今儿好象比确实平日晚了些,这也难怪我们小流月会想着了,赶明还真得和风炎说说,让她以后早些过来!” “谁想着她了,那个没长大的小丫头,每次见了她都只会傻笑,再不然就抱着她又亲又啃,弄的她满脸的口水,脏死了!她……才不会想那个丫头!” 流月愤怒的视了眼面前那两张笑的美美的脸,心中极力的否认着,同时原本望着门口的脸也迅速的转了过来。而此刻她所不知道的是,她这样欲盖弥彰的动作看在那两个美人眼中竟更是有一番说不出的生气与可爱,于是重烟阁内那原本还只是低沉的笑声变得更加的响亮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就在凤后与绿衣笑的开怀之际,一个充满童稚的声音很突兀的插了进来。 顺着声音,众人望去,跑的一脸薄汗的风炎出现在了门口,通红的脸上挂着歉意,边说边朝着绿衣走了过来。 “奴婢见过长公主!“ 抱着流月的绿衣见到风炎进来,连忙站了起来曲了曲膝,问候道。 “罢了,罢了!绿衣哥哥,这里也没有外人就别见外了!”随便的摆了摆手,风炎便往绿衣的怀中探去。 “先等等!这么大热的天,跑了一身的汗,还是先洗洗吧!”凤后边说边招呼守在阁外的宫侍拿来湿帕给风炎擦了脸。 “对了,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擦过脸后,处在兴奋中的风炎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对着门口叫道:“快进来,暮云,怎么大热的天儿,你还傻呆在外面干吗!” 一边说一边朝门口走去的她,一伸手,便把那此刻站在门口的人给拽了进来。 “奴才见过凤后娘娘,见过储君殿下,娘娘千岁千千岁!” 还没有等看的到脸,凤后边被面前这个刚进来便匆忙下跪的小小身影给弄晕了。 “这是……”狐疑的望着风炎,凤后等着她的解释。 “唉!我说你这个孩子,来的路上我告诉你多少次了,父后很随和的,在这儿不兴这套!” 虎着脸,风炎人小鬼大的训斥着面前这个跪着的人儿,忘了自己也不过才八岁的光景,边说边走上前去欲把人拉起。 谁料,那跪着的人儿偏不领情,仍旧固执的摇头:“爹亲活着的时候便常说,礼不可废,进了宫就……更要如此!” “你……!”风炎长这么大她还没有没有见过比他更顽固更不知道变通的人,不禁有些气结。 “你爱跪就跪着吧!”赌气的甩出一句,风炎偏过头,走到一边抱过流月不再理他。 “好了,快平身吧!”看到气氛有些僵硬,凤后开始出声打了个圆场,心中却对这个尽管年龄不大,却相当固执守礼的孩子有了些不同的看法。 “谢娘娘!”规矩的行完礼后,那跪着的孩子总算的站了起来,抬起了他那清俊的小脸,恭敬的望着面前笑的一脸温柔的凤后。 “风炎,不介绍一下?” 凤后在看着这个小小的年纪便已出落的雅丽出奇的面庞,心中却早已百转千回。不过没有表露出任何痕迹的他,笑着问着身边的风炎。 “他啊……!”仿佛仍旧为了他刚才的不知好歹而生气,风炎回头瞥了他一眼,继续逗弄着怀中的流月,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他便是三年前景梁之战中战死沙场的那位彪骑将军洛如行的遗腹子,将军死后,她那位遗孀的身体就一直不好,前几日也终于去了,将军是孤儿,而他爹亲家里也没什么亲戚,这下他们两人一走,可不是就留下他一人了么?母皇得知后怜惜他的身世,又念及他的那位母亲也是位为国尽忠的英雄,便让下旨他进了宫来!” 撇撇嘴,风炎再次看了眼他那张稚气但却淡持有度的脸,没有好气的想:“本来她还很高兴又可以多了个玩伴,不过现在看来……!”轻轻的哼了声:“还是她的流月最好!”便抱住猛然又是一阵乱亲,换来流月愤怒但无奈的瞪视。 在经过风炎解释后重烟阁此刻的气氛陡然间变得有些沉默的怪异,凤后不言不语的紧盯着面前这个孩子,若有所思…… 而流月也没有精力去应付那个每次见到她便兴奋的有些不正常的皇姐,她此刻全部的心思也被面前的这个目不斜视,虽然一脸恭敬但却显得有些冷漠疏离的男孩给吸引。 “还真是位秀丽出奇的人儿啊!真不知道以后长大了又会成为怎样的绝色!”流月璀璨明亮的紫色眼睛贪婪的扫视着面前的人儿,心中默默的念叨着。尽管失去了记忆,但流月前世性格中的贪恋美色的毛病可一点都没有改。在这个连普通男子都显得清秀异常的时空里,她的这个曾经自认为弱点的癖好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 “哦!对了,你坐啊!”从沉思中惊醒的凤后这才开始意识到自己已经紧盯着面前的小人观察了半晌,在看了眼他那张因为自己的盯视而变得有些紧张的面庞后,凤后不由得在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 “这样的他,实在是让难不让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回想当年自己不也是这样被先皇拉着手走进了这个他本以为自己一生都不会走入的宫门,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遇到当今的女皇——他此生的最爱,也正因为这样他才甘愿折断那双期待飞翔的翅膀,心甘情愿的被锁在这层层楼阁之中,直到今日依旧无怨无悔!” “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凤后看着面前这个和以前的自己实在像极了的孩子,遥远尘封的回忆使得他此刻语气显得愈发轻柔。 “他啊!他叫洛暮云!今年三岁!” 还没等洛暮云自己开口,旁边一直装做不在意但耳朵却高高竖起的风炎插嘴道。 张了张口,洛暮云没出声,朝着凤后乖顺的轻轻点了下头。 转头看了眼那抱着流月在一旁逗弄的风炎时不时偷偷的斜睨过来的眼睛,凤后便知道对于这个男孩子风炎没有所表现的那样厌恶,相反还是喜欢的很,不然她不会对一个尚还是陌生的人表现出如此的在意。颇有些无奈的笑着摇摇头,这个长乐公主啊!还就是嘴硬! 怀中,凤后的眼睛转到安静的窝在风炎怀中的女儿身上,此刻流月那本就流光盈转的紫色眼睛也正充满了新奇,一眨不眨的望着面前的这个沉默的男孩.这样的情形,让凤后有种莫名的熟悉,仿佛想到了什么,他那双本来含笑的眼睛在这刻突然变得凌厉起来,那笑容甚至还没来得及收起,便就这么僵硬在嘴角,一种难以名状的忧虑开始在凤后心中泛起。 “难道历史还会再一次上演么?”轻轻的在心中低喃,凤后眯了眯眼,不自觉的便回想起了那天和女皇在这里说过的话。 “我相信,这孩子不会像当初那湘王一样!” “ 她对流月……那感情是真的,再说,她是我养大的,对她我像亲生女儿一样,她不会忘恩复义的,她和流月……应该不会重蹈你们的覆辙。” 在三个孩子之间来回扫视的凤后,这一刻似乎真的在他们的身上看到了当年的他,女皇,和四公主的影子。一种宿名般轮回的无力感在这刻紧紧将他缠绕,让他窒息。对于未来,原来他也并不像所表现出的那般坚定! “我累了,你们在这里玩吧!” 轻轻的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凤后甩了甩手扔下了一句话便转身朝着站在身后垂手而立的绿衣说道:“绿衣,扶我去休息!”说完,不等回应,便在三个孩子诧异不解的目光中走远。 “看来,有些事情他是必要好好想想了!” 夏,依旧的炎热,但被重烟阁外那轻柔的塘风席卷而出的笑声,却仍旧轻盈…… 第九章 流月的寂寞 岁月的流逝,匆忙的就如同那过隙的白驹,只一眼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凤翔宫,揽月轩外那大片的樱花树,枯了又绿,绿了再枯,反反复复中也已经走过了近七个年头. 在这七年里,除了一岁时遭人下毒,一度徘徊在生死边缘,三岁时在御花园遇袭,被那刺客当胸一剑差点丢掉小命外,流月的生活基本上过的还算平稳.但也正是在发生了这两次折磨凤后和女皇神经的“意外事件”后,她便失去了自由,被禁足在这凤翔宫,这揽月轩。 也就是那时起,她便在皇宫里那些从未谋面过的宫侍和宫女们相互传诵下,成为了东夏有史以来最为神秘的公主,最为脆弱的储君。 “可不是最神秘,最脆弱么?” 闲依在那巨大樱花树下的流月,抬头仰望着那湛蓝的天空,那悠远的苍穹,有些无奈,有些自嘲的想。 那两次至今仍没有揪出幕后黑手的暗杀事件,让除了她自己外,身边的每个人都陷入了草木皆兵般的惶恐不安之中,生怕这个最为尊贵的储君在有任何一丁点的损伤。“但……”苦笑的摇了摇头,流月心道:“那幕后的人真的不知道是谁么?还是因为那人势力太过于庞大,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而拿她没有办法?所以……就只能委屈了她——这个东夏的小储君来配合,来接受他们自以为最为妥当的保护!” 想到这儿流月不由得失笑出声,不错,她在外表上来看的确是个孩子,但那并不代表她就是个傻子,母皇那若有似无的惆怅叹息,父后那泛红愧疚的双眼早就说明了一切。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安静的接受他们给予的安排,安静的呆在他们给她打造的这个如铁桶般坚固的天地中,不争不辩,但没想到这一呆,便是四年…… 四年里,她从没有迈出过凤翔宫的大门一步,没有见到凤翔宫外一朵红的花,一片绿的草,没有呼吸过一丝凤翔宫外自由的空气。尽管每天风炎和暮云都会来陪她,但是这样的生活也不可谓不寂寞,偶尔实在忍受不住的时候,流月也曾想过要抗议,但是看着母皇父后那怜惜歉疚的表情时,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又全部都给咽了下去,她能说什么,面对如此深爱她的父母,她还能说些什么?不仅不能说,她还要让他们放心,她还要故做坚强,故做潇洒,故做不在意. 很多时候,在身边没有其他人在时,流月都不由自主的会想,为什么命运会偏偏安排她坐上了这个被众人争的头破血流的位子?这究竟算做是上天赐予她的恩宠?还是算做给予她的折磨?而对她来讲,被这么多年的孤独逐渐磨平了棱角她,如此无欲无求温吞如水般的性子,真的就适合做在上面么?关于这点,面对母皇和父后的这种近乎执拗的坚持,流月真的想不明白…… 还记得,四岁那年的自己曾当面的提出要把这个位子让给风炎时,母皇和父后那种吃惊震怒表情,让她至今记忆犹新,也让她再也不敢第二次将此话题提及. “朕的这个位子,只会留给朕最爱的女儿,其它无论谁要,朕都不给!” “不许,我东夏的储君,我未来的女皇,是,而且只能是哀家的女儿,其她人,哼哼!除非我死,否则……,想都别想!” 回忆起当时女皇和凤后的话,回忆起当时他们说话时的那种表情,流月至今仍旧历历在目,她不明白他们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对于母皇来说,风炎不同样也是她的女儿么?而父后更是从小看着风炎长大,从小待她若女,为什么一换到这个位子,这利益的争夺上,每个人都妨若换了张脸似的那么冰冷残酷? “唉!” 流月轻叹了口气,只是那声叹息中有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失望与凄凉。 在这个皇宫,在这里,永远都存在着太多扑塑迷离的关系,太多错综复杂的利益,一年一年,盘根错杂,这些……,是她永远也搞不清,弄不懂的,而她也并不想搞清和弄懂!既然他们都坚持选择她,那她就认命地按照他们给她预定好的路走下去便是,至于为什么,怎么做,这些统统都不用劳驾她自己来伤神。 揽月轩里,淡如春雪的樱花,在风的席卷下,漫天飞舞,流月就立在那风的前面,与凤后有着七分相似的绝色面庞被那洋洋洒洒飘落而下的樱花映衬的格外的迷离,樱花落满了她的衣,她的发,和她尚显得稚嫩的双肩,那身白色的袍子衣带翩飞,在花间缭绕在风中旋转,紫色的眼睛盈盈流转折射出璀璨的光彩,此刻的她就樱花幻化神祗一般,美得让人为之屏息为之震撼! 尽管和流月从小一起长大,尽管早已经相处了多年,但暮云承认在每次在见到流月时,他还是会因她的美而感到一霎那的失神,感到一霎那的窒息。 有时侯他也在思考,同样的一种美,同样相似的容颜,为什么在凤后身上更多的表现出了一种庄重与威仪,而流月却显得是那样的出尘与飘渺。 “是因为她身上的那种无欲无争的淡定如水的性子么?”暮云也一次次反复的问着自己。 看着坐在风里抬头望天,不知道想些什么的流月,那孤独的身影让每次来这找她的暮云都不由自主的感到心疼,他知道她不自由,知道她不快乐,知道她生活的并不像别人所想象的那样风光!她并不想坐在那个高高的位子之上,并不想担负那些别人强加给她的种种责任与负担,这些……他统统都知道,但是……他却无能为力,他,只是一个男子,帮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多来这里几次,经常陪她读读书,聊聊天,哪怕是让她获得片刻的舒心惬意也好。这,他便满足了,这,也就是他最大的心愿。 “流月!” 揽月轩的门口,同样是一身白衣的暮云轻轻的唤着树下沉思的女子。 寻声转过头来,流月一眼望到了在那不远处看着她含笑而立的暮云。七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成长,成长成了今天这样一个如青竹般儒雅坚定的少年。这样的他,让她欢喜,让她心动,七年间的相伴也让她毫不犹豫便的认定了,他……洛暮云,便是此生那个同她一起并肩而立看朝阳赏落日的人。 有时侯,人一生的缘分也许只要一眼,便已注定…… “你来了!” 似乎很是惊喜于暮云的到来,流月刚刚还显得有些迷离的眼神再看到他时陡然变得明亮起来。 “恩!” 笑着走上前去扶起了流月,暮云轻柔的拈起了她发上飘落的花瓣,亲昵的举止表露无疑。 “怎么就你自己,风炎呢?” 流月很奇怪的往左右看了看,很好奇平时都是一起来找她的两人,为何今天只见了一个。 “哦!长公主她刚刚才遣了宫侍来云楼通知我说,太傅今天要在骑射场考她排兵布阵的功夫,估计要留她很晚,怕你等得太久感到无聊便让我先过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同样是一起长大的三人,明明是如此的熟稔,但暮云却对风炎一直谦虚有礼,直到现在依旧称呼风炎为长公主,反而对他这个储君没有该有的尊重,整天流月流月的叫个不停,为此风炎也曾嫉妒的抗议过争辩过,但是在威胁利诱都不成的情况下也只得随他了。 “哦,原来是这样!”流月恍然的轻点了下头说道,但随即脸上便浮现出一丝怪异的表情。 “长了这么大我还真不知道骑射场位于皇宫的哪里呢!”妨若自嘲一般流月笑了笑。“我这个储君不见得是有史以来最明智最聪慧的一个,但可以肯定绝对是当的最累的一个!有时侯我真恨不得甩下这一切就这么消失,当作从来就没有来过这个世上!”幽幽的把话说完,流月不再言语。 “流月!” 暮云在听了流月这番可以说是无意识的说出,但绝对是隐藏在她内心最深处的话后,脸色不由得黯淡了几分。这样的流月让他不知所措,不知道从何安慰。 “傻瓜!” 看了暮云难受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面庞,流月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调笑道:“我胡说的拉!你也当真,我怎么可能这样想?我能来到这个世上,能有如此尊贵的身份,有如此疼爱我的双亲,无论什么他们给了我最好的,这一切……,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说到这,流月停顿了一下,眼睛直直的望着暮云轻轻的说:“最重要的是,因为来到了这个世上,我才能遇见了你和风炎,和她成为了最亲最亲的姐妹,而你,以后将陪我度过晨昏的每一天,这样的我恐怕幸福的连老天都要嫉妒了!” 流月的话听再了暮云的耳里,尽管他明知道这是安慰,但是心里却仍旧觉得高兴。 他知道自己喜欢流月,从很早以前便知道,不,还不仅仅是喜欢,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一种比喜欢更为深刻的感情,这么多年来,他会因为她的一个皱眉而担忧,会因为她的一个笑容而雀跃,会因为他的一个赞赏而欣喜,也会以为她的一个无奈而失落…… 这……也许就是那些尚待闺中的少年们所憧憬的爱吧!是的,他爱她,爱的失去了自己,每天满脑子想的都是她,也正因为如此,一向在宫中循规蹈矩的他才破例的不称呼她为公主,因为那陌生的而冰冷的称呼只会拉远他们的距离,只会提醒他,他们两人的身份是何等的天差地远,这是一条永远也跨不过去的鸿沟。 但是今天,他很高兴,因为从来没有向他有所表示的流月用了“以后”这个字眼,这大概也算做了一种变相的承诺了吧!他知道以后做为储君的她定会有很多人的陪伴,虽然这让他惶恐让他不安,但是只要不是毫无关系,只要还能感受她的音容,她的呼吸,这……对他来讲便已经足够。 看着听了自己的话后站在原地笑的有些莫名其妙的暮云,流月有些不解…… “他这是怎么了,她说了什么么?这样有些白痴的表情怎么可能出现在总是不卑不亢,进退得益宛若青竹一样绝世遗尘的暮云身上?” 这一刹那,暮云在流月心里长久塑立的清俊淡雅的形象彻底的瓦解了…… “回魂了!” 用力的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流月叫道。 “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终于从刚才的幸福中回过神来的暮云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妥的表情,努力的恢复自己一贯的形象。 “对了,刚刚我过来的时候,碰巧遇上了绿衣,他说凤后好象要见你!”只顾着高兴而把正事忘记的暮云这会也终于想起,补充的说道。 “哦!那我们现在就过去!每次你和风炎来就直接到了我这里,惹的父后前几日还念叨着有些日子没见你们了,想着找人通传了你们来,好好看看你们!正巧今儿便赶上了!” 和着暮云边说边走着的流月,这会儿好象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笑的一脸的贼兮兮。她终于明白了这会父后找她去究竟是什么事儿,如果没有意外,如果再幸运一些,如果昨天在父后门口听到的谈话是真的,那……压在她肩上的已经有七年的包袱终于有希望被卸下了…… “怎么笑的那样奇怪?” “没什么!”流月随口应道,事情还没有公布前还是暂时不张扬吧! 抬头再看了看那依旧无云的天空,依旧照的人暖暖的太阳,流月欣然道:“今天的天气不错!” 轻轻的牵起了暮云修长的手,流月朝着重烟阁的方向走去…… 第十章 离间 当风炎得到太傅的批准,从骑射场里出来的时候,暮云已经在凤后那里呆了有两个时辰了。 心不在焉的闲晃着步子往凤翔宫走去的风炎,此刻满脑子还在不断的思考着刚才太傅对自己排出的阵形提出的那几点建议。 晃晃悠悠的经过御花园入口,风炎突然想起,上次她随手从这里摘来捎给流月的几枝桃花,听流月说后来被绿衣要了去,插在了凤后的重烟阁里,凤后见了很是欢喜。 凤后爱桃,这在皇宫里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对于东夏那有些偏冷的环境来说,桃树可以说的极为难以养活。因此,除了这御花园南边,阳光较为充足的地方尚还有一大片的桃林外,其余在宫中的各处都极难以觅到桃花的踪迹。几年前,女皇也曾为了爱人,花了大价钱在南凉购得了一批极其珍贵的三色桃树,将其栽种在重烟阁里,方便爱人欣赏,陶冶性情。可是没过多久,那些桃树便耐不住低温全部被冻死,没有一棵能活,后来又经过几次反复的试验终究还是没能成气候,于是在女皇的不甘中,这个想法也只得做罢! “好久没见到父后了,碰巧今天又路过了这里,何不再折几只来,讨讨父后的欢心?” 心念即起,风炎那本来向前迈去的脚马上转了个弯,朝着身后的御花园走去…… 三月的初春,尽管太阳暖暖的,但是刮过来的风尽管温和却还是含着几丝逼人料峭,沐浴在这花间树影中,风炎很是惬意,刚刚骑马累的全是汗水的身子,被这风一吹只觉得舒畅却丝毫觉察不到那春风的凉意,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风炎一边努力的抬头望着树上,寻找着哪几只桃花开的最粉最大最香。 想着父后那温柔绝美的面庞看到这些花时会浮现的欣喜,风炎心中便涌现出一丝甜蜜。对于这个从小养育她,教导她,栽培她,关爱她的男人,从没有见过自己亲生爹亲的风炎,更是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般去尊重,去爱戴,去景仰,这份孺慕之情,风炎自感比对母皇还要浓厚…… 想到这里,想到手上的这些能让父后展颜的东西,风炎下手更快了,攀上爬下,不多时,一大束的桃花便已抱在怀中。轻巧的从树上跳下,风炎抖了抖袍子上因攀树而沾染的泥土,抬头看了已经显得不早了的天色,风炎向园外走去。 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就在风炎刚转了个弯时便由远而进的传来,吃力的从抱着的花间抬起头,风炎遥遥的望去,一大队的人马正往这个方向走来。 队伍的领头便是四个青衣打扮,长的纯红齿白的年轻宫侍,那左右的两边还有不下十人的护卫跟随,更别提那后面还有打扇的,提着点心的,一眼望去,风炎只觉得那队伍是浩浩荡荡的望不到边际。 “这谁呀!在这皇宫里还敢这么招摇,瞧瞧这排场,比父后的都大,简直能和和母皇出游有的一比!”暗暗的撇了撇嘴,风炎心道,站在原地的她倒要瞧瞧这来的究竟是谁。 慢慢的人群已经移到了她的面前,风炎定眼看去,却在瞧见中间那位身着红衫的人时,不由得在心中大呼后悔。 “我的老天,怎么会让我遇见了他啊!”风炎在心中哀号,感叹今儿个时运不济。 “我还真是猪!这排场稍微用用脑子想想的人也都知道是他,平时都避恐不及,今儿倒好,还傻傻的给撞上去!” 瞧了瞧左右,风炎知道再躲闪已经来不及,避无可避的她,只能边在心中咒骂着自己边硬着头皮走向前去。 “长乐见过贤妃娘娘,娘娘千岁!” 抱着怀中的花,风炎困难的弯下腰,低下头单膝跪地,恭敬的向着面前的人请安。 贤妃像是有意折磨她似的,风炎等了半晌,才听见他那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嘲弄的响起。 “不敢当,长公主还是起来吧!抱着这么多东西,还要弯下腰来向哀家请安,可真是难为了你!” “不敢!” 抱着花,风炎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爬起,心中不由得咒骂连连,但是表面上来看风炎却没有一丝不悦,依旧温和有礼。 “长公主殿下,抱着这么多东西,这么兴匆匆的,准备去哪啊?” 冰冷的语气带着一贯的讥诮与傲慢直直的朝风炎砸了过来。 偷偷的翻了翻白眼,风炎看了眼面前这位一身红衣如血,美丽的有些凄厉的男子,无奈在心中直叹气。 “就知道遇到他准没有好事儿!这不又来了!看来今天要想轻松的将打发他,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风炎从小就不喜欢这个总爱用冻死人的目光望着他们的这位贤妃,不仅她不喜欢,就连其她其他的弟弟们也都不喜欢。每次在宫中见到他们,贤妃望着他们的那种眼光,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像个垃圾。就是因为如此,尽管他长的很美,但是仍旧没有一个孩子愿意和他亲近。他就像一支艳丽但多刺的玫瑰,独自静静的在这皇宫里绽放着。 有时侯望着宽容而温和父后风炎也会想,如果她是母皇的话,也一定会喜欢父后这样的人,因为父后的美总是让人觉得如同春风化雨,舒服的让人不由自主的陶醉,而他的气度,他的才识更是让人不由自主的折服。哪像那个人,就像带着锋利的棱角般,让人感到尖锐,这样的人又怎么能讨喜呢?这也怪不得,每当在父后身体不适,不能侍奉的时候,母皇宁可去找其他的妃子也从不去找他。 风炎至今还记得,那年六岁的她,撒娇的和父后说着她害怕那让她觉得阴森恐怖的贤妃时,父后那脸上陡然出现的自责表情,父后喃喃的告诉她“其实贤妃是个很好的人,以前的时候他也曾经温柔如水,是个翩翩少年,只是后来……”没有说完便是一连串的叹息,那暗淡的眼神弄的她从此不敢再问。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他真的是个可怜的人,无情的被命运给愚弄了,这么多年她也已经长大,虽说能明白和理解他和父后和母皇之间的爱恨情仇,但是明白是一回事,面对他依旧冰冷的能让人冻到僵硬的语气表情,她还是下意识的想逃避,想躲闪,恐怕不只是她,整个皇宫里的人在他的面前大概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趋吉避凶不是人的本能么?这点也不能怪她!”风炎无辜的在心中暗暗的耸耸肩,盘算着怎么才能早点送走这个瘟神。 “怎么?哀家的话让长公主感到很为难么?居然还要思考这么久!” 看着站起来久久不语的风炎,此刻太虚神游的表情让站在那的楚贤妃很是不快,不由出言讽刺。 “哪里的话!长乐这是准备去父后那里,只因父后喜爱桃花,现下又是初春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而今天长乐又刚巧经过,便折了两支送予父后观赏,没想到在此却遇上了贤妃娘娘!” 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头来的风炎,看着楚贤妃那已是发怒的表情,不敢再次的怠慢,忙低头恭敬的说道。 “哼!一口一个父后,你倒是嘴甜的很,但是就不知道人家是不是真的拿你当女儿?” 听到贤妃出言讽刺的风炎此刻只当是刚才的举止惹恼了他,因此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辩解的说:“长乐从小便是跟在父后身边长大,父后的为人,他对风炎怎么样,风炎这么多年来是看在眼中,记在心上,没有人能比风炎更清楚,父后对风炎的好!” “呵呵!对你的好?”楚贤妃妨若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般,大笑了起来,那笑声飘荡在此刻有些冷清的御花园里,显得格外的凄厉。 “如果不是那时他自己生不出女儿,如果你不是个女子,你以为他会养你?啧啧!他萧涵玉果然是个会演戏的人,就这样的虚情假意都能让你相信,还没有半丝怀疑?呵呵,看来你也不过是个傻子,和你那被美色所迷的母亲一样,通通是没长脑子,都被那男人看似纯良的外表给骗了!他萧涵玉是个什么样东西,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我是再清楚不过了,他那样的人根本不配当凤仪天下的一国之后,没当戏子他还真算是可惜了!” “住口!“没等楚贤妃把话说完,风炎便厉声打断他,冷冷的望着他说道:“娘娘,我敬你是长辈,所以不想说出什么难听不敬的话,但是也希望你能自重,以后不要再诋毁我父后!” 刚刚还一脸恭逊的风炎此刻心中的愤怒已经成功的被面前的这个男人点燃,但是她还是强自压下这份怒火,因为面对这个被常年的孤独而压抑扭曲了个性的贤妃,她不想与他为难。但是她也绝对不会允许有人这样侮辱她最为亲近,最为尊敬的人,谁都不行! “呵呵,哀家就是要说怎么样?他萧涵玉本来就不是好东西,亏你们这么信他,等到将来你们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等到被他一脚题开时,你们就知道,今天哀家说的话是多么的正确了!” 像是故意惹怒她般,听了风炎的警告,楚贤妃不仅不收敛,反而继续的漫骂道。 “哼哼!”站在一旁,风炎平静的等他说完,冷哼两声,也不再顾及尊卑问题,态度强硬的嘲讽道:“亏的我父后这么多年还一直在我母皇面前替你说好话,说你也只是个被命运捉弄的人,说你原本也是多么的可怜,但是,依我看来,可怜之人也必定是有可恨之处,为了争宠,为了地位,你不惜泯灭自己的良知,暗下杀手一次次的去残害那么小的孩子。你不惜想尽办法的侮辱和诋毁一个一直宽容待你,为你把好话说尽的人。你不觉得这样的你……,不仅可怜而且可悲么?” 与他对恃而立的风炎用眼睛斜睨着面前这个美的尖刻,美的凄冷的男人,笑的冰凉,她不像流月总是如男儿一样有着如水般的性子,她更像团火,一团燃烧的火,以牙还牙是她的个性,面对这个总让人觉得有些可怜的贤妃,如果不是今天实在被逼急了,她也不会说出这么过分,这么偏激的话,因为不论怎么说,对于他,她尽管不喜欢,但是这么多年总归还是同情的。 仿佛突然被人给扇了一巴掌似的,楚贤妃白了白脸,暗自镇定了一下神色,才慢慢的开口说道:“我,楚云泠,这辈子就是再不济,也不用他萧涵玉来为我装腔作势的说好话,我这生最大的悲哀根本就是他赐予我的,他一个人自私的独享了那份本不完全属于他的爱,还要在众人面前装做一幅宽容大度的样子。想让我跪下对他感激涕零,他……别做梦了,这辈子他也别想!” 楚云泠站在那里,红色的衣裳,配合着那张怨毒的脸,让每个看到的人都从心底感到一阵阵的发寒,缓慢的,他一字一句的把话说完,转过头来看向风炎。 “至于你,我的长公主,我还用不到你来可怜,你还是担心你自己便好,切莫学那湘王,信了不该信的人,平白的丢掉了性命,丢掉了江山!” “你什么意思!湘王是谁?你休要胡说,我东夏根本就没这号人。” 不明白他所指的风炎,刚开始乍然的听了他的话后马上直直的向他追问,在她的记忆中,她的那些皇姨封了王的只有四位,容,晋,显,梁,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湘王。她本不该对这样莫名其妙的话,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号有任何的反应,但是不知道为何,就在这刻她的心中却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恐惧,好象真的有这人会和她有什么关联一样让她心慌,这样的不安也迫使她在随后说出的话中极力想否认在东夏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这样的一个人。 “呵呵!你当然不知道了,这可是个禁忌啊!不能说的,说了……那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呵呵!”反复很满意风炎此刻所表现出来的恐慌,楚云泠笑了,带着一丝孩童般的天真与恶意,愉悦的开口:“真的想知道的话,何不去问你的父后,那湘王的命可是咱们那位淳厚宽容的凤后娘娘一手葬送的呢!” “自古有什么样的父亲便会生出什么样的女儿,对你那位据说是温柔如水的流月妹妹,夏风炎你可要小心了,平日看似最无害的绵羊,有时侯才是隐藏在身边最凶狠的恶狼!你,可莫要学那湘王,死的那样不明不白……,可莫要陷入那轮回的宿命!” 森冷的话语尚还飘荡在耳边,那凄厉笑着的人却已经渐渐的走远,风炎依旧呆呆的站在那里,她的心好象突然间便被楚贤妃的那两句话给彻底的打乱.在很小的时候她也曾好奇为什么明明自己的母皇排行第六,却只有了四个封了王的皇姨?那,缺少的那一个呢……莫不是就是他口中的湘王?她究竟是怎么死的,真的是父后给害死的么?风炎实在不敢想象也不敢相信一向温柔的父后居然也会有如此冷硬残酷的时候。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楚贤妃要在她的面前提出这件事情,为什么要在她的面前提起湘王的名号,难道自己真的和她有着太多的相似?有着一样的命运?风炎的心彻底的乱了,再也难以恢复平静。 呆呆的丢开了怀中抱着的花,风炎落寞地往自己的落云殿走去,这刻,她更需要冷静下来,一个人想想,好好的想想…… 风中,飘香满园的桃花林里传来了两个人轻柔的话语…… “娘娘!您这样说,能够让她相信,能够让她对凤后产生怀疑么?”一个青衣小侍迟疑的看着身边身着红衣的主子。 笑着遥望那渐渐远走的背影,红衣人笑的既妖艳又冷情。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哪怕只有一丝不信任的土壤,它就会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哼哼!萧涵玉!你这个伪君子,你想把所有人都笼络在身边,你想让他们为你女儿的将来去遮风挡雨去奔波卖命,你的如意算盘未免打的也太响了!只要有我楚云泠在的一天,我是不会那么容易便让你称心如意的!” 风吹来,纠缠了多年的的恩怨再次的拉开了序幕…… 番外 楚云泠篇(上)-心动 “云泠,哥哥的名字叫云泠?真好听!” 初次见到她时,那年他才九岁,原本跟随母亲进宫参加女皇寿宴的他,不知怎的,就迷了路. 皇宫很大,跌跌撞撞的他根本辨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了哪里,来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自己进了一个很大很美的园子,于是便在那一眼,他看到了沐浴在阳光下,笑的一脸灿烂的她,兴高采烈的昂着头在和旁边的一位少年说着话. 至今仍旧记得,那天的她打扮的很美,小巧的宫簪垂下的流苏就这样的晃荡在她的脸旁,那阳光折射出的璀璨亮光,映衬着她的笑容也明亮了几分. 明明是与她初见,但不知道怎的,他在望向她的那刻突然有种前世注定的宿命感,心,突然跳动的异常剧烈,一种热辣辣的感觉也随之蔓延上了他的脸,这刻,他知道自己一定是脸红了。 站在那他踌躇了半晌,想离开,但是却有些舍不得,想留下,但是却又觉得唐突,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她回过了头,看见了他. “你……是谁?” 她轻轻的开口,语气是他从没有在其他女儿身上见到的温柔,他的母亲和他的那些姐妹何曾这样慢声细语的和他说过话?这一瞬间他的心被温暖了。 “她一定是个性子很好的人吧!” 低下头,羞怯的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了她一眼,他在心中暗忖着。 尽管他们之间离的比较远,但是他还是感觉周围的一切在她开口的刹那全被她那声近乎呢喃的话语给滤了过去,他的耳边只回荡着他的声音,他的眼中只看的见她的身影. “呵呵!” 也许是看到了他此刻一动不动的呆样,她愉悦的笑了,那笑容如同初云见日,让他的心也顿时激荡不已. 回过了头她低低的和旁边的少年耳语了几句,便朝他走了过来. “迷路了么?” “恩!” 颇为为难的点了点头,他有些不好意思,都九岁的人了,还会迷路,这样的事实让他在她的面前感觉很是难堪. “没什么!我以前也经常迷路,怪只怪这个地方太大了,而房子却又都造的差不多!” 依旧温和而耐心的笑着安慰着他,她漆黑如夜却又如琉璃般灿亮的眼睛,此刻弯成了两个小小的月牙,让他的心一下子从慌乱中镇定下来,一扫刚刚的尴尬. “我和玉哥哥正准备放风筝,要一起来吗?” 回头笑望着树下,她指了指那个一身青衣的少年,笑的依旧温柔. “这,可以么?我……呃!我恐怕不行!” 第一次有人用商量而不是命令的口气和他说话,这让他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喃喃的垂头低语,他不否认此刻他心里的确有些心动,但是常年接受的教育仍然让他有些犹豫,在府中母亲就常对他说,好人家的公子从小便要行为端庄,要紧守男女之礼.而现在,他望了望她,尽管他们都没有成年,但是这样的举动要是被母亲看到了恐怕依然不好. “有什么不行的,我和玉哥哥就经常在一起玩!也没见旁人有什么闲言碎语!” 尽管他没有表示什么,但是很奇怪,她明白他未曾说出口的顾虑. 顺着她的目光,他们再次一起望向那个对着他们笑的温和的绝美少年,一身的青衣,看的出是极好的绸缎,墨黑的长发没有挽起随意的铺散在风中,这让本就绝美的他显得更加飘逸. 不知道怎的,在听了她这句更像是劝慰的话,他的心不仅没有轻松,没有宽怀,反而涌现出了些许嫉妒,些许气苦。为什么自己不能像他一样,不顾那些世俗的礼教,活的潇洒恣意一些,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是丞相的公子,便只能被那些东西束缚,压抑的生活么? “你来么?” 如水的眸子,不带平常女儿该有的豪气,却有着几分男子的多愁与平和,但是这却很奇异的打动了他的心. “恩!” 用力的点了点头,他看见她笑了,那笑容让他感觉到和刚才她看向那少年时不同,至于哪里不同,他也说不出,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别扭. “来!我们过去!” 牵起了他的手,她很自然的拉着他向前跑去,丝毫没有觉得这样的举动不合适宜. 他被动的让她拽着,脑子里一片的空白,只觉得从她手上传来的温度,是那么的滚烫,直直的烙上他那颗毫无防备的心. 年少的春心,就在这一刻,就在这无所觉察中开始萌动,开始滋长! “她,怎么能如此的大胆?” 第一次和女子相握着的手开始不自然的颤抖着,他此刻的心中是一片的慌乱.那双手有着小巧的骨架明显和这男子不同,这异样的触感,让他的心既甜蜜又不安. “好了,玉哥哥,我们开始吧!” 来到了少年面前,她毫不迟疑的松开了和他交握着的手,他的心在这一刻,在她松手的一瞬间有着隐隐的难过.呆呆的举着这尚有余温的手,他神情落寞. “喂,我好象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回过头来,她和那少年一起望着他,慌乱的他像是怕被人窥探出心中的秘密般赶忙的放下手,偷偷的看了下面前两人的神情. 还好,没有看出他异样的他们,让他着实是松了口气,但是随后在胸中涌起的却是种被她忽视的寂寞. “云泠!我叫楚云泠!” 轻轻的,他说着,语气有着几丝男儿家的腼腆与害羞. “云泠,你叫云泠?真好听!” 她轻轻的笑着,叫着他的名字,神采飞扬……,让他的心也不由得随着她快活起来。 “我叫奉天!是奉照上天的旨意而生的意思。”小小着的她比了比自己,一脸的骄傲,神气活现的说着. “至于他么……,他叫涵玉!玉者灵石也,涵玉就是天地之灵气全聚与一身!好名字吧!” 轻轻的朝青衣的少年做了个鬼脸,换来他无奈的摇头,这刻,看在他的眼里,竟是如此无间的亲密.这,也让他刚刚才轻扬的心情顿时妨若从云霄坠下,变的酸楚不已。 努力的甩了甩头,他想把心中这种不为人知的感觉给彻底的抹去,他实在是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就像母亲口中经常鄙视的妒夫一样,这样的他,让他觉得极为羞耻…… “你好!” 他微笑着对站在面前笑的云淡风轻的温柔男子打着招呼,语气中有丝连他自己都不曾觉察的讨好。 少年从女子身上转过来的视线,在回头的刹那带着一种冷漠与疏离,朝他看来,尽管只是一瞬,尽管随即他还是展开了无害的笑颜,但是那一眼,还是让他给精确的捕捉到。这也让他知道,这个看起来尽管柔和但是清傲孑立的少年其实并不喜欢他,也并不想让他参与进他们的世界。 那个下午,尽管他只是一个闯入者,尽管他并不受欢迎,但是却依旧是他有记忆以来活的最为轻松,最为开心的一个下午,没有礼教没有约束,没有故做的庄重,这让他感到了自由的空气原来是如此的清新与美好。 傍晚时,他被母亲派来寻他的人接了去,走出园子的一瞬间,他再次留恋的回头望她,而她却并没有看向他,还是只顾着用温柔的快要溢出水来的眼睛笑着和那少年说着话,他们二人的世界是如此的和谐,和谐到似乎无论再搀杂什么进去都会成为一种变调的音符。 “此生大概是无缘再见了吧!” 他叹息着,犹自离开,黯然神伤…… 再后来,经过多方的打听,他得知了她原来就是女皇最为宠爱的六公主,当朝的储君,也得知了那个看似随和实则凌厉的少年,便是和她一起长大的,那战死沙场的平原将军之子萧涵玉,不仅如此,他还知道了……,还知道了她一直喜欢他,将来她要娶他为夫,要封他为后,这消息让他每次想起,心又是一阵阵的疼痛不已。 每当午夜梦回时,他少年的梦中她就会走进来,温和的对着他说,对着他笑,那笑容一如那个下午,同样的灿烂…… 他也实在是没有料到,在九岁那年,他竟会为了一只放飞的风筝而弄丢了自己的心! 尽管那人不知道,尽管那人不在意,但,忍受相思之苦的他,还是为了那日虽然短暂但却幸福的邂逅,而感到此生无悔…… 番外 楚云泠篇(中)-公子无双 无双……! 在这皇城,在这大郾,每当人们谈论起他楚云泠,这个权倾朝野的右相长公子时都会发出这样的惊叹。 的确,对于十岁时候便已名动京都的他,留在世人眼中的是他那精妙绝伦的诗,是他那入木三分的画,是他那能让人一眼惊鸿的绝色,是他那流露着高贵的端庄与秀雅。 这样的他,确实担得起这样的名号,也确实能让那蜂拥而来的仰慕者倾心与拜倒。 于是,自十岁起居住在皇城的人们便可以看到,那些随着他无双的盛名而来的求亲者,整日络绎不绝的在右相府那朱红色的高大门槛间来回穿梭,没有一日消停。而这……,居然也成了皇城中一道最为独特的风景。 面对如浮云一般的名利,面对那些羡慕与夸耀,称赞与嫉妒,他的心一如往日,死水一样的平静。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再想些什么,世人只道他心高与冷情,但是他自己却很明白,他并不冷情只因她们不是她,而他的诗,他的画,他辛苦练就的才艺,和他努力大噪的名声一样统统都是为了她而准备的…… 他要让她知道他,要让她记住他,而不是像某个擦肩而过的路人一样,不能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一丝半寸的影子。 “我不嫁!” 他不知道这六年间到底说过了多少这样的话,母亲那越来越震怒的容颜,和爹亲那日渐沉默的脸,这些统统都不能让他改变注意,因为早在那个心动的下午,早在两手相握的那刻起,他便学会了坚持,为这份爱而坚持,为这份情而坚持。宁缺毋滥,成了他这辈子唯一不变信念。 “我知道您疼我,为我担心,但是我心中已经有了个人,如果因为不能嫁她而让我随便地选择别人,这个念头别说接受,只是想想便让我比死了还难过,您……,真的忍心我这样么?” 十六岁的他跪在母亲的面前,坚定而果敢,那绝美的容颜闪现着一种只有女子才具备的,不容别人动摇的决绝。 “是谁?” 震怒的母亲厉声问着他,而他……,却沉默了,良久才轻轻的开口吐露。 “奉天,她就是当朝储君夏奉天!”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说会不会给她带来困绕,带来麻烦,但是他知道对于母亲他确实不能再隐瞒。别的男子在十三岁成年时便可以嫁人了,而今他却已经十六了,还尚待闺中,如果今天不能说服母亲,让她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那么下个月初,他必定得披上那件荣王府送来的嫁衣…… 毕竟当今的自己,不再是母亲当初所认为的那个可以让她奇货而居的儿子。 “什么时候!” 低头沉默了良久,母亲的表情在听了他的话后反倒是缓和了,摆摆手示意他站了起来,心事重重的问着。 “九岁那年,儿跟着你进宫,迷了路,后来便遇到了公主,她……,待儿极好,儿就……” 微笑着重复那让他回忆了无数遍的场景,历历在目,时隔多年依旧满怀温馨。 “好了,你先下去吧!让我想想!” 轻轻的福了福,他作了个揖便急忙退了出来,没敢多说一句话,生怕母亲改变主意。 日子就这写写诗,做做画,思念她的时光中飞快而平静的流淌着,眨眼间三个月便已经过去了。 那日,翡翠过来叫他的时候,他正在精心的缝制着一个香囊,因为凤巧节快到了,这在他们东夏是个大的节日,在那天所有未出阁的男儿都可以用赠送香囊借此表达自己对某个女子说不出口的那份情谊,如果女子接受,那就代表她也同样有情。便可以成就一段美满的姻缘。 他,自十岁起,到今年已经缝制了六个香囊,至今却一个都没有送出去,细细的抚摩了下那密密的针脚,那精致秀美的花样,他叹了口气。 “绣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反正她也带不着!” 起身习惯性的把再次缝好的香囊压在箱底,他跟着翡翠的脚步往母亲的院落而去。 他恋的人,太过于不凡,让他望尘莫及,这份心意恐怕永远她都不会知晓,就像这东西一样永远都送不出去。 “母亲,您找我?” 自从成年以来,他是一次比一次害怕踏进母亲的院落里,那逼婚的压力让他每次来这里便觉得喘不过气。 惶恐不安的他轻声的问道,自从上次表明了自己的心迹后,母亲再也没有找他单独说过话,这次,不知道母亲是不是又改变了主意。 “恩!的确是有事情找你来!: 望着他那张忐忑不安警戒的脸,母亲淡淡的笑了。 “你这孩子,不用紧张,我把你叫来只是想问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公主,那日你说只嫁给她的话可是出自真心?” “当然是真的,但是……” 没有把话说完,他朝着母亲轻轻的拉了拉嘴角,这个笑容很苦,很涩,他自己知道。 作为储君,未来东夏的女皇,她是如此的高高在上,必定会有许多年轻貌美的公子恋着她,想嫁她,而自己还比她大了整整两岁,这差的也许算不得是很大的年龄,但是对于并不爱他的她来讲,在她心里恐怕这就已经是个很大的缺陷了。 “如果,他是他的话就好了!” 脑海中不期然的又想到了那个被她温柔望着的青衣少年,那少年虽然比她大,但是她爱他,就这点就是他无论怎么努力,拍马也追不上的。 心下,不由得再次黯淡…… “这次只要你肯嫁那便行了!” 母亲的话如同惊雷一般陡然在耳旁炸响,不可思议的抬起头,他向前望去。 “他,他没有听错么?母亲是说他可以……?”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难以相信。 “我,您,我没有听错么?您是说……?” 他结结巴巴,完全不复平日那般的好口才。 “当然是真的!” 他看母亲抱了抱拳朝他微笑的说道:“两个月前,娘就已经禀明了圣上我儿对储君殿下的一片真心,圣上听完大为感动,本想立刻下旨指下这门婚事,但是为了我儿的以后,娘想还是征求一下公主的意思比较好,这一拖,就拖了这么多日子,而今儿公主殿下也点头答应了下来,娘这才敢和你说,无论怎样,这也算了了娘和我儿的一桩心事!” “真的,她真的同意娶他了么?” 喜从天降的他,再也忍不住眼中涌现的泪水,首次激动的不能自持,扑上前去,抱住了母亲。 “谢谢娘,谢谢娘这么久来放纵儿子的任性,谢谢娘为儿子做的一切努力!” “可是……” 抬起了他的头,他看到母亲抹去了他的泪,第一次他感到母亲的那份温柔. 有些为难有些愤恨,母亲皱着眉头对他说:“这次,我儿却只能委屈做个侧夫,将来恐怕也封不得后,那正夫的头衔,那凤后的地位已经让那可恨的萧涵玉抢了去!” “没关系……!” 面对母亲的不甘,他倒非常平和,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讲已经是不能想象的幸福了,至于名分地位,他是个后来者,根本没资格去争,也不会感到特别的在意。只要她要她,愿意娶他,即使只有一丝丝的喜欢,这已经足够让他做梦都觉得欢喜。 “你啊!” 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在他没有看见的时候,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睛还是划过了一丝让人觉察不到的得意。 他的梦,从这刻开始,至于内容是什么,却没有人能够得知…… 第十四章 计 凤后有孕了…… 还记得那日当凤后在重烟阁中宣布这个消息时,众人那难以置信的表情,流月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觉得好笑。 也就是至那日起,凤翔宫便打破了往日的安宁,变的热闹起来,那和凤后平日相处很是融洽的妃子贵人们,更是每天都上门,恭贺声不断,女皇也非常的激动,各种补品更是如潮水一般向这里涌来。 对于父后的有孕,流月虽然不像母皇那样表现夸张,但是终究还是高兴的,并不是说她特别想拥有一个血亲的姐妹,有了风炎,对这个她自认为并不在乎,这个小生命的到来,有可能会卸下她自出生之日起变一直背负在肩的沉重包袱,这……才是真正让她觉得欣喜的原因。 “风炎……!” 想到风炎她不由得觉得心情沉重起来,自那日她和暮云被父后叫去,到今日已经有了整整半月的时间了,风炎一次也没有踏入过凤翔宫,踏进过揽月轩,连着几日被派去请她的宫侍都被她以各种各样的借口给打发了回来,后来更是避不见面。初始流月也不甚理解风炎这样做到底为何,直到有一天,那天她无意之中在重烟阁外听到的凤后和风炎的那个名叫晴明的侍宠所说的话,让她对这件事情的始末有了一丝了悟…… “湘王……” 还记得那日的父后在从晴明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时的反应,有着些微的不自然,似惆怅,似追忆,或者似带着些微的感叹与一丝丝的留恋?她不知道,也不关心,她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虽然也从没有听说过,但也从那刻她也便了然了,这个名号必定是风炎这些日子以来如此反常的最大症结所在…… “暮云知道湘王么?” 回过头,看向一直优雅的坐在旁边专心看书的暮云,她若有所思的问道。 “恩?不知道!流月为何这样问?” 从书中抬起头来,暮云不知道她这天外一笔所为何来,有些不解的抬起头看她。 “没什么,只是想着暮云在宫中呆了怎么多年,又不像我总是被困在这里,应该对宫里头大大小小的事情知道的比我多一些!” 不想让他为此烦心,流月轻描淡写的说着。 “湘王……”轻轻放下手中的书。暮云皱了皱眉头,努力回想。 “单字为王,应该是个亲王,但……目前在我们东夏,被封为王的还尚在人世的亲王就只有容,晋,显,梁,四位,湘?这个名号流月是从哪里听到的?” 从小一起长大,对流月知之甚深的暮云根本不被她的随意表情给轻松的糊弄过去,对她,暮云是再了解不过,这个像男子般有着如水般柔和性子的女孩,从小便是对什么东西都不甚在意,更不可能会主动向人的打听什么,她今天越是故做轻松的随便说说,他就越是觉得有问题. 望着面前紧紧的盯着他的这个清雅淡俊的少年,那一脸你不说我决不罢休的表情,流月无声的与之对峙了半晌,终于的败下阵来。 “好,好,我说便是!” 流月一脸的无奈,望着这个从小便和风炎一起整日穿梭于凤翔宫,也可以说是被父后看着长大的少年,流月不由得感叹,怎么多年他别的什么没学会,父后那精明不妥协的性子倒是被学了个十成十。 “现在都被你吃的死死的,将来可怎么得了哦,可怜我将来要像母皇那样,唯夫命是从罗!” 边说边摇着头的流月依旧不忘占占口头上的便宜,斜眼偷瞄了下身边的人,果不其然的看到那张凝玉般的面庞染上了两抹绯红。 “你……” 暮云听到流月这样难得不正经的话,心中一阵羞恼,但是随之而来的那种甜蜜的感觉却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好了,好了,我们言归正传吧!” 看到暮云的气恼,怕他尴尬的流月最终还是住了嘴,平常她待人本是平和有礼,但正是因为面对的是暮云,这个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为她着想,被她认定的少年,她才会难得的表现出如平常女儿家那样不正经的一面,与他调笑两句。 细细的说完那日所见所闻,流月慢慢的端起了旁边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静待他的反应。 “这样说来,这个湘王,还真的是个很神秘很关键的人物,不然怎么能让凤后娘娘和长公主都如此反常?不过……,我更好奇的是我们都尚无头绪的人物,长公主又是从何得知?” 很犀利的分析出症结所在的暮云望向流月,这刻,想到什么的两人都沉默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重烟阁 女皇轻轻的依偎在身边这个眉眼近来都显得很是柔和的男子身上,三个月的身孕,在他的身上还并不太明显,怜惜的用手抚摩了下他的腹部,女皇满脸虔诚。 “真不敢相信,这里面居然又有了朕的骨肉,上天真是待我夏奉天不薄啊!” “那,陛下希望这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 感受到女皇的浓情蜜意,凤后那脸上的幸福多的快要溢了出来。 “都好!只要是爱妃生的朕都喜欢!” 轻轻的牵起凤后纤细修长的手指,女皇细细的放在唇边吻着。 “如果,真的出生的话,我希望是个女孩,这样她便能辅佐流月,辅佐她成为一代名君,两人一起开疆辟土,一起来守护我们东夏。” “爱妃,没有关系!” 抚平了爱人紧锁的眉头,女皇昂首柔声安慰道:“尽管朕的女儿不多,除了贤妃的那个指望不上外,不是还有风炎么?她和流月感情那么好,将来也一定能成为流月的左膀右臂,为她分忧解劳的,你就别太过于担心了!” 看着一无所知的爱人,凤后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 “风炎,这个他从小带大的女儿,尚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疏远而动摇,这样的她真的是能指望住的么?只要到了最后不要真应了那人临死前的诅咒,这便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风炎……,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来了!” 小心的揣摩着即将说出口的话,凤后谨慎的向女皇透露着近日风炎的反常。 “为什么?多久?” 也许意识到了什么,女皇坐直了身子眯了眯眼,语气有些凌厉。 “有半月了,这很不正常,以前她经常朝这跑的,即便不能来也总回遣人来说一声,这次……,听流月的身边的小侍说,流月已经派人去叫她几次了,但是……,她都没有来,回来的人只回复说是忙!” 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女皇的神色,凤后的话说的隐讳。 “忙?” 女皇嗤声冷笑了下,尽管她性子比较柔和,但是帝王之位坐久了,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威仪。 “有多忙?忙到你这个把她养大的父后有了孕都不来看看?这个忘恩复义的东西,平时她能有时间往这里跑,现在却说忙了?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吧!,来人!传我的旨意,让长公主到这来,现在!立刻!我倒要看看又什么事情能让她比我这个当皇帝的还忙!” 厉声唤着身边的女官,女皇下达着命令,口气中有着隐隐的动怒。 “陛下,您先别生气,听臣妾把话说完!” 看到女皇发怒前照的表情,凤后连忙劝慰着,使了眼色让身边上前的女官退下,这才回头来慢声细语的解释道。 “陛下……,前几日,臣妾传了在公主身边伺候的,那位据说很是得宠的晴明前来问话,想了解一些公主这些日子以来反常的原因,却不想晴明说出的一个名字让臣妾吃惊不已,他说半月前那天,公主没到吃晚饭的时间便回去了,以前她都是在这陪流月和暮云一起用饭的,那天公主回去便很反常,一声不吭的就把自己给关在了屋里,第二日,很早就出门了,一整天都没回来,深夜回来的时候,身上弄的很脏,满是尘土,晚上是他伺候就的寝,据说那晚公主做了一夜的噩梦,嘴里只叫着一个名字,湘王……” “湘王……!” 女皇呆楞了,以为一生都不会再听到的名字,没有想到会在这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再次的听到。 颓然的坐了下来,女皇感到很茫然…… “她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的?先皇在世时就已经把这列为封口禁忌了,她是从何得知的?” “那就要问一问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了!” 凤后笑的冷情,伤害了他,他可以不计较,因为他对他有愧疚,他认了,但是想借此来伤害他女儿,他的流月,那……,就休怪他无情了。 “是他……!” 女皇若有所悟的说,深思片刻转头对凤后说:“现在朕这次就更要把风炎叫来好好的开导一番了!那个孩子思想简单,要是被人利用,对于流月,对于东夏,可不是件好事。” 赞同的点点头,凤后接着说道:“陛下的话臣妾明白,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臣妾让人去那存着历代皇家史书的阁楼去查看过,仅有的记载着湘王而没被被先皇下令烧掉的那本,上面很干净,很明显的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那样岂非不是更加的糟糕,当年的事情,除了我们,别人都之知不详,而母皇再事后更是龙颜大怒不准别人打听和说起,只凭那史书中记载的廖廖数笔,哪能让那些看到的人,明白我们当时所处的情形,和那时的无能为力,逼不得已……,这样岂不是更让那孩子不安?更加让她难以想开?” 喃喃的把话说完,女皇也不由得为这件感到棘手的事情感觉头疼,对于那个唯一让自己觉得愧疚辜负了的男子,她不忍苛责,只能想办法对他制造的麻烦进行补救。 “陛下所言极是,臣妾也是这样想的,但是这就更不能现在把话挑明,要选个合适的时机,我们应该让流月自己去处理这件事情,无论是您,或是臣妾此刻都不能插手,我们要让风炎自己切实的感觉到流月对她的这份亲情是真的,无关怀柔,也并非利用,要让那谣言不攻而破,要让她自己真正的想清楚,想明白,这样比我们告诉她当年事情发生的经过,让她被动的去消除疑虑更为妥当,毕竟,以后她们君臣相处的是一辈子,要是学不会相互信任,难保哪日不会像今日一样,听到人的挑唆再次的平地起波。这样也就不是社稷之福了!”顿了顿,凤后接着说道:“至于流月,也是时候要锻炼她的能力了,我们毕竟不能陪她一生,这东夏,这江山,以后势必会是她的责任,我们不能什么事情都替她安排的妥妥当当,这样她又如何成为那传说中记载的一扫天下的始君?” “我明白,这治理天下最重要的不是你能事事躬亲,要讲究知人善任,要笼络人心,可是风炎这孩子脾气倔强,想明白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误会一日不解除,朕就始终不能安心啊!” 对于这样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女皇颇为忧虑,刚刚那份耳鬓厮磨的情趣,也因对未来江山社稷的担心而烟消云散。 “看看再说吧!只希望到下月初流月生辰时,她能想的通!” 凤后深深的叹了口气,这样的事,他知道急是急不来的,他们这些旁人唯一可以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 * * * * * * * * * * * 风雨楼中,楚贤妃专注的轻抹慢挑着面前的古琴,一身的红衣似血,美得张狂而凄厉. “你是说……,长公主这已经有半个月没去那凤翔宫了,可是这样?” 状似随意的开口问着那低头跪在地上的小侍,这话他说的漫不经心。 “贤妃娘娘,的确是这样,公主已经半个月没去过凤后那里了,以往她总是在晌午下学后便赶过去,在那里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和储君殿下还有暮云公子一起用过饭后才回自己落云殿的,但是这些日子,公主殿下很早便回来了,也没有再出过门!” “很好!” 轻轻的拉长了最后的一弦余音,他站了起来,似乎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回头给了站在身边的茗香一个眼神,茗香很机灵的拉着那跪在地上的人,出去打赏去了。 风,满楼,刮着他的红衣,分飞而散,站在栏杆前的他像一团燃烧的熊熊火焰。 遥望天边,蔚蓝的天已经渐渐的黑了,那厚厚的浓云,正从远处滚滚压来,遮天闭日,再也不复见刚才的一丝清明。 “要变天了!”他轻轻的谓叹,口气有着一丝期待,一丝兴奋。 山雨欲来风满楼……,可不正是这样? 第十五章 吃醋 四月,草长鹰飞,妙趣园中百花怒放,争奇斗艳,真可谓妙趣横生…… 牡丹亭中,一身白衣的流月正悠闲的和暮云对弈。 掂着黑子托着腮苦思片刻后,未果,暮云从残局抬起头来,刚想开口认输,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远而近的传来,打断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殿下……!殿下!” 人未至,声先到,流月回头便看到前些日子才派到身旁伺候的小侍红彤,朝她这个方向兴匆匆的跑来。 “殿下……!”扶着胸,上气不接下气的红彤,还没站稳便着急的开口说道:“殿下怎么会跑到这里,让奴才们真是一阵的好找!” “什么事儿?” 流月看了看这个比她还小刚进宫没几天的男孩,皱了皱眉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很自然的从旁边伺候的宫女手中接过了丝帕,轻擦着他额上微薄的汗水。 “殿下……!” 红彤望着此刻轻轻为他试汗的流月,那本来就因刚才的奔跑而染艳的小脸,这下更因为流月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而更加羞红了。 抬头怯怯的看着温柔如水的流月,红彤的心里紧张,兴奋,还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期待,让他忘记说话,楞楞的呆在那里,任凭流月随意动作。 这样自然亲昵的举动,这样充满爱慕的表情,自然是让此刻呆在旁边的人感到极为的不快,暮云在旁边看着,虽说他明白作为储君的流月以后身边一定不会只有他一人,但是想象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实在不能忍受流月在别人的身上也表现出如此温柔体贴的一面。 “吭吭!” 重重的咳了两声,第一次打翻了醋坛子的暮云醒着面前呆站着的人回魂。 “流月,这位是……?” 带着有些敌意的清冷暮云上下打量着这个看起来不大的孩子,故不在意的随口问着一旁的流月。 “哦,我忘了告诉你了,这是红彤,是母皇新派来伺候的人,才进宫没几天,前些日子你病了,没来,所以没有见过他!” 笑着向暮云解释,流月没有发现此刻两人之间的波涛暗涌…… “哦!怪不得这么远便大呼小叫的这么没规矩!原来是才进宫的!” 满是嘲讽的笑了笑,暮云的话说的有些刻薄…… “暮云……?” 流月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说,轻轻的叫了一声,语气中有着些许困惑,这样的他让她觉得很陌生,他平时待人总是宽容平和,如此尖酸的话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她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他会如此反常的难为一个孩子。 “奴才见过暮云公子,公子万福!” 也许是察觉了暮云那溢满嫉妒的刺人目光,红彤马上跪了下来请安问候道,他虽然小,但是能被选进宫来的他,自是有着一颗善于察言观色的七窍玲珑心,看表情,他也知道面前这个在宫中口碑极好,妨若青竹一样淡雅自持的少年,为何一反常态的出言讥讽。 看了看面前这个有着平常女儿家所没有的,如水一般柔和的绝色女子,红彤在心里叹道:“这样的人,遇上了又焉能不爱?怕只怕自己福薄,没有那个命……!” “好了,好了,起来吧!公子和你开玩笑的!” 没有等暮云开口,流月便笑着拉起了跪在地上的红彤,不知怎么的自打第一眼起,她就非常喜欢这个每次一逗,总是一脸害羞模样的小人,那红彤彤的小脸嫩的妨若要掐出水来,每次都惹的她想上去咬上两口,而善解人意的性子更是让一贯孤独的她排解了不少的寂寞。所以对于这次暮云一反常态的为难,她尚没来得及思量,便不自觉的出口护着他了。 “你……!” 本来自打红彤出现,心情就不太好的暮云一见流月这样心里就更加的不是滋味了,张了张口,他还是把到口的话给咽了下去,他本也是个性格恬淡,与人无争的人,但是自打沾染了这俗世间的情爱,便和其他未出阁的少年没什么两样,心整日变的惶恐变的不安,变的斤斤计较,只想心中所思所想所念的那人,眼中只有他一人才好。他知道自己是嫉妒了,嫉妒这个分享了流月温柔的孩子,但是与心中所传来的阵阵刺痛相比,他更不想流月厌恶这样的自己,所以他忍了,他宽宏大度,他故不在意。 忍……,原来真是心头的一把刀啊……! “我的确是开玩笑的!你的主子还真是护短啊!” 轻松的笑了笑,暮云在这个笑容里体会出了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苦涩与勉强。 “就是说么?我的暮云怎么会和一个孩子计较那么多呢?我的暮云岂会是这么小气的一个人?” 看着恢复了自然的暮云,流月一扫刚才疑惑,打趣的说着,丝毫没有觉察到面前的人隐藏在心里的那份难过。 “对了!你有什么事?这样兴匆匆的跑来!” 回过头来流月问着站在一旁没有做声的红彤,心里有些奇怪刚刚还很是着急的他这会儿怎么反道是不急了。 “哎呀!我怎么忘记了!” 被流月提醒仿佛想起了什么的红彤突然的大叫了一声,用力的垂了垂自己的脑袋,懊恼的说着:“绿衣哥哥来了说陛下要见你,要你赶快随他过去,这会儿恐怕已经等急了!”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啊?” 被红彤那可爱的举动给惹笑了的流月,回头望了望暮云,随后对他歉意的解释道:“对不住了,我要去父后那一趟,你在这儿等我吧!我去去就回,这棋,先放在这儿,回来我再接着和你下!” 说完,便摆了摆手,带着红彤走开了,只给暮云留下一个渐渐远去的背影。 ******************************* 剩下的内容由于较多,长歌决定另外的开一章,这章就写到这吧!名字就命为吃醋呵呵! 第十六章 影卫随月 绿衣,你知道母皇这么着急找我去有什么事么?” 乐趣园通往重烟阁的小路上,流月回头看着紧跟在自己身后的绿衣,随口问道。 自从凤后宣布怀了身孕后,除了上朝的时间外,女皇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呆在他的身边,就连批改奏折的地方都从原来的太和殿挪到了凤翔宫内,而一向安静的呆在重兵把守的揽月轩中深居简出的流月,也是有些日子没有得到女皇的召见了。 “这次,这么急究竟是什么事儿呢?” 流月对于女皇这次居然破天荒的主动召见她感到颇为费解,以往都是她呆在凤后那里才有机会见到自己的母皇,而匆匆见面之后她们这干闲杂人等都被请了出去,只留他们二人,分享着彼此之间不为人知的甜蜜,而这次居然……,流月笑了笑,有了这么深爱,眼中只有彼此的双亲,流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幸福还是可怜。 “回殿下,奴才知道是知道,但是……,殿下,奴才不能说。” 绿衣那清脆的嗓音带着歉意从身后传来。 “陛下在奴才过来传话之前特别吩咐过,所要给殿下一个惊喜,所以奴才不能说。” “惊喜?”流月疑惑了,她那个满心满脑都是父后一人的母皇怎么突然会想给这个早被他们抛到九霄云外的女儿一个惊喜? 看着一身淡雅的绿衣,流月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殿下忘记了,再过几天,就是殿下八岁的生辰了,陛下给殿下准备了礼物这不稀奇啊!” 看出了流月的意思,绿衣善解人意的提醒着。 “哦!原来再过几天就是我的生辰了!” 悄声念叨着,流月点点头恍然的明白了。 对于生辰这样的事情流月的确没有放到过心上,不是无意的遗忘,而是刻意的让自己漠视,在那个连一只飞鸟都钻不进去,围的像铁桶一般的揽月轩里,时间是最为要不得的东西,因为记得越清楚,她就会觉得越痛苦,越难熬,与其这样倒不如让它变的模糊,难得让自己变的糊涂一些,也许这样更好。 一路再也无话,流月若有所思的和绿衣一起走到重烟阁。 经过宫侍的通传之后,流月在门外整了整衣装,收敛了脸上那一惯的漫不经心的神情,有些严肃的走了进去。 “儿臣参见母皇,母皇万福康安!” 恭敬的朝着不远处坐在凤后身边的女皇跪下,流月请安道。 “流月,没外人在咱们母女就不要这么多礼了,有些日子没见你了,快过来让母皇看看!” 女皇朝流月招了招手,笑的一脸的亲昵。 “是!”流月看了眼坐在她身边含笑望着她们的父后,仍旧有礼的回答,低头走上前去。 窗外的阳光灿烂,照射在流月那青丝如云的发上,折射出一圈圈的光华,轻纱笼罩的白色的长袍配上那扎在发际随风翩飞的白色锻带,让她的整个人都有种男儿般模糊了性别的美丽,紫色的眼睛,精致的面庞,还有那虽然年纪小但已然修长高挑的身材,让流月整个人看上去犹如天人般的丰神俊朗,可以想象的到,几年之后,该是怎样的一种倾城,让人为之神魂颠倒,为之难忘…… “流月长大了啊!” 看了看眼前这个和爱人有七分相似,许久没有见到的女儿,女皇有些愧疚,有些感叹,长久的疏离让她们之间有丝陌生与拘谨,天知道她有多么疼爱这个女儿,为了她,她可以舍弃掉自己的性命而不要,可是……,女皇在心中默叹,留给她的时间毕竟不多了,那个血咒的阴影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她的心头盘旋,她并不怕死,但是她怕死了之后就再也见不到自己心爱的人了,看了看身边千依百顺笑的一脸幸福的凤后,女皇沉默了心下有些黯然,他还不知道吧……,而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尽一切的力量陪伴在他的身边,不管几年也好几天也罢,她只能尽力做到无憾。所以……,旁人连同她面前的这个用生命来爱的女儿,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母皇有话和流月说?” 看着面前的女皇只是端详着她,久久的不语,若有所思的黯然神情让流月按捺不住,率先开口问道。 “哦,对!” 回过神来的女皇,从流月的脸上挪开了目光,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宫侍,那宫侍便匆匆的向外走去了。 “再过几天,流月就八岁了,这个年龄在我们东夏,虽说算不上大人,可也不能说是孩子了,所以流月也要有自己住的地方,不能在和你父后腻在一起了,母皇和你父后商量后便寻思着,等你过完生辰就让你入主东宫!” 女皇慢条斯理的说完,静待着流月的反应。 “母皇的意思是说,我可以从揽月轩出去了?” 刚刚还神色平静的流月,一下子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喜讯给砸蒙了,刚回过神便急急的开口确认道。 “对,不仅这样,你还要去场校和秦太傅去学习兵法和领兵作战的本事和功夫,而孙太傅以后也不必整日往揽月轩跑了,你直接和你的哥哥弟弟们一样去书房学习就行了!”含笑的女皇,望着流月肯定的颌首,但是刚完话锋一转便道:“当然这也是有条件的,基于你多次差点遭人毒手,你父后放心不下你一人呆在宫中,便提议让母皇提早给你配备属于自己的影卫。 “影卫?” 流月无意识的开口重复着,关于影卫她是知道的,每个皇室的公主在十三岁成人之后都会由皇家专门培养影子的神秘机构给派发影卫,据说能成为影卫的人,都是经过残酷的训练万里挑一而幸存下来的佼佼者,那里面有多血腥残酷流月不知道,但是她却直觉的排斥这样一个人呆在自己的身边。 “能不能找个功夫好的侍卫,流月不想要影卫!” 在看过风炎的影卫后,流月对那样熟悉的嗜血气息感到厌恶,直觉上好象自己很久很久之前也曾有过这样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在自己的身上,这样她一向平静的心感到不安,感到惶恐,所以当女皇提出这样的提议时,立刻遭到流月下意识的反对。 “不行!” 还没等到女皇开口,旁边的凤后就已经忍不住先开口否决了。 “你一个人住在东宫,身边又没有影卫保护,你叫父后怎么能安的下心,要是你在……!” 凤后没有说下去,泛红的眼眶,让旁边的女皇一阵阵的心疼。 “流月懂事些,别让朕和你父后担心,这个影卫功夫虽然不能说是独步天下无人能及,但是却是从三万影子中选出来的,有他跟在你的身边我和你父后才能放心!” “可是……?” 有些严厉的把话说完,女皇望着流月一脸的决绝,不容置辩的表情让流月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启禀皇上,影卫带到!” 宫侍的话,此刻很突兀的传来,打破了阁内有些紧张的气氛,寻着声音流月和女皇一起抬头看去…… 那,是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身漆黑的长袍,身姿有些单薄,腰间怀挂着一把匕首的他,神情不像风炎影卫的那种锋芒必露,也没有流月刚开始所想象的那种肃杀与血腥,反而是一种几近死亡的沉闷与木然。 “男的?” 流月的心中颇感到有些意外,无论是在东夏还是在别的国家,这片天空的下面,男人都只有一个代名词那就是弱者,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们,根本没有没有女子那样的彪悍与强势。一个男子出任侍卫也许这不稀奇,可是影卫?还是在那几近严苛的地方击败和屠杀了几万女子脱颖而出,储君的影卫?这,恐怕在东夏的历史上还真是只此一个,怎么不让流月感到诧异和惊奇? 虽说心中百转千回但是流月还是没有在面上表露出来,只是对木然跪在地上的少年大喝:“你好大的胆子,见了皇上还居然敢携带兵器,你真是嫌命太长了!” 本来一向淡然如水的流月,性格和男子一样很是平和,即使对那些奴才也从来就不曾像今日这样大声的训斥过,但是今天为了驱赶面前这个让她觉得不舒服的人,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流月,是我允许的,以后他跟着你寸不不离,无论你去见谁,去哪里,他都可以携带兵器以确保你的安全!” 跪在地上的人没有反应,但是坐在旁边的女皇还是洞悉了她的意图,开口解释道。 “哦,流月明白了!” 计策被识破,流月只能回头恭敬的行礼,无奈的接受这个她根本不想要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女皇没有再说话,倒是旁边的凤后随意的开口问着下面这个自从进来后就一直一言不发,只是低头跪着少年。 “回凤后娘娘,奴才是二三七号!” 清冽的声音转动着有些不自然的僵硬,在阁内响起,望着他凤后若有所思…… “没有名字?”略微思索了下,凤后道:“你以后跟着储君殿下,就叫随月吧!以后你要和殿下寸步不离,好好保护殿下!要是殿下有一点损伤的话,你……,知道后果!” 威胁的话从凤后那嫣红的唇瓣中吐出,让他美丽的脸此刻变的有些狠绝。 “谢娘娘赐名,奴才以后一定保护好殿下!请娘娘放心!” 满意的点点头,凤后望着旁边垮着张脸,神情很是无奈的流月安慰道:“好了流月,陛下和哀家都知道你委屈,但是为了安我们的心,你就接受这小小的不便吧!没有提前把七卫给你安排上就已经够体谅你了!” 看着事情已然成为定局的流月,也不便多说什么,能够获得自由空气的她,心中还是喜悦多余烦恼的,在女皇暗中的示意下,流月也不便打扰,只得匆匆的找个借口向拉着她不愿意放手的凤后告辞,带着这个让她很是讨厌的人回到自己的揽月轩。 “还真是惊喜啊!”流月脸色臭臭的想着,“只是这个惊喜的附属品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回头看了眼依旧面无表情沉默的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抬起了头显得出奇清俊面庞,流月还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讨厌,不再理会他,流月心中哀号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这时的流月哪里会想的到,这个刚刚被凤后赐名为随月的影卫,还有另外一个让她颇为震惊的身份…… 第十七章 礼物 流月的生辰,就再她遵照旨意领回了随月的五天后举行。 闲置了很多年空旷无人的东宫,因为新的储君的进驻而突然变的热闹起来。 夜幕低垂,那一盏盏明亮的宫灯,照射在那些在东宫出入的宫侍脸上,就像涂上了胭脂般,让他们显得格外的秀美娇丽。 “殿下……!” 站在流月的身后,茉舞轻轻的唤着坐在梳妆镜前有些发愣的主子,手却没有停,熟练的梳起了流月那一头如云般的长发。 “什么时辰了?” 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的流月,对着镜子无意识的笑了下,那一贯清醇如水的气质因为这一笑而带着些须慵懒与魔魅,而让站在身后的茉舞心不受控制的陡然跳了一下,手中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 这个主子,他已经伺候了多年,但是每次在看到她时,却还是会因为她无处不在的温柔与美丽而失神,但……,对于身为下贱的他来讲这是不正常,也万万不应该的啊……,想到这他不由黯然的收敛了下躁动的心神,开始继续了手中的动作。 “回殿下,再有一个多时辰,宴席就开始了!” 恭敬的回答后,茉舞仔细的为流月整理着最后的仪容。 “是么?” 流月轻声的低喃道,扭头望了望窗外不早的天色,收回了视线,却在这一刹那,眼角的余视中瞧见了那个站在屋角一言不发的沉默身影。 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流月对于这个行尸走肉一般,木然的没有一丝人气的身影有说不出的厌恶。自从五天前,这个少年跟着自己开始,他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身边一步,无论她怎么打骂驱逐,他都仿佛是局外人一般不闻不辩的僵着脸。 “就是因为他,暮云才会第一次在她面前发脾气,整整五天都没有来找她!” 想到这儿,流月不由得气恼郁闷的再次瞪了眼那个呆在那,几乎让人感受不到存在的清俊少年。 “殿下……,殿下……!” 清脆的嗓音还带着软软的稚气,从殿外传了来,成功的打散了流月满面的阴云,缓和了下神色,片刻之后果不出所料,红彤那粉粉嫩嫩的小脸就这么突然的闯进了流月的视线。 “好了,好了,彤儿跑慢些!” 用力的接住这个朝她猛扑过来的孩子,流月轻轻的搂过了他腰身,狠狠的吻了下那红的像苹果一样让人垂涎的脸蛋,轻声劝慰着。十几天的宠溺,让红彤摆脱了在她面前的拘谨,动作也开始展现了孩子天真的性子,变得不分尊卑.明明只比他大一些些,但是在他面前流月总是有种作为母亲的感觉,她喜欢搂着他,抱着他,看他在自己的怀里撒娇,这让她总是有些寂寞的心感受到片刻的温馨。 “殿下……” 轻轻回搂着流月,红彤说不出是欢喜还是娇羞,脸比刚才更红了。 “恩……?” 无意识的轻哼了声,流月顺手把红彤因为奔跑而有些散乱的发丝给塞在耳后,动作自然而亲昵。 “殿下……,彤儿知道今天是殿下的生辰,彤儿也想给殿下准备份礼物,可是……,彤儿的钱不多,殿下见惯了那些金贵之物,恐怕彤儿的礼物殿下瞧不上眼!” 忸怩的拽着自己的衣角,红彤垂下了视线,粉嫩的脸上有些难为情。 “谁说的,只要是彤儿准备的本宫都喜欢!” 抬起面前这张小脸,流月神情欲发温柔,和刚刚望着随月的那中表情判若两人。 “真的么?” “当然,本宫何时骗过彤儿!” 郑重其是的许诺后,流月这才看到红彤伸出嫩滑的小手往他自己的胸前探去。 一个小巧的香囊,说不上精致,但是可以看的出做工的人是绝对的认真,那一针一线说不上是巧夺天工,但是却也致密。细细的放在手中仔细的端详着,流月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有些感动。 说来可笑,她这个储君,东夏未来的女皇,长了这么大可以说是锦衣玉事,生活确实奢华,可是每次生辰的贺礼除了那些冰冷华贵的死物外,却不曾有谁费心的亲自为她缝制过一针一线,所以手里这个可以说是有些丑陋的香囊,它确实的感动了她。 “不好么?” 看着流月只是看着,半晌不语,红彤有些紧张,死咬的咬着嘴唇,表情泫然欲泣,伸手欲拿回。 “他就知道怎么难看的东西一定不会入殿下的眼,他就知道……” 顺势把红彤伸到眼前还带着些婴儿肥的滑嫩小手,撰近了手里,流月仔细低头看去,果不其然,那细白的手指上有着许多暗红的小孔,还有干涸的血迹在上面。 “傻彤儿……!傻彤儿!” 流月震动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喃喃的叨念这几个字,很久以来,尽管知道身边有很多人关怀着她,但是她却没有一次有过这样发自内心的感动,即使是暮云也不曾,他们的爱总是包裹着重重的礼教,父女之礼,君臣之礼,男女之礼,这么多礼教的束缚下,他们的心厚重的让她看不清楚,感受不到那原本的温情,但是……,流月低下了头,看了看两眼通红像个兔子似的人儿,这个本来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派来伺候的人却让她体会到了那种原来她一直都不明白的所缺少的情感。 “我怎么会不喜欢呢?彤儿的礼物我最喜欢了,这是流月长这么大收到的最棒的一份礼物!” 没有再用本宫这样的字眼,流月用力的拽下腰间那块茉舞刚刚为她佩带好的玉,郑重的那红彤那锈的极为普通的香囊带上。 “殿下……!” 埋头在流月的颈子旁边,红彤破涕为笑,温情包围下的两人根本没有注意到此刻殿内茉舞那沉默的黯然和随月死寂的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难解,更没有注意到那僵直在门边的淡然身影。 暮云呆楞在门边,刚刚兴匆匆而来想要给流月一个惊喜的心情,再看到这相拥的一幕后,就如同被人当头给泼了一盆冷水,只觉得从上而下的冰凉。 “流……,流月!” 平定了下摇晃的身躯,暮云张了张口,很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心里很是复杂…… 几天没有来找她,本想着再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该会有多么的欣喜,对于几天前她带回的人,她该会多么急于向他解释,千算万算,设想了许多的版本,却没有想到见到的确是她一脸温柔的拥着别人在自己的怀里,这会儿的他看到了这一幕就像掉入冰窖里,从此便万劫不复…… “原来没了自己,她还有很多人可以代替,原来,在她的心里根本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么重要,原来,自己竟是这样的可有可无,原来……” 一时间,他的脑袋几乎全被眼前闪动的这幕给填满,什么也不能思考,满眼就只有流月展现着那幸福与感动的微笑,那样的笑,这么多年在他的面前一次也没有出现过……,想到这儿,暮云的心痛苦的要炸掉。 暮云刚刚脱口而出的清冽声音尽管很是细微,但是在这有些空旷的大殿内还是犹如炸雷一样在流月的耳边响起,像触电般几乎是反射性的放开了怀中的人,流月迎着声音向门口看去。 “暮……,暮云!” 流月的声音有些心虚,有些慌乱,明明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流月却像被丈夫捉到的出轨的妻子般,表现的极为尴尬。 不安的站起了身,流月朝着靠在门上脸色有些苍白的暮云走去。 “你,你来了?” 伸出去相扶的手,却被暮云下意识的给躲开,流月搓着收回了手,表情很是难堪。 “进……,进来说话吧!” 流月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刚刚还心心念念的暮云,却在见了面的这刻,表现的只是生分。连气氛都不复往日的自然亲近,变得极为别扭。 “不,不用了!”暮云很快的拒绝了,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了刚刚的那幕还怎么能若无其事的呆下来,他还没有武装好自己,尽管知道以后的日子里他也许会经常遇到这些,甚至比这更加过分场面,但是这刻他毕竟没有那么大的年纪,他只是个十一岁的少年,他目前还承受不了这样的冲击。 “我来,就只是给你送……” 低下头说话的他,来回扫视的视线无意间再看到流月腰间那个不怎么好看的香囊时,突然停住了,向怀中探去的手也没了动作,只是死死的盯着那里,表情变的很是奇怪. 察觉了暮云突然而来的沉默,流月不解的顺着他的眼光也往自己腰间的饰物看去,再看到自己刚刚戴上的红彤送给自己的饰物,流月便状似了然的笑了,很想打破这时有些僵硬气氛的她,很高兴把东西的取了下来,像往常一样对着暮云得意的展示。 “怎么样?漂亮吧!刚刚彤儿送的,别看他年纪小,还真是有心人呢?” 原本只是一句和以前一样开玩笑的话,放在平日两人相处间这本没什么,但这刻却因为心境的不同而变的有所差异,只顾高兴的流月却没有发现暮云的脸色变了变,比刚才更加的苍白了…… “的确,他,的确是个有心人……!” 低声呢喃着,暮云意有所指的望了望流月身后那个在流月看不到的角度,一脸挑衅望着他的孩子,这样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柔弱可人? 得意的望着暮云,红彤无声的笑了,暮云从他的眼中看到的全是胜利者的喜悦,和对失败者的嘲弄。 “这真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么?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重的心机,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呆在流月的身边……?” 想到这暮云就如同被人当头棒喝一般,刚刚的嫉妒一扫而空,眯了眯眼,暮云原本如青竹般淡雅的气质,一瞬间变的凌厉起来。 “怎么了?” 流月也似乎察觉了有些什么不对劲,后知后觉的问着暮云。 “你刚才说给我送……,送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来看看你!” 没有理会流月的追问,暮云随后应道,此刻他全部的心思只是纠结在流月身后的这个城府颇深的孩子身上,似乎想把他一下给看穿。 “我该走了,等下我们宴会再见吧!” 说完摆了摆手,暮云不等流月再次挽留边带着身边的宫侍兰舟走远了,有些事情他要仔细的想想! 身后,东宫英华阁内,只留有那各怀心思的四人,和那即将到来的明争暗斗。 *********************************************************** 东宫,通往宴会举办地方的小径上,兰舟望着自家的公子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 看出了兰舟的异样,仿佛想清楚什么的暮云,淡淡的朝身边甩下了一句,却依然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不疾不速的朝前走着。 “公子,我真不明白,你辛辛苦苦绣了五天的东西,明明比殿下带的那个绣的好看多了,刚刚在殿下面前怎么不拿出来呢?还有那个叫什么红彤的小侍,居然那么大胆的对公子不敬,公子怎么不教训他一下,还让他那么嚣张?” 忿忿不平的声音显示出兰舟此刻的心情极为不快,有些委屈的朝暮云抱怨道。 “傻瓜……,”看着替他一脸难过的兰舟,暮云轻轻的摇摇头接着道:“殿下看上的哪里是东西,她看上的是那份心意,千金易得,真心难求啊!尤其是那些上位者的孤单,不是我们这些男子所能明白的!” “可是,公子明明也有这份心意,甚至为了殿下,不惜专门去向宫中的刺绣师傅专门去学习,五天了,不知道丢了多少个不满意的作品才得到这样一个小东西,本想让殿下开心,谁知道连拿都没有拿出来,白白便宜了别人!” 兰舟依然为主子刚才在公主面前表现的优柔寡断感到委屈,感到耿耿于怀。 默默的在心中叹了口气,暮云深深的望了蓝舟一眼没有再说话,但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兰舟哪里明白,同样的真心,同样的感动只要一次就够了,多了……,那就变的不值钱了,对于流月,尽管平时她是那样的随和,他们之间相处的也算是融洽,尽管他深深的爱着她,尽管他知道她对着自己也有着好感,但是,她毕竟还是储君,是未来的一国君主,有些事情在她的面前他不能说,也不能做,甚至连碰触都不行,恃宠而娇永远是宫中男子最大的忌讳……,这也许就是他们这些爱上君王的男子最大的悲哀……!” ~~~~~~~~~~~~~~~~~~~~~~~~~~~~~~~~~~~~~~~~~~~~~~~~~~~~~~~~ 第十八章 针锋相对 夜·东宫 天一殿内歌舞升平。 这个位于东宫正中央的豪华大殿,坐北朝南,原本叫做朝华殿,文锦皇帝在位时,有位游历四方的得道老尼曾受当时女皇邀请,为新整修的大殿占卜命名,传言那老尼进言时说过这样一句话:“世间之大莫过于天,万物起始莫从于一!” 后,文锦帝便改“朝华”为“天一”一直沿用至今…… 殿外,那森森威严的石阶巍然耸立,好象总也走不到尽头。 当一白一黑的身影先后的跨过那一尺有余的宽大门槛时,那大殿之上原本还略显沸腾的喧闹,在这一刻突然凝固了下来。 那些分别穿着红蓝青三色官袍出席辰宴的正三品以上的大臣,早就携着家眷在各自的座位上等了许久了,她们很想看看这个从来没有在人前露过面,只听过传闻的储君究竟生的是何等的模样,因此当流月他们一出现,便吸引了大殿之中所有人的视线。 一身白色锦绣长袍的流月,系着暗紫色描金蔷薇的同色腰带,垂下的长长衣摆随着迈开的步子,上下翻飞,无风自动。那比起同龄人明显显得修长挺拔的身姿并没有佩带任何繁琐饰物,简单束起的长发和着翩飞的长长白色丝带垂落在肩头,既又着胜过男子的俊俏,却也不失身为女子飒爽。面如白玉,口若朱丹,飞扬的娥眉斜飞如鬓,盈盈的紫色眼睛波光流转,一眼望去,丰神俊秀,妨若谪仙…… 侧目回首,只需一刻,就这一眼,众人无不皆感到心惊…… 那两道身影依旧沉稳的走在殿堂中央所铺设的长长红毯之上,每一步,他们都听的到回荡在自己耳边的那些抽气声,这时的流月没有自觉这一刹那自己是如此的倾城,美得让人震惊。她更不知道的是,在这夜过后,大郾城中有多少名门的闺男对她一见倾心,夜不能寐直把她作为自己的春闺梦里人了。 随月依旧沉默的走在后面,目不斜视,没有表情的脸就像平时所见到的一片死寂,泛不起半丝涟漪。这个腰间斜插着匕首的少年,没有一丝身为男子的自觉,除了如夜般的沉闷的黑,他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的光华与色彩,他的存在就像一团雾,一个谜,一缕让人觉察不出来的空气。 “儿臣叩见母皇父后,愿母皇父后福泰安康,见过贤妃娘娘,娘娘万福!” 走到大殿的中央,高高的台阶之下,流月撩起了长袍,和着身后的随月一起恭敬的朝那位列其上的人盈盈拜倒。 “紫月不必多礼,快请起!” “谢母皇!” 高高的上方,女皇抬手轻声示意,流月再三叩首后,方才起身抬头。 凝神望去,高阶之上,女皇位于正中央的龙位之上,下首,凤后与贤妃分列左右,再往下首便是那后宫的九位贵人,在东夏,贵人从属正三品是有资格出席宴席的,这流月知道,因此他们的出现流月并不感到惊讶。但是……,流月望了望那位一身似血的红衣,据说从不出席任何宫中宴席的贤妃这次也居然也来了,这还是让她稍稍的觉得诧异。 “他……,不是恨自己入骨么?” 想着年幼时几次生死徘徊的遇刺事件,思索间,流月看着端着酒杯朝自己微笑,美的撕心裂肺的那人,不知道怎么的,看到那样的笑容,流月就觉得自己的心,总是觉得心惊肉跳,有些毛骨悚然。 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流月退了步,下意识的朝身后看去,那黑色总是尾随在旁边让她感到多余又讨厌的身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流月已经习惯性的开始在感到不安感到寂寞的时候找寻他的存在,也许只是潜意识,也许流月自己并没有发现,但是,的确是从第一天开始,从第一眼那刻,一向感情如水般温吞的流月,对他的存在产生了有着异于旁人的偏激与在意,心,或许在好没有防备的时候,已经被划下了一道痕迹,或许这道痕迹尚浅,但是却是一样的真真切切。 感觉,有时比要人本身要坦白,要直率的多…… “紫月!” “儿臣在!” 大殿之上一片安静,奉天女皇在凤后的暗示下用众人皆听的见的声音唤了下那站在台阶之下,有些不安的女儿,朗声说道:“过了今天,你就已经满了八岁,这个年纪,无论是朕还是你皇祖母都已经开始接触朝中的大小事物,当然,现在各国的局面可以说是危机与机遇并存,朕想了很久,决定给你请位太傅,教你习武以便以后能让你能亲自领兵作战,毕竟这战乱纷争的时代,只靠着一腔的书生意气是远远不够的,弱肉强食是自古以来便是亘古不便的道理.因此朕的女儿,东夏未来的君王,不仅仅要文能治国,同样武也要能安邦!” 说完,没有等流月回答,女皇便扬声喝道:““秦正听令!” “臣在!” 没有回头,但是流月却依旧能用眼角的余光看到离她不远处的桌旁,一个年越四十多岁,一身戎装,长的很是威武的女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出列,跪在了她的身旁。 “朕今日封你为太傅,把储君托付于你教导,希望你能严家管教,不要让朕失望!” “臣领旨,一定竭尽所能,定不负陛下所托!” “很好!” 女皇很满意的抬手让她起身,接着对旁边一脸凝重兴致不高的流月道:“紫月,今天当着众大臣的面,你拜师行礼吧!” 说完,招手唤来了等在一旁的宫侍,拿酒上前。 伸手取了来那宫侍手中的酒杯,流月在众人百样心思的注视中单膝跪地,行礼叩首,机械的完成了一系列的动作。 一同谢恩后,流月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神情略感疲惫…… 她本不在乎什么帝位,也没有称雄天下,开创历史的壮志与野心,她只想守着自己心爱的人,甜甜蜜蜜的生活,生一些孩子,像民间那些寻常的夫妻一样,生活的普普通通。但……,命运给了她一颗甘于平淡的心,却没有给她一个同样平淡的命运,从出生那刻起,她便注定了一身的显贵没有丝毫抗议机会,只因为她是公主流月,只因为她有一双传说中前年难见的紫眸,只因为她是凤后与女皇最疼爱的嫡女,她便只能身负着国家,身负着东夏皇天之下万千生命,她的夙命就是挥舞着战刀,实现东夏千年以来的祖先都不曾完成的使命。 这一刻,流月觉得自己活的很累,很累…… 暮云的座位就在流月的旁边,因此刚刚流月垂头接旨时嘴边泛起的那丝无奈的苦笑,他悉数的尽落眼中,心,微微的有些疼,为着这个总是乖顺服从的女孩,这么多年他和她一路走来,他了解她那恬淡的性子,那样与世无争的人,生活在这个到处充满着欲望的皇宫里,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回头,看了看暮云担忧的神色,流月有些安慰的笑了,轻轻的点头颌首,流月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流月的对面风炎坐在那里,低头猛灌着酒,大半月没有见,她消瘦了好多,紧皱的眉头依旧锁着心中不欲为人知的秘密,流月细细的观察着,尽管风炎没有抬头,但流月知道风炎一定明白自己再看着她。 “她,这么久了还没有想通么?” 流月的心中有些愁苦,面对这个比她大了整整八岁看着她长大的姐姐,流月有着别人根本想像不到的在乎。 但……,这一切似乎都抵不过别人有心的一句挑唆啊!难道这就是身出在万人所仰望的高位之上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流月望着对面始终没有抬眼的人,一杯接一杯的灌着那些恭贺的大臣所净来的酒,头渐渐的有些晕,心却没有想像的那样被麻痹,思绪反而愈加清楚。 暮云来回不停的逡视着着不停灌着酒的姐妹两人,目光中有着隐隐的担忧与着急,这两人一个沉默,一言不发,一个疯狂,来着不拒,这样不要命的喝法,熟知,酒入愁肠愁更愁啊! 求救似的望着端坐在高阶之上的那些执掌着天下生杀大权的人物,从女皇的面无表情,到凤后的若有所思,再到贤妃的冷眼旁观,以及众位贵人的无可奈何,欲言又止,暮云明白今天他们这些人是根本不会插手了,咬了咬牙,暮云放弃了矜持准备起身,他不能再让流月这样的糟蹋自己的身体。 “母皇,儿臣身体不适,想先行告退!” 对面,风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打着酒嗝,却始终低着头没有向这边望一眼,抱了抱拳头,没有等回答便踉踉跄跄被身边的小侍搀扶着走开了。 原本趴伏在桌上,有些醉眼朦胧的流月,听到声响,看向对面空荡荡的桌子,神情有片刻的呆楞,愕然的环顾左右正在喝酒嬉闹的众人,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流月也悄悄的转身离开了。 大殿,喧哗依旧,丝竹之声伴着那红颜身上的芊芊水袖,在每一个回首颦笑间抖落,划出一道道如烟似雾的光彩,众人那痴迷沉醉的目光中,只有极少数的有心人才回留意那默然退去的身影。 * * * * * * * * * * * * * * * * * * * * 初春的夜,依旧是如水的冰凉。 东宫通往落云殿的小径上,流月一身白衣,被吹来的夜风刮的上下飞舞,远远望去,就仿佛临界的仙子急欲乘风而去。 流月抬头遥望着如银盘的满月,静静的等待着,身后依旧是那个木然的如同死人一样的随月。夜,极其的安静,如水银泄地的月光,把周遭的一切都照射的如白昼一般的明亮。 “殿下……,您……,您慢点!” “殿下!错了!不是,不是哪个方向,您走这里!” “殿下……!” 风吹过花间,那被夜风送来的支离破碎的声音已渐渐变的清晰,月光皎洁,照在那搀扶而来的两人身上,辉映出一圈圈的光晕,显得格外的迷离。 近了,更近了,流月远望苍穹的视线收回,投射在那距自己七八步之遥的人身上。 一时间,寂静无声…… 流月看着那人止住的脚步,笑容有些苦。 “风炎,”流月唤道:“许久不见了,你好么?” 仿佛僵硬的魔咒因为这样的一句话而被突然的打破,因为见到了面前的人而彻底清醒的风炎轻轻的推开了身边扶持的宫侍,继续迈步向前走来。 “我很好,多谢储君殿下挂心,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告退了!” 抱了抱拳,错身而过间,流月没有回头,紧紧的从后面抓住了她的手。 “风炎!你我姐妹就不能好好的谈谈么?” 静默,风炎没有回答,良久才轻轻的道:“谈什么?” 转过了身,身后的随月第一次没有让她开口便主动的和那宫侍退了下去,流月静静的望着一身红色长袍的风炎,那红是如此的喜气,但是穿在她的身上此时却让人感到有丝悲凉。 曾几何时,那笑闹着一起长大,亲密无间的姐妹已经如此的生疏,流月的鼻子有些酸,涩涩的紫色眼睛难过的要流汗。 “风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么久,我没有让人打扰你,我耐心的等着,等着你想通,等着你主动的放下自己的心结,等着我们能像以前一样,在揽月轩的樱花树下你练剑,我抚琴。可是……,你让我失望了,我们姐妹这么多年的亲情,难道都是假的么?这么经不起一句话的挑唆么?” 沉默无语,背对着流月的风炎没有回头,垂下的头猛然间抬了起来,望着那空中的月亮,半晌才幽幽的道:“挑唆?你就这么肯定是挑唆?流月你知不知道,我在史阁发现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让我害怕,让我难安,我突然发现对于自己身边的人,对于那些长久呵护着你关心着你,对着你微笑的人,自己并不是所以为的那样了解,他们背后究竟隐藏着些什么我看不清,看不懂,而这就像一根刺一样已经牢牢的扎在我的心里,我的肉里,成为了我怎么也挥不去的梦魇。” “你说的,我都知道!"看着风炎那此刻有些孤独脆弱的背影,流月慢慢的说道:"不仅仅是我,对于你这些日子的反常,恐怕每一个有心的人都会心知肚明,你可知他们为什么都没有做出反应?因为他们是在等你自己去辨别去信任,毕竟你从来都不是那湘王,而我也不是那时的母皇!我们是嫡嫡亲的姐妹,风炎,无论你要什么,我流月只要力所能及,必定双手奉上!” “真的么?无论我要什么,流月你都愿意割舍?” 转过了头,风炎的眼神变的有些怪异。 暗自镇定了下突然变的有些慌乱的心,流月还是咬牙坚持道:“当然,风炎,无论是权利还是这江山,只要你开口,我流月一定成全!” “江山?”低低的笑了声,风炎自嘲的开口,“我要那来做什么?如此出身的我即使是想,又有什么资格能坐的稳?”猛然抬头紧盯着流月,风炎泛红的眼睛在这明朗的月夜里透出了一丝狠绝。 “暮云!流月,我只向你要了暮云,如果你答应,我风炎便信你,以后在不理会别人怎么说,刀山火海,我也陪你一起过,即便豁出性命也会为你守护这个江山!” “暮云?暮云?”听了风炎的话,流月刹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没有听到风炎接下来怎么说,满脑子晃动的都是那个总是一身青衣,如青竹般淡雅,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的少年。 “为什么偏偏是他?”流月觉得心中悲苦,踉跄的向后退了两步。 “风炎!”很困难的开口,流月黯然道:“除了他,什么都行,只有他,我……,不能答应!” “那……,我们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冷冷的向流月笑了笑,风炎转身欲走。 “等等!风炎,难道只有把他让给你,才能让你相信,才能换取你的信任么?” “是的,只有他,流月,你也知道在我们东夏寻常女子十四岁都已经娶夫了,而我今年已经十六了,难道你就不曾好奇,我为什么到现在只有四个侍宠,正夫的位子却依旧悬而未决?那是因为我爱他,我喜欢他,我要等着他长大,等他长大能嫁给我。”低头笑了笑,风炎继续说道:“可是……,我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他会爱上了你,原本我想为了我们之间的姐妹亲情,我忍了,我认了,谁让你是妹妹呢?可是在我看了那东西,那湘王的下场让我不得不心警惕,人的心是最不牢靠,最不可琢磨的东西,即使最亲近的人,那一张张面具的背后,你也看不出都隐藏着什么东西,所以,我想清楚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要像那湘王,到头来死的不明不白却什么都没得到,白白为她人做了嫁衣裳.你的江山我不要,我只要一个男人,只要你把他让给我,只要你能做到,我便信你!” “呵呵!”听完风炎的话,流月有些讽刺的笑了,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的刺耳。 “风炎,你这是在给我出难题啊!”歪着头,流月的脸上说不出是种什么样的表情,但是却会让每个看到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的心伤。 “暮云,他……,我是绝对不会让给你,因为你不懂得尊重他,他不是一件东西,一个货物可以让你在这里和我讨价还价,挑来捡去。风炎,我一直敬你爱你,这份感情深到你想象不到的程度,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如果能重拾我们之间的信任,如果能唤回我们之间的这份亲情,别说是江山,就是舍弃这条性命也不会犹豫,但……,只有暮云不行,别说我爱他,即便是不爱,我们一起长大,我也不会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顾他的意愿把他当做唤去忠诚的筹码。”顿了顿,流月死死的盯着僵直着身子背对她的风炎继续说道:“风炎,如果你爱他,那就去争取,像个堂堂正正的女子那样去公平的竞争,用自己全部的心思去讨好他,打动他,让他回心转意爱上你,那样我即便是输了,也无话可说,现在像你这样……”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流月有些嘲弄“风炎,说句实话,现在这样,实在我瞧你不起!” 转回身,流月决绝的离开,没有再回头,白色的身影在月光的照射下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夜风送来轻柔的花香,风炎没有动,静立了片刻,刚刚流月的一番话让她失魂落魄,心乱了,她只觉得前路迷茫,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要怎么做,良久,迈步离开,她年轻的背影在这一刻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这样不欢而散的场面,对半月前还是亲密无间两人来讲,恐怕是第一次,两人都有些始料不及,各自离开后,那花间黑暗角落中隐藏的三人,也在不同的方向迅速散去,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在意…… ~~~~~~~~~~~~~~~~~~~~~~~~~~~~~~~~~~~~~~~~~~~~~~~~~~~~~~~~~~~~~~~~~ 第十九章 风云突变 皇城内苑,璎歌殿里风雨楼中,红衣似血,琴声依旧。 如阵阵战雷雨打风急的琴瑟声中,一个身穿青衣的小侍穿过了那殿前空旷的长廊,往风雨楼中急奔而来。 茗香看了看那停立在门边跑的有些喘的小侍,皱了皱眉头,走了过去。悄悄的耳语了几句,那小侍转身离开,恭敬的退了下去。 “主子!那人已经回话了!” 站在一旁,垂首而立的茗香,有些惧怕的偷偷瞄了眼面前这位背对自己面窗而坐的人,小心翼翼的开口。 “是么?怎么说?” 顿了下手,楚云泠按住了尚还在发颤的琴弦,凤眼微眯,稍稍的侧首,慵懒的问道。 “回主子,那人回的话和当初主子所料想的差不多,储君殿下好象已经拒绝可长乐长公主的提议!” 战战兢兢的把话说完,茗香再次垂首,眼睛规规矩矩的望着前方的地下,不敢乱瞄。 “那就好!” 回过头,楚云泠微微的笑了,那装饰的美艳绝伦让人不敢逼视的面孔上一片的森冷,白皙的几近透明的修长手指再次的拨动了琴弦,铮铮做响。 “你下去吧!至于那人,知道的太多了,可别惹了什么麻烦才好,好好的安排一下吧!” “是!” 听到吩咐,茗香立刻轻声回应,表情一片平静,似乎对于这样他已经习以为常,叩了叩首,不再多言的关上房门转身退出。 门外,轻吐了口气,茗香这才敢抚去那额头的斑斑汗迹,怎么多年来,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每天生活的有多么的紧张与辛苦。 长长的庭廊上,夜风吹的很冷,茗香缩了缩脖子,端着那坛已经下了巨毒的酒,犹自叹息着,心中有些世事沧桑的感慨与悲凉:“是什么让一个原本温柔平和的人,变的像如今这样阴阳怪气喜怒无常,是命运么?还是人心中那份不懂放下的不甘,犹自挣扎的绝望?公子,如果当初料想的到是这样的结局,你还会坚持自己当初的选择么?” “铮……!” 风雨楼中石破天惊的一声巨响,在风的传送下妨如催命,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的惊甫未定的茗香,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不敢再胡思乱想,茗香收敛了心神,向是身后有人追赶似的快步向前走去,去办好主子刚刚吩咐下来的事,因为他识得刚刚的那一声曲目,那名字叫做“勾魂……!” “勾魂响,必有一人命丧!” 他还清晰的记得许多年前的主子,扬着那让至今都觉得他心寒的笑容,这样的对他说过! * * ** * * * * * * * * * * * * * * * * * “她真的这么说!” 凤翔宫重烟阁内,女皇端坐在床塌的边缘,有些气急的问着正在身旁为她宽衣的凤后,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暴怒与严厉。 “这个不孝女,她……,她要造反么?身为一国公主从小锦衣玉食,为国家为君王效忠是她本来就应该尽到的本分,她竟然敢拿一个男人相要挟,在这讨价还价,这样的忠心如此的廉价,流月不要也罢!她……,咳咳!” 一阵急怒的咳嗽声打断了女皇接下来要说的话,处在暴怒边缘忿忿难平的她,抓起了床塌边一个玉制的香炉,甩手扔了出去,砸在了刚进门的的珊瑚和绿衣的脚边,顷刻间化为粉碎,让不明所以的两人吓的赶忙跪下。 “陛下,您别生气,身子要紧!” 看着听完了他的描述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的女皇,凤后急忙的扶着她的背轻柔的为她顺着气,低声的安慰着。 “您瞧您,可把他们吓着了呢!” 钩魂摄魄的眼睛精光内敛,转向了门口跪着的两人,语带娇嗲,偷偷的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会意,起身离开带上了房门。 “那个该死的东西,当初我就不该,就不该听了你的劝说,为她指了安平侯那么亲事,现在可倒好,骑虎难下啊!安平侯可掌控着我东夏四分之一的兵力,而据传她那个唯一的独子见过风炎后更是非她不嫁,虽说对于这门亲事拖了这么多年,风炎也一直都不热中,但是要是她真的想通了在这节骨眼上结成了姻亲,再在皇城培养自己的势力,依她现在对我们怀有的戒备和敌意,那就更是大大的不妙啊!要是当初那亲事留着,指给流月该多好!可惜啊!一招错,步步受制!” 听了女皇有些埋怨的话,凤后放下了正在更衣的手,轻轻的推开了身旁满脸追悔之色的爱人,表情有些不悦。 “奉天!你这可是在怪我么?”没有再称呼她为陛下,凤后这次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意识到自己口气有些重,女皇连忙陪了个笑脸。 “哪里!涵玉!我哪里是在怪你,我不是在这就事论事么?” “可你……,你分明!” “好了,好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我们还是想想办法该怎么补救吧!对于风炎,我以前就说了,如果用的好,那会是流月将来的最大的助力,如若用的不好,那,就会成为流月坐稳江山的最大隐患!这就好比一刀的两刃,我们要好好想想怎么做才能不伤着自己!” 听了女皇的话,凤后缓和了下神色,他当初支持这门亲事,是在流月还没有出生时,当初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生的出女儿,而无权无背景的他要为自己的将来拉拢势力,最好的办法就只有寄托在风炎的身上,但是随着流月的出生,这一切也没有了意义,他也想过给风炎解除过这门婚事,转而指给流月,但一来当时指婚时已经颁发了圣旨,不能视为儿戏。二来他看风炎从小看着流月长大,二人感情极好,于是他也就放下了心来,可是谁能料到这本来平静的一切会因为湘王一事而突生变故,以至于让风炎对自己有了猜忌。要论事情的源头,恐怕还是那恨自己入骨的楚贤妃,要是没有他,哪里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来?“ 咬着牙,凤后的心思却已百转千回,暗暗的恨了下,方才开口说道:“如今之际,只能指望重新得回风炎的信任让她回心转意!” “你是说?” 看着紧盯着她意有所指的凤后,女皇立刻明白了。 “对,只有牺牲掉他了!” “可是,流月对这件事情会不会作出很大的反应?毕竟……!” 女皇想起了那让自己疼入心肝的女儿,对那人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感情她看在眼里,所以有些迟疑。 “顾不得那么多了,一个男人再怎么优秀毕竟也不能与江山相比!” 虽然是轻声慢语,但凤后一脸的坚毅,语气不容辩驳。望了眼看着他仍旧有些犹豫的女皇,凤后下了帖猛药。 “陛下,最让我担心的其实还是这个洛暮云,流月对他太过在意,这样的感情放在寻常人家,恩爱合美倒也是一段佳话,但是我们是帝王之家,就不能容忍有这样小女儿样的感情,我们的女儿天生异禀,是上天注定要为我们东夏成就万年基业的人,岂能为他一个男人而因爱颓废,这样的他如果放在流月的身边只会让她软弱,试想在未来君王的眼里,一个男人比江山更重要,这还不是祸国的先兆么?如果因为他而毁掉了我们东夏借以翻身的大好局面,将来的我们百年之后又有何面目去见我们东夏的列位祖宗?” 这样的一番话,说的声色具厉,滴水不漏,终于打动了女皇那颗摇摆不定的心,此刻的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当初和凤后也是经历了先皇百般的阻挠,一路千辛万苦,艰难的走过来的,她只想着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万人瞩目的千古一帝,怎么才能让这份祖宗传下的基业在她最爱的女儿手中发扬光大。 历史昭示,人,都是健忘的,都是善于苛于对人而宽于律己,这……,即使是对自己的忠爱的女儿也从不会例外。 “就这样决定吧!明日你就把他叫来,好好的说说,给他说清楚其中的厉害,虽说不能嫁给储君将来成妃封贵人,但风炎好歹也是个公主,又那么喜欢他,将来荣华富贵必定也是少不了的,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不满意!” * * * * * * * * * * * * * * * * * * * * * * 夜深了,整个皇宫大部分殿堂的宫灯都已经熄灭了,只有云楼的烛光依旧在风中飘摇,花园里,偷听了流月他们谈话的暮云依旧还沉浸在那满满的感动中…… “原来在流月的心中他比那江山更重要呢!” 那个每当想到这儿便感到满心欢喜与甜蜜,怀抱着幸福久久难以入眠的少年,在这一刻压根没有想到一场突变的风暴即将要向他袭来…… 第二十章 雨打风急 晴历七百七十二年,东夏奉天帝十五年,四月初七,女皇下旨追前彪骑将军洛如行为一品忠勇王,追封其夫言梦希为一品诰命之王夫,并加封其子洛暮云为侯爵世子,共享其母尊荣俸禄,世袭罔递。同时将洛暮云指婚于长乐长公主,同平南王世子并为正? 此旨一出,满朝哗然…… 在东夏,虽说追封一位立了军功战死沙场的将军,这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儿,可这件事情却是在人死了之后,事过境迁已有十年之久才突然兴起追封,就不得不让人觉得奇怪了。更何况受封之人留下的遗孤不仅享受自己的俸禄,甚至连母亲那份尊荣一起共享,世袭罔递,这在东夏绝对是破地天荒头一回了! 这份天大的荣宠,来得突然,众人不解,一向善于揣摩圣意的她们,更愿意把这事当做为女皇一时的心血来潮。 圣临殿,诺大的御书房中,朝中所有头面的重臣此刻均聚集这里,文武分列两行立在左右,可谓是泾渭分明,众臣子皆端看着此刻书房正中央已经得到消息前来接旨谢恩的少年。 只见那少年,一身的青衣,苍翠如竹,如墨般的云发没有如宫中其他的男子般带着许多金贵繁杂的饰物,只是用一支同色的碧玉钗简单的在脑后挽了一挽,虽然简单,却更突显雅韵。 低头跪在地上,他那没有束起的长发,此刻因为动作而铺散开来,遮住了此刻的面庞与表情,让人看不真切。虽说如此但那即使是跪着却依旧端的挺直的脊背,却还是透露了少年性格中隐藏极深的一丝倔强。 “暮云!” 紫金铸造的高高龙椅上,女皇一身华贵,庄严的端坐在上面,低头俯视着面前这个沉默的近乎麻木的少年,轻声唤着,眼中划过了一丝不忍…… 她知道,他喜欢流月,而流月也喜欢他,但是为了祖宗留下的江山,为了能完成她们东夏几十代皇帝都不曾完成的夙愿,她……别无选择。 自古以来凡真正能成就大事的帝王是不需要也不能存在感情的,她可以有夫,有妾,有昭仪,有美人,有大大小小数也数不清的侍宠,但是唯一不能拥有的就是爱,因为那会使她软弱,会成为她致命的弱点。 凤后说的对,关心则乱,一个对流月能造成如此影响力的人她怎么能放心的让他呆在流月的身边?更何况……,他还牵扯利益的分割,王权的谋夺,牵扯到流月姐妹之间的感情,这样一来,她就更不能因一时不忍而大意。所以,他的这点小男儿样的感情便注定了要为社稷牺牲,注定了只能隐藏在他自己心中最深的角落里,伴着他走完这一生。这……,也许正是政治真正残酷的一面。 而今天自己所做的一切,或许流月现在不谅解,但女皇相信她终一天会明白,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也许几十年,当这份爱变浅,变薄,变的只剩下那对往事的淡淡追忆时,面对被和平的阳光所普照的整个大陆,面对千千万万不再因为战火而饱受摧残的心灵,她相信流月会感激她,感激她今天为她所做的一切的。 现在……,女皇看了看跪在面前的少年,暗自镇定了下心神,她只能企求这两个孩子能够想开些,不要太过于执着才好。 带着些许补偿的意味,女皇开口了,语气甚是和缓:“暮云!起来说话吧!” “谢陛下!” 平板的声音让人听不出情绪,但随着站起来的动作而露出来的面庞却憔悴的惊人。 女皇细细的详看着面前这个也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少年,她不知道凤后究竟是怎么和这个孩子说的,也不知道这个少年是在怎样的情形下才答应的,她知道他会心伤,但是,几日不见这少年的憔悴和消瘦还是出乎了她开始的预料。 “暮云!”轻轻的女皇开口了,带着些许对往事的追忆与感伤。 “想你母亲当年是何等的一个英伟的武将,却不料朝中奸佞作祟,以至于年纪轻轻的便死在了沙场之上,后来朕虽严惩那些勾结外敌的奸臣,但是却终究不能唤回你母了,对于这点,朕这么多年一直耿耿于怀,你爹亲随她去后,洛家便只剩下了你一人,这些年,你在朕的身边虽说你衣食无忧,但是,国事家事,事事烦琐,朕和凤后想对你多些关心却也力不从心,对你疏于疏于照顾也是不争的事实,每每想起,朕不仅感到对你不起,更是觉得愧对你母啊!” 顿了顿,女皇看了眼台阶之下诸位臣子的神色,方才再次开口接着往下说:“暮云,现下你长大了,做为男子最为主要的便是能得到一个好的归宿,嫁给一个好的妻主,有人疼有人爱,这便是身为男子最大的福分了,朕的长乐长公主,虽说不是百里挑一的人物,那文治武功却也不差,加以时日也是我东夏的一个栋梁,朕把你指给她,虽说和安平侯世子一同做个正君平夫,但那世子也是个平和之人,日后你兄弟二人和睦相处,你也有个说话的人也不会感到寂寞!” 沉默,寂静与沉默,不知道想些什么的暮云没有出声,众位大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打破此刻有些难堪的气氛,一时间场面有些冷. 眯了眯眼,女皇看着只是呆站着立在下面不说话的不表态的暮云,心不由有些急了,决定速战速决的她不耐烦的下了剂重药。 “暮云啊!这已经是朕所能为你作出的最好安排了,要是你满意的话,朕即日起便昭告天下,等你成人便立行嫁娶,你看可好?” 暮云站立在下面,妨若才被惊醒,脸色已经是一片死灰色的苍白,早在几日前便预料到这一幕的他,在这一刻却还是觉得承受不住,晃了几晃,他强自镇定,跪下叩首道:“暮云多谢陛下垂爱!” 其实,早在几天前凤后把他叫去,说出那番话的那一刻起,他就以为他的心痛的再没有任何的感觉了。 “暮云,难道你就忍心流月和风炎她们姐妹因你而心生嫌隙?” “暮云,难道你愿意看到我们东夏即将开创的大好局面因你而毁于一旦?” “暮云,你的母亲为了守护我们这个国家,为了守护我们的百姓,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她是英雄!难道你就不想实现你母亲未完成的夙愿,我们的国家能有一天得到永久的太平,不再让更多的人因为战乱而离散,不再让更多的人失去他们的母亲?” “暮云……!” “暮云……!” 在那时,他便明白了,无论任何人,只要和江山社稷放在同一杆称上去衡量,都会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那一刻,他很想大声的说,他只是一个希望能呆在爱人身边,能守着自己那么一点微小幸福便觉得满足的少年。他很想说,他只是个很平凡男子,他还只有十一岁,担不起那些身在朝堂上的女子才有责任承担的拯救社稷的重担,他很想说,他……,爱流月,那是一份比他爱自己的生命更浓厚的爱。 但是话到了嘴边,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抬起头在凤后那恩威并施的美丽凤目中他看到了一种坚持,一种决绝,一种容不得他说不的狠厉,动了下头,只那一下,他就觉得那比死亡还要让他觉得艰难,他便知道至此他便彻底与幸福无缘,和流月无缘了。 “那好,便这样定了!你且退下吧!” 女皇的话,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掷地有声…… 戏终于完了,在女皇满意的颌首下,他再叩首再起身,把朝臣的恭贺声留在了背后,转过了身离开了那里,失魂落魄…… 泪,早已经流不出了,他以前从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经历这样的感受,苦涩的笑了笑,他心想,哀莫大于心死,原来这些话并不是假的…… * * * * * * * * * * * * * * * * * * * * * * “你说什么?”掌灯时分,太和殿里突然传来了流月那激动的怒吼,打破了东宫一向的平静,那在东宫伺候着,各司其职的护卫宫侍们,全都停下了该忙的活计,怀着惊诧万分的心情,不约而同的向储君殿下的寝宫张望去。 在校武场跌打滚爬了一个下午,刚刚才被放回来的流月,一身的疲累,张着手静待着红彤为她宽衣,却不料,从后者的嘴里得知了这个让她震动万分的消息。 “我不信,这不是真的,这……,这怎么可能?” 下意识的摇摇头,流月望着红彤,对这消息实在难以置信。 正低头解开流月束腰的红彤,在没有人看到的角度,一向乖巧的粉红小脸上划过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冷笑,眼中精光一闪,抬头天真的说:“彤儿怎么会骗殿下呢?暮云公子,哦不,是暮云世子的这桩婚事今天已经在宫中传遍了,听说还是他主动向陛下请的旨意呢?世子真勇敢能放弃礼教追寻自己的真爱,这份勇气真让人羡慕!” 软软的声音从红彤那嫣红的小嘴中吐出,带着孩子般不解人事的纯净与烂漫。但……,听在此刻流月的耳中,却痛如锥心。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看着越说越煞有其是的红彤,流月用力的抓住了他在自己身上上下忙碌的手,死死的盯着他,仿佛想从他的脸上找寻最后一丝可以安慰自己,用来证明他说谎的的痕迹。 “不,你……,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张了张嘴,流月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看到这张犹带着认真的小脸,她此刻突然觉得连呼吸也竟是万分的困难。 “原来,殿下不知么?” 仿佛没有看到流月此刻颓然苍白的脸色,红彤那如小鹿般灵动异常的眼睛满是诧异,万分不解的望着流月。 “可是,这……,这早上在宫中就已经传遍了啊!就连茉舞哥哥他们都知道!” 仿佛没有看到旁边的人暗自使出的眼色和殿中那不同以往的僵窒,红彤引领着流月的目光向呆在一旁的茉舞等人看去…… “茉舞,你告诉我,他说的可是真的!” 流月望着从她进殿以来就静静的立在那里,和往常不太一样,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茉舞,轻声的问着,一向温柔如水,总是清明淡笑的眼睛,此刻却红的吓人。 茉舞不语,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轻灵,你说!” 看茉舞沉默,流月转头望着站在茉舞身旁的轻灵,语气带着一种希冀和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颤抖。 张了张口,轻灵想说些什么,望了望茉舞,却终究还是没有吱声,和他一样沉默的低下头去。 “寒冰!” “殿下!你……,你可要想开些才好!” 看着这位和从小便由他们服侍,可以说和着他们一起长大的殿下,寒冰的心中难过异常,他,茉舞,轻灵他们三人跟随殿下这么久,他们都明白殿下的心思,他们都知道殿下很喜欢这个在她身边一直静静陪伴她的暮云,尽管殿下平时没有明确的说过,她要娶他,但是那在往日的言谈举止中就已经表露无遗,就因为这样所以他没有办法向茉舞轻灵他们那样沉默,但这刻突然横生的变故让他也确实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宫侍,无权无势,做不得主,所以他只能给予他最为稳妥也最为无用的安慰。 “原来,原来,这是真的!” 踉跄的后退了两步,流月颓然的坐到了一旁的床塌上,赤红的眼眶显示着她的悲呛,慢慢扫视过面前这三张呆在她身边最久,让她最为熟悉的脸,流月缓缓的笑了,泪,却如同滚落的珠子,从那紫色的眼睛里不可遏止的流了下来,晶莹逷透。 “如果我不问,你们还准备瞒我多久?” 轻轻的,流月语气柔和的仿佛梦中的呓语。 众人不语,就连那开始还很开心的笑着的红彤在看到这样的流月后,也满脸张皇的安静下来。 不远处的角落里,随月依旧静寂如影,那平静的没有七情六欲,冰冷的不带一丝人气的眸子在这一刻也出现了一丝波动,极其细微,但却存在。 “轰隆……,轰隆!” 不知过了多久,那翻滚而来的黑云,窒闷压顶,渐渐的逼近…… 这一刻,越来越近的雷声划破了太和殿中死水一般的寂静,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大打击弄的即将崩溃的流月,这一刹那仿佛被这轰隆而来的雷声给的惊醒,仿佛想到了什么的她,顾不得此刻尚还不整的衣衫,匆忙的朝大殿的门口急奔而去…… “殿下!殿下!你要去哪里,外面要下雨了!” 因流月突然的动作而蒙了的众人,待到他们清醒过来,急欲阻拦的奔至门口,夜幕中,那里还有流月的踪影。 雷声紧窒,殿外,出门的一刹那,一个黑色略显得单薄的身影也同步从太和殿的窗口猝然飞出,迅如疾电,紧紧跟随…… ~~~~~~~~~~~~~~~~~~~~~~~~~~~~~~~~~~~~~ 盈泉大,夕大看过来 第二十一章 对峙 “父后……!父后……!” 跌跌撞撞的奔跑在东宫通往凤翔宫的路上,流月一直在心中不停的默念着,似乎要把自己最后的希望寄予在这两个字上. 身后,随月紧跟,在多少次流月即将要跌倒的瞬间,他都是揣紧了拳头,紧张的上前两步,却终究还是没有伸出手来。 他知道,她现在需要的是能有人挽救她即将覆灭的爱情,而不是无用的搀扶,他帮不了她,所以……,他没有出手。 天上的云越来越密了,那一道道的闪电划过了漆黑夜空,带来一刹那间的白亮,照射在流月总是恬淡而笑的脸上,在这一刻却显得那样的惨白。隆隆的雷声响起妨若有摧山之势,在头顶一个接一个炸裂。 风很大,鼓动着流月解了束腰的白色长袍,腊腊做响。那放开的长发在风中狂舞,遮住了她前进的视线。 一片黑暗中流月几乎要辨不出方向。 “谁?” “储君殿下啊!” “奴才们给殿下请安,请问殿下要往哪里去?” 不知道碰到多少巡夜的禁军,流月都没有理睬,只是向前跑着,留下的是一路跪着的人,与她们妨若见了鬼魅一样吃惊不解的眼神。 “在哪里,在哪里?” 流月心中焦急的嘶吼,焦急万分,突然觉得这条记不得走了多少遍的路,再这时竟如此的陌生。 路,在脚下延伸,漫长的似乎总也走不到尽头…… 过了许久,终于,在流月的前方出现了些须的火光,尽管微弱,尽管它乎明乎暗的闪动不停,但在这四周一片漆黑的夜里,却也显得格外的明亮。 流月知道,那飘摇在风中的便是凤翔宫里点起的宫灯,想到这儿,脚下的步子更加的急了。 “父后呢?父后在么?” 一跨进院落,流月伸手便紧抓着凤翔宫里守门房的小侍,心急火燎的问着。 “殿……,殿下?” 看清楚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人是谁后,那宫侍便瞪大了眼睛,满脸不信的结结巴巴的唤道。虽然进宫以来对于这个神秘的储君殿下他没有见过几次,但一年前的那日远远的一瞥,翩若惊鸿的身影还是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里,午夜梦回时,他也曾在心中做着甜蜜的梦! 可是,眼下……,小侍不明白,总是在哥哥们口耳相传中听知的这位举止优雅待人有礼的储君,为何在这么个大冷的夜疯了似的跑,,还……如此衣衫不整的紧抓住他不放。 红了红脸,小侍感到贴着自己皮肤的那只手热的烫人。 “暖阁!今天天冷,陛下害怕娘娘有了孕身子不好,下旨说今天在暖阁休息,殿下……!等等!殿下!” 暖阁外,一路畅通无阻的流月还是被今天值夜的绿衣拦了下来。 “绿衣!让我见见父后好不好!我有急事找他!” 苦苦的哀求着绿衣,流月紫色的眼睛盈盈闪动,急的要流下泪来…… 这是绿衣这么久以来除了温柔外,第一次在流月的身上看到如此情绪化的一面,对于这个从小便显得过于乖巧懂事,甚至有些让人琢磨不透的储君,绿衣的心中不胜唏嘘。 “不是我不让,今儿个娘娘身子不适,陛下说了要好好休养,今夜谁也不见,恐怕这会儿已经歇下了!” “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啊!绿衣,你就进去通传一声可好!求求你了!” “殿下,不是我不帮!”看流月这样,一直看着她长大的绿衣也心生不忍,但还是无奈的拒绝着:“您也知道,这话是陛下发下来的,现在我若进去,惹恼了陛下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我只是个宫侍,做不得主,殿下还是明天再来吧!” 硬着身子挡在门前的绿衣,在昏黄宫灯的照映下,望着这个几乎和他一样高的流月,她修长的身子在风中瑟瑟的发抖,脸上除了那紫色的眼睛外再无别的颜色,一片的惨白。 轻劝着流月,绿衣知道他的这位殿下为何在这个糟糕的天儿跑来,想到今天宫里那些小侍们争相传诵的流言,绿衣心里不明白,看起来对流月如此倾心的暮云,为什么会突然……? 唉!他们这些小儿女的事情,他想不通,也不想去想,他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便行了,至于别的事,他不能管,也管不了! “你若不去,那就对不起,我只有硬闯了!” 突露的狠意,在流月的脸上所表现的效果比她人更显突出,没有办法的她,此时能只选择这样的方法. 随着她脱口而出的话,阁楼的外面,那些原本隐身在暗处的人,也开始按捺不住纷纷现身,准备情况一旦不对便将他们强行驱逐。 这些就是女皇身边的七卫,隶属于女皇暗影的统帅,不同于别的侍卫不敢招惹眼前这位现下的储君,未来的女皇,在她们的眼中就只有自己主人的命令,别人无论是谁,通通不在她们考虑的范围之内。 流月的身后,随月握紧了腰间的匕首,木然的神情再见到这些人的同时突然变的肃杀,一时间阁楼的前面,两方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咳咳!” 绿衣咳了两声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些紧张,虽说不能违反女皇的旨意放殿下进去,但是若真的动起手来伤着了殿下,那情形更为不妙,而这七卫,他知道,全是些只知执行命令别的什么都不管的杀人机器,若殿下坚持要进,他们的这场争斗定然少不了。 “殿下……!”想了想,绿衣安抚了下难得暴走的流月,轻轻的开口说:“殿下干吗今天非要见娘娘呢?从进来到现在殿下虽然没说是什么事要见娘娘,但绿衣明白能让殿下选个这么个天赶来,必定是和今天暮云世子被指婚的事脱不了干系!绿衣身在后宫虽然不清楚朝堂之上所发生的一切,却也知道无风不起浪,这桩婚事相传是暮云世子自己提出的,这想必也假不了,殿下不去找正主问个清楚便来和娘娘纠缠吵闹,这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啊!” 流月看着绿衣,神色渐渐的平静下来,若有所思…… “殿下!”看着已经平静的流月,绿衣知道他的这位殿下已经把他的话听了进去,便不由得再接再厉道:“殿下,我要是您就会去找世子问个明白,要知道他才是事情最关键的当事人啊!没有他的同意,别人难道还能强迫了他去,您现在这样吵闹的要见娘娘,就不怕惹恼了陛下,她连娘娘的话也听不进去,要是那样的话,事情真要想有转机便也是万分的困难!您……,您说呢?” 不愧是在凤后身边呆久了的人,绿衣果真是有着一幅好口才,长着颗七窍玲珑心,一席话说的流月无言以对,愈发觉得自己莽撞。 “是啊!虽说不信这些传闻,但她还是向暮云问清楚事情的经过,再和他一起来找父后吧!这样没头没脑的,看来她真是急糊涂了!” 轻轻的朝绿衣笑了笑,流月有些不好意思,镇定下来的她脸色不复见刚刚的惨白反而多了丝只有小男儿才有的娇憨。 “绿衣哥哥,今天流月莽撞为难了你,别往心里去。我这就走,希望没有打扰母皇和父后,明日若是父后问起,还请多多的替流月帮衬,流月再这先谢过了!” 摆了摆手,流月带着随月离开了,紧张的气氛这一刹那也顿时消失于无弥。 “恭送殿下!” 绿衣从地上站起的时候,七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退了下去,消失的不见踪影,看着那带着漆黑的身影远走的流月,他轻吐了口气,转身敲了敲门,走上楼去。 “进来吧!” 明亮温暖的阁内,女皇和凤后正相对的坐着,满是悠闲的下着棋。 “禀陛下!殿下走了!” 跪在地上的绿衣恭敬的叩首回道。 “难为你了!今儿个让墨兰守夜,你退下休息吧!” 旁边的女皇没有答话,倒是凤后一脸温柔的说着。 “谢陛下和娘娘,绿衣告退!” 轻轻的关上门,绿衣的身影渐渐的变远,消失在暖阁前。 “你说,暮云见了流月会改变心意么?他不会到时又改口了吧!” 阁内没有人了,女皇从棋盘上抬起头来,望着凤后说道,语气有着隐隐的担忧。 “绝对不会!” 轻轻的执起一枚黑子,凤后敲下,绝色的脸上溢满了自信。 “那孩子,责任感太重,只要抬出他那为国捐躯的母亲晓以大义,即使是要他的命,他也会承受下来!” “叹只叹,他命运多舛啊!要不是长乐也喜欢他,要不是忌惮长乐的能力和她那位未来岳母的兵权,其实只要流月能够高兴,让他呆在流月的身边这也未尝不可,只能说,这都是命啊!” 回忆起领旨时的那张仿佛七魂六魄都皆不在的脸,女皇心里还是有些惋惜,那样青竹般风姿的人儿,和流月倒也相配,只可惜…… “过了今夜,只怕流月要恨他了吧!” “那也没有办法,让流月恨他,总好过让流月对我们心怀芥蒂要强,这样以来,流月便能够尽快的把他忘掉!这样岂非一举两得!” 看着女皇的不忍,凤后一脸坚定的笑着说,他要的东西,他要得到的结果,从来没有人能够反驳,也从来没有失手过。 从来没有…… ~~~~~~~~~~~~~~~~~~~~~~~~~~~~~~~~~~~ 还有一章正在写结尾,马上就贴出! 第二十二章 暮云的选择 云楼。 一阵突然的敲门声惊醒了守院的小侍,因为天气不好,平日里本就很少有人来的云楼,此时更是早早的便封上了门。 “谁啊?” 刚想脱衣服睡下的小侍,听到了动静,没有好气的嘟囔着,披了件衣服去开门。 “你……,你找谁?” 门外的台阶上,一身狼狈的女子,披头散发的站在那,让小侍心里一阵的紧张,颤抖的嗓音,他语带恐惧的问。 “你主子!” 看到门闪了个缝,流月也不再和他罗嗦,硬绑绑的甩下一句,抬腿便往里迈去。 楼内,很温暖,很明亮,看到那被烛光投射到地上的长长影子,小侍这才轻轻松了口气,心中默想:“原来是人啊!害他以为……,等等不对,她是谁啊!” 从来没有再宫中走动过的流月,搬到东宫才不久,近些日子忙的团团转的她,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来到暮云的云楼,因此这小侍不认得她也是理所当然。 “站住!你是谁啊,在这乱闯!你知道不知道这可是暮云世子的香房!” 楼梯前面,小侍一脸严肃的伸出两手拦住欲撩衣而上的流月,虽说眼前这人年纪不大,但是这男女之防还是要遵守,更何况是在这个吐沫腥子便能淹死人的宫里,恪守礼教这就显得更为必要了。 “主子今天才被皇上赐下了一门好亲事,可别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传出才好!”在心中默默念叨的他,想到一向待人和气,没有丝毫颐指气使的主子,更是豁出了命也不让面前的人上楼,尽管他在那白衣女子脸上看到越来越重的怒气,尽管他的腿在她身后的男子仿佛死神般冰冷的注视中不停的颤抖,但是他还是坚强的站着,没有丝毫的退缩。 “吱呀……!” 楼上的门就在这时打开了,兰舟淡雅的脸满是恭敬的出现在楼梯的尽头。 “殿下……,主子等您好久了,吩咐奴才接您进去!” “殿下?!” 那拦路的小侍傻了,放下了手呆楞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哼哼!你主子真是神算啊!算好了我今天会来么?” 冷笑着,流月飞身上楼,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站在了兰舟的面前。 “带路吧!” 很是宽敞的二楼,第一次来的流月顾不得欣赏,心中被刚刚突如其来的伤心绝望给添满了,她很想立刻冲到他面前问个清楚明白,问他为什么要背叛他们之间的感情,问他那宫中的流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是长久以来养成的坚忍的耐性还是让她顷刻间便克制下来,她不想吓着他,于是她只得跟在兰舟的身后,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你……,” 暮云门外,流月望着身后的随月,轻声的犹豫着,希望他能识趣自动留在外面等她,但再看到身后人那直挺挺的望着前方坚定不妥协的眼睛时,所有的话只却只能化做一声长叹:“算了,进来吧!” 屋里,轻纱似雾,一身青衣坐在床塌之上的暮云有着流月平日未曾见多的柔美,以往更多的时候,流月感受到的是这个少年的清,是这个少年的傲,或许还有他无意间自然流露的温柔和才识,但是像现在这个模样的他,她却没有见过!平日未曾多留意的流月直到此时才很突然的意识到,他和她之间那种男子与女子的不同。 尽管人常说她性格柔弱温吞如水,但女子必定是女子,那样充满静谧的温情,那样带着些许撩人的娇娆是在她的身上永远也难以描绘的出的吧! 细细的上下端详这个明显和平常不太一样的暮云,那粉粉的腮,那淡扫的眉,包括那唇上薄薄被涂上的胭脂,看来都精心的装饰过。 一时间,屋内寂静,没人说话。 暮云看着进来的流月和她身后随着的黑影,心中满是酸楚,他多想大声的抱住面前的人哭个够,向她诉说他的无奈,他的委屈,他的不甘心,想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想告诉她他喜欢的人是她,想嫁的人也是她,这点从来都没有变过。可是,他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他能做的就只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还要装做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对人说,他不疼,他心甘情愿。 有时候,那些尊贵的人,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风光,其实却比个奴才还不如,还可怜…… “殿下……!坐吧!” 轻轻的伸手招呼流月坐下,暮云的动作表现的自然而随意。 “殿下?” 流月的心很突然的刺痛了下,什么时候在他的口中她竟然由原来的流月变成现在的殿下了? 满心气苦,流月孩子般赌气的站着拒绝道:“不必了,我站着挺好!倒是你,现在这样叫,是要和我划清界限么?” “殿下认为呢?” 斜靠在塌边的床柱上,暮云的表情很是懒散,不咸不淡的开口问着流月。 “怎么?母皇许了门好亲事,感到很满意?” “殿下说是那就是吧!” “你……!” 刚刚还努力告戒自己要克制,保持以往平和的流月在看到暮云那不关痛痒的表情后,再也忍不住了,猛然的走上前去抓住他。 手中的胳臂较之以往细了许多,抓在手里竟然有些咯,流月的心突然闪现了些什么,但此刻的她根本没有在意,内心已经被暮云刚刚的话给激怒。 “现在想撇清,你还撇的清么?这么多年,这手,这脸,我哪里没有摸过!我倒是要让你自己说说!” 听到这话暮云变了变神色,很用力的才甩开流月紧掐着他的手。尽管他年龄比流月大,但流月到底是女孩子又练过武,力气自要比他大上许多,强忍住疼痛,暮云神色冷淡的说道:“我想……,风炎她不会在乎!” “你……,” 流月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刚刚进门已经缓和了许多的神色刹时又变的惨白,看在暮云眼里又是一阵不舍。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你喜欢的是我,却要选择皇姐?” 静默的站了许久,流月艰涩的问着暮云这个一直想不通,想不明白的问题。 “为什么?”暮云轻轻的笑了,似乎觉得问题很好笑。 “流月,我比你要大上三岁,我知道你会说这不多,但请你先听我说完!”打断了流月即将张口辩驳,暮云接着说:“寻常男子十三岁出阁,我还有两年,而女子要十四岁,那就意味着你还要六年才能娶夫,六年后我便已经十七了,年华催人老,最为花样的光景已经不在,即使你娶了我,几年之后我又怎么能和那些青春貌美的后来者去争?男子易老,你是皇帝,将来有数不清的贤夫美侍,数不清的爱宠,我又如何能在他们之间立足?人常说,嫁的好不如嫁的对,与其将来患得患失,整日徘徊在争宠和失去的恐惧中,流月……,我不如就像这样放手,嫁一个对我来说最为正确的人,这样对我来说才是个好的选择! “好的选择,暮云你真的这样认为么?认为我是个喜新厌旧薄情寡意的人?看看父后,他比母皇大了整整四岁,他们却依旧恩爱如昔,虽说母皇也有其他的妃子贵人,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你见母皇对父后可有丝毫的嫌弃?你就为这个理由打发我不是太显可笑了么?” 冷冷的说完,流月斜睨着坐着的暮云,她倒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凤后?”暮云苦苦的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着对自己的嘲笑:“我洛暮云有什么能耐和当朝的凤后娘娘比?流月你这样说折煞了我啊!论能力论手腕论政治智慧,我差的何止千里万里。娘娘又能力有自信能栓住陛下的心,可是流月,对不起,我没有那样的信心。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是凤后,先皇亲封的太子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用担心遭人嫉妒,不用担心受人排挤,而你,流月,能让陛下给我这样的封号么?”暮云知道他此刻这样说是在难为她,但是为了让流月打消了对他的念头,他只能咬牙说出这样一番违背心意的话。也许忘了他,流月能生活的更好吧! “你,我……,如果你想要,我可以试着去说服母皇!” 被暮云的一席话堵的哑口无言的流月,从没有想到她带给暮云的竟然是如此浓重的不安。女儿重承诺,可是她现在根本没有把握可以说服母皇去接受她的提议,因此她此刻只能期期挨挨,言辞闪躲。 “看看,连你也没有这样的自信是不?所以……,算了吧!流月,就这样放手吧!就算是为了我好么?你就放了我吧!” 虽说早就知道事情的结果,但面前流月的迟疑还是让暮云很是难过,因此说话的语气不免有些加重,带着强烈的怨气。 “放了你?”流月看着暮云满脸凄苦的埋怨之色,不由得脚下踉跄了两步。 “我挡着你的路了是么?我挡着你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是么?暮云,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原以为,以为……,原来是我栓着了你啊!”紫色的眼睛,星芒闪闪,片刻之间,那泪便流了下来。 暮云楞了,虽说流月平日性子软弱,可是他却从没有见过她的哭泣,即使是在三岁那年,被那突袭的刺客当胸一剑,醒来后,小小年纪的她也只是白着脸来安慰哭个不停的凤后和周围忧心忡忡的众人。很多时候他在想也许这就是流月身为女子的骄傲吧! 可是现在她居然哭了,在自己的面前,仅仅以为他刚才那一席拒绝的话便舍弃了那从小被培养起来的属于皇族的尊严与骄傲,在一个男子面前流了泪,这让他的心既疼痛不安,又夹杂着难以名状的复杂与牵念。 “放了你,暮云,现在你居然向我要求放了你,可是谁又该放了我呢?这么多年了,到了现在我才发现原来傻瓜只有我一个!” 伸手恨恨的抹去了眼中流出的泪,流月转过了身,向前迈去,她突然觉得已经无法再在呆在这里,呆在这个少年的面前,哪怕只有片刻。那日告戒风炎的话语,流月现在回忆起来怎么想都觉得是对自己的一种讽刺。 好,要成全是么?她会成全他们,尽管这很难,但就目前的形式来讲,放手却是她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门口,流月强忍住回头的欲望,语气僵硬的开口说道:“暮云,你知道么?如果可以选择,我真的希望自己从来不曾认识你,认识一个叫做洛暮云的人,我真希望你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出现过!” 语毕,推门而出,留给屋内的人一个狼狈却挺的直直的背影。 气力随着流月离开已经消失怠尽,再也支撑不住的暮云颓然的倒在了床塌上,湿润的触感在脸上蔓延开来,这……,是泪么?看着那闪动在指尖的水珠,暮云心里茫然,他原来还有泪,不是早就已经流干了么? 云楼的窗上,挣扎着起身的暮云,看着行走在雨中时不时要跌倒的身影和她身后伸着双手,几欲帮扶的少年。那奉了女皇的命令前来保护她的少年,自从他出现的第一天起便和流月同食同处,整日的呆在一起,想那时自己还因为这事对流月心生别扭,使性子。而现在……,只怕是自己连嫉妒都没有资格了吧!回想起流月临走前最后的一句话,暮云抬头望了望天,努力的止住自己的眼睛不再让它轻易的流汗!他心里很清楚,以后除非有奇迹发生那么此生他们两人便注定了无缘,再想像刚刚那样相见,恐怕以后只能在梦中了…… ~~~~~~~~~~~~~~~~~~~~~~~~~~~~ 我的群33270475愿意来的大人请加上吧! 第二十三章 冰火两重天 那夜回去后流月便病了,关了门,在太和殿中躺了整整三天,谁都不见。 其间,女皇和凤后也来探望过两回,在同样吃了闭门羹后,只得御赐了一大堆的补品无奈的叹息着离去,临走前嘱咐了太医和身边侍侯的四大贴身宫侍要悉心的照料。 第四天,流月打开了太和殿的门,在众人担忧的目光里走了出去,像往常一样去了书房,校场,但也就是从这刻起,宫里的每个人却都发现了他们殿下的脸上经常洋溢着的微笑不见了,人也变的沉默了许多。 云楼里,暮云病怏怏的斜靠在挽着纱幔的窗柱上,透过前方打开的窗子,遥望着东宫的方向。 门,响了,一身素雅的兰舟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兰舟,她……,她今天怎么样了?” 看到来人,暮云收回了那远眺的视线,语不甚详的问,那话中有着隐隐的担忧与挂念。 “世子说的是谁?兰舟不明白!” 轻轻的把药碗放在桌上,兰舟动作轻柔的冷着药,一脸平静的淡淡回道。 “你……,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看到装糊涂的兰舟,暮云轻咳了两声,逃避般的垂下眼睛把头扭向了一边。 “世子说的可是太子殿下?” 瞥了瞥眼前低着头既不否认又不承认,只知沉默的暮云,兰舟有些生气。 “世子为了避嫌不是那日便和殿下说明白了么?既然没有了瓜葛?还关心她做甚?” “兰舟,你……,咳咳!” 看着一向贴心的兰舟,也一脸责怪的诘问他,暮云不由难过的再次咳了起来。 “你不明白,兰舟,我……,我只想知道她好不好!” 黯然的说完,暮云那张病的黄蜡的脸满满的神伤,让人看了不觉有些可怜,这样的他,哪里还有一丝昔日的清雅淡傲的风采。 看了这个他从五岁起便跟着,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兰舟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几年的相处下来他知道他的这位主子有多么喜欢那位风流俊秀的储君,整日里口中心中满满的都是她,但是让他不明白的是既然喜欢,那么主子为什么却要否认,为什么要说出那些既折磨对方又折磨了自己的话,难道仅仅因为女皇和凤后的反对么? 尽管对于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事情主子都是闭口不言,但是他还是很清楚的记得那日他从凤后的宫中回来时那张苍白的像鬼一样脸,他知道凤后一定是和主子说了一些话,让主子对这份感情退却了绝望了。但是让他气恼的是主子为什么就这样连争取一下的机会都不曾去尝试,便就这样轻易放弃了。 难道世人的真爱都是如此的浅薄,如此的不堪一击么?兰舟也在心里这样的问着自己,不免对这这个一向让他崇拜的主子有些失望. 在他看来,爱便是爱了,即使所有的人都反对,即使所有的人都不站在自己的这边,但是只要他爱的人心里有他,即使无名无份只要相守,那就已经足够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一个识字不多的下人,一个伺候人的奴才都想的通透想的明白,为什么他们这些学识渊博满腹经纶的人却偏偏总是不识破呢? “世子,唉!你既然已经舍了,如此这般又是何苦呢?”不忍心在责怪这个已经被情折磨的即将崩溃的少年,兰舟重重的叹息着。 “想以前我们都还是孩子时,世子和曾经就告诉过兰舟,做人处世最重要的是要有勇气,要坚定自己的信念,要忠于自己的心,即使身为男儿也要像女子那样活的堂堂正正,不可轻贱自己。您的这番话,这么多年一直感染着兰舟,鼓励着兰舟,兰舟也一直铭记在心没敢有片刻忘记,可是为何在兰舟这样无时无刻不坚持自己心的同时,您反而却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了呢?” 猛然的抬头,暮云望着这个对着他说话一脸坚持的少年,心中极为的震动,他没有想到,当初那样一番无意之间的话,竟然会让这个少年记了这么多年,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会有一天拿这样的话来责问自己。 是啊!为什么?暮云也在心中无声的反问着,或许是因为已经长大了思想便不再像以前那么单纯,或许是因为荣华加身的他也终于明白了那种身不由己的无可奈何,但是这一切他怎么能对兰舟说?说他当初所认为的只要坚持便终能成功的信念是错的,说他现在才明了人生有许多自己左右不了的局势?不,他说不出,至少再面对眼前这张依旧纯净坚定的面孔时,他说不出口。 因此,暮云此刻只能选择无言以对…… “喝药吧!” 看到依旧沉默的主子,兰舟黯然神伤,他不是当事人,该说的话,他已经说了,至于以后,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 “世子放心吧!殿下今天便和以前一样去了书房想,必已经没有大碍了!” 轻摇着头,兰舟把从东宫门房的哥哥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主子,帮不了他,至少让他宽心吧!他,的确已经很苦了…… “如此……,甚好!” 慢慢的喝着已经冷掉的药,暮云只觉此刻自己的心比这手中的药要苦上许多,许多…… 门外,斜靠在门柱边的一个身着红色劲装的高挑身影,默默的站在那里听了许久,后来在屋内的人都没有觉察的时候,无声的离去…… *  *  *  *  *  *  *  *  *  *  * 在东夏那些身处朝堂的众臣眼中,如果说先前女皇在朝堂上的册封赐婚行为让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难以揣测的话,那么接下来长乐长公主的行为则是让所有臣子都跌破了眼睛,感到万分迷惑。 奉天帝十五年,四月十二,就在女皇下圣旨宣布赐婚的第六天,长乐长公主便在事情没有任何先兆的情况下迎娶了安平侯的世子沐凝霜为夫,一时间轰动朝野…… 其实,长公主大婚虽说不是件能寻常视之的事儿,倒也不必如此的大惊小怪,可是这件事情奇就奇在长乐公主的这次的大婚竟然是在宫外,安平侯在京城的别院完的婚,而作为公主母皇的圣上竟然毫不知情,直到洞房过后的第二天早朝时才被告知,这……,在皇室之中虽然长公主大婚比不得封后之礼,但是如此的儿戏怎么能不引起众位臣子的一片哗然,众人皆道这是东夏几百年来最为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事情。 但,如果仅仅认为事情就这样结束的话,那你就错了,前帐还没有算清,在第二天的早朝时,长乐长公主便在威严的乾宁宫大殿之上公然拒绝圣上前几日为她所赐下的婚事,拒绝娶那忠勇王的世子洛暮云为夫,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大胆挑衅王权的行为,即使是一向待人较为宽容的女皇也不由得勃然大怒,早朝还没结束便马上宣了殿前的左右侍卫上前把人拿了,关进了大牢。 璎歌殿风雨楼中,楚云泠仍旧是一身的鲜红,闲适的坐在宽大的铜镜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他那顺滑漆黑的长发,举首投足间尽是说不出的风情。 身后,右相楚思衍在那里迈着步子来回不停的走动着,平日里很是威严的精明面庞上,此刻全被疑惑和不解所笼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日里种种的迹象显示这长乐公主很是喜欢那孩子,怎么会在终于能够得偿所愿的时候放弃了呢?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阴谋?” 一脸不安的她,喃喃自语,百思不解…… “母亲不必忧虑,能有什么阴谋,想的太多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从铜境中看着身后来回徘徊,很是想瞧出些许端倪的母亲,楚云泠撇了撇嘴角,似笑非笑的冷声说道:“这次本来还想着那姓萧的笼络人心的手段又要奏效,但是从现在看,当事人似乎根本就不领情呢!想不到他萧涵玉有一天也会踢到铁板,呵呵!真让人高兴啊!” 也许说到了让自己感到愉悦的事情,他笑的讽刺:“不过,母亲,说真的我还真是挺佩服这萧涵玉的,这人的心还真的像您说的那样,不是一般的硬,明明知道自己的女儿喜欢那人,却硬是不顾两人的心伤,非要棒打鸳鸯,把自己的女儿也折腾的死去活来,啧啧!这手段除了他,恐怕换了二人都使不出来。” “确实啊!所以云泠,为娘才要和你说,和他斗,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要比他更有手段,要不然真的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楚思衍不由得再次朝着揽镜自顾的儿子耳提面命了一番,她这个儿子,可是她大计中最重要的角色,千万不能倒台,要不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成为泡影。 “儿知道,”放下手中的梳,楚云泠很是满意的左右看了一番,这才回过头懒懒的接着说道:“母亲不必担心,如今事情这样,好歹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虽不能把那长乐拉来己用,但至少让那夏流月还没登基便先断一臂膀,我了解萧涵玉,经过了这件事情,栽了这么大个跟头,他也必定会有所猜忌,那长乐公主,他怕是不会让她呆在身边了!如此一来,我们以后至少对这一方不用在顾及,这样,便有机会了……” 这厢刚这样猜测,那厢上书房内已经上演全副武装,暴风骤雨,雷霆震怒了…… “这个逆女,非要气死我她才罢休么?” 盛怒边缘的女皇坐在宽大的书案后,一拂袖,便把所有的东西给掀了下来,砸到地上乒乓做响,害得此刻旁边伺候的众位宫侍全都全都脸色发白沉默的站着不敢出声,生怕一句说错便性命不保。 闻讯而来的凤后才跨进书房便看到这样的情形,原本干净整洁的上书房此时一片的狼籍,砚台倒在地上,毛笔被扔在了门边,就连批示过的折子,也扔的到处都是。迈过门槛,凤后很是小心的把那地上的东西给拾起,随后摆了摆手,暗示左右退了下去。 关上门后,大殿之中就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凤后一步步的朝前来到女皇的身边。 “奉天,别生气了!” 轻柔的抚摩着女皇的秀发,凤后慢声劝慰着,言语动作中的温情,让女皇原本盛怒的心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唉!涵玉,作个皇帝真难!要是当初母皇传位的是四姐该有多好?她比我更适合做个皇帝!” 轻轻的抱着心爱人的腰,女皇孩子气的把头埋在其间,赌气的说道。 “说什么傻话呢!” 小心的把爱人耳边有些散乱的发丝整理好,凤后就如同在抚慰一个受了委屈无理取闹的孩子,动作细腻轻柔,一向端庄威仪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睛漾满了柔情蜜意,让人看了不由得感动。 “怎么是傻话,如果当初母皇选择的是四姐的话,那……,四姐也就不会死,而我也不会为了政治上的目的娶了那人,也就不会有今日发生的一切事情,想想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就只有风炎和流月两个女儿,她们相亲相爱,也就不会有人因为这样那样的目的而对她们进行挑唆,风炎也不会像今日这样大逆不道的在朝堂之上,在众位大臣的面前公开朝我叫板了,这一切的一切都要怪母皇!” 女皇抱怨的话刚说完,便被凤后一手给捂住了嘴,凤后看着女皇一脸紧张严肃的警告说:“奉天,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在,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出了这个门,就千万别说,说了,那也是大逆之罪啊!诋毁先皇别人会说长乐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俗话说,女不教,母之过,你是帝王,一国君主,天下的表率,一定要谨严慎行,行为举止不能有丝毫踏错,让人看轻,熟知你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整个东夏啊!” “知道啦!” 看着没说两句便有开始对她一脸训诫的爱人,女皇无奈,她的凤后,在外人看来是她的夫,可是她自己明白更多的时候她还是把他看成她的兄,她的父,她人生的启蒙导师。想她年幼时,在冰冷的皇宫之中,早已经失去父后的她也只有和他相依为伴的长大,尽管四姐和她的父妃对她也很好,但是却也比拟不了和他之间的感情,所以当她们同时爱上他时便有了后来两宫相争的紧张局面了。 “涵玉!你说事情到了这一步,长乐在早朝公开抗旨朝朕叫板,朕该怎么办?严惩,治罪,这条条是死,朕舍不得,毕竟怎么说她也是朕的女儿,爹亲又走的早,朕怎么忍心在……,可是如果就这样算了的话,朕的威仪何在,朕以后又该如何面对天下人?” 女皇颇为困顿的望着凤后讨着主意,心里着实有气,她的这个女儿做事情太莽撞了,即使不愿也应该说出来商量一下,现在可倒好,弄的她进退皆难,成亲之事不禀报倒还能找理由搪塞过去,但是抗旨不遵这一条可是犯在众位卿家的面前,即使她有心放她一马又能怎么做? “叫板?陛下,您说的太严重了,风炎才十六岁,这个年纪年轻气盛爱冲动是难免的,做事情有时的确欠考虑一些,但我相信她并不是有意的。”顿了顿,凤后轻轻的观察了下女皇的面色,才接着说道:“至于如何处罚,那还得您自己拿主意,毕竟您是皇帝,而风炎是您的女儿,要是我插手的话恐怕明日早朝便会有人参我后宫干政亡国先兆了,一个处理不好再扣上个有失偏薄的帽子,到时候只怕风炎对我,对流月更是心存芥蒂了,所以……,这一切还得您处理才能让人信服,不至于受人以柄!” 一席话轻巧的表明了自己不愿意参合的立场,女皇无以反驳,松开了手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沉思着…… 等了半晌,凤后看女皇还是犹豫不决,那些原本藏在心中等着女皇自己去领会的话便再也忍不住了,再次开口提醒着:“陛下,还记得那天,您的提议么?对于这件事情您一定要深思熟虑,因为有湘王的例子摆在那,虽然,两人根本不能等同,但是现在风炎经过别人的挑唆后似乎真的把她自己和当初的四公主给联系了起来,正所谓疑心生暗鬼,这样的话,一个弄不好,她便会真的成为下一个湘王也说不定,当年的悲剧无论是不是四公主临死前的诅咒,都不能让它再次的发生了,陛下,俗语说的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您,可要想好……!” 听完凤后的这一番话的女皇,似乎正是要寻找这样一个理由,握了握拳头又松开,仿佛定下了决心,先前紧皱的眉头也逐渐的舒缓许多,但是仍旧一脸的沉重,没有说话,女皇走到墙边,伸手推开了窗子,外面朗朗白日,一片欣然,但是女皇似乎根本无心欣赏,昂首远眺,眉目之间则是一片无奈之色。 这正可谓:一事而已,左边欢喜,右边轻愁,世人皆道,正是如人饮水,自知冷暖。漫随心意且将看,怎奈何,事事算尽皆枉然,冰火两重天! 第二十四章 驱逐 长乐长公主抗旨一事发生两天后,在流月的苦苦哀求和安平侯多方的奔走下,女皇终于可以顺水推舟安心的把人从牢里给放了出来,但俗话说死罪可免活罪却还是难逃。 东夏史记记载:奉天十五年,四月十四,帝下旨削长乐长公主亲王封号,连降两阶赐为显郡王,并恩赐北地为其封地,命其即刻赶往其封地,未经宣昭永不得入京。 其实在东夏,皇族大典中诸王分封是有严格的界定的,但凡是和圣上一母的同胞姐妹,没有皇位继承权的都可在七岁离京的同时分封为亲王,单字为凭,而那些战功赫赫或者是朝廷欲要拉拢的世家大族,昭显皇恩浩荡时,也皆可封王,不过要以双字为号。至于那些出嫁的皇子,如果生下了女儿而且妻家没有太大的身份地位可以继承的话,皇子如若得宠与皇室,他的女儿则可以封为单字郡王,其余的为表彰一些对朝廷有贡献或着是皇族的远亲,凤后嫔妃的娘家继承人,则可封双字郡王。以此为鉴,可以说长乐是东夏几百年来从亲王直接降为郡王的第一人。 北地,世人都知道那是十分荒凉寸草不生的苦寒之地,不仅如此,那里崇山峻岭地势险要,且接壤辰国,辰,虎狼之国,民风彪悍,无论男女皆善于骑射,几百年来,北辰屡屡派兵骚扰边境,让东夏朝廷是苦不堪言,多次派大军围剿,损兵折将耗资巨大不说还基本上没有什么收获,可以说是出力而不占便宜。因此在那种天气的恶劣风沙肆虐,地方势力盘根错杂的地方为王,不仅不是一种荣耀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惩罚。以至于连东夏的寻常百姓都说:宁可不为官,也不能去北地。因为在那里要真是突发了什么事件,一个处理不好得到朝廷的责难,自己的性命保不保的住尚且不说,三族恐怕也要判上连坐之罪,而先前被灭族的定远侯庞清便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长乐公主被女皇发配到北地的消息一经宣出,很快便在满朝文武大臣中传遍了,众人闻之心中也都打起了各自的主意,想那平时对长乐极尽巴结之能事的人,此刻在心中都是懊悔不已。 在东夏的皇女之中,没有被册封为储君的都要在长到七岁的时候,被封为亲王离开京城回到各自的封地,原因就是怕这些皇女在京城里呆的久了,拉拢各方的势力,威胁到储君的地位,对将来的继位造成很大的阻碍,因为这条祖宗定下的规矩,所以对即使是有着权势滔天的右相为后盾的如意公主夏清涟,也从没有例外一概遵从。 而这个长乐公主,生来便在凤后身边长大,与储君紫月的感情也不是一般的好,十六了也没见女皇有丝毫要把她遣出京城的意思,对她的栽培与信任由此可见一斑。因此在众人的想象中料定了她便是那未来朝堂之上呼风唤雨的人物,这么大个靠山现在不去搞好关系,岂非太傻,所以平日早朝时,有意无意间总有数不清的人对她曲意逢迎。现在,没料到情势却急转直下,突然发生的事情让她们这些平日极其善于专营的人精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叹息长乐痴傻莽撞浪费她们心血的同时,撇清关系避免牵连则成为了她们的第一要务。 这……,或许正是这些政客们屹立于朝几世不倒的真正原因吧! 风炎从大内的监牢里回到自己的落云宫,一进门便看到的是一片兵荒马乱的场面,诺大的庭院里那些跟随着宣旨女官前来负责监督的侍卫,此刻已经站满了整个的院落,神情肃煞的她们和着那几十辆的马车竟让她一向总感觉有些清冷的宫里变的有些拥挤。 “吭吭!” 轻咳了两声,风炎没有理会旁边那些妨若石塑一样站的笔挺的禁军,迈步朝正忙于指挥下人搬运东西的她那位新迎进宫的正夫走了过去。 “公主,公主,您可回来了!” 还没等风炎靠近,罗袖,善舞,红绸,她四位侍宠中的三位已经奔上前来,娇滴滴的开始朝着她哭诉。 “公主,您说咱们非得去北地么?” “公主,奴家不要去北地,您去求求凤后娘娘,让他和陛下说说,陛下这么疼您,一定不会让您去受苦的!” “公主,听说那些北蛮子是吃人肉,喝人血长大的啊!咱们要真是去了那,该……,该怎么办啊!” “公主……!” 风炎被包围在几个男人中间,唧唧喳喳的哭闹声让她忍不住头疼的按了按脑袋,这么久了她依旧不习惯这些整天涂制脂抹粉,浑身香的呛人的男人,在她的观念里,她的男人可以娇,可以媚,但是绝对不能在身上熏些这样让人闻之做呕的味道,也绝对不能像没品的市井泼夫一般的吵吵闹闹。但也正是看惯了身边这些今天为了一支钗,明日为了一块玉而争论不休的男人,她才会为暮云那样温柔中透露着清傲的少年所倾慕,这么多年来在她的眼中始终只有他一人显得是那样的与众不同。 而现在……,看了看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转回头,温情默默的望着她的沐凝霜——她的新娶的夫,风炎推开依旧围在身边的三人,朝他走了过去。 她的夫,干净,优雅,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柔和,就好象春日里的阳光让人觉得宁静温暖的同时却不显得灼热。这个从很小时侯便被指定给她的男子,对于他,风炎自认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也从来没有在意过,留心过,直到……,直到她在云楼的门口听完暮云的一番话而贸然的前去找他,让他配合演了这场戏时,他二话不说便点头应允的反应,这才让本来以为会遭到拒绝的她,第一次认真的心无芥蒂的看清楚他。 原来……,这世上不仅仅只有一个暮云,这个男子原来也是一样的纯净美好…… 呆在牢里的两天风炎想了很多,从她对沐凝霜毫无理由的抵触与伤害,到沐凝霜为她积极奔走的深情厚意,这一切的一切让她很是感到惭愧,她知道自己以前的屡次拒婚,已经让这个早已经过了出阁年龄的男子成为了京城贵族之间最大的笑柄,同时她也知道如果不是深爱着她,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在没有父母在场,没有证婚人的情况下接受一个简直如同儿戏的婚礼,要知道男子的名节在这个世道重如生命啊! 但是……,风炎在心里感到最为动容的是,他还是答应了,答应了这如同赌博般的一局,赢了,尚好,得偿所愿,输了,便万劫不复,再难翻身…… 但是他赢了,这短短的两天里,风炎承认自己的脑子里装的满满的全是他,想他好不好,想他该怎么面对安平侯爷——他母亲的怒气。虽然经过这短短一夜的相处便说是爱,这也太显得有些不切实际的浅薄与夸张,但是这男子的确感动了她,用他无怨无悔没有丝毫迟疑的真情。所以她愿意为了他,放下以前的一切,尝试着去接受去付出。 也许就是在那个点头的瞬间,也许就是在说那句我愿意的同时,风炎的心,风炎的眼第一次的装进了除了洛暮云以外的男子…… “凝霜!” “凝霜!” “凝霜!” 一声声的叫着走向他,她第一次知道思念是如此的恼人。 “公主,您回来了!” 淡淡的神色依旧没有什么大悲与大喜,但是让人看了却觉得格外的恬静与舒心。 “是的,我回来了!”点点头,风炎几乎是有些贪婪的上下把他看了个遍,入牢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会不会就这样因此而命丧,因为她的抗旨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高高的金銮殿上,即使母皇有心放过她,为了捍卫王权的尊严恐怕也难以如愿。那两天她曾想过,她如果就这么死了,他该怎么办?她要是被贬为庶人了,在贵庶不能通婚明文律条规定下,只与她有夫妻之名的他又该怎么办?所幸,一切皆好……,他和她毕竟还是有着前世修来的夫妻缘分,上天总会让他们中有一人坚持下去的。 她知道为了她,他一定去求了自己的母亲,想到那个本来就对她颇有微词的岳母大人,风炎心中愧疚,本来该大张旗鼓来操办的婚事,现在却被她弄的妨若作贼一般,换了是谁就这样便迎娶了人家捧在掌心呵护了许多年的独子,是人大概都会恼怒的吧! “凝霜,委屈你了,等和我一起到了北地,我们再举行一次婚礼吧!我要让我封地上的所有百姓都知道你,沐凝霜,便是我的夫,我明媒正娶堂堂正正的夫君!” 风炎第一次一脸温柔的认真对着一个男人许下承诺。 “公……,公主,您是说?” 淡然的表情不见了,沐凝霜显得意外的面上的那双清澈如泉的眼睛,开始泛起了红晕。 “您,愿意带我一起去?这是真的么?” 颤抖的声音带着惊喜和仿佛错听了一般的犹疑不信,让风炎的心轻轻的一痛。 “当然,你是我的夫,当然我在哪,你便要在哪?”郑重的说完,风炎便接着很突然的皱了下眉头,略有些忧心的说:“不过,北地艰苦,凝霜,怕是要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 沐凝霜口中心中皆疯狂的呐喊,在他看来不要说是北地,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即便跨奈何,渡忘川,他也义无返顾,决计不会觉得有丝毫的委屈。 “那便甚好!” 望了流着眼泪的他,风炎伸手轻轻的为他试去后方才笑笑的说,随即眼睛转向了一直站在旁边的四人。 说起这四人,这还是风炎自十三岁起父后陆续给她送来的侍宠,女子十三破身这在无论是皇家还是民间都是必须遵守的规矩。以前她因为心有所属,所以对房事不甚热中,只碰了其中让她看的顺眼的善柔。不过所幸她只碰了他一人,要不这么多的男人,怎么打发还真是个让她头疼的问题呢! 使了个眼色给凝霜,擦干眼泪的凝霜便立刻会意,叫着四人进了屋内。 屋里,罗袖,善舞,善柔,红绸站在了一排,神色各异,除了善柔一脸平静看不出再想什么外,其他三人都有或多或少的忐忑与不甘。 “咳咳!“习惯性的轻咳两声风炎便开了口直奔主题:“罗袖,善舞,红绸,你们知道这次本宫惹怒了母皇闯下了大祸,被派往了北地,北地想必你们也清楚那里是个什么地方,寻常的人根本不会往那里去,你们跟在本宫身边这么久,虽然本宫没有碰过你们,但是没功劳也有苦劳,这样吧!你们也别跟本宫去了,若是你们想在宫里继续呆下去,本宫便知会内务府给你们验明正身继续呆在这儿,若是不想,等出了宫,本宫给你们找个好的人家让你们嫁了,你们看可好!” 说完,风炎边紧紧的盯着他们,静待他们的反应。 “这……!”三人迟疑了下,面面相觑的相互望了一眼后,便假意的跪下动情的说道:“奴家还是跟着殿下吧!也好过在宫外随便嫁了受穷挨冻要好!” “哦!这样啊!” 已经明白三人言下之意的风炎无奈的笑了笑,像他们这些男子啊果然是最吃不得苦,最不能依靠和信任的,盘算好主意的风炎再次回头望了望在身边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片刻的凝霜,心中觉得很是温暖,这种感觉即使在面对让她惦念了那么些年的暮云时也从未有过,因为她知道即使她再落魄,回头望去她依然有他在身后。 “好了,起来吧!等会我便通知内务府来领人!” 说完,在跪着的三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同时,便撩起了衣袍牵起凝霜的手便走了出去。 第二十五章 殇·伤(一) 万里江山,千古帝王,说不完的离愁别绪,诉不尽的恩怨情伤,待到成尘时驻足观望,多少凄迷,多少仓皇…… 皇城隆德北门外,风炎勒住了自己身下正在前进的马匹,踌躇半晌,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的回过头望向身后这个生她养她十六年的地方。 这里有她十六年里所有的记忆,或高兴,或沮丧,或幸福,或悲伤,这一切一切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刻入了她的骨髓她的灵魂,在她心中烙下了永远难以磨灭的印记,让她在以为自己能挥挥衣袖很潇洒离开的同时,终究还是产生了一丝怅然与不舍。 “怎么了?” 也许是察觉了她的犹豫,一直并行的马车,也在她前方的不远处停了下来。沐凝霜挑开了车窗上的帘子,从窗口探了出来,温文的脸上一片关切之色。 说实在的话,这并不是一张让人感觉特别出众的脸,风炎在心中默默的想着,但是也正是这张脸,让风炎再看到它的同时心中那突然涌现的伤感立刻平息了很多,这个男人尽管没有带给她那如海一样深邃如波涛一样汹涌澎湃的感情,但是却能给予她宁静,让她尚处在一片混沌中的心刹那间变的坚定起来。因为她知道无论前路有多么艰难终会有一傻瓜不离不弃的跟在她的身边。 “没什么!”轻轻的摇了摇头,风炎收回了视线,策马向前与之并行。 “走吧!" “恩!" 缓缓的马车再次开动,一行人的身影已经渐渐的远离,渐渐的消失不见,风炎那红色的斗篷也如一团跳跃的火焰一般,慢慢模糊在风里。 “皇姐,如此的选择你不后悔么?” 想起临行前流月那满是忧伤的诘问,而自己并没有给予回答的问题,风炎叹了口气,幽幽的望着那苍蓝遥远的天,视线开始变的迷离。 “后悔么?她不知道……,或许将来她会,更或许她不会,但是她知道至少现在她坚持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心,做了自己认为最为正确的决定,只看现在便好,未来的事情现在有谁能说的清呢?” “陛下!人走了,该回了!” 宣云殿外围高高的层楼之上,一身紫色皇袍的女皇,站在那里,目送着远去的车队直至在也寻不到踪迹。 “恩!”定定的向着已然无人的官道看了最后一眼,女皇朝身边的雪然轻轻的颌首,迈步率先离去,背影萧瑟。 这一眼,此刻没有人会想到这竟然是诀别的一眼,是她一生中最后一次的望向风炎。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花落无影,横扫千军,归雁无声……!” “呵呵!很好,很好,殿下!再快点,甩鞭子要有力!” 校场上,秦正满意的点着头,望着那在不远处挥汗如雨的演练功夫的欣长身影,笑着高声提点。 你要是问秦正,一个人在经过了五年之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她自认为不敢回答这个问题,五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绝非算短,如果有心的话,足已将一个人的性格从根本上彻底的加以改变,许多年前,意气风发的秦正绝对有这样的自信,但……,在她碰到的当朝的储君,紫月公主夏流月时,这种自信变如同大漠里被风化的岩石般,顷刻之间变成粉碎。 五年了,储君殿下在她的调教之下,无论武功或是兵法已经都取得长足的进步,虽不能说是独步天下,但同龄之中也绝对可以说是难逢敌手,对于这点,她可以说是自豪和骄傲的。 想当初在女皇任命她为殿下的太傅时,她还曾有所顾虑,因为她不知道这个不同于这片大陆上一般女儿那样壮硕,反倒有着男子般那样绝美纤细的储君是否会经得起自己近乎严苛的摔打和考验,会不会连两天都忍受不住的缴械投降,跑回去哭诉一番。因为她知道贵族世家出身的女儿和她们这些出身寒门靠拼杀起家的人不一样,她们的这些女儿最是娇贵异常,常年被养在内宅里,在那些貌美柔荏的小侍包围下照顾下长大的她们,不但不能吃苦耐劳,更甚者也沾染了如男子一般娇弱的习气,稍微有些磕磕碰碰便是一阵的呼天抢地,很是让人头疼。想到这些,当时的她很是不愿意来教导这个传闻中同样是没有一丝脾气的娇贵储君。但是这些都只是想想,皇命加身的她在面对的是女皇时却还是不能不从。 但是,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可是大大的出乎了秦正原先的意料,她没有想到,这个身姿虽然修长,但是却异常单薄,可以说是除了美感之外没有一丝可以让人觉得有希望寄予塑造的储君,居然有这么坚强的毅力,在她近乎野蛮的训练面前能够坚持下来,而且没有叫过一声苦,没有喊过一声累。这一切的表现,不由得让她刮目相看。 想她秦正,官居正三品豹韬卫大将军,和那些身居世家的官吏不同,寒门出身的她,没有什么后台背景,自然也不会去精心算计自己家族利益的得失,所以像她们这些经历过刀口舔血侥幸活了下来而且从此平步青云的人,即使入了朝却依旧有着军人般直爽的性格,她们看重的是意志,尊重的便是强者。也正是因为此,她才认为只有像长乐公主那样性格坚毅行事果断,文治武功皆出类拔萃的人,才能为她们东夏开疆拓土,为她们营造一个太平的盛世…… 所以,当她遇到这样一个看起来除了脸蛋外似乎没有一处让人觉得称道,仅凭借血统与子虚乌有的传说便被人捧在手里逢迎起来的储君,虽然从嘴里不说,秦正的心里其实是不屑的。 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流月异常沉默的态度让教导她的秦正钦佩之余心中也犯嘀咕,明明是这样一点就通的冰雪聪慧的人儿,却总是给她一种敷衍应付的感觉,倒不是说她不配合,但也仅仅是配合而已,每天她来到校场总是早早的完成她给她安排的任务,就如同一件让她不感兴趣却不得不做的工作,完了便转身就走,从来都不多留一刻。 五年了,对她,秦正自认为除了摇头外别无他法,要是……,要是她能多用些心,自己一定会把她培养成为一个百年难遇的旷世奇材,可惜啦!真是可惜,想到激情澎湃处,秦正便更是每每觉得扼腕不已。 “浅黄,薄蓝,淡绿,你们上去和殿下走几招!” 看着不停的注视着日头又想停下开溜的流月,本着多多敲打磨练的目的,秦正招呼着正闲适的围在在一边观看的众人走上前去。 站着的人没有动,她们是女皇新派来给殿下的七卫,虽然上任才三天,却也明白所谓七卫,除了自己主子的命令,旁人无论是谁自己根本无须理会,所以即使听到了秦正的话她们也和一旁一身黑衣,近乎死人一样沉默没有丝毫存在感的随月一样,只是站着。 “太傅,没用的,没我的命令她们是不会上来的!” 停下手中的鞭,流月接过了走上前来的随月递来的汗巾,轻轻的擦拭了下,平静的说着,就这种像是安慰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的平静,每每听到她的耳里便让她觉得气愤不已。 “夏流月,你……,你!” 指着她的手指不停的在面前晃动,抖个不停,让流月刚刚装的还一本正经的脸,陡然的扭曲起来,暴笑出声的她知道自己的太傅如果不是真的气急了,断然不会像今日这样直呼她的名字。五年的时间,让她觉得逗弄自己的这位恩师是如此有趣的一件事,这也正好算做是对她花了大把时间呆在这里的补偿吧! “殿……,殿下!快!快!” 笑个不停的流月老远便听到红彤传来的大呼小叫声,抬起头暗皱了下眉,流月心里颇有些无奈,她已经纠正红彤很多次了,这样一惊一乍的毛病这孩子怎么还是改不了,这要是让别人见到,传到父后耳里,连下人都不会约束的一顿说教,恐怕她是逃不了的。 正想着,人便已经在眼前了,流月抓住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杀不住脚而急欲冲到她怀里的红彤,不着痕迹的把他扶正,她知道每次见到这个孩子暮云的心里便很不舒服,尽管他没说,但是从眉眼之间她看的出来,他对出现在她身旁的男人都有着一种强烈的敌意。也正因为如此,自从五年前冰释前嫌的那刻起,她便和他们有意无意的保持距离。随月她是管不了,因为他奉的是母皇的命令伴在她左右保护她的安全,可是像身边的其他宫侍,小官们,能不接触她还是尽量的收敛自己。 “什么事情跑的这样慌张!” 看着这个个头五年来已经拔高不少,只比她小一岁的少年,流月沉声问道。 低着头,红彤望着流月明着是扶着自己实则推拒的手,眼中闪现了一丝复杂,但在没有人察觉的时候很快的便消失,摆好表情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粉嫩晶莹的脸上剩下的只有惊恐慌张。 “快,殿下!陛下她……!” “她怎么样?” 流月心里陡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不再顾忌的抓着面前的人惊慌的问着。 “陛下今日早朝之后,在上书房批改奏折的时候突然口吐鲜血晕了过去,这会儿太医们都被招到宣云殿,凤后娘娘命奴才们来寻殿下……,殿下!殿下!” 没等红彤把话说完,只听了两句话便心神俱裂的流月顾不得朝身边也同样是一脸震惊的秦正打招呼,施展了轻功箭一般的朝宣云殿飞了过去……,身后,随月和七卫紧伴在左右。 ~~~~~~~~~~~~~~~~~~~~~~~~~~~~~~~~~~~~~~~~~~~~~~~~~~~~~~~~~~~~~~~~~~ 过了这章铺垫已经完成,本文正式进入正题,精彩内容即将展开! 想告诉各位给我留言的大大,长歌的思绪没有混乱,暮云被指给风炎是一开始就想好的,不是临时加上去的,要不是这样,风炎怎么会远走北地呢?两人没有分别的话,风炎在北地没有树立极高的声誉的话,剩下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了…… 长歌很谢谢下面的那位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大大所给予的鼓励,的确,写文章不能人云亦云,坚持自己的心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真的很谢谢你,你的话让长歌至少不再迷茫,给了我坚持的动力!很想和你聊聊,长歌前面章节里有所办的群的地址,有兴趣的话进来咱们共同探讨一下吧! 第二十六章 殇·伤(二) 当使着轻功一身狼狈的夏流月出现在宣云殿的门口时,本来到处充斥着切切私语之声且早已经人满为患的大殿陡然的安静了下来。尽管才从校场赶过来,尽管流下的汗水已经打湿了她身着的衣衫,但俊美如仙贵不可言的流月,无论走到哪里仍旧是人群里最不能让人忽视的焦点。 没有心情的朝着那群要下跪问安的太医院的大臣摆摆手,流月朝坐在不远处一脸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凤后走了过去。 被身边的绿衣轻轻的推了推,凤后抬起了头,一眼便望见了,风尘仆仆显然是匆忙之中赶来的女儿,脸上的神色稍稍的变了变。 “母皇怎么样了?” “恩,不太好!” 听到这语不甚详的话,看了父后尽管竭力掩饰依旧化解不了的那在眉宇之间浮现的忧愁,流月便知道事情绝非不太好三个字能道尽。 轻拍着凤后的背,流月无言的给予他鼓励,她很少看到自己的父后有这样的神情,在她的记忆里父后尽管温柔但绝对是强悍的,似乎总是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说这后宫之中真的能有一人谈笑间便能将事情做了精辟的分析,能在巨大的困境中化险为夷的话,流月认为那只有他了,东夏奉天女帝的皇夫,她夏流月的父后…… “如果,你母皇她……,那么我!” “别担心,母皇她一定能平安的,即使事情不能如此,您……,您还有我!” 说着连自己都不敢确定的话,流月知道自己的安慰很是苍白无力,但是在母皇毫无预料突然病重的情况下,在局势尚不明朗的现在,她只能和她的父后相互扶持相互依偎。 “至少不能什么都没做便先从精神上自己打败自己!”流月如此的想着。 和宣云殿有惊人相同的是璎歌殿风雨楼此刻也陷入了一片愁云残雾之中,刚刚下完早朝回到府中连屁股都没暖热的右相楚思衍,在听到收买的探子传来的女皇病重的消息,大惊之下的她,连忙招呼了轿子往再次往宫里面赶了过去。 不过,她去的地方并不是女皇目前所在的宣云殿便是了…… “怎么会这样?圣上身体一向都好好的,平日伺候在身边的人也都回来回复说没有什么大病,甚至连咳嗽都没有听到一声,怎么突然之间便病了如此厉害了?” 愤愤不平的右相此刻堆积在心中的全是被人戏弄的怒火和被现实打的措手不及的担忧。 “不管了,我刚刚来之前已经放出消息让清涟快马加鞭赶来了,就是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日夜兼程的话从邢州赶来最快恐怕也得二十天,这难熬的二十天啊!希望她回来的时候不要一切都晚了便好……” 低头各自的沉思着,屋里的人都不再说话,此刻的气氛安静的让人觉得有些可怕。 “母亲,你……,你说她,她会死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一向总是显得有些讥诮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在屋内幽幽的响起。 “什么?你说什么?” 正在专心盘算事情的楚思衍,没有注意到儿子口中那近乎呢喃的低语,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再次开口询问。 “她……,她会死么?” 从刚才得到消息便一直沉默的楚云泠,没有心情去担忧母亲口中的问题,他的心在得知那人病重,或许已经不久于人世的同时,已经碎成了万片。不错,他恨她,这种恨一直延续到现在,直到现在仍旧没有消除半分,但是也正是这种恨才使得他不愿意她死,她怎么能在他还没有报复,没有补偿自己这么多年所受的苦时,便这样轻易的死掉?这让他情何以堪? “怎么,到了现在你还这么执迷不悟,抱着你那荒唐可笑的幻想,想让她回心转意?这么多年你不是不明白她根本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一分一毫都没有,她的眼中只有那萧涵玉和他所生的女儿,你问问自己清涟从小到大她可曾抱过一下?可曾主动的来看过她一次?年纪小小便借口什么狗屁的祖训远远的将她打发,可恨的是你到现在仍旧记挂着她,你这个做父亲的先不要说对不对的起自己,你摸摸自己的心口问问,你这样又怎么对的起自己的女儿?” 大声的训斥着在这节骨眼上仍旧为情所困的儿子,楚思衍不明白她怎么会有他这样一个不争气的东西,本来对已经进了宫册封为妃的他,自己是没有资格没有身份再对他厉声呵斥的,但看到自己为楚家的前途汲汲忙碌,殚精竭虑的时候,他仍是想些有的没的,仍旧为那个漠视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女人而担忧,看到这儿,她的火气便不由自主的迸发了出来。 “儿不是想着她,真的,儿只是……,只是……!” 忙乱的找着借口,楚云泠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盛怒之中的母亲。 “哼哼!没有更好,你给我记着,一旦圣上归天了,你就马上以贤妃以长辈的身份,强行勒令储君守孝,这样的话至少可以拖上十天,为清涟的赶来争取时间,如果还是不行,我们便提早行事,你联合六部弹劾储君,就状告她软弱不能承担国之大任,让六部对其储君的身份资质进行核查,我就不相信除了那一副皮囊外没有一丝可取的紫月真的就能过了这关?"哼哼的冷笑了下,楚思衍的脸上浮现的是一丝毒辣,想了想,她便接着又道:"即便这关她过了,我们也不用担心,时间恐怕也已经差不多了,到时候,清涟只要一到,我们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立刻命令计将军率羽林军包围皇城,逼凤后和紫月写下让位诏书。到那个时候……,哼哼!我楚思衍倒要看看已经被拉下马的父女二人,看看失了势的他们还怎么在我们楚家面前耀武扬威。” 想着自己很是完美的计策,楚思衍的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得意,尽管女皇突然的重病打乱了她部署已久的计划,但是她不怕,东夏兵权四分,除了自己的亲信计言雨掌握一份外,自古以来只有女皇掌握的那份,只要圣上一死,夏流月不继位是没有权利调遣的,到时只要显郡王夏风炎和她的那个岳母不插手,女皇那被封为亲王的四位从来就只为自己打算的姐妹就更不用考虑了。 轻笑出声,楚思衍回头看了看自己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沉默的坐着的儿子,眼中闪现了一丝的不耐烦,她不管他心中是怎么想的,但是她的计划是一定要完成的,没有人能够破坏,所以他识相的最好帮她完成这步棋拖过这二十天,以后想怎么样她都由着他,成败也就再此一举了。 “云泠,清涟长这么大,你这个做父亲的也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在这件事情上,你可一定要帮她,这是关乎她一生的大事啊!你可千万不能在这紧要的关头心慈手软,要知道我们楚家的未来现在可寄予在你的身上,你的身份上,你不是一直想报复萧涵玉么?现在机会来了,你可一定要清醒……” 软硬兼施的把话说完,在看到楚云泠那尽管缓慢,但是还是颌首的举动后,楚思衍终于满意而放心的笑着点头离去。 “又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么?” 风刮开了窗子,不知道坐了有多久的楚云泠开始觉得有些寒意,环顾了下依旧清冷的四周,他有些迷茫,刚刚母亲说了些什么他并没有完全的听进去,事到如今他还是为那个恨心的女人记挂着,他还是想去看看她,哪怕只有一眼,可是他知道他不能,没有经过宣昭的他恐怕连她的宫门都难以进的去。 “她现在也一定是陪在那人的身边吧!” 想到这儿,本以为早已经炼就了一颗铁石般坚硬心肠的楚云泠不由得再次感到熟悉的疼痛,缓缓的扶上自己的心口,那是一种强有力的节奏感,原来这颗心还再跳动,为她而跳动。徐徐的笑了,他为自己这样的下贱而感到悲哀感到可笑。 沉闷的笑声低低的在风雨楼里传遍开来,那让人辩不出是高兴还是悲伤的眼泪流满了面颊,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远,传到屋外,直到天边……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夜,或许已经三更,宣云殿里那嵌在四方柱子上如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的银白色光芒,如同水银一般泻出一地的流华。那光尽管明亮,但是在这三月初春的寒夜里,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上,却让人觉得格外的清冷 “唔……!” 流月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惊醒,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这样就睡着了,从今天上午她来到这儿便一直没有离开,和父后一起守在母皇的床榻前等着这一直陷入昏迷的人醒来。 殿里原本聚着的上百名的太医已经全部被她遣回,因为她怕她已经处在盛怒与压力之下的父后再也承受不住他们那一次次无奈摇头的打击,尽管血已经止住,但是稍微懂些经脉之学的人都知道,此时躺在这张榻上的人,她东夏国的第三十八代国君奉天女帝已经心脉衰竭,油尽灯枯了…… 轻晃了下仍有些混沌的脑袋,流月习惯性的往前方看去,原本以为把仍旧紧闭的双眼,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那眼睛是如此的黑亮,如此的有神,紧紧的盯着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刚刚还在昏迷的重病之人。 “父……,父后!” 楞楞的与那双眼睛对视了片刻,流月这才妨若大梦初醒的推了推和自己一样趴在旁边依然睡着的凤后。 “恩?” 本就睡的不安稳的凤后,被流月的一推之下陡然的清醒,顺着流月不停颤抖的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便看到了爱人那双如往昔一样含笑望着他的眼睛。泪,不知不觉的就这么流了下来。 “奉天!你你醒了?” 慌乱的擦了擦脸,凤后赶忙拿过放在一旁的靠垫垫在了女皇的背后。心中无法言语的是那份痛,那种百感的焦急。 “恩……,刚刚才醒,看你们睡的沉,便没有叫醒你们!” 依旧温柔的笑着,女皇的话说的很淡然。 有多久了,有多久她没有这样好好的看着自己的爱人和女儿睡颜了?女皇在心中不停的思索着,想从脑海中翻找出记忆里相似的一幕,奈何却徒劳无功。 世人皆羡慕她的高高在上,羡慕她手中所握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可谁又曾会想到这样一个在众人眼里最为风光无限的人,却连平民百姓都能享受的最基本的天伦之乐,对她来说都是一种过望的奢侈。 这世上谁又比谁更可怜?说不清……,说不清啊! “流月,你去休息吧!我和你父后单独说会话!” 深深的端详女儿片刻,女皇知道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和女儿的见面,但是明显感到不支的她,已经没有时间再浪费在这母慈女孝的儿女情长上面,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安排,一步也不能走错,而这些也是她不能让流月知晓的,所以尽管不舍她还是要在最后时刻把自己的女儿从身边赶开,或许这就是身为君王的无奈。 “是!” 点点头,流月同样深深的望了女皇一眼,乖巧的回答,她心里同样也很明白这也将是最后的一眼了,所以这一眼,她看的格外专注,像是要把这这音容这笑貌通过这一眼永不磨灭的刻在自己灵魂深处一般,很是认真。 转过身流月离开了,迈出的步子是她从来没有过的艰难。 大殿的门口,正欲关上殿门的流月,第一次忤逆了母皇的话,咬了咬牙,闪开了一道缝,那门还是没有合严。 第二十七章 梦断 “涵玉,对不起!” 只剩两人的大殿里,女皇那含着无限神情与歉意的声音在殿内幽幽的响起。 “我……,”看着身边那张犹自挂着未干泪痕的如白玉一般的面庞,女皇知道他定有许多的话要问她,事到如今再想隐瞒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了,当年血咒的事她藏了这么多年,下了严令禁止宫内任何人谈起,为的就是怕他知道后伤心自责,没想到转了这么大的一圈她终究还是伤了他啊! “奉天!你什么也不必说,我都明白,都明白!” 轻抚住爱人的唇,凤后不让她在继续说下去,其实当年的事他在发生的第二天便已经知晓了,但是她看她瞒的辛苦,便不说破,既然她不想让他知道,那他便佯装不知。 “你……,你啊!” 盯着爱人看了许久,女皇终于舒缓了紧皱的眉头,那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的话,看来也不必再说了,女皇笑着摇了摇头,化做一声长叹。 想也明白,这样冰雪聪明的人,如果有心有什么事情是能瞒的过他的?他的聪慧曾让她赞赏,让她仰慕,让她眷恋,可是这会儿却只会让她觉得怜惜。 “奉天,其实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要不是为了我们父女两个,要不是被迫用了那禁忌的血咒,你也不会……!” 低下头,凤后再次的红了眼眶,话也因为哽咽而说的断断续续。 “傻瓜!你们是我的夫女,是我夏奉天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为人妻主保护自己的家人为他们遮风挡雨,为他们驱灾避难是应当做的,谈什么对不对的起的!” 女皇很温情的抹去了面前人的眼泪,拉着他如修长白嫩的手指轻轻的放在手心摩挲着。她不怕死,活了怎么多年,在那个位子上什么生死离别的事儿她没有经历过,如今的她早已经将生死看的很淡,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她死后,对于这样繁杂的局势,对于那些在旁边虎视眈眈垂涎帝位的人,他们要怎么应付,千万不要突发什么变故才好。 “涵玉,”她有些犹豫的轻唤着他,“刚刚的事情千万不要让流月知道,我怕那孩子会想的太多,这样对她将来的成长会很不利!” 她深爱着的女儿,到死她也不愿意她的身上承受任何的愧疚与压力。 “恩!”轻点了下头,凤后承诺:“我不会让她知道的,可是奉天你知道么?有时候我看着流月却有些恨她,要不是她的到来,我们……!” “傻瓜!你怎么会这样想,人总会有一死,多一年少一年没什么区别,流月和流星都是我们这段爱情的见证,因此我们要怀着感恩的心来感谢上苍,感谢守护我们东夏的诸神!” “……” 细细的碎语声已经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轻合上门,一个白色的身影踉跄的奔走,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什么,你说陛下要见我!” 在听到宣云宫的小侍带来的话后,楚云泠有些不相信,仿佛见鬼了般的死盯着他,那原本拿在手里的象牙梳子也被他揣的死紧,终于承受不住的“喀啪!”一声折断了。 “是……!”吞了吞口水,那小侍显得有些惧怕,似乎是惧怕自己的脖子也会像那梳子一样被面前的这个阴阳怪气的人给轻易的折断,“是……,是宣云宫里的然袭人让奴才来传的旨,说陛下现在要见您!” 在东夏的皇宫之中,那些伺候人的宫侍们封为四个等级,分别为小侍,丽人,才人和袭人,除了大内的侍卫分布在很远的外围外,因后宫之中绝对不允许有女子的存在,所以袭人大多数是指在内宫里任总管一职的高阶宫侍。 这小侍所指的然袭人便是常年伺候在女皇身边甚得女皇宠信的心腹雪然。 “你们这群废物,还楞着干什么,快给我更衣啊!” 楚云泠似乎终于从怀疑中走了出来,大声的呵斥着身边伺候的一干奴才,那份如孩子一般的兴奋与欣喜,让常年伺候他,几乎见识过他所有他狠辣手段的宫侍们全都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全都往后退了退,虽说经年生活在那种紧张恐怖的氛围中,但这样突变的主子让他们更不习惯。 茗香在旁边叹了口气,他知道他们这些担忧与恐惧从何而来,想那年,璎歌殿里刚进来一个叫兰儿的奴才,长着一双如初雪般漂亮纯净的双眼,为主子所喜,那段时间一向严苛的主子对他简直是恩宠有加,常把他带在身边并时不时的笑着望着他,让所有人以为主子转了性,直羡慕他的好运。可是时间不长,有一天主子喝茶的时候突然心血来潮,笑着说那么漂亮的眼睛不该长在人的脸上,便下令挖去他的双眼,众人才知道主子的每个笑脸,每个反常,接踵而至的都是更大的灾难。 现在……,难怪他们又要恐慌了。 叹了口气,没有办法的茗香只能自己走到柜前,从里面取出了一件红色镶着金线的长袍,轻轻的给正在镜子前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发呆的主子披上。 楚云泠静静的望着镜子里,望着铜镜中那个人身上所映照出的似血的红,看着那站立着眉眼含笑喜不自胜的男人,他突然楞住了,这……,这还是他么?还是那个口口声声要报复,满心凄苦,满脸讥诮被冷落多年的男人么? 不,这不是他,他怎么会露出这样陌生的表情,这样的笑对他来说遥远而模糊仿佛只有在孩提时的梦中出现过,这……,这是谁?是谁? “滚……,你们都跟我滚出去!滚出去!” 突然而来的自我折磨似的谴责让楚云泠发疯了似的把镜前摆放着的东西全都给扫了下来,伸手拽过了身后茗香刚给他披在肩还没来得及穿上的长袍,用力的撕扯着,似乎想从这件衣服上发泄刚刚对自己可笑举动的愤恨。他不能接受自己这样下贱的事实,不能接受自己近乎笑话的痴心,这算什么,这么多年的怨恨,这么多年的挣扎,原来却抵不过她的一个召唤,一个微笑,他……,真是傻到家了! 看到主子这歇斯底里的表现,众人仿佛这才心安,纷纷如鸟兽散,这么多年他们实在是怕极了主子的笑脸,,每一次微笑随后带给他们的都是难以形容的折磨,肉体上倒罢了,可是精神上却让他们苦不堪言,可是谁让他们是伺候人的奴才呢?所以只能忍着,真羡慕那些在别的宫里当职的哥哥们啊! 风雨楼外,众人从紧闭的房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乒乓摔东西的声音,全都已经面不改色了,在他们多年的习惯中都认为这样才是正常,可是却苦了来传话的小侍,同样和着众人夺门而逃的他,此刻是一阵一阵的心惊肉跳,在女皇身边当值的他,见惯了威严但却温文的凤后,见惯了待人宽容的女皇,尽管早就听说整个皇宫之中就只有楚贤妃一个不是善主,但是再来之前,他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如此的可怕。 屋内充满毒怨的尖笑和阵阵砸东西的声响,闹腾了好一会终于平静了下来,茗香站在门边,看着那传话的小侍企求的眼光,略有些犹豫,但还是决定推门进去看看,他是他的主子,尽管这些年他变了好多,不在有一丝从前那样善良温文的影子,但是那么多年的情分,自己还是从心底关心着他的。 他们都不知道当年的公子也曾温柔大度,才华横溢,举世无双啊…… 叹了口气,茗香叩响了门环。 门,开了,被人从里面拉了开来,一身白衣的楚云泠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神色平静而淡然,就仿佛秋日里那碧天之上的云,孤高清远。 刚刚还暴怒不已的主子,怎么这会儿却……? 这一刻,所有人都楞住了,包括茗香…… “主子,您……,您去,您,您这是?” 茗香看着这个和平时判若两人的主子,有些语无伦次,有多少年了,有多少年他没有看到这样一个没有仇恨,没有诅咒,没有心伤的主子了?这样的平静仿佛让他回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那个青衣的少年单纯的恋着念着的时光…… 现在想起,一切都恍如隔世…… “茗香!” 朝着看着自己两眼模糊只掉泪的茗香轻轻的打了声招呼,楚云泠淡淡的笑了,那笑容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的轻松与释怀,仿佛一件已经背负了多年,压的他透不过气来的沉重包袱被陡然间的放卸了下来,那模样尽管有些疲惫但是也可以说带着些许幸福的意味…… “公子……” “公子……!” 面对着这个仿佛已经变了回来和记忆中已然重叠的主子,茗香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一遍一遍的唤着,唤着从前那个让他崇拜让他景仰的公子,无双公子! 抹去了茗香眼中的泪,楚云泠看着这个比他小四岁,从小便在跟身边伺候的小厮有些感慨,这么久,他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自己一直没有把他当成过外人,他把他当做弟弟,甚至是比自己的姐妹自己的母亲感情更加亲厚的弟弟,这些……,他可曾知道? “茗香,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真是难为你了!“轻轻的向他道谢,那话中有着令茗香心慌的通透与了然,就仿佛一个人突然看破了世间的一切凡尘俗事,突然顿悟即将羽化成仙。 “公子,你……” “茗香,你现在也三十有四了吧!”打断了他的话,楚云泠接着往下说去:“想那年我曾许你一桩好姻缘,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为你办到,白白的让你在我身边耽搁那么多年,现在想想,真是对你不起啊!以后要是遇到了好的就千万别在错过了!” “主子,您,您别说了,茗香不嫁,哪里也不去,就呆在主子身边一辈子伺候您!主子,您别赶茗香!别赶茗香好么?” 听着越来越觉得堵心的话,茗香总是觉得自己的主子今天反常的厉害,他的话句句仿佛都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恩!不赶,不赶!”拍了拍这个年龄已经不小但是在自己面前仍旧像个孩子的男子,楚云泠笑了,他仿佛想起了几十多年前那个刚被买进府中时小小的他,转眼间,时间过的真快啊!快的就如同一场梦一样,梦醒了,一切都也该结束了…… “茗香,我走了!夜里冷,以后多加件衣服,别让人担心!” 拉了拉茗香略有些单薄的衣衫,细细的叮嘱后,楚云泠这才在身边早已经目瞪口呆的人群中找到那站着发傻的传话小侍,笑笑的说:“走吧!” “主子,茗香跟您一起去吧!” 今夜总是感觉不对的茗香看着主子那飘若风翩如云的脚步,一步一步的向前迈去,仿佛就此离去而不愿再回头一般,毅然而决绝。 茗香在身后大声的喊着,究竟是想做最后的努力亦或是做最后的挽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用了!” 微笑着回头摆摆手,楚云泠那笑容如同解冻的春风,是众人从没有见到的温暖明亮,直到多年后,这让人惊艳的一幕还依旧刻在在场的每个人的心中…… 风里,那渐渐远去的身影,那细碎支离的吟唱,依稀的传来,妨若呢喃…… 黄粱一梦枉嗟叹, 醒也千年 醉也千年, 回望昔时故宫殿, 生也挂恋, 死也挂恋, 万丈红尘空辗转, 忘川河上双飞雁…… ~~~~~~~~~~~~~(第一卷完)~~~~~~~~~~~~~~~~~~~~ 第一卷已经结束了,第二卷流月的出场就多了,成为皇帝的她该如何面对接下去的一切呢? 希望大家看 我主天下之二 花前弄曲玉瑶寒,指冷心悲忆旧颜 最后的一阙词是长歌自己写的,不好,请大家多包涵一些啦!长歌翻遍了诗歌集也找不到合适的,不是用的太滥就是不和意境,所以只有自己写了!汗~~!不好也别拍砖! 另外求长评,哪位大人闲暇时能为长歌的文写篇长评,不胜感激! 第二十八章 新帝紫月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流月却实很难相信这世上真的会有如斯疯狂的痴心绝恋。 宣云殿,刚刚挂上的白色帐幔随风翻飞,给这个三月里沐雨的清晨带来了些须凄冷,从东宫的太和殿到这里并不算是段很长的距离,细雨绵绵中,流月一路沐雨走来,到此时才方觉身上有些湿润的凉意。 前方的不远处的九龙塌上,流月静默着放眼望去,记忆深处那总是一身红衣美的张狂而凄厉的男人,此刻正安静的躺着,神态静谧而安详,那从来都只带着讥诮的嘴角,此刻被所绽放的那丝微笑所柔和,能够让每个立于大殿之中的人感受到他走时心中散发的那种由衷的幸福。 如果不是那把插如胸口的紫金钗,如果不是白袍上那如雪地里的红梅一样点缀在身前片片的鲜红,流月真的会以为这个风华绝代却又清明如水的男人只是睡着了,就像每个有着好梦的孩子一样,沉浸在梦中少女那明媚如同春光的微笑里久久不愿意醒来。 “即使是死亡,恐怕也不能折损面前这个男人的半点风骨……”流月如是的想着。 这么多年里只有几次的匆匆见面让流月从来都没有仔细的瞧过躺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直到今天她才真正的明了,几十年前,那个曾名动大郾的公子,那个曾经的无双,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皇姐姐,母皇怎么了?睡着了么?” 四岁的流星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指着塌上相依的人楞楞的朝流月问道,孩子般奶声奶气的嗓音,此刻听在人的耳里更觉心酸。 “恩,睡着了,流星乖,不要打扰母皇!” 低下头,抱起紧拽着自己袍子一角的小人儿,流月轻声哄着,自从风炎走后,她对风炎的那份感情都寄托在了这个比她小了近九岁的胞弟身上,不知道的人都认为那她对弟弟的宠爱,帝王之家难得一见的真情让每个见到这幕的人都不由会心微笑。但是只有她心里最清楚,她只是想用这份手足之间的快乐来弥补自己内心深处那份连爱情都无法填补的寂寞。 流月承认,大多数时候人总是过于贪心…… “皇姐姐,母皇怎么不和父后睡在一起啊!” 童言无忌的话,不仅在流月的耳边更在整个大殿上炸裂开来,其威力不下于狂风过境,平地雷起,慌忙的用手捂住依偎在自己怀中的流星,却已经是来不及,流月无奈而又惶恐的扫视了下此刻殿中的每个人,无论是右相的悲愤恼怒,还是左相的隐忍不语,或是中相的忧心忡忡,众人各异的神色都只是在流月的面前一扫而过,最后流月的目光定格在自己父后的身上。 白了脸的凤后沉默的站在一边,这个凤仪东夏,众人眼中温柔却也强势的男人再听到流星的话后,那双轻挑的凤眼迅速的闪过了一抹极其复杂的情绪,是嫉妒,是悲哀,或是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悲痛与忧愁,流月说不清,尽管凤后依旧神色镇定,尽管众人也没有过多的注视他们这边,但是流月心里很明白刚刚流星这句无心的话定然踩到了这殿中很多人的痛脚,尤其是自己的父后。 “流星乖,刚刚的话,千万别再说了,尤其是在父后的面前!” 松开手,流月悄声仔细的叮嘱着怀中显得很不安的孩子,她实在很难开口去责备他,这么大点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懂得察言观色,怎么可能理解这宫廷之中各种势力之间的波涛暗涌?她唯一欣慰的是这殿中的死水一样的平静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打破,即使是表面上的。 乖顺的点点头,流星尽管不是很明白皇姐姐为什么要那么大惊失色,为什么以后不要他在父后面前那样说,但是既然是他最爱的皇姐姐要他做的,那他听话便是,他实在很喜欢皇姐姐对他露出那种温柔赞许的笑脸,每当那个时候他便好高兴,比父后让人给他送来了他最爱的点心还高兴。 赞许的摸了摸流星的头,流月妨若神祗般俊美的脸上再次的溢出了那种让人情愿溺死在其中的温柔。 “这个孩子真是乖巧的让人心疼……”流月感慨的在心中暗忖。 “陛下归天了……!” 殿前的女官在三相六部以及凤后四妃全都在大殿之中齐集后,才庄严的宣誓,一时间,宣云殿不论是处在殿内的重量级人物,还是身在殿外的一般皇子嫔妃文武百官,全部下跪哀戚,悲切的哀鸣响彻了整个圣宫…… “承天护佑,助我东夏,储君紫月忠孝简悌,机警聪敏,为世之罕见,且体恤……!” 拉着流星跪在下面的流月此时已经听不到上面究竟在宣读些什么,只是仿佛像完成一道必经的程序一样,有些机械与麻木。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被人簇拥着扶起,站到了大殿之外那高高的台阶之上,数千的阶梯把本为一体的圣宫隔绝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下面有人哭,有人笑,有人高呼万岁,也有人叫骂不已,流月看的见的是父后对着贵,淑,德三妃明则询问实则命令的严厉表情,看到的是右相低头极力掩饰的不甘与愤恨,看到的是那些宣布被陪葬的侍宠美人们的惊恐与娇花带雨。 望了望此刻站在身边牵着她手的父后,这个表现的很是强悍的男人此刻白玉般的手中是一片的冰凉,神情异常冷漠的他望着下面那些哭泣求饶的声音脸上浮现出的是种倨傲与残忍。 “开始……!” 冰冷的让人胆寒的话语在流月而边炸开,那熟悉的强调,那惯有的温柔,在此刻流月只觉得遥远的如同梦中…… 位列在贵人之下的第一批遭到清洗的人就这样的倒在流月的面前,那刚刚还鲜活动人的生命转眼之间变成为了一具具死尸,那些缠绕在颈项,飞扬在绵绵细雨中的道道白绫,让流月从来没有一刻能像现在这样,深刻的感受到这个皇宫的冷酷与弱肉强食。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的死,自己和父后还有流星会不会有一日如同阶梯下的这些人一样,死的如此不甘不愿呢?猛然的打了个寒战,流月不敢深想下去。 必须承认残忍有时候是政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  *  *  *  *  *  *  *  *  *  *  *  * 两天了,从自己的东宫入主这只有帝王才能进驻的圣宫已经两天了,流月依旧还是很不习惯,无论是比起当初凤翔宫中的揽月轩,还是自己久居的太和殿,这里都显得太大,太过于空旷和寂寥。 明天就要举行登基大典,今夜久久不能入睡的流月悄悄的起身,没有惊动在外间的茉舞和睡在身边的流星,披了件衣服便走了出去。这几天父后明显的身体不适,对流星关照比以前更加的少了,于是流月便把流星接到了圣宫,让他陪在自己的身边,反正在登基之前这样无间的相处对于她来讲也是一日少过一日了。 清风扶面,细雨婆娑,不知不觉这雨已经下了三日,都说春天的雨很是金贵难得,但流月却觉得这缠绵不断的雨给人本就不安的心更凭添了一丝惆怅,很是让人讨厌。 斜靠在花庭前那巨大的房柱上,流月把手伸向天,去感受那刺如手心的丝丝麻麻的感觉,每个夜里她都能从梦中那撕心裂肺的哭喊中醒来,尽管知道不可能,尽管知道那些继续被清洗,用来陪葬的美人昭仪离自己住的地方隔的很远,但流月却觉得每天那些声音就在耳边徘徊。 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不知道那些香消玉陨的已然幻化了的芳魂,究竟得了几天的宠?不知道那些连君王的面都未曾见到却由此要长伴青灯的人,心中究竟埋藏了多少的怨?她不知道!看着那一批批消失,一批批离开的身影,流月自叹自己无能为力…… “皇姐姐!皇姐姐!你在哪?” 流星的哭喊声从不远处的殿中传来打断了流月的思绪,侧首回眸间,已见到赤着双脚的流星从殿内匆忙的奔出,急急的向这边跑来。“皇姐姐!” 飞身扑向她,流星死揣着她的腰身在也不肯撒手,单薄的衣衫上那微微传来尚带着一丝温热的湿意,让流月明白是这孩子流出的眼泪。 责怪的望了下跟在后面的茉舞,流月摆了摆手示意他先行下去。伸手抱起了流星,温柔的问:“小流星,怎么啦!” “皇姐姐,星儿梦到你和母皇一样都不理星儿了,星儿在你们身后大声的喊,可是你们越走越快,只留星儿一个人再那,星儿好怕!” “傻瓜!姐不是在这儿么?” 轻拍着怀中不停哽咽的身躯,流月紫色的眼睛流露出一种深深怜惜。她的这个弟弟,尽管小小年纪,心却是同龄孩子比不上的巧灵通透,或许因为年幼尚不明白什么是天人永隔,但是从旁人的言谈举止中却也明白自己的母皇却是从此再也见不到了。知晓了这点的他既没有大吵也没大闹,反而比平日更加的乖巧,没有给正处在紧张时期的众人增添太多的烦恼,这样的人儿怎么会让人不更加的疼爱? 轻扶起埋在自己颈子上的头颅,流月支起了流星小巧的下吧!就着庭前高悬的宫灯细细的端详着,说实话,这是个极其出众的孩子,尚还年幼便已可见几年后倾城的风骨,浓淡适宜的眉,灿若星辰的眼,小巧秀气却很是挺直的鼻再配上如花瓣一般鲜红娇艳的唇,怎么看怎么觉得讨人喜欢,可是……,流月不明白同样是他的孩子,为什么父后对流星表现的近乎于陌路的冷淡。 “或许是因为他长的和母皇父后都不像吧!”流月没有在意在心中随意的想着…… “乖,星儿别哭了,姐答应你,除非你不再需要姐,否则姐绝对不会不要星儿!” “真的么?” “真的!” 郑重的许诺后,流月为的只是安下面前这个孩子幼小彷徨的心,却没有想到多年后也正是这个许诺让自己陷入了一片让自己无力挣扎的麻烦之中。 晴历七百七十七年,三月十四,东夏奉天女皇二十年,帝,晏驾归去,享年三十五岁,举世皆哀。帝殇其间尊古训后宫处死临幸无子嗣的嫔妃贵人之下,六十二人,未得宠幸发配佛寺古院六百三十七人。其贤妃楚氏云泠对帝感情深厚,自裁于帝之前,伴驾同殇,追封为贤太妃。 同年,三月十七日,储君流月继位,尊号紫月,后,世人统称之为紫月帝君,同日尊太凤后旨意改年号开元为缅奉。 也就是由这天开始,夏流月才算真正踏上了她充满了血腥,欲望,挣扎与坎坷的漫长帝王之路…… 第二十九章 福兮?祸兮? 尽管二十几天的路程只花了十六天的时间,但夏清涟却终究还是来晚了…… 在同这以往的十几天一样,完成一个只能作为摆设的无聊早朝后,流月柔着有些沉重的肩膀朝殿外走去。 这些天她经历了十多年的人生中最为憋屈难捱的时光,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就连把圣宫的那些宫侍重新更换一批的提议,都会招到她们那位右相大人毫无理由的驳斥。对此,她只能忍耐忍耐再忍耐,只能把满腔的怒火与委屈发泄在目前看来是毫无用处的习武上,借此排解的结果也必然是像现在这样一身的酸疼。 “雪然,今儿个暮云是不是要过来啊!” 乾宁宫正殿的门口,流月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问着跟在身后的雪然。 这雪然,奉为正五品袭人,是母皇生前身边最为宠幸信任的人,母皇病情加重的一年里,就是他上下帮衬着瞒着的,就连父后都不曾让知晓。 调他来自己身边,流月实在是有自己的考量和打算。在圣宫,即使不挑明,流月也知道那是各种势力汇集的最为密集之处,原因不为别的,就只因为那是女皇的宫殿,这东夏的最高权利执掌着,一日之中有大部分时间要呆在那里,试想一下,即使再怎么傻的人恐怕也会选择在皇帝的身边安插一个属于自己的眼线,一有什么风声,也便于自己闻风而动。而雪然,则是尚还分不清敌我形势的流月,在圣宫目前的人员配备之中唯一值得依靠的例外。 但,这也仅仅只是流月众多想法中的其一个方面罢了,其实最为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流月那个爱吃醋的情人,想起暮云那冤家经常摆出的那幅明明酸的不行却还要故作大方的脸,流月就从心里感到无奈和丝丝的甜蜜,她知道他在乎自己,这让流月感到幸福和些许得意,但是面对这样醋劲颇大的情人,怎么应付,流月确实还是感到头疼。 因为他比着自己大上了三岁,流月知道暮云对自己有着强烈的不安,即使他们现在的感情相处的极其融洽,但是那年令风炎远走的事件还是给流月敲响了警钟,她想,暮云那年的一席话,也并不全然只是为了让自己死心放弃而故意说出的,里面定然还包含着他自己的部分心声。所以为了让他安心,她让雪然取代了原先跟在身边多年的茉舞,红彤四大宫侍,让他在自己的身边贴身伺候,不为别的,就只因为相比另外四人和她相近的年龄来说,雪然的年纪要比她大上许多,有了三十多岁的雪然跟着自己,暮云以后也不用整天因着那些看似暧昧实则无心的举动而担忧了吧! “是,昨天世子身边的兰舟来传话说世子有些日子没见陛下了,今儿要在宣云殿恭候陛下,为陛下抚琴,算算时候,这会儿恐怕已经在了!” 上前两步轻声说完后,雪然退后,依旧恭敬的跟在后面。 “恩……! 流月轻哼了声,随意的点了点头,雪然的话让她想起自己的确是有些日子没见到暮云了,自从母皇归天的那刻起,她的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登基,清洗,算计,忙的不可开交的她也没有闲暇的时间去顾及他,这会儿他要来看她,却正好给刚忙出头绪的自己一个一解相思的机会。 “走吧!回宫!反正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可让朕超心,就去听听暮云的琴吧!” 完全被右相给把持了朝政的流月,撇瞥嘴一边暗暗的自嘲一边嘟囔着朝宣云殿走去。 “绿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宁宫通往圣宫的路上,流月刚和雪然迈出早朝大殿第一进的宫门,便看到绿衣一身清雅的宫装的站在那里,看样子像是等候了多时。看到了他们,急急的迎上了前来,盈盈拜倒。 “平身!” “谢陛下!” 随手摆了摆,流月示意面前的人起身,其实对着宫廷里的繁文缛节流月很是厌烦,但是她是帝王,一国之中她代表着最高的威仪,因此却不得不遵守,仔细想想只要是人无论是谁都会有很无奈的时候。 “绿衣,你来有什么事么?是父后……?” 流月的话没有说下去,这么几天,她不光是没有见暮云,同样连凤后也没有见到过几次,自从那天在宣云殿外亲眼目睹了自己父后残忍的一面外,流月承认自己的心中产生了一些波动,尽管细微,但是让她没办法忽视。这就像肉中扎入一根看不到的芒次刺一样,稍微碰触便感到一阵疼痛…… 回忆当年,风炎的有意抗旨遭贬曾经让流月感到很是震动,现在想来风炎的远走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单纯的成全自己与暮云的感情,她恐怕也是为了逃避身边这些看起来似乎都存在着双重面目的人,给自己所带来的那种精神上的压力和现实中的责任。既然参不透,看不清,那便走开,走的远远的,也好过被人利用明了真相后的心伤…… 不得不说,任何牵扯到权利的亲情都会变得异常的不堪和丑陋,长到今天直到这刻流月才算真正的明了那时风炎的感受…… “风炎,你是很潇洒的逃了,却抛下我一人在此!这算是成全我和暮云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么?” 幽幽的在心里叹口气,流月望着北方的天空眼神变的悠远而怀念。 “太凤后请陛下去凤翔宫一叙!” 旁边,绿衣不敢打扰,恭恭敬敬的说明了来意后便低头垂首呆在一边,等着面前这位不知道再想些什么,新继任的女帝下一步的指示。 “恩……,走吧!” 收回视线,流月随意的看了下绿衣,原地迟疑沉吟了片刻才示意他前面带路。 凤翔宫·重烟阁 太凤后萧涵玉斜躺在窗边的一张软塌上,不知道再想些什么眼神有些迷离。白色的袍子轻柔如烟,随风飞舞,尽管已经年进不惑,但是仍不可否认,这样的他仍旧有着旁人难及的绝代风华。 当流月进去的时候眼前便是这样的一幕,她的父后,东夏最为尊贵的男人,尽管有些苍白与消瘦,但看上去仍然精神不错,没有她想象中的痛不欲生,神情反而更加的坚忍强悍。 “看来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只是为了爱情而活……!”想到这儿,流月不由得再次回忆起那天的九龙塌上,那以身殉情同样身着白袍的身影,心下竟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父后!” 看着明显已经被清退过空无一人的屋子,流月无奈只有自己出声提醒。 “哦!你来了!” 仿佛才意识到屋内多出个人似的,萧涵玉,从窗外收回了视线,淡淡的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椅子示意流月坐下。 “流月,最近上朝一切可都还好?” 刚入坐,流月便听到自己父后的询问,踌躇了下流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回父后,还行!” 她知道父后这样问只是给接下去的话,起个开头而已,她不相信诺大的皇宫之中会没有父后安插的眼线?最近的一切,朝堂上发生的什么事情,相信父后不出宫门半步便全都了然于胸中了。 叹了口气,萧涵玉望着自己的女儿,他知道这些日子委屈她了,可目前的状况却没有任何的办法,唯一所能做的就只能是忍耐,可就连忍耐对于他们,对于再次变得严峻的形势来说,也即将成为一种过望的奢侈。 “流月可知道二公主夏清涟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流月心里打了个突,她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即使她回来了,父后的表情也不用显得这么严肃吧! “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天夜里!” “怎么没有听人提起过?今天早朝右相也没有说!” 流月知道分封出去的诸王如果要回到京城要么是得到皇帝的允许,要么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但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回京之后一定要禀奏朝廷,不然就会以擅离属地无旨进京而论处。“哼哼!她当然不会说的!”冷哼了下萧涵玉眯了眯凤眼,眼神陡然变的严厉起来令人不敢逼视。“那二公主根本就是偷偷的回来的,她瞒还来不及怎么会主动去说!” “父后,您想的太多了!”流月对于父后的这种异于寻常的敏感有些不已为然。“想二皇姐定然是得到了消息前来为母皇奔丧的!她是母皇的女儿,这回来也是人之常情!再说她的父妃……” 流月没有说下去,对于这个大她七岁,并且早早的被母皇遣出京的皇姐,流月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从小到大只见过两次面的她,此时说出这样的话全凭常理就事论事。 “奔丧?呵呵!流月啊!你终究是太年轻了啊!”萧涵玉笑的讽刺,明显话里有话。“如果只是奔丧,她为什么回来两天了连面都不露一回?如果是奔丧她能如此披星戴月二十几天的路,十几天便到了?你可不要告诉我那是她和你母皇感情深厚啊!” “这……?”流月也迟疑了,她再怎么以伦常为借口也掩盖不了事情台面底下的那死耐人寻味。“父后的意思是?” “我说,她根本就是来争你这个皇位,来要咱们父女两个的命的!”冷冷一笑,萧太后接着便道:“流月你想过没有,如果不是她的父妃突然死了,掌管后宫一半权利的他完全可以凭借长辈的身份令你守孝,借机拖延你登基为他的女儿争取时间,到时候再联合六部的大臣对你进行弹劾,罢免你储君的位子,以那右相在朝中的势力向六部施压这不是不可能。如果实在还不行那他们也可以兵行险招来个逼宫,逼我们写下弃位昭书,别忘了羽林军可就在京城的周围,那计言雨可是由楚思衍那老东西提拔起来的,是她们楚家忠心不二的走狗啊!” “可是,情势已经不同于以前了,我现在已经登基了,她们还想怎么样,如果在来逼宫的话那她们就属于明着造反了,我已经是皇帝,有权利调动军队对她们围剿!” “围剿?”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萧凤后朝着流月低低的笑了,笑她的天真,“傻流月,她们怕你围剿?别说你大皇姐对咱们的心结,也不说你那四位自私的皇姨,就算是咱们已经掌握的右威卫现正在川口休整,能不能赶来也是个问题。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那……,那怎么办?难道说……?”流月仿佛突然想通了什么事,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的望着自己的父后。 点了点头,萧太后看到流月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肯定的说道:“因为楚贤妃的死,这次夏清涟回来没赶的上,让你抢先登基了,对皇位那么志在必得的她们能甘心一切成为泡影?所以这次回来只所以没有立刻露面,她们一定是决定孤注一掷开始谋反了!” 从软塌上站了起来,萧太后望着窗外一片明媚的蓝天白云,幽幽的说着,这么大好的晴日,这么秀丽的山河为什么要总是被蒙上死亡的阴影呢?他有些惋惜…… “那她为什么没有行动?” 沉默了良久,怎么想都没有胜算的流月问出了自己心中最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明明有大好的时间她们为什么不趁机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呢? “这就是我要说的最重要的问题!” 转过身来,萧涵玉望着脸色有些发白但却一脸镇静的女儿心里还是有些安慰的,虽说他的女儿性格比较软弱,但是能在还没有束冠的年纪便能表现出帝王沉稳的一面,确实还是非常难能可贵的,性格问题以后在进行塑造尚还不迟。 “据我安插在他们内部的探子透露,就在她们准备举事的昨天夜里,夏清涟得到了一个消息……,你的大皇姐率领了八万骑兵从北地正赶往京城,名义上是来奔丧!” “奔丧?又是奔丧么?”流月此刻有些茫然的念叨着,他不知道父后所指的内部人是谁?也不知道父后什么时候发挥了如此神通居然能在二公主和右相的身边埋上眼线,她目前只知道正是着这八万骑兵拯救了她的性命,要不,今日的早朝她,父后,包括流星必定已经成为刀下之鬼了。 “太好了,骑兵啊!以一抵百的骑兵啊!多亏了风炎!这样我们便不怕了!”流月轻笑了下,没有觉察之下便已经化解了大劫的她,心里着实有些侥幸。 “你……,算了!” 萧涵玉看着女儿那对风炎充满信任的表情,长叹一声,没有说出口的话深深的埋在了心底,相对于流月的乐观,他心里有着浓浓的担忧,此刻他所想的是,一旦风炎的目的和那夏清涟一样,一旦她们联合了起来,即便是右威卫及时开拔赶了来,恐怕也不能扭转乾坤了,到那时后果也真的是不能想象了。 风炎啊!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风送来了清爽的花香,一点一点的浸染了屋内的沉默,同时浸染的还有萧涵玉那彷徨无定的心和流月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的帝位,以及那凄风冷雨茫然无所归依的未卜前路。 第三十章 姐妹情深<上> 一曲毕,洛暮云从琴弦上把视线挪到了呆呆的站在窗边不知道再想些什么的人身上,从太后那里回来她就这个表情了,进了门来直说要听弹琴,这么久了却连姿势都没有换一个,真不知道她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月……”走她身后,暮云轻柔抱着她的腰,脸颊贴着她的颈子低声唤道:“怎么了?” “哦,你弹完了?”直到颈边温润的触感传来流月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满是歉意的笑了笑,接着便道:“没什么,只是刚才再想一些事情罢耍 ? “就只你才会浪费我的苦心,亏我还把这首曲子练了整整三天,你却连听都没有听,下次任你说破了嘴也不再给你弹了。” 似假还真的抱怨过后,暮云放开了手,转身朝流月身边的这张巨大的檀木书案后走去。 看到暮云那几乎和自己等高的修长背影,流月不由会心一笑,她知道他不是真的抱怨,只是看她心里有事儿才假意闹上一闹,没外人在的时候,她很喜欢暮云在他们之间使这些无伤大雅的小性子,那会让她觉得亲切,觉得他们和民间的那些小情侣们没有什么不同,没有利益的挣扎,没有权势的算计,就单单纯纯的只为了爱而在一起,这会给她日渐冰冷的心,但来仅有的一丝温暖。 有时候,流月甚至连自己都已经分不清她爱的究竟是这个人,还是那从小到大一日一日逐渐培养起来的默契以及他对自己这么多年的深情厚意,她真的分不清。不过,这并没有差别不是么?在她心里,她只知道和暮云呆在一起会让沉闷的自己变得快乐起来,这,对她来讲就已经是个足够的理由了。 “不给我弹,那你要给谁弹去?”跟在暮云的身后,流月调笑着看着他,一双紫色的桃花眼波光流转,盈盈闪动间怕是连人的灵魂都被要被席卷而去。 楞楞的抬头忘了她许久,在她的轻笑声中,暮云才回过神来,火辣辣的脸颊提醒他,自己一定是脸红了,都这么多年了他依然会看流月看到呆掉,这个事实让他在心里责怪了下自己的没用,努力的平复了下刚刚羞赧的神色,暮云回复到平常惯有的淡然,故不在意的开口:“给谁弹都行,就是不给你弹,随便什么阿猫阿狗,这么大的皇宫我还怕找不来几个听琴的?” “那可不行,暮云的琴是要给朕听的,怎么能便宜了旁人去,谁要是敢不经过朕的允许便听了暮云的琴,朕砍了她的脑袋!呵呵,朕就真不相信这世上真会有不要命的!” “你……,暴君!”明知道面前人是打趣,但看到这样的耍赖的流月,暮云尽管嘴上抱怨但却掩饰不住从心里涌上的丝丝甜意,“我不弹了,以后我摔了琴,再不弹了总行了吧!” 坐在书案前暮云转头不再理她,赌气的举动看在流月的眼里竟然有几分孩子气的可爱。 “真的不弹了?” 不理…… “确实不弹了?” 不理…… “那好吧!”流月再次瞄了暮云一眼,长叹了一声,故作无奈的说:“那我前两天写的词本想让你谱曲的现在看来你也用不着了,干脆扔了算了!反正也没人要!” “你,拿来给我!” 一把夺过流月从堆积如山的书本中找到的一张薄纸,暮云也顾不得还在和面前的人赌气,就着从窗口射入的明媚阳光径自看了起来。 盼,昂首抚琴无心弹,低声怨,倩影何蹒跚。 难,不到三五月不圆,才初三,无须怒婵娟。 忧,桂影才现云又收,缘何事,嫦娥怨清秋。 愁,月华何时照楼头,思悠悠,上楼又下楼。 喜,明眸皓齿舞羽衣,韵依依,长萧又短笛。 那俊秀的字配上一贯的潇洒不羁在这张薄薄的纸上龙飞凤舞的显现出来,从第一次看到流月的字,暮云便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明明是那么沉静如水的一个人,怎却写的出这样雅致中透露着沧桑豪迈却又霸气十足的字来?那些书法大家通常都说,字由人生,意由心境,无论怎么看,这字,这人,都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这点,和流月承袭了一个师傅的暮云这么多年了怎么也想不明白。 “暮云!”看着低头在专心看词的暮云,流月想到刚才自己思考的一些事情,刚开口便有些犹豫了,想了很久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刚刚从父后那里得来的消息告诉他。 “恩?”随意的哼了声,暮云没有抬头。 “风炎,风炎回来了!” 拿纸的手抖了抖,但很快的平静下来,暮云很缓慢的抬起了头。 “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从父后那里得到消息,估计再等个四五天人便会到了吧!”想了想,流月只说了这么多,没有说出口的话,流月认为不该让一个养在深闺的男子来替她担忧,父后的言外话,刚刚她不是没有听懂,也不是不明白,改变不了的定局与其惶惶而过,她还不如单纯的相信着,信任这个几乎可以算的上的看着她长大的皇姐,从没有改变过! “如此甚好……”张了张嘴,暮云很艰涩的吐出了这几个字,对于风炎,他心里有着很深的愧疚,如果不是他,那她一个堂堂的长公主一定不会遭贬去到那样偏远的苦寒之地,对于这件事情,这么多年了一直困绕着他,他在想如果能和风炎再见面的话,他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来弥补,真想不到,这天这么快便到了。 “算算日子你们姐妹也好久没有见面了吧!”敛下眼睛,暮云很小心的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努力的消化着刚刚自己的心经受的巨大冲击。 “是啊!已经五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啊!记忆中那一同笑着闹着的人仿佛刚刚还就在身边,细想之下,却已五年没有见面。 沧桑岁月风云莫变,但这随着岁月一同改变的会不会是人心,此刻没有人能给出确切的答案。屋内没有人再说话,各自低头想着自己的事,此时无声似有声,遮蔽望眼的满川风雨,望不见前路的不仅仅是这里的两人,众人那由此而生的百样心思却更是难懂。 “我就不明白了,不过是区区的八万兵马而已,我们为什么要怕了她!” 宰相府里,拥立二公主夏清涟的那派臣子,在早朝过后,全都以各种不同的名目悄身来到右相这里对现在的局势研究新的对策。 “要是我们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今天早朝时,那对父女早就身首异处了,那还能让她继续在那发号施令,每天要对那个窝囊废三跪九叩,俯首贴耳,想想老子就受不了那鸟气……” “就是,就是!区区八万人而已,我们羽林军三个师来了两个,四十万的兵马,吐口吐沫也能把她们给淹死!” 一时间,群情激动,那些武将大多是对昨夜临时改变计划的不满者,此刻全聚在大厅中乱哄哄的吵闹不休。 “哼,一群莽妇……!” 唐仪舒适的斜靠在椅子上,身为六部中最为年轻尚书的她,一直是楚思衍最为得意的门生,此刻看着端坐在高位的两侧只知道低头品茗的相爷和公主,本也不打算开口的她,为了自己已经受不了的耳朵不在继续遭受荼毒,最终还是决定开口出言讥讽。 此话一出,尽管声音不大,却还是成功的让刚刚还是声粗气大的一群人陡然安静了下来。 “你说什么?”最先忍不住的是羽林军鹰师的副将李季,平时骁勇善战听惯了好话的她哪里受过这等闲气?只见她两眼怒视,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住了唐仪胸前的前襟,轻松的将她提了起来。“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次,别看你是吏部的尚书,惹恼了俺,天皇老子俺也照打不误!” “李副将!放手!”坐在旁边也同样半天没吭声的羽林军统帅计言雨看了看坐在上位的楚思衍那突然紧皱的眉头,立马出声厉声喝止。 “可是她……!” 回头委屈的抱怨着,满脸憋的通红的她,看来着实对刚才唐仪的那句莽妇的辱骂感到气急。 “我说放手!” 很善察言观色的计言雨看到楚相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不由得加重了语气,她知道她们这些带兵的平时便对那些只会耍嘴皮子却没什么真工夫的文臣很是看不起,今天听了这样的羞辱不火起来才怪,平常她也由着她们去了,但是这次她不该当着楚相的面,更不该在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此不分轻重,今天这要是连下属都不能好好约束的罪名,被坐实在楚相和二公主看在眼里,那以往自己树立的能干的良好形象恐怕是要大打折扣了,对自己以后的前途可真是大大的不妙啊! “哼……!”尽管不甘,但是李季还是悻悻的放开了手,她是武将,军队出身的她平日犯起浑来别说是尚书,丞相她也可以照样不放在眼里,但是……,面对上司却不行,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即使再心有不甘,计统军的命令一出,她也只能强忍着。“你今天最好给俺个理由来,否则别怪俺李季的拳头不长眼,错打了人!” 轻松的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唐仪还是在那慵懒的坐着,似乎刚刚的威胁对她来将如同小孩子的无理取闹一样,她根本没有将此放在心上。 “计统军,你也该管管你的属下了,啧啧!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光长个子,根本不长脑子的,真不知道你们羽林军以前是怎么能把仗打赢的,有了这样只会逞强斗狠的匹妇,我真为你们羽林军的前途担忧啊!” “你……!”刚被安抚下来的李季一听唐仪的激将立刻又要冲动的冲上前去,被计言雨一个凌厉的眼神扫来,死死的摁在了板凳上,握紧的拳头让人根本毫不怀疑要不是挨于命令,她马上就会冲上去让这侮辱她的人暴打一顿。 冷冷的回过头,计言雨对这样自大的唐仪也很是看不惯,她知道面前的人是右相和二公主最为信任的人,她也知道素来有官场百变狐狸的她城府是旁人难以想象的深,得罪了她绝对讨不得好去,但是只要是人都会有脾气的,她今天这样当着她的面侮辱她的下属,已经让她很没面子了,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今天唐仪这样不知道究竟针对的是李副将呢?还是指桑骂槐来说她。 思及此,计言雨也很难有好脸色了轻哼了声:“调教下属自然不用唐尚书费心,到是唐尚书的理由计某很想知道,相信在坐的各位姐妹也都愿闻其详呢!” 绵里藏针的话说的既没有撕破了脸,又挽回了自己刚刚丢掉的面子,唐仪往上坐看了看,楚相想了一下点头说:“仪儿,你就告诉她们吧!想昨天没来得及说明理由便仓促取消了计划,这会儿大伙心里肯定还疑惑的很呢!你就代表我和大家说说吧!” 得到楚思衍的同意后,唐仪轻轻的眯了眯凤眼,狡猾的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夏风炎那八万的铁骑不日便能赶到的事实,相信在坐的每个人都已经知晓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摆了摆手,明显有耍人嫌疑的她表情很是无辜。 “你逗着我们玩么唐尚书?不错,我们是知道了,可是那才多少人,区区八万人,就算是铁骑,就算战斗力比平常的军队稍强些,那也只是局限在山地,在这平原地区,别说八万,就是十八万,二十八万,在我四十万大军的面前也保证让她有来无回!”开口的还是先前和唐仪杠上的李季,她一幅你当我是白痴的表情,逗的唐仪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呵呵!李将军骁勇之名贯三军,唐某即使再不才也有耳闻!”顿了顿,唐仪在李季尚还来不及骄傲得意时便一盆冷水给泼上。“如果只是八万人,唐仪我自然不会如此小看李将军,但是如果是六十万兵马,再加上八万的铁骑,李将军,你还笑的出来么?你还有自信能抵挡的住让她们,让她们也一样有来无回么?” 此话一开不禁那些带兵武将楞了,在坐的那些文臣也同样都楞了,除了唐仪外,屋只有坐在首位的楚相和公主老神在在喝着茶。 “你,你这也太危言耸听了,只有八万人而已,哪……,哪里多的出六十万,这,这太荒谬了!”尴尬的笑了笑,李季一脸的不信。 “这是真的!” 说话的是坐了半天的如意公主夏清涟,这个生前最不得宠公主长的却最像那过逝的先皇,清秀,儒雅,但是先皇那最爱笑的黑亮眼眸遗传到她的这张脸上却有了一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狠辣与阴险。 抬起先前低着的头,环顾了众人一眼后,她轻轻勾勒嘴角,无声的笑了:“这是真的,昨夜我们贸然起事的话,那么今天所面对的就会是这六十八万的大军,哦,或许还不止,如果再算上风炎在北地的那些兵马的话,那就是相当于我们两倍的兵力了,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下场会比夏流月惨上十倍几十倍,那才是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公主的意思是说……?”话说的含蓄,但底下已经有些人开始明白了。 “不错,如果昨天我们贸然行事的话,那长乐公主正好借口我们逆天篡位,以勤王之名接收了夏流月开拔赶来的六十万右威卫,多了这么多的兵马她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再没这么好的事儿了,到时,即使我们收拾了萧家的父女,又有什么用,功亏一篑皇位还不是便宜了夏风炎,这种蠢事儿没几个人会干的!” 见如意公主夏清涟已经把话说开,众人心顿时凉了半截,的确,作为拥立新主的功臣,这确实可以让自己享受到旁人望尘莫及的荣耀。高位,重权,富贵,美人,天下间的女子哪个不想得到?但是前提是自己得有命消受才行,没有了性命这一切都还有什么意义? 众人不安了,她们开始发觉这条路走的并不如她们当初所料想的那么顺利。 计言雨也在细细的思量着,此刻她心中的震撼恐怕并不少于这屋里的其他人,但是她隐藏的很好,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她觉得自己要做的这件大事希望是越来越渺茫,先是在新君登基的这件事情上就因为楚贤妃的死而迟了一步,昨夜又在这谋反逆天计划将要实施的前夕,陡然旁生枝节,做为手掌重兵的四大统军之一,她本不信命,但是却也明白人斗不过天这个道理,如果天要亡你,那即使是计划的再周详恐怕也得以失败而告终。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这靠命的传说听起来荒诞不羁,但是却是不争的事实,现在她所想的是那夏流月仿佛生来便被诸位神灵眷顾一般的命运,接连两次的生死大劫她都能安然的度过,下一次……?计言雨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要在个合适的时机即使抽身?毕竟这种事情一旦失败便是诛九族的大罪,不错,右相是对她有提拔再造之恩,可是那还是不足以让自己豁出身家性命不要而去助她。 “怎么,计统军也怕了?” 也许是看计言雨低头久久不语,坐在她对面的唐仪一向城府深的让人揣测不出想法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了然,垂下眼睛,像往常一样不让人读懂自己的思绪,唐仪似笑非笑的开口,玩笑般的说着一些让人分不清真假的狡猾的话。 “哼!”故意的冷哼了声,计言雨掩饰着自己此时的心虚,这样敏锐的洞察力无论是谁做为面前这人的对手,大概都会从心里感到恐怖。她是有退缩的打算不假,但是具体是什么时候她还没有想好,毕竟如果在现在局势还不甚明了的情况下,贸然的得罪了这些人,恐怕她还没等到皇帝来诛杀便先被这些人给结果了。 “公主,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小心的收敛了自己真正的情绪,计言雨谨慎的开口。 “等,现在我们要做的只有等!”端起茶轻嘘了下,夏清涟没有一丝焦躁的情绪,表现的很是沉稳和耐心。“谋定而后动,我们要等着那夏风炎先出招,看她要干什么,然后我们再想对策,如果目的一致的话,说不定双方还可以谈谈合作,先将那夏流月给拉下马来,到时没有右威卫的参合,我们也可以势均力敌的较量一番,成功失败五五分帐,看看谁才是上天选定的真命天子。” 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一样,夏清涟阴阴的笑了下,那于先皇有九分相似,让众人见惯了温文的面孔上,因为这一笑,让每个看到的人都不由从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心惊与胆寒。 第三十一章 姐妹情深<下> 在所有人都得知了遭贬的显郡王夏风炎即将回朝的消息后,余下的六天里,那些平日里隐藏在台面下相互暗中较劲的各种势力,也打破了往日的一种表面上的平衡,不一的反应让流月对这个危机四伏的东夏朝堂看的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的清楚。相比那些人的心怀忐忑寝食难安,流月这个最关键的当事人反倒显得太过于平静沉着了。 握住手中这陕南道刚刚传来的最近一份塘报,流月便已知晓风炎的大军必定是在大郾皇城二百里的势力范围之内了。 早朝后,上书房内,那些本应该下朝回府的几位重臣,怀着她们各自不同的目的仿佛相约似的齐集在这里。三丞,六部,流月数了数一个都不缺,但奇怪的是,人虽多气氛却始终弥漫着一种静到令人感到紧张的怪异。 “孙卿家,朕刚刚在早朝时候已经说过了,朕不会那样去做的,你不用再说了!”看到众人半晌都没有说话,流月便自己首先打破僵局,对着欲言又止,一看就知道跟来干什么的中相孙睿说道。 “陛下!”正愁怎么开口的孙睿一见流月已经发话,便正好借机往下说道:“显郡王的事情陛下要慎重啊!借吊孝之名,无旨便领兵八万前来,这已经是悖祖不敬的大罪了,现下过了二百里外的陕南道,也没有见她停下候旨,反而加速直奔京都,这……,这狼子野心已然揭晓,陛下此时更应该当机立断,命驻守在京都五十里外的禁军统领孟白沿途阻截设伏才是,要不然真要让她八万骑兵顺利的进了京,那可是不堪设想的灭顶之灾啊!” 苍老嘶哑的嗓音蕴涵着难以名状的担忧,让书案后漫不经心把玩着镇石的流月终于抬起了头来,收回了刚刚不知道再想些什么的呆楞表情,流月第一次的仔细看着面前这个已经年逾古稀的老妇。 说实话,对于自己的决定所会引起的各方反应,流月早在昨天夜里已经想的很明白了,她料定了她的这个做法今天的朝堂上根本就不会有人反对,楚思衍自是不必多说,这个一心想把自己的外孙女送上皇帝宝座的右相,此刻恐怕巴不得风炎真的反了才好,那样她便有了借口替天行道,以讨伐逆贼之名将自己的右威卫揽在旗下。至于左相沈青岚,流月回想着,自从先皇祖母有意削减其势力后,这么多年来,她收敛了很多,每况俞下的形势让已经变的处事低调的她更加的谨慎,更多的时候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和楚思衍针锋相对,处于观望态度的她,只要能保护自己的利益,谁当皇帝对她来讲根本无所谓。 所以今天早朝时她第一次很放心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事情却出乎了意料,这个在她看来平时只会在两派之中活稀泥,从来没有自己的主张狡猾的跟什么似的中相今天竟然一反常态,跟她据理力争,甚至不惜在朝堂上死谏。 要不是她及时宣布散朝,恐怕这个印象中从来没有冲动过的中相,一大把年纪真会一头撞死在那乾宁宫的殿柱之上。 “孙阁老,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您应该是三朝的元老了吧!” 即使不知道她反常的原因,但是怀着对面前这个老妪的一丝感激,流月还是有些感慨的问道,因为她知道面前之人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自己,清醒了大半辈子的她不会不知道如果真的要变天的话,她今天的这番话必定会给她自己惹来杀身之祸,但是她还是这样说了,这让流月第一次从这个黑的几乎辨不清方向的朝堂上,看到了一丝难得的光亮。 “陛,陛下!老臣却是雍昭帝时入的仕,算上陛下确已三朝!”和众人一样,虽然不知道紫金九龙椅上端坐的这位俊美不似凡人的年轻帝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她还是很老实的回答了。 “阁老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国操劳,应该好好保重身体才是,这么大半天了阁老相必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朕也累了,也要休息休息!”说完这句话,流月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迈开步子走了出去,不想再理会身后的人都是种什么心情什么表情。 “陛下……!陛下!”看到这说话说到一半便撂挑子走人的帝王,孙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到发蒙的脑袋醒悟过来,那年轻的皇帝已经远的只剩个背影了。 “绿衣见过圣上,万岁万……!” “起来吧!” 刚从上书房走出的流月还来不及回到自己的太和殿喘口气,便已在必经之路的拐角出碰到了显然是有意等着她的绿衣,不用问,流月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来意。 “圣上,绿……!” “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摆了摆手,流月神情略有些疲惫,又一次的打断了他的话:“回去告诉父后,朕已经决定的事情不会再改,无论什么最后发生什么,朕愿意一力承担!你去吧!” “……,是!”张了张口叹了口气,面对流月这从未有过的坚持与果决,来人恭敬的一福后,默然离去. 望着那已经远去的淡青色的背影流月不由的苦笑了下,他们的担心她何尝不明白,但是他们所建议的那些防备的措施真的有用么?那区区三万的京城守备军,要真是打起来的话又如何去抵挡那八万的铁骑,更别提还有那在旁虎视眈眈的人,不过是血流成河铸造一场人间的惨剧罢了,可是那些死去的兵士们又何其的无辜?她们的血至少不能流在自己的同胞手上,更不应该成为皇族之间争权夺势的牺牲品。 闭了闭眼,空旷的大殿走道上,流月向北遥看的眼神变的悠远:“该来的总会来,风炎无论你要干什么,我流月至少对你做到了儿时的承诺,没有利用,没有猜忌,对你足够的信任,无愧于心的待你……” 晴历七百七十七年,四月五日,也就是紫月帝初登大宝的缅奉一年,显郡王夏风炎一路没有遭遇任何阻截的率了八万铁骑来到京都,来到了大郾城外。 站在皇城北面的青玄门上,流月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震撼,也第一次的领教了恸哭六军具缟素的场面。 官道上,绵延不绝,望不到尽头的铁骑浩浩荡荡的从北驰来,白色的孝衣,白色的旗幡,在风中飞舞,整齐划一的动作,也让每个见到的人觉得军威震赫,气势磅礴。 从小流月便知道风炎是个军事上的天才,可是却没有想到她能把兵带到如此精良,从她岳母手中接过兵权不过短短五年时间,风炎竟然把一直战斗力普通的军队改造成为一只能和北辰燕王一较高下的虎狼之师,这点,流月从心底感到佩服感到赞叹! 慢慢的踱下城楼,慢慢的走到文武百官的最前面,站定,短短五十米的距离,流月风炎一上一下的对峙着。分别时一个是皇姐,一个是皇妹,再见时一个是君王,一个是臣子。世事无常的让人感叹,而一身白色的孝服的风炎对比身下那通体红透的骏马也让流月觉得格外的扎眼。 “流月长大了……!” 望着面前不远处这个身着紫色龙袍,修长俊美妨若谪仙的帝王,风炎的脑海中闪过的是很久以前揽月轩里,巨大的樱花树下她抚琴自己练剑的场景,还有那笑的如清风一般的暮云,在旁边温柔凝望的眼神,转眼间,这一切皆已经成为了往事…… 在风炎凝视的时候,流月也在一遍一遍扫视着自己这个最为牵念的手足,几年不见,风炎成熟了,通过了艰难困苦条件下的重重考验和磨练,风炎不再是被眷养在东夏深宫里的那位不谙世事的公主,她变的刚毅,变的勇敢,和寻常的那些军人出身的女子一样,风骨中透露出一种自信和豪迈。她就如同那终于能够震翅高飞的雏鹰一样,飞驰在北方那辽阔的天空之上。 流月此刻不得不承认,风炎当初远离宫廷,远离纷扰,给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是的确是万分正确的…… 两人凝视的眼神,那些刻如骨子里的回忆,除了二人,没人能知晓,众人不安着,期待着,具怕着,千奇百怪的心思如同一张巨大的网,笼罩了所有的人,风炎也在网中,当然也能察觉的到。 “显郡王夏风炎率麾下龙武军鹰师八万骑见过新君陛下,愿陛下万福康安,寿与天齐!” 不在迟疑,利落的翻身下马,大郾城青玄门,夏风炎单膝跪地,虔诚叩拜! 这一拜,有些事情已经改写,有些事情轻易化解,那些庆幸的,观望的,扼腕的因为这一拜一切皆已尘埃落定…… 太和宫大殿金色的琉璃瓦上,流月和风炎一人抱着一个坛子,迎着清风明月恣意的开怀畅饮。 “风炎,你……,过的快乐么?”没有回头,流月望着月亮,轻灌了口酒仿佛自言自语一般问着身旁的风炎。 “快乐?快乐的定义是什么?我不知道!“轻摇了下头,风炎低喃:“我只知道这么多年,我过的虽苦但却充实却心安!”视线渐渐的迷离,风炎好象陷入了让她感到愉悦的回忆中:“北地的臣民,朴实,开朗,尽管整日的面对北辰偷袭的军队,整日的面对死亡阴影但他们却依旧乐观,他们教会了我什么是勇敢什么是坚强,教会了我努力的面对一切的困难,即使环境再怎么恶劣依然要坚定自己的信念,这些……都是以前在这皇宫之中我所感受不到的!” “我喜欢他们!”举坛灌了口酒风炎补充道。 “这么多年了,风炎你变了好多,却又什么都没变!” 月夜下,望着这个说起自己属地的臣民便从心底散发着喜悦自豪光彩的皇姐,流月有感而发。 “哦?怎么说!”饶有兴味的看了眼身边的流月,风炎很想听听这位已经是帝王的皇妹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的见解。 “风炎现在是个女人了,一个真正的,能挑起重担,有所担当的女人,这……,和五年前离开时的你很不同!” “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我怎么听着不像好话啊!”笑闹的打了流月一拳,风炎佯装有些生气的说:“你的意思是以前的十六年,我白过了,只长个子没长脑子,做事没有担当是不?” “你说呢?”流月也调皮的朝她眨了眨眼睛,风炎回来了,她不管她曾经带来多少不稳定的因素,但是流月还是从心底感到高兴的。 “风炎,这么多年了,你依然还是赤子之心!” 认真的看了身边的流月一眼,风炎收起了刚刚的笑容,表情变的有些认真:“流月,你也是,和我们小时候一样,善良的对任何人都没有防备之心!” “不是善良,风炎,真的,这不是善良!”流月摇头否定道:“在皇宫之中呆了这么多年没有人还能保持着善良,我,也不例外。“顿了顿接着又道:“风炎,你知道么?我对你的这份感情是信任,是我们长久的情谊培养起来的已经融入血液中的信任!就是这份信任,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毫不动摇的站在你身边鼓励你,支持你,任何人都不能将它动摇!” 盈盈的紫色眼睛里流转的无限情谊让此刻的风炎有些震动,静默了许久,才促然长叹:“流月,你真的已经长大了,也越来越像一个真正懂得驭人之术的帝王了,罢了,你既然已经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挑起了这份担子,那我就成全你吧!做你真正的左膀右臂,和你共同守护这个国家,致死方休……!” “谢谢!”流月无声的紧搂着自己的皇姐,她知道她亏欠了她太多太多……,但是她没有别的办法,攻心之术对着风炎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所幸她愿意成全她,愿意让她依靠,她很感激。 “谢谢!”一声声,她此刻能说的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风炎,如果不是那天殿外听到的一席话,这个江山让你也无妨,但是,既然我知晓了,便不能辜负那些对我满怀期望的人,为我做出巨大牺牲的人,不能辜负……!”心中默想的话,流月没有说出口,只是那抱着风炎的双臂更加的用力了。 “风炎,别恨父后,也许当初他的确有过利用你的意思,但是对你的疼爱却也不是假的,母皇不再了,父后挺孤单的,去看看他吧!” “好……!” “风炎,暮云你还没有见到,明儿个我让他来,让你看看他,是不是比以前更漂亮了!” “好……!” “风炎,在这儿多住些时日吧!那么久没有回来,好好到处的看一看,咱们姐妹也多聚一聚,下次见面不知道又到什么时候呢!” “好……!” 风里,话语渐轻,笼罩在月夜下的太和殿只剩下浓密的化不开的亲情…… 第三十二章 流星的许愿 风炎并没有当初她所承诺的那样在京里多住些时日,只三天便按捺不住,决定走了。 看着来去皆为匆匆的风炎,如此迫不及待准备离开的样子,流月就不由感叹到时间的伟大,谁曾想的到当年对这桩婚事极为不满,甚至一拖几年的长乐长公主,会是现在这样一个爱夫如命的家伙? “别再看了,从昨天到现在你看了几百遍了也不嫌累!”面对着这个自从昨夜接到家书后便捧着家书一边看一边傻笑不停的皇姐,流月就颇感无奈,不过是当娘了么,值得她那么高兴?这样的她那里还有半点女儿家该有的的铮铮铁骨,要是给她的那些属下见到了她们这位所景仰的王爷这样一副白痴的表情,恐怕吃惊的连下巴都会掉下来。 流月在心里边摇头边有些恶毒的想…… “怎么嫉妒了?呵呵!我有儿子了,我家的凝霜真是了不起,给我生了个孩子!” 翻了个白眼,流月没啥形象的坐着:“拜托,皇姐你别这样夸张了好不好!”摆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流月轻撇了下嘴角:“这和了不起好象扯不上关系吧!这世上只要是男的,没什么毛病的都会生孩子,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怎么到了皇姐夫的身上却被你吹嘘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似的!” “你不会明白的,呵呵!我家凝霜就是棒!”不理会流月,风炎再次的从怀中把那封看起来要柔烂的家书取出,小心的捧在手里又一遍的看着。 “切!”实在被面前的人白痴的表情给晃的眼晕,流月忍受不了的站起来甩手离开。“她要笑,就让她继续去笑个够吧,她可不奉陪了!” 大郾城,青玄门外,灿烂的春阳照在人的身上依旧化解不了离别时的伤感,为风炎饯行的流月离情依依,握着风炎的手久久不肯松开,这一对可以换命的姐妹,都知道今日的一别再见时不知道究竟是何月了。 “陛下,回去吧!”风炎看着身后这个让她既陌生又熟悉的皇城,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的笑着说,如果注定要分离,她希望给这个让她最为牵念皇妹最后留下的是一张值得回忆的笑脸。 “再送一程吧!”没有理会风炎的话,流月有些执拗的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一路停一路走,直至到了城郊的那十里长亭。 “陛下,真的该回了!” 风炎望着远方已经看不见影子的大郾城,硬下心肠规劝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无论送多远,我们君臣终是要分别的!” “唔……!好吧!”流月也回头看了看,的确已经走的很远了,这一路,这该叮嘱的该嘱托的都已经说完了,流月实在也找不到什么借口来继续拖延了,只能苦笑着略微伤感的点点头。“等孩子大些了,找个什么时候把他带来京里让朕看看,看看朕的这个皇侄长的是什么模样!” “恩……!一定!”风炎坚定而幸福的点点头,承诺道。“陛下,您要自己小心,虽然右威军的三个师已经顺利的赶来了,但是只要楚家一日没有扳倒,我们就依然不能大意,我……,我不在身边,流月可一定要谨慎,如果遇到什么应付不了的局面,千万不要硬撑一定要给我传信,无论我风炎身在哪里,都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支持你,保护你!” 紧紧的拥抱过后,风炎利落的翻身上马,强忍住心中的不舍,拉起缰绳,硬下心肠急欲奔驰而去。 “皇姐……!” 流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深切唤道,依依别离让风炎不由勒马回首。 “路上小心……!” “恩!” “皇姐……!” 走两步,再回头。 “北地就交给你了,请……,多费心!” “放心吧!”风炎看着欲言又止,找尽借口明显不想放她离开的流月,莞尔一笑道:“除非世上不再有我风炎这个人,否则臣定当为陛下把北地守的如铁桶一般牢固,那些辰国的鞑子休想从那里踏入我东夏土地半寸!”说完,潇洒一笑,不等流月再唤,便转动缰绳,决绝而去! “皇姐,珍重……!” 流月望着那向北飞驰显的有些孤寂的背影,未说出口的珍重连同那心中万千个难言的祝福,一起湮没在漫天扬起的风沙里,渐渐的模糊…… 风炎走后两日,已经被册封为涟亲王的二公主夏清涟也终于上书请辞,准备动身回她应该回到的地方,这一举动不可否认着实让流月松了口气,装做很诚恳的挽留了一番未果后,流月很高兴的大笔一挥让其离去,但那依依惜别时的令人做呕的虚情假意,不同于对风炎,流月恶心的这辈子都不想再来第二回。 朝堂上,在这一切紧张消弭于无形,所有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流月的生活再次的恢复到以前的那种让她觉得窒息的单调与平静。以楚思衍为首的那派臣子欺她年幼,对她在早朝时提出的所有政建,无论大小,一概的继续加以否定和抨击。多少次,看到乾宁宫大殿中央那大放厥词不可一世的老匹妇,流月都有一种不管不顾冲上前去将她暴打一顿的冲动,但是多少次,流月却都隐忍了下来,虔诚微笑的背后,没有人看到端坐在紫金九龙椅上俊美年轻的帝王,那快捏断的手指。 太傅秦正曾经就不止一次的劝戒过流月:“苦心志,忍常人所不能忍,受世人所不能受,能曲能伸方为真女子!” 这句话,流月听了,并且把它牢牢的刻在了心版上,每时每刻的提醒着自己,如果不能有所作为,那至少现在态度上的恭顺也不失为麻痹对手的一种手段。 说出的话,总是容易的,但只有做的人才知道那里面埋藏着多少的痛多少的难堪,每一次愤怒到极点却还要展颜微笑的时候流月都会在心中感慨:那些圣人真的没有说错,忍的确是心头插上的一把刀。 受了气,像往常一样在校场胡乱的发泄一通后,流月带着七卫中的薄蓝和淡绿,一身汗水的回到了自己的太和殿。 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身着鹅黄色宫装的美丽小人就朝她飞速的跑来,一下跳到了她的怀里。 “皇姐姐!你怎么才回来,流星在这里等了好久了!”奶声奶气的抱怨配合上那张委屈的泫然欲泣的脸让流月看的是既无奈又心疼。 “好了,好了,星儿松手吧!让皇姐歇歇,换身衣服!这一身的汗,再抱下去你漂亮的衣服就弄脏了!” 蹲下身子的流月,没有办法的欲拉开流星妨如藤蔓一样环着她颈子的双臂,摇了摇头不由得暗叹,她的这个皇弟或许是从小不得父后的疼爱以至于非常没有安全感,每次见到她都热情的过分,总爱跟着她,腻着她,一会儿不见她就如同被抛弃的小猫一般,表情委屈的让人愧疚让人不忍。 “才不会呢!皇姐姐是世上最漂亮最干净的人,才不会弄脏流星的衣服呢!”已经两天没见到流月的流星,这次好不容易见了面,说什么也不撒手,继续紧紧的搂着流月的颈子,更甚者把小小的头颅也给贴了上去。 “你……,你这个小鬼!”看着明显讲不通道理撒娇耍赖的流星,流月没有办法,只得认命的抱起他到左前方的躺椅上坐了下来。 旁边,看到流月进门便连忙让人去准备汗巾的红彤,接过了那些外殿小侍端来的清水,浸湿了帕子,走上前来欲给流月试面。 “给我!”一把夺过这湿润的汗巾,此刻窝在流月怀中的流星不等呆立的红彤反应过来便很直接的命令道:“不用你了,退下吧!我会服侍皇姐的!” 红彤没有退下,低着头站在原地,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那只放到身后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垂下的眼睛也快速的闪过了一丝愤恨阴毒的神色。 “大胆奴才,怎么,本宫说的话你没听见?”孩子气的愤怒在这个大殿响起,引来旁边静立的众人为之侧目。 斜靠在躺椅上本来闭目假寐的流月听到流星这刺耳的话,也非常讶异的睁开了眼睛,她的这个皇弟,她很了解,平时虽说爱朝自己撒撒娇,耍耍赖,但是却没有养成的刁蛮之气,对于宫里的这些奴才也没有丝毫的颐指气使,从不严苛,今天怎么……?流月不知道这个孩子怎么会突然便的如此反常。 看到流月朝自己投来的不解与责备的眼光,流星也不由得有些慌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对于皇姐身边这些伺候的人,他是越来越讨厌,越来越看不上眼,尤其是这个叫红彤的才人,顶着一幅清纯可爱的模样,每每借着替皇姐更衣的时候,对他的皇姐上下其手,看着就让人气愤。很多次,站在旁边的流星看到这一幕,就觉得心中有一把火在燃烧怎么也熄灭不了。 “流……星!” “皇……,皇姐姐!” 本想开口责备他的流月,看到自己一向疼爱的弟弟扭着汗巾一幅诚惶诚恐,宛如受惊兔子一般的模样,不由得也软下心来,长叹一声,还是算了! 摆摆手,让一旁的红彤退了下去,流月低声的对仍垂着头不敢看她的流星道:“你不是要给皇姐试面么?在扭下去,这汗巾怕是要干了!” “皇姐姐……!” 惊喜的抬头看着她,流星如同水晶一样精致的笑脸瞬间绽放出难以形容的璀璨光芒,让流月也不由得为之神眩。 轻压下心中渐渐升起的怪异感觉,流月再次的闭上了眼睛,任流星颤抖的小手来回的在自己的面上流连婆娑。 流星拿着已经变的有些微干的汗巾小心的擦拭着面前这张绝色深邃的面庞,从来只等别人伺候的他,此刻心里是一片的紧张,那些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奶爹与宫侍们经常都常夸自己长的是如何如何的好看,长大后一定是多么多么的倾城,可是在他看来世上最好看的人莫过于他的皇姐了,他的皇姐俊美,聪慧,还有着与生俱来的温柔与优雅,尊贵不凡的她是自己心目中最为崇高的神明。 没有人能够抢走他的皇姐,他要永远和皇姐在一起,永远也不要分开……!就在流月毫无觉察的时候,四岁的流星这一年,这一天在心里庄重的许下人生的第一个誓言。 ~~~~~~~~~~~~~~~~~~~~~~~~~~~~~~~~~~~~~~~~~~~~~~~~~~~~~~~~~~~~~~~~~~~~~~~ 本想这章写h的,可是真的去写了,长歌才发现文章的跨度有些太大了,所以要加点内容,本章节就有些衔接的意思,属于过度章节,请想看流月初夜的大人再耐心的等等吧!h会有的,美男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长歌留言! 第三十三章 冠礼(上) 当茉舞站在外殿的门槛旁,犹豫着几次朝里面探望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 无奈的放下手中的书,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流月朝在怀中睡的正香的流星瞧了瞧后,小心的托起他的头,抽出自己已经有些发麻的胳臂,轻巧的从躺椅上起身走了过来。 “什么事?”边揉着肩头,流月边有些不耐的问道。 平日里,她一向不喜欢身边总是被一大群人围着,所以在过了午后,那些经常在身边伺候的人,都很自觉的离开,没有事情绝对不会打扰,让这位年轻的帝王去享受属于她自己的悠闲时光。 “回陛下,太后娘娘,晌午时派人传话,请陛下今晚去凤翔宫用膳……!” 看着脸色不太好的主子,茉舞心里直觉得有些委屈,他也不是有意要坏了规矩前来打扰的,可是眼看着时辰已经不早了,太后的命令他也不得不照办。 “唔……!知道了!” 或许是察觉了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重,流月看着面前这低着头有些黯淡的脸,缓和了下神色沉吟了片刻,欣然点头道:“你去准备一下吧!朕要沐浴更衣……” “是……!”来人匆匆离开了。 东夏,在这片大陆上是几个国家中属于气候比较偏冷的国家,但是上苍却也很奇怪的富裕了它比较充沛的地热资源,对流月来说最为直接的好处便是可以泡那些在别的国家绝对享受不到的温泉。 流月沐浴完毕,让人服侍着穿戴好,从清池出来的时候,流星已经醒了。 睁着尚还有些迷蒙的大眼,呆呆的坐着,一脸雾煞煞搞不清楚状况的模样,可爱的让流月忍不住上前轻咬了一口。 “小鬼,醒了?” “唔……?皇姐姐!” 终于看清楚面前搂着他,轻咬着她脸的人是谁后,流星刚刚仿佛被轻烟笼罩的眼眸,开始闪现一丝清明,放心的把身体斜靠在来人的身上,流星用力的吸着从旁边传来的独一无二的馨香。 “皇姐姐要出去么?” 微微的太起头,看着这明显是刚沐浴过后的流月,流星有些不高兴的问着,自从皇姐登基后,他便搬离了圣宫,遵照父后的命令回到了自己以前的摘星楼,对此已经习惯了皇姐陪着睡觉的他,再次恢复到以前一个人的生活,每天晚上都不能好好的入睡,他很想来找皇姐,可父后说皇姐现在已经是皇上了,是一个国家的君王,一定很忙,有很多事情要等着她去做,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的粘着她,腻着她了。 所以……,即使在难耐,他还是自己乖乖的呆着,这次,好不容易能和皇姐多呆一会儿,他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是啊!父后让人来传话,要皇姐去那用晚膳,从回来便被你这个小鬼缠着睡了一下午,再不收拾收拾,一身狼狈的去岂非太失礼?……。” 剩下的话流月没有说出口,因为她在回首间发现了流星那张黯淡已经泫然欲泣的脸。 她知道自己失言了,对于这个和她同父同母,一奶同胞的弟弟,流月不明白父后为何总是疏于关心,虽然偶尔外邦进贡来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东西,父后也会让人给他送些去,但是总体上,对于他父后还是放任自流不管不问的。 以前还没长大的时候流月总认为是父后太忙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可是随着年龄渐长,她却发现事情根本不像她原来所想的那样简单,回想母皇还健在的时候,少有的几次他们一家团聚的日子,父后看着流星的眼睛里,都会多出一种名为憎恨的东西,尽管闪现的很快,尽管掩饰的很好,但是流月还是很直接的捕捉到了,她不明白……,而那时的母皇也在父后迅速洋溢着温柔的笑脸中迟钝的没有察觉出来。 “流星想去么?和皇姐一起去可好?”摸着流星的头,流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的温柔自然,不让这个敏感的小人觉察到自己是在可怜他,因为她知道她这个皇弟有时候性格还是很执拗很要强的。 “可以么?皇姐姐!”流星一瞬间的兴奋过后,仿佛想到了什么,语气开始有些失落“可是父后……!” “没有什么可是的,流星是父后的孩子,当孩子的去看看自己的爹亲是天经地义的,那里还用的着传昭?” 很果断的打断流星没有说出口的顾虑,流月的神情很坚定,不管父后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很不喜欢流星,但是对于这个她唯一嫡亲的弟弟,流月是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的保护他宠爱他,尽量弥补他从父后身上所得不到的那份亲情。 “恩……!”用力的点点头,流星显得不再迟疑,表现的很是高兴。 凤翔宫,重烟阁。 流月牵着流星的手,带着身后的雪然一起前往太后萧涵玉所居住的地方。 本来凤翔宫是给历代凤后所居住的地方,而萧涵玉已经是太后,理论上早就应该搬离到慈恩宫才对,可是……,自从先皇去世后,流月念及父后和母皇的感情,决定打破祖制让父后继续住在这里,因为这里有着太多属于他们两人的回忆,可供缅怀。 门外,通禀的小侍已经接到旨意示意流月可以进去了,在迈入门槛的一刹那,流月突然想到了什么,踌躇了下,然后回身对着身后的雪然道:“雪然,你不用跟朕进去了,就在这里等朕吧!” “是……!”雪然还是一贯的淡然,恭敬的对流月颌首应道。 望着那张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却依旧风韵犹存的脸,流月叹了 口气,摇了摇头,她心里很明白如果可能的话其实雪然也根本不想进去,不想面对她那个强势到让人难以撼动的父后。 作为母皇生前最为宠信的贴身袭人,他知道了太多关于母后的事情,不但知道还帮着隐瞒,母皇去世前的头一年身体就已经不行了,整日的吐血,可是却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甚至是父后都不曾,但……,他却知晓的很清楚,这怎么能不让深爱母皇的父后感到怨恨,感到嫉妒? 那些日子要不是她拦着和父后据理力争,强行让他留在自己的身边,恐怕这个善解人意温柔而忠贞的男子已经去和她那驾鹤归去的母皇相结做伴了……。 “父后……” 进了门后,流月朝那桌案边不知道再看什么的萧太后一施礼后,恭敬的唤道。 “唔……,流月来啦!” 抬起的那张温柔和意的笑脸,有着和流月七分的相似,却在看到那旁边一同站立的小人时闪过了一丝诧异,随即便冷了下来。 “哦,流星也来了?” 不在意的撇了眼,萧太后不再理会继续的低下了头,对着书案上堆满的画卷细细的欣赏着。 感到身边的人不安的动了下,流月下意识的揣紧了他的手,把他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她知道这个纤细的小人其实也是很敏感的,这样僵窒的气氛,这样有意的疏忽,他肯定也是有所察觉的。 “父后找人传话时,星儿也刚好在那,想着星儿也很久没见到父后了,便自作主张带他一同过来了。” 想着不能总这样僵持着的流月,不想让明显已经有些不悦的父后迁怒流星,所以便主动承担了下来。 听着流月更像是开脱的解释后,萧涵玉抬起了头撇了一眼,用着令人听不出情绪的语气淡淡的说道:“流月,你已经是东夏的皇帝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和个奶娃腻在一起,你这样别人会耻笑我东夏国的,你代表的是整个国家,做事之前希望你有自己的分寸。” 严厉责备的话语,听不出到底是对谁说的,却让旁边的流星白了脸,往流月身后躲了躲,头垂的更低了。 感到手下那微微颤抖的身躯,流月心里一阵的不舍,只觉得自己好象做错了事,今天她实在不该带流星来的,让这个小人承受连那些大人无法坦然面对的苛责实在是她的过错。 “是,父后,流月一定谨记!” 恭顺的回答后,流月实在很想让这里的每个人都轻松自然一点。 “恩……”或许是不便在多说什么,更或许是怕流月有所察觉,萧涵玉点了点头,态度放缓了一些,对着面前还呆站着的两人招招手:“别站着了,你们过来看看,这些画到底怎么样?流星也可以参考一下,帮忙挑挑……!” 第三十四章 冠礼(下) “呼……” 危险解除,看着明显已经缓和了的紧张气氛,流月轻轻的在心中嘘了口气,牵着身后的流星朝前方不远处那张巨大的红木书案后走去。 案上,全是画卷,有的尚还卷着,有的半开,足足有几十幅之多,乱七八糟的堆满了整张的桌子。流月很好奇的伸手拿出其中的一幅,轻轻的打了开来。 画中,明眸皓齿的少年,巧笑倩兮凝望着的身影,很突然的映入了流月的眼帘,楞了一下,流月把画放了下来,伸手又取出一幅,打开,同样的内容,再放下,再打开……,来来回回数不清有多少次了,流月眼中看到的全是清一色的内容,那些妙龄的少年,或秀丽,或端庄,或娇憨,或秀雅,每个都堪称的上是绝色。手心慢慢的开始觉得有些冒汗,一种不妙的感觉开始在流月心底慢慢的蔓延开来。 “父后,这……,这是?”放下刚抓在手中的这幅后,流月有些不确定,期期艾艾的问着,对于那些仍旧没有碰的画卷,流月实在没有勇气再去打开了,刚才她就觉得很奇怪,父后一般对画不是太感兴趣的,怎么会突然收集了这么多,现在看来……,这恐怕都是为她准备的。 “怎么了?瞧见哪个喜欢的没有?” 拿着一幅画仔细端详欣赏着的萧太后,似乎没有发现女儿那异常的神色,依旧低着头,很是随意的问着。 “父……,父后!” 带着有些抱怨有些不满,流月终于迫使萧涵玉从那堆画卷中抬起头来,望向有些气急有些困惑的她。 看着脸色已经涨的有些红的女儿,萧太后仿佛想到了什么,莞尔一笑,那笑容里有着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整了整神色淡然道:“流月忘了么?再过几天就是你十三岁冠礼的大日子了,不趁现在挑些人,恐怕到时候来不及的!” “冠礼?”流月在心中一怔,语塞了。“是啊!她怎么会把这事儿给忘了?” 其实不止在东夏,在各国的习俗中,女子十三岁的冠礼是除了十四岁成年之礼外女子一生之中最为重要的日子,在这天,除了要举行祭祀,由族长或者家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老加冠外,还要接受所谓的破身仪式,也就是由长辈所挑选一两个身家清白相貌端正的贫家少年,或者是一直跟在身边伺候小厮,来给女子行房,只有破过了身加了冠的女子才能被众人认可,行为做事才能被人尊重承认,自己的权益也通常会在这天过后得到最大的保障,这,在高门望族中体现的犹为明显。 而一直插科打诨过日子的流月,显然把自己人生中这比较重要的一天给彻底忽视了。 顶着张通红的脸,流月此刻面对着刻意提醒她这件事的父后,有些不好意思,张了张口,很艰涩的才吐出一句:“父……,父后,那,那人,孩儿能,能自己选么?” “当然可以!”不像流月那般的别扭拘谨,作为过来人的萧太后表现的很是理所当然。“让你过来,就是来让你自己选的,你还没有成年,所以宫里没有秀男,只能从那些五品以上的大臣们的子侄中间先挑选些庶出的,不过话也说回来,能进宫来伺候我们东夏最为尊贵的君主,即便是做为一侍也是他们的造化和几世修来的福气了!” 似乎没有明白流月的意思,萧太后走到流月身边,把手边正握着的一幅打开的画举到流月的面前:“皇帝看看这个怎么样?郴州刺使叶天良的五公子,年方十四,据说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且品貌端庄,有郴州第一美男子之称。如果不是祖制定下的规矩封妃的必须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子侄,就凭这身材样貌品德性情,让他作个小小的一侍,还真是可惜了!” 看着边说边露出赞许笑容的父后,似乎很是对这个什么第一美男子感到满意,流月不由有些急了,她可不管这人是谁,也不管他会些什么不会什么,她只知道唯一能让她产生感情的暮云,根本就没有被父后列为考虑的对象之中。 “父……,父后,孩,孩儿不喜欢他,孩儿想……” “不喜欢他?”没等流月把话说完萧太后便把话题给插开了,“哀家瞧了这么多,能配的上皇帝的也只有他了,别的,都缺少灵性太过于熟套匠气了!” 以为她另有别的想法,萧涵玉努力的向女儿推荐着这个他唯一能看上眼的少年。 “不,不是,孩儿的意思是,暮云,父后认为暮云怎么样?”看着话题被父后越扯越远,流月也放弃了刚开始的含蓄,咬了咬牙,一张口,妨若豁出去一般的说着,脸却已烧的通红。 静默,屋里开始变的极为静默,这样的安静比起刚才来更为让人觉得不安,流月不知道父后怎么想的,是不同意么?还是……? 从很早的时候流月就知道父后对暮云有着很深的成见,他总认为向他那样能左右君王思想的男子是红颜祸水,是祸国的先兆,以前每当看到他们呆在一起时,父后的表情都会变的森冷无比,就算是平时有所顾虑而分开的时候,父后也总会有意无意的把暮云叫去,加枪带棒的训诫一番。她知道暮云一直过的很辛苦,她也尽量的配合着父后的心情,尽可能的不去带给他麻烦,可是这次……,她不能忍受自己喜欢的人被无视。 “流月,我知道你心里再想什么!”安静了许久,久到流月几乎认为不可能再开口时,萧太后的声音幽幽的在这阁楼里响起。“我知道你喜欢暮云,可是流月你也要知道祖宗的规矩,做一侍是不可能被加封比贵人更高的封号的,你要选暮云,好,我现在就可以同意,但是流月,你问问自己的心,你忍心这样委屈暮云么?你忍心让暮云封不上后却连个妃子的封号都不能得到么?” 吃惊的抬起头来,流月没有想到父后会这样说,的确,不能给暮云凤后的头衔流月就已经感到很对不起他了,她不能在让他连妃都封不上委委屈曲的让那么多人压在头上。 定了定神色,流月强忍住心中的郁闷,朝着一脸沉静望着她的父后无可奈何的说:“父后,我……,我听你的!” “这样才对!”凤后看着虽说不甘,但还是点头同意的流月,狭长的凤眼中迅速的闪过了一丝狡猾得意的神色,随后收敛了下,温柔的开解道:“流月,人活在世上总有许多的事情不符合我们自己的意愿,那么我们唯一所能做的就只有妥协,即使你是掌握千万人性命,大权在握的皇帝也不例外,有了妥协,你才会发现人生或许有另外一种幸福,别说是你,哀家和你母皇的感情那么好,当年不是也一样要接受这个现实,接受了风炎的父亲做为一侍,让风炎顺利的出生了么?所以啊!流月,这个世上有委屈的不是你一个人,我,你母皇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是在挫折和磨难中度过每一天的!” 萧太后的话有着回忆,有着感伤,有着叹息,有着许多说不出来的莫名情绪让流月的心变的更加沉重。 “流星,你看看这个哥哥漂亮么?” “漂亮……!” “有你皇姐姐漂亮么?” “恩……,没有……!” “你啊!你这个小鬼!” 已然达到目的,好心情的父后难得一见的逗弄着也同样站在桌案旁边,欣赏着这些漂亮哥哥画像的流星,和蔼温柔的询问和受宠若惊的回答,已经被流月模糊在了耳边,渐渐的听不到了,父后刚刚的话带给了流月些许深思,让平日极端自我的她深刻的感受了除了自己之外这些位在万人之上,最为风光的人心中所埋藏的不被知晓的痛苦和无奈。 “或许父后的话真的是正确的……!” 流月透过窗口望着外面已经变的墨蓝的夜空和远处那一盏盏逐渐点亮的宫灯,痴痴的想着。没有询问,没有知会便已自作主张的流月此刻并不知道,平日自诩最为深爱暮云,最为暮云着想的她,错过了这一刻,留给暮云的是一份即使有缘也难守的悲凉结局……。 第三十五章 初夜 晴历七百七十七年,四月十七,也就是即位一个半月以后,流月在圣庙之中那高高的祭祀台上,接受了东夏最为神秘的国师给自己举行的加冠之礼。 紫金的象征着皇家最高威仪的顶冠,就这样的被带在了流月的头上,配上那双紫色的眼睛和着那身无风自动的九龙袍,稚气中也自有一种庄严和神圣从骨子里透露出来,冠顶的流苏垂落在脸边,飞扬的衣袂飘摇在风里,那修长挺拔的身姿,那绝色魅惑的面庞,美的足以让在场所有观礼的人感到窒息。 见到她,方知道倾城真正的涵义……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一整天,流月就这样被人摆置着,从清晨忙到夜晚,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待到要回宫时,方才想到今夜的重头戏。 叶景,郴州刺史叶天良的第五子,性格温柔贤淑,容貌清丽秀雅,善男工,精于琴棋书画,美貌才智并举,有郴州双绝之称,据说年仅十岁时,求亲的人便已经要踏破门槛,而其母均不为所动,直至到今年年过十四被迎进了宫来。 这就是流月目前所知道的关于这个少年所有的资料,站在自己寝宫的门口,流月犹疑着踌躇着,实在鼓不起勇气去推开面前的这扇门。她实在很难想象的到从没有见过面更谈不上什么感情的两人今晚要如何要去做那样亲密的事。 夜,渐渐的深了,月亮也升了起来,洒下满庭皎洁的月光,光华灿烂,如同泻地的水银,拘不起那一片细腻的流华。 门里,门外。 两个同样年轻还是少不更事的孩子,都在忐忑不安中静静的等待着。 叶景很规矩的坐在紫金描绘的九龙榻上,如玉的面庞看上去倒是一片的平静之色,但是那放在袖口死抓着锦被的手指还是透露出了此刻他心中真正的无措和慌乱。 那人,他知道就在门外,刚才簇拥着的众人所传来的细碎脚步声,听在他的耳里好比战鼓擂动,一声声咚咚的让他心惊肉跳。 从很小母亲为他和哥哥们请来西席的时候他便知道,在母亲的想法里,自己和哥哥们之中最为优秀的一个是要被送入宫里去的。和哥哥们不同,叶景本不想入宫的,因为一但进了那高的几乎望不到顶的宫墙,那便真的和这个世界彻底的绝缘了,他再也不可能见到那疼他爱他的爹亲了。 但世事的发展往往是最为出人意料的,最想隐藏锋芒,不想惹人注意的他却偏偏得到了那些西席师傅的赞赏与关爱,于是在母亲的眼中他开始变的重要起来,连带的从没有得到过重视的父亲也因为他的出色而获得了注意,他开始觉得似乎这一切还不错,在父亲逐渐开朗的笑脸中,他似乎找到了自己努力的方向,所以当他不再向以前那样的敷衍,当他变的用心,变的专注,一年一年,一日一日,在哥哥们嫉恨的眼睛里,他变的足够的优秀,于是在母亲有意的安排和炫耀之下,他的名与他日益精进的才艺一样响彻了整个郴州。 这次,母亲带着他千里迢迢的上京,尽管临行前并没有特别说明原因,但是冰雪聪明的他岂会不明白,母亲整日盼望的时机,已经到了。果然,在低声下气的母亲带着他拜会了很多的府邸,花了无数的银钱打点好一切后,他便终于获得了坐在这里的机会。 “景儿,我们叶家门楣能否光耀,就全看你了,母亲知道凭借我们这样的身家是不可能封妃册后的,为娘的也没有做过那样的奢望,唯一祈求的是你能争争气,为皇家诞下个有我们叶家血缘的公主,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且不说是娘和你的姐姐们,就连我们叶家的列祖列宗也会在九泉之下含笑着感激你的。你……,可一定要把握好机会啊!” 坐在这里的叶景迷迷糊糊的想着进宫的前一夜母亲再三叮嘱的话语,那渴望期盼的面庞,那对未来充满憧憬光彩的眼神,让本来就感到紧张的他顿时压力倍增。 他,不会争宠 他,不想算计。 他,只想过些安安静静的平淡生活。 他,怕终会让人失望…… 这一切……,压在内心深处的话,他终究还是很难对面前仿佛已经看到光明前景的母亲提起。 流月在门外来回的踱着步,往往反反自己都已经记不得走了多少遍了,一种想逃的冲动始终没有让她下定走进这扇门的决心,眼看月亮已经升到中天,她却还在这里徘徊,这样的事实让流月自己心里都有些着急。 如果今夜没有成事的话,可以想象的到屋里这个少年将会有怎么样的命运,想到父后那狭长的凤眼中所折射出来的凌厉眼神,想着那温和笑颜下的狠绝和毒辣,流月就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不,她不能害人,至少屋内的这个少年是无辜的。 下定了决心,鼓足了勇气,流月深吸了口气,一咬牙,推门而入。 屋内,四周的柱子上镶嵌的夜明珠盖着轻纱,也给所有的物什都蒙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朦胧之美。正端做在塌上,明显已经用心装扮过的少年,看到突然闪进来的人影,来不及细想便慌忙起身行礼,却不料脚下一软,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糟糕……!” 叶景心里打了个突,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连忙摆好姿势伏在地上跪好,此刻的他不敢抬头,只能垂着眼睛看着深紫色的朝靴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会不会责怪自己?会不会讨厌自己?会不会就这样调头走掉?”千百个想法在这刻一起涌现,又皆从心底一闪而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再想些什么,此刻的他只害怕浪费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只害怕辜负了母亲深切的厚望。 心,跳的越来越快,快到几乎要让叶景感到承受不住,似乎要从胸口里蹦裂出来。 “起来吧!别怕……!” 清冽如同泉水一样丁冬而又带着些许磁性的嗓音在殿内柔和的响起,流月看到这个跪在地上,连面都没有见便紧张的浑身颤抖的少年,不由有些同病相连的感觉,刻意放柔了声音轻声安慰道,同时也顺便安抚了自己那颗同样拘谨的心。 “谢,谢陛下……!”是这样说吧!叶景依旧跪在那里忘记起身,努力的想着教导宫廷礼节的师傅那日给自己所做的一遍一遍的演示,直到身子一轻,他才猛然警觉到自己已经被一只修长纤细的手给拉了起来。 头,仍不敢抬起来,再确定自己并没有出错后,叶景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到此刻尚还抓住他胳臂的手上。 “怎么会有人的手长的这般好看呢?”叶景有些出神的想,心下却有些难以遏止的害羞。 以前在郴州的时候,每当母亲宴请宾客而唤他前去抚琴时,那些客人都会夸他十指纤细,白皙修长,并且预言说他将来一定是大富大贵,当时他也没有特别在意,心想只想一双手而已,再好看会好看到哪里去?又怎么会只凭着一双手便看的到将来那么许多?但是他却记得母亲听了这话便显得特别的高兴,高兴到连眉梢都情不自禁的扬起。 而现在,此刻,在这里,叶景却也不得不感慨的承认,手和人一样亦有绝色的。 流月看着面前这个娴静如水的少年,心里也不由赞叹,父后的眼光的确很好,这个少年仅是站着就掩饰不住一身的光华与灵气,虽然没有抬头,但流月敢肯定他本人一定比画像之上更为出色。 “这样的人,委屈给她做破身的一侍,确实是有些可惜了……”回想着那天父后所说过的话,在这个时候,流月的心里也颇为认同。 “叶景是么?抬起头让朕看看……!” 毕竟是帝王,流月即使心里再紧张,面上亦然没有表现的特别明显,不想今夜在这里打眼瞪小眼的她,决定化被动为主动,先打破僵局。 轻轻托着那如凝脂一样细致的下巴,流月慢慢抬起了面前少年的头,只一眼,两人便都震住了。 这……,这是怎样的一个少年啊!流月有些说不出话来,只能震撼的看着他。相比之自己心中的人,如果说暮云是淡然中透着孤傲的青竹的话,那面前的这个少年便是世上最温润的美玉,细致,清明,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光华,流动着如水一样波光的眼眸,仿佛汇集了天地所有的色彩,让每个见到的人都不由得心神荡漾沉迷其中。 流月静静的看着,一时间,殿内极其安静,没有人说话。 与流月相同,叶景此刻所受到的冲击恐怕要更加的猛烈,他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应该是帝王的女子,忘记合上了因吃惊而张大的嘴巴。 “她……,她真的是女子么?”叶景难以确定,郴洲地临边界,常年都留有驻军把守。因此在他所见不多的记忆中,女子一直都被定格在高壮,粗鲁,大口喝酒,大快吃肉的野蛮形象中,像这样……,集俊美,修长,贵气,高雅,所有难以形容的美丽与一身的女子,可以说是叶景平生仅见。 痴痴的望着她,他忘记了礼节,忘记了言语,忘记了周遭所有的一切,眼中只有她的存在,这样出色的和神祗可以等同的女子,以前别说见过,即便是在梦中想象,也确实很难想象出那万分之一的神采。 “吭……!” 仿佛被面前少年目不转睛的视线看的不自在,即便是流月,即便是走到哪里都常受瞩目的一过君王,她也只习惯被身边那些熟悉的人所凝视,因此在这样尴尬的夜里,在叶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注视下,流月还是像浑身长满了刺一般有些说不出口的难受。 轻咳了声,唤回了面前人刚刚不知道飞到哪儿去的魂魄,在少年一瞬间仿佛涂了胭脂般绯红的脸颊中,流月指了指榻上无意识的说:“别站着了,坐吧……!” 听到了话的少年呆楞了一下,片刻的错愕过后,头垂了下去,脸红的更很了,躲避的眼神不敢瞄向流月,却也听话的乖乖走到榻边,轻轻的坐了下去。 看到少年的表现,流月很清楚是他想歪了,此刻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的她,知道是自己把刚才的话说的太过于暧昧。不过算了,说都说了,就干脆豁出去,一白到底吧! “朕……吭吭!”轻咳了两声,流月走了过去,在少年身边坐了下来,有些难以启齿的盘算着怎么顺利把开场白说下去“朕……,你,你知道吧!今晚……恩?”含糊不清的意思,就这么从她的嘴里溜出,让流月自己都汗颜的直冒冷汗。“流月啊!流月,一句话被你你说成这样,你怎么指望人家会明白?”就在流月对自己腹诽不已的时候,身边的人却很突然的点了点头。 “恩……,母亲,和,和雪袭人都,都告诉奴才了!”低着头的叶景让流月读不出心中的想法,只看的到那本在脸颊上的绯红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蔓延到耳根了。 “那……,那,时间也不早了,要是你不反对的话,咱们,咱们,恩……就歇息吧!” 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流月才终于把这句话说完,沉默的她坐在少年的旁边静待着他的反应。 轻轻的点点头,叶景在听到这句话时心还是不受控制的跳了跳,不过不同于刚开始,现在的他,羞涩紧张中也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慢慢的在内心深处滋生。 起身拉下了床榻两边的纱幔,流月和叶景的身影便在这如雪一样层层堆积的白色轻纱中渐渐的掩埋,模糊的消失不见,只留下那青涩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在风的传送下,悠悠的飘荡…… 夜,虽然深了,但作为春宵来度的话却依旧很长,而初次见面的两人在今夜结下的缘分,从这一刻起也已经悄悄的拉开序幕…… ~~~~~~~~~~~~~~~~~~~~~~~~~~~~~~~~~~~~~~~~~~~~~~~~~~~~~~~~~~ 有些大大提的建议很对,对于两只菜鸟的第一次h的确不能太露白. 长歌承认昨天的文太冒进了,今天改正. 想看h的话,等女主逐渐的成熟后,会出现的!现在是流月的第一次不能表现的像老手,表现的太熟练. 第三十六章 初夜恶搞篇(流月&叶景) “嗤……!” 流月毕竟是帝王,见惯了美色,进了门来,在最初的惊叹过后,便率先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这张对着她写满了赞叹、自卑、欣喜、沮丧、失落以及许许多多复杂表情的面庞,流月还是第一次从一个人的脸上能够看到如此多的表情,不由得感到有些有趣。 看来这个叫叶景的少年和她平日在京里所见的那些大家闺秀不太一样,似乎很有趣的样子,流月在心里暗暗的想着,放松了起初紧绷的心情,开始对自己这个初经人事的夜晚有了一丝莫名的期待…… 或许是听到了流月的笑声,叶景的心里有些羞涩,轻低下头,悄声的责备着自己,他怎么能这样大胆的盯着一个女子猛瞧,太不知羞耻了,白玉的面上有些红,火辣辣的感觉随即蔓延了上来。 “景儿……,”看到他脸红了,流月恶作剧般更加故意的轻叫着他的名儿,“咱们歇息吧!” 不出所料,面前的身子抖了抖,没有说话,没有否认紧张的抓着自己的衣角。 在心里压住想狂笑的冲动,流月此刻像欺负小动物一般欺负着这个不敢反抗的少年,动了动狡黠的紫眸,流月很突然的伸手抓住叶景的头,朝他那没有涂上胭脂,如粉玉一般散发着动人色泽的唇上狠狠的吻了上去。 “唔……!” 直到吻上,流月才知道原来一直让她恶心的,唇齿交合的触感原来是这样的诱人。 辗转的肆虐着面前人如同花瓣一样带着些须馨香的柔软唇瓣,流月灵巧的舌头伸入了少年的口腔,追随着那丁香小舌一同随之轻舞嬉戏。 空气越来越少,越来越稀薄,不知道究竟该做些什么的叶景只能呆呆的任面前的人在他的唇上蹂躏,头渐渐的有些晕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从小腹往上开始蔓延,如果不是面前女子扶衬的手,此刻他恐怕早已经滩坐在地上了。 他渴望着,渴望着,渴望着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在叶景快要窒息的时候,流月才放开了他,看着明显已经动情的少年,流月自己也是春心荡漾,轻拉过他,流月伸手把他推倒在床榻上,灵动的手指划着圈圈轻巧的解开了面前少年的长袍。 在今天之前流月本没有这样的经验,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她此刻才发觉原来的担心好象都是多余的,说不清楚为什么,流月只觉得这脱衣服的动作是如此的熟悉,好象自己以前已经演练了千遍,自然、纯熟,难道这就是女子生来便具有的本能?想不出原因的她只能这样告诉自己。 衣服一件件的从少年奶白的肌肤上剥落,当少年坦诚面对她时,流月自己身上的衣服依旧是完好无损。赞叹着望着少年那纤细有度的身材,流月用眼光一寸寸的顶礼膜拜。 “别……!”似乎觉得特别的羞人,流月的打量的目光让少年不自然的用手遮住了自己,小声的抗拒着。 “别遮……,让朕好好看看!”拉开了少年的手,流月强势的不容拒绝。 手慢慢放开了,流月作为君王的命令让这个少年无法违背,又羞又急,专注的目光中,异样的感觉也慢慢的从内心的最深处升起,连身体也开始染上了红色。 欣赏完毕后,流月侧头轻轻的吻上少年小瞧精致的耳垂,细细的吻着慢慢的扯咬着,磨人般痛苦又甜蜜的折磨让流月身下的人忍不住轻轻的发出呻吟 “唔……!” “怎么了,就这样就受不住了?”流月邪邪的笑了一下,如果有面镜子的话,流月就会发现这笑完全不像平日的自己。 “还没完呢?”边说边转移阵地,流月的吻从耳垂上挪移开来,轻轻的转到眼睫、脸颊,喉结,和那略带着少年青涩的尖细下巴,最后落在了胸前那两颗红红的果实前,胸口正中,那代表着贞洁的梅花状守宫砂开的正艳,流月轻轻的舔嗜着,串串湿润的痕迹让此刻被窗外清风吹拂的叶景有些冷,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下,身体却变的更加的敏感。 流月的手指慢慢的划过了叶景身体的每个曲线,在叶景不注意的时候,突然来到了他两腿正中的昂扬,一伸手紧紧的握住了它。 “啊……!”突然来的快感让叶景忍不住叫出了声,如果刚才他还能尽量压抑的话,那么现在他就只能大喊出声,通过声音发泄出自己从来没有承受过的激情。 动作越来越大,流月上下的握住着明显已经充血变的鲜红的昂扬上下滑动着,动作熟悉的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就在叶景快要爆发的前一刻,流月用手指堵住了那流着透明汗水的洞口。 “不行啊!景儿,朕还没有享受呢?你怎么可以先享受呢?” 伸手扯过了床幔旁边垂下的拉绳,流月把它紧紧的缠绕在那已经变的大到不可思议的男根上,挺立的很是精神的男根因为得不到释放,直直的耸立着,颤悠悠的晃动在空气中,看起来很是淫靡。 “陛……,陛下,快快给奴才,奴才受不了了!”有些声嘶的叫嚷在这个安静的夜里很是清晰,叶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折磨,逼迫的快要发疯了,慌乱的摇着头,原本纯净的眼睛也开始荡漾着春水,迷乱的看着这个正在他身上制造神气感觉的帝王。 迅速的脱去衣服,流月轻轻弹了弹那晃动的昂扬,嗤笑了声,刮了刮洞口,满意的看着那粗大又壮了几分。 真没有看出来,那么瘦弱的人,这里居然……,流月感叹那些圣人所说的人不可貌相的说发真是该死的正确。 握住了底部,流月解开了那打着活结的绳子,心疼的摸了摸那被勒出的痕迹,咬了咬牙翻身坐了上去。 “该死,还真是疼啊!”赤红的血液沿着还没完全进入到身体的男根流了出来,低落在身下人的小腹上,然后滑过那红染的身体滴落在锦被之上,流月很想就这么放弃算了,那么粗大的东西塞入了她的体内让平时根本不怕疼的她也不由得直皱眉头。刚这样想,还没有来及动作,身下的人便凭借本能的一个挺身彻底的进入了进去。 “啊……!” 两人不由的同时叫出声来,被填满的欲望,和着被温润包裹的快感袭上了两人的身体,流月上下晃动着,猛烈的动作配合着身下人没有意识的摆动抽插,越来越快,终于如同烟花一样暴烈在两人的头顶,一起攀登在绚烂的快感顶端。 ~~~~~~~~~~~~~~~~~~~~~~~~~~~~~~~~~~~~~~~~~~~~~~~~~~~~~~~~~~ 遵照某些大人的意愿,把儿童不宜版的初夜贴出,纯属娱乐. 大家看看就算了,当打发时间吧! 第三十七章 相邀 “怎么又走到这儿了?” 流月探了探那被面前高高的红墙绿树遮蔽的若隐若现的小楼,又昂首望了望自己头上宽大宫门中央那由父后亲笔题写的流光溢彩的金字招牌。“恋景宫”三个字让她无奈的摇头笑了。 七天了,人都说梦过不留痕,从那晚过后,她再也没有召唤过那个叫叶景,现在已经是景贵人的少年,一次都不曾。 身边那些伺候的人在私下里都说,这是因为洛世子的几次闭门羹让他们这位温柔而专情的帝王而不得不收敛,小心的看着佳人的脸色行事。但,只有她知道这是事实但并不是全部,其实真正让她难以面对的是自己心中的这道坎。 那少年太美好,温柔娴静纯净如水,一眼望去她便能感受到原本只在暮云身上出现,但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的那种久违的轻松与平静。什么时候她对着暮云说话做事也必须格外慎重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了呢?流月不知道,但是心中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失落感觉,还是让她明白了这些年来自己心境上那些细小的转变.所以在那夜过后的第二天起身时,在红彤捧来的模糊铜镜里,当她看到洋溢着一张幸福与宠溺的笑脸时,她逃了,逃的远远的,她告诉自己只是一时的迷惑而已,她没有背叛心中埋藏了许久,期待了多年的那份感情。 现在,看着七天来自己散步时再一次的走到这个地方,流月不禁连自己都暗叹,或许人的意识永远比人的心更加的坦诚吧! 叶景站在望景楼的窗前,无意识的看着远处的风景,他知道那人就在宫墙的外面,和前几日一样站在那里发愣,不准备进来。 回想那日,当他从甜蜜的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尚还来不及回味她昨夜的温柔时,身边早已经空空如也的床榻,就如同一盆冷水一样当场让他清醒。摸着已经凉透的被褥,心有些难受,涩涩的眼泪被他很用力的给逼了回去,他努力的不去想自己在她的心里是否只代表着一件工具,让她用完即丢。他努力的告诉自己她只是很忙,忙的来不及和自己打声招呼,便只能先行的离去。他努力的对自己讲着昨夜在她身下,享受的宠爱是如何的让人觉得幸福。 “叶景,你还要什么,你已经比许多人都要幸运了,古往今来有多少男子进了宫来一生都未曾见到过君王一面,而你……,应该知足。” 他这样告诉着自己…… 跟随着太后身边伺候的那个叫绿衣的袭人来到了这里,被封为景贵人的他,对这样的称呼倒是并没有太多的喜悦,但是只要想到这有可能是她的意思,是她对他的在意,她对他的荣宠,心情……,还是会不由自主的飞扬起来。 七天,太后的各种赏赐源源不断的被送到他这里来,甚至连这个闲置了多年的宫殿都被太后以他的名亲自题写为恋景宫,这样天大的恩情,羡慕霎了旁人,自然也惹来了许多人的嫉妒,各种难堪的嘲讽和暗刺都接踵而来,但是他并没有再意,依旧痴痴的等待着,守护着回味着自己心中这小小的幸福。 直到他见到了他…… “你便是景贵人么?” 想到那个如青竹一样淡然却暗藏傲气的男子,他的心便又一阵的抽痛。 “是,您是……?”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今天来只是看看你,你别紧张,我们以后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要相处呢!” 那男子笑了,但是笑意却分明没有到达眼底,和他说话的声音虽然尽量的温柔,但他也能很明显的从中听出暗涵的委屈与生气。没有像以往到这里来示威的人那样吵闹不休,那男子只说了两句话便走了,而他的心也正是在他走后第一次开始感到不安。 “他是谁?他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他将来也会是圣上的后妃之一么?”想到那个纤柔适度的身子会像对待自己一样,趴伏在别的男子身上,他的整个人就像被扭碎了般有着撕裂的疼痛。 “母亲你教过我要怎么才能引起皇上的注意,要怎么才能让她爱上我,那么母亲你在教教我,如果我爱上了皇上,爱上了一国之君,那又该怎么做,又该当如何?” 晚来明月双泪垂,他第一次知道恋着的感觉是苦涩多于甜蜜的…… 后来,他通过打听还是很快便知道那男子的来历,原来他便是圣上一直从小爱着的洛世子,如果不是为了给他封妃加后,如果不是为了不委屈他,能得圣上一夜恩宠这样的好事是决计不会轮到他的。 慢慢的他开始麻木了,开始绝望了,不只是听多了他们两人之间的那些爱情故事,更不是因为圣上对世子几次闭门羹所表现出的含笑包容,而是因为圣上从那夜过后,仿佛如同彻底的把他这个人从心底给抹去了一般不闻不问。 这样的日子一直延续到四日前,没有心思用晚饭的他像往常一样坐到了窗前,失神的向远处眺望,于是在他的眼帘里便映入了她的身影,一身淡紫色长袍的她仍旧是那样的俊秀挺拔,呆呆站在他的宫门前遥望着他的小楼,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心,本已经枯死.却在见到那人的刹那间奇迹的活了过来,贪婪的望着那眉眼,那秀发,那神采,他忘记了动作…… “她,想起自己了么?她要来看自己么?”这样的思绪尚还来不及形成意愿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便见到她似乎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掉头走开了。 泪再一次的盈满了双眼…… 仅一刻,他经历了人生的大喜与大悲。 现在,她又一次的出现在了他的墙外,而不准备像以往几日一样错过机会的叶景,在经过反复的思量和激烈的挣扎后,在今日决定主动一些,舍掉男儿一贯的矜持邀她进来。 “月青!”心念既动,叶景便不容自己后悔,毅然决然的唤着守在外阁的小侍。 “景主子!有何吩咐!” 月青进了来,有些奇怪的望着自己一向总喜欢发呆,从不主动召唤的主子,有什么事要紧的事要吩咐给他,这样一脸的严肃。 “那个……,那个,恩,圣上在外面,月青你,你能帮我把圣上请来么?”心思是坚定了,但这么不知羞的话,说到嘴上,还是让他紧张的直犯口吃。 “圣上在外面?”月青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跑到叶景身边的窗子,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 窗外,依旧一身紫色长袍的流月昂着头望着这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住的摇头。 “哎呀!景主子,您,您怎么不早说,圣上站了很久了吧!您怎么不早告诉奴才,也好早些迎圣上进来!”月青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个脸颊绯红一脸羞涩模样的主子,直直的抱怨道。“他的这个主子啊,什么都好,就是人太过于内向了,已经被封为九贵人之首了处事还这样青涩,拉不下脸,将来后宫的人一旦多了,那些小猫小狗岂不是真的都要被他们给骑到头上去!” “我,我不是……,这样不顾男儿家的脸面,做这事,我怕,怕被月青笑!”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朝他喊的月青,本来以为要被劝止的叶景反而楞住了,结结巴巴的把话说完,心里还直觉的反应不过来。 “那有什么,主子当宫里是哪儿?说白了就是个死了人都找不到骨头渣的地儿,您看看现在才多少人啊!这还没开始选绣男呢,那些眼红的就已经叫上门来了,要是人多了那还不都是踩着别人的身子往上爬,费尽心思的争宠?奴才五岁就进了宫了,在这呆了有十一年了,这样的事儿啊!见多了,主子要是和那些人讲矜持,就等着在这宫里被吃掉吧!”一通训诫说完,月青很快的回身走到了门口,在开门的刹那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对仍站在原地努力的消化着他话的叶景说道:“还有,主子,您不是我……,您要称呼自己为本宫,这点可千万不能忘了,要不真会被人笑的!”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 “本宫……,哦!”被单独留下的叶景恍然的点点头,记得那些师傅说过要封了什么头衔的话就要改称自己为本宫,可叹他记性不好总是忘,这次可不能再忘了,他可不想被自己心仪的人笑。 想到月青去请,不知道等会儿会不会进来的人,叶景此刻心里是既忐忑又甜蜜…… ~~~~~~~~~~~~~~~~~~~~~~~~~~~~~~~~~~~~~ 想先把叶景这个人物塑造好再接下来写辰王燕洌,毕竟叶也算是个男主之一,形象不能太过于粗糙了,以后还要有他的重头戏在后面呢! 第三十八章 美人如玉(上) “起来吧!不用跪了!” 当看到这穿着粉色宫装的小侍盈盈的跪倒在自己面前时,流月便知道自己不能像前几日那样二话不说的转身就走了。 抬头再一次的望了眼宫院中那精致典雅的小楼,却在眼神所及的瞬间,看到了一抹慌张躲闪的淡青色身影,等到再次凝神时人却已不见。 这种事情对于大家闺秀的他来说也必定是万分艰难才下定的决心吧!流月心下顿时有了几分了悟…… “走吧!” “是!” 朝着那小侍挥了挥手,流月便跟在他的身后,跨过了恋景宫那高高的门槛朝内走去。 “你家主子近些日子可好?” 状似很随意的问着面前带路的这人,流月刻意忽视着此刻心中那淡淡的在意。她一遍遍的说服着自己对那少年的感情只是不能回馈的抱歉,只是利用过后的愧疚而已。 “回陛下,主子……,呃,不太好!” “怎么说?” 流月听到这话心不由的猛揪了一下,陡然升起的那股难以控制的慌乱让她忘记了刚刚才给自己的告戒,再也顾不得什么了,停下了脚步,流月一把抓住前面人的衣服有些紧张的问道。 “陛下,本来主子不让奴才说的,可是主子的性格,哎……!受了委屈也只会埋在心里!” 也许是看到皇帝如此紧张他的景主子,月青不由得心中有着几分得意,在这个宫里想找个靠山可不是容易的事儿,而现在他时来运转,碰到了一个,可千万得抓紧抓牢了,毕竟他当奴才的只能依傍着自己的主子,只有主子得宠了,他自己才能有好日子过. “怎么了?是谁说了什么么?还是做了什么?” 看到这小侍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流月眯了眯眼,追问的语气也不由严厉起来。 “没,没有!唉!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像每朝每代的宫里都会出现的那样,无非就是男人们之间争争宠,斗斗气罢了。再碰上几个手腕硬,或者是不能惹的,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假意吞吞吐吐的说完,月青一副不该开口的自责模样,“陛下国事繁忙,这点事儿请,请您千万不要挂在心上!” 偷偷低下头,脑海中想着皇上等会儿大怒的样子,月青嘴角闪过了一丝狡猾的笑意,只要扳道了那些挡路石,主子和他的幸福日子便都来了。 流月看着面前这个恭敬的垂着头站着的小侍,有意说的不清不楚含糊混沌的话,在她的细想之下,心中已然明了,冷笑了几声流月在心中暗忖:“想让她大怒,让她深究,让她彻查是吧!用这种手段将那些有可能有威胁的,拦路的人一网打尽,为自己的主子开路出头,不知道是这奴才是对自己的小聪明太过于自信,还是把她这个皇帝看的太无能?” 如果今天凭这点小小的伎俩就能把她蒙混过去,将她玩弄于股掌,她夏流月这个江山干脆也不要坐了! 半晌没有说话,流月斜睨着这个貌是很伶俐乖巧的宫侍,凌厉的眼神像刀一样,一下一下的凌迟着面前已经有些发抖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月……,奴才叫月青!” 豆大的汗水滑下了月青光洁的额头,面前这个掌握天下人生杀予夺大权的人所带来的无形压力,让他此刻喘不过气,明白了自己刚才的话,那小小的心眼已经被面前的人看穿,月青心中有了几分后悔,人常道伴君如伴虎,荣辱一瞬间,他不该因为这帝王看起来温和便不知分寸的撅虎须。 “月青,倒是个好名,可是有时候心思太清澈了未免就有了太多的心眼,朕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个有手腕的,不能惹的是指谁,但是今儿个朕告诉你,主子们之间的事儿,如若有什么不愉快,你这当奴才的要在旁边拦着劝着,不能也不该再继续的煽风点火,否则,即使别人能饶了你,自己的命也迟早要送在自己手上。你……,听清楚了么?” 不带一丝温度的话,当场让月青跪了下来,流着眼泪不住的叩首,月青知道自己已经万分幸运的捡回了一条命。 “谢陛下,月青知道了,月青再也不敢了!” “哼!” 冷冷的哼了声,没有再看哭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的月青,流月抬腿迈过了他,朝着前方不远的小楼而去. 一进门,便看到了规矩的跪在地上的叶景,这个周身散发着如玉般温和光彩的少年,再次的见到她流月的心不可谓不复杂。 “臣妾……!” “别跪了,起来吧!” 尚还来不及说完的话,被流月给从中打断,伸手把他扶了起来,四目相接时,两人不约而同都想起了那个满是旎旖的夜晚,脸,不由得再次羞红了。 “朕……!呃!” “臣妾……!” 放掉手中这好象热的有些灼人的温度,在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时,流月看着面前的叶景好象也有话要说。 “你说吧……!” “您先说吧……!” 再次一起开口,表现出的惊人默契,让流月不禁放声大笑,笑容的对面是叶景那张煮熟了虾子一样,红透了的脸。屋内原本尴尬的气氛因为这一笑顿时轻松了许多。 “陛,陛下!妾身,妾身去泡茶,对……,去泡茶!”好象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能整理一下自己羞涩慌乱心情,叶景望记了该有的礼节,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狼狈的窜了出去。 “泡茶?”流月轻声的念叨着,看了看那已经不见的人影,再把视线投注到桌子上根本没有被拿走的茶壶时,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 “这景贵人,是叶刺史家的那个有着郴州第一才子和第一美人之称的五公子么,怎会生得如此迷糊?”暗皱了下眉头,对于这行为和传闻好象有着很大出入的人,流月心里直觉有些不可思议,不过随后想了想还是释然了“这样的性情,呃……,能在这宫里头见到,还,还真是有趣!”想到皇城之内太多的处世圆滑之人,再回忆了下刚刚那个动不动就脸红,表现的比自己更紧张的少年,流月在心里还是觉得非常的难能可贵。 “不知道再过几年,他会不会和那些人变的一样了……!”深深叹了口气,想到那羞怯纯净的笑容终有一日也将挂上刻意讨好的面具,流月的心里就有些隐隐的失落。 “陛下,妾身,妾身忘记拿茶壶了……!”就在流月低头冥思之际,本已经出了门的人再次的站在门边,怯怯的声音细小的如同耳语。 无意识的扭着自己的衣角,叶景根本不敢抬头看流月脸上的表情,心里实在是委屈的想哭。你说平时自己迷糊也就算了,为什么在好不容易才见能上一面的心仪之人面前,他偏偏表现的如此差劲? “她……,一定会看不起他吧!”叶景越想越伤心,低着头含着泪,不住的责怪自己。“对于这样整天丢三落四的夫婿,谁人会喜欢,即使是自己,自己也觉得他这样的个性很难讨喜。” “要是他的话,就一定不会这样……!”叶景想到几日前到他这来的那个如青竹一样的男子,一看便知他是那种处事不惊,条理分明之人,不像自己……,想到这儿,叶景的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茫然的找不到边际了。 流月站在屋内,并不知道门边的少年此刻涌现的百种心思,看他低着头,流月以为他是为自己的迷糊而觉得不好意思,为了避免让他尴尬,流月强忍着笑意,装做很平静的样子指了指自己身边的茶壶说:“就在这儿,拿去吧!” “恩……,”顾不得再伤心下去,叶景低头走到了屋里,拿起茶壶,便奔至门边,落荒而逃。 ~~~~~~~~~~~~~~~~~~~~~~~~~~~~~~~~~~~~~~~~~~~~~~~~~~~~~~~~ 长歌和另外几位大大最近新开了个接龙的坑,一人写一章的接下去,也是穿越的,内容怪诞但是十分有趣,先声明此文绝对没有事先套好情节,都是各人写各人的,根据上章的内容按照自己的思路往下发展,如果有感兴趣的大大不妨可以去看看,就当做是捧捧场了 长歌在这里谢谢了! 文章的名字是:林小凡的穿越记事  作者:百色空空 地址是:http://.jjwxc/onebook.php?novelid=153688 给长歌写长评的七七大大请往这边看!对,就是这边 其他的大大想看也可以看看,呵呵!-------------> 第三十九章 美人如玉(下) 当叶景在楼下接过宫侍们泡好的茶,小心翼翼的捧着进来时,流月正站在墙边欣赏着墙上挂着的字画。 “这是你画的?” 看到来人的身影,流月朝着墙上指了指,眼中带着一抹激赏之色。 “恩……!”顺着她手看去,叶景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轻声的道:“臣妾信手涂鸦,画的不好,陛下不要取笑!” “恩……?朕觉得挺好。” 揣摩着着画中的意境,流月细细的品味道:“山不险峻方见秀丽,水不磅礴才出淡雅,这山水之画并不像时下那些跟风之作,看上去反倒让人有一种宁静祥和之感。就像,就像你的人一样!”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流月最后一句话并没有说出口,转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那……,陛下可喜欢?” 或许是听到流月言辞中流露的欣赏,让叶景有了一种找到知音人的感觉,点中精髓的几句简简单单的话,更是让他增添了几分对眼前人的爱慕之情。激动的上前走了两步叶景忘记了羞涩,扯着流月的衣袖兴奋的追问着。 亮亮的眼睛,红红脸颊,在流月的眼中此刻的他看上去像个见到好吃糖果的孩子一般可爱。 “恩,不错!如果景贵人有时间的话,不妨给朕也画一幅!” “好!” 不假思索便同意了,叶景开始的担心与不安一扫而空,这会儿心里真如同灌了蜜一般,甜到了嗓子眼儿里,在那站了许久还没有从欢喜中回过神来。 “呵呵!她夸他的画了呢!她说她喜欢他的画!呵呵……!” “景贵人,呃……,你可以放下了!”看着站在那儿,不知道再高兴什么的少年,流月轻叩了下桌子打断了他的冥想,在他回神的瞬间不耐的朝着他手中指了指。 “呃?什么……!” 楞楞的瞧着面前朝自己伸出手来的流月,叶景迷茫的睁着湿漉漉的眼睛,还没有转回来的大脑显得有些迟钝,傻傻的站在那儿不知道如何动作。 “茶啊!你手中的茶难道不是给朕喝的么?” 一脸茫然的样子惹的流月再次无奈的摇头笑出声来,她,夏流月,打小身边围着的都是些八面玲珑式的人物,像这样好玩,既迷糊却又很有才气的人,在她以前的生命中还真从来没有遇到过。 “哦!我,哦不,妾身忘记了,陛下,陛下请用……!”知道了流月意图,叶景看了看怀中从进门起便被自己牢牢的抱着的茶壶,仿佛烫手般的急忙递了过去,挠了挠头,结结巴巴的说着,脸上刚刚才稍微淡下去的红晕再次的涌现,透露出主人的几分不自在。 慢慢的品了口尚觉得有些烫的茶,流月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斜睨了眼旁边站着坐着都不是,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的叶景,淡淡的说:“听说景贵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那好,正巧今天赶上了就陪朕下一局吧!” “哦,好……!” 终于有事可干了,叶景松了口气,急急忙忙的出门张罗了一下,片刻之后两人便坐到了窗边不远处的几案之上,认真的开始对弈。 轻轻落下一子,趁着闲暇的空挡,流月细细的审视着这个正在凝眉思索的少年,似乎想把他从头到脚一次给看个透彻。 流月很清楚自己,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贪美恋色之人,更不会因为和某个男人过了一晚便见异思迁的喜欢上他。但是对于面前的少年,流月困惑了,似乎这少年总有一种魔力让她挡不住的从心里在乎他喜欢他。这种感觉从冠礼那夜起,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流月便已经发觉了。即使她努力的漠视这种感觉,努力的和自己辩解,但自己的心能够欺骗的了别人却瞒不过自己。 在叶景的身边,流月感到快乐,感到轻松,不用去思量不用去揣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说了会不会让人有什么误会,会不会在无意之中伤害到别人。这么个只比自己大上一岁动不动就害羞,甚至在生活上有些散漫的少年,能够从心境上给流月带来一种祥和与平静。 这种平静……,夏流月不由得回忆到以前的岁月,好象在那段被禁锢了自由,寂寞难捱的日子里她也曾从暮云的身上得到过,可是为什么现在却消失了呢?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问题,是因为自己做了君王心境眼界和以前都不一样了?不,对于这点她夏流月绝对不会承认。 想到从冠礼那日起便没有再见过面,连让她吃了几次闭门羹的冤家,流月刚刚才有些开朗的心不由得再次郁闷起来。 “陛下……!陛下!”流月对面,低着头的叶景久久等不到回应,有些不解的从棋盘上抬起头来,看到举着棋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君王,晃了晃手指出声提醒道:“陛下该您了!” “哦!”流月回过神,看着沐浴在夕阳中一身金色光晕如同凝玉的少年,第一次觉得心口有些震撼,那细腻的手指白皙修长,即使是指尖也有一种灿烂的光亮跳跃其上。显得那手那人更加晶莹通透。 “美人如玉……!”这一刻,流月忘记了所有,脑海中只反复回荡着这一句话。 “陛下……!您,您怎么了?”或许是她的注视太过于专注,神经比常人稍显迟钝叶景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顺着流月的目光有些不解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的问着。 “哦!没什么!”再次深深的凝视了他一眼后,流月压下了心中浮现的躁动,把手中的棋子重新丢回自己右手边的棋碗中,若无其事的活动了下颈子淡淡的说:“不下了,朕有些累了!” “陛下,我……,哦不,妾身……!妾身说错了什么吗?” 看流月起身,叶景也不明所以的赶忙站了起来,慌乱的表情很是无辜:“刚刚不是还很高兴么?怎么只一会儿便……”有些自责有些难过,但叶景肯定自己一定是说错了什么,或者是做错了什么,惹得女皇不想再和他呆下去了。 “没,朕只是有些累了,你没说错什么,真的!”面前人一张落寞的脸让流月打消了再次逃跑的冲动,想了想实在是不忍心,她出声安慰道:“别紧张,朕喜欢和你呆在一起,那让朕觉得很轻松,所以你也要轻松一些,别总是绷的紧紧的,这样才公平吗!要不朕以后都不好意思上你这来了!”说完,还朝他眨了眨眼,一脸的顽皮。 “真的么?” “真的!朕骗你做什么!” “唔……!” 也许是流月的再三保证起了作用,也许是神经本来就大条,叶景终于安下了心来,轻轻的吁了口气,心里坦然了:“既然陛下都说了不是他的错,让自己别紧张,那他干脆就放松了心情,尽情的享受和她一起度过这段美好的时光吧!” “陛下,既然不想下棋那妾身给您弹首曲子可好?” 从来不知道如何才能讨人欢心的叶景这次学聪明了,歪着头思量了会儿,终于让他想出了一个好点子来。 “唔……!好,朕都忘了景贵人还有一绝没让朕见识呢!”看了看天色,流月略微沉吟了片刻,随即莞尔一笑爽朗的回应道。 “陛下说笑了……!” 稍稍的谦虚了下,叶景高兴的出了房间传了小侍前来帮他净手焚香,随后走到距离书案不远处的琴边坐了下来,拨动琴弦试了下音,而流月也趁这个时候拉过了一张躺椅,舒服的靠在上面洗耳恭听。 片刻后指动瑶响,整个望景楼中不闻人语,只听琴音风过四散…… ~~~~~~~~~~~~~~~~~~~~~~~~~~~~~~~~~ 完!今天已经晚了,明天继续吧! 第四十章 心的距离 “又要有雨了……!” 云楼二楼的窗口,暮云斜靠在窗棂上,呆呆的望着天边那堆积的越来越厚的云层,有些出神的想,近些日子由气愤委屈渐渐的转为不安的心情,此时也像窗外的天空一样,始终不见放晴,找不到哪怕一丝可以让他慰藉的阳光。 身后,门开了,兰舟端着晚膳走了进来。 “世子,你怎么又坐在那了,还穿这么少,小心得病!” 絮絮叨叨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的细碎的响声,随即暮云便感觉肩头一沉,身子被一个东西包裹起来,顿时倍感温暖。 “身子是温暖了,但是心呢……?”想到这儿,暮云茫然的心更空了,本来不觉的冷的他这会儿反倒冻的有些麻木了。 “她呢?是不是又去了那人那!” 低低的嗓音透着一丝落寞,让身后的人不由为之一震。 “世子别多想了,晚膳来了,先用了吧!” 有意的回避这个话题,兰舟搭在暮云肩头的手颤了颤,转过身开始从他放置在桌上的托盘中取出了小菜摆了上去。 “世子,今天厨子做的都是您喜欢吃的,像什么雪丝鸡柳啦,银……” “你别忙了,我不饿!”轻摇了下头,暮云即使没有回身便也知道身后人是有意的逃避自己的话,他一定是怕伤了自己,才故意把话题给插开的吧! “兰舟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最近这些日子,圣上每天下了朝都往那里跑,在那一呆就是一整天,平日里她也会去看看太后,看看九皇子,但是现在……”话没有往下说,但是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世子,没有的事儿,别听那些嘴碎的在那瞎说!平白坏了自己的心情!”拿着银勺正在乘粥的兰舟听了话后,手动了动,不过马上便恢复了正常,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是不是瞎说,兰舟,你我心里都很清楚!我刚刚看到恋景宫里的门房秋儿来找你,你们在花园说了好一通的话!”苦涩的笑了下,暮云接着道:“虽然不知道你们再说些什么,但是从我看到他来的时候起,我便知道,今天圣上定是又去了景贵人那儿!” “世子……”兰舟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不错,秋儿来找他的确说的是皇上的事,这已经是皇上连着第九天往恋景宫跑了,而以前即使是对世子,皇上都没有见的这么勤快过,这代表什么?兰舟打了个寒战,不能,也不敢再细想下去…… “刚刚,呃……”虽然知道主子的事他们这些当下人的根本帮上忙,但是只要劝说能让自己的主子心宽慰一点,兰舟总归还是要试上一试的。“刚刚秋儿来的确是说皇上的事儿,但,但是秋儿说皇上每次去景贵人那都只是坐坐而已,天黑用过饭便走了,根本没在那过过夜,一次也没有!”仿佛急着保证什么似的,兰舟说完后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而秋儿,世子您是知道的,那孩子单纯,自打我从总管大人手里把他给救下来之后,他待我便像大哥一样,对我,他断不会有所隐瞒的!” “有差别么?皇上在那里过不过夜,兰舟,你说对我来讲这还有差别么?”根本没有把兰舟刚刚的安慰听在耳里,暮云此时已经完全陷入到一中自我的伤感之中,默默的叹了口气,暮云尽量去忽视胸口的那一阵真刺痛,黯然的道:“兰舟,你说,是不是世间的女子皆是薄幸的,不论再怎么海枯石烂海誓山盟,到头来有了新人都将会成为一场空?” “不,不是的!”或许是听怕了主子心中的那份心伤绝望,这么个外人眼中很是骄傲的人,他其实却很清楚,主子是脆弱的,脆弱到经受不住一丁点的背叛。如果失去了圣上的感情,他怕是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的,想到这儿,兰舟便急急的接过了话往下说,言辞中满怀信心:“圣上喜欢的是世子,爱的也是世子,这么多年了,即使是瞎眼的人也瞧的出来,世子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哦,不是,不是么……?”低低的笑了声,暮云回味似的反复念着这两个字,“既然不是,那么兰舟你告诉我,为什么圣上这十几天都没有到这来过,对我如此不管不问,如此冷漠!” “世子!”兰舟无语了,望着主子略显孤寂的背影有些辛酸。从很多年前,跟着世子的那天开始,对于这段感情世子经受了多少煎熬,承受了多少磨难,又吞下了多少委屈,只有他最清楚,看着他一步步的走到今天,即使是他这个外人,都不免会感到心疼,他……,摇了摇头,兰舟感慨的想:“皇上啊!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您最不该伤害的话,便是世子了,您……,您可千万不能辜负主子的一片心啊!” “兰舟,……” “世子!”握了握拳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这次兰舟没等暮云把下面的话说完,便出声打断,为着这个艰难守护着自己感情的男子,为着这个让人心疼的主子,兰舟决定有必要把一些事情和他说一下了,就像几年前先皇将他赐婚于长公主的时候一样,他需要在身旁鼓励他,点醒他,给他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 “主子,对于您和皇上,这么多年了兰舟也看在眼里,有些话,兰舟本不该说的,但……!”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外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你我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也许是听到了兰舟话语中的慎重和犹豫,暮云转过了头望向他,一向清冷的眼睛,此刻微红,但是却洋溢着一种温暖和信赖。 那是种亲人之间的信赖,兰舟看的出来,心……,微微的放下了!。 “世子,”也许暮云刚刚的一番话给了他将一切说出来的勇气,兰舟开口了,尽管仍旧有些迟疑,但还是把话完整的说了出来:“您……,您就没有想过为什么皇上这么多天都没来您这儿?” “为什么?”自嘲般的笑了下,暮云再次垂下眼眸撇过了头,不想让人看到他这刻的脆弱:“为什么,这还用的着问么?” “世子,难道您至今仍旧认为圣上之所以会这样做,都是因为那个新进宫的景贵人?” “难道不是?” “这……,呃……,可以说有一部分原因的确是这样的!”看到暮云再次黯淡下来的脸,兰舟急着把下面半句没有说完的话一口气全都说了出来:“但是另外的一部分原因可以说是为了世子您啊!” “为了我?“摇了摇头,暮云自认他再怎么冰雪聪明,对于这话却也听不明白,冷冷的笑了笑,暮云极为讽刺的说:“兰舟,你开玩笑吧!圣上整日不来云楼,泡在别的男人那,你居然说是为了我?这也真是我有生以来听过的最为好笑的笑话了!” “正是!”兰舟仿佛没有看到暮云那气极反笑的脸,点点头,依旧是一脸的严肃认真:“世子,您想想,当初圣上来的时候,您是多么的生气委屈,连着几天都让圣上吃了闭门羹!而太后您也是知道的,从来都是看咱们不顺眼,有事没事的都要挑刺儿,看不得圣上对世子您有一丝丝的在乎,您说,在明知道您三两天不会消气的情况下,圣上要是还继续往这跑,那不是更给了太后找您麻烦的借口吗!所以世子,圣上可以说是为了您在太后面前日子不太难过才这样做的!” 听了兰舟的话暮云低着头良久没有做声,细细的思量后方才抬起头来,神色已经不再气苦绝望,看上去比刚开始时好上了许多。 “那剩下一部分的原因呢?” “剩下的那一半……”看着心情似乎已经恢复平和的主子,兰舟不知道该不该有没有必要继续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你继续说吧!”看穿了他的心思,暮云淡淡一笑,宛若青竹般孤高自傲的风华立刻再现,出声催促道:“无论什么事情,都要说出来找到原因,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解决问题不是么?” “另外的一半,其实出在世子您的身上!” “我的身上?”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暮云的神色有些奇怪:“兰舟你的意思是说是因为我的问题,皇上她才往景贵人那跑的?难不成她变心的责任还都推到我的头上来了不成?” “世子!”兰舟怕的就是见到这个样子的主子,主子性子太直率,太清高,因循守礼对任何人都不肯舍掉一身傲骨,即使这些年他学会了一些为人处事的圆滑,但是在这个吃人的皇宫里还远远的不够,从来不屑也没有思想准备和人争宠的他,如果真的因为懵懂而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失去了皇上的感情,那么本就得不到太后喜欢的他还要怎么再这里生存下去?想到这儿,兰舟此时是真的感到危机和心急了。 “世子,这世上根本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如果说陛下爱您,那是一份由于相伴而经年累月积累起来的少年情怀的话,那对于景贵人,陛下一定是在第一眼便已经动心了。您也看见了,那少年如美玉一般纯净透明,让人看了一眼便觉舒心,这对整日在朝堂上面对那么多心怀叵测的大臣,每天都忙于勾心斗角暗自隐忍的皇帝来说,该是多么一种难得的存在啊!”说到这,顿了下,看着脸色不太好但却若有所思的暮云,兰舟硬着头皮接下去道:“可是圣上,虽然动心,开始的几日却也还是没有理会他,反而第一天一大早便跑来和世子解释,陛下能这样做可见也心里也是极其在乎世子您的!这别说她是皇帝,就是平民夫妻之间能做到这一步的也实在是凤毛麟角,毕竟这世上男子本就卑贱如泥土,三妻四妾也是很平常的事儿!” “可是……” 听了兰舟这话,暮云似乎又要反驳什么,但是话依旧没能说出口便被兰舟给堵上了。 “世子……!兰舟知道世子您对于这事儿心里一定很不舒服,毕竟面对自己爱的人和别的男子做那样亲密的事,如果您还无动于衷的话,那就只说明了一句话便是您根本就不爱皇上,可是即使是再不舒服您也不能把皇上拒之千里啊!兰舟知道世子性情有些孤高气傲,眼睛揉不得沙子,但是圣上毕竟是女子,是这个国家的主宰,她有她的骄傲,整日的被您一个接一个的闭门羹吃着,再有耐心的人难免也会觉得有点心灰意冷,这时如果再有人柔情一动,两方的高下立刻显现,把持不住也是确是再所难免!” 兰舟的话让暮云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好半晌都只是在那呆呆的坐着,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世子!世子!”兰舟静静的等了好半天,看着依旧没有出声,但神色却阴晴不定让人猜不透心思的主子,不由有些后悔的出声唤道,他不知道世子到底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还是为着他的一番话而伤了自尊。有了丝不确定的他开始有些怨恨自己的嘴快,你说刚刚把人劝开了便好,干吗还往下说那些话,这不是存心让主子担心难受,心里添堵么! 此时的兰舟,真恨不得甩手狠狠的抽自己两嘴巴! “没事儿!”回过神来,看着站在一旁担忧自责的兰舟,暮云安慰性的笑了笑,那笑容难过中还带着一丝了悟:“你说的很对,一个男子即使是心气再高,他必定也只是男子,还是要屈服人下的,圣上……,她必定也是喜欢温柔可人,能让她轻松,能给她贴心感觉的情人吧!” “世子!兰舟不是……!” “你不用安慰我,我很清楚,在先皇还没有过世而圣上还只是个公主的时侯,她便经常对我说,说她最喜欢和我呆在一起时候的轻松,她最喜欢我温柔凝望她时的笑意,那会让她忘记一切的痛苦和烦恼,所有难以忍受的一切也都会有了勇气去克服却面对!”仿佛回忆起了往日那充满甜蜜的岁月,暮云的脸上渐渐浮现一丝幸福的微笑,随即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笑意也渐渐的淡了下去。“可是后来,这几年,圣上便再也没有和我说过同样的话,当上皇帝的这段时间我们更是难以见到面,即使见面我却也觉得我们之间有了些生疏和隔膜,她和我说话不再像以前那样畅所欲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她开始变的有些小心翼翼,好象生怕有哪句话不该说,说了会让我伤心惹我不快似的。我有时隐隐的感觉到了,但是却没有注意,现在想想,原来问题一直都存在,根本不会因为漠视而自动的消除!”笑了一下,暮云望着站在一边的兰舟真挚的说:“谢谢你,兰舟,让我第一次彻底的看清楚了我们之间的问题,让我明白了爱情原来也是需要精心维护的,现在解决问题并为之努力总比以后失去了还不知道为什么要好上太多了,至少现在我还做些事情还能能试着去挽回!” “世子!”兰舟望着一脸坚定表情的主子,不由有些动容,心里清楚这个心气颇高却也聪慧的人第一次决定折下自己一贯坚持的傲气来屈从与自己坚守的爱情。想到这,感动之余,兰舟不由再次感叹爱情的伟大! ~~~~~~~~~~~~~~~~~~~~~~~~~~~~~~~~~ 最近一方面是回帖有些少,而长歌本身还有些懒~~!所以早就想好的情节是能拖一天就拖一天,长歌也知道拖文是不对滴!但是惰性吗,人都会有的,呵呵!可以原谅吗! 关于本章,长歌其实还要再写些别的东西的,但是一看字数四千多了,也就罢了,那情节安排到下章吧!长歌睡觉去了,大人们看文吧!看完留下你们的名字也可以去睡了! ~~~~~~~~~~~~爬走!!!!!!!!~~~~~~~~~~~ 第四十一章 禅悟 阴雨天的夜,比起平时来总是黑的要早,这不才刚刚到酉时,整个的皇宫大内无论隶属哪宫哪殿,都已经掌上了灯,远远望去一片灿亮,这个凄风冷雨让人倍感凉意的夜里,由衷的从心底升起一片的光明与温暖。 恋景宫·望景楼 用罢晚膳,流月便同前几日一样,捧了本书舒服的靠在摇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看着。 耳边,是少年如玉的手指轻拢慢捻所奏出的天籁之音,唇中,溢满的是千里进贡而来让人唇齿弥香的雾山普洱,视线所及处,是那些青春妙龄的美貌少年一张张如花的娇颜。流月此时方能明白那代表无上权利的九龙之座,为何那么多人舍掉身家豁出性命也要为此搏上一搏。 “权势,还真是一个让人上瘾的东西!”感慨的摇了摇头,流月不禁叹道,连她这个本来对皇位无所眷恋的人,现在也开始明白了成为帝王的妙处,更何况是那些本就虎视眈眈,心怀叵测的人呢? “好曲!” 一曲毕,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的流月,放下手中根本没有翻看过几页的书,拍手赞道:“琴音潺潺,细腻绵长,恰如清泉流过石上,让人听了心旷神怡,景儿真把这首曲子的精妙之处弹奏的淋漓尽致。”尽管没有很用心的去听,但是在另外一个精通音律人常年熏陶下,流月对于琴艺的好坏还是一听便能辨的出来。 “圣上谬赞了!” 听到赞美,叶景放下了抚着琴弦的手,嘴上尽管谦虚的说着,但是眉宇之间还是有隐藏不住的喜色,连带的玉颜也慢慢升起一抹羞红。近些日子由于流月经常的来,逐渐和流月熟稔起来的他,也不会再像开始那样动辄忐忑不安了,可是面对圣上有意无意的调笑或者是赞美,本身就害羞的叶景还是会感到不好意思。 “谬赞?朕可不这么认为!” 摇了摇头,流月反驳道:“能把静明大师的曲子弹奏的如此精妙,朕可真还是第一次遇到!” “陛下知道这曲子?”有些不可思议的抬起头,叶景满脸诧异的说,静明师傅的曲子在世间流传的很少,能听的出来的这世上恐怕找不出几人,而她……,望着流月叶景不由得对她的博识凭添了几分敬意。 或许是因为叶景过于激动的表现,让流月望之不由稍稍错愕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正常。想了想便道:“唔……!静明师傅的曲子确是世间难求,但是在两年前,朕曾经为暮……!”顿了下,流月看了眼正在认真倾听她话的少年,那洋溢于外的幸福神色让她将说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下意识话题的一转:“为一个朋友,向他求过一曲,所以对他曲调的风格比较熟悉!” “哦,这样啊!”不疑犹他,神经本就比别人粗上一些的叶景了然的点头道:“师傅的曲子的确不同于旁人,曲调高洁,不同凡乐!” “师傅?”轮到流月吃惊了,看了看他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哦,朕差点忘了,据传静明大师六年前曾收了个俗家弟子,一起随他悟过禅,想必说的就是景儿你吧!”随即再次将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暗忖:“怪不得,这样个性散漫的少年看上去居然会如此灵秀,静明大师的弟子,果然不同于寻常人!”思及此,心开始微微的发生了些转变,对这个平日在她面前总是表现的缺跟筋的少年产生了些不一样的看法。 “臣妾年幼时的确和静明大师有过一段师徒之缘,也跟着他悟过两年的禅,可惜后来由于母亲的反对再加上静明大师说我尘孽太重,很多东西都丢不开、看不破,可以说是有慧根而无佛缘,所以便离开了,一晃这么多年了,直到今日也再不曾得见!”话说到这里,叶景言辞中有着挡不住的遗憾。 “哦,原来是这样,你和大师之间能有如此缘分,即使短暂也足以让人羡慕……!”拿起了旁边案几上摆放的的茶,流月轻轻试了一口,不凉不烫刚好入口,细细的品了,方才微笑的安慰说,平静的神色和着紫色的眼睛中的点点星芒,让人猜不透此刻心中再想什么。 “景儿既然是静明大师的高徒,见解想必也不同于一般人,朕有些困绕希望能得到景贵人解疑不知道可否?” “陛下请说!”一说到悟禅之事,叶景振奋了精神,玉色的面庞一片肃穆祥和,和刚刚表露的羞涩前后判若两人。 不像他那样兴奋,看叶景爽快的回答。流月反道有些犹豫了,迟疑了片刻,流月方才开口说道:“不知道景儿对人心的贪婪欲望是怎么看待的?如若人心中有魔该当如何?” 或许是没有注意到流月的神情,略微思索了下,叶景很是认真而直接的回答道:“陛下,臣妾的师傅曾经说过,贪欲和这情、痴、恨、怨,思、苦、悲等种种情感一样皆是世人心中难过的劫,看破了,人生百年,不过过眼云烟,倒头来终将是尘归尘,土归土,一切皆无。看不破,便如同世间众人一样被牢牢的困住锁住,一生也只能在万丈红尘中沉浮!所谓魔者是人心中最深的欲,求之而不得,渐思渐苦,久之而成魔,成魔者,应当以佛性之光普照使其顿悟,如若不然便遂其心足其愿,两者皆不能也只有灭其形而消其魔了。” 叶景的话说完,流月久久不语,低头思量了片刻,待等到抬头时,那双紫色的眼睛更是深邃如同千年古潭,莫测难懂。 “上神经九九八十一难方可羽化,佛祖也要历万年之劫方可登极,八部王如若以无尚之力相诱于众比丘,历劫之佛祖又当如何自处?” “佛家曾有一故事,”似乎没有觉得这问题很难回答,叶景坐在琴边微微一笑,内敛的光华并同智慧之色在顷刻间展露无疑,让每个平日跟在身边的人都不由啧啧称奇:“寒山有日曾经问拾得说: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如何处置乎?拾得回答他:你只须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八部王纵使有无上之力但终究不是佛祖,佛祖纵使历劫,但他终有一日会功得圆满,就如同这结网的蜘蛛一样!“顿了下,叶景指向窗外接着说道:“即使总是要躲风避雨,但是风雨却总会过去,人常道坚韧之精神,只坚不韧谓之刚,刚者易折,只韧不刚谓之软,软者易懦,只有这刚柔结合锲而不舍,才为人之本色,就这点来说人不如蛛。而景儿要告诉陛下的只有一句,对八部之王,于佛祖要避其锋,攻其弱,锲而不舍,以实现最后一句,过几年你且将看他!” 眉色舒展了,流月了然顿悟的暗暗点了点头,困顿了许久的心中顿时一片清明,往日所有的混沌在她眼前都已经是豁然开朗,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感到不可思议的望着这个充满了矛盾的少年,流月笑着说:“景儿,你是个宝,也真的很让朕迷惑。朕想象不到性情上如此迷糊的人居然也会有如此令人惊讶的智慧,所谓的大智若愚大概就是如此吧!” 一番感慨的言辞,让叶景听的摸不着头脑,谈过了禅回归到现实的世界中,他依旧是那个涉世不深且记性奇差的散漫少年,害羞的他依旧听不懂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说的一番话到底是不是夸奖,很想问问她,可是又害怕自己的问题有点傻,如果破坏了自己刚刚在她心中树立的好形象那可不好。看了看那像是赞许的笑容,那像是夸奖的感叹,叶景想了想,放弃了,忍了下来告诉自己道:“就当做是那是些好话吧!” “景儿,再给朕弹一曲好么?朕还想听!” “好!”乖顺的回答,轻灵的琴声再次奏起。 没有再说话,流月重新躺回了椅子默然聆听,让人无所觉察的是,流月此刻身在方寸之中,心,却早已经游荡在方寸之外了…… ~~~~~~~~~~~~~~~~~~~~~~~~~~~~~~~~~~~ 大家新年快乐! 第四十二章 四面来风(一) 三更已过,要按往常,坐落在大郾西北部的皇宫大内,早已经到了宫禁的时刻,十六道宫门怕是全都已经落了锁。但是,事情总有例外的时候,今天这个时候便不同于以往…… 层层进进的院落中,那一道道高大的宫门之间,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在其间穿梭。 “雪袭人……!” 苏子期再次的抬头遥望了眼前面这位这位挑着宫灯,和自己一样打着油伞的男子,终于按捺不住的低声唤道。 “什么事?苏尚书?” 听到了她的唤声,男子的脚步并没有慢下来,只是微微的顿了一顿,随后便恢复到当初的匆忙,顾不得回头的边走边说着。 “雪袭人……,您,您知道圣上这么晚了还传我去见驾究竟是何事么?” 带着满心的疑问,想了一路都没有头绪的苏子期,不明白那年纪轻轻的皇帝为何会选在三更半夜,让自己身边的心腹化装后秘密出宫将她从床上挖了起来。 “到底是何事这么急呢?非得找六部之中唯一执掌清水衙门的她前来呢?” 自认在朝中没有什么影响力的苏子期望着前方那淡绿色平民装束的男子,很想他的口中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这……,奴才不知,奴才只负责传话,天威难测,圣上的想法岂是做奴才的能够知晓的!”推委的话轻轻的传到耳边,让人辨不出真假,苏子期心中更加的茫然了,总觉得好象有什么事情即将要发生。 “苏大人,快走吧!不要乱想了,等会见到了陛下大人不都一切都清楚了吗?这会儿陛下恐怕已经等急了!”看到身后的人或许是脚步慢了下来,走在前面从传了皇上的旨意起便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雪袭人终于不奈忍不住出声敦促道。 “哦,好!” 不再多言,苏子期加快了脚步,收敛了心思,两人一路无话的来到上书房门前。 “雪袭人,你们怎么才来,刚刚陛下就等急了,出来问了两趟了!” 门口,冷静的寒冰站在一旁,而耐不住性子的红彤早已经急的在门口转着圈了,见到他们来了,便赶忙迎了上来抱怨道。 没有理会他,雪然漠然的看了红彤一眼,便走到寒冰身旁轻轻的说:“苏大人已经到了,麻烦寒才人进去给万岁通传一声吧!” “不用了,陛下刚才说过了,苏大人要是到了,直接进去便可以了!”说完做了个手势,寒冰对着雪然身后的苏子期道:“苏大人……,请!” “哦!有劳了!”抱了抱拳头,苏子期回了礼,心情有些复杂的抬腿迈进了上书房。 ***   ***   ***   ***   ***   ***   *** 淅淅沥沥的小雨仍在不停的下着,十几天了,仍然没有放晴的趋势。 苏子期刚跨进过门槛,一眼便看到了她那位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的年轻帝王。 窗外,夜色漆黑如墨,只有庭廊前那在风雨中不住摇摆的宫灯才能带来一片片昏黄的光亮,苏子期有些失神的望着那光亮投射在眼前这张如玉的面庞上,散发出一圈圈璀璨的光芒,妨若神祗般不容人近视。风扬起那宽大的紫色衣袍, 那象征权利的龙冠,那如飞瀑一样倾泄而下的长发,威严中透出一丝魅人心魄的神采,相信有看到这幕的人无一不会春心萌动。 “我这是怎么了!” 回过神来,翩飞的思绪被压在心底的最深处,苏子期为着刚才的不敬和莽撞不由暗自责怪了下自己,再抬头时,眼神已经一片的清明,她面前的人是帝王,是这个国家最高贵的主宰,尽管年纪尚幼,但那迫人的气势还是能在言谈举止中自然流露出来,无论在什么地方无论周围都存在什么人,她永远都是万人瞩目的存在。 是雄鹰就不会只安于暖巢,是苍龙便不会甘于浅滩,苏子期一直都坚信面前的女子就是雄鹰是苍龙,终有一天会遨游在九天之上,给她们东夏开创前所未有的盛世局面。 “臣……,礼部尚书苏子期叩见吾皇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撩起了红色官服的下摆,在这个触目所及只有两人的大殿上,苏子期朗声拜倒。 “起来吧!苏卿家!” “谢陛下……!” 没有回头,窗前的人仍旧只是望着那夜,那雨,由于只是侧面,所以苏子期也不能看清楚面前之人此刻的表情,不便多说什么,苏子期起身后也只是静静的站在那,暗自揣摩,没人再说话,整个大殿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子期,你说这雨下了多少天了?” 不知过了多久,静寂终被打破,苏子期抬头,便看到他面前的帝王用着纤细的手指有力的指向窗外的夜空。 掐指算了一下,苏子期不明所以但却依然恭敬的回答:“回陛下,算上今天的话已经十四天了!” “已经十四天了么?”窗前的人长叹一声,没有多说什么,但是那声叹息里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有着说不出的忧愁与寂寥,让听到的人为之心中一紧。 “今年的雨,来的比每年都多啊!” “陛下,这雨并不……!” 虽不知道她的君王在忧烦些什么,但是身为臣子,苏子期还是本能的劝慰道。但是没想到话还没说完,便被皇上从中打断,接下来的话让则她冒了一身的冷汗。 “梅江今年又涨了春潮,堤坝被冲毁,沿岸的三州九府四十五县,全都被这场雨给泡在了水中,这些……,苏爱卿可曾知晓?” “陛,陛下,这……这是真的?”哆哆嗦嗦的把话说完,饶是苏子期平时在怎么自诩精辩的口才这会也完全派不上用场,她的心中充满了震惊、震撼和难以言语的复杂情感。 “朕的话还会有假么?三州九府中正六品以上官员的送京的折子,此刻就在朕的书案上,苏爱卿自己去看吧!” 踉跄着脚步,上前取走那被圣上摆在最上面,已经用朱砂笔批阅过的折子,苏子期看完再也无力举起了手中这看似很轻,实则有千斤重的薄薄的简报。顺手滑落到地上,苏子期也没有心思再去拾起,脑海中反复出现的只有往日恩师那苍老却淡然坚定的面庞。 “为什么?怎么会?梅江的堤坝,早在去年秋天,在先皇还没有过逝之际便已经拨下巨资重新修葺好了,别说是这小小的雨,别说是这每年一次稀疏见惯的春潮,即便是遇到百年难见的大水,已经加固加高的新修堤坝也会保五十年不垮啊!恩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 看了看前方那背对她而立的挺拔身姿,这会儿,苏子期有些明白圣上这么晚了还要她来见驾的真正意图了。 “苏爱卿,坐吧!”深深的吸了口气,窗前的人在苏子期尚还惊甫未定的注视中回过头来,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淡淡的说道。 但,正是这样本该大怒却淡然的神情,看在此刻一边站着的人眼中却更显得莫测高深了,自古君王的想法思维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能够了解的到的,苏子期丝毫没有因为面前的人年纪尚轻而有所小视。 “陛下……!”站着晃了两下,苏子期没敢动,张了张口,只唤出了这一声,剩余的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朕让你坐,你坐便是!” 觉察到了面前人的不安,此刻站在苏子期面前的夏流月没有说什么,随意的挥了挥手,转身朝着自己书案后的龙椅走去。 “谢陛下!” 略为迟疑了下,苏子期偷偷的看了眼帝王波澜不惊,让人看不透心思的脸,想了下,还是小心的在身后这张檀木雕花椅上坐了下来。 “苏爱卿,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先皇七年时候中的状元吧!” 轻敲着桌子,夏流月来回的打量着面前危襟正坐的人,状做随意的问着,平静的口气不急不速,深紫色的眼睛此刻犹如两潭深水,让人一眼望不透彻。 “回陛下,臣正是先皇七年入的仕,算上今年已有十三个年头了!”虽然不知道夏流月为何要询问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但是苏子期还是老实的做了回答。 “十三年了,时间过的好快啊!一转眼已经十三年了,当初和你一起中榜的人现在已经被安插到了六部当中的各个要缺,你堂堂一个状元,却在一个清水衙门呆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想过挪动挪动?” “这……!”苏子期惶恐了,她不知道皇帝的这番话究竟是何用意,因此她不敢随便的乱开口。 “如果当初入仕时,你投书的不是中相的门下,随便左相还是右相,苏爱卿都应该有比现在更好的前途,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么,可惜啊!可惜……!” “陛下!”听到了这话,苏子期抬头诧异了片刻,歪着头仿佛想到了什么,随即脸色苍白的跪倒在地。“陛下,关于梅江堤坝一事,想必定是另有隐情,这件事绝,绝不会……” “绝不会什么?”扯了下嘴角,流月笑了起来,不过那笑容很冷,冷的一眼都能够冻裂人心。“苏爱卿究竟是想告诉朕这梅江堤坝一事,你恩师绝对没有中饱私囊?还是绝对与你无关?恩……?”漫不经心的挑眉看着她,夏流越眼神闪烁. “陛下……!”苏子期看着面前这双美的让人心惊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第一次感觉到这平时温和笑着的年轻帝王心中隐藏的那份深藏不露的锐气。无力去解释什么,也不知道从何解释起,对修筑堤坝一事从头到尾没有丝毫了解的她,此刻心中涌起了万千的愁绪。 额头上的汗,越聚越多,本来因为接连阴雨而有些潮冷的空气,吹在那因为紧张而汗湿透的脊背上,冷飕飕的,但是在此刻苏子期却也没有丝毫的感觉了。 想了又想,苏子期顾不上许多了,咬咬牙,豁出一切的叩首道:“陛下,臣今日就用这乌纱和这项上人头来为恩师做保,万望陛下细查此事,莫要偏听偏信那些奸佞之人的谗言,让她们阴谋得逞,使恩师蒙受不白之冤!” “大胆苏子期,朕要如何做还用你教?你如此说是指责朕昏庸么?” 似乎终于忍受不住了,平静被打破,夏流月愤愤的拍案而起,对跪在下面的苏子期厉声喝道,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暴怒。 “臣不敢,臣只是直言忠谏,恩师的为人臣了解,先皇在时,朝纲之上臣的恩师虽然有时表现的比较怯懦,但是对于我东夏却绝对是尽职尽忠的,绝对不会做这等祸国殃民的事情,如今右相权势滔天,而左相顾及自身利益隐忍不发,唯一能和右相相执牛耳的只有恩师,可以说目前在朝中对陛下的形势很不利,如果陛下在中了小人的奸计,那陛下将会更加的势单力孤,万望陛下做事三思而行!“ “苏子期……!”猛然的将桌案上的东西一扫而空,流月眯了眯眼,语气深冷:“你好大的胆子,你是在威胁朕么?别说是你一个小小的礼部尚书,就算是右相权势滔天也不敢如此不敬的和朕这样说话,我看你真是活腻了,学人死谏是吧!你当真以为朕不会杀你么?” “臣不敢,臣只是就事论事!”似乎没有把流月的愤怒给看在眼中,经过当初的紧张,这会儿,苏子期的心倒是奇异的平静了下来,跪在地上没有丝毫的让步。 “苏子期,你……!” 房内弥漫着紧张,和着殿外的小雨,气氛有着说不出的僵窒。 第四十三章 四面来风(二)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紧张的气氛淡了些,但是波涛暗涌的沉默却更显诡异了。 “苏子期!”夏流月站在书案后,冷冷的望着跪在面前冒似恭敬,但却也表现的不卑不亢寸土不让的人,暴怒的神色已经缓和下来,尚还有些稚气的眉眼,此刻平静的如同那千年的古潭,波澜不惊,深邃无边。 “朕不知道是该说你是愚蠢呢还是该夸你勇气可嘉,你知道不知道,就凭刚才你的话,朕就可以治你个大不敬的罪,要真是按律当斩的话,你死也是白死了!” “陛下不会!”小心的观看着面前君王的神色,苏子期刚刚还忐忑的心这次是彻底的镇定了下来了。 “哦?苏卿家很有自信?” “陛下要是要杀臣,恐怕这会儿臣就不会在这儿,早已经身首异处了!”了然的望着年轻的皇帝,苏子期笑了,那笑容发自内心。“臣说的对么?陛下!” 夏流月没有回答她,从书案后迈步走出,徐徐的来到她的面前站定。低头,弯腰缓缓的靠近苏子期的耳朵小声的说道:“你在赌博,要知道伴君如伴虎,你信不信朕只要一个手势马上就能让你脑袋搬家!” “臣信!陛下要臣的性命只是小事一件,但是臣更相信陛下不会那样做的,要不,臣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被陛下找来了!” 无声的笑了,无论是夏流月还是此时的苏子期眼中都闪烁着那种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深意。 “苏卿家,起来吧!” 这次,夏流月亲自把苏子期扶了起来,伸手推到刚刚她坐着的椅子上。脸色也不再向刚刚那般严肃,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才笑骂道:“孙睿这个老家伙向朕推荐的人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 “恩师……,恩师刚刚来过?”听到夏流月这样说,苏子期的脑袋飞速的转了圈后,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恩,来过!”流月也不瞒她,大方的开口承认:“而且就坐在你现在坐的这个位子上,这点苏卿恐怕没有想到吧!” “哦,这倒是没有!“苏子期在心中暗忖,听了皇帝的话,再看到皇帝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反映,此刻的她根本就不再相信她那身为中相的恩师会有性命之忧,唯一不解的便是自己的恩师和面前的帝王这合力唱的是哪一出戏。 见她只是凝眉深思并不回话,夏流月便知道苏子期定是对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费解了,撇嘴一笑说道:“子期不必妄自猜想,朕和你恩师唱的这一出戏只是想试你一试,具体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朕便是!” “陛下知道臣在想什么?” “朕只是年幼,但是并不是傻瓜,察言观色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那好!”看到帝王似乎并不避讳自己知道些什么,苏子期放心大胆的问:“臣想知道的这梅江的水,这决口的堤,还有恩师这中饱私囊的嫌疑是不是都是陛下为了试探臣说搬上的道具?” 知道那些所谓的忠臣最为羞恼的便是来自帝王的试探和怀疑,她们这些人可以为你生为你死,可以为了保存自己的清白名声而不惜豁出性命,更可以为了所谓的正义而兵行险招时不时的来个死谏,但是夏流月这次却很庆幸苏子期并不是上述此类顽固当中的一个。 认真的看着她半晌,夏流月见苏子期眉眼间似乎并没有愤慨之色,有的也只是浓浓的不解和想知道真情的迫切,沉思了一下便放下心来开口道:“不,这是真的,朕可以告诉你,梅江的确涨了水,决了坝,至今还有六百多万的灾民等着朕来安置!非但如此,朕甚至还可以告诉你,这用六十万两银子铸造的垃圾里,仅仅你的恩师孙睿自己就污了十五万两!这点是你恩师刚刚自己亲口承认的!” “什么,十……,十五万两!” 苏子期讶然了,如果刚刚进门时她有的只是紧张的话,那么这一刻苏子期则是彻底的被震撼到头晕目眩,两眼发黑了。她再也清楚不过十五万两银子对一个年俸二千两的正一品大臣代表什么,几百年的收入也不过如此了。 虽然执掌的是礼部,但苏子期清楚东夏的典籍刑法,贪污受贿三百两以上者罢官,五百两以上者砍头,想到这儿她这会真的是要晕倒了。 “陛,陛下……!”才从惊甫未定中缓过神来的她,不再有刚才的那般自信与自若了,连下跪求情的力气也不再有,颓然倒靠在椅子上的她,苍白的脸色面如死灰。 “子期放心吧!朕不会真的要了孙睿的性命的,如果朕估计的没错的话,你恩师现在已经离开京城走了大概有七十里了!”叹了口气,夏流月望着窗外的小雨和廊上那被一阵阵风吹的忽明忽暗的宫灯,幽幽的叹道:“毕竟是三朝元老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没有想到最终的结局却是如此惨淡的离开!” “陛下!”苏子期听到这话,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的夏流月黯淡的脸色,似乎怎么也不明白身为一个国家的帝王为何在一个造成如此恶劣影响的贪污大案发生后,不但不去追究,反而要私自放跑主犯。 “周延青,子期并不陌生吧!”仿佛没有看到苏子期眼中的诧异,流月在房间里缓缓的踱着步。 “她,如果臣没记错的话她和臣是同年的进士,又一起入到恩师门下,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对恩师也很尊重,所以恩师一直都很器重她,但……,陛下何故有此一问?” “尊重?”夏流月听到这话后不由冷笑一下,整了整衣袖慢条斯理的说道:“子期可知道这梅江的贪污弊案正是她揭发的?” “是,是她?”苏子期的声音有些颤抖,今天晚上给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多了,直觉告诉她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对!就是她”夏流月走了几步正巧迈到几案前,端起了早已经凉透的茶水抿了口,皱了下眉放下接着道:“当初修堤时,她身在工部,因为是孙相的学生,所以母皇便指派了她去做助手,这次梅江大水,第二天她便主动上书投案,说是自觉罪孽深重要戴罪立功揭发贪污党羽及其主谋。第一个揭发的便是你的恩师孙睿!” “她,她……!”苏子期彻底的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说君无戏言,如果这话是第二个人说的,别说苏子期相信,就是想象也很难想象的到,皱着眉头费解的道:“她这是何意?” “很简单,她就是那过了河的卒,被人当炮来使,至于目的么,就是扳道你恩师!” “可,可揭发了这件事情她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啊!” “她是脱不了干系,但是揭发了这件事只要周延青死咬着孙相是主谋,她便不至于会杀头,最多只会判个流刑,但是你恩师就不会那么幸运了,这么大的数额抄家灭族那是肯定的。”嘲弄般的笑了笑了,夏流月脸上有些复杂:“如果你恩师还能向以前母皇在时那样装聋作哑装糊涂,这事也就罢了,顶多成个把柄被人拽在手心里,可是坏就坏在从朕登基以来你的老师性情大变,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什么事情都保持沉默,在朝中每每和右相针锋相对,这样强出头能不让人家痛下杀手么?说到底是朕的原因啊!” “陛下的意思是,右相才是在那周延青幕后的人?”想到右相楚思衍在朝中那无处不在的令人觉得恐怖的势力,苏子期便倒抽了口冷气,她的恩师犯了如此的大错也堪称糊涂啊!苏子期连连摇头。 “怎么,这样就让子期怕了么?”似乎有所误解,夏流月冷冷的撇了她一眼,勾起了嘴角淡淡的说道:“朕曾经问过一懂禅之人这样一个问题,八部王如若以无尚之力相诱于众比丘,历劫之佛祖又当如何自处?子期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么?” 看了面前缓缓摇头的人,想到了什么的夏流月紫色的眼睛突然迸发出一种火一样的热情,这种热情足以点燃世上所有无望的希冀。 缓缓的夏流月开口了,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的说道:“八部王纵使有无上之力但终究不是佛祖,佛祖纵使历劫,但他终有一日会功得圆满。朕是这东夏的帝王,是名正言顺的嫡公主,难道还会惧怕她们那些耍尽阴谋的宵小之辈?这个江山是母皇留给朕的,只能也只有朕有资格去坐,谁要是妄想,只要不怕死大可来试试!” 如此强硬的言辞,是苏子期第一次从面前还是孩子的帝王嘴里听到,心中有些震撼的她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这个看起来总是温和顺从似乎永远没有脾气的人,不只是她,包括那个城府极深的右相包括满朝的文武大臣好象也都从来没有看清过。心中有些激动,她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这个年轻的帝王也许真的是值得自己豁出身家性命去辅佐,能有成就盛世之举的人。 “陛下,臣不怕,连陛下如此年轻都有这般的信心和勇气,臣不过是一顶乌纱,一家之命罢了说到底又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好,好!人常说危难时方显忠义,在如此景况下子期首先想到的不是惧怕牵连的为自己辩解,不愧是朕寄予厚望的人,够忠诚,够机智,够胆识,朕可以放心的把孙阁老留下的位子让你坐了!” 拍着苏子期的肩膀,夏流月很高兴的笑着说,自信的神情和与生俱来的气势让望着她的苏子期心中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滋生。 没有去想右相楚思衍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会不会阻拦,会不会反对,苏子期就是相信只要是说出口的话,无论再怎么艰难再怎么不可思议,面前的帝王也终会让它实现的。 那夜,夏流月和苏子期这对在朝中平时没怎么联系过的君臣聊了很久,苏子期这个曾经意气风发凭借十七岁之姿便已高中状元的人,更在这一晚对于她决心辅佐的君王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送走苏子期的时候已经是四更,再有不久天便要亮了,夏流月看了看天色没有再回寝宫休息,趴在桌子上准备小息片刻,或许是因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夏流月不知不觉睡着了,天亮时分被红彤叫醒上朝时,细想之下她不由哑然笑了,因为夏流月发现半月以来都没有安稳睡着的自己,这次在上书房中居然很奇异的一夜无梦。 ~~~~~~~~~~~~~~~~~~~~~~~~~~~~~~~~~~~ 谢谢mm大大帮长歌捉虫,写的太急了都没发现有错字,谢谢呵! 鞠躬! 第四十四章 一张一弛(一) 事情的发展真的就如同当初苏子期所预料的那样,绝对不会一番风顺。 早朝时的大殿上,群臣聚集的场所,当夏流月刚把苏睿告老还乡的折子递出,推出苏子期填补空缺的话还没说完,便遭到以右丞相楚思衍为首的一干人等的疯狂的反对。 看着因为争执不下便趾高气扬甩袖而走的背影,再看看九五之上端坐的这位依旧如往常一样谦和恭顺的笑容,昨夜的一番沉淀让苏子期从那不经意的笑容背后,了悟到了一种坚韧的决心。 夜黑风高,无月,正是那些做黑暗买卖杀人越货的好时机。同样,在阳光下不能摊开的事情也通常会被选在此刻进行。 大郾皇城的北街有一条偏僻的街道。而之所以说它偏僻并不是指的地理位置,做为整个皇城的唯一产酒的地方,别说是晚上,即使是白天除了那些酒楼饭庄来进货的老板外也不会有很多人来这里。但这也并不是绝对,今晚可能就是一个意外。 “梆……梆梆!” 刚过二更,一个黑色的身影便沿着那一家家陡峭的房梁,轻车熟路的来到了这里。 跳跃的身影轻柔而灵巧,可以看的出来人的功夫很高。三两下之后,那人便在一个很是普通的小店外停了下来,左右观望了一下后,方才上前叩门。 “谁啊……!这么晚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暗含着不悦从门内传来。 “是我,请问店家,你们这里有上好的竹叶青卖么?”刻意改变过的声音,会让每个听到的人都感到雌雄莫辨。 “对不起客官,我们这里只酿状元红!客官要么?” “那好,大坛要三坛,小坛要五坛!” “客官稍等!” 苍老的声音落下后,紧接着便从门里传来一阵稀稀梭梭的脚步声,拉门,有些昏黄的灯光下,是一张年介五旬老妪的面庞。很一般,很平常,放在人群中绝对没有人会再注视第二眼。 “魅堂主来啦!”不复刚刚的冰冷,此刻的声音热切中带着一丝刻意的讨好,可以看的出来人的身份定然不低。 “唔……!”黑衣人轻轻应了声,摘下的面巾后是一张僵硬到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看到这儿有些经验的江湖人大概都会明白,这人顶着的必定是一张假面。 “魅堂主请进,魈堂主等您多时了!” 没有再说话,只一眨眼来人便已经窜入了店中,动作一如刚才的灵巧。老妪走到门外,四处看看没有什么可疑后,也入了店,迅速的关上了店门,这条小巷便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恢复了当初的平静。 ***      ***       ***        *** “砰……!”茶碗落地的声音在安寂的夜里总会显得特别刺耳。 楚府后的一间隐秘的石室内,包括右丞相楚思衍、吏部侍郎唐仪、兵部侍郎左青在内的一干人等此刻全都聚集在一起。而从地上细碎的瓷片,和尚冒着青烟的茶水来看,主人的心情必定不会愉快。 “你说什么?魅七他真的是这样回复的?” “回主人,魈五是这样说的没错!” 一板一眼的声音冰冷、机械、毫无感情,让人听了心中泛起丝丝的凉意。 “可恶!就是猜那小皇帝不会这样安分守己,果然不错!”苍老的面上,褪去了平日的道貌岸然,留下的只有欲除之而后快的愤恨和恶毒。“毛还没长齐,便想和老妇玩,那老妇便奉陪到底玩死你!” “恩师严重了!学生想这件事情对我们可正是个好时机!” 楚思衍恶狠狠的神情让在坐的一干人等都没有一个敢插嘴,做为右相的心腹之一,人称智多星的唐仪斜靠在椅子上,左右看了看,没有办法的托着下巴开口安抚道。 “仪儿这样说是何意?”似乎很是相信面前的人,听到唐仪的话楚思衍的面色立刻就缓和了许多,眯着眼睛看着坐在右手边的她。 “呵呵!学生想即使今天恩师答应皇帝的提议那也没什么!左右不过是一个头衔么?还怕她苏子期真会落得什么实权不可?”淡笑了下,唐仪细长的单凤眼中寒光闪闪。“不过,没答应的话也行,这样一来明日恩师和皇帝讨价还价时也更理直气壮一些!” 屋中极其安静,除了右相外只有唐仪的声音在回响,在坐的人不不解其意,更不便插嘴,全都面面相觑,在她们看来唐仪肚子里的弯弯绕绕从来都不是她们这些人可以理解的。 “这……?” “恩师忘了,您不是还有一位叫安和的学生再那闲着么?都说有材不用那是浪费,相信如果恩师和皇帝提提,她应该能进户部谋个不错的官职吧!”咋巴两下嘴,唐仪状似很欣赏的品位着口中的茶,云淡风轻的说着. “安和……,户部!唔!”沉思了片刻,楚思衍原本眯着的眼睛精光乍现,猛然的抬头向唐仪哈哈一笑道:“仪儿不愧被称为智多星,这样的想法老妇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安和如果真的能借此机会进入户部,那可真是件好事情,可是……”说到这儿皱了皱眉头似有疑虑“就怕沈青阑那老匹妇不肯答应从中作梗啊!” “恩师不必忧虑,不是还有皇帝在那的么?自古以来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连生死都这样,更何况只是安插一个人这样小的事情呢?如果那沈青阑真的阻挠,恩师就更可以借机会发难了,到时候的后果……!”说到这,唐仪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深沉的笑了下话锋一转便道:“学生想左相这么大年纪了不会那么认不清形势,也不会那么不识时务的!” “唔……!”听了唐仪的分析后,楚思衍似乎放下了心来,满意的点点头后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心有不甘的说:“这次真是便宜了孙睿那个老东西了,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发难便让她先一步给辞官,那个小皇帝还真这样就把人给放跑了,奈何不得她了想想着实让人恼火!” “相爷不必生气,如果相爷真的想出这一个多月来的恶气也不是没有办法,明个左青便下令全国暗中搜索孙睿的行踪,相信过不了几天,必定会把人给您捉回来!”坐在旁边等了半天也没有机会表现的左青,看到这样一个表示忠心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眼睛转了转,谄媚的说道。 “不可!”凉凉的打断她的话,左青的心思,坐在她对面的唐仪哪里会不明白,对于面前人的怒目相向,唐仪扯了个无谓的笑容给她:“人既然已经走了,再追回来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只要以后不再妨碍咱们的事儿便好,犯不着非得赶尽杀绝。” “唐尚书这话就不对了,所谓杀鸡敬猴,我们就是应该让满朝文武都知道得罪了咱们右相,即使皇帝护着也都没有好下场,这样一来,看谁还敢做对!” “哈哈……!你的想法可真好笑,就不怕到头来人人自危反倒适得其反?再说这江山必定姓夏,如果真的有一天二公主登基的话,我倒是要问问,造了这么多的杀孽,你要让殿下如何面对朝臣,如何面对臣民?” “我……!” “好了!别吵了!”再次听到二人的争吵,楚思衍头又开始疼了。揉揉脑袋一拍桌子断然喝道,她就不明白了唐仪和左青这两个人碰到一起怎么就不能消停会呢?每次见面都吵的不可开交。她知道左青次次都是针对唐仪,原因大概就是因为自己对唐仪过于的宠信和偏爱吧!可以唐仪的确能干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有多少金刚转就榄多少瓷器活,所以说左青自己不如人也不能怪她。 “左青你别说了,仪儿说的对,既然孙睿那老小子已经走了就算了,必定我们现在有些事情还要倚靠皇帝,做事情还不能太张扬。” “是,相爷!”即使不甘,但楚思衍都发话了,左青也不便多说什么,狠狠的瞪了眼对面那笑的一脸无畏的人,垂首恭敬的抱了抱拳头坐下不再多言。“恩师,现在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我们特别的谨慎!”似乎有什么顾及,唐仪说完这话便停了下来,严肃的环视了左右,凝重的神情让再坐的每个人都感到不安。 “仪儿但说无妨!” “学生怀疑我们当中有内奸,而且这个人的地位绝对不会低。” “什么……!” “什么……!” “楚相爷,绝对不是下官,下官对相爷是一片忠心啊!” “相爷,也不是下官,下官可是……” 如果刚才还只是三人表演的话,那么此刻则是炸开了锅。听到这话的众人都站起来纷纷表态,说着自己的无辜,生怕怀疑到自己身上。 “唔……!”喝了口茶,楚思衍轻应了一下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眼神环绕了屋内的众人一周,老谋深算的她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却让每个看到她表情的人,脊背透凉奇异的闭上了嘴巴。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上朝,除了仪儿和左青各位大臣都散了吧!” “是……!”尽管都知道自己没有洗脱嫌疑,但是众人此刻也都没有办法只得散去。 转眼间人满的石室已经空荡了,阴云依旧没有散去,但是留下聊了通宵的三人说了些什么,除了她们自己外,恐怕就没有人知晓了。 第四十五章 一张一弛(二) 梅江的水,那三州九府四十五县六百多万的灾民,在世人的眼中,这样的小事根本就不可能难倒金銮殿中他们那至高无上的君王,可是夏流月明白,这看似无所不能的宝座,只有真正坐上去的人才参的透此中的艰辛和难处。 三丞六部,早朝后的夏流月已经记不清三天来自己是是第几次招她们前来了商讨了,可是即使如此,对于如何救济如何安置那些灾民自己却还是一筹莫展。作为左丞相沈青岚掌控下的户部,在这些年既没打过仗又没闹过灾的情况下,居然区区只能拿出二十万两来赈灾,其中的缘故,夏流月不用细想却也明了。 默默的望了眼站在下面已然是中丞的苏子期,却不意外的在她的眼中看到同样无奈的神情,心中顿时只能苦笑着摇摇头,左丞右相世人眼中的国之栋梁,社稷之根基,在她夏流月这里却成了不能动不能碰的瘟神,这两方的利益现在任她得罪了哪一方,所带来的便都是举步维艰的困境。 做为交换利益把右相那个叫安和的学生安排到户部不过三天,来自沈青岚的报复便到了,看着这位掌管户部的财神爷,所摆出的一幅不吐口不松嘴的样子,即便是身为皇帝的夏流月想问她多要些钱,一时之间却也没有办法。 在如此两难的夹缝中求得一线生存,对于夏流月来说这样的日子本就是万分痛苦的。 挥手遣褪了这群惹的自己头疼心烦的人,夏流月迈步走出了出去,大殿外面碧空如洗,金灿灿的阳光让她阴云密布了多日的心出现了一丝难得的慰藉。 “至少现在的雨已经停了,只需再过半月那泛滥的水也该退了,到时淤泥堆积处土壤肥沃,可以想象的到明年肯定会是个好收成,可是,这半月那六百多万的人要吃饭,要穿衣,要有安身立命之地,自己又该怎么办呢?”摇了摇头,夏流月思绪翻飞百转千回,边走边在心中默默的盘算着该怎么才能弄到银子,她知道任自己有惊天纬地之才,没有钱却也是什么都办不到的。 “陛下,该用午膳了,请问今儿个去哪儿传膳?” 雪然的声音,带着贯有的稳重从身后传来惊醒了她的思绪,抬头看了看日头,流月回眸,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已经有些年纪的白净面庞,恭敬、沉稳、让人读不出情绪,但就是这样的一张脸却是让目前的身为帝王的她最为信任的。 “呃……,”想到无论如何至少还有人在自己身边,这让夏流月的心宽了宽。沉吟片刻,一时之间却也拿不定主意。细细的想了想,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大半月没有见过暮云了,想到这些日子没声没息来不来找她的冤家,夏流月认定了他还在为那件事情闹情绪,此时的她却根本没想到为了见自己一面,洛暮云这些日子可没少费心思,后宫中在萧太后强硬的压制下,下面的人别说让他见着人了,在皇帝面前洛暮云的名字甚至连提都不敢提,所以到目前为止他做出的那些努力全然都是白费了。 “这么久了,也该去看看他了,可别只为了顾及父后而让两人心中的嫌隙加深才好。”这样想着,夏流月迈开步子转身朝云楼的方向走去。 “去云楼吧!” “是!” 已近六月了,在其它国家里,恐怕天儿早已经热了起来,可是在东夏这气候偏冷的地方,此时才正是一年中气候最为适宜的时候。 前方,若隐若现的小楼已经展露了一角,那红墙高瓦而铸造的院墙在夏流月的眼中也渐渐的变得清晰起来。 抬头朝被郁郁葱葱的树木遮蔽了大半的小楼看了两眼,一路无声的流月,直到这时刻,方才觉得被平日繁忙的事物压在心底深处的思念,居然是如此的厚重,心有所动,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加快了。 “陛下,奴才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楼的前方不远处,就在夏流月快到了的时候,一个身着翠绿色宫装的小侍,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很突兀的跪了下来挡住了她前进的路。 “什么事儿!”流月没有让他起来,语气中含着隐隐的薄怒,本来么,等着会情人的时候却突然被人从路上给拦着,这个时候不光是她夏流月,想必这事儿摊在谁的身上心情都不会太好。 “奴才,奴才叫……!” “朕不想知道你叫什么,朕只想知道你拦在这儿有什么事儿?” 挥手打断他,流月不耐烦的语气让面前的人不由一阵哆嗦。 “奴才,奴才是太后娘娘宫里的,太,太后吩咐奴才说,说,有些日子没见陛下了,今儿,今儿请陛下过去用午膳!” 强忍着惧意,面前的小侍结结巴巴的把话说完,便垂头跪在了地上不敢在多言。 “有这么巧的事儿?”夏流月望了望前方不远处的院落,下意识的挑高了一边的眉毛,怀疑的问着。 “奴才,奴才不敢撒谎!的确是太后娘娘的旨意。” “好了,起来吧!”叹了口气,夏流月有些遗憾,虽然不知道父后是如何知道她要来这儿而派人在这儿等着的,但是面前这个抖的如同筛糠一样的宫侍流月相信他是绝对没有胆量骗自己的。 “谢,谢陛下!” 没有再理会低下这个怕到脚软的人,夏流月转过了身,对着身后依旧淡然没有表情的雪然说:“雪袭人,看来今天云楼咱们是去不了了,既然太后发话,那咱们只能走一趟了!”说完没等回应便迈开步子率先向前走去。 “是!”点点头,雪然平淡的表情波澜不惊的跟在后面。 ***     ***       ***      ***      *** 夏流月带着雪然走进凤翔宫的时候,三十六道宫廷菜肴已经全都满满的摆上了桌。 进了门左右环视了一下,除了绿衣和红珊两人垂手站在一边等着布菜外,其余那些平日里伺候着的身影全都不见了踪影。 心下,当即有了几分明白…… 请安,问候,行礼,一系列的礼节被夏流月一样也不落的全都做完后,得到允许的她便径直走到了桌边,在萧太后右手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父后今日遣人叫女儿来有何赐教!”刚坐下,这些日子已经厌烦了和人周旋的夏流月,二话不说便开门见山。红珊和绿衣是父后的心腹,而雪然也是自己信任的人,除此之外别无二人的屋内,除非是有话说,否则她不会傻到以为父后叫她来是只想和她清净的吃顿饭这么简单。 “哀家叫皇帝来联络下父女感情都不行么?你还是哀家生的呢,怎么,现在架子大到哀家非得有事才能请的动你么?”刚开口,愤怒的指责劈头盖脸的朝流月扫来,流月一楞,如此尖锐的开场白倒是让本无别意的她所没有料到的。 “孩儿知错了,父后息怒!”没有想到一句简单的话,居然引起父后这么大的反应,这是夏流月当初没有想到的,反思了下自己,或许是刚刚被人从半路给拦下的怒气还没消,才使得自己的语气冲了些,不管如何,面前的人终究是自己的父亲,想到这儿,流月连忙起身道歉。 “恩……!坐吧!”或许也察觉了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萧涵玉吸了口气,努力的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现在东夏正值多事之秋,皇权旁落,帝位飘摇,还有那天降的灾祸和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又燃起的战火,可以说目前的东夏是内外交困,他真的很担心,担心他拼尽了所有来爱的女儿——他和奉天一生的希望,会因为年轻而付出成长的代价,那后果可是一招走错再也无翻身的机会啊! 想到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萧涵玉更觉得思绪繁复心乱如麻。 ~~~~~~~~~~~~~~~~~~~~~~~~~~~~~~~~~~~~~~~~~~~~~~~~~~~~~~~~~~~~~~~~~~~~ 月光大,长歌只有一句话:绝对把这文写完,有始有终绝不弃坑! 第四十六章 一张一弛(三) 屋里很安静,除了银筷偶尔敲击瓷盘所发出的清脆响声外,再无其他。 夏流月抬头望了眼身旁紧锁着眉头的父后,那张和自己很是相似的面庞,此刻被一种凝重的阴云所笼罩,只一眼,她便垂下眼眸,她再等,等自己的父后先开口。如果说必须要有一人来打破此刻的这种沉默的话,夏流月不希望是自己。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萧太后便按捺不住先开口了。 “听人说几日皇帝前批准了孙阁老请辞的折子,可有此事?” “是!”流月答应的很干脆,夹着碗中的菜肴自在的吃着,似乎没有注意到旁边坐着的人脸上的愠色。 “为什么?” “为什么?”停下了筷子,侧着头,仿佛刚才的话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似的,流月想了下笑笑的回道:“朕想孙阁老这么大年纪了,也该轻松轻松了,正巧借这个机会让她告老还乡不是很好么?” “你……,”萧涵玉听到如此玩笑的话有些生气,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这样做到底是因为一贯的心慈手软,见不得在自己手中发生抄家灭族的惨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用力的压下心头窜出的怒火,萧涵玉语气当下便有些僵硬“皇帝这样做不觉得有些胡闹么?那孙睿梅江河堤一案可是涉案白银十五万两,皇帝就这样放过一个罪臣,在朝中如何能够服众?就不怕后人争相效仿么?” 孙睿污掉十五万两银子的事,其实当初还是萧太后告诉她的,在楚思衍刚准备利用工部那个叫周延青弹劾孙睿时,埋伏在那边的眼线便已经把消息通知了他,而之所以让流月知道,在萧涵玉的想法里是让女儿能有所准备,最好能够把握时机选一个叫为信任的人来填补这个空缺,借机培养自己的势力,不能连这个位子都让楚思衍或者是沈青岚的人所把持。 可是最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女儿,一国的君王竟然如此不顾法理纲常,一得到消息便先把人给给私自放跑了。 夏流月的这一举动,看在萧涵玉的眼中实在过于夫人之忍了,这样儿戏的做法着实让他很不高兴。 “效仿?朕怕什么,朕就是要让满朝文武都知道,得罪那楚思衍也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凡是帮过朕的,即便是杀头灭族的重罪朕也一样会放她一马,保她周全。” 仿佛再也没有比眼前的菜肴更让她关注的事了,不动声色的加了口菜,夏流月轻声的说,那话里的轻松自在和平时别无二致。 “流月你……!” 萧涵玉吃惊的盯着女儿半晌,妨若不认识她一般将她上下打量个透彻,在今天,不,在刚刚以前,夏流月在萧太后的眼中还是个个性软弱年纪尚幼的皇帝,还需要他来替她遮挡风雨,可是刚刚这样的一句话,却彻底推翻了他一贯的认知,颤抖着声音,萧涵玉再一次的问道:“流,流月,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女儿好象什么都没说!”嚼着菜肴,吃的兴起的流月没有抬头对着旁边伺候的红珊说:“今天的水晶蒸饺做的不错,给父后也多弄些!” “是!” 默然的吃着碗中的菜,萧涵玉不断瞄向身边吃的好象很高兴的人,刚刚的那句话在脑中不停闪现,让此刻的他有些食不知味,自己的女儿长大了,也越来越让自己看不懂了,到底是从何时开始,他已经在面前的孩子眼中读不出情绪了呢?到底刚刚的话,流月是有心还是无意,萧涵玉自己也拿捏不准。 “父后别说了,咱们吃饭吧!一会儿菜都凉了!” “恩,好吧!”看着明显已经不想再多谈的女儿,萧涵玉即使又再多的疑问今天也只得先暂时给摁在心里。 一顿饭,开始的风声水起,结束的波澜不惊. *** **** **** **** **** **** **** *** “苏大人,请留步!” 刚上完朝的苏子期,跟着众人的步子前脚刚迈出乾宁宫的大门,后面就已经有人在唤他了。 转头,回眸,是雪然,苏子期对着这个第一面就让她念念不忘的男子有着说不出的好感,而这种感觉在她难产的亡夫过世之后便没有在任何男子身上感受过,这么多年了,自己一直都没有再娶,旁人看在眼里都说她痴情,说她重情重义,但是只有她自己明白事实跟本不是这样,那是感觉不对,而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毁了一个男子的一生,所以,这件事情便这样搁置下来了,转眼自己唯一的儿子小离也已经十一岁了,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让自己心动的偏偏又是这种身份,想到这儿,苏子期便觉得上天真是捉弄人。 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视线,苏子期抱了抱拳欠身道:“原来是雪袭人,不知……!” “陛下有请苏大人,请大人跟我来!”没等苏子期把话说完,雪然便冷硬的扔下了一句,转身朝前走去。 苏子期望着那尽管已经不再年轻,但是却依旧让人感到曼妙的身影,心中着实有些难过,她不知道为什么雪然每次见到她都表现的这么冷漠,虽说雪然的性情比较冷,这是所有与他接触过的人共同的认知,但是苏子期却总觉得,他在面对自己时除了冷之外,还多了一层厌恶,好象根本不想与她有所接触,每每与自己多呆一刻便给人一种急于逃开的感觉。 这些事实,在这些日子里一直让苏子期感到很受伤…… “大人!” 或许感觉身后没有人,雪然站住,回头唤她,脸上的生疏与淡漠让本就怅然的她,心里又是一阵发苦。 “来了!”暗暗的在心中摇了摇头,苏子期不做多想,快步跟上。 乾宁宫去往上书房的路上,有一个冷僻的小径通往摘星亭,这摘星亭建立在皇宫最后西南方向的苍山之上,毗靠着苍山可以把整个皇宫甚至整个的大郾城尽收眼底,原本这并不属于皇宫的范围之内,但是,可能是每个皇帝都喜欢那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所以在夏流月太祖母那一代,皇宫扩建时自然也把这苍山给圈入范围之内了。 现在,夏流月便在这小径的路口,在皇宫生活了那么多年,真正自由的时候却很少,别说是这苍山就算是皇宫中其他的地方她夏流月没有涉足的还有很多。因此,当原本以为会被带到上书房的苏子期,在这里看到一身便装等待自己的君王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稍稍的吃惊。 “陛下!”快步走上前去,苏子期迎面准备拜倒。 “子期不必多礼了,陪朕走走吧!” “是!” 恭敬的回答完,苏子期陪同夏流月走在这条人迹罕至的小道上,表面上不动声色的她此刻的脑袋却是一刻也没闲过,她明显的感觉到面前的君王心情有些沉重,可是为什么?事情不是解决的很顺利么?想到早朝的时候右相那气的铁青的脸色,细细的思量半晌,苏子期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皇帝的神情却仍旧没有感到轻松。 “子期来过苍山么?”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揣测圣意时,前方的人问话了。 “回陛下,不曾!” “说实话,朕也没有来过!”夏流月的话里隐约的有些遗憾,苏子期心有所感抬头向前望时,却只看到一身紫色长袍,仰望着山的萧瑟背影。“朕虽说在这里长大,可是也只是这几年才被允许走出凤翔宫,这宫里朕有许多地方朕都很陌生,即使在自己住的圣宫,如果没有人带领,朕依旧会迷路!” 不知道面前的君王今日为什么要说这些,但是,此时苏子期听到这话鼻子却有些酸。人都看到了帝王无限的荣耀,却很少有人看到那种灿烂掩盖的孤独,抛却了那身荣华的外衣,苏子期第一次感到面前这个掌控无数人生杀大权的帝王,其实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 皇族的威严与责任,往往会让世人忘却了端坐在九龙之位上的人那被刻意忽视的年龄。 “子期今日陪朕一起到这苍山顶上的摘星亭如何!” “好!” 利落的回答,苏子期语气甚至有些激动,她不知道怎么才能稍稍减轻面前这个年纪尚青的皇帝身上所映射出来的那种疲累,所以只能哽咽着声音本能的回答她提出的一切的要求. "那好,我们走吧!" 蜿蜒的石阶好象总也爬不到尽头,不比夏流月练过武,苏子期这一路可以说是相当的狼狈,雪然和红彤被夏流月给留在了山脚,跟在身边的只有夏流月的近身七卫之一的薄蓝,看着爬了这么久,依旧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连神色都没有稍加变化的两人,苏子期不由也开始感念练武的好处了。 “子期怎么样了,还能坚持么?山顶马上就要到了!” “陛下,臣……,臣能!”早就累的脚软的苏子期听到夏流月的声音马上便振奋了精神,强自答道。 “那好,咱们接着走吧!” “是!陛下!” 认命的抬起了两条仿佛灌了铅的腿,苏子期追赶着那紫色的身影继续的朝前走去。 ~~~~~~~~~~~~~~~~~~~~~~~~~~~~~~~~~~~~ 本来本章已经写完的,但是长歌觉得情节设计的不是很合理,便又重写了一章!大家看文吧! 长歌昨天才回来,今天就来更文了,够勤劳吧!大家要表扬表扬我,呵呵! 第四十七章 一张一弛(四) 山顶的景色,没有登上的人是了解不到那有多么壮观的,夏流月一行人,走到摘星亭的时候,时间已近傍晚,落日的余辉染红了那层层的云霞,给这山,那水,还有雕梁画栋的皇城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流月站在山边,极目远眺,白云苍狗,浩瀚之气迎面而来,溢满了心中,山河尽在脚下,那天空似乎也显得不再那么的遥远,流月开始明白了太祖母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在这里修建这么个亭子了,凡是帝王,胸怀万里,手掌乾坤,自是需要别人极目仰望,天空或许才是她们的极限。 “子期觉得这里的景色怎么样?” 没有回头,夏流月问着身边气喘如牛的苏子期,一个文臣陪着她爬了大半天的山,无论是不是被逼迫的,也确实难为了她。 “臣……,臣觉得这景色美是美哉,可是……!” “可是要爬这么远的山路才能看到,实在是不值得对么?” 流月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去,口气里没有任何不悦之色,有的只是平淡。 “陛下恕罪!” “朕不怪罪你,如果开始你不想和朕来的话,朕也绝对不会责怪你的,可是你还是选择来了!”幽幽的长叹一口气,夏流月张开双臂迎着风,那薄纱在空中飞舞,仿佛要震翅膀而去。“子期,你知道么?有时候朕真的很羡慕那些贩夫走族,或许每天只是青菜萝卜,粗茶淡饭,但是她们至少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选择自己要干什么,而朕却不行,朕的路是一开始便注定好的,不管是不是如朕自己所愿,都必须走下去,甚至连回头都不行,因为王权的争斗从来都是人世间最为残酷的游戏,这并不是你不想玩便可以放弃的,朕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命运了,有时候朕甚至都不敢细想,因为那失败的苦果,朕可以承受,但是父后呢?流星呢?还有许许多多和你一样忠心为朕的人,朕不能不顾!” 流月的话含着一种倦怠和疲累,让旁边的苏子期震撼,她明白如果一个帝王能够向你吐露这些,那就证明她真的是信任你,同时也意味着把你推到了王权争斗的风口浪尖上,从此你与皇帝的命运便休戚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抖了下身子,苏子期有些激动,她们这些文臣,被王道的思想束缚太久了,久到忠君的观念已经容入了她们的血液,刻入了她们的骨髓,只要给她们一丝的信任,她们便可以为你刀山火海的去闯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夏流月对这是太明白了,帝王之学讲究一张一弛,这不仅仅是文武之道,笼络人心同样也是这样。 “臣愿肝脑涂地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子期,你可要想好,就如同今日和朕在一起爬山一样,你可以有选择,如果你不愿,朕决不勉强!” “臣愿肝脑涂地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还是那句话,落地有声字字千金。流月没有回答,面对整好了衣冠跪在身后的苏子期,甚至连回头都不曾,但是在没有人看到的时候嘴角却很奇异的勾勒出一抹微笑。 *** **** **** **** **** **** **** **** 缅奉初年,六月初三,帝不顾右相党羽的反对,毅然下旨给左相沈青岚执掌的刑部,就梅江决堤一案进行彻查,除原中丞相孙睿已经上缴赃款告老请辞不予追究外,其余所有犯案官员共一十九人,不论罪行轻重悉数被抄家斩首,所得银钱共二百三十七万两,全都由新任中丞苏子期拨往灾区,赈济灾民。同年六月初五,东夏科考的秋试即将于三月之后举行,帝,不顾楚思衍的阻拦坚决的任命新任中丞苏子期为主考官,负责科考的全部事宜。 三天之内的两起事件,夏流月的雷厉风行专断独行的做法既引的满朝官员的一片哗然,又让夏流月和楚思衍帝相之间的矛盾突现,关系降至最冰点。至此之后,楚思衍便称抱病不予上朝,其余与之关系亲厚的大臣争先效仿,一时间,朝廷动荡,各地转来的公文急件堆积如山,但是这似乎丝毫没有改变夏流月对抗到底的决心,依然我行我素,根本不如楚思衍当初所料想的那样,没有一丝想要请她出山的打算,不仅如此还频频的指派宫中的御医前去为她诊病,告戒她好好修养,现实如想象如此巨大的反差,反倒让这时的楚思衍有些骑虎难下。 夜的深沉,留下的只是一地的银白,太和殿中,九龙塌上那早已该休息的人,此刻正在窗边坐着,殿内没有点灯,就连那四周那些用来照明用的夜明珠此时也被牢牢的锁在盒子里。,但是,这样漆黑的夜,因为有月光,所以殿内大致的摆设还是能看的真切。 夏流月今日得到了一把剑,一把名为唱月的剑,而现在她正在轻轻擦拭着这把被推崇为当今七大名器之一的唱月,同时也等待将要送剑的人。 月亮已经升至中天了,夏流月已经坐了很久,人还没有到,抬头看了看月亮,她轻轻的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来舒展舒展筋骨。 这时,殿内床塌旁边的一个地板,轻微的动了动,流月回头面带着几分喜色。 声响越来越大了,当那块青石板被卸开的时候,一个黑色的人影便从里面钻了出来。 流月嘴边的勾痕越来越大,人也顺势坐回了原处。 “你来了?” “是,奴才让陛下久等了!” 摘掉面上的黑巾,月光下面跪着的是一张男子清俊的脸,二十多岁的年纪,却有着一种近乎死亡的木然,那仿佛不带任何情绪的面庞,如同一把冷器,让每个望着的人都不由心生惧意。 “随月,辛苦你了!” 看着这个已经有两年没有见到男子,她曾经的影卫,夏流月在年幼时即使曾经有段时间极其厌恶这人,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心中还是涌起了强烈的思念。 “奴才为陛下分忧!”还是那句朴实无华的话,但敲打在夏流月的内心深处却字字重如泰山. “别奴才奴才的叫了!”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夏流月皱了下眉头,随即舒展了神色含笑着说道:“你是朕的影卫,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朕最亲近的人,就和淡绿他们一样以名字相称即可!” “这……!”随月有些犹豫,多年的习惯他不知道能不能在一夕改变。 “怎么,你不愿意?”意识到了他的迟疑,流月挑着眉反问他。 “不,奴……,随月遵旨!” “那好!” 看他已经答应流月也不在在这件事情上绕圈子了,插开了话,直奔主题。 “事情……,进展的怎么样?”夏流月说话时一刹那的忧虑尽管很淡,但是却没有逃过随月的眼睛。 “奴,随月没有辜负陛下的厚望!这次已经带了三十二人前来!” “很好!”听到随月这更像是保证的话,流月方才真正轻松,自从十岁那年母皇把七卫分在她的身边之后,整日跟在她身边已经有两年的影子已经彻底的从身边消失,因为七卫在没有任务的时候都是分时辰来保护她的,所以在外人眼中,随月这人变的很神秘,神秘到从来只在黑夜里才出现,根本没有人想到此影卫已经远非以前真正的主了,这三年来没有一个人怀疑到她们向来懦弱没有主见的储君身边已经少了一个人,眨眼的时间匆匆而过,这个在人们的观念中依旧应该呆在皇城,呆在大内的人,却早已经从流月无意间发现的秘道中,远离了这里去到了千里之外为他的主上,为东夏未来的君王而积极奔走。 “这些人……”流月沉吟着,瞄了瞄身边站着的人,不知道该不该把下面的话说完。不是她不信任他,而是这件事情实在关系重大,一旦失败她一人舍命不要紧,连同那么多人一同为这江山陪葬实在是让她难以承受之重。 “陛下请放心,奴……,随月这次带来的人都是当初遭到右相迫害的忠良之后,和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奴……,随月这几年已经反复核对过她们的身份,并且她们也都通过了考察,确定可以相信!” “这便好!”流月放心的审视着她的影卫,这个看似木然冷清的少年,其实却心细如尘,总是在她话还没有说出口的时候便已经先知晓了自己的意思。 “再过几个月,便到秋试了,多年的辛苦和努力终于要到回报的时候了!”有些感慨的望着这个风尘仆仆的男子,她几乎敢确定收到她的信后,这个男子肯定是一路披星戴月的赶来路上没有耽搁片刻,看着他漆黑的鬓角已然出现了几丝华发,夏流月心里有些酸楚,有些难受,这么多年,他一人在外,为自己,为整个东夏皇朝奔波劳碌,其中的艰难,她即使不细想也明白。 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盈满的泪水,夏流月转身朝着窗口,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的平复着自己不平静的心情,良久才故做淡然的回过头说:“朕日前得到一把好剑,随月是剑客,朕就把它送于你!” 说完拿起桌上被古朴的剑鞘包裹着的那把看似其貌不扬的剑递了过去。 随月接过,轻轻的拉开,月光下,锋利的剑刃白光如电,划过一刹那的流彩,月光照射在剑身上,发出嗡嗡的鸣响,似乎剑的魂在轻声吟唱。 “唱月?” 随月瞪大了眼睛,脸上第一次的浮现了属于人类的惊讶表情。 “对!” 流月似乎没有向他那么激动,对于这个男子,她也不清楚自己心中到底怀着一种怎么样的情绪,刚刚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她才发现自己这些年被刻意压在心角的那种感情名叫思念,看到他鬓角的白发和有些沧桑的容颜她会心疼他,想到他三年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她会感激他,……,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夏流月此时也说不清这种感觉到底是意味着什么了。 “这……,这太名贵了!奴……随月不能收!” 双手轻轻的捧着这把几乎所有江湖人都梦寐以求的唱月,在放下的一瞬间,她也清楚的看到他眼中流露的那抹不舍。 了然的笑了笑,流月第一次感到随月也是个很可爱的人。 “给你的,便是你的,留着吧!你为朕做了这么多,如若你是女子他日论功行赏的话,王侯将相也当得,别说只是一把剑了!”流月叹了口气,惋惜声中却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庆幸,抓住剑柄提起掂了掂再次推到了他面前。 “是!随月谢陛下!”想了想,终于接过了这把价值千金的名器,随月跪下谢恩。 “好了,组织现在已经初见规模了,以后你就呆在朕的身边吧,不用再到处奔波!”轻笑了声,仿佛也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流月随即补充道:“朕想浅黄也不用因为每晚要易容成你的模样而心生怨怼了!” “是!”随月的回答依旧很简单。 “这些年,朕想知道你在外面都有些什么经历,坐下和朕讲讲吧!”示意了他坐下,主子几年不见突变的随和让一向以为自己惹她厌恶的随月不由楞了一下。 “是!” 顺着流月所指的方向,随月垂下眼帘小心的坐了下来。在她的笑容中,他很快的掩去了自己的内心深处的真正情绪,恢复到以往的木然,可是对于君王突然加身的荣宠,随月知道自己其实并不像表现出的那样平静。 第四十八章 破绽与杀机 不知不觉天已拂晓,夏流月和随月这两位多年未见的人竟坐着畅谈了一夜,当黎明的曙光撕破了夜的黑幕,当第一缕的阳光射进窗棂,缺少了月夜的朦胧,流月这才发现随月右边脸颊上那长约三寸的伤痕。 心,痛了下,明知道眼前的人不同于寻常的男子,可能根本不会为自己的容貌而在意,可夏流月却该死的在乎。 手伸向前,轻轻的抚摩着,却换来眼前的男人别扭的扭头躲避。 “怎么弄的?” “没什么,那日去廉亲王府救人时,不小心被划了一剑!”不自在的躲开了帝王修长如玉没有半点瑕疵的手,随月垂下眼眸,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神色冷漠。 “廉亲王,二公主夏清涟的府里!”流月倒吸了口气轻声低喃,尽管面前的人只是轻描淡写,可是夏流月还是能想象的到当时的情况一定是万分凶险。眼前的这个男人坚强的让人怜惜,夏流月轻叹了口气,此时的她还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心中的一角,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已经悄然崩塌。 “如果……”流月开口了,但是说出的话却让人吃惊“如果随月将来因为这而不能嫁出去,那你可以来找朕!” 尽管从没有想过像他这样的一个影卫,一个剑客如何能成婚,但是追求自己的幸福却是人最基本的权利,夏流月自认不会以死板的条规来刻薄自己以性命相护的属下,如果他们要追求自己的幸福,那她会送上自己的祝福。 流月说出的这句半真半假的话,看似调侃,其实所蕴涵的真心只有她自己能够明了。 “陛下费心了,随月……,此生是不会嫁人的!”随月的神色未变,顿了顿,淡淡的说道,平静的表情让听到他话的流月分不清心中是欣喜还是失落。 看着那陷入沉思中的人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贯木然的表情开始浮现淡淡的微笑,夏流月在为他这个笑容所震撼的同时却也错愕的发现在自己身边这些年,记忆深处眼前的人在竟然一次都没笑过。 “他再想什么,是在思念谁么?”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那么幸福的笑容虚幻的如同一个梦,偏偏在最不可能出现的人身上出现了,对于这个如同一团雾,如同一个迷一样的男子,夏流月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曾了解,只知道他是从万千备选的影子当中脱盈而出的佼佼者,可是他从哪里来?他的身世怎样?他心里到底再想些什么?这些她统统都不知道。 这一刻,她从没有像现在一样这么的想了解一个人。 “随月……” “咚!咚咚……!” 就在犹豫该不该开口,怎么开口的同时,从门口传来的清晰敲门声却把她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休了口,流月清楚今天实在不是说这些话的好时候。 有些无奈的把视线转移到门边,再得到她的许可后,门开了,一身粉蓝色宫装的红彤,走了进来。 当值的他,再看到殿内多出来的一人时,先是诧异的睁大了眼,随后在看清楚此人后,便松了口气含笑的靠近。 “陛下,随月先走了!”或许是看到了有人,这些年来已经不太习惯暴露在人视线之下的随月随即站起身来,在得到夏流月的颌首后,抱了抱拳,目不斜视的转身离开。 “影卫大人!” 擦肩而过时,红彤向随月欠身示意,但回应他的只一双毫无感情的淡漠眼眸,目送着随月离开,红彤稚气未脱的脸上开始浮现了一抹深思。 “怎么了,彤儿!” 或许是看他站在那盯着门久久没有动,夏流月轻声的唤道。 “哦,没什么陛下!”红彤回过了头,笑容灿烂,随口说道:“红彤只是觉得今日影卫大人和以往有些不同!” “咯噔!”心里似乎有一根弦被触动,颤了颤,红彤这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话,引起了流月的注意。 “不同?彤儿今儿怎么这么说?”身开双手,以方便面前的人替她更衣,夏流月温和的面色不变,但是心里却已经有了几分防备。 “连红彤都能看出来,别人……?”她不敢深思下去。 “回陛下,彤儿只是觉得影卫大人行为举止比以前冷漠了许多,以往轮到彤儿当值时在这里遇到影卫大人,大人还都会打个招呼,可刚才……?”再次回忆到刚才那双没有人类感情的眸子,红彤在心里打了个冷战。 夏流月没有说话,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绝美的面庞上带着一抹深思。紫色的眸子蒙了雾让人读不出思绪,但是嘴边的那丝嘲讽却不容红彤错认. “怎么了陛下?”从那可怕的记忆中争脱开来,红彤望着突然变得有些高深莫测的主子,有些不安,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没什么!”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将他上下打量个透彻,整着袖口,夏流月默然凝视半晌方才慢条斯理的开口,但是接下来的话,却让红彤惊出了一身冷汗。 “彤儿!朕以往只以为你对朕上心,没想到你对朕身边的人同样也是‘观察入微’呢!”轻轻附在面前人的耳边,流月微笑着一字一句的说:“朕以往真是小瞧你了,没想到朕的彤儿居然也有着小聪明,但是……,你别忘了这是皇宫,在这里爱耍聪明的人是活不长久的,这点彤儿可要记住!” 夏流月虽然说的很慢,但字字杀机。红彤眸子里闪过恐惧,惨白着脸,颓然跪下:“陛下恕罪!红彤再也不敢了!” “哼!”眯起了眼,流月冷哼一声,刚刚的一瞬间,她清晰的从红彤瞪圆的眸中看到自己清冷如水的脸上扬起的那丝邪拧的笑。尽管那表情是夏流月从来没见到过的陌生,但是她确定是自己没错。 “以后永远也不要对朕身边的人妄加揣测!”最后审视了一下自己已经着好的衣衫,夏流月掩去了心中的烦乱,冷冷的丢下一句后便没有再理会那跪着的人,高声唤着雪然径直走出门去。 ~~~~~~~~~~~~~~~~~~~~~~~~~~~~~~~~~~~~~ 夏流月性格随着成长会慢慢觉醒,但是要完全想起来以前的事情还需要受点刺激,大家别急,刺激很快就来了! 第四十九章 使臣之忧 “听说辰王燕洌要来东夏!” “知道么?北辰这次派出的恭贺我皇登基的贺使居然是辰王!” “瞎说,你从哪里听来的?” “怎么会是瞎说,我跟着东家从北面做生意回来,在路上亲眼看到的,能让飞云七十二骑亲自护卫的不是北辰的辰王还能有谁?” “唔……,怎么说来倒是真的了!” “那当然!” 自古有道是身在皇城是非多,各国均是如此,东夏当然也不会是那个唯一的例外 。 大郾城里,市井百姓之间消息的传递速度永远比郊外野草的滋长更加迅猛,即便是朝廷中那些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有些时候都自叹弗如。 皇宫内苑,身在北地的夏风炎用来送紧急信件的猎鹰刚刚抵达,夏流月把信函抓在手里的时候,辰王的车马已经距离大郾城不过两天的路程了。 下午着人走了趟兵部,来人毫不意外的拿回了南凉,中越,还有西齐使者入关时边陲的城守上奏朝廷的几份塘报,当然其中也少不了显郡王夏风炎的。这也便解释了为何长公主连平时宝贝的跟什么似的猎鹰都舍得动用了,一定是为着这么些日子朝廷迟迟没有动静而感到着急。 看着手上这些塘报封皮上的日期,流月哑然的笑了笑,想到兵部那些历来以楚思衍马首是瞻,同样称病躲在家中的一干人等,夏流月明白这些公文必定是已在那积压多日。想了想,唤来了浅黄、淡绿,墨紫、薄蓝四人,赐于她们手谕,命她们分别去兵、刑两府的衙门暂行代理事务,遇到紧急的事情能处理便处理,实在不能拿捏的,可以带回待她批示后再行定夺。 分配好任务,四人领命而去,流月这才稍稍的松了口气,放松的同时心中却也有些气恼,想这些日子以来楚家那个老匹妇凭借在朝中的号召力以此向自己施压,她便一肚子恼火,虽然平日表面上表现的很是平静,但也并不代表她就真的没有生气.殊不知在心中,流月恐怕早已经把楚思衍骂上千百回了。不过话同时也说回来了,她,夏流月,身为东夏的帝王,对于和右相党羽的第一次正面的交锋岂会是那么轻易便屈服的?楚思衍这样便以为可以要挟她,也太过于小看她了! 在心中冷哼一声,但凡是皇家的人无论年方几何无论是男是女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在他们的身上永远不缺少骄傲,骨子里那种不轻易妥协的倨傲,这在身为皇室象征的流月这里表现的最是明显。 打开面前的塘报,流月不再让刚刚的情绪继续困绕自己,收敛了心思,开始凝神细读。 几百字的奏折很快便看完了,读罢,夏流月眉头却不见舒展,面上阴郁之色反倒显得更加浓厚了。放下手中的物什,长叹一声,这次,她感觉事情有些棘手。 在书房内来回的踱了两圈后依旧拿不定主意,流月回头看了眼沉默的站在旁边的雪然,想了想,郎声唤了他,命他立刻传口谕到苏府宣苏子期进宫。 “是!”毫无无异议的接令而出,雪然在迈出门槛时却再次被叫住。 “等等!” 叫住了人,流月站在那却并不说话,低头犹豫了一会,考虑到除了右相外现在朝廷中最能说的上话的只有两位丞相了,而她刚刚和楚思衍杠上,对于沈青岚这个掌管钱财的财神爷,夏流月觉得目前自己还是有必要倚重一下的,有什么事情自己确实也需要和她通通气。所以,考虑再三,她决定还是连沈青岚一并请来更好! “雪袭人,多跑趟沈府连沈相也一并请来吧!” “是!”点头颌首,雪然淡青色的身影朝夏流月福了福便消失在门边。 * * * * * * * * * * * * * * * * * * 燕洌,十七岁,惠孝帝第九子,当今北辰女皇燕时隐之同父胞弟,至小便聪明异常,在军事上的天赋让北辰的一干女子都望尘莫及,十二岁起便陪同皇姑燕迦谰征战沙场,大小立下战功无数,其亲自培养并率领的飞云七十二骑更是闻名五国,时至今日已有五年,所到之处无不望风披靡,未尝败绩。 “子期,你怎么看?” 伸手把苏子期看完后递过来的信函重新折叠好放在桌上,流月背对着她皱眉头问道。 “陛下,臣是文官,对这个所谓的辰王了解不深,不过从显郡王传来的信函来看,再加上一个男子居然能够以国号封王,这就不仅仅是血缘荣宠的问题了,如果情况无误的话,这个皇子在北辰的相必也是一个人物。而北辰居然能让如此身份的人来当一个小小的贺使,以臣之见,其中恐怕另有深意。” 苏子期的话让夏流月的忧虑更甚,在刚看到风炎的书信时她就有一种感觉,所谓来者不善善着不来,北辰居然能把如此重量级的人物派来,恐怕不仅仅是庆贺她这个刚继位的新君那么简单。 随手把桌子上的另外几份塘报一起递给了面前的人,流月道:“你再看看这些!” 接过,读完,苏子期皱着眉头久久不语,待到从鸿蒙中抬起头时,万分焦虑的对面前的君王道:“陛下,除了西齐外,无论是南凉、北辰、或是中越都与我东夏接壤,而他们都把太子给派来,其狼子野心可见昭昭,我们不得不防!以臣之见,如果他们的目的达成,我东夏的时局将不会再继续平静下去了。” “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啊!”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鬓角,流月疲惫的问:“对了,右相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异动?” “目前为止暂时还没有!” “哦,那便好!”轻吁了口气,她接着又道:“要派人盯紧她,尤其是四国的使臣到来的这些日子,我们要看着她都和什么人接触,不仅如此,南凉和中越两国的太子,哦!对了,还有那个辰王也都要派人日夜盯着,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是楚思衍联合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来个突然发难,我们都将腹背受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事你得亲自办!” “是!陛下!”苏子期欣然领命。 “先这样吧,希望到时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轻敲着桌子,夏流月口气虽然缓和但面色却仍旧凝重,“至于如何接待四国的使者,子期有什么好主意么?” “这……,这恐怕得让沈相执掌的户部拨些银两出来了!”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古以来皇家的人都讲求排场,尤其是接待别国使节这事儿更是马虎不得,这不仅关系到个人,更是代表一个国家的脸面,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愿意让人小看,所展示给别国的无非都是代表富庶强大的一面,而这些也都是需要花银子的,所以……,如果没有钱,她确实也没什么好办法。 “唉!话是这样说,就怕……!” “启禀陛下沈相到了!” 就在夏流月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在门外伺候的雪然突然进来通报。 “喧……!” “遵旨!” 和苏子期相视苦笑了一下,两人皆振奋精神,准备劝说这位即将进门的财神爷多出些血。 “哎!”看着那首先跨入殿中的一双朝靴,流月在自己心中叹道:“当皇帝当到她这个份上也实属无奈啊!” ~~~~~~~~~~~~~~~~~~~~~~~~~~~~~~~~~~~~~~~~~~~~~~~~~~~~~~~~~~~~~~~~~~~~~~~ 今天长歌头疼感冒先更两章吧!这文长歌会抓紧更完的! 第五十章 辰王燕洌 旌旗飘飞,马蹄响,骤雨风狂。 大郾城门外,隶属辰王燕洌所统帅的飞云七十二骑,一路从北驶来,所过之处扬起漫天风沙,虽仅仅只有七十二人,但就气势来说却绝不输于千军。 迎接北辰使者的百官中,一身龙袍加身的夏流月,淡然的束手而立,紫色的眸子盈满了雾气,看不透,但却能痴人。九龙冠上的流苏垂在如玉的面颊旁,迎着风来回晃动,发如飞瀑,四散开来,沉静中带有一种天生的帝王威严与神采。 无论在何时何地,她永远是人群中央那万众瞩目的所在。 七十二骑飞驰而来,在距东夏官员约十几米时方才停了下来,细细的打量这以铁血闻名五国的不败骑兵,统一的黑色着装,黑色骏马,眉宇之间神情肃杀。看着这近乎一半是男子的队伍,流月想到北辰无论男女皆善骑射的说法,相必是不会错的,或许也只有在这个崇尚武力的国度里,才会孕育出燕洌这个大陆上唯一的传奇男子。 飞云骑站定,七十二人排列开来,开合之间井然有序,说是站定便真的再没有人影晃动,即便是马都不曾再有半分的嘶鸣,这让围观的人看到不由又是一阵唏嘘。 表面不动声色,暗中流月却在心惊,统一的步调,有素的阵行,让她终于明白了,被人传诵能以一抵百,即便是夏风炎都谈之色变的飞云骑为何在这些年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了。能培养出一只这样的铁血骑兵的人,在她的认知里也自是非同寻常。 缓缓的,队伍中央那由三匹白马所驾御的豪华马车慢慢的驶来,在这样一片墨黑中显得格外刺目。 车门开了,一双洁白的手首先伸了出来,撩开了门内的那层薄纱,那手修长而干净,阳光照射在上面就连指尖似乎都含着一种透明的色彩,夏流月在心中暗暗赞叹,她曾看过许多美人的手,留在内心深处最美的那双当属叶景,但是这双手比之他来却根本不遑多让,哪里有一丝半寸习过武的模样。低下头,翻看了下自己的手掌,同样的温润,毫无瑕疵,如果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右手指根处的那层薄茧。 “他日走出了这番天地,是不是自己也会被人认为是手无缚鸡之力呢?”低头笑了笑,待到再次抬头时,车里的人却已经走了出来。 出来的人有两位,陪在白衣公子身边的是一位青衣的侍童,斜睨了一眼,流月便把目光放在了白衣公子的身上。 那公子容貌出众,远远望去,黑到极点的发丝闪动着耀眼的光泽,修眉入鬓,鼻梁挺直,刀雕斧刻的五官在他水晶般莹亮光洁的肌肤上竟不显得丝毫的冷硬,反而异常深邃迷人,眉目不画而黛,朱唇不点而红,一身素服的他站在人群中万分的惹眼,袖口和领口用紫金线描绘出的简单图案,更衬托出他身为北辰皇族的高贵气质。 阳光下他款款走来,衣摆无风自扬,凤眸转动,顾盼间,流光异彩熠熠生辉。自有一番风流俊俏的模样。 色不迷人人自迷,观望中,众人无不为之屏息。 与旁人不同,此刻的夏流月竟然是有些失望的。在今天之前,她曾在脑海中为这个传奇的少年勾勒过千百种的模样,却没有一种是现在这样。她的想象中,作为一个经历过战场残酷洗礼、大陆上唯一的男性王,他必定万分好胜而不甘示弱的,甚至有可能有着女子也不及的骄傲,他应该像身边这些被他一手调教的骑兵一样,骑在高高的骏马上,浑身洋溢着傲慢、杀戮与残佞之气。 望着远处走来的人,眉眼如画,顾盼生辉,这样辰王和自己以往所见到的那些美到极至的人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同。暗暗的撇了撇嘴,流月无声的笑了,心想,传言有时也是不可尽信的。 慢慢的,人越来越近了,在她面前五步时站定,或许是刚刚离的远,直到近了身,夏流月这才发现眼前的辰王不仅仅只是一个美人,他的眼睛狭长有神,漆黑的瞳孔如夜般神秘却又浩瀚的能容下漫天的星子,冷静,睿智,沉稳,十几岁的样貌,却仿佛有着三十多岁的心智,只一眼便给人一种成熟至极的感觉。 笑不出来了,笑意僵在了心里,流月承认刚刚的认知错的离谱,这人城府极深,自己看不看的透他尚且不说,在他的注视下流月竟然有种被剥光了的荒谬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心中陡生几分恼怒。 “你便是此次作为北辰使者的辰王燕洌?”冷硬的语气带着几分无理,让站在夏流月身后的苏子期一阵皱眉,她的帝王很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对,臣便是燕洌!” 金石玉响的声音,动听至极。含笑着回答,燕洌勾勒的嘴角温柔中带着几分邪魅的狡猾,如同矿石般墨黑的眸子转了转,波光转动讳莫难懂。就连觉得他笑容分外扎眼的夏流月也不能不赞叹这世上居然能有人邪气的如此好看。 人常说眼睛最能反映内心,有些人,你只有和他面对面细细的揣摩与观察后,才能发现他真的很不简单。流月心想,燕洌便堪称这种人的个中楚翘。 一紫一白的身影站立着,都没有再说话,同样修长挺拔的身姿,同样旗鼓相当气势,如果说夏流月的转生是一则上古流传的神话,那么燕洌的出世便是一个男子塑造的传奇,神话对传奇,这场皇与王的好戏,对于初次见面的两人来说自是各有一番思量与计较的。 “臣素闻东夏的君王容貌俊美,风采冠绝五国,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燕洌先开口了,清淡的语气,不缓不速的腔调,让人猜不出是不是暗带嘲讽,但是至少在夏流月的耳里听着不像好话! “彼此,彼此!辰王的模样生得如此俊俏,反倒是与传说中不大相同呢!” 有意将话说的含糊不清,夏流月用众人都听的出来意有所指的话,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说实话从她看这个辰王的第一眼,夏流月便觉得这人很是讨厌,尤其是他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更是让她觉得碍眼。 “那……,臣要谢谢陛下赞扬了!” 像是压根没听出她话的意思,燕洌依旧笑着颌首道谢,凤眼眯了眯,嘴角的笑容加深了几分邪气,更加勾魂。 看到他这样,流月心道:这人脸皮好厚,你今日不想动怒,我偏不如你所愿,我倒是要看看,你如此精致的假面下面到底隐藏着什么阴谋嘴脸。 心思陡起嘴上便不依不饶,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便听到身后的苏子期站出来朗声说道:“陛下,臣想辰王殿下一路赶来定是万分辛苦,现驿馆已备好,时候也已不早,应请殿下早些休息才是!陛下以为呢?” 回眸,夏流月正对上苏子期那双别有深意的眼,想了想,方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说的的确是有些莽撞了,自己身为一个帝王面对一个外邦使臣怎可表现的如此冲动?这样明显带有敌意的话,在这种场合下说出来确实是极不适合,恐怕现在自己已经被面前的人给笑话了。想到这儿,流月自己也觉得诧异,相对于平时总是异常克制的她,为什么单单面对这人时却总爱表现的失常?冷静下来,流月用眼神安抚了下担忧的苏子期,顺水推舟的回头朗笑道:“苏相所言极是,朕只顾和辰王相谈甚欢,却忘记了辰王远道而来定然是舟车劳顿,这样吧!今日时辰也不早了,辰王先去驿馆休息一下如何?” “但凭陛下安排!” 右手抚胸,燕洌举止优雅的对夏流月行了个北辰的礼节,流月也笑着回礼,一副宾主甚欢的模样,刚刚的紧张被这三言两语所化解,仿佛只是人的错觉,两人之间像是根本就没有经历过那种不愉快。夏流月单手背后,有礼的对燕洌做出个请先的动作。 “辰王是客,先请!” “客随主便,况且陛下是一国之君,还是陛下先请!” “那……,朕就不客气了!”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像相识多年的好友一样,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大郾的城门,身后,百官涌动相随,一紫一白的身影渐行渐远慢慢湮没在人潮之中。 ~~~~~~~~~~~~~~~~~~~~~~~~~~~~~~~~~~ 辰王是个关键人物,长歌承认他很难写,今天写了很多遍总是不满意,达不到想要的效果,改了n回才弄出现在这个模样,大家将就看吧!实在不行也没办法了,水平到这了! 第五十一章 祸起唇舌(end) 后一日,南凉、中越和西齐的使臣也到了。 为了怕人说东夏的君王厚此薄彼,更因为凉越两国皆是太子临至,太子,未来的君王也。其中的利害夏流月是明白的,所即使再怎么百务缠身,她也像接待北辰的使者那样出了皇宫到大郾城外亲迎。 或许是一开始便有些先入为主,所以对这两个来意不明的储君,流月也自是万分留意。 先下马的是南凉这位,流月小心而不着痕迹的细细的端详着,她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中等,样貌普通,眼睛不大眼神也不算特别明亮,一眼望去只有平实之感。如若不是夏流月见多了皇族中人那特有的气质,更如若不是夏流月早已经从兵部的皇籍秘档中早已经见过她的画像,放在人群中你很难想象这就是一个国家未来手掌乾坤之人。因为她真的很平凡,在夏流月眼中,除了她皮肤较为白皙一些外,其余没有一点能让自己在脑海中留下深刻印象。 “这样没有一丝出众之人,怎么能在南凉四位如狼似虎的公主中脱颖而出,坐上了今天这个位子?凤来那个向来奸诈的老家伙莫不是晕了头?否则怎么会选了个看上去如此一般的继承人?”在心中暗暗的忖度着,夏流月一次又一次的想从面前这人身上找出答案,但她最终失望了,她依旧没有看出此人的特殊之处。 又看了两眼,夏流月便放弃了,因为在她的想法里,能让她瞧了许久也没看出端倪之人,不是城府深达到能令锐气收放自如的境地便是她真的就是一常人。而至于是前者还是后者,夏流月目前只与她初次见面,也自是不好拿捏。 含笑朝南凉的储君凤歧点头示意,在她惊艳震动的目光中,视线转到后来的两人身上,左边这位不必多说,一身藏青色的朝服,那花样一看便知道来自西齐,且说右边这位,明黄的服饰,头带翠霞冠,脚蹬踏云靴,如果不是甫一见面便流露出的那种不怀好意、想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夏流月认为单这样站着,这个中越的太子倒也显得人模人样。 强自压下涌动在心头的那分羞辱,揣紧了暗藏在衣袖中的手,夏流月不动声色,待到来人上前行礼后,才进退有度的应道:“几位远道而来,实在辛苦,驿馆备好,几位可先行去休息!”说完,唤来驿守,便要领几人前去。 “不忙……!” 这时,一个稍嫌尖锐的声音传了来,就在流月回头吩咐的一瞬间,那明黄的衣袖伸前抓住了她的袖摆,也同样拦住了她的动作。回头,侧目,方知说话的正是中越的那位太子。 “不忙……!本君初来乍道,对东夏的一切是好奇的紧,陛下何不尽尽地主之宜随本君一起去驿馆秉烛夜谈一番,顺便也多介绍些东夏的风土人情,以后回去也好让本君当做谈资说于姐妹们知道!” 还算端正的脸上挂着抹邪笑,上下打量夏流月,那眼神格外露骨,即使是傻子也感觉出此中的暧昧。 “越太子……!” “你大胆……!” 两个声音同时开口,或许是觉得太子越愆身在人家的地盘上做的太过于出格,一同身为使臣的凤歧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出声提醒。 不仅是她,这厢陪同夏流月一起来的秦戈也同样忍不住了,她是帝师秦正的三女,痴长夏流月两岁,不像她的长姐秦羽那样沉的住气,也不像她二姐秦玄那样一身骄傲从不屑于人动口,本就是火暴脾气的她,一见和自己一起长大帝王受辱,暗捺不住当场便要发作。 “秦戈退下!” “可是陛下,她……!” “我说退下!”厉声怒呵成功的制止了秦戈的莽撞,不去看秦戈那张觉得委屈愤恨的脸,夏流月似乎对这一切并不在意,笑的依旧云淡风清,自在之极。 轻轻的甩了甩袖,这看似轻巧的一甩其实蕴涵了几分内力。流月挣开了这只紧拽着她的手,婉拒道:“太子殿下的提议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今天朕有要事在身,恐怕不能奉陪了,这样吧!反正来日方长,到时朕陪太子把酒言欢如何?” “这样啊!”越太子收回手摸了摸下巴,看了看怒瞪着她面色不善的秦戈,想了想,大笑道:“也好!不过陛下要记得您可欠我一顿酒啊!” “这是自然!” 含笑着点头允诺,夏流月面容一派从容,与面前三人继续寒暄一会儿后,回头招了驿守,方才打发几人离去。 望着她们一行人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夏流月这才伸开了自己蜷在袖中的手。 阳光下,洁白的手掌间四个掐印已由原来的鲜红变的乌紫,不断的往外渗着血,可以看到刚才握着的人有多么用力,把它举到眼前,夏流月眼色阴蛰。 “陛下,你……!” 秦戈看到了,惊呼一声,夏流月回头警告的一瞥,剩下的声音被这凌厉的一眼给惊回了肚子里,谨慎的左右看了看那些离她们比较远的大臣,秦戈默不作声的从怀中取出了一直随身带着的伤药,认真仔细的给夏流月敷上,心中有些难过。她的帝王,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更是她发誓一生效忠的主子在她的面前受了委屈,她秦戈枉有一身本事却无能为力,想到这,她便不能遏止心中的自责。 “阿戈!”察觉了她的心事,夏流月轻唤着秦戈一贯只有两人独处时才叫的小名,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漠然遥望着远方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一时的意气是不能改变什么的,今天我可以对她们的挑衅羞辱拔刀相向,可是明天呢?或许付出的便是夏越边关上百万军民的性命,我是帝王不能如此任性,更不能像寻常的江湖人那样随心所欲快意恩仇,你明白么?” 夏流月的这席话是安慰秦戈同样也是告戒自己,她还记得昨天面对辰王燕洌时的不冷静,有时候冲动是会致命的,尤其是帝王,行为举止更是要以大局为重,不能有半分的错踏。 “秦戈惭愧!” 低头红了眼眶,她只晓得身为帝王是无限的尊荣却没想到同样要承受这么多的屈辱,望着身旁的帝王那张稚气的脸上日渐磨砺出的成熟,秦戈心中酸疼。 “走吧……!” 无言的给了她一个笑容,夏流月在随身的女官那清亮高昂的长喝声中一步步走向自己的三十二抬的豪华软轿。 “中越是吗?太子愆是么?今天你们所加诸在我夏流月身上的羞辱,我一定牢牢的记着,他日必当百倍千倍的‘报答”!” 转头的瞬间绝美的脸上没有了刚刚的笑容,剩下的只有令人胆寒的阴霾,怒到极点的颤抖从内心的最深处不断涌出来,直到坐上了轿子这种感觉仍在,在无人注视的密闭空间内,夏流月终于放肆了这种心情,闭上眼睛咬碎了牙根,任凭自己在如潮水般汹涌的恨意中沉浮。 而这时的太子越愆更未曾料到,一次贪色好美口无遮拦的调戏,却为日后自己的国破家亡埋下了祸根。 **** **** **** **** **** **** **** **** **** 月落星沉,初升的霞光,射出万丈的光芒将一切原属于的黑暗燃亮。 翌日清晨,早朝过后,回到自己的太和殿,流月叫来了在殿中轮值的寒冰,让他去为自己找套轻便骑马装,同时扯住了四大近侍中手最巧的茉舞,让她把自己一向加着龙冠披散的秀发编成比较简单的辫子。 “陛下!您这是?” 被帝王有些兴奋的举动弄的手足无措的茉舞,满脸狐疑,不解的问着。 “你别管了,只管照做便是!” 眯了眯眼睛,夏流月神秘的笑了笑不愿意透露太多,坐在镜子前的她,想到等会儿和四国使节将要去的地方,便得意的想笑。 五天前,流月合苏子期二人之力好说歹说,也没有从沈青岚那里多榨出半两银子,心情颇为郁闷的她出了尚书房,便想去云楼走走,却在将要到达路上遇到了一个探头探脑的小侍。本来流月也没在意,谁知道那小侍看到她来不但不上前行礼反而慌张的奔走了,这下流月反倒是注意了,想了半天认出了那少年原来是父后宫中的,为了不在让自己的耳朵遭受荼毒,也为了不在给暮云带来麻烦,流月想着反正以后的日子也长久,便叹了口气,当下拐了个弯遂父后的心意去了叶景那里。 不过也幸亏流月去了,否则哪里会有这样好的主意? 夏流月直到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依旧眉眼带笑,她这个平日看似做事愚笨的贵人,很多时候却也不得不佩服他冰雪聪明的一面,只一开口便解决了自己的难题,顺便还给自己省下了一大笔装点门面的银子。 历朝历代以来,但凡新皇登基迎接别国使臣,都要在皇城东南西北方向给摆上百里筵席,大肆庆祝十天方可,这样做在显示与民同乐的同时,也代表了一种姿态,一种国富民强的姿态,没有一个国家的皇族愿意被人小看,但也就是为了皇室的这点脸面,却每每要为此扔上十数万两的银子。不仅是东夏这样,南凉、北辰等这片大陆上其余的国家也都是这样,长久以来也渐渐的形成了一种风气,直到今日这风气也已经延续了几百年。 想到自己和苏子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沈青岚那里套得五万两银子,流月便有些泄气,如此巨大的差额她要上哪里补啊!梅江一案,抄家是抄出不少银子,但是那全是就急用的,且不说都已由苏子期全数交给了秦羽,带到了受灾最严重的三州九府四十五县,赈济灾民,修葺房屋,用做恢复生产灾后重建之用,就算是真的还在握自己手上,恐怕这么多救命的银子就这样砸出去,也够她夏流月一阵肉疼。 很多时候夏流月对沈青岚的抠门也感到不解,要说这么多钱在手里握着,为什么偏偏自己这个皇帝讨要起来却万分困难?这江山毕竟还是姓夏的,她沈青岚充其量也不过是夏家一个掌管财政的管家而已,却每每给她这个主子脸色看!派了人暗中去查帐,一笔笔清清楚楚,详略得当,倒也没有中饱私囊的迹象,后来流月明白了,沈家不像楚家手有兵权,她唯一能让皇帝倚重、能让楚思衍忌惮她几分的也只有执掌着国家府库这点了,毕竟军队也都是靠银子养起来的,没这东西即使手眼通天也根本成不了事! 钱!便是沈青岚手中最大的筹码,有了这筹码皇帝丞相任谁都得有求于她,所以……,对于花消沈青岚每一笔都是万分小心揣摩再三。 就在夏流月为这事儿愁的连午膳都没吃,只叹当皇帝享福没有受罪多的时候,叶景这个神经粗线条更粗的美人这次倒是敏锐的察觉到她糟糕的心情了。 问明原由,瞪大了美目,如玉般暗光浮动的面上尽是困惑:“陛下,既然需要那么多银子,而我们又拿不出,那干吗还非得采用那种办法,换种方式不行么?” 夏流月记得当时叶景是这样问她的。 “景有什么好主意?”承认当时听了这话心里燃起了些许希望,流月相信当时自己的表情一定是十分虔诚礼贤下士的。 “陛下既不想丢掉皇家的面子,也不想花银子,更要达到威慑四国的效果,那只有一种方法了?” “哪种方法?”问完后,流月轻咳了两声方才觉得叶景的话有些不太好听,这景贵人说他聪慧吧?却有时为人处事显得太过于直白,好象永远不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懂得察言观色,所幸她是个开明的帝王,对于他这点的毛病倒也有所包容,顶多睁只眼闭只眼不予计较便是了,夏流月只能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我说景贵人啊!不是朕不想花银子,而是东夏正值多事之秋,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所以……!” “这有什么差别么?”看着叶景露出的那种明明白白的纳闷眼神,夏流月话顿在那儿说不下去了,心中顿生无力之感,算了,这人是个小白,我和一个小白较个什么劲儿?想了想,便笑道:“景接着说吧!” “哦!”看了流月两眼,觉得没什么不妥,叶景方接着往下说:“陛下可以带他们去兵营!” “兵营?” “是啊!其实最能震慑别人的不是你多有钱,而是强大的兵力,训练有素的队伍,富庶只会引人羡慕,引人嫉妒,会让很多人都想来分杯羹,我们东夏,位靠东海,盛产东珠,众人都知东珠乃价值连城之物,一直为各国皇家所御用,史记曾记载一百二十年前,南凉就曾因东珠的开采权与我们东夏发生过一场战争,因为当时东夏兵力微弱所以东海大片的产区被南凉控制了三十多年,直到宣明帝时才重新夺回,所以只有强兵,一个国家才能在乱世中求存,没有军队的保护而只是单纯表现自己有多么富庶,那岂不是明着要遭人鱼肉么?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这样傻?” 尴尬的笑了两声,夏流月认为叶景的这句话说的太好了,这么多年历代帝王都延袭这种传统,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想的到这层呢,流月有种茅塞顿开之感,她想了想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历代的君王全都是榆木脑袋统统不开窍,傻瓜式的向外扔钱还自鸣得意,连一个男人的见识都不如。 回想到这儿,夏流月又是一阵高兴,展唇而笑,玉般的牙齿露在外面,白白的,配上那张脸,另人神迷。 “陛下!好了!” 茉舞编好了编子,望着镜子当中的人又一阵的失神,明眸皓齿,俊美非凡还不足以形容她,此时的夏流月,平日散下的发被利落的束起编成一股,显得格外利落潇洒,几缕短发因为不够长,从两鬓自然的垂了下来,凭添了几分写意,这时的她无论在哪个人眼中都堪称绝色。 对着镜子左右自顾的看了一番,夏流月自己也觉得满意,一节节的发辨上除了点缀在其间的东珠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彩外,其余便没有了多余的饰物。 漫不经心的开口,流月赞叹道:“呃……,不错!茉舞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陛下谬赞了!”不好意思的从沉醉中惊醒,茉舞瞬间红了脸,虽然知道面前的人不是自己能够奢想的,但是只要能像这样伺候她,平日里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能为她穿衣梳发,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扶着镜前的夏流月慢慢起身,寒冰已经把衣物取了来,正在一旁侯着,伸出双手,任两人小心的为自己穿戴好,夏流月又看了两眼镜中的紫色身影,道了几声不错,方大笑着走出门去。 ~~~~~~~~~~~~~~~~~~~~~~~~~~~~~~~~~~~~~~~~~~~~~~~~~~~~~~~~~~~~~~~~~ 流月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度之人,她其实是睚眦必报的!这点大家以后就会知道! 第五十二章 九曲沙河阵(上) 右威卫军队原本就是直属于历代君王所统辖,在那场继位风波中,这只六十万人的军队被夏流月特地从川口三个方向调来勤王,但后来随着长公主夏风炎和二公主夏清涟人马的各自离开,流月也觉得留下这么多人也实在没有这个必要,于是将右威卫军三师中的两个给打发到原先的驻地,只留下其中的一个鹰师依旧驻守郾城。 出了皇宫,夏流月带着七卫当中的明橙和一些侍卫向大郾西南方向直奔三十里,朝鹰师的驻地青罗而去…… 一路倒也平静,待到目的地时天已经接近晌午,六月的天要说在别的国家恐怕早已酷热难当,可是东夏地靠北辰,偏冷的气候让它即使在这个时候仍觉得热中带丝凉意。 远远的,一个白色的身影立在营寨的门口,夏流月一眼望去便不由笑了,指着那白影回头对身旁的明橙道:“这人一定是秦玄!” “陛下?”明橙对这话先是不解,随即望向前方的视线中看到了那颗高高扬起的头颅,在一堆观望的人中显得格外惹眼。想了想,明白了。也笑着出声符和道:“不错!这人定是秦将军!” 众所周知,一直以来甚得帝王喜爱与器重的右威卫鹰师秦玄秦将军是东夏第一骄傲之人,就是这让夏流月欣赏让旁人不屑的骄傲,同时也正是她作为帝师的母亲——秦正万分头疼之所在。正所谓骄兵必败,这是每个领军打仗的人都知道的常识。自己女儿这目空一切的个性平时还倒好说,可一但放在战场上,在秦正的想法里,害的可不仅仅是她自己这么简单了。 就是害怕秦玄以后吃亏在这个弱点上,秦正曾不止一次的呵斥她这个二女儿,希望能督促她改改个性,同时也想了许多办法,却一直不见成效,于是也只得暗叹着放弃。殊不知从小便是如此的秦玄,个性如果真的是那么好改,那秦玄便也不再是秦玄了。 下了马,流月随手将马鞭扔给了上来牵马的小兵,面对面的朝那个双手背后、眼吊朝天、极度傲慢的人走去。 “这么大的日头,秦将军怎么不在营中的帐子里呆着,偏要跑出来?难道是为了迎接朕?为此怠慢了客人朕可是不饶你啊!” 抬头看了看晒的火辣的太阳,尽管不是太过炎热不过一直站着也绝对不太好受。夏流月调侃的朝着秦玄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不比在朝堂,此刻的她吊儿郎当的笑着。她本就于秦玄相熟,平日私下开开玩笑也是无伤大雅的。 “陛下!”一身白色戎装的秦玄好象直到此刻才看到她们这行人,听到声音先是瞄了眼,在看到站在首位朝她笑的一脸开怀的夏流月,这才稍稍放下摆在头顶上的眼睛,撇撇嘴道:“里面那四位爷可不是我秦玄的什么人,而臣身为陛下的将军,食陛下的俸禄,难道还要舍陛下而就他们不成……?”说完一副孩子斗气的不屑的语气,惹的在场的人均暗暗发笑。 夏流月也觉得可笑,这个平日眼高于顶的人,除了自己,很少有人能被她放在眼里,不过这也无可厚非,谁能想到这个如书生一般白净模样的她,竟在五年前以十四岁之姿勇败三军夺得东夏上届的武状元呢?人常说骄傲之人必有过人之处,这句话放在秦玄的身上看来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夏流月在心中赞叹的点了点头。 拍了拍她的肩膀,穿过了寨门,流月拉着秦玄一路往兵营深处的主帐走去。 “阿玄,事情准备好了么?”只有两人并行时,夏流月拉着身旁的人悄声的问着。 “当然!”秦玄先是偷偷的看了眼离她们有六七步距离的众人,压低嗓子同样轻声说着:“训练全部的军队这么短的时间内当然是不可能!不过……”神秘的笑了下,她接着道:“不过训练一部分士兵,让她们掌握住变阵的要决对我秦玄来说却也不是什么难事!”说完极度自信的笑了笑,再次眼吊于顶、异常得意。 “你啊……!”夏流月轻锤了她一下,她知道这是秦玄特有的个性,这个人除了骄傲外,训练士兵也好,排行布阵也好,甚至是文治武工全都没有让人可挑剔的地方。 “先别得意,如果把事情办砸了,朕可不饶你!”斜睨了眼,夏流月事先警告了给她泼了盆冷水。 “陛下,我是谁啊!能有什么事情会难得倒我秦玄,我会让事情办砸?”嗤笑了声,秦玄一副臭屁之极的模样惹得旁边的人暗笑不已。“死阿玄,一天不夸自己你会死啊!”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这么说,想到秦正流月只是无奈的摇摇头,“你啊……!你这个样子要是被你母亲看到了,恐怕耳朵又不得安生了!” “哼!我会怕?”秦玄冷哼了一声,看似肆无忌惮嚣张至极,不过肩膀却也本能的抖了一抖。 说说笑笑间,众人一路而来,走到了主帅营帐前。 站定,夏流月却并不先急着进去,松开和秦玄一直交握的手,整了整衣服敛起戏谑的笑容,方才迈步而入。秦玄站在旁边看着,微微一楞,也收起了几分玩笑的心情,跟着走了进去。 大帐之中,正对门帐的方向是一把红木雕花的椅子,椅子下一张雪白的虎皮,怒目圆睁,虽知身死却也慑人。 看到有人走了进来,帐中闲散而坐的几人回头望了望,站起身来出声招呼。“陛下……!” “陛下……!” “唔……!”流月微微的颌首,玉面上一派潇洒之气,摆了摆手,客气道:“诸位使节都请坐吧!”说完自己也朝着上方唯一的主位而去。 “谢陛下……!”一片谢恩声中各人再次落坐。 刻意忽视了左前方越愆那道从她进门起便没有停止暧昧的眼神,流月也随着众人的举动下坐,紫色的眼睛就着帐中的人来回扫视了一番,这四国的使臣先于她到,流月并不诧异。皇宫和驿馆虽说都在大郾城中,但毕竟皇宫离青罗较远,自己又先派人通知的使节团,如果这样都还比她晚到,那……,流月就要考虑来人是不是在她面前故意端架了。 “好在……”满意的在心中点头,视线迅速的自西齐、南凉和中越几番人马那里划过,最后落在了一直让她颇为忌惮的辰王身上。 今天的燕洌依旧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黑亮的眼睛和那天一样狡猾到让人感到讨厌,仿佛感觉到了流月在看他,放下手中的茶碗,燕洌抚了抚自己湿润润的唇瓣扬起了脸,挑衅加挑逗似的朝流月邪邪的笑笑。 吃一堑长一智,夏流月的信条中同样的错误是绝对不会犯两次的,没有被他这个举动弄到无措,也没有为此沉迷,夏流月当下挑着眉也奉送了他一个同样绝美的笑脸。但就是这个笑脸却让觉得激怒流月很好玩燕洌楞住了,呆了半天方才垂下头,面色不变,耳后却突现一抹奇异的红。 这细节流月注意到了,在整的自己快暗伤的同时却依然不动声色面色如常。她知道自己的笑杀伤力一向很大,可是能让这个北辰的辰王居然也出现如此丑态,这个倒是她当初所没有想到的。 “吭吭……”夏流月开口了,清了清嗓子,开始直奔主题。“各位使节大人,朕想你们现在一定很纳闷为什么这么个时辰被朕请到这里吧!”看了看四周没有做声却同样掩饰不住的好奇之色的众人,流月接着道:“其实朕请你们来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朕觉得一向君王登基所接待使节的那些节目实在是过于老套,了无新意,众所周知,兵者,强国之本也,既然你们今天到朕的东夏来了,那么朕就理当尽尽地主之宜让你们看些新奇的东西。” 说完也不顾众人的反应径直对站在身边没有出声的秦玄道:“秦将军!准备一下!” “是……!”抱了抱拳,秦玄领命而去。 看着那白色的戎装已离开,夏流月也站起身来道:“众位使节也随朕出帐子去看看吧!”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众人望着那没有给她们留下丝毫拒绝余地的紫色的身影消失门边,又看了看那升至中天的火红日头,苦笑了下,摇摇头也只得带着自己的人起身跟随。 ~~~~~~~~~~~~~~~~~~~~~~~~~~~~~~~ 啊啊啊啊!长歌快疯了,怎么贴上不显示啊!jj难道说又抽风啦!郁闷死人啦! 长歌本想今天写两章的奈何朋友的未来老公请吃饭,所以……,只能等到明天啦! 还有夕大,长歌要拍你啊!长歌什么时候喜欢挖坑来着?怒……!再说,哼哼!打屁股! 飘走~~! 第五十三章 九曲沙河阵(下) “所谓九曲沙河阵,是由上古流传至今的沙河阵演变而来,沙河阵有九式……而九曲沙河阵则比……” 大营的东北方向是校场,那片地方荒凉而广袤,一眼望去看不到边际,这里是右威卫鹰师二十万的士兵平日操练的地方。 现在,高高的点将台上,五把椅子高低不一的摆放在上面。 夏流月并没有坐下,面对着台下面三万蓄势待发的东夏军队,她慷慨激昂、侃侃而谈。 不是没有看到那位叫杨喧的西齐使臣不感兴趣的表情,也不是没有留心到看到南凉的太子凤岐平凡脸上的无精打采,更不是没有注意到越愆那双还算有神的眼中所折射来出的意淫光芒。然而这一切夏流月并不在意,她明白总是有种震撼要在亲眼见到时才能让人觉得颤抖,而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这些人的瞠目结舌的吃惊表情了。 燕洌也在听着,和别人或三心二意、或无动于衷不同,他听的格外认真,狭长的凤目里不时有流光闪过,托着下巴歪着头,带着几许深思,让人难懂。 夏流月明白在场这么多人,真正识货的也许只有眼前这位了,对比着燕洌再看看那两位太子,流月不禁在心里嗤声冷笑:“如果这些便是所谓的一国储君、未来君王,那么……假意时日,凉越两国灭亡的前景恐怕也是在预料之中!” 喝口茶,坐了下来,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流月该说的都已经差不多要说完了,抬头缓缓的扫视了左右,流月笑着问道:“各位使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可以提出来,朕还可以再补充。” “补充?”越愆一直被迷的晕头转向的脑袋这会儿开始清醒了,吃定了身为君王的她不会和自己翻脸,眼睛转了转,笑着接过流月的话道:“陛下介绍的很是详细,奈何……本君愚笨,不明白的地方还是甚多,不如晚上找个时间……” “陛下!”没等太子愆把话说完,一直坐右下手沉思的燕洌突然抬起了头,出声把话岔开:“陛下,本王想各位使节大人既然能受重托出使东夏,想必也都是聪明之人,既是聪明之人现下虽有什么疑问,等会儿一看阵行也都将一目了然了,本王说的对么?各位大人!” 燕洌说话的语气很轻,但字字砸在心上却觉得沉重,眯了眯凤眼,尽管笑着,但是夏流月总是感觉他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薄怒,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这样帮她解围,但是为他这样的莫名其妙的行为,夏流月还是在对他首次见面的坏印象中留下了几分好感。 “呃……!对!对!辰王所言极是!”不自然的擦了擦鬓角上流下的汗,太子愆虽在心中咬牙暗骂但嘴上却也不敢反驳,不知道为什么,作为君王的夏流月她并不感到惧怕,反而是北辰这个有着男子之身的辰王,每每在注视她时让她倍受压力。 看了眼在燕洌的注视下突然变的孬种太子愆,流月在心中冷哼一声,暗道了句:活该!不过话也说回来,燕洌刚刚那样迫人的气势即使她这个旁观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种如刀似刃的凌厉,更不用说是被他一直紧盯着的越愆了。转头不再理会她,夏流月对站在一旁的秦玄道:“既然各位大人都没有异议,那么秦将军可以开始了!” “是!”秦玄领命。在转身的瞬间眼光若有似无的掠过了犹自低头恐惧的越愆,淡色的唇瓣浮现一抹费解的笑容。刚刚的一幕她看的很清楚,这个以好女色而声臭五国的太子愆早在昨日三妹来找她抱怨时就有所耳闻,谁知今日还是如此大胆,真真不知死活。不过她也不会像三妹那么冲动,如若今日有机会,她秦玄定会要她好看。 **** **** **** **** **** **** **** **** **** 战鼓声声惊雷响,一身白色戎装的秦玄站在阳光下,面对着万军顷刻之间变了神色,妨若天神降临她,清秀的面庞慑人中带有一种身为军人庄严。 手持红、橙、蓝三色军旗,秦玄站在点将台的中央,指挥若定,红旗一闪三万人迅速排开,疾走如电,橙旗一挥,狂沙肆虐,遮天闭日宛若游龙,蓝旗一动,迅速隐蔽不见影踪。开开合合间,只见人影来会晃动,飘来飞去,犹如魂魅觅不得踪。 众人在上面看的是目瞪口呆,这三万人在这九曲沙河阵中却仿佛有十万,三十万,远远望去全都是人而又全都不是,凝眸细审时竟然看不真切。飞天的狂沙,不知道从哪里来,直迎而上,连刚刚晒的毒辣的太阳也因为这沙显得昏黄。 凤岐、越愆、还有杨喧此刻全都收了开始的轻视之心,额头不断的冒汗,虽然对阵行不很精通,但看这气势她们却也知道一旦有人入了这阵,生还的希望恐怕比太阳从西边升起更加渺茫。 燕洌也在那看着,虽镇定自若但却也脸色发白。自他十二岁入兵营,经历过大大小小数百次战役,见识过的阵恐怕没有一百也有五十,而他本人也是精通兵法、阵法、文武双全之人。可是……,他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震撼过。在燕洌看来此阵若是假以时日演练熟悉,恐怕是毫无破绽的。那样的话,一旦相遇战场则北辰……恐怕前途堪忧! 燕洌细细的想着,想的深,想的远,此时他惊乱中还带着一丝莫名的兴奋,既为自己国家日后的前途感到一丝担忧,也为能在有生之年见识到如此完美的阵势而感到激动。 设计此阵的人是个天才,他在心中暗暗的想…… 慢慢的,九九八十一式已经演练完毕,当秦玄再次扬起手中的红色旗子时,风停沙落,倾天的沙尘顿时消弭于无形,待到一行人看到时,三万的兵马依旧站在原地没有丝毫的紊乱,好象刚刚的一切只是一个梦,什么都不曾发过。 抱了抱拳,秦玄回头向流月交令,点了点头,在没有人看到的时候,后者悄悄的给了眼前的人一个赞许肯定的眼神。 “很好!干的不错!” “那当然!我是谁啊!” 两人都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相互传递着只属于她们之间的秘密。 夏流月望着秦玄高高昂起的下巴,会然微笑,一直以来都知道,她——右威卫飞鹰骑大将军秦玄,是值得自己依靠的,不像她的大姐秦羽心计深沉到令自己无法掌握,也不像她的小妹秦戈性格莽撞到让自己头疼,她虽骄傲,可是在自己的眼中这从来都不是一个问题,自卑只属于那些没能耐的人,她夏流月的将军,岂能会需要那些多余的东西? “秦将军辛苦了!且退下休息一会儿!”慢慢的从案几上亲自斟了杯茶给她,夏流月示意秦玄站在旁边比较阴凉的地方稍稍歇息一下。 “是!陛下!”接过茶一饮而尽,秦玄感动加感激的望着她的君王,退到一边。 有时候一种看似不经意的体贴往往能换来更多的人为你效命。燕洌在旁看着,刚刚的一切都收入眼底,他也是将领,对这点笼络人心之术是再熟悉不过了,看着夏流月还尚有些稚气的容颜,燕洌再一次的重新对这个不满十四岁的东夏君王进行了评估。 “各位使节觉得朕的军队怎么样?”秦玄退下之后,流月缓缓的扫视了一周,有些得意的开口问着,其实她很清楚,这些人被吓到了,但是想到开始她们那些不以为然的眼神,流月就想好好的折磨她们一番,这些不识货的家伙,她就是要让她们一想到她夏流月的军队都会浑身发抖,心神惧裂。 “唔……!陛下的军队真乃神兵,本太子从没见到如此诡异的阵行,飘如云轻如风,似在似不在,真假难辨,东夏……,可真谓卧老藏龙之地!”轻叹了声,凤岐的这句话说的朴实,没有丝毫夸大,只是把她内心最深处的感受给说了出来,她这个人和她的外表一样比较实在,好就好不好就不好,这在她几个同为公主的姐妹中甚是难得,也是让一生见惯了也厌烦了勾心斗角的南凉君主凤来立她为储的真正原因。 “是啊!陛下的军队,真是天兵啊!”杨喧也在旁边随声附和道,都说上任东夏的女皇性格软弱,而她生的女儿比她更甚,今日看来,恐怕传言多半不实,能调教出这样军队驾驭如此将才的君王,怎么看都不像旁人说的那样是个空有美貌的无能之人。 不去看越愆此时的不敢造次的复杂表情,也不去想她为什么突然选择沉默,夏流月的眼神掠过了她,直接投注到最令她关注和忌惮的辰王燕洌身上,对这个将来有可能是她劲敌的男人,她想知道他对此有什么看法。 “对朕的九曲沙河阵,辰王可想到了什么破戒之法?”故意这样问着,夏流月有心刁难。 “唔……!未曾!”微微皱了下眉头,燕洌随即笑了,一脸真诚:“陛下的这套阵法,如若演练再为熟悉一些的话,恐怕日后的威力不可限量,如果本王没有看错,这个阵根本是毫无破绽可寻,将来即使是多于几倍的兵力,如若进了此阵,恐怕都无生还的希望!” 燕洌的话说的严重,别人听了更是心惊,辰王和他飞云七十二骑的名号在这个大陆上可谓是响当当,对于这个妨若天生为战争而出生的男人,从他嘴里说出这样的话当然自是非同小可。 一时间,东夏军队的可怕就如同烙印一般,被深深的刻在了众人的心版里,再难磨灭。 流月听到这话也很受用,由燕洌嘴里说出来的赞扬,在她的认知里,往往比上百人上千人乃至上万人分量更重,她当然也知道这九曲阵的厉害,但是……,虽然厉害却不像燕洌所说的那样毫无破绽,至少……,夏流月在心里暗笑了一声,他不会有机会知道的。 “陛下!我想知道此阵是何人所创!”就在流月低头冥想之际,燕洌的声音再次破空而来,带着一丝隐藏的好奇与急切。 “当然是我们……!” “秦玄……!” “唔?” “这九曲阵当然是我们秦将军所创……!” 暗暗的朝还在一旁莫名其妙站着的秦玄使了个眼色,秦玄立刻会意,正了正神色,昂起了下巴,有些骄傲的对面上闪过一丝怀疑神色的燕洌道:“没错!此阵正是本将军所创,怎么……,辰王对此难道还有什么异议么?” “这倒没有!”抿了抿嘴,燕洌选择沉默。在他的想法里此阵不是这个所谓的秦将军所能想的出来的,不是他故意小看她,尽管这人很优秀而且他们接触也不多,但是他还是能够看出来这个将军个性异常骄傲,通常骄傲的人心机都不会太重,而这个阵法,曲折中带着几分诡异,尽管还不臻于完美,略显青涩之气,但是却能看的出来造阵的人是有一定城府的。不过……,略微想了一下,燕洌摇了摇头,既然她们不愿意说,那自己就不再勉强便是了。 凤眸闪了闪,望着夏流月看着秦玄赞许的目光,燕洌的眼中突然划过了一抹算计。在心中盘算了下,燕洌咧嘴笑了:“陛下今日所想出的招待之策,果然是绝无前例,精彩至极,相信再坐的使节大人都大开了眼界。这样吧!本王看陛下也是性情中人,而今日天色且为时尚早,不如就添个彩头由本王做个庄同陛下赌上一局如何?” “赌?” 尚在高兴中的夏流月和着站在一边的秦玄对燕洌这突发的想象皆感到惊诧,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其实不仅是她们,身在点将台半天没有插上话的其余三人也都纳闷的望着这个辰王,不知道他又有什么语出惊人的点子要带给她们‘惊喜’ “对!赌!”举起如玉般没有瑕疵的手指,燕洌放在唇边轻轻的吹了吹,然后扬起绝色的面孔,魅惑却又狡猾的笑着说:“而且只有我和陛下两人!” ~~~~~~~~~~~~~~~~~~~~~~~~~~~~~~~~~~~~~~~~~~~~~~~~~~~~~~~~~~~~~~~~~~~~~~ 难道说是长歌写的不好,最近怎么都米人留言?真是让人泄气! 第五十四章 赌局 “赌什么?” 夏流月此时也很想知道这个燕洌究竟要和自己赌什么,坐在那儿张了张口还没问,旁边就有一人早已经按捺不住,先她一步问出了声。 翻了个白眼,夏流月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出声反驳,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就赌……”卖了个关子,缓缓的扫视了下众人的反应,看到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他身上,燕洌这才摸了摸下巴轻松的往背后一靠,漫不经心的整了整袖口道:“三十万两黄金怎么样?” 此话一出,不仅夏流月和秦玄楞住了,在场的人没有不惊讶的,大家都知道黄金和白银折算的价格,按照一两黄金兑换十三两白银来算,那么三十万两黄金,……,整整将近四百万两白银啊! 四百万两的银子,这在两个太子的眼中数目虽然不至于大到让让她们感到离谱的地步,但是即使她们的身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在没有很好理由的情况下,随随便便就砸出这么多银子来玩,在她们的脑海中却也是无法想象的。 因此当燕洌的话刚出口,在场就已经有人惊呼出声了。 “啊……!我,我……”杨喧看到自己不留神发出的声音引来了所有人的侧目,不由感到有些丢脸,这个文臣,长了半辈子也从没见到过这么多的银子,现在看到居然有人拿来只为了赌上一局,一时刺激过大,惊讶出声倒也在情理之中了。 红着脸,杨喧结结巴巴的问着坐在那仿佛没事人似的燕洌,不敢置信的确认道:“敢……,敢问辰……,辰王,您,您刚刚说的可是三十万两‘黄金’?”黄金两字咬的特重,边说边伸出手比了个三的数字。 “对,杨大人!本王说的就是三十万两黄金!”和她一样黄金两字燕洌说的同样很重,但是他的表情却是一派的轻松,松开了觉得玩的无趣的手指,燕洌望了众人一圈,慢慢的展颜笑着说:“如果陛下答应,在场的各位使节就帮本王做个见证怎么样?”说完一脸无辜的托着腮望着流月,表情像个孩子般的天真。 燕洌当然不是孩子,夏流月很清楚这点。但是这么大笔钱摆在面前要说不心动那也是骗人的,尤其平日里流月问沈青岚要个银子难得跟什么似的,要是突然有了这笔钱,那能办成多少事儿啊!流月不胜唏嘘的在心理盘算。至少……,至少她的暗,就不用再让随月整日为经费奔波劳碌了。想到这儿,流月就觉得自己特窝囊,特对不起那个总是一脸默然的跟在自己身边的男子。 既然已有想法,那夏流月便不再沉默,怀着试探的心情轻轻的问了一句:“那……,朕也准备三十万两黄金?”话刚说完,她就觉得特别心虚,自己哪里能拿的出那么多钱啊!可是虽然拿不出,外人却也不知道,君王的脸面总还是要顾一下的,要不让别说她这个东夏的帝王连个北辰的王爷还不如,那么她们整个东夏恐怕以后要在五国当中名誉扫地沦为笑柄了。 “哦……,这个倒不用陛下准备!”或许是感觉到了流月的语气有些松动,燕洌放下刚刚戏谑的心情,表情中带上了几分认真:“陛下只需答应我,如果本王赢了的话,那就把刚刚九曲阵的阵势图,让于我们北辰一份!” “哦!原来如此……” 众人听到这话此刻都明白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尽管嘴里都没说什么,但心里却都在暗想:敢情是冲着那阵形图去的啊!怪不得如此的大方。摇了摇头叹道,这个辰王也太会算计了。不过话也说回来,这阵的威力她们刚刚都见识过,的确惊人,看这阵仗三十万两黄金如果和它放在同一个天平上去称量的话,倒也显得那么无足轻重了。毕竟黄金易得,一策难求,如果他日在战场上相遇,还不知道为此要损失多少呢? 怀着多一个敌人总比多几个敌人强,刚才还在看热闹的几人这会儿反倒是都希望夏流月不要答应了。 流月也在犹豫,她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眼前这个少年是她见过的许多男子里最奸诈最狡猾,同时……,也是最有本事的,这样的人岂能会轻易的让自己吃亏,不算计别人就不错了!流月望了他一眼,刚才还想赌一赌的心开始动摇了。 “怎么?陛下不敢和本王赌?怕输?”从眼神中看出了此刻流月的想法,燕洌挑眉,出言激将。 这要在以前夏流月恐怕已经上当了,可是这么个几天接触下来,再加上以往的传闻,夏流月对这个辰王可以说是防备到了牙齿,就连说话也带着几分小心,自然不肯轻易承诺什么。 缓和了下自己的情绪,夏流月端起案上已经有些冷了的茶碗,掩饰性的笑着轻抿了口,垂下眼眸心道:“我即使要拒绝,当着这么多人,也不能输了气势,要想个点子才好!”看了看旁边的秦玄,紫色的眼眸流光一闪,片刻之间计上心来。 “辰王哪里话,朕是皇帝有什么输不起的,兵法、阵法旨在相互较量相互切磋中才能臻于成熟,如若只有一家之言,那么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只能固步自封了。” 这话说的漂亮,就连燕洌都情不自禁的要为她鼓掌喝彩了,心知她不想赌却也拉不下脸面,可是居然能如此圆滑的说话,那么……,第一次见面时对她冲动的认知,倒也小觑她了,至少她比自己从传闻中所想象到的要厉害许多。 “那么陛下的意思是?” “朕没什么别的意思,朕一向都尊重臣子的意见,这阵既然是秦将军所创,那么只要她能同意和辰王赌这局,朕也绝无二话!朕说的对么?秦将军!”把问题踢给她,夏流月的口气很重,边说边朝着秦玄暗示性的挤了挤眼,其中的意味自然明了。 “唔……!”听到帝王的话,秦玄含糊的应了声,一向高高扬着的头颅这次居然奇异的没有昂起,盯着地面,秦玄书生样白净的面上带着一抹深思。 “怎么样?秦将军!陛下都已经发话了,将军的意思呢?”有时候不得不佩服燕洌性格中的锲而不舍,但是这点还算是优点的地方在夏流月的眼里却是格外的惹她讨厌。 “我……,我……!” 闲适的坐下喝着茶,夏流月心中嘲弄:真是白费力气,有了她的暗示,秦玄是不会同意的!因此怀着看戏的心情,格外放心的等着燕洌被秦玄拒绝。 “我……,我同意!” “扑……!”一口凉茶不上不下的被呛在了嗓子眼里,夏流月猛然的抬头不敢置信的望着身旁的人,随后便是一阵咳嗽,如玉的肌肤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激动被染上了一抹动人的红,看在有心人的眼里自然又是一阵的春心荡漾。 “你……,秦将军你可要想好!”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把这话挤出,夏流月面色阴厉,口中的危险比刚才更甚。 燕洌望此,面带春风,含笑而坐…… “陛下!”秦玄抱了抱拳头,面对着流月眼中闪过了丝坚定,正色到:“就如同陛下所说,阵、兵二法只有在相互较量相互切磋中才能不断进步,今日辰王盛意拳拳,如不答应岂不让人扫兴!”说完高高的扬起下巴,一脸骄傲的对的对旁边目的已然达成的燕洌道:“你说要怎么赌吧!臣王殿下!” “你这个棒槌!”流月气的现在只想敲她的脑袋,她以前怎么会觉得她的骄傲是件好事儿呢?看着秦玄现在这副模样,夏流月便知道她性格中目空一切的老毛病又犯了,卤莽的答应只因为在她秦玄的心里压根就没有‘失败’二字存在的空间。 “眼睛全被钱糊着了!”暗骂了声,对着看似已成定局的局面,夏流月唯一希望的是自己的这方千万别输,想着自己日思夜想才搞出来的东西要便宜给那个臭小子,夏流月心里充满了不甘。同时对于现实的窘迫,她也只能万般无奈的咬牙哀叹道:“银子,你他妈的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 本来这章昨天就该贴的,可是长歌这里昨天刮大风,线路可能出现了故障,凡是网通的宽带用户全都不能上线,所以长歌没办法只能今天贴出来了! 长歌谢谢大家对这文的捧场,因为大家长歌才能一路的走来,再次表示感谢,如果没什么意外长歌以后每天都会更一章,但是要出现昨天的那种情况也只能属于天灾了,那……,既然是天灾,就非人力所能挽救!还请大家谅解! ps:如没有特殊情况,长歌今天还会更一章!  ok!不说了,大家看文吧! 申请转载的大人尽管拿去吧!给长歌留下个地址就好! 第五十五章 武斗(上) 方式很快就选定好了,因为都是武将出身,所以以武会友在大家的想法里都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 杨宣看到已经商定,目前正聚集在一起讨论细节的一行人,再次为他们惊天的豪赌感到疯狂的同时,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和她,确实不是处在同一个世界中的人。 校场的中央,长七竖八高约三丈的比武的擂台在众人的闲话声中和快就搭建好了,因为比较靠前,从点将台上望下所有的一切皆一目了然。 双方经过商议决定以三战定输赢,即双方各出战三人,赢的多的一方,得到自己最后想要的。 第一场比试很快就开始了,由于辰王带来的人不多,两男一女总共才三个人,所以,夏流月为了表示公平决定由对方来点将。 “呃……,我们随便一些,就她吧!” 旁边,一脸无所谓的燕洌随手的指了下秦玄身边那个身着红色戎装,长的甚是高壮的女子,懒懒的开口说着,散漫的语气显然没有把对方给放在眼里。 “你……” “顾将军!” 秦玄拦着要发飙的人,眼神幽深,但嘴角的那抹笑容却显得颇为讥诮:“顾将军,既然辰王这么看的起你,你可别让他失望才好啊!” 一语双关,既成功熄灭了这顾姓副将的满腔怒火,又暗示她手底下见真章,不用手软,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些北辰的蛮子。 “是!” 抱了抱拳头,这个红衣的副将,朝流月和秦玄先后行了礼后,便脚下一蹭,飞身登上了擂台。 “陛下!这人应该是秦将军的副将吧!”像是没有注意到那人难看的脸色,更像是没有听出秦玄语中的暗示,燕洌望了她们一眼,抬起头自顾的问着流月。 “是啊!此人姓顾名若,正是右威卫飞鹰骑的副将,秦将军手下的头号先锋。”夏流月说着,随即一脸不解的看着燕洌:“辰王何故有此一问?” “没什么!”燕洌淡淡的笑了笑,饮了口茶轻描淡写的说道:“只是怕有人输了说我们北辰专挑软角色来对付,胜了还要落人口实,那样可不好,所以本王才随便问问!”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说这话时燕洌的眼神轻轻的划过了秦玄那里,在她脸上转了两圈才挪开,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既然陛下都说她是副将,又是秦将军的头号先锋,那么应该不会太差吧!”点了点头回过神,对身后唯一站着的那名黑衣女子道:“阿果,就由你上去向顾将军讨教两招吧!” “是!”那女子颌首接令,急欲飞身而上。 “等等!”燕洌再次叫住了她,不经意的补充道:“手下留情,注意千万别把人给打伤了!” “是……” 身影一闪,再次观望时,人已经在台上。 夏流月听到此番对话,也是苦笑不已,此刻的她不便多说什么,心里唯一的感受便是这辰王恐怕不仅身上的功夫了得,嘴皮子耍的同样也是无人能及,听他的话能把活人给气得半死。秦玄性子高傲,平日只有她不屑别人的份儿,哪里受过此等奚落?这会儿恐怕……,有些担心的望了眼心高气傲的秦玄,果然,夏流月没有出乎预料的看到她那双握的死紧的拳头和气到发白的脸色。 摇了摇头,流月也不知道自己该从何安慰起,不再吭声,视线挪到了擂台之上。 一红一黑的身影你来我往,气如白虹寒光顿现,看起来霎是热闹,因为两人皆用刀,所以各自刀法的好坏也成了那些围观者争相讨论的焦点,三万演练阵行的军人,此刻都没有离去,和着大营中别的军人一起围在校场的四周,驻足观看。 夏流月也凝神细细评估着,这两人的刀法风格自成一派相互各异,和身形一样,顾若用刀,大开大合,霸气十足,而那个叫阿果则不同,因身材较为消瘦,来往之间手法灵活怪异,刁钻异常,急时迅如闪电,毒时辣如蛇蝎,没有多余的花招却刀刀致命。看到这流月已然明白,这顾若,四十招内必输无疑。 果然两人缠斗三十三招时,那个叫阿果女子突然横刀一劈,顾若连忙伸刀阻拦,就在这个时候谁都没有看清那女子是怎么做的,她就猛然的变换了方向斜刀立砍,顾若大惊之余促不及防,再回神时刀尖距她心口只有一寸的距离。 “我输了!” 顾若扔掉了手中的刀,很干脆也很服气,自己技不如人,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旁观的士兵也在决出了胜负的一刹那,惊奇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打败了她们副将的女子,小声的切切私语着。 夏流月也很平静,只看了一会儿她便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局。顾若的刀法放在战场上时还可以,但要在平日单打独斗时则不行,一招一式犹如千斤压顶,太费力气。坐下默默的喝口茶,流月接受了这局的失利。 虽然夏流月是很自然的接受了,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平日心高气傲的秦玄在顾若刚回来便满面怒火的瞪着她,眼神灼热的仿佛要使人燃烧一般。顾若有些惭愧,唯唯诺诺的走到秦玄的身边,脸色通红不敢开口,她的确辜负了陛下和将军的期望,的确丢了东夏军人的脸面。 “下一战本将军来和你打!”昂着头,秦玄挑衅似的望着默默退回到燕洌身边的阿果,她的确很生气,虽说刚刚输的是顾若,可是在秦玄眼里,顾若是她的人,是她手下的兵,打败了她,无疑也就等于砍了自己的脸,这对于从来不知道输字怎么写的她,无疑是个打击。 “哦?下战将军要亲自出马么?”似乎觉得秦玄的生气令自己很开心,燕洌挑着眉望着这个一脸恼怒的人。“不过很对不起,恐怕要让将军失望了,阿果刚战了一场累了要休息,所以……!”回头看了看剩下的两人,燕洌突然道:“奔雷去和秦将军打一场怎么样?” “奔雷?”这个名字成功的引起了夏流月的注意,缓缓的抬头,夏流月寻找着被燕洌唤为奔雷的男子。 一张很平实的脸,没有花容月貌,没有纤细高挑,就连北辰男子一惯的修长矫健也谈不上,眼前的这个男子在见惯美人的夏流月眼中竟然可以称得上是有些丑的,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能打败了她夏流月的皇姐——威震北地的夏风炎,尽管这也算是一次不小心的意外,可是这个意外也足够让夏流月心生警惕了。 “原来他也来了!”望着这个在夏风炎身上留下了八寸长伤疤的男人,夏流月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头,想起皇姐来到的那些和自己同食同住的日子,再看到她伤疤的那一瞬间夏流月知道自己心疼的动了气。 “不要紧,哪个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女人没有纪念品呢?这些伤疤正是对一个身为军人的女子最好的勋章!”尽管那时候夏风炎是这样笑着安慰自己的,可是夏流月还是下定了决心,如果有机会的话要为夏风炎报着一剑之仇。 “而现在……”夏流月望着奔雷冷冷的笑了。 “对不起,辰王殿下,本将军从来不和一个男人比试,你再找个人吧!” 高傲的环视了奔雷两眼,秦玄下巴一昂,满脸的不屑。 “你……!”燕洌也动怒了,缓缓的吸了两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语气森冷的咬牙问道:“怎么,将军瞧不起男子?”不等秦玄回话,便顿了顿接着道:“我燕洌手下的男子,没有一丝半寸比你们这些所谓的女子差,你们瞧不起他们,可是你们是否知道染在我们这些男子手上的血可全都是从女子身上流出的呢!”阴恻恻的笑了,望了望自己洁净的手面,燕洌那笑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你……!” “秦将军!”似乎火药味越来越浓了,夏流月高声厉喝着秦玄:“秦将军,道歉!” “我……!” “道歉!” 秦玄望着动了真怒的帝王,僵持半晌方才万般无奈的低头,抱了抱拳道:“辰王殿下,秦玄一时莽撞出言不逊,还请殿下原谅!” “无妨,将军心直口快,本王乃堂堂北辰的王爷,飞云骑的首领,岂会真的和将军计较!” 说是不计较,可是吐出的话字字带刺,秦玄望着也是一脸高傲的燕洌咬了咬牙,再次忍了下来…… 这便好了,局面的缓解,就连一旁默不出声的三人也都松了口气,凤岐左右看了看,活稀泥的出声道:“秦将军!辰王殿下身边只有阿果一位女子,而辰王说的对,阿果刚比试了一场,想必要休息,我们大家都知道将军不想和男子比试,怕会让人觉得胜之不武,有落井下石的嫌疑,可是既然辰王都不介意了,将军就不要太过于挂怀,咱们继续进行,你看行不?” 凤岐的这些话说的倒是让夏流月刮目相看,心道:“这人长着副老实的面孔,口才却也不差,那么尴尬的局面居然让她三言两语便已扭转,看来以后自己也不能太过于小看她,要给于她些注意才是!” “那好吧!既然辰王觉得无谓,那么秦某同意便是!”见人给了台阶,秦玄就坡下驴,点头应道。 “阿玄,莫要自大,这奔雷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显郡王在北地时就曾经伤在他的手下!”背着人的时候,夏流月有意送秦玄到台边,悄声叮嘱着:“如果有机会,该教训时便教训,不弄出人命,让他受些伤也是可以的,毕竟刀剑无眼吗!” 夏流月诡异的笑了笑,意有所指。 “是,陛下,秦玄知道了!” 再次看了看那个让君王刻意叮嘱的男子,秦玄收起了几分轻视,点了点头,飞身跃上擂台。 身后,奔雷也和他的主子悄声言语了两句,待流月回眸,奔雷朝她点了点头,也紧跟秦玄而去。 点将台上,夏流月和燕洌望着那擂台之上的身影,全都陷入了沉默,没有人知道此时他们在想些什么,众人只觉得他们此刻的眼神格外深沉,像是笼罩着一层烟雾让人琢磨不透。 许多年后,明媚的午日,当夏流月和燕洌坐在一起谈论起此刻的时候,燕洌曾笑着说:“如果没有秦玄那日台上的举动,恐怕也不会造就今日的这对美满眷侣了!”闻之,夏流月先是错愕,然后想了想,大笑着点头称是。 ~~~~~~~~~~~~~~~~~~~~~~~~~~~~~~~~~~~~~~~~~~~~~~~~~~~~~~~~~ ps:申请转载的大人,给长歌留下个地址,保留长歌的权利,就尽可以搬走了! 另,恶魔之翼大,今天长歌是不会再更了,因为长歌累了,要休息,和朋友们聊聊天,明天吧!明天长歌继续更! 第五十六章 武斗(中) 燕洌不会向秦玄表明奔雷是他座下飞云骑的两位副统领之一。对于他所收集的资料中,能以十四岁之姿,勇夺东夏最年轻武状元的人,自是具有相当本事的。 因此,当秦玄在点将台上吊着眼睛满口不屑的说话时,燕洌即使很生气但也有意的留了个心眼,故意没有说出奔雷的身份,因为他知道越是轻率,那么秦玄输掉这场比试的几率就会越大。骄兵必败,尽管这有些卑鄙,但是对于这九曲图,燕洌今日势在必得。 燕洌的想法倒是不错,可惜他忽略了一个人,一个看似一无所知,其实却对奔雷了解的很透彻的人,这在燕洌叫出奔雷的名字时,她便已经想起了奔雷是谁,不但如此,奔雷这五年在北地所有的功绩,一桩桩一件件她都特意的去查过,并且深深的印在了脑子里,等着机会去‘报答’! 这人便是夏流月…… 所以,当夏流月暗中吩咐秦玄好好的照顾他们这位北辰的朋友时,燕洌心中原本打的那些如意算盘其实是已经落空了。 点将台的前沿,夏流月和燕洌两人怀着各自不同的心思,却全都不约而同的紧盯着校场的中央。 擂台上,一身白色戎装的秦玄,两腿微分,单手负后,右手接过了自己的士兵所呈上来的兵器,放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像是很满意似的露出了一抹微笑,随后右手下垂,利刃划地,摆出了一个怪异,但是却帅到极点的姿势。 这姿势夏流月用过,在她八岁时和秦家两姐妹一同跟随秦正学武的那段日子里,第一次接触到兵刃的她便很随意的便摆出了这样的一个造型,很自然,很真实,就如同上辈子演练过了千百次般,熟悉的让夏流月自己都感觉到诧异。后来,由于流月弃刀剑而改用长鞭,这么帅的一个姿势便被秦玄这个异常骄傲的人捡了起来,渐渐的也成了她每次于人打斗时的招牌姿势。 奔雷此刻正站在秦玄的对面,持剑的他,望着这个女人所摆出的姿势第一个感觉便是傲慢,其次便是怪异。在他看来这个女人不但人怪,所用的兵器也怪。 看着面前这个刀不像刀,剑不像剑的东西,他暗暗的在心里摇了摇头,自己在跟随辰王南征北战这些年中,奔雷自认所见识过的兵器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说全部都熟悉但是名字总是还叫的出来的。而这个东西……?望了望不远出的台上朝着他也露出困惑神情的主子,奔雷确认了不是自己的记性差,而是他的确没有见过。 “喂!你看什么看,你还打不打?不打就下去!” 秦玄不耐烦了,瞧着这个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看看台上的男人,忍不住出声催促道。 在她的性格中,和一个男人比试就够丢人的了,更不要提主动攻击了,所以她很有风度的站在原处等着面前的人先动手,谁知道左等右等,却只见这个男人一脸复杂的直盯着她看,拜托她又不是怪物,就是帅一点也不值得他这么崇拜啊!秦玄想到这儿先是臭美的在心里自恋了下,随后翻了个白眼给奔雷,愤愤的在嘴里嘟囔道:“男人,就是他妈的麻烦!” 奔雷自然是听到了这句话,不过他并没有表示什么,常年在刀口舔血的经历早已经把男子性格中情绪化的一面给消磨殆尽了,因此只剩下冷静的他,很有礼很平静的问着秦玄:“敢问秦将军,您手里的这件兵器名字叫什么?记得不错的话,奔雷好象从来没有见过!” “哈哈!你当然不会见过!” 秦玄上下打量着这个叫奔雷的男子,心中很是高兴,大笑两声暗忖道:“这家伙还满识货的么?”想到这儿,随即举了举手中这件通体乌黑却在锋刃处闪烁着刺眼白光的物什,一脸得意的道:“这兵器名叫燕刀,是本将军压箱底的宝贝,历来不轻易现于外人前,今天算你幸运能见识到!”说完神气活现的伸手舞了个刀花,白光闪过圈圈虹彩,在阳光底下晃的人眼晕。 “燕刀?” 轻声默念这个陌生的名字,奔雷和身处台上不远处的燕洌同时显得若有所思。 “对,燕刀,这是一个游方的高人亲自为本将军所设计,在这个大陆上你根本不可能找到第二把!”得意的朝那边台上的夏流月展开一抹坏笑,秦玄一脸的恶作剧。 “高人?” 听到此话,夏流月也先是错愕!她何时成了秦玄口中的高人了?但在看到后者朝自己挤眉弄眼的同时,夏流月也立刻明白了,秦玄根本就是在拿人家耍着玩! 本着不支持,不反驳的态度,夏流月默不出声,思绪却渐飘渐远,她至今很清楚的记得,十一岁那年,当她根据梦中所记得的图样画出这个东西,拿去和他们东夏最有名的锻造师傅讨教时,对方脸上所流露的震撼和惊叹。 “天才,姑娘绝对是个天才,老妇一生铸造了兵器无数,从外观上看这件兵器既有刀的气势也不失剑的灵活,劈时力敌千斤,挥时迅如急电,可谓是把两者融合到恰倒好处,老妇活了这么大把年纪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喃喃自语的声音,狂热的眼神,让那时的夏流月很难和这个一脸激动的老人说出这东西是从自己的梦中而来。 在夏流月的梦中,自十岁起经常存在着一个面容模糊的少年,那少年自顾的和练着这样东西的自己说着话,语气欢欣而轻快。 “月……,月!你好棒!” “月,教教我好么?” “月,只要我学会了就不会再拖累你了……!” “月……!” 一声声,一句句,叫的她肝肠寸断,夏流月很奇怪,在梦中自己明明是笑着的,为什么在醒来的时候却总是泪流满面,而这个只要是自己想看清楚便会消失不见的少年,她清醒时所记得的永远是他那如枫叶般红润的唇。 他是谁?夏流月每每的问着自己,而此刻站在这里的她竟然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如同身处梦魇难以自拔。 “陛下,您怎么了?”燕洌的声音清洌如泉破空而来,瞬间打破了魔咒。 流月从鸿蒙中惊醒的抬起头时,只看到了一双如矿石般森黑的双眼,闪动着探究的光芒。 挺了挺脊背,夏流月笑了笑,身姿笔挺的望着前方道:“没什么,刚刚走神了!” “哦!走神了!”燕洌轻念出声,望着面前神色阴晴不定的人,燕洌很清楚的知道她说的只不过是个借口,但是他却聪明的不予说破。 细细的审视着她,这人的侧面是如此的好看,好看到让人感到窒息,可是却那样的冰冷,冰冷到仿佛只要一瞬便已被距之千里,燕洌看的很认真,很仔细,就这样看了半天,随即哑然失笑:“于自己无关不是么?” 视线转回到台上,从表面上看燕洌依然平静,但是此时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心第一次为一个女子产生了隐隐的失落。 比武仍在进行,打的是难分难解,转眼之间两人便已经过了百招。 从目前的局势上看,秦玄很明显的占着上风,百招过后,奔雷已经面色通红,汗如雨下了,反观秦玄却依旧面带微笑,气定神闲。 流月根本不担心身在台上的人,因为她知道只要秦玄自己不轻敌,别人很难找到机会,毕竟她是她们东夏上届千万人当中脱颖而出的武状元,如果那么容易便被人给打败,那她们东夏的这些将军也都别再食着朝廷的俸禄混日子,干脆全都给她回家抱孩子得了。 奔雷此刻是越打越心惊,原来自持艺高人胆大的他,从来都不知道女人和男人之间的体力居然差别这么大。看着自己狼狈不堪,反观对方一招一式却紊丝不乱,在钦佩的同时却也暗暗着急,怎么办?再这样下去输定了,有什么办法能一招制胜么?奔雷在心里暗暗的思量…… 这厢他在考量,那边秦玄也没闲着,她承认这个叫奔雷的男子已经成功的引起了自己的兴趣了,毕竟像他功夫这么好的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颠覆了自己对于男子的一惯认知,让她知道男人也不是弱者,可是感兴趣归感兴趣,帝王的命令却也不能不顾,毕竟他可是伤了显郡王在先,以陛下和郡王的感情,在东夏的地盘上没下令将他诅杀就已经该偷着笑了 再三考虑着夏流月的话,秦玄想:“怎么才能让他受些伤呢?刺他一刀?不行,太过于明显,对方不但是客人还是个男人,留下伤疤的话她也于心不忍。那么……比拼内力?两人皆有兵器在手,近不得身,恐怕也不是个办法!”思来想去,秦玄还是决定先把他的兵器给缴了,然后再用内力略施薄惩,给他个小教训便是了! 这么想便是这样做的,秦玄不在拖延下去,故意卖了个破绽给他,奔雷果然大喜,提剑来刺,在秦玄的想法里,只要他攻来自己施展个擒拿之术便可以成功的将剑夺下,然后在轻打一掌,这样既赢得了比赛,又对帝王有所交代。 可就在秦玄等着奔雷刺来的同时,意外发生了…… 奔雷的确是提剑了,可是那只是个幌子,他心里也很清楚秦玄这个破绽是她自己有意露的,毕竟打了这么久都滴水不露让自己无处可寻的人,哪里会突然的犯这么大个错误呢?他这样想,却并不代表不这样做,明知道继续打下去也是个输的他决定将计就计,给他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只要自己能成功的把这掌打在她身上,那么落下擂台的她自然是输了自己,尽管方法危险性大,而且不太光彩,但是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决心,奔雷义无返顾。 当他的孤注一掷碰上秦玄的促不及防,失败的并不一定是没有防备的那方,奔雷弃剑不用,高高跃起打出的那掌,被秦玄惊险的化解,既然是惊险,那就代表她是乱了方寸的,本只想教训教训他的秦玄没做多想,本能的凝聚十层的内力,迎击而上。 “扑……!”一口鲜血喷洒在空中,奔雷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般从空中直直坠下。 这突然的一幕惊呆了所有的人,不只是秦玄自己和周围围观的士兵,还有身在台上的燕洌和夏流月。 那血点点喷洒在空中,溅在秦玄白色的戎装上,如同雪地上盛开的梅花,极其清艳,没有人会想到秦玄出手会如此的狠,就连夏流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命令被秦玄贯彻的如此彻底。 呆住了,整个校场鸦雀无声,气氛将近窒息。 燕洌脸色大变,很是难看,正准备出手将奔雷自空中接下的一瞬,一个人已经先他一步出手了。 如果说刚才的一幕众人只是为此感到惊诧的话,那么这一幕众人则是愕然了。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打伤奔雷的秦玄…… 擂台下,秦玄用自己的身子来垫着空中坠下奔雷,因为速度比较快冲击力较大,当秦玄明白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在地上了,奔雷重重的砸了上来,秦玄觉得这种五脏错位的感觉真是比挨一刀更难让人难以忍受。 后来,当时的这一举动在日后被夏流月和燕洌问起时,她给出的解释是:因为对方是个男子,又因为她受的伤,于心不忍才……”夏流月对此却不以为然,冷哼的暗讽道:“这么快的一瞬间,你还能想那么多,骗鬼去吧!明明对人家一见钟情,还偏生找那么多的借口!”秦玄无言以对,明知道不是那样却不知道怎么说,想了想只能把这瞬间发生的一切归结为自己的鬼迷心窍。 第五十七章 武斗(下) 天很蓝,碧空如洗。 秦玄半躺在地上,手中还抱着奔雷。一阵天旋地转后,首先映入她眼中的便是这样一幅空旷辽阔的画面。身体里传来的钝痛提醒了她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甩了甩晕晕的脑袋,刚刚的一切太突然,即使她练过武,那么大的冲击力也难以保证她不会受伤。 “#¥%……” “你说什么?” 身上的人不安的动了动,秦玄没听清,很自然的把耳朵凑了过去。 “我说放手,你还准备抱到什么时候!” 奔雷咬牙切齿的低吼就在耳边回荡,秦玄一楞,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还抱着个男人,而且好死不死的手还搭放在了人家那个地方。 “轰……!” 有什么东西在秦玄脑子里炸开了,如同烫手般的赶紧放下了双臂,秦玄不敢再有任何的动作,脸色红的发烫的她,缓缓的环顾了四周,看到的全都是一张张惊愕莫名的脸孔,这才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做什么! “她怎么了?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动作?自己不是准备要教训这个男人的么?怎么居然还心甘情愿的当了他的肉垫?”一声声,秦玄在心里问着自己,她自己还尚且糊涂,更别提别人目光中的不解了。 奔雷已经站了起来,看着犹自还躺在地上脸色阴晴不定的女人,心中闪过了一丝复杂。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长的不好看,在这个以容貌来决定男子命运的世界中,毫不出众的他是没有机会得到任何女子的青睐和爱慕的,更别提是得到怜惜了。在辰王从奴隶贩子的手中把他给救下来的时候,他曾经很感激上苍让他有幸跟在这样出色的一个男子身边,为他效命,在他看来,燕洌是一个近乎神般存在的人物,他优雅,他俊美,他聪慧,他能干,是他教会了自己自强不屈的信念,也是他领着自己开创了一片天。 奔雷默默的想着,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就会这样过了,可是……,目光瞄向地上的秦玄,这个女子居然第一次给了他旁人所不愿施与的怜惜,刚刚的一刹那奔雷觉得她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温暖到他想让时间就此凝固,永远不再起来。 哪个少男不怀春,饶或是平时再镇定、经常拿受伤当饭吃的奔雷,面对这突至的呵护,也毫不例外的失措了。 心,乱了。吹皱了一池的春水…… 秦玄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在夏流月和燕洌,还有另外三国使臣和近十万的士兵面前,她不好意思也不能再赖着不起了,尴尬的笑了两声,拍了拍衣上的尘土,秦玄低下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动了动手脚,觉得一切还都尚好,没有受伤的迹象,刚刚身体里一刹那的疼痛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可能是因为刚刚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吧!”秦玄在心里暗忖。 抬起头来,看到面前应该被自己伤的很重的奔雷,秦玄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自己年已十九,在这个女子十四便能成婚的世界中,已经算不得小了,可是秦玄自己的的确确还没成家,她总认为能让她秦玄甘心去娶的男人,不一定非得有闭月羞花的容貌,但是却绝对要有能耐,有本事,配的上站在她秦玄的身边,这个要求照说不高,但是在奉行男子无才便是德的世界中,却也不是那么好找,所以……,实在忍不住的时候,秦玄宁可自己去那些小倌馆发泄一下需求,也不愿随便凑个数来委屈自己。 可是,想到自己刚刚居然把手放在人家的那个地方,秦即使是女子也不免为此有点脸红。 “这算不算是一种变相的轻薄呢?”她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奔雷也不好受,看到秦玄的眼神,便知她想到了刚才那幕,羞愧的低下头,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也慢慢浮上了一抹可疑的红。 不想再呆在这个让自己难堪的地方,奔雷转身就走,迟缓的脚步提醒着身边的人,他还重伤未愈。 “喂……,你等等!”秦玄大叫想上前扶他,谁知道人家根本不领情,身子一闪,错开了。秦玄一楞,看着空荡荡的手,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奔雷越走越快,顾不得身体不适的事实,他知道那人就在他的身后,被她灼热的视线盯着,就连脊背都热的要燃烧起来,下意识的挺了挺身子,奔雷不想被后面的女人看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了台上,站在各自的主子身后,在夏流月似笑非笑的目光中,秦玄依旧没有避讳的把视线投注到燕洌身后的人身上。她敢发誓,在比武之前,自己对这个男子绝对没有一丝的意思,可是为什么在那幕发生之后,自己却居然觉得这个男人很可爱,很顺眼呢?看着不远处低着头的奔雷,平凡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那一刹那间出现的羞怯,面色如常的他不知道再沉思什么。 “怎么会这样呢?”确定心中已经有什么不一样了的秦玄,也想为自己找到答案。 “看够了么?秦将军?” “呃……?” “我说看够了没有!” 厉声喝着这个盯着奔雷瞧的眼都不眨的女子,燕洌此刻心中是又好气又好笑,他承认在她伤了奔雷的瞬间自己的确在脑海中想了很多方法要将她碎尸万段,因为他燕洌本来就是个护短之人,自己的人被她伤到吐血,他怎可能不想报复? 可是后来,看到她的举动,燕洌消气了。上下打量了秦玄一番在心中暗道:“这人的心肠倒还不算太坏!”回头又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奔雷,除却了脸色的苍白外,燕洌感到他一向绵长沉静的气息居然出现了一丝紊乱。想了想,觉得这不是受伤所致,燕洌当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神色复杂的看着奔雷,燕洌心道:“如果是别人,自己倒是不介意促成这桩美事,可是……,这二人的身份如此特殊,真能让他们毫无阻碍的走到一起么?”凤眸闪动间,燕洌心里有着隐忧。 “辰王殿下!秦将军出手莽撞伤了您的人,朕代她向您道歉!” 本着抵赖不如坦诚的想法,流月率先出声示好,她想,这样一来这个传闻中向来有仇必报男子应该不会再好意思计较吧! “陛下哪里的话,比试功夫本身就是拳脚无眼么?奔雷和秦将军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本王相信将军不是受人唆使故意而为之。”最后几个字燕洌说的很慢,狭长的眼睛在夏流月的脸上转了两圈才似笑非笑的回道。 “呵呵!辰王真是通情达理之人!”流月干笑两声,面色不变,心中却在思量着自己的话是不是被这燕洌听了去。“难道这家伙的内力如此之好?”流月心中暗忖,不过随即又想:“即使听了去又怎么样?反正两国本来就不是友邦,他又没有证据,他日在战场上是否刀剑相向还未可知呢?”想到这儿放下心来,继续笑着说:“不过,辰王,这局要怎么算才做数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楞了,对啊!这局要怎么算? 按照规定,弃兵器者,输!被打下擂台者,输!而奔雷被秦玄打掉了兵器,且秦玄自己先于奔雷撞下了擂台,尽管这是为了救人,可是她下去也是事实。这……,这究竟该怎么算? 一时间,众人无语…… “不如这样吧!”看气氛僵持,一直在旁边作为仲裁的凤岐开了口:“两人皆犯规在身,干脆这局算做打平,陛下和辰王认为怎么样?” “打平?” 夏流月闻言先是惊愕出声,在她想来,这局本应该算做是秦玄获胜,高出不止一筹实力明明是摆在那的,可是当视线绕了秦玄脸上一圈后,夏流月看到她望向自己的那脸上满是做错事的羞愧,于心不忍便朝她安抚的笑了笑,改变了主意道:“好!打平就打平!” “陛下爽快!”凤岐看意见达成一致,高声说道:“那么下局……?” “下局,就由本王向陛下讨教怎么样?”话没说完,便被燕洌打断,他堂而皇之的直接向流月下了战贴。 “好!辰王有雅兴,朕奉陪!”本着不如借机也考量一下这位辰王的想法,夏流月点头欣然应战。 太阳渐渐的偏离了中天,不再有正午那么的炎热,在现这个时候你甚至可以偶尔的感受到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微风。 宽阔的擂台上,一紫一白的身影分站在两端,无言的对峙着,整个校场也因为即将到来的这场较量而显得鸦雀无声。 燕洌站在东侧,夏流月细细的打量着他,或许因为要打斗,一身白衣的他褪却了外边那层纱织的长袍,少了平日几分的飘渺,宽肩窄袖的月白色的长衫,包裹着他此刻精瘦的身躯,肌肉致密却不显得喷张,白皙却充满了力度。紫金线压制的兰花,一朵朵的绽开在其上,同色的腰带配上他身姿的修长,更显得气势不凡、玉树临风。流月看的很专注,微风扬起了面前人几缕墨黑的发丝,没有再带着那暗示身份的王冠,用一根白色的丝带扎成马尾的燕洌,竟有着几分不输于女儿的飒爽和帅气。 “这男人真是极品!”撇撇嘴,流月在心中喟然长叹,同时她也很嫉妒的注意到此刻被燕洌穿在身上那薄如蝉翼的长衫,正是由以财富名震五国的白家用特殊的工艺所织造出的天蚕雪所裁制,天蚕雪,价比黄金,每一匹都最便宜也要上万两银子,它所剪裁的衣服,轻薄,透气,韧性极好,穿在身上柔软的感觉不出半丝分量,一直以来都为几国的皇室所御用,而白家也借此在织造业立下了他难以撼动的地位。 夏流月承认自己心里很酸,因为平日自己只有在正式场合会见外邦使节时才会穿的布料,被这男人随随便便的穿在身上,怎么想,流月都觉得这男人生性奢华浪费。 “不知道将来谁才能养的起他!”暗哼了一声,夏流月低头不再看他,同时手也向后腰伸去,拿出了她一直都不离身的长鞭。 这厢夏流月打量着燕洌,那厢燕洌同样也在看着她,把长发编成辫的夏流月今日少去了帝王以往的气势与凌厉,几缕发丝顽皮的被风荡漾在脸颊旁,增添了她的几分稚气,一身紫色骑马装,干脆而利落,俊美的外表,修长的身姿,相信每个未嫁的男子,都会为此春心荡漾、夜不能寐。 看着看着燕洌不由自己也感到唇干舌燥…… 紫色的眼睛对上黑色的眸子,幽光闪闪,望着他的神情,一会儿晴,一会儿暗,让燕洌站在那莫名所以…… 旁边,近十万的士兵来观战,看着刚刚由于较远,她们看不清这个据说是身为北辰辰王的男子,直到近了,众人才发现他是如此的俊秀,人群开始切切私语,这样一个如此出色,出色到可以和她们被誉为战神转世的帝王相匹配的男子,在她们的脑海中形象也渐渐的清晰起来,一个观念也慢慢的开始在众人之中形成、散播。 “毓后……,毓后转世!” 人群中不知道谁先喊了这样一嗓子,接着山呼海啸的欢呼一浪高过一浪。 “对,是毓后!毓后随着陛下而来,我们东夏,兴起有望了……!” 夏流月和燕洌身在台上,听到众人突然变的很是激动的声音皆感到吃惊不已。她们口中的毓后相信只要是在这片大陆上长大的,就没有人会感到陌生。 数千年前的那个拥有着惊世容貌的紫眸女子,凭借着无比的勇气与能力,结束了混战,救万民与水火,开创了夏这个国度,被誉为上古神话之始祖的她,这相信五国臣民中的每个人都不会不清楚,但是……,除却了她,在战神身边的那位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少年,千年的流传中也为人们所争相传诵。 在记载中,这位少年性喜白色,有着雍容的气度和飒爽的风姿,他的笑能让日月黯淡,能让星辰无光,身为战神师弟的他,一柄长剑所向披靡,让敌人闻之丧胆望风而逃,他为夏的开创可以说是立下了不世的战功。可是……,或许是太幸福了便为世所不容,就是这对犹如神仙般匹配的眷侣,却为上苍所嫉妒,在最后的一次战役中,在即将攻下最后一个城池的那瞬间,这个比花般更美好的少年却为了他一心爱慕的女子,挡下了这致命的一箭。刹时天地为之变色,山河为之哭泣。为这个名为毓的少年极其短暂的一生,为这个痛失爱人的战神发自灵魂的悲鸣。众神哽咽了,于是便有了夏的传世国宝紫棂,为的就是能让那个坐在龙椅上的萧瑟背影,多一个机会可以和她所爱的人携手共度一生。 至此以后,已经身为夏朝帝王的战神,便不在设后,在她看来,最有资格和她共享这片江山的人已经永远的离去了,诸多的臣子,多次的上书均不能改变帝王的心意,从来后宫只有宫妃的她,在毓离开的七年后也终于走了,走时,竟然是眉眼含笑的,这让人不胜唏嘘,这两人终于能相守了,即便是在另一个国度里……,而几千年来,大陆四分无裂,纭纭众生中各国都竟然再未出现此等的奇男子,都竟未曾再有一人生有如神话般的紫眸。 直到此刻,众人的高喊声中,仿佛那千年的传说再次浮现,那千年的时光就此倒流…… 想起这些,身在台上的二人心情都很复杂。夏流月还倒好,本来就不在乎什么转世传说的她,放在自己身上的尚还不信,更别提是别人了。冷哼一声,她在心中嗤笑:“真是故事看的多了,毓后?感情大家都忘了这辰王可是多年来北地战乱不断的罪魁祸首。”笑了笑,却不再多言。 燕洌心情可就不像夏流月那样自然了,他自小便听过如此的传说,且在记忆的深处总是把那个文武双全的少年当成一直的偶像来崇拜的,在他的想法里,做男子就当如此,女子能做的事他也同样能做,而且做的还要更好,所以这也就造就了他今日不服输的个性,所幸……皇姐愿意包容他,给他机会。燕洌为此感激着上苍。 在此以前,不是没有听到战神转世东夏的传闻,可是做为燕洌,这个传奇的少年,心中一直是不屑的,因为据他所知这位储君,君主。自小生性懦弱,毫无主见。如男子般柔弱的个性,在他看来只不过是凑巧生了对传说中的紫眼罢了。可是在来到东夏所见到的这几面当中,他却发现传言多不属实。或许她仍青涩,可是却绝不软弱,渐渐的看法变了,而如今却被东夏的士兵当众称为毓后,对一个从来未曾心动过的男子,即使强如燕洌者也不免觉得羞涩。 慢慢的,燕洌站在台上,脑海中情不自禁的开始描绘起和自己和她并肩战斗的情形来。 “辰王殿下,请亮兵器!” 夏流月的声音,打破了燕洌难得一见的沉迷,从想像中回过神来的他,看着对面那个女子面无表情的脸,就如一盆冷水当面泼来,沸腾的心也逐渐的开始冷却。 ~~~~~~~~~~~~~~~~~~~~~~~~~~~~~~~~~~~~~~~~~~~~~~~~~~~~~~~~~~~~ 该恢复记忆时流月自然就会恢复!大人急也没用。 至于事情发生的不真实?云中飘大人,长歌的文给大人这种感觉么?那……,长歌可要检讨了,今天不更了,就到这吧! 第五十八章 暗亏 夏流月的声音,打破了燕洌难得一见的沉迷,从想像中会过神来的他,看着对面那个女子面无表情的脸,就如一盆冷水当面泼来,沸腾的心逐渐的开始冷却。 缓缓的自腰间抽出软剑,燕洌的举动甚至有些赌气,暗暗的责备了下自己,却在看到夏流月手中所拿的长鞭忍不住的出言嘲讽:“陛下不用刀戈、利刃、而选用长鞭,可真真是一个心慈之人!” 夏流月闻言挑眉,在她的印象中,辰王一直是一个冷静到近乎高深莫测的狡猾之人,城府极深的他,怎么也不像是如此沉不住气,如同孩子般说出此等话的人。难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而不自知,夏流月思考着这种可能性。 其实,燕洌还是有句话说对了,夏流月之所以选择长鞭的确是另有原因。在九岁时,和秦戈的一场比试中,无意用利刃伤了对方的她,再看到那不断从胳臂涌出的血液时,夏流月第一次心慌了,看到那刺目的红,流月竟然感到有一种深沉的欲望自自己的心底深处不断的涌出,叫嚣着,让她为之沸腾,尽管极力的压制自己,但她还是能想象的到那划破喉管一刹那所带来的巨大快感。流月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种感觉对于还是一个孩子的她,太过于可怕,所以……,她逃了,并且从此弃利刃而不用。 现在,这个秘密被燕洌无意间给挖了出来,尽管只是随口说说,但是夏流月还是有种隐私被暴光了的不快感觉。 “辰王殿下是客,请先……!” 沉下脸,不再罗嗦,夏流月抱了抱拳对燕洌道。 “那好,本王就不客气了!” 燕洌也不再多言,白色的身影宛若游龙,舞动着如蛇般灵活的软剑朝夏流月飞身袭来。流月微微一笑,并不闪开,在众人的惊呼中,方才腰身一软,头朝后仰,堪堪躲避。 “好……!燕子回头!” 为这精彩的一幕众人无不击节叫好。 “该我了!”躲过这招后,夏流月嘴角一勾,邪魅的一瞥,方才对燕洌道:“辰王小心了!”话音刚落,一阵急鞭袭来,这条用百年蟒蛇的筋骨所锻造的长鞭在夏流月的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般虎虎生风,每一下都朝燕洌的要害而去。 红鞭银剑。这一紫一白的身影上下翩飞,从天上打到地上,从正日午阳,到日薄西山,在众人眼中,这场比试不但精彩还具有相当的美感。 三百招过去了,四百招过去了,转眼到了五百招,两人却还再继续,观望中,众人为着两人不凡的身手惊叹的同时,却也不得不考虑这旗鼓相当的二人打到何时才是个尽头。燕洌,远远望去,表面平静,但却是挥汗如雨.在北辰,他一向对自己的身手具有相当的信心,六军之中,他燕洌不敢说是打遍百将从无敌手,但是能胜他的在整个朝廷中却也屈指可数。在和夏流月比试前,他是抱有定然能赢的必胜信念,虽然想过夏流月的功夫可能不错,但还是没有想到她有如此之强。 她……,再一次让他刮目相看了。 红色的五尺长鞭就像舞动的火焰,看起来很是灼人,第五百八十二招,燕洌行动刚一迟缓,便被流月的长鞭给绕上了剑柄。手顺势用力一挥,那软剑竟带着几分未卸的劲气,犹如银蛇一般飞上了天空,然后落下,没入了流月的脚下不远处的木板当中。 “你输了!” “是!我输了!” 燕洌没有不甘,叙述着这个事实,活了十七年他第一次打得如此痛快。 “这么说,我们扯平了?” “好像是!” 楞了下,两人同时皆笑出声,然后像好友一般一同的走下台来。 没有人赢,没有人输,也许这也算是一个差强人意的不错的结局…… 晚膳,是在主帅的大营中用的,这对于凉、越两国的太子和作为西齐的使臣杨宣来说倒也是个新奇的体验。 有了下午的这场比试,虽说没有得到那价值三十万两的黄金,可也没有失去自己呕心沥血研究出的阵图,没有人的时候,流月曾轻声的埋怨着秦玄干吗自作主张,要是真输了怎么办?可是得到的回答却是让她哭笑不得。 “那简单,九九八十一式,要是真的输掉了,咱们就把关键的能串联起全部阵型的几张改动改动再交给他不就得了!”不假思索的回答,让夏流月瞠目,她首次发现秦玄看似高傲不可一世的性格中,居然也有如此无赖的一面。 哑然失笑,夏流月没有告诉她,以燕洌这样的阵型高手,别说是改动改动,就是只交给他一半,不出几月,他也能从中变换出一个比这更为厉害的阵来。 *  *  *  *  *  *  *  *  *  *  *  * 因为远来是客,所以即使条件简陋,也少不得要饮些酒。燕洌是男子,自是浅尝辄止,而夏流月因为不甚喜好,所以也喝的很少。最能喝的当属秦玄了,这个身为军人的女子即使外表如书生,却也掩饰不住豪迈的一面,一人便喝了三坛。 看似醉了的她,此刻摇摇晃晃的迈着步子来到太子越愆面前,借助酒兴,秦玄说了句让众人颇为惊愕的话。 “太,太子……,殿,殿下!”打着酒嗝,秦玄开口了:“秦,秦某,素,素闻太子殿下,下的身手相,相当不错!不,不如趁,趁今日大家兴,兴起,秦某斗胆请太子殿下赐……,赐教一二可,可好?” “这……!”越愆有些迟疑,这秦玄的功夫今天下午她是见识过的,别说是赐教了,她能挡的住她十招就已经不错了,越愆对自己的斤两很有自知之明。 夏流月也有些担心,别的时候倒无所谓,可是今日秦玄喝了如此多的酒,连路好象都走不稳了,还去向人挑衅,这实在不是明知之举。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在看到秦玄投射过来的目光时改了口,转过头对尚还一脸犹疑的越愆道:“秦将军喝了不少酒,太子殿下可要手下留情啊!” 微笑的看着通红的面上那双异常清醒的眼睛,夏流月的话,把越愆真正的送到了风口浪尖上,顾全面子的她即使有心,也自是无从拒绝。 “那……,那好吧!”燕洌了然狡猾的微笑中,越愆诺了下来:“刀剑无眼,还请将军手下留情,点到即可!” “放……,放心,我……,我们用,用拳头!”扬了扬自己紧握的拳,秦玄大着舌头。 “这……,甚好!“越愆闻言真正的放下心来,想想和一个醉鬼比试好象也没什么,便随同秦玄出了大帐。 “殿下……!”此时陪在燕洌身边的奔雷,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平凡的面上有抹担心。 “放心!她会好好招待越太子的!”不咸不淡的说出这句话后,燕洌不再望向别人,紧盯着自己面前的膳食,举止优雅的吃着。 一阵拳脚声,带着几声惨叫,从大帐外面传来,跟着越愆前来的那些人,闻之,均脸色数变。刚想悄悄出帐去看看,不料,两人却已回来了。看着似乎没有什么大碍的主子,众侍卫也放下心来。 “秦将军,可有什么大碍?” 众位在座的人中,或许只有凤岐和杨宣不明所以,见两人已归,尽管知道秦玄武艺高超,但看到她刚刚喝了那么多的酒,凤岐自然想着她不是越愆的对手,所以才安慰性的有此一问。 “谢……,谢太子殿下关心,秦,秦某无碍!” 一句话说的是让人神色各异,夏流月和燕洌全都是要笑不笑,忍俊不禁,而越愆却是在心中暗骂:“妈的,有事的是我好不好,这姓秦的还是不是人?喝了这么多,还出拳怎么准,招招打在自己的软肋,妈的,真是疼死她了,现在被她打中的地方恐怕都已经淤血了!”尽管是在心中暗骂,但是好面子的她还是没有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毕竟身为储君的她被一个喝的话都说不好的人修理的如此之惨,也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秦玄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将计就计,得了便宜还卖乖,笑嘻嘻的说着。其实越愆有一部分想错了,她现在觉得疼,但是如果现在要找的话却绝对不会发现淤青,因为在揍她的过程中,秦玄用的是隔山打牛的半月拳,这半月拳只有在经过半月之后伤痕处才会显现出来,而且过了半月经受的疼痛要比刚受伤时疼上数倍,秦玄如此的修理她,也正是为了她对待夏流月的无理而做出的报复。 这点,秦玄知道,夏流月知道,燕洌也知道…… 晚膳用完后,一行人即将离开兵营往大郾城而去。因为顺路所以众人决定便结伴而行,坚持要送流月到营门口,在身旁无人的时候,夏流月语重心长的对秦玄说:“阿玄,好好的干,有朝一日,朕的右威卫要全靠你了!” 闻之,秦玄愕然的抬头,夏流月却没有言明,而是朝她笑了笑翻身上马。 看着那逐渐消失在远处的身影,秦玄站在那儿久久不能平静,暗自深思的在心中揣测道:“刚刚陛下是什么意思?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么?” 远处,飞驰而去的夏流月也早已下定了决心,她不要一只只听命于兵符的军队,那样太不牢靠,她要的是一只只效忠于她夏流月,只听她号令的铁骑,不仅是右威卫,还有龙武卫,豹韬卫,当然还有羽林军和那六万的禁军,有朝一日她要让整个东夏的军队尽归她手,而这一切将由右威卫始…… 夏流月的想法是不错,可是此刻的她却没有料到,在她还尚未实施这项举措的时候,一场铺天的风暴已经袭了来,将她卷入了其中,待到平息时,她却发现人性当中的和善,宽容,淳厚,良知,这一切在她生命中尚还存在的美好东西,都已经离她而去,带来的阴狠、毒辣,嗜血与杀虐这所有的一切的丑恶伴随着她征战的步伐,融入她的生命,成了她最不能割舍的部分,陪着她共同度过了漫长的一生。 第五十九章 隐斗 缅奉初年,六月十二。天降的暴雨,消散了暑气炎闷的同时,对于本计划要出行的人来说却也算不上是个好日子。 下了朝,步上自己的龙辇,一段不算短的距离即使有人护着,到圣宫的时候夏流月的龙袍依然被被雨水打个透湿。 进了太和殿,像往常一样张手任茉舞他们为自己换上了一些轻便的衣服,一阵的兵荒马乱过后,夏流月已经一身干爽的靠在自己经常躺卧的摇椅上,舒适的享受这段难得的悠闲时光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不知怎的流月的脑海中很突然的蹦出这句话,凝眉细细想来,这段日子自己的确是没有好好的休息过,除了每天忙于上朝外,她还要处理那些‘抱恙’的臣子所不能完成的工作,再加上四国使臣的来京所不得不作出的额外部署,让夏流月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身心具疲处于崩溃的边缘了。 捏了捏有些酸痛的肩膀,流月的目光不自觉的从敞的大开的窗子向外望去,天水相接处是一片的苍茫,流月思绪飘远出神的想着,觉得这场雨只要不落在梅江沿岸,无论下在哪里都会让她觉得是种上苍的眷顾。早朝时见到远在梅江赈灾的秦羽上奏的那本一切均好的折子,是她在这段不堪思虑的日子所感受到的最为欣慰的事情,那个心思深沉到让自己觉得可怕的人,夏流月心想即使无法真正的掌握她,偶尔的为之一用,解解燃眉之急,也可以称得上是万民的福祗。 “既然决定重用了秦玄,那就不能再用秦羽,就算文武双全的她能力真强到让自己感到咋舌的地步,这一生也只能注定了她怀才不遇、在权利的核心四周徘徊的命运。”夏流月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的,这并不是她生性多疑,而是她知道过大的权利能让人腐蚀,即使目前的秦家和她走的再近,表现的再为忠心,她也不会给她们坐大的机会。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条不灭的真理,在夏流月的心里,她是不会像那逝去的皇祖母和先皇那样,亲手炮制第二个楚思衍和沈青岚之流来为自己的将来埋下隐患。 “与其用那些看不透的,倒还不如选一些好控制的!有时候太过缜密的脑袋,对于一个人来说也并不见得是件好事儿。”一向最怕麻烦的夏流月,喃喃的自语着,性格中暗藏的执拗让她总是超乎寻常的坚持着这样一个用人的准则。“秦羽……,要怪你就怪自己生在秦家吧!谁让上苍偏偏选定了你和秦玄做姐妹呢?大权手握之人,你和她,秦家只能出一个!”想着想着,夏流月一向让人觉得温和的嘴角开始浮现一丝残冷的笑意。 天,越来越昏暗了,瓢泼的雨也有欲来欲大的趋势,铺天盖地砸的人眼盲,看不清远处的风景。 “今天上午本该是和辰王约定登苍山的日子,不过看这情形,怕也是去不得了!“夏流月闭了闭眸子,脑袋晕晕的径自想着。 这几天,她陪着燕洌一行人,几乎逛遍了大郾城中的每个可去的地方,游遍了皇宫里的每处美景。他们去过钟山普济寺跟了然大师辩过禅,去过城南十里的西川琴湖泛过舟,去过占地七顷的皇家猎场比过箭,去过论学严谨的嵩隶书院谈过经。 在这些日子里任何所能想到的地方,处处都留下过他们惬意相处的身影…… 其实,准确的说也并不是一行人,在最初的两次同行后,凉、越和西齐的使者便各自找借口自己安排节目了,本来么?这倒也没什么,可是原一开始就对她们有所警惕的夏流月对这样的举动显然有些敏感。思虑再三后觉得不便拒绝,夏流月倒也顺水推舟随了她们,只是在点头应允的同时背过身来便吩咐那些暗中窥探的人,让她们继续加大监视的力度,一有风吹草动便要立刻上报。 这些日子风平浪静,无妄无灾,气氛和缓的让人嗅不出一丝阴谋的痕迹。 夏流月想着,她承认对于燕洌,自己这几天以来有了全方位的认识,这个堪称奇男子的人,确实是名不虚传,他能文能武,有些见解犀利精辟到让作为君王的夏流月自己都觉得汗颜。 “如果……,他不是北辰的人,更或则说他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辰王,她与他,应该能够成为知己。可惜啊!可惜,时事偏偏弄人!”摇了摇头,流月也不由在心中扼腕,“只要北辰一天没有放下他们入侵东夏的念头,只要燕洌的飞云骑还在北疆的土地上滞留,那么他和自己,永远都不会是朋友!”即使再怎么惺惺相惜,作为帝王的流月,脑海中也永远不会模糊掉这点。 听不到雷声,雨,或许是小了。不知过了多久,流月烦乱的的神识也开始变得模糊,人也有些乏了,本想只是借假寐休息一下的她,或许是太过于舒服,人一放松,就连困顿也开始找上了门了。 茉舞伺候在旁边,看此情形倒也不打扰,径直从塌上取过了一床锦被,轻轻的为她覆上后,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不行,陛下还再休息!” “舞袭人,您就通融通融吧!要不是急事儿,苏相也不会来打扰陛下的,这会儿人都已经在上书房等了半个时辰了……!” “这……!”回头看了眼不远处那犹自睡着的人,白皙的玉面上,那两轮泛青的眼圈,看着实在骇人,咬了咬唇,有些心疼,这个殚精竭虑每天休息不到三个时辰的人啊!茉舞实在担心她的身体,有意的想让她多睡一会儿。 “不行!你别再说了,让苏相多等一会儿吧!陛下醒了自然就会见她!”比刚才更加坚定的口气,茉舞毫不妥协。 “舞袭人……!” “你别再难为我了,陛下这些日子都没怎么休息……,好不容易……,你别再吵了!” 夏流月就是被这刻意压低的窃窃争执声给惊醒的,惶惶然睁开眼,因为天阴,光线比较暗,所以当她突然醒来,竟然有种不知是何昔的感觉。 “外面吵什么!”有着严重起床气的她,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鬓角,没有好气的喝着外面仿佛苍蝇般一直嗡嗡叫着的声音,“天啊!她的头真是疼死了。” “陛下醒了!”听到里面的怒喝,在上书房伺候的宫侍喜笑颜开的看着面色不善的茉舞,行了个礼,恭敬的说道:“有劳舞哥哥了!” “哼!”轻哼一声,茉舞无奈,既然人已经醒了,那他也没什么好争的了,转过身只得走了进去。 水蓝色的丝被因为流月的坐起而滑到了地上,茉舞走到跟前轻轻拾起,方才温柔的望着显然是没有睡饱的君王道:“陛下不再睡会儿了?” “我倒是想睡,可是你们也给我安静一点啊!”练过武的夏流月警觉性通常要比别人更高,稍微的风吹草动便能把她给惊醒,所以她睡觉的时候需要保持外界绝对的安静。瞪了面前有些惭愧的人一眼,夏流月无声的叹了口气,方才问道:“茉舞,谁在外面,你们刚才吵什么?” “呃……,是这样的!”稍微迟疑了下,茉舞还是开口继续说道:“上书房的青波来传话,说苏相有急事要见陛下,这会儿正在那侯着!” “什么!”流月闻言大惊,慌忙起身呵斥道:“你怎么不早说!” “奴才,奴才也是看陛下睡着了才……” “糊涂啊!,你第一天才在朕身边伺候么?知不知道,事有轻重缓急,要是耽误了正事儿,看朕怎么处罚你!”夏流月脸色阴厉,长年在她身边伺候,熟悉如雪然、茉舞、轻灵者,在这些日子里也渐渐发现了他们已经成帝王的主子在人前绝对不会显露的阴沉一面。 “奴才……,奴才!”茉舞被流月呵斥的是又惊又怕又委屈,虽然他并不认为主子会真的罚他,可是被心中最重要的人这样的斥责,也确实不好受,嗫嚅的说着,茉舞嘴唇打颤,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好了!别哭了……!”抹了一下脸,夏流月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知道自己的话说的是有些重了,茉舞确实也是为自己好才自作主张,自己一定是吓到他了。“以后万万不可这样了啊!”用最为温柔的语气安慰了面前的人一句,流月不再迟疑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上书房中,苏子期,坐卧不安的来回走动着。见夏流月走了进来,面色一松,连忙来行礼。 “好了,这里没外人,子期不须如此!”摆了摆手,拦过了她即将下跪的身体,夏流月朝书案后的九龙椅边走边说道:“如此行色匆忙,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这……!”苏子期面露犹疑,不知道从何说起。 “可是那些使臣的事情?” “回陛下,正是!” “她们蠢蠢欲动了?”夏流月冷哼一声,笑的凉薄:“是谁?南凉、中越、还是西齐?或者都是?”苏子期的面色之凝重,也不得不让夏流月皱着眉做此猜测。 “回陛下,这还倒不至于!”知道是自己的忧虑误倒了帝王,苏子期缓和了下神色,急忙解释道:“凉太子凤岐,和西齐的使辰杨宣倒还安分,每日就是去茶楼喝喝茶,听听曲,再不就是采购些我们东夏的特产,倒没有发现和右相府的人有什么接触。” “哦!这样就好!”轻敲了下案几,夏流月垂眸深思了下,再次开口:“看情形是那个越愆出了问题!”不能不说夏流月做此猜测是有根据的,自己这些日子一直陪在辰王的身边,除了每日天不亮的早朝以外,几乎两人都处在一起,他有没有见什么人,有没有这样的机会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 “陛下圣明!”苏子期,弯腰恭敬的说道:“这越太子,开始几日,倒还安生,每天不过就是去那些有特殊服务的娼馆,叫些女子来玩乐,不过最近……!” “哼!狗改不了吃屎!”夏流月没听完便不雅的在心中暗暴了句粗口,这个太子愆是什么货色,五国之中的人恐怕没有不清楚的,真不知道如果她不是越皇心爱的男子所出,还会不会坐到今天这个位子。想到这儿,流月面露不屑的随意问着:“她怎么啦?” “回陛下,昨天下午,有探子看到像是楚府管家的女子去找过越太子,两人进屋说了会儿话后,越太子还亲自送此人到门口,看起来很亲密!” “哦?她们都说些什么?”夏流月并不担心,她知道自己安排的人一定会把她们谈话的内容弄的清清楚楚的。 “楚府的管家说,楚相今日午时设宴请越太子过府一叙!” “哦?这倒希奇?”流月勾着嘴角,满脸轻松:“这楚思衍,不是抱恙在身下不了床么?居然还能陪酒迎客,真是让人意外啊!” 似乎没有把这放在心上,夏流月嘲笑的问着苏子期:“子期,你就没有人家楚相有能耐,多学着点吧!” “是,是!”不像夏流月那么不当一回事儿,苏子期随口不是很认真的应了两句,马上很着急的问着一派自然端坐于上品茶的人:“陛下,现在我们这么办?就这样让她们见面么?” “怎么办?”夏流月挑眉看了下她,随后低头啜口茶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人家不是要见面么?那我们怎么能不成全?” “可是……!” 苏子期还想说什么,却被夏流月打断,紫色的眼睛在她身上绕了两圈后,突然问道:“子期,午饭可曾用过了?” “回陛下,不曾,现在还尚未到时辰。”奇怪的看了看笑的诡异的人,苏子期发现她根本跟不上这个只有十几岁少女的思维。“陛下何故有此一问?” “没什么!”笑的更奇怪了,夏流月的笑容总是让人觉得阴侧侧的,像是有什么阴谋在酝酿,她道:“既然子期未用饭,那么朕今天就给你指派个地方吃顿好的怎么样?” “好的?” “是啊!有朋自远放来,子期身为东夏的中丞,是不是也应该在适当的时候联络联络感情呢?” “哦,陛下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苏相和楚相都是国家的栋梁又同在一殿为臣,楚相病重,苏相怎可不去看看?”不等已经有些明白的苏子期插话,夏流月微微一晾又道:“朕说的对么,苏相?” “陛下英明!”苏子期,大彻大悟起身拜倒,钦佩的说着:“臣,这就去楚相府好好的慰问慰问!” “很好!”流月起身满意送客:“子期,过后别忘了要把越国的客人送到驿馆,郾城这么大,朕怕她会迷路!” “子期谨记!” 起身告退,夏流月站在上书房的殿门前,外面,风雨已经过去,气候清新,到处散发着泥土的气息,不远的天边待到夏流月抬头凝望时,竟然还出现了一抹艳丽的彩虹。 “真美!”颇为放松的享受着此刻的晴朗的美景,夏流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莲湖好象辰王还没有去过,不如今日午后邀他共赏吧!”既想即动,立刻唤来了人,带着自己的口谕,夏流月使人前往燕洌下塌的驿馆而去。 第六十章 夜闯崇政殿(上) 夜,崇政殿内莺歌燕语,各色丽人环肥雁瘦,美不盛收…… 这场宴会是夏流月为答谢四国使节千里来贺而专设的国宴。其规格之高,菜肴之精美,从此刻列席而坐的参宴人的身份上就能窥见一二。 刚接收由凉、越、齐三国进献的美人,一式三份,刚好九人,夏流月貌似高兴的一挥手,冷笑着应了下来。 看着此时站在台下的九人,一眼望去各有千秋,确实堪称绝色,可是流月却高兴不起来,一来自己并不好色,二来她知道这些人不单纯是进献给君王作为侍宠的,他们之中恐怕每一位都接受过严格的训练,好比盗取情报,好比挑拨离间,好比……,这些处在妙龄之中的绝色少年说白了就是探子,是各国安插在对方阵营中的性工具。 面对这么多有着复杂身份的人,夏流月确实颇感头疼,把他们赏给自己那些得意的属下吧?害怕他们吹了耳边风,坏了他们君臣的情谊,虽说也不是那么容易挑拨的,但是万一出了哪个得宠的呢?更或者盗取情报,毕竟最难防的便是枕边人,她实在不想自己的属下再忙碌了一天回到了家里还要时时刻刻小心警惕。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把他们送给楚思衍等自己急欲拔除的眼中钉,则恐怕他们成为双方通风报信,内外勾结的联络者,毕竟楚家那老贼一直想把自己除之而后快,一天没有把楚家扳道,夏流月就寝食难安,所以她更不会冒这个险。 因此,早得到消息的她想来想去,唯一好的办法就是赐予这些人一个名分,让他们在宫里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老实的呆着,派人寸步不离的盯着他们,毕竟宫里戒备深严,找个远点的园子打发了,断了外界联系的铜墙铁壁,任他们再怎么厉害,也不怕会翻天。夏流月想通了这点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当场笑着册封了这九人,位居于七十二美人之列。 看着轻声细语的跪下谢恩,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喜色的一行人,夏流月目前最为担心的反倒是坐在自己左下方,一脸事不关己的燕洌,根她所知,这燕洌来大郾时也曾准备了五位绝色之人,可是却在昨天由飞云骑中的几人悄悄的遣送回了北辰。“为什么他会改变主意?”燕洌这突然的奇怪举动让流月一时陷入迷雾摸不着头脑。 “他到底是在想什么?”借着饮酒的举动,夏流月不着痕迹的悄悄打量着面前这位狡猾到让自己感到头疼的辰王,“既没有和自己事先所想的楚家接触,又把人给送了回去,他……?是要耍什么新的花招了么?” 不声不响的各自盘算着心思,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的崇政殿看似和乐,却依旧难掩其中诡异的气氛。 ***** ***** ***** ***** ***** ***** ***** ***** “世子别看了,该休息了!”兰舟刚进到屋里便看到正在灯下凝神读书的主子,望了眼窗外已经不早的天色,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兰舟开始出声敦促。 “唔……!”轻应了声,洛暮云动了动却依旧没有起身,而是专心的盯着手中的书册。 轻柔的薄衫,在夜风的吹抚下,微微扇动,远远望去如烟似雾,尽显飘渺。墨色的长发只用一只碧玉簪高高的挽起,留下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荡漾在耳边,给人凭添了几分静谧之感。 灯下看美人,最为销魂。 站在兰舟旁边的可人看到此番情景不由痴了,忍不住轻声赞叹道:“世子,您,您真美!” “扑哧……!”听到这明显无意识间轻吐的话,洛暮云总算回过神笑了起来,霎时间风采顿现,质傲如竹,满堂增辉。 “你这小鬼倒会说话!”斜睨了眼这个由内务府给指派过来刚进宫不久的小人儿,稚气的脸上满是羞涩的神情,洛暮云就在心中不胜唏嘘。每年宫里的人来来去去,即使作为伺候人的宫侍,也尽是些年轻貌美的,如果过了二十五岁,还没有宫阶在身,又未曾被宠幸过,那……,恐怕也只能面临被遣送出宫的命运了。可是……,这么大的年纪,民间的男子早就嫁了,出了宫又能落的什么好归宿呢?洛暮云想到这里就觉得悲哀,皇帝只有一个,这么多的人哪个不是想削尖了脑袋引起注意?对比自己,他洛暮云真的有把握到了年老色衰还依然圣恩永眷么? 敛去了脸上刚刚浮现的那丝笑意,洛暮云突然觉得有些心烦,放下了手中的书,走到了窗边。 那里,挂着一个精致的鸟笼,两只可爱的画眉被眷养再其中。圆圆的身子,毛色鲜亮,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精心照料过的。 洛暮云上前逗弄了两下,这两只鸟是她半个月前送来的,还记得那日看到寒冰来到时,他曾以为是她来了,满怀希望的看向后面,却是空空如也。 “世子,陛下让寒冰给您送来两只进贡的极品画眉解解闷!” “陛下人呢?” “这……?陛下说最近有些忙,恐怕不能……!” “知道了!”不去看寒冰一脸无奈同情的神色,洛暮云面无表情的接过鸟笼转身走进了屋内,只留兰舟在外面应酬。 “冰袭人,不好意思,世子最近身体不太好,连带的心情也……”“无妨,寒冰知道!” 不绝于耳的致歉声传来,洛暮云知道自己是迁怒了,可是他真的很嫉妒,他们这些人就可以每天见到她,陪在她身边,相对的自己……,洛暮云开始后悔为什么在她以前来时要赶她走了。 “至少,她还是记得自己的吧!还是有把他给放在心上,要不她也不会送你们来了,是不是?” 细细的用手指描绘着笼子的边沿,洛暮云无意识的问着眼前的这两只听不懂他的话,也不会回答的鸟儿。 “……” 远处,依稀的传来歌舞妓伶乐器鸣奏的声音,在夏日这寂静的夜里轻柔悦耳很是动听。 “兰舟,那里在干什么?好象很热闹!”指着极远方的那处灯火辉煌的宫殿,洛暮云淡淡的询问着身后正在为他准备巾帕试面的人。 “呃,没什么!”顺着手指的方向瞄了一眼,兰舟神色有些不自然,递过手中的东西道:“世子别多想了,咱们歇息吧!” “可人,那里是再干什么?”察觉了兰舟平静的表情下那抹刻意掩饰的慌乱,本来只是随便问问的洛暮云反倒开始认真了,不理会他,洛暮云皱着眉径直问着旁边心直口快的可人。 “哦,世子说崇政殿啊!”往窗外看了一眼,可人立刻认清了那个方向就是今日举办国宴的崇政殿,回过头,没什么心机朝洛暮云说道:“听那些哥哥们说,今日陛下要在那里宴请四国的使臣,凡正二品以上的大臣全都要坐陪,这会儿估计是宴会还未曾结束吧!” 可人随口的说着,两眼却不停的在放光,陛下就在那里啊!对于这个传说中整个大陆上最为俊美的女子,即使身份卑贱如可人者,也忍不住产生遐想。要是他能去那里看看就好了,有些羡慕的对着不知道再沉思什么的洛暮云,可人接着又道:“奴才还听到,那位被人称为男子传奇的北辰王今天也会在那里出现,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模样?”可人最后无意识补充的这句话自己觉得没什么,却成功的勾起了旁边洛暮云的记忆。 前日,红莲湖畔,自己远远瞥见的那个如神如仙,耀眼到令人不敢逼视的人物,大概就是可人口中的那位北辰的奇男子吧!尽管当时他在画舫自己在岸边离的有一段距离,可是洛暮云还是能够看到那少年挺拔的身姿和俊秀的样貌,还是能感受到他一身令太阳也为之失色的光华。看到辰王身边自己那位已经一月有余未曾见到的爱人,温柔的神情,兴奋的神采,尽管心里很酸,他洛暮云也不得不承认,阳光下的他们,红莲湖中的碧人,简直堪称如仙般的绝配。 “这些日子陛下一定都是在陪着他吧!”心理想着的话,待回神却发现已经被他给不知不觉的说了出来。 “对啊!奴才听说那个辰王每天都会进宫来找陛下,也不管陛下是不是忙,整日的和陛下缠在一起,世子你说,他该不会是看上我们圣上了吧!”口气有点不满,可人小小的心里也有着一丝嫉妒。 “可人……!” 听他说的越来越离谱,兰舟终于按捺不住出声喝止这个既不懂察言观色又口无遮拦的孩子,盯了半晌,看着他一脸的莫名其妙,兰舟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道:“这也实在不能怪他,他才来不过一月,而陛下却已经一个半月未曾露面了,他自然不曾知道自家的主子和陛下之间的感情纠葛。” 安慰性的拍了拍可人,兰舟缓和了下刚刚严厉的神色道:“可人,你说哪里话啊!这话可不能在宫里乱说,辰王来找陛下,是出于礼节,为的是正事儿,这你不懂,陛下刚刚登基,两国的邦交事务想必还有很多要和辰王商讨!” “哦?这样么?”歪着头看着面色已经恢复如常的兰舟,可人想了想,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刚刚那么激动,看了看周围都是自己人,可人再次接着大胆的道:“可是即使这样他做的也太过分了啊!有什么事情一次不能说完,非得三番四次的来找,他是男子,怎么能,怎么能……,如此不知羞的去主动约一个女子,你说北辰那蛮夷之邦是不是都是这样教导男子的啊!” 可人说的自然,或许夹杂着东夏人对北辰一惯的蔑视情绪,但却让让一边的洛暮云面色羞愧,这一个月来他去找夏流月的次数恐怕要比这个辰王多了不知多少,但是在有人刻意的阻挠下,每次都是带着希望去,带着失望归。 “恐怕流月也并不知道自己曾无数次的去找过她,只为见她一面吧!”洛暮云心里慢慢的变凉,他很清楚,不想让自己见到流月的正是后宫中那大权在握的萧太后,他就不明白了,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他不是很喜欢自己的么?每次见到他都温柔的笑着,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些年就全变了么?难道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是历久弥珍而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淡薄?流月这样,身为后宫之主的太后也这样? “世子,你知道么?”朝着一脸神游,正在让兰舟为他宽衣的洛暮云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可人这个人小鬼大的孩子满脸八卦的暗示道:“奴才今天可是打听到一个消息哦!” “什么?”洛暮云回过神,并没有在意,任兰舟为他取下袍子上的腰带,放在可人的手上,然后端起旁边用来漱口的盐水,随意的问:“你又听到了什么?” “回世子,这可是一个新消息哦!”看洛暮云问,可人还以为他也很感兴趣,眨了眨眼睛一脸得意的炫耀道:“今天傍晚的时候,奴才可是听要在崇政殿伺候的哥哥们说,那齐国,凉国,还有越国的使臣下午进宫时可是各带了三位美人,听说是要送给陛下当侍宠的,他们还说如果不意外的话,今天晚陛下就会加封他们头衔,让他们入主后宫。哎!真是幸福啊!就是不知道陛下会册封他们什么头衔呢?”没有看到洛暮云那越来越没有血色的脸,可人还再径自的说着,口中带着几分遗憾,几分羡慕。 “砰……!”洛暮云手中用来装盐水的玉碗,被他此刻给不停抖动的手给弄到了地上,顷刻之间摔的粉碎,可人吓了一大跳,看着一向颇为照顾他的兰舟望着他的那恶狠狠的眼神,可人觉得自己闯了大祸。 “你,你说什么?”洛暮云感觉自己此刻的心好象被人用铁锤给狠狠的撞击般,钝痛的难以呼吸,拽着身边被他苍白的脸色吓傻了的可人,那如玉的指节白的发青,像是不敢相信般的歪着头,轻声颤抖的问着他:“可……,可人,你,你刚才说什么?” “世子……,奴,奴才……”可人害怕了,他不知道刚刚那一瞬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却从未见到一个活人脸色能苍白成这样,胳膊上隔着布料传来的温度,即使在着炎炎夏日里居然也冰冷的慎人。“奴才,刚刚说,说……!”结结巴巴,可人却始终再也不敢把刚才的话再次重复。 “世子……!”旁边的兰舟见之大惊,用力的推开了可人,拉过洛暮云的手道:“世子,您,您别吓兰舟,事情不是那样的,圣上,圣上是爱……” “兰舟,我心里好苦啊!”没有大痛大悲,没有哭喊吵闹,低头任兰舟拉着手的洛暮云沉默半晌,待到抬起头时,却已泪流满面。悲呛的说完这句话后,洛暮云一向清傲的不染世俗的眼睛,居然浮现了那么刻骨铭心的哀伤:“兰舟,她把那些男子一个个的迎进后宫,封妃,册贵人,却惟独没有我,没有我啊兰舟!我……,兰舟,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那泪滴了下来一下下的落在换好的衣服上,更像是砸在兰舟的心上。没有说话,兰舟抱着暮云默默的陪着他落泪,那拥抱紧紧的,绝望到仿佛只要一松手面前的人就会立刻崩溃、消失。 “没关系,世子,真的没关系,明天,明天兰舟一定陪世子找到陛下,向陛下问清楚,兰舟想陛下一定会给世子一个满意的交代!” 夜,很静,静到近乎死寂,刚刚还轻松自若的气氛只因为一句不该说的话,陡然间被沉闷的哀伤所席卷…… 第六十一章 夜闯崇政殿(下) 夜,很静,静到近乎死寂,刚刚还轻松自若的气氛只因为一句不该说的话,陡然间被沉闷的哀伤所席卷…… 不知过了多久,洛暮云逐渐的平静了下来,低着头不知道再想些什么,桌上的灯火映的他清冷的面庞乎明忽暗,模糊的看不清表情。 兰舟松了口气,逐渐的放松了紧抱着的手,他的主子做事从来都是紊丝不乱条理分明的,一刹那的愤怒打击过后,终究还是会想明白的。兰舟在心里暗暗的想,觉得自己刚才的话世子多少还是听了进去。 “主子咱们歇……!”刚暗自有些庆幸的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洛暮云已经推开了自己,伸手拿起旁边刚换下的衣服径直的穿了起来。 “主子,您……您要干什么?”惊慌的看着并不答话的人,兰舟的心里渐渐的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主子天晚了,有什么事情咱们还是明天……” “兰舟!”擦干的脸上的泪痕,洛暮云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甚熟悉的为自己系着腰带,轻颤的手,显示了他的内心依旧很慌乱。“兰舟,我等不到明天了,我现在就要去找她问个清楚,我要问问她新人迎进门后,准备怎么打发我这个‘旧人’!” 最后两个字说的是咬牙切齿,洛暮云口气森冷的仿佛让人置身于寒冬腊月的湖水中,连血液也都要凝结成冰。 “世子,您别冲动!”兰舟闻言彻底的无措了,没有办法的他只好拉住洛暮云没有停下的手,恳求道:“世子,咱们就多等一个晚上不行么?就一个晚上,您要知道那是国宴啊!各国的使节都在,您要是就这样贸然的冲进去,将致陛下于何地?到时为了国体,为了律法,陛下即使有心包庇,恐怕也不得不将您送进宗律府里!” “我不怕!”兰舟刚说完,洛暮云便出声打断,抬起头,一向清冷无争的眼睛只剩下不顾一切的疯狂。睁着通红的眼睛,洛暮云冷笑着道:“以前我就是什么事情都太理智,太冷静,才走到今天这步田地,今天我一定要找她问个清楚!你让开……!” “世子……!”兰舟跪下紧紧的抱着洛暮云几欲向外迈出的腿,哭喊道:“世子,兰舟,求您了,别,别去……”他不能明知道是错,还看着自己的主子就这么跳进去。 可是,他失望了,洛暮云显然是已经铁了心,弯下腰来,拉下兰舟的手,把他甩到一边,就这样奔出门去。 “可人,快……,快拦住世子!”被那一推扭了脚,一时站不起来的兰舟,慌乱的对旁边被这一幕吓的已经不知如何动作的可人,气急败坏的嚷道。 “哦!好……!”可人总算反应了过来,没等他话落,便匆忙的紧跟了出去…… * * * * * * * * * * * * * * * 崇政殿中,夏流月还在群臣和四国的使节一杯杯的敬酒。虽喝了不少,但她的意识却仍旧清醒。看着殿中那精心排练过的皇家歌舞,那轻快的脚步,那柔软的腰肢,那魅惑的神情,这一切,依然让坐在上面的夏流月无动于衷…… “你们让开,本世子要进去……!” “世子……,这是国宴,没有圣上的事先传昭,任何人都不能擅入,您……,您别难为小的!” “我不管,我今天就要进去……!” “世子……” 外殿,奉命把守殿门,不许任何人出入的众侍皆感无奈,她们都知道这位由先帝亲自册封的忠勇王世子是当今圣上的心头肉,为了他,陛下还曾和现已经是显郡王的长公主夏风炎起过冲突,这在宫里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现在,即便是作为皇族的显郡王都还在北边那苦寒之地呆着,试问她们有几个脑袋能得罪这位将来甚至有可能是一国之后的人?苦笑了下,可是……,如果真让他就这么进去,也于律法不合,真怪罪下来她们同样可能会被当成替罪羊而掉脑袋。左右为难,众人也只是苦心的劝者,而不敢强行驱逐。 “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 “是!” 耳力极好的夏流月无声的使了个眼色给身旁的不明所以的雪然,看到冰雪聪慧的他青色的背影悄然的消失于大殿的门外,夏流月方才笑着对坐在下手的燕洌道:“辰王殿下,不知道朕精心组建的皇家乐府较之贵国哪个更为出色呢?” 燕洌闻言抬头先是笑了笑,凤眼微眯的认真往殿中望了会儿,才回头答道:“贵国的男子多清俊,而臣的国家男子多矫健,两相比较可以说是各有千秋吧!” “恩……!”想了想,夏流月闻言赞同的点了点头。 “陛下,外面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的雪然,站在流月的身边,附耳轻声的说着,燕洌望之,眼中快速的闪过了一道流光,接着又瞧了瞧殿外,便饶有兴味的勾了勾嘴角。 “有好戏看了!”燕洌在心中暗忖,刚刚和夏流月坐的最近的他,早在她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时就已经敏锐的觉察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再加上极好的内功,即使他身在如此喧哗的大殿之内,依然很清晰的听到殿外传来的轻微吵闹声。看着旁边身为君王的少女听到来人耳语后那越来越黑的脸色,燕洌就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别拦我……!” 已经闹到正殿,洛暮云青色的锦袍有些凌乱,突然冲了进来的他,墨黑的头发披散着,脸色因为奔跑而显得通红,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眸子有着一种显露于外的疯狂。 夏流月坐在上面皱着眉看着,尽管她和暮云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自己也确实非常想他,但是夏流月也绝对不想让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和他见面。 “一身的狼狈,真是失礼之极。”夏流月打量着洛暮云,在心中微愠的暗忖。刚才雪然告诉她殿外是暮云时,自己还曾不信,这个从小都是孤高有礼的人,怎么可能会这般无理取闹?现在看来……,夏流月叹了口气,“看来这是真的了!” 大殿中静静的,刚刚的一切繁华喧闹全都被突然闯入的洛暮云所打断,所有人都在望着他,包括四国的使臣,他们此刻都心里暗自揣测着此人的身份。 凤岐也在望着他,对于这个以狼狈之姿突然蹦出来的少年,最初的惊愕过后,便是深深的迷醉。凤岐自认自己不是好色之人,从她储君的身份三十二岁的年纪,成婚十七年却只有一君二侍的生活中就能看的出来,比之其它皇族的奢靡生活她还是相当严谨的。即使是面对优秀如辰王燕洌者,她也没有心动更多的时候只是怀着一种欣赏。 可是,这一刻,她却突然发现自己错了,这么多年无欲无求财富权势从来都视之如粪土的她,在望向这少年的一瞬间,居然有种发自灵魂的震撼,就好象寻寻觅觅的好久,残缺不全的心突然变的完满。 水晶灯下的他,装束狼狈,神情悲愤,却依旧挡不住那挺的笔直的身躯中所散发的清傲之感。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凤岐的眼中只有他一人的身影。 心彻底的颤抖了,瞬间便激起了惊涛骇浪…… 夏流月也望着站在大殿之上的暮云,五彩璀璨的宫灯照在他的脸上,比之以前更显朦胧之美。可是她这会儿却无心欣赏,对这个意料之外出现的人,流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合适,想了想,动了动嘴唇,她只能喃喃道:“呃……,暮,暮云,你来了!” 很傻的话,但总算打破了这时的尴尬。 “是啊!我来了!”怔怔的瞧了流月两眼,暮云这才将视线转到了大殿的另一边,指着三张案几旁端坐的九人,细细的看了会儿才道:“就是他们么?” “呃?” “陛下的新人就是他们么?” 眼神炽热,说出的话语却成冰,流月这会儿总算是有些明白他今天反常的原因了。看来一定是谁在背后说了些什么,要不怎么能让一个矜持有礼的人激动成这样? 想到这儿夏流月恨恨的咬了咬牙暗骂了句:“该死的!” 起身,走下了台阶,流月来到了暮云身边,拉着那双冷得一直颤抖的手走了上去,让他坐到自己的身边,并肩而行时,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对暮云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国宴,呆会儿别说话,我过后再向你解释!” 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很奇异的安抚了洛暮云刚刚还觉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的心,默默的跟着她走了上去,洛暮云觉得只要她还能这样温柔的对他说话,只要她还有一丝在乎他,即使她说的都是谎言他也愿意相信。 “各位!”拉着洛暮云走到大殿正前方的主位,夏流月在这短短的几十步想了很多,她知道此刻坐在沈青岚旁边的那位正是以严厉冷酷闻名朝野的冯朗,这个集刑部尚书和宗律府主双层官职于一身的酷吏,除了她自己的恩师沈青岚外,恐怕就是皇亲国戚犯在她那里也都从不买帐。 而夏流月凭借她自己对沈青岚一贯的认识,这老妇虽不相楚思衍那般可恶,但也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帮自己的忙。想想,众目睽睽之下犯了皇律的暮云,要是等会儿真的被她当堂揪着了辫子拖进了宗律府落到了她手上,只怕不死也得脱成皮。 夏流月心慌了,那七十二般的刑具光是想像,她这会就已经是寒毛直竖冷汗直流了,苦笑的望着身边已经被她成功安抚,逐渐平静下来的人,此时的她倒也真顾不上旁边的几位使臣了是怎么想的了,光是呆会儿要应付这个冯朗,夏流月就已经感到自己的头隐隐的胀疼。 “不行,她得自救,万不能让暮云进那个地方!”想到这儿的夏流月刚回到座位上便笑着对大家解释道:“各位,这位便是先帝册封的忠勇王世子洛暮云——洛世子,而世子听说各位使节大人要来,心里是颇为仰慕,尤其是辰王,更是想让世子为之一见,所以……,刚刚或许是奔跑的有些急了,致使世子有些失礼,朕待他向各位使节道歉!” 三言两语的糊弄过去,夏流月知道自己这些搪塞的话说的是漏洞百出,会让旁边的人怎么看待她这个东夏的君王已经经不重要了,这时她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暮云不能有事。微笑的回头夏流月对着暮云说:“世子,你不是要一直都很仰慕辰王么?这位便是!”说着指了指坐在一边面无表情的燕洌。 看着这个洛姓世子朝他点头示意,燕洌也友好的朝他笑着回了个礼,转过头,微笑的凤眼一片森冷。“哼!拿他当挡箭牌是吗?这姓洛的世子可真是够面子啊!居然能让一个皇帝再这大庭广众下撒这种三岁孩童都不会信的谎言,夏流月,为了后宫一个争风吃醋的男子,你可当真连东夏、连帝王的脸面都不顾了,大庭广众之下也能说出这样蹩脚的话来.看来……,你与那些好色之徒没什么两样,这些日子我燕洌真是高看你了!” 燕洌愤愤不平的在心中暗骂,看着望着这世子的那双陡然间温柔下来的眸子,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此时的他根本没有考虑到以往对事总是置身事外很少动怒的自己,为什么偏偏在面对夏流月时却总是表现失常。 “陛下……!”夏流月的话让冯朗心生不满,这洛暮云事先有没有得到皇帝的准许大家都心知肚明,高喊一声冯朗刚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沈青岚一个眼神给制止了。不解外带不甘的退回了原位,冯朗不明白这个和三公子争夺后位的最大威胁,为什么恩师不让她借此机会给铲除掉。 “陛下,既然是场误会,还请重新开宴吧!”用眼神摁住了冯朗,老谋深算的沈青岚起身打着圆场说道。她当然不会让冯朗这么明刀明剑的和皇帝对上,要收拾这姓洛的让然儿顺利登上后位,有时候不必非得自己亲自动手,即使今天让这姓洛的逃过了,明天太后必然会听到风声,这闯宴外加唆使皇帝在使节面前撒谎的事情,两罪并罚恐怕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饶过他的。既然如此何不卖陛下一个面子呢?想到这儿,沈青岚笑的更加温和无害了。 “对!沈相说的对,一场误会,大家继续……!”不是没有看到下面两人的眼神交流,夏流月即使对沈青岚以外的配合有些奇怪,但是能让暮云过了这关而不必进宗律府,她还是感到万分庆幸的。 歌舞重新开始,只顾用眼神责怪身旁洛暮云的夏流月自然也就错过了众人那各自揣测的眼神,错过了燕洌嘴角扬起的冷笑,当然也错过了握着拳头的凤岐望着暮云所表现的那种势在必得的决心。 第六十二章 辞都 窗内,一灯如豆,将屋内的一切物什都蒙上一层昏黄。 奔雷端着水走进门来的时候,燕洌正低着头站在窗边的案几旁认真的写着什么。白色的的束袖丝袍穿在身上没有飘逸却显利落,看起来也让人觉得格外真实。 “王爷!”轻轻的将水放下,奔雷唤着那一身闲适背手而立的人。 “哦,是奔雷啊!”闻声抬起头来,燕洌朝奔雷笑了笑,那笑容不复见平日的狡诈,黑亮的眼睛清新如同冬日的阳光,暖彻心扉。 “怎么是你拿来的?这些活让下人做就行了!”笑意再看到奔雷手中的东西时,轻轻的敛起,皱着眉头燕洌有些不悦。 “无妨,奔雷反正现在也闲着!”丝毫不觉得伺候燕洌有什么不妥,奔雷对自己的举动从来都不甚在意。 “你啊……!”燕洌叹息,这个把主仆本分坚守的近乎顽固的人,即使现在身为飞云骑的副统领了,也一直遵从着自己当年救他时所发下的终身为奴的誓言。 “王,王爷,你说咱们明日真的要离开么?”近了身,奔雷方瞥见那摆放在桌面的白色宣纸上写着的是一首诗,没细看,奔雷径自想着自己要说的话,心中有些迟疑。 “恩!”轻轻的哼了声,燕洌起初没有在意,眼睛依旧紧盯着桌上那纸,待到细细品位后,才觉得这话问的有些意思。 “怎么,奔雷舍不得?”挪开了眼睛,燕洌满脸戏谑的扭头望向身边这个无论是身段还是样貌皆显平凡的男子。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故做一脸正经的喃喃自语道:“也对,走了,可就见不到秦将军了! “不,我……,我不……”奔雷脸红,一向没什么表情的面上,竟然浮现了几分羞涩。结结巴巴的说着,那语气有着被人拆穿秘密的心虚。 “不,不什么?奔雷是想说舍不得离开?还是想说舍不得秦将军?更或者二者皆是?”难得玩性大起,即便这个名满天下的辰王平日城府心计真的深到让一干女子都望尘莫及,但他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性格中还是自有着属于男子精灵古怪的一面。 打趣的望着奔雷很难得出现的羞涩表情,燕洌挤挤眼故意逗他。他知道这些日子以来,那个右威卫飞鹰骑的将军,每天都是天不亮就从兵营出发,来回奔走六十里,为的只是能在一同出游时见到自己身边的奔雷一面。那个初见面时高傲之极眼睛长到头顶上的人,燕洌开始是真的没想到她竟然是个情种,一场争夺阵图的较量竟会在无意间促成一段情缘,想到这些,燕洌就从心里感叹缘分真是个妙不可言的东西。 不再说话,奔雷抖了抖嘴唇在燕洌戏谑的眼光中走到盆边,拧了条巾帕走过来递给了他。 “奔雷怎么不说话了?本王说中了?”很自然的接了过来擦了擦手,燕洌拿起桌上原先写好的纸张,轻轻的放在唇边吹了吹,回头笑着问着身边这个别扭的人。 “奔雷说不过王爷,索性不说了!”有些赌气的撇了眼这个笑的不怀好意的人,奔雷回复到以前的面无表情。 “呵呵!本王说笑的!”看着这个从来没有开过玩笑的人是真的有些生气,燕洌见好就收不再调笑,伸手把原先桌上平铺的那张纸递给了他,神色有些郑重的说:“奔雷你看看这诗写的怎么样?” 白色的宣纸,黑色的墨汁,洋洋洒洒的只写了四句话,奔雷细看,那字迹不同于别的男子那般秀气,龙飞凤舞中带着几分洒脱与豪迈。 “年年英姿赴夏关,岁岁马策与刀环。 新夫悲泪向墓冢,万里缟素绕青山。” “这……!”奔雷不知道这是谁做的诗,自是不好评说,所以在他看完后,话语间显出几分犹疑。 “但说无妨!”燕洌呷了口旁边泡好的茶,不甚在意的对奔雷说道。 “呃,这诗写的有文采,但是……”沉吟片刻,奔雷小心的说着,抬眸看了眼正在凝望着他的主子,凤眸不时有流光闪过,瞧不出什么端倪的他,索性一股脑的把话敞开了:“奔雷觉得做这个诗的,应该是个男子!” “哦?奔雷怎么会这么说?”燕洌来了兴致。 “王爷不觉得这诗太悲天悯人么?只有男子的软弱的才会感叹于乱世的残酷,真正的女儿身逢乱世建功立业尚还不及,怎么会有时间去悲春伤秋?要知道,乱世本来就是强者的天下,一将功成万古枯,杀戮血腥是避免不了的!” “哈哈……!”奔雷刚把话说完,燕洌就大笑不止,拍着他的肩膀不住的说:“有趣,奔雷分析的实在有趣!” “难道不是?”看他的表情,奔雷当然不会以为这是夸奖,皱着眉再次的看了遍手中的诗,方才疑惑的问。 “呵呵!”燕洌渐渐的止住了笑,挑着眉指着那张纸对奔雷道:“如果本王告诉你这不但是个女子所作,而且这个女子还是个帝王,奔雷相信么?” “什么?”奔雷吃惊,看着燕洌眼中的深意,方才大胆的猜测道:“难道这是东夏皇帝所作?” “不错!”接过了奔雷手中的诗,燕洌重新站到了原处,回头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幽幽的叹道:“她是一个文治武功皆出色,又极具帝王之气的人,能审时度势,懂得厚积薄发,但偏偏却缺少野心,情,是她这生中最大的一个弱点,亲情、友情、爱情、珍惜这些的人远处在江湖之中会是一个谦谦的君子,但是如果处于庙堂之高,则会消磨作为帝王的锐气。她本有很好的机会与才能征服这片天空下的所有土地,但是……,”燕洌没有说下去,叹了口气接着又道:“人或许会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武装自己让自己变强,可是与生俱来的个性却是印在骨子里,终难以磨灭的,如不出意外,她这一生……终究是可惜了!”幽幽的惆怅,是为东夏惋惜?是为北辰庆幸?此时的燕洌连他自己都分不清。 “王爷,这是您改变初衷,最终决定不再和楚家那边接触的原因么?”奔雷听了他的话,想了想谨慎的问着,本来他还觉得奇怪,出发之前陛下刻意叮嘱过,让王爷来到大郾后想办法同楚家和廉亲王那边的人联系上,一起发兵,让夏流月疲于两线作战,到时东夏朝野动荡,天下大乱,他们也会更有机会借机攻占夏风炎驻守的北地,只要北地一夺下,那……东夏便门户大开,在行图谋也容易的多。 奔雷这样想着,他不明白燕洌为什么来到后,还没有完成任务便准备要走?可是听到他这样说,便直觉王爷的心里一定是另有算计了。 “奔雷你觉得与其和一个素未谋面的老虎谋皮好呢?还是跟一个于一个已经被掌握弱点的人合作好!”燕洌微笑的回头望着他,成竹在胸的模样不会让任何人对他的话产生怀疑。 “她是东夏君王,怎肯会和北辰合作?”奔雷心有疑虑,但是却没有说出来,他知道面前的这个深沉到让人看不透的主子既然会这样说,那肯定都会成真,从来,主子计量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失败过。 “奔雷,有时候在我们的生命里也许会遇到一个很强大的人,甚至强大到让你觉得无懈可击难以战胜的地步,可是,只要她是人都会有弱点,而掌握了她的弱点,那么你再看她时她的周身全都将会是破绽,那时你再要打败她,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了!”燕洌的口气很轻,话说的很含糊,但是却有着一种强烈的自信,那自信让他即使身处暗室也光彩四射。 “奔雷你觉得本王会有这样的机会么?”燕洌微笑充满期待. “会的!只要王爷有心,凭王爷的丰姿与智慧,奔雷想不出会有哪个女子能够抵挡!”说话的奔雷很认真很坚决,从很早以前,在见到如同神祗般主子的第一面起,他就对此深信不疑。 “很好,让我们拭目以待吧!”燕洌微笑充满期待. 窗外,清风吹动着四周的房檐屋角所垂下的铁铃,叮当作响,那响声传的很远,在空中来回游荡。 夜,更加的幽深了…… ****   ****   **** *****  ****  **** 车辚辚,马啸啸。 出城的使节队伍,一批跟着一批,四散而去。 北辰虽说是最早上书请辞的,但却是最后离去的。 大郾城外,飞云七十二骑正整装待发,时刻准备着一声号令便立刻向北方开拔。 夏流月站在城门前面,紫色的龙袍对着燕洌一身的白衫,美的依旧如同一幅画, 伸手取过了一画卷,夏流月用着她所能作出的最为真挚的语气对燕洌轻声道:“此去路途遥远,万望殿下一切保重!”说完,感伤的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即将离别,朕也没有什么好送的,丹青一幅,还请辰王留做纪念!” “陛下保重!”登上车时,燕洌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城墙,那墙边的垂柳,映在他的眼中找不到半丝的留恋。“我还会再回来的!”微笑着垂手放帘,车马决绝而去。 车中,精心装裱过的画卷徐徐的展开,一个身着白袍射箭少年的身姿跃然其上,模样眉眼竟和自己一般无二,只需一眼,燕洌便认出了那画的背景是他和她在东城外的皇家猎场比箭时的情形,微微的露出一个微笑,燕洌的这个笑没有以前的虚假,出自真心。 “少年意气胜,威慑五国雄。 谈笑间,联飞鞚,轻盖勇,游城东,一诺千金重。 豪饮罄酒瓮,白羽摘雕弓。 剑如虹,疾似风,推翘勇,矜豪纵。 长请金缨,蔑视天娇种。 犹恨千山阻万水,一酬知己,丹青送归鸿。” “一酬知己,丹青送归鸿。……”细细的品了,燕洌凤眼微合,风流的面上竟有些许动容。 身后,夏流月望着最后一批远去的队伍,俊美的身姿,所呈现的是前所未有过的轻松,身旁同来送行的秦玄不解,陛下这些日子不是和辰王相处甚欢么?刚刚还很不舍,怎么这会儿反倒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正在诧异间,流月回头,面带微笑的望着她道:“秦玄,你说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是谁?” “恩……,知己吧!”秦玄想了想,沉吟片刻方才答道。 “呵呵!”流月闻言先是笑了,勾魂摄魄的紫眸无限风情的斜睨了她一眼,望着远方离去的背影夏流月摇了摇头,缓慢而又坚定的说道:“不,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不是知己,反而恰恰是你的敌人!” ~~~~~~~~~~~~~~~~~~~~~~~~~~~~~~~~~~~~ 燕洌以为流月对他有好感,谁知道这次居然被流月给耍了一道,本来想让人家爱上他的,谁知道自己反而先被人家把心给勾走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小燕你上当啦!(长歌无奈的摇头叹息) 感谢朋友对长歌的支持,有了你们的支持再多几个打负分的长歌也不怕,谢谢大家关注本文,第二卷还有一章就结束了,第三卷开始后,请大家自备药品,手帕等物什,长歌要开虐,要开打,可能会死人,流月变了模样请大家努力适应,长歌提前通知. 呵呵!飘走!(本章诗词是长歌根据原有的基础上自己编的,可能有文学比较好的大人会挑出刺来,请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