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未至秋已凉》 第1页 [现代情感] 《夏未至秋已凉》作者:日出迁乔【完结】 文案: 雷啸天微笑着道:“柳兄,你好!” “不好,有人要抢我媳妇”柳云清毫不客气。 “是你的抢不走。”雷啸天也不示弱。 “三书六礼完了一多半,婚期已定,如何不是我的?!” “她的心不是你的,三书六礼全完了又如何?!” “只不过十几日而已,你又如何确定她的心是你的?” “不确定,这一点你我半斤对八两。” 听到雷啸天这么说,柳云清终于舒了口气,还好,至少说明苏媚儿还没喜欢上雷啸天,这就说明事情还不算太糟糕,不禁一笑。 内容标籤: 虐恋情深 民国旧影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媚儿 ┃ 配角:雷啸天 ┃ 其它:柳云清 ☆、婚事 清末民初,苏州城北的一处大宅院里,十六岁的苏媚儿惬意地躺在摇摇椅上,闭着眼睛,嘴里轻轻地哼哼着时下最火的越剧《蝴蝶梦》中的片段,随着她的摇晃,茂密的葡萄藤在她脸上打上斑斑驳驳的影子,使她本来娇艷明媚的小脸忽明忽暗,旁边的桌几上放着几样时令水果和几盘精緻的小糕点,她并不睁眼,凭着感觉一会儿摸个水果,一会儿摸个糕点的往小巧的嘴里放。水果的汁水滋润得她的唇色愈发的诱人,糕点的渣子却掉得她周身一片狼藉。 福婶,苏媚儿的奶娘,匆匆地从夫人院里走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说不上美,还是不美的画卷。 “小姐,小姐,快起来,夫人叫你呢。”福婶边说着边拍打着苏媚儿被糕点渣子掉了一身的衣服。 “奶娘,我娘她又有啥事呀?”苏媚儿依旧不睁眼,由着福妈的拍打,娇娇软软地问道。 “柳家派人来商量亲事了,他们家的大公子说是马上就要从法兰西回来,打算柳家公子一回来就把你们的婚事给办了。”福婶笑咪咪地回道。 “啊!那我哥哥是不是也要回来了”苏媚儿听了,立马从摇椅上跳了起来,“哥哥走的时候,我跟他要了一个八音盒,我盼了好久,不知道哥哥记不记得给我带回来。” 福婶宠溺地拍了一下苏媚儿,“八音盒!八音盒!我说的是柳家大公子要回来了”。 “嘻嘻!不冲突嘛,他和哥哥一起出的国,又在一个学校念的书,他要是回来了,那哥哥可能也要回来了。”苏媚儿不服气地回道,满脸写着,我说的是一回事的样子。 “好,好,一回事”福婶笑着毫无原则地妥协道,“快去夫人院里吧,夫人找小姐呢。” 苏媚儿娘的院子离苏媚儿的院子不远,穿过一个满是各种花卉的园子就到了。 “娘,娘,我哥哥是不是要回来了?”苏媚儿一路蹦蹦跳跳的人未到,声音就先到了苏媚儿的娘,苏家嫡系大房苏夫人的耳中。 大约是一路小跑,苏媚儿的小脸呈现出些许运动的红晕。一身时下流行的粉红色衣裙,两袖是微缩的荷叶边,露着圆润的下臂,下摆层层叠叠的褶皱,随着人地走动,颇有些步步生莲的意味。苏媚儿的头髮跟苏夫人一样好,乌黑髮亮还异常浓密,前流海自然地捲曲着,梳了一个偏一边的盘髮髻,左右两侧又自自然然的各留两络小辫,看起来又增添了几分俏皮可爱。 苏夫人瞧着这样青春洋溢的漂亮脸蛋儿,一瞬间有些恍神,仿佛看到了年青的自己,又骄傲又失落。 “是啊,你哥哥也要回来了,和你柳哥哥一起回来,等你柳哥哥一回来,娘的宝贝闺女就要嫁人啦。”苏夫人瞧着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一脸的不舍。 “啊……啊……哥哥回来喽,哥哥回来喽!”苏媚儿高兴地跳了起来。 苏媚儿自幼就跟哥哥苏青歌很好,就连苏媚儿的名字都是哥哥苏青歌给起的,苏媚儿还是个抱在怀里的小糰子的时候,就显出惊人的美丽,特别是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眼波流转媚意横生,当时大傢伙还囡囡,囡囡地叫着苏媚儿,苏青歌那时已经十岁,瞧着妹妹那对漂亮的眼睛说道,“小小年纪就这么会勾人,就叫她媚儿吧。”苏夫人有点不乐意,打了苏青歌一下,“啥叫小小年纪就会勾人,有这么说你妹妹的吗?”苏媚儿的爷爷听了倒是哈哈大笑,开明地说道:“女孩子嘛,会勾人有啥不好的,不会勾人那还叫女孩子吗?!”公爹这话听着还是别扭,可做儿媳妇的又不敢反驳,这样苏媚儿这个名字就一锤定音了。 苏夫人瞧着自动忽略重点的女儿有些无可奈何,揉揉眉心,“知不知道娘在说什么啊,你要嫁人了!!”苏夫人着重强调道。 “娘,是不是太早了啊,我才十六岁,十六!!还小呢,还想多陪娘两年呢,您跟柳家说说,晚两年再说呗,现在提倡晚婚晚育好不,保罗说在他们国家十六岁还是孩子呢,给人家帮工都得算是童工!!”苏媚儿抱着苏夫人撒骄。 “保罗?就是那个教会神父保罗?他们知道什么,这又不是他们国家,添什么乱啊,我十五岁就嫁给你父亲了,十七岁生你哥哥,现在还不是过得好好的!”苏夫人不满地道,“娘也想多留你两年,只是你柳家哥哥比你年长十岁,他大你太多了,今年都二十六了,人家二十六孩子都十几岁了,等不起了,要不娘也可以跟柳家商量再晚两年”。
第2页 “娘,当初为什么给我找个大我那么多的啊?我堂堂苏家小姐嫁不出去了吗?非得给我定个老头子!”苏媚儿不满地撅着嘴。 “什么老头子,老头子,你说的那个老头子,跟你哥哥一样大,你哥哥也是老头子?”苏夫人不满的白了苏媚儿一眼。 “呵呵!是啊,哥哥今年也二十六了呢,娘,哥哥还未娶呢,连个人家也没定,您咋不把儿媳妇先娶进来,倒着急着把闺女嫁出去,我不管,哥哥娶了我再嫁!”苏媚儿依旧不依不饶。 “唉,当初娘和你柳家伯母前后脚怀孕,你爷爷和柳家爷爷相约如果一男一女就结为亲家,结果生出来两个都是男孩子,随后你柳家伯母肚子争气连着又生了三个男孩子,你娘我因生你哥哥难产伤了身子,十年后才又生了你,这桩婚事自然就落你头上了。”苏夫人感慨道。 “这么说,我岂不是很倒霉”苏媚儿撇撇嘴。 “哪里就倒霉了,你柳家哥哥以前常来咱们家,只是你那时候还小,大概记不得他的长相了,不过他去法兰西前来过咱们家,你不是也见了吗?长得眉清目秀,斯文有理,性子又温和,从小就聪敏好学,哪里配不上你,反倒是你说出去是苏家大小姐,实际上,上树掏鸟,下水摸鱼,跑马打猎,听说前一段时间还学人家调戏那个越剧小生,叫什么小凤梨的,结果人家是女小生,你就差没女扮男装逛青楼了,……”苏夫人数落着女儿干的好事,说着说着自己不觉笑出声来。 苏媚儿想起自己调戏那个女小生的糗事,也觉有些好笑,和苏夫人母女俩个笑成一团。 “娘俩说啥呢,这么好笑,说来我也听听,让我也笑笑”。门外走来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眉目舒朗,周身穿戴简朴,却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清贵。 此人正是苏家当代家主苏金钰,苏家在苏州城是首屈一指的大户,据说在苏州发家有几百年的歷史了,许多人猜测苏州这个地名的由来都跟苏家有关,当地人说,你在苏州的土地上想不跟苏家人打交道都不可能,你站着的青砖地、喝的水、吃的菜、喝的茶、身上穿着的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噢,你说你穿戴不起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对吧?!苏州人说了,你披个麻布那也可能是苏家纺厂出品的,苏家经商方方面面,苏州最繁华的几条街,一多半都打着苏家字号。用苏州人的话说,半个苏州城都是苏家的。苏家的商业版图不仅在苏州,触角遍及大半个国家,过去叫清朝,现在叫遍及大半个民国,只是苏州是苏家的大本营,苏家的根本在苏州。 “正和你的宝贝闺女说她的婚事呢。”苏夫人瞧着丈夫满满的温柔。 “噢,媚儿,后天爹去上海,处理一些事情,正好可以接着你哥哥一起回来,你想不想去呀?”苏金钰问道。 “去上海?去……去,去,爹,您老人家最好了,那我要去上海最好的店铺买衣服,买化妆品,还有珠宝首饰……嘿嘿!爹,也算是给女儿添妆吧。”苏媚儿趁机敲老爹的竹槓。 “呵呵,行,行,随你挑,随你选,不设上限,就是别太黑了啊,怎么也给你哥哥留点娶媳妇儿的钱。”苏父打趣地答应着。 “好喽,爹,娘,我去准备去了”苏媚儿说完搂着老爹狠狠地亲了一下,刚迈出两步,又转回身狠狠地亲了苏夫人一下,才跑出房间。 “哎!这孩子,这婚事还没说呢!”苏母瞧着欢快跑出房门的女儿, “算啦!等我们从上海回来再说”苏父道。 苏媚儿要是知道此去上海发生的事情,一定不会去上海,如果不去上海她还可以倖幸福福地当她的苏家大小姐,安安心心地等她的柳哥哥来娶她,当柳家的大少奶奶,过着安稳富足的生活,无忧无虑,平稳一生。可谁知道后来……呢。 ☆、上海 苏媚儿欢快地站在上海的地界上,苏父大清早就出去办事了,苏媚儿早早地起了床,吃了早点,带着对上海幸福生活的美好憧憬出门了,当然还顺便带着福叔,福叔是福婶的丈夫,苏家的大管家,苏父不放心苏媚儿,就把大管家留在苏媚儿的身边,以免哪个不怀好意地拐了她女儿去。 谁知道苏父越是担心的事,就越发生了,苏媚儿在来到上海的第二天就被她这辈子对她影响最大的人拐带走了,这个人改变了她整个的人生轨迹,让她这个从小锦衣玉食,不知道人家愁苦的女孩子第一次品尝了痛苦是啥滋味的。苏媚儿在后来的回忆中很希望她的人生中没有那一天,最好直接略过。苏媚儿最希望的是时光还停留在躺在摇摇椅上,吃着小零食在自家的花园里晒太阳。 苏媚儿还是在七八岁的时候随苏父来过上海,可那时候还小,还不懂得穿衣打扮,眼睛全盯在上海的小吃食上面,什么排骨年糕、条头糕、海裳糕、擂沙圆、蟹壳黄、南翔小笼……,想想就流口水,现在过去七八年了,已经是大姑娘了,喜好上自然不能光惦着吃,怎么也要提高点档次,好吃的是必须的,衣服首饰包包之类的那更是必须中的必须,重中之重。在来上海之前就打听了上海哪条街道最繁华、最热闹。 “外地人白相南京路 上海人盪额霞飞路 百搭四川东路 出沖额金陵东路”,这是苏媚儿从她在苏州的圈子里打听到的最常见的关于上海的话。苏媚儿首选要去的就是霞飞路,因为它是全上海公认的最美丽、最摩登、最有“腔调”的一条街。
第3页 苏媚儿在后来的日子很后悔,为什么那天选择了先去霞飞路,她一个苏州人不是应该先去逛逛南京路的吗?要不去金陵东路体会一下南粤风情的骑楼,或是去福州路的杏花楼、老正兴、老半斋之类的老字号淘弄些好吃的,再不济去长寿路看看大自鸣钟……,那么多可去的地方,她怎么就那么想不开非得去霞飞路呢!她想不明白,最后总结,“时也,命也!” 苏媚儿对漂洋过海而来的洋服很感兴趣,虽然苏州也有洋装店,但苏州富人圈子里对洋装的接受度还不是很高,可苏媚儿喜欢,总想着有朝一日也像哥哥一样去法兰西、美利坚、义大利之类的国家去瞧瞧,即然要去总要入乡随俗的,逛逛洋装店就当是打入洋人圈子的第一步吧。 苏媚儿首先推开的是立人服饰的店门,异域风情的店面、极致夸张的大水晶灯、光滑可鑑的地面,穿着利落短裙面戴微笑的女服务生、西装笔挺的男服务生、还有那些真人般大小的假模特、不同于绫罗绸缎或是棉麻布之类的布料,以及新颖的剪裁方式……等等一切都让苏媚儿感觉好像进了一个新的世界,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苏媚儿仍觉兴奋。 她不断的试穿着各类不同款式的衣服,看上的就让店员记下来,不一会儿,福叔就抱了一大堆。苏媚儿依旧兴趣不减、乐此不疲地试穿着,她很喜欢那个试衣间,里外都有一个穿衣镜。 就在苏媚儿又拿了一件裙装进到试衣间试穿的时候,她只觉后背刮过来一阵风,一个男人突然闯入试衣间,苏媚儿还没来得及唿叫,嘴就被一双大手死死地捂住了,耳边传来快速又小声的一句,“姑娘,别叫,外面有人要追杀我,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苏媚儿本就胆子不小,听见这么一句,顿觉心安。 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听见店门再一次被打开,几个人闯入店内,并不说话,四处搜寻,其中一人勐地拉开苏媚儿所在的试衣间,苏媚儿吓得大叫一声,才发觉捂着她嘴的手已经放开,苏媚儿手里拿着要换的裙装恐慌地看着拉开试衣间门的男人,只见那男人一手开门,一手弯曲放在衣服里腹部的位置,苏媚儿看得出来,那个男人手中拿的是枪。男人看了苏媚儿一眼没说话,把试衣间的门又关上了。苏媚儿往身后一看,先闯入的那个男人就躲在她身后,她正要试穿的裙子下摆较大,刚刚好遮住那个男人。 听见那几个人开门出去后,身后的男人勐地抓住苏媚儿的手,快速地说了一句,“姑娘,拜託再帮我个忙。”话落,也不管苏媚儿是否愿意,拽着苏媚儿冲出试衣间,在店面的另一侧推开一扇门跑了出去,原来这家店铺还有个后门。福叔眼瞅着苏媚儿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跑了出去,大急,扔下手里抱着的一大堆衣服也跟着沖了出去,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福叔就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福叔在后来的日子里很悔恨,他看到了那个男人冲进了试衣间,正要过去的时候看见那几个凶神恶煞往里闯的男人,生怕连累了小姐,生生地忍住没敢喊,可福叔常年跟着苏父跑江湖,身上也是有枪的,福叔后悔怎么没反应过来一枪崩了那个见鬼的男人,以致后来悔不当初。 此时的苏媚儿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拉着莫名其妙的跑,苏媚儿年纪小,刚开始还觉得很刺激,跑着跑着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她跑什么,又没有人要杀她。 “放开!放开!你放开,你跑你的,你拉着我干嘛。”苏媚儿边跑边说,心里有点恼火。 “抱歉!姑娘,有好几路人在追我,有你在可以给我打个掩护,我一个人太显眼了。”男人边跑边说,丝毫不见慌乱。 “你放开!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给你打掩护啊,再说,好几路人追杀你,你是在拿我的小命给你打掩护,我凭什么用我的命帮你啊!”苏媚儿不满地回道。 男人一边注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说:“有句话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姑娘没听说过吗?” “哼!本姑娘的小命金贵着呢!什么浮屠也没有本姑娘的小命重要,你放开!”苏媚儿很恼怒。 男人并不答话,随手招了一辆黄包车,拉着苏媚儿跳了上去,“去码头”,他对车夫说道。 “喂!你放开,你有黄包车了,我可不跟……”苏媚儿话未说完,勐地被男人拉入怀中,吻了起来。 苏媚儿大脑一片空白,她长到十六岁,还没被男人吻过呢,就是她那个定了亲的柳哥哥,还没亲过她呢,只是很小的时候见过几面柳哥哥,可那会儿小,只会缠着他和哥哥带着她玩,啥也不懂。 小手大概可能是牵过的,可那会儿还是孩子呢! 苏媚儿经过大脑瞬间的空白后,勐然醒悟过来,激烈地对抗着男人,想从男人可恶的怀抱,还有那可恶的嘴下逃生,可那男人死死的禁锢着她不让她挣脱。她睁开眼愤怒地瞪着男人,才发现男人长得很好看,五官分明立体、皮肤白皙、鼻樑挺秀……,这时男人勐地睁开眼,正好和苏媚儿对视上了,苏媚儿发现他的眼睛也很好看,眸光璀璨,星光熠熠。 此时的男人也在打量苏媚儿,眼神勐地缩了一下,似乎被眼前的人儿惊艷了,随即很快隐下眼中的情绪,用眼角余光警惕地观察着四处的动静,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吻得更加投入。
第4页 男人忽然放开苏媚儿,黄包车正好也刚刚停住,苏媚儿才发现已经到码头了,男人不说话,扔下一个大洋,拉着苏媚儿快速地上了一艘马上要起航的客轮,此时客轮上正在轮番地播报着要起航的消息,码头的工作人员正在检票,检票口的服务生正要对男人带着苏媚儿闯入表达不满时,就觉一卷厚厚的钱塞入手中,质问声顿时卡在嗓子眼里。等苏媚儿从一系列触不及防地事件中清醒过来时,已经在一间装饰豪华的客轮房间里了。 第一时间,她毫不犹豫的给了男人一巴掌,男人苦笑了一下并未说话,苏媚儿觉得还不够解气,仍旧想扇男人巴掌的时候,手被男人抓住,“一会儿给你解释”男人语调沉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后,把房间的门开了一条缝,警惕地打量着外面的环境。 走廊里传来开关门的声音,紧接着又传来几个人急促的脚步声,男人勐地折返,再一次抱起苏媚儿,这次更过份地把苏媚儿压在了房间的床上,此时的苏媚儿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对眼前这个占她便宜的男人又气又怒,死命挣扎,耐何男人力气太大,苏媚儿根本不是男人对手。 很快房间的门被粗暴的推开,门外的人看了一眼房间床上正在激烈亲吻的二人,骂了一句什么,关上门走了,男人顿时停了下来,苏媚儿抓住时机,狠狠的又扇了男人两个嘴巴子,仍不解气时再次被男人抓住了手,又做了个噤声地动作后,仔细地听着门外的动静。半响后,男人才从苏媚儿身上起来,锁上房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好了,安全了。” 苏媚儿恼怒地从床上起来后,略微整理了一个衣服,走到男人身前,再次扬起手要打男人,被男人捉住了手说道:“小姐,你已经打了我三巴掌了,我从小到大还没挨过打呢,够了啊!” “你……你,你……无耻,你刚才那样对我,不该打吗?”苏媚儿又羞又恼。 “嗯,你说我刚才亲你的事啊?我亲你的时候,你不是也在亲我吗?而且看起来还颇享受的样子”男人微笑着痞痞地回道。 “你……,可恶,你才享受呢,我才没有!”苏媚儿很气愤。 “嗯,好,好,我享受行了吧,被这么漂亮的美人亲吻,的确很享受啊!”男人继续坏坏地答着。 “你……你……”苏媚儿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啦!小妹妹,刚才是我不对,我被那帮人追了半天,我饿了,你饿不饿?我们叫点饭吃吧,吃饱喝足,我再跟你解释。”男人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很自来熟地说道。 “饿呀,我当然饿了,被你拉着跑了半天……,不对,坏了,完了,完了,完了,被你拉上船,现在船开了,我,我,我怎么下去呀,完了,完了,我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还不得急死了,完了,完了,都是你这个坏人”说完,狠狠地跺了那男人两脚。 男人不及防备下,疼叫了一声,“你,你,你这个臭丫头,你真踩啊,你再狠点,骨头都让你踩断了。” “活该!谁叫你欺负我”,此时的苏媚儿才觉得自己出了口气,随即又恼恨地道:“都怪你,现在怎么办,我下又下不去,我爹又不知道我去哪里了,你说怎么办?” “哼!疼死我了”男人一边揉着脚,一边说道:“你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放心吧,到时我给你送回来,你先跟着我回北平吧,到了北平,我派人护送你回上海”。 “北平,我为什么要去那么远,我不去,我要下船,这个船中间不停吗?”苏媚儿一听急了,去北平那得多远啊。 “有中转站,中间下船也行,只是我现在还不清楚外面的形势,没有合适的人送你回去,到了北平我才能找到可靠的人送你回来。”男人说道。 苏媚儿气恼的看着男人,一时无言。 ☆、柳云清 男人跟船上的服务生要了一大堆吃食,坐下来毫无形象的大吃起来,边吃边让苏媚儿也吃,苏媚儿也是个性子豁达的人,事已至此,毫无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两人默默无言地吃喝了起来。 两人吃饱喝足,男人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苏媚儿看了男人一眼:“梅清歌,你呢?”苏媚儿下意识用了媚的化音梅,又用了哥哥的名字,并不想告诉一个不知根底的男人真实的姓名。 男人默了一下答道:“柳云清,”微一沉吟又道:“你的名字跟我一个同学的名字有些像”。 苏媚儿瞪大了眼睛:“你叫柳云清?柳云清?” “对啊,有问题吗?”男人对苏媚儿的反应有点奇怪。 何止是有问题,有大问题了,苏媚儿瞧着男人的脸,默默地想着,跟她订亲的柳家哥哥就叫‘柳云清’,天哪!不会这么巧,他就是柳家哥哥!苏媚儿记得小时是见过柳云清的,只是这张脸实在跟那张见过的柳云清的脸不太像,难道是法兰西的水土养人?柳云清去法兰西前去过苏家,那时苏媚儿年纪太小,还远远没到对男人这种生物感兴趣的地步,哪怕是一生下来就定了亲的男人。虽见了一面,也没仔细瞧,只是觉着没有面前的男人好看,虽然柳云清长得也不赖,可也没好看成这个样子。
第5页 “喂!梅清歌,没见过美男啊?!至于让你瞧得都不转眼珠子嘛?”男人嘴上不满,脸上却一副很得意的样子,显然对自己这幅尊荣自信心爆棚。 苏媚儿回过神来,问道:“你刚才说我的名字跟你同学的名字很像?你同学的名字叫什么?” “苏清歌,你们姓不一样,你叫梅清歌。”男人随意地答道。 苏媚儿立时确定了,这个男人确实是跟她有婚约的柳云清,瞬间被莫名占了便宜的怒气降了一半,“哼!就当提前给他点福利吧”,苏媚儿暗暗地想着。 柳云清很敏感,眼前的女孩子刚才还一副小刺猬的模样,现在似乎没那么生气了,嗯,好像是在说了苏清歌的名字之后。 “你是苏州人?认识苏清歌?”柳云清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女孩子一定认识苏清歌。 “是啊,认识”。苏媚儿简练地答道。 柳云清沉默了下来,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苏媚儿,脸上似有不解。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苏媚儿记起刚才柳云清的话。 “哼,爷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就你这小毛丫头还值当爷看?”男人不满地说道,“爷,只是有点好奇,苏州除了苏家,还有王家、赵家、许家、白家外,没听说过有姓梅的大户人家啊。” “有啥奇怪的,我们梅家小门小户,不知道不稀奇。”苏媚儿不以为意。 “啧,啧,啧,小门小户?瞧瞧你这一身行头,上身古香缎的料子,天香绢的裙子,外加苏绣的作工,光这手工钱就够一家几口吃上一年的,还有从头到脚一水儿的老凤祥首饰,大概得有五六件吧,虽然选的都是极其低调的款式,却都奢而不华,啧,啧,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血玉的珠子串成的手串,你就这么明晃晃的套在手上,不怕那贪财好色之图,先谋色再谋财吗?啧,啧看得我都心痒难耐了。”柳云清边说边咂巴嘴,满脸又好色又贪财的模样。 苏媚儿吓得直往后退,“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啊?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否则有你后悔的”。 苏媚儿色歷内荏的样子显然愉悦了柳云清,柳云清心情大好地瞧着苏媚儿,“你怎么让我后悔啊?我瞧这一身行头少说也值个万八千块大洋的,……”,突然柳云清似乎想起了什么住了嘴,脸色微变,“你不会是苏清歌那小子的媳妇儿吧?”随意又嘀咕着:“不对啊,没听说他有媳妇儿啊。” “我才不是他媳妇儿呢”苏媚儿瞧着柳云清,面色发白,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那就是他的通房或是小妾,以他们苏家的财力,养个十房八房的也不成问题?”柳云清显然不想放过捉弄苏媚儿的机会。 “我还没有嫁人呢,你才是他的通房小妾”,苏媚儿不满地反击。 “爷是男人,你要不要检查检查爷的属性”听苏媚儿说她还没嫁人,柳云清明显舒了一口气,暗暗地想着“还好,还好,朋友妻不可欺,本少爷红尘打滚多年,这点原则还是有的”。 苏媚儿涨红了小脸,索性扭转头不理他了。心想等回到苏州一定告诉娘把亲事退了,这个可恶的柳云清,娘还夸他好,什么嘛,一瞧就是个坏胚子。 半响不见动静,柳云清自觉这样逗弄一个小姑娘有些过份,缓下语气,“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放心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也不会打你这身行头的主意,爷也是大户人家的子弟。” “哼!不就是扬州柳家嘛,等我回家,定找家中长辈与你家大人交涉,告你欺辱我。” “你知道我?”柳云清略带诧异。 “哼,杨州柳家,柳家大少爷柳云清,自幼于苏家小姐苏媚儿定订,也就是你那个同学苏清歌的妹妹。”苏媚儿气鼓鼓地回道。 “这么说你认识苏媚儿?” “同在苏州城想不认识都难,只是不怎么打交道,不熟”。苏媚儿此时打定主意不告诉他,自己就是苏媚儿,想着等娘去柳家退亲,再也不要见这个可恶的坏蛋。 “那个苏媚儿漂不漂亮”柳云清忽略苏媚儿不太好的脸色,忽地来了兴致。 “小时候还马马虎虎,后来好像是得了什么病,长了满脸的麻子,观感你自己想吧。”苏媚儿唯恐亲事退不掉。 柳云清脑子顿时出现一个顶着满脸麻子的姑娘,不禁打了个寒颤,默了片刻没说话。苏媚儿瞧着柳云清脸上的神色,猜测着他会不会因为自己脸上的麻子而退亲,看了半响看不明白,索性也不想了,反正到时,他不退,她也要退的。 两人沉默了半响,柳云清觉得有些无聊,随意地问道:“你订亲没?” 苏媚儿瞟了柳云清一眼,没啥好气地答道:“定了”。 “说说,说说呗,旅途寂寞,聊聊天呗,说说你未婚夫啥样”柳云清兴趣被提了起来。 “他啊”,苏媚儿瞧着对面那张俊俏的脸,“他人模狗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调戏良家妇女、欺行霸市、横行乡里、无恶不作。” 柳云清一窒,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漂亮女孩儿,订给了如此不堪的人,琢磨着她可能在骗他,可又一想,谁会这么说自己的未婚夫啊,难不成她有个后娘,不由同情心大起。
第6页 “你好可怜啊,你娘是后娘?” “你娘才是后娘呢!” “那不是后娘,她咋给你订了这样一门亲事” “自小订下的亲,小的时候看着还好,谁知道越长越歪歪” “那为啥不退亲?” “等我回去就退。” “嗯,你刚才不是说他是当地一霸吗?万一退不了,你来找我,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我定帮你把亲事退了。” 苏媚儿斜睨了这个她要退亲的男主角一眼,笑道:“不用了,瞧在我救了你的份上,我也不用你报恩,等哪天你的未婚妻找你退亲时,别难为人家,痛快点答应了,就当是报答我了。” “我还没……”柳云清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哼!那个苏家小姐,满脸的麻子,爷没找她退亲,她还会找爷退亲”。 “那可说不谁,没准人家就是满脸长麻子都不想嫁给你呢!”苏媚儿继续给柳云清添堵。 柳云清翻了个白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说说你为什么被追杀呗?赌输了?欠了人家钱?还是偷了人家的老婆?让人家这么不依不饶的追杀你?还有你家不是在扬州吗?去北平干什么?”苏媚儿心里的疑问很多。 “唉!大家族总有些乌糟事,家里有人不想我回家继承家业,对头也不想我回家壮大家族实力,就被追杀了呗。至于去北平……,嗯,家里在北平也有生意,要先去处理一下。”柳云清明显不想多说,一笔带过。 苏媚儿有些不解,虽然她身处深闺,从未打听过柳家的事,也知柳家家族庞大,家族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并不比苏家差,甚至隐隐还略胜苏家一筹,可也从没听说过柳家的事情这么水深火热,娘一直说柳家和睦,不由对柳云清的观感又减了几分,想着指不定是啥不好的事呢。 苏媚儿谈兴顿减,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困了,要休息了,到地方还得几天吧,我是被你牵累的,这里就一张床,还有个小沙发,床归我,沙发归你。”说完也不等柳云清发表意见,迳自去了。 柳云清本还想争取点睡床的权利,想想确实是自己连累了人家,索性作罢。 ☆、遭遇埋伏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相安无事,吃了睡,睡了吃,偶尔拌几句嘴,渐渐苏媚儿也熟悉了柳云清的说话方式,心情好时聊几句,问问柳云清法兰西的风土人情,柳云清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圣十字湖与韦尔东峡谷的自然风光、巴黎圣母院、罗浮宫、美味的葡萄酒、罗亚尔河谷里绝美的古堡、天主教圣地圣米歇尔山、吉维小镇的莫奈花园……当然,还有香槟和美人儿,柳云清这时总是不忘吹嘘他在法兰西美人中的受欢迎程度。 这天船要在青岛港补充些物资,临近码头时,柳云清神经明显又绷了起来,站在船头远远地看了码头几眼,感觉不好,叫起苏媚儿要跳船离开,苏媚儿不愿,上船匆忙,就身上这一身衣服,穿了两天本就十分不满,还要下水。 柳云清一句,“你想留下来被人扒光身上的行头,先奸后杀吗”苏媚儿立时闭了嘴,虽不情愿,还是跟着柳云清泅水,在远离码头的一侧上了岸,苏媚儿一肚子的委屈,暗暗不知道问候了多少句柳云清的列祖列宗,怎么生出了这么个不是东西的子孙,也暗怪自己那天出门为啥不看看黄历,那天的黄历上一定明明白白地写着忌外出。可是一切为时已晚,上了贼船下不来了,至少目前看来下船之日遥遥无期。 苏家在青岛也有店铺,苏媚儿想到苏家店铺寻求帮助,这两天自己不见了,宠爱自己的父亲一定急疯了。可是柳云清不许,美其名曰世道太乱,人心险恶,人是自己带出来的,就要找到可靠的人护送回去,万一出事,良心不安云云。 苏媚儿看着他,想着他有良心这种东西嘛,她一个弱女子,他说利用就利用,拖着她进入水深火热当中,现在想起良心来了,有点可笑。可想想这两天,除了喜欢捉弄她,讨点口头上的便宜,也不见啥逾越的地方,索性听他安排,怎么他也比外面那些从未打过交道的人更让她放心些。 柳云清带着苏媚儿两人浑身湿淋淋地找了间不起眼的小旅店,旅店老闆惊愕地看着狼狈不堪的两人,虽穿戴富贵,可怎么看怎么像是逃难的。柳云清也不多废话,掏出一卷钱拍在老闆面前,“给我们开个房间,弄些吃食,少打听。” 老闆对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显然见多不怪了,一句不多问,痛快的给两人开了房间,准备吃食去了。 吃完东西,柳云清跟苏媚儿说要出去找人送他们回去,吩咐苏媚儿不要外出,又思索片刻,拿出一卷钱塞到苏媚儿手里,告诉苏媚儿要是天黑之前他还不回来,估计着就是出事了,恐怕无能为力送她回家,让她赶紧离开这里,以免受他牵连,青岛有去上海的火车,打张火车票离开这里再联繫苏家店铺的人对她的安全更为稳妥。 苏媚儿瞧着他有些交代后事的意思,两天的相处,虽依然对这个男人不喜,也生出几分担心。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不会离开等他回来,如若他回不来了,不用担心自己,她会想办法回家的。
第7页 柳云清不再多说,转身离开,苏媚儿抓紧时间洗了个澡,把衣服脱下来洗洗干净,又累又困,裹着浴巾睡着了,等醒来时看看天色已黑,柳云清还未回来,衣服还很潮湿,可没有换的,无奈也只能穿戴好,以免柳云清回来时措手不及。 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柳云清回来,心下焦急,想着柳云清不会真出事了吧?正胡思乱想之际,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低低地一声“梅青歌,开门,是我”传来,正是柳云清回来了,此时的苏媚儿心里一松,尽然涌出几分喜悦。开了门,柳云清从门外闪身进来。 柳云清手里拿着一大袋东西,随手扔给苏媚儿,“换上吧,一会儿有人送我们走”。苏媚儿这才发现,柳云清换了身衣服,不由撇了撇嘴,逃命途中还这么骚包,打扮得这么好看,还嫌不够显眼吗?又看看袋子里,是一身时尚的小洋装,还有内衣、袜子,外加一双漂亮的小羊皮鞋,考虑得还挺周到。 苏媚儿很高兴,看这个男人顺眼了几分,换上小洋装,尺码正合适,色调素雅清新,不由暗贊柳云清的品味,又一想大概平常没少给女孩子买礼物,又暗自鄙视了一番。 柳云清看着穿上小洋装的女孩子,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也不知道是贊自己的眼光好,还是贊女孩儿的美丽。 苏媚儿瞧着自己换下的衣服,有点发愁,不知道是带着呢,还是扔了,柳云清笑着说道:“一会儿装上袋子拿出去找个地儿扔了吧,放心,浪费不了,这么好的衣服肯定有人捡回去,就当梅大小姐扶贫了,等到了北平我再给你添置几身更漂亮的。” 很快,外面传来几声汽车喇叭声,柳云清和苏媚儿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车的是个神情严肃的黑大汉,脸上有道疤,很沉默,一路无话。苏媚儿不知道啥时候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突然被几声枪响惊醒,茫然地看着四周。 此时,天已经微亮了,也不知道行到了哪里,黑大汉骂了几句什么,大声地说:“快下车,有埋伏”。柳云清手里也多了把枪,紧闭着的双唇显示着此刻的他心情不大好。 “下车,跟着我,别怕”他对苏媚儿道。 黑脸大汉对柳云清喊道:“往北走三十里有镇子,到了那有人接应你,你先走,我挡着他们。” 柳云清也不多废话,点了一下头,拉着苏媚儿就跑,苏媚儿听着身后的枪声渐渐没了,好像又有人追了上来,她不敢停下来,也不敢喊累,咬着牙坚持着跑,不一会儿,额前就细细密密一层汗。 柳云清突然停住脚步,“你找个地儿躲起来,藏好了,我一会儿来找你”,柳云清说完,不待苏媚儿回答,就往回跑去。苏媚儿无奈又往前跑了一会儿,找了一处灌木丛生的地方,也顾不上里面是不是扎人,蚊虫小咬之类的东西,迅速躲了进去。 苏媚儿仔细听着后方,初时零星地响了几声枪响,紧接着就是死一般的静寂,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又听见几声短促地痛唿声,然后又是安静,又过了片刻,传来沉重地脚步声,苏媚儿紧张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梅清歌,梅清歌”,柳云清的声音夹杂着细微的颤音,不仔细听听不出来。苏媚儿素来细心,敏锐地查察觉出来。 从灌木丛中跳出后,上下打量了柳云清一番,说道:“你受伤了?” “没事,先离开这,这里不安全。”柳云清疲惫地摆摆手。 ☆、受伤 苏媚儿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扶着柳云清又往北行出大约十多里地,看着柳云清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正想开口说咱们休息会儿吧,柳云清就摔倒了。 看着毫无知觉的柳云清,苏媚儿就差骂娘了,她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未婚夫,等回到苏州说啥也要央求娘把亲事退了,有这么个人在身边,相当于放了一颗不定时炸弹,不知道啥时候就惹祸上身了。 苏媚儿瞧瞧四周,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影,除了几只飞鸟和草丛中各种爬着的虫子,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此时的苏媚儿想着她娘要是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庆幸她没把自己养得那么娇弱,幸好自己的女儿平常会山间跑马、背枪打猎,否则此时的自己一定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皱眉瞧了柳云清一会儿,认命地找了些枯树枝坐了个简易的爬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柳云清弄上去,慢慢地拉着他走,不多一会儿,苏媚儿就觉得肩膀火辣辣地疼,一边走一边咒骂柳云清,又怕他死了,隔一会儿试试他的鼻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苏媚儿又累又饿,实在走不动了,头晕眼花之际,突然看到山间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有个小小的窝棚,她知道那是猎人们平常落脚的地方。苏媚儿大喜,顿时生出些力气,咬咬牙终于走到了窝棚前,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走不动了。 休息了半个多小时,苏媚儿觉得自己好了些,看着脸色惨白的柳云清,她知道再不处理柳云清的伤口,恐怕柳云清真地会死翘翘了,她还没退亲呢,可不想背上未过门就剋死未婚夫的名声,他要死怎么也得等她把婚退了的。 她扒开柳云清的衣服,看了看,伤在腰侧,是贯穿伤,体内没有子弹,就是流血太多了,苏媚儿找了些草药,幸好她以前跟老猎人学习过识别这种伤药,找起来并不困难。碾碎了敷在柳云清的伤口处,撕了块柳云清的衬衣包扎上。等处理完这些,苏媚儿已经觉得自己饿的眼冒金星。
第8页 好在窝棚里有猎人留下的米粮,还有些风干肉,锅碗齐全,还有满满一大缸水。苏媚儿搭上锅,洗了块肉,又在林间寻了些野菜,打算熬点汤,顺便还採了些可以退烧的草药。虽然,柳云清现在还未发烧,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忙忙碌碌,很快天就全黑了,小小的窝棚里传出炖肉的香味。 柳云清被香味弄醒了,慢慢睁开眼,环顾了一下四周,一间不大的窝棚,四处散落着一些生活用品,他躺在屋中唯一的床上,灶前的女孩儿看起来很疲惫,脸上沾了些灶灰,头髮也有些绫乱,身上的小洋装黑一块,灰一块的,女孩儿困得快睁不开眼了,小脑袋一点一点地,还努力保持清醒守着正炖着的锅,柴火旺盛地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地响声,锅里咕嘟咕嘟地开着,随着水汽的蒸腾,满屋散发着好闻的香味,四周十分安静,只偶尔能听到几声细微的虫鸣。 此情此景,柳云清心中涌上一种久违了的温暖,他静静的瞧着苏媚儿,捨不得开口打断这种氛围。苏媚儿的小脸本就精緻,此时被火光映照着,脸上的小绒毛清晰可见,红红的小嘴嘟嘟着,柳云清突然很想亲亲那张诱人的小嘴,想起初见时自己还未来得及看清女孩儿长相就已经亲过两回了,脸上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又觉此时想这个有点罪恶感,不自觉得扭动了一下身子,牵动了不太牢固的床板发出吱吱咯咯的声音,轻微地响动惊醒了摇摇欲睡的苏媚儿。 “你醒了?”苏媚儿高兴地跑到柳云清的身边,自然地摸摸他的头,“还好,头稍微有点热,一会儿吃完饭,给你熬点草药,喝了问题就不大了。” 柳云清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上了,苏媚儿看着他的动作说道:“给你上了点草药,没感染,放心吧。” “你还会采草药”柳云清有些诧异,以苏媚儿的穿戴和她的言谈举止,一看就是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能自己架锅煮饭就已经刷新了柳云清的认知,尽然还会识别草药。柳云清对苏媚儿的生长环境生出几分好奇,什么家庭会养出这样的大家小姐,一般这样的大家小姐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吗? “当然,你庆幸遇到我吧!”苏媚儿有点小得意。 “嗯!是啊,我庆幸遇到你!”柳云清由衷地道,拍了拍苏媚儿的肩膀。 “咝……,你轻点。”苏媚儿痛得呲牙咧嘴。 “你怎么了?受伤了?怎么弄得?”柳云清马上关心地问道。 “还不是你,要不你怎么会在这。”苏媚儿有点没好气。 柳云清这才想起来,一个弱小的女子是怎么把他弄到这里来的,随即明白过来,“你做了个爬犁给我拉过来的” “是拖,拖过来的,就像拖尸体一样。”苏媚儿想想那一路的艰辛,不给柳云清添点堵心里哪会舒服。 “呵呵”柳云清并不在乎苏媚儿的用词,顿时乐了,想想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带着一个受了伤毫无行动能力的大男人,心里恐怕还会时刻担心着会不会有人追上来,那种煎熬她没哭天抹泪,还给他採药包扎,煮饭、熬药,的确是难为她了。说两句不中听的,也当是让她舒心解气了。 “谢谢你!难为你了!”柳云清再次表示感谢,态度诚恳,一改初见时的轻佻。 苏媚儿耸耸肩,笑了笑,并不答话,起身拿了碗先给柳云清盛了一碗肉汤,然后自己又盛了一碗,坐在一旁小口地喝了起来,“先喝点汤,一会再吃点米粥,我熬得稠可以当饭吃。你多吃点才有力气,快点好起来,好带我出去。” “嗯,好。”柳云清很听话的应着,停了一下接着又道:“等天稍微亮些,能看见了,我们就得走,这里恐怕也不安全了,过了这么长时间,追杀我的人看他们的人没回去,肯定还会再来,我们还得往深山里再走远些,等我伤养好点,再带你出去。” “好”。苏媚儿也知道现在柳云清的身体很虚弱,走都走不了多久,更何况战斗力了,并无异议。 吃过饭,苏媚儿又给柳云清煎了碗草药,待柳云清喝下后,就草草地休息了,柳云清想把床让给苏媚儿住,苏媚儿死活不同意,说柳云清失血太多,不能沾凉,她又没受伤,怎么凑合一夜也过去了,柳云清也知自己的身体状况,无奈同意了。 大概是心里不踏实,天刚微微亮,柳云清就醒了,身子刚刚动了一下,苏媚儿也醒了,靠墙坐了一宿儿的苏媚儿,小脸稍稍有点肿,醒了醒神,才记起自己现在在哪里。 柳云清歉意地看着苏媚儿,张了张嘴道:“辛苦姑娘了。” 苏媚儿不在意地摆摆手,说道:“现在就走吧,趁着人还没追来,姑娘我的小命金贵,可不想被子弹追着跑。” “好”柳云清休息了一晚,恢復了些精神,脸上也有了几分血色。 因柳云清有伤在身,二人走得并不快,一路北行,不敢走大道,一直在山林中穿行,更增加了行进的难度,柳云清暗暗观察着苏媚儿,一早起来走到现在,估计怎么也两个多小时了,苏媚儿不叫苦也不叫累,只是默默地走着,树枝、杂草刮蹭皮肤,不小心就会伤到,冷不丁还有蚊虫叮咬,也不见苏媚儿如寻常女子一样娇气喊疼,或是发大小姐脾气,柳云清对苏媚儿的好奇心又增添了几分。
第9页 柳云清正想着,苏媚儿突然问道:“你说你们柳家有人不想你回家继承家业追杀你,那总有支持你继承家业的,他们就不派人来接应你吗” 柳云清想了一下答道:“我爹肯定是希望我回家继承家业的,只是我爹最近身体不大好,这才召我回国,这几年一直在法国,家里现在什么情形我也不知道了,即便有人来接应我也不敢相信,一切要等见到我爹再说。” 苏媚儿心想,前几天柳家来人谈婚事,没听娘说柳云清的爹身体不好啊,心下纳闷,也不再多问。 两人又坚持着走了一个多小时,寻到一处极其偏僻隐蔽的山洞,实在走不动了,想着这也算是冲出包围圈了吧,何况柳云清还带着伤,脸色发白,怎么也要养一养,于是决定在此休息一天再走。 这个山洞位置虽然隐蔽,可却不如那个小窝棚,里面啥都没有,好在不远处有条小溪,大约少有人经过此处,溪水里的鱼一点也不怕人,苏媚儿找了一根带点尖的树枝扎了几条鱼,又随手搭了个简易的烤架,烤鱼充飢。二人没调料,烤鱼一点味道也没有,可又累又饿,吃得十分香甜。吃完东西,苏媚儿让柳云清只管休息,她又出去采了些治伤的草药,让柳云清自己弄碎了敷在伤处。 柳云清看着苏媚儿的行止作派,仿若浪迹江湖的女子一般,更加好奇,小小年纪行走在这深山老林间,没有丝毫不适。比他一个大男人也丝毫不差。而他却像是个拖油瓶一般处处拖累她,还要她的照顾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 就这样走走停停,途中也有一些村落镇子,遇到一些明显在找人的不明身份的人。二人怕露了行迹,不敢靠近。就这样穿山越岭无惊无险地走了十几天,终于到了北平地界。柳云清的伤口也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一路走来,二人不是摸鱼,就是设陷阱套兔子、烤野鸡吃,好在路上二人换了些调料,吃起来也不至于淡而无味,大约是山里的空气好,水草丰美,养出来的野味口感极佳。二人虽然看着疲惫,精神却好。柳云清一改初遇时爱逗弄人的毛病,谈吐风雅,又出国见了些世面回来,拣些国内没有的趣闻说与苏媚儿听,苏媚儿慢慢地对柳云清有了些改观,苏媚儿也于柳云清说些自己在家时的趣事,二人相处愈发融洽。苏媚儿想着这个人也还不错,亲事不退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柳云清看到苏媚儿时时看着他恍神儿,哪里会想到苏媚儿在考虑与他退亲的事。这一路行来,对苏媚儿的好感一日千里,私下想着,莫不是这个小姑娘被他英俊的外表、不俗的谈吐给迷住了,春心萌动?心里美滋滋地,更加卖力地在苏媚儿面前刷好感度,看着越来越近的北平城,暗嘆这路也太短了些,太好走了些,咋也不出来个劫道地,他也好好表现一下英雄救美之类的片断呢,唉!英雄无用武之地!早就把他被追人着跑,需要拉上一个小姑娘当挡箭牌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雷啸天 二人终于来到了北平城的南门永定门,二人此时的形象不算太好,虽路上有清洗过,可一路荆棘,爬山越岭,衣服上的破损随处可见,行人看到两人都露出诧异之色,只是二人虽衣衫狼狈,可也瞧得出衣服料子不菲,样式又是富人家子弟才有的装束,更何况二人一个英俊挺拔,一个美丽秀雅,恣态随意,气质出众。一时也无人敢上来招惹。 二人不管旁人的眼光自顾自地往城里走,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急促地哒哒的马蹄声响,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瞬间跑到二人身前,一个急停,同时传来一声:“大哥,小弟等你多时了,你可回来了。” 苏媚儿定睛一看,马上坐着个贵公子,眉眼与柳云清有几分相似,肆意张扬,神情略显阴郁,此时正面带微笑地瞧着柳云清。 柳云清看了看马上的人儿,面色淡淡的,并不显多亲近,微微点头道:“有劳二弟惦记。” 话音刚落,又一匹黑色的马行到二人身前停下,马上坐着一人,嘴角含笑,语气冷清却说着份外亲热的话:“哟!大哥,多年不见,小弟可想死你了。” 柳云清目光投向他,依旧神色不变,淡淡地回道:“三弟,大哥也很想念你们。” 那人骑着马绕着柳云清和苏媚儿行了两圈,继续说道:“大哥,您这是演得哪一出啊?这身行头莫不是今年的流行款?小弟孤陋寡闻,没有大哥的本事,可以留洋法兰西,显见您这是在法兰西混得风声水起,这通身的气派瞧着就非比寻常”。 “这还得多谢兄弟们的关照,大哥才能有如今的气派。”柳云清依旧不怒不喜。 “哟!这还有个小美人,这是大哥从法兰西给我们带回来的小嫂子怎么瞧着像是江南的水土养出来的呢?!”那人又道。 “跟三弟无关。”柳云清把苏媚儿护在身后,此刻话语方有点刚硬。 “哟!大哥还……”那个被柳云清称为三弟的人话未说完。就听到一声急促的剎车声。 一辆黑色的福特车停在众人身前,车停好后,从车上下来一个上了些年纪的男人,走到柳云清身前,躬身一礼道:“大少爷,老爷知道您回来了,派老奴来接您回府。”随后又向柳云清口中的二弟,三弟各施了一礼。
第10页 苏媚儿瞧着这个自称老奴的人,虽然面上看不出情绪,但眼神压抑制不住的一丝喜悦还是显露出他此时的高兴。 柳云清面容微动,“秋伯,您还好吧?身子骨瞧着还硬朗”。 “多谢大少爷惦记,一切都好”秋伯眼角微润,显然此时情绪也有些激动。“快,快,快上车吧,老爷等了少爷好久了,自从您上海失了踪迹,老爷就天天提着心,天天盼着您回来呢。”秋伯从分别向那二人行了一礼后,就再不瞧那二人,一心只顾着与柳云清说话。 “好,上车”柳云清拉着苏媚儿上了福特车的后座,秋伯看了苏媚儿一眼,略微闪过一丝惊讶,也不多问。 瞧着绝尘而去的汽车,骑马过来的二人面上露出几分忿恨。 “三弟,大哥回来了,你的那些小动作收收吧,别露出马脚,让大哥寻到错处。”枣红马上的人好心地说道。 “二哥,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别留了首尾,把自己个儿给祸害了。”黑马上的人也不甘示弱。 “彼此彼此”枣红马上的人也不生气,调转马头自顾自去了。 黑马上的人啐了一口,也寻了个方向打马远去。 苏媚儿刚一进北平城,就感受到了浓烈的□□味,想着她的小命也不知道保住没有,身边的这个男人真是个危险分子,消停日子才过几天哪?又要血雨腥风,还是早些离开他身边的好,要不早晚得殃及她这条鱼。 大概是因为不明苏媚儿的身份,上了车后,秋伯虽一肚子的话要与柳云清说,碍于苏媚儿,几次欲言又止,柳云清显然也不想此时多谈,一路无话。 很快,轿车在北平城东的一处宅院停了下来,此时门口已经站了许多人,柳云清拉着苏媚儿下了车,刚刚站定。“欢迎大少爷回家!”齐整无比地声音传来。 “爹,我回来了”柳云清冲着人前一位满头花白头髮的老者说道,接着又向另外几人打招唿,“舅舅、李舅舅、廖舅舅、田伯伯”。 “好,好,好,回来就好,快进屋”花白头髮老者激动的拍着柳云清的肩。 “啸天,你父亲盼了你好久了,可算是回来了,听说你在上海遭人追杀,派了几波人去接你,都没有消息,这段时间可把你父亲急坏了。”其中一位老者也跟着说道。 “什么?啸天?”苏媚儿有点晕,他不是叫柳云清吗?啸天是他的字?正想着。忽地从旁边跳出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雷啸天,可把你盼回来了,我就说嘛,你小子福大命大死不了。”说完,亲呢地锤了他一下。 苏媚儿顿时脑袋嗡地一下明白了,这个自称是柳云清的男人,不是柳云清,很少有人会把字与自己的姓连在一起念的,再瞧瞧大门上明晃晃地“雷府”二字,原来他叫“雷啸天!” 雷啸天略微慌了一下,很快稳住,对苏媚儿轻声说道:“我晚一些再跟你解释。”然后冲着秋伯说道:“秋伯,麻烦把这位姑娘安置在我母亲的院子里,找两个丫头伺候着,不得怠慢。” “是,大少爷。”秋伯应道。 苏媚儿不言声,朝大家施了一礼,顺从地跟随秋伯去了。 门口的众人互相对着眼神,探询地交流着,好奇此女与大少爷是何关系。自从老爷的原配夫人,大少爷的娘八年前去世了之后,大少爷就让人封了他娘的院子,除了老爷、大少爷和他的贴身小厮,其他人等一律不得入内,如今却让一个小姑娘住了进去,一众人好奇不已。 苏媚儿边走边打量着雷啸天的家,想着北方的宅院到底和苏州的不同,雷家的宅院疏朗宽阔,没有南方宅院的婉约细腻,就好比是同一个漂亮姑娘,留着流海时突出了眉眼清秀,梳起留海时尽显端庄大气。生活在苏州的宅院里,细腻地景致容易让人伤春悲秋,而生活在北平的宅院里却让人心情开阔。这也是为什么谈到南方立马让人想到烟雨楼台、才子佳人,而谈到北方却让人想起金戈铁马、风卷黄沙。 很快秋伯就把苏媚儿带到一处院子,礼貌地请苏媚儿进去,能看得出来院子经常打扫,并不见无人居住的荒凉,仿佛原主人只是出了几天远门而已。 秋伯和气恭敬地道:“姑娘,老奴马上安排人伺候姑娘梳洗,一会儿老奴派人上街採买姑娘所需衣物用品,这个院子时常安排人打扫着,还算洁净,姑娘安心休息。等大少爷忙完了,自会来看望姑娘。” 苏媚儿点点头,回道:“给秋伯添麻烦了:” “姑娘客气!”秋伯说罢,微微颔首退出院子。 很快,有人抬来了热水,又有丫鬟跟来伺候,苏媚儿来到了陌生的环境,不太习惯不熟悉的人接近她,吩咐不必跟着伺候让人退了出去。 十几天的奔波,长时间神经紧张,一松懈下来,困意袭来,苏媚儿大概齐地洗了一下,就裹着浴巾爬上床不管不顾地睡了过去。 ☆、苏家小姐 雷府大厅,此时挤了满满的人。各人依着长幼尊卑各自落座。寒暄客套了一阵后,雷家老爷子雷振霆问起儿子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雷啸天大致诉说从法兰西到上海后的变故,刚到上海就觉察到不对劲,于是隐了行迹,可还是被追杀他的人发觉,一路逃命时遇到苏媚儿,借她掩护,好在此前早有准备,用了同学柳云清的名字提前购买了船票,到达青岛后,藉由青岛黑帮往北平赶,谁知道还是走漏了消息,图中遭遇埋伏中了枪伤,幸运地是临时起意找来打掩护的苏媚儿不同于寻常千金小姐救了他,这样一路相伴终于到了北平城。
第11页 雷父听到儿子中了枪伤,马上急着吩咐人去请大夫来诊治,关心地查看雷啸天的伤口。雷啸天笑着止住了,说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雷父这才做罢。 这时厅中一位长者问道:“啸天,跟你回来的那位姑娘,可是姓‘苏’?” “‘苏’?”雷啸天怔了一下,回道:“不是,田伯父为何如此问” “你临时抓来掩护你的小姐,与苏州苏府小姐失踪的事重合了,时间上应该是对得上的,这段时间你一直避着人,大概不知道,苏州苏家和扬州柳家悬赏重金追查苏家小姐的下落,如果能送回他们家小姐赏银百万,有他们家小姐的线索,视情况都能拿不菲的赏银,黑白两道都在找这位苏小姐,这段时间苏家和柳家银子流水地花出去,听说已经查到有人把他们家小姐带上船到了青岛,跟你说的正好吻合。这件事情已经遍传大江南北,只是你一直在深山老林里,不知道罢了。”田伯一副很笃定的样子。 雷啸天怔了片刻,想起当苏媚儿听他说自己的名字叫柳云清时的惊诧,以及后来咬牙切齿地要与她的未婚夫退亲时的模样,还有不遗余力地埋汰自家未婚夫的样子,恍然大悟。不禁失笑道:“那就是了,她应该就是苏家小姐,‘苏媚儿’!” 沉默了一下,雷啸天又问道:“爹,你可知都有谁要追杀我?” “知道,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人,你先洗洗,休息一下吧,晚点再说这件事。”雷父看起来也有些不好,面色苍白,气息孱弱,并不想在这里说这件事情。 雷啸天也知现在人多眼杂,的确不是谈这件事的时候,闲聊了几句,回房休息去了。 苏媚儿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起身到桌案前给自己倒了杯水,水还温着,想来是她睡着时,丫鬟们送进来的。这时听到门外声音:“姑娘醒了?大少爷来了几次了,看您睡得正熟没让打扰您,您要是起了,奴婢们这就去请大少爷过来,您的衣服秋伯已经着人送来了,就放在屋内的桌案上。” 苏媚儿抬眼朝桌案上瞧去,果然整整齐齐放着一撂衣物,旁边还码着一堆大大小小的盒子。应道:“好。” 苏媚儿翻动了一下那堆东西,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配置齐全。两套小洋装,还有两套由旗袍衍化而来的裙装,正是苏州城富家小姐们流行一时的款式,只是做工没有江浙那么精緻繁复,偏北方人喜爱的简洁大方,只是在不当眼处才适当的点缀些花样,也别有一番亮丽雅致。颜色不一,每套衣服都配有相应的鞋袜,最让苏媚儿喜欢的是还有两款洋包包,是苏媚儿去上海想购置而未来及得买的,打开看看或明或暗,分成大小不一的明暗格,很是喜欢。再看其它,还有两套头面首饰,苏媚儿熟练的看了一下首饰上的标记,果然老凤祥出品。就连睡裙雷家都给备了两套。苏媚儿看着这堆东西,知道自己被当成贵客款待了。苏媚儿挑了一套小洋装刚穿上,外面就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请进”苏媚儿坐回桌前,拿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小口喝着。 雷啸天一扫刚进城时的狼狈不堪,西装格履,挺拔俊美,英气十足。他进屋后看了看苏媚儿,也不说话,来到桌前坐下,随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喝了一口,放下茶盏,默默看了一会苏媚儿开口道:“苏媚儿。” 苏媚儿放下茶盏瞟了雷啸天一眼回道,“雷啸天。” 雷啸天闻言一乐,“你倒是不吃亏,我骗了你,你也骗了我,咱俩扯平了吧?” 苏媚儿翻了个白眼,“哼!扯平了?我是遭了无妄之灾,人在街上走,祸从天上来。” “我记得我是从试衣间捡的你,不是在街上。”雷啸天又恢復了初见时的贫嘴。 苏媚儿一噎,懒得跟他口舌之争。 “饿了吧,容雷某用苏州松鹤楼在北平分店的美味佳肴先给苏大小姐赔个罪如何?”雷啸天笑眯眯地道。 苏媚儿早就飢肠辘辘了,心想也不知道是雷府的主人家小气,还是雷府的下人们偷奸耍滑,上了茶水,怎么就不知道再放两盘点心呢。 雷啸天仿佛看出苏媚儿心中所想,对外面道:“来人,去端些水果点心来”。 等下人们把水果、点心端上来后,对那人又道:“自己去秋伯那领罚,再有不周到的地方就不用再干了。” 一会儿此事传遍雷府上下,雷府上下皆知雷大少爷对待这位苏姑娘的态度,纷纷告诫自己要小心伺候,不可轻怠了苏姑娘。 很快松鹤楼的菜送了过来,松鼠桂鱼、青炒虾仁、银鱼莼菜汤、蟹粉豆腐……大概十好几样菜,已经风餐露宿了十几天的苏媚儿,顿时食指大动,也不理会雷啸天,埋头苦吃。 看着吃得香甜的苏媚儿,雷啸天脸上荡漾着温柔的笑意,也不说话,跟着吃了起来。 二人战斗力强悍,松鹤楼送来的饭食,被二人消灭了十之八九。苏媚儿满足地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我要给家里打个电话,我爹娘在家里一定急疯了”。 “打个商量呗,据说苏府和扬州的柳家巨额悬赏百万找你,要不,你假装是我从街上捡的,我把你送回家,拿了钱咱们二一添作五,你不是要嫁人了吗?还可以多点私房钱。”雷啸天眼冒小星星。
第12页 看着苏媚儿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又道:“要不四六开也行”,苏媚儿脸又黑了黑,继续试探道:“要不三七,三七也行……,实在不行二八,我吃点亏……”。 看着雷啸天那张欠扁的脸,苏媚儿一个茶杯扔了过去。 雷啸天接住茶杯,涎着脸道:“开玩笑,开玩笑,那么生气干嘛。” 苏媚儿刚一接通苏府的电话,接电话的是福伯,福伯又惊又喜,苏媚儿就听到福伯大喊,“老爷,老爷,小姐电话,小姐电话,夫人……快快快,快去告诉老爷夫人小姐电话。”紧接着就从听筒那头传来杂乱的人声和纷杂的脚步声。 “媚儿,媚儿,你在哪啊,娘都急死了,你现在好不好啊?是不是被绑票了啊?娘马上让你爹带着银票去赎你,别怕啊,别怕,有娘呢!……”苏媚儿听着她娘干涩的几乎发不出声的嗓音,紧接着,苏父的声音又传来,“媚儿,媚儿你伤到没有啊?这些天在哪里,他们有没有虐待你,给不给你饭吃啊……”接着又传来一个男声,“妹妹,我是哥哥,你在哪啊?他们有没有打你,有没有欺负你啊,哥哥替你出气,他们要是敢欺负你,哥哥扒了他们的皮……”。 苏媚儿听见家人的声音,心下一暖,鼻头髮酸,“爹,娘,哥哥,别担心,我没事,没人欺负我,哥哥,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雷啸天的人,我现在在他家呢,在北平”。 “什么?雷啸天?他是我在法国的同学,你怎么在他家,在北平?怎么跟他在一起的”苏清歌莫名其妙的问道。 “一言难尽,等我回去再跟你们说吧,我现在很好,别担心,过两天我就回去了。” “妹妹,你在北平等着,哥哥马上去北平接你。” “对,对,媚儿,让你哥哥去接你,要不我们不放心,那个叫雷啸天的不是你哥哥的同学吗?让他去接你,不对啊,清歌,你那个同学人品正不正派啊,他不会对你妹妹有啥歹心吧?”苏媚儿听着苏母的担心,白了身边的雷啸天一眼,听筒里的声音很大,雷啸天就在苏媚儿身边,想来也听到了苏母的担心。 “应该不会吧?”苏清回答的有点不确定,可想想雷啸天这小子,在法国的时候就经常游走于各类美女中间,好像也不是个令人放心地主。又对苏媚儿道:“妹妹,雷啸天在不在?把电话给他,让他接电话”。 苏媚儿直接把电话拿给雷啸天,“苏兄,你好啊,上海一别,没想到你我这么有缘份,又要在北平见了。”雷啸天依旧一副欠揍的样子。 “雷啸天,那天就是你把我妹妹挟持走的吧,哼!我妹妹要是出点啥事,我就点了你们雷家。” “苏兄,我在北平恭迎您的大驾光临,您放心我一定把令妹照顾得无微不至。” 听着雷啸天的话,苏清歌怎么觉得有点别扭,警告道:“你也别太殷勤啊,我妹妹可是和柳云清有婚约的,你别乱来!” “嘿嘿!万一令妹喜欢上我了呢!……哎哟……”苏媚儿听着雷啸天不着调的话,狠狠地跺了他一脚。雷啸天没有防备,痛唿一声。 “呵呵,雷啸天,这下我放心了,看来我妹妹的确无碍。”苏清歌听着听筒中传来雷啸天的痛唿声,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雷啸天吸着气道:“你没听说过,打是亲骂是爱这句话吗?” 苏媚儿又要踹他,这次雷啸天有经验了,躲闪着不让苏媚儿踢,下盘不行,就改攻上盘。 听着听筒中传来咚咚的声响,起初苏清歌还觉得有点痛快,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可别真应了打是亲骂是爱这句话了。于是对着听筒说道:“妹妹,雷啸天这小子不怎么地道,你防着他点,在法兰西这小子就拈花惹草,处处留情、朝秦暮楚、朝三暮四……”,一堆提醒他妹妹的话还未说完,听筒那头就传来断线的声音。 “挂我电话”,苏清歌看着挂断的电话运了半天气,看了一眼同样守在电话机前,听了全程通通话的苏父苏母一眼,“放心吧,小妹无大碍”,私下暗暗道,“有没有其它的事就不知道了。” 苏父苏母面面相觑,升起一抹不安。 ☆、雷家发家史 苏媚儿一脸好笑地瞧着不待哥哥说完就挂了电话的雷啸天,随后微微一笑,转身就走。 “喂,喂!别听你哥哥瞎说,我那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雷啸天跟在后面嘀咕着。 “呵,沾不沾身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是有未婚夫的人,只关心我未婚夫片叶不沾身就好了。”苏媚儿一脸的无谓。 “你不是说回去就退婚吗?” “那是因为我以为你是柳云清!” “我有那么不好嘛,你再仔细瞧瞧,我至少也是丰神俊朗、风趣幽默、学贯中西、博古通今、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雷啸天一路絮絮叨叨跟着苏媚儿回了他娘的院子。还想跟进屋时,脑门砰地撞在门上,苏媚儿把他关在门外了。 “喂,你这翻脸翻得也太快了吧!”雷啸天不满地嚷嚷着。
第13页 半晌见苏媚儿不理他,又道:“我还没跟你解释呢?” “不听” “怎么能不听呢,在上海劫走你,我很抱歉,总要跟你说清楚,取得你的原谅吧。” “不必,我原谅你了” “原谅得太快了,说明没有真正地取得苏大小姐的谅解,我心下不安,会彻夜难眠地” “那正好可以作为惩罚” “惩罚太轻,不足以赎我的罪过” ………… 僵持半晌,雷啸天坚持不懈、韧性十足,苏媚儿无奈只能打开房门。 雷啸天陪着笑脸,随着苏媚儿进了屋。 二人落座后,雷啸天略一整理思路,面容一肃,省了贫嘴,娓娓道来,随着雷啸天的讲述,苏媚儿对雷家有了大致的了解,和她被迫来北平的始末。 雷啸天的爷爷雷虎子是个孤儿,迫于生存,很小就上山当了鬍子,因为敢打敢拼,脑子灵活,人也仗义,得到了大当家的赏识,在他所在的绺子里慢慢有了威信,大当家在一次争夺地盘的战斗中丢了性命,雷虎子在兄弟们的拥戴下顺理成章地做了大当家。 雷虎子虽然没有文化,可胜在聪明,脑瓜灵活,擅钻营,又颇有眼光,整合了山东省大大小小的绺子,很快就在山东打响名气,有了名号。当时清朝政府正面临着严重的内忧外患,外有西方列强发动鸦片战争,对中国虎视眈眈,内有义和团、白莲教、大刀会之类的民间组织也不停给朝廷制造麻烦。而山东就处在这样一个乱象频出的位置上,山东省出了这样一个能整合境内大小鬍子的人,引起一位清朝大员的注意,这位大员起了收编的心思,雷虎子当时也处在矛盾当中,当鬍子显然不能光宗耀祖,虽然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祖宗是谁,自己的姓都是他自己选的,因为他觉着雷姓威风,很符合他大当家的身份,可天天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他也过够了,一直琢磨着给自己和兄弟们挣个前程,在这种情况下,二人一拍即合。雷虎子又怕落了朝廷的算计,如水泊梁山的好汉一般不得好下场,几经周旋,过程艰苦,在向清政府立下了两年内山东省境内不起硝烟的军令状后,终于争取到了山东省境内的军事辖制权。 雷虎子也的确是个人物,心黑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两年时间里,铁血手段镇压义和团,剿灭白莲教、大刀会,很快肃情了来自于内部的不安定因素。内部矛盾解决完了就开始解决外部矛盾,西方列强他惹不起,即便他想豁开膀子跟洋鬼子干,他也十分清楚,万一失败,他这个鬍子头,就又得携家带口奔向山林,恐怕那时他就是想做鬍子也不能,他失败不起。 雷虎子当鬍子多年,深谙利字当头的道理,他们当鬍子的不也是相互抢地盘,抢利益,比谁拳头大嘛,与其让众狼吞噬,骨肉不存,不如谋定一家,有事情他们也可以当挡箭牌,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碗里伸进别人的勺子,这样还能给自己和兄弟们剩点残羹冷炙。 雷虎子通过西方列强在中国的一系列行为总结出,美国强势、英国傲慢、日本贪婪狠毒、其它国家拳头不够大,而只有德国在这些国家里算是彬彬有礼的,而且拳头也够大,他们国家一战后损失惨重、背负巨额赔偿、军力也受到了限制,短时期内想尽快恢復国内经济,轻易不会发起战争,与他们合作至少可以谋得一定时期的和平,他也可以在他的山东省发展经济,提升实力。德国人需要的是利益,而他需要的是时间,有了强过别人的拳头他才能与人谈条件。 想定后,很快与德国方面取得联繫,以极低廉的价格租借胶州半岛,求得德国的庇护,谋一方之地的和平。当时国内舆论一片譁然,纷纷指责雷虎子是卖国贼,报纸杂志骂声一片,雷虎子的官邸烂菜叶子、臭鸡蛋扔得哪哪都是,被堵在官邸里好几天出不了门。雷虎子也很委屈,老子拳头够大会他娘的装孙子吗?!他娘的,朝廷里比老子败家的有的是。 的确,当时的清政府里比雷虎子会败家的大有人在,因此雷虎子的败家行为并未在朝廷里引起多大响动,他们自己的屁股都不干净,咋好意思嫌弃雷虎子的屁股有屎啊。不仅如此,雷虎子开了个头,其它地方很快也纷纷被其它国家以各种形式瓜分了。 事实证明,雷虎子还是很有远见的,至少于他个人而言。德国的武器装备非常精良,虽然他们不会把他们顶尖的武器卖给雷虎子,雷虎子却可以通过,许可德国在境内开採矿山,倒卖资源的方式换取中等偏上的武器装备,赶上德国人心情好,还可以用私交跟德方买点他们顶尖的武器装备,虽然这种交易杯水车薪,还不够雷虎子润润嗓子的。可即便如此也使雷虎子的军事实力一跃而上,稳居国内军事力量的头排座椅。并且因德国人要尽快运送他们从中国挖到的矿产回国,在山东境内大量修建铁路线,在很短的时间内贯通全省,大大加快了山东省内的经济发展。 德国除了武装器备精良外,纺织工艺也位居世界前矛,当时的中国纺织还处于手工业水平,大量质优价廉的外国布匹迅速冲击着中国的纺织业,很快中国的手工作坊只能在偏远山区找口饭吃。精明的中国商人不甘被动挨打,许多中小商人自发地或独资或合股购入大量国外的机器设备,与之抗衡,以求生存空间。而德国的机器设备是中国商人的首选之一,山东又有青岛港的对外窗口,许多中国商人纷纷涌入山东省寻找发展机会,很快各类厂房如雨后春笋般建立起来。山东省的经济得到空前的发展。雷虎子就这样一边倒腾矿产与德国人换利益,又一方面在那些中国商人身上榨取铜板,很快兵强马壮、富得流油。
第14页 有了实力就又有了抢夺地盘的能力,正好赶上辛亥革命,南方数省纷纷宣布独立,雷虎子和他儿子雷震霆两代人抓住千载难逢的时机,趁机扩张地盘,发展迅速。时至今日已经掌控晋、冀、鲁、豫四省,可谓是一时风光无限、志得意满。 前些年雷虎子去了,雷震霆顺利从他爹手里接棒,虽精明能干,可惜却因年轻时一次与人抢地盘的战斗中伤了心脉,身体一年里有多半年病弱不堪。雷震霆身体虽弱,却不影响他延绵子嗣,一位大太太,也就是雷啸天的娘,又前前后后娶了七八位姨太太,雷啸天有十多个兄弟子妹,其中比较出彩的就是苏媚儿在城门前见过的他二弟雷啸云、三弟雷啸义,也是雷啸天继承家业的有力竞争者。二弟雷啸云是二姨娘所生,人称玲姨娘;三弟雷啸义是三姨娘所生,人称庆姨娘。二姨娘的兄长李东汉和三姨娘的兄长廖志亭都在雷震霆手下分管一方要务,手握重权。而雷啸天的舅舅谢广文,现任雷震霆的副手,是雷震霆身边第一得力之人。 苏媚儿听到这儿,心里好笑,在雷府大门口,听雷啸天喊舅舅,李舅舅、廖舅舅的叫着,还奇怪呢,这是个啥称唿,原来如此。 雷震霆手下一共四员大将,除了谢广文,李东汉,廖志亭,还有一位就是田忠禄,他跟雷震霆,谢广文还是光屁股的娃娃时就在一起了,学着桃园三结义的样子,很小三人就拜了把子,风风雨雨几十年,感情深厚。 雷震霆总揽全局,谢广文掌管河北一省事务,山东是雷家的发家之地交由把兄弟田忠禄掌管,而李东汉和廖志亭分别管理山西和河南两省事务。 近两年雷震霆身体愈发不好,急召雷啸天回国,雷啸天是雷震霆最喜欢的儿子,雷虎子在世时最喜欢的孙子,在一众子孙中超群出众。可雷家经过雷虎子、雷震霆两代人的辛苦经营,手下能人辈出,各有派系,为着各自的利益也各有拥护者,自然不是都希望雷啸天顺利接棒的,其中就包括他的二个弟弟以及他们各自身后站着的娘舅。 在上海对雷啸天动手的是雷家最大的竞争对手,掌管江南五省苏、皖、赣、浙、闽的许家,雷家垂涎江南五省的繁华,雷虎子在世时一直未能将江南五省收入囊中引以为憾,许家也不甘心偏安一隅,雷家与许家争斗不断,许家掌管江南五省富庶之地,在财力上要强于雷家,军事力量雷家比许家强,雷许两家数年来争斗互有输赢。雷震霆眼瞅着日暮西山,许家自然不愿雷家又出一个雷啸天这种年富力强的年轻人掌舵,幸好雷啸天深知上海是许家地盘,早有准备,利用柳云清的身份早早做了安排,可即便这样依旧惨遭追杀,要不是雷啸天反应快,恐怕雷振霆就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雷振霆和谢广文先后派出几批人前去接应,可雷啸天当时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不敢在不辨敌友的情况下把小命交给别人,后来服装店巧遇苏媚儿,拉了苏媚儿做掩护。到青岛后,因山东是雷家人的发家之地,地下黑帮实则雷家人暗中支持,雷啸天前去寻求支援,谁曾想还是走漏了风声,把雷啸天逼入山林,幸好苏媚儿不是寻常女子,雷啸天捡了一条小命回来。 雷啸天说完等着苏媚儿反应,苏媚儿抬头看了看雷啸天,“说完了?” “嗯,说完了,这就是全部的经过” “那为什么要冒柳云清的名字”苏媚儿问道。 雷啸天沉吟了一下道:“你既然与柳云清定了婚,想必对柳家的情况多少也有些了解,柳家与你们苏家不同,你们苏家做得都是正当生意,而柳家捞偏门的生意居多,以青楼、烟馆、赌博发家,国内十之四五的青楼都是柳家开的,烟馆、赌馆也占了十之三四,做这类生意黑白两道的关系都要维持得不错才能开的下去,雷家要在国内站稳脚,各大家族的势力分布、关系网自然要知道些,而柳家跟许家关系不错,用柳云清的名字在许家的地盘行事要安全些。” 苏媚儿点点头,虽对柳家知之不多,也多少知道些,柳家生意多以偏门生意居多,娘也因此对柳家颇有微词,只是苏柳两家是世交,几代家主私交颇深,又因柳家严禁自家子孙涉赌、嫖、大烟,如若有犯,轻则剥夺继承权,重则逐出家族,因此柳家子弟大多行事低调谨慎,很少听到有什么恶行。 “知道了,请回吧,我要休息了”苏媚儿打了个哈欠困意连连。 “这就完了?”雷啸天不太满意苏媚儿过于简单的反应。 “嗯,完了,还要怎样?”苏媚儿有点不明白。 “听完了,你至少也表达一下对我的理解吧?” “我刚才不就说原谅你了嘛,你非要讲你的辉煌逃难史,多此一举。”苏媚儿撇撇嘴。 雷啸天气得一噎,“我那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嗯,我只看到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苏媚儿笑道。 雷啸天被噎得说不出话,算了,男子汉大丈夫不与小女子一争长短,于时又笑嬉嬉地道:“你明天想去哪玩啊?本大少爷带你去?” “不去,我可不想跟明枪暗箭叫板,本姑娘的小命还留着回家做新娘子呢。” 听着苏媚儿说到‘新娘子’三个字,雷啸天眼神暗了暗,随即扬起笑脸道:“北平是本大少爷的地盘,在本大少爷的地盘上再护不住你,那就白担了雷大少的名头了”。
第15页 苏媚儿平常也只是在苏州周边玩玩,并未去过太远的地方,头一次来北平,还是很想到处瞧瞧看看的,寻思了片刻点点头道:“北平我没来过,听你安排吧”。 “好嘞!”雷啸天很高兴。 ☆、殷勤的雷啸天 接下来的二天里,雷啸天把行程安排得很满。 一大清早,雷啸天就拉着满脸睡意的苏媚儿出了门,直奔前门大街的都一处烧麦馆,吃着皮薄馅大,营润透亮用猪肉、海参、鲜虾仁做的三鲜馅烧麦,苏媚儿的睡意才被驱散了些,又一样少尝了些炸灌肠、杏仁豆腐、豌豆黄、马莲肉、炸三角、咯吱盒,才满足的放下筷子。 二人吃完早点,雷啸天带着苏媚儿直奔大栅栏商业街的瑞蚨祥选布料做衣服,苏媚儿想着在上海他搅了她买衣服的兴致,大概今天是要来补偿她,也不跟他客气,由着他安排,做完了衣服,又跑到内联升定制鞋子,量尺寸,挑款式,一通忙下来就到该吃午饭的点了。 中午,雷啸天请苏媚儿在“名震京都三百载,味压华北白肉香”的砂锅居吃砂锅白肉,苏媚儿不敢下筷子,苏州人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样吃肥肉片子,苏媚儿有点张不开嘴。雷啸天瞧着苏媚儿想吃又不敢下嘴的样子有点好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白肉,蘸了下汁放入口中说道:“这样吃,你尝尝,很好吃。” 苏媚儿怕雷啸天整盅自己,学着雷啸天的样子,少尝了一点,眼前一亮:“嗯,肥尔不腻,好吃!”说完还冲着雷啸天竖了一下大拇指。 雷啸天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如意卷、凤眼肝、炸鹿尾、九转肥肠、干炸丸子、爆三样、水晶肘子、富贵鸡……。苏媚儿吃得小嘴油亮亮的,满意地道:“等哥哥来了,也带他来吃,保证他喜欢。” “好,等苏兄来了,咱们再来。”雷啸天答应得痛快。 吃完饭,雷啸天要带苏媚儿去老凤祥买首饰,苏媚儿说啥也不去了,心想早上买了那么衣服收点利息得了,不能太过份,堂堂苏家大小姐怎么也不能显得太小家子气。 雷啸天无奈只能作罢,转头带苏媚儿去天桥玩。 苏媚儿边走边看,最喜欢的当属耍中幡,艺人们表演的“擎天一柱”、“罗汉撞钟”、“老虎大撅”、“秦王倒立碑”,看得苏媚儿大唿过瘾,兴奋得跟着大傢伙拍手叫好,瞧着兴奋得涨红了小脸的苏媚儿,雷啸天弯着嘴角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一会儿,苏媚儿又发现了拉洋片的,拉着雷啸天两人把眼睛对准镜孔,表演者一边演奏锣、鼓、镲,一边说唱着转动画卷,苏媚儿看得新奇不已。 一下午,二人看遍了天桥里大大小小的杂耍,什么拉弓射箭、硬气功、滑稽戏、抖空竹、爬竿、崩铁链……。累了二人就找间茶馆喝着茶水、吃着瓜子零食听说书。 晚上二人上全聚德吃烤鸭,雷啸天并没有要太多的菜,一套鸭子,几样小菜,薄薄的小饼,卷上鸭肉片、大葱、黄瓜条,再抹上全聚德特制酱料,不油不腻刚刚好,苏媚儿吃得很舒心。 吃完饭,苏媚儿想着出来玩了一天了,该回家了吧,兴致不减的雷啸天又拉着她到大观楼看立体电影,这种立体电影苏州还没有,上海有,苏媚儿本打算去上海看的,谁曾想刚到上海的第二天就遇到了倒霉的雷啸天。 当天播放的是谭鑫培主演的《定军山》,苏媚儿第一次在戏院里看电影,苏媚儿看得目不转睛,雷啸天买了些瓜果零食,不时的投餵苏媚儿,苏媚儿满腔心思都在电影上,也没注意此时二人颇有点小情人的感觉,看着苏媚儿毫无知觉由着他照顾,雷啸天满意得眯了眼。 看完电影,回到院子,苏媚儿简单洗漱了一下,只剩下爬上床的力气,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雷啸天又早早地带着苏媚儿出门了,先去吃了护国寺小吃,接着去了八达岭长城,正值四月,杏花开得正好,漫山遍野的杏花像绵延的花毯。苏媚儿从小生活在苏州看惯了苏州景致的婉约精緻,来到视野开阔的长城,看着一望无际的花海,心情雀跃。 看着行走在花海中的少女步履轻盈、翩若精灵,想到就要被她哥哥接走,雷啸天越来越不舍。 午间,花海下一处开阔地,雷啸天早就安排人请了烤肉季的师傅现场烹饪,还备了桂花酿。 看着烤架上吱吱冒油的肉串,苏媚儿笑道:“唉!大煞风景,这漫山的清香都被这污浊之物浸染了”。 “好啊,那待会儿你不准吃,就瞧着我吃这污浊之物吧。”雷啸天笑着回道。 “雷大少爷如此细緻周到的安排,本姑娘岂能不给面子?!”苏媚儿笑嘻嘻地回道。“只是为什么备的是桂花酿?杏花树下喝桂花酿岂不有些不应景?” “杏花酿偏酸,桂花酿偏甜,本大少爷瞧着美人美景还是喝点桂花酿要更应景些。”雷啸天不失时机地拍马屁,“不过,小生要是有幸能请得姑娘赏脸赏桂花,倒是可以桂花树下品杏花酿。” “好呀!本姑娘赏你这个脸,我们苏州就有一片很漂亮的桂花树,到时我请你桂花树下品杏花酒。”苏媚儿应得爽快。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相谈甚欢,不知不觉日头偏西。
第16页 回城后,雷啸天本还想带苏媚儿去三庆园看余叔岩演的《搜孤救孤》,无奈苏媚儿想着今日哥哥苏清歌应该到了,说什么也要回雷府找哥哥,雷啸天只好做罢。 回到雷府,苏清歌果然到了。 急急从苏州赶来的苏清歌难掩疲倦之色,拉着苏媚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又用看危险分子的眼神审视了雷啸天半天,雷啸天也不言语,任由他打量。过了好一会儿,苏清歌才如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松软下来。 雷啸天让人在苏媚儿住的小院中摆了一桌席面,算是给苏清歌接风洗尘,苏清歌这十几天满肚子都是对拐了他妹妹那个混蛋的怒火,也没啥好脸色给雷啸天,只自顾自地询问妹妹这十几天的经过,听到被雷啸天挟持上船,又青岛跳水,林中枪战,还得照顾那个人事不知的混蛋,穿越人迹罕至的山林,千辛万苦才到了北平城。苏清歌的眼刀子已不知道向雷啸天飞了多少把。 雷啸天待苏媚儿说完,咳了两声道:“苏兄,是兄弟的不对,在北京多住些天,给兄弟个赎罪的机会如何?” 苏青歌想着这段时间,父亲头髮白了一多半,母亲天天以泪洗面,苏家上下人仰马翻,就不想理这个混蛋,可又觉得就这么把妹妹领回去,不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他心里不平衡,一时脸色变幻半天不言声。 雷啸天看苏青歌半天不言声,于是起身一礼,再次诚恳地道:“苏兄,当时兄弟也是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看在你我同学的份上就请多留几日,让兄弟也尽尽心”。 “好吧,正好这段时间我也很疲惫,也得休息一下”,苏青歌这段时间因寻找妹妹身心俱疲,见到苏媚儿心里一松,顿觉浑身的力气就像被抽干了一样。 雷啸天终于松了口气,知道兄妹二人肯定还有话说,知趣的又聊了两句就走了。 苏清歌跟妹妹说了这十多日家里的事情,苏媚儿丢了后,苏家上下没头苍蝇似地找了几日,才想起来登报寻人,重金悬赏。苏清歌那时已和柳云清到了上海几日了,只是还想在上海玩几天才回去,这才没有马上回家。看到消息和柳云清赶回苏州,柳家人动用了黑白两道关系这才查到苏媚儿在青岛出现过,正要去青岛时接到了妹妹的电话……苏媚儿看着哥哥倦容满面,很是心疼,又聊了两句,就各自休息了。 ☆、回家 第二日,雷家在府中大摆筵席款待苏媚儿兄妹,雷父言谈间皆是感激之词,雷父的四员大将、姨太太们,还有那一堆公子小姐悉数到场以示隆重,大厅之内恭维声、赞美声、感激声一片。苏媚儿也瞧见了跟雷啸天有些不对付的二弟三弟,那兄弟二人此时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兄友弟恭,温良恭俭让都占全了,好不和睦。苏媚儿兄妹礼貌客气的回应着雷家人的热情,雷家人看到苏家兄妹并不居功自傲,起了结交之意,更是殷勤,一时宾主皆欢。 接下来的几天,雷啸天极尽地主之谊,带着苏媚儿兄妹好吃、好喝、好玩。苏清歌绷着的脸无论如何也绷不住了,慢慢缓了颜色,气氛渐渐融洽。 可是慢慢的苏清歌有点待不下去了,雷啸天对苏媚儿呵护备至,看向苏媚儿的眼神更是不加掩饰,这倒也还好,自家妹妹如此出色有人喜欢也不奇怪,多少还有些自豪,苏媚儿看起来也不讨厌雷啸天,偶尔还目露赞赏。 要说雷啸天也的确有吸引姑娘的本事,自身长相极佳,清新俊逸、身量挺拨,家世又好,学问也不错,关键是雷啸天的性格很得姑娘们喜欢,没有一般迂腐书生的死板,也没有嚣张跋扈子弟的不可一世,在法国时他就是姑娘们追逐的对象,那时苏清歌还挺羡慕雷啸天的,怎么能在那么多花朵中游走有余,偶尔碰到还会调侃几句,雷啸天也不解释,还跟着自吹自擂,让一众兄弟恨得牙痒痒。 雷啸天带着苏媚儿跑马打猎,搂着妹妹在舞池里旋转,亲自下厨做上几道苏式菜餚,还为了迎合喜欢听戏的妹妹,时不时带上身段唱上几句老生选段……,看着妹妹瞧向雷啸天越来越明媚的小脸 ,苏清歌决定立马打道回府,不能再留了,否则大事不妙。 雷啸天费尽唇舌也挽留不住苏清歌,只能送二人离开,苏青歌是从苏州开车来的,另随行一辆车保护他的安全,走时雷啸天又派了两辆车跟随护送,后备厢被雷家人的礼物装得满满的,苏青歌刚舒了口气终于要远离雷啸天这个不可控分子了,就被他一句“苏媚儿,等我去苏州找你”给破坏了。苏青歌瞪了他一眼,钻进汽车飞也似地逃出北平城。 终于到家了,苏媚儿看着早早等在家门口的父母还有福叔福婶等一大家子人,微微红了眼框,马上搂着母亲撒娇,苏母瞧着在外面转了一圈好象还胖了几分的闺女,放下心来。虽然事情苏青歌已经打电话跟家里说过了,苏父苏母还是让苏媚儿又仔仔细细地跟他们讲了一遍,心里对雷啸天十分气恼,看着雷家送来的那一大堆礼物又消了几分,打发走雷家护送的人,一大家子总算消停下来。 很快扬州柳家得到消息,柳父柳母带着柳云清上门了,一是来看看苏媚儿,二是商量柳云清与苏媚儿的婚事。 柳父大气豪爽,身上带着些江湖气,柳母性子爽利,拉着苏媚儿的手一个劲的问她这段时间遭没遭罪啊,可受伤了没有……,听着苏媚儿又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说了一遍这才放下心来,拍着苏媚儿的手道:“唉!这也是巧了,那个臭小子打着我家小子的名头行事,也难为你跟着他千里逃命”。
第17页 苏媚儿心里想着,还是柳家伯母明理,否则也不是找不到机会自己走掉,还不是怕自己还没退亲就先死了未婚夫嘛。 “行了,带着你柳哥哥去咱家花园子转转说说话,我们和你柳伯父柳伯母有话说,快去吧!”苏母道。 苏媚儿知道父亲母亲要商量她的婚事,应了一声,和哥哥带着从进到苏家见过礼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柳云清去了花园子,边走边打量柳云清,柳云清长得虽不及雷啸天,可温和内敛,气质可亲。柳云清也时不时地打量着苏媚儿,淡紫色的衣裙犹如绽开的昙花衬托着艷如桃李的脸,明明媚媚地照入人心。柳云清心里动了一下想着,小姑娘终于长大了。苏清歌一边随意地与柳云清闲聊,一边留意她妹妹的表情,见妹妹似乎对柳云清并不抗拒,不觉松了口气,大概是他太紧张了,担心得有点多余。于是,找了个藉口走了,让二人自己联络感情。 “苏妹妹胆子真大,一般的女孩子碰到那种情况,早就六神无主了”。柳云清率先打破沉默。 “嗯,当时他说他叫柳云清,我以为是你,恨得牙痒痒,还想着等回来让娘给我退亲呢!”苏媚儿笑着答道。 柳云清听苏媚儿说要退亲,心下一紧又一松,失笑道:“雷啸天那小子,也是个胆大妄为的,好在有惊无险。” “妹妹平常喜欢什么?”柳云清又问。 苏媚儿有点犯难,她想说她喜欢跑马打猎,上树掏鸟,下水摸鱼,可好像不太淑女,逛戏园子好像也不合适……,正犹豫着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 “听我娘说你在戏园子调戏了一个女小生?”柳云清瞧着苏媚儿戏嚯地问。 苏媚儿脸一红,“跟她闹着玩的,啊!不对,你刚才说听你娘说?噢,天哪!”苏媚儿闭了闭眼满脸窘迫。 有了这个小插曲,二人谈话渐渐变得轻松,等苏清歌琢磨着二人聊得差不多时,返回看到的就是聊得正欢的两人,心里更加高兴,提议不如出去逛逛顺便在外面把饭解决了,三人一拍即合,跟家中大人打了个招唿就出去了。先去观前街逛了逛,三人并没有想买的东西,逛累了去得月楼点了些饭菜,有吃有聊气氛融洽。等回到苏府时已是掌灯时分。 苏媚儿听苏母告诉她婚期定在八月,三书六礼之类的也商量妥当, 苏媚儿想现在四月末,还有三个多月她就要嫁人了,心里略微有些慌,她跟柳云清还不熟呢,又想想柳云清温和有礼的模样,觉着婚后应该不难相处,点头表示知道了。 第二日,柳家一家人告别,回去准备喜事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苏府在忙碌中度过,苏父和苏清歌忙着外面的生意,苏母忙着备嫁妆,只有苏媚儿悠闲无比,偶尔脑中会闪过雷啸天那张肆意的脸。 ☆、雷啸天苏州抢亲 一日,苏媚儿正百无聊赖地躺在花园子里看书,福婶匆匆走了过来,“小姐,小姐,家里来了好多人,凶神恶煞的,有个年轻人好像是姓雷,就是在上海劫了你的那个。”福婶神情紧张。 “什么?他来干什么?”苏媚儿坐了起来,有些不解。 “老爷、夫人还有少爷已经在大厅了,看着神色不大好” “我去瞧瞧。”苏媚儿不以为意,想着雷啸天是鬍子头的后代,身边带着的人让福婶看着‘凶神恶煞’也很正常,大概是雷啸天觉着那堆从北平带来的礼物不够诚意,亲自来道谢了,可苏州是许家的地盘,他怎么敢来?不怕许家人要了他的小命?苏媚儿带着疑问来到了大厅。 一进大厅就觉出气氛十分古怪,苏父苏母哥哥沉着脸,屋子里除了雷啸天还站着十好几个黑西装打扮的人,大厅的地上堆着几十件红彤彤的礼盒,那些黑西装神色不善的瞧着雷啸天,苏媚儿有点奇怪,他们不是雷啸天带来的人吗? “苏妹妹好,我们又见面了。”雷啸天就像坐在自家的屋子里跟她打招唿,恣态闲适,身边另外站着四五个面无表情的人。 “谁是你妹妹,客气点,她就我这么一个哥哥。”苏青歌脸色不好。 “苏姑娘好,我们又见面了”雷啸天从善如流。 “你怎么来了?”苏媚儿见厅上气氛奇怪,索性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来应你桂花树下喝杏花酿的约。” “桂花九月才开,现在才五月,你来得太早了。” “不早,不早,不能再晚了,我听说你的婚期定在八月,所以我紧赶慢赶前来下聘礼,再晚媳妇就是别人的了。”雷啸天笑着说道。 “你……,你给谁下聘礼?”苏媚儿有点懵。 “当然是你,苏家大小姐,苏媚儿!”说完还得意地瞟了苏青歌一眼。 “我妹妹已经定亲了,你的聘礼下得太晚,抬回去吧!”苏青歌没好气地道。 “不晚,只要花轿没抬出门,我就可以来下聘礼。” “为什么?”苏媚儿还是有些懵。 “给你下聘礼吗?自然是喜欢你!想娶你做我的太太。”雷啸天理所当然的答道。 “可你我只认识十几天而已。” “你跟柳云清相处还没十几天呢吧,你敢嫁他为什么不敢嫁我?”雷啸天反问道。
第18页 苏媚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雷啸天的反问,的确从小到大加起来和柳云清相处也没几次,现在就要嫁给他了,以前苏媚儿从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柳家知根知底,几代世交,柳云清看着也不错,总归嫁去柳家,爹娘不会让她吃亏。 “这位先生,很感谢你对小女的垂爱,可小女已经许配了人家,自古婚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还是请回吧。”苏父沉吟半晌说道。 “苏伯父您太客气,我与苏兄是同学,家父又早有结交伯父之意,在下舔脸自称一声小侄,您就叫我啸天吧!小侄从北平来,一路风尘,嗓子都冒烟了,可否先赏小侄一杯茶水再说?”雷啸天避而不答,反要茶水。 苏父这才注意到事情太过突然,尽然没人上茶水,对待这个不明敌友的傢伙,大概下人们也不知道这茶是该上还是不该上。招了下手示意下人们上茶。 很快茶水上来了,雷啸天舒服地品着茶。苏媚儿注意到那十几个黑西装瞧着他的眼神都要冒火了,心思一动,问道:“这是许家的地盘,你来这儿不怕许家要你的小命吗?”说完又瞧了一眼那些黑西装,果然那些人听到苏媚儿的话,眼神更像是要杀了雷啸天。 “怕呀,所以我请了许家的两位少爷在我家做客呢,许家怕我在他们的地盘上出个好歹,我们雷家再赖上他们,这不,派了这些人来保护我,很是客气,这里的这些,外面还有好几十个呢。”雷啸天瞧着那十几个两眼冒火的黑西装满脸感激。 明白了,苏媚儿瞧着雷啸天那不要脸的样,他这是劫了许家两位少爷以此威胁许家别轻举妄动,他在许家的地面上不出事皆大欢喜,如果出事了许家两位少爷也别想回来了。瞧那些黑西装的架式,许家这是被迫上了贼船,不仅不能杀他,还得保护他,甭管谁想在许家的地盘上杀雷啸天,最后都得扣在许家身上。怪不得那些黑西装瞧着雷啸天的眼神都冒火呢。 “伯父,伯母,小侄还没吃午饭呢!”雷啸天刚放下茶杯,又有要求了。 “你还要在这吃饭?”苏清歌看着这个死皮赖脸的人气不打一处来。 “当然,苏兄别那么大火气嘛,在北平兄弟我可是好吃好喝好招待,现在兄弟从北平远道而来,你不说好吃好喝好招待,管顿饭还那么小气?”雷啸天不理会苏清歌的怒火,又对苏父苏母道:“伯父,伯母,就算你们不应我求亲一事,那苏姑娘也是小侄的恩人,现在小侄前来感谢恩人,反正这些礼我是说什么也不拿回去了,瞧着小侄心诚的份上怎么也得管小侄顿饭吧?” 苏父瞧瞧雷啸天又瞧瞧那十几个黑西装。雷啸天马上会意:“伯父,不用管他们,他们是许家的人,这是许家的地盘,饿不着他们。” 随后颐指气使的对那些黑西装说:“你们先退出去,在院子外面守着,我的小命金贵,你们少爷的命也不便宜,我还要在这多待些天,都精心着点儿。” 满眼冒着火星子的黑西装们狠狠地瞪着雷啸天,也不说话,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势全部退了出去。 “你还要在这住几天?”苏清歌更不满了。 “是啊,苏兄,在北平兄弟待你多热情,千方百计挽留你,生怕照顾不周,你瞧你那满脸不情愿的劲儿,太小家子气了。”雷啸天不满的白了苏清歌一眼。 “是饭的问题吗?是住的问题吗?”苏清歌恨不得跳起来打死这个臭不要脸的。 “不是饭的问题就好,不是住的问题更好,我现在饿了,我要先吃饭,后休息。”雷啸天嬉皮笑脸地道。 苏家人也瞧出来了,他这是有备而来,求亲不成改曲线救国了! 很快一桌上好的席面端了上来,苏家人不仅得管饭还得陪着他吃。 苏父苏母已从苏清歌和苏媚儿那知道雷啸天的身份,知道即便结亲不成也不能结仇,现在这世道兵荒马乱的,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拿枪桿子的,态度尽量温和。雷啸天嘴巴很甜,一口一个伯父伯母的叫着,又存心巴结,没多会儿,苏父苏母就瞧着他顺眼多了。 听雷啸天说家里有八个姨娘,还有十四个兄弟姐妹,苏母顺嘴一句,“你们家可是个大家庭。” “伯母,您别担心,等媚儿嫁给我,我们单住不让那些乱七八遭的事来烦她”雷啸天顺杆爬,连称唿都改了。 苏母还未说话,苏清歌不愿意了,说道:“谁要嫁给你,我妹夫是柳云清。” “那不一定。”雷啸天依旧好脾气地道。 “贤侄,我家媚儿的婚事是早就定了的,这个改不了了,你还是歇了心思吧,要不我从我苏家旁支里给你选个姑娘?我苏家旁支还是有很多优秀的姑娘,保证貌美贤良,如何?苏父道。 “对啊,不行我也从我娘家挑些品貌好的姑娘给贤侄你挑挑?”苏母也适时的接话。 “多谢伯父伯母美意,我就看中媚儿了,不想娶别人。”雷啸天语气坚定。 “啧啧!还不想娶别人,在法国你的风流史可是一大堆,别在我面前装情圣。”苏清歌鄙视地道。 “伯父伯母,那时小侄年纪尚轻,正是爱玩闹的年纪,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现在我知道自己要什么。”雷啸天回道。
第19页 “你就是说出大天去,我妹妹也不嫁你!”苏清歌态度强硬。 “嫁不嫁我你说了不算,那得看媚儿的。” “媚儿是你叫的?”苏清歌听着雷啸天媚儿媚儿的称唿火更大了。 “媚儿你说句话。”雷啸天不理苏清歌死不改口,转身问苏媚儿。 苏媚儿看着哥哥跟雷啸天吵得热闹,心里也不知是啥滋味。 “我那时是被迫救你的,你不必感激我,也不必因此喜欢我,更不必因此娶我。”苏媚儿沉思良久说道。 “我不是感激你,也不是因感激而喜欢你,更不是因感激而娶你,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喜欢上你的,这一个多月我自己也反覆想过,大约是我中枪晕倒后在窝棚中醒来,看到守在灶火旁打着磕睡又努力保持着清醒的你时喜欢上你的,也可能是你宁肯自己坐一夜也要把唯一的床让我睡的时候,或者是你陪着我在山林中穿行了十几天从不叫苦的时候喜欢上你的,更或是更早前我拉着你在上海街头奔跑的时候,不管怎样我喜欢你了,当听到你订了婚期的消息我很难过,虽然我早就知道你订婚了,也知道你订婚的人还曾是我很要好的朋友,可我还是来了,我不怕背负背弃兄弟的骂名,来到这个对我来说遍地是危险的地方,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现在各方势力互相倾轧,或许一个不小心我就会把命丢在这儿,来这里我爹不同意,家里的舅舅伯伯也不同意,可我心里就像是火烧一样,如果不来心里这把火快要把我烧死了,我不管不顾地来了,我怕我不来就失去你,相比我的命我清楚地知道我想得到你,我想娶你,我想你做我的女人,做我身边自此以后唯一的女人。或许你觉得只是短短几天的相处而已,我的行为太可笑、太幼稚,或许你不相信一见钟情,以前我也不信。但我现在信了,我和你虽然不是一见钟情,刚见你时我光顾着逃命了,都没看清楚你的样子,可我现在信命,我相信那次的逃亡就是为了让我遇到你,那是我这辈子最美丽的逃亡,我甚至感激那个让我逃到了那个试衣间的人,是他让我遇到你,让我明白了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滋味的,苏媚儿,我爱上你了!” 雷啸天的长篇大论,在苏媚儿的心中就像投下了一颗小石子盪起涟漪。 苏父苏母默默无言,就连苏清歌都不再说话了。 雷啸天轻而易举地住进了苏家,住进了一直瞧他不顺眼的苏清歌的院子,苏清歌说要盯着他,免得他一个不注意就把妹妹拐跑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认柳云清是他妹夫,这个大前提不能改! ☆、柳云清来了 一大早,苏府还没有开大门,柳云清就来了,扬州离苏州没多远,柳云清接到苏清歌传来的消息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一到府门口,就被苏府外里三层外三层的黑西装拦住了。黑西装保镖做得很合格,虽然恨不得宰了里面那个王八蛋,可少爷们的命比他金贵,忍一时之气吧,少爷们没回来之前咋也不能让他在自家的地盘上出事。 苏父苏母把柳云清接进府里,瞧着连夜赶来双眼布满血丝的柳云清心疼不已,就算雷啸天说得天花乱坠,他们的心里还是向着柳云清,这是他们认了十几年的女婿,知根知底,几乎是瞧着长大的,这十几年也是当儿子带,哪能说换人就换人。那个横空杀出的小子……长得还不错,家世也凑合,学问好像也马马虎虎……虽然也挑不出啥不好来,可就是让人不放心,还是自己瞧着长大的孩子好,肥水还是留在自家地里,说啥也不能浇了外人的田。 “孩子,累了吧?快,伯母给你安排住的地方,先休息会儿再说。”苏母关心地道。 “对,对先睡会儿再说”苏父跟着道。 “不用,我先去清歌的院子瞧瞧。”柳云清摇摇头说道。 此时的苏清歌和雷啸天刚刚起床,正在洗漱。瞧着柳云清,雷啸天微笑着道:“柳兄,你好!” “不好,有人要抢我媳妇”柳云清毫不客气。 “是你的抢不走。”雷啸天也不示弱。 “三书六礼完了一多半,婚期已定,如何不是我的?!” “她的心不是你的,三书六礼全完了又如何?!” “只不过十几日而已,你又如何确定她的心是你的?” “不确定,这一点你我半斤对八两。” 听到雷啸天这么说,柳云清终于舒了口气,还好,至少说明苏媚儿还没喜欢上雷啸天,这就说明事情还不算太糟糕,不禁一笑。 瞧着突然露出笑容的柳云清,苏清歌一脸莫名其妙,这咋还冲这个混蛋笑上了呢?不是应该撸胳膊揍他嘛!我这还等着助拳呢,早看这个混蛋不顺眼了! 雷啸天瞬间明白柳云清是啥意思,有点懊悔怎么就说漏了呢!随即也跟着笑了,说道:“你我处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还不到你得意的时候。” “哼!”弄清楚自己想知道的,柳云清不想跟雷啸天多说,他还困着呢,从知道就火急火燎往这跑,又累又困,养精蓄锐才是正理,没空跟这个混蛋废话,转身出去了。 跟着跑来的苏父苏母也一头雾水,本来以为二人会打起来,要是柳云清能打得过,他们就等会再拉架,要是打不过那得赶紧把二人拉开,怎么也不能让自家看好的女婿吃亏,这都准备好了怎么没用武之地了呢?!
第20页 苏父苏母忍着心里的疑问给柳云清安排住的地方。 “把云清就安排丫头院子里,反正她那空房间多。”苏父说道。 “我看行,这就去安排。”苏母应着。 “伯父、伯母还是把我安排在媚儿旁边的院子里吧,这不合规矩。”柳云清很老实。 “傻小子,这都火烧眉毛了,还顾得上规矩不规矩的。”苏父恨铁不成钢。 “就是,孩子你有本事就在伯母这儿洞房花烛,伯母允许了,你只管去做。”苏母也豁出去了。 “伯母,这不合适,这……。”柳云清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了。 “我们允许了就是合适的,有伯父呢,别怕,饭只有先扒拉到自己碗里才是自己的。”苏父给柳云清做思想动员。 “那也不能……媚儿不会愿意的。”柳云清说得扭扭捏捏,脸更红了。 “女孩子嘛!面皮子薄,别说伯父伯母没给你创造机会,万一真被那小子拐跑了,你就哭吧!”苏母一副老母鸡护犊子的样子。 “反正你们也要大婚了,早点晚点的没啥大不了,要是能怀上更好,你爹娘早就急着抱孙子了,事急从权,夫人就这么定了,快去安排吧!”苏父催促苏母。 “好,这就去。”苏母答应着,转身就走。 苏媚儿一夜没睡好,雷啸天的到来让苏媚儿的心里起了波澜,一晚上脑子里全是雷啸天或张扬,或无赖、或肆无忌惮的脸,天微微亮才睡着。迷迷煳煳听见她娘在院中说话,叫来贴身小丫头一问才知道,柳云清来了,她娘把柳云清安排在她的院子里,正安排人打扫布置呢。 苏媚儿简单梳洗了一下出了门喊了声:“娘。” “闺女醒了?吵着你了吧,你柳哥哥来了,娘把他安排在你院子里了,马上就收拾妥当。”苏母瞧着出水芙蓉般的女儿,如清晨的露珠惹人怜爱。都有人上门抢亲了,虽然有点烦,可私下也有些得意,苏母矛盾地想着。 “娘,这不合适吧,我们还没成亲呢!”苏媚儿轻声道。 “大婚没几天了,名份早定下的,有娘呢,不碍事。”苏母心想娘也知道这不合规矩,架不住家里进了头狼。 “闺女,让你柳哥哥住在你的院子里,正好可以加深一下你们的感情,大婚后也不至于太生疏,你柳哥哥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脾气秉性都不错,比那个雷啸天靠谱多了,那个坏小子一看就是一肚子坏水,不靠谱,听娘的可不许有啥别的心思!”苏母抓紧时间给雷啸天上眼药。“还有,你柳哥哥来了,可不许慢怠你柳哥哥,是娘安排他住进来的,这孩子老实还不肯来,说不合规矩,是娘硬安排进来的,你可不许出啥么蛾子欺负他!” “娘,我是你闺女,他还不是你女婿呢,现在就这么偏心!”苏媚儿搂着娘撒娇。 “对呀,他是娘未来的女婿,娘对他好,他将来也会对我闺女好,你说娘偏心谁?”苏母拍了一下苏媚儿的头道。 “行,让他欺负你闺女得了吧。”苏媚儿回道。 苏母眼前一亮,“好呀,就让他欺负我闺女,他要是想提前做点啥,那是娘和你爹都允许了的,不许迁怒他。”苏母正巴不得呢。 苏媚儿有点蒙,“啥他要提前做点啥,还不许迁怒他?” 苏母不接话,似笑非笑地瞧着苏媚儿。 苏媚儿虽未经人事,一下反应过来,明白了娘的意思,“娘,有你这么当娘的嘛!还没大婚呢,你就让他……让他,娘!”苏媚儿又羞又急。 “对呀,别人怎么当娘我不知道,我就这么当娘,娘知道怎样才是对自己闺女好”苏母说得理直气壮。 “娘……”瞧着理直气壮的娘,苏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哼!可惜你柳哥哥那个老实孩子,娘和你爹现在就是把你绑到他床上去,你要是不许,他也不敢。”苏母有点不甘心。 “行了,把你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叫来,娘有话说。”苏母吩咐道。 很快院子里就站了十多个人,苏媚儿的院子是个三进的小院,最里面是她的闺房,中间是一个小花园,最外面是丫鬟婆子们住的地方。 瞧着安静站立的众人,苏母清了清嗓子说道:“一会儿咱们家姑爷要住进来,大家都小心伺候,如有不精心的,惹了姑爷不高兴的,立马滚蛋,大家都听明白了?”苏媚儿瞧着他娘也不称柳家大少爷了,直接宣布柳云清的主权。 “明白。”众人齐声答道。 “可有人明白,本夫人让咱们家姑爷住进来的意思?”苏母继续问道。 “夫人这是给姑爷和小姐创造机会,联络感情呢。”一个小丫头嘴快地道。 “真机灵,一会儿自己去福叔那领份赏钱。”苏母略带赞赏地瞧着那个小丫头。 众从皆惊,因普普通通一句话就能拿赏钱,有点羡慕的瞧着那个小丫头,小丫头也有点不敢置信地瞧着苏母,小脸高兴得通红。 “年轻人嘛,在一起总会打打闹闹,有意见不一致的时候,这时候大家可知道怎么做?”苏母说得含蓄。
第21页 众人愣了,有点傻,护着小姐总不能出错吧!可既然夫人问了显然不是这个意思。众人正琢磨该怎么回答的时候,一个刚刚苏媚儿母女俩说话离着她们不远的婆子听到了苏母跟小姐的对话,心下明白,斟酌着回道:“小两口过日子,哪有瓢不碰勺的,由着他们自己解决就是了,奴婢们该干啥还干啥。” 众人正想着,你糟糕了,这啥时候都是小姐最大,咋还能该干啥干啥呢,幸灾乐祸的表情还没完全展开的时候,就听苏母乐了,“答得好,一会儿也去福叔那领份赏钱。”显然那句‘小两口’很得苏母心意。 苏媚儿在旁边瞧着眉开眼笑的苏母,心想娘这是多想把柳云清推上她的床啊。 这下年长些的婆子们也琢磨出味来了,又一位婆子上前答道:“古话说夫妻打架,床头打架床尾和,自古不变的道理,奴婢们瞧着只有高兴地,可不敢打扰了他们小两口联络感情。” 苏母大乐:“好,好,好,你去福叔那领双份赏钱。” 显然那句‘床头打架床尾和’更合了夫人的意思。这一下大家就是再笨也明白了,包括那些未经人事的小丫头。 瞧着她娘笑得满脸开花,苏媚儿大窘。苏媚儿心想娘你还能表达得再直接点吗。 紧接着,苏母脸色一肃说道:“咱们苏府昨天来了客人,是北平雷府的大公子,来干什么大家也知道了,这我也不再多说,咱们姑爷和小姐联络感情要紧,没空招待闲杂人等,这个院子要是进了不相干的人,你们全体扣三个月工钱,可听明白了?” 众人齐声回道:“明白。” “当然,干好了,全体有赏。”苏母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是。”众人互看了一眼,心下明白,这是防雷大少爷呢,都暗下决心说啥也不能让雷家大少爷进小姐的院子。 苏母吩咐完,很快柳云清住进了苏媚儿隔壁的房间,二人见了礼,打了个招唿,苏母心疼柳云清没休息好催着他去休息,柳云清顺从地去了。苏媚儿昨夜也没睡好,打了个哈欠也去补眠了。 苏清歌很快知道了发生在妹妹院中的事情,暗暗好笑,苏母防雷啸天防得够严实的,这招都想出来了,也是急眼了。心想柳云清可千万别浪费了父母的心意,又一想柳云清那个君子有礼的模样,再瞧瞧身边雷啸天那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心下不安,只觉着不好,又不能把妹妹和柳云清摁着洞房,苦脑不已,只能暗下决心,紧紧看着雷啸天对他严防死守。 苏家上下的举动,雷啸天看得明白,现在的自己就是在虎口夺食,不占天时地利,唯一能争取的就是人心,苏媚儿的心,可这也是最无奈的,他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拿下苏媚儿的心。苏家人苦恼,柳云清忧心,他也不好过,心里七上八下,还要装出一副出师必捷的样子,给自己壮壮胆气。 ☆、雷啸天的无奈 接下来的几天,苏清歌一改对雷啸天的态度,大清早就拉着雷啸天出府了,雷啸天知道他不怀好意不想去。苏清歌满脸堆笑无比热情地说道:“为兄在北平承蒙兄弟热情招待,怎么兄弟来苏州了,不得给为兄个还礼的机会?你想让别人说我们苏家不懂礼仪?” 雷啸天瞧着他真诚地看不出一丝虚伪的脸,心说,“昨天你连口水都不想给我喝,睡了一觉就懂礼仪了?”可这话只能放在肚子里,自己在苏府毫无根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苏清歌唿朋唤友,几乎召集了苏州城内所有有头有脸的公子哥们来给自己捧场,有吃有喝有玩。刚开始那群公子哥们看着身前身后里三层外三层的黑西装有点害怕,可时间长了,发现也挺好,只要他们在哪一出现,那条街立马就空了,威风得要命。这些公子哥们家里多少都有些人脉,前因后果早就打探得明明白白,心下暗贊雷啸天色胆包天,老虎头上拍虱子,在许家的地盘上,绑了人家的公子,还能面不改色的千里迢迢从柳家手里抢亲,在江南许家和柳家可都不是一般人家,虽然雷家在北方也不错,可那毕意鞭长莫及。再加上雷啸天品貌出众,谈吐不凡又态度谦和,都起了结交之意,更加热情,并非都看着苏家的面子。 苏清歌刻意交代这群公子哥们,只要绊住雷啸天不让他回苏家,玩什么随意,他全包了,公子哥们更高兴了。 跑马、游湖、打猎,听曲儿,甚至还把苏州最大的青楼潇湘馆给包了,吃吃喝喝不在话下,这群公子哥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卖力地帮苏清歌看住雷啸天,几次雷啸天想熘,都被这群公子哥们围在中间热情无比你拉我拽地给拦了回来。 就这样昏天黑地玩了五天后,这群公子哥们实在是玩不动了,对着苏青歌拱拱手说道:“兄弟,哥们实在是不行了,也就帮到这儿了,要不小命玩完了。” 看着这群脸儿都玩成土色的公子哥们,苏清歌也早就撑不住了,摆摆手让他们都回去了。雷啸天也不比他们好多少,仗着自幼练过功夫有些底子一直硬撑着。 回到苏府两人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扎到床上睡了过去,这一睡两天过去了。 柳云清可比雷啸天舒服多了,在家待烦了,苏母就让家里的司机拉着柳云清和苏媚儿出去游山逛水,品尝美食。当然,苏清歌跟家里通着消息,他们出现在哪,家里的司机就把他们拉到别处去,肯定碰不上面。累了就在家里歇歇,两人在家下下棋,说说话。苏父苏母在边上瞧着有点着急,这两人的感情进展得也太温吞水了,这可怎么得了,暗怪柳云清,我们老两口就差把闺女给你绑床上去了,你自己倒是加把劲呀,心里着急真是有劲使不上。
第22页 这天,柳云清问苏媚儿:“媚儿,你喜欢雷啸天吗?” 苏媚儿半晌不语,苏媚儿沉默的时间越长,柳云清的心越往下沉,柳云清知道她没马上说不喜欢,那就是有些喜欢了,只是到什么程度了说不好。 “雷啸天只与你见了十几天就说爱上你了,千里迢迢来抢亲,的确他个性洒脱不羁,长得也好,再加上不俗的家世,很吸引女孩子,我不知道这种爱可不可靠,能维持多久,可我知道的是,你已经渐渐融入到我的生命里了,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信,给你看样东西。”说着,柳云清从身上拿出一个精美的小本本递给苏媚儿。 苏媚儿慢慢打开,是个相册,第一页是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婴儿,苏媚儿知道那是自己,下面有一行小字写得歪歪扭扭,‘娘说这是我媳妇,她还好小噢’!第二页是坐在摇篮里的自己,下面写着‘娘说她还在吃奶’,第三页是扶着花坛的自己,下面写着‘小媳妇儿会走路了’,第四页的自己手里拿着个糖葫芦,下面写着‘下次去苏州带她去吃糖葫芦’,第五页的自己在追蝴蝶,下面写着‘去苏州带小媳妇儿放风筝’,一直翻到第十六页,十六页全是苏媚儿!十六页里的苏媚儿慢慢长大,每一页上面都有柳云清想对苏媚儿说的话,字迹也从稚气到成熟。苏媚儿看着第十六页的下面写着,我的小媳妇儿长大了,今年就可以取回来了,好高兴! “你出生的那天,我和娘也来苏州了,娘说伯母肚子里的如果是个女孩子,那就是我媳妇儿,那个时候我已经十岁了,不算小,知道媳妇是什么意思,很好奇,自己未来的媳妇是什么样子的。刚生下来的你真丑,皮肤皱皱的还红通通的,我哭得伤心,说不要这个媳妇太丑了,把娘气乐了,娘说长长就漂亮了,我不信。娘就让伯母每年给我们家寄你的照片,这一寄就是十六年,我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牵挂你的,那时只要有空我就央求娘来苏州看你,我比你大得太多,我十五了,你才五岁,瞧着那么小的你,我天天盼着你快点长,十五六岁都可以娶亲了,可你还那么小。我那会儿都觉得有点等不及了。”说到这儿,柳云清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接着又道:“十六岁那年我和你哥哥一起法兰西留学,那时来过你家,看着六岁的你,我在心里对你说,快点长,等我回来就娶你。这十年,娘每年都给我寄你的照片,看着你的照片想你时就给你写信,写完了又不敢寄给你,已经存了一大箱子了,这次回来也带回国了,想着等你嫁给我的时候,再拿给你慢慢看,可是我害怕,我的相册会等不到你的第十七张、第十八张……甚至以后的照片,这些话我怕再不说就来不及跟你说了。媚儿,我知道雷啸天是个很有个人魅力的人,他能从许家抢人,又不怕性命危险前来抢亲肯定会打动女孩子的心,可我也想你知道我做得虽然比不上他轰轰烈烈,但我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不比他少。” 说完柳云清瞧着苏媚儿不再说话。 苏媚儿眼眶微红,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柳哥哥,我已经等不及想看那些信了。”柳云情微怔片刻,随即大喜。 当天晚上,雷啸天终于睡醒了,醒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苏媚儿,刚到苏媚儿的院子外面就被两个婆子堵门口了,婆子们礼貌客气:“雷少爷,我们姑爷正跟我们小姐谈心呢,您不方便进去。” 雷啸天不理她们就要往里闯,一个婆子一声招唿,也不知道从哪冒出十多个婆子一下就把雷啸天挤中间了,雷啸天也不敢真对婆子们动手,尴尬之际就听一声轻笑:“雷大少爷,这是在跟我们家下人玩什么游戏呢?”雷啸□□声音方向望去,就瞧见苏青歌满脸戏嚯地瞧着他。雷啸天明白今天肯定又见不着苏媚儿了,也不言声转身离去。 雷啸天学精了,不管苏青歌如何说也不跟他出门了,也不去闯苏媚儿的院子,直接搬了把椅子坐在苏媚儿的院子门口耗上了。 苏媚儿听到下人们来报,说雷啸天堵在她院子门口不走,想着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事,怎么也要跟他说清楚。于是主动牵起柳云清的手来到院子门口。 瞧着两人拉着的手,雷啸天眸光灰暗,苏媚儿瞧着他一字一句道:“雷啸天,我想好了,我要嫁给柳哥哥,在我一出生他就在我的生命里了。” 闻讯赶来的苏父苏母苏清歌闻言就差喜极而泣了,都大大地松了口气,总算我们全家人的努力没有白废。 就在这时,跟随雷啸天来的随从,在雷啸天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雷啸天脸色大变,闭了闭眼,沉默片刻,看向苏媚儿说道:“我家出事了,我现在要返回北平,近期我恐怕来不了苏州了,只是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放弃你。”说完又深深看了苏媚儿一眼,向其他人略施一礼,转身大踏步离去。 ☆、惊变 雷啸天走后,柳云清又待了两日才返回扬州,苏家终于恢復了平静。过了几天,苏家人才从报上得知,雷啸天父亲雷震霆死了。 苏媚儿自那以后多了一个看报纸的习惯,大大小小的报纸她都要来上一份,慢慢地苏媚儿从报纸上也知道了一些有关雷啸天的消息。“晋冀鲁豫换帅雷啸天”、“雷啸天三弟雷啸义退出晋冀鲁豫权力层”、“惊天阴谋雷震霆死于日本人之手”、“豫省换将韩永超”……
第23页 直到婚礼前的一周,苏媚儿从报上看到几个大字“雷啸天巡视山东省突遇泥石流生死不明。”看着那几个大字,苏媚儿心中大恸,才惊觉这个人已经深入心底。 苏父苏母苏清歌也从报上得知这个消息,暗暗观察苏媚儿,见苏媚儿该吃吃,该喝喝,沉默了些,别的也没啥异常,慢慢放下心来。 8月15日,苏媚儿大婚的前夜,因第二天会是很忙碌的一天,府中人都早早的睡了,苏媚儿正要歇下忽听窗棂响了一声,转头一看,屋中已多了一人,苏媚儿抬眼望去,看到来人,不知觉间已泪流满面。 此人正是雷啸天,雷啸天身形消瘦,面容疲倦。雷啸天慢慢走近苏媚儿,看着苏媚儿不说话,过了一会,雷啸天看着苏媚儿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在为我哭吗?” 听到这话,苏媚儿的眼泪流得更凶,只定定地望着他,还是不说话。雷啸天忽地笑了,“我以为今天会看到笑着的你,从没想过这一刻我有多喜欢这个哭着的你。” 雷啸天把苏媚儿拥入怀中轻声说道:“还好我来了,否则怎么知道你会为我哭。” 苏媚儿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雷啸天说:“媚儿,你再哭下去,我可就偷不走你了,你可愿跟我走?” “我……”,苏媚儿愣了半晌,看向四周,此时苏媚儿的房中正是待嫁娇娘的布置,屋里到处红火喜庆,明天大婚的喜服、头饰等物都已码得好好的放在那,看着这些东西,苏媚儿的眼泪又大滴地掉下来。 雷啸天这次并不催苏媚儿,他知道这对苏媚儿来说很难,苏媚儿又默默地哭了一会儿,才道:“我害怕。” “别怕,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定不负你,一切有我呢。” “我不知道明天,爹娘哥哥……,还有柳哥哥看到我不在会有多伤心。”苏媚儿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你爹,娘和哥哥永远都不会气你很久,时间一长他们会原谅咱们的,等再过几年咱们生几个胖娃娃抱回来,爹娘看着孩子的面子慢慢会原谅咱们的。”雷啸天想得很美好。 苏媚儿听闻顿时不哭了,“谁跟你生娃娃。”苏媚儿有点不好意思。 “好,不生就不生,正好过二人世界。”雷啸天继续哄着苏媚儿。 “那柳哥哥呢,我答应柳哥哥要嫁他的,我……”苏媚儿说到这儿,又哭了起来。 “以后想别的办法补偿他吧。”雷啸天嘆了口气。 苏媚儿抬眼看了一下雷啸天,又看看四周,眼泪又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雷啸天看这么哭下去也不是事,无奈地道:“媚儿,再这样哭下去咱们可能真走不了了,不等你爹娘哥哥发现我,许家就能要了我的小命,到时你可真得当寡妇了啊。” “呸!我又没嫁你,怎么会是寡妇。”苏媚儿终于止住了哭。 第二天,喜婆们早早的来到苏媚儿的院子,等着给苏媚儿上妆梳头,丫鬟敲了半天门没动静,才觉着不对,进到房间,空无一人,一时间苏府大乱。 等苏父苏母苏清歌匆忙来到苏媚儿房间,只看到桌上压着一张信笺上面简单一句: “爹,娘,哥哥对不起,柳哥哥,对不起!” 苏父苏母苏清歌僵立当场,一时无措。 很快,苏家大小姐苏媚儿大婚当日出逃,成了苏州府茶余饭后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八卦。结合前段时间北平雷啸天抢亲,一时间大江南北的小报上全是“富家千金与少壮派新晋军阀”,“雷啸天诈死赴苏州抢亲”,“苏柳两家结亲不成反结仇”,……五花八门全是这样的大标题。 而此时的苏媚儿并没有想像中奔向甜蜜生活的喜悦感。当天夜里,雷啸天带着苏媚儿偷偷熘出苏府,坐上早早安排好的汽车一夜急行,直至到了山东省境内,才稍稍缓解了紧张情绪。她心情不安,焦虑忐忑,不知道她不顾一切抛弃所有,迎接她的是什么。对于苏媚儿以前的十六年来说,虽上树掏鸟、下水摸鱼、跑马打猎,不太符合大家闺秀的风范,可也还不算太出框,调戏女小生也只能当成女儿家爱玩闹的小把戏,而今跟着男人私奔却是离经叛道、惊世骇俗。苏媚儿对自己的未来一片茫然。 好在雷啸天一味温言软语、耐心抚慰,苏媚儿慢慢才觉得好了些。前段日子对于生活在苏州的苏媚儿来说是波澜不惊,而对于雷啸天就是刀枪剑戟、血雨腥风。 雷啸天从苏州匆匆返回北平,得知父亲并非病弱不治身亡,而是接到消息说德国秘密从国内运进一批军火,里面不乏高精类端的武器装备,现在这批军火就在青岛,正在寻买家。对于雷家这种靠枪桿子发家的人来说,军火是他们的命。雷家一直和德国方面合作愉快,少有冲突,按说这类消息不会等货都到青岛了,雷家才得到消息。雷震霆想着是不是德国方面嫌弃他们给的价钱低?还是什么事情惹了德国人不高兴?因此这次的买卖并没有知会雷家。雷震霆虽有怀疑,但这事儿诱惑太大了,还是火速赶往青岛,谁知还没出河北省就遭了埋伏,雷震霆当场身亡,陪同前往的雷啸天的亲舅舅谢广文重伤昏迷,雷家这时才知此事就是个陷阱。
第24页 雷家一时群龙无首,雷震霆拜把兄弟田忠禄从山东火速赶到北平,召回在苏州的雷啸天,才稍稍稳定了形势,可早就有异心的李东汉、廖志亭蠢蠢欲动,虎视在侧,随时准备反戈一击。 好在雷震霆、谢广文早有察觉,暗中寻集证据,只待时机成熟一举拿下。雷震霆本打算雷啸天回国后,先顺利交棒,待雷啸天坐稳位置后交由雷啸天自己处置,顺便稳固在军中的威信,无奈雷啸天从法兰西回国巧遇苏媚儿,逃命途中暗生情愫,听闻苏媚儿婚期已定,不顾雷震霆和谢广文的阻拦,非要前往苏州抢亲。雷震霆和谢广文无奈,只能由着他绑了许家两位少爷做护身符,前去苏州抢亲。结果一切还没来得及全交给雷啸天,雷震霆就出事了。 雷啸天回北平后,在田忠禄的扶持下,抽丝剥茧目标锁定三弟的亲娘舅廖志亭。日本人早有把手伸向晋冀鲁豫的野心,无奈雷家一直不买日本人的帐,虚与委蛇,渐渐日本人失了耐性,廖志亭早有取而代之之心,只是苦于实力不行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机会,这时日本人找上门来,提议帮助廖志亭谋夺晋冀鲁豫总司令的位置,条件是事成之后给予日本人取代德国人在四省的採矿权、驻兵权等一系列权益,廖志亭此人志大才疏,满脑子想得都是利益,被日本人画的馅饼砸晕了头脑,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有没有那个本事掌控晋冀鲁豫四省,他现在的位置还是雷震霆看在他是雷啸义的亲娘舅的份上破格提拨的!和日本人暗中谋划好,趁着雷家新老两代权力交接,雷啸天立足未稳,设下陷阱。 雷啸天坐实证据,并未大张旗鼓,秘密处决廖志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住雷啸义以及廖志亭身边的铁桿亲信,又由雷啸天最信任的从小玩到大的好哥们韩永超接棒河南全省事务,这也算是雷啸天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嫡系部下,而非他爹留给他的。雷啸义虽并未参与杀他爹的计划,但这些年来,暗地里也没少做对雷家不利的事情,比如在上次雷啸天回北平途中就有他参与其中的影子,念在同一血脉,雷啸天不忍杀自己的亲弟弟,但也不允许他再在国内,于是遣送他去了美国。 廖志亭死了,雷啸天迅速掌控住河南的局势,还是令晋冀鲁豫一干高层人士刮目相看,虽不至于让所有人都服气,至少让人看到了他的雷霆手段,狠辣果决。由此,晋冀鲁豫,只有李东汉控制的晋省还未能全盘掌控了。 瞧着雷啸天一系列的杀伐果断,李东汉想想自己背着雷震霆干的那些事,脖子也凉飕飕的,不禁感慨自己老了。廖志亭死了他独木难支,想反抗另立旗帜,看看自己的实力,恐怕没一个回合他就得被拉下马,想改弦更张,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合作伙伴,即便投靠过去未必有现在的脸面。一时难以抉择,惶惶不可终日。 就在这时,李东汉被强制请到了北平晋冀鲁豫四省行政大厅。此时的大厅内坐满了晋冀鲁豫四省的高级将领,雷啸天、田忠禄、重伤刚有些起色的谢广文……还有雷啸云。瞧着已经在座的雷啸云,虽然面无表情,但苍白无血色的脸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紧张。事已至此,李东汉反而平静下来,要是雷啸天想杀他不用大费周章。 “李舅舅,别来无痒。”雷啸天率先打破沉默说道。 “别废话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李东汉很光棍地说道。 雷啸天笑了一下,“李舅舅果然是个人物,我爹在世时就夸赞过您。” “有什么话直说罢,我不耐烦跟你绕圈子。”李东汉依旧光棍地道。 “好,李舅舅痛快,这些年您也无非就是捞点钱,背着父亲倒卖些矿产跟美国人换军火,再就是大肆培植自己的势力排除异已,这些我都能容你,可你不该把家里的消息卖给外人,我从国外回来的消息倒也罢了,你不该把除了你晋省外的三省军力布置火力配置告诉美国人!”雷啸天渐渐严厉。“李舅舅,我说的这些你可需要我拿出证据?” 李东汉神色微变,沉默半晌道:“不必了。” “那李舅舅可认我说的这些罪?”雷啸天又道。 雷啸义听闻自己舅舅把三省军力布置和火力配置告诉了美国人,神色惊愕地瞧着李东汉。 “我全认,背着你父亲捞钱还有换军火的事啸云知道,你从国外回来的消息还有卖军事布防情报他不知道也没参与。这个请不要牵连他。”李东汉脸上尽是灰败之色。 “啸云是我兄弟,他怎么处置待会儿再说,李舅舅,我们雷家是靠枪桿子起家的,军力布置和火力配置是我们雷家生存的根本,它有多重要你不知道?你把这些卖给美国人想干什么?指望着美国人打下来,再分给你们坐江山?你做梦!到时候你会被他们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雷啸天狠厉地说道。“你有点小心思,我理解,贪点钱我也理解,想扶植啸云上位我更理解,可你不该把我雷家立世的根本卖给美国人!你知道你这叫什么,你这是引狼入室,为一已私慾想置我雷家万劫不覆!”雷啸天越说越愤怒。 雷啸云面色苍白,唇无血色,身子随着雷啸天的话微微颤抖。李东汉闭了闭眼,面色灰暗地道:“我没想雷家万劫不覆,否则也不会想推啸云上位,你爹一心想把位子传给你,这些年你不在国内,啸云跟着你爹没少出力,可你爹看不到他,只一心念着你,我心里不忿,早年我受了伤,不能有子嗣,啸云虽是我外甥,可我是把他当成我的亲儿子看,这才起了异心寻了美国人合作,他们答应帮啸云上位换取在四省的利益,你回国后,看着你爹一点点把权力移交给你,我一急之下出了晕招,事后也后悔了,可也晚了。要杀要刮你随便吧,这些事啸云不知道,都是我干的。”
第25页 “哼!幸好我爹和我舅舅早有防范,否则你以为我会容你坐在这。”雷啸天愤愤地道。 “大哥,我让舅舅把我们这些年捞的钱全都退出来,求你给舅舅留条命,我和舅舅出国再也不回来了,行不行?”雷啸云面色苍白地祈求道。 “想一走了之,有这么便宜的事?”雷啸天白了雷啸云一眼。 雷啸云和李东汉听到雷啸天这么说脸更灰暗了。 “交出你们这些年私吞的钱,还有跟美国人交换的军火,统一分配。李舅舅就留在北平养老吧,无事就不要随意出北平了,至于晋省还是交由啸云掌管,我不是容不下人的大哥,希望你也不是不懂‘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二弟。这份家业是爷爷和爹留下的,眼光放长远点,别总瞧着自家地盘那点事儿,我还想着吞了江南五省呢,还需要兄弟帮衬才能把这份家业发扬光大。只不过……”,雷啸天瞧着雷啸云眼神渐渐严厉继续说道:“再起外心思就不要怪大哥心黑手狠!到那时你我兄弟情谊也就没了,大哥珍惜,二弟也别辜负了大哥的心思!” 雷啸云和李东汉本以为没指望了,谁知道雷啸天就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过,顿时心中大喜,李东汉知道雷啸天是把自已软禁在北平城了,防着他再出啥歪主意。李东汉苦笑,知道自己这后半辈子只能在北平的四方城里看云捲云舒了。 雷啸云也没想到,大哥不仅没要了舅舅的命,还把晋省的权力给了自己,大喜过望道:“谢谢大哥,我一定不辜负大哥的期望,再不敢有别的心思。”自此雷啸云说到做到,一生尽心尽力扶持雷啸天成就大业,那是后话了。 谢广文、田忠禄还有一干高级将领看着雷啸天的行事,都暗贊雷啸天心胸宽阔,目光长远,并非睚眦必报之辈。谢广文和田忠禄老怀大慰,想着雷家后继有人。一众将领明白自此雷啸天彻底掌控四省。 雷啸天处理完这些事情,就到八月了。不顾谢广文和田忠禄的劝说,要再下苏州抢亲。谢广文和田忠禄苦劝无果,于是出主意:由他们安排人把苏媚儿抢出苏州城。雷啸天不干,雷啸天说:“我要她心甘情愿跟我走,如果她不是心甘情愿,那我就歇了心思,再不提此事。”谢广文和田忠禄无奈只能安排雷啸天假死脱身,动用了雷家所有在苏州的暗线打通关节,当看着苏媚儿真跟着雷啸天回来了,纷纷怒贊自家孩子太有本事,这事办得太给咱爷们长脸了。 ☆、逐出苏家 半个月后,报上一则新闻再次把苏媚儿逃婚事件推向高潮,苏家把苏媚儿除籍了,苏父在报上严正声明,苏家已将苏媚儿的名字从宗谱上划去,逐出家族,从此苏媚儿所有事情均与苏家无关。 而柳家自事发后,一直悄无声息,沉默得好像抢得不是他们家的媳妇,未对外有一言半语的消息传出来。据说,苏父苏母苏清歌亲自登门送还聘礼,真诚道歉,言词恳切,并提出愿意赔偿,柳家提条件,苏家绝不还口。柳家拒绝了,并且未出恶言,和和气气解除婚约,也未提出从此绝交的话,还客客气气礼送苏家人出府,不知道的只以为是一次很寻常的礼尚往来。众人诧异,看不明白柳家这是什么态度。苏父苏母返回苏州后闭门谢客,大病一场。而柳云清这个当事的男主角据说只是在迎亲时惊闻跑了新娘子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再然后就没消息了。 雷啸天虽然严禁身边的人告诉苏媚儿,可是这如何能瞒得住,总不能关着苏媚儿不让她出门,只要出门,茶楼酒肆就有人谈论。苏媚儿知道也就晚了几天而已。 苏媚儿做梦也没想到一向疼爱她的爹娘会将她逐出家门,大哭一场,想着也不知道再次见到爹娘还有哥哥是啥时候,她追逐了爱情,失了亲情。苏媚儿因此大病一场,病中常常会想她飞蛾扑火般地要了爱情没了亲情到底值不值得,这大概只有她闭眼的时候才能知道了。 雷啸天愈发温柔体贴,慢慢抒解苏媚儿,过了两个多月苏媚儿才慢慢好起来。 又过了一个月眼看着近年关了,一日,雷啸天早早地回了府,苏媚儿来北平后还是安置在他娘的院子里。雷啸天让人整治了一桌上好的酒席送到院子里,又燃上两根粗大的红烛。 雷啸天把苏媚儿拥在怀里,从身后抽出两张红红的卡片说道:“你瞧瞧这是什么?” 苏媚儿抽出一张翻开,看到上面写着:两性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旁边两个鲜明的名字:雷啸天 苏媚儿。 “我们是夫妻了。”雷啸天眉眼含笑地瞧着苏媚儿。 “嗯。”苏媚儿点点头,不自觉眼泪又掉下来了。 “好了,乖,不哭,今天是我们的大好日子,今年八月我破坏了你的婚礼,明年八月我再还你一个如何?我爹刚过世,现在不好大办婚礼,怎么也要过一年再说。”雷啸天柔声道。 “嗯。”苏媚儿转身搂着雷啸天的脖子又无声的掉泪了,她的婚礼本应双亲在场,哥哥在场,现在只有她一人而已。 “我看好了一处院子在东四,明日咱们就搬出去住。”雷啸天又道。
第26页 “好。”苏媚儿柔顺地答道。 一夜春宵帐暖,夜月花朝。 第二日,苏媚儿和雷啸天就搬到了东四一处宅院,里面刚刚整修过,苏媚儿看得出来是仿照着她在苏州的院子修葺的,心情顿时好了些。 雷啸天忙公事时,苏媚儿的日子与寻常的贵妇没什么不同,养养花种种草,偶尔逛逛街买买东西,再不就拿起针做做女红。雷啸天有空的时候就陪着她听听戏,下下馆子,或是出外赏赏景,日子平淡惬意。很快进入六月了,苏媚儿离开苏州家快一年了,苏媚儿想着雷啸天说八月份会给她一个婚礼,她很期待。 苏媚儿不知的是,阴云很快就笼在她头上了。 六月的某天,雷啸天的办公室里,谢广文、田忠禄都在,气氛沉闷。 “舅舅,别劝了,我不娶,我已经娶了媚儿了,也答应她以后身边就她一人,总不能让我背弃她吧!她现在因为我被逐出家门,我再去娶别人,那让她怎么办?事情总有办法解决,我不信只有这一条道可走。”雷啸天率先打破沉默。 “你和苏媚儿的婚事也只是在户政厅备了个案而已,又没办婚礼,大家都不知道,销案很容易。”谢广文回道。 “不行!那我成啥人了!”雷啸天一口拒绝。 “现在这不是没办法嘛!许家小姐就提了这么一个要求,只要你答应娶她,她就把江南五省和我们并成一家,可以不动刀枪,少死很多人就能达到目地,何乐而不为?”谢广文继续劝道。 “这是啥好办法!大不了就打,我不信我打不过她。” “是,咱们是可以打,可别忘了东北的日本人对咱们虎视眈眈,现在打许家,日本人肯定出兵山海关,西北的陈狗子那就是个狗皮膏药,你跟他开战,他就跑,趁咱们不注意,他就咬你一口,你信不信咱们前面打许家,后脚他就打山西,还有西边的吴秀才,军事上不比咱们差,要是跟他打起来,就算谁都别插手,咱们也不见得打得过他,咱们要是跟许家打起来,你觉着吴秀才会不对咱们伸手?就沖他那个老奸巨滑的劲,立马就能占了河南。”谢广文分析道。 “那我就守着冀晋鲁豫这块儿地,我看谁先跟我开战。”雷啸天依旧不肯。 “可以啊,许家小姐说了,您要是不同意,她就联合吴秀才,陈狗子一起瓜分了咱们,同时对咱们开战。你觉得咱们能同时跟这三家开战吗?”谢广文问道。 “那她能联合,难道我就不能联合吗?咱们直接联合吴秀才,吴秀才的军事力量不是最强吗?咱们联合他瓜分了许家和陈狗子。”雷啸天不服气地道。 “那你是愿意和比你强的人合作,先瓜分了弱的,再两人对掐,还是和弱的合作瓜分了强的,再吞併弱的?”谢广文反问道。 雷啸天不说话了,半晌道:“反正我不同意,想别的办法,我二弟还没成亲呢,嫁我二弟一样可以联合。” “之前,我是这么跟许小姐说的,许小姐不答应,自从上次你把人家弟弟扣了,她来接人,一来就看上你了,回去跟他爹一合计,就想出了这么一个联姻的办法。”谢广文回道。 一直未说话的田忠禄这时说道:“啸天,许小姐不就是要个名份嘛,她要就给她,娶回来当菩萨供着,想理理,不想理不理,反正这是她自己求的。你和苏媚儿该咋过还咋过,你心里疼爱谁,那还不是在你吗?” “就是,一个空名头而已,镜中月,水中花,让她看得着吃不着,看谁吃亏。”谢广文打趣道。 “那我咋跟媚儿说啊,她会咋想,你们是这么说,我怕她万一想不开再出点事,我后面日子咋过呀。”雷啸天没好气地道。 “那我们俩老头子可帮不了你,人家都要嫁人了,你都能轿前夺人,这本事我们老哥俩拍马也赶不上你,这你得自己想办法,多哄哄呗,肯定会有点小性子。”田忠禄笑着说道。 “不行,我不同意,再想想,我就不信找不出一条别的路来。”雷啸天坚持着。 “要是还有别的路,我们哥俩早就跟你说了,这事我们合计好几天了,就咱们周边这些势力,东北的日本人是仇人,肯定不能合作,陈狗子有奶便是娘,跟谁都亲,跟谁也都不亲,跟他合作还得时常提防着他。吴秀才倒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可他跟咱们合作吗?他会愿意有个和他实力差不多的存在吗?谁都明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道理。这事得抓紧,许家给的时间不多。”谢广文继续说道。 雷啸天默然不语,又陷入僵持。 ☆、不是她的婚礼 当天,雷啸天回来得很早,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苏媚儿很奇怪,努力地想今天是什么日子,问雷啸天,雷啸天说:“就是想给你做几个菜,讨老婆开心。” 苏媚儿听了心甜不已。两人吃完饭早早就歇了,这段时间雷啸天回来得总是很晚,他们已经好几天没好好亲热了。 几番云雨后,二人简单清洗了一下,雷啸天搂着苏媚儿,看着她脸上还未退去的红潮,爱怜地又吻吻她,说道:“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离开我好不好?” “嗯,好”苏媚儿还未从疲惫中缓过来,也不睁眼。
第27页 “你答应了啊,不准赖皮。”雷啸天确定着。 “嗯,那万一是你要离开我呢?”苏媚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 “我不会离开你的。”雷啸天想都不想就回道。 “那可不一定,哥哥说你在法国有好多美人!”苏媚儿记起哥哥的话。 “别听你哥哥瞎说,我就是爱玩,异国他乡很寂寞,只是些玩伴而已。” “那现在你位高权重,身边肯定有好多女孩子追着你,我可没有那个自信,能一直留你在我身边。” “那万一我有了别的女人,你怎么办?”雷啸天试探着问道。 苏媚儿沉默了好一会儿,闷闷地说道:“这个问题我想过,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嗯?你想过?你没事想这个干嘛?” “就是想过嘛,自然而然就想喽!” 雷啸天扳过苏媚儿的脸,正色道:“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爱你,不会爱上别人。” 苏媚儿愣愣地看了一会儿雷啸天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今天看起来有点不对。” 雷啸天这才觉出自己显得有点紧张了,笑了笑说道:“没事,就是想你相信我,别胡思乱想。” 两人相拥着,各自想着心事,好一会儿不说话,“媚儿,我还是很好奇,你会怎样,说我听听。”雷啸天又把刚才的话题挑了起来。 苏媚儿有点迷煳,想了半天才记起刚才的话题:“那我就再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不许,我不许!”边说雷啸天边摇晃着苏媚儿。 本已快睡着的苏媚儿,被摇得又清醒了几分:“你好霸道,你都有别人了,还不许我找自己的幸福?” “嗯!我就是霸道,我就是不许!” 苏媚儿好笑地瞧着他,轻轻扬眉,巧笑嫣然地道:“你放心,你不负我我必不负你,若你负我,我必负你,哼!”说完还挑挑眉毛,挑衅地看着他。 雷啸天瞪着苏媚儿好一会儿,一个翻身就把苏媚儿压在身下,一番惩罚,苏媚儿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二日,日上三竿苏媚儿才从疲累中醒来,睁开眼,看见雷啸天正俯身看着自己,眼神似乎闪过一丝难过,苏媚儿觉着自己看错了,再看时,雷啸天眼里满满的笑。苏媚儿揉了一下眼睛,大概是自己眼花了。 “快起来,一会儿带你出去玩,这次多出去几天,咱们补过蜜月。”雷啸天说道。 “啊!真的?太好了!”苏媚儿跳起来亲了雷啸天一下。 “嗯,咱们去山西玩几天,有许多古建筑可以瞧瞧。”雷啸天看着兴奋的苏媚儿心里一阵酸疼,他怕回来后再也见不到这样明媚的苏媚儿了。 “那我去收拾收拾。”苏媚儿高兴的小脸放光。 吃完饭,二人乘车往山西赶,先到的壶口瀑布,后去了平遥古城,之后去了王家大院,最后去了晋祠,两人在山西连吃住玩一共待了十天。山道难走,好在山西属于雷啸天的地盘,一路上总是有人把吃住行安排妥当。短短几天可以领略壶口瀑布的震憾、平遥古城的古朴安宁、王家大院的大气磅礴、晋祠汇聚一堂的建筑文化……,苏媚儿很开心。 返回北平后,雷啸天并没有把苏媚儿送回东四的宅院,而是把苏媚儿送去了香山一处别墅,苏媚儿纳闷地问:“我们不回我们东四的家吗?” “先不回,这里空气好,周边林木也多,再这住些日子再回去。”雷啸天回道。 苏媚儿也没多问,雷啸天又在这陪了苏媚儿两天返回城里去了,走时亲了又亲,抱了又抱,颇为不舍的样子,弄得苏媚儿笑道:“又不是见不到了,好像生离死别似的。”雷啸天这才罢手,让苏媚儿安心住在这儿,他办完事就回来接她。苏媚儿没多想痛快地答应了。 三天后的一个清晨,苏媚儿早早的醒了,通常苏媚儿有爱睡懒觉的毛病,这天却例外的下了楼,来到院子里散步,院子很大很深,曲曲折折,种着许多苏媚儿叫不出来名字的植物,修剪得很好看。 苏媚儿一边走一边慢慢地欣赏,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应该是站岗的士兵,“里面那位真可怜,现在还蒙在鼓里呢。”另一人道:“是啊,还啥都不知道,听说她是被咱们司令抢亲抢来的,这还不到一年呢,就要娶别人了!” 苏媚儿就觉得自己血往上涌,手脚冰凉,头一阵眩晕,强忍着站住没倒下,继续听外面人说话。 “听说那人是江南许家大小姐,人家可是以江南五省做嫁妆,里面那位怎么比。” “就是,怪不得咱们司令这么快就喜新厌旧了,里面那位听说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有啥用,被家里逐出家门了,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啊。” “现在城里应该很热闹吧。” “那肯定的,真想去看看,可惜被派在这里守着这么冷清的院子,真倒霉!” “快别说了,别说了,万一被里面那位听见了,可不得了。” “听见了还能怎么的,咱们司令都好几天没来了吧,里面那位怎么个下场还不一定呢。”
第28页 话音渐落,再也听不见了。 苏媚儿全身发抖,定了定神,勉强走回房间,想起去山西前那晚和雷啸天的对话,又想到这几天雷啸天的古怪,难过不已。又坐了片刻,觉得自己身上有了些力气,换了身便捷的衣服,出门了。 走到别墅门口,要走出去,这时门口站岗的士兵拦住了她,说道:“夫人,您要去哪?” 苏媚儿勉强微笑道:“我就是出去转转,待在这里有点闷了。” 士兵道:“司令有交代,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您还是待在屋子里面吧,院子里也有花园,可以转转,要是实在想出去,等司令回来再带您出去。万一出事,我们吃罪不起。” 苏媚儿明白自己被软禁了,不再多说,转身回别墅。这个别墅里人并不多,除了一个做饭的,一个打杂的,再就是门口的士兵。苏媚儿跟做饭的刘妈说不太舒服,想多睡会儿,让她别打搅她。刘妈不疑有它,答应了。 过了半个时辰,苏媚儿偷偷熘出房间,来别墅几日,苏媚儿早就摸清了别墅里的大致情况,在别墅的西北角有一处院墙稍微矮于别的地方,爬这种墙对苏媚儿这种能上树掏鸟的人来说轻而易举。 很快苏媚儿爬出了院墙,沿着来时的记忆往山下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碰上一个进城卖货的老农,苏媚儿掏出一卷钱给老人家麻烦他捎个脚,老人家很朴实不肯收,苏媚儿死活塞给他,他才不好意思的收下。 进城后,谢别老人,苏媚儿朝雷家大宅走去,一进城门就感觉城里一片喜气洋洋,城里的人们都在谈论着今天这场盛况,苏媚儿边走边听,心里寒凉一片。 北平六国饭店除了已经租出去退不掉的客房,其余房间全部被许家包下来做招待宾朋之用,许家大小姐许飞燕将从这里出嫁,婚礼仪式很隆重,要绕北平城一圈后到达雷家老宅。 许飞燕身材高挑,气质出众,眉眼英气。此时的她,妆容精緻,在火红的嫁衣衬托下份外美丽。一人走到许飞燕的身边俯下身轻声说道:“大小姐,苏媚儿出现了。” “她?她现在在哪?她不是被雷啸天给弄香山别墅去了吗?”许飞燕看了来人一眼,问道: “看样子是得了消息,自己跑出来的,现在在雷家老宅附近,看样子是想进去,小姐我们是……”那人做了一个手斩脖子的动作。 “大喜的日子,杀什么杀,就知道杀!”许飞燕有点没好气。 那人沉吟了一下道:“那婚礼过后……” “就知道杀,婚礼过后也不行,如果她出了事,你认为雷啸天会认为是谁动的手?”许飞燕问题。 “我们可以推到柳家身上。”那人回道。 “柳家?快一年了柳家都没动手,现在动手,你当雷啸天是傻子吗?”许飞燕白了那人一眼。“一个被逐出家门的无依无靠的女人罢了,现在只能靠男人养着,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便宜雷啸天了,留着吧!等雷啸天玩腻了,用不着我们动手。” “你说她想进雷家?”许飞燕又道。 “看样子是,听说她在雷家住过一阵,雷家好多人应该都认识她,看她的样子似乎不想被人认出来,避着人走。”那人道。 “那就给她创造机会让她进去。”许飞燕说道。 “小姐,万一她是去闹婚礼的怎么办?” “没事,不用我们管,雷家自然就有人管了,再说不让她亲眼看着我和雷啸天拜堂怎么让她死心!她可是被雷啸天抢亲抢来的,雷啸天对她多少有些情份,如果雷啸天不迴转心意,那就让她死心好了。”许飞燕扬起一抹美丽而残忍的笑。 果然不等许家人出手,有人就出手了。 ☆、礼成 苏媚儿来到雷家老宅门口,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吉祥话不要钱地往外砸,在雷府外迎接客人的雷府老管家秋伯脸都要笑僵了。 秋伯认识苏媚儿,苏媚儿犹豫着怎么进去的时候,一只大手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拽向旁边的巷子。苏媚儿正要开口唿救的时候,听到那人说道:“别叫,我是韩永超,雷啸天最要好的兄弟。” 苏媚儿看着他,似乎在第一次来雷府时,在府门口见过他。 韩永超问道:“你来这干什么?你不是在香山别墅吗?谁带你来的?”韩永超一堆的问题 。 “我想进去观礼。”苏媚儿平静地答道。 “你想进去观礼?不是闹事?”韩永超质疑道。 “我只是想进去观礼,我保证不闹事。”苏媚儿眼神平静。 韩永超很怀疑,再次确认道:“只是观礼?你确定?” “确定,只是观礼,观完礼我就走。”苏媚儿答道。 “为什么?”韩永超不明白。 “不观完礼,听完那句‘礼成’,我如何死心?许家大小姐带着五个省做嫁妆,我知道对于你们冀晋鲁豫的所有人来说这是天作之合,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只是一个被逐出家门的孤女罢了,还能如何”苏媚儿语气平静无波。 韩永超定定的瞧着苏媚儿半晌笑道:“难怪啸天喜欢你,你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这儿等着,现在还没开始观礼呢,一会儿我带你进去,但你得保证不闹事,否则我一定会打晕你再把你带出来。”韩永超不放心地又补了一句。
第29页 “好。”苏媚儿答应完,不再说话,靠着院墙闭上眼养神。 韩永超说话算话,果然一会就来带苏媚儿进去了,苏媚儿出来时穿了一身很便捷的衣服,头上又压了顶帽子,刻意低头,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即将开始的仪式吸引,目光都在新郎新娘身上,没人注意苏媚儿。 雷啸天身穿新郎官的衣服,大红的颜色衬得五官俊美不凡,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看不出喜怒,由着身边的人安排着。苏媚儿心里勐地疼了一下,差点站立不稳,定了定神抿着唇定定地看着。 周围乱闹闹地,苏媚儿只定定地瞧着雷啸天,雷啸天似乎有所觉察,往这边瞧过来,她隐下眼神,下意识躲在韩永超身后,韩永超看了她一眼,雷啸天没有发现,转回头去。苏媚儿脑袋嗡嗡的,只闻天地间就一个声音:“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对拜……礼成!” 听到那句‘礼成’苏媚儿身子晃了晃,脸色煞白,毫不犹豫转身离去。苏媚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雷家的,又是怎么走上大街的,她漫无目地的在街上走着,脑中反覆响着“媚儿我不会负你”、“我想娶你,我想你做我的女人,做我身边自此以后唯一的女人”,那时说的话言犹在耳,而今她就在那个男人的婚礼上,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拜堂,眼泪不自觉地掉下来,模煳了双眼,她看不清道,也不擦,只下意识地向前走……向前走,好在北平城今天的街道似乎都空了,人很少,应该都去看那场盛况空前的婚礼去了。 苏媚儿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最后实在走不动了,靠着路边坐下,边上是条护城河。苏媚儿的眼泪怎么流都流不完,直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还打算哭多久?你是打算哭完了直接在这跳河吗?” 苏媚儿朝身后看去,见还是韩永超,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弯,重复道:“跳河?我吗?” “对呀,当然是你。”看着苏媚儿怔忡的样子,心想这人不会是被刺激傻了吧。 “我不会跳河的。”苏媚儿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答道。 “那你不跳河,你在这哭这么半天,还偏选这个地方坐着。”韩永超明明白白你骗谁的眼神。 苏媚儿瞧了瞧四周似乎才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低头道:“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到这儿的,我只是走累了,实在走不动了,才坐在这儿的。” “你确定你不是想自杀,才坐这儿的,而且刚才看你哭得那么伤心?”韩永超依旧不相信。 “确定,他娶新娘子,我为什么要惩罚自己自杀,为了我的爱情,我没了家人,现在连我的命也要赔进去,岂不太亏。”苏媚儿想了想答道。 “我不信,看你哭得要死要活的样子,骗谁呢!”韩永超说道。 “我只是没家了,无家可归,要是你无家可归,你哭不哭?”苏媚儿问道。 “真的只是这样?因为无家可归?”韩永超继续问道。 “真的,比真金还真!”苏媚儿答得利落。 韩永超笑了:“我信你了,还知道开玩笑。说明没啥大问题,这一路给小爷我担心的,跟着你后面走了多半个城,把小爷我给累的,还不敢离开,生怕你寻死,这要是知道你只是因为无家可归了才哭成这个样子的,我给你找间旅馆不就完了嘛。” “你说的,我现在又累,又饿,身上还没钱。”苏媚儿无赖地道。 “你还真不客气,行了,走吧,先给你找家旅馆住下!”韩永超有点好笑。 韩永超给苏媚儿定了间房,又叫了一桌菜,看着苏媚儿风捲残云般地往自己嘴里扒拉,有点嫌弃地道:“看你这吃相,好赖你也是堂堂的苏家大小姐,饿死鬼投胎似的。” “是曾经,曾经的苏家大小姐,现在我是孤女,有饭吃还不抓紧吃饱,等下顿饭没得吃吗?”苏媚儿一边扒拉饭一边说道。 “你真的不伤心了?”韩永超看着苏媚儿一扫刚才伤心地模样。 “伤心能如何?伤心能让我吃饱饭,有房住,有衣穿,我就接着伤心。”苏媚儿答得飞快。 韩永超看着还红肿着眼睛,面色却无比平静的苏媚儿,猜不透她此时在想什么,只能说道:“好,那你就赶紧吃吧,吃完洗个澡,我让他们送热水来,好好睡一觉。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苏媚儿吃完饭,大概洗了一下,爬上床抓过被子蒙头大睡。等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就看到床前坐着一人,雷啸天。 雷啸天已换了喜服,一身绒装,满眼血丝,面容疲倦。苏媚儿醒过神来,想起昨天看到的一切,微微闭了闭眼,不想看他。 “媚儿,我……,对不起,……我。”雷啸天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看着雷啸天,苏媚儿心口大恸,尽量语气和缓平静地道。 雷啸天来之前听韩永超说昨天苏媚儿哭得厉害,打定主意要是苏媚儿哭闹,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此时看见苏媚儿虽眼睛依然红肿得厉害,可面色平静,反而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好了,想了一下说道:“我娶许飞燕是万般无奈,如果不答应她的条件,她就要联合晋冀鲁豫周边的三方势力跟我们开战,现在我还没有能力同时跟这三方打仗,万般无奈才答应娶她。媚儿,你相信我,我不会跟她圆房,只是给她一个身份而已。”
第30页 “圆房也没关系。”苏媚儿面无表情,神色淡漠。 雷啸天本想着苏媚儿会哭,会闹,可现在苏媚儿既不哭也不闹,雷啸天准备的所有应对的招数统统没了用处,只能苍白地说道:“媚儿,你放心,我真的不会跟她圆房,我的心在你这,还会如以前一样待你,咱们的日子不会有什么变化。” 听着如今许诺般的言语,想起曾经的诺言,苏媚儿的心疼成一团,眼里涌上一丝不屑,勉强温声说道:“她是你大开正门迎进的太太,跟你圆房份属应该。”说完还温柔地笑了一下。 雷啸天看着苏媚儿的笑容,更不知该怎样才好了,过了一会儿小心地问道:“那,咱们回家?” 苏媚儿听到‘家’这个词的时候,眼神缩了一下,垂下头温顺应道:“好。” 回到东四的院子,已经中午了,雷啸天吩咐下人们开饭,席间仔细瞧着苏媚儿的一举一动,殷勤布菜,苏媚儿勉强着自己咽一下碗饭,实在吃不下了。 吃完饭,苏媚儿说累了要休息,雷啸天要陪她,苏媚儿微笑着道:“您请回府吧,今天是您大婚的第二天,您太太是携了五个省的嫁妆嫁进雷府的,而我只是一个孤女,您总陪着我,我无法承受您太太的怒火,还请雷大少爷见谅。” 雷啸天看着那张微笑的脸,听着她‘雷大少爷’的称唿,心沉入谷底明白裂痕已生,两人的感情还是回不去了。 苏媚儿关上房门,慢慢走到桌边坐下,忍了半天的眼泪又掉下来,哭了半晌,忽然想起一件事,翻出一个小匣子打开,里面放着两张薄薄的红卡片,打开其中一张:“两性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苏媚儿又哭又笑,她视若珍宝的东西,转眼就一钱不值。苏媚儿找了个火盆,点上烧为灰烬。 ☆、苏宅 第二天,苏媚儿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裹,出了门,刚到宅院门口又被门口的士兵拦住了,苏媚儿看了那士兵一眼问道:“软禁我吗?” 士兵含笑说道:“苏小姐,您误会了,司令给您派了一辆车,您要去哪,可以让车送您去。” “那好吧,送我回苏州。”苏媚儿快速地说道。 士兵尴尬地挠挠头说道:“这个……,苏小姐,司令吩咐,北平城您随便转,想去城郊也可以,太远的地方我们得请示。” 苏媚儿明白,就是说再远的地方不可以去。 苏媚儿想这个院子在东四,于是开口道:“送我去西四大街转转。” “是。”士兵回道。 苏媚儿上了车,西四离东四并不太远,很快就到了,随便找了个地方苏媚儿下了车,漫无目地的闲逛,两个背着枪的大兵不远不近地跟着苏媚儿,苏媚儿也不理会,由着他们跟着。 西四是个很热闹的地方,各种买卖店铺应有尽有,还有许多摆街边摊的,红红火火,看着生意还都不错。几个报童满大街大声嚷嚷着报纸上的新闻,兜售他们的报纸。“雷啸天昨日迎娶江南许家小姐许飞燕”、“苏媚儿被逐出家门后再次被雷啸天抛弃”、“雷啸天大婚 苏媚儿失魂落魄”……,苏媚儿一样买了一份,找了个街边早点摊,边吃边看了起来,还看得津津有味。报上有一张她昨日从雷家出来在大街上边走边哭的照片,还有坐在河边的照片。苏媚儿想着这也不知道哪个见鬼的给拍的,不能拍得好看点? 跟着苏媚儿的两个大兵仔细瞧着苏媚儿,他们也听到了报童的叫卖声,看苏媚儿看报纸像是一副瞧别人热闹的神情,心里想这苏小姐的脑子大概是被刺激的有点混乱了,这还真以为是别人的事呢。很快街上就来了一队队士兵,收缴报童们还没卖出的报纸,惹得报童大哭,大声叫骂着。苏媚儿瞧着这一幕弯弯嘴角,想着江南的报纸上大概也都是她被抛弃的新闻,爹娘和哥哥想必也都知道了,心下黯然。 吃完饭,苏媚儿走走停停,漫无目地,邻近的街都转遍了,跟着的两个大兵想,这苏小姐还真能逛,这都逛两个多小时了,还不累呢。 就看见苏媚儿停在一家店铺门口,店铺门口一张白纸,几个大字‘店铺转让’,苏媚儿瞧了瞧门面,又端祥了一下四周,这条街不比那几条街道热闹,可也正当街面。苏媚儿走了进去。 店主是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气色不太好。看见有人进店先是一喜,又见只是一个小姑娘,有点失望,可见这个姑娘身后还跟着两个大兵,仔细一看,这姑娘认识,刚刚还在报上见过的,不敢怠慢,客气地说道:“姑娘,我们店铺要转让了,不做生意。” 苏媚儿环顾了一个四周,是一家做文房四宝的店铺,里面的货已经卖得七七八八,还剩下些随意地堆在那儿。开口问道:“老闆,你这家店怎么卖啊?” 店主有点惊讶:“姑娘想买店铺?” “是啊,如果价钱合适。”苏媚儿点点头。 店主心想这位姑娘失宠了,估计这是趁着雷大少爷对她的余温还在给自己攒私房呢。于是热情起来:“好,好,请,姑娘请座。”
第31页 “不用了,先带我转转看看,你这店铺后面应该还有个院子吧?是打算出一起出售吗?”苏媚儿问道。 “是的,姑娘您这边请,这后面是个两进的院子,可以住人,前面卖货,院子还算宽敞,是前两年才翻修的,搬进来就能住人。”店主介绍道。 苏媚儿里里外外仔细瞧了一遍,里外两进,房子还算规整,小院也收拾得利索,很满意,又问道:“这屋子里面的家具也一起卖吗?” 店主道:“是的,这些东西我们带不走,就算是赠送吧,都是些普通的傢伙什,用过了的,也不值啥钱。” “价钱呢?”苏媚儿又问道。 店主一听买主问价了,很高兴答道:“整一万块大洋,姑娘,我这个店铺,虽然不比那几条街热闹,可后面带着这么两个大院子,您或租或做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苏媚儿也不讲价,又问道:“附近有当铺吗?” 店主愣了一下,心想:这姑娘大约是想在这儿开个当铺,怕一个地方当铺多了,生意不好做,可还是很老实的回道:“有的,姑娘,这条街往右拐街口就有一家。” “好,那你等会儿我,我一会儿就过来,今天能办过户手续吗?”苏媚儿问道。 店主大喜,这意思是打算买下这间店铺了,本来还打着余地等着姑娘还价呢,店主的心里价位是八千块现大洋,现在多出两千块。高兴地回道:“可以,可以,一手交钱,一手立契约,今天就能办利落。” 苏媚儿出了店铺,来到店主说的那家当铺走了进去,当铺掌柜看着来了个小姑娘身后还跟着两个大兵,立马就认出这人是苏媚儿,这阵子这位苏小姐可是名人。走出柜檯,客气地问道:“姑娘,您来小店,是……。” “这里不是当铺吗?我来当东西的。”苏媚儿回道。 当铺掌柜瞧瞧苏媚儿,又瞧瞧两个大兵,两个大兵面无表情。心里寻思这位苏姑娘刚失宠就来当东西,这雷家大少爷还真不是东西,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人家姑娘逃婚跟着你跑出来,现在都被逐出家门了,你就算有了新人,怎么也得给旧人点遣散费吧,同情心大起,问道:“姑娘想当什么东西?” 苏媚儿从包裹里拿出几样首饰,递到掌柜的面前,说道:“掌柜的给瞧瞧,这些要是当死当的话,可以当多少大洋?” 两个大兵心里好笑,这个苏小姐也挺有意思,原来那个包裹里面装得都是首饰,大概是知道自己失宠了,赶紧搂钱。 当铺掌柜看着苏媚儿拿出的首饰,他们干这行的眼都很毒,一搭眼就知道是好东西,心里估摸了个数,反问道:“姑娘,想当多少钱?”一般典当行可没有问客人想当多少的规矩,这也就是看着苏媚儿身后跟着的两个大兵,说她失宠了吧,身后还跟着两大兵,显然那位雷大少爷对这位暂时还没撒手,说她没失宠吧,这昨个儿雷大少才大婚,她今天就来当东西,实在是摸不清路数,不敢轻易报价,因此先探探对方的底。 “二万块大洋。”苏媚儿马上报出自己的价钱。 当铺掌柜寻思了一下,这些东西要是正常卖怎么也能卖四万块大洋,这事要是搁在别人身上,他怎么也要再压压对方的价,可万一要是这位姑娘再得了宠呢,这事可说不好,再说二万他不亏,能赚一半呢。说道:“姑娘确定死当?” “确定。”苏媚儿回道。 “好,这就给你开当票,拿银票。”当铺掌柜很爽快。 很快,苏媚儿就跟店铺老闆办完店铺的交割手续。瞧着房契上的‘苏媚儿’三个字,苏媚儿想她有家了,有自己的小窝了,这可比男人的许诺强,比那两张她烧了的纸片靠谱多了。 又麻烦店铺老闆帮她联繫人伢子,说想找几个帮工。店铺老闆刚刚拿到了钱,心里正高兴呢,痛快地帮苏媚儿找了个靠谱的人伢子。 那两个大兵跟在苏媚儿身后一天了,再傻也明白苏媚儿在干什么,眼见苏媚儿没有离开这儿的意思,分出一人去报信,很快雷啸天来了。 人伢子刚带着几十号人在苏媚儿的小院子里等着苏媚儿挑人,就看见雷啸天带着一群当兵的进来了,满身寒气,阴沉着脸也不说话。人伢子早就认出苏媚儿的身份,知道她就是那个报上讲的失了宠的苏媚儿,瞧着雷啸天寒着的脸,吓得小脸煞白,等着被僱主挑的那几十号人也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苏媚儿就跟没看到雷啸天似的,自顾自地在人伢子带来的人当中选人,挑了一个十二三岁叫月牙的小姑娘做贴身使唤,一个中年妇女管做饭,夫家姓梁,梁婶。一个二十上下的黑壮小伙子,叫铁柱,干杂活。 月牙是保定人,父母双亡,模样机灵可爱。梁婶河南人,男人和孩子还有婆婆一家都在乡下,家里生活困难,她只能出来给人帮工赚钱贴补家用。铁柱山东人,憨厚老实,身上有点功夫,前段时间泥石流滑坡,整个村子被淹了,一家人除了他都被埋在泥石流下。 苏媚儿与人伢子谈妥价钱,签好契约,人伢子带着剩下的人风一般地跑了。 苏媚儿拿出些钱,交代梁婶带着月牙和铁柱看看家里缺些什么生活上的用品、柴米油盐之类,上街赶紧添置些,还有屋里屋外需要归置安排的,另外再做块‘苏宅’的匾。梁婶答应着,带着月牙和铁柱忙乎去了。
第32页 等苏媚儿安排完这些,仿佛才看见雷啸天似的,笑着温言道:“雷大少爷,您这才大婚,怎么有空到我这个小院子来,您看我这小院实在寒酸,可不敢招待您这么金尊玉贵的客人,您请回吧!” 看着客气疏离的苏媚儿,雷啸天心里一阵难过,打了个手势示意跟着他的人都退出去,沉默良久才艰难开口道:“媚儿……你给我点时间,等我立足再稳些,会给你个交代的。” 听完雷啸天的话,苏媚儿沉默了好一会儿,弯唇笑了笑道:“雷大少爷权衡利弊,舍我一个小女子换九省百姓平安,实乃枭雄本色,小女子感佩良多,不敢耽搁您的雄图大业,只想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您请回吧。” 雷啸天看着苏媚儿看着他的眼神如瞧着陌生人一样,难过地哽咽道:“媚儿……你……相信我并不是有意负你,我只是……” 雷啸天还未说完,苏媚儿不耐烦地打断道:“雷大少爷,今天你会因为这个原因背弃我,明天也还会有别的什么理由,我苏媚儿不是非你不可,事已至此,没必要惺惺作态,看着让人噁心。” 看着苏媚儿决然的表情,想起那晚苏媚儿说‘若你负我我必负你’的话,雷啸天心如刀割,抑制着自己的心痛,说道:“媚儿……非要如此吗?” “雷大少爷,苏家虽然把我驱逐出家门,却并没有收了我的姓,您还是叫我苏姑娘吧!或者‘苏媚儿’。”苏媚儿依旧嘴角含笑,眼神却淡漠无比。 雷啸天心口绞疼的说不出话来,勉强温声说道:“媚儿,那你先住在这儿,我再给你安排些人和东西来,过两天再来看你。” “不必了,雷大少爷,您才大婚,小女子只是流落在外的孤女,不敢劳烦雷大少爷,您也看到我已找了帮工,再说我这小院也养不了那么多人,世道艰难总要精打细算,来看我更不必了,雷大少爷请回吧,我不想您今天登我的门,您太太明天就来找我麻烦,我一个孤女只想好好活着罢了,还请雷大少爷高抬贵手!”苏媚儿温温凉凉的说道。 “媚儿,我不会让人伤害你。” 苏媚儿眼里的寒凉更甚,心说伤我最深的不是你吗?心里一阵难过,不想再说话转身回屋,不再理会雷啸天。 雷啸天在院子里站了许久,才怅然离去。 梁婶很能干,带着月牙和铁柱很快把要採买的东西买回来,告诉苏媚儿,牌匾也已定好,过两天才能取。苏媚儿很满意,吩咐梁婶各自忙去,不要打扰她,梁婶应了带着月牙铁柱干活去了。 一天下来,苏媚儿筋疲力尽,强撑着自己办完这些事,又看了看房契以及和梁婶三人签的契约,跟自己说道:苏媚儿,以后的你只有自己了,没有爹没有娘没有哥哥……也没有雷啸天,这里是你的家,以后这里叫‘苏宅’,说完潸然泪下。 这一天的事情很快传入雷府大宅雷啸天的新夫人许飞燕耳中,听完下人禀告,许飞燕笑道:“也是个识趣的,自己就搬走了,只是她干嘛不再走远些?” 那人道:“估计她就算是想走,雷啸天也不许,雷啸天派人跟着她,只许她在北京城内和周边转转,据我们的人观察,明面上雷啸天在她身边安排了两个人,暗地里好像还有四五个,除了保护她,应该也有防着她逃走的意思。” 许飞燕想着这两天雷啸天对她的冷落,行完礼就再没见着他,心下气恼,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恼恨道:“还真是捨不得!”想了想又笑道:“哼!折腾吧,情份这东西,折腾折腾就没了。” 那人又道:“姑爷让人把各大报馆都抄了,凡是有跟昨天婚事相关的报导不准刊登。 许飞燕哼了一声,说道:“他防不住,商人逐利,你不让他在这印他在别的地方印,纸又不值钱,现在这事正热着,大家又都爱看,哪个傻瓜会停手。” 果然,第二天的各大报纸头条上都是“雷啸天旧爱苏媚儿典卖首饰”、“苏媚儿搬出旧屋另置新居”、“雷啸天暴怒旧爱苏媚儿”…… ☆、苏媚儿变商女 第二天一大早,月牙兴奋地跑来跟苏媚儿说,外面有人送东西来,装了满满两大车。苏媚儿知道是雷啸天送来的,想了想,跟啥置气也别跟钱置气,她因为这个男人被爹娘驱逐出府,辜负了柳哥哥,就当收些利息了,离收本远着呢。不客气地统统搬进她的小院,来人还给苏媚儿带了一张两万块大洋的银票,苏媚儿照单全收。 打发走送东西的人,把梁婶、月牙、铁柱叫在一起,严肃地告诉他们:“不许雷啸天进这个院子,东西可以收,人不许进,要是把人放进来了,就扣你们工钱。”说这话时想起在苏州娘就因为雷啸天说过这样的话,心里又是一酸。 梁婶三人想着那天看到的那个满身寒气的人,心里直打哆嗦。月牙怯怯地说道:“小姐,我不敢,那个人看着好吓人。”苏媚儿拍拍她的脑袋,说道:“你就说我们小姐不想见你,说完把门关上就是。” 铁柱说道:“小姐,咱们前店和后院都站着两个大兵,背着枪,出来进去的也有点吓人。”
第33页 苏媚儿道:“别理他们,他们不会妨碍你的,时间长了自然就不站那了。” 梁婶三人勉强心安,心想也不知道跟了这个主子能不能护住他们,万一他们把那个男人拒之门外,不知道他会不会拿枪崩了他们,想想就觉着脖子发凉。 雷啸天见苏媚儿收了东西,很高兴,想着慢慢哄着总能让媚儿心软,送得更殷勤,也来过几次,只是东西收下了,人却不让进。铁柱第一次跟雷啸天说“小姐不想见你”这几个字哆嗦得不成样子,说完也不等雷啸天反应,哐的一声把门撞上,惊魂未定,摸摸后脖子全是冷汗。再后来越说越顺熘,能慢条斯理地把话说完,再不紧不慢地把门关上,看得月牙一脸崇拜。 看见堆在房间里的东西越来越多,衣服、鞋帽、香水、包包、首饰、布匹……,特别是那几件被当了的首饰,又被雷啸天赎了回来。苏媚儿有主意了。 苏媚儿让月牙和铁柱把前面的店铺打扫干净,把这堆东西分门别类拿了一部分出去,标上价格,都比市面上低两成,开门兜售。店门左边贴上‘货真价值’,右边贴上‘童叟无欺’,再来个横披‘一律八折’就算开张了。 在北平城苏媚儿的名字已经响彻全城,再加上店前院后各站俩带枪的大兵,人们对这位苏小姐更加好奇,纷纷进来瞧新鲜,刚开始大家只看不买,雷啸天送给苏媚儿的东西自然不是普通老百姓消费得起的,哪怕是苏媚儿八折售卖。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全北平城的富家小姐太太们都知道了,在北平城喜欢雷啸天的小姐们大有人在,纷纷前来一睹苏小姐芳容,想瞧瞧苏媚儿怎么就吸引了雷啸天,以至于雷啸天两下苏州抢亲。 苏媚儿自然不会在店铺里面待着,只交给铁柱和月牙,一个卖货,一个收钱,二人配合默契。那些富家太太小姐们见不到苏媚儿,也不能白来一趟,顺便看看东西,识货的自然看出确实比店里卖的要便宜很多,又都是全新的,在哪买都是买,更何况据说还都是雷啸天送给苏媚儿的,自然不是次品,一时生意火爆。月牙铁柱收钱收到手软。 雷啸天很快收到苏媚儿开门做生意的消息,卖的还都是他送的东西。当时,韩永超也在雷啸天的办公室,韩永超都乐喷了,也不管雷啸天黑不黑脸,笑道:“兄弟,你这位苏小姐太有意思了,你后院送,她前店卖,你们两人配合默契呀!” 许飞燕也收到消息,笑道:“这位苏小姐也真豁得出去,看着吧,看看会不会激怒雷啸天。” 各大报社自然不会放弃这么劲爆的消息,一时“苏媚儿斩情断伤挥泪大甩卖”、“雷啸天昔日情人变商女”……娱乐着大家的茶余饭后。 许飞燕想看的热闹没看上。雷啸天改了,早上都一处烧麦,中午丰泽园,晚上鸿宾楼,第二天再换几家餐馆点,梁婶越来越喜欢那位看着寒气逼人的雷啸天,因为她不用做饭了,碗都不用刷,吃完饭,饭馆的人来收拾碗筷。铁柱对雷啸天说‘小姐不想见你’的时候,也红了脸,因为吃人嘴短。只有月牙不太高兴,她这些天数大洋有点上瘾。 苏媚儿瞧着那一堆小山一样的东西慢慢变成手里一沓沓银票,多少沖淡了她这些日子的难过,默默地想着这个比那两张烧了的东西好,握在手里真踏实。 一日,铁柱前来禀报,说外面有位姓柳的公子要见小姐。 苏媚儿来到门口,看到柳云清微笑着看着她。 “柳哥哥。”苏媚儿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柳云清,她没想到在她逃婚后柳云清还能来看她。 想想自己目前的处境,苏媚儿不觉红了眼圈。 “媚儿,不请柳哥哥进去喝杯茶?”柳云清一如往昔的温和。 “柳哥哥,请进。”苏媚儿忍了忍要溢出的眼泪。 二人落座后,月牙很有眼色的分别给二人斟了茶就退出去了。 苏媚儿又羞愧又难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媚儿,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我想问你,你现在愿不愿跟我走?”柳云清单刀直入。 苏媚儿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垂下头,眼眶又红了:“柳哥哥,当初我对不起你,我……。” “媚儿,柳哥哥今天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是来问你愿不愿跟我走见不。”柳云清打断苏媚儿的话,一字一句的说道。 苏媚儿瞧着柳云清泪流满面,这段时间的委屈、难过,顷刻间喷泄出来。 瞧着哭成泪人的苏媚儿,柳云清心里也一阵难过,“媚儿,柳哥哥不是来兴师问罪,也没幸灾乐祸,当初你选择了雷啸天,今天柳哥哥想来问你,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你会不会跟我走?” 就在苏媚儿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时候,就听见铁柱的声音,“雷大少爷,小姐说了不想见你,雷大少爷你不能闯,雷大少爷……” 紧接着苏媚儿就看到雷啸天一身寒气地闯了进来,铁柱不安地看着苏媚儿,苏媚儿知道雷啸天这是得了柳云清来这儿的消息,冲着铁柱挥了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你来干什么?”雷啸天寒意逼人的问柳云清。 “当初你去苏州干什么,今天我来北平就干什么。”柳云清摆明车马地回道。
第34页 “你找死!”雷啸天一个箭步拨出枪对准柳云清的额头。 “呵,雷啸天看来你是真着急了,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我对此行充满信心啊!”柳云清心情很好的看着雷啸天。 “这是在我雷啸天的地盘,不是在苏州,别逼我对付你。”雷啸天威胁道。 “我很好奇,如果再给媚儿一次选择的话,她会选择谁?”柳云清语调依旧温和。 “媚儿是我的女人了,你不会有机会!”雷啸天霸气地说道。 “雷啸天,在苏州,我说‘三书六礼完了一多半,婚期已定,如何不是我的?’你说‘她的心不是你的,三书六礼全完了又如何?’,今天我把这话还给你,她的心不是你的了,就算是你的女人又如何?” “柳云清,你是在逼我杀你吗?”雷啸天怒意更盛。 “雷啸天,你可以杀我试试,正好我也想知道,如果你杀了我,媚儿会不会为我肝肠寸断,会不会为她曾经的选择后悔,这一点我可以配合你,别忘了到时在我的坟头燃上三柱香,把结果告诉我。”说完,柳云清把雷啸天指着他头上的枪正了正。 “柳哥哥”苏媚儿拉开雷啸天枪口下的柳云清,看向雷啸天说道:“我离开家快一年了,我也想知道我爹娘哥哥的消息,你想听就在这儿听,不想听就请出去。” 雷啸天收了枪,恨恨地看着柳云清,没说话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柳云清微笑着睨了雷啸天一眼,也不再出言刺激他。 苏媚儿先让铁柱去松鹤楼定了一桌上好的席面,柳云清更得意的瞧了雷啸天一眼,还把这种得意表现得明明白白,想必是听说了最近雷啸天连门都进不来的消息,雷啸天的脸更黑了。 很快松鹤楼的席面送来了,二人也不理会雷啸天,自顾自地聊着。苏媚儿知道她走后,父亲和母亲就病了,还病了好久才好,苏媚儿听了又是一阵落泪,哥哥苏清歌接管了家业,与苏州白家大小姐定了亲,明年完婚。柳云清说苏父苏母把苏媚儿逐出家门,一大部分是因为柳家,虽然柳家并没有问罪苏家,但苏父苏母自觉对不起,才做出了逐苏媚儿出家门的决定,劝苏媚儿道这件事等时间长了再慢慢转圜吧。 苏媚儿问柳云清柳伯父柳伯母是不是恨死自己了,柳云清摸摸苏媚儿的头,说家父家母心疼儿子自然是有些怨你,但在扬州听说了你的事情,又开始心疼了,说得苏媚儿又伤心又难过。 柳云清说来北平前去见过苏父苏母,苏母还好些,苏父不愿提苏媚儿,但想必也听说了后来在北平发生的事,心里也是难过的。两人絮絮叨叨视雷啸天如无物。雷啸天阴沉着脸也不插话,只闷头喝酒。 二人一顿饭下来吃了两个多小时,雷啸天也在旁边陪了两个多小时,因雷啸天在旁边,柳云清不再提让苏媚儿跟他走的事,很快告辞走了,走时说会再来看苏媚儿的。 送走柳云清,苏媚儿回头看向雷啸天,雷啸天瞧着苏媚儿,两人谁都不说话。半晌,雷啸天转身要走的时候,苏媚儿叫住雷啸天说道:“不准你动柳哥哥。”雷啸天不说话,苏媚儿又说道:“在苏州时,柳家地下势力并不弱于许家,柳哥哥没有做对你不利的事情,现如今柳哥哥在你的地盘上,你也不能那么对他。”雷啸天还是不说话。转身离去。 ☆、夫君这不是你给我的身份吗? 雷啸天走后没多久,苏媚儿就发现自己的小院被雷啸天派兵围了,最早发现的还是铁柱 ,他发现店前和后院门口来了比以前多出好几倍的士兵,荷枪实弹,把小院子围得严严实实。他想出门,守门的士兵不让出,说上司有令,如有需要可以跟他们说,从即日起,这个小院被封了。苏媚儿的小院左右两侧都有邻居,苏媚儿让铁柱跳墙到隔壁看看能不能出去,很快铁柱被扔了回来。苏媚儿也不在意,想着大概今天柳云清把雷啸天惹急了,这是防柳云清呢。 不知不觉八月中旬了,苏媚儿的小院子一直被围得严严实实,一日三餐雷啸天都让人送饭菜来,刚开始苏媚儿恼恨雷啸天围了她的院子,雷啸天让人送东兴居的菜,她说她想吃东来顺的涮肉,东来顺的涮肉刚送来,她又改同和居了。雷啸天也不恼,有求必应。闹了几次,苏媚儿也觉着没趣,也不闹了。无聊时就跟梁婶三人玩叶子牌。外面的消息传不进来,里面的消息传不出去,苏媚儿也不知道柳云清咋样了,有点担心,不知道雷啸天啥时候能解了她的禁。 这天,8月16,去年的今天苏媚儿出嫁的日子。因为小院子一直被封着,苏媚儿很无聊,日子过得有些颠倒,睡得正熟,就听见门外面一声喧闹,月牙急急地闯进来说道:“小姐,咱们院子来了好多人。” 苏媚儿穿戴好,出了门,瞧着院子里站着好多婆子,穿得喜气洋洋,领头的是个年轻人,苏媚儿认识,雷啸天最好的兄弟韩永超。 韩永超面带微笑说道:“苏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在下给您道喜了。” 苏媚儿瞧着这阵势,只觉浑身发凉,沉住气问道:“喜从何来?” “今天是您跟我们司令雷啸天大喜的日子,在下奉命前来迎亲。”韩永超说道。 “我记得雷啸天大婚也不过才两个月,他现在是娶妻还是娶妾?”苏媚儿强压怒意。
第35页 韩永超面上有些尴尬,说道:“我们司令身不由已,可他待你之心赤诚,这段日子您一直在静养,司令亲自操持你们大婚的所有事宜,现在诸事齐备,花轿已在门口,我带了这些喜婆来给您梳洗换妆。” 苏媚儿脸色愈发难看,说道:“你回去告诉雷啸天,他做梦!” 韩永超来时就知道这事难办,自那日第一次见过苏媚儿后对她的性子多少有些了解,如果这婚事是苏媚儿和雷啸天商量好了的也不至于封了苏媚儿的院子,来时问雷啸天要是苏小姐不肯上花轿该如何,雷啸天说捆也要捆来。于是他有了底气,说道:“苏小姐,对不起了,司令说捆也要把您捆去。”打了个手势,喜婆们疯拥而上,月牙几个要上前帮忙,奈何不如人家人多势众,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媚儿无能为力。 喜婆们膀大腰圆,苏媚儿挣扎了半天,毫无作用,悲从心中来,不再挣扎,由着她们给她换大红的喜服、梳头,可到了上妆,喜娘为难地看着韩永超,苏媚儿眼泪不住地掉,这妆也没法上呀。 看着脸上乱七八糟的苏媚儿,韩永超示意不用上了,把脸擦擦干净也挺好看的。可喜娘们刚一松手,苏媚儿起身就把头上的首饰全拔了下来扔了出去,头髮抓散,又去脱身上的喜服。韩永超看苏媚儿闹腾得厉害,只能让人拿了红布条把苏媚儿捆了起来。等这一套忙完了,喜娘们只觉得身上全是汗,暗怪苏媚儿嫁给司令有什么不好,她们想嫁还嫁不成呢。 韩永超看着不停掉泪的苏媚儿,吩咐喜娘多备些干净的湿毛巾,随时给苏媚儿擦擦脸,就当备的上妆之物,一切收拾停当,喜娘们把苏媚儿塞进了花娇。 从苏媚儿的西四小院到东四小院这一路上鲜花铺地,红绸飘扬,锣鼓喧天,唢吶齐鸣,铜钱一筐一筐地撒了出去,两边百姓收了钱喜笑颜开,吉祥话也一筐一筐地说,雷啸天派出了部队维持这一路的秩序。 被捆绑着的苏媚儿几经挣扎无果,记起去年的今天,本应该是她大婚的日子,去年柳家三书六礼要娶她为妻,而今却被雷啸天捆绑着嫁入雷府为妾,她不顾一切背弃家人给自己挣了个妾的身份,难过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哭得不能自已 雷啸天一身大红的喜服容光焕发、神采飞扬,被众人簇拥着眉眼含笑地等在院子门口。待看到迎亲的队伍走近,迎了上去。韩永超在雷啸天耳边低语了几句,雷啸天神色微沉了一下,随即隐去,点头示意知道了。 掀开轿帘,雷啸天就看见被捆得结结实实,泪流满面的苏媚儿,漂亮的眼睛被泪水覆满,眼睫毛上下一动,一串眼泪就倾泄下来。雷啸天身体微僵了片刻,回身在喜娘的手里拿了块湿毛巾,给苏媚儿擦了擦脸,可怎么擦也擦不净。 “雷啸天,我不想嫁给你了,哪怕是为妻也不想嫁了,更何况如今是为妾。”苏媚儿定定地看着雷啸天说道。 雷啸天闻言,止了擦拭的动作,心里一阵揪疼,勉强说道:“我答应过你,今年要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再盛大我也不想要了,雷啸天你放我走。”苏媚儿决然的看着雷啸天。 雷啸天心里难过,不再言语,从轿中抱起苏媚儿。 众人皆惊,看着满脸泪水的新娘子,一身大红的喜服闪着七彩光华,可再漂亮的喜服被几道红色的布条也捆得没了原本的样子。 雷啸天嵴背挺直抱着苏媚儿缓缓地朝喜堂走去,众人看着这怪异的一幕,喜堂内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唿吸声,互相交流着眼神,静寂无声。 雷啸天走到喜堂中间站定,环顾四周,说道:“诸位,今日我大婚,各位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恭贺司令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恭贺贤侄恩恩爱爱,白头偕老;恭贺司令喜结连理,天长地久……。”一串喜喜庆庆的词轮翻轰炸下来。 雷啸天这才满意了些,吩咐司仪可以开始了。苏媚儿被雷啸天放了下来,可无论如何她也不肯行礼,雷啸天无奈一个眼神,两个喜娘上来摁着苏媚儿完成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对拜的仪式,苏媚儿抗衡不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喜娘,直接软了身子往地上躺,两个喜娘只能全靠自己的力量勉强维持着拜礼完成。 众人看着这奇怪的拜礼,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咬着嘴唇,自已跟自己较劲,忍得十分辛苦。坐在堂上的谢广文、田忠禄看着这么完成的拜礼,互相递了个无可奈何的眼神。雷啸天为了这场婚礼煞费苦心,从新娘子喜服、头饰、新房、婚宴菜式、鲜花铺地、迎亲队伍等等……一切事务亲自安排,还早早通知了亲朋故旧来参加,婚礼的规模一点也不比上一场差,就是为了给苏媚儿一个能立于他身边的身份,让大家看到他对苏媚儿的心依旧不变,结果现如今让一众人等看了好大一场笑话。 司仪也从未见过这样完成拜礼的,看着稍微有点意思立马开始唱下一项,简单几句话说完,汗都下来了,终于把‘礼成’说了。刚要说送入洞房,就在这时,一个女声传来:“慢着! 许飞燕,雷啸天两个月前刚娶的太太来了,盛装打扮,贵气逼人。 “你来干什么?”雷啸天皱着眉头,语气不好。
第36页 “来喝你新娶的姨太太敬的茶,虽然没人请我,可我作为雷家大少奶奶不能不懂规矩。”许飞燕语气平和。 “许飞燕,你别过份。”雷啸天怒道。 许飞燕看着这个自从嫁过来就没见过几次的男人,语气更加温和:“我哪里过份了?先进门为大,后进门为小,作为你的正室夫人,按规矩我不该喝她这口茶吗?” “许飞燕,该给你的都给你了,不该你求的你也别想求。”雷啸天语气更怒。 “雷啸天,你娶个妾也没什么,再多娶几个也无妨,可这该有的规矩不能少。”许飞燕寸步不让。 大厅内一时气氛紧张,双方互不退让。 就在这时,只听到一声柔柔的声音响起:“夫君,我胳膊都麻了,你给我解开好不好。” 众人闻声望去,才记起此时堂上还有个新娘子苏媚儿,只见苏媚儿一脸温柔恳求的神态。 雷啸天闻言怔了怔,他已经好久没有在苏媚儿的脸上看到这种神情了,更是很久没有听她称唿他‘夫君’了,神色柔软了下来,摸摸她的头柔声说道:“那你不要再闹了。”苏媚儿乖巧地点点头。 许飞燕看着雷啸天看向苏媚儿温软的神态,难过的别开眼。已经有人告诉她,苏媚儿是被绑着上花轿的,如今看到雷啸天绑也要让她跟自己拜堂,闭了闭眼,慢慢稳住心神。 雷啸天给苏媚儿解开后,发现苏媚儿手上两道深深的血痕,才知道苏媚儿闹腾的有多厉害,正要让人拿些药来,就见苏媚儿跟人要了湿毛巾随便擦了擦哭得稀里哗啦的脸,又让人上茶,一时不明白她要干什么。 苏媚儿整理了一下捆得皱皱巴巴的喜服,走到许飞燕身前,一撩裙摆跪了下来,雷啸天大惊失色,怒道:“媚儿,你要干什么?” 就见刚才还哭得死去活来不肯行礼的苏媚儿此时一脸明媚,虽眼睛还很红肿,却笑得楚楚动人,说道:“夫君,给姐姐敬茶呀。” 雷啸天觉得心口被狠狠地扎了一刀,一时说不出话来,去拉苏媚儿,苏媚儿不肯起。 苏媚儿柔柔地瞧着雷啸天说道:“夫君,这不是你给我的身份吗?姐姐先进门为妻,我后进门为妾,按规矩妾是应该给妻敬茶的,姐姐说的没错。”说完拿起一杯茶,举到许飞燕身前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说道:“姐姐,请喝茶,以后请姐姐多关照。” 看着给许飞燕敬茶的苏媚儿,雷啸天的心被狠狠揪着。众人才看完苏媚儿死活不肯行礼,现在却主动以妾身斟茶笑得明媚,感慨今天没白来,这戏是一出接一出。 许飞燕也没想到苏媚儿真能给自己斟茶,接过茶杯笑得温和,应道:“妹妹,好说。”勐一看还真有点妻妾和睦的意思。 雷啸天闭了闭眼,抱起苏媚儿,走了几步又转身向众人说道:“各位都别急着走,一会儿我来给诸位敬酒,不醉不归。” 看着抱着苏媚儿离去的雷啸天,许飞燕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上次大婚的时候,雷啸天刚行完礼,就不见踪影了,宾客们可没得着他敬酒。 雷啸天抱着苏媚儿回到他们的新房,还是原来的房间,只是重新布置了一下,到处喜庆一片,苏媚儿觉着有些刺眼。 雷啸天放下苏媚儿,默默看着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好,只见苏 媚儿娇软温柔地道:“夫君,你想妾怎么伺候你?” 雷啸天刚才在喜堂被她一口一个妾的已经扎的疼痛难当,此时再也无法忍耐,转身要走,就听到苏媚儿问道:“你把柳哥哥怎么了?” 雷啸天转过身,眼眸漆黑地看着她说道:“今天是你我大喜的日子,你跟我提另一个男人?” 苏媚儿闻听此言笑得愈发娇媚,“去年的今天,是我与柳哥哥大喜的日子,我还跟你跑了呢!你忘了?” “你别逼我杀他!”雷啸天闻言恼羞成怒。 “好呀,反正我也对不住他,正好黄泉路上做个伴当给他陪罪了。”苏媚儿一副正合我意的样子。 “你敢?”雷啸天抓住苏媚儿用力的带到他身前。 “我敢不敢的,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到时别忘了在我的坟头燃上三柱香,告诉我你知道我敢了。”苏媚儿面色平静,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雷啸天大怒,不想跟她再说,拂袖而去。 雷啸天刚走,苏媚儿身子一软,精气神像是被抽干了一样瘫坐下来,眼泪止不住地掉,看着满眼刺目的红,苏媚儿头痛欲裂,恨恨地脱下身上的喜服,环顾四周看到屋内大大的红烛,拿着红烛就点,点完不解恨,扯下纱帐扔在床上,拿着红烛点燃纱帐,纱帐易燃很快烧了起来,苏媚儿又去寻找下一个可以烧着的东西,很快新房内火光一片。 下人们发现不对劲,大声唿救,雷啸天闻讯赶来,新房已经火光沖天了。雷啸天不管不顾地沖了进去,只见苏媚儿拿着红烛愣愣地站在屋中间,雷啸天来不及说话,抱着苏媚儿就往外跑。 跑到外面,雷啸天惊魂未定,怒道:“你想烧死自己吗?” 苏媚儿笑道:“夫君,我在点菸火,今天是你我大喜的日子,你看红彤彤的多好看!”
第37页 雷啸天难过地看着她,半天才道:“媚儿,你能告诉我怎么做我们才能回到从前吗?” 火很快灭了下去,东四的新房烧得一片狼藉,显然没法住了,苏媚儿被送回了她的沈宅,院子外面的士兵也都被撤走了,只前后各留了两个站岗的,一切又恢復到了小院未被围前的日子。 雷啸天精心准备的婚礼开始的轰轰烈烈,结束地火火红红。 ☆、许飞燕出招 雷啸天婚礼第二天把谢广文、田忠禄、韩永超叫到他办公室,昨日一天的折腾,雷啸天看起来很疲惫,眼中满是血丝。他沉默良久说道:“我要加快吞併江南五省的进程,在最短的时候内削弱许家在江南的影响力,剪除他们的势力,架空许家。” 谢广文、田忠禄、韩永超互相对视了一眼,半天不说话。 半晌,谢广文说道:“啸天,我们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有些事急不得,如果我们动作太大,恐怕会引起许家的不满,到时适得其反。” “是啊,啸天,这事急不得。”田忠禄也劝道。 “舅舅,田伯,昨天的事你们也看到了,我恐怕媚儿不会给我那么长时间,我……。”雷啸天难过得有点说不下去,稍微定了定接着说道:“这段时间我努力地把她把我身边拽,可她却离我越来越远,我怕时间再长了,我就抓不住她了。” 看着难过的雷啸天,谢广文三人想着昨日满脸泪水被捆绑着的苏媚儿,提裙给许飞燕下跪,笑得明媚叫着姐姐的苏媚儿,哪样都是在扎雷啸天的心,三人都默不作声了。 第二天的报纸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么热闹的事情,“雷啸天捆绑苏媚儿拜堂”“苏媚儿下跪斟茶”、“苏媚儿娶为妻奔为妾”、“苏媚儿不忿为妾怒烧新房”……又着实让街头巷尾热闹了一阵子。 苏媚儿在她的沈宅里品着茶,看着五花八门的报导,想着爹娘哥哥看了报导又气病了吧,她这个当女儿的当妹妹的还真是不让人省心。柳哥哥自那日一直没见着,不知道哪里去了。雷啸天偶尔会来小院,自那日雷啸天在小院掏了枪,铁柱再没了胆气敢挡雷啸天的驾,苏媚儿顺便也解了雷啸天的禁。多数时间二人对座无言,好不容易说上几句,苏媚儿也总有本事温温柔柔的一句‘妾’惹得雷啸天大怒离去。 许飞燕那日喝完苏媚儿斟的茶,并没有打别人脸的爽快感,回去后发了好大的火,砸了一屋子的东西。这个婚礼让她看清楚很多事情,她低估了苏媚儿,也低估了苏媚儿在雷啸天心中的位置,苏媚儿轻轻一句能让雷啸天温柔似水,也轻轻一句能让他暴怒如雷。她看得明白,她拿“妾”这把刀去扎苏媚儿,苏媚儿就拿这把刀去扎雷啸天,最后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许飞燕本就不是笨人,否则也不会成为许父身边第一得力之人。 雷家是靠枪桿子发的家,多少还有点铁血沙场的味道。许家的发家史就没那么硬气了。 许飞燕的爷爷就是上海弄堂里的一个混混,整天打架斗殴,却被上海巡捕房的一位警司看中,招他做了一个小小的巡警,以暴制暴。没什么文化,可胜在脑子灵活,又本是混社会的出生,很快看出做警察这一行的门道。他穿着官衣去压榨那些惯犯、惯偷之类的人给他做线人,扩大他的消息来源,又以黑吃黑,贼喊捉贼,故意制造虚假案件等手段来提升自己破案的名气,很快名声雀起,不仅在警厅升任很高的职位,还暗地里成了黑暗势力的保护伞,成了整个上海滩最大的黑帮头目,敛财无数。 大概是站得高了,眼界自然就看得远了,渐渐地觉得做个黑帮头目很难有啥大发展,想得到更大的利益还必须有枪桿子才好使,于是他送他的儿子,许飞燕的父亲去了浙江一所培养武官的学校,许飞燕的父亲虽然能力一般,但好交朋友,人也豪爽大气,捨得花钱,很快在学校里结识了几个不分你我的哥们,从武官学校毕业后,各自在军队里都当了小头目,正好赶上辛亥革命,当时国内一片乱象,谁胆子大敢伸手,谁就能抢出一片天地,哥几个看准时机,大胆出手,又有许家的金钱做后援很快闯出一番名堂,后又得遇贵人扶持,各种机缘巧合下,势力飞速发展,地盘扩充至苏皖赣浙闽五省。 可惜到许飞燕这一代后继无人,姐弟三人,两个弟弟不成器,虽然许飞燕能力不错,只可惜是个女孩,难以服众,许飞燕父亲许宏利看的明白,如果自己死了,手下的势力就得分崩离析,正巧雷啸天去苏州抢亲扣了许家两位公子做挡箭牌,许飞燕被雷啸天的胆大包天所吸引,很好奇敢在许家和柳家的势力范围抢人的雷啸天是何模样,要了来北平接弟弟的活,结果一眼相中雷啸天,即便知道雷啸天能南下苏州抢人,必定对苏媚儿情根深重,还是央求父亲做主联姻雷啸天。许父深知自家目前困境,看着表面风光实则内里不堪一击,许飞燕的联姻提议无异于一副灵丹妙药,既可以使宝贝女儿心愿得偿,还能抱上在国内军力排名前几位的雷家的大粗腿,许家有钱,雷家有势,正是天造地设、天作之合的好姻缘,于是父女二人一番合计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许飞燕仗着自已嫁妆丰厚,自身条件也不错,根本没把苏媚儿看在眼里。这个婚礼让她知道自己大意轻敌了,冷静下来很快有了一番计较。
第38页 金秋十月,北平菊花飘香的时候,许飞燕带着两个环肥燕瘦的美人儿主动来登苏媚儿的门。 苏媚儿许飞燕姐姐妹妹的好一阵亲热,彼此客套互相虚伪。各自落座后,月牙给大家上了茶。苏媚儿诧异这位雷家大少奶奶的不请自来,还带着两位如此艷丽动人的美人,暗暗揣测,也不开口询问。许飞燕也不急着进入正题,只顾着于苏媚儿聊花美月圆的无聊话。 雷啸天很快得了消息,想着难道许飞燕不忿他对她的冷淡,这是到这来找苏媚儿的茬来了,生怕苏媚儿吃亏,匆匆赶来,看到的却是一派和和睦睦的场景。 看着这么快就到了的雷啸天,许飞燕一方面有些嫉妒,自己这个正室夫人想见雷啸天一面比登天都难,可自己前脚才来苏媚儿的小院,雷啸天后脚就到了,隐下心中的难过,又想他不来自己的戏还没法唱了呢。 正主来了,许飞燕很快就不聊花美月圆了,话锋一转说道:“妹妹,你瞧这两位妹妹如何?” 看着雷啸天一来许飞燕就转了话题,苏媚儿明白了,很捧场地道:“一个丰腴,一个苗条,一个艷若桃李,一个气若幽兰,都是极好的。” 许飞燕很高兴苏媚儿的捧场,说道:“妹妹,你看咱们姐妹二人伺候夫君也有些日子了,妹妹虽然晚进门,可是跟着夫君的日比姐姐长,可肚子一直都没动静,姐姐又不得夫君欢心,你看要不让夫君纳了这两位妹妹,也能让夫君早点开枝散叶,咱们还能多两位妹妹,也有个伴。你看这样可好?” 苏媚儿瞟了一眼雷啸天笑着道:“我瞧着这主意极好,夫君有姐姐这样的贤内助真是福气。” 瞧着苏媚儿笑盈盈地样子,雷啸天黑了脸,盯着苏媚儿,好像要把苏媚儿的脸瞧出花来。 许飞燕很满意苏媚儿的回答,转头看向雷啸天:“夫君您觉着呢,您看,妹妹也觉着这事极好!” 雷啸天不理她,看向苏媚儿问道:“媚儿,你真觉得这事极好?” “是啊,只有我一个人给夫君作妾很孤单的,现在可以有两个身份一样的妹妹和我作个伴,当然极好。”苏媚儿一脸贊同的样子。 这两个月,苏媚儿动不动就‘妾妾’的,听得雷啸天一阵阵的心烦。她一说‘妾’雷啸天就想闭眼,现在都快成条件反射了。 雷啸天觉着自己心里的火蹭蹭往上窜,黑着脸又看了半天苏媚儿,沉声道:“好!如你所愿。” 当晚,雷府就多了两位姨太太,只是这两位姨太太被安置在那个被苏媚儿放火烧了的,现在又修缮好了的东四小院。没什么仪式,就那么直接抬进了院子,进了院子两位姨太太还在想呢,这算是当没当上雷啸天的姨太太啊。三姨太顾曼丽,四姨太李秋水,新鲜出炉,正式登场。 很快报纸上大标题“雷啸天又添新欢”、“苏媚儿遭遇左右夹击”……,雷啸天四个多月的时间就有了四房太太,大家感慨有权有势就是好,只是可惜了那位苏小姐,以为得遇良人,舍了未婚夫抛了家人,结果落得个跟三个女人抢男人的下场。 从此,大家谈论起雷啸天的一妻三妾都以雷家老宅,东四,西四来代称,纷纷议论到底是谁更得雷啸天的欢心。 雷家老宅,雷啸天老爹的姨太太们,还有那一堆兄弟姐妹,没有哪个嘴是严实的,自大婚以来,就没见雷啸天登过许飞燕的房门,二人没有圆房在雷府不是秘密,而雷府又是个四面漏风,八方走气的地方,就没什么传不出来的消息。 可要说西四的苏媚儿得宠吧,也不尽然,雷啸天两下苏州抢亲,又绑着苏媚儿拜了堂,自然不是没有情份,可自从苏媚儿大婚烧了新房被送回西四小院后 ,雷啸天也极少去西四小院,偶尔去了不大会儿功夫就怒容满面的出来了,看来苏媚儿渐渐失了雷啸天的心。 新抬进东四的两位姨太太似乎证实了大家的猜测,那二人各有仪态,环肥燕瘦,容色上更胜苏媚儿几分。只是自从两位姨太太进了门,雷啸天似乎把人给忘了,也未见去过东四小院,大部分的时间雷啸天都是待在他在北平的官邸。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看得大家云里雾里。有猜测这几位太太都不得雷啸天欢心的,有猜测雷啸天不好女色的,有钱有势的人嘛,自己用不着摆在那看着也舒心,几位美人往那一站,显得爷多排场!多霸气!好些人动了往雷啸天后院塞女人的心思,比照着雷啸天老爹,雷啸天的后院还有好几个名额呢!可等众人刚一张嘴,就见着雷啸天寒气逼人的黑脸又把话咽了回去。想着且瞧着吧,来日方长,早晚有机会! 可也不是所有人都煳里煳涂,总有那精明的、能抽丝剥茧的、会拨开云雾见清天的。 ☆、生财有道 这天,苏媚儿的小院来了一个男人求见,三十多岁,看着忠厚老实,可眼睛里的光蕴显示出此人的精明,男人的气色不太好,愁容满面。 苏媚儿有点纳闷,想着在北平城她也不认识谁,好奇男人的来意,将人请了进来,那人态度极其恭谨谦卑。 二人落座后,男人说明了来意。 此人叫李平,是青岛一家纺织厂的老闆,生意做得还可以,听说东北的布匹价格因为日本人的垄断比关内高了好几倍,于是趟好了东北的路子,组织了一大批布想去东北拓展生意,可刚到山海关就被雷啸天的手下给扣了,找了个名头说他有通日本人之嫌,李平知道那只是一个由头,实则是想要通关费,按说打点些通关费也算正常,可是对方要的太高了,几乎是他这匹货的全部成本,这匹货量不小,里面有青岛好几个厂子的货,他做不了主,也捨不得给,跟对方交涉,对方说这匹货他运出关就能翻几倍的价,他们就是要了这匹货全部的成本他也还是挣钱的,可李平想这帐不是这么算的,他这一路运货人吃马嚼,再加上布匹本身的成本,过了山海关到了日本人的地界也得从黑市走,这是在日本人嘴里夺食,日本人查得更严,七扣八扣他就没法赚钱了,还得赔钱。就这样,双方争执不下,这匹货就一直被扣在山海关。
第39页 他四处托人说情,钱花了不少,事还没办下来,急得都要上吊了,万般无奈才来了北平找到苏媚儿。 苏媚儿听完一笑,说道:“李先生,我只是雷啸天的妾室,恐怕帮不了你。” 李平此时眼里闪过一丝精明,言辞又加了几分客气道:“太太,您太自谦了,这段时间关于您的事情大报小报的我也看了不少,雷司令对您的心意,别人看不明白,可我是个生意人,自认生意做得不错,也有几分识人的能力,不管成与不成,我这都有谢礼。”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张两万块钱的银票,放在桌上。 苏媚儿笑了笑,纠正道:“是二姨太,别叫错了。” 李平更加客气,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苏媚儿沉思了片刻说道:“我给你说说试试,成与不成我就不好说了,如果不成,这钱我再退给你。” 李平一再表示,苏媚儿肯帮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即便不成也当是一份孝敬,态度更是谦卑。 苏媚儿知道这是冲着雷啸天的谦卑,不是对她的,不再多说,问了李平的下榻之处,打发人去了。 很快雷啸天得着信,来了苏媚儿的小院,问那个男人是什么人,苏媚儿说了,最后告诉雷啸天她收了李平两万块大洋。 雷啸天听完不说话瞧着苏媚儿,苏媚儿也不说话瞧着雷啸天。半晌,雷啸天拿着那张银票问道:“你这是在吹枕头风?”苏媚儿点点头诚实地回道:“是呀。”雷啸天笑了笑又道:“可我没瞧见枕头。” 就这样,雷啸天终于在香山别墅之后,又爬上了苏媚儿的床,见到了许久不见的枕头。 第二天,李平就一身轻松带着一堆礼物来谢苏媚儿,说已经接到消息,按以前的规矩交些过路费,货就可以取回来了。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陆陆续续有人带着礼拿着银票,来求苏媚儿办各种各样的事情。刚开始,苏媚儿还新鲜,大致问问事由,估摸着能接的就收下银票,不能接的婉言拒绝,可没几天苏媚儿就烦了,什么破事都来找她。 于是她把已经关了的前店又打开了,找了两块牌子,左边写上“两万大洋”,右边写上“免开尊口”,再加上横批“不成退款”。意思简单明了,外加□□裸。 雷啸天很快收到消息,韩永超在雷啸天的办公室里笑的肚子疼,直说太有意思了,后悔当时苏媚儿坐在河边哭的时候怎么就没拐了她走,说身边要是有这么个人,一辈子都会乐趣无穷,气的雷啸天脸是黑了又黑。谢广文和田忠禄知道后怒气沖沖的闯入雷啸天的办公室,怒道:“你就这么宠着她,看把她惯的无法无天!” 雷啸天沉默了许久才道:“她的眼神明明白白告诉我,如果我连这点用处都没有,她更没必要留在我身边了,她根本就不怕激怒我,当初我为了保住手中的权力向权力妥协,那么如今她用我手里的权力讨我欠她的债,是她应得的。” 谢广文和田忠禄怒气沖沖而来,偃旗息鼓而去。可各大报社没放过苏媚儿,对她各种口诛笔伐,什么“红颜祸水”、“妖女误国”、“时风日下”……零零种种冰雹般冲着苏媚儿砸了过来。苏媚儿置之不理,我行我素。 铁柱守在店内,小伙子老实没见过这么做买卖的,有来找苏媚儿办事的人,铁柱低头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指指那块“两万大洋”的牌子,来人立马明白,表示自己懂规矩,铁柱这才去给苏媚儿通报,苏媚儿愿意见人,才领着进去。慢慢地适应了,还养出些矜持之气。来人一般都面带微笑刻意巴结讨好,还不时有人给铁柱送点进门费。铁柱刚开始不敢收,告诉苏媚儿,苏媚儿说收吧,只是不许索要,而且也不许傲慢无理,收了的钱要平均分给梁婶和月牙,铁柱这才敢收了。梁婶月牙三人都很高兴,苏媚儿吃肉也不忘了让梁婶三人喝汤,时有赏钱,在苏媚儿这干一个月顶上在别人那干一年的,伺候苏媚儿更多了几分精心,就连见着雷啸天笑容都真诚了几分。 大多数的事雷啸天都能给办了,实在办不了的也跟苏媚儿解释办不了的原由,苏媚儿也不纠缠,把收了的钱再退给对方。 慢慢地这无本的生意,做出些口碑来,苏媚儿的名声不仅没变坏,还好了几分,来办事的人都说,人家这才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呢!办不成还给退款,比那些收了钱不办事,或办不成事的可好太多了。来找苏媚儿办事的人虽然没有以前多,可苏媚儿挣的钱却并没有少。一时间苏媚儿小院的空气都飘着大洋的味道。 苏媚儿手里的银票越来越多,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模样,雷啸天来的时候也很少再‘妾妾’地刺激他,偶尔还陪他下下棋、赏赏花、听听戏、观观景。雷啸天终于过上了还算舒心的日子,两人找到了奇异的相处模式,似乎又回到了初时的模样。 一日,雷啸天带着苏媚儿到三庆园看戏,遇到了自己的副官带着太太儿子。小男孩还抱在怀里,虎头虎脑的,大大的眼睛滴熘熘的看着苏媚儿,苏媚儿瞧着好玩,抱在怀里逗弄他,小男孩也给面子,一逗就笑,咯咯的,笑得苏媚儿心里一片柔软,跟小男孩玩了半天。 看着此时的苏媚儿,雷啸天觉得比平时要真实了几分,轻声道:“咱们也生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吧。”苏媚儿闻言心里一缩,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又逗弄了一会儿小男孩就还了回去。
第40页 雷啸天见苏媚儿喜欢小孩,让副官的太太带着孩子来找苏媚儿玩,给她解解闷。苏媚儿让铁柱拿着赠礼挡了驾,说:“小姐身子不舒服,您改日再来吧!” 铁柱和梁婶月牙三人是看着苏媚儿被绑着上了花轿的,知道小姐并不想做这个姨太太,因此一直很善解人意的没改口,还称唿苏媚儿‘小姐’。 副官太太又抱着孩子来了几次,苏媚儿次次让铁柱拿着赠礼客气地婉拒了,副官太太明白了,人家这就是不想见,也就不再来了。 一天,雷啸天刚出门,想起晚上三庆班上新戏,折回来告诉苏媚儿晚上带她一起去,就看见苏媚儿在喝药,关心地问她怎么了,要给她找大夫瞧瞧,苏媚儿给拦了,说没什么,只是有些头晕。雷啸天有些怀疑,拿了药渣子给人瞧,才知道是避子汤。 得知了这个消息,雷啸天把自己的办公室砸得稀里哗啦,这一段时间对苏媚儿纵容、隐忍、耐心,雷啸天就觉得自己是一个笑话。砸完了办公室,带着未消的怒意回到苏媚儿的小院质问她:“为什么?你就这么恨我,不管我做什么,不管我对你有多好,你都不想跟我生孩子?” 苏媚儿看着气得已经脸都变型的雷啸天,平静地说道:“我已经是你的妾了,难道你想我的孩子也是妾生的?” 雷啸天听到这话,怒意一下没了,力气也像是被抽空了,知道自己和他的媚儿永远也跨不过这道坎了。 晚上雷啸天就去了东四小院,完事后给两位姨娘一人一碗避子汤。得到消息的许飞燕想着自己的安排终于奏效了,既然雷啸天能去东四小院,那也就能来她的院子,好日子眼瞅着有望了。 苏媚儿再次失宠的消息很快传开了,来找苏媚儿办事的人少了许多,有些人抱着苏媚儿一向信誉良好,再试试看的态度,求上门来,苏媚儿照接不误,只是雷啸天自那日离去后再未来过西四小院,苏媚儿写清事由让铁柱去雷啸天的办公室给他递条子。铁柱忐忑,他是苏媚儿身边的人,自然比外人更知道些内幕,怕被雷啸天给轰出来,谁知道一路顺利,虽然没有见着雷啸天,可条子接下了。苏媚儿的条子雷啸天照办不误,只是再未来过苏媚儿的小院。 前脚刚接了苏媚儿的条子,后脚就能在东四小院瞧见雷啸天的身影,照例事毕,两位姨娘一人一碗避子汤。慢慢地雷啸天身边的人也总结出经验,雷啸天什么时候去东四小院,那得看西四小院什么时候递条子。 一时间众位看客们看得是稀里煳涂,也不知道该抱哪边的大腿,两位姨娘得了滋润也自觉在人前有了些体面,学着苏媚儿收钱办事,可刚开个头就见雷啸天黑了脸,雷啸天警告两位姨娘再有类似的事就立马滚蛋,两位姨娘张还没开呢,就关门歇业了。 ☆、冲突 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苏媚儿丝毫不理会,关起门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偶尔逛逛街,买买东西,听听戏、收收银票、递递条子……日子过得很是逍遥。当然偶尔也逛逛银行,这时她就让那两个寸步不离的大兵在门外等着,两大兵看看银行的牌子,立马知道这位是来干什么的,也不反对,都知道这位二姨娘没少搂银子。 苏媚儿把银票换成美金,分批存入美国的花旗银行、瑞士银行、英国滙丰银行还有法国的巴黎银行,换成扣子般大小不一的小牌子,有了这个在世界各地只要有密码就能取了。 逛完银行,再上绸布店挑上几匹可心的洋布,琢磨着洋装的样式给自己做衣服,把那些小牌牌包上布做成扭扣牢牢的钉在衣服上。 这天风和日丽,苏媚儿心情很好,带着月牙三人上了街,主僕四人逛逛买买,走走停停,在松鹤楼吃完饭,苏媚儿带着三人去三庆班看戏,据说今天上演新戏《龙门阵》。雷啸天在三庆班有个长年的包厢,苏媚儿很自然地去了这个包厢,四人坐定,让伙计上了些茶水点心,外面就进来一批人。苏媚儿一看是雷啸天的三姨太四姨太,身后还跟着几个阔太太。 苏媚儿起身跟三姨太四姨太客气地寒喧了几句,三姨太顾曼丽笑着对苏媚儿说道:“姐姐,妹妹今天请客,您看能不能把这包厢让给妹妹,现在这儿没有别的包厢了,总不能让我们去外面大厅跟那些粗人一起看戏吧。” 跟着三姨太四姨太的几位太太,脸上都带着看好戏的神情。现在北平城的阔太太们都知道这位苏媚儿已经失了宠,雷啸天已经很久不去西四小院了,而东四小院雷啸天去得勤,两位姨太太现在可是北平太太圈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苏媚儿看了看大厅,还有些空位置,没说什么带着月牙三人下了楼去了大厅,苏媚儿自己还没觉着怎么样,月牙三人气得脸通红。 苏媚儿是北平城的名人,楼上楼下雅座大厅几乎没有几人不认识她的,看着这一幕,大家纷纷暗自嘆息,感慨苏媚儿的失宠和雷啸天的凉薄,这么快就有了新人不念旧情了。 苏媚儿无视旁人的眼光,自顾自带着三人找了位置坐下,又要了些茶水点心。很快这一幕就传遍了北平城,自然也传到了雷啸天的耳中。 戏还没唱完,外面就来了一队士兵,围了三庆班。这些大兵来了也没啥动作,既没有驱赶人,也没有让戏停下。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坚持着把戏看完。看完戏苏媚儿随着众人往外走,这群大兵也不阻拦,直到三姨太四姨太等人下楼时,一位打头的拦住了三姨太四姨太,三姨太刚要发火,那个打头地说道:“司令听说三姨太四姨太喜欢看戏,包场三天请三姨太四姨太看戏。”说完又示意其他的太太们可以走了。众位太太和还没有走远的人们听到那士兵的话,暗暗想着,这雷啸天还真是宠溺这两位姨太太,以后可得巴结好了。
第41页 自己男人在外面这么给自己长面子,三姨太四姨太高兴得满脸放光,和众位太太们打了个招唿留了下来,三庆班也接到了通知,继续卖力的演了起来。很快三姨太四姨太就觉着不对了,看戏也没有连轴看的,她们刚有点犯困,那些当兵的就敲桌子拍凳子,客气地说道:“二位姨太太,司令请二位看戏,可别辜负了他的心意。” 到现在二位姨太太就是再傻,也明白怎么回事了,这是怪她们抢了苏媚儿的包间。唱戏的可以换班轮着唱,当兵的也可以换班,只有她们没有换班的,虽然茶水点心不缺,渴不着饿不着,可就是不让睡觉,困得摇摇欲坠的二位姨太太被轻一下重一下的敲击声都快吓出毛病了,迷迷煳煳觉着好像那些棍子就敲在她们身上。 三天后二位姨太太脸色煞白,脚步虚浮,刚一走出三庆班就晕那了。二位姨太太被送回了东四小院,好长时间都缓不过来,睡梦中都是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和一下下的敲击声。 众人不知道二位姨太太遭遇了什么,只感慨雷啸天宠女人是真宠,凉薄起来也是真凉薄。 三姨太四姨太窝在东四小院里养了好些日子才能出门了。这天,她们打算逛逛街买点东西抚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正巧路遇一些同样逛街的太太们,众位太太满嘴恭维,各种羡慕,众星捧月地把二位姨太太包围在中间,还特意提到雷司令包场三天请二位太太看戏,真是对二位太宠溺了!三姨太四姨太面色尴尬,有口难言,正烦恼之际看见苏媚儿带着月牙在逛洋装店。 三姨太太四姨太想起那天见鬼的遭遇火就腾腾的窜,四姨太还好,虽然心里恼恨苏媚儿,可面上没动。三姨太面色不善的进了洋装店,压着火勉强地跟苏媚儿打招唿,苏媚儿感觉出三姨太神色不对,也没往心里去,她今天是来看洋装样子的,好学着做出来把那些小牌牌做成扣子装在衣服上。 可马上苏媚儿就觉出不对了,她刚拿起哪件,三姨太马上就说这件她也看上了,姐姐能不能让给她,连续三四次后,苏媚儿知道这衣服今天是看不成了,笑了笑跟三姨太四姨太打了个招唿,在众位太太或嘲讽或鄙视或怜悯的眼神中出了洋装店。 很快这件事就在北平城的太太圈里面传开了,更坐实了苏媚儿失宠,三姨太四姨太得宠的消息,自然这件事雷啸天又知道了。 三姨太四姨太听了一道的恭维话,春风得意地带着满满的战利品回到东四小院。三姨太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发现自己的房间跟遭了劫一样,衣柜里面的衣服全没了,惊谎失措,大唿进了贼,赶紧抓贼,就被东四小院的管家给拦住了。 管家举止恭谨,言辞客气地说道:“司令听说三姨太很喜欢您今天购得的衣物,想着三姨太好品位,这衣柜里面的衣服实在是配不上您,就让老奴都给处理了。” 三姨太四姨太听明白了,这雷啸天又是因为今天洋装店的事给苏媚儿出气呢。四姨太暗道一声好险,幸好她今天什么都没干。 三庆班,洋装店的事很快传入许飞燕耳中,别的太太们不知道的事情,许飞燕可打听得清清楚楚。许飞燕暗嘆,只要有苏媚儿在一日,大概她永远也翻不了身了。许家最近在江南的日子并不好过,雷啸天步步紧逼,再这样下去雷家大少奶奶的位置保不保得住就两说了,到时恐怕鸡飞蛋打,一番筹谋眼看着就要付诸东流。 于是,许飞燕再次登门西四小院,进了门,免了客套省了虚伪,开门见山地问道:“苏媚儿,怎样你才能离开雷啸天。” 苏媚儿看着不跟她装姐妹情深的许飞燕知道这是来谈判了,大概也是最后通牒,许飞燕的耐性已经没有了。 苏媚儿笑了笑道:“很简单,给我三十万我就离开。” 许飞燕愣了愣,想了半晌,忽笑道:“看来,我今天多余来,你早就打算走了,所以前一阵子拼命敛财。” 苏媚儿笑了笑,并不接话。 “好,下午我就让人给你把银票送来,希望你说话算话。”许飞燕痛快地说道。 “姐姐放心,到时还需要姐姐帮忙。”苏媚儿回道。 “好。”许飞燕也不废话,达成目地转身走人。 刚要出院门的许飞燕迎面碰上得到消息赶来的雷啸天,点头打了个招唿离开了。看着离开的许飞燕,雷啸天很疑惑,他得到消息并没有停留马上赶了回来,许飞燕从进门到出门最多不超过二十分钟,这么短的时间她来干什么。 问苏媚儿:“许飞燕来干什么?” 苏媚儿道:“只是来玩,闲聊几句。” 雷啸天不信,苏媚儿说道:“不信你去问许飞燕。” 雷啸天赶到雷家老宅,许飞燕看着自己的丈夫,心里难过,这还是他第一次登自己的门,为了另一个女人登她的门。 雷啸天直接问道:“今天你去找苏媚儿那干什么?” 许飞燕知道这是在苏媚儿那没得到答案,说道:“只是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从你进去到出来没有二十分钟吧?你们聊什么?”雷啸天疑惑地问。 “就是随便聊聊,不信你去问苏媚儿。”许飞燕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看着在许飞燕这里也得不到答案,雷啸天无奈地走了。
第42页 下午,许飞燕让人给苏媚儿送了一盒精美的苏式糕点,打开糕点盒子里面放着一张银票,不是三十万,是五十万。 苏媚儿笑了一下,许飞燕这是迫不及待地催她走。 等雷啸天得到消息再次赶来的时候,只看见桌上摆着的糕点,看了半天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可还是觉着不好,让人扔了出去。 雷啸天问道:“许飞燕为什么送你糕点?” “我今天提了一句,想吃苏式糕点了,姐姐记住就给我买了。夫君不想看着我们姐妹和睦吗?”苏媚儿含笑问道。 雷啸天听苏媚儿姐姐妹妹的言辞,实在是心烦,无言,走了。 ☆、离开 就这样,正当苏媚儿琢磨着怎么甩掉雷啸天安排的或明或暗的人离开北平的时候,小院又来人了。 听到铁柱的禀报,苏媚儿风一样冲到院门口,院外站着一年多没见的哥哥苏青歌。看着哥哥苏媚儿的眼泪扑簌簌地掉,想着哥哥还要她这个妹妹,她还是有哥哥的。 看着哭成泪人的妹妹,苏青歌心里也不好受,搂搂苏媚儿,又拍拍她的背,说道:“好啦,别哭了,我从苏州来,又累又饿。”苏媚儿赶紧让铁柱去松鹤楼订席面,把哥哥请了进去。 月牙给二人上了茶就躲了出去。苏媚儿问哥哥爹娘的事,苏青歌说道:“自从你走后,爹娘的病时好时坏,这一年多,关于你的事情,苏州的报纸上也有写,娘是看一回病一回,爹也比以前沉默了好多,虽然把你逐出家门,可对你的消息还是很关注的。” 苏媚儿听了又是一阵难过。苏青歌又说道:“我这次来还有柳云清的消息你可想听?” 苏媚儿止住哭,点点头说道:“他来过北平一次,后来就不见了,问雷啸天,雷啸天也不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苏青歌听了这话,脸上神色不好,哼了一声,说道:“他被雷啸天给弄回扬州了,虽然没把他怎么样,可也困着他不让他来北平,前几天他来苏州,求爹娘原谅你。”又道:“他有句话想我带给你,上次他来北平问你是否愿意跟他走,现在还是这话,他说他在广州等你一年,广州不是雷啸天的势力范围,国内肯定是待不了了,他想带你出国,我这次来一是想带你回苏州看看爹娘,二就是给他带话的,他被雷啸天看得死,来不了北平,就是来了估计也带不走你。” 苏媚儿听了哥哥的话,心下感动柳云清对她的情谊。沉默了一会道:“哥哥,你不来,我也打算走的,本也打算去国外,柳哥哥不怪我辜负了他,我愿意跟他走。” 听了妹妹的话,苏青歌明显舒了一口气,说道:“我还怕你一根筋呢,中了那个雷啸天的毒药不肯走,现在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柳云清对你的好,我都感动了,你再不感动我都要气死了。” 松鹤楼的饭菜很快送来了,兄妹二人边吃边聊,苏青歌来的主要目的达成了人也轻松起来。饭快吃完了,雷啸天才来,看着苏青歌叫道:“大哥。”苏青歌没反对他这个称唿,也没说话,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唿了。 雷啸天又仔细瞧瞧苏媚儿的脸,明显是刚哭过。苏青歌说道:“我娘最近身体一直不好,我想接妹妹回去看看娘,虽然苏家把妹妹除名了,可娘心里还是惦着妹妹,心结不解,病也好不了。”说完瞧着雷啸天等着他回话。 雷啸天看看苏青歌,又瞧瞧苏媚儿,虽然早有准备,还是觉着不好,又不能不让去,于是说道:“好,等我安排一下,过几天送媚儿回去。” 苏青歌闻言冷哼一声,说道:“我娘就是因为你才被气病了的,你去是想气死我娘吗?” 雷啸天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反正我会送媚儿回苏州的。” 苏青歌脸色不好,不再理他,回过头对苏媚儿道:“妹妹,家里爹娘身体都不好,既然他非要送你回去,那我就不等你先回去了。” 苏媚儿知道哥哥从她这儿得了确切消息,是要回去做些安排,还要给柳云清传信,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送走苏青歌,雷啸天瞧着神色平静的苏媚儿只觉着不好,心一寸寸地往下沉,想着这就要分开了吗?勉强笑了一下道:“媚儿,我们还一直没有拍过照呢,咱们去照张相吧。” 苏媚儿想了想,还真是的,刚来北平的时候,她知道被爹娘驱逐出府一直心情不好,后来雷啸天又一直太忙,二人也没想起来去拍张照,紧接着就是雷啸天大婚,她一直跟他别着劲,谁也没提过去拍照。现在雷啸天提出拍照,显然隐约也感觉到点什么,彼此心照不宣,点头同意了。 二人先去相馆拍了照,逛了会儿街,在外面吃了饭才回了西四小院,雷啸天一直陪着苏媚儿,明显哪都不想去。苏媚儿看着脸上时常露出些恳求神色的雷啸天,心里难过,假装没看到。晚上雷啸天留了下来,抱着苏媚儿怎么也不肯睡,一遍遍吻着苏媚儿,雷啸天的身体火热,苏媚儿感受到了他的不舍,默默隐去眼角的湿润。 接下来的两天,雷啸天一直很忙,可再忙他也尽可能回来陪苏媚儿吃晚饭,晚上一遍遍不知疲倦的□□,让苏媚儿疲惫不堪,苏媚儿感受着雷啸天的不舍,雷啸天也感受着她。苏媚儿想这一年多她身心俱疲,想来他也是很疲惫的,她不好过,也折磨着他。现在就要离开了,从这个男人的生活里离开,也让这个男人从她的生活里面离开,就好像在割裂她的生命,她也很难过。
第43页 趁着雷啸天不在,苏媚儿把梁婶铁柱月牙三人叫到一起,告诉他们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分别给了三人一笔钱,让他们在她走后再留一个月再走,三人天天跟苏媚儿在一起,平常在干什么三人也看在眼里,心里也早有感觉,现在听苏媚儿说出来了,很是不舍,苏媚儿又留下一封信让铁柱在她走后亲手交到许飞燕手上。 第二天,雷啸天就陪着苏媚儿回苏州了,刚到苏州,北平就传来谢广文、田忠禄、韩永超同时失踪的消息。雷啸天一阵晕眩,闭了闭眼,想着这就来了吗?他抱着苏媚儿一遍遍地吻着不肯松手,轻声地说道:“媚儿,媚儿,求你,别离开我,好不好?”苏媚儿强忍着泪水,在雷啸天怀里蹭了蹭,没说话。“媚儿,等我回来接你好不好?”雷啸天一遍遍地说着,一遍遍地求恳。 苏媚儿眼眶红红的,忍着心里的难受,看着雷啸天笑道:“快去处理你自己的事吧,要不你的江山快倾塌了。” “我不想管什么江山,我只想要我的媚儿。”雷啸天语带哽咽。 “快去吧,要不你以前所做的努力就没用了。”苏媚儿柔声地劝道。 “我不管,没用就没用。”雷啸天固执地道,“媚儿,你跟我说他们的失踪跟你有没有关系?” 苏媚儿笑道:“雷大少爷,我哪有那个本事,我就是一个小女子。” 雷啸天抱着苏媚儿仔细瞧了瞧,又抱了抱柔声说道:“那你答应我,等我回来接你。” 苏媚儿心酸了一下,勉强应道:“好。” 雷啸天得了这话,好像才放下心来,又抱着苏媚儿亲了亲才不舍地放开手,做了一番安排后,一步三回头的坐上汽车走了。 看着越来越远的汽车,苏媚儿的心就像被人用刀子挖一般,这个男人在她心里已经生根发芽了,现在她自己要亲手把他挖掉,疼痛难当,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 接到消息,来接妹妹的苏青歌,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妹妹,没有劝,默默地陪在一旁。苏媚儿一直哭到快天黑了,被微凉的风吹的有点冷才清醒过来,擦干眼泪跟苏清歌回了苏府。 雷啸天的人很快把苏府里里外外围了个严实,苏清歌看了一眼没说话。 苏母早就望眼欲穿了,苏父努力板着脸显出不高兴的样子,时而望向大门口的眼神才显出几分掩饰不住的期盼。 苏母瞅了一眼苏父说道:“不许再说闺女了啊,媚儿心里本来就挺苦的了。”苏父板着脸哼了一声也不接话。 就在这时,苏青歌领着苏媚儿进了府,看见早已等候在大厅的爹娘,苏媚儿急走了过去,跪在爹娘的面前,眼圈红红哽咽着道:“爹,娘,不孝女儿回来了。” 苏母早就忍不住了,一把抱住苏媚儿要拉她起来,拉了两下没拉起来,母女两个抱在一起哭成一团,苏父努力板着的脸裂出一道柔软的缝隙。 哭了半晌,娘俩才止住哭,苏媚儿红着眼睛看像苏父叫道:“爹,对不起,女儿知道错了,您原谅女儿吧。” 苏父哼了一声,努力板着脸说道:“柳云清那个傻小子都不怪你了,我们还怪你干嘛,快起来吧。” 苏媚儿闻言,又难过的低了低头,在苏母的搀扶下起了身。 四人又聊了一会儿别的话,苏青歌道:“妹妹,我和云清已经安排好了,为免夜长梦多,今晚就得送你走。” 苏父也道:“对,早走早踏实,雷啸天那个臭小子这次能亲自送你回来,怕是不会轻易放你走。这次可不许再辜负柳家小子了,那个傻小子被你甩了,自己就已经很难过了,还来安慰我们老两口,让我们不能再怪你,不能再骂你,哼!护得倒紧。”虽然口气不好,神态却是一派慈爱。 “是呀,丫头这次跟着你柳哥哥走了,要好好待人家,可不许欺负他,咱们已经对不住他了,自己心里可不能没点数,听见没?”苏母也跟着说道。 “嗯,爹,娘,我知道了。”苏媚儿点着头,满眼泪水。 苏父又道:“你柳伯父柳伯母为了你们的事,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地下势力,从苏州出去往南一直都是雷啸天的势力范围,到了广州地界才能放心。” “爹,娘,柳伯父伯母很怪女儿吧,这次连累柳哥哥也不能在跟前尽孝了。”苏媚儿越说声音越低,红着脸低下头很是羞愧。 “哼!你知道就好,你柳伯父柳伯母自然不愿意那傻小子走,可那傻小子坚持,他们有啥办法,这次回来本来是想让他继承家业的,你瞧瞧……哼!”苏父说起这事就又是对苏媚儿的一肚子怨气。 “好了,好了,过去了,丫头知道错了,别说了,别说了。”苏母看着苏父越来越沉的脸,赶紧打圆场。 苏母拿出一对镯子,还有一块玉佩对苏媚儿说道:“孩子,出门在外带太多的首饰也不方便,娘就把娘陪嫁的这两样给你带着,也是个念想。”说着又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苏媚儿说:“这是爹娘给你的嫁妆,在外面好好跟云清过。”说完擦了擦又要掉下来的眼泪。 苏媚儿打开那个信封一看是一张花旗银行的本票,推给她娘说道:“娘,我自己有钱,这些钱给您留下吧。”
第44页 苏父听闻又是哼了一声说道:“知道你在北平敛财有方,真是胡闹!” 苏母听了却笑了,说道:“那是雷啸天那个臭小子欠我们丫头的,你倒不高兴了,干的好,闺女,你能这样娘也放心些。” 苏父不吭声,又是哼了一声。 苏母又道:“给你,你就拿着,穷家富路,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多些钱傍身总是好的。” 苏媚儿不言声了,默默收下。 四人吃完饭,苏父苏母苏清哥就带着苏媚儿来到苏母的房间,挪开一组柜子,打开苏媚儿看到下面是一个洞口,苏母说道:“你哥哥和你柳哥哥早就想到雷啸天不会轻易放你走,这才挖了这个地道,你跟你哥哥下去,外面有人接应,都安排好了。” 苏媚儿跟苏父苏母难捨难分地道了别,拎着她从北平带回来的小皮箱下了地道。等和地道那头的人接上头,苏清歌对苏媚儿说道:“妹妹,你自己保重,哥哥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哥哥还得留下稳住雷啸天的人。你放心跟他们走吧,他们都是柳家的人,到了外面跟云清好好过。”说着眼角也湿润了。 苏媚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抱了抱哥哥,没再说话,转身随来人走了。 两天后,一路急行到了广州地界,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天后,早早等在码头的柳云清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苏媚儿。 雷啸天回到北平后,通过蛛丝马迹查到了许飞燕,愤怒地雷啸天拿着枪闯入许飞燕的院子,枪口对准许飞燕。许飞燕平静地看了雷啸天一眼,没说话,拿出一封信递给雷啸天,雷啸天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是苏媚儿写的,上面写着,在雷啸天他们去苏州后,让许飞燕绑了谢广文、田忠禄、韩永超。 雷啸天眼前黑了黑,闭了闭眼。就听许飞燕说道:“她早就想走了,也一直在为离开你做准备,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从你娶了我,你也应该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吧。” 雷啸天又闭了闭眼,没说话,拿枪继续对准许飞燕,许飞燕平静地看着他,又道:“你没有理由恨我,路是你自己选的,苏媚儿的感情碜不了半点杂质,而你又太贪心,想要这个又想要那个,权力女人你都想抓在手里面,你想开枪就开吧,看看我死了以后你会不会心里好过些。”半晌雷啸天慢慢收了枪,颓然地走了出去。 雷啸天再次返回苏州,闯入苏宅,苏清歌看着浑身寒气的雷啸天没说话,递给他一张信笺。 上面画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看不清面目,奔跑在街头。下面写道:啸天,我走了,你我是互相生命中的插曲,让我们重新回到原本的轨道吧。祝 我们大家都好! 媚儿。 ☆、遇险 已经登船十几天了,这十几天柳云清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他不敢想那个从他婚礼上跑了的女孩儿,还能再回到自己身边,从得到苏清歌的传信柳云清就觉得自己是在梦中。 看着那个一封一封看着信的女孩儿,柳云清掐了掐自己,疼的,不是梦。柳云清也想不明白苏媚儿看着自己这十年写给她的信怎么会一会哭一会儿笑的,他不记得他在信里写过很可乐的事,只记得自己絮絮叨叨像记帐本一样写了一些很无聊的事。 “媚儿,法国的饭好难吃,我想吃我娘做的菜了,还有你娘做的……”、“媚儿,法国的冬天不太冷,你要是在这儿就好了……”、“媚儿,昨天又收到你的照片了,又漂亮了呢……”、“媚儿你还记不记得我呀,我走的时候你才六岁,嘿嘿!你不会觉得我很邪恶吧,你还那么小我就惦记你了……”、“媚儿你在我的生命里面长了十五年了,明年我就可以回去娶你了……”。苏媚儿翻看着柳云清在法国给她写的信,一会儿哭一会笑,眼泪就像是流不完似的。 柳云清看着这个哭得没完没了的女孩子有点发愁,说道:“媚儿,不哭了好不好,柳哥哥喜欢看你笑。” 苏媚儿抬起头,眼睛哭得有点红肿,走到柳云清身边抱住柳云清又哭了起来。 柳云清无奈地瞧着苏媚儿,说道:“媚儿,你是要在你的眼泪里把柳哥哥淹死吗?” 听到这话,苏媚儿不禁笑了,笑完了又哭了。又过了一会儿苏媚儿才囔囔地说道:“柳哥哥,你怎么这么傻呀,人家出国都是带着吃的穿的用的,你可好带了一大堆信。” 柳云清闻言笑道:“柳哥哥可不傻,不是这堆信柳哥哥可看不到这么生动的媚儿。” 苏媚儿不言声了,抱着柳云清,柳云清也反拥着她,二人静静的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 在船上的日子是枯燥的,刚上船的兴奋劲很快就会被一望无际的海水和漫长的旅行给磨没了,柳云清和苏媚儿并没有觉得很枯燥,他们计划着未来的日子。 “媚儿,等我们安顿下来,就找个教堂结婚吧,让神父给咱们证婚,在国外他们都是这样结婚的。”柳云清说道。 “好,听柳哥哥的。”苏媚儿很柔顺。 看着窝在自己怀里乖顺的女孩,柳云清很满意现在的日子。“柳哥哥,咱们去法国哪里”苏媚儿忽然问道。 “媚儿想去哪里?”柳云清问道。
第45页 “我也不知道,我听柳哥哥的”苏媚儿回道。 “这个船是在勒阿佛尔停,我们到了那先安顿下来,然后找个教堂请神父给我们证婚,然后再到处转转就当是蜜月旅行了,找一个媚儿喜欢的地方咱们就待在那里好不好?柳云清建议道。 “是媚儿喜欢,柳哥哥也喜欢的。”苏媚儿柔柔地回道。 “好,媚儿喜欢,柳哥哥也喜欢的。”柳云清温柔地看着苏媚儿。 “柳哥哥,法国那么大,我又不会法语,万一我们失散了怎么办呀?”苏媚儿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不会失散的,柳哥哥走哪都带着媚儿。”柳云清肯定的回道。 “万一呢,我说万一”苏媚儿坚持着问道。 “万一失散了,那咱们就去尼斯吧,听说尼斯很漂亮,你在那等我,我也在那等你,不见不散。”柳云清摸了摸苏媚儿的头。 “好,不见不散。”苏媚儿笑得柔柔的。 …… 当天晚上,睡梦中苏媚儿觉得船摇得很厉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柳云清也被摇醒了,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柳云清变了脸色,说道:“媚儿,我们可能遇上大风暴了,这个船有危险,先收拾一下,把你要紧的东西带上其它的不要了,这种船上都有救生艇,先准备着以备万一。 “好。”苏媚儿也很害怕,强自镇定,把随身带着的小皮箱打开,往身上套了好几件衣服,看着苏媚儿往身上一件一件的套衣服,柳云清也没有多想,以为媚儿只是想尽可能的多带些东西,他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 就在这时听到船上有船员在大声地喊着,让大家都到甲板上来。柳云清和苏媚儿跟着人群上了甲板,船员大声地在喊着,说他们遇到了大风暴,船已经偏离航道碰上了礁石,船体受损严重,这艘船不能用了,要马上撤离。人们听到这个消息立时慌乱起来,惊唿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柳云清和苏媚儿脸色煞白紧紧地抱在一起,苏媚儿很紧张也很害怕,带着点哭音说道:“柳哥哥,记住了万一咱们失散了,记得来尼斯找我,不见不散。”柳云清强自镇定地看着苏媚儿说道:“好,不见不散。” 紧接着船员们分发着救生衣和救生圈,又安排老幼妇儒优先上救生艇,苏媚儿随着女人孩子先登上了救生艇,很快救生艇上就没有位置了,看着上不了救生艇的柳云清,苏媚儿脸上的眼泪和雨水混合在一起,眼前茫茫一片,听着救生艇就要出发的马达声,苏媚儿挥着手大声地向柳云清喊道:“柳哥哥,记得来尼斯找我。” 周围嘈杂的声音淹没了苏媚儿的声音,也淹没了柳云清的声音。苏媚儿只看见柳云清不断地向她挥着手。 救生艇离客轮的距离越来越远,苏媚儿看着柳云清一点一点消失在黑夜里。 来到勒阿佛尔港口已经两个多月了,苏媚儿自那日上了救生艇后辗转了几次才来到这里,每天苏媚儿都在名单中搜寻柳云清的名字,心情在希望与失望之间打转,每次很怕看那个死亡名单,又强忍着害怕去看,看到没有心松一下,念声‘阿弥陀佛’,这时的苏媚儿无比希望真有佛祖能听到她的声音,保佑她的柳哥哥遇难成祥,逢凶化吉。佛祖可能睡着了,一直到救险队宣布救援结束也没有她柳哥哥的消息。苏媚儿压抑了两个多月的情绪终于暴发了出来,嚎啕大哭,跪求他们救救她的柳哥哥。 港口的工作人员很多人都认识这个漂亮的中国姑娘,她每天在这看完死亡名单,打听完相关的消息,就默不做声地帮工作人员扫地、拖地、倒垃圾等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人又美貌客气,大家都很喜欢她,时不时会送她一些吃食提供一些生活上的方便。救援负责人嘆息一声,走到她身边说道:“姑娘,我们尽力了,既然没有死亡的消息传来那就是好消息,海域太大了,飘到哪里也不知道,没准哪天你在哪个城市就能看见他。” 听到负责人的话,哭得了无生趣的苏媚儿灰暗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喃喃道:“对,对,尼斯,柳哥哥说过的,尼斯不见不散。” 苏媚儿到尼斯已经五年了,头一年她找了个学法语的学校在里面学习了一年。休息之余苏媚儿最喜欢的就是逛街,她憧憬着有一天能在街上碰上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微笑着在街对面瞧着她。 后来她找了间小小的铺面,开了一个小小的画廊卖画,她画了一幅自己的画像放在店铺的窗子上,希望有一天她的柳哥哥逛街的时候能看到她,她一年一年失望,一年一年等待。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条街上总有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出现,苏媚儿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那个男人,想着大概得有两年了。他把自己裹得很严实,一只眼睛大概是瞎了,用眼罩遮着,头上总是戴着帽子,又总是戴着大大的口罩,几乎把整个脸都盖住了,一条腿瘸了,右手上有两个手指也断掉了,这还是苏媚儿送给他一些吃食的时候看到的。 苏媚儿感觉他是中国人,没听他说过话,他总是在默默清扫这条街道。苏媚儿觉得他可怜,时常送他一些吃食,他虽不说话,但鞠躬致谢。苏媚儿看着他想起自己的柳哥哥,希望不知道在哪里的他,也能有人给他一份温暖。
第46页 一日,大概是男人不小心撞了一个衣着考究的男人,衣着考究的男人揪着那个男人嘴里嚷嚷着什么,那个男人一直鞠躬表示歉意,可那衣着考究的男人不依不饶。 苏媚儿从画廊的窗子看到了这一幕,很生气,走了出去打算劝解,就在这时两人推搡间,从那个男人的身上掉下一个小本本,翻开掉在地上,上面是一个吃着糖葫芦的小女孩儿。 苏媚儿愣了,看着那个男人,浑身颤抖,嘴唇发白,她走过去,捡起那个小本本,又看了一眼,再次看向那个男人,男人此时也看到了苏媚儿捡起了那个小本本,身体僵硬。 衣着考究的男子看男人不理他更愤怒了,挥起拳头就要打男人,苏媚儿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气,冲上前去,狠狠地推开那个衣着考究的男人,眼神兇狠的瞧着他,说道:“滚开。”那衣着考究的男人看到一个漂亮的中国女孩儿沖了出来,恶狠狠的盯着他,不由地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嘴里骂了一句什么走开了。 等那个衣着考究的男人走了,苏媚儿身上一下软得没了力气,转身瞧向男人,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向前走了两步,慢慢地跪坐在地上,看着男人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哭声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大家看到一个漂亮的中国女孩儿,跪坐在一个邋遢的瞧不出长相和年龄的男人面前哭得毫无形象。 男人瞧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孩儿,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过去只叫了一句‘媚儿’就说不下去了。 “柳哥哥,为什么呀……为什么……你守了我两年……为什么不跟我相认?”苏媚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不住地往下掉,一句话反覆地重复着。 “你知不知道……我在等你……在尼斯等你,你说的……不见不散。”苏媚儿不管不顾,毫无形象的大哭着。 引得大街上的行人侧目一片,苏媚儿可不管,她压抑了五年的情绪,哪能是朝夕之间就能释放的。 “我在这等你……我把自己……的画像挂在画廊里,就是……希望你能看到,你知不知道呀!”苏媚儿哭得鼻涕都出来了,她也不管 ,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我不管……我不管……你赔我两年的时间,你赔我……赔我。”苏媚儿揪着男人的衣服边哭边摇晃。 男人此时大概也是泪流满面,这时只能用‘大概’这样的词,因为男人把他自己包裹得太严实了,路人只能透过他已经湿了的口罩来判断。男人蹲下身子,轻轻拍打着漂亮中国女孩儿的背,轻声哄着她,漂亮中国女孩儿不依不饶,时不时不轻不重地锤打着那个男人,边哭边说,语不成句,法国人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那个漂亮的中国女孩儿很伤心。 苏媚儿终于把自己哭累了,嗓子也哭哑了才闭了嘴,眼睛红肿,看着男人说道:“柳哥哥,去拿你的东西,咱们回家。” ☆、结局 男人正是失踪了五年的柳云清,柳云清住在离苏媚儿画廊不远的 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房间不大,只够放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就没地方了,屋里收拾得很干净,也没什么东西,大概是因为阴暗潮湿屋里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看着柳云清居住在这样的环境里,苏媚儿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抱着柳云清哭得昏天黑地,柳云清也不说话,默默轻抚着苏媚儿的背。哭了半天,苏媚儿想了起来,看着柳云清说道:“柳哥哥,你的眼睛?”柳云清把眼罩拿了下来,说道:“没事,怕你认出来给盖住了。” “为什么怕我认出来?”苏媚儿哭道。 柳云清默不说话,苏媚儿明白了,“是因为你的腿?” 柳云清还是不说话,苏媚儿看了看,伸手揭开他的口罩,看到柳云清左半边脸疤疤瘌瘌,现在看起来仍然很吓人,可以想见当时伤得有多重。看看柳云清的腿,又看看柳云清的脸,摸摸他断了两个手指的右手,苏媚儿抱着柳云清又大哭起来,想着柳哥哥要不是因为她怎么会遭这么大的罪,心里自责不已。 也不知道苏媚儿哭了多久,柳云清抱着苏媚儿轻声哄着她,最后无奈地道:“媚儿,柳哥哥好不容易从海上逃生回来,可不想被你的眼泪淹死。” 苏媚儿抱着柳云清,慢慢止住哭,说道:“柳哥哥我带你回家。” 柳云清没什么可以收拾的,只拿了一个小小的包裹,苏媚儿看了一下,是给她瞧过的那些信,苏媚儿眼框又要红了,柳云清笑着说道:“媚儿,咱们今天吃水煮鱼吧,用你的泪水和肿成金鱼眼的样子做刚刚好。” 苏媚儿终于破涕为笑。 苏媚儿租住在一个小小的很普通的公寓,不大,整洁干净,生活设施很全,一个女孩子住刚刚好。苏媚儿让柳云清先去洗澡,自己去给柳云清买些衣物用品回来,可刚一出门又回来了,看着柳云清说道:“柳哥哥,你不要抛下我不见了,也不可以躲着不见我。”如此反覆好几次。柳云清反覆说着他不会走的,不会抛下她,也不会躲着不见她。见她还是不信,最后实在无奈地道:“要不你把柳哥哥拿个绳子绑上吧。”
第47页 苏媚儿这才笑了,可还是反覆叮嘱了好几次才离开。等苏媚儿买完东西回来,柳云清已经洗完澡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看着收拾干净的柳云清恢復了几分昔日的样子,苏媚儿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轻微地响动惊醒了柳云清,看着又泪眼婆娑的苏媚儿,柳云清微笑着说道:“我的媚儿长大了,知道心疼柳哥哥了。” 二人一起做了几道中国菜边吃边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问柳云清这几年的遭遇。柳云清说,船翻了,他掉在了海里,被风吹着走,刮到了一个小岛上,上岸后才发现腿被磕断了,脸也划伤在海里又泡了两天发炎了,在岛上啥都没有,慢慢腿好了就成了瘸子,幸好跟他刮到岛上的还有几个人,其中有个人懂些草药,在岛上找了点草药帮他敷脸,可惜泡在水里的时间太长了,脸就成这样了。后来他们碰到了一些海上的强盗,被迫在里面当了苦力,偷跑时被抓了回来,剁了两根手指,再后来两帮海盗火拼,他抓住时机趁机跑了出来,想着当时和苏媚儿的约定,就来到了尼斯。 虽然柳云清讲的很简单,苏媚儿也能想到当时的艰辛,握着柳云清伤了的手难过的又掉眼泪。柳云清笑道:“下回可以用我家媚儿的眼泪洗菜,就不用放盐了,还省水。” 折腾了一天,二人都累了,相拥而眠。苏媚儿抱着柳云清的胳膊睡得很浅,时常惊醒,看看还在的柳云清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柳云清看着这样的苏媚儿,知道自己失踪这几年把她吓坏了,又感动又难过。 第二天,二人吃完饭,苏媚儿想拉着柳云清上街再添置些东西。柳云清面露难色,苏媚儿知道是因为他的腿,还有他的脸,柳哥哥觉得跟自己走在一起不匹配,想了想问道:“柳哥哥,昨天你说你的腿是摔下海里磕断的,后来好了就瘸了,要不咱们去医院瞧瞧没准能治好。” 柳云清道:“算了,反正我也习惯了,就这样吧。” “去嘛,去瞧瞧,万一能治好呢?”苏媚儿拉着柳云清的袖子恳求了半天。 柳云清被苏媚儿磨得没了办法,才道:“算了媚儿,我的钱都让海盗给搜走了,因为残疾,脸上又有伤,没办法才找了个清扫的活,挣的钱刚够温饱,你现在开了一个小画廊,租这个小公寓已经负担很重了,治腿的事以后再说吧。” 苏媚儿才反应过来,柳哥哥担心没有钱,从柜子里拿出好几件衣服,柳云清看着有点眼熟。只见苏媚儿把这些衣服上大大小小的扣子都剪了下来,弄掉外面包着的布,里面全是一个个的牌子,柳云清认识这是好几个银行存钱的牌子。 苏媚儿捧着一大堆牌子献宝一样拿给柳云清瞧,眼睛亮晶晶地说道:“柳哥哥,咱们很有钱,是大富翁。” 柳云清想起来了,轮船出事的时候看见苏媚儿一件件往身上套衣服,原来是干这个用的,笑道:“我家媚儿真聪明,要是柳哥哥也这么聪明就不用吃了这么长时间苦了。” 苏媚儿得意地笑道:“我租这个小公寓是为了不引人注目,开画廊是想让柳哥哥看到我,现在好了有柳哥哥了。” “媚儿,咱们也用不了这么多,你把这些扣子都剪了,这些衣服怎么穿呀?”柳云清好笑地问道。 苏媚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光顾着给柳哥哥献宝了,忘记了。” “这些都是在北平敛的财吧,我家媚儿是个敛财小能手。”柳云清调侃道。 听到柳云清说北平,苏媚儿心里一动,看了柳云清一眼,见他没别的意思,不好意思地道:“不全是,也有我娘给我的,临走时许飞燕来找我,又讹了她一笔。” 柳云清闻言笑了,摸摸苏媚儿的头。 二人找了家医院拍了片子拿给医生看,医生拿着柳云清拍的片子看了看说道:“你的腿只是骨折了,当时接错位置了,并没有什么大毛病,可以治,只是会很疼,要弄断重新接。” 苏媚儿一听吓坏了,跟柳云清说道:“柳哥哥咱们不治了,就这样挺好的,咱们回家,咱们不治了,你能活着我就谢天谢地了,我不会嫌弃你的。” 柳云清笑了,拍拍她说道:“柳哥哥想把最好的自己给媚儿。” 医生闻言笑着说道:“小伙子,你是要不怕疼,我介绍一个整容的医生给你,你这张脸虽然不能百分百治好,也能恢復七八成,你可愿试试?” 柳云清听闻大喜,马上表示自己愿意。 六个月后,柳云清和苏媚儿在教堂举行了婚礼。 二年后他们第一个孩子出生。 …… 苏媚儿走后,雷啸天大病一场,无心政事,由他的二弟雷啸云暂时代理一切政务。此时显示出他当年在处置雷啸云和李东汉事情上的英明,雷啸云兢兢业业帮他整合了晋冀鲁豫和江南五省,逐步削减许家的势力,许家本已后继无人,逐渐退出江南五省权力层。半年后雷啸天重金遣散三姨太四姨太。二年后,雷啸天搬回雷家老宅,许飞燕心愿得偿,次年产下一子,隔了一年又产下一子。三年后雷啸天才重新掌管九省事务。 一日,雷啸天跟韩永超外出巡视回到北平,司机突然听到雷啸天喊了声停车,吓了一跳赶紧把车停下,正在睡觉的韩永超也被惊醒,见雷啸天眼角湿润地瞧着一个方向,顺着雷啸天的眼神望去,见是几个穿着学生装的女学生,其中一个女孩儿十五六岁,看着那张跟某人有着六七分相似的脸,作为雷啸天的铁桿兄弟,韩永超顿时明白了,没说话直接下车打听那个女孩儿的情况,很快折返。
第48页 “她叫辛婉,今年十五岁,是女中的学生,父亲是屠户,生活小康,有个弟弟,还未许亲。”韩永超说道。半天不见雷啸天说话,又道:“我去提亲?”还是不见雷啸天说话,明白了,不反对就是同意的意思。 韩永超带着重礼前来提亲,辛屠户一听是给九省总司令提亲吓了一跳,可是想想只是给人家做妾室有点不乐意,他家虽说是个屠户可也吃穿不愁,辛屠户捨不得女儿给人家伏低做小,很犹豫,又怕不同意惹不起权贵,左右为难。谁曾想他女儿辛婉很乐意,辛婉经常在报上见到这位九省总司令的英姿,虽然年纪比她大了一倍多,现在依然看着俊秀挺拔,再加上男人长居上位的气势,北平城喜欢雷啸天的大姑娘小媳妇有的是。辛屠户见女儿同意,无奈也只能同意。 半个月后,辛婉嫁给雷啸天,搬入东四小院,盛宠一时,人人皆道这个屠夫的女儿太好命。许飞燕自见过辛婉后,心里明白,她本就聪明,又两子在手,也不多事,只守着孩子过日子。 二年后,辛婉产下一女,取名‘眉儿’,雷啸天极宠爱这个女儿。把女儿养得上树掏鸟、下水摸鱼、山间跑马、林间打猎,雷啸天对自己的教育成果很满意。 雷啸天的办公抽屉里有张女子的照片,偶尔他会拿出来跟她说说话,絮絮叨叨跟她说些自己的事,问问她好不好啊,现在在哪啊,和柳云清的孩子也好大了吧,还得意地跟她说,你不肯陪着我,我给自己养了一个‘你’陪着我。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