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总想捕捉我》 Chapter 1 林嵘刚把自己准备坑掉新文的消息发上读者群，读者群里刚在讨论他已经写了二十几章的新文的读者菌们骤然炸成一团。 “卧槽，这不是真的啊啊啊！” “峥嵘大大，你再坑下去会造报应的啊啊啊啊，魂淡！” “峥嵘大大，我要诅咒你早年成爆米花啊啊啊！” “嘤嘤嘤，真希望峥嵘大大穿进书里被那群坑掉的主角做成爆米花啊啊啊！” 淡定地欣赏完自家读者们的炸毛话语，林嵘关上聊天窗口，好心情地走向厨房准备去楼下打点酱油。 自从三年被某个作者碎掉玻璃心之后，林嵘就走上了坑文的道路，一去不回返。现在他的作者专栏下几十个坑中“冤魂”无数，每个“冤魂”都散发着怨念，嗷嗷待哺。 对了，他今年刚满十八，某大学大一新生，同时是某点家作者，写女主无cp，所以他对被做成爆米花根本没有压力啊，就算穿了书，女主木有小弟弟啊，哈哈哈。 关上门拎着酱油瓶，林嵘的心情越来越愉悦，甚至哼起了小曲儿，只可惜世界上有四个字叫做乐极生悲。 林嵘刚抵达楼底，就听到上方传来一声“小心”，眼睛反射性看去，就见一只酱油瓶从天而降，以光速向他进发。 倒下前，林嵘除了脑袋疼以外，只想说一句话：卧槽，他只是下来打个酱油啊！ 身体上的疼痛比额头上的疼痛强烈百倍，逼得林嵘不得不睁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袋上的伤口，他的视线模糊不清，只能胡乱地用手触摸周围，以得知自己在什么地方。 指尖传来的触感是冰凉的地面，他还摸到一节奇怪的东西，不过，没有闻到消毒水味可以确定不是医院。 卧槽，不会吧，那个砸伤他的人连医院都不送，就把他丢在楼底下了吗！而路人该不会以为他学老人家压马路讹钱不顺手打120吧！ 林嵘感受到来自世界的森森恶意，好不容易视线变地清晰，他低头打量手里的东西，只见是一节类似昆虫触脚的东西，不过有半米长，正疑惑这是什么，他扭头扫了一眼周围，惊恐地发现自己身边除了类似这种触脚外还有血以及人体组织。 该不会那人觉得自己没有救了，所以直接一不做二不休抛/尸/荒野吧？看这架势，那哥们用酱油瓶干掉了多少同胞啊！ 作为一个宅男，看番补片养成的脑补功能让他背后一凉。据说有些凶/手抛/尸后会留在抛/尸点观察以防万一，该不会那哥们就在他身后吧。 林嵘僵硬地扭头，已经做好看到一个血/淋/淋、凶神恶煞、长得牛头马面的“凶/手”，结果……除了一堆暗红色的粉末什么都没有，顺道儿他还看见四周的石壁上，镶嵌着密密麻麻的散发柔和光芒的石头。 啧，杀个人手笔还挺大，找那么多夜明珠。 林嵘边感叹凶/手菌的大手笔边拍拍衣服站起身，思忖着要不要抠下几块当作精神损失费带回去。 等下！ 林嵘猛然低下头看着身上足以用褴褛形容的小裙子，感觉有什么碎掉了。 还没来得及指责那位凶/手奇异的癖好，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缩小了n倍。感觉自己过了一把工藤新一变小的瘾啊！ 莫非他那天打酱油刚好撞破了某杀/手组织的计划，为了灭口，杀/手头头先让手下使用酱油瓶技能“推倒”他，然后灌下缩小药水套上小女孩服装彻底改变性别，最后秘密藏到山洞里神不知鬼不觉。 林嵘先是觉得自己真相了，紧接着咽着唾沫摸摸下面。还好还好，小弟弟还在。 不过，这个脑洞在林嵘绕山洞一周地毯式搜索，以及顺手抠下几颗石头后彻底掐死了。 总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眼熟。一只手扯扯自己到腰部的头发，另一只手抚摸微暖的石头，林嵘终于发现了真相——他穿越了。 研究着身上的古装裙，以及手上酷似修真小说灵石的东西，他似乎穿到了修真界。 莫名想到出家门前，自家读者在聊天窗口上刷出来的“真希望峥嵘大大穿进书里被那群坑掉的主角做成爆米花啊啊啊！”，林嵘只觉某花一紧。 嘴里嘀咕着“千万不要让我知道那个乌鸦嘴是谁”，他开始回忆自己有没有哪个坑里有这副场景，他又不由庆幸自己坑虽多但都写了大纲对每个坑都很了解。 似乎没有哪个坑的主角醒来是在山洞还衣衫褴褛，坐拥无数灵石的，倒是……林嵘因思考微眯的眼睛猛然睁大，一脸被千万草泥马践踏的样子。 不会是那个足以用不作死就不会死来形容的配角茧嵘吧？林嵘简直像被糊了一脸血。 这件事还要从林嵘刚写文开始说起，那时候林嵘还是某点家的新货，每天日更九千，向每一个心怀大神梦的少年一样勤勤恳恳，直到一个撕逼的作者碎掉了他的玻璃心。 林嵘的笔名叫做峥嵘岁月，因此他的第一本书叫做《峥嵘》，是一本女主修真文，无cp。女主叫茧峥，有个自己用天地灵气制造出来的妹妹叫做茧嵘，两人是一个“濒临灭绝”叫做极婴的种族的皇族。 林嵘对这本书投入了很大的心血，女主茧峥简直是他的女神，如果作者能看到主角，他估计能跪到茧峥面前大喊女神我爱你爱到死！ 哪怕茧峥只是林嵘自己笔下创造的人物，他对茧峥的爱也足以用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才敢与君绝来形容。 直到某一天，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上的作者敲响了他的小企鹅。 “《峥嵘》是你写的？”对方就发来这么一句话。 “是的，你有什么事吗？” “啧，真不知道你的读者是不是脑袋糊了屎，竟然会看你写的文。明明是个女主文，女主名字却叫茧峥，怪不得无cp，我光是听到那名字就/硬/不起来，长得再好看也改不了是男人婆的本质，除了会跟茧嵘暧/昧/百/合她还会干什么？同x恋真他妈恶心。还有那皇族极婴说的好听是吊炸天，说的难听就是披着马甲的鬼/胎，你主角都死了还蹦跶……” “呵呵。” 对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林嵘最后只回了两个字“呵呵”。本来像这样的人，秉持着一颗惹不起还躲不起的心情，默默截图拉黑删除就好了，可作为一只初入网文界，干净地赛比小白莲花的林嵘一晚上瞪着那聊天窗口不说话，心里就像那两个呵呵般有千万只草泥马在奔腾呼啸。 作为一只脑残粉作者，主角女神被人喷男人婆找不到男朋友，以及光听名字就/硬/不起来，林嵘觉得自己能冷静的坐在电脑前，没开小号车轮战黑死那作者真是奇迹。 第二天他将新码好的章节放上去，然后宣布自己弃坑——女神还是藏起来独占的好。 刚看到茧峥被自己的妹妹茧嵘欺骗，掉入弟弟墨念峥设下的陷阱，然后被茧嵘一皮鞭抽死的读者还没来得及跑到文下嘤嘤嘤，表示求女主复活求女主打脸求女主触发金手指技能求女主用小皮鞭捆绑妹妹酱来一发小黑屋，就看到作者弃坑这宛如晴天霹雳的话语。 几乎每个《峥嵘》粉都感受到来自作者的森森恶意。 读者：其实主角是茧嵘对吧，茧嵘干掉茧峥后一统极婴界，然后娶了墨念峥那个小/荡/受he！ 看着满屏的作者后爹，林嵘默默捡着自己昨晚被那无名氏作者碎了一地的玻璃心，欢快地开了下一篇文，从此……走上了为茧峥女神坑所有文的道路。 渐渐地《峥嵘》也被淹没在众多坑中盖上厚厚的灰，原本还有一大批死忠在蹲守，但久而久之一大批也成了硕果仅存，而现在估计只有林嵘一个会在码字的时候，盯着电脑桌面最醒目的位置上黑白分明的峥嵘二字。 关于《峥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林嵘揉着脸觉得很操蛋，手又不由自主地掏向下面。虽然不明白自己笔下被设定为伪白莲花的第一反派boss妹妹茧嵘为何长了小弟弟，但可以肯定的是，有小弟弟等于林嵘见到茧峥的时候可以嘤嘤嘤扑到姐姐大人怀里，然后彻底压倒姐姐大人，最后吃干抹净！ 至于反派boss什么的，茧嵘前期还是真白莲的，对茧峥足以用情比金坚来形容，只是为了剧情需要遇到墨念峥以后，恋爱的茧嵘智商降低至智障阶级，最后坑了自己的姐姐大人。 墨念峥这个第二反派boss，先不说林嵘是个有小弟弟的，就算没有小弟弟，在女神和杀死女神的罪魁祸首的选择题上，他也会偏向女神有木有，女神我爱你爱到死啊！而走剧情什么的，他是创/世/神他怕谁！ Chapter 2 撕下衣服的裙角，林嵘将自己及腰的长发束起，半分钟他又默默将头发放下来，感觉脑袋要折掉了有木有！ 揉着后脑勺在之前看到的暗红色粉末前蹲下，林嵘回忆着《峥嵘》的剧情。他现在呆的这个地方是茧峥第一个机缘，照理上说这堆暗红色的粉末堆放的地方应该屹立着一座凤凰雕像,里面封印着陪伴了茧峥五世的契约灵兽——噬骨蝶。 在第三世的时候，茧峥用天地灵气造就了一个“茧嵘”，为的是还在第二世以魂飞魄散为代价救了她一命的亲生妹妹茧嵘的因果，虽然此茧嵘非彼茧嵘，但也算是牵上了因果线。 由于造出的茧嵘需要自我完善，茧峥就将她放在了这个山洞让自己的契约灵兽守护，等待第四世轮回的她来带走，顺便也给第四世的自己留下机缘，只是没想到出了意外，这一拖就到了第五世。 按照剧情，茧峥会在家破人亡后跳崖，然后掉进这个山洞的入口被满墙壁的噬骨蝶幼虫吓得激发血脉，开启皇族极婴的传承，在传承的指引下修炼三年听见来自山洞深处机缘的呼唤，最后来到这处位于山腹的山洞之洞惊醒沉睡的茧嵘。 同时凤凰雕像的封印也会因为茧峥的到来被破开，契约灵兽噬骨蝶飞出，凤凰雕像化为灰烬，成为一滩暗红色的粉末，而现在……剧情似乎提前了。 他林嵘也可以称之为茧嵘，已经醒了，凤凰雕像成功破了封印化为粉末，最后……他扭头瞅瞅地上的昆虫触手，似乎噬骨蝶死掉了呢，呵呵。 这个山洞的安全性隐密性很好，尤其是只为皇族极婴开启，而现在整个世界上只有三个皇族极婴——他，茧峥还有一个只剩下残魂以后会在拍卖会上看见，所以可以排除外人捕杀的可能性，最后只剩下还活着的茧嵘。 论睡了一世自我完善完毕的茧嵘醒来饿得吃掉契约灵兽的可能性——百分之百！ 看着满地的昆虫尸体以及应当是茧嵘身上的人体组织，林嵘觉得自己真相了。感觉人生黑暗的他蹲下身子抱着脑袋有种想撞墙死的冲动，如果茧峥知道契约灵兽被他吃掉了……画面太美，他不敢想啊！ 事已至此，林嵘觉得他现在还有补救的方法，比如他从山洞出去找到幼年体的主角，从小养成良好关系，然后当主角被追杀的时候陪着主角跳悬崖。辣么以后主角找回前世的记忆，发现噬骨蝶不见时，他存活下来的几率就有百分之九十九，继续呆在主角身边的几率高达百分之六十。 抱着“主角，我吃了你的灵兽，就让我当你的新灵兽”的念头，林嵘整理好衣服向着通往外山洞的通道进发。 目前智商正处于负数的林嵘完全没意识到，他是个被世界规则认定为要被主角推倒灭杀的反派boss。 更重要的是，当外山洞密密麻麻的噬骨蝶幼虫看到吃掉自己粑粑的林嵘……呵呵，为林嵘点蜡。 幸亏通道够长，等林嵘爬完近三分之二，并且听到“嗡嗡嗡”的翅膀扇动声时他也冷静下来了。 前方似乎有成千上万的噬骨蝶幼虫呢qaq 出去是死不出去还是死，最终林嵘一咬牙抖着腿爬出了通道。 即使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当看到大约五米长的外山洞的墙壁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蝴蝶时林嵘还是吓了一跳。 所有的蝴蝶都是乌黑的身子，闭合的翅膀上是点点红色散发着诱惑人的光泽，没有张开也能猜想到那被遮掩住的双翅有多么美丽。 这美好只停留一秒，受惊的噬骨蝶幼虫微微张开翅膀，翅膀上令人惊艳的一幕出现，只见噬骨蝶的左半边翅膀是如花似玉的女子，右半边翅膀是美如冠玉的男子，翅膀开合间恍若瞧见两位璧人在笑。 还不等林嵘感叹噬骨蝶的神奇，他猛地后退三步，全身汗毛竖起，像炸开的刺猬一骨碌滚进通道中。 只见他原来站立的地方已经成了一个巨坑，那一只只颠倒众生的蝴蝶完全打开了翅膀，如玉的璧人消失无踪双翅上只剩下皑皑白骨与森人的骷髅头。 完全打开的蝴蝶翅膀像个黑洞般能吸人魂魄，林嵘迅速别开脑袋不再看去。作为作者他最了解这种蝴蝶的原理，这是他给主角开的最大的金手指了。 噬骨蝶从虫卵中爬出的幼虫体就是有翅膀的，成长到要化虫蛹的时候，幼虫们会咬下自己的翅膀吃掉，吐出消化翅膀形成的丝织成虫蛹，当破茧成真正的蝶时，它们会长出更美丽强大的翅膀。 长两次翅膀的原因是噬骨蝶最强大的武器就是翅膀，闭合时就能蛊惑人，张开时足以让人沉沦，在敌人陷入痴迷时来一击必杀。用林嵘的话来说，噬骨蝶翅膀的一次开合世界上就能消失一个人，这还仅仅是幼虫体的技能。 如果林嵘不是作者他估计早就死了。 林嵘全身戒备警惕地盯着满目的噬骨蝶幼虫，生怕下一秒噬骨蝶幼虫就会扑过来，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那个挥笔就能改写整个小说世界的作者，而是小说世界中一个普通的人，没有主角光环随时都会被杀掉。 噬骨蝶幼虫在发出一击后并没有采取下一步的动作，只是抖抖翅膀，复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林嵘，似乎很不安，有的甚至爬了几下将脑袋埋在兄弟姐妹的翅膀下。 怎么办，它们好像对粑粑出手了！虽然粑粑的气息和样子有点不同，但攻击粑粑会被吃掉的吧，好可怕。粑粑刚才还退回通道，该不会是在蓄力思考先吃哪边吧，嘤嘤嘤qaq 这是什么鬼？不明真相的林嵘心惊肉跳地与噬骨蝶幼虫对视,半响他又觉得这么僵持着不是回事，于是试探地迈出左脚探出通道，直到他两脚落地比刚才站得还要笔直，都没有噬骨蝶幼虫发动第二轮攻击。 林嵘：“……”什么鬼？ 噬骨蝶幼虫：“……”为什么粑粑还没有来吃掉我们，难道刚才把粑粑打傻了吗！ 在美好的误会下，林嵘顺利走到了外山洞的入口，然后一阵风牛哄哄地把他吹了回来。 噬骨蝶幼虫：“……”粑粑好像真的被它们打傻了啊啊啊啊啊啊！！！ 跌了个狗吃/屎的林嵘余光瞥见噬骨蝶幼虫看蠢货似的目光，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让他钻进去。妈蛋，他忘记自己当初为了体现主角光环的强大以及机缘藏得深，特地把山洞安在了悬崖崖壁上，又为了填补bug，让山洞洞口时时刻刻刮风，这样就能顺利将主角吹进来。 三年前处于中二病时期的林嵘还为此给自己点了个大赞，他真是太机智了才会想到这么机智的办法。 第二次向入口进发，林嵘学聪明了，扒着噬骨蝶幼虫乖乖让出来的墙壁，向着入口小步小步挪去，可外边吹进来的风像跟他杠上般使劲把他往里推，等他抵达洞口外半径为一米半的石台上，已经累成狗。 喘了口气，林嵘翻个身趴在石台上，脑袋正好探出石台，刚往下看了一眼，他就缩着脖子平躺起来。万丈深渊的惊悚感不要太强烈，没恐高症都要吓出来了。 此时正值正午迷雾散尽风景几乎一览入目，林嵘可以清晰地看见嶙峋的悬崖峭壁，几乎没有落脚点，可以打消徒手爬上去的可能性。 当初主角是收复了噬骨蝶由噬骨蝶带着回到崖顶的，现在噬骨蝶被他吃掉了，就算没被他吃掉，照他笔下的噬骨蝶性格，也不会理他一下，估摸着只会按主角的吩咐叼着他的后领拖回内山洞。 林嵘沮丧地石台上翻滚，顺手摘下长在山洞上方的红色果子塞进嘴里，虽然茧嵘的身体是天地灵气构成的，根本不会饿，但他还是喜欢咬着东西想问题，只是刚啃了几口，他就愣住了，他好像吃掉了主角的金手指！！！ 卧槽，他怎么又吃掉了主角的金手指！！！ 林嵘捂脸，今年一定是他的本命年诸事不顺。要知道这红果子可是一种疗伤圣药，当初主角跳下悬崖虽然没死但也残的差不多了，多亏了这红果子修复所有的损伤主角才活下来。 可是已经啃了怎么破？ 望着长满青色果子的树杈林嵘真想抽自己一嘴巴，貌他吃掉了唯一一颗成熟的啊。当初为了说明果子的稀有，他把果子的成熟写的很艰难，所以……主角你最好近期别跳悬崖啊啊啊啊！！！ 不行，要知道茧嵘和主角的身体年龄是一样大的，即使因为他穿过来导致世界的蝴蝶翅膀扇的过于猛烈，但他相信世界规则还是坚/挺着的，照自己现在这幅五六岁的身体来看，主角的跳崖就在近期啊，他必须去阻止主角，至少不能让主角在红果子成熟前跳崖。 林嵘握拳下定决心，扯下一根长在崖壁上的藤蔓，确定结实后一头绑在腰上一头绑在树杈上，紧接着手抓住一块突起的石头便向上爬，至于会不会摔死什么，他对于茧嵘的身体很有信心。 身为第一大反派boss，茧嵘金手指不多但是有一个很强大，辣就是主角为他制造的用天地灵气构成的身体，假设林嵘一个没踩稳掉下去了，也不会摔成肉饼，因为修真界无处不在都是天地灵气，一个天地灵气构成的人掉进天地灵气里会死吗？不会！ 一只噬骨蝶幼虫顶着风从山洞里飞出，大大的复眼茫然地瞅着林嵘，粑粑是要上去吗？为什么粑粑不用翅膀呢？ 噬骨蝶幼虫盯了好一会得出一个结论,粑粑这是在考验它们！它们刚才袭击了粑粑，粑粑不想吃掉它们又不想丢了面子，所以不用翅膀就是想等它们带他上去！一定是这样的！ 脑补过头的噬骨蝶幼虫发出嗡嗡声，顿时成千上万的噬骨蝶幼虫自山洞中蜂拥而出，铺天盖地几乎遮掩苍穹，吓得林嵘差点没抓稳掉下来。 噬骨蝶幼虫只有一寸长度，一只干不了什么，但它们数量多又是兄弟姐妹默契极佳，一息间就组成一对巨大的蝴蝶翅膀，在林嵘还未反应过来时就“长”在他后背上，一举将他拉离崖壁，连他腰间的藤蔓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断了。 等林嵘回过神，他已经站在崖顶上，身边围着密密麻麻的噬骨蝶幼虫，并且那群幼虫还一副求表扬求夸奖的模样。 关于为什么能从那颗正常人类几乎看不见的昆虫脑袋上辨别出表情这件事，林嵘直接选择性忽视了。 就在林嵘准备象征性表扬噬骨蝶幼虫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一个很软糯的声音：“你是谁？” Chapter 3 林嵘顺着声音扭过头，正对上一个小萝莉亮晶晶的眼睛。小萝莉长得极为精致，唇红齿白，肤白如雪，眉宇间荡漾着灵俏的神采，一双宝石般的黑眸充满好奇，几乎能把林嵘电晕过去。 作为一只死宅，萝莉是他最爱的生物没有之一！ 小萝莉穿着一身雪白衣服，看起来是特制的，上衣像道袍般袖口宽大几乎垂至地面，袖口却束紧包裹手腕，下裤是一条灯笼裤，显得俏皮可爱，小萝莉没有穿鞋，双足*，足腕上各挂着一串灵气十足的铃铛。 林嵘起先还处于看到萝莉的惊艳中，当目光移至那串铃铛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心虚万分的不敢与小萝莉对视。 一上悬崖就遇见主角怎么自救！！！ 主角这套衣服林嵘当初可是想的脑细胞死了一片，特别那对铃铛，那可是一件低阶飞行灵宝，或者说主角身上所有的衣服都是可以自动进阶的灵宝。 小萝莉可不明白林嵘的心思，坚持不懈地询问：“你为什么从悬仙崖下上来？大哥二哥说从来都没有人上来过的。” 见林嵘一直不理自己，小萝莉难过地嘟起嘴巴一副要哭的样子，林嵘瞬间罪恶感爆棚，干巴巴地应了声：“我……”一开口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比小萝莉还要软萌的声音是在逆天吗！ “你终于应我了呢。”小萝莉似乎很容易满足，听到林嵘说了一个字眼睛就弯成了月牙状，“我叫茧峥，今年五岁，你叫什么？” “林……不，你叫我阿嵘吧。”林嵘差点就说漏了嘴，又不想说自己叫茧嵘提前剧情，就将以前朋友经常叫的名字报了出来。 “嗯嗯，嵘儿快告诉我是怎么从悬仙崖下飞上来的。”茧峥眯起眼睛直接无视林嵘说的叫法，眼睛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林嵘，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嵘儿你妹，他还靖哥哥呢。林嵘对于茧峥自动取名的方式给予吐槽，要知道当初写文的时候，茧峥叫茧嵘可是叫小嵘的。 “嵘儿？”见林嵘又不理他，茧峥又呼唤一声，看似单纯的嘴角下却带着恶劣的意味。 “嗯？”林嵘勉强应了一声，“我是飞上来的啊。” “像蝴蝶一样吗？” “是的！”跟萝莉版女神说话压力很大有木有！ 茧峥还想说些什么，不远处就传来呼喊声：“小峥。”只见两个面容俊朗的少年正朝这边挥手，看来是茧峥的两个哥哥。 “哥哥！”茧峥同样朝两人挥挥手，然后上前一步站到林嵘面前比划，发现自己比林嵘高几厘米后，他笑眯眯地说：“我比你高，所以我比你大。我先回家了，下次再来找你。”说完，茧峥转身跑向两个少年。 林嵘目送自家女神兼主角离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想了会没个所以然也就不想了，这时一只噬骨蝶幼虫刷存在感地在林嵘面前上下上下，他一转身铺天盖地的噬骨蝶幼虫在身后。 主角和反派提前碰面了，主角和灵兽碰面了，主角的哥哥还可能看到了反派和灵兽，剧情崩了怎么破，他要不要自我了结！ 林嵘抹了把脸指指悬崖下面，噬骨蝶幼虫不情不愿地飞了回去，还一步两回头地瞅着他。介于噬骨蝶幼虫不是主角，林嵘在确定它们回去后就干脆利落地走了。 悬仙崖所在的山叫做凤仙山，凤仙山山脚下就是主角生活的地方——永秦国的京城。 林嵘踩着前人留下来的山路很容易就到了山底下，两边的路上有些农居，他看看身上的衣服悄悄顺了一家农居挂在外面的男孩子衣服。 偷拿人家衣服这种事情林嵘略微有些不安，但三观不正的他隔阂了一会便抛之脑后，找了处湖水清理自己。 比起现代社会已经被污染地无法直视的水源，修真界的水源可谓是清澈见底，干净地林嵘都不好意思下水。 先是将顺来的衣服放在湖边，他迅速地剥干净自己便跳进了湖水中，水不深只到他胸口。 林嵘用力地搓着身上的污渍，直到搓得皮肤发红才将脏点抹去，偶然对着湖面一瞥他愣了一下，恍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怪怪的了。 只见湖面中是张稚嫩的脸，几乎雌雄莫辨，林嵘对这张脸很熟悉，因为这张脸就是他的脸。 林嵘长得很不错，尤其那双微微上挑，乌黑晶亮的狐狸眼，笑起来的时候能让人移不开眼睛，特惑人，因此他小时候还被当成过女孩子。 直到他十四五岁彻底抽开身子才有了点男孩子的模样，不过就算抽开了身子，林嵘的那双眼睛始终没变，更加的撩人。 林嵘记得他当初设定茧嵘的时候说，茧嵘和茧峥的容貌是一模一样的，两人若非性情不同，哪怕最亲近的人都没办法分别她们，现在为什么茧嵘的脸变成了他的样子？ 想了会，最后只当是蝴蝶翅膀扇太厉害了，而之前他觉得奇怪的地方就是这里，原本以为自己跟主角长得一模一样，因此见到主角的时候又心虚又害怕，心虚的是自己吃了两次金手指，害怕的是来一出狗血情节，比如主角偶然外出捡回双生妹妹（弟弟），没想到是他想太多，虚惊一场。 又洗了把脸，林嵘上岸穿上那套男孩服装，古人的衣服他折腾了许久才穿出个人样的。衣服对他来说有点大，将袖子和裤腿挽上去叠两层才刚刚好，他倒是对那一头长发犯了难，最后从原来的那套裙装上撕下一小条布在水里洗洗，将头发随意一捆了事。 浑身清爽的林嵘舒服地躺在河边思考下一步要做什么，他当初没有写完《峥嵘》一直是他心里的遗憾，而如今他来到主角的世界，不论如何他都要保证主角能站在世界的巅峰，弥补当初的遗憾。 离主角跳崖还有一年的时间，他要在一年之内找到代替红果子的东西，不然他就得破坏剧情阻止主角跳崖了，虽然一直念叨着他是创/世神他怕谁，但是他也很担忧，剧情被破坏后他就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破坏剧情的。 他对于主角六岁跳崖之前的没有任何描写，想找到媲美红果子的天地灵宝除非是在皇宫或者永勤王府，别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啊。 林嵘想了半天最终决定去永秦国京城的医馆当学徒，打定主意后，他朝着京城走去。 凤仙山离京城不远，林嵘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就来到了城门下，很顺利地进入了城内。京城内的情景与现代的古装电视剧差不多，只是更加繁华，再加上永秦国是修真国，两边的店铺有不少贩卖着灵兽、灵草以及法器。 林嵘现在身无分文，即使感兴趣他也买不了，因此他四处瞅瞅，就将目光落在各个店铺的牌匾上，很容易就找到几家医馆。 高大上的医馆肯定不会收他，差的医馆又治不好未来的主角，林嵘权衡之下，进入一家名叫“林氏医馆”的医馆。 林氏医馆里面没有多少人，装潢倒是不错，药柜整整齐齐地排列，一个童子正坐在方凳上阅读一卷古籍，柜台前一个老头趴着小睡，一个女子拿着一本账簿在药柜前行走，时不时用毛笔在账簿上写着什么。 女子看到林嵘后展颜一笑，柔声问道：“小弟弟需要什么吗？” 林嵘局促不安地抓着袖口：“请问您这里收学徒吗？” 林兰愣了愣，有些诧异这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长得还很秀气精致的小男孩要来当学徒。小男孩的衣服朴素了点，但气质却是大家才能养出来的，莫非这是某个大家出来试练的孩子？ 林嵘见林兰不说话，更加紧张，小声地补充：“我什么都不会，但是我可以学！” 林兰见林嵘似乎很怕她不收他，目光稍稍柔和：“你叫什么名字？” “林嵘，我叫林嵘。” “那林嵘你先跟猫爪子学习点基础吧。”林兰指指不远处坐在方凳上的童子。 “好的。”林嵘应了一声，生怕林兰反悔，迅速抱起一张方凳坐到猫爪子的身边，炯炯有神地瞅着猫爪子。 猫爪子比林嵘大一点，有六岁半，是个腼腆的男孩子，被林嵘盯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里的书塞给林嵘。 林嵘翻了两页发现上面的植物名字都是他不认识的，比方什么龙水草什么鱼泪。 不明觉厉的林嵘默默将书塞回猫爪子的手里，表示自己看不懂。猫爪子性子极好，很耐心地给林嵘讲解各种草药的名字样子特性以及生长环境。 两个孩子年纪相仿很快就混熟了，猫爪子觉得新来的师弟有点蠢，不过他对有个比他蠢的师弟很满意。 渐渐的林嵘了解到这个世界是有他认识的当归枸杞，只是属于凡草一类。在这个世界，所有医馆药店出手的都是灵草或者凡草，灵草是给修士用的，凡草则是给凡人用的，同样医馆和药店也分修士和凡人的，而他好巧不巧走进的是一家治疗修士的医馆，因此是看不到凡草的。 紧接着，他又从猫爪子的嘴里知道先前接待他的女子叫林兰，是林氏医馆的三师姐，猫爪子是四师弟，坐在柜台前的老头则是师父，在林兰之前还有两个师兄，都出去采药了。 现在林嵘来了，便是小师弟，猫爪子荣升四师兄，心情十分美好。 “小师弟，你是什么灵根？”猫爪子给林嵘普及完毕，开始尽自己作为师兄的职责，要知道修士医馆都是些炼丹师，他是七成水八成木双灵根，是炼丹的好苗子，等把古籍记完就可以跟着三师姐学习炼丹术了。 Chapter 4 “我不知道。”林嵘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灵根，但他可不是原主，修炼什么都不会，既然都被猫爪子贴上“涉世不深”的标签，他干脆彻底不懂。 听到这句话，猫爪子惊呆了，一直注意这边的林兰拿笔的手微微一颤，连趴在柜台上小睡的师父都起身走到了林嵘的身边，抓起林嵘的手开始测灵根。 “冥想。”师父吐出两个字，然后顿了顿，“闭上眼睛，感受周围的天地灵气。” 林嵘乖乖地闭上眼睛，至于感受天地灵气什么的，现代人听不懂啊。 师父等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探到，意识到小三可能收了个连修炼都不会的娃娃，叹了口气，回到柜台，取出一块晶石让林嵘握在手中，没过一会晶石放射出璀璨的光芒，金木水火土五色都闪了一遍，最后整块晶石变成浓郁粘稠的白色。 变异的五行灵根，五行很均衡，看起来都是十成以上，不知道变异属性。 师父霜白的眉毛蹙起，有些凝重。林嵘却是淡定，要知道他当初写文的时候，遵从了点家惯例，主角是最差的五行灵根，因此主角制造的妹妹也是五行灵根。 他构建的世界有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在这上面会产生变异灵根，有冰雷风三种。灵根分一到十二成，成度越高越容易修炼，但五行灵根即使成度再高修炼速度也很慢，因为它要保证五种元素吸收均衡。这是修真界的规矩，主角和他都是极婴界的。 极婴是什么呢？所谓极婴便是一个身俱灵根的胎儿，这些胎儿往往极为不幸，在出生的前一天，母体死亡导致他们无法出生，心生怨念。因为神智已开，这些婴儿便吸取母体的怨气与精气，等到母体彻底被吸干后，婴儿便会破体而出，这便是极婴。 极婴的体质决定了他的五行属性越全面越容易修炼，但同样是五行灵根非十二成满的胎儿会死亡成为怨婴，而十二成满的五行极婴在极婴一族里都是皇族的存在，另外极婴一族的变异灵根却是与修真界不同的，分为暗天光。 这种设定现在怎么看怎么中二，不过当时的林嵘表示很爽啊有木有，极婴皇族流落修真界然后被当成废材一直虐一直虐什么的！ 师父纠结半天摸摸林嵘的脑袋说：“五行灵根虽然修炼艰难，不过炼丹还是不错的，小五你不要灰心。” 林嵘一脸懵懂地点点头，猫爪子见林嵘一副很难过的样子，便抓起林嵘的手说：“小师弟不要怕，以后师兄保护你。”这句话说的气势雄壮，林嵘哭笑不得，只得认真地点头。 灵根的插曲过后，天色也渐渐的暗淡下来，出门采药的大师兄二师兄也回来了，迟来的拜师礼也开始了。 林嵘根据二师兄的指点，恭恭敬敬地先拜祖师后拜行业，祈求祖师保佑，然后行三叩首之礼，给师父献上一杯茶水。 师父没有接过茶水，神情肃然：“林嵘，我林氏门规，一一生不得有第二位师父，二不得将林氏所传炼丹术教与他人，三我林氏子弟做人要清白勤奋，你可做的到？” 林嵘只觉自己好像拜了个了不得的师父，面上不动声色地应下，他不记得写过什么有名的林氏炼丹师啊。 师父见小徒弟乖巧，满意地喝下拜师茶，赏了林嵘一个大红包——一个储物袋，让林嵘欣喜若狂。 拜师礼之后，林嵘又在师父的介绍下，认识了大师兄林昊，二师兄林崎，顺便知道了猫爪子的大名林霖。介于林嵘本身就姓林，师父便没赐名，直接让林嵘用本来的名字。 几人吃完饭后，林兰就安排林嵘和林霖住在一起，于是林嵘在林霖的带领下来到了住的地方。 那是一间不算小的厢房，内部分为三间，中间是大厅，左侧是卧室，右侧是书房，而卧室里有两张床面对面放着。 林霖很麻利地拿了一床被子铺在那张没有人睡的床上，然后拍拍林嵘的肩说：“小师弟，你有没有行李？有的话明天我陪你去拿。”林氏医馆收徒不问徒弟来历，所以林霖只凭看到的评价林嵘，按照林嵘这幅大家子弟的气质，应该有行李吧？ “没有。”林嵘当然知道林霖在想什么，坦白地摇摇头。 “唔，那我明天陪你去买些生活用品。”林霖只当林嵘是逃家的少爷，也没多在意，“早点休息，明天早上大师兄会教我们修炼。” 林嵘点点头，脱了外衣爬上床睡觉，林霖随手熄灭烛火，不久两人都传出平稳的呼吸声。 第二天，只听一声鸡鸣，厢房的大门就被踹开，大师兄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大厅内。林嵘被门板撞击的声音吓得差点没从床上掉下去，林霖一副已经习惯的样子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起身穿衣洗漱。 大师兄林昊是个一米九的大汉，八成火灵根，是个剑修同时也是个武者，每天早上负责教导小师弟们武技锻炼身体。 林嵘上辈子爸爸是个武术教练，他从小耳熏目染也会点基础功，踢腿、下腰、扳腿、劈腿、旋子、踩桩、扎马步都像模像样，让林昊极其满意，一早上都对这个新来的小师弟格外关注。 林嵘痛并着快乐被林昊折磨一早上，三师姐才端着早饭姗姗来迟。龇牙咧嘴地吃完早饭，林霖便从管钱的二师兄那里领来一袋铜钱，带着林嵘去买东西。 在京城除了去修士的店铺，其他的店铺都是可以用铜钱的，二师兄不小气，给的铜钱很足，林霖先是拉着林嵘去布庄，照着林嵘的尺寸定了几套衣服，紧接着又拖着林嵘去小吃街。 半个时辰后，林嵘左手冰糖葫芦右手烤猪蹄吃的不亦乐乎。林霖拿着一个烧饼吃着，怕小师弟走散，手紧紧抓着林嵘的胳膊。 “四师兄，我们接下来去干什么？”林嵘一本满足。 “去给你买东西，比方文房四宝之类的，顺便给你添些书。”林霖和林嵘相处久了，发现林嵘脑子里有很多千奇百怪的故事，却连字的都不认识，便掐死了林嵘是大家子弟的念头，现在他准备给林嵘恶补各种知识。 这也不怪林嵘，谁让古籍都是文言文还是繁体的，现代人看不懂有木有！ 走了大约三条街，林嵘终于瞧见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店铺，对类东西不熟悉，就让林霖帮他选，在选的过程中，林嵘听林霖跟老板讨价还价有些无聊，走到店铺门口看风景，遥遥便看见一条街的距离有一气势磅礴的大门，还能望见大门外两只神情闲适却气势不低的灵兽石像。 林嵘瞧得认真，没察觉林霖买好东西塞进储物袋里走到他身边，倒是被拍了一肩膀浑身一激灵。 “小师弟，那是永勤王府。”林霖道，“要不要去看看，虽然进不去，但站在门口瞅瞅还是可以的。” “好啊。”林嵘点点头，内心雀跃不已，跟着林霖一步步朝着永勤王府走去，要知道这可是主角的家啊。 来到永勤王府门口，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可以看见里面按照风水摆放，修剪优美的树木。大门的两旁各站着三个护卫。没看到主角，林嵘稍稍有点失望，转念想主角哪有那么容易碰见，抬手扯扯林霖的袖子表示可以走了。 两人走后不久，永勤王府里走出三个人，茧峥走在两个哥哥中间，目光看向林嵘离开的方向，眼睛微微眯起。 “小峥怎么了？”大哥茧清察觉到弟弟的情绪问道。 “大哥，我没事，只是看到了熟人。”茧峥双目澄澈，应道。 二哥茧新揉揉弟弟的脑袋道：“不上去打招呼吗？” “不急，二哥还是去见皇伯父重要。”茧峥道，顺便扯扯脑袋上沉重的头饰。 “嗯。”茧新见弟弟难受，便将之前的事抛之脑后，心疼起来，若非情势所逼，娘亲怎么会让弟弟从出生起就一身女子打扮。 茧家三兄弟的插曲，林嵘没看到，他已经回到林氏医馆在林霖的帮助下整理好了东西，然后被师父叫去书房领了本《五行修炼基础》回来。 等林嵘回到房间的时候，林霖已经不在了，他想了想盘腿坐到床上，将《五行修炼基础》放在腿间翻看。 一遍看下来，林嵘大致了解到要修炼就要先能感受天地灵气，他当初写小说的时候，只需要写主角闭上眼睛盘腿坐着第二天醒来，灵气就涨了不少，当轮到自己操作，才知道有多难。 想归想，林嵘还是乖乖地闭上眼睛放空自己，感受周围的天地灵气。 冥想打坐是件很枯燥的事情，特别是这种事完全靠运气和天赋而不是时间。 当天再度黑下来，林霖来到厢房喊林嵘吃饭的时候，林嵘还在冥想中，他考虑了一番，没有打扰林嵘，悄悄地关上门。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林霖拿着一两碟糕点放到大厅的桌子上，吹灭蜡烛，轻手轻脚地爬上自己的床盖上被子，眼睛注视盘腿的林嵘好一会，才闭上睡去。 Chapter 5 不知道过去多久，林嵘迷迷糊糊中隐约感觉周围漂浮着无数微亮的颗粒，那些颗粒有红色、金色、褐色、蓝色、绿色，可他明明闭着眼睛，怎么会看到这些颗粒？ 好奇之下，林嵘试着去触碰颗粒，却发现手沉重地抬不起来，但被他试图触碰的绿色颗粒自己晃晃悠悠地朝他飘来，当触及他的皮肤时，很自然地融入皮肤进入经脉，移动到丹田的位置化为一滴绿色的水珠沉在丹田的底部。 一股暖意自丹田部位散发至全身，林嵘舒服地直哼哼。尝到甜头后，他如饥似渴地向周围的颗粒进攻，大量的颗粒在他的牵引下进入丹田化为水珠。 等周围的颗粒都被他吸收完毕后，林嵘舒爽地睁开眼睛，才发现已经是丑时，差不多是凌晨一点左右，而他奇迹般的可以内视看到自己的丹田处有半个指甲盖大小的液体，液体还时不时冒着各色的光。 这是成功了？ 一股清凉之意自液体中散出涌向经脉各处，顿时林嵘只觉身体一轻，像有什么被排出体外。 炼气期的第一次洗髓！ 等这股清凉散去，林嵘又检查自身，身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只是皮肤更加剔透，没有小说里洗髓完毕全身脏黑的迹象。 大概是因为这具身体是天地灵气构成的，所以洗髓也只是将不够澄澈的天地灵气排除体外？ 林嵘又打开《五行修炼基础》查看，仔细查看一遍，他没有选择修炼。 这个世界是他构造的，他清楚的知道炼气期的功法是很重要的，他记得悬仙崖下的噬骨蝶洞穴里有更好的功法，是他为主角准备的，只有主角能够开启。 要知道每个功法能达到的效果不一样，这本《五行修炼基础》如果能盖五层的高楼，那悬仙崖的那本功法就能盖二十楼，炼气期就超越前者十五层楼，是人都会选择后者。 再加上炼气期一共十二层，林嵘当初设定了一下，一般人到了十层就冲击筑基，只有少部分人到了十一层，十二层的屈指可数，而主角就是那屈指可数中的一个，主角的灵根天资和那些天才们是差不多的，重点就是修炼方式不同，作为洞悉一切的作者，修炼方法可是妥妥的好嘛。 这个世界在他的改动下，每层的灵力是可以压缩叠加的，比方说炼气一层的灵力是1，他不踏入炼气二层而是停留在炼气一层，那么灵力就会不断被压缩，看起来1加1似乎还是1，但实际上是2，只是这种方法没人知道，主角也是在偶然的情况下发现灵力可以压缩，灵力压缩也会随着等阶的提高越发难，不过这困难在主角光环下根本可以无视的。 开了名叫创/世/神外挂的林嵘不由为中二期自己的机智点赞，多亏自己当时想得多想得仔细，不但解释了主角为什么同阶无敌还方便自己现在的修炼，他绝壁可以站在主角女神的身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有木有！ 决定好将来路的林嵘兴致高涨地再次进入修炼状态，不知餍足地吸收周围的天地灵气。 直到大师兄的踹门，林嵘才眯着眼满足地从修炼状态醒过来。林霖打着哈欠支起身子，睡眼朦胧间就看见小师弟衣衫完好神采奕奕，还颇有摩拳擦掌之意，半响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小师弟已经炼气一层，神情不由一肃。 一个晚上小师弟就隐隐有超越他的意思，再过几个晚上，他就要叫小师弟师兄了吗qaq 大师兄也感受到厢房内两股微弱的灵力波动，脸依旧绷地紧紧的，右手拎起林霖，左手拎着林嵘，大步向外走去，开始每一日的“照顾”师弟中。 几个时辰后，林嵘揉着腰，手臂架在林霖脖子上被抬进了大厅。师父正坐在中央的椅子上喝茶，眼睛打量着林嵘神情略微有些纠结，许久在林嵘“懵懂”的目光中说道：“小五啊，你既然踏入了修真的门槛，为师也该告诉你一件事。”本来以为新收的小徒弟碍于灵根问题不会那么快引气入体，没想到短短一夜就炼气一层。 永秦国的破事他不想搀和，却避不过凤仙令，但总归来说五个徒弟少一个缠上也好，而如今只能全部引入了，也不知道对小五是福是祸。 “是，师父。”名叫创/世/神的外挂暂时与林嵘失去联系，林荣表示主角跳崖之前永秦国发生的事情他完全没有写（不知道）好嘛。 “再过半个月，永秦国的皇帝要举行一次关于凤仙令的宴会，所有收到请柬的门派中炼气及以上的弟子都要参加。”师父说，“为师已经收到请柬，此行关系到凤仙神墓，危险重重，还有三个月，你跟着小四好好准备一下。” “是，师父。”对于凤仙令，林嵘表示熟悉透顶。 凤仙山的悬仙崖可是被称为神仙掉下去都上不来的，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不引起各大门派的关注，于是为了转移众人的目光，在凤仙山的山腹中有一道空间裂缝，踏入其中就能来到悬仙崖底部的凤仙神墓。 凤仙神墓中有无数天地灵宝，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悬仙崖只能下不能上，并且无一生还的原因。而凤仙令则是一块酷似蝴蝶半边翅膀的令牌，每五十年凤仙令就会出现在永秦国国土的各个角落，不过只有一万枚，大部分都被掌握在永秦国皇帝的手里，凤仙令是唯一踏入进入凤仙山山腹的钥匙，并且在踏入空间裂缝保证安全的护身符。 林嵘计算了一下，离凤仙神墓开启还有五年，差不多凤仙令也该出现了，这次的宴会估计是分配凤仙令的。 自以为了解到真相的林嵘安心地告别师父，拉着林霖去学习医术，还有一年主角就要跳崖了，学不会就自尽谢罪吧！ 林霖对小师弟学习的热情很欣慰，只可惜他还要去完成师父给的任务，于是将自己写的《灵植手记》交给了林嵘，让他先自己研究着。 林嵘翻了几页，看到《灵植手记》中详细描述了灵草的长相还配上了图，心满意足地林霖分开，前往灵草堂。 灵草堂就在大厅的左边，绕过长廊就到了。用三师姐给的钥匙打开门，林嵘抱着《灵植手记》站到一个个透明的灵植储存箱前，照着手记上的描写与图案开始学习。 “龙鳞花，花有三瓣，分别三色，红色制毒，蓝色炼丹，黄色外敷。”林嵘拿起一株有着三片花瓣的植物念道，只见植物的花瓣酷似鳞片，每片的颜色都不同，分别是红、蓝、黄，并且颜色是渐变的，最外边才能鉴别出到底是哪种颜色。 “龙鳞花的蓝花瓣可以炼制龙心丹，能治疗大部分的内伤。”看到功效后，林嵘毫不犹豫地从灵植储存箱拿出几株龙鳞花装进三师姐给的灵植袋中，反正三师姐说看上什么灵草随便拿，不够就让师兄去采。 将绣着青竹的灵植袋别回腰际，林嵘继续寻找在《灵植手记》上对治疗主角有用的灵草。他腰际的三个绣着青竹的空间袋随着他的动作在晃动。 修真界有三种空间袋——灵植袋，灵兽袋，储物袋。先前师父给了个储物袋，后来三师姐给了个灵植袋，最后大师兄给了个灵兽袋，林嵘轻松地集齐三颗神龙，就差东西入袋了。 “蓝雪草可以炼制止血丹……青兽内丹和傍仙花配合能加快骨骼愈合。”林嵘的指尖划过灵植储存箱上的名字，找到了足够的蓝雪草，而青兽内丹只有两颗，傍仙花一株都没有。 “是没有了吗？”皱眉之下，林嵘打开《灵植手记》喃喃道，“大师兄给我抓灵兽去了，二师兄被师父派去皇宫，三师姐又在料理医馆，总不能让师父去采药抓青兽吧？” “四师兄的收集上写傍仙花在凤仙山山腰上，而青兽也在凤仙山。”思考半响，林嵘决定自己去，毕竟将来跟着主角也是要自己采药的。 收拾好工具去跟三师姐打声招呼，收下三师姐友情赠与的三枚木藤符和一把只需要灵力就能发射火球的法器，林嵘向着凤仙山进发。 当初林嵘下山走的是山道，而傍仙花和青兽出现的地方偏离山道很远，为了安全起见，林嵘先从山道走到半山腰，再插进树林之中。 “嗯，傍仙花是靠着瀑布生长的。”林嵘侧耳细听有没有瀑布声，自从引气入体后，他的五感就到达了一个新的境界，比原来更清晰了。 没有听到瀑布声，林嵘也不泄气，捧着《灵植手记》一路向前，遇见在《灵植手记》上看到的灵药就蹲下用工具小心挖出装入灵植袋。 用工具采药多少会破坏灵草的灵性，但也是没办法的，没有学习功法的林嵘只能用工具。当挖到第五株灵草的时候，林嵘发誓，回去就向四师兄要一门方便采药的功法。 将灵草妥善放好，林嵘擦擦额间的汗，支起身子，再次倾听有没有瀑布声，却依旧没发现，但周围水灵气很浓郁。 “应该不远了吧？”林嵘感受着水灵气，向着水灵气最密集的方向前进，大约走了几百米，他听见了水流拍击岩石的巨响，再往前，捡起的水花打湿他的裤脚，飞流直下的瀑布如狂狮怒吼般坠入深湖，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仰望瀑布的顶端，林嵘不知不觉走到深湖的边缘，眼睛扫视四周，寻找傍仙花，几分钟后，他发现瀑布的右侧崖壁上长着几朵淡白色的花，小跑上前查看，只见花朵酷似莲花，叶子是锯齿状的。 对比《灵植手记》确定没错，林嵘忍不住欢呼：“找到了……啊！”还没等他将傍仙花挖出，脚踝就被什么东西抓住用力地一拉，毫无防备的他猛地被拉入深湖中，湖面激荡起一阵浪花，浪花持续几分钟便平静下来，只有散落在湖边的工具证明一个人刚才存在过。 Chapter 6 脚踝上冰冷的触感让林嵘浑身打颤，他费力地蹬着脚想要摆脱那“东西”，那“东西”却越缠越紧，颇有想将他淹死的意思。 该不会这么倒霉的碰上水鬼吧？ 林嵘想到以前看过的书中描写的寻找替死鬼的水鬼，挣扎地更厉害了。窒息感让他用尽全力的反抗显得苍白无助，“救……命！”强烈的求生欲下林嵘睁大眼睛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湖面，没有被束缚的脚蓄力最后猛地一踹踢向自己看不见的“东西”。 脚掌似乎触及到什么粘滑的东西，失去最后气力的林嵘没来得及去看，就被窒息感逼地直翻白眼，最后眼睛一闭嘴吐泡泡地晕了过去，失去意识前，他只看到一角纯白，如人鱼鱼尾般在水中划过，瞬间消失无踪。 不知过了多久，林嵘感觉胸口被人大力挤压着，一股力量迫使他醒来，嗷呜一声他挺起身子偏头呕出湖水，大力地喘息。 一只手从边上递来一方手帕，温柔略带担忧的声音缓缓传来：“你没事吧？” “没……咳，我没事。”接过手帕擦拭嘴角，舒服许多的林嵘抬起头想向手帕的主人道谢，就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卧槽，主主主主角！！！ “你真的没事吗？”茧峥对此很怀疑，从自己刚救起来的小孩那呆滞的眼神来看，就很难让人相信他没事，不过这个小孩的五官他有些熟悉，眯起眼睛偏头思考，恍然大悟，“我记得你，嵘儿！” 峥哥哥泥嚎，峥哥哥债贱！林嵘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嵘儿，你怎么会掉到涅槃池里？”茧峥见到林嵘很开心，抢过林嵘手中的手帕亲自帮林嵘整理起仪容。 “还有，嵘儿你明明是女孩子为什么穿着男孩子的衣服？”茧峥盯着林嵘身上湿漉漉的男装有些不满。 你才女孩子，你全家都女孩子！林嵘刚咽下去的老血又涌回上来。 “嵘儿，这身衣服你先拿去换。”碍眼的东西就要换掉，茧峥当机立断取出一套衣服递给林嵘。林嵘看着手上整整齐齐的裙子，无言以对。 穿还是不穿？妹妹接近主角几率大还是弟弟接近主角的几率大？妹妹！ 将老血吞回肚子里，林嵘捧着衣服龟速走向一棵树，借着树身挡住茧峥的视线，手指颤巍巍地拿起亵衣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跟亵衣大眼瞪小眼，在茧峥的一声催促下，林嵘硬着头皮脱下湿漉漉的男装，将亵衣穿在身上，然后套上亵裤，最后咬着牙把自己往裙装里塞。 木有比他更苦逼的作者了有木有，接近个主角他容易吗！ 林嵘别别扭扭从树后走出来，茧峥上下打量一番，嘴角扬起满意点头，手指指不远处的采药工具道：“嵘儿，你是炼丹师吗？” 林嵘轻嗯一声，走到崖壁前拾起工具采下傍仙花装进灵植袋里道；“嗯，我是林氏医馆的学徒。” “学徒？”茧峥挑眉，“为什么要去当学徒？嵘儿家里很穷吗？” “咦？” “为了当学徒都穿上了男装，不是迫不得已吗？”茧峥一派天真。 “不是的，我是为了一个人才去当学徒的。”林嵘摸摸后脑勺，腼腆地笑道。 “是很重要的人吗？”茧峥沉默一会思考着什么，几息后问道。 “嗯，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林嵘郑重地点点头。 “这样啊，既然是对嵘儿很重要的人，我也来帮忙吧！”茧峥展颜一笑，拉起林嵘的手，“还需要什么？我陪你一起去找。” “啊，我还要去捉青兽，我还是自己去吧。”林嵘愣了一下，他现在是炼气一层，而茧峥还没开始修仙，带上茧峥只会让茧峥受伤，他现在还没学好，如果茧峥受伤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透林嵘心中所想，茧峥抬手摸摸他的脑袋道：“我知道青兽在哪里哦，带我去我就告诉你。” 茧峥一副你不带我去，我也会偷偷跟着的模样，林嵘只能点点头，跟着茧峥走。 茧峥在遇见林嵘之前刚好碰见几只青兽，期间时间隔得并不久，青兽没有离开多远，两人很快便发现青兽的踪迹，顺着踪迹很容易的找到那几只青兽。 只见几只深蓝色毛发，额间长角，尾部呈火焰状，约莫一尺大小的小兽匍匐在草堆中。 林嵘很怀疑这么小的东西体内有内丹，茧峥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嵘儿，青兽的内丹是出生就有的，这种大小的青兽内丹大约有大拇指的指甲盖那么大，你可以带回去先养着，青兽长得很快，喂点草就可以了。” 林嵘点点头，青兽很温顺他很顺利地将青兽收进灵兽袋。 “快走吧，母兽来了就不好了。”茧峥拉着林嵘迅速离开现场，朝着山道的方向跑去，只是没过多久，他们的身后传来一声怒吼，一头一丈高的成年青兽踩着被推倒的树木狂奔而来。 “糟了，快跑！”茧峥大喊一声，拽着林嵘更快地跑起来，未着鞋袜的藕足被尖锐的树枝刮出道道血痕，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 林嵘看着心里着急万分，眼看就要被青兽追上，他猛地停下脚步将茧峥推向山道的方向，自己从灵兽袋中取出一只小青兽吸引成年青兽的注意，往反方向跑去。 茧峥跑了几步回头看渐渐远去的成年青兽和林嵘，手握拳攥紧纯白的衣角，眼睛微眯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嵘奋力跑着，风灌进喉咙火辣辣地疼痛，尽量借助无处不在的树木阻挡成年青兽的脚步，却还是于事无补。感受到成年青兽的利爪擦过背部，他神情一凝像下了极大的勇气，扭头用力向后掷出一张符箓。 符箓爆开的刹那大地颤动，粗壮的藤蔓拔地而起，扭曲着身子缠绕住成年青兽。林嵘猛地停下脚步，掌心向上，一个巴掌大的圆盘凭空出现，灵力疯狂涌入其中，炽热的火球自圆盘中射出直击成年青兽，在成年青兽身上留下一片焦黑。 林嵘继续发射几枚火球，见成年青兽一时半会动弹不得，他迅速躲进密集的树木间，眨眼便消失在成年青兽的视线中，只留失去子嗣的成年青兽疯狂嘶吼。 逃过一劫林嵘在确定安全后拐回山道的方向，他便走边舔舐手臂上的伤口，暗自嘀咕：“幸好把茧峥推开了，不然女孩子留疤就难看了。”完全不知道茧府有去疤膏的林嵘为自己英勇推开女神的行为点赞。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林嵘看到了山道，他不由得松了口气，到了山道就算是安全了。 吐出一口气，他慢慢向着山底走去，没想到的是他走了几百米就看见茧峥坐在路边，眼神极其无辜地瞅着他。 “嵘儿。”茧峥巴眨着眼睛喊了一声。 “你怎么了？”林嵘走过去看见茧峥抖着脚，原本白皙的小脚此时布满参杂鲜血的泥土。 “疼。”察觉林嵘的目光，茧峥可怜兮兮地说，让对他完全没有抵抗力的林嵘当即蹲下身子，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条干净的帕子小心地擦拭他的脚。 擦拭完毕，林嵘看着已经止住血的伤口犯难了，他没有带伤药，又不能让茧峥走回去，犹豫片刻，他在茧峥的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回去。” 茧峥也不客气，乖乖搂住林嵘的脖子趴在他背上，任由林嵘背着他向山底走。 原本以为茧峥不重的林嵘面色可以用囧来形容，一定是自己力气太小才不是茧峥太重！ 当到了城门口，林嵘差不多累成狗，守在城门外永勤王府的人迅速接过茧峥，避免了林嵘脱力导致茧峥摔地上的危机。 擦擦汗林嵘挥挥手和茧峥告别，自己向着林氏医馆的方向走去。回到林氏医馆，刚踏入大门，林嵘面色泛白向着地面倒去，被手疾眼快的林霖接住。 等闻讯赶来的三师姐接过林嵘，林嵘已经双目紧闭晕过去了。 林嵘是被饿醒的，睁开眼睛时，他看到林霖一个人抱着本书守在床边。 “小师弟，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要吃点东西吗？”林霖合上书，不由自主地瞄了眼林嵘身上的裙装，担忧地问道。他不知道小师弟为什么穿着女装回来，可林氏医馆的人谁没有些秘密，他尊重所有人的秘密，就像所有人尊重他的隐瞒一样。 林嵘摇摇头：“四师兄，我饿了。” 林霖帮林嵘扶起枕头，起身去桌上拿了碗还微温的粥递给林嵘，碎碎念道：“三师姐说你灵力透支才晕倒，下次出去要叫上我，知道吗？” “嗯。”林嵘点点头，略显着急地喝着粥，直到肚子有了充实感才小口小口地喝着，然后得意地向林霖炫耀，“四师兄，我今天采了八朵傍仙花，抓了六只青兽。” “嗯，小师弟最厉害了。”林霖揉揉林嵘的脑袋夸奖道。 “四师兄，你给我本方便采药的功法吧，一直徒手挖怪累的。”林嵘将喝完的碗递给林霖。 林霖放好碗筷后，又将林嵘的枕头放倒，掖了掖被角：“今天好好休息，等明天我教你。” 得到承诺的林嵘安心地闭上眼睛，不知道粥里是不是加入了安神入眠的药物，他很快便陷入了睡眠中。 Chapter 7 后院内，林嵘抱着本书，蹲在一旁，看林霖处理一片长满杂草的灵田。 “小师弟，左边第一块灵田是大师兄，数过来依次是二师兄、三师姐，最后是我的，师父的不在这里。”林霖便帮林嵘整理灵田便告诉林嵘一些基本知识，“大师兄的灵田可以随便摘，二师兄的要偷偷摘，专门找密集的，那样二师兄就不会发现了。三师姐一向把灵草数得仔仔细细，她的不能动，至于我的，小师弟你随意，不够师兄我帮你去采。” “嗯，像这样吗？”林嵘挪到二师兄的灵田，找了片木玲珑生长密集的区域，从里面挖出一株不起眼的木玲珑朝林霖挥挥。 “没错。”林霖眼睛弯成月牙状，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灿烂，“除了三师姐之外，二师兄的灵草是最多的，小师弟你不要客气。” 林嵘默默看了眼大师兄稀疏的灵田，所以四师兄，大师兄的灵田是被你采光了吗？ 看透本质的林嵘低下头乖乖看书，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现，四师兄绝壁不会杀他灭口的。 林嵘手中的书是林霖刚给他的，名叫《灵植术》里面记载了五种功法——灵雨术、御土术、控火术、催木术、熔炼术。 灵雨术顾名思义是聚集水灵气凝结*，御土术可以疏松土壤，不费吹灰之力完整取出灵草，同时也可以建立土墙甚至土遁，控火术和熔炼术则是为了炼丹准备，最后的催木术最难修炼，它可以催生灵草。 林嵘决定先学灵雨术，灵雨术有十二层，第一层能在一丈大小的地方降雨，修炼越极致覆盖面积越大，同样越往上越难进阶，一般人学到三四成就可以应付灵田。 想着林嵘掐决试图聚集水灵气，四散飘摇的水灵气收到召唤微微聚拢，又相互碰撞散开，试了几次，每次都无法凝聚水汽，心情渐渐暴躁起来。 “小师弟，水灵气是温和安静的。”好师兄代言人林霖适时提醒。 林嵘稳下情绪，闭上眼睛感受周围的水灵气，手指掐决，晶蓝的水灵气动了动缓缓向他靠拢，一如既往的相互碰撞散开。这回林嵘听取林霖的建议不急不躁地给水灵气顺毛，渐渐地水灵气相互贴合成水汽，吸引更多的水灵气，水汽成薄雾，一团半丈大的云朵悬浮在他头顶，隐约有落雨的趋势。 林嵘睁开眼睛欣喜若狂：“四师兄，我成功了。”然后一抬手散去云朵，体内灵力就去了五分之一，他不由嘟囔，“就是灵力耗得多。” “昨天刚开始，今天就想吃成大胖子？”和林嵘混熟的林霖没了最初的腼腆拘束，捏捏林嵘的肩膀，“凡事讲究循环渐进，小师弟不要急，过来我教你种植灵草。” “好。”林嵘取出昨天采下的傍仙花小跑到林霖的身边，和林霖并肩蹲下，从远处看，两个五六岁的孩子颇有点鬼鬼祟祟的意味。 “小师弟，先把那株木玲珑给我。”林霖小声道，手指掐决施展御土术，一个土坑就出现在面前，他接过木玲珑小心托起根部，指着断了一小截的根茎道，“小师弟，像这样根茎损伤的灵草种下去多半元气大伤，这株木玲珑至少一个月才能复原。” 林嵘点头如掏蒜，把傍仙花也递了过去，林霖查看一边，挑出几株根茎有问题的，指导林嵘如何在御土术没学成前完好地挖出灵草。到最后，林嵘干脆将自己在凤仙山一路采摘的灵草都交给林霖，然后从储物袋里寻了个本子记笔记。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林霖拍掉手上的土道，“小师弟，你施个灵雨术就完成了。” 林嵘依言掐决轻念一声：“灵雨术！”水灵气一阵翻滚，云层涌现，微凉的灵雨滴落在刚种下的灵草上，给灵草附上一层出水芙蓉的柔美。 “四师兄，我昨天抓的几只青兽要怎么养？”跟着林霖站起身，林嵘从灵兽袋里拎出一只小青兽，小青兽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两眼茫然不知所措。 “青兽喜食青花果，青花果很好找，城门外百米处就长着十几丛青花果丛，一只青兽每天三顿每次一颗青花果就好。”林霖摸摸青兽毛茸茸的脑袋，“大师兄那里有一丛青花果丛，你不如先去拿点。” “好。”林嵘应了一声，抱着小青兽往大师兄的房间跑，刚好大师兄在屋里，他还没进门就看见大师兄在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前打转。 “大师兄。”林嵘喊了一声，凑上前好奇地看大师兄抓了什么东西。 “小师弟？”林昊条件反射地蹲低身子，一米九的个子不蹲低点看不见小师弟啊！ “大师兄，这是什么？”林嵘伸出食指戳戳雪白的毛团，指尖就被毛团咬住，他这才看见毛团埋在皮毛中的狼头，“这是狼？” “给你抓的坐骑，雪风狼，会飞，养大了能当坐骑，连飞行法器都不需要。”林昊咧嘴笑，拎着雪风狼的后颈塞给林嵘，这才发现林嵘怀里有另一坨团毛球，“青兽？” “嗯，我昨天抓了六只！” “小师弟很厉害！”林昊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对了，大师兄，你这里有青花果吗？” “有，我给你去拿。”林昊将青兽拎出来放在桌上，把自己抓的雪风狼塞进林嵘的怀里，这才满意的去给林嵘拿青花果。 林嵘跟雪风狼大眼瞪小眼，雪风狼嗷呜一口含住他的指尖，不痛不痒地咬着。林嵘抽回满是口水的手指，顺便在雪风狼背上擦了擦：“大师兄把你送我了，不听话就剥皮当衣服。” 颇有灵性的雪风狼嗷呜一声，不满地想继续啃咬林嵘的指尖，却被林嵘丢回桌上，委屈地直呜呜叫。 重新抱回青兽的林嵘戳戳雪风狼的额头：“就叫小一吧。”简单粗暴好记！ 决定好名字，拎着大师兄刚摘下来的青花果和雪风狼的食物，林嵘收起青兽抱着雪风狼向着自己房间走去。 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林嵘将六只青兽全数放出。青兽在地上滚了一圈耸动鼻子，眼巴巴望着林嵘。 拿出六个青花果放在地上，六只小青兽非常乖巧地各抱一个小口小口啃着。 “这个叫小一。”林嵘指指雪风狼又分别点了一遍青兽，“那这些就叫小二，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小七吧。”完全忘记抓青兽回来是挖内丹，非常愉快地取完一窝的名字，还担心着自己记不住，用灵力在青兽左耳下方刻上序号。 最后他掐决签订契约，这是大师兄教的，是很普通的主仆契约却对灵兽有绝对的束缚力，还支持一主多仆。 林嵘扒拉出一块肉喂给雪风狼，雪风狼老老实实吃着，时不时讨好地舔舔林嵘的指尖。 喂完食物后，林嵘将青兽收回灵兽袋，本想将雪风狼也收进去，结果小家伙硬是赖在外面打滚，他无可奈何就将雪风狼留在了外面。 也不进屋，他就坐在台阶上拿出《灵植手记》看，这本《灵植手记》他已经记了七七八八，或许是修仙者的记忆力普遍都好，他记住后也没忘记，只差去灵草堂看实物，于是他起身前往灵草堂查看灵草。 雪风狼跟在林嵘身边，迈着小短腿一路跑跟上步伐。 查看灵草是件很枯燥的事情，喜闹的雪风狼待了一个时辰便按耐不住跑了出去，林嵘抬头看了一眼也没有多加约束。雪风狼和青兽不同，青兽温顺安静适合当宠物养，而狼一直关着失去血性就废了。 雪风狼先是在院子里扑腾一阵，寻不到好玩的东西，它跑到前面的店铺里。 三师姐刚好在整理灵草和丹药，发现雪风狼，一眼就知道是林嵘的灵兽，她没有阻止雪风狼的闹腾，给雪风狼套了个项圈以示是有主之物，就任由雪风狼戏耍，毕竟这么小的奶狼崽，就是把手指头塞它嘴下也咬不出什么问题。 雪风狼在医馆里嗅了半天，最后很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喷嚏，趁三师姐不注意，迈着小短腿跑出了医馆。 林嵘查看完灵草已经是酉时，差不多晚上六点，师父他们是七点吃饭，见时间还早，林嵘伸了个懒腰，终于想起自己放养在外的灵兽。 “小一？”林嵘朝周围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皱着眉从灵草堂出来一路找，迎面就遇见拿着灵植储存盒往灵草堂走的三师姐，“师姐，你看到我养的雪风狼了吗？” “雪风狼？之前还在店铺里。”林兰记起那只奶狼崽，手指向店铺的方向，“刚才就没看到了，小师弟，你用契约找找看。” “谢谢师姐。”林嵘点头，运起灵力感受契约，属于雪风狼的契约线笔直朝店铺延伸去，不用想，是跑街上去了。 雪风狼不是什么稀有的灵兽，但那么小一只，上了街总归会有危险的，林兰蹙眉：“小师弟，我陪你一起去找吧。”说着便将灵植储存箱盒放到了地上。 Chapter 8 茧峥独自走在街上，跟每一个向他打招呼的人问好。 “小公主，要吃梨吗？婆婆今天刚摘的梨。”一个老婆婆看到茧峥，颤颤巍巍地起身从摊点内侧走出，不由分说地将一个大雪梨塞进茧峥手里。 “王婆婆，您小心点。”茧峥露出一个微笑，连忙扶着王婆婆坐回摊点内侧。 “谢谢你啊。”王婆婆笑眯眯地坐下，越看见茧峥越满意，若不是茧峥身份高贵，她也没有同年纪的孙儿，真想把茧峥领回家。 老天爷真是不开眼，永勤王夭折了两个儿子，就这个小女儿活了下来。永勤王和永勤王妃都是那么好的人，两个儿子夭折后，还领养了两个孤儿当亲儿子养。 王婆婆边摇头边慈爱地拍拍茧峥的手，因永勤王府的悲惨以及永靖王夫妇的乐善好施，体恤民情对茧峥的慈爱又多了一分。 “王婆婆，你要多注意身体。”茧峥笑容真诚，“阿壮哥再过一年就能从边境回来了。” “好好好。”听到孙子快服兵役回来，王婆婆笑得越发开心。 “王婆婆，我还有事，王婆婆再见。”茧峥不着痕迹地抽回手笑道。 “小公主您慢走啊。”王婆婆摆摆手。 一路上这样的事发生很多次，永勤王府在永秦国京城的民心比皇帝还高出几分。 茧峥虽然面带笑容，心中却是冷笑无边，民心高又如何，前世永勤王府一夜之间被灭门，这些民众听到皇宫散出永勤王意图谋反的消息，又何曾维护过永勤王府半分？ 真相不过是，永秦国没有只传位嫡子的习惯，当初皇爷爷是想将皇位传给父王，父王只想当逍遥王和母妃闲云野鹤，皇位才给了皇伯父。皇伯父一直担心父王会篡位，不但谋杀了他的两个亲生哥哥，还使他迫不得已出生起就男扮女装避免被杀害。 再加上两个养哥哥是天运宗的亲传弟子，而他又被天运宗选中……茧峥嘴角保持上扬，眼底一片冰冷。这样的情况也怪不得皇伯父被逼急与墨家联手。 说到墨家，茧峥就想起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墨念峥，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父王当年因为哥哥夭折四处奔波，母妃也忧郁的四处散心，那墨家家主竟然趁母妃散心时，迷晕母妃和母妃发生关系，生下那个墨念峥。 母亲瞒着他们和墨家，将墨念峥被交给外公抚养，多年以后墨家发现墨念峥，不但将墨念峥带走还为了抢走母亲灭了他一家。 茧峥永远记得那夜火光冲天，父亲被万剑穿身，大哥二哥为保护他被雪女吞食，而他也跳下悬崖逃过一劫，最后遇见前前世自己创造出的弟弟茧嵘。 对于茧嵘，前世他没有多加关注，只是为了还因果将其带上了修仙之路，他自认没有亏待过这个弟弟，万万没想到最后他是被茧嵘亲手废了丹田灭杀在灵仙池的。 当年，茧嵘就是喜欢上墨念峥，最后选择设计他的。不过，茧嵘和墨念峥一定没想到，他会重生。 只是这一世，茧嵘似乎有些不一样？前世他到了噬骨蝶洞的内洞，茧嵘才苏醒，那时的茧嵘容貌跟他一模一样。而这一世，茧嵘不但比预期的早醒来四年，容貌也差距很多，行为也很怪异。 本以为重生一次会知晓很多事情，没想有些东西还是出现了偏差。茧峥揉捏眉心，他现在没时间管茧嵘，他必须在一年时间扭转家族被灭的死局。按照时间来算，墨念峥已经回了墨家，凤仙宴上墨念峥一定会来，他要避免茧嵘和墨念峥见面才好。 正这么想着，茧峥突然抬头，他隐隐约约听见前方传来叫骂声。叫骂声渐渐接近，他刚想去查看一番，就有什么东西狂奔而来一头撞进他怀里，等他反应过来，怀里的小东西已经咬上他的手臂，他低头，是一只雪风狼，脖子还戴着项圈。 雪风狼上熟悉的气息让他微微挑眉。 哦，是他亲爱的弟弟？ 雪风狼敏锐感受到抱着自己的这个人，对主人有森森的恶意，它浑身一颤，更加用力地用牙咬手臂。 “小畜生你站住！”没过一会，一个双目通红的大汉抄着一把刀杀过来，当看清自己要捕抓的雪风狼竟然被茧峥抱在怀里，他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公主，这是您养的？” “只是个熟人养的，它偷吃了你什么东西？”茧峥抚摸着雪风狼的毛，问道。 “哈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大汉将刀背在身后，“既然是公主的朋友，就当是我送的吧。” 最后茧峥还是塞给大汉几块灵石，表达歉意与赔偿。 解决事情之后，茧峥朝着永勤王府走去，手温柔地抚上雪风狼的后颈，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得到的声音说：“小东西，你说你的主人会不会来找你？” 林嵘在林兰的陪同下，跟着契约线一路寻找，周围不时传来有一只狼崽被追杀的消息。他心情越发焦躁，雪风狼只有丁点大，就算偷吃什么，也不至于追杀吧？ 林兰明白林嵘心中的担忧，宽慰道：“没事的，小师弟，京城不会有人擅自剥有主的雪风狼皮。” “我知道，师姐。”林嵘嘴上这么说，手却加快了收拉契约线的速度。 契约线逐渐收短，两人一路跟到了一扇气势磅薄的大门前。 “永勤王府？”扫视两旁的灵兽石像，林嵘愣住了。 还没等林兰说什么，就见一道白影火烧屁股般，从大门内窜出落入林嵘的怀中。 林嵘拍拍怀中神情委屈，跟被抢了什么似的雪风狼，抬头看向朱红色大门。茧峥小小的身影站在那，巧笑颜兮，声音软糯：“嵘儿，原来这是你养的呀。” 雪风狼的身子再次一颤，脑袋使劲往主人的衣襟里钻。林兰瞥了一眼，先林嵘一步弯下腰道：“公主，我师弟的灵兽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嵘儿养的就不麻烦。”茧峥步伐俏皮地从台阶上跳下，借着身高优势，像摸小动物一样揉着林嵘的头发，语气像纵容弟弟般带着无奈。 林嵘暗自掐掐雪风狼。从实招来，你在主角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雪风狼欲哭无泪，明明是它被欺负了，被欺负了！ 茧峥复将目光落在林兰身上，略带审视又不失礼数道：“舍妹承蒙你照顾了。”他特地在“舍妹”上加重声音。 林兰按住想炸毛的林嵘：“小五是我师妹，理应多加照顾的。” 林嵘眨眨眼睛，不明白林兰为什么也改了称呼，不过一定是有原因的。 茧峥对林兰兴趣不大，做完自己想做的，又把手放在了林嵘脑袋上，声音略带蛊惑：“嵘儿不喜欢我上次送的衣服吗？那件衣服不用清洗可以一直穿，下次，嵘儿穿给我看好吗？乖~” “好。”这种摸弟弟脑袋的感觉是他的错觉吗？ 回到林氏医馆时，林嵘还在想这个问题，毕竟他当初写的是无cp，难保主角对他只是妹……弟弟的感情。 踏入房间，他坐在床上，床头放的是茧峥上次给他的裙装。 下次，嵘儿穿给我看好吗……好吗……吗…… 林嵘含糊不清地骂了一声，抓抓自己的头发，又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茧峥和林兰都把他当成女孩子？ 茧峥年纪小，看不出来是应该的，林兰不一样，筑基后期的神识一扫便知道他是男是女，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思考间，林兰走入房中，面色带着忧虑与歉意：“小五，以后只能麻烦你都穿女装了。” “好的，师姐。”林嵘双唇微抿，眉头只是一皱就答应下来，“只是，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林兰也没多少迟疑，就将之前与师父商量的一切全盘托出。 原来老头子曾经说，他的最后一个弟子将会是一个幼年女童。而林兰当初入门已是十七，跟幼年女童毫无瓜葛。如今京城风起云涌，这次凤仙宴必定万分危险，老头子原本想避免林嵘参与进来，结果还是逃不过。 永勤王府更是处在这次风暴的中心点，两位小王爷和小公主或许不知道，但王爷王妃可是了然于心。林氏医馆在京城名面上不出名，暗地里却是救了永勤王妃不下三次，这次小公主提示“舍妹”二字，九成可能是暗示老头子提前告知大家他已收到最后的弟子。 茧峥只是为了防止喜好男风的墨念峥看上林嵘的话语，就被林氏师徒歪曲了这幅模样。 林嵘清楚这段时间涉及到永秦国皇帝的“大清除”，虽然不知道会怎么样，但多加防范也是好的，他干脆利落地换上茧峥给的女装，然后打包行李跟着林兰去他的新住所。 与此同时，正在永勤王府内与哥哥们讨论凤仙宴的茧峥，若有所思地看向林氏医馆在的方向，站在他左侧的大哥茧清察觉到弟弟的心思，道：“小峥，上次遇见的那两个孩子是林氏医馆的？” “嗯。”茧峥点点头，坦然自若地收回目光。 “我记得那两个孩子一个是四弟子，另一个是新收的五弟子，不过那五弟子有时女装有时男装应该是个女孩？”茧清观察弟弟的表情，说的细致，“傍晚，你捡回来的雪风狼是那五弟子的？” “小峥，林氏医馆于我们有恩，现在不太平，不该将他们拖进来。”茧清推测到什么，不由得叹了口气，一脸的不赞同。 茧峥不应答，目光沉沉地看着茧清。 一向宠弟弟的茧新忙拍拍茧峥的肩：“小峥莫非看上那五弟子了？二哥明天就给你绑来。大哥，小峥才多大，懂什么！来来来，我们继续说凤仙令，小峥，你这次去吗？” 茧峥的目光这才稍稍柔和些，吐出一个字：“去！”上辈子他嫌太麻烦没有去，这回倒是要去会会那位弟弟。 茧峥永远不会想到，他这一个去字改变也推进了永勤王府的灭亡。 Chapter 9 新房间和原来的房间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需要穿过一条长廊。房间已经被收拾过了，林兰将林荣送到后就离开了。 林嵘打量着新房间，房间的格局和原来那间差不多，林兰似乎发觉林嵘在学习医术，还特地放了人体穴道以及更多的灵植灵兽集放在书架上，并且书房还有一扇内门，内门里是一间炼丹房。 另外还为了符合女子的房间装扮，林兰贴心的没有放蕾丝纱布，而是放置了几瓶紫蕊花。 房间的门外是圆形的庭院，有专门的灵兽窝，林嵘将青兽和雪风狼放出来，不由感叹这待遇的差距。他不知道的是，林霖房间的配置也是差不多的，只是被林霖拆了而已。 林嵘回到房间内，坐到书桌前，准备翻看桌上的书。雪风狼从外面跑进来，一个跳跃落在他的腿上，脑袋蹭着他的手臂。 林嵘手探过去，想“教训”一下雪风狼，雪风狼就嗷呜一口吐出一个东西到他手上，毛茸茸的狼头扬的高高的，意思很明显——主人，求夸奖！ 林嵘仔细一看，手上的东西是块酷似蝴蝶翅膀的令牌，令牌通体冰凉中心却又散发热度，冰火相容，水汽弥漫，那半翅花纹似要于云雾中腾飞。 凤仙令！ 林嵘差点惊呼出来，手一激动就把凤仙令塞回了雪风狼的嘴里，噎得雪风狼两眼冒泪光，半响他才尴尬地将凤仙令取回出来，擦拭干净。 手上的凤仙令简直是烫手山芋，当初林嵘写到凤仙令出世时，文下的读者可是一片欢呼叫好以及说作者用心险恶。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凤仙神墓的出现，就是极婴族为了坑杀人修准备的，一万人进去，只有一百人能出来。 而凤仙令出世，主角没有去凤仙神墓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名叫凤落谷，其中机遇比凤仙神墓更大，在风落谷还能操控凤仙神墓的格局，当初主角就是借着这力量灭杀了追杀他的天运宗等人。 林嵘不可能把这令牌给师父，纠结之下，他在庭院里找了块角落，挖了个一米深的洞，把凤仙令埋了进去。 解决完凤仙令，他呼出一口气，做贼心虚地回到房间内。雪风狼似懂非懂地意识到自己干了件坏事，乖乖地把青兽赶进窝里，跑进房里，踹上门，趴在林嵘身边小憩。 林嵘先是看了跟灵植有关的书，一共有三本《千草集》《野植杂谈》《大陆秘植》，书有些陈旧，应该放置了很久，上面只有一点笔记，看笔迹是师父的，应该是师父翻抄给弟子学习的，比林霖的《灵植手记》详细覆盖面更广，却也更加晦涩难懂。 另外还有两本书，一本是《灵兽录》，一本是《万妖名》。 世间万物能炼丹的很多，妖兽、灵兽的内丹都是。林嵘将书收入储物袋，只留一本《千草集》翻看，他还准备了一本空白的本子做笔记。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空白的书页渐渐被散发着墨香的简体字覆盖，学过隶书的林嵘字迹清秀飘逸，偶尔有几株简笔灵植穿插其中，如入云间若隐若现。 当最后一点墨色落下，林嵘抬头伸了个懒腰。 窗外，星星点点的天空，一轮皎洁的弯月高挂，一个人影站在庭院中格桑花前，不经意间，那人影回眸，两人的视线不期然间撞在一起，林嵘嘴角勾起起身就喊道：“四师兄！” 林霖愣神间，林嵘已然来到他的面前，稚嫩、雌雄不变的脸就这么占据整个视线，林霖猛地后退，撇开脑袋，涨红着脸，将手中食盒塞进林嵘手里，结结巴巴道：“小……小五，吃饭，我……我现在走了！”说完，他转身就跑，跑过台阶时，还差点踉跄摔倒。 林嵘摸摸鼻子，各种莫名其妙，空闲地手碰触食盒，微热的温度自指尖穿来，他心中一暖，抱着食盒转身回了房间。 将食盒放在桌上，林嵘这才感觉到饿，同时他也想起自己好久没有修炼过。 快速解决晚饭，林嵘擦擦嘴爬上床，双腿盘坐，闭眼感受天地灵气。 雪风狼尾巴一扫吹灭蜡烛，三两步来到床边，为林嵘护法。 微亮的颗粒再次浮现，在牵引下疯狂涌入林嵘的身体，化为水滴流进丹田。天地灵气构成的身体终于体现了优点，灵气中不纯净的东西自动被排出体外化为飞尘，不见踪迹。 灵气毫无阻碍的进入，五行汇聚，自然而然的达成一种平衡。运行一个小周天后，指甲盖大小的液体多出了一半，林嵘没有停止，全身心都沉浸在修炼之中。 当大师兄来叫人的时候，林嵘耳朵动了动，迅速起身。这回大师兄温柔了点，没有踹门，而是敲了敲道：“小五，起床。” “来了。”林嵘一骨碌去开门，就看见林昊一个人站在门外，没有林霖的身影，“大师兄，四师兄呢？” “你四师兄出去了。”林昊还有些不太适应小师弟的女装，干咳一声道，“今天师兄教你接骨。” 恰巧今天来了个骨折的病人，林昊就起了教林嵘接骨的想法。修士伤筋动骨是常有的，丹药虽然能使伤口痊愈，但骨头还是需要自己移回去的，他可不管那些修士是怎么弄回去的，自家师弟必须要使用正确的接骨方法！ 骨折的病人正坐在店铺里，是个年轻人，林嵘看不透他的修为，想必该是很高的。 林昊坐下后，探手查看年轻人骨折的手臂，对林嵘说道：“小五，接骨第一步是正骨，其次是用药，接骨前得先判断骨头有没有移位。” “无移位的骨折直接用接骨膏涂抹外敷，活血化淤，接骨续筋，一般一周就能康复。” “而扭伤要及时治疗，同样用接骨膏外敷，两三天就能痊愈。” “至于移位的骨折，要先接骨正位。”年轻人明显是移位骨折，林昊喀嚓一下就把骨头归回了正位，“看懂了吗？” “……”鬼看得懂啊！ 林昊默然，将移位处用夹板固定好后，让年轻人去找林兰开药，然后带着林嵘出了门。 在京城北面有一家灵兽堂，里面时常有骨折的灵兽，甚至妖兽。 林昊不敢让林嵘直接拿人上手，就找灵兽给林嵘练手。 盯着一窝嗷嗷叫的灵兽，林嵘有点下不了手，他都能想象到第一次接骨的渣渣对灵兽会造成多少点伤害值。 只是，在林昊犀利的目光下，林嵘还是向灵兽伸出了魔爪。“咔嚓”一声，林昊淡定地接过被接错位的灵兽，指导林嵘正确的位置。 一上午，灵兽堂的人都能听见灵兽微弱的惨叫，以及一大一小极其严肃的教学过程。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林嵘学会了接骨，同时他将《千草集》看了个通透，笔记做了满满一本。 大师兄的任务完成，林嵘就被转手交给了林兰，林兰要教给林嵘的是如何制作膏药以及配药。 如何在没有秤的情况下准确的配药是很难，林兰不断让林嵘试手感，也是过了将近两个星期才让林嵘脱离秤。 林兰满意地看林嵘将制作接骨膏需要的药材按比例放好：“小五，炼制膏药需要记住一句，一丹二油，膏药呈稠，三上三下，熬枯去渣，滴水成珠，离火下丹，丹熟造化，冷水地下，其形黑似漆，热则软，凉则硬，贴之即粘，拔之即起。” 林嵘细心记下后，林兰继续说道：“炼制膏药分为配料、炒丹、炸料、炼油、下丹。”紧接着，她拿出一个丹鼎，将一包橙红色的粉末倒入其中，打开地火翻炒，“这是章丹，也叫黄丹，在下丹的时候要加入药材中的，事先翻炒成砖红色，放冷，可以去除水分，防止下丹时迸裂。” “炒丹之后是炸料。要依次按照药材的大小和质地的不同，倒入油里加热处理，直到炸枯。”林兰将药材放入，在药材即将被炸成黑炭前捞出药材，过滤掉药渣，“小五，要记住，炸料时，不能把药材全部炸成黑炭。” “明白。”林嵘点点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瞅着丹鼎。 “炼油是熬膏药的关键，油炼不好就制不出好的膏药。，炼油的时候还要有耐心，回灵丹一定要放在身边，以防灵力枯竭。”林兰边说着边将先前炸料去掉药渣的药油继续熬炼，期间不断用漏勺撩油，降温防止窝烟着火，“火候一定要控制好，炼至滴水成珠即可。” “最后是下丹，离火下丹。下丹时的油和丹比例要控制在二比一，少量加入章丹，边加边搅动，不可以随意，要向同方向搅拌。搅拌成粘稠的膏体，膏不沾手，拉丝不断为好，过硬过软都是废了。” 语毕，林兰将炼制好的膏药放入盒中，置于冷水浸泡：“冷却后，七日就能成膏药了。小五，明白了？” 林嵘从头到尾回想一遍后点头：“差不多吧。” 林兰示意林嵘做一遍，结果每次炸料，林嵘不是炸过头就是炸不够。这种事也急不得，林兰给了十几份接骨膏的药材，让林嵘回去慢慢来。 两个月后，林嵘熟练的掌握了炼制丸、散、膏的方法，甚至连灵雨术、御土术、控火术都达到了四层，只待学习功法后，修炼熔炼术和催木术。 而房间里的书，他已经将灵植书全部看完，只剩《灵兽录》和《万妖名》没有看完。 与此同时，凤仙宴开始的日子也逐渐逼近。 Chapter 10 “小五！”几天后，林霖突然跑进林嵘的房里，手里抱着一套衣服。 正躺在床前的躺椅上看《万妖名》的林嵘抬眼一瞥，懒洋洋道：“唔……四师兄，什么事？” “永勤王府的人给你送来一套衣服，让你明天凤仙宴穿。”林霖将衣服放在床上，走到林嵘身边，拿开那本《万妖名》，就看到林嵘有些泛红，明显刚刚睡醒的眼睛。 “凤……仙宴？”林嵘愣了半响，猛地弹了起来，“明……明天？” “是啊，明天，地点是永勤王府。”林霖点头，还把一个请柬交到林嵘手里，“喏，公主特地吩咐要交到你手里的。” “主……茧峥给我的？”林嵘又想起三个月前，茧峥说的“下次，嵘儿穿给我看好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三蹦两跳到床边，林嵘举起那条衣服，衣服还是裙装，是月牙白色。比划了一下，刚好适合林嵘。 主角，你是派人半夜爬墙量过尺寸吗！ 某处被茧峥派去量尺寸的暗卫打了个喷嚏。 林嵘盯着衣服好久，就在林霖以为他要生气的时候，他哼了一声，乖乖地把衣服叠整齐放在床头，语气不自然地问：“四师兄，明天几时？” “申时。”林霖道。 “为什么定在永勤王府？不是应该在皇宫吗？”林嵘没安排过这种事情，完全是世界自己补上的，但是他当初写的主角在永勤王府平平静静的过了六年啊，凤仙宴这种明显很危险的事情，肿么可能会发生在永勤王府啊！ “听说是永勤王要求的。”林霖道。 “永勤王安排的？”林嵘脸有一瞬间的呆滞，他感觉剧情脱手了怎么破，先不说永勤王到底要干什么，但是这次墨念峥会来啊，他会来啊！墨家也会来啊，各种都会来啊，这么把永勤王府的地图给人看，灭门会不会提前啊，这不是没可能的啊！ 林嵘心中泪流满面，他当初在文里写，墨家在带走墨念峥之后，一直想将永勤王妃杨雪儿也带走，但碍于不知道永勤王府地形，带走杨雪儿的计划就推迟了一年。 计算一下，墨家收集完资料怎么说也该是大半年之后，现在提前了那么多，会崩的啦！ 林嵘扶额，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他突然灵光一闪凑到林霖的耳边小声嘀咕。林霖先是皱眉疑惑不解，后来了然地点点头，转身离开，去将林嵘刚说的话传给其他人。 放下心的林嵘摸摸身边已经长到他腰部位置的雪风狼：“小一，明天看到一个穿黑衣服，样子很拽，长得跟上次带你回家的姐姐有点相似的男孩，就咬上去，不要犹豫地咬上去，不过要在没人的时候。”反正咬不死人。 “嗷呜！”雪风狼摇摇尾巴，舌头舔舔嘴巴，应得响亮，终于可以咬人了，超级开心！ 第二天申时，林嵘穿好茧峥送的衣服，跟在林兰身后上了一辆马车。师父在最前的马车里，师兄们则是在后面的马车里，对于这种分马车方式，林嵘咂咂嘴不予评价。 到达永勤王府，门口的小厮就迎上来去停马车，林嵘看着师父将请柬递过去，一行人这才进了门。 门内就是宴会的主场，座位上七七八八坐了不少人。几个侍女看到林嵘一群人后立马走过来，分别带着人去该去的位置，林嵘就被带到了一个位于左侧末尾的位子，很不起眼。 他坐定后，发现师父被迎到了前端，虽算不得很靠前，也是重要位置了，大师兄二师兄在右侧的中前位置，两人刚好坐在一起，和周围的同辈侃侃而谈，三师姐则在两人的对面，和几个姑娘嬉笑说着什么，而四师兄在他的斜对面，一个人低着头不知道捣鼓什么。 林嵘看了半天，没有找到墨念峥和茧峥的身影，就收回了视线。他身边都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却没有符合年纪的活泼，个个乖乖巧巧地坐着，让他不由想到了茧峥，还是他家主角可爱，一点都不死气沉沉。 实在无聊的林嵘偷偷将雪风狼放了出来，六个月大的雪风狼温顺地趴在他腿前，刚好被桌子盖住。旁边的小姑娘扭过头，看到雪风狼时眼睛一亮，手伸了过来，想摸摸狼头，被雪风狼一个低吼吓了回去。 林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小姑娘小声点，小姑娘点点头，手又摸了过来，还带了块桌上摆放的肉食，这回雪风狼没有闹脾气，呼哧呼哧把肉吃了，完事还舔了舔小姑娘的手指。 林嵘看雪风狼吃得香，就夹了一块塞自己嘴里，这一塞嘴就没停下来过。 他只想说，师姐，你平常做的东西是啥啊！ 当林嵘面前的饭菜扫了三分之一时，永勤国皇帝终于出现在最前端，他抬了下眼，皇帝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剑眉星目保养得很好，一身龙威让全场安静下来——除了林嵘依旧吃，小姑娘依旧喂。 最先开始的是太监讲话，太监讲完，幕后boss皇帝再讲，讲得内容简单来说就是，欢迎大家来了啊，凤仙神墓要开始了啊，令牌捡得差不多了啊，怎么怎么分配巴拉巴拉的。然后各个坐在最前端的人物也开始巴拉巴拉。 林嵘没兴趣听这些，不过最前端的人里他倒是认出了几个，比如墨家家主、天运宗使者、永勤王，这些个人都是剧情前面较活跃的，当然还有不活跃的，就不如坐在中前拿扇子的桃面少年，就是中期作死调戏他家主角的登徒子。 林嵘觉得自己可以偷偷放雪风狼去咬死这个登徒子，主角妹子是他的！ 不过也只是想想，先不说雪风狼现在炼气二层根本进不了桃面少年的身，其次那桃面少年也算个小boss，他就不推主角的怪了。 林嵘有些纳闷，为什么到现在茧峥和墨念峥都没踪影？他们两个没踪影，茧清茧新总该露脸吧？ 越发纠结的林嵘给小姑娘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我溜了，你帮我挡挡。 小姑娘指指雪风狼又指指自己，最后点点头，表示，狼留下，我帮你打掩护。 林嵘想了想答应了，暂时把雪风狼给小姑娘玩，自己摸黑悄悄溜了，守在周围的护卫侍女眼皮跳了跳，睁只眼闭只眼。 离开宴会，林嵘一路摸到了后花园，然后成功迷路了。 杨雪儿是个会照顾花草的女主人，永勤王府的后花园被侍弄的很美。夜晚昏黄的灯笼隐藏在树影之间，起不到照明的作用，唯有一群群荧光虫到处飞舞，照亮前进的路。 一小团荧光虫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抱团飞在林嵘的前方，当走到危险地带时，它们会一字排开提醒。 林嵘欣赏着散发荧光的花朵，慢悠悠地走在石子路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地，隐隐能听到灵虫发出的振翅声。 来到这个世界，林嵘的心情第一次这么平静，不用面对那么多的书，不用做那么多笔记，不用学习各种医术，不用担心自己不努力会导致主角夭折，今晚过后，他又要继续努力，为追到主角而奋斗！ 林嵘站到湖边，对着湖面上模糊的自己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身后刮来一阵风，湖面他的身后也出现了一道人影，没有任何思考，他猛地转身，双手握拳护在胸口，一个旋风腿将人影给踹进了水里。 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在水里扑腾了，不过天太黑，他看不清掉进水里的是谁，只能依稀看见是个穿黑衣服的小男孩。 林嵘是个旱鸭子，当即朝周围喊：“救……”话刚出口，不远处就传来茧峥的声音：“嵘儿？” “茧峥！”林嵘快要急哭了，小跑上前拉住茧峥的袖口，“怎么办？我不小心把一个人踹湖里了。” 茧峥往湖里一瞥，眉毛一挑：哦？墨念峥？ 他弟弟把未来相公踹下去了？还向他求助怎么办？ 茧峥当然不会蠢到去救人，而且是在能促进林嵘和墨念峥感情的情况下去救人，照他来看，淹死最好！ 不过，自家弟弟这种略带哭腔还有些撒娇的求助语调，不得不说他被愉悦到了。上辈子的茧嵘事事要强，几乎没怎么跟他联络过感情，而他除了完成因果，给茧嵘需要的东西外，也没怎么在意那个弟弟。 这辈子，茧嵘不但长相变了，连名字都姓了林，并且目前他的弟弟还是天真可爱，没有被混蛋拐走。 于是，茧峥顺手把林嵘抱在怀里，摸摸林嵘的脑袋，安抚道：“嵘儿不哭，不怪嵘儿，会有人来救他的，我们去静静。” “真的吗？”林嵘揉揉眼睛，作为一只脑残粉，他对茧峥的话无条件相信，乖乖地跟着茧峥走了。 至于水里的墨念峥，哦？跟他们有关系吗？ 林嵘小小的身子很软，因为是天地灵气构成的缘故，还带着一股香与清灵之气。茧峥不由想到，那天林嵘背着他从凤仙山上下来，林嵘的背也不是那么的结实，反而有些瘦弱，当时他都感受到林嵘的颤抖。 茧峥心中一软，或许他对弟弟的偏见太过了，先不说他前世没有照顾过弟弟，弟弟也不过是被蒙蔽了双眼才对他痛下杀手，那个罪魁祸首该是墨念峥才对，更何况这一世的弟弟变了很多，比原来更可爱了。 因果轮回，林嵘莫非是来还债的？ 茧峥在某种程度上真相了，偏差的是此还债非彼还债。 Chapter 11 几个月前还想淹死林嵘，但是最后忍住的茧峥，在几个月后就决定把弟弟往身边带着，自己养成，这并不是什么放弃仇恨的事情。 皇族极婴因为流落在外难以自保，因而会保存每一世的记忆，换句话说，你只要成了皇族极婴，你就会陆续想起前面每一世的记忆，甚至是没有成为皇族极婴前的人生的记忆，只是这些记忆需要觉醒才可以。 茧峥重生之前觉醒了一次，记起了一世的记忆，而据他所知，他是个轮回过五世的人。 他记起的是第三世的记忆，那一世他为了偿还茧嵘在第二世救他的因果，四处寻找茧嵘的残魂，最后成功找到了一缕空白残魂。他用天地灵气以及包含着因果的玉佩加上残魂给茧嵘塑造了身体，但魂魄补齐是需要时间的，因此他创造了噬骨蝶洞这个地方，用众多灵石温养残魂，等到自己第四世去唤醒，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拖到了第五世。 残魂只有一缕并且空白，所以塑造出来的茧嵘是不定的，因而上一世争强好胜的茧嵘，这一世成了单纯可爱的林嵘，他并没有太多的接受困难，毕竟导致残魂改变性格面貌的因素太多。 上一世，他为茧嵘所做的，已经还了因果，而这一世，林嵘就来还前世茧嵘欠下的债好了。 茧峥紧了紧抱着林嵘的手，希望这一世，林嵘不会犯上一世茧嵘犯的错，不然，他会亲手了结他！ 林嵘察觉茧峥身上气势的变化，不由疑惑地抬头，不知所措地看着茧峥，想他是不是惹主角生气了，为了避免给主角留下不好的印象，他主动认错：“我真不是估计把他踹下去的，是他突然从背后冲过来的。” 林嵘认错的语调软软的，隐隐的委屈，茧峥没有回应，心按耐不住地急促跳动了几下。 “你不相信吗？”没有得到肯定答案的林嵘急切地抓住茧峥的手臂，努力地组织语言，以示自己的无意，他发现语言无法表达后，挣脱茧峥的怀抱，情景再现。 “我先是这样站在湖边，然后看到有一个人影在身后过来。”林嵘的手模拟出一个池子，自己往前站了两步，呈现出站在湖边的模样，又比划出一个人，手往身后挥挥，“我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但是大师兄说，要先下手为强，就条件反射地踢了出去。” 茧峥有些遗憾地看着空了的怀里，眯眼望向几步外正准备来个旋风腿的林嵘，毫不犹豫地将人拉回怀里，附带一句话：“嗯，嵘儿，以后看到像那样登徒子都要踢下去，知道吗？” “……”主角，你尊的有在好好听我说话吗！！！还有登徒子是什么鬼！！！他是男的，笔直的男的！！！ 林嵘真的很担心，有一天主角知道自己是男孩子，会不会杀他以泄心头之恨。 茧峥想把林嵘带回房间，可又想到目前弟弟不是自家，是林氏，纠结之下，他抱着林嵘往宴会走，走着走着，他嫌林嵘走路慢，一个公主抱就把人抱了起来。 “！！！”主角，你不觉得姿势不对吗！你这样抱着我，让我满腔男子尊严放哪放，主角，你是女孩子啊啊啊！！！ 林嵘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声音发颤：“茧……茧峥，我可以自己走！” “太慢了。”茧峥斜睨一眼道。 “……”小爷可以跑步的，尊的！ “太累了。”看透林嵘心思的，茧峥再次开口。 “……”卧槽，决斗吧！ 好不容易到宴会边，林嵘终于从茧峥的公主抱里解脱出来，大大地呼了口气，想自己丢脸一路的事情，没有被人看见吧？ 茧峥第一次觉得软软的弟弟抱在怀里，也是件愉悦的事情，上一世怎么就没有那么做呢，果然，茧嵘没有林嵘可爱！ 可惜到了宴会边上就不能那么放肆了，他小小遗憾地牵起林嵘的手。 “咦咦咦，茧峥，我的座位在那边！”林嵘不明所以地被拉向最前端的地方，挣扎地指向自己的位子。 茧峥遥遥一瞥：“那边的东西不好吃！” 那边的东西不好吃……东西不好吃……不好吃…… 林嵘安分了，反正他已经吃完了qaq 原本各自攀谈的人听到动静都抬起头。林霖还在拨弄着手中的玩意，抬起头，就看见自家师弟被公主牵着往师父的方向走，吓得玩意都掉地上了。 三师姐刚把自己新买的胭脂给好友看，差点胭脂糊好友脸上。 大师兄二师兄还好，只是二师兄刚喝到嘴里的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四人都在想一个问题，不是说要避嫌吗！不是说最近不要联系吗！这么光明正大牵着我们家小师弟是要做什么！ 其他不认识林嵘的来客都互相询问，茧峥牵的小姑娘是谁，许久才有个声音小声告诉同伴：“好像是林氏医馆新收的小弟子，前几天还穿着男装，没想到是个女弟子，不过那张脸说是男的，我还真不信。” 在场的人大多是修士，多少都听见了，包括耳朵尖的林嵘，他不由摸摸自己的脸，他该庆幸自己小时候脸长得雌雄莫辨吗！不然被当成喜欢穿女装的变态就悲剧了！ 走神间，茧峥已经拉着他来到了师父的面前，一脸认真地对他师父说：“请把嵘儿给我！” “！！！”林嵘瞪大眼睛，主角快吃药！ 二师兄憋嘴里的水终于喷了出来，正中大师兄目瞪口呆的脸。 哪有问人师父要徒弟的道理啊！ 林嵘不在期间，姗姗来迟的茧家哥哥们也诧异地看着自家弟弟，然后上下打量着林嵘，点点头。只是，弟弟这么贸然求婚，好像不太符合礼数？ 茧峥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林嵘本来就是他的弟弟，就算成了别人的徒弟，自己要带回又有什么不对？ 师父的神情还算平静，甚至还有点高深莫测，但在四个徒弟的眼里，师父明显已经炸了。 师父：我刚收的小弟子要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混乱中，永勤王茧立终于回过神来，起身就喝道：“峥儿，不准胡闹。”然后略带歉意地对师父说，“林前辈，小女不懂事，见谅。” 茧峥抿唇，还想说什么，但碍于父亲，又闭上嘴。 “无事，公主跟小五亲近，也是小五的福气。”师父干咳两声，笑眯眯地说，他看向林嵘，“小五，你和公主多玩一会吧。” 林嵘急忙点头，然后拉着茧峥往自己的位子撤。什么？为什么不往茧峥的位子走？那么明显的地方，给人当靶子射吗！ 一旁的侍女赶忙又搬了凳子过来，茧峥冷着一张脸，林嵘拉着他坐下后，讨好地说道：“茧峥，我以后可以经常来找你玩的。” 他才不会以为主角喜欢他呢。他的设定里，永勤王经常不见人，永勤王妃经常要去交际，平常都是两个哥哥陪着，可是哥哥都比茧峥年长，又是男子，所以大多时候，都是茧峥一个人去凤仙山玩，就像他第一次看见茧峥以及第二次遇见茧峥都是在凤仙山，想必，茧峥是寂寞了吧？ 还在思考自己为什么没能成功带回弟弟的茧峥，听到林嵘这么说，勉强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一直被无视在旁的小姑娘怯生生地扯扯林嵘的袖子，把雪风狼还了回来，雪风狼还对茧峥有阴影，小心翼翼地缩在主人身边，舔着主人的手，怒刷存在感。 忙前忙后的侍女又把新的饭菜端了上来，还是两人份的。 茧峥插了颗丸子送到林嵘嘴边，养成弟弟第一步，亲自喂食。 林嵘没有任何抵触地咬了下去。暗处，来自四面八方的观察者的筷子皆是一顿。 师父、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姐、四师兄：我已经接受小师弟被拐走的事实。 等林嵘吃完后，茧峥又加了块肉送到他嘴边，他刚叼到嘴里，就有人从一边的走道跑过来，边跑边大喊道：“不好了，墨家少爷掉湖里了！” 林嵘猛地向最前端看去，墨家家主已经站起来，永勤王妃还尚算平静，茧峥伸过手捏捏他的。 林嵘用眼神询问茧峥：我刚踢下去的是墨家少爷？ 茧峥将林嵘按进怀里，摸摸那白皙柔软的后颈，嗯了一声。 那墨家少爷该不会是墨念峥吧？黑灯瞎火的，他尊的没有看清啊！ 林嵘整个人都不好了，照目前的剧情来看，墨念峥应该有练气二层，虽然比他小，但等阶高，应该不会影响根基吧？影响根基会破坏剧情的！ 早已洞悉一切的茧峥幽幽来了一句：“湖里养了蓝鱼。” “？”林嵘茫然的思索，那是啥，他不记得写了这么个东西。 “蓝鱼是用来观赏的，没有其他作用，很少人养，因为母妃喜欢，父王就抓了很多养在家里。”茧峥很有耐心地解释，“养蓝鱼需要寒湖，因此湖底埋了千年寒冰，现在水温应该很冰吧。” 主角最后是肯定句啊，肯定句有木有！主角你是不是看墨念峥不爽啊，明明知道是寒湖，还不及时救人！ 林嵘没往别处想，只当茧峥是看墨念峥不顺眼，这可能就是敌人间的感应？ Chapter 12 墨家少爷掉水里，凤仙宴当然不能继续进行，一群人风风火火前往湖边，又风风火火赶去安置墨家少爷的地方。 林嵘心虚想溜到师父的身边寻求安慰，茧峥却一直抓着他，生怕他跑了似的。比起他来说，茧峥这个帮凶可谓是尽职尽责，演得一手好戏，那一脸的担忧以及不时地询问，让知道真相的他都认为茧峥是真的在担心。 不过，按正常发展，总是会有不明真相还口不遮拦的人，一个稍微有点名望的门派中的核心弟子打趣道：“公主莫非看上了墨弟？” 这话可把杨雪儿吓得脸色白了几分，目光忧虑地看向茧峥。后者没听到似的，站得笔直，只管拉着林嵘。 再看林嵘，短短几分钟，可爱的小孩眼泛泪光，小脸苍白，被墨家少爷落水刺激得不轻，周围的陌生人都心疼不已，想将小孩抱到怀里安慰。 林氏师兄师姐更是心疼，个个都想把小师弟抢回来，可奈茧峥更快一步，轻柔地将林嵘按在怀里，小手拍着背，小声道：“嵘儿不怕，我在。” 林嵘的眼泪又飙出几分。手被掐的好痛，主角拍背好用力，师兄师姐，快救命，要出人命了！ 被逼急的林嵘猛地推开茧峥，掉头就钻进大师兄林昊的怀里大哭。作为一个糙汉子的林昊表示压力很大，小师弟哭成这样要怎么哄？ 林昊的手在空中挥舞，几秒后僵硬地抱起小师弟，让小师弟的脑袋靠在肩上，不知所措地安慰：“小五不哭，大师兄在呢。”扭头就对二师兄林崎说，“阿崎，回去就找人把院里的湖都填了。” 茧峥遗憾地瞅瞅空掉的怀抱，莫名地羡慕林昊可以那样抱着林嵘，有点想把抱弟弟的各种方式都试一遍呢！ 师父借着林嵘的哭，跟永勤王众人告辞。人家小弟子被吓成这样，永勤王不可能不放行，也不是没有怀疑林嵘跟墨念峥落水有关的，可你看看人家小姑娘身娇体柔，哭得梨花带泪，等阶还比墨念峥低，这种小姑娘都能将墨念峥弄下去，墨家岂不是后继无人了？更重要的是林嵘可是和茧峥一起回来的。乖巧可人，还没有修仙的公主殿下伙同林氏医馆只有炼气一层的小弟子，将墨念峥一个炼气二层的男孩推下河？这真相太假，不相信好嘛！ 出了永勤王府后，林嵘的哭泣就停止了，只剩小身子一抽一抽。跟林嵘最亲近的林霖看林昊抱林嵘的方式，眼皮直跳跳地张开手要把小师弟抱到自己怀里，就这样林嵘被林昊心急火燎地转移了。 林嵘靠在林霖肩上，纠结这里为什么每个人都可以轻松地抱起自己，脑中滚了一遍茧峥的暗示。其实在茧峥将他按在怀里的时候，就给他提供了脱身的法子，因为周围老怪物很多，加上茧峥没有修仙，所以直接说话或者传音是不可能的。 当时，茧峥是用心灵感应跟他说的：“嵘儿，待会你推开我，跑你师父那边哭惨一点，其他什么都不用管，我会解决的。” 心灵感应是茧峥和茧嵘特殊的联系方式，毕竟茧嵘是茧峥制造的，当时考虑某些原因，茧峥签订下契约，和茧嵘建立起心灵纽带。这种契约可以让当事人双方拥有心灵感应，可以互相对话，绝对不会被别人发现。更重要的，当一方遇到危险的时候另一方可以感应。 心灵契约只能签订一次，茧峥也是担心没有完成因果，茧嵘就挂了，才签订的。 林嵘挺讶异茧峥会用这个，这代表茧峥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不过，茧峥是怎么知道的？ 心中疑虑重重的林嵘没忘记扮演受惊吓小孩的角色，一路边思考边抽噎，以防会有尾随者。 林霖掂了掂林嵘，心中思绪万千。小师弟好轻啊，要让师姐多做点吃的呐，小师弟还香香软软地抱起来好舒服，好可惜，小师弟不是女孩子，这样就可以娶回家了。 全然不知被自家四师兄惦记上的林嵘，为茧峥会使用心灵感应找了一个良好的借口。他写文的时候，茧峥茧嵘第一次见面，茧峥就凭着冥冥中的联系，相信了茧嵘是弟弟的说法，这次说不定也是这样，毕竟他家主角是那么聪慧可爱呐！至于不说破以及到现在才用心灵感应什么，一定是被吓到，接受需要时间什么的，他懂的！ 墨念峥落水，永勤王是怎么解决，茧峥是怎么打掩护的，林嵘不知道，只是听师父偶然提起，永秦国皇帝又多分了几块凤仙令给墨家。 对此，林嵘还是蛮高兴了，只要没有烧到他身上就好。作为一个三观不正的人，你不能要求他对墨念峥有多少愧疚。林嵘是个有脑子的，在他看来，如果不是墨念峥自己鬼鬼祟祟地吓他，他也不会把人踢下水。这就像是在现代开车，是对方撞了你的车，只不过跟你比起来，对方的车损失更大，可责任不在你，你也没必要赔钱，是不？ 更何况，墨家是个势力大的，如果知道是他把墨念峥踹水里，林氏医馆岂不是会遭殃？对师父、师兄、师姐，林嵘还是满在意的。 虽然这么想，林嵘还是有点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于是他扭扭捏捏地走进师父的房间，准备坦白从宽。 师父一看林嵘的神情，就知道是大事，布了个隔音结界，才让林嵘开口。 “师父，是我把墨念峥踢湖里的。”林嵘不解释过程，直截了当地说了结果。 “咳咳咳！”师父喝到嘴里的茶卡在了喉咙上。 “我认真的。”林嵘打消了师父最后一点希望。 “……”小徒弟一点都不可爱！ 半响，师父才消化完这个消息，眉头一皱，手拿着茶杯，叹道：“小五，明天……就今天吧，为师教你炼丹。” 林嵘愣了愣，嘴里有些苦涩，心却是暖的：“是。”师父这是要教他最后一门课，然后让他去避风头。 墨家那么大，就算茧峥再厉害，查到他头上也是早晚的事，不知道这次一别，多久才能跟师父再见面，恐怕永秦国不久后就没有林氏医馆了。 师父带着林嵘来到炼丹房，因为平时经常使用，炼丹房里东西很齐全，不需要准备什么。 和制作接骨膏一样，炼丹有严格的灵草比例，对此林嵘已经轻车熟路，他按照师父的话，抓齐材料，乖乖站到丹鼎边。 师父已是元婴修士，直接催动元婴之火焚烧丹鼎：“小五，为师教你最基本的辟谷丹。” “辟谷丹需要七种材料，京香、灵谷、秘草、仙蕊、凡生果，霜花，木丹，其中灵谷秘草最重要。” “灵谷先入炉，其次是京香、仙蕊、木丹、霜花、凡生果，最后是秘草，比例是四一一二一三四。”师父说的同时，被点到名的灵草灵药自然飞入丹鼎中，在元婴之火的炼制下，有了融化的痕迹。 融化是很缓慢的过程，普通炼气弟子需要用上一天的时间，筑基期修士需要半天，但他们不需要食用辟谷丹，也就会不去炼制，而元婴修士只需要一个时辰足够，将一天的时间压缩成一个时辰，这不仅仅是熟练以及修为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控制火候。 林嵘也明白这一点，他将全部精神集中在师父的手和火焰上，旺火、小火、中火。跳动的火焰有灵智般舔舐炉底，他发现入鼎的材料并不是融合在一起的，而是各自分在七块地方，被不同温度的火焰炼制。 每当有材料完成炼制，融化后聚集的灵草水珠就会悬浮几厘米，与底部隔开，下方的火焰也会随之减小，保证水珠不会变质。 七个方位全部完成炼制，师父迅速掐诀，各个水珠依次融合在一起，组成一捧不断翻滚，紧接着分成数个大小一样的圆球，嘭得一下凝固成十个小麦色的丹药。 师父将十个辟谷丹装入小瓶中递给林嵘：“可是看明白了？” 林嵘一知半解地点头，又摇摇头。 师父早已预料到，给了一块十五厘米长的金属块：“这是火金，用不同火候可以烧出不同效果，到了筑基，可用来锻炼灵火。” 像是怕小徒弟避风会被人杀掉一般，师父塞了一堆东西给林嵘。辟谷丹，培元丹，小还丹这些都是炼气期的丹药，还有一本《炼丹术法》和《符箓杂记》以及笔墨、符纸、朱砂、几张传音符等等。 林嵘看着充实的储物袋，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深深一拜表达心情。 师父撇过头道：“准备好了，你就走吧。” “是，师父。”林嵘揉揉眼睛，最后凝望一眼离开了。 他很清楚，墨念峥的落水会引来什么，等他离开后师父他们也会悄悄离开。而如今比起林氏医馆的人，更令他担忧的是剧情提前。 对一个作者来说，穿越到自己的书里最大的金手指就是知道世界的本质，以及未来的发展，这也是他为什么保护剧情的原因。 而现在，剧情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感受到危机的林嵘前往厨房，拿了些必需品后，打包自己种下的灵草和书籍，回到房间坐着。 期间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姐都来过，每个人都留下给林嵘保命的物品，最后是四师兄。 林霖来的很迟，到了林嵘要走的时候才出现，停下时还喘着气，手用力将一个储物袋塞进林嵘手里，重重抱了林嵘一下：“小五，你一定要活着。”说完也不给林嵘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跑。 林嵘闭了闭眼睛，眼眶有些红，他走到当初埋凤仙令的地方，又将东西给挖了出来，不能把这东西留在这里，会给师父留下麻烦的。 收拾好一切，他最后看了眼黑暗的房间，吞了颗易容丹，贴了张隐身符和敛气符在身上，隐入黑夜之中。 Chapter 13 永秦国有家有名的客栈叫做“有朋客栈”，客栈门外贴着对联，一边是“自远方来”，另一边是“我心乐乎”。这家客栈最有名的地方就是情报，每个住店的人都可以听到自己想听到的消息，还*性隔音性很好，入住其中绝对安全，就是入住费贵了点，一天一块中品灵石。前些年皇帝想将这里占为己有，却失败了，于是永秦国的子民都知道有朋客栈的后台硬。 易容后的林嵘就在这里住了七八天，听闻了很多事，比方林氏医馆一夜消失，墨家因独子落水，震怒到处寻找凶手，最后锁定林氏医馆什么的。 不过没有听到师父他们被抓住的消息，林嵘稍稍地放宽了心。照理上说，他应该离开永秦国更加安全，可主角还在这，他很担心剧情的变化会导致永勤王府提前灭门，本来他在凤仙宴之前和林霖说，让他们稳住墨家，以免墨家探查永勤王府，后来却被墨念峥落水搅合了，墨家必定已经摸清地形。 于是，林嵘留在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静静等待，以防万一。 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敲响，店小二的声音响起：“仙子，您的饭菜好了。” “进来！”易容后，林嵘的脸还是雌雄莫辨，怕引人注意，他现在依旧穿着女装。 店小二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约莫十二三岁，他一手端着餐盘，推门而入，利索地将饭菜摆放好，完事后他也没有立刻走，站在桌旁。 林嵘从储物袋拿出一块下品灵石交到店小二手里问：“小二哥，今天有什么好玩的事吗？”幸好师父他们给的灵石多，有五十块中品灵石和三百多块下品灵石呢。 两人的交易已经不是第一次，店小二收了灵石就将一天发生的大事小事都细细碎碎地讲出来，给林嵘当饭点趣闻。 林嵘吃的津津有味，听的也津津有味，不时插一句：“小二哥，你是说有块凤仙令被凡人捡到，最后那凡人被打死了吗？” “是啊，不过那位仙师也没得好处，被追杀几天，最后还是把凤仙令吐了出来。” “那先前的墨家呢？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林嵘拿了块桂花糕塞进嘴里。 “墨家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不过墨家少爷好像落了病根。”店小二想了想道。 “落了病根？那墨家少爷不是炼气二层吗？掉次水就落病根，也太不计了。”林嵘愣了愣，又取了块绿豆糕。 “仙子有所不知，墨家少爷落得湖是寒湖，那湖底下的寒冰对筑基修士可能没大碍，可炼气修士就不一样了，寒气入体，多少有点损伤，更重要的是墨家少爷是单火灵根，这损伤就大了。” “唔，是吗？”林嵘夹起一根鸡腿吃的欢乐。 “墨家找不到林氏，就迁怒了永勤王府。” “啊，迁怒永勤王府？”林嵘的鸡腿掉下来了。 “是永勤王府没有看护好墨家少爷，才导致墨家少爷落水。” “墨家是想讹人吗？”林嵘吐出鸡骨头，心中越发的不安，他挥退店小二，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边吃边想。 另一边，永勤王府也是火烧眉毛，茧峥三兄弟凑在一起商量对策。 “哥哥，我们撤吧。”茧峥现在人小力弱，又不能修炼，他能做的就是让家里人撤退，避免灭门之事。 茧清和茧新却是犹豫了，虽然得到消息，墨家已经准备对付他们，但他们还是不想离开。 落水这件事不论从哪个方面看都不是永勤王府的错，只怪那墨家少爷不好好坐着吃饭乱跑，乱跑还不带着人。 他落了水不是活该是什么？还想赖在他们永勤王府的身上。 更何况就算他们同意，父王母妃也不会选择撤离的。留下父王母妃独自逃跑这种不忠不义不孝的事他们也不想干，唯独让他们担心的就是弟弟，不论如何，一定要在近日把茧峥送到安全的地方！ 茧峥没想自己的计划无法改变兄长们的想法，神情不由地阴冷起来，上辈子也是这样，明知道要被灭门却什么都不说，却依旧守在永秦国。 茧峥不由想起林嵘。林嵘是跟着林氏走了，还是回到悬仙崖下了？如果是第一种，那么再见到他的时候，他要打他的屁股！ 林嵘是被店小二的叫声吵醒的，开着窗户可以看到红了半边的夜空，，门外的吵闹声震得他脑袋疼。 “怎么了？”林嵘走出房门逮着一个店小二就问。 “仙……仙子，永勤王府着火了。”店小二再慌乱也维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回答问题。 “什么？”林嵘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么快，这提前大半年是什么节奏，他原本预计再怎么快也要等到十多天之后！ 林嵘冲回房间，抓起自己的外衣就跑出有朋客栈，往永勤王府的方向赶。 永勤王府火光冲天，闻讯赶来的百姓拿着自家的水桶水盆，不断浇水，可惜大门被火焰紧密封锁，无人能冲进去，并且还有士兵把守。 林嵘一眼就看出那些士兵不是来帮忙，完全是想将永勤王府里的人困死。他一咬牙，抢过身旁一个人的水盆，取出一件外袍完全浸湿，又往脚上贴了张疾风符就往大门里冲。士兵皆是一愣，没想到有个孩子就这么往里寻死，阻拦的动作一顿，就错过了最佳时机，让林嵘进了去。 火焰的高温，即使隔着湿漉漉的外袍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炽热，所幸茧峥送的衣服真的是不错，林嵘没有任何的烧伤。 永勤王府内已经乱成一团，到处有横死的人，血洒满鹅卵石路。 “茧峥！”林嵘声嘶力竭地呼喊，看到的全是慌忙乱跑的侍女，他随手抓住一个，双目通红地问，“茧峥的房间在哪里！” 侍女还没失去理智，不愿意透露小公主的位置，但在林嵘用力掐住她脖子的时候，她妥协了：“公……公主的房间在那个方向。” 林嵘迅速朝侍女所指的方向飞奔而去，疾风符在强行催动下，寿命急速减短，而林嵘的身影化为一道光，划破血红的天。 “茧峥！”林嵘的喉咙因喊叫变得嘶哑，却毫不放弃，终于他看到了一处院落。小院里怪石嶙峋，隐隐还有水流声传来，只是此时石尖沾满鲜血，还卧躺着一具尸首，流动的液体缓慢流向看不见的水源。 小院里已经没有人，只有散落的尸首，而那靠院后的小屋早已被火光点亮，弥漫着焦味。 “茧峥？”林嵘茫然地眨眨眼睛，有些不知道去哪里找人，几分钟后，他手握一柄匕首，跑向院外，“后门，一定在后门。” 再次抓住一个侍女询问后门在何方，林嵘握着匕首的手渗透出手汗，差点连匕首也拿不稳。 等他赶到时，后门是敞开着的，一个护卫被钉死在门板上，死不瞑目。 凤仙山，去凤仙山！杨雪儿送茧峥三人出了后门后，三人朝着凤仙山赶，用的是走路，还来得及！ 林嵘啪啪在小腿上又贴了几张疾风符，催动符箓化为一道模糊的影子朝凤仙山赶去。 凤仙山山顶，悬仙崖的正前方是一片花海。广阔的花海似乎没有尽头，无边无际，到处都是花，被风吹着，零落的花瓣随风飘舞，好像在举行一场华丽的宴会，可惜林嵘没有心情参与这场盛大的活动。 他焦急地在花海中，祈祷看到那一抹特别的纯白，他不敢喊，他怕剧情已经进行到墨家派来的人追杀茧峥，贸然行动，只会暴露茧峥的位置，可他也害怕，怕自己赶不上救治茧峥，毕竟噬骨蝶洞的红果子已经被他吃了。 不知道寻找了多久，他终于看见，在那百花中也无法掩盖其风华的茧峥。 冲过去就将茧峥抱住，林嵘吊了半天的心放下了。 “嵘儿……”茧峥身子颤了一下，看清来人后，紧绷的神经喀嚓一下松懈了，那双眼睛灰暗的比周围的夜色更加墨黑，“你说为什么还是这样呢？” 还是这样？林嵘听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不知所措地抱着痛哭的茧峥，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为什么重来一次，他还是逃脱不了这个结局？只要再给他三天，只要三天！ 茧峥紧紧攥着林嵘的衣服，眼中爆发出嗜血的光芒。冥冥中像是有一根线一直在牵制着，只要他想改变前世发生的事，那些事就会提前。既然让他重生，又为何不让他改变曾经！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抱着他的这个人会在将来灭杀他，而他却贪恋着这个人现在带给他的温暖，那根线会……如果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就毁了这个世界，扯断那根线！ “我们走！”茧峥擦干眼泪掩盖满目癫狂，紧抓住林嵘的手，朝着前方奔跑。 不经意间，似听见身后隐隐传来阵阵嘈杂之音。墨家派来的人，来了。 花海的尽头是什么？是凤仙山的尽头，凤仙山永远没有尽头。连神仙都能吞噬的悬仙崖静静趴伏着，宛如一个黑洞，吞食一切，黑夜中连它周围的场景都模糊泛起波澜，像被扭曲了空间。 林嵘低头看向漆黑一片，好似洪荒凶兽的万丈深渊谷底，回头瞧见了追杀茧峥的人，那是个面容妖异的男子，一袭猩红的长袍，在暗处，在被花海包围，恍若开在地狱的彼岸之花。 这个男人是墨家旁支的子嗣，不是这颗季云星的人，不能让他和茧峥有接触！ “嵘儿，陪我跳下去吧。”茧峥展颜一笑，却愣住了，因为林嵘先他一步，抱着他跳下悬仙崖。 跳崖的勇气过后，林嵘感受着身体在空气中摩擦的感觉，失重的感觉让他在惊恐中还体会到了一种异样的舒爽，像是在飞。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往下看，只是紧紧搂着茧峥，将头埋在茧峥的胸口，听着那平稳的心跳，他急速跳动，像是要蹦出胸腔的心脏也冷静下来。 与他不同，茧峥在急速下落的过程中，除了一开始的愣神，后面面色分毫不变，极其平静地打量着四周，一瞬间，他的双眸一凝，看向下方一根微微探出的树枝。 没有丝毫犹豫，茧峥猛然伸手死死抓住树枝。一股巨大的反弹之力将两人猛地向上一抛，同时一阵狂风刮过，把他们不偏不倚推进一处隐藏在树叶下的悬崖石洞内。 即将接触地面的刹那，茧峥用力地扭转身体的方向，将林嵘置于上方，一个人承受了大部分的猛烈撞击。 在他瞬间昏迷，不省人事的同时，林嵘也被抛出数十米，晕死在石洞内。 Chapter 14 疼痛在全身疯狂的叫嚣，骨骼像被拆散碾碎挤压，体内似乎有什么在缓慢流失。想睡想睡，不是那种平日的睡眠，而是想长长久久的睡下去。但耳边的嗡嗡声，响得让他不能安眠。 林嵘终于忍受不了，想睁开眼睛抬起手驱赶那些声音，却吃力地什么都做不到，沉睡的*几乎盖过了声音盖过了疼痛盖过了一切。 在他的意识要再次消失的时候，温热的液体从他微开的嘴滴入，那种无力感逐渐消失，一股暖意在丹田处游动，让他静如死水的灵力自己运行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躺在地上的林嵘，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紧接着一声呻/吟，他睁开了眼睛。 好痛。 林嵘倒抽一口凉气，忍着疼痛抬起手，检查自己的伤势——断了几根骨头，手骨有些骨裂，脚踝似乎骨折了，还受了内伤。叹了口气，他取出一颗丹药吞下，盘腿而坐，运转灵力修复内伤，一个时辰后，他吐出一口浊气，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势。 喀嚓一声将骨头正位，又把断掉的骨头接上，抹上接骨膏又安上夹板，缓过一口气，他一瘸一拐地走向茧峥。 茧峥还没有醒来，并且身上的伤势比他严重更多，内脏几乎都受到了严重损伤，全身上下多处骨折骨裂，如果不是主角光环吊着，估计早就死了。 林嵘不敢动他，取出几颗丹药掰开他的嘴塞了进去，幸好这些丹药入口即化，不需要他来个“救助之吻”。 将断掉的骨头一一接上，又抹上接骨膏和安上夹板，他自己刚弄好的伤口又裂了。龇牙咧嘴地给自己重新处理好伤势，他呼了口气，躺在茧峥身边，疲惫地睡过去。 林嵘是被茧峥滚烫的体温与呻/吟声弄醒的，一摸额头烫得吓人，他慌忙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水盆和几条毛巾，手掐决凝聚水灵气，一汪清水就注满水盆。 将毛巾浸湿，敷在茧峥的额头。又慌忙地取出几株灵草，塞进茧峥的嘴里，握住茧峥的手，将灵力源源不断输进茧峥的体内，炼化那些灵草。 帮助他人炼化灵草是很耗费灵力的事，等灵草被吸收完毕，林嵘已经吞了三四颗回灵丹，脸色发白，似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万幸的是，茧峥的烧退了。 松了口气的林嵘眼一黑，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第二天，林嵘醒来的时候，茧峥还是没有醒，他摸摸茧峥的额头，确定茧峥没有生命危险后，艰难地站起身，走远一些，顺便挥退周围的噬骨蝶。 天灵之体的他一点都饿，但本能地想取出辟谷丹吃，瞥见茧峥苍白的脸，手一顿就从储物袋中拿出丹鼎和米。 叹了口气，凝聚水灵气将米洗干净，直接将丹鼎当作锅，默默煮粥。丹鼎保温效果应该还不错吧？茧峥醒来的时候应该还是热的？ 林嵘没想到的是，粥快煮好时，茧峥就醒了，吓得他赶忙去扶：“不，不准动，小爷刚刚包好的伤口啊啊啊啊！” 茧峥想撑起身子的动作一顿，上半身就这么微微抬起，然后在林嵘的撑扶下，靠在石壁上。 “你饿了吗？”林嵘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要不要喝粥？” “嗯。”茧峥不知道在想什么，紧盯着林嵘，半天才应道。 林嵘招招手，丹鼎就飞了过来，他取出一个小碗，盛了点粥，用勺子舀了些，吹凉了才送到茧峥嘴边，脸泛红解释：“你两只手都受伤了，所以我喂你。还有你的伤口我都处理好了，如果哪里痛你要跟我说，放心，我绝对没有看不能看的东西！” “嗯。”茧峥点点头，就含上勺子，将那口粥咽了下去。 一碗粥喝完，茧峥又昏昏欲睡，林嵘取了条被子盖在他身上，想，第二次昏睡应该会觉醒传承吧？ 等茧峥睡着，他起身前往洞中洞，外洞太阴冷，对养伤不好，还是要把内洞整理一下才是。 其实内洞也没有什么好打扫的，将暗红色的粉末和噬骨蝶的残肢收进储物袋，人体组织包起来扔到悬崖下，剩下的一个水龙冲刷就干净了。 拿出两床被褥并靠着铺在地上，林嵘在不影响伤势以及不惊醒茧峥的情况下，将茧峥挪进了内洞。 做完一切，林嵘开始思考现在的情况，有一件事，他挺在意的，但是没时间去想，如今有了时间……昨天昏迷的时候，他好像感觉什么东西滴进他嘴里，让他灵力自行运转。 到底是什么？摸摸嘴角，茧峥是绝对不可能的，那莫非是…… 林嵘瞪大了眼睛，爬出内洞，这时他才发现，外洞的噬骨蝶幼虫少了一成，地面还有些暗紫色的污点。 他被噬骨蝶幼虫救了？不对啊，他没有这种设定啊，倒是那只契约灵兽噬骨蝶可以用噬骨蝶幼虫疗伤。 林嵘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当是这具身体的体质有这种能力。 回到内洞，查看一遍茧峥，林嵘便双腿盘坐开始修炼，周围满墙壁的灵石起到了作用，长年累月在这些灵石感染下，内洞聚集浓郁的灵气，比之林氏医馆多上几倍。 一次吞吐，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流入他的体内，他不断将那些灵气压缩压缩，让修为控制在练气一层。 运行几周天，伤势好了点的同时，困意来袭。他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挨着茧峥沉沉睡去。 于是，等茧峥醒来，就看到这么一个画面——他家弟弟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他身边，时不时怕冷地抖几下。 睡觉不盖被子，感觉好蠢啊。 茧峥戳戳林嵘的脸，有些嫌弃地将自己的被子分出一半，睡梦中的林嵘寻到热源，很自觉地靠了进来，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无意识地蹭了蹭。 这举动明显愉悦到了茧峥，他嘴角勾起，好心情地内视自己的伤口，发现每处都被细心的上了药，茧峥盯着绷带想到一段对话。 不是的，我是为了一个人才去当学徒的。 是很重要的人吗？ 嗯，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莫非，林嵘去医馆是为了给他治伤？ 得出这个结论，茧峥不是感动，而是眯眼略带杀气地盯着林嵘毫无防备的睡颜。林嵘是怎么预料到他会受伤的？难道林嵘也是重生而来？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的手就伸向林嵘的脖子。 睡梦中的林嵘一声梦呓，咂咂嘴，身体在被子里蠕动，探出爪子抱住茧峥的手臂，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这一举动让茧峥想掐死他的手停在他脖子的上方，半响，缓缓缩了回去。 算了，这么蠢也不像是重生的，以前世茧嵘的性格，估计会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杀掉他。虽然不知道今生的林嵘是怎么知道他会受伤的，不过，若是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他会亲手杀掉他！ 随后，茧峥的眉头蹙起，噬骨蝶呢？但仅过了一两秒，他便松开了眉头，那只上辈子反水，被茧嵘策反的灵兽不要也罢。想着他抚上林嵘的后颈，轻轻触碰，引得后者身体颤栗，才拨弄被他分开的长发。似乎，他可爱的弟弟欠他的不止一点点东西呢。 瞥了一眼被林嵘恭恭敬敬摆放在内洞中央的三个玉简，他没有选择去拿，那些功法他早已熟记于前，闭上眼睛就自然而然的开始修炼。 林嵘睡了个好觉，梦中一直有块暖玉暖的他特别舒服，以至于他醒来都不愿意放开。 “嵘儿，再抱紧点，伤口又要裂了。” “？”林嵘茫然地眨眨眼睛，就对上茧峥饱含无奈纵容的双眸。 卧槽，好像有点不对！ 暖玉=茧峥=他抱了茧峥一晚上=男女授受不亲=他要负责=他可能会导致茧峥伤势加重！ 林嵘瞬间弹了起来，爬出被子，离茧峥三米远：“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会负责的，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犯蠢的弟弟又在说什么胡话，感觉跟不上节奏……不过跑着这么远，他有那么可怕吗？ 茧峥心情不好地拍拍身边的位置，招小狗一样道：“过来。” “不，不过去。”刚刚得知这种消息的女生都会把人暴打一顿的，受动漫茶毒甚深的林嵘拼命摇头，表示要被吓坏了。 茧峥双眼微眯，薄唇紧抿，生气地意味很明显，他再次拍了拍身边，咬牙切齿道：“过不过来？” “过来！”林嵘盯着又渗透出血的绑带，迅速爬了回去，二话不说就握住那只手，拆开绷带，小心翼翼地抹上药膏，又重新封上。 “林嵘。”茧峥将另一只空闲的手按在林嵘的脑袋上，“以后你不马上过来，我就把这些白布全部拆了，好不好？” “！！！”主角，你该吃药了！！！ 这黑化还有自虐属性的妹子是肿么了！酷爱把他天真可爱的萝莉女神还来！好想传音问师父有没有治自虐的丹药！ “你乖乖的，我就不那样了。”茧峥轻柔地掐上林嵘的脸颊，笑得灿烂，似乎他可爱的弟弟一点都不喜欢他受伤。 保证乖乖的qaq 林嵘在想自己要不要换掉娶主角为妻的念头，可素主角已经跟他“睡觉”了，不负责以后会嫁不出去，不行，他不能因为主角黑化就抛弃主角，就算黑化的主角他也喜欢！ 身为处男，还在外婆外公影响下保守得不行的蠢货，对于在一张床上睡过的问题执着地不行，只是怎么才能显得自己的真诚呢？ 林嵘心一横，迅速凑近在茧峥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小心地抱住他，道：“不可以，我以后真的会娶你的，会负责的，会好好照顾你，会对你好的！” 茧峥傻在原地，半响才消化完林嵘的话，于是，林嵘根本不知道他是男的？ 茧峥摸摸被亲的地方，眼神暗了暗，莫非是当初制造的时候，输入的记忆出了问题？ 一直没听到茧峥的回答，林嵘有些不安，小声地解释：“那啥，我是男的，一直都是，第一次见面穿裙子是意外，我真的是男的，不是有意骗你的！” 看来是真的不知道了，连他知道他是男的这件事都不知道。茧峥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的弟弟真是太可爱了，如果告诉他，他也是男的，会不会就这么吓跑了？ “那边的玉简，你拿去学。”茧峥突然转换话题，指向中央的玉简。 “嗷！”林嵘点点头，拿过玉简后又坐回来。 “我饿了。”茧峥道。 “我有辟……啊不，我给你做。”林嵘本想拿辟谷丹给茧峥，可有伤的人吃辟谷丹总归不好，只是他身上的食材并不多，能做的东西超级少。 想了会能做的东西，林嵘取出丹鼎，又拿出小米和鸡蛋，默默地做起鸡蛋羹和粥来。如果师父师姐知道他拿丹鼎做饭，绝壁会被打死的。 林嵘是个宅男，但由于很小的时候就失去母亲，初中毕业又离开父亲自己独立，会做的事情有很多，做饭这种喂饱自己的技能点的满满的，毫不含糊。 如果问林嵘，除了写文，什么东西最拿得出手，他会好不犹豫地回答，做饭！ 即使如此，将做好的东西送到茧峥的面前，林嵘还是紧张，心里不断冒出各种问题，如果茧峥不喜欢怎么办，如果茧峥不会吃怎么办，如果茧峥不吃他该做什么好？ “手疼，要喂的。”茧峥瞅了两眼，觉得挺香的，没想到林嵘还会做饭。 “哦。”林嵘顺从地拿起勺子，像上次一样，吹凉了往茧峥嘴里送，投喂完毕，看着茧峥因满足眯起的眼睛，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没想出个所以然，将碗洗干净后，他也忘了这件事。 Chapter 15 茧峥的伤需要多休息，给他换过一次药后，林嵘就催他去睡觉，自己靠着灵石墙壁，拿着玉简放在额头，读取其中的信息。 第一枚玉简中记载的是一种功法，名叫《吞天九灵决》，是一套完整的极婴高级功法，要求修炼者拥有十二成的五行灵根，但如果是人修修炼，练到第三灵决就会爆体而亡。 《吞天九灵决》分为十层，能一直修炼到空劫境，当初林嵘就是嫌想功法名字太麻烦，干脆出了本能修炼到最后的，但是《吞天九灵决》有一个巨大的缺陷，如它的名字“九灵”，除了第一层外，剩下九层它都需要炼化一种灵物，根据灵物的等阶将决定实力的强弱。 九种灵物其中五种需要代表五行，剩余四种要在五行之外。 林嵘当然知道最好的九灵在哪，可那些九灵每种只有一个，他总不可能和主角抢灵物吧？不是不能找次点的，只是他不知道次点的灵物在哪里，主角又不需要那些东西，并且这《吞天九灵决》一旦修炼可是不能停下的。 叹了口气，林嵘将《吞天九灵决》放在一边，拿起第二块玉简贴在额头，实在不行，他就修炼师父给的《五行修炼基础》好了。 第二块玉简中记录的是两种法术《幻莲九叠》和《双子之术》。 《幻莲九叠》同样有九层，修炼至第一层可以凭空凝聚一朵绽放的三瓣莲花，三瓣莲花只能开启防御罩防御，第二层莲花将再次长出三瓣花瓣，这三瓣花瓣可以逃遁，第三层又将多出三瓣攻击型花瓣，第四层花瓣不会再长出，而是长出莲蓬，往后修炼得越高，莲蓬生莲子，莲子开莲花，将有无数小莲花当作暗器或者群攻武器。 当然，它也是有限制的，每一层都需要一种万年莲子当作引子。 《双子之术》最适合的修炼者是双生子，因为双生子气息、体质各方面都近乎同源，只要两人面对面掌心相对修炼《双子之术》，两人各运行一周天相当于各自修炼了两周天，修炼速度是翻倍的。 茧嵘本身就是茧峥制造的，两人的容貌和属性相近，又有因果牵绊，除了没有那层血缘关系，也和双生子差不了多少，再加上茧嵘天地灵气构成的天灵之体，这点足以弥补一切。 这也是为什么林嵘的不少读者都在文下嗷嗷大呼好萌，姐妹cp赛高，这简直就是官方给糖啊。 但是……茧峥会跟他修炼这个吗！会吗！ 林嵘手指颤抖的放下玉简，忧伤地拿起第三块。第三块玉简中也记载了两种法术《紫息瞬影》和《妖瞳之术》。 《紫息瞬影》有十层，没有任何限制，是一种极婴族的秘术，讲述一套步法，将这种步法练到极致，甚至能踏破空间，不过没有极婴练到过极致，包括主角，毕竟主角从来都不逃跑啊，当初主角也就象征性的练了练啊，练到第四层能活命就没继续了啊。 不过这《紫息瞬影》挺适合他的，打架什么的他不在行，打不过就扛起茧峥跑路有木有！ 最后的《妖瞳之术》没有几层之分，它是通过妖兽的双目修炼的，功能是可以看到本质，破解禁制。目前最适合用来修炼《紫息瞬影》的是一种名叫紫灵貂的妖兽。 紫灵貂生活在雪域和暗域的交界处，很是稀少。林嵘扫了两眼就收起玉简，他想他还是修炼《灵植术》好了，五种功法修炼到大圆满也是很吊的！ 嘴上这么说，身体还是那么诚实，林嵘根本不想拿起《五行修炼基础》基础怎么破。有好的功法不用，脑残吗qaq 虽然不知道次点的灵物在哪里，但跟着主角总会遇到的吧！ 林嵘安慰自己，让自己想开点，手偷偷摸向记载《吞天九灵决》的玉简，心中大声呼喊：小妖精，我还是辣么爱你！ 跟修士不同，极婴一族追求五行平衡，就算灵根不全，他们也会寻找东西代替，达到五行均衡的目的，这本《吞天九灵决》也继承了这一目标。 《吞天九灵决》是要求将体内不同属性的灵力分开，在丹田中凝聚出五行阵，以达到五行吸收均衡。 林嵘内视自己流淌着彩色液体的丹田纠结了，分开什么的为什么不早说，小爷的灵力都压缩了，分开会爆炸的有木有qaq 抱怨归抱怨，林嵘还是乖乖地将灵力分开。要让压缩的灵力分开是一件很危险也很艰难的事，他先从一汪灵力湖水中拨出一小部分，试图让其中的木灵力先出来。木灵力刚有脱离其他四位小伙伴们的意思，那一小部分的灵力就炸了，引得下方灵力湖水都泛起波澜。 林嵘一声闷哼，将到嘴里的血咽了回去，他原本就没全好的内伤又加重了。 没想到只是分开一小部分就会引起这样的效果，多来几次，恐怕他就挂了。 林嵘不想再尝试这种体验，便转换了方式——将全部的灵力都消耗光！同时他也受到了启发，抬手就在空中凝聚一个小火球，紧接着又聚集一片*，随后金、木、土灵力也漂浮空中，体内灵力就空了一半。 操控着五种属性相互靠近，达到一种平衡后，揉和成丹田里一样的彩色，最后一颗灵力球掉落在地上。 林嵘将灵力球拿起，放在手里把玩，只要在扔出灵力球之前，剥离出一种，就能引发爆炸，不知道威力有没有现代的导弹威力大。 想归想，他可没有现在引爆的想法，收好灵力球，闭上眼睛，他现在已经将灵力消耗完毕。 灵气入体，在它们化为灵力的时候，，林嵘迅速将要汇聚在一起的灵气分开，形成五颗水球漂浮在丹田中。 掐决默念《吞天九灵决》的修炼方法，五颗水球缓缓飘起，组成一个圆圈，相互建立起一丝联系。金灵力进入水灵力中自然生出水灵力，水灵力进入木灵力中自然生出木灵力，木灵力进入火灵力中自然生出土灵力，土灵力进入金灵力中自然生出金灵力。 一瞬间达到了平衡，某种灵力多出来的部分被分散到其他灵力上，形成了生生不息的状态。 不久，林嵘之前消耗的灵力就恢复了九成，恢复速度是原来的一倍，压缩后的灵力也没有之前的不稳定性，很是乖顺。 当他睁开眼时，他再次达到了炼气一层巅峰，并且再也无法压缩，吐出一口浊气，他进阶至炼气二层，五感比之前更上一层楼，神识也涨大几分，甚至连内伤都好了一大半。 “我成功了？”林嵘不敢置信，差点兴奋地跳起来，不过他忍住了，毕竟茧峥还在边上呢。 一想到茧峥，林嵘就记起他内伤还没治好，于是一鼓作气，拿出丹鼎，准备炼制龙心丹。 当初林嵘拿的龙鳞花挺多，可他还是不敢直接拿龙鳞花练手。他将师父给的十几份辟谷丹材料取出，打算先拿辟谷丹练手。 炼气期没有丹火，内洞又没有地火，再加上炼丹失败可能会造成不小的声响，林嵘只能起身走到内洞的另一边离茧峥远远的，还布下一个隔音阵和结界。 确定不会影响到茧峥休息后，林嵘将回灵丹备在身边，深呼吸，手掐决，低念一声：“控火术！”一条火龙破开虚空舔/舐丹鼎底部，不知道什么材质做成的丹鼎几息间就热了起来。 将火候控制住，林嵘抓起四份灵谷丢入其中，金黄色的灵谷在无水的丹鼎中凭空漂浮，似有什么托扶，渐渐地金黄色的外皮变得通红。又一条火龙加入，灵谷隐隐有融化的趋势，表面出现了橙红色的液体。 不知过了多久，林嵘猛地抓过一颗回灵丹吞下，丹鼎中的灵谷已有五分之四以上化为橙红色液体落于底部，一盏茶的时间，灵谷全部化为水珠。 林嵘松了口气，又依次投入京香、仙蕊、木丹、霜花、凡生果，一一将其炼好混合在一起。他与师父的炼制方法多少有些不同，师父灵力蓬勃以一炼七没问题，而他可没有那么多灵力，他只能便炼化便融合，以求减小灵力的消耗。 辟谷丹最难的是秘草，秘草的根茎叶极其坚固，很难炼化，林嵘又吞下几颗回灵丹，将火龙增加到八条，其中两条去保证炼制好的水珠不变质，剩下六条全力炼化秘草。 林嵘的控火术只达到四层，最多能召唤出八条火龙。八条火龙一同出现，对林嵘是极大的消耗。此时林嵘掐决的手指隐隐颤抖，额间冒出细细的汗，紧咬失了血色的双唇。 再坚持一下，一下几好，林嵘再次吞下回灵丹，忍住灵力过度消耗的虚弱，强撑着自己才没有昏过去。 千呼万唤之下，秘草终于有了溶化的迹象，墨绿色的汁滴落一滴后，秘草像被打开一个缺口，炼化的容易起来，两个时辰后，全部秘草融化。 林嵘不禁露出一抹笑容，擦擦汗，将秘草水珠与之前的水珠融合在一起。丹鼎底部液体翻滚，火龙不断吞吐火焰，又是一个时辰，液体组成十颗圆球，隐隐有凝聚的趋势。 林嵘双目一凝，丹鼎发出砰地一声，冒出一阵黑烟，巨大的冲击力使林嵘撞在结界上，引得结界一阵波动。 只见丹鼎中只有一片残渣，没有一颗完整的丹药。 废丹……失败了，不是炼化的问题，是火候没有控制好…… 林嵘眼神暗淡，失望地低下头，咳嗽几声，经不住疲惫地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Chapter 16 茧峥没想到自己再一次进入传承，出来用了整整三天，上一世也不过用了一天半。他不由想，林嵘该是担心了吧？ 当醒来时察觉身边一片冰凉，茧峥原本想见到林嵘雀跃的心情一下子跌至谷底。睁开眼睛，撑起身子，他的伤大部分都在传承中被治好，所以不是大幅度的动作还是没问题的，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 他扭头寻找林嵘，当落在某处，他瞳孔一缩，双唇微抿，起身走向那个方向。在那个方向，林嵘倒在幽蓝的结界中昏迷不醒，丹鼎也滚落在一旁，丹药的残渣散了一地。 他是蠢货吗！明明跟他一样受着伤，还去炼丹。 茧峥面色略发冷凝，手贴上结界，在传承中恢复到炼气四层的修为很容易就破开了林嵘布下的结界。 一个清洁术将林嵘黑乎乎的脸清洗干净，当发现林嵘只是灵力消耗过去，以及内伤加重，茧峥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大步走回床边，将人塞进被子里。 他握住林嵘的手，缓缓将自己的灵力渡给林嵘，另一只手从衣领中拉出一根黑绳，黑绳底部穿着一颗红色的珠子。珠子黯淡无光像蒙上一层灰雾，唯有一只蝴蝶在其表面略显灵动。 如果林嵘醒着，他一定会认出，这就是他给主角最大的金手指——点家常备的芥子空间噬骨珠。 茧峥将噬骨珠取下放在林嵘的胸口，在他灵力的催动下，噬骨珠散发出红色的光芒，将林嵘覆盖。林嵘体内的伤势随着红光的扫荡逐渐痊愈。 一盏茶后，林嵘的面色恢复红润，茧峥才将噬骨珠戴回藏进衣领中。他盯着平稳呼吸，看起在做好梦的林嵘，憋住一句话：“蠢货！” 随后他看看堆在地上的龙鳞花和辟谷丹材料，眉毛微挑，手招过丹鼎，开始炼制。 林嵘原本感觉很冷，身体也很难受，后来有一股很温暖的东西从掌心传进来，胸口也像是有块暖玉贴着，只是没过一会，那些东西就都不见了。他本能地向边上探去，就摸到一个热源，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抱着热源，他依稀间听到有人叹口气，语气略显复杂地说了句：“真是个蠢货。” 你才蠢货，你全家都蠢货！林嵘不满地嘟囔。 茧峥有点想把这个搂着他腰，睡得欢乐，还留着口水的蠢货丢出去，但转念一想又忍住了，手在林嵘的脸上恶意地掐捏，直到后者发出几声不满地梦呓才松手。 将炼制好的龙心丹和辟谷丹以及丹鼎送回林嵘布结界的地方，他拍拍林嵘低声道：“松开。” 林嵘蠕动几下，却乖顺地松开手，滚到床的另一端。 梦中的林嵘：他好像被热源给嫌弃了，竟然嫌弃他，他不要了！ 躺进被子里的茧峥瞥了眼角落缩成一团的林嵘，手一伸就把人拉回自己的怀里。虽然蠢了一点，不过抱起来挺舒服的。 梦中的林嵘：他就知道热源这个小妖精离不开他！ 一醒来就发现跟主角同床共枕，抵足而眠，都能感受到主角呼吸的热气该如何自救？不用自救！ 林嵘红着脸数着茧峥的眼睫毛。感觉睡着的主角更加可爱了有木有，好想亲上去，就亲一下没问题的吧？一定没问题的！ 林嵘小心地凑了上去，在面前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亲完整个人埋在被子。如果被读者菌们知道，一定会说他恋/童/癖的，对这么小的主角出手尊的大丈夫？ 假寐的茧峥淡定地睁开眼睛，低头看向埋在胸口似乎很激动的蠢货，手按上蠢货的脑袋揉了揉：“嵘儿，别闹。” 雾草，被抓包了！ 林嵘偷偷露出一只眼睛瞅着茧峥，主角没有生气，咩哈哈哈！ 兴奋过后的林嵘抬起头，想起一件事情：“对了！”他迅速从被窝里钻出，往结界那边跑，抱回自己的丹鼎，然后坐到茧峥身边，一脸难过，“本来想炼龙心丹给你治内伤，可是我功夫没学到家，失败了。”说着他打开丹鼎，准备收拾掉废丹，却惊讶地发现丹鼎底部有十几颗圆滚滚的丹药。 “怎么可能！”林嵘皱眉拿出一颗辟谷丹，莫非他昏迷前把丹药炼好了？就算把辟谷丹炼好了，他也不记得自己炼制了龙心丹，疑惑归疑惑，他把龙心丹递给茧峥道，“好像我炼好？呐，快吃。” 茧峥盯着自己炼好的丹药，又看看林嵘隐含疑惑却又包含期待的目光，把自己伤好了以及丹药是他炼的事情烂在肚子里，就着林嵘的手把龙心丹咽了下去。 “有没有感觉好点？”林嵘眼睛亮亮的。 “嗯，感觉舒服多了。”茧峥点点头。 “那就好！”林嵘笑眼弯弯，扯过一边的被子盖在茧峥的身上，这时他才察觉自己身上炼丹时造成的内伤已经痊愈，惊疑不定中，他又发现茧峥身上传来灵力波动，但他看不透茧峥的修为，“你……” “嗯，我炼气四层。”一眼知晓林嵘想问什么，茧峥很坦然地回答。 林嵘：“……”雾草，难道他的内伤是主角治好的？莫非丹药也是主角炼的！ 深知主角光环这种东西可以让主角一夜之间修为噌噌噌，外加炼丹什么的，有两个天运宗哥哥，也是手到擒来吧！ 林嵘有点小难过，默默爬到床的一角，靠着灵石墙壁，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本书，挡着自己的脸。 感觉自己好没用，实力比主角弱，炼丹技术也没有主角好。第一次，林嵘讨厌起主角光环这个东西。 茧峥看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埋着书里抖动，心里莫名痒痒的，他本就不是个喜欢克制自己的人，手一伸，就将人抓了过来，淡淡问：“嵘儿，你在难过什么？” “没有。”林嵘摇摇头，顿了顿又说，“只是有点难过，如果你修为比我高，那么以后我就没办法保护你，因为能伤害到你的人，我肯定对付不了。” 茧峥心底的某处一暖，眼底最深处的冰冷逐渐消融，他宠溺纵容地将林嵘按进怀里，饱含感情地说道：“以后我会保护好你。” “才不要！”林嵘一下子炸了，“我会成为最厉害的人，才不需要你保护！”被女孩子保护什么的太丢人了！ “好，嵘儿以后会成为最厉害的人，那就嵘儿来照顾我吧。”茧峥笑道，只要你记住今天的承诺，只要你以后不离不弃，天地最强给你又何妨？ 林嵘是认真的，从那天以后，他不停地修炼《灵植术》以及《吞天九灵决》，每天清晨，他像在林氏医馆一样，前往外洞在强风下修炼《紫息瞬影》，用来提升速度的步法在强风下节节败退，在风的阻挠下，前进的速度比正常走路还要缓慢。 但即使如此，重生而来的茧峥修炼速度还是比林嵘快上许多，不想影响林嵘的积极性，茧峥将修为隐藏，显示的修为永远只比林嵘高上一层，茧峥本就微不可查的温柔更不会林嵘发现。 林嵘的目标也很简单，他只想超越茧峥，在他的思维中，只要他的修为比茧峥高，以后遇到危险他也比茧峥更能抵挡危险，更何况，在他看来横在他面前的鸿沟只是区区一阶罢了。 但修真不是写小说不是玩游戏，炼气期不能辟谷的缺点总会带来麻烦。时间久了，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等茧峥取下夹板，林嵘储物袋中的食材已经快消耗殆尽，只剩一小部分，再过一些日子，他们就要开始用上辟谷丹。 林霖在分别之时塞给林嵘的储物袋里装的全是炼丹材料，里面有十几份辟谷丹材料，加上师父给林嵘练手的，一共三十多份。哪怕每次出丹的成功率都是十成，也就三百多颗辟谷丹，两个人只能吃一百多天，林嵘选择不吃，就茧峥一个人也只能吃一年不到罢了。 大半年后，林嵘开始忧虑，他当初对于茧峥掉落悬仙崖这段只用了三章，三章都是讲茧峥怎么得到传承，怎么收复噬骨蝶，怎么唤醒茧嵘的，对于三年怎么撑过来的，只用了不到十个字——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不过，既然这个世界能自己补全，那么茧峥怎么活下来的漏洞也会补上吧？ 林嵘先是在内洞寻找，除了灵石什么都没有，外洞只有一只只噬骨蝶幼虫。 找不到食物的林嵘颓然地坐在地上，傻愣愣盯着满墙壁的噬骨蝶幼虫，他不由想，如果没有食物，这些噬骨蝶幼虫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像感受到林嵘的疑惑，一只噬骨蝶幼虫晃悠悠地飞到他指尖停顿几秒，又往洞外的平台飞去。林嵘一路跟着，就发现噬骨蝶幼虫向着悬崖底下去，他摸摸下巴，扯下一根藤蔓绑在红果子树上，确定结实后，他慢慢往下攀爬，脚下几乎找不到落脚点，甚至有一次，林嵘差点一个打滑侧翻下去。 终于，在藤蔓快要用尽的时候，噬骨蝶幼虫停下了，映入林嵘眼帘的是满悬崖壁的花草。只见悬崖壁的缝隙几乎都被一种绿色的植物覆盖，那植物叶子大叶边锯齿状。噬骨蝶幼虫趴在一片叶子上迅速啃出一个洞，告诉林嵘这是可以吃的。 林嵘认出这是一种叫做爬叶脉的植物，能食用，味道甘甜可口，可惜永秦国京城已经很难找到了，他也只是在《灵植手记》上看到过，没想到悬仙崖长了这么多。 采下周围他能够到的爬脉叶，目测大约能吃一个星期后，林嵘满意地抓紧藤蔓攀爬回噬骨蝶洞。 在内洞修炼的茧峥没有察觉到他的离开，等茧峥按照平常的时候从内洞出来，林嵘正炖着爬叶脉，一股不腻的甜香缓缓飘出。 茧峥看到爬叶脉脚步一顿，复又稳住步调坐到林嵘身边，眼睛看向林嵘的手，那双柔软细嫩的手布满道道口子，明显是爬叶脉造成的。 只是静静盯着，茧峥什么都没有说。 茧峥吃完饭，林嵘爬了半天的悬崖壁疲惫不堪，倒头就睡。 当到了第二天早上，林嵘醒来时，他满手的伤痕已经被细心的包扎好，那位包扎人士坐在内洞中央正闭目修炼。 林嵘摸摸包扎着手的绷带，嘴角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 一个星期后，爬叶脉用完，林嵘准备次日茧峥修炼时去悬崖下摘，醒来时却发现外洞堆着不少爬叶脉。 林嵘惊疑不定地回到内洞，茧峥还是老样子，坐在内洞中央修炼，只是耳根稍稍泛了些红，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林嵘不由惊叹，不愧是主角，去悬崖下摘东西还是毫发未损，殊不知前世茧峥是怎样艰难。 前世的茧峥没有今生这么幸运，他是吃了红果子痊愈了伤势没错，代价是用仇恨作为支撑艰难的醒来，全身被不明真相的噬骨蝶幼虫咬噬，一路拖着残破的身体爬到平台，顶着强风摘下红果子。 他是在传承之下达到了炼气四层，但因为皇族极婴自保伪装成人族，要接受传承必须恢复极婴之体，他经受的是近一天半身体改造的痛苦。今生茧峥不是不痛还是习惯了承受，再加上时间的延长，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伤好了，有修为，可以修炼的茧峥也没有像林嵘的笔下那样，十字就过去三年，他饿了一天半，为了活下去吃石壁上的苔藓不过是家常便饭，甚至连噬骨蝶幼虫都当过他的食物。 他没有噬骨蝶幼虫的指引，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凭着自己的毅力攀爬崖壁寻找食物，这些茧峥自己不说，身为作者的林嵘是永远不会知道的。 Chapter 17 时间过得很快，林嵘的修为爬上了炼气五层，而茧峥的修为也达到了炼气九层。 一年后的某天，林嵘坐在外洞承受着强风，身前丹鼎漂浮，十二条火龙吞吐火焰，他手飞快掐决，变换火势强弱。丹鼎中液体翻滚，隐隐有凝丹的趋势，在液体成丹的刹那，他猛地变换火龙，最后一口火焰吐出，嘭得一声，液体成丹。 林嵘凝神望去，十颗丹药成功了三颗，三成的概率还是太糟糕了。 吐出一口浊气，他将丹药收好，清洗完丹鼎后，站起身以一种诡异的步伐在外洞中走动，移动间步伐加快，他的身影突然消失，几息后自另一端出现，出现的刹那，空间像扭曲般将他的身影拉成条条波纹，片刻后又恢复正常。 这不是踏破虚空融入另一个空间，而是速度达到极致后肉眼捕捉不到身影。林嵘练了这么久，才堪堪将紫息瞬影练到第三层，只能让自己消失融入环境几分钟罢了。 停下脚步，林嵘站定朝强风使出控火术，一条粗大的火龙自他指尖跃出撞向前方，飞蛾扑火般朝强风发起攻击，强风一阵怒吼，击打火龙。自古风吹火生，强风之下，却是火灭。 当火龙即将跃出外洞翱翔天际时，强风猛击将其化为一缕轻烟，袅袅飞天。 比上次多坚持了几秒，还多飞出了几厘米。林嵘满意地笑了。 与此同时，与林嵘分开修炼，在内洞中盘腿而坐的茧峥手掐决，周围的幻境以他为中心扩散出一阵浓墨，墨色像淬了毒，吞食周围的一切，黑暗中唯有只只蝴蝶散发着猩红的光芒，如果有人进入其中，必定会被蛊惑心智。 像是为了验证这一点，茧峥从林嵘那里要来的青兽成了最好的试验品。青兽茫然无措地踏入黑暗，惊惶地四处乱跑，当一只蝴蝶以绝美地姿态停驻在它的鼻尖，它一下子不动了，碧色的瞳眸中只剩那只微微扇动翅膀的蝴蝶。 浓墨的世界长出几根藤蔓缠绕住毫无防备的青兽，一瞬间，优雅的蝴蝶化身洪荒猛兽，巨大的口器直接贯穿青兽的身体，鲜血溅了一地。 明显他修炼的功法和林嵘的没有一丝相同，两人的分开修炼，让林嵘不知道这一点，如果林嵘知道，他一定会格外讶异，因为茧峥此时修炼的功法，在他的设定里从来没有出现过。 茧峥凉薄地看着这一幕，眉头都没皱一下，唯独唇角扯了一下，他似乎把嵘儿的灵兽弄死了呢。 外洞的正主手中的契约线断了一根，只是皱了下眉，他炼丹的材料少了一只呐，主角应该记得把青兽内丹留下吧？ 像听到林嵘的心里话，茧峥抓着死掉的青兽后腿，手准确地掏/向青兽的内丹处，将一颗淡蓝色的珠子挖出来收进衣袖中。 他随手将青兽尸体扔在一旁，继续修炼。 前世的三年对如今的茧峥来说太长，一年半就耗光他全部的耐心，如今还在等待，只是因为噬骨蝶幼虫还没有化茧。 噬骨蝶是一种奇怪的种族，每一个噬骨蝶家族中只能有一只噬骨蝶王，前世他的契约灵兽就是蝶王，而如今蝶王失踪，要培育出另一只蝶王只能等幼虫们化茧成蝶后相互残杀，诞生出另一只蝶王。 没让茧峥等太久，半年后噬骨蝶幼虫开始撕咬下自己的翅膀，吃入肚中吐丝化茧。 全部的噬骨蝶幼虫都成为白色的虫茧时，林嵘和茧峥正坐在外洞吃晚饭。 继半年前茧峥祸害的青兽，又一只青兽造了毒手，被早已习惯这种事情的林嵘剥了皮串在树枝上，放在火上烤。 把自己的灵兽烤了吃这种事可能有点丧心病狂，但林嵘当初从大师兄那里学会这种主仆契约时，大师兄就告诉他，这种契约只是为了束缚住用来当作炼丹材料的灵兽妖兽。 七只灵兽中，只有雪风狼跟他签的是主宠契约，而当年就学会将青兽赶进灵兽窝饲养的雪风狼，一开始就没把青兽当过同伴，只是食物罢了。 这种想法或许过于冷血，但修真界何尝不是弱肉强食，三观不正的林嵘不像其他穿越者那样不忍下手惧怕血腥，他反而对这种事情接受能力很好，毕竟他曾经干过更严重的事情。 将调味料涂抹在青兽身上，香味自然而来地散发出来，靠在石壁上看林嵘闲时写下的笔记的茧峥抬了下眼。前世筑基辟谷就再没吃过人间食物的他，总是不由自主被林嵘做的东西吸引。 被茧峥炽热的目光注视，林嵘扔过去一个果子道：“别盯着，怪不好意思的。”顿了顿，他又说道，“听说有些修士开的餐馆会做灵食，以后我去学学看，对修为比较好。” 话刚说出口，林嵘愣了下：“我差点忘了，筑基后就不需要吃东西了。” 茧峥将书放下，走到林嵘的身边蹲下，将脑袋靠在林嵘的肩上，低声说道：“你做的，我都吃。” 起初林嵘还会因为茧峥这种性别颠倒的动作感到怪异，可时间久了，他就习惯了，潜移默化这这动作都成了正常。他只是扭头看了茧峥一眼，就抱怨道：“可是灵食中也有杂质，杂质多了会堵塞筋脉，你又要用灵力把它排出来。”他自己是天地灵体杂质可以自然排出，茧峥可不同。 “极婴界里每天都有族人做饭。”茧峥淡淡地说道，极婴界不论修为高低都像平凡的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完全没有修真界修士的高傲样。 “嗯？”林嵘不太明白茧峥的意思，极婴界东西多，那些东西修真界都已经找不到了，又在极婴界的天地阴气下被去了杂质，吃下去当然没有关系。 “不管怎么样，你要跟他们一样，每天做给我吃。”茧峥补充道，“做好了吗？” “好吧。”林嵘无奈地点点头，又将烤好的青兽递给茧峥。 茧峥扯下一条腿给林嵘：“嵘儿，我们我明天就走。” 主角公然跟作者说要破坏剧情，答应还是不答应，必须答应啊！一年过来辟谷丹已经吃完了，天天吃爬叶脉，茧峥没吃厌，他都快做厌了。 至于没有噬骨蝶怎么上去，林嵘表示这跟他没有关系，茧峥总有办法的，如果上不去也没关系，继续吃爬叶脉就好，悬崖底下还有好多好多！ 毕竟比预计的早一年出噬骨蝶洞是很危险的，一、天运宗的收徒日期在一年之后，二、现在墨家很闲难保没有追杀，三、永秦国皇帝还在斩草除根，四、鬼知道会有什么危险！ 这么一比较，做菜做厌和吃菜吃厌根本就是小事。 不过，在主角光环面前，以上都是可以推倒的！ 林嵘边胡思乱想边答应，还没忘记一件事，他对茧峥说：“我们在等些日子吧，外面的果子也快顶多一个星期就成熟了。” 茧峥扭头看了眼快紫红的果子，点点头。 比林嵘估算的日子还要短一些，红果子在第五天就成熟了。在成熟的刹那，林嵘开开心心地跑过去准备把七八颗红果子摘下来。 刚摘到第四个，站在一旁靠在墙壁上的茧峥就猛地拉住他拽进怀里，还不等他问什么，身后就刮来一阵跟平常不一样的狂风。 “别动。”茧峥警惕地盯着洞外，林嵘转了下头看向同个方向，还没等他找到舒服的位置，就被按住了脑袋，虽然姿势难受，他也看清了状况。 只见原本就不大的洞口被一片黑暗掩盖，一只扁形，全身灰扑扑，长着巨刺，有着六条腿还有一根尾巴，酷似蜥蜴的生物趴伏在外，仅仅探出一个脑袋就盖住了洞口的一半。 “凉生兽！”林嵘连忙捂住要惊呼出口的声音。 凉生兽，妖兽。妖兽分一到十等，它属于三等，而面前这只似乎受了伤，银色没有瞳孔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们，像是在试探。从它身上穿来的威压判断，应该是筑基初期。 悬仙崖下怎么会有妖兽！ 悬仙崖之所以著名，不仅是下来的修士，还有妖兽灵兽都是无法存在的，这里被极婴一族封了结界，除皇族极婴外只进不出。 林嵘看向满石壁的虫茧，底下的爬叶脉是绝对不够噬骨蝶幼虫存活的，莫非掉下来的生物都被这群噬骨蝶幼虫吞食，而如今噬骨蝶幼虫化茧，部分幸存下来的趁着噬骨蝶幼虫蜕化来冒险？ 不论是怎么个情况，，筑基炼气之间的差距好比云泥之别。就算他和茧峥联手，也打不过这只凉生兽，只求凉生兽吃到红果子就走。 凉生兽察觉到噬骨蝶幼虫全部处于休眠蜕化的状态，没了平时的威慑力，而洞穴中两个人弱小的不值得一提，它放心地用猩红的舌头卷下树枝上的红果子吞入腹中。 茧峥却在这时松开林嵘，一柄火枪凝聚而出刺向凉生兽的银眸，烈火刹那间将银光覆灭，凉生兽发出一声嘶吼，骤然转身，长尾击向茧峥，茧峥灵活避过，掌心墨色翻涌，眨眼间，二人一兽溶于墨色中再也看不见。 墨色的世界，凉生兽与茧峥打得天昏地暗，林嵘根本插不上手。地面时不时生长出藤蔓缠绕凉生兽，拖延住动作，这么看来似乎茧峥更占上分，但林嵘深知等茧峥灵力耗光，就输了，从那漫天飞舞的蝴蝶逐渐减少就能看出，茧峥的灵力不多。 林嵘手中攥着数张符箓伺机而动，时不时从缺口扔几张，给凉生兽造成不低的伤害值，茧峥的劣势瞬间被补足。 没想到两个弱小蝼蚁会给自己造成如此伤害的凉生兽被激怒，它朝天嘶吼，灰扑扑的身体泛起蓝光，口中就喷出水柱阻挡攻击，长尾扫向攻击力最强的茧峥。 “小心！”林嵘身快过脑，侧身就扑向茧峥，手中的符箓全数扔向凉生兽，瞬间墨色世界整个崩溃，蝴蝶幻灭，众多符箓形成的爆炸力将凉生兽整个掩盖。而在林嵘挡住茧峥的那刻，凉生兽的长尾猛地击中林嵘的背部，又被茧峥一剑斩断，一朵莲花撑起将二人包裹，隔绝符箓的威力。 林嵘感觉全身在抽痛，内脏似移位般让他呕出几口血。筑基一击不是小小炼气的身体可以抵挡的，幸好茧峥没事。他的视线整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茧峥的脸，但他能感受到茧峥的安全，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撑住，他倒在茧峥怀里晕了过去。 茧峥满手都是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林嵘的，大部分都是林嵘的，林嵘的背整一片血肉模糊，凉生兽尾巴上的倒刺几乎是勾着皮肉撕扯。 “嵘儿……”茧峥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幸好怀里的人还有脉搏跳动，只是昏迷过去，他满脑子都是林嵘强撑带笑的话——还好，你没事。 在林嵘遮挡一切的时候，茧峥的心就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充斥其中。 这个人这么弱还挡在他面前，这个人完全可以跟着林氏离开却还是守在他身边，这个人原本上了悬仙崖就能远走高飞却毅然选择来到京城当学徒，只为了日后医治他。 茧峥，我想以后保护你！ 林嵘的话依稀在耳边回响，前世今生除了哥哥，从未有人挡在他面前，哥哥是因为责任，而林嵘是为了什么。 茧峥不由地抱紧了林嵘，这个人是不一样的，和父母不同，和哥哥不同，和前世的茧嵘不同，他没有包袱没有责任没有任何原因固执地守在身边，这个人是为他存在的，是他的！ 他之前竟然还怀疑他……在这一刻，茧峥对林嵘所有的戒备骤然瓦解。 他起身，轻柔地将林嵘抱在怀里，提着灵力凝聚出的剑一步步走向凉生兽。被众多符箓攻击的凉生兽不死也残，手起剑落将头颅斩下，茧峥蹭着林嵘的脸，低声道：“嵘儿，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不会再让你受伤，不会再让你有机会挡在面前，他保证！ Chapter 18 林嵘的伤势让茧峥暂时搁下回到崖顶的计划，他从林嵘的储物袋里取出红果子给林嵘喂下，红果子不愧是天地灵宝，才刚入口，血肉模糊的背就生出新肉，焕然一新，若不是衣服上有血以及新长出的肉还泛着粉红，就跟没受伤一样。 茧峥没有林嵘把人安然抱进内洞的神技能，他坐在洞外，拥着林嵘，将人抱得紧紧的，点起一火堆抵御夜间的寒冷。 月光照不到噬骨蝶洞，洞内的虫茧自己闪着幽蓝的光忽明忽暗，茧峥低着头凝视林嵘的脸，然后窝在林嵘的颈窝处闭上了眼睛。 等林嵘醒来时，太阳早已高挂，他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件外衣，茧峥坐在洞外的平台上修炼。林嵘想撑起身子，茧峥听懂动静回过头，阳光下他的迎着光像九天下凡的仙童，笑容也格外亮眼灿烂：“嵘儿，你醒了。” 茧峥走过来扶起林嵘，说道：“动动看，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嵘感觉茧峥有点不一样，又看不出是哪里不一样，他听话地踢踢腿，摇摇头：“没有，就是头有点晕。” “吃掉。”茧峥不知道从哪来的丹药，直接塞进林嵘嘴里，连给林嵘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还晕吗？” “不晕了。”林嵘晃晃脑袋，他尝出刚吃的是补血丹。 “我们还走吗？”外面天色正好，出去也合适。 “再缓几日吧。”茧峥按上林嵘的肩，手指在新长出的肉上摩擦了一会道。 “好。”林嵘偏偏脑袋，看不到茧峥在摸什么，只当有什么脏东西，他捡起地上的储物袋系回腰际，神识一扫，就明白茧峥是给他吃了红果子，怪不得他的伤就这么好了。 想到红果子，他就心疼被凉生兽吃掉的那些，以及耗费巨大的符箓。不行，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只畜/生！ 林嵘看向茧峥的眼睛都有些泛红，他问：“茧峥，那只凉生兽呢？” “在你灵兽袋里。”茧峥早就料到林嵘会问，摸摸林嵘的头，回答道。 “吼吼，等会吃凉生兽肉！”林嵘把凉生兽取出来，掏出一把小刀磨刀霍霍。 吃饭从来只吃不帮忙的茧峥突然伸出手，啪啪啪在凉生兽上按了几下，就把凉生兽处理干净，不需要林嵘费心。 “！！！”主角，不，女神，你肿么了，平常不是都坐着吗！他昏迷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女神你被夺舍了吗！ “你的伤还没好。”茧峥干咳一声，背过身负手而立。 这是在担心他对吧！林嵘咧嘴笑，低头专心致志给凉生兽分尸做饭。 当夜晚降临，林嵘爬进内洞，躺进自己的被褥里，他的被褥和茧峥的除了一开始是靠在一起，之后就分开了，距离有一米左右。 平常都盘坐在被褥上修炼的茧峥突然朝他招手：“过来。” 林嵘茫然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嗯？” 茧峥很有耐心地重复一遍：“过来。” “哦。”林嵘起身跑了过去。 “把床也拖过来。”茧峥瞥了眼被褥，摸摸他的脑袋。 “好。”林嵘又屁颠屁颠跑回去，把被褥拖到茧峥边上，后知后觉地盯着两床靠地很近的被褥，疑惑地眨眨眼睛。 茧峥趁着人没反应过来，直接把林嵘塞到被子里，拍拍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低声道：“睡觉。” 林嵘终于回过神，雾草，今天主角是肿么了，肿么了，一起睡觉很羞涩的好嘛！ 林嵘在被窝里蠕动了一会，有些兴奋地睡不着，忽然一只手撩开他的被子，紧接着一只手搂住他的腰，随后他就靠上一个温暖的怀抱。 “！！！”林嵘僵硬地扭过头，就对上茧峥亮晶晶的眼睛，顿时整个人都不是很好，要不是被搂得紧，他早就滚出被窝了。 主角你是女孩子吧，你是女孩子吗！女孩子要矜持啊，要洁身自好啊，他可是男孩子啊，男孩子啊，男女授受不亲啊！ 茧峥适时顺了顺内心炸毛的林嵘，凑近林嵘耳边低声道：“嵘儿，你伤还没好，听话。” 林嵘将脑袋埋进被子里，耳根子泛红。伤好了，尊的好了，主角你不要离得这么近，这么温柔的说话，你这是在勾/引我！ 茧峥看着一副小媳妇样的林嵘，嘴角勾起，下巴抵着林嵘的脑袋，心想：嵘儿，一直这样乖乖的就好。 茧峥不喜欢睡觉，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些永远不想记起的东西，往日看起在睡觉，不过是闭着眼睛修炼，也就林嵘会真的认为他睡着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茧峥听着林嵘发出平稳的呼吸声，已然陷入熟睡。他睁开眼睛，下巴抵着的地方传来柔软的触感，让他心里痒痒的，情不自禁地想要落下一吻。 当嘴唇要触及披散的头发时，林嵘突然发出一声梦呓，不知道嘟囔了什么，茧峥发出一声闷笑，嘴角又翘起不小的弧度。像是被笑声惊扰，林嵘不满地蠕动几下，蜷缩在茧峥怀里的姿势一个翻滚就成了面对面，他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吟，手抓紧茧峥的衣服，自然而然地往里边缩了缩。原本茧峥强搂的姿势，转眼成了林嵘自个儿投怀送抱。 茧峥低下头，林嵘睡着的样子比醒着的时候还要乖巧，那双勾魂的眼睛一闭上，雌雄莫辨的容颜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没了那种惹人怜爱的气质倒是更显圣洁，让人不敢触碰。 茧峥更喜欢林嵘醒着的时候，平日里林嵘总会用那双撩人湿润的大眼睛瞅着他，像只蠢蠢的小兔子，炸起毛来又像只小猫崽要顺毛，有时候机灵起来，跟小狐狸似的，能咬人一口。 最初在悬仙崖遇到林嵘，他恨不得杀了他，就是这双眼睛让他忍住杀意。那时候的林嵘侧身背对他，精致的侧脸镀上金光，带着笑意的眼眸中满是惊喜和愉快，那容颜神情丝毫不比噬骨蝶惊世的双翅差上几分。 特别是当他出声，林嵘转身看向他的刹那，目中的情绪呆滞几秒，随即露出惊叹，又惊慌失措地垂眸，羞怯的掩盖比之更强烈的情感。 再往后，林嵘在水中惊慌失措的神情，说要为重要的人学习医术神采奕奕的神情，引开青兽义无反顾的神情，苍白着脸却步伐平稳背着他的神情，被他逗弄涨红着脸不知所措的神情，凤仙宴时茫然无助的神情…… 不知不觉中，他渐渐不恨了，心底的最深处总是会被林嵘无意间触动，特别是当林嵘扑向他，挡住凉生兽攻击时，他心跳的极快，林嵘倒在他怀里一动不动时，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或许以前他还存着利用怀疑的心思，但他现在只想林嵘一直用那双眼睛凝视他，只看他，林嵘是他的！ 茧峥因心中翻腾的情绪握紧了拳头，林嵘是他的，但他还是感到不安，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光光抱着似乎还不够，怀中的轻盈感，像林嵘随时会消散似的。 他闭上眼睛，忆起前世茧嵘与墨念峥亲热，隐于树木间纠缠热吻的模样，眼睛变得赤红，心莫名的抽痛。一瞬间似参透什么，他低头吻住林嵘半张的嘴，舌尖探入，一股满足感充斥心间，辗转厮磨更想深入，却在林嵘发出一声难受的声响，生生止住。 茧峥喘着气，将林嵘环住更贴近自己，压低声音轻轻说出不知重复了几遍的话语：“林嵘，只能你是我的！” 次日醒来的林嵘，对前一晚发生的事情浑然不觉，只觉得嘴唇痛痛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自己又滚进主角怀里占了便宜这件事占据。 为什么主角他是男孩子，还对他这么亲热？一、主角看上他了，二、主角还小不懂男女之别，三、主角把他当弟弟根本没存别的心思。 林嵘在床上翻滚，捂住眼睛，只露出一丢丢偷偷瞅着盘腿而坐，惯例在修炼的茧峥。 主角不懂男女之别？不不不，他相信执着跟三师姐说他是女孩子的主角绝壁是懂，或许是他长太妹子了？得到这个认知的林嵘整个人都不好了，甩甩脑袋往枕头上一埋，直接无视第二选项。 主角把他当弟弟没存别的心思？雾草，当弟弟能又亲又摸又抱又拉又搂着睡，还让弟弟做饭，他打包票永勤王府两小王爷绝壁没有他这待遇。 所以主角看上他了？林嵘眼睛刹那就亮了。 肿么办，不能让主角告白对不对？他要主动对不对？但素主角还小肿么办？他没聘礼跟地下的永勤王提亲肿么办？好像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都不好意思去娶亲有木有，他家主角要最好的有木有！ 一想到茧峥穿着嫁衣，盖着红盖头，羞涩站在身旁跟他拜堂，然后喊他相公神马的，好带感有木有，*丝熬出头娶粉嫩的女神了有木有！ 不知道脑补到哪里去的林嵘在被窝里发出嘿嘿嘿的傻笑声，本来没专心修炼，一只用神识观察他的茧峥忍不住睁开眼睛，皱了下眉，忧虑地想林嵘该不会磕到脑子了吧？ Chapter 19 尽管林嵘一直表示自己伤已经被红果子治好，但茧峥仍是不放心，在噬骨蝶洞逗留了一个星期，才准备离开。 离开的时候，茧峥用林嵘的灵兽袋将化茧的噬骨蝶幼虫全部收入其中，又拿林嵘的储物袋把内洞的灵石都抠了下来。一切完成，他把林嵘抱在怀中站在外洞的平台上，抬头向上看。 “茧峥，我们要怎么上去？”林嵘表示没有噬骨蝶是上不去的，他是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上去。 “乖，有我在。”茧峥拍拍林嵘的头，一片墨色就席卷了明媚的世界，林嵘眼前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所幸他用力抓住的人还在身边，才没有引起他的惊慌。 黑暗中哪怕只是几秒都是漫长的，当视线恢复正常的色彩，林嵘还沉浸在黑暗中。 踩在崖顶的草地上，林嵘不敢相信茧峥的墨光还有这种技能。关于墨光，他在一年以前就发现了，至今还在疑惑，因为他的文里从来没有提到这种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传承里的。 林嵘抬头看看茧峥，此时的茧峥凝视着远处绚丽的花海，轻嗅空气中芬芳的花香，目中情绪莫辨。 林嵘知道茧峥是触景生情，手轻轻握住茧峥的手捏了捏，回应他的是，更加用力的紧握。 京城毫无疑问是富饶的，两年的时光没有在它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京城繁华依旧。两年的时间，京城改变了很多。家毁人亡，已经蒙上历史面纱的永勤王府，强势入住永秦国，迅速崛起的墨家，曾经征战沙场，如今逐渐没落的杨家，天翻地覆的改变，京城依旧那么美丽富饶。 易容后的林嵘和茧峥站在曾经的林氏医馆附近，林嵘看着那间挂上他人招牌的店铺，眼眶有些热，他吸吸鼻子问茧峥：“小峥，我们去哪里？”为防止姓氏暴露身份，他们将姓氏都隐去了。 “去找外公吧。”再一次看到离开两年的京城，与上一世的百感交集不同，茧峥此时万分平静，他牵起林嵘的手前往外公家——杨府。 顺着记忆中去杨府的路慢慢走着，两年前热闹的街道如今一片荒凉冷清。大街的尽头一座城府屹立着，原本应该端端正正横挂在大门正上方的牌匾却残破的挂在大门上，一幅摇摇欲坠的模样。 杨府的大门虚掩着，茧峥上前推开大门，大门猛地发出吱吱声响，不堪一击地砰然倒地，惊起一片灰尘。 两人皱着眉摆摆手，驱散眼前的尘土，踩在门板上，走进大门，入眼的是一片寂凉，树木的枝叶肆意生长扭曲成一副怪异的模样，树冠和房梁下到处布满蜘蛛网，杨府已然失去了曾经的奢华。 “咳咳，小翠，说了不要来了，你怎么又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紧接着一个身着布衣，脊梁弯曲的老人从屋内走出来，目光慈爱地看着大门前的两个孩子说道，但老人随即一愣，有些疑惑，“你们是谁家的孩子？” “外公，是我。”茧峥淡淡地说道，平静地看着失去当年英姿的老人。 “你，你是……”杨天辨别出茧峥的声音，年迈的身躯有些颤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张他完全陌生的脸，但从那双眼睛他认得出那是他的孙子，是他的峥儿啊！ “峥儿，峥儿，你没死……”杨天一步步地走向茧峥，拄着拐杖的手哆嗦着，六七十岁的老人生平第二次留下了眼泪，“太好了，永勤王府终是没有绝后，苍天有眼啊。” “峥儿，我对不起你啊，对不起王爷啊。”杨天终于走到茧峥的面前，颤巍巍地握住茧峥的手，“是外公的错啊。” “外公，先进去吧，有话慢慢说。”茧峥的脸上有了一丝波动，他回握住老人的手，搀着老人往屋里走。 “好好好。”杨天擦擦眼睛，往内屋走，被茧峥安置在椅子上。 林嵘跟着茧峥乖乖坐在老人附近的椅上，老人没有询问林嵘的来历，眼中只剩下茧峥一个人。 “外公，到底发生了什么？”茧峥拿起边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给杨天，问道。 “唉。”提到当年的事，老人长叹一声，满是皱褶的脸又沧桑了几分，他将手中的茶一口饮尽，才缓缓开口，“是外公的错啊，七年前的一天，你母妃突然来找我，求我救救她的孩子，我以为说的是你们三个，没想到她却带回一个婴儿交给我抚养，我当时也是鬼迷了心窍，不舍得也就养了。外公知道，那是你母妃做了对不起王爷的事啊。” “我当年就应该掐死那个孩子，永勤王府也不会造了罪，是我对不起先皇的信任，是我害了王爷啊。”杨天声音哽咽，一个一条腿迈进棺材的老人就像个孩子一样痛哭。 林嵘看向茧峥，茧峥只是闭上眼睛掩盖目中的情绪。他心里突然有些难受，茧峥的这些遭遇都是他造成的，咬了下唇，他握住茧峥放在桌上的手，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那个婴儿是谁。”再次睁开眼睛的茧峥已经回归平静，明知故问。 “那个孩子……他是你的弟弟，你同母异父的弟弟。八年前的一天，你母妃出去游玩，王爷有事没有陪同，就在那时她怀上了你弟弟，当年你刚满一岁。”杨天抬手盖住眼睛，不想满目的羞愧被茧峥看到，“三年前，墨家的人来了，他们强行把孩子带走了，那时候，我才知道那是你母妃和墨家家主的孩子。” “他叫什么？”茧峥用力回握林嵘的手，捏地林嵘的手都泛白失了血色。 “扬瞻淇。”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真是个好名字。”茧峥冷笑。 在茧峥没坠崖之前，墨念峥叫这个名字，后来杨雪儿思念茧峥，墨家家主才给扬瞻淇改了名字，取为念峥。 念峥念峥，也不知道是真情流露还是良心过意不去或是假惺惺。 “峥儿，你不要太……”杨天看孙子那么难受，愧疚地安慰道，但随即被茧峥打断。 “外公，我和嵘儿要进天运宗。”茧峥平静地开口道，他不会放过那些人的，欠他的都要十倍偿还！ 杨天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唉，好，虽然杨家没落了，但推荐你们还是没有问题的，我去帮你安排一下。”他吩咐一下便向着屋外走去。孙子大了有自己的决定，他不是看不出，他尊重孙子的选择，不论多难，也算是弥补孙子。 茧峥看着杨天离去的背影，眼中精光一闪，空闲的手不着痕迹地一动，一点墨色落在杨天的背上，这一切杨天全然不知。 “嵘儿，你说出事当天，为什么皇伯父没有来帮我们，天运宗为什么也没有来？”等杨天走远，一直凝望屋外的茧峥突然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无法隐藏的悲伤，有些问题明知道答案，藏在心理久了，只会发酵的越来越沉痛。 对前世的茧峥来说，家破人亡是最大的仇恨，但当知道真相后，他还是忍不住心寒。 前世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家未破人未亡，似乎能逆转一切，他就能牺牲一切。 但当知道杨雪儿为了墨念峥放弃他们一家的时候，他的心冷了，万剑穿身的父亲死的不值啊。 后来他一直在寻找两位哥哥，希望哥哥们还活着，千百年的寻找，一个哥哥被做成了傀儡，另一个在人婴大战上被用来威胁他。 重生之后，他想扭转家族命运只为了救下父亲和两位兄长，可是……呵呵。 前世凤仙宴不是开在永勤王府，这一世为什么开在永勤王府他不知道，因此他也没有阻止父王，以至于他知道了一件事。前世永勤王府的灭门父王也脱不了关系，只不过前世父王做的隐晦，今生摆到名面上，将王府的地形彻底摆在墨家面前。 那天晚上，他总是想到前世万剑穿身的父亲，不明白父亲到底为的是什么。 彻夜难眠后，他只求保下两位兄长。 前世两位兄长在天运宗的师父一个因判出门派被杀，另一个也被门派当成了炮灰，这两人只收了兄长当徒弟，是对兄长真心好的人。 这一世他好不容易联系上他们，只要再等三天他们就可以赶到，将兄长暗中带走，没料到的是墨家竟然提前行动了。 原本墨念峥落水，他应该第一时间上前救人，因为这件事明显就会给永勤王府带来巨大的灾难，可当时他知道父王故意将永勤王府的地形暴露出来，而墨家的人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去一些地方，所以墨念峥随意走动是来印下地形的。 这么一想，他就不会去救人。他也是自私的，对林嵘说没事，他会解决，但实际上，他只把事情隐瞒到林氏医馆撤退完毕，就将消息散了出去，目的是拖延时间，让墨家的计划全盘打乱。 只是最后还是失败了，一字落错全盘皆输。或许那天他没有参加凤仙宴，这一切都不会失败。 不过他不后悔，若是那天他没有参加凤仙宴，林嵘将墨念峥踹入水中时，也不会遇到他，林嵘和林氏医馆必定会处于风口浪尖。 林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走到茧峥的面前，轻轻抱住茧峥，安慰道：“小峥，你还有我。” 茧峥用力地将林嵘按进怀里，下巴靠在他的肩上。是啊，这一世他还有一个上辈子没有出现过的林嵘，林嵘是他制造出来的，是他的！ “嵘儿，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吧？”茧峥轻声问道。 “嗯，我会一直陪小峥。”像为了让茧峥放心，林嵘点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殊不知，他的承诺被茧峥记了一辈子，他也一辈子逃不开茧峥。 Chapter 20 杨天回来的很晚，晚到林嵘借用杨府的厨房做好菜，和茧峥坐在屋子里，等到菜温了一遍才回来。 林嵘这一顿饭让杨天第一次正视了他，只见杨天尝了一口菜后拍拍林嵘的手道：“好好好！”孙子找了个好媳妇啊，或许在以前，杨天会觉得林嵘这种来路不明的孩子不好，但如今他倒是觉得这个会做饭的孩子陪在孙子身边会照顾人。 杨天是个凡人，于他看来衣食住行最为重要，永勤王府没了杨家又没落了，娶个大家闺秀不过是个累赘。 “爷爷，您夸奖了。”林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其实他做的也没有多好，肯定比永勤王府的厨子差多了。 “你叫什么名字？”杨天问。 “林嵘，双木林，峥嵘的嵘。”林嵘道。 “倒是和峥儿的名字是一对，你是林氏的那位小弟子吧？”杨天和林师父倒是有些交情，毕竟是救了杨雪儿三次的人。 “是，爷爷您认识我师父？”林嵘好奇地问道，没想到与他书中没有出现过的林氏医馆有牵连的人那么多。 “是有些交情，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和你师父喝过酒，那时候你师父还不是现在这幅模样，是个年轻人，后来……唉。” “后来怎么了？” “没什么，想知道，以后问你的师父吧。”杨天喝了口茶，目光中隐隐带上了追忆。 林嵘见杨天这样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低头啃着茧峥夹过来的鸡腿。 杨府已经没有仆人了，能待人的房间除了杨天卧室和厨房就只剩会客厅了。 林嵘本来想去整理出一间客房，却被茧峥打发去洗碗。等他洗完碗回到房间，房间已经被茧峥整理好。 茧峥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边上点着两盏灯，他抬起头朝林嵘招招手：“过来。” 林嵘乖乖地爬上床坐好，凑到茧峥身边探头看那本书是讲什么的：“地图？”却发现书上满是地形城镇介绍。 “我听师父说过天运宗，天运宗的收徒不是在一年之后吗？”林嵘坐直身子，双腿盘坐，脚心对脚心，手抓着脚踝前后摇晃着。 床被摇得咯吱咯吱响，茧峥皱眉放下书就将林嵘按倒在床上：“别晃，都没法看书了。” 林嵘点点头，茧峥才放开他继续说道：“天运宗在七峰山，离京城隔着不少城镇，我们走过去至少五六个月，更何况我们进杨府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 “被盯上了？” “时隔两年，墨家正是清闲，我们弄坏他们独苗少爷，还不得盯着？”茧峥趴到林嵘身上，脸蹭着林嵘的脸。 主角，你也知道两年太短啊！ 林嵘被弄得痒了，抬手将茧峥的脸推远，最近主角的动作好像越来越奇怪了。自从他被凉生兽打伤醒来，就一直这样，难道修真界的姑娘和凡人界的姑娘不一样？按理上说，小姑娘不是该矜持吗？ 虽然他知道主角看上他了，但素，主角还小，这样他会忍不住的，分房一定要分房！ 自从那天他把被褥卷到主角身边，就天天早上从主角怀里醒来的林嵘，不由地坚定了信念。 “明天拿到推荐令牌就走，在人多的地方采购完毕就绕道走。”茧峥不知道林嵘在想什么，他按住林嵘的手，直接将人抱进怀里，打断林嵘天马行空的幻想，“现在，我们睡觉。”话音刚落，屋内的两盏灯就灭了火光，林嵘听话地闭上眼睛。 一个时辰后，窗外有道黑影一闪而过，茧峥闭上的眼睛似有所察觉地睁开，盯着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 第二天，天刚刚泛白，林嵘就被茧峥摇醒拖到杨天的屋子里，在林嵘还在模模糊糊揉眼睛的时候，茧峥背在暗处的手微微一动，昨天留下的那道墨色就回到了他掌心，乍一看是一只极小的蝴蝶。 几秒内，茧峥读取了蝴蝶的记忆，眼底深处暗了暗，捏着林嵘的手，唤了声：“外公。” “峥儿，你来了啊。”老人咳嗽了几声，从衣袖中取出两块刻画着祥云的令牌交到茧峥手里，“峥儿，这是天运令，你要收好，咳咳，一年三个月后是天运宗开门收徒的日子。凭借它，你们可以进入天运山参加入门考试，外公没用，只能靠你自己的能力入门派了。” 杨天的话，茧峥不为所动，却让林嵘多少有点伤感。这个老人辛苦了大半辈子，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到最后却换来家破人亡，只剩一个余生再无法见面的女儿和两个孙子，而如今两个孙子也对上了。 末了，杨天又掏出一管白玉萧，白玉萧管长九节，通体细密温润，似现代的羊脂白玉。那萧就端放在桌上，静默却说不出的风华绝代，似一位少年负手而立，俯视苍穹，恍然间能透过萧身窥得少年唇角那抹如春风的弧度。 杨天凝视着白玉萧半天，目中隐隐带上泪光似有追忆，显尽沧桑的眼睛沉重地闭上，他缓缓说道：“这是先皇昔日在秦国北边的玉溪国游历时得到的，当年为了争夺它，不知道死了多少修士，先皇也是机缘巧合，后来辗转到了我的手里。” “峥儿，你带上它也有一些自保之力。”杨天将白玉萧郑重地放到茧峥手里，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在松开白玉萧的刹那轻颤，像是割舍了某种情感。 手中白玉萧微凉的问题直达心底，茧峥暗处的手握成拳，终是只说了几个字：“外公，谢谢。” “走吧，你们走吧，别误了事。”老人抬手挥了挥，目光有一丝疲倦。 “外公，我们走了，您保重！”茧峥恭敬一拜后向屋外走去，身后传来老人的声音，“峥儿，外公只能帮到这份上了，修仙之路不是那么平静的，万事要小心，深思熟虑，实在不行就回来，还有外公，外公照顾你一辈子。” 林嵘回头看向屋内，老人已经背过身躯，那伛偻的背部在昏黄的烛火下渐渐模糊，却说不出的孤寂，那股来自屋宅深处的沧凉之气将老人包裹，像行路已尽的将死之人被锁链束缚。 心惊之下，林嵘抓紧了茧峥至始至终紧握他的手。 两人走出杨府还是互相沉默，林嵘抿了下唇，忽然将茧峥拉进一个无人的胡同抱住，小声道：“别不说话，你不说话我有点害怕。” “……”茧峥靠在林嵘的肩上，手搂上腰。 “我肩膀借你哭。”林嵘拍拍茧峥的背，亦然一副安慰小孩子的模样。 茧峥绷着的脸一下子裂了，他忍不住笑，将林嵘整个抱起来：“嵘儿你真的好蠢。”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女神你的天真软萌哪里去了，说好的剧本呢！你不是应该被感动地飞扑进怀里嘤嘤嘤吗？这样才好来一场浪漫的爱情梗啊！果然还是身高的问题，对吧！ 林嵘气得脸涨红，挣脱开茧峥就快步走出胡同。茧峥在后面抿嘴笑，几步追上来，又握住林嵘的手，让林嵘怎么都挣脱不开。 对林嵘和茧峥来说，生活必需品不过是些食物，在没有筑基前都是需要吃饭的。辟谷丹茧峥不想吃，林嵘也是个能吃白米饭就不吃辟谷丹的主，两人买了些干粮，又置办了几个储物袋，准备离开的时候，茧峥却不愿意走了，执意要住几天，林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还是乖乖选择了有朋客栈入住。 有缘的是接待两人的还是上次那位店小二。看到熟人店小二也是一愣，转瞬便面带微笑道:“仙子，您需要什么？” “小二哥，我要两间房。”林嵘也挺诧异，不过熟人也方便些，茧峥却突然插道，“一间。” 林嵘歪着脑袋瞅着茧峥，两只手藏在袖子里绞动，有些动摇，语气迟疑道:“不行，两间。” “一间。”茧峥原本的好心情顿时消散无踪，双唇微抿，双目微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在生气 店小二站在两人中间，不知道听那个，尴尬万分。 最终林嵘妥协了：“好吧，一间。” 上次林嵘住的房间刚好空着，店小二直接将两人带到那间房。 进了房间林嵘趴到床上一动不动，茧峥看了他一眼跟店小二说了些什么，店小二点头后，他才合上门坐到床边。 林嵘抬头看他，小声道:“小峥，我们以后分开住吧。”他真的很认真！ “为什么？”茧峥拿出地图继续看，不明白林嵘又在闹什么别扭。 “小峥是女孩子，我是男孩子，住在一起不方便。”林嵘努力给茧峥灌注男女有别的思想，现在主角和他都还小，身体都没发育，不会出什么事，要是主角再大些，他可不能保证什么了。 在现代时，他在某浪刷到过这个一个问题:如果女神喝醉躺在你身边睡着了，你会怎么做？ 当时林嵘的回答是，二话不说啪啪啪。 而现在……林嵘觉得分开睡，阻止主角日益亲密的举动是很必要的，他会把持不住的，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见主角的睡颜，次次都想亲上去什么的，那是犯罪啊，对未成年的孩子出手太丧心病狂了。 目前还全然不知茧峥真实性别的林嵘，很认真地考虑这些问题，完全没有认识到自己现在不论是气势还是行动都被茧峥压制或者牵着走，连占便宜都是茧峥占的多。 “你不是说要娶我吗？”茧峥皱眉放下书睨视他，眼神带着质疑，像是林嵘要赖账似的。林嵘现在这幅要避开他的神情，他很不喜欢。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我总有一天要穿回男装，会对你影响不好。”林嵘连忙摆手，主角在刚刚那一刹那，气势要有多惊人就有多惊人。 “我不在意那些，你穿男装我也穿男装就好。”茧峥挑了下眉，手抚上林嵘的后颈，像掐住动物的死穴般，“你既然说过会永远陪我，就一步都不得离开。” “林嵘。”茧峥抬起林嵘的头凑近，目中染上点点猩红，与那双澄澈干净的黑眸对视，“你乖点好不好？” “……”主角你的设定又崩了，又崩了！林嵘仿佛又看到了两年前那个要自虐的主角，心脏抽抽地疼，主角这样好可怕，主角这样好心疼！ 不行，他一定要正视主角黑化的问题，他要娶的是软萌主角而不是黑化病娇，虽然那也很萌辣。 两人对质间，店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两位仙子，饭菜好了。” 茧峥这才放开林嵘坐好，说了声:“进来。” 店小二推门进来后又将门仔细关好，方才将饭菜摆放在桌上。茧峥拿出三块下品灵石给他，他迅速在腰间一抹几套男装就工工整整拜访在床头柜上:“仙子，这是按您给的尺寸做的，您放心，有朋客栈做事不会有除了我们之外第四个人知道。” “多谢。”茧峥点头，店小二这才出了房间，合上门。 林嵘迅速把自己藏进被子里，茧峥瞥了他一眼，拿起一件男装走到屏风后面换。一阵窸窸窣窣声，林嵘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瞅着屏风，不过一会，一个少年从屏风后走出。 少年虽面容稚嫩，美如冠玉，貌似女子，眉间却有一股淡淡的傲然和轩昂之气，让人无法将其想象成女子。 雾草，主角男装也好帅！ 林嵘盯了一会，又默默地埋回被子里，连之前的事都忘了。感觉自己脸红了怎么破，脸好烫！ “嵘儿，你不换衣服，不如就一直穿着女装吧？”茧峥略带笑意的声音在上方传来，看到林嵘这幅样子，他的火气一下就灭了不少。 “换换换，我换！”林嵘一骨碌起身，抓起边上的男装，三蹦两跳蹿到屏风后，十几分钟后，换好装的林嵘别扭的从屏风后走出来，好久没穿过男装，他倒有些不适应，便拉扯着衣领边问，“小峥，你这样去天运宗不会暴露吗？” 茧峥愣了一下，他没料到自己换了男装，林嵘还认不出他是个男子。他哪知道，林嵘把他当成是自己小说里的女神主角，压根不会怀疑他的性别。 “大哥临走前给了我一块玉佩，可以隐藏性别。”对于这样的林嵘，茧峥感到一阵没由来的烦闷，连语气都淡下来，可他不愿意亲口告诉林嵘真相。 “唔。”没察觉的林嵘点头表示了解，坐到桌前吃饭，两人之间气氛第一次降到了冰点。 Chapter 21 林嵘发现住在有朋客栈的三天，茧峥不但连觉都不睡坐着修炼，甚至连他找他说话，也不理他，似乎自从换了男装后就这样了。 受不了房间里的气氛，林嵘看茧峥还在修炼，就偷溜出房间跑到了走廊上。房间内的茧峥睁开眼睛，盯着合上的房门，面色阴晴不定。 这边林嵘趴在栏杆上，低头看一楼热闹的场面，思考自己想要跟主角分开睡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毕竟主角跟他一起住在内洞两年，中间虽然隔了一米的距离，怎么说也是在同一个房间里，再加上几次生病，两人都是同床共枕的照顾彼此，站在主角的角度，因为分房生气也是应该的吧？ 林嵘低下头踢踢栏杆，或许他可以先跟主角住同一个房间，主角睡床，他打地铺，然后慢慢的分房。 这么简单的事情他还惹主角生气。林嵘默默忏悔。现在主角生气了该怎么？ 挠挠脑袋，林嵘没有追女孩子的经验，不过送东西应该能讨主角欢心吧？嗯，他要送主角道歉礼！ 打定主意的林嵘不由放下心，呼啦就下了楼梯，准备去找店小二问路，恰巧刚下楼迎面就看到店小二，他几步上前打了声招呼，便直奔主题问：“小二哥，这附近哪里有卖女孩子首饰的地方？” “仙子，不，仙师，出门左转就到了。”店小二笑道，指了一个方向。 “多谢。”林嵘感激一笑，就出了客栈往那个方向走。 走了大约三百米的路，两旁的店铺就多了很多首饰店，挑了家门面最好的，刚在走进去就看到排放整齐的点翠、璎珞、禁步、发簪、步摇、耳环，闪得他头晕眼花，有点找不到东南西北。 林嵘拍拍额头，缓了一下，想如今茧峥一身男装戴首饰也不方便，若是买男子的，现在又戴不了。万分纠结的他，又被谄媚的店员烦到，思来想去直接放弃了买首饰这个念头。 林嵘走出首饰店，看到对街有卖糖人的，灵机一动跑过去，让做糖人的老人家按照他的样子做了个糖人。 女孩子应该喜欢吃糖吧？买个糖人，茧峥就不会生气了吧？ 林嵘嘴角带笑，脚步都加快不少往有朋客栈赶。回到客栈时，店小二还在一楼，看到林嵘手里的糖人，他道：“仙师是准备给另一位仙师的吧？” “是的。”林嵘笑嘻嘻地回答。 “是雅君铺子对街的？”店小二对那一带很熟悉，一下子就说出店面，随后善意地问道，“张叔家的糖人和天芝茶一起更好吃，需要准备吗？” “更好吃？那准备一些吧，麻烦你了，小二哥。”林嵘眼睛一亮。 然后，因为林嵘离开太久，下来寻找的茧峥就看到这么一幕，自家弟弟跟店小二靠的很近，手上还拿着一个小糖人，不知道是不是店小二送的。茧峥面色一沉，抓起林嵘的手就往楼上走。 “哇啊，小峥！”林嵘惊呼一声，一路连拖带拉被拽到房间，最后被茧峥压在床上。 主角你肿么了，我只素去买个糖人，主角你要不要吃糖，感觉要哭了有木有qaq “嵘儿……”茧峥盯着林嵘的脸，心情越发不悦。原本他还在思考是不是对他太凶，没想到转眼林嵘就勾搭上别人。那店小二从入店就一直不坏好意（大雾）地盯着林嵘，下次就把他眼珠子挖掉！ 暂时气到失去理智的茧峥窥见林嵘目中闪过的情绪，怒火又上升几个境界。 就是这种眼神，他终于找到自己越发烦闷的原因所在。他很喜欢林嵘的眼睛，这不容置疑，那双眼眸中每次显露出的情绪都让他心跳加速。 但是……几乎每次林嵘看他的目光都带着一种炽热的崇拜和恋慕。以前他没有起那种心思的时候，当然看不懂，而现在他却是看懂了。他不会自大的认为，林嵘是因为他才露出这样的情绪。 林嵘就像是透过他在看一个人，这么一想，林嵘对他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对那个人的！莫非那个人是唤醒林嵘的人？ 想起林嵘那张雌雄莫辨的脸，茧峥思考那个人是女子的可能性，脸色都白了几分，想告诉林嵘他是男子的话仍是憋在嘴里说不出口。他怕说出口，林嵘会吓跑，去找那个应该拥有那种目光的人。 仓惶地伸手盖住林嵘的眼睛，茧峥低哑着声音问：“林嵘，你知道你现在看的是谁吗？” 林嵘愣了愣，不知道茧峥为什么这么问，咬了下唇小声道：“茧峥，永秦国永勤王府的三公主茧峥。”也是他笔下的主角兼女神。 “除了这些呢？”茧峥抚摸着林嵘的头发，缓缓问道，林嵘的答案让他很不满意，他直觉这样的回答是不对的。 林嵘茫然地眨眨眼睛，眼睫毛扇地茧峥掌心痒痒的。除了这些不就没了吗？难道说是他哥哥，是他媳妇吗？ 茧峥叹了口气，手覆手林嵘白嫩的脖子，感受指尖的触感，他目光暗了暗道：“嵘儿，你记住，我只是我。”不论你想的是谁，你只能是我的。 “嗯。”林嵘点点头，主角你说什么都对辣。 茧峥这才拿开手，却又瞧见林嵘亮晶晶的眸子，眼神骤然冰冷几分：“别再用那种目光看我。” “啥？”脑回路跟茧峥差太多的林嵘表示自己听不懂有木有，肿么……觉得主角越来越蛇精病了qaq 论主角设定崩了，作者该如何掰回来？林嵘歪了下脑袋，把一直被无视的林嵘版小糖人举到茧峥面前，小声哄道：“小峥乖，我请你吃糖！不生气了好不好？” 茧峥皱了下眉，眯眼看向小糖人：“你买的？” “嗯！”林嵘用力点头。 茧峥呼啦一下放开林嵘，拿过小糖人默默坐到桌子前，眼睛一直瞅着小糖人跟林嵘有八分相像的脸。 “……”林嵘看着一下子怒气全无，似乎在傻笑的茧峥，莫名觉得似乎设定崩的不只是一点点，放当年，有人跟他说，他家女神是面前这个人，他一定拿键盘撸死那个人,他写人设了的，才不会变成这样！不过这样的女神看起来似乎更可爱？更平易近人？ 不管脑残粉属性爆表的林嵘怎么“情人眼里出西施”，这次两人间的冷战算是告了一段落。茧峥有没有把小糖人吃掉，林嵘是没看到，不过每天被捂在茧峥怀里醒来，他倒是感受到主角满满的爱意（恶意）。 日子一下子回到内洞里的模式，只是少了满墙壁的灵石噬骨蝶和林嵘做的饭菜，睡得地方也更舒适，茧峥黏人的方式也更加奇特，林嵘不舒服了一天，也接受了随时随地跟着他的小尾巴。 对于茧峥执意要留下是为了什么，林嵘一点儿也不清楚，他似乎一点目的都没有，成天窝在房间里修炼。 直到一个星期后，整个永秦国京城响起六声肃穆的钟鸣，每一声都悠长远逝带着悲凉之意。原本该是短短一盏茶时间的钟鸣，敲钟人像用尽一生的气力般敲了整整两个时辰，从太阳初露头角开始，到闹市摆满地摊，京城在钟声下安静的可怕，除了钟鸣，百姓的叫卖声和交易声都变得低不可闻。 林嵘在第一声钟鸣时就睁开了眼睛。茧峥已经站在大开的窗户前眺望某处，眼眸漆黑毫无波澜，像一汪死水，他扭头看向林嵘，只说了四个字：“杨天……死了。” 林嵘心里咯噔一下，努力消化这个讯息，半天才张了张嘴巴，又闭上。节哀，茧峥需要这两个字吗？ “我们走吧。”茧峥显得异常平静，来到林嵘身边，揉揉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道。 “好。”林嵘感觉自己的嗓子很干，前些日子才见过的老人，如今就去了，老人最后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两人结账时，第一声钟鸣还未结束，天灰蒙蒙的亮，拉长的钟声显得格外沉郁低回，像黑白无常带着老人离去的第一段丧曲。 街上几乎无人，只是几个卖菜的人家在铺着布摆着菜。他们离开的路刚好经过杨府，远远就看见杨府外白色的绸缎随风飘舞，孤独而傲然，跟老人的一辈子一样铁骨铮铮。 走近后遥遥向大开的门一望，素色荒凉的院子里，只有一个女孩子守在供桌前，低低抽泣，烧着纸钱，一盏长明灯是唯一的光明。 那女孩大概就是老人口中的小翠，到头来给一代将军守灵的不是女儿不是孙子，是一个曾经的婢女。 林嵘口中莫名的苦涩，他对杨天的描写不多，杨天存在的意义不过是给主角打开天运宗的大门。 茧峥没有在杨府外停留太久，只是匆匆几瞥就牵起林嵘的手，缓步离开。杨天的死他不会就此罢休的。 Chapter 22 去天运宗的主山七峰山，最近的路便是走官道到东临城再上五狮山去花雪国，最后才到天运山脉的边缘。 可由于两人不掩盖踪迹，不得不绕道而行，所幸杨天给的天运令跟一般的没有任何差别，只要甩脱了跟踪者，他们就是安全的。 茧峥紧抓林嵘几次易容转换道路，经过五天的追逐赛才甩脱跟踪者，不过也多亏了墨家对他们两个人的掉以轻心，只派了一个筑基期的修士。 东临城是必经之路，不能走官道，他们便选择了道路坎坷的迷雾森林。 对永秦国来说迷雾森林就是一道天然屏障，因为迷雾森林有四面，唯独南面有瘴气无法通行。而永秦国位于正北面，正南面是邪灵谷，瘴气刚好抵御了邪灵谷的袭击，正西面则可以通往东临城，与之贸易，还不用担心邪灵谷抢劫。 迷雾森林对永秦国和东临城没有危害，但它长年密布的雾气也让不少人望而却步，选择去官道，特别是这两年迷雾森林中出现了许多妖兽，走的人就更少了。 林嵘对这个地方也不太了解，他依稀记得这块地方曾经是极婴坟，埋葬了众多极婴残魂，因而才让此地雾气不散，至于正南面出现的瘴气不是保护永秦国的，而是保护邪灵谷的，为的是隔绝残魂的怨念和聚阴的雾气，偶尔也是邪灵谷试练弟子的地方。 后来主角在天运宗开启极婴大阵，影响了这里的封印，导致永秦国、东临城、邪灵谷都受到了冲击，东临城损伤最轻，永秦国其次，邪灵谷常年用极婴残魂修炼，几乎全灭。 他之所以写这块地方，原因是开启极婴大阵让主角被天运宗的幸存弟子追杀，本就灵力不足的主角受了重伤，迷雾森林庞大的阴气刚好成了主角修复伤势的最好灵药。 迷雾森林伸手不见五指，全是白茫茫一片，刚踏进去，林嵘就察觉到茧峥更用力地抓紧他的手腕。脚下的土地黏稠湿漉，踩上去似乎陷进去不小的距离，跟踩在沼泽地上似的。 这么个地方藏身挺好，但赶路就不合适了，林嵘已经分不清方向，若不是茧峥一路牵引，他指不定把自己绕晕，也不知道茧峥是怎么在白茫茫的一片里找到正确方向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茧峥突然停下脚步，凑到林嵘耳边说道：“嵘儿，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上路。”这时林嵘才发现，身边雾气的掩盖下有一个山洞。 山洞里的雾气比外边稀薄不少，茧峥燃起火堆，林嵘基本能看清他的脸。 茧峥的脸色不是很好，像是在忧虑什么，拍拍自己的腿，让林嵘靠过来睡。林嵘走了一天的路，也累的很，没靠茧峥的腿而是靠着肩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茧峥轻轻地调整林嵘的身子，最后干脆整个都搂到自己怀里。他盯着因为畏冷往怀里缩的蠢货几分钟，抬头看向洞外的白雾，眉头紧皱，双唇微抿越发警惕。 过了一个时辰，茧峥手握拳，一咬牙，轻柔地将林嵘放到地上，又布了个结界，确定安全后，墨色席卷，他就消失在原地。 茧峥离开没多久，林嵘就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打着哈欠，半瞌着眼，茫然地环视四周，小声叫道：“小峥？” 发现真的没人后，林嵘的瞌睡虫全跑了。雾草，主角呢？ 林嵘绝对不会认为茧峥扔下他自己走了，他担忧地看向洞外，想到进入迷雾森林没多久，茧峥抓他的手就越来越用力，像是要将他捏碎似的，一定出了什么事。 手在灵兽袋上一抹，许久未出现的雪风狼就威风凛凛地出现在一米远的地方。两年过去，雪风狼达到炼气七层，兽身站起来比林嵘还要高出半个头。 一看见林嵘，雪风狼发出愉悦地吼叫，扑上来用脑袋蹭着林嵘。 “小一。”林嵘也笑了起来，摸摸雪风狼的狼头，揪着银色毛发在雪风狼的配合下翻上狼背，“走，我们去找茧峥。” 雪风狼发出一声低吼，鼻尖在空气中嗅了嗅，就出了山洞往某个方向跑去。 在雾气中大概奔跑了十几分钟，雪风狼突然停下来发出一声低吼，原地打转几圈伏地了身子。 “跟丢了？”林嵘细听了下雪风狼的语言，抬头看向白雾深处，他的手在雪风狼背上顺着毛，忽然雪风狼的耳朵动了动，尾巴轻轻勾着他的手臂，“哦？百米外有人？小一，我们先躲起来。” 命令刚下，雪风狼就几下扑蹦上一棵树，又踩着树枝跳到更高的地方，隐藏在树冠间。 过了几分钟，林嵘隐隐听到对话声，一个瓮声瓮气地声音略带讨好地说：“前辈，就在前方了。” 随后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哼，你若是敢欺骗我们，有你好看的。” “不敢不敢，晚辈说的句句属实。”瓮声瓮气的声音连忙回答。 “大师兄，到底什么时候到啊。”另一个声音响起，是个女子，声音尚且稚嫩却千娇百媚，跟灌了蜜糖似的，酥软人心。 林嵘听到这声音皱了下眉，觉得有些熟悉，思考间又出现一个声音,那声音慵懒带着磁性，极为好听，让身为音控的蠢宅瞬间全神贯注。嗯，虽然是男子的声音，还没有主角好听，但是也好棒怎么破！ “小玉蓉，再一会儿就到了呢~”声音的主人安抚先前的女子，绵长的尾调让林嵘的眉毛抽了好久下。 雾草，为什么这两货会在这里啊，为什么！ 玉蓉，宋玉蓉，本文几只恶毒女配中最作死的一个，论她怎么作死呢？因其喜欢的大师兄宋玉珩看上了主角，她就生起了杀掉主角的心思，记得当初茧嵘干掉主角，她也掺和了一脚。 而那个大师兄，也就是慵懒声音的主人宋玉珩，是玉麒宗掌门唯一的亲传弟子，长得好声音好天赋好各种好，但是……心超级黑的，勾搭主角不成还想霸王硬上弓，被主角打了一顿后，因爱生恨，派人去虐杀较弱的茧嵘，促成了茧嵘的黑化。 别问他为什么去找茧嵘，那群鱼唇的杀手认错人了而已，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只是这两个人不在玉麒宗好好呆着，来这里做什么？ 披着第一反派boss马甲的林嵘遇上作死恶毒女配和变态恶毒男配该如何自救？ 林嵘觉得自己还是乖乖呆着树上好了，下去会被秒杀的！ 可天不遂人愿，雪风狼踩着的树枝发出喀嚓一声，林嵘的脸瞬间皱成一团，身子抱住雪风狼，几秒后落到了地上，和宋玉珩几人大眼瞪小眼。 “……”为什么男配女配待遇这么好，拿着一盏驱雾灯照亮周身十米的地方，这样根本没办法跑路啊，不过，现在男配女配还是小孩子呐。 “你是谁！”先前清朗声音的主人，一个长相可爱的小男孩瞪着他大喊道。 林嵘瞥了他一眼，搜索出小男孩的名字——宋玉珏，玉麒宗掌门师弟的最宠爱的弟子，也算是宋玉珩的三师弟，是个给男配女配挡枪的炮灰。 林嵘坐直身子，又看向宋玉珩，宋玉珩目前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一身漆黑如墨的金边长衫，因未及冠，只用一枚墨玉簪束起一头黑发。虽是年幼风华初成，眉目精致，俊美随和，却不女气，完全是那种妹子看一眼就想扑倒在长衫下的人。 最后望向宋玉蓉，小姑娘长得格外美艳，一双杏眼水波流转，勾魂夺魄，身上红裙衬得皮肤越发白皙，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皆带着镶嵌铃铛的玉器，动作间铃铛的声音悦耳动听，但比起她的声音还是差上几分。 宋玉蓉挽着宋玉珩的手，见林嵘一直盯着她，美目中不由带上怒意，如娇似嗔地对宋玉珩道：“大师兄，你看这个登徒子一直盯着人家！” “……”女配你别闹，就几眼而已！ 宋玉珩目前还是维持着自己身为大弟子的素质，拍拍宋玉蓉的手安抚她，然后看向林嵘，语调还是那副慵懒样：“在下玉麒宗宋玉珩，这是我师妹宋玉蓉，那是我师弟宋玉珏，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林嵘眼珠子转了转道：“天运宗林嵘。” “哦？原来是天运宗的弟子，家师恰巧让在下去天运宗拜访一二，没想到就遇到了天运宗的弟子。”宋玉珩笑道，目光却是冷的，一直在打量林嵘，“天运宗距离此地甚远，不知道林师弟为什么独自在这里？” “不是的，我跟师叔出来历练，不小心在迷雾中走散了。”林嵘坦坦荡荡，宋玉珩疑心病晚期，坦荡点存活率高。 Chapter 23 “可否请教林师弟师叔的名字？”宋玉珩毕竟年纪还小，即使城府深，也半信半疑地相信了林嵘，话中都改了称呼，但还是有点不放心。 “冷如林。”林嵘羞涩一笑。 “莫非是落云岭冷如风的五弟子冷如林？”宋玉珩挑眉，呵呵一笑。 “正是。”林嵘说瞎话不打草稿，对天运宗了如指掌的他找了个天运宗最强一峰的低调弟子，一般人都不知道的那种。 冷如林将来会是主角的师父，但冷如林素来低调，极少人知道，就是在天运宗也就落云岭的内门弟子里知道这么个人，将他搬出来，宋玉珩差不多就全信了。 “先前多有无礼，还望林师弟见谅。”宋玉珩对冷如林还算有些了解，抬手表示抱歉后，提议道，“既然林师弟与冷师叔走散，不如与我们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林嵘扬起的嘴角抽了抽，对上宋玉珩笑意满满的眼眸，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也好，那就麻烦宋师兄了。” 既然宋玉珩都让林嵘留下，宋玉珏和宋玉蓉也不好说什么，前者哼了一声，后者压根不搭理，林嵘坐在雪风狼身上也乐得轻松。 “宋师兄，你们这是要去哪？”林嵘问道，左顾右盼寻找逃跑路线，这迷雾森林是个埋死人的地方，又没有天地灵宝。 “不瞒师弟，这人说此处有个皇族极婴墓，我们也是来此看看。”宋玉珩又是一笑，语气却是强硬，“既然林师弟在，就一道去吧，东西我们平分。” 林嵘这下知道宋玉珩打的是什么主意了，他还是小瞧了修真界的小鬼。皇族极婴墓凶险万分，若他刚才说的是真的，冷如林必定在寻找他，那么墓地此行会安全许多，若他说的是假的，多个替死鬼也不错。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嵘笑着点头，心中却是提起十二分警惕。 四人各怀鬼胎的跟着瓮声瓮气的男子向前走，男子手中拿着一颗纯白色的珠子，据男子所说这珠子就是开启墓地的钥匙和指引方向的明灯。 林嵘看到这珠子半信半疑，他是写过每个皇族极婴若是神魂俱灭就会留下“极境”，这极境会自己选择宿主，让极婴一跃成为皇族。每个皇族的极境都不同，但都是珠子状的。 思考间，男子已经带着他们来到一棵树下，树十米以上的地方都被雾气遮掩，但从那五六个人才能环抱住的树身来看，这棵树必定高耸入云。 “前辈，就是这里了。”男子谄媚地朝宋玉珩道，两手搓了搓，试探地问，“里面凶险，晚辈修为底下……”男子只有炼气二层，意思说的很明显了。 还不待宋玉珩说话，宋玉珏就踹了男子一脚，趾高气扬道：“让你跟着是你的机缘，还不继续带路。”明显男子也是一名炮灰。 林嵘没有错过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毒，他从雪风狼上下来，雪风狼变成凡间狼的大小，紧紧跟着他，一只前爪刨着地随时准备攻击。 男子走不了，宋玉珩和宋玉蓉不说话，明显和宋玉珏一个意思，男子只能握着珠子走向树身，令人惊奇的是，男子竟穿过树身消失不见。 宋玉珩三人是大门派子弟对这种事情早有耳闻，在男子进入后，宋玉珏也跟了进去，其次是宋玉蓉。 林嵘本想走最后，伺机逃跑，看透他的宋玉珩直接掐灭他的计划，让他先走，自己最后。在进入树身的刹那，林嵘不由怀念起茧峥，茧峥虽然黑化了点，但是心眼少，还有救，宋玉珩已经没救了！ 眼前一暗，林嵘不由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视线之内已是天翻地覆。树内树外差距极大，树外白雾蒙蒙，树内清晰万分，参天大树比比皆是，但光线格外的昏暗，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弥漫着一股阴冷之气，一股凉意从脚底爬上背脊，林嵘不由地抖了抖。 “大师兄，这里真的和师尊说的皇族极婴墓一样呢。”宋玉蓉涉世未深，看到这幅场景，惊喜地叫了起来。 “这不是皇族极婴墓。”宋玉珩相对平静些，淡淡道，“是亲王墓。”极婴按灵根分，五灵根是皇族，四灵根是亲王，四灵根之下就没有墓了。 “皇族墓五行俱全，不会如此昏暗，这墓主必定缺了火灵根，五行缺火失光。”林嵘看了下四周，插嘴道。 “林师弟说的没错。”宋玉珩瞥了他一眼，看向男子道，“你继续带路。” 极婴墓一般分三部分，最前端是防御，中间是葬品，最末端是埋骨之地。比起皇族墓，亲王墓相对容易。林嵘炼气五层，宋玉珩炼气十层，宋玉蓉炼气六层，宋玉珏炼气七层，这样的架势遇到危险还是能抵挡一二的，说不定还能混水摸鱼捞到点好东西，，重点还是看墓主人死前的修为如何。 “林师弟，你看这墓主人修为多少？”宋玉珩突然问道。 林嵘愣了愣，想了一下设定，淡定道：“筑基中期不能多了。”雾草，这墓主人没有金丹后期巅峰他就去自刎，这根本就不是炼气渣渣可以来的地方啊，茧峥你在哪里，求金大腿！ “呵。”宋玉珩低低笑了一声，其他什么都不说。 林嵘摸不清恶毒男配在想什么，被那一声呵激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忙让雪风狼变大些，手揪着雪风狼的毛，心里才稍稍放心些。有他家小一在，逃跑肯定是没问题的。 就在这时突生异象，宋玉蓉突然发出一声惊叫，猛地她就被什么东西拽离与宋玉珩分开。几人慌忙看去，一根赤红的藤蔓从地里抽出，缠绕主宋玉蓉的脚踝，将其高高举起，周围死寂的树木一刹那活动起来，树身裂开一道口子，跟人嘴似的。 几人才发现，周围的树树身中都包裹着尸体，每具尸体的死相都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狰狞恐惧的面部，而那些张开口子的树木则还没吞人入腹。 “小师妹！”宋玉珏见宋玉蓉遇险，一柄长剑抽出飞身而上，一剑斩向藤蔓，一击即中，成功救下宋玉蓉。但宋玉珩的面色开始凝重起来，只见断裂的藤蔓没有死去还是蠕动着扎入地面生成另一根藤蔓，原先的藤蔓非但没受伤还自我生长出新的身体，一根藤蔓就这么一分为二。 “这是婴灵杀！”话音刚落，宋玉珩祭出飞行法器，抓起宋玉珏和宋玉蓉向前飞驰而去，根本不想管林嵘和男子。 林嵘一跃爬上雪风狼背，看看已经被树堵住的出口，一拍雪风狼向着另一条路逃去，至于那个男子自求多福吧。 一般亲王及以上的极婴，神魂俱灭没了轮回的机会才会留下的墓地。其中惨死的极婴，墓地有三层几率会生长出婴灵杀。婴灵杀不惧火，越斩越多，光光有婴灵杀不足为惧，但伴随着婴灵杀的出现，靠近婴灵杀的树木会变异成食人树，一旦被食人树吞入，就再无生还的可能。 雪风狼的速度很快，但还是没逃过遍布地面的婴灵杀。一根婴灵杀纠缠住雪风狼，一抽就将一人一狼掀翻在地。林嵘滚出几米，在婴灵杀再次靠近时，片片莲花层层开放，花瓣组成一个防御罩，抵挡住致命一击。 林嵘手发抖，腿也发软站不起来，刚才他如果慢一步，婴灵杀就能贯穿他的心脏结束他的生命。穿到这个世界他就抱着回不去的想法，准备一直呆在这个世界，反正那个世界他也没什么惦记的，但……他一点都不想死在这里！ 满目的血，差点被刀贯穿的身体，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他一点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他是这个世界的创始者，是这个东西的创造者，这种东西一定有漏洞！ 林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灵力只能维持幻莲九叠十几分钟，十几分钟想不出办法就只能死在这里了。 婴灵杀对人比对动物感兴趣的多，藤蔓在将雪风狼抽飞后，便舍弃了雪风狼，不断抽打幻莲九叠的防御罩。原本就不怎么坚固的防御罩更加摇摇欲碎。 从某种意义上婴灵杀是无敌的，唯一的命门就是它埋在地底下的核心，依这婴灵杀的大小来看，它的核心没埋在几千米以下也有几百米。林嵘目前的能力绝对摸不到核心，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一片婴灵杀化为灰烬，成为灰烬的婴灵杀绝对没有再生能力。 突然，林嵘眼睛一亮想到了办法，他在婴灵杀撤回去的一刹那收回防御罩，四条水龙拔起而起，一声龙吟撞向藤蔓。受到挑衅的婴灵杀同样集结成数条房梁粗的麻花与水龙纠缠，不到一刻钟，水龙被麻花紧紧缠绕，巨力之下被碾杀成滴滴水珠落入地面，成为婴灵杀的养料，吸收了水龙的婴灵杀越发精神。 必死的局，低着头的林嵘却露出一抹微笑。得意洋洋的婴灵杀忽然疯狂抽搐起来，跌落在地上扭动，暗黑的汁液四处溅涌，那水火不侵的表皮从内被贯穿，生长出根根木刺。木刺一接触到空气，有灵智般转动起来，噗地一声，赤色的火焰冲天而起，燎原之下木刺还在转动，点燃更多的火种。 顷刻间，像多米诺牌被推倒，婴灵杀一根接一根的燃烧，火光中连食人树也被火舌吞噬，千百年来的尸体终于得到救赎，在火海中化为灰烬。 Chapter 24 林嵘大口喘着气，被飞奔而来的雪风狼叼到背上，一路飞驰冲破火焰的包围圈。回头看看火海，林嵘的脸色有些白，眼睛却亮得出奇。 原来真的可以，本来只是设想赌一把，没想到真的成了！ 吞天九灵决形成的五行阵能互相转换灵力，他就想能不能将激发出的灵力也转换了。婴灵杀是木属性，外在水火不侵，内在就不得知了，让水龙被绞杀，然后由婴灵杀吸收入体，在婴灵杀体内转化为木灵力形成木刺，钻木取火，最后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摸索到自己修炼的方向，林嵘被宋玉珩坑了一把的心情美好起来，那三个小鬼还不知道在哪里苦苦挣扎呢！ 拍拍雪风狼的大脑袋，示意向前。既然都来了，不带点东西他怎么好意思回去，更重要的是，他对这个凭空出现在他剧情之外的亲王极婴墓挺好奇的，也不知道这里埋了哪个死太快的亲王。 极婴族皇族只出现过寥寥无几的七位，亲王倒是挺多的，有五十多个，足足八倍呢。五十几个亲王中只有个位数是炮灰，其余的都死得其所。 至于什么是死得其所，有名字且让林嵘记住的都是死得其所的咩。 林嵘思考了一会，当年被他写的魂飞魄散的亲王有十几个，其中五行缺火有结丹以上的大概只有三位，他只记得两位的名字和事迹，第三位倒是记不清了。 晃晃脑袋，林嵘觉得不管这个墓主是谁，按那三位来看，怎么说都是不危险的，只是……那三个死的并不凄惨啊，怎么会生长出婴灵杀，难道是迷雾森林的极婴坑影响太大？ 林嵘抿了下嘴，身/下的雪风狼突然发出一声嘶吼，脑袋看向左侧。林嵘辨别着雪风狼的语言，却失败了，尽管能感受到一些，但大多数的语言，炼气期的他和雪风狼还不能彼此正常交流。 雪风狼用爪子刨了会地，缓慢地发出几声狼嚎。 “那边有人？”林嵘望向左边，他现在已经跑出了食人树和婴灵杀的攻击范围，脚下是一片白色的沙粒，而左边是一片树林，是属于攻击范围的，刚逃生出来他一点都不想回去。 “嗷呜！”雪风狼又是一声低吼。 “嗯？有宋玉珩的气息和一个跟烂泥一样的气味，很恶心？”林嵘笑了笑，忍不住揉乱雪风狼最前端的毛发，如果雪风狼有人形，绝壁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子，扑到他怀里投诉那味道很难闻，要抱抱。 “既然只有那几个小鬼和烂泥巴，那我们就不去了，继续向前应该就到中间地段了。”林嵘看向前方，一片白色构成的沙漠地带。 “呜。”雪风狼的蓝眸中流露出不甘，不情不愿地又嗷嗷叫了几声。 “什么？茧峥也在那！”林嵘淡定的脸瞬间裂了，心急火燎地拍打着雪风狼的背叫嚷道，“快快快，走左边！” 早就料到极其关注那个可怕生物的主人会有这样的反应，雪风狼发出一声含着憋屈意味的狼嚎，脚步却不慢地向左侧森林冲去。 刚抵达左侧森林的边缘，就有片片刀刃擦着林嵘的脸呼啸而过，若不是躲得快，非被捅成马蜂窝。 “呦，又来一个。”树木挡住的地方传出一声轻笑，话音刚落，那些挡住视野的树木被连根拔起，无声凝聚的风组成漩涡，将其卷的不见踪影，显露出一个少年的身影和一片树木被夷为平地的空间。 林嵘看向少年，只见少年面容白皙清隽，像一个不谙世事的仙童坐在一棵树的树枝间，脚在空中晃荡着，嘴角带着灿烂的笑容，那笑容下，昏暗的世界都明亮起来。 “嗨，你在看什么，你身上有让我觉得很熟悉的味道，不像是人修，像是我们极婴族的。”少年歪了歪脑袋，轻盈地从树上跳下，蹦跳着来到林嵘面前，“是流落在外的极婴吗？那你和前面的那些人一定不是一伙的。” “那些人？”林嵘觉得眼前的少年有点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 “嗯，一个刁蛮的女修、一个虚伪的男修还有一个愚蠢的男修。”少年又发出一声愉悦的笑声，“你说人修怎么都带着不好的东西呢？” “你看到一个女……男孩子吗？跟我差不多大，比我高一点，长得很好看。”林嵘知道少年说的是宋玉珩三人，没想到那三人如此命大，不过茧峥呢？ 少年托着下巴想了一会，眼睛笑成月牙状，咧嘴摇摇头道：“没有呢。”顿了顿，他问，“你也是来找葬品的吗？” “算是吧。”林嵘对少年实在警惕不起来，这少年就像这座墓中缺少的那抹光。 “我带你去吧。墓主人说，那些东西是要留给有缘人的，前面的那些人都被我杀掉了，我觉得你挺顺眼的。之前真是抱歉，用风刃攻击了你。”少年眼睛明亮万分，毫无阴霾，澄澈干净，“我叫金炎，你呢？” “林嵘。”林嵘愣了愣，终于想起少年是谁——金炎，极婴族第三十六位亲王，五行缺水，是个性格很开朗阳光，从来不会说谎的孩子，虽然灵根重金火，但脾气一点都不火爆。在第二次人婴大战时被人修俘获，最后被人修炼成丹药，神魂俱灭，再无轮回。 林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写死的人物会出现在这里，但对于这位“死得其所”的极婴亲王他是内疚的，金炎当年是为了保护第四世的茧峥才被抓获的。 “林嵘。”金炎反复咀嚼这两个字，眼睛越发晶亮，他突然跑向白沙地带，回头朝林嵘招招手大喊，“跟我来。” 雪风狼不用主人知会，就跟上带着清风奔跑的少年。少年跑得很轻松却很快，快得连雪风狼都是用尽全力才堪堪跟上。 白色的沙连通天地，整个空间除了沙之外毫无他物，金炎的步伐下，风卷着白沙遮盖住一片地方，片刻，风沙散去，显露出一个洞口。 金炎一溜烟就跑了进去，林嵘有些迟疑，在雪风狼发出一声低吼后，他抿了下唇，跟了进去。 洞内是笔直向下的台阶，林嵘从雪风狼上下来，带着变小的雪风狼往下走，金炎早就跑得没影了。 修炼之后，林嵘的视力很好，即使在黑暗的环境中，也能看清东西，再加上有神识探路，他一路畅通无阻，直到走到一个分岔路。 “左边还是右边？”林嵘正想着要不要随便猜一个进去，左侧的路就忽然亮起火光，金炎的脑袋探出来，朝他喊道：“林嵘，你好慢！” “抱歉。”林嵘笑了笑，跟上去，在火光的照耀下，他看到两侧的石壁上都刻着壁画，画刻得很细致，看得出刻画者是个高手。 见林嵘一直盯着壁画，金炎带笑的脸突然沉了下去，他手抚摸上壁画，面无表情：“这是我极婴族的历史。”像突然开启某个开关，那双清澈的眼睛赤红一片，燃烧起仇恨的火焰。 林嵘越发心虚地低下头，心中开始疯狂的吐槽。 身边的小天使突然黑化，该如何自救！自己是黑化原因，该怎么逃脱！如果小天使知道真相，存活几率是多少！ 极婴墓没事刻种族事迹做什么，不是应该刻写墓主人的悲惨故事吗！他感受到了整个世界森森的恶意qaq 接下来，金炎就给林嵘讲起了极婴族的狗血历史。 其实在这个叫做季云星的星球外，还有无数的修真星，容纳所有修真星的宇宙被称为极婴星盟，除了极婴星盟之外还有四个宇宙，另外四个宇宙分为在极婴星盟的东南西北四个角，将极婴星盟团团包围。 极婴星盟在诞生之初，还没有人修的时候，凡人生下的孩子，身体里早已有了灵根，紧接着第一位极婴出生了——第三世的主角。 主角集结了一批极婴摸索出了修炼方法，在宇宙中开辟出了一处空间叫做极婴界，从此极婴定居在极婴界，与极婴星盟的连接通道就是极之界。 极婴性格温和单纯，不需要天地灵宝修炼，只需要极婴界独有的阴气，因此极婴界物产丰富。 虽然极婴有了安全的居住地，那时候的少皇少帝们还是制定了几条规定：一、极婴之间不能自相残杀，皇族亲王必须保护弱势群体。二、极婴之间不论灵根天赋都是平等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三、除流落在外的皇族，在极婴界用祭坛轮回的极婴都要在出生的第五年去极之界到极婴星盟历练。四、遇到流落在外的皇族，尽可能帮助其回到极婴界。 有一部分伪装成人，去历练的极婴甚至教会凡人修炼，因此有了人修，不过极婴一族一直没有曝光在人修的视线下，再加上极之界地处偏僻，更不会有人知道了。 相安无事千百万年，人修渐渐不满足自己修真星的物资，四处发起战争。皇族极婴厌恶之下，让幼年的极婴们只在极之界历练，以防发生危险。然而，有一个幼年极婴在历练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受伤的人修，善良的幼年极婴将他带回极婴界，因而给极婴界造成了灭顶的灾难。 人修最初忌惮皇族极婴的力量，只与极婴界贸易，后来因为第三世的主角一直在寻找“复活”茧嵘的方法完成因果，人修借此设计了主角以及跟着主角出游的两位皇族，最终以全军覆没为代价灭杀了三位。 同时，另一部分人修向毫无防备的极婴界发起攻击，留守的三位皇族极婴中有一位为了保护族人被灭杀。而撤回极婴界的极婴们得知几位皇族被杀，悲愤之下，第一次人婴大战打响了。 生性单纯，失去皇族的极婴完全不是狡猾又强大的人修的对手，每次都以失败结尾。 第一次大战伤亡惨重，生生被逼的闭关锁国！ 事情绝对不会这样就结束，人修一开始准备用俘虏的极婴换天地灵宝，然而有个丧心病狂的人修发现用极婴炼制出的丹药比天地灵宝效果更好，因此极婴遭到了疯抢、交易、贩卖。 再加上极婴被控制后还能当最忠诚的替死鬼，所有被俘虏或者流落在外或者还没出生的极婴，就这么的悲剧了。 听金炎巴拉巴拉地讲完，林嵘有种想掩面蹲到角落嘤嘤嘤的冲动，他当时肿么脑洞辣么大，这么丧心病狂的剧情绝壁不是他想出来的！ Chapter 25 为什么极婴能炼丹，还效果很好？你想想看嘛，极婴跟那些成精的天地灵宝是同个属性，甚至比那些天地灵宝更吊，谁让人家从娘胎里出来，连肉身都不带，只带了灵根跟魂魄呢？ 拿灵根炼丹，这都炼不出逆天的丹药，炼丹师还是回家种田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人修是酸爽了，极婴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 每天，仅剩的一位少皇和少帝，都会被悲痛欲绝的极婴们骚扰。 少皇，他们把我弟弟吃了，嘤嘤嘤 少帝，我姐姐被练成丹药魂飞魄散，再也不能轮回了，呜呜呜 人修和极婴的血海深仇是彻底结下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总有一天，我们会将人修驱逐出极婴星盟！”金炎又恢复成无害纯真的模样，笑容温柔阳光，不染纤尘，吐出的话却让林嵘如坠冰窖。 金炎酱，你的设定被人修吃掉了吗！我记得你的设定白莲花到，连保护主角死掉的时候，都是笑着的，你还跟主角说，一定要化解极婴跟人修的恩怨来着的！ 面前这个蛇精病是谁啊，金炎绝壁被夺舍了吧，好口怕！ 林嵘嘴角抽了抽，缓缓道：“嗯，一定可以的。” “林嵘，你也这么认为吗？”金炎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口白牙耀眼万分，“那么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林嵘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 “嘘，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来，跟我走。”金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林嵘向前面跑去。 跑了一段路，他们看到了一个房间，房间的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灵器和小盒子，除了这些，房间里还有另外三个洞口，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 “为了报答你等会要帮我的忙，你可以选择三件东西带走哦。”金炎伸出三根手指头，在空中晃了晃。 “你先说你要我帮什么忙吧，我怕我做不到。”林嵘摇摇头，打量着四周道。 “你一定做得到的。”金炎语气笃定。 “那我先帮你的忙，做到了你再报答我吧。”林嵘坚决地摇头。开什么玩笑，收了东西就一定要做到了好嘛！ 金炎眼中的光芒黯淡些许，复又明亮起来：“没问题。” 林嵘松了口气，跟着金炎往左侧的洞口走去。 和之前一样，只要金炎踏入的地方，就会燃烧起明亮的火光照耀前方的路。可走着走着，林嵘感觉有些冷，似乎有寒气从脚底下升起。他双手环抱住自己，搓了搓小臂，瞥了眼金炎，后者没有一点不对劲地向前走。 林嵘不由地皱了下眉，越发觉得周围奇怪，有点像…… “啊，到了！”金炎一声喊叫打断他的思考，只见他面前是一个半圆形空间，四周都被冰雪覆盖，但冰雪下有血色的婴灵杀在爬动生长，仿佛冰雪中有另一方世界。 半圆形空间的中央，放着一口冰棺，依稀可以看见其中躺着一个少年。 林嵘瞪大眼睛，这里不是中间的葬品地段，而是最末端的埋骨之地，这个少年是墓主人？ 金炎拉着林嵘走到冰棺前，让林嵘看清冰棺之中少年的样貌。只见冰棺少年有着一头墨绿色的长发，发梢带着些许银色，柔顺地贴着脸颊，眉眼细腻而精致，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也能预想到，那双眼眸睁开时的绝代风华。 金炎的目光稍稍地柔和，眼底深处带上丝丝暖意，他执起少年置于月牙色长袍上，纤长指节分明的手，那动作宛如捧着稀世珍宝。 “他是？”林嵘喉咙莫名地发干。 “林嵘，你能帮我复活他吗？”金炎答非所问。 “我？”穿越前他或许还能改变，只要删几个字就好了，现在，他怎么可能做到。 “没错，就是你。”金炎终于将黏在少年身上的目光移向林嵘，他的眼睛还是初遇时那般干净澄澈，“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做到这一点。” “我……要怎么做？”林嵘退后几步，雪风狼察觉到他的情绪，窜上前挡在他和金炎的中间，朝金炎呲牙。 “只要握住他的手就好，你能办到的对吧。”金炎看看雪风狼，低下头，略带乞求的声音，让人难以拒绝。 “只要握住他的手？”林嵘不是很情愿，犹犹豫豫地伸出手，要握住冰棺少年的手。 突然，一柄黑箭从洞口射来，伴随一道声音阻止了这一切：“嵘儿，住手！” 茧峥站在冰封世界之外，冷眼盯着金炎，触及林嵘才回温不少，柔声道：“嵘儿乖，快到这边来。” “小峥！”林嵘眼睛一亮，直接忽略金炎，往茧峥那边跑，半道手被人扯住往后一拉，冰凉的器具就抵上他的脖子。 “林嵘，你要去哪？你还没帮我的忙呢？”金炎的声音贴着耳朵，传至大脑。 林嵘身体僵硬，盯着脖子上的匕首，手握拳，脸白了几分。 “金炎，我警告过你，别打林嵘的注意。”茧峥目光阴沉，当匕首不经意地在林嵘的脖子上划出几道红痕时，他背在身后的手攥紧，指甲刺入皮肉中，涌出淡淡的血色。 “呀，只是借用一下嘛。”金炎轻轻浅浅地笑着，“当年我救你一命，如今让你制造出来的灵体救雪木一命，很划算，不是吗？” 林嵘猛地瞪大了眼睛，用余光看向冰棺少年，这个少年是雪木？雪木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按剧情来说，雪木应该还在极婴界。等主角到了极婴界，他会是第三次人婴大战的一大助力。 到底，是谁篡改了他的剧情！ 前所未有的愤怒充斥心间，林嵘突然抬手抓住金炎的手，一个后踢踹向身后的人，本就没打算伤害他的金炎一个愣神被踢了个正着。林嵘趁着空隙跑了出去，窜到茧峥身后躲好。 雪风狼极有默契地一扑而上，按倒金炎，獠牙咬住后者的脖子，却扑了个空。只见似光的少年化为点点金光瓦解在空气中，又在金光的汇聚下，出现在空中，怀中也多了个人，是冰棺中安睡的雪木。 茧峥把林嵘按到怀里摸了一遍，确定这只蠢货除了脖子上的红痕外，没有其他伤势，暗自松了口气。 金炎抱着雪木，有些可惜地看着整个人埋在茧峥怀里的林嵘，嘴角勾起：“啧，好可惜，让你跑掉了，其实只要你握个手而已。”顿了顿，他又看向茧峥，“你最好盯牢些，我绝不是第一个打他注意的人，同样，我也不会罢手的。” 话音刚落，金光散落，金炎带着雪木消失在空中。 林嵘盯着金炎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一开始他听雪风狼说，左侧森林有茧峥的气息他才去的，金炎却说没有见过茧峥。当时他仗着对金炎人设的熟悉，加上被金炎盯上跑不掉，索性将计就计跟着，进洞口之前，他有些迟疑，但是雪风狼又说在洞里面，追踪到消失的茧峥。 他知道金炎不怀好意，但他相信他绝对不会伤害他，可那句“我绝不是第一个打他注意的人”是什么鬼，他可不记得这具身体可以复活人，绝壁没有这种设定！ 到底是哪个魂淡改了他的剧情，他不会相信那什么蝴蝶翅膀扇太厉害的鬼话了！ 低气压笼罩的林嵘有种想那把改他剧情的人抓出来，狠狠打一顿的冲动。 以后再也不能凭借人设看人了。 越想越窝火，林嵘一阵磨牙，突然他感觉搂着自己的人松了手，走了。霎那，他抬起头看向茧峥，快速追上去，抓住后者的衣角，握得紧紧的。 主角你肿么了，主角你不要生气qaq 顷刻间，化身脑残粉的蠢货就把先前的事情抛之脑后，满心都是女神你不要闹，我爱你爱到死啊！ 许是因为茧峥开启了传承，身上的极婴之气比半路穿过来，连传承都没有开启的林嵘浓郁，回去的路上，婴灵杀都没来找麻烦，同样，恶毒男配三人，也没遇上。 到了睡觉的山洞，茧峥看见自己走前布下的结界还好好的，脸色又沉了三分，他扭头凝视身后低着头，一副认错姿势的林嵘，将自己的衣角抽了回来，找了个地方坐下，闭上眼睛。 林嵘眨了眨眼睛，蹭到茧峥身边坐下，有些不知所措，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着茧峥，见后者不理他，闷声道：“小峥，我错了。” 茧峥依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林嵘瘪着嘴，委委屈屈地趴到茧峥怀里，小声嘟囔：“小峥，我脖子疼。” 这回茧峥有了动作，他睁开眼睛垂眸看着林嵘，取出一个白瓷瓶，抬起林嵘的下巴，检查伤口，然后将白色的粉末涂抹上去，期间见林嵘痛得嘴角抽了抽，他涂药的手又轻柔了几分。 涂完药，茧峥又闭上眼睛，不理会林嵘。林嵘摸摸鼻子，知道主角已经不生气了，他乖乖窝在主角边上，闭上眼睛睡觉。被遗忘的雪风狼甩甩尾巴，趴到主人的身边小憩。 等林嵘发出平稳的呼吸声，茧峥睁开眼睛，与雪风狼对视几秒，将睡得不安稳的蠢货揽到自己怀里。完事，他看向洞外，捂着嘴轻轻地咳嗽。 雪风狼的鼻子动了动，它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兽眸闪烁着点点荧光，挪动着身体更贴近林嵘。 这个危险的生物都受伤了，它必须要保护主人！ 茧峥缓了口气，取出一颗丹药吞下，低垂的眼眸中有着异样的情绪。果然，他还是太弱了，竟被金炎布下的幻阵绊住脚步。 又是一阵压低地咳嗽声，茧峥轻轻将林嵘搂得更紧。这个人总是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对这个世界很熟悉，熟悉到游离在世界之外，甚至在金炎把匕首架在他脖子上都会走神，似乎一不仔细盯着，就会不见一样。 茧峥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下次，不但要布下结界，还要拿根锁链拴住，才好。 Chapter 26 自从那天晚上后，茧峥便放弃在迷雾森林休息的打算，他直接征用雪风狼当坐骑，一刻不停地往东临城赶。 等走出迷雾森林，已经是十天之后，而离东临城还有五天的路。 林嵘坐在茧峥的前面，打着哈欠，后者揉揉他的脑袋，低声道：“前面有个客栈，我们在那里休息一晚再继续上路。” 受够在雪风狼背上抱着茧峥睡觉，林嵘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坐直身子往前看。果然，走了大概几百米，就看见转角处有家客栈，客栈外面还有露天的茶摊，应该是方便旅人专门设立在外面的。 林嵘从雪风狼背上跳下，跟着茧峥往茶摊走，雪风狼甩了甩尾巴变小身子，等林嵘坐下后，趴在凳子边上，眯着眼恢复体力。 茧峥招呼小二上了一壶茶和几盘包子小菜，他拿起一个包子递给林嵘：“再忍忍，还有四五天到东临城，我们在东临城停留一气再上路。” “好。”林嵘点点头，咬了一口包子，眼睛在周围转了一圈。 整个茶摊有五张桌子，就一张桌子是空闲的。他们隔壁桌子坐的是一个炼气三层粗壮汉子和一个炼气二层的小姑娘，两人应该是父女关系。 粗壮汉子一直在跟小姑娘说话，声音很响，语气豪迈，应该是个直率的人，林嵘就竖起耳朵听了一会。 “小萱，吃饱点，明天还要上路。”粗壮汉子不断给小姑娘夹菜，碎碎地叮嘱着。 “知道了，爹爹。”小姑娘小口小口吃着，秀秀气气的模样。 “到了天运宗好好修炼，没事回来看看爹爹。”粗壮汉子怜爱地摸摸小姑娘的脑袋，“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天运宗提前一年收徒，三个月还不晓得能不能赶上。” “爹爹，你不用担心，一定会赶上的。”小姑娘抬起头，将最后一口包子吃下肚，拿起筷子，斯斯文文地吃下铺满碗的菜，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林嵘歪了下脑袋，看向茧峥，用眼神询问：天运宗提前一年收徒？ 茧峥嗯了声，倒了一杯茶放到林嵘手边，以防自家蠢货发生噎死的事故。 “外公不是说，还有一年三个月吗？”林嵘皱了下眉。 “嗯，外公逝世后提前的。”茧峥不紧不慢道。 “你怎么知道的？”林嵘瞪大了眼睛，像某种长耳吃草的动物，叼着一根青菜，傻愣愣的。 “你猜。”茧峥微微一笑，夹了一筷子肉过去，“多吃点。” “唔，那我们怎么赶得及？”林嵘腮帮子鼓鼓，声音含含糊糊。 “东临城有个传送阵，能到花雪国，去天运山脉有一个月的路程，上七峰山也需要一个月，我们能在东临城休整一气的时间。”茧峥道。 “好吧。”林嵘眼珠子转了一圈，又开始听旁边的父女说话。 茧峥吃完三个包子，差不多饱了，见林嵘还在吃，便自己一个人进了客栈，先去订房间。 茧峥一走，雪风狼就站起身子，抖抖毛，蹭着林嵘的腿，发出撒娇般地呜呜声。林嵘揉揉它的狼头，拨出不少肉给它。 两吃货主仆专心致志吃东西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林师弟，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宋玉珩那张脸无数倍放大在林嵘眼前，吓得林嵘一盘竹笋糊了上去，结果没糊中恶毒男配，打中了恶毒女配。 瞅了两眼被气得脸发绿，要上来抓他，却被宋玉珏拦住的宋玉蓉，林嵘淡定地擦擦嘴道：“宋师兄别来无恙。” 雪风狼尾巴在地上扫了一下，把靠近的竹笋又推远了些。 主人最讨厌吃竹笋了，它也不喜欢，要趁那个危险生物回来之前，推给这个坏女人才是。 “林师弟可是与冷师叔会和了？”宋玉珩面色不改，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玉扇，轻轻摇着，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那日真是对不住，实属情势所逼，林师弟不会记恨吧？” 林嵘吸吸鼻子，他最讨厌宋玉珩这种人了，说话文绉绉的，还含着阴谋诡计，一个字烦，两个恶心，三个字快点滚！ 心里这么想，林嵘面上还是维持着该有的礼貌：“冷师叔又去办事了，我跟师兄在一起。” 话音刚落，去订房间的茧峥就从客栈里走了出来，看到围在自家蠢货边上的三个人，嘴角微不可察的沉了几分，又恢复原貌，笑得越发温和。 “嵘儿，这几位是？”茧峥来到林嵘身边，手在蠢货的后颈上来回摸了摸，不着痕迹地将靠得最近的宋玉珩隔远了些。 “师兄，这几位是玉麒宗的师兄师姐。”林嵘被摸得痒，挪了些地方，抓住茧峥的手，特地在师兄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哦。”茧峥点了点头，却没有理恶毒男配三人的意思，他温柔宠溺地问林嵘，“吃饱了吗？” “嗯，饱了。” “那我们去休息吧，你不是一路上都喊累吗？早点去睡，明天还要赶路。”说着拉起林嵘就往客栈走。 “你什么态度！”先是被林嵘破了一身菜，后自己喜欢的师兄又被冷落，宋玉蓉很称职的出来发挥自己的价值。 茧峥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宋玉蓉一眼，又继续拉着林嵘走。 宋玉珩一点也不生气，笑意盈盈，饶有趣味地看着远去的两人，喊道：“林师弟，我们明天见。” 等人走的看不见，宋玉珩回头照看师弟师妹，这时他才发现宋玉蓉僵立在原地，面色发白：“小玉蓉，你怎么了？” “没……没事，大师兄，我没事。”宋玉蓉声音颤抖，刚才那个人的眼神好可怕，只是一眼就像一条毒蛇紧紧将她缠住，死死勒住，“师兄，我、我先去换件衣服。”说完，她急匆匆往客栈走，半步都不敢停下，急于找个安全的地方躲避。 宋玉珩盯着宋玉蓉仓皇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 林嵘进了茧峥订的房间，扑上床，舒服地叹一声，人生最幸福的莫过于吃饱睡，睡饱吃。 茧峥坐在桌前，左手轻轻在桌面敲击，半响淡淡道：“嵘儿，你跟刚才的人怎么认识的？” 耳朵动了动，林嵘坐起身子，一点点将遇见宋玉珩以及婴灵杀的事说给茧峥听，末了吐槽道：“小峥，你说宋玉珩怎么就没在极婴墓里挂掉？大门派的弟子保命东西真多，碰到金炎也能跑掉，我们去打劫他们吧！” 听到宋玉珩把林嵘当替死鬼，茧峥面色黑下三分，后又听林嵘的碎碎念，不由一笑：“金炎现在是魂体，别看有金丹期，实际外强中干。” “咩？魂体？”林嵘眨眨眼睛，眼珠子转了一圈，“小峥你懂好多！” 茧峥准备拿茶壶的手一顿，后又极其自然地拿起茶杯，倒了一杯水，浅抿一口，缓缓道：“以前大哥二哥总喜欢找些野史小说给我，略有耳闻。” “这样啊。”林嵘偏了偏脑袋，半信半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魂体这种事情会写进野史里？ “嗯。”茧峥干咳一声，在林嵘没有发现问题之前，迅速转移话题，“嵘儿，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林嵘点点头，没有再深究之前的问题，或许是主角传承里记录的。一想到茧峥因为涉及传承而没有跟他说实话，骗他说是野史里看到的，他难免有些心塞，可转念想想，哪个人没有秘密，就算是自己笔下的人物，他也不可能知道每个想法，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主角。 心里好受不少，林嵘躺在床上，盖好被子，为明天的赶路养精蓄锐。 茧峥闭着眼睛坐着修炼，再睁开的时候，床上的蠢货已经睡死，整个人呈大字型几乎占了整张床。 他瞥了眼兢兢业业守在床边的雪风狼，取下林嵘的灵兽袋，手一抹就将其收了进去，然后随意丢在一边，轻手轻脚将床上的人摆正，爬上床。 一感受到热源，林嵘就化身八爪鱼缠住茧峥。 茧峥低头瞅着林嵘的脸，在那半张的嘴上舔了舔，愉悦地闭上眼睛，回搂着人，继续闭目修炼。 Chapter 27 次日，等林嵘醒来，茧峥已经向小二买好干粮并准备好早餐。 望着桌上香喷喷的早餐，林嵘洗了把脸，揉着眼睛，迷迷糊糊捧着粥和着油条吃，吃着吃着，他发现有什么不对，想了想从角落里翻出灵兽袋，把雪风狼放了出来。 雪风狼一出现就跟受了莫大委屈似的，蹭着林嵘小腿，求安慰。 林嵘拿了个肉包子塞过去，顺了会毛，这才将雪风狼安抚住。 一人一宠吃完饭，茧峥恰好从外面回来，他揉揉林嵘的脑袋道：“嵘儿，我们走吧。” 收拾好行李，两人走出客栈，雪风狼刚变大蹲下身子，客栈里又走出三人，正是宋玉珩他们。 宋玉蓉昨天被茧峥吓着了，一见到他就躲到宋玉珏的身后。宋玉珩还是那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摇着玉扇，对林嵘道：“林师弟，真巧啊，不如我们同去东临城，互相也有个照应。” “好意心领了，嵘儿自有我照顾，不劳你费心。”茧峥眯眼，冷漠地看着宋玉珩，淡淡道，拉着林嵘骑上雪风狼。 雪风狼一声狼嚎，向前跑去，留下一烟尘土盖住宋玉珩，不到一会又被宋玉珩挥散。 等离客栈远些后，茧峥抱紧林嵘，低声嘱咐：“嵘儿，以后离那些人远点。” 谁会想跟恶毒男配在一起，他又不是真·第一反派boss。 林嵘心中默默吐槽，脑袋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到达东临城还需要五天，其中三天，茧峥日夜不停地赶路，林嵘都是在狼背上睡觉，只有一天下雨，他们找了处山洞，避雨休息，等到第二天天晴，才继续上路。 被雨浇了一夜的路格外泥泞，雪风狼脚部的毛发都被弄脏结成褐色的硬块，林嵘微微弯腰趴下来看了一会，想，这么脏估计不能用清洁术洗干净了。 茧峥安抚地拍拍他的背道：“还有几个时辰到东临城，找家灵兽堂就能清理干净。” 有了茧峥的保证，林嵘稍稍有些放心，他手心贴在雪风狼的脑袋上，感受自家灵兽因为不舒适传达而来的烦躁，只想快点赶到东临城。 只是，有主角的地方一定有阻碍。 这不刚出森林进入一片小树林，距离东临城还有几千米的时候，传来一阵呼救声。 “什么声音？”林嵘回头看向茧峥。 茧峥神识一扫，淡淡道：“有人遇到强盗被抢劫了。这里离东临城不远，但不在东临城庇护范围，经常有强盗守在这里，挑弱小的路人下手。” 林嵘瞪大了眼睛：“那我们要绕道吗？”强盗一听就很厉害，他和主角都很弱，救人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待会把自己搭上怎么办！ “不用，很弱。” “那我们快去吧，说不定还能救下人。” 茧峥嗯了一声，雪风狼撒开步子向前跑。不一会就看到一个人倒在路旁，手死死抓住一个强盗的腿，嘴里还不断咳血。 林嵘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是之前客栈遇见的粗壮汉子.粗壮汉子已经没有救了，而那小姑娘被几个强盗拉扯着，死活不肯走，哭喊着要爸爸。 像要确认什么，林嵘瞅了茧峥几眼。 茧峥抿着嘴道：“一个炼气五层，两个炼气四层。” 他打得过！林嵘当机立断跳下雪风狼背，一柄水箭就刺穿强盗的手，小姑娘成功扑到粗壮汉子的身边，低低抽泣。 一片墨色侵染，炼气五层的被茧峥干脆利落解决。剩下的生生被雪风狼咬死。 林嵘还不放心的检查了一遍，确定真的都死掉后，他走到粗壮汉子身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要查看是否真的和先前判断的一样没救了。 小姑娘却拍开他的手，死死护住粗壮汉子。 “小萱，放、手。”粗壮汉子已经是弥留之际，强弩之末，吃力地抓住林嵘的手，“小兄弟，咳咳，拜托你，帮……帮我照顾女儿，咳咳，只要送到天运宗。” 林嵘看了小姑娘几眼，点点头：“你放心。” 粗壮汉子松了口气，抬手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嘱咐着：“小萱，好好听这两位前辈的话，到了天运宗要好好修炼。” “不要，爹爹，小萱不要走，小萱只要爹爹。”小姑娘抓着粗壮汉子死死不肯松开。 粗壮汉子的眼睛越发暗淡，生命之光在逐渐熄灭：“小萱乖，听话。” 小姑娘哽咽着，一直握着粗壮汉子的手，她察觉到粗壮汉子回握他的力量越发微弱，不断呼喊着：“爹地，不要留下小萱一个人。” 最终，粗壮汉子还是闭上了眼睛，失去了呼吸的痕迹。 知道爹爹已经走了，小姑娘整个人伏在粗壮汉子身上大哭。 林嵘对这样痛哭的孩子多少有些不忍，他半蹲下身子拍拍小姑娘的背，安慰：“别哭了，你要是哭坏了身子，你爹爹走得也不会安心的，你希望你爹爹在天上也不开心吗？” “呜，小萱不希望。”小姑娘睁大眼睛，有些惶恐，抱着粗壮汉子的手臂强忍住哭泣的欲/望，生怕自己的哭声让爹爹不开心。 “乖，小萱先放开爹爹好不好？哥哥帮你把爹爹安葬了。”小姑娘的年纪看起来比主角小，目前与主角同岁的林嵘愉悦的自称哥哥，缓缓说道，声音温柔，有着安抚的力量。 “呜，好。”小姑娘红着眼睛又看了粗壮汉子几眼，才不舍地松开手。 林嵘松了口气，刚想用御土术挖坑，茧峥就先他一步在林子里寻了处僻静的地方，弄了个坑。 雪风狼收起利齿叼起粗壮汉子的尸首，放入土坑，几爪子将土埋上。 林嵘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块木板插在坟前，刚想动手，又回头问小姑娘：“小萱，你爹爹叫什么名字？” “温、温墨。”小姑娘抽噎着，补充道，“我叫温萱。” 真没想到粗壮汉子有如此文雅的名字，林嵘叹了口气，在木板上刻下大大的温墨二字。 温萱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用了很大的力，额头都有些泛红，然后她起身走向林嵘，她没忘记爹爹临终前的嘱咐——跟着这个哥哥，去天运宗。 幸好雪风狼背很大，坐三个小孩子没有问题，只是三个人的前后座位引起了很大的争执。 茧峥不愿意让温萱坐在最前，被林嵘抱在怀里。在茧峥看来，自家弟弟和那来路不明的小姑娘年纪差不多大，等会弟弟这么蠢的生物体被拐跑了怎么办。 而林嵘根本不可能让温萱坐在最后，要是不小心掉下去怎么办？他才不会承认是因为有个小萝莉，泪眼汪汪，软萌地叫他哥哥，非常令人愉悦呢。好想看主角穿回女装，埋在他怀里叫哥哥的样子，不行不行，鼻血要出来辣！ 不明所以，且是真单纯的温萱对茧峥这个散发恶意的小哥哥退避三舍，手紧紧抓着林嵘不肯放开。虽然那个叫茧峥的小哥哥更漂亮，但是相处起来好可怕，还是林嵘哥哥好！ 几番争执，最终还是以温萱坐最前面，林嵘中间，茧峥在最后排序。 整一路，林嵘都能感受到茧峥搂着自己腰的手有多用力，特别是温萱不舒服企图靠近他的时候，茧峥都会死死抱着自己往后拉。 所以，主角这是怎么了？ 痛并快乐到达东临城时，林嵘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东临城不许骑着灵兽，三人在进城门前，就让雪风狼变回小狗大小，徒步进入。 和永秦国不同，东临城四面城墙都插着鲜红的旗帜，旗帜上方绘制一片雪花。刚踏入东临城的国土，一股寒意铺面而来，瞬间进入冰雪时代。晶莹剔透的雪花自高空飘落，一片银装素裹。 东临城的房屋也别具一格，不论民宅王府店铺，所有一切都是冰雕的，其中最吸引眼球的的是位于最高处的皇城。没错，东临城的京都在国土中央的雪山上，雪山的最高点便是皇城，不论在东临城的哪个方位，只要还在国土，就能看到那点夺目的光亮。 永秦国的格局是京城在城门口，中间是修真区，最里端是平民区，以最大的程度保卫平民，有点像三个大小不同的椭圆形头部相贴。 而东临城则是一个环形，内圆是京都，外圆是混杂区，因此三人虽然进入东临城，但要去传送阵还需要走七八天的路到京都。 不过茧峥说时间宽裕，十几天可以慢慢游玩，不用着急赶路。 听到这句话，林嵘跟得到赦免一样，带着温萱从城门一路吃到了京都。 别看温萱初次见面时秀秀气气小大人的模样，实际上她是个不希望爹爹难过操心，努力装懂事的好孩子。 温墨的离世让她心情低落了好几天，但小孩子毕竟还是忘得快，再加上有林嵘这个吃货，温萱几乎被带的要成为第二只吃货。 两人甚至因为吃，结下了某种奇怪的友谊，整天凑在一起，四处找吃的。 茧峥时常一回头就找不到人，黑着脸寻找，才将埋在某个摊位的蠢货和真单纯领回家。 Chapter 28 几番磨蹭之下，总算是在规定时间的最后期限到达了京都。 打听到传送阵的位置，三人趁天色还早，在传送阵最近的客栈休息。 和往常的惯例一样，林嵘和温萱一进客栈就开始扫荡名菜，茧峥坐在一旁只浅尝几口。 偶尔温萱会抬头看林嵘几眼，心中很纳闷，为什么林嵘哥哥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但是总吃得比她多好多呢？爹爹说，修士不能吃太多凡人界的东西，身体会积下许多杂质，造成冲击筑基失败。她是因为身具水灵之体，不怕，难道林嵘哥哥也和她一样吗？ 浑然不知被人在心中兜兜转转过了好几遍的林嵘，迅速挥着筷子在各个盘子中游走。别闹了，听说筑基就不用吃东西，再加上中期后期主角能去一个有饭吃的地方简直比登天还难，现在必须要吃个回本。 嗷嗷嗷，东临城竟然有冰沙，好幸福！ 吃饱喝足后，三人分别回了各自的房间，林嵘在十几天前，也就是刚到东临城的时候，就达成了与主角分房的愿望，这全靠了温萱系列挡箭牌。 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尽管过了十几天，没有了茧峥牌暖炉，林嵘还是稍稍有些不适应。但古代姑娘十二三岁就成婚，主角都快九岁了，必须要分房好嘛！ 可是分了房，不但冷还好寂寞，平常一抬头就能瞅见茧峥坐在那，闭着眼睛修炼，有时候还能看他盯着某处出神，指尖在桌上敲击，特别养眼。 林嵘坐起身子烦躁地挠挠头，盘腿坐着，旷了不知多少天的修炼终于又开始进行。 第二天，修炼修着修着团进被子睡着的林嵘，将自己的鸡窝头理顺，出门碰到茧峥罕见地红了脸，匆匆忙忙地拉着温萱去吃早饭。 他在修炼的时候想主角也就算了，还差点出了岔子，睡着后又梦到主角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感觉太丢脸了。 茧峥眯着眼，盯着那道有些慌忙意味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人按照之前的计划，交了三人份的灵石通过传送阵到达花雪国，经过一个月的时间来到了天运山脉。 天运山脉蜿蜒数百里，群山错落，常年云雾萦绕，深山险谷遍地都是。三人不敢走山路，筑基期都没到，进筑基期妖兽灵兽遍布的天运山脉，是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 林嵘看这山高林密，也知道不太/安全，就跟茧峥说：“小峥，先到前面看看，这挨着七峰山，应该有村落小镇才是。” 打定主意，三人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一处小镇。所谓的小镇，其实人家不多，寥寥几户，有店铺，有客栈，看来是给进出山的客人落脚用的。天运山幅员辽阔，物产丰裕，加上大修仙门派天运宗坐落在此，所以来往客商也不少。 到了客栈，那伙计都不出来接客，只是不冷不热地抬着眼皮瞅了瞅。想想也是，这个深山老林，不住这就没地可住，他们有傲慢的资本。 点了些吃食，林嵘一边看着伙计一边吃。这段剧情原本是茧峥带着茧嵘怕独行山路不安全，先到这个小镇看看有没有人能同行。茧峥在看到那伙计的时候就恭敬地请教，得到了不少的指引和帮助。 而现在……林嵘瞥了眼茧峥。 主角一点都不想走主线怎么破。 既然主角不走主线，那就他走吧！ 林嵘磨蹭了一会，他走到伙计身边，态度极为诚恳地问：“这位大哥，小弟是去天运宗参加入门考试的。第一次到这里，许多情况还不熟悉，希望大哥给点意见，小弟也好少走点弯路。”语毕还取出几块下品灵石塞了过去。 那伙计掂了掂手里的灵石，脸上的笑容就慢慢荡漾开了：“小兄弟也是去拜师修仙的？恭喜恭喜，这几天进山的人可多了，像你们这样的，恐怕有好几千人，不过，我一看你们就是有仙缘的人，肯定入得了仙门。” 温萱走过来，刚好听到这话，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小姑娘长得很可爱，这么一笑，那伙计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半天才继续说下去。 “天运山脉十分险要，这只是外围，里面还有几千里路，林深蔽日的。虽说这进山道路被天运山的仙师下了禁制，妖兽们无法靠近，可偶而总有些漏网之鱼，加上普通的狮子老虎豺狼之类，进去的人若没有一身本事，常常是有来无回。平时来往这条路上的客商，十成能有九成活着，就算不错了。” 林嵘暗自心惊，但脸上依然不动声色。 “那怎么还有那么多商客敢进山呢？”林嵘看着客栈外的几支出山的马队问道。 “这些都是进山到各个猎户那收购货物的，虽说比较危险，但只要成功一次，赚的银子便足够他们后半生衣食无忧了，所以总有些不怕死的人冒险。不过，他们大多结伴而行，而且同行的队伍中都有修仙者护送。所以，我建议小弟你还是在这多住两天，等到足够的人在一起结伴而行。” 林嵘点了点头，“我听大哥的。我们先住下，等到可以走的时候，麻烦大哥你告诉我们一下。” 伙计很受用地点点头，安排好房间，临走还大有深意地看了林嵘一眼。 现在的少年人，真是孺子可教啊。 三人住了两天，陆陆续续来了几拨人，除了一个一脸横肉的家伙独自走了，其他的都在小镇上住了下来，清冷的小镇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这天下午，林嵘三人正好坐在客栈外的棚子里吃饭，一大群年龄比他们大四五岁的少年走进来，看样子不用说也是来考试的。 林嵘多看了这些人几眼。他们有的锦衣华服，一身珠光宝气，有的穿着崭新的道袍，一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样子，还有的身着朴素，浑身上下却有种贵气。特别是其中的两个少年，一个白衣飘飘，玉树临风，顾盼含笑之间都有一股说不出的舒服。另一个同样白衣，但神情冷峻，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雾草，忠犬男配和第三/反派！ 林嵘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虽然《峥嵘》无cp，但绝对不缺少炮灰忠犬这种角色咩。作为脑残粉，他只隔着屏幕说爱到死是绝对不够的，所以派人去跟女神说我爱你到死是必要的，温和少年就是被林嵘赋予了神圣使命的人。 至于那个冷峻少年，本来是不存在的，但是自家编辑一直在嗷嗷叫，说，出了一个忠犬男配为何不来一个竹马反派，好基友被抢因而黑化什么的，实在太戳萌点了！ 对第三/反派这个附赠品无感，林嵘看到文中自己爱的化身，心里倒挺激动！ 他转念一想又不对，他这么兴奋干什么，自己本人都进来了，要忠犬男配做什么？跟他抢女神吗！这是绝对不可以有的！ 林嵘扭头看茧峥，后者同样也一瞬不瞬盯着这群人，顿时不满地抬手挡住茧峥的视线道：“不准看！” 茧峥愣了愣，随即勾起一抹微笑，点头应允：“好，我不看。” “那个白衣服笑得很温和的，一眼都不能看！”林嵘越发不放心，人家忠犬男配家世好容貌好天赋好各种好，还对茧峥情比金坚，这么一对比，输在起跑线上了有木有，“那群人都不准看，不对，以后遇到男的都不准看！” “好，我以后只看嵘儿一个。”茧峥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有点开心。 “啊？”原本以为茧峥会拒绝，没想到就这么答应了，林嵘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恨不得把自己找个洞埋起来，他竟然跟小女神说这种话，小女神还答应了！ 嘤嘤嘤，女神竟然用那么天真可爱（温柔宠溺）的表情答应，这是犯规！ 林嵘默默捂住鼻子，感觉鼻血要流出来了。 温萱眨眨眼睛，盯着两位小哥哥，莫名觉得涨了知识，原来不止爹爹和娘亲可以说这样的话，两个小哥哥之间也可以啊。 然后她看向温和少年，咂咂嘴。长得还没有林嵘哥哥好看，林嵘哥哥到底在想什么，一看就知道，茧峥哥哥最喜欢的就是他啦，平常被她拉一下小手，茧峥哥哥就会沉着脸走过来，可凶了。 恰巧林嵘扭头看向温萱，见温萱眼睛眨都不眨地瞅着忠犬男配。他不由想，莫非新领的妹妹看上了忠犬？忠犬人品那么好，绝对配得上温萱的。 误会就是辣么美好的产生了。 正当温萱看得入神，林嵘想得入神时，那群少年中唯一的一个女孩说话了：“二哥，你看那群人，一直盯着人家看，讨厌死了！” 温萱、林嵘：“……”谁盯着你看了，你有忠犬男配好看吗！ 茧峥：“……”呵呵。 神情冷峻的少年冷冷一瞥，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手似无意地一挥，林嵘面前的桌子上忽然腾起一团火苗，瞬间整张桌子就烧了起来。 林嵘吓了一跳，没有过多惊慌。偏偏温萱离他近，毫无提防，被吓得大叫一声，双手把碗一扔，两条腿本能一蹬想站起来，但一个不稳，就往着火的桌面摔去。情急之下，林嵘手急眼快地拉住温萱，避免小姑娘发生毁容事件，自己却摇晃着要跌向桌子。 林嵘认命地闭上眼睛，准备接受火烧火燎，一只手生生从一边插/进来拽着他，紧接着他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嵘儿，哪里痛吗？”茧峥拉林嵘的那只手红了一片，他却浑然不知地检查发愣的林嵘有没有事。 “没、没事。”林嵘回过神，慌忙地取出膏药往茧峥手臂上抹。 温萱无措地看着两人，眼眶微红，转头恶狠狠地瞪向冷峻少年，眼睛里燃烧起熊熊怒火。 冷峻少年看了温萱一眼，轻蔑道：“怎么，不服气啊，还是想打架？就你练气二层修为，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坐着，趁我现在心情还不错。” 其他少年也跟着起哄，那个面容小巧清秀的女孩更显得意地挽住冷峻少年的手，笑容中带着鄙夷。 温萱心中很是不服气，但林嵘和茧峥已经因为这件事受了伤，她不能再给他们引来麻烦，更何况现在身处弱势。她咬着唇，只能对着那群少年怒目而视。 这时，那群少年中长相最为俊朗的温和少年，也就是忠犬男配对冷峻少年说道：“表弟，别惹事。”然后他走向温萱一脸歉意，“小妹妹，真不好意思，吓着你了，我表弟生闹，别见怪！” 语毕又面向林嵘茧峥，语气轻柔，让人如沐春风：“两位小兄弟，我表弟给你们造成的损伤，我会补偿的，请你们多多包涵。”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嵘肚子里也是一窝火，憋着一口气，只差上前把冷峻少年踹翻在地，但对方人多势众怎么办？ 他僵着脸，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接受道歉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最后，一个没忍住，紫息瞬影运起，眨眼他就出现在冷峻少年面前，挽起袖子，抬起胳膊就是一拳，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周围的少年惊呆了，林嵘踩在冷峻少年身上，脚底用力碾磨，敢烧他家女神，活腻歪了？第三/反派了不起啊！ “你犯下的错，你哥来道歉，怂！”林嵘冷笑。 冷峻少年回过神，目露杀意，抓住林嵘的脚，就要用烈火将使他受/辱之人焚烧成灰烬。可惜火还没沾上衣角，又是飞来一脚，他生生撞向柱子，捂着腹部倒在地上，呕出几口血，疼得发出一声闷哼。 “二哥！”女孩一声惊呼，慌忙跑到冷峻少年身边，却被推开。 冷峻少年擦擦嘴角的血，站起身，目光冰冷看向茧峥：“你敢打我？” 茧峥把林嵘护在身后，转眼就和冷峻少年扭打在一起，他一脚踹中冷峻少年的腹部丹田的位置，手指在各个关节处一掐，骨头折断的声音清脆万分。比林嵘更狠的是，他直接踩着冷峻少年的脑袋碾压。 “道歉！” 茧峥指着林嵘和温萱，染血的雪白震慑住周围想要上前靠近的少年，黑黝黝的眼眸冰冷理智，一瞬间，周围除了林嵘二人外，所有的人身体都僵硬无法动弹。少年们恐惧着，像被一条巨蛇缠绕，那蛇信子就贴着脸颊，巨大的蛇嘴就放在要害处，下一秒便能将他们撕裂。 Chapter 29 白瑾瑜率先回过神来，匆忙拦住茧峥，给自家表弟白皓琰喂下一颗丹药，检查完伤势后，神情变得凝重：“小兄弟，家弟虽然不对，你们也过分了吧？” 茧峥看也不看他，几步越过他，又是一脚将白皓琰踹翻在地，脚底更用力地碾压。 “道歉！” “呸，想要小爷道歉？你做梦！”白皓琰也是个有血性的，吐出一口血沫子，猛然翻身向茧峥扑去，却被后者一脚踹中腹部，再次躺在地上。 茧峥半蹲下身子，左手抓着白皓琰的头发往上抬，右手握拳就向那张脸扫去。 闷哼一声。 白皓琰那张俊脸青紫一片，肿成一个猪头。 先前惹事的女孩白欣妍吓得大叫，冲上去就要将二哥救下来，却被温萱撞到在地。 周围的少年们终于反应过来，撸着袖子要上前帮忙，白皓琰挣脱茧峥，挣扎起身，踹翻一张桌子，喊了声：“谁也别动，小爷自己来！” 林嵘皱了下眉，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人，想上前拉茧峥，如果白皓琰真出了什么事，那会吃不了兜着走。 可还没等林嵘说什么，茧峥就再次和白皓琰打了起来，这回两人没像先前那样用凡间的肉搏，灵力火花擦得噼里啪啦响。 林嵘以为茧峥只有炼气六层，实际上茧峥早已突破，比在噬骨蝶洞时还要高，已是炼气十层，恰巧与白皓琰旗鼓相当。周围的少年差不多都是炼气六七层，就白欣妍高点有炼气八层。在场的人里也就白瑾瑜能看清打在一起两人的招式，他越看越心惊，没想到散修之中还有如此了得的少年天才。 轰得一声。 不知道哪一方被按到在地，能看见的唯有熊熊烧起的火焰。 白欣妍心中一喜，自以为二哥胜利，刚向上前，就听见一声让人彻骨冰冷的话。 “道歉！” 茧峥掐着白皓琰的脖子，另一只手掌心向上，一团火焰跳动着：“给你三秒，道歉，否则我直接烧死你！” 白皓琰知道面前这个比他小四五岁的孩子不是在开玩笑，他真的会被活生生烧死，在他最引以为豪的火焰下。 “三” 为什么他的火会被这个孩子看不出属性的墨光吸走。 “二” 这个孩子是怪物! “一” “算你狠！”白皓琰拍开茧峥的手，吐出嘴里的血，目光阴冷，“你赢了，对不起。” 茧峥松开手，站起身，指着林嵘：“不是我。过去，道歉！” 这时其他人才发现，茧峥指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对不起。”白皓琰干脆利落地走到林嵘身前，弯腰一鞠躬。 林嵘平静地看着这个人，没有遗漏下他垂着的眼眸中的憎恨。 道完歉，白皓琰擦着满脸的血跟着白瑾瑜往客栈里走，白欣妍怨毒地瞪了林嵘一眼，匆匆忙忙跟了上去，剩下的少年见主要人物走了，也各自散了。 守在一旁的伙计早已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等一切平息后，给林嵘三人换了一桌，招呼其他伙计打扫残局。 林嵘拿着筷子戳戳新上的米饭，沉默许久，小声说道：“小峥，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打两下出口气就好，那些人背后站着的不好惹。” 茧峥眯起眼睛，嘴角笑容温煦，点点头道：“好。”心里却是晦暗一片，上次金炎在他眼皮子底下拿匕首抵着林嵘，这回他绝对不允许再有人伤害林嵘！ “如果没有发生刚才的意外，客栈伙计估计会让我们跟他们同行，现在怕是没可能了。”林嵘稍稍放下心说道，“明天看看有没有可以结伴的，实在不行，我们小心点，上七峰山应该是没问题的。” “好。”茧峥没有任何异议。 温萱腮帮子鼓鼓，全凭两个哥哥做主。 吃完饭，三人回到自己房间。林嵘站在大开的窗户前，眉头紧锁。 看白皓琰今天的表情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了，白皓琰是季云星主国白家嫡系新一代中，仅次于白瑾瑜的子嗣，在天运宗也有不小的后台，要是以后在门派里找主角麻烦怎么办？ 他已经决定去需要五行灵根，主炼丹的落雁崖。落雁崖的峰主范亲善极其护短，他不会与那些人有交集，可主角是要去落云岭的，和白皓琰刚好同个地方。 林嵘越想越头痛，原剧情是主角和白瑾瑜交好，白瑾瑜一直压制着白皓琰，以防白皓琰对主角做出不好的事情，而现在，主角可是为了他连白瑾瑜也给得罪了。 “叩叩叩” 闭合的房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林嵘暂时放下心中的忧虑，去开门，然后呆住了。 只见茧峥穿着里衣布裤，抱着枕头站在门外，平常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披散着，精致的脸泛着刚刚沐浴后的红晕，明眸水波流转，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啪得一声，林嵘下意识把门给关上，背靠着门板大喘着气。 半秒钟后，他回过神来。 雾草，他把女神大人关在门外了！！！ 颤巍巍地伸手打开门，茧峥还是刚才那副样子站在门外，看到只露出一张脸小心翼翼的林嵘，他羞涩一笑，脸更加透红，明眸能滴出水来，说话语气差点让屋里的蠢货软了腿：“嵘儿，我怕冷，能跟你一起睡吗？” “好，没问题！”瞬间被美人计征服，林嵘晕乎乎地把茧峥请进房门，又晕乎乎地把门合上。 背对他的茧峥，一直带笑的眼睛中闪过几缕精光，有种计划得逞的愉悦。 茧峥爬上床，把枕头并排放在林嵘的枕头旁，手拿过被子盖在身上，眨着眼睛，无辜地瞅着还呆滞在原地的林嵘：“嵘儿，你不过来睡吗？” “哦，来了。”林嵘同手同脚，僵硬着身子爬上床，顺从地让茧峥给自己盖上被子，心中一千万只神兽在奔腾。 嗷嗷嗷，第一次看到女神这么妹子，有木有！ 之前在山洞一点都不妹子，有木有！ 穿上男装连妹子的痕迹都消失了，有木有！ 现在这么妹子躺在边上，鼻血又要流出来了，嗷嗷嗷！ “嵘儿，我冷，靠过来一点。” 女神，你是不是忘记我是一个正常的男孩纸辣！ 林嵘默默地靠过去一点，完全忘记曾经不断提醒自己要分房，并且分房后不能睡回来的话。 而茧峥在一个月十几天后，终于心满意足地把自家蠢货抱在了怀里。 林嵘不知道的是，茧峥在来他房门前，先去了温萱的房间。 两盏茶之前，茧峥和温萱面对面坐在桌前，大眼瞪小眼。 “所以，茧峥哥哥，你是想跟林嵘哥哥一起睡？”温萱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我怕冷，嵘儿很暖和。”茧峥一脸坦然。 “那就跟林嵘哥哥说啊，林嵘哥哥不会不同意的。”温萱有些茫然，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茧峥语出惊人：“嵘儿认为我是姑娘，要避嫌。” 如果温萱知道什么是三观，她一定会说自己打开了新世界。她瞅着茧峥好一会，突然发现，穿女装尊的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有种温萱叫不出名字的东西碎了一地，怎么办！ 只是，林嵘哥哥看起来不是更像姑娘吗！ “嵘儿很脆弱，我不能直接跟嵘儿说，我是男的。”茧峥淡定地问道，“所以，我要怎样才能跟嵘儿一起睡？” “将计就计！”温萱想了一会，眼睛散发出某种亮亮的光芒。 于是，就有了茧峥穿着里衣布裤，抱着枕头出现在林嵘门口的一幕。 温萱计划，通√ 第二天，林嵘顶着两个黑眼圈醒来，睁眼就看见茧峥半眯着眼，衣领半开，露出一片白嫩肌肤，跟他打招呼：“嵘儿，早啊。” “早、早。”林嵘整个人都不好了，匆匆忙忙跳下床去洗漱。 等温萱下楼吃早饭，就看见平常拼命吃饭的林嵘戳着米饭不知道在想什么，而茧峥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下去。 所以，她昨天的计划成功了？今天睡饱觉的茧峥哥哥心情很愉悦？ 吃完饭，林嵘向店伙计打听了哪些客房中，有跟他们差不多的人。店伙计没有藏拙，直接指了几个房间给他。 依次敲响那些门，林嵘集结了十几个少年。本来这些少年都是打算跟着白瑾瑜一行人上路的，但昨天一事，让他们有些畏惧。一个月的路程，跟一群不好相处的富家少爷们一起，要是惹他们不高兴，自己死在山沟沟里了怎么办！ 林嵘对此很满意。三人收拾好行李后，买了些干粮和水，三三两两的少年们已经站在客栈外了。 等人齐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七峰山。 起初一群人各不相识，气氛有些压抑，幸好都是群孩子，没过多久便熟络起来，一路嘻嘻哈哈跟出游似的。 茧峥知道去七峰山的路，便走在最前方带路。 林嵘跟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各种东西，温萱则和初认识的一个姑娘聊得很投机。 走了一个时辰，到了一处山坡，茧峥回头看后面的人有不少都跟不上，落在后面，便让众人停下歇息一会再上路。 少年们差点欢呼起来，纷纷找地方各自休息。 林嵘从储物袋里取出煎饼和水递给茧峥，两人边吃边说着话。 当他们休整完毕要继续上路的时候，身后传来打闹的声音，就看见白瑾瑜一行人不累不喘地走过来。 这群富家子弟的模样跟游山玩水似的，互相说这话，彼此都很熟络。白瑾瑜和白皓琰走在最前方，不怎么说话，但其他少年却没有忽略他们，不停有人讨好拍马屁。白欣妍倒是和所有人都混得来，如鱼得水。 林嵘一看到他们，就皱起眉头。 得了，冤家路窄，原本以为早点走就碰不上了。谁知道，冤孽啊！ Chapter 30 站在白欣妍边上，一个尖嘴的瘦子正从腰间挂着的一个浅黄色闪着华光的储物袋里拿水壶，讨好地要递给白欣妍。 白欣妍哼了一声，拍开瘦子的水壶，嘟囔了一句：“又是这群人。” 茧峥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我们走吧。” 白欣妍见茧峥这种态度，脸色当即不好起来，挡在茧峥面前，骄横道：“不准走。” 白瑾瑜抿着嘴，不想多事，喝道：“欣妍回来！”昨天的事，毕竟还是他表弟表妹先挑起的，去七峰山的路凶险，没必要多惹麻烦，更何况……谁知道面前这群少年中，会不会有天才之辈。 特别是眼见这个人，若是得罪狠了，成长起来，一定是白家最强的敌人。 白瑾瑜能成为白家未来的第一继承人，各方面能力绝对比被宠坏的白皓琰和白欣妍好。 “表哥！”白欣妍不满地嘟着嘴，她对这位大表哥还是惧怕的，不甘心地闭上嘴，回到白皓琰的身后。 白瑾瑜目光凌厉地看了白欣妍一眼，转头对林嵘温和笑道：“小兄弟，家妹自小被惯坏了，我会严加管教的。”他看得出，那个不好惹的小孩子，很看重这个人。 “没事。”林嵘拉起茧峥的手，就要走。再跟忠犬男配呆久点，他怕主角又会跟昨天一样暴走，白欣妍真是拉得一手好仇恨值。 茧峥也没反抗，任由林嵘牵着，快步离开。 所幸两队人分开后，再没相遇过。去七峰山的路途遥远，中间没有地方休息，一群少年人就风餐露宿，能有地方睡就睡，没有也就算了，期间也遇到几次妖兽袭击，都被众人化解。 走走停停一个月，他们终于到了七峰山脚下，远远就看见一座高耸入云，连绵千里，只露出冰山一面的大山鼎立面前。 大山的上半面陷在云端，云缠雾绕，隐隐有仙禽啼鸣，宛若画卷中的九天仙境。 本来疲态尽显的众人，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一个个加快了步子。 在七峰山山脚，有一块相对平坦的坡地，有块刻满祥云的洁白牌坊就建立在那里，上面写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水云间。 这是天运宗的山门，同样也是天运宗接待慕名而来的客人以及朝圣者的地方。往里走一段路，就能看见一帘瀑布，瀑布下别有洞天，大大小小的青砖瓦房密布在内，瀑布周围避免水花四溅的地方，同样青瓦一片。 水声中，云雾下，这处繁华的小镇，倒是没辱没水云间三字。 小镇中的居民多为凡人，或者是天运宗少数已经没有前进可能的外门弟子。真正天运宗的弟子都居住在七峰山顶端的七处山峰中，等筑基成功就会被允许在山中自由开凿洞府。 天运宗的七个山峰上，分别盘踞着门内七个修仙门系：红门落云岭，橙门临仙峰，黄门宝玉谷，绿门落雁崖，青门青灵峰，蓝门枫叶岭，紫门紫霞峰。七门合一宗，由七位峰主共同执掌宗内事物，而天运宗宗主天运子早已在数年前，就云游四海去了。 天运宗七门中，数红门实力最强，是天运子的大弟子冷如风所创，主修心剑，门下弟子数千人，占据七峰山主峰。而橙门是天运子的二弟子望无涯建立，橙门弟子精通阵法之术，实力仅次于红门。 其他五个门系实力相对弱些：黄门擅长驱使妖兽毒虫，有专门训练的藏生山；绿门精通炼丹之术，坐拥天运宗最大的圣药谷；青门精于祭炼法器灵器，且多为女修；蓝门则是专门为天运宗收集情报，弟子身份极为尊贵；紫门最为特殊，以毒攻为主。 这些东西林嵘再清楚不过，于是他在茧峥身边讲了一通，讲得比任何来参加入门考试的孩童都要详细。 茧峥听完，抿了下嘴，问是怎么知道。林嵘因为兴奋涨红的脸就这么冷静下来，干巴巴地回了句，听别人说的。 众人找到水云间的管事，被安排住了下来，需要等待几天，才有天运宗的人来接他们去参加考试。 林嵘估算了一下，还该还有七八天的时间。 每日都有不少的少年人到来，所以水云间上异常热闹。特别是，为了增加实力在季天星的门派排名上冲刺前三，天运宗今年打开山门，比上次多招了数千人，前前后后有近万人来参加考试。 自从上了水云间，茧峥就闭门不住，温萱没有跟他们在一起，而是跟先前同行的女孩子住在一处，林嵘倒还是和茧峥一间房。 看茧峥整日打坐修炼，林嵘瞅着自己卡在炼气五层的修为，默默地也不乱跑了，乖乖呆在房里修炼，终于在考试的前一天，他突破了炼气五层进入了炼气六层。 这让林嵘非常高兴，因为他跟茧峥修为一样了（茧峥把修为隐藏在了炼气六层），但是……他一突破，茧峥也进入了炼气七层，整个人都不好有木有！ 主角什么的，最讨厌了！ 第二天一早，水云间上住着的少年们都早早起床，聚集在玉石牌坊周围的那片空地上，一时之间，人声鼎沸，甚是壮观。 等了一会，就看见云雾中一柄飞剑破空而来，一个仙风道骨，衣袖飘飘的中年男子站立上方，引发无数羡慕的惊叹声。 御剑飞行这种筑基修士才能干的事，炼气修士很羡慕有木有。 中年男子降落在众人面前，他环视周围，对人数满意地点点头，朗声说道：“我是天运宗红门的陆丰，司职天运宗执事，今日你们的入门考试就由我来负责。”虽然周围喧闹无比，但他的话如洪钟般，力压众人，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我辈修仙之人，当以坚毅、悟性、道心为先，资质其次。哪怕资质再高，若是不恒者、不慧者、不坚者，不过庸人罢了。为了测试你们的能力，天运宗测试第一关，就是沿着这登天路走上落云岭。”中年男子顿了顿，目光如一柄剑扫视全场，让每一个被凝视的少年如芒刺在背，“不要抱有侥幸心理，这登天路下了禁制，任何仙法法宝都无法使用，只能徒步，三天内没到落云岭着，就算失败。” 说完，他长袖一挥，化作一道遁光，瞬间消失不见。所有的少年人还在收到题目的震惊中，片刻议论声四起：测试就这么简单？ 测试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 林嵘有些紧张，现代的各种考试已经让他养成了遇见考试就恐慌的情况，应试教育害死人有木有。 茧峥察觉到他的情绪，握了握他的手，安抚道：“嵘儿不要怕，有我在。” 林嵘点点头，看到已经有人往登云路走，便说道：“我们也走吧。” 两人并肩刚踏上第一个台阶，林嵘就眼前一花，一直抓着他的手就这么的被一股力量拽开了。 等林嵘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一处台阶上，身后是望不到的台阶，身前也是，周围空无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看到上台阶的人都在慢慢地爬啊！ 等等，障眼法？ 莫非天运宗不但在登云路下了禁制，还设了障眼法。看似上了台阶的人都在，其实在踏上台阶的一刹那，就都被分开了？ 他不记得自己有这种设定啊，算了，也不知道是谁篡改了他的剧情，现在都改了那么多，他也该习惯了，唯一该庆幸的是，人还是原来的人，就是性格和遭遇不一样了。 想到崩了设定的金炎和死掉的雪木，他为将来的剧情走向堪忧。 与林嵘分开的茧峥就没有这么淡定了，他站在台阶上，看着空了的手，表情阴沉地可怕，凝聚着狂风暴雨，那从来没有在林嵘面前暴露过，却让白瑾瑜以及宋玉蓉众人胆颤心惊的目光直直望向云雾缭绕，看不见的落云岭。 不论什么原因，任何企图分开他和林嵘的人，都该死！ 完全不知道主角黑化又增加百分之十的林嵘，正悠闲自在地哼着小曲，爬着台阶，就差拿着东西喜滋滋地啃了。 走了不知道多久，林嵘原本神采奕奕的脸垮了下来，他仰头望着似乎没有尽头的路，喘着粗气。 妈蛋，他自己当初干什么把登云路写的那么长。 没想到嘀咕声刚完，他眼前一黑，昏眩感让脑袋剧烈的疼痛着。视线再次清明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脑袋包着白色绑带，某处伤口还隐隐作痛。 这是…… 林嵘刚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 他记得自己下来打酱油，结果被楼上掉下来的酱油瓶砸中，晕了过去，然后……发生了什么？ 一个苹果就这么突出的出现在眼前，林嵘抬了下眼，就看见一个西装革履，不知道何时来到身边的男人，他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梁医生。” “小嵘，你醒了，脑袋还疼吗？”梁辰逸拿了张凳子坐到病床边，目光温和地看着这个曾经在他名下治疗了将近四年的少年。 “有一点不适应，不过还好。”林嵘抬手碰了碰绑带，苦笑道，“梁医生，我又麻烦你了。” “没事，你最近好吗？”梁辰逸笑着揉揉林嵘的脑袋，语气极具亲和力，“有没有发作？” 林嵘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挺好的。” “如果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打我电话，知道吗，小嵘。”梁辰逸叹了口气，拍拍林嵘的肩，“我没有监视你的意思，只是按规定还要这样两年。” “我明白的，梁医生。”林嵘轻轻笑了一声。 “对了，还记得你小时候，我跟你说的方法吗？你还在做吗？”梁辰逸朝林嵘眨眨眼睛，像要考验林嵘似的。 “什么？”林嵘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恍然大悟，“还记得，我现在是个作者，那……那个人我也写下来了。”说完，他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这很好。”梁辰逸心里有些宽慰，“见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我还有工作，明天再来看你。” “好，梁医生，你慢走。” 林嵘看着梁辰逸合上门，松了口气。每次梁辰逸来看他，他都万分紧张，当年的事情，他想忘掉，却总有人不断地提醒他。 只是那个人…… 林嵘想起自己写的第一本书，那是专门为了那个人写的，对了叫什么来着的？ 想了半天，他始终没能想起来，脑袋又在发疼，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好像忘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大概是被酱油瓶砸中的后遗症吧？ 林嵘又抬起手，看着自己长期没有照过太阳，因而万分白皙的手指。似乎，有什么人在之前很用力地抓着他，很温暖。 闭上眼睛，林嵘觉得有些累，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Chapter 31 “嵘儿，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吧？” 谁？ 半梦半醒间，林嵘听见一个声音，温柔至极，带着些许不安，还有偏执。 “嗯，我会一直陪着小峥！” 小峥？谁是小峥？ 这个名字让他很熟悉，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声音渐渐消停下去，林嵘翻了个身，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终于没有东西打扰他睡觉了。 梦中，他在一个山洞里，被一个孩子紧紧抱着，耳畔是低低地呢喃：“嵘儿，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吧？” 就这么一直重复着，永无止境。 你是谁？ 林嵘想问出口，喉咙却像被一只手卡着，说不出一句话，可他却听见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回答了这个问题。 “嗯，我会一直陪着小峥！” 抱着他的孩子突然停止了呢喃，手扣着他的肩，大声指责：“你骗人！” “你说过会一直陪我的。”孩子将头埋地很低，像只受伤的小兽，低低地呜咽，“你说过的，现在你却不记得我是谁了。” 不，我记得，你是，你是…… 林嵘努力地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嵘儿……”孩子突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他，语调依旧温柔平和，却有说不出的悲伤，让林嵘的心隐隐抽疼，“你不会忘记我的对吧？” “不……不会，茧峥，我不会忘记你的。“林嵘几乎是脱口而出，想要将面前的人抓住抱进怀里，给他一点安全感，却抓了空，只摸到一片烟雾，整个山洞崩坏般变成一一缕缕白烟。 挣扎着起身，看到的依旧是绵长没有尽头的登云路，刚才的一切恍若南柯一梦。 林嵘茫然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茧峥化为烟雾前最后的温度还残留在上面，他用一盏茶的时间才说服自己刚才只是幻境。 不管怎么说，天运宗的入门考试做的很逼真，幻术的级别让他真的以为回到了现代，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梁辰逸没有提到当年那件事，或许他还在幻境中。 想归想，他也没忘记要在三天内到达落云岭，站起身继续往上爬。 在登云路的尽头，也就是落云岭的主殿中，几千个弟子盘腿而坐，面前漂浮着四到五面水镜，每面水镜分别呈现着不同的景象，大部分显现的都是少年人在埋头登山，小部分是各样的场景，有东临城的、花雪国的、永秦国的，很显然这些是入了幻境的少年看见的东西。 除了这些弟子，天运宗的七位峰主也在其中，时不时走到感兴趣的水镜前观看。 忽然，一个穿绿底白纹长袍的弟子举起手喊了一声：“峰主。” “何事？”绿门峰主范亲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同样一身绿底白纹长袍，几步走到出声的弟子身边。 弟子将一面水镜推到他面前，说道：“峰主，这面水镜从宿主进入幻境开始就模糊不清，弟子本以为是水镜出了问题，可方才水镜又能看了，而宿主已从幻境出来，时长不到一盏茶。” 范亲善捋捋胡子，看向水镜，水镜中一个*岁的小男孩双眼茫然地坐在台阶上，这小男孩正是林嵘。 天运宗为了防范宗内混入奸细以及魔修，特别设计了水幕幻境，可以让入幻境者将内心深处最重要的东西暴露出来，借以查看入幻境者有没有威胁和不轨之心。这方法在入门考试中已经不是第一次用，先前不是没有幻境看不清的人，但大多都是水幕幻境感受到什么，进而破裂，如今倒是第一次水镜模糊不清。 模糊不清却没有破裂，只要没有破裂这个孩子就不算是奸细魔修，范亲善将这面水镜收入掌中，对弟子说道：“这个孩子由我来观测，你继续检查剩下的人。” “是，峰主。”弟子恭敬点头，扭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其他水镜。 另一边，林嵘还在坚持不懈地一步步向上走，周围的场景几乎不变，若不是坚信自己在前进，他都要以为进了鬼打墙。 搓搓自己的手臂，林嵘有些冷，似乎是气温在降低，莫非这登云路越往上走越冷？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发现眼前的场景又开始扭曲，等空间波动停下来，自己正身处在白茫茫的雪地中，面前屹立着一座冰山，大约有千丈高。 又是幻境？ 林嵘深吸口气，走向冰山，这冰山有点不一样，没有任何通往山顶的道路，想要上去只能攀爬。他将掌心贴上去试探温度，刺骨的寒冷。 只是一下，他就缩回手，哆嗦地两手互相摩擦，内心不断腹诽：这么冷的山用来入门考试真的好嘛！ 可是不爬就出不去，等三天后，考试失败，便只能与主角分开了。 林嵘一咬牙，双手攀上冰壁，冰冷的温度刺激着手掌，让他又是一哆嗦，所幸冰山表面坑坑洼洼，有足够多的地方落脚。手掌摩擦冰面，没有打滑却红肿一片，他爬出三十几米就觉得手掌已经冻得麻木。冰面许多地方还坚/挺着冰凌，十分尖锐，一开始还能避开，到后来避无可避。 林嵘穿的是东临城的普通衣服，单薄没有任何御寒功能，当手肘膝盖贴着冰面时，都能感受到透彻心扉的冰寒。冰凌磨擦过衣袖裤腿，饱经风霜的衣服就这么刮破几道口子，冰凌直接刺入肌肤，疼得林嵘差点缩回手，从冰面上掉下去。 渐渐地林嵘的双手红肿泛着紫意，被冰凌划破的手肘中细细碎碎结着冰渣，隐约能看见被冰封的血液，当蹭到新的冰凌时又破碎开来，划出另一道口子，渗进新的碎冰，凝固如此反复。而那条裤子早已七零八落，膝盖处被磨的血肉模糊。 爬了不到半天，林嵘视线变得模糊，双腿如灌铅，吃力地踩进一处凹进去的地方，他抬头努力想要看清山顶有多远，能看见的唯有白茫茫一片，山顶似乎消失了一般，一股绝望的情绪从心底浮起。 林嵘有点想放弃，再爬下去一定会死的，这东西绝对不会是幻境。 如他所料，落云岭主殿正看着他的范亲善愤怒至极，吼着身边负责这件事的陆丰：“这是怎么回事，紫门的炼冰山怎么会出现在里面。” “范峰主，这是冷峰主吩咐的。”陆丰擦着冷汗，都说蓝门是天运宗最金贵的，殊不知绿门才是，这绿门峰主一生气，整个宗门的丹药都要扣掉一半，那些个绿门弟子也是心黑到极致，拿着他们被扣掉的丹药去黑市卖，价格足足翻三倍，真是掉灵石眼里了。 “简直胡闹！”范亲善气得直甩袖子，“炼冰山紫门给结丹弟子历练，你们拿来给炼气娃娃考试，先不说能不能过，这娃娃再爬些时候，不死也去半条命。” “范、范峰主，整个考试里只有被水镜查出不对劲，或者足以通过的，才会进入。”陆丰直哆嗦，暗骂范亲善手里水镜中的孩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全场万人就那么十几个进了去，偏偏有一个就在范亲善手里，“峰主放心，这炼冰山的威力减了八成，不会发生意外的。” “不会发生意外？”范亲善胡子都飞了起来，水镜差点拍到陆丰脸上，“你看看，这叫没有意外？这娃娃爬过来估计就废了。” 话音刚落，水镜中伤痕累累的林嵘一个打滑差点从炼冰山上掉下去，幸亏手抓住一根粗大的冰棱，这才幸免于难。 “给我把其他进了各门试练山的水镜都拿过来。”范亲善手直拍着椅子的扶手。 陆丰一刻不敢停，迅速将水镜收集过来，要知道这范峰主是出了名的护短，甭管入没入宗门，只要可能成为绿门弟子的，一律都管了。 范亲善把那些水镜按个看了一遍，里面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惨，他嘴里不断重复着：“好啊，好啊，你们真是好啊。红门的剑灵之地，橙门的奇门遁甲，黄门的藏生山，青门的熔岩峰，蓝门的寻路崖，紫门的炼冰山，倒是唯独缺了我绿门的圣药谷。” “范峰主，其他峰主不是有意要瞒您的。”陆丰突然有些后悔接下这个任务。 “不是有意？那就是故意的了？赶紧给我把这些撤了，将这些孩子送到绿门所在治疗。”范亲善刚说完，自个就把东西撤了，对站在自己身后的绿门大弟子说，“还是你让为师放心，去，让你师弟师妹把那些个孩子都医治一遍，顺便都收到绿门。” “是，师尊。”面无表情的绿门大弟子点头答应，就要离去，却被陆丰拦了下来，“范峰主，全收啊？” “有问题？”范亲善眼睛一瞪，只要陆丰再说一句，他就上去将这小辈扔出去。 一直注意这边的其他峰主连忙走过打哈哈，一遍安抚范亲善，一遍对自家弟子吩咐。 “快去把白家的大娃娃领过来。”冷如风刚说完，红门二弟子就要去做。 “你回来，顺道把白家的女娃（男娃）丢到青门（橙门）。”周静和望无涯异口同声道。 红门二弟子点点头，又被冷如风拦住，一面水镜塞到手里：“这个孩子送到你五师弟那里去。”水镜里的孩子正是茧峥。 十几面水镜就这么被瓜分干净，范亲善胡子都掉了几根，带着绿门大弟子就要走，嘴里念着：“旭尧啊，让师弟师妹们别太辛苦，炼丹缓缓，多挤点时间修炼。” “别啊，范师兄。”紫门峰主紫月连忙上前，不舍地将手中的水镜给范亲善，“我让弟子查过了，这是火木双灵根的娃娃，成数都是八成。” “还有，范师弟，这是个水木双灵根的。”黄门峰主陈玉群也将手里的一面水镜递了上去。 有了先例，其他峰主纷纷查看自己手里知晓灵根的孩子还没有适合送到绿门的，有的肉痛递过去，没有的面上尴尬心里欣喜。 范亲善看着手里的水镜，皱着眉，抢过望无涯手里的一面水镜道：“这个孩子是我一早就看中的。” 望无涯皱眉，瞥了一眼，见只是个五行灵根的孩子，虽然有些可惜修炼五行阵的人少了一个，不过也就罢手了，跟一个五行灵根的孩子比起来，门里的丹药更重要。 Chapter 32 林嵘迷迷糊糊想睁开眼睛，身上原本疼痛万分的地方，此刻冰冰凉凉的，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耳边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君墨师兄，他醒了！”紧接着是一串向外跑去的脚步声。 没过一会，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抚上他的眼睛盖住，一道温润如玉地声音带着笑意道：“你醒了，先别睁开眼睛，你雪盲症还没好。” 先前那个跑出去的人又跑了回来，听声音是个少年，他不满地碎碎道：“君墨师兄，你真是的，明明就在周围，听到我喊你又不应，害我跑那么远，差点被邓师妹抓到。” “正初，安静。”君墨轻喝一声，正初就安静了，他这才将手上拿的膏药涂抹在林嵘的眼睛周围，询问，“有什么不适吗？” “没有，感觉很舒服。”林嵘道。 “接下来我要抹在你眼皮上，千万不要睁眼，知道吗？”君墨嘱咐着。 “好。” 膏药涂抹在眼皮上的感觉不是很好，有种一睁眼，就会流进眼睛里的错觉。这种难受没有让林嵘体会太久，眼皮大点的地方，不过几秒的时间，他听见膏药盒放在桌上发出的哐当声，一卷绑带就盖上眼睛，绕着脑袋转了几圈，最后在后脑勺打了个结。 “这几日不要乱动，每天换一次药，三天就可取下来。”君墨收拾好一切，叮嘱正初看好林嵘，便急匆匆离去，他还有更多的人要医治。 林嵘看不到正初，也听不到后者有开口说话的迹象，他只好主动询问：“你……你好，能告诉我，我现在在哪吗？” 正初闷声回答：“落雁崖。” “我被落雁崖收下了？”林嵘诧异地问。 “才没有，你别自恋，只是峰主看你受伤太重将你接到落雁崖治疗。三天后你要去参加灵根测试，才能决定你是进内门还是外门。”正初语气有些冲，显然还是不满先前君墨因为林嵘喝斥他。 “好，那个……跟我一起来的人怎么样了？”林嵘尴尬地想摸摸脑袋，手抬到一半想起自己头上还绑着绷带，又将手放了回去。 “这次参加入门考试的人那么多，一半以上都不合格，谁晓得你同伴有没有入选。”正初哼了一声，看着林嵘镇定自若的样子，有些不爽。 “我相信他们一定合格了。”林嵘淡淡笑着。 “喂，这么自信？”正初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自信，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也不难为人，直接说，“不知道你说的谁，不过是有两个人来找过你，一男一女，男的被红门的冷如林师叔收了，女的入了紫门的凉靥师叔门下。” “君墨师兄说你要静养，他们便都回去了，说是过几日再来看你。”正初没说的是，红门冷如林师叔收下的新弟子，固执地在门外站了一下午，听到人始终没醒过的消息，那个新师弟看他的眼神似乎要将他撕裂，而后破门闯入将人带走，若非冷如林师叔过来，估计他还站在门外。 “我就知道他们会通过的。”林嵘咧嘴笑，“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们？” “明……算了，我现在去帮你叫。”正初想到那个新弟子的眼神，默默地把到口的话咽了回去，说完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林嵘看不见，只知道房间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修士是有神识可以看四周的，他现在也有神识，不过很小，距离是周围十米，更重要的是他不会用，想到等会茧峥和温萱过来，发现他看不见一定会难过，于是他试着找到那虚无缥缈的神识。 他靠着枕头，想着自己当初内视丹田的感觉，寻找了十几分钟，终于找到了一根细如针线，通体乳白色的光丝。试着去触碰光丝，光丝颤巍巍地动了一下，确定没有危险后，林嵘更加大胆地试探，光丝几次抖动，终于飞出体内。 一瞬间，林嵘看到了周围的景象，他所在的地方是一间摆设简单的屋子，除了中央摆着桌椅，右侧有个衣柜外，就剩他这张床了，照这架势看，应该只是外门弟子的屋子。 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以自己的灵根水准必定不会进入内门。要知道主角之所以能进入内门成为冷如林的弟子，最重要的是，他有特殊的隐藏灵根能力，他显露出的是金火双灵根，既不高也不低，却恰好能领到足够的资源。 想自己当初还在噬骨蝶洞里说，将来要成为最强大的人，保护主角，果然，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难道他注定要成为吃软饭的小白脸了吗（什么鬼）！ 林嵘抬手托着下巴，思考自己的人生价值，想着想着，就走神了，直到被一个人抱进怀里，听到那熟悉却在拼命压抑某种情绪的声音：“嵘儿。” “小峥。”林嵘露出一抹微笑，抬头，用力地回抱，将下巴抵在茧峥的肩上，安慰，“我没事，恭喜你啊，跟小萱一样都成功拜入峰主的亲传弟子门下。” “你的眼睛怎么了？”茧峥磨蹭着林嵘的脸颊，视线触及到白得刺眼的绷带时，瞳孔猛地一缩，放在林嵘背部的手悄悄握成拳。如果没有在入门考试的时候与林嵘分开，如果他能更快地出来，或许林嵘就不会受伤，明明保证过以后不会再让这个人受到伤害，却还是这样。 他想起昨天下午，冷如林跟他说的。 “你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受伤吗？” “是你太弱了。” “若你强大，连入门考试都不用过，便可直接带着他拜入天运宗。” 不得不说，冷如林说的每个字都是对的，是他太弱了。 林嵘不知道茧峥在想什么，愣了愣道：“君墨师兄说是雪盲症，三天就可以痊愈。” 茧峥伸手抚摸上林嵘的眼睛，眼底的光芒晦暗不明：“嵘儿，跟我去见师尊，我让师尊收下你，可好？” “啊。”林嵘有些惊讶，吞吞吐吐道，“还是算了，以前跟师父学的是炼丹，四师兄他们也教了我这方面的知识，我还是比较喜欢炼丹，而且我也不想再拜别人为师。”更重要的是，他武力值不够，以后能给主角提供丹药也不错。 “好。”茧峥皱了下眉，没有多加阻拦，整个天运宗就绿门比较干净，即使做个外门弟子，有范亲善这个护短的，林嵘也不会受到伤害，手却不由自主地在林嵘身上动了手脚。 林嵘没想到茧峥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有些不敢相信。内心倒是在庆幸，莫非他家主角要脱离奇怪绑定的蛇精病属性，变回他家天真可爱（凉薄淡漠）的小女神了吗，肿么想想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有点失落呢，难不成他是个抖m，就喜欢主角天天跟他说“嵘儿，乖一点”？ 紧接着林嵘又想起自己还没穿书之前，群里的妹子总在讨论的问题：如果峥嵘大大穿书，遇到主角如何自救？ 通常这个问题都会歪楼，变成“一想到峥嵘大大被xx（某坑主角）关在小黑屋里各种啪啪啪，就好带感！”“xx算什么，快穿才是王道好嘛，每个轮一遍，小黑屋、制服诱/惑、虐恋生情、还有生猴子，嗷嗷嗷好满足，求同人！”“前面的等等我，我觉得还是《xxxx》里面的双胞胎主角萌啊，双胞胎忠犬攻，黑化起来最萌好嘛！” 这种菊花不保要变成爆米花的感觉尊的好虐，第一次他还试图说明自己是个男孩子。 但当凶残妹子们表示，男孩子就不会穿了吗！你当男配们都是死的吗！ 林嵘不由庆幸自己穿的是正常（大雾）女主文，目前还没有男配惦记他，他边瞅着茧峥边暗自松口气，还是他家女神最萌了，抖m都是浮云，小黑屋都是脑补，那些都是不存在的。 林嵘的心情顿时愉快起来，和茧峥聊了半个时辰，直到正初过来赶人才依依不舍地停下。 茧峥走了之后，温萱姗姗来迟。小姑娘一看到林嵘脑袋上包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扑到林嵘怀里道：“林嵘哥哥，你痛不痛？” 林嵘摸着温萱的头发，低声安慰，又和温萱说了两盏茶时间的话，才送走温萱。 正初见那两个人终于走了之后松了口气，查看林嵘的眼睛和身上的伤口没有问题后，他告诉林嵘：“你身上的伤虽然用君墨师兄的药涂抹过，但晚上睡觉绝对不能乱碰，痒也不能抓，明白么？” 确认林嵘点头后，正初递过一个白瓷瓶道：“这个是睡觉前吃掉。”语毕他便离开了。 林嵘的确有些困，看着手中的白瓷瓶，一口将其中的丹药吞下，昏昏沉沉地躺下睡了过去。 就像君墨说的，林嵘在床上呆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才从床上下来，眨着自己刚拆下绷带的眼睛，被一个绿门弟子带到竹藤编制建立的大殿。 这估计是来到这个世界，林嵘见过最特别的建筑，虽然规模似宫殿，但它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由植物组成，两侧巨大叶子做成的座椅，会发光的花朵是唯一的照明工具，并且大殿中央有个露天圆盘，光从中照射而下，令正下方镶嵌在巨型长石上的十二颗宝石闪闪发亮，光芒璀璨。 林嵘一看就明白了，这是要测试灵根跟体质。他环顾四周，大殿中还有不少少年，大多数都面容紧张地看着中央的巨石，小部分神色坦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这些少年都是将来绿门的弟子，早在入门考试结束，各个门系就将人瓜分干净，只等灵根测试看自己淘到的是宝玉还是废石。 等人大殿中的人都来齐了，主要人物才姗姗来迟。范亲善捋着胡子，身后是十几个亲传弟子，君墨也在其中。 一个绿门弟子走上前，恭敬地询问：“峰主，人都到齐了，是不是开始测试？” “开始吧。”范亲善走上大殿尽头的台阶，坐上台阶上摆放的峰主座。 绿门弟子点头，冲旁边使眼色。一个老者就慢悠悠地走出，他身后跟着两个童子，一个拿着一本厚厚的簿子，一个让周围的绿门弟子将在场的所有少年排成一条长队。 三人走到大殿中央的巨石旁，先前指挥绿门弟子的童子检查一遍上方的宝石，对老者点点头，老者这才上前道：“老夫姓崔，今日负责检查你们的灵根体质，你们只需将手按在最前端的测灵石上。测出单双灵根且灵根五成以上或体质优等者，直接录取为内门弟子，十成五以下或杂灵根者收为外门弟子。”说完，他冲排在队伍最前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一指，“你过来。” 少年乖巧地走到崔老者身边，将手按在乳白色的宝石上。 “感应灵气。”崔老者说道。 少年又乖巧地闭目冥思，感应周围灵气，只见乳白色的宝石发出淡金色的光芒，剩余的十一块宝石有了动静，一块两块地亮起来，最后停在第三块上。 “三成金灵根，普通体质，外门修炼，站那边。”拿簿子的童子刷刷刷写下几行字，另一个童子见他写完后，指着自己的的左侧说道。 那少年垂头丧气地走到左侧，接下的少年就将自己的手按了上去。 “六成土灵根，内门修炼，站我右侧。”童子道。 又是一个少年走上前，将手按在上方，金色的光芒再次亮起，不同于第一个少年，光芒足足攀升上第十颗宝石才停下，宝石周围还散发着一圈火红的光芒。 “十成金灵根，纯阳之体，站到崔前辈左侧。”童子道。 那少年没回过神，被推了一把才晕乎乎地走过去。 一个个少年走上去，有人欢喜有人愁，林嵘见快轮到自己了，有些忐忑，藏在衣袖下的手早已紧紧攥起，汗湿润了袖子。 “十层火灵根，十一成木灵根，隐风之体，站到崔前辈右侧。”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女走向右侧，惊起一片羡慕声。 林嵘多看了那少女几眼。这是个异常美丽的少女，肤如凝脂，朱唇素手，容貌温婉，全身有股淡淡的仙气，只是站在那就能让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主角他好闺蜜？ 在他沉思之际，一只手将他往前一推，就站到巨石前，他才发现轮到了自己。乖乖在崔老者的吩咐下手按上乳白色宝石，闭目感应灵气。 林嵘看不见情况，周围的人却看得一清二楚。当石头中五股不同的颜色相互纠缠时，崔老者隐隐有些可惜，只是还没等他可惜完，就见宝石跟刹不住似地亮了起来，一块、两块、三块，足足到第十一块才慢慢停下，散发起一圈浓郁的白光。 “咦？”崔老者轻咦了一声，说道，“老夫倒是第三次见到十一成五灵根的人。” 十一成？ 林嵘睁开眼睛看向面前亮了十一块的宝石，愣了愣，想：不可能是十一块啊，莫非是茧峥动了手脚？ 如林嵘所想，茧峥在他身上动了手脚。茧峥本是想将他的灵根隐藏到堪堪入内门的地步，但是却只能压制掉一层，不过这也足矣了，只要不是十二成都不会引起天运宗怀疑。 “这白光似乎是……”崔老者顿了顿，更加惋惜，这天灵之体若是放在单双灵根身上可谓是如虎添翼，可放在五行灵根身上，可惜了。 峰主座上的范亲善也是一皱眉，对身边的六弟子君墨说了什么。 君墨点点头，走到崔老者身边俯身道：“崔前辈，这孩子就让我领回去吧。” 于是林嵘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被君墨给带了回去，等出了大殿，他都没反应过来。 崔老者见过三个十一成五灵根的人，一个是林嵘，另两个，一个在橙门是五行阵之首，一个在绿门就是牵着林嵘手的君墨。 君墨是范亲善的亲传弟子，住的地方虽不在落雁崖的顶端，却也算靠前。 君墨带着林嵘御剑飞行到自己的洞府门口，在林嵘眼中那只是一面石壁，君墨挥手间，就显露出一个洞口，可洞口和他之间有一道半米长的空隙，略一犹豫，他将林嵘抱起来，这才走了进去。 刚踏入洞府，林嵘就闻到淡淡的墨竹清香，乍一看周围种满墨竹，不时有灵兽跑过，好奇地停下脚步看几眼。 君墨见林嵘好奇周围的一切，便直接抱着他往里走，然后就看见一处院落，那院落挺大，有六七间房间，君墨指尖一动就收拾出一间房给林嵘住。 在林嵘看着房间，有些茫然的目光中，君墨道：“师尊让我收你为徒，你愿意吗？” 林嵘眨着眼睛还没回过神来，他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他到目前都没想起来这个叫君墨的是谁怎么办！ “不愿意吗？那也不着急。”君墨抿着嘴，将林嵘换了个姿势抱，思考怎么哄小孩子，许久他问，“你要玩荡秋千吗？以前正初很喜欢，后来他长大就不玩了。” “啊？”林嵘感觉君墨的语气很失落。 然后，林嵘知道了什么是荡秋千，君墨也感受到有个徒弟其实也不错，至少比师弟可爱，徒弟可以随意抱起来荡秋千有木有。 林嵘一开始还有些惊恐，被抱在怀里左右来回抛荡的失重感好像整个人要飞出去了一样，但是时间一久，他开始享受起来，抓着君墨的手臂，涨红着脸，一脸兴奋，连之前说的不再拜师都忘了，大喊道：“师尊再丢高一点，啊啊啊，师尊师尊，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等正初过来送药的时候，就看到前几天还在床上躺着的新师侄骑在平时举止优雅的君墨师兄的肩上，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正初有种想将手里的药摔出去的冲动，他再也不想来到君墨师兄这里了，他还记得小时候被君墨师兄荡秋千，然后邓师妹嘲笑了他整整三年的事，整整三年啊。 林嵘玩了一天的感想是：虽然不记得这个人是哪号人物辣，但素新师父好蠢啊，竟然喜欢玩小孩子的游戏，只能说好棒，从小都没玩过的他除了点赞没其他了！ Chapter 33 和其他人不一样，君墨在跟林嵘玩完小孩子的游戏后，没有带着小徒弟去参观洞府，而是先跟小徒弟一番促膝长谈。 不得不说，君墨表面看起来是个好脾气，很温和的一个人，但实际上作为范亲善最亲近的弟子之一，他完全继承了范亲善的护短以及对弟子的认真。从林嵘的修为到修炼功法，以及家人还有仇家，他都一一询问牢记在心。 当林嵘略有些尴尬地说自己以前还拜过另外一个师父后，他表现地非常大度，笑着掐掐小徒弟的脸道：“凡人界有圣人以良友为师，季云星主国的国师就曾拜过三千人为师，小嵘，你不过才拜了二人罢了。” “真的？”林嵘稍稍有些放心，他还以为这里要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规矩来，没想到是他多虑了。 君墨能凭借着五行灵根修炼到元婴中期必然有自己的一套修炼功法，他本想将自己的功法传给林嵘，却没想到林嵘已经有了功法，听到林嵘说自己两三年前才修炼，如今就到了炼气五层，他稍稍有些讶异，毕竟五行灵根的修炼速度是修真界公认的慢。就是他，当年若非一番奇遇，现在不过也是个结丹弟子。 他也没去探究林嵘练得是什么，只当是先前那位师父给的，指点了林嵘几处修炼的误区便不再细问。 一个时辰里，君墨唯独在林嵘的仇人中有些犯了难：“你说墨家独子跟你有过恩怨？” “嗯，师尊，两年墨念峥掉下水，是我干的。”林嵘摸摸鼻子，他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墨念峥当时干什么偷偷摸摸背后靠近他。 “倒是听你师祖说过，墨家的孩子被红门的四弟子冷如良领去了。”君墨皱着眉，冷如良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小嵘，你以后就在落雁崖不要乱跑，应该不会遇到的。” “是，师尊。”林嵘点点头。 “冷如林的弟子林峥和凉靥的弟子温萱跟你是什么关系？”君墨想到先前一直往落雁崖跑的两人，问道。 “是我哥哥和妹妹。”林嵘听到“林峥”二字时傻了一下，才想起茧峥为了不引起注意，特地将姓氏隐去。 君墨没有过多地关注这个问题，只要不是敌家，都是尽可能能无视的。 结束对话后，君墨带着林嵘走遍洞府，告诉他哪里是灵草田，哪里是炼丹房，哪里是灵兽窝。走了一圈后将早已被人送到洞府门口的东西交给林嵘，里面放的是林嵘的身份玉牌和绿门弟子服饰，还有内门弟子每个月的灵石和丹药。 当林嵘打开储物袋，看到几大瓶丹药时，惊呆了。 君墨干咳一声道：“这是绿门的福利。”潜台词是，自家炼的丹药当然自家弟子用的最多咯。不得不说，范亲善教的很好，不仅亲传弟子，整个绿门都洋溢着护短之气。 怕小徒弟不明白其中含义，君墨还补充了一句：“小嵘，多余用不到就拿去黑市卖，自己卖不了就送到你正初师叔那去，让他帮你卖。” 林嵘面色有些古怪，点点头表示了解。 君墨看介绍的差不多了，给林嵘几本绿门弟子都要学习的书，便让他先去房间里学习、修炼。 林嵘起初只将这几本书放在桌上，绕着自己的新房间看了一圈后，他才拿起书坐到窗前的椅子上翻看起来。一开始他觉得这些书跟林霖给他的书差不多，但翻到后面，出现越来越多的笔记注解，并且标注的人看笔迹足有四五人之多后，他不由坐直身子，一脸肃然。 这几本书应该是君墨当年刚拜范亲善门下得到的，其中混合了范亲善、君墨还有绿门大弟子旭尧等人的笔迹，大概是君墨当初去请教的时候留下的，除此之外，还有君墨标记的哪些意见可以参考，哪些意见需要酌虑。 若当年林霖给他的是读书笔记，那君墨给他的便是无价之宝。 林嵘拿出自己当年专门记笔记的本子，拖过桌子准备好笔墨纸砚认真翻看着。 匆匆三年过去，林嵘从当年的九岁孩童长成十二岁的翩翩少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蛋，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对此林嵘经常跟周围的人抱怨，得到的是一致的安慰。 林嵘也就自我安慰，等到十四五岁大概就不会这样了。 可他忘了一件事，他之所以十四五岁抽开身子，会有些男孩样最重要的原因是，那年他经历了一番一般姑娘绝对不会经历的事，有了别样的气质，再难让人误认。 而自从拜了君墨为师，每天除了修炼、炼丹、种植灵草、饲养灵兽外什么都不干，当年那种气质早已被消磨干净，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气质。如果说君墨是一株墨竹，那林嵘便是破土而出的墨竹笋。 三年前林嵘炼气五层，三年后林嵘已经是筑基中期，炼丹的成功率也差不多能达到八成。 这天林嵘正在屋子里看君墨新给他找来的书，是本上古丹记。 他很少出去，一般都窝在洞府里看书修炼，多余的丹药都交给正初去卖。茧峥在进入红门之后，便很少来找他了，主要原因是冷如林太严，茧峥每天要学习的东西是他的三倍。温萱之前倒是经常来，不过最近她闭关冲击筑基期，就看不见人了。 平常君墨看林嵘成天藏在洞府里，还会赶他出去和其他师兄弟们玩耍，但前几天君墨被范亲善派去玉麒宗，林嵘就干脆在洞府里发霉。 对君墨这位师父，林嵘一开始还存在忧虑，毕竟是个脱离他剧情的人，没有哪个作者对自己的文出现奇怪的人物不抱有质疑态度的，更何况这个人物所处的地位和成就还是挺重要的。但时间一久，林嵘便对君墨放下戒心，佩服地五体投地。 君墨从不墨守陈规，他会像普通人家一样带林嵘下山去看花灯吃元宵，逢年过节即使宗门不过节日，洞府里也会张灯结彩，偶尔君墨去出任务还会带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回来。 在修炼方面君墨从未马虎过，林嵘第一次在洞府种植灵草，君墨完全手把手教，等他熟练了，才慢慢放手，不仅仅是种植灵草，连炼丹也是。并且君墨因为自身灵根修为的原因，在早年不断奔波游历，寻找机遇，自己积累下来的阅历和学识连书本都无法与之相比，对林嵘来说，这是一大宝藏，而君墨对这些从来都不吝啬地传授给林嵘。 曾经林嵘在路过广场的时候，看过这么一对父子。孩子骑着自行车，父亲扶着后面，脸上是满怀慈爱的笑容。在孩子似乎能独自骑行的时候，他悄悄松开手。孩子骑了几米后发现父亲不见了，惊慌地跌倒在地，不满地抱怨父亲的放手，父亲笑着保证下一次绝对不松手，却又在下次骑行中又悄悄地放手。 林嵘从来没有这种感受，他的父亲从来没有手把手教过他武术，完全是他自己耳熏目染（被逼无奈）偷学的。 渐渐地在林嵘心中，君墨不再仅仅是个师父，还代替了他父亲的角色，对君墨既崇敬又亲近，叫师尊叫的越来越欢，连长大后都对君墨那热爱小孩子游戏的癖好，怀着十成的包容。有付出就有回报，察觉到小徒弟心境的变化，君墨带徒弟也就带的更认真起来。 这直接导致茧峥每次来看林嵘，脸都会黑几分。 看到明明应该跟自己格外亲近的弟弟，竟然和跟自己师父纠缠不清的人玩得那么欢乐，茧峥表示很嫉妒。 为什么冷如林还不把君墨带走！ 茧峥每次在对林嵘笑的时候，内心都在刷着这句话。 不过，没了茧峥、温萱、君墨，还是有人会来打扰林嵘的清静。这不林嵘刚准备翻页的时候，就有人跑了进来，大喊道：“林师侄。” 林嵘捏捏自己鼻梁，嘟囔道：“怎么师尊还不把正初师叔的开府玉牌收回来。” “林师侄，我们出去玩吧。”正初咧嘴笑，直接撤下林嵘挡在面前的书。 “不去，我要看书。”林嵘觉得头有点疼。 正初比三年长高不少，五官也变得棱角分明，这让经常摸着自己脸叹息的林嵘万分羡慕。 “君墨师兄走之前就让我常带你出去，黑市这次开了一次拍卖会，你一定要跟我出去。听别的师兄说，这次有稀有品，你一定会喜欢的。”正初朝林嵘眨眨眼睛，却不告诉他稀有品是什么。 林嵘对那什么稀有品不感兴趣，但又耗不过正初便答应道：“好吧，我去，你等我一下。” 黑市是天运宗弟子自己创立的交易场所，位于水云间的瀑布帘幕深处。黑市的管理权天运宗占了三分之一，弟子也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便是其他势力的。 林嵘很少来这里，一他不缺丹药灵器，二他不缺书籍丹方，三他真缺了什么君墨都会给他提供，他唯一跟这里有交际的便是每个月哪来出售的丹药，不过卖丹药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正初帮忙。 再次来到水云间，林嵘觉得有些陌生，正初交了几块下品灵石给黑市入口的人，拿过两顶可以隔绝神识的斗笠戴在自己和林嵘头上，拐进一个无人巷弄，再次出来已经是另一个巷弄，两人也变换了容貌。 “正初师叔，我们去哪里？”林嵘四处看了看，估计离拍卖会开始还早。 “你跟我来。”正初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容，拉着林嵘就跑。 Chapter 34 正初带着林嵘来到一家灵器铺，刚进门，站在一旁的小童就跑上前询问：“两位前辈，需要点什么？” “不用，叫你们的掌柜过来。”正初左右看了看，挥挥手。 “这……”小童有些迟疑，还不等他做出决定，身后就传来一个老者的笑声，“小羽，你退下，这两位我来。” “是，方前辈。”小童松了口气，又退回到一边。 “贤弟多日不见，修为又精进不少啊。”方姓老者笑眯眯地走到正初身前，看向林嵘，问道，“不知这位是？” “方兄你夸奖了。这位是我弟弟，姓林。”正初难得一副正经样，嘴里故意将他和林嵘的关系模糊化，要知道黑市的人多半来路不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林嵘也顺势叫了声：“方兄。” 说实在的，林嵘不是很喜欢修真界这种按修为划分的辈分关系，方姓老者结丹中期，年纪都是可以做林嵘爷爷的人了，还跟正初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兄弟相称，真的别扭的很。 正初和方姓老者说了几句客套话，才开始此行的目的：“听说方兄前些日子得到几块进落云岭藏宝阁的玉符？” 方姓老者嘴角的笑容僵硬了几分，勉强跟正初说：“不知道贤弟是哪得来的消息，为兄这儿可真的没有。” 林嵘却是来了兴趣，要知道天运宗虽然七门合一，但各门之间都有着竞争，并且内部资源除了必须上交的部分以及责任外，都是不外传的，除非带着特殊的玉符。落云岭的藏宝阁就是红门的资源所在，据说拥有一块通行玉符就能在里面换得一样东西，不过，红门的东西到底是怎么流出来的？ “方兄，你就别瞒着小弟我了。”正初撇撇嘴，扬起下巴，有些不耐烦，今日跟这个人说这么多话已经用光了他全部的耐心，“黑市里谁不知道青门的徐子洋在你这儿得了一块通行玉符。” “这……”方姓老者面上有些尴尬，正初虽然称他为兄，但谁不知道这位背后站的人很大，若是那位没来，他将玉牌作为个顺水人情没什么不好，但现在…… “怎么？”正初挑眉。 “实不相瞒，为兄这里还剩两块玉符，看贤弟也是需要两块吧？”方姓老者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站在正初边上，一直不说话的林嵘，“可方才来了另外两人，都是要玉符的，为兄就是本事再大也变不出另两块啊。” “哦，另外两个人？不妨让我见见，说不定我能说服他们，将两块玉符让给我和林弟。”正初笑着，眼中却是势在必得，在护短的绿门中，他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方姓老者权宜之下，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便带着两人上了灵器铺的二楼。 灵器铺的二楼专门布下了隔音以及防神识的中品法阵，就如方姓老者所说，林嵘踩上二楼的地板，就看到两个戴斗笠的少年两对面坐着，即使中间隔着三米宽的路，也能看出两人之间的火药味。 只是相比左边的少年，坐在右侧的少年更为冷静地拿着茶杯，分外闲适地喝着。 方姓老者将林嵘和正初介绍给那两人，林嵘也得知了左侧少年姓杨，右侧少年则跟他一样姓林。 “所以，方前辈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左侧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眼中却没有丁点笑意。 “我要两块。”右侧少年笑得倒是温和，还多看了林嵘几眼。 “两位小友稍安勿躁。”方姓老者背脊有些发凉，比起左侧少年，那笑得好看的人更难对付。 正初可没这么多顾及，径自拉着林嵘坐下，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又自然地道：“两位，可否把东西让给我？”心里却不由地警惕起来，他刚才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让他脚底有寒气升起。 左侧少年根本不吃他那套，对方姓老者道：“方前辈，你这是要毁约？” 毁约？ 林嵘下意识地去打量左侧少年，后者的容貌尚算清秀，必定是易容之后，可以不用多关注，但那双脚却从他进来到现在都没动过。 双腿残疾？ 这倒是稀奇了，要知道在修真界哪怕是断手断脚瞎眼都能复原，而这少年却是个双腿残疾。林嵘更加仔细地查看起左侧少年来，当目光落在其挂于腰间的龙纹墨玉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墨念峥！ 这个人竟然是墨念峥！ 林嵘当初描写墨念峥的时候，他身上那块墨家传家玉佩——龙纹墨玉可是令不少妹子磨刀，因为墨念峥将这块龙纹墨玉送给了茧嵘当定情信物。 当年在有朋客栈，店小二告诉他墨念峥掉下寒湖后落了病根，莫非就是这双腿废了？ 想想林嵘不由有些愧疚，如果当时他及时把墨念峥救起来，大概就不会这样了。毕竟当时墨念峥还是个孩子，还没有做出任何坏事，更重要的是，一切都是林嵘安排了以后的悲剧。 林嵘不由地垂下眼，不再看墨念峥，对墨念峥的排斥和提防也放下不少，他挺怕自己再看下会忍不住上前查看那双腿还有没有救。 正初可不知道林嵘在想什么，他只想拿下两块玉符，一块自己收着一块给林嵘，他早已看出墨念峥的腿有问题，便说：“我有一块绿门百草堂的通行玉符，送与你，你将东西让给我可好？” 墨念峥眼底划过一丝迟疑和怨恨，不善地看了正初一眼，可跟红门的藏宝阁玉符比起来，绿门百草堂的玉符对他来说更为重要，于是他点点头：“可以。” 右侧少年可没那么容易用东西打发，他身体健康根本不残疾，不过看正初那势在必得的样子，他也不多坚持，手指把玩着茶杯盖淡淡道：“我倒是想要绿门藏书阁的玉符，可有？” 正初手上的确有，但藏书阁是绿门的重地，虽然玉符只能复制一枚玉简中的东西，但只是一枚对绿门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正初不断地在心里比较这两样东西之间的价值，最终咬牙点头：“好，我便换了。” 商量妥当，右侧少年干脆利落地买下一枚玉符跟正初交换，而墨念峥直接拿了百草堂的玉符便离开了，离开方式是不知道哪来的男子给抱走的。 正初将从方姓老者手里拿到的玉符递给林嵘，让他好好保管。 林嵘把东西收好，很郑重地点头，这可是连藏书阁玉符都拿出去换的东西啊。 出了灵器铺正初本来还想多带林嵘走走，可惜临时有个人过来找他，无奈之下，他让林嵘先自己逛，酉时在灵器铺碰面。 林嵘跟正初分开后，走了几家铺子觉得有些无趣，便进了一家客栈点些吃食，等待着酉时的到来。 黑市客栈的食物是灵食，虽然还是会产生杂质不过跟凡间的食物相比好上太多，味道也更加美味。林嵘不由地想，如果正初一开始就跟他说黑市有好吃的，他绝壁二话不说马上来有木有！ 下次，一定要带着温萱来吃！ 就在林嵘边走神边吃东西的时候，他察觉到身边的长凳被拉开，脑袋不由地看过来，一瞬间，手里的筷子嘴里的肉都掉了。 墨念峥！墨念峥！墨念峥啊啊啊！ 墨念峥坐好后，手肘撑在桌子上，半托着下巴看着林嵘道：“我觉得你很眼熟。” 我们刚才才见过，骚年！ “我们是不是多年前见过？”墨念峥另一只手敲击着桌面，淡淡地问道。 “没有，我们第一次见面。”林嵘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哦。”墨念峥点点头，似乎相信了林嵘的话，他忽然取下自己腰间的龙纹墨玉，在林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挂到了林嵘的腰际，然后对一脸傻掉表情的林嵘说，“我觉得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雾草，你觉得我会信？！ “你叫什么名字？”墨念峥被林嵘扭曲地表情逗得呵呵一乐，伸手想摸林嵘的脸，却被避开了。 林嵘：“……” “我叫墨念峥，红门冷如良的弟子。”墨念峥也不介意，浅浅笑着，笑容并不是那么灿烂却有种干净的感觉，如果林嵘没有熟记人设，估计也要被这笑容迷惑过去。 “少爷，我们该回去了。”站在一旁的护卫突然开口。 墨念峥不耐地看了护卫一眼，最后还是任由护卫抱着离开了，走之前他对林嵘说：“我会来找你的。” 不需要，求不要来找我，求放过！ 林嵘试着拿下腰间的龙纹墨玉，结果不论他怎么折腾，那块玉佩都好好地挂在上面，丝毫不动。直到酉时来临，他跟正初会和，都没能把龙纹墨玉弄下来。 “林师侄，你怎么了？”正初见林嵘脸色不好，担忧地传音问道。 “正初师叔，我没事。”林嵘放弃把龙纹墨玉拿下来，有些泄气地回答。 “那好吧，你如果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讲，不然君墨师兄非得把我削成一根竹子。”正初见林嵘真的没事，稍稍放下了心。 两人来到了举办拍卖会的地方，那是一间外表毫不起眼的屋子，门口坐着一个正在小憩的老者。正初来到老者面前，取出两块令牌递了过去，老者这才抬了下头，伸手摸了一把令牌，旁边屋子的大门就自动地打开了。 正初点头表示感谢，带着林嵘往屋子里走，就有一个侍女迎上来，将两瓶东西交到两人手里道：“两位前辈，这是隐容水，保险起见建议喝掉，它有三个时辰的时效，也可以自己主动撤去。” 正初毫不犹豫地喝下，林嵘闻了闻也喝了下去。 侍女见此便带着两人前往雅阁。雅阁都是设了阵法的，中间摆着一面水镜，可以从水镜中看到拍卖的物品，当然雅阁还有一面是可以看到拍卖会全场的，不过为了让雅阁中的客人更了解拍卖品的细节处，才专门设了水镜，毕竟来拍卖会的人修为参差不齐，难免会有神识不够的亲传弟子到来。 林嵘站起身粗略地环视全场，只见除了二楼三楼四楼的雅间，一楼的东南西三面都设立着座位，唯独北面是一个酷似擂台的地方，有点接近现代的舞台，上面只在中央靠前的位置摆着一张白玉桌。 林嵘不由地对这场拍卖会有些期待起来，没让他等待太久，拍卖会就开始了，他和正初并肩坐到水镜面前看着。 “感谢诸位来参加本次黑市拍卖会。”一个戴着面具的青年出现在白玉桌前，他身穿黑底金纹长袍，袖口处绣了一只奇兽，从样貌暂时难以辨认出是妖兽还是灵兽，不过只是一个图案就能感受到阵阵不低地威压，必定是只凶兽。 青年站定等全场安静下来，他朝各个方向拘了一礼，朗声道，“让诸位久等了，本次拍卖会一共有一百零三件宝物。” 话刚说完，便有两个美艳的侍女合力托着一个木盒，放到白玉桌上。 “这第一件宝物，是一只休眠的花王蜂，经过查看，这只花王蜂体内虽然没有花蜜，却怀了子嗣。”青年打开木盒，果不其然，里面封印着一只蜷缩的蜜蜂，其通体白而透红，就如花丛中美丽的牡丹，“底价四千下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两千。” 花王蜂数量还算稀少，单只没有多大用处，但花王蜂产出的子嗣中必有一只花王蜂，再加上花王蜂的繁殖期不长，只要精心培养就能饲养出一大群。这种蜜蜂不仅攻击力强，还擅于采下灵花花蜜酿制蜂蜜，对黄门弟子来说是不错的灵虫。 林嵘想到自家师尊洞府里，每天闹翻天的灵兽，打了个寒颤，就不再看去了，最后这只花王蜂以三万八千下品灵石被一个一楼修士买去。 接下来出现的东西都不是什么稀奇货，像千年的凉蕊花，五百年的蜂王蜜，拳头大小的精金等等，这些在外门或者普通内门弟子的眼里可能是稀有品，但对亲传弟子以及亲传弟子的弟子来说，实在太不值得一提了。 当林嵘都要打哈欠的时候，一个侍女端上了一个巴掌大的白玉盒，一瞬间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灵物！ 林嵘心里刚蹦出这两个字，台上的青年便打开白玉盒，显露出其中的一块拳头大的石头，隐隐能看到这块石头中有火焰跳动，他开口说道：“这是一块岩浆石，在火山里千年不灭，诞生了一缕灵智，成了灵物，底价二十块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块。” 岩浆石里诞生的灵物虽然不是最好的，但还不错，以后找到同属性的灵物还能吸收补足一下。 于是林嵘估算着手中的上品灵石，毫不犹豫地喊道：“二十五块！” Chapter 35 “三十！” “三十五！” “四十！” 林嵘喊出的数字很快就被其他修士的报价压了下去。 眼看着数字越来越高，林嵘抿了下嘴终是不甘心地放弃了，他身上也就只带了一百多块上品灵石，其他的都存放在洞府里。虽然有点难过，但他很快就想开了，如果本就不该属于他，又何必纠结？徒增烦恼罢了。 最终那块岩浆石被三楼一间雅阁的修士以七百块上品灵石买下。 其实林嵘并不是买不下那块岩浆石，正初表示过他可以先借他，只是林嵘拒绝了，毕竟一开始正初就说过这场拍卖会有稀有品，正初明显就是冲着那个来的，要是帮他拿下岩浆石因而错过了稀有品就不好了。 接下来出现的东西并不次于岩浆石，但对林嵘来说都是无用的，他目前最需要的便是灵物和万年莲子。《吞天九灵决》的第一层修炼到结丹初期已是极限，《幻莲九叠》也是一样，他现在已经是筑基中期，若不是再找不到这两样东西就等死吧。 林嵘不由开始思考起，如果找不到这两样东西，他该如何自救。 就在他走神的时间里，剩余的宝物一一被呈现在众人面前，惊起的呼声一次比一次高，直到身边的正初也因为台上的东西激动地站起来，林嵘才回过神，凝目看去，这一眼，让他手脚发麻，全身血液都有种倒流的错觉。 只见台上，美艳的侍女牵着两根绳子笑颜如花，而被她们套上项圈系上绳子的生物足以让她们的笑容都黯然失色。那是怎样美丽的生物，或者可以称之为“人”，没错，那是一个少女和一个少年，皆有十五六岁。少女一头水蓝色的长发垂至脚踝，因被强行按在地上，她呈侧坐，左手手掌支撑身体，双腿的膝盖微微弯曲并靠在一起，头发披散一地有种凌乱的美感，还有几缕发丝半掩着面容，只能让人看见一双微微垂下眼帘，如明月般圣洁的银眸和弧度完美且白皙的下巴。 而那少年则屈膝跪着，长至腰部的金发同样散落着，他抬起下巴，神情冷漠而高傲，那上天精心雕琢的脸上，一双火眸明亮堪比天空中至高的金乌，其中流露出的不屑与鄙夷像在嘲笑全场的修士。 忽然少女不经意间抬眸，发丝滑落，露出那绝美无处不精致的脸庞，银眸略有些茫然无措地看向少年，又望向全场修士，变得惊慌起来，眼中含着水雾抓住少年的手，一刹那，如皓月的眼眸失去了圣洁的光芒，蒙上一层面纱，更让人欲罢不能。 为了安抚少女，少年稍稍低下头，冰冷的金瞳有了一丝温度，他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整个拍卖会突然安静下来，一楼的修士中靠近台边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美，连美都无法形容所见，连美放在这两位身上都显得庸俗起来。 跟在场所有人都不同，林嵘的手脚有些发冷，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水镜。 面具青年很满意看到这样的场景，他打了个响指，让所有修士清醒过来，缓缓道：“正如各位所见，这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品，距离上次这样的货色出现已经是几百年。” “你快说要多少灵石！”靠前的修士已经开始叫嚷。 面具青年也不再继续说介绍，他走到金发少年的身边，抬起那始终都是呈现高傲姿态的下巴，声音隐隐带着冷酷：“底价二十块极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块。” 拍卖会再次陷入沉默，这次却不是因为少年少女，而是那爆出的天价。 但也只是一两秒的寂静，很快一声又一声来自雅阁的报价传来。 正初蠢蠢欲动，他已经为这次的稀有品准备了很久，当他要喊价的时候，林嵘猛地抬头，按住他的手，捂住他的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正初师叔，这个绝对不能买！” 这可是活的极婴啊，不是只剩魂体的金炎，也不是早已死去的雪木，更不是他这种半吊子穿来的，他们可是完全的极婴之体！ 正初皱着眉，拍开林嵘的手道：“为什么？” “你不觉得这两个人被当成货物，用来拍卖很残忍吗？”林嵘咽着唾沫，不断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拍卖会没有在他的剧情里出现过，所以他并不知道会出现极婴，但是……任何买下极婴的人，在中期后期都受到了极婴族百倍的报复。 正初对他一直不错，是很好的朋友，他不能眼看着正初往火坑里跳。 “人？”正初皱了下眉，神情变得不敢置信，然后啼笑皆非地对林嵘说，“他们不是人，是极婴。有什么残忍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长得再像，也不过跟妖兽灵兽一样，只是他们更有价值。” “可是……”林嵘只觉自己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没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极婴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当年他写剧情的时候并非没有极婴被拍卖的场面，当时没有感觉，可现在极婴真实被用来交易，一种情绪就这么直达心底，难以言明。 林嵘开始怀疑当年的自己是怎样写下这些剧情的，说起来，极婴也不过是一群命运悲惨的孩子聚集在一起，为自己为其他极婴建立一个能够生存的家罢了。 他不由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水镜。不论他现在在想什么，都无法改变正初根深蒂固的想法，即使正初不参与，这对极婴最终还是会被拍卖掉。 正初不久便加入了喊价行列，到最后也就只剩下四个人。一个是正初，一个是之前买了岩浆石的修士，剩下两个则分别是二楼雅阁和四楼雅阁的人。 “二百八。”正初气定神闲地叫道。 “三百。”买了岩浆石的修士迅速跟上。 “三百五。”二楼雅阁传出声音。 “三百六。”四楼雅阁的人缓缓道。 四人对立，很快四楼雅阁的那位败下阵来，不再喊话，全场形成了“三国鼎立”。 正初的极品灵石一共有五百八十多块，一部分是他多年攒下来的，一部分是最近用东西跟人换的，还有一部分是问别人借来。 眼看价格喊得越来越高，正初心里开始没底，他本以为自己这次是稳操胜券，毕竟整个天运宗除了峰主和小部分亲传弟子，不会有第二个极品灵石比他多的，而现在有两匹黑马撒欢了腿在奔腾。 当价格喊到六百的时候，正初叹了口气，没有再执着下去，他对林嵘道：“还不如当时帮你把岩浆石拿下呢。” 林嵘却低着头觉得有些棘手，他知道落云岭那边的剧情，却不知道落雁崖这里的，原因是他没有写，但季云星的修真资源并不是很丰富，极品灵石已经是这里出现的最高灵石等阶了，再往上的灵晶，季云星从来没有出现过。正初的极品灵石已经算多的了，若是在平时要想买下这两个极婴是绝对可以的，但是却有两个喊价更高的…… 在天运宗极品灵石多的人唯有主角茧峥，而另外一人，实在是没有可能存在的。 林嵘确实是猜出了仍旧在竞争的两人中的一个，另一个他绝对猜不到，因为对方不属于季云星。 喊价持续了很久，最终以一千八百块极品灵石被先前买下岩浆石的修士拿下。 正初盯着三楼雅阁的方向，眼眸里满是失落，林嵘心里松了口气，好奇地问道：“你要极婴做什么？” “你不知道吗？”正初愣了一下，苦笑道，“我亲舅舅是天运宗的长老，他已经卡在元婴后期多年，再不进阶，寿元便要用完了。我在古籍上查到，极婴能制丹药，服下极婴炼制的丹药，能立刻进阶，我就想试试。” 林嵘咬着唇道：“抱歉。” “没事。”正初倒是洒脱，“舅舅说修士终有寿命用尽的一天，不过早晚的问题，我已经尽力了。” 两人不知不觉中已经离开了拍卖会，到了黑市的入口，正初突然对林嵘道：“林师侄，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林嵘点点头，目送正初离开，心中多少有点猜到正初要去干什么，不由地叹了口气。也是，如果茧峥寿元将近。他也会无所不用其极。 回落雁崖可以直接御剑飞行，林嵘由于刚才的念头，转了道踏上登云路，准备去找茧峥，最近茧峥真的很忙，两人已经四五个月没有碰过面了。 再次站在登云路上，林嵘百感交集，还记得三年前，他在这里见到久违的现代和人生第一次爬冰山，如今却有时间好好欣赏周围的景色。 登云路的尽头是落云岭，在离落云岭有几百米距离的地方，是一片花海，人还没走到，就闻到阵阵花香，不浓不淡恰好。 林嵘鬼使神差地走到花海中，弯下腰，手指折断一朵花，放于鼻尖下，轻嗅，内心不由感受到一种平静。他诧异地看着手中的花，终于明白为了什么红门不少人修炼的道极端却从不会走火入魔，是这些花起了静心宁神的作用。 就在林嵘要采集一朵带回落雁崖研究的时候，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从后面抱住了他，久违的声音在耳边悠悠响起。 “嵘儿……” Chapter 36 “小峥？”林嵘诧异地转身，就看到茧峥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茧峥没有穿红门的弟子服，他如初见时一样，一袭白衣站在他身旁，被花海围绕。林嵘恍然间想起自己曾经对茧峥的一句描写：“那雪白的衣裙如同雪白的花瓣，临风而展，次第而开，肌肤若冰雪，婉约若花仙。” 虽然长袍跟衣裙有些差距，也阻止不了林嵘将茧峥跟心目中幻想的女神形象重叠起来，他鬼使神差地说出一句话：“小峥，我有点想看你穿回女装的样子了。” 茧峥：“……” 林嵘莫名觉得茧峥的脸黑了几分，或许是天色的原因？ 茧峥叹了口气，像在为什么而伤脑筋，半响，他又抱住林嵘问道：“嵘儿，你是来找我的？” 林嵘点点头，猛然想到了什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瓶丹药，咧嘴笑道：“小峥，这个是我前几天炼制的丹药，虽然比师尊的差了一点点，真的只差了一点点！” 茧峥盯着手上的丹药，又看看林嵘始终毫无戒心的表情，以及那傻呼呼的笑容，今天他看到某些事情被影响的心情，就这么地好了起来。果然，他的嵘儿不管过了多久，分开了多久，都会这样单纯的面对他，全心全意的信任，毫不质疑什么。 “嵘儿，你还记得小时候，你说过要娶我吗？”茧峥突然问道，指尖轻轻在林嵘的锁骨处徘徊。 “咦？记得啊。”林嵘歪了歪脑袋。 “那你以后娶我吧。”茧峥眯起眼睛，如墨泉般的双眸中隐隐有光芒流转，不知道在策划什么，“以心魔启誓。” “好，以心魔启誓，我林嵘此生必将娶茧峥为妻，若违此誓，我修为就此止步，寿元就此耗尽！”林嵘本就是为娶女神回家这一目标奋斗，完全没想过娶不到这个问题，当茧峥要他保证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说出口，话音刚落，就有一股力量束缚而来，这是世界规则的力量，监督他完成承诺。 “以心魔启誓，我茧峥也只要林嵘一个，若违此誓，我修为就此止步，寿元就此耗尽！”茧峥握住林嵘的手，不经意间，他看见挂在林嵘腰际的龙纹墨玉，上翘的嘴角沉了下去，“嵘儿，这是什么？” 林嵘低下头，差点他就把这块玉佩给忘了，苦着脸对茧峥道：“墨念峥给的，我摘不下来。” 所以，绝对不是什么野女孩送的，他绝对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主角的事！ 茧峥皱眉，也试着取下龙纹墨玉，毫无悬疑，他也拿不下来。 林嵘见茧峥脸色有些难看，他急忙将遇见墨念峥的事情经过都给说了一遍，然后连拍卖会也没有藏住，语气里满是对没有拿下岩浆石的可惜，讲到极婴的时候，他突然住了嘴，不知所措地看着茧峥。 糟了，他竟然把这个也说出来了，主角听到族人被拍卖会生气的吧？话说之前跟三楼雅阁竞拍的二楼雅阁到底是不是主角？ 茧峥当然知道林嵘在想什么，他抬手揉着林嵘的头发问道：“嵘儿，你觉得极婴是诅咒吗？” 林嵘瞪大了眼睛，疑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他回握住茧峥的手，不自然地别过脸小声道，“不是什么诅咒，小峥是天赐。” 就像当年他发生那样的事，是茧峥救赎了他，极婴从来都不是诅咒，不是不幸。 “每个极婴都是天赐，被上天眷顾着，因此连死亡都让上天于心不忍，赠予了第二次的生命。”林嵘将茧峥的手摊开手心向上，细数那掌心中的纹路，“上天赋予了极婴永不衰老的容貌，与天同寿的身体，以及强大的力量，这些都不是诅咒，是祝福。” 因此，极婴的天性永远是那么干净善良温和，被上天关注的孩子，就该这么纯洁无暇。 “或许上天的祝福给极婴带来了灾难，但是，小峥，你不是诅咒，你是天赐。”是上天给我的恩赐。 林嵘低着头，小声地说着，最后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藏在心里反复咀嚼。 茧峥有一瞬间的愣神，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从来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连许多极婴都早已失去了这样的想法。 他们是罪恶的，明明该死亡却活了下来，吸收死去母亲仅剩的东西，苟延残喘。有着与正常人不同的发色，不同的瞳孔，不同的一切，他们是不详，从来没有人说，他们是天赐。 林嵘不知道自己对茧峥的一番话，让千年来在天运宗被虐杀的极婴留下的残魂消散不少。 原来，他们是天赐。像得到了肯定，那些残魂积压在心底的怨念就这么散去。如果有来世，他们还想做极婴。 “茧峥，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林嵘轻轻说道，在另一个时空，他喜欢了七年，“你对我来说，连天赐都不足以形容。” 茧峥感觉自己冰冷了千年的心，被一股暖流融化，空荡荡的心就这么被填满，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 他紧紧抱住林嵘，手用力地都能看见凸起的青筋。这个人是他的，他绝对不会放开的，等他把事情了结完毕，他就坦白一切。 林嵘乖乖地任由茧峥当娃娃抱，许久，他看看天色，对仍旧抱着他不撒手的人说道：“小峥，你快放手，我要回落雁崖啦。” “不放。”茧峥闷声道，他稍稍松了力道，蹭着林嵘的脸颊，隐隐带着委屈乞求地道，“嵘儿晚上陪我睡好不好？君墨师叔不是不在吗？洞府里一个人睡一点都不舒服，还很冷很静。” 主角别骗人了好嘛，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晚上都不睡觉只修炼的，还有你都筑基后期了怎么会冷，安静这种事情哪个修士修炼喜欢吵闹的？ 尽管林嵘内心在不断吐槽，但现实，他还是抵不住茧峥委屈的表情，没节操的答应了。 说好主角长大，没成亲前，就不同床这种事情还是想想算了，想法是好的，现实是难以抵住诱惑的。 落雁崖的规矩是，亲传弟子收了年纪小的徒弟，必须要带在身边教导直到徒弟满十四岁，徒弟才能去开辟洞府。落云岭就没这样的规矩，茧峥刚筑基就找了处地方开辟了洞府。 由于没有君墨也没有冷如林，茧峥肆无忌惮地将林嵘锁在怀里一晚上，导致林嵘睡得不是很安稳，甚至林嵘都梦到一只八爪鱼缠着他，那触手上的吸盘一直咬着他，很不舒服。 第二天醒来，林嵘郁闷地看着坐在身边，一脸餍足的茧峥，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他睡得那么痛苦，主角还辣么高兴？莫非是睡觉的姿势不同？他决定了，以后要睡外面，没错，就是这样！ 不知何时从灵兽袋里出来的雪风狼，默默地将狼脸埋进两个爪子之间。主人，你在考虑睡里面外面这种事情之前，能不能想想你每次睡觉都被这个危险人物抱在怀里的问题！ 茧峥还有冷如林布置下来的事情要做，林嵘便自己坐上雪风狼回了落雁崖，刚进洞府，就看见本该几天后才回来的君墨一脸疲惫地坐在院子里。 “师尊，你回来了？”林嵘两眼弯成月牙状，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玉麒宗不是什么好地方，君墨师尊早点回来这是极好的。 “小嵘，过来。”君墨朝林嵘招招手，有点感叹，当年还那么小只的孩子被他养到了这么大，想到今天从师尊那里接到的任务，他不由地叹了口气，“你知道凤仙神墓吗？” 凤仙神墓？ 这几年被林嵘扔到脑沟沟里的剧情，一下子浮了上来。他还在林氏医馆的时候就算过，离凤仙神墓开启还有五年，这么看来，凤仙神墓的开启时间的确是在最近，具体时间他是猜不到了。 “还有半年，凤仙神墓就开启了。三个月后，宗内会举行弟子大比，挑选合适的弟子去凤仙神墓。”君墨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都很用力，“这次大比，只许输，不许赢，最好在初比就被刷下来，明白了吗，小嵘？” “可是……”林嵘有些苦恼，“大比被刷下来，不就去不了四个月后的青云秘境了吗？” 他可一点都不想去趟凤仙神墓的浑水，可天运宗规定只有大比的前三百名才能去青云秘境。青云秘境是天运宗和其他门派共同拥有的一处空间裂缝，里面拥有无数奇花异草还有高阶妖兽，甚至偶尔会出现上古大能的坐化洞府，可谓是机遇重重。里面除了林嵘给主角安排的机遇外，还有给墨念峥、宋玉珩、白瑾瑜的。 他都吃掉主角两次金手指了，这次说什么都不会去跟茧峥抢机遇，可配角的机遇必须拿下是不是？不能让自己写下的机遇给自家媳妇（大雾）造成麻烦是不是？更何况，某几个机遇里有灵物和万年莲子，这个必须抢，有木有！ 正在和属下商量事情的墨念峥和正在洞府里看书的白瑾瑜，以及远在玉麒宗的宋玉珩同一时间打了个喷嚏。 “又是旁系的子弟在咒我？”墨念峥摸摸鼻子。 “估计表弟又闯祸了。”白瑾瑜叹了口气。 “哪家姑娘想我了？”宋玉珩勾起一抹笑容。 “这个你无须担心。”君墨拍拍林嵘的肩，“每次青云秘境，绿门都会有额外的三十个名额，是专门为绿门的炼丹材料做储存的。我去跟你师祖要一个既可，绿门需要采集的东西你不用管，去找自己机遇就好。” Chapter 37 既然君墨都这么说了，林嵘当然不会自讨苦吃地去作死。不止是林嵘一个，整个绿门都没有想要为弟子大比拼命的意思，于是当其他门的弟子都在咬紧牙关为大比做准备的时候，绿门弟子还在四处乱跑采灵草灵花。 不过，有件事绿门弟子还在忧虑着，那就是如何在青云秘境中存活下来。绿门有三十个额外名额，谁都知道三十个中有五个会分给特殊的弟子，比方说林嵘这种人。剩下的二十五个都是随机挑选的，也就是说只要修为合格，谁都可能得到这个名额。只要完成采集任务，就能随意去寻找机遇这种事情，谁都乐意去做，关键就是怎么活下来。 于是，每个绿门弟子都在为青云秘境做准备，林嵘也不例外，君墨给的保命法宝不少，可总是有种不安全的感觉。他翻储物袋的时候，看到正初给他的落云岭藏宝阁玉符，两手一拍就决定去红门藏宝阁找件称手的灵器。 到了落云岭，林嵘先去找茧峥，可惜茧峥外出做任务去了，他撇撇嘴便一个人去了藏宝阁。 藏宝阁是一座十层的宝塔，该挂着灯笼的地方垂立的是一柄柄宝剑，塔顶更是倒插着一柄剑，剑尖朝上，将阳光聚集在一点，老远就让人将目光投放在此处。 林嵘不由想到君墨曾经跟他说，红门有几个老祖过天劫时，被雷劈死了。这么多吸雷针不被劈死，那真的是命大的，还是绿门的植物房好，被峰主加持了阵法，不怕火也不怕雷，还清新空气。 走进藏宝阁，一眼望去，除了昏昏欲睡的看守弟子外，一个人都没有，没想到藏宝阁会着么冷清的林嵘愣了一下，将手中的通行玉符交给看守弟子。 看守弟子瞥了他一眼，半瞌着眼，还未睡醒，他迷迷糊糊地检查完，将通行玉符还给林嵘，道：“你进去吧，早点出来，这闹鬼。” 闹鬼？ 林嵘收好通行玉符，有些摸不着头脑，红门藏宝阁怎么可能有鬼？刚想多问点讯息，看守弟子已经趴在桌上和周公下棋去了。 林嵘只能将疑惑压在心底，往藏宝阁里面走去。因而他错过了一件每个进藏宝阁的弟子，都该了解到的事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藏宝阁就开始闹鬼，每天总有一个时间，藏宝阁的法宝都会自己动起来屠杀藏宝阁内的弟子，这么大的事情，冷如风等人都来看过，但终究什么都没查到，只得命令每个进藏宝阁的弟子都要提防随时会暴起的法宝。 藏宝阁分十层，除了核心弟子，每一层只有相应境界的人才可以进入。而第一层的空间很大，灵器更是琳琅满目，但都是炼气修士使用的。林嵘看都没看直接去了第二层，第二层明显比第一层小了不少，但灵器依旧很多，这里是筑基结丹修士能来的。 林嵘从第一个架子开始看起，刚入眼的便是一把扇子，扇子被封印在架子上的格子里，用通行玉符一扫，扇子的名字就出现在表面，散发着金光。 林嵘对扇子没有兴趣，便继续往里走，寻找称自己心意的灵器。 刀、剑、弓、弩、枪、棍，甚至是伞宝塔应有尽有，藏宝阁不愧为天运宗法宝最多的地方。可林嵘就是不满意，他想找那种小件可以藏在袖子等地方的灵器，一路走过来倒是看到弹丸飞镖之类的，用起来似乎很方便，但这些都是一次性的，用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反复转了几遍，林嵘手撑在某个书架上叹气：看来只能选择弓或者弩了，方才似乎看到有用灵力凝聚箭的。 心里的嘀咕声刚落，林嵘突然惊呼一声，只见离他最近的一把剑型灵器猛地冲破封印向他刺来，惊慌失措中，他本虚撑着书架的手一用力，就感觉挤压到某块硬物，相连接的书架轰然向两边分开。林嵘毫无防备，直接坠入架子之间，剑型灵器失去目标，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几秒后，架子缓缓合拢，掉在地上的剑晃悠悠地起来，回到原来的位置。 架子内一片漆黑，林嵘感觉皮肤被刮得生疼，坠落悬崖的失重感又一次来到他身边，只是这一次没了茧峥，莫名的一股恐慌感紧紧攒着心脏，生疼。像察觉到他的不安，一股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托住他的身体，稳稳将他放在地上，除了脑袋有些昏眩，和方才被某种尖锐物刮出的伤口外，他没有受到其他的伤。 “嘶，疼。”林嵘想站起来，却不小心碰到自己伤口，倒吸一口凉气，他急忙打了个响指，几簇火焰凭空出现，晃晃悠悠地飘着。 漆黑的空间有了一丝光明，在火焰的照耀下，林嵘看清了自己的伤口，从小腿到大腿有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正不断从口子里涌出来，除此之外，他身上的其他地方还有许许多多小口子，有几处的血已经止住了。 自从冰山这件事之后，林嵘就没受过严重的伤，这么一下疼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咬着后槽牙，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吞下，身上的伤就好了一大半，唯独腿上的大口子还在淌血。 施了一个灵雨术将伤口清洗干净，林嵘又洒了些药粉在上面，伤口很快便止血结疤，只是伤疤脱落还需要些时间。 处理好伤口，林嵘站起身子，打量四周，只见周围是结实的石壁，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在他头顶上，就是他刚刚掉下来的通道。之前黑他看不见，有火焰之后，他清楚地看见上方通道的四面布满一根根尖锐的石刺，完全不能爬行，并且他身上的伤足以说明石刺的杀伤力，若不是他运力好，笔直从通道落下，他早就死了。 上方的路不能走，便只剩下前方的了。 林嵘一瘸一拐认命地向前走去，几簇火焰抖动着向前移动，照亮前方的路，还照亮了两侧石壁上刻画的人和物。 他凑近石壁，看上面的第一幅画，愣在原地，表情有些诡异。只见壁画上刻的是一方世界，紫色的天红色的地，摇曳的花奔跑的奇珍异兽，有一群孩子在嬉戏着，他们或互相打闹或面对面坐在一起玩着只有他们知道的游戏。 紫天红地跟他在亲王墓看到的一样，这是极婴族的历史！？ 为什么落云岭的藏宝阁下，会有个刻着极婴族历史的通道？ 林嵘心跳加速，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种兴奋情绪只持续了几秒钟就歇了下去，林嵘看到第二幅画只想摔桌。这哪是极婴族历史，分明是人修的历史。 只见壁画被分成了三部分，最左边的是一顶顶简易搭起的帐篷，在帐篷外盘坐着许多服饰各异的人，他们双目紧闭，似乎在打坐吐纳，壁画上灰色的天让林嵘觉得非常压抑。最右边依旧是那方紫天红地的场景，世界还是那么美丽，在奇珍异兽的簇拥下，许许多多少年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其中最小的好像还是幼童，最大的只有十六七岁，他们脸上带着淡淡的忧愁。而在中间最靠右侧，有一群孩子望着那方世界，眼中是浓浓的眷恋。 第三幅画，灰色天空的人渐渐有了动作，他们开始进入中间的世界，将那些孩子抓起来，扔入一个巨大的丹炉，孩子绝望的目光透着丝丝恨意，那些人开始烧火，丹炉中的孩子渐渐化为一滩水，融合成颗颗饱满的丹药透着阵阵香气。天渐渐变为红色，血一般的红，慢慢的中间世界的孩子被抓光了，那些人似乎还不满意。 他们开始攻打最右边的世界，渐渐的少年们脸上忧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无助，再坚硬的防守也有被攻破的时候，人们破开了防御，少年开始反抗，终于将人赶了出去，画再一次断开，无头无尾。 林嵘被画中的世界紧紧抓住心灵，被迫感受那无尽的杀戮、贪婪。 他的手颤抖着挪向腿部，抓着自己结疤的伤口，猛地一用力将伤口扯开，剧烈的疼痛让他后退一步，从画中脱逃出来。 林嵘大喘着气，不敢再去看壁画，这东西看久了会迷失心智。 壁画上讲诉的应该是第一次人婴大战，并且有删减，强行将几件不相干的事情融合在一起。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林嵘捂着怦怦直跳的心继续往前走，有种发现秘密的兴奋感。他当年因为没有把文完结，很多东西都还是初期的大纲没有修改，有很多漏洞bug，这个世界会自己补足，他尊的超级想知道是怎么补足的，或者说，那个篡改他剧情的人，是怎么补足的。 通道很快便迎来了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圆形的大殿，装饰很朴实。在大殿的中央，有一个阵纹繁复的法阵，法阵的中央悬浮着一柄墨绿色的长弓。在长弓的不同方向三个俊美的少年漂浮空中，所有的少年都被一个半透明的小球包裹着，他们双手环胸，手腕上锁着黑色的锁链，锁链是相互连接的，从左手连接到右手，又从右手扣到另一个少年的左手。 雾草，这里怎么会有极婴法器！？ 他一点都不诧异天运宗底下关着极婴亲王，他剧情里，之所有主角会开启极婴大阵将天运宗圈起来，使其内的灵气变为阴气成为极婴的据点，就是因为天运宗私底下关押了许多极婴，主角后来做的不过是为当年死去的极婴报仇罢了。 极婴族和天运宗，主角选择极婴族是必然的。 而这里有极婴法器怪不得会闹鬼，这极婴法器三个极婴亲王都镇压不住，先前的主人必定是个皇族。皇族法器放藏宝阁底下，上面只是闹鬼，没有法宝暴走捅死天运宗弟子已经很不错了，或许已经捅死不少了？ 林嵘想起那柄险些刺穿他的剑型灵器，摸了摸鼻子。 世界自己补全剧情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乌龙，这么看来，篡改他剧情的人并不是那么了解他的设定。 Chapter 38 林嵘走近三位极婴亲王，试图辨认出这三位是谁，没想到刚靠近左侧的极婴亲王就睁开了眼睛，目露不善地盯着他，冷声道：“你是谁？” “天运宗绿门林嵘。”林嵘一边打量一边回答，从极婴之体的容貌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极婴的灵根，只见左侧的极婴亲王有一头水蓝色的长发，双眸呈祖母绿，重水木，不是缺少金便是缺少火。 “呵，又是天运子那个混账东西派来的？”左侧亲王冷笑一声，“你回去告诉他，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天运子？”林嵘仰头看着他，手抬起摸了摸自己身前垂成弧形的锁链，无形中感受到一股力将他的手排斥开，“师祖说他是个混蛋，师尊也让我不要跟其他门的人多接触，我入门时他就已经不在宗内了。” “你师祖是范亲善？”不知何时醒来的右侧亲王道。 “是的。”林嵘道。 “你师尊是谁？”中间的亲王低着头，声音无悲无喜。 “君墨。” “原来是林家那小子的徒弟。”左侧亲王的脸色稍稍柔和了一些，不过几息后，他的眼神又变凌厉，“莫不是天运子让你这么说的！” 林嵘：“……” 多疑是病，得治啊，你莫非被宋玉珩附身了？他家极婴才没有这么多疑！还有林家那小子什么鬼，他师尊姓君好嘛！ “我只是不小掉下来的。”林嵘耸耸肩，晃晃自己受伤的腿，一脸无辜。 那三个极婴却不再相信他，纷纷闭上眼睛掩盖气息，跟最初一般。林嵘见此撇撇嘴，在大殿中寻找着出口，找了半天几乎把能摸到的地方都摸了一遍，也没找到机关，他气馁地坐到地上，将自己的身份玉牌丢过去道：“喂，这里怎么出去啊？” 再不出去要是有人来就糟了，他可不会认为自己身上的藏匿法宝能让他躲过冷如风这些人的神识。 左侧亲王抬眼，地上的玉牌就晃悠悠地飘到他面前，上面有林嵘、君墨二人的精血，足以证明林嵘说的是实话，他淡淡道：“出不去。” “那之前进来的人是怎么出去的？”林嵘目瞪口呆，这地方没有出口开什么玩笑。 “他们带了传送符。”右侧亲王好心地提醒。 “传送符？我也有啊。”林嵘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枚君墨洞府的传送符挥了挥，尝试将灵力输入，但传送符就是纹丝不动，他失望道，“没用。” “这大殿下了禁制，普通的传送符当然没用。”中间的亲王吃力地微微曲起被锁链扣住的手，在空中画了个圈，一抹金光注入林嵘的传送符，“现在应该可以了。” 林嵘再次尝试将灵力注入，发现传送符真的可以使用，疑惑地问道，“你们的力量没有被锁住，为什么不逃出去？” “逃出去？不，我们早就死了，你现在看到的只是我们的魂体。”左侧亲王勾起嘴角嗤笑道，顺便还摇了摇手上的锁魂链，“如果没有这根链子，我们早就轮回去了。千年来天运子那老匹夫一直用我们镇压刹绝，想从我们这里套出开启极婴界的钥匙，我们的力量没有被封印，不过都被刹绝吸收了。” 听到名字，林嵘想起这把弓的来历，是当年和主角一起被人修埋伏的两位皇族极婴中的一位的武器，当初他只写到这把弓掉入火山口，可能被焚化了，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区区人修，还想要我们成为刹绝的器灵，殊不知刹绝除了皇族极婴外都无法使用。”左侧亲王发出畅快的笑声，仿佛已经预见他们被刹绝吸收之后，天运宗自食恶果的样子。 其余两位亲王虽没有发出笑声，但那微微弯起的弧度，显露出同样愉悦的情绪。林嵘看着他们癫狂的样子，手握紧，低下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回到极婴界，成为极婴复兴的助力？” 左侧亲王的笑意淡下几分，目光中满是追忆与眷恋，他笃定道：“少皇会带领我族重回故土，为此我们可以付出一切，哪怕灵魂！” “把刹绝交给我，你们去轮回。”林嵘凝视三位亲王，语气带着悲伤。极婴不该是这样的，如果不是他，极婴一族就不会受到这样的磨难，如果不是他，极婴或许还在极婴界生活，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对此负起责任来。 “我说过，除了皇族，没有人能使用刹绝。”左侧亲王皱眉，有些不耐烦。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是？”林嵘一步上前，穿过锁魂链，手直接握向刹绝，那一瞬间的阻碍被被一道光挥开，沉睡千年的刹绝骤然绽放出光芒，原本黯淡的弓身像被擦亮一般光滑剔透，可以看清其上雕工精美的纹路和两个用极婴文刻下的字——刹绝。 “你！”右侧亲王一声惊呼，捆绑着他的锁魂链化为灰烬，他的魂体越发透明淡薄，连诧异都来不及，他叫嚷道：“糟了，一定惊动了天运子！” “你快走，带着刹绝离开，我们帮你拖延一阵！”左侧亲王更为冷静，他迅速说道，手掐决就催动被改造过的传送符送林嵘离开，他扭头对另外两个亲王说，“快，我们把他的痕迹清扫干净！” 林嵘头一晕就发现自己回到了藏宝阁，不知道为什么定位君墨洞府的传送符将他挪到了这里，不过也防止了会有人质问他，为什么没有出藏宝阁就回到洞府这件事。 偏头一看，袭击他的剑型灵器已经回到原位，一股危机感从心头升起，所幸藏宝阁被下了禁制，除了天运子，没人能将神识穿透进来。他急忙将刹绝认主收入丹田温养，咬牙撕裂自己腿上的伤口，取出一柄灵剑往自己身上用力一捅，果断拔出又再次避开要害多捅了几刀，然后收回灵剑倒在地上装晕。 几息后，他意识有些模糊，隐隐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迷糊中看到一双绣着墨竹的靴子，彻底晕了过去。 林嵘给自己捅的伤口说重不重说轻不轻，恰好能把自己弄到床上躺个两三天。他躺床上的几天，冷如风几个峰主都来过，明面上是问他有没有事，暗地里不断打探刹绝的事。 君墨一开始还恭恭敬敬地将他们请进来，到后来直接将人关在洞府外，只留一句：“不劳各位峰主费心了，我的徒弟我自己照顾。” 林嵘那时候躺在墨竹林里乐，君墨看见了就过来掐他耳朵，道：“好小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伤全是你自己捅的吧。” 君墨这回可真的是气急了，自家徒弟自己都没舍得派出去做任务，结果去红门一趟，就捅了一身伤回来。 “师尊。”林嵘乖乖低头认错，“只是徒儿当时看到书架突然打开窜出一道人影，吓了一跳，那人影一眨眼就跑了，徒儿怕惹麻烦，只好捅自己几刀。” 君墨冷静下来，拍拍林嵘的脑袋，叹道：“下次小心点，以后出门叫上正初，知道么？” “知道了。”林嵘认真地点头。 “还有，以后捅一刀就够了，最多两刀，不能再多了。” “能一刀都不捅吗？真的很痛！”林嵘龇牙咧嘴道。 君墨沉默了一会，道：“你正初师叔不怕痛，以后捅他就好了。” 林嵘：“……”师尊，你这样正初师叔会哭的！ 冷如风几人无功而返，但刹绝和极婴亲王都失踪不见，留下的痕迹不是被清扫就是被破坏，根本查不到人，而天运子有事脱不开身，除了一道必须查到人的命令，什么话都没传回来。 唯一知情的林嵘被绿门护着，硬的绝对不能来，七门中红门最强可绿门是外援最多的，把绿门逼急了，整个叛出宗门都不是没可能的。最后冷如风查到林嵘跟冷如林的弟子关系很好，就派二人去探口风。 茧峥跟冷如林到君墨洞府外的时候，林嵘正在和君墨下棋，连外面两人发来的传讯符都没看到，最后是茧峥掏出了林嵘给的开府玉牌才进了去。 冷如林盯着那块玉牌看了许久，淡淡问道：“有几块？” 茧峥看也不看他，冷声道：“自己去要。” 冷如林抿嘴，想到自己前几次要玉牌都没要到，君墨那绝对是没可能了，他心里就将注意打到了林嵘身上。 “君墨的弟子喜欢什么？”冷如林再次问茧峥。 茧峥终于看了他一眼，目中警惕万分：“你打他主意试试！” 冷如林：“……”还能不能好好做师徒了！ 等林嵘和君墨下完棋，一抬头就看到各自身边都站了个人。 林嵘当即就抱住茧峥腰道：“小峥，你怎么来了？” 君墨抬了下眼，又看回棋盘，问：“何事？” “听说你徒弟受伤，我来看看。”冷如林淡定地回应，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交到林嵘的手里。 林嵘眨眨眼睛，望着君墨。 君墨见那盒子品质极好，里面的东西想必不错，脸色就缓和下来，颔首道：“多谢。” 林嵘听君墨这么说，就心安理得地收了下来。 茧峥来了，林嵘当然不可能继续跟君墨下那每次都是他输的棋，扒着茧峥的衣服满眼都是，求带出去玩。 君墨扶了下额头，徒弟大了就要送人了，感觉有点虐心啊。 最后林嵘抓着茧峥的手，跟君墨告别。 君墨放在桌上的手把玩着一颗棋子，对茧峥说：“小嵘腿不好。” “师叔放心，弟子会照顾好嵘儿的。”茧峥点点头。 君墨回想着茧峥的话，看着林嵘离开的背影，有种把徒弟嫁出去的感觉，他摇了摇头，暗叹自己想多了，然后抬头看还站在身边的冷如林，问：“你还有什么事？” “你徒弟跟我徒弟关系挺好。”冷如林面瘫着脸，淡淡道。 “嗯，是挺好。”君墨点点头。 “我跟你下一局。”冷如林看向棋盘，自然地坐到君墨对面的凳子上，手迅速将棋子归位。 君墨挑了下眉，想这个人刚给自家徒弟送了礼，便默认了，也开始收回自己的棋子。 刚出洞府，茧峥就开始对林嵘动手动脚，发现他的伤都好了才放下心，后蹲下身子对林嵘说：“上来。” “干嘛？”林嵘一脸茫然，他真不知道茧峥要干嘛。 “背你，你师父说你腿不好。”茧峥一脸认真，势有林嵘不上来就一直蹲着的意思。 “我没事。”林嵘脸黑了几分，让媳妇被这种事情能干吗？绝对不能干啊！说起来他腿上的伤是有一点问题，可能是那通道上的石刺抹了什么东西，小伤口他初期处理得好，后来被君墨治疗，就全好了。而腿上的那道口子几次被他撕裂，若不是他当初捅自己捅的厉害，血混在一起，没暴露，而君墨一察觉他的本命符出现波动就瞬移到藏宝阁外，避免了其他人接触他的伤口，他早就被冷如风带走了。 等回到洞府，君墨给他处理腿上伤口的时候，发现这道口子被什么阻碍着，就是不能愈合，接连折腾了两天才让伤口结疤，但伤口内部还需要长时间治疗。他原本担心那东西会不会有定位功能，所幸君墨告诉他，只有阻止愈合的功效。想必是冷如风担心有弟子会误入，才抹上的，以防那些弟子没被石刺弄死。 至于为什么没抹上有毒物质，以及为什么连可以定位和还原现场的符箓也没有，只能去问那位篡改他剧情的人了，反正他是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茧峥见林嵘走神，也没生气，重复了一遍：“嵘儿乖，上来。” 被那乖字一刺激，林嵘顺从地爬上茧峥的背，双手环在茧峥的脖子上，然后他发现，茧峥的背趴着挺舒服的，顿时就眯起了眼睛，一脸恰意，满脑子在刷屏。 他被女神背了耶！ 女神的背好舒服好温暖! 感觉这种设定一接受起来，也挺萌的咩！ 以后麻麻再也不用担心他接受不了女神给他背背辣，甚至公主抱都木有问题！ 等等，好像有什么坏掉了！？ 看林嵘一脸享受，茧峥目光柔和下来，隐隐藏着一抹纵容和宠溺，一步步稳稳向前走去，道：“嵘儿想去哪里？” “落雁崖不要，其他都可以。”林嵘靠在茧峥的肩头，眼珠子转了个圈道，“我想去落云岭的那片花海，上次忘记把花带回来了。” “好。”茧峥一转方向就聚集一团云雾，载着他往落云岭走。 林嵘没有想把藏宝阁里看到的东西告诉茧峥的意思，只是有一个问题一直埋在他心里像个定时炸弹，他看着下方云雾缭绕的山峰，就将问题问了出来：“小峥，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有人在操控这个世界，极婴一族发生的一切甚至你的人生都是他安排的，你会杀了那个人吗？” 茧峥脚步一顿，目光变得幽深起来，他勾起一抹笑容道：“怎么想起问这个来？” “没什么，就是今天跟师尊下棋，看棋盘上的棋子都被操控着，就想到了。”林嵘怕被茧峥猜出什么，不安地回答。 “不会有那个人。”茧峥眯起眼睛，“若是有，他也不过是埋了颗种子，最终造成这样结果的还是我们自己。” “自己？”林嵘没想到茧峥会这么回答，脑子没转过弯来。 “若是有人操控，他不过是埋下天赋，极婴一族怀璧其罪，总有一天会面临现在的场面，这么算来那个人也是帮了极婴一个大忙，告诉极婴，极婴星盟一定要自己掌管才不会受到伤害，一味的退让只会让其他人得寸进尺，这个世界弱肉强食，胜者为王，就这么简单。”茧峥说得很平静，却让林嵘心惊，还有点害怕。 “而我的人生掌握在我的手里，即使被操控，谁说的准是谁操控谁？”林嵘莫名觉得茧峥的笑容有点邪恶。 谈话间，两人已经站在落云岭几百米远的花海里，茧峥依旧背着林嵘没有放下去的意思，他缓步向前走着，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操控的了事件，或许还能掌握性格，可是人性是他摸不准的。皇爷爷喜爱身为小儿子的父王，父王为了和母妃幸福过日子放弃皇位，皇伯父担心被篡位杀害我两位亲生哥哥，这些或许都是被安排的，但是，母妃外出被迷晕和墨家家主发生关系，母妃完全可以反抗不是吗？发生关系是必然，但反抗却是无法控制的不是吗？” 林嵘一时竟无言以对，感觉茧峥说的很在理，似乎杨雪儿真的可以反抗，按墨家家主的性格肯定不喜欢上一个死物，所以下的迷药应该不浓，杨雪儿似乎真的会醒耶，醒了似乎真的能反抗耶，反抗之后即使还是发生关系，但至少斗争过啊。 “生下墨念峥是被安排的，交给外公也是被安排的，外公喜欢孩子会照顾墨念峥是必然的。”茧峥舔舔自己的尖牙，继续说道，“但是母妃她完全可以在扔给外公后就不再管，可据我所知，母妃经常去看外公，比陪我的时间都多。嵘儿，你说母妃有没有爱上墨家家主？” 林嵘惊呆了，他对杨雪儿的确关注不过，只写过杨雪儿被强行发生关系，生了墨念峥，后丢给杨天抚养，那什么经常去看墨念峥他真的没安排过啊。后来杨雪儿被墨家家主带走，因为茧峥的失踪抑郁不止，但尊的好像没有对墨家家主有多少排斥啊。 “至于外公，我猜是墨家做的，你想啊，母妃和墨念峥都在墨家，一个是家主夫人，一个是家主独子，保一个老人真的很难吗？”茧峥冷笑，“或许母妃不知道这件事，但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她有说过什么吗？而墨念峥，我想他巴不得外公死，这样世上最了解他出生长大的人就不在了，再没人会清楚知道他身上的污点和弱点。” “你……不要再说了。”林嵘已经开始发抖了，什么叫细思恐极，这就是啊。关于杨天他真的挺疑惑的，杨天刚死的时候，他诧异了很久，就像他说的，杨天存在的意义不过是给主角打开天运宗的大门。当时他写杨天将天运令交给茧峥之后，茧峥就前往天运宗了，而老人后来怎么样了，他的确没写过，不重要的配角真的没必要再提起，所以……真的像茧峥说的，真相是那样？ 想起杨天那伛偻孤寂的背影，林嵘没来由的一阵心塞。 茧峥却没有停止，他将林嵘放在花地上，整个人压了上去，一只手撑在林嵘的脑袋旁，另一只手拨弄还挂在林嵘腰际的龙纹墨玉，目光深邃：“嵘儿，你猜当年你踢墨念峥下水的那晚，墨念峥为什么站在你身后？” “为……什么？”林嵘只觉喉咙很干，连话都有点说不出来。 “我想，当时他没看到你的脸所以把你错认成了我，如果当时你没有把他踢下去，落水的人就是你了。”茧峥松开龙纹墨玉，轻轻抚摸着林嵘的脸颊，笑得温柔，眼底却一片冰冷，“所以，你为什么老是为这件事愧疚？以后只想我一个不好吗？” 突然转变画风是什么鬼！ 他什么时候去想墨念峥了，天地良心好嘛，等等，好像在跟正初去买藏宝阁玉符的时候，因为墨念峥的腿愧疚过。 “你是那个……”林嵘目瞪口呆。 “我一眼就认出了嵘儿，嵘儿为什么没能认出我？”茧峥笑着笑着就凑近林嵘的耳朵，一口含住小巧精致的耳垂，让林嵘一激灵。 “你、你当初那个样子，谁认得出来。”林嵘干巴巴道，没想到灵器铺里坐在墨念峥对面，笑得格外温和的少年是茧峥，让他一头撞死在南墙吧！ 林嵘心虚地偏过头，连茧峥的举动都无视了，不经意间，他看见远处有四个人缓缓走来，他们谈笑风生，旁若无人。林嵘在看清四人的面容时，就慌忙地抬手盖住茧峥的眼睛道：“那我以后只想小峥一个人，不管小峥变成什么样都会认出来，但小峥也只能看只能想我一个，神识也不能乱扫怎么样？” 妈妈咪，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碰到墨家家主、杨雪儿、墨念峥还有冷如风，整个人都不好了，以后出门一定要翻黄历有木有！ 主角，你现在神识可千万不能乱扫啊，会死星人的！ Chapter 39 这个世界上有四个字叫做先人一步，早在林嵘捂住他眼睛前，茧峥的神识就扫到冷如风四人，不过林嵘的动作让他乐了一下，就真的将自己的神识闭起道：“好啊，嵘儿可要说话算数。” 掩耳盗铃的林嵘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可我不懂敌动，只听冷如风喝了一声：“谁在那！” 林嵘吓了一跳，捂着茧峥的眼睛就是不撒手，见冷如风四人走过来，他慢悠悠地带着茧峥站起来，藏在茧峥身后小声喊了句：“冷峰主。” 冷如风见是林嵘，面上有一瞬间的扭曲，又和颜悦色地说道：“原来是小嵘啊，你的伤怎么样了？” “承蒙峰主厚爱，弟子好的差不多了。”林嵘转着眼珠子，打量冷如风身旁的人，茧峥被捂久了，适时说道：“嵘儿，该松手了。” “我不！”林嵘一口回绝。 冷如风皱着眉头，维持着爱护弟子的表情，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回峰主，师兄跟我打赌，看是我先撒手还是他先受不住，他赢了，我就把他想知道的东西告诉他。”林嵘眨眨眼睛，随意扯了个理由，虽然漏洞百出，但仗着孩子心性，也没多大问题。 “真是胡闹，还不松手。”冷如风横眉。 “嵘儿，没事，权当是我输了。”茧峥语气温和，林嵘瞅瞅杨雪儿又瞅瞅茧峥，还是有些不放心，主角现在长大不少，可谁说的准杨雪儿认不认得出来，只是碍于冷如风，他还是乖乖松了手。 果不其然，茧峥一露出全貌，杨雪儿神情就有些激动，问道：“冷峰主，这两位是？” “墨夫人，这是在下五弟子收的徒儿林峥，旁边这位是绿门弟子林嵘。”冷如风说道。 “墨夫人好。”茧峥微笑着，恭敬地拘了一礼，林嵘紧张地心脏狂跳，也依样画葫芦地行了个礼。 “我见林小友挺面熟，不知道林小友家中还有何人？”杨雪儿看茧峥越看越感觉像自己的儿子。 茧峥静道：“回夫人，我家中只剩嵘儿一个弟弟。” “你们两个人是兄弟？”杨雪儿诧异地打量林嵘，这么一看来，两个孩子身形似乎有些相像，容貌也是清隽过人，只是五官稍有点差异，她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是的，我和小峥是一奶同胞生的，娘以前总说我像她，小峥像爹。”林嵘连忙说道，却看见趴在墨家家主背上的墨念峥冲他笑，他不由地又往茧峥身后缩了缩，遮住挂在腰际的龙纹墨玉。 “峰主，嵘儿的腿还有些问题，弟子先行带他回去。”茧峥察觉到林嵘的不安，对冷如风道。 “你去吧，哎，等等。”冷如风从袖中掏出一瓶丹药递给茧峥，“这丹药对疗伤有奇效你拿去吧。” 茧峥谢过后便牵着林嵘离去，杨雪儿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茧峥身上，不管怎么样她依然觉得很像。 “雪儿，怎么了？”墨家家主墨秦轻捏杨雪儿的手问道。 “没……没什么。”察觉到自己的异样，杨雪儿赶忙调整好说道。 墨秦和墨念峥对视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墨念峥看着林嵘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而后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茧峥带着林嵘回到君墨洞府时，君墨和冷如林还在下棋，林嵘好奇地跑过去，发现一直很自信的师尊罕见地皱起眉头，手拿棋子举棋不定。 茧峥瞥了眼棋盘，一眼就洞悉冷如林打的是什么主意，只见君墨已经陷入必死的局，但冷如林不经意地一步却让其峰回路转，还做的滴水不漏，丝毫没让君墨发现自己被放水了，可每当君墨可以一举攻下时，冷如风又化险为夷步步紧逼，这样一来，能赢的不赢，想赢的赢不了，这盘棋下起来就没完没了。 林嵘看了一会越往后越看不懂，明明师尊都要赢了又被杀了回来，明明冷师伯就要拿下了却又错失了机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久而久之，林嵘也发现了不对，第一反应是，这冷师伯该不会是在逗师尊玩吧？ 师尊被人逗了能忍吗？不能啊！ 林嵘当即就想跟君墨说，却被眼疾手快的茧峥拉住往房里带，房门刚合上，林嵘就瞪着眼睛对茧峥道：“你干什么？你师尊逗我师尊玩，还不准我说啊，我告诉你，师尊要是怎么了，我就……”他好像还真的不能对茧峥干什么。 “放心，我师尊不会对你师尊做什么的。”茧峥适时给林嵘顺毛。 “真的？”林嵘半信半疑，“那你师尊干嘛一直自己不赢，还不让我师尊赢？” “我师尊是在追你师尊。”茧峥淡定道。 “你师尊在追……”林嵘惊得退后几步，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雾草，冷如林是个断袖？身为作者，他肿么不知道冷如林是个断袖，虽然没给他安排妹子，但也不应该是个断袖啊，世界求稳住，他写的是女主无cp啊，为什么会有奇怪的东西混进来！ 他要跟那个篡改他剧情的人，大战三百回合有木有！ “小峥，虽然你师尊是个断袖，我放心了不少。”林嵘咽了咽唾沫，“你没被你师尊带坏吧？” “我喜欢的一直是嵘儿你啊。”茧峥笑得意味深长。 但在林嵘听来，茧峥的意思是他喜欢的一直是男孩子，所以女神的取向没有歪，这真是极好的！ “只是，我师尊似乎有喜欢的人了。”林嵘回忆一番，为冷如林点了一根蜡烛，“师尊他每天都会在院子里擦一块玉佩，说是一个人送他的。” “无事，我师尊惦记你师尊很久了。”茧峥一脸无害，却话有所指。 林嵘没听出来，扭头看着院子里下棋的两人，有些担忧。师尊如果真的和冷师伯在一起，那谁攻谁受啊，以前听群里的妹子说，做下面的很痛，他要不要等师尊跟冷师伯在一起之后，拿药放倒冷师伯确保师尊攻的地位？ 林嵘觉得这个计划是可行的，刚巧一直专注棋盘的君墨抬起头往林嵘的方向看了一眼，望见那闭合的房门，蹙眉抿唇，估计想的东西跟林嵘差不多。 棋下到最后谁也没赢，君墨也发现了问题，只是冷如林做的隐秘，让他找不到漏洞，因此他直接放下棋子道：“如林师兄，天色不早，我们就此结束吧。” 冷如林正捏着棋子，偷偷用余光看君墨，听到后者这么说，面瘫着脸点点头：“也好。”然后他朝林嵘的屋子喊了一声，“林峥，走。” 抱着林嵘偷偷吃豆腐的茧峥当即脸色黑了几分，嘴上依旧应了一声好。 回去的路上，茧峥目光冷凝，他年纪还尚小，比冷如林矮了一个头，气势却分毫不输，隐隐有压过的趋势：“嵘儿说，君墨已有心上人。” “我知晓。”冷如林直视前方，负手而立，给人一种胸有成竹之势。 “今日之事，若再有下次，往后，我们还分道去君墨洞府。”茧峥一想到他多日来好不容易将人抱在怀里，却被人打断，就一肚子火。 冷如林面无表情：“……”呵，他抱不到，徒弟凭什么抱到！ 冷如林二人怎么样，君墨师徒是不会知道的。他们前脚刚走，林嵘后脚就扑向君墨道：“师尊，你有没有紫门那种一点点就能放倒一片修士的药？” 君墨刚巧要去找，便点头道：“许是有丹方，但不记得放到何处了。” 两师徒来到书房翻了一阵，终于找到那丹方，君墨拓印一份给林嵘，道：“小嵘，你拿这个做什么用？” “师尊，你想啊，我要是把这个做多一点，到了青云秘境，一出手放倒一片人，不是更好吗？”林嵘露出两颗小虎牙，小心翼翼把丹方收好。 君墨觉得在理，当即下决定要在青云秘境开启前，给林嵘多备点这种药。 林嵘拿到丹方就往屋里跑，研究了半天发现其中有几种灵草自己没有，他回想之前看过的圣药谷地图，倒是知晓这几种灵草在哪，只是地方处的偏僻了，不过不碍事。 圣药谷位于绿门的西面，靠着一处百丈宽的断崖，那断崖下藏了一条灵脉，因而圣药谷灵气浓郁，各类灵草灵花更是繁多。不过有利也有弊，断崖边总会有各种妖兽从其而上奔入圣药谷，连防御结界都拦不住。 为了防止绿门弟子在圣药谷出事，范亲善下了指令，圣药谷禁止高空飞行。因此林嵘凭借身份玉牌进入圣药谷之后，便收了飞行法器，运起紫息瞬影急速向第一个目的地赶去。 几处地方虽然偏僻，但离得近，林嵘抵达后很快便收集齐需要的灵草，唯独缺了在断崖的一种。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把灵器握在手里，他慢慢向断崖走去，谨防会有妖兽突然冲出。 渐渐林嵘看到他要找的灵草，还没来得及喜悦，左侧的草丛一阵抖动，突然一条近十米长的巨型蟒蛇从其中钻出，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咬来。 林嵘心下一惊，当即判断出这是一条筑基后期的紫腹金蟒，手中灵器毫不犹豫扔出去，自己往地上一滚，原来站立的地方就掀起一股灵器自爆的气浪。 紫腹金蟒素来以鳞片坚硬为名，灵器却偏偏掉进它嘴里，自爆的威力炸断它一根毒牙，原本泛金的瞳眸竖起侵染红光，再次扑向林嵘，林嵘一时没避开，被撞了飞至一棵树前吐出一口血。 见紫腹金蟒又要扑来，林嵘慌忙起身，又取出一把灵器扔了过去自爆，脑中不断思考紫腹金蟒的弱点。都说打蛇打七寸，紫腹金蟒的弱点却偏偏在头部正中央的倒三角形上，他紧盯伏地身子盯着那块三角形鳞片。 林嵘急中生智，取出十几把下品灵器毫无犹豫地扔出去，自爆，趁着紫腹金蟒被拖住的几息，他手掌一翻，变得平凡朴实的刹绝就出现在手中，拉弓，一支的火红色的箭就架在上方，嗖得一声射出，正中那块三角形鳞片。 一刹那，紫腹金蟒从头部燃起熊熊大火，蛇身震动在地方翻滚扭曲，血口发出刺耳痛苦的声音，临死一口气，紫腹金蟒突然窜起，蛇尾拍向林嵘。用刹绝使出一箭，林嵘的灵力整个被清空，猝然不防下，被拍了个正着，火烧焦一部分露在外面的肌肤，整个人撞击在一块巨石上。 所幸紫腹金蟒只剩最后一力，蛇尾甩完便咽了起，林嵘当下松了口气。不料先前紫腹金蟒冲出的草丛又是一阵抖动，一头雪白皮毛，酷似虎却长着鹿角的奇兽率先走出，其上还坐着一个人，其后跟着几个少年。 奇兽身上的少年俯视林嵘，发出几声啧啧声，缓缓道：“林师弟，我说过，我会来找你的。” Chapter 40 林嵘盯着那少年有一瞬间的愣神，只见少年平日里干净的笑容染上一丝邪气，在这邪气下，只跟茧峥有三分相像的面容连最后的相似痕迹都被抹去，他莫名地冷静下来，抬起头盯着少年，眼底的不安消失殆尽，笑道：“墨师兄别来无恙。” 墨念峥察觉到林嵘的转变，眼中闪过一丝激赏，随即又被惋惜取代，他抬手让身后的人退下，双手一拍，奇兽就走近林嵘伏下身子道：“林师弟，你不好奇我是怎么认出你的吗？” 林嵘抬眼，手指拨弄腰际的龙纹墨玉道：“还能是怎么认出来的。” “哦，是吗？”墨念峥伸手将林嵘手中的龙纹墨玉拿过，死死在林嵘身上绑了几日的玉佩乖顺地松开束缚，回到主人的手里，“想必那个夜晚你也没忘记吧？” “你……”林嵘诧异地看着墨念峥，又想起茧峥昨日说的，嗤笑道：“那日若不是我先将你踢下去，落寒湖的岂不就是我了。” “这倒是我的不对了，一时认错了人。”墨念峥半个身子趴在奇兽的脑袋上，手握着鹿角，轻轻刮弄，毫不在意被看出当日的真相，“可我这双腿，你要怎么赔我？” “你推人未遂，反倒向我要赔偿，墨念峥，你今天没睡醒吧？”林嵘蹙眉，撑起身子往后面挪了几步，他现在是真的没力气了。 “哥哥看上的人真是伶牙俐齿。”墨念峥一声闷笑，“怎么办，哥哥看上的东西我都想抢过来。你叫林嵘对吧？嵘嵘，我可真的对你一见钟情，不如你考虑跟我？” 哥哥？ 林嵘心底划过一丝疑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后面的一句激怒，揪着墨念峥的衣领道：“你不是喜欢抢小峥东西吗？抢完杀掉几个意思？” “你说杨天？”墨念峥讥笑着拍开林嵘的手，“那个老匹夫每天看到我就是叹气，哥哥有的我哪点没有？就凭他是王爷之子？到最后还不是被我爹灭了满门。也不看看茧立和杨雪儿到底是什么东西，啧，真想看看哥哥知道真相的样子。” 林嵘一时语塞，有时候作者是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人，当书里的人物站在面前，他真的无法去指责什么，若说墨念峥的真的有错，那他这个作者岂不是更加罪无可恕，他抿唇道：“杨雪儿其实对你不错。” 墨念峥一脸古怪，舔舔嘴唇讽刺：“她对我好？啧，你知道我每次听到念峥两个字，心里有多恶心吗？” 林嵘紧了紧手，半响他扶着树站起身，手抬起来按在墨念峥头上揉了揉：“你还是个孩子，不该想这么多。” 说完，不止墨念峥惊讶，连林嵘都被自己吓到了，他尴尬地收回手放在身侧。 墨念峥盯了他一会，嘴角翘起的弧度再次带上邪气：“看来把你拉到我这边是没可能了，我挺好奇哥哥喜欢你什么，莫非尝起来比较好吃？”说着他凑近林嵘，手捏上林嵘的脸颊掐了掐，“手感似乎不错，可惜我没那断袖之癖。” 话音刚落，他直起身子，端坐在奇兽背上，先前离去的少年不知何时聚拢在四周，他们低垂着头道：“墨少。” 墨念峥的视线还落在林嵘身上，听到声音只是抬了下手，他继续对林嵘道：“我喜欢抢哥哥的东西，不过总有些东西总是抢不到手，啧，不能到手的玩具，还是折了好。”顿了顿，他有些惋惜，“嵘嵘，我对你真的是一见钟情呢。” 语毕，他复又对那群少年道：“这个人便赏你们了。” 林嵘直翻白眼，他岂是说赏就赏的，不过墨念峥这是要做什么，将他处理掉吗？ 等那些少年上来扒他衣服的时候，林嵘可算是明白他们要干嘛了，胸口聚起一股怒气，运起一掌就将企图拉他袖子的少年拍飞，翻手几把灵器在手，冷声道：“你们敢！” “林师兄，得罪。”那些少年自有命令在身，面无表情的试图靠近林嵘。 林嵘气得火冒三丈，可自身灵力已空根本无力反抗，一咬牙就想将手中的灵器引爆。墨念峥早在紫腹金蟒和林嵘战斗时，就站在一旁，林嵘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当即他一直握在手里的龙纹墨玉就被抛掷到半空中，闪现着几缕暗光。 林嵘只觉手脚发软，站立不稳就跌在地上，错愕道：“你！” “早听闻林氏小师妹一身民间功夫了得，我岂不得多留一手？”墨念峥特意在师妹二字上加重语气，“今日我倒是要见识一下，是师妹还是师弟。” 没料到被多人检查过的龙纹墨玉还藏着问题，林嵘苦笑，有一瞬间想到茧峥，可后者远在红门，又怎么赶到圣药谷。 “你们还不快上！”墨念峥的眼中罕见得暴露出浓烈的怨恨和狠戾。 “是，墨少。”一个少年扯住林嵘的腰带一拉衣衫便是散开了，另一个则是粗鲁了不少，直接抓住林嵘的衣衫，“嘶”得一声，绿底白纹的弟子服碎裂出一道口子，露出被掩盖在内的白皙胸膛。 墨念峥看了几眼便拍拍奇兽的脑袋，隐入草丛之中消失不见。 即使墨念峥不在，在场的少年也不敢停手。离林嵘最近的青衫少年忽然扯住林嵘的袖子用力一拉，长袖硬生生与衣服分开，整个弟子服碎成三四片，在场的少年不由地吞了吞口水。 十二岁的身子还未发育完全，但那修长白皙，身材匀称的身体明晃晃确实比女子的更为好看，尤其是林嵘那双因为愤怒越发晶亮的狐狸眼，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撩/拨地几个少年都有了反应。 “没想到林师兄长得比女子都好看。”一个少年愣愣道，站在他身旁的黄衫少年直接推开他，“我先来！” 话音刚落，黄衫少年压上林嵘，手向林嵘的裤子探去，林嵘咬牙想抬脚将身上的人踹去，却浑身无力动弹不得。当布裤被扯下，一双火热的手抚上臀/瓣时，林嵘悲愤绝望地闭上眼睛，紧咬下唇等待接下来的屈/辱。 一声惨叫，林嵘只觉身上一轻，他诧异地睁开眼睛，便看见一双尚算瘦弱的手一把掐住黄衫少年的脖子，众人只见眼前闪过一道黑影，黄衫少年的身子就被提起，背部撞击在一棵树上。 四周的温度骤然下降，一个白衣少年单手掐着黄衫少年的脖子，生生将人举离地面几寸，目光扫视全场，所有少年只觉呼吸一窒，如被毒蟒缠绕卡住喉咙。 “小峥！”林嵘惊喜之余松了口气，慌忙扯过一旁勉强能盖人的衣服包住自己，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而回应林嵘的是黄衫少年的一声闷哼，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伴随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茧峥一手掐着黄衫少年，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匕首猛地刺入黄衫少年的腹部。 “唔”又是一声闷哼，匕首从黄衫少年的身体中脱离，一道血柱溅红了茧峥的白衣，她松开手，少年应声而落。 “小、小峥？”茧峥转过身，林嵘才看清他的脸，只是一眼，他呼吸停滞，露出惊骇的表情。 茧峥还是那个茧峥，但整个人带上了阴冷的气息，如果硬要林嵘形容，就像是鬼魅，那种全身散发着寒意令人毛骨悚然的幽魂。 被散乱的头发遮掩的双眸依旧是那么深邃迷人，却放大数倍连瞳孔都不见了踪影，包括眼眶整个眼睛都是漆黑一片，只是一个对视，就让人浑身颤栗无法动弹。 这是极婴族的记忆觉醒！ 皇族极婴一旦受到过大的刺激或者伤害，就会记忆觉醒，觉醒期间是失去理智的，为了保证皇族的安全，觉醒记忆时还会散发出一种气味，麻痹周围的人使其昏迷无法动弹，持续三天才会消散。 “嵘儿别怕。”茧峥半蹲下身子抱住林嵘轻轻磨蹭贴着的脸颊，手一下一下抚摸着怀里人的头发，声音轻柔像在哄一个惊惶不安的孩子，即使失去理智，但对于林嵘他总有一丝清明。 “小峥……”林嵘思绪被打断，眼眶一热，下巴抵在茧峥的肩上，无力的手反复试图抬起，不知尝试几次后，终于搭在那并不宽厚却异常温暖的背部，不知不觉中，他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嵘儿不哭。”茧峥察觉肩膀湿了一片，他漆黑的眼睛闪过一丝茫然无措，似乎灵魂在其中挣扎，半响他捧住林嵘的脸，细细地将那带着咸味的泪珠吻去。 林嵘瞪大了眼睛，茧峥盯着那双始终注视他，满含信任的湿润眼眸，竟鬼使神差地做出了他清醒时绝对不会做出的举动。 双唇一暖，林嵘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放大数倍的脸。茧峥的表情有点茫然，贴着唇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一步，过了几息，他似悟到什么微微撬开林嵘的嘴，试探，纠缠，吸允。 反射弧过长的林嵘终于反应过来，他手脚僵硬在那，气血上涌，整张脸涨红一片，连耳根都泛着红晕，却也让茧峥更进一步，等锁骨处传来酥麻的痒意，他发出一声低低地呻/吟，迷糊中觉得有什么不对。 还不等他想明白，茧峥已经覆在他身上，唯一用来遮/体的衣服被丢到一旁，他完全无法将成为浆糊的意识聚集在一起，只能无力地将手放在自己胸口不断磨蹭的脑袋上。 当一根火热抵在腹部，林嵘茫然看去，散成一团的意识骤然凝集在一起，炸成一团。 Chapter 41 这是什么！！！ 说好的女主呢！！！ 我家女神竟然是男孩纸！！！ 特么世界你别逗我，我要跟你撕逼！！！ 林嵘盯着那处突起不知所措，作为男人，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怪不得墨念峥的称呼一直是哥哥，怪不得当初在凤仙宴茧家人看到他并没有多大反应，怪不得在噬骨蝶洞知道他是男孩子还这么亲热，他认为的女神竟然一直是男孩子！ 并且，他家主角不仅是个男孩子，还是断袖啊，他不想搞基，不想菊花残啊。 林嵘想起自家读者在读者群刷的，诅咒他穿进书里被主角爆菊/花，他当时还得瑟自家主角是女孩子木有小弟弟，而现在……他这是遭报应了吧！？ 失去女神脑残粉光环笼罩的林嵘一下子清醒过来，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将茧峥推开。 茧峥还处于觉醒之中，他也没有做下去的意思，一开始不过是为了安慰林嵘，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会发展成那样，被推开后，他坐在边上，黑漆漆的眼睛没有神智，却寸步不离林嵘。 林嵘抓回一旁的衣服捂住自己，取出一枚丹药吞下，试图消除自己的无力感。觉醒散发的气味对他无效，现在还限制他的是墨念峥动的手脚。等了一会，无力感没有消除，他皱着眉又取出几枚丹药依次吞下，这才有了一点效果。 无力感去了大半，林嵘又咽下几颗回灵丹，抖着手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崭新的弟子服穿。 打理好自己之后，他松了口气，复又看着满地倒着的人和茧峥，眼神有些复杂。 这些人看到茧峥的觉醒，绝对不能留下，一定要全部处理干净！ 而茧峥……他很确信自己写的是女主，该死的，别让他猜到是谁改了他的剧情！ 林嵘咬牙切齿地提着一把灵剑走到一个少年身边，盯着后者即使昏迷还一脸惊恐的表情手有些颤抖。他举起剑置于那少年上方，从剑尖的摇晃，足以看出他内心的纠结。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动手杀人…… 林嵘像想到什么，眼中有了一丝恐惧，但随即被冷静取代，那双始终撩人的狐狸眼首次冰冷下来，与其说冰冷不如说是空洞，沉如深渊，所有的情感都被吞噬，理智地不似人类。 那把闪着银光的剑稳稳地立着，毫不拖泥带水，极其俐落地捅了下去，手起剑出，地上的人仅是抽了一下，便无了气息，刚才那个百般迟疑的人似乎只是错觉。 林嵘依次走到每个少年边如法炮制，直刺要害，丁点不手软。除了衣服下摆溅上血渍，还有不少因为伤口拉扯过大落在脸上，一时间，林嵘整个人气势一变，一张脸至始至终都没有表情，冰冷的像个机器。 不知道补了多少刀，林嵘随意地用捡来的布料擦拭着灵剑，却没有选择将地上的尸体焚烧，而是拖着那些人的后衣领，运起灵力一一将其拖到断崖边，丢了下去。 不出一个时辰，这些尸体就会被断崖下的妖兽啃食干净，不留丁点痕迹。 完事，林嵘瞅瞅茧峥不知道该怎么办，茧峥现在这个样子是肯定不能回去的，冷如林许是不会说什么，但其他人看到了说不准会把茧峥关起来研究，而这里也不能久留，谁知道墨念峥什么时候回来。 林嵘想了想，将紫腹金蟒收进储物袋，施了一个灵雨术将地上的痕迹冲刷干净，发了一张传讯符给君墨。 踟躇半天，他对茧峥是男孩子的真相还没缓过，这事太突然，打得他措手不及，最终他还是放心不下，背对着茧峥蹲了下去，抓着茧峥的胳臂往自己两肩带。 所幸还是小孩子，欲/望来得快消得也快，没有神智的茧峥在林嵘处理尸体的时候，就自个把火消了下去，林嵘这才没有在背人时被什么东西顶着，不然他非得把人给摔下去不可。 茧峥这几年重了不少，虽然身形只比林嵘高了几寸，但重量真不是林嵘这个窝在洞府里几天不出的死宅能比的。 林嵘背得挺吃力，挪了几步才想起灵力不是放着看的，当即运气灵力加注在手脚上，瞬间轻松了不少，迈着小步子在林子里转，想找个隐秘的山洞。 圣药谷因为占地大，经常会有绿门弟子选择露宿在此，而断崖边虽然偏僻但也离出口稍近，不算远，一般没有什么弟子会为了采药在这里扎营。 林嵘走远了些，还是没看到山洞，便自个儿找了个角落的地方，想用灵剑挖出一个洞穴。他的灵力恢复了五成，也没用多少时间，一盏茶就挖好了，只是过于粗陋。 林嵘对此没有太在意，布了个防御法阵，半拉着茧峥就往山洞里走。把茧峥安置好，林嵘却不想看见他，一个人坐到洞外，取出紫腹金蟒剥皮。 茧峥在山洞里坐了一会，没看到林嵘进来，黑漆漆的眼睛闪动着不安，挪动了一会，本能地起身坐到林嵘身边。 林嵘瞅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也没动，手拿着一个小瓶子取紫腹金蟒的毒液，顺道还将毒牙给掰下来。 对于茧峥，林嵘心情挺复杂的，这个人明明知道他把他当成姑娘，却什么也不说，就这么让他以为着。 不过也没错，他家主角就喜欢这样，什么都不说让人自己摸索。这对冷漠凉薄的主角来说是极少的乐趣，看一个人被自己耍得团团转，谁心里不乐呵？ 换个念头想想，茧峥他其实说过了吧，甚至几次暗示，还记当初在永秦国的时候，茧峥压着他问“林嵘，你知道你现在看的是谁吗？”，以及换回男装，茧峥估计就没想着瞒他，只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肯自己说。 自己的主角怎么样，林嵘心里最清楚，说到底还是他自己蠢，茧峥都做到这份上，他还一味的自信，或许就是太自信，这个世界可能不是他的那本书。 林嵘可以毫不犹豫地说这个世界就是他创造的，因为这里无处不透这熟悉，那种在记忆中翻滚了七年，连睡梦都不放过的熟稔，是做不了假的，但有些东西不对，大概是同人？ 将装满毒液的瓶子小心收好，他手指灵活地剥着蛇皮，从脑袋上的三角形鳞片开始，一刀往下切，一双眼睛看似瞅着蛇皮，实际无神地在想别的。半响，他突然爆出一句“特么真是栽上面了”，一刀子插/进蛇身，手探入就抠出一颗紫金色的妖丹丢在一旁。 他估计能猜到到底是哪个读者写的同人小说了，那个天天在群里嗷嗷叫自己写了《xxxx》中xx和xxx同人的妹子。 林嵘他起初不腐，哦不，他现在也不腐，只是每天看到读者在说某两个男配在一起好配什么，耳熏目染，潜移默化之下，就接受了一丢丢，发现读者把cp凑错了之后，还会默默纠正，当然这换来的是更激动的呼声。 如果，当年知道自己会穿进那些个同人小说里，呵呵，他一定会剁手啊，一定打死也不官方发糖啊！ 快把他家根正苗红，没有小弟弟的女神大人还来，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个世界太恶意了。 林嵘突然放下手中的刀，带血的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看向身边懵懂的茧峥，手拍了拍后者的肩，语气惋惜还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失落道：“茧峥，你不是我家女神，以前是我认错人了。我觉得我们都应该静一静，身为男主你应该是棵笔直的参天大树可不能在我这儿歪了，你说呢？” 茧峥一脸茫然，下意识地抓住林嵘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弄，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 看茧峥这样，林嵘越发心虚，不自然地抽回手，背到身后：“呐，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林嵘是认真的，或许跟茧峥比起来，他才是更需要冷静一下的人。 把紫腹金蟒收拾好，林嵘一个灵雨术将自己清洗干净，复又拉着茧峥往山洞里走。茧峥一点都不反抗，就任由牵着，林嵘让他坐哪他就坐哪，眼睛却一刻都不离开人，像是生怕人跑了一样。 林嵘被他盯着，连修炼也心不在焉，干脆找了处地方躺下缩成一团，闭上眼睛假寐。 山洞里静得连两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许久，林嵘都快要睡着的时候，一直没动的人悄悄起身，挨着他坐下，刚跑过来的瞌睡虫就这么被吓走了。 林嵘翻了个身，茧峥的眼睛还是那个样子，没有醒过来的痕迹，他松了口气，又背过身去，身旁的人却动了动，竟靠着他躺下，手试探了一会，不安分地搂住他的腰。 林嵘：“……”谁来帮他把腰上的手剁了！ 他猛地翻身，手抵着茧峥的胸膛，凶巴巴道：“你再靠过来，额，再靠过来……”他想了一会，瞥了眼腰上的手，“再靠过来剁你手，哼！” 茧峥眨眨眼睛，又把人捂回自己怀里，下巴抵着怀里人的头顶，轻轻磨蹭了会，小声叫道：“嵘儿。” 林嵘的脸刷得一下红了。 犯规，竟然顶着他家女神的脸这么叫他，声音还这么温柔，别以为撒娇，他就会同意搞基！ 当林嵘炸完毛冷静下来，他盯着自己腰上的手，忽然就咬着唇，低垂着眼眸，不知道藏了什么情绪。 茧峥的记忆觉醒持续了三天，林嵘也默默地守了他三天。偶然有一次，君墨发传讯符找林嵘有事，林嵘本想设个阵法然后速去速回，结果他走到哪茧峥就跟到哪，最后他只能发传讯符告诉君墨他的事还没有做完，君墨只嘱咐他万事小心。 第四天，林嵘见一直睁着眼没有睡的茧峥突然闭上了眼睛，知道这是觉醒结束，应该过一会就醒了。他盯着茧峥好一会，眼睛有些酸涩，唤出雪风狼便离开了。 一回到君墨洞府，君墨一看到他，就走上前来回检查：“墨念峥没对你做什么吧？” 林嵘愣了愣：“师尊，你怎么知道的？” “圣药谷也不是那么好进的。”君墨揉揉林嵘的脑袋，“你出去采药，发传讯符说两三天不回来，我就起疑心了，后来让其他弟子查了一下，发现墨念峥带着几人进去过，我猜到不对，后来你如林师伯说林峥也去了，我稍稍放下心些。” “冷师伯来过？”林嵘抿着嘴，小声问。 “嗯，近几日倒是常来找我下棋。”君墨蹙眉，不知道想到什么，神情有些飘忽。 “师尊，把洞府的阵法改一改好不好？顺便把玉牌也换了。”林嵘犹豫半天，抓着君墨的衣袖，低着头。 “好。”君墨没有任何异议，宠溺地摸摸小徒弟的脑袋，见小徒弟情绪低落，伸手就把人抱了起来，像从前一样拍着背，温声安慰，“小嵘，怎么了？” “以后小峥来了，别给他开门，好不好？”林嵘搂着君墨的脖子，心里空落落的，“冷师伯来，不准他带小峥进来，好不好？我想静静。” 君墨直觉小徒弟被欺负了，心整个软了，哄道：“好，不给进。” 君墨答应林嵘的事总是第一时间就做到，林嵘坐到凳子上吃一块桂花糕的时间，他就将阵法修改完毕，拿着新的开府玉牌给林嵘。 见小徒弟小口小口咬着桂花糕，腮帮子塞得满满的，一鼓一鼓，跟一种名叫寻晶兽的鼠形灵兽似的，君墨一下子被征服了，觉得自家小徒弟怎么看怎么可爱，他也没忘正事：“小嵘，说说你怎么了？” 林嵘抬起头，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低声道：“师尊，你先让徒儿想几天，等徒儿想清楚了，再跟你说。” “好，若是想不明白就跟师尊说，还有师尊。”君墨也没强求，孩子大了总有些小秘密，这些小秘密是要自己想明白的，只是不论林嵘在想什么，他这个做师尊的，一定会给他撑起一片天。 林嵘没想那多，魂不守舍地点点头，将桂花糕吃完便躲进房间闭关修炼，还跟君墨说，弟子大比没到之前不出去。 闭关修炼只是个借口，林嵘起初几天，只是屈膝坐在床头，盯着手里写了几年的笔记，默默回想最初写《峥嵘》的所有记忆和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切，偶然他会回神听到冷如林的声音，内容大致是茧峥一直在洞府外等他出去。 可林嵘是铁了心不想明白不出去，不管冷如林怎么说就是不出去。 说他任性也好，自私也罢，无理取闹也无所谓，有些东西不想明白会错一辈子，他不能开玩笑，这不仅是对自己负责，更是对茧峥负责。 后来，一直盯着笔记的林嵘，突然就盘坐起来，闭上眼睛认真修炼，大有冲击筑基后期的意思，屋外的所有声息都被屏蔽在六感之外。 三个月弹指一挥间，如石火光阴，天运宗弟子大比如期而至，林嵘的分组早就发到君墨这里。君墨看看那闭合的房门，又瞅瞅帖子，手一抬后者就化为灰烬，他继续拿着茶，看着手里的书，跟小徒弟比起来，大比算不了什么，若是出不来便不去罢了。 两三个时辰后，洞府的天地灵气突然翻滚起来，朝着林嵘房间蜂拥，君墨一惊打了个响指开启聚灵阵，洞府中的灵气就稳定下来，只是平和下，那被更多灵气掩盖漩涡不小只大，维持了近两盏茶的功夫，才停歇。 又是半个时辰，关闭三个月的房门终于打开，林嵘穿着一袭藏青色长袍，周身散发出的筑基后期威压正缓缓内收，跟闭关之前比起来，他的神情显得沉稳了不少。看见君墨，他径自走来，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道：“师尊，徒儿筑基后期了。” 君墨上下打量他，见他瘦了不少有些心疼，伸手捏捏他的脸道：“弟子大比的帖子发过来了，就在明天。” 林嵘点点头：“师尊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输，不会让你太丢脸的！” 君墨：“……”肿么觉得哪里不对？ 天运宗弟子大比，分为三个组，炼气、筑基、结丹，三百个名额，每个组都有一百个。比赛内容也分为三关，第一关是初比，由乱斗组成，靠的不仅仅是实力，还有气运，第二关是寻物，三个组分别进入圣药谷、藏生山、奇门遁甲寻找指定物品带回，第三关就是决赛，通过抽签比试决定出前十。 君墨说最好初比就被淘汰下来，林嵘想了一下，有水镜在上，绝对不能做的太明显，必须是让人觉得自己实力不济才行，不然容易引起他人怀疑。 大比当天，正初就来找林嵘一道去场地。正初现在是结丹中期巅峰，三个组就炼气因为人数过多单独放在了一个地方，筑基和结丹则是相邻。 林嵘原本以为会在洞府外看到茧峥，结果却让他失望，也让他松了口气，他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茧峥。 正初却没猜出他是怎么想的，不过茧峥在洞府外守了近一个月的事，他也略有耳闻，只当是林嵘牵挂茧峥，便道：“林师侄，你是在找林峥师侄吗？他两个月前就被冷师兄带回去了。” 林嵘颔首表示了解，和正初并肩前往场地。 与其说是场地不如说是两道相邻的空间裂缝，早年人婴大战让极婴星盟各个修真星都留下了不少空间裂缝，不少门派将其用阵法稳固，用于各种途径。 此时两道空间裂缝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正初和林嵘说会话就去了结丹那边，林嵘左顾右盼了会，就被一个人抱住：“林嵘哥哥！” 温萱被背后抱住林嵘，一双杏眼狡黠灵动，她笑嘻嘻地弯着腰挪动身子，从林嵘的胳膊下移到胸前，嘟囔道：“小萱来找你，君墨师伯都说你在闭关。” “嗯，之前真的在闭关，看，我这不是筑基后期了吗？”林嵘愣了下，脸上也带了笑，温萱才到他下巴，他抬手刚好能摸到小姑娘打理得漂漂亮亮的头发。 “小萱之前要闭关都先来跟你说，你却不告诉小萱。”小姑娘娇憨地表示不满。 “这是我的错。”林嵘朗笑一声，“三个月前，我杀了一条紫腹金蟒，有空烤给小萱吃，可好？” 想起林嵘那极好的手艺，温萱咽了咽口水，小鸡啄米般点头：“好。”顿了顿，她眼珠转了转，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盒子塞到林嵘手里，“林嵘哥哥最坏了，虽然小萱在闭关，但哥哥受伤了也应该飞个传讯符过来，小萱才不像哥哥，一闭关什么都听不到了。”说完，她做了个鬼脸，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 林嵘看着手里的盒子，有些哭笑不得：“好吧，还是我的错。在小萱闭关的时候，正初师叔带我去黑市走了一遭，我倒是发现一家不错的灵食客栈，大比结束带小萱去，当作赔偿可好？” “不错？真的吗？”温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都能看到其中名为渴望的光芒，“那林嵘哥哥可要早点来找小萱，不然师尊又要把小萱关在洞府里了。” “好，即使凉靥师叔把你关在洞府里，我也把你捞出来。”林嵘心情一下子好了大半。 “林嵘哥哥最好了。”温萱开心地抱紧林嵘腰，像个跟兄长撒娇的小姑娘，显得憨态可掬，她咯咯笑了半会，又抬头问，“林峥哥哥去吗？”因为茧峥隐藏了姓氏，小姑娘也机灵改嘴叫。 林嵘的笑容僵了一下，无措地愣了一下：“大概不去吧？” “林峥哥哥不去吗？”温萱吸吸鼻子，四处看了看，想找到茧峥的身影，突然她眼睛一亮，松开林嵘朝某个方向挥挥手，喊道：“林峥哥哥！” 林嵘背在死角的手握成拳头，僵直着身子转过，就看见站在几米开外的茧峥。 三个月不见，茧峥似乎憔悴了不少，却丝毫未减风华，清隽的脸更为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添了岁月的痕迹越发深邃迷人。 林嵘愣愣地看着茧峥走近，后者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跟他说什么，只是还没开口，也可能开了口，却被另一道声音盖住了，那是宣布大比初比开始，让众弟子进入空间裂缝的声音。 林嵘暗自松了口气，急忙顺着人群往空间裂缝走，好不容易到裂缝口，手却被人抓住，回头一看是茧峥。 空间裂缝巨大的吸力正要将林嵘拖进去，他只来得及听清茧峥的话：“嵘儿，初比结束等我！” 还没来得及回复，他便被吸入空间裂缝，与茧峥分开。 Chapter 42 为了防止弟子之间拉帮结派破坏乱斗的目的，空间裂缝是随机传送的，并且在空间裂缝中除了可以捏碎传送出去的玉牌外，其他任何传送工具都被下了禁制，没了用处。 林嵘低头看着手里君墨一早就塞给他的保命玉牌，上面还显现着此时空间裂缝中存活的弟子数量，他思考了几秒，贴身放好。 这次初比筑基有八百人参加，只取其中三百人进入第二关，他只要在只剩三百人之前出去就好。 打定主意，他开始观察自己所处的地方，早在进来的一刹那，他就用神识扫了一遍，这是处靠湖的绿地，周围没有人，不过这乱斗打的是伏击战，就跟现代的民国谍战片一样，越是没有人越可能暗藏杀机，所幸现在初比才刚开始，没有人埋伏。 林嵘虽然没有要过初比的意思，但穿越前他也不过是个刚满十八的孩子，正值青春热血的年纪。在四周游荡了一会，从储物袋里取出几个小瓷瓶笑嘻嘻地绕着绿地走了一圈，拍拍手，很满意自己的所作所为，如果遇到危险这里将是他最好的战场。 做下一个标记，林嵘沿着湖岸飞行，脑中过着这里的剧情，按理来说茧峥被传送到的地方，以及后来走过的地方都没有湖之类的，想必他们是碰不上了。 记起茧峥在进入空间裂缝前跟他说的话，林嵘抿嘴，打算一出初染痛突囟锤 正当林嵘胡思乱想的时候，前方传来声响，他目光一凝，藏进旁边的树丛，一张隐匿符贴在身上，收敛气息。 令他诧异的是走过来是熟人，正是三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忠犬男配白瑾瑜和第三/反派白皓琰。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白瑾瑜在前，白皓琰在后，白欣妍倒是不在，两兄弟一边走一边在讨论着什么，只能看见嘴唇在动，听不见声音，应该用了传音。 林嵘心下疑惑，这两人为何在此，照理上说白家三人除了白欣妍外都该是结丹了，这两人为何还在筑基期？ 沉吟片刻，林嵘决定跟上去一探究竟，他的藏匿术法瞒不过元婴以上，但筑基结丹还是绰绰有余，当即林嵘周身气息一变，似乎融入天地灵气之中。 天灵之体本就与天地灵气同脉相连，走动间就如一阵清风吹过聊无声息。 白家两兄弟警惕性非常高，一路没有出声说过一句话，全程都在传音，甚至当林嵘化成的风吹过，白皓琰都一记冷眼扫来，若非他只是盯了几息便挪开视线，林嵘都要以为被发现了。 走了一段时间，前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白瑾瑜停下脚步，嘴角温和的笑容不变，却带上些许冷意。林嵘怕被发现，不敢用神识查看白瑾瑜看到了什么，不过几个呼吸，他就看到了来人是谁。 只见白欣妍拉着另一个姑娘的手疾步向白瑾瑜两人走来。 林嵘凝目看去，在容貌辈出的修真界，白欣妍长得顶多算是中等偏上，只能用小家碧玉来形容，而她身旁的姑娘唇红齿白，肤如凝脂，容貌温婉，双唇只是浅浅地翘起一个弧度，却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光光那周身圣洁仙气萦绕的气质，直接将本就小家碧玉的白欣妍压成了平凡。 白欣妍却对此毫无所察，笑意盈盈地来到两位兄长前喊道：“哥，表哥。” 白瑾瑜嘴角的冷意在两人显出身影时，便消失无踪，此时的笑容温润如玉，近乎完美：“欣妍，旁边这位是？” 林嵘看到白瑾瑜这个样子，惊呆了，说好的正派忠犬竟特么是传说中的影帝！ “表哥，这位是我的好姐妹苏灵。”白欣妍笑得灿烂，极力掩盖目光深处浓烈的嫉妒，又对身旁的姑娘道，“灵姐姐，这是我表哥白瑾瑜，旁边这位是我哥白皓琰。” “白师兄。”苏灵微微启唇唤了一声，不多说话。 “早听闻苏灵师妹美名，今日看见师妹果然当得起。”白瑾瑜温声道。 “白师兄过誉了，师尊也常提起白师兄。”苏灵一双明澈纯净的凤眼微垂。 四人客套话说完，便继续上路。林嵘一直盯着苏灵，疑惑地摸摸下巴，为什么主角他好闺蜜会跟白家凑在一起？他对这群人的目地的越来越好奇了。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白瑾瑜突然停下，问白欣妍：“先前嘱咐你的避水珠都带了么？” “带了。”白欣妍点头，取出四枚上品避水珠，分到每个人手里。 “做得好。”白瑾瑜点点头，将避水珠含在嘴里，“等会下水跟紧我。” 林嵘看他们要下水，整个人都不好了，先不说他是个旱鸭子，光光是进到水里会暴露这一点，就足够他喝一壶了。 他看着已经潜入水中的白瑾瑜，眉头深深皱起，难道就这么放弃不跟了？ 等走在最后的苏灵都隐入水中，林嵘还蹲在岸上，半响他叹了口气，决定放弃，刚想站起身，就有一双手搭在他肩上，差点没把他吓进水里。 茧峥连忙拉住要落水的林嵘，关切道：“嵘儿，你没事吧？吓到你了。” 林嵘一把拍开茧峥抓着他的手，退后几步，看到茧峥一闪而过的受伤，他又尴尬地往前走了几步，心虚地喊了声：“小峥。”茧峥眼里饱含的情绪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嵘儿，那天……我可以解释。”茧峥不敢碰林嵘，怕得到什么过激反应，至始至终都是他欺骗在先。 第三世的他以防林嵘有危险，签订了契约。那天突然心悸地厉害，有一瞬间感受到林嵘有危险，当他赶到圣药谷时，恰巧就看见林嵘被欺负，本来可以自然觉醒记忆的力量就爆发出来失去了理智，即使在觉醒记忆他多少也能感受到外界的事，他一点都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他依旧会毫不犹豫地冲过来。 “我……”林嵘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舔舔嘴唇，“小峥，你不需要解释，是我的问题。你应该知道，我一开始就认错了人，你……你让我静静，多想几天。” 茧峥呼吸一窒，心隐隐抽疼，幽深的眼眸中藏着深不见底的情绪，像压抑着什么，他点点头：“好，你想几天。” 如果，他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茧峥的眼眸越发深沉。 林嵘松了口气，感觉身上的压力轻了不少，想像往常一样去拉茧峥的手，半响又觉得不对，伸到一半的手拐了个弯指指湖面：“我方才看到白瑾瑜他们下去了，还有苏灵。”说到苏灵的时候，他顿了顿，小心地观察茧峥的表情。 茧峥没有一丝波动，只是在听到四人下去的时候皱了下眉：“下面的是事，你不要搀和进去。” “下面有什么？”林嵘已经完全接受自己剧情被篡改的事实。 “一只结丹后期巅峰的妖兽。”茧峥勾了勾嘴角。 林嵘呆滞几秒：“这个空间裂缝里怎么会有结丹后期的妖兽，不是说这里只能让筑基出入吗？” “那只妖兽在休眠。”茧峥不着痕迹地靠近林嵘，“因为它的存在，这个地方才只有筑基能进入。” “它……叫什么？”林嵘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干，连茧峥放到他后颈上的手都没有注意到。 “方圆。”茧峥道。 林嵘听到这两个字整个身子都僵住了，方圆，古人认为世界是天圆地方的，换句话说天圆地方就是世界，方圆兽就如它的名字，自成一世界，在它的世界里，他是至高，这个地方不是空间裂缝，是方圆世界。 天运宗是特么倒了多大的霉，才有三只方圆兽盘踞！ 林嵘抖着手掏出保命玉牌，说话声音都在颤：“我、我觉得这里不适合我，我还是回洞府里呆着好了。” 白瑾瑜那群作死的，如果把这只方圆兽弄醒了，说不准三只都得醒，先不说外界会怎么样，内界的人绝对会被当成口粮的！ 与此同时，在洞府里看书等林嵘回来的君墨收到了一张传讯符，看完后，他面色严肃地赶往绿门大殿。不仅仅是他一个，绿门不少极罕见出洞府的弟子，皆一脸凝重地赶往落雁崖最顶端。 绿门的骚动，林嵘不会知道，他正抓着保命玉牌准备捏碎离开，茧峥轻飘飘来了一句：“没用的。” “冷如风查出了什么，说是三只方圆兽沉睡的地方都埋了张东西。”茧峥随手拿出一块不知道从哪个弟子手里抢来的保命玉牌，指尖一捏，保命玉牌没有散发出璀璨的光芒，黯淡地碎成两三瓣落在地上，“这次的大比只是个幌子，不少核心弟子都接到进入湖底寻找那东西的任务。” 见林嵘一脸震惊，茧峥觉得很有意思，手捏捏前者手感极好的颈部：“为了防止进入方圆界弟子发现真相，引起骚动，只有核心弟子和一些重点培育的弟子手里是真的传送玉牌。” “我师尊”林嵘刚开口三个字就被打断。 “君墨师叔不知道，绿门枝叶太茂盛，其他六门想给它剪剪枝。”茧峥知道林嵘想问什么，直接开口解释，“现在绿门应该炸成一团了，而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这个。”他抬起空闲的手，掌心朝上，许久未见的噬骨蝶翩翩飞出。 噬骨蝶能变得极小，只要是比茧峥修为低的，它都能刺穿对方的身体，进行搜魂，搜魂后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只会令搜魂者头晕眩几日。 在茧峥掌心盘旋的噬骨蝶看到林嵘，刷得一下就放弃那只让它觉得美腻的手，挥着翅膀飞到林嵘身边一个劲转圈圈。 林嵘瞅了它几眼，肿么好像从那小到看不见的复眼里发现了渴望？ 噬骨蝶：“……”粑粑粑粑，你看看我呀，我终于从虫茧里出来辣，我是不是变得更漂亮辣！ 林嵘：“……”怎么觉得主角的护主灵兽灵兽越来越蠢了，一直跟着他做什么？ 噬骨蝶：“……”粑粑，你知道吗，主人坏透了，你明明还在，他竟然逼我去吃妹妹，我才没有蠢到去吃妹妹，然后被粑粑吃掉呢！ 林嵘抬起头看向茧峥，神色迟疑，组织着语言，试图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你的灵兽似乎出了问题？”要是他家雪风狼缠着别家人，他分分钟neng死它，看它还敢不敢吃里爬外。 噬骨蝶的翅膀木得一下停止挥动几秒，在即将掉地上的时候，它耷拉着触角，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地飞回茧峥手里。 茧峥表情有些古怪，指间把玩着噬骨蝶，多少有些明白噬骨蝶从虫茧出来后的表现为什么有些奇怪了，大概是林嵘在噬骨蝶洞呆久了染上了气息，蝶王失踪后，幼虫直接将林嵘当成了蝶王，或许把噬骨蝶交给林嵘养更好？ 茧峥微微眯起眼睛，取下一个灵兽袋交给林嵘：“嵘儿，既然它们跟你亲近，不如就你来养吧。” “……”主角，你这么干脆利落地把金手指给我尊的好嘛，我是要跑路的人啊！ 林嵘僵着手把灵兽袋接过，没错，他准备在青云秘境之后，就独自离开，他想了三个月，还是过不了那道坎啊！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林嵘放好灵兽袋，歪着脑袋看茧峥。 茧峥目光一闪：“坐收渔翁之利！” 林嵘吞吞唾沫，有点好奇：“埋下面的是什么东西？” 茧峥深深看了林嵘一眼，一字一顿：“绝对不能让他们得到的东西。”突然他看向水面，轻声笑：“来了。” 湖的中央溅起百丈高的水花，整个湖水仿佛被一根棍子胡乱搅动，此起彼伏地喷出高低不等的水柱。林嵘一时间看呆了，倒不是因为水面的波动，而是因为水中的一个倒影。 那是一条无法说出有多大的鱼，其身形林嵘想形容出来，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不是找不到词汇，而是不可说，若说了便会受到方圆的诅咒。 忽然，那方圆猛地跃出水面，如龙尾般的末端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天空像裂开一道缝隙，又在方圆隐没水中的刹那，恢复原貌。 同一时刻，离林嵘有百米距离的一棵树的树端上凭空出现一个少年，少年的笑容干净剔透，一时间比空中的骄阳更为灿烂，他托着下巴，晃着脚丫子：“那东西终于要出来了。” 另一个方向，三个人并肩站着，他们双手环胸，冷眼旁观，当方圆的头颅显露出一块亮白，才有了些动容：“绝不能让这东西落在人修手里！” Chapter 43 方圆还未睡饱，被人打扰休眠的愤怒，让它朝天一吼，碧蓝的天空开始龟裂，方圆怒，天地崩，它要将方圆界吞入腹中，给这群不知好歹的蝼蚁一个教训。 潜入水中的天运宗弟子绝对不会给它这样的机会，跃出水面的是，各个方位手举罗盘的弟子，罗盘内延伸出淡金色的光，组成一张天罗地网，还真将方圆困在了水面，连声音都锁在其内。 林嵘在这些弟子出现的刹那，就和茧峥分开了，茧峥要去夺方圆脑袋上的东西，而他对此不感兴趣，他更为担心的是远在绿门的君墨，茧峥自有主角光环护体。 方圆还是他剧情里存在的妖兽，林嵘对它还算了解，不管天运宗做的怎么周全，这方圆兽都是不能被灭杀的。 林嵘小心翼翼地摸到一个拿罗盘的弟子身后，目光紧紧锁定挂在腰上的储物袋，伺机而动。虽然知道茧峥自己动动手就能得到一块，但他还是准备夺下三块传送玉牌，连温萱的份都没落下。 只是还没等他出手，水中又跃出十几个人，白瑾瑜三人正在其中，除此之外的人林嵘有的只是一面之缘，有的连一面之缘都没有，而苏灵并不在其中。 林嵘不禁皱起眉头，苏灵是绿门的人，这次天运宗瞒着绿门修剪枝桠，那她定是不知道方圆之事，怪不得白欣妍带她来的时候，白瑾瑜面色不愉，一个不知道计划的人插进来，若是坏了事连自己都要陪葬上去。 白瑾瑜十几人一出现就祭出灵器攻击方圆兽，方圆兽自出生第一次被人压得死死的，有多生气可想而知，可那灵器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还真将方圆兽压制住了，鱼身在水中游动，想要出水时总是被打回水中。 但这样绝对困不了方圆兽多久，林嵘盯着水面，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果不其然，下一秒，十几人身上都爆发出结丹的威压，这不是压制修为，而是当场进阶，压制修为是绝对瞒不过方圆兽的，他真的有点好奇那片亮白是什么东西，竟能让白瑾瑜他们冒境界不稳的风险。 林嵘正这样思虑着，水里突然又冲出一个人，那人一身绿底白纹的弟子服，长发飘逸丝毫未沾丁点水汽，温婉的面容虽毫无表情却仙气盎然，她一出现就将身旁一个拿着罗盘的弟子打落，然后挤进白瑾瑜几人的打斗圈，生生为方圆兽争取出不少的时间。 苏灵！ 林嵘目光一凝，瞬息间移到被苏灵打飞到岸上的弟子身边，一柄灵器架在那弟子脖子上问：“传送玉牌在哪？”说罢，灵器又逼近弟子几分。 那弟子张了张嘴，看到林嵘一身绿门弟子服又闭上了嘴。林嵘眯眼，一只噬骨蝶翩翩飞出，直接咬上那弟子的颈部，弟子挣扎几番，软了身子，意识有些模糊。半响林嵘收回噬骨蝶，得到了自己想要，他扯下那弟子的储物袋和地上的罗盘嘟囔了一句：“自己说不就好了么，还要我动手。” 根据噬骨蝶传来的消息，真正的传送玉牌就是那罗盘。 林嵘本来想偷偷抢的，没想到是那些个弟子拿在手上的东西，这就不能暗着来了，他从储物袋里摸出几颗小珠子，从不起眼的边上摸向水面。 这边水面上，白瑾瑜一见苏灵破了局，温润的笑容添了几分冷意，白欣妍则是整个脸都僵了，眼中的怨毒和嫉妒怎么都藏不住，白皓琰近几年收了气焰，冷峻的脸不动声色。 “苏师妹，你这是何意。”白瑾瑜瞥见被打落在地上的弟子没有回归原位，还有一个绿门弟子将罗盘夺走，笑容彻底收了起来。 “奉家师之命，初比护我绿门子弟。”苏灵淡淡启唇，看向水中的方圆兽，凤眸划过一丝惊叹，复又看向白瑾瑜，“这方圆兽，你们动不起。” “哼，动不动的起不是你说了算！”白欣妍可没白瑾瑜的好脾气，轻喝一声，召出一根长鞭，直接抽向苏灵。 战局再次乱了起来，林嵘原本见白瑾瑜看来心中一惊，后来发现只是不屑一瞥不由松了口气，他要的可只是罗盘。 因为少了一人，所有操控罗盘的弟子都加大了输出，维持天罗地网。林嵘贴了张隐匿符，靠近一个背对他的弟子，没料到那弟子警觉性极高，在他还差五六步的时候，猛地转过身，单手操控罗盘，另一只手掷出一张符箓。 林嵘身形一扭，就暴露出来，一直掐在手里的珠子就扔了出去，顿时珠子撞击在一起，形成巨大的灵力气浪，这正是他当初在噬骨蝶洞修炼时弄出来的灵力球。 几颗灵力球爆炸的威力不逊于一个筑基初期修士自爆，林嵘在扔出的刹那就躲进了水面，被他盯上的弟子可没这么好运，直接被炸落水，甚至连周围离得近的弟子都没逃过去。 这里的一切瞬间就引起了白瑾瑜的注意，注意力一分散，苏灵就有了可乘之机，而消失已久的茧峥突然换了身绿门的弟子服，戴着张面具横空入世，直接冲向水中一直被众人无视的方圆兽。 茧峥毕竟是红门弟子，当面和同是红门的白瑾瑜交手有些不合适。 茧峥成功将白瑾瑜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林嵘小心探出脑袋瞅了几眼，迅速将飘在水面上的罗盘收到手里，不多不少三个，正好连苏灵那一份也拿到手。 被主人拿出来当作救生圈的雪风狼默默在水下托着林嵘走，好不容易，林嵘回到岸上，扭头看看水面，几个人还是打的不可开交，不过已经转移目标瞄准因为天罗地网被破，开始发泄愤怒的方圆兽。 林嵘纠结是去帮忙还是去找不知道在哪的温萱，温萱的师父凉靥在紫门还算有地位，而温萱也算是核心弟子，可小姑娘今天见面一看就是不知道真相的人，很可能因为藏宝阁一事，跟他关系亲密的茧峥和温萱都被剔除了名单。 没让林嵘想太久，就有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小声询问：“林嵘哥哥，林峥哥哥他们在干什么啊？那边好多弟子都跟我一样，看不明白。” 林嵘一回头就看到温萱一脸茫然，身上染了些血，头发也有些乱，温萱察觉林嵘的目光，难为情地笑了笑：“路上遇到几个红门的弟子，我跟他们打了起来，最后险胜了。”说完，小姑娘一脸自豪地扬起下巴，“回去师尊一定会夸我的！” 林嵘哭笑不得，将一个罗盘塞到温萱手里：“小萱，你拿好，之前发的那些传送玉牌没用，这个才能传送。我上去帮林峥哥哥，你要是遇到危险，就用这个，千万别让人抢了去。” 温萱瞪大了眼睛，看看罗盘又看看林嵘：“我刚刚还在想那些红门弟子为什么不用传送玉牌，以为红门弟子都这么拼命，快死了都不用。”顿了顿，她望向水面，拧着细眉，“不行，林嵘哥哥你不能去，你刚刚筑基后期，上去只是帮倒忙。” 林嵘：“……”妹子你能给哥留点面子吗！ 温萱眨眨眼睛，凑到林嵘耳边：“林嵘哥哥，你说说怎么回事，他们是想要那只大鱼吗？那条大鱼的话，我就有办法了！” 林嵘点点头，把温萱的计划听下来，眼睛一亮，迅速站起身往某个方向跑。 温萱收好罗盘，一脸笑眯眯地看向水面，低声道：“师尊说得对，有时候靠的是脑子，哼，看你们敢不敢算计我和哥哥。” 方圆兽几乎没有弱点，从某种意义上说，它是整本书里唯一不灭的存在。白瑾瑜，苏灵，茧峥几人没有灭杀它的心思，直接在方圆兽的脑袋上打了起来，一有空闲就试图抓向头颅上那片闪着白光，有点像皇帝圣旨的东西。 就在这时，湖四周突然有众多弟子祭出灵器攻击而来，还有人喊着：“就是他们，他们手中的罗盘能出去！”其中有几个绿门弟子，在众人冲向水面后，退回了岸上。 不仅是拿着罗盘的弟子被打的措手不及，连方圆兽头颅上的人也被波及，苏灵恰巧看到那几个退回去的绿门弟子，目光一闪，有所悟，手迅速就抓向那片亮白，同时，白瑾瑜等人见不对也抓向了亮白，嘶得一声，亮白被撕成了好几份。 苏灵见好就收跳入水中，白欣妍不用白瑾瑜提醒，同样跳入水中。茧峥收起一份，反手就跟白皓琰打在了一起。先前出现的四个人中，那三个双手环胸的人不知何时站立在头颅上，试图抢下白瑾瑜手中的残片。 那些个引起混乱的绿门回到岸上后，便隐藏了起来，同样藏起来的还有林嵘。 “林师兄，这样真的有用？”一个绿门弟子小声询问。 林嵘咧嘴一笑：“这我不能保证，不过，就算死在这里，多拉几个核心弟子陪葬，也是为绿门做贡献了。” 那绿门弟子豁然开朗，眼中隐隐有戾气藏身：“这次我们绿门一百多个炼气，六十多个筑基，二十多个结丹参加初比，就算我们绿门折损，也不能让其他六门太好过！”绿门护短的优势隐隐就显现出来。 林嵘刚想回应，却看到水面某处，他神色一肃，跟那弟子打了声招呼便跑了过去。 他迅速召出雪风狼，飞身而上，就跃入水中，刚入水他还有些心惊，几息后便适应下来，有灵力护体，倒也不怕窒息，指挥着雪风狼朝某处游去。 一会儿，林嵘跃下去的地方，一头狼爬了上来，背上驮着两个人。林嵘迅速把苏灵放下来，取出一颗丹药掰开苏灵的嘴塞了进去：“苏灵师姐，你醒醒。” 苏灵方才在水下被围攻受了不小的伤，所幸被林嵘救了上来。君墨给林嵘的丹药都是极好的，直接让她缓了过来。 苏灵看清林嵘身上的衣服颜色，神色一松，复又看向脸，认出是最开始抢罗盘的人，当即将拿到手的亮白残片塞了过来，而后推开林嵘站起身道：“带回去，交给师门！”语毕就要跳回水里，为林嵘拖延一二。 林嵘连忙拦住她，递出一个罗盘：“苏灵师姐，你多加保重！” 苏灵看了罗盘几眼，目光稍暖，收下：“多谢。”然后就跳进水里。 林嵘叹了口气，将残片放好，若不是有茧峥，这苏灵绝对是女主修真文主角！剩下他要做的就是把罗盘交到茧峥手里，不亲自交过去，他不放心。 正当他搜寻茧峥身影的时候，一个人迈着轻快的步伐坐到他身边：“嗨，好久不见！” 林嵘一回头目光警惕：“你想干嘛！” 金炎歪着脑袋，嘴角笑容满满：“你还没跟雪木握手，我肯定要来找你的，上次都提醒过他要把你看牢，这次又让我得手了。” 林嵘听完直接退后三步，连只动用过一次的刹绝都捏在了手上。 金炎却毫不在意地上下踢着脚丫子，指指水上的某个方向：“你放心，他在那里，还有你放跑的三个极婴在帮他。” 林嵘顺着手指望去，因为人太多，他没看到茧峥的身影，不过冥冥之中他也感受到，茧峥就在那里。 忽然，金炎仰着头看他：“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不。”林嵘毫不犹豫道。 “先别急着拒绝。”金炎露出一口白牙，舔舔漂亮的小尖牙，“我可以告诉你他们在抢什么，以及我为什么说你能复活雪木，交换条件就是你帮我复活雪木，我保证复活雪木不会伤害到你。” Chapter 44 林嵘微微瞪大眼睛，看着金炎那张势在必得的脸，哼了一声，不屑道：“我问茧峥，难道他不会告诉我吗？” “我保证，他不会告诉你。”金炎眨了下眼睛，指向水面，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的交易永远有效，但你不能告诉他。现在我预付定金如何？以后你不答应，定金也不必退我。” 林嵘摸摸下巴，确定对自己不亏后，点下头：“好，你先给定金，我会考虑一下的。” 金炎干脆利落地掏出一张完整的亮白卷轴，交到林嵘手里：“呐，现在你就有两块了，要好好研究我的定金呦！”说完，他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然后消失在绿地上。 林嵘左右翻了下手上的卷轴，塞进储物袋里，决定回去再看。他又望向水面，依旧没找到茧峥的身影，于是他撸起袖子，骑上雪风狼准备跳下水，只是雪风狼的前爪刚入水，水面就爆发出一股气浪，巨大的水柱直冲云霄，掀翻还在打斗的弟子。 水柱上有两人在纠缠，正是茧峥和白瑾瑜。林嵘眼睛一亮，双腿一夹就要飞身而上，却有四道身影比他更快一步，其中白皓琰最先抵达水柱顶端，与白瑾瑜联手，另三个被林嵘放出的极婴亲王却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助茧峥。 六人打得激烈，以林嵘的水平只能看到道道光影，连人都看不清。他努力睁大眼睛，试图分别出茧峥是哪个，还没找出来，六道光影猛地分开，其中有两道一前一后以极快的速度向他冲来。 下一秒，林嵘感觉肩膀的衣服被人抓起，自己则埋在一个怀抱里，熟悉的气味让他原本打鼓的心安定下来。 茧峥一边躲避身后白瑾瑜的攻击，一边按着林嵘的脑袋抵进自己胸膛，遮得严严实实：“嵘儿，罗盘！” 林嵘迅速从储物袋里摸出两个罗盘，茧峥拿过一个，毫不停顿地输入灵力，林嵘见此也将自己的灵力输入，两抹白光一闪，白瑾瑜脸色难看地停下，盯着已经无人的前方，置于身侧的手紧紧握拳，泛着青白色。 强烈的晕眩感让林嵘一着地，就找了处地方趴在干呕，茧峥倒像个没事人，面带忧色地拍拍林嵘背：“嵘儿，你没事吧？” 林嵘摆摆手，抓着茧峥的手站起来，他脑袋还有点悬：“快，我要回落雁崖！”这罗盘传送是不定位的，他们一出来就不知道在哪个山沟沟里。 茧峥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接将林嵘一个公主抱往落雁崖赶，林嵘捂着嘴，挣扎几下，手锤着茧峥，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话：“我有传送符。”说着一张传送符就夹在两指之间，灵力催动，再次睁开眼，已经在君墨洞府。 林嵘直接跳下，没看到茧峥眼底一闪而过的受伤，就往洞府里赶。洞府还跟他离开的时候一样，只是坐在院子里看书的人不见了踪影，只留一本书盖在桌上。 林嵘有些着急，翻手一张传讯符点燃，没有像往常一样很快便收到回复，他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茧峥沉默地陪在他身旁，手轻轻在他肩上按了按。 没有回音，找不到君墨，林嵘不敢乱跑，只能等。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坐在地上的林嵘猛地弹了起来，死死盯着眼前明显不是君墨的传讯符，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茧峥不动声色地来了一句：“似乎是我师尊的。” 话音刚落，林嵘的脸色好了不少，手摸向传讯符，冷如林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君墨在我这。” 林嵘抓住茧峥的衣服下摆，仰着头：“你师父洞府的传送符！” 几息后，林嵘冲进冷如林的洞府，看到冷如林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我师尊呢！”冷如林指指屋内，他又风风火火地跑了进去。 盯着林嵘的背影，冷如林看向茧峥，茧峥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大步走进屋内，就看见君墨躺在床上，气息微弱，林嵘红着眼眶抓着君墨的手喊：“师尊！” 君墨听到声音勉强睁开眼睛，一直紧蹙地眉倒是放松了不少，拍拍紧握自己的手：“小嵘，回来就好。” “师尊，你怎么了？”林嵘反手就要给君墨把脉，另一只手就往君墨身上伸，没发现骨折松了口气。 冷如林见林嵘这么乱摸，面瘫着的脸黑了几分，拎起林嵘就往茧峥那边丢，林嵘磨磨牙差点没上去咬他。 不过林嵘听到冷如林的下句话，就冷静下来了：“你师尊受了内伤，元婴不稳，还中了……红门的杀戮剑阵。” “杀戮剑阵？”林嵘仔细回忆这东西。红门修炼剑道，持剑者必有杀戮，杀戮越多手上沾得血也越多，身上的杀气也就越重，为了防止杀气导致自身产生心魔，不少红门弟子都会修炼杀戮剑阵，借以消磨自身的杀气。 其实说白了，杀气就是被杀者的怨念。被杀戮剑阵击中的人都会杀气入体，如果不控制住杀气并将其排出，就会引起境界不稳或者迷失神智。 “谁干的？”林嵘沉着脸，以君墨现在的状态来看，排出杀气是不能的，多亏绿门弟子多半没有多大野心静心炼丹，才没有迷失神智，能给君墨造成这么大伤害的人，必定不是普通弟子。 冷如林吐出三个字：“冷如良。” 墨念峥他师父？小爷前阵子被墨念峥阴了，特么现在他师父阴我师尊！ 茧峥见林嵘又要暴走，小心地把人往怀里带，然后对冷如林道：“你该把事情的经过解释一遍。” 原来林嵘刚进空间裂缝没多久，绿门的核心弟子就收到范亲善发来的传讯符，通知所有筑基及以上的弟子前往崖顶大殿。没过多久，绿门所有弟子都知道其他六门隐瞒的计划。相比起六门将自己没有接到任务的核心弟子都关起来，绿门不仅是普通弟子，光光核心弟子就有七八个在里面。 范亲善震怒，根本来不及考虑太多，直接带着众弟子杀到三处空间裂缝，企图强行打开空间裂缝派弟子将真正的传送玉牌送进去。六门早有安排，除了炼气没有多少防护外，筑基和结丹都有重重把手，冷如风坚信他要的东西在后两个中。 炼气弟子的初比地很快就被破开，让人诧异的是，里面的七门弟子死了大半，绿门损伤还算小的，而冷如风觉得不在其中的东西还真就在了，只是半路被一个少年劫走没了踪影。 筑基期的空间裂缝就没那么好破开，把手筑基期初比的正是冷如良和另外七八个亲传弟子，君墨救徒心切就在那时被冷如良重伤，掉落时被闻讯赶来的冷如林救走。 林嵘只在听到君墨是因为急于救他，才受伤时，嘴角抽了几下，其余时刻他异常冷静，抬头看冷如林：“我要带师尊回府。”没等冷如林开口拒绝，他继续说道，“红门不比绿门，在绿门师尊能得到更好的治疗，再说，你能保证师尊在红门的安全吗？” 冷如林一时竟无言以对，只能看林嵘召出雪风狼，和茧峥齐力将君墨搬到舒适的狼背上。 林嵘抓住雪风狼毛，准备点燃传送符的刹那，他对冷如林道：“我知道你喜欢师尊，师尊或许对你有好感，但不论什么原因，师尊有危险，你在师尊被打落的时候才出现，我都要怀疑你的喜欢了。这次师尊还活着，下次，我见到的说不准是具尸体，把师尊交到你手里，至少我不放心！”说完，传送符便烧了起来。 冷如林愣在原地，洞府里只剩他一人，半响他扭头看向君墨躺过的床，想起他曾经对茧峥说的“你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受伤吗？你是太弱了”。 原来弱得一直是他自己。 林嵘一回到洞府就将君墨安置妥善，让茧峥帮忙看着，他自己去找范亲善，茧峥本来是想代劳，结果被林嵘的一句话打发了：“你觉得师祖现在看到红门的人，是直接杀掉你还是等你说完话再杀掉？” 范亲善发现攻不下筑基期的空间裂缝，便退回了落雁崖，避免造成更大的损伤，对于还在空间裂缝里的弟子，除了无奈与痛心，就只能坚信那些弟子会尽早发现六门的阴谋，抢下罗盘尽早回到绿门。 而此时绿门大殿伤员重重，范亲善和不少绿门弟子忙得不可开交，很难说去救援到底是是好是坏，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除了死在空间裂缝里的弟子，绿门无一人死亡。 林嵘找到范亲善的时候，他正在给一个炼气期的弟子包扎，林嵘边看着他包扎边把君墨的事说了一遍。 范亲善手里动作不停，霜白的眉毛拧成一团，林嵘都能看见他的胡子掉了几根：“杀戮剑阵有十层，冷如良的杀戮剑阵已修炼至第八层，我也没有把握帮你师父彻底排出，只能压制，唯有青木果莲能根治。” “青木果莲在哪里？”林嵘抿唇。 “青云秘境。”范亲善拿出一张地图交给林嵘，手指向地图上的某处，然后取出一白瓷瓶，“这里面的丹药能压制杀气。” 林嵘记下后恭敬一拜：“师祖大恩，林嵘此生难忘。” 范亲善听完，气得胡子直飞，一手拍开林嵘：“去去去，去救你师父，有空来这里帮忙。” 林嵘点头应下，就赶回洞府。给君墨喂下范亲善给的丹药后，君墨虽然还昏迷着，但气色却是好了不少。 林嵘松了口气，擦擦额头的汗，这才注意到茧峥，茧峥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种奇怪的目光叫什么，后来从茧峥口中得知那是嫉妒。 茧峥嫉妒君墨能被林嵘放在心里的第一位，自从他性别暴露之后，除非是趁林嵘不注意，他很难跟林嵘亲近，可这一切全是他自己作茧自缚。他也知道自己不该嫉妒君墨，君墨为了救林嵘做到这份上，而他不是做不到君墨这样，只是时间上已经晚了。 林嵘不知道茧峥在想什么，他摸摸鼻子，给君墨掩好被角，拉着人就往外走，还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两人并肩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林嵘用余光瞅着面无波澜的茧峥，迟疑着询问：“你……有没有受伤？” 茧峥转过头，目光幽深，几息后才摇头道：“没事。” 林嵘尴尬地揉揉额头，女主变成男主他适应起来很艰难，就像突然有一天处了几年的女朋友跟你说，她是男的一样。若非那天真实感受到那处凸起，他或许还不会相信。 除了这一点外，怎么跟茧峥相处对他来说也是个问题。以前把茧峥当媳妇儿来看，虽然偶尔媳妇儿比较强势，但一想到是他家女神，就莫名地接受了还可耻地萌了，现在……特么女神脑残粉光环离他而去，要他对着茧峥喊“男神男神我要给你生猴子”他还真喊不出来。 让他把茧峥当兄弟看，他又做不到，试问一下男女朋友分手后，还能好好做亲密朋友的能有几个，用一句表达他的内心就是“黄桑，微臣不从啊！” 不过……林嵘托着下巴仔细盯着茧峥，其实如果是跟茧峥的话，男朋友接受起来也不是那么难？前提是他是上面的那个！ 最终林嵘低下头叹了口气，还是别想那么多了，不管如何，上面想的那些都是借口，真正过不去的是他心里的那道坎。 茧峥见林嵘一直看他，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只是没等他高兴太久，人又把头低了回去。茧峥要上翘的嘴角又压了回去，手抬起放到林嵘垂着的脑袋上，安慰道：“君墨师叔不会出事的。” 林嵘原本在君墨脸色好很多后，心情轻松不少，被茧峥一提醒，他的情绪又降了下去，两只手互相绞动：“小峥，我怕，你说师尊不会出事，可是我怕。” 茧峥沉默着没有回答，仅是侧过身，将林嵘按进怀里，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后者的背。 林嵘将脑袋抵在茧峥的肩膀上，闷声道：“师尊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就像父亲一样，如果师尊因为我死掉，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师祖说青云秘境里的青木果莲能救师尊，可我怕到时候我找不到。” “刚才……说如林师伯不是，我更痛恨的是自己，如果我不去初比，或者闭关再久一点，师尊也许就没事了。” 说着说着，林嵘红着的眼眶就掉下眼泪，小声地呜咽着。 茧峥的手一下下轻拍着林嵘的背，不厌其烦地安慰，他贴着怀里人的耳畔温声道：“嵘儿乖，如果找不到，我会想办法。” Chapter 45 弟子大比最终在林嵘回来的第三天结束，第二关和第三关没有继续下去，直接在初比中选定了人。 令人诧异的是，接了任务的结丹弟子无功而返，所幸没有引起过大的骚动，结丹修士毕竟是门派的中流砥柱，冷如林发下去的传送玉牌都是真的，基本上进去的都出来了。 筑基期只出来寥寥的五十几个人，其中绿门占了大半，领头正是苏灵，而筑基期内的东西，核心弟子只抢到四分之一，冷如风知道后直接闭关不出，范亲善几天来拧在一切的眉头倒是松了不少。 凉靥听说自己宠爱的弟子差点死在初比里，虽没有当场翻脸，但她跟紫门的关系隐隐有破裂的趋势。冷如林倒什么都未说，只是闭关不再过问宗门之事。 这些事林嵘是听侥幸回来的正初讲的，听完也没多大在意，挥挥手就把人打发了。他最近很忙，忙着应对青云秘境，茧峥说“找不到，他会想办法”的话，林嵘只是当耳旁风，听听过就算了，于他来讲，君墨的命还是自己来救的好，一味的依赖别人，会降低君墨的存活几率。 他现在不是以前那个动动手就能让青木果莲出现在手里的作者，第一次他感觉自己是这么的渺小。 君墨在服下药睡了几天后便醒了，林嵘抿了许久的唇角终于勾了起来，茧峥期间过来看过，只呆在一刻便匆匆离去，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这天，林嵘扶着君墨走到院子里，等君墨像往常一样拿着本书看，他掏出了先前金炎和苏灵交到他手里的东西，让他疑惑的是，那上面空无一字，跟无字天书似的。 林嵘倒没蠢到用火烧用水浇，他捏着卷轴的边角将灵力输了进去，依旧毫无反应，于是他咬破指尖把血滴了进去，血瞬间被吸收，再次输入灵力的时候，上面出现了字，只是那些字他不认识，整个看起来都是一横一竖，有的地方还像是鬼画符和图画。 吸吸鼻子，林嵘把这东西递到君墨面前，君墨愣了几秒，只是一扫就将东西还给林嵘道：“小嵘，这是极婴文，为师看不懂。” 极婴文？ 林嵘泄气地把东西放回储物袋，手里把玩着苏灵给的残片，这东西说不定要还给苏灵或者交到范亲善手里，他没敢滴血认主，仅将神识烙印在上，许是不全的缘故，还真让他成功了。这回林嵘看懂了，倒不是字变了，而是上面画的东西他认识，是一把钥匙。 钥匙？能让冷如风，不，天运子不惜一切代价得到的东西，必定不简单，莫非是打开极婴界的钥匙？ 林嵘觉得自己真相了，可是，钥匙不就是皇族极婴血和主角手上的噬骨珠吗！篡改我剧情的那位，你别忽悠人！ 林嵘考虑着该不该给茧峥看看，可一想到金炎说的交易，他又迟疑了，或许茧峥真的不会告诉他。 最后，林嵘暂时把这东西放到一边，拿出丹鼎专心致志地开始炼丹。 不久，洞府迎来了一位客人，林嵘将炼到一半的丹鼎放到一旁，将人请了进来，看着面前这位穿着绿门弟子服依旧不减风采的主角好闺蜜，他不由吐槽道：果然，衣服是靠脸撑起来的。 吐槽归吐槽，林嵘对苏灵还是很有好感的，爽快地把残片拿出来道：“苏灵师姐，你是来拿这个的吗？” 苏灵摇头：“林师弟，介意出门一叙吗？” 林嵘当然不会介意，直接和苏灵出了洞府，沿着绿门弟子专门修建静心小道往下走。 “林师弟，多谢你当日相助。”苏灵难得露出一个不浮于表面的笑容。 林嵘摆摆手道：“这是应该的，那日如果不是师姐将人打落，我也拿不到罗盘，更何况师姐你还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于我。”他顿了顿，又问了一遍，“师姐，你不把东西拿回去吗？要我交给师祖吗？” 苏灵看着旁边的小溪，澄澈的凤眸倒映在水中，竟与水般清澈见底：“不用，你收下吧，若是交给师门，大概是一祸患。” 天运宗现在看起来还算祥和，但实际上已经濒临崩坏，绿门脱离是迟早的事，只是缺少导火线。 林嵘知道苏灵在想什么，也没点破，毕竟对天运子等人来说，天运宗只是一个掩盖其目地的地方，在天运宗背后有个更大的势力。 “不瞒师姐，那残片我已经看过了，上面写的是极婴文。”林嵘犹豫半天终是将这事说了出来。 苏灵将目光落在林嵘身上，含着一抹探究的意味，却没对极婴文三字有多少诧异，显然早已知晓：“我知道，你切记不要告诉他人，天运宗将乱，你与君墨师叔最好在青云秘境之后就撤离。” 林嵘点头，苏灵这次来找他大概就是想说这些，顺便试探他的人品。 与苏灵分别前，林嵘看着少女清灵的背影，终是于心不忍，提醒了一句：“苏灵师姐，你最好和师伯独自撤离，或者让师祖选择分散离开。” 苏灵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多谢。” 林嵘叹了口气，他只能帮到这份上了，希望苏灵妹子不会像原剧情一样，死在围剿中。 回到洞府的时候，君墨已经回屋了，林嵘拿过边上的丹鼎继续炼制。十几天后，为青云秘境准备的东西已经全数备齐，将东西收进储物袋，偶然翻到紫腹金蟒，想起答应过温萱要带她去吃东西。 这么一想，小姑娘似乎又被关禁闭了，于是，林嵘换了身便服去紫门。 紫门的紫霞峰终年被一团紫气萦绕，远远望去，就像紫色的云彩从天地连接处垂挂下来，美不胜收，却也剧毒无比。 在进去紫霞峰之前，林嵘吞了颗解毒丹，才按照温萱曾经说的，来到了凉靥的洞府。 小姑娘有自己的洞府，但是被关了禁闭，想出去也要得到许准才行。 凉靥倒没有闭门不见客，等林嵘亮出身份说明来意，她也算是语气温和地同意了。 在洞府里闷了近二十天，温萱看林嵘的眼神堪比饿狼看见食物，等小姑娘深呼吸一口气，她终于恢复了正常，好奇地左右看看，最后疑惑地问林嵘：“林峥哥哥没来吗？” 林嵘摇摇头：“你林峥哥哥最近忙。”主角现在应该在布置极婴大阵吧？ “可是林峥哥哥明明说会来的。”温萱嘟囔了一句，复又对林嵘说，“林嵘哥哥，我们先去吃什么？” 林嵘摸摸她的脑袋，先带她去了黑市，找到自己上次吃的那家客栈，点了几个特色菜。等菜一上来，温萱抄起筷子就开吃，等她扫了半盘菜，林嵘才堪堪吃了几口，惊愕之下，林嵘问：“小萱，你多久没吃饭了？”说完，他又觉得不对，筑基修士根本不用吃饭。 温萱竖起三根手指，含糊道：“唔，大概三年吧，师尊不让我吃这些，炼气的时候都吃辟谷丹。” 林嵘的目光中隐隐带上怜悯，还好君墨没这个限制，不然他铁定要疯掉。 温萱吃完几盘菜，她还未尽兴地咂咂嘴，略带期待地看着林嵘：“林嵘哥哥，说好的蛇肉！” 林嵘闷笑一声，结了帐，顺便找老板买调味料。温萱看着他的背影，弹了弹指尖还未燃尽的传讯符。 两人从黑市出来之后，林嵘便带着温萱在绿门的圣药谷找了处清静的地方。温萱看到圣药谷里跑的小妖兽，眼睛一亮就跑着去捉，林嵘摇摇头，找了一堆树枝燃起，后又拿出丹鼎施了一个灵雨术，放到火上慢慢等水沸腾。 然后将紫腹金蟒取出，切下一小段，分成一块一块，等水沸腾后洒入调味料，才把蛇肉放了进去。 炖了一会，闻到香味的温萱自觉跑了回来，眼巴巴看着丹鼎，吞着口水，林嵘觉得好笑，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别急，还要等好一会。” 温萱吃痛地捂着额头，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瞅着林嵘：“林嵘哥哥你个坏人，林峥哥哥每次都是直接用灵力让它快熟的！” 林嵘又赏了温萱一个爆栗道：“所以他做的东西每次都不好吃。” “啊咧，林嵘哥哥你竟然说出来了！”温萱瞪大眼睛，嘟着嘴，“每次林峥哥哥烧东西，你吃的最多，害我不敢不多吃点。” 林嵘眯了下眼，恍然大悟：“好啊，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温萱慌忙捂住嘴，在林嵘手快触到她脑门的时候往后一仰，吐吐舌头道：“还不是林嵘哥哥你自己太笨，林峥哥哥明明是男的，你却看成了女的。” 林嵘翻了个白眼，怪他咯？ “话说，林嵘哥哥是不是跟林峥哥哥吵架了？”温萱坐远一些，小心翼翼地询问。 “没有。”林嵘捡起几根树枝往火堆里一丢。 “没有吗？虽然林峥哥哥吃的不多，但以前像这种有吃的时候，你都要叫上他的，把我忘了都不会忘了他。”温萱小声地说道。 林嵘沉默着，那是因为茧峥以前在噬骨蝶洞跟他说，想他每天给他做饭，后来出了噬骨蝶洞，他没时间，可也没忘这件事。 “林嵘哥哥，你不是挺喜欢林峥哥哥的吗？”温萱歪着脑袋有些不解，“难道变了性别你就不喜欢了吗？你放心，修真界跟凡人界不一样，男男道侣也是有的。” “不是。”林嵘嗓子有些干，轻咳了一声道。 “那是因为什么？”温萱不解。 林嵘组织着语言，没有敷衍温萱：“我认错人了，我一直以为小峥是我……认识的那个人，结果不是，除了性别，小峥哪里都跟那个人很像。” 温萱张大嘴巴，努力消化了一会，略为古怪地看着林嵘：“你怎么确定不是同一个人？” 林嵘愣了愣，突然豁然开朗，对啊，他怎么确定不是同一个人，他最近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他喜欢他家女神这么多年，本来以为穿进了自己的书里，结果是同人，特么女神性别还给改了，他就觉得茧峥其实跟他家主角是两码子的人，而实际上，同人里的主角不一样是他的主角吗？ 他还记得自己曾经有一段时间特别颓废，跟一个要好的基友说不想写文了，那个基友狠狠把他骂了一顿，其中有几句话极其戳泪点。 那个基友跟他说：“岁月，咱们俩认识大半年了，我能感受到你有多爱自己的主角。如果你是写书累了那就冷静下来，不要抽疯，好好滚去写文。如果你是失去了兴趣，那就算了，不要写了。” 当时他就被那句“我能感受到你有多爱自己的主角”给刺激的，窝在被窝里哭了一宿，第二天顶着个鸡窝头，又开始继续坑文。 要是他现在跟那个基友说，他因为主角性别不对，自己就矫情要甩手，基友估计能拿着键盘过来撸死他。 温萱小心地观察林嵘的脸色，适时道：“林嵘哥哥，林峥哥哥其实很喜欢你。” 林嵘抹了把脸，这个不用说他也知道好嘛！ 半响，林嵘踟躇道：“小萱，可是小峥他各方面都很好，我除了炼丹什么都不会。”他的剧情里男的都是反派，女的都是好妹子，主角是女孩子绝壁不会和那些反派在一起，而现在主角是男孩子啊，像苏灵那种妹子，他直接输得一败涂地，翻盘的可能都没有好嘛，再加上，尊的和主角在一起，会菊花残的好嘛，很痛的好嘛！ “林嵘哥哥，你这是在担心林峥哥哥红杏出墙吗？”温萱眨眨眼睛，她赌一千块极品灵石，极婴星盟塌了，茧峥都不会爬墙，于是她豪气地拍拍林嵘的肩，“放心，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的，我爹和我娘就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原因没在一起，林嵘哥哥你要是喜欢，就不要犹豫！” 林嵘瞥了她一眼，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他竟然让一个小姑娘给开导了，他挥挥手别扭道：“去去去，说正事，青云秘境之后我就要走了，你跟你师尊也趁早走，天运宗不是什么好地方。” 还没等温萱回答，就有一个人，从不远处的树木间走出。 林嵘直接愣在原地，温萱乖乖喊了声：“林峥哥哥。” 茧峥面色看不出喜怒，他没有理会温萱，径自站定在林嵘面前，居高俯视：“你要走？” Chapter 46 温萱咽着唾沫，小心翼翼地往边上挪了几步，然后瞅了几眼丹鼎不怕烫地抱了过去，急急忙忙对林嵘说：“林嵘哥哥，蛇肉我回去让师尊给我炖，我先走了，以后有好吃的别忘了叫我，哦对了，丹鼎我会还回去的！”说完，一溜烟跑了。 你不能就这么抛弃队友啊！ 林嵘往后缩了缩，瞪着面前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特别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塞进去。 “嵘儿，你想走？”一直没得到回答，茧峥弯下腰两手撑在林嵘身侧，一只脚顶/入后者的两腿之间，堵死所有逃跑的渠道。 “不不不不不，绝对没有！”林嵘又往后退了几步，可罩在身上的人如影随形，最后他的背抵在一棵树上，再无退路。 “你想去哪？”茧峥抬手咚得一声按在树上。 “我我我我我哪里也不去。”主角气势太强，林嵘缩着脖子不敢低头，把眼睛睁得大大地仰视茧峥。 茧峥半眯着眼睛，声音放柔，空闲的手抚上林嵘的脸颊，他温声道：“嵘儿乖，听话，告诉我，你要去哪，和什么人去。” 明明说话的人温柔至极，林嵘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寒气自尾椎升起，整个人浸到冰水里般彻骨，他咬着牙才没抖起来，他第一次明白当初宋柔蓉和白瑾瑜等人的恐惧，直觉让他很不喜欢这样的茧峥。 林嵘想着身子却比思维快一步，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微微抬起身子搂住茧峥的腰，脑袋抵在对方胸膛上。 特么他干了什么，口嫌体正直的属性不能要好嘛！ 不过被抱住的人冷静下来，又恢复平日里让林嵘舒服的感觉，林嵘怦怦直跳的心脏算是缓和下来，他小声地回答：“我想等青云秘境过后，带师尊离开天运宗。” “你说过会一直陪我的。”茧峥固执道，他清楚林嵘的计划里绝对没有算进他，虽然知道林嵘对君墨只是孺慕之情，他心里仍旧是压抑不住杀意，到底什么时候这个人的眼里才能只有他一个人。 “嗯，我会永远陪着小峥。”林嵘用力点头，生怕茧峥又有什么不对劲，“可是绿门会在青云秘境之后脱离天运宗，你……不是还有事吗？” 茧峥的眼神暗了几分，考虑到这个问题，他沉吟片刻抬起林嵘的手，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样东西喀嚓一声拷在手腕上，满意地勾起唇角：“这样就没问题了。” 没问题你妹！ 林嵘盯着一抬手就会落到小臂的锁拷，不敢置信，锁拷是用天晶铁做的，打磨成镯子的模样，像是怕他的手会磨伤，还特地用某种妖兽的皮毛包住，摸起来很舒服还有种暖意，他怎么觉得茧峥预谋已久。 “小峥，这东西戴在手上，被人看到不好吧？”林嵘试探地询问，看看有没有摘除的可能性。 “我设了阵法，除了你我，在别人眼里它只是个镯子。”茧峥把人抱进怀里，终于确认怀里的人再也不会跑掉，“它会告诉我你在哪里。”就算跑了，他也能把人抓回来。 林嵘沉默着，心里有些不满，对茧峥也产生了抵触心理。 茧峥察觉到他的心理变化却笑了笑，笃定道：“嵘儿，你喜欢我。” 林嵘一惊，抬手就想推开茧峥，后者却把人锁得牢牢的：“我都听见了，不管你把我当成谁，我都喜欢你，我说过，我只要你一个。” “嵘儿，你别逃避我行吗？”茧峥稍稍松开手，望着林嵘的眼睛里盛满伤痛，林嵘怔怔地手上的力道就收了，心软地靠着茧峥的肩膀嗯了一声，连手上的锁拷也不介怀了，其实主角是害怕他不见吧。 那天林嵘回到洞府，君墨坐在院子里看到他身后的茧峥愣了一下，随即放下了心，这两个孩子起初要好的很，不知道怎么的闹了别扭，现在重归于好，他的伤就算治不好也能放心了。 叹了口气，从袖口中取出一块通体翠绿中间雕着墨竹的玉佩，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君墨凝视玉佩，恍然间看见一个容貌清俊的青年一身青衫，无需盔甲，骑着一匹黑马，手拿红缨枪肆意沙场的模样，多年前那人还曾笑着对他说：“阿墨，要我说修仙还不如这沙场驰骋，我们定个约定，以后要同收一个徒弟，你教他炼丹，我教他武技，咱们的徒弟定是天地间最出色的。” 他这辈子大概只会收林嵘这么一个弟子，也不知道那人如何了，现在收了几个徒弟。 林嵘看到师尊拿出那块玉佩，手扯了下茧峥的袖子，努努嘴道：“喏，就是那块。” 茧峥看了一眼，竟觉得眼熟，一时间也没想起来到底在哪看过，稍稍想了一会便抛之脑后。 被温萱点拨，和茧峥和好如初后，林嵘的心态倒是回到了墨念峥那件事之前，每天除了查看君墨的伤势，修炼之外，就是跑出找茧峥。茧峥虽然不怎么跟他说极婴界的事，但布置极婴大阵也没瞒着，偶尔还会带着他去布阵。 极婴大阵在剧情中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棋，布置成功能永久将阵内的灵气转为阴气，是茧峥为极婴族收复极婴星盟做的第一手准备。 林嵘知道这阵一定会成功，不过看茧峥布阵也挺有意思的，他就经常抱着本书坐在一边，虽默不作声，但两人之间也不显尴尬，倒生出了一股默契，比如茧峥需要的材料在林嵘的脚步，只需一抬眼，后者就有所感的将东西抛过去，再比如说林嵘看久了刚打算弄点东西吃，不远处早已生起一堆火，静静等他烹饪。 这边气氛温馨，绿门和六门之间却越发紧张，范亲善几次向冷如风发难，冷如风隐忍之下，拨给绿门的青云秘境名额又多了不少，几位峰主之间虽没有明说，但彼此对绿门迟早会脱离宗门已是心知肚明，并做好了应对准备，自家养了这么久的炼丹师，就算要走也得留下半条命才可以。 范亲善为人护短硬气，没其他六位峰主那么多花花肠子，想的是青云秘境之后，绿门举门撤离。苏灵是绿门大弟子旭尧的弟子，跟范亲善亲近，她被林嵘那么一提醒，隐隐也觉得范亲善的计划不对，明里暗里提醒范亲善应该分批离开。 范亲善恍然大悟，在其他六门没注意的时候，就让外出做任务的弟子谨防六门的跟踪，多留一些传送点，除了这一点，他担心弟子都被监视，还吩咐一些长年闭关不在人面前出现，并且没有分到名额的弟子在落雁崖下挖数条通往外界的地道。 于是在青云秘境开始之前，绿门的一部分弟子吸引视线外出做任务，一部分弟子早已悄悄从地道离开，虽然大部分弟子还在落雁崖但至少保住了香火传承。 范亲善原本还担心那些弟子被发现灭口，但观察了几日本命玉牌，并无危险，他放心了不少。 关于地道和传送点的事，苏灵曾亲自到君墨洞府和林嵘详谈，苏灵被林嵘所救之事不少人知道，也没引起多大关注。 林嵘那时候正在和茧峥下棋，看到苏灵自己一不小心棋下错了一步，后略为担忧地看了几眼茧峥，见两人并不熟识，莫名地松了口气。 苏灵从林嵘这里得知茧峥是那天戴面具的绿门弟子，诧异几秒又警惕起来，对方是帮助过绿门，可现在对绿门威胁最大的就是红门，一个红门弟子她不放心。 林嵘几番保证没问题，苏灵才将事说了出来，除了提醒林嵘之外，她还希望能从林嵘这里得到一些意见。林嵘对整本书可谓是了如指掌，虽说是同人，改了不少地方，但保证绿门安全撤离还是可以的，他道：“苏灵师姐，你可以让一些嘴巴严实，没在其他峰主前露过面的弟子，去黑市办些主人失踪或远游的身份玉牌，伪装成六门的弟子。这方法能让几个人隐藏起来，不多，也好过没有。” 苏灵反复斟酌觉得可行，只是人要仔细筛选，连身份玉牌也要不引起人注意的置办。 林嵘见对方采纳了这个意见，他又提了几个风险不一的意见，虽然能移走的人不多，但胜在暴露了一个，其他几个不会有危险。 茧峥静默地坐在一旁没说话，直到苏灵要告辞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圣药谷断崖可走。” 苏灵凤眸一凛看向林嵘，林嵘急忙道：“苏灵师姐，小峥他前些日子跟我在圣药谷待过，许是他在断崖下发现了别的通道。绿门被其他几门包着，即使分批也会损失不少，唯独断崖那块是个缺口。我知道那地方被几个峰主查过，但这么多年难免会有变故，师姐，你不如自己或找几个信得过的，去查看一番。” 苏灵半信半疑，不论真假，她对茧峥的印象倒是高了几分，颔首道：“多谢。” 茧峥却没有回应，在林嵘心中苏灵是他好闺蜜，而在他眼里，苏灵不过是个路人，他前世倒是与其有所交集，此人性格不错，一心修仙，只是信念与他有所违背。 苏灵也不在意，于她来讲除了绿门外，在这里并没有其他人值得自己多加关注，苏灵的温柔全部奉献给了绿门，再挤不出一丝。 苏灵走后，林嵘好奇地问茧峥：“小峥，你觉得苏灵师姐漂亮吗？” “嗯。”茧峥想了一下，淡定点头，“没你好看。” 林嵘：“……”小爷是能夸好看漂亮的吗，小爷是汉子！ 茧峥见林嵘要炸毛掀桌，犹豫地改正道：“她没我好看。” 林嵘：“……你赢了！” Chapter 47 时间如白驹过隙，剩下的几日匆匆而过，在出发去青云秘境的前一天，林嵘接到在崖顶大殿集合的传讯符。他收拾好储物袋，跟君墨告别便御剑飞行来到崖顶大殿，此时大殿外已经站了不少人，修为炼气到结丹参差不齐。 天运宗的集合时间是在午时，如今是清晨，倒也来得及，范亲善没有在，此次带队的是大师伯旭尧和二师伯丙辰。苏灵正站在旭尧身侧，唇角有一抹弧度，不与人亲近也不显得疏离。看到林嵘，她莞尔一笑，抬手摆了摆，招呼林嵘过去，而林嵘恰巧看到正初向他走来，脚步一顿，最终还是往苏灵的方向走去。 “旭尧师伯，丙辰师伯。”林嵘先向两位长辈问好。 旭尧停下和丙辰的对话，目光落在林嵘身上，打量一番，才道：“你是五师弟的弟子？苏灵常提起你。” 丙辰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由多看了林嵘几眼道：“似乎是当年师尊钦点给五师弟的，一直被五师弟藏着，我也曾听郑茹说苏灵经常提起，如今终于看到庐山真面目了。”郑茹是丙辰的弟子，与苏灵关系不错。 苏灵面色不变，不羞不燥，仿佛没听出两人言语之间的玄机，林嵘倒是腼腆地应了句是师姐过誉了。 和长辈打过招呼，苏灵便和林嵘走到一旁交谈，方才旭尧丙辰说的话让两人之间的氛围尴尬不少，不过只限于林嵘单方面，苏灵神色如常地询问：“林师弟，我听师祖说，你要在青云秘境寻找青木果莲？” 林嵘摸摸鼻子，经苏灵这么一问，尴尬的氛围倒是消散了，若说苏灵对他存什么心思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苏灵一心修仙，关注点只有绿门，她常提起他多半是因为他为绿门出力不少，给她留下较高的印象，在苏灵的眼中估计只有四类人：可交往，要远离，需保护，路人甲。 “嗯，师祖给了我一张地图。”想明白后，林嵘回答道。 “青木果莲我曾经了解过，青云秘境大约有五处地方生长，只是不知道有无成熟。”苏灵缓缓道来，“绿门只知道一处，估计会有很多人去抢夺，林师弟若需要帮忙，可用传讯符告知我。” 关乎君墨，林嵘也正色起来，抬手一拘礼：“那就有劳师姐了。” “师弟你客气了，若是我师尊出事，想必师弟也会帮忙。”苏灵凤眸弯成月牙，鲜少的露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娇态，“路上我看到青木果莲，也会代你采摘一番，只是，我这忙可不是白帮的，你要拿青木果莲的一成当作酬劳。” “没问题，三成我都给。”林嵘知晓苏灵这是在给他台阶下，不让他有欠下人情的感觉。 苏灵还想说些什么却忽地止住，林嵘扭头看去，正初刚摆脱一个认识的弟子朝他走来，一会手就按上他的肩道：“林师侄，苏师侄，没想到你们两个竟然相熟，莫非……”被隐去的话不言而喻。 苏灵对这个同年纪的师叔，倒没有像自家师尊和丙辰那么拘谨，见对方打趣她，她毫不犹豫反击：“正初师叔，让邓师叔听到，你又该被揪着耳朵嘲笑了。” 林嵘讶异，没想到苏灵还有这么伶牙俐齿的时候，关于那位邓师叔他没见过，不过听君墨说过，是个很豪爽的姑娘。 正初一听连忙摆手：“得得得，你可千万别让她知道，不就说两句么？”话音刚落，他猛地哎呦一声，就有一个穿红裙的姑娘不知何时来到旁边揪着他耳朵，怒气冲冲道，“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好啊，一会没见又来欺负师侄了是吧？” 红裙子姑娘长得很漂亮，却不同于苏灵那种清灵，倒是像一朵怒放收了刺的玫瑰，有着用不完的活力，举手投足之间带着娇气却不蛮横，让人很有好感，自然略带鼻音的娇嗔话语也让人生不出厌恶。 想必这就是那位邓涵涵师叔了，林嵘不由笑道，没想到正初一直怕的人是这么一位。 几人说话打闹间，绿门的人集合完毕，离午时还差一盏茶时间，旭尧清咳一声，互相攀谈的绿门弟子顿时安静下来，旭尧满意地点点头道：“今日是前往青云秘境的日子，你们被选中是机缘，切记量力而行，万事保命为先，同门之间有难有能力而相助。” “谨遵师伯教诲。”绿门弟子纷纷拘礼点头。 “好，那我们启程。”旭尧袖中掷出一个葫芦，葫芦落到空中顷刻间涨大数十丈，很显然这是绿门此次承载众人的飞行灵器，不奢华也不失了档次。 离葫芦近的弟子先前飞身而上，林嵘也跟随着苏灵等人上了葫芦，本以为葫芦坐起来不舒服，没想到即使坐在有弧度的面上，依旧如坐平地。 等所有弟子都妥当，旭尧与丙辰站立于最前方，葫芦在两人的操控下缓缓升起，速度不慢地前往集合点。 六门中有四门早已等候在那，林嵘一抬头，就看到红门的巨型飞剑，橙门的八卦罗盘，青门的玲珑宝塔以及蓝门的精致方舟，看来六门虽然一同出发，但并不是坐同一个飞行灵器。 稍稍等了一会，紫门一柄折扇姗姗而来，其上与青门一样多为女修，只是比起青门的缄默低调，紫门的女修多半打扮眼力出众，而温萱跟她师父凉靥倒算是另类的。 黄门仅慢紫门一步，一头蛟龙自云间而入，其上的黄门弟子神情淡漠，没有聚在一起，多半都找地方单独坐着，与自己的灵兽交谈。 红门此次的带队正好是冷如良和冷如林，林嵘许久不见冷如林多看了几眼，不过最先吸引他的还是一左一右站在两位领队身侧的茧峥和墨念峥。 冷如良长得并不算差，只是肤色很白皙，病态的近乎透明，眉宇间有着一丝化不开的戾气，他见人来齐，一直紧蹙，略微不耐烦的双眉平坦了不少：“既然都到齐了，那便走吧。” 邓涵涵坐在林嵘对面，她一向有话直说，见此哼了一声，低声对围坐在一起的三人道：“你们可得小心，每次青云秘境七门都竞争速度，这冷如良比紫门还毒，老使些下三滥的招数，上次黄门用的是一头有白虎血脉的妖兽，跑得最快，恰巧冷如良领队，生生就把那头妖兽放倒萎靡不振，最后黄门坐蓝门的方舟才到了青云秘境。” 这件事正初是知晓的，而苏灵和林嵘初来天运宗三年，未曾听人提过，苏灵只是面露惊讶，林嵘忍不住问道：“天运宗能撑到现在真是奇了。”他这个作者都不知道天运宗这么不齐心。 邓涵涵眼珠子转了一圈，瞅瞅四周，她虽是结丹，比不了那些元婴的领队，却也有秘宝，只见她掏出一支小簪子拿于手中，将自己与三人罩在其中，布下隔音结界，才缓缓道：“反正快走了，我也不妨告诉你们，我曾听师尊说，天运宗上面有人，他们下来只是为了镇在这里。冷如风和望无涯都是天运子亲传的弟子，自然待遇高其他门一等，蓝门与黄门虽不是亲传却也是上头安插进来的。青门和紫门的峰主与上面没关系，可后来也归顺了，就我们绿门不肯。” 林嵘手心出了点汗，觉得不对劲，就算是同人，也不该超出他的剧情这么多，这些东西在他的书里从来没出现过。 “你们猜天运宗下面镇着什么？”邓涵涵神神秘秘道。 “什么？”苏灵一脸平淡，没有多少波澜，圣洁的气质配合着语气，让原本还想逗逗他们的邓涵涵正经了起来。 “极婴，一群极婴，还有一个皇族极婴！”邓涵涵语出惊人，饶是苏灵也裂了淡定的脸。 林嵘想起在丹田里温养的刹绝，突然有些胃疼，别特么是刹绝的主人，转念一想又不对，若是刹绝的主人，刹绝绝对不会认他为主。 天运宗下边关着极婴，那些极婴用来做什么，了解历史的苏灵不用猜也知道，她沉默了一会，低声道：“天运宗有违天道，极婴族怎么说也是人。” 曾经带着林嵘去黑市拍卖会，想买下那对稀有极婴的正初莫名有些羞愧，苏灵倒是第一个说极婴族也是人的人。 林嵘也有些诧异，没想到苏灵会这么说，说极婴是人也是没错的，只是更贴近于鬼魂，不过这个世界也有魂修这种人。 “因果轮回，拿极婴族做事迟早要遭报应。”苏灵冷眼静道，茧峥之所以前世不与她深交最大的原因就是这点，她不仅气质仙气围绕，连思想也超脱于世，看的太透彻，深交后的福祸很难把握。 “我曾经查过古籍，极婴族只要魂魄没灰飞烟灭，俱是不死不灭，轮回后依旧是一极婴，尤其皇族能恢复前世记忆。”苏灵扫了三人一眼，语气平淡，“第一次人婴大战，三位皇族极婴虽然被灭杀，但死掉的修士是他们的十倍甚至更多，我们唯一的优势便是人多势众。” 经她这么一提，还没碰过极婴的邓涵涵和正初莫名松了口气，还好他们没动过极婴。 气氛一下子静默起来，正初二人是被镇住，林嵘却是在考虑还要不要与苏灵继续交往下去，苏灵凤眸依旧澄澈如初，恍如刚才说出那么一番话的不是自己，她既然敢说来便不怕被人落了把柄。 正初缓过来，连忙转移话题，一拳锤了锤林嵘的胸口：“林师侄，听说君墨师兄的伤需要青木果莲？” “嗯，我正想着到了青云秘境仔细找找。”林嵘迅速接下话。 “君墨师兄的事也就是我的事，到时候我也找找。”正初咧嘴一笑，一口白牙格外耀眼。 “那就多谢师叔了。”君墨和正初的关系极好，正初这么一提只是为了转移话题，他早有要为君墨寻药的念头，林嵘自然不会推脱。 “咦，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告诉我！”邓涵涵美目一瞪，“这事加我一个，哼，那天我可是看见了，冷如良是怎么欺负君墨师兄的。林师侄，你放心，到时候要是有人跟你抢，我第一个帮你拦着！” 林嵘听到这件事，脸色也沉了几分道：“那就麻烦邓师叔了。” 苏灵忽然道：“坐稳了。” 话音刚落，葫芦猛地一震，邓涵涵刚才幅度大差点被震得滑下去，正初伸手一拉才稳住。林嵘抬头一看，就见七门之间果然竞争起来，领头的是蓝门。蓝门素来身份高贵，又是精于情报，速度自然极快，在之后是黄门的蛟龙，绿门排在第三，方才撞它的正是红门的巨剑。 红门与绿门的关系早已水火不容，这么一撞，不少红门弟子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而站在前头的冷如林对与冷如良的举动眼中藏着深深的厌恶和杀意，茧峥面无波澜，但林嵘感觉的出，他对天运宗的杀机越发浓郁。 旭尧早已料到红门会有这么一手，当即掐决，葫芦的速度猛地提升超越了黄门，还出现了一圈保护罩以防绿门弟子掉落。 林嵘回过头看被甩在后头的巨型飞剑，没跟茧峥对上视线，倒是跟墨念峥对上了。墨念峥扯出一抹笑容，手抬起来在脖子上一抹，神情满是挑衅。林嵘看到后，面无表情地转回头，周围三人俱是看到这墨念峥的动作，他们不知道圣药谷发生的事，却对墨念峥乃至红门越发排斥。 邓涵涵忽然道：“初比我们死了不少人对吧，我们绿门人不多，外援倒是不少，弟子大比是宗门之事，一门斗不过六门，但……这青云秘境可不是天运宗说了算，玉麒宗、邪灵谷、青海宗等等都会来，这次定要红门血债血偿！”她眼中精芒大盛，杀机毕露。 Chapter 48 青云秘境的所在地饶是坐着飞行灵器也用了七八天才抵达，期间绿门和红门的摩擦更是层出不起，等到了青云秘境口，绿门弟子的脸色沉了大半。旭尧率先落地，绿门弟子纷纷跳下葫芦，占据一方，没有跟六门处在一处。 林嵘看了眼站在红门最前端的茧峥，然后跟着苏灵走到一旁。邓涵涵耐不住静，指着周围已经站着的人道：“林师侄，苏师侄，那边全数佩带着玉器的便是玉麒宗。” 听到这个名字，林嵘顺势望去，就看到宋玉珩三人正被一群玉麒宗弟子簇拥着，一派风光。宋玉珩六感敏锐，察觉到注视，一偏头就瞧见林嵘，他微微颔首算是跟林嵘打了个招呼。 邓涵涵又指着一群衣服暗沉沉的人，对林嵘道：“林师侄，那群人是邪灵谷，学的功法阴邪，善用尸傀和魂兵，你若是碰上可要小心一二。” “多谢师叔提点。”林嵘点头，一一记在心中，下巴往几个身着蓝白相间衣裙，眉宇间说不出媚态的女修努努道，“那莫非就是青海宗？” “正是。”邓涵涵目光触及那些女修，倒没有不屑，青海宗名字取得不错，却是个女弟子修炼双修之法的宗门，不过这些女修不修练的时候也是正经的，端站在那千娇百媚好不养眼。 林嵘和邓涵涵说话间，苏灵看向自己的师尊旭尧。旭尧跟范亲善不同，他是个能掩盖自己情绪的人，有他的存在范亲善才没因自己古怪的脾气，导致绿门在弱小的时候夭折。 除了刚下葫芦时，他的脸色有一瞬的阴沉外，他一直保持着温和的笑容，一派大弟子风范，旭尧与几个宗门有不少熟识的人，没站一会，玉麒宗两个领队中就有一个走过来跟他攀谈。 两人谈了一会，旭尧便朝苏灵的方向招手，苏灵七巧玲珑心乖巧地走了过去，一身仙气让不时注意这边的几宗男弟子看傻了眼。 正初早就与几个玉麒宗的弟子勾肩搭背闹成一片，邓涵涵抬头时就寻不着他了，四人就剩她和林嵘站在一块，她撇撇嘴继续道：“还有两个宗门没来，一个是血腾宗，一个是七方门。除了我们这些个宗门，下头还有不少小门派，他们名额不多，几个到十几个，其中有不少可以结交之辈。” 林嵘心里甚是赞同，比起大宗门，小门派或许资源匮乏，但被放在心尖尖上培养的弟子比他们并不差多少。 “林师侄，青云秘境是随机传送的，不知道我们会被分到哪里，你当心点，这是我的传讯符，你若需要帮忙不妨找我。”邓涵涵取出几张传讯符与林嵘交换，然后看向青海宗笑道，“有几个姐妹找我，我先去了。”说完，她便走向青海宗，几个容貌艳丽的少女正等着她。 林嵘扭头看看四周已经各自找好熟人的绿门弟子叹了口气，青云秘境可不是一个人就能活下来的，不少人都会选择拉帮结派，可绿门是个奇葩，他们不喜欢在自己门里找人，喜欢在其他宗门里结伴，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绿门护短摆在那，你只要是绿门弟子，就算不熟悉，碰到也会帮你一把。 可惜他一没熟人，二没关系，找不到人，而茧峥那边他也不方便过去，若是过去了说不定会让绿门弟子厌恶，茧峥同样是过不来的。 温萱初比差点没把凉靥吓到，这回说什么也不让她来了，于是林嵘就一个人尴尬地站在那，最后顶不住压力低下头，一只脚脚尖慢慢地在地上画圈圈。 没过多久，一阵响彻云霄的呐喊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林嵘抬头天空中道道光影呼啸而来，光影落地显露出一个个男子，其中有少年有青年，俱是清一色的微黑皮肤，像部落般脸上画着各种图案，身上穿的也是兽皮，他们大部分皮肤都露在外头，让人看见身上的血色图腾。 这群人刚站定，一声鸟鸣自远方传来，一只美丽羽翼，周身彩云围绕的凤鸟翩翩而来，它身后跟着不少同类，其上或侧坐或跨坐着人，他们俱是穿着鲜艳的衣服，衣服虽各有不同却俱是绣着鸟类。 不用猜，先来的肯定是血腾宗，后来的必定是七方门，相比血腾宗的静默，七方门弟子刚落地就跟鸟儿一样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偶尔他们会看向四周，神情高傲。 一直单独站在那的丙辰走向血腾宗，与在前方的好友交谈，丙辰的好友是个粗壮汉子，虎背熊腰，嗓门很大甚是爽朗，他身边跟这个与他恰恰相反的少年，少年的皮肤很白净，在一群麦色里格外出众，他从额角到锁骨再至露出半边的胸膛和背部画着一朵绝美的曼珠沙华，显得格外妖异。 林嵘不认识这个少年，只多看几眼便收回目光望向青云秘境口，青云秘境口是个巨大且流光溢彩的漩涡，今日申时才会一个时辰安全期，可以让人进入其中，三个月后漩涡还会有一个时辰给进入其中的人出来。 时间迅速流去，申时一到，漩涡骤然变成一道看不清其中景象的屏障，最靠近漩涡的邪灵谷首先踏入，旭尧一声令下，绿门弟子也纷纷涌入秘境口，林嵘先是掏出一把灵剑，才跟着大部队进入。 进入屏障的刹那有一瞬间的晕眩，林嵘的神经紧紧绷住，在目光清明的刹那，他手握灵剑蓄势待发，幸运的是，他被传送到的地方是一片树林，周围并没有人。 以防万一，林嵘用神识查探一番才松了紧张感，青云秘境随机传送会导致不少人迷失方向，所幸秘境中有一座不论在哪都能看到的高山，那高山的顶端是雪峰，在阳光以及月光下永远闪着光芒，指引方向。 林嵘寻到高山掏出地图，对比一番，唤出雪风狼就掉头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心里挂念着青木果莲，林嵘压根就没想起要给茧峥等人发传讯符，甚至连其他人发来的传送符也错过了。茧峥特别不走运地一进入青云秘境就跟宋玉珩传送到了一块，而林嵘一直没有给他回复，担忧之下，他直接朝着青木果莲所在进发，而宋玉珩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不放。 被两个人惦记的林嵘此时迷路了，高山还是那座高山，地图还是那张地图，可特么看不来，图上这条河到底在哪！ 回到做标记的方法三次，林嵘泄气地趴在狼背上磨牙，以前他到底是怎么让主角找到地方的，似乎只要写主角朝某个方向一走，就能寻到目地的，可真论到自己，他只想说，这不科学！ 就在林嵘想起发传讯符给茧峥的时候，一人轻手轻脚地从一棵树后走出来，打断了他。 林嵘看着面前光着脚，穿着兽皮，皮肤异常白皙的血腾宗少年，怔了怔干巴巴道：“你好，我是绿门的林嵘。” “……”少年直勾勾望着他，眼睛异常晶亮却带着看透人世的沧桑，两人大眼瞪小眼良久，少年忽然抬起手指着一个方向，然后抬脚往那个方向走去。 林嵘心中警惕，摸不清这个少年要干什么，自己既然已经迷路不如跟上去看看，打定主意，他和少年一后一前走着。 许久，林嵘一直没找到的那条河出现在眼前，波光粼粼，其中还有鱼在游动，他再迟钝也知道少年是在帮他带路，刚想感谢，又觉得不对，这人怎么知道自己要往这边走？ 少年继续给林嵘带路，当林嵘看到地图上标着的奇石时，他坐不住了，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往这里走？” 少年回过头，无悲无喜神情平静，终于开口道：“曲比日勒。” 这四个字格外绕口，林嵘反复咀嚼了几遍才记住，应该是少年的名字，只是少年依旧没告诉他怎么晓得他要去的地方。 林嵘不知道的是这曲比日勒四个字不但是名字，在血腾宗的独特语言里，它还是神子的意思。 曲比日勒说完名字就回过头继续向前走，林嵘略微迟疑跳下雪风狼和他并肩。 对于血腾宗，林嵘只有短短五十字不到的介绍，它是个类似远古部落的宗门，弟子以图腾修炼，而图腾就是万物之灵。血腾宗与灵定下契约，化为图腾，图腾就是灵根决定基础如何，图腾越灵动这个人的修为也就越高。 血腾宗在他的剧情里几乎没有出场，因此他对血腾宗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了解。 林嵘思索间，曲比日勒忽然停下，伸手拉住依旧低头往前走的他，贴向最近的那棵树，食指和大拇指在他身上几个地方一按，用语调奇异的声音道：“别动，安静。” 最后一个字刚蹦出来，不远处就走出五个人，其中两个穿着红门的弟子服，两个身上佩戴玉器，剩下的一身黑衣说不出的阴气森森。 邪灵谷弟子走在最前方，整人藏在黑色斗篷中，说话像骨头摩擦发出的咔咔声：“你们快点，耽误了时间……”话戛然而止，只余一阵古怪的笑声。 走在最后的红门弟子脸色沉下几分，玉麒宗弟子连忙打圆场：“刘师兄，你们也看到了，那株青木果莲还要两个月才成熟，不急。” 刘姓的红门弟子这才缓和了不少，冷声道：“比起大能的坐化洞府，墨师兄说的青木果莲更为重要，你以为我们去了能占什么便宜？” “嗤嗤嗤嗤。”邪灵谷弟子又是一阵怪笑，“墨念峥的狗。” “你说什么！”刘姓弟子气得脸涨红，若是对方说错他还不会如此，偏偏对方戳的是死穴。 “嗤嗤嗤嗤。”邪灵谷弟子的帽子抖了几下，可以看出主人莫名愉悦的心情。 被曲比日勒施了秘术，与树木融为一体的林嵘眼神冰冷的可怕，没想到墨念峥竟然把主意打到青木果莲上了。 Chapter 49 五人渐渐走远，曲比日勒松开手，林嵘往前一迈脱离树木，转身对前者一拜道：“多谢曲比兄。” 曲比日勒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靠着树将耳朵贴着树皮，脚尖在地上划出几个符号道：“我只是报恩。”没等诧异的林嵘回答，他咬破指尖，用血在树皮上写下几个字符，血融入树身，他倾听树叶发出的沙沙，“是真的，青木果莲两个月后成熟，而大能洞府在正东方。” 林嵘半张着嘴，他这是遇到会谶的大师了吗，见过卜卦算命的，没见过这样的。 “前尘你已忘，现世你归来，我来还当年欠你的果。”曲比日勒的声音似远古而来，苍凉而空灵，“阿公替我算过，我需替你完成三件事。” 林嵘听的一知半解，他不喜欢占别人便宜，谁知道会不会惹下什么麻烦，急忙开口：“我想你是认错人了。”在修真界这因果债可不能乱认。 “我不会认错。”在青云秘境入口他就注意到林嵘，方才在说出名字前才推算完毕，他欠下的债便是该还给这个人的，“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立下誓言，若我寻错了人，不需要你偿还因果。” “我凭什么相信你？”林嵘摆摆手，誓言他立下太多，再来几个结丹的时候生出心魔怎么办？ 曲比日勒蹙眉，抬手往额头一拍，一滴精血自眉间飞出漂浮在林嵘面前：“精血给你，待我还完因果，你再归还与我。” 林嵘迟疑，见曲比日勒如此坚持，便抿嘴点头，收下了精血。精血刚一融于掌心，他神识中便多了一点血色，刹那，他有种面前这个人的生死掌握在他一念之间的感觉。这不是错觉，只要他愿意，他真的能杀了这个人。 曲比日勒平静地看着林嵘道：“三件事，你需要我做什么？”语气就跟你今天要吃什么似的。 精血到手，再推脱下去就是做作了，林嵘用神识触碰那滴精血，并没有感受到恶意，精血传来的情绪就跟在世间静默了亿年的海水般，波澜不惊，毫无波动：“你方才说两个月后成熟是真的？” “嗯。” “那三件事先缓缓，你先带我去那什么大能洞府看看。”林嵘一手握拳锤向另一只手的掌心道。 “好。” 而在距离林嵘所在地不知道多少米的地方，一条自最高山流淌下来的河流旁聚集着不少人，只是这群人只有个人位数敢坐在河边，更多的是藏在树林中静静窥视着。 此时，那群少数人里，茧峥正被一个人纠缠着，眉宇间说不尽的厌烦。 那人正是举着扇子一副翩翩公子模样的宋玉珩，除了两人外，还有一个结丹初期的青海宗女修。女修坐于地上，单手托着下巴，饶有趣味地望着身前的二人。 “宋道友，你一直纠缠这位小弟弟，要做什么？” “楚道友，为何而来，我就为何要林峥师弟留下。” “可这位小弟弟一脸不情愿，你不如同我结伴。”女修咯咯一笑，自然而来的娇态不显做作，还格外引人怜爱。 “楚道友你可别乱说，惹跑了我看中的人，你怎么赔我？你可是已经与四五个人同行，虽说多一个人多一份把握，可瓜分的人也多了一个。”宋玉珩微笑道，与女修一前一后挡在茧峥身前，拦去所有退路。 茧峥一脸冷然，余光环视四周，压抑住想抬手将两人掐死的冲动：“宋道友，你既已到地方，在下还有去寻舍弟，恕不奉陪。” “林峥师弟见外了，喊我师兄即可。此番机缘千年难遇，你我结伴定能夺下瑰宝，至于令弟，想必也不是福浅之人。”宋玉珩笑眯眯开口，脚却往后退了一步，心中对茧峥颇为忌惮。 茧峥目中杀机闪动，唇角勾起一个弧度，低喝道：“让开！” 宋玉珩差点真的被喝退，不过多年来的定力让他稳住心神，他既能将人拖到现在，也是有一定本事的：“师弟何必呢？你助我一次，下次你若需要帮忙我绝不推脱。”他早已结成金丹，此次听闻这大能洞府中有婴元丹，便想争夺一二，为元婴做准备。 季云星元婴修士不少，但殒落的更多，市面上并不是没有提升结婴几率的丹药，只是都比不上失了丹方，能保证七成结婴的婴元丹。 周围的修士多半都是结丹期，茧峥的筑基期完全不够看，但他记住三年宋柔蓉某天晚上惊惶不安来告诉他的一件事。这个人只是一个眼神就让宋柔蓉在师尊一年安抚下才破除心魔，必定不是池中之物，很可能还隐藏了修为，若是得此人相助，抢夺到婴元丹的可能更大。 “我不感兴趣。”茧峥盯着面前的人，耐心一寸寸被磨去。 “林峥师弟你不感兴趣，可令弟呢？虽说令弟才筑基期，可未雨绸缪也是良策。”宋玉珩想起之前看到林嵘，暗叹这对兄弟比之三年前长得更为标致。跟茧峥的生人勿近不同，林嵘那双撩人的劬团级髀冻龅拿h唬嫦裰豢砂男⊥米樱饬饺巳粲心母錾痈枚嗪谩 茧峥要是知道宋玉珩敢当着他面宵想自己和林嵘，别说掐死这人，玉麒宗他都能给弄废。 不过幸运的是茧峥不知道，而正往这边赶的林嵘打了个寒颤，疑惑自语：“谁念叨小爷了？” 林嵘身侧曲比日勒面瘫着脸，转过脑袋清冷道：“我告诉你是谁，不算在三件事里。” “啊，不用不用，估计也就那几个人。”林嵘摇头。 这边茧峥听完宋玉珩的话，却是笑了，林嵘的天灵之体自己当年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才塑造出来的，天灵之体没有瓶颈的优势，那婴元丹对林嵘来说不过鸡肋。他的耐心成功被耗尽，原本一直顾虑周围的玉麒宗弟子，现在想来倒是缩手缩脚了。 思至此处，茧峥眼底闪过一抹嗜血，背在身后的手就想抬起将挡在身前的人丢进河里，只是在他行动之前，有一个人比他更快：“哥哥，好巧在这里遇到你。” 墨念峥坐在一头灵兽身上，微微低下头，笑容干净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说完这句话，他还歪了歪脑袋，脸上满是欣喜。 茧峥没有继续动手，而是眯眼仰视墨念峥，却未落分毫气势：“你谁？” 墨念峥脸一僵，呼吸间就调整完毕，笑得比原来更灿烂，还没开口，坐在边上的楚姓女修就调/戏道：“哎，这就是你弟弟？刚才不是一直念着弟弟吗？现在来了怎么又说不认识。” 茧峥皱眉，懒得多言，墨念峥找到台阶，打蛇随棍上，一脸惊讶，半迟疑半欢喜道：“原来哥哥这么挂念我。” 宋玉珩见茧峥被下了套，差点就笑了出来，他偏头打量墨念峥，这个墨家家主独子的事，他多少也有点了解，只可惜尚算年少经事不多，有些东西还露在脸上，假以时日倒是会成一番事业，就不知道能否成长到那个时候，不过他可没兴趣扶持这个人。 茧峥不再看这个装模作样，不知在打什么主意的人。 墨念峥维持微笑不变，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可突然宋玉珩被人一把推开，一只脚伸过来直接将他踢进了河。 “你！” 几乎在他吐出这个字的刹那，另一道声音就盖了上来：“抱歉，脚抽筋。”不何时赶来的林嵘咧嘴一笑，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没半点愧疚。 墨念峥迅速被隐藏在一旁的墨家护卫救起，难得的是他的脸只是一瞬间扭曲，快得只有离他最近的护卫和林嵘看到，随即他委委屈屈道：“你做什么！” “哦，路上腿被蛇咬了，曲比说是慢性毒，刚不巧发作，误伤了，对不住啊。”林嵘嘻嘻笑，拉过曲比日勒。后者虽没有表情，却异常认真地点头：“嗯，这是真的。”只有他自己知道，要他这个下任大巫说谎，有多痛苦。 谁都知道林嵘说的是假话，可曲比日勒这个血腾宗巫神之子作证，还真没几个人敢质疑，就连宋玉珩都要让这个神子三分。 林嵘得到支持，干脆戏坐到底，跳上茧峥的背道：“小峥，腿疼。” 茧峥从林嵘出现的那刻，就跟换了张脸似的，表情温和宠溺带着纵容，听到背上人这么说，他伸手捏捏身侧的小腿，似乎还真的摸到了两个咬痕，神情当即沉了几分，将人放下，卷起林嵘的裤腿，就看到两个红点。 林嵘就势摸摸蹲在身前茧峥的头发，宽慰道：“曲比给我看过了，没大事。”他可没在被蛇咬上说谎，他骗人的是蛇有毒，咬他的是一条蛇形妖兽，幸运的是那种蛇后天才生出毒液，而咬他的是条小蛇没毒，现在蛇尸还在他储物袋里，找个时间带回去做蛇羹。 茧峥检查一遍发现没有大碍，脸色缓和了不少，没在意那只捣乱摸他脑袋的手，站起身，就对林嵘道：“下回小心。” “嗯，保证小心。”林嵘利索地点头。 “为什么没有回我的传讯符？”茧峥转移话题。 “啊咧，传讯符？”林嵘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尴尬道，“迷路了没收到。”他才不会承认后来收到了，只是跟曲比日勒说话没仔细听，似乎苏灵他们也发了传讯符给他。 茧峥也没戳穿他，换了个方式问：“为什么不发传讯符给我？” “额，其实我想发来着的，可是被打断后忘了。”打断林嵘发传讯符的曲比日勒莫名背脊一凉。 “呵呵。”茧峥不怒反笑。 林嵘“……”特么主角你别这么笑成不，怪吓人的。 茧峥忽然又换了一个话题：“嵘儿，叫哥哥。” “啊？”林嵘觉得他跟不上茧峥的思维，太跳跃了，不过他还是乖乖叫道：“哥哥。” 茧峥瞬间愉悦地眯起眼睛，把人抱进怀里应道：“嗯。” 围观且被秀了一脸恩爱的四人中，曲比日勒依旧面瘫着脸，宋玉珩干咳一声背过头，楚姓女修尴尬地扯扯嘴角，墨念峥突然感觉脸有点疼。 Chapter 50 青云秘境有一处大能洞府的事说隐秘又不隐秘，说众所周知又有许多人还不知晓，这还要从上一次的青云秘境说起。几个大宗门的弟子在青云秘境某个有青头鳄的水潭中寻到一张地图，混乱之下地图被分成六份，于是六块残图被带回了各自的宗门，最后商量之下，几大宗门决定将地图合起来，让弟子共同去寻找机缘，只是能得到东西还是死在里头，凭不凭个人造化就另说了。 这件事本该只有几大宗门知道，可惜六块残图有一块属于小门派的天之骄子，那位天骄城府极深，深知如果他和几大宗门的核心弟子一同进洞府，能不能出来几乎是定在板上的事，甚至自己能不能活到下一次青云秘境也是未知，深思熟虑之下，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消息散了出去，因而才有那么多修士躲在树林里窥看。 敢坐在河边的大多都是几大宗门的核心弟子，普通弟子很有自觉地站在远处，那个持有地图的小门派弟子倒是没有在。 几个时辰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河边的人数也增加到二十多个人，林嵘没有看到正初和邓涵涵，苏灵倒是和一个玉麒宗男修一同出现，除此之外白瑾瑜与白皓琰也在。 眼看人越聚越多，一个七方门弟子开口淡淡道：“各位，我们到齐了便走吧，还想要多少人来分一杯羹？” “呦，秦少，我可是看见方才最后来的正是你小师弟呢。”青海宗向来与七方门不和，这不一个容貌美艳，身材火辣的女修捂着嘴吃吃笑道，被提到的小师弟站在师兄身边气红了耳根。 “赵仙子，秦道友说的有理，我们既已会和，就走吧。”与二人相熟的玉麒宗连忙打圆场。 “哼，我可不信那些个人敢跟我们抢东西。”赵姓女修瞥了一眼树林，施施然起身，显然是同意了走的说法。 三人说话时，周围的人也在听着，原本慵懒闲适坐在草地上的人纷纷起身，一群人颇有默契地望向身侧的河流，忽有一人大喝一声：“你们还在等什么！”话音刚落，一块圆形白石就被高高抛起，坠入河流之中，像开启一个机关，数十颗同样的石头落入水中。 骤然水流像被一双巨掌拨开，却看不到河底只望见一片漆黑，一个邪灵谷弟子率先飞入其中，茧峥抓着林嵘的手腕等人进了三成才踏入。 一路漆黑，连水声都听不见，像个无底洞，感觉到手腕上的温度，林嵘稍稍放下心，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失重感消失，突如其来的光明让他条件反射闭上了眼睛。 茧峥站稳后，迅速接住林嵘，看林嵘抓着他衣襟小心翼翼睁开眼睛的模样，他忍不住笑出声。林嵘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挣脱开抱着自己的手，抬头打量自己掉到了什么地方。 只见此处的天空不是天空，而是一条天河，河水未有一滴落下，倒有白光从河中折射而来，成为“阳光”。而他先前跳下的缺口就是河中破开的一个洞，洞中放射出的黑光直直垂下，在离地面几百米的高处稀薄变淡，还有不少修士从其中落下。 “这是青云秘境的地下，那位大能的洞府就在这里。”紧随林嵘而来曲比日勒淡淡开口解惑，如果不是地图上写着采集最高山顶峰的通天石丢入河水，打开地下世界，怕是没有人会知道青云秘境下别有洞天。 林嵘应声转头，就看到比他先来的白瑾瑜等人站在一处农家小院的篱笆前，篱笆中的小门是敞开的，却没有人敢第一个进入，谁都不知晓看起平和的农家小院是幻境还是另有机关。 一阵桀桀怪笑，整个裹在黑布中的邪灵谷弟子直接抓过一旁还尚处茫然的小门派弟子丢入门中：“桀桀，这些人不就是用来做这些的吗？” 他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在场的人听见，小门派弟子憋红脸敢怒不敢言，大宗门弟子冷淡看向小门，脸色分毫不变，在修真界这的确是默认的。 那小门派弟子刚进入小门整个人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紧接着一声惨叫从小门内传出，虽没有血腥味弥漫，但众人皆知他已经死了。 “看来这是幻境。”白瑾瑜眼中带上几分慎重，他看向其他几人道，“各位都是来寻找机遇，不如团结一起，至少让自己能看到想拿的东西。” “这位弟弟说的是，妾身赵幽兰，还往几位道友多多照料。”先前挑衅秦少的赵姓女修施施然一礼。 有人起头就有人接口，除了赵幽兰外，之前将小门派弟子丢入小门的邪灵谷弟子叫莫垣，劝架赵幽兰和秦少的玉麒宗弟子叫梁天浩，与苏灵同来的男修刚好站在那圈子里，同样爆出了自己的名字，王腾然，苏灵也不可避免的牵扯其中。 几人组成一个不容小觑的队伍，周围的修士在带动下也找到各自先前约好的人，林嵘看看身边的曲比日勒，又看看几步外的墨念峥和宋玉珩，抿着嘴不语。 白瑾瑜几人商量片刻，各自散开防护罩一前一后迈入小门，几息后倒没有惨叫声传出，后边的队伍纷纷照着几人的方式一一进入小门。 人将近走了一半，林嵘才拉着茧峥往小门走，一直跟着的三人当然不会站在原地，纷纷抬步。 林嵘散开防护罩，握紧茧峥的手，抬脚迈入小门，景色开始扭曲，还有一股力量试图分开他和茧峥，还没等他采取动作，另一端的人就用力地回握，两个力下手被捏地生疼，幸好持续时间不长，几个呼吸后便消散了。 林嵘眨眨眼睛打量身处的环境，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小路上，两侧是种满灵草的灵田，只可惜都布下了禁制与阵法。他边可惜边回头，就看见茧峥盯着两人紧贴在一起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林嵘疑惑道，抬手在茧峥眼前左右摆了摆，“看来这里随机传送的，如果不是你抓得紧，我们估计也得分开。” “嗯。”茧峥应了声，心不在焉。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青木果莲。”林嵘又看向灵田，“可惜都上了禁制。”他没有学过阵法推衍，但知道有些禁制阵法若是强行破开，会让其中的东西全被毁灭。 “我懂得破解一二，只是这里不会有青木果莲。”茧峥良久开口，抬手按上一处禁制，指尖在其上轻点一二，那禁制就自然打开，下一秒其中的灵草完整无损地被交到林嵘手里，“这里的东西最好不要摘取，她……对付起来麻烦。” 林嵘看了会手里的灵草，点头表示知道，没有问“她”是谁。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一路走过来很顺畅，因此对这些灵草的*也不高，在某种程度上他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同时有些东西茧峥不说他也不会问，秘密是每个人都有权保留的，那什么爱情中就应该坦诚不隐瞒任何事，在他看来是很无理取闹的。 接下来，茧峥又破了两三处禁制，全数将灵草交给了林嵘，两人走了一段路，灵田终于有了尽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大殿，殿前左右两侧分别竖立着十几根半人高的石柱，石柱之上蹲坐着逼真的雕像。 林嵘踩上不知什么材质的地砖，左右观察雕像，发现雕像的眼睛清一色被挖去，漆黑的空洞望向大殿的方向，似在虔诚凝视又似为罪责忏悔。 茧峥走在林嵘身后，跟林嵘保持半米的距离，幽深的眼眸触及雕像越发深沉。忽然，林嵘猛地停下，转身迅速将身后的人扑倒，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茧峥一愣，还没询问，他左半边身子下的地砖骤然塌陷，四周传来咔咔的龟裂声以及噼里啪啦东西掉落地面的声响。 林嵘扭头看去，那些个雕像身上的脱落下白色的表皮，露出其下金属光泽的身体，傀儡，这是傀儡！ 他方才脚不知道踩到什么，只觉往下陷了几寸，想到不对才将茧峥扑倒。 在他愣神间，茧峥起身抓着他就往大殿跑，可那些傀儡看起来笨拙，实际敏捷不差于正常修士，几息便拦住去路。 “乖乖在我身后，别乱跑！”茧峥神情肃然，体内灵力急速运转，迸发出磅礴的修为之力，一柄木剑握于手中，木剑通体碧绿，乍一看去毫无出彩点。 最后一个字刚脱口，一个猴面傀儡就举拳攻来，带动的劲风擦过地面，留下一道硕大的裂缝，茧峥没有避让，左手握拳蓦然撞击向比自己巨大数倍的拳头，轰得一声，林嵘只来得及看清两道身影皆往后退下数米。 茧峥在十几米处便稳住身形，毫发未损，右手木剑飞至头顶上方，在猴面傀儡再次攻来时，骤然飞出，一道青影化为十几道，而又化为数十道，最后百道青芒将猴面傀儡团团围住，电光火石间周围的石柱寸寸断裂。 青芒密集，林嵘根本看不清其中，等一切散去，猴面傀儡已碎成数十块落于地面，青芒显露出真面，那是一把把泛着光的木剑，剑体毫不起眼，却如蕴含着充盈的气势。 林嵘动动嘴唇，想开口说话，眼睛顿然睁大，连思考都来不及，倏地刹绝握于手中，指尖拉弓，一柄金箭猛地射出，就击中要背后偷袭茧峥的一具羊首傀儡。 羊首傀儡动作一顿，却没有瘫痪，三柄金箭射出再次击中，穿透金属制成的腿和胸膛，不知是不是打中核心，羊首傀儡双腿弯曲一跪，砰然倒地。 松了口气，体内灵力清空，使用刹绝对他来说还是消耗太大，估计只有到结丹他才能流畅使用。 看着茧峥微微皱眉，隐隐带着担忧的脸，林嵘不由一笑想宽慰一句，脖子却是一凉，紧接着一个声音贴着他的耳边：“别动，我可不保证会不会割断你的脖子。” Chapter 51 气氛骤然凝固，林嵘能感受到紧贴脖子的匕首已经划开他的皮肤，带着刺痛与萦绕鼻尖的血腥味，而握着匕首的是撕下伪装面具，笑容邪气的墨念峥。 茧峥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但林嵘知道他在生气。若他没有被挟持，墨念峥恐怕已成为一具尸体，“说吧，你想要什么？”他听见茧峥很冷静地开口。 林嵘想说话，但说话时喉结的上下动作会使刀刃更深入皮肤，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回到小时候，那种独自一人被关在黑屋子，半夜总有威胁生命的刀刃划破血管的无助，他明明不想再经历却总有人强迫他回忆。 墨念峥拿匕首抵住他脖子的举动，成功让他想起多年前的阴影，那间永远黑暗的屋子，那个永远踢打自己的男人，那处自己千辛万苦凿出用来寻求生机的小洞，包括渐渐蜕变出的冷静，与其说是冷静，不如说是心理扭曲。 这么多年来，自那件事之后，他奢望做个平凡，随遇而安的人，能不思考就不思考，即使被贴上天真单纯甚至愚蠢的标签，也无所谓，只要自己过得幸福快乐就好，来到这个世界他依旧愿意保持以前的决定，即使这是错的。 梁辰逸在他出院后，来探望他总是会觉得可惜。可惜吗，他的决定真的有问题吗，他对背后这个人怀着一丝愧疚，但这是第二次被他逼进死亡的边缘。 林嵘的眼睛蒙上暗沉灰色，显露出主人此时的不对劲与失神，始终注视这边的茧峥眼底闪过一丝疯狂的杀意，却被他死死压制在深处，他不能动手，哪怕胜率极高，他也不能冒着丁点林嵘会受伤的可能性攻击。 “真是爽快，什么时候哥哥也能对我这么在意呢？”墨念峥像在埋怨兄长的偏心，可唇角难掩的快意表达出他真正情绪，他从来不在乎这些情感，他想要的是夺回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从来没有想过茧峥的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自己。 墨念峥舔舔嘴角，病态苍白的脸上猩红的嘴唇让他看起来更为癫狂，像个从地府爬上来，霍/乱人间的俊美恶鬼，他摸摸自己吞下特殊丹药才勉强在一段时间站立的腿，眼中难掩地恨意：“这座洞府里有能治好我腿的复生丹，你帮我拿来，我就放了你的嵘儿，要知道这是你们欠我的！”为什么那天掉入湖中的是他，本不该这样的，茧峥才应该是废了双腿的那个人。 “好。”几乎在墨念峥说完的刹那，茧峥就说出同意的答案，复生丹再珍贵也抵不上对面刀下的人，“如果嵘儿受到一丝伤害，你就不仅仅只是废掉一双腿。” “成交，我还没有到拿自己腿开玩笑的地步，只是……”墨念峥稍稍移开匕首，露出其下的红痕，“这伤可不能算在我头上。” “可以。”茧峥看到顺着伤口留下的细小血液，瞳孔一缩。 “那你可以走了，记住你说的。”墨念峥又将匕首抵回去，挑衅地看着茧峥，后者深深看林嵘一眼，转身离去。 等茧峥的身影消失在正前方的大殿中，林嵘抬起手想挪开匕首，至少要离自己远一点，墨念峥警惕却默许了他的做法，得到解放，他扭头看向不知何时全数倒下的傀儡。 “我在红门因为腿的关系，学的是研究剑阵和阵法禁制。”墨念峥轻笑着开口，“虽然这些傀儡有着独立的核心，但触发机关和固定条件还是让它们有了致命弱点，更重要的是这座洞府主人的逝世，让我有了可乘之机，就跟你一样，第二次在灵力全无的情况下被我抓住。” “我不喜欢有人拿刀对着我脖子。”林嵘转头，眼神如死水般沉寂，“我希望你第三次能换个地方，比方心脏，不过，应该不会有第三次。” “好，不对着你的脖子。”墨念峥将匕首挪到心脏位置，另一手取出一颗丹药强行塞进林嵘嘴里，确定后者咽下后，他收回匕首，“放心解药我会在得到想要的东西时给你。” “我对你的承诺的含金量表示怀疑。”林嵘平淡地站起身，吞下几颗回灵丹，俯视墨念峥，“不过，我愿意赌一把。” “总觉得你有什么不一样了。”墨念峥双手撑地，上半身微微向后仰，灿烂一笑，“你真的不考虑我上回的建议吗？你看，茧峥他刚才可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对于你的前半句话，我要感谢你的举动让我想通了一些事。”林嵘垂下眼，脑袋微微向左偏了一点，“至于后半句话，你觉得我会同意跟着一个企图派人轮x我的人吗？而小峥，你的话是在挑拨我们的关系，相信我，即使他拿着剑捅进我的心脏，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他会不会找复生丹救我，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另外……”林嵘顿了顿，突然握拳打向墨念峥的脸，连续揍了好几下才停手，他看着墨念峥震惊地半趴在地上咳出嘴里的血，“这几拳我很早就想打了，我并不欠你什么，茧峥也是。”他以前一直觉得这个世界的人都被自己所操控，面对墨念峥的错误，其实最终源泉是自己，但今天他想开了，这些事就算与他有关系，但他不欠这些人什么东西，他给了这些人生命，这就足够了。 他曾经看到过这么一句话，他不无辜，但也没有罪，墨念峥这些人既然得到了生命就该付出代价，没有人能决定自己的出生，但能自己选择未来，或许某些事情被定下，但本质却是自己决定的，就像，他从来没有写过墨念峥会默认杨天的死亡。 “你的腿是我造成的，你说这是我欠你的，可那天你不背后偷袭，也不会造成今天的结果。”林嵘蹲在身子轻捏墨念峥的腿，确定对方的伤势，“我不喜欢思考东西，那样会让我难受，但你成功让我想了很多东西，如果茧峥没有找到复生丹，我也会尽可能的找到救治你腿的方法，因果轮回，当年因果已了，这件事不属于那件事的果，而是我给你的因，你准备怎么还？” 墨念峥一呆，不怒反笑，他抬手用手背擦拭嘴角的血：“你真有意思。”他点点地面画了个圈，“你背过身来背我，今天才发现你没有以前表现的那么蠢嘛，敢情都是装的，好的很，就当是我欠你的，不过你以为几句话就能抹去茧家欠我的一切吗？” 林嵘笑了，笑得和以前一样，眼睛澄澈带着些许茫然，似乎刚才精明只是错觉，他很顺从地背过身，让墨念峥爬上自己的背，环住脖子，然后托着背上人的大腿，语气冷淡异常：“不，不是装的，我只是不想想太多。”就像金炎和曲比日勒，他认定两个人无害，就不会深入思考他们有没有阴谋，他喜欢凭借第一印象决定一切。 这不是精分，他只是愿意去相信世界上有不抱有任何目的，接近自己的人，所以他轻信所有看起来无害的人，愿意付出真心。连自己的诚意都不交出，如何奢望别人回报你情感，虽然更多时候付出是没有回报的。 同样，他没想过自己几句话就扭转墨念峥十几年的思想。 墨念峥闭上嘴巴，盯着林嵘陷入沉思，这个人和他的观念相差太多，他从小就喜欢想很多东西，不往好的想，往最恶意的想，把最坏的决定都想一遍，确定最悲惨的结果，连最惨的结局都能接受，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如果我不是墨念峥，你也不是林嵘，我们或许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墨念峥长叹一声，“你……真的不考虑吗？” “嗯，你也说了是如果。”林嵘朝着大殿走去，墨念峥比他年纪小，又因为病，体重很轻，连灵力都不需要运转，“你要是一开始不偷袭我，不找人轮x我，不在刚才拿匕首抵着我，不打我要给师父的青木果莲主意，哦，还有，你在巨剑上的抹脖子动作和你师父打伤我师尊的事，这些都没有，我们真的能成朋友。” “看来我做的事很多啊。”墨念峥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大笑，“我用青木果莲还你因果怎么样？” “你别笑的太开心，等我有了实力，我会把冷如良拿剑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切下来，给你当下酒菜。”林嵘淡淡道，“至于青木果莲，你先拿到手再说，现在花落谁家还不好说。” “你突然这么精明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墨念峥摸摸鼻子。 “承蒙夸奖，我自己也很不习惯。”林嵘自嘲道，“相信我，你的人生绝对比我幸福很多，嗯，照目前来说。” “我有点好奇你以前发生了什么。”墨念峥问道。 “好奇心会弄死你。”林嵘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步伐，他现在已经进入了大殿。整个大殿富丽堂皇，墙壁上柱子上，房梁上，等各种地方，都雕刻着做工精良的图案，有长着三对翅膀的虎头蛇身兽，四足的鸟身人面，总之千奇百怪，这些东西完全掩盖了大殿的内部物品，吸引来人的眼球。 大殿有左右各有两个进出口，他选择了左边靠门的，而他之所以停下，是因为听到了声音，并且他的前方是分岔路，有三个选项笔直向前或者向左向右。 “走哪边？我不喜欢想。”林嵘问墨念峥。 “你应该关注是谁在说话。”墨念峥愣了愣，嘲笑道，“站着别动，看看是谁。” 等了一会，有几个天运宗弟子走来，其中没有绿门。两队人打一照面，都呆了呆，几息后，才有一个红门弟子开口：“墨师兄，你怎么和……” 墨念峥迅速露出一抹干净灿烂的笑容，掩盖自己所有的情绪：“你是陈才？你们也知道我腿脚不便，方才多亏与林师弟传送到一处才没有死在原地。” 林嵘偷偷翻了个白眼，编真能编。 “墨师兄竟然记得我。”陈才有些诧异，他与墨念峥也只是一面之缘，没想到对方记住了他的名字，一时间欣喜若狂。 “那是自然。”墨念峥一脸无害，颇为认真地道。 陈才平复下心情，看墨念峥的眼神变了变，他对林嵘道：“林师兄，你背着累吗？不如换我来。” 林嵘刚想答应，就察觉到墨念峥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下，到嘴的话转了个弯：“不用，墨师兄他不重。” 陈才有些失望，墨念峥适时开口：“陈师弟，你们有看到其他宗门在找的东西吗？” 陈才与其他弟子面面相觑，许久他略带迟疑道：“之前听到大殿的后方有一处别宫，宫内似乎有禁制，很多人都赶去了，想必东西都在那，墨师兄不如和我们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 “那就多谢师弟了，我回去一定会跟师尊说师弟对我的恩惠。”墨念峥笑眯眯道，一计*药灌下去，陈才这种普通弟子就晕头转向了。 接下来，林嵘见证了墨念峥是如何收买人心，如何将那群弟子变成自己死忠的，他不由咂咂嘴，怪不得能成为实力最强的反派，这种技能，茧峥绝壁学不会。 不知道是不是前往的人多了，一路上，他们看到不少傀儡或妖兽的尸体，但一次危险都没有遇上，不久他们看到一座别致的宫殿，很难形容宫殿的样子。只见宫殿的底层是由白玉造成，从远处看去闪耀着温润的光芒，阳光下它似蒙上一层烟雾，笼罩上一层朦胧，不知什么木材雕刻但散发奇香的屋檐上，各种仙禽栩栩如生，欲下一秒就腾飞入空，翱翔天际。 往上看去，却是一座塔，塔身有九层，最顶端还镶嵌着一颗夺目的水晶，光芒穿透间，似垂下一条彩虹制成的丝带。塔的每一层都比下一层更为精致，用绝世来形容也不为过。 等走近，林嵘看见宫殿的底层外站了不少人，他们在迟疑，迟疑该不该进去，在这些人犹豫的时候，不断有人咬牙踏入那扇刻着龙凤的白玉门。 “我们直接进去，不必再找人组队。”墨念峥环视四周，发现不是普通弟子就是小门派弟子，找这些人一同进入，结果只有一个拖自己后腿，“以防随机传送，进去的时候，你们抓紧林师弟的手臂。” 林嵘没有意见，陈才等人也没有，几个人便互相抓紧，迈过白玉门。 Chapter 52 蓝天绿地，一尺高的植被，林嵘一眼看到的便是这些，除此之外还有巴掌大的蝴蝶。四周很安静，除了他们几个便没有其他的人，但越是这样越说明此地的凶险。 “你们知道这是谁的洞府吗？”林嵘有点后悔之前没有问茧峥“她”是谁，现在看来这个洞府的主人不简单。 那几个小弟子当然不知晓，墨念峥倒是略有耳闻：“是日向仙人。传闻除了极婴星盟外还有四个宇宙，而日向仙人有问鼎之上的修为，他打破宇宙之间的屏障，去了其他宇宙，不知多少年，日向仙人归来，留下了一句话便失踪了。” “什么话？”林嵘腾出一只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太久不动脑子，现在认真想事情就头疼。 “界外有界。”墨念峥突然沉下声音。 “界外有界？”林嵘觉得自己捕捉到什么，灵光一闪而过，却没抓住。 “对，就是这四个字，除此之外，还有人说日向仙人归来后赠了昔日旧友不少东西，里面有复生丹、婴元丹、升仙丹，甚至还有不少对抗雷劫的灵宝。” “日向仙人是男子？你怎么确定这就是他的洞府？” “男子。日向仙人的功法是葬日，几块地图重新拼凑完整，背面是一轮碎裂的太阳，这是日向仙人独有的标记。当然，他们判断这是日向仙人的洞府，我却只有四层相信，不过四层也足以让我赌一把。” 林嵘听墨念峥解释完没有答话，他觉得有些不对，茧峥口中的“她”似乎是个女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分辨出来的，不过应该是个女子。 “这里应该有通往第二层的传送阵。”墨念峥观察四周，看向天空，然后对陈才等人说，“此处幅员辽阔，我们分开走，刚好我们有八人，两个人一组，找到传送阵或者遇到危险就发传讯符给彼此。” 几个小弟子倒也不笨，陈才当即就提出了异议：“墨师兄，若遇到危险，我们相隔甚远，恐怕来不及救援。” “陈师弟，你说的有道理，不如这样，四个方向我们放弃一个，选择三个，兵分三路，我和林师弟实力较高两人一组，你们三人一组如何？”墨念峥微笑着，权衡利弊，得出众人都能接受的方案，“我想这个地方再大也不会大到哪里去，我们各自飞行三个时辰，若都没找到便回到这里选择放弃的路。” 陈才几人的修为都是筑基中期，还有一个是筑基初期，反观林嵘筑基后期和墨念峥的结丹初期，似乎墨念峥说的有些道理。这群人只有陈才和另一个弟子是红门的，剩余四人都是其他几门，即使被墨念峥洗脑，但凡是还是以自己的性命优先，带着一个结丹期的残废，这绝对不是助力而是拖后腿。 几人反复思考之下，同意了这个方案，选择方向的时候，林嵘在其他人开口之前，指向正南方：“我走这边。” 墨念峥微微皱眉，指着西方道：“我认为应该走这边。” “哦，那你自己找人背你去吧，我走南边。”林嵘无所谓地耸耸肩，作势就要放手。 墨念峥脸色沉下几分，却没有办法对林嵘发脾气，憋着一口气：“好，走南边。” 两人决定好方向，陈才等人也选择完毕，分别是东面和西面，北方被放弃。片刻后三组分离，林嵘背着墨念峥踩着君墨给的飞行葫芦，往南边飞了一段路后，他突然停下脚步，往自己和墨念峥身上拍了张高阶隐匿符，然后慢腾腾地原路返回。 墨念峥的眉头就没松开过，不过他默许了林嵘的举动。 林嵘在原地找了棵树隐藏，两人没有任何对话，就这么站了一盏茶时间，前往东方的陈才三人竟出现在上空，往南边飞去。等三人走远后，林嵘依旧没动，他又等了一盏茶时间确定没人后，往北方飞去。 墨念峥揪住他的头发，有些孩子气道：“我还是坚持该去西方。” “为什么？”林嵘在心里告诉自己，墨念峥的实际年龄真的只有十一岁，并且还是个认为错的不是自己，是世界的中二病少年。 “直觉。” “我不相信你的直觉。”林嵘吐吐舌头，身下葫芦坚定地往北面飞去。 “往西面走。”墨念峥不知何时又掏出匕首，只是这回没有抵着林嵘脖子，而是对着心脏，尖端划破衣衫刺入血肉之中。 “把匕首收起来，你又不能杀了我，对了，连我的一根毫毛都不能丢。”林嵘撇撇嘴，抬手将匕首挪远，而被刺破的伤口等了一会便自己复原。他抬头看向北面，其实选择北面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墨念峥哼了一声，乖乖将匕首插回靴子中，碍于跟茧峥的约定，他的确不能：“你最好祈祷北面真的有传送阵。” 林嵘不语静静闭上眼睛，灵力运转吸收周围的天地灵气，补充自己消耗的灵力，同时他试探地触碰流淌在经脉中的黑色液体，没错，这就是先前墨念峥强塞进自己嘴里的丹药。 灵力触碰之下，黑色液体并没有反应，但他知道，这些东西只是因为时机没到才这么安分，天灵之体能否排出□□这个问题还有待考证，就算能估计也不能马上排出，迟疑之下，他让灵力将一小部分黑色液体包裹试着瓦解排出。 墨念峥在他这儿的信用值是负数，他可不保证自己一定会拿到解药，就像墨念峥想甩掉陈才，以及陈才实际并不完全信任墨念峥一样。而医者不能自医，在不知道那颗丹药成分的情况下，他不敢轻举妄动。 葫芦稳稳地向着北面前进，忽然林嵘睁开眼睛，啪得一下按住葫芦，另一只手迅速将墨念峥丢到自己的肩上，紫息瞬影运起，身形一晃就远离原地数十米。 转身只见飞行葫芦在没有灵力输入的情况下，挂在半空中。林嵘蹙眉，神识散开分出一缕试探地摸向飞行葫芦，却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墨念峥取出一把下品灵剑往飞行葫芦的方向丢去，如预料的一样，灵剑同样稳稳地挂在半空中。 两人的脸色却沉下几分，刚才的一刹那，他们都看见有半透明的丝线将灵剑黏住，只是那些丝线在动荡后便回归虚无，连神识也探寻不到。 “我学的是炼丹，你想办法。”林嵘淡淡开口，怎么看红门的武力值都比炼丹师高。 墨念峥挑眉：“你绿门的书都白看了吗？不是该你来分辨是什么妖兽吗？” 话音刚落，下方突然传来一阵歌声，那声音绵柔婉转，听不清语言，却平白感受一阵哀愁，低头看去，就见一女子坐在树的顶端，一身红裙，裙上点缀白色的丝带，她背对他们，一头乌黑长发只在发梢上一寸系着红色发带。 “化形妖兽，你满意吗？可能属蜘蛛。”林嵘盯着那女子，找了处地方把墨念峥丢下，然后取出一柄上品灵弓，食指指尖一曲勾住弓弦就有一支通体白亮的羽箭直指女子，只是羽箭的尖端呈紫色，明显淬了毒。 女子的歌声渐渐低下，直到结束，她回过头，显露出一张瓜子脸，一双美目含情，看到羽箭神情变得惊慌，樱唇轻启无限委屈：“小公子，你这是何意？” “姑娘，应该说你何意。”林嵘努力回忆这只人形蜘蛛是什么东西，可良久不用的脑子除了钝痛外，只有一片空白，他想不起这只蜘蛛的种类，不过从威压判断只有结丹初期，开什么玩笑，妖兽不是化神期了才能化形吗？ “小公子你闯入我的地盘，还质问我，是不是有些失礼？”女子平静下来，白皙近乎透明，可以隐隐看见青色血管的脸隐去所有表情，纯净如孩子般天真无邪。 但林嵘却感受到女子姣好面容下的蠢蠢欲动，那种感觉他自己曾经也有过，是对血肉的执着，渴望着将食物撕裂成碎片，吞食入腹，让胃液都为此狂欢。 “哦，那真是失礼了，姑娘海涵，不过，姑娘是不是该将在下的葫芦还来。”不管怎么样，这只蜘蛛绝对不好对付。 说实话炼丹师的能力普遍不强，一般的炼丹师都会被藏在宗门中，因为炼丹师的培养耗费巨资还弱小。林嵘真的不是那种炼丹好且武力好的点家主角，作为一个攻击力只有五十五的中等水平，他绝对没办法像茧峥那么从容地几息瓦解一个傀儡，还没有任何损伤。与蜘蛛周旋，回想起蜘蛛的名字和弱点是唯一的生机。 “小公子，我有点饿，你让我填饱肚子，我就还你葫芦。”女子声音轻柔像情人间的低语，她整个人转过来，优雅地抬起手举向林嵘。 林嵘用余光瞥了眼坐在树冠上面无表情的墨念峥，食指一松，羽箭骤然射出，女子偏头一笑，羽箭在她身前一米处炸裂开，而她自己毫发未伤。 又是三支淬毒羽箭射出，林嵘脚下紫息瞬影急速运转，女子的身后飘舞无数半透明的丝线，丝线不断延长，不时偷袭那个在四处躲闪的少年，像在逗弄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 林嵘搭弓拉箭自左下方射出三箭，灵活地避开差点要触摸到脚踝的蜘蛛丝，不经意间他扫向树下，神色一肃，只见树底下铺满皑皑白骨，有些骨头还很新鲜，有些年代已久，早已折断碎裂。 女子突然觉得有些无趣，她已经看够少年的蹦跶，纤纤素手抬起：“小公子，你明知这是无用的。”结丹之下对她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她一族在故乡也是绝顶的，若她在结丹初期，那么结丹初期之中鲜有敌手，还能越级在元婴手下逃离。 语毕，四周透明的丝线突然凝实，这时林嵘才看清蜘蛛网的全貌，那是一个圆形，唯有在他来的方向留有一个出入口。圆形的网不断缩小，唯一的孔洞也接近消失，林嵘依旧坚持不懈地朝女子射出羽箭，近乎全方位无死角的。 当羽箭射向最后一处空隙，林嵘身形一扭，甩脱缠绕上小腿的蛛丝，一座土墙突然拔地而起，骤然将女子封闭其中，一声长叹，女子悠悠道：“小公子，何必呢，徒劳罢了。”下一秒，土墙有了龟裂，八只血红色的蜘蛛腿从内刺出，须臾间又收了回去，土块碎碎落下。 林嵘不但不惊愕还露出了笑容，他看着女子做了一个口型：你上当了。 女子神色一变，美丽的脸蛋瞬间扭曲，白皙的皮肤自内而外泛起黑色，还不时有凸起蠕动，似有虫子在其中翻腾：“这是……你箭上的毒！不，这不可能，我麟蛛一族百毒不侵。” 女子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身体内有股气在疯狂窜动，席卷各个器官：“你、你是……”她发出一声惨叫，连人形都维持不住，美丽躯壳自脑部裂成两半向下脱落，显露出的是一只血红唯有脑袋是白色的蜘蛛，而那用来伪装自己的画皮颤巍巍掉落树端，落在白骨之上。 “墨念峥！”林嵘低喝一声。 一直坐在那观战的墨念峥抬手指尖一动，四周半径为十米的地下突然飞出密密麻麻地飞剑，其中中品上品穿插不齐，看起杂乱无章，却隐藏规律，飞剑旋转飞舞间，组成一朵两生花。 上品剑尖在内，中品剑尖在外，卷起的气浪泛起波纹，形成肉眼能捕捉到的漩涡。林嵘一看到这阵势神情惊骇，两指间夹着一颗灵力球丢向蛛网，炸出一处缺口跳出剑阵范围。他后脚刚出，回头就看见那圆形圈子里的植物迅速枯萎，弱小的瞬间化为灰烬。 墨念峥稚嫩的脸带上沧桑，几乎与剑阵融为一体，他吐出两个字：“岁月。”血红的蜘蛛发起凄厉的惨叫，身体像被时间侵蚀，逐渐瓦解，于她来说痛苦不是生机的流失，而是体内更加狂躁的怨气，他是……他是…… 蜘蛛用她的蛛眼看向圈外的少年，眼底是深深地恐惧，少年同样看着她，形状完美的嘴唇轻启带着恶劣，她听不见少年的声音却读懂了少年的意思：没错，我是极婴。 这个少年跟她是“同类”，只是比她隐藏的更好。墨念峥的双生剑阵之下，蜘蛛被绞成肉末，只是她到底是死于剑阵还是体内怨气，这就不得已得知了。 蜘蛛死的瞬间，突然散发出白光，光芒冲向天际，连同天空，打开通往第二层的缺口。 林嵘微微一愣，没想到传送阵竟是这蜘蛛，他迅速跑向墨念峥，开口就道：“你还真厉害，直接把那蜘蛛的生机都吸光了。”墨念峥的双生剑阵是他笔下位于顶层之一的，前期虽然模仿先辈，但前掌生机后握死亡真不是吹的，等墨念峥长大些，双生剑阵还会添加自创的成分，青出于蓝胜于蓝。 墨念峥面色不变，心底却有了疑惑，他这次使用双生剑阵灭杀那只蜘蛛，原本以为需要七成的灵力，却不想只用了三层，这不对！心思一转，他看向身边笑得有些傻气的人，将自己的疑惑埋在心底，然后扬起下巴，冷声道：“那是自然，还不快来背我！” 林嵘摸摸鼻子，蹲下身子将墨念峥背起，然后走向白光。心里庆幸，还好他当初制作□□之类时，突发奇想把自己的血加了进去，极婴的血蕴含怨气，是生机最大的克星。而那蜘蛛自负，次次都弄爆他的羽箭，让涂在尖端的粉末飘散空中，他全方位射击羽箭可不是为了击中，而是让粉末更加浓郁，最后的土墙不过是为了让蜘蛛吸入更多的粉末。 经过那张画皮时，林嵘脚步一顿对墨念峥说：“不知道这姑娘是什么时候死的，被那蜘蛛剥了皮披在身上，我都要以为这洞府能让结丹妖兽化形了。” 墨念峥一瞥，嗤笑道：“愚蠢！” 林嵘差点手抖将人扔下去，最后憋着气踏进白光，至于陈才他们，又不是绿门的，谁管啊。 Chapter 53 与第一层不同，第二层的天是灰的，大地没有一丝绿意，了无生机，土壤□□在外，偶然有几只小蝎子钻出，又惊慌地埋入土中。 林嵘看了一会，对墨念峥道：“你觉得这里有白天黑夜吗？” “塔每一层的空间都是真实的，它连接的是小世界，自然有白天黑夜。”墨念峥盯着黄土上的小虫子，语气凝重，“我们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再看情况。” 林嵘颔首，仰头看天，没有选择使用飞行灵器，他脚下生风转眼冲出老远，神识散开寻找洞穴。 黄色，一望无际的黄色，没有任何山脉水流，偶尔才能看见一个土丘，甚至连半棵植物都未曾见到，林嵘停下脚步道：“恐怕在这里是找不到山洞了，除非我们挖个地洞。” “回到刚才的土丘。”墨念峥闭上眼睛，神念一动，刻有他神识烙印的灵剑隐于黄土之中，比林嵘先行一步冲向最近的土丘，顺便还将藏于途土的东西绞杀干净。 等林嵘抵达最近的山丘，山丘已经被凿出一个洞口，他掂了掂墨念峥走进洞口，然后将背上的人靠墙放在地上。墨念峥闭着眼睛，仍在控制灵剑扫除危险，布下杀阵和防御阵。 林嵘看了他一眼，扭头望向洞外，没有停止吸收天地灵气，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灵力异常匮乏。在他体内，黑色液体被灵力包裹一点一点瓦解排出，虽然这对几乎布满经脉的黑色液体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但也好过没有。 黑色液体确实能被他排出体外，只是过程很缓慢，林嵘抿唇，照他这个速度，估计百年才能弄干净，只是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还会增长，起初只有一丁点，到后来慢慢充斥他的经脉，不过这东西似乎有限制，增加到一定程度就自动停止，就比如现在它已经停止，即使他瓦解它也没有增加。 林嵘回想自己看过的书籍，却没有找到自己身体里这种症状的丹药，迟疑之下，他找了一个稳妥的方法，用灵力将所有的黑色液体包裹，至少能保证发作时，自己的经脉不会受到巨大的损伤，只是黑色液体的数量太过巨大，他即使采用这种方法，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完成。 墨念峥布完阵法，睁开眼睛看向林嵘，后者睁着眼睛却没有光彩，明显在走神。墨念峥感受到四周灵气的涌动，他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明显对林嵘的举动或多或少知道，不过他既然只给林嵘吞下一颗丹药加以控制，必定对那丹药有足够信心。 半响，林嵘后知后觉地转头，见墨念峥做完事，便开口道：“我想这里的传送阵应该都跟那蜘蛛一样，需要杀死特定的妖兽才能开启。” 墨念峥嗯了一声，算是同意林嵘的说法：“我腿脚不便，此地没有遮挡物，先前你拖延时间我才能布下剑阵，而现在估计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他的腿给他造成了极大的不便，在同门师兄弟修习剑法的时候，他只能研究剑阵，而他的剑阵虽威力巨大，但布阵需要的时间也不短。 “哦，不如你在这里布阵，我去将妖兽引来。”林嵘知道墨念峥在打什么主意，直接说了出来。 “我正有此意。”墨念峥淡淡笑道，“那就麻烦林师弟了，我们先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行动。” “我突然有点后悔同意你支开陈才，现在我倒是成了诱饵。”林嵘嘟囔了一句，想到蜘蛛，他浑身抖了抖，这个地方出现的应该是蝎子之类的。 “我想你不会喜欢有人在你对抗妖兽的时候，背后捅你一刀。”墨念峥的笑容带上几分冷意。 “当然不喜欢，贵门真乱。”林嵘想起自己以前写的剧情，什么杀人夺宝，什么同门互残，还有踩着别人往上爬的。 墨念峥哼了一声，没有答话。林嵘瞅他几眼，又望向洞外，体内灵力疯狂运转进行自己的计划。 天色很快暗沉下来，比起原来的灰色，如今世界像陷入永恒的黑暗。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却能感受到黑暗的深处有东西在蠕动在爬行，发出喀嚓喀嚓或者扑哧扑哧的声响。 林嵘散开神识，看到了酷似蚂蚁的巨型妖兽。它们将土壤滚成一个小球，涂满粘液，互相帮助下推上彼此的背部，然后钻入他看不见的洞穴。有一只巨型蚂蚁看向土丘，那双虫眼是幽蓝的还闪着光，在黑夜中，像两盏指引魂魄的引魂灯。 巨型蚂蚁缓缓爬向土丘，巨大的咀嚼器在相互摩擦，它逐渐进入剑阵范围，墨念峥静静看着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像是对这处土丘很满意，巨型蚂蚁绕着土丘爬了几圈，它的触角不停触碰土面，寻找下口点，忽然触角摸索进山洞，林嵘赶忙起身，半抱着墨念峥往后退。 触角很长，当林嵘背抵在墙壁上，它才堪堪进了一半多一点，眼看就要碰到他的手臂，一道土墙拔地而起，挡住触手，蚂蚁这种群居昆虫，谁知道杀掉一只会不会引来更多。 所幸巨型蚂蚁的灵智并不高，触碰到土墙，它为一瞬间的灵力波动迟疑几秒后退出了洞穴，开始搬运土壤。细碎的土块沙沙往下落，林嵘将自己所有的气息收敛，只求这只巨型蚂蚁快点折腾完离开。 许久，巨型蚂蚁滚出一个圆球，满意地去寻找同伴帮忙。林嵘松了口气紧抓着墨念峥后领的手放开，后者就半跌在地上。墨念峥没有生气，他传音道：“看天空。” 林嵘依言将神识伸向空中，一阵刺痛，他的神识被什么东西死死咬住，当机立断，他立马舍弃那几丝神识，仅仅几秒也足以让他看清天空上的生物。那是一团团灰色雾气，它们各有形状，有的似飞禽有的像是走兽，甚至还有断掉下半身的龙。 而啃掉他神识的是一只双头蛇，尝到美味，双头蛇长尾缠于天际，两颗脑袋一个警惕四周，一个探寻它即将入口的食物。 “你的机会来了。”墨念峥注意到那只双头蛇，有些诧异林嵘竟能蠢到被咬掉一口神识，不过更多的是复杂，这无意中将可能开启传送阵的妖兽引下来的能力，不知是好是坏。 “呵呵。”林嵘损失一小部分神识，脑袋还在抽痛，但不妨碍他听清身旁人的话。特么这东西是他这种筑基渣渣能对抗的吗！更何况，这东西看起来像是怨灵，作为属性相同的极婴，他出去不被马上吃掉就已经很好了。 “这种东西白天不会出来。”墨念峥补充道，隐隐带着笑意。 “你确定你的剑阵对它有用？”林嵘面无表情。 “我想用处不大，不过我们只需要干掉一只，并在传送阵开启的刹那冲进去。” “如果它没开启传送阵怎么办？”林嵘看向双头蛇，思考自己的胜率。 “我的保命法宝还不错。”墨念峥淡笑。 “最好像你说的一样，毕竟现在我死了，你也得给我陪葬。”林嵘咽着唾沫，贴着墙面慢慢挪向洞口，他和墨念峥目前的关系更多的不是绑架者和被绑者，而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暂且多给墨念峥点信任，最重要的是他得确定自己要是死了，有多大可能拖着这个小破孩下地府。 墨念峥淡笑不语，林嵘看了前者一眼，指尖几抹黑色跳动，他小心翼翼地贴着洞口墙面，灰色的怨灵让天空有了一抹亮光，或者说，漆黑的世界，因这许许多多的灰色雾气有了光明。 他看清了双头蛇的全貌，那两颗巨大的蛇头顶端各有一个瘤子，瘤子表面布满泡泡，那些肉泡还在一鼓一鼓涨缩。除此之外，它的蛇身两侧长着一对肉翼，一股腐烂地气息扑面而来，引人作呕。 嗅到食物的味道，双头蛇没有眼珠的眼眶锁定林嵘，前半身弓起刹那间向还处于茫然状态的少年扑去，张到最大的嘴里尖利的毒牙闪着银光。 “雾草！”林嵘迅速往地上一滚，他不敢把双头蛇引向土丘，可这地方是一望无际的黄土地，哦，当然还有那群惊慌乱窜的蚂蚁。 天空灰雾翻涌，它们同样看到了同类发现的食物，却没有动作，已经被盯上的食物不能动，这似乎是道无形的规矩。 林嵘迅速爬起身，在双头蛇再次进攻前往前跑，脑袋急速运转，寻找现在能躲避的地方，目光触及一只正往地下逃窜的巨型蚂蚁。 对了，蚂蚁洞！ 林嵘迅速冲向巨型蚂蚁消失的地方，希望这群蚂蚁不吃人肉！ 神识能扫到地方依旧是一片黄土，可经历过透明蛛丝，蚂蚁洞的洞口很可能被遮掩，而他相信这些怨灵什么都吃，巨型蚂蚁能活到现在，它们的洞一定能避过怨灵的耳目，重点他得保证自己能在一群大到不可思议的蚂蚁嘴下活下来。 一只巨型蚂蚁还没来得及撤进洞穴，它的触角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息，一转头，幽蓝的虫眼差点掉出来，它看到一个正向它冲来的生物，和一头巨大的天敌，吓得背上的土球都滚到了地上，还没来得及反应，生物就超越了它，巨大天敌朝它扑来，它的触角甚至能感受到令它颤抖的腐烂气息。 它觉得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 只是……在它闭上眼睛做好死的准备时，一阵微弱的风刮过，有东西托着它往前跑，还有一个声音在骂骂咧咧地说着它听不懂的话：“喂，你别傻愣着，我进不去你的洞穴，你快点想办法让我进去，哪怕把我塞进土球里，还有你好重！” 林嵘运起灵力费力地用手掌举着巨型蚂蚁，他的速度仗着紫息瞬影只比怨灵快一点，现在带着这么一个东西，他都能感受到怨灵阴冷的气息吹过他的脖子，要不是他根本找不到蚂蚁洞，他根本不想带着这只东西。 “说你呢，给点反应，啊啊，你的粘液要滴下来了！”林嵘快哭了，他已经绕着那群巨型蚂蚁消失的地方跑了十几圈，而他头顶上的家伙还一动不动，看来他得考虑要不要把这家伙丢给怨灵，争取点时间。 巨型蚂蚁终于反应过来，它的触角卷起林嵘，巨大的咀嚼器推开黄土，在怨灵即将咬到它屁股的刹那，钻进自己的洞穴。 到口的食物溜走，双头蛇愤怒地吐着蛇信，天空的同类发出嘲笑声。 Chapter 54 黄土似流沙般向内凹陷，尽管腰上的触角缠得很紧，林嵘还是不放心地抓住铁棍粗的触角。散开的防护罩避免他吃一嘴的黄土，他抬头一瞥那些凹陷的土，惊奇地发现那些土在巨型蚂蚁离开后又恢复了原样。 一刻钟的时间，豁然开朗，巨型蚂蚁头朝向下腿分泌出粘液紧紧吸附墙壁，林嵘被缠绕摆正才没有倒挂金钩脑充血。不过即使有他也不关注，他的注意力全部被蚂蚁洞吸引。 他现在站立在一个圆形微微向内凹陷几寸的地方，应该是出入口，不是预料中的黄色，而是一种近似乳白色的半透明物，这半透明物延伸覆盖了整个蚂蚁洞。 带着他的巨型蚂蚁没有停下脚步，它缓缓向前爬动，也让林嵘更清楚地看见一颗颗圆形球体散发着不同光芒在空中漂浮。球体照亮通道，光芒照射在半透明物上，竟显露出半透明物下的东西，那是无数晶莹的颗粒，有水晶有钻石甚至有灵石，更多的他叫不出名字。 林嵘伸出手触碰，摸到的不是硬物，而是类似粘土的柔软和弹性，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可以穿透它，将底下的东西抠挖出来。 巨型蚂蚁还在继续前进，他看到了圆门，圆门的顶端倒挂着透明的棱锥体，紧接着他看到不少蚂蚁与巨型蚂蚁擦肩而过，巨型蚂蚁不断用空闲的触角触碰同类的触角，交换讯息。 终于通道走到了尽头，林嵘瞪大了眼睛，不由感叹这群蚂蚁神奇的建筑天赋。蚂蚁洞的格局有点像土楼，是一个圆形，有十多层，每层都整齐布满单只蚂蚁的小窝，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通道，不难想象通道外面是更大的巢穴，倒真符合土楼“圆中圆，圈中圈”的奇特构造。 整个世界都是半透明的乳白色，色彩不一的光球旋转飘荡，林嵘眼睛跟着一颗光球移动，不经意间他看见在土楼的中央有一处祭坛，同时他没错过祭坛上画着的传送阵。 他跟墨念峥都猜错了，第二层的传送阵竟然在这里！ 林嵘急忙轻扯触角引起巨型蚂蚁的注意，巨型蚂蚁将他举到眼前，蓝宝石般的虫眼美得不可思议。 林嵘缩缩脖子，他倒是不担心会被吃掉，毕竟走了一路他也没成食物，可看着这么大一只，小心脏还是颤了颤，他抖着手指向祭坛：“能带我去那吗？”怕巨型蚂蚁听不懂，他不断比划着手势，虽然这可能也没多大用处。 巨型蚂蚁努力理解这只救它的生物想表达的意思，然后慢腾腾爬向最底层的祭坛。等到了祭坛边缘，它却不动了，林嵘干脆地解开触角，跳到祭坛上。 令人庆幸的是，传送阵非常完整没有遭到破坏，可惜它是灰色的，暗淡无光。在传送阵的中央有个小孔，估计要塞什么东西进去才能开启。 林嵘掏出一块上品灵石放进小孔，等了一会没有任何反应。 不是灵石？ 一直趴在边上的巨型蚂蚁忽然动了，它伸出触角再次将林嵘缠绕住，然后原路返回回到起初的出入口，咀嚼器拨开黄土，在离地面有一些距离的地方停下，小心翼翼地把触角上的林嵘送了上去。 林嵘起先以为巨型蚂蚁要把他送给双头蛇当口粮，挣扎了一会，又觉得不对。当自己的脑袋上顶着一层薄土，只需仰头就能回到地面的时候，他明白了巨型蚂蚁的意思。 神识探出，谨慎地避过怨灵，他看到双头蛇还在盘旋，似乎找不到他就誓不罢休。 别告诉他，这双头蛇就是开启传送阵的钥匙！ 下一秒，他被巨型蚂蚁丢了出去。 雾草，你不能因为小爷要找钥匙就把小爷丢出去啊！ 林嵘一回眸，看见巨型蚂蚁露出一只虫眼瞅着他，意思表达地很明显了，它会在这里接应，前提是他能活着回来。 双头蛇看到失而复得的食物，一个俯冲就朝惊慌失措的少年张开血盆大口。林嵘瞳孔一缩，直直望进双头蛇的体内，他看见一颗棱角分明的灰色石头，在要被吞入腹中的刹那，他身子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弹射了出去，避开致命一击。 钥匙在蛇肚子里，洞府主人心太黑了！ 林嵘紫息瞬影运转至极致，再次跟双头蛇玩起追逐赛，脑子疯狂思考如何拿到钥匙的问题，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除非被吃掉，不然拿到的几率是零。 被逼无奈之下，林嵘猛地冲回土丘，抓起一脸淡然的墨念峥撞破土墙，飞至天空，霎那土丘化为一捧黄土。 “你的举动很不明智，我一个人还能隐藏气息，而你把我暴露出来了。”墨念峥看着双头蛇，嘴角的笑容带着恶意。 “没空跟你扯，传送阵在蚂蚁洞，能开启的东西在蛇肚子里，怎么办！”林嵘避开双头蛇差点咬到他小腿的嘴，余光打量空中的灰雾，在墨念峥出现的瞬间，这群怨灵因这个无主的食物骚动起来。 墨念峥神情严肃，半响他道：“给我找个安全的地方，等会你将双头蛇引到土丘。” 林嵘皱眉，迟疑一闪而过，他咬牙果断将墨念峥丢向巨型蚂蚁，自己将双头蛇引向相反方向。在墨念峥下落的时间里，空中的怨灵忍受不住，顿时有三只直奔墨念峥，平坦的地面骤然炸开，数把灵剑飞射而出，虽没给怨灵造成巨大伤害，却足以拖延时间让墨念峥被巨型蚂蚁带入地底。 食物再一次逃走，先前那只有主，并没有引起暴动，但无主的食物逃走，对怨灵来说是耻／辱。 布满天空的灰雾翻涌，发出愤怒地咆哮，组成巨大的龙卷风要将还在空中逃窜的林嵘吸入其中，搅成粉末分食吞下。 “刚才就应该把墨念峥往天上丢！”林嵘暴躁地躲避龙卷风，连身后的双头蛇都顾及不上，他已经好几次差点被吸入其中，若非他跑得快估计已经死了，他第一百零八次感激当年把紫息瞬影给他修炼的茧峥。 一个飞扑他在化为黄土的土丘上打了三个滚，大喊道：“墨念峥！” 弹指间，上千把灵剑从土中钻出，组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八卦阵，狂风卷起尘土，林嵘条件反射地遮住眼睛。剑气瞬间绞杀几个龙卷风，怨灵飘散又重组回归到天空，拧成一股绳攻击太极八卦阵。 以柔克刚，柔中有力，剑阵顷刻间化解攻击，林嵘却没有任何喜悦，因为再次被打散的怨灵又凝聚起来，这些攻击对怨灵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伤害。 立即抛弃墨念峥有用这个念头，林嵘踉跄地爬起，刹绝握于手中，四箭，他现在只能射出四箭。 火红的羽箭在黑夜中闪着夺目光彩，林嵘瞄准双头蛇的一颗蛇头，俐落射出，腰身一扭继续逃亡，令他松口气的是龙卷风被墨念峥拖住，他需要对抗的只有双头蛇。 现在的情况似乎和他将墨念峥抓出来前一样，甚至他还不如没有把墨念峥暴露出来。实际不然，天上那群怨灵看似旁观，可双头蛇一旦被逼入绝境，它们一定会出手相助，它们的尊严不容挑衅。 林嵘拉开距离后，回头一望，被他击中的蛇头燃起熊熊大火，双头蛇痛苦地扭动蛇身，它是目前第一只受伤的怨灵。林嵘面无表情，脸色白了几分，毫无章法的躲蹿，几个呼吸间，他身后传来令他灵魂颤抖的吼声，声音入耳，连他体内的筑基根基都有了碎裂的痕迹，若非五行阵急速运转，吐出灵力修补，他估计早已跌落境界。 明知不能回头，身后的情况也了然于心，可林嵘就是按耐不住地回首，这一眼让他的呼吸停顿了一下，那头被他射掉一个蛇头的双头蛇竟然长出了三个脑袋，连被射中的头也长了回来。 特么这是开挂，根本没办法打好么！ 林嵘绝了拿刹绝射击的心思，他怕自己射出最后三箭打掉那三个脑袋，它还能长出更多。因为在他设定里就跟九尾狐一样，蛇若是长出九个脑袋，九九归真就能成龙，谁知道这只双头蛇到底修出了几个脑袋。 林嵘已经彻底放弃了杀掉双头蛇取钥匙的心思，他自己几斤几两自己知道，又没主角光环护身，绝处逢生根本是扯淡！ 就在此时，太极八卦阵骤然一变，成为一朵并蒂双生花，只是一朵花灿烂一朵花萎靡，渐渐地灿烂的花被影响，也枯萎缓慢失去生机。原本的以柔克刚，须臾间成为杀阵，来自远古的沧桑席卷这片黄土地，肉眼可见中，灰色的怨灵开始萎缩，啪得一声，一只怨灵化为灰烬。 林嵘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都能感觉到夺人生机的岁月擦过手臂，愣愣低头，盯着手臂一会，他惊恐大喊道：“墨念峥，住手，开生……” 话还没说完，数柄灵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冲来，他来不及反应，猛地被击中，飞向后方，在被双头蛇吞进肚子里的刹那，他看见成为灰烬的怨灵在一阵突如其来的轻风中重组，甚至比原来更为强大。 对只有死气的怨灵开杀阵，只会让怨灵更为壮大，就像身为极婴，体内没有正常人修生机的他一点都没被岁月侵蚀，墨念峥到底要干什么？ 突然之间，即将掉落最后一片叶子的双生花绽放光彩，显露出勃勃生机，灵剑疯狂绞杀。因杀阵更加强大的怨灵还没来得及享受力量的澎湃，就被这股生机吸引，食物食物，它们每一处灵魂都在叫嚣着。 只是还没来得及享受美食，灵剑穿过它们的身体，点燃火焰，一直没有造成伤害的灵剑给予了致命一击。 墨念峥不知何时从黄土中走出，身下骑着一头虎身鹿角的奇兽，嘴角扬起天真无邪的笑容，他看着漫天怨灵，眼底闪着喜悦的光芒。只见那些怨灵从身体内部长出朵朵并蒂双生花，不是灵剑绝了它们的命，而是这些脆弱的花。 并蒂双生花，同生同死，左掌生机右掌死亡，这就是他的保命法宝之一。 墨念峥抬起手，掌心向上，无数灰色的雾团落于掌中，同时有不少棱角分明的石头掉落，他看向那头双头蛇，有些可惜，虽说失去了林嵘跟茧峥换取复生丹，但这些怨灵的魂魄并不比复生丹逊色，在看到怨灵的瞬间，他就决定好了要放弃林嵘。 回头，那只巨型蚂蚁缓慢地从土里爬出，幽蓝的虫眼一瞬不瞬盯着他，莫非是要给林嵘报仇？ 墨念峥刚想嗤笑，就感觉脖子一痛，蹙眉伸手一摸，是一个小黑点，细看是一只无比小的蝴蝶。蝴蝶被他发现，有些恐惧地挥着翅膀想要逃离，墨念峥笑容染上邪气，想徒手捏死蝴蝶，耳朵却听到更多的嗡嗡声。 顺着声音望去，墨念峥忘记了捏死那只蝴蝶，他看见满目的昆虫，那是一只只通体乌黑的蝴蝶，翅膀在飞舞间带出红色的光芒，蛊惑世人，若仅仅是这些，还不足让墨念峥迷失。 那蝴蝶的双翅上如花似玉的女子，美如冠玉的男子带着迷人微笑，似有灵动，能看到他们举手投足的诱／惑，这才是让人失神的根源。 几息后，墨念峥猛地咬向舌尖，清醒过来，迷惑他的璧人顷刻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皑皑白骨，骷髅头在咔咔磨牙。此时这些蝴蝶没有空闲理他，它们正在吞食那只巨大的双头蛇。 在被蝴蝶包围的中间，一个混身染血的少年正低着头，把玩一块石头，白皙的脸在黑暗中异常亮眼。靠近他的蝴蝶收起白骨地，露出最美的一面，恍惚间，那对璧人，在少年雌雄莫辨的脸庞下也失去了光彩。 似察觉到有人注视，少年缓缓抬头看来，目光无悲无喜，在其中看不到属于人的任何情绪。 Chapter 55 墨念峥看着少年缓步走来，每一步给人的感觉像踩在染血的尸体上，似乎有骨头碎裂的声音自地底传来，一股兴奋感自心中升起，那是种遇到同类的激动，他还记得自己在墨家亲手捅死大表哥，那有着莫名牵绊的血液，流满手心手臂，刺激感无与伦比。 墨念峥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想接住少年，却不想少年没有任何停顿，绕过他停驻在那只蚂蚁跟前。 痛，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疼痛，林嵘并非像面上那么从容，在被双头蛇吞入腹中的刹那，死气疯狂灌入体内撕咬他的灵魂。他的身体是天地灵气做的，内部却是天地阴气，灵阴交汇正是极婴，前者是生机，后者是死亡，恰巧对怨灵来说，这两样都是美食。 当他自己都以为要被消化的时候，肆／虐的死气碰到了什么，突然往后逃窜，不敢停留，紧接着有一股冰冷的力量贯穿全身，与他融合。 林嵘并不信任墨念峥，在走出土丘成为诱饵之前，他就放出了噬骨蝶，几只潜伏在墨念峥身上，其他埋伏在地面，作为最后的保障。 冰冷力量彻底溶于全身时，他感觉冥冥中与噬骨蝶有了无法解除的联系，他能听见噬骨蝶在惊慌的叫嚷，一瞬间他听懂了它们的语言，它们在乞求他不要放弃。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冷静下来，怎么拿出刹绝在双头蛇体内抠下灰色石头，然后射出数十箭将双头蛇扎出孔洞的。他感觉很累，灵力彻底抽空，还透支了生命，身体看似没有问题，实际被死气啃食了大半，摇摇欲坠，若不是那股力量，他估计早就死了。 拿着那块用命换来的石头，他看见墨念峥完好无损地站在那，有一瞬间他想过去掐死这个人，哪怕自己死也要拖个人陪葬，只是他很快平静下来，对墨念峥的憎恨压在最深处。 他坚信自己不会死在这里，他的身体告诉他，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就能复原，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熬到那个时候。墨念峥绝对不能指望，身后的蝴蝶能保护他一时却对抗不了夜晚的漫天怨灵，唯一的生机便是那只巨型蚂蚁和蚂蚁洞，希望这只巨型蚂蚁能救他一命。 当他倒在巨型蚂蚁坚硬的外壳上，腰间被触角紧紧缠绕，他松了口气。 在意识最后的清明，他费力地睁着眼睛看向漫天蝴蝶：茧峥，你在哪里？ 塔的第七层，茧峥玄袍不染半滴鲜血，他的手正扼断一只妖兽的喉咙，然后挖出一颗妖丹，在他的四周倒着无数这样的妖兽，而他的面前有一个巨型传送阵，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空洞，其中一半都填上了妖丹。 忽然，茧峥感觉心口一痛，强烈的不安让他处理妖兽的手更为迅速，他克制地不去想心悸的原因，只要这座塔塌了，所以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巨型蚂蚁将触角上的生物放到眼前，它在迟疑要不要将他带回巢穴。幽蓝的虫眼看向天上虎视眈眈的蝴蝶，又落在不远处那个消灭所有天敌的生物身上，许久，巨大的咀嚼器推开黄土，它带着救过它的生物前往巢穴。 而墨念峥选择继续留在地面，收集怨灵。 林嵘只觉自己被放在冰火两重天中，左半边身体火热，右半边如坠冰窟，他想睁开眼睛离开这个地方，却提不起一点劲，仿佛被千斤顶压着。就在他痛苦万分的时候，左半边身体传入痒意，像有无数小虫在啃食，虽痛也缓解了他的困窘，高温降下去，两边一均衡，也就不那么冷了。 良久，痒意褪去，身上一轻，林嵘就自然而然地睁开了眼睛，他首先看到的是一片半透明的世界，而他正处于这个世界的另一边——被镶嵌在墙壁里。墙壁很软没有给他压迫感，他的身边还堆着不少化为粉末或者成为灰色的灵石，犹豫几秒，他试着触摸墙壁，令人意外的是，他轻而易举地从墙壁里穿了出来。 林嵘的脚刚踩在地上，就有一颗巨大的蚂蚁头抬起来，跟林嵘大眼瞪小眼。林嵘看这只巨型蚂蚁越看越顺眼，那庞大有些可怕的虫身都变得可爱了，“这家伙救了自己”他满脑子盘旋这句话，伸手就摸上巨型蚂蚁的脑袋，来回磨蹭一会，方才罢手。 醒过来后，林嵘没有急着离开，他在巨型蚂蚁的小窝里找了处地方坐下，检查自己的身体情况，令人惊奇的是他伤好了一大半，唯一的古怪便是他的体温低了很多，用冰冷来形容也不为过，他不由想到那股冰冷的力量，他可不记得自己的身体里有这种东西，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越发不安，他仔仔细细地将自己翻了几遍，还是没有发现特殊，倒是把黑色液体清出体内不少。 找不出来林嵘也不能把自个解剖了，他将疑惑埋着心底，想起了那群在昏迷时放养的噬骨蝶，当即凭借着突然多出来的感应寻找，呼吸间，蚂蚁小窝突然飞出一大片小黑点，正是缩小的噬骨蝶。 噬骨蝶看到林嵘醒来，兴奋地绕着他转圈圈：粑粑的气息突然变正确辣！ 林嵘挑眉，他似乎听见这群蝴蝶在叫他粑粑？一定是错觉！ 主角灵宠没出事，自己又活着，理所当然的就想起墨念峥，林嵘可没有心思再跟在墨念峥身边，爱谁谁管，他就是毒素发作也不回去！ 这么一想，林嵘思考自己一个人闯宝塔的成活率，得出一定比在墨念峥身边高后，他当机立断攒着灰色石头，扒着巨型蚂蚁求带到祭坛。巨型蚂蚁甩甩触角，慢慢地往祭坛前进。 等看到祭坛的传送阵，林嵘环视四周确定墨念峥不在，他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终于要离开那个蛇精病了！ 林嵘跳到传送阵上，就要把灰色石头塞进去，可当灰色石头要落下时，他又停下手看向巨型蚂蚁。巨型蚂蚁还像一开始一样安静地趴在祭坛几米远的地方，幽蓝的虫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林嵘。 “你要跟我走吗？”林嵘慢吞吞地问。 巨型蚂蚁没有任何动静。 林嵘惋惜不舍地叹了口气，再次要将灰色石头塞进去。传送阵骤然绽放白色的光，照亮整个蚂蚁洞，一直在勤勤恳恳的蚂蚁们突然停下动作，一双双蓝眼凝望传送阵，像在虔诚地膜拜什么。 巨大的吸力传来，林嵘站直身子朝巨型蚂蚁挥手，突然，一直没动的巨型蚂蚁在他惊愕的目光下猛地冲进传送阵，整个虫身在传送的光芒中燃起熊熊火焰。 林嵘连传送过后的眩晕都顾不上，跌在地上的刹那就惊慌地爬向那只烧焦的蚂蚁，抖着手检查蚂蚁的伤势，掏出杂七杂八地丹药往蚂蚁嘴里塞，生怕它就这么死了。 丹药起了效果，蚂蚁恢复一丝生机，林嵘松了口气，掌心按在虫身上不断输入灵力，没想到蚂蚁不能靠近祭坛的原因是*。等蚂蚁缓过来，他才脱力地躺在地上打量四周。 他处在的地方是一座小岛，只有两只巨型蚂蚁的大小，周围全是海水。 莫非第三层是要他猎杀海洋生物？ 林嵘一瞬间就想到美丽的海妖——水中之王鲛人。 可是鲛人……林嵘回忆起设定，突然很想剁自己的手！ 在地上滚了一圈，林嵘将巨型蚂蚁收进灵兽袋，然后唤出雪风狼离开小岛，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有一件事让他很疑惑，从第一层到第三层他都没碰到其他人，所以这座塔是一间间的独立空间？可这又不对，墨念峥说这是真实的小世界，若是小世界根本不可能有这种独立空间，不然得多少个小世界才能组成。身为作者，他都不知道季云星有这么叼的东西！ 所以，可能每个小世界都过于大，每一批人都相隔甚远，也可能是他运气差没有遇到。 这么一想，林嵘掏出苏灵的传讯符点燃，令他兴奋的是，传送符燃烧了起来，所以说苏灵跟他在同一层！至于茧峥，主角绝壁不可能在第三层，以主角的速度现在估计都七八层了吧。 传讯符很快得到了回应，苏灵的声音悠悠传出：“林师弟，我在你正东方向二十里处。” 确认方向，林嵘轻拍雪风狼的脑袋，雪风狼发出一声狼嚎就往正东方飞驰而去。大约半个时辰不到，林嵘看见一座巨大的岛屿，而苏灵正站在岸边朝他摆手。 “苏师姐！”林嵘跳下雪风狼，就差扑上去给苏灵一个熊抱，照谁向他这样，看到同门也会跟看到亲人一样。 “林师弟，可还好？”苏灵看林嵘一脸兴奋，心中倒也了然，眼底闪过一抹欣赏，“是与茧师弟走散了吗？没想到你能独自一人来到第八层。” 第八层？ 林嵘张大嘴巴，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他前一秒不是还在第二层吗，怎么就到了第八层？ 脑中灵光一闪，林嵘干巴巴问：“苏师姐，你第二层怎么过来的？” “第二层？怨灵的那层？”苏灵回想一会道，“传送阵在天上，我们是灭杀一只怨灵，然后打开一条通道才到了第三层。” 传送阵在天上？ 林嵘恍然大悟，他竟然抄了近道，也是了蚂蚁洞只有蚂蚁带路才能进入，没几个修士会去跟庞大的蚂蚁合作，估计看到蚂蚁不是绞杀就是躲避，如此蚂蚁又怎么可能选择帮助。只是这近道是不是抄的有些夸张了，一跃就到第八层。 “林师弟，怎么了，有问题？”苏灵见林嵘走神，开口喊了一句。 “没事，就问问。”林嵘急忙转移话题，“苏师姐，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一层的传送阵在鲛人的水下宫殿，而要想进入水下宫殿便要寻到一种血色贝壳。”苏灵缓缓道，并不隐瞒，“这座岛屿三个时辰后会有鲛人的海市蜃楼，或许能找到这种贝壳。” “有一件事要提醒林师弟，我现在还未与白瑾瑜等人分开。” Chapter 56 白瑾瑜和白皓琰？这几年这两人他都不常见到，白皓琰变了很多，但这个人当年在天运山脉客栈的眼神他可没忘。 林嵘糟心地捏捏鼻梁，不过比起墨念峥，这两个真算不错的。转念，他又想到在弟子大比破坏了白瑾瑜的任务，不由敬佩地看向苏灵道：“师姐，你辛苦了！” 苏灵淡笑，显然是看透了林嵘在想什么：“林师弟，我们走吧。” 林嵘颔首便跟着苏灵进入树林，两人走了一会，看到一座石雕牌坊，牌坊下聚集着几个人，正是白瑾瑜等人。 “呦，苏灵妹妹一会不见，就带回一个俊俏的小弟弟。”赵幽兰最先看到苏灵，后又看到林嵘，掩嘴咯咯笑，娇嗔地望着王腾然，“王师兄，你可真不会疼人，看苏灵妹妹都找了个新人回来。” 林嵘登时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扭头就瞧见王腾然用看死人的眼神盯着自己，毛孔都快竖起来了。 “赵师姐，说话要找到分寸，不然哪天舌头会掉的。”苏灵淡淡一眼警告赵幽兰，对众人道，“这是我师弟林嵘。” “苏灵妹妹你这护犊子的性格可得改一改。”赵幽兰打量林嵘，伸出手摆摆，“林嵘弟弟，刚才是姐姐的不是，这厢给你赔罪了。” 林嵘禁不住往后一退捂住鼻子，眉头拧紧，吞天九灵决急速运转周天，将不慎吸入的粉末排出。苏灵可没林嵘这么好脾气，上前就将赵幽兰的手抓住，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让周围的人嘴角一抽：“赵师姐，下次请务必把你的媚／药收好了。” “苏灵妹妹，你还是那么个暴脾气。”赵幽兰哼了一声，将折断的手摆回正位。 苏灵淡淡然拉过林嵘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林嵘瞅着她，觉得赵幽兰眼睛有问题，苏灵暴脾气这世界上就没好脾气的人了。 林嵘坐了一会，苏灵不时找他说话，那边王腾然恨不得把他吃了，他被刺激地想起自己没有查出来的问题：“苏师姐，我觉得自己体内有什么，却查不出来，可否帮我看看？” 苏灵的医术炼丹术比林嵘高，但也没相差多少，一听林嵘自己也查不出来，柳眉拧紧，牵过林嵘的手就将自己的灵力输了进去。林嵘任由苏灵的灵力流过自己经脉，半响，苏灵将灵力收了传音道：“你中了墨念峥的两生傀儡。” 两生傀儡？ 林嵘没听过这个名字，想必是墨念峥自己捣鼓出来，他也不隐瞒点点头又问：“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吗？” “你的体温偏寒，气息有些不对。”苏灵蹙眉分析不出，林嵘的情况对她来说像是……说不出来，“不过，应该不碍事，回去让君墨师叔看看。你身体里的……还是早日解决的好。” “苏师姐，你有解决的办法吗？”林嵘问道，他现在已经把黑色液体清除了三成。 涉及林嵘安危，苏灵语气严肃不少：“绿门没有弟子中过两生傀儡，其他六门倒是有几个，不过都没送到绿门救治，我只知晓那些人死的时候，全身都开满黑色的两生花，最后成了一颗丹药。” “……”林嵘突然想找个地方吐一会。 “师弟，你最好早日把两生傀儡拔除。”苏灵凝重道。 “好。”林嵘拨弄被自己层层灵力包裹的黑色液体，思索要怎么把这个东西弄掉。 两人开始闲聊，苏灵顺便指点了林嵘修为上的误区，林嵘欣然把自己能灵力转换的方法告诉了苏灵，苏灵倒是没有这个能力，但她从中得到了不少意见，说到最后，苏灵有些可惜道：“林师弟，你怎么不是我亲师弟？”言下之意，林嵘若和她同个师尊，两人便能每日在一起交流心得。 林嵘尴尬地摸摸鼻子，他的心得真心没什么，只是有些特别。若苏灵跟茧峥交流一下，那才是天才。 忽然一阵水雾扑面而来，一直站在边上没能插足进来的王腾然终于寻到了机会，他走过来对苏灵道：“苏师妹，该走了。” 苏灵对王腾然没多大热情，自己拉着林嵘站到牌坊前，让王腾然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林嵘用余光观察王腾然，总觉得这个人不是个好东西。 水雾越来越浓郁，牌坊中渐渐出现一些景象，那是一间间店铺，其中有不少化成人形的妖物在吆喝买卖。等水雾散去，朦胧的景象殷实起来，还能听到砍价的声音。 “走吧。”一直没开口白瑾瑜突然道，他取出一颗丹药吞下，几息后他的身上长出青色的鳞片。 苏灵也取出一颗丹药吞下，顺道给了林嵘一颗。林嵘咽下后，脑袋上长出了一个角。 一行人进入海市蜃楼，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妖物们还在吆喝。白瑾瑜环视四周道：“我们分开找，两个时辰后在这里集合。” 队伍很快分好，白瑾瑜白皓琰一组，莫垣梁天浩赵幽兰一组，林嵘自然跟王腾然苏灵一组。 等其他人走后，林嵘瞥了眼一副看情敌样子的王腾然，对苏灵道：“苏师姐，我们走这边。” 道路两侧的物品千奇百怪，有植物有动物有内丹，还有贝壳珍珠绸缎，唯独没有红色的贝壳。林嵘皱着眉道：“苏师姐，这里应该没有红色贝壳，能进水下宫殿的东西恐怕只能在拍卖会找到。” “这我们自然知晓。”王腾然冷哼一声，看林嵘的目光里满是不屑，像在说“你以为我们都跟你一样蠢吗”。 林嵘撇撇嘴，突然在一个店铺前停下，手拿起店铺外摊着红布的桌子上的玉佩。 店铺的掌柜是只鱼妖，看到有客人，满脸笑容地走过来道：“客官可是要买珠佩？” “珠佩？”林嵘指尖摩挲手上东西的表面，摸起来倒真与玉器有些不同。 “这是用我们俊达海域特有的紫贝打磨出来的，不但能当仙器使用，还能保平安。”是他们这小妖最喜欢送伴侣的东西。 鱼妖自然不会把后半句话说出来，它看面前三人若有若无的火药味，自觉把话咽下肚子。 仙器？ 林嵘将手中的珠佩放下，准备拿起另一块查看，王腾然就阴阳怪气道：“保平安？没想到林师弟你还信这个。” “自然是信的。”林嵘静道。 “客官，我这的珠佩绝对是上品，不信你看，这珠佩中还透着紫光。”鱼妖对王腾然的话颇为不喜，见林嵘很感兴趣，才没将人赶走，继续说了下去。 林嵘一看，淡红色的珠佩中还真透着浑然天成的紫意，极是好看，连苏灵也忍不住上前查看了起来。王腾然被驳了面子，看林嵘的眼神隐隐带上浓烈的杀机，只可惜挑珠佩的两人，没一个关注他。 林嵘最后挑了一块墨绿的珠佩，他见苏灵要选一块深蓝的，默默地将一块淡紫色的塞到苏灵手里道：“师姐，这块好。” 苏灵不疑有他，爽快地接纳了新的珠佩。 不过，两人在付钱上犯了难，海市蜃楼不收灵石。林嵘思索了一会，取出两颗半透明的晶体交给鱼妖问：“这个可以吗？”晶体是他顺手从蚂蚁洞抠下来的。 鱼妖一看到晶体，一双鱼眼睛差点瞪出来，它慌忙收下一颗道：“一颗就够了，客官不如多挑几块，这一颗抵好几块。” 林嵘想了想又拿了一块，然后让苏灵多挑了几块，走之前他还问鱼妖讨了些做玉穗的材料。 “给茧师弟的？”苏灵瞅见林嵘手里的材料，调笑道。 “嗯。”林嵘不否认，他还记得茧峥在杨天那得了一管玉箫。 “林师弟，你不如给茧师弟发个传讯符，说不准他也在第八层。”苏灵提了个建议。 林嵘一愣，他还真没想到，当即就想拿出传讯符点燃，却不想闻到一股味，动作一顿停了下来，迟疑地对苏灵道：“苏师姐，你先走，我有点事，等会来找你。” 苏灵呆了呆，点点头：“你去吧，记得牌坊前集合。” “好。”林嵘等苏灵和王腾然走远后，转身拐进一个小巷弄，直到周围没有一个妖物才停下。他猛地捂住自己的胸口跪在地上，只觉体内有几股寒流肆虐，不是双生傀儡造成的，而是那股连苏灵都没查探出的力量。 寒流搅得他痛得想扑在地上打滚，手指深深抠紧墙壁土地，留下鲜明的五指印。除了这些，林嵘的背很痒，像有什么要从中破体而出。迷糊中，他恍然看见一双充斥冰冷憎恨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而后又不甘心地闭上。 眼睛闭上的刹那，寒流渐渐平息下来，背部的痒意也褪去，林嵘呼出一口气倒在地上。 许久，林嵘站起来，而后靠着墙壁喘着气，思考刚才看到的那双眼睛是谁，绝对不是墨念峥，换句话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谁有那样一双眼睛，充满憎恨，就像他抢了他什么东西一样。 林嵘看着自己的手，骤然瞪大了眼睛，难道……不会的，那绝对不可能！ 他努力不让自己去想方才得出的一种可能性，急切地抓着茧峥的传讯符，无措地点燃。传讯符没有着起火焰，林嵘不免有些失望却又松了口气，如果他刚才想的是真的，那么见到茧峥绝对是最坏的。 抿着嘴，林嵘准备将传讯符收回储物袋，却不想他刚碰到传讯符，一直没有动静的传讯符突然着了起来，紧接着在他的左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林嵘咽着唾沫抬头看去，一袭玄衣的少年背光而来，眉头深锁显露出主人心情的不愉。 少年经过一个十字路口，阳光失去遮挡洒落在他的侧脸，一瞬间紧拧的眉间似乎都柔和了不少。 林嵘怔怔地看着，伸在半空中的手都没收回来，几息后，那只手被人握住，随后他被揽近对方的怀里，温度让目前体温偏低的他感觉很舒服。 “嵘儿，你……是不是哪里痛？”他听见对方迟疑略带疑惑的问题。 “头痛，背痛，哪里都痛。”最重要的，他感觉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在颤抖恐惧。 Chapter 57 趴在茧峥背上，林嵘没有说自己发生了什么，茧峥也没有问，前者是不敢说，后者是不舍得问。 林嵘真心觉得疼，即使那股力量不见了，身体各处还像打了场战似的，逼得他缩在茧峥颈窝里直哼哼。特别是茧峥出现的刹那，他身体的东西使劲往深处躲，搅得他脑袋就跟被锤子敲了一样。 他有点怕，怕真像自己想得那样，这具身体里还有另一个灵魂，不，或许不止一个。 这么一想，林嵘更加不安地搂紧茧峥的脖子，试探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背上的重量轻飘飘的，茧峥不由地微微弯曲上半身，让林嵘更贴近自己，偏凉的体温透过衣衫传到心里，他抿起嘴，眼底晦暗不明。 “如果你认识一个人，跟他关系很好，有一天你发现那个人变了，渐渐地你跟后来这个人关系也很好。结果有一个人告诉你，那个人身体里有两个灵魂或者更多……你要哪个？”林嵘的手偷偷攥紧，心里无比紧张，不管茧峥的答案是什么，他都要把身体的东西弄掉，这具身体是他的，谁都不能夺走。 茧峥脚步微微一顿，安抚地掂了掂背上的人，语气笃定：“我不会让这种事发什么。”这个世界没有如果，若是有那就将林嵘之外的杀掉！ 林嵘没有因为这句话轻松多少，体内的东西就像块定时炸弹，虽然那东西很怕茧峥，可他不能保证自己一直呆在茧峥身边。 就在林嵘胡思乱想的时候，茧峥轻柔地将人放了下来，搂进怀里，唇抵在对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你说过会一直陪在我身边。”那些试图破坏约定的东西，他都会处理掉，只是早晚的事。 林嵘仰起头，盯着那双始终温柔注视自己的眼睛，恐惧的情绪忽然平静下来，或许自己想的事情成真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对茧峥的盲目信任，让他莫名的有了自信。 林嵘不知道的是，他身体深处的东西在剧烈的颤抖。茧峥的眼睛里只有对林嵘温柔，隐藏在温柔之下，是充满戾气的警告，他在说：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不该动的人，永远不要去动。 林嵘稍稍松了口气，又趴回茧峥背上看看能不能找出身体里的东西。 茧峥见他情绪平静下来，低声询问他们分开后的事。林嵘眨眨眼睛，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连苏灵等人的事也没藏着，唯独隐瞒了自己买下珠佩的事。 说完，林嵘一直没等到回答，就在他以为茧峥不会说话时，静默的人开口道：“不会再有下一次。” 林嵘一愣，过会回味过来话中的意思，他小幅度地磨蹭茧峥的脸颊嗯了一声。世事难料，没人能肯定地说出将来，但茧峥说的，他愿意去相信，哪怕全世界都说这个人错了，他也会坚信他是对的，至于将来真的发生意外……那都是小事情，可以忘记的。 林嵘被茧峥背着和苏灵等人见面的时候，除了白家兄弟和苏灵外都怔了怔。管不住嘴巴的赵幽兰刚想调／戏一句，就被茧峥一记凌厉的眼神封住了嘴，怯怯地藏到梁天浩身后。 “茧师弟，好久不见。”苏灵嘴角一抹浅笑，扫了眼面色有些白的林嵘。 “嵘儿承蒙你照顾。”茧峥语气很淡，若非必要，他不喜欢和除了林嵘之外的人多说话。 “茧师弟客气了，林师弟怎么说也是我师弟。”苏灵想起林嵘中的毒，忧心林嵘没跟茧峥说，便传音提醒了一句，“林师弟的……茧师弟可要多加注意。” 茧峥颔首：“多谢。” 话说间，林嵘不安分地扭动，抬头就看见王腾然不善的目光，他挑眉哼了一声，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意思很明显：看什么看，再看我师姐也不是你的。 王腾然脸色当即难看起来，他并非一定要寻苏灵做伴侣，若不是苏灵背后的几位能让他修为更精进一步，以及苏灵本人长的不错，他早在苏灵第一次驳他面子时就离去。往日只有女修爬上他的床，从没有他去讨好某个女修，苏灵不但不识好歹，还与这个叫林嵘的少年纠缠不清。 等他与苏灵结成道侣，他定要苏灵百般偿还，然后叫这个少年生不如死。 林嵘打了寒颤，茧峥似有所察地看来，一瞬间王腾然脸色煞白头皮发麻，体内金丹隐隐有碎裂的迹象，就在他恐惧地要躲避时，茧峥不紧不慢地挪开视线，拍了拍林嵘的臀／部，后者吓了一跳，嗷呜一口咬在前者的肩上，几秒后又松开，检查自己咬得深不深。 “我带嵘儿先走。”茧峥对苏灵道，不是在征求对方的意见，而是看在是林嵘师姐的份上打声招呼。 “好。”早已习惯对方的语气，苏灵微微一笑冲林嵘摆摆手。 林嵘迟疑，瞥了眼王腾然问：“师姐，你跟我们一起走吗？” 苏灵摇头，林嵘本就是突然出现在她计划里，如今回归正位刚好让她省了不少心。这个小师弟在她心里的份量并不轻，若是她的计划影响到对方，她会难过的。 不论如何，这是苏灵自己的选择。林嵘叹了口气靠着茧峥，苏灵的身后有什么他清楚，只是因为她死在围剿中，那些人没有出现，可如今剧情偏差了这么多，难保不会出问题。 “小峥，我们去哪里？”林嵘晃晃脑袋，盯着茧峥的后脑勺，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 “去焦海。”茧峥纵容林嵘有些孩子气的举动。 焦海，整个小世界最美的海域，生长着各色珊瑚水草，它上方没有岛屿，只有形状别致的石头。像被一股力量托住，石头永远会漂浮在水面，随风而动却又不离开焦海的海域，这些石头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美人卧。 除此之外，焦海还居住着一群美丽危险的生物，它们叫做鲛人，而焦海的底下便是它们的水下宫殿。 林嵘抵达焦海上空的时候，就被那精致的宫殿吸引。明明是几千米深的海水，却恍若低浅的小河，能清晰地看见那座在阳光下折射绝美光芒，用水晶珍珠雕琢而成的宫殿。 在宫殿间，还有条条美丽的鲛人摆动鱼尾，时而穿梭水草珊瑚中，时而跃出水面趴伏在美人卧之上，用那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面朝太阳，享受阳光。 林嵘瞥见鲛人的鱼尾，那些鱼尾各色不一，不过大多数都是深蓝色或者墨绿色，偶尔有几条浅粉淡紫的游过：“该不会红色贝壳就是鲛人的鳞片吧？” 茧峥认真点头：“嗯，皇室的鱼尾是鲜红或者深紫的，只有鲛人王的是墨黑。” “你觉得我们拔了鲛人公主的鱼鳞，它们还会让我们进水下宫殿吗？”林嵘瞪着鲛人的利爪，和一看就知道打在身上很疼的鱼尾，歪了下脑袋。 “不会。”茧峥继续认真回答。 “鲛人能呼风唤雨，它们的幻术是最顶尖的，并且还懂得空间规则。”这就是林嵘给鲛人开的最大金手指，化神之后能触及世界规则，而有部分天才之辈能在之前就摸到皮毛，就好比墨念峥的双生剑阵中蕴含了岁月，稍稍有点不同是鲛人这个种族的空间能力是与生俱来的。 撕裂空间，生成空间裂缝，制造空间漩涡，甚至将另一端的城镇挪移到海域，林嵘默默将脸埋进两手之间，他要去剁掉当年自己的手！ “没关系，我们可以引一只出来。”茧峥将林嵘从背上挪到怀里，手掌在那柔软的头发上反复揉搓一会，“离开焦海，它们的力量就会减半。” “我记得鲛人喜欢吃人肉。”虽然海中妖兽的肉也可以，但修士的肉更好，修为越高越吸引人。 林嵘面无表情看着茧峥的手臂，他保证，茧峥这个主角的肉最好吃，但要是真用茧峥的肉去引鲛人，他绝壁会在鲛人吃到嘴里前把那鲛人解决掉，他媳妇的肉是能随便吃的吗！ 茧峥嘴角微微抽动，抬手捏捏林嵘的脸颊，然后在焦海的外边缘找了处岛屿：“嵘儿，你在这里等我。” “好。”林嵘挥挥手，目送茧峥离去，复又看向不远处的焦海海域，然后他整个人趴在海滩上，任海水时不时推动自己来回移动。 几个来回，林嵘发现自己要被冲进海里了，于是他曲起膝盖慢腾腾地爬回，忽然眉头一皱，扭头就看到一条只有三岁孩子大小的红尾鲛人咬住他的小腿。 “……”林嵘爬行的动作一顿，小鲛人虽然年纪还小，但牙口真不是盖的，眨眼间就咬下他一块肉躲回了海里，一点给他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瞅着水中一抹红色，林嵘吞下一颗丹药，脚上的伤迅速痊愈，犹豫几秒，他拿出一把灵剑，上面串着紫腹金蟒肉在空中晃：“你要吃吗？” 话音刚落，一抹红色跃起，一口叼住蛇肉，又藏回水里。 林嵘默默往后退了几步，又拿出一块蛇肉在空中晃，几次反复，等小鲛人再次咬下蛇肉时，它发现自己搁浅了，一瞬间它明白自己被这个人修欺骗，顿时愤怒地发出凄厉地叫声，刹那天色暗沉，天雷滚滚，海水翻涌。 “你还要吗？”林嵘冷静地再次拿出一块蛇肉，这回没串在灵剑上，直接拿在了手上。他已经接受自己的引怪能力。 小鲛人登时闭上嘴，如珍珠般美丽的眼睛带着质疑审视，半响，当林嵘都举累了想收回手的时候，它猛地扑上前抱住林嵘的小臂，小口小口地吃起蛇肉。 “……”林嵘低下头，突然感觉手有点痛怎么破？麻麻，这只小鲛人吃蛇肉还咬人手指，可现在丢出去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为什么茧峥在的时候这只小鲛人不出来，反正他是不会承认自己的肉更好吃的！ Chapter 58 眼看着蛇肉吃完，就要啃到自己的手指，林嵘抿嘴拎起小鲛人的后颈拿远些，指尖摩挲片片光滑的鱼鳞，考虑要不要直接拔下两片，可对上小鲛人单纯懵懂的眼神，他又缩回手叹了口气，算了，对这么小只下手太凶残了。 小鲛人朝林嵘龇牙咧嘴，利爪扒着抓住自己的手臂，划出几道红痕，没破皮但也不远了。 林嵘没抱过孩子，他回想茧峥抱他的样子，动作僵硬地把小鲛人搂进怀里，双手托住鱼尾，有些担忧对方会不会滑下去。 许是位置舒服了，小鲛人愉悦地甩甩鱼尾，在林嵘小臂上留下几块红印，两只带蹼手掌往林嵘脸上啪啪啪拍了好几下。 林嵘沉默地用舌尖顶顶两颊，嘴角的弧度下弯几分，他觉得自己的脸一定肿了，还可能破相了。 小鲛人越拍越欢乐，林嵘神情越来越低沉。等茧峥回来，就看到自家弟弟肿着腮帮子，一副要跳海的模样抱着一条红尾鲛人，而那只红尾鲛人还乐此不疲地拍着手。 茧峥皱眉，走过去就将小鲛人捏着后颈丢到沙滩深处，保证它绝对碰不到海水。 “蠢货。”茧峥半蹲在林嵘面前，手指掐住后者的下巴，左右翻看，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小爷才不是蠢货！ 林嵘摸摸自己的脸颊，疼地嘴角直抽抽，结果非但没让自己轻松点，还更严重了。 茧峥克制着心底想把不远处的小鲛人丢到树林里的冲动，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盒药膏，指尖抠出一小坨透明软膏抹在林嵘的脸上。 “小峥。”林嵘的脸火辣辣疼，被冰凉的药膏一刺激，眼睛半眯还泛红。 “叫哥。”茧峥对那天墨念峥自称弟弟颇为反感，先前忘记了，现在想起来倒生出点执念，看了林嵘一眼，手下动作没停却不易察觉地轻了几分。 “哥，疼。”林嵘吸吸鼻子，嘶着气却又扯到嘴角伤口，嘴撅起藏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话音刚落，对面的人凑了过来，盖住一片阳光，脸颊就感受到一阵凉风，他眨眨眼睛又闭上，享受茧峥给他吹吹，就差一句“痛痛飞走了”。 明明是对小孩子做的举动，林嵘享受，茧峥除了刚开始的僵硬，做得也极其自然，吹起的动作却变了味。当林嵘感受到唇角贴了默柔软，他猛地睁大眼睛。 茧峥浅尝辄止，面无表情接着给林嵘上药，耳根却红了一片。第一次在林嵘清醒以及自己清醒的时候亲吻对方，若不是林嵘还肿着脸红着手，他真会继续下去。 手下的皮肤细腻弹滑、紧致白皙，茧峥感受着失去往日温暖，近乎于冰冷的温度，心疼地避开伤处捏捏林嵘的耳根。 “哥，那只东西怎么办？”林嵘对新称呼接受无能，不过看茧峥一副很高兴的模样，他想改回的话又咽回肚子里，看向不远处还在扑腾的小鲛人。 “拿鳞片，杀掉。”茧峥垂眸掩住眼底的精光，吐出几个字。 危机感极高的小鲛人顿时停下扭动，警惕地看着茧峥，蓄势待发，只要一点威胁自己生命的举动，它就会一扑而上，撕碎这个人修。 “每个鲛人的鳞片都有自己的气味，你觉得，鲛人王看到小公主的鳞片会放你进去？”特别是这只小公主还惨死了。 林嵘上下打量小鲛人，红尾巴应该是鲛人公主吧？ 茧峥挑眉，没有说话，是谁告诉林嵘要进水下宫殿的？传送阵在宫殿旁的珊瑚海里罢了，他有自信在传送的几秒护住林嵘。 “采用温和的方法取得鱼鳞不是更好吗？”林嵘瞅着小鲛人，杀掉太可怜了，毕竟辣么小一只。 茧峥抿唇，起身把小鲛人捡了过来，剪掉尖锐的指甲，又将先天力道封住才丢到林嵘怀里，至于鲛人的叫声和灵力早在被丢出去的刹那，就上了好几层封印。 “先找个地方休息。”茧峥看向海面，不知何时天色渐黑，海水也从澄澈变得深不见底，危机重重。 两人找了处山洞，林嵘不时拍拍小鲛人的背，试图安抚住被剪掉利爪，惊慌失措的小鲛人，许是第一印象好，还真让他成功了。 带蹼手掌紧紧缠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一旦茧峥靠近，还会发出尖叫，虽然听不见那声音，但也看得出有多害怕。 茧峥觉得自己的耐心又上升了几个境界，他没把这只不停阻碍他靠近林嵘的东西丢进深林里，真是海神保佑它。 海里生物普遍惧怕火焰，等茧峥点燃树枝，小鲛人又吓得钻进林嵘的怀里。林嵘咬咬唇他现在体温偏低，虽然运起灵力也能解决问题，可作为一个穿越人士，还是火堆更能让自己舒服。 可惜他一旦想坐到火边，小鲛人就开始乱踢蹬，甚至一口咬上他的手，最后他只能望火止渴，运起灵力驱散周身的湿气，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抠弄鳞片，却又不扒下来。 小鲛人年纪小，经过一天的惊吓，不一会就点着小脑袋，抓紧林嵘的衣襟睡了过去。 林嵘打了个哈欠，也靠着墙闭上眼睛，一直被排斥在外的茧峥等一人一鲛传出平稳的呼吸声，他才走过去蹲下，手指慢慢地把小鲛人攒着衣服的手掰开。 期间小鲛人有清醒的痕迹，他毫不客气地往其脑门一戳强行让它沉睡，只保证自己的举动不惊醒林嵘。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茧峥厌弃地将小鲛人丢进山洞深处，自己抱着林嵘心满意足地低叹一声，他低头瞅瞅林嵘睡得并不踏实的脸，又搂紧了几分。后者感受到热源，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调整姿势，团进他怀里。 等了一会，茧峥搭上林嵘的手腕，悄悄将灵力输了进去，经脉中的灵力沸腾几秒，触碰到他又平静下去。见没有过激反应，他才放心地一寸一寸检查林嵘的身体。 墨色的灵力扫荡般卷走经脉中不该存在的东西，直达丹田，自然看到了生生不息的五行阵还有被灵力包裹的双生傀儡，他轻柔地钻进五行阵中疏通几个误区，又钻出绕着双生傀儡打转几圈，骤然化为一条黑蛇张开嘴露出毒牙要将双生傀儡吞下。 一直安静的双生傀儡顿然颤动，在黑蛇要吞下它的刹那扭曲成一朵鬼面双生花，其上鬼面凄厉嘶吼，企图逼退黑蛇。 茧峥微微蹙眉，见林嵘面色煞白，抬起空闲的手往其眉间一点，等脸色转为红润，眉头才松开不少。而被他输进林嵘体内的灵力半点没迟疑，一口将双生花吞下。 蛇嘴中飘出几缕黑雾，那是朵扭曲破碎的双生花。黑蛇打了个饱嗝，盯着侥幸逃脱地双生傀儡，趁胜追击，再次一口将东西吞下，这回再没有黑雾飘出。满意地吐吐蛇信，黑蛇化成液体又巡查几个周天，回到了茧峥体内。 茧峥摊开手心，他的掌心躺着一滴液体，正是墨念峥的双生傀儡。墨念峥的双生傀儡并不差，若茧峥不是重生而来还真会让它跑了，而林嵘之前也能排出不少的原因是，目前的双生傀儡还没有达到巅峰，它除了缺少岁月的沉淀，还少了一味主药，那就是只生长在极婴界纯正的双生花。 说起来，当年墨念峥的双生傀儡能达到巅峰，还是托了茧嵘从极婴界偷摘下几株双生花的福，而现在…… 茧峥半眯起眼睛，手指抚上林嵘还带着淡淡红肿的脸，唇角的笑容温柔却有充满戾气。 而现在这个人是他的，再也不会与墨念峥有任何瓜葛。 将双生傀儡捏成粉末，茧峥目中罕见地划过困惑，他今日的确透过林嵘的眼睛，看到有什么在颤抖，却什么都没找到，莫非……他看向林嵘紧闭的双目，手握拳又松开盖住光洁的额头。 现在只能搜魂了。 茧峥拿了颗丹药含进嘴里，俯身撬开林嵘的唇瓣将丹药送了过去，一番搅动直到对方吞下，确保搜魂不会造成伤害和后遗症。 他闭上眼睛，神识离体侵入林嵘的识海，掘地三尺地排查。 在茧峥还没有触碰到的地方，一颗紫球在惊恐颤抖，它要逃脱却被一条冰冷的红绳紧紧缠绕，无法离去。 “求求你，放过我吧。”眼看黑雾越来越逼近，紫球低低哀求红绳，他对那位曾经只有利用算计，却在那位死后连灵魂都颤抖惧怕。 红绳越发缠绕地紧，隐隐显露出一只巨型蝴蝶的模样，只是蝴蝶已经失去了神智魂魄，留下不过是一道执念，固执地束缚住紫球，带着满腔怨念不甘，恨不得将紫球直接搅碎抹杀，却没有力量。 “这是你逼我的！”紫球愤怒地低吼，凝成一个少年的模样，少年长得并没有多少清俊，顶多算是眉目清秀，而他眉宇间的凶狠让这抹气质又降下几分，倒显得平凡了。 唯独一双眼睛出彩，冰冷渗人，那是久经战役杀了不知多少人才形成的，充满血和尸骨的味道，浓烈的能闻到其中的腥臭。 少年用力掐住蝴蝶的虫身，手试图撕裂那对绝美的翅膀。一方没有力量却魂魄殷实，一方充满力量却只留执念，几年来困住少年，蝴蝶消耗不少了魂力，而如今面对苏醒过来的少年，蝴蝶的力量越发薄弱，只能变回红绳的模样，用最后的力量束缚一切。 “啊，你这个疯子！”少年发出困守般地低吼，却依旧挣脱不开，只要再给他几日，他就能冲破重新夺回这具身体，现在那位在急速逼近，他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最终少年努力藏进更深处，防止自己被找到。 黑雾几乎席卷整片识海，没有被占领的地方越发少。 外面闭目的茧峥露出一抹带着恶意的笑容，倒是与墨念峥有了几分相像，却更为邪魅，他低语道：“找到你了。” 黑雾骤然化为一条通体黑鳞的巨蟒，巨大的毒药就要将少年连同红绳一起吞下，没有半分犹豫。 “不，你不能杀我！”少年惊恐地大叫，巨蟒不为所动，他一咬牙喊出一句话，一瞬间巨蟒停下，静静伫立。 少年说：“你杀了我，他也会死！” Chapter 59 林嵘这一觉睡得很好，甚至能用沉来形容，他还做了一个梦，梦里一只巨蟒一直追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少年，他想上前帮忙，就见那少年狰狞扑来，撕咬他，喊着：“把我的东西还来！” 还来？ 林嵘想嗤笑一声，却又想起梦中是不能笑的，于是他努力扬起嘴角，真让自己笑醒了。 “小峥？”林嵘擦掉眼角笑出的眼泪，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就像身体的本能，对少年发出嘲笑。 身旁的火堆已经熄灭，掀开身上的外袍，往洞口一望，就瞧见茧峥正半蹲着将一截东西往小鲛人嘴里塞，他起身走过去，看清那是一节手指，心底不由一阵发毛。 手指指甲的部分已经被吃下肚子，小鲛人似乎有些不舒服，转头咳嗽一声吐出指甲。 茧峥等它咳完，将整截手指都塞进小鲛人的嘴里，仰视林嵘道：“叫哥。” “哥，这是谁的？”林嵘吸吸鼻子，算是明白自己一时半会儿别想改掉这个称呼了。 “不记得名字。”茧峥想了一会摇摇头，不知从哪又掏出一根手指往小鲛人嘴里塞，听小鲛人咬得喀吱脆，他本来微抿的嘴角扬起几分，心情好了不少。 林嵘三观不正，为那连名字都没被记住的仁兄点了根蜡烛，也蹲下来瞅着茧峥喂食。小鲛人一看见他就张开手发出不属于人类的语言，说了一通，然后抢过茧峥手里的是指往林嵘手里塞。 盯着手里的手指，林嵘忍住想丢掉的冲动，僵直着手臂往小鲛人嘴里喂，慢吞吞道：“你昨天离开是去准备这个？” “嗯。”茧峥揉揉林嵘的脑袋，眼中光芒闪烁，发出一声闷笑，“我没想到你会把自己当诱饵喂鲛人。” “不，我只是想享受一下被海水推动的感觉，它就咬上来了。”林嵘扯扯嘴角，笑不出来，等手里的东西喂完，自己从储物袋里拿出蛇头往小鲛人嘴边递，“还是吃这个吧，看着那东西跟自己的手指被喀嚓了一样。”他的手昨天被咬了好几下，代入感真是…… “好。”茧峥见小鲛人换了食物不满，张口要往林嵘手上咬，眼睛半眯伸手拍了小脑袋一下，“那东西也确实不干净。”而他只留了两截手指，喂完就没有了。 将整块蛇肉塞进小鲛人怀里，让它抱着啃，林嵘坐在洞口，两腿伸直手撑在两侧，垂眸看着太阳，习惯性地开始运起灵力修炼，顺便逗弄双生傀儡，却发现东西不见了，一个激灵瞅着身边的人问：“哥，你帮我把双生傀儡去除了？” “嗯。”茧峥嗯了一声，想到昨晚没能解决到的隐患，蹙眉面色冷凝不少。 “你还留着吗？”林嵘觉得有些棘手，那东西他还有一点点用，“或者伪装一下，不让墨念峥起疑也行。” “我弄死了。”茧峥看看掌心，牵过林嵘的手往里面输了点灵力，等林嵘再检查的时候，就看到双生傀儡原封不动地飘在丹田。 还没等林嵘高兴，他察觉茧峥似乎心情不是很好，回捏那只握着自己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少年的面容逆着光，一圈光晕介乎阴影之间，驱散黑暗显得格外美好，那眉宇间的担忧，眼中的信任，让茧峥心中一柔，到嘴的话却还是吞回肚子，有些事他还是不想说出来。 林嵘盯着茧峥看了半天，吐出一口气道：“你不告诉我，我永远也猜不到。”等了一会也不见茧峥说什么，他泄气地抱起小鲛人坐到一旁逗弄。 茧峥沉默着，眼底的光晦暗不明，许久才吐出几个连他自己都听见的字：“对不起。” 至于到底在对不起什么，或许连茧峥本人也不知道。 林嵘到底还是放不下心，傍晚就凑到茧峥边上，抿着嘴抱了对方一下，又别别扭扭地捡起小鲛人跑远了些，被抱的人轻轻笑了一下，勾起的唇角抹去一天的沉重。 三天来，好说歹说，林嵘也没能从小鲛人手里要到鳞片，茧峥又变得忙碌起来，似乎在寻找什么，其实他很想告诉茧峥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一个人解决很累，他没什么出众的能力但知道的绝对不比茧峥少。 这么久过去，从一开始自以为是的了解，到现在的茫然摸不清，说到底他有些无措，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刻，他想的是娶茧峥过门，可茧峥是男的，好吧，女神变男神，多大点事，也能接受下来的。 只是如果茧峥不需要他了怎么办，茧峥不避讳他这他是知道的，可也从来不告诉他在做什么，虽然他多少知道些，可这跟主人自己说出来感觉上就不一样。 就比方说现在，他知道茧峥因为他身体里的东西在忙碌，很大可能他身体里的东西不好对付，看茧峥这几天的表情，嗯，那东西一定说了什么“他死了，林嵘也不能活”的话。 事关他的生命，怎么就不告诉他呢，还偷偷说对不起，要不是他以前自学过唇语还真就错过了。 他知道茧峥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说了也没用找不到解决的方法，还多一个人烦恼。可他本来就蠢了，再不说，哪天要是被隐瞒下来的事阴死了怎么办？ 修士的命很长，却也有很多意外，这一秒活着，下一秒说不定就死了，他还想看着茧峥活过自己写下的剧情，然后统一极婴星盟成为传说，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止他这一目标。 让他猜猜看身体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的身体应该有两方势力，一方明显快力竭了，而另一方需要时日恢复。想起那双冰冷的眼睛，梦中声声把东西还来和噬骨蝶一开始的亲近，以及那天冰冷力量涌出他突然听明白噬骨蝶语言的事，或许他身体里拼命在压制对方，导致力竭的是噬骨蝶王？要知道他来的第一天可是身边堆着虫尸体。 而另一方，他确定真正的茧嵘已经死了，就算活着也不可能在这个世界，要不然茧峥当初为了复活茧嵘怎么就找不到哪怕一魂一魄？而后来被塑造出来的不过是一个牵了因果线的人，莫非他身体里的是那个新诞生的灵魂？ 可新诞生的灵魂不该纯洁无瑕吗，这一见面就充满恨意，跟杀了很多人似的是什么鬼。 就在林嵘逐渐摸到事情真相，只差临门一脚时，一阵劲风刮来，他本能地握住反击，就听见一声奇异的叫声，连忙松手，将小鲛人抱进怀里。 “没事吧？”林嵘问，小鲛人哼唧一声爬回给它准备的小水坑。 林嵘叹了口气，仰头看看遮住阳光的树，又垂眸继续手上的动作，他正在用墨绿色的绳子编织中／国结，而他身边放着一个用黑绳精心编制，通体纯白的珠佩。 一个给茧峥挂身上，一个放在玉箫上。 林嵘当时一看珠佩就是这么想的，那鱼妖没有说谎，珠佩有灵缘它能保平安，堪比仙器，若是养的好还能生出仙气，诞生仙灵。 小鲛人在水中扑腾一会，见整天围着自己转圈圈的人修还在对着一块珠佩忙活，顿时生气地爬出水坑，趁林嵘不注意揪住绿绳拉扯。 “松开。”林嵘愣了愣，慌忙抓住小鲛人的手腕，语气沉了几分。 小鲛人更加委屈地扯住绿绳，另一只手攒紧珠佩不撒手，漂亮的眼睛中里闪动着愠怒。 眼看绳子被拉到极限，很可能会断裂，林嵘急了毫不犹豫地运起灵力拍开小鲛人，将珠佩拯救出来。 小鲛人在地上滚了两圈，吐着泡泡，小脸涨得通红，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凝成传说中鲛人泪。 林嵘动完手就后悔了，虽说鲛人一岁等于一百年，面前这只怕是有两三百岁，可模样摆在那，他多少生出罪恶感，凑过去，想着怎么安慰小孩子，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安抚，眼前的一幕就让他惊呆了。 只见小鲛人迅速从鱼尾上撕下两片鲜红鱼鳞塞进他手里，用不流利地人语磕磕碰碰地说：“根、跟泥换。” 瞅着自己哄了好几天都没拿到手的东西，林嵘咽着口水，终是摇头拒绝：“这个不能跟你换。”这是他要送人的。 “换！”小鲛人固执的重复。 “我拿别的跟你换可以吗？”林嵘抿着嘴，迅速思考自己有什么和红色鳞片等价。 “嗯。”小鲛人转转眼珠子点点头，它也不是很稀罕那对它寝宫遍地的珠佩，更何况东西还是送给那个可恶人修的。 林嵘回忆一圈也没想到什么东西是等价的，最后他掏出六颗灵力球，将五颗塞给小鲛人，一颗做示范的丢在山脚下，轰隆一声，不知多高的巨山瓦解成块块碎石。 小鲛人在防护罩里瞪大了眼睛，林嵘不好意思地笑笑：“东西不贵重，可我保证整个极婴星盟只有我有。” 话音刚落，小鲛人已经将灵力球藏进自己的空间裂缝里，就算它死了东西也不会流落出去。 林嵘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远处的海面传来低低的鸣叫，似在呼唤什么。 小鲛人扬起脑袋，高声回应，带蹼手掌急切拍打林嵘的手背。 这是鲛人寻找族人才会发出的叫声，红色鳞片到手，林嵘也不执着地将小鲛人困住，再加上过了这么多天，鲛人要是不来找，他都要觉得这只小鲛人不对劲了。 想着，他抱起小鲛人就往海边跑，在快要暴躁起来的鸣叫声中，将小鲛人放入海水中。小鲛人鱼尾一甩潜入海中，回到焦海海域，片刻鸣叫声消失无踪，应该已经回到鲛人身边了。 林嵘坐在沙滩上，周围安静下来让他有些不习惯，为了让自己摆脱心底隐隐地不舍，他放出雪风狼，脑袋靠在狼背上，半眯着眼，继续编织中国结。 阳光下，少年的脸近乎透明与周围融为一体。一阵风吹过，卷起墨绿的衣角，抚平白狼的毛发，碧蓝的海水冲上沙滩，洗刷少年周围印记，留下一处净土。 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缠绕的绿绳迅速编织成中国结的一部分，当最后一处完成，林嵘吐出一口气，举起珠佩查看，紫色从墨绿中透出，不凌厉十分温润。 反手将珠佩收起，林嵘看向海面，此时已是傍晚，蔚蓝的天被红霞渲染，只有天与海的交界处有橘光化成一道线，分割两界，而海水也由进向远逐渐被镀上橘红色。 有一抹黑色的身影正飞驰而来，林嵘露出一个笑容，在黑影落在海边时，歪着脑袋喊了句：“哥。” 茧峥捏捏林嵘冰凉的手，皱皱眉，将人抱住。 林嵘微微推开他，取出红色鳞片，笑道：“看，我拿到了。” Chapter 60 踏进水下宫殿旁的传送阵，林嵘有种被欺骗的感觉。说好的在宫殿里面呢？他还想看看传说中的鲛人宫殿呢，听说连地板都是珍珠做！ 不过周围温顺环绕他的鲛人多少补足了他的遗憾，想着，他满足地盯着一条紫尾鲛人，那流线修长的身形，上肢与身体两侧半透明的皮质翼和飘须，还有下身自腰往下长于腿的裙状透明薄带，他竟然这么近距离接触剧情里最美的生物，没错，最美的没有之一！ 茧峥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眼看弟弟都要跑出传送阵，扑向那条紫尾鲛人，他一手拎住弟弟的后领，一手将紫尾鲛人缠绕在弟弟手上的金发扯开，然后遮住那双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子，狠狠地瞪了紫尾鲛人一眼。 嵘儿还从来没有这么看过他，凭什么这条鲛人就可以！ 林嵘遗憾地摸摸手腕，刚才那条鲛人用它如海藻般的美丽金发缠绕他的手，他一辈子都不想洗手了。 果然成年的鲛人比小鲛人棒多了！ 水下宫殿里，正坐在水晶座上的红尾鲛人双目冰冷，只一个眼神就让面前的鲛人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它指尖玩弄几颗五彩的小球，堪比皓月的银发自肩头滑落至胸前，似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它嘴角噙起一抹让所有鲛人恨不得将脑袋埋进珍珠地的笑容，然后打了个喷嚏。 众鲛人：惨了，太子不但笑了还打喷嚏！ 红尾鲛人摸摸鼻尖，不自然地转开头，继续维持自己高贵冷艳。 茧峥一眼就看透林嵘在想什么，他蹲下身子，准备将红色鱼鳞放入孔洞，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要不要带一条走？” “可以吗！”林嵘双眸绽放出夺目的光芒，充斥着一句话：想要想要超级想要！ “休想！”茧峥冷笑，伸手将人揽进怀里，另一只手迅速将鱼鳞塞了进去，顷刻间传送阵散出柔和的光芒，将两人带往未知的第九层。 经过那么多次传送，林嵘已经习惯传送阵带来的晕眩感，这回他没半点不适，泰然自若地站稳然后打量四周。茧峥面无表情，若不是那紧抿的双唇和略微阴沉的脸色，还真看不出他在生闷气。 林嵘多少摸清了茧峥性格，适时顺毛：“其实也不是很想要，带回去也找不到水塘养，还要找妖兽肉喂，哪天发狂了说不定吃人。”得出结论，哪里都没有主角好！ “嗯。”茧峥点点头，脸上没显露出什么，心里早已乐开花，看吧，长得再好看，嵘儿最喜欢的还是他！ 顺毛成功，林嵘这才好好查看周围，令人诧异的是，第九层不像前面是千奇百怪的小世界，它只是一处普通的大殿，正前方和左右都有通道。 茧峥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他牵起林嵘的手，走向正前方。 林嵘好奇地东张西望，随意问道：“哥，你之前说的她是谁？”对于洞府的主人，他多少也猜到一点，只是还没有确定下来。 “一个麻烦的女人。”茧峥蹙眉，并不是很愿意解释这个问题。 还没等林嵘说什么，前方隐隐传来惊呼声，只是这惊呼声很轻，估计是距离太远的原因。这一动静，林嵘也就忘了先前的问题，拉着茧峥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看到了出口，只是他刚露出脑袋左侧就刮来一阵风，来不及反应，茧峥猛地一拉将人带进怀里，同时一掌拍出，袭击者就被打飞出去。 盯着直接被冰封的某门派弟子，林嵘吸了口气，谨慎地查看什么个情况，只是一眼就让他屏息凝视，不敢出声。 那是一片星空，若无意外大概就是极婴星盟的宇宙。周围一片漆黑有几颗偏远的修真星散发着光芒，除此之外还有更小的星光闪烁。而在近处有一个洞，洞通往何处不得知晓，只是那洞中不断喷出的灵器丹药甚至玉简无不让周围的修士红了眼。 “这是极婴星盟的宇宙？”林嵘明知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是又不是。”茧峥却给出一个不同的答案，“这是连通灵仙仙境的宇宙屏障。” 林嵘嘶了口气，睁大眼睛，有点缓不过来，那这个洞岂不是……岂不是…… 没等他吐出心里的答案，四周再次传来一声惊呼，猛地看去洞中喷出一个打开的瓷瓶，浓郁的药香从其中传出，正在互相争抢一块玉简的修士们皆是停下动作，其中有人喊道：“婴元丹，这是婴元丹！” 最后一个字刚出口，几道光影率先扑向瓷瓶，其中不但有宋玉珩还有苏灵，林嵘来不及上前阻止，反手就将刹绝握于手中，射出一箭正对苏灵，只是箭尖微偏伤不了人，堪堪能阻止对方抢到瓷瓶。与此同时茧峥瞳孔一缩，盯着被伪装成平凡的刹绝若有所思，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刹绝。 如林嵘计算的，箭擦过苏灵要伸出的手，只是几秒的停顿，也让苏灵与婴元丹失之交臂。苏灵柳眉微蹙，偏首看来带着浓烈杀机，但当发现射箭者是林嵘时，她愣了几秒，眼底闪过复杂，终是退了回来。 “师姐！”林嵘跑上前，跟上一次比起来，苏灵显得狼狈不少，周围的那股子仙气却越发浓郁，像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 “林师弟，你这是何意？婴元丹的丹方失传已久，若是得到一颗带回去，师祖一定能重写丹方。”苏灵的声音冷冷清清，却带着愠怒，若是林嵘不给她一个交代，那哪怕是撕破脸，她也要讨到公道。 “这里的东西不能动！”林嵘急切地说道，塔外东西还能适量取，但这塔里特别是洞里东西都不能带走，因为这里的东西属于…… 话还没说完，整个宇宙突然颤动起来，身后通往大殿的路砰然碎裂，还在抢夺东西的修士纷纷停下动作惊恐看去。 不远处宋玉珩握紧手里的瓷瓶不愿松手，在他对面一直没有参与抢夺的白家兄弟平静的脸上划过几抹欣喜，不知何时比林嵘更早来到第九层的墨念峥嘴角笑容干净，眼中却疯狂刮着算计的风。 还没等众人从回去的路断掉中反应过来，前方的洞突然清晰起来，他们能看到其中扭曲的星云和碎裂的修真星，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将一颗修真星毁坏？再往里看去，洞似没有尽头，只有一片云雾缭绕，朦胧中有一个女子盘坐其中，一声长长地叹息，女子紧闭的双目缓缓睁开，一刹那拔开云雾，显露出真容。 女子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一头秀丽长发垂至腰际，只用一根发簪别起，一身淡紫长裙裹住凹凸有致的身体。很难去形容她的美，不同于鲛人的惊心动魄，也不似妖精妖异的妩媚，倒是和苏灵的气质有几分相像，只是更为清冷，超然物外。特别是她目中毫无情绪一片冰凉，却又带着怜悯，像在悲怜众生，更让这股清灵发挥极致。 一阵静默，许久不知是哪个修士发出颤抖的声音：“她、她是仙！”这几个字像巨石落水炸开一汪鱼虾。 他们在害怕，若是知道这洞府里有一个活着的仙，就是有再大的机遇也不会来。仙这个字在古籍里可是与门中老祖，甚至比之更高的存在，而现在他们的面前就有一位。 也是了，先不说漫天怨灵和巨型蚂蚁，就光光鲛人，这绝世的东西只有灵仙仙境才会出现。 林嵘之前听到日向仙人四字就起了疑心，后来确定下来，却一直没有猜出是谁。而就在刚才醍醐灌顶，他终于记起日向仙人是谁，日向仙人本名白承安，在他剧情里的作用只是打破宇宙屏障，本来这个人他是不会记住的，偏偏白承安在灵仙仙境勾搭了一个妹子，而那个妹子估计就是面前这位——崇千霜。 若是当时墨念峥直接跟他说，日向仙人叫做白承安，他也不会到现在才想起来，毕竟不能让他把每个人物都铭记于心吧。 “我们不知前辈在此，还请前辈见谅。”继前面那位，一个说话还算镇定的修士恭敬一拜，而他微微打颤的手臂泄露出他的心境并不是那么平静。 崇千霜扫视众人，呼吸间在场的众人皆有一种从内到外被看了个透彻的感觉，当目光扫过苏灵、林嵘、茧峥时，她轻咦一声：“没想到在这贫瘠的修真星还能遇见故人和故人之子。”与她的外貌不同，她的声音低柔带着奇异的力量，让所有人焦躁不安的心俱是平静下来。 又是一阵叹息，崇千霜抬起手轻轻一招：“你……过来。”在众人惊疑不定中，苏灵只觉一股力量缓缓将她向前推去，而她无法动弹，无法反抗，只能任其将自己带入洞中，被握住手臂。 “遗落在外的苏家仙脉……”崇千霜目中浮现淡淡的慈爱，她抚摸苏灵的长发，许久闭上眼睛，遮住快要倾斜而出的追忆与思念，几息才睁开，缓声道，“你可愿跟我回灵仙仙境，见你的双亲。” 双亲，多么有诱惑力的字。 苏灵眼中满是挣扎，有渴望、迟疑、不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点下头：“好。” 崇千霜很满意这个答案，她没有再看向茧峥，似乎寻到苏灵已是最大的惊喜：“那我们便启程吧。” 话音刚落，白家兄弟同时上前一步，俱是一拜，言语恭敬，动作却不卑不亢：“崇前辈留步，晚辈白家子弟，家祖有请。”嘴上说是请，两兄弟手里却端着灵器，大有不答应就强行带人的意思。 崇千霜一阵冷笑：“这倒要看你留不留得住了！” Chapter 61 随着崇千霜愠怒的话语传出，宇宙中的星辰俱是一暗隐隐有破碎的趋势，霎那众人明白了那些修真星破碎的缘由，更有人忆起无法用玉简拓印的古籍中用黑墨重写的一句话——仙之怒，星辰碎。 茧峥依旧面无表情，似对面前的一切早已了然于心，他伸手护住林嵘，以防被波及。 林嵘紧盯着崇千霜，皱眉回忆被遗忘在山沟沟的剧情，他磨着后槽牙摸不清白家要干什么，更在诧异篡改他剧情的那位是怎么知道这些隐秘线索的。若是他知道写同人的妹子反复看了原著十几遍才下笔，估计会后悔当年不填坑。 与此同时，周围此起彼伏地响起抽气声，有的是在惧怕，有的是在向往，更有的握紧双拳坚定决心。前者就算活着走出青云秘境，修为也止步于此精进不了多少，中间者心境虽有些不足，但埋下一颗种子，即使不成惊才之辈，也能有自己一片容身之地，而后者必定能辉煌一世，抵达巅峰。 白家兄弟被这气势一震险些要后退一步，面色微变相互扶持，最终不退反进稳住身形，避免道心上留下隐患。 “前辈得罪！”白瑾瑜笑容依旧如沐春风，不浮于表面完全发自内心，只是真假难以知晓。人生如戏，墨念峥还站于戏外，而他早已以身为戏。林嵘看着他心里多少有些复杂，或许他当年写剧情真的少算了人心。 能撼动星辰，带人穿梭宇宙屏障的仙起码也是问鼎之上，不少人暗地里嗤笑白家兄弟的不自量力。 白瑾瑜不紧不慢一串佛珠握于手，薄唇微动，默念经文。白皓琰则是一方罗盘托于掌心，灵力输入，当即不闻其声的经文凝实化为梵文，围绕罗盘旋转，呼吸间一个身穿袈裟的老者渐渐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老者慈眉善目，手托佛珠，仙风道骨，比之崇千霜虽没有一股浑然天成的仙气，却有一身佛性仿佛有金光加身。 “慈天老祖！”不待老者说话，就有人先他一步喊出名号。 白家有四位老祖，一位剑术卓越，一位书画惊世，一位佛法通天，还有一位无人知晓，而面前这位正是第三者。 “崇道友别来无恙。”慈天老祖笑眯眯地看着崇千霜，也注意到其身后站着的苏灵，“这位……莫非是苏家遗落的仙脉？” “哼，装模作样！”崇千霜素手抬起拍了苏灵一掌，后者就飞向茧峥方向。茧峥眉头一拧，身形一偏不准备接受托付，可林嵘就不一样了，这可是他当姐的师姐啊，伸手一拉就把苏灵拽了过来，塞到茧峥背后，顾名思义主角身后好乘凉。 茧峥面色当即阴了几分，感受到林嵘小心翼翼捏他手的动作，才缓和不少。 “崇道友你这是何必呢？既是苏家仙脉，老衲也应当照料一番。”慈天老祖笑容不减一分，明眼人都能看出白瑾瑜的本事到底是和谁学的，他抬起没拿佛珠的手，“瑾瑜去和你表弟好好请苏家仙子来白家做客。” “是，谨遵老祖法旨。”白家兄弟微微一拜，比之先前恭敬数倍，然后转身飞向茧峥几人方向。 “白慈你这是何意！”崇千霜面色更为冷凝，或许那些小辈不知道，但面前这人定看出她早已是强弩之末，不然也不会留在升仙塔。可苏家早年于她有恩，苏家仙脉定不能葬在她手里，思至此处，她手掐决星辰变化，一轮皓月凝于空中必杀白家兄弟。 老者是从方仙盘瞒过秘境规则进来的，也不过是一道分身，只有原身五层修为，倒也与崇千霜半斤八两。他手托佛珠喊了句佛号，手一抬便将皓月抹去：“崇道友不如同老衲去天外一战，这里便留给小辈交流吧。” 崇千霜不语直接与老者战在一块，顷刻间三颗星辰碎裂，就在人人自危时，二人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地，应该是去了天外。 崇千霜离去后，消失的通道复又出现，不少修士不想被拉入泥潭纷纷要离去，却被早已布置妥当的白家子弟抹杀。 “茧师弟，可否请你身后的苏师姐一叙？”白瑾瑜语气轻柔，带着三分恳求七分尊重，明明看起来很有礼，却让林嵘平白生出厌恶，一瞬间宋玉珩在他眼里都顺眼了不少。 “你谁？”茧峥头也不抬，摸摸林嵘的头，不知是在安抚还是在宽慰。 白瑾瑜被这语气一堵，面色不变，眼中的温度冷下几分：“既然如此，得罪了。” 话音刚落，周围迷雾突生，白皓琰去的是红牛阻ぴ蚴窃诔让牛蠓ㄖ跹y募渚ās氪送保尊╃蝗怀鍪郑久榻n沼谑种校鹧婊献〖脶浚轴捎爰脶糠挚；蛐肀鹑瞬恢溃橇叫值艽右豢季兔靼祝脶坑幸蝗砝撸洳氐眉睿蹦昴且徽笈勾蛭辏杷强墒敲怯谛摹 这个人是怪物，那又如何，有了软肋的怪物，比普通人更为脆弱。 茧峥皱眉，反手就想拉住林嵘，却因几秒错失良机，一道云雾将彼此隔开。苏灵一脸寒霜，向前一迈，就挡在林嵘身前。 “……”特么你们就一定要认为小爷没用吗！ 还没林嵘向前把苏灵挡回身后，阵法又是一变，他与苏灵被分开。 白瑾瑜的阵法到底有多少精通，林嵘心里最清楚，他当初为了让白瑾瑜成为主角最大的助力，花了多少心思，现在就有多大的困难。 按目前看来，不仅仅他们，应该所有的人都进了阵法之中。白瑾瑜能以身为戏，瞒过自己，这种小事更不在话下。 林嵘盯着四周的白雾，笑了，只见场景一阵模糊变为当年的林氏医馆，他正坐在屋内温书，林霖突然从屋外跑进来喊着：“小师弟，我们去集市吧，听闻来了耍猴人。” 林嵘神情有一阵恍惚，复又清明起来，他微笑合上书，听林霖说有多么好玩，淡淡应了声：“好。”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可有意思了，我们……啊，你刚说什么？”林霖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凑上前。 “我说好。”林嵘眼底一片笑意，起身，凑近林霖，在对方愣神之际，一柄匕首握于掌中直直刺进心脏所在。看着林霖慢慢滑落在地，嘴角的血一片紫黑，他笑得更开心了，站起身，脚底碾压不断淌血的伤口，“谁允许你模仿我四师兄的？” 话音刚落，面前的场景又扭曲起来，林霖变了个模样，显露出一个白家子弟的脸。 林嵘蹲下身子把匕首拔出来，随手用在白家子弟的衣服上抹了抹，又涂上剧毒，嘴里啧啧念道：“师尊给的毒方果然不错，结丹之下若是刺中要害一息之内必死。” 白瑾瑜以身为戏，他的阵法多少也有这样的习惯，可林嵘身为作者不在戏中也不在戏外，他操控全局，是控制戏／子与看客的人，又怎么会被迷惑，若是像当初的入门测试，将现代拉出来，还能起到作用，而如今倒是没用了。 林嵘盘坐在地上，又拿出几把匕首抹上毒。要破阵先破阵眼，至于阵眼在哪里，他最清楚了，白瑾瑜就是阵眼，可他打不过找不到有什么用。 他摸摸下巴想到一个人，体内灵力运起轻轻拨弄仿造的双生傀儡，虽是仿造，但出自茧峥之手必定没有问题。 大约过了半刻钟不到的时间，林嵘面前的雾气突然像被两只手拨开，墨念峥骑着奇兽的身影显露出来：“林师弟，没想到你会找我，我以为再见面你我会大打出手。” “墨师兄你想多了。”林嵘咧嘴笑。两人各怀鬼胎，面上却不变，倒有股融洽的气氛生出来。 “哦，是吗？不知林师弟找我何事？”墨念峥扬起笑容，邪气逼人。 “想必墨师兄已经看出来，这第九层的东西带不走。”林嵘说得谨慎，每吐出一个字都斟酌一番，与虎谋皮需慎重，“我知晓你打的什么主意，怨灵成丹，以毒攻毒克制寒气，再配合火精有三成的几率治好你的腿，可你不觉得风险太大？” “林师弟的意思是，你知道更好的办法？”墨念峥舔舔嘴唇，面前这个人在别人看来或许很弱，弱到微不足道，但他感受得到，这个人不简单。跟他是同类的人，又怎么会平凡。 “墨师兄对白师兄的阵法有几分把握？”林嵘话锋一转，没有回答墨念峥的问题，论起阵法唯二能与白瑾瑜对抗的只有墨念峥和茧峥。茧峥被白皓琰拖住，新仇旧恨脱困很难，甚至有危机，第三／反派和忠犬男配联手可不是吃素的。 “十分。”墨念峥笑得越发灿烂，眼底却是一片冷然，这种被小瞧的感觉于他来说是侮／辱，竟然敢拿白瑾瑜同他比较。 “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可好？”林嵘泰然自若，一点都没被影响。 “说来听听。”墨念峥的笑容收了起来。 “你帮我破除阵法，顺带助我拿到青木果莲，我带你去有往生丹的地方，但你得保证期间不对我造成伤害生出恶意，如何？”往生丹与复生丹一字之差，前者能让死人从地府回魂，后者能使断肢残腿生长，谁好谁差一眼便知。 “啧，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墨念峥被自己舔得猩红的嘴唇扯开，露出一个弧度。 “我想我不需要证明。”林嵘耸耸肩，墨念峥的痛处是腿，关乎腿的事绝不敢赌。说到底他们俩很相像，他明知道茧峥不会出事，仍是担忧，想尽早破除阵法。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搜魂？” “悉听尊便，我保证你杀了我，什么都不会得到。” 墨念峥目光冷凝，让林嵘冷汗直冒强硬维持，许久他才吐出一个字：“好。” “以道心发誓。”林嵘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很满意，相比起可以打败的心魔，道心的誓言更坚固。 “我墨念峥以道心发誓，在未得到往生丹之前，绝不对林嵘造成伤害生出恶念，并全力帮助林嵘行事，若违此誓道心碎裂，再不踏上仙途。”墨念峥的笑容有些狰狞。 未得到之前？林嵘心中嗤笑，也没多计较，干脆道：“我林嵘以道心发誓，事成之后，带墨念峥前往有往生丹之地，若违此誓道心碎裂，再不踏上仙途。”既然各自互不信任，连誓言也漏洞百出，他也没必要多认真。 话音刚落，墨念峥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随笞旖堑男σ庠椒5睢 Chapter 62 白雾中无数双生花摇曳，执掌生死，它们分布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内藏玄机。 只见双生花上一张似哭似笑的脸不断张嘴吞咽白雾，白雾一直很平静，双生花渐渐放开胆，肉眼可见中白雾稀薄变淡，都能看见离得近的各门派弟子。 林嵘托着下巴，随手撒了把药粉放倒周围的人，漫不经心道：“没想到你挺厉害的。” “白瑾瑜被人拖住了。”墨念峥又伪装成那幅天真的模样，没有抢功很干脆地回答，“不然你以为他不会反抗？只是他现在注意都在茧峥那里。” “嗯。”林嵘点点头，又布下药粉给墨念峥护法。 “你不担心？”墨念峥挑眉，手中动作不停，褪去谨慎外壳的双生花用根茎跳动，狠狠扑上白雾用力撕咬，白雾终于察觉到危机开始反抗，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挣扎几下终究被吞入鬼脸中，由此可见白瑾瑜现在的处境。 “我坚信他不会有事。”林嵘嘴上这么说，眼珠子却转溜着，寻找茧峥的身影。 墨念峥手上动作微微一顿眼底闪过几抹复杂，不过双生花破阵的速度越发迅速，一刻钟后，遮掩耳目迷惑心神的白雾全数消失，四周躺着不少尸体，有白家有各门派弟子，幸存的或站或立眼神处于茫然，几息后清醒过来愤怒地与白家弟子战在一块。 不知看到什么，林嵘霍然起身，神色凝重刹绝握于手中，三支金箭骤然射出，一支刺穿准备偷袭苏灵的白家弟子胸膛，另两支对准白瑾瑜的要害，只可惜被对方躲避堪堪擦过。 白瑾瑜正助白皓琰对抗茧峥，他抬眼扫来，面容依旧温润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茧峥有所察觉偏首看来双眉微拧，却是松了口气，脚步一变，墨色如泉水翻涌而出，侵占整片空间，比之先前的白雾不逊分毫。 只只蝴蝶自黑暗中飞出，翩翩起舞，所过之处双生花枯萎毫无反击之力。在墨色包裹世界的刹那，林嵘微微抿唇，抬手抓住墨念峥的袖子，这个人还有用。 墨念峥凝视蝴蝶，眼神恍惚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他张了张嘴又闭上。蝴蝶带着猩红的光影落于墨念峥抬起的指尖，双翅微微闭合，小幅度地轻颤。 许久林嵘松开手，他听到墨念峥喊出两个字，声音很轻低不可闻，却罕见的带着异样情绪，只是这情绪让他厌恶，以至于他松开手。 若非他提前抓住墨念峥，估计这个人早就被蝴蝶吞没，只是他可没有帮人帮到底的念头，让墨念峥躲过必杀已经是他的底线。 想着，林嵘瞥了眼还处于幻境的墨念峥，走得干脆利落。 茧峥构建的幻境让人入梦比白瑾瑜完整严密不少，每个入梦者都被划分到不同的空间，能看见的东西除了蝴蝶便只有黑暗，至于他们在蝴蝶身上看到了什么，这谁都不知晓。 林嵘对黑暗有着一种近乎执着的热爱，他接住一只蝴蝶，看着那绝美的姿态和蛊惑心智的红，轻声道：“带我去找茧峥。”每一只蝴蝶都是茧峥的眼睛。 蝴蝶翅膀微动却没有飞起，妖魅的红是黑暗中唯一的明灯。 林嵘心中疑惑，他似感觉到蝴蝶看了他一眼，将双翅完全闭合，就在这毫无防备的时候一股力量进入心神，攻进他记忆的深处。 完全漆黑的屋子里，男孩抱着膝盖双眼失神地望向前方，像过了一个世纪，屋子的门突然打开，拿着酒瓶的男人摇摇晃晃走进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咒骂着，他看到男孩，两眼有一瞬间的愣神，下一秒酒瓶撞击男孩脸侧的墙壁，男人抬脚便将始终没有动静的男孩踹倒在地，尖锐的玻璃碎片扎入皮肤，男孩歪了下脑袋，缓慢爬起，又恢复原来的姿势。 似被男孩的举动激怒，男人上前又是一阵狠踹，虽被酒精糊了脑子，下脚却很有分寸，留下的淤青很容易消退，却能让人痛不欲生。 打得狠了，男孩倒在地上咳出几口血，再也爬不起身。男子满意地点点头，意犹未尽地揪住男孩的头发，赏了两巴掌，才松手地离开。 屋子再次陷入黑暗，男孩子趴在地上许久艰难地支起身子坐回原来的位置，双眼依旧无神，手指却在死角捏住一块啤酒瓶碎片，慢慢地藏进衣袖中，过了一会又将碎片放回原位，静默几分钟他轻轻摊开掌心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准确地抠出玻璃渣，神情麻木。 当一片较大的碎玻璃从掌心拔出，他瑟缩了一下，神情终于有了变化，畏惧地藏进墙角保护自己，并将受伤的手藏进背后，另一只手捂着肩膀。眼神再次变为麻木，无意识地转动。 在男孩上方的中央，一台红外线摄像头像只休憩的狮子静静趴伏着。摄像头的对面，醉酒的男子拿着另一个酒瓶一口一口往嘴里灌酒，他满意地看着瑟缩在尽头死角的男孩，然后心疼费用，关掉了摄像头的运行，量这小兔崽子也不敢翻出什么动静。 在摄像头的红光暗下去的刹那，男孩的视线有了焦距，他抬起脑袋歪了歪，维持姿势不变。过了几秒摄像头又亮了，男人见角落里的人没有动静，终于放心地走了。 摄像头的再次关闭没有给男孩造成多大影响，他的指尖动了动轻轻扣弄墙面弄出一个被土遮掩的小洞，然后晃悠悠地捡起自己先前放下的碎片回到角落，用碎片的尖角抠弄小洞，嘴唇微动像是在数数。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孩数数的嘴闭上，他指尖微微摩擦碎片，将上面的土抹去，他挑选的碎片很好，经过这么长的挖洞都没有破碎。将碎片恢复原样，他走回碎片堆，明明眼前一片黑暗，却将碎片准确无误地放回原位分毫不差，也不知道是经过多少次的练习才成功的。 一切归位，男孩回到角落，摆回之前的姿势稍稍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歪靠着墙壁，而被他抠挖的墙壁早已填上土恢复原样。 不知过来多久，男孩突然清明地睁开眼睛，神情麻木，几秒后摄像头亮了，在摄像头看不到的地方，他又开始数数，缓慢平稳却也精准地可怕。 当数到八百七十六时，男人教导各方小孩武术的声音传来，模糊不清。男孩却竖起耳朵，神情维持不变，聚精会神地听着，往往十句堪堪能听清两三句，他停止的数数再次开始。 与此同时，男孩的身边模糊的出现一个人影，看不清男女，这个身影无法被摄像头捕捉，却能被男孩看见，不知道是男孩得了精神分裂症还是真的有鬼怪妖魔。 人影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陪在男孩身边，听着那没有声音的数数。 十六、十七、十八、十九…… 林嵘指尖依旧停驻着那只绝美的蝴蝶，他双目无神似有灵魂在其中挣扎，在他身后隔着一道虚无之墙的地方，有一人正手拿阵盘与数只蝴蝶对抗，无数藤蔓自墨色中生长而出伺机而动。 像是孤注一掷，那人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阵盘骤然绽放金光，光芒所到之处蝴蝶退散，藤蔓俱灭，竟罕见空出一片亮白地，不过也只有几息的时间，但足够他突破虚无之壁进入林嵘所在之地。 白瑾瑜看着一米处雌雄莫辨的少年，掌心阵盘闪动，与此同时，那只蝴蝶也动了动绽放出金光，稍纵即逝。 他从来没有想动过林嵘，这个人在他眼里一直以来都很弱，弱到连蝼蚁都不如，连被他杀的资格都没有，但谁让这个人是茧峥的软肋呢？ 白家已经和茧峥结仇，作为下一任家主，他有义务除去所有障碍。只要将面前这人处理掉抽魂融入阵盘，茧峥便不再是威胁，还能成为白家的傀儡。 想着，白瑾瑜露出一抹温柔至极的笑容，他稳步走向林嵘，注视那双依旧在挣扎的双目，轻声道：“老祖说我佛慈悲，我不会让你太痛。” 语毕，他抬起手，按在林嵘的头顶，施展抽魂秘术。感受到那纯洁无瑕的灵魂在颤抖，在震动，在渐渐脱离体内，他笑得越发柔和。 身后的虚无之壁在震动无数蝴蝶前仆后继地撞击墙面，白瑾瑜手中的阵盘轻微地动了动，自边缘裂开一条小缝隙。 “不要急。”白瑾瑜淡然道，在阵盘碎裂之前，他能抽出魂魄。其实在计划实施前他也没想到茧峥的阵法之术如此强大，竟能让没在他幻术下失神的林嵘步入梦中，不过厉害又有何用，还不是为他所用。 至于林嵘为什么没有被他的幻境迷惑，这不重要。 亮白的光球脱离身体三分之二，白瑾瑜越发自信，他看向密密麻麻的蝴蝶，仿佛胜券在握，就在这时，阵盘突然裂开一道更大的缝隙，差点破碎，他诧异之下，身旁传来咔嚓一声，紧接着到手的魂魄猛地回到体内，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 “你……干什么？”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他扭头看去，林嵘不知何时醒来，两指间正轻轻碾磨那只被他入侵的蝴蝶。 蝴蝶剧烈地挣扎，偏偏指尖就是不了结它的生命，像是要它生不如死。 “为什么总有人要让我想起来……”林嵘的声音恢复正常，他长长叹出一口气，神情麻木，双眼如一滩死水。一瞬间，白瑾瑜发现自己无法动弹，手脚像被禁锢住，他睁大眼睛转动眼珠看到有密密麻麻的蝴蝶覆在他的手脚上，跟虚幻飘渺的梦蝶不同，这些蝴蝶殷实而森人，双翅上皑皑白骨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我不想在这个世界暴露那些东西……”林嵘的手轻轻握住白瑾瑜的脖子，明明毫无力量跟小孩打闹一般，白瑾瑜却颤抖起来，在跟茧峥交手时他也仅仅是心悸，没有恐惧，因为他知道自己能逃脱，但在这个人面前，在这个人毫无威胁的面前，他有种生死被执掌的恐惧。 “抱歉，你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他死的时候我用了十九秒，你比他好，我给你二十秒。”林嵘的眼睛晦暗不明，他的一字一顿像侵染鲜血，埋着沉重的历史，话语间，他收紧手，轻轻地开始数数，一如当年角落中的男孩：“一、二、三……” 窒息的感觉痛苦而绝望，白瑾瑜睁大眼睛，他恍惚看见林嵘身上缠绕着几缕怨气，这是每个手染献血的修士身上都有的，只是林嵘的比较少，十条不到，但其中有一条不用于其他的灰，而是红色的，红得发黑。 “你你……”白瑾瑜从喉咙深处发出几个字。 “二十。”林嵘轻轻笑道，他注视着白瑾瑜像在摆弄一个心爱的玩具，咔嚓一声脖子彻底粉碎，玩具气绝身亡，他有点可惜，这个玩具只有二十秒的保质期。 林嵘丢掉手中的人，同时结束了那只可怜的蝴蝶。白色的手帕轻柔地擦拭指尖，他的声音冰冷，毫无感情，警告道：“你最好安分点，不管你是谁，没有价值，我会解决你。” 语毕，隐藏在识海中的灵魂剧烈颤抖，他从没有想过这个看起来给茧峥提鞋都不配的少年，竟然有如此一面。 Chapter 63 虚无之壁砰然破碎，密集的蝴蝶飞舞围绕着林嵘，带着隐隐地急切。 林嵘慢慢清醒过来，蹲下身子打量白瑾瑜的尸体。这下糟了，他把忠犬男配杀掉了，虽然剧情的改变让白瑾瑜没有了价值，可白家失去了继承人，想想都觉得画面太美。 只是他并不后悔，龙有逆鳞触之必死，白瑾瑜触到了他的逆鳞，他不会允许这个世界上除了茧峥之外的人知道那些事。 想着，林嵘闭上眼睛，将过去的一切再次压制在深处，他轻轻喘着气，不知是痛苦还是什么。挣扎间他感觉有一只手按在他脑袋上，温柔地碾磨一撮头发，带着安慰和心疼。 他抬头睁开眼睛，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并第一次看到茧峥的白衣染上鲜血，那血从内部一点一点渗透出，缓慢加深开出血花，越发灿烂。 “你受伤了？”林嵘愣了愣，慌忙起身作势就要扒茧峥的衣服，却被按住，然后一双手臂紧紧将他环住搂进怀中。 茧峥微微垂眸，没人知道当他找到林嵘的刹那有多么害怕，明明说过不会再有下一次，却还是发生了。 “我没事。”察觉到茧峥的不安，林嵘回抱他，脑袋在那温暖的胸膛上小幅度地摩擦，“还记得吗？小时候我说过会保护你。” 茧峥依旧没有说话，他在回忆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似乎从进入天运宗的那一刻很多事情就开始有了变化。 入门测试时他眼睁睁看着林嵘全身冻伤躺在床上，那时候冷如林告诉他，林嵘会受伤是因为他太弱了。 于是这几年他拼命修炼，没人知道如今他的修为距离元婴只差一步。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当年没有坚决加入红门而是进入绿门，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了？他感觉有些累，天运宗几年他跟林嵘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他的时间几乎都被修炼和复仇占据。 每天都奔波黑市和天运宗的地下，杀人夺宝布置极婴大阵，这些他做起来极为熟稔，早已记在心中，同时在上辈子自己的心中这些事是最重要的。而现在，每当看到那些族人被自己救下，嘴里呼喊着：少皇，我们愿意为极婴族的复兴付出一切时，他都极为烦躁，这些东西就像一个包袱重重压在他身上。 越来越多的事情不能说出口，像有一道鸿沟横跨在他和林嵘之间，他经常在深夜怀念噬骨蝶洞中和林嵘两个人的日子。 就在他疲惫不堪的时候，他看到林嵘来红门找他，拿着自己炼的丹药满怀期待还带着小心翼翼，像是害怕他不喜欢。 他忍不住问出口：嵘儿，你觉得极婴是诅咒吗？ 没想到林嵘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他，说：你怎么会这么想？然后握住他的手继续道：不是什么诅咒，小峥是天赐。 那一刻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有一件事他想的很明白，他要快点结束极婴族的事。 但……有些意外还是会发生，林嵘在圣药谷遇到危险的那天，若不是他察觉到不对劲，他不敢想象墨念峥会做出什么。 之前林嵘被墨念峥用匕首抵住脖子，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手捏住，他想当场杀掉墨念峥，但他不敢，他怕林嵘会出事。 明明自己有了力量，为什么林嵘还是会被人擒于掌中？他知道是自己的问题，他当时被崇千霜这个仙吸引走注意力，根本没有关注林嵘离自己有多远，而若他同时解决掉所有傀儡，林嵘也不会担心他被偷袭，射出四箭清空灵力被人拿捏手中。 不会再有下一次，却始终有下一次，就在刚才他差点失去林嵘。 茧府的血债，极婴的仇恨，他重生而来还在执着这些，可这些东西已经让他付出了性命，如今他还要因为这些错失林嵘吗？ “嵘儿……”茧峥的声音有些沙哑，对他来说没有什么能胜过林嵘。 “嗯？”林嵘应了一声，拍拍茧峥的背，“好了，让我看看你的伤。” 茧峥听话地松开手，任由林嵘扒掉他的衣服，一边惊呼一边碎碎念着往他嘴里塞丹药，然后给他包扎伤口。其实这些伤只要他打坐一会就能恢复，可他就是喜欢林嵘担忧他的样子。 “呼，好了！”林嵘拍拍手，满意地看着缠好的绑带，后知后觉地想起，修士只要灵力运行就能愈合伤口……于是，他似乎干了一件蠢事？ 茧峥看出他心中所想，适时开口：“感觉很好。” “真的？”林嵘歪着脑袋，满是不相信，垂着脑袋过了几秒突然精神起来：“苏灵师姐他们呢？” “白皓琰跑了。”茧峥眯起眼睛，想白皓琰先前用的那柄剑，手一抬，遮掩世界的墨色顷刻间退散回到他体内。 恢复正常的空间一眼望去满是尸体，苏灵站在其中没有死，但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有鲜血自袖中流出，从指尖滴落地面。林嵘没有看到宋玉珩和墨念峥，估计两人早逃走。 苏灵的神情还有些恍惚，半响她扭头看向林嵘，缓缓走来，对茧峥道：“多谢。” 茧峥没有开口，苏灵也不在意，双眸望向崇千霜消失的方向，后又深深看了林嵘一眼，声音里藏着不舍：“林师弟，劳烦你回去告诉我师尊，苏灵不孝。”语毕，她没等林嵘回答，再次对茧峥道：“茧师弟，好好照顾林师弟。” 茧峥眸光一闪，淡淡道：“嗯。” 得到承诺，苏灵放心地消失在原地，不知道传送去了哪里。 林嵘半天才反应过来，怔怔地瞅着茧峥。 “我们走吧。”茧峥捏捏林嵘的脸，取出传送符，“不是还要给君墨师叔采青木果莲吗？” “对对对，师尊的青木果莲。”林嵘小鸡啄米式点头，茧峥成功在他反射弧转过来之前带跑了情绪，等他反应过来，传送符早光芒一闪，将他送离升仙塔，回到了最初的小河旁。 “为什么塔里面能用传送符？”林嵘疑惑问道。 “第六层有特殊的传送符。” “……”作为一个抄近道的人伤不起有木有！ 林嵘不知道自己在洞府中待了多久，想必即使不满两个月也快了。所幸有茧峥在，他前往青木果莲所在快了不少。 几日后，他们步入一个大峡谷，林嵘坐在自己的飞行葫芦上，看着两岸青山倒影湖面，他目不转睛地寻找青木果莲。 青木果莲并非是一种生长在水中的莲花，它长在一根快要枯死的树枝上，形状像果子，但果子的上半部分是个酷似莲花的形状。除此之外，那根枯木也不是死物，它会乱跑。目前能确定的是枯木活动的范围只在这片区域，并且它很喜欢亲近水。 林嵘已经沿着河岸来回走了四趟，始终没有看见青木果莲的身影，不由皱眉抱怨道：“小峥，你说那青木果莲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它会出现的。”茧峥见状安抚道。 林嵘将信将疑，可能是长久以来对茧峥的信任作祟，他莫名地相信了这句话，更加专注地寻找青木果莲。 或许是主角光环起了作用，一刻钟后，林嵘看到只有石子的河岸上一根枯木格外突出，其上还有一枚半熟不熟的果子，模样酷似莲花。 “找到了！”林嵘惊呼一声，控制飞行葫芦落在不远处的树林，和茧峥一前一后靠近青木果莲所在。两人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声音，青木果莲仿佛无所察觉，依旧躺在石子河岸享受舒适的阳光。 “小峥，我来。”林嵘双手紧张地摩擦，拦住茧峥，独自一人走向石子河岸，茧峥皱眉却还是应下了。 呼吸间天地灵体发挥极致，林嵘似融入景物，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哪个是景物哪个是他。 一步两步，离青木果莲越发的近，只剩下三步之遥。林嵘大气不敢喘一下，稳稳地伸出手准备抓住青木果莲，谁料不知哪个方向传来惊天动地地大喊：“师兄，青木果莲在这里。” 林嵘：“……”呵呵！ 看着快到手的青木果莲猛地弹起，钻入底下，心里拨凉拨凉的有木有！扭头看罪魁祸首到底谁，就见一个七方门小弟子正对另一个人兴奋地说着话。林嵘觉得那人有些熟悉，想了一会恍然大悟，这不是那个秦少吗？ 思至此处，他又看回石子河岸，方才他捕捉之前在周围布下了一个简单的阵法，可以将青木果莲困守一会，现在就看是他先忍不住还是青木果莲先忍不住了。 林嵘这边找得专心，茧峥则坐在一块石头上，抬眼看了秦少二人一眼，冷声道：“滚。” 秦少的小师弟被唬住几息，清醒过来后，叫嚷着：“你是什么东西，青木果莲又不是你的，凭什么让我们滚！” 秦少比自家师弟多几分眼色，当即变了脸，面前这个人一看就不好对付，他连忙道：“在下师弟尚算年幼，望这位道友见谅。” “三息之内，滚。”茧峥看回林嵘所在方向，并未将两人放在眼里。 “你！”小师弟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咽不下这口气，就要当场发作。 “千泉！”秦少呵斥一句，拽着他就要原路返回，谁料突生异变，水中猛地炸起水浪，十几个人自水中跃出，茧峥比之更快一步，早已将林嵘揽入怀中。 被抱住的林嵘还保持着将某种东西放入土中的姿势，这变故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第64章 番外——林嵘【慎买】 林嵘还记得唯一一次去游乐园的场景。 那天妈妈穿着漂亮的裙子，梳着比幼稚园小朋友好看很多的头发，抱着他声音很温柔，她说：“嵘嵘，你要乖乖听爸爸的话。” 年少无知的他点头答应：“嗯，嵘嵘会乖乖听爸爸的话。” 妈妈很满意他的回答，带他坐了旋转木马、碰碰车、海盗船，还教他数数。 “一、二、三、四、五……”一直到一百。 妈妈的声音很好听，以至于让他把这一百个数字牢牢地记在心里，他想告诉妈妈他记住了，但是……第二天，他再也没有看见过妈妈。 爸爸是个武术教练还有张证书。 林嵘一直很崇拜爸爸，因为他像电视里的英雄一样，会舞刀弄枪，街坊邻居都把他们的孩子送过来让爸爸教，只是，爸爸从来不教他武术。他起初哀求过，结果被打了一顿，他也偷学过，被发现后打的更惨了，后来他只能在学校里偷偷让在爸爸班里上课的小伙伴教他。 其实，他也不是很喜欢武术，只是每当那些小伙伴做得好的时候，爸爸总会夸他们，他……很想被爸爸夸。 爸爸的脾气并不是很好，还喜欢喝酒，醉了之后会撒酒疯喜欢打人，以前妈妈常被打。而他总会被妈妈藏到床底下，听着低低的抽泣和各种东西被砸坏的声响，惊恐地抖着身子。 林嵘还记得，老师讲的故事，她说，黑暗是最可怕的。可在他看来，黑暗是最安全的地方，仅此而已。 妈妈不见了之后，爸爸喝酒喝得更厉害了，一天中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撒酒疯。他常常看到爸爸用凶狠地目光看着他，咒骂道：“看什么看，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林嵘你就是个多余的。” 这样的爸爸让林嵘很害怕，他躲进妈妈以前常常让他呆的床底下，爸爸却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揪出来，狠狠打了他一顿，他第一次明白妈妈曾经有多痛。 从那以后，爸爸就常常打他，他想跟老师说，可身上的青印子在第二天上学前就会消退，看不到一点痕迹，可依旧很痛，痛得恨不得身体不是自己的。 有一天放学回家，爸爸又打了他一顿，他哭着挣脱跑到了学校，跟老师说爸爸打他。老师看到青印子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找了爸爸谈话，结果，他回到家被打得几乎起不来。 那天，他明白了，原来老师是没用的。 他找过其他的方法自救，比如被打之后去找邻居阿姨叔叔，得到的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每次的希望都是绝望，他最后一次选择去求助，他没想到的是，爸爸和那些穿着代表正义衣服的叔叔们是朋友，然后，他被关进了院子里的黑屋。 开始他还哭闹过，哀求过，抱着爸爸的腿喊着：“爸爸，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后来也就麻木了，无所谓了。那年他小学二年级。 爸爸还是让他去上学，但是限制了时间。每天四点半放学，四点四十必须到家，一路都是忍着痛跑回来的。 作业不能带回家写，一回到家就得呆在黑屋里，饭只有学校里的一顿，根本不管饱，常常会在半夜被饿醒。 他没有放弃自救，老师没用邻居没用那些人没用，那就靠他自己。他开始变得很听话，任打任骂，开始爸爸还不信任他，在黑屋里装了摄像头，他一开始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一定不是好东西。 于是他更乖了，偷偷在学校图书馆查这东西。原来这东西叫做摄像头，冒红光的还能在黑暗里把所有的东西照得一清二楚。他开始害怕，这东西只要在一天他的举动都会被发现，如此他一辈子都逃不出去。 一辈子很长，他可能都活不到那个时候。 他不是没想过逃跑，可逃跑有什么？他还是一个孩子，乞讨被发现会被送回的，送回后他的处境会更糟糕，他必须找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法，避过一切。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查到了摄像头的弱点——死角。 爸爸只安装了一个摄像头，他只要找到那个摄像头的死角，就可以准备一切。 如此，回到黑屋变成他每天最期盼的事情，他也学会了如何演戏表现的麻木失去生机，他知道爸爸最喜欢这幅样子的他。 后来他发现了摄像头的死角，幸运的是那个地方是整个黑屋里离爸爸教武术最近的地方。 一天只有一顿饭，他能做的就是在实行计划的时候有足够多的体力。他开始把中午食堂能长久保存下来的食物藏在离学校不远，很少人去的的小公园。起初藏食物的地方常常被夜猫野狗刨出，东西自然也就不见了。后来他把东西装进密封袋里，藏进水池中，虽然东西会有一部分坏掉，但至少留下来了。 他在一步步实行计划，但最终目标还没有定下。有一天在食堂，一个学长和朋友坐在隔壁桌，他们在聊天，聊一本，讲得很激动，比方能主宰命运的只有自己，想要主宰命运必须变强，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在别人笑话那些学长的时候，他找到了目标，却仍在犹豫迟疑。 他开始经常泡在图书馆，一边看书，一边用新华字典查生字。回到家趁爸爸不在观察地形，确定在黑屋的某处挖洞能看到爸爸教武术的一切。仅仅这些还是不够的，爸爸还没有对他放下警惕性，他不能有太大的动作。 于是他每天一回到家就进黑屋，乖乖坐在地上，默默数数，如今他已经不仅仅会一百个数字，他会一千个一万个甚至更多。他要告诉自己要一点一点慢慢数，保持平稳，在有钟表的地方得跟着钟表数，确保准确，这很重要。 等他准备好一切，已经是小学三年级。 爸爸是个很吝啬的人，一年的时间，他不再在晚上睡觉和白天上学的时候开摄像头，他找到了更多的机会，但他仍然小心翼翼。他在慢慢学习怎么把动过的东西准确无误的放回原处，有摄像头在他担心自己动东西的举动会被拍下来，或者是东西移位引起怀疑。 等他学会三年级已经过了一半，他仍在犹豫自己的选择，毕竟那是他的爸爸。直到有一天，爸爸又喝醉了，而他早已习惯，但这回他第一次感受到濒临死亡的绝望痛苦，再也没有一丝怜悯。 恐怕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竟然会有父亲掐着自己孩子的脖子企图弄死他。 被掐住脖子的感觉很不好，窒息、痛苦、耳鸣、视线模糊，以前的踢打原来只是小事…… 被放开后，他倒在地上用力喘气，眼睛死死盯着爸爸离去锁门的背影，他恨，他不明白自己以前为什么会崇拜这个人，为什么会为了这个人的一句夸奖做任何事。 也从那以后他能看见一个模糊不清的人，那个人跟他一般大，出现的时间不一定，但只在黑屋里出现。一开始他很畏惧人影，因为爸爸看不见人影，而他看过的书里面提到过精神分裂症，他担心自己生病了，生病了就更不能逃出去了。 可时间一久，他发现人影没有给他造成任何伤害，人影会默默陪在他身边，偶然还会说一两句话，他记得人影的第一句话是：“你……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回答，但他确定人影不是自己的分裂出来的另一个人格，或许人影真的是鬼。 而他对人影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只能看到我吗？”人影的回答是“嗯”。 像怀揣了一个秘密，他莫名地欣喜若狂，这个看不清的人影只能看到他，只能和他说话，换句话说，人影是属于他的。 从那以后，每个日夜，在他独自舔舐伤口时，人影会抱住他，将他揽进怀里。明明没有任何温度，甚至都感受不到人影的实体，他却感觉很温暖。 他曾经黑暗中这么问过人影：“你会觉得我可怕吗？”说出这句话之后，他很怕，怕人影会讨厌他。 人影摇晃了一下，在他面前蹲下，声音分不清男女：“嵘儿，别哭。”跟问题没有任何关联的话，却让他哭了出来。 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人影，是上天给他的恩赐。 他开始更努力伪装，他要带人影离开这里。 伪装成因为那天而变得更加胆小的样子，爸爸果然相信了，和以前一样放松，但一直这样会被怀疑的，一个月后他的神情又恢复成麻木。 他开始用各种尖锐的东西挖洞，用尽可能多的时间学习武术积攒力量。帮同学写作业，打扫卫生，一切能赚到钱的事他都做过。他把钱积攒起来，等待时机。 四年级，他终于挖穿了墙壁，洞口很小不会被发现，但投进的光束依旧是致命的。人影发现这件事后竟然奇迹般地帮他瞒过了摄像头，他用一切时间学习爸爸教授其他孩子的武术，纠正自己看视频、查资料、请教同学学长的所有不足。 终于他预计的时机来了。 那天他逃课没有去上学，他用所有钱去吃了一顿，然后买了一把小匕首藏在黑屋外面，像往常一样回到屋子里，乖乖坐好，承受挨打，然后数着数，计算爸爸睡觉的时间。几年来，他了解爸爸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开摄像头，什么时候教学，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睡觉。 当数数停止，他用地上的碎玻璃割开自己的大腿某处，挖出藏在其中的针，这很疼但他一定要保证爸爸不会发现他的行动。 将针弯曲，撬开门锁，挖出藏起来的匕首，他一步步如鬼魅般无声地前往爸爸的卧室，人影一如既往地跟随他，至始至终温柔的陪伴。 爸爸有个习惯，睡觉不关房门，他轻而易举地进入卧室，看着床上四肢大张的男人，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听说习武之人睡眠浅警惕性高，但醉酒的呢？ 他靠近爸爸，他要一击即中，但又不能让他死的太幸福，该怎么办呢？ 匕首对准露在外面的脖子，一刀落下，直中颈动脉，他查过被割断颈动脉死亡时间最多不超过一分钟，若是以他没吃饱的力气估计会失败，但现在不一样。 果然下一秒，爸爸猛地睁开眼睛怒目圆睁，发现自己的状态已经回天无力，就想拖住他让他一起死。爸爸用小被子堵住伤口，然后出拳朝他挥来，多年来学习的武术多少起了作用，虽然对抗不了爸爸，但保命是可以的。 一、二、三、四、五…… 大幅度的动作和被子，加快了血液的流失。 爸爸倒在地上抽搐，而林嵘揉揉被打得乌青的脸，咳出一口血，他被击中的胸口有些疼，估计断了骨头。 明明痛得厉害，他却扯开嘴角，弯起一个算不上好看的弧度，低头瞅着自己染血的白色校服，将匕首提在手里，任鲜血滑落：“六、七、八、九、十……十九。”爸爸终于不动了。 他没有逃跑，他提着匕首去自／首。 最终，因为他年纪小无罪，而这结果他早就知道了。那年他十岁半。 后来，有白色的车子来接他，一个叫梁辰逸的男人带他住进了医院的病房，他依旧在上学和一些特殊的孩子一起，人影也在。 只要在病房，他就会把厚厚的窗帘拉上，让房间处于绝对的黑暗，这样人影才能好好的。 “你会一直陪我吗？”他曾经这么问过人影，而人影只是飘荡着身子不语。 不说话也就是默认了，他是这么认为的，他从来没有想过人影会不在，但……希望过后总是绝望，某一夜人影没有出现，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梁辰逸发现他的不对劲，过来询问他：“小嵘，你怎么了？可以跟我说吗？” “梁医生，我丢了很重要的东西。”他早已忘记怎么哭，却在那天哭得像个女孩子，止都止不住，他知道人影可能不会回来了。 梁辰逸很担心他，次日又来看他，问着和昨天一样的问题。 “梁医生，我一直以来都能看见一个人，但是看不清性别，你说是鬼吗？”他恢复冷静面无表情地询问，很多孩子都说他的眼神表情很可怕，像剔除所有情感宛如一个机器。 “不，那是你的朋友。”梁辰逸是很棒的心理医生，语气也很温和，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可他不喜欢梁辰逸，这个男人对他有企图，不是那种不好，而是一种期待，对他能独自布置一个三年计划的期待，梁辰逸想干什么他很清楚，但除却曾经，他累了不想再思考了，一切跟人影无关的事，都没必要去思考。 “不见了。”他平静地说道，“你说为什么会不见了？” “因为你不快乐，等你快乐了，那个人就会回来。”梁辰逸温和道，很虚假的话却说的很认真。 因为他不快乐，所以离开了？那他快乐起来就会回来吗？ 他扯扯嘴角，有些不记得真心的笑容是什么样。从那以后他开始学习怎么笑，怎么和人相处，生活渐渐平凡起来，这种平凡和安逸，让他感觉很舒服，不用思考太多，只需要没心没肺地笑，但梁辰逸却渐渐失望了，人影也没有回来。 “梁医生，你不是说，只要我快乐了，人影就会回来吗？”他坐在秋千上，咧嘴笑，笑容有些傻气，却干净万分，很难想象那个曾经面无表情的男孩是他。 梁辰逸带着惋惜的目光骤然绽放亮光，他说：“人影跟我们是不同的，小嵘，你想和人影在一起，就要拿出一个世界。”只有你站在金字塔尖，才能给爱的人幸福。 “好，我会给人影一个全世界。” 十四岁他出院，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但梁辰逸还在他身边打转，力图将他拐到某个特殊的道路上去，用梁辰逸的话来说就是不想浪费他的才华。 林嵘轻笑，没有人影的林嵘，怎么可能有才华。 他开始写文，比起站在金字塔尖，成为创／世／神才是真正的最顶端，他说过他要给人影一个全世界，一个最好的全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人物东西都是为人影而存在的。 他的人影应该是个女孩子，天真温柔，美丽可爱，却凉薄至极，不会爱上任何人，因为人影属于他。 他编写了一个故事，一个完整至极的故事，他的人影在里面过着没有他的生活，而他虽然无奈却也快乐着。 但当有一个人侮／辱了人影后，他沉默地坐着一晚上，停下了按打键盘的手。他给了人影一个世界，但人影没有回来还被侮／辱了，或许他一开始就错了，于是他再也没有继续人影的故事，他开始写别的文，一路坑不知道是报复还是什么。 直到有一天他痛苦的想要放弃，有一个基友跟他说：“岁月，我能感受到你有多爱自己的主角。” 是啊，他多么的爱人影，但是他不想再动手写人影的故事，他依旧选择坑文。 他没想到他只是下楼打个酱油，也能飞来横祸被酱油瓶砸中穿越，在发现自己成了茧嵘之后，他是兴奋的。他不断回忆《峥嵘》的故事内容，面上觉得操蛋，可内心深处他在渴望，这场穿越代表他能见到人影。 果然，在不久之后踏上崖顶，遇见了一个女孩，清晰的面容熟悉而陌生，却让他悸动万分。即使人影变了容貌，不记得自己了，但他能感觉到这个女孩身体里的灵魂，就是他一直在寻找，一直在等待的。 这个人是他的人影，是他的主角，是他的救赎，更是上天给他的恩赐。 “我叫茧峥，今年五岁，你叫什么？”女孩这么问道。 “林……不，你叫我阿嵘吧。”怕剧情提前是真是假，只有他自己知道，同样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么想告诉面前这个人，他叫林嵘。 Chapter 64 “这不是茧师弟吗？”略带轻挑的话语，让茧峥眸光一暗，手更搂紧了林嵘。 腰上加重的力道使林嵘有些不适，他抬头扫视突然出现的十几人，而后在为首的那位身上停下。雾草，这不是凤仙宴上的桃面少年吗，哦，现在要叫桃面青年了，只是这家伙怎么才结丹巅峰？ 想起桃面青年将来调戏他家茧峥的剧情，林嵘轻轻捏了捏腰上的手臂。 “茧师弟为何不理为兄，莫非忘了那日？”桃面青年同样看到茧峥的动作，手上的扇子遮掩半张脸，语气略带埋怨很容易让人觉得茧峥不是。再加上他生得好，眉如墨画，面若桃花，那双眼眸虽没有林嵘撩人，却似有水波在内，一瞥一笑中天地失色，只容下他一人，使周围的众人无视了茧峥的年龄，看向茧峥的目光带上了异样。 茧峥依旧面无表情，林嵘抿嘴迅速调出桃面青年的人设。桃面青年名为安行，是安家庶三子，人称桃三公子，他身怀十成木灵根，在其出生那日，冰天雪地下，屋外的桃树竟瞬间开出了桃花。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安家比白家更为强盛。 照目前看来，安行调戏茧峥的剧情提前了？ 别看安行一副柔弱的样子，就他能凭庶出的身份，在天赋暴露的情况下干掉上面两个嫡出的哥哥，就不简单。 林嵘记得当初的剧情是安行不仅言语上调戏，还动手摸了茧峥的腰，嗷，茧峥的腰除了抱抱之外，他从来没有摸过，于是他伸出手在茧峥的腰上抹了一把。 “……”茧峥揉揉林嵘的脑袋，在他的耳边低声问道，“嵘儿，还记得小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吗？” “啊？”林嵘眨眨眼睛，还没明白其中意思，石子河岸突然炸出一个洞，一根枯木颠着脑袋上的果子从洞中跳出，在其身后，一只犬类大小的蚂蚁正以普通蚂蚁无法达到的速度追赶它。 见青木果莲现身，林嵘瞬间将疑问抛之脑后，跟着新收灵兽跑，嘴里喊着：“小八，抓住前面那根木！”他刚才为了逼出青木果莲，将伤势复原的巨型蚂蚁变小，放进了土里。 随着林嵘的喊声，突然出现的十几人纷纷加入争夺青木果莲的行列，茧峥蹙眉木剑出鞘，化为数十道青芒接下密集攻击林嵘的各种术法。下一秒比之这些修士更快，木剑生风，与此同时茧峥身上爆开墨色，一刹那墨风呼啸带着令人颤抖的气息，向外扩散，离得近的几人躲避不及血溅当场，靠后的有了前面的阻挡，堪堪退后几步，身体震动喷出鲜血，心生惧意。 安行面色不变，手中折扇轻扇，笑道：“几日不见，茧师弟的修为越发精进了。” 茧峥始终面无表情，将林嵘挡在安全范围之内，不主动也不防御，只是向前走出一步，这一步让幸存下来的修士纷纷将安行围在其中，层层防护，还有人双手掐决，修为运转扩散，荡出术法之力。 “此处之内，踏入者死。”茧峥站在那，语气平静，平白让人心神恐惧，如芒刺在背。 “茧师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安行折扇一挥，就将几个道心动荡的属下拉回，骤然正经起来，一股王者之气散出，“去，拿下这青木果莲给老祖宗当寿礼。” 语毕，围在他周围的修士目露狂热，竟将惧意压下，幻化术法冲向茧峥。茧峥墨泉般的眼眸看不出深浅，他抬起右手：“地界。” 咔嚓！ 冲在前头的几人面色大变，术法生生被打断，只见地面裂开一道缝隙，漆黑的手臂从其中深处伸出，抓住他们的脚踝往底下拖去，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人已消失在地面，隐隐还能听见缝隙中传出咀嚼的声响。 后头的人瞳孔一缩，一时间不敢上前。茧峥回头看向林嵘，见其还在抓捕青木果莲，不由无奈一笑，既然嵘儿想自己抓住，他也不会阻拦。 思至此处，茧峥突然双目深处闪过一丝戾气，脚随意一跺，地面动荡，轰得几声，数道人影从底下被揪出。茧峥擒住一人，墨色灌入，只是刚入体，那人猛地抖动起来，几息之间，全身骨头断裂，最后被掐断脖子，呕出几口血，气绝身亡。 “我说过，此处之内，踏入者死。” 其他几人见自己活不了多久，一咬牙纷纷向林嵘的方向冲去，哪怕是死也要拉一人垫背。茧峥冷笑刚想出手解决几人，一股庞大的灵力波动席卷而来，一股未停又一股掀起，生生将几人粉碎当场。 差点抓到青木果莲的林嵘因这一动静，又与青木果莲失之交臂，他抬头瞥了一眼，又扔出几颗灵力球让巨型蚂蚁埋入底下，而后烦躁地看着青木果莲。这东西竟然攻击无效，只能徒手抓，但每次眼看着就要抓到手了，却又跑了。 林嵘的灵力球虽然被其控制住威力，但造成的动静也不小，在这片区域寻找青木果莲的人极多，听到动静纷纷前来，而最先抵达的便是正初和邓涵涵。 “林师侄？”两人看到对峙双方，有些诧异，刚喊出声，又有不少修士从林中走出，看到青木果莲，俱是目光一凝。 局势骤乱，安行不见得一定要青木果莲当老祖宗的寿礼，但他绝对看不过茧峥顺心，猛地飞出幻化术法击向茧峥：“茧师弟，多日不见我们再来切磋一番，那日我输了，今日不知结果如何。” 语落，晴空突然阴沉下来，乌云密布，轰隆一声，道道闪电中，一根雷光闪现的青木从中探出直击茧峥。 这是安行成名术法——枯木逢春第一式。 青木还未落下，就有一股恐怖至极的气息降临，将茧峥包裹其中，无处可逃。茧峥目光闪烁，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像在评估术法是否有资格做他的对手，在青木要点在他眉间的刹那，盘旋在他头顶的木剑霎那将青木拦腰砍断，同时化为百道青芒。 青芒贴近地面急速盘旋，石子地瞬间被墨色覆盖，比之之前的手不同，墨色所到之处深不见底，只有一双眼睛在其中。眼睛是闭合的，若非它与周围的色彩有些诧异，很难让人发现。 “深渊。”茧峥低声轻语，眼睛像被唤醒，缓缓睁开，直视安行。 安行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咬破舌尖清醒过来勉强移开视线，在跟眼睛对视的几秒，他潜藏在心底的黑暗疯狂翻涌。，这个人不好对付他早就知道，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几分。 茧峥引走最强的战力，林嵘那边几乎没有压力。 青木果莲灵活至极，所有人发现攻击无效后，皆是停手开始捕捉。对付青木果莲没有任何捷径，只能徒手抓。 人多杂乱，所幸有正初和邓涵涵，林嵘抬手打飞一个即将抓住青木果莲的修士，再次出手，幸运地揪住果子旁的叶子，还没来得及高兴，青木果莲竟自断与叶子的联系逃脱而去，只是没几秒又被另一个修士握住枯木的末端。 令人诧异的是，青木果莲生生舍弃末端，再次逃跑。 “这样都可以？”邓涵涵瞪大美目，惊呼出众人的心声。 林嵘双手举起掐着自己的脸，想了一会，眼睛一亮，再次扑向青木果莲。因将众人耍得团团转在得意的青木果莲一惊，再次开始逃亡。 林嵘紫息瞬影施展，与青木果莲达到相同速度，他猛地一扑就要将其抱入怀中，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突然□□一人，竟是秦少的小师弟千泉。千泉抬手猛地击向林嵘的丹田之处，林嵘当即身形一扭避开，青木果莲同时被两人抓于手中。 千泉见一击不成，心中恨意横生，手掐决，他是单水灵根，恰巧两人临近水面，给他的术法增加不止一层的威力。只见水面突生五个漩涡，五条水龙跃出盘旋空中，张嘴就吐出水箭射向林嵘。 而林嵘最擅长的就是弓箭，碍于抓着一半青木果莲无法出手，他另只手抬起，第一次用出术法：“九灵。”吞天九灵决因为没有找到灵物，一直停在第一层，但蕴藏其中的术法还是能施展一二的。 他手在半空中一挥，一粒红芒自指尖逐渐扩大，宛如熊熊烈火，又似清晨骄阳，突然一阵鸟鸣，一道身影从光芒冲飞出直直向水箭飞去，顷刻间水箭被其吞入腹中，凝眸看去一只三足金乌显现，只是没有灵物加持，它的光芒有些暗淡。 “区区一只半残金乌，不自量力！”千泉目露轻蔑，手指向前一点，天地灵气急速向水龙涌去，水龙瓦解形成一巨大的水球，他手指再次一点，那水球凝结幻化成一冰乌面朝金乌冲去。 一击之下，金乌瞬间化为碎片，林嵘顿时血气上涌，喷出一口鲜血，术法碎裂自己也会受到伤害，只是他不怒反喜，乌黑晶亮的狐狸眼荡漾出别样的神采，显现出一丝傲气。眨眼间，金乌的碎片复原，灵力转换，火生土，一只巨虎一扑而上，将冰乌咬住吞下，毫不留情。 千泉大骇，身体震动面色苍白，他迅速后退，林嵘紧逼而上掐住他的脖子，就要了结他。 “这位道友手下留人！”秦少面色一变，大喊道。 林嵘要下手的动作一顿，千泉寻到机会松开握住青木果莲的手，在暗处拍了一掌。林嵘早有防备抓住他的手，想起跟秦少有过争执，并言语令自己不喜的赵幽兰，灵机一动，干脆卖秦少一个人情借势将千泉拍向秦少的方向。 然后他看向到自己手里的青木果莲，心中一喜，就在此时，不远处的邓涵涵一声惊呼：“林师侄小心！” 林嵘猛地抬头，就见某个不明物体向他飞来，他迅速避开，那东西就在他面前擦过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林嵘盯着水面，几秒后，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其中伸出，握住了他的脚踝，安行的脸从水中露出，略带轻挑的语调：“敢问姑娘芳名？” 姑娘……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林嵘脸色阴沉，毫不犹豫地抬脚将人踹回水里。 他想起来了，茧峥小时候说过，遇到登徒子都要像这样踢下去！ Chapter 65 除了上次被茧峥拎着丢下悬崖，安行还是第一次被人踩着脸踢进水里。 从他八岁之后，他再也没有受过如此折辱！ 安行脸色阴沉跃出水面，就要将刚才踹他入水的“姑娘”擒于手中，说实在他没看太清，对方应该穿着天运宗绿门的弟子服，长得挺漂亮。 林嵘踹完人，当即觉得不对，下一秒水面溅起水花，一人来势汹汹，他顿时愣住了。对方速度很快，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下意识地闭上眼，等了几息什么都没发生，他疑惑地睁开眼睛，看见茧峥挡在他身前接下那一掌，一阵术法之力回荡，安行被震飞。 紧接着，林嵘就被茧峥搂进怀里，划出老远，等他回过神，已经离开了石子河岸，站在一片树林里。 “刚才那个是安行？”林嵘咂咂嘴回味过来，“长得真不错，可惜眼太瞎，明明那双眼睛看起来挺好的。”那可是整本书里排进前五的美男子嗷嗷嗷，最重要的是踹起来的感觉很不错！ 茧峥抿嘴，没有说话，目光倒是沉了几分，那模样就像是在指责林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主角求不要这么看着他！ 林嵘立马改口：“不不不，还是小峥最好看，安行的眼睛还没有我家小八漂亮。”话音刚落，茧峥的神情柔和不少，林嵘松了口气，想起自己手上的青木果莲，顺势低头一看，只见被他揪住果子部位的青木果莲奄奄地垂着身子，忍不住道，“小峥，你看我机智吧，抓住果子它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舍弃果子逃跑。” 林嵘眼睛亮亮的，那模样就像只求顺毛求夸奖的毛绒灵兽，虽没有翘起的小尾巴，但有些凌乱的头发上，一戳短毛在晃动，茧峥一个没忍住，捏上短毛揉了揉，低声道：“嗯，嵘儿最聪明了。” 怎么像是在摸宠物，一定是错觉！ 林嵘沉浸在给君墨找到青木果莲的喜悦中，他摸着半熟不熟的果子：“小峥，这东西什么时候成熟？” 茧峥接过手，取出一个灵植储存盒装了进去：“约莫五日，青木果莲成熟动静极大，我们先找一处地方隐蔽。” “好。”林嵘点头，跟着茧峥在林子晃悠，最后停在一处山洞外。 茧峥在山洞外布下阵法，再回到洞内，林嵘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青木果莲，身旁趴在一只巨型蚂蚁。之前林嵘忘记将巨型蚂蚁收回，是它自己找过来。 茧峥挑眉对这只巨型蚂蚁感兴趣，便走到其面前蹲下。巨型蚂蚁抬起脑袋，蓝莹莹的虫眼一瞬不瞬看着他，片刻又低了回去，将脑袋拱进林嵘怀里顶了顶。 林嵘终于将目光移开，落在巨型蚂蚁身上，解释道：“小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只灵虫，叫小八，如果没有它，我就算不死在第二层，也会脱一层皮。” “小八比较害羞。”虽然没有什么特殊天赋，只会挖土，不过真的很乖。 茧峥看着林嵘的笑脸，心里有些酸涩，说不出话。 见此，林嵘怔怔，松开巨型蚂蚁，挺直上半身就将茧峥推倒，跨坐在其腿上抱住那温暖的腰，脑袋蹭着颈窝：“小峥，这不怪你，你不可能无时无刻陪在我身边，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墨念峥那次只是意外，你又不能预测将来，更何况我一点都不想拖你的后腿。”他的主角应该活的自信，最近一直情绪低落根本不像他的主角。 林嵘叹了口气，茧峥就是喜欢想太多，什么都自己扛着，也不跟他说，本来话就少了，现在就更闷了。他何尝不知道茧峥在不安，可他能做什么，说的多对方还是原来那副样子，将东西藏在心里，说起来他还是喜欢没进天运宗的时候。 想着他垂眸摸摸巨型蚂蚁的脑袋，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有些落寞：“小峥，别一直将东西往心里塞，偶尔也告诉我一下。你不安我也会害怕，我会怕你会不会哪天就不需要我了，或者是哪天一抬头你已经离我很远了。”对他来说茧峥就像一根救命稻草，他会恐惧哪天稻草突然抽身离去。 若是没有穿越前，他不会这么在意，可现在人就在他面前，让他松手太难了。 “你想都别想，”还没等林嵘说完，一直沉默的人猛地将他按倒在地上，语气带着偏执，“我不会放手！” 茧峥贴上林嵘的嘴唇，和他的语气不同，他的吻有些颤抖，并不激烈，只是轻轻的触碰，舌尖划过唇瓣，没有深入停止在外。他静静地亲吻林嵘的嘴角，像是在抚平不安。 林嵘没有闭上眼睛，唇上是淡淡温暖，很舒服。他没有跟茧峥之外的人亲吻过，也不知道别人亲吻时的感觉是怎样的，但是他能感觉到茧峥的青涩，青涩不娴熟却小心翼翼，就像他是个易碎品，用点力就会破碎。他不禁哑然，思考自己在茧峥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似乎察觉到林嵘的目光，茧峥贴着嘴唇没有松开，他张开眼睛，眸中色彩深不可测，没有欲／望平静万分，却又不令人恐惧，那隐藏在平静背后的温度炽热万分。他抬起手划过林嵘的后颈，这是他以前最喜欢的动作，而他触摸之处是任何动物最薄弱的地方。 “你是我的，我说过我只要你一个。”茧峥的笑容埋着疯狂，让林嵘回忆起不知多久之前的茧峥，那时候的茧峥会幼稚地用绷带威胁他，原来不是茧峥变了，而是茧峥学会将情绪埋在更深处，那深不可测的地方。 “好，我不多想。”林嵘点头，拍着茧峥的背，想让对方平静下来。 “嵘儿……”茧峥低语，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一瞬间他想全盘托出却又生生止住。刚重生时，他满怀怨恨，却在遇到林嵘之后，一步步被改变，有时候他自己都摸不清自己在想什么，但他明白一点，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毫无负地想着将这个人捆在自己身边。 就像林嵘说的，他不可能无时无刻陪在他身边。林嵘的路跟他不同，林嵘的将来是干净的，而他的将来是一片血腥一片泥泞，这关系到两个种族的恩怨。他不是没想过自私地将对方从仙雾萦绕拖入阴暗血腥的世界，但每当看到林嵘满是信任依赖的目光，他就下不了手。 可稍微松开手，林嵘认识的人越来越多，世界不再贫瘠。他会恐惧，却又无可奈何，特别是当林嵘受到伤害的时候，他会有一股无力感，原来他已经无法保护好林嵘了。 林嵘本来还在等下文，结果什么都没听到，顿时瞪大眼睛，鼓起腮帮子咬了茧峥一口：“然后呢？”然后呢！！！ “没事。”茧峥闭上眼睛，将林嵘更用力搂紧怀里，他既然选择了路，就不会改变。 没事？你跟小爷说你没事！ 林嵘气结，但他跟茧峥的事不解决真的很麻烦，于是他一咬牙，放缓语气道：“小峥，我那天去红门的藏宝阁，看到了三个极婴亲王。” 茧峥稍稍松开手，与林嵘对视，想从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中看出一点东西。 “你再隐瞒也无法改变我是极婴的事实，我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喜欢听你告诉我，而是不从别人口中得知。” “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我想要站在你身边，而不是被你挡在身后，我也是男人，我也有尊严，一直被你护着，我会觉得不自在。” “茧府的仇恨，极婴的恩怨不该困住你，实际上，你并没有责任一定要负担。” 林嵘的声音褪去儿时的软糯，却还带着稚嫩，一字一顿说得很认真，偶尔还会停下思考再继续。茧峥望着他，心情竟平静下来，少年的侧脸线条柔美，在微暗的山洞中，莫名给人一种模糊感，像不溶于黑暗。 “对不起。”茧峥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或许他错了，他不该一直将林嵘挡在身后，想着他摇摇头：“我不想你牵扯进来。” “无关牵扯不牵着，你在就好。”林嵘咧嘴笑，拉住茧峥的手握住一会又松开，心结解开，他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从茧峥怀里爬出来宝贝似地抱着装青木果莲的灵植储存盒，碎碎道，“小峥，你说我用灵力催熟，它会不会加快成熟？似乎果子熟了之后还有不少时间，我们还能采点灵药回去。对了，我知道一处地方能找到灵物，里面还有一只妖兽，肉不错，回去之后叫上温萱一起吃。” “嵘儿。”茧峥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 “什么事？”林嵘眨眨眼睛，心情很好，不过又瞬间低落下来，“也不知道师尊怎么样了，如林师伯在这里，师祖又很忙，师尊一个人都没人照顾。之前想拜托温萱帮忙照看一二，可是凉靥师叔又把她关在洞府里修炼。为什么一定要满三个月才能出去，我最喜欢师尊……”做的糕点了。 最后五个字还没说完，话就被打断。 “嵘儿。”茧峥轻捏住林嵘的下巴，把后者一直没往自己这边看的眼睛掰过来，“有时候我会想折断你的手脚，将你绑在身边。” “啥？”林嵘微微张嘴，几秒后心中狂刷屏，主角求不放弃治疗，这种走势的结果都是虐恋情深，恋情深可以有，虐不行！ “我觉得想将喜欢的人独占在身边是正常的，我会希望在你心中的第一位是我，而你的视线里只能有我。”茧峥凑近林嵘，两人靠得极近，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那是我师尊啊，师尊你懂不懂啊！急求，主角吃师尊的醋该如何自救！ Chapter 66 三个月时间，对守在青云秘境入口的几大宗门来说不过是一次闭眼打坐的时间，除却起初的热络相谈，在青云秘境开启的刹那，各宗门留下的修士便回到各自的地盘打坐。 青云秘境早已被各大宗门摸透彻，不会像凤仙仙境那般引起轰动，因而在场的众人也没有攀比的心思，一时间倒生出几分融洽。 冷如林独自坐在红门的最前端，他没有打坐，自始至终他都凝望着青云秘境的入口，偶然感到眼睛酸涩才闭上双目小憩片刻。而红门的众人也隐隐有将他排斥在外的意思，这情况让其他几大宗门略有些讶异，毕竟冷如林再低调，他的名气也会流出来，小弟子不知道，老怪物们还会不晓得吗？百年前，血剑仙冷如林的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 除却红门，绿门脱离天运宗，自寻地盘的动作也让不少有心人起了心思。在季云星上天运宗或许不是最强的，但它宗内的绿门绝对可以排进前三。绿门弟子从不向外炫耀自己炼出什么罕见丹药，可与他们相交的修士皆收到过赠礼，赠礼之中的丹药无一不是上品，这足以说明绿门丹术的高超。不少人早已起了挖墙脚的心思，而如今天运宗的态度不就是他们的机会吗？ 此时，绿门的地盘，旭尧正与先前和丙辰交谈的粗壮汉子把酒言欢，而丙辰话不多，只是拿着酒壶一口一口喝着，似察觉到周围诡异的气氛，他抬首看向红门的方向，恰巧与冷如林对上眼，怔怔一息，他举起酒壶算是打招呼。冷如林面无表情，却起身在众人掺杂各种情绪的眼神中，缓步走到丙辰面前坐下。 “如林师弟，别来无恙。”丙辰递过一个酒壶，声音清冷，很难想象他会和豪爽的粗壮汉子成为好友。 “他可好？”冷如林饮下一口酒，语气平静，只是他眼睛中一闪而过的波动暴露了情绪。 “林嵘师侄不错。”丙辰没有正面回答，他敏锐地发现冷如林有了变化，若说百年前的冷如林锋芒毕露，那么百年后便是把套了剑鞘的剑遮掩所有不凡，而如今这把剑再次出鞘，比之从前光芒更甚，也更加沉稳将所有气势都内敛在剑内。 “那便好。”冷如林颔首，再次饮下一口酒。丙辰的酒都是自己酿制的，最好的能让人梦中进阶没有后遗症，因而得了个酒仙的名号，但他的酒刚入口平淡无奇，几口后才会显现出特殊，尝过的人俱是评价过，可关于味道众说纷纭，后劲也是猛烈，若不用运行灵力很容易便会醉。 “你不自己去看看？”丙辰见他饮酒如饮水，挑了下眉。 “不急。”冷如林又看向青云秘境的入口，今日便是最后一日，距离入口再次打开也不远了。 两人没有再说话，渐渐地冷如林手中的酒壶见底，他将酒壶放于地上，再抬首时流光溢彩的漩涡已化为一道看不清其中景象的屏障，青云秘境再次打开。 下一刻，一个邪灵谷弟子踉跄飞出，被守在一旁的同门扶住带去疗伤，有了第一人陆陆续续地又出了不少人。 一个时辰说长也不长，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几大宗门的领队脸色俱是不好起来，先不说其他宗门，光光是白皓琰一身血全靠一口气撑到入口外，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再加上他带来的消息——白瑾瑜身亡，更惊起一片海浪。 同时，在白皓琰出来的刹那，季云星主国白家的祠堂里属于白瑾瑜的本命玉牌裂开，彰显主人的离世。守在一旁的老者猛地睁开眼，半响颤巍巍起身捧着碎裂玉符，苍老的面容又添了几道皱纹，他语气从轻到重，传遍整个白家：“瑜儿，是谁杀了瑜儿！我要他生不如死！” 白家震怒，让不少人有了好戏看，特别是在青云秘境外的修士更是想探听更多虚实，只可惜白皓琰说出白瑾瑜身亡后，便昏迷不醒。往常这种时候，都是绿门弟子上前救治，而如今绿门弟子只是冷眼旁观，个别几个还露出嘲讽的笑容，打压绿门的时候什么都不说，现在还能指望绿门出手相助吗？ 白皓琰是红门弟子，他的师父并不在，白瑾瑜的师父沈天奇倒是在。在听到爱徒身亡的刹那，沈天奇身子摇晃了一下，后又稳住，他看了一眼绿门，接手了白皓琰的治疗，一方面是看白皓琰是他徒儿的表弟，醒来说不定能告诉他杀害白瑾瑜的人是谁，另一方面是他也想探探凶手的实力。 沈天奇给白皓琰喂下几颗丹药，便将灵力输入其体内，帮助炼化，这一动作，让他眸中阴沉一片。在白皓琰的体内有一股灵力潜伏，丹药入体的霎那，那股灵力猛地暴起疯狂吞食丹药壮大自己，白皓琰的灵力在其攻势之下毫无反抗之力，这股灵力势有要逼死白皓琰的意思。 沈天奇试图抹去这股灵力，当他碰触到的刹那，这股灵力迅速咬住他的灵力，竟顺着他的灵力要进入他的体内，当即沈天奇就切断了与那丝灵力的联系。 白皓琰的伤他救不了，沈天奇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白家的传送符点燃，便不再看白皓琰，他已是仁义至尽。 自白皓琰之后，红门再次掀起大浪，只见墨家家主最为宠爱的独子墨念峥，精神恍惚一身狼狈地被奇兽驮出，虽没受伤，但精神受到攻击更为严重。 再往后，各大宗门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青云秘境有封锁一切消息的能力，他们根本得知不到弟子的死亡，除非有人带出消息，而一时间不断传来的弟子死讯，让几个承受能力轻的差点晕过去，这一次的青云秘境是他们损失最大的一次。 绿门是抱团走的，只损失了三成的弟子，并且弟子的尸体都被同门带了出来，算是最好的了。本来绿门将成为众矢之的，可血腾宗挡在了他前面。 在最后一炷香时间，画着曼珠沙华图腾的白净少年带着血腾宗弟子稳步从屏障中踏出，有细心的人一数，血腾宗没有一个人伤亡。同时在白净少年站稳的刹那，血腾宗地盘爆发出声声呐喊，汇聚成四个字：“曲比日勒，曲比日勒！” 这是他们的巫神之子！ 血腾宗的弟子无一不是目露狂热。 “你的徒弟不错。”旭尧惊叹地夸赞，这么一个少年竟能将族人全数汇聚，全数带出不可谓不强。 粗壮汉子朗声一笑，颇为认真地回答：“日勒不是我的徒弟，他是巫神之子，自出生便由巫神亲自教导。” “倒是苏灵怎么还未出来。”旭尧轻笑没有再执着上一个问题，他眼中积累起担忧，正初和邓涵涵可是都回来了。 冷如林也不是那么淡定，还有一炷香时间秘境便会关闭，他对茧峥有信心，但君墨的徒弟林嵘呢？ 担心的还不仅仅是他们，玉麒宗的领队也蹙眉不安，宋玉珩还未归来。 一炷香的时间流逝为一盏茶，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到此时此刻还未出来基本上是死在里头了。 就在几大宗门的人要让旭尧等人节哀时，屏障又是一阵波动，一身血衣，面色冷凝的少年抱着一个身穿绿门弟子服的少年走出，被抱着的少年气息微弱该是受了重伤，还没等人询问什么，绿门中就有两人跑出喊道：“林峥师侄，林嵘师侄怎么了？” 茧峥周身气势一变，令人颤抖的气息让正初和邓涵涵不由退后几步，连带着跟上来的人也往后退。 逼退挡路者，茧峥一步步平稳地走到旭尧面前，吐出两个字：“救他。” 旭尧立即接手，手一掐脉，翻手拿一枚丹药塞入林嵘空中，助其调息。 “林峥师侄，我帮你看看吧。”邓涵涵被茧峥一身血唬住，正初赶忙上前说道。 “不是我的。”茧峥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嵘半分。 半刻钟后，林嵘悠悠转醒，神情惊恐万分，旭尧立即询问：“林师侄，发生了何事？”其他宗门的人纷纷竖起耳朵细听。 “仙……大能洞府里是仙，活的仙。”林嵘抬起手，茧峥迅速上前握住，面色越发阴沉，像是在不满旭尧在如此情况下继续询问真相，“旭尧师伯，我、我们被白家暗算了，进入第九层的弟子都被白家灭口，若非哥哥我也会死在里面。” 此话一出，周围人的目光皆是一变，不善地看向昏迷不醒的白皓琰，仙跟他们死去的弟子比起来算不得什么，而白家竟然在他们众目睽睽之下设计他们。 “林师侄，你继续说。”旭尧又给林嵘喂入一颗丹药，输入其体内的灵力自始至终没有停止。 “那仙是崇千霜，白瑾瑜和白皓琰用秘术让慈天老祖降临第九层，苏灵师姐被他们带走了。”林嵘的面色好了不少，说话终于利索起来。 崇千霜！ 在场修为最高的几个人半信半疑的态度瞬间偏向林嵘，放在他们那个时代谁不知道白家的白承安，传说中的日向仙人，与崇千霜是道侣。而白承安为了和崇千霜厮守终生，甚至叛出白家。 “你胡说，我之前还看见你争夺青木果莲！”七方门内突然传出一道声音，凝眸看去正是千泉。 林嵘想反驳，却咳出一口血。茧峥目光顿时不善起来，语气越发冰冷：“白家派人抢走了青木果莲。” 不等千泉说话，茧峥继续开口道：“我弟弟心善放你一命，你却倒打一耙，是何居心！”最后四字，再次让众人的眼神一变，千泉面色一白，似畏惧又似被说中心思，木愣愣地被秦少挡在身后。 在众人鄙夷目光下，秦少苦笑道：“这位师兄说的属实，是在下师弟心有怨愤。”千泉的行为在修真界不是少数，但一旦放在面上，这些名门正派就会指责其忘恩负义。 茧峥不再将目光停留在千泉身上，他又看回林嵘，并从旭尧手中将人抱回自己怀里。 “这位小友，你如何证明你说的属实？”邪灵谷的一位元婴修士发出桀桀的怪笑，让众人纷纷清醒过来。是啊，第九层全灭，又如何证明真假。 “我证明他说的话，是真的。”不知何时出来的宋玉珩面色惨白，被宋玉蓉扶着走过来，“我亲眼看见白家子弟出现在第九层，若非林峥师弟帮助，我也会死在里面。后与林峥师弟分开，青木果莲成熟的天地异象吸引了我，而我再次看见白家子弟围攻林峥师弟，林嵘师弟就是给林峥师弟挡了一掌才伤势加重。” 宋玉珩顿了顿，喘了口气，解开自己的外袍内衫，露出自己的胸膛，只见白皙的胸膛上有一只巨大的手印，在手印周围泛黑，往里却不是红而是白的。 “白家的阴阳掌！”有人惊呼道出。 “白家竟如此歹毒，不但设计我们，还灭口！”青海宗的女修美目怒瞪，她们失去极多的女弟子，是不是白家杀的不重要，她们需要找一个宣泄口。 “不过是在主国有些势力，还真当自己无人能敌了？”宋玉珩名声素来极好，如今受了如此重伤，玉麒宗弟子不由忿忿起来，况且宋家在主国也不是无名之辈。 就在众人异口同声谴责白家之时，天空划来数道光影，三个服饰上绣着白家家徽的青年落在地上，冷喝道：“简直一派胡言！” 青年最后一个字刚出口，空气中骤然爆发一阵强大的修为之力，一柄剑以无法躲避的速度直指三人，凝固的空间中似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荡。 “把青木果莲交出来！” Chapter 67 话语传出的刹那，众人不约而同地回眸看去，只见冷如林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袖袍无风自动。 白家三人冷哼一声，同时抬手掐决，在其身后出现一幅从天际落下的山水墨画，在画中的凉亭处有一男子站立。男子虽未配剑，却恍若有一柄透明的宝剑萦绕其周身，一道剑意冲出画中，与那柄散发着血腥味的剑对抗，而后自画中飞出数道气势惊人的剑气，直击血剑与冷如林。 “血影。”冷如林淡淡开口，云淡风轻地抬手一挥，停在白家三人面前的血剑骤然爆发出一阵血雾，白亮的剑身从内部渗透出血色染红覆盖整柄剑。血剑划破空间带着道道血影，直接瓦解剑气，过程毫无停顿，像在解决一个不堪一击的对手，与那山水墨画碰撞的霎那，后者颤动裂成片片残光。画中背对众人的男子蓦然回首，并不出奇的面容上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扫过白家三人，最终落在冷如林身上，与之对视数息才消散。 被扫视的四人中，白家三人面色煞白，皆是退后一步，双目中流露出恐惧，方才他们的老祖在警告他们。 而冷如林依旧稳稳站立，毫无波澜，一身红门服饰将他与飘荡周围的血色融为一体，极尽的邪异中那自始至终的平静，让人屏住呼吸。不少同时代的人皆忆起曾经站在巅峰，手握血剑的青年，或许时间已经让他从新一代的记忆里消失，可在他们的记忆深处，这个杀入主国，灭亡殷家的人永远不会褪色。 “你竟敢对白家出手！”白家三人的恐惧很快便逝去，他们深知方才第一老祖震怒，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辩解，而是将白皓琰带走，不然回到家族他们难逃死路，至于还在天运宗的白欣妍，区区旁支毫不出彩的子嗣不在他们的任务之中。 “将青木果莲交出来！”冷如林的剑不减半分气势，连他的话中都带上浓烈的血腥，恍惚间，周围的景物都被吞噬，脚下踩得不再是黄土地，而是粘稠的血液，还有冤魂在其中挣扎。 先前被第一老祖带来的恐惧盖过其他感知的白家三人吸了口气，骇然退后，当即想运起灵力抵挡，却发现体内修为全数被呼啸的剑气压制，无法运转，那强烈的杀意似凝成实体化为一只手扼住他们的脖子。 不远处的这个人，在他们眼中极为面生，可这一刻他们的生死被他捏于掌中，而他……杀他们易如反掌。 人是贪生怕死的，修士也是，寿命随着修为增长，就越是舍不得死。随即他们就开始思考青木果莲，可家族的计划中并未涉及到青木果莲，青木果莲虽然珍贵，但比起崇千霜这个能开启灵仙仙境通道的仙，根本微不足道。 他们被诬陷了！ 白家三人迅速反应过来，面色阴沉，微抿的嘴角满是苦涩，心底的恨意疯狂滋生，是谁在抹黑白家！ “我们从未拿过什么青木果莲！”三人中领头的那位顶着巨大压力，开口辩驳。 此话一出，沉默的几大宗门先叫嚣起来，一个玉麒宗弟子当即站出来道：“事到如今还想隐瞒，真当我们是白痴吗！我们大师兄的伤你敢说不是白家的阴阳掌吗！试问整个季云星除了白家谁能打出这样的掌印！” 而后青海宗一位面色苍白的女修将一样物件递给同门，同门立刻交给宗门里的师叔师伯，片刻后那物件就被丢到中央，一道指控传出：“若是不错，白家只有两位进入了青云秘境吧？那这块白家族人才有的令牌是从何而来？” 在场的不少人都与主国的几大家族有牵连，白家如今被抓住把柄，能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谁也不会放过。 随着各种证物被丢出，白家三人根本无力反驳，他们设计各大宗门的事完全属实，而自信如白家，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失败，更没想过下一任家主白瑾瑜会葬身其中。 事情陷入僵局，众人的理智只剩最后一丝，每个人的眼中都透露出一个讯息，要白家给出一个交代！ “你们就没想过，白家也是被诬陷的吗？”白家三人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语落，不少人露出讥笑，甚至有几个人望向绿门中里正在安抚怀中人的冷凝少年，又看回白家三人。可笑至极，带出消息的是两个小辈，白家也敢说被诬陷。若说绿门是幕后主谋那就更不可能了，几乎每个宗门都有承绿门情的人，广结善缘这是多年来所有人对绿门的评价，倒是白家屡出丑闻。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直未开口的血腾宗中站出一人，曼珠沙华护身的少年走到中央，弯腰捡起一块白家令牌，无悲无喜的眼眸像一位神祗俯视众生，绝对的公正，奇异的语调更不似人间该有：“如此僵持，白家不缺三位奴仆，倒不如放他们回去，让白家给出交代。”现在哪个宗门开口都不合适，唯独与世无争的血腾宗有说话的余地。 几大宗门里血腾宗最为神秘，他们信仰巫神，不穿绸缎只取兽皮裹体，也不食五谷杂粮，自从出生单单饮血腾宗独有泉水生活。起初这个宗门并不为人所知，后来有人知晓也不过是一笑而过，这个世界没有神，被称为神的不过也是人。但后来血腾宗显露出独有的预言能力，他们能与天地沟通，与万物对话，彻底将名声打响，而巫神也被人熟知。 一片寂静，许久才有人开口：“既然巫神之子开口，我们便退一步，卖血腾宗一个面子，但十日之内，白家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语毕不少人附议，但心底的心思各有不同。血腾宗此时跳出是何意，他们未在秘境中有伤亡，置身事外说不定还能得到利益，这么一思索，不少人起了冷汗，季云星要变天。 冷如林面瘫的脸有了变化，剑眉微蹙，在其身边被茧峥搂在怀里的林嵘不动神色地拉住他的袖子，哑声道：“师伯，没有青木果莲我师尊怎么办？”说着，不禁红了眼眶。 这句话让不少人注意到，少年精致的面容上那一抹深入骨髓的担忧，让不少人软了心。曲比日勒凝眸看来：“十日之内，令师不会出事，十日后若无结果，血腾宗给你交代，如何？” 冷如林盯着林嵘拉住自己的手，缓声道：“可。” 商议完毕，血腾宗暂且跟着绿门去天运宗，只等十日后出结果。而白家三人带着昏迷不醒的白皓琰，咬牙离去。 七日后，天运宗各门回到天运山脉，冷如风得到血腾宗到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出来迎接，却被粗壮汉子挥退打发，意思很明显，他们是为绿门而来，其他人别凑热闹，由此绿门和六门的关系更为紧张。特别是几日后冷如林和凉靥脱离六门进入绿门，直接让两者的关系绷成一条直线，当然这件事都是后话。 到达绿门的落雁崖，各自分开，只剩旭尧几人，并确保不会有人窥视后，一直病恹恹的林嵘瞬间精神起来，在众人目瞪口呆中风急火燎地往自家师尊的洞府跑，冷如林与茧峥紧跟其后。 “旭尧师兄，你给林嵘师侄喂了什么丹药，这么灵验。”半响，正初咽着唾沫请教。 旭尧淡笑不语，当他给林嵘查看伤势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明明用神识扫视受的伤是白家所为，但他灵力输入后却感觉到了不同，这伤势似乎是伪装的，而只有输入灵力接触到，才能看破其中玄机。 林嵘三人在抵达君墨洞府后，冷如林突然止住脚步，不再前进。林嵘刚前脚踏入又缩了回来：“如林师伯，你不进去？” “不了，你师尊无事告知我一声便可。”冷如林沉默几息，语气平淡。 林嵘抿嘴，看茧峥几眼，小声道：“你背过去。”茧峥一脸莫名其妙地背过身，林嵘见他不会偷看后，从储物袋里取出被五色灵力包裹的青木果莲交到冷如林手里，恶声恶气道：“你拿进去，我可只有筑基后期，还受着伤。帮师尊炼化青木果莲这种事，若让我来做，师尊还会理你我就跟你姓冷。” 冷如林一怔，冷峻的脸生出几分傻气，随后他道：“多谢。” 林嵘哼了一声，在冷如林要进入洞府的刹那又开口：“师尊喜欢喝茶，院子里的竹林深处有株白竹，等帮师尊炼化完药力，别忘了取白竹的叶子泡茶，还有……”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纸包，“这个给师尊的，我跟小峥明、不，后天回来，要是师尊无聊你就陪师尊下棋，再像上次那样戏弄师尊，我就……”neng你死！ “好。”冷如林点头，拿着纸包，似乎露出一抹笑容，神采奕奕地进入洞府。 在他走后，林嵘捂着脸哀叹：他怎么有种把师尊嫁出去的感觉！ 再抬头，茧峥已经转过来，目光深沉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林嵘干笑：“今天天气真好。” 茧峥眯起眼睛：“嵘儿，你不知道转过去还能听见吗？” “……”让你闭上五感你会同意吗！你同意我就去跟墨念峥单挑！所以眼不见为净这是为你着想啊！何时主角才能明白师尊是不一样的！ Chapter 68 林嵘在绿门没有别的洞府，离开后可以说是找不到歇脚的地方，突然的他有些后悔，成全了冷如林，自己去哪住。 “我去开个洞府。”茧峥见他这么苦恼，不由失笑道，“过几日师尊也是要搬来绿门的。” 林嵘抬头瞅着他：“小峥，你多大了？” “快十三了。”茧峥思索几息答道。 “如林师伯过来怎么说也得是亲传弟子的地位吧，落雁崖有规矩，弟子未满十四，要跟着师父一起住。”林嵘托着下巴，“你要跟如林师伯住一起？” 茧峥：“……” “先去找曲比日勒吧。”林嵘摆摆手，暂时把洞府的问题放在一边。 血腾宗被安置的地方本该是崖顶的大殿旁，可粗壮大汉拒绝了这个提议，带着族人在圣药谷扎营。等林嵘二人抵达圣药谷，血腾宗已经搭好几顶兽皮帐篷，而有着曼珠沙华图腾的少年正倚靠在一颗树上，双目微眯像在聆听树的语言，当林嵘脚踏在地上时，他似有所感地看来。 “林嵘。”还未等林嵘走进，曲比日勒念出两个字，奇异地语调让简单的字符染上几分神秘，像隐藏着复杂的秘密。 “曲比。”林嵘在他身前坐下，指尖点击他身后的树身，“你在听什么？” “我在听树的哭声。”曲比日勒垂眸，又将耳朵贴着树身，随着他的动作，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清脆又带着某种情绪，“这个地方不好，趁早离去吧。” “好。”林嵘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这里不好，“对了，之前多谢。” “不必，我还欠你两件事。”曲比日勒摇摇头。 林嵘摸摸鼻子，在他得到青木果莲的第五日，就像茧峥所说青木果莲成熟，只是他没想到青木果莲成熟引发的天地异象如此巨大。 整个青云秘境的半边天都被青霞占据，并且越靠近青木果莲青霞的颜色越浓郁，他和茧峥被一群红了眼的修士追了不知多久，还找不到地方躲避。 然后他想起先前跟茧峥说的，藏着灵物的机遇，最重要的是这个机遇能隔绝天地异象。 这机遇不属于茧峥，属于白瑾瑜，里面的灵物则是一对双生木精，可以炼化成阵灵，提高阵法品阶，既然白瑾瑜都被他干掉了，留给白瑾瑜的机遇当然要收回。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能在机遇所在的不远处遇到被白家子弟追杀的宋玉珩。也是，因为崇千霜的离去，宋玉珩成功带走婴元丹，白家多少对婴元丹有所宵想，这不得到消息蛰伏在外的白家子弟一见宋玉珩出来，就拼命抢夺，导致本就受伤的宋玉珩伤势加重，还中了白家独有的阴阳掌。 他原本不想管这件事，但在看到阴阳掌的时候，改变了主意，他正愁自己杀了白瑾瑜出青云秘境会引来麻烦，这不就来一个护身符吗？ 于是在茧峥处理白家等人的时候，他蹲在宋玉珩面前戳着那瓶无法收进储物袋的婴元丹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得到婴元丹，但肯定不是冲击元婴这么简单。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告诉你将婴元丹收进储物袋的方法，而你帮我个忙。” 跟他预料的一样，宋玉珩同意了。 婴元丹无法收进储物袋是因为上面有崇千霜的仙气，而让婴元丹抹去仙气也不难，只是需要的东西特殊，恰巧面前的机遇中就有——一只沉暮兽的血。 可惜他算漏了剧情的改变，双生木精竟然进阶了，它的伴生兽也变为了两只，他身上的伤就是一只沉暮兽造成的，后被茧峥伪造成白家的阴阳掌。 有阴阳掌，还有事实和宋玉珩作证，他还是忧心，虽说绿门广结善缘，但有人要强行搜魂怎么办？并且白家若是被逼急了，说不定会狗急跳墙，于是就有了曲比日勒出来说话，代价当然是消耗一件事。 将之前的事情回想一遍，林嵘露出一抹苦笑。他没想到曲比日勒会做的这么尽心，不但在青云秘境里帮他消除了留下痕迹，还扛下了白家的目光聚集之处。 曲比日勒的神情始终无悲无喜，潜藏着沧桑的眼眸透过林嵘，看到那条属于林嵘的将来，令他诧异的是不久前清晰的路此时一片血色，有一个人影在其中剧烈挣扎，当他想仔细看清的时候，血色似感受到他的窥视，翻涌间直奔他而来。 在撤退的最后一秒，曲比日勒看到令他惊讶的一幕，使他不由自主地看向站于林嵘身后几米处的茧峥。 茧峥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抬起头，一个对视，曲比日勒便挪开了目光。刚才那一眼，在林嵘面前永远温柔，对他人永远冰冷的少年露出了一个笑容，明明是极其灿烂地笑容，却淬了毒，像只毒蛇守护着自己的所有物。而林嵘是所有物，他是毒蛇在防范的猎物，没错，是猎物，似乎在茧峥面前除了林嵘所有人都是可以食用的猎物。 压下心惊，曲比日勒用手轻轻抚弄青草，装作与青草对话的模样，给林嵘传音道：“王腾然死了。” 林嵘同样在地上抠弄的手一顿，漫不经心道：“曲比，你是怎么听出这些东西在说话的？”王腾然不就是在升仙塔里跟着苏灵的男修吗？死了就死了呗，又不重要。只是曲比日勒是怎么知道他认识王腾然的，又为何要用传音，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嵘的话中意思曲比日勒听明白了，他是在怀疑他：“阿公说，万物有灵，灵中自有王，巫神能沟通王，自能与万物对话。” 林嵘不紧不慢地收回手，拍掉上面的土。曲比日勒这是在说，自己能与万物对话，掌握的消息自然很多，还有一方面是在告诉他王腾然身份不简单。他蹙眉，有些摸不清是什么意思，又不是他杀的，不禁语气重了点：“水流的话，你也能听清？” 曲比日勒抬眸：“水中有鱼，鱼不但能食虾米，还能吞下强者，自然也能告诉我水流的话。” 水中有鱼？莫非是鲛人？ 林嵘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茧峥，后者依旧靠在树上，注意力并不在他这边。松了口气的同时，他想起在焦海海域茧峥喂小鲛人吃的东西，该不会那两节手指是王腾然的吧，若是…… 林嵘猛地站起身，瞪大眼睛看着曲比日勒，后者还是一副无悲无喜的模样，仿佛先前说的话只是很平常的聊天。 林嵘总算是明白曲比日勒的意思，他在告诉他茧峥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甚至很危险。茧峥有点黑化这种事情，他当然知道啊，可再怎么样他都不认为茧峥会伤害他。 相比起这个，他想到的是另一个方面。 对他来说王腾然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茧峥动手的原因该是王腾然对他起了杀机，但是……他不由想到苏灵的态度，当日王腾然明显是在追求苏灵，而苏灵有意无意在让王腾然对他产生敌意，后来还提醒他可以联系茧峥，怎么都有种借刀杀人的感觉。 林嵘扶额感觉太阳穴隐隐作痛，希望只是他想多了，当日有不少成分都是他主动挑衅王腾然，苏灵怎么会利用他。 “曲比，我脑袋有些疼，下次再来找你。”林嵘揉揉太阳穴，再在这里待下去他会疯的。 曲比日勒盯着林嵘走向茧峥的背影，继续靠着树做先前的事。他只能帮到这里了，信不信就看林嵘的了，毕竟他看到的未来不能告诉任何人。 “嵘儿，你难受？”茧峥捏捏林嵘的脸，握住那双欺负太阳穴的手，动作轻柔地帮林嵘舒缓不适，像是没有注意到林嵘和曲比日勒的小动作。 “没事，去找旭尧师伯吧。”林嵘感觉舒服不少，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先前跟师伯说了苏灵师姐的事，可师伯似乎没当真。” “好。”茧峥没有反对，却在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曲比日勒一眼。 林嵘到旭尧洞府的时候，对方正在看一本丹书。 旭尧的确没有当真，再次听到苏灵的消息时，他怔了怔，最终点头表示知晓，没有过多的悲伤，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 林嵘见他这幅模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待了一会后便离开了。 解决完所有的事，林嵘又开始纠结洞府的问题，他看着茧峥晶亮的眼睛，抿唇来到离君墨洞府不远的石壁前，取出一枚玉符贴在石壁上，几息后便出现一个洞口。 这处地方是君墨事先给他找好的洞府，就等他满十四岁住进来。因为还差一年半，洞府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就种着一片竹子。 在竹林中找了一处地方坐下，林嵘歪着脑袋道：“就在这里住两天吧。” 茧峥环视四周嗯了一声，从储物袋里取出青云秘境里得到的双生木精递给林嵘：“我不需要灵物，你拿着吧。” 林嵘当即就明白茧峥和他修炼的功法不一样，也没太在意，点头就收下，然后取出自己先前编织好的珠佩塞到茧峥手里，别别扭扭道：“给你的，听说能保平安。” 茧峥看着手中透着紫意的珠佩，藏在眼底深处的黑暗全数褪去，令曲比日勒等人畏惧的笑容在林嵘面前始终展现着极致的温柔：“很好看。” 林嵘漂亮的狐狸眼弯着一轮月牙，被夸奖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微红着脸道：“你戴上看看？” “好。”茧峥将通体纯白的珠佩挂在腰际，原本黯淡的珠佩在系好的刹那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光晕只出现了一瞬便收敛会珠佩体内，恍然间茧峥周身的气场似乎也柔和不少。 在林嵘来回打量他的时候，茧峥将另一块珠佩收进了储物袋。林嵘不知道的是，这个储物袋里只放了一点东西，其中有一个小糖人，那是他六岁那年给茧峥赔罪，在有朋客栈不远处买的，剩余的是他这几年零零碎碎给茧峥炼制的丹药，全都原封不动的保存着。 看了一会，林嵘戳着双生木精道：“小峥，你觉得我现在冲击结丹合适吗？” “嗯，有我在。”茧峥靠着一棵竹子颔首。 得到肯定，林嵘拿着双生木精修为翻涌，在他的识海中，吞天九灵决所化的书卷展开，无数字符从其中飘出。与此同时，他丹田处的五行阵疯狂运转，灵力形成的字符将双生木精包裹，双生木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不知过了多久，双生木精消失在掌心，有淡绿色的东西进入他的经脉，而在淡绿色之中有一团气体在乱撞。五行阵迅速吸收双生木精的精华，顷刻间一股炼化精华得到的灵气倾斜而出，直接推动他冲击结丹。 他卡在筑基期太久，主要原因是找不到灵物，现在有了灵物一直被他压缩的灵力全数爆发出来，没有任何阻碍，他体内的五行阵骤然瓦解，滴落粘稠的液体。 一瞬间，周围的天地灵气蜂拥而来，液体在庞大的灵力捏合下，形成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金丹，而在金丹周围，瓦解的五行阵再次组成，连接金丹，源源不断的输入天地灵气，天地灵体的优势这一刻完全体现出来。 同时他识海中的书卷闪过一道绿光，吞天九灵决第二层霎那开启，各种字符出现，先前他只能勉强使用的术法中属于木的豁然被点亮。 在一旁护法的茧峥微眯眼睛嘴角是淡淡的笑意，在他神识查看下，林嵘的境界已经稳定在金丹初期。 一切结束，林嵘打了个哈欠，感觉非常困倦，体内不断涌入的灵力暖洋洋的，越发让他想睡觉，然后他就看见茧峥朝他张开手臂。下一刻，林嵘扑进茧峥怀里直接睡了过去，而他的身体仍在吸收灵气，让境界更加稳固。 茧峥将林嵘调整到一个舒适的角度，凝视着怀里人满足的睡颜，手指在腰际的珠佩上轻轻拨弄。半响，他握住林嵘的手，输入灵力，助其巩固，顺便修正一些修炼差错。被他这么一折腾，睡得舒服的林嵘不满地偏首咬了他一口，力道不重就跟被轻挠了一下似的。 茧峥看着那闭着眼睛边咬他边咂嘴的蠢货，不禁闷笑一声，片刻后，他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面无表情地透过林嵘看着一个人。 在林嵘识海中被黑蟒紧紧缠绕的少年对上茧峥的目光，控制不住的颤抖，他像发出尖叫，却被黑蟒堵住嘴巴半点不漏声音。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少年在心底疯狂地叫嚷着。 似看出他所想，茧峥抬手轻柔地抚摸林嵘的脸庞，低声轻语：“很快我就能除掉你，而这个身体只能是嵘儿的。” Chapter 69 林嵘醒来的时候，茧峥正坐在一旁闭目修炼。察觉到他的动静，茧峥适时睁眼摸摸他的脑袋道：“感觉怎么样？” 林嵘晃晃脑袋，发现自己的神识涨大不少，五感也更加敏锐：“挺好的，我睡了多久？” “两天。”茧峥顿了顿，极其自然地将人抱进怀里。 “两天！？”林嵘瞬间弹起来从茧峥怀里跳脱出去，“小峥走走走，我要去找师尊。”说着，他一脸喜色地往洞府外面跑。 茧峥抿了下嘴，平静地起身，步子不紧不慢地跟在林嵘身后，那双漆黑如墨的瞳仁中翻涌着海浪，但很快便平静下去将疯狂压制在最深处，等林嵘跑回来拉他的时候，他的眼中只剩下无奈与宠溺，宛如春日的微风，暖人心怀。 林嵘急匆匆地用开府玉牌打开君墨洞府，穿过竹林猛地止住脚步，松开茧峥的手，只见君墨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面色还有些苍白，不过比之先前红润了不少。 君墨似乎在休憩，林嵘怕惊醒他连带步子都迈轻了不少，短短几步路硬是被他走了一刻钟。刚停在君墨面前，林嵘手抖了抖想摸上那只消瘦不少，突出骨节的手查看情况，却不想指尖刚碰到脉搏，君墨就醒了过来。 初醒的君墨眼中划过几分凌厉，当发现是林嵘后，他周身瞬间温润起来，略有些沙哑的声音温和如旧：“小嵘，回来了。”他没有问林嵘为何归来不第一时间回洞府，也没有问林嵘为何让冷如林带着青木果莲进来，千言万语似乎都被这五个字概括。 林嵘揉揉眼睛，眼眶有些泛红，嘴唇动了动，只喊出两个字：“师尊。” 茧峥停驻在不远处，黑眸似井深不可测，几息后，他看向正端着茶壶走过的冷如林，稳步上前将人拦住，给两人留下空间。 “几个月不见，小嵘也是结丹修士了。”君墨眼中划过一丝欣慰，轻轻咳嗽了一声，握住林嵘的手。 “师尊，你还不舒服吗？师祖不是说采了青木果莲就没事了吗？”林嵘反手把脉，感受到平稳的脉搏放下不少心，拉过一旁的小凳子坐在君墨身边，手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果子剥起来，剥好后塞进君墨手里。 君墨的伤势刚刚痊愈，瘦了不少，林嵘不时掏出吃的塞过去，想着怎么让君墨胖回来，嘴里零零碎碎地说着一些事。 “师尊，徒儿跟你说，青云秘境的大能洞府里竟然是日向仙人的。”林嵘将自己在青云秘境里的事一点一滴说给君墨听，隐去了墨念峥和白瑾瑜的部分，光挑有意思的讲，“里面还有一个活的仙叫崇千霜，长得比苏灵师姐还要好，手指一动星辰就碎了。” 君墨对这两位也有所了解，捏捏小徒弟的脸，温声道：“灵仙仙境的仙都是万物所化，有了灵智后就开始吸收星辰之力，能控制星辰也不足为奇，等小嵘能破开宇宙屏障，他们也就不算什么了。” “破开宇宙屏障要达到问鼎，唔，我能到化神就满足了。”林嵘眨眨眼睛，吐吐舌头，“不说这个了，师尊我在秘境里看到了鲛人，本来还捡到一条红尾的小鲛人，可惜吃人不能养。”他形容了一下鲛人的容貌和那绝世的鱼尾，话语中满是惊叹。 君墨听到此处不禁笑道：“小嵘，鲛人就算不吃人也不能养。鲛人在灵仙仙境被称为海中仙，修炼到巅峰的鲛人还能生出双脚，但鲛人一旦与人签订主仆契约，就会褪去鳞片，化为一颗黯淡无光的石头。” 师徒俩分开良久，一时间说起话来有些停不住，冷如林见半个时辰过去，面瘫着脸上前：“林嵘师侄，你师父该休息了。” 林嵘愣了愣：“哦，师尊我扶你进屋。” 君墨就着小徒弟拉着他的手起身，瞥了冷如林一眼淡淡地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你怎么还没走……怎么还没走……么还没走……还没走…… 冷如林觉得自己维持了不知多少年的面瘫脸要崩，于是越发面无表情，淡淡道：“这就走。” “嗯。”君墨点点头，由林嵘带进了屋内。 院子里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之中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火光，几息后，冷如林先败下阵来，冷声道：“林峥，走。” “君墨师叔让你走，嵘儿没让我走。” “……”收的徒弟一点都不可爱！ 最终冷如林还是没走，捧着茶壶默默站在院子里，茧峥看了他几眼，便寻了处地方坐下修炼。等君墨睡着，林嵘从屋子里出来，两人还是一高一低杵在院子里。 林嵘歪着脑袋，没说什么，自己一个人进了厨房，拿出灵兽肉做菜给君墨补身子，过了一会茧峥走过来，给他打下手。 林嵘瞅瞅还站在外面的冷如林问道：“小峥，如林师伯以前是不是认识我师尊啊。” “嗯。” “哦。”林嵘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把手里炒好的菜装进盘子里，放到另一个锅里保温。 等君墨醒来已经是几个时辰之后，众人已经辟谷多年，君墨也是在林嵘来了之后才尝点东西，茧峥则是只吃林嵘的东西，而冷如林他早就不知道自己上次吃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君墨看到冷如林还在面色没有什么变化，像是早已料到一样，他从容地坐到桌前拿起筷子，恰巧林嵘端着最后一个菜走过。师徒俩旁若无人地吃起饭来，茧峥站了一会坐到林嵘旁边，拿起筷子给林嵘夹了块肉，冷如林有样学样，照着茧峥给君墨夹菜。 君墨盯着碗里多出来的青菜，许久终是咽进了肚子里，冷如林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越发殷勤。 林嵘扒拉着饭觉得这两人有点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不过君墨似乎不怎么待见冷如林，可以前不是挺好的吗？冷如林过来下棋，君墨也不会制止。 吃完饭，茧峥迅速接手洗碗走进厨房，君墨抬眼看看冷如林，冷如林二话不说也进了厨房。一盏茶后两人出来，君墨已经和林嵘下起棋，还是一如既往的林嵘输。 林嵘哀嚎一声，看自己被杀得溃不成军，毫无反击之力，可怜巴巴道：“师尊，放水放水啊！” 君墨轻轻一笑，攻势倒是缓了下来。林嵘看着注定的死局，一脸悲愤，握拳鼓励自己再怎么样也要输的好看点。 一局下完，君墨抬头看看冷如林，再次说道：“如林师兄，你跟林峥师侄该走了。” 话音刚落，林嵘就察觉到一道委屈的目光，顺着望去就看到茧峥抿嘴看着自己，眼睛里满是控诉，他仿佛看到控诉变成话声声指责自己始乱终弃。 师尊和主角重要？都重要！ 林嵘觉得压力很大，他干巴巴地拽着君墨的袖子道：“师尊，如林师伯和小峥叛出红门，现在没地方住。”修士会没地方住？他都觉得自己说的假！ “那就留下吧。”君墨转回头，黑棋再次落在了棋盘上。 最后林嵘和君墨住一间，而林嵘的房间让给了茧峥二人，至于他们睡不睡就是另外的事了。 君墨靠着床看书，林嵘趴在床上睁大眼睛，晃着腿，忍不住询问道：“师尊，你是不是和如林师伯闹别扭了？” 君墨叹了口气，布下一个隔音结界，摸摸林嵘脑袋，眼中带着淡淡的追忆，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拿在手上：“小嵘，认得它吗？” 林嵘点点头，他当然认得，这不就是君墨经常拿在手里看的墨竹玉佩吗？ “这是为师的兄长在为师七岁那年送的。”君墨的手指轻轻摩擦玉佩的表面，烛光下玉佩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镀得那白皙的指尖都沾上了金光。 林嵘怔了怔，没想到他猜错了，这不是君墨心上人送的。 “小嵘，知道季云星主国吗？主国的皇帝姓王，在其下有几个实力强大的家族，分别是宋家、白家、墨家、安家、温家，除了这五个还有两个不为人知的隐世家族，百姓只知道这七大家族，殊不知百年前还有两个，分别是林家和殷家。”君墨语调渐渐清冷起来，“为师本命林君墨，是林家唯二的子嗣，而为师的兄长名叫林天睿，天赋好，却不喜欢修仙，喜欢驰骋沙场，快意人生。” “兄长曾说，以后要和我同收一个徒弟，我教炼丹，他教武技。”君墨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不知不觉中用上了我，“如此我们的徒弟会是世间最出色的。” “后……后来呢？”林嵘喉咙发紧。 “后来殷家的继承人生了怪病，需要回天丹救治，可回天丹的丹方早已经丢失，就算有丹方也寻不到上面的上古灵草。不知怎么的就有人谣传林家有世间仅剩的回天丹，而林家本身便是炼丹世家，虽香火单薄，可底蕴还在那，因此……殷家信了，不得不信。” “那段时间，兄长受皇帝指派去镇守边疆，而我留在家中照顾长辈。偶有一日一个好友飞鸽传书求我去救治某人，我当时答应了，去了三天，三天后我归来，林家一片火光，包括家丁一百五十多人全部死于非命。” “若我没有去赴约，林家说不定还在。”君墨沉重地闭上眼睛，经过岁月的洗练，林家有灵根的人越发少，出色灵根的百年前只有林天睿一人，家中的其他人普遍都是筑基和炼气，若非丹道的底蕴刻在林家人的骨子里，林家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流中。 林嵘起身抱住君墨，不宽厚的手轻轻拍击背部道：“师尊，这不怪你。” “我当年年轻气盛，去找皇帝讨公道，结果被殷家人擒住，殷家人向我讨要回天丹，可林家哪来的回天丹，若是有林家最后的一位老祖也不会坐化。” “等兄长回来林家早已面目全非，为了救我，兄长付出了某些代价，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兄长。”君墨吐出一口气，“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令我意外的是，七日后殷家被灭门了。” “是之前飞鸽传书，我所救的人做的。”君墨语气回归平静。 “是如林师伯？”林嵘半张着嘴，没反应过来。 “嗯。”君墨颔首，又捏了捏林嵘的脸，“我那时候恨他，如果他早来七日，兄长就没事了，晚来七日就算殷家没了，林家也不会回来了。我知道这这不怪他，可一看见他，我就会想到林家枉死的一百五十多口人和失踪不明的大哥。不久我到了天运宗，他也跟了过来，你没出现之前他也跟我接触过，只是我没怎么搭理他，后来见你同林峥关系不错……” 君墨没有再说下去，林嵘懂了他的意思，如若自己不出现，君墨和冷如林的关系或许还是不冷不热：“那师尊你今天是怎么了？” “冷如林说，殷家人还有幸存者。”君墨眼中一片平静，林嵘却听出了其中的杀意，“而当年给我飞鸽传书的人其实是殷家流落在外的子嗣，名叫殷佑。” “冷如林被殷佑所救，殷佑将计就计引我去救治冷如林，我不知道冷如林为何灭了殷家满门，但殷佑还活着。”君墨从没想过曾经的好友，竟是殷家的子嗣，是林家灭门的帮凶。 林嵘沉默着，这件事他没法说什么，君墨的想法或许有些问题，可冷如林的做法非常怪异，既然灭了殷家满门又何必留下血脉，既然决定追君墨，又何必说出殷家人还活着，这不是作死吗？ “小嵘。”君墨心情平复下来，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将墨竹玉佩放进林嵘手里，“几日后，绿门会转移，为师决定去寻找兄长。为师相信林峥师侄会照顾好你的，这块玉佩你收着，里面封着三道灵力，可以抵挡化神以下一击。” 林嵘还没从君墨要走中转过弯，就被一块石头砸中，当即就把墨竹玉佩往回推：“师尊，徒儿不能收！” “小嵘，当初为师与兄长曾约定共收一徒，而为师今生只有你一个徒弟。” “可……”林嵘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收下了，任由君墨将墨竹玉佩系在自己的腰际。 “师尊，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林嵘摸着墨竹玉佩觉得异常沉重，他一早就料想到不会同君墨一起走，毕竟茧峥在天运宗的事还没有做完，所以他才会推出冷如林，目地是有人能保证师尊的安全，他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自私，可就算自己不给冷如林机会，冷如林也会主动保护君墨，他不过是加快了发展，现在看来君墨打算一个人走。 “等明日白家回复之后。”君墨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旭尧用传讯符告诉过他关于十日之约的事，知徒莫如师，他一听就知道林嵘跟这事脱不了关系，“小嵘，告诉为师，你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林嵘面色微变，两只手手指搅在一起：“白瑾瑜是徒儿杀的，徒儿栽赃了白家，不过升仙塔的事是真的。” 君墨眉头拧在一起，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却没有责怪林嵘，语气依旧温和地询问：“是白瑾瑜动的手。”这句话是肯定句，他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林嵘不会杀人。 “嗯。”林嵘乖乖地点头。 “你做得好。”君墨将小徒弟一副怕自己骂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林嵘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 “只是下次做的要滴水不漏，学会站在风浪之外。”君墨依旧温润如玉，说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护短如他，他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有人对林嵘出手。或许他没有茂盛的枝叶庇护林嵘，但他能告诉林嵘该如何保全自己。 林嵘低下头思索一番，明悟之后眼珠子越发亮，一只蝴蝶从他手中飞出落在君墨的指尖，他道，“师尊，这个你留着，也让徒儿放心些。” 君墨凝视那美得不可思议的蝴蝶，其双翅上的璧人眉目含笑，却收敛了蛊惑之意，倒有几分出尘：“好。” Chapter 70 白瑾瑜身亡的事自青云秘境传出，到了主国几乎是无人不知，几日来白家的大门不知被多少人踏足，只是人心隔肚皮，是来看笑话的还是真来吊丧的，也就对方自己清楚，不论如何，此时白家也没心思精力去想那些，因为白家的大厅已经被各大宗门的人占领。 “白管家，十日之约已到，白家是否该给出一个交代？”青海宗的元婴女修一双纤纤玉手上涂着嫣红的蔻丹，她不时摆弄手指欣赏偶尔还会轻轻吹口气。 “仙子，这是自然的。”白管家是个中年男子，一身书生打扮加上始终笑眯眯的脸让他的年纪轻了不少，若非那双始终闪着精光的眼睛和散发出的元婴期威压，说他不过是个平凡书生也有人信。 语毕，白管家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从左到右分别是青海宗、玉麒宗、邪灵谷，血腾宗和七方门还有天运宗未来。 “既然如此，白家打算如何？”玉麒宗派来的是个青年，青年眉目如画男生女相，身上佩带着不少血玉，一时间赛过旁边美艳的元婴女修。 “道友稍安勿躁，片刻后家主自当给各位一个交代。”白管家眼睛眯成一条缝，始终一脸笑意。 邪灵谷的人罩在黑斗篷里，听到这句话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因长久不接触光而异常白皙的脸，似笑非笑地看着白管家。元婴女修当场发怒，一掌拍在桌案上，修为运转元婴期威压完全散出：“白修能，别再绕弯弯，我青海宗三百弟子，近半葬送青云秘境，其中绝大部分丧命白家子弟之手，三息之内，不给出一个交代，我定当为那些弟子血洗白府！” 白管家勾着的嘴角微微下压，眼中逝去几分笑意，书卷气息骤然一变血气滔天，只是还未等他出手说话，一只布满皱纹的手就按住他的肩头，将他的情绪归于平静。 “老祖。”白管家一回首，态度瞬间恭敬了不少。 袈裟披身的老者手掐佛珠，慈眉善目：“修能，佛法讲究静心，下次可不得如此急躁。” “是，弟子受教了。”白管家低眉顺眼道。 慈天老祖满意地点点头，看向青海宗的元婴女修，唇边的笑容极为亲和：“小友勿怪，老衲定当会给诸位交代。” 元婴女修未答话，而是转身看大门外，不知何时，一个婀娜妩媚的女子站立在外，她半掩着嘴娇笑：“白慈，多少年不见，你倒是越活越老啊。” “郭道友见笑了。”慈天老祖瞥了眼退到郭千儿身后的元婴女修，手中佛珠转了一圈。 “谈什么见笑不见笑的，倒是玉露年少不懂事，还望白道友海量呀。”郭千儿双足未穿鞋袜，玲珑圆润的小脚迈入厅内，手轻抚裙摆，她已坐在椅子上。 在场的众人心里都清楚，先来的三个元婴弟子和白管家不过是各宗门的老怪物派出试探的棋子，正主都在后面，这不青海宗五位老祖中的郭千儿前脚刚到，后脚一身黑袍的邪灵谷老怪桀桀怪笑出现在大厅中，再然后玉麒宗宗主宋天泽带着面色依旧不太好的宋玉珩迈过门槛。 “哦，原来人还没来齐，这回书筠妹妹怎得还未来。”郭千儿轻轻敲击桌面。 话音刚落，一道彩光划来伴随着一声鸟鸣落在庭院里，清脆的铃铛声中，一个神情淡漠的小姑娘走进来，身后跟着一只七彩凤鸟，她没有寻一张椅子坐下，而是找了处地方踮脚靠坐在凤鸟背上，自始至终都未说过一句话。 “书筠妹妹真是越发得有仙气了。”郭千儿似乎与小姑娘关系并不融洽，说话带刺儿地折腾。 尹书筠抚摸凤鸟羽毛的手一顿，抬眸，凉薄至极的眼睛空洞而深邃，她开口吐出几个字：“闭嘴，丑八怪。” 郭千儿娇美的脸扭曲一瞬，笑得越发妩媚动人，刚想开口，就被门外的动静惊动，只见血腾宗的粗壮大汉身后跟着三个少年一个青年落在台阶上。 五人拖了椅子便坐下，其中一个长相雌雄莫辨的少年眼睛明亮地瞅着尹书筠，那神情就像在看什么稀有品。 尹书筠，七方门老祖，修为问鼎后期，不是极婴星盟的人，而是来自魂云大路的纯血妖兽，原形是只吞星兽，至于吞星兽长什么样，嗯，那是一只尾巴末端长星星的猫咪嗷嗷嗷！ 林嵘脑子里过着尹书筠的设定，还好现在尹书筠没有露出她用来卖萌的耳朵尾巴，不然鼻血就要流出来了，他发誓，这绝对不是精神出轨，而是敌方攻击力太高，我方抵挡不住喵！ 不仅仅是他自己，阵亡在尹书筠猫耳之下的人还有很多嗷，每当尹书筠出场的时候，总有读者留评表示一盒纸巾都用完了嗷，猫耳妹子尊的好萌嗷。然后引起各路人马刷屏：“说猫耳妹子可爱的一定是蓝孩子！”“楼主竟然用完一盒纸巾！”“想歪的一定不是我一个人！” 等等，好像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总之别问他萌在哪里，反正读者都说想把尹书筠那层高冷的外表撕碎，然后把她按在床上欺负到哭，这么一想尊的满带感的！ 紧接着就有人开始惋惜为什么尹书筠不是公的，猫耳伪娘也好萌！对此他只想说，丧心病狂！ 然后就会有cp粉飘过留下一句话：“猫耳妹子是女主的好么，抢女主后宫会遭雷劈的好么！” 等等，是女主的！ 林嵘扭头看向身边正专注凝视尹书筠的茧峥，默默地抬手挡住后者的视线。不准看，虽然他自己也觉得尹书筠很萌。 茧峥愣了愣，闷笑一声揉揉林嵘的头发，凑到林嵘耳边压低声音道：“好，不看。” 林嵘一个激灵猛地将手收回来，若不是现在人多，他早就把脸埋进掌中掩耳盗铃了，几息后，他又觉得不对，盯着自己之前迅速收回的手，别扭道：“没事没事，你看吧。”他能理解一个萌物的吸引力有多大，可是怎么感觉有点心塞？ 茧峥挑眉，唇角的笑意越发浓郁，他状若思考几息，真的开始认真盯着尹书筠看。 雾草，主角你不爱我了吗！竟然尊的认真在看！ 在林嵘一脸悲愤中，茧峥挪了个角度，伸手将前者按进怀里，轻声哄道：“看完了，没有你好看。”他此时坐在粗壮大汉的身后，而林嵘坐在冷如林的身后，动了动就能让自己的动作不被人看到，不过就算被人看到也不会有人注意什么，在这些老怪物的眼中，两个结丹小辈就像两只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 林嵘这回不仅仅是耳根，整张脸都红了。 这边在使劲秀恩爱，另一边却开始剑拔弩张，不过也不怪林嵘没有紧张意识，主要是他和茧峥在那些人眼里都是透明的。 “桀桀桀桀，既然人都来了，那就谈正事吧。”邪灵谷老怪沙哑的声音难听刺耳还发出怪笑，让郭千儿皱起眉头直白地表现出厌恶。 “阿弥陀佛，老衲已跟弟子了解过，对诸位弟子的身亡，老衲也倍感心痛，白家会负起一切责任。”慈天老祖喊了句佛号，面上有着淡淡地悲怜，宛如一个看众生离世而痛心疾首的上佛。 在场的几人对这四两拨千斤的回答多少有点不满，尹书筠轻轻拨弄手中的彩羽，她的容貌长得极好，极冷中又藏着些许媚色，这两者鲜明的反差让人一瞬间就能将她记在脑中，特别是那双像容纳星辰的猫眼，虽空洞凉薄，却似有漩涡在其中旋转，要将人拖入那浩瀚星空之中。这会她开口，语气不像方才对郭千儿的厌恶，宛如清泉流水悦耳动听又隐藏着疏离，让人心痒难耐，恨不得让抹疏离从其中剥去：“崇……千霜在哪里？” “崇道友自是回灵仙仙境去了。”慈天老祖转动佛珠，几人认识多年，有些不必要弯弯也就不绕了。 “你付出如此代价，没抓到崇千霜，你说我会信吗？”尹书筠抬眸直视慈天老祖，对视几息后又低头继续拨弄凤鸟的羽毛。 “尹道友的修为又精进不少啊。”慈天老祖笑眯眯道，没人看到他手中佛珠挡住的部分留下了一道深可看见黑绳的指甲印，就在方才一个对视，上次会面还与他打成平手的尹书筠就让他差点掐碎手中的佛珠，纯血妖兽当真是了不得。 这么一想，慈天老祖的笑容越发亲和真诚，若非了解他的本性，在场的人都要相信面前这个老者说的是真话：“崇道友确实是回了灵仙仙境，若是不信老衲的话，不如问问巫神之子？”都说巫神能看破天机，涉足未来，如今倒要试试其中几分真假。 曲比日勒抬起头，无悲无喜的眼眸中似有规则流转，自额角延伸至背部的曼珠沙华散发着妖异的光芒，在白皙的肌肤上闪烁，给人一种介乎于生死之间的感觉，奇异的语调跳动着像建立起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路：“你……真要我说吗？” 慈天老祖是第一次见到曲比日勒，所谓的巫神之子不过结丹，却给他一种从内到外被看了个透彻的感觉，稳住心神，他周身渗透出一圈佛法的光辉，霎那只存在于书画中的真佛仿佛降临人世：“但说无妨。” “漆黑如夜。”曲比日勒平静地说出。 慈天老祖愣了愣，一旁的邪灵谷老怪发出笑声道：“故弄玄虚。” 曲比日勒偏头看向他，继续道：“我说崇千霜被关的地方，漆黑如夜。” 语落，慈天老祖的笑容僵硬几分，邪灵谷老怪的笑声也止住了。或许别人不明白曲比日勒在说什么，在场的问鼎老怪都心知肚明。问鼎期会在丹田中形成一方炉鼎熔炼自身，同时也会诞生出自己的空间，多年来慈天老祖自始至终都未暴露出自己的问鼎空间是什么，却不想此时被一句话道出。 “去灵仙仙境的界壁令牌，我要两成。”一直未开口的宋天泽慈爱地摸摸宋玉珩的脑袋，淡淡开口，这已是他的底线，若非他儿只是受了轻伤，他定会与白家拼个你死我活。 “一成半。”郭千儿掩着嘴轻笑。 尹书筠神情淡薄：“一成。” 邪灵谷老怪似笑非笑：“一成半。” 血腾宗不参与世事没有索要令牌，剩下的只有天运宗未开口。天运子未在，天运宗没有能与各宗门抗衡的人，唯独绿门同血腾宗有关联，能得到血腾宗的帮助，可也仅仅限于绿门。君墨不便于前来，原本旭尧自动请缨，可冷如林硬是将这个名额争取到了手里。 “一成令牌，以及青木果莲。”冷如林面瘫着脸，淡淡道。 他们几人都知道青木果莲根本没有到白家手里，而慈天老祖也深知自己被这伙人算计了，可即使被算计了又能如何，如今各大宗门隐隐有联手的意思，更何况是白家先动手弄死了百多人，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可惜了被他培养如此之久的白瑾瑜。 慈天老祖尽管心里恨得牙咬咬，面上却全然不显，他对被挡在冷如林身后的关键人物林嵘道：“小友，青木果莲确实未在白家手中，不如你让令师前来，老衲亲自为他医治？” 林嵘面无表情地看着慈天老祖，一言不发，茧峥适时握住他的手。几息后，林嵘蹙眉额头冒出一层冷汗，他知道在问鼎期面前结丹毫无反抗之力，可他没想到慈天老祖会当着众人的面侵入他的识海，企图控制住他，若非茧峥出手，他现在已成了慈天老祖的傀儡。 茧峥的手绕到林嵘的背后，一下一下地安抚，他眼中精光微闪，那是狩猎者盯准猎物的光芒：“白前辈，你这是说舍弟欺骗了诸位？” “老衲并无此意。” “也罢，我与舍弟人微言轻，我们也不要那青木果莲，只求白前辈一个承诺，保证我与舍弟的安全。”茧峥垂着眼，安抚林嵘的模样有几分可怜。在场几人的面色不由地古怪了起来，这少年言语直白没有多少弯道，话语中尽是指责慈天老祖，或许有几分不成熟，但在这些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怪眼里倒有几分真实。 有时候就是这样，哪怕你心思如妖，在这些更加精明的老怪心中你也会给冠上需要防备的帽子，甚至更为极端。茧峥目前还没有与白慈抗衡的力量，他的目的是让林嵘在自己有能力之前能得到庇护，哪怕只是个口头承诺也足够利用一番。 “小友你这是何意，老衲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慈天老祖刚说完，另一道声音就从内厅里传来：“好，我给你承诺，可瑜儿的死，你又如何偿还！” 一个面容苍老的老者自屏风后走出，他整个人瘦骨如柴，露在外面的皮肤布满皱纹，每走一步都是颤巍巍的，但那双眼睛丝毫不浑浊，犀利如狼。 林嵘抬头看着他抿嘴，没有让茧峥帮忙开口，也没有否认：“白瑾瑜确实是我杀的。”那日不是他死便是白瑾瑜死，而他一点都不想死，这件事对错很难分辨，但站在他的角度他没有错。 而诬陷白家这件事，他更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白瑾瑜一死，白家必定会追究，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先行出击，更何况青云秘境死了这么多人，白家必定会寻找替罪羊，若不是他先人一步，现在绿门说不定就是众矢之的。 Chapter 71 气氛骤然降至冰点，多数的人或许猜到林嵘与此事脱不了关系，却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坦率的承认，不知该说他愚蠢还是太过于天真。 除去白家和血腾宗，其余几人神情各有不同，邪灵谷老怪和宋天泽面色不变，不言不语，郭千儿一声娇笑托着线条完美的下巴，美目微眯饶有趣味地作壁上观，而尹书筠罕见地抬起头，若有所思地凝望一处无人地带。 林嵘此时也是满手心的汗，那老者既然能出来问，必定知道人是他或者茧峥杀的，与其吞吞吐吐等人来揭露，不如自己说出来，他在赌，赌慈天老祖在其他几人的影响下不会出手，这样最好，说不准他最后还能得到一句口头承诺。 老者也是一愣，不怒反笑，快要散架的身子更加颤抖，让人担心下一刻他的骨头就会断裂散成一块一块：“既然你承认了，就拿命来给瑜儿陪葬！”霎那，老者突然出手，修为之力运转，一股元婴的威压散开，术法之力还未凝形便将林嵘震出几步远。 凝眸望去，那是一支巨大毛笔，笔尖纯金通身血红，就要往林嵘的眉间点去。一瞬间恐怖的力量笼罩而来，林嵘虽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但那苍白的脸色，道出他此刻并不容易，而他身边的众人除了茧峥外，根本来不及出手相助。 茧峥双目一沉，身形一扭挡在林嵘身前，单手掐决，一股阴冷地气息从四面八方渗透出来，墨色汇聚成一个模糊的影子，影子猛地冲上去与毛笔撞击在一起，两方灵力冲撞之下，影子略弱，模糊的外表刹那间崩溃，露出其中的真容，那是一条黑鳞巨蟒，头呈三角，蛇眸竖起，警惕地吐着蛇信盯着毛笔。 老者手往后一缩，眼中的精光越发凌厉：“真是后生可畏。”就在撞击的一刻，巨蟒中有某股力量迅速窜出，若非他反应快，说不定早已毒素入体，没想到至今还躺在床上未醒来的白皓琰，体内的奇怪力量是面前这个少年做的。 茧峥面无表情地看着老者，林嵘被他完全挡在身后，不漏出半点。 林嵘缓了口气，怔了怔，抬起手按在茧峥肩上，然后走出与茧峥并肩：“人是我杀的，与我哥哥无关，只是你以元婴中期修为对付结丹期，未免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老者讥笑一声，修真界本就弱肉强食，何谈公平一说，他自己也心知是白瑾瑜自己技不如人，可一想到自己唯一的孙子死在此人手中，尸骨无存，他就恨啊，恨不得将面前这人剥皮抽筋。本来他的瑜儿将会成为一个叱咤风雨的人物，可却夭折在结丹，每当回忆起瑜儿曾经对他说的抱负、志向，他就感觉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白老，你可将修为压制在结丹后期，与他一战。”尹书筠不知何时收回目光看来，她的神情依旧清冷万分，却在触及林嵘的时候双目微微收缩，“林嵘，你若赢了，我让白家给你一个承诺，如何？” 林嵘面色不变，心中却是一喜，他等得就是这句话，不论是谁说出来的，绝对有利于他。尹书筠看似在为他找个契机，但实际上更为偏重白家。他心知这里的人没一个会真心助他，但他本就是在豪赌，只要达到结果便可，而他早已料到一定会有一个人说出他想要的结果。 老者目光阴冷，慈天老祖含笑不语，沉默中都算是同意了这个说法。 “我这有一方空间，可借你们切磋。”置身事外的宋玉珩突然搀了一脚，抛掷出一块方玉，方玉落在大殿的中央，滴溜溜旋转。 老者冷哼一声，进入方玉之中。林嵘抿嘴看了眼茧峥，后者安抚地摸摸他的脑袋，还露出淡淡笑容，只是那笑容未达眼底，在笑意之下藏着隐忍，隐忍之下又蛰伏着浓烈的杀机。 茧峥看着林嵘进入方玉空间，他被袖袍挡住的手握成拳，又缓慢地松开。 方玉之中是一片漆黑，林嵘进来之后并未看到老者，他边计算自己以结丹初期对抗结丹后期的胜率，边缓步向前，周围没有任何声响，但他知道老者一定隐藏某处伺机而动。这处空间，外面的人看不到其中情况，老者多少打着在这里让他生不如死的念头。 思至此处，林嵘停下脚步闭上眼睛站立不动，同时神识全数散开，他最为熟悉的地方便是黑暗，在黑暗之中，他绝对不会是猎物。 呼吸间，他顿然转身手中刹绝出现，一柄金箭射出划破黑暗，擦过老者的衣袖。老者目中寒芒闪烁又藏于黑暗之中，只是林嵘的脚下突然明亮起来，一幅水墨画浮现，其上有白虎卧地，青龙翔天，更有一个黑洞，黑洞中匍匐着一头象鼻虎足的奇兽。 白家有名的除了剑道和佛法便是那下笔成真的水墨画。 “瑜儿，爷爷给你报仇。”一声低喃，水墨画中的白虎仰头一哮，在原地奔跑几圈猛然冲出画中，直扑林嵘，同一时间青龙摆尾脱离云雾，张口咬向林嵘，而那只静卧于黑洞中的奇兽缓缓张开眼睛，冒着幽冥火焰的犀目锁定林嵘，似能将人心底最阴暗的噩梦挖出。 林嵘骇然后退，他惊惧的不是那一龙一虎，方才他未看清奇兽是何物，现在看清了，是一只梦貘。如果被梦貘拽入梦中，这辈子就别想出来了，林嵘抬手，数以万计的蝴蝶扑扇着翅膀出现，水墨画之上突然生长出茂盛的藤蔓。 龙虎与藤蔓蝴蝶相撞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连方玉之外都能感受到波动，林嵘面色一白，咽下要喷出的血，双手再次掐决，原本被震断的藤蔓又复苏紧紧缠绕住龙虎，蝴蝶一扑而上撕咬，绝美的双翅带着蛊惑之意，迷惑众生。 “星星之火也敢与皓月争辉！”老者的话语从暗处传出，水墨画再次一变，更为多的龙虎从其中跃出，更有凤鸟啼鸣带着滔天火焰焚烧藤蔓。 “无耻！”林嵘碎了一声，对老者一直藏于暗中不出来行为愤然却又无计可施，他双手一抬，藤蔓生长的越发多而密，在缠绕住龙虎的瞬间，藤蔓内部骤然生出金刺搅碎兽身。 天上的凤鸟俱是被噬骨蝶缠住，老者的再次开口，带着隐隐的惋惜：“若只是这样，你不配做老夫的对手，瑜儿怎么会葬于你之手。”话落，黑洞中梦貘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出，周身燃烧着幽蓝的火焰，一个对视，林嵘咬破舌尖，疾速后退。 梦貘却不给他退避的机会，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似乎被掩盖，只能看到梦貘的身影，即使闭上眼睛，那双冒着火焰的兽眸也印在脑袋中，心底最深处最恐惧的东西纷纷被挖掘而出。 林嵘最恐惧的东西是什么，梦貘几乎无法从这个人心中找到恐惧的东西，仅存的几个都被赋予了绝对的自信。而藏在林嵘识海中的少年灵魂却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束缚他的黑蟒和蝴蝶都在其拼尽灵魂之力的举动下有了松动，林嵘的识海几乎被他搅得天翻地覆。 “闭嘴！”林嵘倒吸着气跪在地上，痛苦地抱着脑袋。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少年目中满是惊惧，他看到的东西足以他恐惧一生。 隐于暗处的老者从黑夜中走出，不知何时四周的龙虎等物早已消失，他颤巍巍地来到痛苦抱头的林嵘面前，眼里藏着疯狂：“老夫要让你比瑜儿死的痛苦百倍！”说着，他掐决术法之力回荡，林嵘被四个从地里生出的镣铐呈大字锁在地面，而林嵘根本无暇顾及，识海中的灵魂正癫狂地跟他抢夺身体。 老者满意地看着林嵘不断冒出冷汗的额头，他从储物袋中取出十多枚锁魂钉和一个锤子，眼神格外的慈爱：“瑜儿，爷爷要为你报仇了。”一枚锁魂钉放置在林嵘被强行摊平的掌中，伴随着老者的话一锤子钉入。 林嵘疼得抽搐，他的左手还抓着刹绝，老者并没有将他的武器拿掉，但他也无力反抗，握着刹绝的手死死掐着弓身，青筋暴起。 “你特么给老子安静下来！”识海中正跟少年扭打在一起的林嵘吸着气，他掌心的钉子直直钉入的是他的灵魂，保证痛苦的同时，他不会在施行者停手之前魂魄离体死去。 “我的，这具身体是我的，你凭什么夺走！”少年双目赤红，缠绕着他身上的黑蟒蝴蝶已经无法拖住他，他猛地翻身将林嵘压在身下，双手扼住那纤细的脖子，“上辈子这具身体是我的，你这辈子凭什么占有。哈哈哈，噬骨蝶王那只贱兽，还企图在我归来的时候跟我同归于尽，现在还不是要到我的手里，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我抢！” 林嵘右臂又是一颤抖，识海之外老者正一寸一寸捏碎他的骨头，他只能勉强用双手推阻少年，艰难地问话：“你是谁？” 少年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随即又狠戾起来：“我是谁？你竟然问我是谁，上辈子你最信任的茧峥叫我……茧嵘！” 茧嵘，他竟然是茧嵘！？ 林嵘睁大眼睛，都说灵魂既是本源，少年的容貌跟茧峥没有半分相同，而茧嵘和茧峥是双生子，一对长相丝毫不相同的双生子？他不禁要嗤笑起来，他又不傻，即使他的剧情变化多大，他的人物变化多大，但唯独容貌是不会变的。 终是忍不住，在脖子剧痛的情况下，林嵘笑了起来：“你是茧嵘，那我就是天地最强了。”话毕，他凭着一口气扭转局势，将少年按在身下，手上的疼痛被他压制在最深处，他掐着少年脖子讥笑，“我最讨厌别人动我的脖子，不管你是什么东西，现在这具身体是我的，而这具身体的名字叫做林嵘！” 少年赤红的眼睛忽然冷却，他双目冰冷直视林嵘：“你知道上辈子茧峥如何宠我吗？若是他知道你这个冒牌货杀了他弟弟，他会放过你吗！” 林嵘右肩一缩，又是一枚锁魂钉钉入，他却毫无感觉，似乎一点都不疼。原本只是有些浑浊的眼眸霎那间彻底阴沉下来，他面无表情地松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下右肩的锁魂钉狠狠刺入少年的右肩：“上辈子？哦，原来你不是被复活的，而是重生而来的。”怪不得他一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就是噬骨蝶王的尸体，看样子是少年重生的刹那，被噬骨蝶王感受到了。 而上辈子的茧嵘可是和墨念峥合力算计了茧峥，还导致茧峥身亡，或许是灵兽的感知又或者连噬骨蝶王也是重生而来，两者就拼了个你死我活。 这样也就能解释少年为何如此恨他，量谁再睁开回到从前，还未来得及欣喜，就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另一个灵魂占据，都会恨得牙咬咬，只是…… “就算你是重生的，那就如何？”林嵘死死掐着少年的脖子，不留一丝空隙，看着少年痛苦的表情，他像在对爱人低语，虔诚而饱含深情，“我可以接受有一天茧峥会杀掉我，但是……我绝对不能接受有另一个人占据茧峥的视线。”即使有君墨，有温萱，有苏灵，但在林嵘心里，他最信赖的人还是茧峥。 一直以来，他都跟茧峥说，君墨是不一样，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会为了救君墨而牺牲自己，但若是茧峥和君墨之间一定要做出一个选择，那他只会选茧峥。 用一句话来形容便是，他和茧峥只有彼此，也只能有彼此。 被梦貘引发出的恐惧而蒙蔽了双眼的少年清醒过来，他怎么忘了，林嵘就算平日里又蠢又天真，但林嵘骨子里被隐藏完美的冷血绝对不会因为外表而消失，他还记得林嵘动手杀掉白瑾瑜的模样，那双毫无人类感情的眼睛就像一滩死水，再巨大的石头都无法使其泛起波澜。 即使林嵘毫无出彩还一直躲在别人身后，但在他眼里，林嵘是除了茧峥之外，让他最为恐惧的人。 少年手抓着林嵘的手腕，他力图给自己挣脱一丝空隙，恰巧一枚锁魂钉钉入林嵘胸腔，他成功给自己争取到喘息的机会：“你……不想知道茧峥上辈子发生了什么吗？我……可以告诉你，我还有利用价值，只要你放过我，我不会再作乱，我会把一切都跟你说，只求你在空闲的时候帮我找一具尚可肉身夺舍。” 林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上继续用力，他不在乎那些。 “不，求你……别杀我！”少年再次感受死亡的痛苦，“我会……极婴文，我能告诉你……残片上讲了什么！” “我还能告诉你，金炎……咳咳……为什么说你能救雪木。” “你不想知道真相吗，你不想知道你是什么吗！” 林嵘用力的手，骤然松了几分。 老者嘴里喃喃念着乱七八糟的话语，他正拿着一枚锁魂钉钉入林嵘的膝盖，看那膝盖反射性的想弹起，他不由一笑：“瑜儿，看到了吗？杀害你的人现在的样子。” 林嵘暂时解决完少年，夺回身体，就看到这样一副光景，他的右半边身子，除了痛感几乎全无知觉，所有的骨头都被一寸寸地捏碎。他尝试地动了动左手，尽管左肩被钉住，他的手指还算能动弹。 他眸光一凝，心中数着数，停止的刹那像孤注一掷般用左手握紧刹绝，迅速抬起放置嘴边，用牙弓弦拉开一支金箭骤然射向老者。 老者处于疯狂，但林嵘全身被钉住的情况下射出的箭，于他来说太好躲避，他看着醒来的林嵘，眼中恨意骇人：“原来你还有动弹的力气。”话落一枚锁魂钉钉入林嵘的左掌，然后又有一枚钉入左手的手筋。 林嵘吸着气，疼得说不出话。老者见他再无反击之力后，又继续先前的动作，碾碎腿骨。 会死吗？ 林嵘在疼痛中想要这个问题，他不怕死，但他一点都不想死。被钉住的左掌挣扎着，试图去够寸远的刹绝，流出的血越发得多，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却又因锁魂钉的存在，没有死亡。 不想死，他一点都不想死。 像感受他强烈的求生欲，曾经在被怨灵吞下时，出现的阴冷力量再次出现，与此同时还有一股暖流从碾碎的骨子里，从断裂的经脉里，从林嵘的灵魂中涌出，两方不同的力量争相修复残破的身体。 老者也察觉到这一情况，他不惊反喜，任由被自己破坏的骨头复原，手中钉锁魂钉的动作没有停。 林嵘只觉背部异常瘙痒，像有什么要破体而出，却又因为地面的阻挡无法出来。体内的东西不甘心，使劲地顶/弄要突出屏障，猛然林嵘痛苦地发出一声低吼，身子猛地弓起，连锁魂钉都无法阻止他的动作。 下一刻，一对绝美的蝶翼自他的背部突破而出，左半边翅膀如花似玉的女子笑颜如花，右半边翅膀美如冠玉的男子温润如玉。 林嵘像所有力量都被用力，无力地瘫倒在地。老者凌厉的双目突然装满惊喜：“这是……极婴骨蝶！” “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极婴，还是个皇族，哈哈哈，一定是瑜儿在天有灵。”老者仰头大笑，相传不知多少年前极婴族有一位皇族，其护身灵兽是一只左翅女子右翅男子的蝴蝶，他们虽不知这蝴蝶叫什么名字，但这蝴蝶在被激怒的时候双翅会化为皑皑白骨，因而被成为极婴骨蝶。 传闻得到极婴骨蝶就寻到了开启极婴界的钥匙，而极婴界里有能使人死而复生的天地灵宝。老者双目充血，扯住一边的翅膀，试图将那翅膀撕扯下来：“瑜儿，爷爷这就将能让你复生的东西拿下去。” 撕心裂肺的痛，像身子被劈成两半，林嵘挣扎着，却无力反抗，他似乎感觉到身后的翅膀被撕开一道小口子，耳边隐隐听到噬骨蝶惊恐地嗡鸣，但它们还算弱小，进不来老者布下的结界。 就在林嵘感觉自己要死的时候，老者的动作突然停下，他吃力地茫然望去，只见一条黑鳞巨蟒用蛇尾狠狠将老者甩了出去。他觉得这条黑蟒有点眼熟，思索一番，这不是原本在他识海中束缚少年，后来突然消失的黑蟒吗？ 像察觉到林嵘的想法，黑蟒缓慢地移动到林嵘身边，巨大的蛇头蹭着林嵘的脸，蛇信温柔地舔舐其上的鲜血。 “茧峥……”林嵘视线有些模糊，他话刚出口，黑蟒便收回了脑袋，在原地扭曲一阵，像在竭力破除某种阻碍，几息后，茧峥的身影代替了黑蟒，出现在原地。 茧峥蹲下身子，看到钉在林嵘身上的锁魂钉瞳孔一缩，声音温柔地像在怕大点声就会惊动林嵘的伤口：“嵘儿，痛不痛？” Chapter 72 痛……不痛？ 林嵘茫然地眨眨眼睛，有些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茧峥本就没想从他嘴里得到答案，只是越发轻柔地抚上那些锁魂钉，动作俐落地一根根拔去，看到林嵘因锁魂钉离体不时颤抖的样子，他眼中的温柔越发浓郁也越发深沉，像深不见底的大海沉静包容，却又让人不寒而栗。 被甩飞的老者颤巍巍地站起身，被压制在结丹后期的修为骤然攀升回到了元婴中期，他缓慢地走向茧峥，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这个少年不但在白皓琰体内留下那道奇怪的力量，更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破方玉的结界进入其中，甚至在看到林嵘异变长出蝶翼的时候，都未有任何激动惊恐的情绪，莫非这个少年是更强大的皇族极婴？ 老者被自己这个想法刺激地粗重地喘了口气，封闭千年的极婴界终于要在他这一代被打开了吗？只要将这两个极婴交给老祖，不但瑜儿能复生，连他这一脉都能得到更好的资源。 茧峥对老者的动作恍若未觉，他将最后一根锁魂钉拨出，手盖住林嵘的眼睛：“嵘儿，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嗯……”林嵘含糊地应了一声，困倦地闭上眼睛。 几息后，茧峥将手拿开，把一缕滑到林嵘脸颊上的碎发拨回耳后，在老者靠近的刹那一脚抬起踹向其腹部。 老者先是一愣，后又在心中冷笑，区区结丹也妄图和元婴较量！ 他的骨头发出咔咔咔的声响，就要往边上一扭，令人诧异的是，在那一瞬间，他竟无法动弹，宛如被什么扣住手脚，结结实实地承下了这一脚。明明只是随意一脚毫无灵力规则可言，却在击中的刹那荡出一股庞大的修为之力，生生将老者踹出。 老者的神情从一开始的自信转变为不敢置信，茧峥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漆黑的地面散发出术法之力，无数墨黑的手拉扯着老者将人落回到茧峥的面前。 “你……是用哪只手钉的钉子？”茧峥淡淡询问，没有等老者回答，从地中伸出的手早已兴奋地拿起落在一旁的锁魂钉和锤子向老者进发，一声清脆地敲击声，锁魂钉钉入皮肉，一股阴冷的气息伴随钉子的冰凉钻入老者的体内，沉静地一寸寸崩断老者的经脉。 没有惨叫声，老者的嘴被几双手死死捂住。茧峥一脚踏上老者的小臂，脚底缓慢地碾磨，每一下，被他踩踏处下的骨头都在反复碎裂，他的声音很轻轻地像在自语：“嵘儿可是一声都未叫。” “你……”老者的声音终于有一丝从嘴中泄漏出，却又被墨手捂住，他似听见有婴孩抱着他的脑袋发出愉快的笑声。 “嘘，轻点声。”茧峥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容张扬又带着恶意，老者原本被恨意占据的双目顿然睁大被恐惧占据，那是怎样的眼神，平静而冰冷却比毒蛇缠绕更为窒息，只是一个对视便让人如坠冰窖，头皮发麻，不敢再看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老者最后一处骨头被碾碎，茧峥盯着他逐渐黯淡失去光泽的眼睛，收回了自己的脚。他蹲下身子动作极轻的抱起林嵘，向着方玉之外走去，而在他身后老者的身体发出喀嚓喀嚓声，缓缓地“老者”站立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茧峥身边。 茧峥由黑蟒幻化而出的身体渐渐变淡，他将林嵘交到“老者”手里，语气平静：“带他出去。” “老者”木讷地点了下脑袋，晃晃悠悠地往外走，每踏出一步，他眼中的精光便增加一分，当他迈出方玉的刹那，他已与先前的老者没有任何的差异。 茧峥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淡漠，喃喃低语：“还差一点。”语落，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溶于黑暗。 一炷香之前，茧峥坐于木椅之上，手指缓慢地敲击桌面，在场的人有的看向方玉有的在交谈，当方玉之中传出一股连外界都被波及的术法之力，他敲击桌面的手停住不动，淡淡道：“如何判定输赢。” 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全部人听见，仍旧在给凤鸟梳毛的尹书筠抬头，目光冷凝落在茧峥身上，瞳仁不可察觉地收缩：“死亡者输，伤势重者输，一方主动承认为输。” 茧峥停下的手又开始缓慢地敲击桌面，垂眸掩盖眼中让人捉摸不定的精光：“你如何保证白家守约。” “现在问，不觉得太迟了吗？”尹书筠看向依旧笑眯眯，一点都不生气的慈天老祖，片刻收回目光继续打理凤鸟的翎羽。 “不迟。”茧峥闭上眼睛，还在敲击桌面的手指证明主人还是清醒的。 那一声一声地咚咚咚像在数着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敲打声突然停止，茧峥睁开眼睛，与此同时方玉绽放出光芒，有人影从其中踏出，先入眼的是老者，再被人注意的是昏迷在老者怀中的林嵘。 茧峥起身目光犀利而冷静，极其淡定地从老者手中结过林嵘，连想要上前查看的冷如林都未让其碰触。 “阿弥陀佛。”慈天老祖双手合十微微一躬，“小友，这是白家赢了。” 茧峥抬眸，眼中的一切都被抹去，干净带着温柔的暖意，就像每次面对林嵘时的模样。 “老祖，我输了。”从出来那刻便依靠着墙柱的老者突然开口，如狼似鹰的双目灰暗一片像元气大伤般。 茧峥看向尹书筠，后者神识一扫，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便承诺道：“我代白家答应你，力所能及之中保你兄弟二人平安。” 尹书筠这一举动让在场的问鼎老怪俱是双眉一蹙，片刻就有人同尹书筠一般神识扫查老者与林嵘，这一看让众人皆为一惊。老者体内九成筋骨俱碎，怕是日后痊愈也再难让修为精进，而林嵘伤势虽然也重，但除了手脚肩膀几处被锁魂钉钉过的位置伤口可怕外，其余地方只算轻伤连身体骨头也只是碎裂了一部分，而这一部分还在缓慢的自我修复。 像是为了解释疑惑，冷如林漠然开口：“在下师侄是天地灵体。”林嵘身具天地灵体的事情在天运宗并不是什么秘密，只因其是五行灵根而未有得到重视罢了，如今恰好能解释骨头自愈的原因。 慈天老祖因这结果愣了愣，拿于手上的佛珠转动一圈，笑容未有一分不自然，却是看似无意地扫了老者一眼：“那便是白家输了，尹道友所言，老衲必将同白家子弟遵守。”话音刚落，站在一旁老者像苍老了十多岁，本来挺直的背部微微佝偻，颤着手脚缓缓向内厅走去，凭着一口气吊着千疮百孔的身子，带走一生苍凉。 “多谢白前辈。”茧峥未作揖只颔首。 戏已看完，郭千儿半掩着嘴颇感无趣，娇媚一笑：“白道友，既然事情已了，我便告辞了，静候佳音。” 有了一人开口，剩下的几人得到想要的东西也不想久留。曲比日勒不打算返回天运宗，而血腾宗等人早已在外头等着，于是两行人便在白家外分开，临走前，曲比日勒将一块刻着曼珠沙华花纹的令牌交到冷如林手中：“冷前辈，请务必在林嵘醒后交与他，告诉他此次一别终有相见。” 等曲比日勒走后，茧峥调整抱着林嵘的手，眼神毫无波澜地看着冷如林，淡淡道：“给我。” 冷如林面瘫着脸看他，不为所动。 茧峥也不生气，恰巧此时宋家父子出来，宋玉珩在经过的时候停下脚步，目光怔怔地看着林嵘，许久将一块青玉递到冷如林手里道：“冷师叔，劳烦在林师弟醒后将此玉交给他，转告他当日多谢。” 当宋家父子离开后，茧峥再次看向冷如林，冷如林顿时觉得手中的东西格外烫手，给茧峥绝对到不了林嵘手里，不给茧峥对他自己来说又是烫手山芋。 最终，冷如林还是在将东西交到了茧峥手里：“可记得你刚入门时，我同你说过的话？” 茧峥摩挲着血腾宗令牌，不言不语，目光沉静如海深不可测，直视冷如林。 “为什么这个人会受伤，因为你太弱，我当年是如此跟你说的。”冷如林语气平静，“而如今，为什么这个人会受伤，因为有东西在你看来比他重要。”今日若是位置调换，君墨以结丹期对抗元婴期，他绝不会如茧峥这般镇定，哪怕修为不够他也会拼尽全力。 茧峥勾唇低笑：“我与你不同，站在我的角度，想必你会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最后一个字落下，他回首看向白家大门之内，慈天老祖仍站在大厅之内，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察觉到他的目光，慈天老祖还用执着佛珠的手朝他颔首。 茧峥收回目光，低声道：“你知道君墨为何多年来对你不理不睬吗？就因为你没有我的顾虑，而君墨的顾虑比你多。一时冲动导致林嵘死亡，我还没有蠢到那种地步。强大不是意气用事，而是隐忍，我如今能保证嵘儿不死，几年之后我能保证白家等人生不如死，你呢？” 一柄飞剑落于茧峥脚下，茧峥踏上将林嵘抱的越发稳。冷如林放置身侧的手微微握拳，同样取出飞剑飞至空中。 “当年林家一事我略有耳闻，你一时冲动灭了殷家，却放跑了一人，怕是对方拿林天睿要挟。”茧峥漆黑如墨泉的双目中闪着精芒，“若是我，我会等找到林天睿后再下手，这便是我与你的不同。” 冷如林嘴里泛起淡淡的苦涩：“当年我迟了七日，茧峥，你不怕你的自信葬送一切？” 茧峥身下飞剑一顿，他想起白瑾瑜同墨念峥，眸色越发漆黑幽深：“不会有那一天。” 全数人离去之后，慈天老祖一直上翘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自始至终保持微笑的他眼中凝聚着滔天愤怒。他不惜在当年重伤殷家继承人，散布林家有上古丹药，还用动用无数至宝抹去痕迹，才得到那张崇千霜的藏身地图。后又用百年时间筹备，牺牲无数弟子，甚至是培养良久的白瑾瑜才将崇千霜擒住，无人知道他到底付出了多少，言语根本无法形容他的损失，而郭千儿尹书筠等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来强取豪夺。 慈天老祖捏于手中的佛珠咔嚓碎成两半，甚至连那两个小辈都仗着有尹书筠踩上他的头，今日之辱不报必将使自己的道心产生不稳。思至此处，慈天老祖重重吐出一口气，几息后，面色恢复平静，嘴角又浮现平易近人的笑容，同时一个白家弟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身边：“找人看着白老。” “是，老祖。” “还有那两个天运宗弟子，将他们的身份家世挖出来，找人盯着，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Chapter 73 主国有连通各地的传送阵，茧峥与冷如林回到天运宗不过是一天的事情。两人抵达水云间时，君墨早已站在那，他看到林嵘昏迷的刹那，温润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伸手将人从茧峥的手里接过，淡淡道：“师兄师侄，在下的徒弟在下自当会照料，不劳两位费心。”说完也不等两人说话，便燃烧传送符回到洞府，闭门不见任何人。 茧峥给林嵘的伤做过处理，手法不比范亲善差上多少，但骨头经脉的恢复也是需要时间，这样的伤势作为一个结丹修士大约要一月才能完全复原，若有品质上乘的丹药会加快康复的时间，也不会留下隐患，可君墨却在将林嵘接回的当天几次出入范亲善的住处，神情一次比一次沉重。 不知道是第几回到洞府，君墨的神情越发的忧虑疲惫，当听到屋内传出低低呼唤时，他调整好心态稳步走进屋中，将一颗丹药塞入林嵘嘴中，温声安抚：“小嵘，乖，告诉师尊还疼吗？” “师尊……疼，好疼。”林嵘睁着无神的眼睛紧紧抓着君墨的小臂，发出痛苦的呻/吟，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最后哑着声音哭了出来。 君墨沉默不语，抓住他小臂的手已经将指甲深深刺入他的皮肉之中，可他知道这点痛比起林嵘还差的太远。 从看到昏迷的林嵘被茧峥带回来，君墨有一霎那感觉无法呼吸。他以前无法理解自己父亲的感觉，这一刻他却理解了，那种恨不得将元凶揪出折磨至死的愤怒，那种手脚刹那冰凉颤抖，揪心的钝痛，所幸的是他神识之下，林嵘的伤势并不威胁性命，还看得出被处理的很好，因此他也能按捺住杀机从茧峥手里把人接过来。 只是君墨没想到的是，当他将林嵘放置在床上的两个时辰后，林嵘突然叫了起来喊疼。他一查看发现林嵘体内有三股力量在碰撞，其中一股蕴藏着浓郁的生机之力修复林嵘的身体，而另外两股，一股在试图改变林嵘的体质，一股在阻止捍卫着什么，导致林嵘被生机之力和丹药修复的骨头经脉又在崩坏碎裂。 他试图介入将后两股力量抹去，却发现根本做不到，那只会让林嵘更痛苦，他也试过让后两股力量平静下来，但他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两方根本不死不休。 君墨试想身体被一次次修复又被一次次毁坏的痛苦，想到一半他的手就颤抖起来，然而他用尽了任何方法都无法让林嵘好受一点。就算是范亲善也无能为力，叹息道：“墨儿，你只能让它们自己找到那个平衡点稳定下来。” “疼。”林嵘只觉撕心裂肺的痛，无法控制地蜷缩起身子，那在方玉中被茧峥藏起来的蝶翼再次显露出来。君墨瞳孔一缩，盯着那对翅膀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不久他的鼻尖感受到不同与灵力的东西，那是阴气，虽然很淡，但在底下压着无数极婴的天运宗足以引起共鸣。 君墨猛地醒悟过来，极婴族的事他略有耳闻，不论哪件都是极为残忍，他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徒弟被发现，抓去抽魂炼丹！ 他骤然起身将自己收集百年的保命之物一一拿出，布阵将林嵘藏于其中，使阴气不泄漏半分，短短几息他满头大汗，而林嵘早已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只能无助地嘴里喊着师尊。 君墨再次坐回林嵘身边时，林嵘一直喊的名字变了一变：“妈妈，妈妈，嵘嵘会乖乖的，妈妈……” 君墨眼眶一红，他倒从来没有听过林嵘提起家人，还以为林嵘是个孤儿，却不想是自己想错了。他动作极轻地抱住林嵘，像所有父母安抚自己孩子那般拍击着林嵘的背：“小嵘乖，师尊在，忍忍就过去了。”他真的是找不到办法，除非林嵘能自己疏通力量，可以林嵘现在的状态，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感受到温暖，林嵘死死抓住君墨的肩，喃喃道：“小峥……小峥……” 君墨温和的目光渐渐冷却下来，他想到跟自己徒弟极为要好的那个少年。 他与茧峥接触不多，只知道林嵘极为信任这个人，甚至可能在林嵘心中茧峥的地位比他要高上不少。他不清楚其中缘由，但他能感受到茧峥时有时无的敌意，只是茧峥一直对林嵘不错，他也没有多加关注，他曾经也去查过茧峥的背景，得到是冷血至极、杀人不眨眼等等，几乎没有什么事是茧峥没有做过的。 这样的人放在曾经他不会允许林嵘接触，可奈何林嵘莫名的对茧峥信任，而茧峥从来都未对林嵘暴露过他听到的东西，他也就慢慢地放任了这件事，久而久之他也接受了茧峥这个人，而现在他觉得自己错了。 就在这时，一张传讯符飞至他眼前，他盯着这张近日来经常出现在眼前的传讯符，没有打开，而是起身走向洞府外，如他所料，冷如林同茧峥站在外头。 “何事？”君墨淡淡道。 “君墨师叔，可否让我见嵘儿一面？”茧峥恭敬一揖。 “小嵘已经睡下，你改日再来吧。” “君墨师叔，我不会吵醒嵘儿的。” 君墨沉默半响，想起自家徒弟在昏迷中声声的呢喃，闭上眼睛颔首：“你进去吧。” 茧峥抬头微微弯腰：“多谢师叔。” 在茧峥进入洞府的瞬间，君墨的声音再次传来：“林峥，你好自为之吧，小嵘的信任总有一天会被你败尽的。” 洞府之外只剩下君墨与冷如林二人，君墨疲惫地靠在石壁上：“冷如林，百年前我最后悔的是救你。” 冷如林面瘫着脸，定定地看着他。 君墨微微垂眸：“百年后，我最后悔的是将徒弟托付给你……” 林峥，你好自为之吧，小嵘的信任总有一天会被你败尽的。 茧峥脑海中回响着这句话，放置在身后的手握紧又松开。走到屋外时，修士敏锐的听觉让他清晰地听到林嵘痛苦的喊声，那一遍又一遍喊着自己名字的声音，让他一时间不敢推开门走进。 他的选择是对是错早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后不后悔。 直到听到屋内传出一声重物跌落地面的声响，茧峥猛地回神推门而入，看到的便是林嵘双眼茫然跌坐在地面，抬着右手放在嘴边死死咬住的样子。那白皙的手臂此时青紫一片，被咬住的地方渗透出血珠，缓慢地滑落掉在地上。 “嵘儿！”茧峥的神情第一次有了惊慌，慌忙跑过去将人抱起来，可惜的是怀里的人没有像往常那样看着他。 “嵘儿，张嘴。”茧峥捏住林嵘的下巴，将小臂从嘴下救出。 “疼。”林嵘茫然地眨着眼睛，刚找到一个能让自己轻松点的方法，却生生被人夺下，除了不满外就没有其他情绪了。不过没等他再次抬手咬自己，就有一只手臂送到自己唇边，他愣了几秒，手臂的主人见他没有反应，还贴心地主动将手臂塞进他嘴里。 林嵘扭头就陷入一双饱含温柔宠溺的眼眸之中，他呆滞一下才认出是谁，默默地挪开嘴，一直颤抖的声音都平稳了起来：“小峥，我不疼了。” “乖，听话。”茧峥坚持不懈地将手臂送上，林嵘终是忍耐不住身上的疼痛一口咬了上去。 茧峥的眉头皱都不皱一下，坐在林嵘背后，用空闲的手将人抱入怀中，温声安抚：“第一次恢复极婴之体会很痛，忍耐一下。”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在方玉之中他多少有些诧异林嵘会生出蝶翼，不过转念想到并不在噬骨蝶洞中的噬骨蝶王和林嵘识海中束缚那抹灵魂的蝶影，多少年猜到噬骨蝶王和天地灵体产生了异变，这也导致林嵘会更痛。 等君墨回到洞府中，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茧峥靠着床，而林嵘嘴里还咬着茧峥的手臂，所幸已经不喊疼了，安安静静地睡了过去。 看到君墨进来，茧峥将林嵘调整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半搂着，眯眼望向对方，眼神犀利：“君墨师叔，我相信你不会将今日之事告诉任何人。” “你也是极婴？”君墨站在门边没有往前一步。 “自然。” “小嵘他……”君墨见自己安抚了许久的徒弟，一到茧峥手里便安静下来，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却隐隐庆幸，至少不喊疼了。 “嵘儿，我会照顾好的。”茧峥开口，声音平淡却郑重，“君墨师叔，我没有世俗的观念，但嵘儿既然尊你为师，我会向你保证，你说的事不会发生。” 君墨未答话，他自然知道茧峥说的是什么。 “我还有些事未完成，其中牵扯甚多，我只能保证嵘儿不被牵连其内，而伤我能承诺的是嵘儿不会死。”茧峥很少会解释一些事，跟林嵘的直白比起来，他为林嵘做的事并不少，却从来不会开口。 君墨深深看他一眼，沉默地转身离去，或许茧峥是不同的。 Chapter 74 林嵘这一觉睡了三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茧峥，和那被自己咬得有些狰狞的牙痕。林嵘盯着那牙痕看了一会，茧峥正在睡觉，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他这么个动静也没把人弄醒。 林嵘试着喊了一两声，见没反应，便抿着嘴端着茧峥的手仔细瞧着，另一只手拿出药膏准备抹，可要抹上去的时候，他想起自己先前喊疼的样子，一时间竟愣住了，接着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舔着牙痕周围的血迹。 于是等茧峥睁开眼，就看到林嵘一节粉嫩的小舌头正慢慢地舔着青紫的牙痕，温温滑滑的感觉伴随着着痒意，再加上林嵘不自觉低垂的狐狸眼中茫然的媚色，茧峥幽深的眼眸暗下几分。 林嵘无意间抬眼跟茧峥有一秒的对视。 茧峥、林嵘：“……” 茧峥表情维持着高深莫测，林嵘很不雅观地从床上栽了下去，不过半道被前者搂住腰抱回去，没有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感觉不会爱了，他刚才脑子一抽干了什么！ 林嵘捂着涨红的脸，不敢看背后的人，画面实在太美了。 “嵘儿。”茧峥微微前倾凑近林嵘的耳边，发现怀里人连脖子都开始泛红，不由得被这有趣的反应逗得闷笑一声，干咳一声才正色道：“君墨师叔走了。” 林嵘刷得一下抬起头，半响又埋了回去，嗯了一声，没有任何惊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含糊不清的声音小声询问：“如林师伯呢？” “师尊在帮范峰主处理绿门的事务。”茧峥抬手轻捏林嵘的耳垂，下巴靠在林嵘的肩膀上。 “哦。”林嵘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两日后绿门开始偷偷地迁移，走的方向除了先前布置下的，大部分都从圣药谷离去。那天林嵘见到和绿门的师叔师伯一同转移保护绿门的冷如林，心情有些复杂。而温萱他没有见到，据说是在队伍的最前端，和凉靥在一起。 站在落雁崖上看着绿门的人渐渐失去踪影，林嵘像是在对茧峥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说的话模糊不清，只让茧峥听到几个关键字。 茧峥揉揉他的脑袋，没有接话，只说了几个字：“我们也走吧。” 林嵘和茧峥没有跟着绿门离去，而是回到永秦国。 几年过去，永秦国还是繁华依旧，两人在有朋客栈住下，几天后林嵘收到冷如林的传讯符，冷如林说绿门半道被六门袭击，死了三成弟子。林嵘捏着那道传讯符，将消息同茧峥说过之后，摸着腰际的墨竹玉佩，给冷如林回了一张传讯符。 七日后，茧峥也离开永秦国，去完成他还没做完的事。林嵘跟他挥手说再见后，也包袱款款离开了有朋客栈，期间路过原来的杨府，没想到杨府没有换主人，连府邸也被修缮了一番，从外边还能看到干活的工匠。 脑海中老人在烛光下，伛偻着背部周身说不出孤寂的样子，还让他记忆犹新。人已经死了，府邸被修缮的再华丽奢侈也不过是座失去灵魂的坟墓，叹了口气，他向着迷雾森林走去，只是走了几步，他与一个面容清秀的姑娘擦肩而过猛地停下脚步，小声问道：“你是小翠吧？” 姑娘应声回头，见是个陌生少年，疑惑道：“你是？” “杨天爷爷葬在哪里？”林嵘舔舔有些干燥的嘴唇，问道。 姑娘讶异地看着他，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跟我来吧。” 小翠的家离杨府并不远，只隔了一条街，林嵘也了解到小翠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奶奶还在世。将手上的菜篮子放下，小翠腼腆地朝林嵘笑笑：“没想到会有人来问我老爷的坟，你……是大少爷吧？前阵子二少爷带着墨家人把老爷的坟迁走了。” “这样啊，那便算了。”林嵘没有跟小翠解释，任由对方把自己当成茧峥。 “等……等等。”小翠见林嵘要走，咬着唇阻拦，“大少爷，留下来吃过晚膳再走吧。” 林嵘看着她，没有拒绝，小翠心中一喜，便进了厨房开始做饭。奶奶正在院子里头喂小鸡仔，林嵘便搬了张凳子坐到奶奶边上，抓了把谷子一点一点地洒在地上。 奶奶眼睛不好，过了一会才看到林嵘，细细碎碎地跟林嵘说一些家常话。半个时辰后，小翠将桌子架在院子里，摆好菜扶着奶奶坐到桌旁，擦了擦手不好意思地对林嵘道：“大少爷，也没什么菜……” 林嵘不等她说完，连忙摆手：“没事，闻着挺好的。” 小翠的手艺不错，林嵘挺久没有吃过这些家常菜，不禁吃了两三碗白饭。三人吃完饭，他本想帮小翠洗碗，却被拒绝了，被赶到院子里和奶奶看星星。 一盏茶后，小翠才从厨房里出来，将奶奶扶进屋子里，一切做完后，她局促地站在林嵘边上，试探地询问：“大少爷，老爷离世前，你们是不是见过？” 林嵘抿着嘴看她，不说话。 小翠被这么一盯，更加不敢看林嵘：“你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你是大少爷吗？” 林嵘沉吟片刻，摇摇头：“我不是茧峥。” 小翠的面色僵了一下，她没读过什么书，茧峥是男子的秘密也是杨天临死前告诉她的。今日看到这少年，她直觉是茧峥，也就脱口而出说了大少爷，后来发现口误后只能尽量拖着人，没想到认错了人。这是她一次暴露出这个秘密，而杨天说过不能说出去，这该如何是好。小翠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头，一瞬间她想，把这个少年杀掉，大少爷的秘密就不会暴露出来了。 “我认识茧峥，跟他交情不错，此次是想来看看杨天爷爷，爷爷离世前，我见过他。”林嵘观察着小翠的表情，慢吞吞道。 “你是……林嵘？”小翠惊呼出来，又慌忙捂住嘴，不知所措。 林嵘哭笑不得地将林氏医馆的身份凭证递给小翠，小翠看了半响，才半信半疑地将东西交还给林嵘，小声道：“林姑娘，之前失礼了。” “我是男子。”林嵘被这么个称呼惊吓地差点从凳子上跌落。 “啊？”小翠愣了愣，脸有些泛红，嗫嚅道，“林少爷……” “没事没事，只是个称呼罢了。”林嵘再次摆手，站起身，“小翠姑娘，我也该走了，今日多有打扰，你的菜很好。” 小翠半张着嘴，连忙拦着林嵘，有些犹豫：“林少爷，天色这么沉，你今日不如住下吧？” 林嵘思考片刻颔首算是同意了，小翠欢喜地带着林嵘到空闲的屋子，因为过于简陋，小翠脸皮薄不好意思起来，林嵘连忙再次表示没事。 半夜，林嵘没有睡在床上，这是小翠已故父母的房间，他实在不好往床上躺，便在闭目在桌旁坐着，同时神识覆盖整个院落，忽然门外传来极轻地敲门声，和小翠压得极轻的声音：“林少爷，你睡了吗？” “没有。”林嵘睁开眼睛，打开门，便看到小翠穿着妥善地站在门外。 “林少爷，你跟我来。”小翠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带着林嵘往后门走，趁着夜色来到城门边。城门是开着的，值夜的守卫打着瞌睡，小翠确定没有问题，才继续前进，最终来到了永秦国边上的树林，不同于迷雾森林的云雾弥漫，这树林很干净。 又走了一段路，两人看见一个小土包，小翠在小土包前拜了拜，低声道：“老爷生前托付我将他葬在这里，墨家人带走的是骨灰盒，里面装的是老爷先前养了良久的小狗。林少爷，我只能带你到这里，我先回去了。” 林嵘颔首，等小翠离开后，他在小土包边上坐下，手轻轻揪下小土包上冒出的杂草，一夜过去，小土包上的的杂草被仔细地拔除干净。 当天际泛白，林嵘起身离开，在树林找了个靠近水流的山洞坐下，时常回去打理杨天的墓。茧峥偶尔会来找林嵘，但每次都很匆忙，大多时候，林嵘都是独自一人坐在河边，靠着雪风狼看书，有时候他也会拿出丹鼎在山洞里炼丹。 日子一点一滴逝去，眨眼便过了一年。 这天林嵘躺在雪风狼背上，半眯着眼看一本书，突然他猛地坐起身，看向左侧，只见一身黑底金边长衫的俊美少年朝他走来，阳光下粼粼水面旁，那堪堪用一枚墨玉簪束起的黑发被风吹动，虽凌乱却也有一番独特的美感。 “林师弟，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宋玉珩坐到雪风狼旁边，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弯曲，颇为随意地拿出一个酒壶递在半空中，“喝吗？” 林嵘看着那酒壶，摇摇头。 宋玉珩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喝了起来，也没再跟林嵘说话，像是只来找林嵘喝酒一般，林嵘歪了下脑袋，继续看自己的书。 一个时辰后，宋玉珩忽然开口：“你有拿到我给你的玉吗？” 林嵘茫然地眨眨眼睛：“什么？” 宋玉珩抬头看他不像是装出来，失笑道：“罢了，我也没想茧峥会把东西交给你。”说着他拿出一块青玉放到林嵘摊在雪风狼脑袋的书上，“那日多谢。” “各取所需而已。”林嵘拿起青玉翻看，也没还回去，干脆地收了起来。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宋玉珩又喝了一壶酒，没有用灵气化散摇晃地起身道：“我该走了。” “嗯。”林嵘点头，煞有其事道，“下次来送书别送玉。” 宋玉珩怔怔，摸清其中含义，淡笑：“好。”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对林嵘道，“我曾经觉得你长得挺好看的，可惜你不是女子。” 林嵘面色当即黑了下来，他跟宋玉珩没多大仇，算起来也就是极婴墓里被坑了一把，不过也情有可原，再来就是原剧情里宋玉珩跟茧嵘的那点事，可现在宋玉珩的剧情被墨念峥抢了。总归来说他并不讨厌宋玉珩，毕竟当年在极婴墓里遇见婴灵杀，也没把师弟师妹丢下，这点就不错，只是……看脸这点不改掉，尊的不能好好相处啊！ “你知道界外界吗？”宋玉珩神情一变，慵懒带着磁性的声音突然压低。 “嗯，听过，不了解。” “传闻灵仙仙境有一处星辰洞，是被一颗天来陨石砸开的，而星辰洞连接的地方通往五个宇宙之外，被称之为界外界。” “有人出去过？” “这是自然，只是那人在界外界待了一个时辰便道消了，最后传回来的话里说，界外界是一片空白地带，其中有着无法计算的各色球体，而我们生活的五个宇宙不过是茫茫球体中的一个。” “你们……是如何知晓的？”林嵘的喉咙有些发干，他觉得自己触碰到一些东西。 “这是日向仙人带回来，来源自然是崇千霜。”宋玉珩再次拿出一壶酒饮下一口，慢慢走远，绵长的声调因距离的原因模糊传来，“曾有传闻，界外界之外还有一界，只是去的人都死了，道消的那人便是试图去那里才死亡的，那里被称之为道的尽头。” 林嵘盯着宋玉珩远去的方向，直到眼睛发酸才收回目光。他不知道宋玉珩为何跟他说这些，这些东西在他的剧情里都是没有的，只是……若是能回现实，他会想回去吗？ 揉揉眼睛，林嵘又看向手里的书，暂时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一个月后，又有人来到河岸边找他，不是宋玉珩，是墨念峥。 “林嵘。”灿烂的笑容不比明媚的阳光逊色半分，墨念峥吃了特殊丹药能暂时行走，他坐在岸边，将两脚伸入水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来回抬起，抬起时鞋袜浸了水滴滴答答落下水珠。 林嵘眯起眼睛，端坐着没像面对宋玉珩的时候那么轻松，他对墨念峥的印象绝对是差到了极点。 “还记得吗？你答应要带我去找往生丹。”墨念峥露出一口白牙，干净的笑容骤然带上几分邪气，原本澄澈的眼睛中也泄漏出浓郁的恨意。 “当然。”林嵘将书合上，一只手捏着雪风狼的耳朵，打了个哈欠，“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自然。”墨念峥瞳孔一缩，将脚从水里伸出踩在地上，湿答答的鞋袜顷刻间便被灵力烘干。 “你知道在升仙塔第九层那次，你入梦后，我听见你喊什么吗？”林嵘托着下巴，他身下的雪风狼甩甩尾巴站起来，让他俯视墨念峥，他的目光变得飘渺像一个无底洞，无法让人看清其中，“我听见你喊外公。” Chapter 75 “闭嘴！”墨念峥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他猛地出手揪住林嵘的头发，骤然将人拉下狼背按在地上，右手出拳狠狠地打了林嵘的一拳。 林嵘有一瞬间愣神，脸上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气，当即卡住墨念峥的脖子，双腿一用力就扭转局势，压制住人后他没打回去，只是盯了几秒便松开手，盘腿坐到一旁，揉着自己嘴角，吐出一口血沫子。 墨念峥低声含糊地骂了一句，支起身子，眼神阴霾地看着林嵘。 “滚，三天后来找我。”林嵘瞪了墨念峥一眼，后者也不说话，站起身一脸阴沉地走了。 看不到墨念峥的背影后，林嵘捏住雪风狼软软的耳朵，舌尖舔着自己的嘴角，嘶着气，同时又为那个叫小翠的姑娘悲哀。小翠一直在守着的的秘密，墨家人早就知道了，至于墨念峥为什么没有选择将杨天真正的埋骨之地带走，估计是良心发现吧？ 不得不说他一直对墨念峥下不去手，尽管对方已经三番四次差点弄死自己了。 林嵘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可一想到墨念峥从小是不被祝福出生的，他就无法动手，明明有很多机会能干掉墨念峥。 想想，虽然杨雪儿和杨天待墨念峥不错，但多少也有些隔阂吧？生父不知道在哪里，自己喜爱的母亲心中一直被另一个孩子占据，外公待他不错，可惜一生傲骨，老人家始终认为对不起先皇，而愧疚着。 可这些是墨念峥变成这样的理由吗？ 林嵘思考着，却找不到答案，他以前写文没有考虑过这些，现在人在面前就开始犹豫。 为什么能干脆的动手干掉白瑾瑜，而不想对墨念峥出手？ 白瑾瑜，白瑾瑜一生过得极好，身为嫡子，天赋又好，自小被当成继承人，白瑾瑜的心里差不多是以家族为重，一切不能为家族所用，会对家族构成危害的人和事物，都是他的敌对。 茧峥说他算漏了人性，试想一下，原剧情里的白瑾瑜接近茧峥的原因和阻止白皓琰的原因，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看出了茧峥的威胁力，不想给白家树敌？ 林嵘不由地抖了抖，他是想多了吧。 其实不管他现在怎么想，闭上眼睛总会脑补出，墨念峥藏在一个偏僻的小屋子里，听着外边欢声笑语，只能用满怀羡慕的目光注视那个能站在阳光下的人，等到他们离开，他才能走去喊自己的母亲娘，喊自己的外公外公。 那是怎么样的感觉，林嵘没有经历过，但站在墨念峥的角度，他多少能想象出那种心情。 不论如何，墨念峥还会出手杀他，这是不可避免的。 三天后，墨念峥来之前，林嵘给茧峥发了张传讯符，简单地告知自己要去某处地方试练，但是没有说和谁以及地点。茧峥的回复很快也很简短，就两个字“小心”。 半个时辰后，墨念峥姗姗来迟，依旧没有骑着骑着灵兽，林嵘趴在雪风狼背上看他：“你打算走过去？” 墨念峥瞥了他一眼，掏出一把灵剑，嗖得飞了起来。林嵘摸摸雪风狼的脑袋，不急不缓地飞在墨念峥的旁边。 几日后，目光所及之处是连绵不断的青山，时而还能听到兽类的吼叫，一直未说话的墨念峥看向林嵘：“呵，天运山脉？” “不然你以为什么地方能找到往生丹？”林嵘左顾右盼，他对这处机遇还算清楚，原文里写主角偶然在杀人夺宝后，听到两个修士在谈论，因而找到了这处机遇。他不能保证东西还在，毕竟剧情都这样了，同时他也不是白来帮墨念峥的，这里面也有他想要的东西。 反正里面的东西对茧峥来说，没多大用处。 林嵘找准一片区域落下，开始一寸寸地搜寻，他在原文里写主角找到某处机关，开启了一个传送阵，被送往了机遇所在。 墨念峥跟着他有些不耐烦，指尖微动绿地上顿时开出朵朵双生花，双生花以林嵘无法比拟的速度搜寻传送阵。见此，林嵘非但没高兴反而一惊，当即就想拦住墨念峥，却迟了一步，双生花之下绽放蓝光，只是一刹那，蓝光一变妖魅的紫色覆盖这一片区域。 “该死！”林嵘低咒一声，只来得及抓住墨念峥的手臂，就被紫光凝成的锁链缠绕角落拖入传送阵之中。 然后，林嵘在锁链的拉扯下生生给墨念峥当了一回肉垫。 将墨念峥推开，林嵘一脸郁闷地打量四周，这机遇古怪的很，若是强行找出，会触发某些东西，就比如他们现在这样，当初主角可是顺利进入的，这种突发情况，真是呵呵了…… “墨念峥，起来，现在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了。”林嵘观察四周，他现在处于一个溶洞，旁边是湖，湖面倒影着溶洞上面垂着的幽蓝色的钟乳石，除了钟乳石外，还有绿色的植物从缝隙中生长出。 “我走不了。”墨念峥蹙眉，摊手耸肩，很不巧他的药效过了。 “你再吃一颗丹药。”林嵘抿嘴，不想过去背人。 “有限制，两个时辰后才能再吃。”墨念峥无辜地睁大眼睛瞅着林嵘。 “……”林嵘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愤愤地过去把人背在身上，然后一步一步往前走。 湖边缘的水并不深，应该是从边缘向内凹陷，他踩着坑坑洼洼的地面，偶尔还会选择踏入水中。 想尝试飞行，又担心会有禁制，于是林嵘取出一柄灵剑往高空一抛，仅仅停留了几息，灵剑便被粉碎成沫渣。 林嵘沉吟片刻，默默地继续往前走。幽蓝色的溶洞渐渐有了变化，前方没有了平地，只有平静看不到尽头的湖面，幽蓝也逐渐加深变为深蓝还隐隐透着紫意。 林嵘将脚迈入水中，发现水深只到他的腰部。四周虽然有光，修士的视力也不错，但谁都不清楚水下有什么，继续向前还是找别路成了最大的问题。 最终，林嵘一咬牙还是走了水路，同时散开防护罩神识覆盖周围，以防有东西偷袭。 所幸水的深度一直保持在林嵘的腰部，没有变深。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看到一座冰封的雕像，走近一看是一个异常美丽的少女。在冰封前，少女一头紫发似乎被风吹起，连冰封后也保持着漂浮的状态，而少女双手正在掐决，她的双眼虽失去了生命的光泽，却恍若还能看到那双冰冷的目中，有雷光闪动。 “极婴……”林嵘低声道，趴在他背上的墨念峥眼中划过一抹精芒。 越往前走同少女一样的冰雕越多，极婴同人修的不同很好辨别，因为极婴没有肉／身全靠灵根与魂魄修炼，因而它们的容貌多少被灵根或者术法影响，像先前的少女一眼便能看出是雷属性的异灵根，当然这是完全的极婴之体，像金炎和茧峥就是封印了极婴之体。 一般情况下，除却战斗，极婴都喜好将极婴之体封印。 “人婴战场。”墨念峥念出几个字，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在之前他就在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从来到溶洞的霎那他就在分析这是什么地方，只是没想到是人修与极婴的战场。 四个字刚落下，平静的湖面突然泛起波澜，形成漩涡，顷刻间周围的冰雕被吞入水中，明明才到林嵘腰部的水深却生生将冰雕覆盖再没露出过。 林嵘双目一凝，脚步骤然迈开，他的身旁猛地溅起水浪，又在眨眼间被冰封，形成一个保护圈，与此同时冰的尖锐面擦过一个黑影，只是一闪而过，看不清模样。 林嵘又将部分水冰冻，将墨念峥放在上面，蹙眉道：“你呆在这里。”说完，他双手撑着冰面一跃而出向黑影追去。 墨念峥盯着林嵘的背影呼吸有些急促，片刻又恢复平静，他眼中的精芒越发亮。这里不是人婴战场，这里是…… 一阵孩童的笑声，林嵘已经跟丢了，但他能感觉到刚才的黑影就在身边没有走远，回头看向来时的路，他走得太远已经看不见墨念峥，不过按墨念峥那个样子，肯定不会死在这里。 “咯咯咯咯……”愉悦的笑声在水面响起，黑影再次显露却变得更多，足足有数十个，深蓝的湖面被覆盖成黑色。 先前的黑影靠近林嵘，依稀能辨别出是手臂的影子试图拉住那片衣角，只是还没碰到，林嵘便退后一步跃起避开，他原来站立的地方被墨绿的藤蔓覆盖，若他没有动现在肯定刺成了马蜂窝。 黑影没有泄气，发出更开心的笑声，嬉笑声几乎连成一片，明明笑得格外明媚，林嵘却通体发冷，从骨子开始颤抖。 “人修……都该死！”黑影吐出跟笑声无关的字眼，水面顿然翻涌，数十柄水剑出现，其他的黑影纷纷站在施展术法的黑影身后，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仿佛能看到那抹带着嘲讽的笑容，愉悦又满怀憎恨。在那些黑影中，有一个手指微动，水剑瞬间冰封化为冰刃齐齐向林嵘击去。 林嵘迅速掐决，水龙跃出水面在空中转变成一面金盾阻挡冰刃。 “咯咯咯咯……”一击不成，其他黑影纷纷加入，各色的灵力翻涌，势必要将林嵘万剑穿身。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朵莲花霎那间在林嵘脚下绽放，花瓣将林嵘层层包围，还有小朵的莲花盘旋周围，寻到缺口便反击。 另一边，两个时辰已过，墨念峥再次吞下一枚丹药，他跃出冰面，没有踩入水中，在他脚下双生花摇曳，花骨朵不但托起他，还将那试图靠近的黑影搅碎，黑影非但没发出凄厉的叫声还笑得更灿烂，顺着笑声周围聚集的黑影越发多，双生花也开得越发茂盛。 “这里是将极婴炼制为丹的地方。”墨念峥喃喃自语，“外边的传送阵若没有正确打开，就会被传送来此，进来的是极婴将会被这些与极婴之体分开的极婴灵魂同化，进来的是人修将会这些极婴灵魂在戏弄中折磨致死。” 没错，这些黑影根本不想一瞬间将人修杀死，他们要慢慢地将他们千年来怨恨的对象慢慢折磨至死。 “为什么要将极婴的魂魄抽出与极婴之体分开，而不是直接炼制成丹药。”墨念峥停下脚步，环视四周，“这里还是天运山脉，天运宗的背后是……，那些人到底在谋划什么？” “不论如何，往生丹必定在这水面之下。”墨念峥低头看着被双生花覆盖的湖面，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邪气肆意，“林嵘是如何知晓这处地方的，又为何带我而来，其中必有阴谋，富贵险中求，他必定料想到我能猜中一些东西，但不论多高的风险，只要不是必死，我一定会为了往生丹下去。” “下方有何物？先前发誓不会对林嵘生出恶意和造成伤害。”墨念峥闭上眼睛，双生花上似哭似笑的脸越发妖异，“我并没有对林嵘生出恶意，我只是想看看下方有何物……我也没有对林嵘造成伤害，我的双生花会避过林嵘……” 最后一个字落下，双生花锋芒毕露，迅速蚕食周围的黑影和冰雕，一直嬉笑的黑影看到冰雕被吞下的刹那停止了笑声，发出凄厉的叫声向墨念峥扑去，墨念峥从容地吞下一枚丹药，他的气息骤然一变，融入周围，黑影茫然地停下攻击，明明墨念峥就在眼前它却找不到攻击对象，最终愤怒地往林嵘的方向急速而去。 墨念峥嘴角的笑容干净而纯粹，看向林嵘离开的方向，笑意盈盈。不论你在打什么主意，赢家只会是他。 林嵘擦干嘴角的血，他全身多处被割伤，这些黑影的攻击太过密集，就算防御再严实，也会被攻破。就在黑影准备发动下一波攻击的时候，远处传来叫声，撕心裂肺，一直保持游戏态度的黑影纷纷止住笑声，看向不远处，几息后术法俱是向林嵘的要害攻去。 黑影此起彼伏的叫声，汇聚成一句话：“杀……杀……杀……将人修杀尽！” 墨念峥还是选择坑他啊。 林嵘咳出一口血，在被一个黑影拖入水中前，他嘴角勾起一抹不蕴含任何情绪的弧度。 Chapter 76 水面之下是一层土层，但当林嵘被拖入其中，土层像融化成粘稠的液体，依附在皮肤上的感觉冰凉又粘滑，还没感受出这是什么术法，林嵘就被黑影丢入一个巨坑，在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被一堆硬物盖住。 黑影盘旋一阵，飘向土层，回到溶洞的湖中。大约一盏茶后，硬物堆积的地方，探出一只手，紧接着林嵘从里头钻出来，一屁股坐在硬物上，几息后，他长到无法直视的反射弧终于让他低头看向自己坐的东西，只是一瞥，林嵘就跟个球似的从硬物上头滚落掉到地面。 他方才坐的地方是堆冰雕，冰雕之中还掺杂着一些骸骨，想必被黑影收集来的极婴冰雕和误入的人修都会被丢到这里，至于这些人修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就不得而知了。 林嵘被这庞大数量的极婴吓了一跳，僵硬地转头看向身后，却是愣住了。在他身后是无数的极婴，他们被冰封的同时还保持着生前的动作，有的坐在地上望着天，神情憧憬而喜悦，有的正在奔跑，周围是一起嬉戏的伙伴，还有的站立着，一脸骄傲地指导年幼的极婴修炼。 林嵘起身缓缓向前走去，除了这些极婴，他无法形容自己看到的一切。这处空间的天是紫色的土层，地是冰封的赤红。只是明明该冰冷妖异的紫色透着暖意，像薰衣草般纯净干净，而与想象中不同，那比鲜血更为浓烈的赤红柔和地养育上方的极婴，违和诡异却有自然。 闭上眼睛能想象到一切被冰封之前的平和温馨，只是这股温馨如今被沉默包裹，一寸寸的绝望震惊蚕食每处土地。在最靠近林嵘的地方，有一对姐弟，姐姐正在给弟弟梳理头发，她微微仰头看着远方，神情满足又在期盼什么，嘴还半张着藏着要对弟弟说的话，只是姐姐的眼睛在一瞬间被惊讶占据，随即是扑面而来的痛苦。 林嵘盯着那双乌黑的眼睛，心像被揪住，情不自禁地碰上姐姐的手臂，一瞬间无数的记忆涌入脑中。 “阿弟，你说肖城回去之后会不会伤势复发？”姐姐隐隐担忧，语气中却藏着压抑的期待，像个初尝爱情滋味的少女，为爱人的离去的伤心，想着爱人能回来，却又为自己希望爱人因为旧伤复发而归来自责。 林嵘低头看向弟弟，弟弟同样仰着头，脸上是恐惧的泪水。 “阿姐，你快看。”稚嫩的童声在颤抖，他看到一群跟肖城穿着相似的人在追杀他的族人，不少极婴在惊慌失措地逃跑，他们还未从这些人修前一刻还同他们交易，下一刻就举起手中灵器将他们劈成两半的冲击中缓过来。 姐姐应声看去，她看见一个人，那个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肖城。肖城站在人修的最前端，面上的表情是她无法理解的，来不及询问什么，一场冰封席卷整个世界。就连给极婴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一瞬间方才还在说话的族人失去生机，躲避迅速的极婴猛地后退跌落在地，眼中是不敢置信，哭泣声弥漫。 林嵘骤然收回手，姐姐最后的记忆是被死亡笼罩的极之界。 微微喘着气，林嵘缓慢向前，他又被一个极婴吸引。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双膝跪地，看着天空，他的侧脸被泪水覆盖，林嵘伸出手接触少年的手臂，呼吸一下停住。 少年避过了第一轮冰封，哭泣声在他身边此起彼伏，抱着亲近之人哭喊的极婴声音渐渐嘶哑，撕心裂肺中带着痛苦。 “哥……哥哥，你怎么了！”在他的身边有个才被带回的孩子抱着一个俊俏的少年哭喊，每个幼年极婴刚来到极之界都会被某个极婴收养，俊俏少年明显是照顾孩子的极婴，在冰封的最后关头，他选择将孩子推开。 少年微微扭头，林嵘从他的记忆中看到那个孩子在几次呼喊后停下，孩子看向天际心中的信念骤然崩塌，他还不明白一瞬间为什么人修会攻击他们，但并不妨碍他憎恨。 林嵘的指尖开始颤抖，少年又看回天空，收入眼底的东西只能用无一幸免来形容，毫无防备的极婴在反击之前便会被屠杀，即使有些迅速反应过来，仍旧会人修用人海战术堆死，最终天空中荡出自爆的气浪，极婴最终选择用自爆来为其他族人争取时间。 血腥味扩散，少年终于反应过来，他想起身跑，第二波冰封却在他动作的刹那降临，连带着他身旁的孩子一起凋零了生命。 林嵘眼眶有些泛红，他沉默着手垂在身侧，步伐像绑着千斤石沉重地有些迈不开，越往前没有战斗能力的极婴都在往极婴界的方向逃散，与此同时更多的极婴选择留下，爆裂的阴力下，他们祭出法器为身后的族人争取时间。 冰从地面延伸至空中，锁住一个个腾飞在半空的少年少女，这些极婴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泪水，他们望着天空面上只有冰冷，眼中是浓烈的憎恨。连碰触的必要都没有，隔着冰都能感受到那悲壮的气氛。 林嵘还是轻轻跃起，碰到里自己最近的极婴的指尖，一道撕裂的喊声猛地传入脑中：“大家快跑，往极婴界跑！” “少皇少帝在那里，跑到极婴界就没事了！”另一道声音紧随其后，是这个极婴的同伴。 话音刚落，前方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呵，一个都别想跑。少皇少帝？你们在说这个？”重物落地的声响，吵闹的周围霎那间安静下来，然后难以置信带着颤抖的声音打破平静：“少皇！” “杀了他们！”最后逃跑的念头都被不远处的尸体掐灭，哭腔中浓烈的仇恨无法掩盖，不知谁起了头，自爆的气浪甚至盖过了第三波冰封。 哪怕自爆，也要拖着人修下地府！ 林嵘顿然抽手，他感受到了极婴最后的决心。 没有再去触碰任何极婴，或者说不再敢去触碰。 水的下面是什么，是第一次人婴大战，极之界的战场碎片，墨念峥没有猜错。这处空间碎片落在了天运宗，也就是天运山脉之下，千百年来一个古老宗门在这上面建立了宗门，一方面掩盖战场碎片，一方面将极婴炼制成丹药。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将极婴炼丹，而是冰封…… 先前邓涵涵就说过，天运宗下面镇着一群极婴，甚至有一个皇族极婴。 实际上，林嵘本人不记得有一个皇族极婴被镇在这里，天运宗最高的极婴应该只有亲王才是，就像那突然出现的刹绝一样，是篡改他书的人导致的。 不论如何，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是这处地方在原著里并没有涉及，只是略微提点了几百字，毕竟正确进入机遇是不会来到这里的。 他这次有一定目地是想试探墨念峥，若是正确进入机遇，那里有无数机关供他使用，但没有正确进入机遇让他困扰了一会，可不妨碍他将计就计，他赌的是那个皇族极婴还是不是活的，不过八成是活的，不然不会让那些人如此忌惮。 墨念峥同林嵘一样落在了这处空间，他踩在冰面上，双生花从未停止开放。 花骨朵爬过冰雕接触后那些极婴死前留在体内的记忆，传达给墨念峥，墨念峥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笑容却越发灿烂，眼中还有兴奋的光芒：“这是人婴战场，师尊与爹都曾说过天运宗下藏着无法用灵石计算的机遇，没想到林嵘将这份机遇送到了我的面前。” “只是这处有一个沉睡冰封的极婴皇族，虽麻烦倒也不碍事。”墨念峥喃喃自语，“若是极婴皇族醒来，我也有四成几率逃走，四成少了点，但也足够让我冒险一试，更重要的是……”他抬起手就有一条双生花自发爬上他的手，“我还缺真正的双生花，说不定能在此处找到。” 墨念峥的呼吸渐渐不平稳，他行走的速度越发快：“林嵘打的该不会是利用皇族极婴的目地？真是如此也太过异想天开，除此之外此地还有什么能够威胁到我？不论如何，这次事情一过，林嵘的利用价值便没有了，林嵘要是未死也该除去了。” 他拨弄着控制林嵘体内双生傀儡的双生花，露出一抹笑容：“林嵘跟我太过相像，知道的也过多，若是留着迟早会对我造成麻烦，可惜我觉得他还有些意思，只是茧峥方面有些麻烦……” 他思考的同时已经走出不少路，越发靠近深处，一股药香吸引他的注意，让他停下思考，仔细辨别下，他眼中闪过惊喜：“往生丹！” 飞行的速度再次加快，周围的极婴渐渐稀少，墨念峥停住脚步，他看到一方丹鼎被冰封，药香正是从其中散出，而在丹鼎的一侧盘坐着一个闭目的少年。 同样是被冰封，除此之外少年的四肢还被锁链禁锢，不过这并不影响少年的半分气质。 墨念峥眼中精芒越发亮，这是皇族极婴，同时也是他第一次看到皇族！ 只见少年一身黑袍，其上绣着和身前丹鼎一模一样的花纹，在冰下花纹还流动着奇光。光芒下那白皙的皮肤似乎是温热的，隐隐有阴力运转。 至少是化神境界！ 判断完对方的实力，墨念峥皱眉，他保全自己的几率只剩下两成，若是动用压箱底的法宝，倒是还有四成，就看值不值了。 墨念峥权衡利弊得失，眸光一凝，脚下双生花骤然暴起，同时数千把灵剑盘旋祭出组成太极八卦阵，势必要将丹鼎夺下。 在双生花缠绕住丹鼎的瞬间，墨念峥没有喜悦反之急速后退，灵剑阵形顿然一变将他无死角环绕，同时一张符箓祭出漂浮他的头顶，随时可以激发带着他离去。 一声长长的叹息，像要化去千年的疲惫，一只被锁链扣住手腕的手按在丹鼎上，那些没有神的双生花顷刻间泯灭，被冰封的少年不知何时粉碎的冰，睁开闭上千年的眼，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无惊无喜，淡漠地看着墨念峥，僵持之下，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是……人修啊……” 少年说完便不再看向墨念峥，他的目光扫视四周，渐渐地干净的眸色越发深沉，他看到了整处空间的全貌，所有被冰封的极婴，包括空中时而飞过的黑影皆收入眼中，片刻少年又看向墨念峥，恍若自语：“我……在等一个极婴……不是一个人修。”少年周身爆发出毁天灭地的阴气，迅速袭向墨念峥。 墨念峥面色一变，头顶的符箓运转极致，一道光芒闪烁，他就消失在原地，让阴力扑了个空。 少年没有失望也没有暴怒甚至连惊讶都没有，他的目中染上与面容不符合的沧桑，岁月未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却在他心上刻下无数伤痕。他没有急着去抓捕墨念峥，在他看来墨念峥就像一个在大人面前摆弄小玩意的孩子。 他看向某个方向，情绪终于有了波动，像是释怀又像是看到了希望，笑意在他嘴角散开，霎那间冰雪的世界都像有了融化，只是少年很快便收起了笑容，他望向墨念峥消失的地方，低语道：“人修……都该死！” 话落，他的手在虚空中一抓，破开空间的力量，连锁链也无法阻挡，他不是不能离去，他是在等一个极婴，同时也在守护这些被冰封的族人，等待有一天他们的醒来，更是等待重回极婴界一天。 墨念峥已经失去了开始的从容，该死的，这个皇族极婴根本没有像传言的那般被镇压，他也料想过这种可能性，却依旧低估了，若说他原来还有两成乃至四成的几率，现在绝对连一成都不到。 林嵘！ 墨念峥几乎咬碎一口牙，若是这回能逃出去他不会放过他，将怨恨压在心里，他不得不往最坏的境遇思考。如果被抓住，一是当场死亡，二是被折磨至死，第一种他的元神没有灰飞烟灭，还能回到墨家祠堂经过百年重塑身躯，第二种，他能逃脱的几率很渺茫，但可以一试。 第一种极可能让他现在得到的一切化为乌有，第二种他可能会获得更大的机遇，也可能步第一种后尘。不论如何能不被抓到是最好的！ 墨念峥毫不心疼地将所有的保命法宝祭出，速度越发快速地逃窜，同时他的阵法运转极致试图破坏周围的结界，至于结界被破坏的结果是什么，他不在乎！ 在各种灵力术法的疯狂攻击下，结界终于有了松动，只差最后一击，希望就在眼前，可惜令墨念峥绝望的是一只巨掌突然出现，铺天盖地，化神期的力量根本无法抵挡，生生将他擒住拖向后方。 失败了…… 林嵘！ 墨念峥血红着眼睛，触发自己手中的双生傀儡。 在不知多远处的林嵘似有所感地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四周，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双生傀儡碎裂，化为一道墨色从他体内散出，在他的手腕上绕了一圈消散在空中。 “墨念峥？”林嵘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他当初让茧峥布下双生傀儡就是为了这一天。墨念峥谨慎多疑，却没有经历真正的挫折，因而他的高傲自信许是唯一的弱点。 林嵘不能保证自己体内有双生傀儡会让墨念峥放多少心，同时他也不能保证墨念峥有没有留下其他隐患，不过就算有也无所谓，他在找的东西的东西足以解决他的麻烦。 “到底在哪里？”林嵘继续看向自己面前的冰雕，眼中闪过茫然，不是正确进入机遇，他根本找不到他要的东西。 手搭上冰雕的手臂，林嵘凝眸看向望不到边的冰雕，犯了难：“算了，慢慢找，不急于一时，只是刚才双生傀儡消散，应该不会让茧峥察觉到吧？”摇摇头，他松开手头也不回往前走。 因而他也没看到身后，被他触碰过的冰雕隐隐有融化的趋势，还有黑雾从冰封的红地中散出，钻入冰雕之内。 不知道接触了第几个冰雕，林嵘略感疲倦地坐在地上，手还放在冰雕的肩上，在他察觉不到的情况下，之前他跟白老战斗以及后来回到君墨洞府时，都在不断修复自身的生机之力缓缓流入冰雕之内，瓦解冰封之力，甚至让那死去多年的极婴有了一些温度。 “林嵘。”一道声音突出的出现在他的上空，林嵘眯眼看去，面容白皙隽秀，笑容不谙世事的少年在半空中看着他。 “金炎？”林嵘看着金炎，想起被他埋在储物袋底部的残片。 “我很好奇呢，茧峥这么不想你牵扯进来，到头来你却自己撞了进来。”金炎歪着脑袋，眼睛弯着月牙儿，“真是可惜呢，我当初让你握一下雪木的手你都不愿意，而如今你复活了这么多极婴。” “什么？”林嵘蹙眉，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身后，一瞬间他差点喊出卧槽，特么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身后的冰雕都化了，那些极婴还活过来，真是呵呵了！ 金炎挑眉，见林嵘不像是装的，似乎真的不知道，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茧峥该不会什么都没跟你说吧？我……给你的东西你没看？” “……”像他这种半吊子，根本看不懂极婴文好么！茧峥能主动跟他说点什么，他早就找墨念峥单挑了好么！ “现在该怎么办？”林嵘面无表情地看着金炎，他的剧情里根本没有茧嵘能复活极婴这一个技能好么！ “上次的交易还算数呦，你帮我复活雪木，我带你出去。”金炎笑嘻嘻道。 “成交！” 而另一边，被锁链束缚的少年注视被他擒于手中墨念峥，考虑是杀掉还是如何。在第一个极婴解除冰封的刹那，他似有所感地看去：“我……在等的极婴……” 凝视片刻，他看回墨念峥，语气渐渐温和起来：“人修都该死……如今我不想让你死……”说着在墨念峥惊恐地目光下，他打开身前的丹鼎，其中有一颗血红丹药还在炼制。 “往生……”少年低语，然后将墨念峥丢入丹鼎之中，盖上。 Chapter 77 金炎提溜着林嵘，趁一群极婴还在茫然的时候，跑了。就是一瞬间的事，林嵘睁开眼就在正确的机遇处——一间石室。林嵘站起身绕着石室走了一圈，又走出石室瞅瞅外面，确定自己身处位置后，盘腿坐到了石室的中央，和金炎面对面。 “我有一个问题。”林嵘的手无意识扣弄地面，像是在缓解不安消化刚得到的技能。 “你说。”金炎靠在墙上，嘴角的笑意温姰而自然，和墨念峥与白瑾瑜不同，他的笑容完全发自内心不包含半分的做戏。 “复活一个极婴对我有什么隐患吗？” “完全没有。” “哦，那把雪木交过来吧。”林嵘低头思考片刻妥协耸肩道，就算有隐患他也没办法，先前都失手复活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么一个。 金炎因林嵘这么爽快的话怔怔一会道：“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林嵘疑惑地仰着头。 “你不明白你这一个能力会发生什么事吗？”金炎双手环胸，偏着头看着林嵘，“你也看到了，刚才那片地方有多少极婴被冰封，而你是唯一可以复活他们的存在，同时人修知道你的存在，会发生什么？” “我知道。”林嵘眯起眼睛，他似乎真的缺少了害怕这个东西，虽然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让他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可并不妨碍他接纳这个事实，唯一让他担心的是，茧峥会生气吧。 金炎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他对林嵘的反应很满意，当他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一张传讯符破开空间甚至结界落在了林嵘的面前。一瞬间两人颇有默契地看向传送符，停止了对话，有种寂静在两人周围弥漫，他们都知道这张传讯符的主人是谁。 半响，林嵘盯着那张传讯符咽着唾沫，抬头看金炎：“你帮我打开如何？” 金炎一直笑嘻嘻的脸就变得严肃正经起来：“你还是自己打开吧。” 林嵘沉默了一会，抖着手凑进那张传讯符，指尖刚刚碰到，传讯符便燃烧起来，茧峥的声音从其中传出，明明同往常那般温柔，却生生让在场的两人毛骨悚然，牙齿都有些打颤。 “嵘儿，你在哪？” 林嵘缩缩脖子，不敢回复，茧峥绝壁知道发生了什么，还生气了！ 像是知道不会得到回复，又有一张传讯符破空而来。 林嵘抿着嘴，轻轻碰了一下。 “嵘儿，乖，呆在原地，不要乱跑。” 这回寂静直接成了死寂，许久林嵘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茧峥多久能找到这里。” 说着林嵘看向金炎，金炎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身后，像是猜到什么，林嵘僵硬地扭头往后看，转到一半，一只手就搭上他的肩膀，带着宠溺意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嵘儿，什么多久能找到这里？” 林嵘：“……没什么。”感觉自己要死了！ 茧峥将林嵘从地上拎起来，像小时候那般很轻松地将人抱起来，不经意地瞥向金炎：“你怎么还在这。” 陈述句，绝对是陈述句！ 金炎恭敬地喊了一声：“少皇。”面对几年前在迷雾森林的茧峥他还能玩世不恭地笑起来，但面对现在的茧峥除了恭敬便没有其他了，和其他极婴不同，他因为雪木的事情，没有了对皇族极婴的狂热崇拜，只有当皇族极婴具有可以与名字媲美的实力，他才会发自内心的尊重。 “你可以走了。”茧峥开始不耐烦，金炎识趣地离开了。 当只剩下林嵘和茧峥两个人的时候，林嵘迅速搂住茧峥的脖子，软着声音乖乖认错：“小峥，我错了。” “嵘儿。”茧峥垂眸，托着怀里的人，以防他掉下去，“你跟谁去做了什么？” 没有半点迟疑，林嵘立即全盘托出，连细小的细节都没有放过，至于墨念峥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可能知道，反正不好就对了。 茧峥的表情却没有分毫的缓和：“嵘儿，你在找这个。”依旧是陈述句，他拿出一颗婴儿拳头大的珠子。 林嵘用余光看了珠子一眼，那是他找了很久的镇魂珠。又凝视茧峥的眸子，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却像是看透所有玄机，他不禁咽了咽口水，心里没来由的害怕。茧峥却在这时候松开了他，略显疲惫地将镇魂珠塞到他手里，然后抱着他靠着墙，低声道：“嵘儿，我原来觉得不该干涉你的自由。” 主角你肿么了，你不要这样！我错了，我以后干什么都跟你说！ 林嵘听茧峥的语气不对，想回头看看是什么情况，却被茧峥的下巴抵住头顶，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动。 “现在我发现我错了，我不该让你接触太多的人……”在林嵘看不见的角度，茧峥的眼中一片冰冷，声音却还是那么温柔，“我该把你带在身边才是。” 林嵘张了张嘴，他不能理解茧峥说的是什么意思，茧峥也没有让他理解的意思，止住话，淡淡道：“别动。” 林嵘听话的真的没有动，等了一会却再也没有了动静，他犹豫几息，小声道：“小峥？” 没有人回应，不过能感受到平稳的呼吸，林嵘眨眨眼睛。茧峥，睡着了？ 了解到这一情况，林嵘更不敢挪动半分，一边抬着脖子一遍思考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墨念峥和他识海里的灵魂不除掉对他来说是个隐患，能在毫无损伤的情况下弄出他识海里灵魂的东西只有镇魂珠，而他所知道的机遇里，只有这一处有镇魂珠，恰巧往生丹在这里，他干脆就和墨念峥做了交易，早在青云秘境里他就有这一打算，整个计划在他眼里并没有什么巨大的漏洞，唯一他不知道的东西便是自己能复活极婴。 人婴战场有一位不知道姓名的皇族极婴，墨念峥发动双生傀儡有两种情况，一是拿到了往生丹觉得他没有用了，二是走到绝境要拖着他下水，怎么看都像是第一种嘛，这么说来那位皇族极婴很可能知道他可以复活极婴。 好吧，如此看来，他现在就是一块香饽饽，哪个极婴看到都想咬一口。若是放在千年前极婴界没事的时候，他的处境会好不少，但看了那些极婴的记忆，呵呵，想从被人修刺激的已经丧心病狂的极婴手里逃走，或者得到一些权益，简直是白日做梦好嘛，他不被关起来批量复活极婴就不错了。 林嵘这下算是明白茧峥之前为什么不跟他说任何事情，估计是担心会引起一些极婴的注意。像金炎这种一早就知道他身份的极婴肯定也有不少，至今只有金炎找到的原因，大概是茧峥挡住了，而金炎这个麻烦，似乎是他自己跑进极婴墓引来的。 想想他真的挺作死的，破坏了茧峥多年的成果。 林嵘蹙眉，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如果是一般人碰到自己这种情况，估计早就跑了，可他却还坐在这里，想东想西，一点都不害怕，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寻思一番找不到解决方案，林嵘靠着茧峥打了个哈欠也就不再想了，久而久之，他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石室里，而是躺在一间屋子的床上，面前还点着蜡烛，令他诧异的是，他的手腕和脚踝都被拷上锁链，即使用灵力也无法破开。 林嵘从床上下来，尝试了一下，发现他能走到的最远距离是桌子，至于门，想都不要想。 坐回到床上，林嵘从怀中取出镇魂珠把玩一阵，捏在手里。他的灵力没有被封锁，他也不相信有人能从茧峥眼皮子底下把他弄走，于是是茧峥把他锁起来的？ 主角的心思太难猜，心好累！ 林嵘趴在床上，心里这么想，可身体上半点不满都没有，他从储物袋里摸出点东西咯吱咯吱地咬了起来，还研究着镇魂珠该怎么用。 镇魂珠顾名思义是镇压魂魄的珠子，不过效果有点不一样，它不但能镇压魂魄，还能将魂魄从体内抽出，而抽出的同时会净化体内的不该存在的东西，一直都被人修用来辅助炼化极婴。 林嵘暂时不知道自己对自己用这种东西，会不会导致自己的魂魄被抽出，不过若是这么凶残，茧峥也不会给他吧？ 踟躇一阵，林嵘将灵力输入其中，镇魂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一道温暖的力量从握着镇魂珠的那只手流入经脉，说不出的感觉，但那股力量经过的地方很舒服，像被洗刷了一番，让人不由地享受被清洗的滋味。 林嵘对茧峥放心，也就失了警惕性，欢欢喜喜地沉浸在这种奇异感觉里。 就像林嵘想的一样，镇魂珠的确被茧峥处理过，因而他是舒服了，在他识海中的少年灵魂却是不断挣扎。那天他试图夺舍之后，林嵘对他的敌意可谓是达到了顶峰，虽然没有杀掉他，可也从不与他说话，还将他封闭起来，以防任何意外。 就在方才镇魂珠力量涌入的刹那，炽热烧灼灵魂的感觉就包裹着他，要将他从这具身体里拉出，不甘心，除了不甘心还是不甘心。先前他跟林嵘妥协不过是缓兵之计，没人在登上巅峰之后，还想要重新再来，他仍然在找机会夺舍。 只是再不甘也没有用，能撕裂魂魄的力量力图将他从识海中拉出，若是普通的镇魂珠他还能抵挡一二，甚至将林嵘推出去替死，但就像林嵘想的一样，茧峥是偏心的，会处理好任何事情，直接将东西交到林嵘手上，被茧峥灵力侵入过的镇魂珠根本不是他能抵挡的。 凭什么，明明都是一样的，上辈子茧峥也没对他细致到如此，从来都是他开口索要，茧峥才会将东西给他，而林嵘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茧峥不但将东西交出来还亲自检查。 浓烈的嫉妒几乎包裹他的心脏，他从来没想过从一开始，他和林嵘选择与走的方向就是不同的，而一个细节就能改变一切。 不论少年如何不甘心，在他抵挡了一盏茶时间后，他终是被镇魂珠拖出识海锁入珠子体内。 林嵘把玩手里的锁魂珠，隐隐能看见少年的灵魂在其中挣扎，他露出一抹恶意的笑容，颇有些兴奋地询问：“你是谁？” 少年反抗了一会，绝望地坐在珠子里，瞪着林嵘：“你不是跟我一样吗？何必再问我。” “一样？”林嵘眨眨眼睛，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陈白，我叫陈白。”少年沉默了一会开口道。 Chapter 78 在听到陈白说一样的时候，林嵘有一瞬间的惊愕，不过终归是不一样的。 陈白原来是某个修真家族不起眼的子嗣，在一次“意外”身亡后，一缕孤魂大概是不甘心，就没去轮回，停留在凡间，误打误撞之下来到了噬骨蝶洞，进入了“茧嵘”这具天地灵体之内。 林嵘对这种可能性还是有七成相信的，在他的文里，因为找不到茧嵘的魂魄，被复活过来的不过是一个连着因果线的工具，这么说残忍了点，不过的确是事实。同时茧峥需要的是偿还因果，壳子里装的是什么，真的无所谓。 陈白进入天地灵体后就沉睡了，过了一世的时间与天地灵体融合，并接收茧峥给天地灵体留下的记忆，直到被来到噬骨蝶洞的茧峥唤醒。 醒来的陈白是兴奋的，他有了一次新的人生，还有一个虽然看起来有些冷淡，但会满足他所有要求的哥哥，并且这个哥哥还是传说中的种族——极婴族的少皇。一条平坦可以登上巅峰的路铺在面前，陈白似乎看到了昔日族人跪伏在面前磕头认错的样子。 林嵘看着陈白在镇魂珠里，因为回忆往事而越来越涨红的脸，神情渐渐冷了下来。他一直以为自己给茧峥的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妹妹……啊不，弟弟，现在看来是个将茧峥利用到极致的蠢东西？ 陈白没有注意到林嵘的不对劲，他沉浸在上辈子的辉煌之中。 陈白从被唤醒的那一刻就没有过愧疚，他从来没有关注过自己占用的是一个叫做“茧嵘”的人的身体，同时那时候的茧峥也不过是个刚刚被灭门，为了活下去，不惜跳崖的孩子。凭借着极婴族的传承，陈白很容易就得到茧峥的信任。 茧峥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弟弟抱着怎样的心态，陈白不知道，但他知道茧峥因为某些原因会无条件的满足他，于是从功法到灵器，从灵草到灵兽，陈白用的都是顶级的，甚至陈白告诉茧峥，他喜欢上墨念峥，茧峥都仅仅是皱了下眉，没有干预。 不过，说实在的，陈白和茧峥的交谈就止于陈白的不断索取，茧峥从没有告诉陈白自己在干什么，有时候关于茧峥的消息，还是从墨念峥嘴里得到的。 陈白没有品尝过亲情，他也说不清刚开始有没有想跟茧峥建立兄弟情谊的念头，他告诉林嵘，那时候茧峥被仇恨包裹着，而他也被复仇占据着内心，在仇恨和富贵面前，亲情就是个屁。 林嵘看着陈白一脸对情感不屑的样子，没有接话，他用手转溜着镇魂珠：“你是怎么死，简单点说。” 陈白听到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我是被娘和大哥害死的。” 陈白经历的意外是他大哥造成的，而他的娘选择帮他大哥隐瞒这个事实，那时候成为孤魂的他，心里有多恨，只有他自己知道。 以至于后来宋玉珩和宋玉蓉两个人导致他被强／暴，平白地点燃了他对茧峥怨恨。 “你知道我有多恨吗！我与宋家二人毫无冤仇，可就因为茧峥，我被十几人按住侮辱。”陈白面容狰狞地看着林嵘，停顿了一下，冷笑道，“你运气比我好，墨念峥的人都要成功了，茧峥却来救你。” 同样是弟弟，同样有心灵感应的契约，他相信茧峥在他遇难的时候一定也感受到，可茧峥救了林嵘却没有救他。 林嵘眨眨眼睛，托住下巴，连眸色中都冷了下来，要不是他还想知道点东西，他早就把这个叫陈白的孤魂弄死了。 “所以墨念峥让我算计茧峥，我同意了。”陈白道，表情再次兴奋起来，他舔舔嘴唇，“你知道将一个快要登上巅峰的人拖到泥潭的滋味是如何吗？” 不需要回答和形容就知道是爽，只是让陈白感到失望的是，到茧峥死的那一刻，茧峥的表情都是冷淡平静的，或许那双深似海的眸子里有过惊讶和愤恨，但终究是被平静盖了下去。 “所以，茧峥是怎么死的？”林嵘问。 陈白迟疑几息，还是道出了当年的事，他直觉隐瞒对他没有好处，虽然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茧峥被我亲手废了丹田，灭杀在灵仙池。” “那么你又是怎么重生的？”林嵘轻轻敲起床板，克制自己心底的杀意。 “我被墨念峥算计了。”提到这件事，陈白目中燃烧起熊熊怒火，他是真的喜欢墨念峥，最后甚至连提供他功法灵器的茧峥都出卖了，却得到这样的结果，“茧峥死后，极婴界大乱，被茧峥集结起来的几位皇族极婴反击，但我把极婴族的计划透露给墨念峥，最后极婴界被攻下，所有的极婴都被抓住，只有个别的逃走了，我也在被抓住的极婴之中。” “被抽离魂魄，看着自己的身体投入丹鼎，这些还不是最痛的。”陈白闭上眼睛，回忆着自己上辈子的最后经历，“更痛的是，人修还企图将极婴的魂魄炼制成器灵，甚至因为极婴的容貌和体质，在被炼制之前，我们都被……” “看到你将墨念峥骗进人婴战场……”陈白没有继续说下去，嘴角露出一抹畅快的笑容，“那位皇族极婴是谁我知道，他素来以炼丹出名，往生丹便是他创的，只是他留下了丹方，却从来没有炼制过一枚往生丹，据说他的往生丹仍旧在他的丹鼎中炼制。” “我本以为自己会死，却没料到睁开眼便回到了噬骨蝶洞，一切都是刚开始的样子。”陈白抿唇，看向林嵘的眼睛带上了嫉妒，“只是我没想到噬骨蝶王那个老东西也跟着来了，上辈子茧峥的死它也掺了一脚，倒头来重生却尽忠拼死要将我弄死，我费劲灵魂之力也只是比同归于尽好一点，而你林嵘却突然进来，抢了我的一切，你的运气……真是好啊。” 若是他晚一点来，跟噬骨蝶王同归于尽的会不会就是林嵘了，如此他还会得到他上辈子得到的一切，他甚至能将墨念峥和宋家二人踩在脚底下碾压。偏偏林嵘这个杀出来的程咬金抢了一切，那种自己准备好昂贵聘礼，到头来成了别人娶亲定金的痛感，林嵘这种人是不会懂的。 “说完了吗？”林嵘坐起身子，随意地将镇魂珠丢在床上。 陈白愣了一下，讥笑道：“你同我一样吧，抱着跟我一样的目地，只是你比我做得好，茧峥很关注你。” “抱歉。”林嵘看着他，淡淡道，“我跟你不一样。” 陈白怔怔，几息后他一副见鬼的样子：“你该不会是茧嵘吧？”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林嵘食指按在镇魂珠上，来回滚动，他没必要跟陈白解释，陈白对他的价值也就止于此了，“你最好拿出自己的用处，否则……” 林嵘露出一抹笑容，有些软糯的轻语让陈白彻骨寒冷，只是一个眼神对视，连挪开的勇气都没有。 陈白的喉结滚动，身子僵硬在那，唯有眼珠子还能滚动，他看着林嵘捏起镇魂珠，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吐出几个字：“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林嵘的底线是什么？是茧峥。 他当年因为《峥嵘》被骂，就坑掉所有的文，那么面对跟他剧情里不一样，不是一个小皮鞭轻轻抽死主角，而是废了主角丹田的陈白，他会怎么做？ 陈白直觉他会很惨，但是他如果不说真话全盘托出，他会更惨。 说起来陈白并不是多么聪明，若是聪明他也不会意外死亡，更不会在得到天地灵体后只顾着利用茧峥，而不是和茧峥打好关系，甚至是看不透墨念峥的算计，如果从一开始他就改变方向，或许就没有林嵘什么事了。 “三下，你没有回答我，我就弄死你哦。”林嵘轻轻笑道。 陈白呼吸一窒，用处？他还有什么用处？从一开始他跟林嵘定下的就是不平等契约，林嵘一开始就没保证他说出一切就不会杀他，而昨日金炎的出现打翻了最后的用处，他今天全部说出的目地就是诚意，希望林嵘看在他的诚意上，放他一命，可……若林嵘真的是“茧嵘”怎么办？ “二。” 到底还有什么，一定有被他遗漏掉的东西！ “一。” 陈白几乎要绝望了。 就在这时候，闭合的房门被推开，咯吱的声响格外清晰，林嵘条件反射地将镇魂珠藏在身后，陈白也自觉地闭上嘴巴。陈白清楚地知道茧峥有点不一样，至少和上辈子不一样，这是他唯一没有告诉林嵘的，原因是他不敢说，要是他落在茧峥手里，会比落在林嵘手里糟糕上千百倍。 “小峥！”林嵘迅速将镇魂珠藏进储物袋，扑向门外的人，半道发现自己卡住了，哭晕，这只能到桌子边的锁链。 锁链：怪我咯？ 茧峥冷着脸走过来，直接绕过林嵘，挑了个林嵘能够到的地方坐下。 林嵘瞅着他，小步子挪过去，发现自己真的能摸到，眼睛一亮就趴在茧峥背上磨蹭：“小峥小峥，我保证我以后出去干什么都跟你说，细节绝对不落下，干完之后，我还跟你说我出去干了什么的全过程！” 茧峥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浅尝一口并不回话。 林嵘莫名想起曾经因为一个小糖人，就从崩坏边缘拉回来的茧峥，他深刻思考自己周围能利用的东西，结果……什么都没有，珠佩早就送出去了qaq 主角突然别扭的黑化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想来想去，林嵘咽咽唾沫开始坦白：“我跟墨念峥见面之前，还跟宋玉珩见过，哦，对了，你还记得给你外公守灵的姑娘小翠吗？她带我找到了外公的坟，嗯，再然后……应该没了？”他也不确定还有什么事，陈白的事，他打死也不会说的。 茧峥仍旧没有看他，自顾自地拿出一柄木剑擦拭起来。 林嵘：“……” 主角生气了，要怎么哄！ 林嵘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灵光一闪，吧唧一口在茧峥的侧脸上亲了一下。这回茧峥终于有反应了，转过头，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林嵘不说话。 林嵘纠结了一会，视线落在茧峥的嘴唇上，眨眨眼睛，很干脆地在那轮廓完美的唇上吻了一记，完事领赏似的瞅着茧峥。 亲一下给一句话，很划算有木有！ 茧峥微微眯眼，眸色越发深沉，盯着林嵘还是没有要跟林嵘说话的意思。 就在林嵘要失望的时候，一阵天翻地覆，他猛地被茧峥压在桌上，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吻住。 跟以往的吻不同，这次简直能用粗暴来形容。茧峥很容易就越过微开的牙齿，吸允还在发愣的舌头，等林嵘回过神，他已经转战用力地咬着林嵘的嘴唇，却又将力度控制在不要破的程度。 “唔唔。”主角，你冷静一点！ 林嵘推拒着茧峥，茧峥蹙眉抬手盖住他的眼睛，继续我行我素。 “唔唔。”感觉要不能呼吸辣！ 就在林嵘感觉自己要断气的时候，茧峥松开嘴，却没有离开，唇贴着唇唤道：“嵘儿，没有下次。” 林嵘使劲点头，气晕八素中暂时与世界断开链接，但这不妨碍他回答问题。好好好，没有下次，小峥你说什么都对，我是你脑残……不，理智粉！ “嵘儿。”茧峥盯着林嵘的眼睛，手按在林嵘的后脑上，轻轻揉捏一撮软毛，“听话，答应我没有下次。”答应我，绝对不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身处危险。 后半句话被茧峥藏在绵长的叹息中，林嵘似懂非懂地点头，实际上他还是没明白茧峥到底在生气什么。 Chapter 79 林嵘以为茧峥不生气了，但他真是太天真了，主角这么好哄就不是主角了。 第二天醒来，瞪着手腕上的锁链，他瞅瞅桌上的饭菜，默默接受了自己要被关上好一段时间的认知。坐到桌前拿起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塞东西，嗯，菜还是热的，茧峥一定没走多久，只是茧峥到底在生气什么？ 林嵘想来想去发觉自己智商不够用后，也就放弃了思考。 吃完东西，他拎着躺椅尝试坐到窗户下，发现刚刚好能晒到太阳，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或许自己是历来被关起来，待遇却最好的人？ 叹了口气，林嵘想起昨天被塞进储物袋的陈白，于是将镇魂珠拿出来戳了戳：“你想好怎么回答我了吗？” 陈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能告诉你。” 林嵘歪着脑袋，思索一番，直白道：“没有，在我看来你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 陈白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他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略带讨好还藏着蛊惑地道：“你不想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吗？除此之外我还知道很多机遇，我都可以告诉你，主国和灵仙仙境乃至界外界的事，我也能详细的说出来，只要你帮我找一具天赋尚可的夺舍肉身，不不不，你只要能放了我就好。” 林嵘的表情越发古怪，在作者面前说我能告诉你后续情节，未免有些可笑。 懒得再跟陈白废话下去，他摘下腰际的灵兽袋，俐落地将镇魂珠丢了进去，相信灵兽袋里的噬骨蝶会对陈白很感兴趣。 “被关的日子真是无聊啊。”林嵘看着外头的太阳感叹一声，拿出一本书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接下来几天，林嵘很少见到茧峥回来，不过每天早上都能看到热腾腾的饭菜，有时候林嵘会想，茧峥会回来的原因是怕自己逃跑。 事实上，茧峥不是怕林嵘会逃跑，他是怕林嵘跑出去之后被某方人抓走。 在屋里种了几天蘑菇，林嵘的心情渐渐阴郁起来。好吧，他喜欢宅在屋子里，但在这个没有电脑的世界，就算有书看，也得有太阳以及偶尔能种种灵草逗逗灵兽好么，一直在屋子里会生无可恋的，他想要院子，院子懂吗！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林嵘在等了茧峥三个晚上后再也撑不过睡意，写了张纸条压在桌上表示自己要加长锁链，至少能在院子里活动。 结果当天晚上，迷迷糊糊在被窝里睡觉的林嵘就被茧峥捞出来，拎走了。等半梦半醒的林嵘清醒过来，他已经在趴在茧峥背上，不知道要往哪里赶，让他万分虐心的是，手脚上的锁链还在！ 所幸，新的安置点是个靠河流的山洞，林嵘对这里的山清水秀真是满意极了。 茧峥这次没有再长久的离开，他坐在山洞外，看着在水里蹦跶得欢的林嵘，嘴角露出一抹浅笑，而后目光深沉地望向天运宗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嵘将被自己一直关在灵兽袋里的灵兽灵虫放出来透风，在浇了雪风狼一脸水后，他回头瞅瞅茧峥，眨眨眼睛，手捏了个水球丢过去，还没碰到茧峥，水球就被挡住掉在地上碎裂了。 没有童心，差评！ 林嵘拨弄着手腕上的锁链，有些可惜没有砸中茧峥，但是茧峥那么好砸中，就不是茧峥了。 “小峥，你不走了吗？”林嵘跳上岸，用灵力烘干衣服，凑到茧峥身边。 “不走。”茧峥摸摸林嵘的头，瞥了眼拖在地上的锁链。 “哦。”林嵘点点头，装作无意地转头，趁茧峥不备，一个水球丢到茧峥身上，然后嬉笑着迅速跑开跳回水里。 茧峥：“……”为什么弟弟还是这么蠢。 又过了些日子，茧峥再次带着林嵘移动，这次直接到了天运宗边上，入住那唯一的客栈。客栈的小二还是当年的那个，看到林嵘愣了一下，却没上来打招呼，而是另一个小二过来问林嵘要吃些什么。 坐在外面的棚子里，林嵘问茧峥要干什么？ 茧峥没回话，也没说林嵘的自我暴露到底引发了什么，只是将林嵘安置在客栈便离开了，锁链……隐形了，但依旧没有去掉。 至于茧峥在做什么，林嵘心里肯定是清楚的。 几日后的夜晚，客栈中突然传出一声喊叫，紧接着是嘈杂的脚步声，林嵘推开门抓住一个小二：“怎么了？” “天……天运宗……”小二语无伦次，最后挣脱了林嵘，慌忙往外面跑。 林嵘皱眉走出客栈，在身边所有人四散逃窜的时候，他愣愣地盯着天运宗的方向。 虽然看不见天运宗只能看到连绵不断的山脉，但漆黑的夜空被紫气覆盖，跳动的紫色火焰在空中扩散，从原本只在天运宗范围扩散到整个天运山脉，而后在火光中，有数不清的光影在逃窜，他们越过客栈的上空，完全无视下方的凡人。 到底发生了了什么？客栈的人都在自言自语问着相同的问题，一个青年不知道何时走到林嵘的身边，低声道：“那是阴火。” 林嵘正用指尖玩弄锁链，漫不经心地看了青年一眼，没有接话。 “传闻阴气极为浓郁的地方，会有阴火产生，而阴火会吞噬灵气，只要阴火在，灵气就没有存在的可能。”青年并不介意林嵘的无视，用平稳地声音讲述自己知道的东西，平静的脸上那双并不算好看的眼睛此时因其中展露的情绪，格外引人注意。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样的情绪，就像是一个专注剑道的人捡到一本绝世剑术，青年宛如找到自己人生中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林嵘还是没有理会青年，他盯着阴火，蹙眉纠结和整理与记忆里剧情不同的东西。 “十年前，在季云星的北方，也出现过一次阴火，一夜之间，那片地方除了凡人外的修士都死了，所幸那次阴火没有极婴操控，黎明到来便熄灭了。”青年说到这里停顿一会，“我妹妹当时就在那里，她没有修炼，但我找了一个月，都没有找到她。” 林嵘终于有所波动地看向青年。 “一个月后，一些原因我被迫离开，但我没有放弃寻找。一年前我找到了她，却碍于某些事，没能及时前去与她相认。就在两个月前，我妹妹死了。” “节哀。”林嵘沉默了一会，又看回天运宗。 “我听到一个消息，我妹妹生前同一个少年极为要好。”青年绵长地叹出一口气，无力却又带着伤感，自己努力了十多年的事情就这么化为虚影，还好有一些念想，“于是我开始查那个少年，一个月前有一个好友告知我，今日天运宗会有阴火，而我能在这里遇见那个少年。” 林嵘瞳孔一缩，定定地看着青年。 青年爽朗一笑，在阴火燃烧，阴气扩散下，毫无压力道：“在下温清良，是温萱的哥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如果一年前有人告诉林嵘，温萱死了，他会把那个人暴打一顿喂狼，而现在有人告诉他温萱死了，对象还是温萱的哥哥，他就要冷静地思考这个可能性。说起来自从天运宗分开之后，林嵘就再也没有跟冷如林君墨还有温萱联系过，对方也没有找过他，不过这很正常，毕竟闭个关，数十年就过去了，现在才一年没联系。 也就他不会好好去修炼，长年累月在看书炼丹逗灵兽了。 林嵘迟疑了一下，看看锁链又看看天运宗，最终决定先跟温清良离开天运山脉，毕竟他这个伪人修真极婴是对阴气免疫，但温清良这个所谓的温萱哥哥还是个活生生的纯血人修。 也没有走得太远，刚刚出天运山脉，林嵘就停下脚步，双手环胸道：“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温清良早就料到林嵘会问这个问题，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三样东西，第一样是破碎的玉牌，第二样是一方丹鼎，第三样是一块血腾宗的令牌。 林嵘没有拿过其他两样，直接夺过丹鼎查看起来。 那次给温萱煮紫腹金蟒肉，温萱说会把他的丹鼎送回来，但两人一直没机会碰面，这丹鼎也就拖到了现在也没有还。 林嵘将丹鼎收起来，凝视温清良，如今有四种可能，一温萱不小心将丹鼎弄丢了，二温萱将丹鼎给了温清良，三温清良跟杀害温萱的人是一伙的，四温清良在温萱死后才得到丹鼎的。若是前两种温萱可能还没事，若是后两种或许不仅仅是温萱，绿门都可能出事了。 “那么，你找我有何事？”林嵘摸摸自己的后颈，另一手悄悄将锁链绕在手上。 “林弟，可否请你帮在下，一同查出杀害舍妹的凶手？”温清良注意到林嵘的小动作，却没有点破。 “小萱的死我自然会查清楚，同行便算了吧，温兄也有自己要做的事吧？”林嵘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盯着温清良，“一旦得到消息，我会告知温兄的。” 温清良摇摇头，惋惜道：“何必呢？我本想用温和的方式请你过来，倒头来还是要粗暴些。”语落，地面生长出无数藤蔓，扭动下藤蔓组成几个巨人将林嵘围绕，与此同时天空中响起雷声，道道闪电虎视眈眈对着林嵘，一旦林嵘有逃跑的举动就会出手。 “所以，温萱到底是生是死？”林嵘握紧锁链，又退了一步。 “舍妹自然是死了。”温清良淡笑不语。 “既然如此，得罪了。”林嵘脚下的土块骤然瓦解，一只巨型蚂蚁从其中钻出，瞬间咬碎包围林嵘的巨人，天空上一道雷劈下，林嵘往左侧一滚便避开，停留在原地的巨型蚂蚁被击中，却没有任何损伤，坚硬的虫甲抵御一切。 温清良摇头，像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打闹，他手随意一握，整个地面都震动，各式各样的植物疯狂突破而出，空中电闪雷鸣，两者撞击下，燃烧着火焰的巨人扑向林嵘。 林嵘一个躲避不及被击中，左肩膀着起火，他猛地往土上打滚，熄灭自己身上的火，灰头土脸地看着温清良，没有关注周身的巨人。 “你改变注意了？”温清良俯视林嵘。 “并不。”林嵘咧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他的周围生长出植物，与温清良的藤蔓不同，那是一株嫩芽，嫩芽以无法形容的速度生长，最后一棵参天大树遮天蔽日，连阴火的紫色也被掩盖。 巨人的火焰想点燃大树，却失败了，大树的表面是坚硬的土块。温清良讶异之下，林嵘骤然一跃冲向他，顿时术法翻涌，两人双拳撞击之下，碍于境界差距，林嵘被击退数十米恰好落回天运山脉也就是阴火覆盖的范围。 阴火点燃，林嵘体内的灵力刹那间转换，被茧峥封印的极婴之体再次解封，他轻念出两个字：“九灵。” 大树树冠摇晃，无数墨绿的叶片掉落，却在离开树冠的瞬间化为火球砸向地面，落地的火焰形成一个包围圈将温清良环绕在内，两人打得主意是一样的，将对方活捉。 温清良仰望大树，天空雷光化为数条粗长的雷链将大树缠绕：“不够，你太弱根本不能将我擒住。”又是数条粗长的雷链形成，雷链直接探入天运山脉范围，在阴火覆盖的地方，雷链迅速燃烧缩小缩短，却仍旧锁定林嵘。 林嵘皱眉想避开却发现雷链几乎将所有缺口都封死，既然避不开就撞上去！ 林嵘双目一凝，反手掌中刹绝出现，三支羽箭射出击溃三条雷链，他身形一扭，又是三支羽箭，一一击落雷链。眼看着就要成功，一条雷链突然从底下钻出顿然缠绕住他的脚踝，将他往温清良的方向拽去。 “糟了！”林嵘一咬牙，也不想着逃跑，手中一支羽箭射向温清良。 “太弱。”温清良眼中满是失望，手随意一拨就将羽箭挥灭，只是下一刻，他面色骤然一变，林嵘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柄匕首，以无法躲开的角度急速刺来。 温清良眼中推算出数十道匕首的前进轨迹，他选择受伤最轻的方式霎那间向后弯腰，匕首堪堪擦过他的鼻尖划破他的手臂。还未等他松口气，他看见林嵘一脸笑意地做了个口型：“小心。” 什么？温清良往后一瞥，一条锁链刹那环绕他的脖子，将他拽倒在地，不知道什么原因，在锁链接触皮肤的时候，一股墨色的灵力疯狂进入他的经脉破坏。 “告诉我，温萱到底怎么了？”林嵘凑近温清良。 温清良这时才发现他脖子上的锁链连接着林嵘的手腕，先前这条锁链被设下阵法抹去踪影，导致他一直没有看见甚至用神识扫查都没探到痕迹，他一直以为林嵘的小动作是放出那只巨型蚂蚁，却不想是掩盖手上锁链的障眼法。 “自然是死了。” “真的死了？”林嵘歪了歪脑袋，眼底一闪的悲伤，“那我会给她报仇的。”他的手慢慢收紧，锁链越发紧地环住脆弱的脖子，修士的命非常硬，如果不是一击毙命能痛苦很长一段时间。 看着温清良痛苦的神情，林嵘缓慢地结束他的性命，在温清良死亡的刹那，原本年轻隽秀的青年迅速老化成为一具干尸，没有半点温清良原来的样子。 “傀儡？”林嵘咂咂嘴，收回锁链嫌弃地擦了擦，手伸进干尸的衣服里掏了掏，摸出一块类似令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查看，周围一直燃烧的火圈忽然熄灭，潜藏在其中的噬骨蝶飞到他身边，然后将一团光球吐到他手上。 “啊，刚才是分／身附身？”林嵘愣了愣取出镇魂珠，里面的陈白连日来已经被噬骨蝶折磨地精神萎靡，“陈白，我给你送来一个同伴。”说着他将那团光球塞进镇魂珠里，又将镇魂珠丢进灵兽袋。 紧接着他看向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块月牙状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温字，反面是他看不懂的花纹。 林嵘喃喃自语：“主国温家吗？” Chapter 80 季云星上有不少城国，但不论有多少，在主国面前这些城国都是微不足道的。 主国的来历季云星的凡人并不清楚，他们只知道季云星在最开始的时候便存在了主国。千万年来主国没有任何改变，改朝换代这四个字从来没有在主国的身上停留过，甚至连任何国号都不配给主国冠上姓名，“主”这一字便概括了全部。 当然，上面这些都是凡人知晓，真正的真相藏在主国活了千万年的老怪物以林嵘的心里。 有国的地方就有王权，有王权的地方就有家族，而主国的王权爪下便盘踞着各式各样的家族。除了家族之外，还有一个王权直达的修真宗门，也是整个季云星站在顶端的修真宗门——天季宗。 而天季之名，自然来自谐音天机。 不论如何，现在主国可谓是风云突起，百姓感受不到，各个家族和王权还有天季宗内却乱成一团，导致这一切的是，几天前不仅天运宗，在海外以及偏远雪地的另两个极婴镇压地皆发生的阴火焚天之事。 若只是一般的阴火也就罢了，偏偏这阴火是有极婴操控。 有件事很多人都不知道，但老怪物却是明白的，当初他们能击杀外出的皇族极婴以及攻进极之界，最主要的是没有阴火，而他们千年来都没有强行攻进极婴界也是因为这一点。毕竟极婴界还有两个可以操控阴火的皇族，一旦将皇族惹急了，玉石俱焚都有可能，同时这些老怪物心里也清楚，极婴界一直未有动作，是在等，等死去的极婴轮回归来。 一旦极婴轮回归来，极婴界倾巢而出，结果可想而知，那时候估计除了凡人所有的人修都会被愤怒的极婴抹杀。 除了这件事外，还有一件事让他们忧心，那就凤仙神墓。 凤仙神墓本该在半年前就开启，却拖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被派去试探的弟子了无音讯，他们只能抓路过的散修，逼迫其进入查看，结果…… 天季宗主峰顶端的宗主殿中，有两个人正在下棋，其中一个白发须眉、仙风道骨，虽容貌已是七旬老人，但精气神毫不输于一个年轻人。另一个剑眉星目、身材高大，面貌上是个中年男子。 老人执白棋，落子封住黑棋退入，男子剑眉微拧一时间找不到突破口，陷入沉思，老子见此捋捋长而浓密的胡须道：“陈骏，对凤仙神墓一事，你如何看待？” 男子听言抬头，肥厚的嘴唇抿成一道薄线：“肖老，几日前被派去的人依旧是死了。” 老人捋胡子的手一顿，良久才到：“老夫明日去血腾宗走一遭，你今日传下去，天季宗招纳弟子。” “是。”男子颔首，终于将黑棋落下，“肖老，那天运三宗该如何？” 老子沉吟片刻，两指之间的棋子重重落在棋盘上：“色厉内荏，不足为虑，我等筹备了千年又岂能让这些鼠辈翻出大浪？陈骏你还需戒骄戒躁啊。” 男子点头应是，心中却是暗想，事实真的如肖老所言？就算不是，也不是他能妄自揣测的。 而被两人惦记的“鼠辈”正大摇大摆踏进主国的城门。 “小峥小峥，快快快，那边的东西好香！”林嵘拉着茧峥就往一家不知道卖啥的摊子走去，一路不停咽口水。 茧峥瞥了眼摊子，便收回了目光，任由林嵘将自己按在长凳上。 摊子的小二看到两人，连忙过来谄媚道：“二位仙师要吃些什么？” “你这的东西都来一……不，两份吧。”林嵘瞅瞅茧峥，到嘴的一变成二。 “好嘞！”小二迅速去端菜。不一会六个盘子摆在桌上，林嵘拿起筷子夹起一个看起来像是麻薯却冒着热气的东西往嘴里塞，刚入口他的眼睛一瞬间就亮了，抬起头眼巴巴看着茧峥。 茧峥本就没有吃饭的欲／望，当即就将盘子推到林嵘面前，林嵘瞧瞧多出来的盘子有些不好意思，夹起一块默默递到茧峥嘴边，茧峥看了一会吃下去道：“不好吃。” 林嵘：“……”难道是我的味蕾出问题了吗，主角竟然说不好吃！ 茧峥摸摸林嵘的脑袋，严肃道：“没有嵘儿做的好吃。” 林嵘捂脸不敢看茧峥。这么一本正经说这种话真的好么，这是犯规！老板，我决定了，我要拜师学艺！ 两人这边花式秀恩爱，另一边有护卫走到城门墙边将一卷黄纸贴上。等护卫一走，周围的人蜂拥围上去，不一会就有议论声传出，进到林嵘的耳朵里。 “天季宗竟然要招收弟子，三年前不是才招过吗？” “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因天季宗招纳弟子，各种猜测层出不起，林嵘也起了兴趣：“小峥，我们去吗？” 未等茧峥回答，坐在隔壁桌，一身道袍，颇有书生气质的青年抬头，笑道：“这位小兄弟可是要去天季宗？” 林嵘扭头看去，没见过青年，却也笑着回答：“尚在考虑。” “若是前往天季宗，不如同行？”青年话音刚落，就察觉到坐在林嵘身边一直未开口的茧峥目光平静地看来，当即后背一凉，不过下一瞬那通体冰凉的感觉便消失了，恍若错觉一般，只是这一愣，让他还未说出的下半句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好一会才道，“在下百生，不知两位小兄弟贵姓？” 林嵘自然没有任何不适：“免贵姓林。”顿了顿，指指茧峥，“这是家兄。” “林弟，你和令兄初来主国？”百生一眼便知林嵘比较好说话，但论起实力来还是茧峥高些，况且茧峥并不说话，眼睛却始终落在林嵘身上，多半是宠弟弟的。 茧峥察觉到百生探究的目光，蹙眉随即便松开，看起来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黑眸深处越发不善起来。 “倒也不算初来，我和家兄是来探亲的。”林嵘看回茧峥，夹起菜送到茧峥嘴边，后者冷着脸吃到肚子里。 “哦，不知令姐嫁到哪户人家，说不准我知晓，可以为林弟引一番路。”百生故作惊奇，心中却被两兄弟的相处方式惊到了。 林嵘这回没再回答，单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百生。 百生自觉失言，赶忙赔罪：“林弟勿怪，我家中也有一弟，便觉林弟有些亲切。不如这样，我住在云隐客栈，林弟考虑妥善，有意便来寻我，若有什么需要帮忙，也可来寻我。” “好。”林嵘颔首。 “那便恭候林弟了。”百生作揖，起身结账连林嵘的一并给了，才离去。 百生走后，茧峥忽然开口：“嵘儿可知主国百家？” 林嵘想了一会，摇头。 “主国有九大家族，殷家林家已除名，余下七家中有两个隐世家族，其中有一个姓百。”茧峥微微眯眼，眸色深沉，扭头触及林嵘时，添了几分暖色，“用凡间江湖人的话来说，百家便是百晓生，精通各种情报秘术。” 林嵘怔怔：“那百生该不会……可他来找我们做什么？” “为了凤仙神墓。”茧峥捏捏林嵘因困惑，无意识鼓起的脸颊。 凤仙神墓？！ 林嵘一下子想起自己忘掉的剧情，一年半前还在天运宗时，君墨就跟他说凤仙神墓在半年后，而一年绿门撤离天运宗那会凤仙神墓就该开启了，就算时间有出路也不会差太多。他本身就没有去凤仙神墓的意思，而凤仙神墓的凤落谷里留给主角的机遇什么时候取都无所谓。 当初凤仙神墓存在的意义大概就是干掉那些对主角造成妨碍的人，可现在剧情被改变了。 前不久阴火燃烧的那晚，极婴大阵开启，天运山脉成了极婴的地盘，而天运宗的追杀者并没有出现，茧峥也没有受伤。虽然不知道茧峥是怎么办到的，但没有受伤就不需要去迷雾森林借助阴气疗伤，更不需要在凤落谷灭杀追杀者。 于是，凤仙神墓的剧情就很愉快的被他忘掉了。先前一年，他两耳不闻窗外事，茧峥为了他的安全，不会跟他说极婴的事，外界的事就更不会提了。总体说来他就见过宋玉珩和墨念峥，然而宋玉珩只跟他说了界外界，凤仙神墓压根就没提到，他潜意识认为凤仙神墓已经开启，甚至已经结束，现在，听茧峥的意思是……还没开启？ 茧峥接下来的话，彻底打消林嵘最后的侥幸：“凤仙神墓有变故。” 林嵘整个人都不好了。这面目全非的剧情啊，哦不，面目全非太夸张了，该有的它还有，只是更操蛋了，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拉都拉不回来。 “然后呢？”林嵘还怀揣着将剧情拉回来的念头，他可是写了大纲和人设的啊！ “天季宗七日后开山门招纳弟子。”茧峥看向告示，指尖缓慢地在桌上敲击，“今日先找个客栈入住，百生这人不可深交。” “好。”林嵘点头，莫名觉得将来还会有很多剧情提前或者推后的事发生。 两人确定行程后，茧峥挑了家林嵘觉得饭菜最好的客栈。在定房间的时候发生了一段小插曲，林嵘条件反射定两间房，刚说完就对上茧别有深意的目光，当即颤着声音改口。 进入房间后，林嵘思考一个问题，谈恋爱的步骤是啥？ 表白，嗯，似乎是他先表白的？！ 约会，如果像这几天一样边赶路边吃东西，是约会的话，辣就没有问题√ 拉小手，主角手超级好看，拉起来也暖暖哒！ 么么哒，每次都被吻到断气，绝对不是他技术太烂！ 见家长，茧王爷他见过了，至于他的，君墨师尊妥妥的！ 最后，互定终生交换信物都没问题，只差洞房花烛夜了有木有！别问他婚礼这种东西，两个男孩子要什么婚礼，多羞涩啊！ 等等，洞房花烛夜＝啪啪啪＝攻受立见，那么谁攻谁受？ 先表白是攻吧，一定是的吧？ 林嵘不确定地自我质疑，茧峥将床铺整理好后瞥了他一眼，拍了拍被子。林嵘很自觉地坐过去，打量茧峥，犹豫了一会，在茧峥疑惑的目光下，按住茧峥肩膀往床上压。 一息过去……茧峥纹丝不动。 两息过去……茧峥见林嵘一脸悲愤，略显迟疑地躺下。 三息……不需要第三息，林嵘跨坐在主动躺好的茧峥身上，无视了目标人物是自己躺下而不是被压倒的真相。 看，他成功把茧峥压倒了！ 林嵘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茧峥怕他掉下去，手扶住他的腰固定，只是扶腰的动作让两人俱是一愣。 半响，林嵘低头看着腰上的手，又观察一遍姿势，怎么都像“坐上来自己动”好么，摔！ 不过好像第一次都会很痛，想想茧峥被自己压在身下痛到眼眶泛红眼角带泪的样子，画面太美一定不会实现的。 林嵘盯着茧峥的脸，茧峥跟第一次见面比起来变了很多，虽然依旧长得精致，唇红齿白的，但曾经眉宇间灵俏的神采已经被沉稳取代，让人很难再将他同女子弄混，一双宝石般的黑眸也不似往日的晶亮，幽深地像一口墨井，深而让人惧怕再盯下去会深陷其中，却偏偏不愿挪开视线宁可被墨色吞没。 陈白曾说，茧峥被废了丹田击杀都没有半分动容。 所以茧峥绝对不会哭的好么，他从来没有见过茧峥哭好么，完全想象不出来哭的样子好么！ 更何况，作为一个脑残粉，怎么能把女神……不，男神弄哭呢，罪恶感停都停不下来qaq 可“爱他就要上他”，等等，“爱他就要被他上”似乎也说的通？ 在林嵘胡思乱想的时候，茧峥已经坐起来抱着林嵘塞进被子里，像哄不听话的小孩般从背后抱住林嵘，摸摸林嵘的头发，低声闷笑道：“嵘儿，别胡思乱想。” 带着磁性的声音中藏着数之不尽的温柔，热气吹过敏感的耳根，林嵘迅速抬起被子将自己埋了进去。 主角你不要总是吹耳根，这是作弊找捷径，会让人想大喊，男神，我要给你生极婴的！ Chapter 81 第二天茧峥罕见地没有过早起身，于是林嵘一挪动，便让他察觉，伸手拍拍在被褥里不安分翻动的林嵘：“嵘儿，我出一会，你别乱跑。”说罢，他起身穿衣。 被褥里发出一声轻嗯，林嵘探出头瞅瞅茧峥又瞥了眼手上的锁链，眼巴巴看着茧峥唤道：“小峥……” 茧峥应声回头，边整理领口边打开房门：“嵘儿，听话别乱跑。”说完，房门被关上。 林嵘泄气地钻回被窝。好吧，听话就听话，可特么这锁链没有茧峥在身边，活动范围就是客栈好么，这是多么丧心病狂的设定！ 早知道打死也不跟温清良离开天运山脉范围。想着，林嵘拿出镇魂珠，恶狠狠地盯着那缕被噬骨蝶拦下的第二元神。 说起来，林嵘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第二元神，修真界确实有一门术法，能够让人具有第二元神，但一般人都会让第二元神塑成或夺舍另一具肉身，而温清良却在他将其灭杀后身体成为干尸，看起来就像是第二元神附身在上面。 噬骨蝶捕捉到的元神也比较奇怪，一直不言不语，面容也模模糊糊，让他看不清真容，更重要的是，能具有第二元神的修士怎么说也要化神之上，若这真的是第二元神，那么化神期老怪找他做什么？并且在他捉到第二元神后也没有动静，按正常的剧情不是化神老怪牛哄哄过来打脸，打完后被打者雄起，韬光养晦十年后啪啪啪打化神老怪脸吗？ 发觉自己越想越歪，林嵘干咳一声道：“陈白，这是何物？” 精神萎靡到连魂体都有些透明的陈白扭头看了一眼，没有反抗隐瞒：“傀儡魂魄。” “详细点。”林嵘蹙眉，虽然书是他写的，但有些东西不是土生土长听不懂好么！ 陈白叹了口气，他已经认命了。噬骨蝶除了会蛊惑人心外，还能挖出人心底最恐惧的东西，一遍遍反复的经历曾经的痛苦，会有两种结果，一是麻木忍受，等待逃离复仇的那一日，二是被那些恐惧影响，再没了反抗逃跑的心思。而他便是第二种，但也不能说他放弃逃跑，若是能离开…… 陈白的眼睛有了些神采但随即黯淡下去，除非林嵘出事，并且镇魂珠遗落别人拾到，否则他别想离开，可又怎么能保证拾到者比林嵘好些？ 陈白再次叹了口气，才出声解释：“人有魂魄，修士有元神，前者不如后者，修士死后元神还能夺舍，未夺舍的到了极限才会去轮回。但像极婴生来便是修炼自身魂魄而后凝聚身体的，说不准算不算元神，但自古未曾听说有能夺舍的极婴，因此极婴魂魄不会夺舍只能附身，便有了傀儡魂魄。” 顿了顿，陈白又看了一眼：“只要将极婴的魂魄抽出炼制，再用秘术施法，就能让极婴魂魄附身在肉身上加以操控，但这样的极婴便没了轮回的资格，就算你将他放了，他也会回到宿主手里。” 林嵘沉默了一会，没有再询问。 照陈白这么说来，当日的温清良说的话可能不全是真的，而他没有见过温清良，也不知道温清良到底长什么样，同时温萱也没有提过除了当年的大汉她是否有哥哥这一回事，再说了，若真的是温家人，又怎么会在身体化为干尸后，留下温家的令牌，这不自断后路吗？ 可又不能排除一定不是温家人做的，毕竟先前的一切也有可能是障眼法，让人觉得温家是无辜的。不论如何，现在最让他担心的是，温萱那个小姑娘到底有没有出事。 传讯符最多能飞千里，且若温萱真有危险，给她发传讯符一定会陷她于危难，现如今……林嵘抿唇，只有一个选择。 也不再多想，林嵘当即拿出一张传讯符低语几句话后点燃。 半个时辰后，林嵘坐在客栈专门的雅间里，而宋玉珩坐在他对面。 “林师弟，没想到你会找我。”宋玉珩拿起桌上的茶杯浅抿一口。 林嵘耸肩：“到了这里我才发现，我能找的人似乎只有你呐。” “林师弟抬举了。”相比上次，宋玉珩这次倒是恢复了与林嵘第一次见面的模样，口吻颇为慵懒，拿茶杯的手有些漫不经心，他环视四周，没有再直接开口，而是与林嵘传音交流，“你遇到麻烦了？” “也不算是，我想跟你打探几件事，不方便你可以不说。”林嵘的指尖摩挲着面前的茶杯口。 “你说。” “那我便说了，宋师兄可知道温家？”林嵘的将手放到桌上，将一样东西推到宋玉珩面前，而这一连串的举动都被他用宽大的袖袍遮住，虽说雅间设了隔音和防神识的阵法，可他还是不放心。 宋玉珩接过林嵘递来的东西，指腹摩擦表面，神情正经了几分：“温家的……如月令？你是怎么得到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林嵘略过隐秘的内容，简单地将温清良一事告诉宋玉珩：“大致便是如此，我今日便是想问宋师兄知不知晓温萱的生死。” “你将拦下的魂魄给我看看。”宋玉珩蹙眉想了一会道。 林嵘迟疑片刻，还是将镇魂珠递了过去。宋玉珩看到镇魂珠内有两道魂魄时愣了一下，随即便不再多看，只打量那道傀儡魂魄，良久他才道：“确实是傀儡魂魄。”语毕，他将镇魂珠还给林嵘。 “林师弟可听闻凤仙神墓延迟之事？” “嗯，有些耳闻。” “这件事玉麒宗也知晓不少，而宋家知道的更多。”宋玉珩停顿一会，给林嵘粗略的解释，“但并不是全部，真相都被王权和天季宗压下，目前我只知道凤仙神墓有变故，而永秦国找不到缘由，求助天季宗。天季宗起先派弟子前去查看，但无一幸免全死了，后来……天季宗便抓了散修进入。” “这件事各大宗门还不知晓，唯独主国七大家族得到了线索。昨日天季宗放出招纳弟子的消息，可能便是因为这件事，我准备在六日后参加天季宗的入门测试。” 宋玉珩突然话锋一转：“温家家族的嫡子确实名为温清良，同时也有一个十年前丢失的妹妹，而两个月前恰巧是天季宗将第五批散修派入的日子，温萱可能还未死。” “那么，宋师兄觉得我碰到的“温清良”是真正的温清良吗？”林嵘抬头看着宋玉珩，舔舔自己的小虎牙。 “这不好说。”宋玉珩似有所悟，意味深长地看着林嵘，“林师弟，林峥师弟呢？” “你问我哥哥的行踪做什么？” “我想你今日的一番话，问林峥师弟会得到不同的回答。”说罢，宋玉珩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最后提醒林师弟一句，当心白家。” “多谢。”林嵘点头。 宋玉珩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下脚步，回头道：“天季宗里头不太平，六日后你若是也去天季宗，可以知会我一声，有人同行也是好的。另外，有一句忠告，林师弟，换做是我，我今日谈话的对象会是林峥师弟，而不是外人。” 林嵘若有所思，轻轻敲击桌面：“我自然也知道哥哥更为亲近，但……宋师兄，广结善缘是有道理的，我想寻个不会背后捅刀子的友人，你可担当的起？” 宋玉珩准备拉开门的手一顿，低笑道：“林师弟，你觉得可以便是可以。”紧接着，他将一样东西抛给林嵘，打开门离开了。 林嵘低头一看，手中是一枚玉简，把玉简贴在额间，许久，他蹙眉放下手，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间。 茧峥说只离开一会，这一会便到了傍晚，他一回到客栈的房间，便看见林嵘手肘撑在桌上，双眼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等他走近些，林嵘才有所察觉地抬头。 “小峥，你回来了。”林嵘仰视茧峥，眼神还有些飘忽。 “发生了什么事？”茧峥拖了张凳子坐到林嵘身边，跟林嵘面对面交谈。 之前跟茧峥保证过不会隐瞒任何事，因此关于温清良的事，茧峥早已知晓，林嵘便详细地将他今日见宋玉珩的事说了一遍，提到那句“我想你今日的一番话，问林峥师弟会得到不同的回答”时，茧峥的瞳仁微微一缩。 林嵘没发觉茧峥一瞬间的变化，讲完后，便眼巴巴地看着茧峥。 茧峥沉吟片刻：“宋玉珩除了贪图美色外品行还算不错，嵘儿想与他深交也不是不可。”关于林嵘的交友，只要不是会威胁性命，他不会过多的干涉。 “我想说的宋玉珩差不多都说完了，至于温清良，这次的事可以说是温清良干的，但也可以说不是他干的。”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林嵘的听得云里雾里。宋玉珩这个骗子，什么叫不同的回答，根本听不懂！ “不过，嵘儿。”茧峥忽然凑近林嵘。 “嗯？” “我也希望你能像宋玉珩说的，第一时间找我，而不是找外人。”茧峥眼中流露出受伤，在林嵘的唇上咬了一口，“我每时每刻都恨不得嵘儿眼里只有我一个，心里也只想着我一个，嵘儿做不到我也不强求，但至少你有问题的时候应该第一个找我，你说对吗？” “对……对。”林嵘咽了咽口水，反射性地舔舔嘴唇，但此时两人的唇紧靠着，没有任何意外，茧峥眸色微暗一瞬间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林嵘准备好的时候，茧峥坐直了身子，没有深入。 啊咧，今天主角肿么了，虽然每次么么哒的时候，他都会有些小反抗（并没有），但总体来说感觉很不错，今天明明可以和往常一样么么哒，却为什么停住了？ 茧峥摸摸自家蠢货的脑袋，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有四个字叫来日方长。 六日时间匆匆而过，百生被林嵘抛之脑后，当天去天季宗的之前，征求了茧峥的意见，他发了一张传讯符给宋玉珩，等宋玉珩来后三人才动身前往天季宗。 关于宋玉珩为什么选择跟他们一同前往天季宗，而不是和宋玉蓉等人这件事。林嵘很直接地发表了疑问，宋玉珩没料到会被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慵懒低笑：“为何我要同一群白痴去天季宗？” 这一回答让林嵘惊呆了，原来玉麒宗的人在宋玉珩眼里都是白痴，为什么有种很挫败的感觉，明明说的不是他。 “林峥师弟。”宋玉珩看向走在林嵘左侧的茧峥，“别来无恙。” 茧峥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茧峥。”说完他收回视线，抬手将林嵘头上那撮始终翘起的短毛压住揉捏，紧蹙的眉松开了一些。 “？”宋玉珩怔怔，看向林嵘。 林嵘正因为短毛被捏住，抱着茧峥的手臂反抗，听到茧峥说出真名他也是被吓到了，不过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之前茧峥隐藏姓名是实力不够，现在永秦国不足为惧，于是很简略地对宋玉珩道：“我哥哥跟爹姓，我跟娘姓。” 宋玉珩：“……”总觉得被这两兄弟糊弄了。 天季宗就在主国，路程并不远，饶是这不远的路也让宋玉珩大开眼界——从头到尾都觉得身边这对兄弟在发光。 “你们兄弟之间关系真好。”宋玉珩不由感叹。 林嵘抿嘴不说话，茧峥少有地颔首：“嗯。” 只是一个嗯字，却让宋玉珩膝盖有些痛，莫非这就是没有亲弟妹的遗憾？ 正午刚过，三人便到了天季宗的山门下。 与天运宗在群山之间不同，天季宗的山门便在繁华的闹市之中，说是闹市算是降低了档次，在天季宗周围的店铺甚至摊点贩卖的都是罕见珍稀之物，就算不稀有也是在永秦国、花雪国、东临城乃至主国看不到的。 不过吸引林嵘的绝不是灵器灵兽，而是那些吃食。 看茧峥无条件满足林嵘各种想吃的东西，宋玉珩再次感觉膝盖有些疼。当林嵘看中一盘海外才有的吃食，且茧峥毫不为那高额的灵石皱眉后，宋玉珩忍不住问：“茧师弟，你不担心林师弟……” 这回不用茧峥回答，林嵘便说道：“我是天地灵体。”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自己是天地灵体，他要为当年码字的自己点赞！ 宋玉珩咋舌，就算是天地灵体也不能这么吃吧。 茧峥看向他，又摸摸林嵘因塞满食物鼓起的腮帮子，意思非常明显：你有意见？ 宋玉珩：不，没有，你弟弟你随意。 将手上最后一口串串咬下，林嵘看向天季宗山门。天季宗的山门很简单没有牌坊也没有灵兽守护，只有一条通往天季宗的石阶。石阶在三百层处被云雾缭绕，看不清其中模样，只有在云雾翻滚移动时能窥得其中一二。 若只有这些也太多简单，在石阶旁还有一物，那是一块两米高的石头。石头的形状没有任何规则，材质也不出奇，但上方刻了两字“天季”，只因这两字，毫不出奇的石头刹那间像蕴含了某种天地规则，令人有种想伏地膜拜的冲动，甚至有的在其中看到了道。 周围比林嵘三人早来的修士有一部分在惊叹，有一部分在感悟天季之中的道，还有一部分闭目不看，三拨人中，最后一部分是最少的。 林嵘自然看不出其中玄机，纯粹是因为字不错他才看。 茧峥见林嵘盯了这么久，微微蹙眉，抬手遮住林嵘的眼睛，道：“嵘儿，别看。”这四个字很轻却被宋玉珩听到了。 “嗯？”林嵘茫然地扭头，双目清明，疑惑而无辜，不经意间便同宋玉珩来了个对视。 只停留了几息，宋玉珩便目光复杂地挪开了视线。 Chapter 82 人越聚越多，原本空荡的大街被来自各方的修士塞满，几乎看不到一片空白地，天季宗却迟迟未有人下来表态，不过这并不妨碍众人对天季宗高昂的热情，甚至有人猜测这等待便是已经开始了考验。 又过了两三个时辰，天季宗上终于有了动静，不过令人诧异的是来者并非修为高深，不过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刚过元婴的少年。因元婴之前修炼容易，再加上在场的人不是结丹就是元婴，多少都起了轻蔑的心思，甚至有些开始愤怒，暗地里指责天季宗仗着是第一宗门瞧不起散修。 修士皆耳聪目明，指责者又未使用传音，颇有些找茬的意味，这些话自然都落入了周围修士的耳中，一时间不少人面色微变，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觉得有些过了。 少年自然也听见了，却没有任何波动，神情自始至终都漠然无情。 林嵘并未在第一时间就往山门看，他先在茧峥身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才眯眼望去。只见身形纤弱单薄的少年站立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双目平淡无波俯视众人，手中有一把弯弓，弓身通体银白，精亮无比，单是看着便让人断定不是凡物，只是比弯弓更吸引目光的是少年脸。 那是一张俊美到令人惊叹的脸，连云雾缠绕，宛如天上宫阙的天季宗都在少年身边都失了色彩，天地之间唯有灵仙仙境最具仙气的仙才能与其争辉，若非那一身男装以及有人不怕死地用神识查看确认是男子，说他是女子也会有人相信。 无意之间，正用神识扫视全场的少年偏头看向林嵘的方向，越过茧峥与宋玉珩，只与林嵘来了个对视，短短几秒，林嵘晶亮的眼睛抹去几分神采，少年的目中也添上波动，不过两人很快便掩去一切，除了彼此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一晃神，一直未动的少年忽然举弯弓在众人都未反应过来时，拉开弓弦，十支通体透明的箭也不知道怎么同时架在弓上，肉眼之中只能看见箭以迅雷之势横扫全场。 茧峥在少年有动作的刹那便将林嵘护在身后，但箭并没冲着他们而来，十支箭似有灵智，在射出的瞬间分头射入人群，呼吸间先前辱／骂天季宗的修士皆被穿透眉心倒地身亡，连元神都没有逃出，有元婴的则在元婴脱体的那一刻被少年再次射出的十支箭灭杀。 山门之外顷刻间安静下来，众人屏息凝视再也没了轻蔑之意，修真界实力为尊，少年一出手便轻易抹杀元婴期可谓是同境界之下无人能敌，哪怕可能是借助手中不凡的弯弓，却也让在场的人承认了他。 也有人不满恐慌，但也无话可说，少年击杀的是对天季宗不敬的人，在主国天季宗同王权在一个地位，对天季宗不敬便是对王权不敬，而不敬者杀无赦。 林嵘的脸色却沉下几分，似笑非笑地望着少年，在场的人都以为少年是因这些人辱／骂天季宗才动的手，但实际上是对他的挑衅与警告。 世间有这么一个人，你只要与他对上一眼便有一种感应，这个人是你此生宿敌，这种感觉很奇妙，像冥冥之中有规则在说他们二人只能容下一人。 茧峥再感觉不到林嵘与台阶上少年之间的不对劲便是傻子了，他一皱眉将林嵘揽紧怀中挡住少年的视线。 被温暖且令自己安心的气息包围，林嵘因少年的出现而不郁的心情顿时消散不少。 茧峥眼神复杂，未看那俊美绝世的少年一眼，抬手安抚地顺着林嵘的头发，他指尖摩挲将乌发紧束的发簪，沉默着。 就在这压抑的气氛中，一个举止优雅的青年自云间走下，责备道：“淼儿，不得无理。” 少年眸中闪过一丝阴霾，依言往后退了一步，神情虽不显却毫无认错的意思，还藏着几分傲然，瞥向下方修士的目光更是不屑。 青年对少年的举动早已见怪不怪，无奈地看向前来的修士道：“在下张怀瑾，这是我师弟肖淼，此次入门测试由我二人负责，在场的诸位结丹之下便回去吧，结丹之上请踏上台阶同我来。” 此话一落结丹以下的修士虽有怨言但当看到周围多如牛毛的结丹修士，便起了退意，暗自离去。靠近山门的修士已经开始迈上台阶，只是在上台阶的刹那便失去了踪影，告诉所有人台阶有阵法踏入便是考验。 比起天运宗，天季宗这明明白白将玄机暴露出来的做法让不少人心有迟疑，茧峥看着那一幕，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扣住林嵘的手臂越发将林嵘紧搂在怀。 山门外的人越来越少，林嵘动了动，茧峥适时松开手让林嵘出来，只是他刚放手便被林嵘抓住一根手指，紧接着整只手臂都被抱住。 林嵘抬起头，任性道：“这次说什么我都不放手，哪怕进去之后你不见了我也不放手！” 茧峥目光渐渐柔和：“好。” 宋玉珩受不了这对兄弟，早早便进了山门。而林嵘二人等人进的差不多了，才缓步进入。 刚踏上台阶便有一股力量要将林嵘同茧峥分开，林嵘被这力量吓了一跳，差点松了手，茧峥适时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那股力量竟散去不少，最终也没能将两人分开，或许考验本就没要求必须单独完成。 令林嵘讶异的是，台阶通往的地方是一片荒凉之地，莫名的有悲壮气息从土地中散发出。而在一望无际的黄土上还卧着白骨，这些骨头并非是人骨，俱是兽类的骸骨，高大不一，但皆有威压从其上散发出，试想连死后骸骨都能散发威压震慑四方的妖兽生前又是何等强大。 林嵘觉得有些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但又觉得并非脱离而是自己忘记了。 在这样的环境里飞到天上绝对是不明智的选择，茧峥在林嵘愣神期间放出一头妖兽，那妖兽酷似马，全身被黑火包裹，在四个马蹄处还有黑化凝实化为黑雾。茧峥跨上妖兽背，伸手将林嵘提到身前，脚夹了妖兽肚子一下。 林嵘回神，手触摸黑火却发现没有任何温度，不禁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食梦兽。”茧峥简单地回答，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 林嵘又将食梦兽打量一番，确定自己认不出后便放弃了，可他刚一放弃就想起这是什么。 传闻在魂云大陆的东南面是一片浑沌之地，其中有兽魂翻涌，食梦兽便是其中之一。食梦兽本是一团黑火，它每吞食一个兽魂，便能幻化成兽魂生前的模样，且拥有兽魂的某种天生术法。 只是茧峥是怎么得到魂云大陆才有的食梦兽？ 林嵘背靠着茧峥，他微微分开些，扭头一双乌溜溜的狐狸眼盯着茧峥，好奇道：“小峥，你是在哪里捉到的？” 茧峥抬手将林嵘拉回，环抱住他的腰部，将人护在怀中，以防林嵘掉下去，并未隐瞒来由道：“凤仙神墓边缘。” 林嵘瞪大眼睛，再次从茧峥怀里挪出去：“凤仙神墓不是延迟了么？” 茧峥凝视他，林嵘却一下子清明起来，他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了，这段剧情他根本就没有写到！ 他的文坑在茧峥被茧嵘以及墨念峥坑杀，若是他没有停下继续写，那么便是茧峥的元神并未被击散，他飘荡在宇宙之中，无意识地穿过极婴星盟和魂云大路的宇宙屏障，最终被吸入魂云大路的浑沌之地，进而苏醒重塑极婴之体，并收服食梦兽才对，而现在剧情似乎提前了？ 说提前还算是轻了的，用混乱来形容或许更为贴切。 凤仙神墓是极婴族挖下的坑，根本不可能有食梦兽，若是有食梦兽，他不得不设想魂云大陆的纯血妖兽参与了其中，那么极有可能魂云大路的剧情跟凤仙神墓有了融合。 先前他就思考过这么一个情况，篡改他文的人并不了解一些设定，这么说来对方的所知只在他写出来的那一部分文，至于为什么会出现魂云大路这段他并没有写出来的剧情，八成是因为他的介入？ 他并不知道篡改者定下的结局是什么，但有一个设想，如果这个世界有所谓的世界意识，那么有没有可能世界意识会根据他改变剧情走势？这么想有些荒诞了，甚至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林嵘越想越混乱，自己都理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按照原剧情，凤仙神墓是因为主角灭杀追杀者而存在，现在追杀者这一前提并不存在，那么凤仙神墓也就没了存在的必要，但凤仙神墓的剧情是规定好的，绝对不能抹去，因此世界意志将他大纲中没有写出来的剧情拖出补全了漏洞？ 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林嵘不禁回忆起先前名叫肖淼的少年，那是谁？完全没有印象好么，求剧情不要再崩坏了，身为作者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他能接受剧情被改的让他不认识，但不能接受自己的剧情被打乱好么，这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给自己挖了坑跳下去。 Chapter 83 就在林嵘胡思乱想的时候，食梦兽停下，他抬起头看向前方，不知何时，面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城池，城池上插着破败的旗帜，没有人守卫像是荒废了很久，连那扇城门都有一半失去了踪影。 茧峥将林嵘抱下食梦兽的背，两人一前一后靠近城池，只听咯吱一声，剩下的半边城门也倒下。林嵘散开神识探入城池中，这不扫不要紧，一扫让他惊呆了，只见先前山门外的修士有大半都在这里。 两人都不说话，心里皆知晓天季宗的入门测试估计就是这个了。 “嵘儿，你跟在我身后。”茧峥率先进入城池。 林嵘自知自己的修为在城池内的修士眼里就是个攻击力负五的渣，他很乖顺地拉着茧峥衣角，神识半点未懈怠，警惕四周。 城内两侧的店铺俱是没人打理的样子，格局也不像是季云星有的，几乎每个店铺外都雕刻着妖兽画像，甚至有些连房屋都是兽形的。 林嵘低头看着脚下的石板，石板上都刻着图案，只是不是妖兽，而是某种古老的文字。每一块石板上的文字都不同，且其上文字和文字之间有连接，上千乃至上万块石板拼凑在一起，组成一副无法瞻仰全貌的画。 “这里是什么地方？”林嵘忍不住询问，刚出口便闭上了嘴，他都不知道，茧峥怎么会知道。 出乎他意料的是，茧峥停下脚步，望着石板上的图案，目中似有追忆，良久道：“千万年前魂云大陆的王城古云城。” “啊？”林嵘讶然看去，茧峥却不再说话，他心中疑云密布，茧峥是怎么知道的？ 茧峥察觉到林嵘心中所想，回头凝视林嵘，眸中光芒复杂地让林嵘看不懂。 “怎么了？”一瞬间，林嵘觉得手脚僵硬，面前的茧峥对他来说有些陌生，凉薄冷漠像经历千帆满身疲惫沧桑。同时他有一种错觉，在茧峥身后蛰伏着无数冤魂，而茧峥一转身便会被吞下。 林嵘心下一颤，松开茧峥的衣角，抬手紧握茧峥的手，这个人他以前弄丢过一次，不想再弄丢了。 茧峥怔怔，目光渐渐柔和，安抚地摸摸林嵘的头发，转身继续向前走。 街道极为安静，神识能扫到周围有修士，那些修士却待在原地不动，默默潜伏着像在伺机夺取什么。 茧峥忽地停下拉过林嵘进入一间无人店铺，他这一举动让那些修士本来无意扫过的神识纷纷聚集，几息间就有十多道神识略过。 “小峥，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林嵘传音道。 “嗯。”茧峥盘腿坐下，将林嵘拉到怀中，一双黑眸深沉似海。 “入门测试的内容极可能是要在这座城池里找到什么，那东西数量应该不多，但一定有人已经找到了。”林嵘猜测道，“或者数量不少，但凭东西数量决定入门后的地位？” 茧峥点头，林嵘得到肯定眼睛亮亮的，继续道：“如果东西在城里，这无时无刻都在扫查的神识肯定会发现我们，只要得到那东西，我们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虽然可以用修为镇压，但我们不知道天季宗在打什么主意，过早的暴露会对我们不利。”林嵘说完最后一句，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茧峥眼中带着笑意，手捏捏林嵘的后颈肉，低声道：“没错。” “不如这样，我们等到快结束的时候，出去半道截货？”林嵘兴致勃勃地提议。 茧峥却站起身，摸摸林嵘的脑袋，哄道：“嵘儿，你在这里等我。” 林嵘：“……”为什么有种在摸宠物的错觉！ 他沮丧地瞅着茧峥的背影，手指在地上画圈圈，感觉被直白地嫌弃了！ 转念一想，自己出去绝对是拖后腿的，还是乖乖待着不要乱动的好，只是这么想想有些不甘心呐。 林嵘小心地用神识试探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修士后，他贴了一张隐匿符在身上，收敛气息，顷刻间有种融于天地的感觉，若是不仔细查看，神识扫过也不会被发现。 一阵风吹过，林嵘已在店铺之外，他沿着石板缓步向前走，观察石板的图案，起先有神识略过他还有些紧张，当几次都没被发现，他也就放心下来。 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一条死路，抬头打量四周，就看见一座皇宫，皇宫四面的围墙并不是长方形的，而是云状，弯曲且没有规则的线条往前延伸，直到看不见。 就在林嵘愣神时，左侧传来声响，下一刻就有黑影掠过猛地从后方捂住他的嘴，将他拖到一旁的店铺里。 “唔唔。”林嵘一惊，手肘迅速往后一顶，然后抓过卡在脖子上的手骤然一拉，翻天覆地就将劫持自己的人过肩摔在地上。 “哎呦，你轻点！”对方痛得叫出声，却又怕被人发现，只能咬牙将声音压低。 “你是谁？”两人起初都是隐匿状态，这一折腾隐匿符失效，皆暴露出来，林嵘也看清了对方的模样，是个十五六岁的小胖子。 “嘘，别说话，他们来了！”小胖子急忙起身，拉过林嵘就躲到店铺的角落，用一件披风将林嵘同自己一起罩住。 林嵘虽心有疑惑，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这小胖子看起来没什么恶意，他也就闭上嘴警惕地看着四周，而神识从一开始便收了起来，以防被人发现。 一盏茶后，外面有嘈杂声传来，最先入耳的声音低沉浑厚：“那小子真的跑到这边了？” 紧接着是一声闷哼，估计有人被打了一拳，许久才有人回话：“是。” “最好不假，要是敢骗老子，老子就废了你，元婴抽／出来炼婴兵。”那低沉浑厚的声音再次开口，言语却粗鄙，“走，在这附近找找，拿着古云令他跑不远！” 话音刚落，林嵘藏身的店铺大门便被推开，五个男子走进来，为首的是一个光头，他的脸上从左额头到右脸颊有一条血口子，还淌着血应该刚受伤不久，这样的伤势一般修士修为运转一周天便可愈合，但光头男子脸上的伤有金粉密布，阻碍着伤口愈合。 林嵘扭头看了小胖子一眼，后者憨憨一笑。 五个男子翻了一阵没找到人，便走了出去寻找下一家。 等几人走远后，小胖子松了口气，扯下有隐匿作用的披风，瘫坐在地上，全身冒虚汗。 “你是谁啊？”林嵘半蹲着看他。 “我……”小胖子支支吾吾不愿意说，那小模样看起来像个小包子，特软乎。 林嵘瞧了他一会，觉得挺有意思的，自己很爽快道：“我叫林嵘，你至少说个名字啊。” “你真要听？”小胖子难为情地撇过脸。 “嗯，你说吧。”林嵘点点头，名字而已有什么好介怀的。 “我……我叫小畜生。”小胖子说完脸涨得通红，不敢看林嵘，却又忍不住偷偷瞅着林嵘，想知道他的反应。 林嵘的脸一瞬间的扭曲，没笑出来，也没生气，就一脸诡异地看着小胖子：“谁给你取的？” “我家里人都这么叫。”小胖子见林嵘没跟以前认识的人那般笑话他，心中不由跟林嵘亲近了几分。 “你姓什么？”林嵘面无表情道。 “不能说。”小胖子想了想摇摇头。 “我给你娶个名字怎么样？”林嵘皱眉，手搭在小胖子的肩上。 “可以吗？”小胖子的眼睛骤然亮了，他虽然胖，眼睛却挺大，模样也有几分憨厚可爱，这一精神，倒让林嵘想到了以前看过的小仓鼠。 “自然，他们都叫你小畜生，不如这样，你以后叫楚生，楚壁隋珍的楚，枯木生花的生。”林嵘迅速起了个名字，虽是谐音，但寓意与之前天壤之别，“以后有人再叫你小畜生你大可嘲笑他，连畜与楚都不分，还不如一只畜生。” 林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管起闲事，不过既然都管了，就一管到底，于是他颇为认真道：“不止是小畜生三个字，以后再有人骂你，什么都别管，打得过的上去给两巴掌废了他，打不过的……嗯，你也别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还说不准不需要十年。心里别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越让人觉得容易拿捏，对方越喜欢折腾你，你给他一记痛到骨子里的教训，他就再也不敢来找你了。” 小胖子，不，现在该叫楚生了，楚生若有所思地点头，眼珠子越发的亮，许久慎重道：“明白了！” 林嵘却不好意思起来，摸摸鼻子道：“你别在意啊，我瞎说的。对了，刚才怎么一回事？” 楚生一愣，从储物袋里掏出一颗殷红的珠子递给林嵘：“这是古云令，这城池里还有不少，颜色也有三种，分别是殷红、丹红、绯红，从深到浅，越深的品质越高，得到全凭机遇，极可能下一秒你面前就掉下殷红的古云令。” “然后呢？”林嵘触碰到古云令的瞬间，一愣，脑袋中有一苍老的声音响彻：“入我天季宗幻境者，得殷红古云令为亲传弟子，得丹红古云令为内门弟子，得绯红古云令为外门弟子。” 苍老的声音停顿几秒继续道：“得令前十者入宗主门下。” “你听到了吧。”楚生耸耸肩，“方才那光头身上有十多颗殷红古云令，而这城池很大，大到望不着边际，当初参加入门测试的修士至少有万名，若殷红的古云令只有五百，丹红的有两千，绯红的五千，那么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修士进不了天季宗，再加上得令数量前十的能进宗主门下，没有古云令的修士就更多了，天季宗这是在淘汰机遇且实力不好的修士，最终出来的十人会是重点培养对象，十人之外俱是炮灰。” 林嵘蹙眉，有句话切莫交浅言深，他跟这小胖子刚认识，对方竟然毫无戒心，似乎太过单纯了，但又有句话叫交浅而言深，是忠也，他最近心思古怪的人遇见的多了，也不太容易相信一个人是好的。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林嵘目光藏着厉色。 楚生怔怔，挠挠头，憨笑道：“他们说的。”他们不用说，也知道是骂楚生的那群人。 林嵘却明白了另一件事，楚生的家世背景不简单，不过这也更说明了楚生身份的尴尬。 “他们还说，六日前天季宗宗主去了血腾宗，回来后便有了这古云令，似乎是跟凤仙神墓有关。”楚生坐直身子干脆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出来。 林嵘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想了什么鬼主意，凑过去跟楚生道：“楚生，我们去打劫那个光头怎么样？” Chapter 84 光头有元婴中期，他身边的人结丹初期到元婴中期不等，而林嵘结丹初期，楚生结丹后期，这么比起来，去打劫明显是自寻死路。 楚生却未关注这一点，兴奋地看着林嵘道：“好。” 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话语用传音遮掩，两人的眼睛都越发晶亮，一拍即合，说到兴头上还抬手击掌，最后直接勾肩搭背盖着披风边走边说。 程颐是主国某个家族的嫡系子嗣，家族虽比不上七大家族，但也小有名气，此次家族得到一些消息，便将程颐推了出来，动用不少资源，只为让他挤进入门前十。 而程颐为人自大嚣张，家族人又宠过头，若非资质天赋不错也爬不上元婴中期，同时他不学无术，经常同一些不入流的修士凑在一起，言语间被磨去了世家子弟的教养，倒有些地痞流氓的气质。 此时程颐走在一条街道上，周围只有他四个跟班，其中一个跟班只有结丹初期，身形很消瘦，看样子便是先前被教训的那位。 程颐身上有十六颗殷红古云令，八颗丹红古云令，还有十四颗绯红古云令，全是他和跟班抢来的。 古云令能放进储物袋但只能放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便要将古云令取出带在身上，否则储物袋会炸开古云令会爆出，而带在身上的古云令会随着时间的过去，散发出红光，古云令越多红光越耀眼。 先前程颐已经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限，要想再用只能等冷却时间过去，因此他身上的红光浓郁地能滴出血来，可他毫不畏惧大摇大摆地走在街道上，不时有神识扫过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便离开。 “程哥修为高深，那些人都不敢上来。”程颐身边一个长相阴柔的男子讨好传音道。 程颐被这么奉承，自然越发得意，伸手拍拍阴柔男子，感受到指尖下细滑的皮肤，不由心神一荡，省略不少话道：“少不了你的好处。”顿了顿，他看向消瘦男子，一脚踢了过去，语气完全不同地骂道，“你妈个小老婆，竟然骗老子，那小子的影都没看到。” 消瘦男子瑟缩地站在原地，没被踢倒，却也不敢用修为抵挡，生生承下一脚。修士身体俱是不弱，平常一脚伤不了分毫，偏偏程颐带上了灵力，一击之下让他一口血哽在喉咙却不敢喷出。 “程哥消消气，咱们现在有不少古云令，定能夺得前十。”一个青年男子开口，他长得没阴柔男子俊俏，却胜在修为高深，见到消瘦男子被打皱了下眉。 “你懂什么？井底之蛙，这儿没五十颗别想挤进前十。”程颐不屑地斜视他，冷声道。 这话一出让人不敢接话，光光这三十多颗便是他们拼死抢来的，若非程家许诺他们不少好处，还给他们下了药，他们才不想跟着这么一个草包。 就在这时，前方有一道身影略过速度很快，五人俱是神识扫去，一眼便看出是先前的小胖子楚生。 “好啊，老子正愁着找不到他，这就自个儿跑出来。”程颐眉宇之间全然是得意，毫不客气地对身后四人道，“你们给我把古云令抢过来。”话音刚落，四人中一直未开口的男子，神情越发冷漠，目中满是厌恶。 心思多么不耐烦也得去追，任谁都看得出小胖子突然出现有诈，但四人纷纷冲出竟没一人留下来保护程颐。 楚生见身后的人追上来，握紧拳头抬了一下，看起来只是奔跑抬手的动作，却让躲在暗处盖着披风的林嵘微微一笑，缓慢向程颐的位置移动。 程颐倒也不傻，知道紧跟着四人，但那四人明显有意让他吃苦头，一溜烟便没了影子，这不但让程颐愣了一下，连林嵘都傻了一下，搞不清这伙人是什么个情况。 先前五人交流都是用传音的，林嵘没听见，只当是这个光头是个狠角色，不由地更小心不少。 周围的神识扫动越发频繁，他们并不是忌惮程颐，而是在考虑是否该出手，毕竟现在谁也不知道这场幻境什么时候结束，若是及早拿到足够多的古云令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林嵘却没那么多顾及，他在等程颐踩入他的陷阱。 一步两步，越发接近。 在程颐迈过那条线的瞬间，林嵘骤然拉扯束缚陷阱的开关，骤然间，几声轰鸣，以程颐为圆形，周围半径两米以内的地方炸得面目全非。烟雾弥漫，但众人的神识皆能看到其中，只见程颐有一瞬间的惊恐，但他穿在身上的衣服霎那散发出防护罩，使他毫发未损，一看便知道这衣服的材质和其上阵法都是高阶的防御。 林嵘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但这一点他早已考虑进去。 在烟雾还未散尽时，地面飞出无数蝴蝶，魅惑的双翅飞舞依附在防护罩上，防护罩顿时暗淡了不少。 程颐虽不学无术，但修为摆在那，回过神后当即挣脱，愤怒地扫查四周，却找不到元凶。周围埋伏的人实在多，多到辨认不清，可那些蝴蝶任何围绕在四周，坚持不懈地啃食防护罩。 程颐迁怒地抬手掐决，他周身瞬间燃起火焰，火光中蝴蝶双翅通红挣扎扑腾，最终落在地面消失不见。 一切平息之后，程颐环顾四周，神情阴沉，却找不到人泄火，愤恨之下他一掌击向左侧，左侧的房屋猛地塌陷，从其中飞出一道人影往远处跃去。 “好啊，原来躲在这里！”程颐也不管是不是此人所为，双手掐决，天空顷刻间聚集云雾，他一只手抬起，又落下，空中云雾凝成他手掌的模样，猛地向先前逃窜地人握去。 那人知道逃不掉，随即转身，修为散开，术法之力回荡，一个拳头从地面飞出与手掌撞击在一起，一刹那气浪席卷，程颐和对方俱是向后退去。 程颐在退后途中突然停下，生生让自己卡住一块石板，差点因为惯性翻到在地，他抬头望去，刚在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这一眼让他愣在原地，他的面前飞满了蝴蝶，蝴蝶双翅上还燃烧着火焰，却未伤蝴蝶半分，在他未反应过来之前，蝴蝶绝美的翅膀骤然一变，皑皑白骨夺人魂魄，无数蝴蝶同一时间扑向他。 他想逃，脚却被突然钻出的藤蔓缠绕，这种藤蔓放在平时，他只要动一动脚便能挣脱，而此时藤蔓拖延住他的几秒，让他本可避开蝴蝶的动作一迟钝，护住他的防护罩砰然碎裂，蝴蝶扑面而来，巨大的口器破开皮肤。 死亡的气息弥漫，程颐不想死，身为元婴保命术法肯定有，下一刻从他体内燃烧起元婴之火，蝴蝶却机敏地避开撤退，顷刻间没了踪影。 一片寂静，程颐包括埋伏四周的修士都摸不清出手的人要做什么。 程颐面上的惊惧还未消失，他往前走了一步想离开方在站立的地方，却没想到他的衣袍随着动作骤然破碎，在无数神识扫视之下，被他放在怀中的古云令失去衣袍的庇护纷纷掉落在地，滚出不等的距离。 整个地面血红一片，周围猛地响起吸气声，埋伏着的修士双目赤红，像看到美女似的，眼睛发光目不转睛。 动手？不动手？这么多古云令不动手就是傻子，不知道是谁先出手的，一瞬间街道上乱成一团，术法层出不穷。 每当有修士要拿到古云令时，身旁的修士俱会出手阻拦，修为之力回荡，到最后连古云令都顾及不上，全数修士斗成一团，程颐早被淹没。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令人讶然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静静躺在地面的古云令突然融入地面被地面吞下，失去踪影。 打斗的修士动作停在半空中，有人率先反应过来，一章击向地面，术法之力掀起石板土块，顷刻间一个十几米的大坑出现，但在其中没有一颗古云令。 他们被耍了！ 察觉到真相的修士愤怒无比，却无可奈何，只能在原地嘶吼，神识查看搜寻元凶。千万别让他们是谁算计了他们！ 赚到了赚到了！ 林嵘笑得合不拢嘴，他猛地一跳，手撑在一堵墙的上沿，越过一间店铺，再落地时，一只巨型蚂蚁从地下钻出刚好接住了他。 “小八干的漂亮！”林嵘摸摸蚂蚁头，巨型蚂蚁很温顺地吐出一颗古云令，林嵘接过看了一下，又塞回巨型蚂蚁嘴里。 同时，巨型蚂蚁的表面飞起无数小黑点，缩小数倍的噬骨蝶环绕林嵘几圈，又依附回巨型蚂蚁的表面。 心中喜悦无比，但现在不是和灵虫亲热的时候。 林嵘从巨型蚂蚁背上跳下，拿走一半的古云令后，巨型蚂蚁乖巧地钻回底下，带着另一半古云令藏进地下深处。 林嵘让面部变得平静，神识扫查四周，身形一扭隐入一个巷弄，再出来他已隐匿成一阵清风。 拿到古云令林嵘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他从怀中掏出一方圆盘锁定楚生的位置迅速前去。 起先他就跟楚生计划好，由隐匿术法更好且修为更高的楚生引开程颐身边的四人，而他就趁机用计得到所有的古云令，如今一切都按照他预想的进行，只要楚生顺利逃脱便算是成功了。 走了一段路，圆盘上的指针颤抖地越发厉害，说明楚生就在前方，林嵘谨慎地先用神识扫查，却空无一人，心下疑惑，暗叫不好，当即就想转身离去，却撞到一人。 那人皮糙肉厚又高大，生生将林嵘撞到在地，连隐匿都消失了，彻底暴露出来。 未等林嵘抬头看清，他就被人拎住后领举起来。 那是一个神情冷漠的男子，双目平静，林嵘却在其中看到冷酷至极的杀戮，同时他也认出来了，这个男子是程颐身边的人。 “你干什么？”林嵘异常镇定地开口道，余光打量四周，看到了其余三人以及被五花大绑的楚生。 楚生见他看来，唔唔叫了几声，圆滚滚的脸上一双乌亮的眼睛中满是内疚和自责。 林嵘用眼神安抚他，随后又瞪着冷漠男子。冷漠男子上下打量他，然后随意地将他丢到楚生旁边。 先前因消瘦男子被打而开口的青年迅速将林嵘绑起来，林嵘也不反抗任由他们动作，也任由他们抢走储物袋，反正他不怕，只要能破开茧峥在他储物袋上下的禁制，全拿走都无所谓。 “你没事吧？”林嵘用脚碰了楚生一下，传音道，却没有回音，许是楚生被封住了灵力。 四人尝试抹去储物袋上的神识烙印却失败了，其中的阴柔男子走近林嵘，举着储物袋道：“小弟弟，把古云令交出来，我保你们两个安然离开如何？” 啊呸，交出来小爷还能活下去？你开什么玩笑？ 林嵘心里各种嘀咕，面上却半分不显，他仰头看着阴柔男子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小弟弟别装了，你旁边的小胖子可是全交代了。”阴柔男子轻轻笑道，楚生瞪大眼珠子，唔唔叫着。 “叫唤个什么。”阴柔男子猛地踢了楚生一脚。 “可是我不认识他。”林嵘茫然无辜地眨眨眼睛。 这话一出，让楚生难以置信，连叫唤也停下了，阴柔男子没料到林嵘会有这么一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角落面色苍白的消瘦男子却突然走出，蹲下身子捏住林嵘的下巴：“杀了，神识烙印也就没了。” 话落，冷漠男子走上前就要掐住林嵘的脖子扭断，阴柔男子却阻止道：“先弄死这个。”他指指楚生。 冷漠男子手一顿依言抓起楚生，楚生吓得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林嵘眉头一皱猛地起身，撞开冷漠男子，让楚生有了一瞬间逃跑的时间。早有防备的冷漠男子迅速捏住林嵘，阴柔男子抬手就要抓住楚生，地面却飞出密密麻麻的蝴蝶，铺天盖地，林嵘顿时扯开嗓子大喊：“楚生，你快跑啊！” 噬骨蝶阻挡四个男子，咬断束缚楚生的绳子，楚生愣了愣，咬着牙一翻身踉跄地跑开。 林嵘见他跑远松了口气，满天飞舞噬骨蝶疯狂袭击四人，力图将林嵘救下。 冷漠男子双目一凝，越发凌厉冷漠，他无视噬骨蝶的攻击，用力掐住林嵘举起，一瞬间在进攻的噬骨蝶纷纷停下，暴躁地在原地徘徊，却不敢上前，生怕自己一动手，林嵘就被弄死了。 事情变得进退两难，如果掐死林嵘，噬骨蝶一定会拼死拉四人陪葬，若是不掐死林嵘带走，可噬骨蝶的包围圈紧密，根本无法出入。 “没事，古云令一定在他的身上。”阴柔男子安抚众人，美目扫视噬骨蝶，“先前我们四人，就我一人半路撤回埋伏，我看到这蝴蝶不惧火焰，还能钻地，虽难对付，但我们破开防御也不是不可能的。而这小子似乎还有遁地的能力，能将古云令从地下移走，免得夜长梦多，直接杀到，我们再破开防御离开。” 这一决定，没有人反对，冷漠男子收紧手，就要将林嵘掐死，窒息感传来，林嵘发现冷漠男子眼中跳动的恶意的火焰，对方不想干脆地杀掉他，对久经杀戮的人来说，慢慢地将猎物折磨至死才是最为享受的。 噬骨蝶发出凄厉地嗡鸣，歇斯底里地扑向四人，如飞蛾扑火般毫不畏惧，一只只噬骨蝶被击落又挣扎着飞起。 林嵘看到这一幕，心中某处被触动，他身上的绳子早已被咬断，费力地抬手想反抗，奈何冷漠男子的手臂太长，就算他拼尽全力也没有办法摸到对方的要害，只是徒劳地抓着那只手臂。 晕眩连视线都变得模糊，林嵘茫然中似乎看到曾经妈妈带他去游乐园的一幕，嘴唇动了动，周围一切都安静下来，他似乎听到自己骨头发出碎裂的咔嚓声。 就在这时，一道突出的声音破空而来，盖过一切，唤回林嵘即将游离的神智：“你们，要对我弟弟做什么？” 噬骨蝶停下攻击，四人凝眸看去，只见一个白袍少年站立在那身后是满脸泪水的楚生，一股血腥味弥漫过来。 四人没有精力去关注楚生，连冷漠男子掐住林嵘的脖子也松了不少。 只见那白袍少年身上血红的光芒夺目万分，一身白衣有一半被血浸透，那张美如冠玉的面容还从额角缓慢地滴落鲜血，而他的手中还掐扼着一个元婴修士。 元婴修士还未死去，血不断从他嘴中用处，染红那双扣住他脖子的手，这一幕给在场所有人的冲击感无法言语。 白袍少年似有所感，随手丢掉手中的修士，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凉薄没有温度的笑容，让在场的所有人打了个寒颤，他缓慢地擦拭染血的手，一瞬间冷漠男子四人有种错觉与恐慌，那双明明还在远处的手已经掐住他们的脖子，下一秒便可扭断。 当手掌恢复白皙，白袍少年的目光越过前面三人，直视冷漠男子，漆黑如墨的眼眸深如海底，似有洪荒巨兽在其中翻腾，一字一顿地重复：“你们，要对我弟弟做什么？” Chapter 85 一片寂静，茧峥的话让全部人沉默着，这个人不可招惹几乎是每个人心中都想到的。 躲在茧峥身后的楚生被吓得跑出去老远。 冷漠男子四人却是骑虎难下，面前的少年一开口便说了“你们，要对我弟弟做什么？”，这话表示事情绝对不能善了，他们放了林嵘会死，不放也会死，总归只有死。 一息不到的时间，四人的心思就兜兜转转了一圈，冷漠男子松开稍许的手骤然收紧，果断利落毫无迟疑，哪怕是死，也要咬下对方一块肉。 只是他顿然发现手臂酸麻无力，连那纤细脖子都有些握不住，扭头看去猛地瞪大眼睛，只见方才还在对面少年，一瞬间出现在身边。对方神情平静目光温和，按着他的内关穴，在他未回神之前，便将林嵘揽入怀中。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冷漠男子大骇，他们四人中修为最低的也有元婴中期，能让他们双目神识捕捉不到，该是有多高深的修为。 冷漠男子身旁修为高深的青年瞬间出手，蕴含元婴之力的一掌直击要害。正抱着人检查的茧峥眼皮都未抬一下，随意空出一只手往前一推。 两掌相撞间，青年急速后退，稳住体内暴动的灵力，而茧峥稳稳站在原地，神情没多大变化，他擦拭干净的手一寸寸地划过林嵘的脖子，目中的柔光一点一滴退却，从深处翻涌上来的愤怒凝成千层厚冰。 茧峥取出一枚丹药含入口中，指尖捏住林嵘的下巴，轻轻掰开紧闭的双唇，俯身将自己口中的丹药推过去，确定林嵘咽下后，他摸摸林嵘的头发，紧接着他的手指移动到下方的眉心，用指腹将林嵘因吞咽疼痛而紧蹙的眉毛抚平。 茧峥调整成一个让林嵘舒服的姿势，然后抬眸看向面前四人，在楚光恐惧的目光下，勾起嘴角。 实际上林嵘很早就晕了，茧峥干了什么他半点都没看到，等他醒过来，他已经躺在最开始进入的那间店铺里。 他第一看到的不是茧峥，而是在角落里抖成筛子的楚光。 楚光见他醒来，似乎想过来说什么但楚光的目光落在某处，动作就跟被下了定身符似的，一动不动。 林嵘顺着楚光的目光看去，就瞧见茧峥靠在墙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林嵘当即被盯得心里发慌，想起先前答应过茧峥绝对会乖乖呆着的话，不由地心虚，小心地凑过去拽拽茧峥的衣角，讨好地叫道：“小峥。” 茧峥低头俯视林嵘，目中寒芒密布。 “我错了！”林嵘觉得有戏，迅速跪起抱住茧峥的腰磨蹭，认错地极为熟练，一看就是做过很多次。 茧峥露出一抹笑容，温柔至极，林嵘却打了个寒颤。 “林嵘，说说你错哪了？” 林嵘嘴唇动了动，不敢说，又怕茧峥此时的目光，一副小媳妇样地低头，茧峥也不介意，等着林嵘开口，林嵘见躲不过去，用余光瞅着茧峥的表情，道：“我不该答应了你又自己跑出去。” “还有呢？” “我……我不该在跑出去后看到一个光头有很多古云令，就起打劫的心思，打劫是不对的，我下次一定改！”林嵘欲哭无泪，他的计划尊的没有一点问题，如果楚光没有被抓住就堪称完美好么！ 这事不能怪楚光，全怪他当时没有计划的更详细，楚光一个对四个，绝壁打不过啊。 林嵘越想越沮丧，耸拉着脑袋，活像到嘴的肉骨头丢掉的小狗崽，一双狐狸眼更是眼巴巴瞅着茧峥，委屈又无辜，他本来想跟楚光分半后，全身而退回到这里求夸奖的。 茧峥半点没心软，目光越发冷凝，他冷笑道：“没了？林嵘你能有一次知道自己到底错了什么吗！” “我……”林嵘茫然地眨着眼睛，他错的不久只有这些吗，等等，对了，他眼睛一亮，可怜兮兮地道，“我不该在发现不对后，没有立即逃跑，而是选择留下来。”他被冷漠男子抓住的时候其实是能跑了，只要神念一动小八就会出来带走他，可是他走了，楚光一定会被／干掉。 林嵘自觉自己不是好人，但忘恩负义这种事情他不会干。 “呵呵。”茧峥不由地笑出声，弯腰揪着林嵘的衣领将人拎起来，有些自嘲地问，“你觉得我在生气这个？” 林嵘皱眉，实在搞不清茧峥到底在生气什么，他忍不住叫嚷道：“我不懂，你不说，这样我怎么知道你到底在生气什么！” 茧峥凝视一脸倔强的林嵘，有一种无力感从心中升起，他松开手将林嵘安安稳稳地放在地上，心中的火气越燃越旺，他竭力压抑以防自己做出伤害林嵘动作，许久他哑声道：“林嵘，你想想从永秦国到现在，你答应了我多少事？” 林嵘一愣，之前的承诺一条一条从记忆里滚出来，他只觉喉咙被堵住，说不出话。 “你觉得我在生气你没呆在原地？你觉得我在生气你打劫别人？你觉得我在生气你去救人？”茧峥一句比一句说得重，说到最后一句他的黑眸不再幽深彻底被火光燃烧，他猛地抓起林嵘，自己坐下，将林嵘趴按在自己的腿上。 在林嵘的目瞪口呆中，茧峥掀起林嵘的衣袍，扒下布裤，露出臀／部，抬起手还运起了灵力，毫不停顿地扇打林嵘的屁／股。 一掌下去，林嵘震惊地扭头，却被死死压制住，完全没有反抗地余地，强烈地羞耻感让林嵘红了眼睛，一声不吭地捂着脸。 茧峥眯起眼睛，捏住他的下巴，道：“睁开看着，不然我打到你睁眼长记性。” 林嵘心里一颤，睁开眼睛瞅着茧峥，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林嵘，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剧烈地拍击，又有灵力加持，白皙的皮肤迅速起红，“什么是没有下次，需要我教你吗！” 林嵘咬着唇，不敢叫唤出声，虽然很疼，但是叫出来茧峥会更生气。 “嵘儿。”打了一盏茶时间，茧峥叹了口气，像累到极致，他停下拍打的动作，把林嵘的布裤穿回去，又将衣袍放下，紧接着他将林嵘抱起跪坐在自己身上，黑眸中的火光暗淡不少，全被一种名叫疲惫的东西覆盖，“我告诉你我在生气什么。” 林嵘通红着脸，吸着鼻子，眼泪在眼眶里就是不落下来。 “你知道我看到你被人掐着脖子是什么心情吗？如果我晚来一步会发生什么，你清楚吗？你偶尔也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我不是每一次都能赶上的。”茧峥摸着林嵘的脑袋，“你以前答应过会一直陪着我，你回答我，你死了拿什么陪我？尸体吗？” 林嵘怔怔地看着茧峥，不敢开口。 “嵘儿，你说过多少次我错了，我不限制你什么，但至少你把答应我的事记着。”茧峥像失望到极致，他起身推开林嵘，往后退了一步。 “我……”林嵘低着脑袋，半响他抬起手揉揉眼睛，声音有些哽咽，猛地他从储物袋里将古云令全部取出丢在地上，大吼，“我不要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茧峥站在原地没有动，低头看着满地的珠子，转身一拳打在墙上。 角落里的楚光抖得更厉害了。 对与错这两个字很难去判断，林嵘的出发点也是好的，茧峥一个人去夺两人份的古云令一定很辛苦，他也不过是想帮忙。 更何况林嵘他也是留了后手的，在冷漠男子四人抢了他的储物袋时，他就知道茧峥一定察觉到他出事了。 说他任性也好，他确实是坚信茧峥会赶到，但他也设想过没来，因此巨型蚂蚁自始至终都在底下埋伏着。 其实林嵘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但他就是心里难受。 不知道在难受啥，就是难受。 想着，林嵘揉着眼睛，把掉出来的眼睛擦掉，回头没看到茧峥跟过来，心里更堵了。 他不敢坐下，随便找了一处地方蹲着，手拔着从石板缝隙中长出的草，然后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对，紧接着又想起自己气急摔门而出前，茧峥失望至极的眼神，心里没来由地恐慌，当即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回跑。 当看到店铺大门时，林嵘停下脚步踟躇地不敢过去，屁股上还疼着呢。 犹豫片刻，林嵘咬牙往店铺走，在踏进大门的刹那，他低下头，不敢看屋内，小声叫唤：“小峥。” 一息、两息……没人回应，林嵘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没看到茧峥的身影，唯有楚生在角落里。 “！！！”茧峥呢，茧峥呢，茧峥呢！！！ 林嵘整个炸成一团，在原地转了一圈后，蹲在楚生面前问：“楚生，茧……不，我哥呢？” 楚生听到这个字眼惊惧地瞧着林嵘，张了张嘴，发出两个字音：“林嵘……” “你说啊，别停啊。”林嵘着急地晃着楚生。 “林嵘，你哥是……”是个怪物，楚生想把后头四个字说出来，却看见店铺大门外出现一个声音，他顿时止住说话，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林嵘疑惑地回头，就看到茧峥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黑眸似乎有些受伤地看着他。没有一丝迟疑，林嵘迅速扑过去像树袋熊一样抱住茧峥，急速道：“小峥，我错了，这回真知道错了，你……你别走！” 茧峥沉默了一会，一只手摸摸林嵘的后颈肉，一手搂住林嵘的腰：“疼吗？” “啊？”林嵘傻了一会，才知道问的是什么，红着脸摇头，“不疼，一点都不疼！” 茧峥盯着林嵘看了几秒，直接抱着人往店铺里走，坐下后，跟先前一样将人趴按在腿上，准备扒布裤。 林嵘呆滞，反应过来后，立即挣扎起来。第二次了啊喂，屋里还有人啊！ 茧峥的动作停了停，抬头看向角落里的楚生，楚生连吩咐都不用，连滚带爬地跑出店铺。 直到看不人了，茧峥低头盯着林嵘，林嵘捂住脸，小声嘀咕：“你轻点打！” 茧峥继续扒布裤，当林嵘都准备好被打的时候，却察觉到有清凉的东西被涂抹在刺痛的部位，他一呆，回头就看见茧峥正专心致志的给他抹药。 “不会再打你了。”茧峥淡淡道。 林嵘：“……”小峥你憋这样，我最喜欢被你打了，你放开来！ 茧峥：“你刚为什么会认为我要打你？” 林嵘：“……”我脑子抽了，脑子抽了，今天智商没带！ 茧峥没有等到回答也不再问了，涂完药便帮林嵘把衣服穿好，然后推开林嵘坐到一旁闭目修炼。 林嵘急得团团转，可茧峥始终不理他，他纠结半天也没办法，却有些怕茧峥不见了，手小心翼翼地探出，试探地抓着茧峥的衣角，见对方没有反对后，他面上一喜，将衣角攒得紧紧的。 因屁股痛，林嵘也不敢坐下，最后侧躺着缩在茧峥身边，拳头握得越发严实。 林嵘也不知道是不是累了，趴了一会便睡着了。闭着眼睛的茧峥睁开双目，低头看着林嵘，指尖在林嵘的眉心点了一下，绵长地叹出一口气，将人抱进怀中。 即使被茧峥施了术法，林嵘依旧本能地靠近茧峥怀中，还自发地松开衣角，紧紧抓住茧峥胸膛部位的布料。 这一动作明显取悦了茧峥，他的目光渐渐柔和，却又被冰冷取代，抬头看向屋外，眸光深沉难以揣测。 Chapter 86 次日，林嵘醒来，发现手里的衣角不见了，惊得最后一点睡意的都没了，迅速起身发现茧峥不在店铺内，他急忙跑出店铺，看到茧峥站在外头看他，顿时松了口气。 茧峥看了他一眼，沉默地转身离开。 林嵘愣了，想追上去却克制住了，垂头丧气地往店铺里走。 楚生一直缩在角落里，见茧峥走了，紧绷的神经放松，跟打了场仗似的，他看了眼蔫了吧唧的林嵘，凑过去，用手指头戳了戳对方的肩膀道：“林嵘，没事吧？” “嗯。”林嵘心不在焉地回应。 楚生见他心情不愉，找着话题分散他注意力：“那个是你亲哥？” “算是吧？”林嵘想了想不是很确定地回答。 “我觉得你哥有点怪怪的，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哥很可怕？”楚生心有余悸，那天林嵘是晕过去了，他可是把后面发生的事全看下去了，唯一想法就是不想再看一次。 “可怕？”林嵘瞥了他一眼，歪着脑袋想了一会，“不记得了，大概没有吧？我哥他不是挺好的吗，他昨天只是气急了，你别在意。” 那只是在你面前好好吗！楚生睁着大眼睛，他起先听林嵘的逃跑去找救兵，半路碰到茧峥，茧峥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煞星。 那红的赛过天上红日的血光和那浓郁地凝成实质的杀气，是杀过多少修士才形成的。他当时就给吓瘫在地上，结果茧峥一看见他，就将他拎起，那冰冷的指尖上还有不知道谁的血滴落，流进他的衣领，一瞬间就跟被上古凶兽咬住，利齿抵住命脉似的，惊惧地无法动弹。 这些只是刚刚开始，往后的一切简直是噩梦。从他嘴里得到林嵘的所在后，茧峥拎着他几乎是“推平”的赶往目地的，所有阻拦寻死的修士死相各有不一，甚至为了减少阻拦者，茧峥不会直接了结对方，而是捏在手里，任其血流震慑其他修士。 血和尸体几乎堆了一路，人间地狱都不足以形容他看到的东西，他当时都怀疑自己会不会找错人了，这人就是跟他说是林嵘的仇人他都信啊。 但……当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茧峥突然降落在地上，手还拎着他，以急速往前赶，边赶还边将自己脸上的血清理干净，如果时间允许，他觉得茧峥连衣服都会换掉！ 他原本以为茧峥是洁癖，但后来茧峥在看到林嵘没有生命危险，缓慢擦手再去救人的举动，让他彻底明白了，这人绝对不是洁癖，是根本不想让别人的血沾到林嵘的身上，如果茧峥手上没血，他保证那四个人连茧峥的人影都没看到就被制服了。 楚生看看林嵘，林嵘的双目中装着不满，完全就是在说：你干嘛说我哥，我哥那么好，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丢出去。 算了，还是什么都不告诉林嵘的好，楚生想完又思考到另一方面，颇有些羡慕：“其实你哥撇开可怕，对你挺好的，我哥他有你哥对你十分之一就好了。” 林嵘：“你有哥哥？” 楚生：“嗯，我上头有个大哥。” 说完这句，楚生就不再多说。 林嵘若有所思，拍拍楚生的肩道：“你跟你哥同父异母吧？” 楚生沉默了一会道：“我娘是个妓子，瞒着我爹生下了我，她没给我取名字，她说名字很重要，取了关乎一辈子，让我长大后自己给自己取个好的。” 修真界的妓子也叫炉鼎，专门用来双修，提升修为。 “我小的时候，想跟其他孩子一样学习阁里功法，只看了一眼，我娘追着我打了一天。打完她坐在地上哭，要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修练阁里的功法，我当时答应了。可我实在眼馋，又偷偷去问别的孩子要书，每次都被我娘发现，起初她还打我，后来也就不打了。”楚生说到这里眼睛有些发涩。 “我的隐匿术法是我娘教的，不是阁里的，是某个客人给我娘的。” “我四岁的时候，我娘死了，我爹把我带了回去，我才知道我有爹。我哥和大娘都觉得我娘心机重，其实我娘生前没半点提到我爹，阁里很多人都这样，挑个长得不错人也可以的客人，偷偷生个孩子给自己留个寄托。” 楚生说了很多关于他娘的事，半点没提爹和哥。林嵘也没问，安静地听完后拍了拍楚生的肩，试探地问：“你娘怎么死的？” 楚生怔怔：“阁里的人没说，我那时候小，连娘的尸首都没见着，收到的只有骨灰。” “我觉得你应该去查查你娘是怎么死的。”顿了顿，林嵘又道，“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上天保佑。” 楚生似懂非懂，林嵘这回在他脑袋上来了一下道：“你怎么回来天季宗？”按楚生说的情况，他娘身体应该不差，阁离的功法又是专门双修的，再过也不可能死人，更何况一个孩子连娘的尸首都没见着，这没道理。 楚生：“我哥求了大娘，大娘和爹才同意我来的。” 林嵘：“……”贵家真乱。 “其实我挺感激大娘和我哥的，我娘破坏了他们，他们还照顾我。”楚生以为林嵘扭曲的表情是在疑惑自己先前还说哥哥不好，现在又说哥哥好，连忙解释道。 林嵘：“……”傻孩子，人家可能干掉了你的娘，你还感激人家，你哥说不准是把你往坑里推，你还说你哥好，怎么就这么傻，他终于找到一个比自己蠢的了。 “林嵘，你别这样盯着我！”楚生被林嵘看的心里发毛。 林嵘依言挪开视线，他现在没空管这些，茧峥可还在生气呢：“你等我一下。”说完，他走出店铺，一刻种都没有便回来了，将手上拿的东西丢给楚生，“先前的古云令，这是给你的一半。” 楚生低头看着古云令，摇摇头：“你收着吧。” 林嵘皱眉，抿唇不语。 楚生：“我害你差点死掉，这东西我不能收。” 林嵘沉吟片刻，从一堆古云令挑出几块：“我没想周全，不止是你的错，这几块就当赔礼好了，剩下的你收着。” 楚生也没再推脱，将剩下的古云令收进袖子里。 茧峥在店铺周围设了阵法，只要不自己走出去就不会有危险，两人就蹲在一块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聊着聊着，又说到茧峥。 “我哥生气了怎么办？”林嵘捂着脸。 楚生对这个问题也没有实质的解决办法，看林嵘这么苦恼，他道：“以前娘生气，我用的办法，你要吗？” 林嵘眼睛一亮：“你说！” “死皮赖脸缠着认错。”楚生一脸认真。 林嵘：“……我试试。” 认错什么的，应该没有问题吧？ 只是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等到晚上茧峥都没有回来。 林嵘蹲在门口整个人都怨念了，楚生陪他蹲着，不时安慰道：“林嵘你别担心，你哥会回来的。” “嗯。”林嵘情绪低落。 “你放心，你哥那么厉害，不会有危险的。”楚生又补充了一句。 “嗯。”林嵘依旧情绪低落。 两人继续等，等到半夜。林嵘看着无人的街道，心中百般滋味升起。 楚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以茧峥昨天给他的感觉似乎不是会到这么晚都不回来的人。 林嵘却突然低下头，小声道：“楚生，你说我哥会不会不回来了？” “你别想太多。”楚生拍拍他的肩，“我以前惹我娘生气，我娘也会突然不见了，但到最后她都会回来的。” “每次我都答应我哥不会乱跑呆在原地，可他一走我就会瞎跑，还总是惹事闯祸，最后总是我哥给我收拾烂摊子。”林嵘像是没听到楚生说的话，神情有些恍惚，自顾自说着。 “楚生，你说我是不是太不懂事了，哥跟娘不一样，我总是这么任性，我哥会不会走啊？” 楚生一时语塞。 “我一直不明白我哥在生气什么，昨天他跟我说，他怕他哪次没赶上看到的会是我的尸首。”林嵘抬头看着街道，即使一片黑暗，所有景物仍旧清晰的收入眼中，唯独缺了那个平静走来的人。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我哥从来没这么生气过，我也没担心过这个问题，以前跟我哥分开再久，也不会害怕，就好像一回头我哥就在一样。” “小时候有一次，我掉水里，感觉要死了，是我哥把我救上来的，后来我差点被人欺负，也是我哥及时赶到，似乎每次我遇到危险我哥总是会来。有时候我哥也会没赶上，但多半我都能自己解决。” “我没想过我遇到危险我哥会有怎么样的感受，但如果我哥遇到危险，我估计会疯掉吧？” “所以我总是这么任性，哪天，我哥走了是不是也是理所当然的？” “林嵘，你要不去找一下你哥？”这是楚生能提出的唯一有用的方法。 “乱跑我哥会生气的，就算去找我也找不到，不如在这里等着。”林嵘自暴自弃道。 楚生将自己的隐匿披风递过去：“你哥这次没说让你呆在原地，你去找找吧，我在这里看着，你哥回来我第一时间告诉你，不会让你哥生气的。快去吧，别让自己后悔。” 林嵘沉默片刻，接过披风：“多谢。” 楚生看着林嵘离开的背景，有些怀念，如果他当年没有惹娘亲生气，娘亲就不会离开，不会离开他也不会收到娘亲的骨灰。 人生总是有那么点遗憾，却没有后悔药吃，力所能及之中让其他人不后悔，也算是自己对娘亲的赎罪。 Chapter 87 黑夜永远比白日更为可怕，在白日被掩盖的黑暗一步步爬上云端，荒寂千年的城池中闪耀着点点红光，有的夺目有的暗淡，不论如何只要有红光的地方便暗藏着杀机与血腥。 林嵘借着披风的掩饰散开神识寻找最明亮的红光，而这样的红光一共有六处，其中还有几处红光是凑在一起的。 林嵘抿唇，向着红光交汇，震动最剧烈的地方移动。一盏茶后，他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时，一声巨大的轰鸣，随后一股气浪席卷带着细碎的石块瓦片，将他掀翻在地。 跌倒一次后，林嵘迅速爬起来，找到一处断墙隐藏，脑袋小心翼翼探出，望向烟雾弥漫之处。 烟雾渐渐散尽，月光之下两道红光夺目，两人身上皆带着血腥味，其中一人林嵘一眼便认出是茧峥，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一寸。 停歇片刻二人再次出手，茧峥周身木剑环绕朴实无华。另一人是个有着腼腆笑容的青年，他周围数十把幡旗飞舞，忽地他露出一抹能让人放下戒心的笑容，手却猛地一压，幡旗骤然散发光芒，数道气息从幡旗中跃出，五团火光凝聚在外，霎那之间黑夜似被点亮红透半边天。 火光跳跃中化为五只三足金乌，朝茧峥呼啸而去。茧峥面色冷凝，在三足金乌近身的刹那，在他身边安静盘旋的木剑顿然一震，像脱胎换骨般凌厉逼人，分裂成五道向三足金乌撞去。 腼腆青年早已见识过这一术法，从容地再次抬手，低喝一声：“火芒遮天！” 话音刚落，五只金乌猛地后退避开木剑向天际跃去，一瞬间火光点燃黑夜，五只金乌汇聚，红日自天边缓缓升起，温煦暖人，却也让人心神颤抖，忍不住要去膜拜。 当红日升至青年背后，顷刻间，一切都像被泯灭，这方空间中青年便是神，任何生物的性命都被他掌控在手，指尖一动便可抹杀。 林嵘很少看到能与茧峥对打的对手，呼吸急促几分，在他脑中一片空白时，青年手掐决向前一挥，天空震动，无数燃烧火光的陨石自天际落下，砸向对面自始至终面色平静，一语不发的茧峥。 茧峥叹出一口气，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五指，与此同时陨石擦过他的衣袖，燃起火焰，天火瞬间破开衣服的防御，烧灼底下的皮肤。 “让另一人出来吧。”茧峥抬头，只是一个眼神，被火光遮蔽的黑夜再次降临，一寸寸蚕食光明，墨色翻涌，连他袖间的天火也被抹去，不甘心地沉寂。 腼腆青年微笑摇头：“我并非要杀你，也并非要夺你令牌，我只是在等一人，现在他来了。”话语间，他双手掐决，地面此起彼伏响起数声惨叫。 林嵘瞪大眼睛，看见自己几米处的一个修士全身爆裂化为一团血雾。 血雾聚集，散落地面，地面竟生长出血色的嫩芽，随着血雾的增加，嫩芽缓慢生长，最后成长为一颗参天血树，树所在之处黑暗毕退。 一个人自树后走出，那人一身黑衣，面容冷峻，可不是好久不见的白皓琰吗。 “林峥，别来无恙。”白皓琰飞身而上，站立在树端，血树在他脚尖踏足的瞬间腾起血色的火焰。 茧峥瞥了他一眼，转身准备离去。 用林嵘的话来解释，就是，茧峥觉得对手太渣，他再待下去是浪费时间。 白皓琰不怒反笑，几棵巨树所在向四周划开火焰，形成一个包围圈将茧峥困守，火圈堪堪形成，火焰猛地向上延伸组成一方囚笼。 茧峥停下脚步，目光之中满是不耐，他已经被拖住脚步良久，既然对方紧逼，他也没必要再退让。 转身间，墨色铺天盖地而来，已成废墟的地面浓墨翻滚，整片地面漆黑吞陷，处于墨色范围的修士慌忙逃却，躲避不及时的生生落入其中，被隐藏在其中的东西吞食。 林嵘也恰好在其中，而他身边有一棵血树，慌忙之下，他系紧披风，一跃而上踩着树身如一阵风藏进树冠，手扒开血色的叶片继续偷看。 呼吸间，城池之中的房屋全数被墨色抹去，世界陷入真正的永夜，唯有那散发红光的巨树和熊熊火焰沸腾的囚笼留下几分光明。 这个术法白皓琰见过，白瑾瑜便撬涝谡馐醴g锏模氚阻は啾龋庳伟愕氖醴u静凰闶裁础 没人知道白瑾瑜在他心中到底有多重要，但当茧峥林嵘离去，他捂着伤口回到升仙塔第九层，看到白瑾瑜的尸首，除非恨还是恨。 最令他无奈的是，他连白瑾瑜的尸首都无法带回。 思至此处，白皓琰始终冰冷的眼眸燃起熊熊烈火，他手掐决，衣袍无风自动，墨色的世界霎那间破裂一角，有海水呼啸涌入，填平无底深渊，在海的那端，有一抹红光覆盖海平线，在红光的中心一轮金日探出头，只是一角便将墨色逼退。 凝眸望去，那金日并不完整，破碎不堪，但在它光芒覆盖之处，一股恐怖危险的气息弥漫，比之先前的腼腆青年更为可怕。 林嵘只觉浑身一抖，却感觉不出什么，但他身边同样隐藏在树冠之中的修士却一一惊呼出声。 “化神，这是化神！” “不，还不算是，这是无限接近化神，他是谁！” “我认识他，他是白皓琰，白瑾瑜死后白家的下一任继承人，这术法是……日向仙人的葬日！” 破碎的今日在红光之中升至最高处，下一刻未配剑的白皓琰周身若有一柄透明的宝剑萦绕，浓烈的剑意自剑身上散发而出，迅雷间宝剑直奔天际刺入金日。金日摇摇欲坠，近似化神之气越发浓郁，自化神初期攀升至化神中期。 宝剑却没有停止，在金日中心疯狂旋转，金日的气息达到极致，化身后期的力量轰然爆发，融入宝剑之中，以无法避让之势直刺茧峥，所过之处，周围的修士金丹元婴俱是颤抖，这力量碾压化神之下！ 林嵘迅速稳住自己动荡的金丹，屏息凝视看着茧峥，手捂住嘴怕自己喊出来。 茧峥似有所察觉地看来，只停顿几秒便挪开，注视回宝剑，不躲避不退让。他眉目之间依旧平淡，却又一股说不出的孤寂，像在审视这葬日的威力。 在宝剑近身的瞬间，他猛然向前迈出一步，五指握拳与剑尖相撞。 撞击之中，宝剑骤然破碎，化神之力全数爆发，掩埋茧峥，光亮刺激地众人睁不开眼睛，但众人心中无一不是在可惜，这场战斗他们观看已久，那白衣翩然，若是活下来定成一代枭雄的少年，恐怕要死在这里。 林嵘甚至隐隐听到身边有修士低言：“若不是那少年太过狂妄轻敌，也不至于如此。” 只是很快这些发出言论的修士便止住了话头，只见光芒中一点墨色翻滚，像纯白宣纸上浸透一滴墨珠，无法压制的整张宣纸都被染黑。 在墨色的中心，一袭白衣的少年头发微乱，白衣也沾上点滴血迹，眼眸却未有一丝变化，他张了张嘴，却未让人听到声音，而对面的白皓琰却是面色巨变。 他道：“不及日向十分之一。” 四周响起吸气声，林嵘身边的修士再次发出惊叹：“他到底有多强！” 茧峥有多强，这个林嵘也不知道，修士在结丹元婴的时候会有天地异象，但极婴不同，极婴只会在化神之后有天地异象。一年之前茧峥似乎就是结丹后期巅峰，跟元婴只差临门一脚，现在一年过来，茧峥大概元婴期？ 其他的，林嵘大部分时间都没跟着茧峥，只知道茧峥跟他在一起也有一半的时间在修炼，于是，到底有多强？ 另外，极婴的金手指是越级打boss，当年人婴大战，人修为了灭杀三个皇族极婴出动了不知多少修士，以近乎全军覆没为代价，才让三个皇族极婴去轮回。所以别问他到底有多强，他想至少要真正的化神期来跟茧峥打才可以。 至于他，他又不是真正的极婴，作为一个穿书的作者，没有那种越级打怪的金手指好嘛！ 林嵘突然觉得自己担心茧峥的念头完全是多余的，面前的这个比他书里面的还要叼啊，他安排的boss根本连推倒茧峥的可能性都没有！ 白皓琰早已料到这一点，一年前他也是和白瑾瑜联手才堪堪能和茧峥打成平手，甚至用那柄自己在某个大能洞府中得到的剑都只是伤了茧峥而已。 他发出低低的笑声，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柄剑，在剑被取出的瞬间，茧峥瞳孔一缩，终于等到了他一直在等在的东西。 林嵘同样凝眸望去，只是那是一柄通体墨黑的剑，剑刃闪着精光似有灵智在其中流动，其上还有花纹，似乎是一只妖兽。 “此剑名为临火。”白皓琰低语，举剑中又一轮金日升起，“上次让你从临火剑下逃脱，这回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 Chapter 88 话落，临火剑腾飞至半空，墨色的世界被撕裂，显露出其外的景象，一股比先前更强大的化神气息弥漫，若说之前只是徒有虚表，现在则是有了神蕴含了化神期才能触及的天地规则。 临火骤然冲向金日，融合汇聚中气息达到巅峰再难前进一步，茧峥的神色终于有了凝重，他单手掐决，虚空中一挥，被破开的墨色愈合，海水停止涌入。 墨色的壁障上裂开无数缝隙，那些缝隙在颤动，似有什么在其中挣扎，就在众人猜测这仅仅是震动就让人心神颤动的缝隙中藏着什么时，缝隙彻底被打开，其中什么都没有跑出，只有一颗漆黑的眼珠，冷漠至极。 若只有一颗也就罢了，几乎每道裂缝之中都有眼珠，而那裂缝分明是眼皮。 “深渊之目！” 不知是谁惊呼出声，四周再次响起嘶气声，半年前安家三公子曾经离开主国去一处地方，回来后身受重伤现在还在闭关，随行的人透露，与安家三公子对战的少年只用一招术法便战过枯木逢春，而那门术法被称为深渊之目。 临火剑在裂缝睁开的瞬间颤抖了一下，随即又稳稳地如孤注一掷般朝茧峥直奔而去，势必要用这最后一击将茧峥抹杀。 在场修士不在言语，这是决定胜负的最后一招。 “原来如此。”茧峥紧盯临火剑，似在探查什么，忽然他双目一闪，明悟透彻，不再试探留有余地，墨色深渊中的一双双眼睛俱是望向波澜不惊的海面，一晃神海水翻涌，一只背生双翼，两边有鱼鳍的妖兽从海水中跃出，朝临火剑直奔而去。 妖兽飞出间，张开大嘴，露出似兽似鱼的獠牙，锋利无比，所过之处一切被吞噬，墨色为背景宛如黑洞。 白皓琰终究是没有白瑾瑜的谨慎深思，面色一变，却来不及撤回临火剑，目光凝视之处茧峥术法所化的妖兽一口将临火剑吞下，一切火光与化神气息皆被黑洞吸入，妖兽还打了饱嗝。 白皓琰面色煞白，却未有不适，下一秒悠闲的妖兽剧烈挣扎起来，朝天嘶吼，被吞入的临火剑破开妖兽的身躯带着火光冲出。 妖兽坠落海中，茧峥叹了口气，差一点点，他还是低估了那柄剑。 临火剑急速落回白皓琰身边，众人叹息还是白家更胜一筹，只是白瑾瑜还未松口气，临火剑就出了意外，只见光芒流转的墨色剑身瞬间熄灭火光，暗淡不少，就连其上的妖兽花纹都像被什么啃了一口，去了一半。 这还没有停止，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临火剑的剑尖约莫三寸的位置出现裂痕，肉眼可见中那三寸剑尖寸寸碎裂，散落地面，化为粉末。 与此同时，白皓琰猛地后退捂住胸口，喷出一口鲜血，刚刚复原的身体又陷入摇摇欲坠之中。 茧峥几日来雷风厉行地抢夺古云令已经让不少修士心生惧意，而此次一战更是让周围的修士再没了与其争夺的心思，白皓琰拿的那柄剑谁都看得出不凡，能让那散发化神气息的剑断裂三寸即使不是非常之强，也是站在金字塔尖端的天骄之辈。 这一战已分胜负。 不用茧峥言语，白皓琰迅速将身上的古云令丢于地面，卷着临火剑仓皇而逃。 茧峥并未阻拦，他对那柄剑还有兴趣，他自半空中落下，墨色退却，地面古云令密布，却没有人敢上前争夺。 就在这异常安静气氛中，忽然一道人影在茧峥背后出现，一道寒芒直刺茧峥要害，完全的势在必得。 就在寒芒要插／入要害时，三支金箭破空而来，一支直接打掉寒芒，其余两支中一支被避开，另一只射中行刺者的臂膀。 紧接着，茧峥转身手扼住行刺者的脖子，只见是先前的腼腆青年，他干脆利落地了结对方，继而拔下那支金箭，眯眼看向射出金箭的巨树。 林嵘感觉要死了，他怎么就按捺不住射箭了呢，那样的袭击茧峥肯定能躲过的，这下一点被茧峥发现了，他本来还想偷偷溜走的好吗！当作自己从来没有出去过的好吗！ 林嵘在射完箭后就逃跑了，回到店铺后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林嵘，你怎么了？”楚生疑惑地看着在角落抱头的林嵘，刚出去的时候不是还情绪低落吗，一回来就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莫非他那天见到的还不算可怕？ “我哥这次绝对不会再理我了。”林嵘痛苦地撞墙。 “你说说发生了什么？”楚生凑过去。 “我哥只是被人拖住了。”林嵘捂脸，“刚才他好像发现我了。” 楚生咽了咽唾沫，觉得林嵘的关注点似乎错了，小声提醒道：“你确定你哥处理完对方会回来？”从一开始担心的就是你哥会不会回来啊。 林嵘愣愣，迟疑道：“会吧，被拖住了才没有赶回来啊。” “你确定？”楚生胖乎乎的脸皱成一团，“我们等等看。” 于是，一盏茶后，两人望着始终空荡荡的大街，面面相觑。 楚生：“你用了多少时间回来？” 林嵘伸出一根手指：“一刻钟不到。” 楚生：“……我想你又该去找找了。” 话音刚落，林嵘又默默地跑了出去，只是林嵘刚出去没几步就停了下来，在他不远处的房屋屋顶上，红光耀眼，茧峥正坐在那手里把玩着腰际的珠佩。 林嵘：“……”这算他跑出去当场被抓到吗！ 林嵘犹豫片刻小步挪过去，茧峥期间抬首看了一眼又低头，并未多言。 等茧峥再次抬头的时候，林嵘已经坐在他身边，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林嵘见茧峥没动静，便主动凑过，先是拽着袖子，发现茧峥没反对后，直接抱着茧峥的腰。 茧峥面无表情：“……” 林嵘思索要怎么死皮赖脸求原谅，犹豫了一会，他将脑袋埋进茧峥怀里，小幅度磨蹭，少年正处于变声期的声音带着点童声的软糯，还不经意地拖着尾音，绵长又自然：“小峥，不生气好不好～” 茧峥的表情裂了，目光凌厉地扫向店铺的方向，正在面边偷看的楚生浑身一颤，麻溜地滚回店铺。 林嵘没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他等了一会茧峥还是没有反应，寻思着自己要不要为刚才的事情认错，思来想去，他道：“我刚才只出去了一会会，没有乱跑，真的！” 说着，林嵘的手边在茧峥身上乱摸，看看有没有伤口，摸到一半，他被茧峥拎起来，丢远。 林嵘愣愣地看着坐在自己一米开外的茧峥，傻掉了，半响回过神，主角你简直无理取闹，我要跟你绝交！ 口嫌体正直的林嵘又摸了过去，手够了一下茧峥的衣角，抓到手里，然后猛地一下扑上去将茧峥按倒，整个人跨上去，头一次无比霸气道：“你再把小爷丢出去试试，小爷不就是看你好久没回头去找你吗，我告诉你再生气，我就天天往外跑！” 茧峥再次看向店铺方向，躲在角落里的楚生不由地瑟缩一下。 林嵘把茧峥不知道往哪瞟的视线摆正，气鼓鼓道：“不许往别的地方看！” “以前我乱跑，没考虑过你的感受是我的不对，因为实在没事干所以……总之每次都会惹麻烦真的很抱歉，我没想到小峥你会这么担心，我以为我在为你考虑，但却总是做错，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以后真的不会再这样了。”林嵘说的时候有些紧张。 茧峥沉默了会，像在思考林嵘的话有多少可信度，良久抬手摸了摸林嵘脑袋：“嗯。” “你不生气了？”林嵘小心翼翼地问。 “嗯。”茧峥坐起来，将林嵘从身上抱下，空出一点距离。 “那为什么要坐的那么远？”林嵘疑惑地比划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茧峥却不自然地扭开头，哑声道：“会出事。” “出事？”林嵘茫然，“出什么事？” 茧峥抿唇，将林嵘搂进怀里，然后握住林嵘的手按向自己身体的某处。 林嵘怔怔地感受到手下的凸起，受惊般往后一退，他差点忘了主角快十四岁了！ 退开后林嵘又觉得不对，他这么激动做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茧峥适时摸摸他的脑袋道：“我会等你再长大一点。” 等你再长大一点，你再长大一点，再长大一点…… 林嵘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想想怎么有点小兴奋。 暂且不说这边，在城池的另一边，白皓琰正在一间房屋中调息，他身旁摆着临火剑，在没有灵力输入的情况下，临火剑自己闪着幽光，修复受损的剑身。 许久白皓琰吐出一口浊气，他的伤势恢复了三成，剩余七成还需慢慢来，恍若自语般，他道：“接下来该如何？” 令人诧异地一幕发生了，一直闪着幽光的临火剑停下闪烁，从其中传出一道男声：“放弃复仇，你现在不是他的对手，连平手的可能都没有。” “不可能。”白皓琰俊朗的面容扭曲，目中熊熊怒火燃烧。 “没有不可能，他发现我了，再同他交手，我会放弃与你合作。”临火剑道，“何况杀死白瑾瑜不是他。” “不是他，是谁？” 临火剑顿了顿：“射出三支金箭的人。” Chapter 89 天季宗的入门测试进行了七日，第八日当幻境消失，通过测试的人睁眼便站在了山门台阶顶端的广场，细数之下不过几千人，至于那些被淘汰的，谁都没见着，也无从查起。 楚生在第七日便独自离开了，林嵘也没见着他到底去了哪里，而宋玉珩就更不用说了。 在林嵘不知道想什么的时候，一群人的最前方，一开始出手利落，斩杀数人的肖淼蹲在地上，他旁边的张怀瑾正尽心尽责地给大家讲解天季宗的基本事宜。 和天运宗的七门制度不同，天季宗更倾向于统一和全面发展，因此天季宗大部分的弟子在术业有专攻的同时也是全能的，于是天季宗也没有分成好几个峰，由各个峰主管理峰中弟子，全权都由天季宗掌门肖元青掌管。 再加上天季宗幼年的弟子专门放在一处培养，除了这些幼年弟子一般的弟子都有结丹以上的修为，几乎所有除幼年弟子居住的踏仙峰和女修居住的冠秀峰之外的，都是混乱居住的，当然，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天季宗自然也有，他有三座灵气最为浓郁的山峰是代表荣耀权利存在的。 其中灵气最为浓郁的名为忆王书院，是的，以书院为名的山峰，其中居住着宗主弟子和王室子弟，以及来自各方身份背景与王室子弟可以比肩的人。 居中则名为若山，里面是各个亲传弟子，最次的则为亲传候选。 为什么有这三个山峰，是因为在天运宗有个规则，外门弟子打赢内门弟子，便可成为内门弟子，内门弟子打赢亲传候选便能成为亲传候选，而亲传候选能挑战亲传弟子，亲传弟子则能挑战宗主弟子。 总之在天季宗，胜者晋升，败者降级，当然，一切都要在比试场上由宗门的执事见证才算作数。 介绍完毕，张怀瑾看向肖淼，肖淼将一块令牌往空中一抛，令牌翻转间涨大成为一丈长落于地面，上面没有任何字，空白一片，而在令牌前方有近百方石台。 张怀瑾道：“请诸位师弟师妹排队将得到的古云令放置石台之上。” 此言一出，安静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众人纷纷选择石台，茧峥并未直接上前，他拉住林嵘观察片刻，才选择一处地方排队。 虽然石台众多，但修士的人数也极为庞大。林嵘便抓着茧峥衣角无聊看天，察觉到一道视线紧紧盯着自己不由眉头一皱，扭头看去，便瞧见肖淼坐在广场最高的雕像上看着自己。 肖淼坐的很随意，一只脚曲起，另一只脚在空中晃荡，而他的手正擦拭那把银白弯弓。 在林嵘与他对视的瞬间，肖淼漠然无情的双眸瞬间变得不屑，居高而下俯视林嵘，颇有些高高在上的意味，而林嵘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人。 当即，林嵘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自己，发出一声冷哼，手捏着自己的脸朝肖淼扮了个鬼脸，最后还吐了吐舌头。 做完这一切，林嵘懒得再去看肖淼，扭身往茧峥怀里钻，还蹭了几下。 肖淼擦拭弯弓的手一顿，眸中冰冷更盛。 半个时辰后轮到林嵘，茧峥排在他前面，那哗啦啦倒古云令的举动，让周围的人嘴角抽搐，原因是在场有一半人都跟茧峥交手过。 弄得林嵘有些心虚，毕竟他的古云令只有一丢丢是自己得到的。 说到古云令，茧峥有多少古云令，林嵘不知道，不过当茧峥把古云令给他的时候，他真的是吓了一跳，他都要怀疑茧峥的袖子到底有多大，才能装下这么多古云令，于是他也很直白地问了。 茧峥很平静道：“扔地上。” 茧峥见林嵘发呆了，抬手戳了一下，林嵘回过神，从储物袋和身上各处摸出古云令，放到石台上，摸完红着脸拉过茧峥的袖子掏了掏，又摸出不少放上去。 周围的修士看着两兄弟的举动，恨得磨牙切齿，年纪看起来大点的实力强也就算了，小的特么什么都没干就倒出这么多古云令！ 但这些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还没落在林嵘身上，就被茧峥的眼神扫视逼退，于是得到林嵘将古云令放完，周围也没什么过分的言语。 又过了近一个时辰，在场的修士才全数将古云令上交完毕，丈大的令牌上也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足足有一千多个名字，且越往上颜色越鲜艳。 林嵘迅速找到了自己和茧峥的名字，茧峥排在第五，他则排在十七，同时他还看到小胖子楚生在二十六，宋玉珩则在第八，白皓琰堪堪进了前百，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一个算是认识的人，第七名的百生。 张怀瑾等众人找到自己的名字后道：“前十位请跟着我来，除去前十的前五十名跟着肖淼师弟前往若山，剩下的名字丹红者为内门弟子，绯红者为外门弟子。” 语毕，林嵘瞅着茧峥，竖起一根手指头道：“我一定会乖乖呆在若山的！”只要别人不招惹我。 林嵘对天季宗的规矩很清楚，所以当初在分配古云令的时候，他就将不少还给了茧峥，还分出一些给楚生，理由是忆王书院太乱，他这种战斗力负五的渣，过去是被当靶子打的！ 茧峥低头看着林嵘，对林嵘的话保持十分的怀疑度，无奈之下，他道：“乱跑可以，但出事要第一时间找我。” “好。”林嵘小鸡啄米式点头。 当茧峥离开后，林嵘环顾四周，掏出一张传讯符点燃，片刻后小胖子缩着脖子从人群里挤出来。 “林嵘。”楚生看看四周，小声喊道。 “我哥去忆王书院了，又不在，你怕什么？”林嵘上前勾住楚生的脖子道，“胆子这么小，以后到了凤仙……到了其他试练怎么办？” “林嵘，我见到……总之你以后别太跟我亲近。”楚生看着林嵘一副世界美好的模样，忧心忡忡。 “没事，我不怕。”林嵘没有细问，这种事情问起来不方便，他拉着楚生走到肖淼面前的队伍中，“我哥他不在，不如我们两个待会选洞府的时候选在一起。” 听到林嵘说没事的时候，楚生有些感动，他想到茧峥的厉害之处，也不再纠结，憨憨一笑道：“好。” 肖淼虽说性格有些古怪，但在某些事上倒也算认真，他看林嵘不爽是一码事，带新弟子去若山又是另一码事，一路上倒也没跟林嵘起争执。 当抵达若山，他将一群人交给若山上管事后便离开了，离开前眸光阴沉地看了林嵘一眼，连楚生都能感觉到那阵阵寒气。 新弟子需要知道的事张怀瑾差不多都已经说过了，管事带着众人领了亲传弟子的衣服和物品，并告知众人洞府可以自己选择地方开辟后。便让众人自己去熟悉地方。 林嵘同楚生找了处隐蔽性较好的位置开辟洞府，两人的洞府建的很近，相隔不超过十丈。 林嵘懒得将洞府弄成一间间石室，便参照君墨的洞府，直接挖了个大空间。他合计着前面种灵植，后面建房子，边想他边将自己灵兽袋里的灵兽放出来，然后拿出一堆不知道是谁给的阵盘阵旗给洞府布上阵法。 完事，林嵘出去扛了几棵树回来，大约用了两三个时辰建好一座有四间屋子的小院，乍一看跟君墨洞府看起来蛮像的，只少了一片竹林。 竹林的事可以慢慢来，林嵘决定先去熟悉一下环境，他没叫上楚生，一个人骑着雪风狼游若山。 若山是亲传弟子居住的地方，各种东西都很齐全，有放置功法的藏书阁，用于种植灵草的灵田，发布各种悬赏任务的万事阁，授课的大殿，比试的高台，贩卖各种物品的市集。 除此之外，林嵘走了一圈还从一些师兄口中得知，万事阁里有丹鼎地火，只需要一些灵石便可以租借，同样也可以将材料交给在万事阁做事的弟子炼制，不过要交佣金，且失败成功他们不管。 不止是丹药灵器，灵兽他们也负责，总之只要有灵石，万事阁会解决你的一切麻烦。 最后，师兄还建议林嵘，如果缺灵石，可以交纳一些灵石去万事阁挂名，只要有符合条件的人便会通知林嵘，万事阁除了刚开始的灵石外，只会收取一成的中介费。 林嵘考虑了一下便同意了，交了十块中品灵石给万事阁，顺便看了一下万事阁外头摆着的各种悬赏任务，都是些去某个地方采摘捕捉某种东西的任务，虽然赏金高昂但难度也大，林嵘又不缺灵石便没选择接。 直到若山再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后，林嵘去市集买了些东西便回了洞府。只是刚进洞府，他就惊呆了，巨型蚂蚁将洞府内一成的石壁弄上了之前蚂蚁洞里的半透明物体。 林嵘犹豫了一会，没选择将巨型蚂蚁收回灵兽袋，也就放任了。 他走进小院里的屋子，用刚买来的东西将屋子布置一番便收到了茧峥发来的传讯符，里面提到茧峥在忆王书院的洞府所在，又过了一会，宋玉珩的传讯符也落到了他手里。 林嵘记下两人的信息后，坐在床上思索一些事情。 方才放置古云令时，没有人对他表现出不满，肯定是因为茧峥在，而如今茧峥去了忆王书院，这几日过后肯定会有人来找他麻烦。 这个还算好的，最主要的是那个肖淼，莫名其妙地对他怀有敌意，并且他自己也看肖淼不舒服。 除此之外，墨家、白家、安家还有百家似乎都跟自己有些牵扯，林嵘只觉头都要大了。 不论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Chapter 90 接下来的几天挺出乎林嵘预料的，没有像他想的一样，有很多人来找他，甚至连茧峥都没有来找他，虽然这一点让他很诧异，但并不妨碍他自娱自乐。 在若山被走的几乎没有新鲜事后，林嵘除了若山的大殿听课外，就宅在洞府里每天种种竹子，炼炼丹药，小日子过的跟天运宗一样闲适。 最让他开心的是天季宗的书有很多，只要有身份玉符和灵石就能拓印，于是林嵘干脆找了一堆玉简将自己埋在洞府里，不问世事。 楚生偶尔会来找他，不过楚生似乎也很忙，不知道在干什么，每天都是行色匆匆，这偶尔也隔了蛮长时间的。 林嵘也乐得轻松，由此长时间没有被他好好照看的灵兽灵虫都得到了他不少的关注，特别是雪风狼，生生肥了一圈。 这天林嵘躺在自己好不容易种下的竹林里，脸上盖着本书睡觉，雪风狼在他身边悠闲的甩尾巴，缩小的噬骨蝶要么依附在竹叶上，要么肆意飞舞，而巨型蚂蚁已经完全将整个洞府的四面墙壁刷成了自己旧窝的模样。 若像往常，林嵘估计又是睡到午时后才醒过来，却有一张传讯符破开而来落在他面前。 林嵘：“……”没有任何动静。 雪风狼张大嘴打了个哈欠，尾巴甩甩将林嵘脸上的书扫下，尾巴尖端擦过林嵘的鼻尖，成功让林嵘打了个喷嚏，醒过来。 “嗯？”林嵘坐起身子，眼眶微微泛红，茫然地看看雪风狼，又疑惑地看看传讯符，半响才碰了传讯符。 “林师弟，阁里有一个炼丹任务，你接吗？”一个女声从其中传出，宛转悠扬。 “炼丹任务啊。”林嵘想起自己在万事阁留得讯息，里面说自己只接炼丹任务，本以为不会有太多人找自己，没想到这么快就有。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拍拍雪风狼的脑袋道：“小一，走。” 一盏茶后，林嵘赶到万事阁，就看见一个穿着素雅的女子坐在柜台之内，拿一本古籍缓慢翻阅，见到他来，女子抬头，虽不算绝世但也清丽脱俗的面容上露出一抹虽浅却暖的笑容：“林师弟，你来了。” “嗯，唐师姐，你给我讲讲是什么任务。”林嵘趴在柜台上。 “好。”唐雅从柜台内取出一块玉简和一个盒子放在林嵘面前，“这是任务内容。” 林嵘拿起玉简贴在额间，唐雅担心这位年纪看起来小的师弟不懂，还贴心的讲解着：“发布者要求炼制一种名叫聚魄的丹药，要求最后有十八枚成丹，多出来的炼丹者可以自己收着，灵石也挺高的，十块上品灵石。” 玉简的内容和唐雅说的差不多，除外还有聚魄丹的信息和炼制方法，林嵘看了一会，摇摇头：“我不接。” 修真界有一种丹药名为聚魄炼形丹，这丹药君墨曾经详细跟他讲过，将十种妖兽魂融于丹药配合一些特殊的灵草炼成十枚丹药，将十枚丹药分别给是十只妖兽食用，不出半天吃下丹药的妖兽会死亡，化为一颗丹药。 把妖兽所化的丹药重新炼制，最后成为一颗丹药，这颗丹药便叫聚魄炼形丹。 聚魄炼形丹虽炼制凶残，但功效却是能让死亡的妖兽还魂，并获得比生前更强大的修为，一举涅魂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这聚魄丹，玉简上写的炼制方法没有什么问题，功效写着毒丹一类，看起来就像普通的丹药，但林嵘却知道不简单。 有一种丹药与聚魄炼形丹的功效恰恰相反，君墨还百般跟他强调，聚魄炼形丹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炼制，另一种丹药绝对不能炼制，那种丹药叫做九鼎聚魄丹。 九鼎聚魄丹的炼制方法跟聚魄炼形丹一样，分为两个步骤，不过跟聚魄炼形丹比起来，九鼎聚魄丹的第一步看起来很普通，只是找到一些灵草炼制成九枚丹药罢了。 但第二步却阴毒无比，它需要的不是妖兽是人，以人为丹鼎炼制出来的丹药，吃下去非但不能还魂，还是夺命利器，再加上它出来的的丹药不是一颗，而是九九八十一颗，如果炼制出来，只能为修真界点蜡了。 不过这两种丹药早就失传了，甚至都没什么人知道，君墨也是因为身处炼丹世家才知晓详细，这个人又是怎么知道的，最重要的是他看了一下炼制需要的灵草，都是很普通的，有一部分是君墨说的原版，还有一部分是灭绝的灵草的代替品。 这样炼制出来的九鼎聚魄丹功效大概只有原来的一成不到，不管怎么说他不会炼的。 “林师弟，你再考虑一下，万事阁内能达到九颗成丹且炼制毒丹的不多，你是目前唯一能联系上的。”唐雅道。 修真界的丹药也是有分类的，炼制毒丹的炼丹师说来起来少一点，原因是毒丹的丹方不多，以及炼制毒丹会有反噬损耗修为。 林嵘有君墨教导，再加上之前也炼制过不少毒丹，炼气期的毒丹他能达到十成的成丹率，筑基期的毒丹八成，结丹期约莫五成，虽然不高，但发布者准备了六份材料，若每份最高能出八颗成丹，取五成便是四颗，最终以林嵘的水平是得到二十四枚成丹。 “唐师姐，这丹我真不炼，不如这样，你再找找看，实在找不到人再找我。”林嵘腼腆地笑笑，早知道当初就不在万事阁的挂名测试上那么认真了。这丹第一个步骤只是损耗炼丹师的寿元，第二个步骤，炼丹师炼制完不死修为也别想再精进了，他又不缺十块上品灵石，谁炼谁倒霉吧。 唐雅见林嵘真不想炼，也不再勉强，笑道：“那好吧，对了，林师弟，你之前拜托寻找的古籍，有几本有人找到了，剩下只有消息来历。”说着，她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装着几块玉简和基本破旧的书籍。 林嵘去藏书阁没找到几本书，就起了发布任务的心思，没想到真有人找到了，他查看一番确定没有问题道：“多谢师姐，我这里还有些东西需要发布任务。”他又拿出一块玉简和一袋灵石交给唐雅。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林嵘再次对不能炼制丹药表示歉意才离开。 走出万事阁，林嵘皱眉，到底是谁要炼九鼎聚魄丹，能知道失传已久丹方的人不是机遇好就是身份不简单，莫非是忆王书院的人？不论如何，这丹药他不炼总有人炼的，若真的是忆王书院的人，茧峥会不会出事？ 犹豫再三，林嵘想发了一张传讯符给茧峥，但传讯符刚拿出来，他又停手了，决定亲自去忆王书院一趟。 忆王书院离若山中间隔了不少路，其中还有一个黑市，林嵘担心自己拒绝接任务的举动会打草惊蛇，便先去了黑市。 在黑市交纳了灵石，戴上阻挡神识窥看的斗笠后，林嵘悠闲地从两侧的店铺一一看去，见到中意便买下，倒是收获了不少种子。 走着走着，林嵘突然在一地摊前蹲下，只见那地摊上有不少玉简，他询问摊主能不能查看后，他拿起一块玉简贴在额间，一大堆文字涌入脑中，又排列工整，讲的不是功法也不是灵草，而是妖兽妖虫的杂谈，覆盖面非常广，还不仅仅局限在季云星。 玉简便下了禁制，林嵘看完能看到的部分，目光复杂地瞅着摊主。 摊主是个老者，面容被遮挡看不清虚实，修为只在结丹后期，察觉到林嵘的目光，他抬头看着林嵘，声音苍老却带着大家风范：“小友，是在想老夫的玉简是假的吧？” “前辈何出此言？”林嵘道。 “在小友之前已有数位说老夫的玉简造假。”老者没有生气，说的很平静，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一点没有因为被人说造假该有的愤怒。 “前辈的玉简是真的，前辈的玉简多少灵石？”林嵘咂咂嘴，暗叹之前的人真是不识货，虽然这老者的玉简里的妖兽妖虫在季云星知道的人不多，但绝对是真的。 “一枚玉简十块上品灵石。”老者依旧平静，没有因为林嵘的认可而欣喜赞叹。 林嵘再次咂咂嘴巴，他灵石挺多的，几年来攒了大概七八百块上品灵石，但一枚玉简十块上品灵石，他会哭死的，于是林嵘厚着脸皮跟老者讨价还价。 “前辈，我买多点，十块五枚怎么样？” 老者：“两枚。” “四枚！” 老者：“三枚。” “成交！” 林嵘挑了一会，最终选出二十多块玉简，其中不单单是妖兽还有灵草之类的，更有一些世家的杂谈，为了方便付灵石，他还选了三的倍数。 将玉简收好，林嵘留下自己的传讯符跟老者说，希望下次有这种玉简通知自己。 老者的神情也比刚开始和蔼不少，答应后，跟林嵘闲聊了一会。 林嵘蹲了一会，听到有不远处有争吵声，止住与老者谈话扭头看去，没看到什么只见找一群人围在一起，便跟老者告辞上前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个东西你要一块上品灵石？”人群中央的大汉正揪着一个男子的衣领，凶相毕露。 “是是。”男子看起来很消瘦，被大汉如此举着，更显其薄弱。 “怎么回事？”林嵘看了一会两人的争执，询问身边的修士。 “那大汉弄破了这人摊位上的东西，这人要大汉赔。”旁边的修士道，“喏，就那边那个破罐子，要是我也不可能花一块上品灵石买那么个罐子。” 林嵘凝眸看去，只是在两个人的身后还有一个摊位，其上有一个看起来十分腐朽的罐子，神识扫查下也不是什么好的材料，也就是个泥糊的罐子。 此时罐子已经破碎成一滩土，其中倒有一颗椭圆形的东西，看起来像种子但其中毫无灵气，若是种子也早就死了，种不活了。 大汉和男子的争执越发激烈，两人渐渐升级到动手的地步。林嵘反复观察那颗像种子的东西，皱起眉有些兴趣，思考片刻，他一步上前拉住大汉要挥向男子的拳头，对男子道：“这位道友，这个东西一块上品灵石买给我可好？” 此话一出，周围不少讶异，竟然真的会有傻子买这么个破罐子，连被林嵘抓住手的大汉都愣住了，但随即有人觉得不对，莫非这个破罐子真的是什么稀罕东西？ “卖不卖？”林嵘见男子没有回应，又重复了一遍。 男子愣了愣道：“卖。” 林嵘迅速掏出一块上品灵石塞给他，然后便将那破罐子连同那颗种子似的东西收进储物袋，动作快的让人张口结舌。 “你们还围着做什么？”林嵘毫无压力地环视四周。 周围的人虽然好奇却也无话可说，纷纷散了，那大汉对这破罐子无意，也骂骂咧咧地走了，只剩那男子跟林嵘大眼瞪小眼。 “多谢。”男子咳嗽一声，对林嵘一揖礼。 “没事，我对这东西也挺感兴趣的。”林嵘摆摆手，也不知道东西是不是和他想的一样。 男子动了动嘴，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一人从背后拍了林嵘的肩一下。 林嵘回头就看到一小胖子，虽面容被遮住，他也认得出这就是楚生，他道：“好巧。” “我刚听到声音，一过来看，就瞧见了你，遇到麻烦了吗？”黑市之中，两人不好透露真名，楚生便避开这一点，直接问道。 “没事，不是我，我就看了一个罐子觉得挺有意思的，你旁边这位是？”在楚生身边还站着一个男子，那男子一身猩红的长袍，面容模糊不清，却给林嵘一种不适的感觉，他不仅皱起眉头，试探询问。 不用楚生介绍，男子便主动道：“在下姓墨，师弟贵姓？” 林嵘一愣，没有直接回话，他上下打量男子一番，狐狸眼微微眯起，唇边带笑道：“墨师兄客气了，免贵姓林。” Chapter 91 墨泽，冰异灵根，墨家旁支的子嗣，他娘亲是另一颗名为蓝文的星球上的人，父亲则是墨家旁支一个说起眼又不起眼，说平凡又不平凡的人。 说实话，林嵘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墨泽，他很早就把墨泽抛之脑后，却不想在天季宗能遇上。 当年永秦国外的凤仙山，他和茧峥跳崖时最后见到的人便是墨泽，对墨泽他的心情是复杂的，因为茧峥他大哥和二哥就是被墨泽养的灵兽雪女给冰封的。 墨泽隐隐感受到林嵘对他的敌意，不禁皱眉思考他以前是否得罪过姓林的人家，这一想让他记起突然失踪的嫡子墨念峥。 紧接着，他又忆起一个传闻——茧家第三子未死，而茧家第三子身边似乎还跟着林氏医馆的小弟子，莫非……墨泽看向林嵘的目光，不由耐人寻味起来。 楚生也察觉到这奇怪的氛围，小声道：“不是墨师兄，是墨师伯。” 林嵘愣了一下：“哦，墨师伯。”顿了顿，他转头看向楚生，“师兄，我还有事，先行告辞，改日再聚。”说完，他转身离去。 楚生疑惑地看着林嵘离去的背影，他身旁的墨泽低声开口：“楚师侄，你这是何意？” “墨师伯，我还要问你身为师伯，为何自称师兄。”楚生扭头，心中暗自衡量，或许他该打消和墨泽深交的念头，这想法一过，他原本憨憨的笑容冷淡几分，“我兄长与你交好不代表我要同你交好，你要的东西在我手里而非我兄长手里，墨师伯，到底该如何，你要想稳妥了。” 楚生和墨泽发生了什么，林嵘不知道，他此刻正趴在雪风狼背上思考墨泽的修为，当年在凤仙山，墨泽就已经元婴中期了，现在估计是化神期吧，所以该不该告诉茧峥？ 之前他就在避免墨泽和茧峥接触，不是茧峥打不过墨泽，而是墨泽的背景有些复杂。墨泽的母系可不像墨家，她们对墨泽的看中不逊于墨家对墨念峥的看中，能让一个修为不足以往返两颗星球的子嗣横跨宇宙，足以说明她们的重视。 林嵘坐直身子，还是决定告诉茧峥，想着他取出一张传讯符通知茧峥，忆王书院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地方，至少他进不去。 等林嵘抵达忆王书院山脚，茧峥已经在那等着他。 “小峥。”林嵘迅速从雪风狼背上跳下，想往茧峥那扑，却背后一凉，他瞅瞅把手忆王书院的几个弟子，缩缩脖子往茧峥那边挪。 茧峥拉过林嵘便往山上走，一离开那几个守门弟子的视线，林嵘瞬间活蹦乱跳起来，细细碎碎地说着一些事。 “嵘儿，怎么想起来找我？”茧峥无奈地摸摸林嵘的脑袋，找了处风景好且僻静的地方坐下。 “哦，差点忘了。”林嵘一拍额头，传音将九鼎聚魄丹和墨泽的事情说了一遍。 茧峥面色如常，没有太多的讶异，他道：“墨泽这人我知晓一些，嵘儿，记住，不要跟他有过多接触。” 茧峥竟然知道？ 林嵘呆滞几息：“那九鼎聚魄丹呢？” “我自有分寸。” 于是让林嵘纠结了半天的问题，在茧峥眼里都不算什么。茧峥对林嵘能来找自己这件事还是满愉悦的，直接将自己原本计划要去做的事推到后面，带着林嵘绕着忆王书院玩了一圈，才将林嵘送到山脚。 回到山脚，林嵘还有些晃神，迷迷糊糊回到洞府，他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茧峥会知道墨泽，他怎么有种什么事都被茧峥看透的奇异感？ 思来想去得不到结论，林嵘也就不想了，就在这时，洞府外传来声响，他起身打开禁制，就看到楚生站在外头。 “楚生，怎么了？”林嵘请楚生进来，顺道去厨房拿了几盘茶点。 楚生唯一的有点就是没有茧峥那么多弯弯，直接问道：“林嵘，你是不是和墨师伯不和啊？” 林嵘和墨念峥的争执在天运宗不是什么隐秘的事，他也很直白地回答：“我跟墨家有些牵扯，对了，你怎么和墨泽扯上关系的？” 说到这个，楚生就各种羡慕嫉妒，他性子直率，不藏东西道：“你竟然不知道！” 林嵘：“知道什么？” “林嵘，你知道这几天为什么没人来找你吗，因为你哥几次来找你都顺道把那些人揍回去了。”楚生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每次出洞府，都是怎么怎么看到茧峥将那些人丢出去的。 林嵘见他讲的快喘不过气，便适时递上一杯水，不过他也理清了自己的疑惑，不是茧峥没来找他，是茧峥把用来找他的时间都拿去处理人了。 “这跟你认识墨泽有什么关系？” “我得到了一样东西，墨泽想要。”楚生啪得一下将一个灵植储存盒放到桌上。 林嵘伸手打开，就闻到一股灵气浓郁的幽香，凝眸看去是一株酷似人参娃娃却全身雪白的灵草，不禁叫出声：“雪参？” 楚生摇头，将灵草翻了个身，露出被挡住茎干，只见那茎干从雪白逐渐加深变红，末端直接成了浓郁的黑色。 “鬼参？”林嵘挑眉，神情稍稍平静，传闻海角之端有一沉在海底的雪山，其上生长着一种灵草，名为鬼参，能让冰寒妖兽提升神智领悟术法，怪不得墨泽想要。 “之前偶然得到的，不知道墨泽是如何知晓的。”楚生耸肩，“对了，林嵘，你知晓为何我们身为亲传弟子却没有被分配师父吗？” “知道一点。”他们来天季宗一月有余，期间没有被叫去行拜师礼，也没有人通知他们去大殿听课，这一点有些奇怪，却也不难理解，“天季宗担心先前的入门测试中有浑水摸鱼之辈，自然是想要用些时间清理。” 林嵘拨弄桌上的茶杯：“我想很快天季宗就会让像我一样没有被挑战过的弟子，主动去接受挑战。” 就如林嵘预料的，五日后，天季宗颁布下一道新的门规，内容是将在各个山峰上建立排行榜，以各个弟子挑战的胜场决定排名，并且挑战不再限制于比试场。 这门规一出，像林嵘这种人瞬间成为众矢之的，几乎林嵘出洞府去买个东西，都要被几个人跟踪一阵，他也明白那些为什么只是跟踪而不是动手，恐怕还是摄于茧峥。 又过了几日，忆王书院传出消息，所有忆王书院的弟子进入闭关。 这消息一出，其他山峰更为沸腾，原本惧怕某些弟子在忆王书院有关系的，都不再手下留情。 而此时林嵘却没空管这些，他正蹲在洞府的竹林里，观察自己不久前挖出来的水塘。只见澄澈的水塘中只有一颗黑黝黝的种子，而这颗种子便是林嵘先前在黑市用一块上品灵石买下的东西。 当时林嵘查看了好几遍，发现这东西可能是一颗万年莲子，只是没有好好保存失去了灵气，差不多可以说是死了。 买下它，林嵘多少是抱着能救活的心思，毕竟他的幻莲九叠已经到了瓶颈，没有万年莲子根本没办法再修炼下去。 将万年莲子捞出来，看来还是要出门一趟，想着他打开禁制走出洞府。 林嵘并非一定要救活万年莲子，只要能让这颗莲子中有一点灵气便够了，不知道能不能让楚生从鬼参上切下一点点给他用用。 他走到楚生的洞府前，触动禁制，等了一会却没见到楚生来打开，不由皱起眉头，按时间楚生应该在洞府内才是，莫非突然有事出去了？ 林嵘摇头，决定等楚生回来再来找他，却不想刚一转身，楚生洞府的禁制光芒一闪，就此打开，他疑惑之下走进楚生洞府，却看到一片乱糟糟，很明显是被人故意翻乱的。 楚生出事了？ 林嵘神色一变，掌心一翻一只噬骨蝶翩翩飞舞在楚生洞府之中盘旋一阵，向洞府外飞去。 噬骨蝶带着林嵘飞出若山，落在黑市门口便不再前进，林嵘抿唇没有进入黑市，而是在外看了一番，转身往旁边的树林跃去。 以楚生的性子一定会给他留下线索，林嵘在树林里绕了一圈，果然找到一样东西，那是在和楚生合作打劫光头青年时，用过的定位罗盘。 林嵘隐匿气息，顺着罗盘指引疾速向楚生所在逼近，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走越偏僻，甚至走进了天季宗弟子的试练之地，突然他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林嵘？” 林嵘还未来得及转身，便被一人扑倒，紧接着披风盖上脑袋，藏的半点缝隙不漏，扭头一看是楚生。 楚生这小胖子的脸煞白一片，明显是灵力消耗过度，林嵘递过几枚结丹期恢复灵力的丹药，传音道：“怎么回事？” “被人算计了。”楚生吞下丹药迅速打坐调息，还不忘分神给林嵘解释，“前日去黑市得到一样东西，本来以为是一枚普通的丹药，却不想不简单。” 林嵘皱眉，没有询问是什么丹药：“几个人跟着你？” “三个，一个元婴初期，两个结丹后期，话说你怎么来了？” “跟着你留下的痕迹来的。”林嵘取出罗盘给楚生。 楚生愣了一下，脸色又白了几分，颤着声音道：“林嵘，我没留东西给你。” 林嵘面色一变，呼吸一窒，揪住楚生的衣领就道：“你说真的？” “真的，我被他们追得根本没空给你留东西，你修为比我还低我找你不是坑你吗？” “糟了。”林嵘松开楚生，将自己的洞府玉符塞过去，急促道，“是冲我来的，你快去我洞府，这里交给我，对了，把鬼参和那什么丹药给我。” 楚生来不及想太多，直接将东西交给林嵘，两人刚交接完毕，就有一阵阴风吹过，危机感逼来，连披风都顾不到，两人一左一右一滚，显露出身影，同时哐当一声，原本瞄准他们的羽箭钉入树身。 林嵘抬头看向前方，其后走出四人，为首的正是肖淼。 肖淼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嵘：“用这样的方法请你来有些不耻，希望你谅解。” “……”谅解你祖宗！ 林嵘眸光一凝，毫不迟疑地抓过一旁的楚生就跑。 楚生没理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不对头，很快便变成他拖着林嵘跑。 “刚才那人是谁？”楚生道。 “肖淼，我见过两次面，快回我洞府。”林嵘左右观察地形，只可惜两人未跑出多远便被追上，肖淼的十只羽箭封锁所有退路。 林嵘低咒一声，却又无可奈何，转身看向身后从容迈步而来的肖淼。 肖淼漠然望着林嵘，目光冰冷，语气不屑而傲然：“师尊曾言我命中有一宿敌，却不想这般弱。” 林嵘仰视肖淼，他现在有些狼狈，因跑得过快，衣衫头发凌乱不少，却丝毫不惧，眯眼看着肖淼。 “杀你有些不耻。”肖淼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支羽箭，箭尖抵着林嵘的心脏，“但我不想将来出现意外。” Chapter 92 肖淼跟墨念峥最大的不同就是不会浪费时间，若当初墨念峥在圣药谷就直接干掉林嵘，也不会有那么多事。 可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公，哪怕是抓住时机，想要杀的人还是不会死。 当箭尖穿透皮肤瞬间，地面突然动荡起来，剧烈地震动让几人俱是一愣。 林嵘眼中精光一闪，借着震动不退反往前一挺，手握住箭身猛地一扭，在楚生肖淼诧异的目光下生生将箭折断，箭尖部分留于体内也不拔，他拎起楚生，紫息瞬影运转极致就从包围圈中逃出。 肖淼双目一凝，没有立即追上去，他眼神淡漠地看着林嵘逃去的背影，想起先前同他的师尊肖老肖元青前往血腾宗的事。 那面容上绘着曼珠沙华图腾的少年，神情无悲无喜，一双黑眸像看透所有天机般直视他，声音奇异而独特，他道：“肖淼，哪怕你的一切都同林嵘无差异，只要在这个世界，你就赢不了他，而界外界不是我们能踏足的。” “赢不了？”肖淼双眸微眯，漠然的双目添上情绪，阴冷而森人，“不过是仗着气运与天地规则庇佑，哪怕赢不了，是平手，我……我们……也不算输。” 林嵘急促地喘着气，震动还在持续着，像有什么要从土地中爬出。 “林嵘，你没事吧？”楚生紧跟林嵘，看着那留在林嵘体内的半支箭不知所措。 “没事。”林嵘深呼吸一下，迅速将自己胸口的箭拔出，血溅的同时，迅速吞下一颗丹药缓了口气，同时他一直紧握君墨送的墨竹玉佩的手也松开了。 边跑边调息，林嵘的脸色好了不少，楚生见此也稍稍松了口气，他道：“林嵘，你检查自己有没有什么……”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突生异变，地面突然裂开一道口子，连避开的可能性都没有，林嵘和楚生便掉入其中。 一片漆黑，神识也无法探查到什么，林嵘暂时没空管这个，他捂着自己的伤口差点没吐出口血来，肖淼的箭可不是开玩笑的，他刚才也只是用灵力让伤口勉强愈合，其内部还是不太乐观，吞下一枚丹药慌忙调息一番却也治标不治本。 所幸箭上没有什么东西，但也不排除他没有查出来的可能性，不过……肖淼似乎没有真的要杀他的意思，如果肖淼真想杀他早就动手了，毕竟以肖淼在山门前展现的实力，方才的十支箭不会仅仅是困住他和楚生，而是直接射杀他们。 只是，肖淼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他之前没有细想，现在想想觉得有些奇怪，在天季宗的山门之外肖淼就对他带有敌意，那一刻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硬要形容感觉就是很讨厌，甚至有种一定要干掉对方的念头，打个比方就是自己的东西被复制了，偏偏对方还比他强。 这也只是他的感觉罢了，而肖淼似乎跟他不一样，从一开始的用弓箭射杀不敬者，便是对他的挑衅，就像在炫技，炫耀比他强，而后面古云令上交，也是特意坐在最高的雕像上，看似在俯视众人，但实际上是针对他的。 就连刚才也是，用丹药捕获楚生，然后留下痕迹引他找过来，一步步宛如猫捉老鼠，那句关于“宿敌”的话似乎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照肖淼的性格，能在山门前不说一句话直接击杀不敬者，若真的因为宿敌二字以防将来有变，是绝对不会跟他废话，更不会借着楚生引他出来。 这么看来肖淼一直以来的虚张声势，恐怕只是在试探，至于到底在试探什么事…… 林嵘想了想，困惑起来。 就和君墨等人一样，肖淼是出现他剧情之外的人，他不了解肖淼的生平，只能根据肖淼展现出来的东西判断一二，就他目前知道的东西，他完全猜不出肖淼要干什么。 虽然现在整个世界的大致走向还是他了解并熟知的，但不得不说大致里面包含的东西都被换了芯子，总有种很不安的感觉。 凤仙神墓，界外界，还有被灭门的林家殷家，以及古怪的白家，似乎有什么越来越不对劲。 林嵘晃晃脑袋，暂时将自己想到的东西放在一边，开始观察四周，他尝试地喊了一声：“楚生？”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等了一会，林嵘站起身，修为运转，几簇火苗燃起照亮一小片地方，入目的却是墨绿色的草，并没有奇异之处。 就在林嵘要放下心的时候，他背后忽然一凉，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他身形一扭，翻手又是几枚丹药吞入口中，刹绝转瞬间出现掌中，拉弓，三支火红的羽箭划破黑暗直射深处。 哐当，击中金属的声音，与此同时林嵘面颊一痛，几滴血珠滑落。 原本被火光破开的黑暗再次恢复，伸手不见五指，林嵘手持刹绝随时准备射出，他试着用神识探查四周，却只触碰到一片漆黑，没有任何活物，更没有方才攻击之人的身影。 林嵘站立不动，却不想他不动对方也没有出手，沉吟片刻，林嵘抬起脚往左侧一迈，连停顿都没有，就有一道寒芒飞来，他侧身一跃避开，两腿向前以一种高难度的姿势划出数丈，背部落地，滚出几丈远。 还未等他停歇片刻，四面再次涌来寒芒，寒光之下是各色的灵器，有飞剑羽箭甚至有些还叫不出名字，唯独的缺点便是这些灵器中没有灵力。 林嵘思考到某处，将弓往下压，第一次尝试五支羽箭齐发，带着火光的箭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极婴独有的阴气隐隐掺杂其中，生生折断那些灵器，射向背后的袭击者，没有惨叫声没有血腥弥漫，还是清脆的撞击金属声。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林嵘早已借着那空隙翻身滚出一段距离，并伏地身子，只要他不动就不会有危险。 只是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林嵘眯眼，也不知道暗处的东西是不是不可移动的，从刚才的判断来看应该有七八个。 迟疑几秒，林嵘闭上眼睛回想山门前肖淼射出十支箭的方法，片刻后，他五指勾住弓弦，却不是十支，而是八只火红的羽箭凝实架于弓身，拉开射出的瞬间，他扭身避开来自暗处的攻击。 八支箭是射出去了，但其中有三支没飞多远便落在地上，剩余的五支只有一支打中发出金属声。 林嵘再次伏地身子不动，虽然看不见，但是他能感受到周围的东西是可以移动的，并且因为他的动作，周围的东西越聚越多，数量绝对超过二十以上，若说原来他还能强行突破出去，现在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了。 但林嵘并不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因为即使他突破出去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够找到出口，因此呆在这里，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说不定前面还有更多的这个东西。 现在目前最重要的是知道那些东西长什么样，有没有弱点。 林嵘心思一转，调整自己的状态没有动用刹绝，脚一躲，莲花盛开，幻莲九叠与紫息瞬影同时运转，层层莲花花瓣挡住密集的攻击，几次有灵器冲破莲花的防守逼近林嵘，擦过衣袖划出伤口，最严重的一次生生刺入皮肉之中。 或许是危急关头，几乎被林嵘修炼到极致的紫息瞬影突破了之前，速度更为快，若是此地明亮，那么便可发现林嵘的身影连残影都没有，几乎是以瞬移的方式，从这一处出现在另一处。 也就如林嵘所预料的，四周暗处的东西极为众多，他大规模的跑动吸引了不少，灵器几乎以无法避让的密度向他击射而来。 骤然，林嵘的左脚一倾斜，宛如刹车一般拦截住几乎看不到的身影，同时膝盖一曲，猛地一跃，顿时火光冲天，火焰在空中炸开，虽然只有几息，却足以让林嵘看清周围的情况。 只见他被密密麻麻的金属傀儡包围，傀儡手中的灵器各有不一，但似乎在击出后只要没有损毁便能收回，除了这一点，傀儡的面貌也让他万分讶异，不是人也是仙而是兽。 不论如何，现在没有太多时间给林嵘浪费，他不可能一直不动，既然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不如尝试截下一只傀儡。 这念头一出，林嵘一拍储物袋取出丹药吞下，修为运转极致，术法之力回荡，没有火光，地面却开始震动，呼吸间植物的茎干破土而出，在黑暗中散发着盈盈绿光，茎干瞬息变得粗壮，在空中挥舞，扫开周围的傀儡。 但这些傀儡岂是这么好对付的，在藤蔓出现的刹那，傀儡像触发了某个机关原本没有灵力的灵器像觉醒一般，爆发出结丹后期的实力。 在藤蔓攻击的瞬间，火焰幻化成的各种妖兽呼啸而来，炽热足以焚烧一切的温度与藤蔓撞击在一起。 林嵘神情凝重，双手掐决，被火光点燃的藤蔓从内向外散出柔和的绿光，竟出乎人预料的熄灭了火焰。 藤蔓扭动不仅仅是灵力凝聚，其内更有灵智，一一抚平火焰，但仅仅这样根本不足以对抗不知道有多少数量的金属傀儡，所幸林嵘也没有要将它们全数消灭的意思。 在第二波傀儡攻击降临时，藤蔓以迅雷之势强行卷起一个金属傀儡拖着，顺道儿还带走林嵘，火光之下，藤蔓化为一个树藤编制的防护罩抵挡全数威胁，将金属傀儡同林嵘一起包裹在其中。 Chapter 93 树藤之中，林嵘将金属傀儡制服才点起火光查看，他的时间不多，树藤不能撑太久，必须尽快找到金属傀儡的弱点。 被他捕获的金属傀儡是一头豹子，长相暂且不说，在豹子的背部有一长方形物体，他还能从其中抠出一支支品阶不低的羽箭，并且长方体的尾端有一凹槽，羽箭射出后会自动收回，从凹槽进入长方体中。 林嵘摆弄一阵，惊叹制作者的技术，但是他始终没找到一般傀儡该有的核心，照理上说傀儡都有核心，往其中塞入类似灵石的东西才能运转，但为什么这种东西没有？ 他又是一阵翻看，最后将整只金属傀儡拆开，才看到在金属傀儡的颈部有一块地方，掰开后才能看到其中暗红色的晶石。 藏的这么严实，正常人根本找不到！ 林嵘翻了个白眼，将金属傀儡收进储物袋，树藤摇摇晃晃，看样子还能坚持半刻钟。 借着这剩余的时间，林嵘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刚才他也看到了，整片地方都是金属傀儡，不是不能飞上空中，但是谁能保证空中没有飞行傀儡，就是没有，这么飞上去给金属傀儡当靶子打也是醉了。 再加上这些金属傀儡的外壳异常坚固，他刚才试了一下用火烧没有用，丹火倒是能溶解一二，若是用金箭以急速穿透倒是能突破防御，但是他做不到肖淼的十箭齐发，单单是射出八箭就就让他只有一支箭击中目标，十支箭根本不敢想。 林嵘摸摸下巴，既然他数量上不能取胜，那速度呢？有一句话叫做天下武功为快不破，那么术法也是一样的吧？ 林嵘嘴唇微动，回忆肖淼射出十支箭用出的时间，最终得出是三息，大约五秒不到甚至更短。若他一次只射出一支箭保证百发百中，然后再从速度上提升，一秒射出三箭甚至更多，也绝对不比十箭齐发差。 思至此处，林嵘又思考到另一方面，既然他现在出不去，那便不出去了，正好拿金属傀儡练他的箭术，似乎除了射箭和炼丹，还有……外，他就没什么拿手了。 在林嵘打定主意的瞬间，树藤发出咔嚓声，抬头间，一直顽强坚持的保护轰然塌陷，黑暗中，林嵘看向四周，视野中只有一片漆黑，却能感受到金属傀儡静默地等待他挪动。 修为调整到全盛，林嵘翻手取出几枚丹药吞下，身体微微弯曲伏地，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小豹子，猛地飞跃而出，与此同时几把灵器以疾速擦过他的脸颊耳畔，骤然一转身几滴血珠滴落，林嵘踩住灵器借力，手中刹绝举起，一支金箭擦着火光照亮一片空间。 继前面一支箭，又一支箭几乎是贴着前面的尾端射出，在火光的引路下，击中一具金色傀儡的颈部，哐当一声，清脆的金属声，林嵘落回地面皱眉，打中了颈部但位置似乎不对，速度力道和灵力也不够。 静止中，林嵘回顾之前的误区，再次蓄力跃起照着前一次射出两箭，可惜还是同前一次一样没有想过，箭尖压根没有穿过金属外壳。 一次不行那便两次，两次不行那便三次！ 所幸身为炼丹师，林嵘最不缺的就是丹药，哪怕丹药用完他也能就地炼丹。 一次次将灵力化箭射出，一次次静止不动恢复灵力，林嵘长久以来没有认真修炼卡在结丹初期的修为竟有了松动，虽然不明显，但的确是有了突破。 除此之外，渐渐地林嵘在黑暗中的听觉也达到了某种高度，不用再射出带火光的第一箭，便能通过听到的东西确定傀儡的方向，虽然还是没有破开任何一个傀儡的防御，但也比最开始好上了不少，唯一的弊端便是消耗过大。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是一次落地，林嵘的眼睛因长时间没有休息而泛红，布着红血丝。他没有选择再次出手也没有休息，只是单膝着地，思索自己一直没能破开金属外壳的原因。 箭破不开金属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但假设箭能跟子弹一样射出，高速旋转并保持垂直射入，似乎有可能？ 长时间的反复射击，让林嵘的太阳穴有些钝痛，还诞生一奇怪的想法，可这并不妨碍林嵘尝试。 林嵘深呼吸，指尖勾住弓弦，金箭架于上方，因他的动作，黑暗中传来数声嗖嗖嗖，声音极其微小可以说是没有，林嵘的耳朵却是动了动，在跃起躲避飞来灵器的同时，手指先是拐出一个诡异的动作，而后一松，金箭骤然向黑暗中的某处射出。 许是那诡异的动作作怪，金箭射出的同时竟奇异的旋转起来，在急速的同时旋转形成的气流竟带上灵力的风，金火本就相生相克，而林嵘的术法是五行转换，风一吹，箭上腾起火苗。 这火苗不是灵力所化，而是相生之下衍生而出，破空之间比林嵘术灵力所化的火焰还要高温炽热。 练习了几百次乃至几千次的熟悉轨迹，金箭没有任何偏移垂直射向一个金色傀儡的颈部，没有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金箭带着融化一切的高温火焰旋转钻入金属外壳之中，在破开的防御同时，更是烧灼融化一部分金属，然后穿透暗红色的核心晶石。 被击中的金属傀儡像按下暂停键，瞬间就不动了，但金箭没有停止，他贯穿金属傀儡，直射后方的另一个傀儡，因为角度问题，没有击中颈部，但损毁了那傀儡挥舞灵器的手臂。 这一幕虽没能被林嵘看见，却被他仔细地听入耳中，像打开一个新世界，疲惫的双目散发夺目的光芒。 比成功击毁一个傀儡还要兴奋，林嵘稳住情绪，没有选择继续，他盘腿而坐，莲花自土中盛开，形成一防护罩。 吞下几枚丹药，林嵘修为运转周天恢复消耗的灵力，天地灵体在一刻发挥作用，四周的灵气随着修为的运转涌入林嵘的体内，并将吞食丹药带来的杂质排出。 许久，林嵘的灵力恢复八成，他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然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万年莲子和鬼参，先前他本来想问楚生能不能切下一点点给他的，谁料突生异变，没来得及，现在也联系不上，可他的幻莲九叠却等不及了。 林嵘思索着储物袋中有没有什么跟鬼参等价的东西，半响他想起什么，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打开，从其中散发出一阵浓郁的药香。 这不是楚生的那颗丹药，而是他自己偶然炼制的一枚丹药，功效没有婴元丹好，但也能提升结婴的机率，算是他第一次炼制元婴期丹药的成功品。 用一枚提升结婴机率的丹药换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鬼参，楚生不亏的吧？ 林嵘说服自己，手指在鬼参上比划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区域，切了下去，完事还拜了拜。 将东西收起来，林嵘把万年莲子与鬼参放在一处，他没试过复活灵种，看起来跟催生灵植没什么差别？ 干脆死马当作活马医，林嵘摊开掌心将两样东西放于上方，催木术运起，柔和的灵力带着复苏万物的生机，灵气从四面涌向万年莲子，在催木术的作用下，鬼参缓慢缩小，其中蕴含的精华融入万年莲子之中。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万年莲子却像安睡一般没有任何动静，眼看指甲盖大小的鬼参要消耗殆尽，林嵘蹙眉，空闲的手掐决转变方式，继续施展催木术。 良久，鬼参已经用完，万年莲子还是没有动静，林嵘抿唇摸不清是指甲盖大小不够还是怎么的，他无奈之下只能停下催木术，谁料刚止住灵力，万年莲子就有了很细微的波动，有了一丝灵气。 像是怕这一丝灵气逃跑，林嵘毫不迟疑地施展幻莲九叠，原本只是形成防护罩的莲花瞬间一变，只有三瓣的莲花散发纯白的光芒，被林嵘握于手中的万年莲子像受到呼唤，响应着莲花其内微弱的灵气越发浓郁。 三瓣莲花骤然合拢将林嵘包裹在其内，让人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何事，与此同时，莲花底座生长出三片嫩芽，数息而过，嫩芽抽长成白里透粉的花瓣，六瓣莲花刹那间绽放，防护罩散发的同时，还具有了一丝风的气息。 林嵘闭着眼睛适应突破到第二层的幻莲九叠，冥冥之中，似乎只要他神念一动，身下的莲花便会带他瞬移出不短的距离。 只是幻莲九叠造出的声势浩大，周围的金属傀儡开启应急反应，不再是灵器，铺天盖地的火球水蛇木龙呼啸而来。 林嵘神念一动，在那最前端散发着高温的火球坠地前，六瓣莲花挪移，不逊于紫息瞬影的速度，化为一道残影移动。 一支金箭从残影中射出，穿透一个傀儡的核心，又贯穿其后的另一个傀儡，因为不纯熟，第二个傀儡只是堪堪击碎核心。 林嵘回想这支箭的运行方式，调整自己的手法，嗖得一声，金箭带火焰击杀紧跟的水蛇，稳准地穿透两个金属傀儡。 找到技巧与感觉，林嵘射箭的速度加快，从两三秒射出一支箭到一秒分别射出两支箭。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不知疲倦的声音在黑暗中跳跃，时不时有火球坠地，水蛇爬行，木龙啸天，而金箭带着火光旋转，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射出击碎金属傀儡。 Chapter 94 天季宗试练之地发生的震动绝非是针对林嵘，就在这一片黑暗中有不少天季宗弟子迷失。 “汪师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术法带起的光亮照明一片地方，一个看起来年纪偏小的弟子紧紧跟着前方的青年。 “小让，传闻试练之地偶尔会发生塌陷或裂缝，其中机缘无数且每次都不一样，估计我们这次遇见了试练之地难得的空间裂缝重合。”青年一边挡在小弟子身前，一边解决周身的金色傀儡，每一具傀儡倒下便会被他收入储物袋之中，“裂缝中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不同，等时限过了便能出去。” 虽然青年如此安抚，小弟子仍然惊恐地睁大眼睛望着四周，为了让小弟子平静下来，且不影响自己收集傀儡，青年只得一路安抚，然后解说：“小让勿怕，这些傀儡只会对动的东西有反应，你站着别动，我解决完前面的，你就跟上来，别离的太远，若是远了，也别慌，等我回来。” 青年有说不完的话，小弟子偶尔会回应两句，更多的是抖着身子，畏惧地跟着青年，只留下两米不到的距离，防止自己妨碍到青年。 “对了，小让，师父不久前找你去做什么？”青年随意扯着闲话，他的修为和周围的傀儡相当，说起来这些傀儡的普遍修为是结丹初期，偶尔才会有元婴期的，却能爆发出结丹后期乃至元婴初期的力量，不得不说制作者的技艺高超。 “师弟？”青年等了一会，没有得到回答，不由疑惑地回头，只见小弟子愣愣站在他身后四五米远的地方，扭头往左看，“在看……” 青年的话戛然而止，他在说话途中便看向了左侧，看到的东西让“什么”二字卡在喉咙处出不来，只见本来一片漆黑的左侧一片术法闪烁，让他们一直处于不可见状态的神识和双目俱是看到术法光芒中有一少年手持弓箭跳跃。 少年穿着天季宗亲传弟子的服饰，修为刚刚迈入结丹中期，却极为轻松地避开一片结丹后期的攻击，手中弓箭射出几乎捕捉不到的箭，却能让他们看到倒下的傀儡。 “师兄，你不说在这里不能大规模施展术法吗？”小弟子一直颤抖的声音突然稳住了，像找到了安全感。 青年嘴唇动了动，盯着越来越近的少年，瞳孔微缩，小弟子修为尚弱看不清，但他却是看清了，那少年每次射出的箭只有一支速度却极快，甚至因为速度太快箭身自己衍生了火苗。 他原本以为这少年的箭是附着神识加以控制的，就如他们天季宗鼎鼎有名的道子肖淼的十箭齐发，便是神识运用极致，附在羽箭上加以操控，才能让十支箭同时射出并且以相同的速度往不同的方向前进。 这个方法天季宗不少人都知道，却没有人能模仿，就算勉强成功也不过是七八支箭，且距离和准确率都不高。 而这少年的箭却是没有神识依附，全凭箭自己射向目标。并不是说百发百中很难，大部分修士都能做到，但按照少年的射箭速度，要达到百发百中却是很难，更何况实在神识完全排不上用场看不清金属傀儡的黑暗中。 青年不由地产生了敬畏之心，决定等离开后便去打探这个少年是谁。 与此同时，少年已经落在他前方的地面，拍拍有些破烂的亲传弟子服，将遮住脸的头发往上一捋，露出其下亮晶晶的狐狸眼，一脸好奇地问道：“两位师兄，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林嵘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击碎了多少金属傀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黑暗中待了多久。不久前他的修为突破了结丹中期，可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因为作为一个正常的活人，太久没看见同类真的很可怕，就像整个世界就剩下自己一样。 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两个人，还是穿着天季宗弟子服的，简直兴奋的不得了。 “这里是宗内的试练之地。”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瞅着林嵘的小弟子，小声道。 林嵘扭头回望他道：“这里是试练之地？我第一次来，有出去的出口吗？” “没有。”青年接过话，将自己先前同小弟子说过的话重复给林嵘，然后道，“等时限过去，便能出去了。” “哦，多谢。”林嵘眼珠子一转，点点头，“师兄，我想请问一件事，你们来的路上有没有看见一个年纪比我大一点，挺胖的人？” “没有，我们一路过来就只遇见你一个。”青年摇头。 “好吧，劳烦师兄了。”林嵘抿唇，也不知道楚生到底如何了，他看向黑暗处，耳朵微动，捕捉到极其细微的声音，在前方还有无法估计的金属傀儡。 “师弟，你之后要赶往何处？”青年不由询问道。 “我打算再往前走走，找找出口。”林嵘愣了一下，一作揖道，“多谢师兄之前的解惑，我这便告辞了。” 见到活人虽兴奋，但林嵘暂时没有与人同行的念头，抬手微微鞠躬感谢完，便向着前方，也就是青年二人的右侧离去，却不想走到一半，衣角被人拉住，他疑惑回头，便看见那年纪似乎比他大一点的小弟子抓着他的衣角。 未等林嵘开口询问，青年便先出声训斥道：“小让快松开。”而后又歉意地看向林嵘，“师弟抱歉，我小师弟对这里怕得很，失礼了。” “无事。”林嵘摆摆手，握住小弟子抓住自己衣角的手腕，“你有什么事吗？” “你能跟我们一起吗？”小弟子缩着脖子，低声道。 林嵘用眼神询问青年，青年无奈地摇头看着小弟子，打算劝慰一番，可小弟子坚持抓着林嵘不放手。 林嵘挑眉：“我喜好大规模攻击傀儡，你们若是不介意，便一起吧。” “无事，就照着师弟你的习惯来吧。”青年摇头。 话说到这份上林嵘也就不再推脱，跟二人交换了姓名，知晓了小弟子叫阮让，青年叫汪昊然。 三人一同前进，不知道另两人如何，但对林嵘来说是极为不方便的。他已经习惯在一堆金属傀儡中蹦跶，而汪昊然却比较中规中矩，一直是一对一，并且汪昊然还要收集金属傀儡，往往林嵘已经到了前面，他还在后头。 而阮让因为修为低破不开金属傀儡的防御，胆子又小，可是说是完全不动手，就默默跟着。先前他一直跟着汪昊然，后来也不知道被什么吸引，执着地要跟着林嵘，始终不会离林嵘超过五米的距离。 林嵘顾虑到阮让更是不敢太过放肆，就怕自己一时兴奋吸引太多金属傀儡，然后阮让在他没有注意的地方被干掉了。 如此，直接导致林嵘的速度变慢很多，为此林嵘不得不跟汪昊然商议，表示自己不收集金属傀儡，若是汪昊然愿意，他可以将自己击杀的金属傀儡给汪昊然，汪昊然起初不太同意，林嵘几次要求后，他也就答应了。 而阮让，林嵘直接将他拎在身边告诉他，在不影响自己的情况下，可以紧跟着，不用隔个五六米。 这么一安排，林嵘的速度总算是回到了没遇到两人之前。 汪昊然一直都是远距离观察林嵘，因为林嵘的安排，他更为近距离的观察林嵘的射箭方式。一开始他不能捕捉到箭的射出轨迹，时间一久，当不时有箭擦过他击中身后的傀儡，他惊讶地发现，林嵘的箭并非笔直射出，而是旋转的。 先前他以为是林嵘灵根特殊才衍生的火苗却是旋转产生的，在箭尖击中傀儡的瞬间，他清晰地看到整支箭势如破竹没入金属傀儡中，穿透又击碎另一个金属傀儡。 汪昊然看的细致，林嵘却是有些不耐，不明白这个人做什么一直观察自己的射箭方式。 不知过了多久，在无穷无尽的傀儡海中，林嵘突地停下脚步，他身后的二人也跟着停下看向前方，只见黑暗中有了光明。 三人迅速向着光亮处靠拢，只见在傀儡海之外的光亮是绿地。绿地跟傀儡海中被照亮的时候一模一样，唯独没有傀儡。 林嵘蹙眉，神识散开覆盖草地，看到的依旧是一片绿地，没有任何的动物，唯有生长极好的植物，其中他还看到几株找寻许久的灵植。 “林师弟，我先前说过，这里是试练之地难遇的裂缝重合，有时会有好几块空间裂缝拼接重合在一起，这里恐怕是第二块空间裂缝。”汪昊然解释道。 林嵘沉默半响，瞥了眼一处傀儡海就攒着自己衣角的阮让，暗自叹了口气道：“汪师兄，你修为比我高，想必也看到这里有不少灵草，若遇上我需要我不会同你们平分，你若是不能接受，我们就此别过吧。” 汪昊然没想到林嵘会如此直接，略有些尴尬地扯扯嘴角，就如林嵘所言，他同样看到了不少灵草，其中不乏只有单株的，而林嵘本就跟他们毫无瓜葛，若不是阮让要跟着，他们估计会跟林嵘走不同的路，绝对来不到这处空间裂缝。 思至此处，汪昊然想起自己储物袋里的金属傀儡，一咬牙道：“林师弟，你若是看到需要的灵草且只有单株不用跟我们分，若是有富余酌情分我们一两株便可，而其他的灵草我们五五分成，你五成，我和小让二人五成。” Chapter 95 汪昊然的提议没让林嵘有多少高兴反而心中疑虑重重，照理上说一般人都不会像汪昊然这么爽快，正常剧情不是分道扬镳吗？ 林嵘将疑惑压在心底，不动神色地点头，算是同意了汪昊然的说法。 三人和先前一样，林嵘走在最前头，阮让中间，汪昊然最后。只要林嵘看到灵草，他便会取走一半，留下的另一半给汪昊然二人。 一路走来没有遇到妖兽也没有遇到人，林嵘不由皱眉，总觉得这地方怪怪的，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就在他眺望某处时，安静拉着他衣角的阮让忽然扯扯他的衣角，小声道：“那边。” “嗯？”林嵘回头，顺着阮让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是一片乱石堆，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阮让坚持地拉林嵘过去，将一块石头搬开，手在底下一抓，拿给林嵘看。 那是一株黑色花瓣，花瓣中有金丝的灵草。这灵草名叫金映月，是炼制不少元婴期丹药的一味灵草，可惜数量不多，大多数炼丹师都选择找东西代替。 阮让将金映月塞到林嵘手里，又执着地拉住那片衣角。 林嵘指尖揉搓黑色花瓣，沉吟片刻，将东西收下了。 三人继续往前走，走的越深入灵草越为稀少，也越为罕见，林嵘却有种脚底发凉的感觉，警惕观察四周，奈何看不到危机所在。 林嵘双唇紧抿，迈出一步，心中寒意越盛，突然他猛地一转身，拎着阮让的后领，脚步一滑便瞬移出数米远。 没有丝毫停顿，林嵘一抬手将阮让丢到某棵树上，指尖一点刹绝出现在掌中，灵力凝箭，瞬息射出，直击他方才站立的地方。 箭旋转钻入地面，看似平静普通的绿地忽然扭动起来，发出凄厉的嘶吼，声音尖锐让人双耳钝痛。 那绿地已然成为一坨绿色的糊状物，分不清哪边是头哪边是尾，在糊状物起身，不再继续伪装成绿地的瞬间，林嵘脚下的土地开始塌陷，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踩着的正是糊状物的一部分。 “这……”林嵘吐出一个字，随即把话咽回肚子里，低咒一声，身形一扭，赶在糊状物之前将阮让捡回来，往来时的路疾速回去。 奈何糊状物的体积太过于庞大，以林嵘的速度，也是堪堪比它快了半米不到，阮让倒垂的头发几乎是擦着糊状物，再往前一点，阮让估计会被糊状物吞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比林嵘更早撤走的汪昊然突然从一旁跳出，喊道：“林师弟，这边！” 因这一喊，林嵘脚步一顿，半米的距离再次被拉近，所幸在糊状碰触到阮让之前，他调整了姿势。 林嵘松了口气，边加快速度边看向汪昊然，发现汪昊然离他们甚远，而在汪昊然的左侧被树丛遮挡着。 来不及考虑太多，林嵘脚步一转带着阮让向汪昊然靠拢，瞧见汪昊然的左侧是一山洞，不知道通往何处。 “林师弟，快进来，我先进去探路！”汪昊然转身便进入山洞。 林嵘疑惑自己神识扫查，怎么没看到此处，但见汪昊然一脸坦荡地往山洞里而去，他沉吟片刻，在糊状物要吞下他的瞬间，迈进了山洞之中。 原本以为进山洞不是生路，而是将自己的后路堵死，林嵘都做好逃亡会遇见死胡同的准备，却不料那糊状物没有追来，停在山洞之外，像顾及什么般不再向前。 “林师弟，小让，你们没事吧？”汪昊然没见到人跟上来，便折回寻找林嵘二人，一眼瞧见林嵘站在离洞口一米左右的地方，若有所思地望着在外徘徊的糊状物。 听到声音，林嵘转头同时将吓得面色苍白的阮让放下：“嗯。” 汪昊然松了口气，又询问道：“林师弟，怎么了，站在这里？” “这东西似乎不能进山洞。”林嵘双手环胸，一瞬不瞬地瞅着汪昊然。 汪昊然被林嵘这一眼看的心底一颤，解释道：“方才情况紧急，出口离得又远，偶然看见这山洞，便出声喊了你们，我也没料到此地能阻止它。” 顿了顿，他又道：“也不知道前方有何物，这东西止步不前，不是此地有禁制便是前方有天地灵宝，或比它更为强大的妖兽，林师弟，你怎么看？” “汪师兄说的在理。”林嵘揉揉有些酸涩的眼睛。 汪昊然看着不远处，对他们虎视眈眈的糊状物道：“若留在这里，说不定这东西会冒险进来，林师弟，不如这样，我们先往前走，若有不对便撤回来。” “此处我的修为最高，我走在前头，林师弟觉得如何吗？” 林嵘权宜利弊，颔首道：“就按师兄说的办吧。” 在汪昊然转身往前走的瞬间，林嵘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除了酸涩外他还有点困，先前在傀儡海他的睡眠时间就是不一定的，莫非是困了，想着他捂着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他身后的阮让脸色缓和不少，不再像一开始那么煞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阮让扯了扯他的衣角，用动作询问他怎么了。 林嵘摆摆头，低声道：“困了。” 山洞中一片漆黑，汪昊然点起火焰照亮前方。林嵘跟在后头眼眶泛红，很不得找个地方趴着睡觉，碍于现在的处境，只能硬撑着，即使如此他紧绷着防备四周的神识没有一丝松懈。 不知道走了多久，山洞的路笔直连弯道也未有，就这么一直往前，林嵘越发困倦，隐隐他感觉自己此时的状态不对，以前他不是没有长久未睡或者睡眠时间不定的时候，但从未像今日这般如此困倦。 林嵘心中一凛，修为悄然运转，灵力在经脉中寻找异物却什么都没有找到，他没有因此放心，而是开始回忆从遇到汪昊然二人到现在，他有没有从二人手中接过什么。 每次的灵草采摘都是他自己动手，而汪昊然一直离他数米远捡拾金属傀儡，只有阮让一直跟着他，但他未感受到阮让身上有什么东西让他产生困倦的东西。 想着，林嵘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他抬手想按捏鼻梁，忽然，他快要触碰到鼻梁的手停顿住。 碰触过且没有认真检查的，就是阮让塞到他手里的金映月。 这答案刚在林嵘脑中形成，他背后一凉，侧身一躲，一阵劲风中夹杂这风刃擦过他的衣袖，镶入四周的石壁之中。 “结丹后期？”林嵘凝眸看去，原本修为刚到结丹初期的阮让周身气场一变，结丹后期的威压夹杂着暴动的风刃，力图用修为威压碾压林嵘。 林嵘打着哈欠，微微眯起一只眼睛让自己好受些，他算是明白了，这两师兄弟从一开始便是装的，还装的滴水不漏，半点真实情绪都没露出来，除此之外还让人产生弱小的师弟同师兄关系不合的错觉。 而师兄更是在一路上表现出各种不对劲，仿佛在图谋什么一般，让被拽入陷阱的修士潜意识里更偏向师弟，估计很少有人会想到，一直畏畏缩缩躲在别人身后的师弟才是真正的主谋。 林嵘眨着眼睛，抬手抹去因太过困而流出的眼泪，然后嗅了嗅自己先前碰过金映月的手指，什么都未闻到，却让他眉毛一挑，明白自己中了什么，却无可奈何，他中的东西叫睡草，唯一的解药便是去睡一觉。 “你们想要什么？储物袋？”林嵘靠着石壁，双手环胸凝视阮让。 阮让摇头，汪昊然开口：“林师弟，我们只要那隐灵丹。” 林嵘蹙眉，回想隐灵丹是何物，半响记起楚生那装着丹药的盒子：“我若是不给呢？” “林师弟，那便得罪了！”汪昊然作揖，骤然出手，同先前的中规中矩不同，他手法狠利，借着此地地形窄小不便射箭，直取林嵘命脉。 林嵘不退让，此地窄小，不仅仅是他不方便射箭，汪昊然更是不好施展术法，没了强大的术法，只能借灵力简单粗暴。 林嵘先前打下的武术根基起到作用，他一个过肩摔将汪昊然扳倒在地，指尖微动一直羽箭便抵住汪昊然的脖子，划拉出一道口子，若是一般修士估计是起不来了，但汪昊然既敢对林嵘下手，便是摸清了林嵘的战斗方式。 汪昊然全然不在乎脖颈上的威胁，手一抬，局势骤变，原本在上方的林嵘，被压制在下方，喀嚓一声，林嵘先前扳倒汪昊然的手臂被整只捏碎。 疼痛让林嵘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他不怒反笑，摊在地上的手突然抬起，五指微动，虚空中霎那间凝聚出数支箭，速度快的让汪昊然乃至一直站在一旁不插手的阮让面色一变。 阮让当即出手，却还是慢了一步，林嵘早已借着他们愣神的时间，将汪昊然推开，与此同时，数十只箭贯穿汪昊然，连惨叫声都没有，汪昊然浑身抽搐涌血，原本白皙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腐烂，最后化为一滩黑水和一堆衣物。 在阮让讶然且震惊的目光下，林嵘咧嘴一笑，弹了弹指尖，歪着脑袋捂着嘴将困意忍回去道：“你们怕是真的要隐灵丹，只是连我除炼丹和箭术外最擅长用毒都不弄清楚就动手，不是找死吗？” Chapter 96 林嵘蹲在地上，拨弄着两摊衣服，将其中的储物袋挑出，咂咂嘴检查其中的东西，不说别的光光先前的灵草，就足够他笑开花了，连在天运宗，他都没见过这么多灵草。 站起身将东西收好，林嵘指尖火苗一弹，地上的痕迹就化为乌有。 他抿唇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照方才的一切来看，阮让和汪昊然说的话可能跟真相有些出入，但*不离十，因而，这地方说不定真的到了时限就能出去？ 这么看来，他就只能等了。 林嵘叹了口气，出口有那糊状物守着，怕是不能走了，也不知道山洞里面有什么。阮让二人敢来这，那么山洞的危险性一定不大，还可能有别的出口，不论如何，他的丹药先前消耗不少，不如现在这里炼制一些，再往前走，至于睡觉…… 他检查自己的状态，得出一个结论，虽然他很困，但等炼完丹药再睡，没有问题。 决定好下一步，林嵘环视四周，布下防御法阵、隐匿法阵还有隔音法阵，又放出一些噬骨蝶望风，而后拿出丹鼎，就地用方才采摘的灵草炼制丹药。 吐出一口浊气，林嵘散出丹火，将灵草按份量摆好，一一丢入丹鼎。这些灵草的作用各有不同，所幸品阶年份都很高，炼出来的大多数都是结丹期的丹药，其中林嵘还罕见的将两枚结丹期的破障丹炼成了元婴期丹药。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林嵘身边逐渐堆起各种丹药，有补充灵力的上品回灵丹，破除迷障稳定心神的清心丹，灵兽灵虫食用的饲灵丹，还有一些是他用古籍上看到过的丹方，经过自己的修改炼制出来的，功效还需要找人来试一试。 忽然一直闭着眼睛的林嵘睁开双目，他身前的丹鼎再次发出一声轰鸣，丹鼎打开，底部七八颗纯白的丹药滚动，如之前一般，林嵘将它们收入瓷瓶中，等以后再试试功效。 林嵘低头看身旁，他先前拿出的灵草已经用尽，于是他打开储物袋，准备再取些灵草出来，只是手伸到一半，他迟疑了，最终将周围的瓷瓶和丹鼎都收入储物袋，而后凝视山洞的深处。 看了许久，林嵘收回目光，躺在地上，一只腿曲起，闭上眼睛，几息后便发出熟睡的鼾声。 失去丹火照耀的山洞又恢复黑暗，一片漆黑中，唯有只只噬骨蝶藏于阵法之中，复眼静静窥视四周，保证林嵘能睡个好觉，甚至有几只自发缩小，先行飞入山洞内部，查看是否有危险。 时间如白驹过隙，林嵘睡得很踏实，半点要醒的意思都没有，出去巡逻的噬骨蝶不知道换了几批，它们俱是飞到深处的交叉路口蹲守，好在危险发生之前提醒林嵘。 又是几只噬骨蝶飞出，去替换先前离开的同伴，顺便交换信息。 缩小成黑点的噬骨蝶收起蛊惑人心的红光，在黑暗中几乎分辨不出。它们逐渐靠近交叉路口，四周跟之前一样平静，似乎跟前几次没有什么不同，再飞几步，它们便看见同伴的身影。 一只噬骨蝶率先凑上去，要跟趴在石壁上的同伴触碰触角打招呼，却不想被按住，一个讯息穿过来：你呆着这儿！ 这句话交流过来，那只噬骨蝶便贴着上方的石壁向左侧的通道飞去。 刚来的噬骨蝶们：？？？ 而跟飞出的噬骨蝶一起守了一段时间的，虫脸上的表情异样严肃。 没过多久，离开的噬骨蝶以极速回归，留守的其余几只在看到它的瞬间，没有丝毫停顿，拎起身边刚来的噬骨蝶就往林嵘的方向飞去。 刚来的噬骨蝶们：！！！ 林嵘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在一个满是食物的游乐园里，玩用棉花糖做成顶部，巧克力做成地盘，红烧小龙虾当坐骑的旋转木马。 小龙虾跑得比别的坐骑都快，他超过了关东煮杯，越过了螃蟹先生，就快要成功啃……哦不，追上最前面的串串了，却不知道从哪边杀出一个全身黑，还长得奇丑无比，分不清是哪种食物的程咬金。 程咬金踢飞串串，踩扁螃蟹先生，最后扑到他脸上，给他致命一击，在击中他之前，程咬金发出胜利宣言，大喊道：“粑粑！” 随着这一声落下，他受到十万点……等等，粑粑？什么鬼？ 一群噬骨蝶趴在林嵘脸上，力图将林嵘捂醒，可被密不透风压着的人始终不醒，于是有一只噬骨蝶急了，它飞出同伴堆，发出嗡鸣声，一息不到压住林嵘的噬骨蝶纷纷退开，那只噬骨蝶深呼吸，涨大数寸，直扑林嵘，准备给予林嵘继群压后的又一致命一击。 众噬骨蝶默默转过身，不忍看自家粑粑将要面临的“酷刑”。 一息，两息。三息，身后没有传来惨叫声，莫非失败了？ 一只噬骨蝶将遮挡复眼的触角挪开一丢丢，然后……没有然后了。 林嵘拎着涨大数寸的噬骨蝶，脸色难看，眼神犀利地扫向周围。 一群噬骨蝶迅速乖乖地将收到的消息传给林嵘，林嵘抿唇打了个哈欠，有些没睡饱，还有些怀念自己没吃到的串串，而后才看向山洞深处，喃喃：“有人？” 以噬骨蝶探路，林嵘撤掉阵法，收敛气息，隐匿身形，稳步往山洞深处走去。 只是没走几步，林嵘鼻子动了动，顿下脚步，他身上还有未消散的药香，在只有他一人的通道中异常浓郁，指尖微动，一个清洁术将身上的药香扫去，虽还有一些残留，但也不碍事。 不知不觉中，林嵘走到噬骨蝶一直蹲守的交叉路口。路口还是同噬骨蝶离去时那般，寂静无声。 林嵘回头看向噬骨蝶，便有一只飞出，往左侧而去。 左侧的通道越往很深处走，两侧的石壁越坑坑洼洼，可又不像自然形成，倒是像被什么东西抠挖，久而久之形成的，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了，连最先探路的噬骨蝶也不由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男声从前方传来，在这静寂的通道中格外清晰：“少主。” 自此便没了动静，怕是被那位少主呵斥，转为用传音。 林嵘蹙眉，他抬手点了噬骨蝶一下，便有一只朝声音传出的方向飞去，而他附在其上的神识观察前方的情况。 前面同林嵘周围没有任何差异，也没有看到人，渐渐噬骨蝶再次来到一处交叉路口，这次不用任何提示，一道压抑明显被人刻意控制住的吼声从一条通道传出，尽管对方竭力将声音封锁，却还是让这声音冲击其中逃出，虽然只逃出了数米远。 林嵘隔得远，感受不到吼声，但靠近吼声的噬骨蝶却是浑身一颤，翅膀惊惧地抖动，想逃跑却又对吼声的主人充满渴望。 这一现象，让林嵘打消继续在边上看的念头，他脚步一迈，紫息瞬影运起，连残影都未有便在几息后移动到噬骨蝶的位置。 他刚到达交叉路口，一口气还未来得及换，便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左侧。 他看见一团虚影，不是烟雾也不是术法，那是一道残魂，形状像蝴蝶与蜻蜓的结合体，它有蝴蝶美丽的双翅，也有蜻蜓的长尾，若不是那酷似兽类的吼声，真的会将它当成稀有的昆虫。 林嵘有一瞬间的愣神，他曾经看过的一本古籍记载，在魂云大陆南边的第二座大山后面，有一片被遮挡的密林，密林中栖息着无数虫神，其中有一种名叫蛊龙，其形状酷似蝴蝶，却有着蜻蜓的尾部，和兽类的叫声。 古籍上还曾言，蛊龙看似弱小不堪，实际上它十分凶猛，不但能制造幻境迷惑闯入地盘的生物，还会打开空间裂缝，召集四面八方的蛊虫毒虫，不用自己半死气力耗死对手。 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些东西，可惜古籍不完全，剩下的关于蛊龙的信息都被损毁了，只知道在魂云大陆，所有的蛊龙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只，这还是不知多少年前的事，如今怕是有五只就不错了，这么稀少的蛊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残魂？ 林嵘将让所有噬骨蝶自行埋伏，他贴着墙壁向前往靠拢，这残魂虚影不是本体，是本体太过痛苦，投射到此的影像。 林嵘走的很缓慢，每一步迈得极小，以防踩到什么东西。 而在他几丈远的地方有一拐角，往拐角里走一段路，便能看到一间简陋的石室。石室中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曾在天季宗殿内同肖老下棋，讨论凤仙神墓一事的陈骏。 而另一人，一身宗主弟子服，身形纤弱单薄，眸光凉薄，只站在那不需要任何事物衬托，他本身便足以让周身的一切失色，一瞬间，天地间似乎只容得下他一人，其余的同他并肩站立都是侮辱，这人便是肖淼。 “少主，蛊龙在此，那东西想必不远。”陈骏对肖淼甚为恭敬，外面的人只知晓肖淼是天季宗的宗主弟子，殊不知，除此之外，肖淼还是天季宗宗主肖元青唯一的嫡系子孙。 这独苗苗自小被肖元青丢到外门，在别家孩子还在玩泥巴的时候，自己打到忆王山庄，成了宗主弟子。 为什么肖元青会如此狠心，除了望其成龙之外，还因为肖淼自出生便被血腾宗的巫神占卜预言，其命中有一宿敌，且与宿敌一战必输无疑。 只是……陈骏面色不变，心中却是叹了口气，为了宿敌一事还有身上肩负的责任和使命，肖淼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却不想等了十几年的宿敌不过是一个十四岁未到，连结丹都刚过的小孩。 “你在想什么？”一直沉默观察四周的少年回头，俊美无暇的脸上一双平淡无波的眼眸凝视陈骏，虽修为比陈骏弱，但单从气势上，陈骏便有种从内到外被看透的错觉，甚至心底最深处的杂念污秽都被挖出，暴露在少年的眼眸之中。 “少主，属下在想那东西藏在何处。”陈骏稳住心神，避开肖淼的目光道。 肖淼注视陈骏片刻，看回四周的石壁，抬步走向某一角，手指戳中某一块凹陷，而后又点向某块凸起物，连续几次，轰然一声石壁中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其能通过一人的通道。 陈骏眼中有讶然却不多问，肖淼对这一点很满意，他道：“你在这里守着。”语落，他走进通道之中，等他消失在一片黑暗里，打开的裂缝便自动合上。 Chapter 97 林嵘自然目睹了肖淼进入缝隙通道的全过程，就算听不到二人的对话，他也知道里头定有不同寻常的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能让蛊龙看门必定不凡！ “也不知道那蛊龙的本体是什么样的。”林嵘回想噬骨蝶看到蛊龙虚影的模样，有些心动，但目光触及镇守外头的陈骏，以及十箭齐发叼到没朋友的肖淼，不由惋惜地叹了口气，转身去找新的地方睡个回笼觉。 林嵘迅速远离肖淼二人所在地方，接连经过数处交叉路，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走到了哪里。 不过这不重要，他找了处地方大点的角落，照着先前的样子布下阵法和噬骨蝶，舒舒服服地躺在地上准备再睡一会，说不定醒来就离开这里了。 伸了个懒腰，他边思考睡觉姿势边在地上滚了一圈，将屁股贴着墙壁，两条腿靠在墙壁上，时而并拢时而打开一个v字型，玩得不亦乐乎。 时间一久，残留的睡草便发挥作用，林嵘闭上眼睛，没有抵抗这股药效，陷入睡眠中，同时他摆在墙上的双腿，也因为他的熟睡缓慢地往下滑，原本的锐角v变成直角v，最后钝角vv，估计一字马也不远了。 就在这时候，林嵘忽然翻了个身，身子往前挪移，脚从墙面滑落，他以一种趴跪的方式继续睡，晃荡在空中的脚尖，不稳地前后摇晃，不知来回多少次，啪嗒一声，脚尖偏离前几次触碰的地方，往左侧微微倾斜，被敲中的地方咔嚓一声向内凹陷。 应声出现的是，地面裂开一长方形空隙，以到林嵘腰部的宽度，成功将一半的林嵘拖入其中，在噬骨蝶未来得及反应前，剩下的上半身也成功被吞入捕获，随后长方形裂缝以迅雷之势合上。 噬骨蝶在原地静止，几息后，骚乱：粑粑被吃掉辣！！！ 肖淼走在黑暗的通道中，不用点亮火焰，他的夜视能力足以他看清一切，而在他手上拿着一古籍，古籍打开的纸张破旧不堪，虽是特殊材质以及灵力刻写，但经过不知道多少年，其上的灵力早已消耗干净，连纸张都破碎不少，所幸字还能看清些。 照着古籍上的指引，肖淼稳步走向前方交叉入口的左侧。 他此次寻找的东西是鲲鹏的血，而鲲鹏……凡人界有一传说：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凡人只以为这只是传说，却不知鲲鹏并非虚构，它来自魂云大陆。偶尔有一次，鲲鹏展翅几千里而过，飞跃宇宙屏障，踏足极婴星盟，在众修真星的上空翱翔飞行，又返回宇宙屏障，回归魂云大陆。 鲲鹏这一举动被不少凡人和修士看到，凡人将它拟为传说，修士却深入调查，得知其名为鲲鹏，在魂云大陆仅有一只。 不知多少年后，魂云大陆一兽族男子持箭将其击杀，鲲鹏血肉散落，有一部分成了鲲鹏后裔，还有一部分被人收集，而更多的是融入地面，回归本源，化为天地灵气滋养世界。 但有一事千万年来一直不为人知，那便是兽族男子击杀鲲鹏的原因，而他手中的古籍便记载了始末，更透露了一样足以令人窒息的宝物——鲲鹏之血。 这并非普通的鲲鹏之血，它是兽族男子射出的一箭击中的地方，掉落的第一滴血，其中不但蕴含了鲲鹏的点滴术法，还有兽族男子神箭的秘密。 能一箭击杀鲲鹏的男子该是何等修为，他箭术的秘诀该是怎样的惊才绝艳，饶是一向平静的肖淼也不由地兴奋起来，但随即他的神情便阴沉下来，忆起不久前曲比日勒跟他说的另一句话。 “肖淼，借鲲鹏一事破林嵘的气运，是不会成功。”曲比日勒盘坐在地，目光中似有神采流转。 鲲鹏一事牵连无数的事，其中，不仅仅关乎林嵘和极婴界更是涉及界外界，是站在修真界最顶端的家族门派筹备几千年阴谋。 从日向仙人自灵仙仙境带回关于界外界的消息开始，人修的战争便不再仅仅局限于极婴星盟，更是扩张到周围的另外四个宇宙，其中灵仙仙境和魂云大陆受到了重点照顾。 如今魂云大路已被打开，而灵仙仙境还是封闭的。 魂云大路之所以被重点照顾，是因为有一个对修真界极为重要的人，躲藏在那，近百年来不断有修士被派去寻找那人，只可惜皆是失败回归。 灵仙仙境则拥有通往界外界的大门，而打开大门的钥匙便是林嵘。 不过在林嵘之前，钥匙之人未有明朗时，肖淼便是被人修内定的界子，从他自小展现出来天赋实力与气运，被选择成为打开界外界的界子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当然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位身在不同修真星的界子。 但当林嵘是正统的界子，且是他命中宿敌这件事展露出来，先前的部分计划就被修改。 他曾尝试过杀掉林嵘，从山门外到试练之地，不论如何总会有意外让林嵘化险为夷，像有一股无法抵抗的规则萦绕林嵘周身。 因此，夺取林嵘身上的气运与这天地规则便是鲲鹏之事被开启的缘由，只要他拿到鲲鹏之血，便能开启师尊和几位师祖布下的阵法，让在阵中的林嵘以及其他弟子身上气运转移到他身上，困扰他千年的宿敌之事也可以化解。 若是鲲鹏之事失败，也无妨，待他参悟鲲鹏血中的术法，实力一定不同于先前，不但会超越其他界子，还有可能能短暂压制林嵘身上的天地规则，如此一来，林嵘不足为惧，真正需要他们慎重对待的是与林嵘同行，目前在忆王书院闭关的茧峥。 另一边，林嵘无意之中打开某个通道，连尖叫声都未发出便坠入其中，这成功吓跑了睡草最后的功效。 不知过了多久，林嵘早已从那长方形的通道中掉出，不过他还未触及地面，似乎是在半空中直坠。 这一现实在林嵘脑中一过，他手掌迅速往下一按，刹绝出现且变大暂且被他当作飞行灵器来用，大约半刻钟的时间，他稳稳落在地面。 “这里是？”林嵘蹙眉环视四周，只见周围并不是石室石壁，而是一片绿地，往前一些还有一座高山，除此之外，偶尔还会有妖兽跑过，可令人讶异的是，这些妖兽不论往那个方向跑，当快接近高山时，便会偏离原来的轨道，绕开，像是哪怕靠近高山都是一种威胁。 “山上有什么？”暂且不去想自己掉到了什么地方，林嵘望着高山抿唇，几息后，他迈步走向通往高山山顶的小路。 一路走来并没有什么出奇的东西，四周除了没有妖兽之外，极为平和。 “莫非是因为山本身的原因？”虽然这么想，但林嵘还是抬手在身上贴了张高阶隐匿符，同时收敛气息观察密林深处，妖兽绕道必有其原因。 不知不觉中，林嵘走到了高山的山顶，与先前的植被密布不同，山顶一片光秃秃的，像是被人刻意修剪出来一般。 捏紧手中的刹绝，林嵘绕着山顶走了一圈，最终站在山顶悬崖断壁边缘往下望，下面除了云雾之外也没有其他东西，和平常的高山没有什么不同。 林嵘郁闷地直起腰，转身准备去别处看看，就在这时，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鸟鸣，不同于普通鸟的清脆悦耳，没有惊天动地，没有如雷贯耳，但这一声鸟鸣蕴含一股气势藏于其中。 那是看遍千山，踏足万水，世界尽收眼底，才会产生的气势，平淡毫无波澜，却海纳百川，让他浑身一震自觉回头，这回头一眼，使他愣在原地，他看见一只无法形容有多大的巨鸟，其全身翅羽皆是金色，并不刺眼，却恍若骄阳，庄严美丽，更有一股宁静，平息时间一切躁动。 “鲲……鲲鹏？”林嵘声音颤抖，无法压抑的颤抖和激动。 鲲鹏自悬崖底部飞向天空，其双翅展开遮天蔽日，挥动之间，云朵被拍散化为袅袅雾气，在云雾环绕之中，那双金色不含任何杂质的鹰眸忽然往下一沉，与站立在山顶的林嵘对视。 林嵘呼吸一窒，在那双金色眼眸之中，他没有看到自己的身影，他看到的是一望无垠的连绵山峰，群山如卧在地面，沉睡的巨兽安详却又气势惊人，那往日里无法被人捕捉到的天地规则，在群山之中显露出来，繁复深奥又简单易懂。 忍不住一眨眼，再睁开时，群山消失，再看到的是天水相连，惊涛拍岸，安静与咆哮融合在一切，没有一丝违和感，柔软包容万物却又雄浑苍茫。 几息的时间，林嵘看到了鲲鹏眼中的世界，鲲鹏却像是耗尽了对林嵘所有的兴趣，展翅飞翔，往更远的天际飞去，同时林嵘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鲲鹏离开高山越远，身形便越稀薄，最终它在云雾中泯灭，背影决然孤寂。 林嵘甚至有种看到鲲鹏在消失的瞬间，凝望天边的眷恋与悲伤，最后没有悲鸣，带着生前的傲然与奋不顾身同周身的云雾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站立在山顶久久不动弹，像下了一个决定，林嵘在远处的密林中，寻了棵最高的树，坐在树冠之中，隐藏自己，凝望那悬崖断壁。 时间转瞬而过，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林嵘靠在粗壮的树枝上，像在等待什么。 不晓得到底过了多久，又是一轮新日升起，一直没有动静的悬崖底下，如同前一日般传出一声鸟鸣，鲲鹏的身影自崖底飞向天际，飞蛾扑火般执着追求生前的自由，最终仍是耗不过高山对它的限制，消散在空中，化为烟雾。 接连数日，林嵘就坐在树冠之中看每日新日升起，才会出现的鲲鹏。鲲鹏并不是日出才会现身，它有时在傍晚，有时在正午，尝试所有时间段任何离开高山的可能。 等鲲鹏消失后，林嵘便闭目盘坐在树枝之间，运转修为吸纳天地灵气。 每次修炼时，林嵘总会想到鲲鹏的身影，一股他无法言语也不知道是何物，但修真界众人皆知，名为道的东西将他包裹，平日里仗着天地灵体，没有瓶颈的优势，空缺下来的心境领悟一瞬间被补足。 虽然这道不是林嵘本身领悟出来的，但却自然而然地同林嵘融合在一起。 在这静寂只有树叶沙沙作响的山顶，林嵘仿佛有种化身那悬崖底部鲲鹏的感觉。他自崖底飞至天际，穿过绿地跃过平原，在群山之间翱翔，又贴着粼粼海面俯视水中自己的身影。 紧接着，双翅一展开，双足点起一片涟漪，在密林的上空飞过，看到一背着木柴的青年，笑容美好赶往家中。再往前一些便看到城镇，有书生有孩童有妇女有小贩，人世百态尽收眼底，哪怕是屋瓦遮蔽的地方，都被他看到，无一遗漏。 又是几日过去，林嵘依旧闭着双眼，他在傀儡海突破结丹中期的修为已然达到中期巅峰，还在不断攀升，修为运转势如破竹一次又一次冲击后期的屏障。 在这凶险万分的时刻，林嵘的神情依旧平静，像看透什么般，与初次的鲲鹏有了几成的相似，同样的平淡宁静。 又过了一段时日，山顶的游离的天地灵气像被召集一般，形成一股漩涡疯狂向林嵘所在涌去，始终卡在结丹中期巅峰差了某种关键才能突破的屏障，轰然在庞大的灵气冲击下塌陷，一举迈入结丹后期。 林嵘还是没有睁开眼，他还是一只鲲鹏在世间游走飞翔。山顶的天地灵气波动逐渐恢复平静，林嵘体内没有梳理的灵气被某种力量安抚，流入丹田，被金丹吸收，稳固结丹后期。 当境界稳固，又过了一些时日，每日的新日升起，鲲鹏一声鸟鸣从崖底飞出，林嵘终于睁开了眼睛，双目沉静如海，凝望空中像平日般奔向消散的鲲鹏。 似察觉到林嵘的目光，鲲鹏一直向前始终未改变的头颅回转，继第一次后第二次同林嵘对视，与第一次不同，林嵘没有颤抖激动，同样也没有同情怜悯，只有平静，平静中带着与鲲鹏执着的残魂中相似的东西。 鲲鹏的眼中却有了些不同，它首次在跃出崖底后又发出一声鸟鸣，而后带着某种难言的情绪撞向高山的极限，在旁人无法察觉的情况中，它知道自己又比前一日多前进了一点，满足地消散在云雾之中。 不过更让它喜悦的是，千百年不或许是千万年来，有无数修士登足山顶，有人目中憧憬，有人目中怜悯，总之各有不一，也不是没有像林嵘一般感悟它道的，但还是第一次有人不带敬佩憧憬，怜悯同情，用一种认可的目光凝视它。 它日夜冲撞高山的禁制，想要的从来不是敬佩同情。没有错与对值得与否，哪怕是它已身亡，但只要有一丝魂魄留于世间，它永远不会停止自己追求道的双翅。 林嵘沉默着，将目光落在悬崖处，没有选择再次闭目修炼，也没有为自己突破结丹尤其欣喜，他静静等待次日鲲鹏再次出现。 他没有能力帮助鲲鹏突破禁制，他能做的是停留在这地方的这段时间里，注视着鲲鹏，千万年来的孤寂，鲲鹏想要的不仅仅是认可。 林嵘不由地回眸看向鲲鹏每日消散的地方，这一眼让他瞳孔微缩，眉头紧蹙，更有种不耐与厌烦。 只见在那云雾缭绕之中，有一身穿宗主弟子服的少年，俊美无暇的脸上是凉薄至极的神情。 少年背着银白弯弓，手中拿着一古籍，毫无波澜的双目转动观察四周，似在寻找什么。 肖淼怎么……会在这里？ Chapter 98 藏于树叶之间，林嵘的气息几乎与树融为一体，让人难以发觉，他注视着肖淼，看后者在山顶搜寻，一步步靠近悬崖断壁。 肖淼先前分明是进了缝隙通道，出现在这里说明那通道通向的地方便是这里，那么蛊龙看守的东西莫非是鲲鹏？ 林嵘思考的时间，肖淼已抵达悬崖边缘，正弯腰俯身向下看，而后纵身一跳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望着无人的山顶，林嵘回想起鲲鹏次次冲击高山限制的身影，放在身侧的手握拳，如果说肖淼要得到的东西与鲲鹏有关，那么他绝对不能让他得到！ 一咬牙，林嵘从树上跳下，他落地的瞬间，悬崖底下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呼吸间，消失的肖淼从崖底飞出，其身后跟着在石室中现身过的蛊龙。 惯用的十箭齐发，透明的箭射向蛊龙召集出的各种妖虫，术法之力在箭射中妖虫的瞬间炸裂，紫色的火焰点燃虫身，一个传一个，妖虫们凄厉的嗡鸣声和火光中扭曲的身影让人心神颤抖。 肖淼冷眼看着这一切，嘴角笑容冰冷没有丝毫温度，他指尖勾住弓弦，游刃有余地射出一支支夺命箭，轻松解决满地毒虫。 很快，十支箭对准仅存的活物——蛊龙。如此挑衅，蛊龙因自身原因而痛苦扭曲的虫身曲起，始终凄厉的吼声骤然一变，带着不容侵犯的傲然，被镇压千万年的神话复苏，蛊龙早已千疮百孔的身体，散出的气势凝实成一道虚影。 虚影一出现，光秃秃的山顶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烟雾，烟雾起初是白色，随着蛊龙越发急切的叫声，白色有了变化，深如黑色的紫组成一阵法将肖淼困守。 在阵法之中，寸草不生的地面如化为流沙般向下凹陷，一只只剧毒妖虫从其中爬出，展开薄翼朝肖淼飞扑而去。 再往后紫色覆盖一切，连神识触碰都会被腐蚀。 林嵘早在白色烟雾出现瞬间，便退后数步避开了蛊龙阵法，他一拍储物袋取出一枚解毒丹吞下，又将几枚自己研制的毒丹丢入蛊龙阵法，助蛊龙一臂之力，而后他以疾速向悬崖底下冲去。 之前他没有选择下悬崖寻鲲鹏真容，多少是怀着不想打扰鲲鹏安息之地的心思，而如今哪怕底下是整具鲲鹏遗骨他也要带走！ 贴着崖壁一路向下滑行，林嵘神识覆盖四周横扫每一处地方，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出现鲲鹏埋骨山洞的地方。 十几息后，林嵘抵达崖底，一眼便看见一尊展翅的鲲鹏雕像。 雕像刻画的栩栩如生，那一双金眸似有生机流转，下一秒便可脱离石座，展翅而飞。 林嵘在落地瞬间便查看完毕四周，未发现洞穴，那么肖淼要找的东西不是这雕像便是在雕像之中。 他走到雕像面前，凝视鲲鹏几秒，弯腰作揖低声道：“多谢前辈几日的教导，如今得罪了！” 语落，他抬手触碰向雕像，想直接将整座雕像带走，却不料指尖在雕像前一寸骤然有种电击感，猛地缩回手，才发现雕像四周被布下阵法，密密麻麻的雷光闪烁，而如今根本没有时间给林嵘破解阵法。 毫不停顿，林嵘缩回的手再次探出，企图强行破开阵法。 电光自指尖窜上手臂渗透进经脉，与急速运转的修为碰撞，斗得不可开交。 封印鲲鹏的是上古阵法，值得庆幸的是跟高山的禁制不同，阵法因为年代久远，早已失去当年不容侵犯，让林嵘有了一丝抵抗之力，但仅仅是一丝。 短短一寸的距离分毫前进都异常艰难，林嵘面色泛白，执着地攻克阵法，五行灵力同雷光以他经脉为战场交战，短短几息，数不清到底哪方被击退的次数多。 若是时间足够长久，林嵘还可能耗尽雷光，而如今这方法行不通，蛊龙杀不了肖淼，也不知道能拖住肖淼多久。 思至此处，像下了极大的决心，林嵘一拍储物袋一枚乌黑的丹药出现在掌中，光凭肉眼便能看到丹药上萦绕的黑气。 这枚丹药名字不得以知晓，丹方也是残破，功效更是模糊，是他偶然炼制的，当时也就出了一枚。 他曾在这枚丹药上刮下一点，用水稀释喂给一只寻常灵兽食用，然后将这只灵兽放进有数只同类的笼子里，一日之内除了这只灵兽外其余灵兽全数被撕裂咬死，而这只灵兽在实力增长的同时，也在不久后七窍流血死亡。 自从这枚丹药出现，林嵘也炼制过克制它的丹药，但由于他没有办法再炼制出第二枚黑色丹药，克制二字是否正确还没有得到认证。 现在，冒着生命危险吞下这枚丹药，破开阵法，是否值得？ 林嵘迟疑几秒，双目一凝，就将黑色丹药吞了下去。 刚入口，一股霸道至极的灵气从丹药中爆发出，带着毁天灭地之力，不需要林嵘主动运转自身灵力吸收，这道灵气便自发涌入五色灵力，在破坏五色灵力的同时，也将五色灵力推向巅峰。 雷光瞬间被压制，一步溃败再无反击之力。林嵘却无心关心这些，在吞下黑色丹药的瞬间，金丹周身的五行阵差点不稳崩溃，甚至连金丹都出现了一丝裂缝，若非五行相生这一天地规则加持，他说不准会从金丹跌落。 稳住心神，运转修为，四周的天地灵气涌来被五行阵吸收，不稳的五行阵逐渐稳固下来，边吐出柔和的水灵力和代表生机的木灵力修复金丹，边全力蚕食黑色丹药的磅礴灵气。 另一边，雷光已从指尖撤退，但被操控的五色灵力穷追不舍，长久未被攻破的防御骤然瓦解，雷光发出一声悲鸣，阵法霎那间崩溃。 林嵘触碰到鲲鹏雕像，发现无法收入储物袋后，他干脆背在身上，忍着黑色丹药的灵气在体内肆虐产生的撕裂般的疼痛，洒下一些粉末，而后沿着另一侧的崖壁往崖顶疾驰而去。 刚迈出几步，林嵘只觉背后有一道渗人的杀气袭来，身形一扭便往一侧避开，脚尖未停留片刻，连续向上跃出十步之多，头也不回地往上逃窜。 没让他跑出多远，十支透明箭整齐划一的封锁他前进的路，逼得他不得不回头，看向下方不远处面色平淡的肖淼。 “把东西留下。”肖淼直视林嵘，脸上是浓烈的嘲笑，像在讽刺林嵘不自量力。 林嵘不答话，停驻在崖壁上的脚猛地踩住一块突起的石头，向上一跃踩上插入石壁的羽箭，身形不带灵力波动，却格外诡异地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他已在数十丈之外。 肖淼对林嵘的身法有些兴趣，但仅是有些，他举起银白弯弓，十支箭霎那射出，以凌厉之势包围崖壁上飞跃的少年。 林嵘察觉到背后的杀气，脚尖一偏，一支箭擦过脚踝那块突起的骨头钉入崖壁，他手抓住上方一块石头一用力将自己往上一提，又有三支箭被他躲避，剩余六支被肖淼操控盘旋四周伺机而动。 林嵘指尖微动缠绕身上的藤蔓越发多，紧紧将他和鲲鹏雕像束缚在一起，六支箭时刻寻找着他隐藏在鲲鹏雕像身后的破绽。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林嵘手一松，猛然转身，刹绝出现在掌心，拉弓搭箭的同时，周围虎视眈眈的六支箭一齐向他射来。 在傀儡海中练成的速度此刻完全显露出来，所有动作如行云流水，快似白驹过隙，五色羽箭虽不是十箭齐发却比十箭齐发还要快速，若是仔细细数，便会发现肖淼射出十支箭的时间，林嵘射出了近十五支。 五色箭箭身带光直接正面切开肖淼的六支箭，连残影都捕捉不到，唯能看到连成一条斜线的光影。 快，惊人的快！ 肖淼不屑的目光终于有了慎重，他身形一晃避过所有箭，但由于箭的速度太过快速，他的衣角堪堪被削下一小片。 林嵘动作不停，吸取第一次的缺点，再次射出的箭箭尖旋转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且不再排列整齐，全数杂乱无章却皆瞄准肖淼，以及肖淼所有逃遁的方位。 肖淼也毫不逊色，十箭齐发。两方灵力所化的箭撞击摩擦，骤然爆裂，术法之力席卷掀起的巨浪，让两人皆往后退后数十米。 趁着烟雾，林嵘毫不恋战，借助这股气浪推动，身形一转在崖壁上一踩，一晃神便飞跃数十丈，再眨眼已不见踪影。 一路逃窜，林嵘登上崖顶，呼出一口气，踩在光秃秃的山顶之上，四周是各种剧毒妖虫的尸体，若是平常他看到一定会收集一番用来炼制毒丹，而如今他连一眼都不看，直奔天际。 若按照正常发展，以林嵘的速度必能逃脱，可当他飞至鲲鹏每日消散的地方，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组成一张大网，空间中的一切一瞬间被静止，一股足以抹去一切的力量扑面而来。 林嵘面色一变，速度极快地向后退去，在他的视线之中周围的一切都被定格，但他深知不是四周的东西被停止了声息，而是他被剥离了那片空间单独分出。 这一刻他才知晓鲲鹏每日抵抗撞击的力量有多少强大，更震惊于当年将鲲鹏封印在此的人修为的高深。没有时间让他想太多，那力量如影随形，即使他脱离极限那点也不放过他，抱着势必要将他抹去的执念。 原本林嵘以为这股力量是针对他的，但随着逃窜的时间变长，他发现那股力量的目标是他背上的鲲鹏的雕像。 林嵘忍不住低咒一声，骂道：“雾草，小爷拼了命护下来的东西，岂是你说抹就抹的！” 他毫不犹豫地往悬崖底下冲去，迎面碰上稳步而来，一副万事尽在掌握之中的肖淼，他忽然灵机一动，将背后的雕像卸下，一脸肉痛地丢给肖淼道：“我不要了，不要了！” 肖淼一愣，没料到这出，但林嵘说完就速度极快的消失在他面前，完全没有言语中的舍不得，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几息后，追逐林嵘的强大力量降临，将他团团包裹，一时间，之前是抢手货的鲲鹏雕像瞬间成为烫手山芋。 肖淼俊美的脸扭曲，元婴初期巅峰的修为全数散开，以元婴期的速度直追前方同样在急速奔跑的林嵘。 Chapter 99 悬崖崖壁上，两道身影相互追逐，以绕圈的方式兜转着，每当后面背着巨大雕像的少年要追上前面那个时，前面的少年总会以一诡异的身法消失而后出现在数十丈之外。 肖淼的内心此时是崩溃的，他并非没有破解高山禁制的方法，但这方法也是需要时间和步骤的，如今他全数的计划早已被打乱破坏，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破解禁制。 这一思索，后方的高山禁制到来，险些碰到鲲鹏雕像，肖淼连忙提速避让，对林嵘的怨恨再次提升一个境界，但当他望向前方时，林嵘早已窜出老远，在数十丈之外踢着脚尖，嘴角笑容满满地回望他。 看到这一幕，他差点没咬碎一口牙，同时也开始蹙眉，林嵘那诡异的身法一直是他的顾虑点，能以结丹期超越元婴期速度的身法到底是如何？不论如何，将来他杀掉林嵘便能知晓，他已经等了十几年，不差这一点时日。 林嵘今天才知道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是什么，那就是将紫息瞬影练至极致！ 就在他仗着与肖淼距离甚远，调整自身状态时，一道阴冷的风自背后刮过，一股寒意从他尾椎处窜上，让他打了个寒颤。 谁在咒他？ 林嵘擦擦鼻子，疑惑地环顾四周，脚尖点崖壁，再次跃出数十丈。 来来回回不知过了多少次，肖淼面色阴沉可怕，盯着前方活蹦乱跳的林嵘，咬牙切齿道：“林嵘，你无耻！” “嗯？”林嵘应声回头，眨眨眼睛，笑道，“我无耻？嗯，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不过一定不是第一个这么想的。” 肖淼气结，但又无可奈何，他不能像林嵘一般将鲲鹏雕像丢出去，谁知道林嵘会不会如他一般接住。 但肖淼没有再跟林嵘玩追逐游戏，他停下脚步回首看向即将来临的高山禁制，猛然转身向下一跃，落在崖底，在高山禁制降临的瞬间，以肖淼为中心，半径为十丈的地方，突然散发出光芒，一股足以同如今的高山禁制一战的灵力骤然从其中爆发而出。 这便是肖淼最后的底牌，他干脆将师尊同几位师祖给他留下的阵法改变，用来对抗高山禁制。 林嵘攀附在崖壁上，眯眼往下看，在光芒之中，是一刻画布置繁复的阵法，虽没有人，却隐隐可见其中有七道人影。那些人影容貌不一或坐或站，手中持有不同灵器，双目平静却又睿光闪烁，皆望向高山禁制。 高山禁制触碰到阵法的瞬间，七道人影同一时间跃起，修为全身散开，术法之力倾泻同高山禁制战在一起。 一时间术法灵力光芒交汇，根本看不清那七人的动作，但能察觉到七人合力并不弱于高山禁制。 林嵘早已从崖壁跌落，那七人的术法虽不是针对他，但偶尔泄漏出的灵力余波也足以让他经脉中灵力倒流，再加上他先前服下的那颗黑色丹药并没有被他化解，而是强行压制，这一刻因灵力震动，那些暴虐的灵力再次在经脉中肆虐，破坏一切。 林嵘迅速盘腿而坐，吞下几枚丹药，修为运转，被波及的五行阵重组凝实，吐出精纯的五行灵力稳固动荡的金丹。 许久他睁开双目，看向肖淼的方向。肖淼位于阵中，似乎开启这等阵法对他消耗也极为大，看起来他比林嵘还要惨上几分。 林嵘在肖淼身上停留片刻，便看向在肖淼后方的鲲鹏雕像，目中精芒一闪，不知在想什么。 阵法上方的七人同高山禁制的战斗已经到关键时刻，七人默契极佳，手中灵器绽放不同的光芒，光芒汇聚组成一张大网，一直不见其真身的高山禁制被大网捕获，在大网的灵力电光下，显露出真身。 那是一只头生鹿角，全身规则符文围绕的奇兽，奇兽威武不容侵犯的面容此时燃烧着熊熊怒火，一双蕴藏天机的眸中冰芒密布，它的四足在原地踏踏几步，向天发出无声的叫声。 一瞬间一股比先前追逐林嵘还要强大的力量降临，奇兽周身的符文越发明亮，束缚它的大网颤动，周围七人面色微变，手掐决术法之力回荡，奇兽却向后一退，而后猛然一跃，鹿角顶撞大网。 就是这里！ 一直盘坐在地的林嵘突然手撑地，双腿踩住地面一跃，结丹后期的修为运转极致，连体内的暴虐灵力也顾及不上，直接向鲲鹏雕像冲去。 在大网破碎，周围七人被一道无法避让的风刃击中，皆急速后退，撞向四面的墙壁的同时，林嵘顶着灵力气浪，体内不止经脉，连骨头都咔咔作响，承受不住的有了裂缝，即使如此，他的速度不减弱分毫，在高山禁制所化的奇兽和肖淼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抱住鲲鹏雕像急退。 “林嵘，你找死！”肖淼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他空出一手一掌击向林嵘，空中奇兽也发出一声咆哮，虽听不见声音，但足以让林嵘元神产生崩溃的痕迹。 林嵘生生承下一人一兽的攻击，而后将涌到口中的鲜血咽回，只有一丝自嘴角流出，他目光看向天空，第二日的新日冉冉升起，微凉的阳光洒在崖底，照在鲲鹏雕像上，他不由地抱紧了鲲鹏雕像。 “把雕像给我！”肖淼俊美的容颜虽狰狞，却依旧美的令人窒息，他抬手间，一条冰龙自地中跃出冲向林嵘。 空中奇兽发出急促的叫声，规则符文缠绕的锁链直击林嵘，带着无法抵抗的天罚威力。 林嵘心中千万只鲲鹏奔腾，缩着脖子将自己完全藏在鲲鹏雕像后方，在冰龙和锁链奔临的瞬间，一声鸟鸣响彻天际，一直没有动静的鲲鹏雕像霎那间绽放万丈金芒，无法形容有多大的鲲鹏自其中跃出，展开的双翅粉碎冰龙，同那代表天罚的锁链撞击。 每日妥协般化为烟雾消散，回到崖底雕像中的鲲鹏，再次发出一声鸟鸣，金眸中藏着难明的情绪，在它目中世间万物是静止，千万年前将它困在此地的手从云雾萦绕的上空落下，同往常多少次的抹杀一样，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要将它抹去。 又是几声鸟鸣，锁链穿透巨大的翅膀，又一回转贯穿鲲鹏望不到边际的身躯，但鲲鹏没有消失，单薄的魂体越发凝实，拖着锁链撞向高高在上，冷漠圣洁的奇兽。 林嵘猛然睁大眼睛，凝望鲲鹏的方向，只见不止是鲲鹏连那奇兽也开始一寸寸的消散，周围的一切承受不住两者的撞击余浪，开始崩溃，一轮黑洞漩涡自下方的崖底逐渐扩大吞噬一切。 紧抱雕像的林嵘最先被黑洞漩涡吞噬。一片黑暗，林嵘看不清四周，也无法目睹后来会发生什么，他在漆黑中待了大约半刻钟的时间，视线之中忽然一亮，条件反射之下，他闭上眼睛，几息后他感觉背部触及了地面。 被他抱在怀里的鲲鹏雕像差点没撞得他吐出血，缓了口气，他松开手艰难地从鲲鹏雕像底下爬出去，瘫倒在地上，只来得及放出雪风狼和巨型蚂蚁，就晕了过去。 天季宗位于主国，但天季宗的内部却位于一处空间碎片，此时在主国东面的一座有妖兽之海著称的山峰内，几个少年男女行走密林间。 “林大哥，那墨角兽真的在此？”一个容貌娇美的少女紧抓身旁少年的衣袖，又惊怕又好奇地询问。 “金门发布的试练任务上，确实显示在这里。”被唤作林大哥的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双唇带着温润的笑容，眼中光彩非凡隐含正气又有精芒闪烁，被少女挽住的瞬间，他清隽的脸红了一下了，腼腆道。 除了这两人，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冷脸少年，冷脸少年似乎同这两人不熟，隔得很远，只在后方看着，不参与两人的对话。 不过三人的修为都挺高，最先的少女有结丹中期，腼腆少年同冷脸少年皆是元婴初期。 三人按照金门给的地图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始终找不到要捕捉的墨角兽，那少女不由嘟起嘴冲身旁的少年撒娇道：“林大哥，你说怎么还没有啊，会不会已经被人捉走了？” 腼腆少年也疑惑为何一直找寻不到，沉吟片刻：“我们再找一会，若是没有便罢了。”只是可惜了任务上的灵石。 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少女欢呼一声，松开腼腆少年往前方跑去。腼腆少年盯着少女的背影，嘴唇动了动，目中闪过一丝追忆和悲伤。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少女的惊呼声，腼腆少年骤然一惊，与身后的冷脸少年一对视，皆修为运转往前方疾驰而去。 只见少女面色发白的跌坐地面，而在少女的前方，一头雪风狼伏地身子作攻击状发出阵阵低吼，狼眸充满戾气地盯着三人。 冷脸少年当即抽出灵剑要砍杀雪风狼，却被腼腆少年拦住：“百里兄，等等，雪风狼这一灵兽并不稀少，也不出奇，一般都是炼气修士饲养，往往修为不高，而野生的能达到结丹期已是不俗，而面前这只有结丹中期巅峰的修为，说不定是他人的灵兽。” 冷脸少年听罢觉得有理，举起的灵剑缓缓放下，腼腆少年又道：“我们站在这里如此之久，这雪风狼只是露出威胁之意，没有选择攻击，那么它必定在守护什么东西，对方姑娘发出吼声，恐怕只是因为方姑娘进入了它的防范范围。” “如此看来，这雪风狼怕是在守护他的主人，不知对方是受伤了还是如何了。”腼腆少年一一道出，他先是举起双手向雪风狼表示自己没有恶意，然后上前将跌坐在地的少女拉回。 见少女离开，雪风狼的神情缓和不少，但依旧露出獠牙，警告三人后方不是他们能去的。 “林大哥，既然如此，我们也找不到墨角兽，不如走吧？”少女颤抖着声音，缩在腼腆少年身后。 腼腆少年眉头一皱，就在这时，雪风狼的后方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呻/吟，对三人虎视眈眈的雪风狼骤然回头钻入身后的灌木中。 “林大哥，我们走吧？”少女见腼腆少年不语，再次重复道，还想伸手挽住腼腆少年的手臂，得到些安全感，却不想一贯温和腼腆的少年推开她，抬脚向前走去。 “林大哥？”少女再次呼唤，可腼腆少年已迈入灌木之中，她不由气恼地一跺脚，跟着先她一步上前的冷脸少年进入灌木的另一端。 这一过去，她愣在原地，先前对她发出警告，凶狠异常的雪风狼像只温顺的小狗趴在一人身旁，见到他们，它也不吼叫，只是狼眸犀利地瞅着他们。 雪风狼身边的人背对他们，头发凌乱披散，单从背影看不出是男是女，听到声响，那人回头，最先入眼的是一双微微上挑，略有些茫然的狐狸眼，还带着童声的清脆少年音传来：“你们是？” 林嵘刚醒来，胸口还隐隐作痛，身体的伤势还没有来得及修复，他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三人，那唯一女孩子跟他对上一眼便红着脸缩进打头少年的背后。 见此，他不由挑眉看向最前端的少年，却微微一愣，只见那少年面容清隽，脸上情绪似是激动又有些其他的情绪，一双温和的眼眸紧紧锁定他，其中有浓烈的思念和追忆。 听到他问的话，少年面色冷了一下，紧接着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狠狠打了他一拳。 林嵘：“！！！”怎么随便打人啊！ 林嵘一脸懵样地看着对方，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这个人，脑中走马灯般的回忆一遍，记忆中的某个人跟面前的少年重合在一起，许久，他试探地喊了一声：“四师兄？” Chapter 100 四师兄？ 方茜同百里承皆一脸讶异地看向林霖，他们从未听林霖说起过自己的师门，换句话说，他们同林霖相识也不过是几个月，期间林霖虽看起来为人温和腼腆，但始终有一股疏离感，对林霖的来历，他们什么都不知晓。 林嵘可不管这群人在想什么，身上的伤势疼得他嘴角直抽抽，可也没忘记正事，四处看了一会就发现不远处的鲲鹏雕像，当即拽着林霖的手道：“四师兄，帮我把那座雕像拿过来。” 林霖脸色还是不太好，没理会林嵘的要求，蹲下身子抬手捏了捏林嵘的左臂，语气也沉了几分：“怎么回事？” “啊，这个等会再解释，先帮我把雕像拿过来。”照理上说，师兄弟分别多年，见面不是有些生疏，就是千言万语不知道怎么说，可惜林嵘缺了根筋，将重逢的气氛消磨的一干二净，固执地要鲲鹏雕像。 林霖双唇紧抿，顺着林嵘的意思将鲲鹏雕像拿了过来。 林嵘将鲲鹏雕像接过摸了摸，能感觉到鲲鹏还在其中，没有被留在那地方，不由地嘴角弯起，露出一对小虎牙，仰视林霖：“谢谢四师兄！” 林霖冷凝的神色一僵，不自然地撇过头，随意将鲲鹏雕像拿起，而后丢给一旁的雪风狼，径自将林嵘拉了起来，在后者呆滞的表情下，检查伤势，得出了一个结论——小师弟不在身边就被欺负了，而且还被欺负的很惨！ 这么一想，林霖又打量林嵘一遍，惯来温和的目光一点点冷下去。 小师弟长高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看，不过没有三师姐，小师弟都瘦了，特别是身上的衣服看起来真是糟糕透了，连攻击都防御不住。 只是这衣服似乎是某个宗门的弟子服，有点眼熟，不过他没记住就说明这宗门可以无视。 结合以上，小师弟跟他们分开之后过的一点都不好，没饭吃，没好衣服穿，还被人欺负了，这些就算了，最重要的是他刚才还因为小师弟没有第一眼认出他，揍了小师弟一拳，他真是太不应该了！ 不知道有没有打疼小师弟，他刚才好像没有用力？又好像用力了？ 林霖一边取出丹药给林嵘疗伤一边脑补林嵘被欺负的遭遇加自我内疚，最后背起林嵘，用温柔地能滴出水的语气问：“小师弟，你分开后拜入了哪个门派？” 林嵘正在运转修为调息，他体内碎裂的筋骨已被林霖复原，听到这问题，毫无戒备地回答：“师兄，我不久前刚拜入天季宗。” “天季宗？”林霖脸上有了几分嫌弃，就是师父让他来拜入的天季宗？原来这么糟糕，不过没关系，以后有他在，谁都别想欺负他家小师弟！ “嗯，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林嵘点头，感叹林霖的丹药上乘，不过再上乘也只是堪堪让他的伤势恢复了一成，剩余九成还需要慢慢来。 林嵘这话一问，被两人抛之脑后的“重逢喜悦”终于从山沟沟里爬了出来，林霖还是同小时候般喜欢碎碎念，跟林嵘讲了许多分开后的事，还不忘询问林嵘的境况，两人之间的谈话没有半点生疏不自然，宛如七年的时光不过是从昨日到今日。 跟在两人身后的方茜和百里承完全被忽视，也根本插不进话，只能默默听着前方的师兄弟叙旧。 “四师兄，也就是说三师姐跟人私奔去了海域？” “嗯，你走之后师父让我们各自向不同的方向离去，大师兄同二师兄向着东面走了，近年来没传回什么消息，三师姐走的方向是西面，而我和师父走了北面。约莫一年，就和三师姐碰上，那会三师姐同一个魔修在一起，当时师父……” “也不知晓三师姐现如今过得好不好，罢了，不说这些，小师弟，你倒是说说你这几年如何，对了，你还记得墨念峥吗？就是当年被你踢下寒湖的小孩，听闻不久前他失踪了，墨家都快找疯了。” “自然……是记得的。”林嵘目中含笑，双肩抖了抖，将笑声压了回去。 林霖赶往客栈的脚步一顿，面露疑惑地回头，传音道：“小师弟，不会是你干的吧？” 林嵘一副受惊的模样，嘟囔道：“怎么会！” “也是，我家小师弟这么蠢，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林霖掂了掂自家小师弟，回忆起上一次抱着小师弟是在墨念峥落水的那天晚上，当时小师弟也很轻，香香软软的，他还念着回去让三师姐多给小师弟补补身子，可惜…… “四师兄！”林嵘不满地叫嚷，为什么师兄会觉得他蠢，不，应该是为什么他遇上的人都觉得他蠢，简直丧病！ 谈话间，林霖将林嵘带回了他暂时落脚的客栈，顺便又对林嵘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将先前粗略查看没有发现的地方都查了出来，最后将林嵘塞进他带来的衣服里，才满意地点点头。 林嵘跪坐在床上，研究自己的新衣服，跟林霖打了声招呼，盘腿治疗那些林霖无法根除的伤势。 林霖望着林嵘的身影，目中一片温和，眼前的一切似乎跟当年林氏医馆重合，他轻手轻脚留下一瓶丹药放置在床头，而后走出房间合了门。 林嵘的伤势最严重就属黑色丹药留下的暴虐灵气，虽在他昏迷期间，他身体内的那股生机和五行阵都将其吞食了不少，但还有一部分顽强的留了下来。 他蹙眉，取出一个瓷瓶，从其中倒出几枚棕褐色的丹药吞下，当即这些丹药就散出磅礴的灵气。从经脉中经过时，与其内的暴虐灵气对上，一瞬间原本看起来很温和的灵气竟不输暴虐灵气，似乎还要比其高上几分。 两者互不相让，又旗鼓相当，还不被林嵘控制，直接将经脉当作了战场，原本复原不少的经脉再次出现了裂缝，一口血气涌上来，闭着眼睛的林嵘喉结滚动，咽了回去，口腔中的铁锈味却久久不散。 他修为急速运转，并不干预两者，五行阵吐出的精纯灵力只安静地反复修补经脉，一时间林嵘的经脉倒是变得比原来宽，且坚固，而时间一久，两者被彼此消耗着，林嵘倒成了渔翁得利。 期间林霖来过一次，见林嵘还在打坐且气息不稳，他沉吟片刻，将手中从各处买来的灵食放在桌上，安静地退了出去。 等林嵘再睁开眼睛，时间已经过了六日，他最先看到的便是桌上热腾腾的灵食，当即从床上跳下，看也不看就从里面捻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剩下地抱在怀中，刚走到门边门就被打开。 林霖看到林嵘微微一愣，笑道：“小师弟，你没事了？” “嗯，四师兄，糕点很好吃。”林嵘鼓着腮帮子，声音有些含糊，“对了，四师兄，过去多久了？我那座雕像呢？” “约莫六日，雕像我让小一看着，现在放置在城外，现在带你去看？”林霖捏捏林嵘的脸道。 “六日……我也该回天季宗了，四师兄，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林嵘摸摸下巴，也不知道楚生如何了。 “师父去游历之前，让我来天季宗门下，等小师弟你处理完事务，我同你一道去天季宗。” “好，到时候我要介绍几个人给师兄认识，对了，师兄，之前跟在你身后的两人是？”林嵘边说边让林霖带他去看雕像。 “只是两个过客罢了，小师弟跟那几人关系很好？” “嗯，一个叫楚生的小胖子，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林嵘点头，“剩下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就如林霖所说，鲲鹏雕像被安置在城外的某处，等两人到达的时候，雪风狼正甩着尾巴，警惕地看着四周，同时，林嵘察觉到巨型蚂蚁正埋伏在地底下。 林嵘将鲲鹏雕像背在身上，谢绝林霖的陪同，独自一人找了座离主国较远，且一般没有人经过的山峰。 他站在山顶，将鲲鹏雕像放在身边，然后从储物袋里取出林霖先前买来的灵食，摆在身前慢腾腾地吃着，身旁的鲲鹏雕像在阳光下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渐渐圆月爬上树梢，攀至星空，在视野辽阔的山顶显得格外巨大，又美丽圣洁。 林嵘面前的灵食早已吃完，他盘坐着，两只脚脚心抵在一起，手握住自己的脚踝来回晃动，望着点点繁星，他忽然开口道：“鲲鹏前辈。” 一旁的鲲鹏雕像闪烁一下，又回归平静，林嵘松开手，呈大字型躺在地上道：“没事，我就喊喊。” 鲲鹏：“……” 林嵘绵长地叹出一口气，喃喃道：“今日似乎是十八，听说鲲鹏诞生于混沌之中，鲲鹏前辈你是谁生的，浑沌吗？” 鲲鹏：“……” “好了，不开玩笑了。”林嵘翻身趴在地上，手肘着地，手掌撑着脸，仰视鲲鹏雕像，“鲲鹏前辈，你看遍世间万物，会不会有一日觉得累了想停下来？” 依旧没有得到回答，林嵘坐起身子靠在鲲鹏雕像上，看着那一轮圆月，浮躁的心神沉静下来，他翻手刹绝出现在掌中，笑着低语：“来到这里，我一直以来都不知道在追逐什么，而我遇到的其他人似乎都有信念……” 一直以来，除了茧峥，他还有什么目标？ 世界最强？不不不，这个一点都不好玩。长生不死？不不不，极婴本来就长生。坐拥天下？不不不，光看着就觉得事多。绝世美人…… 林嵘想到茧峥莫名打了个寒颤，那绝对不是打屁股这么简单的事了，所以他的信念目标除了茧峥外到底还有什么？ 不过这似乎不重要，有茧峥不就够了吗？ 林嵘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他身旁一直沉默的鲲鹏雕像却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引得他侧目，看到所见之物后，不由一滞，试探道：“鲲鹏前辈？” 在光芒中有一男子走出，看不清面容，只能窥得那身白底金边，绣着鲲鹏的长袍。 鲲鹏在林嵘身边坐下，手在虚空中一探，便有一精致的酒壶出现在其手中，一阵香而不浓的酒味弥漫，声音似从天边而来：“未及弱冠，话却如此之多。” 林嵘目光幽深盯着鲲鹏，面色高深莫测，心中却是炸成一团，谁特么告诉他，为什么鲲鹏会化形！等等，鲲鹏似乎修为恒久远，能化形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可可可……这鲲鹏不是一道残魂吗？ 只是这一问题，林嵘没有问出口，鲲鹏看出林嵘的心思也没有想解释的意思，他只一口一口饮着手中酒，半响，他道：“阆胍裁矗俊 “嗯？” “等你六日已是极限，明日我便要走了，那日的另一人想从我这得到这滴血，你所求又是何物？”鲲鹏摊开右掌，一滴血珠凝聚。 林嵘瞳孔一缩，他看到鲲鹏在变出这滴血的那刻，本就模糊不清的身影更为飘渺，一瞬间他明白了，真正的鲲鹏早已尘归尘土归土，而如今在他面前的，是鲲鹏生命中追求自由的执念，哪怕死后，鲲鹏也不容许被束缚，鲲鹏属于天地。 林嵘顿时觉得口中有些苦涩，他看向圆月摇头自语：“什么都不用。” 鲲鹏对这一回答没有诧异，它目中有了一丝追忆：“我曾遇见一个同你一般的少年，不过他身在兽族。”说完便没有了后话。 林嵘从储物袋里取出一颗果子塞入口中，喀嚓喀嚓地咬着道：“我倒是没遇见过跟你一样的，不过我遇见过一个人，那个人对我来说跟那少年对你来说，一样的重要。” “为何帮我？那日你完全可以独自离去，不必下来助我。”鲲鹏摇头叹息，“那处空间除了我所在的山，四处皆有机遇。” “不知道。”林嵘看着圆月，恍若自语道，“当时觉得你同我一样，看着天外，一次次的撞击，所求的东西虽然不同，但道理都是一样的，何况我做的不过是撑到次日新阳升起罢了，谈不上助，反倒是你救我。” 鲲鹏饮了口酒，林嵘的话使他长久不语，他回想起林嵘跟他对视的第二眼，淡淡道：“当日那人所求的是这滴血中的术法，这我没有，但我有一术法，想必对你有用。” “嗯？”林嵘疑惑转头，便瞧见鲲鹏指尖一弹，一道白影闪过，钻入他的眉心，再之后他便没了意识。 鲲鹏未去看昏睡的林嵘，他仰视圆月，一直模糊不清的面容有一刹那清晰起来，并不俊美更谈不上绝代风华，相貌普通地埋没人群便再也寻找不出，却有一股宁静祥和的气质，令他在千万人中脱颖而出。 鲲鹏忆起当年他便是将这一术法给那人一观，那人才领悟出最后击杀他的那一箭，不知这少年会从中领悟什么。 林嵘视线清明起来时，他发现他看到的是一片海域，周围是各式各样的鱼类，而他是这群鱼类中的一个，他被迫跟着同伴向前猛游，因为他的上方有一群捕食鱼类的鸟类。 起初他还有些惊慌，到后来他连惊慌的时间都没有，他落在最后，身边的同伴一条一条被吞食，他恐惧地躲避探入水中的鸟喙，几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多次被戳中穿透鱼鳞。 渐渐地他忘记了自己是个人，每日每时每刻，他想的是怎么才能游得更快，怎么才能不被吃掉，偶尔才会有时间看一眼天空，那无边的蔚蓝让他极为向往，若是到了空中该是何等的自由。 这念头一出，他越发用力的摇摆鱼尾，鱼身一跃超越更多的同伴，但换来的是力竭，于是他开始寻找用力少但游出速度极快的方法。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的肌肉越发发达，并且他不断观察□□快的同伴，发现他们先天优势和他自身的缺陷，他开始取长补短，渐渐地他从鱼群的尾端游至最前端，甚至超越了那条始终领头的鱼。 追赶吞食他的鸟类再也侵扰不到他，他终于能在任何时间看向那干净美好的天空，他诞生了一个想法，在所有同伴继续前进不改变方向的时候，他用力摆动鱼尾猛然一跃，脱离维持它生机的水，奔向他日日仰望的天空，只为这一瞬间的靠近，他做好被鸟类吞食的准备。 但没有疼痛，他发现自己没有了鱼尾，生出了双翅，长出了鸟类才有的喙，在他的背上是蓝天，曾经瞻仰的一切都在他身下，莫名地他领悟到一件事，他名为鲲，是鱼族，如今他化鸟成鹏，名为鲲鹏。 但他没有沾沾自喜，他为能在天地间翱翔而欣喜。他飞越过高山，林中的鸟儿因他而畏惧躲藏，他滑翔过大海，水中的鱼群因他而跃出水面，他途径过城镇，街上的人族因他而伏地膜拜。 这一切只要他还在便不会消失，而他是永恒。他看遍世间沧桑喜悦，人情冷暖，悲欢离合，一日复一日的飞行，他速度越来越快，对他臣服的生灵越发众多。 但他追求的不是这个，他展翅千里，游历五个宇宙，最终回到了最初他还是鱼族时生存的海域，那领头的鱼未有像他一般看向天空，只在埋头苦游，但他在众多鱼族中看到尾端有一条小鱼。 小鱼抬着脑袋，看着天空，是神往。 见此，他展翅飞翔天际，冲向他一直追逐但从未碰触到的蓝天，他知道自己一直在追求什么，是自由，更是这无法触碰但使他心生温暖的蓝天。 他从未落下收起翅膀，风不是他的阻力，雨不是他的障碍，而是他的见证者，他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有一日，他路过一片树林，其中传来一声喊叫，他低头便瞧见一兽耳少年。 少年问：“你是鲲鹏吗？” 我是鲲鹏吗？他停下，想回答是的，却有一道声音从心底最深处冲出，让他止住了回答，发出一声鸟鸣，转身飞向蔚蓝天空。 林嵘骤然惊醒，他眼前还是圆月，他身旁的鲲鹏仍旧独自饮酒，一切都没有改变，方才的鱼、鸟、少年仿佛只是南柯一梦。 许久，他缓过神站起身来，对鲲鹏一拜，虽然对方并未口传身授他什么，但从高山上那一次对视开始，他得到的教导终生受益。 鲲鹏始终未有言语，静静地饮酒。林嵘也坐下，回想先前的一切，他摸不清先前的一切他是成了鲲鹏还是怎么的。 圆月渐渐隐去，白亮一点一滴驱逐黑暗，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最东边的山背后探出，一轮微凉的新日升起。 鲲鹏停下饮酒的动作，偏首同林嵘对视，阳光下他的身影有些模糊不清，似要散去，恍若九天上来的声音清冷落下，如同那微凉的阳光，虽没有温度却带着暖意：“你名为林嵘？” 未等林嵘回答，鲲鹏的声音带上笑意，在最后的话语中化为一滴血珠，带着千万年的恩怨执念洒落大地，世间再无鲲鹏。 他道：“记着，我生于混沌，可不是浑沌生的，灵仙仙境的浑沌怕是生不出我这又鱼又鸟的。” 林嵘哑然失笑，他身旁的鲲鹏雕像在血珠落地的瞬间已化为粉末，清晨的风吹过，卷起不少金粉飞至空中，恍然间，他似看见一巨大的鹏鸟展翅飞翔天际。 良久，林嵘拿起鲲鹏留下的酒壶，发现鲲鹏喝了一整夜，酒壶却还是满的，不由闷声一笑，笑完他又看向雕像粉末，手拍储物袋取出一个瓷瓶将一捧粉末放入，方才深吸一口气，起身像山下走去。 林霖在山脚等了一夜，他神情温和眼中藏着担忧，偶然一偏首，他看见从山道上跑下的林嵘，不由露出一略带腼腆羞涩的笑容：“小师弟，可是忙完了？” “嗯！”林嵘吐出一口浊气，将方才的伤感扫去，拉着林霖的衣袖向主国的方向，边跑边道，“师兄，天季宗周围的灵食不错，你一定要尝一尝！” 林霖含笑点头：“好！” Chapter 101 天季宗的一切都按照其至高层预计的一样，弟子不论新旧自门规发布后，大批被刷新。先不论这些新晋的亲传弟子和内门弟子到底是如何爬上如今的位置，天季宗的修炼积极气氛却是空前的高。 若是林嵘此时在天季宗定会目瞪口呆，这样内部“不和”的宗门到底是如何爬到第一宗门的位置，不过恐怕他就是在，脑回路也不会想到这个，估摸着会窝在洞府里琢磨着到底是啥让这些奇葩的弟子产生积极修炼的念头。 除却以上，若山排行榜上有一个人在各个山峰可谓炙手可热势绝伦，没错，那人就是林嵘。 自门规发行那日到现在，所有排行榜上的人不是被刷下就是身经百战，但唯独除了若山排行榜的最后一名林嵘。 没有一次战斗经历，名字身后的胜场数一直为零，且传闻修为并不出众，甚至连入门测试都是走“后门”进来的，而且此时林嵘并不在洞府，这一切无不说着，我是稀有羔羊，你们快来吃。 在目前忆王书院的天骄进入闭关的情况下，几乎每个亲传候选都紧盯着林嵘，只要战胜林嵘，便是一步登天，从此跻身亲传弟子的世界，而亲传弟子将得到的资源和灵石，完全是亲传候选不敢想的。 而此时变成香饽饽的林嵘刚到天季宗的山门，正滔滔不绝地给林霖介绍天季宗，由于他自我代入感极好，便直接将林霖作为亲传弟子来介绍若山的情况，从若山的建筑到环境再到门规，完全没想过要介绍一下内门弟子或者亲传候选的情况。 林霖也不说，满面笑容地听自家小师弟各种嘱咐。 不过这一切停止在林嵘进入天季宗，哪怕其他人并未表现的太过明显，可作为修士五感敏锐，那来自四面八方充满恶意的气息，让两人皆是皱起眉头，只是两人蹙眉的原因有些不同。 林嵘是觉得麻烦，有空跟这些人你打一下我打一下，他还不如回洞府看书炼丹逗灵兽，没错，他就是这么没有上进心。 林霖眼底却是一片愠怒，他原本以为小师弟只是被人排挤受到欺负，没想到是满山的恶意，如果他没在，这些人是不是就冲上来砍人了？ “小师弟，你别怕，有师兄在！”林霖见林嵘愁眉不展（并不）整个心都软了，当即拍拍林嵘的肩，颇为坚定道。 “嗯？”林嵘有些没反应过来，几秒后回过神，却没解释什么，只点了下头。 林霖当林嵘还在担忧，看向四周的目光越发不善，他在这，看谁敢再动他家小师弟！ 周围的弟子见此有几人心生退意，虽说林嵘身边的人面生且修为不高，但谁知道会不会是个狠角色，不过修士修炼本身便是逆天而行，几人的退出不会影响其他的人，这不林嵘刚走几步，就有一柄飞剑横空而来，拦住去路，险些擦过。 “这不是林嵘师兄吗？”一凤眼青年自一处树后走出，在其身后还跟着几人，他嘴上说着师兄，语气中却无半分敬意。 天季宗只要隔一等阶，哪怕你修为再高，身为亲传候选看到亲传弟子依旧要服贴地喊师兄，在他看来林嵘根本没有资格让他称为师兄，不过是他的垫脚石。 林霖不善的目光彻底冷下，林嵘歪了歪脑袋思考这人是谁，漫不经心道：“你谁啊？” “在下不过一亲传候选，林嵘师兄自然是不记得了。”凤眼青年语气中嘲讽之意浓郁，处处针对林嵘。 “哦。”林嵘不再看着凤眼青年，他扭头对林霖道。“四师兄，走，我先带你去我洞府看看。” “好。”林霖嘴角笑容温和。 林嵘听罢便拉着林霖越过凤眼青年向着自己洞府的方向离去，但脚刚迈出五步不到先前阻拦他的飞剑再次轻颤，以凌厉之势直奔林嵘。 林嵘原本无所谓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身形一扭便避开飞剑，但又在飞剑临近的瞬间，以一个连离得最近的林霖都无法发现的小动作，微微撞上飞剑，让飞剑削落一截头发。 这回未等林嵘开口，林霖已然回头，一声微风吹过，他虽未言语，但凤眼青年却察觉到在风过之后，四周多了些东西，那些东西令他如背负芒刺，与此同时林霖温声询问：“你这是何意？” 凤眼青年已稳住心神，他一眼便看出眼前的少年并不是天季宗之内，他有信心相信，在天季宗门内，飞天季宗之人不敢对天季宗弟子出手，更何况他是按照门规在行事，思至此处，他冷笑，声音不疾不徐：“这是我天季宗之事，兄台并非天季宗，若不想惹一身麻烦……”其后隐去的话不言而喻。 他再看向林嵘，目中情绪是势在必得，言语紧紧相逼：“林嵘师兄，天季宗第七十八条门令，非天季宗弟子未有通行玉符不得进入天季宗，违者重罚，此事你是否该给出一个交代？” “身为亲传弟子却当众明目张胆违反门规，你视门规为何物？” “亲传候选及以上有权替执事师叔行事，林嵘师兄今日若不给出一个交代，别怪师弟手下无情。” “呵。”林嵘并未言语，他自林霖身后走出，站在凤眼青年身前，居高俯视四周众人，紧张的气氛瞬息弥漫，只需一点火苗便可点燃。 就在这时，自云雾萦绕的台阶尽头，有光芒飞来，两个男子便落在了众人不远处，众人看去，除林嵘林霖外皆低首喊道：“师叔。” 男子却不看四周，其中一人来至林霖面前：“林小友，我等已等候多时。” 林霖虽不明晓如今是什么情况，但这两人明显是天季宗的执事，却看到弟子宗内挑衅毫不阻拦，分明是在说目前的情况他们早已司空见惯，且这些人的行为是允许的。 允许宗内乱斗的宗门？ 林霖面色已看不到任何温度，冷淡地看着二人。 林嵘却是抬手按在他的肩上，开口道：“四师兄，这两位师叔怕是来找你，估计师父他老人家已经打好招呼了，你先去，随后在我先前同时说过的地方会面。” 林霖神情缓了不少，用眼神询问林嵘，得到肯定后，他叹了口气还是跟着男子走了。 望着林霖离去的长虹在空中消散，林嵘看回凤眼青年，刹绝不知何时被他握在手中，“你想要我给你交代？” “自然。”没有了林霖，林嵘不足为惧，这不是他太过自信，而是他方才试探的两剑，都削下了林嵘一截头发，林嵘真是太弱。 不单是凤眼青年，原本藏于四周的不少人皆站起身来，如饿狼看见羔羊般看着林嵘，他们有些不是亲传候选，但却是某些亲传候选的爪牙，已在林霖同两位师叔离去的瞬间，发出传讯符通知自己的主子，此时恐怕已赶往这里。 林嵘闷声一笑，身形一晃，在众人还在嘲笑的时候，以迅雷之势踢向面前的凤眼青年。凤眼青年早有防备眸光一凝抬手挡去，他刚做出这一动作便后悔了，那看似瘦弱无力的腿在临近的瞬间骤然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这气势怕是只有他能感受到，一霎那全身骨头像被移位，连抵挡的机会都没有，便撞上不远处的树木，冲击力当场将树身折断。 四周无声，林嵘缓步从台阶上走下迈入草中，风吹过他的头发，被削去半截的一缕发丝此次嘲讽众人的无知，他一脚踩上已无法动弹的凤眼青年，脚掌轻轻碾磨，动作看起轻柔，但其下发出的骨头的碎裂声，令人毛骨悚然。 他神情还是同众人得到的消息里一样，温驯像只无害的幼兽，连语气都颇为无辜，那略带童声的少年音有些软糯拖着一丝绵长的尾音：“师弟，你想要我给你什么样的交代嗯？” “你，你不能杀我。”凤眼青年声音颤抖，但很快便稳下来，天季宗有规定可以斗法不能杀人，虽然同门相残并不是稀奇事，但都是在无人的暗处，因此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林嵘决不敢动他。 “是么？”林嵘脚尖微微抬起从凤眼青年身上挪开，凤眼青年松了口气，只是他神情刚一放松便被震惊取代，一声咔嚓声，那令他惊恐的脚尖再次落下踩中他的丹田，与此同时一股灵力冲进他的经脉，顷刻间粉碎他的元婴。 四周依旧静寂，原本发出嘲笑的弟子盯着那衣上绣着墨竹的少年在心中倒吸着凉气，受瞩目的少年却旁若无人地踩在凤眼青年身上干净的地方，脚尖挪动擦去靴子上的血渍，嘴中还在嘟囔：“啧，师兄刚给的衣服啊。” 半响，林嵘将脚从凤眼青年身上挪下，看向众人，喃喃道：“似乎亲传弟子只能与亲传候选对打，还得是亲传候选自己挑衅，真是可惜。”说完还发出难过的啧啧声，几位隐藏在人群中的亲传候选，皆是一股寒气从尾椎钻上来。 周围的人不敢动，生怕自己成了下一个凤眼青年，林嵘也不在意，他看向远处天际，有数道长虹疾驰而来，是先前收到传讯符的一部分亲传候选。 不单是林嵘，亲传候选在远处便看见林嵘以及地上全无灵力气息的凤眼青年，却无退意，在奔临之前，便施展术法，所有书法中最为出众的是一只三头巨兽，巨兽刚一出现便发出一声怒吼，吼声震天，一路而来身具火焰。 随着它的吼叫，万里无云的天顿然一片红光，像被凿开一个大洞，还有熔岩流动的石块直坠而下。 林嵘抬眸，手中刹绝举起，一支无色羽箭架于上方却不射出，在他脚下娇嫩的莲花层层展开，将他包裹，挡住散发炽热温度的巨石。 Chapter 102 天上的巨石并非是无差别攻击，所有的一切都被精准的控制在只触及林嵘的范围，但即使如此，周围的弟子依旧因那炽热的温度和即使不身处其中也能感受到的滚滚热浪而后退。 只是令他们惊讶的是，位于攻击点正中心的林嵘一直未动，那支无色却又不是透明的箭散发出晶亮的光芒，稳稳架在弓上，明明早已准备妥当为何不射出？ 虽然他们也不相信一支小小的箭能破开上方的奇兽，但总好过坐以待毙。 林嵘周围的莲花花瓣不断被焚烧又不断的重生，在外人看来他只架着箭不动，但天上修为更加浑厚与精纯的亲传候选却俱是瞳孔微缩，在他们神识之下，那支无色的箭正在不断的调整。 这调整说的并非是姿势的调整，而是箭的本身，从箭尖到箭尾逐一被改变不知多少次，也从最开始的平凡让他们不惧，到仅是看一眼便心底发颤，这人根本不是不射击，他只是在调整，以达到射出致命一击的目地。 绝对不能让他射出！ 这念头不知是先从谁的脑中一过，空中不再单是巨兽召唤而来的天来陨石，一片黑压压的云雾聚集，电闪雷鸣，闪电在云雾中穿梭，骤然一道粗长的浓黑闪电从云雾中直奔而来，雷声轰鸣，震耳欲聋，宛如天罚。 所到之处有几个修为低的弟子当即承受不住那雷声，连滚带爬的远离斗法近处。 幻莲九叠形成的莲花却是一晃，带着林嵘消失，在挪移的刹那闪电降临，轰隆一声，林嵘原先站立的地方已成一个大坑，但相比这个，一股气势的弥漫更让所有人讶异看去，指尖消失的林嵘出现在不远处，恰好在大坑的边缘。 林嵘手中箭依旧高举姿势，但角度微微向下倾斜些许，这倒不是因为他要射击了，而是他在这时陷入了悟道。 道这一东西虚无缥缈，有人光是吃饭便能体会到自己心中的道，而有人即使踏足千山万水也寻不到分毫，可在斗法中途，生死之间陷入悟道，那还能等到醒来吗？ 众人看向那圣洁不可亵渎的莲花心中沉了一分，怕是那群亲传候选想拿到这一亲传弟子位置不容易。 林嵘也没想到自己会陷入悟道，他起初只是考虑到距离和速度，以及最后突破的力量，而在调整箭，没想到调整久了，他忆起那日鲲鹏离去见的南柯一梦，那条有着他意志的鱼摇摆鱼尾，以最为省力轻盈的姿态穿梭水间。 一瞬间他像明悟什么，触碰到某种他现在还不该触碰的东西，那被他改变数次的箭再次被修改，箭尖越发凌厉尖锐，却不同于往常的箭尖，而是像一滴水滴，且不是尖锐的尾部朝前，而是圆头朝前。 这一改变令周围的人俱是一愣，没有尖端的箭即使射出又如何击杀对方？ 在距离这处地方有些距离的一座可以看到的一切山峰上，手拿银白弯弓的俊美少年看着这奇形怪状的箭也是一愣。 林嵘已沉浸在其中，他脚下的莲花不断带着他瞬移，为他遮挡风险。他手中的箭在他人看来是一支箭，而在他看来那是一尾有着无色鳞片的鱼，它并非透明，而是一道融入空气海洋的虚影。 一瞬间他仿佛回到那梦中，在水中穿梭与水流融为一体，同时他想起的是他飞跃千山万水，看遍人世百态后，回到最初，在海中瞥见的那尾小鱼。 但他也知晓圆弧型的尖端破开不了对方的防御，他陷入茫然，鱼到底是如何成为鸟的？ 空中陨石坠下，闪电伴着雷鸣劈落，还有各种不一的法术，却始终久攻不下，忽地空中的术法除了陨石与闪电之外，其余俱是一变，到来的亲传候选暂时连成一气。 平和的半空顿然杀气萦绕弥漫，几只巨兽虚影凭空出现，带着杀气凝成的云雾直冲而来，风声呼啸间，阵阵嘶吼声传来，随后巨兽落下将莲花未在其中，封锁所有退路，仿佛一声令下，在陨石闪电降临的瞬间，一同向莲花撞去。 自始至终都坚持的莲花终于有了一丝轻颤，它外部代表速度的花瓣以短时间无法再生的代价消去内部的伤害，但失去速度的幻莲九叠不过是一层防护罩，除了在原地挨打什么都做不到。 又是一次冲击，莲花的防护罩有了裂痕，似乎只需再一击便会碎裂，但林嵘依旧没有动静，他双眉紧蹙，像在纠结一个问题，连带着他手中的箭也开始模糊，看不清其中的样子。 空中的亲传候选也看出林嵘陷入的僵局，他们心中俱是一喜，手中术法光芒萦绕，修为运转，灵力全面散出，地上巨兽仰头一吼，再次距离朝莲花一撞，没有任何意外，看似娇嫩却护了林嵘不知多久的花瓣发出一声无声的呻／吟骤然破碎。 被紧护其中的林嵘暴露出来，他高举弓箭的手已经放下，此时盘坐着，一只手握着毫不起眼的弯弓，一只手拿着那支此时迷雾环绕的箭仿佛在端详，但他的眼睛却是闭着的。 始终站在空中俯视而下的亲传候选联盟瞬间瓦解，一翩翩白袍青年率先行动，目中是势在必得，与看到无数资源的光芒。 “该死的，何凯你违背承诺！”后面的几人发出呵斥，同样向林嵘疾驰而来。 “到了这等地步，你等敢说同我想的不同？”何凯朗声一笑，今日这一战他们之所以联手，完全是为今后考虑，那位于忆王书院似乎是眼前这人哥哥的少年可不太好对付，而今日一战他们皆有参与，若是不想死往后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如此谁得到这亲传弟子的位子便全凭运气，何凯又发出阵阵笑声，他已抵达林嵘跟前，且是第一个到达，当即抬手凝聚全数修为的一掌骤然击向林嵘，在手掌落下的瞬间，他眼中的情绪一变，满是嫉妒。 嫉妒林嵘有一个极好的兄长，嫉妒林嵘身上的气运，更嫉妒林嵘的平步青云，他不但要林嵘败，还有毁了林嵘的修为！ 磅礴带着毁灭气息的灵力从掌心冲出融入林嵘的身体，何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身后紧跟而来的几人俱是一愣，肉眼可见的速度，何凯击出的右掌寸寸苍老，像被吞食了生机，也在一眨眼间，何凯被一股力量拍出，撞击在一个树上，力道似乎不重，但何凯却呕出一口血。 莫非林嵘醒来了？ 众人看去，林嵘依旧闭目沉思，只是他手中的箭似乎有了不同，像蕴含某种东西在内。 这是什么？ 疑问出现却没有时间给他们思考，周围的灌木以及树冠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蝴蝶，那蝴蝶愤怒极致，展开的双翅散发红光，其中却是皑皑白骨，但在众人眼中却是绝美的璧人。 不知多少人为这一双翅膀沉沦，甚至有人忍不住迈步向前企图去触碰那绝代佳人。 轰隆一声，美梦骤然破碎。 几个上前的人所站的位置已成一一深坑，原本站在其上的人化为粉末，这一震动惊醒一部分修为高深的人，他们再次看向蝴蝶不禁大骇，那皑皑白骨中似有魂魄在呐喊挣扎，对上那双幽黑纯粹的虫眸，其中是冰凉的火焰。 周围还有不少人在蝴蝶编制的梦境中，但最先攻击林嵘的人已然醒来，几只蝴蝶从蝴蝶群中飞出翩翩落在林嵘身边，为其护法。 “这，这是他的灵虫？”亲传候选中有人惊呼出声。 话音刚落，四周弥漫起烟雾，遮掩住一切，只能听闻蝴蝶的振翅声，那逼真至极的幻术再次展开。 鲲成了鹏，还是鱼吗？鱼又是怎么变为鸟的？ 林嵘依旧在这问题中挣扎，他手中的箭上虚影更是在鱼与鸟之间转换。 他恍若回到梦中，在水中游行，在空中翱翔，最后那少年的言行还在问：你是鲲鹏吗？ 鲲鹏？ 他目中纠缠已久的问题突然消失了，鲲鹏临别时他看到的鲲鹏虚影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最后被一条小尾鱼取代，那是他回到最初海域看到的小尾鱼。 小尾鱼在水中游动，挣扎在生死边缘，身后是尖锐的鸟喙，而那鱼目却坚定的看向空中，向往而崇拜。 不论化鸟成鹏，飞跃千山万水多久，他仍旧是最初的那尾鱼，不是鱼成了鸟，也不是鸟成了鱼，鱼鸟本身就没有分开过，因为水中的鱼有了向鸟一样飞翔的目标。 一霎那，天地中有一缕规则落在林嵘身上，顺着林嵘的指尖流入那支箭中，林嵘睁开眼看向手中箭，那其上的虚影依旧是鱼，只是却又有些不同，像有一股力量蕴藏其中，那是一只欲展翅飞翔的鸟。 在林嵘睁眼的瞬间，被他遗落在试练之地，自己寻来的噬骨蝶发出喜悦的振翅声，弥漫的烟雾褪去，显露出其中因被迷惑而施展出各种不一术法的亲传候选。 林嵘站起身，抬手抚摸过一只噬骨蝶的翅膀，在他点落的瞬间，皑皑白骨变成娇羞的美人，似低语又似与人对话：“你们是找我挑战的，对吗？” 周围十几位亲传候选有不少面色泛白，灵力透支，他们并不言语，直接退后离去，林嵘也不阻拦，看向剩余的几人，又思考到什么转头看向还躺在地上的何凯：“你方才想废我修为？” 何凯浑身一抖，没人比他更清楚发生了什么，在他击中林嵘的瞬间，一股黑气就钻入他体内，直接夺取他触碰林嵘的那只手臂上的生机，那黑气不是灵力，而是毒，面前这个人该是一个炼丹师，还是个会炼毒丹的炼丹师。 炼丹师并不算稀少，当年就算在永秦国都有不少医馆，其中更是炼丹师众多，但能炼制上乘丹药的炼丹师却不多，不然天运宗绿门弟子也不会有如此众多的人脉，而炼制毒丹的炼丹师就不用说了。 一枚毒丹单打独斗是鸡肋，但群战却是决定胜败。 林嵘盯了他几息发出一声轻咦，低笑一声，嘀咕了一句别人不明白，但他清楚的话：“原来这颗功效是这样的。” 语落，林嵘不再去看何凯，他平静看着周围警惕仿佛下一秒便会施展术法的亲传候选。 Chapter 103 不知是谁先出的手，先前的奇兽奔腾而来，与此同时数十条蟒蛇从四面八方扭曲着身形而来，更有数十柄飞剑腾空飞起，组成剑阵将林嵘团团围住。 骤然之间，几人同时出手，术法之力回荡，散发杀机的奇兽与蟒蛇怒吼着，张开血盆大口，要将林嵘一口吞下。四周飞剑齐步射来封死所有的逃脱口，宛如天罗地网，冒着被责罚的风险也要将林嵘拿下。 林嵘歪了歪脑袋，在其临近的瞬间，抬手在空中一按，飞剑顿然寸寸碎裂，蟒蛇扭曲着身体倒在地上化为一张蛇皮，唯独那只奇兽还好些，只是隐隐有崩溃的迹象，好歹也算是稳住了。 出手的几人一愣，却来不及反应，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条巨大的鱼，鱼身乌黑，像淬了剧毒，呼吸间便来至他们身前，一股气息降临，锁定他们的修为身体，根本无法动弹。 刹那几人只觉腹部一痛，潜意识低头，在他们的腹部一支无色的箭穿透，而这一眼落下，原本站立的几人再也起不了身。 出手的亲传候选全数被废去修为，周围的弟子惊骇之余看向站在倒地人群中央的少年，只见身形纤瘦的少年正缓慢地用手帕擦拭自己的指尖，而在他周身几支无色的箭环绕，隐约中那箭似化为一条条巨大的鱼，通体乌黑，温和而又锐利。 林嵘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微微偏头，露出两颗小虎牙腼腆一笑，纯良无害，却让周围的弟子心中一颤，这特么根本不是一只小羊羔好么，到底是谁传出若山最后一名不堪一击的，出来他们绝对打死他。 肖淼面色阴沉地盯着带有鲲虚影的箭，藏在衣袖中的手握成拳头，旁人不知他却是清楚，那条鱼虽与古籍记载不同，但他认得出，那是鲲。 不过林嵘使用的施法看起来并非鲲鹏术法，倒有些像曾经的那位兽族少年，但又有些不同。古籍记载当年的兽族少年一箭锐利，仿佛另一只鲲鹏降世，而林嵘的术法更为温和，只是…… 他方才有一瞬间看见那条鲲鱼所化之箭，在穿透目标的瞬间，化鸟般展开双翅，圆弧形的箭尖同时捣碎目标的金丹元婴。 那一刹那的凶狠暴戾很快便消失，他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否看错。 肖淼凝视林嵘的目光越发幽深，其中再无轻视。 林嵘挠挠脑袋，疑惑地看向肖淼的方向，因并非用神识扫查他没看见肖淼，只是浑身一抖跟被什么肉食动物盯上一般，找不到关键，他沉吟片刻，随意瞥了眼满地的亲传候选，转身向着台阶走去。 所有挡住道路的弟子自觉让开道路，每当林嵘经过他们身边，只觉体内金丹元婴有些痛。 与此同时，一直守在若山排行榜的弟子中有人发出惊呼：“你们快看，走后门的名次变了！” 话音刚落，出声之人便没了声响，他已被其他人挤出前端，同时各种议论声四起，只见被他们成为“走后门”的林嵘名字后的胜场数成了十六。 众人全然没有关注挑战林嵘的十六人到底是谁，纷纷通知自己的主子或者好友，暗搓搓商量着怎么拿下这只小肥羊。 完全没有因为干掉几个人就转型成神圣不可侵犯的高冷嵘，反而更让人惦记了，不知道知道真相的林嵘会怎么想。 此时林嵘刚刚回到洞府，老远看见自己的洞府门口蹲了个胖乎乎的人影，不正是许久未见的楚生吗。 楚生听到动静抬起头，便瞧见林嵘站在远处的身影，他一愣，不禁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我不会等太久，出现幻觉了吧？” 这话正巧被林嵘听了个正着，他发出一声闷笑，而后笑得跌在半空中，直不起腰来。 楚生呆滞的神情微变说不清是红是黑，起身过去就给了林嵘一拳道：“知道我在这等了多久吗！” “多久？”林嵘止住笑，好奇道。 “十天。”楚生故意冷笑一声，只是他那胖乎乎略喜感的脸完全让他的冷脸更为滑稽。 林嵘再次被逗笑，憋着气才没出声，楚生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正经不少，带着楚生进了洞府。 两人聊了聊试练之地的事，倒是大同小异。他们最开始进入的都是傀儡海，不同的是林嵘后来去了鲲鹏所在之地，楚生去了另一处空间裂缝。 隐去私密的部分，林嵘讲诉完，便将楚生先前放在自己这儿的鬼参和丹药，以及他因切了一小片鬼参而补偿楚生的丹药递过去。 楚生起初还推脱，拗不过林嵘才将东西收下。他打开装着林嵘所炼丹药的盒子，就闻到浓郁药香，不用仔细查看便知道品质非同一般，瞬间就转了模样，跟母鸡护小鸡仔似的，囔囔着，即使林嵘要收回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林嵘眼珠子一转，装模作样地扑了过去，喊着要将丹药收回来，楚生护着盒子趴在地上，瓮声瓮气叫着休想。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林嵘刚要够到盒子，就察觉后颈一凉，还未来得及回头，便被人拎着后领提起。 这一突然状况让两人俱是一愣，凝眸看去就瞧见林霖带着审视地看着楚生。 楚生被看得心里发毛，他疑惑地用眼神询问林嵘，林嵘当即喊道：“四师兄，你处理完了？” 林霖点头，抬手将林嵘身上的杂草拍去：“小师弟，这位是？” “他就是我先前同你说的小胖子，叫楚生。”林嵘又对楚生道，“楚生，这是我四师兄林霖。” “林师兄好。”楚生自然不能跟林嵘一样喊四师兄，他猜林霖也是若山的弟子，便折中的喊出这一声。 “楚师弟客气，小师弟常同我提起你，多谢你往日对小师弟的照顾。”林霖温和一笑，消散楚生先前的阴影，不过楚生也是个会看一丢丢眼色的人，他跟林嵘说了几句便告辞，不打扰这对师兄弟叙旧。 “四师兄，你被安排在若山了吗？”林嵘沏了一杯茶，放置在林霖面前，看到林霖对这个问题表示肯定后，他兴冲冲地就要带着林霖去边上开凿洞府，却被拦阻住。 “小师弟，天色不早，洞府之事明日再说，我可否在这儿暂住一日？”林霖道。 “当然。”林嵘点头，他小时候还同林霖在一间屋子里睡过呢。 虽说是暂住，但实际上林嵘空房间被子铺到一半便被拐了出去。 此时已是入夜，两师兄弟躺在某处平坦的草地上，望着天空繁星点点谈天说地。本来自小林嵘便是林霖教着的，彼此看的书与古籍都相近或者有联系，交流心得之下反到有些停不下来。 林嵘此前不明白的丹药和灵草用途豁然开朗，明悟之下发觉自己先前炼制的几种丹药可以调整一下丹方，也不藏私，直接同林霖说。林霖闭目思考半响，在林嵘改善的基础上又变动一些。 听完林霖的建议，林嵘当即摩拳擦掌，拉着林霖就往洞府跑，而后进了洞府的炼丹房开始炼制丹药。 几日后，一声轰鸣，林嵘灰头土脸的拿着一瓶丹药跟林霖求夸奖。 林霖摸摸自家小师弟的脑袋一本满足，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觉。 往后林霖在林嵘隔壁开辟了洞府，他同林嵘讨论古籍丹方，偶尔同林嵘出去，还顺道儿帮林处理一些挑战者，两人默契增加不少，倒有种回到小时候合力偷采二师兄灵草的样子。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两人互相帮助之下，修为心境炼丹水平皆提升不少，同样在若山的排行榜上也不再是倒数，处于中上游左右。 实际上林嵘那日俐落废掉十几位亲传候选修为，便吓退了一部分人，留下来的人不是仗着自己修为高就是心存侥幸，觉得林嵘瞎猫碰见死耗子。但当同林嵘斗法的人越来越多，轻视的心便收了起来。 虽然还有一些人不服气，但绝大多数的人都移开目光，看向其他较弱的亲传弟子。 除此之外肖淼跟消失匿迹般再也没有出现在林嵘面前，只有些传闻说，肖淼得到某种东西，目前正在闭关。 撇开天季宗内部的事，季云星之前发生的阴火焚天之事越发多，被镇压多年的极婴如同雨后春笋纷纷冒出，将不少地方搅得一团乱，大批被控制奴役的极婴被解放，而那些被炼制成灵器的极婴，在灵器被族人折断后也算得到了解脱。 关于极婴还有一件事，引起了人修的注意，那便是天运山脉和另一处地方皆出现了皇族极婴。 不论如何，这些事即使听见，林嵘也不可能做什么，他照旧看书炼丹修炼，跟着林霖学习。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忆王书院的全体闭关也接近尾声。 这日林嵘正躺在床上睡觉，天刚刚泛白，他突然从床上弹起，手忙脚乱地穿衣，抖着鞋子一蹦一跳地往外跑，恰巧遇见养成习惯，在外头修习武技的林霖。 “小师弟，今日起的这么早？”林霖收拳，呼出一口气，而后看向林嵘道。 “嗯，我要去忆王书院见一个人，之前同师兄说过的，师兄要去吗？”林嵘晃晃脑袋，思考自己要带的东西有没有带齐。 “之前你神神秘秘不告诉我对方是谁，我自然是要去看看的。”林霖腼腆一笑，他生的本来就隽秀，如今白净的脸更是添了分羞涩，给人一种干净的感觉。 林嵘自己掐了自己脸一下，不再隐瞒，直接道：“其实师兄也是认识的。” “我认识？” “嗯。”林嵘用力点头，眼睛异常晶亮，“就是永勤王府的茧峥。” 林霖带笑的脸微微平静几分，重复道：“茧峥？” Chapter 104 永勤王府真正且唯一的血脉流传者茧峥。 林霖第一时间便想到当年凤仙宴上拉着自家小师弟，跟师父索要的小姑娘，也是在前几年他才知晓，当年的所谓的公主其实是个王爷。 思至此处，林霖看着林嵘一副你再不回答我，我就自己去了的模样，他不禁考虑起在他同林嵘分开的这段时间，林嵘同茧峥之间发生了什么。 林嵘却没那么多想法，他只是觉得将师兄放在这里不好，刚巧他要去一趟忆王书院，不如带着师兄多逛一些地方，其次将师兄介绍给茧峥似乎是有必要的，这叫见家长（什么鬼）。 于是两人在不同的心思下向着忆王书院前进。 天空几道长虹划过，林嵘同林霖来到忆王书院山脚。先前忆王书院的法阵已被打开，从下向上看去，一片仙气袅袅，鸟语花香，原本守在两旁的弟子不知什么原因撤去，林嵘便直接走上忆王书院往茧峥曾告诉他的地址走去。 忆王书院同其他几座山峰不同，它不仅仅是名字如书院，连内部结构也极为相像。 上次林嵘被茧峥带着走，有许多地方未有仔细去瞧，如今正好看了个仔细。最先看见的是小巧精致的书楼区，偶有几个抱着古籍的童子从其内走出，往各自侍奉的主子那儿走去。 再往前些是专门为个别宗主弟子设立的炼丹大殿，其中有各个炼丹的小间，其中还有天季宗最为杰出的炼丹师，随时为到来的宗主弟子讲课。 不但是丹术，其余的剑道、阵法等等，只要有人涉猎过的，天季宗忆王书院必定能找到精通之辈。 更重要的是，忆王书院颠覆了以往学生为轻，老师为重的规则，宗主弟子除了宗主之外不用称任何人为师，也不必对除宗主外的任何人表现”“尊师”的美德，在忆王书院只要一条规则，留下来。 林嵘同林霖走了一路，偶尔驻足，讨论看到的建筑，大多时候都是林嵘在说，林霖似在思考什么，只听着不多做言语。 尽管如此，两人还是花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忆王书院的主殿依宫。 林嵘远远便听见水流敲击石壁的声音，只是一个抬头他便看见陡峭的悬崖峭壁，再往前走一些路，他的左侧是茂盛树木，右侧是潺潺流水，就在这山水之间，参天古树之下，依宫的楼阁庭园位于其中。 散发清香的楼阁并不奢侈，跟富丽堂皇的皇宫差距太多，处处弥漫着一股朴素，但房梁等地方的雕琢极为精细，自有一番风味。 在依宫左右两边的树林或者流水之中便居住着一部分的宗主弟子，茧峥的居所便在左侧树林中。 林嵘左右看了一番，摸准方向向着一处笔直走去，约莫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他看见一座院子，院子从外头看模糊一看，看样子是布置了阵法。 他盯着院子几息，确定自己没有认错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开府玉牌祭出，遮掩院子的阵法一阵波动，显露出一个圆形小门让人出入。 林嵘率先踏入，一眼看到的是一座极为简单的院子，院子里只有两间房屋，空旷的庭院里也仅仅放了一张圆桌和两把椅子，除此之外便没了别的东西。 与此同时，林霖也进入其中，他两道眉毛紧蹙，在林嵘察觉不到的范围，一道散发危险气息的神识落在他身上，他不由看向不远处两间房屋里那明显是厢房的屋子。 房屋紧闭的房门咯吱一声被打开，林嵘乱瞟的目光瞬间盯了过去，只见一身白衣的茧峥许久未见又长高不少，修为依旧高深地让人看不透。 林嵘愣在原地，脑中比划着自己和茧峥的身高差距。茧峥随意地看了林霖一眼，眉毛自然一挑，在于林霖对视的瞬间，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他凝视林嵘，抬手招了招。 林嵘早已养成习惯，麻利地跑过去，乖乖让茧峥摸脑袋，直到头发整个炸了毛才回过神，抓住茧峥的手喊停。 林霖在茧峥林嵘互动时微微垂眸，见两人停止才上前，温声道：“小师弟，你不介绍一番吗？” “嗯？”林嵘转身背对茧峥，歪了下脑袋，这两个人不是认识吗？ 茧峥绵长地叹了口气，将脑袋靠在林嵘肩上，轻轻蹭了蹭颈窝道：“嵘儿，这位是？” 林嵘有些懵，别告诉他茧峥不认识他四师兄，也别说他四师兄不认识茧峥，搞不清两个人弄什么幺蛾子，他舔舔小虎牙指指林霖道：“这个是我在林氏医馆的四师兄林霖。”而后又抬手推开茧峥脸，“四师兄，他就是我先前同你说的茧峥。” “四师兄？”茧峥微微眯眼，又将脑袋凑回林嵘的颈窝，淡淡道，“常听嵘儿提起你，如今总算是见上了。” “小王爷客气，先前小师弟承蒙你照顾了。”林霖温和一笑。 “算不上照顾，倒是嵘儿似乎给四师兄添了不少麻烦？”茧峥轻笑。 两人对视之间，目中的情绪彼此都心知肚明，夹在中间的林嵘没察觉到不对劲，只是背脊发凉微微抖了一下。 贴着他的茧峥在第一时间感受到这一抖动，抬手按在他的肩上，声音微沉，与他清脆的少年音不同，茧峥的声音略带磁性，却更为温柔，带着独有的优雅与暖意低语道：“嵘儿，是冷么？” 林嵘顿时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犯规这是犯规，感觉耳朵要怀孕了，主角请再来一次，让他花式喊哥哥都木有问题！ 茧峥同林嵘相处最久，自家弟弟什么样他心里一清二楚，自然满足林嵘心中的各种愿望，再次道：“既然嵘儿冷，那便进屋吧。” 主角你说什么都对！ 林嵘捂着耳朵，乖巧地任茧峥将自己塞进屋子里。 关键人物被捕获，茧峥看向仍站在原地的林霖，他一直带笑的脸隐去笑意，面无表情，平淡道：“不送。” 林霖嘴角笑容依旧温和，他望着闭合的房门，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莫名觉得有些难受，却摸不清自己在想什么，许久，他摇摇头转身离去，也不知道让小师弟同这位小王爷接触是福还是祸。 作为一个声控，林嵘半天才回过神，发出一声惊叫：“等等，我把师兄忘了！” “嗯？嵘儿，你说什么？”茧峥放下手中准备拿给林嵘的点心，转身就将林嵘压在床上，居高而下俯视，声音还是温柔地能滴出水，却莫名让林嵘菊花一紧。 正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一直奔腾在作死道路上的林嵘能明白这个道理，也就不是林嵘了，只见他抖着声音小声嘀咕：“小峥，我四师兄还在外头。” “你四师兄还有事，便先行回去了。”茧峥声音低沉，“嵘儿，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最近发生了什么？” 林嵘：“……”主角你肿么了，别突然黑啊，我一没让自己身处险境，二没到处乱跑，三被坑出去后很快就自己滚回来了，你信我啊！还有，只是带师兄（家属）来见见未来弟妹（划掉），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等等，似乎以前主角吃过君墨师尊的醋。 林嵘只觉人生黑暗，他要算算自己到底有多少“家属”，嗯，林师父、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姐……他要冷静一下！ 半响，他不怕死地问出口：“小峥，你不会在吃我四师兄的醋吧？” 茧峥动作一顿，微微眯起眼睛，深如墨泉的眼眸泛起一丝波澜，又回归平静，幽黑而纯粹还带了些疑惑：“嵘儿，你说什么？” 嗯？他猜错了？ 林嵘舔舔下唇，眼珠子转了一圈，莫非这次是无差别黑化，实际上是没有缘由的？之前茧峥似乎靠在他肩上一副很累的样子，莫非是闭关太辛苦了？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可能性，于是伸手抱住茧峥，还像君墨在以前哄他睡觉事一样，拍着茧峥的背，放缓声音道：“小峥乖，累了就睡一觉，我绝对不会乱跑的！” 茧峥靠在林嵘的肩上，鼻尖是淡淡的药香，还带着一丝墨竹的清香，背上的拍击动作并不是很熟练，力度也不一样，时快时慢，不过对方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不断在调整力度，企图找到一个合适的力度，虽然都失败了。 尽管如此，茧峥自闭关以后的劳累也一扫而空，极婴界的事务已被他处理完毕，他上一辈子死在这件事上，这辈子不想再纠缠过多，做到如今地步，将所有的事宜整理妥善交给其他皇族极婴已是极限。 想着，他放松身体靠着林嵘，感受背上笨拙地拍击动作，至少以后不会再放任林嵘乱跑了，省得又带回什么人。 林嵘专心致志拍背，随着时间过去，他听到平稳的呼吸声，觉得茧峥熟睡后，他停下拍击的动作，将手放置在茧峥的腰上，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 突然有点想君墨师尊怎么破？也不知道师尊他有没有找到兄长。话说四师兄在这里，那么师父应该也不会离得太远，还有没有消息的大师兄和二师兄，以大师兄喜欢武技的性格必定在偏僻的山峰跟隐世高人学习，而二师兄，嗯……二师兄不好说。 林嵘想着想着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不对，他先前就是刚睡醒才来这里的，如今没过多久又想睡觉，再下去岂不是要成猪？ 就算这么想，他还是忍不住闭上眼睛，靠着茧峥，睡了过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闭着眼睛的茧峥忽然睁开双眼，他双手搂住林嵘，身子微微一翻便从压着林嵘的状态，变成他将林嵘搂住。 成功将阔别多日的弟弟抱入怀中，茧峥一本满足，这回才真正安稳的睡去。 Chapter 105 自那日之后，茧峥同林霖便没有再碰过面，这点让林嵘非常疑惑，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倒有件事挺引起林嵘关注的，那便是林师父。 “师兄，师父去哪了？”某天，林嵘再次提起这个问题。 正在给检查种植好的灵草的林霖回头微笑道：“大概在某座山头挖菜吧。” “师兄，你昨天不是说，在某座山头捉妖兽吗？”林嵘将手上的书倒扣在地上。 “哦，是吗？”林霖继续微笑，却在下一瞬面色阴沉下来，“因为师父真的在三天内连挖了七座山头，有一次还撬了某个大能的老窝，足足被追杀了一年多。” 林嵘：“……”他怎么觉得师父高深莫测的形象崩了！ “小师弟，你为何一直询问师父的所在？”林霖面部表情再次柔和，慈爱（大雾）地看着林嵘。 林嵘一骨碌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土，而后将自己腰际的墨竹玉佩同身上林霖给的衣服对比，道：“师兄，你觉得这两个东西像吗？” 墨竹玉佩上的墨竹雕刻得栩栩如生，而林嵘身上衣袍的墨竹也极其逼真，两者放在一块还真有些相似。 未等林霖回答，林嵘又拿出一个储物袋，储物袋上也绣着墨竹，这正是他当初在林氏医馆拜师礼时得到的第一个礼物。 说起来，林嵘原本没有想到林氏医馆，这储物袋在他得到更好的后，便只放在“箱底”当作纪念，若不是林霖见他衣服的防御不高，给他了一件林氏医馆的弟子服，而他自从同君墨分开，就一直将君墨赠与的玉佩随身佩戴，他也不会发现这两者之间相像。 林霖偶尔听林嵘提起过君墨，但林嵘说的并不多，不过对于这块林嵘一有空就擦一擦的玉佩，他还是有所了解的，起初林嵘将玉佩挂在身上时，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如今倒像是被点醒般，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若是问师父到底在哪……”林霖摸摸下巴，深思道，“师父在同我分开前，倒是提到去主国附近的某处寻找一株罕见的灵草。” 林嵘颔首，刚想同林霖说些什么，就有一张传讯符破空而来，漂浮在他面前，他抬手一点，唐雅的声音从其中传来：“林师弟，关于上次的炼丹任务，发布者想同你谈谈，可以吗？” 谈谈？九鼎聚魄丹根本没什么好谈谈的好么！ 林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过他也挺好奇对方是个什么人，如今茧峥也没在闭关，他去看（作死）一下也没问题的对吧？ 林嵘考虑一二，便选择去万事阁看看，林霖自然主动陪同。 两人来到万事阁，唐雅已在等待，看到林嵘带着另一人前来，愣了一下，欲言又止：“林师弟，这……” 林嵘摆摆手：“师姐勿怪，这位是我师兄林霖，恰巧顺路便一同来了。那位发布者可是来了？我一个人去见他，不会叫师姐为难的。” 唐雅松了口气，指指一间关着门的房间：“便在那里头。”她又拿出一顶斗笠，“林师弟，这个你戴着，若是谈不妥，也可防止被人记恨。” “多谢师姐。”林嵘作揖一拜，向那间房间走去，推开门，便看见一道屏风。 他将门合上，走到屏风的另一边，就瞧见一个同样带着屏蔽神识斗笠的少年坐在一张桌子的另一边。 少年穿的是忆王书院的弟子服，正端着一茶杯缓慢优雅地喝着，当林嵘在他面前站定时，他抬起头，声音清朗但并不独特，却让人听到耳朵里觉得心情愉快：“你便是唐师姐所说的那位师弟吧？坐啊，唐师姐的茶非常好喝。” 说着少年倒了一杯茶推到对面。林嵘微微抿唇，拉开凳子坐下，端起茶轻轻吹了口气，也在这时闻了闻茶的气味，而后浅笑着饮了一口。 “啊，对了。”少年忽然拍掌喊了一声，“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姓雷，单字一个旬，不知师弟贵姓？” “免贵姓林。”林嵘道。 “林师弟。”雷旬的声音染上几分笑意，面容虽然被一层雾气遮掩，但也能依稀看出其后的人嘴角有一抹灿烂的弧度，“听唐师姐说，你是目前唯一能炼制我丹药的人，林师弟不如考虑一下，若是对灵石的数量不满，我可以加价。” “当然林师弟要不缺灵石，其他东西也可，只要我有，便能满足林师弟的要求，林师弟你觉得如何？” “雷师兄客气了，师弟我斗胆问一句，这样的丹药并不难炼，师兄何不找忆王书院的炼丹师帮忙炼制？”林嵘将茶杯放下，指尖摩挲杯把。 “实不相瞒，我这丹药非同寻常。”雷旬出乎林嵘意料的直言道。 林嵘一惊，以为雷旬会说九鼎聚魄丹，却不想知道了另一件事。 “坦白告诉师弟，师兄前些日子得到一张地图，其上标注着一处大能洞府。”雷旬道，“我曾前往去查看过，那大能洞府有一阵法，不能强行破开，唯一解开的方法便是用指定的丹药打开。” “十八枚丹药只是第一道门，不知晓里头还是否有其他的，因此除了炼制丹药，林师弟若是同意，便与我一同前往大能洞府，届时还有几人陪同，不说其他，便是我得到的东西一定会分出四成给林师弟，林师弟你看如何。” 林嵘抚摸杯把的手指微微一顿，他抬头凝视雷旬，淡淡道：“雷师兄，你说的如此好，不先表现出诚意让我如何信服？” 雷旬沉默几息，发出一声爽朗的笑声道：“林师弟你真有意思。”边说还边取下斗笠，露出其下的容颜。 雷旬长得还算不错，只是与他的声音不符合的是，他生的唇红齿白，特别是肤色白的有些吓人，都能看到其下流淌血液的淡青色血管，用两个字形容便是病态。 “林师弟，这诚意，你满意吗？”雷旬上半身向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手指交叉相扣往下压，托住下巴，那遮盖住手臂的宽大袖子自然滑落，露出其下白的病态的皮肤。 林嵘的手已从杯把落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雷师兄说笑了。” “林师弟，我并不要求你现在就答复我。”雷旬取出一张传讯符用两根手指按住推至林嵘的面前，而后又拿出三个盒子一一大开，第一个盒子中装满极品灵石，第二个盒子中是一株药香浓郁的灵草，第三个盒子是炼制聚魄丹的材料。 “林师弟，这些只是礼物，你可将这些东西先带回去，不论答应与否，这些东西都是你的，我不会收回。”说着，雷旬起身又将斗笠戴好，稳步走向门边，“好好考虑一下，若是想好了便用传讯符通知我。” 语毕，他朝林嵘眨了下眼睛，推门而出。 林嵘坐在椅子上许久未动，半响他盯着桌上东西的眼眸精光一闪，露出一抹笑容，手在其上一扫便将东西全数收入储物袋中，起身走出了房间。 林霖一直在外等候，见到林嵘出来，他上前略带担忧地询问，“小师弟，如何了？” 林嵘摇摇头，并不说出刚才的内容，只道：“让师兄担心了。” 林霖见此也不再多问，只拍拍林嵘的肩道：“小师弟你长大了，万事自有想法，但切记要小心，若是解决不了，还有师兄在。” 往后几日，林嵘便将自己关在洞府的炼丹房中，闭门不见任何人，时不时有丹成的轰鸣声从其中传出。 不知是第几日，一张传讯符从林嵘洞府内飞出，往忆王书院而去，一刻钟便有另一张传讯符归来。 与此同时闭关多日的林嵘面色泛白，有些萎靡不振的从炼丹房中走出，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瓷瓶，另一只手的指尖夹着一张传讯符，其中传出雷旬的声音，正报着一段地址。 林嵘将地址记下后，嘴里嘀咕了几句，一边指尖微动施了一个清洁术将身上的污渍清洗，一边往房间走去，刚碰到床便一蒙头倒下睡去。 又是一日过去，林嵘还在熟睡，一直处于阵法之中的洞府那连接外界的出入口泛起波澜，依附在石壁顶部的噬骨蝶翅膀一闪又回归平静，正在虫穴中的巨型蚂蚁用那蓝宝石般的虫眸看来，只是一眼便收了回去，而趴在竹林里的雪风狼发出一声鼻音，甩了甩粗壮的尾巴，狼头背过去，不想再看洞口。 被雪风狼嫌弃的茧峥只是平淡地瞥了这些灵兽灵虫一眼，脚步笔直地向着林嵘的房间走去。 因为林嵘睡得仓促，连房门都未关上，于是唯一会让茧峥制造出声响的咯吱声也没了，他悄无声息地进入房间，便闻到一股药香。 放在平时，以林嵘这种经常带药香的状态是不会引起他注意的，偏偏他前世也炼过丹药，单从气味就辨别出不对，因而他环视四周，一眼瞧见林嵘随意放置在桌上的瓷瓶。 没有丝毫犹豫，茧峥直接走向木桌，拿起瓷瓶放打开在鼻尖下轻嗅，本就紧蹙的眉毛皱得越发紧，那原本平和的黑眸一点一滴的变深变浑浊，周围的温度也降了下去。 床上的人终于有了那么点警觉性，翻了个身发出一声嗯嘤，而后左手抬起揉揉眼睛，茫然地坐起身，看着前方，过了几息视线聚焦，他歪了歪脑袋，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朦胧，格外好听：“小峥？” “嵘儿。”茧峥坐到床边，手晃了晃瓷瓶，“这个是什么？” Chapter 106 林嵘还没睡清醒，只觉茧峥手上的瓷瓶分外眼熟，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茧峥也不介意，就坐在床边等林嵘自个儿清醒过来。 半响，林嵘晃了下脑袋，像想到什么，眼珠子往桌子的方向瞟去。 似乎茧峥手上拿的瓷瓶跟他用来装聚魄丹的瓷瓶很像。 而后他看到空无一物的桌面，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眼中残存的睡意全数跑光，喀喀喀地扭转脖子望向茧峥手中的瓷瓶，咽了咽唾沫，发出一声咕噜。 “嵘儿，想好了吗？”茧峥温柔至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嵘表示自己把瓷瓶放在桌上的行为，真是太愚蠢了！ “嵘儿？”茧峥再次出声，将林嵘的魂招了回来。 “这是……我上次跟你说的九鼎聚魄丹的第一阶段。”林嵘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抖，干脆扯过一旁的被子将自己盖住团成一团，露出一双如小狗般可怜兮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瞅着茧峥，只差长出一根尾巴摇晃。 快看他真挚的眼神，他是被逼的！等等，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林嵘拽着被子捂着脸，最后索性整个人都窝进被子里，开启鸵鸟模式，心里不断打着小九九，寻思着上次作死是被按着打屁股，这次作死会不会去跪瓷瓶。 原本他是想找个合适（茧峥心情好）的时间说的，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等了一会，他都做好被掀被的准备，可什么都没有发生，倒是有一手隔着被子按在他脑袋上顺了顺，紧接着茧峥似叹了口气道：“把手伸出来。” 莫非是要打手心？他尊是太机智了！ 林嵘乖乖松开被角，两只手伸了出去，还贴心的掌心朝上方便茧峥动手。 然而林嵘想太多的情况绝对不是一次两次，茧峥只是想林嵘伸出一只手，查看一下林嵘的修为以及身体状况而已。 觉察到茧峥真正的目的后，林嵘将多余的手缩了回来，默默忏悔自己的“小人之心”。 这一忏悔，不用茧峥再次问话，林嵘就自个儿全给交代了。 原本林嵘是不想搀和到其中去的，但在去万事阁之前，他正同林霖在说君墨的事，后来去万事阁他确实是好奇，但到了万事阁他想起了一件事。 君墨知道九鼎聚魄丹是因为自身就是炼丹世家的后人，而主国林家在百年前就被灭门了，所有的丹术草集不是被瓜分就是被毁坏，如此一来，能知道九鼎聚魄丹的人，只有几种可能。 一是雷旬本身就是某炼丹世家的后人，二是雷旬背景不简单或机遇过人，三是雷旬可能是当年林家一事参与者的后人。 当他见到雷旬后，他的想法又改变一些，先不谈雷旬所言是真是假，单从雷旬寻找炼丹师和炼丹师一般身上会有药香来看，雷旬极可能不会炼丹，由此雷旬是第一种的可能排除。 再加上在某种程度上，第二种和第三种是可以合在一起的…… 因此他才会接下这个任务，毕竟不论结果是不是和他想的一样，他只要知道自己不会亏就好了√ 运气好还能得知君墨兄长的下落，他尊是太机智了！ 就在林嵘藏在被子向茧峥得瑟的时候，一只手探了进来捏住他的脸，将他从被子里揪了出去。 “疼疼疼！”林嵘一见光就对上茧峥沉静如海的双眸，喊疼的声音戛然而止。 “集合地点。”明明是疑问句，从茧峥嘴里蹦出来却像是陈述句。 “对方说三日后在主国的城外集合。”林嵘缩着脖子，小声道。 茧峥斜睨道：“大能洞府在何处？” “不知道……”林嵘的声音又弱下去几分。 自这两个问题之后，茧峥又问了几个基本的问题，得到的答案全都是不知道，到最后林嵘的声音直接等于没有。 茧峥也不再问下去，只双手环胸静默地盯着林嵘。 林嵘觉得自己要冷静一下。以前写文的时候，主角总是接到“任务”就能自然地顺利抵达，然后各种装逼，现在他才发现那都是扯淡，正常情况下，东西南北能搞清就不错了。 就比方说刚才茧峥就问了方向这个问题，他只觉膝盖中了一箭有木有！ 再然后那洞府是谁的，里面有什么，为什么需要丹药开启，同行的有几人，那几人是干什么等等…… 真的是只能用五个字来表达他的内心：是在下输了！ “嵘儿，我跟你一起去。”许久，茧峥以这一句话结尾。 林嵘趴在床上，头埋在被子里，默认了，茧峥满意地伸手捏捏林嵘露在外头的后颈肉，嘴角上扬。 得知林嵘要带一个同伴，雷旬回话的速度便比先前慢了不少，不过林嵘得到的答案还是可以。 而忆王书院自从闭关之后便闲得慌，茧峥干脆包袱款款打包自己到林嵘洞府，顾名思义是防止林嵘再次作死，实际上是……咳咳。 总之林嵘已经习惯自己一早起来，就埋在茧峥怀里，然后听见茧峥明显是在勾引自己的早上好，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茧峥住进林嵘洞府有两件事让林嵘非常困扰，一是楚生看到他后不像往常一样上来打招呼，而是先看看他的四周，确定茧峥不在才上前，二是林霖不可避免地要和茧峥碰上面，两人之间噼里啪啦的火药爆炸声，就没断过。 所以，如何告诉媳妇要处理好兄媳关系和如何让师兄明白那不是拐卖师弟，似乎是个无解的问题，至少他解不出来！ 所幸与雷旬三日之约过的极快。 三日后，在主国城外第三座山的山峰上，一身着青衫长袍的少年盘坐其上，略显病态的面容上一双眼眸紧闭，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少年面朝的方向有一道长虹疾驰而来，数息之后，便有一个面容俊朗的青年落在山峰之上。 “雷道友许久未见，别来无恙。”青年大笑一声，极为豪迈地向前在雷旬肩头一拍。 “储道友还是一如既往的下手重啊。”雷旬在储天禄落地的瞬间便睁开了眼睛，病态的脸因一抹比阳光更为耀眼的笑容，添了几分神采。 “哈哈，多拍拍你这小身子骨说不定能硬朗几分。”说着，储天禄又在雷旬的肩头啪啪啪拍了几下。 雷旬似早已习惯，笑容中添了几分无奈。 两人叙了一会旧，天边又划来几道长虹，有两人落在山顶，这两人刚落脚便吵闹不休，不过只是一人在叫嚣，另一人冷着沉默不语。 那沉默不语的是个少年，若林嵘在此必定能认出这人是先前同林霖一道的百里承，而跟百里承吵闹的是个少女，却不是方茜，而是一个穿着有些暴露，梳着双马尾，手拿红绫的少女。 “许久不见，竺冬道友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啊。”储天禄与那名少女相熟，当即便调笑道，而后他又看向百里承，“不知这位是？” 竺冬冷哼一声，双手环胸，一只手上下甩着红绫，嘲讽道：“一个色胚！” 此言一出，百里承本就阴沉偏冷的脸色又暗下几分，双眸如狼般盯着竺冬，其下暗藏着杀机，似乎已被少女的出言不逊激怒到极致。 “竺冬。”雷旬蹙眉，呵斥了一声。 竺冬虽有不满，但碍于雷旬倒是乖乖闭上嘴，手指摆弄着手中红绫，躲到储天禄身后。 “百里道友，竺冬年岁尚幼，家里又宠难免言语不当，还望百里道友见谅。”雷旬又瞥了竺冬一眼，才满脸歉意地对百里承道，紧接着又向储天禄介绍，“储道友，这位是百里承，百里道友。” “百里道友，在下储天禄。”储天禄自然不是竺冬这种小姑娘，他一个抱拳便将刚才尴尬的气氛化解。 百里承面色缓和不少，同两人说了会话，储天禄便问道：“雷道友，人到齐了，我们该走了吧？” “储道友勿急。”雷旬摇头看向天际，“还有两人，我们再等一会吧。” 话音刚落，主国主城方向有两人骑着一只雪风狼而来，雪风狼呼啸着落在山顶，爪子不安分地刨动地面，坐在上方的两人靠后的先行下来，下来后又将还坐在上面的抱了下来。 雷旬一步上前，对被抱在另一人怀中的少年道：“林师弟。” “雷师兄久等了。”林嵘咧嘴一笑，而后环视四周，在百里承身上停留几秒很快便移开了。 “不久不久，我等也才刚到一会。”雷旬淡笑看向一直站在林嵘左侧，不言不语的茧峥，面上笑意更浓，“茧师兄，没想到你同林师弟相识。先前我还有些忧虑，如今此行有茧师兄，必定能顺利抵达。” 茧峥扫了他一眼，手落在林嵘被吹乱的头发上，拨弄了几下，将翘起的毛发捋平。 见雷旬笑容一僵，林嵘赶忙道：“这是家兄。” “没想到林师弟竟是茧师兄的弟弟，令兄的大名可是在忆王书院如雷贯耳。”雷旬的视线不再在茧峥身上停留，相比与他没有多少交集的茧峥，倒还是林嵘这位炼丹师能引起他的注意。 “那是，毕竟是我哥！”林嵘毫不客气地接下这句奉承，一点谦虚的意思都没有，对于他家男神，谦虚这种东西可以无视的。 茧峥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一抹弧度，摸了摸林嵘的脑袋。 “林师弟，你们兄弟俩关系真好。”雷旬微笑，手指向身后的几人道，“还未来得及给林师弟介绍，这几位是我的好友，储天禄，百里承，竺冬。” 而后又指着林嵘对储天禄几人道：“这位是我师弟姓林，旁边是他兄长。” “既然是雷道友的师弟，那便就是我师弟。”储天禄上前，也想同先前一样给林嵘来个拍肩礼，却摄于来自茧峥的压力，将手尴尬地收了回去。 林嵘看了储天禄的手几眼，在完全收回去前伸手握住道：“储道友，以后请多多关照。” 躲藏在储天禄身后的竺冬探出脑袋，双马尾一晃，让原本就关注这边的林嵘眼睛一亮。 双马尾福利有木有！ 虽然不知道这个妹子是谁，但是双马尾好评，而且这个妹子头发放下来就是黑长直！ 被这么盯着，竺冬眼中倒没有厌恶，在她看来林嵘目中没有那种垂涎，反而是看到某种自己想看很久的东西的欣赏与欣喜。 竺冬：感觉这个叫林嵘的人想把自己摆上店铺的架子卖掉？ “嵘儿。”两人的大眼瞪小眼就这么被打断，林嵘不好意思地缩缩脖子，然后瞅瞅出声且似乎面色有些阴沉的茧峥，悄悄拉住茧峥的手前后晃了晃。 其实他家主角小时候也超级可爱的，好怀念那时候的小萝莉，不过主角的头发又黑又长，双马尾绝对没有问题，黑长直更没有问题！ 在林嵘热烈的目光下，茧峥的心情莫名地就好了上去。 心情好的茧峥更符合林嵘脑补出来的东西，林嵘暗暗发誓以后绝对要偷偷地给茧峥扎双马尾，也因为这一个念头，在将来的将来，林嵘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经过这一插曲，林嵘看向百里承。两人先前有一面之缘，但也仅仅是一面，百里承不理会林嵘，林嵘摸摸鼻子自然也不会去热脸贴冷屁股。 不过两人这一对视，也让一直被遗忘在角落的百里承引起众人的注意，本就对百里承不满的竺冬发出一声冷哼，嘲讽道：“色胚本色。” 雷旬无奈摇头，向众人道：“人也来齐，我们便走吧。” Chapter 107 曾有传说，在季云星有一处地方介于陆地与海域之间，名为季谷。只有一条天道能踏入唯一能通往其中的天洞。 季谷之中到底有何物谁也不曾知晓，有人言季谷是某位大能的洞府，还有人说季谷是曾经遗留下的战场碎片，更有人说季谷是碎裂的极婴界一角，在这些传闻中有一个不太为人知晓——季谷是埋骨之地。 不论如何，季谷到底是何物谁也没有见过，而没见过的东西再怎么吸引人也只是讲给后辈听听的趣事。 对林嵘这个穿过来的，自然是不知道这件事，毕竟茧峥不会讲，林氏医馆的人也不会讲，而君墨有这种不着边际的故事，还不如讲一些有证据的东西给林嵘长知识。 于是当雷旬拿出那张标记着天洞的古卷时，除了林嵘茧峥外，剩余三人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怀揣着激动、忐忑、迟疑等等不同的心情，六人一路疾驰未曾歇息，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赶到被称为海上陆地的林海。 林海只有一片密林没有凡人修士居住，终年被白雾覆盖，至于为什么没有人居住自然不是因为白雾，而是哪怕一般修士也只能在林海中待六个时辰，长了便会死亡，无一例外。 雷旬查看古卷，而后凝望眼前的白雾蒙蒙道：“天洞在北面，诸位可有带解毒丹？先行服下以防万一。” 此话一出，储天禄便取出解毒丹吞下，竺冬满是好奇的脸表情凝固，显然是没有准备，百里承走在最后，冷着脸没有动作，虽看不出他有没有带但从行为看来也是没有。 解毒丹这种东西一般修士都会备着，再加上季谷的故事和林海的传说在季云星连孩童都知晓，因而先前告知过众人此行要去林海的雷旬也就准备一瓶。 瓶内装了十颗左右，放在平常是足够十人，但在这不知是否有毒的白雾中，十颗恐怕只够他的份量。 谁能料到在林海白雾之事广为人知的情况下，还会有人没带解毒丹，不过也只能怪他未考虑周全。 思至此处，雷旬蹙眉，便准备取出解毒丹分给竺冬和百里承。 而在雷旬思考的期间，林嵘吸了吸鼻子，呼入一小部分的白雾，完事还打了个喷嚏。茧峥见此伸手轻捂住林嵘的口鼻，虽未言语却用行动告诉林嵘这白雾不干净。 林嵘抿唇，抬手抓住茧峥的手腕，眼珠子转溜一圈，空闲的手往储物袋里掏了掏，摸出一个瓷瓶。他从其中倒出两颗紫红色的丹药，一颗自己咽下，另一颗塞到茧峥嘴里。 偶然一瞥，林嵘瞧见雷旬正将解毒丹分给竺冬，他不由想起先前雷旬思考东西时有些为难，迟疑之下，他转身看向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百里承，伸手将新倒出的丹药递了过去。 百里承沉默地盯着摊在面前的手掌心的丹药，没有拿的意思。 林嵘歪了下脑袋，腮帮子鼓起嘟囔道：“我吃过了，我炼的丹药没毒。” 百里承这回有了动作，他上前几步，食指指尖同大拇指指尖捻起解毒丹塞入口中，而后又往后退了几步，同林嵘保持一个距离。 林嵘：“……”怎么感觉被这个人讨厌了，这种被嫌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吞下解毒丹这让雷旬松了口气，随后几人在古卷的指引下期间经过一些波折，倒也算到了天洞，但他们到的天洞只是地图上标注的地方，真正的天洞没有半点踪影。 四周除了白雾便是树，若非雷旬饲养的北冥雀表示自己指的方向没错，说他们走错了他们也会相信。 所幸雷旬是来过一次的人，他先是走向一棵古树，在树身上规律地拍动，当手掌停下的那一刻，古树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一部分树身向内凹陷，显露出一个凹槽。 雷旬将手中的古卷放入，顿时天翻地覆似有一只手掌拨开云雾般，一扇锈迹斑斑的大门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紧接着古树散发出一阵柔和的绿光，喀嚓一声，紧闭的大门打开一道只够一人进出的缝隙。 “走吧。”雷旬将古卷取回，在众人各有不一的目光中，先行进入大门内。 储天禄微微一愣，随后发出一声大笑：“没想到储某有生之年还能见识一番这传说之地。”他说完便大步迈入门内。 竺冬似有些惧怕，但又耐不住自己好奇心，紧跟着储天禄进了去。 林嵘倒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只在脑中思索了一遍剧情，确定没有这处名为季谷的地方才踏入其中。 林嵘进入，茧峥自然紧跟其后，只是在踏入大门之前，茧峥似无意回头般看了百里承一眼，眸中色彩比黑夜还要浓重。 天洞在未见到之前，女子的幻想是满布星辰的通道，男子凡人想法则是天道纵横，规则密布的登仙路，而实际上林嵘看到的是一片废墟，在视线神识所能到达的地方，入目的只有灰白。 灰白的残墙，灰白的骸骨，灰白的天空，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在林嵘的脚旁有一具一半埋入灰白土中的尸骨，鬼使神差之下，他弯腰伸出手探向尸骨，在即将触碰到尸骨的瞬间，他指尖一颤，五指向内微微曲起，就是这一下，四周的一切宛若白纸被火点燃，自边角开始烧灼化为灰烬。 林嵘脚旁的尸骨和周围灰白的一切都如沙砾被风吹过，寸寸瓦解，再凝眸看去，他身处在一处天然溶洞之中，而在前方十几米的位置，钟乳石倒挂，一扇巨门树立，先前进入的三人正站在门边，研究上头的阵法。 幻境？ “怎么了？”茧峥觉察到林嵘的不对劲。 林嵘摇摇头只当方才的一切是错觉，他几步上前走到巨门边，最靠近门的雷旬见他来了，便指着门上十八个孔洞道：“林师弟，这就是我先前同你说过的阵法。” “嗯。”林嵘点头，果然看见在门上有一行小字，上面写的正是雷旬给他的聚魄丹的丹方。 莫非是自己想多了，这真的是普通的聚魄丹，跟九鼎聚魄丹没有任何关联？ 压住心中的疑虑，林嵘将先行炼制好的聚魄丹取出，一一放入孔洞中。当最后一枚聚魄丹被放入，巨门仍旧没有反应。 众人俱是一愣，皆看向雷旬，雷旬上次也是卡在这一处，他不比众人知道的多，检查一遍聚魄丹，确定不是丹药的放置问题后，他稍稍低下头，思索到底是哪处出了问题。 “莫不是你炼制的丹药不对？”竺冬口无遮拦，直言道。 林嵘差点没将自己拿在手里的丹药捏碎，竟然有人质疑他的炼丹水准，这简直是对他人格的侮辱！ 憋着一口气，林嵘来回打量着巨门同雷旬一样寻找问题出在哪里，忽然他的视线停留在某处，一个抬手，他按向巨门上小字下方的一处凹凸花纹，只觉食指指尖一瞬间的刺痛，同时，像被按了开关，紧闭的巨门轰隆一声打开，显露出其中与外边一模一样的通道。 唯一的不同便是在众人的不远处有一个书架，书架上一个个阵法单独封锁着各色的宝物。 “这是？”储天禄讶异开口，扭头看向林嵘，只见林嵘先前触碰巨门的手被茧峥抓在手中，而那指尖被茧峥含入口中，想必该是出血了。 “莫非这大门需要炼丹者的血，才能开启？”雷旬得出这么个结论，略带歉意地看向林嵘。“林师弟，你没事吧？” “无事。”林嵘摇头。 雷旬这才看向书架，他先检查了书架的周围，没有发现其他阵法，才对众人道：“这书架上的东西恐怕是我们打开第一道门的奖励，这门既是林师弟打开，便由林师弟先行挑选吧。” 语落倒也没有人反对，林嵘瞅了茧峥一眼，没有收到什么带有危险警告的眼神，他放心地走向书架，从其中摸到了一柄有锈迹，连剑刃都顿了的短剑。 短剑一离开书架，书架如同完成人物般化为精芒融入周围的墙壁，墙壁泛起一阵波澜，一瞬间众人窥得墙壁之后有水声出来，乍一看水珠溅起，在自云端在坠下的长河背后是或破碎或完整的星辰，还有凝实的天道规则在四处移动。 天洞，天在洞之外。 天洞的真貌让众人一阵晃神，连短剑都被无视。回过神来后，六人继续向前，约莫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第二扇门出现在众人面前，在门上有十六是孔洞，同样的门上记载了一种鲜为人知的丹药。 林嵘查看一遍，估算出自己的成丹率道：“十六枚丹药，我只能保证六成的成丹率，所以至少要三份材料。” 早有准备的雷旬从储物袋中取出自己先前便准备好的各种灵草，从其中挑出炼制所需凑足三份交给林嵘。 林嵘拿到丹药后，便取出丹鼎开始炼制，一时间通道中只有林嵘炼丹的声响，茧峥始终沉默，他倚靠在离林嵘最近的石壁上，半垂眸为林嵘护法。 熟练地将灵草投入丹鼎内，用丹火焚烧炼制，林嵘全心投入炼丹。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根据丹药的材料与品质不同，炼丹的时间也不同。 除茧峥之外的四人，在时间久后便盘坐在地闭目打坐，唯独茧峥依旧靠在石壁上，视线停在林嵘身上。 轰隆一声丹成，八颗丹药从其中倒出，林嵘又开始炼制下一炉，在他的五感中只剩下一方丹鼎和那跳动的丹火以及丹鼎内部缓慢融化的草药。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一切都跟第一炉丹药一样，只是在即将丹成的前一刻钟，林嵘忽然蹙眉，耳朵动了动，在丹鼎底部烧灼的丹火一阵晃动，火候一变，丹鼎内部正在凝形的丹药骤然裂开一道缝隙，轰隆一声巨响，一股气浪直接掀翻盖子。 茧峥面色微变，在一瞬间将林嵘揽入怀中，藏在气浪波及不到的地方。其他人可没这么好运，虽然同样在发生变故的瞬间躲避，但终归比茧峥慢了一步。 等一切平静后，几声咳嗽响起，几人灰头土脸地看向事发地点，只见那倒地的丹鼎中只有两颗丹药是完好的，剩余的全化作黑乎乎的粘稠液体。 “怎么回事？”雷旬一直注意林嵘的动静，他不懂炼丹可能看出林嵘的丹药只差一步便可成功。 “你行不行啊？”竺冬一个清洁术洗去身上的污渍，指尖梳理双马尾，樱唇微嘟。 “对不住，对不住。”林嵘扯出一抹笑容，将丹鼎捡起，“刚才火候没掌握好，要不你们坐远点？”几息过后，他腼腆地对雷旬道，“雷师兄，可否再给一份材料？” Chapter 108 “自然可以，不过林师弟，你真的没事？”雷旬迅速递过一份材料，面带担忧地询问。 “无事。”林嵘在说这话时，茧峥随意地扫了四周一眼，抬手在林嵘的脑袋上安抚地摸了摸。 尽管林嵘如此说，雷旬仍是担忧万分，竺冬倒是不满地找了块离林嵘远的地方坐下，储天禄笑笑拍拍林嵘的肩，表示鼓励，唯有百里承面无表情的找了处比竺冬稍近的位置闭目调息。 林嵘见此，偷瞥茧峥，深呼一口气，坐下祭出丹鼎散出丹火继续炼丹。 这回倒没突生什么意外，成丹的轰鸣声响起，雷旬显露担忧的脸终于归为平静，只差一炉大门便可打开。 林嵘手法熟练，再次炼制，几人这回没有闭目，安安静静地盯着平缓旋转的丹鼎，等待丹成的那刻。 茧峥半垂的眼眸柔和地凝望林嵘，未看丹鼎一眼，忽然，在众人都未有察觉的情况下，他的目光渐渐深沉，只见有一瞬间林嵘的眉毛微蹙，像在困扰什么，不过很快便松开，而丹鼎有也一刹那的晃动，所幸被林嵘稳住。 一切异象都被林嵘掩盖的很好，若非茧峥始终盯着林嵘怕是也发现不了这细微的变化，他收回目光低头思索几息，而后状若不经意地环视四周，骤然间，他双眸微眯，与不远处的百里承有了一秒的对视。 百里承眸底一片冰凉，在瞬间移开视线，望向丹鼎。茧峥也未做出什么动作，他再次环视四周，紧接着脚步向右移动离林嵘更近几步。 就在这时，离得最远的竺冬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声音在空旷的通道中回响，反复传送扰得丹鼎一阵晃动。 “竺冬？”雷旬扭头看去的同时发出疑问，却猛地瞳孔一缩。 不知何时，他们来时的通道有了变化，不再是一目了然笔直的道路，以竺冬前方半丈处的地方为界限，来时的一切全数被黑暗覆盖，而黑暗中还不断有黑雾涌出。 黑雾一脱离黑暗便凝聚成一道四肢匍匐在地的黑影，倒影在墙面上显露出一个酷似人形，背部并排突生利刺，且五指尖锐如同兽类利爪。 “这……这是什么？真恶心！”竺冬从惊吓中回神，一声娇喝，缠绕在腕的红绫颤动，一圈一圈轻盈地脱离，带着火焰柔中藏刚地击打向黑影。 看似能轻易被打散的黑影在红绫临近的一刻，飘渺的黑雾全数回卷，黑影骤然一跃，与红绫撞击在一起，火焰在碰撞的瞬间似临阵倒戈，从内部化为纯黑点燃红绫，一晃神，竺冬发出带着痛苦颤抖地惊叫。 “竺冬！”雷旬手一挥，一声剑鸣，一柄长剑出现在他掌中，同他一道杀向黑影，储天禄紧随其后。 一时间通道中术法之芒闪烁，与不断生出甚至凝聚成实体的黑火交战，轰鸣之声回荡，在山洞回应加持的情况下，越来越响。 百里承并不靠近前方战场，只在后头消灭漏网黑影，而茧峥更不用说，除了最开始的一瞥，他再未消耗半点精力关注，倒是在响声影响到林嵘的时候布下一道隔音阵法。 偶尔会有一两道黑影冲破前方的双重防御，茧峥次次都轻描淡写地抹去，给人的感觉便是，对他来说，这些黑影根本不足为惧，甚至他认真些便能在瞬间将所有黑影泯灭。 如此，前方被这些无穷无尽的黑影纠缠的竺冬当即不满起来。 在她看来林嵘是炼丹师被护在其中是理所当然，毕竟炼丹师身体实力薄弱是众所周知的，百里承这个她印象里的色胚，虽然在摸鱼，但起码也在战斗，可茧峥呢？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却什么都不做地站在里头，简直不能忍。 竺冬鄙夷在斜睨茧峥一眼，手中红绫一震，被黑火焚烧去的前端自动生长恢复，伴随她一声娇喝，红绫夹杂点点雷光旋转缠绕直奔黑暗界限，瞬息黑暗的表面雷光密布，将刚从黑暗中露出身体一部分的黑影击灭。 储天禄没有竺冬如此不满，可心中多少生出了隔阂。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黑影的涌出数量越发庞大，所幸一声轰鸣巨响，林嵘的丹鼎有惊无险地发出丹成的声响。 睁开眼的林嵘顾不及调息，直接拿起瓷瓶和新炼好的丹药塞入大门的孔洞中，轰隆一声，沉重的大门向内打开，动静卷起一股不小的气浪，就如一阵狂风刮过，黑暗回卷消散，连同黑影不见了踪影，被掩盖的通道再次出现。 危险解除，雷旬收回长剑，向正在收丹鼎的林嵘走来，边扬起笑容道：“林师弟辛苦了。” “雷师兄客气。”林嵘起身拍去衣服上的尘土。 雷旬看向正在整理红绫的竺冬和恢复灵力的储天禄道：“林师弟炼丹耗费精力，诸位怕是也累了，我们暂且停留在此，半个时辰后再往前走。” 这一提议正合在场几人的心意，等雷旬分配完奖励后，几人便服下丹药打坐调戏，而得到一对铃铛的竺冬在把玩奖品后，才开始治疗伤势。 林嵘炼丹只消耗了些许的灵力，吞下几枚上品回灵丹加上天地灵体护身不消一会便恢复不少。 茧峥坐在他身边，等他恢复九成，才传音询问先前发生了何事。 林嵘简单地将步入此地看到的灰白世界告诉茧峥，而后又解释先前的炼丹失败发生了什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在林嵘炼丹的时候，有一瞬间感觉有人贴着他的耳畔吹气，发出如泣如诉的哭声，凄惨无比，扰乱他炼丹时的心神。第一次让他猝不及防，第二次不足为惧。 茧峥颔首，不动声色地扫视在场几人，只告诉林嵘，只管炼丹，不需要去管其他的事。 林嵘一知半解，凭着对茧峥的信任，他点头摸摸这次多出来的丹药，没什么心理负担的全数收下，顺道将大门上的丹方抄在本子上。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六人起身向前，同先前一样，走了一段距离后，前进的路又被大门阻挡，所需丹药数量减少的同时，丹药炼制的难度也在增加，林嵘炼丹的时间也从几个时辰拉长到一天甚至两天才有一次成丹。 除此之外，继黑影之后，层出不穷的妖物会在林嵘炼丹的时候冒出，一次比一次难对付，到后来除了一直被护在背后林嵘外，连茧峥都被一具元婴后期巅峰的尸傀抓伤手臂，留下一长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与危险相伴的是胜利的尽头，丹药的数量也从最初所需的十八变为一，只是丹方成了非人族的文字，林嵘盯着那几行蚂蚁字一阵茫然，扭头看向后身后的人，发现不止是他，几乎所有人都看不懂上头写的是什么。 雷旬抿唇思索，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他储物袋中的灵草众多，前面数关也没有耗尽，但剩余的灵草中确实没有大门上这种文字的别名，又或许是他不知晓。 茧峥面无表情，黑眸暗沉，似乎同样在思考。林嵘却知道茧峥已看出其上内容的含义，只是不愿牵扯其中，于是他也装作懵懵懂懂，只管记牢茧峥之前说的，除了炼丹其他事别管。 一直走在最后的百里承却罕见地抬起头，看向大门的眼眸中没有迷茫或者一贯的冰凉，反到是直达眼底的澄澈，两个字在他嘴中咀嚼不知多少次，连被念出的时候都藏着千丝万缕的复杂情绪：“道生……” “嗯？”离他最近的竺冬最先捕捉到二字，回头就道，“哼，色胚，你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竺冬不得无礼。”雷旬当即呵斥一句，竺冬缩缩脖子又躲回储天禄身后，他不由摇头，对百里承作揖，“百里道友见谅，冒昧疑问，可是看出上头写了什么？” 百里承未对竺冬的话产生多大的反应，也不理会雷旬，径自走向林嵘，站定后嘴唇一开一合，却没有声音传出，看样子是在传音告诉林嵘丹方。 竺冬好奇地不得了，却又听不到，偏偏不能跟百里承要求说出来，只得发出几声带着嘲讽的哼声，小声道：“有什么了不起，等本姑娘回了家，自然有人讲解。” 过了几息，百里承闭上嘴巴，退回到原来站立的位置。林嵘若有所思，将得到的丹方梳理一遍，才向雷旬索要炼丹材料。 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又犯了难，林嵘所需要的大部分材料零零碎碎到时凑出了三份，但缺了九味灵草。更重要的是那九味灵草于他们来说，闻所未闻，乃至代替品都找不出。 在几人反复揣测灵草名字含义，借此找出代替品的时候，林嵘手放在大门上，指腹从第一个文字滑向第二个文字，用不知道正确与否的笔画描绘。 当抵达最后一个文字时，林嵘的手指突然一颤，被大门上的尖锐物刺穿，几滴鲜血涌出，染红半个文字。 令人没想到的是，紧闭的门就这么打开了，伴随着的还有一股无法抵挡的吸力，林嵘一个踉跄率先被拽入其中。 茧峥眸光一凝，反应迅速，手抓住林嵘的衣角，而后整个人被卷入门内。 Chapter 109 天旋地转，林嵘背部着地滚出几米远，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倒吸着气趴在地上，他等身体上的疼痛感过去，抿唇缓慢地睁开眼睛，就跟一双红宝石般剔透的眼眸对视，还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飘来。 林嵘视线先是往下移，看到一圈像围巾般的白色茸毛后，又往上瞅着那半含着青草的兔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起身还是继续趴着。 一人一兔就这么对视着，许久小兔子被吓得竖起的双耳动了动，左耳缓慢地垂下来，嘴巴动了动，继续咀嚼青草。 小兔子不像是凡间的家兔野兔是四肢着地，它两脚弯曲蹲在地上，两只小爪子捧着自己胸前的白色茸毛梳理。它吃了一会青草，见林嵘还盯着它，另一只竖着的耳朵也耷拉下来，红眼睛望着林嵘，兔唇弯起一个极度委屈的弧度，然后它做了一个林嵘终生难忘的动作。 只见小兔子一只小爪子迅速捂住自己的嘴，将还落在外头的青草全数塞进，另一只小爪子往身侧的草地上一抓，一脸悲愤地将揪出的青草一股脑塞进林嵘的嘴里。 林嵘顿时傻眼，半张着嘴不知所措。 见此，小兔子的表情瞬间变成qaq，小爪子又在地上抓了几把，填满林嵘还有空隙的嘴。 林嵘后知后觉地咂咂嘴，混着泥土的青草味，真是……够了，他能吐掉吗！ 瞥了眼小兔子，林嵘僵硬地坐起身子，想着吐掉这只兔子绝壁是会哭的吧，可是硬着头皮都吃不下去好么！ 最后林嵘到底是没吃下去，只背过身子找了个地方吐掉。 目睹全部过程的小兔子：嘤嘤嘤，这个生物还是要吃掉自己吗！ 跟小兔子不是同一个物种频道的林嵘一边舔着牙，一边环顾四周，全然未注意到小兔子的精神状态。 他现在正在一片草地上，前方是一条河流，后方是树木，周围倒是没有人，象征性地喊了几声茧峥，没得到回应后，他拿出一张传讯符试图点燃，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他摸着下巴站起身，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林嵘习惯性地往地上一瞄，忍不住笑了出来，刚才的那只兔子此时躺在地上，露出米色茸毛的小肚子，神情视死如归，就像在说，来吧，吃我吧。 林嵘一时间有了个想法，他将笑意忍回去，一本正经地蹲下身，手在小兔子身上比划，指腹在柔软的肚皮上揉捏，感受到不错的手感后，他忍不住又摸了摸，最后干脆将团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小兔子抱进怀里。 嗯，有意思的东西要带着，小峥一定没有见过摸起来这么舒服的东西，说不定能给小峥做手套，好吧，他开玩笑的233 小兔子：要被这个生物玩坏了qaq 在距离林嵘不知多少远的地方，那里不是森林，没有河流青草兔子，那里只有一片黄沙和无数潜藏在黄沙底下的妖兽妖虫。 而此时，一向平和的黄沙地上堆满各种尸体，在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站着一人，他正是与林嵘分开的茧峥。 茧峥抬手解决最后一只妖虫，神情平静地望远方，眼底深处似捕捉到一抹绿色。在他的右手中有一角白色的布料，其上还有半截竹叶流转着残存的阵法之力。 在他观望的期间，周围躺着的尸体被黄沙下后来的妖兽妖虫吞食，比之前更为强大的存在爬出，将他包围在其中。 茧峥恍若没有看到周围的一切，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衣角，摩挲着被吸力强行撕裂而不平整的边缘，渐渐地他本就漆黑的眸色越发深沉，黑洞洞的像能吞噬一切。 “林嵘……”茧峥喃喃低语，手握拳攒紧衣角，与此同时一只巨大蝎子靠近，带着剧毒的长尾靠近。 没有任何避让，茧峥平淡地垂眸，在长尾触及他的刹那，蝎子发出凄厉叫声，肉眼可见的速度，蝎子的长尾被某种东西吞食。 这一变动，周围原本跃跃欲试的存在感受到危机，明白这不是它们能动的人，当即想转身逃离，却终究晚了一步。 它们身下避难且安全的黄沙全数被抹去，墨色取代一切，像开启死亡的大门，黑暗吞噬一切，不止是将它们吞噬，连黄沙在它们消失后也没有回来，世界就像被啃去一角，还无法复原。 茧峥重新抬眸，看向林嵘所在的方向，回忆自己方才用神识捕捉到的森林，而后疾驰而去。 他所经过的地方墨色如影随形，被墨色淹没的地方越发巨大，有力量试图修复一切，却被粉碎。当墨色远去，被毁坏的一切仍旧没有恢复，显露出其下或耀眼或低调的星辰和四处游离的天地规则，这是真正的天洞。 另一边林嵘还在森林里打转，被他抱在怀里的兔子起初还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被玩久了，找到了舒服点，也就不要不要地缠着林嵘求摸肚子。 于是林嵘洋溢地摸着兔子，找着茧峥，可惜以他的修为找茧峥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完成，久而久之，他就开始想着先前的灵草，而后在森林中寻找着灵草的身影，至于那些灵草长什么样，呵呵，看起来不认识的就一定没错。 就这样，林嵘一路采摘了几株自己不认识的灵草，还击杀了几只不知道是什么的妖兽，一股脑收进储物袋，准备以后炖肉吃。 又采摘下一株灵草后，林嵘随手拔下旁边的一根草叼在嘴里，哼着小调子继续向前，刚走没几步，他忽然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他左侧的树丛动了动。 树丛动了一下便没了动静，林嵘本以为是自己错觉，却不想一直在他怀里安分到极致的小兔子突然窜起扒着他的袖子往上爬，两只小爪子收起利爪，只用软软的肉垫抱着他的肩膀，后半身整个缩在他的背后，两只后腿还因为悬空胡乱踢蹬几下，才找到落脚点。 林嵘蹙眉，手中刹绝出现，隐藏鲲鹏化鸟之力的羽箭架于上方，箭尖对准树丛。 树丛又是一阵抖动，羽箭中凝聚的力量越发殷实，就在即将射出的霎那，一道声音传来：“是林师弟吗？” 紧接着雷旬从树丛后走出，他看到正对自己的羽箭，不由一愣，苦笑道：“林师弟，可是吓着你了？” “雷师兄，万事小心而已。”林嵘干笑一声，手中的羽箭没有收掉，只是压低了角度，让箭尖不再对着雷旬。 “林师弟说的有理。”雷旬灿烂一笑，环顾四周，“林师弟没跟令兄在一起？” “嗯。”林嵘点头，将手将自己去了一角的衣摆撩起晃了晃，“雷师兄一路上也没碰到其他人？” “自然，怕是我们落下的地方不同，有些人隔得太远，这片地方又大，想遇见不太容易，不过我们会来到这里似乎是林师弟的血落在了大门上，说不定剩余的九味灵草便在此地。”雷旬道，“我一路上看到几株未曾见过的灵草便采下了，不知林师弟一路上可看到什么灵草？”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林嵘将自己采下的灵草取出，和雷旬的灵草一比较，没有一株是一样的，加起来的数量也超过了九，他不由抿唇道，“此地罕见的灵草怕是不少，也不知道哪株是。” 此话一出，雷旬也叹了口气，他目光落在林嵘的肩上，与小兔子剔透的红眼珠一对视：“林师弟，这兔子是？” “这个啊。”林嵘淡笑，拉着弓弦的手松开，摸了摸小兔子的耳朵，“偶尔看到的，准备给我兄长瞧瞧。” “林师弟与令兄关系真好。”雷旬感叹一声，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想同林嵘一般摸一摸小兔子，却不想温顺的小兔子在他指尖要碰触的时候，如箭一般从林嵘的左肩蹿到右肩，让他摸了个空。 林嵘一愣，干笑道：”雷师兄勿怪，小兔子怕是认生，我起初也跟它僵持了挺久。“ 雷旬眼底划过一丝受伤，尴尬地收回手，扯出一抹仍旧很灿烂的笑容道：“无事，先说正事。我方才走来的方向已经查看过，看样子林师弟似乎是从南向北走，那我们便一道往北走吧。” “好。”林嵘没多大的意见。 两人决定好后，便向着北面前进。一路上雷旬若走在林嵘的左侧，小兔子便趴在林嵘的右肩，走在右侧便趴在左肩，如此雷旬倒是打消了与小兔子搞好关系的念头。 不知走了多久，在林嵘同雷旬面前出现了崖壁，而在崖壁上方有一株鹅黄色的花开的温婉而美丽。 比划高度，林嵘没说什么客套话，直接表示自己上去采摘。雷旬略有些迟疑，到最后也没反对。 林嵘神识扫查周围没有看到伴生兽，便足尖点崖壁，修为运转轻松接近花朵，就在要摘下的瞬间，崖壁骤然一边，显露出真身，那是一条巨大的蟒蛇。 蟒蛇的蛇身盘绕，就像小山般堆起，而那朵鹅黄色花生长在蟒蛇巨大的脑袋上。 林嵘与那竖起的蛇瞳对视一秒，呼吸一窒，脚尖使力，不退反进，生生在主人的眼皮子底下强行把花摘下，同一时刻，平静的蟒蛇像被动了逆鳞，发出痛苦的嘶吼声，张开血盆大口，蛇信吐出的同时，一条亮白雷电朝林嵘直直劈来。 “雷师兄，快跑！”身后雷电如芒刺在背，林嵘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避开第一道还有数道紧追其后，怕肩上的小兔子掉下去，他逃跑的同时还将小兔子搂进怀里。 却在下一秒，天空突然飘起白雪，雪落时万物被冰冻，连雷电也未被放过，哐当一声掉落在冰面，蟒蛇发出一声嘶吼，逃脱不了冰封命运。 林嵘停下脚步，回首便看见雷旬站在原地，指尖微动，冰面下被破开，生长出深紫色的枝蔓。枝蔓所过之处，生机全数被吞噬，顷刻间蟒蛇巨大的身体化为白色粉末，同被他抓在手里的花朵散发柔和的光芒，变成了一颗拳头大的丹药。 虽然大小变了，林嵘仍旧一眼认出，这便是自己先前炼制的九组丹药中的一组。 “这……”来不及去思考明明看起来修为不低的蟒蛇，为何在雷旬一击之下便化为粉末，林嵘举起丹药发出疑惑，凝望向雷旬。 “抱歉，林师弟我骗了你，原本以为能再拖些时日，若是运气好一路未同你遇上这类东西，我也好做些障眼法使得最后一步让你来炼制，可惜了。”雷旬绵长地叹息，嘴角的笑容不减分毫，霎那间他骤然出手，冰面生出冰刺直奔林嵘。 林嵘面色一沉，当即转身跑，按他的计算他干掉那条蟒蛇需要十几招，而雷旬一招毙命，若雷旬的术法落在他身上，他的结果跟蟒蛇没什么两样。 “林师弟何必呢？念在师兄弟情分上，我下手会快速，不会让你太痛的。”雷旬语调轻柔，带着令人平和的暖意，手中的术法的攻势却丝毫不弱。 转瞬间冰刺便封锁林嵘所有的退路，险些刺穿林嵘的腿，所幸林嵘及时稳住才只堪堪划破皮肉。 感受到伤口处侵入的寒气和隐藏在其中带着惊人气息的雷电，林嵘双眸微眯拉弓引箭，呼吸间便有数十只羽箭接连射出，之间距离差距不过分毫。 在这密集的箭雨中，一缕独属于林嵘的天地规则牵引，将所有羽箭链接凝聚在一起，一条巨大的鲲鱼从空气海中跃出，活灵活现。这巨大的虚影极为清晰，恍若鲲鹏本身降临。 雷旬面色微变，双手掐决，覆盖地面的冰如被撬起般在空中形成一股龙卷风，卷动风雪的同时，有枝蔓伴随着雷电钻入暴风之中。 在鲲鱼化鸟发出清脆名叫声的刹那，风雪停止，一条头生绿角全身雷光萦绕的冰龙发出一声怒吼咆哮，两者碰触的瞬间，大地似被巨人跺了一脚，发出的轰鸣声传出甚远，甚至波及到了沙漠地带，因这一声巨响，沙漠的碎裂更加剧烈，墨色像被激怒般铺天盖地涌入森林。 林嵘猛地后退，口中铁锈味密布，尽管及时将涌上的鲜血吞下，还是有几滴从嘴角流出。 周围的树木一大片的被折断，林嵘条件反射地去摸肩上的小兔子，有些吓懵的小兔子在指尖触摸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尖叫声，紧接着有柔光从小兔子的身体内部向往散发出，眨眼间小兔子的身体似有些透明，隐隐约约从其中看到一枚同样是拳头大小的丹药。 准备再来一击的雷旬顿时收住掌心凝聚的风雪，饶有趣味地看着小兔子道：“差点被你逃过。”而后他又望向林嵘，温声道，“林师弟，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你将你肩上之物给我，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林嵘擦去嘴角的血，冷哼了一声，不言不语地举起刹绝，同先前一般初具鲲鱼化鸟雏形的羽箭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一一射出，唯一不同的是，羽箭不像先前笔直射出，而是旋转，擦着火焰，将鲲鹏的金翅点燃，恍若凤凰涅槃。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别怪师兄无情。”雷旬抬手间，周围飘散的风雪下的越发大，他一声低喝，雪凝聚成条条锁链，组成夹杂着雷电萦绕的天罗地网将林封锁，且在一瞬间便将燃火的鲲鹏粉碎。 术法被破的反噬让林嵘面色越发差，他四周的冰雷牢笼越缩越小，都能感受到雷电流过留下的毁灭气息。 雷旬的笑容越发灿烂，眼底深处似跳跃着某种难言的兴奋，嘴唇微动念出两个低不可闻的字，在冰雷牢笼彻底将林嵘覆盖，听到那刻意压抑住的痛苦的呻／吟时，他忍不住发出愉悦地笑声，脚步微移准备上前接收兔子体内的丹药。 “林师弟这一死，茧师兄那倒是不好交代。”雷旬摇头状若苦恼地低语，却在他抬头的瞬间，他的神情凝固骤然一变，像感受到巨大危机急速向后后退，在他退离的霎那，一道剑意带这势不可挡的气势降临，劈裂冰面将地面生生分成两个世界，造出一道鸿沟。 雷旬的速度很快，却仍旧被剑意击中，当场左手自手肘部位以下全数被砍去，鲜血四溅。 他却没有第一时间止血，视线向林嵘的方向望去。 先前的冰雪牢笼早已碎裂，林嵘身上的墨竹长袍被烧出不少破洞，但仗在衣服本身的良心制作，只是堪堪烧了皮肉未殃及内部。在林嵘的腰际一块其内雕刻墨竹的玉佩此时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林嵘包裹，其上还残留着方才剑意的气息。 “林家……林天睿。”雷旬从牙缝中蹦出这几个字，被林嵘清楚地捕捉到。 “殷佑？”林嵘脱口而出，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雷旬除了一开始的失态便恢复了平静，嘴角的笑容越发明媚：“起初我只是怀疑，没料到你真是林家余孽，林家的天竹墨玉，真是好啊。” 语落，周围的一切刹那间被冰封，世间万物陷入绝对的冰寒，林嵘只觉被什么东西锁定束缚无法动弹，一股危机感逼近却无法躲避，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等了几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林嵘茫然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一人带离了危险地区，而那人是一直对他不理不睬的百里承。 “百里承？”林嵘喊了一声，挡在他身前的百里承没有回答，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雷旬。 “百里道友，你这是何意？”雷旬压低声音，元婴期的威压全数散开。 百里承还是同最初一般，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一字不说，在前后两人都未反应过来的霎那，他猛地抓起林嵘，骤然消失在原地，半丝气息都未留下，使得雷旬根本没有可能追踪他逃跑的方向。 “百里承……”雷旬站在原地，细细咀嚼这三个字，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的笑容渐渐隐去，取而代之是疯狂。 不知道跑出多少距离，百里承停下脚步，拉着林嵘从地底下跃出，而后像丢垃圾一般将林嵘丢在一旁，独自找了个离林嵘远的地方坐下。 林嵘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臀部，一边吸着气一边跟百里承道谢，至于落地的姿势……人家能救自己就不错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百里承抬眸瞥了他一眼，仍旧没有言语。 林嵘也不在意，自顾自吞下几颗丹药，处理好伤口换了件衣服后，凑到百里承身边道：“百里兄，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他思考了一下，按照刚才的架势，雷旬一定会来干掉他。就跟他先前设想的一样，雷旬似乎跟林家灭门脱不了干系，但不能确定是不是殷家唯一的幸存者殷佑，不论如何他一个人绝对弄不死雷旬。 所以……在没找到茧峥之前，他要自食其力！ 而百里承……百里承与他只有一面之缘，若是亲近百里承一定还是同雷旬亲近一些，那到底为何救他的？ 按照百里承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子弟，且一路冷脸，并不是很热衷天洞之事，那么天洞中的东西对其吸引力不大，如此看来，百里承应雷旬之邀来此地怕是没那么简单，或许同他一样抱着其他目地。 百里承扭头看来，眼眸一片冰凉没有丝毫温度，趴在林嵘肩上的小兔子被这犀利的眼神一吓，掉头缩进林嵘的怀里。 百里承本还是不想回答，却抵挡不住林嵘的目光，吐出几个字眼：“杀了雷旬。” 林嵘一愣，反射性地抓住百里承的胳膊，百里承一直没有变化的脸有了动静，只见他胳膊微颤，双眉紧蹙，一股先前未被注意的血腥味飘散出来。 “你受伤了？”林嵘顺势撩起百里承的袖子，便看到一道自小臂蜿蜒而上的口子，其上还有一种肉虫在蠕动，吸食流出的血破坏自愈，若非他那一握，也不会有鲜血逃离肉虫之口，被他闻到。 “这是……”林嵘面色扭曲被这画面刺激到，本着医者心，硬着头皮捏起一条肉虫查看，片刻，他的神情凝重起来，这东西有些棘手，试探道，“伤口很新，还是幼虫，是储天禄还是竺冬？” 百里承的脸恢复冷凝，挣脱林嵘的手，缓慢将袖子放下，冷声道：“不重要。” Chapter 110 即使百里承说不重要，林嵘仍旧坚持地从伤口上取下几条肉虫研究，可惜结果是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不死心地捏着一条肉虫再次查看，林嵘不得不承认在这之前他从未在任何古籍上见过这种虫类，让他疑惑的是，除了破坏伤口自愈和吸食鲜血外，这虫子似乎没有其他危害。 莫非是自创的，只是为了让对手虚弱？ 林嵘将肉虫丢进小瓶子里，摸着下巴，觉得自己想太多了，谁会花大把的时间繁殖无用的妖虫，不过这伤势他怕是治不了，也不知道将这些虫子挑光有没有用。 像看出林嵘的所想，百里承微微抬头，一双眼眸漆黑没有光泽,无视了肉虫落在林嵘身上：“透骨，繁殖的速度很快，成虫，”他顿了顿，扯开衣襟，抬起两指按在靠近自己心脏的部位，“成虫在这里。” 回应一般，指尖的尽头鼓起，就跟一个小包似的，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但皮肤很快就平坦下去。 “它的目标是这里。” 看到林嵘瞪大眼睛，百里承的指尖移动到丹田，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单纯的像只是为了给面前发愣的少年普及知识。 “它们有一个弱点，杀掉它们的主子，也就消失了。” 百里承收回视线，声音没有起伏，撩起袖子盖住伤口仍旧没有说出谁是凶手，云淡风轻的样子，就跟不重要三个字，一切不妨碍他的生死。 林嵘咽了咽唾沫，还是将装肉虫的瓶子妥善收好，对方明显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加停留，他自然识趣的转移话题：“百里兄你杀掉雷旬有几成把握？” “全盛时七成，现在三成，带上你……”百里承止住后头的几个字。 好吧，全灭，没必要这么说吧，他也是有用的！ 林嵘自行领悟省略的部分，手痒得想掀桌。总觉得百里承不太喜欢他，可又会在关键的时候出手相助，莫非这就是傲娇？可一点都没有傲娇属性的萌好么！ 两人陷入沉默，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小兔子耳朵高高竖起，剔透的红眸带着水雾还未从惊吓中缓过来，察觉四周安静下来，它本能地向林嵘靠近，对于这个漂亮精致的少年它有着莫名的亲切感。 一双小爪子小心地抱住垂落在地上的袖子，没有被拒绝，它噌得一下蹿到那削瘦的肩膀上，讨好地磨蹭白皙的颈窝。 林嵘摸摸小兔子胸前的绒毛，又问道：“百里兄，雷旬的目的是什么？” 百里承低着的头又抬起，目光朝天空看去，试图透过蓝天白云窥得其后的本质，却只道：“不知，或许是为了……” 后边的话隐入风声，林嵘等待几息没有得到重复，也不怎么执着，指尖隔着小兔子的肚皮抚摸那颗看不见的丹药看，喃喃念着：“很重要的东西么？” 手拿红绫的少女在树木之间飞速跳跃，长至腰部的竖双马尾迎风飞扬，时不时有充斥着火灵气的术法光芒在其身旁爆裂。 在少女的身后有一头妖兽边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便吐出火球攻击，炽热似乎能烧灼万物的高温包裹少女，本就不多的衣物越发减少。 竺冬似乎陷入了困境，被追得毫无反抗之力，她前方的路树木渐渐少去，水流自高空在坠落地面的声音传来。 一条瀑布拦住所有去路，竺冬俏脸一沉，妖兽的吼声越发响亮，宛如股孤注一掷，她足尖在瀑布旁的崖壁上一点借力的同时扭转身形，手中红绫猛然飞出，妖兽张开血盆大口就要享受这自投罗网的猎物。 轰隆，碰撞发出的巨响传出甚远，尘土遮掩战情，几息过后少女单膝跪地的身影有些朦胧模糊，妖兽巨大的身体就在她面前，尖锐的利齿就抵在她的颈部却没能刺穿品尝，又是一声轰隆，妖兽倒地化为一颗拳头大的丹药，周围的地上满是细小的红色蜘蛛。 “啪啪啪”传来一阵鼓掌声，有人影从瀑布后走出，声音清朗温和，“许久不见，竺冬你的妖虫越来越厉害了。” 竺冬低垂着头指尖在地面前后反复摩擦几次，红蜘蛛像得到召唤迅速隐入土中消失不见，昨晚一切她的神情有些别扭，似乎不太喜欢别人知晓自己这一术法。 几息后她站起身收起红绫缠绕在臂弯上，手指勾着绸缎的末端逗猫儿一般打转着，美目瞥了眼自己本就暴露现在越发减少的衣服，双手微拢遮挡，而后看向雷旬扫了一遍四周，疑惑道：“雷大哥只有我们两个么，储大哥呢？” “储道友稍后便至。”雷旬离开瀑布的阴影，苍白病态的皮肤暴露在红日下，一阵风就能吹走魂魄似的，他走到竺冬身边将一件外衣披在竺冬身上，顺道儿接过竺冬刚刚得到的丹药。 “其他的……”竺冬想到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目中却没有*的少年，不由地问出口，却在看到雷旬灿烂但不带一丝温度的笑容时，止住了话头。 “还差四个，罢了，先走吧。”雷旬同样忽略这问题，清点着丹药数量，而后带着竺冬向着目地的前进。 竺冬是同他一道长大的，两家之间交情不错，此次天洞季谷之行，有些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比如现在的一切不过是天洞最后一关所制造的幻境，而打开那只有一个孔洞的钥匙便是林嵘先前炼制的九颗丹药的合体。 天洞背后季谷中有什么，他们自然也知晓一些，为了防止利益冲突，他们所需要的东西当然也不同。 两人急速向着某处疾驰而去，路途中与赶来的储天禄汇合，综合丹药后发现还缺了一颗。雷旬沉默片刻，暂时不去管这枚丹药，在他看来林嵘最终还是会来找上他的。 森林的一面是沙漠一面是海洋，而在三者的交界处却是一处黑暗地带。雷旬望着下方像蒙上一层黑布的深渊，同竺冬二人对视一眼，便下降落入其中。 在三人走后大概一个时辰，两个身影出现在深渊的上方。一脸冷凝的雷旬手持法器，法器上的指针正对深渊，林嵘趁着空闲，拿出传讯符尝试着联系茧峥，可惜结果还是同先前一样。 “我们直接下去？”林嵘捏捏怀里兔子的耳朵道。 “嗯。”百里承点头，冷淡地瞥了林嵘一眼，一副你不直接下去还要怎么样的表情。 林嵘顿时将心里浮上来的各种小念头压下去，乖乖跟着百里承往下走。毕竟这是救命恩人啊，知恩图报他还是学过的，等等，这个词好像用的有些不对？ 深渊内部的黑暗就跟浓墨般，一点亮光都透不出，林嵘走了几步就看不清前方的路，连神识都救不了他。 百里承回头的时候，林嵘跟他相差了近十米，皱了皱眉，他冷着脸往回走抓住林嵘。 “多谢。”瞅着扣住自己手腕的人，林嵘嘴角翘起，露出两颗小虎牙道谢。 百里承没回应，走路的步子细微的缩小。 林嵘察觉到后，收起的笑容又露了出来，好奇地问：“百里兄，你是怎么看清的？” 百里承脚步一顿，淡淡道：“附近有一条暗河，其中有一种灵草名为目花，吃过一次，便能看清。” “原来如此。”林嵘点头，他肩上的小兔子听到目花二字时耳朵动了动，兔唇咂了咂。 他还想问点什么，却不料刚一开口，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轰鸣声。这声音很微弱但其中蕴含的威力半丝不减，直扑二人而来。 百里承面色微变，脚骤然划出一个奇异的角度，而后脚尖点地抓着林嵘的后领急速后退，与此同时，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一声闷哼。林嵘略略一听，刹绝便出现在掌中，指尖勾动弓弦，一支鲲鹏箭瞬间射出击向黑暗。 目不能视，林嵘不知道射中没有。百里承的神色自始至终都凝重万分，他掌中灵力凝聚拍向林嵘，将后者推离自己，寒声道：“回出口！” “这……”林嵘一咬牙选择听从，他看不见四周只会拖后腿，可惜没跑出几步，四面八方有虫类爬行的声音接近，还有属于他的灵力气息和一道急促的喘息声。 “把丹□□出来。”少女清脆如银铃的话语夹杂着痛苦。 “竺冬？”林嵘摆开架势，箭尖对准出声的方向。 “林嵘，把丹□□出来！”竺冬的声音越发颤抖，到最后几乎是用撕裂的尖叫声吼出来的。吓得小兔子钻进林嵘的衣襟，瑟瑟发抖。 林嵘蹙眉，步子往左迈了一步，怀中不安抖动的兔子就安静下来，他微微眯起眼睛，试图辨别出竺冬的位置。 这举动激怒了精神接近崩溃边缘的竺冬，一阵林嵘都无法将其与曾经美好的少女划上等号的尖锐叫声传来，四周保持备战状态的妖虫开始骚动，向林嵘飞扑而来，同时口器抖动一股股带着剧毒的黏液喷射，大部分被林嵘迅速避开，但仍有小部分落在林嵘的衣服上，直接破开防御烧灼出黑洞。 林嵘立即运起灵力粉碎企图钻入他体内的火苗，勾住弓弦的手指刹那松开，三支箭没入黑暗，只听到一丝擦过衣衫的声响，想必是偏了位置没中。不过，他算是知道百里承身上的伤是谁造成的。 Chapter 111 竺冬颤抖得越发厉害，甚至都能听到她骨骼相互摩擦发出的咔咔声。在林嵘看不见的黑暗中，她曾经漂亮的红衣早已残破不堪，只余片缕遮挡着重点部位，而那头令林嵘万分注目的双马尾像被烧灼般曲卷，远远地看去就像一团被啃食的草。 不用多想，便知道她经历了一场难以想象的战斗，可惜林嵘如今目不能视，看不到她此时的样子，若是能看见，大概林嵘射箭的手会停顿着，不过也仅仅是大概了。 林嵘竭力躲避四周的妖虫，偶尔射出几只箭将靠近自己的妖虫击落。 曾经他在黑暗中不借助视觉击杀了无数金属傀儡，虽然时间过去良久，但并不妨碍他适应后用感觉捕捉妖虫。 除了刚开始的生涩，林嵘搭箭拉弓的手越发稳，被一击击毙的妖虫尸体掉落在地，堆满他的周围。 竺冬再痛苦也保持着一丝清明，她驱使大量的消耗性妖虫层层挡在自己面前，完美地接下任何朝她射来的箭，这也让林嵘有些遗憾。 第一批妖虫逐渐消耗殆尽，对自小与妖虫为伴的竺冬来说，这不过是冲在最前的炮灰，在其后才是真正的战力。 看向前方弓箭在手的少年，竺冬眸中的黑色同血色纠缠抵抗，召唤妖虫的手一顿，想起少年曾经看向自己的目光：“林嵘，把东西交出来，我放你一条生路。” 林嵘蹙眉，弓上的箭没有丝毫犹豫地射出，被数只妖虫挡下，只堪堪划破竺冬手臂的肌肤。 疼痛击碎竺冬最后的理智，她双手掐决灵力倾泻，浓郁的黑色中传出嘶嘶声，虽无法看清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却能从偶尔刮过耳边的风判断对方的庞大与极快的速度。 林嵘握住刹绝的手一紧，他索性闭上眼睛，双脚微微分开，后脚不动，前脚跟随所听见的声音缓慢移动。 忽然前方的风声急促，林嵘手中的箭骤然射出，却不是往前方而去，而是两侧击射，与此同时幻莲九叠运转，层层花瓣开放，护住林嵘挡住前方的攻击。 下一秒，箭去的方向传来虫类受伤的痛苦声，林嵘耳朵微动，听见受伤的妖虫已改变方位。竺冬放出的妖虫绝不止两只，方才他的前方也有一只，而他的身后也有两只在安静地蛰伏着，准备伺机而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林嵘为自己目前的情况堪忧，甚至有一瞬间他想将怀中瑟瑟发抖的小兔子丢出去。小兔子似感觉到这想法，毛茸茸的身体又是一颤，爪子更用力地抱紧林嵘，生怕被丢出去。胸口传来的温度又暖了几分，林嵘叹气的同时打消了这念头。 仔细辨别四面八方的动静，竺冬已经察觉到他靠听觉射击，又放出几只妖虫。新放出的妖虫行动发出的声音比先前的更加低弱，近乎没有，若不击中精力捕捉根本听不见。 忽然林嵘背后一寒，身形骤然扭转，幻莲九叠的防御仍是被毒牙破开，腰侧被咬中撕下一口肉。未等他反应，其他三面又同时有风传来。一瞬间与数只妖虫撞击在一起，黑暗中的血腥味一下子浓重起来。 竺冬血色的眸子盯着那团夹杂着肉末的血雾，粗重的喘息声从其中传出，两三声嘶嘶声紧随起来，比起前者的不平稳，后者渐渐消沉下去。 雾气散去，林嵘的身影显现，比起几息前，他狼狈太多。持弓的手向下压，血从钉着毒牙的伤口涌出，流过刹绝滴落在地。不知何时握在左手的匕首刺穿一只身似蛇背后生出一对薄翼的妖虫，他的脚边也落着几只同样的虫尸。 没等林嵘休息，更多的妖虫蜂拥而来，比之之前只多不少。 灵力急速消耗，天地灵体疯狂地抽取游离四周的灵气，即便如此，林嵘也渐渐扛不住竺冬的车轮消耗战。 竺冬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她全盛之时林嵘不足为惧，可先前所发生的一切让她只有驱虫之术还能使用，而她现在可以说是强弩之木，这车轮战消耗的不仅仅是林嵘，更是她自己。 另一边，百里承一人扛下可以说是两人的攻击。储天禄比竺冬的状况要好上不少，而雷旬正被黑暗深处的某种生物拖住，步步退之。 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雷旬想到这个，病态的脸便一阵扭曲。他明明一开始就使计将茧峥传送至他能触及的最远的地方，却不想对方离的如此之远，还能触及此地，导致他们功亏一篑，还激怒了这只渊兽。 思至此处，他看向不远处林嵘的目光寸寸泛冷。不容他多看几眼，他下方的渊兽再次被激怒，发出怒吼，吼声中蕴含的灵力威压甚至将黑暗都破开。雷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在最后一只丹兽回归前，这只渊兽绝对不会罢手。 而在渊兽的下方，几缕不容于黑暗的墨色静静蛰伏，只在渊兽将攻击目标从雷旬身上移开时，将渊兽的视线引回来。偶尔雷旬有术法之力逃脱击向林嵘，也被挡在中间的百里承全数拦下。 百里承的衣衫还是完整无缺，与储天禄的战斗没有让他损伤半分，唯有在接下雷旬灵力的时候，他的脸色有微微的异样，不过也只是异样罢了。大多时候，他的神情都是冷漠寡淡，背部挺直骄傲高贵的气息四散。 从某种意义上说，在这个天洞中，能击败百里承的只有茧峥和雷旬。甚至只要百里承愿意，他能马上击退储天禄，在雷旬脱离渊兽之前，带着林嵘离开。可惜，百里承没这个打算。 说起来林嵘也是真相了，百里承在一些方面是真讨厌他。在他不死掉的情况下，百里承很乐意看到他被人揍。 至于百里承讨厌林嵘的原因，每每想起，百里承就从神魂深处感到侮辱，偏偏他又不能对林嵘做什么，因为林嵘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 到底林嵘这个没脑子又愚蠢，实力烂没戒心，除了运气外连脸蛋都不能看的蠢货到底哪点比他强！ 百里承面瘫冷漠的表情下是各种暴躁，突然后方一阵彩光搅乱黑暗，紧接着轰鸣声震耳欲聋，狂乱的灵力风暴将他完好的衣衫切出密密麻麻的口子。 怎么回事？ 不仅是百里承，储天禄蓄于掌心的术法一顿，除了无法分心的雷旬，两人皆被惊动往林嵘竺冬的方向看去。 食用过目花，两人的视野万分清晰，却只看到浓郁的无法消散的血雾。 到底多少妖虫的血才会形成这样的雾气？ 百里承不清楚，与竺冬交情不浅的储天禄触及血雾边缘露出的某只妖虫部分尸体，瞳孔一缩。 竺冬的七只本命灵虫之一。 过了十几息，血雾总算淡去不少。被血腥盖住的粗重喘息或急或缓的传出，并不夺目的五色光划破黑暗。 林嵘半跪在地上，除了他站立的地方，四周没有一片净地。他两手满是鲜血，几乎看不见皮肤，那引起百里承二人注意的彩光则是从他手中的刹绝上散出。一只有着五彩翎羽的鲲鹏振翅立于箭尖，只待展翅高飞的时刻。 百里承储天禄的修为高出林嵘太多，自然分辨出五彩鲲鹏的真身。一团团不同属性的灵气强行揉搓在一起，达到某种诡异的平衡，而平衡点便是林嵘勾住弓弦的手指。 这无异于修士自爆的术法，让两人都陷入一个问题，如果是他们，能否接下这一击？ 这一想，储天禄猛地抬头看向箭尖所指之处，只见一片妖虫尸首，不见竺冬本人，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怎么了。 除了渊兽同雷旬战斗的声响，深渊再无半点声响，气氛凝固。林嵘跪在那并无动作，他被血浸湿的胸口有东西动了动，一块突起从开口处钻出。小兔子红红的眼珠子满是茫然，纯白的茸毛被林嵘保护的很好，没有沾到丁点血，成了林嵘身上唯一的白色。 小兔子被血腥味刺激地一哆嗦，抬头瞅着林嵘的下巴，一滴血落下来，掉在它额间晕开染红白色茸毛。 林嵘的身体倒了下去，没有灵力支撑，直直朝底部坠去。 百里承来不及思考便要追去，却不想身后的储天禄突然发难，他脱不开身，只能暗想林嵘自己保重。 林嵘直坠而下，许久落在底部，他身上的衣袍发挥最后的价值开启防护罩，化解了落地的冲击力。 藏于他怀中的小兔子用脑袋拱了拱他，没有得到回应，小兔子从衣襟中滚了出来，焦急地围着林嵘打转。 眼看着林嵘的气息渐渐地落下去，小兔子耸拉的耳朵竖起，像下定决心似的向不远处跑去。在那有一面石壁，石壁上九个孔洞围绕着一个孔洞，其中九个孔洞八个都被填满，小兔子一头撞向那唯一剩余的孔洞，化为一颗丹药，散发柔和的光芒。 九珠归洞，石壁红光乍现，九颗丹药齐齐融化，划出的液体缓缓流向中间的孔洞，凝聚成一颗丹药，当丹药彻底凝实的瞬间，咔嚓一声，石壁被打开。 在石壁内封印着三件东西，最中间的便是一方丹鼎，血腥味弥漫，有血液从石壁上留下，具有灵性般朝丹鼎涌去，直接将丹鼎击碎，在其中丹药要碎裂的瞬间，将丹药包裹住，送至林嵘的身边。 一只白兔的魂体这才从血液中飘出泯灭，再也不复存在。 天洞的石壁后藏着的丹药无名，这无名虽没有被林嵘吞下，却贴着林嵘的胸口，自发地发出缕缕药性，如丝般融入林嵘的身体，缓慢地修复受损的经脉乃至神魂。 Chapter 112 天洞的石壁后藏着丹药无名，这无名虽没有被林嵘吞下，却贴着林嵘的胸口，自发地散出缕缕药性，如丝般融入林嵘的身体，修复受损的经脉乃至神魂。 曾有一传说，世间有一丹药，以天为盖地为炉，借地心之火焚万物之灵，炼起死回生之丹药名为无名。 这传说不知从哪里流出，但从未有人见过无名，只知这无名共有九颗，并不是修士所练而是自然生成，药效更是惊为天人，哪怕是死去千年，灵体肉身乃至魂魄会飞散的存在，只要有了无名都能恢复过来。 同众多灵物一般，无名也是有灵智的，不过被封印沉睡了，而林嵘炼制的九枚丹药是唤醒无名的根本，许是白兔的执念太过浓郁，竟让无名选择成全了它。 但无名的药效实在太过强大，雷旬来天洞为的就是这无名，目地是复活曾经死去的数十人乃至数百人。 能救如此过数量性命的丹药被用在了林嵘一人身上，林嵘自然负荷不过。天地灵体自动运转灵力，将药效转化为灵气吸纳，林嵘结丹期的修为一路攀升，很快便抵达最巅峰。 多余的灵气无处放置，随着时间过去，灵气积累的越发多，身体不堪重负，本能地感受到危机，自发地将灵气反复挤压叠加在一起，当叠加都濒临极限，灵力干脆一鼓作气冲击元婴期！ 哪怕天地灵体和极婴之身庇佑，元婴期岂是想过便能过的？ 灵力一次次崩溃，又在磅礴灵气逼迫下竭力冲击，急速运转的金丹无法承受，咔嚓一声，表面出现道道裂缝，又被灵气强行修复。 如此往来，昏迷的林嵘发出痛苦的呻／吟，他原本被无名修复好的神魂又开始虚浮不稳，而这情况一出现，无名的药效即刻分出几缕修复，置林嵘于生不如死之间。 体内成修罗战场，林嵘的生命之火忽暗忽明，全凭无名吊着。 石壁之中另外两样东西，一样是一白玉瓶，一样是块晶石，它们同无名本是本源相生，虽功效不同，却皆有联系。随着无名灵智的苏醒，这两者也渐渐从沉睡中醒来。 两者感受到无名与其宿主的不对劲，不安地散发出光芒，极为微弱，似乎在迟疑。 直到林嵘周身渐渐散发出死意，两者才摇摇晃晃地从案台上飘下，落在林嵘的面前。白玉瓶主动打开瓶盖，浓郁的香味从其中散出，紧接着白玉瓶倾斜，有液体从瓶内流出，留在林嵘的眉心，全数被吸收。 这白玉瓶中装着的是能激发虫兽灵物潜能的灵水，是竺冬所求之物，这一大把倒出，林嵘的极婴之身迅速得到巩固，无名造成地危害瞬间被挽回，与此同时金色的鲲鹏从林嵘体内飞出，发出悦耳的鸣叫，无名倾斜而出的灵气大半被其吸收，残缺的鲲鹏得到修复，鲲鹏传承也逐渐完整起来。 刹绝与鲲鹏相处甚久，两者有不浅的牵绊，在鲲鹏的波动下，刹绝褪去无华的伪装显露出自己本身的模样，繁琐精美的花纹幽光闪烁，一旁的晶石化为一阵雾气融于其中，无名的灵气再次被分出大半，彻底解了林嵘的燃眉之急。 底部平和下来，上方却还是一片硝烟弥漫。三样至宝离去，致使深渊不稳，若非三者的气息还在，天洞怕是要天崩地裂彻底消失。 渊兽守护三样至宝不知多少年，虽灵智尚幼等于三岁小儿，但它也能感受到至宝离位，当即暴怒地失去理智，一头扑向雷旬与其厮杀起来，在它看来这群人便是一伙的。 雷旬此时惊怒交加，他怎么感受不到渊兽是为何暴怒！ 他为了无名丹筹备良久，就差这临门一脚，却被人抢先！ “林嵘，你……好样的！” 雷旬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这几个字，他身上气息骤然一变，修为更是往上急速攀升，雷光闪烁隐隐有劈开周围黑雾的趋势，渊兽不敌直接被他一掌拍飞。 就在他要急冲向深渊底部时，蛰伏在旁边的几缕墨色交织缠绕阻挡在其身前。 雷旬瞳孔一缩，认出这是何物，怒极反笑：“若是本尊我还惧怕三分，可惜只是几缕分/魂。” 话音刚落，雷光缠绕，白光劈开黑雾，雷旬手中掌雷，全身雷光萦绕，恍若雷神降世。 几道成人手臂粗细的惊雷落下，几缕墨色不退反进，不甘示弱地化为几只小兽，咆哮着凶残地张开血盆大口直面迎击。 “星星之火也敢与皓月争辉！”雷旬冷哼一声，挥手施展术法之力，雷光凝聚在黑雾中撑开一处空间，以迅雷之势将几只小兽包裹其中。 小兽的嘶吼中，雷电空间收缩，呼吸间几只小兽便被挤压地靠在一起，它们终究只是茧峥留在林嵘身上起保护作用的分魂，难以对抗雷旬此时的全力出击，凄厉地吼叫下难为维持兽形，化为最初的几缕墨色仍不安分地撞击雷网。 雷旬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就要摧毁残喘的墨色，却不想底部三样至宝的气息骤然消失，深渊之地霎那动荡开始崩溃，与此同时，深渊之外，天洞幻境的天空大片被墨色侵占，显露出背后的星辰。 雷旬只觉脖颈处一凉，瞬间往旁侧一移，在他原本身处的地方一个人影一晃而过，显露出一个少年的身影。 被打压的墨色见主人降临，力量大增，挣脱桎梏回归本源。 茧峥面色平淡，指尖触及墨色，双目一眯，看向深渊底部，便要下去。被他压制的天洞规则借机反噬，茧峥蹙眉，感受林嵘平稳的气息，便止住了下去的念头。 雷旬因茧峥看似没中实际命中的一击喷出一口血，面色苍白下便要逃遁，看到这一幕，他不禁大笑：“若是没有这天洞规则相助，我还要忌惮你三分。” 话音刚落，雷光闪烁，冰芒环绕，雷旬便向茧峥冲来。 茧峥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挥手间便化解雷旬的术法，所有的冰刃雷电被黑暗吞噬，如入黑洞。 雷旬面色一僵，双脚一曲便向后疾速退去，就在刚才，他与灵力的联系被切断，没入黑洞中的术法与他彻底断了牵绊。 这不该是元婴期会有的术法，茧峥到底是何境界！ 就在雷旬阴晴不定时，上方只是打压天洞规则，蚕食破坏幻境的墨色攻势骤然一变，改为吞噬！ 天洞规则的力量不断被吞噬，力量的减弱使它暴怒，却无法反抗，只能一步步退让。 茧峥袖袍无风自动，元婴期的境界以让人呼吸一顿的速度往上攀升，顷刻间登临元婴期巅峰，冲击化神期。 天洞一步步崩溃，渐渐显露出本来的面目——这是一处远古的人婴战场。 极婴皇族的天赋触发，战场上恒久未散去的极婴族怨气汇聚，非但没攻击茧峥反而助茧峥冲击化神期。 元婴期和化神期的屏障在反复冲撞下，不堪重负砰然破裂，大量灵气涌入，平和的星空阴云聚集，极婴这得天独厚的一族，到化神期才会有的雷劫降临。 茧峥恍若未察，在他的脚下是他术法“深渊”，原本天洞幻境中的一切都被其吞噬，灵物成为其内的凶兽，当第一道雷劈下，大量凶兽从“深渊”中涌出，直扑天雷，生生将第一道天雷化为己身，而后又涌出融入茧峥体内，助其淬炼肉身。 身上不痛不痒的酸麻感，茧峥只平静地凝视下方，幽深的黑眸才有一点波动，他没有服食目草，在黑雾环绕的时候，只能凭契约和血脉感受林嵘的状态，如今幻境已破，林嵘身处的深渊，显露出本来模样。 此时林嵘正躺在战场一处，闭着眼，气息平稳，茧峥隐隐能察觉林嵘体内灵力在冲击元婴期，却不得要领，迟迟未破，多余的灵气找不到出口，只能融入血肉中，淬炼肉身。 这样也好，嵘儿的心境还未达到进阶元婴期的时候。 茧峥目中闪过一丝柔和，便要下去将林嵘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只是一人很不长眼地挡在他面前，茧峥抬眸眼底泄漏杀意。 本还想等人到自己手里，再处理这些东西，如今……要战便战！ 雷旬如芒刺在背，这一刻他如草食动物被一只洪荒凶兽锁定，咬牙间，他硬冲上去，今日必定要殒落在此，不如为本尊留下契机！ 两人交手只在霎那，交错间，茧峥仍旧平静，雷旬气息繁乱，坠向地面。 未施舍雷旬一眼，茧峥承受着一道比一道猛烈的天雷，步伐平缓地走向林嵘，将人抱起调整成一个舒适的姿势。 雷旬眼中的色彩缓慢地暗淡下去，他不再清晰地视线落在茧峥的背影上。 一击必杀，本尊跟他比起来，怕也只能打个平手。 不能让这个人存活下去，再给这个人时间，假以时日必定会给本尊造成威胁！ 雷旬眼中的精光再次凝聚，回光返照般投向仍旧同百里承纠缠的储天禄。 储天禄似有所感看来，周身气势一变。百里承大惊疾速退后，在他退出千丈远时，一股强大的自爆灵力撕裂了空间，形成一方空间裂缝。 强大的吸力让百里承避无可避，直接被吞噬，落入空间乱流中。 茧峥神情出现些许波动，一道黑影从术法“深渊”中走出，擒住雷旬企图逃亡的魂魄，追溯其本源。 在空间裂缝将茧峥吞噬前，茧峥抬手将一缕灵力打入林嵘体内，助其梳理灵气，而后墨色形成一个茧将两人包裹，沉入时空乱流中。 沉寂千百万年的战场四分五裂，从此再无林海、季谷、天洞。 九天之上，建立在云中的城镇里，一男一女正坐在一片云上博弈。 女子美如画中仙，素手执白子，举手投足间带着与生俱来的仙气。男子白净透着一股儒雅气息，眉宇间藏着病态，跟女子浑然天成的仙气不同，他媚自骨中来，慵懒如猫，形如九狐。 就在女子将白子落在棋盘上，男子忽手握拳压在唇上轻轻一咳，病态恍若刻入魂中。 “殷公子，身体是否不适？”女子声音如九天上来，似玉珠落玉盘，藏着些许忧虑。 “无碍，老毛病了，苏仙子不必担忧。”男子声音更为动人，幽谷回响，媚藏其中，令人神魂酥麻。 女子自是同林嵘分别许久的苏灵，苏灵眼中担忧更甚，不再执起另一枚棋子：“殷公子身体不适，灵儿便不打搅了，改日再来，苏公子可要保重身体。”语落，她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白玉瓶放在桌上，“殷公子，这是家师所炼丹药，望对病情有所帮助。” 男子叹了口气，不再阻拦，收下了白玉瓶，同苏灵告别。 待苏灵走后，男子强压下去的不适涌上喉头，一口黑血喷出，溅落在棋盘上，刹那将棋盘腐蚀，同时缕缕黑气从男子体内散出、 半响，等男子缓过气，男子抬手将一缕墨色逼出体内，脱离的瞬间，墨色还不安分地要钻回去，被男子一把掐死。 因损耗一具分／身，男子元气大减，带媚的眼眸如凝视情人般望着某处，语调似绕指柔。 “茧峥……么？” 喃喃低语，恍若淬了毒。 Chapter 113 雷旬与储天禄引起的空间裂缝是抱着让茧峥必死的心，若放在茧峥曾经鼎盛的时期，这样的空间裂缝根本不足为惧，可偏偏如今的茧峥还在成长且带着一个人。 茧峥低头看怀里人平稳的睡颜，不时抬手修补被空间乱流组成的刀刃划破的墨茧。 没人知道空间裂缝的尽头在哪里，没人知道茧峥的灵力何时会用尽。茧峥面色始终平静带着柔和，手却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地收紧透露着某种被压抑至极致的疯狂。 墨茧能覆盖保护的地方逐渐缩小，茧峥无风自动的衣袖开始出现道道划痕裂口，染上淡淡的血色，林嵘却丝毫未损，只有某些时候会因身体被紧紧束缚而难受地皱眉。 当墨色枯竭到紧贴林嵘肌肤，只能用这种方式保护时，茧峥微微将林嵘抬起，用自己的脸颊蹭着林嵘的脸，低低呢喃：“哪怕是死，我也会带着你。” 话落，世界坠入永夜。 在主国过去不知多少里的地方有一座山，此山灵气并不算贫瘠，但因靠近主国倒显得贫瘠起来，只有偶尔会有散修或采药的修士停留。 就在这天，这座默默无闻的山的某处忽狂风大作，虚空中撕裂开一道裂缝，如黑洞般扭曲着时空乱流，紧接着两道身影从其中掉出，发出重物落地的声音，惊起数只草食动物惊慌逃窜，许久才有一只大胆的野兔悄悄探出脑袋，红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事发点。 只见一个穿绣着墨竹袍子的少年胸口一个三四岁的孩童趴着，少年睡得香甜，孩童却蹙眉小爪子紧紧抓着少年的衣襟。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动了动，不舒服地想翻了个身，但被胸口的孩童搁到了，本能地抬手想将压在胸口的东西丢掉，可孩童抓得紧，他折腾好一会都没能挪动半分。 终于少年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带着蒙蒙雾气落在胸口毛茸茸的脑袋上。 这是……什么？ 林嵘支起身子，歪着脑袋，打量怀里的孩子。小孩子小小一只，粉粉嫩嫩的，脸蛋看起来有点眼熟，嗯，跟他家主角有点像。 等等，他家主角？ 林嵘整个惊悚了，对着孩子又摸摸又蹭蹭，一盏茶后，他有晕，这似乎就是他家主角，还是极婴体的。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深渊，没有半点后来的印象。莫非茧峥后来找到了他，结果发生了什么事，导致茧峥恢复成了极婴体？ 林嵘摸不准这个猜想，他托住茧峥站起身查看周围环境，检查自己体内的灵力。 这一看他吓了一跳，他的修为竟然抵达了元婴巅峰，离化神只差临门一脚，脑中更是多出几门鲲鹏术法。 不论如何，是福不是祸。 林嵘揉揉茧峥的脑袋，还好茧峥即使恢复极婴体也懂得伪装，收敛了婴气，只要不是比茧峥修为高的修士都看不出茧峥的本体。 林嵘摸上茧峥的手腕，检查茧峥的情况，发现一切正常，只是灵力消耗过度，损伤了本源。 他松了口气，喂了茧峥几颗回灵丹，才前进寻找回主国的路，毕竟按时间算来凤仙仙境再过几日便是要开始了，也不知道百里承怎么样了。 林嵘扬眉，他怎么忘了百里承，说不定百里承也在这边上。 想着，他拿出百里承的传讯符点燃，见符箓燃烧后，林嵘挑眉，双手抱紧茧峥。 几息后，一道白光破空而来，在林嵘的手触及时，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传出。 “站着。” 林嵘抿着嘴，乖乖站在原地，抬手又塞了几颗回灵丹给茧峥。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百里承抵达。 比起之前，百里承的面色泛白，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百里兄，你没事吧？”林嵘蹙眉走上前，试探地问，“我帮你看看？” “不用。”百里承冷着脸拒绝，转身便迅速往某处走去，“跟上。” “嗯。”有半路痴属性的林嵘摸摸鼻子，乖顺地跟在后头，双手不自觉地护好还未醒来的茧峥。 百里承似乎心情不郁，并未注意到这一点，只埋头用林嵘跟得上的速度踏剑飞行。 实际上林嵘如今的修为已经超越了百里承，差的便是还不能掌控力量，至少那几门鲲鹏术法并未消化。 两人飞过几座山，落在一处峡谷中，又是一阵走山路，眼前出现了阵法。 林嵘对着阵法生出了淡淡的熟悉感，还未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灵光，百里承便祭出玉符打开一个可容两个人通过的口子径自走入。 林嵘只得放下疑惑，踏入入口，只是那一步进入，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声音，让他愣在原地。 满目的墨色，风吹竹叶的声音沙沙作响，林间一道身影熟悉而陌生，像察觉到注视，那身影转身而看来，嘴角是温润如君子的笑容，没有惊讶，带着淡淡溺爱的声音飘来：“小嵘。” 林嵘张了张嘴巴，半天才反应过来，君墨已经走至他面前，他不由地伸出手拉住君墨的袖子，像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哽咽道：“师尊。” “小嵘，长大了。”君墨摸摸林嵘的脑袋，几年不见，原本只到自己胸口还要再往下一点的少年，现在已经超过自己的肩膀，想过不了多久就会和自己一样高了吧。 林嵘吸吸鼻子，想抱住君墨腰，但看到胸口的茧峥，便打消了念头，拽着君墨的袖子，问，“师尊，你怎么会在这里？” 君墨这才意识到某件事，带着林嵘往里走，暂时被师徒俩无视的百里承跟在两人后面，默不作声。 一片被墨竹包围的空地上有一农家小院，小院里有一个老人正蹲着身子在灵田前查看灵植，旁边有个男子站立。 林嵘一眼便认出那站着的人是冷如林，而蹲着的老人听到动静与他四目相对，他讶然：“师父？” 还不待老人回答，一间屋子里便走出两人，一前一后，前头的是个高壮的男子，后边的男子较为消瘦。 高壮男子还未看清情况便问：“师父，怎么了？”他转头扫来落在林嵘身上，表情有一瞬的停滞，许久转头看向后头，“二师弟，你掐我一把，我看看疼不疼，怎么看到小师弟，啊不，五师弟？” 林崎却不看林昊，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他便淡定下来，朗声开口：“五师弟，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大师兄，二师兄。”林嵘笑笑，回头看百里承，“你是我六师弟？” 百里承哼了一声，冷着脸径自走进小院，推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林崎摇摇头解释：“五师弟，六师弟是师父在你离开……半个月后收的，那会四师弟硬是不同意。” 林崎没有再说下去，林嵘点了点头，心中了然。以林霖的性格大概是不会接受百里承。 想起之前与林霖遇上，林霖见到自己嘴里还是喊着小师弟，他顿时明白百里承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会这样。 林嵘缓了缓，转头看向君墨问：“师尊，你怎么会和师父在一起？你不是去找兄长了吗？” 君墨见他顺过来，又摸摸他的头道：“小嵘，那就是为师的兄长。”说着，指向还蹲着的林师父。 林师父，不，现在应该叫林天睿，林天睿起身，跟和林嵘分别的那年比起来，他又苍老了几分，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寿命的流失也减不去半分光彩。 “小五。”林天睿的声音更是如枯木，却让林嵘愣在原地，回想起那个曾经在林氏医馆，一步一步教导自己炼丹，传授自己修仙术法的老者。 “师父。”林嵘本能地回应，他现在有些乱，手不由自主地抱紧茧峥。 这会众人才注意到林嵘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个个看来：“这孩子是？” 暂且消化完毕的林嵘瞅瞅茧峥，第一反应是绝对不能让人知道这是茧峥，哪怕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他的家人。他绝对不能让茧峥遇到危险，茧峥是极婴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林嵘总归是偏心的，他的本能还是让他隐瞒下一切，直接谎说是自己偶然遇到的，没想到跟自己有缘便带着了。 林天睿等人对茧峥并不了解，便点点头。君墨疑惑那几乎天天跟在自己徒儿身边的茧峥怎么不在，但很快便抛之脑后，倒是与茧峥最为亲近的冷如林在茧峥身上停留了不少时间，让林嵘差点以为漏泄了，还好冷如林很快的移开了视线。 林嵘松了口气，再次摸摸茧峥的脑袋。 整个“认亲”过程没有痛哭流涕，许久未见林嵘的林昊和林崎很自然地将林嵘带走，林昊表示要检查自家师弟的武学基础有没有退步，林崎则是详细给林嵘说说几年来大家都干了什么，比林霖的更加详细，还有林霖没说不知道的。 林嵘听的一愣一愣，也避开*的东西，跟林崎说说自己经历了什么。 师兄弟三人没有半点尴尬，像几年的时光不过烟云，前一天他们还在永秦国的林氏医馆。 Chapter 114 与师兄交流至半夜，林嵘受益匪浅，脑中多出来的鲲鹏术上难以理解的地方都被一一解开，并在林崎帮助下举一反三，又在林嵘本身的理解上举一反十。 两位师兄离开，林嵘仍旧坐在原地沉浸在感悟中，半响，他抱着茧峥忽然起身，足尖点地，修为运转，灵力翻涌，几个呼吸间便离开农家小院，站在最近的一座山的山顶悬崖旁。 林嵘在空旷的崖边寻了一处地方盘坐而下，沉睡中小茧峥的手一只抓着他的衣襟，他便干脆一手抱着，另一手抬起落在一旁的小草上。 闭上眼，脑中划过一幅幅画面，那是一只腾飞的鲲鹏。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风吹过，停在草上的手动了。 手腕缓慢地转动，手指相互缠绕捏出一个个决，时而停止时而快速，似在摸索推衍。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才堪堪走完一遍，其下的草纹丝不动，没有半点变化。 一遍，两遍，十遍，百遍……林嵘不厌其烦的重复，若是仔细查看，便会发现每一遍他都在调整都在改变手决。 每一只鲲鹏得到的传承都是一样，但每一只鲲鹏都是独一无二的，一样的传承不一样的招式，这不是血脉造成的，而是传承本身。 鲲鹏的传承就像一幅画，一片云，一团雾，每只鲲鹏看到的都不同，体会到的也不同，创造出的术法也不同，虽说逃不开本源，却能衍生出不同的东西。 林嵘手指手腕的转动掐捏，在千遍后终于固定在一个模式下，此时月亮已落下，太阳升起洒下金芒。 林嵘修为运转，灵力涌上指尖，其下的草仍旧没有半点变化，他恍若未觉，没人知道他到底在传承中看到了什么，他只是微微蹙眉，重复手上的动作。 太阳沉入山的另一边，月亮爬上树梢降下白霜。君墨带着自家徒儿爱吃的点心走来，停驻在离林嵘十米外的地方，柔和的目光看了半个时辰，才放下点心转身离开。 又半个时辰后，冷如林悄无声息地出现，平淡无波的双眸扫过林嵘，最后落在小茧峥身上，后又挪开，抬脚寻了棵树藏在树冠之中，闭目为林嵘护法。 林昊和林崎是一道来的，他们感受到冷如林的气息，便止了步子，在远处观望一阵便走了，离开时他们朝冷如林的方向一拜。 又是一日过去，林嵘还是那副样子，一人一草一术法，反复推衍却没有结果。 林天睿苍老的身影颤巍巍地从山道上走来，被时间刻满岁月痕迹的脸还能看出年轻时的帅气却寻不到与君墨的相似，他起先是站在林昊林崎站过的地方，后又走至君墨伫立的地方，最终往前再走了几步。 树上的冷如林平静地睁开眼睛，一瞥之下，又闭上。 林天睿看着林嵘，注视着一人一草一术法。他自幼天资卓越，成就过人，才华横溢，当年的诅咒夺走了他的寿命，夺走了他的容貌，夺走了他的成就，却夺不走刻入他灵魂深处的东西，他能看见在林嵘身后有一团雾气——那是鲲鹏，一只未成型的鲲鹏。 只见幼小的鲲鹏边拍打翅膀边试图挣脱雾气的束缚，它的身影忽明忽暗，甚至会崩溃。 鲲鹏的传说……是从远古流传而来的。 林天睿突然想到这句话。鱼化为鹏鸟的故事多么精彩动人，但在背后更多的是没能成功化为鹏鸟的鱼。 传承只是一个契机，在传承里看到的，是属于你的，也是唯一的，它的成败与否在于你。 林天睿低低叹出一口气，缓慢地转身离开，他远去的身影似有一个不屈的灵魂在挣扎，那是个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的男子。 是成是败，只在自己的手中，林嵘败了，只是失去一门鲲鹏术法，而他败了，输的是…… 百里承是最后来的，他一张冷脸，抿着嘴拉长脸，抱着一个酒坛子找了处地方坐下。他还是很不满，他并没有什么地方不如林嵘，却始终不被“承认”。 最让他介怀的是，他将是林天睿最后的弟子，照例上说所有人该叫他“小师弟”，却由于林嵘的原因，所有人从来用的都是“六师弟”。 说起来林昊总觉得百里承太过小心眼，做一个男子就该心胸宽阔，何必为了这些小事斤斤计较。再加上林嵘与诸人分散的那年不过六七八岁，百里承又是在分离后半月来的。林昊、林崎以及林兰还好，林霖与林嵘的关系最为亲近，年纪又不大，接受不了也是应该的。 这因果乱七八糟的，剪不断理还乱，不如放着不管。 淡淡的酒气散开，不论如何处在“风口浪尖”的林嵘本身是不会感受到这些的，他坐着，手按着轨迹反复重复。 一坛酒见底，百里承将酒坛子放在一旁，靠在树上闭目修炼。 一日一日过去，林嵘只在一段时间内醒来一次，检查小茧峥的情况，喂下几颗回灵丹，便继续感悟。 手下方的草随吹来的风微微颤动，丝毫不见变化。树上的冷如林不曾动过，树下的百里承时而离开一段时间方才回来。 凤仙仙境开启的日子越发接近，林嵘在永秦国得到的一块凤仙令，近日总是在储物袋里颤动，预示着开启的时日即将临近。 主国和其他城池风云暗涌，这趟浑水有些人想趟，有些人不得不趟。 君墨时常会带着糕点在林嵘十米外的地方伫立。林天睿眼中的鲲鹏虚影越发飘渺似要散去，林嵘怕是不会成功。 又过了几日，大陆各地的凤仙令脱离各自主人的储物袋，腾飞至虚空中，散发出明艳如血的光芒，凤仙仙境开启的时间怕是就在三日内。 林嵘胸前漂浮着两块凤仙令，一块是林嵘的，一块是茧峥的。凤仙令出现的瞬间，惊扰了林氏医馆等人。 如今林嵘在悟道，若是突然被传送进入凤仙仙境怕是……可若他们强行将凤仙令取走也会影响林嵘。 就在众人万般纠结，决定凤仙仙境开启前，林嵘还未成功便强行抢夺时，茧峥醒了。 黑发的极婴睁开沉如深渊的眸子，身体自发要散出气势的瞬间，他嗅到鼻尖熟悉的气息，一切又被锁在体内。 茧峥立即感受到林嵘在悟道，蹙眉间，神识避开林嵘全面铺开，为林嵘护法，连触及到冷如林等人时都没半分停顿，强势覆盖。 冷如林气息一顿，睁眼看向茧峥与之对视，他早已知晓这是他的徒弟。百里承对茧峥熟悉，他早已猜测林嵘带着的孩子便是茧峥，其中缘由他不会多问，当初茧峥凭借一己之力与整个天洞对抗，还逼得雷旬和储天禄以自己为祭品引发空间裂缝，便不是他能得罪的。 墨竹林里与林天睿修剪墨竹的君墨神情动作未有一丝变化，倒是林天睿双目锐利地看向山顶的位置。 君墨安抚一笑：“大哥，那是小嵘的道侣。” 林昊就没这么淡定了，刚一受到神识警告就站起来，旁边的林崎抬手就拽住他，放下正看的册子道：“师兄，勿急，不觉得这神识有些熟悉吗？” 林昊依言感受了一下，噌得拍桌子：“这是永勤王府的小王爷！”几息后，他皱眉，“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崎勾唇笑，不语。 林嵘留了一丝神识在茧峥身上，自然也察觉到茧峥的苏醒，那缕神识当即收回，他完全沉入感悟之中。 一片白雾茫茫，他耳畔有鸟鸣声时而响起，振翅声更是不绝于耳，每一只从他身旁飞过的鲲鹏都在呼唤他，一只比一只有诱惑力，却不足以让林嵘停下脚步，他还在寻找属于自己的那只鲲鹏。 之外的时间流失已被忘却，林嵘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或许一日或许一月或许一年，前方始终是白雾一片，他也厌倦了行走，停下脚步盘腿坐在地上。 望着聚集在身边的鲲鹏，林嵘抬起手，想就此选一只称心的，每一只鲲鹏皆发出嘹亮的鸟鸣希望博得林嵘的喜爱，一只翎羽色泽最为漂亮的鲲鹏入了他的眼。 就在他缓缓伸出手要触碰那只鲲鹏时，一声微弱的鸟鸣引起了他的注意。林嵘回头，只见在一只只鲲鹏背后，有一只瘦弱的鲲鹏在努力挣扎，它似乎先天不足，飞几步便落在地上。 听着这只鲲鹏的鸣叫，林嵘不禁起身，在鲲鹏又一次要坠落地面时伸出手，稳稳地将其接住，刹那间周围的鲲鹏全数消失不见，只余下林嵘手上的。 杂乱的画面出现在脑中，林嵘失神地看着掌心的鲲鹏。 “哥哥～”穿着古装的少年缠着与自己面貌一模一样的少年，嘴里撒娇一般喊着哥哥，“哥哥，今天不去见墨姐姐好不好，我昨天刚悟出了一门术法，你帮我看看哪里要改嘛～” 甜腻的言语配着少年精致艳丽的面容倒不显突出，那双瞥向哥哥时会不自觉染上别样色彩的桃花眼更是将唯一的违和感抹去。 被挽住手臂的少年面无表情，明明是一样的容貌，在他身上却无半点媚色，给人一种冷冽难以靠近的感觉。 冷冽少年看向弟弟的眸子黑而沉，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无奈纵容，冰凉的声音却莫名透着暖意：“嗯。” “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艳丽少年欢呼一声，拉着冷冽少年的手迈开步子跑向自家宅院。 “哥哥，你看好了。”在院子里站定，艳丽少年桃花眼一扫便看中一株半人高的牡丹花，冲哥哥眨眨眼睛，装模作样地撸撸袖子清清嗓子。 只见他伸出手，修为运转，灵力倾泻，指尖舞动，手腕转绕，术法之力涌现，四面八方的天地灵气聚集而来，那朵高贵美丽的牡丹花便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消退，最后化为一棵种子落在艳丽少年的掌心。 “哥哥，我厉不厉害。”艳丽少年双眸晶亮，讨赏似的跑到冷冽少年身边。 冷冽少年的情绪有了波动，他盯着那颗种子，揉揉弟弟的头发：“——最厉害了。” Chapter 115 三天时间很短，不过弹指一挥间，凤仙神墓准确的开放时间更被公布出来，而林嵘还未从悟道中醒来。 眼看着开启时间临近，君墨等人渐渐焦躁起来。君墨深知始终靠在林嵘怀中闭目恢复的茧峥不会让林嵘出事，但他还是禁不住担忧，守在距离林嵘十米外的地方，已做好了随时抢凤仙令的准备。 午时的太阳自天空的正中央往下偏移几许，一声凤鸣忽地传来，响彻整片大陆，同时各地的凤仙令散发比之之前更加夺目的血光。天空中炫目的绯色贯穿蓝白，以万众瞩目之势一座古墓露出一角，墓门敞开，遥遥望去便能感受到那足以将一方叱咤风云的大能焚烧的热度。 这一刻，不论是持有凤仙令的人，还是未持有的，都凝望这古墓，眼中带着狂热的崇敬。凡人国度的百姓皆停下手中的事，走出大门，跪拜在街道上。 这是仙，真正的仙！ 不是来自灵仙仙境的人仙，而是远古大陆的凤仙！ 凤仙神墓一开，一刻钟内必入，否则凤仙令将强行收回！ 但没有一个人动，拥有凤仙令的只是少数人，更多的是没有凤仙令想趁乱抢夺的人。 几息过去，不知哪个角落一道虹光以急速向墓门飞去，就在这人要进去凤仙神墓时，一声冷喝，一道身影从一旁的虚空中走出，拦住前者的去路，是个孔武有力的粗猛大汉。 “将凤仙令交出来！”大汉一声大吼，吼声震天。有几个修为低微却打着捡漏网之鱼的主意的修士，承受不住，呕出一口血，彻底放弃了打算，显出身形转身离去，只是不知道离去的路，有没有人伏击。 但大汉的对面，那站在凤仙神墓口的青年却无半点反应。只见青年停下扇动折扇的手，转身看向大汉，那面容如桃李，眉目似天地神笔勾勒，天工雕琢而出的唇微微弯起，堪比情人水的眼眸睨着，道：“你……是在对本少说话？” 顿时，吸气声此即彼伏。 安家的桃三公子！ 不止是周围的人，大汉也认得安行，心生退意便想赔礼道歉离去，却不想在他开口前，安行扬眉，合起折扇，轻轻敲击掌心：“想从本少手上抢东西，你是第二个。” 低语间，安行似回忆起什么，美目波光流转，修长的手轻盈抬起。如惊弓之鸟的大汉早已心生警惕，随时准备逃跑，刚迈出一步，就发出凄厉的惨叫。 无数枝桠从他体内抽出，生生将他撕裂成数瓣，肉沫混着血从天空落下，自有一番美感。 “可惜，你不如他。”安行重新打开折扇，手轻晃，冷漠地踏入凤仙神墓。 四周一片寂静，血腥味还未散去，良久，又有几道虹光划来，却无人敢偷袭，安行的余威还未褪去。 随着第一批人的进去，越来越多的修士心中喊着富贵险中求，一股脑冲向大开的墓门。有一部分修士被夺取了凤仙令，陨落当场，还有一部修士侥幸逃脱，踏入墓门，更有一部分修士如安行一般，缓步进入，周围无人敢偷袭。 这些人中有一身华服唇角带笑的宋玉珩，褪去曾经样貌沉静起来的宋玉蓉，面无表情任由白欣妍挽着手臂的白皓琰……曾经与林嵘有短暂交集的天之骄子们无一例外都踏入墓门。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眼前就要强行收回凤仙令，君墨按耐不住就要上前林嵘的凤仙令夺下。在林嵘怀中闭目调息的茧峥睁开眼，瞥来，一道裂缝突生，阻挡君墨的脚步，更有兽类的嘶吼声，与牙齿前后摩擦发出的咔咔声。 君墨停下，阴晴不定地看着茧峥，最后还是挥袖退回。 林氏医馆的两位师兄却没有君墨对茧峥的信任，他们看着裂缝边缘，那只从其中探出的漆黑手臂，目光锐利地看向茧峥：“你是何意！” 茧峥却闭上眼，靠在林嵘的肩头，不再理会外界。双方在压抑的气氛中对峙，一方沉默，一方怒目。 说起来，林昊和林崎包括百里承都是有凤仙令的，若不是一旦踏入神墓，再强的牵绊都会被切断，林昊林崎还真的就想干脆带着感悟中的林嵘进入神墓。 茧峥的态度无疑是激怒了两人，一触即发，术法之力回荡，便撞向裂缝。那只按在边缘的漆黑手掌骤然抬起，轻松便抹去。 见此，林昊怒目圆睁，挥手就要再施展施法，却发现无形中有一股力量压制着自己，甚至在抽取自己的灵力，回归本源。 林昊大骇，五师弟怀中的孩童有如此能力？ 同样察觉到不对劲的林崎拦住林昊，与此同时茧峥睁开眼睛，仅仅旁观的君墨，林天睿，冷如林，百里承皆看向盘坐在崖顶无声的林嵘。 林嵘还在感悟，但他掌下的草有了变化，那变化很细微，若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 在场的诸位阅历心境乃至修为大部分都高于林嵘，双目一凝便捕捉到这变化，只见有无数柔和的白色丝线缠绕草身，丝线尾端在空中飘舞，带起点点灵力波动。 这些灵力没有融入林嵘的体内，而是散于天地之间，如此抽丝剥茧之下，草逐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 “这是？”百里承睁大眼睛。 没有人回答他，在场的人都静默着，心中却惊涛骇浪。 这是剥夺五行，将其变回本源！ 万物皆需要五行方能成长，所有都不能例外，而林嵘现在在剥除那株草的五行。那丝线散出的是灵力又不是灵力，正确的说是五行。 而这世上能剥夺万物五行，有几人！ 如今林嵘仅能抽取一株草的五行，但假以时日，必定…… 众人还未往下想，就停住了思绪。林天睿紧盯林嵘背后那只如今栩栩如生，盘旋飞翔的鲲鹏，将止住众人的话说了出来：“这是借力。” 借天地五行之力，抽万物五行之源！ 几人震惊间，林嵘手翻转，掌心向上，一颗褐色的种子半悬于掌心，他缓缓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落在掌心，又微微抬起。 这一刻他还未从感悟中抽身，他眼前不是悬崖不是草木，而是一方院落。在他的前方，两个少年，一明艳一冷冽相对站着。 似察觉到注视，两个少年皆偏头看来。冷冽少年面无表情负手而立，目中透着不悦与警告。明艳少年则扬起下巴，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眸睨着，薄唇轻启，一句话带着骄傲，带着睥睨众生，最后如九天惊雷直劈林嵘识海。 “你记住了，此术溯洄！” 八字轰然炸开，林嵘体内修为翻涌，以其为中心，一股术法之力柔和却强势散开，所过之处，万物俯首，褪去样貌，回归本源。 几个呼吸间，山顶再无绿色，再高树木都化为一粒种子，就连地面的土壤都生生削去一层，若非林嵘潜意识的避开和君墨等人迅速开启保护罩，怕是也不能幸免。 山顶的五行之力，或者说灵气骤然浓郁起来，林嵘的双目渐渐清明，他低头看着手，许久，喃喃自语：“此术……溯洄。” 他的声音很低，几乎听不见，尽管如此，离他最近的茧峥却分毫不落的收入耳中，目中闪烁起某种精芒。 君墨等人也回过神来，刚想开口说话，凤仙令刹那爆发出滔天血色。浓郁的红光强行包裹各自主人，将众人隔绝，化为道道光影撞入神墓墓门之中。 凤仙神墓强行回收凤仙令的行为，虽然会使凤仙令带走主人，但付出的代价也是有些人承受不起的。 只是几个呼吸，就有数道红光在触碰到墓门时，传出凄厉的惨叫声，血溅墓门。 片刻时间，所有凤仙令回归，凤仙神墓乍现红光，墓门未合上，只是盖上一层面纱。有不死心的无知修士上前想进入神墓，在碰到红面纱时，无一例外被碾成粉末。 凤仙神墓周围的修士被这一情况惊得沉默不语，他们其中有人早就知道这一情况，甚至还在往届看到过同样的事情，但每一次都无法淡定。 这面纱前，你哪怕是涅魂大能都无法幸免，或许这就是上古凤仙的威力。 在凤仙神墓关闭的时候，各地那藏在暗处的波动多少开始浮上表面，风起云涌下，极婴星盟乃至其他界，怕是都要变天了。 主国天季宗主峰顶端的宗主殿，白发须眉、仙风道骨的七旬老者站在殿外，刻满岁月痕迹的面容抬起，一双闪烁睿智的眼睛凝视着凤仙神墓。在他的身旁一中年男子恭敬地站立。 两人似伫立许久，有一段不短的谈话，此时正处于沉默。当第一个不自量力妄图闯入凤仙神墓的修士出现，中年男子忽道：“肖老，开始了。” 老子颔首，目中划过一道精光。 主国白家，身披袈裟，手中一串佛珠，面容慈祥的慈天老祖同样看着空中的凤仙神墓，他身旁的管家用密语汇报着什么。 良久，慈天老祖眼中显露出悲悯：“阿弥陀佛，皆已入局，此事了结也算是让亡魂死得其所，可以瞑目。 除此之外，安家、温家、墨家、百家、宋家，乃至邪灵谷、青海宗、玉麒宗等等皆关注着凤仙神墓。 一段牵连各族、各宗、各界的秘事逐渐要浮出水面。 而身为作者的林嵘对此一无所知。他这时才彻底脱离感悟的余波，惊觉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使无数天之骄子殒落的凤仙神坑！ 林嵘本能去触碰怀里的茧峥，一股力量突生，强行要将他与茧峥分离。不由心一惊，他可记得茧峥本源灵力受损，现在还是极婴原身，如果与茧峥分开……后果不敢想象。 林嵘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当即收紧手臂将茧峥抱住，相对的是，力量之下，连他的骨骼都发出咔咔声。 察觉到林嵘的举动，茧峥散出一缕极婴之气。凤仙神墓本身就是极婴所铸，又怎么会对极婴造成伤害！ 神墓的力量散去，同时红光也褪去，林嵘维持抱着茧峥盘坐的姿势坐在一处黄土上，周围一片荒凉，只能看到一两株瘦小的树木耷拉着叶子，更多的是皑皑白骨。 “这……这不是天季宗的入门测试吗？！”林嵘松口气，但周围熟悉的场景使他惊疑不定。 茧峥面色不变，很镇定道:“嵘儿，天季宗就是按照凤仙神墓来制定入门测试的。”那群被塞到凤仙神墓当炮灰的散修多少是有用处的。 林嵘再次被完全跑偏，面目全非的剧情惊得在心里掀了千百来张桌子，不过跑着跑着，偏着偏着就淡定了。于是他冷静地点点头，询问:“小峥，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处于极婴本体的茧峥看起来严重，但实际上经过几天的时间，已经恢复了七八成，随时都能回到原来的样貌。之前在林嵘怀里他自然不会有所动作，现在……有一个问题，让他在意。 “嵘儿，你在鲲鹏传承里看见了什么？” 林嵘一愣，脑中就划过明艳少年抬高下巴，倨傲的面容。 “嵘儿？”察觉到对方的走神，茧峥伸出一只小短手搂住林嵘的脖子，另一只捏着精致的下巴。 林嵘就这么跟茧峥对上了眼，然后……林嵘迅速地移开视线，一双桃花眼闪烁不定，脸上更是飘起两朵红云。 嗷嗷嗷，之前没有仔细看，现在才发现，极婴本体的茧峥活脱脱幼年版的小茧峥！ 那双亮晶晶的凤眸里装着不满，却丝毫不减其比宝石更夺目的光彩。再加上褪去成长后的沉稳冷静，一张精致的小脸，唇红齿白，明确地透露出主人的不高兴，林嵘差点没把持住！ 他家小女神……哦不，小男神回来了！ 或许是现实世界里童年的遭遇和在凤仙山上看到的女童模样太过印象深刻，林嵘对这种状态的茧峥完全没有抵抗力。 男神，我要给你生极婴山！ 林嵘差点没把这句话吼出来，只能别扭地转头，以防发生什么丢脸到家的事情。 茧峥也发觉林嵘的异样，他非常自然地搂住林嵘的脖子，下巴抵在后者的颈窝，小幅度地磨蹭，极尽发挥自己的优势：“嵘儿，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好不好？” 言语间产生的热气伴着软糯的嗓音洒在林嵘敏感的颈部和耳根，林嵘直觉一股热流上涌至鼻尖，慌忙地捂住鼻子。 他曾经说不会隐瞒茧峥以及凡事第一个告诉茧峥，因此他那还记得明艳少年，连心中自己都为察觉的疑惑都被抹去，一五一十讲述自己看到的，还利用自己曾经写小说的优势，将两个少年的面貌都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说完，林嵘吸了口气，他发誓，这个时候茧峥要是让他把这两个少年画出来，捏出来，甚至变活，他都会做到！ 男神的力量就是这么强大！ 茧峥自然不会提出这种要求，他靠着林嵘，眼底是潜藏极深的不解，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对这件如此执着。他眯起眼睛，回想在听到“溯洄”二字的熟悉感。 林嵘怕自己克制不住，尽量转移注意力，他抱好茧峥，小心地调整姿势，然后起身拂去身上的尘土，而后观察四周。 若是真的同天季宗入门测试一样，那怕是也要寻找类似古云令的东西。只是……他并没有这种剧情啊，凤仙神墓在原设定里的样子真的是一座墓穴啊，哪来黄土高坡！再怎么说也应该是森林或者火山吧？凤凰怎么会喜欢黄土！ “小峥，下一步该怎么办？”林嵘扶额，身为作者，他尊的是太没用了。 茧峥沉吟片刻：“收集古云令。”顿了顿，他解释道，“凤仙神墓曾是皇族为人修铸就的陷阱，如今出了些意外。” 林嵘讶异茧峥会跟他说这些，不过也乖乖听着：“出了什么意外。” “似乎凤仙神墓同魂云大陆的一角融合了。”凤仙神墓看似在凤仙山下，但实际由一块空间碎片承载，不过有一半连接着凤仙山，而如今不知发生了什么意外，竟然与魂云大陆有了融合，这也是他为何会在凤仙神墓收服食梦兽的原因。 林嵘张大嘴巴，难以置信。 “如今的凤仙神墓归极婴管又不归极婴管，规则也变化不少，第一步需收集一种东西，暂且便叫古云令。古云令散落在神墓各处，获得需要气运与实力，这也是天季宗入门测试的目地所在。” “唯一不同的是，得古云多者可号令天下。我还发现神墓似乎与灵仙仙境有所牵扯，凤仙神墓最后的赢家，怕是会得到打开灵仙仙境的方法，成为第二个白承安。” 茧峥徐徐道来，隐去更为隐秘不堪，触及各大家族根本的东西。 林嵘因茧峥所说的东西沉下心，如今的一切都脱离自己的掌控，他隐约觉得自己步入了一个陷阱。 深呼吸，林嵘扯出一抹笑容：“不就是找古云令吗？”又有何难。只要茧峥在，气运最大的便是茧峥，就算古云令不够，他哪怕是抢也会让它够！ 说着，林嵘左右看了看，唤出巨型蚂蚁，将天季宗入门测试上的古云令告知。听罢，巨型蚂蚁触角在空中扬动，一头钻入土中，几个呼吸间，便衔着一颗珠子回来。 林嵘从其口中接过，眯眼打量一番，那是一颗殷红的珠子，与天季宗入门测试上的并无太大差别，只是其上有一支凤凰翎羽，栩栩如生下，还燃烧着火焰，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翎羽上没有纹路。 “小峥，是这个？”林嵘将珠子递给茧峥。茧峥接过后，看了几眼便还了回去，他倒是忘了林嵘有这只灵宠。 确定了古云令的样貌，巨型蚂蚁再次潜回土中，林嵘又唤出雪风狼，坐于上方，寻找一处隐蔽处，在这毫无遮挡物的地方太容易暴露。 Chapter 116 凤仙神墓中并无日月，却自生一轮半阴半阳的球体。球体自转，阴面所对便是夜，阳面所对便是晨。 林嵘此时已抵达阴阳的交界处，在他身后，他来的方向，一路都有噬骨蝶飞舞，寻找古云令。 经过灵宠的相互配合，林嵘手中的古云令以稳定的趋势向上增长。 将古云令收在一处，林嵘稳稳将茧峥护在胸前，同时拿着两颗古云令研究，他总觉得没有纹路的凤凰翎羽有些奇怪。 茧峥也拿起一颗，端详片刻，他咬破自己的指尖，挤出一滴血滴在古云令上。鲜血刚触碰珠子表面，就迅速被吸收。林嵘一愣，将手中的两颗古云令靠过来，未滴血的古云令就这么融合进了茧峥手中的古云令。而茧峥手中的古云令上的凤凰翎羽，多了两道纹路。 见此，茧峥握住林嵘的手，咬破指尖，同样挤出一滴血滴在自己手中的古云令上。古云令照收不误地吸入鲜血，当鲜血完全消失，林嵘发觉自己的识海中多了一颗珠子的虚影，而珠子中有两千士兵身披盔甲，手握矛盾，一股肃杀之意弥漫。 “这……”林嵘瞬间就明白了茧峥那句，得古云令多者可号令天下的意思。 茧峥又将古云令丢入装满袋子，几个呼吸，所有古云令都融合完毕。林嵘再检查珠子，其内士兵已经有三万多人。 “看来，这次凭的不是个人实力，而是古云令中士兵数量！”林嵘双目前所未有的晶亮，若说个人实力，他绝对打不过安行等人，但若是以士兵为根本，那就难说了。 茧峥露出一抹微笑，自然知道林嵘在想什么，道：“嵘儿，先找一处地方隐蔽。” “好！”林嵘重重点头，身下雪风狼发出低低的呜声，狼爪一个刨地便飞跃出去，落地未发出一丝半点的声音。 雪风狼敏锐地嗅觉避开几处危险地带，找到一处隐藏在灌木树藤之后的山洞。 林嵘检查没有问题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兽皮铺在地上，将茧峥放在上头，完全将其当成重症伤患。茧峥也未阻止，享受着林嵘的服侍。 林嵘又在洞口布置阵法，设下数个陷阱，方才满意地拍拍手。 他看看洞外的黑夜，舔舔嘴唇，对茧峥道：“小峥，你在这里等我。” 茧峥徐徐扬起唇角：“好。” 林嵘松了口气，揉揉雪风狼的大脑袋：“小一，你留在这。” 雪风狼发出呜声，趴在地上，遵从林嵘的命令。 安排妥当，林嵘这才离开了山洞。 等看不见人，茧峥收回视线，指尖微动，几抹墨色融入黑夜，向林嵘离开的方向而去。 茧峥自是不放心林嵘的，不过他现在不便同林嵘一起，且比起同行，林嵘其实独行更好。 想罢，他闭上眼睛，盘坐修复自己剩下的伤势。 林嵘一离开山洞，便更换了衣衫。他一袭黑袍融于黑暗，刹绝背于身后，四周有些许蝴蝶跟随。 身为噬骨蝶王，他控制噬骨蝶简直得心应手。 同时紫息瞬影融合了鲲鹏秘术，速度比之之前更快，使得林嵘在树枝间跳跃都未发出半点声响，惊落丁点叶子。 选择在黑夜伏击的自然不是林嵘一个人，再加上阴面所对的地方都会平白生长出高大的树木，拔起直达九天的山峰，直到阳面转来才会褪去，化为黄土，更为夜行者提供了便利。 未过多久，林嵘听见前方有细微的声响，他往身上贴一张隐匿符，收敛气息，小心翼翼靠近。 只见在他不远处，有两个修士一前一后走着，还不时彼此交谈。两人的修为皆是元婴后期。 林嵘思考着，要不要出手干掉两人，夺取古云令。还未等他考虑清楚，突生异变，指尖走在后边的修士忽然大喊：“谁在那，出来！” 不仅林嵘一惊，走在前边的修士也是一愣，防备地握住灵器戒备。 “莫非被发现了？”林嵘对自己的隐匿技术还是很有信心的，平静下来不动声色。 果然，后方的修士在前方的修士关注暗处敌人时，骤然抽出一柄灵剑，直捅入前方修士对着自己毫无防备的丹田部位。 出手毫不留后手，不仅捣毁丹田，连元婴也一同粉碎。 这一幕让林嵘目瞪口呆，后方修士却镇定自若地抽回灵剑，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将地上的尸体翻转过来，瞥了眼那惊骇，死不瞑目的脸，抬手取下尸体腰侧的储物袋，又在尸体的袖中摸索出古云令，与自己的融合。 “兄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不住了。”修士发出桀桀的笑声，指尖一弹，一簇火苗焚烧了尸体。 好一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林嵘看着那修士左顾右盼，清扫自己的痕迹往一个方向离去，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伺机寻找机会。 远离事发地点，修士明显放松下来，他半点未察觉身后的林嵘，左拐右拐进入一个隐蔽处。 林嵘眸光一凝，就是现在！ 他没有选择使用刹绝，在这地方，哪怕是射箭都是不小的动静。只手中握着一把匕首，便跃下树枝，直扑那修士。 元婴修士岂是如此好对付的，危机感刚刚逼近，下方修士迅速做出反应，但这反应出现了一丝差错，他停顿了！ 都说面对危险强敌，不是逃跑便是对抗，其实不然，所有动物包括人类，在危机面前，第一选择便是停住不动，而后再逃跑或对抗。 这本能让林嵘有了可乘之机，匕首直接刺入□□在外的颈部，四周五行灵气翻涌，连惨叫都未有，那修士的元婴直接消散五行之中。 林嵘收回匕首，他之前就知道溯洄强大，却不知有这般强大，不过若不是这修士大意，溯洄之力也难以借助匕首直接抵达丹田，捣毁元婴。 拽下储物袋，林嵘找到古云令便迅速离开，连火化尸体都不做，跟随在他身后的噬骨蝶则做了扫尾工作。 隐藏回树叶茂密的枝干间，林嵘感受到识海里的珠子内多了一万士兵，再次蛰伏起来，寻找猎物。 这一夜，不少修士丧命，直到阳面来临，树木化为黄土，猎狩才暂时结束。 林嵘清点古云令中快逼近十万的士兵数量，回到山洞。 山洞暂时处在阴面范围，并未塌陷，但也快了。 拆除阵法，将茧峥抱在怀里，林嵘跨上雪风狼，往下一处阴面前进。 茧峥的伤势稳定在八成痊愈，剩余两成不能心急。如此也不需要再借助极婴本体伤势恢复较快的优势，茧峥便恢复回少年的样貌。 林嵘瞅瞅他，抓了抓雪风狼的毛。软萌小男神才抱了一天，不开森。 “嵘儿，你不高兴？”茧峥将林嵘拥入怀中，下巴靠在林嵘的颈窝，轻嗅鼻尖的竹香，还闻到未散去的血腥味，一个蹙眉，他抬手施展清洁术，洗去令他不愉的气味，末了还舔舔林嵘白皙的颈部。 林嵘自然不会将真相说出来，他拿出古云令，又融合巨型蚂蚁和噬骨蝶一夜收集来的珠子，满意地看破了十万，停在十二万边缘的士兵数量。 他献宝似的将古云令塞进茧峥手里。主角，主角，你快看，我给你收集辣这么多。 茧峥滴在古云令上的血已被林嵘的取代，感受不到古云令中的士兵数量，但也知道不会少。他将古云令推了回去，另一手从袖中摸出一把未滴血的古云令，放入林嵘掌心，融入其中。 士兵数量再次增加，林嵘眨眨眼睛，看看手里翎羽纹路渐渐丰满的古云令：“小峥？” “便放在嵘儿这吧，等用到的时候再给我也不迟。”茧峥揉揉林嵘的脑袋，用力将人往怀里靠了几分，颇有种要将林嵘搓进骨子里的意思。 “好。”林嵘点头，他的就是茧峥的，谁是珠子的主子其实不重要。 抵达另一处阴面，找到隐蔽处后，林嵘并未选择再出去。虽然他身为天地灵体，吸收灵力的速度超乎一般修士，而溯洄也不太消耗灵力，一夜的狩猎并未给他造成什么力不从心，但想必昨夜的狩猎，不仅是他，其他的狩猎者也察觉到一件事。 凤仙神墓中的古云令庞大，不难想象会出现凡人帝国的战争。如此一来庞大的古云令就需要许许多多的修士去收集，现在就将弱小的修士灭尽，那光凭自己根本吃不下不知在哪的古云令，倒不如将猎物养肥再宰。 于是，林嵘躺在兽皮上，干脆睡一觉。 茧峥休息了一夜，没有困意，靠在石壁上，继续修复自己的伤势。 林嵘不久便陷入了熟睡，他蜷缩着身子团成一团，本能地往茧峥的方向挪移，蹭进茧峥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茧峥睁开眼睛，垂眸看脑袋靠在他腹部，两只手缩在胸前攒着他衣衫，呼吸匀畅还不时咂咂嘴的林嵘，露出一抹虽淡却温柔的笑意，而后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条薄被盖在林嵘身上，方才闭上眼睛。 就如林嵘所想的，修士的死亡数量降了下来，但却不会一直保持这样。 天季宗用入门测试和在门内立下排行榜，培养出来的绝对不是放着看的。 凤仙神墓中鲜少有修士活动的阳面，一处黄土有两人坐在其上，中间摆放着棋盘，黑白两子纵横交错。 其中一人一身道袍，书生打扮，周身也是一股书卷气息，手执白子，神情专注地研究棋盘。另一人手中折扇摇晃，饶有兴趣的瞧着对面的人。 “百弟，可想好下在哪儿？”安行指尖玩弄黑子，棋盘上黑子已将白子困守，不论如何，白子已无脱逃的可能。 “安兄棋术了得，弟弟甘拜下风。”百生确定自己寻不到活路后，放下手中棋子。 安行扬眉，折扇遮唇，溢出几缕笑：“百弟过谦了，再来一局如何？” “安兄如此有兴致，弟弟自然奉陪。”百生说罢便将棋盘上的白子一一收回。二人再次厮杀起来。 博弈间，不时有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其中有身穿天季宗弟子服的，有佩戴安家家徽的，也有衣袖上绣着百家标志的，这些人皆在百生、安行身侧留下一个储物袋，而后便匆匆离去。 良久，又是一局尽，百生再次败北，他惋惜摇头，拒了安行再来一局的要求，侧身拿起一个储物袋，从其中倒出一堆古云令。 安行瞟了眼，也拿起自己身旁的储物袋却未打开，只上下漫不经心地颠抛着，等百生将古云令全数融合后，他忽道：“百弟，界子之事……你有何打算？” 百生想起那日在主国城门墙边遇见的少年，不动声色地收起古云令，摆弄棋盘上的白子：“安兄说的可是那位联系界外界与极婴界的界子？” “自然。”安行也回味着与茧峥的一战，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如此，若说打算倒没有。” “哦，百弟竟有无打算的事儿。” “安兄，你把弟弟当什么人。若一定要说打算，这次凤仙神墓之行，安兄可要带带弟弟。” “呵，这是应当的，不过只怕百弟更胜一筹。” 两人对视一笑，眼底深处藏着彼此心知肚明的算计。 安行拂袖再执起黑子：“百弟，时间还长着，不如再来一局，为兄让你五子。”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百生朗声一笑。 而被两只狐狸惦记着的兄弟俩一个一无所知，睡得正熟，另一个什么都知道，可什么都不说。 不过林嵘的某些方面总是比较敏感，他似感受到来自远方的恶意，不安地蹙眉往茧峥怀里钻了钻。 茧峥因这动静展开双眼，手覆上林嵘的颈部安抚地摩挲，直到林嵘松开眉方才停手。当他想继续治疗伤势时，睡梦中的林嵘喃喃吐出几句梦语，却因声音太小，只有第一个字进了他的耳中。 林嵘说的是“嵘”。 嵘？ 茧峥将这一个在嘴中反复嚼了几遍，脑中跃出两个字——溯洄。 茧峥从第一次听到这两字便觉得格外熟悉，却想不出个所以然，但每一次触碰这二字心口便是一阵疼痛，似刀切割，让他不禁抱紧了林嵘。 阳面推开阴面兵临山洞前，林嵘醒来了，他眨眨眼睛，还未彻底清醒，双眸泛着朦胧跟茧峥打招呼：“小峥，早上好。” “嵘儿昨夜梦见了什么？”茧峥将林嵘翘起来的几根头发打理服帖，问道。 “梦到什么？”林嵘歪着脑袋想了想，却记不太清了，“我是不是说了什么话？你跟我说说我大概就想起来了。” 茧峥却没有再继续深究：“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哦。”林嵘点点头，还在仔细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也就放弃了。 两人再次换了地方，去了下一处阴面。林嵘将巨型蚂蚁和噬骨蝶收集的古云令融合，摩拳擦掌准备再次出去，走之前他看着茧峥，竖起一根手指：“小峥，我保证不会出事的。” 茧峥点头，没有任何的阻拦。这回却换林嵘不对劲了，他瞅着茧峥，试探问：“小峥，你就这么让我走了么？”上一次茧峥受伤了还好说，现在茧峥似乎好了，怎么还会让自己出去乱跑。 茧峥一听，扬眉笑道：“嵘儿不高兴？” “那倒不是。”林嵘摸摸鼻子，只是天洞季谷之后，茧峥突然不限制他了让他有些不习惯。 像看透他的想法，茧峥起身摸摸他的脑袋：“这里是安全的。”至少目前是安全的，况且在这里他和林嵘一起行动，太危险了。 林嵘将信将疑，不放心地跑过来在茧峥脸上亲了一下，才略略安心地离开山洞。 茧峥摸摸被亲的地方，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好一会才收拾了情绪也离开了山洞。 既然人修抱着在这凤仙神墓里了结一切，他又怎么能不奉陪？ Chapter 117 林嵘离开山洞后便物色着猎物，在夺取几个修士的古云令后，他隐藏在树冠密叶间融合古云令，同时也稍作歇息恢复消耗的灵力。 等灵力恢复完毕，林嵘正要起身越向另一棵树时，身后骤然一阵破风声，惊得他向旁侧一扑，直接掉落树枝，在地上滚了一圈，单膝着地隐入另一棵树后，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这一看让林嵘面色凝重起来，只见他原本站立的树上被划出一道极深的剑痕，而不远处的树干上站立着一个面容冷峻的黑衣少年。 “白皓琰，别来无恙。”林嵘认出来人，大大方方出声。 “是你杀了白瑾瑜？”白皓琰轻轻一跃落于地面，激起一阵火花。 林嵘眼珠子转了转，恍然大悟：“是啊，没错，怎么你是来寻仇的？我可记得你们白家答应过不再追究此事的，莫非……你要违抗慈天老祖的承诺？” 一想到此事，白皓琰脚下火花直跃三丈高，那日他还尚处昏迷，而白瑾瑜的爷爷却被毁成那般模样，等他醒来他恨不得将茧峥林嵘两兄弟挫骨扬灰。 思至此处，他不再废话，临火剑出鞘，一轮金日升起，剑指林嵘。 林嵘自然认得这术法，当初天季宗入门测试，白皓琰与茧峥一战他看得可是清清楚楚。那时白皓琰便有化神一击之力，虽对茧峥并不算什么，但对如今只是元婴巅峰的他来说极为棘手。 暗暗摆开架势，林嵘握紧刹绝，当即射出几支鲲鹏箭，溯洄之力附于上方，阻挡袭来的剑气。借着短暂的空隙，幻莲九叠层层开启，紫息瞬影运转至极致，林嵘不战选择退避，几个呼吸便消失无踪。 可白皓琰寻找林嵘多日又怎会善罢甘休？ 二人一逃一追，生死角逐间，在阳面与阴面间转绕。每当白皓琰要抓住林嵘时，林嵘总会以诡异的身形移动避开，但少不了被临火剑的剑气波及。 再这样下去绝对会被抓到的！ 林嵘寻找着逃脱方案，却无一可行。凤仙神墓不得使用传讯符，他不能联系茧峥，更没有其他方法求助他人。 这局必死无疑！ 林嵘一咬，下定了一个决心，求人不如求己！ 通过契约沟通巨型蚂蚁，再与分散的噬骨蝶联系，林嵘毅然放弃前方的阴面地带拐弯往阳面逃去。 白皓琰冷笑：“不过残喘之徒！”这将林嵘逼入绝境，看着困兽一步步绝望死亡的快意让他心情一阵舒畅。 两人步入阳面中央，光度最为明亮之处时，白皓琰也享受够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临火剑挥舞，一轮金日冉冉升起，盖过阳面之光夺天地造化，临火剑骤然冲出盘旋至半空中，一股比林嵘曾经看到更为强大的力量弥漫，那是化神巅峰！ 元婴与化神隔着千山万水，境界的压制根本是无解的，仅仅那四溢的剑气便让林嵘扎根原地动弹不得。 “哥，我为你报仇来了！”白皓琰眼底的疯狂难以掩盖，话音刚落，临火剑势如破竹向林嵘而去。 剑破天地，规则闪现，金光刺眼的让人无法直视。眼见林嵘便要被斩于剑下，突生异变，一只巨型蚂蚁从黄土之中钻出，咬住林嵘在临火剑来临前潜回地面数百米之下。 地面被削去一层，显露出一个锥形巨坑却未能斩杀目标。 白皓琰阴晴不定，回归手中的临火剑幽光闪烁，里面的灵魂透露林嵘离去的方向。 已逃出千里远的林嵘趴在巨型蚂蚁背上，出了一身冷汗。若非巨型蚂蚁早已潜伏在那，他怕是难逃一死，没想到白皓琰竟然这么强。 劫后余生的林嵘手仍在颤抖，他自然知晓白皓琰绝不会放过他，当即抓紧时间与处在阴面的噬骨蝶群会和。 以元婴之力伏杀化神修士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林嵘却想试一试。 被巨型蚂蚁托举回地面，看着满目噬骨蝶飞舞，林嵘一挥手一排瓶瓶罐罐堆放地面，当即开始步子。 巨型蚂蚁潜回黄土之下，噬骨蝶各自收到命令翩然而去。 林嵘布置阵法间，眸中杀气凛然，哪怕白皓琰再强都不能忘记一个事实，这里是凤仙神墓，是极婴的地盘！ 阳面是凤仙神墓与魂云大陆碰撞融合造成的，但阴面可原原本本是凤仙神墓！ 林嵘不常用阵法可不代表他曾经看过的书是白看的。一面面阵旗被布下，一个个阵法环环相扣，带着剧毒的粉末洒落，更有灵力球埋入浅坑，与此同时远处传来噬骨蝶同人战斗的声响。 时间不多，林嵘摸出一把匕首猛地在自己手臂上用力一划，那带着极婴血脉的鲜血滴落在地，四周的树木无风自动沙沙作响。 随着鲜血融入地面，阵法一一被开启，最重要的关键物也出现。只见周围的树木扭曲成狰狞的模样，树身上开出一个口子露出其下的尸体面容——食人树！ 继食人树之后，赤红的藤蔓从土下钻出，扭动间闻到林嵘身上的气息纷纷避开。 这些做完林嵘还没有停止动作，他手握刹绝拉弓搭箭凝聚一支五行鲲鹏箭，溯洄之力自然融入其中。 噬骨蝶的声响渐渐低落下来，林嵘收敛气息，白皓琰的身影出现在远处。 “林嵘，何必再躲藏，不如出来死个痛快。” 白皓琰的声音传来，林嵘屏息凝视等待白皓琰踏入阵法所在，暗处的婴灵杀像察觉到他的心思，也静静蛰伏。 临火剑内的灵魂探查到阵法向白皓琰警示，白皓琰不屑勾唇：“粗劣不堪，我倒要看看他想如何阻拦我。” 言罢，白皓琰一脚踏入阵法之内，林嵘眸光一凝，指尖一松，鲲鹏箭势如破竹直击白皓琰。白皓琰早有防备，侧身避开：“不自量……” “力”字还未吐出，临火剑一阵嗡鸣，却已是迟了，两字从林嵘口中悠悠吐出：“入梦。” 白皓琰眼前的景色被抹去，连记忆都被替代，他看见七岁的白瑾瑜朝他走来，嘴角的笑意不掺对外人的疏离，完完全全的真诚，他问：“表弟，怎么了，是练剑累了吗？” 白皓琰有一瞬间的挣扎，但随即便放弃了抵抗。 林嵘静静看白皓琰站立远离，他等到溯洄之力侵入临火剑，而临火剑上的幽光黯淡下去，才略略放松，起身一步步靠近白皓琰。 先前拖延白皓琰的噬骨蝶一一飞回，双翅上一对璧人美轮美奂，魅惑之意直达人魂。林嵘看了它们一眼，噬骨蝶乖巧地飞落停驻在临火剑上，而林嵘一只手握住了临火剑的剑尖，另一只手握住一柄匕首，小心观察白皓琰的表情。 他方才那一箭一半是吸引白皓琰注意，另一半是使溯洄之力入侵临火剑，前者白皓琰自负，后者以防突生异变，而入梦…… 林嵘眼底划过一抹暖意。当初鲲鹏前辈让他化身一条鱼，经历鲲鹏的一生，用的便是入梦。可惜那时传承不完整，他并不知道这门术法，而如今鲲鹏传承完整，这术法自然显现出来。 入梦身为鲲鹏的本命术法，哪怕他只有元婴修为，迷惑化神期也是足够的，更何况梦中的人会让白皓琰自己沉沦，现在只等白皓琰彻底放松的那一刻。 林嵘握紧手中淬了毒的匕首，他可不认为自己能一击灭杀化神修士。 梦中的白皓琰失了记忆，他如一个初次碰触灵剑的孩子般生涩，白瑾瑜耐心地指导他，纠正他的姿势。 现实里白皓琰紧蹙的眉缓缓舒展，连紧绷的身体都放松开来。 就是现在！ 林嵘手中匕首翻转，灵力倾泻，连刺两击，一击正中心脏，察觉未能彻底深入，转而扎入丹田之内。 两击结束，一股术法之力从白皓琰身上散出骤然冲向林嵘，林嵘身形一扭，手握紧临火剑剑尖，以自己腰腹被划出一道极深的口子为代价，生生将临火剑夺了过来，而后蹿回阵法深处。 白皓琰临火剑被夺，身上两处要害被击中，极怒之下他反而笑了出来，“林嵘，你真是好样的！” 林嵘此时可没空搭理，他靠在一棵树后头，喘息着清除体内的化神之力。腰腹部位的伤口太过凶险，可惜他此时没有空处理。 暂且止住血，林嵘听后面传来数道灵力球炸裂的声音和白皓琰的怒吼：“尽用这些阴损之物，林嵘，你可敢堂堂正正出来同我一战！” 林嵘翻了个白眼。 开什么玩笑，元婴跟化神一战，真是够脸的！ 收起匕首，随手将临火剑丢在地上让噬骨蝶看管，林嵘转身隐入另一处阵法内。 阵法的斜对面，白皓琰一身狼狈在阵法内寻找出口。林嵘将一块灵石握于手中加速灵力恢复，暗暗注视白皓琰的一举一动。 白皓琰可谓是被气到了极致，身为化神期竟被一个元婴期暗算，临火剑被夺不说，最令他气愤的是看到了白瑾瑜。 自白瑾瑜死后，白瑾瑜就成了他身上一块逆鳞。 白皓琰自觉忽略入梦时自己主动的放弃抵抗，满心被仇恨充斥。若临火剑还在他手中，剑中灵魂还会提醒他状态不对，可惜临火剑已被林嵘夺走。 白皓琰此时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林嵘杀掉！ 四周被阵法密布，白皓琰手握一柄灵剑，看到的皆是正常的树木，全无林嵘的身影。起先被灵力球暗算，他行走的步子开始小心起来，神识一寸寸扫过地面。 当神识扫查到一颗灵力球时，白皓琰用余光打量四周，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要踩上去。果不其然，下一秒躲藏在暗处的林嵘以迅雷之速直冲而来，白皓琰早有防备，侧身修为之力轰然爆开，灵剑挥起便要将林嵘斩首当场。 谁料千钧一发之际，林嵘身形扭转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避过灵剑轨迹，一个翻滚安安稳稳落地，逃入另一个阵法。 白皓琰不疑有他，当即追上去，却不想刚迈开步子，脚下黄土之中抽出数根赤红的藤蔓将他脚踝缠绕，连他用化神之力都无法挣脱，生生被拖入一片灵力球聚集地。 堪比元婴期修士自爆的力量连环炸开，白皓琰不死也伤，呼吸间散落四周的剧毒粉末吸入体内，应和他体内被压制的毒素，一发不可收拾。 “林嵘！” 白皓琰双目一片血红。自爆气浪炸的不仅仅是他，连几个阵法的阵旗也被炸出，阵法破除后，林嵘的身影显露出来。 只见林嵘手拿刹绝，一支五行鲲鹏箭射出。白皓琰尝过这箭的滋味，堪堪避开。手中灵剑挥舞出剑花，放弃任何花哨多余的姿势，一轮金日升起，周围的树木一夕之间被海浪淹没。 咆哮着的浪花相互拍击，飞至半空中的灵剑发出阵阵嗡鸣声，伴随着惊涛骇浪向林嵘直击而来。 铺天盖地的化神之力封锁空间，不给林嵘任何逃遁的方向。而林嵘也没有想逃的意思，他站立在一棵树的顶端，被封印的极婴之体解封，极婴独有的阴气蜂拥而出。婴灵杀嗅到阴气挣脱束缚，生长成堪比百年树木的粗壮大小。 白皓琰知晓林嵘的身份特殊，却不知道林嵘乃是极婴皇族，略略吃惊便镇定下来。 说起来，林嵘的身份乃至茧峥的身份，主国那些古老家族的高层多少都心知肚明，至于为何不动手，一是碍于林嵘的身份，二是摄于茧峥，三……不可说。 阴气浓郁起来，林嵘指尖勾住弓弦，三支五行鲲鹏箭噌得射出，将灵剑稍稍阻挡一二。借着这短暂的时间，林嵘身后不知何时聚集起密密麻麻的蝴蝶。蝴蝶振翅间，双翅上的皑皑白骨透出腐朽之意。 林嵘又是三箭凝实，他的背后一对若隐若影的噬骨蝶翼扇动。随着这对蝶翼开开合合，下方的海浪被飘着白骨的浑浊黑水覆盖，竟与葬日有了旗鼓相当之势。 在灵剑将要逼近之时，三支箭刹那射出，林嵘极轻地吐出二字：“溯洄。” 周围五行随着鲲鹏箭破空扭曲，不止是空中金日，连下方的白骨血池都减弱，回归五行。 箭与剑相撞造成的灵力光芒波动甚至超越了白皓琰与茧峥的一战，层层莲花绽放，林嵘顺着灵力气浪急速后退。对面白皓琰大骇，来不及为自己的自负轻敌懊悔，闪身退出数十丈远。 待光芒消去，林嵘捂住胸口喷出几口血，体内的伤势压都压不住。 地面的婴灵杀也从身体内部*，萎靡不振地缩回土中。 林嵘还是高估了自己，他本以为毒素入侵白皓琰身体，减弱了白皓琰的书法之力，加上噬骨蝶王的天赋术法以及鲲鹏箭和溯洄，在配合凤仙神墓的婴灵杀，他与白皓琰有一战的可能，甚至会赢，没想到并非如此。 莫非元婴真的无法战胜化神？ 白皓琰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总比林嵘好上一些，没将血喷出来，而是咽回腹中。 林嵘见此，毫不恋战转身就跑。 白皓琰哪能放过林嵘，随即便追上了去。 两人又是一追一逃，同之前一般，几次白皓琰要抓住林嵘，又被林嵘紫息瞬影的奇异身形闪避开来，使得白皓琰的脸色越发阴沉。 林嵘不知道第几次庆幸曾经勤加修炼紫息瞬影，但紫息瞬影施展多了弊端便显露出来，他强行用灵力修复好的伤势再次崩裂。 喘息着，林嵘渐渐力不从心，身后再次冉冉升起一轮金日，碾压元婴的化神气息逼迫而来。 岂有此理，小爷跟你拼了！ 白皓琰欺人太甚，林嵘被逼到极致干脆放手一搏，心念一动，手中刹绝竟从弓箭幻化成一柄紫缨枪。来不及惊讶，林嵘手握紫缨枪，熟悉感油然而生，毫无生涩地控制灵枪，与手握灵剑的白皓琰战在一起。 化神之力正面袭来，林嵘一身墨竹白袍顷刻间便被鲜血侵透，溯洄之力全面激发，但境界差距是致命的，除非是茧峥那等人物才能跨境界。 死亡的气息降临，林嵘恍恍惚惚响起跟茧峥分开前，自己伸出一根手指，跟茧峥保证绝对不会出事，又想起天季宗入门测试的那个夜晚，茧峥说不想下一次看到的是他的尸体。 生平的一切走马观花，却激起了林嵘最后的战力，这一瞬间三个字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脑中，来不及仔细琢磨，林嵘便要点燃丹火，以燃烧神魂为代价跟白皓琰同归于尽，却有一股五行之力阻拦了他。 “林嵘，你还没帮我复活雪木就急着去死，你想毁约么？”远处的树枝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宛如仙童的少年。少年双足在空中晃荡，歪着脑袋脸上笑嘻嘻的，那温煦的笑容剔除世间所有黑暗，将天地一分为二，隔绝战场。 “金炎。”林嵘躲过生死劫，无力要坠落地面时，他放出雪风狼。雪风狼一个跳跃接住他，寻了个暂且安全的地方躲避。 金炎跳下树枝，澄澈干净的双眸看向不远处的白皓琰，方才白皓琰的攻击被他挡住，如今被术法反噬的白皓琰咳出几口血，阴沉地看着他。 “你想杀林嵘，对吧？”金炎一步步走过去，一路火焰跳动，却未燃烧半株生灵，火焰仿佛与草木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同白皓琰一样，两人俱是玩火的高手，不同的是，金炎是连天赋惊人到天道都不愿让其出生的极婴，且金炎已不知活了多久，不论哪个方面都不是白皓琰能比的。 先前白皓琰如何仗着境界逼迫林嵘，如今金炎就如何仗着境界压迫他。 连动弹都做不到，白皓琰眼眼睁睁看着金炎扼住他的脖子，轻而易举地将他举起，而平日里与他为伴的火焰不断窜入他的体内，焚烧一切。 “啊，真是抱歉，雪木未复活前，林嵘是不能死的。” 伴随着金炎的声音，白皓琰恍然忆起年少时，他同白瑾瑜去天运宗，碰上茧峥林嵘两兄弟的事。那是第一次火焰不受他控制，那时他第一次体会死亡的滋味，如今是第二次。 金炎随手将手上气绝身亡的人丢弃到一旁，嫌恶地擦着手，转身看向林嵘道：“人修的气味还是让人厌恶，不过，林嵘，这么弱的人都能把你追成这幅摸样。” 林嵘刚调息过来一丢丢的伤势差点又恶化。 什么叫这么弱的人！什么叫这么弱的人！什么叫这么弱的人！ 你这种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怪物，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别以为我知道，你肯定在旁边看了很久了，看我快挂了才出来的，是吧！ 不然时机才不会这么凑巧！ 差点跟白皓琰同归于尽的林嵘好一会才平息自己暴躁的情绪，他还是挺感激金炎的，毕竟对方救了他一命。 那次同墨念峥出去，他答应金炎帮助其复活雪木，只是因为茧峥的出现被耽搁了，以至于现在都没有完成约定。 金炎对这些却不太在意，绕着林嵘走了一圈，惋惜道：“伤成这个样子，看来不能马上复活雪木了。”早知道就早些出来了。 林嵘自动屏蔽金炎，噬骨蝶衔着临火剑和白皓琰的储物袋还有古云令，飞到他的身旁落下。 金炎有些无趣，塞了一白玉瓶给林嵘：“我先走了，三天后，你要帮我复活雪木。” 林嵘点头，金炎一晃身便消失不见，不知是继续隐藏起来，还是做自己的事儿去了。 林嵘无心管这些，雪风狼带着他寻了一处洞穴，至少在与茧峥碰面前，把自己这身伤简单处理一下。 另一边，茧峥站在阳面地带，衣衫上罕见的出现了自己的血，身上弥漫出的血腥气显示着他的伤势甚至比林嵘还要严重。 在茧峥周围倒着几具尸体，衣着打扮该是主国几大家族的核心子弟，而茧峥的前方还站着一个男子。 林嵘若是在此想必能认出这男子正是墨泽——当年逼得茧峥跳悬崖的人。 墨泽身上也有不少伤口，但仗着人多，他的伤比茧峥轻上不少。 此时，茧峥察觉到林嵘脱险，松口气的同时准备再次出手，墨泽忽道：“你不想知道自己的兄长如何了吗？” Chapter 118 兄长…… 茧峥闭上眼睛，想起上一世看到用大哥所制成的傀儡和人婴战场上魂魄不全的二哥，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黑暗一点点浮出。眼底的戾气再也藏不住，他却很冷静地看着墨泽。 “说起来，这件事你父王也出了不少力。”墨泽妖异的脸上一抹满是恶意的笑容显露，像是不经意般，他吐露出茧峥执着了两世的事，“你知道你父王为何如此吗？” 为何如此…… 茧峥心底划过被万剑穿身的父王，凝聚掌心的术法便这么散了。 林嵘不知道茧峥这边发生了何事，他此时寻到一处山洞布下阵法，花了近一个时辰才堪堪处理完身上的伤势。 若是林嵘知道茧峥这边的事……嗯，也不会做出什么的。毕竟作为一个隐性的反／社会（大）病娇（雾）忠犬，想出来的剧情绝壁不会是什么正常路线，那被埋在深处发誓一辈子都不会写出来的狗血段子，怎么能让人知道呢。 处理完伤势，林嵘换了一身衣服这才拿起临火剑端详。 里面好像有个上古大能？ 自始至终覆在上方的噬骨蝶察觉到林嵘的心思，不用林嵘动手便将临火剑里的灵魂叼出来了，还特别殷勤地放到林嵘手上，时不时镇压一下企图反抗的光团。 噬骨蝶们：粑粑，有木有觉得窝萌特别能干咩！ 林嵘把玩着光团突然想起，以前陈白和那“温清良”死后的傀儡魂魄，都是被噬骨蝶叼来给他的，果然他给主角的护主神兽就是这么炫酷！ 心情一下子好了的林嵘挨个摸摸噬骨蝶们的脑袋，介于数量太多他挑着离自己近地摸，后头没被摸到的噬骨蝶一脸怨念地瞅着前头的兄弟姐妹。 后头的噬骨蝶：泥萌快把粑粑爱的抚摸还来！ 前头的噬骨蝶：哼唧~ 一群噬骨蝶吵吵嚷嚷地挤作一团，林嵘很淡定地拿出压箱底的镇魂珠，将手中的光团丢进其中，还跟陈白打了个招呼：“陈白，许久未见可好？” 魂体近乎透明的陈白缩在角落，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看都未看新来的“室友”一眼。比起他，那团傀儡魂魄则要精神些，还绕着上古大能转了几圈。 林嵘饶有兴致地看着上古大能。从临火剑离开白皓琰之手，这团魂魄就没开过口。于是他勾起一抹笑，漂亮的狐狸眼中闪烁起亮光：“陈白，好好照顾这位，我便不再让噬骨蝶靠近你，如何？”好好照顾四字被特意加了重音。 被噬骨蝶反反复复折磨，已经认命且接受事实的陈白眼睛刹那就亮了，像只饿了千百年看到鲜肉的狼一般，双眼都泛绿地看向上古大能。 林嵘的信用值是有保证的，至少在他这里是有保证的！ 作为一个前世“花式”死掉的存在，陈白有一百种，不一千种让人“呆”不下去的方法，他兴奋地舔舔嘴唇：“需要我帮你问出点什么吗？”喔，这个人到底怎么得罪了这个煞星，不过跟他有什么关系。 林嵘托着下巴，想了一会：“不需要。”他跟这团灵魂没什么交集，如此作为不过是迁怒，为何迁怒，这不需要解释，而…… “陈白，如果你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林嵘抬手触碰一只噬骨蝶，噬骨蝶极其兴奋地凑近他的手，在他的掌心打滚。 陈白一颤，看向上古大能的目光越发火热。 打点好一切，林嵘将镇魂珠压回箱底，拿起临火剑把玩一阵。 这把剑一看就不是凡品，但跟他的刹绝还有茧峥的玉箫比起来还是差了些，如些鸡肋的东西该如何处理？ 林嵘看向一旁的刹绝，刹绝的品阶可以吞噬其他灵器提升自我，不如等他伤好之后将临火剑送给刹绝吃？ 有了处理方案，林嵘将临火剑放入储物袋，闭目盘坐继续恢复伤势，噬骨蝶围绕在他身边为他护法。 天空中的阴阳两面自转着，离昼夜交替还有两三个时辰。按照林嵘的计算用剩下的时间，他怎么说也能将伤势拉回到茧峥可以容忍的地步，但突生异变，在还剩余一个半时辰时，噬骨蝶群开始躁动不安，绕着他振翅飞舞。 林嵘不得不睁开眼睛，听噬骨蝶在吵什么。 噬骨蝶群中有一只麻溜地飞出来，将他们感受到的讯息传达给林嵘。林嵘漫不经心的神情骤然一变，噌得窜起来：“茧峥有危险？” 连阵法都来不及撤去，林嵘抓起刹绝背在身上就往山洞外跑去，噬骨蝶密密麻麻地飞舞前往为他引路。藏身于土中的巨型蚂蚁不知何时钻出，驮着林嵘直直往某个方向前去。 一路上林嵘心思百转千绕。茧峥都打不过的存在那是什么？他过去不会帮倒忙吧？ 可自家媳妇（大雾）被欺负了，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能不去！ 林嵘冷静下来，收敛气息，啪啪啪在身上贴了数张隐匿符，吩咐噬骨蝶隐藏好，脑中回想着凤仙神墓有什么棘手的人物。 可如今剧情崩得身为亲爹的他都不认识，谁特么知道哪个后期boss跑到前面来了！ 原本凤仙神墓是用来让主角打脸的，可现在凤仙神墓和魂云大陆有了一丢丢的融合，这种福利根本就没有了！ 林嵘思来想去还是放出雪风狼，在其额际滴下一滴血，让雪风狼去那处机缘之地看看，若还是存在一切都好说。 噬骨蝶身为茧峥的护主灵兽，虽说长久都被林嵘用来养，但对茧峥的感应半分未减。如此，在它们的带领下，巨型蚂蚁很快便抵达了茧峥所在处外的安全点。 还未靠近战斗地点，周围留下的术法痕迹便让林嵘的神情越发凝重。他跃下蚁背，让巨型蚂蚁藏在地下，自己缓步靠近茧峥所在地。 当前方传来声响，林嵘顿时伏倒在地用手肘爬行靠近，他的隐匿术法至少能保证涅魂以下不发现他，若是以上他可真的没法子。 当术法的余波擦过发际，林嵘他抬起头望向一片黄沙飞扬。 尘土中有两人一单膝着地，一站立略显狼狈，前者的衣衫几乎被鲜血浸透，后者到还处于从容。林嵘的目光在前者身上一顿便移向后者，瞳孔刹那一缩，连呼吸都停滞几秒。 墨泽！ 当初天季宗茧峥尚在元婴期，墨泽便已是化神期，如今墨泽多强这难以定论，但……林嵘蹙眉，茧峥或许不能灭杀墨泽，但一战之力绝对有的，怎么会如此狼狈不堪？ 正当他思索之事，墨泽再次出手，冰雪封存黄沙，让他讶异的是，茧峥竟然不还手！ 不还手，哪怕你开了龙傲天的挂你都得跪啊！ 林嵘这一刻终于体会到茧峥每次看他作死的那种心情，他目前就有种想把茧峥按在地上揍一顿的冲动，当然这只是想想，他不会真的做出来的。 林嵘合计着自己现在冲出去救下茧峥的几率有多大，那边墨泽像猫逗弄耗子般在茧峥身上划出一道道伤痕，嘴角的笑容淬了毒般散发着恶意：“没想到你对你父王的所做所为如此执着。” 茧峥面无表情，来自灵魂牵绊的契约告诉他林嵘在不远处，他眸中有了一丝波动瞬间又被压制下去，只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渍道：“十一招。” 墨泽愉悦地轻笑：“便让你看看当初击败你兄长的是何物。”语落，他伸手在空中一划，一道空间裂缝出现在空中，裂缝中传出一阵优柔的歌声。 茧峥眸光一凝，一只细白嫩滑的手抓着裂缝的边缘，还未见其露出真面目，四周便飘起了晶莹的雪花，而后是一头耀眼的银白长发，一个身着雪蓝色衣裙，如冰雕琢而成的少女从裂缝中走出。 这少女神似人类，但两耳尖尖，一双眸子是纯粹的银色。 雪女！ 不待墨泽吩咐，雪女那双银眸便望向茧峥，霎那间，那冰雕般梦幻的面容扭曲，刺耳的尖锐叫声贯穿空间，下一秒雪女张开嘴，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其口中汹涌而出，直卷茧峥！ 吸力之下黄土上骸骨腾飞全数被雪女吞入腹中，茧峥在雪女张嘴的瞬间便避让开来，他周身墨色渲染开来，若非有交易在前，怕是早已克制不住要将这雪女拖入万丈深渊。 林嵘这回理清了思路，茧峥怕是想从墨泽这里得到什么才不还手，而那十一招怕是剩余的不还手次数。 墨泽有什么是值得茧峥得到的？ 没想到你对你父王的所做所为如此执着？ 林嵘回忆着这句话，神情再也淡定不下来。 该不会是永勤王爷茧立为什么推波助澜，促使永勤王府被灭门的原因吧！？ 一想到那坑爹的设定，林嵘开始方了。不过方归方，他还没忘记眼前的正事。 雪女可是墨泽的一大杀器，肚子里好比一个黑洞，什么都能吞下去。除此之外雪女的歌喉好比鲛人之声，在催眠敌人的同时还能聚集寒气将其冰冻。 如果茧峥一不小心没避开…… 林嵘刚一想就在心里扇了自己一耳光，怎么能想这么不吉利的事！ 眼看雪女又张开嘴，林嵘不忍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没用，他想不到什么法子干脆直接抢人。 林嵘起身一脚踩在一块巨石上，刹绝在阳面的光芒下，弓身上纹路流光溢彩，三支羽箭架于其上。 许是林嵘此时心境不同于往时，松开弓弦的霎那，他脑中划过明艳少年倨傲的面容。 只是画面变了，脑中出现的明艳少年一身戎装站于城墙之上，手拿弓箭，嘴角的笑容洒然无畏。 他道：看来，这次是真的要和你们去一趟黄泉看看了。 黄泉看看？ 林嵘一阵恍惚，连自己射出的箭被墨泽避开都未察觉。茧峥面色一肃，在墨泽避开的同时，身形微动便将林嵘拥入怀中。 墨泽见此，饶有趣味地上下打量林嵘：“啧，这位不是林师侄吗？” 林嵘回神，眼珠子一转：“咦，原来是墨师伯，方才师侄求兄心切，得罪了。” “哦，他竟是你兄长？”墨泽故作讶异。 “自然。”林嵘借着被茧峥搂在怀里，手不安分地在茧峥身上乱摸一通，摸完他挣脱茧峥的禁锢，将茧峥护在了身后，还瞪了一眼，狐眸里满是谴责。 每天都不许我酱酱酿酿，你呢！你索索你呢！ “……”茧峥垂眸，竟放松下来下巴抵在林嵘肩膀上，双手搂住林嵘的腰。 真好，嵘儿在身边。 林嵘又是一瞪眼：憋以为你跟小爷撒娇小爷就会消气！ 墨泽被两人的互动逗乐，和墨念峥不同，他性格是变态了点可比起杀人他更喜欢看戏，看有意思的戏，比方看自家灵兽雪女大吞活人辣，看天之骄子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辣，只要他觉得感兴趣的，多多益善。 “没想到永勤王府的小王爷还有个弟弟，啧，王爷将人藏得可真不错。” 身为一个作者，林嵘面不脸红心不乱跳极为认真地编起瞎话：“嗯，当年父王让哥哥男扮女装躲生死劫，却不想又生下了我，便将我送到外头隐姓埋名。”至于墨泽信不信，自然是不信的，可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那可真有意思。”墨泽微微眯起眼睛，果然想比起茧府的小王爷，还是这位在老怪物口中被“嚼来嚼去”的界子兼钥匙更有意思。 是的，或许人修还不知道茧峥的极婴身份，但林嵘那日复活一大片极婴的动作虽被遮掩的很好，可人修之中的大能用心去查，仔细去查，反反复复去查怎么会不知晓。 至于为什么不把林嵘抓回去关起来，这问题牵涉的可多了。这么一块香饽饽放在哪家不是烫手山芋，如今别说界外界和极婴界，就是灵仙仙境都没打开，何谈前两者，反正这弱小如同蝼蚁的界子随手都能捏死，不如就让他在外头蹦跶了。 林嵘弱得让人修大能连监视的人都不用安排，等需要的时候再过来抓好了，那会谁抓到了就是谁的。不过这么个真界子放在外头多少得来点用处，不如给自家后代当个历练品，于是百生、安行、墨泽这些大家子弟就多多少少知道了林嵘，不过知道的不详细。 为什么不详细，自然是老怪物们要把重要消息掌握在自己手里，真是算计的一手好计谋。 所幸林嵘目前什么都不知道，茧峥也不打算告诉他。 林·真·一无所知·嵘再次认真地点头：“不知家兄何处得罪了墨师伯？” 墨泽扬眉：“倒也没什么事。” 林嵘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既然如此，墨师伯可否放家兄一马。”那表情一副我家兄长还是个孩子，孩子你懂不懂！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个条件。” “墨师伯请说，只要师侄能办到。” “你若是能在我手下接下十招，不，三招我便放令兄一马。”墨泽笑意盈盈，他对这个界子可是好奇得很，只要不弄死便能随意玩。 林嵘沉吟片刻，掰开茧峥越发扣紧自己腰的手：“好。” 茧峥不知怎得也随了林嵘，站于林嵘身后，墨眸静静看着林嵘，其中有疑惑也有迷茫。 “林师侄爽快，既然叫我一声师伯，我也不占你便宜，你先请。”墨泽一手背于身后，另一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师伯得罪了。”林嵘心念一动，手中刹绝一变一柄紫缨枪握于掌中，他从未用过枪但自与白皓琰一战碰后，熟悉感止都止不住。 不用任何思索，林嵘修为运转，紫缨枪爆发万丈光芒，一缕虚影在林嵘不曾察觉下隐隐约约凝形于林嵘上方的虚空，在场的其余两人瞳孔俱是一缩。 那是一只鲲鹏的虚影，跟林嵘常日凝形于剑中术法中的鲲鹏不同，这只鲲鹏恍若活物，甚至还有血光流转、生机覆盖，这是……天地异象！ 本存着玩弄心思的墨泽多少有些认真起来，冰寒之气四散，一条冰龙怒吼而出，所过之处冰封千里。 茧峥却盯着那柄紫缨枪和天空中的虚影，脑中划过一道身影，耳畔仿佛有少年清脆明媚的笑声。 林嵘看向冰龙，周身气势骤然一变，手中紫缨枪嗡鸣紫光盖过空中金芒，枪尖与冰龙撞击。无形中一声鸟鸣无声传来，附于枪上钻入冰龙体内，紫光掩盖下的金芒四射，冰龙化为粉末洒落地面。 嵘帅，你看那些魔族一看到你的鲲鹏异象便吓得落荒而逃。 再次，一道爽朗的男声在林嵘脑中响起，紧接着明艳少年的声音悠悠传来，一如既往地不可一世。 呵，不过尔尔，杂碎之辈何足为惧！ 林嵘这次未走神，落地间轻吐出声：“第一招。” “有点意思。”墨泽动了，一个瞬移便出现在林嵘面前。林嵘只觉全身血液冰冷，有种血液要凝固的趋势，当即退后数步，紫缨枪一震横挡胸前。 墨泽灵根属冰，虚空中凝成百根冰凌，冰凌骤然祭出如雨点铺天盖地。林嵘面色不变，层层莲花足下绽放，风的气息散出。 柔和的风如美人拂面，那娇嫩的莲花瓣白里透红。林嵘心念一动，一揉捏便成花汁的花瓣渗透出绿色，风刃凝聚直面与冰凌相撞。 术法之力形成气浪回卷，墨泽一挥袖拦去全部，林嵘退后数丈，不动声色地咽下口中腥红，他先前只堪堪处理好的伤势有复发的趋势。用余光瞥了茧峥一眼，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哥哥没有发现。 林嵘未察觉自己无意中改了称呼，舔舔牙抹去血色：“第二招。”在他移去目光时，茧峥微微蹙眉，随即便松开。 墨泽对林嵘能力的估计略有些低了，从第一招的一成修为到第二招的三层修为，他目中的趣味越盛，压制的修为提升至五成：“林师侄，最后一招可看好了。” 话落，周围一片黄土烈日具备冰雪覆盖，整个世界只剩刺骨的严寒。林嵘只是一睁眼闭眼，不仅墨泽的身影消失，连身后的茧峥都不见踪影。 幻境？ 林嵘心下警惕，手中紫缨枪幻化为最擅长的长弓。 无处不在的寒气随着他的呼吸进入体内，若非天地灵体的特殊怕是要着了道。骤然，林嵘猛地跃起，足下莲花花瓣散落，一瞬便挪移出数丈，而他原本站立之处被冰凌冰刺覆盖，若他慢了一步怕是要被扎成筛子。 未等他动作，四周接连响起喘息声，数十只冰狼将他团团围住，空中雪女漂浮阻去所有去路，远处冰雪巨人迈着沉重步伐逼近，伤者生成一顶冰雪囚笼。 如此险境林嵘却前所未有的平静，莫名之中他觉得自己曾经经历过比这更惊险的围攻。好似自那日鲲鹏传承之后，脑海总会出现明艳少年的身影，更有其跟不同人的对话。 林嵘惊疑不定，若非是“夺舍”？ 暂时没有时间给他思考这个，他拉开弓弦，箭尖对准一只雪女，企图先发出一个缺口，周围数量太多，先突围才是重中之重。 当他跃起，将要射出手中之间时，明艳少年的声音再次出现。 比起枪我更喜弓箭百步穿杨，千里之外直取对方将帅首级！ 只可惜……战场之上身为元帅若躲在身后何以担得起帅之名！怕是会污了我嵘家军之威名！ 林嵘的手不由自主一变，一瞬间他似与明艳少年融为一体，那股他从不曾拥有，却似与生俱来的自信与傲然充斥心中，呼吸间，他拉动弓弦，一支泛金的箭凝实，他恍然听见一声鸟鸣破空传来，而后四面八方无数金箭凝形。 若真要用弓箭，呵，那便一击之下粉碎所有阻碍，扬我嵘家军千万年威名！ 耳畔话落，林嵘似看见明艳少年站立一城墙之上，身后无数士兵目中狂热，明艳少年毫不怯懦，一双泛冷的桃花眼微眯看向千里之外，手中一把弓箭拉开，箭如迅雷，势如破竹，直攻敌方营地。箭所过之处取数万敌军性命，直斩对方将领首级！ 在箭射出的刹那，一声声“嵘帅”高破天际！ 林嵘心口一震，金箭骤然射出。牵一发而动全身，周围的金箭同时而动，溯洄之力自然融入其中。所有金箭就如林嵘恍然看到的，所过之处无视一切，五行动荡，冰雪消融。呼吸间，金箭归一，直指墨泽。 可哪怕脑海中明艳少年如何惊才绝艳，林嵘与墨泽的修为差距始终是一道不可横越的沟渠，金箭堪堪擦过墨泽，溅起一道鲜血便碎成金芒散于天地。 一片静寂，林嵘还未从士兵的声声呼喊中回神，墨泽站立原地负手而立不知在思索什么，茧峥垂眸掩盖目中的深不可测。 良久，林嵘开口：“墨师伯，第三招已过。” 墨泽扬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林师侄，此次我同令兄的恩怨暂且撇过，下次我可不看在你的面上了。” “多谢。”林嵘作揖，二话不说转身拽着茧峥的袖子就走，深怕墨泽反悔。方才那三招，几乎每一招都放水严重，若是墨泽拿出自己真实的实力，他别说金箭擦到他了，连第一招都接不下。 林嵘二人的身影迅速消失眼前，颇有逃亡之意。墨泽始终勾起的唇压了下去，他身上被金箭擦中的地方被冰雪覆盖，片刻后冰雪掉落其中裹着一小截金色的东西，散发出霸道之力。 墨泽低头盯着那块冰雪良久才离去，只余下一句话飘荡天地。 “界外界……真有意思。” 林嵘疾驰出不知多少远，确定安全了才落在地上，被早已等待的巨型蚂蚁接住。他缓了口气，瞅着从刚才就一言不发的茧峥，想质问点什么却又无从问起，只能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珠子。 奈何茧峥不知在想什么，想得极为入神，根本没注意到他。 林嵘不高兴了，可他又拿茧峥没办法，心里平白生出无力感，似乎这无力感还有些熟悉。 林嵘顿时一惊悚，随即将自己全身上下包括识海深处都查了一遍，深怕有什么类似陈白的东西被他忽视了，但什么都没发现。 可若是没有，那不断出现的明艳少年到底是什么？ 林嵘拽了拽茧峥的袖子。 茧峥总算有了些反应，低头看来。 林嵘抿着唇，不安道：“小峥，你帮看看我身上有没有奇怪的东西。” 茧峥依言握住林嵘的手腕，一缕墨色侵入，呼吸间扫过大半地方，直入识海。数息后，墨色退出，茧峥摇头：“没有什么。” 林嵘越发惊疑不定，不是他体内真的没什么，就是连茧峥也查不出来，这种自己随时随地都会被夺舍咔嚓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茧峥却在这时开口了：“嵘儿，你与墨泽斗法时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他相信不仅仅是他，连墨泽都看出来林嵘身上的不对劲，因此才会逐步试探。 林嵘抬头便对上那双墨眸，此时那眸中只有自己的影子，像是再也融不进其他。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无从说起，不然如何，说他总能听到一少年的声音，总能看到一少年的身影，甚至还学会了少年的术法？ 更重要的是，他有一种危机感，像是这个秘密绝对不能吐露出。 茧峥见林嵘犹犹豫豫，心中划过最近总是出现在他脑中的片段画面，便没再执着这个问题，他相信不需要太久不用林嵘自己说，他便会知道其后的真相。 林嵘暗暗松了口气，想到什么，顺势转了话题：“小峥，你是想从墨泽那里知道关于你爹的事吗？” “嗯。”茧峥点头。 林嵘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茧峥似乎没察觉到他的异样，继续道：“嵘儿，我总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爹愿意用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性命去换。” 林嵘本人对父母的观念其实很淡，再加上一直以来除了最初，茧峥提过的大多是极婴界，关于永勤王府的事从未提过。他本能认为恢复极婴身份的茧峥对这些已经不在意，毕竟极婴与人修恩怨不死不休，这种情绪放置到皇族中更甚，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的。 想来茧峥同他是不一样的，若不是茧立若不是墨家等等，茧峥说不定会当个安安稳稳的永秦国小王爷，逍遥自在，成就一方传说。 林嵘从未体会过所谓的亲情，自他出生记事周围的一切都是恶意的，因此后来遭遇再如何都无所谓。茧峥不同，他经历过父母之爱，兄弟之爱，拥有的东西被夺去，再加上后来的种种遭遇。 林嵘闭上眼睛。他真的算漏了人性。 可他能做什么，关于这个问题知道的人其实很少，加上墨泽加上他不会超过五个，想必五人中还有几个已经死了。 当年他写这篇文的时候多少还是存了私心的，除此之外为了符合逻辑更是撒了一盆盆狗血，毕竟那会他又中二又……咳咳。 林嵘双唇张张合合，始终说不出来。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很容易就说出来的话，换了个人便再也开不了口，但当真的说出来，又会非常顺畅。 最终，林嵘一咬说了出来：“小峥，如果我说我知道原因呢？” Chapter 119 说完林嵘就后悔了，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拳，紧张地指甲都掐进肉中。 茧峥似被这句话惊住，墨眸沉沉看着林嵘，直到林嵘都要忍不住时，他才抬手握住林嵘的手腕，将袖子往上一推，缓缓将林嵘紧握的手掰开，指尖抚摸刻着月牙印记的掌心：“嵘儿，愿意说便说。” 他的弟弟身上有很多秘密，这他早已知晓。 林嵘本已准备好应对的话堵在喉头一句也说不出，看着茧峥含笑的墨眸，那些借口全数隐去，将真相缓缓道了出来。 其实也并不是很那啥的真相，这要追溯到永勤王的出生，其中涉及到永秦国的皇室之争。 永勤王其上还有一个哥哥，也就是永秦皇帝。两人同父异母，再加上永秦国从来都不是嫡子继位，而是有能力者继位，理所当然永勤王出生的时候遭到了狸猫换太子。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生在来的不是一个孩子是两个，一对龙凤胎。 阴差阳错之下，永勤王的妹妹被掉包带走，换成了一个死婴。 本来这个婴儿是该被丢弃或杀掉的，却不想半途出了意外，兜兜转转几番转手就落到了杨将军杨天的手里。 杨天并无子女，心下喜爱，也就没有多加在意，将这孩子养大成人了，也便是杨雪儿。 天意弄人，长大后的杨雪儿与永勤王茧立相遇，还成了婚。永勤王府的第一个孩子是被害死的，但第二个一半算是是自己夭折的。 而茧峥的出生杨雪儿本该死的，但因为杨雪儿与茧立之间的关系茧峥在腹中便死了，可极婴皇族的血脉融于灵魂，茧峥便在母体活着，胎儿死掉的情况下顺利出生。不过也因此，茧峥自出生皇族血脉便出现了差池，显露出来的不是五灵根而是单灵根。 往后便是好猜了，杨雪儿遇到墨家家主怀上了正常的墨念峥。墨家家主自然不肯妻儿流落在外，便派墨泽全权处理这事。 埋藏了数十年的秘密被挖掘出来，茧立与杨雪儿同母同父的事让茧立大为震惊。最终杨雪儿去了墨家，而茧立他有着身为皇子的骄傲，最终死在万剑穿身之下。 茧立其实也是自私的，三个孩子，前两个是养子，最小的才是亲生儿子。再加上跟茧新与茧清相比，茧峥是一个从来没有修炼的孩子，心里的天平自然就偏了，从一开始茧立就算到茧新与茧清会保护茧峥逃离。 林嵘一口气说下来喘了好大一口气，他用余光瞅着茧峥，小心翼翼琢磨着茧峥的神色情绪。 茧峥异常平静，执着了两世的真相如今知道了其实也没什么。他的父王有着身为永秦国皇室的骄傲，这件事若是流传出去，后果于永勤王府于杨府于永秦国都异常难堪。 于是他的父王顺水推舟将杨雪儿“给”了墨家，而他和两个哥哥必定会遭到追杀。父王并不是不爱两个哥哥，只是更爱他。若是只能保一个孩子，父王便选了他，而其余两个只能听天由命。 “小峥？”林嵘拉住茧峥的袖子，喊了一声。 茧峥回神，又揉了揉林嵘的脑袋：“嗯，我知道了。” 林嵘瞪大眼睛，刚想说别光知道说说感想啊，不慎扯到伤口狠狠地倒吸了一口气。 茧峥眸光一凝，探手便掀开林嵘的袖子，风雨欲来之势，寒声道：“怎么回事？” “跟白皓琰打了一架。”林嵘缩缩脖子，像小兽般转悠着眼珠子瞟了茧峥几眼，忽想到什么噌得理直气壮起来，“哥，明明你伤得比我还严重！”说着还扯了扯茧峥的袖口。 茧峥哼了一声，搭着林嵘的手腕灵力便进了去，遛了一圈，便想好好教育弟弟。 林嵘眼看情况不妙，整个人团到茧峥怀里避开伤口，扯着袖子：“哥～” 茧峥有个喜好喜欢听林嵘叫哥，偏偏林嵘不愿意，这回被这么一声叫神色稍稍缓和几分，墨眸不经意地往某个方向一瞟，隐藏在那方的金炎打了个喷嚏。 见茧峥的注意力被转移，林嵘倒是松了口气，对他来说整个世界包括背景都是他设计的，他本身性格原因，绝对不会产生那种这些不是他书里的人物，而是活生生的人的想法，当然个别人除外。因此不论是什么真相缘故，于他来讲仅仅是文字罢了。 只是……最近时常出现在脑中，长相明亮艳丽的少年到底是谁？ 茧峥林嵘寻了一处山洞暂且休息养伤，他们原来的山洞早已在阳面之下消散地一干二净。 处理完伤势，茧峥一如既往地盘坐恢复伤势，而林嵘吞了几颗丹药，便仗着天地灵体靠在茧峥怀中沉沉睡去。 这一夜林嵘的梦并不平静，他梦见自己站在黄土沙地，周围是一顶顶军中营帐，许许多多身披盔甲的士兵来来往往。 每一个经过的士兵都会用狂热崇拜的目光看着他，铮铮地声音喊道：“嵘帅！” 嵘帅…… 林嵘只觉二字格外熟悉。 忽地他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声鸟鸣，蓦然回首满目金色炫晕了眼，只见一只金色翎羽的鲲鹏展翅在他身后盘旋。 与他曾经见过的鲲鹏执念不同，这只鲲鹏沐浴着血光，只远远看着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便浓郁到极致。且与曾经那只目中藏着天地的鲲鹏不同，这只鲲鹏目中尽是傲然，傲然之下是睥睨天下，连天地规则在它目中都宛如蝼蚁。 林嵘浑身一震，却无半点惧意，他伸手探向鲲鹏。鲲鹏侧目看来停下振翅，锋利地爪足靠近林嵘的手，两者触碰间，大量的东西涌入林嵘脑中，嵘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 林嵘睁开眼，沙场全然不在，入目地是茧峥弧度完美的下巴。茧峥罕见地没有被惊动，他蹙着眉似修炼到了关键时候。 林嵘发觉此事后轻手轻脚起身走到山洞口。洞外的阵法完好无缺，他便坐在洞口从储物袋中取出镇魂珠喊道：“陈白。” 没了噬骨蝶的折磨，陈白的魂魄比前几日好了不少，迅速答应了一声。 林嵘摩挲着镇魂珠，噬骨蝶自发将另外两团灵魂光隔离，又过了好一会，林嵘方才开口问道：“陈白，你可听闻嵘家军？” 陈白思索几秒，魂体晃了晃：“并无，我在那一世并没有什么嵘家军，若是偏远修真星我不知晓。” 林嵘沉吟片刻：“那……可有什么天生异象是鲲鹏的？” 陈白又是一阵思索，良久才道：“那人你怕是见过。” “谁？” “天季宗肖淼。” 林嵘一瞬间便摇头：“不是他。”肖淼虽箭术杰出，但跟他脑中的明艳少年简直天差地别，不论是是哪个方面都无法同艳明艳少年相提并论。 “那便没了。”陈白一顿，缓声道，“能从鱼化鸟的鲲鹏极为稀少，天生异象更是罕见，唯有肖淼一人得到了鲲鹏传承。”而如今鲲鹏传承被你这煞星抢去了。 林嵘略略有些遗憾，梦中那只沐浴血光的鲲鹏何其耀眼绝不会是鲲鹏前辈。可若连陈白都不知晓，那到底是谁？ 这件事于陈白没有任何利益，陈白没有必要骗他。而关于明艳少年的记忆，更是在他得到完整的鲲鹏传承后才出现的，陈白并没有得到过，难不成他要去问问肖淼？可这一世的肖淼被他夺了鲲鹏传承，问不问已经不重要了。 林嵘收了镇魂珠靠在石壁上，良久他再次闭上双目睡去。阴面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各色的灵气夹杂着阴气自然融入他的体内，修复他身上的伤势。 不知过了多久，洞内传来风声，茧峥无声地来至林嵘身旁，他盯着林嵘侧脸回想着在阳面时多次走神，心不由地沉了下来。半响他揉揉太阳穴，意味不明地念出一句话，散入天地。 “嵘家军……嵘帅茧嵘……” 可惜这七字唯有茧峥与天地听见，熟睡的林嵘毫无察觉继续做着沙场梦境。茧峥不再多言，弯腰将林嵘抱入怀中转身回了洞内。 翌日，林嵘醒来时有些暴躁，任谁做了一晚战场厮杀的梦都不会太高兴。 茧峥摸摸林嵘的脑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袋零嘴递过去。林嵘顿时眼睛一亮，什么都忘了。 由于两人的伤势，林嵘没有再出去抢夺古云令，转手全权交给了噬骨蝶。噬骨蝶离开前，茧峥淡淡地瞥了一眼，所有噬骨蝶俱是一震，挤作一团。 林嵘全身心都在零嘴上，错过了这一幕，也就不知晓这群噬骨蝶离开后转眼涨大数丈，铺天盖地地同时凶相毕露。在林嵘手中受到封印压制的噬骨蝶如今没了顾及，肆无忌惮地席卷整个凤仙神墓。 在林嵘恢复伤势的这几日，凤仙神墓天翻地覆，先是大批蝴蝶汹涌而来，绝大部分的修士虽被留了性命，但俱是被抢走了古云令。后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古云令的数量大幅度减少，先前蛰伏起来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修士纷纷现身。 一片混乱抢夺后，崭露头角大部分都是各大宗门的核心弟子，小部分是名不见经传的散修。 林嵘对每日越发多的古云令心存疑虑，但很快便被转移了注意，安然接受，几番下来他手中的古云令兵量逼近了五十万。 当最后一枚古云令被寻出，整个凤仙神墓轰然一震，所有修士皆是看向天空。阳面阴面的光球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失去光芒的天呈现一片暗灰色，如死亡般压抑。地面一些地方更是疯长出各式的植物。 在众人惊疑不定时，那些天之骄子目露镇定等待着。 一日后，凤仙神墓又是一阵改天换地，黄沙飞扬几乎盖住所有不同的色彩，黄沙散去后，神墓各处显露出座座城池堡垒，一一数下来有三十余座。 只是一刹，众人皆明悟古云令中的兵卒作何用处，可整个神墓中的剩余修士没有上千也有八百，三十座城池连十分之一都未有。 至今未窥得神墓宝藏的修士自然不肯罢手，纷纷化为长虹朝城池飞驰而去，厮杀再次开始。 似乎修士的人数太过于庞大，神墓中出现的城池没有任何反应。 又是几日匆匆而去，修士的数量减少至二百余人，才有一两座城池被开启，剩余的还未有反应。 Chapter 120 林嵘经过几日的修养伤势恢复了大半，但他并未有因伤势恢复感到欣喜，每日出现的画面都快让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更让林嵘忧虑的是，画面中明艳少年使用出的招式他醒来便自动融会贯通，不过没有明艳少年那么厉害，更重要的是他总觉得不是修为上导致的，而是缺少了点什么，招式才没有被发挥完全。 至于缺少了什么…… 林嵘对此莫名地恐慌，像是要知道和接受什么可怕的事，可在恐慌的背后，林嵘又迫切地想要了解真相，不论是明艳少年还是什么，都让他倍感期待，像是有本就该属于他的东西被夺走了。 茧峥自然察觉到林嵘时常的走神，但因着自己时常想起的东西，他选择顺从自然，冥冥中他感觉自己脑中出现的少年与林嵘脱不了关系。 这天林嵘又从噬骨蝶手中得到不少古云令，但随着越来越多修士的殒落，留下的人不是运气极佳便是实力出众，噬骨蝶得到的古云令也便少了。 林嵘再一遍检查自己和茧峥的伤势，决定去占领一座城池。 如今城池有十几座已被开启，还有十几座仍是无主之物，且修士的数量已退减至百余人。 城池也极好分辨，开启了的城池便不能再被占领，其周围闪烁着淡淡幽光。无主的城池城门敞开，任何人都可入内。 林嵘同茧峥很快便寻到了一处无主的城池，但僧多肉少，没人知道开启的条件是什么，由此人人都有机会，于是每一处无主的城池都聚拢着不少修士，静静蛰伏等待时机。 茧峥神识一扫便拉着林嵘同这些修士一样隐藏起来，林嵘因这沙场气息又是一阵恍惚，沉默着模样像是无事一般，但茧峥深知他又走神了。 周围的修士多少也感受到有“新同伴”的加入，修为自认高强的神识不善扫来。茧峥眸光一凝，护住林嵘，将收敛的修为威压放出，瞬间震慑一批没有自知之明的。 隐藏的强者俱被这股气势吸引，心中暗自警惕，却没有什么动作。他们与那些修士不同，早已看出这城池每座开启的条件都是不同的，或是修为或是古云令或是气运……如此一来不是他们选择城池，而是城池选择他们，那又何必招惹是非，做出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情？ 气氛暗流涌动之下，修士达到一个点时，散发着岁月腐朽气息，弥漫血腥与死亡的城池有了反应。 只见敞开的城门多了一道屏障，屏障一出其内的景象再也看不清。 一刹那，蛰伏的修士噌然往这屏障内冲去，有方向一致的修士阴冷地相互对视一眼，骤然分开，不浪费灵力来打斗。 林嵘看向城门，捏捏茧峥紧握自己的手：“小峥。” “再等等。”茧峥看着屏障道。 林嵘点头，并不反对，只问道：“小峥，那屏障之内是什么？” 茧峥墨眸深不可测，良久才道：“幻境。嵘儿，待会不要松开我的手，不论看到什么都不能相信。” 城池幻境引得是心中最深处的秘密，将其暴露出来。 想到近几日杂乱的画面，茧峥蹙眉忧虑感油然而生。 林嵘想到曾经几次踏入幻境都被迫同茧峥分开，想想也就习惯了，总归不会出什么事。 当修士了剩无几，茧峥起身牵着林嵘向城门飞驰而去，在两人即将踏入屏障时，几道神识扫来，茧峥双目微眯，墨色截断企图触碰林嵘的神识，一步迈入屏障。 林嵘眼前一黑，他以为这会又会如同先前那般将他同茧峥分开，却不想睁开后茧峥仍在他身边，而周身是一处战场，无数士兵手拿茅盾厮杀，尸体、鲜血散布战场的每一处角落。 “杀！” 耳畔一声声嘶吼，兵刃相交发出的声响震撼灵魂。 林嵘抬首看向远处城墙之上，不经意间便与城墙之上的人对视。一瞬间愣神，那城墙上的人与四周的头戴盔的士兵不同，他只着铁甲，坚毅的面容上残留着血迹，双唇紧抿，眸中藏着沧桑与无奈，除此之外更多是决然。 林嵘的视线停留在城墙上人的发上，在那有一双银白色的兽耳，左侧的那只耳朵有一道刀痕，使之残缺了一角。 “魂云大陆……兽族……” 林嵘一阵恍惚，城墙上的兽人却已收回目光看向战场，布下一道道命令，希望能力挽狂澜，破这明显毫无胜算的局。 林嵘看到的是战场，茧峥看到的却是一方朝堂。龙椅上黄袍加身的男子不怒而威，其下百官站立，中间一人上前，少年英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以一人之力雄辩百官进谏天子，为民为边关。 茧峥看着那少年，连日来脑中零碎散乱的记忆拼凑完整，眩晕了眼，一阵惶恐，不由握紧林嵘的手，力度之大甚至掐出了青印。 朝堂之上，少年与百官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茧峥听见一道陌生而熟悉的声音，虽有不同，他却认得出是自己的。 “爹，为何不让弟弟看兵书？” 紧接着响起一男子的声音，带着复杂情绪和化不开的悲伤。 “峥儿，你还小不懂，战场比之朝堂更为凶险，朝堂之上为父还能护你们三分，战场……” 茧峥幽深的墨眸闭上，眼角的泛红泄漏出他此刻的心情，却阻止不了对话的继续。 “爹，孩儿同弟弟是孪生子，灵根体质皆相同。朝堂之上孩儿愿为弟弟扫平障碍，光耀门楣，只求爹允了弟弟。” 只听砰然一跪。 “峥儿你！唉，这又是何苦？” “爹，弟弟生来便是鲲鹏，本就该翱翔天地。爹，求您允了孩儿。” “这……罢了。峥儿，你别后悔！” 别后悔…… 茧峥越发握紧掌中温度暖和的手。 他从不后悔。 千万年，他弄丢了一次，如今不会再丢了。 掩盖满目苍凉，刻在灵魂上的疲惫恐惧却怎么都藏不住。遗失多年的记忆回笼，每一片记忆都在诉说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弟弟。 良久将翻涌的情绪压制，茧峥却察觉掌中的手有挣脱的迹象，不安地看向身旁，林嵘正看向某处，双目中满是悲戚，举步向前时，手本能地想脱离他的掌控。 此时林嵘所看的战场已城破人亡，原本站立在城墙之上的银耳兽人单手执剑，身中数箭，仍未倒下，他擦去嘴角溢出的血，挥剑斩去数人。 在银耳兽人的身后只有十几个士兵围成的圈子，周围满是敌军，毫无胜算，败已是定局。 “元帅，快走，这里我们挡着！”一个士兵几乎从牙缝中挤出几字，他的伤比银耳兽人更重，仅凭一口气站立着。 银耳兽人惨笑，满是苦涩，声音却铮铮有力：“魂云儿郎岂能做逃亡之流！” “元帅！” “不必多言，哪怕是死也得给家乡父老争取时间，杀！” 飞溅落下的鲜血染红寸寸黄土沙地，高筑的城墙上不知谁的血蜿蜒爬下。林嵘看着这一切，他不识得这些兽人，却看得出攻打而来的是人修。身体微晃，他有种很久之前自己也曾如这银耳兽人，阻止着外族入侵，护着身后的国身后的家。 林嵘忍不住上前伸手却穿过了银耳兽人的身体，只摸到一片虚无。周围的兽人士兵已全数倒下，数十柄灵剑骤然贯穿银耳兽人。林嵘眼睁睁看着银耳兽人缓缓倒下，用手中的兵器扎入地面撑住身体。 银耳兽人目光涣散，弥留之际发出低低的笑声，干裂的双唇动了动，眷恋地看向远方直到目中失去最后的光彩。 林嵘愣愣看着，一道声音像划破时空，沾染着岁月沧桑降临耳畔，满是遗憾与叹息。 “汝……为何而战？” 战场的一切皆被定格，林嵘望着银耳兽人至死都未合上的眼睛，没有回应声音。 声音的主人也不急，静静等待着，一盏茶还未得到回答方才又问了一遍。 “汝，为何而战？” 为何而战？ 林嵘闭上眼睛，脑中出现了一段画面。 黄袍加身的男子头戴龙冠站立一方华丽殿堂之内，隐含龙气的面容让人不敢直视，在其不远处跪着一个身着红色军装的少年。 少年面容明亮艳丽，漂亮的桃花眸中是帝王都无法让其俯首的傲然。 帝王并未因少年的举动而不满，只背过身去看身后工匠精心雕琢的国图，沉声道：“嵘卿，朕有一问。” 少年双眸微眯，帝王续道：“若封你为帅，你为何而战？” 少年扬眉，深思片刻道出答案。 这答案使林嵘握紧了双手，良久方才睁开双目：“为……本心而战。” “本心……”声音再次响起幽幽叹息，被咀嚼的二字只余残留天地的余音，“何为……本心？” 林嵘脑中再次闪过明艳少年的身影，狐眸中显露点点情绪，却不再回答。 在他脑中，明艳少年的声音上扬。 “何为本心？陛下不应当问臣。于臣而言本心可是万事万物，毫无定性，不过一个从心而行。” 帝王沉吟：“朕再问你，你又凭何而战？” “凭何？自然是自信。身为将帅可无至高修为，可无非凡谋略，唯独不可缺自信，若无自信何以战边关？若无自信何意谋天下？若无自信至高修为不过纸做虎皮，非凡谋略不过纸上涂鸦。” 少年尚显稚嫩的脸神采飞扬，那倨傲狂妄的神情多少都有些显得自以为是，可帝王并无半点不愉，反而笑道：“有意思，那你又如何而战？” “如何而战……自当只有一个字勇！连勇都没有，何谈其他？再多谋略修为，不过是他人嘴边之食。” “嘴边之食……”林嵘睫毛轻颤，不知何时周围的幻境已散去，他睁开眼看到的是城池内部。因时间流逝，房屋倒塌，城墙腐朽，而他的古云令漂浮在他身前散发红光，连带着整座城池都被红光覆盖。 林嵘神念一动，在他古云令中的数十万士兵凭空出现在城内。 “这……”林嵘不在状态的意识骤然清醒过来，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由于他和茧峥始终牵着手并没有被分开，“小峥，我这是拿到这座……” 城了二字还未说出，林嵘突然止了声音蹙眉打量茧峥：“你怎么了？” 明明还是茧峥原来的样子，林嵘却生出一股危机感，并没有掩饰，他明目张胆地看着茧峥，说不上哪里有问题，但面前的茧峥跟进入城内前的茧峥略有不同，虽差异细微，他还是感觉出来了。 莫非还是幻境中？ 这想法刚一闪而过就被打消了，若是连幻境和真人都分不清，谈什么真爱无敌。 茧峥似未察觉林嵘露骨的目光，摸摸林嵘的脑袋，自然道:“嗯。” 尽管只是一瞬，林嵘还是捕捉到茧峥的行为缺了平日里的亲昵，反倒有些疏离与僵硬。 心下疑惑却没有问出口，林嵘直觉茧峥的变化可能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不过林嵘最近事儿多，也就没在意，毕竟自己脑子里的东西都还没有解决，目前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这个重要了。 林嵘想罢便在这座城池内巡视起来。 在古云令收回体内的瞬间，整座城池的构造只要他一想便会完整地出现。而那些士兵看似在城内，只要他想，这些士兵随时可以移至城外，但……他发现这些士兵并不是傀儡，而是有神智的，只是还未醒来。 林嵘不由想到魂云大陆的剧情。跟极婴星盟不同，魂云大陆没有什么修仙门派，有的是一个个部落，部落和部落凝结铸就成国。不同部落之间组成的国会产生战争，倒是与极婴星盟的凡人国家有些相似。 如此一来，跟人修多倾向与单打独斗不同，魂云大陆更偏向于团体作战。想必只要所有的城池都被开启，这些士兵就会醒过来。 林嵘不得不感叹神墓这关卡的设立，毕竟人修中的天之骄子有多少是经过战火熏陶的？不论什么修为的人修俱会凭借自己的家世、修为等等一系列的东西站立在巅峰。也有从散修堆中爬出来的天才，可这些天才为了修炼的资源无所不用其极。 某种意义上说，人修的世界是由利益构成的，如此又怎能指挥号令数量庞大的士兵，这些士兵可不会因为你的家世你的修为你的天赋臣服于你，更不会因为你所能给他们利益听从你。 林嵘走上城墙，手指摩挲掌心的古云令，脑中回想着那句为本心而战。 Chapter 121 往后的几日，就如林嵘所预料的，一座座城池被开启。同时也有一件事浮现出来，每一座城池都是不同的，比如林嵘这座便是魂云大陆兽族的城池，而其他的城池有属于人修阵营的也有属于极婴阵营的，俱是不同，触发的条件也不同。 三族千万年来的争端，在这小小的凤仙神墓再次重现，历史绝对不会被埋没。 茧峥对林嵘的疏远越发明显，林嵘对此却没有什么表示，只每日坐在城墙之上，看向某个方向。两人之间明显产生了某种隔阂，彼此心知肚明却不言说。藏在茧峥心底的秘密压得茧峥不敢靠近林嵘，林嵘也因出现地越来越多的画面沉默。 又是几日，最后一座城池被点亮的光芒冲天而起，整个凤仙神墓动荡，空间扭曲中，林嵘仰望空中的光球。 下一秒，一切被白雾覆盖，几息，林嵘再看去天空的光球已变成正常的太阳，而他的身后忽地传来一个声音：“元帅，开饭了！” 林嵘回首的同时，发现自己的长袍不知何成了戎装，而他的不远处一个同样穿戎装的兽耳少年露出亮白的牙，冲他笑。 “元帅？”兽耳少年久久未得到回应，偏首疑惑地喊了句。 “我不饿。” 兽耳少年一愣，猫眼瞪圆，直接上前将林嵘拽了下来，边走还边说：“怎么能不吃饭，大家都在等着，还给元帅摆了宴席，元帅你不去大家岂不是要伤心？” 兽耳少年一路将林嵘拉下城墙，林嵘这才发现城内倒塌的房屋不知何时重新建好，空无一人的街道更是有不少兽族女子和男子走动，看到他时多多少少都露出善意的笑容。 林嵘当即就明白凤仙神墓这是重现这座城池曾经的一切。 兽耳少年一路将林嵘带到一座比周围华丽一点点的房屋，推门前，兽耳少年挠挠头，两侧的折耳微微泛红：“元帅，你刚来，嗯……这是城里最好的房子了。”说完，微黑的脸泛红，像是担心林嵘会对这房屋不满意。 “挺好的。”林嵘看了一眼，朝兽耳少年笑笑。 兽耳少年本就大而晶亮的猫眼越发璀璨，雀跃地拉着林嵘往里头走，嘴里碎碎说着话。 林嵘从他的口中得知自己是初来此地的元帅，今日便是这城池里的将领要给他开个欢迎会，更知晓了兽耳少年的名字井归。 两人没走多少路便听到一个大嗓门的男声：“那初来的黄毛小子怎得还未来？” 紧接着另一道声音回答：“怕是不敢来了，瞧着昨日的模样，也不知这毛都未长齐的小子拿不拿得起刀剑。” 一阵哄笑，井归尴尬地瞅瞅林嵘。 林嵘倒是没什么感觉，平静地向前，在哄笑声中踏过门槛，看到几桌子饭菜，和十几个兽族汉子。 那些个汉子见到林嵘便止了声音，面上的轻视却分毫不减，明显不服林嵘这个少年元帅。 林嵘双眸微眯，松了松筋骨找了片空地，冲某个兽族汉子招招手。 这种事情，打一架就好了，一架不行打两架，打到这些个汉子服为止。 于是等茧峥被一个兽族带来时，就看到林嵘将一个兽族汉子压倒在地，周围倒着不少鼻青脸肿的兽族。 “现在说说，我毛长齐了吗？”林嵘按着兽族汉子。 兽族汉子哼哼唧唧地说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林嵘这才松开了手，他揉揉手腕，总觉得有些熟悉，这些事他好像以前经常干？ 一旁的井归适时开口：“元帅，军师来了。”潜在意思就是元帅，军师来了，可以开饭了，这群糙汉子打打就好，不要耽误吃饭。 林嵘看向茧峥，茧峥目光落在林嵘脑袋两侧的狐耳。一直没注意自己外貌的林嵘这才惊觉，自己好像多了点东西？ 偶凑，神墓还改外型！！！ 林嵘揉了两把自己的耳朵，潜意识忽略自己的尾巴，淡定地走到中间的座位坐下：“嗯。” 茧峥看了几眼林嵘火红唯有尾尖白色的狐尾，坐到了林嵘旁边的位置。 倒在地上的糙汉子们捂着伤口回到各自的位置坐下，面上没了轻视，算是承认了林嵘的实力。 当第一个兽族汉子敬酒后，有了开头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给林嵘敬酒。林嵘一一回敬，心里知晓这些个兽族将领多半接受了他，但仅仅是接受，毕竟身为元帅单单力量是不够。 酒一杯一杯灌下去，糙汉子们发现看起来白白嫩嫩的少年元帅竟然酒量不错，又消了点情绪。说起来这些兽族比人族单纯点，没多少花花肠子，喜恶表露地很明显，能打能喝就能让他们升点好感。 到最后林嵘直接被拽过去拼酒，而茧峥仍旧坐在原位上慢慢喝着酒，在这群汉子心里，军师就是那种更脆的，比白白嫩嫩的少年元帅还要弱。 喝到后头，林嵘脸通红看东西都重影，糙汉子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大着舌头跟林嵘说话，说的都是看林嵘怎么怎么样，多么多么嫌弃林嵘啥的，然后又被林嵘揍了一顿。 将一个嘴里念叨“元元帅啊，嗝……你断奶没？”的兽族汉子按趴下，林嵘喘着气坐在地上，愣愣看着“三个”茧峥朝自己走来。 近日常常避开林嵘，一脸冷淡的茧峥某种暗藏某种情绪，疯狂还带着血光，良久才压制下去，伸手捏捏颤动的狐耳，背在身后的手压抑着，才能将心底想把林嵘关起来的冲动压下去。 “嵘儿……”茧峥低喊一声，脸上的神情是林嵘从未见过的痛苦，良久才压制下去，将茫然看着自己的林嵘抱起。 “元帅的住处在哪？”茧峥问井归。 井归当即带着茧峥走向打扫干净的屋子，还告诉茧峥他的房间在隔壁。 茧峥点头走入林嵘的住处，合上了门。 将林嵘放在床上，茧峥脱去林嵘身上的戎装，将被子盖在林嵘身上。他坐在床边静静看着林嵘的侧脸，想起曾经那个不论何时何地都神采飞扬，不可一世的少年，试图握住林嵘的手一顿，缓缓收回。 现在的林嵘什么都不知道，但他知道。 他知道自己是如何造成了一切，如何导致了弟弟的死亡，若不是他，他的弟弟依旧是那个名扬天下，震慑千万魔族的嵘家军元帅。 似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茧峥猛地起身，耳畔响起一个稚嫩饱含痛苦的求饶声，眼前出现一个孩童在黑暗中被死亡笼罩，麻木的身影。 茧峥跌跌撞撞地离开房间，有些时候，记得的人是最痛苦的。 次日，林嵘醒来只觉脑门疼得厉害。 倒吸一口，林嵘支起身子，便听见外头井归的声音：“元帅，醒了吗？” 林嵘应了一声，穿上一旁的衣服，让井归进来。 井归端着盆水放下，将白布浸湿拧干递过去：“元帅，擦擦。” “多谢。”林嵘擦了把脸，将白布还了回去，想起什么地问了句：“军师呢？” “军师一早就出去了。”井归道。 林嵘抿唇，没再多问。 吃了早膳后，林嵘便出了门。 这几日没有什么战事，林嵘想了想觉得神墓这是给他们一些时间融入。 林嵘也想着该怎么让这些士兵接纳自己，却不想自己好像对这事格外有天赋，只是一天从城头走到城尾就让所有人都能认出他，还好感不低。 兽族的内心则非常精彩。 先不说那些被林嵘白白嫩嫩样貌刷了一把好感度的兽族，也不说那些林嵘无意间帮助的兽族，光光兽族将领的好感度就被刷破了天际。 当和兽族将领们出去打猎的林嵘第四次将一头青砂兽绑好，兽族的糙汉子们老脸都快红了。 他们这群糙汉子竟然比不过一个黄毛小子！ 虽然知道新来的元帅挺厉害，但什么时候青砂兽这么好抓了！ 感觉不带一只青砂兽回去，根本就不能见人好么！ 于是林子里的青砂兽遭受到了一群糙汉子“惨无兽道”的追杀。 当天晚上，城里的兽族或多或少都分到了青砂兽肉，同时短期内，兽族别想抓到青砂兽了。 拿着青砂兽腿啃的将领热情高涨地跟林嵘讨论明天捉什么，嘴里别提多热情地叫着“嵘帅”。 林嵘咽下一口肉，擦擦手道：“不抓，明天种菜。” 将领们顿时焉了吧唧的。 其实这也不怪林嵘，兽族跟人修不一样，要吃五谷杂粮，但吃得并不多，七日一顿便可撑好久，城池里也不少的田地。 这些田地被不下了阵法且土质特殊，可以大大缩短生长时间。可林嵘的兵太多，还真不够吃，再加上让一群原型是老虎豹子之类的兽族吃菜叶子，简直就是天亡兽也。 然而不吃也得吃。 想想就这一点，不用吃饭的极婴和人修好像更好点。 于是林嵘第二日就带着一群糙汉子种田，期间揍了几个划水的，几个偷溜的，总算让一帮汉子安分，老老实实种田。 林嵘得出了一个结论：兽族士兵不乖怎么办？多半是揍得不够。 林嵘忙起来，跟茧峥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本来茧峥躲着林嵘，两人一天就见不上几次面，现在几天能见上一面就不错了。 这天林嵘又和几个故意来找碴，目的是跟他切磋的兽族打完架，正和这几个兽族围成一个圈蹲着，商量明日怎么捕捉肉质鲜美的云霞兽，旁边忽然传来一阵惊呼。 “元帅，快看！”惊恐地喊声让林嵘猛地抬头看去，下一瞬地面震荡，各色的术法之力被护城大阵挡住，在空中爆裂，铺天盖地的灵剑红光停驻，面无表情的修士袖袍无风自动，投下一个一个令大阵颤抖的术法。 “镇定！”林嵘出声稳住那些惊慌失措的普通百姓，身边的兽族士兵倒颇为冷静，只望了空中一眼，便看向林嵘，等待林嵘发号施令。 “先回去。”这几日林嵘同兽族将领在城池外布下数个阵法，反复稳固，再不济也能抵挡几日。 待林嵘回去，元帅府已聚集了不少兽族将领。这些将领几日来跟林嵘相处不错，但真的到了战争来袭时，林嵘年龄上的差距仍旧让他们不安，大地一次次的震动无限将他们的忧虑放大，这个少年元帅真的有能力吗？ 几日不见的茧峥不知何时出现，林嵘无暇顾及这些推开门就让兽族将领进来，商量对策。 林嵘脑中满是明艳少年的战场经验，但于林嵘来说，他本质只是一个未经过战火洗礼的现代人，空有纸上经验却没有实战经验，就好比有一柄绝世神剑无法运用，再加上这些士兵不是棋盘上可以一手掌控的棋子，他们是活生生有自己思想的。 很多个人情绪被无限放大，林嵘干脆带着一群将领上城墙，令林嵘意外的是他看到了一个熟人。 与对面一身书生打扮，战场血气都无法抹去书卷墨香的青年对视，林嵘瞳孔一缩，低不可闻地道出二字：“百生。” 百生同样也看到了林嵘，远远地对林嵘做了一个口型——林嵘。 心一沉，林嵘侧身在旁边的兽族将领耳边低语几句，那将领点头便匆匆离去。林嵘稍稍松了口气，与一旁的茧峥有了目光接触，出人意料的是林嵘没有选择求助茧峥，茧峥也没有开口。 林嵘偏首，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任何事都可以求助茧峥，唯独战场之上不可以。 这是独属他的骄傲，同时这个声音在反反复复催促他，催促他想起来。 到底该想起什么…… 林嵘陷入沉思，错过了茧峥低垂的眸中闪过的复杂情绪。 往后几日，人修的攻势越发强劲，兽族在城池之内连抵挡的余力都没有。林嵘焦头烂额，派出去刺探军情的兽族士兵将一个个不好的消息传回。最让林嵘心惊的是百生麾下的人修没有半点不服，极为听从百生的号令。 林嵘在屋中整日研究兽皮地图，人修和兽族的修炼方法不同，实力上差距并不大，但如今兽族并不信服自己，又如何能跟全心信服百生的人修相比？ 眼看着护城大阵快要守不住，林嵘一咬后槽牙下了一个决定。 次日一早人修未进攻时，林嵘站立城上面对城内聚集的数十万兽族士兵，没有什么鼓舞士气更没有长篇大论，他只说了几个字：“你们信我吗？” 城下的兽族士兵沉默不语，说实话他们对林嵘好感度高，但并不代表他们会将命交到林嵘手里。 林嵘未有再追问，只说了一句话：“今日出城迎战，愿意的跟着我，不愿的留在城内。” 言罢，林嵘转身离去，不理会身后兽族士兵的表情。 一盏茶后，林嵘一身火红甲胄站在城门口静静等待。井归同样穿着军装站在身边，折耳不安地抖动。 又是一盏茶时间，零零散散有百余兽族前来。 林嵘没想到比自己预想的多得多，冲愿意跟着自己兽族点点头，便从城池内一条暗道离开。 暗道通往兽族平日里狩猎的森林，林嵘选择此处更大的原因是熟悉，以及这里布满狩猎的陷阱。 出暗道前，林嵘压低声音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就此离去我不会怪你们，但你们既然跟着我就要听从指挥，否则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黑暗中少年清脆的声音平白添上几分森人，离得最近的井归不由抖了抖。 “记住，对方和平时的敌人不同，稍有差池殃及的是身后的……” 林嵘没有再说下去，兽族却对后边的话心知肚明，稍有差池被他们守护的国与家就会覆灭。 不等士兵们做出选择，林嵘推开暗门，神识悄悄放开未探查到什么方才爬出暗道。继他之后，兽族士兵零零散散爬出，若是仔细观察便可发现少了几人。 林嵘双目微眯看向被棵棵树木挡住的帐营，那里一小队百生的士兵驻扎的地方，他低声道：“还记得我之前教你们的捕兽方法吗？” 愿意跟着林嵘的多数是平日里同林嵘接触多的兽族，他们相互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点头。 “那便好，就把这些人当成青鬃兽。” 青鬃兽一种跟青砂兽长相相似却全然不同的兽类，它们移动间能操控树木，厉害地还能降雪，跟会术法的修士倒有些相似。 林嵘就百人的兵可没能力和百生的大本营对抗，但捡漏干掉一两个小队也是不错的，肉虽小，积少成多也是疼的。 百余人分成几个小队四散开来，因兽族的原身都是兽，众所周知兽族的捕猎能力俱是高超，且行动无声善于伪装自己。 面前的营帐也是百人左右，几只小队暗暗将其包围，有些兽族为了减轻脚步声，还化回原型兽眸警惕盯着前方。 与此同时，森林中悄无声息出现许多妖兽，能召集一些低阶妖兽也算是兽族的天赋技能。 缓慢地靠近，正在大笑闲谈的修士完全没有察觉有一群“野兽”靠近。当距离接近到一定距离时，林嵘骤然抬手猛然下压。 几只白虎猛扑，修士不注重锻体的缺陷暴露出来，兽族的咬合力直接粉碎毫无防备的修士。 一击之后，白虎并未恋战迅速躲回树丛之中，静静蛰伏虎视眈眈。 被包围的修士在短暂的慌乱后迅速镇定下来，手中灵器横挡身前，不得不说百生调／教的不错。 一个修士点燃传讯符要通知百生，林嵘眸光一凝，传讯符飞出下一刻一只麻雀大小的鸟振翅就截下传讯符。 生路被劫，还是当面的，修士的脸色皆是难看了几分。先前的白虎在林嵘的暗示下踱出，虎眸不含情绪地锁定面前的人修。 修士们自然分辨地出这些白虎不同寻常，隐晦地扫视周围的灌木丛，无法克制地想象还有多少隐藏的妖兽。 林嵘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将人修紧绷的神经逼到极致，白虎突然发难，一跃扑向一个人修，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长而尖锐的獠牙，寒光之下，先前被咬碎骨头的修士尸体还在眼前，只是一顿，人修围成的保护圈便破了。 一落单，潜藏暗处的兽族纷纷扑上咬住人修各个要害，直接将其拖入灌木丛中，连惨叫都未让其发出。 反应快的人修连忙施展术法，早有准备的兽族身形一扭便避开，左右两侧的兽族则像生擒那些青鬓兽般直接咬断人修的手骨，厚而结实的兽掌直接拍碎对方头骨。 一个个人修被这群兽族按照平日捕食的方式弄死，林嵘不由想这里的兽族和人修可是处于同一个地位的，不存在实力悬殊，如果兽族善用自己的优势完全没有任何压力。 悄无声息地解决完百余个人修，林嵘对兽族的实力有了进一步了解，而后又散开神识寻找下一个目标。 Chapter 122 百生的布局零散，周围一圈是修为低下的修士，中间是修为中等的修士，最内的则是天骄。且不知是为了防止什么，外围的修士营帐以一百到五百人不等组成，每个营帐相隔百米到千米不等。 林嵘观察后，思索这些外围的人修于百生来说不过是炮灰之用，数量极多，也正好给兽族用来练手。现在他急需跟他有默契的兽族，只是借由大量的实战磨合。 专门挑人数适中且与周围其他营帐区相隔甚远的下手，几个时辰下来，直到有部分兽族显露出体力不支，林嵘零零散散已经端掉数十个营帐区，算下来有千余人。 这人数跟数十万的士兵比起来不过九牛一毛，但战场上哪怕一兵一卒都能决定胜负！ 林嵘让几个原型是蛇或者类似的兽族召集同类，留守在被端掉的营帐区附近，这才带着只有浅浅伤势的兽族士兵返回暗道。 不得不说这些刚开始一副“元帅，我们准备好牺牲”的兽族士兵如今一个比一个兴奋，努力绷着的脸下是一颗颗澎湃的心。 嗷嗷嗷，那些个比鸟还会飞鸟人咬起来竟然这么脆！ 只要打断会发光的球球，他一只兽能撂倒一片！ 明天还要跟元帅出来打牙祭（并没有）！ 回到城池之内，一部分担心守在暗道边的兽族看到全数都安全回归皆松了口气。 林嵘环视四周找了一下茧峥，没有看到人，难免有些失望地回元帅府。期间想了一下，让井归记录明日有哪些兽族愿意跟着出去，同时也让井归将那些兽族的原型交代清楚。 入夜，林嵘研究了一把兽皮地图，低声询问井归那些留守在人修帐营的妖兽有没有传来消息。 反复确认安全，林嵘借着月色和黑暗的掩护，来至每一处护城大阵的阵眼对大阵进行修复和稳固，噬骨蝶收敛魅惑的红光，静静落在地面为其放哨。 林嵘时不时拿出从儿时就保留下来的阵法玉简查阅，对照脑海中画面里的阵法修缮护城大阵。那曾经令他不安的明艳少年在这一刻成了良师益友，对方丰富的战场的经验像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天空渐渐泛白，林嵘完成最后一处修改，悄无声息地回了城。 在他离开之后，一个身影缓缓从阴影处走出。 茧峥停在林嵘先前站立的地方，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阵法布置，他的面色渐渐难看起来。 如果林嵘恢复了记忆…… 悄悄攥紧藏在袖中的手，闭上眼睛。 恢复了也好，他的弟弟本就不该像现在这样。可如果林嵘想起来，还会像之前那般同自己亲昵吗？ 茧峥不敢想。 再次睁开眼，茧峥已恢复平静，面无表情将林嵘加固了一遍的阵法更上一层楼。 第二次集结兽族时人数明显增多，林嵘随意一瞥，如法炮制带着这群兽族进入暗道。 同前一日不同，林嵘将新来的兽族和之前的兽族混合，然后按照每个兽族的原型互相配合分组。 每个小队的队长皆是前一日表现较为出色的兽族，林嵘没有再跟随着他们，只专门带一支完全是新人的队伍，暗中则派数只噬骨蝶跟随。 一天下来，在被端掉的人修阵营达到一个可能引动百生的数量之前，林嵘停手了。 同时有跟这些毛头小子不同的兽族老兵询问林嵘，若是被察觉不会引发更大的危机吗？ 林嵘沉默片刻道：“不会。” 一早他就发现士兵一旦离开了古云令，士兵的数量就不再实时告诉主人。也就是说只要不让活着的人修士兵发现传递消息回去，百生就不会知道。 更重要的是，像百生这种天之骄子哪怕再怎么随和，他们的本性都是不会改变的，他们最多会将注意力放在中流砥柱的一般修士上，像他端掉的低阶修士阵营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死了几只蝼蚁。 但战场之上，哪怕是一个最低阶的士兵都可能是反转战局。 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炮灰的士兵，只有不会用人的将领。 林嵘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稍瞬即逝，却仍旧被一直关注他的井归发现。井归愣在原地，就在方才一瞬间，他觉得林嵘有些不一样，平日里带着七分腼腆三分羞涩的笑容褪去了所有青涩，替而代之的是一抹张扬肆意，如火般炽热的弧度。 这恍然一瞬让井归有些眩晕，随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林嵘自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径自向前回到暗道，低声嘱咐跟随兽族一些事宜。 往后几日，兽族每日都在增加。百生对此毫无察觉，每日跟逗猫儿一般来攻打林嵘。那漫不经心的举动明显表露出他的别有用意，像是若有若无的试探，并不太在意这场战事的输赢。 当林嵘身后的兽族能自行出暗道偷袭后，林嵘便留在城池之内，整日站在城墙之上，研究地图，冷眼看那些不断攻击护城大阵的人修。 百生在等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他自己在等一个契机。 短短十几日，一批批兽族学会熟练运用林嵘教授的方法，不同的兽形对应不同的方法。最先的一批兽族已经不再去暗道，新人由那第二批的兽族引导。 林嵘虽没有什么表示，可无形之中这最先的百人于他来讲已是类似心腹的存在，只是一个眼神，这些兽族便知晓林嵘的命令是什么，自发去执行。 百生逗猫的行为终有停止的那一日，那一日天空被象征极婴的黑紫色侵蚀，每一个古云令持有者在这一刻皆知道一个消息——有一座极婴族的城池被攻破。 这个消息于很多人来说并不是什么惊讶的消息，自古以来，极婴与人修的关系差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如今让人修带着极婴征战沙场，能赢？若是赢了，怕是那些魂飞湮灭的极婴成灰都要爬回来。 也是这一日，百生突然停止了漫不经心的攻势，密密麻麻的人修倾巢而出，术法光芒直坠而下轰打护城大阵，前几日牢不可破的光屏顿时摇摇欲碎。 林嵘面色凝重，身后的兽族将领也沉下脸来。 一行人静默片刻，林嵘忽然转身，澄澈干净的狐眸微眯，平白生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今日一战在所难免，同前几日一样，愿意跟着的跟着，不愿意的我不会强求。”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将领包括兽族都心中一惊。 林嵘却已转身离去，准备备战事宜。他从不认为自己会是个合格的将领，也不认为自己能带着数十万士兵杀敌凯旋。他能做的是培养一批与自己有默契且忠心的士兵，哪怕输也要输的漂亮！ 原地的将领心思各异。谁说兽族就一定良善单纯忠义，比起犬类兽族，像虎狮等等的兽族更偏向识时务者为俊杰。 跟奸诈狡猾的人修相比，兽族虽没有这些脑容量却更偏向遵从本性，弱肉强食，元帅哪怕有些能力跟他们有些交情，但于他们来说就像平时逗弄小崽子，但一到关键时刻，为了争夺伴侣、繁衍后代，会选择将对方子嗣杀尽的兽族怎么可能会服从一个孩子？ 林嵘的年龄和没有长辈扶持是最大的问题，所幸林嵘也深知这一点，一开始就没打算用老将，培养的都是年轻热血的兽族。 以井归为首，早已准备妥当兽族士兵笔直站立城门，只等林嵘一声令下。 林嵘离开元帅府前，本能回头看向府内，期望能看到什么，可惜令他失望了。 前方等待的士兵疑惑地催促一声，林嵘收回视线结果对方递来的甲胄：“走。” 来到城门前井归就迎了上来，低声道：“嵘帅。” 林嵘随意一扫惊讶地发现那些他本以为不会来的兽族将领站立不远处，身后是数不清的兽族士兵。 那些个兽族将领并没有说话，林嵘抿唇更没有多言，对井归低声说了一句，而后看向正盯着自己年轻兽族徐徐露出笑意：“出发！” 不管兽族将领怎么派发兵力，林嵘带着身后的士兵进入暗道。 百生将大部分兵力都派往战场唯有少部分留守，除了保护大本营的精英，便是这外围无用的低阶修士。 转身查看一遍身后兽族的修为，林嵘将修为较低年纪较小的兽族分出，由几个修为不错的兽族带领，继续如之前的一般偷袭帐营。 两队人马分开，临近战场，林嵘又将兵力分散，只带二百多兽族进入战场。 兽族将领虽不服林嵘但忠义还在，身后国土不可丢。发起猛烈攻势的人修被正面出城的兽族阻挡，两方人数差距并不明显，兽族稍稍处于劣势。 林嵘带领的小队横空入世，与正面那些使用人形的兽族将领不同，这些年轻兽族化为威风凛凛的兽形，分成五个小队，凶猛扑入人修群中。兽族得天独厚的肉身防御彻底被发挥出来，再加上林嵘搭配的组合，五支小队势如破竹，如一柄利剑所向披靡。 林嵘没有加入任何一支小队，刹绝握于掌中化为一柄紫缨枪，单刀直入。 血色给本就鲜红的甲胄添上更浓重的色彩，林嵘所望之处，一只只庞大的巨兽嘶吼着，任自身的伤口扩大，利爪撕裂一个个人修。 兽形小的兽族没有化为兽形，面无表情稳稳站立化为巨兽的同伴脊背之上，与人修夺天地灵气修炼自身不同，兽族的修炼方法是融于天地。 柔和的水木聚集恢复巨兽的伤势，一个个比人修施展更为强大的自然术法从兽背上投掷而下。 巨兽以庞大身躯利爪护住背上的同伴，背上兽族更用强大术法恢复巨兽伤势，攻击四面八方的人修。 两者互补之下，明明比正面军队弱小，林嵘带领的五支小队却只伤未死一兽，而正面军队伤亡却不比人修少多少。 百生看到这一幕稍稍扬眉，低低笑了一声：“还真是有意思。”目中却是一片锐利。他倒没想到被口口相传的界子还有这样的本事，虽然还是弱得引人发笑，但已经抵达需要注意的范围。 家族情报传来的白瑾瑜与墨念峥死亡失踪的消息，或多或少都与这位真正的界子脱不了干系，特别是……墨念峥。 天地规则似乎特别眷顾林嵘…… 百生抚摸摆在身前的八卦盘，双目微眯看向战场的林嵘。他所看之处所有的一切都被金色的丝线缠绕，其中人修和兽族的身上的丝线极少，也极为淡，甚至不能被称之为金色。 在一片白金之中唯有两团光团耀眼万分，最为夺目的是那方被城墙挡住的墨金色。当初他在主城选择与茧家两兄弟说话，也是因为这墨金色。 但随后他便被林嵘的气运吸引，跟茧峥的墨金色相比，林嵘的气运是柔的白金色，有时候还会被忽视，可只要察觉到便会陷入那密密缠绕，几乎要将林嵘掩埋的白金之中，且…… 百生摸摸下巴，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若是仔细看，林嵘身上的气运似乎连接着天地，那数十根连接天地的气运线比林嵘身上的还会收敛，若不是色泽上比那些白金气运多了些红色，根本难以发现。 牵一发而动全身，小伤小难不会影响到夹杂红芒的气运线，一旦超过那个点，天地规则便会出手。 百生又感叹一次林嵘的气运，暗暗寻思雷旬曾经做过的夺气运法，考虑自己要不要也试试。 只是刚刚这么一想，他背后骤然一寒，抬首看向墨金色气运所在，果不其然与不知何时站立城墙之上的茧峥对视。 茧峥一身青衫，靠在城墙的一片阴影中，整个几乎融于黑暗，完美地避开林嵘能看到所有角度。 如此降低存在感，百生却承受不住，掌心拍地就往后退了数步。 围绕他周身的寒气阴冷粘稠，似有一条蟒蛇缠绕，毒牙对准他的颈部，只要他有异动…… 百生不敢再想下去，茧峥轻轻移开视线，继续看向战场之上的林嵘，目光中潜藏的炙热被掩盖的极好。 突然，他看到一个修为高出林嵘不少的人修偷袭发难，手中灵力充盈的灵器对准林嵘的后背狠劈而下，瞳孔猛地一缩。 下一秒，一只巨兽骤然扑来，兽掌直接将那人修拍至地下。林嵘毫发未损，回头看了眼巨兽，嘴角溢出的笑意灿烂无比。 茧峥松了口气，继续隐藏着，自始至终他心中担心无比，却不曾出手一次。 赶来协助林嵘的兽族是井归，巨兽则是一个名叫乌泽的兽族。林嵘与这两人的默契度是最高的。 背后有了可以信任的同伴，林嵘挥舞的□□越发凌厉。 抹去飞溅脸上的鲜血，林嵘只觉血脉都在沸腾，就连脑中只能翻看的画面记忆都一寸寸溶于神魂。 舔去嘴角半凝固的血渍，不经意抬眸，林嵘与远在战场之后的百生对视。 手中□□嗡鸣，似有什么欲突破而出，林嵘没有压制这股冲动，狐眸上挑嚣张肆意，递给井归一个暗示性的眼神，随即弃了前方的人修，足尖点地一声鸟鸣，血光冲天中，一只缩小数丈的鲲鹏托住林嵘，直直往百生所在而去。 鲲鹏展翅，一瞬便是千里，所过之处，溯洄之力倾斜，生生清扫出一条笔直无人的道路。 百生骤然起身，手中八卦阵挡住林嵘直刺而来的□□，咔嚓一声，从未破碎过的八卦阵被凿出一个大洞。 一击不成，林嵘当即往后一跃，手中□□幻化成弓，射出一箭，而后趁百生躲闪之际，落至百生身后，利用弓勒住百生的脖子，砰然将人放倒，紧紧压制。 这一一动作打得百生措手不及，自境界攀升之后，还会有多少修士使用这种凡间的搏斗技巧？ 在林嵘抽出匕首企图了结百生的瞬间，百生修为全面爆发，挣开林嵘的压制，虽偏离了要害，可惜还是被刺中腰腹部，而脖颈出因强行挣脱也划出一道极细的血痕。 林嵘惋惜地退后，丢弃随意抽出的匕首，手中长弓幻化为一柄精巧短剑，双腿借力一跳砍向百生，其动作行云流水，像进行过无数遍。 百生大骇，平日里运行起来如鱼得水的灵力连施展的余地都没有，只得生硬避开，颈部仍被划出一道伤口，若他稍稍晚了一息这会便是人头落地。 几次攻击的结果让林嵘微微蹙眉，权衡之下，在百生反应过来前，毫不犹豫地脱离战局，跃下城墙跳落在静候的鲲鹏背上，转瞬间便消失无踪。 百生阴沉着脸，挥退周围的人修士兵，紧盯着林嵘离去的方向。 看来他们对这个真正界子的实力，要重新评估了。 想罢，百生抬手，暂且鸣金收兵。 两人的战斗被人修与兽族看的一清二楚，林嵘刚回到自己的领地范围，踩上城墙，便迎来一声声呐喊。 “嵘帅！嵘帅！嵘帅！” 那些跟随林嵘的年轻兽族目中狂热万分，未化回人形的巨兽发出阵阵吼声。先前因林嵘的年纪以及等等原因踟躇不定的兽族尴尬地低下头，虽对林嵘的能力有了一大改观，但多多少少还留有疑虑。 城墙之上的少年鲜血为甲，沐浴红光，对兽族的心思各异毫不留心，他面上的腼腆已完全退却，嘴角的笑容带着三分恶意七分张扬，手中短剑随意一样，迎来麾下兽族更响亮的喊声。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少年一双狐眸中显露出极淡的锐利，转身间，手中的短剑隐隐有出击的趋势，却在看到身后人时愣住了，嚣张的神情一瞬间收敛，乖得像只无害的兔子，露出一抹腼腆青涩的笑容。 “哥哥。” 茧峥停驻在不远处，面无表情，藏在身后的手悄悄攒成拳头。 少年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跳下城墙，手拽过茧峥的袖子，寻思半会，问道：“哥哥，主国可好？” 茧峥呼吸一窒，半响才艰难的应答：“好。” 第124章 番外——千年 茧家，主国悠久历史中鲜少从远古时期传承下来的古老门第。虽着时间的推移，茧家的人丁也渐渐衰弱下去，到了如今这代嫡系子嗣唯有两个，尽管如此，却丝毫不减远古时期的风采。 这一代的茧家家主不但使茧家在主国的地位更超然，膝下的两个子嗣也一个比一个出色，不枉他们出生时的天地异象，也不枉茧家家主为二人取得名字——峥嵘。 茧峥茧嵘是一对双生子，哥哥茧峥沉稳睿智，弟弟茧嵘张扬聪慧，再加上二人出生即带天地异象，完美根基使得二人在三岁初入仙法修仙，短短一年时间便筑基成功，更在五岁时结丹，八岁时成就元婴，到了十二岁已化神准备冲击涅魂境界，如今十七岁更是登临涅魂巅峰，有望净魄。 有些人用一辈子都未到达结丹元婴，而这两个孩子十七岁便成了老怪物中最年轻的存在，用一句话说，这两个孩子，从未让茧家家主失望过！ 十五岁的年纪，茧家两位少爷都到了婚配年龄。二人的样貌都生的极好，上门说媒的人络绎不绝。本该笑开颜的茧家家主却在这事上犯了难，原因是一向乖顺的小儿子气跑了数家姑娘，连自己兄长的都破坏了好几起，若非茧峥的未婚妻墨家长女好脾气，怕是也要退婚了。 到底为何，自家一向听话的小儿子，突然像被激怒的小兽逮到了就咬？ 茧家家主百思不得其解，却又纵容着小儿子，眼看着事情越来越不妙，便叮嘱沉稳的大儿子好好劝说小儿子。 这会，茧家二少爷受不了家里那群不断劝说自己的仆役，偷偷溜出了家门。 茧嵘偷偷从巷弄中探出脑袋，见没有自家的仆役护卫才大摇大摆走出。他穿着设计精巧，不失华丽也不增累赘的红衣，全身没有过多的装饰，只在腰际配了一柄匕首，如此简单却丝毫不减他半分光彩，单单是那双不经意瞥来自带媚色的桃花眼，便足以让许许多多的人沦陷。 主国的公子小姐都认识茧嵘，纷纷打着上前套关系的心思，想同茧嵘说话，毕竟跟一年四季都板着脸，一副欠了他十万八千两黄金白银的茧峥比起来，这位张扬的二少爷更好说话。 可惜天不遂人愿，茧嵘现在心情不好，连脾气也渐长，二话不说就撂倒几个挡路的，再没有人敢上前了。 茧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父亲给他和哥哥说亲是好事，但他就是不高兴。一想到会有两个女人插足他与哥哥，双生子之间容不得他物的占有欲就涌了上来。 不高兴！ 墨家那女人怎么还不来退婚！ 茧嵘烦闷地踹了一旁的房屋一家，只是一下就把房屋踹出了一个窟窿，惊得屋主人慌忙跑出来。 看到是茧嵘这位少爷，屋主人刚想怒斥的话卡在喉咙不上不下。茧嵘自知理亏，丢下足够盖两间新房子的灵石，转身走了。 走前，他左右看看，更不满地嘟囔：“哥哥怎么还不来寻我。” 一定是墨家那个女人又缠着哥哥了，最近墨家女人总是跟他抢哥哥！ 吃饭抢，出去玩抢，连修炼都要抢，再这样下去，睡觉都要被抢走了！ 想着想着，茧嵘眼里都要喷火了。 非常不开心，想拆了墨家，但哥哥一定会生气。 茧嵘愤愤地抽出腰际的匕首，又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块晶石，一刀一刀地戳划，用力程度像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偏偏在茧嵘极度不高兴的时候，有个不开眼的家伙撞了上来。 “呦，这不是茧家二少爷么？”来人是个和茧嵘年岁差不多的少年，一身华服，吊儿郎当，眉间尽是嘲讽，不过修为跟茧嵘不是一个档次的，根本不够看。 茧嵘理都不理他，绕过他，手一下又一下地往晶石上下手。 少年也不生气，只道：“茧二少，你那宝贝哥哥呢，怎得没跟在你身边？哦，我好像瞧见他跟墨家小姐在游湖。啧，真可怜，前阵子还是好兄弟，这会有了女人，就不要兄弟了。” 茧嵘的手一顿，不知被哪句话触了逆鳞，他转身阴恻恻道：“王家的杂碎，今日不同你计较，滚。” 前阵子，他把方家的小公子打废在床上，为此茧峥关了他一个月的禁闭，如今刚出来，不能再惹是生非了。 少年轻笑，他也知道茧嵘在顾虑什么，如此他更有恃无恐，言语更加挑衅：“怎得，又怕你哥哥关你紧闭？啧，你哥哥现在美人在怀，又怎会关注你。”谁不晓得茧家二少爷，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孪生哥哥。 “咔嚓”匕首直接刺穿晶石，茧嵘眯起眼睛，明艳精致的脸凝聚着暴风：“呵，你再说一遍？” “我有什么……啊！”少年刚想继续嘲讽，就被按压在地上，腹部遭到重击，痛苦地发出惨叫。 “你以为我不敢动你？”茧嵘握着匕首贴着少年白净还有些肥的脸，墨色的眼瞳泛起血色，“我现在杀了你，王家都不会哼一声。” “王家杂碎，要不要试试？”茧嵘的匕首贴近少年的脖颈，与颈动脉只差分毫。 匕首冰凉的感觉使少年惶恐不安，但他还在赌，赌茧嵘不会动手：“你就不怕你哥哥？” 此时已有人见势不妙，跑去找唯一能制住茧嵘的茧峥。茧嵘对此恍若未觉，他扬唇轻笑，笑容澄澈干净，配着精致出色的容貌，不仅周围的百姓，连身下的少年都一阵恍惚。 他低语轻喃，嗓音如玉珠落玉盘，却让人不寒而栗：“到底……是谁让你认为我怕哥哥？”只是不想惹哥哥不高兴罢了。 语落，在少年痴迷的目光下，茧嵘眼底划过一丝狠戾，手中匕首一抽，鲜血溅了他一脸，周围响起惊呼声，少年的脸永远凝固在痛苦惊骇上。 茧嵘起身，缓慢擦拭匕首，毫不在意四周的动静，直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嵘儿，你又胡闹了。” 茧嵘回头就看见茧峥身后跟着墨秋儿，一脸无奈又纵容地看着自己。想自己身上还有血，茧嵘一只背在身后的手握紧，垂着脑袋喊：“哥。” “回家再说。”说完，茧峥又对身旁的墨秋儿歉意道，“秋儿，今日便到这吧，我先带家弟回去。” 墨秋儿温柔地点点头，没有半点不满，两人之间的气氛又让茧嵘攒紧了拳头，指甲深入皮肉，心脏翻江倒海的绞痛，以至于茧峥拉着他的手腕往家走都没引起他的注意。 刚踏进茧府，早已得知消息，等着两兄弟的茧家家主气到极致，二话不说就扇了茧嵘一巴掌。茧嵘没有运起灵力抵挡，脸瞬间就被抽红，嘴里满是鲜血，却未溢出，被他全数吞下。 “好，真是好！”茧家家主一掌拍在桌上，“茧嵘，为父如今是管不得你了？王家子嗣也敢动？” 茧嵘默不作声，承受着父亲的怒火。 茧峥不忍弟弟被打，蹙眉止住茧家家主的第二巴掌道：“爹，嵘儿还小，不懂事。何况只是王家一个稍被宠爱的子嗣，嵘儿杀了便杀了吧。” “峥儿！”茧家家主一口气堵在喉头，看着被茧峥挡在身后，低着头的茧嵘，狠狠一甩袖，“你弟弟都是让你惯出来的！” “爹，您消消气。这事指不定不是嵘儿的错，往常嵘儿何尝把人弄死过？”茧峥见茧家家主似有缓和的意思，露出一抹淡笑，身子却不着痕迹地将茧嵘完全挡在身后。 “是，他是没弄死过。”可哪一个不是在床上躺在一年半载的。 茧家家主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可奈何：“罢了，你们两兄弟为父是管不了了，都出去出去。”眼不见为净。 “是，爹，那我们走了。”茧峥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方才牵着茧嵘离开。 回房间的路上，茧嵘仍旧默不作声。茧峥等走远了，忽地回头，手捏住茧嵘的下巴，轻轻使力，嘴上道：“嵘儿，让哥哥看看。” 茧嵘乖顺地张开嘴巴，让茧峥看清嘴里的伤势。 几息，茧峥松开手，叹道：“这回爹是真生气了，嵘儿，你太胡闹了。” 茧嵘哼了一声，舔舔牙，使得自己的唇都染上血的色泽。 “说说，怎么就失手把人杀了？”没错，失手，茧峥就是这么偏袒自己弟弟，蓄意都能说成失手。 “不高兴。”茧嵘小声回答，他伸手拉拉茧峥的衣角，“哥，你真的要娶墨秋儿？” 这问题使茧峥一怔，他手放在茧嵘脑袋上，动作轻缓地揉摸头发：“嵘儿，娶亲是传承茧家的唯一方法。你我二人必定是有一人要娶妻生子的。”而你不喜欢，自然，他会挡在这前面。 他们是茧家唯二的子嗣，茧家的香火唯有他们能传承下去。 茧嵘明白这个道理，胸口闷得难受，抓着茧峥衣角的手松开又握紧。 身为孪生子，茧峥同样感受到一阵闷痛，他带安慰地捏捏茧嵘的脸颊，语气忽然严厉起来：“嵘儿，这次的事不是这么算了，自己去面壁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出来。” “哥～”茧嵘面色一僵，瞬间谄媚地摇晃茧峥的手臂。 “快去。”茧峥却没这么好商量。茧嵘见这计不成，只能作罢，一步三回头地看茧峥，希望自家哥哥能回心转意，然而直到他回到房间，自己锁上房门都没听到茧峥的声音。 不开心，哥哥又会和墨家那女人卿卿我我了！ 茧嵘躺在床上，左右翻滚间，哼哼唧唧地抱怨。 抱怨归抱怨，没有一月他别想出去。 茧嵘抓抓头发，拿过放在一旁的兵书研读起来。 这一晃便是一月有余，茧嵘的面壁还未结束，茧峥同墨秋儿的亲事却定下了，连黄道吉日也选定了。 喜帖发了不知多少家，茧家奴仆却颇有默契地隐瞒着茧嵘。因此，直到婚期临近，茧家二少爷还安安静静窝在房间里，研读兵书。 对此，茧家上下皆是松了一口气。 只要二少爷不出来闹腾，等生米煮成熟饭，还能掀翻了屋顶不成？ 只是，事情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茧嵘在屋子里闷了二十多日，这已经是他的极限，若不是茧峥放话，而是茧家家主的话，不出五日他就翻出屋子，去外头抓妖兽了。 如今憋着这么多天，兵书都看了十几二十本，茧嵘在房间里来回转了好几圈，想茧峥一定不生气，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他才悄悄打开一扇窗户，左右张望，见没有人，才偷偷翻出窗户。 至于为什么翻窗，呵，至少从窗户出去还能补救一下不是么？ 茧嵘非常熟路地绕过所有护卫巡视的地方，畅通无阻地跃出墙壁，落在外头的街上。 他茧二少爷又活过来了。 茧嵘狠狠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这才走上街头，寻找新鲜玩意。 只是这一上街，他发现周围都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可最近一不是什么节日，二没有什么将军元帅凯旋而归，主国百姓为什么而高兴庆祝？ 茧嵘疑惑一下，用易容术改变自己的样貌，逮住一个百姓就问：“请问，这里是为何事而庆祝？” 那百姓见是个俊俏的少年人，便好脾气的回答：“小哥是外来人吧？这是为茧府大少爷的婚事庆贺呢。前些日子茧家管事的说，几日后便是成婚的日子，不用请帖，全城的百姓都可去茧府凑个热闹，讨个喜糖。小哥，你不如多久几日，沾点喜气。” “茧家……大少爷？”茧嵘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告别那百姓，怎么回到茧府，等他清醒过来，他已经坐在房间里，连自己出去过的痕迹都被收拾干净了。 哥哥……要成亲了？ 茧嵘放在桌案上的手生生折断一支上乘的毛笔，还致使一堆平日里很被宝贝的兵书都掉落在地上。 不行，他要去问哥哥！ 茧嵘噌地起身，打开房门，便冲了出去。 茧家奴仆瞬间慌乱起来，二少爷出来了，这该如何是好！ 凭着一股气，茧嵘冲到茧峥所在院落，却犹豫了。 哥哥之前都说，成亲是必定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问，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止，他本来就已经很任性了。 思至此处，茧嵘颓然，最终没踏入茧峥的院落，黯然转身离去。 魂不守舍的行走，茧嵘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却被一道声音唤住。 “嵘弟弟，你这是要去哪儿？” 茧嵘回首，便看见一身鹅黄色衣裙的墨秋儿站在不远处，冲他嫣然一笑。 “不去哪。”茧嵘冷冷回答，转身便要走。 墨秋儿连忙上前拉住茧嵘：“嵘弟弟，你等等。” “怎么？” “嵘弟弟，过些日子我便要嫁进来了，却未和你说上几句话。阿峥也同我说，希望我能与你感情融洽。” 连哥哥都希望我与这个女人好好相处？ 茧嵘眼底一片晦暗，更有血色翻动，良久才克制住想杀掉面前人的冲动，硬梆梆道：“不必了，我几日后便会回边关。” “这……”墨秋儿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没听闻这事啊，“嵘弟弟，阿峥没说你要回边关啊。” “兄长他从政，只知朝堂，又怎晓得边关事宜。” 茧家两个少爷文武双全，但哥哥沉稳，身处朝堂百官之中，而弟弟张扬，策马驰骋沙场之中。 “嵘弟弟，说的有理。”墨秋儿干笑，见茧嵘一副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模样，心中叹了口气，这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言媒妁之约，她与茧峥纯属家族联姻，但即使要嫁到茧家，她也不想在茧家不好过，更不想茧家两兄弟因为她闹得不愉快，只得做最后的挽救。 “嵘弟弟，你同阿峥的感情真好，阿峥经常同我说起你的事。我在家中的兄弟姐妹都不怎么亲近。” “我和兄长的感情自然不是寻常人能比的。”茧嵘冷哼一声。 “说起来，前些日子，你不但自己不娶妻，还不让阿峥娶，若不是你是男儿身，我和姐妹们都要疑心你欢喜自己哥哥了。”墨秋儿见茧嵘情绪缓和，嘴上调笑道，“嵘弟弟，我知晓你与阿峥自小感情好，只是不太适应，往后……” 墨秋儿还未说完，便止住了话，她面前茧嵘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嵘弟弟，你没事吧？身子是否不适？” “无、无事。”茧嵘遮掩眼底的惊涛骇浪，稳住身形，匆匆与墨秋儿告别，“我想起有些事，先告辞了。” 墨秋儿疑惑地看着茧嵘慌张踉跄，颇有落荒而逃意味的身影。 莫非，边关出了什么事？ 茧嵘一回到房间便喝退所有人，紧紧关上房门，不许人打扰。 几息后，他用神识扫查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整个人瘫坐在床上。 他……欢喜自己的哥哥？ 自己一直以来的不对劲似乎有了答案，茧嵘的脸彻底白了。 他怎么能欢喜自己的哥哥！ 这不仅有违伦理，更是天大的…… 茧嵘嘴中一片苦涩，久久不能从这现实里脱身。 这一来，连午膳晚膳都拒绝了。 茧家奴仆惊慌不已，却也松了口气，至少二少爷没有闹出什么事儿，不过还是通知了茧峥。茧峥沉吟片刻，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去看弟弟，而是决定过一夜，再看。 茧嵘便这么坐到深夜，直到一阵规律的敲击声从窗口传来，才回神。 “进来。”茧嵘声音暗哑，悲伤还未散去。 房间的窗户从外推开，一戎装男子蒙面翻入房内，跪在茧嵘面前，双手抱拳：“嵘帅！” “什么事？”在男子进来的瞬间，茧嵘收拾所有的情绪，如常询问。 “嵘帅，边关有变，吾皇命您三日之内前往乾坤殿，商议战事。” 茧嵘沉吟片刻，颔首：“知晓了。”顿了顿，他又问，“你可知我兄长的婚期？” 男子微怔，本能回答：“回嵘帅，令兄大婚即是第三日。” 茧嵘了然，这三日之约，怕就是主国皇帝让他处理好家中事宜，心无旁骛地前往边关。 “三日……或许不用三日，我便会去见吾皇，你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男子应声，悄然离去，窗户被轻轻合上，除了嵘儿，无人知晓有人来过茧府。 良久，茧嵘坐了一天的身子终于有了动静，他起身走至书桌前，看着那只折断的毛笔。 皇帝亲自派人来的战事必定不是寻常小事，时间还如此紧凑。 茧嵘蹙眉，却无多少担忧，在其他事上他或许不是最强，但唯独边关战事，他胸有成竹，无所畏惧。 而他同哥哥的事，他自小便行事张扬，还没有什么是他不敢的，哪怕是逆天之道！ 想开的茧嵘心中再无郁结。 三日，便让他用三日做一个了断！ 次日，茧府各处俱是添上喜气的红色，为即将到来的婚事做准备。茧峥也迈入茧嵘所在的院落，站立在茧嵘房前，叩击房门：“嵘儿，起身了吗？” 话落，房门便被打开，茧嵘面色平静，艳丽的面容还带着一抹笑意，至纯至媚：“哥哥，何事？” 没有吵闹，没有愤怒，一切茧嵘该有的情绪都没。 茧峥愣在原地，准备好的措辞一句都用不上。 茧嵘很自觉地问：“哥哥可是想说和墨姐姐的婚事？” 茧峥定定看着茧嵘，点头。 “如此。”茧嵘扬唇，发出如山涧流水般好听的笑声，“我只问哥哥一句话。” 茧峥没来由的恐慌，他稳住情绪：“你说。” “这婚，一定要结，这人，一定要娶？” “嵘儿。”茧峥不知该如何回答，答案是肯定的，但他怕了，弟弟目前的情况很不对。 “我知晓了。”茧嵘一派轻松，“那便祝哥哥新婚快乐，早生贵子，与墨姐姐琴瑟和鸣，相濡以沫，白头偕老。哥哥，请回吧。”说完，他合上房门，再没打开。 茧峥在房门前伫立，许久再离去，这一走，孪生子十七年的情分怕是要断了。 这一日茧嵘未出房门一步，茧峥也将自己关于房中。 两兄弟的沉默安静未给茧府造成一星半点的影响，喜事已冲昏不少人的脑袋。 又是一日，做好的喜服分别送到茧峥茧嵘房内。 茧嵘笑意盈盈地收下，还给了送喜服的人赏钱。茧峥收下的时候，询问了茧嵘的情况，得知事情后，他看着手中的喜服，觉得有些刺眼。 夜晚来临时，茧峥离开房间，再一次去往茧嵘的住处。 茧嵘像早料到他会来一样，没像第一次将他拒之门外，而是挥退了所有人，让茧峥进来。 “哥，明日你大婚，今日跟弟弟喝一杯，不醉不归如何？”茧嵘的房内摆放一桌酒菜，“今日之后，我们还是兄弟。” 茧峥自然不会拒绝，坐在桌前，接过茧嵘递来的酒水，一口饮下。 茧嵘点燃香炉，烟雾中，他徐徐露出笑意：“哥，你的酒量还是那么好。” 话语间的亲昵，恍若前几日的别扭都是南柯一梦。茧峥松了口气，也松懈下来，笑道：“也不知道是谁让我的酒量如此之好。” “自然是我。”茧嵘嬉笑，也抱着一坛酒坐下，“还记得小时候，我总喜欢和爹博弈，以爹的陈年好酒当赌注。可惜总是输，我按耐不住，就偷偷溜进了酒窖，直接喝了爹三坛子酒。” “是啊。”往事被勾起，茧峥眼中满是对茧嵘的纵容和宠溺，“后来，你酒醒了，发现自己闯祸，急急忙忙跑来找我。我也怕极了，让你藏在房里，自己跑到酒窖里，生生将剩下的酒全喝了，差点没把爹气晕。” “可爹还是知道是我闯的祸，将我丢进了兵营。”茧嵘灌下一口酒，当年只有八岁的他在茧家家主的盛怒下，被剥夺了背景权利，从一个小兵做起，如今已是元帅。 “兵营也没能将你的性子磨下去。”茧峥揉揉茧嵘的脑袋，比起世故圆滑，他还是喜欢自己弟弟这个模样，和小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再加上自己弟弟的性子自己清楚，虽张扬不可一世，出手也没什么分寸，可哪个被林嵘打废在床上一年半载的公子不是作奸犯科，风评不好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翻着陈年趣事，在他们之间似乎就没有不愉快的事，每一件都藏着喜乐，每一件都藏着情意。 一坛一坛的酒下去，茧嵘面色绯红，桃花眼中水雾弥漫，媚从骨中来，直直凝望自己的哥哥。 茧峥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喝比茧嵘还要多，也不怎么的今日的酒格外醉人，他都快分不清茧嵘在哪了。 “哥？”茧嵘的声音像隔着云雾飘来。 ……嗯，嵘、儿？ “哥，你没事吧？”茧嵘的声音又传来，而后似有一阵叹息，然后是开门声，和茧嵘的低语，“大少爷醉了，你们扶他回去吧。” 茧峥蹙眉，他没醉。 却晕晕乎乎说不出话，几个呼吸间，他感觉被人搀扶起来，摇摇晃晃，好像有不断的时间，又好像才一会会，他被人放在了床上。 茧嵘呼吸有些急促，他可没叫什么仆人进来，只是装作开门的样子，给茧峥一些错觉。 他轻手轻脚将茧峥安置在床上，看着茧峥同自己一模一样却气质截然不同的容颜，无声地唤了一声。 哥。 茧嵘小心翼翼地覆在茧峥身上，紧张地贴近茧峥的脸，试探地在那张自己窥视已久的唇上印上一吻。 一旦开了头便再也停不下来。 不知多久，房内的声响终于消失。 约莫一盏茶时间，茧嵘艰难地从茧峥充满占有欲的强制禁锢中脱离。全身酸痛中，他咬着唇穿好衣服，使用水灵力，给茧峥擦拭清洗身体，又用清洁术除净茧峥的衣物，给茧峥穿上。 房间内一切异样被抹去后，茧嵘才松了口气，面色如常地扶着茧峥，打开房门，叫来几个奴仆，将茧峥扶回房间。 看着茧峥被搀扶离去的背影，茧嵘靠着房门，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今日之后，我们还是兄弟，只是兄弟。 当天空泛白，茧府热闹起来，喧哗声吵醒了茧嵘，也吵醒了茧峥。 茧峥醒来一阵惊慌，往旁侧看去，发现身在自己房内，没来由地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一场梦。听到动静，丫鬟纷涌进来，又是洗漱又是给茧峥穿上喜服。 茧嵘的院落就没这么热闹了，家里的奴仆生怕这对劲了几天的二少爷又不对劲，便没有来打扰。 昨夜荒唐造成的酸痛感经过睡眠和自身的体质，已经消散无踪，只余满身痕迹彰显着一些。茧嵘听着外头的声音，心里格外平静地穿上喜服，却没有出去，他坐在房内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 茧家的迎亲队伍去了墨家，带回了墨家长女，那长长的姻亲队伍和墨家的嫁妆，羡煞不少人。 一身喜服的茧峥面上少见的露了些笑意，新娘子跨了火盆去了晦气，又经过几道程序，才入了喜堂。 茧嵘终于有了动作，他起身目中带着眷恋环视自己的房间，许久才什么都没带的走了出去。 茧嵘向喜堂而去，一路上都是欢欢喜喜的奴仆，奴仆看到他有些畏惧，他却笑着回应，连那些来吃酒的宾客都受到了好脸色。 离喜堂越来越近，茧嵘听到了傧相的声音，也看到了被装饰的全红，喜气洋洋的厅堂。在众多人中，中间宛如天作之合的璧人最为瞩目。 “一拜天地！” 看着那对璧人齐齐跪下，跪叩天地。 “二拜高堂！” 又见那对璧人起身，跪拜座上的茧家家主。 “夫妻对拜！” 最后看他们相对，弯腰，签订一生的联系牵绊。 茧嵘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眼中却是痛入骨髓的凄楚。 “嵘帅。”不知何时有一人站立在他身后，低低呼唤。 “走吧。”茧嵘最后看了眼喜堂，转身对身后的人道。那人应诺，与茧嵘一同向着皇宫方向而去。 喜堂中的茧峥没来由一阵心慌，回首看向茧嵘曾站立的地方，可迟了便是迟了，站立的人已经不在。 第125章 番外——千年 茧嵘身为元帅的事是件秘密，除了茧家家主和茧峥还有主国皇帝，便只有一群嘴巴牢靠的将领知晓，当然，还有茧嵘的兵。 茧嵘未走皇宫大门，直接翻墙直入乾坤殿。看到的护卫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帝早就吩咐过了，这人不能拦下。 乾坤殿的门是敞开的，茧嵘刚踏入其中，便有一道声音传来：“嵘卿，你来了。” 只见殿内有一男子，男子身穿皇袍，剑眉星目，龙皇之气不怒自溢，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威压，修为比之茧嵘只高不低。 这是主国的皇，可惜的是，身为皇，乾坤殿是归宿也是禁锢。 “陛下。”跟着茧嵘的男子早就不在，茧嵘关上乾坤殿的门，未行礼便走至主国皇帝的身侧，瞥了眼一旁的战场沙土模型，直接问，“边关如何了？” 主国皇帝也不在意世俗礼仪，握住茧嵘的手腕带着他走到沙土旁，手指边关城墙的另一侧：“魔族入侵。” 茧嵘眸光一凝，认真听主国皇帝讲诉。 人族和魔族的世仇恩怨根本是无解的，千百万年来打了多少场战役都不知道。而如今魔族的土地渐渐不再适合魔族生存，大批魔族窥视人族国土，大战即将来临！ “现如今，边关的守城都派去了人，唯独……”主国皇帝止住了话，手指停放在沙土上最大的堡垒上。 主国边境的长城设计精巧，它由十多个城连接在一起，设立了特殊的阵法。其中有一主城，其余都是副城，只要副城不破主城不会有危机，只要主城不灭副城便有一丝气息，如此相扣，福祸相依，才护了主国，护了千万百姓。 但如今魔族孤注一掷，抱着必死之心来犯，副城一一被击破，这主城可谓重中之重，风险颇高，若是守不住主国有难。 茧嵘理清前后，便道：“陛下，臣去！” 主国皇帝本就有此意，一阵叹息，便敲定一切，与茧嵘商议战事。 二人一直谈到夜幕降临，方才结束。 这一长谈让茧嵘紧紧蹙眉，多余的话不再多说，他微微一拜便同主国皇帝告别：“陛下，边关事态紧急，臣告辞。” 主国皇帝颔首，目送茧嵘离去，在乾坤殿门打开的刹那，他忽地开口：“嵘卿，可要活着回来，朕还想同你再来个一醉方休。” 茧嵘脚步一顿，回首勾唇：“一定！” 殿外早有一人等待，是茧嵘的副帅。副帅一步上前，目中带着狂热，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嵘帅，递来一身衣服。 茧嵘当即脱去喜服，将衣服穿上，一瞬间世家子弟的纨绔气息随着喜服落地再不复存在，那敢在主国大街上杀人的任性少年也不复存在，如今站着的人一身戎装，周身是令人胆寒的煞气与久经沙场染上的血腥气与杀气。 二人消失在黑夜中，主国皇帝良久才吩咐一个太监将地上的喜服拿去焚烧。 几日后，茧嵘同副帅抵达边关主城。守城将士从老远便看到二人，等茧嵘来至城下，城门早已打开，无数将士在城外等候，一声声狂热的呼喊响彻天际。 “嵘帅！嵘帅！嵘帅！” 是的，嵘帅，从主国皇帝到一个士卒，没有一个人称呼茧嵘茧帅，茧嵘的成就已经盖过了自己的姓氏。 主城的士兵全部都是茧嵘从成为将领之后，带过的兵，他们随着茧嵘经历过一场场战役，从未输过从未败过。 一开始这些士兵何尝是不瞧不起茧嵘的年龄与身世背景，可在长久以来的并肩作战，生死相同中，他们早已对茧嵘狂热不已。他们自称嵘家军，军中更是流传着一句话：跟过茧嵘的兵，再也不想跟着其他人。 久违的同伴，茧嵘一身郁气消散殆尽，眉目间那浑然天成的媚色都不复存在，他倨傲地扬起下巴，看向边关之外：“弟兄们，我们好好让魔族的杂碎知道什么是自不量力！” 当日，茧嵘未休息一刻，便召集所有将领商议战事。 主国皇帝给了茧嵘三日时间，再加上赶来的时间，魔族已试探进攻多轮，预测不久便会发动正式攻击。 茧嵘分析着战况，研究格局，在周围一双双装满信任的眼睛下，他压低声音开始布局。 是夜，放哨的嵘家军在城墙上毫不松懈的巡视，没有一人偷奸耍滑。城内一片安静，唯有脚步声和火星炸裂的响动，连烛光在城中都只有几处。 或许这又是一个相安无事的夜晚。 就在这静寂夜色中，主城的上方忽出现数十团大火球，直坠而下，近距离的炽热感，嵘家军纷纷抬头却丝毫不乱。 火球未掉落地面，一层阵法光环阻挡一切。 一击不成，城外划来无数光影，一个个黑袍笼罩的魔族在夜幕庇护下，攻城而来。 术法之力肆虐，无数魔气炸裂在护城大阵上。更有一个高阶魔族漂浮在空中，他举手指尖，天空撕裂一道缝隙，一只干枯如焦木的手探出一指直点护城大阵，势在必得。 却有一声冷笑破空传开，说时迟那时快，一支暗淡无光的羽箭从主城□□出，直击高阶魔族，无法避让之势，生生将高阶魔族击落，化为灰烬。 魔族措手不及，主城的城墙上不知何时站立密密一排弓箭手，最前端一个戎装少年做拉弓的姿势，刚才一箭正是其射出。 继少年之后，不需发号施令，周围的弓箭手同一时间举起手中弓，灵力凝成一支支暗淡无光的羽箭，以雷霆之势射出，射出皆无虚发。 魔族的尸体残灰洒落地面，堆起厚厚一层。 不知谁突地喊了一句。 “嵘……家军！” 这三字落入魔族中炸开千尺浪，剩余的魔族再也不敢就留，箭雨之下，仓皇而逃。 “嵘帅，追吗？”少年身边的一个将领问。 “不，让弟兄们今晚不用再戒备了。放哨的继续，其余的好好休息，这群魔族怕是有一段时间不会来了。”茧嵘眯眼看向与天融为一条线的塞外，那里是魔族的领地。 就如茧嵘所料，往后的几天，魔族再未来犯，但一封封来自其余副城的战报浸泡着血腥气。 “嵘帅，凉城失守。”又是一座副城被破。 看来魔族打着破了所有副城，再攻主城的心思。 “个粑粑的，那群孬种连个城都守不住！”一个将领一锤落在桌上，“特奶奶的，嵘帅，不如带着弟兄们去把凉城夺回来！” 茧嵘抬首，似笑非笑：“不过失了几座城，哪怕全丢了，又如何。” 那将领挠挠头，大声笑道：“也是，嵘帅你在，咱们嵘家军还怕那群黑碎不成。” 没有嵘家军守不住的城！只要嵘家军的军魂在，嵘家军所向披靡，而茧嵘正是嵘家军的军魂！ 又过几日，魔族未曾来犯一次，副城的沦陷越来越多。嵘家军中的气氛多少有了些沉郁，他们不能离开主城去帮助副城，因为哪怕副城全部失守，主城不破，魔族也踏不进主国国土半步。 他们得守着主城，保主国安危。 可嵘家军岂是那种固守城池的？ 某夜，几对人马趁着夜色，悄然无色离开主城，潜入塞外，直入魔族境内。 茧嵘位于最前方，他探测到魔族大本营的正确方位，那庞大的数量令他双目微眯，看来魔族这次是倾巢而出了。 几个暗语手势传达下去，几对人马分散开来，直入魔族帐营。 不出一盏茶时间，魔族帐营人仰马翻，叫骂声喊叫声络绎不绝，灵力光团不断炸裂，术法之力肆意。 当烈火当然多个营帐，潜入其中的人马安然无恙返回，最多是灰头土脸了点。 出了一口恶气的嵘家军压抑着笑声，交换自己的杀敌数量，互相吹嘘着，茧嵘的眼中也是一片笑意。 不过他们乃至留守城中的嵘家军都知道，这一偷袭，明日魔族必定来犯。 副城差不多都沦陷了，魔族的耐心也就到此为止了。 果然，次日，天刚刚露出白光，号角声便响彻整座主城。早已迫不及待的嵘家军收好自己的位置，茧嵘登上城墙眺望远方，看着黑压压一片魔族和铺天盖地的魔兽，抬起手骤然落下：“嵘家军！” 城外轰然响起爆炸声，布置下的五行灵力球全数炸裂，将落入范围的敌军全数消灭。 这无形灵力球可是茧嵘研制出来的，捏合了五行灵力，一旦爆破，相对于高阶修士自爆，不死也伤。 战争一触即发，一批批嵘家军飞离主城直扑战场绞杀魔族。茧嵘手中弓箭变化成一柄灵枪加入其中，直冲魔军核心，灭杀高阶魔族。 两方打得俱是凶险，忽地主城上一道红光闪烁，只顾厮杀毫无章法的嵘家军气势俱是一变，他们边战边退后，以一当百，所向无敌。只因不论他们在那个地方，总有能看见战场上有一团红光侵染半边天——那是他们的元帅，他们的军魂！ 退后的嵘家军无形中组成数个包围圈，相互交替间潜藏步步杀机，纵横交错中，圈内魔族无一生还，偶有逃脱的魔族也被那游离在包围圈外的茧嵘击杀。 一战下来，魔族伤亡惨重，奔逃离去。 嵘家军只伤数人，无一战亡。 追？不追？ 嵘家军纷纷看向身上红光还未褪去的茧嵘，茧嵘看向远方，打了个手势：“回城！” 穷寇莫追，更何况这次来的魔族不过试探而已，真正的强者还在后方。 几日间，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袭击，嵘家军却紧绷起神经。当最后一座副城沦陷，真正的战争终于打响。 嵘家军出现第一个伤亡，茧嵘所在房屋的灯便再也未熄灭过。 一日日过去，一个个嵘家军战死，尸体全数被寻回，放置在城内，盖上白布。 他们不会有援军，他们守的是主国，不是修真界。主国能战的修士早已全数派出，留下的是基础兵力，而最强的皇却不能离开主国皇城的乾坤殿。 主国周围不是没有其他国家，可魔族这次进攻的是主国边境，唇亡齿寒，但有几个是不到危急关头就出手的。 茧嵘几日未睡，休息对涅魂境的他来说并不重要，他站立在城墙上，看着少了五分之二的嵘家军，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若是这一场战，我们全数都要死在这里，你们怕吗？” 嵘家军皆抬起头，眸中未有一丝畏惧，他们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怕！” 茧嵘扫视每一个人，发自内心地笑：“那好，本帅就同你们走一遭黄泉！” 往后几日，魔族不要命地扑向主城，用生命来堆起后代的求生之路。茧嵘始终冲在最前端，始终站在最显眼处，一步步下达命令。 硝烟弥漫战场，茧嵘一次次用奇招破解魔军袭击，一步步隐藏杀机灭去魔族将领。今日嵘家军破入魔军东面直取一魔帅首级，明日嵘家军潜入西面绞杀一群魔军少将，再后南面纵横包围魔营不留片甲。 一场场胜利并没有带来欢呼声，嵘家军在逐渐减少。这不是茧嵘能力不够，也不是嵘家军不够浚悄Ь淳∫桓鲋肿宓娜谡蕉罚杉揖挥姓饷炊唷u獠罹嗖皇轻杉揖砸坏卑倌苊植沟模膊皇羌脶傻木烧绞跄苊植沟摹 一道光屏将边境一分为二，光屏外的魔族永无止境。 当嵘家军只剩下五分之一时，胜败似乎已经有了定局。 短暂的休息恢复灵力，茧嵘坐在城墙最高处，身上的红光未曾散去，这红光不单单是告诉魔族他在这里，更是给嵘家军的定心丸。 看着或站或坐，尽可能多恢复灵力的嵘家军，茧嵘再次问了先前的问题：“你们怕了吗？” 没有人立即回答，他们在等待，等待茧嵘接下来的话。 “若是怕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茧嵘带着笑，看着这群仅存下来，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嵘家军，“退出的人不会被当成逃兵，我保证！” 一片静寂，没有你看看我，没有我看看你，每一个嵘家军都在思考，这是他们对茧嵘的尊重。 第一道声音响起：“嵘帅，我无父无母，当年跟着您，我就说过，哪怕死，也无所谓！” 接近着第二道：“嵘帅，当初我修为低下，没有那个兵营愿意要，是您收下了我。我有如今成就，是您造就的，我的命就是您的！” “嵘帅……” 不同的声音，不同的理由，相同的选择，没有一个嵘家军选择退出，选择离开。更没有人立马说出死守，每个人都是深思熟虑。 茧嵘徐徐露出笑意，未有再说一句话。 战争再次开始。 魔族拼命地轰打护城大阵的光屏，企图将光屏击碎。而在光屏内剩余的嵘家军竭力阻止魔族的进攻，可是人数差距过大，光屏渐渐模糊起来。 “嵘帅，守不住了，我们杀出去吧！”不知那个将领大声吼道。 茧嵘扫视战场，对身后的一个将领使了个眼色，举起手中的灵枪，率先冲出。灵枪挥舞间，护城大阵的光屏不仅殷实几分，更扩大几寸，多余散出的剑气更是击中几个魔族，那魔族瞬间身体炸裂，化为灰烬。 这一反被动为主动的趋势使所有嵘家军浑身一震，士气高涨，目中的狂热难以掩饰。 “嵘帅！” 呼喊间，随着那种在最前端闪耀的红光，奋勇向前冲去与魔族厮杀起来。 所有嵘家军抱着必死的决然，深深地将少年戎装拿枪，宛如一尊战仙的身影刻入心中。 只要嵘帅在，嵘家军所向无敌！ 一声声怒吼在战场响彻，更有濒临死亡的嵘家军点燃丹火，身体瞬间膨胀，以强大的自爆之力将数百魔族化为灰烬。 战场左侧，一个嵘家军被两个结高阶魔族前后包围，他伤痕累累，双目望向某处，那某代表他信仰的红光仍如初生旭日高高燃起，再无所恐惧，他瞬间自爆开来，拉着数十名魔族同归于尽。 战场右侧，一群身受重伤的嵘家军牵引队队魔族，将其引入陷阱，猎物入窝，那群嵘家军猛地转身反扑，不等其反应，便自爆开来，以自身为引引动陷阱，拖着上千魔族灰飞。 这一幕在大阵光屏外接二连三的出现，自爆引出的气浪时不时涌进光屏内，夹杂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而光屏内的嵘家军早已杀红了眼，不惜点燃生命之火，换取灵力，自高处施展术法击杀魔族。 魔族被嵘家军吓得却步，气势迅速下降，甚至有些已经抛弃了魔器，向大营逃去，嵘家军之名比先前强烈千倍万倍地刻入他们的魔魂。 只要茧嵘未战死，嵘家军便是一头头沉睡万年的凶兽，展开觉醒后的屠杀。何尝不想杀掉嵘家军军魂，但哪怕茧嵘点燃红光号召自己所在，也无魔族能将其击杀。 这最后一战，不知持续了多久，无人无魔再去关注日月的升降。 当某日的黎明再次到来，边关战场上，尸体遍地，有魔族的有魔兽的也有嵘家军的，而至此，嵘家军全数阵亡，唯有一人还站立在城墙之上，死守主城。 那是嵘家军最强的军魂！ 精疲力竭的魔族兵临城下，却不敢妄动。 城墙上的少年一身戎装早已被血色浸透，但他的双眸异常明亮，俯视整个战场，带着睥睨众生的傲然。 茧嵘满目是魔族，眉宇间毫无惧怕地带上张扬，只越过魔族看沙尘飞扬的黄土，那是他，是他们一直在坚守的土地，是他们至死不曾放弃的东西。 手中灵枪变换，化为一柄长弓。 茧嵘回首看向后方某处，在那里有他的国，有他的家。他的目中带着遗憾，带着眷恋。 他又看向城内，在他的身后，是他的兵，是他的嵘家军。 茧嵘发出一声低笑：“看来，这次是真的要和你们去一趟黄泉看看了。” 茧嵘一脚踩上城墙，拉弓搭箭，看那苍凉黄土上魔族慌忙地加紧攻打护城大阵，他点燃丹火燃烧生命，一支泛金的箭逐渐凝视，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鸟鸣。 不同于普通鸟的清脆悦耳，也没有惊天动地，更没有如雷贯耳，却让无数魔族惊恐抬头。 他们被这一声鸟鸣里蕴含一股气势震骇，当他们抬头去窥视时，连动弹也做不到。他们看见一只无法形容有多大的巨鸟，其全身翅羽皆是金色，刺眼的光芒恍若骄阳，如一团火球燃烧一起。 “鲲……鲲鹏！”魔族声音颤抖，无法压抑的颤抖和恐惧。 伴随这一声，鲲鹏展开双翅遮天蔽日，挥动之间，云朵被拍散，连那初生的新日都畏惧地躲藏，化为战场上一抹残阳。 忽地，鲲鹏如茧嵘一般俯视整片战场，那双不含任何杂质的金色鹰眸往下一沉，带着狷狂与狂傲。 这是茧嵘与生俱来的天地异象！ 茧嵘勾唇间，弓被拉至最大，金箭蓄势待发，天地间更有五斜磺6 鲲鹏感受到茧嵘的心思，霎那张开双翅飞向高空，铺天盖地。伴随着一声鸟鸣，金箭骤然射出。 鸟鸣声扩散至远，甚至传回了主国，传入了乾坤殿，传到每一个主国人心中。那支金箭更是带着茧嵘燃烧的生命，沸腾的修为，和此生最强术法覆盖整座主城，整片边关，整个魔族。 金箭所过之处，五行翻滚，魔族化为灰烬，回归本源，就连嵘家军的尸首也消散天地不复存在。 唯独留下主城城墙上一个少年的身影。 当金光散去，一句话随着风，没能飘回主国皇城，却伴着天空中迟迟不肯轮回的嵘家军英灵，飘入边境的村落城池。 “没有嵘家军守不住的城，而只要我在，嵘家军便永在，哪怕……我死了，也休想有一个魔族踏过边关主城！” 当战报传回主国乾坤殿，主国皇帝凝望从茧嵘离开那日，便备在身侧的酒，嘴角一抹转瞬即逝的苍凉笑容。 “嵘卿，不是说好归来，同朕一醉方休吗？” 次日，被隐瞒的战况告知了主国上下任何一片地方，哪怕是偏远城乡都收到了详细的说明。 主国皇城的百姓久久站在告示前不愿离去，不但有女子掩袖低泣，更有粗壮汉子落下了泪水。 谁曾料，那昔日在皇城内纨绔著称，张扬脾气暴躁的茧家二子竟是扬名立外的嵘家军元帅。 谁曾料，在主国皇城一片喜气洋洋，那十六岁的少年郎带领着数万嵘家军与魔族以命相搏。 又谁曾料，那少年郎在全军覆没后，站于城墙点燃丹火燃烧生命用自己漫长岁月换主国安康。 茧嵘最后说的几句话，传遍大街小巷，连那句带笑的“看来，这次是真的要和你们去一趟黄泉看看了”都被百姓知晓。 素闻茧嵘最喜红色，主国百姓自发地将所有红色的东西绣上“嵘”挂满大街小巷，但与喜气的红色不同的是，没有一人脸上带着笑容，举国哀悼，沉痛经过数日都未曾散去。 而那不久前办了喜事的茧府更是受到沉重的打击，连喜气都未完全散去，便要办起丧事。令人遗憾的是，茧府带不回茧嵘的尸首。哪怕茧嵘死去，茧嵘最后的术法之力还笼罩着边关，庇佑着主国。 不知过了多少日子，主国终于从悲伤中走出。时常有人前往边关去看望茧嵘，连不能走出乾坤殿的主国皇帝都破坏规矩，抵达了边关。 据说主国皇帝带着几坛酒坐在主城不远处，仅仅隔着术法之力，凝望主城城墙上少年仍旧拉弓搭箭的身影，一口一口喝着酒，最后醉得不省人事被带回乾坤殿。 茧家始终没有人去边关看看，不知是怕触景生情，还是怕克制不住悲伤。 又过了些许日子，去边关的人渐渐少了，才有一个少年来到空无一人的主城外。 他看着主城墙上的身影，墨色的眼眸中是深入骨髓的疼痛。 “嵘儿，哥哥后悔了。没了你，家族责任又算得了什么？”少年压抑着痛苦，靠近主人死后，却仍在发挥作用的术法。 他伸出手触碰术法之力，他还记得这术法是在他眼前诞生的，曾经在他面前反复重演数遍，从来不曾伤害他，但……这一次不同了。 巨大的反震，震得他整只手麻木，却比不过他心中的痛。原来主人不在了，那份唯独对他的优待，也不在了。 明明他还记得，曾经茧嵘扬着下巴，倨傲自豪地跟他说“哥哥，你记住了，此术溯洄！” 像自虐般，茧峥只运起灵力护住心脉，强行进入其中。 天地间，唯有他能进入茧嵘的术法，哪怕没了优待，也只有他能进入茧嵘的术法。 一步步，任鲜血浸湿白衣。茧峥越过城门，走上阶梯，听天空中那些不肯离开的嵘家军英魂发出警告的怒吼，任凭英魂对他肆意攻击，他终于站在了茧嵘面前。 “嵘儿，哥哥带你回家。”茧峥将站立了不知多少个日夜的少年抱入怀中，眼角的泪终于滑落。 第126章 番外——茧峥 自茧家二子，嵘家军主帅茧嵘战死边关，过了一年又一年，时间不曾抹去历史，主国百姓不曾忘记这位少年英雄，每逢到茧嵘之日主国上上下下都会挂满绣着嵘字的红色绸缎。 伴随着这些红色绸缎，边关未削弱一分的溯洄术法中，迟迟不肯离去的嵘家军英魂都会短暂离开边关主城飘至主国，在黑夜中在夜深人静之时，缠绕红色绸缎久久不愿松开。 这本该是恐怖至极的事，但哪怕是主国的稚子都不曾恐惧，只因那英魂发出的声响入了百姓耳中，便只留下令人落泪的二字——嵘帅。 一载又一载，无人废弃这日子也无人因夜间的声响不满，哪怕曾经老一辈的百姓失去新生的稚童降临。 学堂内夫子的书卷中也添上了这么一段篇章，那书册上城墙之上背对众人的少年拉弓搭箭，未能见到少年真面，但仅凭口口流传，书写于卷上的黑字，便足以入所有孩童的心。 是嵘帅保卫了他们的家园，是嵘帅让主国至今不需要兵前往镇守边关，是嵘帅让那些本该失去亲人的孩子老人有了美满的一生。 以后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像嵘帅那般惊才绝艳的！ 这是所有孩子的心声。 凡是总有两面，主国百姓以茧嵘为动力，珍惜如今的生活，而在主国茧府内一处被阵法封锁，只有少数人能入内的院落中，一个青年静静坐在椅凳，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柔情与痛苦，在他身旁有一方冰棺，冰棺内躺着一个少年。 少年的容貌同青年有八分相像，嘴角还带笑，若非那淡色的唇不似常人，显露出其早已逝去，怕是说他只是睡得香甜都有人信。 青年静坐了一会，看向屋外绽放朵朵细小红花的树，目光落在少年身上眉宇间的痛苦散去，言语藏着淡淡地宠溺：“嵘儿，你最爱的红棠开了，哥哥带你去看好不好？” 说着青年起身，动作格外小心地抱起少年拥入怀中，缓步走出屋子站立到屋外的红棠树下，口中一直念念有词：“嵘儿，可还记得儿时你最爱坐在红棠树上，倒挂下来够我手的书？” “可你每次都未能抢到手，回回都要生气一遭。” “其实你倒挂下来时总会惊落一些红棠花，我哪怕想要放水都不行。” 青年抱着少年坐于红棠树下，他动作轻柔地拨开几缕少年散落额间的发，嘴里说着红棠花，视线却从未从少年身上移开，细细碎碎说着一些事，给人一种他怀里少年还活着的错觉。 伴随着青年的低语，封锁院落的阵法打开一个缺口，一容貌美艳，梳着妇人发式的女子走入其中。 女子美目四周一扫，便落在青年身上，轻轻叹了一口气，莲步轻移停在青年身旁唤了一声：“阿峥。” 青年的诉说一止，抬手摘去落在少年发际的红花，略带责备地看了女子一眼，做了一个噤声。 女子早已习惯青年的举动，配合地压低音量，轻声道：“阿峥，十年了，该醒了，嵘弟弟已经去了。” 青年却恍若未觉地低头凝视少年的脸，将少年冰凉的手握入掌中，淡淡地不悦：“嵘儿，你又穿少了衣服，手冰凉凉的病何时能好。” 女子不是第一次受挫，见青年不理她，她放缓语调，转了个方式：“阿峥，嵘弟弟喜热闹，你这长日将嵘弟弟关在屋里，也不怪嵘弟弟不理会你。五日后是清清的生辰，你同嵘弟弟俱是清清的干爹，不如来墨府沾点喜气，指不定嵘弟弟的病就好了。” 青年这回有了反应，抬首看向女子，略显迟疑：“清清的生辰……待嵘儿醒来，若是愿去，我便带他去。” 女子点头，青年又将目光落回到少年身上，她没有了留下的目的，如来时一般轻轻离去。刚一只脚迈出阵法便有一个老者期盼上前：“墨小姐，我家少爷他如何了？” 女子回首望向那棵绽放的红棠树下，青年拥着少年，低语声悠悠传来，她摇摇头：“王管家，阿峥他还是往常那般。” 老者眼中的希翼黯淡下去，布满沧桑的面容满是忧愁，喃喃念着：“十年了，十年了。”二少爷去了十年，大少爷疯了十年，这如何是个头啊。 阵法的缺口渐渐恢复，红棠树下的青年贴着少年的脸颊，某一瞬他的眸中添了些东西而后又归为平静，只有一句话散开落入满地花瓣之中。 “嵘儿，为何我寻不着你的魂。” 十年了，哥哥错了，不要再躲着哥哥了，好不好？ 五日后，邓家摆着酒宴，受邀的宾客凭着请帖而入。一身华服的墨秋儿温婉如水站立门口，接过每位宾客的请帖，微笑感谢礼貌寒暄，只是言谈间她不是看向远方，等待着。 邓国成抱着五岁的邓清清自府内走出，见爱妻神情间尽是失落，不由上前安慰：“秋儿，茧兄想必是被什么耽搁了，再等等。” 墨秋儿摇头，只看着远方不语。十年前那次大婚不过是她与茧峥的做戏，他二人皆因家族使命与责任凑在一起，只是目的不同罢了。 她是因未寻到心爱之人，与茧峥一拍而合暂且成亲，往后她若是寻到心爱之人再和离也无事，毕竟修仙世家不同于凡尘，男女和离再嫁再娶也不是什么难堪的事。 而茧峥…… 当年做戏之事，她与茧峥常常约在清水湖畔，她谈她的宏远抱负，茧峥总是静静听着偶尔附和，若是说也总是围绕着自己的弟弟茧嵘。 她还记得茧峥对自由向往极大，谈到北国雪景、南国重峦、西谷海域、东土宝塔，茧峥总是格外有兴致，长叹若有机会真想同弟弟去看一看。 可身为主国朝臣又哪来这么多时间。 如此相处下来，她原本还有丁点会爱上的茧峥想法都熄灭了，她与茧峥太像，皆被困守，同样因为太像，她与他注定只是一生知己难成爱人。 记她同茧峥交易成婚，谈到目的时，当时茧峥只看着粼粼湖面，良久轻轻道：“不曾想成婚，只是一人难得所爱总好过两人。秋儿，若我说我望你在我弟弟成婚之后再同我和离，可好？” 那会她不曾明白茧峥的意思，如今却是明白了。世人都道茧府大少因二少逝世，悲伤过度陷入疯癫，只有她知，是爱到深处，才在爱人离世后一夜疯癫。 若早日知晓茧峥欢喜茧嵘，她当日在茧府遇见茧嵘便该同茧嵘说说，否则何以沦落到如此地步。 那会她只当茧峥茧嵘两兄弟感情太好，现在细细品味，茧嵘说不准对茧峥也抱着同样的心思，只是未曾醒悟，不然以茧嵘的性子怎会忍耐。两人不过是隔着一层血缘一层禁忌，却错过了一段姻缘阴阳相隔。 茧峥在茧嵘牺牲后许久才去带回尸首，世人皆道茧家怕触景生情，却不知在得知茧嵘身亡，茧峥在院中不睡不眠坐了七日，七日后茧峥独自前往茧家家主的住处，屏蔽所有奴仆，与茧家家主谈了整整一日。 当时只有她与茧家家主还有茧峥在场，茧峥就这么直直跪在茧家家主身前，说并不欢喜她欢喜的是茧嵘，求茧家家主允许和离，但求在她未寻到心爱之人前继续留在茧府，更求再也不婚。 那日茧峥压制所有修为，被茧家家主打了整整一日，碎了数根灵棍却死不松口，被打得生生躺在床上三月有余，茧家家主才妥协了。 茧峥不是不想早日带回茧嵘，自昏迷苏醒茧峥无时无刻不想着前往边关，若非不是她劝着和管家说边关被茧嵘的术法封印，若他伤势不痊愈去了边关也无济于事，茧峥怎能安分养伤。 尽管在床上，茧峥每日总要起身站在院中看着边关方向，良久才回屋。 她不曾明白茧峥为何如此，直到有一日她从王管家口中得知，去边关悼念茧嵘的人回来说，茧嵘身死他的尸首仍站在边关城墙之上镇守边关。她将这些话转述给茧峥。茧峥站在院中，黑眸沉沉看着边关方向，在她以为茧峥不会回应时，茧峥才轻轻开口：“我知道，他冷……” 我知道，他冷，我想早点带他回家。 她知道茧峥有多将茧嵘刻入血肉骨脉之中，更是因为如此，她从不敢将茧嵘可能欢喜他的事情告诉茧峥，若是茧峥知晓了该是绝望到如何地步？ 墨秋儿看向自己的夫君，如今她已寻到所爱，茧峥却……罢了，人各有命。 她转身不再执着茧峥来不来，转身想要随邓国成回府，不想身后传来惊呼声，猛然回首便见一青年将一少年拥抱怀中，少年脸埋入青年胸膛似睡得香甜。周围百姓窃窃私语，青年恍若未闻，一身冷冽，明明站在那却仿佛与世隔绝。 “阿峥！”墨秋儿浑身一震，眼眶泛红差点哭出来，这是十年里茧峥首次走出那方天地。茧峥毫无波动地扫视四周，因这喧哗蹙眉，稍稍将怀中少年遮挡得不露半分。 邓国成察觉这点，连忙拍拍爱妻的肩，道：“秋儿，茧兄来了还不快请他进去。” 墨秋儿这才惊觉，将茧峥请进门内，却未走向宾客的聚集地，而是到了另一处安静的厅堂，虽与众人隔开但可以看到宴上一切。 落座没了那些吵闹，茧峥紧蹙的眉松开，轻柔地将怀中少年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而后拿出两个锦盒放在桌上道：“秋儿，这是我同嵘儿给清清的。” 墨秋儿并未推脱，她还想同茧峥说些什么，但对面的青年已低首看向怀中少年，小声询问：“嵘儿，可觉得吵？可想吃什么？哥哥记得你最爱的是冰心鸡……” 见此，邓国成抬手按在墨秋儿肩上，眼神传达了一个意思。墨秋儿同样感受到茧峥虽来了，但他的世界仍旧只有茧嵘一人，容不下其他。她目中闪过一丝担忧，还是同邓国成离开这方净地。毕竟外边的宾客还需要招呼，主人和小寿星怎能不在。 另一处热闹，这一处却是安静，茧峥只拿着筷子将茧嵘喜爱的东西一一夹入一口碗中。 碗中的东西一点一点堆高，从未减少过，茧峥却乐此不疲。 良久，当碗中再也塞不下食物，茧峥放下筷子起身，他往宴厅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拥紧少年走向邓府的后花园，寻了棵红棠树，仰望星空。 皓月一点点偏移，寿宴过去，墨秋儿同邓国成将邓清清交与奶娘，两人来到后花园寻茧峥，一眼便看到坐在红棠树下的茧峥。 夫妻二人多少都希望茧峥能走出来，让茧嵘入土为安。墨秋儿先前看过宴席，茧峥未食任何东西，便吩咐身旁的丫鬟备了些酒菜。邓国成则上前与茧峥说话。 十年前，嵘家军元帅茧嵘战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朝堂上丞相茧峥惊才绝艳一战百官，十年后，前者身死却仍旧名扬中外震慑魔族，后者虽脱离朝堂但于他的事迹从未褪去。 邓国成寻找着朝堂上的话题，希望能引起茧峥的共鸣，让他重燃起昔日的神采热情。 但茧峥志从不在此，当年因茧嵘、因责任他入了朝堂，如今茧嵘身死，茧峥如何提得起兴趣？ 见茧峥无动于衷，邓国成只能看向爱妻墨秋儿。墨秋儿与茧峥熟识已久，她让丫鬟找了张小桌将酒菜摆上，而后又拿了条小毯子，柔声对茧峥道：“阿峥，嵘弟弟身体不好，吹着风又睡着了怕是会着凉。” 邓国成愣了愣，茧峥本就活在茧嵘还活着的幻想里，不点醒他，怎得还顺着他？ 墨秋儿给了邓国成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一直回应的茧峥却有了反应，他抬手接过墨秋儿手里的小毯子，盖在茧嵘身上裹紧道：“多谢。” 墨秋儿又道：“阿峥，你照顾了嵘弟弟一天，虽说修士不用食五谷杂粮。可嵘弟弟总喜欢吃这些，你却不爱，每次嵘弟弟都要缠着一起吃。如今你却为了嵘弟弟的病未食一口，嵘弟弟好了怕是要生气的。” 茧峥宛如死水的墨眸有了些许波动，墨秋儿等待着，几息后茧峥执起筷子夹了一块冰心鸡放入口中。 墨秋儿给了邓国成一个“你看吧”的眼神。茧峥执念太深，与他世界相违背的话语行为都会被排斥在外，与其跟他明说不如顺着。 邓国成似有所感，不再言语静静看爱妻如何行动。 墨秋儿看着那冰心鸡，笑道：“阿峥，没想到你也喜欢吃冰心鸡。清清最爱的也是这个，每日都要来上一只。” 茧峥筷子一顿，鲜见地露出一抹淡笑：“嵘儿喜欢，儿时他总喜欢偷溜进厨房顺来一只，同我分食。”像想到什么，他放下筷子轻轻揉了揉怀中少年的长发，嘴角的笑容越发浓郁。 墨秋儿点头，又道：“都说长兄如父，阿峥，你同嵘弟弟自小一起长大，嵘弟弟儿时是什么模样？清清总是喜闹，知晓嵘弟弟后，总是嚷嚷着要像嵘弟弟一般成为一个元帅。” 茧峥嘴角的笑容稍稍收敛，目中划过一丝追忆。 墨秋儿借着邓清清与茧峥说话，话题始终未离开茧嵘。茧峥有些话是回答的，有些话是不回答的，两人的相处模式本来就是墨秋儿话多，茧峥话少，倒也无碍。 茧峥与茧嵘自出生便有天地异象。茧嵘的天地异象是一只金色的鲲鹏，当年看到的百姓至今都难以忘记鲲鹏的第一声鸣叫，说那一瞬恍若看见了天地。而茧峥的天地异象是蟒，据茧府中的婢女说，茧峥出生的时候，一条漆黑如墨的巨大蟒蛇盘踞在屋顶的虚空吓坏了不少人。 许是天地异象使然，在茧嵘还懵懵懂懂时，茧峥便已记事，再加上茧家家主繁忙，两人的母亲又难产逝去，于茧嵘来说茧峥不仅仅是长兄，还如父如母，于茧峥来说，他的记忆里全部都是茧嵘。 与墨秋儿谈到后边，涉及到了朝堂战场，邓国成偶尔也插话其中。 又是几个时辰过去，见时候不早，夫妻两才与茧峥告别。送茧峥至邓府大门，墨秋儿忽然同茧峥说了一句话，茧峥毫无光彩的黑眸像注入生命般亮了起来。 她说：此界未有，他界呢？ 茧峥走后，邓国成不解询问墨秋儿，墨秋儿只摇头，邓国成便不再执着，两人相携走回府内。 夜间的主国静寂一片，茧峥怀抱茧嵘，同往日的模样不同，若是当年茧峥的同僚好友见了他，定会讶异万分——消失十年的丞相回来了。 那双平日里只余得下茧嵘，其余时候一片死水毫无波澜，仿佛失了魂魄的墨眸重新燃起了光芒。 茧峥从未疯，十年来他分出大部分的神魂日夜在天地间寻找茧嵘，只留一小部分照看茧嵘的尸首，他也从未放弃什么，十年来他始终都为将茧嵘复生做着准备。 他的神魂走过大江南北，深渊谷底，在极寒之地寻找生命之花，在岩浆不熄之地捕捉炼丹之兽，只为逆天道而行炼制复生丹药。除此，他更多的是寻找茧嵘的魂魄。 如今复生丹都要炼成，茧嵘的魂魄却连一魂一魄都未寻到。 一日未寻到便两日，一月未寻到便两月，于是一年又是一年，茧峥只在神魂疲惫至极时回到肉身中稍作歇息。 本来茧峥前几日刚神魂回归过一次，下次怕是好久之后，但与邓国成夫妇的长谈引动了他，使他回归了肉身。 茧峥回到茧府，他脚步极轻未惊动任何人。他没有直接回到那方被阵法覆盖的院落，他静静抱着茧嵘走过茧府的每一寸土地。 因蟒蟒的天地异象，他自记事起的每一件事都记得极为清晰，往昔这天赋于他来说的天赐，如今却是痛苦。 他记得很小那会，他断了奶会自己吃东西，茧嵘却还未断奶。每日奶娘要来喂茧嵘吃奶，茧嵘总是皱着怎么也不肯，眼巴巴地看着他还有些含糊不清地叫哥哥，最后奶娘只得把奶水挤到碗中，由他一口一口喂着。 可光光他喂还不够，茧嵘总是靠着他，黑葡萄般晶亮的眼睛瞅着他，一定要他吃一口米糊，才愿意咽下一口奶。 后来啊，茧嵘终于断奶了却喜欢他喂食，每次吃饭总是要他一口一口喂，直到现在这个习惯都没有彻底改掉。 茧峥嘴角的笑容极淡却格外真诚，但回忆到后边，这笑容便淡了下去。 由于天赋异禀，很早他和茧嵘便学会了说话、行走乃至读书写字，而天地异象不同，他和茧嵘的性格也不同，他喜静，茧嵘喜闹。 还记得父亲给他和茧嵘请了夫子，茧嵘不喜读那些四书五经，却偏好战场兵书。他对此很无奈，却也纵容着。 当时他想反正天塌下来他顶着，茧嵘不喜也无事，他会是茧嵘最坚固的后盾。 以至于这件事被父亲发现，父亲怒不可遏，拎着茧嵘就到庭院里，要家法伺候。 他当时吓坏了，跑过去拽住父亲的手，想把茧嵘抢回来，奈何人小力薄，没成功。而茧嵘被几个护卫按在一张长凳上，父亲手中的长棍一下又一下打在茧嵘身上，听茧嵘哭着喊他哥哥，朝他伸着手。他至今都无法忘记这一幕。 他一口咬在扣住自己的奴仆手上，他挣脱后跑向茧嵘，在父亲举起棍子的时候，扑在了茧嵘身上，承下了这一棍。 父亲愣在原地，他趁着这空隙拉起茧嵘护在怀里，一字一顿对父亲说：“爹，不是嵘儿的错，是峥儿的错，要罚就罚峥儿吧。” 父亲气急了，狠狠一甩袖，让人将茧嵘关进屋子里闭门思过，而他承下了未打在茧嵘身上的棍子。 那一日他明白了，即使他再护着茧嵘，在茧家他父亲才是能执掌一切的。哪怕他往后强大起来，这个事实也不能改变，因为他是茧家人，他和茧嵘身上都肩负着茧家的责任，而他父亲是茧家家主。 那一夜他在屋外，茧嵘在屋内，听茧嵘在屋内小声抽泣，心里难受地自己身上的伤都不疼了。 茧嵘听到动静便止了哭声，慢慢靠过来，抽噎着跟他说：“哥哥，嵘儿好疼。” 即使隔着房门，他也能想象茧嵘缩成一小团，眼睛红红的模样。他心疼得不得了，却又不能像往常一样将茧嵘抱进怀里，只能将药瓶努力塞里门缝道：“嵘儿乖，不哭。把药上了，就不疼了。” 也是那一夜，一向执着兵书的茧嵘第一次低了头，小声告诉他，以后不再看兵书，会好好听夫子的话。 他深知茧嵘有多么喜爱兵书，茧嵘却说：“可是会被爹爹打，嵘儿疼，哥哥也疼。” 一瞬间，他心里非常酸涩。等茧嵘睡着后，他去书房求父亲，但一向对茧嵘宽容的父亲硬是不松口，还将他赶出了书房。 于是他就这么承着伤势跪在书房门口，这一跪便是一天，这一跪便是深夜。 最后父亲叹息着走出书房站立在他面前，问他：“峥儿，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迷迷糊糊抬起头，看着父亲：“爹，为何不让嵘儿看兵书？” 父亲又是一声叹息：“峥儿，你还小不懂，战场比之朝堂更为凶险，朝堂之上为父还能护你们三分，战场……” 尽管如此，他仍旧不愿妥协，战场之上有生死之险，但他同茧嵘是孪生子，灵根一切不但相同还皆为上乘。茧家世代为官，那他便继承这一点为茧嵘在朝堂之上扫平一切暗箭，若是战事险峻他亦可同茧嵘同行！ 父亲终究耗不过他，允了茧嵘看兵书，只是在最后，父亲对他道：“峥儿，你别后悔。” 别后悔…… 茧峥抱着茧嵘停在茧家家主的院落外，扪心自问：后悔吗？ 不，从未后悔！ 他从不后悔让茧嵘阅读兵书，他从不后悔让茧嵘成为战场将领！ 他的弟弟天生鲲鹏异象，本就不该被困在一方朝堂之上！他的弟弟本就该一世无双，万人景仰！ 他后悔的是自己未听出茧嵘的话外之音，他后悔的是自己在察觉喜欢上茧嵘时选择疏远，他后悔的是因为家族责任导致同茧嵘产生隔阂。 若他未曾因喜欢上茧嵘疏远茧嵘，他和茧嵘的仍会向儿时一样无话不谈。 若他听出茧嵘的话外之音，又怎会在第二日继续成婚，直到婚宴之后才发觉茧嵘的离去。 若他未曾执着什么家族责任，他的弟弟又怎会战死沙场。 茧峥眼底的光晦暗不明，紧紧将怀中气息全无的少年禁锢，方才掩去眸中的一片血色。 回响墨秋儿最后的话语：此界未有，他界呢？ 十年他已寻过天地间的每一寸，始终未发现茧嵘的魂魄，那么破碎虚空后的他界呢？ 茧峥燃起一抹希望，低首轻轻凑近茧嵘的脸颊，感受那冰冷的温度，低低轻喃：“嵘儿，等着哥哥。” 哪怕破碎虚空千万个世界，他也要找到茧嵘的魂魄！ 一夜之间，自邓府回来的茧家大少一改先前的模样，重归巅峰之时。 看着神情冷漠，目光却不再如死水的大少爷，王管家又悲又喜，他怕是再也看不到二少爷在时，大少爷虽冷却温和藏笑的模样了。 不论如何，茧峥恢复正常总是件大喜事，唯一遗憾的是，茧嵘的尸首仍被茧峥留在那方阵法天地之内，且阵法改得越发高阶，除了茧峥外无人再能入得其中。 往后数十年，茧峥一心扑在修炼之中，修为从涅魂镜一路攀升，他的天生异象墨蟒几次出现盘踞空中，在道道天雷之下屹然不动。 待茧峥再次出关，他的修为已成大陆最强，没有之一。 一夕之间，无数强者登临主国，甚至连乾坤殿中的主国皇帝都被惊动，但令人遗憾的是，事件的主角茧峥在天劫结束后便再未出现，唯独留下保护茧嵘尸首的阵法散发着令人胆颤的威压。 整个主国，乃至整个大陆都在寻找茧峥，与茧峥交好的邓府多番有人拜访，却俱是被拒之门外。 昔日容貌精致美丽的少女已成雍容华贵的妇人，其身旁与她眉目极为相像的少女轻轻给她锤着肩膀，天真烂漫地询问：“娘亲，干爹去哪了？” 妇人看向蔚蓝的天，语气带着淡淡地担忧：“他去找你小干爹了。” 少女似懂非懂地点头，想到学堂夫子的书册上一身戎装，时而手握缨枪时而背负长弓，眉宇之间藏着天下的少年，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崇拜与狂热。 而离开主国的茧峥找到世界最脆弱的一处世界壁，打破屏障，毫无留恋地离去。 茧峥走过不知道多少个世界，其内有未开化的原始部落，有科技发达的机甲民族，有同是修真的上古大陆，有灵气匮乏的失神之地……各式各样的世界，不同的文化精髓，却没有一个能让茧峥停下脚步。 他仍在寻找茧嵘的魂魄，不死不休。 渐渐时空乱流毁灭了茧峥的肉身，仅余下闪着黑光的元神执着前进。 不知道多少年过去，茧峥早已忘却时间，原本灵力充沛的元神也疲惫地黯淡下来。 就在茧峥想停下步伐，暂且寻一灵气充沛的世界休息时，他闯入了一个世界，感受到茧嵘的气息。 无比狂喜，但茧峥已不是当年初次破碎虚空的青年，随着不停歇的寻找，他的元神已经不住世界意志的碾压，更重要的是这个世界的意志对身为外来的他极为排斥。 茧峥拼着元神殒落的危险，朝着茧嵘的所在地急速赶去。他想象着轮回在这个世界的弟弟该是怎么样的风采，不知道会不会同从前那般是个嚣张不可一世的孩子。 但…… 茧峥没有看到曾经那眉宇间神采飞扬的少年，只看到一个瑟缩躲藏在床下，面色惊恐的孩子。 跟茧嵘的桃花眼不同的狐眸中闪烁着畏惧，藏着一丝不解与无助。而这个孩子的不远处一个男人正殴打着一个女人，低低的抽泣和各种东西被砸坏的声响在房间里回响，使那双狐眸越发惊惧。 这是他的弟弟…… 茧嵘的灵魂气息浓烈的从孩子身上传出，茧峥浑身一阵，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地往后一退。许久沉痛地闭上眼睛，他的弟弟哪怕是最危险的时候都未露出这般模样！ 茧峥再次睁开眼，墨眸中是滔天的怒火，但他却无能为力，现在他无法将弟弟带走，甚至连将弟弟拥入怀中都做不到。 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他的弟弟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再多的自责自怨也无济于事，茧峥一咬牙将所有情绪压回内心深处，静静蛰伏起来温养元神。 他要带他的弟弟离开这里！ 茧峥看着男人走后，女人轻轻将茧嵘拉起来推入一个房间，小声嘱咐茧嵘早点歇息，明日还要去学堂。 茧峥看着次日茧嵘早早起床，背着一个名叫书包的东西，前往一座名叫学校的建筑，跟同伴学习在他看来极为粗鄙的花拳绣腿。 茧峥更看着茧嵘在白日，男人未发怒的时候，用一种濡慕崇拜的目光，渴求能从男人身上得到一丝温情。 他记忆中那个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少年已不再，只余下这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孩子。 茧峥不是不失望，但相比起失望，他更多的是自责，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弟弟。 若不是他，茧嵘怎会轮回到这个世界！ 若他早日来到这个世界，茧嵘又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茧峥越发抓紧时间恢复元神，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一直忍受男人殴打保护茧嵘的女人终于忍受不了，在带茧嵘去了一次游乐园后，销声匿迹了。 听女人虽温柔却明显在颤抖的声音对茧嵘说：“嵘嵘，你要乖乖听爸爸的话。” 茧峥目中的戾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但女人怀中无知懵懂的孩子听话地点头答应：“嗯，嵘嵘会乖乖听爸爸的话。” 没错过女人看似温柔的眼眸中划过的决然与解脱，茧峥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女人消失后，茧嵘万分不安，男人越发酗酒狂躁。一日男人终于爆发，将躲藏在床底下的茧嵘揪出。 听着茧嵘惊恐饱含疼痛的哭声，茧峥恍然想起曾经被发现阅读兵书，而被茧家护卫按在长凳上的茧嵘。 那时他还能扑在茧嵘身上挡住一切，而此时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看着茧嵘从哭喊变成一声声哀求。 那一句句求饶，刺激地茧峥差点元神暴走。 眼睁睁看着虽不似曾经那般张扬，却同曾经一样良善的茧嵘一天比一天麻木。 看茧嵘在日日痛苦中寻找着希望，却只得到坠落深渊的绝望。 看茧嵘被关入黑屋，日夜监视，而茧嵘学会伪装成麻木失去生机的模样。 茧峥压抑着，告诉自己要忍耐，就算他此时如何心痛，他也做不了什么，他能做的只有尽快修复好元神带茧嵘离开。 本来若是不出意外，三年后他便可修复好元神。 却不想突生意外，看着茧嵘被男子扼住脖子，消失不知多少年的孪生子间的感应于灵魂之间重新回归。 茧峥同样感受到了茧嵘的情绪，窒息、痛苦、耳鸣、视线模糊，更多的是恨与杀意。 于是茧峥舍弃了修复元神，他用几日与世界意志对抗，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才得以以一道模糊的影子出现在茧嵘的面前。 他本想同茧嵘交流，却不想茧嵘对他意外的排斥。因此他竭尽全力表达自己的善意，陪在茧嵘身边，偶尔跟茧嵘说几句话。 某一日茧嵘终于有了回应：“你只能看到我吗？”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茧嵘露出的笑容让他恍若看见曾经的少年，同时他也得知了茧嵘这一世的名字——林嵘。 从此他拥有了在夜晚将茧嵘揽入怀中的权利，虽然代价是他的元神消耗越发大。 他知道茧嵘已经下定决定除去男人，他更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带茧嵘回到故土，于是他干脆放弃修复已无法修复的元神，助茧嵘计划得以成功，至少在他生命的最后时间，能护茧嵘往后漫长岁月平安无忧。 如此便足以。 Chapter 123 前世的记忆于林嵘来说就像看一出戏，他与前世的茧嵘性格截然不同，因而很难产生共鸣感。先前他没有恢复记忆，一直被前世影响着，如今恢复完全，心中有些许波动外便没有其他了。 毕竟于如今的他来说，若是茧峥带着一个人过来跟他说，非这个女人不娶，他分分钟把茧峥绑起来带走。 男神是他的好么，怎么能让男神被妹子抢走！ 除此之外，前世习得的术法武技没了生涩感，只要多加练习几遍就能融会贯通。 想想以后面对像百生之类的人，不用投机取巧或者选择逃跑，他还挺高兴的。 如此一来，林嵘就想着找茧峥。最近几日被前世的记忆闹得都没怎么关注茧峥，好像最近茧峥总是躲着他。 自从他在城墙之上问茧峥“主国可好”后，他就再也看到过茧峥。说起来当时那句话，也只是记忆恢复留下的后遗症。 “井归，军师在哪？”林嵘回头看向站立身后的井归。 “军师？”井归的折耳动了动，努力回忆茧峥之前离开的方向，略略迟疑地指向东方，“军师好像去了城东？” “城东？”林嵘眨眨眼睛，他记得城东都是些吃食。 想不出茧峥去城东干什么，林嵘将信将疑地前往城东。由于刚刚打完一场胜仗，整座城池都浸泡在喜气中，看到林嵘，周围的兽族纷纷和他打招呼。林嵘在和这些兽族的说话中，在城东的一处小角落找到了茧峥。 茧峥正弯腰站在做糖人的铺子前，看着一个老大爷手极为灵巧地捏出一只糖兔子。 茧峥看得极为专注，林嵘眼珠子一转，对周围的兽族做了一个谨慎的动作，步子极其地靠近茧峥，想给茧峥一个“惊喜”。 然而茧峥总是喜欢无时无刻外放神识，早就察觉到林嵘的到来，尽管如此，他仍是在林嵘拍自己肩膀时，配合地做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茧峥：Σ(っ°Д°;)っ 林嵘：…… 为什么觉得自己有点蠢。 林嵘干咳一声，看向茧峥之前一直盯着的糖兔子，想了想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些灵石，指指自己：“能照我做一个吗？” 老大爷打量林嵘一阵，方才点头：“成的。” 说罢，老大爷做完糖兔子最后部分，将糖兔子递给茧峥，便照着林嵘的模样开始做糖人。 趁着老大爷做糖人的时间，林嵘凑近茧峥。茧峥看了他一眼，把到手的糖兔子塞进他手里。 “给我的？”林嵘看着糖兔子。 “嗯。”茧峥点头。 和前世的茧嵘不同，林嵘最喜欢吃甜的东西。将小兔子含入口中，恰到好处的甜味在舌尖化开，林嵘眯起眼睛，一本满足。 “好吃？”茧峥嘴角勾起一抹温柔至极的弧度。 “小峥给的都好吃。”林嵘喀嚓将糖兔子的耳朵咬下，靠在茧峥肩上，就像一只被顺毛到舒服地眯起眼睛的幼狐。 老大爷不由感叹元帅跟军师两兄弟的感情好，将做好的糖人给林嵘。 老大爷的手艺极好，做出来的糖人与林嵘有八分相似，眉目间更有林嵘的一股气质，那双糖刻的狐眸隐有光芒流转，溢彩间泄露出腼腆深处潜藏的灵魂本质。 林嵘转着竹签，将糖人旋转一圈，极为满意地付了钱。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周围人来人往，林嵘随手将手中的糖人塞进茧峥手里：“小峥，给你。” 说罢，不等茧峥反应，林嵘偏首看向两侧摆满各种玩意吃食的店铺，一副看不过来的样子，只是那转溜着的眼珠子总是偷偷瞟向茧峥。 茧峥抿唇一笑，看着手中的糖人，墨眸暗了暗。 在很多年前，他和林嵘还在永秦国时，他收到过一个糖人，那以幼年林嵘为原型的糖人还静静躺在他的储物袋深处。 瞧着手中少年模样的林嵘糖人，茧峥墨眸中的温柔都要溢出。 在他出神之际，忽然一根串着妖兽肉的竹签横放嘴边。 “小峥，这个好吃，你尝尝。”林嵘咂咂嘴，将嘴中的肉咽下，又朝糖人努努嘴，“不吃吗？” “吃。”茧峥张口咬下面前的肉，不动声色将糖人收入储物袋。林嵘眨眨眼睛有些疑惑，为什么不现在吃？莫非觉得太甜想缓缓再吃？ 当林嵘想要问出口时，茧峥突然低头咬住林嵘拿在手上的另一串妖兽肉，成功地转移了林嵘注意力。 两兄弟“打打闹闹”吃完了手中的串串，吃饱的林嵘满足地揉揉吃得有些撑的肚子，叹道：“没想到神墓里面连食物都能如此逼真。” “以后带你去魂云大陆吃。”茧峥纵容道，抬手抹去林嵘嘴角的酱汁。 林嵘眼睛一亮，主角开口绝壁是稳稳可以吃到！ “我还想吃灵仙仙境的仙灵串串，对了，听闻灵仙仙境的神仙酿是最好喝的！”回忆剧情，他发誓整本书里没有哪里比得上灵仙仙境的食物！ “那便再去灵仙仙境。”茧峥眉头都不皱一下，人修执着千百万年都未打开的灵仙仙境，到了他嘴里轻飘飘的。 林嵘点头，咂咂嘴，仿佛已经看到那些食物，忽然，他想到一件事，抬手抓住茧峥的袖子：“小峥，你最近是不是在躲我？” 茧峥脚步骤然一顿：“并……并无。” 林嵘鼓起腮帮子，瞅着茧峥的侧脸，掰着手指头：“我们上次说话是昨天，上上次是好几天前。明明你就在我隔壁，但好几天都碰不上，每次都要找好久。” “……” “所以，为什么躲我？” “……” “是因为我不是茧嵘吗？”林嵘停下步伐，迷惑地托着下巴，看向一侧斑驳的脱落了表层，露出坑坑洼洼内表的墙，“是因为我没有茧嵘出色，不会很强大的术法，带领不了军队百战无一败吗？” 虽说林嵘同茧嵘是同一抹灵魂，但不同的人生造就出不同性格的人，林嵘和茧嵘某种角度来说并不是同一个人。林嵘倒是不在意这些，于他来讲林嵘还是茧嵘都是他，不论前世的茧峥还是今生的茧峥都是他的爱人。 只是……茧峥会不会更喜欢茧嵘？ 林嵘不会吃自己的醋，可茧峥的态度让他不由地注重起这个问题。 若是让林嵘学习前世茧嵘的性格和处事他又做不到，他的人生遭遇让他绝对做不到茧嵘的张扬，更做不到茧嵘的绝对自信，比起单刀直入杀进敌方兵营，他更愿意静静蛰伏，一口一口在安全角落蚕食敌方势力。 他也做不到茧嵘的敢爱敢恨，他是自私的，茧峥他不会让给任何人！ 思至此处，林嵘的眼中划过一抹潜藏极深的病态戾气。 于是，林嵘抓着茧峥袖子的手悄悄攒紧。 茧峥则被这一句话惊得愣在原地，与林嵘直直盯着自己的狐眸对视，捕捉到其中的不安，他近日来被愧疚自责浸泡的心一瞬间就将那些情绪抛之脑后：“不，嵘儿什么样都是嵘儿。” “真的？”林嵘将信将疑。 “真的。”茧峥沉郁几天的心情释怀了，是他执念了。林嵘不是前世的茧嵘，他也不是前世的茧峥。那些事情已然过去，他过多执着只会伤害到林嵘。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跟前世的茧嵘不同，林嵘比起冰心鸡更喜食甜食。他知道林嵘不喜欢阅习兵书，更热衷于鬼怪杂谈。他知道林嵘不会通过小动作引起他的注意，林嵘更喜欢蹭到他怀中跟他细细碎碎说话…… 一直以来陪伴他的是林嵘，他喜欢的也是林嵘，因多出来的一段记忆，便与林嵘产生隔阂，着实不该。 更重要的是，他不会重蹈覆辙。 茧峥猛地将林嵘拽入怀中，淡淡的药香沁人心脾。 他的嵘儿没有举世无双，没有万人景仰，但那又如何，在他心中林嵘便是唯一。 “嵘儿。”茧峥埋入林嵘的颈窝，尖牙轻轻磨蹭白皙的皮肤，贴近其下青色的筋脉。 “嗯？”林嵘被弄得痒痒，不自在地缩缩脖子。 “夜里一起睡吧。” “诶诶诶？为什么？”主角，你好像过了那个年纪了吧。 “我怕黑。”茧峥一本正经。 “啊？！”林嵘眨眨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这么说定了。”茧峥一锤定音。 “咦咦咦？！”谁跟你说定了！！！ 最终林嵘反抗无果，半是自愿半是强迫的答应了。晚上两兄弟盖着被子纯聊天，林嵘感受着身旁微凉的温度，还没说什么，茧峥就将他搂进怀里。 林嵘：“？？？” 茧峥顺毛：“嵘儿，我冷。” “……”美人入怀，这个时候是上呢？还是上呢？ 林嵘心里纠结。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茧峥近几天一直绷着的神经一放松，很快便睡了过去。 呼吸吐出的气因茧峥的体质带着微凉的温度，擦过林嵘的颈窝林嵘本能地缩缩脖子，偏头看向茧峥连睡梦中都紧蹙眉。 林嵘看了好一会，小心地凑近茧峥，抬起下巴在后者的脸颊上啃了一口，完事咂咂嘴，心满意足地低头团成一团埋进茧峥怀里。 因此林嵘没看到，睡梦中的茧峥因他的动作，紧蹙的眉舒展开，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都添了分柔和。 两兄弟一夜好梦，却在天泛明之前被响声惊扰。茧峥率先坐起，身未动神识先行。林嵘迷迷糊糊盯着一角，好一会才对上焦距，问道：“怎么回事？” 茧峥拍拍他的肩，安抚：“无事。” 没过一会，井归步伐稍显匆忙地赶来，向林嵘禀报军情。 听着一条条斥候传回来的消息，林嵘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蛰伏与进攻百生显然是后者，自始至终，百生对待这关的态度都是漫不经心，举手抬足间俱是肆意。跟那种故作姿态，装作不在意不同，林嵘看得出，百生是真的不在意这场输赢。 换条思路，林嵘也能理解。跟曲比日勒相同，百家在主国的地位非同一般，凤仙神墓的背后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家都能分一杯羹。如此一来，对于出生在惯于掌握情报的百生，得到本就握在手中的东西，还是来获得他这个，嗯，香饽饽的情报，结果显然是后者。 林嵘绕了数个弯弯，抬首便吩咐井归召集所有士兵，同时看向茧峥。 跟茧嵘的心思不同，林嵘更偏向于同茧峥荣辱与共。且前世茧嵘除了心性原因之外，更重要的是，像嵘家军那般的兵只能有一个领导者。 茧峥揉揉弟弟的头发，并未言语，眼底却藏着林嵘看不见的凶光。像百生这种人，还是早点除掉为好。整理着人修各个家族宗门盘算的心思，茧峥心中的戾气逐一翻滚上来。 井归的办事速度极快，待林嵘整装完毕站于城墙之上，城下早已站立了不少兽族士兵。 其中最先到达的是林嵘先前培养起来的年轻兽族。经过之前一战，这些兽族燃烧的热血经过几日都未平息下去。一见到林嵘，满腔热血上涌，吼声阵阵：“嵘帅！嵘帅！嵘帅！” 林嵘微微低头，抿唇勾起一抹笑容，不同于前几日的肆意张扬，极为腼腆，像是因这些喊声不好意思的羞涩。 他匆匆一扫，便看向后方，剩余的兽族来的大约是总兵力的二分之一，其中多半是因上场战役被吸引收服而来的。 林嵘嘴角的弧度稍稍下滑，腼腆如今，却添了几分冷漠与锐利。站于他后方的井归感受到后，心中一凛。茧峥眯眼警告般看了井归一眼，后者立即端正态度，静候林嵘命令。 “井归。”林嵘淡淡开口。 “在！”井归应声。 “还有哪几个未来？” 井归瞬息便领悟，低首答道：“嵘帅，只来了两位。” “那便不用来了。”林嵘看回最前方的年轻兽族，不等井归反应，雷风厉行地剔除先前的兽族将领，狐眸微眯，丝丝凌厉从其中泄出，被扫过盯住的年轻兽族不由挺直腰杆。 林嵘从这些年轻兽族中挑选出杰出人才作为新的将领。和之前温和的做法不同，来自前世茧嵘的记忆虽未改变林嵘的性格，却激发了林嵘被掩埋的凶性。如今的林嵘不再去管这些兽族妥协不妥协，服从不服从。 如今林嵘的心中只有开始和结果，开始这些兽族不过是古云令中一抹残魂，结果这些兽族不能赢便去死。 至于过程…… 身为军人，军令如山皇命如天，只要他站在这里，身份是元帅，整座城池的士兵哪怕再多的怨念都该服从命令！ 每个士兵在踏入战场那一刻，就该舍弃自身安危抛却所有个人情感，以国家为所有！ 这些贪生怕死，因元帅身上各种原因罔顾军令，自己拉帮结派的将领，连“兵”一字都配不上，何谈“将领”二字！ 只是…… 林嵘在最前方的年轻兽族身上停留一顿，随即转身看向后方战场，术法幻化的腾龙咆哮，吞云吐雾，一切都被护城大阵挡在之外。 哪怕再逼真，这些年轻兽族早在千万年前便战死牺牲，如今不过是神墓之威，残魂再临。 端正情绪，林嵘看回身后的年轻兽族，冷声道：“嵘家军何在！” 跟随林嵘多日的年轻兽族当即举起手中兵器，以震天呐喊回应。 几息后，林嵘抬手，年轻兽族纷纷噤声，而后林嵘将剩下的年轻将领一一归入新将领的队下，命令这些新将领带着这些年轻兽族在一炷香之内，将原来的将领其下的士兵收入麾下。 一炷香时间说短不短，可在这件事面前就短的不可思议。 林嵘见这些兽族面有难色，面面相觑，淡淡道：“做得到吗？” 新晋的兽族将领都是最先跟着林嵘的那批人，当即端正了态度，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带着身后的年轻兽族匆匆而去。 待人走尽后，林嵘背过身去，看向护城大战外百生派来的兵，这些人不过是百生摆下的明饵，诱他出城池，而他绝对会上勾。 林嵘手按在城墙粗糙的墙面，指腹摩挲被风沙侵蚀，凹凸不平的表面。他脑中回忆着地形与近几日的交战情况，一一分析利弊，思索出一个个将伤害减到最小，利益扩增到最大的战略方案。 一炷香时间殆尽，离去的新兽族将领或多或少挂着彩，身后虽没有带着所有兽族士兵，却也有七八成。 林嵘对这个在他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数极为满意，迅速清算未来的兽族士兵数量，略略一顿便对井归道：“未到者，剔除军籍，赶出城池。” 井归一惊，随即收好表情点头应下。 林嵘勾唇，一只脚踩上城墙，向前微倾：“今日，本帅便带你们扬一扬嵘家军军威！” “嵘帅！”各色不一的声音或响或低，异口同声汇聚成两个字。 林嵘眺望远方，掠过前方的鱼饵，看向之后的百生营地：“出发！” 百生这回是有备而来，林嵘刚一出城门，便感觉到周围的不对劲。只见林嵘的脚随意在地面一划，便有丝丝阵法之力波动，周围的黄沙霎时一变，狂风吹来，抬头惊涛拍岸，百丈高的巨浪奇袭而来，在场的兽族哪怕再镇定也因这骇浪变了脸色。 站于城墙之上未跟出去的茧峥墨眸沉沉看向被一片迷雾遮掩的沙场，藏青色长袍衣角微扬，便消失在原地，不见踪迹。 阵法之中的林嵘稳定住身后兽族，手中刹绝绽放紫光，紫息瞬影运转极致，直冲向百丈海浪。兽族的惊呼还未脱出口，刹绝化为一柄紫缨枪稳稳刺入海浪深处，有一缕难以察觉的细微灵力波动散入天地。 只听喀嚓一声，兽族瞪目张嘴的表情凝固，前方林嵘如今被改成白底墨纹的甲胄溅上点点水渍，他偏首垂眸，眸底似有规则金芒闪过，而那柄紫缨□□入一颗埋藏布置深处的阵眼。 “走。”林嵘回头，眼底的金芒已经消散，徐徐露出浅淡的笑意，给身后的兽族一枚安心丸。 跟茧嵘单刀直入，直攻对方营地，千里之外的凌厉手法不同。林嵘的手段更偏向稳，他会分析利弊，权衡实力悬殊，给自己留后路，一步步算计，即使自己大败也可安然退回。 如此再加上前世的记忆，那宛如茧嵘再临，亲手步步指点般的谋策，可谓得天独厚。 若上一场战役，百生面对的是一只如骄阳般炽热的鲲鹏，如今他面对的便是鲲鹏下方随行容易忽视的影子，时而隐没时而扑现，难以捉摸。 当百生反应过来，林嵘已攻破所有阵法，与他迎面对上。就在百生本能要出手时，林嵘察觉到两者的实力差距，一直未被他派出的兽族从其身后蜂涌而出。先前被端掉的低阶营帐就在此时发挥了作用，没了替死，在兽族破竹般的攻势下，百生这方颇有些后继无力。 且二人在战略上，哪怕百生心思如妖也无法与林嵘相比。毕竟林嵘同那些个借尸还魂穿到他人身上的穿越者不同，来自茧嵘的记忆本就是他的，即使他与茧嵘的性格南辕北辙，也不妨碍他接受这份刻在灵魂上的记忆。 再加上除了前世的浸泡兵书，林嵘写书时也阅习不少先人的旷世著作。之前未能得心应手，如今简直如虎添翼，更上一层。 几日碰撞，百生一方先前近乎不败的战绩噌然掉落，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战场之上，林嵘白色的甲胄折射着光，耀眼无比，他嘴角的弧度近乎一条直线，只稍许透露一抹腼腆略显冷漠的笑意。狐眸看向不远处，一跃手中紫缨枪幻化，毫无停顿，挑战百生。 先前未能完全发挥的术法之力全面爆发，溯洄之力融于紫缨枪中，在百生身上划出一道道极难复原的伤口。 百生面色微沉，眼中倒没有多少忧色，反而有丝丝满意。他一个滑步，手中折扇展开，扇面震开紫缨枪，反手便抹向林嵘的颈部。 电光火石间，林嵘急退，惊骇的表情还未褪去，百生落足之处骤然爆裂，翻滚而出的灵力余威甚至形成一个深坑。 不知道何时埋下的灵力球给百生造成了不轻的伤势，下一秒被林嵘划出的伤口散出丝丝金光，隐约有什么要从其中破出。百生一惊，连忙压制，被林嵘布置在紫缨枪上的溯洄之力已渗透进他的经脉，不安分的要转换属性，抽展枝桠，如曾经被林嵘击杀的婴灵杀般，从内部瓦解。 胜负已分，被林嵘派出，暗中包抄百生残余兵力的兽族小队回归，一眼望去再无人修，林嵘手中的枪尖虚划过跪地的百生颈部，挑起后者的下巴：“可降？” 百生倒无太多屈辱感，低低笑了一声：“真有意思。”他从袖中取出古云令丢至林嵘身前，“这次是百某输了。今日一战受益匪浅，林道友，来日白某一定再来讨教一番。” 古云令离体，城池破，天空被象征人修的深蓝色覆盖，百生的身影模糊起来，这是凤仙神墓对城池拥有者的保护。城破后，只要城池拥有者主动放弃古云令，便可转移地方逃过一劫。说白了就是让你从解放后回到解放前，重新去抢古云令和城池，然后再加入战役自相残杀。 哪怕是和魂云大陆融合一部分，凤仙神墓仍旧没有忘记使命，致力于让人修伤亡惨重。 “我等着。”林嵘扬眉，轻飘飘收回刹绝，一身白色甲胄背光，留下一圈橘色的光晕。 带着剩余的兽族士兵回到城池，林嵘明显感受到城池大了不少，且城池之内的士兵数量也多了不少，约莫是百生兵力的一半。 让井归带上几个兽族去重新编排军队，林嵘一如既往站上城墙，目光寻找茧峥。一遍未寻到，他疑惑地歪头，刚想去寻找一番，却突生异变。只见因林嵘破了百生城被渲染成深蓝色，色彩还未淡去的天空瞬间被浓重的橘色覆盖，寸寸侵染——一座兽族城池破了。 紧接着，林嵘看到城外出现一道身影，不用深思他便认出那是茧峥。茧峥稳步走来，未在黄沙上留下半分足印，但他两手各拖着类似人的东西，那两条长状物在黄土上划出两道不浅的轨迹。 茧峥的速度看似不开，实则几息便来至城下，毫无障碍地越过护城大阵，停驻在林嵘面前，绷着脸将手中的长状物丢过来。 林嵘看看面朝下，看样子似乎是一男一女的“尸体”，或许还不能说是尸体，因为这两长状物还有呼吸。 “这是什么？”林嵘用紫缨枪的尖端将两人翻转过来，愣住了。 从背面看不出来，正面他一眼便认出男的是许久不见的楚生，而女的……林嵘辨认着面部轮廓，觉得有些熟悉，仔细一想，猛地瞪大眼睛。 温萱！ 与温萱在天运宗分别，他便再未得知温萱的消息，唯一一次还是主国经“温清良”口中的死讯，而如今……这小姑娘被茧峥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出来。 “小小小峥……”林嵘有些语无伦次，嘴巴张张合合，好半会才说出一句话：“方才……被破的城池是小萱的？” 茧峥颔首，他对温萱、楚生的印象还可以，再加上林嵘的关系，才在察觉到时，前去搭救。 “嵘儿，我要离开几日。”在林嵘检查楚生伤势时，茧峥忽然道。 “诶？”林嵘仰头，不解瞅着茧峥。 “神墓将乱，嵘儿，这城池你若觉得好玩便多留几日，再过些时日便弃了吧。”茧峥摸摸林嵘的头发，“其余的事……” 茧峥顿了顿，略有迟疑，好一会才说出来：“百生等人的事极为麻烦，不要让我担心。” 林嵘听着迷糊，似懂非懂地点头，算是应下了。 茧峥松了口气，等这事过去，一切便算是了了，到时候便能日日和林嵘同行。 这一事暂且放下，林嵘找了几个年轻兽族将温萱和楚生抬进元帅府的房间。温萱伤的并不重，跟她比起来，楚生更为严重，连境界都动荡不稳，要向下跌落。 林嵘只能稳住楚生的情况，其余的只能楚生醒来自己解决。 可这一等便是数日，茧峥在五日后便离开了城池，临行前留下一枚玉牌和一句话。 他说：“嵘儿，不要让我担心。” 林嵘琢磨着这句话，看着茧峥离去的背影，觉得有些难，因为按照惯来的情况，他通常都会做出让茧峥气得吊打（并没有）他的事。 就这么一个无解的问题，林嵘站在城墙上反复想了几个时辰，最后都魂游去了，直到井归戳了戳他的背。 “嵘帅，两位贵客醒了。” Chapter 124 “醒了？”林嵘迅速回到元帅府，最先看到的是温萱。 小姑娘长大了，许是这几年没养好，脸色都不太好。紧抿着唇，不安地注视四周，随时准备出击。听到动静，小姑娘扭头看来，脸绷得紧紧的，但当看到那熟悉又陌生的白底墨竹袍，她愣了愣，表情几乎是扭成一团，好一会才出声：“林嵘哥哥？” 林嵘走到温萱身旁，后者自觉地伸出手，让林嵘查看身体情况。虽数年过去，儿时养成的习惯却还未忘记，时间改变了温萱的容貌性格，却改变不了她的记忆，在她的记忆中，林嵘比茧峥还要让她依赖，天运山脉上的帮助，让她记了一辈子，对林嵘生不出半丝防备。 在她心里，不论过去多久，林嵘依旧是那个对她好，与她分享食物，带着她漫山遍野跑的少年。 温萱的身体比几日前好了不少，再加上本人醒来，丹药的药力被吸收，伤势稳定住，剩下的只能靠往后的修养。 “小萱，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林嵘略略放心，抬手捏捏小姑娘的脸颊，手感没有几年前有肉感，摸着全是骨头，不由地皱了下眉。 “没有了。”温萱摇摇头，倒是想睡。见此，林嵘也不再多留，吩咐井归找人好好照顾温萱，便出了房门转道去看隔壁的楚生。 楚生躺在床上，没像温萱这么警惕，看到林嵘时还扯出一抹笑容，结果自己痛得龇牙咧嘴。林嵘被逗得一乐，发现楚生原本的一身肉都没了，瘦下来倒有几分俊俏。 “说说，你怎么回事？”抬起楚生的手抹了把手腕，没发现什么问题，林嵘便问了起来。 楚生舔舔嘴唇，没急着说，反到询问：“林嵘，你救我回来的时候有没有……” “看到一个姑娘？”林嵘没等楚生说完便接了下去，眉毛扬起，表情略有些微妙。 楚生尴尬地移开目光，支支吾吾地道：“是是，那位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 “哦？”林嵘坐到床边，双手环胸，好整以暇，“说说，怎么认识我妹妹的？” “我是……诶诶诶！”楚生睁大眼睛，差点没被刺激地坐起来，若不是林嵘及时抬手按着，说不定还会扯裂伤口。 “再救你一次我就没那么多丹药了。”林嵘不高兴地瞥了眼楚生的伤口。 “对、对不住。”楚生赶紧躺端正，一双眼睛眼巴巴瞅着林嵘，“温姑娘是你的妹妹？不，不对，你是温姑娘常常提起的哥哥？” “嗯。”林嵘扬起下巴，小幅度地点头，目光略带审视，“说说，怎么和我妹妹认识的。” “事情是这样的……”楚生没再犹豫，全盘托出。 原来在林嵘和茧峥应约前往季谷的之后，凤仙神墓开启在即，天季宗便派出一部分的弟子出去历练，当然其中缘由不用言说，自可领会。 而楚生经过林嵘的点悟还真的去差自己娘亲的死因，这一查不得了，牵扯出来的东西太过多。要知道有些东西知道的太多了，是会出事的，于是楚生就这么悲剧了。在外出历练的时间里，楚生多次遭到暗杀，这也是楚生为何伤势这么严重的原因。 最严重的一次，楚生在濒死之际碰上了温萱，被温萱救了，虽然温萱后来讨要走了一些林嵘给他炼制的丹药。 看楚生温柔得要溢出水的神情，林嵘默默将那句，温萱大概是看到他炼制的丹药，才起了救人心思的话说出来。 楚生没注意到林嵘细微的变化，好一番回味当日的情况才继续说下去。 温萱救了楚生之后，见楚生不会一命呜呼，便走了。楚生觉得有些遗憾，但两人萍水相逢，他也没有什么可以留人的理由，便只能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女神，飘飘然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往后，楚生在躲过多次追杀，安全地活到了神墓开启，然后进入了神墓。不过他因为伤势的原因，得到的古云令并不多，只能堪堪保住自己命。 在凤仙神墓开启城池后，他犹豫了一阵，最终觉得再这么躲藏下去不是个办法，于是便出了躲藏地，找个城池碰运气。几经转折，就遇上了坐拥一座城池的温萱。温萱最后收留了楚生，才有了今日林嵘见到二人的情况。 “小萱的城池是谁破的？”林嵘听罢，抿唇问下一个问题。 楚生想了会，摇头：“这我没看清，不过……温姑娘似乎认识那人。”思及当日的情况，温萱霎那白了的脸色，他心一沉，眼底的清光也浑浊起来。有时候时间能改变人，哪怕这时间并不长。 林嵘注意力全在温萱的事情上，倒没注意楚生，因此错过了楚生的变化，不知道不仅仅是自小看大的小姑娘，连傻得老实的好友也都快切开黑了。 想起那日“温清良”说温萱死了，林嵘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当即形容一番温清良的长相。 楚生边听便回想，迟疑道：“记不大清，但似乎是。” “那便是了。”林嵘点头，没再多问，让楚生好好休息，毕竟再过几日他就要离开了，这城池不能留了。 走出楚生的屋子，林嵘坐在院子里，盯着院子里一棵叶子泛黄的树，一盯就是好一会，莫名地他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好像不是少了茧峥…… 林嵘单手撑着下巴，突然想起雪风狼。他好像在对战墨泽的那天，将雪风狼派出去找那处秘地，只是后来发生了一系列事情，让他忘记了！ 还在神墓各处兢兢业业寻找的雪风狼抖了抖毛，嗷呜一声，继续完成主人吩咐的任务。 林嵘想起这件事，摸摸下巴，觉得自己都让雪风狼找了这么久不如再等等，走的那天还没找到就叫雪风狼回来。 于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没有外族来犯，兽族的各位过得一派喜庆，没人在意那些被流放出去的兽族将领等人。温萱的身体也渐渐好了，先于楚生下了床。 林嵘也发觉小姑娘没以前古灵精怪，整个人变得沉稳起来，眉目之间也没了过去的灵动，倒是多了几分化不开的沉郁。 不过温萱的事情林嵘并没有仔细去询问，他多少也能猜出一些，这关乎温萱的身世，温萱不主动说他也不会去查，毕竟小姑娘也是要长大的，每个人都有那个过程，至于结果，就要看自己是怎么选择的。 虽然林嵘可以帮温萱做出选择，但是……林嵘看看自己的手，一瞬间仿佛自己的手沾满鲜血，浓郁地化不开。有些是还是自己做出选择的好，因为某些东西面前，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太多的寄望他人只会自食后果。 林嵘总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好像打了自己的脸。 楚生还是不能下床的模样，温萱偶尔会去看看。林嵘发现温萱的表情总是淡淡的，并没有对楚生生出什么情谊，不由地为楚生默哀，悲伤莫过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另一件事，林嵘发现茧峥离开后，凤仙神墓内城池破亡程度越发迅速，几乎几日就会有一座城破。 林嵘不免焦虑起来，对楚生的医治更为上心，几乎找的都是后遗症轻但极为痛苦的快速恢复方子，楚生每天就像活在冰火之中，痛并着快乐。 后来林嵘发现温萱给楚生喂药更管用，林嵘便将不用过多肢体接触的交过温萱，怎么说女孩子家家的清闺名节还是要的。 温萱很听话地答应了，不过每次林嵘让她去的时候，她总会要求林嵘给她做些吃食。林嵘多少是个宠妹妹的，全部答应下来，而温萱对林嵘做的东西总是看好一会才动筷子，吃得很慢，像在品味追忆什么。 直到林嵘定下的离开日子的前三四天，雪风狼回来。 离开多日的雪风狼令人意外的带回了被林嵘形容的秘地所在，而林嵘发现，多日来郁郁的温萱看到雪风狼时，难得的露出了笑意。 看着不远处逗弄雪风狼的温萱，林嵘若有所思，莫非小姑娘在外边受了欺负？ 林嵘想自己要不要询问一番，最后还是迟疑了，选择顺其自然，静下来反复确认雪风狼带来的消息。 雪风狼带来的消息并不确切，还非常模糊，只能说是在所有城池之外的南方有一片荒芜之地，只依稀长着些许草木，这处地方同其他地方没什么差别，很难引起人的注意，但是雪风狼在上头找到了林嵘说的标志物——雪婴草。 雪婴草是在极婴皇族之间流传的传承物，长相与一般野草没什么差别，唯一的区别是雪婴草的内心是由紫透白，除此之外雪婴草对人修对普通极婴没什么作用，唯独对皇族极婴有益，也算是一种疗伤圣物。 不过物极必反，雪婴草皇族极婴一旦食用下去，伤势会迅速恢复，但轻者会发狂易怒，重者六亲不识，杀戮成性，因此就算雪婴草对伤势恢复极为有益，皇族极婴也不会轻易服下。 久而久之，人修认不出来，普通极婴也不知晓，皇族极婴不会吃饱撑着说出去，如此鸡肋的东西就被皇族极婴用作识别物。 查看确认是雪婴草后，林嵘便确定了启程的想法。 楚生的伤势还未好，不能长途跋涉，而林嵘也没想把茧峥的金手指透露出去，便去跟温萱商量，要将城池给二人。 温萱正跟雪风狼玩得愉快，心情仿佛回到幼时，同林嵘一道的日子，乍一听这些话，她愣在原地，逗弄雪风狼的手都停顿下来：“林嵘哥哥，你要走？” 林嵘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安慰道：“小萱，我还有事儿，完事了就来找你们。楚兄是我的朋友，你和楚兄一道，我也放心点。” “不能带我去吗？”温萱蹙眉，直接跳过楚生两个字，问道。她好不容易与林嵘相遇，不想同林嵘分来，这几年她遭遇的让她体会到与林嵘茧峥二人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多么弥足珍惜。 如此一想，温萱近几日洗去灰雾的眸子又蒙上一层郁色，手不由抬起攒紧林嵘的袖子，不肯放开。 林嵘没退让，坚定点头：“不行。” 温萱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见林嵘不松口便失望地结了心思，不太情愿地答应。 林嵘又嘱咐道：“小萱，楚兄伤势一痊愈……不，楚兄一旦能下地，你便同楚兄一道弃了城池，找一处安全之地躲避。” 温萱不解，难道有什么地方比城池之内更安全吗？但疑惑归疑惑，她还是选择遵循林嵘的意思。 林嵘还有不放心，跟温萱交代许久，留下一两只噬骨蝶守着，才略略放心地去收拾东西。 温萱虽然城池被破，但楚生的古云令还在。林嵘这个护短的，怕楚生这个心思不纯的对小姑娘做出什么事情，便借了楚生的古云令给温萱，而后将自己手中除了那群年轻兽族和井归之外的兽族全数给了温萱。 走得那天，温萱出城送林嵘，因为兽族转让的原因，那些兽族的记忆也全数被抹去，无人再识得林嵘。 黄沙因风卷起一道道混浊的黄雾，林嵘身边只跟着一条雪风狼，再无其他。白底墨纹的长袍也没了前几日的锐利锋芒，被黄雾遮掩，朦胧不清。 温萱站在城门口，凝望林嵘离去的背影，病态般纤细白皙的手抬起，幅度极小地左右晃动，直到再也看不见一狼一人的身影。 久久看着黄沙黄土，温萱将手收回放置在自己的眼前。因她的动作，几日来一直将手臂遮掩的严严实实的袖子滑落，露出其内的臂弯，一道极深的伤口自小臂内侧向上蜿蜒，其余部分被袖子遮挡，不见踪迹，但只是外头的狰狞，宛如巨型蜈蚣般的伤口便足以引人心惊。 林嵘碍于温萱女子的身份，并没有检查温萱的全身，只用灵力进入经脉查看了一番伤势，确认没有大碍。再加上温萱醒来有心隐瞒，林嵘更是无从得知。 轻轻抚摸□□在外的疤痕，温萱满腔郁色化为浓烈要凝聚成实质的仇恨，再看向林嵘离去的方向时，一切都恢复平静，她只低低叹了口气，细微不可闻的声音和飞舞黄沙融为一体。 “若你真是我兄长，那该多好。” 温萱转身回至城内，只余两只噬骨蝶在黄沙中振翅，划出凄凉的弧度。 Chapter 125 林嵘朝着极婴秘地前进，期间靠着噬骨蝶探路，避开各个城池。偶尔寻地方短暂歇息，林嵘一边顺着雪风狼的毛，一边把玩着古云令。 雪风狼赶了一日的路，再加上之前的奔波，饶是灵兽也承受不住。张大狼嘴打了个哈欠，狼眸警惕打量四周，可又忍不住地下垂。 又困又想保护主人该怎么办？ 雪风狼纠结着，毛茸茸的尾巴烦躁地甩动，它扭头看向林嵘，呜呜叫了几声。 林嵘处阴影之中，只露出一个下巴在光亮处，他看着手中古云令。古云令里的兽族不再如在外时那般活灵活现，死板地站立着。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容，林嵘平白深处一股寂寞，目光落在最前头的井归身上时，这股寂寞更加浓郁。 他想如果有一天，嗯，是如果，他离开了这个世界回到现实该怎么办？ 这里的一切真实的不可思议，神墓构建的城池世界也真实的不可思议，如果有一天梦醒了呢？ 一次离别勾起了林嵘一直不愿意去想的东西，从来到这里开始他就将自己放在回不去的角度上，若真的回去了，他还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 攒紧了古云令，林嵘闭上眼睛靠在树上，听着树叶沙沙作响。雪风狼趴伏在地，合着狼眸，耳朵竖起，短暂歇息。 过了些时间，林嵘似睡了过去，雪风狼竖起的耳朵也有些放松，四周还是树叶的沙沙声，忽然听闻一声极其细微的动静，如落叶树枝掉落地面。雪风狼猛得抬起头颅盯向声音传来出，狼眸含着凶光，发出警告地低吼。 林嵘缓缓睁开眼睛看过去，许久不见的金炎赤着双足，踩在落叶上，未发出半点声响，只是那些从树冠飘落的树叶枝桠偏离了轨迹，制造出不自然的动静。 “金炎。”林嵘坐直身子，盘腿看着金炎。 “林嵘，我来找你讨要之前的承诺。”金炎倚着一棵树，嘴角的笑容灿烂无比。 林嵘想起那沉睡在冰棺之内的少年，颔首道：“我自不会毁约，只是……”他看向金炎的身后，“雪木何在？” “不急。”金炎勾起自己的衣摆，指尖绕着那处布料旋转打绕，“我知晓你要去何处，不若同行，正巧我也要去那。” 林嵘立即领悟过来：“你想要雪婴草？” 金炎笑而不答。 林嵘不清楚金炎要雪婴草干什么，救治雪木吗？他明明记得之前被他复活的极婴都没有什么异样，看起来就像是全盛时期，那雪木要雪婴草何用？ 不管怎说，金炎要雪婴草是他的事。 林嵘将这事暂且放一边，同意了金炎的同行。 等雪风狼恢复精神，林嵘方才起身，拍拍雪风狼的脑袋，揪住一撮狼毛翻身上了狼背，朝着秘地所在而去。 金炎不急不缓跟在他身后，始终保持一丈的距离。 二人赶路的期间，又目睹几次城池的破灭。金炎对人修的自相残杀格外感兴趣，总是要拉着急于赶路的林嵘停下，观摩这一场场如闹剧一般的博弈。 几次下来，林嵘开始不耐烦，谅谁一直被人打断自己正在进行的事，都会不爽：“金炎，你够了吗？” 金炎偏了偏脑袋：“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不觉得。”林嵘近乎咬牙切齿。 金炎惋惜地叹了口气，而后开始兴致勃勃地给林嵘洗脑，传输这件事多么有意思。 林嵘听着他喋喋不休，好奇地问道：“你难道不着急复活雪木吗？” 金炎不停的声音顿时一顿：“自然是着急的。” “那便赶路啊。”如果要复活的是茧峥，他肯定巴不得一天分分秒秒都在赶路。 金炎瞅着林嵘，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跟着林嵘开始赶路。不知道是不是林嵘那句话戳到了金炎的痛处，接下来的日子金炎没再要求留下观摩，而是一心一意跟着林嵘赶路。 林嵘也没问，他和金炎不过是交易，他的任务就是复活雪木，其余的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四日后，林嵘抵达雪风狼所指的荒芜之地。 一片黄土上，只有稀稀拉拉几颗草耸拉着脑袋，草的周围更是盖着一层黄沙，若是时间久了，这些沙土说不定会吞没这最后的绿色。 雪风狼低下脑袋，鼻尖轻嗅，带着林嵘走到一处被沙土掩埋，只露出一小角绿叶的地方，爪子扒拉几下翻出其下的草叶给林嵘看。 林嵘蹲下身子，指尖扒开草的叶子露出藏在深处的内心，检查几遍，果真是雪婴草。 雪婴草在此，那么秘地…… 林嵘回想剧情，金炎站在不远处饶有趣味地看他要怎么找出秘地。 几息后金炎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只见林嵘忽然后退几步，面朝雪婴草不断调整角度，像是在寻找方向。林嵘顺着雪婴草抬起的叶子看向东南方，忽然以迅雷之势在下一秒摘下雪婴草，一滴淡金色的皇族精血滴落在原本栽种雪婴草的浅坑。 精血化入土中的霎那，一股无形的力荡开，只觉面上有风抚来一凉，再望向那东南方，已出现朦朦胧胧，如海市蜃楼般的桃源密林。 林嵘将雪婴草抛给金炎，扭头看向桃源密林。黄沙卷风吹过惊飞一树花瓣，飘飘落落散入土中化为莹莹灵光。 灵光汇聚成一道身影如梦如幻缠绕桃树，融入树身，消散不见，再见时又是一树桃花。 曾有诗：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换酒钱。 抬眼看去，这灵光就像桃花仙。 “这是此地的阵灵。”金炎忽然开口，轻轻笑道，“少帝竟将开启此地的方法都告知了你，真是……” 林嵘斜睨而来，金炎的身份本不该知晓这个秘地，可金炎似乎参与牵涉了很多事，他还曾记得金炎说过，自己救过茧峥一命。所以，于他来说，金炎不简单。 “你倒是真不急着让雪木醒来。”林嵘冷笑一声，抬步便踏入桃源密林。 金炎嘴角灿烂的笑容凝固稍许，几息后才跟上林嵘进入桃源密林。待两者都进入后，桃源密林渐渐模糊起来，几只蝴蝶蝶翼划出蛊惑人心的红，轻盈飞入密林，最后密林消失只余下被挖去雪婴草的浅坑，被飞舞的黄沙吞没。 密林之中尽是桃花，不浓的香气讨喜地飘入鼻尖，满地的花瓣或多或少化为灵光旋转跳跃，舞出一段惊鸿舞。 穿过桃花铺成的小路，林嵘没往深处走，若真走起来，这秘地怕不是几天就能走完的。他转了几个弯，根据印象找到自己描述的地方。只见棵棵桃树遮掩的地方出现了一方石台，石台上刻着一块地图，在地图之上画着三十几座，其中一半生机勃勃闪着光芒，另一半灰扑扑弥漫着死气。 暂时没去查看地图，林嵘回头望向金炎：“雪木在哪？”他可是曾经见过金炎大变活人。 金炎这会不再说不急，在石台不远处找了处空地，手在虚空中一回，一方冰棺便凭空出现。 冰棺还同数年前林嵘看到的那般，里头的少年墨绿色的长发柔顺地贴服脸侧，些许银芒跳跃发梢。那张细腻而精致的脸一如初见般给人震撼的美感，就像雪地中诞生的木仙，生机勃勃只待初春的风吹来将其唤醒。 林嵘走过去，没多少迟疑，打开冰棺握住雪木的手，调转体内那股力量，分离出一丝拨入雪木体内。 第二次人婴大战死去的雪木被人修法器击中，神魂俱灭，所幸金炎保存得到，散开神魂都被封锁在冰棺内。林嵘拨入其中的力量，也不知道怎么沟通天地规则，竟将雪木的神魂组合，使三魂七魄缓慢归位。 先前林嵘仅仅几丝力量就使千万被冰封的极婴苏醒，如今这一丝于雪木而言绰绰有余，剩下的便是等待，谁都不知道雪木苏醒要多少时日，应该不会太长。 林嵘收回手，向后退了几步，将地方留给金炎，转身去查看地图。 站立石台前，手指触碰地图上的城池，一股反震之力让林嵘微微蹙眉，指尖滴出一滴血才缓解不少。 再覆上去，关于城池的信息传入脑中，不过并不全面，只是指出这座城池属于哪方，由来为何，与兵力数量。 除此之外，林嵘更感受到整个地图中埋着一方阵法，这阵法是神墓中阵法的投影，只需他神念一动，阵法便可开启，虽不能将全部人修击杀，但灭杀一半以上并不是难事。阵法还能改变，攻防兼备。 毕竟是给主角开出来的金手指，各种全面不要不要的。 不过文里面主角对神墓之中的人没有任何留恋，林嵘可不同，茧峥还在里面，他师尊师父还有楚生温萱等等，如果开了这个大杀器……呵呵。 林嵘自嘲时，背后突然涌起一股凉意，他面色一变，骤然转身，手抬起的同时，溯洄之力凝成金龙咆哮向后方扑去，几息间化解寒意来源。 凝眸看去，只见冰棺之中的少年不知何时坐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爆发出来的力量不受约束的肆意破坏周围，凌厉的冰刃击打在溯洄化为的光罩上。 察觉到注视，少年抬首，银白色的眸子看来，令人通体一寒，在这片白色中，不掺杂任何情感，仿佛于少年来说，世界没有丝毫价值。 金炎早已纵身一跃跳上某棵桃树。林嵘沉默几许，开口道：“雪木？” 被呼唤的少年手撑在冰棺边缘，缓缓站起，一举一动都带着某种气质，或者说是气场，那未睁开时的柔和全数抹去，林嵘不由皱眉往后退了一步。 墨绿色的长发自底部的银芒开始瓦解，变为浓墨般的黑色，看样子是从极婴之体转化为伪装，不过那双银眸倒是半分未变。 雪木抬足跨出冰棺，落地之时草地霎时被冰封，却有绿意盎然的草另从冰面上抽出枝叶。 他微微偏首，神情中划过一丝疑惑迷茫。 林嵘双唇紧抿，又是往后一退。 雪木迈步而来，靠近溯洄凝成的保护罩，伸出一指一点，自指尖开始，冰覆盖溯洄光罩。 林嵘呵了一声，转身又回到石台前，他身后的溯洄光罩下面一秒化为冰点散落地面。 雪木却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反倒看向不远处桃树上的金炎。 雪木只是刚醒来看到陌生人，再加上力量有些疏于练习，才会殃及林嵘，后期纯属不爽自己领地出现别的力量。所幸林嵘领悟的早，没空跟他玩，及时抽身了。 雪木盯着金炎，直到把金炎看的都要换棵树了，方才开口：“金炎。” 金炎一改面对林嵘时的模样，乖得像只兔子。树下的雪木望了许久，忽地垂眸，转身走向林嵘。林嵘感受到压迫感，稳住想要后退的欲望，看向雪木。 “救命之恩，恩重于山，在下雪姓，单字木，可否得知兄台的名讳？”雪木生于雪瑞星，生而冰灵之体，有风雪中伴着万物复苏的天赋，因而光是听他说话便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林嵘不着痕迹地扯了下嘴角，还是往后退了一步，看向正在努力缩小存在感的金炎道：“不用，救你的人是他。”莫不是金炎常日缠人，再加上他欠金炎人情，讲真，他不救。 雪木面色不变，忽然弯腰作揖：“给恩人添乱了，雪某不问其中缘由，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百倍珍惜。日后恩人若有麻烦，雪某绝不推辞。” “……” 你随意。 林嵘不再跟雪木争论这个问题，硬塞过来的人情，作何不要。 雪木这才放心，不经意看向石台：“恩人是在为凤仙神墓之事烦恼？” 林嵘略有迟疑地颔首。 “可否让雪某一试？”“随意。”林嵘往后退了一步，将位置空出来。 雪木抬手触碰石台，边道：“记得这片秘地，雪某也参与过。”平静的面庞有一丝追忆，几息后便收敛起来，细细跟林嵘讲诉，“似乎同当初有所不同，这是……魂云的气息。” 一声微弱的呵被林嵘捕捉到，等林嵘侧目看去，雪木仍旧平静圣洁的不染纤尘，之前的呵声恍若错觉。 “阵被侵蚀了……”雪木惋惜地叹气，“若是未变化，倒是能分辨敌我，奈何有了魂云的介入，怕是坐不住了。” 坐不住？ 林嵘疑惑地皱眉。雪木却不再多言，摸索一番道：“恩人勿急，给雪某几日，虽不能复原，倒也能分辨敌我。” Chapter 126 自雪木接下修复石台阵法的事后，林嵘便开始无所事事，空下来的心思让他察觉到雪风狼的不对劲，似乎从雪风狼回归后，便整日困倦。 灵兽妖兽之类不会像凡兽那般生病，倒是会染毒等等。查看雪风狼的情况，林嵘发现它染上了神墓的阴毒。 凤仙神墓名中藏着一个墓字，怎么说都有些不干净，又是极婴所筑，阴气再稀薄也是在的，只是细微让人不易察觉。除此之外雪风狼似乎有些伤势。 林嵘沉吟片刻查看自己随身的丹药，遗憾地发觉缺了几味，所幸他身处在神墓的极婴秘地，这里最不缺的便是天地灵宝。 在桃源密林以南，一片松柏长青，贴近桃源的秀美，似绿水上彩云。林嵘倚在嶙峋崖壁之上，一手攀住青松枝桠，另一手摘下崖缝中的灵草，足尖一跃便落回崖顶之上。雪风狼趴伏在地，神情萎靡，耷拉的双耳忽然竖起，强打起精神，朝林嵘的方向发出呜呜声。 林嵘赶忙走过来，摸摸狼头，将手中的灵草喂进雪风狼口中，这个倒不需要炼制成丹药。雪风狼顺从咽下，狼眸眯着，脑袋靠在林嵘的身上。林嵘抚摸着雪风狼的毛，低语：“休息片刻，再找几味就好。” “嗷呜。”雪风狼蹭着林嵘的腰，想像小时候一般整只团进林嵘怀中，可惜长太大反而蹭得林嵘直痒痒。林嵘克制地压着声音闷声笑，最后干脆倒在地上，揪住雪风狼的一只耳朵，笑骂道：“精神了？” “呜~”雪风狼试了几次发现真的不行，郁闷地贴着林嵘，脑袋靠在林嵘的肩窝，狼耳动了动方便林嵘揪弄。 雪风狼乖顺的模样让林嵘想到在永秦国的岁月，几年来他拥有了更多的灵兽，或许跟其他灵兽比起来他跟雪风狼的相处时间不多，远远少于与噬骨蝶的，但在他心里与他最亲近的灵兽还是雪风狼。 雪风狼是他一路看大的，同样他也是雪风狼一路看大的，就这点上，雪风狼与其他灵兽俱是不同的。 还记得最开始师兄将雪风狼交到他手里，他凶巴巴地威胁雪风狼，如果不乖就扒皮吃掉。 林嵘又是一声低笑，侧身搂住雪风狼。雪风狼感受到自己主人的亲近，亲昵地舔舔林嵘的脸，舔到一半它停住，狼眸一瞬不瞬看向某处，发出阵阵警告的低吼。 林嵘抬眸看出，只见一片绿意中雪木独自一人踏雪而来，冰冷，不存于世。 “恩公。”雪木察觉到雪风狼传来的恶意，心知打扰了主仆的相处，略略表达歉意，又道，“阵法已修缮完毕，恩公可要去看看？” 林嵘思考剩余的几味药，并不是很急，且雪风狼炼化上一株灵草也需要时间，颔首应允了。两人并肩朝着石台的方向走去，相对静默。 离石台还有些路时，林嵘突然开口问：“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帮我？” 雪木的声音依旧平静，丝毫不意外林嵘会问这问题：“因为你是希望。” “希望？”林嵘停下脚步，站立在原地等待下文。 “希望。”雪木转身看向来时的路，寻了一处地方带着林嵘坐下，“说来话长，恩公请坐，容鄙人慢慢道来。” 林嵘依言盘坐，雪风狼窝在他身边闭目休息，狼耳却警惕地竖着。林嵘见此空出一只手揉捏耳朵，暗示雪风狼好好休息，雪风狼这才耷拉下耳朵。 雪木等林嵘将注意力投放在自己身上方才开口，清冷的声音娓娓道来潜埋在历史长河中的陈年旧事：“我的故土名为雪瑞，终年白雪覆盖不曾有树木。我未出生时娘亲曾说雪瑞不是灾难，是祥瑞。” 雪木罕见地露出一丝微笑，偏首看着林嵘：“恩公，我曾见过你。” “嗯？” “那时恩公还不是这般模样，如今虽变了模样但气息未变。”雪木比划了一个形状，林嵘不知为什么，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他指的是茧峥当初给他塑造身体的事情。 林嵘还想多听听当年的时，雪木却转了话题，重新回到最初：“祥瑞的说法极少有族人相信，毕竟雪瑞上除了雪就仅剩下顽强生存的兽类和极其稀少的树木，即使如此，人族还是活了下来，代代传承。” “不知恩公知不知晓，极婴在成型两月后便能感受到外界的一切？”雪木见林嵘点头便没解释原因，继续道，“我的爹娘是雪瑞星上的普通人，一辈子都没修过仙，日夜耕种，食物不多，每天只是温饱，但很幸福，我听到的第一句话是爹的。” “他正在和我娘商议我的名字，然后是我娘的。”雪木嘴角的笑容越发柔和，如积雪消融，春风照拂，万物复苏。 “雪木，就叫雪木吧。今年的雪很美，你看土里还长出了嫩芽，绿绿的，村里就我们家边上有。” “我们土地的雪不是灾难是祥瑞，而我们的孩子是被雪神祝福的，他是雪神赐予我们的神木，他是我们的雪木。”回忆着女子温柔如水的嗓音，雪木说出让自己铭记一生的话语。 他的父母对他的爱意他从未忘记过。 “对爹娘而言，我是恩赐，但……我的特殊毁了一切。”天道不允许极婴这类的天之骄子出生，于是降下天罚毁了一切，葬送了整个村子。 “后来我被金炎带到了极婴界。”雪木隐瞒下许多不愿说出的东西，简单地一笔带过，“越跟金炎相处，我越想占有他，只想让金炎关心自己，想让金炎只对自己笑……我知晓，恩公你一定能懂。” 那种在黑暗中抓住最后一抹光芒，死也不愿放手的心情。从睁开眼，他看见林嵘的第一眼，便知晓彼此是同类人。 林嵘微微一愣，露齿一笑，并不回答算是默认了。 “整个极婴界，所有族人都不是我的阻碍，除了最强的少皇，峥。恩公想必认识他。峥在金炎心中占了一个特殊的位置，我每天都在想峥为什么不去死。” 雪木坦诚地表达自己的心思，面上一直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件陌生的事：“直到第一次人婴大战峥真的死了。” “峥的死讯传来，极婴界紫色的天都昏暗阴沉近乎于深灰。”记忆里四面八方的低泣绵绵不绝，哀戚里尽是不安与惶恐，仅存的少皇少帝强撑一切，用苍白的言语撑起一片天空。 总有一天，峥会转世归来，我们要在他回来前，守住极婴界。 峥曾经说过，他不可能永远陪着我们。 等他回来，我们要理直气壮地告诉他，我们凭着自己的力量，在没有他的情况下，成功了！ 只要极婴界还在，轮回祭坛还没有碎，我们都不算输！ 努力守护极婴界，坚强的等峥回来。 “那日我终于发现，有些存在是难以抹去的，更有些东西凌驾我们的情感之上。等了千百年，峥回来了，为了找回峥，便有了第二次极婴大战。第二次极婴大战，我已明悟过来，跟我比起来，极婴界更为重要，于是我就救了峥一命。” 至于代价，雪木并未说，林嵘也猜到了是什么，于雪木而言一命换极婴界的未来，值当。 “睡了这么久，这明悟就越深入骨髓。”雪木抬手按在林嵘脑袋上，明明两人外貌上年纪相仿，他的动作却平白让人觉得是一个老者在慈祥抚摸着幼辈，孜孜不倦教导着，“希望，在我看来，你是比峥更大的希望，那些死去的族人能在你的手下苏醒，这就够了，所以我会帮你。”而你也是恩人，整个极婴界的恩人。 “但听雪某一劝，神墓之事不要参与，峥不会吃亏。修复阵法，只是为了让恩公放心。”雪木的自称又变回最初的文绉绉，他又揉了揉林嵘的头发，这才收回手，“不过因果在恩公手中，不论如何，怎么样的因便会结出怎么样的果，雪某不会阻止的。” 林嵘还维持着微低头的姿势，好半天才点头：“嗯，我答应过小峥不会作死的。” 作死？ 雪木因这词茫然一瞬，几息找到大致意思，轻咳一声：“那恩公随雪某去看看石台，如何？” 林嵘自然不会拒绝，与雪木并肩回去。许是刚才的一番谈话，他和雪木之前的氛围还算融洽，雪木虽不是什么健谈的人，但每个话题都是林嵘所知晓感兴趣的，毕竟千万年的阅历沉淀不会消失。 两人有说有笑来到石台前，林嵘再次按上地图，身形顿时一晃，难以置信的，一副地图直接在识海中徐徐展开，其上的城池栩栩如生，甚至有几座城池传来兵刃相交，呐喊之音。只需神识一动，所关注的城池便会完全放大，投射出城池的情况，敌我一眼便可认清。 “这是阵中的幻阵。”雪木恰当开口解惑，“有一少帝毕生投注于此，这是她此生最杰出的阵。” 林嵘不会详细描述每个少皇少帝，有些是是世界规则自己补全的，心惊之下道：“如果可以，真想同这位少帝讨教一番。” “怕是……”雪木苦笑，“在雪某死之前，这位少帝已消逝了，若是有缘，恩公怕是能见到或得到这位少帝神魂炼制的人修法器。” 其中无奈悲伤，唯有极婴才能知晓，明明是一代天骄，才华横溢天纵英才，最后在却被被擒了神魂，连轮回转世归来的机会都一并被夺去。 极婴对人修的血海深仇绝对不会以和解结束，若是和解，那些枉死被夺去轮回机会的亡魂，死不瞑目！ “抱歉……”林嵘心情也沉重起来，连再看地图的心思都没了。 “无事，终有一日，我们被夺去的，全数都会讨回来。终有一日，我们会以血祭亡魂，为其铺一条轮回路。” 还不待林嵘回话，整个极婴秘境从地底深处忽地传来剧烈的震动。 “怎么……！”金炎不知从何处出现，刚落地出声抬头看向天空。 只见天在地面震动时，裂开一道缝隙，一角覆盖着黄褐色的土壤的陆地强行挤入，有零碎的土块洋洋洒下惊了一片桃花纷落。 雪木最先回神，看着那角陆地：“魂云介入之处竟是这里，怪不得、怪不得……” “魂云这回真的坐不住了。”金炎难得正经一回，低语一句，被林嵘听了个正着。 雪风狼因魂云大陆的一角出现，躁动不安，身为灵兽多少也会被充斥浓郁兽族气息的土地印象。林嵘当即蹲下安抚雪风狼，不再关心天空。 说到底林嵘不是救世主，而魂云大陆介入无非就是人族的逼迫以及自己大陆的内部原因，因此他没必要搀和进去，若是搀和进入还会给茧峥添麻烦，毕竟茧峥近几年来一直在为将自己从极婴界等等的纷争中摘出。 林嵘也想跟茧峥甜甜蜜蜜过小日子，养几只灵兽，说不定还能带带灵兽崽子~ 只是林嵘这独善其身，置身之外的想法刚过脑子，现实就给了他一巴掌。魂云大陆的一角破开极婴秘地一处天空便降下天雷，目标直轰秘地核心石台！ 雪木金炎面色俱是一变，后者急躁往石台方向而去，前者沉着脸，低斥：“不自量力！”竟将主意打到极婴身上！ 天雷快金炎一步落在石台之上，骤然炸裂，电光闪烁，发出刺耳的噼里啪啦声。所幸石台就算过了千来年，也不是这么容易击毁的，在加上雪木修复阵法时顺便加固了防御，石台安安稳稳挺了下来。 魂云大陆的一角不甘失败，又是一击落下，恰好被赶至石台边的金炎拦下。林嵘仿佛都听见魂云大陆一角愤怒地咆哮，雪风狼伏低身子做攻击状，前爪在地面刨动，发出阵阵威胁的低吼。 林嵘顺着雪风狼的毛，忽地背后一寒，雪风狼快他一步，将他整个人一撞，直接顶上背部，一跃跳出老远，再回头看来，原来站立的地方已是一个雷坑，散发着焦臭。 极婴族的希望…… 林嵘似听见空中大陆宛如有神智般说出这几个字，正想看去，雪木已挡在身前，遮挡住一切，冰冷的银眸盯着天，阴霾的不见一丝光明。 魂云大陆方才竟想毁去他族的希望！ 若林嵘有半点意外，哪怕再多的皇族苏醒归来也无济于事，被人修夺取生机的族人皆无法归来。 雪木一瞬间将曾经同极婴联手过，且将来可能成为同盟的魂云大陆剔除，并暗暗决定将今日的事往后全数告知皇族。今日魂云敢对极婴秘地，敢对极婴希望出手，来日便能同人修一道对极婴进行镇压！ 极婴已没了天生的温和善良，纷纷长出獠牙利爪只待撕裂敌人。宽厚仁慈已是传说，如今只剩下对外界的猜忌与残忍。 魂云大陆的一角见没了机会，再不甘心也无济于事，只能归为平静，待在空中裂缝里，只稍稍露出一角展现存在，静待下一个时机。 “恩公，可有受伤？”雪木蹙眉，转头边轻声问边抬手拉起林嵘，略略打量，并无发现伤口后松了口气。 “无事。”林嵘拍了拍雪风狼的脑袋，虽说方才的雷击他避开不是难事，但雪风狼的行为还是让他心魂一震，不过他却是不能置身事外了。 突变不仅仅发生在极婴秘地，其波及整个凤仙神墓。在远离林嵘所在的地方，茧峥缓步踏过染血的黄土风沙，在其前方不远处，人修中的天骄面色凝重，其中不乏熟面孔。这些人忌惮的扫过茧峥，更隐晦地瞥了眼茧峥的身后。 在茧峥的身后，或悬空在天或脚踏于地站着几个少年少女。这几个衣着各有不同，却散发着同样的气息——腐朽沧桑与浓烈的阴气。明明难以忽视但一眼之下只会看到茧峥，而忽略这几人。 其中有一人林嵘想必有所熟悉，虽没有见过面，但一旦碰面绝对会有所察觉。 这个人穿着一身黑袍，其上绣着丹鼎的图纹。图纹并不死板，在墨黑之上跳跃流转着奇光，似有生机潜藏。 天骄们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同茧峥他们还有一战之力，但这些人怕是不需一击。这些人可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极婴皇族，没有轮回，完完全全保留了当年的实力，即使有所退步，也不是他们这些小辈可以抵抗的，唯有家族里的老怪物可以周旋。 “杀不杀？”不知哪个极婴开口，声音平板无生气。 “人修，都该死。”绣着丹鼎图纹的黑袍少年淡漠开口。 一个理智尚存较多的极婴蹙眉，浮动些许情绪，用极婴秘术与众人对话：“不可，皇与希望尚且年幼。”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对这些活了千年乃至万年的极婴来说，连零头都不到。 “若在此杀掉这些人修，那些……”这极婴一顿，眉宇间尽是厌恶，连对对方的形容词都是一种对自己的侮辱，便直接避过，“会对皇与希望出手，希望尚有用处，而皇……绝对会被赶尽杀绝。” “希望在何处？”有极婴忽道，而后纷纷看向茧峥。 茧峥面无表情，扫过这群极婴：“这是最后一次，不会有下次。极婴族没有希望。”所以……别再打我弟弟的主意！ “我见过希望，很强大，力量充盈，只是一瞬便复苏了整个战场的族人。”黑袍少年低语，“他是属于我们的，皇，即使希望是您的弟弟。” “不要再打我弟弟的注意！”茧峥语气骤然凌厉，脚下凝聚的风虽微弱，对抗其黑袍少年周身的阴气丝毫不吃力，还隐隐有反压吞噬的趋势，“这是我给极婴族最后的馈赠，没有下次！此事过后，我与极婴族再无瓜葛！” “皇！”还有声音要挣扎。 茧峥侧目看去，只是一眼便让对方噤声：“我同希望并不亏欠尔等，如今是最后的仁慈。” 那极婴不甘地动动唇，却被旁边的族人拦下，黑袍少年恭敬低语：“皇，是我等不知足。” 茧峥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没再执着于此，转而看向对面已退后不知多少步，还不敢直接跑的天骄：“不必留后手。” 此言一出，还在争执的极婴皇族目标一致看向前方，嘴角皆浮现某种有更深层次的笑容，不待茧峥再下命令，骤然冲出。 与此同时地动山摇，天空裂开寸寸缝隙，魂云大陆的气息降临。这些并未阻拦极婴们的步伐，倒让一些个准备转身就跑的天骄一顿，就这么与毫不犹豫直接逃跑的天骄拉开距离。 最为落后的几个，瞬息间被扼住要害，极婴却没有取他们性命的意思，阴气直捣脉络，损毁灵府丹田，随手将人丢落地上便去追逐下一个。 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在场的天骄，不会给那些老怪物知晓极婴族的情况。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全部天骄一个不落被丢弃在茧峥面前。 “自己处理。”茧峥粗略一扫，便不再看。 一个举止张扬的极婴听罢便上前，像捡妖兽般一个个丢进自己的空间裂缝，同时与其他极婴隐晦地对视一眼，目中的狂热彼此心知肚明。 以人修天骄血祭祭坛，铺一条轮回路，复苏我族千万族人！ 这些极婴皇族绝对不会有什么，自己这么做不就跟当年的人修一样了吗的想法。只要能复活族人，哪怕屠了整个修真界也在所不惜！ 要知道当年人修为了炼制丹药祭炼法器，以千万极婴为代价。而他们会一一讨回来，最先的便是，让这些人修把那些个极婴的神魂吐出来，吐不出来的用自己的命换回来了！ 隐藏好自己的心思，皇族极婴们看向天空的裂缝，感受周围的异动：“魂云介入？” 一个皇族极婴抬手凝聚阴力，片刻冷笑：“竟融合了四成，再多一成便是宣战了。魂云早已融入人修，似乎还开宗立派良久。” “啧，魂云的皇族竟如此腐败，若底层百姓知晓……哼哼。” “管这么多作何，只要不触及底线，与我等何干。” “人修，都该死！” 当年便是救了一个人修，惨遭灭族之祸！ 茧峥静默扫视这群极婴，回忆他身为极婴的几世的种种，只背过身去不再看。他知道，这群极婴不会放过林嵘。 正在捣鼓石台的林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茫然环视四周，谁在骂他？ 雪风狼警惕抬首，狼眸灼灼紧盯周围，特别在金炎雪木二人身上多加停留，除了这两人，并没有什么地方感受到对自己主人的恶意。竖着的脑袋复又趴下，紧靠着林嵘的小腿，毛茸茸的尾巴一下下拍击地面。 林嵘又是一抖，不知道谁这么惦记自己。耳边又传来雪风狼的拍击声，直接抬脚轻轻在雪风狼背上蹭了一下。雪风狼就安分地收好尾巴，动了动脑袋，仗着自己体形庞大，将巨大的狼头靠在林嵘手臂上。 林嵘正要触碰某座城池的手被推出去老远，一巴掌挥去，将雪风狼的脑袋推到别处，正巧落在腰上，这下林嵘满意了，雪风狼也满意了。 一寸寸摸索，林嵘找到了温萱和楚生，两人目前情况尚好，离两者较近的城池都在战斗，给了两人喘息的时间。 又是一阵翻找，林嵘讶异地没有找到自己几个师兄的身影，同时有几个认识的天骄也不在。他可不会认为这些个人死了，若不是死了那是去了哪里？ 林嵘沉吟，莫非有什么事情自己没有参与进去？ 寻思一阵，林嵘扭头看向隔了十几米远的两人：“我准备出去，你们呢？” 金炎正埋头扒着草，乍一听愣住了。雪木倒是反应快，只道：“恩公，是阵法地图不满意？” “这个很好。”林嵘摆手，离开石台，雪风狼紧紧跟随，露出獠牙威慑前方二人，“只是我想出去罢了。” 雪木蹙眉，像在权宜利弊：“恩公，再等几日。” “为何？” “此时出去正当风口浪尖，不合时宜。”若是极婴在他手中出了事，他就以死谢罪！ 林嵘想起茧峥临走前的不要作死，瞬间就自我安分了，颔首道：“好吧，听你的。” 又过了几日，林嵘找齐了雪风狼的灵草，雪木也确定了离开的时间。离开前的前一晚，林嵘睡在木屋的床上，另一半位置被雪风狼占据，蓬松的皮毛正好充当被褥。 被一个暖炉贴着，林嵘也是舒服地很，抱着雪风狼的大尾巴当抱枕，整个人埋进松软的毛里。 但总是有人在他舒服的时候敲敲门，极轻的敲击一下一下，林嵘深吸一口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语气不太好地问：“谁？” “林嵘。”金炎的声音传来，因主人压得低，差点没被风吹散。 “我睡了，有什么事，明日再商议。”林嵘蹙眉，金炎深夜找他绝不是什么好事，他没心情见人。当即又将脑袋埋了回去，脸颊蹭着毛舒服地一声叹气。 金炎沉默还想争取一番，雪风狼耳朵极灵，察觉到外头的风，发出威胁地呜呜声。金炎的手一顿便放下了，在门外停驻片刻，方才脚步沉重地离去。 待人走远，雪风狼转头伸出粗糙的舌头舔舐林嵘的脸颊，被后者糊了一掌，安分地趴下小憩。 金炎走至一棵桃花树下，花瓣聚成的桃花仙在月光下比日光下更为美，清雅绝丽，不俗不腻。一阵风吹过，他的身后一人出现，静悄悄的没有半分声响。 “阿炎，谈谈。”如潺潺流水的嗓音悦耳，却又藏着万年寒冰。 金炎转身，来人嘴角的笑容如二月春风拂面，细润无声。他盯着那人，那人也不急着答案，两人静静站着，良久金炎才道：“也好，谈谈。” 谈什么？谈感情。 雪木没死前满心都是金炎，死了之后，睡了不知道多少年，心里的热流早就被寒冰冻住，不留半分。金炎在雪木死前满心崇拜着皇族极婴峥，而雪木的死却是为了换峥的一线生机，静了多年的心弦终于被拨乱了。 如此，还有什么好谈的？ 当然得谈，如今两人可谓是颠倒，雪木成了极婴复族的狂热者，金炎则恰恰相反。雪木不想金炎来干扰自己。金炎想怎么把雪木掰回正规，却心里犯虚。 毕竟第二次人婴大战，茧峥半点要人救的意思都没有，来极之界的目的多半是将自己带的孩子送到极婴界。 极婴界好不容易看到希望怎么能放手，就有了雪木在危机之时将茧峥推出极之界，扔到不知哪个修真星，而自己被人修击中的事情。 这件事里就属茧峥最倒霉，来极之界送个小极婴，偏偏运气不好遇上第二次人婴大战。好不容易小极婴送出去了，自己总能找到办法脱身，却不想一个极婴舍身取义把自己推出了极婴界，不但让自己欠了人情，还掉到不该掉的修真星，修为全废被人收留。 更惨的是那家人因茧峥的关系被灭门，而茧峥最后也因为其他缘由死了。 说到底茧峥亏欠的是那户收留人家，而不是金炎雪木。这是为何金炎不敢明着讨要人情，只能从林嵘下手，还不怎么走心的原因。 不明真相的林嵘不知道剧情被改成这样，不然绝不会出手复活雪木。 但不管怎么说，当时雪木救人出于好意，只是不知道茧峥是会留后手的人。 两人商谈了一夜，直到黎明破晓方才结束。金炎离去的背影没了平日里的样子，精神不振。雪木的身形照旧站得笔直，看着满树桃花，不知忆起了什么。 林嵘起身，带着雪风狼出木屋就听到一曲难以形容感觉的歌谣。豪迈中柔美潜藏，如白雪中坚韧青草，如风暴中被掩埋又在次日崭露头角的嫩芽，那欣欣向荣，百折不挠的气势。 远远看去便瞧见唱歌之人是雪木，雪木听到动静止了歌唱：“恩公。” “方才的歌谣是？”林嵘试探询问。 “那是我家乡的曲子，未出生时，娘有时会哼唱几句。”雪木浅笑，便转了话题，“恩公，可准备好了，何时走？” 林嵘识趣的不再多问，拍拍雪风狼的脑袋：“嗯，走吧。” Chapter 127 林嵘离开已是多日，温萱接受的城池步入正轨。虽没有井归这等得力干将，但温萱姑娘的手段经过离别几年的锻炼，早已不是当初的小姑娘。即使方法不同，也将兽族收入麾下。 楚生能下床后便整日围着温萱打转，比先前在温萱城池还要黏人。可温萱心里藏着事，天天有个人在自己面前晃悠，非但不会让自己心情舒畅，反而更让人添堵，偏生赶不走。 这么一对比，温萱就更想念林嵘了，至少林嵘看得懂自己的心思，哪怕不懂也会给自己做些东西。没有林嵘，茧峥也不错，安安静静，怎么看来都比楚生好。 为了躲开楚生，温萱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城池之中。林嵘离开后没有人来攻打，她心中的不安却越发强烈，每次闭上眼，她都能看见自己的亲哥哥手持刀刃，双目一片死寂，空荡荡看着自己的模样。 周围全是尸体，她脸上还有不知道谁的血滑落，后来……若不是她的灵兽挡了致命一击，如今她怕是早已不在。 恐惧，几近让灵力沸腾逆流的恐惧。 温萱抬手盖住一片血红的眼睛，她知道，他要来了，他不会放过她。 围绕着温萱飞舞的噬骨蝶敏锐地察觉到温萱的颤抖，不低的灵智想着林嵘的吩咐。几息的停顿，绝美的翅膀划出优雅的弧度，像安慰一般停落在温萱的肩头。 如温萱的直觉感受到的，六日不到，城池的边缘黄沙翻涌，伴随着的大地都在颤动。温萱凝望着黄沙的背后，睫毛轻颤，身形不由往后一退。 在黄沙之中有浓烈的阴气浮动，阴气盖去黄色屏障，显露出密密麻麻的人影。那是一个个少年少女，年龄自十一二岁至十七八岁不等，或许还有更小的，只是人数太多，被掩埋了。 少年少女们嘴角含笑，笑不露齿，举止优雅，黄沙未减其半分风华，那各具特色的服饰仿佛施了什么术法，自始至终洁净如初。若是忽视他们周身狰狞可怖的极婴杀，就仿佛是数量较多，出来游玩的世家子弟。 “极婴……”温萱脸色白了几分，没人比她更清楚这群极婴的实力。许是魂云大陆的介入又或是什么，三个种族里，当属极婴族最强，强得可怕，这些极婴跟外头那些被人圈养的完全不同！ 楚生自然也看见了，他看向更远的地方，在几丈之远处有一人盘坐被一方黑红的八卦，被托浮在极婴大军上方。 “温……温清良！” 温萱的脸色更差了，惨白的近乎青色，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念着：“不，不是温清良，是，是温清……”最后一个字卡死在喉头，怎么也吐不出。 极婴大军在城池的不远处停下，八卦上的人一身书生打扮，容貌与温清良一模一样，只是那上扬的眉毛与眼中的戏谑玩弄，让人很容易将他同温清良区分。当然这仅是熟悉温清良的人可以分辨，不熟悉还是会认错。 “萱儿，到了此处也不与哥哥招呼一声，让哥哥好找。”八卦上之人，连嗓音也同温清良一般无二，只是那语调别出不同。 “温清……” 温萱本就因病瘦弱不少的身子摇摇欲坠，令人不忍，她刚出声便被八卦上之人忽地抵在唇上的手指惊得吐不出来。 “萱儿，哥哥的名字岂是可直呼的？” “你，不是我哥哥！”温萱骤然歇斯底里。 八卦上之人神情未有丝毫变化，遗憾地将手放下，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柄折扇，展开轻扇，扇面上写着匪夷所思的四字——古往今来。 “果真，流落在外的温家血脉皆是粗鄙不堪。罢了，也是哥哥没照顾好你，想来上次的教导你也未听进去，今日，便再来一次吧。” 语落，不仅是温萱，连楚生面色都难看了几分。八卦上之人仿佛未见着两人的模样，随意地抬手，对身侧下方的极婴少年吩咐道：“去，告诉这群兽族，五界之中，唯有极婴所向披靡，绝无敌手。” 不知被洗脑成什么样的极婴少年迅速领了命令，去通知其余族人。每个知晓到命令的极婴目中无一不是疯狂。杀，杀出一条血路！杀，杀出一世辉煌！杀，以血扬我族之名，威慑天下！ 极婴杀不待吩咐，直接扑向城墙，巨大的根茎扎入，石墙就如土墙般开始龟裂，不消多少时间便能瓦解。 早已碎了三观的极婴少年少女们守在城下，嘴角依旧含笑，看着墙上的生灵，享受着那恐惧颤抖的神情。 这是林嵘哥哥给的城池…… 温萱对八卦上之人早已有了阴影，若不是极力克制，早就转身逃跑。咬唇，她刚想对周围的兽族将领布下命令，一直陪伴她的噬骨蝶突然欢愉地飞舞起来，若能说话，都能听到那雀跃的呼唤。 “嗯，对不住，打扰一下。”一道声音从战场左侧传来。温萱三人皆往这处看出，来者也只有三人，为首的是个坐在银狼背上的少年，少年打量了八卦上之人几眼，乌黑的眼眸满是不赞同：“兄台，欺负一个姑娘，可不是什么君子之举。” “呵，干你何事？” “啧。”林嵘笑了一下，揉摸雪风狼脑袋，“自然同在下有不小的瓜葛，那可是在下舍妹。倒是不知兄台，没事欺负一个小姑娘，也不嫌害臊。” “巧了，那也是温某的妹妹。”八卦上之人嗤笑一声，己有几分不耐。 “哦，是吗？”林嵘抬手一招，留在温萱身边的噬骨蝶便飞至掌心，“不如分个高下，想必牵扯到亲人之事，不会有人留后手。” “也好。” “既然，你同意，那便单打独斗吧。” “呵，单打独斗？温某作何要同你单打独斗？” “那可由不得你。”林嵘侧身看向雪木，雪木一笑：“恩公，身在神墓之中，神墓自己的东西绝不会伤害极婴本身，从前如此，往后亦是如此。” 温萱闻言当即将古云令抛给林嵘，林嵘转手便融进自己的古云令之中。正在攻打城池的极婴忽地停下攻势，看看林嵘又看看八卦上之人，交头接耳，而后纷纷站在了八卦上之人的对立面。 八卦上之人轻佻隐带嘲弄的神情收敛起来，折扇合拢：“哦，你是极婴？” 林嵘勾唇笑道：“不，在下自然是人。”殊途同归，极婴不过一个称谓，说到底极婴也是人。若是强行区分，说实在，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八卦上之人直接略过林嵘的回答道：“没想到竟能让我在凤仙神墓遇见三个极婴，倒是有趣。”折扇刷啦展开，“在下温清邵，三位呢？” “温清良是你兄长？”林嵘想到那日遇到了“温清良”，反手摸出镇魂珠，灵力输入便显现出那极婴傀儡的魂魄，“想必这你一定熟悉。” “哦，你是……林嵘？”温清邵不否认也不承认，饶有兴趣地舔舔嘴唇，心中前所未有的兴奋。 有些事那些个天骄包括他兄长温清良都不知道，可他这个自小深得老祖喜爱的孩子，可知晓，那关于极婴族与界外界的秘事。 极婴族的少皇用秘术以一样物件为牵引，聚集天地灵气五行本源，塑造了一个“人”。这个“人”具有“复活”极婴的能力，被极婴族称之为希望，同时这个“人”的灵魂也是真正的界子，与界外界有极深的因果牵扯，甚至连天道规则都与这个“人”有不浅的牵绊。 这些秘事之中，最吸引他的还是这个“人”的身体。以五行本源，天地灵气塑造出来的天地灵体，修炼绝无瓶颈，若是善用将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顶之资。更重要的是，世间万物皆因五行而生，这个“人”的身体简直就是五行本源，若是想，甚至能在各个种族之间转换。 若是他夺舍……不，这风险太高。 温清邵瞳孔一缩，那制成傀儡如何？连灵魂都保留住，也避免了真正界子被杀害。 一具天地灵体，界外界子的傀儡…… 温清邵呼吸都有些急促，只是……他上下打量林嵘，拥有天地灵体修为怎会如此之低，莫非压制了修为？ 情报上显示林氏四弟子年岁未及弱冠，修为如今有元婴巅峰，这在门派天骄之中已是出色，可放在天地灵体面前，还是太慢了。 温清邵不由地提高了警惕，如今形势对他极为不利，若林嵘还有后手，那他极有可能栽在这里，此前已有不少和他同辈之人栽在林嵘手中。 林嵘因温清邵露／骨的目光有了些许不耐，他用近日习得的极婴秘术同雪木传音，询问温清邵的修为。 雪木只看了一眼，便道：“半步涅魂。” 半只脚跨入涅魂期的化神称之为半步涅魂。涅魂与之前的境界全然不同，一旦踏入涅魂便会在体内形成一处涅魂空间，于是半步涅魂极为重要，这关乎之后的熔炼自身，这也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一直停留在涅魂期的原因。 熔炼自身，涅魂成功，方能净魄，后继有力，才可碎神凝元。 第一步最为重要，稍有差池便如凤凰涅槃般，化为灰烬。 林嵘抿嘴，掂量掂量自己的修为，忽然为自己只在睡觉的时候，正正经经修炼开始忏悔。 因为他没什么没目标，有危险的不是被他坑杀了就是已经死了，反正天地灵体加上他已经养成了体内灵力自行运转修炼的本能，多数时候，他的修炼都是在睡眠时，这才导致了他的修为速度是这般模样。 “我打不过。”林嵘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若白皓琰还有一战之力，那温清邵他没有任何胜算。 “恩公放心，他不会同恩公交手。”雪木笃定道。 在林嵘同雪木交流的同时，温清邵也在不断打量林嵘。不仅仅是修为方面的问题，从如何将其在另两个修为不知深浅的极婴面前灭杀到如何炼制完美，可以配上天地灵体的傀儡，再到家族老祖那边如何交代，以及他真的成功后，自己的家族能否护住这份东西。 温清邵与温清良是同胞兄弟，性格虽有不同，却心思同样缜密。一个自小被培养成明面上的天之骄子，一个被训练成暗处的吃人毒蛇，殊途同归，两者相差不大，但后者考虑的东西更为广泛。 若今日在此的是温清良，想必温清良定要讨教一番。 “温某今日便看在界子的面上，不再追究，舍妹便托付给界子，叨唠界子了。”温清邵强压下心中，急切想要将林嵘炼制成傀儡的欲望，忽地作揖朝林嵘一拜，目中精光一闪，“不知界子可知晓墓中要事，若是想凑个热闹，即日便可前往神墓西南方，那有一处祭坛，这几日定会热闹非凡。” “温兄客气了，小萱是在下的妹妹又何谈叨唠。”对方自己找了台阶，林嵘自当给下，“温兄之邀，在下必定会去。” “如此，温某便告辞了，这些极婴便送给界子当见面礼吧。”温清邵瞟了眼站在对立面的极婴，一挥手祭出一枚古云令，身下八卦幽光迸射，瞬息便消失在原地。只是光芒余晖散去时，城池之上的温萱几乎咬破了唇，紧握成拳的手有血色泛出，刚溢出便被主人抹在袖袍内侧，只飘出的淡淡的血腥气，很快就消散了。 修士五感敏锐，这自然没有逃过在场所有人的注意。雪木金炎与温萱并无瓜葛。楚生当即就想张口却忍住了，欲言又止。 林嵘稍稍蹙眉，抬手将接过来的古云令相互融合，打开城门上了石阶，走至温萱身边，摸摸温萱的头，将手中的古云令分成两份，一份塞进温萱掌心：“不是说了吗，这座城是小萱的了，下次可不要就这么扔给你嵘哥哥。” 古云令还残余着林嵘的温度，温萱掌心的血迹融入其中，不知是否是错觉，冰冷的指尖都暖和了起来。 “嗯。”用力握紧古云令，温萱重重点了下头。 林嵘又摸了摸温萱的头，笑道：“几日不见，小一都有些想念小萱了，是不是？”雪风狼配合地嗷呜一声，“哥哥我在外头寻到几样东西，刚巧合适小萱，带小萱去瞧瞧可好？” 通常林嵘找自己说话，都是以好吃的好玩的有意思的为诱饵，温萱当即领悟，缩了缩手，本能地将袖子抖到手腕，以防手臂上的伤口暴露，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哥哥给你做好吃的。”林嵘暗暗松了口气，看了眼楚生，“楚生，帮我带下面两位去元帅府，可以吗？” “成。”楚生迅速答应，将空间留给两人，跑下石阶。 “外边的林子风景尚算不错，小萱，我们不如去那捕个野味。”林嵘思索一遍，偏首询问温萱的意思，确定对方没有异议方才行动。 说是树林，实际上就是林嵘先前训练兽族的地方。 林嵘捕了头青砂兽，处理完尸体，弄好火，便切下一条腿烤了起来，时不时拿出调味料涂抹，直到青砂兽腿呈现色香味十足的金色方才递给温萱：“尝尝。” 刚咬第一口咽下，温萱还有些泛白的小脸整个红润起来，两眼放光，一边吃着一边瞅着林嵘手里烤的。 “别急，都是你的。”林嵘将烤肉架在火上，一抹储物袋，取出几个装着灵草的灵植储存盒，“我记得这几株灵草对小萱的修为有益，还没来得及炼制，辅助的药物也未找齐。小萱先拿去，若是找不到人炼制，再转交给我炼制吧。” “对了，先前无聊给你峥哥哥编了几个玩意，后来又手痒了，就又做了几个。”林嵘挠挠头，摸出几个女孩子的配饰，尴尬地放在温萱面前。 看到这些，温萱刚咬到嘴里的肉都忘了咀嚼，好半天才有些哽咽地唤了声：“林嵘哥哥。” “嗯？”林嵘还在储物袋里翻找，抽空应了一声。 “我……”温萱一瞬间想跟林嵘自己这几年的经历，这几年的一切，话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怎么？”林嵘又找出几个玩意放在灵植储存盒上，见小姑娘一副要哭的样子，安抚道，“开心点，怎得几年不见变得爱哭了，莫不是不喜欢这些？” “不，不是的。”温萱连忙把东西全数收起来，“只是，只是，温、温清邵……”慌乱之中，温萱的袖子滑落至手肘，暴露出她一直想隐藏的东西。 如蜈蚣般的伤口让林嵘瞳孔一缩，趴伏在身侧的雪风狼抬首，警惕地动动耳朵。林嵘拍拍雪风狼的脑袋，看温萱不知所措的模样，伸手捏捏温萱的脸颊：“乖，什么都不用说，有些东西，哥哥会帮你讨回来。” Chapter 128 林嵘本无意管温萱的家务事，在他看来，不论是为当年那个大汉报仇，还是在温家占得一席之地，更或者直接夺取温家成为家主，都要靠温萱自己强大起来。 他不可能永远站在温萱身后，世界上意外太多，谁都不知道他和温萱下一次分别是何时，说不定就是下一刻，就是明日。 更重要的是他以什么身份搀和进去，真的搀和进去，怕是温清邵一人便能单手撂倒他。如此只会再次置温萱于万劫不复之地。他太弱，温萱也太弱，林嵘再次为自己的懒惰忏悔一遍。 而如今就算他打不过，也不准备袖手旁观。温萱身上的伤势已触及他的底线，联想今日温清邵的所作所为，更是勾起了林嵘不太好的回忆。 他或许对抗不了温家，但帮温萱除掉温清邵还是有些许可能的。 没将心里的想法告诉温萱，林嵘柔声安抚住手足无措的温萱，从储物袋内拿出几株灵草，为温萱调制去除疤痕的药膏。 姑娘家家的，身上留了疤，怎么说也不好看。 身上的灵草有限，林嵘没能调制出上品的药膏，不过暂时对付一下目前的情况也是好的。 将温萱送回房间，林嵘舒展开的眉蹙起，带着雪风狼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屋内与上次离开时一般，看来在他不在时，温萱有找人打扫这里。林嵘盘腿坐于床上，开始思索，雪风狼跃上床榻，靠在他身边。 林嵘目前处于元婴巅峰，天地灵体没有瓶颈，他随时都能突破到化神期，唯一差的是他的化神路。 化神期将决定自己的道，道果凝成丹鼎熔炼己身，而他的道是什么？ 身为一个作者，他自然知晓什么道最好，中二一点就是无情道啥的，小文艺点就是化神期间化为凡人，从稚子开始到垂暮老人，一步步体验人世百态。 可这些都不适合他，他无情却有情，绝对斩不下因果线，化凡品尝人世百态就更不可能。 林嵘不由想到自己的前世，那个身为元帅的茧嵘，只是一想便打消了念头。 茧嵘一生张扬，他的自信，他的出色，他的举世无双成就了他的道，几乎所向披靡。若要用字词形容茧嵘的道，唯有无敌。这无敌不是百战不败，而是于茧嵘来说，即使他败了，他仍是无敌。 这样的道不适合林嵘，林嵘也深知这一点。 闭上眼，林嵘从记忆深处搜寻着适合自己的道。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原本因他繁乱的思绪动荡的灵力也安静下来，自发地运行周天，吸收周围的天地灵气。 房间内的灵气一下子浓郁起来，再加上此地处于神墓内，阴气更好地加快了修炼速度。雪风狼离林嵘极近，不过天地灵体的功效在那，没让雪风狼吸入一丝阴气，否则林嵘睁开眼后，怕是又要抢救一番。 这一坐便是一夜，次日雪木来找林嵘时，还未踏进院落便察觉到院中的灵气不对，这分明就是处于明悟，冲击化神的气息。 考虑利弊，雪木干脆静坐在院落之外，为林嵘护法，以防有不开眼地打扰林嵘。 林嵘整个人沉浸在某种不可言说的状态中，他坐在那，却又好似不坐在那。他仿佛元神离体，漂浮在自己身躯的上方，他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周围有无数颜色不一的晶莹颗粒在往自己体内涌去，促动修为周天的运转。 随着灵气的涌入，他甚至能看到自己身体的构造，不仅仅是血肉骨骼，更多是灵力，或者说是五行，好似他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是由五行构成的，这些相互达成了一种平衡。 林嵘似有明悟，忆起最初时自己在山洞中捏合出的灵力球。因为温萱的事，他有些冲昏头脑，如今冷静下来他想起自己的道自己很早便确立了。 一股别样的气息自林嵘元神体内散出，游离整个天地的世界规则被牵动，下一秒林嵘便已不在房屋之内。他翱翔于天地，由五行由天地规则带领，看遍天下。 山的硬气，木的秀气，水的灵气，海的大气……领悟五行的别样不一，但还是缺什么。 林嵘越过森林，渡过大海，翻过火山，潜入地底深处，却始终找不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围绕着他的规则颤动，带着他转了方向，看进更多的事物。林嵘经过城镇村落，看到新生的婴孩，刚学会站立的幼崽，有了些许了然，他在找生机，五行中诞生生机，但这些生机和他要找的生机不同。 他要找的生机是纯粹的五行构成的，就如他一般。 走了许多路，见了许多物，林嵘仍旧没能找到。元神疲惫地停驻一棵树的树梢，融入周围的身影轻飘飘的，恍若只要一阵微风便能吹散。 林嵘就这么静静坐着，盯着自己的掌心，看着五行凝聚的光。忽地他听见身后传来咔嚓一声，回首看去便瞧见树杈间有一鸟巢。鸟巢中有几颗鸟蛋，最中间的顶端裂开一丝缝隙。有一瞬，林嵘仿佛看见有灵力从其中散出，带着勃勃生机。 又是一声咔嚓，鸟蛋的顶端被啄出一个空隙，一个小脑袋探出来，发出细微的叫声。林嵘忍不住伸出手想去碰触这只小家伙，奈何身为元神状态，他的手穿过鸟蛋，只摸到一片灵力。 看着掌心抓住的灵力，林嵘有所感，这么一看又是好些时候。 外出觅食的大鸟回过，便瞧见出生的孩子，发出喜悦的鸣叫，并将口中的食物哺喂过去。 这并不是普通的鸟，是一种妖兽，这种妖兽的幼崽一出生便有炼气期的修为。吃过食物的雏鸟只是一盏茶的时间，便开始笨拙地跳出鸟巢，摸索生存技能。 林嵘又停留了一会，起身继续游荡。他不再仅仅观察一样事物，他开始看事务之间的因果。大海中，鱼因海而生，海因鱼而活。群山中，木因山而生，山因木而活，其中木又养育万物，万物又温养木。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万物生道。 世间本无生机，皆因五行而起，五行又因万物而活。 飘荡在空中的林嵘目中前所未有的晶亮，抬手扫过那些围绕自己的灵气。擦过一片白云，只是碰触，林嵘目中的云便不再是云，而是一团灵气。云中有的不仅仅是灵气，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绝大部分就是灵气。 手握拳向前抓去，云中的水灵气就这么被林嵘擒住，抽丝剥茧般拖出，白云失去水灵气砰然崩溃，残余的杂质散落大地。 “道，这就是我的道……” 林嵘喃喃，被擒住的水灵气自然而然融入他体内，在他吐出最后一个词时，周围的灵气骤然动荡，疯狂涌入元神，直接冲击化神之境。 闭目守在院落之外的雪木猛地睁开眼睛，银眸看向院落中的房屋，闪过一丝惊骇。 “怎么会……” 银眸逐渐转深有点滴墨绿色浮现，极婴虽不及天地灵体，身体更多是阴气凝聚，后吸纳五行方凝实，但他们是除了天地灵体外极少出亲近五行的存在。在雪木的眼中，他看到磅礴的灵气蜂涌而来，阴气更是翻滚窜入屋内。 院落中的花草树木乃至一些器物在这巨大的灵气中产生了某种变化，又被一种力量抽取异变，如此反复。 雪木看着那些本该是死物的器具获得了生机，却又被抽走生机。而那些花草本是凡间事物，却在一瞬间拥有了灵性，但这灵性又在下一秒被抽走。 如此异变引来了楚生、温萱、金炎，雪木方才反应过来，连平日里的优雅也来不及维持，直接朝温萱吼道：“快，开启护城大阵！” 温萱一愣慌忙开启，这边雪木已筑起冰雪牢笼将院落整个隔绝，却仍旧阻止不了异变向外扩散，甚至连他的术法都在这异变中出现了意外。 雪木难以置信，先不说他的修为高出林嵘多少，林嵘的冲击化神竟能抽取他术法中的灵气，其他全数抛弃。不得已之下，雪木只能维持住冰雪牢笼。 如今护城大阵开启，幻阵多少能遮掩这里的异变，而他的冰雪牢笼若是撤走，林嵘下一步攻击的便是护城大阵！ 尽管雪木做出反应的速度很快，但异变终究还是传来出去，即使后来有了遮掩变弱。 最先察觉到的是茧峥，他看了林嵘的方向一阵，握住腰际的玉佩，指腹一阵摩挲。 紧接着是他身后的极婴，极婴自然感受到异变中浓郁的生机，每一道都将是拯救族人的希望。他们目中的狂热更甚，若是不是茧峥还在，若不是还有事未了，他们怕是现在就要将林嵘绑来。 其次是那些天骄，不知道真相背后的天骄只凝重了脸色，想自己将来会多一个对手，多一个劲敌等等。知道真相的天骄则加快了获取开启灵仙仙境方法的脚步，唯有灵仙仙境开启，他们才有可能触碰到界外界。 这浓郁的生机他们自然知晓，是来自界外界真正的界子的，他们不由得对界外界更为神往。修炼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长生。而为了长生，为了寿元不断冲击一个个境界，不断夺取他人资源弱肉强食，这是极婴这个寿命无限的种族所不能理解的。 若一个界外界的真正界子就能拥有这么浓厚的生机，那界外界到底是怎么一个世界？说不定比灵仙仙境还要美好，比极婴界还要富裕。 与两批天骄不同的还有一种人，比如温清邵，比如百生，比如安行。 温清邵正往西南方而去，感受到灵气的波动，他停下脚步，驻足寻找方位，当他面对林嵘所在的方向时，不由勾唇一笑，带着戏谑与某种渴望。 他低语：“真该直接将人绑了走，族里的老怪物说不定会被刺激的灵力繁乱……” 说完，他惋惜地舔舔唇，继续前行。 在离他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百生已脱去前几日与林嵘交手时的狼狈，一身衣衫翩翩，与温清良的方向一致。 异变突起时，百生只步伐一顿，手执一枚古云令，低不可闻地喃喃一句：“如此，下一次不会太远。” 安行比之两人走的更远，与茧峥的位置也不过差了百来丈。他同茧峥打了个招呼，意料之中看到后者面瘫着脸，毫无表情，全然没有林嵘在的时候有意思。为此他遗憾地摇摇头，瞧着异变方向，同茧峥攀谈：“茧兄，不如我们来立个赌约？” 对方仍旧没有反应，安行径自说了下去：“我们来赌一赌，令弟……何时来寻你。” 茧峥抬头，双眸微眯，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安行，直看得安行不由往后退一步。 明明对方只是静静看着，安行却自脚底往天灵盖腾起一股凉意，黏腻感从脚脖子往上攀爬，冰凉的鳞片擦过小腿，一圈圈地缠绕绞紧，最后后颈一寒，整个身体僵硬在那，仿佛一条巨蟒毒牙正抵着血管。 “茧、兄，你、莫不是、赌不起？”安行克制着牙齿打颤，尽力维持自己的修养，一字一顿吐出一句话，最后一字落下甚至吐出了一口寒气。 几息时间，茧峥移开视线，淡淡扫了眼不远处警惕注视安行的几个极婴，方才开口：“不赌。” 没了那道紧紧锁定自己的目光，安行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问道：“为何？” “我不会拿他赌。”茧峥顿了顿，看向异变方向，摩挲腰间玉佩的手险些掰下一小块玉，如墨泉般深沉的眸子划过忧虑与焦躁，“任何事。” 林嵘不知道自己突然被这么多人惦记上了，他飘荡在外的元神便带回到屋中，没看见外头乱成一团，元神归位的瞬间，周围的器物除了那张他坐着的床，剩余的全数瓦解，被抽取了本源，只余一堆杂质散落地面。 雪风狼静静趴伏着，狼头始终贴在林嵘的身侧，只在林嵘归来时发出一声嗷呜。 像是回应这声呼唤，林嵘紧闭的眼缓缓睁开，狐眸一如既往地漂亮，其内的映着的东西却是变了。林嵘眼中一切不都不再是原本的模样，他看到的是五行本源。抬手触碰一团方才从一张凳子中抽出本源，指尖转动间，一堆杂质飘起，涌入他掌中的本源。 稍作揉捏，林嵘轻轻一掷，落地的本源便成了一张凳子。 “我的……道。” 轰然，元婴与化神的最后一道屏障被击毁，神墓之中凝结劫云，雷光在云层中闪烁。 屋外的雪木面色一沉，撤去冰雪牢笼，思索林嵘对抗雷劫的可能性，一咬牙便要冲上去，帮林嵘化解。 他刚一迈步，便停了下来，看向天空，身后三人也愣在原地。只见代表天道规则的劫云竟开始崩溃，一丝丝被抽出其中的灵气，而后涌向屋内。 林嵘不知外边的异象，一个人看着掌心的光团自言自语：“溯洄，溯洄并不完美……” 溯洄是前世茧嵘最强术法，可那仅是茧嵘的，放在他手中便是漏洞百出，他驾驭不住。且溯洄与五行的关系并不紧密，更多的是关乎岁月，用岁月抽取生机，好比时光倒流，回归最初，这不适合他。 林嵘将掌心的多团光团捏合到一起，看到不同的灵气相互指尖达到一种平衡，而后又在他的掌心繁衍成其他具有生机的东西。 他的术法不用岁月，直接抽取五行，凌驾一切之上。 “道归，便名为道归。”道之所归，万道归一。 归字落下，一切异象骤然瓦解，磅礴的灵气涌入体内，直接将林嵘带上化身初期巅峰，随后便尘埃落定。 修为极为稳固，省去了林嵘稳定修为的步骤，他侧首看向身侧的雪风狼，低声询问：“小一，可有吓到？” 雪风狼起身抖抖毛，整个狼团进林嵘怀里撒娇。林嵘轻咳一声，倒真有些担心自己引来的阴气影响到雪风狼，查看一番，没发现问题，拍了拍狼头以示安抚。 当林嵘带着雪风狼走出房门时，外头的四人可算是松了口气。雪木见林嵘没事，转身就走了，要去补回耗去的力量。雪木一走，金炎迟疑几秒，打量林嵘几眼，去追人。 温萱和楚生站在院落外，思索着能不能踏进来，方才那异变还在脑海中未消去。 林嵘没看出不对劲，对两人道：“我要去神墓西南方的祭坛，你们跟我同行吗？” 温萱毫不犹豫地点头，连异变都抛之脑后，上前抓着林嵘的衣角，生怕被丢下。 楚生想得更多，林嵘知晓他的顾虑，抬手锤了他的肩膀一记：“是兄弟就别婆婆妈妈，一个麻烦是麻烦，两个麻烦是麻烦，我倒还怕我的麻烦拖累你们，莫非……你嫌弃我会拖你后退？” 楚生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溜了，急忙否认：“没有，绝对没有，只是我……” 楚生还没说完就被林嵘打断：“收拾收拾，咱们走。小萱，你觉得好玩，可以把城里的兵带上。” “嗯！”温萱重重回应，就准备跑去收拾东西，跑到一半又回头问林嵘：“哥哥，要告诉雪木和金炎吗？” 林嵘想了想，他同金炎雪木的同行差不多可以到此为止，带上两人不知道结果如何，若是带过去给茧峥添麻烦……沉吟片刻，林嵘干脆将选择权给温萱：“小萱决定便可。” 温萱抿唇点点头，便跑出了院落。楚生准备告辞，却被林嵘逮住：“楚生，我记得你东西喜欢随身带。” 楚生：“……我去看看温姑娘需不需要帮助。” 林嵘：“小萱一个黄花大姑娘去整理东西，你跟着作甚？” 楚生支支吾吾也觉得自己跟过去不太合适，只能作罢，不过他也察觉到林嵘不太喜自己亲近温萱，表情沉了些。 林嵘不能全知他所思所想，可也能感受到，唇角就弯起一抹弧度，狐眸中有冰冷的厉色划过，只是一瞬便消了下去:“楚生，我们也是交过命的。” 楚生一愣，浑身僵硬在那，不敢看林嵘。 林嵘徐徐露出笑意，带着腼腆之色:“小萱虽不是我嫡亲的妹妹，可也是我自小看到大的。我知晓你欢喜小萱又如何？温家如今盯着小萱，而你的身后又有谁盯着？若小萱真与你在一起，前有狼后有虎，你有何能力保全小萱，只会将其推入万劫不复。不用我多言，家族宗门的嫡庶之争，你想必比我更清楚。”更何况温萱的身世还未明了。 被情爱蒙蔽了眼，如今一点醒，楚生脸色刹那就全白了。 见此，林嵘松了口气，至少不是个拎不清的，继续道:“若是小萱心里有你，我绝不会阻拦半分，哪怕狼虎之外还有豺豹窥视。可小萱对你并不情爱，我知晓有句话名为来日方长，但这来日方长绝不是现在。” 这话一落，楚生的眼睛就亮了，本以为林嵘是来敲打自己，没想到林嵘只是不喜他在这非常时期行动。略略一想，他连连点头应下。 林嵘满意了，拍拍楚生的肩膀：“收拾收拾就走。” 一盏茶后，温萱收拾妥当，对于雪木和金炎两人，她迟疑着要不要告知。林嵘的性子她还是摸清了一些的，林嵘不定下来而是交给她决定，必是有些难处但难处之外也有些顾虑。不论怎么说，告知是个麻烦，不告知也是个麻烦。 雪木在林嵘冲击化神期的所作所为，林嵘不知道，但她看得分明，或许带上这两人有些麻烦，但也是助力。 温萱想到温家和未来会给林嵘带来的，俏脸就收敛了笑容，不再犹豫，转身去寻雪木金炎。 至于利用不利用，林嵘连楚生都带上了，若雪木金炎真是友人，又怎会不带，说不准是有所图谋，两厢交易。 于是集合时，林嵘便看到温萱身后还站着两人。对此林嵘并没有说什么，只摸摸温萱的脑袋，将人抱上雪风狼，直接出发。 雪风狼背上坐着两人也不显拥挤，林嵘稍稍拥着温萱以防人掉下去，不过手刚搭在温萱腰上，就接收到一道目光，满是怨念。一开始他不在意，后边这目光越来越强烈，林嵘忍不住回头瞟了眼楚生。被瞪了一眼的楚生，就此安分了。 雪木与金炎也察觉到三人间的风起云涌，罕见地放下彼此的成见，看起戏来。怎么都觉得林嵘现在的样子，就像只狼崽子看着自己窝里的胞妹，深怕被外头的野狼崽叼去了。 于是一路上，林嵘的内心是这样的：这群拎不清的！ Chapter 129 自城池到西南方的祭坛路程还算长，约莫要走五六日。不仅仅林嵘一行而去，更多的天骄也在前往，除此之外便是些运气极好或隐藏实力的低调之辈。 这些人中，单单散修林嵘便遇上了好几位，所幸双方之间没有利益之争，打了个照面，便分开了。 散修好对付，但对上天骄们，难免要战上一战。五六日下来，林嵘的术法道归越发纯熟，真是要感谢这些人一番。 而此时神墓西南方的祭坛外已聚集了不少人，组成了一个个团体。 茧峥独自寻了一处僻静地方静坐，安行乐此不疲地跟着，身后那些个极婴则不甘心地用了伪装，暂且封印极婴之体。 在茧峥的不远处，坐着几伙人，其中有百生、温清良，倒没看见温清邵。 这些人各自占据一方，不相互往来，只静静看着中央的那处祭坛。 祭坛通体用白玉制成，玉中有紫气流转，形成一条雏龙。在东南西北四角各有一根向中央弯曲的大柱杵立，底部相互连同着凹槽，同时各自有一条凹槽通往祭坛中央。而在祭坛中央放置着一口紫木棺材。 “里面葬着的一定是凤仙！” 一些不明真相的散修目光炽热地盯着那口棺材，同时又防范周围的大宗门大家族天骄，心里暗暗盘算对自己最有力的方法，企图从中分一杯羹。 天骄们对此毫不在意，连真相都没触摸到了的散修不值得他们分出一丝心神，反倒是那些实力强劲，自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散修才是他们应当拉拢结交的对象。 “茧兄，不如我们再赌一赌，这祭坛什么时候开启？”安行按耐不住，又凑过来。 “聒噪。”茧峥淡淡两个字，又让安行住嘴了。 不过茧峥不愿与安行讨论这个问题，另一边自然有人议论纷纷或是传音或是正大光明地说出口。 猜来猜去也猜不到，不过唯一能确定的是，祭坛一旦开启，四根大柱便会打开，整个祭坛四周将会出现异象，或者五龙吐宝，或者凤凰降祥，而异象一处无数天地灵宝将显现而出。 身负使命的人则紧盯那方紫木棺材，通往灵仙仙境的钥匙必定在这其中！ 为了占据更好的位置，以便抢夺更好的灵宝，各个地方开始相互排挤打压。茧峥所在地是最边缘之地，没有受到波及。安行似乎对祭坛没有太多兴趣，安静了一段时间，又开始同茧峥说话。茧峥一句未答，只拿着腰际的玉佩，黑眸越发深沉。 说得口干舌燥，安行忍不住问了一句：“茧兄，你一直摸着玉佩，莫不是心上人送的。” 只是打趣的话却让茧峥手一顿，不自然地红了耳根，半响答道：“嗯，心上人送的。” “诶，茧兄的心上人是哪家姑娘？”安行越发好奇，到底是哪位仙子受得了这面瘫，全然忘记了有几面之缘的林嵘。 茧峥却未回答，只突然蹙眉，看向某处，心突然一紧，整个人已冲了出去。与此同时祭坛突然爆发出万丈紫光，阴气浓郁地喷发出来，早有准备的天骄迅速吞下备下的丹药，毫不知情的散修大骇，急速退后。可下一秒，便有天地灵宝自紫光中涌现。 宝物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一部分散修选择直接退离，一部分一咬牙暗念富贵险中求，直接冲入紫光中抢夺。 一件件天地灵宝降世，有些叫得出名字有些完全不适，可从其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品质绝对不低，且越往后出现的天地灵宝越为强大，以至于引得部分天骄也把持不住，上前抢夺。 另一边茧峥来至百丈外，由于他速度太快，身后的安行和极婴还在半道。他目光随意一扫就看前不远处有一匹银狼驮着两人，其后还跟着三人。狼背上的少年稍稍拥着前头的少女，瞧见他，微微一愣，开心地扬起唇挥手，又轻轻拍了拍狼背。 银狼发出一声狼嚎，速度猛地加快，几息便到了茧峥面前。 “小峥！”林嵘愉悦地从雪风狼背上跳下来，站定后瞅瞅茧峥身后的一行人，又将视线收回来，放在茧峥身上。 “茧峥哥哥。”温萱紧接着从狼背上滑下，叫了一声便趴回到雪风狼身上。 跟两人不同，后边的三人心思各异。楚生是本能地缩缩脖子，雪木则百感交集，而金炎一脸忧虑。 茧峥直接无视这帮人，上下打量林嵘，只是分开些时日，他竟觉得自家弟弟瘦了，不由沉了声道：“嵘儿，过来。” 林嵘刚落地的时候就想往茧峥怀里扑，这会听到这几个字，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 一群人叙旧，却忘了此时正身处于祭坛喷发开启之时，林嵘刚沾上茧峥的衣角，便被后者拥入怀中，眼前一花，被抱着旋转几圈，方才落地。 与此同时，只听一声惊呼，温萱被雪风狼背上背跳出老远，楚生施展术法，一道保护罩便挡在胸前。 几人再看去时，林嵘等人围成一圈的地方被一团紫光笼罩，其中似有一片树叶。树叶通体淡绿，叶脉则是浓郁的深红。它有灵智般绕了一阵，叶尖对准林嵘方向，直冲而来。 “该死！”茧峥面色登时难看起来，远处的人修因这动静正往这处赶来。 “嵘儿，抓紧！”与其坐以待毙，茧峥干脆放手一搏，看了周围几人一眼，将林嵘按入怀中不露出半点，随即往人群密集处狂奔。温萱包括极婴等人一瞬便明悟茧峥所思，跟着茧峥身后，让旁人分不清这紫光绿叶追得是谁。 涌来的人修自然察觉到不对劲，但无暇顾及，只因…… “那是开启灵仙仙境的钥匙！” “只要夺得带回去，老祖必将我定为亲传！” “资源！到手之后何愁资源不足！” 明知真相的修士狂热不已。不知所以的修士只管追逐，不论是不是宝物，先到手再说。谨慎小心的，则边追边掂量自己的分量。 自然也有关注茧峥这行人的，但知道的人此时不会与界子为敌，不知道的心中疑虑又被至宝冲昏头脑。 茧峥一头扎进人群之中，警惕心仍未放下，与身后诸位传音，告知不要分散。他心里很清楚，这紫光叶脉的目标是林嵘，而他绝不会让林嵘成为众矢之的。 温萱、楚生和安行三人或许不太清楚，但极婴族都心知肚明，拿出十二分的认真将茧峥二人护住，但又不叫外人看出其中门道。 可紫光绿叶岂是随便放过林嵘的，刚入人群时，它有一瞬间的停顿外，行走轨迹虽毫无章法，但目标都是林嵘。 情况不利，林嵘次次都被茧峥护着，这次不愿再被茧峥笼罩在羽翼之下，悄悄探出脑袋，神识越过众多人修，直面迎击紫光绿叶。 道归的气息悄无声息逼近，离紫光绿叶还有不到一丈距离时，紫光绿叶警铃大作，咻得一下停住，叶尖不确定地一点一点，刚触碰到道归，吓得整片叶子都缩成一团，往反方向跑出。 道归之力无形无体隐于天地，化为一条雏龙直追紫光绿叶，一点点蚕食紫光绿叶。溯洄与道归的不同，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场上的形势变得太快，人修愣在原地，发觉自己追着紫光绿叶已回到了祭坛四周。而一直被道归雏龙咬着叶子尾巴的紫光绿叶，仓惶要逃回打开一小角的紫木棺材。 不知为什么，有不少人平白在紫光绿叶上看到了悲愤，活脱脱身后有一只洪荒凶兽，而自己被这只凶兽羞辱了。可不是吗，那只雏龙一直在咬它的屁／股！ 茧峥无奈地拍拍林嵘的后脑勺，林嵘咧嘴一下，又缩回茧峥怀里。 雏龙正要将紫光绿叶一口吞下，危机中紫光绿叶潜能爆发，竟避开雏龙的致命一击，蹿回紫木棺材内。 那些个要出手抓的人修动作俱是一顿，面面相觑。茧峥察觉到不妙，暗地里捏了捏林嵘的手，那条道归术法衍化的雏龙便消散天地。 “这，诸位道友如何是好？”一个中等家族的子嗣低眉顺眼，看向大宗门大家族的天骄，试探询问。 “呵，自然是推开棺材。”另一个林嵘虽不认识，但语气足以彰显身份的青年嗤笑一声。 “梁道友说得有理，可谁上前推开棺材？”百生一柄折扇轻摇。 “谁？随便一人，推开不就得了？”梁姓青年不耐烦地挥挥手，但面对百生时，他语气明显缓和不少。 此话一出，周围没什么背景的修士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谁知道棺材之中会不会有什么，谁都不想当那被打死的出头鸟。 百生摇扇子的手停了停，看向几步之外，身后背着一柄灵剑，双手环胸，静默站在那的青年：“温兄觉得如何？” 温清良同温清邵性格相差甚大，他修的是剑道，一柄游龙剑早在多年前便扬名修真界，那套自创剑诀——引龙七绝更是令温家在主国抬高不少地位。温清良被温家当门面来养，性格更是沉稳冷静，站在那就扑面而来的正气凛然。 听了问话，温清良侧目看来，目光如两柄利剑直指百生，后者恍若未觉，笑意半分不减，好整以暇等待回答。 两人对视片刻，温清良移开目光落在最先开口的中等家族子嗣身上：“你挑起的，便由你来。” 那中等家族的子嗣嘴唇一颤，维持住镇定，扛下来自温清良的威压和周围内涵不一的目光，深呼吸一口气赔笑道：“鄙人自当愿做这第一人，可这神棺怕是不要鄙人。” 梁姓青年冷哼一声，用鼻音发出一道冷笑。中等家族的子嗣额头冒出密密冷汗，还是坚／挺地将话说完：“几位公子，鄙人方才注意到那仙境钥匙一直都往一人的方向而去。” “哦，那人是谁？”梁姓青年扬眉，学着温清良的模样双手环胸，逼格装到一定境界。 “自然是……”中等家族的子嗣话未说完，目光却带领着大家落在茧峥林嵘一行人身上。 “哦，那你是要本公子来开棺材咯？”安行在所有人注意力集中在茧峥林嵘身上之前，迈步站出，如画的桃面上，平日里水波粼粼的眼眸此时斜睨着中等家族的子嗣，轻佻地语气，每个字眼起伏都带着骨子里的傲气，与对此人的轻视不屑。 不管是谁被瞧不起心中都会生出怨气，可背景实力摆在那，那中等家族的子嗣敢怒不敢言，可又不能越过安行，说自己指的是安行背后的其余等人，只得赔笑道歉，最后硬着头皮走上祭坛，打开紫木棺材。 中等家族的子嗣探手要触碰棺材，手指微不可查地颤抖，后槽牙咬得紧，心一横就要掀开，却不想手刚摸上紫木，一股清灵之气就掀开棺盖，白雾袅袅遮掩视线神识，只闻一声凄厉的惨叫，便没了动静。 “小峥。”林嵘低低一声，身旁的茧峥就抓紧他的手，拉着往后退了几步。 惊疑不定的修士俱是严阵以待，努力睁大眼睛企图从雾气中看出什么。 所幸并未再发生死伤，白雾渐渐散去，显露出一男一女的身影。两人年纪不大，身穿轻薄的衣衫，露出脚踝与如白玉般的双足，那躲入棺材中的紫光绿叶这会正别在少女的发际，闪着幽光。 两人的容貌起初并不能窥视，过了些许时间才有人看清，只是一眼便被震在原地。一模一样的容貌，精致的五官难以用人间的词汇形容。美得不可方物，至妖至魅却又圣洁无比，似九天玄女神子降世，又如蛊惑世间魅惑众生的魔物。 “这是……”终于有一人回神，惊骇的说不出话。 “灵仙仙境的魔灵双子！”不知谁的一声惊呼，如落入平静水潭的石子惊起千层涟漪。 话音刚落，魔灵双子闭着的眼缓缓睁开，那瞳孔竟不是纯黑，而是一红一篮的异瞳。异瞳凉薄扫来，不带一丝感情，似普渡众生又如索命无常。 “是尔等——” “唤吾归来？” 魔灵双子一人一句，俯视众人，少女素手抬起触碰发际的绿叶，无悲无喜的美丽容颜忽地染上悲戚与愤怒。 “是何人，伤了吾的天谱！” 身侧少年手按在少女手腕，异瞳扫视全场，每个被看过的人，如坠冰窖，仿佛全身秘密暴露。 “妄图，染指天谱者，吾当诛之。” 少年一句话将少女自暴怒边缘拉回，她抚摸着自己的头发，指尖点点绿叶，用行动赞同了少年。 不等他人反应，魔灵双子骤然出手。百生等人对灵仙仙境的钥匙志在必得，时刻警惕，魔灵双子出手的瞬间，便立即回击。 一时间，术法之力暴起，相互轰撞。有龙吟凤鸣更有低沉吼声，巨木凭空自黄沙土地拔起，雷云忽而降至，八卦印着五行轮回，推衍轨迹指点方向。 茧峥已逐渐拉着林嵘退到了人群的边缘，看着战局用极婴秘术嘱咐：“嵘儿，待会若有意外，你先回极婴秘地。” 林嵘没反对，点点头，瞧着魔灵双子若有所思。 但意外总是突然出现，没有什么危机是主角能避开的，即使在边缘，也有冥冥中的力量使茧峥加入战局。 甚至都不知道哪里的火烧到了茧峥这边，茧峥只来得及将林嵘推到安全地带便被卷入纷争之中。 安行笑容扬起，一时间都不输于魔灵双子的绝色。他一路跟着茧峥便是想再同茧峥切磋一番，如此，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主动加入战局，都不知道该把他当友还是当敌。 安行的离去间接导致林嵘与雪木温萱等人被分开。温萱和楚生自己清楚自己的实力，跟林嵘分开也不想着挤回去，否则就是添麻烦了。雪木金炎和其他几个极婴倒是急疯了。 他们族的希望竟然被一群人修团团围住。 看，他们族的希望就像只小绵羊，毫无反抗之力。 不行，他们一定要回到希望的身边！ 事与愿违，离林嵘越来越远的雪木等人已经不能自救了。 林嵘倒是最淡定的那个，站在原地，只偶尔避开几个快撞到他的修士。 魔灵双子发上的紫光绿叶——天谱，安分了一段时间，见主人几乎横扫天下，二对这么一群人毫无压力，紫光闪闪根本停不下来。 魔灵双子同意后，天谱更是窜上了天，脱离少女的保护圈，游走整个战区。 有可能抓住天谱的人都被魔灵双子拖住，其余的根本碰不到天谱，如此安全之下，天谱一眼就看到气定神闲，站在那不动的林嵘。 天谱：好吃哒＼(≧▽≦)／ 于灵仙仙境的圣物天谱来说，天地灵体简直是大补丹。仗着两个主人厉害，狐假虎威，天谱直接选择忘记被道归雏龙追得不要不要的遭遇，往林嵘方向直扑而去。 林嵘那腼腆羞涩的神情越发柔和，就像看着一只往自己怀里扑地可爱灵兽。就在天谱要到手尝到美味时，一声唯有它能听见的龙吟悠远绵长传来，蛰伏在暗处的道归所化雏龙，扑向天谱，张开巨口。 天谱：Σ(っ°Д°;)っ 雏龙啊呜一口吞下，末了还打了一个饱嗝。 魔灵双子惊呆：…… 百生、安行、温清良、梁姓青年一脸懵逼：？？？ 正在闹内讧的修士眨眨眼睛，离得近地只看见灵仙仙境的钥匙——天谱凭空被吃掉，吓得表情成了：！！！ Chapter 130 一片静默，就像术法固定了岁月，又在几息后，炸成一团。林嵘施展的术法，在离自己不远不近的地方，吃掉了天谱，怎么着也不会算到他身上。 魔灵双子失去与天谱的联系，神情渐渐惊慌，却又彼此安抚冷静下来。 “哥哥，该如何是好？”少女低语询问。 少年神情无比神圣，带着怜悯苍生的笑容：“将这些凡民送与仙帝，天谱自当回归。” 谁都知道灵仙仙境的仙帝早已仙逝，送与仙帝…… 在场的人脸色俱是难看起来，哪怕魔灵双子再厉害，对上他们这么多人，岂是说留就留，简直是狂妄！ 硝烟本就弥漫全场，这一下触了导火线，点燃全场。林嵘早已退至人群边缘，准备按照茧峥说的，前往极婴秘地，哪怕不去，也离这儿远点。 却不想他刚退出人群圈子，就有一只手突然搭在他肩膀上。 “许久未见，界子想去哪儿？”温清邵漫不经心的语调，呼吸吞吐出的气息擦过林嵘的颈部与耳根，林嵘一个激灵。 “咦，温道友？”林嵘心中一紧，面上却一脸茫然，懵懂腼腆地转身，借机挣脱禁锢，“令兄正被魔灵双子纠缠，你不去帮忙吗？” “哦，是吗？”温清邵眯起眼睛，手再次搭上林嵘的肩膀，“兄长他自能应付，倒是界子殿下，”忽地一顿，他凑近林嵘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可否将那可爱的小东西给在下瞧瞧？” “什么，小东西？”林嵘不上当，徐徐露出笑意，干净剔透。 “啧，莫非是在下看错了？”温清邵遗憾地松开手，任由林嵘往后退了一步，他突然笑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得罪了！” 骤然出手，温清邵未持任何武器，只手做刀刃，猛地劈向林嵘左臂，不致命却可重伤。 手刀将至，一霎那，林嵘身形一扭，反手一抽，按在温清邵手腕，背部顶住后者，猛地一摔，左脚发力踩住要攻向他下盘的手。 林嵘正要再来一击，温清邵的身子就像条滑不溜秋的蛇，挣脱林嵘的挟制，眨眼便趴伏在林嵘背上，扼住林嵘的脖子，只需一扭便可了结林嵘。 “如今，界子可否将东西给予在下一观？”温清邵的话跟他的身子般软绵绵轻飘飘，却决不可轻估。 林嵘还未回答，身后忽地刮过一阵风，温清邵手未松半分，直接带着林嵘向后一滑步，避开，顺势出脚将偷袭者一脚踢飞。 只闻一声娇呼，林嵘转头看去，温萱倒在地上，手撑着身子，捂着胸口，咳出几口血，目光如淬了毒，紧紧锁定温清良，偶尔落在林嵘身上，充满了愧疚与自责。 “萱儿，你又何必？”温清邵长长叹出一口气，像看一个不懂事，倒在地上哭闹的孩童，“怎得就要同为兄闹别扭？” 不知哪个字词触到温萱逆鳞，充满仇恨的目光沉得如凝实质，恨不得手撕了温清邵。 “我会讨回来，一点一点讨回来，从你，从温家全部，十倍讨回！”温萱说得很平静，按在地上的手，带着沙土握成拳。 温清邵摇头，话语中满是怜惜心疼：“萱儿，为何对为兄误解如此之深，为兄可是做错了什么？” 这会不用温萱再说什么，一直当背景，乖乖被人抓着的林嵘忍不住道了一句：“死变态！” 温清邵嘴边的笑容越发深，扼住林嵘颈部的手在那纤细的肌肤上印下红印隐隐可见血丝。 “真对不住，变态这么好的词，怎能配在你这等人渣身上。”林嵘毫不在意地火上浇油。 温清邵怒极反笑：“哦，那界子有何见解？要如何对付我这人渣～”一边说一边贴近林嵘脸颊，小幅度磨蹭，末了还留下挠人心间的尾音。 “自当是就地正法。”林嵘偏了偏脑袋，避开这逾越的触碰，眸底闪过厌恶，放置身侧的手再也安分不住，灵光一闪捅向温清邵腹部。 温清邵身子绷紧，避开匕首，扼住林嵘的手就要扭断那脖颈，却不想林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以颈部重伤挣脱束缚。 伤口虽不致命，但险些伤到动脉，涌出的血蜿蜒而下，倒有些狰狞。 “不愧是界子。”温清邵摩挲指尖的血迹。 林嵘退到温萱身边，小声道：“去找楚生，别来这边。”若这战场上有谁能让他放心，怕是只有茧峥和楚生了。 温萱还有些迟疑，被林嵘又是一呵，跌跌撞撞爬起来，找了下人，方才看到楚生，跑过去。 楚生若是无用，那便去找茧峥，只是茧峥身边更为凶险，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去。 这句话，林嵘倒是没说出来。 “想不到界子同舍妹关系如此之好，不如来向家父提亲，也好成人之美。”温清邵并不阻拦，借着身高差距，饶有兴致地俯视林嵘。 “不过，界子既然英雄救美，不如替了愚妹，成就在下完美之道。” 语落，温清邵手中有丝线闪现，只是一瞬便消散而去。有五人突然出现，将林嵘层层围绕。 林嵘不由握紧了匕首，五人突有一人发起攻势，长剑直刺而来，与此同时，其余四人同时出击，紧接其后。 林嵘向后一仰下腰，避开长剑，侧身一滚，匕首刺向其中一人，被对方一柄大刀挡下。登时一笑，匕首发出一声龙吟，消散当场化为一条苍龙咆哮冲向那人，龙身直接贯穿而过。 道归之下，万道归一，夺取了生机灵力根本，傀儡内核破碎，只余一堆残肢落地，依稀可以辨出人样。 损失一只傀儡，这算是死在林嵘手中的第二只，温清邵眉毛动了动，倒也无心疼之色，眼底的贪婪更为浓郁，将林嵘制成傀儡的渴望，让他挥手吩那些傀儡往后退，自己迎上林嵘的攻击。 刹绝不知何时被林嵘握于掌中，虎口一麻，弓身挡住温清邵的攻势。两人打得难解难分，林嵘有意隐下自己的术法道归，只用鲲鹏秘术和溯洄对抗。温清邵不愿损毁自己将来的完美傀儡，出手虽重，却不留下伤痕。被温家调／教多年，他必然清楚，哪处地方伤人，却不破坏外表。 半步涅魂和化神初期巅峰的境界差距终究还是体现出来，若非天地灵体后继补充灵力的速度不慢，且体内的五行阵可将任何灵气平衡转换。林嵘怕是早已趴下，饶是如此，他也粗喘气，有些力不足。 如此下去不是办法，林嵘弯腰护住自己几处要害弱点，目光如狩猎的兽紧盯温清邵，手中刹绝不甘寂寞发出幽幽紫光。 今日必须了结温清邵！ 林嵘骤然向前一冲，与温清邵近战。温清邵眸光一凝，只觉林嵘身上气势一变，稍稍收起轻视。 一番纠缠，林嵘的喘息声更重，借着温清邵的攻势漏洞，忽地抓住对方肩膀，刹绝如绳索般套牢温清邵的颈部，阴气突生，直接破开修士坚固的肉身防御。 林嵘用力往后拉扯，双腿夹住温清邵死死固定。鲜血涌出，温清邵感受到阴气入体，面色一肃，饶是他被阴气入体也是吃不消，那最后同林嵘玩闹的心思都绝了。 一声带着血腥气的叹息，温清邵略带歉意：“本想再同界子好好玩玩，真是可惜了。“ 话落，林嵘只觉有冰凉的触感自脚踝向上蔓延，他本能地看去，不禁发现周围的景色变了，从他的足部，开始泛红，再一回头，连手中的温清邵都不见了踪影，而四面八方出现许许多多的人，不断向他靠拢。 一怔，林嵘明悟过来，这是温清邵的术法，只是不知道是幻境还是另一处空间。 他面露古怪之色，保持弓身扼住人的姿势。周围的人影逐渐合为一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来。在那人影蓄力一击直劈脑门之时，林嵘闭上了眼睛。 绣着墨竹的衣袍无风自动，一道无形之力横生接下那凌厉一掌，而后如某种粘稠的液体直接附上人影本身，不待惨叫声传出，直接将人影腐蚀地一干二净。 当人影最后一丝被吸纳，林嵘手指一颤，他的手臂上不知从何平白多了一道伤口，伤口见骨，生生被撕咬去一块肉。 “不知是伤人伤己，还是仅仅伤己。”林嵘喃喃，看着前方再次出现的人影，选择了无视，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弓，“便赌一把看看。” 猛力拉近弓身，仿佛身下还扼着一个人，林嵘一寸寸绞紧，阴气丝丝自弓弦上散出，混合着道归之力，不知流入何处。 人影的又一掌将要拍下，林嵘眸光一凝，竭尽全力，只听清脆的咔嚓声，人影的动作定住，瞬息间化为粉末，周围的一切又恢复原样，兵刃相交的声响，术法闪烁的光芒，此起彼伏。 林嵘看向身下，不出他所料，温清邵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不过是另一尊傀儡。 还不待林嵘松手，研究这尊傀儡或者寻找温清邵的身影，一道淬了冰渣子的声音忽然从他头顶响起，一只手呈鹰爪状扣住他的颈部。 “吾寻到了。” 魔灵双子中的少年将林嵘拎至空中，方才凝固不再滴血的伤口再次被撕裂。脖颈上的痛感和今日第二次被扼住颈部，林嵘的心情一下子沉入谷底，也不管对方的修为甩了自己几条街，狐眸紧盯少年，伺机寻找逃脱之法。 这边的动静让底下乱成一团的修士骤然安静，打斗的动作也渐渐静止。 茧峥正挟制住另一位魔灵双子的臂膀，看到这一幕，手下的力道没控制住，生生将少女的手折断。 少女的哼哼声未让少年有半分动容，他只看着林嵘，声音古井不波：“交出来。” 林嵘目中毫无惧意，若是了解他，必定发现，此时的他怒气已到达巅峰：“哦，交什么出来？你是指这个？”翻手掌心向上，原本神采奕奕的紫光绿叶，奄奄一息地被一条缩小数倍的雏龙捆绑，还能看出紫光绿叶在不断衰落。 “交出来。”少年又一次重复，他的心却没有声音这么平静，他能感受到天谱的挣扎，天谱的痛苦，天谱的恐惧。 “呵呵。”林嵘一声冷笑，凭何而交？可不是他招惹这天谱的，打第一次就是这天谱来纠缠他，他何曾主动找天谱的麻烦。 即使被少年高出自己甚多的修为压制着，林嵘仍旧克制不住自己心底越来越高涨的愤恨。 同时林嵘也领悟到一件事，他先前并没有对温清邵的身份有具体的认识，如今倒是认识了。身在暗处，温清邵最拿手的不是刺杀，而是借刀杀人。 茧峥最先察觉到林嵘的不对劲，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要上前，周围的百生等人极有眼力，在茧峥动作的瞬间，齐齐按住茧峥。或许他们一人无法控制茧峥多久，可一旦拧成一股绳，茧峥也要吃不消。 林嵘没注意到茧峥的情况，他直视少年，按着天谱的命脉，仍旧在赌，赌少年是想看着他同天谱同归于尽，还是想拿回天谱。 少年同样也发现，他一旦杀掉林嵘，天谱便会同时死亡，良久方才勉为其难道：“交出来，吾放汝一命。” “如此甚好。”林嵘像被说服了，将擒着天谱的手靠近少年。少年的神情也缓和不少，空闲的手便要接过，谁料突生异变，林嵘猛地握拳，天谱化为一柄匕首，直直刺向少年，距离之近，避无可避。 自匕首之上传来的气息，令少年心惊肉跳，这一刺绝不能接下！ 毫不犹豫，少年将林嵘摔掷出去，避开匕首尖端的同时，手猛然发力，与其外表丝毫不符合的狂暴修为窜入林嵘体内。 以伤换命，林嵘并不觉得自己做的交易有问题，只是没想到的是，少年丢掷出去的方向竟是祭坛中央的紫木神棺。林嵘猝然不防，手中道归幻化的匕首还未隐去，整个人跌入神棺的同时，匕首深深扎入其中。 一瞬间，紫木神棺的本源被分解，庞大的力量难以被道归吸收，道归首次脱离林嵘的掌控。本源形成一股漩涡殃及祭坛，祭坛直接被吞噬，不过几息时间漩涡成为巨大的黑洞，还在不断的扩散。 离得最近的修士悴然不防，一声惨叫便被吞入其中，什么都没留下，骇得后边的修士急忙往后退去，一边心有余悸一边庆幸遭殃的并不是自己。 林嵘正处中央，被道归之力托浮，还不至于掉进黑洞之中。 魔灵双子中的少年面色依旧冷淡，看向林嵘的目光阴狠万分。一柄金色小剑骤然飞出，极为灵活抵挡黑洞的吸力，呼啸间洞穿林嵘的左臂，而后又降下第二击，贯穿胸口，若非林嵘闪避得当，加上黑洞的力量。这一击怕是直接伤到心脏。 天谱结局已定，无力回天，少年似乎要将所有怒火发泄在林嵘身上，控制着那把金色小剑招招不留后手。 林嵘若是安分怕死的，可能就被弄死了，可偏偏林嵘是个不怕死的。他清醒时还会顾虑着茧峥，而这会怒火中烧，烧得他根本忍不下去，一不做二不休掌心一拍，借力直扑少年。 不受控制的道归之力似有所感，摆脱紫木神棺的强大本源，凝聚形成一条黑鳞巨龙，跃出黑洞眨眼间束缚少年，短短几息的拖延，足够让林嵘拽住少年拉入黑洞之内！ 哪怕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更何况林嵘根本就没想死，他双目赤红，身形一扭，借最后的道归之力猛力将少年压制在身下，直直撞入黑洞之中。 黑洞霎那吞噬少年一半身子，木已成舟，少年冷笑一声，感受本源破坏身体的痛楚，扯住林嵘想要脱逃的身影。 成，你要一个垫背，他也要！ 林嵘被冲昏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被本源完全淹没之前，他只来得及往茧峥的方向看一眼。看到的却是百生等人合力压制着什么，以及温萱吓得煞白的脸，最后他没来得及留下一句话，只能用契约将最后的消息留给雪风狼。 失去林嵘，道归引发的本源暴动渐渐平静下来，黑洞不再往外扩大，小幅度地缩小。在场的修士都暗暗松了口气，温萱撑着的最后一口气散了出去，无力跌坐在地，漂亮的眼睛失去光彩般，死寂地看着黑洞。 哥哥……她的哥哥…… 楚生终于突破重围，来到温萱身边，伸手想要碰触温萱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温萱似有所感看来，那一眼惊得楚生差点后退一步。温萱目中的仇恨与痛苦几近实质，且一片赤红，恍如入魔。 “温、温姑娘。”楚生的心抽疼。 温萱却收回了视线，继续望着黑洞，嘴唇动了动，极其用力地反复咀嚼咬食几个字。 温清邵、温清邵、温清邵！ 楚生在反复几遍后明悟这几个字，惊得环顾四周，生怕会被温清邵看到。他相信林嵘福大命大不会出事，但温萱不一定，若是被温清邵看到，简直不敢想象后果。撇去一切，单单他和林嵘是兄弟，就不能在林嵘生死不知时让温萱出事。 没料到，楚生刚刚回头，一股冷意便从脚底冒起，低头一看四周不知何时爬满密密麻麻，黑色似蛇非蛇的东西，乍一眼令人汗毛竖起，当即他就拉起温萱，退出数米远。暂时远离后，他有些讶异温萱的顺从，偏首看去，愣在当场，心中更是腾起后怕。 温萱在笑，看着那些似蛇非蛇的东西笑得如沐春风，方才的死气沉沉宛如只是他的错觉，嘴里吐出的话更是连他都惧怕不已。 “这里的人，都应该给哥哥陪葬，全部，都应该！” 温萱看向某处，楚生也跟着看去。只见在一堆堆墨色的中央，有个人站立，挺拔的身影如一幅山水墨画，唯一缺憾的一笔是那人掌中捏着另一个人的脖颈。 咔嚓一声脆响，楚生都觉得脖子疼，瞳孔更是因滴落到那人袖口上的血迹一缩。屏息凝视，他看着那人缓缓转身，乌发散落如瀑布般垂至小腿，一双黑眸深沉四海，静得令人窒息。溅到脸上的血蜿蜒而下，划出曲折妖异的路，生生让他回想起多年前的噩梦。 当年在天季宗入门测验上，红光冲天，血腥气萦绕全身的杀神一瞬间与面前的人重叠。 林嵘，我说过，你哥哥是从地府底层爬出的恶魔，只是你看不到。 楚生不再犹豫，恭恭敬敬朝茧峥一拜，便急匆匆拽着温萱离去，越远越好。他一早就发现了，只要林嵘在，茧峥便是平和的，林嵘一旦出事，这片星域，将没有什么再能控制住茧峥。 遁逃出不知多少路，楚生耳边的惨叫声就未消失过。死者最后的挣扎哀鸣从四面八方围绕他，茧峥似乎知道他，墨色的蛇有意避开他，去收割其他人，一个不留。 当灵力耗尽，他跌倒在地，终于忍不住回首一看，这一眼再一次映入脑海之中，难以除去，再成噩梦。 灰色的天空全数被黑暗吞没，神墓的天际就像被抹去般，生生缺了一半。在其后的宇宙星图，他看到了魂云大陆的一角，看到了那修士宵想千万年的灵仙仙境，可那些人在没有进入的可能。 万籁俱寂，惨叫声一瞬间消散干净，楚生只听见自己心脏的狂跳和粗重的喘息声，满目看到的是一个身影，即使相隔甚远一片黑暗都难以抹去。不同于多年前的血红，那人的周身黑雾萦绕，比浓墨还要重，重得连至深的黑暗都无法掩盖。 与此同时，在一处秘地，一方丹鼎凭空旋转，有火焰不时腾起翻滚色彩不一。其周身是一片冰雪，还有锁链紧紧捆绑。忽然丹鼎上空劈下一道细小，却散发着足以毁天灭的气息的雷。 轰地一声，丹鼎雷光萦绕剧烈震动，自顶部裂开一条缝隙，延伸至丹鼎底部，丹鼎几近要碎裂开来。又是几息，雷光散去，丹鼎发出细微的声响。咔嚓一声，鼎盖被开出一道空隙，而后有一只白皙泛着金光的手从其中探出。 骨节分明的五指白得近乎透明，隐隐能看见其下金色的骨骼。紧接着又一只手探出，撑住鼎盖猛地开启一道足以通过一人的空隙。 一个蓬头乱发的少年从其内爬出，他的衣衫破烂不堪，似被烧灼，面上却带着极为诡异的笑容，声音轻柔缓和。 “林嵘，阔别几年，别来无恙……” Chapter 131 凤仙神墓关闭那日，各个家族宗门的长老长辈都在往常等待的地方静候家族天骄的回归。他们从一开始的唇枪舌战贬低对方，抬高自家，到安静闭目不安等待。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未有一人归来，心渐渐悬在喉头。更有急性子之辈焦躁地来回走动，惹得他人怒骂。 眼看只剩最后时限，这些长老长辈脸色沉得几近能滴出墨汁，就在这紧绷时刻，最前方察看情况的人匆忙而归。 “长老，长老，有人出来了！” 一帮子人心下一喜，又是忐忑又是急速地冲了过去，留下另一批人守在原地。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离去的人归来，原地等待的人迎上去，还未开口询问，便瞧见归来者比之先前还要黑沉的脸。 “怎么……”有人不禁问出口。 “死了……” “死了？” “全死了……” 一片死寂，几息后缓过来明白其中含义的人承受不住，站立不稳跌倒在地。良久，在隐隐的抽泣声与惊呼声中，凤仙神墓失去千万年来的神秘光彩，死气沉沉地停留在半空中，不消失也不绽放。 这一次凤仙神墓开启，各大宗门家族宵想多年的灵仙仙境开启，不需要钥匙，却牺牲了近乎一代的天骄，唯有几个通过保命法宝逃出。 如此惨痛的代价，宛如从各大宗门家族身上咬下一块深可见骨的肉。当所有的线索指向极婴界，指向茧峥，第三次人婴大战隐隐有爆发的趋势。 丧子，丧徒，丧孙之痛乃至痛失伴侣等等，痛苦近乎冲晕修真界几大龙头。极婴族早已准备妥当，他们冷眼看着一切，人修的痛苦他们何曾未经历过，甚至更惨痛，他们经历过两次，次次都可比拟灭族。 不过极婴族也就安静了几日，而后便开始四处寻找某样东西。数日不得后，极婴族开始疯狂血洗修真界，打得人修措手不及。 就此第三次人婴大战拉开序幕，只是战场自极之界改在了修真界。所幸极婴哪怕再怨恨都残存了一丝理智，未将战火波及凡人界，保留了凡人界的平和，不像当初的人修，不放过任何一个极婴。 极婴星盟在“清洗”之时，被打通通道的灵仙仙境里，一座仙气萦绕的华丽宫殿中的一间房内，仙玉雕琢打磨的床上刻着祥云瑞兽，四角由某种仙树的叶编织成帘帐垂挂而下。 在仙玉床的中央躺着一个青年，其容貌与死在凤仙神墓的魔灵双子有八成相似。青年似在熟睡，呼吸平缓。 有一阵风自打开的窗户吹入，卷起帘帐发出悦耳的清灵之音，声响之下，青年长长的睫毛颤动，而后缓缓睁开，一双异瞳摄人心魂。 关闭的房门片刻便被推开，一个小仙童低眉顺眼走入，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恭迎主人归来。” 青年手撑着床起身，还未开口，小仙童便心知他要问什么：“主人，听蓉仙君三日前已回归，只是仙魂有损。” “嗯。”青年冷淡一应抬步走至床边，伸手便接到一片落叶，“去禀告仙尊，大劫将至。“ 小仙童应了一声，迅速退下。青年站在原地不动，似在回想什么，而后露出一抹与外貌极其不符的笑容，冷漠至极又透着一股阴冷。 一夕之间，极婴星盟和灵仙仙境乱成一团。在这两个星域之外的地方，一处以大陆相互结成的世界的一座森林，自空中凭白撕裂一道空间裂缝，从其内掉出些许东西。 这些东西里头有个珠子，珠子在地上滚了一圈，泛起白雾，一闪一闪。其内更是传出一个少年兴奋地颤抖的声音。 “哈哈哈，我终于逃脱那个煞星了，终于逃脱了！没想到我陈白也有今天，等等……该死的，这镇魂珠的认主还未解开，那个煞星还未死！怎么会，空间内的时空刀刃和本源的绞杀都未能弄死他，这个煞星到底是什么东西！” 少年的声音逐渐冷静下来，隐隐透着焦虑。 “不行，在煞星找来之前，我一定要摆脱这珠子！” 珠子猛地向前一滚，企图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寻找能帮助自己的“有缘人”，只是还未走出几步，珠子就撞上了一只只有巴掌大的狸花猫。 珠子里的少年刚想开口喝退这只小猫，刚发出一个单音，他就吓得不敢说话：“这气息，是那个煞星！” 少年惊疑不定观察四周，最后落在正拿小小的爪子摆弄镇魂珠的小猫身上。莫非，那煞星变成了这只猫！ 小猫被珠子里的声响吓得跳出老远，圆圆的杏眸大而亮，紧紧盯着镇魂珠，好一会伸出爪子，迅速抓了一下，再次确定安全后，小心翼翼地靠回过来。 在小猫打量镇魂珠的时候，镇魂珠内的陈白也在打量小猫。陈白一眼便认出，这不过是极婴星盟凡间极为普通的狸花猫幼崽。黑色的鼻头，杏核形的眼睛，外眼梢略上吊，瞳色是漂亮优雅的绿。 被毛则是白色，像小领子般围着颈部。其后短而有光泽的毛呈现三种色彩，远远看去甚至能生出一股幼年虎崽的气势，不过纯黑的脚垫添了几分优雅，倒是将这气势内敛而不外露。 陈白寻思自己此时干掉小猫的可能，权衡利弊，一咬牙，就要动手，就在镇魂珠要暴起之时，周围竟有水雾生成，一抹红色跃起，卷住小猫，一鱼尾将他拍远。当他看清那抹红色真容时，惊骇的说不出话。 鲛人！这里竟然有鲛人！ 陈白几欲哭死时，极婴界内一片沉闷。消失多日的茧峥坐在王座上，腿边趴伏着被林嵘留下的雪风狼，静静听着下方极婴的禀报。 “找到了吗？”打断极婴的长篇大论，茧峥直戳重点。 那极婴一愣，脸色难看起来：“皇，并未寻到。”说完他立马补救，“极婴星域之内已全部寻过，若人修并未藏起林公子，那林公子便已不在极婴星域，是否要去其他星域寻找？” “不用了。”茧峥垂眸盯着雪风狼，若非雪风狼无恙，他也没有什么感应，他怕是真的要觉得林嵘出事了。 今日寻不到，明日寻不到，他总有一日会寻到，哪怕把五界翻过来也再所不惜，但不能再用极婴族来寻找。 林嵘的天地灵体特殊，他不知晓林嵘本身有没有意识到，但林嵘终究不是真正的极婴族，是他一手创造出的。天地灵体于极婴族是救命良方，于林嵘来说便是催命□□。 茧峥只能压下心中的焦躁与不安，着手清理极婴族的事，至少将能威胁到林嵘的一一拔除，再去寻找。 修真界再次动荡，之前全力寻找某物的极婴瞬间反扑人修。更令人修惊慌的是，他们曾经用极婴炼制的得意法器开始不受控。长年服下的用极婴炼制的丹药，留在身体中的隐患也暴露出来。 人修一败涂地，毫无反抗之力，天道轮回，千年前，万年前，他们让极婴族经历的悲痛，这一刻十倍百倍归还而来。 而这时魂云大陆的某处，一条红尾鲛人正笨拙地教导一只狸花猫怎么捕食。 跟水下宫殿时的高冷模样不同，鲛人太子手把手教导小狸花猫抓鱼，偏生小狸花猫好动得很，用肉肉的脚掌去勾他的银发，没一刻安静。 鲛人太子却好脾气的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教，他的努力似乎感动了小狸花猫，小狸花猫勉为其难去碰了碰水，生疏地按照鲛人太子说的去做。 当小狸花猫第一次成功抓上小鱼，鲛人太子不由笑了。神来之笔勾勒出的容貌没了硬撑出来的肃然，美得让不知世事的小狸花猫都眨了眨祖母绿的猫眼。 “猫儿。”鲛人太子轻挠着小狸花猫的下巴，指指自己，如水般温柔的声音道，“善水。” “喵？” “善水。”指着重复。 “喵喵~” 也不知道一鱼一猫怎么沟通上的，鲛人太子愣是将喵喵听成了善水，心情极好地继续教导小狸花猫。 而后过了近七年的时间，修真界一片惨淡。随着一座座人婴战场被挖出来，极婴的怒火越发高涨，修真界领头的宗门家族得到了重点照顾，再也不复当年。 魂云大陆仍旧一片祥和。七年前教导狸花猫的鲛人太子善水此时正手把手带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如何射箭。 那孩子长得精致可爱，大大的猫眼瞅着远处树上倒挂下来的射击目标，舔了舔唇，仰头眼巴巴盯着善水的下巴。脑袋上的一对猫耳朵小幅度的抖动，透露出内心的渴望。 “乖，今日射中五百箭，我带你去吃更好吃的。”善水细心地调整小猫儿的姿势，诱哄道。 一听到有更好吃的，小猫儿的杏眼更亮了，拉开架势，气势如虹。箭咻得一下射出去，却钉在了树身上。他也不泄气，想着好吃的，数着箭数，越发有动力。 善水寻了一处地方坐下，静静看着小猫儿，偶尔出声指出错误，起身帮小猫儿摆正姿势。 傍晚的金橘色阳光笼罩二人，竟平白生出岁月静好的感觉。 入夜，小猫儿还是没射中五百箭，眼看着小猫儿举着弓的手都有些疲惫地下倾，善水方才拍拍小猫儿的脑袋，宣布休息。 小猫儿迅速丢下弓箭，伸出手一副“我好累，要抱抱，要举高高”的模样。善水却坚定的拒绝，指指地上的弓箭，颇严肃:“猫儿，我前几日是怎么说的？” “善水说要收拾好。”小猫儿瞥了眼善水不愉的脸色，赶紧弯腰将弓箭捡起放到树洞里，小手抓着善水的衣角拉了拉，那小眼神别提多委屈了，偏生不愿低头说些什么，只仰头看着人，嘴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 “不可再忘了。”善水叹了口气，方才将小孩儿抱起，哄道，“猫儿想吃什么？” “不吃。”小猫儿搂着善水的脖子，软软糯糯的嗓音嘀咕着，“猫儿没射中五百箭，不吃好吃的，明日猫儿一定射中五百箭，到时候善水要给猫儿做好多好吃的！” “好。”善水摸摸小猫儿的耳朵，走到一个山洞前，脚步一顿，而后才迈进去。远远便听见水声，这山洞内被分割成几个石室，水声从其中一个石室内传出。 善水抱着小猫儿进入一间石室，石室被漂亮的珍珠贝壳装饰，床更是一巨大的扇贝，地面则铺着多种兽类的皮毛，散落着些许杂乱的玩意儿。 “善水，不修练吗？”小猫儿顺从地被放到大扇贝里，等善水也坐进来，他粘过去问道。 “修炼之事不可心急，一日修炼一日学习，劳逸结合。今日给猫儿讲魂云大陆的传奇，可好？” “嗯！”小猫儿重重点头。 善水不知从哪变出一本书，翻开有折痕的一页，鲛人的声音本就温柔动人，每个字就像落在心间的羽毛。从远古神话到现世奇兽，小猫儿睁得大大的眼睛抵挡不住困意，终是闭上紧靠着善水睡去。 一章书卷最后一字落下，善水停下讲述，感受一下小猫儿的呼吸，起身动作轻柔地托起小猫儿放入扇贝，扯过一旁的兽皮毯子盖住小猫儿的肚子，方才去了隔壁发出水声的石室休息。 次日，善水继续教小猫儿射箭。遗憾的是，小猫儿最后射中了近四百箭，还是未到五百。 没有撒娇耍赖，小猫儿接受了这个事实，来日继续努力。 多日后，小猫儿百发百中，同时学会了忍耐与坚毅。 箭术善水再也教不了什么，他改教小猫儿剑术，改掉没用的花架子，招招致命，不用太多章法，狠准快，致命便是一切。 又用些许日子让小猫儿对着树木熟悉剑，善水却忽然停下传授剑术，转而在白日给小猫儿讲述神话，夜晚指点小猫儿修炼。 当小猫儿修为抵达一定境界，心中对神话中的妖兽了如指掌，善水带着小猫儿进入森林深处。 整整三十日，小猫儿看遍林中所有的生物，会飞的，会跑的，水里游的，土里钻的，其中也包括伪装自己的植物。 善水又给了小猫儿几枚玉简，在见过这些生物真实面貌的情况下，让他七日内背完。 小猫儿废寝忘食，五日内记住了一切，玉简中每一种生物都记得清清楚楚，连最细微的地方都不放过。 善水检查过后，让小猫儿重拾起剑，独自进入森林深处寻找对手。 第一日，小猫儿浑身是血归来。善水沉默地给他上药，次日不待小猫儿伤势恢复，便将小猫儿赶了出去，无视小猫儿茫然委屈的神情道：“若连敌方与自己的差距都无法估计摸清，你有什么资格再让我带领下去。” “猫儿，我曾给你讲过带你看过森林内所有的种族，能否分清挑选，认出哪些是现在你可一战的，哪些是往后才能一战的，只能靠你自己。” 说完，善水便回了山洞，一道阵法隔绝两人。小猫儿垂着脑袋站在洞外足足两个时辰方才离去，他站立的地方隐隐还有血腥气弥漫，黄褐色的土壤上更是滴落了一滩鲜血。 这一去便是数十日，数十日善水未有一次出山洞寻找，小猫儿也未狼狈归来。数十日后，小猫儿的身影方才出现在洞外。 原本只有八岁孩童模样的小猫儿长得极快，如今已初具少年的模样。他站在洞外，背在身后的剑还滴着血，离开时穿着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但那挺拔倔强的身影却毫无狼狈，先前还透着的猫崽奶味现已被浓重的血腥气替代。 封闭的山洞片刻后打开，小猫儿看到那熟悉的人走出，从腰际取下一个普通的袋子，解开绳子，翻过来，哗啦啦一打有手指长的牙齿掉落在地，细细一数竟有百枚。 这一次，小猫儿学会了比上一次更重要的东西。 又是几年匆匆而去，小猫儿在善水的指点下几乎去过森林的每一寸土地，领教过每一个种族，到现在已经能和善水打成平手毫不吃力。 被善水捡回来的镇魂珠里的陈白见证了这一战，吓得几乎白了脸色。十几年前煞星已经够凶残了，那时候的煞星没什么人教导。十几年后煞星得了鲛人族太子真传，他相信再对上魔灵双子，这煞星绝对不需要“同归于尽”。 当小猫儿的武力值达到巅峰后，陈白再次被吓得大跌眼镜，因为鲛人太子这个变态开始教导小猫儿修炼术法。本来鲛人太子只是找来一些极品基础功法给小猫儿修习，遇到误区提点一下，除了这个连一些基础的术法都不教。 万万没想到，太子爷是看不上那些玩意，准备亲自教。陈白不由想到关于鲛人的隐秘传闻。据说鲛人族除了天赋技能是自学成才外，其他都是长辈传授的，这才奠定了鲛人族的强大。 鲛人族没有修真界的玉简记录术法，他们的术法全在传承之中就是天赋技能。除了固定的一两个技能，鲛人族还会具有独一无二的天赋技能，数量不定。这些天赋技能并不是只有主人可以学习，只要主人愿意教授，其他鲛人也可以学会，而鲛人族非常有爱团结。 如此一来跟修真界只有真传弟子才能学到本事，普通弟子只能自己抱着一枚玉简瞎摸索，运气好得到一个前辈指点，运气不好走错路都没地方哭比起来好得太多。 鲛人族的天赋技能让鲛人可以准确了解对手的长短处，以前没人仔细按照天地灵体的特殊教导，而鲛人太子做到了。 天地灵体一点一滴潜能全数被挖掘，失忆的小猫儿甚至连先前的溯洄和道归都修炼回来，还在指点下修改的更为完善。 除此之外鲛人太子还是不太满意，连鲛人族的炼丹术都传授给了小猫儿。 与人修的丹鼎炼丹不同，鲛人从不服食丹药，他们直接抽取灵植精华。本来这种秘术只有鲛人族会，偏生小猫儿是天地灵体，这种阻碍就消失了。 一天一天下去，陈白看着煞星的成长，连魂体都呈现了一种菜色，但是他又有一种兴奋感。不能他一个人被虐啊，想想修真界辣些个辣鸡，想想灵仙仙境辣些个辣鸡，想想他上辈子的遭遇和辣些个辣鸡，他只要抱好煞星大腿，是不是就可以吃香哒喝辣哒，甚至拥有新的身体抱着漂亮仙子回家？ 这么一想，陈白趁着小猫儿失忆，开始在太子爷不在的时候，努力刷小猫儿的好感度，经过足足一年半的努力，终于成功哄得小猫儿找了根绳子绑好镇魂珠挂在脖子上。 被刺激地崩了设定的陈白：感觉自己成为人生赢家的日子又近了一步＞▽＜ 这厢本来要成为大反派的陈白被刺激白了，那厢本来要成为正义主角带小弟走上人生巅峰的茧峥快黑了。 不是一年不是两年，整整十六年，他都没找到林嵘。 早在六年前他就解决完了极婴界和修真界的事，他从未停下寻找，连灵仙仙境都被他寻了个遍。 茧峥坐在王座上，闭着眼睛，手撑靠在两侧的扶手上。 明日，他便去魂云大陆看看。 在茧峥盘算着明日计划时，大殿外传来禀报声，有一个极婴求见。 出声让人进来，茧峥抬首就看到是一个三灵根极婴，他问：“何事？” “皇。”三灵根极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可否让臣上前诉说？” 茧峥：“可。” 得到应允，三灵根极婴缓缓靠前，一股异香飘来。茧峥心生有异，却并未做出什么举措，身带异香的极婴并不罕见。 三灵根极婴抵达台阶下便不再上前，跪伏在地，茧峥眯起眼睛，打量着这极婴，目光触及三灵根极婴露在外头的手，白得近乎透明，其下骨骼更是泛着金光。 不曾有极婴神具金色骨骼。 这念头刚一划过，三灵根极婴骤然暴起，茧峥旋即避让，反手便要制住这人，一股无形之力将他挡住。 异香！ 茧峥察觉不对劲就封闭了五感，却不想这异香即使封闭无感也无孔不入，还能自成一道屏障。茧峥越运转修为，体内就越空虚无力。 三灵根极婴察觉到茧峥的状况，忽地一笑，容貌也发生变化，让茧峥不由蹙眉：“墨念峥。” “大哥，别来无恙。”墨念峥露齿一笑，环顾四周径自坐在了王座上，俯视茧峥，“大哥，别说小弟没提醒，这异香可是越催动修为，弥漫地越快，无法抑制，只要一会便能遍布全身。虽然没什么大用途，却能叫任何人失去修为整整一年。” 茧峥面色一沉，就如墨念峥所说，短短几息之内，他已感觉不到任何灵气阴气，连四肢的力气都被抽去，甚至还有些不对劲，只是这不对劲的有些古怪，但墨念峥似乎不会透露。 “啊，对了，外边的极婴都跟大哥一样，想必大哥也不会去救助他们的。”墨念峥拖住下巴，眼睛看向空闲的手，痴迷地凝视其中的金芒，“真没想到大哥也有今天，从小到大都是我在暗处看着，卑微，受人欺辱。” 往日的一切翻滚上记忆海洋，墨念峥眼底的嫉妒露骨的呈现，一双黑眸更呈现出金色，冰冷恍若癫狂。 墨念峥起身，迈步至茧峥身旁，抬脚踩在茧峥身上，用力碾磨，看到衣衫下泛出血色，他嘴角的笑容越发快意：“比起大哥，我倒更想听听林师弟的求饶。” 在丹鼎内几年的火焰焚身，连骨骼都被烧成金色，其中痛苦唯有墨念峥一人知晓。 “不如将大哥绑在主国城墙上，如此林师弟必会出来。”墨念峥一寸寸碾碎茧峥的骨头，虽未听得茧峥一声闷哼，但光光是骨头碎裂的声音，便足以让他兴奋不已。 茧峥墨眸沉沉，静静看着墨念峥。若将他挂出去，林嵘会出来，他倒也情愿。 “就是这眼神，每次看到都想将大哥的眼珠子挖出来。”墨念峥蹲下身子，掰正茧峥的脸，手指抚摸着茧峥的眼睛，隐隐用力，真有要将抠挖出来的趋势，“若林师弟瞧见大哥被挖去眼珠的模样，可还会心系大哥？” 疼痛从双目处传来，茧峥面无表情，任由墨念峥动作，突然按在眼眶周围的手撤去，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夹杂低低的狼吼。 不知从何处蹦出来的雪风狼扑倒墨念峥，狠狠咬在墨念峥的腿部，随后天赋速度发挥极致，叼起茧峥就跑。 一离开大殿，雪风狼像丢什么似的将茧峥甩上背，它自听从林嵘最后的命令守在茧峥身边，来到极婴界就没在动用过力量。它的身体虽被林嵘治疗过，但极婴界的阴气于它来讲还是致命的，平日有茧峥帮忙梳理，也不过是能呆在极婴界当一只普通的狼罢了。 后继逐渐不足，雪风狼的喘息声一声大过一声，阴气入体的速度几乎能赛比它的速度。身后墨念峥紧追不舍，极婴界的极婴这时候好像全部消失般，无人出来帮忙。 林嵘失踪之前留给雪风狼的命令有两条，第一条他不在，跟着茧峥，第二条保护好自己，等他回来。 可若是它能自保，茧峥不能呢？ 雪风狼发出低低的嗷呜声，尽自己所能地逃出更远，但是它知道它和茧峥只能活下一个。 茧峥无力动弹，隐约觉得不对，刚要出声让雪风狼快走，雪风狼忽然停下了，仰头发出一声狼嚎，下一秒银白的皮毛上烧起火焰，这火自体内溢出，烧的是修为是寿元。 雪风狼的气势一刹那攀登极致，凝聚全部力量的利爪撕裂空间，用力将茧峥丢了进去。 一瞬便封闭的空间裂缝隔绝了一人一狼。当狼眸中的光彩彻底熄灭前，雪风狼思至林嵘最后那句稍显急促仍带着安抚温柔的话语。 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 发出最后的嗷呜声，再也等不到说要回来的那人。 魂云大陆正在提炼灵植精华的小猫儿只觉得心口一痛，猛地栽倒在地，嘴角溢出几滴血。一旁的善水一惊迅速上前，将人抱进怀中：“猫儿？” “善水。”小猫儿用力喘了口气，捂着胸口，手紧紧抓着善水的袖子，“我难受，很不舒服。”话音刚落，身体内似乎有一根线断裂，再也无法复原。 小猫儿茫然看着某处，脸上不知何时布满了泪水，捂着胸口的手攒紧，声音极低地吐出几个只有他能听见的字。 “小一。” “猫儿？”善水不知，看到小猫儿止都止不住的眼泪，慌乱地用手擦去，“可是疼得厉害？” “不，不疼了。”小猫儿挣脱抓着自己的手，跌坐在地，只是觉得空落落，少了什么。 镇魂珠挂在小猫儿脖子上，声音再低，陈白也能听见一两个音，那模糊不清的两字，他反复琢磨几遍，才确定下来。 小一不是煞星养的那只狼崽吗？刚才煞星的状况，似乎是契约断了？ 陈白觉得自己真相了，旋即惊悚了。 他可知道煞星对那只狼崽什么情况，这么多年，除了自己贴上来的噬骨蝶，主动跟着的巨型蚂蚁，煞星可以说没其他灵兽。 现在唯一的灵兽在煞星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杀了……杀了……了！ 到底哪个不开眼的？ 陈白回想小猫儿现在的战斗力，忍不住抖了抖，他相信将来一定有人会比他更惨，这么想想还有点小兴奋。 经常被小猫儿当作施法试验对象的陈白，已经被玩坏了。 善水对其中的细节并不清楚，但他明显发现，小猫儿的情绪开始消沉，且长时间离开山洞进入森林，短则十几日不归，长则数十日不归。 该如何是好？ 善水想到自己的目的，叹了口气没有去干预小猫儿的散心。 这就惨了森林里的妖兽，小猫儿所过之处一旦出现力量与自己匹敌的妖兽，绝不留后手。 五行构成的空间又一次灭杀一只涅魂期的妖兽，小猫儿看着身侧满出来的利齿，停手了。 他漫无目的地游荡，总觉得自己丢失了什么东西，而那东西似乎再也回不来了，剩下的只有焦躁。 这一日，小猫儿爬上一颗树，去摘树上新成熟的果子。在他不远处有一群炼气期的妖兽围在一起吃草，这些小家伙倒是不怕他，不像那些高阶妖兽，看到他就跑得飞快。 蹲在树枝上，看着那群小兽打闹，小猫儿隐约觉得曾经，很早很早以前，也有那么一只白白的，毛茸茸的小兽跟自己这么玩闹过。 小猫儿想得入神，也没发现远处玩得好好的小兽忽然四散而逃，等他回神时，半空中撕裂一道空间裂缝，一个什么东西从里头掉出来，落在地上发出闷响，还滚了一圈。 小猫儿看着地上的东西，似乎长得跟善水很像？ 他从树枝上跳下，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将其跟善水同自己讲过的人对上号。 小猫儿只能看到一个背影，无法看到正脸，捕捉到浓郁的血腥味，还有一丝熟悉的气息。 没发现那人有耳朵尾巴，他迟疑地思考，这人从哪里来？ 犹豫再三，小猫儿还是遵从本心靠了过去，伸出足尖踢了踢：“你没事吧？” 没半点动静，小猫儿抿着唇蹲下来，探手将人翻了过来，杏眸瞪大。 这个人跟善水一样好看！ 爱美之心世界通有，介于对方真的昏迷不醒，小猫儿看在对方长得不错的份上，开始着手检查对方的伤势。 咦咦咦，美人的骨头竟然碎了好多地方，到底是谁这么辣手摧花！ 咦咦咦，美人半点修为都没有，怪不得被人欺负成这样！ 咦咦咦，美人怎么突然睁开了眼睛！ 小猫儿一个惊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茧峥忍着疼痛，睁开眼睛，从方才他就感受到有什么人在对他动手动脚，那让他寻找了十几年的气息包裹全身，一瞬间他竟不想睁开眼睛，怕是自己的臆想。 看到的人一双大而亮的杏眸，警惕竖起的猫耳，高高翘着的尾巴，不一样的容貌，不一样的神色，连眼底的情绪都陌生的可怕，可茧峥认出来了。 不是臆想，有呼吸，有温度，他不禁出声。 “嵘儿……” Chapter 132 小猫儿，不，现在应该叫林嵘。林嵘疑惑地歪着脑袋，当自己的脚脖子被人抓住，他整只猫都炸了，偏生擒住他的人又闭上了眼睛，而他试图挣脱一番，却怎么也救不出自己的腿。 一个用力踢蹬，听见茧峥昏迷中一声闷痛，林嵘安分了。 还是先给美人治伤要紧。 林嵘左顾右盼寻找一番，林中最不缺灵植，目光找了自己要的，他轻轻吐出一个字音，不似人语，其来自神秘莫测的鲛人一族。 周围的无形灵气开始翻滚，那几株被林嵘看中的灵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凝结出几滴精华漂浮至林嵘掌心。掌心一个翻转，精华便凝结成一颗丹药，被林嵘塞进茧峥嘴中。 丹药入口即化，连消化都不用，直接散成灵气涌入茧峥经脉，开始修复伤势。 等了几息，林嵘抬起那只没抓着自己的手，运起修为开始给茧峥修复骨骼。曾经只能用在自己身上的强大修复能力，终于被拂去成灰，施展出真正的力量。 碎裂的骨骼几息内重塑，连其内的经脉都被加固，疼痛是必然的，所幸承受者昏迷中，也感受不到多少。 不过一盏茶时间，大的伤势就被修复完全，内部的暗伤还在梳理，唯一令林嵘疑惑的是，他隐约感受到美人有修为，但有一股他暂时不能化解的力量在阻扰，不让他打破封锁美人修为的壁障。 又抽取灵植精华喂入茧峥口中，林嵘能做的都做了，便想离开。 他不可能带着茧峥回山洞，善水不喜外人，连他带个妖兽崽子都不许，何况是个人。 试图将茧峥的手指掰下来，林嵘却发现别人茧峥弱不经风，力气大得除非他将手锯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算不想让我走，也不该抓着我的脚啊。” 最后林嵘只得拖着茧峥挪了几步，让自己坐得舒服些，按他的估计，估摸半夜，茧峥就能醒过来。 林嵘虽然修炼过，修为还不低，可他没辟谷，还是要吃饭的。 脚踝被人抓着动不了，不能去捕猎，他只得靠着树身，闭上眼睛，呼吸间，周围的五行灵气再次似被一只手操控般动荡，凝聚在一起的灵气指向某处蜂拥而去，不到一刻钟，便擒着一只妖兽归来。 熟练地剥皮生火，当香味飘出，林嵘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吃饱喝足，又看了几眼茧峥，掐着手指计算还要一两个时辰才能醒。林嵘有了困意，几道灵气布下一个陷阱，他闭上眼睛小憩片刻。 火燃烧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风沙沙吹过，森林只有虫鸣和偶尔响起的兽吼。林嵘积威已久，倒没有什么妖兽来触霉头。 一向浅眠的林嵘今日难得睡得熟，在他平稳呼吸中，茧峥缓缓睁开眼睛。 身体的疼痛大幅度减小，伤势似乎都消失了，修为仍旧不能动用。茧峥抿唇抬头最先看到的便是林嵘映着火光的脸。 之前已经看过一次，陌生感依旧，茧峥却仍旧能从完全不同的面容下，找到原本的相似处，比如睡觉的小动作。 茧峥伸出手想要碰触林嵘，脑海中却想起雪风狼最后的用力一甩，猛地就收回了手。这动静惊醒了林嵘，林嵘茫然地眨眨眼睛，好一会才聚焦看向茧峥：“你醒了？” 茧峥不知怎么开口，表面面无表情，心里却乱成一团。阔别十多年，他有太多想说，却说不出口，雪风狼的死让他怎么都吐不出一个字，他怕林嵘会问起。 然而失忆的林嵘注定要让他失望了，只见林嵘指指还在火上烤的妖兽肉：“你身子弱，待会别忘了吃。”顿了顿，猫耳微不可察一动，“你醒了，那我也该走了。你的伤势我都治好了，这里只要不去深处就没什么危险。” 说着林嵘起身，脚上没了束缚，让他轻松地想要跳一跳，跟茧峥挥挥手就要走，不想刚转身就被人抓住手腕：“还有什么事吗？” “嵘儿。”茧峥感受到对方的抗拒，心中一慌，手抓得更紧了。 “我不叫什么嵘儿。”林嵘开始怀疑自己救下的人是不是撞坏了脑子，怎得没事就拽着他嵘儿嵘儿的叫？ 茧峥一怔，一个预想在脑中铺开，只听火光照耀下的猫耳少年一脸无奈又烦恼地说：“我叫猫儿，你认错人了。” 林嵘失忆了！ 茧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找了十六年的人，终于见到了，对方却说，你谁啊，我不认识。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想去把灵仙仙境端了。 不论如何不能松手！ 茧峥手握得越发紧，跟林嵘大眼瞪小眼。 林嵘：“救命之恩不要你报，以身相许也不要，你快撒手！” 茧峥：“……”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把灵仙仙境端了不够，应该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炸掉。 两人协商无果，林嵘扶额：“你想怎么样？” 茧峥看自己把林嵘的手腕抓出了青印子，默默地放松力道换了一只手抓，他很认真地看着林嵘：“你救我一命，应该负责到底。” 林嵘：“啊？”怪怪的，为什么他救人了，还要负责到底？感觉被讹了！ 茧峥：“我如今同废人无异，你若放任我不管，又何必救我？” 林嵘：“……”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但是……当他傻子吗！ 林嵘埋头开始掰茧峥的手指：“不负责，你快撒手，我还要回家，你别耽误我回家，我会咬人的！” 回家？这十六年，林嵘跟谁在一起，还如此亲昵！ 茧峥呼吸一窒，双目危险地眯起来，声音也低沉下去：“你家里除了你还有谁？” “关你何事，撒手！”林嵘打量腕上纹丝不动的手，考虑要不要咬下去。 “说，还有谁！”茧峥没力气的身体都因怒气恢复巅峰，手一扯，林嵘只觉天旋地转，呼吸间他就被人压在身下，所有逃跑的路都被封锁。 林嵘的气焰卡得一下短了，像只披着虎皮称王惯了的小猫崽某天遇到真正的森林之王，刷得被压制，叼在虎大王嘴里瑟瑟发抖。 “有、有话好好说。”我警告你，我背后有人，我背后的人可厉害了！ “说，除了你还有谁？”茧峥尽量放柔语气，可还是一脸凶相。 “嘤嘤嘤”善水善水，有人欺负我qaq 林嵘几乎都要被吓哭了，茧峥神情一僵，连忙把人抱进怀来哄着：“嵘、猫儿不哭，不问了，我不问了。” 林嵘虽然失忆了，近几日和雪风狼的契约反噬消失也在冥冥中让他情绪低落，这么一吓哇得一声哭出来，张嘴狠狠咬了茧峥一口。在茧峥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变回小狸花猫，赏了茧峥两爪子，跑了。 茧峥举着手，脸上还维持着僵硬滑稽的表情，眼睁睁看着到怀里的弟弟跑了。 另一边，太子爷搬了张凳子，坐在山洞口看书，时不时抬头看看林子里有没有小家伙的身影。天色黑沉沉已是半夜，他以为小家伙今夜又不回来，却惊喜地听见远处传来悉悉索索声，紧接着一只如今有两巴掌大的小家伙飞扑进他怀里。 “喵喵喵！” 小家伙可劲往善水怀里钻，善水纵容地顺毛，哄道：“猫儿莫非跟谁打架打输了？” 小家伙的动作一僵，一滚就从善水怀里到了地上，变回少年的样貌。他红着眼睛抿着嘴，一副好多话想说，可又不想说出来的模样，瞅着善水的小眼神别别扭扭的。 “怎么了？”善水想伸手将人拉进怀里，可还没到手人已经窜进了山洞里，影都看不到。 叹了口气，善水却无多少生气，嘴角的笑容宠溺纵容。看了山洞片刻，想着那不安分的小东西会做什么。 许久，他望向林嵘来时的路，嘴角的笑容收起，面对林嵘总是温和的眸子泛起冷意，几息后，茧峥的身影依稀出现。 太子爷眯起眼睛，对自己幼年期的遭遇还算记忆犹新，他双腿交叠，收敛所有温柔，与生俱来的王者威压全数散出，他回忆茧峥的名字，并不记得，也不在意地勾唇一笑。 茧峥双手环胸，即使丹田半点修为都没有，气势也丝毫不输于太子爷。他稍稍有些讶异，没料到会再看到这鲛人，只是他与林嵘除了那一次，并未再和这鲛人有过瓜葛，为何这鲛人会同林嵘在一起？ 两人俱不说话，周身弥漫火药味，相互对视的眼眸噼里啪啦，电光火石。 僵持不下，善水挑眉，将身侧的书卷收拾好，一举一动优雅如画，鲛人得天独厚的容貌被他发挥得十全十美，那张美到极致的脸此时睨着茧峥，似笑非笑隐带不屑：“极婴族的规矩本尊不太懂，想必大致跟鲛人族相似，如此，极婴皇此次是否逾越了？” 茧峥的笑容不落下风，十成十嘲讽回去：“何时接回自家兄弟，也要经过鲛人太子的应允？” “哦，兄弟？敢问极婴皇，您的兄弟何在？” “……” “此地只有本尊与本尊养得一只猫儿，极婴皇令弟呢？” 无言以对，若是颠峰时期，茧峥大可将人抢回去，失忆之事徐徐图之，可如今…… “极婴皇既然答不上，便请回吧。”善水摊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茧峥不怒反笑，径自寻了处地方坐下：“如此便当是本皇的错吧，本皇欠方才那位猫儿公子一条性命。古人有云，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本皇不做那忘恩负义之辈，便叨唠太子了。” 两人你来我往，明里暗里的唇枪舌战，若是知晓二人的人看到指不定会惊得捂上耳朵背过身去。一个鲛人太子一个极婴皇，一个坐在凳子上一个坐在地上，跟小孩似的恨不得撸起袖子干一架，又怕惹来大人只能幼稚地吵架。 活了几百年的鲛人太子嘴上功夫再厉害也赢不过活了好几世的极婴皇，又一次败下阵来，鲛人太子寻思地怎么找回场子，周围的灵气波动突然起了变化。 两人俱是一惊，看向山洞，茧峥身比脑快，就往山洞内直冲而去。善水再不喜茧峥，也有点良心在那，眼疾手快就把如今没有半点修为的茧峥拽回来。 “别进去。” 茧峥则在前一秒触到某种禁制，寒声道：“你教了他什么！” 善水似笑非笑：“本尊自当是有什么教什么。” 话音刚落，灵气骤然高速旋转组成飓风，飓风无差别攻击，茧峥善水二人同时往后一跳，脱离危险圈，看着山洞被灵气隔绝，哪怕是茧峥都能用肉眼看见有方体将山洞笼罩。方体内所有一切都被分解，磅礴的灵气遮盖一切，让人看不清其中。 “空间规则。”茧峥看出门道，“你竟然把这个教给他！” “有何不可？总比你什么都不教的好。” 外头的两人再次陷入争执，方体内躺在大扇贝中的林嵘睡得极不安稳。 他梦见一只银白色的雪狼躺在血泊之中，他能感受到雪狼的生机一点点流失，温热的身体逐渐冰冷。那狼眸看向他的方向暗淡无光已失去灵性，却还藏着什么，像是在等一个人，完成一个约定。 林嵘想上前帮一帮它，他的术法内有一法虽没有多强大，但续命尚可。可他他还未来得及走近，侧面便探来一只手扯走雪狼。 下一秒，血溅满目，混杂着肉和银色的毛，整个世界除了这些再无其他色彩。 林嵘的胸口再次钝痛起来，痛得压抑不住体内濒临暴走的灵力。他尽量睁大眼睛，努力想要看清那个拎着残缺尸体的人，身影模糊是个青年，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四周静得没半点风声，一道无形的力量束缚住全身，不让他前进半步。 林嵘却不甘心如此，紧咬牙关，将所有意志集中在双腿上。 想看清，想知道那只雪狼死在谁的手中，他将与元凶不死不休！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仍旧微动分毫，林嵘的骨骼都发出咔咔的震动声，哪怕是梦中都溢出鲜血，牵连梦境之外的熟睡本体嘴角都有血色滴落。 林嵘不知道自己正试图突破的力量已经超越了空间，超越了岁月，他在试图抓住一个过去的人。 双目渐渐赤红，林嵘紧盯着血色中那抹白亮地刺眼的银芒，忘却了时间忘却了疼痛。多年未曾出现的世界意志再次苏醒过来，凌驾一切之上的规则发出沉沉叹息，削弱了挡在林嵘面前的屏障。 身形一踉跄，林嵘收力不稳向前扑去抓住青年，抬眸一瞥，莫名有仇恨翻涌上来，哪怕一无所知，也将那张脸反复记入脑中。 世界意志的帮助不是平白而来的，林嵘每耗去一秒身体都在承受莫大的痛楚，乃至折损根基。 青年似被林嵘满身戾气惊醒，面朝雪狼残肢的脸微微一偏，嘴角的阴狠笑容还未散去，落在林嵘身上。 林嵘如坠冰窖，克制浑身颤栗的冲动，仍旧不愿放手。对方的面容仿佛带着刺，以至他的双目都开始疼痛，有鲜血溢出。 像被林嵘的毅力惊到，青年嘴角的弧度向下压了几分，又缓缓勾起，里头却看不半分笑意。 “滚。” 这一字平淡如常，落在林嵘方耳中却又如惊雷落地，直接将他震出梦境，甚至连梦外的本体都难逃一劫，猛地起身趴伏在扇贝边缘，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神情显现死气，紧接着便被周围浓郁的灵气修复，补足了寿元损耗。 方体内暴躁的灵气随着林嵘的醒来恢复平静，分解的物品再次重组，与先前无任何差别。 林嵘没注意到这些，他维持趴伏的动作不变，忽然一阵恶心，手掩唇就呕出一口黑血，面色迅速变得苍白萎靡，先前被灵气补足的损耗再次出现残缺。 他在梦境中魂魄遭到创伤难以估计，若不想留下隐患，应当立即疗伤。林嵘却不愿意，强行撑起身子，走到一张桌子旁，俯身执笔，扯过一张纸，挥手落笔重的桌身摇晃。所幸林嵘还余有理智，不然这张桌子早成了粉末灰烬。 梦中青年的脸被刻画出来，金骨塑身，美如冠玉，剔透无暇，好一个偏偏佳公子。可因执笔者满腔仇恨，每一道墨色中都藏着千万把刀子，一眼看去公子如玉成了一个地狱中攀爬而出的恶鬼，披着人皮也遮盖不住狰狞面容。 最后一笔落下，那浓重的墨香里，林嵘手指因紧握的力道发白，喀嚓折断一支笔。 静寂的石室内只闻笔杆掉落地面的声响，以及一声低语。 “……不死不休。” Chapter 133 林嵘本就是半夜归来，制造出的动静又闹了一晚。善水没半点儿事，茧峥如今却是个无修为的“凡人”，伤势也还未痊愈，等到动静消失，他方才安心地离去，决定稍后再来。 茧峥走后，善水撕裂空间，从自己的空间宝库中取出桌椅清酒，不过一刻时间，林嵘便从山洞内走出，面色白得发青，整个人像脱了层皮，平日里总是精神的猫耳都耷拉下来。 善水眼中闪过一丝情绪，坐着的身体本能向前倾，可又像压抑着什么，生生停在半道，后又僵硬地坐了回去，藏在桌下的手化为蹼，利爪探出，将掌心刺得血肉模糊。 林嵘精神不振，五感因伤势衰弱，并未察觉到善水的异样。他站在洞口，看着善水，像只被丢弃在雨幕中，湿漉漉，茫然无措的猫崽。 这神情让善水想到最开始捡到林嵘的时候，巴掌大的狸花猫脆弱不堪，什么都不知道，连最基本的捕食都不会，猫不像猫，人不像人，跟他记忆中的那人相差甚远，却让他觉得非常可爱。 那时觉得可爱，他能一手教大林嵘。如今同样的模样，他觉得心疼，却什么都不能做。 他已不是那个擅自离开族人庇护的焦海，任性上岸的太子。或许分开的时间不过几年，可若是要长大，不过一瞬罢了。 他不是未来能陪着林嵘走下去的人，他能做的只有力所能及之中，让林嵘变得更强，至少不要再显露出这幅教他心疼，不想放手的面容。 “猫儿，可想变强？”善水看着林嵘，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像包容万象的水接纳林嵘的一切。 林嵘茫然的眼中噌得燃烧起火焰，回答说得异常响亮：“想！” “会很痛苦。” “我不怕。” “这比你以往的修炼更加难，稍有不慎便将万劫不复。” 林嵘蹙眉：“善水可是瞧不起我？” “并无。”他只是不想让自己护了这么多年的猫崽子离开的这么快。他从未瞧不起林嵘过，从那夜林嵘自森林带回百颗利齿，他便知晓，不是顽石冥顽不化，而是宝珠蒙尘不见天日。 善水要教林嵘的修炼方法颠覆了林嵘的世界观，往常他控制分解周围的天地灵气，而如今善水却要他分解自己。 所幸如今的林嵘不是以前那个，现在的林嵘是善水一手带大的小狸花猫，他不疑有他，也不质疑这修炼方法有没有问题，认真坐好，按照善水所述开始修炼。 这门修炼方法是鲛人族用来锻炼肉身的，被善水一修改用到天地灵体上，不仅能锻炼肉身，还能锤炼神魂。 林嵘深呼一口气，改变自己以往的修炼周天，听从善水指挥，控制灵气经过一道道穴关。才过四五道，就有痛感传来。这痛有规律的起伏，从五脏六腑向往传递，如千百根针齐齐扎下，难以忍耐。 善水察觉到这点，道：“此法需经过七七四十九道穴关，每五道疼痛累加，猫儿，若是受不住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林嵘咬紧牙关，手一颤，额头有薄汗出现，他摇头，艰难道：“继续。” 善水也不阻拦，继续指引林嵘。 几个时辰过去，一道，两道，三道…… 林嵘双唇发白，双目血丝密闭，一身衣衫都染上血色，天地灵体的特殊又在须弥间恢复外伤，一遍一遍，锻炼肉身。又是一道穴道被冲破，林嵘压抑在喉头的甜腥再也克制不住，翻涌入口中，铁锈味覆盖味蕾，又被咽回喉中，只有一丝溢出。 茧峥过来时便看到这么一副光景，身体再次快过脑子往前迈了几步，却又退了回去。他看着林嵘闭眼蹙眉，一脸忍痛的模样，手指摩挲自己的虎口，找了处地方坐下。 善水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寻了块帕子，拭去林嵘嘴角的血渍。 三人一坐便从白日坐到了黑夜，黑夜坐到了三更。善水身为鲛人族，本就离开故土，此地是森林并无海水，昨日林嵘就折腾了一宿，身体有暗伤多年未痊愈的善水支持到林嵘完成一个小周天，方才进入山洞调息。 这套功法七七四十九道为一小周天，九个小周天为一个大周天，完成一个大周天方才算是入门，若要进入第一层需完成二十一次大周天。 跟冲击穴道时，每五个穴道疼痛累加相同，每完成一个小周天的疼痛也是累加的，且每完成五次小周天，疼痛将双倍累加。这痛连鲛人族本身都会承受不住，于是善水告诉林嵘，物极必反，需量力而行。 林嵘自觉未到极限，善水离开后也未停下，直接进行第二次小周天。 就如善水说的，这套功法的疼痛是叠加的，第二次小周天的痛苦是第一次的两倍。林嵘疼得厉害，可一想到梦中那只雪狼和自己绝对无法战胜的青年，再大的痛苦都不能撼动他的决心。 茧峥坐着看了林嵘很久，看那张如今陌生的面容上流露痛苦，偏生又咬牙承受的模样，他想了一下，他的嵘儿似乎是怕疼的，但现在他也记不清是不是怕疼了。 待林嵘独自完成一次小周天，茧峥有了动静，他起身又看了林嵘几眼，转身走回了树与树的阴影中，消失在黑暗里。 唯二的两人全数离去，林嵘周身的灵气开始翻涌，若是有修为高深者在此必定会讶异。究竟是练到什么程度，即使本人全身心都沉浸修炼，一旦周围安全感降低，这些天地灵气也会被控制，化为保护其本身的利器。 于林嵘来说，这片森林中，有一批天地灵气虽不在他体内，却早已同他融为一体，过去无数个他独自在森林深处挣扎的夜晚，没有阵法没有法器，只有这些天地灵气护他左右。若要比起来，没有谁比林嵘更会控制天地灵气。 天地灵气自发形成一个球体将林嵘包裹，隔绝一切声音气息，偶尔在林嵘身体涌出大量血色时，抽取球体外游离的灵气，修补伤势。 一个小周天，两个小周天……黑夜变白，白日的太阳又沉入树梢的那端，天又镀上橘金色的光，最后被黑暗吞食。 林嵘已走完四个小周天，冲击第五个小周天。前四次小周天，疼痛累加已达到四倍，第五次翻倍直达八倍。每走过一个穴位本就疼痛万分，更何况翻了八倍。 第五次小周天，只是第一个穴位，便让林嵘闷哼出声，露在外边的皮肤上更是出现密密麻麻的伤口，涌出鲜血。 极限，难道这就是极限？ 林嵘不甘心，强行运行周天，伤口骤然爆裂，又被大量的灵气修复，如此往复。 第一道，第二道……第三十二道，天地灵体的强大修复都渐渐跟不上林嵘的速度，密密麻麻的伤口还未合上，又撕裂更多。 与此同时，离开许久的茧峥回来了。跟以往比起来，茧峥略显狼狈，身上衣服划开几个口子，手上拖着一只肥肥的妖兽。他看到林嵘的模样，怔在原地，刚想上前又想起自己此时无半点修为，若是上前说不定还会导致林嵘走火入魔。 思来想去，茧峥找了处地方捡来树枝，处理妖兽，烤了起来。半道又想起什么，伸手探向腰侧什么都没摸到，才忆起自己的储物袋已在空间裂缝内化为灰烬，不由苦笑一声，将串在树枝上的妖兽肉换了角度摆放，起身再次进入林中。 过了一会，茧峥拿着几颗果子归来，将果汁涂抹在妖兽肉上。 很快一股香而不腻的气味散出，却被天地灵气构成的球体阻挡。林嵘已抵达第五次的最后一道穴位，疼痛如洪荒凶兽，凝聚成的戾气次次撞击他的意志。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林嵘孤注一掷，灵气凝成一柄利剑，气势如虹，骤然冲向最后一道屏障。疼痛自内向外将他淹没，所幸屏障裂开道道缝隙，最后砰然化为粉末。 护着林嵘的灵气球体自林嵘脱离修炼状态的瞬间瓦解，林嵘单手撑地，太阳穴隐隐作痛，还未从疼痛中缓过来，身上惨不忍睹的伤势没了持续的破坏，开始修复，一盏茶的时间合拢，再也看不出伤痕，但其下的内伤还需些时日。 深呼一口气，林嵘总算能将疼痛压下，后知后觉闻到一股香味，甜甜的。他抬头看向香味传来的方向，便瞧见自己先前救的那个美人正在烤肉，忍不住就咽了咽口水。 他好饿，修炼完感觉周围的灵气都补不上空缺。 林嵘眼冒绿光，如狼似虎盯着架在火上，呈现金色的妖兽肉。 可以抢吗？但是善水说抢弱者的东西是不对的，美人好弱。 林嵘正合计着怎么正（厚）大（颜）光（无）明（齿）地去抢一个柔弱美人的食物，那美人却抬起头，对着他笑，还抬起白白嫩嫩的手，朝他勾了勾。 过去？不过去？ 林嵘思及美人昨天的报恩犹豫了，总觉得美人好像别有用心。 茧峥看着自家蠢弟弟一脸警惕，面上却把情绪都表露地一干二净，不由笑了，心道：鲛人太子虽然教了林嵘许多，可这掩饰情绪的能力却半点未教，也不怕被骗走，还好面对的是他。 茧峥玩心大起，扯下妖兽腿微微向前递，像引诱一只警惕猫崽般笑道：“你要尝尝吗？” 林嵘绷着脸，内心的拉锯战终于结束，用尽所有力气让自己的眼睛从那看起来就很好吃的妖兽腿上移开，坚定道：“不吃！” “真的不吃？”茧峥极有耐心地诱哄。 “不吃！”坚定回答。 “为什么不吃？是担心鲛……不，我同你的，嗯，同伴是旧识，如此可安心些？” “你和善水认识？” “是啊，想来当年我还曾救过鲛、善水一命，如今你救我一命，不如就抵消吧，我们做个朋友可好？”当年若非林嵘阻拦，茧峥想自己绝对会直接了结这小太子，取鳞片，这就当林嵘曾救过鲛人一命，他暂时拿来用用，想必林嵘不会介意。 “真的？”林嵘开始动摇，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妖兽腿上，又克制地挪开。 “自然是真的。”美人一笑，彻底压垮林嵘最后的迟疑。林嵘已经认同了茧峥的说法，但又不好意思过去，别别扭扭地坐在原地。 “我家乡那处有一习俗，若结交朋友，需以酒相交，方算诚心，如今并无酒水，不如以这妖兽腿代酒，可好？”茧峥一番胡编，正巧善水把林嵘养得甜白，林嵘不疑有他，嘴上挣扎一番，身体正直地靠过去，接过那妖兽腿，眼睛发亮地咬了上去。 果子的甜味渗透肉中，满嘴的甜味却不腻，大大满足了林嵘的嘴巴。他腮帮子塞得满满，含糊不清地说：“好次~” 茧峥嘴角带笑，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曾去找人学习了一番，若是他以前的技术，怕是林嵘要吐出来，那就难办了。 一只妖兽腿很快便被林嵘吃得一干二净，他舔舔满是油光的嘴唇，眼巴巴看着茧峥，等待投喂。茧峥摸摸林嵘的脑袋，又切下一只腿，顺道把离自己有些远的林嵘拐到自己身边。 看着林嵘靠在自己身边，抱着一只妖兽腿，明明想一口咬下去，却又忍住，秀秀气气地优雅吃完，末了还舔舔嘴唇，真的像极了猫咪。 又一只腿下肚，林嵘的饥饿感缓解，取出小帕子擦擦嘴巴，而后注意到茧峥的视线，又想起方才自己吃东西的模样，耳根微红，不好意思道：“你在看什么？” 茧峥摇头，问：“还要么？” 林嵘抿唇，脑袋上的猫耳朵动了动，看了两眼火堆上架着的妖兽，咂咂嘴，小幅度点点头。 茧峥再次切下一块，林嵘拿到手里后觉得这么吃人家的不好，咬了几口，嘀咕道：“我没有救你。” “嗯？”茧峥疑惑看来。 “我说我那日并没有救你。”林嵘空出一只手，在小帕子上擦了擦，干净后探过去戳戳茧峥的丹田处，“这里有东西挡着，我没能恢复你的修为，并不算救你。” 茧峥差点忘了这一茬。 “但是，”林嵘正色道，“我只是暂时不行，再过些日子，等我琢磨出来，你就可以恢复了。” 茧峥一愣，林嵘以为他不信，顿时有些不高兴，鼓着腮帮子道：“我说话算数的。” 茧峥心中一暖，十六年来自从林嵘失踪便再未有人关心过他，如今这滋味，他想自己一辈子都恢复不了修为也无所谓。心里这么想着，手伸了出去，摸摸林嵘的脑袋：“好，我等你。” Chapter 134 许是茧峥的语气太温柔，又或者是夜晚的景色太美，林嵘咀嚼的动作一停，僵硬着身子背对茧峥，不再理会茧峥，但那红透的耳根和微红的侧脸出卖了他。 茧峥看着与从前完全不同的弟弟也是别有一番趣味，他慢慢喂食，动作故意慢几分，收到弟弟略带不满的小眼神，心满意足地将食物递过去。 如果能亲手喂进嘴里就更好了。茧峥面上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心里却开起了小火车，污污污。 林嵘半点不知，吃得饱饱地想，美人不但好看，厨艺还不错，除了动不动就一副以身相许的模样，其他都很棒！ 警戒心一消失，林嵘就遵循了自己以往的习惯，吃饱喝足，要善水揉肚肚。 可善水不在身边，林嵘看看山洞，又看看茧峥，勉为其难地准备将就一下。他利落地变回原型。 两巴掌大的狸花猫迈着优雅地猫步，瞅着茧峥，打量一番，轻盈地跳上他认为最舒服的地方——大腿，然后露出小肚子，喵喵喵叫了几声。 茧峥看着腿上一团软软的小东西，身子一下子绷紧了。林嵘等了许久，不见对方给自己揉肚肚，干脆自食其力，小猫爪抱着茧峥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末了还用肉肉的脚掌按按茧峥的手背，示意可以开始。 指尖的触感软得茧峥心中一痒，他装成面无表情，试探地摸了摸，只是一下就挨了一猫爪。 被新手揉肚子的小狸花猫表示很不满，想着要不要去找善水，又觉得善水要休息，怎么可以为了揉肚子去打扰？ 这么一犹豫，小狸花猫收起利爪，抱着肚子上的手，开始教茧峥怎么揉舒服。茧峥被动学习一会，就领悟透彻，略显青涩地伺候起猫爷。 一会下来就熟练了，舒服地林嵘眯起猫眼，赞赏地用尾巴缠绕住茧峥的手腕要摸摸。与此同时，天地灵体消化妖兽肉，修复内伤，痒痒麻麻的感觉，更是让林嵘舒服到极致。 吃饱又舒服，林嵘困意袭上心头，眯着眼睛，眼皮慢慢往下滑，小爪子还按在茧峥手背，只在对方速度慢下来时推一推，又过了一会，小爪子都不动了，只搂着茧峥的手腕，小肚子起起伏伏。 林嵘睡得很安静，许是跟教养极好的鲛人太子待久了，连一些习性也得到了改善，那睡觉乱扑腾的毛病也没了。 茧峥起初还在给林嵘摸肚子，等林嵘睡熟后，他的手往上挪了挪，摸着白色的被毛，本就沉如浓墨，古井不波的眼眸更为暗沉。白皙的指尖轻柔且细致地描绘小狸花猫的每一寸，渐渐动作带上异样的色彩。 茧峥的手转了一圈又落回到鼓鼓的小肚子上不轻不重地揉捏，林嵘似乎不舒服，用小爪子抵住肚子上的手，试图翻身。 睡梦中的林嵘：感觉好难受，被妖兽压床了么qaq 这抗拒的动作让一不小心黑了十几年的茧峥微微眯起眼睛，就在茧峥准备做点什么时，被按着不舒服的小狸花猫身上白光一闪，变回顶着猫耳的少年。 脱离枷锁，少年发出一声叹息般的梦呓，手自发缠绕上茧峥的手臂，脑袋埋进微凉的胸膛，被熟悉的气味包围让他幸福地连睡梦中都愉悦地动了动耳朵，尾巴主动缠上茧峥的腰。 茧峥的脸色阴沉沉一片，这熟练的动作，林嵘对善水做过多少次？！ 十六年时间让茧峥脑洞开的比较大，没找到林嵘之前，茧峥想的是自家弟弟掉到了什么地方，会不会受委屈，会不会被骗，会不会被奴役，会不会被欺负，总之除了死亡之外，茧峥几乎所有都想过了。 找到之后，茧峥每分每秒心里刷得都是，自家弟弟变猫咪的时候自己竟然不在！第一次摸肚肚的人也不是自己！心里时时刻刻被惦记的也不是自己！ 带了那么多年的弟弟，突然被抢走，他想揍人！ 然而现在他不能对那只鲛人做任何事情…… 心情不愉快的茧峥现在就想将自家弟弟拎走，藏到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让其目光所到之处只有自己，心心念念的也只有自己！ 可是，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没有修为的茧峥唇抿成一条直线，周身气场都快形成一个黑洞，而黑洞中央的林嵘一无所知，睡得极为踏实。不仅如此，林嵘还觉得姿势不舒服，脑袋抬起，在茧峥的肩窝蹭了蹭，舒服地咂咂嘴。 茧峥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林嵘的脸，虽然闭着眼睛，但巴掌大的脸像是在仰望他，红艳艳的嘴唇微张，偶尔似梦到好吃的东西开开合合，末了还舔舔嘴唇，继续微张着嘴。 这么一盘美餐毫无防备摆在自己面前，茧峥十几年前顾虑着自家弟弟还没成年，如今十几年过去，对方就算顶着一张稚嫩的脸，也不能让大蟒将嘴边的小猫崽吐出去。 于是，林嵘睡了十六年来最香的一个觉，也做了一个十六年来最恐怖的梦。 梦里一条巨大的蟒蛇将豆丁点大的他缠绕，死死束缚，不留半点空隙。蛇信擦过他的脸，又往下移，不放过每一个地方，如王者在标识领地。最后蟒蛇突然变成了一个青年，翻身将他压住，堵住他的嘴，强势侵入，追得他无处可逃，逼得他不得不做出回应，去夺取氧气。 林嵘就在要人命的窒息感中醒来，刚醒的他还是懵逼的，全身僵直，眼珠子还转了一圈，小心翼翼瞅着四周，警惕会不会有一条大蟒跑出来，将他吃掉。 什么都没看到，且林嵘后知后觉地想起这片地方，只要不是最深处的那群，其余地方的妖兽他都和它们深入探讨过生命的重要，怎么会有蟒蛇这种东西来捋老虎须！ 智商回笼，林嵘想起自己睡前让美人帮忙揉肚子，莫非那只蟒蛇就是美人？可是美人这么弱，这么美，怎么会是那只丧心病狂吃猫猫的大怪物！ 某种程度上真相，又在某种程度上否决所思所想的林嵘暗暗决定去找森林的蟒蛇一族，好好谈谈人生。 然后林嵘又发现，自己在化形之后显露出过，又在其后几个月被善水改正的睡姿竟然回来了，他竟然像梦里那只蟒蛇一样缠在美人身上，美人这么弱，会不会被他压坏？ 林嵘迅速松开抱着茧峥的手，收回自己不乖的尾巴，趁茧峥没醒，非常乖地坐到一旁。 茧·病弱·美人这才施施然“醒来”，模样别提有多无辜了。 心虚的林嵘自然不会多加关注，他瞅了眼依旧无人出来山洞，心沉了下去。自他懂事起，他便知晓善水身受重伤，这伤连他的天地灵体都不能使其痊愈，只能缓解。几年来，他找过许多方法，提炼过各种精华，都没有任何作用。 林嵘闭了闭眼睛，收起思绪，抿着唇进入山洞。茧峥坐在原地，手指摩挲虎口，回味昨晚的“美味佳肴”。 约莫一个时辰，林嵘自山洞内走出，脸色凝重。他一句话未说，直接盘坐继续修炼，冲击第六次小周天。 往后几日，林嵘再未休息，日夜不停的修炼，直到停在十七次小周天，身体难以承受方才不罢休。 一睁开眼睛，连肚中的饥饿感都没精力去解决，林嵘倒在地上睡得昏天暗地。守在一旁的茧峥默默过来将变回原型的弟弟捡回去，同时准备吃食。 林嵘睡了两天三夜，醒来两眼冒绿光直接扑向一旁香喷喷的食物。 吃饱后，他四肢大张瘫倒在地上，打了个饱嗝，看向茧峥，突然想起自己似乎没问过美人的名字，尴尬地扯扯嘴角询问了茧峥的名字。 两人交谈几句，林嵘转向了正题：“茧峥，我要去森林深处一趟。这山洞外围是安全的，我或者善水没出来前，你不要乱走，会被妖兽逮去吃掉的。” 知晓这人几日能在无修为的情况下抓来妖兽，身手必定不俗，林嵘还是有些担忧。 茧峥道：“你要去哪？” 林嵘呼吸一顿，收敛的警惕性再次归来，他转身俯视端坐的人，周身气息逐渐变得危险起来，良久沉声道：“有些事，不是你该问的。” 言罢，林嵘也不管茧峥什么表情，封锁山洞口后，径自踏入森林。 善水的伤势恶化程度比上一次更甚，林嵘想了多种方法，这些方法不能根治，仅能缓解。而单是缓解，难保善水下次不会更严重。 林嵘不禁想到在森林最深处住着一头龙。这龙并不是血脉杂乱的龙族后裔，而是真正的上古龙族，血脉至纯。他曾见过一次，只是远远看到巨龙苏醒，长而庞大的身影在九天之上遨游的模样，就全身颤抖，差点没跪下。 不知用巨龙的血肉妖丹能不能治好善水。 巨龙长年累月都在沉睡，借着对方沉睡，林嵘还是有一两成可能将其干掉的。 粗略制定计划，林嵘便开始往深处赶。他马不停蹄走了一天一夜，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出来。” 两字说完只有风吹树叶的声响，林嵘却不好糊弄，双眸紧紧盯着某处。几息后，一个人从树后走出，神情极为无辜。 “你跟着我做什么？”林嵘扶额，看着“病弱”美人，只觉头疼。 茧峥不说话，眨眨眼睛，静静看着林嵘。 僵持许久，林嵘妥协了，恶狠狠警告：“可以跟着，但是不许给我添麻烦！” 单人行的路程变成了双人行，林嵘嘴上凶巴巴的，腿下行进速度却口是心非的放慢少许。 林嵘在森林冒险的时间虽没有十六年，却也占了一半。前面将近三天的路程他走得极为放心，三天后，他的速度越发慢，将茧峥护在身后的同时还警惕四周。 这块地方虽不是深处，仅仅算中间地带，其内的妖兽小部分能和林嵘打个平手，大部分都稍弱，但并不乏群居的妖兽，若是碰上团体出来狩猎，林嵘一个人时还能全身而退，顺便咬对方一口，如今带上茧峥，林嵘已经不确定了。 所幸茧峥就算没了修为，极婴的根基却在那里，再加上其本身的格斗术，倒也没林嵘拖后腿。两人磕磕碰碰，在十几天后抵达森林最深处的边缘。 林嵘早不如刚踏入森林的整洁，袖子被卷起撸至手腕。这番模样还要从魂云大陆的妖兽与极婴星盟的不同开始说起。 许是受到魂云大陆的兽族影响，妖兽即使身具修为，战斗还是遵循最原始的肉搏撕咬。 林嵘自小便在森林深处，自然也遵循这战斗方式。平时他出发前都会更换衣服，方便战斗，这次却是忘记了。 前方的路若再穿成这样定是不便，林嵘干脆将长袖撕成短袖，顺便将衣摆裤子割短，露出肌肉匀称的小腿。 一切妥当，林嵘抬头眺望隐藏在连绵大山中央的峡谷，转身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你不能再跟了。” 茧峥不回答，林嵘见此，觉得不说清楚指不定这人会偷偷跟进来，到时候更加麻烦。 “如果你继续跟着我，遇到危险我不会护着你的。” 最深处林嵘不是没有进过，相反林嵘在最近几年进的尤其频繁。里边的妖兽绝大部分都跟林嵘接触过，大致可以分成三种。第一种和林嵘不打不相识，每次林嵘到来都会同它们友情切磋一番。第二种领地意识极强，林嵘碰上次次都是两败俱伤。第三种对林嵘则是无视处理，不亲近也不厌恶。 除了这三种，剩下的一小部分是林嵘没接触过，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愿去招惹，比如巨龙。 领悟到林嵘言语深处的难处，茧峥妥协了，表示会在边缘等待。林嵘将信将疑，心里再不相信也不能拿茧峥怎么办，最后在茧峥身边布下一些陷阱，方才进入最深处。 最深处的外围是中立派的领地，林嵘对这些无视他的妖兽还算了解，一边表达自己的无害，一边迅速穿越这些妖兽的领地。有时正巧撞见休息的中立妖兽，林嵘还会通过动作表达善意，顺便留下点礼物。 中立妖兽早已习惯，等林嵘的气息消失在自己领地范围，方才慢慢悠悠地起身，或叼起或拨弄林嵘留下的东西，而后尾巴一甩扫进巢穴，算是接受了“过路费”。 中间地带的妖兽就没那么好对付，林嵘前脚迈入中间地带，后脚还在外围，左侧就袭来一阵风，当即一格挡，双腿一扫夹住袭击者头部，用力一压将对方掀到在地。 妖兽最引以为豪的便是充满力量的体格，原型是只小猫崽的林嵘要对抗这些庞然大物，还是在正面碰撞，肉搏的情况下，自然要依靠体内修为。袭击者的修为稍逊林嵘，体格补上不足，倒与林嵘打了个平手。 双方僵持不下，林嵘挟住最脆弱的颈椎，袭击者的利爪则对准致命要害。 同归于尽还是各退一步？ 短暂的几息，林嵘双眸微眯，与袭击者心有灵犀般同时放开对方，往后退到安全距离。 与林嵘对立的是一头巨大的似狼似虎的妖兽，其全身的毛皮，被毛部分是白色，往后直至背部是渐变绚丽的蓝。从最开始的淡蓝到天空一般的湛蓝，再晕开成宝石般的紫蓝色，风一吹，层层铺开，或前或后，色彩再次有了变化。 林嵘可没空欣赏对手的毛皮，他打量几眼便认出对方是谁，出声道：“湛。” 名为湛的妖兽竖成一条直线的瞳孔一瞬不瞬看着气息似乎比上一次更加危险的林嵘，步伐优雅地往前走动，迫使林嵘跟他行动绕圈，良久发出几声低沉地吼声，末了利爪重重在土壤上刨出极深的爪痕。 湛的警告威胁意味极浓，林嵘分析着那几声低吼中蕴含的意思，防备的架势未松懈半分。 “这路我必须过去！” “吼吼吼吼！” “什么？” “吼吼！” 林嵘蹙眉，横档胸前的双手稍稍放松，表达妥协，却坚定地摇头：“不用多说，这路我还是要过去。” 一人一兽协商无果，湛终究妥协了，让出身后的路，发出与之先前不同的吼声。林嵘竖起的猫耳动了动，变回原型，用兽与兽的方式表达感谢。 一大一小相互蹭蹭，大的那只还时不时舔小的一口。 漫长的感谢过程要结束时，湛竖起的兽瞳忽迸发出骇人的杀意，一扑将小猫崽藏到柔软的肚皮下，长而粗的尾巴用力击打向某棵树，直接将其拦腰折断，末了发出震慑敌方的吼声。 林嵘将脑袋从一片毛茸茸里探出，收获湛一声不满的低吼。 两双瞳色不同的眸子一同看向树的背后，良久才有一个人手抬起，掌心向外地走出。林嵘的瞳眸放大，刷得从白肚皮下窜出，直接赏了来人一爪子。 茧峥感受到手臂上的刺痛，看来下手并不轻，他不由苦笑，但没有退后，任由那只炸毛的狸花猫“惩罚”自己。 林嵘觉得自己的猫生做过最大的错事就是救了一个人，还是个不信守承诺的人。 气到差点没吐血，林嵘选择性忽略心底翻涌上来的温暖，变回人形后恶狠狠瞪了茧峥一眼，扭头拜托湛带人出去。 茧峥摊手，适时道：“我还会跟着的。” “你！” 林嵘无言以对，开始思考将人捆起来绑着，让湛带出去会不会好些。茧峥似察觉到他的想法，再次开口：“我还会回来的。” “……”你赢了。 林嵘无奈地妥协，对茧峥这里只剩无力。 茧峥站立一旁，看着林嵘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同那只似狼似虎的妖兽对话，嘴角显露极淡的笑意。 他弄丢了十六年，错过了十六年，如今找到了，不求其他，但求目光所及之处能看到所思所念之人。 Chapter 135 北境有狼其名为泽，南海有虎其名为辉。世人皆知，泽之子日行千万不过尔尔，辉之子力拔山河瞬秒之间，殊不知两者之子同为一兽，其名为……湛。 不仅是速度，力量，湛的五感皆为天地少有，天赋更是出类拔萃。 说来也是缘分，这么强的存在会与一只小猫崽交好，却是因为一个果子。 那算是林嵘第二次独自前往森林，至于第一次……狼狈而归，被善水拒之门外。 那日的天并不好，阴云密布，更有妖兽渡劫，希望能一劫登天，成为魂云兽族一员，湛就是那只渡劫的妖兽。 湛当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为了这东风，它请来交情最深的妖兽护法。没想到的是，它都半脚踏入神境只需将另一只脚迈入其中，便能羽化成仙之时，它请来护法的妖兽给了他致命一击。 这一击毁了它千年道行，毁了它毕生所想，还害得它狼狈而逃。 就在湛苟延残喘之际，它遇到林嵘。 林嵘寻取了灵植精华凝于一颗果子内，这颗果子，让两只本不会有交集的兽结下了不解之缘。 林嵘能在最深处不被中立妖兽排挤阻拦，还能同部分中间地带妖兽友好相处，湛功不可没。 善水将懵懂的狸花猫崽带大，传授毕生所学，于小猫崽来说，善水亦师亦父。而湛庇佑小猫崽，虽没有传授什么，教导什么，但于小猫崽来说，湛亦兄亦友。 湛往常并不会阻止林嵘进入最深处的尽头，今日的阻拦是因为最尽头出现了变机。而这变机惊动了最尽头长年沉睡的“活化石”。 湛反复劝阻林嵘，林嵘铁了心要去，无奈之下，湛只得放下这些心思，尊重林嵘的选择。 辞别了湛，林嵘护着茧峥一路向最尽头而去，期间遇到不少同林嵘交好的妖兽。林嵘与这些妖兽见面打招呼的方式，最初吓了茧峥一跳，差点没顶着无修为的身体挡在林嵘面前。毕竟哪个朋友见面，连一言不合的过程都没有，分分钟过来要“命”的。 见过的妖兽多了，茧峥也就习惯了，面瘫着脸，荣辱不惊。 又和一只妖兽“友好”切磋过，林嵘揉着脸颊上的瘀伤，笑得很开怀。他没忘记身后有个弱美人，时不时回头看看茧峥还在不在。明明心里担心茧峥会突然不见，面上却是一副嫌弃到底的别扭模样，让正面无表情的茧峥都忍不住笑了笑。 这一笑让林嵘一阵炸毛，直接不理茧峥，只偷偷用余光看人会不会不见，要是一时没注意，被某只妖兽叼走就救不回来了。 茧峥对此也没什么过激反应，对他来说，只要现阶段能看到林嵘就好。 两人又赶了两人的路，第二天的傍晚，太阳已有三分之二沉入山的背面时，林嵘突然炸了毛。连冷战都顾及不上，他转身就抓住茧峥的手，向前狂奔，仿佛身后有什么极度危险的东西。 “快跑快跑！”林嵘速度极快，长年累月的森林生活让他在树木最密集的地方都未停顿，唯一的不足就是茧峥的速度太慢了，慢到林嵘蹲下身子焦急地让茧峥趴上他的背。 茧峥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最后还是僵直着身子趴了上去。这下子林嵘速度虽然没有全盛时期的快，但也比先前快了不少。 他首次背着人跑，所幸修为加持和长期的锻炼活动，倒没有喘气。 跑了不知道多久，林嵘跃上一颗最高的大树，让层层树叶组成的树冠遮挡住自己身影，神情凝重地看向一个方向。 只见在一朵朵墨绿或翠绿，且形状不一，时而似仙人指路，时而瑞兽卧伏的树冠中间有嫩黄色涌动。很难形容那是什么，就像是嫩黄的林中海浪。这番景色从远处看，就像一条绸缎，轻柔飘舞，美不胜收。 茧峥深知绝对不是他看到的这么简单，他仔细看去，双眸渐渐危险地眯了起来。 嫩黄色海浪所过之地……灵气全无。 不论是什么，只要沾上，全数都在刹那间失去灵气，除了弱小的植物，更有大型妖兽没有躲避及时，被海浪淹没，再无气息。 茧峥第一次见到这东西，不知在思索什么。林嵘看着海浪，双唇紧抿，猫眸中的忧虑化解不开。两人因各自的原因都未开口，直到嫩黄海浪的尾端越来越远，林嵘方才松开唇，抓住茧峥落回到地面。 刚落地林嵘的毛又竖了起来，他回头看茧峥，像盯一条小鱼干，良久哼了一声，神情勉强地捏住自己的一片衣角，塞进茧峥的手心里，然后自顾自往前走。 茧峥愣了一下，迅速跟上，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去。 许是茧峥的笑容太碍眼，林嵘脸色越发不好看，茧峥赶忙收敛情绪，开口问道：“恩公，方才的东西是何物？” 林嵘扭了下脖子，下巴扬起，一副看“你这凡人怎么这都不知道”的眼神。茧峥心中无奈一笑，面上一点不显，就像崇拜高手般，继续问，林嵘才勉为其难为他讲解。 “那叫天虫兽，远处看它全身嫩黄色，实则它的外壳都是金属构成，防御力极强。如果只碰到一只天虫兽还好对付些，偏生天虫兽是群居，还喜群体外出觅食。”林嵘难得正经严肃。 “你也瞧见了，天虫兽所过之处灵气尽失。它们的食物是灵气，若是正面对上它们，我们两个估计回不去了。”要知道，最深处醒着的最强妖兽，都要敬天虫兽三分。 “所幸天虫兽不能飞太高，我们站立的那棵树是天虫兽的飞程之外，且天虫兽并不挑食，也不轻易改变前进方向，只要绕开它们就好。”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林嵘第一次跟茧峥说这么多话，使得茧峥根本没认真听，只注意着林嵘。林嵘被盯得不舒服，心思又敏感锐利，毫不犹豫地赏了茧峥一爪子，瞪着猫眼，凶巴巴道：“都告诉你了，我不是那什么嵘儿，你再用这肉麻的眼神看着我，哼。”他做了掏眼珠的动作，“把你眼睛挖下来哦！” 茧峥看着横在自己眼睛前的两根手指，抿唇笑：“我知道，恩公不是嵘儿。” “这还差不多。”林嵘收回手，低头看茧峥攒着自己衣角的手有些松，状似不经意地将衣角往里头塞了塞，接着好奇道：“我同嵘儿长得很像？” 茧峥因林嵘的举动心中一暖，语气藏着数之不尽的宠溺，轻轻道：“不像。” 林嵘不信。茧峥笑了笑道：“真的不像，恩公长得很……可爱，嵘儿长得俊俏，有一双狐眸，虽没恩公的猫眸这般灵动，却在一颦一笑间像藏了千山万水。”像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 林嵘听到可爱是要生气的，又听到后边不由皱起眉：“你这形容真奇怪，千山万水。” 茧峥没有解释，继续道：“嵘儿也没恩公这般厉害，勤奋上进，总喜欢窝在一处地方。” “那个，嵘儿是你什么人？”林嵘不禁开口问。 “是我弟弟。”也是爱人。 “连弟弟都会认错，你真傻，怪不得会把弟弟弄丢。”林嵘哼唧一声，撇过脑袋，“善水就不会把我弄丢，说起来你怎么还跟着我？你弟弟不见了，又不厉害，你不去找弟弟，还留在这里，不怕你弟弟……” 林嵘没有继续说下去，茧峥心里又叹了口气。他怎么没找到弟弟，这不是找到了吗，只是弟弟不认他，还把他忘了。 心里这么想，嘴上说出来的又是另一回事：“恩公同善水关系很好？” “是啊，我不知晓自己父母是谁，是善水带大我的。很小的时候善水就教我很多东西，我也很乐意学，只是有一次。”林嵘抿着唇，猫耳动了动，“那是我第一次独自去森林，输得很惨，回去却被善水赶了出来，那时候很难过，以为善水不要我了，后来才知道，善水是想要我有自保的能力。” 林嵘转头很认真看着茧峥：“所以，如果找到你弟弟，要认真教他。善水说过，没有什么那个种族生来就什么都会，更没有什么存在是永远无敌的，你既然不能保证你弟弟的安全，就应该更好的教导。” 茧峥无言以对，他看着林嵘从身侧的袋子里取出一串兽牙手链，放到他的掌心。 “这个给你。善水说了，这是兽神的祝福，兽神一定会保佑你找到弟弟的。等你找到了弟弟，可千万不要再弄丢了，也别认错了。” 顶着猫耳的少年笑得灿烂，虽不艳丽，但那微微露出的虎牙带来的视觉冲击，让茧峥理智的神经差点崩断，所幸他克制住了，手指慢慢握拳，指腹轻轻摩挲擦拭光滑的兽牙，轻嗯一声。 “那走吧。”林嵘拍拍茧峥的肩。茧峥看着那只手，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如果弟弟不听话呢？” “不听话？”林嵘愣了一下，同情地望着茧峥，深思熟虑一番：“善水说，孩子不乖多半是打得不够，多打打就好了。再不听话，找个山洞关个几天，也听话了。要是在不行……” 他回想善水的教导，信誓旦旦道：“丢进最深处两天，保证乖乖哒！这也不行，那就套个锁，关在家里，还怕丢嘛！” “受教了！”茧峥摸摸下巴，恍然大悟，意味深长道。 林嵘莫名打了个冷颤。 Chapter 136 林嵘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给将来的自己挖了一个无比巨大的坑。此时，他正琢磨着改道，然后花了些时间完全绕开天虫兽的前进路线，也渐渐离开了同他有些交情的妖兽们的地盘，同时他轻松的神情也凝重了起来。 最深处的妖兽有一个特点，比方同他交好的妖兽大部分都同湛有些交情，因此它们的领地都是同一片地方的，相反那些跟他不死不休的妖兽也是一起的，这么一来，他将面对的情况，不是那么好对付。 踏入另一面的那一刻，林嵘的心提到嗓子眼就没放下，猫耳竖起，警惕万分。 受他影响，茧峥也警惕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似错觉，周围静得可怕，偶尔有树叶灌木抖动，也只是弱小的草食动物。林嵘的呼吸却越来越小心，有一会茧峥都觉得他闭了气。 走了千米还是没有什么事，茧峥蹙眉，刚想将林嵘的衣角再往手心里攒一攒，林嵘就猛地将他推开，把他按到在地，眼前一花，就只看见一片白色的衣角脱离掌心。他心一紧，抬头看去，满目黑色，一头高四丈，额头间长着长角，刻着某种神秘文字的妖兽正嘶吼着，张开血盆大口，咬向林嵘。 嵘儿！ 茧峥睚眦欲裂，下一秒他的心脏提到了喉头，林嵘竟然不退反进，迎面直击妖兽，再往前几步，便会被吞食。 茧峥当即就要发动自己最后的保命方法。林嵘察觉到后方的灵力波动，眉毛都差点凝成麻花，他抬手五指张开面朝妖兽，吐出几个低不可闻的字音。迅雷之间，他所处之地的天地灵气骤然暴动，轰然向妖兽挤压而去，同时分出一丝，顷刻间粉碎茧峥近乎自爆的危险举动。 妖兽曾与林嵘有多次交手，虽打的不死不休，但双方都未出全力。这是林嵘第一次全力出手，不，或许还不是全力。千百年来，除了最尽头的几位，它从未感到这样的危险，让它全身毛发全部竖起，心里脑中全部都叫嚣着“逃跑”。 它曾一直以为，林嵘的全力同它不相上下，如今才发现……是它不堪一击，却再没了机会。 磅礴的灵气，近乎撕裂空间的力量，撞击之下，血如晴天落雨般四散，洒下大地，不消片刻便被藏在土壤中的某种妖虫吞食。 林嵘猫眸眯起，转身间，身后暴动的灵气立即平静下来，隐有五色的光涌来，表达亲昵。 林嵘一步一步朝茧峥走来，白皙光洁的下巴微微扬起，带着倨傲又藏着咄咄逼人，声音冰冷沉到极致：“你，刚才要做什么？” 茧峥一开始跟着林嵘就是担心林嵘出事，他虽没了修为，可有最后的保命手段。方才保命术法虽被林嵘阻止，但强行中断的结果并不比用出好到哪里去，此时他只觉心肺都在燃烧，甚至神魂都受到了影响。 林嵘没得到回应，怒极反笑，他弯腰与茧峥对视，手抓住茧峥的衣襟：“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不能战胜那只玩意？” 在他眼皮子底下，动用近乎自爆的术法，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茧峥抿唇，思索该怎么安抚自家弟弟，张了张口，想发出声音，但火烧心肺的身体连他想说话都做不到，只余下带血的咳嗽，血渍还溅到距离极近的林嵘脸上。 茧峥连忙要抬手擦去，胸口一凉，他动作一顿低头看去，便瞧见林嵘揪住自己衣襟的手扯开衣衫，按在他的胸膛上。 周围的草木迅速枯萎，精华凝聚而出自胸膛上的手输入经脉，像凉水浇灭烧灼全身的火焰。 半个时辰的时间，茧峥虽没完全痊愈，但也恢复了大半。林嵘收手，看向周身被自己征用的草木，单手掐决，就让枯萎的灵植恢复如初。 “我不喜欢你跟着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我不能阻止你跟着我，但是，不要再拿命开玩笑。”林嵘看着茧峥，伸出手将茧峥拉起。 “你现在轻贱的东西，是别人正在努力获得的，要是真的想死，我送你一程。” 林嵘转过身去，短时间不再想看到茧峥。他为了给善水续命花了多长时间，想了多少办法，而这个人虽然没了修为，但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却如此随意糟蹋。 茧峥怔怔，看着林嵘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背影，良久才惊醒追上前去，拽住林嵘的衣角。后者脚步一顿，没有拒绝，继续向前。 长角妖兽的死亡让林嵘前进比以往容易许多，那些总是出现，耀武扬威，发出挑衅的挡住者或许是被震慑，或许是有了想法，没再出来当个不知死活的。 另一些真正可以同林嵘一战的妖兽只抬了抬脑袋，连睁开眼睛的想法都没有，翻个身甩甩尾巴又睡了回去。 那只猫崽子又去最深处闹腾，它们这些老家伙也跟这小家伙打累了，何必在小家伙临死前还要搀和一脚？ 若是搀和进去，这天道因果可不好偿还呦。 几日后，林嵘站在了最尽头的边缘地区。望向最尽头，只有一片绿色，树叶遮盖一切，是最好的保护，也是最容易暗藏危机的地方。 林嵘可不敢光明正大走进最深处，他回头看看茧峥，摸摸鼻子，掐决捏出一个印打在茧峥身上，就见茧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最后跟草的高度差不多。 林嵘对此很满意，转个身变回原形，叼起茧峥往背上一丢，也不管对方有没有抓牢，膝盖弯曲蓄力，窜了出去，像只飞鼠般在树与树之间飞翔。 茧峥也是见过风雨的，第一时间就抓紧狸花猫柔软的毛。刚伏地身子趴好，林嵘一个翻身落地滚进灌木中，差点没把他抖下去。 茧峥默默地想爬回到正中心的位置，一条尾巴自身后袭来将他卷起，按进三色毛中，紧接着，前方几丈远的地方轰得有什么落下，其引起的震动让茧峥整个人颤了颤，幸亏有猫尾巴卷着，不然就算不掉下去，也会将身下的毛揪下来。 茧峥：什么东西？ 像察觉到他的心思，裹着他的尾巴稍稍挪出一个空隙，一只无比巨大的乌龟几乎遮盖整片天空。 用乌龟两字并不准确，这只妖兽头似乌龟，覆有鳞甲，尾部却是一条巨大的蟒蛇，让人难以分清头尾。其龟背和龟腹更是盖有硬甲，四肢粗壮，爪如龙爪，落地时如惊雷，五爪深入地底造出倒锥形的深坑。 “玄冥竟然醒来了！” 林嵘的声音在茧峥识海中响起。 “玄冥？” “嗯，你的故乡应该称之为玄武。” “这种上古奇兽竟然还活着！” “在最尽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魂云大陆的兽族之所以放弃最底层的富饶土地，迁移往上层大陆，就是因为最底层他们不能存活。” 魂云大陆没有宇宙，其布局就像一个圆锥体，这个圆锥体被分割成数个部分，林嵘茧峥所处的地方是这个圆锥体的底部，而魂云大陆最高贵的兽族居住了最顶层，剩余的平民兽族等等分别按阶级排在中间几个部分。 茧峥曾经只去过魂云大陆的前几层，没有来过最底部，没想到外边传闻的荒蛮之地，竟然是如此奇特之地。 林嵘等震动减弱，小心翼翼从灌木中爬出。小脑袋看向玄冥离去的方向，虽距离甚远仍旧能看见高高抬起，目光冰冷的蛇首。 方才玄冥发现他了，不过玄冥的脾气好，且他又太弱，玄冥便直接无视了他。 林嵘沉吟片刻，也不知道最尽头到底有多少怪物从沉睡中醒来。他一咬牙，用尾巴将茧峥放下，然后扑到满是玄冥气味的巨坑内打了好几个滚，让自己全身上下都沾上玄冥的气息，才跳出来，将茧峥卷起，放回背上。 即使是只狸花猫，林嵘的领地意识也很强，鼻尖全是另一只强大妖兽的味道，他克制了很久，才忍住自己想去洗澡，或者将身上的味道全部舔去的冲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里面更为凶狠，借玄冥的气息会引来麻烦，但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林嵘努力安慰自己。 茧峥安静不说话，只趁着林嵘走神的阶段，让自己所在的小地方沾上自己的气味，以图盖过玄冥，虽然效果不大。 巨龙的领地在最尽头的峡谷，抵达峡谷要穿越森林，玄冥的气息确实帮助林嵘震慑了一部分妖兽，让其自远处闻见味道便改道，不过来发生冲突。但也引来一批想夺玄冥造化的强大存在，即使林嵘的潜伏能力极佳，都险些被发觉。 以至于等到达巨龙峡谷时，林嵘身上湿漉漉的，玄冥的气息更是半点不剩下。林嵘抖抖毛，甩了茧峥一身水，迈着猫步往峡谷内走去。 刚优雅没几秒，一阵炽热的气息席卷而来，掀翻林嵘，还烧焦了他胸前的被毛。白毛瞬间被黑毛，还散发着异味，林嵘没时间炸毛，叼着自己方才紧急之下甩出去的茧峥，找了棵树木躲藏。 “最尽头的异常就是这二人造成的？”林嵘低语。 远方的转角处有两人，其中一人只是一眼便吸引了林嵘全数的目光，都无法再去看另一人。那是个穿着兽皮的少年，皮肤白得近乎病态，再加上他自额角到锁骨开放着一朵曼珠沙华，花尖枝干蔓延至裸／露一半的胸膛和蝴蝶骨，更显妖冶。 林嵘的目光太过炽热，使得正在战斗的少年分出一丝心神，回眸看来。这一眼对视，林嵘的整个心神都陷入对方的眸中，冷得剔透，不藏半分情绪，无悲无喜中是看透人世，洞穿人心的沧桑。 除此之外，林嵘脑中蜂拥入许多斑驳的画面，难以梳理难以看清，宛如坠入另一方世界。就在他即将迷失时，一双微凉的手将他抱起，一晃神，他投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近乎刻入骨子的气息包裹全身，刹那拉回他的神魂。 茧峥一手盖住祖母绿色的猫眸，一手轻捏竖起的猫耳，低声哄道：“乖，别看。” 林嵘有些恍惚，他脑中乱七八糟的画面似乎被理顺了些，但他看不清，像蒙上一层白雾，扑朔迷离。 唯独有一只雪狼的身影，清晰可见。 “小一……”林嵘无意识呢喃，因此他错过了茧峥身体一瞬间的僵硬。 莫非林嵘想起了什么？ 茧峥惴惴不安，正想询问，前方的战斗突生异变，一条远看似金芒，实则是笼罩金光的乌黑龙尾如天地造成的至强武器重击在地，砰然撕裂大地，开辟出数条不见底部的深渊狭缝。 林嵘赶忙用尾巴尖剥开挡住眼睛的手看去。呼吸猛地急促起来，脑中响起善水的声音，那是某日善水给他讲的故事的开头。 “魂云有兽，其名为虺。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两千年化为角龙，三千五百年背生双翼，是为龙中之精……应龙！” 曾经远远的惊鸿一瞥，他以为自己已窥得这只龙的全貌，还妄图打这龙中之精的主意，却不想自己是只井底之蛙，连龙的十分之一都没瞧见。 凝视那对龙翼良久，林嵘探头看向望不见的另一端，企图看见上古应龙的龙首，可惜只能闻震耳的龙吟。 想看，想看！ 心里有个声音疯狂催促林嵘，林嵘自知心态不对，却一点都不想克制。他用力挣脱茧峥的手，向着上古应龙跑去，连茧峥的惊呼也未听见。 刻着曼珠沙华图腾的少年施展术法的手一顿，转身看来，淡漠的眸子落在草中穿梭的狸花猫身上，呼吸间，空洞的瞳眸中玄妙的文字组成一道道天机，推衍。 这推衍过程看起来极长，实则不多一两息。 一切结束，少年放任狸花猫挤入战场，而后看见那澄澈的猫眸一缩，放大，一瞬不瞬看着前方。 巨龙的面貌并不如传闻形容的那般，反到有些凶狠。目如阴府玄石又似旭日藏睛，容貌宛如地狱鬼面又严肃威严塞比神话至高天神。长须因风向后飘去，藏在乌黑的颈部毛发中，就像一团内芯为黑，外围明亮成金的火焰。 “龙……” 低不可闻的字音仍旧落入上古应龙的耳中，它应声看来，龙目准确锁定被龙威压制，趴伏在地的小狸花猫。不知怎么的，上古应龙从这只弱得近乎蝼蚁的幼崽身上找到了熟悉的气息。 它神念一动，龙目金光一闪，再次看向狸花猫，便看见狸花猫的背部有一只金色鲲鹏振翅欲飞。 “鲲鹏。”上古应龙目中划过追忆，“老友……” 既然是鲲鹏仅剩的传承血脉…… 上古应龙龙尾一摆将小狸花猫拨出战斗范围，算是为鲲鹏做最后的事。 林嵘懵逼中，身上还残留龙的味道。 不过他没傻多久，因为他又被茧峥抓回到怀里，紧接着，他终于注意到一直被他无视的另一人，然后被萌住了！ 踩着七彩凤鸟，有着猫耳朵和尾巴末端长星星的漂亮妹子！ 他感觉自己恋爱了。 “那是吞星兽。”茧峥沉着脸，语气不太好。 “喵？”吞星兽！纯血妖兽！ 林嵘顿时焉了。 种族不同怎么谈恋爱，跨种族的恋爱，他还小不能去尝试。 茧峥暂且放下成见，为善水的教育点了赞。 尹书筠不知道自己被一猫一人分别“惦记”了一下，她身为魂云大陆最高贵的兽族，更在早年前往极婴星盟，实力超群，乃最顶层的天骄之一，但对上最底层深处的上古传说还是不堪一击，若非有巫神之子看破天机，绝不可能坚持至此。 “巫神之子，界外之石到底在何方！”又一次被龙息击中，尹书筠面色越发冷，寒声道。 “尹书筠。”曲比日勒的声音毫无波澜，不响亮却盖过龙吟，奇异的语调藏着天机，“天道自有定夺，命中无时，强求不得。” 话音刚落，尹书筠垂眸，将心中的嗤笑掩藏在满目凉薄之中：“天道之言皆出自你之口，我不信。” “从未强求世人信之。”曲比日勒直视尹书筠，他的眼中看不见尹书筠极好的容貌，更无视那双似容纳星辰的凉薄猫眸，连悦耳动听的嗓音都被规则化，在他的目中只剩连通天地的因果规则。 “信则有，不信则无，如何种因，生出何果，自在众生手中。” Chapter 137 墙倒众人推，极婴星盟被极婴掌管，使得被压制的其他种族“扬眉吐气”。排除自始至终毫发未损的灵仙仙境，就属魂云兽族惦记的东西最多。 修真界几大龙头一倒，极婴又没什么表示，兽族就开始惦记界外界。 最贴合界外界的界子是修真界培养的，兽族难以匹敌，其他的东西兽族也没有办法，唯独界外之石可动手一搏。 尹书筠此次便是为了界外之石，与曲比日勒同行。曲比日勒的态度从开始就打着太极，不否认，不承认，只往这处赶来，使得尹书筠有种被耍弄的感觉。 如今又听到这模棱两可的话，尹书筠抚摸凤鸟翎羽冷道：“故弄玄虚。” 曲比日勒不语。被茧峥抓住的林嵘听不懂二人的话，他看着上古应龙心中生出不安，将警惕藏在眼底深处，只怕这二人是来跟他抢东西的。 他也捕捉到“界外之石”四字，这么多年他从不知最深处有这东西，不晓得它对善水有无帮助。 林嵘想的认真，错过了曲比日勒有一瞬侧目看来，眼底划过的精光。茧峥揉着猫耳朵的手一顿，脸上的温柔敛去，直直看向曲比日勒。 曲比日勒简单粗暴地无视茧峥的杀意，骤然出手，那朵鲜活的曼珠沙华绽放红光，爆发出的术法之力令尹书筠大骇，当即退后数步，远离。 甚至连曲比日勒的身法都未看清，只见一道红芒冲向天空霸主，一声龙吟，两者战在一起。黑金与赤红交织，茧峥条件反射将怀中的猫儿捂得不留半分空隙，可惜猫儿不领情，张口咬他，挣脱后如箭一般窜向交战之地。 “该死！” 茧峥低咒，却是来不及了。尹书筠蹙眉，不知该不该助茧峥一臂之力，这短短几息的犹豫错失良机，灵活的猫儿已经跑至上古应龙的腹部。曲比日勒仿佛与其有心灵感应，手中生出一朵曼珠沙华，扎根上古应龙腹部，看似柔软的茎干竟破开层层龙鳞。 黄金般璀璨的龙血滴落，其下露出上古应龙修炼千万年的妖丹！ 林嵘迅速幻化人形，接下滴落的龙血。一抬头，他宵想多日的龙丹近在眼前，几乎唾手可得。 拿？不拿？ 思及上古应龙之前的恩，林嵘放弃了这个机会，趁机变回原形，落地一滚，扑向另一个方向。 上古应龙暴怒，它多年未受如此重伤，肉翼展开，晴朗的天霎那变色，风雨欲来，电闪雷鸣。张开龙口，龙炎夹杂着霜白的雷点直击腾飞空中的巫神之子。 曲比日勒神态自若，抬头五指张开，一眼冻结一切，龙炎停留在他半丈处，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浑身沐浴着火光，五指一动，显现千丝万缕的因果线和天地规则。 属于龙炎的因果规则尽数被抽出，龙炎瞬息间泯灭成灰烬。 “巫神之子竟……”尹书筠瞳孔一缩。 茧峥寻找着林嵘，抽空瞥了尹书筠一眼。尹书筠忽道：“极婴皇，跟你相比巫神之子如何？” 茧峥微微眯起眼睛，侧目意味深长：“他付出的代价，是你付还不起。”每任巫神之子的实力都难以估计，只因其是传承，身上叠加着前面所有巫神之子的力量。相对的，他若是要看破天机，道破天命，使用这力量，付出的不仅仅是寿元，还有更巨大的东西。 这东西巫神之子本身还无法完全偿还，连供奉血腾宗都需避免陷入世俗纷争。 茧峥不会用这种事情骗她，尹书筠沉吟片刻，收回自己先前那句“故弄玄虚”，正视曲比日勒。 就在这时，半跪在地搜寻林嵘的茧峥突然起身，尹书筠偏首看去，只瞧见那只狸花猫的尾巴在龙尾处一闪，消失不见。 林嵘的气息消失不见，茧峥的戾气再也压制不住，身形一闪扼住尹书筠的颈部，厉声道：“你们在找什么？” “你没失去修为？”尹书筠惊觉自己无法反抗，也没多执着，坦荡直言，“界外之石，具体我并不清楚，抓着我不如去寻巫神之子。” 话音刚落，曲比日勒脱离战场，直接撇下交头接耳的两人，往外头跑去，应龙之怒可不是他能应付的。 尹书筠见此拽住茧峥也往外跑，茧峥心有不愿，还是跟了出去。 另一面，林嵘方才躲避战火时往地上一滚，意外发现应龙龙尾处护着一个洞穴。洞穴笼罩着金芒，他看着，鬼迷心窍就钻了进去，没想到还真让他进去了。 洞穴的内部就像弯曲的隧道，林嵘一路滑了不知道多久，才看见前方有亮光，紧接着跌落在柔软的草地上。 头着地，整只猫翻了个身，团成个球，身子压着脑袋。 还没等他正过身，眼前就出现一双草鞋，一只手拎住他的颈部将他举起。 “喵！” 林嵘抬爪子就要给对方一击，却对上一双宛若死水的眸子。 这死水不是曲比日勒的无喜无悲，不是尹书筠的冷淡疏离，是真正的死寂，若非捏住他脖子的手还是温热，他都觉得这个人已经死了。 “你是……为界外之石而来？”眸子的主人是个青年，没有一丝活力，嗓音不错，可给人一种僵硬感。 林嵘摇摇头，在不清楚界外之石有何作用之前，他对这玩意没兴趣。 “你为何而来？”青年又问。 林嵘再次摇头。 青年审视片刻，将林嵘放回在地上，转身离去。 林嵘眨眨眼睛，目送青年远去，鼻尖动了动，瞧见边上的几株灵植，开口问道：“这些可以送我吗？” 青年脚步一顿，良久有声音传来：“你我有缘，随意即可。” 林嵘幻化人形，恭敬朝青年一拜，表示感谢，而后开始采摘灵植。 这些灵植都是他未见过的，可从药性来看，和着龙血，他治好善水的几率又会大上几分。 青年的放任让林嵘在往后几日走遍这片天地的每一处，他采摘了看到的所有灵植，但每样只取三株，不多不少，正好够用。 期间，林嵘只见过青年几面，一次是踏入青年的住所边缘，看到青年坐在院落中，握着一块木头，用刀刃雕刻着什么。一次是他攀爬悬崖采摘灵植，看到站立崖顶眺望天空的青年。还有几次是他碰巧遇见出来寻找木料的青年，他有意攀谈，青年宛如行尸走肉，并不搭理他。 几日后，林嵘收集完最后的灵植，天地内再无他所要的东西，他便打算离去。至于那什么界外之石，他能感受到这里的某处封印着某样灵气纯净浓郁的东西，可并不能吸引他，因为那东西的气息于他来说无用。 行踪飘忽不定的青年在林嵘准备踏入来时洞穴的刹那出现，轻声道：“你，出不去的。” “为何？”林嵘收回脚，歪着脑袋。 “此处名为空，唯有领悟空这一字，方才可出去。”青年偏首，他穿着一件玄色的长袍，其上绣着做工粗糙的花纹，像是某种信仰图腾。林嵘曾在一本书上看过，这是极婴族的标志。 具体来说，极婴族没有什么标志图腾，但出自极婴之手的物件总会绣上刻上图案，这图案各不相同，却能让人一眼便认出出自极婴之手。 “这花纹是极婴界的一种花，开得漫山遍野，四季不断。”青年缓缓道，僵硬的声音逐渐柔和，像被什么软化，消去一些死气。 “你去过极婴界？可据我所知，极婴排斥外族进入极婴界。”林嵘心直口快，说出口也没觉不对。 “我，曾经去过，那时的极婴界很美。”青年背过身，平静的神情有变化，眸中有追忆，更有痛苦和追悔莫及。 风吹起他的发，露出藏在发际下的一条小辫子。辫子被一根沾血的冰绳系住，有黑光流转，蕴藏着怨念，似诅咒。 一股死气从冰绳上散出，吞噬青年的生气，腐朽的气息更甚，使得青年成了“活死人”，却吊着青年的命，不让他死去。 “这是？”林嵘凑近细看，征得青年的同意后，抓住那条辫子，手摩挲冰绳，“你中了咒，虽有些麻烦，但我能解。” “不必。”青年摇头，望向天空，他的双眼有一瞬死气全数褪去，只剩柔情，可在柔情中有林嵘无法理解的痛楚，刻在骨中，连岁月时间都无法洗去，反倒沉淀得越发浓郁。 良久，他转身，双眼归为平静，凝视林嵘，轻声道：“你的魂很干净，你若想出去，只需完成你所执着之事，或放下你所执着之事。” “空，神魂空，心境空，尘缘空。” “你的选择，是什么？” 林嵘沉默，似在思索，琢磨青年的话，许久许久他摇摇头。 “你的执念是什么？”青年又问道。 “我想救一人。”林嵘捏住自己的衣角。 青年沉默，不再说话。当林嵘都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青年开口了。 “你想救之人可重于一切？” “自然。” 青年黑眸沉沉，有异光闪现：“如此，我便帮你一把。”说完，他转身向前走去。 林嵘跟着青年，第一次踏入青年居住的院落，院子内堆着不同的木头，虽都未雕刻完成，但俱是同一个面容，那是一个少女。 少女生得极美，嘴角的笑容羞涩腼腆，眸中一片温柔。每个木头呈现的都是少女不同的模样，有娇羞的憨态，有抬手轻声的呼唤，有弯腰似在采摘什么，面上笑容满足幸福。 林嵘观察四周时，青年清扫出一片地方，供林嵘使用。 林嵘也不多问，坐到那片空地上，将几日采摘的灵植一一摆出，开始提炼灵植精华。青年也坐到院落，那张他常坐的凳子上，拿起身侧一块未雕刻完毕的木雕，握着小刀慢慢刻着，将少女的面容神态完美呈现出来。 有时林嵘提炼累了，休息片刻，还能看见青年嘴角含笑，似想到什么极为美好的事，但他总觉得青年的笑容是苦涩的，满是思念与悔恨。 Chapter 138 出了应龙领地，茧峥与曲比日勒走到一旁，自觉将尹书筠隔绝。 “你的目的是什么？”茧峥隐入尹书筠看不见的角落，转身，从肩膀旁斜睨曲比日勒。 “我当日交与冷前辈的令牌，你未交与林嵘。”曲比日勒轻声道，“茧峥，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注视茧峥，忽然一直以来没什么情绪的脸上，出现一抹诡异的笑容，眼睛炯炯有神：“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第一次我见到林嵘便知晓，林嵘于我于几界皆有恩。那时我看到林嵘的将来一片清明，但后来，不过几日便一片血色。” “如今绝路再次出现转机，极婴皇，你想干什么？”曲比日勒低声，奇异的语调充满诱惑，“最开始我就察觉到不对，极婴皇族几世轮回，每一世都能想起前几世方使得极婴族立于不败。而多世轮回的你身边却跟着一个不堪一击的人，是你教不好还是不愿教？” 本理直气壮的茧峥气焰一下子就弱了下去，张了张嘴，好一会才道：“你想说什么？” “极婴皇，我并非针对于你，巫神一脉，血腾一宗，不入世俗，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天道轮回，因果善恶，终有归宿，但你要坏我因果，”曲比日勒的笑容收敛起来，“我不会罢手。” 茧峥沉吟，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除了林嵘，其他事我都可退让，你可以问我任意一个问题。”曲比日勒那双能看透人世的眸子流转着岁月。 “这也是我想说的，除了林嵘。”茧峥轻声答道。 “看来，我们谈不拢，”曲比日勒道，“不过，林嵘身上与你有关的因果线已尽数断去，唯独留下一条，这么看来我们还是能谈谈的。” “什么意思？”茧峥有些不安。 曲比日勒却不再透露，他不能说的太多，刚才所说全是擦边球，天道还可容忍，往细说去，天道便不会再容忍他。 他转移话题：“极婴皇，你应该知晓界外之石是何物，界外界是什么样的。” 二人谈话之时，远在极婴星盟，已经被极婴屠灭的天季宗的山峰内部，却是一派向荣。那些极婴早以为死绝的修士活得自在。 在山腹中诸多房屋内，有几座不同于其他，更显华丽奢侈。这几座房屋里有一座内，一个白发须眉，仙风道骨的七旬老人正同一个年幼可爱的女童博弈。 老人手执棋子，每一步下得随意却暗藏凌厉杀机，使得女童步步退后，只能防守不前，然后一个悴然不防就被摘了帅。 “肖爷爷，您的棋艺越发精进了。”输了棋，女童也不苦恼笑嘻嘻地跳下椅子，跑过去挽住肖元青的胳膊，撒娇似的摇晃，小女儿家的娇态惹人怜爱。 肖元青眉目间藏着慈祥，抱起女童坐在腿上：“假以时日，小雯也可同爷爷这样厉害。” “真的？”女童睁大眼睛，片刻又垂下脑袋，嘟囔道，“像爷爷这般厉害那要好久，到时候小雯都长白胡子了，只要比陈叔厉害，小雯就很开心！”她伸出手，拇指和食指拉开一个距离，比划给肖元青看。 “嗯，小雯告诉爷爷，有没有好好修炼？”肖元青摸摸女童的头发，言语间满是纵容。 “有，小雯一直有跟陈叔好好修炼，”女童忽然转身搂住肖元青的脖子，“爷爷，小雯什么时候能见到淼哥哥？小雯好想淼哥哥。” “乖，你淼哥哥去做一件大事，做完就会回来。”肖元青哄道。 女童还想说些什么，便有人敲响房门，然后陈骏走进来，对肖元青恭敬一拜。 “陈叔！”女童从肖元青身上下来，跑过去拽陈骏的袖子，“淼哥哥回来了吗？” “回圣女，回来了。”陈骏点头。女童顿时笑开颜，朝肖元青挥挥手便跑了出去。 待女童走远，陈骏才道：“肖老，如您所料，巫神之子与极婴皇等人会和。” “嗯，肖淼可准备妥当？”肖元青捋捋胡须，抬手收拾棋局，一颗颗棋子被拾入囊中。 “是，已经准备妥当。”陈骏道。 “告诉肖淼，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势必将小雯推上界子之位！” 人修已踏足各界，这里已没什么值得留恋，极婴星域的资源除了极婴界外大半都耗尽。人修筹谋多年，宵想的就是界外界，即使去不了道的尽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三者之间谁是最后的赢家？ 尹书筠身为吞星兽，酷似猫咪，却没有好奇心。她对茧峥和曲比日勒在商谈什么并不关注，她所思所想的是“界外之石”，这关乎她族群的将来，她的性格虽有些冷，但绝不是什么绝情之人。 约莫一个时辰，茧峥与曲比日勒走出，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没开始剑拔弩张。 不等尹书筠开口，曲比日勒道：“尹书筠，界外之石与你无缘，你若执意，我不会阻拦。” 尹书筠柳眉蹙起，曲比日勒却不再多言，转身看向茧峥。 “林嵘不会有事，你若不放心，大可去看看。” 说完，曲比日勒不再停留，离开最尽头往中间地带而去。剩下尹书筠和茧峥二人，这二人这一世没多少交集，但某一世的茧峥和尹书筠结下了因果。这使得尹书筠能认出轮回后的茧峥，茧峥恢复轮回记忆，也认得她。 两人沉默一阵，茧峥率先打破道：“魂云若再惦记界外之石，只会灭族。” 尹书筠早就开始动摇，她认真考虑着。魂云大陆虽比不上极婴星域，但有极多地方兽族都没能踏足，比方这最深处，且兽族的修炼方式，并不太依赖外物，因而界外之石，于他们来说有何意义？ 不想再被压迫，臣服某个种族。 “灭族？”尹书筠低声开口。 “当年为舍弟塑造天地灵体，你于我有恩，灭族之事，我不会信口开河，”茧峥保证，“你若执意，界外之石于我于舍弟无用，大可让与你，但后果……” “我知道了。”尹书筠道，她转身飞坐上七彩凤鸟，侧目最后看了眼应龙领地，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让凤鸟回魂云顶层。 茧峥眯眼仰视凤鸟化成一点的翎羽，唇抿成一条直线。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看谁能吃掉谁了。 自茧峥到来，之前常常在林嵘面前蹦跶的陈白就开始不说话，生怕被茧峥发现，然后手指一动，就灰飞烟灭了。 林嵘如今和茧峥分开，陈白松了口气，可看到青年时，他的神情开始古怪起来，整天在镇魂珠里不知道干什么。 林嵘和镇魂珠有牵绊，陈白和镇魂珠里面的其他魂魄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他不知道陈白的来历，也不知道这珠子为什么跟着他。这么久相处下来，他能感受到陈白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他也直言不讳地问了。 陈白当时看了他好久，表情一直在变化，纠结成一团，在他都觉得陈白入魔的时候，陈白开口了：“大人，若将来有一天你登上巅峰，还得我，给我寻具天资不错的身体便可。” 林嵘琢磨着，六分信了，剩下的四分看陈白每天在珠子里，折腾其他几个魂魄，也慢慢放了下去。不过，以防万一，他每天都会以神识在陈白魂体上印下烙印。陈白决定跟着林嵘，也不反抗，大大方方让林嵘放手来。 茧峥的到来让陈白消停下去，林嵘心中疑惑，也不问，如今陈白又活跃起来，可这活跃有些古怪，不聒噪，也不折腾魂魄，也在珠子里转悠，时而蹲下时而绕圈圈，嘴里一直碎碎念。 林嵘仔细一听，就听见陈白反复重复一句：“像，太像了！” “像什么？” 陈白一惊，抬头就瞧见林嵘盯着自己，好一会才结结巴巴的回答：“像、像一个人。” “谁？” “大人可还记得有关极婴族的故事？有一极婴外出带回一名人修，最终引来祸端，使得整个极婴族差点惨遭灭门？” “嗯？” “这人有点儿像那人修。” 陈白又指指地上的木雕：“这姑娘也像当时救治人修的极婴。” 林嵘托着下巴，思索一阵，还想问什么，陈白突然缩成一团，藏进镇魂珠最深处。对面的青年抬首看向洞穴隧道的方向，几息后放下木雕，起身。 “前辈？”林嵘道。 青年未做回答，沉默走出院落，向着洞穴方向走去。林嵘赶忙跟上去。 二人到达洞穴出口附近时，已有一人站立在那，对方听到声响回头，第一眼便落在林嵘身上，一句话未说，就跑上前，将林嵘抓进怀里。 “你怎么在这？”林嵘上下打量茧峥。 被嫌弃的茧峥委屈地将下巴抵在林嵘的颈窝：“嵘嵘，外面好可怕。” 林嵘懵逼，好一会才回神，抖着手放在茧峥额头上：“你没事吧？”绒绒？茸茸？什么东西？ “毛茸茸的嵘嵘～”茧峥摸摸软软的猫耳朵，毫不心虚地曲解自己念出的称呼。 林嵘抖了抖，不再搭理茧峥，扭头有些尴尬地对青年道：“前辈，这位是我的同伴。” “嗯。”青年淡淡应了声。 茧峥看过去，柔和的目光一瞬间凌厉起来，却将杀气隐藏地极好。 青年先前只看到茧峥的侧脸，这会看到正面，死气沉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从这名少年身上，看到了昔日极婴少皇峥的影子。 他已不记得过去多少年，他的容貌被永远定格在那一年的永恒。多少年来他一直生活在这片天地，岁月沧桑像与这片天地无关，但他知道世间已物是人非，他记得的一切，早已尘归尘，土归土。 他亲眼看着她，被封入玄冰，绝了气息。 往事不堪回首，青年仓惶收回目光，转身步伐踉跄地隐入树与树的阴影处。 Chapter 139 “前辈？”林嵘喊了一声，扭头疑惑地看着茧峥，“你跟前辈认识？” “略有听闻。”茧峥勾唇，摸摸林嵘的脑袋，在猫耳上捏了捏。 林嵘哦了一声，点点头没再多问。 就从林嵘的判断来看，茧峥和青年就算熟识也不是什么好的。如今茧峥来了，他也不好留在青年的院落里，干脆让茧峥在外等待，自己去收拾东西，而后跟青年告别，转而随意寻了处地方，继续提炼精华。 茧峥坐在林嵘身旁，手托着下巴，静静看着火光下林嵘的脸被柔化出温暖的颜色，目光向下移动，落在那双变化掐决，抽取灵气精华的手上。 “怎么？”被盯得久了，林嵘分出点心神，“若是无趣，你可以去周围看看，我都走过了，没有什么危险。” 茧峥怔怔，好一会，露出笑道：“好。” 他起身，瞧林嵘又心无旁骛地提炼灵植，站了一盏茶时间，似随意地走向一个方向。待再也听不见他离去发出的声音，林嵘抬首，望了几息，复又低头。 藏在镇魂珠内的陈白悄悄探出头：“大人。” “嗯？” 茧峥走远后，步子拐了个弯，向着白日里林嵘让他在外等待的院落走去。到了院落外，里头的火光能让他看见，青年坐在院子里，手极稳，雕刻木雕的模样。 那双拿刀的手每一下都刻得缓慢，似在思念，藏着眷恋也多了一丝平日里不曾出现的不安。 茧峥隐于黑暗，看了一会，抬足，一步一步不急不缓，迈入院内。当他完全进入院中时，青年的手一颤，刻错一道纹路，顿了顿，刀刃一转，修补了缺憾。 两人，一人站立不语，一人静默雕刻，相对无言。良久，青年刻完最后一笔，他抬头看向远处面色冷凝，在月色勾勒下隐带厉色的人。 “峥。”青年一声绵长叹息，吐出一个字。 茧峥不答，扫了眼地面散落的木雕，其上少女明媚羞涩的笑容，使他露出一抹讥笑。 “真的是你。”青年放在膝盖上的手抖了抖，“当年我就知晓极婴一族可转世轮回，特别是皇族。我有一直疑惑，为何每个极婴都对皇族崇拜不已，今日我明了了。” 茧峥扬眉，双手环胸。 青年轻笑：“你记得，你一定记得，当年发生的一点一滴。”他放下手中的木雕，“皇族轮回一定要在极婴界外这点，我自始至终都不明白，这秘密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晓有没有人参透，真相却是每一任皇族轮回后都能有前世，不，甚至是前几世的记忆。” “不知是需要特定的东西才能恢复，还是缓慢恢复，亦或者，”青年猛地起身，靠近茧峥，随着他的动作，弥漫死气的面色上诅咒的气息越发浓郁，像在警告他不准再向前，“怪不得极婴族能立于不败之地，从一开始他们就输了。” “当年尔等以吾弟塑身之物为饵，引吾离开极婴界，最后将吾强行灭杀，此仇此恨毕生难忘。”茧峥越过青年的猜测，眸光泛着冷意。 “弟弟？”青年皱眉，思索一阵道，“是那天灵之体？” 天灵之体又称天地灵体，当年听闻极婴界最强大的极婴皇要塑造一个天地灵体，可让不少人在背后嘲笑其不自量力。 他身在极婴界，知晓的秘事就更多，或者并不算秘事，极婴族根本就没把这件事当作什么秘密，因为说出也不会有人相信，只因极婴皇要塑造的天地灵体特殊，不但是为招魂，还是可以转换任何种族的天地灵体。 一旦塑造成功，这天地灵体拥有者，只要善用，将贯通任何一个种族的天赋，且修炼无丝毫瓶颈。 “你成功了？”青年突然觉得喉头干涩，骤然想起一件事，曾经的极婴皇峥几乎不与旁人交谈，唯一专注的就是塑造天地灵体，莫非…… “林嵘是……” “肖城，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茧峥打断青年接下来的话。 青年呼吸一窒，喃喃道：“那她还好吗？”你回来了，被称为极婴族希望的你回来了，那她还好吗？ “自是不错。”茧峥想起那对自冰封醒来，斩杀人修毫不手软的姐弟，意味深长道。 “当年，我亲眼看着她被封入冰中。”他抬手遮住双目，似乎这样就能挡住从记忆深处翻滚上来，爱人最后那一眼。 “有人救了她。”或者说未死亡，未魂飞魄散的极婴多半都获救了。 茧峥也有些无奈，他为了将林嵘藏起来，不让人发现林嵘的特殊，做了多少事情，最后还是棋差一招。 “是他？”青年想起那个传闻，笑声从他掩面的手的缝隙溢出，逐渐扩大，而后成为仰天大笑，“他们果然输了，极婴皇，若你今日是来取肖某的性命，肖某也认了，此生无憾了！” 茧峥却是摇头，淡淡道：“你的命我不会取，自有人决定你的去留。我来此的目地，只有一个，当年你为何出卖我族。” “为何……”青年止住笑声，苦涩道，“如今追究缘由又有何意义，徒增烦恼罢了。我不曾后悔，即使重来，我仍旧会那么做。” “你来此目地，我大概知道，当年的缘由，我不能说，但有一事，便当是我为当年的罪过赎罪。在此地的深处埋藏着一块名为界外之石的石头，虽是我葬下，但这么多年过去，不知从何处来了一只九头凶兽，同外头的应龙一同守护它。若你在早些来，还会看见一只鲲鹏。” “曾经我便听过，有一位真正的界子将生于极婴界，想必就是林嵘。这界外之石，于他是福也是祸，如何决定还是看你。” “我有一术法，会传授与林嵘，便当是报答林嵘救她一命的恩。” 茧峥沉默着，不知在思索什么，良久道：“可以。” 他转身走出大门，忽然停下：“他什么都不记得，今夜的事，不要告知他。” “好。”青年承诺。茧峥走后，他坐回到远处，再次拿起一未完成的木雕，没想往日那般立刻雕刻，他凝视那张完成一半，还有些朦胧模糊的脸，其上的笑容虽灿烂却泛着决然的冷。 不知过了多久，青年喃喃。 “我，做错了吗？” 茧峥回到林嵘身边时，林嵘今日的提炼已接近尾声，且林嵘的提炼也快要结束了，再一夜便能完成。 最后一株灵植枯竭，将精华与其他融合，林嵘抬头看向茧峥，招了招手：“过来，让我看看。” 茧峥依言过去，任由林嵘握住自己的手，纵容一道如清泉的灵气融入经脉，在体内游转一周。 “你跟应龙打过？”林嵘嘟囔，从腰际的小包裹里摸出一块凝成药石的精华，直接塞进茧峥嘴里，“跟进来做什么，在外边等着，再过几日我便出来了，若是怕，去找湛。” 也不等茧峥回答，躺在地上，打了个哈欠：“早点休息吧。”提炼了一天的灵植，他也有些困了。 茧峥屈膝坐在林嵘身旁，没一会，林嵘的呼吸平稳下来，翻了个身，就滚进自己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小幅度磨蹭一阵，他便知道是睡熟了。 过了一会，茧峥手抚上林嵘的头发，轻轻顺摸，眼神渐渐失神。 辉煌的大殿，他高坐王座，殿前跪着一少女。少女拥着一个孩童，俯首几乎与地面贴在一起。 “何事？”他开口。 “皇，臣有罪。”少女的声音暗哑，身旁的孩童挣扎一下，抬手直勾勾盯着他瞧，“若非臣领那人修入极婴界，极婴界也不会遭受这无妄之灾。” “救人并不是过错。” 少女摇头，重重往地上一嗑：“皇仁慈，可结果是臣错了。错便是错了，只是，臣不解，为何……为何那人要出卖我族。” “皇，若有一日您遇上那人，臣只求留那人性命，臣要自己取之。若可能，臣有一愿，望皇代臣一问，问他，为何出卖我族！” Chapter 140 休息一夜，林嵘前一日提炼灵植的疲惫不复存在。他起身时，茧峥并不在身旁，林嵘左右看了看，也没放在心上，低头取出剩下的灵植，准备一鼓作气，在今日就完成提炼，离开这处地方。 全身心沉浸在提炼中，林嵘周身的灵气自发凝聚，兢兢业业护法，只要有人踏入警戒线范围，就会发出警告。 地面上的灵植一株株减少，不知何时有一人悄无声息到来，在灵气的预警范围的底线处停下。他一言不发，盯着林嵘的周围，瞳孔猛地一缩，捕捉到一丝空气波动，虽无法看见那道道如麻绳般粗细的灵气，却能感受到空气异样的流动。 肖城心底最后一丝怀疑被掐灭，面无表情观察林嵘反转，提炼灵植的动作。离开许久的茧峥归来，眉头一皱，在肖城的不远处停住，看着肖城的一举一动。 午时的日晷其上的黑影偏移稍许，林嵘手中最后一株灵植化为粉末，几日来提炼出的精华反手间出现掌心，手握拳，凝成药石的精华再次化为液态，各色浓郁的药香散出，被捏合在一起，一股古怪的味道散出。 林嵘盯着翻滚起泡，约莫有巴掌大的水雾沉思。水雾一点点缩小，肉眼可见那原本各色不同，有的鲜艳有的清秀的色彩，混合后，变成似灰似黑的颜色，还带着略刺鼻的气息。 似乎缺了什么。 林嵘托着下巴，出神地看着。 当水雾压缩成一滴浓墨般的水滴时，他猛地坐直，想到什么，摸出龙血等物。 黄金般璀璨的龙血滴落其中，霎那间就要被浓黑吞噬。林嵘迅速抓出一把不知是什么的粉末洒入其中，一瞬间剥开云雾，浓墨像被一只手扫去，露出其下的金芒，又似有雨露洒下，刺鼻的气味被洗去，化为一股淡而清香的味道。 林嵘松了口气，运转修为使水滴状的液体凝固成药石。成型的药石通体金色，其上有斑斓纹路，有的如祥云，有的如飞鸟，还有的难以形容。且金色一层层淡去，隐约能窥见最中心琉璃般透明的内核，其中藏着一条仍在翱翔游动的黑龙！ 林嵘最后检查炼制的成果有没有出问题，隐藏在他不远处的两人却是不淡定了，彼此对视一眼，各自转身向不同方向飞驰离去。 魂云大陆最底层最深处最尽头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隐有点光藏在其中，寻找自己的目标，却怎么都寻不得，雷声轰鸣怒吼暴躁。 身体稍稍转好的善水听到动静，走出山洞，温和的眸子看到远方那片黑云压顶时，骤然一变，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直接向最尽头赶去。 正在森林中某处行走的曲比日勒步子一停，回首，无悲无喜的眼睛静静注视层层黑云，嘴唇动了动，而后抬步继续寻找他此行的目的。 早善水一步，感到应龙领地入口的湛焦躁地来回走动，兽掌在地面刨动，时不时发出低吼，回应它的是上古应龙更不耐的龙吟。 眼看着这突如其来，让各方措手不及的雷劫引发的动静越发大，就要惊动魂云最顶层时，雷劫的轰鸣声突然一停。 应龙、湛：？ 两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妖兽瞪着雷劫，里面的电光好似乱成一团，密密麻麻相互推挤，片刻时间电光分开，特别凶狠地朝一处荒废的山头劈下，发现怒气后，施施然离去。 赶到的善水：…… 空之秘地里奔走的二人紧急停下，若非有一定能力，非得从上头栽下去不可。 罪魁祸首的林嵘一无所知，他检查完药石后，抬手用天地灵气构造一盒子，便将药石放了进去。盖子一盖上，药香气息尽数被封存，半点不漏，连雷劫都感知不到。 做完一切的林嵘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抿着唇想了想，朝着某个方向走去。等离开的二人回来，早就找不到他人了。 不知道正在找他的二人心情如何，林嵘慢慢腾腾在秘地里游走，时而停下采摘需要的灵植，也不等稍后提炼，当场就凝结成药石，揉成粉末，倒进一瓶子内。 走了一圈，装了小半瓶粉末，林嵘停下，有些迟疑，最后还是手作刀刃，在小臂内侧划出一道口子，挤出几滴鲜血滴入瓶内，来回晃动，而后又滴入几滴，来回三次后，用丹火烧灼玉瓶，直到所有粉末化为暗红色。 在林嵘有意寻找下，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他遇上了肖城。 “前辈。”林嵘率先迎上去，露出一丝笑意，将手中的玉瓶递过去，“这几日承蒙前辈照顾，虽然前辈说不需要，但……” 他止住后边的话，眼神看向肖城手腕上的冰绳。 玉瓶通体冰凉，却意外给人一种温暖，肖城指尖摩挲着瓶颈，从冰绳上传来的的隐带刺痛的阴凉都被逼退几分。 怕肖城不会使用，林嵘比划着：“前辈，这个不用服用，只需每日午时洒在冰绳上方，连续一月。” 肖城静默片刻，颔首，将玉瓶收入袖中：“多谢。” 见他收下，林嵘眼底都带上了笑意，又忽然郑重道：“虽不知何事在困扰前辈，但这冰绳……心有愧疚不如当面请罪，何必背后糟蹋自己。前辈，你在此地如何，对方都无法窥得，如此只会让两方都痛苦。” “我知道，她不会原谅我。”灭族之仇，岂是三言两语可化解的。 “前辈，你不试试怎么知晓。前辈你是个好人，不论何事定有缘由。” 肖城还是摇头，背过身去：“错便是错了，没有借口。” 林嵘怔怔，不太能理解肖城的话，他做过的错事，只要去向善水坦白，并不再犯，善水就会原谅他。善水教他的是，世间哪怕圣人都会犯错，可怕的不是犯错，可怕的是错了仍不知悔改。 心里如此想，林嵘不再强求，人各有命，他不会强求对方一定按他说的做。他弯腰鞠了一躬道：“前辈说的话我不太明白，但是前辈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晚辈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前辈你是个好人。” “晚辈此次不仅仅是给前辈送药，还有一事，晚辈需要炼制的东西已经完成，此次是来跟前辈辞行的。”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会重逢，前辈保重。” 说罢林嵘转身准备去找不知在何处的茧峥，一直背对他的肖城却开口了，声音低得几近不可闻，若非林嵘听觉灵敏，也要错过。 “世间可有比你要救的人重要的东西？” 脚步一顿，林嵘茫然地眨眨眼睛，很是认真地思索一番，答道：“没有。” “我有一术法，你可愿学？” 林嵘一愣，回头盯了肖城几秒，最后还是摇头：“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了。” “我的术法缺一个传人，等你事情了结，我会去寻你。”肖城径自无视林嵘的话，自顾自说了下去，最后一个字随着风飘来，他整个人已隐于斑驳树影中。 林嵘张了张嘴，分不清肖城是什么意思，站了几息，他摇摇头，去寻茧峥。 也没满秘地乱跑，林嵘直接回到了临时的落脚点，一眼便看见盘腿坐在地上，似在出神的茧峥。 听到动静，茧峥抬头，目光落在林嵘脸上好一会，忽道：“你回来了。”语气还带着点小委屈，像是投诉林嵘把自己扔下。 林嵘：“……”分明是他一醒来，看不到这人！ 不与茧峥争辩，林嵘收拾一下东西道：“我们离开这里吧。” 回味其中意思，茧峥迅速起身，接过林嵘手中的东西，心情愉悦的和林嵘向着入口走去。 出秘地和入秘地一样难，怎么出去是个纠结的问题。进来的时候是一路滑下来的，出去莫不是爬上去？更何况还带了“包袱”。 林嵘摸着下巴思索的时候，茧包袱直接将人抓进怀里，用力在不停抖动的猫耳朵上揉了两把，信誓旦旦道：“我有办法出去，嵘嵘你变回原形！” 林嵘歪着脑袋，最后还是照做了。 茧峥将巴掌大的小猫崽搂进怀里，末了还用手遮挡住小猫崽四处乱看的眼睛，钻进入口的隧道。 林嵘被这么一下惊得炸起毛，一片黑暗让他极度没有安全感，咬了茧峥一口，却换来更紧的束缚和对方压低的闷笑。 林嵘看不见也没法看见，茧峥的周身被一条墨黑的巨蟒围绕，巨蟒的片片鳞片如刀刃，在黑暗中都闪着凌厉光芒，竖起的蛇瞳冷得连空气都似被凝固。 巨蟒卷曲着茧峥，灵活地向上游滑而去，想必不用多少时间便能抵达出口。 可空之秘地岂是如此简单，肖城在此生活不知多少年，放不下忘不了，茧峥又如何能忘掉。 越往上越有一股阻力，茧峥眯起眼睛，一晃神，周围的黑暗一瞬间尽数褪去，显露出的是一方亭台楼阁，远远的，有一抹鲜红在跳跃。身穿红衣的少年拿着一柄□□，一招一式虎虎生威，内藏杀机。 察觉到有人窥视，少年回首，如暴雨般杀气扑面而来，却在看到来人时尽数退去，一双桃花眼含着无尽笑意：“哥哥。” 越是执念，幻境越真，茧峥恍惚一瞬，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恢复清明，轻声道：“我不是他，你也不是他。” 红衣翩翩的少年静静回望他，嘴角的笑却未消逝，他的身影洒脱淡去，只余一句话如酿制百年的酒久久不散：“我知晓，你不是我哥哥，而我也不是你弟弟，我只是有些想他了，想喊喊。” 他不是茧府大少爷，而少年也不是他的林嵘。 茧峥紧了紧手，没摸到怀里温热的小猫崽，墨色的瞳眸暗沉凝聚着风暴。周围的亭台楼阁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他从未见过的画面。 那是一处山洞，靠着水流，潺潺水声和着树叶沙沙声，伴着偶尔出现的鸟鸣，悦耳动人。有一个少年身穿白衣，衣摆绣着君子之竹，身旁有一头雪狼靠在其大腿上。 少年手执丹鼎，另一手随意操控火焰。极淡的药香飘来，吸入胸腔顿时精神一阵。一声轰鸣，丹药大成，少年掀开炉鼎，底部躺着五颗饱满圆润的丹药。 看了又看，少年中其中挑出成色最好的一颗放入身侧的玉瓶，剩下的放在掌心送到雪狼的嘴旁。雪狼看了眼离自己有些远的玉瓶，不满地甩了甩尾巴，抱怨少年把最好的丹药留下。少年好一阵安抚，雪狼才不情不愿收下四颗丹药，脑袋蹭着少年。 每炉只取最好。 茧峥想起林嵘曾经给过自己的无数玉瓶，呼吸一窒。墨眸沉沉看着与少年十分亲昵的雪狼，又忆起雪狼赴死一撞，他背过身去不敢再看。 若是林嵘知晓了雪风狼的死…… 茧峥放在身侧的手攒得越发紧。 空之秘地院中，手拿木雕刻画的肖城停下动作，抬起头看向入口方向，听着秘地的震动，死寂般的眼眸有些许波动，最后只绵长叹了口气。 Chapter 141 自从进了长长的通道，林嵘的怒气点和耐力点就急速向上增长。 为什么呢？这话说起来，林嵘能投诉到魂云顶层。 打从进来后，抱着他的这个人族，越抱越紧不说，还一直在揪他的毛毛，揪毛毛，怎么能揪毛毛！简直太令人发指了！ 林嵘反复告诉自己要冷静，怎么说这个人对自己还算不错。在这自我催眠下，林嵘忍了下来，直到一阵撕心的刺痛，他的毛毛被揪下来一撮！ 不能忍，不能忍了！ 林嵘一鼓作气，张口狠狠咬上正对着自己的胸膛。尖牙穿透衣服，刺入皮肤，尝到淡淡的血腥味，他才舒心的觉得自己不疼了。 人类，再揪毛毛，就拖出去打死！ 不知是不是林嵘的体质，被咬了一口的茧峥微不可查地一颤，竟然从幻境里脱离出来，脑海中还反复播放着幻境中，林嵘坠入黑洞，雪风狼奋力一撞的画面。 与此同时，林嵘舔着自己的尖牙，理智地想自己会不会下口太重，迟疑片刻，他蹭开挡着齿印的衣服，伸出一小节舌头，在自己落下标记的地方，反复舔舐。 茧峥僵直原地，连巨蟒滑动的速度都慢了一瞬。胸前湿润，微痒还带凉意的触感在绕着圈圈。 “咕嘟”茧峥喉结上下滚动，装作不经意地将小猫崽抱高，以防此时不该有异动的某处被小家伙察觉，那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什么都不知道的林嵘正纳闷地舔着自己的尖牙，他明显感觉到对方的不自在，可是，为什么会不自在？ 林嵘的打岔，让燥热的茧峥再也没进入过幻境。他严严实实捂着小猫崽的眼睛，不让巨蟒半点被看去。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有了亮光，隐约传来一声龙吟与兽吼。林嵘猫耳朵动了动，爪子直接拍开茧峥的手，向出口窜了去，幸亏茧峥动手及时，没让巨蟒暴露出来。 刺眼的光亮让林嵘条件反射闭上眼睛，跌入一个怀抱，适应了好一会，他睁开眼，正好瞅见一个下巴，而下巴的主人正低头瞧着他。 “善水。”林嵘瞬间安分，收好尖利的爪子，整只猫软成一团，讨好地舔舔善水的指尖。 善水抿着唇，拎着林嵘的后颈，指尖摸索，没摸到什么伤，提到嗓子口的心回到胸腔，不再跳的慌乱，可气还没消，寒声道：“猫儿，我曾和你说过什么？” “善水说，不可不尽力，但凡事量力而行。”林嵘脑袋埋进善水的掌心，蓬蓬的毛都萎了下去。有些小心机的他悄悄把被揪秃一块的地方路给善水看，本就如琉璃般剔透的眸子瞅着善水，可怜兮兮地动动胡须。 就吃这套的善水瞟了眼少了一撮毛的地方，正准备教训林嵘的手拐了个弯，落到背上，力道适宜地顺毛，舒服地林嵘想打小呼噜，因此错过了善水和茧峥目光的再一次针锋相对。 善水没跟茧峥纠缠多久，只是几息便迈步离开。上古应龙这种等级的妖兽对自己领地的独占欲非同一般，若非念在同鲲鹏的交情，几人早就开打了。 湛见林嵘没事，尾巴在地上一扫，与善水对视一眼，算是打了招呼，便转身离开了。 领地清静后，上古应龙喷出一口龙息，环视四周，着手清扫令自己别扭的气味。 善水回家的路比林嵘轻松不少，鲛人族的气息足以震慑不少妖兽，平日里林嵘要走几天，善水生生缩短了十几倍。 回到山洞口，善水一脚迈进山洞，将茧峥挡在外头。 径自走进属于林嵘的石室，将小猫崽放到大扇贝里，善水面无表情看着团着一团，努力用尾巴挡着眼睛，却漏了自己抖动的耳朵的小猫崽。 挣扎无果，林嵘挪开尾巴，朝虚空中吐了个灵气泡泡，完事又背过身去，别扭地不看善水。灵气泡泡在空中飘了一阵，啪得一声破裂，掉出一个盒子正好落在善水掌心。 善水蹙眉，抬手打开盒子，一股药香伴随一阵龙吟扑面而来，山洞外的天空隐隐又有乌云压顶袭来。迅速合上盖子，以防引来雷劫。善水此时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小一团猫崽像感受到他的纠结，扭了扭身子，往里头更靠了靠，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样，抖动的小耳朵却出卖了他。 这举动逗乐了善水，他也不去顺林嵘的毛，反而转身离开，果然下一秒，那只别扭傲娇的小猫崽就蹿过来扒在他胳膊上，眼神谴责地看着他。 “你这样，莫不是我的不是？”善水扬眉。 林嵘变回少年的模样，搂着善水的手臂，鼓着腮帮子，一脸不高兴，却不提这件事：“善水，猫儿毛毛被揪了。” 缠着善水讨要顺毛一阵，林嵘瞥了眼装着药的盒子，努努嘴：“不吃吗？” 善水指腹按在盒子的边缘，好一阵才道：“吃。”说着打开盒子，迅速塞进嘴里，药入口即化，连雷劫都拿它没办法。 药力澎湃，善水眉头一拧又松开，抬手摸摸林嵘脑袋，嘱咐：“猫儿，我要闭关一阵，不要乱跑，我想我出关时，能看到你。” “好！”林嵘用力点头，像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然而林嵘的不靠谱显然是人尽皆知的，善水闭关之前仍旧不放心，突然停下来，转身凝视林嵘：“猫儿，答应我，不要离我太远。” “喵？”林嵘想了想抬起手比划一个距离，“绝对不会超过这个距离。” 善水低头看着林嵘的食指和拇指努力张开，撑起一个八，忍不住浮现笑容：“好，我相信猫儿。” 说完，善水踏入石室，将信任托付林嵘。 林嵘站了一会，在门口布下一些陷阱，方才走出山洞。他仍旧有些不放心，在山洞周围由设下一些东西。 茧峥看着林嵘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趟，许久才见林嵘停下坐到山洞口。 林嵘得闲，不知从哪摸出一本书。书的封面已破了不少口子，边角发黄沉淀着岁月的痕迹。 往后几日，林嵘遵守诺言，寸步不离山洞口。茧峥一日日见林嵘娴熟的借助天地灵气捕捉猎物。 平和的日子，只要持续到善水出关即可，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仍旧在森林中行走的曲比日勒抬起头，仰望天空，注视着顶端，曼珠沙华的图腾燃烧起华美的火焰，似真似幻。 “他们，来了。” 几天前的雷劫异象虽然因林嵘封印丹药，没能传到最顶层，但足以被最顶层在外游历的子弟察觉。 一直以来，最底层对兽族来说都是神秘的存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老一辈的隐瞒，年轻一辈的无知，曾经兽族对最底层的恐惧渐渐沉入历史长河。 惊现雷劫，又是出现在几乎未探索过，被称为荒蛮之地的最底层。一群傲慢的年轻一辈兴奋起来，吵闹着要去“寻宝”。 最顶层以及靠近最顶层的地方都炸成一团，回到家族的尹书筠自然也有所听闻，她看着沉默的家族长辈和兴奋的年轻一辈，在老一辈默许的情况下，力排众议，禁止家族人与这件事扯上关系，违令者一经发现，逐出家门。 一锤定音，尹书筠便恭请家族长辈密谈，年轻一辈再多怨言也得往肚子里咽。 尹书筠将最底层的事避重就轻同家族长辈讲诉。她隐瞒了雷劫的真相，虽然她不清楚雷劫是什么导致，但她相信，这雷劫绝不是曲比日勒引起的，巫神之子不能牵涉太多因果。茧峥的可能性极好，剩下的便是林嵘。而这三人中，动谁都不能动林嵘。 家族长辈所想的却是最底层的恐怖存在，那些超越上古应龙，比之更厉害强大，沉睡在黄土之下的“太古”。 若只是一只上古应龙不难对付，应龙实际上已没了上古时期的辉煌，就如消逝的鲲鹏。但地底下的“太古”们，岁月不会使它们腐朽衰弱，一旦醒来就是上古之怒。 不止尹书筠的家族，更多的兽族皇室在深思熟虑。一部分保守的，坚决不同意涉足最底层，一部分激进派，不断怂恿踏入最底层。 双方争执不休时，最顶层来了一行人。 拥有象征尊贵血统的深紫色鱼尾的雄性鲛人，身后簇拥着或深或浅，或红或紫的美丽鲛人。雄性鲛人的容貌也是顶尖，如天公亲自拿刀雕琢，美的令人心跳加快，呼吸困难，但遗憾的是，他的左脸颊，自额角夸过一只眼至鼻翼，有一道丑陋的疤痕，浓黑如蜈蚣依附其上。 感受到周围异样的注视，雄性鲛人银金参半的长发滑落，这遮挡住左半边脸，缓缓开口：“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宫殿之外的天空忽然黑云压顶，电闪雷鸣。最年长的兽族布满褶皱的脸绷紧，苍老的手紧握一根散发腐朽之气的权杖，步伐稳健地向前迈上一步：“年轻的鲛人王，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哦？本王可不知，何处是我鲛人族不能涉足之地！”雄性鲛人眯起眼睛，红艳的唇勾起一抹笑容，一眼惊艳，可兽族平白从这天公赐予的笑容中，看了一丝诡异与血腥气。 “鲛人王，你羽翼未丰，便来挑衅我族，何意？”老者头长鹿角，挡在一部分修为薄弱的族人面前，丝毫不惧雄性鲛人的威慑。 “呵。”雄性鲛人嗤笑一声，俯视老者，双眸中透露着不屑，“父王当年既然同尔等有过约定，本王自不能撕毁这约定，此次前来是同兽族做一笔交易。” “听闻本王亲爱的弟弟在此处最底层，既是皇族血脉怎能流落在外，自当是要接回去。” “你兽族宵想最底层多年，本王就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如何？”雄性鲛人勾唇。 老者静静伫立着，良久才道：“鲛人王好意，老身心领了。” 雄性鲛人似早已料到结果，也不发怒，只道：“本王不是在请求，此次前来不过是告知你等，以免说我鲛人族不识礼数。一日之内，兽族不论合作与否，都改变不了结果，作何选择……呵。” 言罢，雄性鲛人带着身后的鲛人转身离去。 水中之王的威压离去，被威压震慑的年轻兽族喘了口气，问身旁的长辈：“阿父，这鲛人只是为寻弟弟，族长为何不同意？” 年轻兽族的阿父皱着眉头，余光见周围的族人没有阻拦，再加上有其他的小辈好奇，便开口道：“几年前鲛人族的太子并不是他，他不能算是鲛人族的正统血脉，鲛人皇族自古以来，皇族均是红尾紫尾，发色虽不同，但俱是纯色，从未有参半的。” “那他是？”年轻兽族瞪大眼睛。 “他是前鲛人王的胞兄的子嗣，其生母无法追溯。前鲛人王的胞兄死后，前鲛人王悲恸不已，而胞兄只有一个子嗣，前鲛人王便将其接回了宫殿，只是未想到这胞兄子嗣继承了母族的心狠手辣，犯下弥天大祸。本该将他处死，但前鲛人王心慈，最后只流放了他。” “他做了什么？”一个年轻兽族忍不住追问。 阿父看看四周，见族长并不阻止，压低声音继续道：“前鲛人王将他同自己的子嗣放在一处教养，本一直相安无事，皇子们也相处极好，但万万没想到某一日王后诞下的小皇子死了，王后心痛不已，便叫来太子作陪，这才发现太子明明根基极好，却修为不稳，且性情都比从前不定，一检查，发现太子身上衣物遮盖处，俱是伤痕。” “追问之下，王后才知晓，那胞兄子嗣一直在虐打自己的孩子，还以年幼的弟弟们威胁太子不得告诉他人，再加上前鲛人王和王后很少来看太子，以及胞兄子嗣年岁上的压制，太子几乎无从反抗。更骇人听闻的是……死去的小皇子是胞兄子嗣致死的！” 年轻兽族骇得往后退了一步，惊道：“那他怎成了鲛人王！” “狼心狗肺的东西，被前鲛人王放了后，不知悔改怀恨在心，前鲛人王和王后待他如亲子，却不想他杀父弑母，而鲛人太子正巧在闭关，险些走火入魔。可怜鲛人太子，父王母后与几位弟弟妹妹都惨死，唯独太子重伤逃亡。” 阿父最后一句落下，只余绵长叹息。年轻兽族惊骇良久，喃喃道：“那他来寻的弟弟岂不是真正的鲛人太子！？” 保持沉默的老者握着权杖，缓步走来，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所有兽族听入耳中：“一直以来，我族都与鲛人族有约定，前鲛人王待我族不薄。前鲛人王虽已不在，但我等也不可做那忘恩负义之辈，去残害其最后的血脉。” 一片静默，许久一个年轻兽族开口:“族长，他们的名字？” 老者回头看着这年轻兽族，缓缓道:“鲛人太子名为善水，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这名字是老身看着前鲛人王取下的。而这胞兄子嗣未有名字，王后心善，与前鲛人王一同取名为天泽。” “寓意上苍恩泽之名却冠在一个心肠歹毒之辈上，唉。” Chapter 142 林嵘抬着头，看着天，有白云少见的从天空的顶端落下，漂浮在半空，不高不低，像爬上树一伸手就能触碰似的。在其上高处，太阳所在的地方，一团团灰白蓝的云挤在一起，宛如连绵不断的巍峨山脉，接天不连地，挡住了金色的希望，只余橘黄的光泄漏出来稍许，洒在巍峨山脉的顶端。 林嵘看了一会，又低下脑袋，他又在提炼精华。手在翻转间将灵植精华凝固成药石，失神间，他回神药石已经分好类。 林嵘愣愣看着存放药石的灵气瓶子，有一瞬的茫然，最近他总是无意识的分好药石，取出最好的放在一处，这似乎是正常的，可他除了这外，还会留两个瓶子，一个似乎是自己，一个里边药石最多，像是要给什么人。 要给谁？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林嵘摇摇头打消这个念头，却没把分好的药石再次分类。 在一旁看着的茧峥，却是瞳孔一缩，墨眸深处有挣扎浮现。 林嵘摩挲着灵气瓶子，思绪却又飘远了。自从他在梦中见过那只雪狼，他小憩时，总会梦见更多，醒来却是忘了，只知道自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琢磨一些时间，林嵘看向茧峥，嘴唇动了动又抿起，反反复复几次，他终于下决心问道：“茧峥，你以前认识善水？” 茧峥一怔，垂眸，眼中的挣扎终于被抹去：“嗯。” “那你可曾认识我？”林嵘身子向前倾，有些期待，说完又补充一句，“可能我当时不是现在这个模样，但身边应该跟着一只雪白的大狼。” 茧峥看似认真的思索一番，良久道：“似乎有些印象，为什么这么问？” 林嵘眨眨眼睛，笑道：“因为我记得那只雪狼。” 茧峥不知该怎么回答，好一会才道：“那只雪狼呢？” “好像死了。”林嵘嘴角的笑容渐渐隐去，抬头又看着云，澄澈的猫眸隐约被浑浊的黑暗侵蚀，“我好像记得仇人的模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终有我会碰上他。”摩挲灵气瓶子的手握紧，藏着戾气。 “小一。”茧峥叹了口气。 “嗯？”林嵘疑惑。 “那不是雪狼，是一只雪风狼，名叫小一，是你的灵兽。我还记得是你自小开始养起的，小一和你很亲近。你的模样和当时不太一样，但我知道你是他，最后你……离开之前，让小一留在我身边。” 林嵘放松的猫耳不经意地竖起，身后的猫尾在地上扫动，呈现一种警惕，像在审视，像在思考：“为什么我会把它留给你？” “因为，你是我弟弟。”茧峥目光柔和，他伸手摸摸林嵘的脑袋，注视那双因惊讶瞪大的猫眸，一字一顿道，“你叫林嵘，你是我弟弟。” “可你之前说过，你知道我不是林嵘。”林嵘没再否认这件事。 “在我心里，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弟弟，但对你来说，我知道你不是林嵘，是猫儿。”茧峥轻轻说道，“重要的不是我认为，而是你认为。当然我也是有私心的，你当年将小一留给我，是想让我保护小一，最后小一却为了保护我死了，我不想你知道这件事。” “除此之外，我不会强迫你想起来，我想让你自己想起来。我知道你现在不信任我，没有关系，做你想做的事，我不喜欢善水，但我认同善水教导你的方法，我不会再为了一己私心限制要求你什么。现在告诉你这些事，是因为我觉得，你应该想起小一，你该记得它。” 彼此的眼睛相互对视着，茧峥的目光柔温和坚定，林嵘不自在地低下头，让人看不出他相信与否，他只问了一句：“你说林嵘和我不同，林嵘……是什么样的人？” “以前的你冲动，只要你觉得可以的事，不论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都会去做。每次我嘱咐你保护好自己，留在原地，你从来没有好好听过我的话。但是，你会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你也在努力解决一些事，只是欠缺考虑。”茧峥像想到什么，抿着唇都掩盖不了笑意。 “哦。”林嵘很认真地点头，“看来很糟糕，没脑子，易冲动，不自量力，你以前好像还说过，不上进很懒惰，修为差还不听长辈嘱咐，看来糟糕透顶，隐约还能猜出来你会说我心地善良，又多了一点傻。” 漫不经心的话语让茧峥久久不能回神，林嵘却是站起来，侧头俯视，笑道：“不论我是不是你弟弟，会不会想起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没说下去，只藏在心底。 茧峥不知道善水具体是怎么教导林嵘的，但从他这些日子的相处看来，林嵘被养的有些性情不定，难以捉摸，几乎很难猜出下一步会做什么。 两人心思各不相同，远方最尽头的方向忽传来一阵轰隆，如惊雷劈地，震动甚至有裂地的趋势。林嵘猛地冲到半空中，向着最尽头看去。 天的色彩在短短的时间内变化多端，太阳的金芒已全数遮挡，像被囚禁捆绑，天边连接山脉的地方，翻涌着血色，弥漫开来，红了天，红了云。 龙吟虎啸兽吼此起彼伏，传到林嵘耳中时已轻到微不可闻。分辨着兽语中的讯息，林嵘面色微变。茧峥问道：“怎么？” “来人了，且来者不善。”林嵘语气沉重，回头看看山洞，打消前去帮忙的心思，突然他的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一声兽吼，整个人僵在原地，身子本能像发声地偏移，可又克制地回来。 不行，他答应善水决不离开，且现在情况不对，他若离开，善水正在闭关，他绝不放心将善水留在这里！布再多的陷阱阵法都不行！ 林嵘强迫自己坐回到洞口，相互握紧的手绞在一起，整个人焦躁不安，传来的兽吼越来越多，引起他注意的那道越来越响，但其中的威胁和无力越发浓郁。 茧峥修为尽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安静的坐着，看林嵘如何。 又是一声挤进破音的兽吼，林嵘再也按耐不住，一咬牙，看向茧峥，语气前所谓的严肃：“你说你是我哥哥，你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茧峥问。 “我要离开一阵，你帮我守着这里寸步不离。你说我当年将小一托付于你，小一却因救你而亡。”林嵘顿了顿，蹲下将一个盒子塞进茧峥怀里，“现在我再次将善水托付给你，你能保护好他的，对吗？哥哥。” “我知道你修为尽失，我不要你用命护着善水，只要力所能及做到最好，可以吗？”林嵘咽了咽口唾沫，一瞬间茧峥目光变得让他难以将下面的话说完，但耳边越来越急促的兽吼就像黑白无常索命，“这个盒子装着东西，应该能抵挡一阵子，若是情况危急，你先离去，将这个盒子打开留在洞口，即可。” “好。”茧峥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个字的，等他回神，林嵘已经离开，只余他一人坐在山洞口，看着被天色染红的树叶沙沙作响，吹奏出孤寂的曲调。 林嵘跟着兽吼，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前进，慢慢他看见许多妖兽的尸体，这些妖兽或跟他交好或跟他交恶，如今全都躺在同一片土地。伤口的血还未干涸，至死未合上的兽眸狰狞地凝视某个方向。 湛，撑住！ 林嵘面色越发难看，速度快到整个人融于风，肉眼都难以捕捉。 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林嵘的速度超乎想像，兽吼越来越近，也越来越虚弱。又过一盏茶的功夫，林嵘步子一停顿，瞳孔一缩，差点从空中落下，他手握拳，变回原型，借着灵巧的兽形在树枝间无声无息穿梭。 又过一盏茶时间，林嵘看见了同善水一样的鱼尾，或紫或红，美得耀眼，每一片鱼鳞宛如精挑细选的宝石，而此时这无价的宝石在血泊中摇曳。林嵘瞳孔一缩，就看见似狼似虎的巨大妖兽被一条深紫色鱼尾屈辱的压制，绚丽的蓝色皮毛黯淡无光，像走到时光的尽头。 只余一丝气息的湛似察觉到林嵘的气息，发出一声微弱至极的阻拦，死气弥漫的兽瞳看向林嵘的方向又迅速移开，淌血的嘴边似有笑意。 它带了这么多年的崽子，隐匿的功夫学了十成，它也就放心了。 林嵘克制许久才听从湛的阻拦，没冲出去。目光向上移动，落在深紫色鱼尾的主人身上，那精致绝美的脸让林嵘动了动耳朵，琉璃般的猫眼中划过一丝厌恶。 天泽敏锐地感觉到一道注视，装作无意的环视四周，却一无所获，心道是自己多疑了。殊不知如今完全掌握天地灵体的林嵘，若不想被发现，绝不会被发现。 一旁的一条红尾鲛人畏惧地看了眼天泽，出声询问是否要继续找。天泽扬眉，又扫了眼四周，道：“自然要找。” 言罢，又停留几许，带着身后的鲛人向着某处而去。 林嵘没有立即出去，他等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爬下树，来到湛身边，轻轻舔舐湛的伤口，想要止住涌出的血，即使这于事无补。 湛喘息一阵，抬起头推了林嵘一下，示意其快离开。 “湛。”林嵘不肯离开，绕着湛走了几圈，心沉到了谷底，这伤势他……救不了。 察觉到林嵘的所思所想，湛喘了口气自断一颗利齿，将其放到林嵘的面前。然后将小猫崽压到身下，如同昔日的玩耍，最后一次帮小猫崽梳理毛发。 动物的唾液具有清洁的作用，林嵘乖顺地趴着，任由带着血腥味的舌头扫过自己毛发，虽舒服，他却怎么都发不出平日里舒服的咕噜声，只能将次次想脱出口的呜咽咽回去。 过了没多久，林嵘只觉湛的动作弱了下去，又是几息，停止了一切，只余一个巨大的脑袋卸去所有支撑，靠着自己的背上，还留着余温，却再未吐出一丝气息。 “喵。”林嵘小心翼翼像不愿吵醒一个安睡的存在，轻轻蹭着目光所能看到的蓝。最后的最后，他爬出开始缓慢变凉的怀抱，叼起地上的利齿，回眸看了眼湛，终于迈开步子离去。 他没走几步，就被一条深紫色的鱼尾挡住。 “小家伙，你想去哪？”天泽眯起眼睛，戏谑地俯视地上只有巴掌大小的猫崽子。心里审视着，看着不像那头湛的后代，倒分辨不出，是哪种妖兽的幼崽。 林嵘向后退了一步，瞟了眼天泽身后的鲛人，又扫了眼周围的逃亡路线，瞬间打消回山洞的路，又打消几条毫无关联的路当作□□，猛地转身向身后逃窜而去。 小小的猫崽跃上树木，很快便消失无踪。天泽身后的鲛人低声问道：“王，追吗？” 天泽随意地看眼林嵘离去前看的各个方向，饶有兴趣：“追。” 林嵘一离开天泽的视野范围，就该隐入天地灵气，如此不消片刻他就能摆脱追踪，可他犹豫了。 那群鲛人一看就是冲着善水来的，很有可能善水的伤势就是他们造成的，他绝对不能将这群鲛人“带回”山洞，更不能放任他们搜寻，更何况…… 嘴里的利齿还弥漫着血腥味，湛的气息还未消失。林嵘的眼中划过一丝阴霾，耳朵动了动，听到身后的声响，辨认一下放下，向着某处而去。 林嵘未借助天赋，全凭身体自身的速度，始终与鲛人一族保持在安全范围，偶尔显露出力竭，又奋力向前惊慌逃跑的模样，不引起天泽的怀疑。 森林诡异的安静，连虫鸟的嗡鸣都消失无踪，云沉得越发低。像是被这气氛惊吓，林嵘从树梢落到地面，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的速度越发快。 天泽和身后的鲛人自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魂云最底层怎么说对他们都是一个未知领域，却因着对自身的实力的自信，同样放弃了绝对优势的高空，贴着地面游走，因而错过了风吹过树叶，被掀起的叶片背面的几点鹅黄。 林嵘听着天虫兽被吵醒的声音，那些微小的凶兽正用独特的语言相互交谈，也就和天地灵气相依相存的他能听见。 天虫兽所在的区域不会有任何其他的动物，所以虫鸣鸟叫绝不会出现，而此时不是天虫兽的进食时间，被打扰的天虫兽绝不会善罢甘休。 当林嵘与天泽等人彻底进入天虫兽的领地中心，被团团包围时，压抑着愤怒的天虫兽终于露出獠牙。 Chapter 143 黎明破晓，茧峥守了一夜，也等了林嵘一夜。一直放置在膝盖上的盒子灵气充盈，带着微凉的气息。林中传来的兽吼从未消失过，却也从未接近这片地方，这里安全的出奇，就像唯一一片净土。 静寂的时候，人总是会想很多，茧峥有些出神，最后全落在林嵘离开前的几句话上，当林嵘喊出那声没什么情感蕴藏的哥哥时，他才意识到，现在的林嵘确实不是他的弟弟，是善水的猫儿。 这么想，茧峥却出奇的平静，低着头碰触盒子。 他看了约莫半个时辰，周围的灌木中传来声响，抬起头，就看见一只猫崽子从其中钻出来。漂亮的毛皮被血液浸湿，因时间长久，凝固成一块块，看不出本来颜色，只余黑红色和一股怪味。 小猫崽喘息着，却没急于坐下，转过身仔仔细细清理自己身后的痕迹，让人可能不出破绽方才踏入山洞的范围，布下严密的幻阵，趴在地上吐出一颗断掉的利齿，而后舔舐自己前足的伤口。 察觉到茧峥的注视，小猫崽没急着理会，清理了前足的伤口，方才缓慢走来，不知从哪里变出几株灵草叼在嘴里，丢在茧峥面前，示意茧峥处理吃掉，自己又回到之前趴得地方，打理伤势。 茧峥没有询问，瞥了灵草一眼，简单粗暴地全数塞进嘴里，嚼两下咽下肚子。只是几息，他就觉得有一股力澎湃涌出，直接冲击墨念峥下的毒，连丹田都在其洗刷下有一丝灵力恢复，虽只有一丝，但也足以。 这边林嵘已清理完四肢，露出小肚子，舔着肚子上的一道口子，止住血后，他又叼出一些灵草，咬碎铺在地上，自己滚了上去，让处理药草沾在背上的伤口上，动作极为娴熟，看来经常如此处理伤势。 一盏茶的功夫，林嵘感受一下，觉得差不多了，就整只猫趴在地上，闭着眼睛，恢复体力。稍稍一会就陷入了睡眠，看来这一天一夜让他累惨了。 茧峥草草吸收一阵，起身，将睡得不是很安稳的猫崽子抱过来。一向浅眠的林嵘却睡得熟，丝毫没有被惊醒，只有一瞬，不知是不是被碰到了伤口，本能地踹了茧峥一脚。 茧峥哑然失笑，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圈，生出几股水流，轻柔地刷洗打结凝固的毛发。一点一点，毫不厌烦。 太阳爬上天空的正中央，他方才将小猫崽梳洗干净，无奈的是林嵘敷在自己身上的药草也被冲洗掉了。 想了想，茧峥抱着小猫崽站起来，在山洞周围来回走动。他看得出来，林嵘给他的那几株灵草是外头带回来的，但林嵘给自己敷的灵草却是借由空间术法，直接转移过来的，距离很短。 果不其然，茧峥很快找到一处林嵘藏灵草的地方。 从其中辨认出那几株灵草咬烂敷在林嵘伤口上，连小肚子和小爪子都没放过，方才找来纱布包裹上。 等林嵘睡饱醒过，就发现自己被包成了粽子，吓得幻化成人形，弄崩了纱布。茧峥发现后，仗着自己灵力恢复些许，压着林嵘，又包扎一次。 弱美人变强攻，让林嵘有些难以接受，再加上自己被压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后边还舒服地哼哼，羞耻地一折腾完就躲到一旁，背对茧峥。 茧峥无奈，他招了招手，知道林嵘看得到：“嵘儿，过来。” 动动耳朵，林嵘又往后挪了挪。茧峥扬眉：“走之前还喊哥哥，用完就丢了？” 林嵘尾巴在地上回来扫动，终于往茧峥的方向蹭了几步。茧峥也不强求，只问道：“发生了什么？” “有几条鲛人下来，领头的是个丑八怪。”林嵘皱了皱眉，想到天泽那精致的过分的半边脸，又感觉恶心不舒服，比另一边划了伤疤的还不能看。 “丑八怪？” “嗯，看了不舒服就是丑八怪。” “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哦，把丑八怪和他的手下引到天虫兽的领地，撤离的时候折腾的。没想到那丑八怪有点手段，竟然没被天虫兽纠缠多久。还好我留了一手，没往这儿走，先绕了一圈，把他们带到了另一个地方，只是动静太大，吵醒了一些前辈。” 林嵘想了想，又道：“你吃的那些东西，在某个前辈的窝边。前辈没吃的意思，我就带回来了。” 茧峥听着也知道这带回来不简单，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就见林嵘抬起头，瞅着他，歪着脑袋：“你不用谢我，你不是说是我哥吗？我没印象，但感觉应该不会错，以前给你添麻烦了。” 林嵘起身在周围找了一圈，捡回昨天放在某个地方的利齿，擦拭干净，又道：“小一的死也不怪你什么。”就像湛的离去，总归来说还是他没能力，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现在的他尚且如此，以前的他更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之前说过你的伤势我暂且治不了，灵草的作用有限，但如今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林嵘说了许多，茧峥一言不发，让他不由侧目看来：“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茧峥张了张嘴，最后摇摇头。林嵘不解：“有话为什么不说，你不是我哥哥么？” “有时候我不太喜欢你们。”林嵘等了一会，也没见茧峥表示什么，突然开口道，“明明很多可以说开的事情，偏偏不说，徒增烦恼误会。善水也有些事不会告诉我，但他会说很多，教我很多东西。好奇心害死猫，我没那么多好奇心，善水说危险少去的地方，我会掂量着尽可能不去，善水说危险少做的事情，我也会琢磨着不去做。而你什么都不说，我又不是你，怎么知道你想做什么。” 说完，林嵘又小声地嘀咕几句，自己去忙自己的了。留茧峥一个独自在那边不知道想什么。 林嵘忙到了入夜，时不时听听森林深处的动静，在山洞周围布下更严密的防御，保证万无一失了，方才有些疲惫地坐下。 得闲看了眼茧峥，却发现对方似乎都没动作。 难懂的物种。 林嵘抿着唇，还是走了过去，张开手看着茧峥。 茧峥：？ 林嵘扭过头：“你好像有点难过，给你抱抱，就一下下。” 茧峥愣了愣，阴了一天的心情，突然就晴了，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伸出手将一脸别扭，看似不耐烦的人揽进怀里。 两人相互靠在彼此的肩上，茧峥的呼吸擦过林嵘的耳朵，带着湿润感。林嵘听到茧峥开口道：“我很难过。” “嗯？”林嵘动了动，却被茧峥压制着，只得继续保持跪地的姿势，被对方搂着。 “我们是兄弟，但没有血缘关系，不仅如此，我们还是恋人。如果有一天，你爱的人突然不见了数年，当你再次找到他的时候，他却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你害死了对方最后留给你的灵兽，无法开口，无法述说，只能煎熬着，看着对方跟另一个男人无比亲密。” “林嵘，不是一年两年，我找了你十六年，每一日我都期盼着能找到你，我不敢去想你有没有出事，我只能告诉自己你没事，然后一边处理着可能在将来威胁到你的东西，一边寻找你，即使我暂时没能找到你，也能在力所能及之中，保证你的安全。” “小一的死让我很煎熬，我在看到你的时候，我多想告诉你一切，可是我犹豫了，我不敢告诉你。而你跟我说，不怪我。短短几个字，我突然找不到自己之前挣扎的原因。现在，你说我能跟你说什么？” 林嵘消化着茧峥的话，茫然地睁着眼睛。 茧峥本就没期望他能回答，继续道：“你以前也总说我有些事不告诉你，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该不该告诉你，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情，很重要的人，对你来说很可能就是笔下几个字眼，一段描写。” “更重要的是，你跟那些事没关系，我不想将你牵扯进来。很久之前我失去过你，我不想再体验第二遍，我承认我的做法可能有些问题，或许对你来说不是为你好，但于我来说是为了你好。” 林嵘懵在原地，有些话听得云里雾里，大致意思却听得懂，他有些迟疑，借着茧峥情绪激动，挣开茧峥的怀抱，双手捧住对方的脸，直视那双眸子：“如果你对我很重要，那么对你重要的人或者东西，对我来说也格外重要，其他的，听不太懂，等我想起来，再回答你。” 说完，林嵘的目光在茧峥的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茧峥的嘴唇上。盯了许久，他忽然低下头，在上边亲了一下，就退开，舔舔嘴唇回味一番道：“感觉还不错，好像不恶心，还有点熟悉，你是不是在我睡觉的时候，偷亲我？” 茧峥被这连番跳脱的举动惊得不知道该什么，原本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刚缓口气，又被最后那句话炸得不知所措。 肇事者的林嵘半点没被影响，起身离开茧峥的怀抱，找了个地方躺下，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一副困极的模样，他拍拍身边的位置，冲茧峥道：“好困，哥哥你过来陪我睡觉，这样好像睡得安稳些。” 茧峥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表达自己此时的情绪，木着脸走过去躺下。林嵘一滚就进了他怀，像是预谋许久。 没过一会，林嵘睡着了，茧峥还醒着。 他想，碰上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弟弟，也只能认栽了。 Chapter 144 林嵘总觉得自己靠着茧峥睡觉，比任何时候都要安心，睡得也好些。早些时候，善水没让他独立时，善水会哄他睡觉，给他讲故事，却不会陪着他，他那会还不浅眠，只是醒得早。后来自己一个人进了森林，就再没好好睡过，一点风吹草动，都能醒过来。 这回因着前一日睡得够，林嵘醒得早。茧峥不知是不是昨夜情绪波动大，难得让林嵘醒来见着他，还是睡着的模样。 林嵘盯着茧峥一阵，又低头看看自己被圈住的腰，琢磨怎么脱身。尝试着挣扎一番，却得到对方不舒服的皱眉，眼看着对方就要被自己弄醒，林嵘安分了，抬手搭在茧峥的手腕上，一掐捏，扬了扬眉。 那几株灵草似乎比他想象的有用，当初应该多采几株。 林嵘收回手，托着自己的下巴。 当时的情况确实没什么时间，若非那位妖兽前辈被丑八怪吸引，他也不会得手，至于最后险些被妖兽前辈咬掉尾巴的事情，可以忽略不计，反正尾巴还在。 琢磨好一阵，林嵘思来想去，觉得最近不太平，若是有意外带个修为微弱的人不太好办。一咬牙，他离开山洞附近，潜入森林。 林嵘离开没多久，茧峥便醒来了。还未睁眼就先摸摸怀里，却扑了空，惊得最后的睡意都消失无踪。 茧峥坐起身，脑袋有些混沌，但不影响他寻找林嵘的身影，遗憾的是什么都没看到，他不由开始怀疑昨日的一切是自己做梦，还是真实发生。 不等他多想，森林最尽头的方向传来震震声响，如同敲击石头，且由缓变急，惊得飞鸟离树，一时间乱成一团。 若如林嵘所说只有几尾鲛人，怎会闹成这个样子？ 茧峥心生疑虑，找出林嵘先前留给自己的盒子，一不做二不休打开放在山洞前，便擅自走出幻阵，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疾步而去。 另一边林嵘离开山洞后，便朝着妖兽前辈的窝前进，心里惦记着那剩下的几株灵草，想着怎么到手。不料刚走没多远，便有异响传来。那声音林嵘从未听过，似乎只是简单的声响，却让他全身的毛都呈现炸起的情况。 “糟了！”林嵘赶忙调转方向往山洞跑去，可惜两人错过，他只看到山洞前静静摆放着一只盒子。 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林嵘再次匆忙加固山洞身边的阵法，然后寻找茧峥留下的痕迹，一路跟着。 远方敲击石头的声音越发响亮，林嵘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脸色刷得就白了，不由加快了步子。 所幸茧峥如今修为微弱，速度并不快，林嵘不久便看到他的身影，刚想出声，就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惊得大地颤抖，两人措手不及，一前一后扑倒在地。 林嵘赶忙爬起来，将茧峥拉住，低声吼道:“你做什么？” “有点不对劲。”茧峥安抚地拍拍林嵘的肩膀。 “当然不对劲，那丑八怪竟然把玄蛇吵醒了。该死，他们怎么会把玄蛇吵醒。”林嵘越想越不对，拽着茧峥就要走，“丑八怪那些人，绝对不可能吵醒玄蛇，这地方不能久留，我们快走。” “恐怕现在走不了。” 林嵘微微瞪大眼睛，意识到这里离山洞并不远，忍不住低咒一声。 “冷静点，告诉我玄蛇是什么？” 林嵘深呼吸口气，拉着茧峥朝着远离山洞的方向而去，边走边低声说:“你知道的吧，魂云大陆头尖地圆，我们现在在最底部，上边还有陆地，就像是浮岛。这一层层陆地，是什么支撑的？兽族可做不到。” “最底部可不贫瘠，这么多资源，兽族为何不来拿？若是惧怕应龙前辈他们，那未免有些太胆小了。之所以不下来是因为，在我们站立的这片土地下面沉睡着一群存在。” “善水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魂云大陆最初不是现在的模样，它没有浮岛，所有种族都生活在最底层，兽族那会还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后来发生了不为人知的事情，据说是魂云大陆最强的存在起了争执，开始相互厮杀，导致大陆分裂，引发□□。而后有一只黄鸟飞来，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几位最强冷静下来。” “但情况已无法挽回，魂云大陆已承受不住过于强大的力量。于是几位最强建立了浮岛，将魂云大陆承受不了的凶兽全数封印在最底层的下方，而玄蛇就看守着这些上古凶兽。” “那为何玄蛇醒来，你说此地不能久留。”茧峥蹙眉。 “因为玄蛇并非心甘情愿看守上古凶兽，当初玄蛇被封印致使沉睡，这才有了玄蛇看守一说。而现在当年的那几位最强早已先后离世，黄鸟不知所踪，玄蛇醒来，它会善罢甘休？” 林嵘停顿几秒，手扣紧茧峥的手腕，声音压得更低：“你说那群鲛人为何而来，若仅仅是丑八怪想找到善水，绝不可能闹出如此动静。” 茧峥侧首，凝视着林嵘，隐隐觉得林嵘看自己的眼神有了变化，不是最初他触及善水话题时的警惕与杀意，反而像下定什么决心。他不由严肃起来，认真听林嵘下边要说的话。 “前几日我就开始疑惑，若是寻找善水为何杀害如此多的妖兽，这分明是在激怒整个最底层。原本以为是他们无知，现在细细想来，能在天虫兽的包围下脱逃，怎会是无知之辈。再思索，鲛人一族离不得水，善水虽常常泡在水，但总归是不同的，因此这里应该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茧峥若有所思，依稀快要想到是什么东西，但灵感一瞬即逝，难以捕捉。 “玄蛇喜水，鲛人生于水，当年引发玄蛇同其他上古凶兽产生争执的，定是其中关键。有人来寻，那东西就未消失，那么当初黄鸟之所以能劝阻这些心高气傲的凶兽，想必是得到了这东西。”林嵘娓娓道来，竟将魂云大陆埋藏多年的真相，缓缓挖掘出来。 “嵘儿，你方才说的时候，我听着耳熟，玄蛇黄鸟二字似有听闻。” 林嵘愣了一下，好一会道：“有一古籍上记载，玄蛇被一个帝王派去看守灵丹妙药，但又怕玄蛇贪嘴偷食，于是派了一只黄鸟日夜监视，这似乎是来自极婴星盟的故事。” 此话一出，茧峥突然眼睛一亮，有样东西浮现在脑海中：“如此说来，玄蛇想要的东西好比灵丹妙药，黄鸟用其挟制玄蛇，才使得玄蛇被封印沉睡，又以那物做阵眼，以至达到玄蛇镇守其他上古凶兽的效果，如今阵眼被人惦记，阵法出现纰漏，玄蛇才得以醒来。” 林嵘赞同地点头：“只是不知道是玄蛇偷食，还是黄鸟强夺。不论如何，此地不能留，十日之内必须离开这里！” “确实，玄蛇已醒，阵法即将被破，靠其支撑的浮岛定会塌陷，魂云大陆毁了都是轻的。”茧峥此时已想起那物是什么，却不打算告诉林嵘。 尹书筠曾于他有恩，恩就在这里，当初他为林嵘塑身引魂，需要一样至宝，虽不是这“玄蛇仙丹”，却也旗鼓相当，也是在那会偶然听闻过关于这“玄蛇仙丹”的传闻。 两人相互商量，离山洞越来越远，确保安全后，刚想转个方向绕道回山洞时，一道声音破空而来：“呵，你们，想去哪？” 短短几个字，却使林嵘僵硬在当场，握着茧峥的手收紧。茧峥同样听出来人是谁，回握住林嵘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林嵘在心中深呼一口气，木着脸转身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人。那人的容貌逆着光，模糊不清，皮肤白皙地近乎透明，其下金色的骨骼在光的透射下，散发引诱巨龙的光泽。 和梦境中的那人长的一模一样。 “墨念峥。”不知怎么的，林嵘脑中就蹦出这三个字。 “林师弟，你可叫我好找，若不是天泽道友传信告知，师兄我还不知何时能遇到林师弟呢。”墨念峥掩唇轻轻笑着，淡金色的眸子瞟向某处，就见那走出前几日遇见的鲛人。 墨念峥又看向林嵘身后，发出一声轻啧：“哥哥竟然也在这，娘亲可想哥哥的紧。” 话落，一直未开口的茧峥忽道：“哥哥是你叫的吗？” 墨念峥不怒反笑，刚要开口，却被林嵘打断。 只见林嵘松开茧峥的手，将人拉到身后，自己向前迈了两步：“是你杀了我的灵兽。” “嗯？灵兽？”墨念峥挑眉，眼珠子一转思及那只死在极婴界的雪风狼，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那是你的灵兽？哦，也是，你身边确实跟着那么一只。那忠心护主的劲，我都快以为你和哥哥各养了一只。” 未理会其中藏着的嘲讽，林嵘盯着墨念峥，从头打量到脚：“我记得我的灵兽的死法。” “那又如何？”墨念峥勾唇，斜睨林嵘。 两人身高几近相当，一人似自带媚骨，神情却使人厌恶，一人面无表情，琉璃般的眼眸恍若映照看透世间险恶。 “不如何，只是想让你亲自跟我的灵兽道个歉。”林嵘扬唇，瞬间出手，霎那间周遭的灵气似被一只大手冻结操控，唯独茧峥所站之处，留出一个保护圈。 墨念峥面色一凝，天泽等人察觉不对早已退后，却还是被波及，退得快的还好，退得慢的鱼尾差点被砍去一半。 若非墨念峥在往生炉鼎内煅炼了金身，怕是也要被碾碎。从身体各处传来的，好比细线勾划而出的痛感，让他拧着眉，暗中观察四周，什么都看不见，但不难想象周围密密麻麻被布下锋利的丝线。 “多年不见，林师弟还真让做师兄的吓了一跳。”墨念峥并不觉得林嵘能操控天地灵气多久，这极其消耗灵力的术法，怕是不会维持太久。 似看透墨念峥的所思所想，林嵘忍不住回想起，梦中那只雪白银狼的最后一眼和满目的血色，跳动的心脏忽地有些抽痛，他的灵兽尸骨无存。 “让我想想，第一步你是怎么做的。” 林嵘缓步上前，扼住墨念峥的脖子，这片地方的天地灵气骤然□□，横冲直撞扑向墨念峥。于墨念峥看来，周围的景色一变，难以估计的雪风狼朝自己扑来，利爪撕裂身体，一寸寸却不立即结束他的性命，仿佛使得他回到了往生丹鼎之内。 这是幻觉！ 墨念峥淌血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林嵘，你除了这些还会什么，可敢同我堂堂正正一战！” 闻言，林嵘只觉异常可笑：“你是傻吗？我比你强，我为何放低身段同你交手，若我比你弱，我又为何硬撑与你打必败的战，而若我与你实力相当，呵，堂堂正正尊重对手，可不是给你这种渣滓的。” 弱肉强食是最底层哪怕幼兽都明白的事情，竟然还有敌对要求公正。 “渣滓？这世间最没资格说我渣滓的人便是你。”墨念峥冷笑。 “哦？”林嵘好整以暇，就等着下边的话。 “若非是你，我怎会双腿残疾，若不是你，我怎会是现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怪我咯？你得寸进尺，撕毁协约，先出手想致我于死地。我最后悔的是，当初没让你死在那处秘地。”林嵘一脸平静，脑海中突然浮现的记忆有些突然，却并不让他慌张。 “话说这么多，你该交代的应该已经都交代了，先亲自去给我家灵兽道歉吧。”最后一字落下，天地灵气骤然挤压而来，以墨念峥为中心，狂暴的撕裂除了林嵘的所有存在。 血肉模糊，就像林嵘在梦中见到的最后一幕。 墨念峥却笑了出来，嘴唇动了动。 林嵘，我们还会再见的。 片刻时间，一切化为虚无，再也看不见墨念峥哪怕一根毛发。林嵘抬抬手，将被殃及的草木恢复如初，转身看向身后，天泽等人已不在，茧峥静静站在原地，目光温和地看着他。 “只是一具□□，本不是本体，我们先走，十日怕是都不能留了。” 而在距离此地甚远的地方，几尾鲛人动用规则空间之力，直接传送至此，刚落地，对面的虚空凭空出现一个金色骨骼的人，正是方才被林嵘粉碎的墨念峥。 “墨道友，可还安好？”天泽挥退身后的族人，朝着墨念峥轻轻一笑。 “尚可，只是可惜损了一具□□，但摸清了那两人的底细，倒也值得。”墨念峥抬手拭去嘴角的点滴血迹，暗暗压下林嵘方才对□□伤害造成的本体反噬，他倒是小瞧了那人。 “呵，墨道友与那小猫崽的事，本王不管，可墨道友答应下的约定，别像对那小猫崽那般撕毁了。” “天泽道友可是信不过墨某，放心，七日之内，定将那玄蛇之珠送上你手，不过那界外之石，天泽道友可别忘了。” “自然。” 一人一鲛对视一眼，忽笑了起来。 Chapter 145 林嵘拉着茧峥往前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下来。 “怎么了？”茧峥轻拽林嵘的手臂，就见林嵘脸色难看至极，几近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走不了，善水还在闭关，就算还有十日也走不了。” 如果不是他将药石给善水，询问善水为什么不吃，善水也不会进而闭关。他知道自己提炼出来的东西的药效，十日之内善水是绝对不可能出来的。 茧峥却皱起眉，似想到什么，但最终他沉默着，什么也不说。 “你先回去，我等会就回来，家那边有我留下的东西护着，暂且不会出事。”没注意到茧峥的不对劲，林嵘说道。 茧峥沉默一阵，没说同意与否，他问:“你想起什么了吗？” 林嵘抿唇，尾巴不安地抖动:“有一点点，我曾经似乎同墨念峥去过一处地方，去拿一种名叫往生的丹药。”顿了顿，他有些讽刺地笑了笑，“这世界哪有往生丹啊，若是有，炼制的代价怕是难说，且就怕往生有灵，把自己当人看了，实际上还是别人要吃的东西。” “不说这个，你快走吧。”林嵘摆摆手，不料被茧峥握住，整个人都被圈入怀中。 “我没说我要走。”茧峥靠着林嵘的肩膀，声音闷闷的。 林嵘瞪大眼珠子:“你又准备骗我！” “我没答应，怎么算得上骗你。” “你刚刚明明……”林嵘突然停住，刚才似乎真的没有答应他，登得就觉得自己没理了，又不甘心，虎着脸说，“不成，你必须回去。” “我会跟着的。”茧峥摊摊手，一副你看着办的模样。 林嵘低咒一声，可又无可奈何，只得恨恨道:“随你了。”说完又碎碎道，“怪不得我以前老是乱跑，你这么无赖，我当时怕是受不住。” 茧峥闷声一笑，他以前就是不无赖，才让弟弟乱跑。 不过林嵘就算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还是林嵘，生了会闷气，又别别扭扭地过去，拉着茧峥的手。看到茧峥因此露出的笑容，林嵘龇牙:“笑什么笑。” “没笑。”茧峥压了压唇角，还是没克制住，只得转移话题，“现在去做什么？” “去找方才发出敲石之声的凶兽。”林嵘彻底放弃将茧峥赶走的想法了，认命地全盘托出。 “发出那声音的凶兽？”茧峥愣了愣。 “对啊。”林嵘歪了歪脑袋，思考一阵子，用茧峥能听懂的语言讲述，“你可知毕方？” “自然。” “那便好，就先说我方才讲的你故乡的古籍。有一皇帝派玄蛇看守仙丹妙药，同理，毕方在那本古籍上所述，是那位皇帝的随行神鸟。而毕方有一邻居兼好友，名叫狰。” 茧峥扬眉，表示明白这两只上古奇兽了。 林嵘继续说道：“本身狰和玄蛇是怎么都碰不到一处的，可偏偏毕方和黄鸟熟识，用你故乡的话来说就是，同是一个皇帝的臣子，难免会有相交，他们的朋友彼此多少也会是点头之交。于是狰理所当然和黄鸟见过几面。” “后边我不知道发什么，毕竟那么悠久的事情，流传下来全靠不知真假的古籍。只有一本上面记载着，狰某日去寻黄鸟，与黄鸟商谈，而后独自到了玄蛇住所，与玄蛇发生争执，玄蛇将要咬死狰时，毕方出现偷袭重伤玄蛇，方才救了狰一命，但狰与玄蛇就开始不死不休。” “玄蛇在被封印之前，做了一件事，它拼死都要将狰压制。我方才听那声音一时间没想起来，如今才想起只有狰的吼声如敲击石头，而狰醒了，玄蛇定然也醒了，狰与玄蛇不死不休，玄蛇必然会找到狰，如此我们只要寻到狰，便能寻到玄蛇。”只要寻到玄蛇，进而找到那些东西，阻止魂云大陆崩溃，这便足够了。 “好，那便那去寻狰。”茧峥就听着林嵘诉说古籍，不怀疑不质疑。 “只是，墨念峥和天泽怕是也知道我想到的，不知狰活下来未有。”林嵘苦笑。 “不论如何，先去看看。”茧峥握紧林嵘的手笑道，只是笑容有些复杂。 林嵘点点头，转过身辨认一下方向，与茧峥向着某处而去。 二人离开不久，原地出现一个少年的身影。少年皮肤白皙，一身兽皮，袒露在外的肌肤上刻着怒放的曼珠沙华。 少年站了一阵，背身往二人相反的方向而去。他的身影飘忽，似融入规则，速度似不快，却在一瞬间划出难以想象的距离，好比瞬移。 一段时间过去，少年停下，他的面前还是与先前无二的树木绿草。少年却伸出手，古井不波的双眸看着前方，指尖一触，竟碰撞出一阵微弱的灵力波动，霎那，少年瞳孔一缩，便穿过那道波动，跨入其中，再看去一切已变样。 入目是一处山洞，洞外摆放着些许玩意，还有一个盒子。盒子感受到入侵，一震，便有一缕雾气散出，将要凝聚成一道身影。少年皱眉，微不可查往后一退，这缕雾气没什么气息，却平白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就在这时，盒子护住的背后，层层禁制封印的山洞打开了，即将雾气成型的盒子也啪得合上，再无动静。 少年平静看去，一头银发的人鱼走出，比宝石还要耀眼的红色鱼尾在太阳光芒的照射下，美得难以诉说。 “曲比日勒。”本该在闭关的鲛人太子就这么出现，恍若天籁的声音念出藏着天地规则的名字，带着来自血脉种族的奇异。 少年不为所动，只看着鲛人太子，良久才道，“善水，我看不到你的未来。” 换做他人定会惶恐不安，善水却笑道：“那极好，上一次见面，你在我父王面前，竟说出我的过去和未来，可叫我不安良久。” 曲比日勒缓步向前走到盒子前方，弯下腰想触碰一下，手伸到一半却又收回，“林嵘的术法又精进不少。” “多谢夸奖，我便当作你在说我教导有方。”善水目光落在盒子上，变得柔和，蹲下将盒子收入怀中。 “我有一事不解，我看不到你的未来，可却能触碰到茧峥和林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茧峥虽不会告诉林嵘，但想必他已经猜到你是故意吃下那枚龙血凝成的丹药，逼得林嵘没有退路。”曲比日勒道。 “难得听巫神之子说这么多话，何时你也开始多管闲事了？” “欲坏我因果者，天道说不算多管闲事。” 善水愣了一下，盯着曲比日勒几息，叹了口气。他低头看着盒子上的花纹，那是一条并不好看的人鱼，是林嵘几年前，手法笨拙地刻出来的:“我说我是来报恩的，你可信？” 曲比日勒神情依旧不悲不喜：“多年之前，我看林嵘的未来只有一片血色，如今血色依旧，但出现了一抹希望的银光，是你。” 善水没有直接回答，他找了个地方坐下，示意曲比日勒也寻个地方就坐，对方没什么反应，他也不勉强，缓缓道：“我的天赋跟你很像，你能看到过去未来，我只能看到未来，且只是一些零星画面。我是来报恩的，至于原因，你应该知晓一些。” “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善水漂亮的眸子忽然有些黯淡，“你应该知道的，林嵘不属于这里，留在这里只会死亡和危险，我想送他回家，我能做的只有这个，即使他知道会恨我。” 曲比日勒难得沉默下来，他与善水不同，他知道这个世界的秘密，他的族群一直与世界规则并肩同行，他一族好比世界意志的化身，他一族与林嵘之间的因果线永远断不尽，但他的初心不会变，他会完成林嵘的三件事。 善水没想得到曲比日勒的回应，他继续说着，压在心里的千万事情，全部托付给曲比日勒。说出口的秘密便不再是秘密，可不述说迟早要反噬自己，若要找一个述说的人，巫神之子将会是五界最牢靠的树洞。 他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是一颗五彩的小球：“当年与林嵘相处过几日，我想要他给茧峥编制珠佩，他不给，我便用鱼鳞交换，可他仍旧不给，但他拿了这个同我交换。那会我只觉好看，且从未见过，没想到这东西在天泽手下救了我多次，如今只剩下这一颗。” “若不是这将无形灵气捏合在一起的珠子，我怕是早已同我父王母后一般惨遭毒手。这恩情已不是几片鱼鳞可以抵消，所以我来报恩。”善水嘴角勾起的笑容柔和至极，在鲛人天公铸造的容貌下，显得无比温情，“我躲着天泽的追杀，本想等一切平息再找林嵘，却不想路过魂云大陆，珠子忽然有了波动，从我怀中跑出，我追着珠子，便瞧见有魂魄欲害一只年幼的猫崽。” “那猫崽便是林嵘，只是林嵘失忆了，不再记得什么。我便在魂云住下，此地恰好有那物，也足够我疗伤，只是没想到养一只猫崽养出了感情。”十六年，鲛人虽不是人，可也不是草木。 善水闭上眼睛，掩住满目苍凉：“可我看到的林嵘，他的未来并没我，甚至林嵘都不属于这里。过去的日子里，我能带着我的猫儿去任何都找不到的地方，我能等我的猫儿只属于我，可我不能那么自私，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毁了他的未来，他不属于这里。” 鲛人的一生爱只会有一次，伴侣只会有一个。若这情比金坚的感情名叫占有，他愿意放手。 “巫神之子，你还欠林嵘一件事，如此，我们来做一个交易，你完成你的因果，我达成我的目的。” 曲比日勒沉默着，他看着这个即使最狼狈时，都未露出如此神情的鲛人太子，良久点了点头。 Chapter 146 林嵘走得不快，他隐隐有种预感，狰可能跟湛一般，遭遇不测。那如敲击石头的吼声已经消息很久，可他又觉得天泽几尾鲛人而已，不太可能猎杀狰这样的上古凶兽。 茧峥自然看出林嵘的所思所想，有些无奈，他还记得林嵘和他一起潜入焦海，看到鲛人的神情。怕是林嵘当初提笔书写时，赋予了鲛人得天独厚的能力，才能在团队协作下，干掉一只上古凶兽。 两人所思各不同，渐渐靠近目地的，浓重的血腥气还夹杂着草木烧焦的气味。林嵘拨开挡在面前的巨大叶子，瞳孔一缩。 一只形如豹子，却像狐狸般长着五条长尾的巨兽卧趴在地。巨兽全身毛皮乌黑，其上有豹纹，林嵘走到巨兽头颅的前方，在巨兽的额前偏右长着一只角，却断了一半。 “他们竟然杀了狰，还砍下狰的独角。”林嵘抬手挡了下眼睛，有些不忍，妖兽之间也是有原则的，这些鲛人已经触及底线。他不由抬手挥了挥，巨兽身下的土壤就往中间下陷，将其埋葬。 茧峥愣了一下，看向林嵘，后者尴尬地摆摆手：“好歹也是上古的前辈，本来该葬在上古陵地的，可是断了独角，就不能去了。”说完便转移了话题，“那群丑八怪砍下狰的角作何用？这可吸引不了玄蛇。” 又不是傻，为了仇敌的独角千里送兽头。 “该是为了别的。”茧峥低头想了想，“狰可有子嗣？” “诶？”林嵘眨眨眼睛，“睡了这么久，该是没有吧？” “这可难说。”茧峥松开林嵘的手，绕着已经恢复原样的土地走了一圈，又在周围的地面观察许久，道，“嵘儿，你查看一下附近。” 林嵘心有疑惑，但也照做了。他闭上眼睛，控制灵气以此地为中心扩散搜寻，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发出一声轻咦，却未睁开眼睛，反倒扩大了搜寻面积。 过了半个时辰，林嵘睁开眼，望向茧峥：“东南方有一处地方不对，看似无事，但灵气撞上去受到了阻碍，而再往前许多的地方，我看了狰的足迹，不过经过清扫，已经不太明显。” “去看看。”茧峥一锤定音。 行走的速度比林嵘搜寻的速度稍慢些，到达地方已将近过去一个时辰。就如林嵘所说，这片地方看起来极为正常，没有什么藏人的山洞，只是有迎风都是叶子的巨树。 两人分开寻找一番，最终同时站在一棵树前。 有点不对。 林嵘与茧峥对视一眼，缓缓伸出手摸向那棵树。粗糙的树皮，藏着岁月时光的纹路，似乎没什么不同。茧峥缓缓眯起眼睛，伸出一指隐带黑芒点向某处，落在树身上的刹那，林嵘微微动了动猫耳，紧接着茧峥，集中天地灵气，破开方才一瞬间他感受到的禁制。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巨树下身的正中央显露出一个树洞，只是洞口被封住，让人看不清其中。林嵘皱起眉，这上古凶兽布下的禁制还真有些棘手。 一旁的茧峥见林嵘不得要领，他观察少许，抬起手凝聚自己并不多的灵力，落在禁制的某处。墨色席卷整个禁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蚕食阵法。 眼看着将要破开，林嵘突然面色一凝，当即将茧峥拉到身后挡住，垂在身后的猫尾用力一挥抽向空中，啪得击中什么东西。难得被弟弟护了一会的茧峥绷着脸，掩盖耳根暴露出来的不自然，手向前一捞，就逮着一只张牙舞爪的五尾小豹子举在林嵘面前。 与小狰兽大眼瞪小眼，林嵘在自己差点斗鸡眼之前，将其推远，然后晃晃脑袋。 “嗷嗷嗷！”和其父亲的声音不同，幼年的小狰兽的叫声偏向自己的体型，若不仔细听就像一只小豹子在吼叫。 缓过来的林嵘瞅着挥舞四肢，企图攻击的幼崽，用一种叹为观止的语气跟茧峥说道：“所以，到底是怎么生下来的？” 纵容着弟弟的好奇心，茧峥将小狰兽打包塞进弟弟的怀里，供其研究。看着弟弟蹲在地上，戳弄试图躲避魔爪的小狰兽，茧峥哑然失笑，又看向树洞，伸手往里掏了掏。 呼吸间的事情，看似无害的林嵘突然炸起毛，小尾巴又是一抬，就抽向树洞。茧峥只觉虎口一麻，随后那条灵活的猫尾巴就卷着一条小蛇晃晃悠悠地出来。 小蛇一脸被抽晕的生无可恋，软软地趴在猫尾上。茧峥偏了偏脑袋就见猫尾巴尖压着蛇七寸，他又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只见虎口处有两个小小的齿印，林嵘出手及时，蛇的毒牙并没有刺进皮肤，但也让他手一麻。 林嵘将小狰兽丢给茧峥，手掐着小蛇的要害，摆弄一番，又些疑惑又极为笃定道：“为什么玄蛇崽子会和狰兽崽子在一起？不过这确实是玄蛇崽，啧，被封印沉睡还能生崽崽，难道上古凶兽生崽崽不用深入交流一番么？自己睡着也能生？” 林嵘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真的有点厉害。 这细碎的自言自语被茧峥一字不差听入耳中，茧峥差点没绷住脸。善水到底给他弟弟看了什么东西，还他纯洁的弟弟！ 眼看着林嵘有想要研究两只吓得快哭的小崽子的性别，茧峥看不下去地将小玄蛇捏过来。 被猫口夺食的林嵘一脸不爽，瞪了眼茧峥，在后者的催促下，不甘心地用兽语同小崽子们对话。 喵喵喵，咝咝咝，嗷嗷嗷，此起彼伏的跨物种对话，茧峥有些怀疑，三只都似乎还是幼崽的小家伙能不能听懂彼此的话。 漫长的对话以林嵘几声扬起带着疑问的喵喵声结束，被一左一右高高拎起的小崽子回复肯定的单音，林嵘方才起身，向茧峥点点头。 没了方才的剑拔弩张，茧峥自然松开对两只小崽子的挟制，可能是兽类对兽类的依赖，两只小崽子迅速蹿到林嵘身上，一个努力让自己趴在肩头，一个耀武扬威地盘踞在两只猫耳的中间，完全忘了林嵘刚才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茧峥：……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两只有些碍眼。 “它们说了什么？”茧峥权衡利弊，暂且没伸手将两只扯下来。 “它们说其实有很多上古存在都早已醒来，只是封印压制出不来，而鲛人闹出的动静松了封印，使得许多凶兽跑出来，惊醒了玄蛇。狰兽是趁乱从玄蛇的压制下逃出来的。”林嵘忽然压低声音，“小玄蛇说它是狰兽生的。” 茧峥：“……”暂且绷住神情。 林嵘疑惑不解：“方才见到的狰兽不是雄性吗？” 茧峥：“……”有些绷不住了。 林嵘眨眨眼睛：“我可以研究一下小狰兽的身体构造吗？我还没见过雌雄同体的凶兽，哦，似乎龙子椒图会生崽子，但有古籍说椒图是雌体，我是不是应该去找应龙前辈问问？” 裂了表情的茧峥琢磨着要不要收拾一下自己的弟弟，反正林嵘现在也不记得自己曾经对他的承诺。感官灵敏的林嵘迅速察觉到危机，往后退了一步：“小狰兽说它知道玄蛇想要的东西在哪，还有，古籍上面写的有些问题。” “黄鸟抢了玄蛇的东西，毕方知道后劝解黄鸟归还，只是不小心被狰吞了，嗯，后来玄蛇似乎和狰深入交流了一番，狰打不过玄蛇，想方设法将东西从肚子里弄出来还给玄蛇，可是玄蛇不肯放过狰，直到封印都带着狰。”林嵘说完又嘀咕一阵，“什么不死不休，分明是爱而不得，先生子后恋爱，只是被一群丧心病狂的打断了。” 茧峥：“……”自从跟墨念峥一战，他家弟弟就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变得很奇怪。 许是也被自己的想法惊到，林嵘端正态度：“丑八怪他们一定会去找玄蛇的宝物，我们的目标是玄蛇本身，抢先拿到东西也有些把握，且玄蛇如果知道狰兽被鲛人杀害，怕是会暴怒，还是尽早把这两只带过去的好。” 茧峥点头，认同了林嵘的想法。 商量一阵，林嵘在小狰兽和小玄蛇的指路下向着封印之地的破口而去。时间不多，已经浪费了半日，但林嵘仍旧记着茧峥目前的身体怕是经受不住一直赶路，于是他寻了个地方暂且歇息一下。 茧峥最近聚集的灵力今日消耗不少，在林嵘保证会守在他身旁后，他闭上眼睛，陷入睡眠。 此时已是入夜，两只小崽子怕也是累了，靠在一起，打着小呼噜。觉得呼噜声扰人，林嵘探手将小崽子翻了个面。 一下子静寂下来，林嵘守着夜，闭目调息，感受周围的天地灵气。 约莫过了一炷香不到的时间，竖起的猫耳动了动，林嵘睁开眼睛，看向前方。阔别即日的肖城出现在不远处，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朝林嵘招招手。 林嵘迟疑几秒，在茧峥和小崽子的周围布下禁制，起身向肖城走去。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即将看不到茧峥这边时，林嵘停了下来，表示不再前进。 肖城也不强求，林嵘问道：“前辈，深夜前来定有要事，是发生了什么？” “可还记得我曾说要传授你一术法，你当日拒绝，可事已承诺，我此次前来便是完成诺言。”肖城道，“你也不必拒绝于我，你本就该是你应得的，因果轮回事已定下。” 林嵘想来许是自己曾经做了什么，但他现在不记得了。因果这东西说来玄幻，若是不还清，是要受天道惩罚的。 “除了这一事，我还有一物要托付于你。”许是林嵘的药起了效果，肖城比起之前的死气沉沉面无表情，多了些生气，目光难得柔和下来，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灵仙仙境有一界外界，你可知晓？” “略有耳闻。”林嵘抿唇。 “当年我曾遇一些事，往事不再重提，却有一物我久久不能放下，便是这界外之石。此次我将它寻回，便是要物归原主，了结一桩心愿。”肖城凝视着林嵘，将盒子塞入其怀中，手按在林嵘的脑袋上，如同一个长辈般带着慈爱，“这东西引起的风云已够多，它也埋没许久，三十年前，它突然发出一声动静，我便知晓，它该是等到了。” “我与世隔绝不知多久，没料到是你，倒是你兄长的出现，让我想到些东西。你给我的药，药效不错，你当日同我说的，我想我是该亲自去了结一番。”肖城抬起一指落在林嵘的眉心，林嵘只觉眉心一凉，有东西温和的融入脑中，如画卷般铺开。 “这是我一生最强术法，本以为会就此被我带入棺材。今日传授与你，也当时是寻到了传人。”昨晚一切，肖城看着已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林嵘，又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转身离去。 肖城走后没多久，林嵘猛地弯腰，大喘着气清醒过来，仍旧没从那浩瀚如星域般的画卷中脱身。又过良久，林嵘平静下，怀抱装着界外之石的盒子，朝肖城离去的方向恭敬一拜。 今日一别，怕是再无相见。 收好盒子，林嵘回到茧峥身边。睡梦中因林嵘离开，皱起眉睡得不安的茧峥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靠了过来，将人死死锁在怀里，方才安心地舒展眉头。 Chapter 147 次日茧峥醒来，林嵘神情如旧，却没将肖城来寻他的事告诉茧峥。一无所知的茧峥没也察觉到不对劲，两人继续在两只小崽子的带领下前进。 越靠近破口之处，出现的兽类尸体越多。两只活跃的小崽子渐渐消停下来，精神不振。林嵘沉默着，偶尔停下来匆匆将对方埋葬。茧峥始终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傍晚太阳落山前，他们抵达破口之处，与先前血腥弥漫的森林不同，破口之处罕见的荒凉，本该黄褐色的土壤一片黑，却又不是纯色的黑，像是血液经过岁月的沉淀，发黑最后融入土中，难以分割。 而破口之处也不是什么大坑或者黑洞，反倒是寻常的一处山洞，洞口倒是比一般的大些。 林嵘环视四周，没有闻到从土壤里发出来的血腥气，可他还是忍不住掩住口鼻，这片空间的死气浓重到他恨不得立即转身离去。 茧峥安慰地摸摸弟弟的脑袋，转移注意力：“这里是哪？” “不太清楚，以前没来过，不过应该是兽冢，也就是我说的上古陵地的入口。一般情况没有兽会来这里打扰亡者安宁。”林嵘揉揉鼻子，打了两个喷嚏，紧接着他恍然大悟，“怪不得，把出口建在这里，八成不会被兽破坏。” “我们可要进去？”茧峥盯着林嵘因周围气息而不断抖动的猫耳，有点想揉揉，当然他也遵从本心地伸手覆了上去。 林嵘没空管那只有些肆无忌惮的手，苦着脸道：“不想进去，但是必须要进去。”魂云最底层哪只兽喜欢寿元没耗尽前，就往兽冢迈的。 说着，林嵘就抱着两只小崽子往兽冢内走。因自小便生活在其内，两小崽子倒没什么排斥，反到打起精神，从林嵘怀里蹿下，自己往里边跑。 小短腿的速度并不快，林嵘脚步略快就能跟上。茧峥第一次进这样的地方，左顾右盼看两侧的石壁。 就如同某些种族喜好在安眠之地绘刻壁画一般，兽冢的石壁上也绘着画，只是这画没有多少色彩且杂乱无章，若不仔细揣摩，就像有一群发疯的野兽用利爪在石壁上留下自己入魔的痕迹。 扫过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爪痕，茧峥的目光最终落在一道深不见底的爪痕上。走在前方的林嵘回头，刚好瞧见这一幕，出声道：“那是一位上古的前辈，生前修为滔天，可惜被人算计，碎了妖丹。” 茧峥侧目看来，没说话，林嵘却知道他想问什么：“这里每一道痕迹都是亡者死前的遗言，大概只有同类才能分辨出其中的含义。” 林嵘探手触碰一道只有一指长的爪痕：“这道就比那位前辈差许多，生前修为不高，但一生顺昌，死前也安详，它还说自己的后代将它送到此地不肯离去，它没什么遗憾，只求兽神庇佑它的子孙。” 茧峥眯着眼，想从那道平整，不深的爪痕看出林嵘所说的内容，只可惜极婴皇聪明多世，懂得兽语，可还真看不懂兽类的遗言。 领路的两只小崽子等了许久，没见后边的跟上来，嗷嗷催促。林嵘往那边看了一眼，拉着茧峥的手边往前走边说：“这里只是入口，没什么好看，上边的大致是最后的琐碎话语。兽冢应该分成三部分，不过既然被用作封印，如今我也不太清楚。” “正常情况，最开始是入口，也就是这里，中间是普通兽的安眠之地，而最深处乃是上古先辈的归处，也被成为上古陵地。兽冢自有一套分辨对方是否能入住上古陵地的方法，我先前说那只狰兽无法葬入陵地，就是因为它已经失去了能进入陵地的令牌。” 林嵘的最后一个字落下，前方的路豁然开朗，不再是狭窄的山洞，而是一片难以想象的巨大空间。超乎常人的理解，兽冢的安眠之地并不阴沉，反到枝繁叶茂，偶尔能看见一些浅坑，该是“睡”着某种妖兽，更多的被绿草藤蔓覆盖，再看不出原来模样。 并不是所有的兽都喜欢虽在土中，有些死前随意找了处地方趴卧，如今它们最后卧下的地方也被绿色的掌心藤覆盖，照着骸骨，临摹成堪比艺术精品的绿藤雕像。 林嵘一只手将两只小崽子逮回怀里，一只手拉着茧峥没直接横跨安眠之地，他在侧着寻找一番，找着一条隐秘通道，反手将两小一大弄进去，自己对着安眠之地行了个兽礼，方才继续向前。 上古陵地和安眠之地并不是紧靠，它们是上下排列，就好比一个金字塔横着分成两层，第一层是安眠之地，第二层是上古陵地。 就如林嵘跟茧峥说的，入口处的爪痕壁画没有什么趣味，通往上古陵地的通道两侧，绘着的更加精彩，也更加详细，有些部分即使林嵘不讲解，茧峥都能看懂一二。 安睡的上古陵地的凶兽似乎谁也不嫌事大，死前恨不得将一生经历的趣事留在世间，让林嵘都尴尬地撇开脑袋，不想再看，偏生茧峥反复地追问。 再一次被追问壁画上一处尴尬秘事，林嵘终于炸毛暴躁地吼道：“不要再问了，我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个前辈被自家兄弟嫖了媳妇，心有怨怼就睡了自己所有兄弟的媳妇，结果被……” 林嵘干咳一声，瞄一眼爪痕的最后，选择住嘴，他还是不要再说下去了，这个前辈凑不要脸，但他还要啊！ 茧峥识趣的不再问，只是略有深意地看着爪痕，所以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幸善水不会读心术，就算会也不会教给林嵘。不知茧峥心中所想的林嵘最后瞟两眼壁画，步子有些大地向前走。 逐渐接近上古陵地，林嵘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息，且在他怀中本不安分的小崽子突然就安静下来，眼睛瞪得大大地盯着前方。 “有点不对劲。”林嵘将茧峥拽到身后，顺便将怀里的崽子塞过去，独自靠近前方的出口。茧峥蹙眉，刚想开口，就见前方传来轰鸣声，林嵘猛地一退，撑起灵力防护罩。 一声轰鸣未停，紧接又是几声，不过每一声都比前一次微弱，像是在远离他们。 “我去看看，你们先在这里。”林嵘嘱咐茧峥，挥手布下一道障眼法，便迈出防护罩往上古陵地走去。茧峥抱着两只小崽子的手握拳，随后又缓缓松开。 林嵘背在身后的手，灵光一闪便有一柄短巧的匕首握于手中。他紧接石壁，深呼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探出神识，粗略的将上古陵地扫视一遍，神情有些古怪。 没听到预警的茧峥走过来，用眼神询问。林嵘摇摇头，率先迈入上古陵地。 与安眠之地不同，上古陵地四面镶嵌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某种珍稀的炼器晶石，有仍旧流转着华光的神器，各式各样，足以引起入墓者疯狂。林嵘看了一眼，便道：“什么都不要碰。” 茧峥点头，这上古陵地荒凉，就像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地，却充斥着浓郁的灵气，而此时这片荒地的部分地方被巨大的土坑占据着。土坑大小不一，还散发着异味，其下还能看见某些凶兽的骸骨。茧峥抿唇问：“东西已经被取走？” “怕是没有。”猫耳动了动捕捉几乎听不见的响动，林嵘摇摇头，“如果到手，以鲛人族的天赋绝不会在此地打起来。上古陵地灵气浓郁却寸草不生，四面法宝皆不能动，是因诅咒，不过并不是绝对。” 林嵘走向西面的石壁，伫立片刻，伸手拿下一对镶嵌在石壁内的铃铛。铃铛上幽光一闪，爆发上古之力却在触及林嵘时一顿，消散开来。 “前辈留下生前一切，镶嵌墙内，是陪葬也是传承，只要传承对象没错，就可取下。”林嵘摇晃铃铛，随手挂在腰侧，迈了两步走到茧峥面前，弯下腰与两只靠在一起的小崽平视，“你们告诉我，东西在哪。” 小玄蛇吐吐蛇信，脑袋靠着小狰兽，小声地交流。几息后，小狰兽抬起头左右看看，兽眸睁得大大的，一脸无辜看着林嵘。 “忘了？”林嵘语气平静。 “嗷嗷。”小狰兽嚎两声，抖几抖，就差脑袋埋进茧峥怀里，躲避林嵘的目光。 “算了，忘了就忘了吧。”林嵘叹了口气，与茧峥对视一眼，各自走向一面石壁，开始寻找。 如今只能寄望那玄蛇仙丹被封在这四面石壁内。 几个时辰后，两人两兽找了一圈，一无所获。已经没兴趣的小崽子早就缩在一旁，打打闹闹。茧峥找了块地方坐下，抬头看正抿唇托着下巴，盯着石壁，不知在想什么的林嵘。 Chapter 148 如果“玄蛇宝物”不在四面的石壁内，那会在何处？ 林嵘想到兽冢深处，上古凶兽被封印的地方，但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若是在封印地，那群鲛人再宵想惦记，也是拿不到手的。 思来想去，林嵘突然记起外边的壁画，虽说壁画上的东西有些羞耻，但做不了假，相互拼凑应该能找到方向。 林嵘一手握拳敲击另一手掌心，豁然开朗，便往来时的通道走去。茧峥眯起眼睛，跟了上去。 壁画上的事迹几乎从上古时期延续到如今，且记得杂乱无章，没有任何顺序。林嵘用神识从最左边开始寻找，所幸只需要找几个关键人物，并不算繁琐，不然给他一月也看不完壁画上的内容。 良久，林嵘碰触一道爪痕，皱起眉，忽略其中的前尘纠葛，直接道出关键：“黄鸟自大陆边境而来，此前不知生于何处。” “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凶兽，竟然能与毕方交好。”靠在另一侧壁画上的茧峥道。 林嵘也想不明白，又是一阵翻找，他碰触石壁的指尖忽地一颤：“某日黄鸟寻来珍宝召集凶兽观赏，珍宝上仙气萦绕，引在座凶兽俱是惊叹。毕方却觉不对，夺下珍宝摔碎，仙气霎那化成魔气。” 茧峥沉吟片刻：“魔气……修魔地狱。”有仙就有魔，与灵仙仙境相对的便是修魔地狱。 略一停顿，茧峥又道：“修魔地狱已封闭多年，灵仙仙境还有打开的道路，修魔地狱早已在上古就无人能踏入，这不对。” 林嵘抿唇，继续道：“上面说，毕方的行为救了黄鸟一命，遂成了挚友，这位留下爪痕的前辈也是被救之一，若毕方摔的不及时，在场的所有凶兽都会魔气入侵。” 不等茧峥再做评价，林嵘径自笑道：“真是有意思。”笑完，他又埋头寻找。 林嵘没再一一念出看到的东西，茧峥不通兽类遗言，只静静看着林嵘偶尔扬眉偶尔蹙眉苦思的模样。 看着看着，茧峥的思绪开始飘远。最近几日发生的事让他有些不安，林嵘并未察觉，可他发现了。曲比日勒的突然造访，鲛人太子的突出行为，以及墨念峥和那群鲛人族。一张很大网在编织，不知何时会收拢。 若是他修为并未受损，林嵘并未失忆，他真想带林嵘直接一走了之。 茧峥的眸色渐渐暗沉，墨色中隐隐有血色流转。忽然林嵘一击掌，兴奋地喊了一句。 “找到了？”茧峥揉揉眉心，收起方才的念头，刚有一瞬间差点入魔让他眼底的忧虑更添一分。 “不知道，但可以一试。”林嵘回头让茧峥离远些，等人退到安全范围后，他抬手一掌拍向壁画，磅礴的灵力操控周围的天地灵气撞击石壁，咔嚓一声，石壁出现细小的裂缝，紧接着砰得一声，以林嵘为中心，整面石壁从头到尾全数碎裂，留存千万年的爪痕化为粉末，再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两只打闹的小崽子吓得挤成一团，小狰兽眼睛瞪得越发圆，小玄蛇缠在小狰兽身上，蛇眸竖起，蓄势待发，就差发出致命一击。 茧峥倒还淡定，看看林嵘又看看不成模样的石壁，张了张嘴又闭上，好一会才开口：“嵘儿？” 林嵘看看石壁，皱了下眉，一脸苦恼纠结，嘟囔着：“怎么不对。”他回头对茧峥道，“等等。”说着，伸出一指触碰石壁。 茧峥面色一变，耳朵捕捉到一丝轻微的声响，像某种机关转动，发出的咯噔声。身快过脑便将林嵘捉到怀里，拖出好远。 下一秒，面目全非的通道再一次碎裂，轰然塌陷，粘稠的深紫色液体从两侧与顶部溢出，直接腐蚀通道，几息便留下一个不知深浅的大坑。 茧峥脸色刷得一下白了，若他再晚一步，林嵘说不定就被困在其中，骨头都不剩。 “以后，不准再做这种事！”克制着想将弟弟按在腿上，打一顿的冲动，茧峥努力保持心平气和。 林嵘缩着脖子点点头，指着某处：“哥，你看。” 只见通道的右侧虽被腐蚀的一塌糊涂，却开出一条能容纳一人通过的洞口。 若放在以前，还有一只噬骨蝶探路，可林嵘掉进空间裂缝，身边的灵兽灵虫早就跟他走散了，还散的比较远，以至于十几年都没找过来。 茧峥叹了口气，一条墨色的蛇从他袖口钻出落到地上，扭着身子往洞里爬去，不消片刻就看＼不到蛇影。 林嵘眨眨眼睛，茧峥揉揉他的头发，过了一会道：“走，进去吧。” 茧峥率先进入洞中，林嵘冲两只小崽子招招手，等两小崽子在自己肩上抱稳了，才跟上茧峥。 洞内一片黑，但对于林嵘与茧峥来说仍旧一片清晰。通道窄小蜿蜒，臂膀几乎擦着洞壁。林嵘舔舔嘴唇，忽然探手勾上茧峥向后摆的手，让茧峥一愣，良久才回握住。 墨蛇的探索告知茧峥前路是安全的，茧峥却越发不安。 一炷香的时候，两人终于看到前方有亮光出现。片刻后，林嵘踏进光亮处，本能地眯起眼睛，适应后愣了一下。 这处秘洞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而光亮的散发源是靠内侧的一方石台上，悬浮的菱形晶体。晶体呈透明，表面有无数细小切面，在其内有一颗不是是何物的圆形物体，正是其散发出照亮整个秘洞的光芒。 “这是玄蛇仙丹？”林嵘的话里有淡淡的怀疑。 “取下来看看，便知真假。”茧峥说着便要凝成一条墨蛇上前试探，一旁的林嵘面色一变，迅速打断茧峥，拽着茧峥就躲回方才的通道。 几乎擦着茧峥跑进通道的衣摆，一声轰隆伴随气浪，直接冲击地两人倒在地上，只能容纳一人进出的通道本就窄小，林嵘被茧峥压得发出声闷哼，却没将人推开，反倒是往上拉了拉，远离出口。 “有没有伤到？”茧峥惊慌地想起身。林嵘皱眉，干脆将人往怀里拉，虽然以他现在的身高，反倒显得茧峥抱着他。 “不要动，我方才才发现那秘洞下了禁制，虽不太清楚，但似乎一旦动用灵力，就会被攻击。” 茧峥沉默一会，道：“如此说来，只能冒险自己去尝试。”最后一字落下，他不着痕迹地看向两只抱在一起的小崽子。 林嵘看出他心中所想：“若是黄鸟设下的禁制，这两玄蛇血脉的小崽子，怕是有去无回。” 茧峥抿唇，打消了两只小崽子取东西的念头，不过他先前用墨蛇探路为何无事？ “请君入瓮，没有诱饵，如何钓到大鱼？”林嵘忍不住笑道。 茧峥却想得更深，眸色沉了沉，所幸周围黑，并未被林嵘察觉。 “我去看看。”茧峥捏捏林嵘的肩膀。 “你想做什么？”林嵘收起嬉皮笑脸，拉住茧峥的手腕，“你修为受损，又不是魂云大陆的人，怕是有危险，不如我去。” 两人就这个问题开始争执，互不相让。 争执开始越演越剧烈，茧峥绝不想弟弟再次涉险，瞥了眼林嵘的手腕，虽然因为空间裂缝的关系，林嵘借着天地灵体“重生”。但他附在林嵘手腕上，以前用来感应，身边绑住林嵘的镯子并未消失，只是更为浅淡，以至于只有他才能看到。 正准备动用镯子暂且困住林嵘，身后却传来一声嗤笑：“还真是兄弟情深啊，墨道友，你家真没有子嗣流落在外？” 茧峥眯起眼睛，对林嵘传音道：“别动。” 空间裂缝引起的灵力波动，菱形晶体没有任何反应，只柔和地流转似蕴藏灵性的光芒。 墨念峥同天泽一道走出空间裂缝，瞥了通道内重叠的二人，眼底划过一丝阴霾：“呵，倒要多谢哥哥和林师弟，若非林师弟，我还寻不到此处呢。”他看向菱形晶体，对天泽道，“想必这便是你要的东西了。” 天泽打量菱形晶体片刻，点头：“确实，便要劳烦墨道友帮忙取下了。” 墨念峥未回答，他走向菱形晶体，并没感受到什么危险，再加上自己的金身，便更加有恃无恐。 一动不动的林嵘眼珠子转溜一圈，瞟了眼无声无息从茧峥袖中爬出的小蛇，嘴角扬起一抹略带恶意的笑，动动指尖，给小蛇加了点东西。 小蛇贴着地面，收敛所有灵力波动，如一道细小的影子缓慢靠近菱形晶体所在石台。就在墨念峥触碰菱形晶体的瞬间，潜伏旁边的小蛇骤然抱起，露出毒牙奋力咬去，其额间五光迸射，将五行压缩进而产生的狂暴灵气扑向墨念峥。而流转柔光的菱形晶体褪去伪装，血红一片，攻击最近的存在。 天泽早在气息变化的刹那退后，却仍旧被波及，袒露在外的皮肤一片血肉模糊。爆破中心一片尘土遮挡视线。 林嵘和茧峥已起身，一前一后半蹲在通道内，静观其变。 尘土组成的雾气渐渐散去，依稀能看见，流转柔光的菱形晶体仍旧悬浮在石台上，墨念峥如被定格般站在石台前，近乎透明的皮肤下金色的骨骼上似有裂缝。 片刻后，墨念峥才有了动静，他缓慢转身，全身骨骼发出咔咔的声响，其上的裂缝在愈合。 方才墨蛇造成的伤害近乎微弱，菱形晶体的攻势虽凌厉，但若非那五行捏合的狂暴灵气，又怎会如此！ 墨念峥一向自傲的自愈能力突然出现了问题，一脉如病毒般的灵气渗透他的经脉骨骼，阻拦灭杀他的自愈，而这股灵气他尤为熟悉。 “林嵘！”从牙齿缝中蹦出的两字藏着血腥气，恨不得将人吞入腹中，挫骨扬灰。 墨念峥深呼一口气，又平静下来，阴恻恻笑出声。茧峥皱眉当即觉得不对劲，林嵘按住他的手，双目紧盯墨念峥，整个人伏低，蓄势待发，隐隐有狩猎猎物之势。 墨念峥自然注意到林嵘的变化，抬手便抓住菱形晶体。林嵘猛地跃起扑向对方，两人扭打在一起，争夺菱形晶体。 长年的与兽肉／搏的优势呈现出来，林嵘掐着墨念峥的脖子，若非对方金身护体怕早就承受不住。 墨念峥死死攒着菱形晶体，林嵘夺而不得，两人僵持原地。 一旁看戏的天泽挑眉，斜睨茧峥，那微弱的灵力波动引不起他的兴趣，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正要出手助墨念峥一臂之力，林嵘忽抬头看来，琉璃般的猫眸直勾勾盯着他，褪去往日的澄澈，一片深色，令人不寒而栗。 “过来，就杀了你。”林嵘舔舔唇，使唇色越发红，一字一顿，轻快中带着嘲弄。 天泽没了动静，站立在原地。只见不知何时他的四周围了一群“人”，没有面容，只是一片白光，却蕴含可怖的灵力波动。 肖城当年最强术法，以一人之力平一族之力。他雕刻的木雕皆不是死物，每一个都是修为与他匹敌，有灵智的傀儡。 肖城曾寻找过继承者，却都没有成功。若非林嵘已有控制天地灵气之力，怕是也无法动用。 “林师弟，倒是小瞧了你。”被压制的墨念峥镇定道，“若当年你也是如此，今日便没我了。”语落，被墨念峥紧握的菱形晶体咔嚓发出声响，生生被捏碎，其内的东西暴露出来。 林嵘面无表情，干脆助墨念峥一臂之力，暴躁的灵气涌入其中，瞬息间撑爆那枚“玄蛇仙丹”。 远处似传来一声巨响，“玄蛇仙丹”化为粉末，墨念峥愣了一秒，林嵘却已松开他，抓住茧峥，一掌扩大通道的宽度，就拽着茧峥狂跑。 茧峥面色更加难看，直接反客为主，将林嵘按入怀中，脚下一条墨蟒凭空出现，更快的逃跑。 原本遥远的巨响一声声接近，轰得一声，秘洞的一角破开一个大洞，一条巨蛇从其中钻出。它全身漆黑，蛇眸锁定墨念峥，在墨念峥的掌心还残留“玄蛇仙丹”的气息。 难以压抑的怒气，玄蛇张口便向墨念峥扑来。墨念峥更为怨恨，可无处发泄，只能跑进林嵘、茧峥进入的通道。 “快，再快点。”林嵘催促着，周围的石壁开始碎裂，却没有露出更坑洼的内层，只显露出一片浑沌。 茧峥敏锐地察觉到浑沌中飘动的空间飓风，速度发挥极致。 “玄蛇仙丹外壳碎裂时，我便觉得有问题，于是直接毁了仙丹。仙丹并无问题，但外壳接通世界屏障，也就是世界壁。”林嵘急促地解释，“而玄蛇仙丹的碎裂引起了玄蛇的注意，玄蛇直接破开空间而来。上古陵地本就建在世界壁边缘，对面便是灵仙仙境，如今，灵仙仙境和魂云大陆的世界壁碎了，灵仙仙境和魂云大陆……被打通了。” 林嵘刚说完，身后便传来墨念峥的声音：“林嵘，你可知，一向平静的魂云最底层为何突然受到关注？” 林嵘回头，盯着墨念峥，用余光瞟了眼紧追的玄蛇，天泽不知去了何处，极可能撕裂空间逃遁了。 没得到回答，墨念峥也不怒，状似癫狂道：“因为身为界外界真正界子的你在这里，既然身为界子，就该回到该去的地方。” 墨念峥探手便要拽住墨蟒尾尖，将前方二人拖入地狱。林嵘眸光一凝，强行挣脱茧峥怀抱，撞开墨念峥的手，顺道将茧峥往前送了送。 茧峥大惊，奈何修为被封，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嵘和墨念峥扭打一团，玄蛇巨口将至。 墨念峥眼底藏笑，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吐出一句话：给我陪葬吧。 “要死你自己去死。”林嵘冷哼一声，体内修为运转极致，反手间，数枚五行珠握于掌中，一鼓作气向四面丢掷。 平衡被破坏，压缩的灵气凝聚成浪，怒拍这片区域中一一切，本就不稳的空间彻底碎裂。林嵘踢开墨念峥，扑向茧峥，被抱了个满怀。坠入浑沌前，林嵘用聚集灵力将彼此包裹，阻挡空间飓风。 世界壁的破裂震动了两界，魂云兽族惊慌失措，族长望着天空尽头被黑暗吞噬的区域，当即下令兽族全数撤退，闭关隐匿百年不出。 另一边的灵仙仙境，那与魔灵双子有八成相似的青年正在一座宫阙楼宇中同一女子博弈。女子眉眼精致，素手纤纤，手指水玉白子，一瞥一笑如画中仙子，美得不可方物，周身的仙气与略带魔性的青年截然不同。 世界壁碎裂的震动，让女子睫毛轻颤，正要落子的手悬于棋盘之上。 “清灵仙君。”青年唤了一声。 女子回神，略带歉意道：“失礼了。” “无事。”青年笑笑。 女子神情略显迟疑，犹豫几息，问道：“听舟仙君可知发生了何事？” 青年摩挲黑子的手顿了顿：“不知，应是有大事发生，这盘棋不如往后再下。” “也好。”女子点头，与青年辞别。 目送青年远去后，女子方才向着家族方向而去，只是走了一半，女子忽想起什么，面色一变，回头看向天际，失声低语：“林师弟！” 女子喊出的林师弟正被空间飓风卷到灵仙仙境的某片海域。 林嵘当时抓着茧峥，两人并未走散。呛了两口海水，两人爬上岸。林嵘灵力消耗过渡，剧烈喘息着。两个小崽子从他衣襟内爬出，小玄蛇还好，小狰兽整个湿漉漉的，被茧峥一皱眉，拎到沙地上。 “这里是……”林嵘缓过来后打量四周。 茧峥适时出声：“灵仙仙境。” 林嵘眨了眨眼睛，愣了好几秒才道：“我把善水落在魂云了，怎么办，还能回去吗？” “不知。”茧峥起身，拉起林嵘，回头看向身后的密林，“先离开这里。” 林嵘也想到不知在何处的墨念峥、天泽、玄蛇，点了点头，暂且将善水放在一边。 此时魂云大陆兽冢附近，出现两人，一青年一少年。青年嘴角含笑，使人如沐春风，少年面无表情，袒露在外的肌肤上，妖冶的曼珠沙华闪着暗光。 “林嵘已在灵仙境内。”曲比日勒看着停止扩散的空间裂缝以及碎裂的无法修补的世界壁，神情毫无波动。 “苏家在灵仙境内，那个小姑娘不会让林嵘吃亏的。”善水松了口气。 “下一步该如何？” “等，等极婴星盟那群死而不僵的人修动手。人修谋划多年，甚至培养出足以同林嵘匹敌的伪界子，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只需要等。” 曲比日勒沉默良久，点头：“嗯。” Chapter 149 灵仙仙境自古以孕育仙灵得名，其与其他几界截然不同。灵仙仙境三分之二土地被海水、湖泊占领，仅余的陆地也被有灵性的花草树木占据，只等他日成长为能登上九天宫阙的灵仙。 是的，九天宫阙。 灵仙仙境所有的房屋都在天空，在被术法加固过的云朵之上。 林嵘和茧峥离开海边，走入林中就惊动一片仙灵。墨绿色的树叶间，一个个小人围着绿叶制成的衣服，好奇地看着下方的访客。 静观片刻，小仙灵自叶尖滑落掉到林嵘的肩头，乌黑的眼珠子盯着小狰兽，探手轻扯还微湿的兽毛。 林嵘偏偏脑袋，拿下一个在自己头发上捣乱的小仙灵，回头看茧峥：“我们现在要去哪？” “等一会，就会有人来找我们。”茧峥摸摸林嵘被弄乱的头发，抬头看向天空。 林嵘一脸疑惑不解，刚想询问是谁，就见茧峥看向远处道：“她来了。” 林嵘应声看去，不由张大了嘴巴。不知何时，重重树影之间出现一个女子。女子一身素白，水袖上绣着淡淡墨竹。风一吹，那不知何材质的衣裳轻柔飘起，拂过两侧沉睡的花儿，引出其内年幼的小花灵仙。 女子的脸在光影中，林嵘看的不真切。在他的注视下，女子缓步而来，双足未穿鞋袜，右足的脚踝往上至小腿，绑着淡紫色的丝带，似有华光流转。 女子的面容也渐渐脱离阴影，精致的面容并不艳丽，温婉似天河中静静流淌的水。 林嵘想，有美人兮，美人再美也没面前这位女子美。 “林师弟。”女子静静看着，美目中笑意渲染开，嗓音如玉珠落盘，悦耳至极。 林嵘呆愣原地，想不起女子是谁。女子早已知晓此事，露出一抹笑容，只是唇角一个上扬的弧度，就使人如春风拂面：“林师弟，我是苏灵。” 林嵘抿唇试图回忆起对方，苏灵见此摸摸他的脑袋，而后对一旁的茧峥道：“茧师弟。” 茧峥点点头，算是回应。 茧峥同苏灵有一段林嵘不知道的接触。苏灵当年和林嵘分开，就是为了寻找自己身世真相，之后认识了殷佑——林嵘师尊林君墨当年家族灭门一事的殷家最后一位幸存者，也是当年化身雷旬找林嵘麻烦之人。 殷佑想复活殷家人，苏灵想去灵仙仙境，两人正好达成交易，但林嵘吞噬天谱，进而打开灵仙仙境的事，导致了变化。 恰巧茧峥因林嵘跌入空间裂缝，开始接手极婴族，彻底修理人修。而苏灵正巧要去灵仙仙境，两人便有了交集。不过偶遇那天，得知林嵘失踪的苏灵揍了茧峥一顿，茧峥没啥反抗的全受了。 苏灵消气后，茧峥感受到一丝不对劲的气息，进而发现雷旬的本体就是殷佑。苏灵一沉吟，便动手处理了殷佑。 再往后的事情就好猜很多了，苏灵借茧峥之力，迅速在灵仙仙境站稳脚跟。茧峥也借苏灵血亲，找遍灵仙仙境。 苏灵当初揍茧峥是有缘由的，以林嵘的性子若非出了什么大事，怕是走丢后会迅速找回来，可十几年没有消息，就是出大问题了，于是苏灵干脆利落地揍人了，不过不打不熟识，两人倒是比在绿门有了些友谊。 苏灵单方面跟林嵘叙旧一会，便招了一群小仙灵吸引林嵘的注意力，林嵘愉快地跑到一旁，和几个花灵树灵凑到一起。 “茧师弟，林师弟可有恢复的可能？”苏灵看着远处林嵘，低声问道。 “不知。”茧峥沉吟片刻。 苏灵皱起好看的眉，指背抵在下唇：“时间不够了，方才魔灵双子之一的听舟已听到动静赶往灵殿。你在极婴界失踪之事引极婴星盟动乱，就我所知的几个皇族俱受了伤，人修暴动。师尊等人已被我安排妥当，倒不会受到波及，只是这些都是冲着林师弟来的。” 茧峥沉默地颔首，这些事他多少都料到了。 “茧师弟，先同林师弟去我族中，此地并不安全。”苏灵舒展眉头，君墨师叔都在，许是会对林嵘的恢复好些。 两人决定完毕后，茧峥把已经变回猫，在那扑蝶灵的林嵘捉回怀里，同苏灵前往灵仙苏家。 苏家位于一处天河附近。所谓天河，灵仙虽不需吃食，却需饮灵泉水，天河便是仙人用大法造就的空中河流。 望不见那直挂而下的瀑布尽头在何处，听不见瀑布该有的震耳吼声，唯独看见水流在光下折射出宛如宝石般夺目的光芒。苏家便围绕这道璀璨天河建立起宫阙楼宇。不知什么砌成的宫殿，近乎透明，随着光度的变化，呈现不同的色彩，但看不到其内的景象。 苏灵直接带茧峥林嵘绕开苏家主殿，往另一侧而去。一路遇上的苏家灵仙看到苏灵便点点头，对苏灵身后的外族只是淡淡一瞥，早已习惯。 还没到目的地，苏灵忽地停下，茧峥抬眼看去，就见远处急急忙忙赶过来一个青年，青年身后另一个男子一脸无奈地匆忙跟着。 青年看到苏灵步子突然一停，目光在茧峥身上一扫就落在后边抱着两只小崽子的林嵘身上。 “君墨师叔。”苏灵唤了一声，君墨毫无反应，紧紧盯着林嵘，眼底深处惊涛骇浪，让一旁的茧峥都皱起眉头，放在身侧的手攒起，只要君墨有什么异动，就会第一时间给出反映。 林嵘被看得差点炸毛，不知所措地躲到茧峥背后，拽着后者的袖子问：“哥，这个人干嘛一直看着我，我以前是不是偷他家鱼了？” 君墨愣了一下：“小嵘？”随后用眼神询问茧峥。 “他是你师尊。”茧峥难得将林嵘从背后拉到身前。 林嵘抿着嘴，对这个问题保持疑虑，他焦躁地甩动尾巴和而耳朵。他从记事开始就在善水的陪伴下，生活在魂云十几年。因为熟悉和本能他能接受茧峥的存在，可越来越多的过去认识的人和陌生的环境让他开始不安。 “我不记得了。”林嵘抱紧小狰兽，似乎这样能带给他来自魂云的安全感。小玄蛇感受到他的波动缠在他的颈部，尾巴尖触摸颈部的肌肤，给予他安慰。 似被鼓舞，林嵘咽了口口水，不着痕迹地侧身一退，离开茧峥的保护范围，低下头喃喃道：“几日的照顾多谢了，我想回去找善水了。”话音刚落，趁几人未反应过来，林嵘转身便消失在原地，只余鲛人的空间规则余力在波动。 茧峥伸出的手抓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刚才他不该将林嵘从身后推到身前的。 不知道被留下的几人内心是如何翻涌，林嵘一眨眼就跑到离苏家不知道多少远的有灵仙紫光之称的云巅之都。 第一次使用鲛人族的空间术法，林嵘面色有些发白。望着近在咫尺的紫色玉石雕成的祥云城墙，他喘了口气，想起善水曾经有一日同他说的。 “猫儿，接下来的话，你要记在心里。若有一日你我分开，不慎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你要记得伪装成他们的模样。不管在何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的天地灵体是最好的伪装，要善用。” 林嵘眯起眼睛，将两只小崽子放下，感受周围的天地灵气，调动体内灵力。一瞬间有轻柔之力从体内涌出，将他包裹，覆盖在全身，不消片刻，头顶两侧的猫耳和背后的猫尾消失无踪。 一股属于灵仙的清灵仙气萦绕林嵘周身，再无先前澄澈和难驯的野性，林嵘整个人沉静下来，举手投足间比之自小被称为仙的苏灵毫不逊色。 没有了猫耳让林嵘有些不太适应，他探出脑袋看看来来往往的灵仙，给自己幻化出一套衣裳，大大方方地抱着两只小崽子走进云巅之都。 周围的灵仙都端着一股清冷之气，似不可靠近亵渎，但当彼此对视，即使陌生也会露出一抹暖人的微笑。 灵仙虽不需要进食，却也在千万年的发展下，繁衍出自己的食物，完全用灵泉水制成。林嵘左右琢磨，进了一下看起来似乎是酒楼的建筑。 灵仙仙境与俗世不同，没有所谓的货币，只要身为灵仙就不收取任何费用，若是外族人便收取一些需要物品，若是没有，心情好时便不收取了。 酒楼里人并不多，一位淡粉衣裳的女子坐在柜台内，笑着看一本古书，听到声音，抬头看来，轻轻指着一角，便又低头继续看书。 没有小二，殿内物品自取，不要损坏便好。 林嵘在那自助取食的桌上拿了一盘小菜和一杯灵泉水，找了一处地方坐下。 在酒楼的正南方有一个小台子，一个温婉的女子正在讲着一些灵仙仙境的趣事。这种存在在灵仙仙境并不是戏子，而是一种杯尊重的职业，灵仙界的消息靠她们传播，让每个灵仙都熟知。 林嵘坐下后，两只小崽子从他衣襟内露出来，台上的温婉仙子忽然止住声音，柜台内的淡粉衣裳女子也抬起头，目光都落在林嵘身上。 淡粉衣裳女子起身朝着林嵘走来，笑道：“小灵仙，近日魂云同仙境的世界壁破了，也有不少小灵仙拾到收养魂云的兽儿，楼里有处地方可照顾一二。小灵仙若是不嫌弃，不如交与妾身照顾片刻，既然小兽儿舒服也不打搅小灵仙的雅兴。” 女子的声音温温柔柔，让人生不出厌恶。林嵘低头苦恼地思索一番，装作不舍地将两只小崽子递到女子手里，还嘱咐道：“仙子姐姐，可要好好照顾它们。” “当然的，小灵仙放心。”女子又是一笑，抱着两只小崽子走入一道门内，过了些许时间才出来，将一块牌子放到林嵘手里，是两只小崽子的领取凭证。 不属于灵仙界的种族一消失，台上的女子便继续诉说。林嵘吃糕点的手一顿，又自然地拿起塞入口中。 一盘糕点吃完，令人讶异的是，装糕点的盘子悄无声息地化为灵气散入天地，再无踪影。所幸林嵘对这些在古籍上有些了解，没有出什么洋相。 他端起灵泉水小口饮着，就听隔壁桌的一位灵仙出声询问：“仙子可知世界壁破了，会影响何物？” 温婉女子轻轻一笑：“自然是真仙塔。自古以来，我等灵仙触碰不到，可已入半步真仙的仙君们可时常去一探究竟。” “真仙塔？” 这三个字顿时引起不少灵仙的兴趣，洗耳恭听下方的内容。 “传言真仙塔的后方便是其他几界称为的界外界，我虽不知真假，可有仙君说那是我族的……” 女子的话突然一顿，放置在腿上的手抬起掩唇轻笑。林嵘扬眉回头看向酒楼大门外，就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 “他去哪了？” 几息后，便见一穿着华丽的女童不高兴地撅着嘴，回头问身后的青年：“淼哥哥，他怎么不见了？” 围观或注意这边的灵仙这才注意到青年，俱是一愣。青年的身形消瘦单薄，目如古井不波，容貌却惊为天人。林嵘对此无感，他周围的灵仙们却是低语：“人族中竟有这样的人物，也算是出色了。” 青年的容貌令人惊叹，当年连宛如天上宫阙的天季宗都让人不想去看，只被其吸引。可放在灵仙仙境，这个天地孕育仙灵的地方，青年的容貌只算是比较上乘的。 “雯儿，巫神之子可是你想捉便能捉到的。”肖淼叹了口气，宠溺地揉着女童的头发，侧目看向身侧的酒楼，问道，“雯儿可饿了？” 肖雯抿唇，终究碍于自己喜欢的哥哥的情面点了点头，然后踏入酒楼。 台上的温婉女子不着痕迹地更换话题，说着无伤大雅的趣事。周围的灵仙也相互谈笑风生，似方才的询问只是浮云一场。林嵘摩挲着灵泉杯，笑了一下。 肖雯环顾四周，寻找中意的位置，目光落在独自坐一处的林嵘身上，轻咦一声，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小哥哥，你的原形是什么？” 林嵘愣了一下，身旁那些灵仙俱是皱起眉，询问灵仙原形是极其忌讳的事情。 可问问题的小姑娘没觉得半点怪异，执着地询问，挽着林嵘的胳膊，几乎整个人都要埋到林嵘怀中。 肖淼面不改色，但眼底深处有一丝不耐划过，嘴上却温柔至极地责备道：“雯儿，不可无礼。” 肖雯吐吐舌头，躲到另一边，让林嵘挡住自己。 林嵘任由肖雯扑腾，他抬头看了眼肖淼，正巧肖淼也盯着他。 两人一个对视，肖淼皱起眉头，这少年他并未见过，容貌完全陌生，却平白有种不安。 林嵘偏了偏脑袋，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又回头看向正好奇盯着自己的肖雯，低声道：“是猫。” “雯儿喜欢猫！”得到回答，肖雯眼睛顿时亮了，三两下爬进林嵘怀中，找到位置坐好，展颜一笑，“小哥哥你身上的气味，比淼哥哥的还舒服！小哥哥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林嵘放在桌上，摩挲灵泉杯的手一颤，缓缓吐出这几个字，末了还笑笑。 周围因林嵘爆出自己原型而讶异的灵仙恍然大悟，原来是刚从仙灵化为灵仙的小家伙，连名字都没有，怕是太多规矩都不知晓。 肖雯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思考有些苦恼，好一会问：“小哥哥没有名字，那雯儿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不好。”林嵘摇摇头，轻声拒绝，“名字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人才能取的。” 小姑娘眨着眼睛，只有孩子才有的，乌黑透亮的眼珠子充满疑惑不解：“可雯儿的名字就是肖爷爷取的。” 林嵘没有回答，肖雯不高兴地撅着嘴，探出头对肖淼道：“淼哥哥，给雯儿重新娶个名字好不好？” “雯儿，不可胡闹。”肖淼眸中划过一丝警惕。天季宗多年来一直在培养一个足以匹敌真正界子的孩子，这个孩子跟他们这些界子候选不同，因此需要好操控，如此才不会在最后关头出现差错。 所有有资质的孩子都被供着，培养。肖雯便是那群孩子中的一个，不但好控制，忠诚而且是最有资质的，如今更是被赐予肖姓。 但是天季宗和肖家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竟然在一个陌生的初成年的灵仙几句话下，有了动摇。 肖淼暗中审视林嵘，却找不出任何可疑之处，不由越发警惕。 一向听话的肖雯却像突生反骨，精致可爱的小脸垮下来，抿着嘴小胳膊搂住林嵘的脖子，嘟囔道：“淼哥哥不喜欢雯儿了，雯儿也不要淼哥哥了。”然后瞅着林嵘，“小哥哥，雯儿跟着你好不好？” 林嵘正饮下最后一口灵泉水，垂眸看着怀中的女童似在认真思考，良久摇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肖雯！” 稚嫩嗓音，小和肖模糊地难以辨别，林嵘却听明白了，摸着小姑娘的头：“小雯，该听你哥哥的话，与家人分别是很难过的事，莫再说什么要跟生人走了。” 说完，林嵘抱起小姑娘，走到肖淼面前，将小姑娘送到对方怀中：“你是她兄长就该用些诚意，照顾好她。”又对小姑娘说，“下次你若是还想跟我走，我可就收下了。” 肖雯不解地眨眨眼睛，眼巴巴看着林嵘。后者已走向柜台，低声询问什么。淡粉衣裳的女子眉目含笑，掩唇应下一声，随后进了身后的一道门，过了片刻，抱出两只吃得圆滚滚的小崽子，交到林嵘手里。 肖雯偏了偏脑袋，就见那她觉得气息很舒服的少年微微垂下脑袋，露出白皙的颈部，一条浑身漆黑的小蛇懒洋洋从其臂弯里钻出，缠绕在其颈部。少年怕痒地呵呵一下，眼底泄漏出一抹极致温柔，轻抚怀中另一只毛茸茸的小崽子，动作莫名令人心生温暖。 肖雯不自在地垂眸，难得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肖淼，对方眸中的宠溺依旧，却让她通体冰凉，再无平日里那令她喜悦的感觉。 虽有些娇蛮任性，但一向听懂事的小姑娘看着已无林嵘身影的大门，轻轻咬着下唇，下了一个决定。 Chapter 150 灵仙仙境的风是暖的，却也醒人。小玄蛇盘在林嵘的颈部一阵子，便清醒了些，探出脑袋顶顶还闭着眼睛睡得不亦乐乎的小狰兽，对方没什么反应后，它无聊地竖起尾巴尖，轻轻磨蹭林嵘锁骨位置的肌肤。 林嵘眼睛微微睁大，就将小玄蛇摘下来，瞪了瞪。不知道自己闯祸的小玄蛇讨好地吐出蛇信舔舔林嵘的手腕。林嵘叹了口气，松开手，没有束缚的小玄蛇迅速回到自己的“领地”，盘踞着，高扬着头，十分得意摆着脑袋。 林嵘有些无奈，看着来来往往的灵仙，顺了顺小狰兽的背，眼中又柔和下来。异国他乡，能有家乡血脉陪伴，也是幸福，至少让他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呼出一口气，林嵘看向天边，在稀薄云雾间，隐隐能看见一座小塔。小塔并不耀眼，反到平淡地出奇，似一阵风便能吹跑。 “那是真仙塔。”似是见林嵘盯得太久，一个路过的灵仙开口道，“当年我第一次踏入云巅之都时，也像你一般看着真仙塔，一位前辈便告知我那是真仙塔。” 路过的灵仙有些缅怀，看着真仙塔，缓缓道：“真仙塔看似同我等离得极近，实际上只有半步真仙的仙君才能登上九天，窥得真仙塔一二。” 林嵘想起酒楼中女子未说完的话，询问道：“酒楼的仙子说真仙塔的后方外界称为界外界，但于我界却是……” 林嵘顿住，充满好奇地望着对方。那灵仙哑然失笑，被这小灵仙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里头的光芒没有任何杂质，纯洁地就如真仙塔四周洁白的云儿，不由生出一丝怜爱之情，觉得这小灵仙分外可爱有趣。 他伸手揉揉林嵘的脑袋，林嵘一脸无辜看来，使他笑道：“是哪家仙子不说完，竟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只说一半，要是误导了自家初成的小灵仙该如何是好。” 林嵘头摇得似拨浪鼓：“不是仙子姐姐的错，只是进来几个外界的人，仙子姐姐才停下的。” “原来是如此。”那灵仙心里自然清楚传递消息的仙子们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却还是打趣道，“我还以为是仙子们故意捉弄小灵仙呢。” 逗弄一阵，灵仙终于正色些，领着林嵘走到人少的地方，低声解释道：“真仙塔后方于他界来说是界外界，是至宝，可于我等，却是大劫。” “大劫？”林嵘瞪大眼睛，惊恐不解。 “是啊，大劫。”灵仙叹了口气，有些沉重，却仍用轻松的语调讲诉，“去往真仙塔后方的存在不论多强大，都没有活着回来的，偶有回来的，带来的也是死讯。那界外界再多机遇，可它靠着我族，一旦被打开，另一边是什么，我们无从知晓，但绝不是什么善果。” “不过若真的发生什么事，你们这些小灵仙只要和仙灵们藏起来就好，一切有我们和仙君呢。” 灵仙笑着揉揉林嵘的头发，直到分别时，他仍旧细细嘱咐着林嵘，讲着灵仙该懂得的规矩。 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渔。 每个灵仙生来无父无母，教会他们的是代代传下来的规矩，而每个已经成长起来的灵仙都有义务去教导初成的灵仙。 林嵘挥着手，看着那青衫灵仙缓缓远去，身影淡入烟云中。直到再也看不见，他转身看向真仙塔。 因为世界壁的破碎，各界都会有人前往真仙塔，若善水来寻他，他定能在真仙塔找到善水。 蔚蓝的天渐渐被黑色渲染，街上的灵仙少去，大致都回到自己的住所，或到专门为一些游历的灵仙准备的小楼里住下。 林嵘想了想没选择去小楼住下，手里一根路上不知哪个灵仙好心递来的糖葫芦，向着城外的小树林走去。 找了处无人之地，林嵘没有生火，就地躺下。抬眼望去，茂盛的树叶遮盖住星空，偶尔几缕月光带着几丝星芒，穿过层层阻碍降落他身边，跳着舞，嬉笑打闹。 不知不觉，林嵘闭上眼睛。黑暗中一切微弱的声音的都被无限放大，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空中之城没有虫鸣，也没有动物越过灌木，踩压树枝。 时间缓缓流逝，林嵘一动不动，但悄无声息中，左侧的月光映照出一道娇小的人影。 林嵘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乌黑的眸子杯月光镀上一成银霜，显现一丝冷意。 来人双手抓着自己的裙摆，有些局促不安地往后退了一步，嗫嚅道：“小哥哥。” 林嵘慢慢坐起身，静静看着相比较白日，略显狼狈的肖雯，不过那身华丽的衣裳仍旧夺目，未损半分风华。 肖雯被盯了许久，一直未得到回答，就在她想要做出点什么，或表示愤怒或转身离去时，月光下面无表情的少年开了口：“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能跟着你么？”收敛起娇蛮的小姑娘低着头，足尖在地上画着小圈，声音有些低。 林嵘皱起眉，似在考虑。肖雯见有戏，急急忙忙道：“我有带些东西出来，不会给小哥哥添麻烦的，我会自己找吃的的。”那渴望的小表情，每个细节都像在说我很好养的，真的！ 林嵘抿着唇，一言不发。小姑娘绞着裙摆的手缠绕地越发紧，林嵘看着那白嫩的手逐渐失去血色，变得发白，叹了口气道：“好。” 得到允诺的肖雯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跑到林嵘身边躺下，靠着林嵘：“小哥哥，你在看什么？” 没等林嵘回答，肖雯便嘟着嘴自顾自道：“很早之前，雯儿也喜欢躺在地上看星星，和凉凉一起。” 林嵘侧目看向肖雯，肖雯伸出手指向星空，艳丽的袖子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胳膊：“小哥哥，你知道那几颗星星叫什么吗？” “叫什么？” “叫仙明星哦。”肖雯露出一笑，“只有很少很少的人才能看见的星星。” 林嵘望着肖雯指着的那天空，什么都没有看到，却也没有询问下去，只静静闭上眼睛：“早点休息吧，跟着我的话，要赶路的。” 肖雯愣了愣，乖巧地闭上眼睛，寻找睡觉的感觉。懂事起，她对睡觉的理解就是修炼，这样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干的纯睡觉还是第一次。 一夜好眠，天际刚刚泛亮，林嵘便睁开眼睛，看向真仙塔的方向抿了抿唇，又看看身侧睡得四仰八叉的三小只，扯了扯嘴唇，起身将两只小崽子放在肩上，然后弯腰抱起肖雯，慢慢向前走。 小玄蛇迷迷糊糊缠绕住林嵘脖子，头也不抬一下。小狰兽睁开一眯眯眼睛，一骨碌滚进肖雯怀里，继续睡。 林嵘瞅瞅睡得香甜的肖雯，纠结地想小姑娘被养得太好，竟然能睡得这么熟。回头瞥了眼云巅之都，又将肖雯往上抱了抱，迈开步子，再没看云巅之都一眼。 而在云巅之都内的某家客栈，修炼完毕，敲响隔壁房门的肖家子弟没到回应，反复几次后，强行撞门，看着空无一人的卧房，一队人彻底乱了锅。 云巅之都和遥远的茧峥苏灵等人人仰马翻，被两队人寻找的人没心没肺的吃吃喝喝。 走走停停，林嵘渐渐跟上了前往真仙塔的“大部队”。 被真仙塔和界外界之名吸引而来的人只多不少，自然有最合适的路。 肖雯趴在林嵘背上，头上趴着小狰兽，嘴里咬着林嵘给她的糖葫芦，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瞅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又看看远在天边的真仙塔，小短手搂着林嵘脖子，凑近神神秘秘道：“小哥哥，雯儿告诉你一个秘密。” 小姑娘能有什么秘密，林嵘不在意地笑笑，点点头。 肖雯没直接说，等林嵘走了一两个时辰的路，周围的人渐渐分散，目光所能抵达之处再也看不到任何存在时，她贴在林嵘耳边道：“小哥哥，雯儿告诉你哦，真仙塔后面的界外界只有雯儿能去。” 林嵘愣了愣，没当回事，淡淡道：“嗯。” 小姑娘却没察觉到不对：“淼哥哥说，雯儿是最有可能进入界外界的人，肖爷爷也说，这个世界没有比雯儿更有资格进入界外界的人。” 林嵘叹了口气，琢磨着不要不要说出心中所想，好一会才遵从本心道：“因为他们是你的爷爷和哥哥，所以在他们眼里，你是最好的。” 肖雯有些不高兴，嘟着嘴道：“才不是，爷爷和淼哥哥说，界外界之后的一切都是雯儿的。这次淼哥哥带雯儿来灵仙仙境，就是要去界外界。雯儿是真正的界子，和那些界子候选是不一样的。” 林嵘皱起眉头：“你知道界外界有什么么？” “有……有……”肖雯顿时语噎。 林嵘反手将肖雯抱到身前，垂眸看着肖雯略显躲闪的眼睛，低声道：“不论真假，界外界若真只有你一人能进入，而你不知界外界有何物，如何安身？” 林嵘的语气有些眼里，小姑娘渐渐红了眼睛，他无奈地缓和神情，摸摸小姑娘的脑袋，温声道：“雯儿，你爹娘呢？” 那什么爷爷哥哥跟拐卖孩子的贩子似的，着实不让人放心啊。 “雯儿没有爹娘，和凉凉一样，很小的时候就被肖爷爷带回家了。”肖雯吸吸鼻子，搂着林嵘脖子，靠在林嵘肩上，小声道。 林嵘手按在肖雯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肚子饿了吗？” 肖雯小幅度地点点头，林嵘又取出一根糖葫芦给肖雯，而后望向真仙塔良久，才抬步继续向前。 两人身后不远处的视线盲点，静悄悄站着两个气息隐匿的一丝不漏的人。其中一人神情淡漠，双目空灵，一身兽皮，□□在外的肌肤上一朵曼珠沙华渐渐枯去红艳如血的花瓣。 “鲛人太子，我的时间不多了。” 善水收敛眼中炽热的情感，几近小心地望着前方越走越远，身影越来越小的少年，直至连一片一角都消失在云雾之中，方才垂眸偏首看向曲比日勒，先是在那朵曼珠沙华上一顿：“可会出什么事？” “无碍，花开花落，寒冬将至，一旦最后一片花落，我便需赶回巫神驻地。”曲比日勒抬手，看着自己的掌心，“那时，我便不能再参与此事。” “你无碍即可。”善水点头，“界子与嵘……界外之子已汇合，天阶很快便会降下。” 通往塔的天阶…… 曲比日勒抬眸看向真仙塔，指尖摩挲着虎口。 Chapter 151 肖淼等人寻遍云巅之都，都没找到肖雯。一开始他们只当是肖雯又大小姐脾气，时间久了便急了。 “师兄，圣女从未出现此等情况。”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看着坐在桌前，指尖不断叩击桌面的肖淼低语道。 肖淼面无表情，心中却是翻江倒海，一遍遍回想思索肖雯可能去的地方。 那女子不见肖淼回答，又道：“圣女第一次来灵仙仙境，对此地毫不熟悉，又会去何处。若是圣女有何闪失……” 话还未说完，肖淼一声低喝打断：“够了。” 女子顿时止住声，低头，整个房间只剩下肖淼叩击桌面的声响。 肖雯会去哪里？ 肖淼蹙眉，脑中突得闪现前日遇见的那个灵仙少年，登时起身，椅子腿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难听的噪音。 “师兄？” “通知所有人去真仙塔，路上注意几日前那个原型是猫的灵仙！” 肖淼这边有了眉目，茧峥那边自然不会差多少。 自从因见了自己，导致徒儿出走，君墨便自责不已。茧峥却未说什么，到底还是他未考虑周全，当初林嵘接受他便花了不少时日，如今先是见了苏灵，后又是君墨，怕是触到了林嵘接受底线。 “灵仙仙境如今大乱将至，林师弟会去何处？”苏灵看着周围的几人问道。 “这件事不该茧峥哥哥最清楚么？”听到林嵘消息，千里迢迢赶来的温萱坐在椅子上，瞥向不远处的茧峥。 此言一出，像是找到主心骨，数双眼睛期盼看来。茧峥只得苦笑摇头，如今的林嵘，他看不透。 温萱道：“林嵘哥哥失踪后，一直受鲛人太子照顾，如今怕是去寻鲛人太子了。” 苏灵道：“现在何处是两人能会面的地方呢？” 茧峥眸光一凝：“真仙塔！” 就在此时，离真仙塔最近的空中都城的边缘，聚集了来自各方各界的存在。他们有的单独盘坐，有的聚集在一处，或是冷漠或是贪婪地看着仍旧遥远地似的天际的真仙塔。 在四面或是压低声音，更或者直接密语的交谈中，所有人脚下的天空之岛猛得震动起来，惊了一片人。 惊慌中，忽有人看向天空，喊道：“真仙塔！” 这三字让所有人抬头看去，只见飘渺的真仙塔逐渐凝实，一股腐朽沧桑之气沾染着岁月痕迹迈步而来，真仙塔仍旧朴实无华，却如一头蛰伏的巨兽微眯着眼睛，俯视身下蝼蚁般的生灵。 一道近乎透明的阶梯自真仙塔前端延伸而下，宛如巨兽的施舍。 最前端的是个少年，他前方不到一丈的地方，降下的阶梯便停驻在那，惊得他往后退了一步。不止是他，他周身的人不论种族是什么，俱是惊恐地退后。 那阶梯看似透明无害，却从内散发出不属于此界的气息，其内有规则蕴含，若想踏上这天之阶梯，必要凌驾或与这规则等同。 鸦雀无声，天阶前端数米内再无一人。许久才有一个颤抖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这……这是天阶！” 林嵘正背着肖雯来到人群的最外围，看不到近处的天阶，他仰起头，看向天空，眯了眯眼睛。 “小哥哥，雯儿觉得那梯子很舒服。”肖雯小声道。 林嵘皱了下眉，思及那个好心灵仙同自己说的话，结合肖雯最近透露的，警告道：“小雯，一会没有我的允许，万万不可踏上去。” “好，雯儿知道了。”肖雯小鸡啄米式点头。 林嵘得到保证后，放下心，左顾右盼，遗憾地没有看到善水。他不急，今日没有，便在此地多等等。 前边围着天阶的人却是忍不住了，有人一咬牙一跺脚，便踏上天阶。 就在众人觉得会发生什么的时候，一脚迈入天阶的那人凭空消失，没有血雾，没有身手分离，什么都没有发生。 对方是被天阶直接抹杀，还是已经进入天阶内部？ 现场静默，良久，有人留下本命灯，深吸一口气便踩上天阶。再一次消失，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那本命灯上，灯芯上的生命之火依旧在跳动。 还活着！ 一瞬间，人群全数挤向天阶，蜂涌而入。 肖雯看着几个见过几面的候选界子踏入其中，不安道：“小哥哥，我们进去吗？” 林嵘迟疑片刻，将肖雯放下，拉着肖雯的手嘱咐道：“待会跟紧我。” 肖雯用力点头，林嵘方才靠近天阶，抬脚一步踏入。 眼前忽如迷雾萦绕，一片白雾朦胧，等到清明起来，林嵘便见自己走在一条几近望不见头的白色阶梯在脚下，而他的左手边没了肖雯的踪影。 半空中的风格外冷冽，林嵘静静看着天阶的尽头，渐渐地一座小塔不远不近地出现。他的胸口有些发热，一摸索，掏出一样东西，当初肖城塞给他的界外之石。 林嵘沉默半响，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被人挖好的巨坑，却不得不踏入。 “真是……”林嵘抬手揉揉脑袋，觉得脑袋涨得慌，似有什么从四面八方涌入脑中，重组着，渐渐有些七零八落的画面碎片渐渐清晰起来，组合在一起。 这个过程极为缓慢，林嵘看着脑中蜷缩着的奇装异服的小男孩，有些难过。晃了晃脑袋，林嵘暂且将脑中的东西放在一边，步伐缓慢地往上走。 每走一步，脑中出现的东西越多。 林嵘不适地咳嗽一声，却没停下脚步。 朴实无华的真仙塔像笼罩一层光芒，逐渐明亮起来。当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林嵘只觉眼前一黑，腹部被人一个重击，飞出老远，背部撞击在真仙塔的石柱上。 脑中还未融合的记忆画面一个翻滚，林嵘咳出一口血，眯了眯眼睛，才看清些东西。 “墨念峥……”林嵘看着远处有着金色骨骼的少年，咧了咧嘴。 “林嵘。”墨念峥扬眉，目光落在林嵘胸前的界外之石上，后察觉到林嵘语气的变化，“看来你想起来了，呵，界外之石竟然也在你手中。” “墨念峥……” “哦，对了，之前你失忆，我也不好说什么，如今你既然都想起来，啧，你那只雪风狼倒也忠心，至死都护着茧峥。” 站在墨念峥身旁的男子皱了下眉，淡淡道：“墨兄。” 墨念峥面色一凝，收敛了神情，不再激怒林嵘。 Chapter 152 林嵘缓缓坐起身，脑子里浑沌的一切都只剩下那午夜梦回，雪风狼的最后一眼，和化为血雾的尸首。 他说，留在茧峥身边。 他说，只要过一阵子，他就会回来找它。 他说…… 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过了十多年，那只守在他身后的雪风狼没了。 再晃了晃脑袋，林嵘慢慢地将几日前，见到的青年和记忆中的某人对上，不由苦笑一声。 师尊怕是伤心坏了。 最后，他想到茧峥，心底酸涩不已，此事结束之后，该换他去寻茧峥，好好道个歉。 林嵘陷入沉思，站在墨念峥身旁的男子却不会等下去，此时抵达真仙塔的人只有他们，再慢些，那些碍眼的就该来了。 “林道友，可否将手中的界外之石交与在下？” 林嵘抬眼，静静看着他。 那男子继续道：“在下知晓林道友对界外界并无兴趣，在下愿用等价之物交换。” 林嵘仍旧沉默不语，只偏了偏脑袋。 男子也不在意林嵘的态度，只抬了抬手：“墨兄，劳烦将那两位仙子请来一叙。” 墨念峥点头，嘴角的笑容忽然诡异起来，转身走向真仙塔的后方，只是片刻，就拖出两人，一人已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一人年岁尚小只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看到林嵘激动地呜呜叫，少女没什么表情，眼睛亮了亮。 林嵘抿了抿唇，继续保持沉默。 “林道友，在下用温仙子换你的界外之石，可好？” 男子嘴角的笑容温文尔雅，让他依稀想到一个人，却又否认的摇摇头。林嵘叹了口气：“肖雯、温萱、墨念峥，界外之石给你。” 男子闷笑一声：“林道友，你不觉得你的胃口太大，难免会吃不下？林道友，不如这样如何，除了肖圣女，其他随意。” 肖雯的眼睛顿时睁大，充满希翼地看向林嵘。林嵘沉默着，看向温萱，昔日的小姑娘经过十几年的分别已经褪去青涩，沉静地看着他。 “好。”林嵘在说出这个字的时候，没有去看肖雯，怕看到那双还带着孩子般纯净的眼眸被绝望失望浸透。 男子早已料到结局，抬手将温萱推了过去，随手绑了墨念峥封了他的嘴，丢到林嵘面前。林嵘解开温萱嘴上的禁制，反手将界外之石丢过去。 男子拿到界外之石没再为难林嵘等人，轻轻一笑，拎着肖雯，走向真仙塔的边缘。 “他是谁？”林嵘轻轻问温萱。 “哥……哥哥！”温萱愣了一下，“你恢复记忆了？” “嗯，还有点晕，但大致都想起来了。” 温萱还有许多想问，惋惜茧峥并不在此处，但也知道此时不是该说这些的时候，迅速回答：“温墨生。” 林嵘疑惑地皱了皱眉，温萱继续道：“他是我……不说也罢，他虽是温家人同楚生却有些关系。楚生是百家的私生子，而温墨生的娘亲是百家嫡子百生娘亲的嫡亲妹妹。” “然后呢？” 温萱抿了抿唇，有些沉痛道：“茧峥哥哥杀了百生。” “茧峥哥哥猜到你会来真仙塔，我们是分开来的，途中，我中计，才被温墨生擒住。”温萱垂下头，有些歉疚。 “无事，待会你在这里不要乱动。”林嵘安抚地摸摸温萱的头，抬眸看向前方。 温墨生柔声逼哄肖雯拿着界外之石缓缓走向边缘，界子和界外之石汇合，像感受到契合，界外之石缓缓散发出柔光。真仙塔在光芒下做出了回应，塔身塔柱子上的文字一闪一闪，自塔顶的圆珠，散下一股规则之力，将整片地方包裹，那些还未走出天阶的人彻底失去了机会。 赶来的灵仙仙君们慢了一步，听舟眯起眼睛，在身后所有灵仙期望的目光中摇了摇头：“来迟一步。” 来迟一步，听天由命，千万年大劫，始终逃脱不得。 茧峥突破天阶抵达真仙塔同样慢了一步，他看着那道隔绝一切的光屏，其上散发的威严已在规则之上，不属于这个世界。 站在茧峥身后的冷如林一惊，他感受到茧峥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息，当即抬手按在茧峥肩上。 茧峥回过神，稍稍收敛自己，黑眸沉得失去所有感情。 “如果嵘儿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冷如林如坠冰窖，看着那双黑眸，只觉浑身发冷，他已经预料到，如果光屏后面的林嵘真的出事，五界再无安宁。 真仙塔内，不知外界变化的几人还在进行各自的事，当光屏将真仙塔周围封的滴水不漏，一股力量托起肖雯，界外之石悬浮她的胸前，汲取一股来自灵魂的力量。塔顶的圆珠滚动着，随着温萱体内的特殊力量被抽取，真仙塔渐渐模糊起来，整个塔身渐渐散去，化为一扇高出地面一丈的大门。 肖雯的脸色慢慢失去血色，红润的唇青紫起来。温萱的手捏住自己衣角，温墨生的强大让她有些畏惧。 林嵘不着痕迹地半蹲在地，蓄势待发。 大门缓缓打开，温墨生嘴角的笑容诡异起来：“这么多年，终于能见见界外界的真面目。” 肖雯越来越虚弱，在大门就要显露出其后景象的真容时，林嵘骤然跳起。温墨生扬眉，抬手一挥虚空一股力直接将林嵘掀了出去。肖雯刚亮起来的眸子又暗了下去，谁料本该落地的林嵘突然在半空中一个弹跳，手堪堪拽住肖雯的脚踝，用力将人往自己怀中拽。 转动的界外之石受到波动，剧烈一震，开始同林嵘抢人。 “该死！”林嵘低咒一声，而这变故让温墨生饶有兴致的双手环胸，静静看戏。 温萱疑惑温墨生的举动，随即想到什么，猛地向前一扑，大喊道：“哥，不要，温墨生没有觊觎界外界之心！” 然而却是迟了一步，眼看界外之石就要夺取肖雯最后一丝生机，林嵘干脆往上一跃，将肖雯抱在怀里，以背部挡住界外之石。 力量突然终止，界外之石茫然转了一圈，溢出的光芒落在林嵘身上，被林嵘身上更精纯的气息吸引，迅速放弃肖雯，转而束缚林嵘。 还差一点就能打开界外界大门轰然被推开，白光之中，温墨生眯起眼睛，眸中充满惊叹。原来，这就是界外界。 “多谢林道友，在下之愿已完成，肖圣女归还于你，江湖再见。”温墨生轻笑，指尖出现一颗珠子捏碎，整个人消失在原地，已用秘术脱离真仙塔的光屏，与此同时墨念峥的束缚被界外，而光屏一闪，没有阻拦阻止。 “林嵘哥！”温萱顾不得其他，迅速跑到林嵘面前。 林嵘一时间脱离不得，温萱急促地解释道：“我方才才记起，温墨生对界外界并无兴趣，但他也算是百家子弟，百家无所不知，唯独对界外界真面目一无所知……他此次是为了界外界的真相啊。” “事已至此，小萱接好雯儿，我自有方法脱身。”林嵘将死死抓着他的肖雯扒下来，肖雯本就脱力虚弱，再用力也被林嵘轻而易举拎下来，落在温萱怀中。 处理好肖雯，林嵘松了口气，试图挣脱界外之石。界外界完全打开，界外之石的吸力减弱，脱离并不是难事。林嵘却突然沉下脸色，吼道：“小萱，去背对界外界大门的地方，快！” 温萱不明所以，却还是抱着肖雯照做了。她刚退出范围圈，界外界大门便又吐出一股吸力，直直要将林嵘往内拽去，林嵘深吸一口气，拼尽全力抵抗吸力。 “哥！”温萱一声惊呼。 林嵘分出一声心神，刚想问怎么了，就有一股力猛地撞向他。 “林嵘，既然当初空间裂缝都不能杀死你，那么界外界呢，哈哈哈。”墨念峥不知何时潜伏到界外界大门下方，一跃撞向林嵘，直接粉碎林嵘先前的努力。 “墨念峥，你疯了！”林嵘推着墨念峥，后者的手死死扣住他的腰，将他一步步往大门内拽。 “界外界之后是什么？你不是真正的界子吗？不如去看看。”墨念峥加大手的力度，“疯？你以为我为何顺从温墨生，为何任由他捆绑住我？当年你将我踹入湖中，我便已经疯了！林嵘你毁了我的一切，如今我已是这副模样，能拉你陪葬，倒也不错。”更何况他并不打算死。 墨念峥骤然一翻身将林嵘往大门内压去，林嵘挣扎着，却用不了任何术法，任何术法都会导致自己离大门越来越近。 林嵘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没错过墨念峥眼底闪过的精芒，竟然萌生一股大胆的想法。 林嵘猛地扯下脖子上的镇魂珠，输入些许灵力，往外出用力一抛：“陈白，当初我答应过你，今日无法履行，若我出事，这具身躯便给你！” 这一变故让墨念峥回头一看，只见在半空中要坠地的珠子没有被吸力控制，一道魂体缓缓凝聚，那个被林嵘称为陈白的少年面露惊讶，与此同时林嵘猛力推开墨念峥。陈白当即伸手要拉林嵘，但透明的魂体直接穿过林嵘的手。 没用的。 读到林嵘眼中的意思，陈白眸子暗了暗，转而看向墨念峥，眼中的恨意几乎凝成实质，没有比他更痛恨墨念峥的人了。 不是自信的死不了么？他陈白就送他一程！ 陈白缩回镇魂珠之内，向外落去的珠子一顿，改变轨迹，以迅雷之势击向墨念峥的胸口，生生将墨念峥击入大门，断了他再想出来的后路。 “林嵘，拉住我的手！”陈白的魂体再次出现，并探出手，透明的手凝实。林嵘一迟疑，还是抓出那只手。 两手触碰的瞬间，陈白也感受到那股吸力，一咬牙用力将林嵘往外拉。眼看着林嵘就要被拉出，身子却猛地往下一沉——墨念峥拽住了林嵘的脚踝。 “林嵘，我说过，要你给我陪葬！”墨念峥癫狂大笑。 林嵘试图踹开他，却无果，眼看着连陈白都要被拽入其中，林嵘握着陈白的手松了力道。 “林嵘！？” “陈白，记住我之前说的话，若我出了什么事，这具身躯便给你了，算我不能履行承诺的补偿。” 林嵘将陈白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在陈白惊恐的目光中，露出一抹微笑，略带苦涩道：“真想再见茧峥一面。” 最后一根手指被掰开，陈白的魂体归为半透明，随着镇魂珠坠落在地。 温萱一声惊呼，跑上前，但那个曾经会微笑着摸着她的脑袋，带给她温暖的少年已被白光完全吞噬。 砰地一声，温萱跪在地上，红了眼眶，却哭不出来，只觉难以呼吸。 神情恍惚的肖雯最看了大门一眼，本就一潭死水的眸子彻底失去星芒。 疼爱她的肖爷爷和她一直欢喜的淼哥哥，竟然想将她送进这么可怕的地方。 真正的界子回归，界外界存在的意义已完成，大门的吸力褪去，缓缓合上，笼罩真仙塔周围的光屏褪去。 灵仙们看到紧闭的界外界大门松了口气，悄无声息地退去。不明真相的他界存在试图踏上真仙塔，全被一股气势骇得离去。 “茧……茧峥哥哥。”温萱抱紧肖雯，小声呼喊远处的茧峥。茧峥站在界外界大门下，光模糊了他的侧脸，让人看不清情绪，但萦绕其周身可怖气息，令人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灵力波动出现，在场所有人除了茧峥俱是看去，只见一个灵仙少年凭空出现，缓缓落在洁白的云上。 少年闭着眼，嘴角的笑容柔和，带着三分暖意，脸贴着柔软的云，像是睡着般温柔。 没有人说话，隐藏在镇魂珠内的陈白缓缓飘出，垂眸看着似乎睡熟的灵仙少年。 一动不动的茧峥终于回头，声音没什么情绪。 “既然是嵘儿留给你的，便收下吧。” 语落，茧峥化为一道风，消失无踪。 陈白垂着头，静静不语，良久卷起少年的身躯带入镇魂珠。 镇魂珠一闪，也无了踪迹，只留下温萱等人百感交集，相对无言。 Chapter 153 耳边是有节奏的嘀嘀声，鼻尖萦绕淡淡地消毒水气味，其中还夹杂不难闻的百合花香。 林嵘只觉脑袋钝痛，全身无力，口干舌燥。 “水……”简单地发出求救，只求有人能听到。约莫过了十几秒，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落在地上，紧接凳子腿在地面划动发出的嘈杂之音，清凉的水被点在他唇上，润湿他的唇。 这么点水根本无法满足他，他急切地想要更多，但喂水的人却收回手：“小嵘，你刚醒来，不能喝太多。” 这声音有些耳熟，林嵘试图睁开眼睛，但看见的只是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三个字浮现脑中：“梁……梁医生？” “小嵘，很好，你没失忆。”梁辰逸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被子，起身拉起房间里的窗帘，让洁白的病房陷入半黑暗。 “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之前发生了什么？ 林嵘茫然地思索。而在梁辰逸看来，病床上的少年消瘦白皙，柔软微黄的头发稍显凌乱地贴服在脸颊两侧，被白纱布蒙住的眼睛虽看不见，却准确地看向他所在的位置。 梁辰逸静静等着，许久才听到两个字。 “茧峥……” “什么？”梁辰逸没听清。 “没……没什么。”林嵘摇摇头，心有点疼，脑子糊成一片，“我之前……似乎被什么砸到了？” “对，所幸坠落物降落高度不高，只是让你睡了一个多月，眼睛暂时没什么问题，还需要后续检查。”梁辰逸笑道，走过去碰碰林嵘脸上的白纱布，“明天给你拆，刚醒来，你还需要休息。” 林嵘顺从地让梁辰逸给自己盖好被子，听着梁辰逸的脚步声慢慢远去，然后咔嚓一声，房门开启又合上。 安静的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越发浓郁，林嵘躺在病床上没有丝毫困意。 他是做了一个月荒唐的梦，还是真的见到了自己惦记多年的人影…… 次日，梁辰逸就按照他说的，来给林嵘拆纱布。 纱布一层层解开，林嵘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内的光度适宜，并不刺眼，令他很舒服。 接下来的时间，梁辰逸带他检查，然后简单的吃饭，一切该做的事情了结后，两人才有了短暂的交谈时间。 “感觉还好吗？”梁辰逸观察着林嵘。 “有些累了，不过还好。”林嵘点点头，“梁医生，又麻烦你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刚醒就想着出院，你这孩子真是。”梁辰逸摇了摇头，捏捏林嵘的脸，“看都没多少肉了，还想着出院。” “梁医生，我不是孩子了。”林嵘别扭地撇过脸，略带希翼，“那不能出院，能帮我把家里的笔记本带来么？” “好吧，等你身体好些，我再给你带来。”梁辰逸退了一步，答应了林嵘的请求，“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按那个红色的按钮。” 林嵘嗯了一声，梁辰逸起身往房门走去。 林嵘盯着他的背影，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梁医生，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你说梦里的东西是真的吗？” 梁辰逸脚步一顿，嘴唇动了动，要说什么的时候，又闭上，沉吟片刻道：“你觉得是真的便是真的，可以的话，下次不妨讲给我听。” 话落，梁辰逸走出病房，轻轻合上房门。 林嵘望着那扇米白色的门，身子缓缓滑进被子。 闭上眼睛，自己仿佛还在梦中，那个名叫茧峥的人恍若还在身边，无条件地宠溺自己。 不明白自己书中的女神怎么成了男子，太多的未知无处诉说。 但他不见了，那个世界会如何？ 几日后，梁辰逸允许林嵘在护士的看护下，去医院的花园里散散步。他站在走廊里，看着一身蓝白病服的少年坐在长椅上。 那身病服在少年身上显得格外宽大，不知何时，本就话不多的少年越发安静，连往日那近乎完美的笑容也隐去，只整日盯着某处发呆。 梁辰逸不由想到林嵘那日提到的梦境，可惜林嵘那日之后，就没再说过这件事。 又是几日，梁辰逸到底和林嵘接触了几年，没去询问，而是给林嵘带了笔记本电脑。一直没什么生气的林嵘眼睛终于亮了亮，有些愉快地道谢。 一个月多没上线，饶是林嵘的读者也开始急疯了，各种揣测自家大大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林嵘手放置在键盘上，迟疑良久，没登上自己的作者号，转而找出一个小号潜入读者群，问了一个自己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请问群里有人写大大文的性转同人嘛≡w≡？”末了还打上一个颜文字卖萌。 群里突然安静几秒，才有人冒出头答了句：“有。” “但是对方坑了。”有人补充一句。 “对，神坑，比大大还要坑！” “说起来，大大到底去哪里，会不会出事……” 眼看着又要开始一波新的预测，林嵘急忙要了链接。 将链接输入浏览器，林嵘忐忑地打开，页面刚好第一章。 他看着这篇同人文中，重生的茧嵘在洞中醒来，一步一步就像他经历的在眼前一幕幕展开。自医院醒来，浑沌的脑子瞬间清明起来，所有模糊的记忆串联在一起。 林嵘轻轻滑动鼠标，随着一行行字的滚动，病房中响起他低低的笑声，最后化为努力克制的抽泣声。 文章很短，不到万字，最后一句，那萝莉打扮的茧峥嘴角带着笑，隐藏自己重生的灵魂问：“你是谁？” 急切地登上自己的作者号，林嵘打出的字依旧冷静克制，现实的神情却已疯狂，不断在各个群里寻找那篇同人文的作者。 来不及回答读者的疑问，几经辗转，林嵘终于得到那个作者的信息。 第二天，静默近两个月的峥嵘岁月的专栏再次炸成一锅，一篇被原作者授权续写的同人文搬上了专栏的顶部，而续写的作者正是同人的原著作者峥嵘岁月。 太多的疑惑不解，但峥嵘岁月没有回答任何人的疑问，唯一代表他存在的，便是那篇同人文不断上章的字数。 一开始还有人猜测这将是峥嵘岁月坑的第几本书，但久而久之，当字数攀登上百万，破了峥嵘岁月历来的记录，这些声音逐渐消失，被故事中纠缠的两人锁住心神。 在这个天下大同的世界，有人以为峥嵘岁月也要迈入大同之路，在书步入结局那一日，一切戛然而止，没有兄弟俩的相拥，没有久别重逢的拥吻，坠入界外界的弟弟再没睁开眼，甚至连尸首都没留给哥哥。 评论骂声一片，要求修改结局的人成群结队。峥嵘岁月还是没有回应，又是一篇陈年旧坑被挖出，唤醒一群坑底怨灵。 看完之前那本的读者满心幽怨就怕又会遭到前一本的结局，所幸峥嵘岁月恢复了正常，没再be。 一年过去，峥嵘岁月坑掉的文一篇篇被填满，一篇篇爬上金榜首位，始终有人惦记着第一篇，那到结局都没能相见的兄弟俩。 终于在一次难得求到的采访中，有人问出了这个问题。 yy麦上峥嵘岁月名字前方的绿色圆圈暗了一下，就在所有人以为不会有回答的时候，那淡淡悦耳的男声轻轻道：“我曾经以为，那人会永远在我身后，就像不论发生什么，我总能看到他。” “只是，突然有一天，我回头，再也看不到他，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存在过，还是我多年的一个梦境。” “我就像那任性的弟弟，肆意挥霍哥哥的宠爱，一次又一次，像在无理取闹，又像在证明什么。我甚至没有做过什么，然后……他就突然从我生命中……再一次消失。” 绿色的圆圈再一次暗下，峥嵘岁月的名字消失在麦序，却没有人再追问。 峥嵘岁月没再接受任何采访，三年后，他填补完所有的坑，首次接受了编辑出版书的邀请。 印刷装订好的书被寄到林嵘的住处，四本厚厚的精装书朴素的很，一本全黑只在封面上印了只美得诡异的蝴蝶，第二本全白，泼墨画上的竹子铮铮铁骨，第三本黑白交织中烙下烫金的书名，第四本红的耀眼，一朵从未在世上出现过，名为红棠的小花在封面的一角绽放。 峥嵘岁月第一场签售会确定日期。那是一个不太冷的冬日，场馆的上方是全透明的玻璃，还没开门，外边已围满读者粉丝。 林嵘穿着一件亚麻色的毛衣，里头是白色的衬衫坐在铺着红布的桌前，转着笔。 “峥嵘，要开始了。”编辑敲击桌面。 林嵘点头，看场馆的大门被打开，买了书的读者兴奋地排起长队，捧着书站在他面前。 排在第一的女孩红着脸递上书，说着对林嵘的喜爱。林嵘静静听着，在书上落下自己的名字。 女孩等林嵘签完名，适可而止地停下诉说，安静走开。 人越来越多，为了不让来的读者失望而归，林嵘有时连抬头看看这个读者的样貌都没时间，手中的笔落在纸上沙沙作响，就没停下过。 又换了一人，红色的封面，小小的红棠静静开着。林嵘没在书里提过红棠花，因而拿着书来签名的不是一套就是前三本，难得看到单独的第四本。 笔落下自己的名字，林嵘合上书，还未抬起头，就听一道声音在上方响起，温柔地似梦中传来。 “你好，我很喜欢这花，可为什么封面也是红色？” 林嵘愣愣地仰着头，阳光穿过场馆顶部的玻璃，洒落在面前的青年身上，柔和了一切。 青年的面容和梦中的人重合，还略显害羞地红了脸。 林嵘好一会才找回自己声音。 “因为红棠花开的时候，我最喜欢红衣。” “好巧。”青年徐徐露出笑意，“我弟弟也喜欢如此。” “是啊，好巧。我叫林嵘。” “嗯，我叫茧峥。” 第154章 Chapter150 灵仙仙境的风是暖的，却也醒人。乐文小说　章节更新最快小玄蛇盘在林嵘的颈部一阵子，便清醒了些，探出脑袋顶顶还闭着眼睛睡得不亦乐乎的小狰兽，对方没什么反应后，它无聊地竖起尾巴尖，轻轻磨蹭林嵘锁骨位置的肌肤。 林嵘眼睛微微睁大，就将小玄蛇摘下来，瞪了瞪。不知道自己闯祸的小玄蛇讨好地吐出蛇信舔舔林嵘的手腕。林嵘叹了口气，松开手，没有束缚的小玄蛇迅速回到自己的“领地”，盘踞着，高扬着头，十分得意摆着脑袋。 林嵘有些无奈，看着来来往往的灵仙，顺了顺小狰兽的背，眼中又柔和下来。异国他乡，能有家乡血脉陪伴，也是幸福，至少让他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呼出一口气，林嵘看向天边，在稀薄云雾间，隐隐能看见一座小塔。小塔并不耀眼，反到平淡地出奇，似一阵风便能吹跑。 “那是真仙塔。”似是见林嵘盯得太久，一个路过的灵仙开口道，“当年我第一次踏入云巅之都时，也像你一般看着真仙塔，一位前辈便告知我那是真仙塔。” 路过的灵仙有些缅怀，看着真仙塔，缓缓道：“真仙塔看似同我等离得极近，实际上只有半步真仙的仙君才能登上九天，窥得真仙塔一二。” 林嵘想起酒楼中女子未说完的话，询问道：“酒楼的仙子说真仙塔的后方外界称为界外界，但于我界却是……” 林嵘顿住，充满好奇地望着对方。那灵仙哑然失笑，被这小灵仙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里头的光芒没有任何杂质，纯洁地就如真仙塔四周洁白的云儿，不由生出一丝怜爱之情，觉得这小灵仙分外可爱有趣。 他伸手揉揉林嵘的脑袋，林嵘一脸无辜看来，使他笑道：“是哪家仙子不说完，竟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只说一半，要是误导了自家初成的小灵仙该如何是好。” 林嵘头摇得似拨浪鼓：“不是仙子姐姐的错，只是进来几个外界的人，仙子姐姐才停下的。” “原来是如此。”那灵仙心里自然清楚传递消息的仙子们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却还是打趣道，“我还以为是仙子们故意捉弄小灵仙呢。” 逗弄一阵，灵仙终于正色些，领着林嵘走到人少的地方，低声解释道：“真仙塔后方于他界来说是界外界，是至宝，可于我等，却是大劫。” “大劫？”林嵘瞪大眼睛，惊恐不解。 “是啊，大劫。”灵仙叹了口气，有些沉重，却仍用轻松的语调讲诉，“去往真仙塔后方的存在不论多强大，都没有活着回来的，偶有回来的，带来的也是死讯。那界外界再多机遇，可它靠着我族，一旦被打开，另一边是什么，我们无从知晓，但绝不是什么善果。” “不过若真的发生什么事，你们这些小灵仙只要和仙灵们藏起来就好，一切有我们和仙君呢。” 灵仙笑着揉揉林嵘的头发，直到分别时，他仍旧细细嘱咐着林嵘，讲着灵仙该懂得的规矩。 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渔。 每个灵仙生来无父无母，教会他们的是代代传下来的规矩，而每个已经成长起来的灵仙都有义务去教导初成的灵仙。 林嵘挥着手，看着那青衫灵仙缓缓远去，身影淡入烟云中。直到再也看不见，他转身看向真仙塔。 因为世界壁的破碎，各界都会有人前往真仙塔，若善水来寻他，他定能在真仙塔找到善水。 蔚蓝的天渐渐被黑色渲染，街上的灵仙少去，大致都回到自己的住所，或到专门为一些游历的灵仙准备的小楼里住下。 林嵘想了想没选择去小楼住下，手里一根路上不知哪个灵仙好心递来的糖葫芦，向着城外的小树林走去。 找了处无人之地，林嵘没有生火，就地躺下。抬眼望去，茂盛的树叶遮盖住星空，偶尔几缕月光带着几丝星芒，穿过层层阻碍降落他身边，跳着舞，嬉笑打闹。 不知不觉，林嵘闭上眼睛。黑暗中一切微弱的声音的都被无限放大，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空中之城没有虫鸣，也没有动物越过灌木，踩压树枝。 时间缓缓流逝，林嵘一动不动，但悄无声息中，左侧的月光映照出一道娇小的人影。 林嵘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乌黑的眸子杯月光镀上一成银霜，显现一丝冷意。 来人双手抓着自己的裙摆，有些局促不安地往后退了一步，嗫嚅道：“小哥哥。” 林嵘慢慢坐起身，静静看着相比较白日，略显狼狈的肖雯，不过那身华丽的衣裳仍旧夺目，未损半分风华。 肖雯被盯了许久，一直未得到回答，就在她想要做出点什么，或表示愤怒或转身离去时，月光下面无表情的少年开了口：“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能跟着你么？”收敛起娇蛮的小姑娘低着头，足尖在地上画着小圈，声音有些低。 林嵘皱起眉，似在考虑。肖雯见有戏，急急忙忙道：“我有带些东西出来，不会给小哥哥添麻烦的，我会自己找吃的的。”那渴望的小表情，每个细节都像在说我很好养的，真的！ 林嵘抿着唇，一言不发。小姑娘绞着裙摆的手缠绕地越发紧，林嵘看着那白嫩的手逐渐失去血色，变得发白，叹了口气道：“好。” 得到允诺的肖雯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跑到林嵘身边躺下，靠着林嵘：“小哥哥，你在看什么？” 没等林嵘回答，肖雯便嘟着嘴自顾自道：“很早之前，雯儿也喜欢躺在地上看星星，和凉凉一起。” 林嵘侧目看向肖雯，肖雯伸出手指向星空，艳丽的袖子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胳膊：“小哥哥，你知道那几颗星星叫什么吗？” “叫什么？” “叫仙明星哦。”肖雯露出一笑，“只有很少很少的人才能看见的星星。” 林嵘望着肖雯指着的那天空，什么都没有看到，却也没有询问下去，只静静闭上眼睛：“早点休息吧，跟着我的话，要赶路的。” 肖雯愣了愣，乖巧地闭上眼睛，寻找睡觉的感觉。懂事起，她对睡觉的理解就是修炼，这样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干的纯睡觉还是第一次。 一夜好眠，天际刚刚泛亮，林嵘便睁开眼睛，看向真仙塔的方向抿了抿唇，又看看身侧睡得四仰八叉的三小只，扯了扯嘴唇，起身将两只小崽子放在肩上，然后弯腰抱起肖雯，慢慢向前走。 小玄蛇迷迷糊糊缠绕住林嵘脖子，头也不抬一下。小狰兽睁开一眯眯眼睛，一骨碌滚进肖雯怀里，继续睡。 林嵘瞅瞅睡得香甜的肖雯，纠结地想小姑娘被养得太好，竟然能睡得这么熟。回头瞥了眼云巅之都，又将肖雯往上抱了抱，迈开步子，再没看云巅之都一眼。 而在云巅之都内的某家客栈，修炼完毕，敲响隔壁房门的肖家子弟没到回应，反复几次后，强行撞门，看着空无一人的卧房，一队人彻底乱了锅。 云巅之都和遥远的茧峥苏灵等人人仰马翻，被两队人寻找的人没心没肺的吃吃喝喝。 走走停停，林嵘渐渐跟上了前往真仙塔的“大部队”。 被真仙塔和界外界之名吸引而来的人只多不少，自然有最合适的路。 肖雯趴在林嵘背上，头上趴着小狰兽，嘴里咬着林嵘给她的糖葫芦，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瞅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又看看远在天边的真仙塔，小短手搂着林嵘脖子，凑近神神秘秘道：“小哥哥，雯儿告诉你一个秘密。” 小姑娘能有什么秘密，林嵘不在意地笑笑，点点头。 肖雯没直接说，等林嵘走了一两个时辰的路，周围的人渐渐分散，目光所能抵达之处再也看不到任何存在时，她贴在林嵘耳边道：“小哥哥，雯儿告诉你哦，真仙塔后面的界外界只有雯儿能去。” 林嵘愣了愣，没当回事，淡淡道：“嗯。” 小姑娘却没察觉到不对：“淼哥哥说，雯儿是最有可能进入界外界的人，肖爷爷也说，这个世界没有比雯儿更有资格进入界外界的人。” 林嵘叹了口气，琢磨着不要不要说出心中所想，好一会才遵从本心道：“因为他们是你的爷爷和哥哥，所以在他们眼里，你是最好的。” 肖雯有些不高兴，嘟着嘴道：“才不是，爷爷和淼哥哥说，界外界之后的一切都是雯儿的。这次淼哥哥带雯儿来灵仙仙境，就是要去界外界。雯儿是真正的界子，和那些界子候选是不一样的。” 林嵘皱起眉头：“你知道界外界有什么么？” “有……有……”肖雯顿时语噎。 林嵘反手将肖雯抱到身前，垂眸看着肖雯略显躲闪的眼睛，低声道：“不论真假，界外界若真只有你一人能进入，而你不知界外界有何物，如何安身？” 林嵘的语气有些眼里，小姑娘渐渐红了眼睛，他无奈地缓和神情，摸摸小姑娘的脑袋，温声道：“雯儿，你爹娘呢？” 那什么爷爷哥哥跟拐卖孩子的贩子似的，着实不让人放心啊。 “雯儿没有爹娘，和凉凉一样，很小的时候就被肖爷爷带回家了。”肖雯吸吸鼻子，搂着林嵘脖子，靠在林嵘肩上，小声道。 林嵘手按在肖雯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肚子饿了吗？” 肖雯小幅度地点点头，林嵘又取出一根糖葫芦给肖雯，而后望向真仙塔良久，才抬步继续向前。 两人身后不远处的视线盲点，静悄悄站着两个气息隐匿的一丝不漏的人。其中一人神情淡漠，双目空灵，一身兽皮，□□在外的肌肤上一朵曼珠沙华渐渐枯去红艳如血的花瓣。 “鲛人太子，我的时间不多了。” 善水收敛眼中炽热的情感，几近小心地望着前方越走越远，身影越来越小的少年，直至连一片一角都消失在云雾之中，方才垂眸偏首看向曲比日勒，先是在那朵曼珠沙华上一顿：“可会出什么事？” “无碍，花开花落，寒冬将至，一旦最后一片花落，我便需赶回巫神驻地。”曲比日勒抬手，看着自己的掌心，“那时，我便不能再参与此事。” “你无碍即可。”善水点头，“界子与嵘……界外之子已汇合，天阶很快便会降下。” 通往塔的天阶…… 曲比日勒抬眸看向真仙塔，指尖摩挲着虎口。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宿敌和肖雯】 之前有提到过肖淼和林嵘两人生来便是宿敌，气运什么的极为相似。 换个方式说，林嵘本不是书里面的人物，而“真正的茧嵘——陈白”还活着，世界意志为了让林嵘合法“偷渡”，便找了与林嵘气运最相近的人作为媒介，也就是肖淼，两人才有了宿敌一说。 有一点，两个人气运相近，但不会变成林嵘夺取了肖淼什么东西。肖家人不会喜欢林嵘，绿门也不会关照肖淼。两个人是独立的个体。 然后，林嵘是属于世界之外的，也就是善水说的界外之子，而肖雯是真正的界子。 在林嵘没有出现之前，肖雯身为真正的界子，对与林嵘气息相近的肖淼格外喜欢。 但肖淼并没有因为肖雯对他的特殊回报真心，而是利用，因而当林嵘出现，肖雯便会潜意识到不对，进而因一直是自己单方面喜欢肖淼而疏远肖淼，产生叛逆。 说到底，还是肖淼一直抱着利用，才导致肖雯离开，林嵘只是一个契机。 【以上，是想说一下肖雯的变化，以及对林嵘的莫名信任，总觉得自己没有写清楚】 第155章 Chapter151 肖淼等人寻遍云巅之都，都没找到肖雯。一开始他们只当是肖雯又大小姐脾气，时间久了便急了。 “师兄，圣女从未出现此等情况。”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看着坐在桌前，指尖不断叩击桌面的肖淼低语道。 肖淼面无表情，心中却是翻江倒海，一遍遍回想思索肖雯可能去的地方。 那女子不见肖淼回答，又道：“圣女第一次来灵仙仙境，对此地毫不熟悉，又会去何处。若是圣女有何闪失……” 话还未说完，肖淼一声低喝打断：“够了。” 女子顿时止住声，低头，整个房间只剩下肖淼叩击桌面的声响。 肖雯会去哪里？ 肖淼蹙眉，脑中突得闪现前日遇见的那个灵仙少年，登时起身，椅子腿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难听的噪音。 “师兄？” “通知所有人去真仙塔，路上注意几日前那个原型是猫的灵仙！” 肖淼这边有了眉目，茧峥那边自然不会差多少。 自从因见了自己，导致徒儿出走，君墨便自责不已。茧峥却未说什么，到底还是他未考虑周全，当初林嵘接受他便花了不少时日，如今先是见了苏灵，后又是君墨，怕是触到了林嵘接受底线。 “灵仙仙境如今大乱将至，林师弟会去何处？”苏灵看着周围的几人问道。 “这件事不该茧峥哥哥最清楚么？”听到林嵘消息，千里迢迢赶来的温萱坐在椅子上，瞥向不远处的茧峥。 此言一出，像是找到主心骨，数双眼睛期盼看来。茧峥只得苦笑摇头，如今的林嵘，他看不透。 温萱道：“林嵘哥哥失踪后，一直受鲛人太子照顾，如今怕是去寻鲛人太子了。” 苏灵道：“现在何处是两人能会面的地方呢？” 茧峥眸光一凝：“真仙塔！” 就在此时，离真仙塔最近的空中都城的边缘，聚集了来自各方各界的存在。他们有的单独盘坐，有的聚集在一处，或是冷漠或是贪婪地看着仍旧遥远地似的天际的真仙塔。 在四面或是压低声音，更或者直接密语的交谈中，所有人脚下的天空之岛猛得震动起来，惊了一片人。 惊慌中，忽有人看向天空，喊道：“真仙塔！” 这三字让所有人抬头看去，只见飘渺的真仙塔逐渐凝实，一股腐朽沧桑之气沾染着岁月痕迹迈步而来，真仙塔仍旧朴实无华，却如一头蛰伏的巨兽微眯着眼睛，俯视身下蝼蚁般的生灵。 一道近乎透明的阶梯自真仙塔前端延伸而下，宛如巨兽的施舍。 最前端的是个少年，他前方不到一丈的地方，降下的阶梯便停驻在那，惊得他往后退了一步。不止是他，他周身的人不论种族是什么，俱是惊恐地退后。 那阶梯看似透明无害，却从内散发出不属于此界的气息，其内有规则蕴含，若想踏上这天之阶梯，必要凌驾或与这规则等同。 鸦雀无声，天阶前端数米内再无一人。许久才有一个颤抖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这……这是天阶！” 林嵘正背着肖雯来到人群的最外围，看不到近处的天阶，他仰起头，看向天空，眯了眯眼睛。 “小哥哥，雯儿觉得那梯子很舒服。”肖雯小声道。 林嵘皱了下眉，思及那个好心灵仙同自己说的话，结合肖雯最近透露的，警告道：“小雯，一会没有我的允许，万万不可踏上去。” “好，雯儿知道了。”肖雯小鸡啄米式点头。 林嵘得到保证后，放下心，左顾右盼，遗憾地没有看到善水。他不急，今日没有，便在此地多等等。 前边围着天阶的人却是忍不住了，有人一咬牙一跺脚，便踏上天阶。 就在众人觉得会发生什么的时候，一脚迈入天阶的那人凭空消失，没有血雾，没有身手分离，什么都没有发生。 对方是被天阶直接抹杀，还是已经进入天阶内部？ 现场静默，良久，有人留下本命灯，深吸一口气便踩上天阶。再一次消失，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那本命灯上，灯芯上的生命之火依旧在跳动。 还活着！ 一瞬间，人群全数挤向天阶，蜂涌而入。 肖雯看着几个见过几面的候选界子踏入其中，不安道：“小哥哥，我们进去吗？” 林嵘迟疑片刻，将肖雯放下，拉着肖雯的手嘱咐道：“待会跟紧我。” 肖雯用力点头，林嵘方才靠近天阶，抬脚一步踏入。 眼前忽如迷雾萦绕，一片白雾朦胧，等到清明起来，林嵘便见自己走在一条几近望不见头的白色阶梯在脚下，而他的左手边没了肖雯的踪影。 半空中的风格外冷冽，林嵘静静看着天阶的尽头，渐渐地一座小塔不远不近地出现。他的胸口有些发热，一摸索，掏出一样东西，当初肖城塞给他的界外之石。 林嵘沉默半响，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被人挖好的巨坑，却不得不踏入。 “真是……”林嵘抬手揉揉脑袋，觉得脑袋涨得慌，似有什么从四面八方涌入脑中，重组着，渐渐有些七零八落的画面碎片渐渐清晰起来，组合在一起。 这个过程极为缓慢，林嵘看着脑中蜷缩着的奇装异服的小男孩，有些难过。晃了晃脑袋，林嵘暂且将脑中的东西放在一边，步伐缓慢地往上走。 每走一步，脑中出现的东西越多。 林嵘不适地咳嗽一声，却没停下脚步。 朴实无华的真仙塔像笼罩一层光芒，逐渐明亮起来。当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林嵘只觉眼前一黑，腹部被人一个重击，飞出老远，背部撞击在真仙塔的石柱上。 脑中还未融合的记忆画面一个翻滚，林嵘咳出一口血，眯了眯眼睛，才看清些东西。 “墨念峥……”林嵘看着远处有着金色骨骼的少年，咧了咧嘴。 “林嵘。”墨念峥扬眉，目光落在林嵘胸前的界外之石上，后察觉到林嵘语气的变化，“看来你想起来了，呵，界外之石竟然也在你手中。” “墨念峥……” “哦，对了，之前你失忆，我也不好说什么，如今你既然都想起来，啧，你那只雪风狼倒也忠心，至死都护着茧峥。” 站在墨念峥身旁的男子皱了下眉，淡淡道：“墨兄。” 墨念峥面色一凝，收敛了神情，不再激怒林嵘。 第156章 Chapter152 林嵘缓缓坐起身，脑子里浑沌的一切都只剩下那午夜梦回，雪风狼的最后一眼，和化为血雾的尸首。 他说，留在茧峥身边。 他说，只要过一阵子，他就会回来找它。 他说…… 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过了十多年，那只守在他身后的雪风狼没了。 再晃了晃脑袋，林嵘慢慢地将几日前，见到的青年和记忆中的某人对上，不由苦笑一声。 师尊怕是伤心坏了。 最后，他想到茧峥，心底酸涩不已，此事结束之后，该换他去寻茧峥，好好道个歉。 林嵘陷入沉思，站在墨念峥身旁的男子却不会等下去，此时抵达真仙塔的人只有他们，再慢些，那些碍眼的就该来了。 “林道友，可否将手中的界外之石交与在下？” 林嵘抬眼，静静看着他。 那男子继续道：“在下知晓林道友对界外界并无兴趣，在下愿用等价之物交换。” 林嵘仍旧沉默不语，只偏了偏脑袋。 男子也不在意林嵘的态度，只抬了抬手：“墨兄，劳烦将那两位仙子请来一叙。” 墨念峥点头，嘴角的笑容忽然诡异起来，转身走向真仙塔的后方，只是片刻，就拖出两人，一人已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一人年岁尚小只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看到林嵘激动地呜呜叫，少女没什么表情，眼睛亮了亮。 林嵘抿了抿唇，继续保持沉默。 “林道友，在下用温仙子换你的界外之石，可好？” 男子嘴角的笑容温文尔雅，让他依稀想到一个人，却又否认的摇摇头。林嵘叹了口气：“肖雯、温萱、墨念峥，界外之石给你。” 男子闷笑一声：“林道友，你不觉得你的胃口太大，难免会吃不下？林道友，不如这样如何，除了肖圣女，其他随意。” 肖雯的眼睛顿时睁大，充满希翼地看向林嵘。林嵘沉默着，看向温萱，昔日的小姑娘经过十几年的分别已经褪去青涩，沉静地看着他。 “好。”林嵘在说出这个字的时候，没有去看肖雯，怕看到那双还带着孩子般纯净的眼眸被绝望失望浸透。 男子早已料到结局，抬手将温萱推了过去，随手绑了墨念峥封了他的嘴，丢到林嵘面前。林嵘解开温萱嘴上的禁制，反手将界外之石丢过去。 男子拿到界外之石没再为难林嵘等人，轻轻一笑，拎着肖雯，走向真仙塔的边缘。 “他是谁？”林嵘轻轻问温萱。 “哥……哥哥！”温萱愣了一下，“你恢复记忆了？” “嗯，还有点晕，但大致都想起来了。” 温萱还有许多想问，惋惜茧峥并不在此处，但也知道此时不是该说这些的时候，迅速回答：“温墨生。” 林嵘疑惑地皱了皱眉，温萱继续道：“他是我……不说也罢，他虽是温家人同楚生却有些关系。楚生是百家的私生子，而温墨生的娘亲是百家嫡子百生娘亲的嫡亲妹妹。” “然后呢？” 温萱抿了抿唇，有些沉痛道：“茧峥哥哥杀了百生。” “茧峥哥哥猜到你会来真仙塔，我们是分开来的，途中，我中计，才被温墨生擒住。”温萱垂下头，有些歉疚。 “无事，待会你在这里不要乱动。”林嵘安抚地摸摸温萱的头，抬眸看向前方。 温墨生柔声逼哄肖雯拿着界外之石缓缓走向边缘，界子和界外之石汇合，像感受到契合，界外之石缓缓散发出柔光。真仙塔在光芒下做出了回应，塔身塔柱子上的文字一闪一闪，自塔顶的圆珠，散下一股规则之力，将整片地方包裹，那些还未走出天阶的人彻底失去了机会。 赶来的灵仙仙君们慢了一步，听舟眯起眼睛，在身后所有灵仙期望的目光中摇了摇头：“来迟一步。” 来迟一步，听天由命，千万年大劫，始终逃脱不得。 茧峥突破天阶抵达真仙塔同样慢了一步，他看着那道隔绝一切的光屏，其上散发的威严已在规则之上，不属于这个世界。 站在茧峥身后的冷如林一惊，他感受到茧峥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息，当即抬手按在茧峥肩上。 茧峥回过神，稍稍收敛自己，黑眸沉得失去所有感情。 “如果嵘儿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冷如林如坠冰窖，看着那双黑眸，只觉浑身发冷，他已经预料到，如果光屏后面的林嵘真的出事，五界再无安宁。 真仙塔内，不知外界变化的几人还在进行各自的事，当光屏将真仙塔周围封的滴水不漏，一股力量托起肖雯，界外之石悬浮她的胸前，汲取一股来自灵魂的力量。塔顶的圆珠滚动着，随着温萱体内的特殊力量被抽取，真仙塔渐渐模糊起来，整个塔身渐渐散去，化为一扇高出地面一丈的大门。 肖雯的脸色慢慢失去血色，红润的唇青紫起来。温萱的手捏住自己衣角，温墨生的强大让她有些畏惧。 林嵘不着痕迹地半蹲在地，蓄势待发。 大门缓缓打开，温墨生嘴角的笑容诡异起来：“这么多年，终于能见见界外界的真面目。” 肖雯越来越虚弱，在大门就要显露出其后景象的真容时，林嵘骤然跳起。温墨生扬眉，抬手一挥虚空一股力直接将林嵘掀了出去。肖雯刚亮起来的眸子又暗了下去，谁料本该落地的林嵘突然在半空中一个弹跳，手堪堪拽住肖雯的脚踝，用力将人往自己怀中拽。 转动的界外之石受到波动，剧烈一震，开始同林嵘抢人。 “该死！”林嵘低咒一声，而这变故让温墨生饶有兴致的双手环胸，静静看戏。 温萱疑惑温墨生的举动，随即想到什么，猛地向前一扑，大喊道：“哥，不要，温墨生没有觊觎界外界之心！” 然而却是迟了一步，眼看界外之石就要夺取肖雯最后一丝生机，林嵘干脆往上一跃，将肖雯抱在怀里，以背部挡住界外之石。 力量突然终止，界外之石茫然转了一圈，溢出的光芒落在林嵘身上，被林嵘身上更精纯的气息吸引，迅速放弃肖雯，转而束缚林嵘。 还差一点就能打开界外界大门轰然被推开，白光之中，温墨生眯起眼睛，眸中充满惊叹。原来，这就是界外界。 “多谢林道友，在下之愿已完成，肖圣女归还于你，江湖再见。”温墨生轻笑，指尖出现一颗珠子捏碎，整个人消失在原地，已用秘术脱离真仙塔的光屏，与此同时墨念峥的束缚被界外，而光屏一闪，没有阻拦阻止。 “林嵘哥！”温萱顾不得其他，迅速跑到林嵘面前。 林嵘一时间脱离不得，温萱急促地解释道：“我方才才记起，温墨生对界外界并无兴趣，但他也算是百家子弟，百家无所不知，唯独对界外界真面目一无所知……他此次是为了界外界的真相啊。” “事已至此，小萱接好雯儿，我自有方法脱身。”林嵘将死死抓着他的肖雯扒下来，肖雯本就脱力虚弱，再用力也被林嵘轻而易举拎下来，落在温萱怀中。 处理好肖雯，林嵘松了口气，试图挣脱界外之石。界外界完全打开，界外之石的吸力减弱，脱离并不是难事。林嵘却突然沉下脸色，吼道：“小萱，去背对界外界大门的地方，快！” 温萱不明所以，却还是抱着肖雯照做了。她刚退出范围圈，界外界大门便又吐出一股吸力，直直要将林嵘往内拽去，林嵘深吸一口气，拼尽全力抵抗吸力。 “哥！”温萱一声惊呼。 林嵘分出一声心神，刚想问怎么了，就有一股力猛地撞向他。 “林嵘，既然当初空间裂缝都不能杀死你，那么界外界呢，哈哈哈。”墨念峥不知何时潜伏到界外界大门下方，一跃撞向林嵘，直接粉碎林嵘先前的努力。 “墨念峥，你疯了！”林嵘推着墨念峥，后者的手死死扣住他的腰，将他一步步往大门内拽。 “界外界之后是什么？你不是真正的界子吗？不如去看看。”墨念峥加大手的力度，“疯？你以为我为何顺从温墨生，为何任由他捆绑住我？当年你将我踹入湖中，我便已经疯了！林嵘你毁了我的一切，如今我已是这副模样，能拉你陪葬，倒也不错。”更何况他并不打算死。 墨念峥骤然一翻身将林嵘往大门内压去，林嵘挣扎着，却用不了任何术法，任何术法都会导致自己离大门越来越近。 林嵘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没错过墨念峥眼底闪过的精芒，竟然萌生一股大胆的想法。 林嵘猛地扯下脖子上的镇魂珠，输入些许灵力，往外出用力一抛：“陈白，当初我答应过你，今日无法履行，若我出事，这具身躯便给你！” 这一变故让墨念峥回头一看，只见在半空中要坠地的珠子没有被吸力控制，一道魂体缓缓凝聚，那个被林嵘称为陈白的少年面露惊讶，与此同时林嵘猛力推开墨念峥。陈白当即伸手要拉林嵘，但透明的魂体直接穿过林嵘的手。 没用的。 读到林嵘眼中的意思，陈白眸子暗了暗，转而看向墨念峥，眼中的恨意几乎凝成实质，没有比他更痛恨墨念峥的人了。 不是自信的死不了么？他陈白就送他一程！ 陈白缩回镇魂珠之内，向外落去的珠子一顿，改变轨迹，以迅雷之势击向墨念峥的胸口，生生将墨念峥击入大门，断了他再想出来的后路。 “林嵘，拉住我的手！”陈白的魂体再次出现，并探出手，透明的手凝实。林嵘一迟疑，还是抓出那只手。 两手触碰的瞬间，陈白也感受到那股吸力，一咬牙用力将林嵘往外拉。眼看着林嵘就要被拉出，身子却猛地往下一沉——墨念峥拽住了林嵘的脚踝。 “林嵘，我说过，要你给我陪葬！”墨念峥癫狂大笑。 林嵘试图踹开他，却无果，眼看着连陈白都要被拽入其中，林嵘握着陈白的手松了力道。 “林嵘！？” “陈白，记住我之前说的话，若我出了什么事，这具身躯便给你了，算我不能履行承诺的补偿。” 林嵘将陈白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在陈白惊恐的目光中，露出一抹微笑，略带苦涩道：“真想再见茧峥一面。” 最后一根手指被掰开，陈白的魂体归为半透明，随着镇魂珠坠落在地。 温萱一声惊呼，跑上前，但那个曾经会微笑着摸着她的脑袋，带给她温暖的少年已被白光完全吞噬。 砰地一声，温萱跪在地上，红了眼眶，却哭不出来，只觉难以呼吸。 神情恍惚的肖雯最看了大门一眼，本就一潭死水的眸子彻底失去星芒。 疼爱她的肖爷爷和她一直欢喜的淼哥哥，竟然想将她送进这么可怕的地方。 真正的界子回归，界外界存在的意义已完成，大门的吸力褪去，缓缓合上，笼罩真仙塔周围的光屏褪去。 灵仙们看到紧闭的界外界大门松了口气，悄无声息地退去。不明真相的他界存在试图踏上真仙塔，全被一股气势骇得离去。 “茧……茧峥哥哥。”温萱抱紧肖雯，小声呼喊远处的茧峥。茧峥站在界外界大门下，光模糊了他的侧脸，让人看不清情绪，但萦绕其周身可怖气息，令人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灵力波动出现，在场所有人除了茧峥俱是看去，只见一个灵仙少年凭空出现，缓缓落在洁白的云上。 少年闭着眼，嘴角的笑容柔和，带着三分暖意，脸贴着柔软的云，像是睡着般温柔。 没有人说话，隐藏在镇魂珠内的陈白缓缓飘出，垂眸看着似乎睡熟的灵仙少年。 一动不动的茧峥终于回头，声音没什么情绪。 “既然是嵘儿留给你的，便收下吧。” 语落，茧峥化为一道风，消失无踪。 陈白垂着头，静静不语，良久卷起少年的身躯带入镇魂珠。 镇魂珠一闪，也无了踪迹，只留下温萱等人百感交集，相对无言。 第157章 Chapter153 耳边是有节奏的嘀嘀声，鼻尖萦绕淡淡地消毒水气味，其中还夹杂不难闻的百合花香。<乐-文>小说 林嵘只觉脑袋钝痛，全身无力，口干舌燥。 “水……”简单地发出求救，只求有人能听到。约莫过了十几秒，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落在地上，紧接凳子腿在地面划动发出的嘈杂之音，清凉的水被点在他唇上，润湿他的唇。 这么点水根本无法满足他，他急切地想要更多，但喂水的人却收回手：“小嵘，你刚醒来，不能喝太多。” 这声音有些耳熟，林嵘试图睁开眼睛，但看见的只是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三个字浮现脑中：“梁……梁医生？” “小嵘，很好，你没失忆。”梁辰逸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被子，起身拉起房间里的窗帘，让洁白的病房陷入半黑暗。 “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之前发生了什么？ 林嵘茫然地思索。而在梁辰逸看来，病床上的少年消瘦白皙，柔软微黄的头发稍显凌乱地贴服在脸颊两侧，被白纱布蒙住的眼睛虽看不见，却准确地看向他所在的位置。 梁辰逸静静等着，许久才听到两个字。 “茧峥……” “什么？”梁辰逸没听清。 “没……没什么。”林嵘摇摇头，心有点疼，脑子糊成一片，“我之前……似乎被什么砸到了？” “对，所幸坠落物降落高度不高，只是让你睡了一个多月，眼睛暂时没什么问题，还需要后续检查。”梁辰逸笑道，走过去碰碰林嵘脸上的白纱布，“明天给你拆，刚醒来，你还需要休息。” 林嵘顺从地让梁辰逸给自己盖好被子，听着梁辰逸的脚步声慢慢远去，然后咔嚓一声，房门开启又合上。 安静的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越发浓郁，林嵘躺在病床上没有丝毫困意。 他是做了一个月荒唐的梦，还是真的见到了自己惦记多年的人影…… 次日，梁辰逸就按照他说的，来给林嵘拆纱布。 纱布一层层解开，林嵘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内的光度适宜，并不刺眼，令他很舒服。 接下来的时间，梁辰逸带他检查，然后简单的吃饭，一切该做的事情了结后，两人才有了短暂的交谈时间。 “感觉还好吗？”梁辰逸观察着林嵘。 “有些累了，不过还好。”林嵘点点头，“梁医生，又麻烦你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刚醒就想着出院，你这孩子真是。”梁辰逸摇了摇头，捏捏林嵘的脸，“看都没多少肉了，还想着出院。” “梁医生，我不是孩子了。”林嵘别扭地撇过脸，略带希翼，“那不能出院，能帮我把家里的笔记本带来么？” “好吧，等你身体好些，我再给你带来。”梁辰逸退了一步，答应了林嵘的请求，“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按那个红色的按钮。” 林嵘嗯了一声，梁辰逸起身往房门走去。 林嵘盯着他的背影，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梁医生，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你说梦里的东西是真的吗？” 梁辰逸脚步一顿，嘴唇动了动，要说什么的时候，又闭上，沉吟片刻道：“你觉得是真的便是真的，可以的话，下次不妨讲给我听。” 话落，梁辰逸走出病房，轻轻合上房门。 林嵘望着那扇米白色的门，身子缓缓滑进被子。 闭上眼睛，自己仿佛还在梦中，那个名叫茧峥的人恍若还在身边，无条件地宠溺自己。 不明白自己书中的女神怎么成了男子，太多的未知无处诉说。 但他不见了，那个世界会如何？ 几日后，梁辰逸允许林嵘在护士的看护下，去医院的花园里散散步。他站在走廊里，看着一身蓝白病服的少年坐在长椅上。 那身病服在少年身上显得格外宽大，不知何时，本就话不多的少年越发安静，连往日那近乎完美的笑容也隐去，只整日盯着某处发呆。 梁辰逸不由想到林嵘那日提到的梦境，可惜林嵘那日之后，就没再说过这件事。 又是几日，梁辰逸到底和林嵘接触了几年，没去询问，而是给林嵘带了笔记本电脑。一直没什么生气的林嵘眼睛终于亮了亮，有些愉快地道谢。 一个月多没上线，饶是林嵘的读者也开始急疯了，各种揣测自家大大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林嵘手放置在键盘上，迟疑良久，没登上自己的作者号，转而找出一个小号潜入读者群，问了一个自己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请问群里有人写大大文的性转同人嘛≡w≡？”末了还打上一个颜文字卖萌。 群里突然安静几秒，才有人冒出头答了句：“有。” “但是对方坑了。”有人补充一句。 “对，神坑，比大大还要坑！” “说起来，大大到底去哪里，会不会出事……” 眼看着又要开始一波新的预测，林嵘急忙要了链接。 将链接输入浏览器，林嵘忐忑地打开，页面刚好第一章。 他看着这篇同人文中，重生的茧嵘在洞中醒来，一步一步就像他经历的在眼前一幕幕展开。自医院醒来，浑沌的脑子瞬间清明起来，所有模糊的记忆串联在一起。 林嵘轻轻滑动鼠标，随着一行行字的滚动，病房中响起他低低的笑声，最后化为努力克制的抽泣声。 文章很短，不到万字，最后一句，那萝莉打扮的茧峥嘴角带着笑，隐藏自己重生的灵魂问：“你是谁？” 急切地登上自己的作者号，林嵘打出的字依旧冷静克制，现实的神情却已疯狂，不断在各个群里寻找那篇同人文的作者。 来不及回答读者的疑问，几经辗转，林嵘终于得到那个作者的信息。 第二天，静默近两个月的峥嵘岁月的专栏再次炸成一锅，一篇被原作者授权续写的同人文搬上了专栏的顶部，而续写的作者正是同人的原著作者峥嵘岁月。 太多的疑惑不解，但峥嵘岁月没有回答任何人的疑问，唯一代表他存在的，便是那篇同人文不断上章的字数。 一开始还有人猜测这将是峥嵘岁月坑的第几本书，但久而久之，当字数攀登上百万，破了峥嵘岁月历来的记录，这些声音逐渐消失，被故事中纠缠的两人锁住心神。 在这个天下大同的世界，有人以为峥嵘岁月也要迈入大同之路，在书步入结局那一日，一切戛然而止，没有兄弟俩的相拥，没有久别重逢的拥吻，坠入界外界的弟弟再没睁开眼，甚至连尸首都没留给哥哥。 评论骂声一片，要求修改结局的人成群结队。峥嵘岁月还是没有回应，又是一篇陈年旧坑被挖出，唤醒一群坑底怨灵。 看完之前那本的读者满心幽怨就怕又会遭到前一本的结局，所幸峥嵘岁月恢复了正常，没再be。 一年过去，峥嵘岁月坑掉的文一篇篇被填满，一篇篇爬上金榜首位，始终有人惦记着第一篇，那到结局都没能相见的兄弟俩。 终于在一次难得求到的采访中，有人问出了这个问题。 yy麦上峥嵘岁月名字前方的绿色圆圈暗了一下，就在所有人以为不会有回答的时候，那淡淡悦耳的男声轻轻道：“我曾经以为，那人会永远在我身后，就像不论发生什么，我总能看到他。” “只是，突然有一天，我回头，再也看不到他，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存在过，还是我多年的一个梦境。” “我就像那任性的弟弟，肆意挥霍哥哥的宠爱，一次又一次，像在无理取闹，又像在证明什么。我甚至没有做过什么，然后……他就突然从我生命中……再一次消失。” 绿色的圆圈再一次暗下，峥嵘岁月的名字消失在麦序，却没有人再追问。 峥嵘岁月没再接受任何采访，三年后，他填补完所有的坑，首次接受了编辑出版书的邀请。 印刷装订好的书被寄到林嵘的住处，四本厚厚的精装书朴素的很，一本全黑只在封面上印了只美得诡异的蝴蝶，第二本全白，泼墨画上的竹子铮铮铁骨，第三本黑白交织中烙下烫金的书名，第四本红的耀眼，一朵从未在世上出现过，名为红棠的小花在封面的一角绽放。 峥嵘岁月第一场签售会确定日期。那是一个不太冷的冬日，场馆的上方是全透明的玻璃，还没开门，外边已围满读者粉丝。 林嵘穿着一件亚麻色的毛衣，里头是白色的衬衫坐在铺着红布的桌前，转着笔。 “峥嵘，要开始了。”编辑敲击桌面。 林嵘点头，看场馆的大门被打开，买了书的读者兴奋地排起长队，捧着书站在他面前。 排在第一的女孩红着脸递上书，说着对林嵘的喜爱。林嵘静静听着，在书上落下自己的名字。 女孩等林嵘签完名，适可而止地停下诉说，安静走开。 人越来越多，为了不让来的读者失望而归，林嵘有时连抬头看看这个读者的样貌都没时间，手中的笔落在纸上沙沙作响，就没停下过。 又换了一人，红色的封面，小小的红棠静静开着。林嵘没在书里提过红棠花，因而拿着书来签名的不是一套就是前三本，难得看到单独的第四本。 笔落下自己的名字，林嵘合上书，还未抬起头，就听一道声音在上方响起，温柔地似梦中传来。 “你好，我很喜欢这花，可为什么封面也是红色？” 林嵘愣愣地仰着头，阳光穿过场馆顶部的玻璃，洒落在面前的青年身上，柔和了一切。 青年的面容和梦中的人重合，还略显害羞地红了脸。 林嵘好一会才找回自己声音。 “因为红棠花开的时候，我最喜欢红衣。” “好巧。”青年徐徐露出笑意，“我弟弟也喜欢如此。” “是啊，好巧。我叫林嵘。” “嗯，我叫茧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