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是你之一世飘萍》 第一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仙魔本是对立,在数万年的历史长河中,在九重天的典籍记载里面,仙魔之间总共发生了三次毁天灭地的大战,五百一十三次劳师动众的小战,损失了两万五千八十二名仙将和无法统计的凡界生灵之后,终于以三千年前刚刚登上仙帝宝座的年轻天君炎华,携手久不出世的玉山西王母座下九位高徒,以快刀斩乱麻之势,彻底粉碎了魔界重新出世,欲发动一场灭世重生的巨大阴谋作为终结! 最可喜的就是,大战消弥,三界又可以换来数万年太平的同时,为了巩固仙界与西方圣地玉山的交情,将西王母座下九位本事超绝的高徒与仙界牢牢绑在一起,天帝炎华不惜使了美男计和苦肉计,在西方玉山山下整整站了七日七夜,风雪无阻,最终求取了西王母的九弟子长歌嫁入九重天为天后,并定下三月初三娶入天宫的大好日子。 九重天上,美仑美奂、香气扑鼻、仙气氤氲、荷花飘香的瑶池仙境内摆下了三日三夜的流水宴,五湖四海凡是录入仙籍的生灵都巴巴的带上贺礼前往瑶池祝贺,一时人潮济济,仙界同欢,人人脸上喜气洋洋。 此刻,瑶池的喜宴上,丝竹管弦声令人如痴如醉,仙子们的莺歌曼舞也让人目不瑕接,放眼望去,宾客如云,酒香四溢,欢声笑语,气氛和乐融融。 蓦然,乐声曳止,舞姬纷纷退至两旁,众仙家同时放下手中杯盏,将目光转向瑶池入口,落在那对正沿着十里红毯,在两旁盛放莲池的映衬下,如同两团艳丽火焰、即将焚烧天地的两条身影上。 身着大红喜服的天帝炎华脱下金色龙袍后倒也减去不少老成持重,多出几分少年人应有的飞扬跳脱,俊俏的脸上也难得露出淡淡笑意,让人感觉如同冰山化去,春风袭来,倾刻便让满座女仙倒吸冷气、眼泛泪光,均以此生初见天帝笑颜死而无憾为毕生理念,又忍不住内心的嫉妒,暗自看向他身旁那个披着红盖头,在天帝搀扶下亦步亦趋,沿着十里红毯款款走来的新任天后身上。 传说这位新任天后只有一千多岁,在如今这个拥有五万多年历史记载的天地之间,只能算个无知少女。而且她长的绝对称不上风华绝代,仙术更是难登大雅之堂,唯一可取之处便是性格活泼,天真可爱,更命好到以金莲之躯刚刚在瑶池池水中生出灵识,便被碰巧上天庭与前任天后闲聊家常的玉山西王母相中,一时兴起带回玉山收为关门弟子。 也正因此,她才得以与天帝结识,也才有了这段让仙界所有女仙羡慕嫉妒恨的姻缘,仔细想来确实令一众女仙感慨万千中忍不住自怨自艾,为何同人却不同命呢? 红毯尽头的主宴台上,云卓仙子正襟危坐,目光将在座女仙差不多的表情和心思尽收眼底后,看向对面缓缓走来的新婚夫妇,眉眼间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身为西方玉山西王母座下大弟子兼本次天上地下最最盛大婚礼的主婚人,云卓今日是代表久不出世的师父西王母来接受年轻天帝炎华和新任天后、九师妹长歌敬来的长辈酒,她自认为今日的仪表还算堂堂,举止也端庄得体,并没有失了师父及整个玉山的面子,心中甚是满意。 可她刚刚接过天后的茶杯,正欲装模作样饮上一口,全了这道长辈礼时,视角的余光处忽然出现一道白色身影,近乎本能的抬头去看,正好与白衣飘飘、玉面俊颜却神色淡淡,宛若前方瑶池中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般,在数之不尽的众仙家中格外清奇注目,引来无数女仙翘首张望、眼泛柔情的风衡仙君对视了两秒钟,紧跟着,右手一抖,手中的玉瓷茶杯飞快朝地面坠落,眼看就要摔到地上,造成在座数以千计的仙家们茶余饭后的笑谈资本时,半躬着身子、蒙着大红盖头的新任天后长歌及时伸出一双雪白的手,稳稳当当接住了险些落地的茶杯。 低头看着手中的玉杯,长歌暗自松了口气,心中虽疑惑一向稳重的大师姐今日莫不是身体有些不适,否则怎会犯了这样的低级错误?却还是打算悄悄将茶杯递还她时,红盖头底下,她目所能及的地方却哪里还有师姐的人影在?顿时呆愣。 幸亏天帝和天后此刻正好背对着一众仙家,又有广寒宫里曼曼若仙的仙子们吸引多数男仙的目光,倒也没有人注意到刚刚还端坐在上首接受长辈礼的云卓仙子竟然化成一股仙风溜之大吉了! 当然,这一众仙家里并不包括正在敬礼的天帝夫妻和身为九重天界掌三界苍生司仪律法的风衡仙君,在他淡淡的目光里,那身穿淡紫色简易却不失庄重华服宫装的女子原本似模似样端坐在主宴台金椅上接受天帝夫妻敬来的长辈茶,清晰的眉眼中略微带着欣慰和满足的光芒,却当他施施然走过来瞧热闹时,立刻如惊弓之鸟逃之夭夭,眨眼不知去向,这究竟是闹的哪一出? 风衡仙君不自觉低头看了看自己纤尘不染的一袭白衣,除了颜色白了点,与今天这喜庆的日子不太相衬之外,并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啊? 风衡仙君抬头又看了看前面三步处已经空空如也的金椅,心想就算本君掌管着三界律法,九重天上的神仙看了他都会紧张或害怕,但九重天上的律法并不是无所不能,比如下界好几处仙山福地就不受天界律规的管束,好巧不巧的是,西方玉山就在其列。 既然这位仙子,对了,她叫什么来着?风衡正在想时,就听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早已了解他生活习性,连他的目光闪烁是何意思都了如指掌的重摇小仙凑近他耳旁,低声提醒道:“云卓仙子”。 哦,是了,她既是西方玉山王母座下的大弟子,如今已执掌十万玉山,且不受天界律法约束的云卓仙子为何要逃?他委实想不明白。 难道是自己长的太可怕,吓到她了?风衡仙君忍不住回头,立刻迎来数以百计的女仙柔情似水的目光,哪怕这些女仙明知仙界律例早已明令禁止神仙思凡,他依旧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对象,应该长相、气质、品位都算不上太差吧? 于是乎,这个问题让风衡委实想不出答案,且成为他很长时间急于解惑的疑难杂症之一,也让他心里不由自主记下了这个女仙的名字:云卓。 第二章、哪里都不缺八卦 造成这件小事故的始作俑者云卓仙子此刻正独站在仙界最受欢迎的灵物之一三生石旁,仙风飘逸,吹得她紧绷的华服宫装在风中猎猎飞舞,坚领、长裙的衣服衬的她身形高挑、体态婀娜,简单盘起的长发也被仙风吹的有些零乱,而她浑然不觉,只是仰头望着眼前硕大宛如人形的漆黑石头发呆。 倘若三生石真如传说中能定天下人的姻缘,是不是已经位列仙班的他和她都将遵照仙界已经持续数万年的律法,早该斩断七情六欲,永远都不可能拥有美好姻缘?哪怕面对面也只能擦肩而过,徒留她一人独自神伤罢了? 她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初遇风衡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又或是那段记忆在脑中日日夜夜如同昨日初见,早已刻骨铭心,只是他自己从来都不知道,漫漫仙途中曾无意间在凡界救过她这个小女孩吧? 彼时的他高高在上,白衣如雪,犹如天空悬挂的太阳,连让她多看两眼都觉眼珠刺痛,心生寒意。因她当时只是个凡女,还是个被万人唾弃,人人喊打喊杀的小妖女! 那时候,他与她之间的距离何止千万里?几乎相隔万水千山,永远不会交集!哪怕她现在也有了让三界众生仰望、膜拜的身份地位,可在她的心里,他永远高高在上,无法企及!所以她才会本能的看见他就夺路而逃,只因她以为这一生都注定与他无缘无份,完全没有交集的可能! 云卓不知飘回到几千年前的思绪是被不知几时就已躲在三生石后偷喝琼浆玉液的两个小仙娥打断的,她们似醉非醉、似醒非醒的声音隐约传入耳膜,倒是吹走了她心中不少的感怀。 “你没听说吗?天帝并不是在之前的大战里才认识新任天后的,我听天宫里待了很久的姑姑们讲,说这新任天后从前就是我们瑶池里的一株仙莲,受了一千多年的仙气滋养方能生出灵识,恰好又被巧入天界的西王母碰见,这才将她带回玉山收为关门弟子,真真是个好福气的。” “真的吗?那想必天帝以前就认识那株仙莲了吧?这才结了这段美好的缘分,真让人羡慕啊,若天帝哪日也能看到我,或许也能封我个天妃做做,那可真是件光耀门楣、死而无憾的美事啊!”另一个小仙娥顿做花痴道。 先前那个稳重的又说,“你别做梦了,天帝不近女色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叫长歌的丫头委实命好。咦?酒呢?怎么这么快就完了,真扫兴。不过啊,我倒真不希望天帝大婚是在三月初三这个好日子办呢?要知道今年的三月初三刚好是西王母举办蟠桃盛宴的日子,千年一次啊,我好不容易等了一百多年,全被这个长歌搅黄了……。” 听两个小仙娥越说越离谱,若被人听到她们胆敢如此非议新任天后,依照天界森严的律法,永堕畜生道怕还是轻的,直接推下诛仙台灰飞烟灭岂不可惜?云卓无奈,正打算轻咳一声提醒她们,结束她们这段酒后八卦的经历时,忽听另一个花痴小仙娥说,“哎,我倒是不想吃什么蟠桃,我只是想借机多看风衡仙君两眼,他长的实在太好看了,仙界众生里除了天帝,怕是无人能与之相提并论啊!” 听到“风衡”的名字,云卓本能的一僵,方才想要轻咳提醒的打算彻底没了,足尖也不由自主微微前倾,想要听得更仔细些。 “风衡仙君?”之前那小仙娥嗤笑一声,“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莫说他的无相神宫里早已养着个娇滴滴的女娇娥,乃是青丘灵族的小公主白千鸾,就算没有她,也还有倾慕了他数千年的东海长公主百璃和广寒宫里最受嫦娥仙子宠爱的玉兔公主,哪里轮得到你和我?” 心里忽然一堵,像被什么重物砸过,云卓的呼吸为之一顿,忍不住抬起头,看着温度和光线都极为舒适的阳光,心想卯日星官的差倒是愈发当的好了,只是不知玉山今日是不是还大雪纷飞,若大雪依旧未停,后山种植的八百里桃林怕是会被压坏不少吧? 她身为玉山的大弟子,代师父掌管十万里玉山的大小事宜,自是不能因为小师妹的大婚就生出懒惰之心,让师父精心培育的仙桃受到损伤她可真万死难逃其绺。想到此处,实在没有工夫再偷听墙角,转身化作一道轻烟离开了忘仙台。 云卓驾云离开九重天的时候,完全忘记了此次上天是代师父履行主婚人职责的,许是在忘仙台上吹了太久的仙风,脑子里一片空白,居然飘飘悠悠就将脚下的五彩祥云转去了中洲的邯玉城外,百里平原的边陲小镇广平镇镇郊。 此时,人间的天色刚刚擦黑,正是华灯初上、炊烟袅袅之时,云卓降了云头站在一座小丘上,眺望着前方百家灯火的小镇,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都是幼时村里人把她当成妖女,千方百计想赶走她们母女、甚至想要烧死她的不堪记忆,可那些事情已是五千年前的事,沧海桑田,时光荏苒,当初的族人早已不知轮回了多少代,哪里还有人记得她? 然而,广平镇虽然改变了许多,建起了一幢幢整齐的新房子,镇外这十里长林却并没有太多变化,她转身看着夜色中幽静葱郁的树林,不由自主迈步走了进去。 地面依旧坑洼不平,茂密繁盛的青杉树依旧如同一只只张牙舞爪的妖魔,守护着这一片土地和百姓,但幼时的她却不是被这片树林保护的对象,她慢慢靠近树林的时候,脑海里徐徐浮现母亲久病不愈、长溘于世的那一晚,村长带着村里的所有壮丁冲进她们破败不堪的院子,非要将她这个小妖怪烧成飞灰,以免将来祸害全村百姓的情景。 那晚,乌云蔽日,暴雨倾盆,她小小的、瘦弱的身躯赤着双脚拼命朝镇外的十里长林逃去,母亲刚刚离开,她连给母亲下葬的时间都没有,若不是村中唯一同情她们母女的哑婆婆提前通知让她快跑,她可能就被抓回去处以火刑了! 第三章、桃花是运还是劫 夜幕如同瞬间笼罩了天地,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轻风,树影摇曳,叶落无声,只余满眼的萧索与寂廖。 云卓抬起头,看着暮色中树影纷纷的天地,渐渐想起五岁时在暴雨中边哭边逃的一幕,那时的她太小太软弱,只会喃喃自语的喊着:“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妖怪!” 脚下的土地依旧不太平整,她如同当年一般深一脚浅一脚朝树林中疾行,那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天生就能喷火其实并非妖怪,而是她自出生就未见过的父亲其实是凤凰一族的后裔,半人半仙的她天生就有控火的能力,这才吓坏了满村的村民,误认为她是妖怪,将来会吃掉所有人。 事隔多年,如今再行走于十里长林之中,感觉夏日的暖风微微拂面,云卓的心里竟然非常平静,她并不恨那些无知的村民,她唯一恨的,只是那个无意中路过广平镇,与天生貌美、温柔善良的母亲露水情缘后一走了之的父亲! 若不是那个男人的无情薄幸,母亲不会因为未婚先孕被娘家赶出大门逃到这个小镇,她们母女也不会相依为命,生活艰难。 若不是那个男人一走了之,母亲不会为了抚养她日夜养蚕织布,替人浆洗缝补,过度的劳累和清贫的生活使她年仅二十六岁便身染恶疾,无钱医治只能强自支撑,直到一病不起,抛下她撒手人寰。 虽然她从未见过那个男人,却也从未当他是自己的父亲,所以这五千年来,她从未有一刻想过要去凤凰族寻亲,因为在她的心里,从来都只有母亲而没有父亲! 夜色如寂,思绪横飞,云卓负手慢慢走在十里长林时,想起了初遇风衡仙君的情景,正是在这片树林里,不同的是今日没有乌云和暴雨,也没有如同恶魔之手不停在天空撕扯的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阵阵惊雷,四野一片宁静,不似那晚,小小的她已被村民们抓住,用麻绳牢牢捆了非要带回去烧死的情景。 那夜,白衣仙君如同天神降临,只是挥了挥衣袖便风停雨住,雷电齐消,这才吓得村民们整齐拜倒,口中山呼,“拜见神仙大老爷!” 被扔在泥泞中的云卓同样呆呆的瞧着那目光清淡、面容无喜无悲的白衣仙君,久久未曾眨一眨眼睛! 那时的风衡长眉微挑,轻淡如波的目光淡淡掠过她的小小身影,篷头垢面且被麻绳捆成棕子般的云卓并没有引起他过多的注意,但她能够感觉一道轻风滑过眉心,仿佛一缕游丝滑入灵台,之后,对面如同神祇的白衣仙君眸中闪过一丝意外,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手一点,云卓身上的麻绳化成飞灰散尽,她怔然看着解脱束缚的自己,衣衫褴褛不说,手臂上还有多处被树枝划出的伤痕,可谓形容狼狈,比乞丐好不了几分。 寂静的天地间,白衣仙君清淡如同流水划过浅滩的声音徐徐散开,“世间虽有善恶,却无人与妖之分别,人亦有恶,妖亦有善,留她一命,也算是给各位积累功德吧。” 话语未落,人已化成仙风散去,暴雨瞬间如同瓢泼,仿佛方才出现的白衣仙君只是众人共同生出的一个梦境而已,令所有人怔愣片刻才发现云卓已经不见了,这才恍然方才的一切并非是梦,而是真有神仙降临救走了小妖女,自然也不会再追究下去,只要小妖女不再回来祸害村人便罢。 至于云卓本人,只觉白衣飘飞,眼神迷离之间,树影飞退,夜光如流星划过眼帘,待她完全清醒之时,已不知远离了广平镇有多远的距离,只觉四野一片繁华景象,竟是被白衣仙君送到了一个川流不息的城池之中。 然而,白衣仙君也消失在她的眼帘,显然并没有继续帮她的打算。 她怔然望着天空,其实也不知究竟在看什么,脑子里全是空白,心中却种下一道深刻的印痕。 就是那一面之缘,却成为她此生最难忘的记忆,那道白衣身影每每在午夜梦回,总能令她坚硬冰冷的心扉透出几分女子应有的柔软,可当她睁开眼睛时,一切记忆都已抹去,她只是西方玉山西王母座下的首席弟子,近三千年来代师父掌管十万玉山,从未出过差错。 思绪漫过心头,脚步缓缓停歇,云卓犹自想起重遇风衡时的情景时,便听暗处一道猥亵的男声传来,“哟,没想到在这深山野林还能遇到个这么美的仙子,看来我这只野狐狸的桃花运还真是旺得很哪。” 话语未落,云卓眼前便是黑光掠影,伴随一股腥骚的气息扑鼻而来,转瞬即至。 心中虽有些吃惊,身影却已如飞而退,眨眼间便已落在百米之处,安静的望着面前的黑衣男子。 这男子虽穿着宽大的衣袍,长的也人模人样,姿色不俗,眸中的媚色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她一眼便能看出是只修行不过五百余年的野狐狸,尚未位列仙籍便敢在人间行走,而且听他的语气还是个好色之徒,心中已将他烙上个大大的“废”字。 静夜之中,树影翩然,身穿紫色华服宫装的云卓虽有些发丝零乱,高挑的身材、姣好的面容却在这十里长林中显得格外耀眼,除了那双冰冷的双眸让人顿生寒意外,其它倒也令人不得不生出非份之想。 那野狐狸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唰一声掏出把折扇翩翩摇晃起来,自以为风流绝顶道,“数月前在那中苍山,我也是遇到个水灵清透的小仙子,她也有意亲近于我,若不是被青冥那厮横空出现坏了我的好事,此刻我那狐狸洞里倒也有了压寨夫人。不过上天待我也算不薄,这不刚刚送走个俏仙子,又送来个冰美人,野狐狸我还真是艳福不浅哪。” 中苍山?青冥仙君? 云卓眸光微顿,恍然记起小师妹长歌数月前奉师父之命前往下界中苍山向青冥仙君赠送瑶池盛宴邀请贴时,险些被只野狐狸玷污。五师妹也曾算过,此妖虽未伤人,却在下界风流成性,玷污了不少黄花闺女,事后揭去女子记忆,令人无法追究罪行。此事早已惹得下界怨生载道,却因它道法不浅无人能收,今日倒是巧了,遇上她云卓算是这只野狐狸倒霉。 第四章、似梦非梦 似幻非幻 云卓心中的主意刚刚打定,却听那只野狐狸又问,“冰美人,你这纹丝不动的模样,可是等着野狐狸我主动投怀送抱啊?” 眸光微冷,云卓伸手一化,掌心现出只冰蓝色的短弓,也不见她取箭,左手用力拉紧弓弦,握弓的手上慢慢逸出缥缈的雾气,那雾气迅速凝结,弦上便出现一枝冰蓝色的短箭,箭尖直指对面野狐狸的眉心,让他一愣。 天地忽然被冷空气笼罩,对面的野狐狸不自觉打了个冷颤,感觉对面女仙手中的弓箭似乎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内心不自觉生出一股子寒意,可若此时逃走又有些不甘,毕竟在他的认知里面,九重天上的女仙多是红袖添香型的,花架子甚多,却实无用处。或许眼前这个女仙也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勿自壮了壮胆儿,野狐狸手中的折扇依旧未停,笑容愈发深了几分道,“哟,还是个烈女子呢?来来来,让野狐狸瞧瞧你那只冰箭究竟有多大威力呗,若是你能伤我,我立马掉头走人,永不犯你。若你伤不了我,可得乖乖跟我回狐狸洞去做压寨夫人哦!” 云卓表情无波,眸中的冷意更甚,左手微松,冰箭咻一声飞了出去。 凌厉的箭气带着逼人的寒气呼啸于长林之中,所过之处,只闻咔嚓声响个不停,却是所有树木、草地尽皆被冰箭冷冻成霜,天地间的温度愈发低沉,连带夏日的晚风也化成冬夜的寒气,刮骨般的疼痛。 野狐狸的瞳孔不由放大,摇扇的手不自觉停了下来。 他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世间竟然有人能够用一枝冰箭就将所过之处催枯拉朽的化成冰天雪地?这般强大的冰灵之力,只怕他们狐狸一族的老祖、天狐族的族长也做不到吧? 可吃惊归吃惊,久经沙场的他也不是等闲之辈,感觉到冰箭威力非凡后,将手中折扇一抛,怪叫着拔腿就跑。 身后冷风嗖嗖,箭气如虹。 耳听着破空之声越来越近,野狐狸忽然就地一扑,嘴里啃了大把泥后,便听头顶咻一声响,那冰箭贴着他的脑袋飞过,几绺断发扑簌而落。 耳听着四面八方咔嚓咔嚓的冰冻声此起彼伏,野狐狸“哇”一声跳起来,掉头就朝左方飞奔。 不料,那平行飞过的冰箭却似长了眼睛,自主调头又朝他追了过去,野狐狸趁机瞟了一眼后,“妈呀”大喊着如飞狂奔。 不远处,云卓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那冰箭将方圆百里之地尽皆凝成冰霜,视野之内,青色的长林中间凝出一片半圆形的冰面,折射出夜空皎好的那轮圆月,天上月之清辉与冰上月之光芒对接,竟折射出耀眼的白光,映得天地一片明亮,如同白昼。 若不是那只野狐狸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苍穹,惊扰了这片美丽的景象,还真让她有种繁华落尽,只留满心余伤的沧桑之感,她微微抬头,见那野狐狸仍在林中左闪右避,转着圈儿的逃避冰箭追捕,双目一凝,那冰箭似得到感应一分为四,呼啸着从四个方向朝野狐狸包抄过去,吓得他惨呼一声,也不知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突然朝天空扔去。 云卓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便见什么东西穿空而去,到达树顶之时突然散落下来,满眼的刺目光华仿佛夜空里开出一朵巨大的喇叭花,下一秒时,她便觉得气息微凝,一道空灵、苍茫的气息扑面而来,紧接着四周的景物飞速旋转,犹如天塌地陷,她不自觉闭上双眼,感觉身躯不受控制的坠落才警觉的睁开双眼,入目处四野全是无边的黑暗,狂风卷着黄沙漫天飞舞,阴风阵阵,风声若鬼哭狼嚎,让人生出如坠九幽地狱之感。 她微微蹙眉,抬头看去,本想看清楚为何会时空转换,自己正向着未知的地域跌落,视野之中忽然白影一晃,挟带着阵阵空灵轻缓的气息,让她一愣。 这么分神之间,脚下已经落到实处,坚硬的地面让她的双足有些钝痛,低头一瞧,地面全是一望无际的漆黑,四面八方也全是如此,毫无区别。 而在这么一片漆黑的天地之间,却见眼前白影闪过,男子高大的身躯屹立在十步之外,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云卓的视线对上他风华绝代的眉眼时,竟是不由自主的拔腿就逃。 可她刚刚转身就想起一个问题,此处明明是那野狐狸不知使了什么宝贝幻化出来的世界,怎么可能会出现一个和风衡仙君长的一模一样的人物呢?莫不是此处本是幻境,将她心中所思折射出个幻象罢了? 这么想时,心中的颤意减轻不少,缓缓回头看着面前依旧保持惊诧表情的白衣男子,云卓认定眼前这个“风衡”定是此地幻化出来的影像,竟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盯着他瞧。 如画般的容颜上,他一双剑眉刚中带柔,深如幽渊的双眸此刻掩饰不住的惊讶与迷茫,薄薄的唇微微抿起,像是个隐忍笑容的表情;他个子很高,竟比同样个高的云卓高了整整半个脑袋;他的肩背十分宽阔,一袭洁白的衣袍衬得他挺拔伟岸,偏偏又不让人觉得过于刚硬,毕竟他的眉、他的眼都掩饰不住潋滟晴光,将他身上的刚毅打磨的恰到好处,刚柔并济。 云卓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没想到五千年不见,你依旧是这样一幅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神圣模样,你可晓得,我曾以为此生都不会与你平行,这个梦却是要在这般幻境中方能实现,也是可悲可笑的很。” 说完,她难得大胆的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他身前不足三步远时方停下脚步,伸手竟去轻抚他的眉眼,那好看的黑眉、凌厉不失润意的双目,让她的手指不由自主轻颤起来,心中一顿,终究失了胆量,踉跄退后好几步远才能站稳。 闭上双眼,她深深的吸了口气,以为再睁眼时,幻象已去,面前定然空无一人,可事实总是与想法违背,瞳孔中那洁白的身影依旧未散,仍立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瞧着她时,她只能无声哀叹:难道我对风衡的念想竟已到了如此地步,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吗? 第五章、九幽十恶万生莲花台 分不出是梦是幻的云卓呆呆瞧着对面同样怔立不动的风衡仙君,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初遇他时在广平镇外被救的场景,之后在西方玉山、师父西王母举办的蟠桃盛宴上,他仍旧一袭白衣,飘然踏过落英缤纷的十里桃林,那飘逸的身姿,行云流水的步伐,如诗如画的眉眼,竟连桃林中的花色都显得黯淡,怎能不让侍立在西王母身边的云卓目瞪口呆呢? 可是下一秒,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转身就逃,哪怕当时的风衡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却没有胆量与他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更不谈与他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了! 之后的每一次见面,风衡几乎都没有见过她,而她也似乎养成了习惯,只要有风衡出现的地方,她便不由自主的逃之夭夭,一次不落。 终于就在今日,她可以不用再逃,可以堂堂正正站在他的面前,盯着他瞧,还用手指抚摸他的眉眼,这在现实世界中,几乎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越是如此,她越觉得自己好生悲哀,活了五千多年的岁月,竟是把胆量都活的没有了吗? 正觉哀伤不已时,忽听对面的影像轻淡的声音如水逸出,“你……可是云卓仙子?” “啊?”本能的抬头,云卓愣了半晌,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对面的影像见她怔立不语,缓缓向前迈了两步,云淡风轻道,“既是西王母座下的首徒,便该认得出此处乃是九幽十恶万生莲花台吧,这‘九幽莲台’的圣邪之物早已被天界列为禁物,不知那野狐狸是从哪里盗出来的?” 什么西王母座下首徒?什么九幽十恶万生莲花台?云卓听得云里雾里,半晌才反应过来一个真相:眼前的男子不是影像,而是真真正正的风衡仙君,九天之上掌司仪律法的神仙,除天帝之外便无人能管的神仙。 生生打了个冷战,云卓再次不受控制的拔腿就逃,化成一道紫影瞬间消失在瞠目结舌的白衣仙君面前。 等云卓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风衡才眨了眨眼睛,低头瞧了瞧自己始终一尘不染的白衣,又摸了摸脸上并无异样的五官,心中的疑惑愈发深刻。 若说今日在瑶池中初遇自己,这云卓仙子是被外界众仙刻意为他营造的可怕形象所惧,连主婚人的喜酒都没喝上便逃之夭夭,而他也是一时好奇跟着她下凡到了广平镇,隐了身形浮在半空看她独自走在十里长林之中,神色或悲或喜,或忧或怨,自己颇感有趣的时候,便被那只野狐狸突然出现打扰了雅兴。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更让他感到有趣,先是西山王母座下的首徒、如今代师父掌管十万玉山的云卓仙子被只五百年修行的野狐狸调戏,更有趣的是,对付一只野狐狸而已,她居然动用了天地传说中仅有一枚的摄月鎏弓寒冰剑,而且他看得出云卓的体质天生火系,水火相克,根本无法修炼这寒冰之术,她却能在一息间凝水化冰,聚冰为剑,这般强大的仙力修为,足以能让天上一众神仙望尘莫及。 而她故意不杀那只野狐狸,却用冰箭追着他玩,仿佛猫捉耗子的游戏,也颇让人前人后板正了数万年的风衡心中生出一股子别样的情绪来。 之后,他也看到那只野狐狸扔出个什么东西到半空,接着天地色变,气息逼人。眼看林中的紫衣女子怔然而立,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他不知为何也跳了下来,根本想也未想。 再之后,他皱了皱眉,他似乎是被那女仙调戏了,想起她方才抚摸自己眉眼时的温柔,还有彼时她眼中流露的深深思慕,风衡心中愈发困惑了。 这个叫云卓的女子,究竟是想亲近自己呢还是视自己如豺狼虎豹,闻风而逃呢? 莫说风衡疑惑不已,此刻的云卓也懊恼不堪,她万万想不到此刻同她一起陷入这什么幽什么莲花台之境的风衡仙君竟然不是幻像,更想不到自己方才居然伸手轻薄了他?天哪,这算什么事啊?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她玉山首徒的名声岂不是颜面扫尽,顺便连累整个师门都被三界众生嘲笑吗? 羞愧欲死的云卓边走边想,恍然未觉前方竟已无路,深深的沟壑下方,浓烟滚滚,夹杂着隆隆雷声低沉响起,还有阵阵蓝色闪电在浓烟之中若隐若现,如同一只只蓝色巨手,似想用力撕扯天地,却被浓烟束缚苦不得出,只能发出雷声般的咆哮,示以强烈的抗议。 脚边石子纷沓落下,骨碌碌的声音拉回云卓飘飞的思绪,脚步顿时止住,微微倾身看向下方的异像,尚未考虑此处为何会有这番景象时,便听身后那如水般的声音再次倾泻而出,“上古时交战不息,众神力战群魔后也将身归混沌,为了不使这些魔种再次泛滥三界六道,父神与母神以最后的神力制成了这件九幽十恶万生莲花台,将所有魔种困于此间,还用天界瑶池中缔结了数万年的仙莲作引,布下强大的阵法进行封印,所以此处才有这个无比繁复的名字。” 云卓的脊背莫名一僵,双脚发力,险些又要逃窜而出时,忽觉一股轻风笼罩下来,竟是定住了她的身形无法动弹。 心中一沉,知是风衡施了定身仙法,她如今虽也仙力不俗,却如何能与几乎和天地同寿的风衡仙君抗衡?苦试数次未果后,只能忍住一颗颤抖不止的心闭上双眼,权当掩耳盗铃,见不到本人便不用害怕来安慰自己。 身侧,轻风袭来,男子身上淡淡的沉香味浮入鼻尖,云卓的黛眉愈发蹙紧,双目也是闭的生紧。 看着她这番苦大仇深的模样,风衡眨了眨眼睛,诧异的问,“你……为何如此怕我?” 怕?云卓的心禁不住又是一颤,可转念又想,她是玉山西王母座下的首徒,若是传出去她连风衡仙君的面都不敢见,该是何等石破天惊的八卦传闻?师父和整个西方玉山的脸面,不都要被她给丢尽了吗? 想起师门,终究硬了硬心肠,咬牙切齿道,“我……不怕你。” “是吗?那你为何不敢睁眼?” “我……,”云卓左思右想,却实在无言以对。不由回想诸位师妹平时是怎么说话的?八个师妹当中,只有九师妹长歌最是灵动活泼,若是遇到这样的问题,她定是毫不犹豫的回答,“我怕你做什么?不睁眼自是不愿见到你那张嘴脸罢了。” 不曾想,她内心过于紧张,竟是一边回想一边脱口而出,“我怕你做什么,不睁眼自是不愿见到你那张嘴脸罢了。” 这次,轮到风衡目瞠口呆,哑口无言了。 第六章、关心则乱 风衡仙君皱了皱眉,自己的嘴脸怎么了?竟有这般难以示人吗? 顿时,他的自尊心颇受打击,可再回想天界一众女仙每每见到她时媚眼如波而来的情景,又觉这个假设不太成立,难道是眼前这女子天生有病,见不得貌美男子不成? 这般想后,心情立刻平复下来,颇为怜悯的瞟了身旁僵硬如石雕的云卓一眼,束手探身,看了看崖下的情景,自顾自道,“没想到父神与母神以最后神力炼制的这方禁地,竟也快要镇不住这些远古遗留的强大魔种了呢?” 这惊天动地的消息仿佛碎石落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云卓心中无数的正义之感,先前的紧张、焦虑竟全被赶走,目光不由自主睁开后,看向下方的异像问道,“你如何看得出来?” 终于肯跟自己正常对话了吗?风衡轻飘飘的觑了她一眼,眉眼微弯道,“你看那浓烟滚滚,雷电滔滔,正是天生异变的征兆,这些魔种经历了数万年的禁锢,竟是要孕育出个惊世骇俗的魔胎出来呢?” 云卓一愣,忍不住扭头问他,“何以见得?” 这么一瞧,男子的侧颜如同刀削般的完美,浑厚与柔美的气质融合的恰到好处,令她身心激荡,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目光顺势转来,风衡看着她,好奇的问,“你很冷吗?” 云卓立刻回头,暗自磨了磨牙,生冷答,“不冷。” “哦,既然不冷,便是心生恐惧了吧,”风衡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倒也不需要这般恐惧,这魔胎一时半刻还不能冲出仙莲的封印,只不过嘛,你我若要出去,却是必须动摇仙莲的根基,如此一来,倒是替这魔胎开辟道路,怕是要成千古罪人呢。” “什么?”云卓听的一愣一愣,不自觉又转头看他,“想要出去,必须动摇仙莲的根基吗?难道没有别的办法?” 难得见她看到自己没有做出其他不堪的举动,风衡心情大好,抬头望了望漆黑无边的天空道,“不错,唯有以仙力从仙莲中间劈出条缝来供我们出去,否则,只能与这魔种为伴,等它孕育完成后突破此境,顺便带上我们一起了。” 云卓眨了眨眼睛,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若那些上古魔种真的孕育出个毁天灭地的魔胎出来,又如何会带他们俩出去?自是要将他们俩个的仙力吸尽,再将二人的仙胎吞入腹中当成食物,偏偏风衡毫不担忧的模样,也是让她异常无语。 半晌,见她不再发问,风衡看了她一眼,忽然探身朝她凑了过来。 男子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云卓再次僵硬如木雕。 他的面目却停在她脸畔十公分处,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脸上,顿觉浑身发热,烫的如在火中炽烤。 只听男子如水的声音悠然如耳,云卓感觉到肌肤上顿时起了一片的疹子,“你若能保证不再转身飞逃,我便解了你的定身术,如何?” 深深吸了口气,云卓努力装出一幅镇定的模样,无视满身浮起的红色疹子,重重点了点头。 风衡满意的一笑,伸手一掐,云卓身上的束缚立刻消除,如同春风化尽冰雪,无尽的轻松感漫过全身后,身影飞速弹开,偏离男子百米之后才停了下来,四处张望道,“如果我们小心一些,或许可以只开启仙莲很小的一处缝隙,不会伤到它的根基。” 眯了眯眼睛,风衡看着远处的紫衣女子,故意四处张望避免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起初对她“有病”的怜悯完全消除,竟是微微磨牙道,“你倒是想的轻巧,仙莲乃上古瑶池中天生天养的灵物,一旦损毁必定动摇根基。” 闻言,云卓叹了口气,却又实在不愿与风衡单独在此地相处下去,绞尽脑汁之后,忽然眼神一亮道,“我倒是有个法子,我的摄月鎏弓冰雪剑可以将浓缩成银针大小,届时你我化身轻烟附身在针上,一同穿出仙莲必定能将损坏程度降到最低,你看如何?” 风衡微微挑眉,虽然觉得她这个法子确实不错,可那时必定需要他俩化成轻烟紧密纠缠在一起,如此方能贴紧冰针穿附而出,虽然还是会毁坏仙莲的根基,但的确是将损坏程度降到最低,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只是不知这女子到时候会不会再次发病,将他一脚踢出,那他岂不是呜呼哀哉了? 正思虑时,那边的云卓自然也想到这一层,脸色顿时红如朝霞,笔直的漫到耳朵根。 幸亏风衡离她尚远,若不仔细去瞧,倒也察觉不到。她轻咳两声,转口道,“不行,还是另谋他法吧。” 说着,四处打量一番,眼见不远处有块黑地微微突起,形如小石,她缓缓走过去坐在石上,手臂搁在膝盖上撑着下巴冥思苦想,神色冷凝却不失小女儿的妩媚之态,反让风衡看得微微一笑,却也没有再开口的打算。 天地漆黑,无边无际,之前落下时尚有黄沙与狂风飞舞,此处却是无风也无沙,若不是悬崖底下的隐约雷声还不时回想,真让人感觉时间已经停止,他们即将石化在此一般。 许久,云卓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下定决心克制内心的“习惯”采用之前的计策方能逃出此地,抬头想要与风衡交待两句时,却见前方哪里还有那洁白的身影,心中一顿,立刻站起身子。 她方才想的太过专心,加上刻意不去张望风衡所在的方向,以至于那道白影何时消失的都未察觉,是他自己离开了吗?还是出了其它什么变故? 心中微焦,脚步瞬移至风衡方才站立的位置,探头去瞧,崖底依旧浓烟滚滚,雷电不息,在那浓烟之中,隐约闪过若有若无的白色,她脑子里顿时一轰,难道方才她没有注意的时候,风衡被崖下的魔种给拉下去了? 顿时,万千心念化成滔天怒意,伸手一化,摄月鎏弓现于掌中,左手将冰丝般的弓弦拉满后,掌心迅速凝出一枝粗壮的冰箭,嗖一声穿空而去,向着崖下的浓烟疾射而去。 破空声格外尖锐,冰箭的气息弥漫在四野,天地的温度陡然冰至冰点,如同下了一层无尽的寒气,迫得崖下雷声愈发滔滔如虹,闪电愈发粗壮如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