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清穿)》 第1页 【内容概要】 彼岸花,恶魔的温柔。传说中自愿投入地狱的花朵。相传此花只开于huáng泉,一般认为是只开在冥界三途河边、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 花如血一样绚烂鲜红,且有花无叶,是冥界唯一的花。 她是个杀手,脱离了组织,只为自由的生活。然而她的母亲盟主却派出了人企图带她回去。 她宁愿死,也不想回去过那样暗无天日的生活。 但是却发现自己来到了300年前,穿到了一个绝色小美女的身上。 啥?这个噁心的大叔想娶自己当小妾?噁心死了!杀掉杀掉! 要调戏,起码也得是个帅哥啊! 街上一次无意的出手,居然一下子钓到了三个英俊潇洒的阿哥。 额滴神啊,好为难,该选哪个好呢? 本文美男众多,众阿哥一网打尽。过程n p,结局n p. 九龙夺嫡很老套,再重复歷史故事也没什么意思,不想说什么歷史不可改变,更不想听什么命运不能逆转。这里就是一个全新的歷史,全新的命运。 内容标籤:穿越时空 清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彼岸(苏怀暮) ┃ 配角:众阿哥,南宫遥 ┃ 其它:清穿,颠覆,n p 穿越 深夜。郊外。 一辆银色的保时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疾驰而过。 “shit!”瞥一眼后视镜,后面那几辆黑色轿车就像闻血而动的蚂蝗,甩也甩不掉。 “都是你。闲着没事gān嘛买个银色的车,大晚上的这么显眼。”我一脸指责的看向副驾驶座上的顾彦真。 这个万年冰山脸此刻显然没有和我打qing骂俏的心qing,他正紧紧地按着我右肩的伤口,试图阻止血液的流出,鲜血顺着他的指fèng滴落,在暗黑的夜色中有一种妖冶的美感。 “彼岸,换我来开车。你的伤得赶紧处理一下,不能再留血了。” 我看了看肩膀,黑色的衣服,天色又暗,看不出流了多少血,这个身体对痛感早已麻木,感觉不出怎么疼,只觉得右肩麻麻的,湿哒哒黏煳煳。 “你以为这是在好莱坞拍极速飞车?就咱们换位的功夫,后面那几位就追上来了。”后面那几个可不是吃素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们的实力,“看来你二叔这回把养老钱都贴进去了。弒盟十大杀手出动了九个。”另一个在这里带伤开车。 “上次刺杀事件以后我就联繫了律师,遗嘱早就写好了,明早就会正式公布。如果我死了,顾氏集团的一切资产都会捐给慈善机构。他连一分都捞不到。”顾彦真冷冷说道。 “可怜的老头。下半辈子得上街要饭去了。”破釜沉舟的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担心明早上他会中风。老人家一般都容易得这病。我同qing他,但是现在我更同qing我自己。 “阿真,早就跟你说了办事要有效率。你说你那遗嘱要是早几天公布,我们现在也不用在这玩亡命飞车啊!” 这次真的死定了。虽然他们九个排名都在我后面,但是毕竟是九个不是?哀怨啊,哀怨!我才26啊!我用丁香般幽怨的眼神看向顾彦真。 “……彼岸,别管我了,你自己走吧!他们要的是我的命。我看的出来,他们并没有杀你的意思。”顾彦真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神qing,只看到几缕头髮凌乱散落在他的额前,本来一丝不苟的衣服现在也有点凌乱。 我张了半天嘴,才说道:“阿真,你现在的模样挺xing感,你还是这样好,平时打扮得太一本正经了。” 他抬起头恼怒的瞪了我一眼,眼中确是掩不住的悲伤:“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正经。我是说真的。我知道以你的本事你逃得掉。” 我半晌没说话,车厢里一阵沉默。 “……确实哈!打不过他们九个,还跑不过吗?” 他没说话,抓在我胳膊上的手却是忽然的一紧。 这个傻瓜。 “阿真,你怕死吗?” “不怕。” “我也不怕。但我怕生不如死。”我顿了顿,接着说,“阿真,跟你在一起的这四年是我这辈子过的最快乐的四年。经歷过这样快乐的日子,再回弒盟,对我来说就是生不如死。不如,我们一起死,好么?” 转过头,看见他怔怔的盯着我,神qing似悲似喜,半晌,嘴唇上扬起优美的弧度,“好。” 将油门一踩到底,我松开方向盘,投入他的怀抱。 不远处,黑夜中的大海在月光下闪着粼粼的波光。我忍不住咯咯笑出来:“我们像不像殉qing?” …… 冰冷的海水一下子从半开的车窗涌了进来,胸口闷闷的。 听人说人死的一瞬间会回想起一生的经歷。如今我终于也可以有资格说,我这一生啊…… 从我记事起,我就在弒盟。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就如弒盟中被收养的其他孤儿一样。每天等待我的便是无休止的训练,残酷的训练。每一天都是九死一生,想要活着,就要不停的杀戮。我生存的权利,是同伴的尸体还有无数其他的尸体给予的成全。每天都有人死亡,每天都有人崩溃,崩溃于无止尽的杀戮和罪恶。我怀疑我是个没有心的人,因为我从来没有内疚自责,我只是麻木的杀着。为什么不杀呢? 我很快脱颖而出,14岁就成为弒盟第一杀手。盟主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赞许。盟主是个美丽的女子,她总是温柔的微笑,然后做出最残忍的决定。她身边总会有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友陪伴,而且她换男友就像换内衣一样频繁。让人佩服不已。 弒盟像个小型联合国,什么肤色什么国家的人都有。进了盟里的人都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我的代号4303,幸运的是我有名字。 我的名字是一个叫龙豫骅的男人给我起的。在弒盟里他是个特殊的存在。他不是盟里的人,却可以自由出入。 七岁时我和另外29个从小一起训练的孩子被关进了一个很大的房子,盟主云淡风轻的丢下一句话,“两个小时以后,我只要一个人出来。” 第一次杀戮,居然是从身边同吃同住同患难的人开始。不忍的人结果只有死亡。 两个小时以后,大门缓缓打开,我走出大门。门外明媚的阳光几乎晃花我的眼。盟主和一个陌生的英俊男人站在门外。盟主的嘴边依旧噙着温柔的微笑,眼底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旁边的那个男人却在看清我的脸后愣了,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沖了过来,将满身血污的我揽在怀中,他的声音颤抖的如秋风中的落叶,“薇儿,你好狠的心。她是……” “是又如何?”盟主的声音冷如冰霜,她面无表qing的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从那以后他经常来看我,有时一会就走,有时会住很长时间。他给我起名字,叫彼岸;他让我叫他老骅,虽然他看起来一点也不老;他抚摸着我的长头髮眼神宠溺;他颤抖着手为我包扎伤口;他对我说,彼岸,你不该待在这个地方,这里不适合你。 他的话莫名其妙。首先,待在这里并不是我的选择,其次,如果这里不适合我,我又怎么会成为第一杀手?我想反驳他的话,可是看着他的眼睛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知道他爱我。 不知道从哪年开始,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在我22岁那年,他终于得藉助于轮椅了。他装着什么事也没有,我装着什么也不知道。但我们都知道离别的日子终将到来。 他给我安排好了一切,顾氏集团在黑白两道都很有名,上一任董事长顾仁跈是他的好友,前年去世,由于当时顾彦真还在麻省理工学院就读,集团事务就由顾仁跈得弟弟顾仁崎代为管理。如今24岁的顾彦真在美国完成了学业要回去接手家族企业,顾彦真的二叔却找藉口说顾彦真年轻没有经验,恐怕顾氏中的黑道弟兄不服,不想将到手的人权力放手。有了我的帮助,顾彦真才有实力与顾仁崎一搏,而顾氏在黑道的地位也可以保护我不被弒盟的人追杀。这是一笔两相得利的好买卖。我接受了老骅的安排。 弒盟第一杀手相当于国际第一杀手。黑道最佩服的就是qiáng者。我的身份震慑住了大部分人。而不服的那些人也被我雷厉风行的解决掉了。我为顾彦真扫清了障碍,他的胜利便在意料之中了。 而老骅自从我去了顾氏,便一直没有出现。一年后,律师带着他的遗产和一串佛珠找到了我。老骅把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了我。那串长长地小叶紫檀佛珠,108颗,曾经绕在他的左手腕上,认识他的这15年,他从来没有摘下过。我抚摸着那一颗颗紫黑色的珠子,眼里一片湿濡。 顾彦真的位子坐的越来越稳,顾仁崎就越来越沉不住气了。从一年前,各种大大小小的暗杀就从未间断过。但那些杀手一个个都是有命来没命回去。渐渐的也就没有人再敢轻易接这个活了。没想到这次顾仁崎居然花了血本请了弒盟的人来。罢了,死在弒盟的手里我也不算污了这第一杀手的名号。 意识渐渐消散,恍惚间觉得左手腕烫烫的,眼前一片金光……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我的第一篇文,处女作。 不知道怎么居然幸运地冲上了封面大图的榜上。 感谢编辑,感谢父母,感tv…… 只是要苦了我的读者了。要忍受我这样生涩的文笔。 可以说我是在这部文成长起来的,自己觉得30章以前很是生涩,有不少漏dong。qing感铺垫亦不够。50章以后还比较满意了。 打算在结文之后大修,将漏dong和不足改正。 在此先谢谢众位亲的捧场了。 初遇(一) 康熙四十三年。京城。 拥挤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路两边的小贩卖力的吆喝着。一片繁华的景象。 虽然已经入秋,晌午的太阳依旧毒辣。 一位宝蓝长袍的锦衣少年摇着摺扇在人群中慢条斯理的走着,时不时在小摊前驻足,随意翻看摊上的物品。小摊贩赶紧热qing的介绍:“这位爷,您的眼光可真好。这支簪子是我这儿最好的一支,您一眼就瞅中了。除了我这儿,别的小摊上绝对没有。5两银子。” 少年冷哼一声,扔下手中样式古朴的玉簪。远远瞅着还不错,近处一看手工粗糙。都是温恪,非得缠着要他带点宫外的新鲜玩意回去,他怎么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东西。正晃神,感觉被人撞了一下,勐然回神,发现腰间的荷包不翼而飞。 好啊,竟敢偷到爷身上。胤祯提步朝那个瘦小的身影追去。
第2页 那小偷十分油滑,借着人群的掩护好几次差点让胤祯跟丢了,最后一头扎进了一条幽深的小巷。胤祯心中暗叫不好,这些小巷曲折幽深,纵横jiāo错,这小偷怕是捉不住了。他原本也就是赌一口气,并不是真的心疼那些银子,于是止住了脚步。正要往回走,一个人却勐地跌到他的脚边。他低头一瞧,不是那小偷是谁,那小偷鼻青眼肿哼哼叽叽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打滚。正纳闷,却见一人慢慢从yin暗的小巷中走了出来,手中捏着他的荷包,“这荷包是你的吗?”声音婉转悠扬,说不出的好听,竟是个女子。 胤祯循声望去,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一个身着白色衣裙的少女懒懒地倚在巷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长长的头髮一半用一根玉簪松松的挽起,另一半随意地披散开来,在微风下轻轻舞动。肌肤欺霜赛雪,眉似新月如钩,眼如秋水横波,小巧挺直的鼻,不点而朱的唇。她靠着墙,似乎极力想站在yin影中,阳光却仍然照到了她的半个身子。这使她的面孔一半yin暗一半明亮,产生了一种奇异的美感,似神似魔。 他恐怕穷其一生也不会忘记这一瞬间。 胤祯呆呆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荷包是你的吗?”少女挑了挑眉,似有一丝不耐。 “啊,是,是我的。”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胤祯面红耳赤地接住少女抛过来的荷包。在女子面前如此失态他是第一次。 “不谢谢我么?” “谢,谢谢。” 少女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身就就要离开。 “姑娘,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胤祯急切地唤住她yu走的身影,明知冒失,却不想就此失去她的消息。 “苏怀暮。”少女不曾回头,挥挥手当做告别。 ************ 丝竹声声,软语呢哝。翠微居2楼的一个包间里传来阵阵婉转的歌声。大厅众人听得心醉神迷。 一个锦衣华袍的少年从门外匆匆而来,不等招唿径直上了二楼。 包间内,一个粉衣女子半抱琵琶,檀口轻启,珠玉般圆润的声音便倾泻而出。媚眼如丝,含羞带怯地看向懒懒地倚在软榻上的邪魅男子。男子察觉到女子的目光,勾起嘴角邪邪的一笑。 另有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揽红拥翠坐在桌前,吃一口菜,再就着香苏玉手喝一口酒,神仙般自在。 胤祯推开包间的门,风一般的卷了进来。 “火烧屁股了?什么事急成这样。”软榻上的男子懒懒地开口,声音低哑xing感。 一屁股坐在榻边,胤祯心急如焚:“九哥,上次拜託你查的那个女子,找到了吗?” 正在桌前喝酒的胤锇好奇道:“老十四,你不是对女人没兴趣吗?上次叫你去醉仙楼喝花酒,才一会功夫你就跑的不见了影。怎么这回为了一个女人就成了这样?” 胤祯也不理他,只一味的问胤禟。 胤禟被缠的没办法,只得叫守在门外的一个侍卫进来,“哈图,进来给十四爷汇报一下你这几日的成果。” 一个黝黑高大的侍卫走了进来,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十四爷,苏姑娘目前一个人住在迎客居。” “迎客居?那不是九哥的产业吗?”胤锇cha话道,“十四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让你这么神魂颠倒的?”转过头来,屋里哪还有胤祯的影子。 胤禟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这几天派去打听的下人回来禀报,那个叫苏怀暮的女子美艷不可方物,却独自一人住在迎客居。这几日一直在城中闲逛,打听房价,似是要买房居住。由于太过貌美,招致狂蜂làng蝶无数,几日来更是遭劫无数。让人想不到的是她一个柔弱女子,身手竟十分了得,每次都能轻易脱身。这样的调查结果让人不能不心生警惕。 苏怀暮,你到底是谁派来的呢? 嘴角缓缓绽开一抹邪肆的笑,“十弟,好奇的话咱们也去瞧瞧。” 胤禟胤锇赶到的时候胤祯已经坐在大堂角落的一个桌子前痴等。胤禟瞥一眼打千哈腰恭敬地迎上来的掌柜,“怎么着?你十四爷要找的人不在?” 老掌柜忙赔上笑脸,“九爷,苏姑娘白天一般都不在屋里。不过这个点估摸着也快回来了。要不您等等?” 胤禟冷哼一声,朝胤祯走去。 老掌柜的出了一身冷汗,不禁朝门口频频张望。 说起这个苏姑娘,那可真是仙女一般的人物。他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的女子。自从几天前她来此住下,这客栈的生意火爆异常。每天人满为患。房间早就一间不剩。更有许多人把这里当成了饭馆,许多人以吃饭为名坐在大厅里一坐就是一天以期见得佳人一面。这次更甚,一次来了三个阿哥,也不知是福是祸…… 正想着,见远远的一个水蓝色的身影走来。忙跑到胤禟他们桌前禀报,“爷,苏姑娘回来了。” 这一声无异于平地炸雷,大堂里众人一阵混乱。有的挺直腰杆正襟危坐,有的用手拍拍衣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有的打开摺扇故作风流状,更夸张的是有一个大老爷们掏出一面女人用的小铜镜揽镜自照检查仪容……众生百相,胤禟一行人看的稀奇不已。不由得随众人看向门口。 初遇(二) 我怒。这年头真是车多人多流氓多。还天子脚下呢! 狠狠的踩过一个人的肚子我扬长而去。也没了继续逛的心qing了,算了,还是回去吧! 一路上回头率百分之两千,终于体会了一把明星的感觉。刚开始对这样的目光还挺不自在,现在已经可以视若无睹了,人的脸皮果然是越练越厚啊! 完全可以体会众人的心qing。我第一次照镜子时也是瞠目结舌,半天回不过神来。并在一瞬间明白了倾国倾城的涵义。这样的脸,如果在现代,恐怕是要被一群人类美学专家请去实验室好好研究一番的。 这样的美貌可以是灾难,也可以是武器。 如果这样的美貌生于现代,我可以做一个靠脸蛋吃饭的美貌女星。而在这样的封建集权的qiáng权社会,除了依附于qiáng大的权力,几乎没有别的生路可以选择。也许还可以做个一代名ji?……可是做了ji女有些事就由不得自己了。想起刚才那个前来调戏的满脸痤疮的男人,那脸,跟千军万马踩过了似的……恶,还是算了吧!啊,对了,据他自己说,还是什么吏部侍郎家的公子。完了,刚才下手那么重。惹祸了惹祸了!还是赶紧回去收拾东西亡命天涯吧! 走进迎客居,穿过大堂,径直上楼。 “苏姑娘……”一个年轻而明亮的声线。按理说有这样好声音的人样貌也不会差。“苏姑娘……”本姑娘忙着逃命,没工夫理你们这群花花糙糙。 这人还在叫。 我转过头朝楼下望去,在一片痴迷的目光中看到大堂角落坐着三个锦衣华袍的英俊男子,其中两个看起来大概20岁出头,另外一个大约十六七岁,正站着朝我挥手。经过刚才的视觉摧残后,不由得对他们生出好感,还是美男顺眼啊! 看起来挺眼熟,“你认识我?” “苏姑娘,前几天你帮我夺回了荷包,我是特地来向你道谢的。” 哦~想起来了。 那天我正在yin凉的小巷里蹲着吃糖炒板栗,一个不长眼的突然沖了进来把我撞倒了,板栗撒了一地。于是怒火攻心,逮住那人一顿好揍。没想到无意间做了件好事。 “道谢?”怎么谢?金银珠宝还是华衣美食?统统不要客气,献上来就是了。 从来不做好事,好不容易做了一件人家就报答上门了。看来以后要多做好事才是。 “是。还请苏姑娘下楼一聚。” 我慢悠悠的晃下楼,毫不客气的入座。抬眼打量桌前的三人。 刚才跟我说话的大男孩身穿宝蓝色长袍,剑眉星眸,神采飞扬,英俊潇洒一个小帅哥。再看向旁边一个穿藏青色长袍的青年男子,嗯,浓眉大眼,尚可,就是一脸憨相,把嘴合一合吧,老张着嘴容易流口水。最后去看那个穿暗红长袍的,嘶~极品。一拢上好质地的暗红色衣袍,绣着蔓藤类的同色纹样,满是韧xing的腰间收于一条黑金色带子,将其身形衬托得更加风流倜傥、làngdàng不羁。那狭长深邃的凤眼,流转出蛊惑的神采。殷红色的唇畔,微微上仰出诱惑的弧度。这个男人,简直是女人的chun药! 就在我打量他的时候这个chun药男也在大大方方的观察我。 “姑娘信天主教?”他的目光落在我的领口。 我低头一看,那个银色的十字架在刚才的打斗中露了出来。 “不信。信神不如信自己。这个是我父亲回国前留给我的。他是个法国传教士。” 没错,穿回了三百年前的中国居然变成了半个白种人。 这个身体是法国传教士布朗斯与秦淮名ji苏柔然的爱qing结晶。 这是一个不怎么jing彩的故事。15年前,苏柔然与布朗斯相爱,自己赎身后与布朗斯生活在一起,不久后生下了苏怀暮。在苏怀暮6岁时布朗斯想念祖国想要带着苏柔然母女回国。苏柔然却执意不肯去。布朗斯没有办法,答应回国将那边的事qing处理好就回来,再也不与苏柔然母女分开。没想到的是布朗斯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苏柔然等了一年又一年,由希望到失望最后终于绝望,在今年年初郁郁而终。临终前苏柔然将女儿託付给家里多年的老僕人李妈。办完苏柔然的丧事,家里的钱已经剩下寥寥无几,南京的生活费用又高,徵得苏怀暮的同意后,李妈卖掉了苏家的房子,带着苏怀暮前往李妈的老家——绍兴。半路上遇到了劫匪,李妈和另外几个僕人不幸被杀。苏怀暮拼命的逃了出来。饥寒jiāo加之时被在外巡视商号的富商邱耀祖救起。邱耀祖贪图苏怀暮年轻貌美,一路上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而苏怀暮在14岁前从来没出过门,社会经验少的可怜,便轻信了邱耀祖,乖乖的随他回到了京城家里。一回京,邱耀祖便把苏怀暮软禁起来,张罗着要娶她为妾。苏怀暮这才反应过来,抵死不从,然而一个弱女子能翻起多大的làng来。我就在苏怀暮绝食的第四天来到了这个世界。 至于原来的苏怀暮的灵魂哪去了?不知道。也许是饿的香消玉损去了阎罗殿,也许是我的到来把她挤到了九重云霄外。反正如今这个身体是我的了。 这可是个大大的便宜啊! 这个身体才十四岁,比我原来身体的年龄小了正好一轮。原先就在感慨青chun易逝,如今正好有了机会重过一遍花季雨季。
第3页 在现代我就羡慕混血儿美貌又聪明,这次愿望成真。这个身体结合了白种人和huáng种人的所有优点。jing致立体的天使五官,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最让我满意的是这身肌肤。一般说来,白种人的皮肤虽然白,却毛孔粗大,汗毛浓密,而且一出汗容易有异味。huáng种人的优点是肌肤细腻柔滑,缺点是肌肤发huáng。肤白如雪是所有huáng种人的梦想,文学作品中关于“肤如凝脂”之类的描写不过是文人的美好理想。而苏怀暮既有白种人的天生雪肤,又有中国人的细腻润滑,全然不见毛孔。 “你是洋人?怪不得瞧着姑娘与旁人不同。”浓眉大眼憨小子刚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长的更像母亲。”我也纳闷为什么自己还是黑髮黑眸,长对天空一样颜色的眼睛该多美啊! “苏姑娘家人呢?为什么一个人住在客栈?”chun药男眼含探究。 “都去世了。”那便宜老爹远在法国,再也不会回来,也可以算是死了吧! “苏姑娘,还请节哀顺变。”这下三个帅哥都目露同qing。 节哀?我根本就不哀何来节哀一说。虽然继承了苏怀暮的记忆,但并没有继承她的qing感。这些事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别人的故事。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我配合地做出了一脸的哀愁,一副不愿多提的样子。 宝蓝衫小帅哥一脸关切:“苏姑娘如今有什么打算?” “我是想在京城先买个房子住下,有可能的话再开个小店。总不能坐吃山空。”可是由于这副样貌,事qing进行的很不顺利。 “合适的房子我手里倒是有几套。但你一个姑娘家,自己一个人住在外城总归是太危险。这几天京城的治安又格外乱,前几天有个姓邱的富商屋里进了qiáng盗,将他家里财物劫掠一空不说,还残忍的灭了他家满门。到现在还查不出任何线索。”chun药男一脸不贊同。 残忍的qiáng盗啊~~怎么能这么说我。那个邱耀祖年过半百满身肥rou居然还想qiáng取我做小老婆,不灭他满门灭谁的?至于银票金银财物之类的,我一个弱女子,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独自打拼,没点钱怎么活的下去呢。 “苏姑娘,你一个姑娘家自己住在外面确实不安全。不如你先住在我九哥府上吧!你想要做生意,九哥就能帮到你,九哥在全国各地都有商号。九嫂xing子又慡朗,跟你肯定能合得来。”蓝袍小帅哥眼巴巴的看着我,生怕我拒绝。 我看看他,又看看chun药男,发现chun药男的眼中居然也透出一丝希冀。 “……好吧!”回答的像是有点勉为其难。其实心里狂喜,省了食宿费了不说,而且看他们一举手一抬足之间自然而然流溢出的贵气,肯定也是哪家权臣的公子。嘿嘿!这下不用亡命天涯了! 九福晋 当初猜到了他们身份不凡,没想到却是大清皇子。 虽然听说京城里随便扔块石头都能砸到个红顶子,没想到我运气格外好,一下遇到三个阿哥。 胤禟不愧是大清第一有钱的阿哥,府邸修建的富丽堂皇,亭台楼阁无一不玲珑jing致,池馆水廊无一不清幽秀丽。 有好几处院落空着,胤禟尽着我挑。我选了位于阿哥府一隅的疏雨轩住下。选疏雨轩的主要原因是看上它的偏僻,要是在皇宫,这应该是类似冷宫的地方,离胤禟居住的地方极远,也就意味着可以远离胤禟的那些姬妾们远一点。我可不想làng费我的功夫应付那些莺莺燕燕的醋意。另一个理由就是它离阿哥府的后门比较近,出入府比较方便。 邱耀祖一案迟迟不结,他的产业也被暂被官府查封。而胤禟却帮我弄到了他的一处位置极好的酒楼,看来还是有权好啊! 自从住下之后胤锇胤祯天天往胤禟这里跑,恨不得长在九阿哥府里。然而好景不长,一年一度的秋狩是必须要去的。这几个阿哥,恐怕平生以来是第一次不想去木兰围猎。临走前胤祯还恋恋不捨的拉着我磨叽了半天,发誓一定要给我猎只火狐回来做披风,在胤禟一催再催之下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我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专心应付我的店,重新装修酒楼,训练店员,与招聘来的厨师商讨菜谱,忙忙碌碌,日子竟过得十分快。 不知不觉间已经适应了古代的生活,前世的种种偶尔想起,已有些雾里看花的恍惚。不禁让人怀疑,难道彼岸的那一生,本来就是苏怀暮的一场大梦?可是想到顾彦真,心里一阵疼痛。怎么会,只是一场梦呢? ************** 这个身体的底子虽然不错,但灵活度,柔韧度还有力量等还远远不够,需要持之以恆的锻练才能达到前世的水平。 珂玥来找我的时候我正趴在地毯上,用手掰着脚腕,成个球状在地毯上前滚后滚。 她目瞪口呆了半天,好笑的问道:“怀暮,你这是gān嘛呢?” “练习身体的柔韧度。”我头也不抬地接着滚,还好心地邀请她一起来,“你也来试试吧!” “我还是算了吧!一把老骨头了,学不来。”珂玥讪笑,显然是在推脱。才17岁,那叫老骨头? 我盘腿坐在地毯上,珂玥也甩掉鞋子坐下,身体贴过来。 我瞅着她那笑嘻嘻的脸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无力感,这人,怎么就这么喜欢靠着我,“董鄂氏,注意你的福晋形象!” “什么福晋形象,那个东西,也就是在外面装装样子罢了!”珂玥一脸无所谓撇撇嘴。 亏得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还觉得她贵气bi人,不愧是福晋。还小小的自卑了一下。结果撑不到两天,就带着丫鬟巴巴的跑来疏雨轩找我聊天。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胤禟的大老婆来找茬,浑身戒备。后来才发现这简直是个活宝。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跟胤禟凑成一对的。 丫鬟们把早饭摆了进来,我坐下来慢条斯理的吃着,“你不吃点?” “不吃。”珂玥坐到旁边的凳子上,眼睛眨巴眨巴看我,“今天咱们去哪儿?” “什么咱们?是我。你还是在家绣绣花弹弹琴吧!” 珂玥从进门起喜滋滋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到最后珂玥还是跟着我出了门,连着珂玥的贴身丫鬟意琴,知画和几个侍卫,一群人浩浩dàngdàng,完全违背我低调的初衷。郁闷了一会儿后转念也想开了,反正我这张惊世骇俗的脸,想低调也不大可能。 本来打算去考察一下店里装修的进度,再去看一下那些店员训练到什么程度了。结果由于带了珂玥出来,计划都泡了汤。 我郁闷的看着前面逛街逛的不亦乐乎的一gān女人。我发现了,大多数女人天生就爱逛街,而且乐此不疲,无法自拔。本来一个个都是娇娇女,养在深闺,走几步路都要坐轿坐马车,而一逛街,立刻身轻如燕,神采奕奕,走路虎虎生风。让人嘆为观止。 我则属于天生不爱逛街的类型,如果需要什么物品,也从来是直奔主题,买了就走。为了节省挑选的时间,一般爱去一些适合我的名牌店。并不是有名牌qing结,纯粹对“淘宝”毫无兴趣。 显然这几个女人不是我这一类型的。 珂玥与意琴,知画三人就像三只勤劳的小蜜蜂,飞到西来飞到东。见个店铺就要进去逛一圈,见个小摊就要过去翻上一翻。 珂玥嘴里出现频率最高的一句话就是:“呀!这个不错,你们看呢?” 意琴,知画随声附和,“果然不错!主子好眼光!” 然后就是豪气沖天的一句:“店家,多少钱?买了!” 价格都不讲,付了钱把包裹或是盒子往侍卫怀里一扔,接着沖往下一个战场。 可怜胤禟辛苦赚钱养家,就是供这败家女人挥霍的。 可怜这几个侍卫,大好男儿,怀里抱着,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简直成了移动货柜。 就在我考虑要不要把珂玥一掌噼昏打包回府的时候,这个疯狂的女人终于想起来到了吃饭的时间。 瑞霞楼2楼雅间里,珂玥,我,意琴,知画一桌;侍卫们一桌。总算珂玥还知道体贴下侍卫们充当移动货柜的辛苦,大方请客。 珂玥喜孜孜的把上午的战果摆了一桌子,一件一件拿出来看。别说,她的眼光还真的挺不错,物件虽不是美轮美奂,却胜在民间艺人非凡的手艺和创意,质朴中见新奇。竹子根掏的粉盒,陶泥做的兔儿爷、jing致的人物面具、桃核上雕的人物故事、皮影…… 珂玥把一张京剧脸谱的面具递给我,我接过来把玩,“挺好看的,给谁买的?” “本来打算买给我家蝶儿玩,看来还是送你合适,把你那张妖孽脸遮一遮,省的祸国殃民。” 我祸国殃民?“刚才买东西的时候因为我这张脸可是省了不少钱,那时候某人似乎不是这么说的。”青天白日的我戴着这个出门,回头率可能更高。“留着给你家蝶儿吧!” 蝶儿是胤禟府里的一个小妾所生,今年两岁,长得粉雕玉琢的煞是可爱。珂玥很疼她。 有时候我特别搞不懂珂玥这个人。女人,不分古今中外,都是善妒的。胤禟府里那么多小妾,却从不见珂玥争风吃醋。 当初我入府的时候,众小妾们以为又来一个争饭碗的,一个个莫不是眼冒绿光咬牙切齿盯着我,恨不得扑上来扯手扯脚把我给撕了。珂玥却表现的那叫一个和蔼可亲吶!让我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在表面上假装大度准备背后玩yin的。可见她又不像伪装。后来仔细观察才发现,她和胤禟关系虽好,却不似夫妻,更像朋友,像兄妹。 问她,她撇撇嘴说道,“我对长的比自己好看的男人没兴趣。” “那你对谁有兴趣?”再没兴趣也嫁了过来了,难不成要给胤禟带绿帽子?一想到胤禟那副妖媚的脸带着绿帽子的样子我就忍俊不禁。 珂玥妖妖娆娆飞过来一个眼风,“人家只对你有兴趣……” 我嵴背一凉,这傢伙,不会是个百合吧!不要啊,我接受不了gl啊! 女骗子 想到这里,我不禁一个寒颤看向珂玥。 珂玥没察觉到我诡异的眼光,犹自在摆弄桌上的东西,一直到小二来上菜,她才捨得把满桌的东西收一收,给菜腾地方。 香苏野ji,软炸腰花,藕rou莲蓬,爆腌心里美,瓦块茄鱼,雪球明虾,雪里蕻豆瓣汤,六菜一汤,满满摆了一桌子。本来我们四个女人根本吃不了多少,珂玥却非要点齐十个菜,在我的极力阻止下才只点了六个。侍卫那一桌上的是一样的菜,还多添了一罈子桂花酒。
第4页 侍卫们自然是感恩非常。瑞霞楼这样的地方虽说不是京城里最贵的酒楼,可来吃一次最少也得两三两银子,能顶他们一个月的月俸。所以这样的机会是非常难得的。 其他的菜我当初住在迎客居的时候都吃过,并不觉得怎样。唯独那个爆腌心里美,点菜的时候见这名字有趣,在好奇心作祟下便点了一盘。 “爆腌心里美,来喽!”脖子上搭着白毛巾的小二一边唱菜,一边把一盘碧莹莹的东西摆上了桌。 我定睛一瞧,居然是盘萝蔔丝。“小二哥,这个……就是爆腌心里美?” 店小二估计是被我那声“小二哥”唤得魂飞九天,脸红红的道,“这位客官,没错,这菜就叫爆腌心里美。把水萝蔔刮去外皮,擦成细丝,加米醋,白糖,jing盐,现腌现吃。又酸又甜,脆嫩可口。” “……”我无语。 “怎得?这菜老北京都知道。你居然不知?”珂玥疑道。 “我不是北京人。”我知道它是萝蔔丝,不知道它叫心里美。汗~孤陋寡闻了。 挑一筷子鲜咸苏香的香苏野ji,再挑一筷子酸甜脆嫩的爆腌心里美,这顿饭吃的也算可口。 知画长的纤细瘦弱,饭量也小,才挑了没几筷子就告诉道饱了。在那里端坐着喝茶,看街上的风景。 我却管不了那么多,这个身体刚14岁,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多吃点补充下营养,况且逛了一上午了,确实是饿了。 正吃着,听见知画“呀!”地低唿了一声,走到窗前凭窗向外看去。 珂玥素来是个好奇心盛的,见状也撂下筷子,向街上看去。 “怀暮,你快来瞧!” 我本来不想凑这个热闹,这下也只好过去看看到底什么事。漫不经心的往下一瞅,刚喝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好狗血的剧qing……卖身葬父。 *********** “让开,让开!”侍卫开道,珂玥一马当先挤进了人群。刚才在楼上隔得远没看清,现在看清了地上跪着一个瘦小的女孩,看起来十一二岁左右,黑黑的,模样长得普通,但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灵动异常,看人一点也不畏生。她眼前铺着一张白布,上面写着与相依为命的爹爹到京城投奔亲戚,不料半路上被小贼偷走盘缠,一路上千辛万苦行乞至此,亲戚却见他们落魄,不肯收留。她与爹爹只好沦落街头。爹爹心里又气又苦,再加上饥寒jiāo加,身染重病,几天前不治身亡。她身为女儿,不能眼见着父亲在死后都没有安身之地,只好卖身葬父。只盼好心人能出钱为父亲下葬,小女子做牛做马一定报答,云云。写的qing真意切,催人泪下。再一看女孩身后,果然一张破败糙席捲着个人,蓆子显然是不够长露出一双沾满泥垢的黑瘦的脚来。 意琴,知画心善,已经落下泪来。 珂玥也红了眼眶,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就要往小女孩手里塞,“小姑娘,拿去好生安葬了你父亲吧!” 我手疾眼快地一拦。 珂玥诧异地看向我,好像是在疑惑我为什么不让她帮这孩子。 我忙解释道:“难不成你还要让这孩子自己去葬了她父亲不成?要做好事就gān脆做到底,不如我们帮她葬了父亲,再带她一起回府吧!” 珂玥恍然大悟,“对啊!你说的是。” 我招过两个侍卫,低声jiāo待了几句。大声道:“你们两个,抬上她父亲,咱们去义庄。” 两个侍卫立刻上前,一前一后连糙席带人抬了起来。 我们一群人在众人的目光中浩浩dàngdàng上了路,等我们七拐八拐拐进一个小巷,我轻咳一声,侍卫立刻将人摔到了地上。 “哎呦妈呀!”一个衣衫破烂的乞丐从席中滚了出来。 小女孩见状不好,立刻想熘,被堵在巷口的一个侍卫一把揪住了,提着领子拎了过来。 珂玥几人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好啊你!”意琴一脸愤慨,“原来是个骗子!送去见官!” 那乞丐一骨碌爬起来,跪在地上:“小姐,姑奶奶,我再也不敢了!这都是那个小妮子的主意,是她说事成之后分我一半钱,我才这么gān的!不该我的事啊!我根本不认识她!说着,头磕的砰砰作响。 “算了。”我挥挥手,示意侍卫放人,侍卫略一犹豫,看向珂玥,见珂玥点头,这才松手。 那乞丐一熘烟跑的不见影儿。 而那女孩只是在原地低头不语。 “走吧!”好戏散场了,也该打道回府了。 我们一众人刚出巷口,蹬蹬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那个孩子从巷子跑出来,拦在我们跟前,扑通一下跪下了。 “你可以走了。”我皱眉。还真是不习惯有人给我下跪。 “你还想玩什么花样?”意琴本就是个泼辣的,知道被骗后更是半丝好声气儿也没有。 那孩子抬起脸来,灰扑扑的脸上一双眼睛却是熠熠发光,眼中闪过一丝倔qiáng,一丝希冀,“请带我回去吧!我愿意给您做丫头,挑水噼柴生火做饭,我什么都能gān!” 意琴几乎要跳脚,“你还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看向珂玥,毕竟是借住在别人家,这个事qing我说了不算。 “你看着办吧!”珂玥知道被骗后,一直悻悻的。也难怪,好不容易想做回好事,却遇到这样的事。 我一手驻在下巴上,沉吟了半天,“街上那幅字可是你写的?”识字的丫鬟很少,也许留下她以后会有用的上的地方。 “是,是我写的。” “那好吧!你就跟着我吧!” 杨念巧 我叫杨念巧。 可是大家都叫我丫头,似乎已经没有人记得我的名字,包括我爹,那个给我起名字的人。 小时候爹会笑眯眯地唤我念巧,如今也随那女人叫我丫头了。起初那女人刚进门的时候叫我丫头,爹还不依,可那女人依旧那么叫我,渐渐的他也不管了。后来,在他也不自觉的唤我丫头的时候,我知道,我终于遗失了名字。 曾经我以为爹是爱着我娘的。 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生的也美,本来应该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享一生荣华富贵。可是她偏偏看上了我爹,那个穷酸的书生。便不顾家人反对,执意嫁给了爹,过起了荆衣布裙的苦日子。也许是出于愧疚,也许是出于怜爱,爹对娘格外体贴。 娘常说,“荣华富贵有什么好!天底下多的是金银财宝买不到的东西!” 娘还说,“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她说上一句的时候表qing是看破一切的坦dàng,说下一句的时候脸上却满是庆幸与满足,嘴角噙着的微笑像是chun天原野里悄然绽放的花朵。 记忆里最深的印象便是爹握着我的手,一笔笔教我写字,毛笔吸足了墨汁,在粗糙的宣纸上舔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娘则坐在chuáng边,一针针fèng补衣裳,静默的望着我们父女俩微笑,那眼神,仿佛是在看着她的整个世界。 那是个并不特殊的午后,娘端着木盆对我说,“念巧啊!在家好好看家。别到处疯玩。娘去湾里洗件衣裳就回来。” 可她再也没有回来。 傍晚爹教书回来,领着我找到湾边,看到她静静的浮在水面上,长长的头髮四散而开,几乎覆盖了整个池塘。 我不信水里面的那个人就是我娘,我娘总是将乌黑油亮的长髮梳的妥妥帖帖,虽然簪发的只有一根木钗,绝不会这样披头散髮。我娘总是穿的gāngān净净整齐利落,绝不会这样满身污泥水糙。我娘总是笑着软软的对我说,我家念巧最聪明了,绝不会这样一声不吭不理人,叫她也不应。 这不是我娘,我娘说了,她去洗件衣服就回来。她让我好好看家,我看了啊,听话的没有疯跑出去玩,为什么她就不回来了? 娘下葬的时候爹几乎哭的厥过去,拼命地往前沖,两个男人都架不住,也不知那样瘦弱的身躯哪来的那么大的力量。我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在一边傻站着。爹哭喊的声音,众人劝慰的声音,铲土的声音,都仿佛远在天外。 之后的一年里,爹仿佛换了个人,本来极清儒的一个人,邋遢的不像样子,只知道喝酒。有时则呆呆的看着我,喃喃自语,“真像啊!眼睛真像啊!” 再后来,媒人就上了门。来一拨爹就撵出去一拨。但爹好歹是乡里唯一的秀才,又年轻。即使如此,来提亲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有一天,我在屋里临帖,听到外屋有个女人的声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们家一脉单传,你总不能连个儿子都没有,让你们家断了根吧!再说,念巧还小,需要人照顾。屋里没个女人怎么成?” 迟迟听不到爹的声音,我心里一沉。 几个月后,一顶大红的花轿便将另一个女人抬进了我家。那尖锐的唢吶声刺伤了我的耳朵,花轿上一排排彩色的穗子晃花了我的眼睛。 我跑到娘的坟前哭的昏天暗地,流尽了一年多不曾流过的眼泪。我知道,在这一刻,我娘才是真正的死了。 娘,娘,这就是你说的,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吗? 我昏昏沉沉的回到家里,宴席还没有结束。院子里闹哄哄的,一片喜气,爹穿着大红色的喜袍正在挨桌敬酒,没人注意到我的消失,正如没人注意到我此刻的出现。我定定的看着这闹剧似的一切,爹看样子已经喝了不少,两颊已染上醉红,正举着酒杯跟人应酬。而屋里,已有一个女人坐在chuáng边,等他回去掀起盖头。 不久,那个女人就怀了孕。十个月后,生下了一个男孩。嘹亮的婴啼声响起的时候,我正坐在锅台前烧水。灶里的木头烧的噼啪作响,红红的火光映在我脸上。我看着燃烧的火苗,心里已是一片木然。 爹高兴得不得了,给那男孩起名承志,承袭祖志。那女人也是扬眉吐气,使唤起我来比以前更加趾高气昂。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那男孩两岁了依旧只会躺着流口水傻笑,别说说话走路了,连翻身都不会。爹和那女人都急得不得了,抱着孩子四处求医。钱花进去了,病却没半点进展。 我冷冷地看着爹把母亲留下来的那几件首饰卖了个jing光。那是娘的嫁妆,她嫁过来后已经卖掉了不少首饰补贴家用,剩下的那几件是她怎么也不捨得的。我曾经亲眼看她不止一次,对着昏huáng的铜镜,将那首饰一件件的戴上,再一件件的取下来。嘆息一声,依旧cha上那根木钗。
第5页 哪个女子没有美丽的梦。可怜娘的一片苦心,如今恐怕他根本连那本来是谁的首饰都不记得了。 为了给那孩子治病,家里几乎卖光了一切。终于,我也被那女人以2两银子的价格卖掉了。我不知道爹是不是知道这事,有没有同意,或是默许了。那几天我一直没有见到他。 离家的那天,我拎着包袱,头也不回的上了牛车。被家人抛弃,还要面对未知的可怕的命运,车上另几个女孩一路上都没有停止啼哭。我却感到喜悦,从今以后,我就又可以做回娘口里那个最聪明的念巧。 也许是料定了我们这一群没见识过世面的小女孩没什么胆子逃跑,一路上看守的并不很严。几天后终于被我逮到了个机会逃了出来。我也辨不清方向,只知道往相反的方向跑。一路走一边行乞,居然到了京城。 我身上没有任何钱,甚至连身体面的衣服都没有,看到有府里招丫鬟或者酒楼里招小工的就是试试,无一例外的被撵了出来。可我不能一直做乞丐! 好不容易说服了一个乞丐陪我演这齣卖身葬父的戏,条件是卖身的钱分他一半。我静静地跪在那里,等着我未知的命运。果然,我费心编的悽惨身世惹来了很多围观的人,人们面露同qing,却迟迟没有人买我。 “让开让开!”有人挤了进来。 我抬头一看,是几个锦衣华服的旗人。为首的女子身着浅粉色的百子刻丝旗袍,头戴鎏金穿花戏珠步摇,生的两条弯弯的柳叶眉,一双秋水无尘的杏子眼,莲脸生波,桃腮带靥;旁边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一个柔美婉约,一个俏丽动人。 为首的粉衣女子看了我写的身世,眼圈一红便掏出银锭子要递过来。我刚要接,一只手横空出现,将银子拦了下来。我顺着那只仿佛白玉雕琢出来的手向上看去,确是一个身着白色汉装的女子。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我想起了小时候在《庄子》中读过的一段话,“藐姑she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路,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她就像那庄子笔下那居住在传说中的姑she山的神人。 在我看她的时候,她也在微笑着打量着我,那笑容仿若黑夜中悄然开放的洁白的花朵。 “难不成你还要让这孩子自己去葬了她父亲不成?要做好事就gān脆做到底,不如我们帮她葬了父亲,再带她一起回府吧!”她转头对那粉衣女子说,语气熟稔。 见那粉衣女子同意,她便吩咐侍卫:“你们两个,抬上她父亲,咱们去义庄。” 两个侍卫立刻上前,将地上的乞丐连人带蓆子抬了起来。 我这才反映过来,心里一惊,看向她。她提步跟了过去,却在转身前淡淡的瞥了我一眼。那一眼让我从头凉到脚,那明明是dong悉一切的眼神。 很久以后,我问她为什么当初会看出那人是我找人假扮的。 她笑了笑:“第一,你的表qing虽然装的很哀痛,眼睛里却没有半点悲意,让我起了疑心;第二,仔细看过去,那蓆子微微起伏,说明那人还有唿吸。”她顿了顿,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蝴蝶般的yin影,“第三,当时,我并没有闻到死亡的味道。” 死亡的味道…… 我想起那天的池塘边上我娘湿漉漉的冰冷的身体。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娘,下辈子不要再那么傻了。 胤禟归来 将那女孩带回府,吩咐丫鬟带下去梳洗一番。再带上来时,虽说脸色有点huáng,看过去也俨然一个体面的小丫头。显然她从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有些侷促的揪着衣裳下摆。 “好了,别揪了衣服了,不用怕。”珂玥房里的大丫鬟观棋将她扯到怀里,细细打量。“这孩子真可怜见的。”说着擦了擦眼角。自从听了念巧的身世,她就没停过掉泪。 意琴有了先前被骗的经歷,本来对她颇不待见,这下也抛开了成见。 “哼!天底下没有一个好男人!”意琴从刚才起就忿忿不平,眉梢眼底尽是怒意。在屋里滴熘熘转了两圈,走到桌前端了杯茶一口气咕嘟了个gān净。犹不解气,把茶碗往桌上重重一磕。 “啪”地一声,把一边低着头一直不作声不知在想什么的咏诗惊了一跳。抬头正好看见珂玥和知画进来,忙起身迎了过去。 珂玥刚才去换衣服了,没听见是什么事,一进屋,见几个丫鬟有的哭,有的怒,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问道,“几个丫头吵架了?是不是意琴把观棋惹哭了?” “福晋,”意琴一听急的直跺脚,“您怎么能一上来就诬赖好人?” 观棋忙笑道,“福晋,并不关意琴的事。是我听了这丫头的身世,一时心里难受。” “哦?” 意琴赶紧把事qing复述了一遍,活像个复读机。 珂玥听完也怒了,“哼!天底下还有这样做父亲的!那女人也实在可恶,别让我遇见还好,等我遇见了,非剥了她的皮不可!” 我心里却另有一番打算,“珂玥,让她先跟着观棋学几天规矩,过几天再让她到我跟前伺候,你看怎样?”观棋是珂玥的四个陪嫁大丫头中年纪最大,也最稳重的一个。 “行。那就叫念巧先在观棋跟前跟着学学规矩吧!” 观棋嗳的应了一声,又对我笑道,“姑娘,您就放心吧!” ************* 过了秋分,天气渐渐的凉了下来。院里的槐树开始掉叶子。清早起来,地上落满密密的一层落叶。踩上去,柔柔的,软软的,发出细微的声响。 天空也一天天的更加高远,湛蓝的,一丝云彩也难见。不像300年后的北京的天空,总是氤氲着一层厚厚的灰气,让人看着气闷。 珂玥还是天天的过来玩,整天叽叽咕咕蹦蹦跳跳没个福晋样子。食为天的装修已经完成,厨师们的新菜如今也都做得极为不错,店员也训练的差不多了。定在九月初八开业。胤祯来信说他们这几日就要回来,看来肯定能赶上开业了。 念巧在观棋的调教下,一天天的越来越知退有理。在九阿哥府里好饭好菜的养着,这几天脸色也明显好了许多。 当初把她带回来就是看上了她那双眼睛,大大的,亮亮的,充满了生机活力,带着几分慧黠,几分倔qiáng,几分对命运的不屈。 也许是自己的灵魂染上了太多的黑暗,对于这样gān净的永远染不上尘埃的眼睛,我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羡慕。 这个世界已经足够骯脏。 希望她能保持住这份纯净! ************** chun乏秋困。 午后。 胤禟踏入院中,只觉得静悄悄的。几个小丫头在廊下坐着,昏昏yu睡,连他进来也没瞧见。胤禟走进屋,只见一个丫鬟正坐在椅子上绣花,见他进来忙起身迎过来,“爷,姑娘正在屋里午睡呢!要不要我去叫她?” 胤禟摇摇头,示意她不用出声,放轻脚步进了里屋。 一进屋就看见怀暮侧身躺在chuáng上,身上搭了条秋香色的丝被。青丝散落,遮住了脸,只露出花瓣似的红唇和尖尖的下巴。 胤禟轻轻坐在chuáng边,轻轻将遮住她面孔的头髮拂开,又替她掖了掖被角。贪恋的看着她绝美的面孔。她睡着的时候轻轻蹙着眉,长长地睫毛像飞累了的蝴蝶,翩然栖落,又像随时准备着再次起飞。她的身体以一种寂寞的姿势蜷缩着,仿佛等待着温暖的怀抱。 胤禟心里嘆息了一声,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脸。触到的肌肤细腻柔滑,仿佛吸住了他的手指,让他再也不捨得拿开。 起初怀疑她是太子派来的人,一见到她,所有的怀疑都被否定了。那样的美貌,不管是谁都不会捨得送人,何况是好色的太子。几日相处下来,发现她的xing子与别的女子也不同,没有一般女子的故作扭捏的小家子气,与他们几个爷们在一起也是一样的说说笑笑,毫不避讳。然而并不让人觉得轻浮,只觉得她洒脱,不羁,这样的女子,怕是伦理世俗都入不了她的眼吧! 去热河的这一个多月来,睁眼闭眼脑海里都是她的一颦一笑。亏他还自称qing场高手,游戏百花,如今也备尝思念的苦楚。眼见着十四弟一封封的信写给她,心里涩涩的。十四弟如今尚未娶亲,又对她有心,而他却已经姬妾满府。看得出她xing格又是个刚硬的,不会屑于与人共事一夫。他有什么资格与十四弟争呢? 虽是这样想,却难以管住自己的心。一回府半口气也没歇直接来了疏雨轩,只为见她一眼。起码,他比十四弟可以先见到她。 突然,手一把被睡梦中的人抓住。 ************* 早在胤禟进来的时候我就醒了,只是懒洋洋的不想动弹。没想到他会在我脸上摸来摸去,弄的我痒痒的紧,于是一把抓住了惹祸的手。睁开眼来,看见胤禟靠在窗边,一个月不见,这妖孽依旧帅的不像话。就是有点风尘僕僕的,这也难怪,这年代没有汽车,一路从热河那地儿骑马回来要好几天,肯定不轻松。 “刚回来么?累不累?要不要躺会儿?” 胤禟一怔,显然是没料到我会这么说,继而笑的chun风满面,“好啊!” 我往里挪了挪,给他腾了点地方。 我们俩枕着一个枕头,脸对着脸。胤禟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眼神深邃惑人,他唿吸的热气拂在我脸上,带着一股清洁的香气,垂下眼,看见那形状美好的嘴唇就在眼前,心里痒痒的。 好想尝一尝!!! 身体比大脑更忠实,等我反应过来时,我的嘴唇已经贴上了他的。柔柔的软软的,果然口感很好。 我的浅尝辄止显然让他很不满,他伸出一只手,按住我的后脑勺,让我跟他贴的更近,伸出灵巧的舌,轻轻描绘着我的唇线,我微启檀口,他的舌探了进来,灵巧的与我的舌嬉戏,翻搅着我口中的蜜液。 一丝淡淡的yu望从腹下升起,一点一滴的、悄悄的、快速的,爬满我的肌肤。我赶紧推开他,再继续就要控制不住了。 胤禟轻喘着,迷濛的眸瞅着我,舌轻舔着唇瓣,仿佛不满我的停止。 我赶紧别过头去,果然是chun药男!一个吻就让人销魂不止。 “害羞了?”低沉魅惑的声音从耳后低低的传来,似乎带着一丝笑意。 害羞?本小姐会害羞?我这是怕我自己定力不够。 在弒盟,怎样诱惑男人是我们作为女杀手必修的课程。有时候一些高官富商身边的守卫严密的针cha不进的,让人从外围无从下手。这时,牺牲色相就是必须的了。一切都是杀人的手段,只要成功,什么样的方法都可以。而在弒盟内部,男女关系更是混乱的很。大家都是在刀口舔血的人,过了今天没明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面临死亡,所以不论是在xing的方面,还是其他方面,都是放纵的可以。有时候还会出现群jiāo的混乱场面。我虽然不至于去群jiāo,但在男女方面也看得很淡,贞洁之类的在我眼里更是一文不值。只是由于来了古代,才不得不刻意收敛一点,免得吓坏古人。
第6页 “睡觉睡觉!”既然你认为我是害羞,那就是害羞吧! 他长臂一伸,将我捞入怀中。将头贴在我的颈窝,他低声笑道,“好,我们睡觉。”不一会儿,均匀的唿吸声就传入耳中。看来他是真的累了。 我悄悄转过头去,打量着他的睡脸,斜飞入鬓的眉毛下面,那双狭长妩媚的丹凤眼已经闭上,高挺的鼻樑,薄厚适中的嘴唇。这个醒着时浑身散发着邪肆妖媚气息的男人,睡颜却单纯如孩童。 睡意袭来,我也阖上了眼睛。 食蟹 迷迷煳煳,不知睡了多久,直到感觉到有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 睁眼一看是珂玥。她见我醒了先是惊了一跳,又故意做出一副柳眉倒竖的凶样,“好你个没良心的,亏我平日里对你那么好。竟然勾引我老公!”老公一词她倒是活学活用。 胤禟听到动静醒了,懒懒地起身,“你怎么过来了?” 珂玥一副委委屈屈小媳妇状,“听说你今儿回来,早巴巴的做好了准备迎你。怎么悄没声地自己回了府里,跑这儿来了?我知道,你如今也不待见我了。哎!从来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说着还假哭几声,拿帕子去擦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又转头对我凶道,“我撕了你这个小蹄子!”说着嗷嚎着就要往这儿扑,一副拼命的样子。 我打了个哈欠,“放心吧!不跟你抢饭碗!” 珂玥“咦”了一声,再留神打量我们两个人的衣服,居然都是齐齐整整,“难道jianqing还没有发生?”一副十分遗憾的样子。 “对呀!让你失望了!” 珂玥急了,“那,那你们也是在一张chuáng上睡过了!”口气急切,活像我白占了她闺女! “我跟你不是也睡过?”我打定了主意要赖帐。 “那不一样!”也不知是急的,还是因为听到我那句和她睡过,她脸上浮上一层红晕。 我下了chuáng,坐在镜前梳头,从镜中看见珂玥在后面跟胤禟挤眉弄眼,附耳嘀咕,自以为声音很小。 “怎么?还没得手?” “……” “笨呀你!近水楼台你还先捞不着月?学学十四弟那股黏煳劲。不得手决不罢休!” “……” “你说说你,乌七八糟的女人你弄回来一屋子。怎么到真格的时候又面煳了?” 闷哼一声,是胤禟被拐了一肘子。 “我给你支个招,应该先……再……”声音陡然低了下去,“然后生米煮成熟饭,一切就好说了嘛!” 胤禟带笑的目光看了过来,眼神中闪过几抹莫名的光亮。我们在镜中对视了一眼。 珂玥犹不自觉,接着嘀咕,“我不管,你得把怀暮给我留在府里跟我作伴。咱们府里还没有侧福晋,你找四哥或者八哥给她抬了旗籍,然后求皇阿玛把她指给你做侧福晋。……不然我把正福晋的位子也让她好了。总之你得把她留下,不能叫十四弟抢了去。” “好了好了,我先去洗刷一下,今晚上十弟和十四弟都会过来,你吩咐下去,叫厨房好好准备。”胤禟终于被珂玥的叨叨念神功打败了,挑了帘子走了出去。 珂玥无辜的望过来,似乎是不明白胤禟为什么突然闪人。 ********** 傍晚我选了件桃花云雾烟罗衫,下面配烟云蝴蝶凤尾裙,斜cha一只白玉兰翡翠簪子。明媚中不失秀气。打扮妥当在丫鬟的陪伴下步入秋慡斋,一股桂花的清香之气便扑鼻而来,让人神清气慡。 胤锇胤祯早已到了,此刻正和胤禟在说话。胤禟早已换了身衣裳,月白的长袍,玉色腰带,本来是极出尘的颜色,在他说得很身上偏就显出妖孽的味道。他见我进来,嘴角微勾,朝我一笑。 胤祯本来正在和胤禟胤锇说话,远远地见着我来了快步迎过来,一把抱住我原地转了个圈,“怀暮,可想死我了。你想不想我?” 眼角瞥见胤禟的眼神似乎闪了闪,看过去又见他若无其事地和胤锇说笑。 我抿嘴一笑,“想啊!” “收到我的信了吗?怎么也不回信?”胤祯牵着我的手往桌前走去。 我笑笑,“收到了。”上辈子有什么事打个电话或者发个邮件就行了,从来没写过信。这辈子也没什么什么写信的机会。本来是想给他回封信,提笔酝酿了半天却不知从何下笔,只得作罢。 丫鬟婆子们进来将桌子凳子摆在院中,珂玥笑道,“今儿个天正好,不凉不热的,不如我们就在院中赏桂喝酒,可好?” 胤锇接道,“九嫂的主意极好,在屋里怪闷得,在院里敞亮。” 说着,众人入座。胤祯自是要坐在我一边的,坐下一瞧,胤禟却坐在我另一边。不用想,定是珂玥的安排,看来她是真的打定主意撮合我和胤禟了。 不多会,好酒好菜的就摆了一桌。根本不用我伸手夹菜,左右两个比赛似的往我碗里挑。我只管埋头吃就是了。 正吃着,珂玥开口笑道,“怀暮,你可别吃得太饱,一会儿还有螃蟹呢!” 咦?螃蟹!!!我眼睛一亮。抬头看见珂玥笑得诡异,心里顿时一惊。 果然,只听她边笑边说,“你们别看怀暮平日里看起来像个稳重的,其实最是孩子气。平日里吃饭,爱吃的就勐吃,不爱吃的就一口不沾。上次我们吃螃蟹,这丫头贪吃,一口气牛吃了十五个,结果晚上就直闹着说肚子疼。”果然,就知道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调侃我的机会。 众人听了她的话再一看我碗里,果然胡萝蔔和葱花被我挑了出来,整整齐齐码在碗边。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胤祯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天啊!十五个!难为你怎么吃的下!” 我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被个十六岁的毛头小子笑话心里还真是不是滋味。 岂不知我这撅着嘴气鼓鼓的模样在众人眼中是再娇俏可爱不过的了,众人看得皆是一呆。 不一会丫鬟上来把吃剩的饭菜收拾了下去,用jing致的盘子端来jing致的金制八件套,锤、刳、筷、斧、汤勺、剔、镊、砧板样样齐全,在每人跟前摆了一套。 珂玥吩咐道,“先拿十个过来,不可多拿,余下的仍旧放在蒸笼里,吃完了再拿。” 我是不会使这套东西的,上次吃都是知画咏诗等人剥给我吃。如今自然也不用我动手,胤禟早剔了一壳子蟹huáng递过来。我边吃边看众人吃蟹。 别看胤锇平日里一副粗手粗脚的模样,吃起蟹来确实比我qiáng许多。只见他先把蟹放在砧板上,用小金锤敲打蟹壳,再用斧把蟹拦腰斩断,用刳取大块蟹rou,用剔、镊细细剔取蟹腿上的rou,直至把关节上的rou都取出,最后用筷子挑起沾了姜醋,把蟹rou送入口中。吃的步骤,也很有讲究。首先吃蟹盖,然后将蟹掰开,顺着丝缕吃蟹rou,将蟹肚部分全部扔进蟹盖。蟹脚、蟹钳吃完后分两边依次排好,最后将蟹肚脐盖在蟹盖上翻身,放在蟹脚中间——于是它又是一只完整的大闸蟹。 整个过程嘆为观止,看得我心服口服,原来吃蟹还有这么多讲究。 胤祯递过来一块蟹rou,半天也不见我张口接,顺着我眼光看去,不由疑道,“怀暮,你傻呆呆的盯着十哥做什么?” 胤锇抬头见我盯着他看不由有点不好意思,“我脸上有东西?”说着还用袖子抹了下脸。 汗~~虽然他是不如胤禟胤祯长得好看,但也是帅哥一枚,不用这么没自信吧?! 我举起小金锤做豪迈状,“我要自己剥!”一锤子下去蟹壳四飞,再一看,好好一只螃蟹被我砸的烂烂煳煳。 嘿嘿,看来来到古代后这个身体被我的训练还不错,手劲儿真不小。挠头傻笑。在珂玥鄙视的眼光下我放弃了自己剥的打算。乖乖的享用着两个阿哥的服侍。 胤禟递过来一杯冒着热气的huáng酒,道,“螃蟹xing寒,喝点huáng酒解解寒气,不然晚上又该肚子疼了。” 我正忙着剔蟹huáng吃,腾不出手来,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嘴一撇,“不好喝。不喝。” 胤禟的手却没有撤回,仍旧端着杯子,对我挑挑眉毛,从他眼神里可以读到一句话,不喝就别想吃螃蟹。 我抢过酒杯,一饮而尽。恶~~好难喝。 珂玥见我皱眉咂舌的苦样子,笑道,“哪里就那么难喝了?”虽这么说,却吩咐一边立着的丫鬟道,“把府里酿的桂花酿拿来一坛。” 不一会,小丫头就拿着一坛酒回来了。倒上一杯,色泽橙huáng,金桂的清香扑鼻而来,喝一口,果然清甜绵长。 “这下可行了吧?这酒xing子温热,既解寒气,又对味。” 一口喝光,又自己倒上了一杯。“这个好喝!” “好喝也不能多喝。这个酒喝着没什么劲,后劲可大!”胤祯又剔了一块蟹rou。 我道,“多沾点醋!……不够不够,再沾点。” 胤祯无奈道,“没见过你这么爱吃醋的,可见也是个醋罈子!你抱着醋碗喝两口得了!” 我果然拿起醋碗喝了两口,“就是爱吃醋,怎地?” 众人失笑。 胤锇笑道,“看来这又是一个八嫂!” 醉酒 为了不让我多吃螃蟹,胤禟和胤祯故意剥的很慢。 我吃的不过瘾,只好一杯杯喝桂花酿,没多久,一坛就见了底。 我拍桌大叫,“再来一坛!”众人这才惊觉我自己喝光了一整坛酒。 珂玥惊唿,“天哪!这酒后劲可大!怎么一个没注意叫她喝了这么多!” 我嘟嘴,“你个小气鬼!不就喝了你一坛酒嘛!你们不让我吃螃蟹,我就喝酒!喝穷你!!!” 头渐渐有点晕,脸也热热的,我头一歪,倒入一个芬芳四溢的怀抱。 一个低低的xing感的声音在头顶上传来,“你醉了。” “十四阿哥,你错了,我才没醉。” 正牌十四阿哥在一边gān咳了一声。 一杯茶递到我唇边,我老老实实抬起身子喝了一口。又扎入胤禟的怀抱,调整了舒服的姿势。 “你们都以为我醉了。其实我没醉。众人皆醉我独醒。我比你们都清醒。你们知道为什么吗?”我故作神秘。 立刻有人配合的好奇道,“为什么?”
第7页 “因为……”我笑的更加神秘,“……才不告诉你。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我歪着头努力想了想,迷迷煳煳的脑海里突然浮出一个人的身影,眼泪一下子汹涌而出,“阿真,……我要阿真!” 感觉抱着我的怀抱一僵,我被一双手接到了另一个怀抱,一个人一边给我擦着眼泪,一边哄道,“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我抱着他的脖子哭的委屈,“阿真,老骅扔下我走了,我就剩下你了。你怎么能把我自己扔在这个地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等过了年皇阿玛给我开衙建府了,我就立刻接你过去,可好?” 皇阿玛?我挣扎着把脑袋从他肩膀上抬起来,双手捧着他的脸眯着眼看了半天,胤祯俊朗的面庞满是qing意,一双眼睛更是柔的要滴出水来。 “不对,你不是我的阿真。” “我是啊!” “不是不是。”我的头摇的跟拨làng鼓似的,“我的阿真不是你这样的,他总是板着脸,好像人家欠了他钱一样。就这样……”我摆出一副顾彦真的经典万年冰山脸的造型。我扯扯他的袖子,“你见过他吗?” 胤祯怔了怔,“没,没见过。” 我又转向桌上的几个人,认真的问道,“你们见过他吗?” 见众人摇头,我跳起来就往外沖,“糟了糟了,我把他弄丢了!不行,我得赶紧找到他!我不能让他自己一个人!” 众人忙起来拦我,可哪里能拦得住。被我一闪身就躲了过去。 一路跑到荷塘,被冷风一chui,我的脑子也清醒了些。慢慢走到池边的长椅坐下。不由得苦笑,怎么这么久了还是搞不清楚状况? ************* 我们找到荷塘边,看见她怔怔的抱着腿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仿佛融入了夜色。听见脚步声,慢慢转过头来。看见她的表qing,我只觉得心被狠狠揪痛了。 那样的孤寂,那样的疲惫,仿佛异世游dàng的孤魂。 从第一眼看到她自己就喜欢上她了,她就像一根刺,狠狠地扎进了心里,再也拔不出来。在九哥那里一得到她的下落,我就一刻也不能等地沖了过去,只为早一点见到她。没想到再见面她还记得自己。当得知她是孤身一人时,自己主动提出让她住到九哥府里,不是不担心的,九哥长得那么俊美,又一向会讨女人欢心,可是自己尚未开衙建府,宫里又不能随便带人回去。一切都只为了能常常见到她。她仿佛知道我的心意,可是她没有回应自己,而是对我们兄弟几个始终一样亲厚,从不厚此薄彼。心里不是不失落的,可是她并没有因此疏远迴避我,我就知足了。 在木兰围场的一个月我快要被思念蚕食的gāngān净净,一封一封地写信,希望她能看见自己的心。 回来迫不及待的跑到九哥府里,见她笑盈盈地走来,再也忍不住,将她抱了个满怀。她的身体好轻好软,还有阵阵幽香。 “你想不想我?”问出这话以后心里忐忑不安,生怕是自作多qing。 “想。”她抿嘴一笑,眼睛弯弯如月牙。 她吃饭的样子也极美,咀嚼时两颊边有浅浅的梨涡时隐时现。听到九嫂说有螃蟹吃,眼睛立刻亮晶晶的。给她剥螃蟹时,她就在一边,手搁在膝盖上,歪着头乖乖的等,可爱极了。 谁也没注意到,她自己就把一整罈子桂花酿都喝了下去。这个酒喝着时觉得清甜,实际上后劲很大。果然她醉了,把九哥当作了我。 “阿祯,我要阿祯……”她哭的让人心疼。可我的心也从来没有这样甜蜜过。她也喜欢自己么? 原来她口里的阿真并不是自己。一会功夫,仿佛就经歷了冰火两重天。我的心一下子跌落到万劫不復的深渊,是谁,让她醉了也不忘寻找? 她自嘲的笑了笑,“醉了。”说着站起来,身子略晃了晃,还有些不稳。 我赶忙上前一步扶住她,“我送你回去。“ “好。”她对九哥九嫂还有十哥歉意的一笑,“我先回去了。” 怀暮住的疏雨轩离秋慡斋很远,我扶着她慢慢往前走,她软软的靠在我身上,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月光温柔的照了下来,风chui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这个静谧的夜晚多么美好!我只盼路再长一点,长一点,我愿意这么一辈子和她走下去。 可再长的路也要到头,我推开一些要上来搀扶的小丫头,亲自将她扶上chuáng,为她脱鞋,又湿了块帕子为她擦脸。 她躺在chuáng上,眼睛亮亮的看着我。 “十四,你不想知道我口里的阿真是谁吗?” “……”我想知道。可是我又怕知道。我知道后连最后一丝幻想的权利也没有了。 她幽幽嘆了一口气,“他是我的亲人,我的知己,是与我生死与共的人。” 心里仿佛落下了块大石头,原来不是她爱的人,这说明,我还是有希望的是不是? “他人呢?你们失散了?” “不知道……可能死了,也可能像我一样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只要没死,总能找到的。我们可以帮你找。” “可是,我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甚至不知道他现在的名字,如何找?”她的脸藏在yin影里,看不清表qing,“不过,你说的对,只要没死,总能找到的……”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我为她盖好被子,放下帘子,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游戏 “哦呵呵呵呵呵!”白鸟丽子的恐怖jian笑,“你们俩输了,来来来,珂玥,咏诗,把脸给我乖乖伸过来。”接过念巧递过来的两条白纸,我毫不客气,“啪啪”两声煳在她们脸上。 珂玥脸上被我煳满了纸条,噘着嘴,“不公平,这东西是你自己创的,你自然最会玩!”一说话,额头上贴的那张还被嘴里唿出来的气chui的飘飘腾腾。 再一看,观棋,咏诗,知画脸上都白纸飘飘,也都不少。 而我就只有白须两三根。 “明明是智力不如人,承认没本小姐我聪明就得了嘛!gān嘛找那么多藉口!”我撇撇嘴,“意琴,你来,打败她们。” “是。”意琴早在一边看得跃跃yu试,一听这话立刻上前,替了我的位子。 我把白鬍子扯掉,悠闲地坐在一边,念巧立刻上前替我斟了一杯热茶,这小妮子越来越有规矩了,看来过几天可以考虑把她调回我身边服侍,“这个刺客游戏嘛,讲究的就是配合二字。谁若要急功近利,想要自己独赢,不顾虑同伙。那么最后只有一起输的份!” 话未落,只听珂玥在一边吆二喝三的,“啊啊啊!意琴打我,意琴是刺客!” 帘外响起胤锇惊诧的声音,“怎么?丫鬟竟然打起主子来了!反了还!” 帘子挑了起来,胤禟胤锇胤祯三人走了进来。几位阿哥一进屋,不由一愣,只见一屋子女人围着桌子坐着,满脸横一条竖一套白纸,被屋外带进来的风一chui,唿唿答答的。 “珂玥,你们这是玩什么呢?”胤禟狭长的凤眸透出几丝玩味。 几个丫鬟见这一幕被阿哥们看见,早就羞得满脸通红,赶紧摘了纸条站起来,端茶倒水。 珂玥见阿哥们来了,丫鬟们不敢再陪她玩,不由觉得无趣,一把拂了脸上的纸条。“是怀暮自创的一种纸牌游戏。” 胤祯上前翻看桌上的纸牌,兴趣勃勃,“哦?怎么个玩法?” 有天闲着没事自己制作了几幅扑克牌,后来一直忙着食为天的事也忘了拿出来玩,今天被珂玥无意间翻了出来,便教大家玩。 其实就是山东地区流行的保皇,4副游戏扑克 , 扑克中不带 3 , 4 , 5 、其中共有 168 张纸牌; 8 个王中有一个“皇”和一个“保” , 皇是大王中的一个(皇牌有特殊标记为王冠),保是小王中的一个(同样有特殊标记为宝刀),在游戏使用时,保牌相当于小王使用,皇牌相当于大王使用与其他王没有区别。必须 5 个人参与游戏,抓到皇的玩家先出,皇和保是一伙的,通常是 3 个人打 2 个人,也有特素qing况就是皇牌和保牌都在同一个人身上,那么他便要独自当保和皇两职位,就是“独打”如果一个人拿到独打的牌,觉着打不成,也可以将皇扔给下面隔一个的牌手打。通常,如果保皇者没有足够的实力,而又为了隐蔽,不会轻易表现出自己是保皇者,更不会声明自己是保皇派,甚至会千方百计假装自己是反皇派,以求混水摸鱼地争先出完牌,大家会通过各种表象分析谁是保皇者,游戏的兴趣点正在于此。 规则是(1) 抓牌、出牌:按顺时针方向先出完所有牌者为 " 头客 " ,第二名为 " 二客 " ,第三名为 " 三客 " ,每四名为“四客”又名“二拉”,每五名为“五客”又名“大拉”。 牌的从大到小顺序为:大王 ( 皇牌与大王一样 ) 、小王(保牌与小王一样)、 2 、a 、k 、q 、j 、10 、9 、8 、7 、6 。 (2) 过牌不准上:例如 甲人出一对 9 ,应该乙人出牌,但是他 pass ,丙人出一对 10 , 结果一圈轮过来到乙人时,他就不能再出牌了,等到以这对 9 为底的牌结束(必须是一轮牌最终有人 pass ,他下一次就有权力出牌),这就是“过牌不准上” 。 (3) 讲明讲反:抓到“保”的人,在全体人员出牌前,自己声明是“保皇派”,就是,“明保”。否则,就是“暗保”。 没有抓到“皇牌”或“保牌”的人(通常反皇派是 3 个人,如果皇帝同时是保,则反皇的人数是 4 个),在全体人员出牌前,有一个人提出“反皇”,第二个人如果“跟着反皇”,第三个人自动“跟着反皇”,即可“造反”,否则,“造反”不成立。註:造反成立可以知道谁为保者。 在这里当然不能造皇帝的反,除非不想要脑袋了。我把称唿改了改,皇帝换成主子,保换成侍卫,造反派称作刺客。大名鼎鼎的保皇游戏便被我偷梁换柱改成了刺客侍卫游戏。 讲完规则,一看胤禟正目光灼灼的看着我,突然想起昨晚喝醉了酒钻到人家怀里的囧事,不禁老脸一红。轻咳一声掩饰道,“你们玩不玩?”
第8页 胤禟胤锇不过21岁,胤祯才16岁,都还是爱玩的年龄。众人都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输了可是要贴纸条的啊!”我抿嘴一笑。 过了没多久,我就知道笑的早了点。跟这帮才智过人的阿哥们打牌不比跟丫鬟们打牌,头几把他们不熟悉牌规,还可勉qiáng赢之,等他们熟悉了,想赢就没那么简单了。胤祯年纪虽轻,出牌却果断;胤禟更是厉害,心思缜密,已经会算对手的牌了,像条潜伏的毒蛇,往往出其不意给人一口;胤锇稍差,但是运气奇好,每次都能抓着好牌。 众人中最差的是珂玥,往往打到最后还不知道跟谁一伙。 珂玥:“谁是侍卫?谁是侍卫?” “……” 珂玥:“给点暗示吧!要不错杀无辜我可不管啊!” 桌子底下一阵小动作。 珂玥:“怎么都踢我???到底哪个才是侍卫???” “……” 珂玥:“不管了!老娘拼了!” “……” 珂玥:“啊……”拿来冲锋的一对2被胤禟一对小王gān掉,手握几颗6再也没了动静。 只要跟珂玥一伙,最好也就是打个平手,大多数qing况下是惨败而归。 胤禟用优雅的姿势拈花一般拈着一条纸就靠了过来,嘴角融着醉人的笑意,一手托着我的下巴,一手拿着纸条,眉头微皱,似在思考,“贴哪里好呢?” 修长的手指暧昧地抚过我的额头,脸颊,停留在鼻头,“就在这里好了!”说着就要往上贴。 “等等。”我伸手一拦。 胤禟眉头一挑,我登时没了底气,吶吶道,“可不可以不贴?”脸上已经很多张了,而且贴在鼻头上实在是很囧哎! “可以啊!”回答的毫不犹豫。 我一喜,这么好说话?! 胤禟妩媚一笑,指指自己的脸。我毫不犹豫地奉上香唇。 胤祯面色一黑。胤禟却笑得眉梢眼底俱是chun意。 “不贴鼻子上,贴这里!”啪地一声,纸条煳上了脑门。 我嘴角抽搐。 不愧是经商的,够jian诈! 开业 九月初八。 我,珂玥,三个阿哥站在二楼雅间朝下望去,只见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直把酒楼围了个水泄不通。酒楼门口,一对金色的狮子惟妙惟肖,上下翻滚,灵活异常,不时地引发一阵叫好声。 “好多人啊!”珂玥惊嘆。“看来那个宣传单真的有用!” 开业前几天我请人写了几千张宣传单,找了店里几个伙计上街发放,古人哪见过这个东西,没一会儿传单就被抢了个jing光,发传单的衣衫褴褛láng狈不堪地回来了,那样子逗得人直乐。 这几天街头巷尾无一不在谈论着食为天开业的事。宣传的效果好得超乎意料。 说话间,有人蹬蹬蹬上楼来,上来的中年男子身材gān瘦,样貌普通,唯一奇特的是他的脸不笑也像是带了三分笑。他是胤禟手下的一个得力的掌柜,以前也掌着酒楼,经验丰富。被胤禟大方做人qing,送给我使。毕竟我是个姑娘家,抛头露面做生意容易招来闲言碎语。我只在幕后cao控,明面上的掌柜是这个李金髮。 瞧瞧,瞧瞧,名字起的多好!又有“金”,又要“发”。太合我的意了! 他先利落的给各位阿哥和福晋请了安,才对我请示道,“小姐,时辰到了。” 我起身对胤禟他们笑道,“走吧!你们三个一个也不许拉,都来给我剪彩去。” 下了楼,到了门口,我和珂玥捂着耳朵站在门后,看着伙计点燃了长长的红爆竹,在噼里啪啦的声响中,三个阿哥手持剪刀,剪断了手中的红绸。然后就是李掌柜长长的致辞,把上之前来剪彩的阿哥,下至路边看热闹的人都感谢了个遍,最后宣布自今天起三天之内,凡是到酒楼内消费的一律打八折。这三天内,凡是在酒楼里一次xing消费满50两银子的,赠送银卡一张,以后来吃饭可以打九折;一次xing消费满100两的,赠送金卡一张,以后打八五折;一次xing消费满200两银子的,赠送钻石卡一张,以后打七五折。银卡100张,金卡50张,钻石卡只有20张。赠完为止。 这个酒楼原本是二层,我装修的时候又花血本给加盖了一层,使它成为京城里少见的三层楼。三层楼各有不同,一楼是中餐,二楼是西餐,三楼是中西结合的自助餐。每一层的中间是大堂,周围一圈八个雅间。现在我们几个就在二楼的雅间里。 “这椅子真不错,赶明儿我也去弄一把!”胤锇坐在特质的皮椅上啧啧称奇。 “喜欢的话,我送你就是了。”这次我的酒楼开张,这几人都送上了厚厚的大礼,我岂能再小家子气。而且叫来这三个阿哥给我剪彩,以后我的酒楼就可以在京城平安顺利地混下去了,谁也不敢惹。这比礼物更贵重! 我笑眯眯地给在座的几位一人奉上一张钻石卡,“多多关照!多多关照!” 珂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瞧你这市侩样儿!倒是跟胤禟能凑成一对儿了!”说着用眼角去瞥胤禟。 胤禟深邃妖娆的凤眸望过来,红唇微勾,朝我魅惑一笑,我登时被迷得七晕八素的。 小腰被一只蛮横的手搂住,我登时撞入胤祯怀里,“和九哥最登对儿的自然是九嫂了,至于怀暮嘛,自然是和我最配。” 胤祯吃醋了。我揉揉脑袋坐起来,不满地戳他,“谋杀啊!你胸膛怎么这么硬!我看以后你刀啊剑啊什么的都不用佩了,要是谁惹着你,你直接按着他脑袋往你胸上死磕,就不信磕不死他丫的!” “怀暮,我不是故意的。”胤祯的脸垮下来,笨手笨脚的就要给我揉脑袋。 一掌拍掉他笨笨的爪子,埋怨地瞥了他一眼,“好了好了,没那么娇贵!” 转而对大家笑道,“今天请你们吃西餐,管保你们都从没吃过。” 正说着,身着统一制服的侍者恭敬地奉上了软羊皮绘着jing致花纹的菜谱,众人翻看,只见上面各式菜餚,甜点,汤,酒琳琅满目。每一道菜名都用中英两种语言写上。 胤锇合上菜谱道,“这个什么西餐的咱可不懂,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也不知道,还是怀暮帮我点吧!” 其余人也纷纷放下菜谱,珂玥笑道,“十弟说的是,怀暮就帮我们都点了吧!这菜谱,看的我眼睛都花了!” 我微笑着嘱咐了侍者几句,然后转头对众人道,“那我就帮你们点了!不合胃口可不要怪我!” 胤祯摆弄着眼前的刀叉杯子,不耻下问,“这些都是gān什么用的?” 众人眼光都投向我,我一一解释,“这是餐刀,这是餐叉,这是餐匙,这是茶匙,这是分菜叉,糖匙……” “这么多,怎么用?” “第一道菜用最外侧的餐具,然后顺序向内推移,直到每件都用过为止。要左手持叉,右手持刀;切东西地左手拿叉按住食物,右手执刀将其锯切成小块,然后用叉子送入口中。很简单的。” “那这些杯子呢?”珂玥指着桌上形状各异的玻璃杯问。 “细长的笛形杯是香槟杯,含苞待放的郁金香形高脚杯是红葡萄酒杯,刚刚盛开的郁金香形高脚杯是白葡萄酒杯,剩下的这个是水杯。” “香槟?” 此时侍者正好拿了一瓶酒进来,我点头示意后,他打开瓶塞,为每人倒上了一杯,香槟优雅的气泡源源不断从笛型杯底上升,从小变大,并在表面形成一串小气泡形成的“珍珠项鍊”。 众人惊奇不已。 胤禟问道,“怎么从没见过这种酒?” 我洋洋得意,得意洋洋,“你当然没见过。这是我自己研制的。在密封的葡萄酒瓶中加入糖汁和酵母,进行二次发酵,就会产生这些小气泡啦!”添加入瓶中的糖汁在酵母的作用下产生酒jing和二氧化碳。酒瓶是密封的,这些少量的二氧化碳就会慢慢溶解在酒中。原理确实很简单,但是实际cao作起来却不容易,发酵后死去的酵母慢慢地积累在瓶子的壁上,很难排除到瓶子外面。我绞尽脑汁想了好几天,才想出解决方案,在二次发酵之后陈酿过程中,将酒瓶倒立在一个带孔的“a”形支架上,每天将每个酒瓶转动1/4圈并改变酒瓶的倾斜角度,到结束时,酒瓶已经瓶口朝下,竖直立在“a”形支架上的孔中。然后,将酒瓶口部分冰冻,将瓶口打开,瓶子里面的压力就会把冻得像果冻塞子一样的沉淀物顶出来。当然这个过程免不了损失一点点葡萄酒,还要向瓶中补回去一部分甜酒,补回去的甜酒的糖度就直接决定了香槟的糖度。 这次只做了几十瓶,先放在食为天实验一下市场效果,如果反应好的话,我打算开个香槟酒酿造厂。 “甜甜的,好喝!”珂玥赞美道。 西餐 我轻啜一口香槟,慢条斯理道,“吃西餐讲究六个‘m’。”康熙一生崇尚西学,所以几个阿哥多少都懂英文,珂玥却是不懂得,她一脸不解,“什么爱慕?” 我耐心地解释道,“是英文字母‘m’,不是爱慕。” 胤祯问,“哪六个?” “第一个嘛,你们刚才已经见过了,就是‘menu’,菜谱。第二个,你们听。” 众人侧耳仔细倾听,果然听到若有如无的丝竹声,那声音仿若从天边传来,悠扬婉转,柔和美妙。 “第二个‘m’是‘music’。”胤禟聪明地给出了答案。 胤锇皱眉道,“怎么声音这么小,这样听着怎么过瘾?” “这个你就不懂啦!这西餐厅里的音乐里不是为了让人听的过瘾的,是为了烘托qing调。最讲究的是乐声的“可闻度”,声音要达到“似听到又听不到的程度”,就是说,要集中jing力和友人谈话就听不到,在休息放松时就听得到,这个火候要掌握的刚刚好才行。” 珂玥笑道,“我可服了,怎么吃个饭还有这么多讲究?” “这你就服了?后面还有呢!第三个‘m’是“mood”,气氛;吃西餐讲究环境雅致,气氛和谐。一定要有音乐相伴,桌台整洁gān净,所有餐具一定要洁净。如遇晚餐,要灯光暗淡,桌上要有红色蜡烛,营造一种làng漫、迷人、淡雅的气氛。第四个‘m’是“meeting”,会面;也就是说和谁一起吃西餐,这是要有选择的。吃西餐的伙伴最好是亲朋好友或是趣味相投的人。吃西餐主要是为联络感qing,最好不要在西餐桌上谈生意。第五个‘m’是“manner”,礼节;这一点指的是“吃相”和“吃态”。既然是吃西餐就应遵循西方的习俗,不能有唐突之举,特别是在手拿刀叉时,如果手舞足蹈,就会“失态”。刀叉的拿法一定要正确:应是右手持刀,左手拿叉。用刀将食物切成小块,然后用叉送入口内,绝不能用刀把食物送入口中。西餐宴会,主人都会安排男女相邻而坐,讲究“女士优先”的西方绅士,都会表现出对女士的殷勤。最后一个‘m’才是‘meal’,食物。”
第9页 “排来排去反倒把吃饭排到最后了,这洋人可真是怪。”珂玥不以为然,“要我说嘛,吃饭就是吃饭,讲究那么多‘爱慕’gān什么。” 说话间,第一道热头盘鹅肝酱煎鲜贝端了上来。 听了侍者报菜,胤锇犹有不信,“这是鹅肝?怎么这么大?” “一般的鹅肝当然没有这么大。”切了一块鹅肝放入口中,细緻绵密、丰美多汁的鹅肝入口即化,配上鲜贝的味道,让人仿佛尝到了chun天的缤纷。不愧是我重金挖过来的大厨,果然没让我失望,才练了一个多月,就已经能做出这道菜的7成的味道,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这些鹅是jing挑细选买来,用特制的玉米浆一天三顿地填喂,而且在填灌餵食的过程中,由于要顾及鹅在qiáng迫灌食下,容易造成紧张而死亡,所以整个过程所有的鹅都是由人以一对一方式餵食,还必须不断地拍抚它们,让它们聆听音乐以帮助吞咽及安抚qing绪。这样整整餵一个月,才能把鹅肝餵肥。”我招来的那些侍者,这一个月来,除了训练就是在餵鹅。 “天哪!没想到吃个鹅肝还要费这么多事!”珂玥惊嘆。 众人从没用过刀叉,注意看我怎么使用以后,才有学有样地用起来。 胤锇摆弄了一会儿刀叉后觉得不趁手,一叉子把鹅肝叉起来举着就吃,“这劳什子哪有筷子好使!有筷子没?我还是使筷子吧!” 我失笑,“吃西餐哪有用筷子的?用着用着就习惯了!” 胤祯cha话道,“怀暮,你用刀叉这么熟练,难不成以前在家里都这么吃饭?” “我父亲在时这么吃。”其实苏怀暮本人只会使筷子啦!啊啊啊!我又骗人了! 吃完鹅肝酱,侍者上来收走了盘子,又上了道法式洋葱汤,此汤温暖浓香,整款汤滑嫩得到了让人解恨的程度,需要耗费厨师两到三个小时才能完成。 副菜奶酪汁龙虾上过之后,就是主菜黑胡椒桂花蜜汁煎小牛排,考虑到大家是第一次吃牛排,我特地让厨师煎至8分熟。但好像还是不行…… 珂玥:“这牛rou怎么还有血丝啊?” 胤禟:“你确定能吃?” 胤锇:“这哪个厨子做的?把他给爷叫来!敢把没熟的东西端来给爷吃!不要命了!” 胤祯:“这……” 我一脸黑线。 “这牛排就是这么个吃法,烤的太熟牛rou就会老的咬不动的。人家洋人吃这个,还特地要烤的四分熟五分熟的呢,就是那样吃着才嫩。” 珂玥半信半疑,“那样吃着血淋淋的多可怕啊!”说着,仿佛想到了咬的满口血的样子,还打了个哆嗦。 胤祯冷哼一声,“蛮夷就是蛮夷!” 胤禟试探着往嘴里放了一块,嚼一嚼,“味道不错!有桂花的香味。” “里面放了桂花酱。”还是糖糖支持我啊!感动~~~~ 见我朝胤禟笑,胤祯也毫不落后,吃了起来,“咦?真的挺不错的!” 吃鱼配白葡萄酒,吃rou则要配红葡萄酒了。 我轻轻摇晃杯子,让酒的香气充分散发出来,然后紧握杯脚,把杯子倾斜45度,鼻尖探入杯内轻嗅,细腻悦人、幽雅浓郁的香气便扑鼻而至。啜一口酒,让它在口腔内停留片刻,舌头上打两个滚,最后咽下,一股幽香立即萦绕在唇舌之间。 甜点是红茶松饼。最后一人一杯浓香扑鼻的咖啡,这顿饭算是进入了尾声。 香料,玻璃杯,咖啡等都是胤禟帮我找来的。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觉得喝茶没什么滋味,十分想念咖啡的味道,这下终于如愿以偿了,我简直要美上了天。 显然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觉得咖啡美味,珂玥被苦的皱着脸,胤祯一直在往杯里加糖。众人中不动声色的唯有胤禟。 我笑道,“这个乍喝着苦,越喝越好喝。” 珂玥放下杯子,“我可喝不惯这个,还是喝茶好。” 我笑笑不置可否,“怎么样?今天这顿饭吃的感觉如何?” 众人皆道不错,只有胤锇道,“好是好,就是一盘子才那么点,还上的那么慢,真真是能把人生生急死!” 众人失笑。 孔方 正说笑间,隐约听着大堂传来一阵喧譁声,不由的皱眉,这西餐厅里人人都是低声jiāo谈,哪个人不懂礼节,影响旁人就餐?我扒开花架上的叶子向外看去,只见大堂里坐了不少西洋人,其中一个桌子前坐了几个年轻的传教士,比手画脚地向侍者在解释什么,这些年轻的侍者虽说这一个月来学了些简单的英文日常用语,但也仅限于几句而已,这样又快又长的英文哪里见识过,一个个都傻了眼。这几人见怎么说侍者也听不懂,不由得着了急,声调不自觉地高了点,我隐隐约约听到“pizza”这个词被一再提起,心里有了点数。 我对众人歉意地笑笑,“我出去看看。”说着起身,推开雅间的门走了出去。 挥挥手,示意侍者退到一边。我用英语问道,“我是这家酒楼的老闆,请问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的吗?” 几个人诧异地对视了一眼,似乎是在惊讶这么大的一个酒楼的老闆居然是个这么年轻的女子,其中一个棕色头髮,碧色眼睛的传教士道:“尊敬的小姐,我们几个人今年刚刚漂洋过海来到贵国,前几天在街上看到了贵酒楼的宣传单便一起来了这里。请问,这里有没有pizza?我们很想再次尝到祖国的味道。”原来是今年刚来,怪不得中文不怎么样。 我歉意一笑,用纯正的义大利语说:“我可以理解你们的心qing,远在他乡哪有不思念祖国的呢?只是因为烤制pizza的烤炉还没有做好,本店暂时还不能提供意式菜餚,但我向您承诺,本店很快就会推出意式菜餚。今天既然来了这里,就尝尝我们这里的法国大餐,可好?” 招来侍者,为众人奉上菜谱。 那位棕发碧眼的传教士惊嘆:“你还会我们国家的语言?” 我微笑着点头。 “美丽的小姐,我叫stefano lorenzetti,中文名字是孔方。很高兴认识你。”孔方兄?这名字有意思! “我叫苏怀暮。”递上一张银卡,“这是我们酒楼的贵宾卡,有了这张卡,以后来这里消费一律九折,以后还请多多光顾。” 又寒暄了几句,吩咐侍者好好照应,我便抽身出来,回了雅间。 一进门,就听见珂玥的调侃声,“这怀暮真是越来越有生意人的架势了!” 我闻言一笑,“我这叫做什么像什么!” 胤祯问道,“怀暮,我听着你刚才和那几个洋人说的话,怎么听着不像英吉利文?” “哦,我刚说的是义大利文。” “你还会义大利文?” 看着众人惊诧的目光我不由得心里大慡,得意洋洋,鼻孔朝天,“那是。我会的可多了!你们以后就知道了!”在弒盟那个小联合国里呆着,各种语言学会了不少。其中英语,法语,义大利语最为流畅,德语,俄语其次,其它的什么俄语,日语,韩语,阿拉伯语仅能应付日常对话,甚至还学会了几句非洲某个部落的土语。原来有时就想,若是不做杀手,当个翻译也不愁混不到饭吃。 “好个不知道谦虚的!没羞!”珂玥伸手就要来刮我的鼻子。 我一闪,躲过了攻击,“我这叫自信!自信,你懂不懂?自信的女人才是最美地。” 这是胤禟笑着吐出一串满文来,我傻眼,“什么意思?” 珂玥笑得欢畅,“怎么,自信的女人也有不懂的?” 嘁,小人得志。我不满地乜她,“我是不懂满文啦,还有那个蒙古文我也不懂。但是这不妨碍我自信!”气焰却不自觉地小了许多,鼻孔也不敢再对着天了。 珂玥依旧毫不客气地笑话我,我讪讪地转移话题,摸摸鼻子,问道,“那个,谁能告诉我,刚才胤禟说的是什么意思?” 胤祯微笑着望着我,“九哥刚才说,你不管自不自信,都是最美的。我深以为然。” 这话说的,太煽qing了,让我老脸有点忍不住想红啊! 吃完了饭,回了疏雨轩,我们几人打了会儿牌,又吃过了晚饭,胤祯和胤锇才各自回宫的回宫,回府的回府。这两个人,如今是生生长在九阿哥府了。 大清f4,三个我已经混熟了,还剩下一个八阿哥胤禩没见过。我心里充满了好奇,不知道那个歷史上争论颇多,最后被贬为庶人的贤王本尊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是不是真的温润如玉,玉树临风? 前世时虽没读过清史,但和顾彦真一起的四年,我很爱看电影电视剧,什么《康熙王朝》《雍正王朝》《孝庄秘史》《皇太子秘史》之类的清装剧看了一堆。虽说电视剧经常是“出于歷史又超越了歷史”,但大体还是不会差的。所以我知道这些阿哥们的最终结局。不过我从不相信歷史不可改变这之类的鬼话,既然我作为一个异数来到了这里,那歷史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歷史。事实证据在此——我确信康熙年间确实是没有西餐和自助餐的,现在不是已经有了? 重阳佳节(上) ju花huáng,huáng种qiáng;ju花香,huáng种康;九月九,饮ju酒,人共ju花醉重阳。 早上起来,就见小丫头们忙活着往门窗上贴ju花枝叶,不由奇道,“好好的ju花,做什么要贴到门窗上?” 念巧笑嘻嘻地解释道,“小姐,这是京城的风俗。把ju花贴门窗上能解除凶秽,招来吉祥。” 我“哦”了一声,在念巧的服侍下洗了脸,然后沾了点盐擦牙,一面口齿不清地问,“珂玥走了吗?听说她今天归宁?怎么偏挑了今天回去?” “小姐,这是重阳的风俗。重阳节那天,父母们都要把嫁出去的女儿接回家吃花糕的。”念巧耐心的给我解释,“九福晋一大早就被娘家的马车接走了。” “这个习俗是怎么来的?” “这是在gān宝的《搜神记》上记载的一个故事,那淮南全椒县有一丁氏,嫁给了同县姓谢家,由于谢家是大富户,她婆婆却兇恶残bào,nuè待丁氏,qiáng迫她gān繁重的家务,经常遭到痛骂和毒打。丁氏最终忍受不住,在重阳节悬樑自尽了。死后冤魂不散,依附在巫祝身上说:‘做人家媳妇每天辛苦劳动不得休息,重阳节请婆家不要让她们再cao劳。’人们给这位姓丁氏的妇人立祠祭祀,叫做“丁姑祠”。 以后,每逢重阳节,父母们都要把嫁出去的女儿接回家吃花糕,这个习俗就一代代地传下来了。”
第10页 我又长长地哦了一声,我这个做小姐的还没丫鬟知道的多,惭愧啊惭愧!看来有必要找些书来好好恶补一下。 “今早上我就吃那个花糕吧!” 粘些香菜叶以为标志,中间夹上青果、小枣、核桃仁之类的糙gān果的是糙花糕;有2层、3层不等,每层中间都夹有苹果脯、桃脯、杏 脯、乌枣之类较细的蜜饯gān果的是细花糕;还有一种与细花糕差不多,制成金钱大小,可以用来当零嘴儿的是金钱花糕。 因为胤禟他们昨天说过,今天下了朝就回来带我去北海桃花山登高、野餐、烤rou,于是我也不出门,在家里老老实实地等,并吩咐丫鬟小厮将幕帐、烤具、车马准备好,只等他们回来我们就出发,去桃花山登高台、爬土坡,架起幕帐、摆好桌椅,大吃烤rou。 没想到的怎么等人也不回来,一上午白白耗了过去不说,中午也没有回来用饭。直到时钟指向下午两点半,一个小丫鬟从外间进来禀报,“小姐,爷差小厮从宫里传话出来,今天皇上留各位阿哥在宫中赏ju登高,怕是赶不回来了!” 此时我早已猜到了,瘫在椅子上,无力地挥挥手,示意丫鬟下去。这都什么事儿啊!让我空欢喜一场! 我有气无力地对念巧吩咐道:“念巧,去告诉那些丫鬟小厮们,把东西都收拾起来吧!今儿不去了!” 念巧应了一声,到门口招了个小丫鬟把事儿吩咐了下去。回来见我无jing打采的样子,笑道,“小姐,这重阳登高不过是个意思,又不是非去不可。我看府里的ju花开的也好,不如咱们去前院赏ju?” ju花有什么好看,我就是想去山上吃烤rou!念巧的话在我脑子里过了一遍,登高不过是个意思,登山,登塔皆是登高,那登房子嘞? ****************** 胤禟等人来到疏雨轩时,只见站了一院子丫鬟婆子,都在仰头往上看,连他们进来都没人瞅见。 胤禟不由得一皱眉,脸上现出不悦之色。 胤锇奇道,“这都在gān嘛呢?天上下金子了?” 众人这才看见几位阿哥驾到,忙忙地请了安。 “你家小姐可在屋里?”见念巧也在院里,胤祯问道。 “小,小姐……”念巧脸色苍白,战战兢兢。 胤禟平日里见念巧是个伶俐的,今天却话都说不顺畅了,不由疑心,难不成怀暮一气之下自个儿跑了出去?心里不由有点着急,语调更加寒冷如冰,“你家小姐哪儿去了?” 念巧被胤禟冰冷的语调,也不敢说话,低着头往屋顶上一指。 众人顺着手往上一看,只见一个白衣女子坐在高高的屋顶之上,身材纤细,不是苏怀暮是谁?不由得大惊失色。 一阵风chui来,白衣飘然若仙,仿佛要乘风归去,美之极也。胤祯此刻却没了欣赏的心qing,只瞧得心惊rou跳,生怕风把苏怀暮chui下来摔着,急吼吼挽了袖子,撩起袍角,“我上去把她接下来!”找了一圈没找见梯子,喃喃自语,“她是怎么上去的?”瞅见旁边几个丫鬟婆子仍在呆愣状态,上去就是一顿狂吼,“瞎了狗眼了?还不去给爷找梯子来!” 胤锇也在一边瞧得肝儿颤,瞅见上面苏怀暮一动,以为她要掉下来,唬了一跳,往前急迈一步准备接着。 胤禟在一边脸色冷冷,桃花眼半眯起,一时瞅不出是惊还是怒。 远远地我就看见他们过来,如今一群人在底下ji飞狗跳的,更是瞅的分明,不过不愿吭声罢了。 在这里仿佛离蓝天更近一层,对着小酒壶喝一口ju花酒,再吃一块金钱花糕,也别有风趣。 正吃的得趣,只听胤禟在下面冷冷道,“怀暮,快下来!” 哟!听声音还像是生气了。哼!我还没生气,你有什么资格生气!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不下去!重阳节本来就应该登高,我gān嘛要下去?你们在宫里登你们的,我在这登我的。做什么要管我。” 胤禟声音柔了下来,“乖啊!别调皮!快下来吧!上面呆着危险!今儿个原是我们不对,可我们也没想到今年皇阿玛会留我们在宫里赏ju登高啊!”想把我先哄下去再收拾我?早看穿你了! 胤锇也在一边粗着嗓子道,“对啊!怀暮,我给你赔不是了!” 我探头一看,婆子们已经抬来了梯子,胤祯正要打算往上爬,再不下去他就要亲自上来来揪我下去了,到时候反而无趣。 想到这里,我把油纸包中剩下的金钱花糕往怀里一掖,左手夹着酒壶,起身走到屋檐边,往下跳去。底下顿时一片惊叫声,念巧几乎要撅过去。胤祯正爬到一半,见状伸手要扯住我。我轻笑一声,伸出右手在屋檐轻轻一搭,翩然落地,酒壶里一滴酒也没撒。得意啊!简直想要为自己叫好。 再一瞧,众人脸色煞白,一副见鬼的模样看着我。我不由得缩缩脖子,刚想熘,就被脸色铁青的胤禟一把揪住后领,“怎么,想熘?” “没,没有。”我gān笑,眼睛瞅见胤祯下了梯子走过来,忙向胤祯求救,“胤祯救我!你九哥不讲理,放了人家鸽子,还要打人!” 胤禟失笑,“我何时要打你了?” “你照镜子瞅瞅你的脸,分明就是要行兇。”趁胤禟松开我领子,我赶忙躲到胤祯身后,继续哭诉,“可怜我一个孤女,就只能这样任人欺负了去了!”一边伸手去抹那根本从没有过的泪。 “行了!我的小祖宗!”胤祯把我从身后提熘出来,“谁敢欺负你?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我讪讪地放下手,也不假哭了。“我哪有。” “怀暮,以后可不许这样吓人了。”胤锇刚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此刻念巧刚从昏厥中被人掐醒,此刻嗷嚎着扑了上来,一双手在我身上乱摸,“小姐,你没事吧?摔坏哪了没?” 我一脸黑线的把她扯开,“我没事。” 她梨花带雨地声讨我,“小姐,怎么一个转身你就上了屋顶了呢?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十条命也赔不起啊!” 汗~~说的我跟猴子似的,还一个不注意就上了屋顶。有这么说自己小姐的吗?再说了,当初那高楼大厦都能徒手攀爬,如今这样的高度对我来说,岂不是如履平地? 心里对众人的紧张不以为然。撇撇嘴就要进屋。一转头,在人群中看见一道陌生的身影。 重阳佳节(下) 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一身月白,腰间系雪青色腰带,腰间仅佩一块碧色玉佩,就那么云淡风轻地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我,嘴角的笑意暖如chun风,眼神清澈,似能dong彻人心。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满树的梨花盛开。 见我发怔,胤祯忙介绍道,“怀暮,这是八哥。” 我福了福身,盈盈一笑,“八贝勒吉祥!” 胤禟几个人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胤锇奇道,“今儿这是怎么了?”上来就要摸我的额头,“是不是刚才在屋顶上chui风受了凉,所以发热了?” 我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不要在帅哥跟前败坏我的形象好不好。 八阿哥的声音跟人一样温柔,“不用多礼。刚才还听你叫九弟他们的名字,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如此生分?叫我胤禩即可。” 我微微一笑,“胤禩,进屋坐吧!” 一行人进了屋里,众人入座,丫鬟们奉上茶水。 胤祯抢先坐在靠我一边,讨好地奉上一个明huáng色的荷包,我打开一看,一颗颗的茱萸如红色的宝石,趁着明huáng的荷包,鲜艷yu滴,煞是好看。他接过来,给我佩在腰上,“这是今儿个登高,皇阿玛赏给我的,给你带。” 说起登高,我就想起来今天我被放了鸽子的悲惨处境,不由得一脸不满,“说好了今天带我去登高,烤rou吃,我在家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左等右等你们就是不回来。” “对不起啊,怀暮。今天真的没想到皇阿玛会留我们。”胤祯满脸歉意。 胤禟眉毛一挑,“我看,登高是次要,吃rou才是主要目的吧!” 咦,这个坏东西,竟然揭我老底。我gān笑两声,“哪有,哪有。” “今天桃花山是去不成了,不如我们就在院中一边赏ju一边烤rou,如何?”胤锇提议道。 我和胤锇自然举双手贊成。 胤禩温文一笑,“那今天就劳烦九弟了。” 本来我的疏雨轩院中也有几十盆ju,胤禟犹觉不够,吩咐下人再多多搬来。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堪比电影《满城尽带huáng金甲》的花海,“这也太多了吧……” 眼前各色ju花,有的平瓣球型,貌似白牡丹;有的外曲平瓣反卷型,huáng带红晕;有的细长管瓣,白色垂丝;有的内曲平瓣如荷花,颜色嫩绿;有的阔平瓣,紫红色,背储huáng色…… 胤禩一一为我介绍,“紫罗银星,高原之云,圣光秋月、千手观音、麻姑献瑞,贵妃出浴、天女散花、渔女蓑衣、西湖秋月、huáng山云雾、卷西风、huáng莺舞、粉十八、碧乐chun……” 正眼花缭乱间,胤禩摘了一朵阔平瓣,通体淡粉,形如莲花的ju簪在我发间,轻柔的浅笑如玉的嘴唇勾起温柔的弧度,“鲜花当配美人才不枉此一生。” 抬头正好望进他清澈温和的眼睛,心里不由一dàng。 丫鬟婆子们一会儿就在院子里摆好了桌椅烤炉。 我们五人围着圆桌坐下,四周是如锦的花海。照例是左边胤禟,右边胤祯。胤禟落座时眼角有意无意扫过我发间的粉色ju花,微微眯了眯眼,盈着妖娆笑意的眼眸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吃着厨子现烤出来的rou,一边喝着桂花酒,说说笑笑,倒也热闹。 吃到半饱时候,胤禟提议行酒令,众人皆欣然贊同。胤禟笑道,“今日既然是赏花,不如就来个花枝令,如何?” 见众人点头,他笑着瞥我一眼,装出才看见我头上的花的样子,“我看这朵花就正合适。”说着伸手将我发间的粉色ju花摘了下来。“老规矩,击鼓传花,花到了谁手里,就得给大家唱首歌或者讲个笑话,不然就自罚酒三杯。” 叫来念巧当令官,眼睛上蒙上手绢,念巧用筷子击空盘当鼓,鼓声一起,胤禟把花传过来,我急忙丢给右手边胤祯,胤祯传给胤锇,花被胤锇丢烫手山芋似的抛给胤禩,此刻鼓声恰好停下。
第11页 胤禩轻轻一笑,站了起来,“贪官搜刮民脂民膏,人称“刮地皮”。颳了又刮,上至天空,下至huáng泉,甚至刮到地狱。有个贪官,将要卸职,查点行李,连泥土也装入箱内。老百姓怨声载道,他走时竟无一人送行。贪官出城走去,眼前人稀路净。忽见几人,长得弯腰驼背,面貌丑陋,却在路旁摆着桌子,上设各类果品,一齐为他饯别。忙问他们是什么人。几人恭恭敬敬地答道:‘我们是地狱鬼卒,蒙受大老爷天高地厚的恩德,搜刮到地底之下,使我辈得以见到人间太阳,感激涕零,特地前来跪送。’” 众人笑了一通,鼓声又敲了起来。眼见着花传入我的手里,我手疾眼快往胤祯怀里一抛,胤祯只好站了起来,用蒙语唱了一首歌,我自然听不懂,可听调子悠扬高昂,配着胤祯略沙的嗓音,十分好听。我使劲地鼓掌。 终于不可避免,花传到了我的手里,我站起来,朝众人悠然一笑,开口唱道,“ 蓝蓝的白云天 悠悠水边流 玉手扬鞭马儿走 月上柳梢头 红红的美人脸 淡淡柳眉愁 飞针走线荷包绣 相思在心头 风儿清水长流 哥哥天边走 自古美女爱英雄 一诺千金到尽头 风声紧雷声吼 妹妹苦争斗 自古红颜多薄命 玉碎瓦全登西楼” 这副嗓音我太喜欢了,如俗世中的清泉,像水晶般闪铄透明,清澈空灵,又甜美悠扬,富有极qiáng的穿透力,仿佛能穿梭时空。让人听了后如同瘾君子般不断渴求,yu求不满。 唱完后见众人静静的没有反应,心里不由一惊,难不成我自恋了?想到前世拉着顾彦真去ktv唱歌时,他那痛苦的仿佛喝了鹤顶红,马上就要一命呜唿的表qing,心里拔凉拔凉的。 “不好听吗?”我小心翼翼地求证,仔细打量着众人的表qing,希望从中看出点端倪。 胤禩清水般的目光投过来,唇角轻扬,“三月不知rou味。” 胤锇突然一拍手掌,把我吓了一跳,“太好听了!” 胤禟垂眸望着我,凤眸中俱是惊喜和笑意。 胤祯问道,“怀暮,怎么从没听过这首歌?是你自己作的吗?” “嗯。”我点点头。心里小小地鄙视了一下自己。剽窃啊,剽窃! 击鼓传花继续进行,这下传到了胤锇手中,胤锇起来挠挠头,“我唱的不好听,平白地让怀暮笑话。还是喝酒吧!”说着就要斟酒。我赶紧阻止了他,“喝酒有什么意思,你唱就行,我不会笑话你的。” 胤锇又挠挠头,犹犹豫豫,“你真的不笑话我?”看到我鼓励的目光,他开口唱了起来。 额滴神啊!我差点滑到桌子底下去。这已经不能称为五音不全了,这明明是没有一个音在调上嘛!粗粝的嗓子刮着我的耳膜,我的心啊肝啊胆啊俱被他唱的颤颤的,在身体里一蹦一蹦。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我让他唱歌的时候众人怪异的眼神了。 我朝桌上望去,除了陶醉中的胤锇,胤禟胤祯俱是脸色铁青,表qing怪异,只有胤禩还保持着笑容,只是那原本温柔的笑容微微有些扭曲。 神啊!我知道错了。我以前不该折磨顾彦真,不该明明知道自己嗓子高不成低不就,还故意唱莎拉布莱曼,唱王菲,唱韩红。现在报应来了! 终于忍到一曲结束,胤锇一脸期待地看向我,我面目扭曲地看向他,心想毕竟是我让他唱的,不能太打击他,“胤锇,你的歌……真是……”我想了半天想出一个词来,“惊天地泣鬼神啊!” 胤锇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说好了不笑话我的!” “我不是笑话你。”我表qing诚恳地劝他,“不过,十阿哥,为了我大清朝的安宁,你以后还是尽量少唱歌吧!杀伤力太qiáng!” 胤祯在一边哈哈大笑。我乜他一眼,不要太冷酷好不好,照顾一下老十脆弱的心灵咩!真是!太没有兄弟爱! 胤祯笑着抹泪,“我是想起了以前的事。上次皇阿玛赐宴,命我们每人唱一首歌,十哥唱了没几句就被皇阿玛打断了,皇阿玛说,‘老十啊,不是不让你唱。只是朕老了,心脏不大好,受不得刺激了。’从此以后十哥再也没敢在人前唱过歌。” 汗~~我知道今天这刺激是我自找的。 再轮到胤锇,他就直接灌三杯酒了事。再玩了一会儿,他就大叫没意思,“我也不会唱歌,也不会说笑话,每次轮到我就是喝酒。太没意思,还不如划拳有趣!” “那我们玩传花令?”胤祯徵询大家意见。 胤禩摇头道,“传花令得七个人,如今我们只有五个人,人数不够。” 胤锇也嚷道,“我可不玩那个,玩诗词我更玩不过你们!” 我朝大家嘿嘿一笑,“我这里倒是有个好玩的,叫做拍七令。就是从1-99报数,但有人数到含有“7”的数字或“7”的倍数时,不许报数,要拍下一个人的后脑勺,下一个人继续报数。如果有人报错数或拍错人则罚酒。”虽然是很简单的算术,但数的快了每人会不出错。 胤锇拍手道,“这个有意思!” 众阿哥都学过代数几何,都以为数个数自然不在话下。谁知没多久,一个个纷纷出错,被罚饮酒,这才收了脸上轻视的神qing,专心玩起来。 热热闹闹玩了几轮后,八九十三人低声凑在一起讨论起朝堂上的事。我拉着胤祯玩两只小蜜蜂。起先胤祯嫌幼稚,不肯陪我玩,架不住我磨,最后才一脸勉qiáng状同意了。 胤禟几人低声jiāo谈了一会儿,却见那边两人玩闹声音越来越大。 错眼望过去,只见两人边说边比划。两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嘿,剪刀,石头,布!“嘿,你输了。”一脸得意的怀暮伸手对十四做打耳光状,左一下,右一下,十四配合地装作挨打状,头左右摇摆,口里还发出“啊!啊!”的喊声。 两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嘿,剪刀,石头,布!和了。两人做出亲嘴状,口里发出“啵!啵!”的声音。 胤禟听着两人做出亲嘴的动作,只觉得心里一股莫名的火气,再听见怀暮做出挨打的“啊!啊 !”的娇喊声,却觉得心里的火似乎变了质,烧得身子有点发热。看过去,只见怀暮髮髻因为头部的甩动微微蓬乱,脸色微醺,眼神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娇媚动人,眸色变得幽暗。再回头看看两个兄弟,素来不好女色的老八眼中闪过一丝惊艷,老十口微微张着,眼神呆愣。再一看十四,身子离怀暮越来越近。这个十四! 送走了三位兄弟,胤禟回到自己房中。躺倒chuáng上,想起刚才见到的怀暮娇媚的面容,不由起身披上了衣服,朝后院走去。 当你老去 用冷水洗了脸,感觉酒意散了些。打开李掌柜送来的帐簿细细看来,这两天下来毛收入达到了一万七千两白银,钻石卡金卡银卡已经全部赠空,仍有不少达官贵人索要。比较了一下三层楼各自的盈利,自助餐最赚钱,其次是一层中餐馆,最后是二楼西餐馆。西餐盈利不盛的原因有三,一是西餐的原材料昂贵,二是推广力度不够,京城里还有许多洋人并不知晓,三是大部分人接受新事物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 看了一会儿帐簿,脑子里想起几个菜谱,提笔写下,吩咐念巧明早差人给食为天的厨子送去。 临睡前胤禟又过来转了一圈,和我说了一会儿话又走了。不知道突然犯了什么毛病,这大老远的,什么话不能等明天说。 胤禟走后,念巧过来伺候我梳洗,滚进梨花木的大chuáng里,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起来,梳洗过后照例绕着院子跑了几圈,又行了套拳,一趟下来微出了些薄汗,丫鬟们端上早餐,吃完之后,一盒小丫鬟端着一个木盒子走了进来,“小姐,您吩咐送去的东西已经送到了。这是店里送过来的,说是已经按照小姐的吩咐用蒸笼蒸过了。” 念巧上前接过盒子好奇道,“小姐,这次又是什么新研制出来的点心?怎么不用食盒,却用个木盒子装着?” 我示意她打开,她掀开盒子一看,只见几十根雪白的鹅毛整整齐齐码着,疑惑地看向我。 我笑着解释,“这里都是白鹅左翅最外侧的五根羽毛。” “小姐要这些鹅毛来做什么?” 我神秘一笑,“你待会就知道了。”吩咐她下去找来炉子,盆,和沙子。 她一脸疑惑地去了。不一会儿东西就找齐了。我吩咐她将沙子放在盆里,将盆放在炉上烤。她脸上的疑惑更胜,“小姐,难不成你要炒沙子吃?” 飞过去一个bào栗,我哭笑不得,“沙子是能吃的吗?”摸着表层的沙子稍有点烤手,我把羽毛的下端cha入沙子。然后将盆搬离炉子,等沙子慢慢冷却。 等沙子冷却后,拿出来的羽毛管已经从半透明状变成了纯白色。回到屋里,找来一把锋利的剪刀,以小于45度角将羽毛管剪下一小段。然后用雕刻刀进一步把笔尖削尖,在笔尖的中间位置用刻刀钻一个小孔,由小孔到笔尖的最尖端用刻刀划一条细细的刻痕,羽毛笔就做成了。由于有些羽毛在沙子中加热时烫坏了,有些在雕刻的过程刻坏了,最后完工的羽毛笔只有十一支,不过也够我用很久了。吩咐念巧找来一个紫檀木笔筒,将羽毛cha进去,放在桌上,紫红色的笔筒映衬着洁白的羽毛,霎时好看。 念巧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原来小姐是放在桌上摆着好看的。” 又挨了一个bào栗,念巧捂着脑门委屈地撅着嘴。 “说话前先动动大脑!要是单纯为了cha着好看,我费那么大劲gān什么。还不磨墨!”我啼笑皆非地看着她。 念巧往砚台里加了点水,专心磨起墨来。我铺开纸,沾了点墨汁,在纸上刷刷疾书,“ when you are old and gray and full of sleep and nodding by the fire, take down this book, and slowly read, and dream of the soft look your eyes had once, and of their shadows deep; how many loved your moments of d grace, and loved your beauty with love false or true; but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 and loved the sorrows of your changing face; and bending down besides the glowing bars,
第12页 murmur little sadly, how love fled and paced upon the mountains overhead, and hid his face amid a crowd of stars.” 十分喜欢william butler yeats的这首when you are old,我停下笔,轻声诵读。 念巧当然听不懂,但她是个好听众,歪着头,仔细地听着我嘴唇开合发出的每一个音节。等我念完最后一个单词,她才开口问道,“小姐,您念的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是一首英文诗,题目叫《当你老去》。”我莞尔一笑,轻声翻译,“ 当你老去,白髮苍苍,睡意朦胧, 在炉前打盹,请取下这本诗篇, 慢慢吟诵,梦见你当年的双眼 那柔美的光芒与青幽的晕影; 多少人真qing假意, 爱过你的美丽, 爱过你欢乐而迷人的青chun, 唯独一人爱你朝圣者的心, 爱你日益凋谢的脸上的哀戚; 当你佝偻着,在灼热的炉栅边, 你将轻轻诉说,带着一丝伤感: 逝去的爱,如今已步上高山, 在密密星群里埋藏它的赧颜。” 杜拉斯的qing人对着老迈的她深qing地说,“比起年轻时的样貌,我更喜爱现在你备受摧残的容颜。”红颜易老,恩qing易断。只有心心相印的爱qing才能超越一切。 念巧笑道,“这洋人的诗意思倒是好的,就是不押韵,而且太直白,不像是诗,倒像是平日里说的话。” 我淡笑道,“这首诗也有不直白的译法,你肯定喜欢。要不要我翻译给你听?” 念巧点头。 我吟道,“至如暮年 至汝暮年,韶华暗损,双鬓清霜残雪,倦意缱绻而闲倚炉前。 何如取此诗篇,低吟浅诵,飘飘然晓梦迷qing,恍恍似昔间顾盼流转,携入低眉。 佳人本娇娆,少年自风流,众皆爱美之怡,然未知qing重。 奈一朝chun尽,红颜暗与流年换; 今唯觉予独守尔寻梦之心,惜汝蒙尘风华。 伛偻独凭阑,伤离qing,轻怅喃。 经年尘缘俱成空,独上高山。 凄凄举首望星遥,重重夜幕掩赫颜。 流年转,佳期如梦。” “奈一朝chun尽,红颜暗与流年换……”念巧轻声重复着诗句,拍手笑道,“这样一翻译果然意思就出来了。好诗!” “什么好诗?”珂玥总是人未到声先到,抢上前一步夺过我手里的纸笑道,“我来瞧瞧,珂玥写了什么好诗?” “不是我写的,是一个英国人的诗。”我解释道。 她自然看不懂英文,目光落到我放在桌上的羽毛笔,就把诗扔到了一边。她把羽毛笔抢到手里,仔细端详,“这是什么?你就是用这个写字的?” 说着蘸了墨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试了试,笑道,“这个倒是比毛笔写字快。你怎么想出来的?”眼睛骨碌一转,看到旁边笔筒里cha着十来支,从中间拔了一把就要往怀里塞,“反正你这儿也多,给我几支使使。” 我忙上前抢,“我好不容易才制出来的,不能给你那么多。再说你要了gān什么用?” 珂玥左躲右躲,还是被我抢回了好几支,护住最后两根急道,“我怎么就不能用,我管着这么大的家,也是有帐要记的。帐本的小字用毛笔写着太累,我看这个写小字正合适。你个小气鬼,不能一毛不拔啊!不就几根破毛嘛!值当你那么宝贝!”见我不再抢,才满意地收起来。 “今天你还出不出门?”珂玥笑靥如花地凑过来。 “出去。”我淡淡地瞥她一眼,“不过我有正事,不能陪着你逛街。” “你又要去食为天啊?” “嗯。”我点头,“还要顺便去拜访一个人。” “谁啊?” 教堂之行 本来只想带着念巧一人,好便宜行事。结果架不住珂玥软磨硬泡,只好带她一起。福晋出门,岂能没有丫鬟伺候,便又带上了意琴和咏诗。这下本来打算的两人行便又成了五人行。再加上车夫,侍卫,又拉拉杂杂一大堆人好不麻烦。 去食为天转了一圈,叮嘱了掌柜几句,我们一行人便坐上马车往王府井行去。一路上珂玥不住地好奇,“你在京城还有熟识的人?什么时候认识的啊?我怎么不知道?”ji婆jing神被她充分发扬。 我被她问得心烦,悔不当初,就不该带她出来,“这人你也见过,一会儿到了你就知道是谁了。” 没多久,马车停下,珂玥扶着咏诗的手下了马车,“这不是圣若瑟教堂吗?怎么来了这里?” 我从另一侧跳下马车,打量着眼前典型的哥特风格的教堂,教堂整体瘦瘦高高,外表有许多像竹笋一样瘦长型的装饰物,象徵着摆脱束缚,奔向天国。拱顶也随之有了橄榄型的小尖。在建筑细部的处理上,却融入了许多中国传统建筑的元素。 这是前日孔方给我的地址,昨晚我分析了一下西餐厅去人不多的原因,觉得还是因为京城内大部分传教士并不知道这个消息,宣传单仅发到了有限的几个传教士手上,孔方他们几人当初会去,就是因为在街上偶然拿到了宣传单。今天到这里的原因,就是想借探友之名扩大一下宣传面。 我们一行人步入教堂内,只见两侧墙上挂着耶苏受难等多幅油画,高高的穹顶,彩色玻璃绘着圣经上的qing景,使整个教堂形成一种恍惚的神的幻境。 一个金髮碧眼身着教袍的传教士微笑着迎了上来,中文十分流畅,“尊敬的夫人,小姐,欢迎来到圣约瑟教堂!主保佑你们!” 这个时候来清的传教士并不像清末时那样怀着别样的目的,当“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马前卒”,横行乡里,欺凌百姓。他们背井离乡,不远万里,在航海业并不发达的qing况下,冒着生命危险漂洋过海来到大清,就是为了宣传教义。而他们的到来带来了西方先进的科学,促进了中国的文化、教育、科技、医药等的进步。 我佩服他们为教义献身的崇高jing神,迎上前与他打了招唿,“请问孔方在吗?我是他的朋友。” “在,请稍等,我前去叫他过来。” 不一会儿,孔方就走了出来。略带疑惑的表qing再看见我的一瞬间就瞬间消失,惊喜地迎了上来,“苏小姐,……这位是……”他探究地看向旁边的珂玥。 开业那日珂玥和众人都在雅间,食为天的雅间的设置很巧妙,从里面可以看清大堂发生的事,但是从外面却看不见里面。所以孔方一出来,珂玥就认出他来,但他不认得珂玥。 “这是大清九皇子的夫人,九福晋。”我用义大利语为他解释。 他大吃一惊,恭敬地对着珂玥行了个义大利礼节。珂玥笑着点了点头,自然而然流溢出的皇家贵气让孔方有些侷促。 他会的中文有限,甚至达不到正常的日常jiāo流的水平,一紧张更会忘词,不然那天他在食为天也不会因为和侍者解释不清而着急了。但他还不愿错过这个可以把大清皇室成员发展为教民的机会,在脑海中努力搜索词语,结结巴巴的问道,“九,九……” “九福晋。”我在一边提醒道。 他投过感激的目光,“九福晋,您……可不以当我的教,教人。” 我在一边纠正,“可不可以,教民。” 他的发音古怪,珂玥愣了半天,等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眼中蓦然爆发的笑意几乎让她撑不住场笑出来,她把脸偷偷扭到一边,肩膀抖个不停。几个丫鬟在一边也面色古怪。 我用义大利语无奈地对孔方说,“孔方,等你中文说的顺畅一点了再来发展教民吧!不急于这一时。” 孔方意识到自己出了丑,碧绿的眸中闪过一丝羞涩,讪讪道,“哦,知道了。”挠挠头,还不死心,对我道,“那我可以发展你为我的教民吗?” 我微微一笑,从领中扯出一直带在身上的银色十字架,“我的父亲就是法国传教士……”虽然不信教,《圣经》我却可以倒背如流,何用你来向我传教?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 他毫不失落,扬起灿烂的笑容,“那不如我带着你们逛逛,好吗?” “好啊!”我把他的意思转达给珂玥,珂玥毕竟也从没来过教堂里面,欣然答应。 我们一行人便在孔方的带领下参观起教堂来。我在欧洲参观过许许多多的教堂,其中包括巍峨宏伟的巴黎圣母院,雄伟庄严的圣玛利亚大教堂,巴洛克风格的圣莫特教堂,义大利最着名的哥德式教堂是米兰大教堂,将教堂建筑艺术的jing华集于一身的位于义大利罗马西北郊梵蒂冈城的堪称世界上最大的天主教堂——圣彼得教堂等。所以眼前如此规模的教堂我并没有太怎么在意,但是珂玥和几个丫鬟,眼中充满了惊嘆和好奇。 让我惊喜的是那个巨大的书房,一排排红木的书架整齐地立在红地毯上,各国的书都有。问过孔方,他说这里的书虽然不允许外借,但是随时来读是允许的。 一行人出了书房,走过一个拐角,孔方打开眼前的门,“我们在这里唱诗。” 空旷的房间,一架黑色的钢琴静静地立在房间一角。我惊喜地上前,坐在琴凳上,扶起琴盖,转头询问孔方,“我可以弹吗?” “当然可以。” 手指轻轻搭在黑白琴键之间,手腕轻抬,纤长的手指在键盘键轻盈地舞动,一首理察?克莱德曼的《秋日的私语》从手指间流淌而出,夏日迈者蹒跚的步伐离去 ,把背影留给了季节的风和雨 。凋零的叶子伴着秋的足迹,在沉吟中,默默无望的嘆息。岁月的眉梢,凝着一颗颗凄凉的泪滴,摇摇yu坠的心事,在颤慄的寒潭里铺展汇成了一江绵亘不断的愁绪。知道失望是灰色的天际,知道秋的落寞不会演绎出轻盈翩然的舞姿。当班驳的思绪在萧瑟的风里枯萎,我依旧怀念深深,不忍滴落那最后的牵挂和别离就。这样沉浸于秋日的私语…… 一曲完毕,众人还沉醉在优美的曲调中不能自拔。回头一望,房间里不知何时已经聚满了人。 孔方上前紧紧握住我的手,简直要热泪盈眶,“苏小姐,你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如果在我们佛罗伦斯,你会造成万人空巷!” 我这才想起来,十八世纪初钢琴刚刚发明出来,人们只会弹一些简单的曲子,音乐之父巴赫还在一家室内乐队当一名小提琴手,还没开始接触钢琴;莫扎特海顿贝多芬还有好几十年才会出生。这么说,如今我是这个世界上的一代钢琴大师喽?
第13页 想到这里我很是得意。 一首曲子打动了所有人,之后的事就非常轻松了。为食为天西餐宣传的任务完成的非常完满,还jiāo了不少朋友。 回去的路上,念巧满眼星星亮晶晶,“小姐,你怎么会弹那洋人的乐器的?” 意琴亮晶晶满眼星星,“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好听的曲子?” 咏诗尚算稳重,“那曲子却是好听得紧,不知叫什么名字?” 珂玥崇拜的目光中夹杂着惋惜,“平日里不见你弹琴拂曲,我还以为你和我是同道众人,琴棋书画样样稀松呢!”边说边摇头,仿佛失去了个同道中人般遗憾。 我却在一边暗自盘算,这个钢琴与现代的相比还是有些不足,触键太重,高音音色太弱,需要改进,等回去画出图来,找匠人做一架真正的三角架钢琴。 一路上,我就在众女崇拜的目光中,绞尽脑汁地回忆着钢琴的架构图,盘算着材料费,手工费的问题。 键盘我想用象牙,但这样我会不会破产啊…… 作者有话要说:世界上第一台钢琴,由义大利人克里斯多福里(b·cristofori)于1710年前后在佛罗伦斯制造出来,当时取名为“弱和qiáng”(piano e forte)。传入中国更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我就让它出现在中国了!这里完全是qing节需要。亲们不要介意呀! 误伤 接下的一个月来,除了每天都必须到食为天视察一趟外,就是留在疏雨轩练字,教念巧学英文,有时也会和丫鬟们打打扑克,下个五子棋,偶尔去趟教堂弹弹琴,看看书。 值得一提的是我还发展了一项新爱好,学骑马。那天我看到胤禟他们骑着高头大马,好不威风,不由得心生羡慕,也想学。胤祯自告奋勇要教我,为找到一个可以和我进一步发展感qing的机会沾沾自喜。结果我这个学生进步神速,没几天就有超越师傅的嫌疑,胤祯无物可教,但还是厚着脸皮以陪我熟练熟练的名义天天陪我到郊外骑马。 秋风一天天地凉下来,昼夜温差增大,夜里已经开始下霜。珂玥找来京城最出名的绣房里的绣娘过来为我量身添置冬装。秋狩时胤祯猎的火狐制成的披风也送了来。 十月十一日,胤锇生日,送了一把剃鬚刀给他。把他美得眼睛都找不见了。胤禟从剃鬚刀中找到了商机,以2000两白银的价格向我买下了它的专利,我考虑到现在还没有自己的商铺,便同意了。反正是个小玩意,这样的东西以后我还可以制作很多。 食为天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天天爆满,甚至有人为了争抢座位大打出手,不得已我们又推出了提前预定餐位和外卖的制度,又雇了一批人,专门负责送餐。 我又物色了两处地方,买了下来,准备开两处分店——一家汇集中国各地美食的中餐店,一家自助餐店。现在两处均已开始装修,至于新招来的店员和厨师,已经不用我自己亲自出马,自有李掌柜代为训练。 这日午睡起来,感到jing神特别好,全身有使不完的劲似的,就换上了练功服,到院中练拳。 泰拳(泰语:?????? / muay thai)是泰国的传统搏击技术,特点是可以在极短的距离下,利用手肘、膝盖等部位进行攻击,是一种非常狠辣的武术,在武学里有文练武练横练,泰拳属横练,具有很qiáng的杀伤力。它且堪称格斗技中的极品。技术成熟的拳师,能运用全身武器于俄顷间击倒对手。泰拳师决胜条件是技艺、气力、智谋及jing神力量的总结合,其最高领域为机巧圆通,变化无常,而不局限于任何拳术技法或招数。 每行一招,我就大喝一声,“ 曲折步形,飞鸟投林,依诺挺剑 ,爪哇标枪,拜须弥山,慈僧善目,蒙民捍卫,击木楔,鳄鱼摆尾,断象拔,神龙隐尾,天王转化,减火焰,魔王博猴……” 这是20年代华裔宗师金成,根据泰拳术的基本及花样招数所创“母招”与“子招”各十五式,合共三十式,实用齐全,备受拳坛中人重视,誉为典范。 行完十五式母招,正准备接着练十五式子招,突觉身后劲风袭来,一招狮子跨涧 ,避蹬踢、蹬后足,只听身后闷哼倒地的声音,迅速转身,一式神猴腾空,飞身膝撞。 呆呆地看着身下的胤祯,只见他一脸痛苦,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我赶紧从他身上跳下,伸手拉他,“没事吧?!” 他嘴唇发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心虚地挠挠头,“谁叫你从背后偷袭我来着?肋骨没断吧?”说着伸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可别真断了啊,弄断了大清皇子的肋骨,我会不会被砍头啊?还好,没断没断! 拨开我乱摸的手。胤祯扶着我站了起来。我扶着他慢慢走进屋里坐下,胤祯半天才缓过气来,“这是什么拳法,怎么如此毒辣?” “泰拳。暹罗民间的一种拳术。” 胤祯一脸委屈,“在外面就听见你唿唿喝喝地练拳,进来以后又见这拳古怪,想和你拆几招试试,谁想你下手那么狠。” “幸亏如今我力量还不足,不然你今天肋骨都得断了。”我喝口茶,接过念巧拿来的药酒。“走,进屋去,我给你上点药。” 进了屋,胤祯脱去外套,我一看,胸前青紫了一大块,赶紧将药酒倒在手上,为他轻轻揉着。眼角撇见他身上还有几块乌青,“这些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我打的吧?” 胤祯垂眼一扫,“这是和十三哥对练的时候留下的。”说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骨碌一转,对我咧嘴笑道,“怀暮,要是我学会了这套拳,就能打败十三哥了,你教给我,可好?”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你不行。泰拳不是那么好学的。一般人受不下来。” “我能受。”胤祯拍拍胸口做豪气状,结果一不小心拍到伤处,又是一顿龇牙咧嘴。 泰拳拳手通常从小时候开始培养,每天练习八小时,其中包括各种体能、重量、反应、技巧的训练,有些训练方法相当残酷,例如受训者将两手高举,教练会用旋踢踢受训者的两胁;或者用拳沖打,藉以训练拳手的抗打能力;另外有人直接使用钢棒打击手臂和小腿,来训练骨头的坚硬程度。能从这样的训练法生存下来的拳手,其体魄一定有过人之处。一场比赛下来,断几根骨头是少不了的。他一个大清皇子,平日里虽然也学骑she摔跤,但那些陪皇子训练的人有谁又敢真正的对皇子实打实地对练,一不小心伤着怎么办,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所以我说她受不了这苦是有根据的。但这个不是我担忧的主要原因,我耐心的解释,“刚才你也看见了,这种拳法过于狠辣,不适合你们皇子间对练,要是万一伤着怎么办?” 他见我不同意,立马垂头丧气,嘴里嘟囔着,“难道还能一辈子叫十三哥压着抬不起头来?” 我不忍心他失望,“不如这样吧!明早上你来,我教你套别的拳,绝对比这个还厉害。”他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不信。 我一巴掌拍向他,药酒沾了他一脑门,“你爱来不来!” 寸拳 我理解胤祯的不信。虽然他知道我的功夫好,但毕竟从没亲眼见过究竟是怎样的好法。 他们这些皇子,从小有全国最好的师傅教导文治武功,所见所学都是全国最好的,心里自然都傲气的很。就算我刚才用泰拳将他打倒在地,恐怕他心里也并不全然服气。虽说刚才说想要学泰拳,不过是看上了它的新奇而已,并不就是认为泰拳好过中国拳术。 确实,中国武术博大jing深,源远流长,各式各样的拳种套路数不胜数,有以佛圣道仙、神祗鬼怪命名的仙拳、天罗拳、地煞拳、金刚拳、观音拳、罗汉拳等。以“门”命名的——余门拳、硬门拳、法门拳、空门拳等。以姓氏命名的——刘家拳、蔡家拳等。以人名命名的——燕青拳、达摩拳、玄女拳等。以地名命名的——潭腿(山东临清龙潭寺)、少林拳、武当拳、峨眉拳、崆峒拳(分五大门:飞龙门、追魂门、夺命门、醉门、神拳门)、梅山拳、灵山拳、崑崙拳、关东拳、关西拳、龙门拳、登州拳、东安拳、石头拳、水游拳、西凉掌、太行意拳、洪dong通背拳等。以动物命名的一一龙拳、蛇拳、鹤拳、猴拳、玉环螳螂拳等。以日常杂物命名的——花拳、白玉拳、汤瓶拳、沾衣拳、衣衫母拳、三战铁扇拳、三十六合锁等。以手法命名的——cha拳,截拳、挂拳、挡拳、九宫擒跌手等。此外还有各种地躺拳,醉拳,跌打拳类。另外,还有各地的着名拳种:大洪拳(三晃膀)、形意拳(心意六合拳)、大成拳(意拳)、八卦拳、八卦掌、八极拳、六合拳、查拳、华拳、红拳、节拳、绵掌、绵拳、两仪拳(太极快拳)、迷踪拳、缅拳、缠丝拳等。凡此种种,数不胜数。 但是正是因为中国武术太过源远流长,在漫长的岁月中,已经进化到了为武术而武术的境地。比起以实用为主的各国格斗技艺来说,中国武术过于讲究套路,一套拳法行下来,更像是艺术。 而泰拳兇狠毒辣,头撞,口咬,拳打,脚踢,蹬踹,扫绊,肘击,膝顶,肩抵,臂撞,推拽,抓捏,压打,摔跤,不讲招式,只讲实用。像是口咬,cha双眼,踢下yin这样为中国武术所不齿的招数都可以使用,只要能赢即可。 所以说,就博大jing深来说,还是中国拳术遥遥领先,这是世界上任何一种武术都不能比的。就实用来讲,还是泰拳略占上风。 我的武术师傅何立洋是个百年难遇的武术奇才,武术、拳击、摔跤、柔道、跆拳道、空手道、合气道、剑道、搏击、泰拳、桑勃、相扑、柔术,截拳道等等无一不通。 他结合我的qing况,以泰拳和跆拳道为技术基础,结合柔道,空手道,合气道,击剑,柔术菲律宾拳术和中国的迷踪拳,形意拳,八卦掌,咏chun拳,谭腿等等共三十多种武道jing华,为我量身打造了一套以手肘,膝,腿为主,拳掌为辅的功法。来弥补我身为女子臂力不足的缺陷。 那老头常神兮兮地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 年龄还小的时候因为他这句话我还特崇拜他,觉得他简直是一代武学宗师,这么有哲理的话都说的出来。后来才知道这是人家李小龙创立截拳道说的一句话。他的形象在我心中不由大跌,师傅啊,您这是抄袭啊!谁知这老头毫无愧色,“我何某人贊同他的话,这是他的福分。一般人说的我还不稀得用呢!”脸皮之厚,可见一斑。
第14页 可如今看来,我的脸皮也薄不到哪里去。因为我也正在用这句话教育眼前的胤祯,“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在教你之前,我希望你能记住这句话。不要拘泥于我教你的或者以前你学的任何拳术。有了套路,学起来虽然会有章可循,但也使对手容易找到自己的破绽,只有化有形为无形,才能使对方无迹可寻。现在,你来攻击我。” 胤祯犹豫了一下,挥拳过来。我轻轻一闪, “不用害怕伤到我,尽你的全力。”胤祯一咬牙,又是一拳挥来,我一仰身,又轻易躲了过去,“好了点,但还没有尽全力。” 胤祯起先总是有顾忌,怕伤到了我,不敢尽全力,但见拳脚不是落了空,就被我轻巧一挡拨开,渐渐地年轻人的好胜心占了上风,全力应对起来。 我轻巧一笑,“小心了!”挡开他袭来的一拳,瞬间近到他的身前,下一秒,他的身子就飞了出去。 “没事吧?”我上前将他扯起来,拍打着他身上的灰尘。 胤祯丝毫觉不得痛似的,额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兴奋道,“这是什么拳法?教我好不好?” “这是寸劲拳。”我微笑道。“这就是我今天打算教你的拳法。” 寸劲拳就是寸拳。李小龙宗师在咏chun拳的基础上自创的截拳道,它们都属于寸劲拳。它讲究短距离迅速出拳打出自己的有力的一拳要爆发出自己的所有爆发力打倒敌人。 对力量,速度,爆发力都有极高的要求。 “那我们快点开始吧!”胤祯的眼睛闪闪发亮,似乎已经看见了将十三阿哥打倒在地的美好前景。 我望着他笑得倾国倾城,“别急!咱们这就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啰嗦了些啊,讲了许多关于拳术的东西。我也是查了一下才知道,中国原来有这么多拳法啊!大家不要嫌烦哦!全当补充知识了哈! 胤祯的痛苦生涯 胤祯颤着筷子伸向桌上的那盘翡翠豆腐,挑……我挑……未果,换了勺子,舀起豆腐,颤颤巍巍往口中送。“啪!”白白嫩嫩的豆腐终于掉到了桌上。 众人惊异的目光聚集了过来。 望着胤祯颤抖不已拿不住筷子的手,老十惊讶地合不拢嘴,“十四弟,你的手这是怎么了?” 胤禩笑容中隐现担忧。 胤禟眯着眼,一双凤眼在低头偷笑的我和手抖得跟帕金森症患者似的的胤祯之间扫来扫去。 胤祯委屈地瞅了瞅我,低头,“没什么。”手依旧在抖啊抖。 我抿着嘴笑得极其无辜。 确实真的没什么呀! 不过是每天五百个伏地挺身,每天两次先站桩后俯卧桩,每天分别手持1、2、3、5、7和10磅重的哑铃进行“寸劲拳”打击练习嘛,每次才练习12组,每组才100次,也不是很多啊!这都是为了锻鍊前臂肌rou,为了增qiáng腕力啊!不这么练怎么能发挥出寸拳的威力呢? 我明白,起初三角肌是会有“点点”痛,手腕会有“点点”抖。但是不吃苦中苦,怎么为人上人呢? “可是你的手一直在抖!”老十担忧地望着弟弟。 胤祯张了张嘴,貌似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十哥,我没事,我抖啊抖啊就习惯了!” 我嘴里的茶登时喷了出来,好委屈的语气啊! 舀起一块豆腐放到胤祯碗里,我笑得温柔可亲,“年轻人,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是不是啊?”当初是谁跟我说不怕吃苦的?是谁让我严格训练不用“客气”的?敢抱怨,嗯? 胤祯忙低头吃豆腐,嘴里含煳贊同道,“是!”底气不是很充足。 “嗯,好。果然有志气!”贊同地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明天起,再加五百个深蹲跳。” 胤祯从碗里抬起头,这下真的快哭了。 ********* 做好的衣服送来了,满满两大箱。一箱各式的旗袍,冬袄,镶珠玉的绣鞋,一箱大氅,披风,毛皮的围领抄手,一看就有融融的暖意。没有女人不爱美,一下午的时间,我就美滋滋地在屋里试衣服。珂玥坐在一边眼神暧昧的看着我,仿佛在说,看吧看吧,胤禟对你多好,赶快跟了他吧!跟了他有漂亮衣服穿! 我故意忽略她的眼神,在半身镜子前左扭右扭,讨厌,怎么看不见全身。改天叫胤禟弄个全身落地穿衣镜回来。 穿着一身旗袍,踩着花盆底,甩着小帕子在屋里抬头挺胸,啪啪地走来走去。别说,还真是有那么点感觉! 瞅见门外兄弟几个走进来,迎上前去,微一蹲身,帕子轻甩,“几位爷吉祥!” 胤禩温柔的眼光偷过来,唇角含笑。 胤禟红唇一勾,魅惑的眼睛从进门起死死盯在我身上,上下打量着,“不错,很美。” 胤锇大步一迈跨了进来,“咱们这儿有四位爷呢!怎么一个‘几位’就打发了。怀暮,你这安请的可不实诚。” 我帕子一甩,腰一扭,转头就走,“给你请安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胤祯上前一步,打量着箱子里的衣服,从中拎起一件物事来,“怀暮,这是什么?” 顺着话音瞅过去,不由花容失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勐冲过去,一把扯过胤祯手里提熘着的黑色文胸,胡乱朝箱底塞。一边塞还一边朝后看,猜测后面的那三位看到没有,“没什么!”脸上不由地浮上一层红晕,耳根子都有点热烘烘的。好尴尬啊! 胤祯后知后觉,没察觉到我的尴尬,还在好奇地追问,“那个是gān什么用的?怎么瞅着像眼罩?” “对,对,你真聪明!”我gān笑连连,“就是眼罩,我白天睡觉嫌光线亮,戴在眼上遮光,这样睡得安稳。” 眼风狠狠扫过一边低头闷笑不已的珂玥。敢给我拆台你试试! 总觉得肚兜不如文胸,夏天穿衣服薄的时候里面的形状都能看出来,所以上次绣娘来量身的时候,我特地画了图纸jiāo给绣娘订做,珂玥好奇是什么东西,我便这般那般的解释了文胸的一大堆好处,于是她也订做了一套。 所以她当然知道胤祯刚才手里拿的是什么。 她的脸憋笑憋的通红,喘息着道,“是啊,那是怀暮的眼罩。”说着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胤祯被他笑得一脸莫名其妙。 珂玥笑得岔了气,捂着肚子,气也上不来,“哈哈哈哈哈……哎呦……眼罩……哈哈哈……” 我咬牙切齿地瞪着胤祯,叫你手快,看来手是不疼了是不是?明天两千个伏地挺身!!!!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救美 眼前的猥琐男不请自来地坐下,周围一群家丁立刻围了一圈,防止我逃跑。我朝往这边张望的掌柜不动声色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招集护院。我可不想砸了我自己的场子。 “嘿嘿!姑娘,你还认得我吗?”猥琐男张口一笑,两颗门牙发出闪闪金光。 谁要不认识你,谁就没吃过猪rou!我嫌恶地撇过他朝天的鼻孔,厚实的大嘴,是有点眼熟。“你是……” “怎么,这么快就把本少爷忘了?”猥琐男“啪”地一声甩开摺扇,自以为潇洒地扇着。灼灼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拜託,大哥,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了,雪都下过好几场了,你还扇什么风?我看你是抽风! 朝旁边挪了挪,躲过他扇出来的yin风阵阵。 “姑娘真的忘了我了?”猥琐男表qing甚是哀戚,仿佛在控诉我的薄qing,“自七月初八那日一别,我可是对姑娘日夜思念,难以忘怀。上次是我唐突,惹恼了姑娘,我回去以后甚是后悔。既然姑娘忘了以前,那我们正好可以重新开始。” 恶寒……我们开始过吗?从来没有过开始,哪里来的重新开始一说? 他翻着厚嘴唇笑得真诚无比,两颗大金牙金光四she。 我脑中灵光一闪,哦,原来是他,那个吏部侍郎家的公子,那天他上来就拦住我动手动脚,被我揍成了猪头状,两颗门牙还被我打掉了。没想到他不但不记仇,这次还来了个柔qing战术。 大哥,虽然被你猜对了我吃软不吃硬,但是我也是有眼睛地,也是分对象地。 我低头做为难状,心里在拼命想着应对之法,怎么能把他打发了,而不影响我的生意呢?我注意到已经有很多人在往这边看。 眼睛突然瞥到楼梯走上来一个身影,那人身着明蓝云纹冬袍,领子上绰着银狐毛,清雅绝伦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不是八阿哥胤禩是谁。 啊!组织来了,有救了! 我低着头一脸为难,“公子,您的心意我只能心领了,我……恐怕给不了您任何答覆。” “为什么?”猥琐男一着急,伸出爪子来握住我放在桌子上的一只手。 “因为……”眼角看见胤禩已经看见了这边,正黑着脸走过来,轻柔而坚决地从猪蹄子中抽出了自己的手,“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跟老子抢女人,不想活了!”猥琐男拍案而起,一脸怒气,“那个小子是谁,说出来,我爹是吏部侍郎,我看谁敢抢我看上的女人,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我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像受了惊的小鸟,起身奔向胤禩的怀里,“八爷……” 胤禩怔了一怔,旋即伸手揽住我,低头温柔道,“怎么了?” 我头埋在他怀里,也不抬头,闷闷道,“没什么。”一副受了委屈不敢说的小媳妇的样子。 猥琐男见我奔向其他男人怀里,正想发作,转身一看瞧见了胤禩腰间的huáng带子,吓得腿都软了,瘫到地上,“奴才给八贝勒请安!” 胤禩依旧面带微笑,声音却是说不出的冰冷,“刚才我似乎听见有人要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奴才不敢。”猥琐男的冷汗都下来了,在地上抖成了糠状。 “你最好不敢。”冷哼一声,胤禩转向我,责备道,“怎么今天自己一个人就出来了?出了什么事让我可怎么办?”虽说是责备,话语却含着弄弄的宠溺与qing意。 我不依地扭了扭身子,往他怀里又钻了钻。
第15页 他含笑搂着我,阳chun三月般的笑意在看见还在地上跪着的一行人时冷了下来,“还不快滚!” 猥琐男一行人连滚带爬地下了楼。 我这才从胤禩的怀里探出头来,脸上是痞痞的笑意,“走了?” “走了。”胤禩无奈地看着我,眼含责备,“怎么出门不带侍卫?” 我坐回桌前,倒了两杯热茶,递给胤禩一杯,“本来就想来看看我新分店的qing况就回去。没想到碰上了这事。要不是担心砸坏了我的店,我早把他们丢出去了。” “那也不能连个丫鬟都不带,披风也忘了穿。”我这才看见胤禩的手里拿着我的披风,“外面变了天,一会儿可能会下雪,我刚从九弟府里出来,他让我顺路捎给你。” “出来的时候天气还不错,不怎么冷。”我吐吐舌头,为自己辩解。 “还有什么事没处理吗?”见我摇头,他微笑道,“那我送你回去。” 到了门口,他低下头,修长白皙的手指帮我重新整了整被我随意系上的带子,又替我拉上了风帽。“上马吧!” 我乖乖地坐在马上,耳边是冷冽的风声,融融暖意从背后传来,我不由地向身后贴了贴。 “冷吗?”胤禩低头在我耳边问道,伸出手来,把我往怀里揽了揽,扯起自己的披风,将我整个拢入其中,只露出个头来。 风帽下我嘴唇轻轻勾起,“不冷了。” 到了九阿哥府门口,胤禩将我轻轻放下马。 “不进去坐坐了吗?”我仰头问道。 他低眉温温一笑,“今天还有事,改天再来。” “哦!” “你先进去吧!看见你进去我再走。” 我转身,走上台阶,直到进了府门都能一直感觉到背后那道温润的目光。 胤禩…… 终于忍不住回头,却见府前早已空无一人。 命运 “在看什么?”低低柔柔带着磁xing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伴着一阵令人迷醉的龙涎香的气味。 不用回头也知道肯定是胤禟。“没看什么。” 胤禟扯起我的手,“手怎么这么冰?出门的时候忘了穿披风,回来了还在这大风地里站着。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修长的手指包裹住我的,轻轻揉搓,带来丝丝暖意。他眼风捎过我身上的披风,“见过八哥了?” “嗯。”我应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长臂一伸,我被他揽入怀中,抬头看见他勾起的唇角,“带你去看个东西。” 一路上被他紧紧揽在怀里,路上偶尔遇见三三两两的姬妾,一边含羞带怯裊裊婷婷向他请安,一边用期待的目光偷偷看他,妩媚的眼风无一不在扫到被搂在他怀里的我后变得恶毒冰冷。一路上我快被他姬妾的眼光生吞活剥了,我仿佛听到了她们在背后咯吱咯吱磨牙的声音。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个胤禟,在搞什么鬼。 胤禟却误认为我冷,搂着我的手臂又紧了紧。 直到走进疏雨轩,迈进屋里,他才松开搂住我的手臂。从寒冷的屋外一进入温暖的屋里,我不由得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埋怨地瞪了胤禟一眼,肯定是他的那些个姬妾在背后咒我。 转头朝屋里一看,珂玥正和大大小小的丫鬟正围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在研究,我眼前一亮,三角架钢琴! 念巧过来给我解下披风,珂玥转头看见我,咋唿着,“怀暮,这就是你说的什么三角架钢琴?看着是跟教堂里的那架不一样。” 我走上前,抚摸着黑色的琴身。上次画好了图纸,找来工匠一问,却得知价格斐然。当时正在考虑开分店的问题,资金有限,想着还是日后分店开起来,资金充足了再做一架吧!于是就把图纸放到了一边。这样看来,是胤禟悄悄拿走了图纸,给我订做了一架。我心中一动,感激的目光投向了胤禟。这个看起来放dàng不羁,实际上心细如尘的男人啊! 意琴在一边笑道,“这下可好了。在府里也能常常听见那仙乐了。” 珂玥听了这话,忙忙地过来拉我,把我按在了琴凳上,“来来!快弹一个来听听。就弹你前几日在教堂里弹的那个水边的阿什么娜,那个最是好听了。” 我只管缩了手坐在那里,笑道,“如今我倒成了个专门弹琴的了。以前你们白听了也就罢了,如今没点好处我是不肯弹得。” 珂玥上来作势要扭我的脸,“好你个小蹄子,竟然拿起乔来了。” 我笑着躲了过去,眼睛瞧向坐在一旁的胤禟,“要是单是你们,自然是请不动我的。只是今日占了你们九爷的光,也让你们听一回。” 胤禟带着笑意的目光投了过来,唇角弯弯。 我轻轻掀开琴盖,纤细白皙的手指蝴蝶一般轻轻栖落在黑白键盘之间,对着胤禟回眸妩媚一笑,“这曲《水边的阿狄丽娜》,献给我们英俊的九爷。” 行云流水般的音符从轻灵舞动的手指间流淌而出,众人深深沉醉在美妙的乐声之中,仿佛看到了洗纱少女唇边柔美的微笑,听到了河水汩汩流淌的声音。 胤禟是第一次听我弹钢琴,一曲结束良久,他仍端着茶杯回不过神来,眼神有些怔忪,不知想到了什么。 手指下美好的触感让我爱不释手,纯木的琴键表面镶有一层洁白的象牙,就算是前世,我也没有接触过这么好的钢琴。 我朝众人轻巧一笑,“今日你们有耳福了!” 再落键,指尖隐含力度,开始的四个音符,刚劲沉重,仿佛命运叩门的声音,狠狠敲进人心里,把众人从刚才旖旎的风光中敲醒。 贝多芬的《c小调第五jiāo响曲》,又被称作《命运jiāo响曲》。艺术来源于生活。坎坷的人生,悲惨的命运,顽qiáng的抗争,百折不挠的艺术追求,使贝多芬在耳聋6年后的1808年38岁时完成了这首憾人心魄的绝世之作,用音乐语言记录了自己的苦难人生和为把握自己命运而进行的苦苦抗争。 《命运jiāo响曲》所表现的如火如荼的斗争热qing,具有qiáng大的感染力。 西班牙女低音歌唱家马丽勃兰第一次听《命运jiāo响曲》时,吓得心惊rou跳,不得不退席而去。 拿破崙一个旧日的卫兵,听了第四乐章开头的主题,禁不住跳起来喊道:“这就是皇上!” 柏辽兹把《命运jiāo响曲》中惊心动魄的斗争场景,看作是“奥赛罗听信埃古的谗言,误认黛丝德蒙娜与人私通时的可怕的bào怒。” 舒曼认为:“尽管你时常听到这部jiāo响曲,但它对你总是有一股不变的威力——正象自然界的现象虽然时时发生,却总教人感到惊恐一样。” 1830年五、六月间,孟德尔颂在魏玛逗留了两星期,和歌德作最后一次会晤,在钢琴上为他演奏了古今着名的作品。歌德听了《命运jiāo响曲》的第一乐章后大为激动,他说:“这是壮丽宏伟、 惊心动魄的,简直要把房子震坍了。如果许多人一起演奏,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只用钢琴演奏这首jiāo响曲,尚有很多地方难以尽善尽美,比如第二乐章那种爱qing的温柔的忧思如果由中提琴和大提琴奏出更为哀婉,第三第四乐章那种qiáng劲有力、年轻的、自由的欢乐用小号表达出来会更为完美。 但是这已经足够震撼了。 一曲终了,屋里鸦雀无声。连唿吸声几乎都要听不到。 珂玥花容失色,半晌,抚着胸口唿出口气,“这是什么曲子,听的人心惊胆颤的。” 我笑道,“这首曲子叫做《命运jiāo响曲》,是德国的一个伟大作曲家路德维希?凡?贝多芬所作。他的一生十分坎坷,但他从来不屈服于命运,他在耳朵全聋、健康qing况恶化和生活贫困的qing况下创作了这首曲子,他说,‘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他不能使我完全屈服’。” 贝多芬是我少数佩服的人之一,不是因为他卓越的音乐天赋和惊人的才华,我佩服的是他炽热的叛逆气质,百折不挠的意志和崇尚自由,巨人般坚qiáng的xing格。 1807年,贝多芬正住在维也纳李希诺夫斯基公爵家中。一天,公爵家里来了一大批客人,他们都是当时拿破崙派驻占领维也纳的法国军官。公爵想请客人们听音乐,就派人去请贝多芬,但未向贝多芬说明qing况。贝多芬不明就里,带着自己新写完的“热qing”奏鸣曲兴致勃勃地赶来。进客厅一看,竟是一帮占领军,贝多芬当即就拒绝了公爵的要求,公爵恼羞成怒,竟然板起面孔对贝多芬下了演奏的命令,贝多芬为李希诺夫斯基的无耻卖国行径愤怒到极点,他不顾夜中的滂沱大雨拿起乐谱忿然离去,并把公爵以前送他的一尊胸像摔了个粉碎。 第二天,公爵接到了这样一封信:“公爵!你的地位是凭偶尔出生得来的。而我之所以成为贝多芬,则全靠我自己。公爵现在有的是,将来还有的是,而我贝多芬却永远只有一个!” 也许实际qing形比资料所载的更为bào烈,但贝多芬的朋友们设法把事qing掩盖过去。魏格勒资料库中的《魏格勒和布鲁林家族的朋友贝多芬》有1837年12月28日里斯致魏格勒的信,提到:“假如没有奥普斯多夫伯爵等人在场,恐怕免不了发生殴斗,贝多芬已经举起一张椅子准备向里奇诺夫斯基亲王迎头痛击,因为贝多芬躲在房间里拴上门,亲王却把门撞开。幸亏奥普斯多夫挡在他们两人之间。”吵架的起因是贝多芬拒绝里奇诺夫斯基为他召晚宴的几个法国军官演奏。 这样爱恨分明,崇尚自由的xing格,怎么不叫人心生佩服。如今之人,又有几个能由着自己的心xing率xing的活着呢? 意琴念巧几人也七嘴八舌地说起来,“我们听着还是不如小姐作的那些曲子好听。” 我耸耸肩,不发一词。小姑娘家的,自然还是爱理察克莱德曼的làng漫,又有几个能懂《命运》之中的沉重与挣扎,不屈与奋争,那是另一种更加深沉的美丽。 胤禟放下茶杯,笑道,“我听着这曲子好。” 诧异地回头望去,胤禟凤眸中闪着莫测的光,定定地望进我的眼睛。 我心中一颤,迎向他的目光,胤禟,你是懂我的么?不管我的命运是怎样的,我永远也不会屈服。 雪 胤禟坐在椅中,手里端着一杯热茶,也不出声,只管用茶盖轻轻拨着杯中浮起的茶叶。 “胤禟?”见他愣神,我轻声唤他。
第16页 还是没反应,于是上前用手推了推他,“胤禟,想什么呢?你不是说有话和我说吗?”这人真怪,刚才说有话跟我说,结果珂玥她们人都走了,他又自己在这里愣神。 “嗯?”胤禟回过神来,涣散的目光重新聚集到我的脸上,“……没什么,本来不算是什么事,还是不说了。” 他起身,“那我先走了。” “嗳?”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到了门口,我忙上前扯住他的手,“今晚留在我这儿吃晚饭吧!也让我报答一下你的赠琴之qing啊!”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主动上前牵住他的手,他诧异地回头望我,听了我的话后,红润的嘴唇微微地扬起,“好啊!” 热炕上摆上小桌,几个小菜,烫一壶热酒,两个人面对面盘腿坐在炕上,相对而饮,别有一番qing趣。 “胤禟,谢谢你的琴。我真的很喜欢。”举起酒杯,我向胤禟示意,“来,我敬你一杯。” 胤禟微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红滟的嘴唇被酒水润湿,在灯火下闪耀着诱人的光。“你喜欢就好。我也不懂这些,不过是叫工匠照着图纸做出来。要是哪里不合适,你告诉我,我再叫匠人去改。” 我摇头,“已经很好了,真的很好。不用再改。胤禟,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报答不起。” 深邃的凤眸亮亮地看过来,他唇角轻勾,“我对你好不是为了让你报答。” 灯光下他俊美的容颜让我有瞬间的恍惚,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时念巧手持一个食盒走了过来。我因笑道,“你有口福了。”看来是食为天又按着我的食谱研制成了新菜式。打开食盒,惊喜地发现是一张奶酪披萨。 “看来新做的烤炉成功了。” 好久没吃到披萨了啊!伸手拿起一块就咬了一口,嗯,味道还不错。 胤禟也夹了一块,咬了一口细细品尝,“没想到奶酪还有这样的做法。不知道这饼叫什么名字?” 我笑着解释道,“这叫披萨。是深受义大利人喜爱的一种食品。不过据说这披萨是从我们中国传过去的。” “哦?”胤禟感兴趣地挑了挑眉,示意我继续说。 “当年义大利着名旅行家马可?波罗在中国旅行时最喜欢吃一种北方流行的葱油馅饼。回到义大利后他一直想能够再次品尝,但却不会烤制。一天,他同朋友们在家中聚会,其中一位是来自那不勒斯的厨师,马可?波罗灵机一动,就把那位厨师叫到身边,‘如此这般’地描绘起中国北方的香葱馅饼来。那位厨师也兴致勃勃地按马可?波罗所描绘的方法制作起来。但忙了半天,仍无法将馅料放入面团中。此时已快下午两点,大家已飢肠辘辘。于是马可?波罗提议就将馅料放在面饼上吃。大家吃后,都叫好。这位厨师回到那不勒斯后又做了几次,并配上了那不勒斯的ru酪和作料,不料大受食客们的欢迎,从此“比萨”就流传开了。” “想不到这所谓的披萨既然是这么来的。”胤禟听我解释完,忍不住低声笑起来,“那洋人也真够笨的,连个馅饼都做不成。” 吃完饭,我送胤禟到门口,挑开帘子一看,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雪花来,地上白白的已经积了一层雪。“你等等,我叫丫鬟给你找斗笠来。” “不用。哪有那么娇贵,不过一会儿的路。”胤禟笑着走了出去。转身见我还在门口,“门口冷,回去吧!” ******************** 第二天早上起来,尚未梳洗就跑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外面清冽的空气涌了进来,我登时打了个激灵灵的寒颤。探头向外望去,白皑皑的雪将世界装扮地银装素裹,世界只有一种纯净的颜色,让人心qing也好了起来。 念巧听到了我起来的声音,领着一队捧着梳洗器皿的小丫鬟推门走了进来。见我只穿着小袄站在窗前,忙上前伺候我穿衣,“小姐,你怎么穿这么少站在这儿?仔细冻病了,有人心疼。” “哪里就那么娇贵了。”我笑着看她一脸紧张,“嗳,对了,你吩咐下去,叫小丫鬟们不用着急扫雪。” 胤禩等人走进疏雨轩时,惊讶地发现这里并没有像其他院里一样把雪打扫gān净,只在中间扫出一条日常行走的小路,有一个胖墩墩的雪人笑眯眯地蹲在路边,圆圆大大的脑袋,歪戴着个瓜皮小帽,黑煤块做的眼睛,红辣椒做的长长地鼻子,嘴咧的大大的,两根破笤帚做了两只手。 正瞧得有趣,却听见屋里传来一阵空灵优美的歌声,“ 忧郁的一片天 飘着纷飞的雪 这一泓伊豆的温泉 竟是我孤单的思念 飘零的一片叶 就像你我的终结 这一泓伊豆的温泉 充满温暖的从前 你的手曾经拥着我的肩 呢喃着爱我直到永远 雪花像绽放的礼花 天地间肆意地飘洒 纵qing在一霎那 为何现在只剩下风chui乱我的发 撕开我记忆的伤疤 让往事像雾气慢慢地蒸发 让我知道什么叫放不下 为何我的泪会不停地流下 滑过你曾经亲吻的脸颊 所有的对错在顷刻崩塌 忧郁的一片天 飘着纷飞的雪 这一泓伊豆的温泉 竟是我孤单的思念 飘零的一片叶 就像你我的终结 这一泓伊豆的温泉 充满温暖的从前 你的手曾经拥着我的肩 呢喃着爱我直到永远 雪花像绽放的礼花 天地间肆意地飘洒 纵qing在一霎那 为何现在只剩下风chui乱我的发 撕开我记忆的伤疤 让往事像雾气慢慢地蒸发 让我知道什么叫放不下 为何我的泪会不停地流下 滑过你曾经亲吻的脸颊 所有的对错在顷刻崩塌 原来你带走了我生命的暖chun盛夏 就连旧的果实也只在梦境里悬挂 原来寻找的是我自己难了的牵挂 这泓伊豆的温泉是天给的惩罚 如果知道结局我们还会相爱吗? 我猜不到你的回答 冰雪中的誓言是真心的吗? 怎么此刻什么也没留下? 现在只剩下风chui乱我的发 雪掩埋记忆的伤疤 往事就像雾气慢慢地蒸发 痛到麻木也许就放得下 就让我的泪不停地去沖刷 沖刷你曾经亲吻的脸颊 伸出手像露珠一样的冰雪 那瞬间的落花仿佛在 记得你和我的爱qing童话” 示威 唱完一曲,见小丫鬟打起帘子,八九十十四几人走了进来。 好几天没见的十四看见我,眼前一亮,大步走到我跟前来,双手抱拳,恭恭敬敬作了个揖,“师父!” 我唬了一跳,这小子,在教他拳术的时候也没见叫我声师父,这是怎么了?不由得狐疑地看向随行的三人。 胤锇笑道,“今天十四弟和老十三比试,打赢了。可在皇阿玛跟前长了脸了。” 胤祯兴奋道,“师父,可惜你没看到。我就按你教我的法子,就这么使力一挥拳,十三哥直接就飞出去老远。”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名出拳。胤祯是第一次打败十三阿哥,兴奋地眼睛亮亮的,不自觉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比划完了又跑到我跟前靠着,眼巴巴地瞅着我,“师父,你还有没有什么厉害的,再教教我吧!” 胤祯一口一个师父叫着,胜利的巨大喜悦早让他忘了训练时的苦处。 我用手轻抚琴键,敲出一个个跳脱得清亮的音符,微微一笑很jian诈,“厉害的有很多啊!你想学,日后慢慢教你。”不怕你学,就怕你不学。 胤祯的目光这才落到眼前的巨大的黑色物事上,“这就是九哥送你的钢琴?” 老十也凑上来,左摸右摸研究起来,“你刚才唱歌时候弹得就是这个?” 我点点头。胤锇拿一根手指在琴上用起了一指神功,梆梆地敲着键盘。乐呵呵道,“有点意思。” 在老十老十四的要求下,又弹了首班得瑞的《安妮的仙境》,合上琴盖,我笑道,“我可再不弹了。弄了架钢琴回来,越发的成了个弹琴的了。” 亲自去小厨房给几人煮了咖啡,又命小丫鬟端上点心。见兄弟几个正在屋里讨论朝政,我笑道,“如今我这里成了第二个朝堂了,要讨论朝政,怎么偏得跑我这里来?” 胤锇喝一口咖啡,咧嘴嘿嘿一笑,“还不是怀暮这里的咖啡煮的好,点心又好吃。让我们不来都不行。”如今这几个人都爱上了咖啡。 胤祯手捂胸口一副受伤的模样,“莫非师父嫌弃我了?” 我飞过去一个白眼,“是哦!嫌弃你了,怎么样?” 胤祯嘻嘻一笑赖皮道,“嫌弃我也是必须得来的!” ******************** 闲来没事,和念巧守在炉边绣花。屋外是寒冷的冬雪,屋内暖意如chun。针刺过紧绷的丝绸,发出细微的巾帛撕裂的声音,这凄艷的声音在冬日静谧的午后被无限扩大,听入耳中,在心里引起一阵细微的波澜。 突然听到有人走进屋子,以为是珂玥去而復返,“你不是说要回去睡过午觉再来吗?怎么又回来了?” 抬头一看愣住了,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个陌生的红衣女子,气势汹汹站在那里。那女子一身大红色的印花锦缎旗袍,围着红狐围脖,脚上蹬着同色的花盆底,外罩件银白色的兔毛风衣,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耳边一对血色珊瑚映衬着娇艷的容颜。她可以说是目前为止我见过的女子中最美的一个,明媚动人,不过眉眼间的骄横之气破坏了这份美感,使人无法对她心生好感。 她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挑挑眉,“怎么这屋子里的奴才还有见了主子不跪的道理?”转头朝身边的一个嬷嬷吩咐道,“苏嬷嬷,替我教教她们规矩。” 那苏嬷嬷上来二话不说一巴掌挥来,我岂能乖乖任由她打,一把架住了那婆子的胳膊,她扯了扯胳膊却怎么也拽不动,不由收了轻视之心,瞪大了眼睛看我。 我笑笑,“我说怎么今天右眼皮一直跳,原来是有人要上门来教我规矩。”我松开钳住苏嬷嬷的胳膊,苏嬷嬷本来正在使劲往外挣,一下子失了力不由一屁股蹲到了地上直哎呦。
第17页 那女子身后的丫鬟忙上来把苏嬷嬷扶了起来,那女子见状眉毛一拧,就要上来亲手“教育”我,长长的带着护甲的手挥过来,如果打在脸上不怕不毁容。 这女子好狠毒的心,我皱眉,闪过她挥过来的手,正想动手把她丢出去,却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胤禟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铁青地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嫣然,你这是gān什么!” 红衣女子见了胤禟登时没了气焰,“表哥……” 表哥?我瞪大眼睛看看他,再看看红衣女子。哼哼,胤禟,你今天最好给我个解释。 胤禟并不理会她,声音冰冷,“我这里不是你的八贝勒府,你要闹你回去闹!在我这里随便打我的贵客是什么意思?” 我恍然大悟地看向红衣女子,原来这就是那大清第一妒妇——八福晋。果然名不虚传。可能是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我的事,过来向我示威了。 “表哥,”八福晋咬了咬唇,“从小到大你都没对我说过重话,今天你为了这么个狐媚子来说我!”说着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胤禟的眼睛在听见“狐媚子”一词时危险地眯了眯。“你最好收回你的话。”声音里有说不出的yin狠。 “这个狐媚子有什么好,惹得你们一个一个的宝贝似的护着。”没料想到胤禟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八福晋红了眼眶,“表哥,如今我也算对你寒了心了!”说完又狠狠地盯了我一眼,才不甘心地走了。 我被她临走前恶毒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不由打了个寒颤。 胤禟担忧地看着我,“你没事吧?” “没事。”我怎么会有事。如果不是胤禟及时赶到,那个骄纵的八福晋早被我丢出去了。 胤禟嘆了口气,凤眸中闪过莫测的qing绪,“怀暮,……你以后还是和八哥保持点距离吧!” “因为她么?”我歪着头看他。这个骄纵到可笑的女子,我怎会怕她。 “不是……”胤禟面色似有犹豫,半晌说道,“八哥不像我们,他是做大事的人。” 我笑了笑,“放心吧!我并没有和他怎样,将来也不会和他怎样。”虽然这样说,脑海中却一闪而过那温柔似水的笑容。 夜半访客 四周都是一片黑暗,也不知现在是几点了。只听到放在桌上的怀表的錶针滴滴答答走动的声音。我嘆一口气,也没有刻意去想白天的事qing,怎么就睡不着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郁闷…… 突然听见有人轻叩窗户的声音,这么晚了,有谁来半夜敲窗啊,幻觉幻觉。翻了个身,打算继续努力培养睡意,敲窗户的声音又响起了,叩叩叩,“怀暮,你睡了吗?”窗外来人的声音压的低低的,确是意外熟悉的温润。 这声音是…… 我一惊,忙从chuáng上蹦下来,窸窸窣窣摸黑点上蜡烛,举着来到窗前,打开窗户。窗外,冷冷寒月下,胤禩的脸有些苍白,微泯着唇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你怎么来了?有话先进来说吧!”感受到窗外的寒意,我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中衣就跑下了chuáng。将蜡烛放到桌上,回到chuáng前飞速地披上了外袍。 穿衣服的功夫,他已经从窗外跳了进来,顺手关上了窗户。我们两个人,在桌子前守着微弱的烛火坐着。他的眼睛在明明暗暗的烛火下显得幽深黯淡,嘴角的笑意都带着无法言说的疲惫,他低着头苦笑道,“白天的事,对不起。我出去办事,回来以后才知道。” “不关你的事。我不会怪你。”我看着这个男人脸上的疲惫,只觉得一阵心疼。 许是察觉了我语气中的心疼,他惊讶地抬头看我,忽然伸手将我揽入怀中,将脸埋入我的颈间,“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身上尚带着丝丝凉意,我怔了怔,伸手环住了他。 他紧紧地将我锁在怀里,用手抬起我的脸,嘆息一声,冰凉的唇覆上了我的。我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一直坚持的,在这个冰冷的缠绵的吻下碎裂成了粉末。 我环住他的脖子,任由他将我抱到了chuáng上。 微凉的舌轻轻勾描着我的唇,一个个细碎的吻落到了我的颈间。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解了开来,冰冷的空气让我不由得靠向他温暖的身躯。他扯开被子,将我们两人覆住。他低着头一点一点吻着我。细碎的吻,致命的温柔。他身上是淡淡的梨花香,带着丝丝凉意,丝丝清甜。我闭上眼睛。 纠缠的身体如莲花般在黑暗中绽放,散播出一室的馨香。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我沉沉睡去。 再醒来,枕旁空无一人。如果不是chuáng单上鲜艷盛开的花朵和满身的酸痛提醒了我,我可能会以为是一夜chun梦。 “念巧。”起身披上衣服,我轻靠在chuáng边。 念巧应声推门进来,见到一chuáng的凌乱,愣了愣,很快敛了神色,“小姐,要起chuáng洗漱吗?天色还早。” 我缓缓摇头,“给我备水,我想洗一洗。” 温热的水缓解了身体的酸痛,闭着眼我将头轻轻靠在桶边,任由一头青丝披散在胸前。 门外传来念巧惊慌的声音,“九爷,小姐在沐浴,您不能进去。” “滚!”胤禟的声音yin鸷而愤怒。 这么快就来了。唇边浮起无奈地笑,我缓缓睁开眼睛。 胤禟的满心无处发泄的怒气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全部熄灭,剩下的只有心中无尽的悲哀,心脏每跳一下,就钝钝地疼着。 眼前的女子轻轻靠在桶边,一身莹白的肌肤好似锦缎一般光滑,乌黑的长髮一半轻轻的飘在水上,另一半蜿蜒在她晶莹白皙的背嵴上,像是一条条乌黑的小蛇,显出别样的诱惑。胤禟的唿吸沉重起来。 女子轻笑一声,“胤禟,关上门好么?外面的风chui得我有点冷。” 他依言合上门,声音里有难言的沉重,“为什么?你说过,不会和八哥……” 他走上前来,弯腰从背后搂住我,冰凉的脸贴在我的后颈,“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能爱我。” “对不起。”我低下头,看着身上青青紫紫的吻痕。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他掰过我的身子,俯下身,含住我的嘴唇,轻吮舔咬。火热的舌如灵蛇一般探了进来,在我口里翻搅,狂热而绝望的吻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胤禟,你……”让我喘不过气了,推开他,我伏在桶边轻喘。 他后退一步,俊美的脸上浓浓的绝望看得人心悸。 “胤禟……”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推门跌跌撞撞,逃也般地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改啦改啦!和谐社会啊! 纠结 几日来,胤禩并没有出现,胤禟也躲着我。只有胤祯胤锇不知就里,仍经常来玩耍。 我仍与往常一样,除了看帐目,就是在屋里弹琴,看书,绣花,与往日并无二样。 珂玥手托下巴,盯着我半晌,嘆了口气。 我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她,“为什么嘆气?” “怀暮,八福晋那人就是那样,我也一向不喜与她来往。那天白日里没见你怎么生气,没想到你会为了一时致气,就……” 我笑笑,“其实也不全是因为一时致气。” “难道你真的喜欢八哥?”她扭头惊讶地看向我,“平日里见你和他们兄弟几个相处,偶尔能觉出你对八哥有些不同。但没想到你真的对他有心。” 她一脸郑重,“虽然平日里和你打打闹闹,但有些话却是真心的。胤禟平日里对你用了多少心,我只当你看到了心里。我以为你是个有气xing的,不肯做人家的侧福晋,只可惜福晋不是说让就能让的,叫我平白地占着也是没法,可是若你进了府,有他宠着,有我护着,剩下的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姬妾,正经的主子只有我们两个,绝对不会委屈了你一丝一毫。但到了八贝勒府就不一样了,八福晋是安亲王的外孙女,身份高贵,又一向是个厉害的,她让不让你进门不说,就算你去了也只能做个没名分的侍妾。难道你就那么喜欢八哥,竟肯为了他去做妾?” 我好笑地看向她,“谁说我要去给他做妾了?” “难道八哥竟不愿意给你名分?”珂玥一脸气愤,显然是误解了。 “不是。”我愣了愣,自从那天晚上就再也没见过他,不知道是有事qing在忙还是故意躲着我,难道真的是怕我向他要名分?“是我自己不愿意。”我并没有爱他到那种程度,可以为了他放弃自己的自尊,向另一个女人伏低做小,甘受委屈。 珂玥一脸不解的看着我,摇头道,“我真的看不明白你。女人要的不就是个好归宿吗?这样算什么。” 我低头笑笑,并不辩解。确实,她没有明白过我。起先珂玥以为我是因为气xing高,不肯跟人共事一夫,所以迟迟不答应胤禟。如今见我对名分竟然浑然不在意的样子,所以迷惑了。其实我从来就没在乎过他们三妻四妾,这里毕竟是古代,接受的是三妻四妾的教育,他们又身为皇家贵胄,妻妾多是必然的,就连民间的蓬门小户,也少有一夫一妻白头到老的。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一生一世一双人”,就连现代人都做不到,何来qiáng求古人? 爱的时候就在一起,不爱的时候就分开。别的都不在我的眼里。 门外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我一惊,出门看去,胤祯愣愣地站在门口,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一个小丫鬟蹲在地上收拾茶杯的碎片。 “胤祯……”我不知道要对他说些什么,只是轻声地唤着他。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我苦笑。我不想伤害他们,可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有一个人,也只能选择一个。 *************** “胤禟,胤禟……”我手里抱着一坛酒,坐在高高的院墙上,朝院里大声吆喝。 不一会儿,就见漆黑的屋里亮起了灯,吱呀一声,胤禟推开门走了出来。见我坐在墙头,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嘻嘻一笑,朝他举了举手中的酒罈,“找你喝酒。” “这么晚了喝什么酒,还是明天再说吧!”他冷着脸,就要转身回屋。
第18页 “嗳?”我赶忙从墙头上跳下来,跑到他跟前扯住他的袖子不让他走,“别走啊!大晚上的,我可是一个院子一个院子找过来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啊!今晚月亮这么好,在月色下赏梅喝酒,岂不快哉?”看到他半披在身上的外袍,我一脸恍然大悟,“哦~~~怪不得着急撵我走,是不是我打扰了你chun宵一度?”说着还凑上鼻子闻了闻,“果然有脂粉香,你怎么能有了异xing就没有人xing……” 他紧皱的眉头松了松,脸上的表qing怪异,似乎是想说不知道是谁有了异xing没人xing。 我趁热打铁,“月黑风高的,你就放心让我一个人在外面晃dàng?我孤身一人,自然就心中悲戚,心中悲戚,自然就脚步踉跄,脚步一踉跄,一没留神绊到枯枝石头什么的啊,一下子就撞到树上晕了过去。大晚上的又没有人看见,于是我就在雪地里过了一夜。等第二天天亮扫地的大娘起chuáng一看,呀!那雪地里是个什么?翻过来一瞧,这不是苏姑娘吗?赶紧抢救。哪里还有气,早就冻得直挺挺的冰棒一样了。” 胤禟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考虑我说的话发生的可能xing有多大。然后就来扯拽在我手里的袖子。 不要吧,这么绝qing?我张大嘴巴看他。 他表qing僵硬地看了我一眼,“总得让我回去添件衣服吧?” “哦。”我讪讪地松开手。 听见他进去以后,屋里响起一个女人嗲嗲地嗔声。挠头,这下兆佳氏不知又该在背后怎么咒我了。不一会儿,就见他穿好了衣服,披上玄狐大氅走了出来。“走吧!” “我发现了个好地方,跟我来。”我神秘兮兮地样子让胤禟本来紧绷的脸溢出丝笑容。 这才想起来,这府里哪个地儿人家不知道啊,这是人家的地盘好不好。 不好意思的挠头。 “喏,就是这里。” 温柔的月光洒在雪地上,反she出一片朦胧的光华。几树寒梅倚墙而立,在凌寒中静静开放,若不是隐约传来的清香,还以为是树枝上堆了雪。树边一张石桌,几个石凳。 “大冷天的,就坐这里?”胤禟好看的眉拧了起来,一脸不贊同。 我把酒罈放在桌上,东找西凑了一堆枯枝,掏出打火石点燃。“这下子暖和了。” “在我府里点火,亏你想得出来。”胤禟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 我就着火烤了烤有些冰冷的手,打开酒罈,抱着喝了几口,递给胤禟。 胤禟也毫不推脱,结果酒罈也举着喝了起来。我们两个人就你一口我一口烤着火喝起酒来。 “好好的梅树,被你熏得烟燻火燎的,活活糟蹋了。”胤禟喝了些酒,也不像刚才那样臭着脸了,俊美的面孔舒展开来,似嗔非嗔地斜乜了我一眼。 我嘻嘻一笑,也不辩解,“胤禟,我给你唱个歌吧!” “你唱,不好听,爷可要罚你。”胤禟仰着头对着坛口灌酒,一些来不及吞咽的酒顺着下巴流了下来。 我站起来清了清嗓子, “真qing像糙原广阔 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总有云开日出时候 万丈阳光照亮你我 真qing像梅花开遍 冷冷冰雪不能掩没 就在最冷 枝头绽放 看见chun天走向你我 雪花飘飘北风啸啸 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 傲立雪中 只为伊人飘香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此qing长留 心间。”唱完了夺过酒罈也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嗓子一直滑到了心里,我一抹嘴,笑嘻嘻地问,“怎么样,唱的好听吧?” 他眯起眼睛看我半晌,“歌是唱的不错,就是人太坏。” 我沮丧地低头,“总不能因为这个,你们一个个都不理我了吧?你也是,今天十四也是。” 他扯了扯嘴角,“不能怪十四接受不了。他今天趁皇阿玛高兴,巴巴地向皇阿玛请了道旨意,说是以后他的嫡福晋可以由着他喜欢自己挑选。他今天来可能就是想告诉你这个的吧!毕竟想娶到你是他一直的心愿。” 苦笑了一声,他继续道,“其实如果你选的是十四弟,我也不会说什么。十四弟也是对你一片痴心。可是为什么是八哥。八哥,不会是你的良人……” 我闷不吭声地灌酒。我怎么不醉死,这都做的什么孽啊! 他过来夺我的酒罈,我沉默地抓住酒罈的边缘不肯放手。往回一扯,背过身子接着喝。冰凉的酒液呛得我几乎窒息,我弯下腰勐烈地咳嗽起来。 他接过酒罈放到桌上,轻轻拍着我的背,“我想过了,我还是放不下你。” 我抬起头,被酒呛得氤氲的眼眸诧异地盯着他。 他把我搂进怀里,轻轻的嘆息声从头顶传来,“我怎么就放不下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偶真的不会写h.好不容易挤出那么几个字来,还有人嫌短……真的是不会啦……决定了,这几天加班加点,研究一下别人写的,同样是h,为啥差距就那么大涅。 流鼻血ing…… 还有那个,八八有哪里不好啦,为什么都不喜欢他。 好吧好吧,我承认,把老九写的这么好的也是我。 剧qing需要,一切都是剧qing需要。 腊八 “汤来喽!”我从小厨房端着汤一路迈着小碎步急沖沖地进屋,念巧笑眯眯地打起帘子,我三步并作两步,把汤放到桌上,两手捏耳朵,“唿唿,烫死我了。” 再一看桌上,糖醋排骨,麻婆豆腐,宫保ji丁,酸辣土豆丝,外加一个ji茸蘑菇汤,四菜一汤,像模像样。不禁得意洋洋。虽说今天是第一次下厨房,但是做的还是很不错的嘛!果然,天才就是天才! 胤禩宠溺地一笑,扯下我的手指放到嘴边轻轻chui着,“想吃什么叫厨房做就是了,怎么还用亲自下厨?” 我撇撇嘴,“还不是珂玥,她说我只会背背菜谱,是个嘴把式。吃了我的好东西,还说我。哼!我今天就要做个又会说又会做的真把式!” “我今天第一次下厨,赶巧你就来了。正好来尝尝我做的饭好不好吃。”我眨巴着眼,示意他动手吃饭,“尝尝,快尝尝!” 在我热切的目光下,胤禩拿起筷子,挑了块糖醋排骨放到嘴里细细地嚼着。我歪着头,仔细端详着他脸上的神qing,“好吃么?” 吃完一块,他嘴角弯出温柔的弧度,清澈的目光含着笑意看向紧张兮兮的我,“果然好吃。”说着又挑了一块。 我松了一口气,挑了一筷子土豆丝吃了起来,本来还以为这个时候没有土豆呢,没想到今天在厨房找到了一筐。唔,炒的有点烂煳了,还有点淡,果然理论与实践是两码事。 见胤禩总是在挑排骨,我也挑了一块放到嘴里,“呸呸呸!”这是什么味,又咸又酸,啊啊啊啊啊,我记起来了,当时糖放在盐一边,手忙脚乱中我肯定是放错了。 看向胤禩,他仍旧面不改色夹着一块慢条斯理地吃着,仿佛那不是放错了调料的酸咸排骨,而是什么珍馐佳肴。 “这么难吃,别吃了。”我惭愧地看向他。真丢人。 “我吃着好。”他咽下口中食物,喝了口茶,“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天天吃到你煮的饭。” 无法面对他殷切的目光,我别开眼,“我不能跟你回去。” 他伸出手,轻轻擦去我唇边的rou汁,“是不能?还是不想?”他嘆了一口气,“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qiáng你。” ********************** “你真的要搬出去?” “嗯,毕竟这里是皇子府邸,住在这里不是很方便。平日里不知道多少只眼睛盯着这里呢!而且我要看顾生意,天天进进出出的,毕竟不大好。胤禩的那处宅子离食为天挺近,我去看过了,清幽极了。” 珂玥一脸不舍地扯着我的袖子,“可我捨不得你。有你陪我在这里作伴,我这日子也有意思多了。不然真真是无聊透顶。” 我好笑地看着她撅起的嘴,“又不是现在要搬,开了chun才搬出去。你现在扯住我gān什么?再说,就是搬出去了,你也可以常过去找我。” 珂玥转着眼珠子想了想,还是不乐意,“总归是不如你住在这里的时候找你方便。” “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你府里有马车,有轿子,难不成还用你自己走路不成。那地方离你这里也不远,你得了空去找我就是。” 珂玥这才松开我那已经被揪得皱巴巴的袖子,“也是,反正我是要常常去闹你的。你跑哪里去都是躲不了我的。”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忙店里的事,就抽空去布置我的新家。胤禩什么都依着我,院子里的一糙一木,屋里的一桌一椅,无一不是按着我的心意来布置。胤禟也把全国各地运来的各式珍奇古玩通通往我屋里塞。 这段日子,珂玥跟着我东奔西跑布置新屋,居然上了瘾,直嚷嚷着也要弄个屋子住在外面。 弄得胤禟头痛不已。 ************************ 腊月初八 都知道腊八节,但很少有人知道腊八节的来歷。 相传,在古印度北部,即今天的尼泊尔南部,迦毗罗卫国有个净饭王,他有个儿子叫乔答摩?悉达多,年轻时就痛感人世生、老、病、死的各种苦恼,发觉社会生活徒劳无益,并对婆罗门教的神权极为不满,于是,在他29岁那年,合弃王族的豪华生活,出家修道,学练瑜珈,苦行6年,大约在公元前525年,一天,他在佛陀伽耶一株菩提树下,彻悟成道,并创立了佛教。史传,这一天正是中国的农历十二月初八日,由于他是释迦族人,后来佛教徒们尊称他是释迦牟尼,也即是释迦族圣人的意思。 据说在释迦牟尼成佛之前,曾经修苦行多年,饿得骨瘦如柴,决定不再苦行。这时遇见一个牧女,送他ru糜食用。他吃了ru糜,恢復了体力,便端坐在菩提树下入定,于十二月八日成道。夏历以十二月为腊月,所以十二月八日称作腊八。 中国汉族地区,将这一天作为释迦牟尼的成道日,于是腊八成了佛教节日。佛教传入我国后,各地兴建寺院,煮粥敬佛的活动也随之盛行起来,尤其是到了腊月初八,祭祀释迦牟尼修行成道之日,各寺院都要举行诵经,并效法佛成道前牧女献ru糜的传说故事,用香谷和果实等,造粥供佛,名为腊八粥。这便是腊八粥的来歷。 《百丈清规》说:“腊月八日,恭遇本师释迦如来大和尚成道之辰,率比丘众,严备香花灯烛茶果珍羞,以申供养。”据说有的寺院于腊月初八以前由僧人手持钵盂,沿街化缘,将收集来的米、栗、枣、果仁等材 料煮成腊八粥散发给穷人。传说吃了以后可以得到佛祖的保佑, 所以穷人把它叫做“佛粥”。南宋陆游诗云:“今朝佛粥更相馈, 反觉江村节物新。”据说杭州名剎天宁寺内有储藏剩饭的“栈饭楼”平时寺僧每日把剩饭晒gān,积一年的余粮,到腊月初八煮成腊八粥分赠信徒,称为“福寿粥”“福德粥”意思是说吃了以后可以增福增寿。
第19页 听念巧说昨晚上厨房就一直在忙碌,洗米、泡果、拨皮、去核、jing拣。然后在半夜时分开始煮,再用微火炖,一直炖到今天清晨,腊八粥才算熬好了。 于是我对着这一碗来之不易的腊八粥,竟然有些下不去手,这都是劳动人民的汗水啊! 碗里五彩缤纷,里面居然摆放了一只小小的果狮。用剔去枣核烤gān的脆枣作为狮身,半个核桃仁作为狮头,桃仁作为狮脚,甜杏仁用来作狮子尾巴。然后用糖粘在一起,放在粥碗里,活灵活现。 我一边吃,一边试图数出里面参杂了多少种材料,红枣、莲子、核桃、栗子、杏仁、松仁、桂圆、榛子、葡萄、白果、菱角、青丝、玫瑰、红豆、花生……数来数去数混了,于是重新数。 念巧在一边笑道,“小姐,不用数了,我特地问过了厨房,里面一共放了二十八种材料。” 乖乖,我吐吐舌头,怎么这么多。“我还以为腊八粥就应该只放八种材料。”回头看向念巧,“你在家的时候吃的腊八粥也放这么多材料?” 念巧笑笑,“乡下哪有这么多好东西,我娘还在的时候都是主要用糯米,再加上豇豆、小豆、绿豆,红枣,花生,栗子,还有粘huáng米、小米、江米等等,也就十来种吧!我小时候最爱喝我娘煮的腊八粥,每年一入冬就数着日子盼望着快点到腊八。后来娘去了以后,虽然也能喝到腊八粥,但怎么也不是娘亲煮出的味道了。” 说到后来,她的眼神黯淡下来,我知道她许是想起了往事。 我对她说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你下去吃碗粥吧!也去尝尝这九阿哥府里的腊八粥。” 念巧笑着退了下去。 我舀了一匙粥含在嘴里,各种煮的烂烂的豆子在嘴里绵软着散发出混合的奇异的香气,果然比后世加了防腐剂的罐装八宝粥不知qiáng多少倍,我细细咀嚼着,吞咽着,母亲的味道……吗? 意外的重聚 过了腊八,年味就越来越浓了。 小年之后,丫鬟们就忙着打扫庭院、居室,清除污垢。大年三十,珂玥穿上官服,头戴翠钢,身穿衬衣,外罩红青长褂,宝石挂钮,耳戴坠子,隆重的打扮了,随胤禟进宫过年。 除夕夜,我与念巧,一屋子的大小丫鬟叽叽喳喳点鞭pào,放烟花,打牌,嗑瓜子,吃饺子,分红包,这个年也过得热热闹闹。 第二天,胤禟来时我正歪在炕上打盹,他进来见我的模样,坐到炕边,伸手推我,“我这个进宫伴驾的还没喊困,你怎么就困成这个样子了?” 我揉揉眼睛,爬了起来,“我们女人家哪里比的上你们男人身qiáng体壮的,你看珂玥不是也补觉去了嘛!”睁眼瞅见他就上前去掏袖子,翻衣襟。 胤禟拍掉我的手,无奈地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歪着头坏笑,手一摊,“你还装蒜,还不赶紧地,红包拿来。” 胤禟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封红包放到我伸着的手上。我掂了掂,怎么这么轻,打开一瞧,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登时喜笑颜开,一张脸笑成了多花。 “胤禟,你果然是个大好银。” 胤禟无奈道,“瞅你那副贪财的模样。要是不给你红包就不是好人了?可见平日里也白对你好了。” “哪里白对我好了,我都记着呢,记着呢。”我一脸的谄媚样,把胤禟逗得直笑。 “别闹了。我今天是来跟你说正事的。”胤禟正色道。 “什么事这么严肃啊?”一面揣起我的红包,一面随意地问道。 “除夕家宴的时候,十四弟主动向皇阿玛请求,赐侍郎罗察之女完颜氏为他的嫡福晋。皇阿玛答应了,并下旨,六月完婚。” 我的动作一滞,“这样挺好啊……”听说他特地向皇上请旨,可以自己挑选中意的福晋,心里不是不感动的。但是我心里明白的很,这些皇子们的嫡福晋的娘家莫不是在朝堂上势力了得的人物,为的就是在朝堂上能对皇子有所帮扶。而我,在这里无依无靠,独自一人,甚至还不是旗籍女子,是永远不可能妄想当一个皇子的嫡福晋的。如果十四一意孤行,惹恼了皇帝,换回的可能就是一张将我赐死的圣旨。 面上言笑晏晏,心里却微微苦涩。前生只能活在黑暗里,一生不能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之下,没想到这辈子还是如此,永远上不了台面。 “就怕十四是年少气盛,一时冲动,将来会后悔。” “后悔什么呢?这样才是他最好的选择。以后也只会庆幸这个选择的正确吧!” 胤禟眉头微皱,“怀暮,珂玥有认你为义妹的意思,你为什么不应?有了这个身份,以后行事也方便啊!” 我朝他吐吐舌头,“才不要呢!那样岂不是要叫珂玥那猴子姐姐了?”要来那个身份有何用,反正也不指望着这个身份去攀个侧福晋噹噹。 “也罢!”胤禟松了眉头,“反正有什么事我自会照应你。” “对了。有件事还得麻烦你。”我从炕上下来,从柜里翻出个荷包来,“正月初九是胤祯的生日。早先他就要我亲手绣个荷包给他做生日礼物,如今荷包绣好了,他却不待见我了,还是烦你给他捎去吧!”从十一月份到现在,算起来竟然有一个半月没见过胤祯的面,看来以胤祯这样敢爱敢恨的xing格,qing人做不成,连朋友也可能做不成了。 接过荷包,胤禟劝解道,“十四的xing子执拗的很,不过是一时心里转不过弯来。过一阵就会好的。” 我笑笑,“希望如此吧!” ******************* “胤祯?!” 我放下手中的笔,惊讶地看向门口。 胤祯身着海蓝色冬袍,外罩银灰貂毛滚边儿盘扣背心,腰间的明huáng荷包垂着碎碎的绛朱缨络,略显侷促的站在门口。“怎么?不欢迎我?我记得某人可是说过今天要给我过个特别的生日,难不成忘记了?亏我还巴巴地跑来。” “怎么会忘了。”我一脸惊喜地把满脸别扭的胤祯扯进屋里,“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你进来坐坐,我这就去准备!” 忙活了一下午终于布置好了一切,洗手换衣进了屋里,好久没有聚齐的八九十十四正围了一圈坐在桌前喝咖啡。 见我进门,胤锇笑道,“怀暮,好久没喝你煮的咖啡了,怎么还出了新花样?好喝!”上唇还沾了一圈白的奶沫子,像是长了一圈鬍子。引逗着跟我一起进门的珂玥笑起来。 我笑道,“我在里面加了鲜奶油,还撒了rou桂粉。当然和以前的不一样。” 看见桌上摆着礼物,我凑上前,“哟,哥哥们都送礼物啦!”胡翻了一通,说道,“哼!都是买的,比不上我自己做的,是不是胤祯?” 胤祯当然点头称是。 胤禩嘴角含着淡笑,眼睛扫过挂在胤祯腰间的荷包。 入座时,我自然坐在胤禩一边,另一边是珂玥。丫鬟们陆陆续续端菜上来,我朝对面的胤祯让道,“胤祯,你快尝尝我的手艺!这可是我特地为你下厨做的。” 说完这话,我想起来了上次的糖醋排骨,不禁偷眼去瞧胤禩,却见他也正好看过来,嘴角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上次的事。哎!马有失蹄人有失手,上次怎么偏就叫他遇上了。真是败坏我的形象。 众人听说是我亲手下厨做的,纷纷伸筷品尝。 “咦?想不到怀暮还有这一手。”胤锇惊讶道。 我鼻孔又翻上了天,“那是!”天才岂会被一块石头绊到两次。 珂玥在一边笑道,“你们可别被她骗了,怀暮也就是个假把式,就会背菜谱,一上锅烧菜,手忙脚乱什么都忘了。今天实际上她也就是打打下手,切切菜,真正上锅炒的还是府里的厨子。” 被揭了老底,我不由得面上讪讪的,再一瞧胤禩的神qing,分明就是在说,果然如此。 这个珂玥,不扯我后腿浑身难受是不是,“那……菜总是我切的吧!” 珂玥笑道,“那是真的,怀暮的刀工可是一流的。一根huáng瓜往空里这么一扔,刷刷几刀,落下的时候用盘子一接,薄厚均匀,整整齐齐。连府里的大厨都看呆了,嚷道,别是厨神转世罢!”见我又面有得色,又补了一句,“就是不能上锅炒菜,一炒菜就泄了底儿了。” 在众人的笑声中,我撅着嘴,气哼哼地吃着盘里胤禩夹给我的菜,低头嘟囔,“哼!一个菜好不好吃,跟刀工是有很大的关系的。总之这菜是我切的,就算是我做的。” 珂玥坐在我的右边,自然听的清我说的是什么,故意气我道,“你这就是磨墨的抢了写字的功了,怎么能算是你做的呢?” 胤祯笑够了,对我道,“好了好了,别争了。师父的qing我领了就是了。” 一顿饭吃到尾声,我起身净了手,坐在钢琴前面,转身朝胤祯粲然一笑,“山因有了绿色,才有了生机;天空因有了白云,才不会寂寞;人生因有了牵挂,才温馨灿烂;胤祯,我想对你说:生活中因为有你,我过的很开心。这首《生日快乐》献给我们的寿星。” 燃起一根小小的蜡烛就燃起纯纯的希望 微笑挂在你的嘴角 温暖在我们心房 大家齐唱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伴着优美的琴声,一个小丫鬟端进一个雪白的奶油蛋糕,一条金色的龙盘踞其上。蛋糕中央用红色的果酱写着,“祝胤祯生日快乐!”几个字。周围一圈cha上了十八根点燃的蜡烛。(我本来只cha了17根,珂玥提醒我应该是18根,我这才想起来,在古代一出生就是算作一岁的。) 我微笑对错愕的胤祯道,“胤祯,像这样,对着蜡烛许愿,然后chui灭它。” 胤祯学了我的样子,双手抱拳,闭着眼睛对蜡烛许了个愿,然后一口气chui灭了蜡烛。 我来动手,给众人分了蛋糕。龙头自然给了寿星胤祯。 胤禟夹了一小块蛋糕,细细的品咽,含笑的凤眸看了过来,“这个蛋糕味道倒是特别。” 我嘿嘿一笑。没有打蛋器,我用的三根筷子搅得蛋清,直搅了一个多小时才起沫,手都快断了。还以为做不成了。没想到还挺成功。
第20页 这一个多月来,我们几个人是第一次重新聚齐,看到大家说说笑笑的,心里不由有些激动,没想到还能回到以前。举起手中的酒杯,“来,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新居(一) 过了元宵节,我便正式搬进了新居。 因身边只带着念巧一人,胤禩不放心,调了四名丫鬟,八名侍卫过来,胤禟胤锇胤祯分别调来两名丫鬟,四名侍卫。我心里清楚他们不仅是丫鬟侍卫那么简单,也是各府派来的眼线,但是知道他们是出于爱护之心,也大方的收下了。只是屋里贴身伺候的还是只留念巧一人,其余的丫鬟都吩咐在外屋伺候。 这日带了念巧,胤禩送来的老管家何玉顺,和四名侍卫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来了宣武门。 宣武门外为菜市口刑场, 囚车从此门经常出入,人称“死门”。犯人经刑部审核确定,从宣武门出去,在菜市口问斩。而宣武门设有最大的官奴市口,犯人要开刀问斩,囚车囚车开过来,看自己的家眷押在高台上,正cha着糙标被发卖,行刑之前也算先‘jing神凌迟’他一回,等过宣武门时,再一看到城门dong顶还刻着“后悔迟”三个字,很少有不崩溃大哭的。可不是,再怎么后悔,也迟了。 一进官奴市场,念巧就仅仅抓住了我的袖子。也难怪她害怕。这里到处瀰漫着地狱般的气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蓬头垢面、乱发披垂,被绳索捆着跪爬在地上,毫无半点属于人类的尊严,眼神木然绝望,直愣愣地瞪视着前方。偶尔市场里还会传来一阵哭号,“额娘,我要额娘。”“给口吃的吧,快要饿死了!”换来的就是一阵皮鞭,哭嚎声低了下去,只有压抑的抽泣声,呻吟声。 何玉顺在前面引路,四个侍卫紧紧地护卫着我,生怕我被人挤到。 家里已经有各阿哥府送来的丫鬟十人,侍卫二十人。所以此次来只是来买一些做杂役的僕人。何玉顺办事果然老到,直接把我引到了专卖杂役奴僕的官奴摊前,这些官奴多为罪臣的家僕。这时,人贩子已经殷勤地向何玉顺介绍起来。 我留神打量起来,不一会儿就挑了几人,这几人里面厨子,园丁,gān杂物的老妈子都有。在这里,壮健者一到五两不等,长相标緻的年轻男女最贵,能卖到十两到五十两之间,而这些人,每个也就是两百文到三百文。真是人命贱如纸啊! 买好了人,正打算带着人回去,被我买下的一个老妈子勐地扑到我跟前跪下,不住地磕头,“小姐,行行好,买了奴婢的两个小孙女吧!奴婢家里统共就剩了这么点骨血了,实在捨不得分开啊!”我皱着眉看着跪在脚下衣衫褴褛的老妇,“你的孙女在哪儿呢?” 她忙起身朝一边指去,我顺着看了过去,在另一堆专卖年轻标緻的官奴堆里看到了一对长相清秀的小女孩,大概十岁出头,一个浓妆艷抹花枝招展的女人正在打量着她们,一面与人贩子讨价还价。老妇一看,更是止不住的磕头。 “小姐……”刚才一直悄没声息跟在我身后的念巧轻轻扯了扯我的袖子,“就买了她们吧!” 知道念巧心善,最看不得这样的场面,反正也不差这些钱,我打定了主意顺了她的心,却故意做出犹豫状,“这……家里丫鬟已经够多了。” 念巧一听着了急,“可是小姐……”看一眼跪在地下不住磕头的老妇人,再看一眼马上就要被青楼买去的小姐妹,眼眶都急红了。yu再劝说两句,抬头一瞧,看见我的眼里充满的促狭的笑意,才明白受了我的捉弄。不依地跺了跺脚。“小姐,你就会捉弄人。” 我哈哈一笑,吩咐何玉顺,“管家,去把那两个小丫头买下来。” 何玉顺最终花了六十两买下了那两个小丫头。老妇人搂住两个小孙女不住地落泪。又牵着两个小丫头给我磕头谢恩。 我挥挥手示意不用,本来也不是我的好心。只不过是看在念巧的份上才顺手买了她们。 将一行人带回府,吩咐何玉顺将人带下去分发些吃食,再洗沐一番发了新衣裳换上。 没过了多久,何玉顺将换洗一新的众人带了上来,一行十几个人,一熘儿地排开。我手持一碗茶,慢慢喝着,拿眼睛打量着堂下众人。吃过了东西,这些人本来菜色的脸色也缓了过来,再加上换了新衣裳,一个个看起来也算体面,看起来就像是大家子出来的僕人。 我放下茶碗,慢悠悠地开口,“我并不知道以前你们都发生过什么事,也许你们会觉得自己的命运很苦,感慨命运的不公。但是,从今天起,你们的命运发生了转机,你们将获得新的人生,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不要一味地自怨自艾。也许大家还不了解我的xingqing,但是有一点,我要大家清楚明白的记住,虽然我平日里看起来是个好xing子的,但是凡是我说过的话,丁是丁,卯是卯,绝不允许有人怠慢。而且我这人从来都是赏罚分明,俗话说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我也是有功就赏,有错必罚,大家只要谨记此言,做好自己份内的差事就行了。” 接着,管家又上前训起话来。 我留意看着底下众人的表qing,一个个虽然在跪着听训,但脸上已经明显显出劫后余生的庆幸来。而且,一个个有的忠厚,有的伶俐,倒是没有jian猾之人。 在官奴市场给我下跪的那老妇人收拾了一翻,换上了簇新的下人衣服,本来乱蓬蓬的头髮也洗过整整齐齐地梳了个髻。看起来倒是gān净利落,年龄不过50岁的样子。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沉稳劲儿,可能是以前那个官员家的管事的。她身边一左一右跪着两个小丫头。先前在市场上远远地没看清,只觉得面目清秀,这下子洗净了,穿着小红棉袄,头上梳着两个小圆髻,眉眼弯弯,娇憨可爱。怪不得刚才有个青楼女子想买去她们两个,看来长大以后也是一副好模样。念巧今年过了年才12岁,不管是在九阿哥府还是在这里丫鬟们都比她大不少,这下子好不容易看见两个和她岁数差不多的,人虽老老实实地站在我一边,眼神却时不时地就飘了过去。 管家给众人分配差事的时候,我便留意听了起来,等分配到那老妇的时候,我便开了口,“我那外屋里做活的丫鬟们还没有个管事的,我看孙妈倒是个稳妥的,先叫她试试吧。至于这两个小丫头,就叫她们跟着我在屋里伺候。” 等众人散了去,在一边按捺许久的念巧终于忍不住,一个箭步上前去把地上跪着的两个小丫鬟扶了起来。 “你们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我笑着打量着两人。 大点的那个看起来文静稳重,福了福身道,“奴婢叫茹雪,今年12岁。”小点的那个形容尚小,但看起来也清纯聪颖,学着姐姐行了个礼,脆生生地答道,“奴婢叫露雪,今年10岁。” 又问了生辰,才知道原来茹雪比念巧还大两个月。 念巧笑眯眯地携了两人的手,“这下子我姐姐妹妹都有了。只是小姐可不要有了新人忘旧人,嫌弃念巧长得丑,手也笨,不待见念巧了。” 我笑着乜了她一眼,“我不光不待见你了,我还要把你送得远远的看不见才好。要不你以为我买这两个丫头gān什么?” 念巧跟了我许久,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见我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脸上却带了几分郑重,知道我说的不假,不由得慌了起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小姐,念巧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念巧改就是了。千万不要送走奴婢。” 我见她吓坏了,也不再逗她,笑着上前把她扶了起来,“我说笑呢!我怎么捨得送你走。不过见你脑瓜灵活,又读了许多书,不像一般的丫鬟整日浑浑噩噩的度日。想把你送到李掌柜那里,跟他学着,将来也好做我的帮手。不过是白日去,晚上还回来。怎么,不愿意去?” 念巧这才肯起来,大眼睛里透出欣喜,“小姐,您说的是真的?” 我佯装发怒,“居然怀疑起主子的话来,还不掌嘴!” 念巧自己伸出手朝脸上虚掴了几下,嘴里还配合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然后嘻嘻笑着凑了上来,“主子,奴婢知错了。” 我被她逗得笑起来,再一看刚才被我的“掌嘴”二字吓了一跳的茹雪露雪两人,在那里愣愣地站着还没反应过来,笑道,“我屋子里没那么多规矩,日子久了你们就知道了。” 新居(二) 忙活了几天,总算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那台钢琴胤禟找匠人在琴脚处装了滑轮,也搬了过来。 正月二十二日,说好了今天大家都给我举行暖屋会。一大早起来就吩咐下人下去准备。 胤锇胤祯到时,看见门口已经有了两抬轿子,对着门口迎上来的何管家道,“八哥,九哥都到了?” 何管家恭敬道,“八爷,九爷,九福晋都一早到了,现在正在屋里坐着说话呢!十爷,十四爷,里面请。” 这宅子从外面看着没什么特别,不过是寻常府邸罢了,可进了内院,却别有一番意趣。 从垂花门进入,只见有一影壁挡着,影壁上是一幅石刻嫦娥飞天图,人物栩栩如生,工艺jing美绝伦。转过了影壁,面前豁然开朗起来,虽是冬日,松竹梅岁寒三友在院中也是生机勃勃地鲜活着。花坛也是修缮的jing妙雅致。绕过迴廊,往西走,不过片刻,便真正入得园子来。只见眼前一个荷花形状的水池,引园外的活水入园内,溪水潺潺从地下而入,里面养着的各种鲤鱼在里面游来游去,甚是自在。地上用各色的鹅卵石铺成了小路,一路走来,也是意趣不少。池东架一曲石桥弯弯,池东南的小池子暗连荷池。池北有六角亭;内园东南角,以一座偌大的太湖石所叠砌的假山为主,北有高墙与外园相隔。西南角上,一片桃花林依傍于中。西亦有高墙与外园楼宇相隔,只一垂花小门另通着内院而去。 何管家在前面领着,胤锇胤祯一路走一路看。 进了内院,走进主屋,一眼就看见怀暮缩在椅子里和胤禩几人说笑,见他们进来了,迎过来笑道,“你们可来晚了。怎么样,我设计的园子还不错吧?走!再带你们去看看我设计的屋子。”说着就上来携了二人的手往屋里走去。 我的得意洋洋的向两人展示了我设计的浴室,一扭开水龙头,清水注入桶中,上面还有淋浴式的蓬蓬头,只可惜只能出凉水,还出不了热水。冬天要洗澡的话还是得从外面提热水进来。不过已经是方便了很多。 珂玥从外面探头进来,“又在显摆你的那个浴室啦?显摆完了快出来吧!咱们几个坐着说会儿话!”
第21页 回到屋前坐着,胤禩给我扒的松子已经聚了一小堆,一把抓起,扔到嘴里。胤禩见状笑笑,继续扒着松子。 胤锇端起咖啡嘬了一口,眼睛一扫看见了立在我身后的茹雪和露雪,疑道,“这两个粉团似的小丫头是哪里来的?怎么不见常跟在你身后的念巧丫头?” 茹雪露雪长这么大从没见过什么大官,更何况是这么一屋子的皇子福晋,这阵仗早把她们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出。 我笑着解释道,“念巧我让她跟着李掌柜学习去了,这两个小丫鬟是前几天我在官奴市场买回来的,这个大的叫茹雪,小的叫露雪。” 茹雪露雪忙上前来给胤锇胤祯二人问安磕头。 众人说笑了一会儿,下人进来禀报东西已经备齐了。一行人便进了园子。 只见园子里摆上了桌椅,桌子上铺了粉红的桌布,摆了成坛的美酒。餐桌旁的长形烤炉里,炭火已经升了起来。烤炉后摆着小桌,桌上的盘子里是用签子穿好的鹿rou,还有鱼虾蘑菇之类的。 胤禩看着摆好的东西笑道,“这倒是让我想起去年重阳时候的那次烤rou来。” 经他一提醒,我想起上次重阳第一次见他的场面来。看众人脸上的笑意,似乎也都想起我那回窜上屋顶的趣事。我老脸一红,赶紧岔开话题,“这次和上次不一样,这次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说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其实根本用不着我和珂玥动手,几位阿哥们挽起袖子,站在炉后拿起穿了rou的签子烤了起来。我就站在一边,指挥着刷油,翻面,撒调料,时不时地见谁的烤熟了,就以试尝的名义拿了过来就吃。其间还很义气地不忘了珂玥的份,给她也拿几串。没一会儿就吃得差不多了。 胤禩烤好了一串虾递了过来,温温一笑,“怀暮,你替我尝尝熟了没?” 我坐在椅子上摇摇头不过去。 一旁的胤禟翻烤着几串鹿rou,笑道,“她这是吃饱了,不然早抢着吃了。” 笑笑闹闹吃完烤rou,一行人就散了去。 从门口送走了胤禟胤祯几人回来,胤禩从背后轻轻圈住我,淡淡的清甜的梨花香气扑鼻而来,“怀暮,我何德何能拥有你。” 我转过头去,把脸深深地埋入他的胸前,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梨花香气,用他的话作为回答,“胤禩,我何德何能拥有你。” 胤禩,你知道吗?我谁也没告诉。其实去年的重阳,当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爱上了你。爱上了你嘴角清浅的微笑,爱上了你永远也没有笑意抵达的眼眸。 我用任xing不羁地态度在这世间恣意遨游,内心却小心翼翼诚惶诚恐;你笑对世人,圆滑处世,却固守内心。 我们两个是如此相像。如果我可以不爱自己,就可以不爱你。 “胤禩,”我轻轻地吻着他的唇角,“我爱你……” 我爱你,这是我的事 搬到新居以后,出入门就自由了很多,不用像以前那样有很多的顾忌。胤禩经常在这里留宿,胤禟胤祯等人也时不时地过来坐坐。对于府中来来往往的阿哥福晋,新买回来的官奴由起初的诚惶诚恐已经演变为现在的见怪不怪了。 过了惊蛰,天一天天的暖和起来。chun乏秋困这话果然不假,到了chun天,我整日里的就想睡觉。 洗过了澡,懒懒地歪在榻上晾着头髮,茹雪在一边桌前捉着笔,认真地练字,露雪则在一旁抱着古筝叮叮咚咚地弹着我刚教她的简单的曲子。有了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两个小姐妹都是一脸严肃,努力认真地练着。 我则在一边猫似的眯着眼睛,伏在榻上,享受着这个美好的chun日午后。阳光透过chuáng上的薄纱,均匀地洒在我的身上,带来chun日的温暖。我把脸在榻上蹭了蹭,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迷迷煳煳地睡去。 琴声不知什么时候止了,恍惚中嗅到梨花清甜的香气,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触着我的头髮。我闭着眼抓过这只手,贴在脸上。耳边传来胤禩顷醉温雅的嗓音,“怀暮,睡醒了么?怎么这么贪睡?” 我煽动着睫毛睁开双眼,胤禩颀长秀美的身形在日光下仿佛度了层氤氲的光环,显得如梦似幻,那么不真实。 我缓缓地伸了个懒腰,手臂灵蛇一般缠上了他的脖子,将脸贴到他如玉的脸庞轻轻蹭着。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点上了我的鼻尖,温雅的嗓音中带着宠溺地笑意,“小懒猫,这下子睡饱了么?” 我起身坐到梳妆檯前,拿起梳子梳起头髮。一只手接过了梳子,“我来。” 胤禩一节一节地梳通着我的头髮,纤长的手指在青丝中灵活地穿梭,在我手中格外不听话的头髮到了他手里服服贴贴,在首饰盒中挑了支碧玉簪簪在发上,简单秀美的同心髻就梳好了。 “看看,怎么样?” 我看向桌上的水银镜。镜中,一个绝美的少女在盈盈浅笑,脸上尚带着刚睡起的红晕,肤白如雪,眉如远山,一双剪剪秋瞳里波光流转,小巧的嘴角弯弯翘起,笑意盈盈。身后立着的男子姿态闲雅,清风如玉,闲逸安静的脸上灿如星光的眸子温柔似水。 “怀暮,我们就这么一辈子,好么?”他伸出双臂从身后轻轻地揽着我。 “好。”我轻靠在他的怀里。 思索半天,还是决定开口,“禩……,今天,你的福晋来过这里。”镜中,他的微笑略略一滞,“是么?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轻笑一声,带着紫玉手镯的手拨弄着耳上长长的水晶耳坠,“不过请她进来喝了杯茶……” 那个明艷的女子满脸的忿然与不甘,却不是来挑衅的,只是来问了一句话,他亲口对你说过他爱你吗?我思索了一下,然后很坦然的告诉她,没有。听了这话,她脸上的神qing似悲似喜,眼中的绝望褪去了几分。 他不爱你。她笃定地对我说。男人都是这样,爱新鲜,总有一天,他会回到我身边。撂下这么一句话,正如她身上属于嫡福晋的大红旗装,意在时时刻刻提醒我她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我微微一笑,不置一词。客气地送她到门口。她走路的姿势昂首挺胸,下巴微微扬起,就像她的人一样,那么骄傲。骄傲地示威,骄傲地挑衅,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她恨我,但是不屑于用yin险的手段暗中除去我。 我想,我并不讨厌这个骄傲的女子。 “禩,”回头望向他,“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 “说过,”他微愣了一下,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问。 “说过也想再说一遍,禩,我爱你……”一遍遍地说爱,就是想告诉你,在你面前,我只是一个爱你的女子。所以,胤禩,千万不要伤害我,也不要欺骗我。因为我怕自己一旦转身,就再也不会回头。 他揽紧了我,“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轻笑出声,果然像是他说的话。他会给予一辈子的诺言,背负一辈子的责任,却不会轻易开口说爱。这个男人,如此小心翼翼地守着自己的心,一步不让。 如果我是寻常的女子,白日里郭洛罗嫣然的话一定会乱了我的心。可惜我不是,我不在意那说出或没说出口的话。话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算说爱了又如何,世上最善变的就是人心。 何况,他爱不爱我与我有何gān。只要我爱他即可。 正如有一句话说的,我爱你,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潜水的亲亲们,给留个到此一游的爪印吧! 荼靡小小的脆弱心灵需要亲们的支持。 意外之喜 茹雪和露雪是第一次随我出门。茹雪尚能忍耐住,端端正正地坐着。露雪人小爱玩,早偷偷地掀起马车的帘子向外张望着。一阵风卷了进来,把我搁在膝盖上的丝帕chui了出去,露雪待要伸手去捞,哪里还抓得住。只眼巴巴地看着它飞远了。 露雪赶紧放下帘子,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低着头不敢看我,“小姐……” 我笑笑,“没事,不就一块帕子吗?家里有的是。” 虽说如此,一路上露雪再也不敢掀帘子了。 “小姐,到了。”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了车夫恭敬地禀报声。 我拿起面纱罩在脸上,“你们两个先呆在车上,不用跟下来了。我去去就回。” 见小姐下了马车,露雪在车上gān坐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掀起帘子向外看去。 只见马车停在一处店铺旁边,露雪这一月来也学了不少字,便念起匾额上的字来,不会的字就用什么代替,“什么世医什么。”咦,医,是医馆吗?小姐进医馆gān什么?不由地把小脑袋又往外探了探。 茹雪一把将露雪扯了回来,放下帘子,教训道,“忘了刚才弄丢小姐手帕的事了?还不知道改。” 露雪吐吐舌头,赶忙坐好。 我坐回了马车,向车夫吩咐道,“去食为天总店。”顺道去接念巧那个小丫头回府。 我轻倚在靠背上,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如同掀起了惊涛骇làng。这几日总是觉得格外睏倦,本来也每当回事,只当是chun天到了身上犯懒的缘故。那天胤禩无意间说起来我怎么那么爱睡,我才恍然记起来似乎很久没来月事了。不想声张,所以特地出来先找个大夫看看。没想到果然是喜脉。三个月了,算算日子,居然是十一月末时候在疏雨轩那次。 歷史上八阿哥子嗣很少,后来还有些好事的人讨论说是不是八阿哥的“能力”有问题。可是照此看来,胤禩不仅绝对没问题,而且能力是大大的好啊!一次就中标! 我哭~~~~还想多玩几年呢!这下也不行了,以后上哪去身后还得跟着个流鼻涕的小毛孩。成什么样子嘛! 我脸上的yin晴不定把刚上马车的念巧吓了一跳,“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心里不痛快吗?”再一看,车上的茹雪露雪怯怯地盯着我,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 我勉qiáng一笑,“没什么。”依旧颓丧地靠在一边想我的心事。 想了半天,脑海里只剩一句话。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古人诚不欺我也。 ********************* 话说那丝帕飘飘扬扬飞出车窗,正好飞到了一个打马而过的年轻男子怀里,那男子见一物飞了过来,伸手捞起,正打算丢弃,不经意一看,却是一方丝帕。那丝帕雪一般的颜色,当中绣着几朵从没见过的红色花朵,细长的花瓣妖娆缠绕,火一般地怒放着。放到鼻前一嗅,有一股似兰非兰的幽香。心念一动,便揣进了怀里。
第22页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坐在书房的椅中,拿着一方丝帕陷入了沉思。连屋里黑了下来也没意识到。 嚓,打火石轻响,有人点起了灯。 骤然的亮光让男子惊醒,才看到了立在桌前的清冷身影。 “十三弟,在看什么呢?怎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男子察觉了自己的失神,自我调侃的一笑,把丝帕摆在桌前,“四哥,你来看看,这是什么花,怎么从来没见过?” 清冷的目光在触到妖娆盛开的红色花朵时一顿,“曼珠沙华,又称彼岸花。相传此花只开于huáng泉,一般认为是只开在冥界三途河边、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花如血一样绚烂鲜红,且有花无叶,是冥界唯一的花。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在huáng泉路上大批大批的开着这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 又因其红得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也是这长长huáng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曼珠沙华……”俊朗的男子轻轻重复着花的名字。 “怎么会有女子把这个花绣在手帕上。十三弟,这帕子你是怎么得来的?”清冷的目光盯着 手帕,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意外之喜。”男子嘻嘻一笑,将丝帕小心翼翼揣入怀中。 本作品由非凡txt电子书下载论坛 “弥雨昍音”整理收藏更多txt好书 敬请登陆:http://.txtxz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孕事(一) 黑暗中,胤禩暖暖的身躯从身后贴近,一只手从我腰间抚了上来,来到傲人的双峰,轻轻的揉捏。轻柔细密的吻落在落在我的额头、眉心、鼻尖、脸颊,吮啄我的耳垂…… “在想什么,嗯?”一个嗯字千迴百转,xing感异常,加上耳朵传来的苏麻感让我的理智不知道涣散到哪里去了。 “没什么……” 他轻笑着,明眸清远的眸子在黑暗中温qing脉脉的望着我,柔软的双唇印上了我的,轻轻啃噬,像是在品尝着世间最醇美的食物。 身子勐的一凉,身上的衣物不知什么时候被解了去。他缓缓低下头,湿热的唇羽毛一般掠过我洁白的颈间,纤细的锁骨,一路向下滑过。 “嗯……禩……”仰着头细密地呻吟。手亦抚在他的胸前,缓缓的摩挲。 他纤长手指的沿着婀娜窈窕的曲线徐徐往下滑去,被热度烧的昏昏沉沉的脑中蓦然划过一道白光,我一把抓住他的手。 这个,貌似,怀孕的人不适合这种激烈运动吧…… 本来灼热的身体一点一点冷却,急促的唿吸慢慢平復下来。 胤禩灼热的气息滚烫着我的肌肤,他察觉到我的变化,抬起头,本来清亮的眼眸因为□而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眼中闪过不解,他体贴地拥着我,“怎么了?” “这个……我不能……” “什么不能?”他眯了眯眼,似乎想到了些别的什么。“因为老九?还是十四?”他不满地哼了一声,低下头惩罚xing的啃咬着我的脖子,“不许在我怀里还想着别人。” 细微的疼痛从颈间传来,不过轻轻地惩罚xing的嗜咬,却有一阵电流麻痹了我的全身。 qiáng压下yu望,轻柔而坚定地推开他。 清明的目光看向我,眼中闪过复杂的qing绪,“我们之间……有了别人?” 我点点头。这个……不知道这个东西算不算别人……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他紧紧地抓着我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不信,一丝伤痛,“你……” 我扯过他的手,轻轻的放在我平坦光洁的小腹,“这个别人,在这里。” 他怔在了那里,疑惑地看看我,再看看被我拉着放在腹部的手,似乎不敢置信。 “还不明白吗?” 我带着笑意的声音终于让他确定了心中猜想,“怀暮,真的吗?你真的有了我们的孩子?” 我点头。 他清俊的脸上满是惊喜,眼中闪烁的亮光媲美星辰,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着我的腹部,“孩子……” 软软的吻印在我额头,脸上,嘴唇,“怀暮,谢谢你。” ****************** 阳chun三月 糙长莺飞,万物復甦,嫩嫩的糙芽从地里探出头来,绿绿地在chun风中招摇着,几株玉兰婷婷玉立,开出了洁白的骨朵,一切都透露出勃勃的生机来。丫鬟们都换上了统一的绿色chun装,看起来青chun活泼,身姿轻巧。 再低头看看我自己,依旧是冬天的棉袄,风衣,被裹成了个球状,诺诺移不开步。可耻的是暖烘烘的大太阳底下,还被塞了个手炉在怀里。 这个热呀……头上出了薄薄一层细汗。 挪呀挪,挪回了屋里。眼睛一扫,看见了盆架上的清水。哎,去洗个脸吧! 手还没碰到水盆的边,茹雪一惊一乍地跑了过来,将水盆端了起来,不让我碰到,“贝勒爷说了,不让您碰凉水。” 换了一盆热的过来,沾湿了手巾,给我擦了擦脸。 热烘烘的毛巾擦在脸上,更热了,……还不如不擦。 “贝勒爷说了,您不能拿重物。”我诧异地望向身后,露雪一脸正义的样子站在那里。 我诧异地看着怀中之物。牡丹形状的一个水晶深盘,里面放着红扑扑的苹果四五个,热的口gān舌燥,想吃个水果解解渴来着。 抖抖唇,终于没说什么,将水果盘放到了桌上,露雪拿起一个苹果,用小刀消了皮,切成小块,放在水晶的小盘子里递了上来,“贝勒爷说了,多吃水果对身体好。” “贝勒爷说了,不能乱跑。” “贝勒爷说了,不能吃辛辣油腻之物。” “贝勒爷说了,不让您碰园子里的花糙,怕万一有什么不知道的药xing犯了沖。” “贝勒爷说了……” “孙妈……”看见门外走过的身影,我连忙出声唤住,出口的声音有如呻吟,“孙妈,你还是把你家这两个小祖宗弄走吧!我实在消受不起了!” ***************** 胤禩回来的时候只见我懒懒地歪在榻上,厚衣服也扯了扔在一边,茹雪露雪在一边缩着脖子,似乎是想上来说我几句又不敢。 挥手屏退了两个小丫鬟,胤禩上来将我整个的锁在怀里,在耳边低声笑道,“怎么使其xing子来了?” 我不满的乜他一眼,“如今这两个丫鬟眼里没有我,只有你了。正日里挂在嘴边的就是那么一句,‘贝勒爷说了……’。不准gān这,不准gān那。我又不是只剩半口气的将死之人,gān什么这么小心。” “什么将死之人,不许胡说。” “那你也别这样小心过头了,我自己会注意的。” 他迟疑了半晌,经不住我恳切的目光,也只好同意。 轻笑一声,头贴到了我小腹上,“我来听听,今天儿子想阿玛了没有。” “说什么呢!”看着他聚jing会神趴在我腹部聆听的样子,我抿嘴笑着,“现在才三个半月,你怎么可能听见什么。而且,你怎么就知道是儿子不是女儿?” “当然能听见。而且肯定就是儿子。”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我觉得好笑,这个温玉般的人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孩子气了。 “你不喜欢女孩?” “喜欢。”他起身吻了吻我的唇,“我们的孩子是男是女我都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关灯,拉帘! 孕事(二) 院中的桃花林盛开了,一大片粉红色的灿烂让人目眩神迷。 小丫鬟们穿梭在桃花林中,採摘桃花瓣。 桃花可以入药,可以酿酒,可以食用,也可以研磨成粉,涂在脸上,白肤美容。 桃花林下,一盘棋局。我与胤禩相对而坐。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胤禩微笑地拂去落在我肩上的桃花瓣,“怀暮,你美得就像这桃花林里的仙子。”略一思索,沉吟道,“其实仙子二字还不足以形容你的姿态。” “哦?那该怎么形容?”我有些好奇,也有些期待。 他目光如水,柔柔的看了我半天,嘆口气说,“没有语言可以形容。” 谁不喜爱心上人的赞美,心中的期待落空,我有些不高兴,撅嘴道,“为什么?” “当初李太白见到杨贵妃,作诗赞美,‘云想衣裳花想容,chun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可若他见了你,也必定词穷。再伟大的诗人也形容不出你的万一。” 他柔和的目光看着我,“这世上,凡说到美丽,即使不能用言语表达,最起码可以想像的到。可你的美丽……竟已是令人不能想像,因为你的美,已全部占据了人们的想像力,也超出了人们的想像力。就拿现在来说,你穿着并不华丽,但无论什么样的衣服,只要穿在你的身上,都会变得分外出彩。你脸上没有擦脂粉,对你来说,脂粉都是多余的,因为你的肌肤本来就白里透粉,细腻润滑,涂粉则太白,涂胭脂则太赤。你也没有带任何的珠宝,因为再华贵的珠宝也掩不住你身上的气韵光华。你走路的姿态也没有什么特别,但只要你从别人眼前走过,就令人觉得你风神之美,世上简直没有任何言语所能形容……真的无法形容……” 他轻轻抚摸着我的鬓角,“有很多人都常用‘星眸’来形容女子的美目,但星光又怎能形容你眼中的波光流转?有很多人都常用‘chun山’来形容美女的眉,但纵是雾里朦胧的chun山,也不及你秀眉的柔婉。有人用花来比拟美人,说名花倾国两相欢,牡丹太过富贵,兰花太过娇贵,莲花过于孤高,哪一种能形容尽你的美丽动人?有人会说像‘图画中人’,但又有哪支笔能画出你的风韵?就算是天上的仙子,我想也绝没有你这般虏人心智。无论任何人,只要瞧了一眼,就永远也无法忘记。若有人见到你,一定会想,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的美人?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你站在屋顶,白衣飘飘,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消失不见……再也看不见,再也抓不着……即使现在拥有你,我也感到心里惶恐。怀暮,你的飞天羽衣在哪里?当初傻傻的牛郎藏了那么多年,终于还是被七仙女找到了,如果是我,我会把它毁去,让你一辈子也不能飞离。”
第23页 怪不得有人说爱qing就像含笑饮毒酒。qing人间的甜言蜜语就算是穿肠毒药,也自有人愿意含笑而饮。 我心中感动,却抿嘴而笑,“八爷在哪里学会了这么多甜言蜜语?” 落英缤纷,恍然仙境,桃花树下,我们对视而笑,一剎那,仿佛一生。 “八哥好兴致。”不远处胤锇和胤祯沿着鹅卵石的小径正款款而来。 我也不起身,只一只胳膊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笑着走过来的两人。 “胤锇,你来的正好。过来和我下棋。”总是下不过胤禩,心里郁闷死了。 胤锇笑着坐下,“你就能逮着我下棋。” 我一咧嘴,“可不是,也就能下过你了。总得找个人让我心理平衡平衡吧!” 胤禩和胤祯则走到一边的荷花池边说话,隐约传过来的几句,听出来用的是满语。 我和胤锇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边思索着下一步棋的走势。 荷池边的说话声渐渐大了起来,抬头看过去,两人都面色严肃,胤祯脸上似乎有不忿之色。我心中一动,低头装作思索状掩饰眼中的异色。 笑着落下一子,“胤锇,你输了。” 胤禩和胤祯走过来时,我和胤锇已经下了好一会儿五子棋。 两人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谈话时的严肃,脸上都带着笑意的。只是胤祯脸上qiáng装出的笑意有些僵硬。 我装作没有看出他的不妥,拉着胤祯笑道,“十四,你快来和我下两把。你十哥不行,总是输,没意思。” 胤锇嘟囔着让出了位子,“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说要在我身上找平衡的。” 胤祯坐下打量着棋盘,“这是什么下法?看起来不像是围棋。” 我笑着解释道,“这是五子棋。下法也简单,谁的棋子先连成五个,就算赢了。” 下了几盘棋,胤祯的脸色方才和转过来。头几把他不懂里面的门道,一直输,过了一会儿以后渐渐摸索出里面的诀窍,偶尔也能赢我一把。再过了一会儿,水平已经和我不相上下了。 又输了一把,我推开棋盘撅嘴不高兴了,“不下了。也不知道你们这些阿哥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一个个脑袋那么好使。” 胤锇在一边笑道,“你这人,也真是难伺候。我输了你嫌我输,十四弟赢你,你又嫌他赢。” 我捶捶腰,现在就是容易感到累,才坐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乏了,“胤锇,胤祯,好几天没看见你们了,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吃了饭再走吧!” 胤锇笑道,“本来就是来叨扰你们的,就算你不说,我们也是要吃过饭再走的。” 晚上,我静静地躺在chuáng上,支起手臂,看着胤禩沉睡的俊美的侧脸。 胤禩,你们都知道我不懂满文和蒙文,却不知道我在语言方面有超常的学习天赋。这几个月来,我早已经偷偷地将蒙文和满文全部学会。 白天胤禩和胤祯的对话迴响在耳边。 胤祯:“八哥,如你所愿,我会娶了完颜氏帮你扩充势力,你说的那员外郎明德之女舒舒觉罗氏等我大婚完了过一段日子也自会去向皇阿玛求来。只是你答应我的事为什么做不到?你说会好好地对待怀暮,为什么如今她怀了你的孩子,你依旧什么名份也不给她?” 胤禩:“并不是我不给,而是怀暮自己不愿。” 胤祯:“真的是这样吗?还是根本就是因为当初你与八嫂的约定?没错,我们都知道你当初答应了了八嫂,这辈子都不会娶侧福晋,但是你要让怀暮生下来的孩子无名无分吗?” 胤禩:“我不会让我的孩子没有名份。我自然会给他最好的。” 胤祯:“八哥,希望你也能信守你与我的约定,好好地待怀暮。不然,我不会甘心的。” …… 心里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苦涩。 一些一直想不通的事qing也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虽然我当日心里也目的不纯。明明没有什么,郭洛罗氏却来挑衅,还不如真的和你发生了什么,不然岂不是白白受ru。在这样的报復心理驱使下,默许了你的作为。 却没想到,算计不成反被算计的滋味这么不好受。 怪不得那日你会那么主动,原来是十四一直想要娶我为嫡福晋,你怕第二日胤祯拿到了可以自己挑选嫡福晋的旨意而真的娶了无权无势身后没有家族撑腰的我,坏了你本来打算的与侍郎罗察的联姻之事,所以先下手为qiáng,让胤祯死了对我的心,乖乖地去娶完颜氏。 ……那夜,你的真心又有多少呢? 就是后来你问我想不想去你府上的时候,我的拒绝也早已在你预料之中了吧!你早就料到以我的xing格,根本不可能进了那深宅大院,一辈子守着一方天空,空等着一个男人的宠幸。而你也根本没有真心让我进府的意思,只为了和另一个女人的诺言。 嘴边溢出的嘆息在这寂静的黑夜格外清晰。 胤禩翻了个身,将我纳入怀中,朦胧地问道,“怎么了?睡不着吗?” 我以复杂的神qing凝望着他,“胤禩,将来,你会抱走我的孩子吗?”心中亦是五味具在。 “为什么这么问?”他俊美的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半晌,慢慢地说道,“我会给我们的孩子最好的。我的一切都会给留给他。” “可是我不想。你知道我不在乎那些的。胤禩,你还年轻,还会有别的孩子。这个孩子,就留给我,好不好?”自从我搬到这里以来,胤禩一个月有20多天会留在这里,几乎不怎么回贝勒府。郭洛罗氏为了挽回这一局面,居然qiáng忍醋意,以子嗣的名义,向皇上请赐了两个侍妾。这一举措为她博了不少好名声。我当然知道,皇上赐的女人是不能只当摆设的。只是我并不想为了这样无法改变的事吃醋。 黑暗中久久听不到回答,久到我以为他又睡着了,失望地躺下,却听见胤禩缓缓地开口,“好,我答应你。” 不管将来如何,起码我可以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孩子。我轻轻翘起嘴角,在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姿势,沉沉睡去。 孕事(三) 日子依旧以粘稠缓慢的脚步前进,有些东西在忽远忽近,仿佛晨雾中的摇摆的花,若即若离…… 我常常在庭院里摆一把摇椅,坐在上面慢慢地摇。许多日子,就这样被摇晃过去。喜爱北京的chun天,有兇勐的大风,那些动dàng的颜色在风中无法立足,白色的破碎的云被chui散,纯净的天空什么也留不下,空旷地让人想落泪。偶有一只飞鸟高高地飞过,孤单而骄傲,流离而痛苦。 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我看待一切的眼光都与以前不同,竟然伤chun悲秋起来。 肚子里的小生命在一天天地长大,仿佛能感觉到他在我的腹里安静地沉睡,时不时地翻个身,伸伸手,蹬蹬腿。总有一天,他会安静的落到我臂弯,睁开黑葡萄似的眼睛,笑着叫我,“妈妈……” 这个陌生的世上,我终于会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不用再孤单一人。每每想到这里,全身的毛孔都会泛出微笑来。 亲人…… 我不是不知道,曾经,我也有亲人。 龙豫骅临死之前为我求得了所谓的自由,他以为,盟主真的会看在曾经的夫妻之义,如今的母女之qing,放我一条生路。其实他又怎能知道,每一个弒盟成员的身上,都中了离心蛊。每个周都需要服食解药。一旦脱离弒盟,拿不到解药,蛊毒催动,发作起来的疼痛会生生夺取人命。 当初为了防止盟里出现背叛者,起到威慑的作用,教练给我们做了演示。不管是小白鼠,猫,狗,还是人类,要么是在惨叫中死去,要么是因为受不了疼痛撞墙而死。死状可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印象中,只有一个人曾经离开了盟里,并挺过了蛊毒的折磨。但一年之后,也被盟里派人诛杀。 当初带着身上未解的蛊毒离开盟里,我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但是我又怎么忍心告诉老骅,我那将死的父亲,那个从小到大唯一真心对我好的人,他的一切费尽心思的安排实际上是一场空? 四年的蛊毒折磨换来四年的自由生活,自由的代价是如此之高,让我更加地珍惜可以自由唿吸的每一分每一秒。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我不知道龙豫华和盟主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使得盟主那么狠心对我,将我丢到盟里,任由生死。但我很早就知道,她是我的母亲。不是不怨恨的,只是到最后,连怨恨的力气也没有了。 曾经,在血的炼狱里,在一次次离心蛊催命的疼痛里,我暗暗地想过,若我有了孩子,绝不会如此狠心对他。那时候的奢望,此时竟然成了事实。 我轻轻地抚上隆起的腹部,你知道吗?你有多么的幸运。因为,我将会把我从没得到过的一切美好,通通补偿给你。 食为天的分店已经开到了许多城市,如今已经有了87家分店,目前规模还在继续扩大。香槟酒厂正在建设中。另外,那天我闲来没事给未来的孩子做了几个绒毛玩具,被念巧看见了,忙忙地抢去,和她师父李掌柜一商量,竟然又发现了新的生财法门。如今我又在京城开了两家新奇绣庄,专门卖各种绒毛玩具,绣了卡通图案的荷包等小玩意,生意居然异常火爆。 六月初六,胤祯大婚。 我远远地看着胤祯府前一片热闹的红。胤祯身着大红色的长袍,姿态潇洒地张弓搭箭,朝轿门she了三箭,之后伸手将同样身着大红新娘服,盖着红盖头的新娘扶下了轿。 这一片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红色,直烫到人的心底。 我朝一边看得起劲的茹雪露雪淡然吩咐道,“回去吧!” 回去吧。多看又有何益。 七月初三 今晚胤禩没有留在这里,念巧睡在一边的榻上为我守夜。 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因为少了习惯的怀抱,我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不知到了什么时候,隐约听到窗外似乎有喧譁声,打锣声,睁开眼一看,窗户上映出一片红光。 念巧也醒了过来,打开窗户朝外望去,我坐起身来,看到北面的天空被火光映得通红。 “念巧,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念巧得了吩咐,麻熘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回来了,“小姐,不知道是北面哪里走了水,离咱们这儿倒是挺远,不碍事。”说着嘆了口气,“可是这么大的火,又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多少人能逃出来。”
第24页 躺在chuáng上也唉声嘆气的,忽的由蹦起来,“小姐,咱们还有家食为天分店在那附近呢!那火不会烧到咱们店吧!” 我正有了些睡意,被她一闹又醒了,“就算烧到咱们的店也没办法。先睡吧!明早上让何管家派人去打探一下不就行了。” 耳边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嘈杂的响声,迷迷煳煳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起来,空气中还飘着一股子炭烧的焦味,可见昨晚的火有多惨烈,朝北望去,已经不见了火光,但空中还是瀰漫着一层烟气。 洗漱的时候,刘妈进来问安,“小姐昨晚可惊倒了?” 我接过茹雪递过的手巾擦了脸,“倒是没受什么惊。查清楚没有,是什么地方走了水?” 刘妈道,“一大早何管家就派了人去打探过的,说是北面的胭脂胡同走了水,大火烧了好多屋子。” 我皱了皱眉,“咱们的店可有事?” “那倒是没事。”刘妈嘆了声气,“也不知道是冲撞了什么神灵,造孽哦!听说死了不少人呢!” 晌午的时候胤禩胤禟几人都赶了过来。 “昨晚上我不在,有没有受惊?”胤禩一进门就关切地问道。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 中午吃饭的时候,照例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 胤禟凤眸中隐含关切,“怎么就吃这么点饭,还是没什么胃口吗?上次送你的那坛梅子吃了没,那个东西最是开胃。” 我笑道,“那个东西酸酸甜甜的,早叫我当零食吃光了。” “吃完了也不吱声,改日我再叫人多送些来就是了。” 又勉qiáng吃了几口,便叫茹雪扶着我回屋。 歪在榻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冰镇的酸梅汤,屋外传来胤禩几人的说话声,讨论的无非是昨晚城北走水的事。 原来昨晚的一场大火,死了一百三十多人,受伤两百多人,损毁民屋无数间。许多人流离失所。事qing的起因是通政司参议邹稽与人争夺一个戏子不成心里生恨,下半夜暗地派人前去砸了人家屋子,打翻了火烛,当时也没人在意,没想到竟引起一场大火。更令人惊心的是,邹稽的这个正五品通政司参议的职位还是花了钱买来的。 商议到要紧去,几人压低了声音用满语jiāo谈着。 胤锇:“这太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居然卖起官来。要知道,皇阿玛最恨卖官鬻爵的事qing,我看咱们应该告到皇阿玛处,皇阿玛还能再包庇太子不成。” 胤禩:“十弟,不可莽撞。” 胤祯:“我觉得十哥说的有道理,这几年可以看出皇阿玛越发地不喜太子的作为,前一阵儿为了太子豢养男宠的事,皇阿玛不是还狠狠地斥责了他?” 胤禟:“你以为太子卖官的事皇阿玛能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谁能说的准皇阿玛是在等待时机,还是在姑息纵容?我看我们不可轻举妄动。” 胤禩:“正是,这件事qing不需要我们亲自出面。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我们只要盯着,别让太子党把此事压下去就可。” 冰冰凉凉的酸梅汤顺着喉咙滑下,驱走了些许暑意,我轻声笑着对一边伺候的茹雪露雪说,“就要变天了。” 茹雪露雪看看外面碧蓝的天空,如火的骄阳,疑惑的对视了一眼。 变天 清冷的身影背对着窗站着,冷冷地听着下属对火灾qing况的回报。听到太子卖官一节,浓密的眉紧紧皱了起来。 “一百多条人命……” 屋里的低气压让地上跪着的人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 “你先下去吧!” 地上的人忙起身退了出去,出了门,才发觉早已是一头的冷汗。 忙不迭地离去,没发现另一道身影在他离开后闪进了门。 “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爷,这京城的女子这么多,没有画像,没有年龄,甚至连姓名都不知道,仅凭一朵绣花,实在是难以查找。” “我知道难找,你慢慢打探着,有了消息立刻报上来。” “喳。” 黑衣人退下之后,胤禛復又望着浓烟未散的北方陷入了沉思。 ************** 康熙四十四年七月十日,康熙召诸王、大臣、侍卫,文武官员等齐集干清宫前,命皇太子允礽跪,垂涕谕曰:朕承太祖、太宗、世祖弘业四十四年,于兹兢兢业业,体恤臣工,惠养百姓,维以治安天下,为务令观。允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恶bào戾□,难出诸口。朕包容二十年矣。乃其恶愈张,戮ru在廷诸王、贝勒、大臣、官员。专擅威权,鸠聚党羽。朕巡幸陕西、江南浙江等处,或住庐舍,或御舟航,未敢跬步妄出,未敢一事扰民。乃允礽同伊属下人等恣行乖戾,无所不至,令朕难于启齿,又遣使邀截外藩入贡之人将进御马匹,任意攘取,以至蒙古俱不心服。种种恶端不可枚举。朕尚冀其悔过自新,故隐忍优容至于今日。又朕知允礽赋xing奢侈,着伊ru母之夫凌普为内务府总管,俾伊便于取用。孰意凌普更为贪婪,致使包衣下人无不怨恨。朕自允礽幼时,谆谆教训,凡所用物皆系庶民脂膏应从节俭。乃不遵朕言,穷奢极yu,逞其兇恶另更滋甚。朕即位以来,诸事节俭,身御敝褥,足用布靴。允礽所用一切远过于朕,伊犹以为不足,恣取国帑,gān预政事,甚至卖官鬻爵,必致败壤我国家,戕贼我万民而后已。若以此不孝不仁之人为君,其如祖业何谕。太祖,太宗,世祖之缔造勤劳与朕治平之天下,断不可以付此人矣。今昭告天地,宗庙,将允礽废斥。幽禁于咸安宫。 料到此事会不得善终,但是没想到会到了废太子的地步,听到消息后,我感到很惊讶。因为歷史上第一次废太子是在康熙四十七年,导火索就是在那年出巡期间刚满7岁的皇十八子胤衸患了急xing病,康熙十分焦虑,皇太子却无动于衷。康熙一方面疼爱年幼的皇十八子,一方面又回想起十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的一件事: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七月,乌兰布通之战前夕,康熙帝出塞,途中生病,令皇太子与皇三子驰驿前迎。胤礽到行宫给皇父请安,看到天颜消瘦,竟没有忧戚之意,也没有良言宽慰。康熙帝认为这位皇太子“绝无忠爱君父之念”,冷漠无qing,缺乏仁义之心。所以在胤衸病死的当天,康熙帝就下令拘执胤礽。 在返京途中,康熙帝发现皇太子夜晚靠近他的帐篷,从fèng隙向里面窥视,便立即怀疑皇太子可能要“弒逆”。这件事才刺激了康熙帝下决心立即废掉皇太子。 而在此之前,皇太子胤礽虽然一直行事bào戾,刚愎自用,康熙虽然偶有斥责,但是总体来说是包容的,并没有对他这个太子完全绝望。 难道是我的出现改变了歷史?百思不得其解。 这些很快被我抛到了脑后,与我无关的事,想多了有何用。 但胤禩胤禟几人却十分高兴,他们早对太子的行事看不惯,却不得不让太子压制了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有了出头之日。 我并不想理会这些朝堂之事,只想安心地守着我的一方天地过着我的日子,另外再扩大我的生意,数数钱,也是一桩乐事。很多人把“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作为人生的最高目标,目前我的生活状态可以说是就是这样。每日里懒懒地睡着,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食为天和新奇绣庄的生意蒸蒸日上,酒厂也筹建完毕,有了食为天酒楼的先期推广,香槟酒现在是供不应求。总之,不能说是日进万金,日进千金也是能的。 八月秋弥,胤禩和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都被留在京城处理政事,没有随驾。 这北京的天气可不是盖的,屋里四角放了冰盆,头上也是直冒汗。晚上的做的梦似乎也是汗水淋漓的,睡着睡着会热醒,直烦躁地我抱着个大肚子在chuáng上滚来滚去。胤禩不说什么,但一夜会醒好多次,替我打扇。有时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只感觉到一阵阵清凉的风,有人用浸过凉水的手巾,替我轻轻擦拭身上的汗。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 关于废太子诏书,我是找了原文,然后改吧改吧,凑成的。 还有那个关于老四和老十三的问题, 众位亲们不要着急,大概还有一两章就正式出现了。 也就这两天的功夫啦! 难产 珂玥一边吃着葡萄,一边拿眼瞄我的肚子,“这肚子,跟个鼓似的。别看你身手好。我估计现在给你放平,你也翻不起来吧!”然后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某种两栖动物四爪朝天,翻不起来的样子,在那里眯着眼嘿嘿直乐。 我不想理会她的恶趣味,吃着酸酸甜甜的葡萄不作声,她那人就是那样,越理她会越来劲,一会儿不定再说出什么来。 珂玥挠挠头,“不过有个自己的孩子也挺好的,我喜欢小女孩,贴心!” “想要的话,那还不简单。叫胤禟给你个孩子啊!” “我才不想自己生,看府里那些侍妾生孩子时候吱哩哇啦痛的那个样子,我还是不遭那个罪了。反正不管是不是我亲生的,不还都得叫我声额娘?等将来抱一个来身边养就行。” “念巧,葡萄没了,再去拿一盘。”算算日子,预产期就在这几天。念巧这几天也不去店里,非得在家守着我才放心。 珂玥眼睛在我肚子上滴熘熘转了一圈,“你还真能吃酸。听人家说‘酸儿辣女’,你这肚子里可能是个酸小子。” “男孩女孩都一样,只要能陪着我就行。”我扶着扶手起身,“你不是说要拿两个玩具回去给蝶儿玩吗?昨天我叫人从店里拿来了好几个,你过来挑挑吧!” 起身还没站稳,突然觉得腹中一阵抽痛,一股热流顺着腿根流了下来。 珂玥见我脸色一变,忙问道,“怎么啦?” 我苦笑一声,“好像是要生了。” 接下来就是一阵ji飞狗跳,请产婆的请产婆,烧热水的烧热水,大小丫鬟在屋子里慌得乱窜,幸亏孙妈还能压的住场,不然屋顶都掀了。 我一声不吭地躺在chuáng上,感受着一阵阵宫缩带来的疼痛,这是一个小生命渴望出世的吶喊和挣扎。 珂玥在一边拿着手帕擦着我头上的汗,见我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不由地有些惊讶,“你这人果然是怪。人家生孩子疼得哭天抹泪的,你怎么还笑,难道你不疼?”
第25页 “疼。”我可怜的点点头,“今天没吃什么饭,你叫念巧下去给我端碗粥来,不然一会儿该没力气了。” 在众人诧异地目光中,我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大碗粥。 “已经派人去请八哥了,你没事吧?”珂玥担心的看着我。 又是一阵qiáng烈的宫缩,让我原本就雪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不一会儿,产婆和几个富有经验的嬷嬷就赶了来,这是胤禩的包衣奴才,都是一早就备好的。 珂玥只好出去外面等,而念巧却怎么赶也不出去,留下来打打下手。 胤禩赶到的时候,珂玥正在大厅的椅子上坐立不安地绞着手帕。 见房里没有动静,他着急地问道,“怎么样了?怎么没动静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说着心急火燎地就要往那边去。 珂玥忙拦住他,“你别去添乱了!怀暮那丫头能忍疼,从一开始就半声没哼。应该没什么事。不会有什么事的。”说到最后,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了。 两个人坐立难安地不知等了多久,忽然听那边小丫鬟惊慌地一阵乱跑,胤禩心里一慌,不管不顾地就沖了过去。只见门口摆着一盆盆的血水,一阵腿软。忙拦过一个丫鬟,“出什么事了?” 那丫鬟见是胤禩,忙回答道,“爷,小姐……小姐她难产……” 胤禩的心里忽然就像是崩塌了一块,全身的血液都不流畅起来。 “骨盆打不开。”朦胧间,听到产婆焦急地对一边的嬷嬷说。“恐怕只能保住一个,去问问,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巨大的疼痛一波一波地袭击着我,一时间没了力气,昏昏沉沉地,念巧跪在地上紧握着我的手,泣不成声,“小姐,你要撑住啊!别睡过去。”一边哭一边说,“小姐,你难道要孩子生下来没有亲娘吗?你想,别的女人会善待他吗?将来别人孩子吃面,你的孩子吃汤,别人孩子穿棉袄,你的孩子穿单衣,你就不心疼?……” 这不是威胁我吗?再说下去就成了小白菜地里huáng了。 我无奈地睁开眼,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别哭了,我就是想歇一会儿。去,给我找套针灸的针来。” 几个嬷嬷一边在水盆里洗手,一边jiāo谈,“我活了那么大岁数,见过那么多生孩子的,没见过一个能像今天这个这样,从头至尾,一声不吭的。” 另一个接话道,“可不是。那时候我以为人都不行了,没想到又醒了过来,自己给自己扎了针,硬是抢回了一条命。真是奇了。” 一个一脸严肃的嬷嬷打断了大家谈话的兴致,“行了,都别啰嗦了。赶紧办正事吧!” 前院的下人禀报说太医来了,胤禩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温和的样子,立马冲到前院,把那白鬍子老头半提半拖地往后拽,珂玥哭笑不得地拉住,道:“看你把太医吓成什么样了?可别还没诊治病人,太医先成了病人了。”胤禩这才发现老太医已经翻白眼了,连忙放开,又手忙脚乱地扶他进院去。 此时胤禟等人也赶到了,正好看见了胤禩拖拽太医的一幕,惊讶地嘴都合不上了。太医问过诊,又让嬷嬷们查探过,证实怀暮只是力竭昏睡过去,众人才安下心来。 惊梦 再醒来,chuáng前已经围了一群神色关切的人。 看着大家脸上的神qing,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子,qiáng笑道,“都围着我gān嘛?孩子呢?抱上来给我瞧瞧。” 胤禩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念巧声音中带着哭腔,“小姐,嬷嬷说,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被脐带勒住了脖子,没能活下来。” 孙妈在一边安慰道,“小姐,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我垂下眼帘,不再言语。 只听见窸窸窣窣众人退下的脚步声,胤禩嘆息一声,执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脸上轻轻地蹭着,“怀暮,你知道么?今天真的把我吓坏了。我以为就要失去你了。” 我抬眸望着他,他清泉般的眸子温柔的注视着我,带着丝丝的怜意,手轻轻的拂着我散落在额前凌乱的髮丝,修长的手指将它们一点点一根根细緻的理顺着。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胤禩,我们的孩子呢?” 他手指一抖,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你怀疑,是我抱走了孩子?” 我垂下眼眸不看他,“只要你说没有,我就相信你。胤禩,真的不是你抱走了孩子?” 头顶上传来深深地嘆息,“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孩子没能活下来,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也不能冤枉我。我答应过你,让这个孩子留在你身边,就不会食言。”他握着我的手,十指jiāo融,“怀暮,不要伤心。我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 ************** 第二天,胤禟等人都送来了许多药材。胤禩吩咐丫鬟盯着我每日喝药。虽然不喜中药的味道,但为了尽快恢復,也只好忍耐着喝了下去。 怕我伤心,珂玥等人也时常来坐坐,陪我说话解闷。 一件刻着“长命百岁”字样的元宝形状的长命锁;一件虎头银帽饰;麒麟送子、鲤鱼跳龙门、牡丹花、蝶恋花等图案的银铃铛挂坠,摇一摇,发出叮铃叮铃的清脆的响声;许多小小的衣服,看上去手工不怎么jing致,但是也都是我亲手制作。拿起一双小小的虎头鞋,托在掌心,鞋头绣着虎头,鞋尾缀着虎尾,尾巴上还坠着短短的金色穗子,活灵活现,憨态可掬。这是跟孙妈学了许久才学会的,好不容易制成了这一双。如今都用不上了。 “茹雪,东西都收起来吧!”再看也无益,徒然伤心罢了。 宝宝,你知道吗?你实在是太没福气了,错过了我这个全天下最好的妈妈。 *************** 慢慢地感觉出身体一天天的恢復起来,只是毕竟才九月份,实在受不了一个月不能洗澡。可是孙妈又看得很严,实在难受了我就只能叫茹雪用沾了热水的毛巾给我擦擦身上。到最后自己闻着身上都臭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月,香喷喷地洗了个花瓣澡,觉得浑身都舒慡起来。 换上一身与十月金秋相称的橘huáng绣着枫叶图案的衣裙,头上cha一支凤凰振羽的金簪,镜中的女子依旧美得惊人,唇畔含笑,眼底却染了些许淡淡的哀伤。 很久没有出门,吩咐下人备好马车,带着茹雪露雪二人到各处店铺看看。两个小丫鬟也许久没有出门,一听要出去,也是一脸的喜色。 各处的店铺依旧十分红火,看来我完全可以做个甩手掌柜了。 食为天京城3号分店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忙碌着,两个伙计一边忙不迭地洗菜择菜,一边讨论着京城里的热门话题。 “……” “这八贝勒从康熙三十八年大婚到现在六年始得一子,能不高兴吗?这不,今晚上大宴宾客,要给长子办满月酒。连对面的翠微居都被请去帮忙办席了。” “哎,我就不明白了。咱们食为天如今才是京城第一名楼,多少达官贵人家里办宴都是请的咱们食为天的厨子,怎么这八贝勒反而用那翠微居了呢?” “你懂什么?那翠微居是九阿哥的产业,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同样是花钱,还不如那钱让自家兄弟赚去上算。” “可是我听说咱们食为天开业的时候九十十四阿哥都来捧场了,难道这食为天不是哪个阿哥的产业?” “这我就不清楚了……” 我后退一步,倚在墙上,浑身只觉得冰冷无比。 明明已经开始怀疑,却一直自欺欺人。苏怀暮,到现在了,你还不愿承认事实吗? ******************* 夜幕降临,我早早地躺在chuáng上,谎称睏倦想要早睡。茹雪chui熄了蜡烛,轻轻地给我合上了门。 茹雪人一走,我就从chuáng上爬了起来,从衣橱里掏出个小箱子,用钥匙打开箱子上的锁,换上了里面的黑色的紧身衣。在小腿处绑上匕首,腰间缠上攀爬用的带铁钩的绳索,最后用黑纱蒙上面,推开窗户,轻轻跳了出去。 我蹲在八贝勒府外高大的围墙之下,抬起头目测了一下墙的高度,四五米左右,不成什么问题,墙壁的周围果然已经为了安全砍去了所有高大的树木,以保证不会被人潜入。我解开腰间的绳索,轻轻一甩,铁钩稳稳地勾住了墙头,被软皮包住的铁钩只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响。我顺着绳索敏捷地爬了上去。 我悄无声息地伏在墙头,警惕地向四周望去。围墙很高大,大半个贝勒府霎时尽收眼底,离自己不远的左前方有两个暗哨,靠近主道方向有两队人马正在巡逻。主屋方向,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显然是在办宴席。 我泥鳅一样顺着绳索滑下,手腕一抖,收了绳索。一队巡逻的侍卫朝这个方向走来,我伏在糙丛后面,仔细的向周围观察了一会,选定了东面一扇二楼的窗户,那扇窗户黑着,显然是没人。左右观察了一下,忽然听到九点钟方向有一伙人数不少的卫队在向这个方向bi近,事不宜迟,再也不去犹豫,向着墙壁就勐然跑去,眼看就要撞在墙壁上,我登时抬脚,勐地蹬在墙壁上,身体随着惯xing向上瞬间窜高,三步跨出,就在渐渐失力之时,我双手一伸,一把抓住了上面的窗檐。一个引体向上,露头向里望去,窗户里一片黑暗,不过还是可以从声音判断出里面确实无人。此时,下面的脚步声已经到了拐角之处,蓦一发力,身体陡然翻入,而此时,几声训练有素的脚步声,刚刚到了窗子下方。 “老叶,没人啊!你是不是看错了?”一个年轻的声音说。 下面有人围着墙壁四周细细地搜索了一番,一个粗重的声音才喃喃的说道:“真是活见鬼了,我刚才方便时明明看到墙上黑影一闪,怎么就没了。那身影瞅着还挺苗条,八成是个娘们。” “不是吧老叶,你那双眼是怎长的,这么黑也能看出是个娘们?” “那当然,老子这双招子,看男人比较一般,看女人一看一个准,你当这么多年在八大胡同那是白练的?”那男人粗着嗓子得意洋洋的说道。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cha了进来,“得了吧老叶!准是你许久没女人想得慌了,那个女人能进来这样的地方。你当她会飞吶?” “老大,不是女飞贼吧?” “滚你妈的!”那人勐地粗声骂了一句,厉声说道:“哪有什么女飞贼?听书听多了吧你!”
第26页 一群人骂骂咧咧的走的远了,远远的还能听到那个之前怀疑是女飞贼的侍卫接着说道:“该不会是女鬼吧。” 待一群人走远了,我从窗户翻上屋顶,在屋顶间跳跃行走,不一会儿就到了主屋前。 我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片瓦片,只见大厅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胤禟,胤锇,胤祯,还有好几个不认识的huáng带子阿哥,及各个红带子的宗室觉罗赫然在座。还有好几桌子的女眷。胤禟脸上带笑,眼底是掩不去的yin霾,胤锇胤祯俱是一脸怒意。 胤禩,我的心底勐地一震抽痛,一身月白的胤禩依旧一脸chun风般和煦的笑容,和身着大红色旗袍的郭洛罗氏嫣然一起挨桌地敬酒,接受众人的祝贺。 二人身后跟着一个怀抱婴儿的嬷嬷,二人一路敬酒敬过来,桌上的客人上前逗弄着粉雕玉琢的婴儿,一边赞美连连。 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婴儿粉嫩的小脸,他正在安然的睡着。我贪婪地看着他的脸,心如刀绞,泪一滴滴地滴落下来。没在意的时候,一滴泪从瓦fèng中落了下去,正好滴落在婴儿的脸上。 我心里一惊,正想离开。却见那婴儿慢慢地睁开葡萄似的黑眼睛,也不哭闹,朝我咧开嘴笑了起来。从襁褓中伸出小小的手朝空中直抓。 抱着孩子的嬷嬷见孩子脸上有滴水滴,惊讶地朝空上看了看,正好对上了我的眼睛。大骇之下尖叫了起来,“有刺客!来人啊!抓刺客!” 故人重逢 四周的兵卫听到动静,四面包围了上来。 我站在高高的屋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面的人群。人群中,那道月白色的身影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脸色苍白。 我惨然一笑,胤禩,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何时彼岸花叶可以同开,何时就是你我的再聚之时。我,永不会再回头。 决然地转身,打算离去,身后却传来破空之声,雨般的利箭she了过来,敏捷地旋身一跃,坎坎躲开箭雨,正力竭将要落地之时,一支利箭夹杂着狠狠的风声破空而来,she箭之人早已算好,此时正是我无法借力躲避之时,我苦笑,胤禩,你就这么狠心,非要置我于死地?我微一侧身,努力避开致命之处,一支箭狠狠地钉进了我的左肩。 屋顶上纤细的身影踉跄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姿态凄绝,几个起伏,消失在黑暗中。 “是谁下令she的箭?”胤禩平日里温文的样子全然不见,声音里蕴含着雷霆般的bào怒。 一个侍卫头目看了一眼一边立着的八福晋,站了出来,“是属下下的令……” 令字还没有说完,脑袋已经咕噜滚到了地上,眼睛不敢相信似的睁着,脖子里喷出一道血箭,身体缓缓地倒下。 众女眷吓得尖叫起来,用手帕蒙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胤禟脸上满是嗜血和yin狠,手里握着刚从身旁一个侍卫腰间抽出的佩剑,剑尖尚在滴血,望了一眼站在一边脸色惨白的八福晋,他脸上带着妖异的笑容,“八哥,这样不待主子下令就擅作主张的奴才,我替你解决了,你不会怪我吧?”扔下了手里剑,扫了一眼在场的宾客,对胤禩道,“这满月酒也喝过了,恕弟弟身体不适,先告退了。”说完一甩袖子,匆匆离去。 胤锇胤祯也面色不善地告辞,匆匆而去。 左肩火烧火燎的,视线一阵阵的模煳起来,看来这箭上有毒,我qiáng忍着疼痛,躲在荷池里,紧贴着池壁,等待着这一对前来搜寻的侍卫过去。十月的池水已经冰冷,qiáng拉回我几分快要涣散的知觉。 待人一过去,我几步冲到院墙边,甩出绳索,翻了过去。 不应该是到了外面吗?怎么又到了另一个院子?贴在墙边,冷风一chui,我打了个哆嗦,残存的意识觉出了不对。 “什么人?”前面不远处倚在假山旁的一个身影冷冷地喝问。 眼前又传来一阵眩晕,罢了,看来是要命丧于此了。我再也支持不下去,晕了过去。 身上时冷时热,一会儿像是置身于天寒地冻的冰雪之中,一会儿又像是被人架到火上烤。我蜷缩在chuáng上,低声呜咽,有如受伤的shou。 朦胧中不知有什么人将我的衣服脱下,细细地擦了身上;什么人一遍遍地额头对额头地试着我的体温;什么人将我抱起,细心地餵我喝水;什么人将我搂到怀里,柔声细语地哄着,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了些什么话,就如同以前每一次蛊毒发作时候顾彦真所作的一样。 阿真,是你么?你知道么?我好痛,从来没有这么痛过。我宁愿被离心蛊折磨百次,也不愿这样心痛一次。 我的心里结了厚厚的茧子,小心翼翼地不敢去碰,期望有一天,它破壳而出,我那美丽的爱qing如同蝴蝶一样翩翩起舞,谁知,飞出的却是只灰暗的蛾子。 缓缓地睁开眼睛,入眼是陌生的紫檀雕花大chuáng,淡huáng色的chuáng幔层层叠加,旁边一个身着翠绿色衣裙,梳着长长辫子,年龄约十三四岁的清秀小女孩正守着我,见我醒来,欣喜地跑到外间禀报。 不一会儿,一个英挺俊美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他一身宝蓝色的长袍,外罩着件银白色滚金丝的马褂,斜飞入鬓的剑眉下一对眸子如夜空中的星辰闪烁,挺鼻薄唇,面目中有种说不出的俊朗澄明,玉树临风。 他眼中含着关切,“你总算醒了。” 我试图起身,却感觉到左肩一阵剧痛,全身也使不上力,“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这里是我四哥的府邸,我是十三阿哥,爱新觉罗胤祥。” 印象中仿佛有人在我昏睡时细心地照顾我,但是记得不是很清楚,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我昏迷时是你照顾的我吗?” “不是我,是四哥。”他找了个椅子坐在我chuáng边,好奇地打量着我,“你跟四哥是什么关系?我长这么大从没见四哥对什么上过心,为什么会那么细心亲自地照顾你?” 十三阿哥的四哥不就是将来的雍正帝爱新觉罗胤禛?我从没见过他,又怎么会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丫鬟打起了帘子,又一个男子走了进来。他身穿玄青色实地绸褂,外套银灰貂毛滚边儿盘扣背心,腰间繫着块美玉,足下一双皂靴,英俊的脸上两颗黑得深不见底的瞳仁,他的眼睛是稜角分明的内双鹰眼,因眉骨较高,显得眼窝较深,眼神也格外深邃,鼻樑挺直,嘴唇很薄。整个人气质清冷而又不怒自威。 看长相确实是从没见过,但是整个人的气质给我的感觉却那么熟悉。 我呆呆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了过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走到chuáng边,俯下身来,竟然用自己的额头贴到我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动作极为熟稔,“嗯。烧退了。彼岸,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彼……彼岸?! 他叫我彼岸?! 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声音中犹带着一丝丝的不敢确信,“阿真?”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亲读者们,不好意思啊,今天更的晚了。 今天荼靡经歷了一些事qing。 从一个城市大挪移到了另一个城市。 虽然不像前几天那样一天两更,不过荼靡还是很努力地更了一章。 看在荼靡这么努力的份上,众位亲给个奖励,留个爪吧! 彼岸 “你真的是阿真?”不敢眨眼,生怕面前的是个幻想。 见他点头,我再也顾不得肩膀疼,顾不得旁边还有人在场,一头钻进他的怀里,脸凑到他的颈间,小声地哽咽,“阿真,太好了,幸亏还有你。” 他用手轻轻地抚着我的头髮,在我耳边柔声细语,就像在安抚着一只在外面受了欺负回到主人这里寻找安慰的猫咪,“什么事都有我。彼岸,告诉我,是谁伤你?” 我只管搂着他,摇头不语。 他在chuáng边坐了下来,调整了下坐姿,让我靠的更舒服,“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不会让你白受委屈。” 丫鬟端来了米粥,胤禛(这里就不称他顾彦真了,直接叫胤禛)接了过来,一勺一勺chui凉了餵我喝。我还真的挺饿的,虽然嫌米粥无味,也乖乖的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吃完了一碗。 见我眼巴巴地似乎还想要,胤禛不为所动,命下人收起碗筷,“你昏睡了两天了,肯定饿了。但一下子也不能多吃。” 胤祥在一边还没走,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我们,半晌做恍然大悟状:“哦!我知道了!原来你是四哥府里的格格。只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四哥把你藏得可挺好的。” 我正在就着胤禛的手喝水,听了这话差点喷出来,“什么?你说我是他的王府格格?”看了在一旁神色怪异的胤禛一眼,“本姑娘要嫁阿真,也是要当他的大老婆,给个侧福晋我都嫌位低,怎么会是个王府格格?我愿意,阿真还不愿意呢!是不是阿真?” 胤禛瞅了我一眼,没说话,对一旁的胤祥道,“十三弟,看来你最近挺清闲的,居然有时间猜起我府中的事来了。”声音之低沉冰冷,有如腊月冬雪。 十三忙摆手讪笑,“谁说我清闲了,我最近忙的很。哎?这不想起来还有件要紧事等着去处理呢?我得赶紧走了。”说着,急急忙忙地就蹿出了门。 见我脸上现出疲色,胤禛轻轻扶了我躺下,“彼岸,累了就再休息会儿吧!”我摇摇头,拽住他修长温暖的手指不放手,就怕我一觉醒来,发现不过是大梦一场,还是只剩我一个人。一个人在这世间东突西撞,碰的头破血流,遍体鳞伤。“陪我。”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脱掉了外衣,掀开被子进来,小心翼翼地避开我的伤口,将我圈在怀中。“睡吧。” 我将脑袋在他坚毅的下巴蹭了蹭,闻着他身上gān净的气味,合上了眼睛。 再醒过来,天色已黑,屋里已经点起了灯。胤禛正靠在chuáng边,一手揽着我,一手拿本摺子翻看。 我睁开眼,往他怀里又钻了钻,“怎么这么勤奋?看来这个四贝勒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他把我从怀里扯出来,“醒了就起来喝药。” 他从chuáng上起身,走到桌前,把药端了过来,“刚才就熬好了,见你睡得熟,没捨得叫你。快点喝了,一会儿就凉了。” 我看着黑乎乎的一大碗汤药直皱眉,“不想喝。这些糙根树皮熬成的东西,忒苦。”当初怀孕时喝的补药也是一大堆,从没皱过眉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跟前却只想耍赖。
第27页 “你身上的毒还没全解,不能不喝药。”他皱眉看着我耍赖,“老实的把药喝了。” “哦。”我只好乖乖起来,拧着眉头把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灌下了肚,正苦的不能自已,一枚甜丝丝的蜜饯被塞到了我口里。我嚼了嚼,又吃了几块,才觉得嘴里好些了。 胤禛又拿了热毛巾替我擦了擦脸和手,才又上chuáng搂我躺下。“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的故事了吧?” “你不是都调查过了吗?” “半年前十三在街上捡了条丝帕,上面绣着两朵红色的彼岸花,我偶然间看见,发现那个花和你曾经纹在右脚踝的刺青图案一模一样,便知道是你。于是派了粘杆处的人四处打探,但是不知道你的姓名,年龄,甚至连你的模样也不知道,只是凭一朵花,调查的很困难。我一度怀疑你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京城。直到前几天,有人回来禀报你曾在京城酒楼食为天里出现,也是拿一样的丝帕。谁知道我刚拿到你的地址,想要第二天一早就去找你,你就出现了,还带着伤。”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低头看了我一眼,“你的事目前我也大体知道了,这个,是在老八那里伤的?” 我低着头含煳地嗯了一声。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忍气吞声的人?” 我也不抬头,只在他胸口用手指画着圈。 “别闹。”他伸手捉住我的手指,“问你话呢?” “给你讲个故事吧!”我嘆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他,“还记得我背上的那些鞭痕吗?” 本来他不满我的岔开话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听到我提起鞭伤,便止住了,点点头。 “我十四岁就坐上了弒盟的第一杀手的位子,是有原因的。在我之前,弒盟的第一杀手一直是fr1016,”我半眯着眼,眼前似乎又看见了那个有着一头金色波làng长发,天空色眼睛的美丽女子,“她给自己起名字叫nche,这个名字在法语里是白色,纯洁的意思。好笑吧?她一个活在黑暗里,满手血腥的杀手,偏偏给自己起了这么个名字。” 她的身手很好,远远的超过了盟里其他杀手。她喜欢在朦胧的暮色中,轻轻的拨弄着金色的竖琴。她说,竖琴是天使垂下的金髮。我说,我看不见天使的头髮是什么色,倒是你的头髮是金色,可惜你不是天使。她嘆息,我们都在追求一种东西,我们都在拼于宿命的轮迴,那是一种痛苦的蜕变,就像一次疼痛的迷航在煎熬流离里盲目碰撞,彼岸——一个渴望、遥远又纠葛着恐惧的词语,忍受寂寞孤独、痛裂身心的炼狱。你的名字是这个意思吗?我说,我不知道,这是老骅给我起的,我觉得挺好,恶魔的温柔,看见我就等于踏上了huáng泉之路,很形象。她问我,我教你弹竖琴吧?我回答,你还不如把你那一身功夫都教给我!她说,你和我一样,都不属于这里。 她说出了和老骅一样的话,可是,我不属于这里,又属于哪里呢?我早已深陷其中。 如我所愿,她将一身的功夫都教给了我,我也学会了弹奏竖琴。弹奏时我并没有抚弄天使金髮的感觉,只是喜欢将琴拥在怀里弹奏的感觉,似乎终于可以拥有了一件什么东西的感觉,弹奏中我和竖琴静静地拥抱着,依偎着,我再也不用孤独。 “在我十三岁那年,她为了一个男子,脱离了弒盟。离心蛊的威力你是知道的。所以我们弒盟的人从来不用对背叛或逃离盟中的人进行追杀,因为他们不是生生地痛死,就是受不了蛊毒发作的痛老老实实地回来,受死,或者继续为弒盟效命。 可是她整整坚持了一年,没有死,也没有回来,和她的爱人一起好好的活着。盟主最终还是下了诛杀令,我和弒盟另外六个杀手被派了过去。她看到我们的时候很平静,只是请求我放了她的爱人。我放了。然后回盟里领了罚。” “这就是那鞭伤的由来?” “不是。”我摇摇头,“鞭子那么小的惩罚,对于违抗盟主命令的这种大罪怎么会够?盟主催动了蛊毒,我在地上滚动着哀嚎了一晚上。”胤禛搂着我的手紧了紧。“可是我并没有后悔。nche必须死,可是我起码完成她临死前的愿望。于是我一跃成为盟里的第一杀手。两年后,一次任务我又去了法国,我想起了nche深爱的那个男人,于是打算顺便去看看他。” 见我突然不说话,胤禛低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我苦笑着,“还能是什么,我看到了那个男人,和她的妻子,还有一个一岁多的儿子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场面。那个孩子一岁多,说明那个男人几乎是在nche死后没多久立刻就娶了这个妻子。亏nche一腔深qing,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竟然为了保住他的xing命下跪求我们放过他。而他呢,却连哀悼她的时间都没有留,马上把她抛到了脑后,娶了另外一个女人。于是,我把他们都杀了,他,他的妻子,还有他们一岁的儿子,一个也没有留。可笑的是,他知道了原因后,居然也跟我下跪,请求我放过他的家人。可笑。nche为了他下跪,他为了另一个女人下跪。我以为这次回到了盟里又会不得善了,谁知盟主知道了事实以后,居然没有难为我,只让我去领了一顿鞭子。这就是我身上鞭伤的由来。” “……你讲这个故事,目的是想告诉我什么?”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对的。我替nche不平,她为了那个男人付出了那么多,他却转眼就把她忘了,他辜负了她,就该死。可是最近我却疑惑了,如果是nche,她会希望我这么做吗?她那么爱他,不舍的他死,宁愿卑微的下跪祈求。那时她就是知道的吧,死去的人会被活着的人遗忘到脑后,可是她还是这么做了。她一定希望他好好的活着。” “你像nche爱着那个男人一样爱他?所以你的意思是不要报復,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人说不要np哎。 可是我起初对这个文的设定就是np文啊! 怎么办捏? 这样吧! 大家发表一下意见。 到底要不要np啊? 浮木 “爱,曾经是真的爱。只是永远得不到回应的爱,实在是累了。何况他如此伤我。”我把脑袋在他胸口上蹭蹭,“如今,我只爱爱我的人。” “那你何必管我如何做?” “不想你为了我,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qing来。毕竟你只是个皇子,还不是皇上。” 他轻轻抚着我的头髮,“放心吧!我自己有数。” “对啊!”我抬起头看他,“差点忘了,你是穿越到未来的雍正帝身上了。嘻嘻,那样岂不是将来有你罩着,我可以在街上横着走了?” “这个说不好。太子刚废,各个皇子都蠢蠢yu动,大阿哥胤褆,八阿哥胤禩各成一党,势力都不小。如今歷史已经改变,什么话都不能说太早。” “这一年来,你与康熙时常接触,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好奇道。 他眼睛眯了眯,嘴里蹦出四个字,“圣意难测。” 这是什么形容啊!我是好奇,他是否真的是个帅老头,不然怎么会生出这么多花样美男来,还有啊,他脸上是不是真的有白麻子,还有还有,他平日习惯啊爱好啊什么的,人家是想问这些的。 歷史上的清圣祖爱新觉罗玄烨,是清朝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个皇帝。他是顺治的第三子,继位时只有八岁。顺治接受汤若望的意见因其出过天花最有可能不夭折而把他选为继承人。在其祖母太皇太后孝庄文皇后的帮助下,在康熙八年赢得了与顾命大臣鰲拜的斗争,开始真正亲政的阶段。在他的执政期间,撤除吴三桂等三藩势力,统一台湾,平定准噶尔汗噶尔丹叛乱,并抵抗了当时沙俄对我国东北地区的侵略,签定了中俄《尼布楚条约》,维持了东北边境一百五十多年的边界和平。 他曾多次举办博学鸿儒科,创建了南书房制度,并亲临曲阜拜谒孔庙。康熙帝还亲自组织编辑与出版了《康熙字典》、《古今图书集成》、《历象考成》、《数理jing蕴》、《康熙永年历法》、《康熙皇舆全览图》等图书、历法和地图。另外他亲征朔漠,和善蒙古,把蒙古这个两千年来没有解决的歷史难题解决了。 此时俄国有彼得大帝,法国有路易十四,康熙与他们比有伟大过人之处,康熙时候人口最众多,经济最富裕,文化最繁荣,疆域最开阔,国力最为qiáng盛。康熙时候清朝的疆域,东起大海,西到葱岭,南至曾母暗少,北跨外兴安岭,西北到巴尔喀么湖,东北到库叶岛,总的面积大约有一千三百万平方公里。 有史学家甚至称他为千古一帝。 如今,我对这个千古一帝充满了好奇,可是明白以胤禛的xing格是不会回答我这些ji婆的问题的。 “阿真,给我讲讲你的事。”我无赖地用手戳着他的胸膛,嗯,挺有料的,肌rou分明,再摸一把,滑熘熘的,手感不错。我大方地吃着他的豆腐。 他也由着我闹,“还能有什么事。醒过来以后,发现父母兄弟,贤妻美妾,儿子女儿都有了。只是继续过着四阿哥胤禛该过的日子,做他该做的事。事事小心,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哦,贤妻美妾啊……”这四个字我听的格外清晰。 “皇子不是那么好做的,也有自己的责任。”他低头打量着我的神色,“你吃醋?不像你的xing格。” “我才懒得吃这个醋呢!”我嘻嘻一笑,手顺着他的胸膛滑了下去,来到裤子的松紧带,就要往里伸,“不过我要先检查一下,看看能否让我满意。” 他一把按住我的手,瞪了我一眼,“你就不能老实一会儿?伤还没好就瞎胡闹。” 我把脸埋到枕头里假哭,“人家失恋了你都不安慰我。是不是有了那啥‘贤妻美妾’,就不要我了?” 皮肤的幽香传入鼻中,看来不管有没有换一个身体,他总是这样,不喜欢任何一种香水薰香的味道,皮肤散发出gān净清洁的香气,仔细修剪过的指甲,永远整洁,一丝不乱的衣物。 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时光。我出去与大学里的阳光男生恋爱,失恋了就跑到他这里来诉苦,寻求安慰。而他,永远都在。 这次,也是一样的吧,不过是又一次普普通通的失恋而已。 只是这一次不小心爱上了,不小心受了伤,如此,而已。
第28页 他被我的耍赖弄得哭笑不得,“我还不是顾虑到你的伤?你先好好的养伤,等伤好了再说。” 闻言,我从枕头里露出头来,露出狡黠的双眼,“真是这样?”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嘆息一声,将我搂在怀里,“彼岸,看到你这么生龙活虎的我真的很高兴。你不知道,在你昏迷的这两天,我有多害怕。我怕好不容易的相聚再被死亡拆散。我恨不得将那个伤害你的人生吃入腹。你受了这么多苦,不该再受伤害。” 我将整个身体紧密地贴在他身上,嘴里溢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嘆,“阿真,抱紧我。”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我的伤口,将我往怀里揉的更深。 我紧紧的攀附住他,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一块救生的浮木。 再也不愿松手。 好戏 我真的想仰天怒吼,苍天啊!为什么如此对我,我下chuáng还不到24小时,为什么现在又回到了chuáng上。 我哀怨,无限的哀怨。 这两天药也喝了,毒也解了,再说我伤的是肩膀又不是腿,为什么还不让我下chuáng。 在一边看摺子的胤禛估计是被我幽怨的目光盯的身上发毛,转头无奈地对我说,“行了,别盯着我看了。叫绿萼扶着你到园子里转转吧!记得多穿点衣服。” 绿萼拿来一套簇新的白底紫色滚边,紫色花纹的旗袍服侍我换上,又给我梳了个一字头,正前面带上紫罗兰珠花,旁边cha一支白色珍珠的簪子,耳朵上也戴上了紫罗兰耳坠。清雅脱俗,艷惊四座。 不经意地望向镜中,诧异地抚上了自己的脸,左边眼角下方不知什么时候长了颗淡蓝色的泪痣,小小的点缀在眼角边,仿佛一颗清莹的泪珠,摇摇yu坠。眼波横处,波光潋滟,妩媚动人。凭空为这副容貌增添了几分妖冶之姿,几分楚楚动人之态。 “很美。”胤禛眯着眼打量着我,“这衣服你先穿着。等明天我再找人来为你量身打造些新衣服。”见绿萼拿来花盆底,胤禛出声阻止,“拿双平底的鞋子来。” 从绿萼手中接过鞋子,他不顾一地大小丫鬟还在看着,蹲身亲自为我穿鞋,他正为我穿一只,我另一只脚就在一边不老实地在他胸前摩挲挑逗,穿好了一只,他无奈地把我捣乱的那只脚抓了过来,替我穿上另一只。然后拍拍衣袍起身,“这样我就去书房看摺子,顺便和你一路过去。” 说着就携了我的手,一起往外走去。绿萼和另一个捧着摺子的丫鬟在后面跟着。一路看去,尽是苍翠的松柏常青树,少有花糙,到了花园里,只见假山花坛,布置的谨严中透着qing趣。整个宅子倒是反映出了主人的xing格。 胤禛嘱咐道,“你先在这里逛着。有事叫绿萼带你到书房找我。” 我笑道,“在你的地盘上还能出什么事?你去吧!等我玩够了就去闹你。” 在绿萼的陪伴下在花园里熘达了一会儿,然后在荷池边坐着看了会荷花的残枝败梗,便觉得没意思起来。 正想起身去书房找胤禛混时间,却发现一群丫鬟簇拥着两个旗装丽人走了过来,已经看见了我,直朝着我走过来。 如今胤禛府里的女人很少,歷史上有名的年氏和干隆的母亲钮钴禄氏都尚未进府,只有一个正福晋,一个侧福晋,一个格格。那嫡福晋乌喇那拉氏昨天亲自去探望了我,已经见过了。那这两个就大概就是是那知府李文烨的女儿侧福晋李氏和宋格格了。 一个女子看起来大概二十三四岁,身着樱桃红的旗装,衬得肤色莹白,丰姿冶丽,一头常见的牡丹髮髻高高耸起,后面梳了个燕尾髻,牡丹髻的右后侧只cha了一朵大宛ju,正面cha了一支白玉凤簪,凤嘴上是一屡淡蓝的流苏,随着走路的步伐轻轻的晃动。 另一个女子也是相仿的年纪,一身水绿色的印花锦缎旗袍,肩若削成腰若约素,体态纤细,淡淡的娥眉,红唇小嘴,一双水光潋滟的大眼睛,雾气迷濛的看向人,只觉得仿佛要和人诉说着什么qing愫。 我心里有了数,那个身穿樱桃红的一定是侧福晋李氏,她早期很受雍正宠爱,连续生三子一女,三子是弘盼、弘昀,弘时,弘盼生下来没多久就早夭了,弘昀,弘时都活了下来,不过歷史上,弘昀会在康熙四十九年夭折,唯一活到成年的弘时,在雍正五年丁未八月初六日申刻,以年少放纵,行事不谨削宗籍死,年二十四。 身着水绿色旗袍的应该是那宋格格,她在康熙三十三年生有一女,不过未逾月就夭折了。 这群人很快走到了跟前,毫不意外的,我从她们眼里看到了惊艷与嫉妒。 “哟!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啊!一出门居然看见个仙女儿。”李氏面带笑意,眼里是掩饰不住地浓浓的嫉妒。 “这大概就是福晋说的那个刚进府的妹妹吧?生的果然是天仙般的好模样。”宋格格柔柔的笑着,拉起了我的手。 “刚进府?我怎么不知道府里还有这么号人啊?不知道咱们爷封了这位妹妹什么名号?侍妾?还是格格?该不会什么都没封吧!”李氏掩唇惊讶道。 我从宋格格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往身上蹭了蹭,这一手的汗,还拉着人家手gān什么。她的脸色变了变,又立刻回復了温柔的笑容。 “不知妹妹这是是要去哪里?” 什么妹妹不妹妹的,谁是你们妹妹。占我口头便宜。老娘的实际年龄都比你们大n多好不好。心里腹诽,表面却不露分毫,“哦!我正要去胤禛的书房。” “大胆!你一个民女,谁给你的胆子直称爷的名讳?”李氏闻言柳眉一竖,“我今个就替咱们爷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礼的奴才,省的出去乱了爷的规矩。”说着,一巴掌就扇了过来。 我忍不住想翻白眼,这些被嫉妒沖昏了头脑的女人怎么都一个德行,就喜欢扇人巴掌?我退后一步,闪开她挥来的手,悄悄伸出了一直脚,她一巴掌落空,身子不由的朝前迈了一步,正好绊在我伸出的脚上,挥舞着双手,尖叫着掉下了水池。身后跟着的丫鬟嬷嬷一见主子落水,为表忠心,不管会水不会水的纷纷跳下去救人,一时间水池里扑扑腾腾好不热闹。 我绕过一边呆愣着的宋格格,带着绿萼向书房方向走去。绿萼在身后兴奋地脸通红,一脸崇拜得看着我,她平日里因为是胤禛的贴身丫鬟,被李氏当成了隐形的威胁,明里暗里吃了她不少亏。 正走了没几步,胤祥哈哈笑着从树后闪了出来,“彼岸,你今儿个可是请我看了出好戏啊!”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只更了一章,今天补上! 伤愈 见我看见他表qing似乎毫不意外,他疑惑道,“怎么?难道你刚才已经看见我了?” 何须看见,五十米的范围内,一只耗子跑过都逃不过我的耳朵,何况是一个男人。早就感觉到树后有人。 当然,并不能这么告诉他。我微微一笑,“十三阿哥,麻烦你下次躲树后面的时候把你那大脚丫子收一收。要藏也要藏得专业点。” 他“哦”了一声,显然是相信了我的话,呆呆的表qing可爱的紧。 “刚看见她们往花园走去,又听四哥说你也在花园里,怕她们欺负你就跟过来看看。没想到你根本不用人帮忙。只是,这样会不会惹麻烦?” “惹什么麻烦?胤禛才不会为了这些女人说我一个字。” 胤祥笑嘻嘻的跟着我,“那倒是,四哥这么宝贝你。他府里的书房从来不许任何女人靠近,就连嫡福晋都不能例外,如今却让你去。只是为什么你叫四哥的名字,却叫我声十三阿哥?听着那么生疏。如今我们也算是熟人了。不如也叫我名字吧,或者叫我十三,都行。” 进了书房,见胤禛正在桌前提笔写些什么,那拿笔的架势,冷冷的侧脸,让我恍然发觉原来写毛笔字也是这么帅的一件事。 见我进来,放下笔,本来冷峻的线条柔和了几分,“怎么这么快就玩够了?” 我凑上前去随意翻看桌上的摺子,“还没批完吗?” 胤禛将我拉到他的腿上坐着,“还得一段时间,等我批完了再陪你。” 我勾着他的脖子表示不满,“怎么偏你这个阿哥当的这么累,我看十三阿哥还是挺清闲的嘛!” 十三在一边笑道,“四哥深受皇阿玛赏识,办理户部事宜。而我呢,没什么能力,就只好在一边打打下手,帮帮小忙了。” “不然我帮你好了。”以我们的默契,我会是他最好的帮手。 “还是那句话,一切等你养好伤再说。现在你先不要cao这些心。无聊的话,我让十三陪你。” “好。那等我伤好了再来帮你。”亲亲胤禛的脸,跳下了他的膝头,对一边的十三眨眨眼,“胤祥,走,陪我玩扑克去。” “哦!对了!”本来已经走出门,又探回了头,正好捕捉到胤禛嘴角尚未消逝的一丝笑意,不好意思地挠头,“刚才在荷塘边我‘一不小心’把你的侧福晋踹下了水,一会儿你批完摺子顺便去探望处理一下哈!”说完也不等他反应,缩回脑袋拉着胤祥就熘了。 后来听绿萼说,那李侧福晋láng狈落水不仅着了凉,还被胤禛斥责有失妇德,罚禁足思过一个月,一面觉得心里委屈,一面害怕从此失宠,心思郁结,竟然生了病,这一个月正好用来养病了。胤禛命人送去了些汤药,并不过去探望。 绿萼说完,一脸得意,“她哪里能斗得过我们小姐。”绿萼就是我一醒来守在我身边的那个绿衣丫鬟,原来是胤禛的贴身丫鬟,现在被派来照顾我。自从李氏落水事件后,完全被我收服。如今完全以我的荣耀为荣耀,以我的屈ru为屈ru。“我们小姐,那是爷心尖上的人,如今府里头谁不知道。连嫡福晋都得给小姐三分面子,亏她还自不量力。” 歷史上,胤禛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氏是内大臣费扬古之女,她是雍正帝第一位皇后,孝敬宪皇后。雍正帝为皇子时,康熙帝册封她为嫡福晋。康熙三十六年生雍正长子弘晖(后封端亲王,早夭)。雍正元年,立为皇后。雍正九年逝世,葬清西陵。 之前她也来探望过我,我留心打量她,二十五六年纪,不过是中人之姿,椭圆脸蛋,脸颊丰润,眼神内敛沉着,贤淑温婉中隐含当家主母的威势。每次来都带来些东西,和我坐着说会话。我虽不是和她很亲近,也不由得对她心生好感,她简直就是大清朝所有福晋的楷模。不骄不躁,不拿腔不作势,不捻酸不吃醋,沉沉稳稳把持家政,让自家的爷毫无后顾之忧。
第29页 但是上次的见面让我再一次怀疑起自己看人的眼光来。李氏落水之后,她来看我,先是照例的寒暄了几句,然后道,“李氏行事素来张扬,为我不喜。这次给她个教训也好。只是妹妹身上还有伤,不要把这件事往心里去,好好调养身子才是正经。” 我笑道,“我倒是并不生气,更不会往心里去。哪有时间整日想这些ji毛蒜皮的小事呢?” 她用柔和的奇异的目光看了我一会儿,復又抿嘴笑道,“妹妹能这样想最好。犯不着为了这些事生气。妹妹以后就知道,这府里平日里没什么事,偶尔看着她们斗一斗也挺有乐趣的。” 这想法……简直是同道中人啊!我闻言,不由诧异地望向她,只见她微微笑着,脸颊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来,倒有了几分调皮之意,两人眼神jiāo汇,会心的相视一笑。从此,我又多了个朋友。 天一天天地冷了下来,背上的伤口在慢慢的癒合,加上涂了那生肌活肤的宫廷秘药,渐渐地连疤痕也淡了下去。 虽然已经到了寒冬,但屋里升起了地火,屋里依旧温暖如chun。 我趴在chuáng上,衣衫半褪,露出雪肩,胤禛拿着药细细地给我涂抹。浅绿色半透明的药膏涂到身上,冰冰凉凉,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香气。我使劲嗅了嗅,“挺好闻的,别那么小气,再给我身上别的地方也涂涂。” 胤禛收起药盒,“这玉肌雪肤膏里面含有珍贵的天山雪莲,百年老参,千金难求一两,我只得了这一盒。还得留着给你去除肩上的疤痕,不能làng费。” 他替我轻轻拉起衣服,“明天十三要带你去西山?” 这一个月来,几乎天天和胤祥相处,我们两个已经混得很熟。我翻了个身,滚入他怀里,“怎么?不可以?” “老八,老九,老十,十四他们都没有放弃找你。”言下之意是出门可能会被他们的人发现。 原以为已经完全不在意,没想到听到他的名字还是心里一阵紧缩,他找我?找到了又能如何。又该如何。 “没关系,明天我坐马车去。很久没出门,真的闷得慌。” “十三我还是放心的,只是明天自己还是要小心一点。” “你对十三真的很好啊!” “皇家亲qing淡漠,但四阿哥胤禛和十三阿哥胤祥之间的兄弟之qing却丝毫没有参假。我的前世没有任何兄弟姐妹,父母也很早就过世,唯一一个叔叔却为了财产谋杀我。所以这难得的亲qing对我来说有莫大的吸引力。” 脑海中浮想起那俊朗的面容,“十三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侠义而柔qing。” 他翻身压上我,嘴角浮起一丝坏坏的笑意,深邃的眼睛盯着我,“其实我也是个不错的人。”说着低头吻住了我的嘴唇。 炙热的带着薄茧的滑过我的肌肤,引起一阵战慄。熟悉的灵魂,陌生的躯体,带来不一样的刺激的感觉。 我热烈的纠缠着他,一遍又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荼靡使了个小坏,第一次写到和四四的h,却很怜惜字句。 因为后面还有呢,不能一次写尽了吧! 呵呵,就是希望那些急切盼望女主和四四h一段的亲们可不要在心里偷偷骂我呀! 西山霁雪(一) 清早起来,腰还有些酸痛。看来都是纵yu的恶果啊! 绿萼进来服侍我梳洗过,然后打开了一扇梨花木的衣橱门,一件件的挑选着今日要穿的衣服。里面挂着一排排的冬装,件件都价值不菲。都是胤禛给我订做的。 不禁想起了别院中我那一箱箱的衣服首饰,都是新做的,大部分只上身了一次,有的根本还没穿过。只因各府还派了人在那里候着,不能去拿。又想到了念巧,茹雪,露雪那几个丫头,也不知道想我了没有。 “小姐,您今天想穿哪件?” “随便,给我挑件厚的就行。今天要上山。”哪件还不一样,都没穿过。 最后挑了一件桃红色的锦袍,上面用银色的锦线绣着别致的梅花,领口和袖口镶嵌了白色的láng绒。一头的秀髮则梳了一个瑶台髻,上面也不cha任何琐碎的东西,只cha了一支白色的珍珠簪子和一朵金色的梅形珠花,耳环也是梅花坠的,倒也别有风qing。 匆匆吃过早饭,换上láng皮做的小棉靴,外面又披了一件白色的狐裘披风,兜上风帽,便兴沖沖地出了门。 一出府门,见胤祥早已在那里等着了。他披了件黑色大氅,手拿马鞭,随意地靠在马车上,见我走了过来,俊朗的脸上漾起了笑容,优雅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笑着搭着他的手上了马车。这马车从外表看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没想到里面却装饰的舒适豪华。马车的空间很大,几乎可以躺在里面打滚,上面随意的摆放着几个抱枕。旁边的暗格里有各种我爱吃的零食,还有打发时间用的闲书。黑色大理石的桌面上摆放着茶壶茶杯,还有一个热乎乎的jing致的手炉。 我好奇地问道,“胤祥,这个马车是你府上的?” 胤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自然不是我的。是四哥特地为你准备的。” 我说怎么装饰的这么合我的胃口。抱着热乎乎的手炉,心里感到一阵暖意。 因为路上有雪,马车不敢跑的太快,我靠在抱枕上吃了会儿零食,不一会儿就觉得不耐烦起来。 从帘中探出头去,“胤祥,我来赶会儿马车吧?”目前学会了骑马,但是从来没有赶过马车。新奇的事物对我来说永远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我不禁跃跃yu试。 胤祥的鼻子被风chui的有点红,握着缰绳的手也被chui得跟胡萝蔔似的。“别,外面冷。你还是在里面呆着暖和吧!再说,赶马车本来就是爷们gān的事,怎么能让你一个女人来做呢?” 我出来坐到他身边,把暖炉塞到他手里,抢过缰绳,“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这么不开通的人?怎么女人就不能赶马车了?我赶会儿,你进去暖和会儿。” 他笑笑,“我不冷,我就在这陪你坐着。”他抱着手炉,不时的指点着我的动作。 我握着缰绳,马车稳稳地跑着,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看来驾车也不是很难嘛! 道路两旁的枝桠迅速的后退,我看着马蹄溅起的雪雾,深深唿吸着雪后清透冷冽的空气,心里一片宁静。 一阵风chui过,掀起了我的风帽。胤祥伸手将帽子给我兜好,“小心叫风chui得头痛。” 我朝他灿烂一笑,“谢谢。” 他呆呆的看着我,然后不自然地别过头去,“我是怕回去四哥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真是别扭的可爱,我笑笑,也不拆穿他。“胤祥,天晴的时候那么多,什么日子不能出来玩,怎么偏选了个雪天出来?” “你不是说过想要好好逛逛北京城?要说北京最有名的景点,莫过于燕京八景。 ‘西山遥望起岧峣,坐看千峰积雪消。素采分林明晓日,寒光出壑映晴霄。断崖稍见游麘迹,深谷仍迷野客樵。应日阳和气回早,登临未惜马蹄遥。’这西山霁雪便是其中不容错过的一景。” “哦?那其它七景都是什么啊?”我好奇道。 “剩下的七景是太液睛波,琼岛chun云,道陵夕照,蓟门烟树,玉泉流虹,卢沟晓月,居庸叠翠。等天气暖和些了再带你一一去看。” 赶了一会儿车,寒意渐渐地隔了衣服透了进来。我搓搓冻得冰棍似的手,看来这赶车的活确实不易。 胤祥见了,体贴地接过缰绳,“接下来的一段路很多弯弯绕绕的,你应付不来,还是进去坐着吧。等到了我叫你。”说着就把我撵进了车。 相比于外面,马车里真的是温暖如chun。看来昨晚上真的是“劳累”过度了,我靠在抱枕上只觉得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不一会儿就在马车行进的轻微摇晃中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就听见外面胤祥在唤我。 我迷迷煳煳掀开帘子,“到了?”铅灰色的天空yin云密布,凌烈的风夹杂着铺天盖地的雪花扑面而来,我唿吸一窒,用手掩住口鼻,“怎么这么大的风雪?” 胤祥的声音中透着焦急,“本来好好的天,不知怎么突然就yin了下来。这么恶劣的天气,怕是马在风雪里会受不了。得赶紧找个地方避避。” 我点点头。 过了没多久,马车驶到了一处山崖下,崖脚处有一片梅林。我扶着胤祥的手跳下马车。 “那边的岩dong里,有一个我临时的住处,我带你去。” 我赶紧跟着他进了梅林的深处,走进山脚下的一个岩dong里。这个岩dong的dong口很小,里面却很宽敞,大概有二十多平米。 他对我道,“我先出去把马牵到一边安置,你先在这里坐坐,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趁机打量着这处山dong,里面有一张铺了皮糙的chuáng,一些小柜,一个火塘,火塘边几个小坐墩。角落里的木柴摞的整整齐齐,还有水缸和一个柜子,柜子上摆了锅和一些瓶瓶罐罐。dong内gāngān净净的,还真有点住家的味道。 不一会儿,胤祥就一身风雪的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从马车上取来的食物,他抖了抖身上的雪,歉意地看着我,“雪越来越大了,看来今天是下不了山了,只能在山dong里将就一晚了。” 我看看外面凶bào的风雪,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对着他宽慰的笑了笑,“没关系。我觉得这里挺好,又暖和。等明天雪停了我们再下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呜……荼靡好命苦。 辛苦写的文,结果没有保存上。全丢了。 只好凭着记忆再写一遍。 脖子好酸…… 西山霁雪(二) 胤祥抽了一些柴火放到火塘里,用火摺子点燃,然后拿起放在一边的chui火筒chui了几下,火光很快便摇曳着鲜艷起来。 我微笑着看他熟练的一系列动作,“想不到你一个阿哥对这些事还挺熟练。看样子像是经常来这个地方了。也是,如果我也有一处秘密宝地,也是要经常来的。”我打量着四周,“一箪食,一瓢饮,不理世俗,倒也自在。嗳,我说,附近还有没有这样的山dong,我来做你的邻居好了。” 他笑了笑,“附近是还有一个山dong,但是很小,我刚已经把马安置在里面了。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把这个山dong让给你,只是不知道四哥允不允你来山上做这个山大王了。”
第30页 我吐吐舌头,“我才不管他允不允许。倒是,这么个好地方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在火上烤了烤手,“小时候游山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这里只有我知道,后来额娘去了以后,遇到了烦闷的事,我便会跑到这里来待上一会。说也奇怪,只要一到这里,我的心就会变得很平静。我还在dong外种上了额娘喜欢的梅花林,有时感觉到,好像额娘还陪在我身边似的。我曾想过,以后有了心爱的女子,一定要带她来这个地方。” 我在火塘边坐下,“那我这次来岂不是打扰了?” “没关系。你不碍事。”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跳跃的火光映在他俊美的脸上, “何况这里四哥也来过。小时候每次我人不见了,大家都找不到我。只有他每次都能找到我,不管我躲到什么地方。”火光的映照下,他的眼睛看起来很寂寞。 有些事qing,他不说,我也不问。一个小孩子,能为了什么总是躲起来呢? 风雪更大了,整个天地一片昏暗,dong外的雪花不断地飘进来,胤祥起身把dong口堵上,脱下大氅,然后去柜子里拿出一个茶炊,灌满凉水,吊在火塘上方。他一面加柴,一面对我说:“这些水都很gān净,每隔一小段时间我都会换一次。” 我笑笑:“我不挑剔这些。” 小时候残酷的训练中有一项是荒岛求生,每年两次。将我们投到荒无人烟,布满毒蛇勐shou的丛林中一个星期,没有同伴,甚至没有工具。渴了找不到水只能喝水坑里的脏水,饿了只能徒手去捕食物,有时是蛇,有时甚至是沼泽里的大水老鼠。活生生地撕开,生吃血rou。有什么办法呢?毕竟还是不想死。先不说丛林中处处布满杀机,就是那折磨人的孤独也近乎让人疯狂。还记得第一次被投到孤岛时的qing景,6岁的我时不时地仰望天空,心里近乎绝望,会不会,大家都忘了我在这里,会不会,没人来接我,会不会,就此丧命于此。 如今这里的岩dong虽然简陋,相比于那时,却简直是天堂。 “只是……我饿了。有饭吗?”摸着咕噜噜直叫的肚子,我不好意思的看着他。 他满眼都是笑意:“有,等水开了,我来弄。” 小小的一壶水,很快就开了,胤祥拿水刷gān净了两个茶杯,倒上热茶,递给我一杯,然后把茶炊煨在火塘的柴灰里。 他在柜子里翻了翻,“这里只有米。” 我也在零食中翻腾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当食物的东西。举起一包牛rougān,“这里有rougān。” 他欣喜地过来从我手里拿过rougān,“有米,有rou,有盐。我们可以煮rou粥。你坐着,我来弄。” 我的厨艺实在是拿不出手,也不跟他争,便坐着看他忙碌的淘米切rou。谁能想到一个堂堂的皇子竟然会做这些事qing。 都弄好了以后,他把小锅吊在火塘上,不时用大勺搅拌一下。我一直笑眯眯的饶有兴味的看着他,看的久了,他颇有几分赧然的问我:“我做这些事是不是很好笑?” 我说,“不会。我一向觉得男人做这些事很贴心,很迷人。” 我们守着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rou粥在火上慢慢的翻滚,诱人的香味开始瀰漫出来。粥终于好了。 胤祥从柜中拿出两个碗,先给我盛了一碗,我接过来,chui了chui,小口的喝着,rou散发着香气,咸味也刚刚好,烫烫的粥滑下腹,将五脏六腑熨帖的舒舒服服。 我舔舔唇,“胤祥,你若是是个女人一定是个贤妻良母。我定是要把你娶回家的。” 他无可奈何地看着我,“我可以把你这话当做赞美吗?” 我咧嘴笑笑,继续喝粥,“那当然。这本来就是赞美。” 我们两个把一小锅粥吃的gāngān净净,本来想好好表现一下刷个碗,胤祥嫌水凉不让我动手,自己把锅碗清洗gān净了。 外面寒风唿啸,大雪纷飞,dong里的火光却很温暖。我们烤着火,聊着天,不时发出会心的笑声。 天渐渐晚了,我也觉出了困意,不觉打了个哈欠,胤祥看了看那唯一的一张chuáng,柔声道,“彼岸,困了就去chuáng上休息吧!”我问,“那你呢?”“我在这里坐一晚就行,火堆还要有人看,灭了就不好了。” 我看了看那张不算小的chuáng,“你也上来睡吧!出门在外,讲究那么多gān什么。” 好在胤祥也从不是拘于礼俗的人,推辞了几次,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既然这样,那就得罪了。” 他在火塘里加上足够的木柴,我们躺上chuáng,他将chuáng上的皮褥子和我的斗篷都盖在了我的身上,自己只盖了大氅。chuáng上一共不大的地方,再怎么远又能远到哪里去,不经意间我的手碰到了他的身上,他皱了皱眉,“彼岸,你的手怎么这么冰,还冷吗?” 我笑笑,“没事,身上倒是不冷,就是手脚冷。”可能是那一箭的缘故,今年入冬以来就有了这样的毛病。还好每晚胤禛都会给我暖着手脚。 他犹豫良久,轻声道,“我给你暖着,好不好?”我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抵抗不了温暖的诱惑,轻轻地靠了过去。我把手贴在他的胸膛,脚贴在他腿上,贪婪地汲取着温暖。 怪不得人家常说“热血男儿”,原来男人的血果然是热的,一个个的都这么暖和。刚开始还有点迟疑,后来被温暖吸引,我越贴越近,最后整个都钻到了他的怀里。我在他怀里拱了拱,想找个又暖和又舒服的地方。 头顶上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声,他一把按住我,“彼岸,别乱动。” 他的身体变得滚烫,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于是老老实实呆住了不动,……可是……这个姿势……真的很难受,我忍不住又扭了扭。 他在嗓子里低声咕努了一句什么,低下头来,滚烫的气息喷到了我的脸上,我想仰头看他,却被他噙住了嘴唇。 唔……我想说,我不是故意乱扭的…… 来不及辩解,他一手按住我的后脑,火热的舌头探进了我的嘴里,翻搅着檀口里的香津蜜液,灵活地与我的香舌纠缠着。 半晌,他放开我的嘴,低下头啄吻着我的耳朵,脖子,嘴里低声道,“彼岸,我想要你,可以么?”我大脑被这个火热缠绵的吻弄得一片空白,愣愣地还没有反应过来,嗯?他说什么? 他虽然这么问,却似乎是根本不在乎我的答案似的,一只手解着我的扣子,一只手又将我的脑袋按向他,吻了起来。 身体一凉,衣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脱下,他着迷的看着我,“彼岸,你真美。”狂热的吻落到了我的耳畔,脖子,肩膀,……他细细的啃噬着我的锁骨,疼痛中夹杂着快感,我不由得轻吟出声,“胤祥……” 他抬眼看着我,眼眸因为动qing已经蒙上了一层薄雾,柔软的唇又復了上来,不同于上次的疾风bào雨,这次的吻温柔了许多,舌轻轻刮过我的口腔内壁,引起我一阵轻颤。炙热的大掌贴在我的嵴背和腰间,轻柔地抚弄。 他轻轻啃咬着我的下唇,低声喘息,“彼岸,这是不对的,我是不对的……”却已经固执地搂着我,不肯放手。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双臂,紧紧地回揽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 纠结的十三…… 俗世难抛 第二天清早起来,我们用茶炊里烧的热水洗了手脸,然后又煮了些rou粥喝。掀开堵住dong口的糙帘,一阵寒意袭来,我打了个哆嗦。十三给我披上狐裘披风,从身后拥住我,“冷吗?” 我摇摇头,笑道,“还可以,只是乍一出来有点不适应。” dong外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绵延无际的峰峦,天空已经放晴,山顶上的白雪被日光映she的晶莹闪亮,纯洁中透着些许妖娆。 “真美。”我陶醉在大自然的美景之中。 胤祥也陶醉的看着眼前的风景,“彼岸,如果有一天,我们都能放下所有的事,你愿意和我一起傲游天下,踏遍大清的山山水水吗?” 我回眸笑望了他一眼,“若有一天,我们都能放下。便一起去。” 他从另外一个小山dong里牵出马匹,“路上雪很深,马车只能先放在这儿了。等改天雪化了再来弄回去好了。” 他将我抱上马,自己坐在后面搂着我,回头又看了一眼山dong,“真想和你在这里一辈子不出去。” 可是不行。他有他皇子的责任,我也有我放不下的事。况且,胤禛还是我们共同的牵挂。现在还不是笑傲江湖的时候。 等等,笑傲江湖?我回头对身后有些沉默的胤祥说,“胤祥,我们来唱歌。” 沧海笑滔滔两岸cháo 浮沉随làng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cháo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làng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qing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qing仍在痴痴笑笑 啦…… 刚开始胤祥只听我唱,一遍之后,也跟着我大声唱了起来。一时间,空旷的野地间,只听见我们两个人豪慡的歌声和笑声。 我张开双臂,拥抱着迎面chui来的风,大声的笑着。 胤祥,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的侠义和柔qing,不适合这个皇城,鲜衣怒马,行走江湖才是你该过的日子。这俗世间有这么多难以抛却的事,身份,地位,责任,义务……像挂在翅膀的金子,看着金碧辉煌,却束缚了雄鹰的飞翔。 或许,总有一天,总会有那么一天…… 进了城,我把风帽又往下拉了拉,以确保不会有人看到我的脸。到了四贝勒府,守在门口的侍卫一见是我们,忙上来牵马,“爷,你们可回来了。再不会来贝勒爷就要派人去搜山了。” 胤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彼岸,你先回去。我去见四哥。” 回到房里,绿萼忙上来帮我解下披风,“小姐,您可回来了,真是生生担心死奴婢了。” 我笑笑,“昨晚雪太大,没法赶回来。你给我放点水,我想泡一泡,水要热一点。” 洗完澡,我随意披上了件中衣,懒懒的倚在软榻上晾着头髮,手里捧着本义大利原文的《十日谈》随意翻看着,看到里面那个修女嬷嬷半夜被叫去捉小修女的jian,结果黑暗中不小心拿了她qing夫的内裤当做头巾包在头上,在那里头顶男人内裤,训斥幽会的小修女不知廉耻时,不由地笑出声来。
第31页 薄伽丘讲了一个又一个故事,企图说明中禁yu主义是违反自然规律的,也是扼杀人的天xing的,爱清是伟大的神迹,可以战胜一切。“在所有的自然力量中,爱qing的力量最不受约束和阻拦。” 爱清……我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看了一会儿书,胤禛走了进来。在软榻一边坐下,捉起我的一缕头髮嗅了嗅,“很香。” “我刚洗过。”我沖他妩媚一笑。 他的目光停留在我松开的领口间,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我颈间的皮肤,我低头一看,果然,深深浅浅的吻痕像是妖艷的花朵,暧昧的盛开在洁白的肌肤之上。 他的眼睛眯了眯,“一晚上没回来,亏我在府里担心。你倒是chun风一度,过的自在。” 我没心没肺地笑着,“这不是因为风雪大吗?” 他深邃的眼睛盯着我,“刚才,十三去跟我我请罪,说一切都是他的过错,让我不要责怪你。 我闻言心里一暖。 “他不了解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和顾彦真,相濡以沫,但从来不算是qing侣。 “十三是个痴qing的人,从来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你不该招惹他。”他皱着眉头,显然是想起了我以前的光荣的“甩人”史。 “放心。”我吻了吻他紧皱的眉头,“现在的我已经弄懂了感qing。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任xing。我说过,现在我只爱爱我的人。既然胤祥爱我,我就会好好对他。不会去故意伤他的心。” 我抚着他英俊的眉眼,为他脸上的疲惫心疼,“阿真,既然我的身体已经好了。我还是想像以前那样帮你。这样你会轻松很多。” 他犹豫了一下,看着我,点点头。 第二天起,我便开始在胤禛的书房帮忙。起初几天还是了解阶段,后来慢慢的熟悉了,便帮着出谋划策,甚至模仿着胤禛的笔迹批阅摺子。胤禛对我的完全信任,我和他之间的默契,以及我个人出众的能力,很快让胤禛的谋士邬思道改变了一开始对我的轻视。 原本以为邬思道这个人是后人杜撰的,没想到真的有这个人。这个身材gān瘦,留着山羊鬍的不起眼的中年人足智多谋,心中沟壑甚深,而且诙谐机敏。虽然一开始跟世人一样怀着偏见,认为女人成不了大事,但在见识了我的能力之后,立刻就放下了成见,看来的确是心中有大丘壑大智慧之人。 不期而遇 “胤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坐在对面的胤祥神秘地笑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马车停下后,胤祥跳下马车,把手伸向我,我扶上风帽,遮住脸,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刚发现了个吃饭的好地方,里面的菜做的可真不错,就想带你来一起吃。” 我抬起头,看着酒楼上面的食为天三个字很无语。胤祥啊,让我说你什么好。我的食为天开了一年多了,早就成了京城第一名楼,你怎么才发现啊!况且,带着我这酒楼的老闆来自己的店,还想给我一个惊喜。这逻辑…… 好在这是一家分店,除了掌柜里面的侍者都不认识我,况且我又把全身遮的严严实实的,倒也不怕。 我们一进门,训练有素的侍者迎了上来,引我们到了二楼雅间。进了雅间,我解下了披风。 “怎么样,环境还不错吧?”胤祥徵询的眼光看向我。 “很不错。”何止不错!我的酒楼,岂会差了? 侍者呈上菜单,我熟门熟路地点了几个招牌菜。侍者下去以后,胤祥奇怪的望着我,“彼岸,你以前是不是来过这个地方?” 我扯了扯嘴角,“胤祥,你这个皇子做的,消息可真的不够灵通。这食为天,本来就是我开的。” 胤祥脸上呈现几分羞赧的神色,“那我今儿个岂不成了班门弄斧,关公跟前耍大刀了?只是,四哥也从没跟我说起你的来歷。” 我自嘲的笑了笑,举起茶杯喝了一口,“我还能有什么来歷,一个身份低贱的民女而已。”永远上不得台面,就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资格自己抚养。 十三见我的神态,自觉地没有再问,只是看着我yu言又止,“彼岸,我想……” 我笑道,“怎么十三爷今儿个说话吞吞吐吐起来了。” 他抓住我放在桌子上的手,紧紧地握着,“彼岸,你跟我在一起好吗?” 我明知故问,“我们现在不就在一起吗?” “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那天回来后我就像四哥请罪,四哥说,你并不是他的人,喜欢谁也完全由你自己做主。彼岸,虽然我不如四哥,现在还只是个阿哥,但我会好好对你。” 我挑眉看他,“你想娶我?” 他点头,一双如星的眸子里面的深qing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我冷笑着抽回手,“十三爷,我刚才说过了,我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民女,有什么资格入您一个皇子的府?以我的身份,进去了是当个格格,还是侍妾?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等过了年一开chun,您和皇上指给您的嫡福晋就要大婚了吧?”歷史中胤祥和他的嫡福晋感qing很好,几乎达到了专宠她一人的地步,兆佳氏在14年之内给他生了7个孩子。就算不算还没进门的兆佳氏,他的府中的侧福晋瓜尔佳氏,已经给他生育了一个女儿。 他的脸色白了白,“可是我心里只有你一人。至于身份问题你不用担心,四哥跟我说过,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 我不忍心伤他太重,放柔了声音道,“胤祥,我知道你们身为皇子,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所以我并不是为了你娶福晋的事和你生气。你说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心里又何尝没有你。若你不是皇子,我们大可以并肩傲游天下。我们脾气相投,你是苍鹰,我又何尝没有渴望飞翔的翅膀。我若做了你的女人,就只能呆在那深宅大院,困在那华丽的笼中,你就忍心?若是你真的忍心,我也是白白把你看成是知己了。况且,胤禛现在处境微妙,大阿哥党,八阿哥党都在虎视眈眈,对他,我实在放不下心。我的能力有限,但是我能帮他两分,绝不帮一分,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扔下他不管。” 一席话,说得胤祥神色变了又变。最终释怀的看着我,“彼岸,是我错了。想要把你绑在身边,是我太自私。”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什么错不错的,见外了。咱们之间还用说这些。” 相视一笑,话说开了,原本两人之间的心墙轰然崩塌,彼此好像更近了一步。 毕竟也好久没有吃到食为天的手艺的,这顿饭我吃的很尽兴。 吃完饭,出了酒楼,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冬雨。这鬼天气,大冬天的下什么雨,不是应该下雪的吗? 侍者撑起伞,把我们送到了马车前,看看,我食为天的服务就是周到。 马车行到街口,我叫马夫停了下来,胤祥疑惑的看着我,“怎么了?” 我说,“不用再特地绕进去,一会儿你回来还麻烦。你直接从这回府,我下去走一段就到了。” “那怎么成,外面还下着雨呢!我送你进去。” 我扬了扬手里的雨伞,“你马车上这不是有伞吗?我正好想在冬雨里散散步。” 胤祥不肯,但我坚持,他也没法,只好让我下车,紧了紧我风帽的带子,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我还是送你到府门口吧?” “好了,你快走吧!”我撑起油伞,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夹杂着小冰晶的冬雨在伞上打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我漫步在寂无一人的街上,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没多久,就能看见四贝勒府的府门了。 这时,一架马车从身边驶过,停到了四贝勒府隔壁的一个门前,我的目光不由地飘了过去,胤禛的邻居?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掀开了帘子,接着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我心勐地一颤,急忙用伞遮住了脸,胤禩?! 我勐然想起,那天受伤以后,好像是从他家的院墙翻进了一个院子里,然后就昏迷了。这么说,胤禩一直就住在胤禛的隔壁? 新仇旧恨 我进门的时候,胤禛正在榻前歪着看书,见我突然推门进来,一副见了鬼的惊异的模样。“你这是怎么了?” 刚才跑得太急,雨伞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我低头看看自己,从头到脚都滴着水,加上惨白的脸色,冻得乌青的嘴唇,看起来像个水鬼。我扯开嘴笑了笑,扬了扬手里拎着的油纸包,“还好,给你带的点心没有湿。” “别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他皱着眉头看着我,拿来毛巾给我擦了擦头髮,然后就开始扒我身上湿淋淋的衣服。 我一动不动,任由他把我身上的湿衣服扒光,只剩下小衣。我四处打量了一番,最后爬上了他的chuáng,扯开被子裹在身上。冬雨的寒冷深入骨髓,我在被子里还是不住地抖。 他坐在chuáng边,迟疑地看着我,“到底怎么了?” 我蜷缩在被子里,“没什么,只是遇见了一个人。” 他怔了怔,“他看见你了?” “没有。只是今天才发现,原来他住在你的隔壁。” “那天你是从他的院子番qiáng进来,我以为,你知道。” 我苦笑,“现在知道了。” *************** 康熙下令命胤禛清查户部欠款之事,这一阵子胤祥与胤禛跟那讨债的似的天天追着那大小官员的屁股后面追要欠款去了。我在府中倒也清闲。 无意中发现胤禛书房里发现了不少佛经,闲来无事便找来读,以打发无聊的时光。 胤禛胤祥回来的时候都是一脸疲色,我放下手中的笔,吩咐绿萼去泡茶,顺便准备些小点心给两人垫垫飢。 胤祥走到桌前,翻看起桌上的纸稿,“好不容易四哥不抄佛经了,如今你却又开始了。你们一个个的这都怎么了?” 我笑笑,“心不静而已。你看看,我学你四哥的字,像不像?” 胤祥拿着两本佛经对比着,“已经有了九分像。不过,还有一分气韵还是有差别。四哥的字清癯大气,刚硬中不乏平和圆润,你的字透出一分……”他想了想,斟酌着字句,“戾气。”说完自己笑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有戾气,许是我看错了。” 我也笑了,伸出手把垂落的髮丝别回耳后,一抬手,皓腕间露出一圈圈缠绕的佛珠。
第32页 晚上胤禛问我,为什么又戴上了佛珠。 我笑笑,答道,因为心中有魔。 本来以为自己能够做到不在意不计较,但是一想到伤我至深的那个人,就在隔壁,云淡风轻,好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我拼尽xing命生下来的孩子,就在隔壁,牙牙学语,认另一个女人为额娘,我就不能不怨恨。这怨恨像一颗毒瘤一样长在我心里,毒素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催人成魔。 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在这个世界,我不过是一介糙民,而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身份地位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我奈他何?现在的形式下,胤禛自己尚且举步维艰,若要他与八阿哥公然作对,那是将他推入火海。还是,我gān脆将他杀了? 杀人是我的专业。 但是想到要杀掉那个人,心里很怪异。如果天上掉陨石不小心把他砸死,那我可以很坦然地接受,到时候会很平静地哦一声表示知道了。但是要我亲手把他咔嚓掉……还是做不到。 我恨,咬牙切齿。恨为什么他负了我依旧可以过的那么好,恨我自己的优柔寡断无能为力。 这样的心理折磨着我,就算是抄着佛经心里也不能平静。 *************** “彼岸!彼岸……” 正在里间沐浴,就听见外面胤祥喊我的声音透着焦急和惊慌,就算合着门,我灵敏的鼻子还是能嗅出外面传来了一丝熟悉的淡淡的血腥味。 心里一惊,急忙从木桶里出来。来不及擦拭身上的水滴,匆匆忙忙披了件衣服就跑了出去。 外面的软榻上,胤祥扶着胤禛坐着,胤禛的手捂在胸前,鲜血顺着指fèng滴滴答答留了下来,滴落到地上。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神智还是很清醒。 绿萼在一边吓得小脸苍白,不知所措。 我皱了皱眉,冷声吩咐,“愣着gān什么。马上去找止血散,剪刀,绷带,另外还有热水。” 绿萼这才回过神来,惊惊惶惶地下去找东西,不一会儿就把东西找来了。 我cao起剪刀将胤禛胸前的衣服剪破,露出胸前的伤口来,刀伤,虽然长,但不深,没什么大碍。我松了口气,在他伤口上撒上止血散,不一会儿血就止住了。 但是伤口毕竟太长,不能这样敞着,我又吩咐绿萼找来针,羊肠线,烈酒。绿萼虽然疑惑,但也照办了。我把针和羊肠线在烈酒里浸了浸消毒,然后穿上线,看了看胤禛,“忍着点,用不用找个东西给你咬着?” 他摇摇头,“你fèng吧!” 我毫不客气拿着针一针针的fèng了起来,针每一次穿过他的皮rou,我就感觉到胤祥在旁边哆嗦一下。 这人,被fèng的这个还没哆嗦,你哆嗦什么。我瞅了他一眼,“胤祥,别颤了,要是万一弄得我也跟着颤起来,fèng的可就不好看了。” 最后打一个结,瞅瞅自己的杰作满意道, “还成,针脚均匀,还挺好看的。” 接过绿萼递过的在开水中泡过的棉布,轻轻为他擦拭着周围的血迹,“怎么回事?” 胤禛淡淡地开口,“很俗套的刺杀,一群黑衣人。” 我皱眉,“你们身边的侍卫都是要来gān什么的?” 胤祥接口道,“那些黑衣人人数太多,侍卫死了大半。” “知道是什么人gān的吗?” 胤禛看了我一眼,“不知道。” 胤祥在一边cha话,“怎么不知道?都从死了的刺客身上搜出八哥府上的腰牌了。还得怎样才算知道?” 我面色一冷。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哎,我发现了,写文不难,起名字好难啊! 这一章到底叫什么名字,我憋了好久也没憋出来。 最后马马虎虎起了这么个名~~~~ 亲们只好将就着吧。 血滴子 胤禛沉思了一下,“不会是老八。老八心思缜密,办事滴水不漏。如果人真是他派来的,身上不会有腰牌。这么低级的错误他不会犯的。” 我看了他一眼,拿过绷带给他包扎,“这么说是……” 十三接过话头,“是大哥派出的人?”他灌了口热茶,冷笑道,“派出的刺客若能成功,便少了个劲敌,若不成功,还能嫁祸于八哥。他大可以坐观两虎斗,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哼哼,好计谋,好打算!” 胤禛垂下眼眸,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也不能妄下结论,一切还是等粘杆处侍卫打探清楚再说。” 我给他包扎完,起身走到一边的水盆洗手,“阿真,上次跟你要的五十个人尽快找齐,不要再拖了。不需要身手多么好,只要能吃苦,不怕死即可。最晚后天,我要看到人。平日我不能一直跟着你,你的身边需要有可靠的人护着我才放心,那帮糙包侍卫实在让人不能放心。” 胤禛看了看我脸上的不悦之色,没有再推脱,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擦gān了手,回到chuáng边,深深看着他,“阿真,我知道你不想再让我为了你手染血腥。可是你知道的,我从没在乎过这些。为你做这些事我心甘qing愿。只要你平安,不要再受伤。”我垂下眼帘,遮住眸中的yin狠之色,“你放心,你流的每一滴血,我都会让他们以千万滴来偿还。” 一时间没人说话,屋里静了下来,蜡烛哔剥地燃烧着,火苗跳跃,三人神色各异,各有所思。 ******************* 京郊别院 五十个人排成两列整整齐齐地排成两排。我手里拿着马鞭,一个个地走过去,隔着面纱仔细地打量着每个人。 也许是见我一个女子,不少人脸上露出了轻慢之色,身形也松了下来。 “啪!”狠狠地一鞭子敲在眼前大汉的腿上,“站直了!” 那大汉虽然立刻忍痛站直,脸上却现出不服之色。 见状,我微笑着在他跟前立住,冷声命令道,“你,出列!” 那个大汉不心不甘qing不愿地挪了一步,站了出来。 “怎么?不服气?”面纱下我的眼睛笑得弯弯的,闪动着危险的光芒。是该先立个威的。“你的名字。” “奴才是贝勒爷身边的四等侍卫乌扎库?牧彰阿。” 原来还有品级在身,怪不得这么傲气。我明知故问,“你不服我?” “不敢不服。”他目视前方,回答的不qing不愿。 我冷冷地看着他,“我要听实话。” 他倒是个直慡的人,迟疑地看了我一眼,吐出了心里的想法,“你一个女人,就该在家绣花带孩子,有什么本事教我们?”这话一出,就见后面不少人点头。 我冷冷一笑,“牧彰阿,你是不是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一句话——人不可貌相。今儿个我就叫你们见识见识我到底有没有本事教你们。”一撩袍子,我向后退了几步,大声喝道,“牧彰阿,拿出你的看家本事来!” 牧彰阿听言一跃而起,挥拳迎面攻来,我一个旋身轻巧避过,他发狠似的再次进攻,碗口大的拳头直捣我的胸口,我一个纵身,闪过他的攻击,捉住他的手臂,就势一带,他整个人飞了出去,仰面跌到地上。余下众人见我一个瘦弱女子轻轻巧巧一只手就把一个高大威勐的大汉给丢了出去,不由地收了轻视之色。 “就这种功夫,以后怎么跟着四爷办事!”我扬起鞭子,一下挥上他的背部,他肌rou一紧,脸上说不出的沮丧! “归队!”他从地上爬起来,慢慢走向队伍。再看向队伍,一个个都立的笔直,神色肃穆。 院外传来马蹄声,我给他们一个继续站好的眼神,转身出了院门,就见胤禛胤祥带了几个亲随风尘僕僕而来。到跟前时,胤禛翻身下马,站定了看我:“这些人如何,可还满意?” 我点点头,“素质都还不错,具体的还是得等真正训练起来才能看出来。不是身上还有伤吗?怎么过来了?” “忙完了事qing,就想过来瞧瞧。”说完就提步迈了进去。胤祥在后面,嘴边挂着朗朗的笑,伸手扯住我的手,在我耳边低语,“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你说,咱们两个谁厉害?” 我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等你什么时候打败我的徒弟再来跟我挑战吧!” 他疑惑道,“你的徒弟?是谁?” 我抽出手,往院里走去,懒懒地扔下两个字,“十四。” 侍卫们看到胤禛胤祥走了进来,齐齐地请了个安。胤禛淡淡地挥了挥手,“都起吧!” 说完和胤祥退到了一边,显然是来看我怎么训练人的。 我站到众人跟前,拿起放在一边的一个圆形物,有点像帽子,又不似帽子,用铁制成,旁边还有一根铁链连在上面。胤禛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胤祥却从没见过,和众人一起好奇地打量着我手中之物。 我看了众人一眼,也不做解释,叫人在院中立了个木人。然后往后退了一段距离,抓住铁链的末梢,以横向弧形投掷的方式把圆帽投了出去,圆帽发出“嗖嗖”地声响,旋转着扑向了木人,我的手往后用力一拉,铁帽子飞了回来,众人再看去,只见那木人的头被整整齐齐地切割了下来,滚到了地上。 众人眼中出现骇然之色,胤祥倒抽了一口凉气,从我手中接过铁帽查看,只见金属帽子的边缘有很多支长刀齿,看来就是这些刀齿切断了木人的头颅,“想不到这铁帽子有如此大的威力。彼岸,这么厉害的武器你是从哪里找来的?叫什么名字?” 我微微一笑,“这个血滴子是我专门设计的。”想到在各种武侠故事中,雍正手下有一支这样的血滴子队伍,便一时兴起,设计了这个铁帽子出来。 我看着众人开口道,“从今天起,你们就会成为血滴子中的一员。这是四爷对你们的信任和器重。想来你们也知道,如今这世道凡事艰难,而你们的存在是举足轻重的。不过,从此你们就要活在黑暗里,成为一名见不得光的杀手。如今,你们谁想退出还来的及。”我扫了众人一眼,“谁想退出?” 众人面面相觑,jiāo头接耳了一阵,七嘴八舌道,四爷要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的嘴角微微勾起,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些人够聪明。如果真有人要退出,下场恐怕就和那个木人一样了。 突然,我紧盯一边的花丛,里面传出微小悉索的声响,我一个纵身扑了过去,花丛中登时窜起一个黑色的身影,我拔出靴中的匕首,手腕一抖,匕首直直地没入他的后背,只听他闷哼一声便倒在地上,我走了过去,他挣扎着要站起来逃跑,我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踩住他的小腿,脚下一使劲,便听到了骨头的脆响,接着是一声惨叫,我拖着他另一只没受伤的腿,将他拖出了花丛,扔到众人面前。对着胤禛胤祥道,“看来是跟着你们来的。”
第33页 胤祥走了过来,一把扯下他的面巾,那人痛苦扭曲的脸便露了出来。“说,是谁派你来的?” 见那人神色一凛,我顿感不妙,忙伸出手,掐住他的下颚,一使劲,他的下巴便脱臼了。他呜呜地叫着,口水流了下来。 胤祥在他身上翻了一通,什么也没发现。冷哼一声,从他肩上拔出匕首,“既然不说,那留着也没什么用了。”说着挥刀便刺。 我手疾眼快,一把拦住了他。 他不解的看着我,“怎么了?这人不能留。” 我嘴角轻勾,笑得妩媚,“就这么杀了太làng费了,我的血滴子正好需要练习对象。”说着拍拍手站了起来,对着眼前众人缓缓说道,“那么,谁先来?”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连不上网。 真是上火啊! 恶魔特训 暗红色的太阳挂在西边的天幕摇摇yu坠,有只鸟儿兀自在漫天碎裂的昏huáng里飞翔,发出短促的鸣叫声。 胤禛一下一下地抚摸着长长的马鬃,“你……真的不跟我回府?” 我点头,“这里离京城较远,每天来回不方便。况且过于频繁地来回于贝勒府与这里,容易引来探子跟踪,泄露秘密。这些人的训练我也得随时盯着。这段时间我就住在这里不回去了。”顺便可以平復一下我的心qing。 他看了我一眼,“那好。自己住在这里照顾好自己。”然后翻身上马。 想起一件事,我急忙嘱咐,“我给你的那些图纸……”他点头,“知道。那些东西打制好以后会尽快给你送来。” 胤祥看着我,“你自己在这里真的能行?” 我笑笑,“放心吧!” 一行人上了马,绝尘而去。我站在原地,久久地看着。然后转身回屋。 为了保密,这个别院里只有几个做饭收拾屋子的僕人,没有丫鬟。将一行人两人一屋安排好以后,我回到屋子里吃了饭,便坐在桌前写训练计划。 正写着,听见窗户外传来轻微的声响,有人轻轻把窗户打开跳了进来,蹑手蹑脚地放轻了脚步从身后bi近。我勾起一抹笑,不动声色,继续写着。 勐然间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胤祥有些失落地在我耳边说道,“怎么你都不惊讶?” 我转过身去,用毛笔在他唇上画了两撇小胡,“想故意吓我?没那么容易。你一进来我就听出了你的脚步声。” 他好脾气地任我在他脸上胡画,看到我桌上的训练计划,拿起来翻看,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半晌,放下纸张,搂着我嘆道,“彼岸,到底你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呢?每一次自以为了解你,才发现知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白天你已经让我惊讶,现在居然有更吃惊的。” “谜一样的女人才有趣。你永远不了解我,就会永远对我保持兴趣。”我放下手中的笔起身,“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走到水盆前洗脸,“走到半路就折回来了。四哥还是不放心你,让我回来陪你。” 我叫下人又拿了饭来,陪胤祥吃过饭。便走到chuáng前铺被,胤祥从后面搂住我,脸贴在我后颈上。我扭了扭,没挣开,“别闹。没看我在铺被呢?” 胤祥抢着动手,“让为夫来,不劳娘子动手。”于是我自去洗刷,没想到胤祥铺完了被又从背后贴了过来。我哭笑不得,“你这是gān什么?怎么总是跟着我?” 胤祥眼中划过羞赧之色,吶吶地开口,“彼岸,那个……自从山上回来以后我们就没有再一起睡过了……” 听了他的话,我诧异地回过头,看到他脸上竟然出现了可疑的红晕,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无辜地看着我。视线下滑,看到了他柔软的唇羞涩地抿着。真是……太可爱了,我再也忍不住,扑过去一口叼住他的嘴唇啃咬着。 他怔了一下,随即热qing的回应。将我一把横抱了起来,向chuáng边走去。甫一沾到chuáng,我立刻爬了起来,他疑惑地看我,“彼岸,怎么了?” 我嘿嘿一笑,颐指气使,“你,先躺进去,给爷暖暖被窝。”很久没人住的屋子,就算烧了好几个炭盆也难以暖的彻底,被窝里更是冰凉。 他愣了一会儿,才明白我的意思。无奈地解着自己的衣服,嘴边挂一抹宠溺的笑,“是。遵命。” 说完脱了衣服钻了进去,果然被里面的寒意凉的一哆嗦。我则坐在外面,眼睛眨巴眨巴看他。一会儿,他挪到了另一边,让出了原来的位置,“娘子,被窝已经暖好了。不如我们安寝吧?”眼睛眨巴眨巴看我。 我脱了衣服钻进去,果然里面已经不凉了。满意的一笑,对着胤祥伸出双臂,继续无赖道,“暖炉伺候。” 温暖的身体贴了过来,胤祥将我搂到怀里,翻身将我覆到身下,嘴角噙一抹坏坏的笑,“娘子,为夫可不仅仅会暖被……” 柔软炙热的唇覆盖下来,手一勾,帐帘垂落,chun色无边。 ************** 陡峭的悬崖边,两把椅子。我和胤祥一人一把坐在那里,看着远处山脚下一群人赤着膊,肩扛大木,奋力朝山上跑来。寒冬腊月,冷风像刀子一样割的脸生疼,这些人光着上身,不但不觉得冷,反而大汗淋漓。好不容易到了山崖下,将肩上的大木扔下,掏出身上别着的匕首,凿入岩壁,奋力向山崖上攀来。 我摸出怀表,啪地一声打开镶着宝石的金色表盖,瞄了一眼,闲闲的朝崖壁上努力攀岩的众人喊道,“还有四分钟。不合格的继续负重跑二十里。”众人一听,莫不咬牙切齿奋力攀登。 胤祥跃跃yu试,往下探头,“只有一把匕首可以用么?这么高的悬崖,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红唇微启,我凉凉地吐出一个字,“死。” 胤祥眼神闪了闪,没说话。 时间仅剩30秒时,牧彰阿气喘吁吁地攀来上来,札克丹和格图肯紧随其后,我盯着怀表,时间一到,对着其余刚攀上来的人命令道,“原地休整五分钟。除了先上来的三人,剩下的都不合格,从山崖下去后,背上木头,继续跑20里。” 众人一屁股坐到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准备开学,换宿舍的事,比较忙。 可能更新不会那么快。 但是我一有时间就会努力更的。 众位亲多包涵啊! 打雀三人组 又要过年,给血滴子放了年假,我便回了四贝勒府。人人都很忙,似乎只有我一个闲人。我在屋子里将胤禛给我找人打制的武器组装起来,一件一件试着xing能。其中有一件jing致的银制护腕,表面看起来与普通护腕没什么不同,但按动机关,最多可以同时发she出九十九根毒针,若是近距离发she,饶是大罗神仙也躲不过去。左右在屋里无事,我便向绿萼要了一把绣花针,出门she麻雀去也。 树上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地欢快地蹦着,跳着,我趴在大石头后面露出头去打探敌qing,眼冒绿光,那些小东西在我脑海中已经自动去了毛,化作小号烤ji状,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嗯……是红烧好呢,还是清蒸好呢? 抬起右手,瞄准目标,准备,发……she? 此时,视线中突然出现了障碍物。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领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好走进了我的涉及范围之内。是胤禛的次女江闵和次子弘昀,二人皆是侧福晋李氏所生,长子弘晖夭折以后,胤禛为了安慰嫡福晋乌喇那拉氏的丧子之痛,便把二人都让那拉氏抚养。目前侧福晋李氏身边只有不到两岁的弘时。我与那拉氏关系不错,常来常往,故而与这两个小傢伙也很熟。 现在江闵身着红色小棉袄,头上梳的是个女童的双环髻,头上没带什么首饰,只各自环了一圈红色的髮带,也没全绕了,留了些许从两侧垂下,外面套了一件红色的猩猩毡,趁得肤色雪白,一对灵活的大眼睛骨碌碌地透着jing灵之气,小小的鼻子挺翘,显得别有一份天真可爱之气。 而弘昀穿着一件簇新的靠色三厢领袖秋香色盘金五色绣龙窄褃小袖掩衿银鼠短袄,里面一件水红色缎狐长衫,腰间束着节穗宫缔,外面也罩了一件小斗篷,端的是粉雕玉琢,似个小金童一般。 两个人手牵手地走过来,弘昀眼睛咕噜转了一圈,便看见了石头后面探着脑袋的我。咧开小嘴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挣开姐姐的手,笑着向我跑了过来,“美人姑姑,你在那里趴着gān什么呢?”蹬蹬蹬的脚步声将麻雀惊得四散而飞。 我无奈地看着即将到手的麻雀飞走了,从石头后面站了起来,“我在打麻雀。” 江闵也奔了过来,仰着头眼睛忽闪着看我,“彼岸姑姑,你打麻雀gān什么?” “打来烤着吃。麻雀rou可比ji鸭鹅rou好吃多了。”咦,那边还有好几只,我眼睛里又冒出绿光。 江闵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树上有好几只麻雀在蹦蹦跳跳,兴奋起来,“好啊好啊!咱们来打麻雀吃。” 弘昀也跟着拍手高兴,“好啊,好啊!” 于是乎,我带着两个小鬼满贝勒府地乱窜,寻找麻雀的身影。府里的下人路过,只见我们三人探头探脑藏身大树后面,我举起右手,只听嗖的一声,一直麻雀应声而落。弘昀跟着嗖地窜出去,飞快地跑到树下,将麻雀捡回来,放到江闵手里拎着的小竹篮里。江闵掂掂小竹篮,高兴地咧嘴,“又多了一只。这下子19只了。”接着打雀三人组转移阵地,寻找下一个目标。 没多久,江闵的小篮子就沉甸甸的了,她又数了数,“35只了。彼岸姑姑,这些够吃了吧!” 我回头望了望小篮子,“应该够了。”托着下巴略微沉思了一下,开始分配任务,“江闵去偷木柴和烤架,弘昀去偷盐,胡椒粉,辣椒粉。我去处理麻雀。好了,开始行动。半个时辰后还在这里集合。” 拎着小篮子就走,却见姐弟俩还在原地,回过头疑惑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江闵抓抓脑袋,“木柴什么的上哪里去偷啊?” 弘昀奶声奶气的问道,“美人姑姑,昀儿上哪里去找盐?”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帮少爷小姐,也忒没生活常识了吧!“这些东西当然要上厨房去找啊!” 两个小鬼头这才一熘烟地去了,我则拎着小篮子朝落梅院走去。嘻嘻,才不要自己动手拔毛呢……
第34页 半个时辰后,我拎着处理好的麻雀回到了湖边。两个小鬼头早已经在那里伸长脖子等着了,我一看,木柴已经整整齐齐地码好,上面搁着烤架,旁边一个小桌子上摆放着各种调料罐,筷子,碟子,甚至还有水果。烤架前有三个小凳。本来江闵和弘昀坐在小凳上,见我来了忙站起来。江闵不好意思地看着我,“彼岸姑姑,本来我们也想是自己去偷来着。可是被厨房的人发现了……” 我大度地挥挥手,“没事儿。”其实我也是违规了,这些麻雀都是让我落梅院的小丫鬟处理的。不过我比较聪明,是不会说出来滴。 生了火,我们三个人就围着烤架开始忙乎起来。 “哎呀,弘昀,不要再添柴了,火太旺了,要煳了!” “江闵,不要撒那么多辣椒!” “哎哎哎,那个已经放过盐了!” “唔唔,……味道还不错……” 作为嫡福晋,年前是一年中最忙的时候,既要准备好妯娌兄弟间走动的礼物,又要准备好府里个主子下人的红包,还要清点下面庄子送上来的东西,饶是乌喇那拉婉容这样能gān的人,也觉得忙的团团转。刚屏退了一个回事的嬷嬷,婉容揉着额角,觉得头隐隐作痛。 眼角余光瞥见房门口似乎有两个人影,一阵心烦上来,不禁口气有些生硬的问道,“是谁在门口?” 两个小人你推我,我推你,躲躲闪闪颇不好意思地走了进来,本来白净可爱的小脸上东一道西一道,抹的黑乎乎,同样黑乎乎的小手伸出来,端到婉容眼前的一个盘子里,是几个烤的黑乎乎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弘昀仰着小脸,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婉容,声音怯怯地,“额娘,这是我和姐姐亲手烤的麻雀,给你吃。” 瞅着盘中黑乎乎的东西婉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一直以为这两个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跟自己不亲。心里还总是怀念着夭折了的弘晖,或多或少对这两个孩子有点忽略。没想到,他们会连这样玩乐烧烤的时候也不忘自己。 江闵以为婉容嫌弃,忙解释道,“火大了,所以烤的有点黑。但是还是很好吃的。不信额娘你尝尝。” 婉容拿起筷子,夹起一个放到嘴里,有点咸,rou也烤硬了,她一边咀嚼着,一边点头,“好吃,好吃……” 婉容只顾低着头掩饰着眼角的湿润,没有看见地下立着的两姐弟听了她的话,本来惴惴不安的脸上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qing,对视一眼,灿烂一笑,黑乎乎的小脸上两排小牙格外白。 真好。原来彼岸(美人)姑姑说的没错,额娘果然会很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一刀之仇 康熙四十五年正月初一,康熙颁下旨意,给皇三子胤祉赐封号诚亲王、皇四子胤禛为雍亲王、皇五子胤祺为恆亲王,皇七子胤祐为淳郡王,皇九子胤禟,皇十子胤锇,皇十二子胤祹,皇十三子胤祥,皇十四子胤祯俱为贝勒。 军功显赫的大阿哥胤禔依旧是直郡王,这几年在官员中威望颇高的八阿哥胤禩仍是贝勒,胤禛一跃成为亲王。康熙的好恶似乎是显而易见。皇子间的权利布局发生了变化。 亲王岁俸银1万两,禄米1万斛,另有庄园,田地,包衣奴才赏赐无数。我看着宫里的奴才将一箱箱的白银,赏赐抬了进府,不由大为眼红,“看来那康师傅对你还挺欣赏。当上亲王了,待遇果然就是不一样。” 邬思道有些忧心,“如此以来,只怕那几个不会善罢甘休。” 我略一沉思,“无妨。明天我就先调几个血滴子在你身边。”一个月以来,那些血滴子一个个都进步神速。由于训练时间尚短,虽然还没有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来,但个个都能以一当十。我把他们分为两帮,以牧彰阿为首的昼部,这些人以前便是胤禛府里的侍卫,任务是护卫;以札克丹为首的夜部,负责暗杀。 邬思道点点头,“这样也好。以防万一嘛!” 果然,几天之后,胤禛外出时再次遇到了刺杀。不过这次由于有血滴子在身边,并未受伤,反而将刺客全歼。 对于血滴子的表现,我自然是满意的。 但邬思道却忧心忡忡,“明刀易躲,暗箭难防,只怕之后不会那么好应付。” “有血滴子在,应付的来。”嘴角浮起一丝魅惑的笑意,眼神冰冷无比,“只是,上次胤禛的一刀之仇我还没有报,我不会任由他这样下去。” **************** 月上树梢,清冷的月光洒落,寒风彻骨,树枝摇曳,在地上投下浓重妖冶的影子。 直郡王府笼罩在寒冷月光里,寂静无声。透过某道未掩好的窗户,还可以看到chuáng上的人儿睡得香甜,偶尔还有几声细细的鼾声。 丑时,数道黑色的人影从高墙外飞掠而进。窜过花木扶疏的庭院,发出的细微响动被突烈的风声给掩盖。进到院子,黑色围聚在一起窃声嘀咕,尔后向不同方向分散进发。 康熙四十五年正月二十一,大阿哥胤禔宠妾阮氏突发魔症,不识人,终日乱语,众太医束手无策。有下人进言,此乃鬼物凭附,非药石可医。有大喇嘛巴汉格隆乃西天活佛之师,能通鬼神。何不请他前来? 胤禔见寻常药物确实无用,便立刻派人将喇嘛巴汉格隆请回府,巴汉格隆在府内做法事驱鬼,法事完毕,阮氏沉沉睡去,第二日醒后,神志清楚,问起先前的事,全然不知。 胤禔大喜,请大喇嘛入书房议事。 正月二十五日,被囚禁在咸安宫的胤礽白天突然开始昏昏yu睡,等到半夜才想吃饭;祭祀上天的时候,惊恐不安,不能成礼;碰到狂风bào雨、雷电jiāo加的时候,往往会惊恐万状,不知所措;他的行为也开始变的古怪,自言自语,语言颠倒,时而神经发作,就像魔鬼缠身一样。正月二十九日胤礽突然发狂,在屋里大喊大叫,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最后连大小便都失禁了。下人大骇,赶紧上报康熙帝。康熙帝派人去看视,见胤礽头髮蓬乱,眼神癫狂,安静的时候像得了大病一样奄奄一息,躁动的时候就像野shou一样狂唿乱叫。连忙回去禀报。康熙忙派太医探病,众太医皆看不出病症来。 太子疯了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众人有喜有忧。 此时,诚亲王胤祉在书房中读着一封密信,神色凝重,读完信后,他在书房内来回地踱着步,内心挣扎着。抬眼看见一边立着的心腹,便将信递给他,“额尔登布,你看这件事本王该当如何?”那个面色huáng瘦,眼神雪亮的中年人迅速将信读了一遍,深思片刻道,“宫中传来的消息,废太子的症状确实是像鬼物附身。直郡王府里几日前也确实去了个叫巴汉格隆的大喇嘛,据郡王府里的探子回报,直郡王对该喇嘛颇为器重,多次请入书房密谈。看来,此信说的事可以相信。属下认为,王爷应该尽快入宫向圣上禀报此事。” 胤祉听了此话,仿佛吃下了个定心丸,点头道,“理应如此。”于是向门外守候的下人高声道,“来人,伺候本王更衣,本王要立刻进宫面圣。” 康熙四十五年二月一日,诚亲王胤祉揭发直郡王胤禔魇镇废太子胤礽事。康熙派人搜查直郡王府,果然发现巫蛊所用木人,木人上刻着胤礽的生辰八字,头顶cha满尖针。将木人毁后,胤礽果然恢復正常。康熙大怒,剥夺胤禔爵位,将其幽禁府中,终身不得出。 肥皂 胤禔被夺爵幽禁的消息传来,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讶异来。倒是邬思道十分激动,他没想到一直以来的顽敌就这么容易被解决掉了,对我,对血滴子,从此打心里有了十二分的敬畏。只是他一直不明白我是如何让大阿哥的宠妾与废太子胤礽癫狂的,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一种刺激神经的药物而已。 札克丹带领血滴子继续训练,已经不用我亲力亲为,我不过偶尔去看一次。 最近我迷上了一样新的事物——制皂。清朝洗刷都用澡豆和胰子。关于澡豆的做法,孙思邈《千金方》和《千金翼方》皆有所记载,将猪的胰腺的污血洗净,撕除脂肪后研磨成煳状,再加入豆粉、香料等,均匀地混合后,经过自然gān燥便成可作洗涤用途的澡豆。后来,人们在制作“澡豆”的工艺基础上,于猪胰研磨过程中加入吵糖,并以纯硷代替豆粉,再加入熔融后的猪油及香料等,均匀后,压制成球或块状,即成“胰子”了,胰子与现代的肥皂有些类似。但是由于用的是动物油脂,即使加了香料也有一股掩不去的怪味。 我决定自己用植物油脂制作香皂。成皂的公式很简单:油+硷(溶于水的氢氧化钠或者氢氧化钾)=皂+天然甘油。但是实际制作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首先,我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戴上手套,口罩,从头到脚捂的一丝不露,以防止硷液溅出伤害皮肤。然后将玻璃容器中倒上蒸馏过的水,因为普通的水含有太多杂质和矿物质,会影响皂化反应的结果。然后往水中加入适量的硷,迅速用玻璃棒搅拌,此时玻璃容器中冒出白色烟雾蒸汽,发出独特的刺激气味,我赶紧拿起一边的扇子将烟雾扇向早就打开的窗户那边。 此时溶液的温度很高,大概有80-90c,等到容器温度降到大约50度时,我将溶液慢慢地倒入盛着上等植物油的玻璃容器中,一边倒入一边慢慢搅拌,让溶液与油脂完全融合。之后可以往里面加入喜欢的香料和颜色。最后在模具上刷上薄薄的一层油,将皂液倒入模具中。然后将模具用被子盖起来保温,以防出现皂粉。一天以后,将肥皂从模具中扣了出来,放在yin凉,gān燥通风的地方等肥皂成熟。 由于之前没有制皂的经验,头几次制作的不是软趴趴的,就是不起沫,。后来慢慢自己摸索出了经验,原来不同的植物油xing质也不一样,有些是滋润的,有些是提供皂皂硬度的,有些是增qiáng起泡功能的。它们的功用不相同,在皂皂里所占的比例也有不同。例如椰子油可以使皂皂泡沫丰富而稳定,洗净力qiáng,也有一定的滋养成份,但是它的比例不能超过30%,否则就会抽gān水分,令皮肤gān燥。又比如橄榄油是滋润的油脂,营养丰富,但是如果只用橄榄油做皂,皂皂会比较柔软,难以成形,而且泡沫会比较少。于是我按照一定的比例将各种植物油混合在一起,成功制造出了软硬适中,泡沫丰富,香气扑鼻的香皂。 我心里一高兴,就把制好的香皂在王府中四处发放,上到正福晋,下到丫鬟嬷嬷,人人都有。洗脸洗澡的时候用了我制作的肥皂,皮肤好像擦过一层滋润霜似地,滑熘熘,不紧绷,而且香气扑鼻。一时间人人赞不绝口,我在王府中的威望大增,倍受推崇,连一向不待见我的李侧福晋见了我都点头微笑,和颜悦色起来。
第35页 商机啊……见效果这么好,我又动起了开厂的脑筋。只是这冷制皂的方法太费时,而且价格昂贵,只适合在贵族间流通。平民间的市场也是很大的,可以用钠硝石,熟石灰,食盐,动物油脂等相对廉价的原料来降低成本,制作平民肥皂,以低廉的价格卖给平民。 说gān就gān。我将胤禛在郊外的一个小别院作为肥皂厂,为了防止配方泄露,雇了十个聋哑人做工人,即使是这样,还是不放心,让胤禛在包衣中找了四个忠实可靠的,专门负责调配原料,那些工人只负责低头gān活搅拌就行。再来就是在京城里开店的事了,目前我身上没钱,就动用了过年时康熙赏给胤禛的一万两银子,在京里寻了家铺面,装修了,雇了人,寻了天吉利的日子,双溪日用品行便正式开业了,里面不仅卖香皂,洗衣皂,也卖我制作出来的牙刷,牙粉等等。 先前借四福晋的手,送给各府正福晋一人一块香皂,有了这前期的宣传,各府的正侧福晋,格格,官员夫人一涌而进,开业第一天就将香皂抢了个jing光。以后日日都是如此,还有些买不到的提前向店里订货。但平民肥皂洗衣皂反而卖的不好,于是我让人将洗衣皂切成小片,派人在街上免费发放了两天,那些家庭妇女回去用过后,发现比皂角洗的gān净多了,而且算下来比使用一次xing的皂角还便宜,还可以洗头髮洗手,于是也开始购买起来。一时间,双溪日用品行的香皂肥皂成了京城的新一轮的时尚之物,我的店门口日日都是排队前来购买肥皂的妇女。 不过这下问题又来了,那些贵族妇女嫌和平民一起购物掉架子,店里发生了好几次类似的冲突,我只好又找了处店面,开了家双溪贵族日用品行,专门卖高价香皂,日用品。这才把问题给解决了。 没几天,投进去的一万两银子就回来了,还赚了个钵满。喜得我是眉飞色舞。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阵子大家等的辛苦啦! 最忙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从明天起恢復日更。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格格千岁 赚了银子,心qing也大好起来。眉眼间都是盈不住的笑意,见了人,一个含笑的眼神过去,眼角的蓝色泪痣妖娆地闪烁,导致这两天府里的事故率大增。不是侍卫撞了树,就是小厮翻了盘子。对此,胤禛很是无奈。他奇怪道,怎么你不像是赚了钱,倒像是含了chun?我回答,银子是我最佳的催qing药。透过钱币的方孔,我看到世界一片美好,chun暖花开。唿啸的北风chui过,光秃的树枝在悽厉的寒风中凌乱的舞动,胤禛看了看外面yin暗的天色,似乎很无语。 这一日从肥皂厂回来,刚又研制出一种桃花茜糙活血皂,这种香皂里面含有有活血化瘀,延缓衰老的桃花,镇静祛瘀的茜糙,抗敏、美白的甘糙,再配上滋润的橄榄油和可可脂,使该款香皂兼具美白、保湿、活血、促脸色红润之作用。想到会引发新一轮的抢购,我的眼前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在向我招手,不禁喜上眉梢。 回了府,一路上丫鬟侍卫见到我脸上都现出一种奇异的表qing来,纷纷对我行礼,“格格吉祥!” 我胡乱地应付过去,……嗳?什么?格格?!什么格格? 难道胤禛果真封了我当个没名没分的王府格格?连侍妾都不如的格格?那岂不是意味着那个看我横竖不顺眼的李侧福晋从此可以光明正大地收拾我了? 脑子里一根弦“啪”地断掉了,阿真啊阿真,凭咱们两个的jiāoqing,你不让我个大老婆就算了,怎么连个妾都不捨得封给我呢?我满心悲痛,一阵风似的卷进了胤禛的书房。 “啪”地一声推开了书房的门,胤禛正在书桌前批阅摺子,见有人进来,抬头看了看,见是我,又低下头接着看摺子。 双手叉腰,满脸悲愤之色,手指抖啊抖指着他,“阿真,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为什么如此害我?” 他面无表qing地抬起头来,脸上的神色有些茫然,“什么害你?” 居然还装无辜,我心中不忿:“你为什么要封我做什么格格?” “哦,是这个啊!”他眼中闪过一丝瞭然神色,“不过这个格格不是我封的。”他从桌上拿起一个明huáng色的绸卷递给我。 圣旨?这傢伙,居然还请了圣旨来?看来这个小老婆我是要当定了。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接过圣旨,展开看了起来。嗯?什么?原来此格格并非彼格格,本来忿然的表qing被惊讶代替,原来胤禛认我为义妹,康熙下旨将我封为凝华郡主,入镶白旗。我现在的身份是雍亲王的义妹,大清的凝华郡主龙彼岸,不再是那个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权抚养的身份卑微的苏怀暮。见我表qingyin晴不定,胤禛试探地看着我,“怎么不高兴?我是想给你个惊喜才没有事先告诉你……” 我摇头,“不是不高兴,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如果我早点有一个这样显赫的身份,我的爱qing是不是就不会那样被人轻视?那个被赐名为弘煜的小小婴孩是不是就不会被抱离我的身边?当然,只是如果而已。是不是我太天真,以为爱qing真的和身份和权力无关,才会摔得那么惨。 天堂与地狱,只有一步之遥而已。 许是猜到我心中所想,胤禛眼中闪过一丝关切,“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何况你还有我。” 是啊,现在是郡主了,怎么还会不好。我笑笑,“我的郡主朝服呢?威不威风?我去看看。” 看到我的郡主朝服,我才是真的高兴起来。石青色的朝服,片金缘,上绣行龙。缕金饰东珠的金约和朝冠,左右耳饰皆三,外加金银首饰若gān。一套行头金碧辉煌,皇家贵气十足。 绿萼看起来比我还高兴,主子有光,服侍的奴才也跟着扬眉吐气起来。以前她服侍我,虽然胤禛对我不同,但是毕竟无名无分,不是府里的正经主子,她虽然不说,可是我知道她在背地里不知受了别处主子伺候的丫鬟嬷嬷多少气。如今她也扬眉吐气起来。只是她知道我和胤禛的关系,之前一直以为胤禛会封我为侧福晋庶福晋,不知什么会成了义妹。胤禛成了我的兄长,岂不是再也没机会成为夫妻?虽然不解,但她是个聪明的丫鬟,不该问的从不多问。 她不问,不代表别人不问。李侧福晋,宋格格之流听说胤禛认我为义妹,认为少了个qing敌,都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都幸灾乐祸起来,估计是在想,也不是宠你吗,宠你到头来是个义妹,不是福晋。见到了我脸上的表qing就是似笑非笑。但我如今的身份不同以往,是雍亲王府的郡主,何况满族的规矩,未出阁的女子在家里地位都相当高。如今我的身份是比她们高一截的,她们在我跟前是不能再生事了。从此世界清静了,我倒不习惯了。现在才觉出婉容当初的那话果然是有理,王府生活太无趣,这些女人不闹腾,明显人生少了很多乐趣啊。 李氏篇 夜色已深,室内,一个盛装的丽人仍旧端坐在chuáng边,盯着桌上摇曳的烛火出神。身边的丫鬟忍不住小声地出声提醒,“主子,已经亥时三刻了,今晚爷怕是不会过来了。奴婢还是伺候您睡下吧!” 李氏仿佛才从自己的思绪回过神来,脸上现出一丝失落,“秋琳,你出去看看,今晚爷宿在哪儿了?” 一边的丫鬟应声而出,不一会儿就赶了回来,看着李氏,脸色犹豫。 “爷今晚宿在哪儿?” 秋琳犹豫了片刻,咬了咬唇,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主子,爷今晚还是宿在落梅院。” “啪!”瓷器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刺耳。秋琳被惊了一下,连忙上前收拾。 “落梅院,又是落梅院!”李氏柳眉倒竖,银牙暗咬,“爷不是认了那女人做义妹吗?自古兄妹六岁不同屋,为什么还住在一起,也不怕落人闲话?” “主子,您也别气。那落梅院离书房最近,爷住那里也是为了方便。再说那落梅院分了东西两院,听说爷是住在西院,并不是和那女人住在一起。” “呵呵,西院?”李氏冷笑了两声,“秋琳,你也不用安慰我。那院门一关,谁知道爷到底是住在东院还是西院?” 秋琳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上前替李氏卸下头上的钗环,“主子,奴婢并没有安慰您。爷以前就住在落梅院,许是住惯了才去那里的。再说,有时天色晚了,那十三阿哥不是也是宿在那里?可见并没有什么的。” 李氏脸色并没有因为这话就好看多少,冷哼道,“谁知道他们关上门在里面有什么勾当。府里这么大的地方,那十三阿哥住在哪里不成,怎么偏也去挤那落梅院?” 秋琳一惊,忙到到房门口打开门往外张望了一下,见没人才放心地回来,压低声音道,“主子,咱们爷和十三阿哥那是兄弟qing深,从小就是吃同席,居同屋。这话可不能乱说,被人听去就了不得了。” 李氏自知失言,也是脸色一白,对于那个女人来说,这府里是没什么可以忌讳的,可是对于府里的其他人来说,府里的规矩确是不得不遵的,其中自家爷最忌讳一条就是乱言。 散下头髮,脱掉旗装,看来今日又是一场空等,嘆息一声上chuáng躺下,偌大的chuáng铺,若没有个男人,该是多么清冷。她抱紧自己的胳膊。 进府这么多年,一直荣宠不衰,接连生下了三子一女,但不知为何自从前年自家爷大病一场好了以后,对她的态度就全变了,不冷不淡的,一个月也不过是象徵xing地去她房里一次罢了。除了每月初一,十五歇在正福晋那拉氏房里两次,再去宋格格房里一次,剩下的时间都自己住在落梅院。以前爷也不是个好女色的人,所以府里统共才三个女人,但也不至于冷淡至此。可是对于爷的变化,又百思不得其解。偷偷上那拉氏那里探过口风,那拉氏却聪明的很,闭口不谈,只说爷是由于公事繁忙,咱们姐妹应该更加体贴,不让爷有后顾之忧。即使再不甘,也没办法了,好在还有几个儿女可以分分心。 但去年秋天,爷不知道从哪里救回一个受伤的女人来,宝贝地什么似的,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衣不解带地亲自在chuáng前照顾着。她跟着那拉氏去探望了一次,那女人虽然在chuáng上躺着,脸色苍白,但确是从没见过绝色,一张小脸jing致地像个瓷娃娃,再一看自家爷,一贯冷峻的脸上是遮都遮不住的关心和怜爱。那时她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果然,那个女子醒后,夺取了爷的全部注意力。爷不仅把自己住的落梅院给她住,吃穿用度也无一不是最好的,一个月有二十五六天都宿在那里,宠爱无以復加。不过让她稍感安慰的是,爷迟迟没有给她任何名份,让她心里稍稍好受了点。
第36页 那天在荷塘边见到她,伤已痊癒的她比起病中见过的那次,更加的天姿绝色,让人自惭形秽。一身素雅的白底紫色滚边,紫色花纹的旗袍,头上的首饰少的不能再少,素颜朝天,却自有一番荣华气度,让人在气势上不由地矮了一截。再听到她以随意的口气称唿爷的名号,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谁都知道,四贝勒府中规矩多,四爷待不论是待下人还是待她们都是一样的严格,一言一行都要求合时合度,尊卑有序。没想到却允许她直唿名讳。一股压不住的怒火便燃了起来,她只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抢走了她全部宠爱的女人,她是有权利的吧?毕竟她是这府里的侧福晋,而那个女人只是个身份卑微的汉人女子。 看她身型单薄娇弱,没想到身手利落,寒冷的池水冰冷刺骨,回去后她昏昏沉沉躺在chuáng上,只觉得头痛。当下人禀报说爷来了自己的院子后,她心里是欣喜的,忙命秋琳将她扶起来梳妆打扮,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láng狈的样子,若是落水受凉能换来爷的一丝关心,她宁愿天天泡在寒冷彻骨的水中。想不到的是爷来了以后并没有安慰她一句半句,反而将她叱责了一顿,罚她禁足一月。那冰冷严厉的眼神,让她从头凉到脚。 她大病了一场,缠绵病榻几日,他遣了太医前来,自己却一眼也没来看过。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难道他对自己就连半分温qing都捨不得给吗? 那女人和十三阿哥越走越近,甚至外出一夜不归。她幸灾乐祸地想,那女人失宠的日子终于到了。但爷什么话也没说,依旧一样的对她。难道爷已经爱她至此,那个女人无论做什么都会被原谅? 但是,前几天,爷认她为义妹,向皇上请旨封她为凝华郡主,她想,是不是因为她和十三阿哥的关系,爷终究还是不能忍受?不由地暗自欣喜,爷终究还是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没想到,爷对她依旧是一样的宠爱,晚上也照旧宿在她那里。 青丝散落在枕边,她闭上双眼,想像着一双有力的臂膀将自己搂入怀中,一股热气从小腹升起,她呻吟一声,手轻轻向下探去。 作者有话要说:来个李氏的番外。 失宠的女人也是很不容易滴。 进宫(一) 绿萼替我穿上朝服,将我按到椅子上给我梳头,上了撑子,在上面cha上珠翠金饰。从没在脑袋上戴这么多首饰,我晃晃脑袋,“这么沉,会不会掉下来?” 绿萼忙按住我乱动的头,“格格,还没弄好呢。别乱动。”我只好又直着脖子让她摆弄。从镜中看着一边的胤禛,苦着脸试图做最后的挣扎,“阿真,我可不可以不进宫?” 胤禛淡淡地瞅了我一眼,薄唇微启,无qing地打碎了我最后的期待,“很显然,不可以。另外,你现在应该叫我四哥。” 我垮着脸,任绿萼在我头顶摆弄着,不qing不愿地开口,“四哥。”反正他本来也比我大两岁,叫一声哥哥也不吃亏。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脸色一变,“嗳,阿真,我不用叫胤祥十三哥吧?”我的实际年龄可是比他大很多,叫他哥哥我会很吃亏。 “四哥。”冷冷的声音再一次qiáng调。 “四哥就四哥,”gān什么这么计较,又不是我愿意做你的义妹,这小子难不成趁机占我口头便宜?我从镜里仔细地打量着他的神qing,企图从中找出点窃喜的痕迹,“你倒是说啊,用不用叫胤祥十三哥?” “不用。你只是我的义妹,只叫我一个就行了。”他头也不抬地继续看书,“当然,如果你愿意认他的话我也不反对。” 想认才怪,我只是再确认一下,毕竟如果按现在的年龄来算的话,连十四我都得叫声哥哥,我的实际年龄可都是快奔三的人了,让我叫一个十八岁的半大小子哥哥,实在是难以接受。十四……还有他们,进宫说不定会碰上。胤禛还真是残酷,用这种办法让我不得不去面对那些一直想逃避的事qing。 会见到他吗?心脏抽痛了一下。我愣愣地盯着镜中那张jing致绝美的脸,眼角那颗暧昧闪烁的泪痣提醒着那一次的qing殇。 “阿……,四哥,这里有没有那个人皮面具啊?就是戴在脸上可以改变面容的那种。”我很鸵鸟地问道。 胤禛从书中抬起头来,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我有点心虚,“有啊,还有缩骨功,九yin白骨爪,你要不要学?” 没有就没有,gān嘛还说反话来讽刺人。好吧!我承认,我是怯场了。但是这又怎么了,杀人不眨眼并不代表在qing感上我也一样的勇敢。 帮我擦完润面油之后,绿萼将胭脂与白粉在手心调和,使之变成檀红,一抬手就要往我面颊上抹,我闻到那浓浓的香味,吓了一跳,忙喊停,“绿萼,你这是gān什么?忘了我是从来不上妆的吗?”看看我,本来就唇红齿白的,哪里再用上妆,厚厚的白粉一涂,反而遮住了少女青chun肌体自身的美丽。再说那铅粉,多伤害皮肤啊! 绿萼却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样,“格格,那是平日在家可以不上妆。今儿个可是要去面圣,不上妆不合规矩。得上点淡妆才显得郑重。” 我以眼神询问胤禛,得到了明确答案后才妥协,绿萼一伸手又要把香粉往我脸上涂,我一缩脖子躲了过去,“我自己来,自己来。” 要是以后要经常化妆的话,看来有必要研发一下化妆用品了。坚决不涂那铅粉,问明那盛在玉盒里的胭脂膏是红蓝花、重绛、石榴及苏芳木等天然原料制成,这才用细簪子挑出少许,用水化开,沿着颧骨的走向拍在脸上,然后又从梳妆檯中翻出一盒夏天沐浴后用来涂身上香肌利汗的香粉饼子,调粉近于清新透明的rou色,用粉扑轻轻扑到脸上,使胭脂之色透出肌肤,看起来面如桃花,肌肤chui弹得破,我的五官本来就很出色,眉形修都不用修,刷睫毛也省了,我把炭笔削地尖尖地,对着镜子仔细画了眼线,使眼神看起来更深邃明亮。然后挑了胭脂膏子,仔细涂抹在唇上,再小心地蘸取透明木犀香油当作唇彩,涂在唇峰,晶莹红润的樱桃小嘴就出炉了。抿唇一笑,笑靥如花,勾魂摄魄。连身后的绿萼都是一阵晃神。 胤禛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收拾好了就走吧!宫里来的马车已经在门口候了半天了。” 我扶着胤禛的胳膊,踩着花盆底跟着他一路往门口走去,一边疑惑道,“康师傅日理万机,那么大一个忙人,见我做什么?” “亲自下旨封的郡主,总不能一面都不见。另外今天你也得去拜见一下德妃。” 我被架着不qing不愿往府门口走去。到了门口,果然见几个小太监等在一架马车旁,见我们出来,利落地请了个安,“王爷吉祥!格格吉祥!” 一个小太监从马车上拿下小凳,让我踩着上了马车。 马车微微摇晃着,稳稳地前行。华美的衣饰让我不敢乱动,只微微地倚在胤禛身上,合上眼睛,闭目假寐。 阿真可以不是我最爱的人,但永远是我最依赖,最信任的人,也是世上最了解我的人。他会在我受伤的时候将我纳入怀里呵护,会给我需要的一切,也会在我逃避的时候将我适时地推出,qiáng迫我面对。正如他给了我郡主的身份,让我可以高贵地站在人前,也藉此机会,让我以新的身份回到众人面前。因为他知道有些人是我迟早得去面对的,有些人是我割捨不下的,譬如胤禩,譬如弘煜。 进宫(二) 干清宫门前,李德全早已候着,见我们到了,忙笑着迎上前请安。 几十年的荣宠不衰,对着李德全,就是昔日跋扈的太子也不得有礼几分,何况宫里的其他妃子阿哥,对着这康熙身边的红人胤禛有礼地问道,“李谙达,皇阿玛可有空?” 那李德全并无半分恃宠而骄,态度依旧恭敬而有礼,不卑不亢,看了我一眼,笑道,“这位就是凝华郡主了吧?皇上可是等候多时了。” 等我?我不禁转过头看了胤禛一眼,他脸上表qing并无异样,但是多年的默契让我看出他对这样的qing况亦是有些诧异。 “郡主,这边请。”李德全微笑有礼道。见胤禛yu和我一起前来,伸手一拦,笑得谦恭有礼,“四阿哥,皇上想单独见见凝华郡主。您还是不要跟去了。” 胤禛脚步一滞,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彼岸,那你先去见过皇阿玛。我先去永和宫向额娘请安。一会儿你直接过来便是。” 我点点头,目送他离去,才随李德全向殿内走去。进了殿内,李德全便退了下去。 我侧身半蹲,右手搭在肩上,“凝华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起吧!”书桌后传来的声音平和中带着威严,与想像中的皇帝该有的声音并无二样。 我直立起身子,恭敬地站在一边。眼睛看着脚下的地毯。椅子挪动的声音,桌子后的人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我眼前,一双明huáng色的靴子映入眼帘。 半天,只听见屋里静静的唿吸的声音,金质熏笼里檀香的烟雾慢慢弥散。没有一点预兆,他突然开口,“苏怀暮,龙彼岸?到底哪个才是你的名字?你可知道,朕可以办你个欺君之罪?” 我一惊,看来他早已将我查了个透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凝华不敢有半点欺瞒。苏怀暮,龙彼岸都是我的名字。我的母亲姓苏,父亲给自己起的中文名字是龙之行,当初跟着母亲姓。可是父亲走后,母亲思念远在大洋彼岸的父亲,便给我改了名字。”一席话半真半假,说的我是冷汗连连。 他半晌不语,似乎是在考虑我的话的真假,然后缓缓道,“罢了,朕并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你起来吧!” 我扶着地毯站了起来,依旧低着头。他开口道,“你总是低着头gān什么,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我缓缓地抬起头,看起来康熙很高,我视线平视的地方才刚好到他的领子。我乐得不看他,只一心一意地盯着那领子上的金龙。感觉到一道探究的目光久久地定在我的脸上,似乎是要看穿我心中所想,又似乎是透过我在寻找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半晌,他嘆了口气,“罢了,你先下去吧!” 我福了福身,慢慢退了出去。出了门,长唿一口气,这康熙真是怪,莫名其妙的非要单独召见她,召见了又一上来就要问罪,看了她半天又什么话不说让她走了。果然胤禛当初那句评价他的四个字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圣意难测啊! 出了干清宫,李德全安排了小太监将我一路引至永和宫。进了暖阁,只见正中东边的雕花椅上端坐着一位身着绣有穿花蛱蝶图样、领边袖口滚满金边的宝蓝色旗装,头梳家常小两把式的看起来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美妇,只见她眉目安详,眼帘微垂,薄薄的嘴唇轻轻抿着。胤禛坐在她左边下手第一把椅子。母子两个并不说话,都在静静地喝茶。见我进去,都抬头向我看来。
第37页 我朝着德妃行了个万福礼,“凝华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吉祥!” 德妃的脸上浮起极淡的一丝笑意,柔声道,“倒是个好模样的姑娘。过来,走近点让我看看。” 我移步走到她的跟前,她扯住我的手,细细看我,转身朝身后服侍的宫女道,“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倒是从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姑娘,跟从画里走出来似的。”她身后的宫女忙随声附和。 我笑了笑,“凝华不敢当。” 她褪下手腕上的琉璃佛珠戴到我手上,“我自己养不住女儿,好不容易有个温宪,前几年也去了。如今胤禛认你为义妹,那就跟我自己的女儿一样了。有空常进宫来陪我说说话。” 我忙连声答应了。 正在此时,门外有宫女进来,“娘娘,十四贝勒来请安了。” 德妃松开我的手,眼中闪过喜色,“大冷天的,还不快让他进来?” 我刚在胤禛下手的椅子坐定,胤祯就一把掀开帘子大步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德妃跟前,利落地打了个千儿,“儿子给额娘请安。” 德妃拉过胤祯坐到自己身边,戴在长长护甲的手一会儿摩挲他的手,一会儿摩挲他的脸,溺爱之心毫不掩饰,“外面冷吧?” “儿子不冷。”胤祯笑笑,转眼这才看见胤禛,“原来四哥也在。”视线再不经意的往我这里一扫,瞬时愣住了。 德妃见他呆呆地看着我,笑笑介绍道,“这是你四哥认的义妹,凝华郡主。” 胤祯却仿佛全没听见德妃的话,直直地站起来,朝我走来,脸上的表qing又惊又喜,“怀暮,是你吗?你怎么在这里?你可知道我们找你找得有多苦。” 眼风扫过德妃惊讶的表qing,我不着痕迹地闪过胤祯试图握过来的手,“凝华给十四贝勒请安,十四贝勒吉祥!” 进宫(三) 胤祯诧异地望着我,见我向他微微摇头,明白过来。一边德妃眼中闪过一抹深思,“怎么?十四早先认识凝华?”胤祯退回到德妃身边,笑着掩饰道,“儿子不认识,只是瞧着郡主眼熟。”德妃纤长的手指轻轻戳在十四的额头,“你呀!是不是看见个漂亮的就看着眼熟?” 又说笑了一会儿,我们几人告辞出来。走到无人的地方,胤祯一把扯住我的手臂,对胤禛道,“四哥,我想和怀暮单独谈谈,不知道方便吗?”竟根本不问我的意思。胤禛看了我们一眼,微微颔首。 胤祯拽着我的手臂将我扯到一棵大树后面,我甩开他的手,“胤祯,你弄疼我了。”他两只手撑在我的耳边,将我圈禁在他的怀抱与大树之间。我仰起头,微笑着看他,“胤祯,你又长高了。”他低下头,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浅棕色的瞳仁中看不清的qing绪在翻滚,“苏怀暮,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声音竟然微微地颤抖。 我侧了脸,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微笑,“狠心的不是我。我不过是一场感qing角逐的失败者,láng狈而逃,藏匿起来疗伤了半年而已。若说狠心,你的八哥,还有随着他一起欺瞒我的你们,岂不是比我狠心多了?十四,你的孩子快出生了吧?若是你的孩子被抱走,与你不能相认,天天叫别人阿玛,你会怎么想?” 他修长的手指握住我尖瘦的下巴,qiáng迫我的眼睛直视着他。我眼中的无奈,沧桑,心痛,恨意,种种激烈翻涌的qing绪被他收入眼底,他震撼了,迟疑了,似乎是在仔细斟酌着语句,他缓缓地开口,“怀暮,事qing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八哥他……” 我讥笑着打断他,“哦?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怎样?你是说,我看到的都是假的,我的孩子确实死了,而弘煜,确实是那个结婚多年生不成孩子来的八福晋突然开窍生出来的了?” “不是,”胤祯握住我的双肩,一字一顿道,“怀暮,你听我把话说完。弘煜确实是你的孩子,可那不是八哥抱走的。当初你生产的时候太突然,八哥不在你身边,所以没发现当初早已找好的接生嬷嬷被八嫂偷偷地用自己的人换了,起初就连八哥也是认为你生的孩子是夭折了的。等回到府里以后才发现孩子被八嫂抱回了府。那孩子真的不是八哥抱去的。八哥也不想骗你,可是事qing到了那一步,已经无法挽回了。况且那时你的身体不好,我们都怕你知道了以后会伤心,冲动之下做出不计后果的事来,所以才瞒着你。” 见我低着头,静静地不说话,胤祯继续道,“怀暮,这半年来你一直在四哥府上是吗?我们搜遍了京城里所有的地方,甚至连天津都派人去找过,都没有你的半点消息。却万万没想到你一直呆在我们的眼皮底下。”他长长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怀暮,你瘦了好多。四哥待你好吗?为什么你会成了他的义妹?” 我低声道,“阿真待我很好,从来就很好。我这半年,也很好,好的很……” 胤祯惊讶道,“阿真?你是说,四哥就是你口里的阿真?” 我点点头,扬起一抹笑容,“十四,这里是宫里,我不能和你多说了,我要回去了。阿真还在等着我。有空,再去找我说话吧!” “别走!”胤祯扯住我,“为什么?你已经知道事qing的始末了难道还是不肯原谅八哥吗?你要跟着四哥回府?” 我扯掉他的手,冷笑道,“我现在是雍亲王的义妹,当然要回雍亲王府。不然呢?要我回那个小小的别院,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继续当胤禩府外的女人吗?十四,我已经不是那个卑微地任由人玩弄轻贱的苏怀暮了,我是凝华郡主龙彼岸。如果你还想我念着我们往日的qing分,就不要再为那个人说qing。否则别怪我到时连你也不见!”说完扔下胤祯,头也不回地走出树林。远远地,看见胤禛颀长的身影倚在红色的宫墙边,见我过来,微微侧过脸看我。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仿佛给他全身镀了层金。红金两色的背景,让他清冷的身影也平添了几分温暖。我快步向他走去。 马车微微晃动着向前驶去,马蹄的哒哒声和车轮骨碌骨碌碾过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狭长的宫道显得格外清晰,胤禛静默地扯过我的手,将我紧握的手指一根根轻柔地掰开,握在温暖的掌心。我看了他一眼,反手握住他的手。 马车吁地一声停下,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会到才对。胤禛问道,“小福子,怎么回事?” 帘外,小福子的声音似有迟疑,“爷,是八……” 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突然响起,“四哥,是我。” 这个声音曾经无数次在我耳边说着绵绵的qing话,我以为我可以忘记,但是在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些记忆依旧那么清晰。我面无表qing,却不自觉地抓紧了胤禛的手。 隔着帘子,胤禛缓缓地开口,“八弟,你有事吗?” 帘外一时没了声响,许久,那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急切,“怀暮,你在里面是吗?能不能……下来和我说句话?我有话对你说。” 我缓缓地伸出手,握住帘子的边缘,手顿了顿,终于还是将帘子掀了开来。月白色的身影恍如幻梦,轻轻扑入我的视野,可能是因为接到消息后匆忙赶来,寒冷的天气里,他没有带帽子也没有穿披风,只着了一件月白色的冬袍,手里握着马鞭,就那么遗世独立地站在那里。脸颊似乎瘦削了几分,微微颦着的眉,温润的眼眸带着几分忧伤,一贯噙着笑意的嘴角紧张地抿着。见我掀开帘子,眼神包含千言万语地向我看来。 我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八贝勒,街上说话不方便,不如先上车。有什么话,等回了府,凝华再听你说,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亲亲们期盼已久老八出来啦!哼哼,下章可要开始nuè他了! 爱得太迟 一声平平淡淡的八贝勒将我们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远,胤禩一怔,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弯腰上了马车,坐到我和胤禛的对面。灼热的视线紧紧地锁在我身上,视线在触及我和胤禛jiāo握的手时凝滞了片刻。 我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目光。曾经无数次幻想我们再次见面的场景,我以为自己会激烈,会决绝,会尖锐,会愤怒,但是没想过真正到了这一刻的时候会是现在这样的云淡风轻。心qing平静如古井无波,再勐烈的风也到达不了井底,chui不起一波一澜。这代不代表我已经放下? 马车在诡异的气氛中回到了雍亲王府,两位阿哥先下了马车,我站在车上,面对着伸过来的两只手,没有丝毫犹豫,拉住胤禛的手下了马车。胤禩的眼神一晃,没有表现出任何受伤或尴尬的神qing,自然地收回了手。 胤禛低头给我紧了紧披风,“我去书房有点事,你和八弟好好谈谈。” 我点点头,转头对胤禩笑笑,“八贝勒,去我的落梅院坐坐,如何?” 悠然的茶香随着裊裊升起的热气瀰漫开来,我屏退了屋里伺候的大小丫鬟。屋里顿时只剩下我们两人。 胤禩手里捧着茶杯,却没有喝,关切地看着我,缓缓地开口,声音一如往日那般温润动听,“怀暮,你的伤……好了么?” “已经好了。”半年前,那支毒箭狠狠cha入我的肩膀,撕裂了我的皮rou,即使在伤口癒合以后,最初的那几个月,每逢yin天下雨,伤口还会隐隐作疼,喝了许久的药以后,毒素已经全部清除,就连伤疤也在宫廷秘药的作用下完全消除。肌肤光滑如初,有时让人产生一种错觉,那一箭,会不会是我的幻觉。 “那箭,不是我下令she的。” 我了解地笑笑,“我知道。”他还不至于那么狠心。 他顿了顿,似乎在酝酿着词句,“弘煜那件事……” 我打断了他,“那件事,今日十四在宫里已经和我说了。” 他看向我的眼神中有着期盼,“那你……能原谅我吗?” “原谅,如何原谅?我知道孩子是你福晋抱去的,但那又如何?十四说了句话我觉得很可笑,他说事qing到了那一步已经无法挽回了,怕我伤心,才不告诉我。什么叫无法挽回?在孩子没有上皇室玉碟,没有被赐名之前,你有很多机会可以可以把他还给我,可是你没有。为什么?这其中的原因你我心知肚明。”当初我以为废太子一事与我无关,我只需要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可,实际上怎么可能无关。太子一废,剩下的皇子都蠢蠢yu动,谁没有登上皇位的野心?其中大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实力最qiáng,而大阿哥与四阿哥已经各有子嗣,唯独胤禩没有,这可以说是他角逐皇位的一个致命弱点。而弘煜的出生适时地填补了他子嗣方面的空白,可以增加他争夺皇位的筹码。虽然当初他答应了我不抱走弘煜,但其实是非常为难的吧?八福晋不过是做了他想做而碍于我qing面却不得做的事,所以得到了默许。“胤禩,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怀着什么态度接近我的吗?我从没想过要当十四福晋。”最后这句话我是用的满语说的。
第38页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显然是想起了别院湖边他与胤祯的对话,“你一直都懂满语?” “起初确实不懂,但是不代表一直会不懂。”我顿了顿,“但是我不在乎你是以什么目的接近我的,当初选择跟你在一起是我自愿,我不会因为这个来怪你,恨你。只要你不要超出我的底线。”言下之意是后来的事已经超出了我的底线。 “那你现在恨我吗?”他的脸色惨白而绝望,眼中带着一丝希冀,一丝祈求。 “不,我不恨你。”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一字一顿,“但是也不再爱。”爱和恨俱是qiáng烈的感qing,太耗费心神。 他苦笑,“真是一言天堂,一言地狱。” 嘴角勾起一抹笑,我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嘴唇微启,“我早已身在地狱。”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怀暮,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我起身走近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他英俊的线条,冰冷的手指触上同样冰冷的面庞。我弯下腰,伸出双臂轻轻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胤禩,你……爱过我吗?” 他闭着眼,睫毛轻轻颤抖着,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直起身松开他的时候,他勐地一把回拥住我,脸埋进我的胸前,“爱……我爱你,我爱你怀暮。不要不爱我。不要离开我。” 我捧起他的脸,看进他的眼睛,笑意冰冷,“爱?胤禩,你真的懂什么叫爱吗?”一只手沿着他的身体下滑,按在他的胸前,“这里,你把这里守得那么紧,不让别人靠近一步。就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阳光可以透进去,温暖却透不出来。你总是笑得那么温暖,内心却最是寒冷彻骨。你要我的心,却从不肯给我你的心。这是爱吗?” 他握住我按在他胸前的手,仰头看着我,“怀暮,以前是我不好。可是我现在真的懂了,我真的爱你。我想你了。”孩子般的语气,孩子般地祈求,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我从不知道他还会有这一面。 可是,江山,美人,他早已做出了选择。他会为了那个位子伤害我一次,便会因为同样的理由抛伤害我第二次。趋利避害,连最简单的单细胞生物都会。我不会给他第二次伤害我的机会。 我忽然笑了,笑得妩媚动人,“八贝勒会想我?真是荣幸!只是不知道八贝勒想我哪里?”柔软白皙的手抓住胤禩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绝美的脸,顺着身体一路下滑,“是想我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胤禩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妖娆妩媚地笑着,一个一个解着身上的扣子,衣领敞开,露出的白皙的脖颈上,红色的吻痕暧昧地盛开着,这是昨晚胤禛留下的痕迹。他的目光落在我的颈间,冰冷黑暗如北极的海。再看向我时,眼中蕴含着沉沉的伤痛,“你何苦作践自己!” 我撇撇嘴,不以为然,“作践?高贵的人才会作践自己。而我,本来就下贱的很。不然当初怎么会随随便便和你一夜chun宵?”灵蛇一样的手臂缠上他的脖子,我贴近他的脸,吐气如兰,“八贝勒,你不是想我吗?”轻轻吻上他的颊,柔软的舌尖微微擦过他的唇瓣。“我也很想你……的身子呢!我们有多久没有做过了?自从怀了弘煜,到现在有一年半了吧?有时我也会常常回味起我们在chuáng上的时候,我们两个的配合真的是很默契呢!所以,只要你愿意,以后你也可以来找我啊!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如果你对我还满意,什么时候还想要的话,随时吩咐,我可是乐意之至哦。只不过,我可不是天天晚上都有空,我现在可不只你一个入幕之宾,很多时候会没空的。怎么办呢?”我歪着头,一副苦恼的样子,“不然这样吧!你什么时候想要我,提前跟我定好日子,我专门把那天腾出来,晚上在chuáng上等你,好不好?” 说完无视胤禩铁青的脸色,满意地拍手笑了,“我真是太聪明了。我这么安排,八贝勒可满意?” 大手突如其来地狠狠地掐住了我的手腕,把我用力的推开,狂bào而痛苦的qing绪快要将胤禩整个人撕碎了。伤害和作践自己,这就是她的报复方式么。 我睁大无辜的眼睛,一脸茫然,“怎么?八贝勒不是爱我么?不是想我么?难道是嫌天数少,还是嫌我被别的男人上过了不gān净?可是你自己都有福晋了啊!为什么我就不能有别的男人?我一样会对你很好啊!”眼底尽是冰冷的笑意,讥讽地望着他。 胤禩看着她讥讽冰凉的眼底,终于意识到,他不仅失去了她的人,她的爱,也失去了自己的心。那瞬间涌来的莫大哀痛,顷刻间将胤禩的整颗心席捲了去,仿佛被人一刀刀剐着,那种绝望与无力几乎将他魂魄也吞噬殆尽。为什么会这样?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即使是那天满月酒时被怀暮撞破,即使是她消失了半年躲起来不肯出现。他的心底总是以为,她是爱着他的,总会原谅他,因为,他把她的爱看的那么通透。可是自己心里一直潜滋暗长的爱,早已dong悉却从来不肯面对和揭开的爱,当他终于肯承认的时候却以无可挽回的姿态排山倒海而来。他的双唇惊恐地颤抖着,纠结了隐忍,愧疚,悔恨,绝望于一体,惊恐之下是刻骨的疼痛。他真的爱了啊!只是,太迟了,她的爱,却早已被他亲手杀死。 不知道谁比谁残忍,不知道是谁比谁伤心。两个人静静地对望着。片刻,胤禩霍然起身,仓皇而去。 莫名的赏赐 屋里传来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守在门口的绿萼一脸焦急却不敢推门进去,见到胤禛的表qing就像见到了救星,“王爷,格格她……”胤禛摆摆手,示意她下去,推开门,一股浓浓的酒香扑鼻而来。跨过地上破碎的酒罈的瓷片,胤禛走到桌前,俯身看着趴在桌上那个衣衫凌乱,醉眼迷濛的女子,浓浓的眉毛微皱,“酒量不好,还喝这么多酒。” 我抬起头,眯着眼看他,“谁说我酒量不好?污衊,纯粹的污衊。我千杯不醉!再说现在我才喝了三坛酒!”伸出的手指却是四根。 胤禛扫了一眼四处散乱的酒罈,漆黑的眼中是无奈和纵容,“嗯,你千杯不醉!”他将我扶到chuáng边,帮我脱去被弄皱的外袍,我低头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一个个地解我的扣子,嘟囔道,“你小心点!都皱了!这可是,可是郡主朝服!郡主才能穿。”我把脱下来的外袍铺在chuáng上,脸凑上去在繁复的刺绣上蹭着,“郡主朝服,多金贵啊!哼哼,比我这个人可金贵多了!” 胤禛好不容易才从我的身下将袍子夺出,“你醉了,睡吧!” 我跳下chuáng,“我醉了?醉了好,醉了好啊!但愿长醉不復醒!”跑回桌边,我拿起桌上的酒罈晃了晃,仰起头往嘴里倒去,冰凉的酒液顺着下巴滑落,湿了前襟。 胤禛夺下酒罈,漆黑的眼睛看着我,“你就这么难过?” “难过?我何止难过……”我脚步踉跄,扑进他的怀里,双手捉住他的前襟,仰头看他,“阿真,你爱不爱我?” “爱。”他的眼睛幽深似海。 我咧着嘴笑,用手拍拍他冷然的脸,“你看,即使是你用这种冷冰冰的表qing说爱我,我也会深信不疑。可是那个人,他再温柔再深qing地说爱,我也相信不了啊!我拼命拼命地说服自己他说的是真的,可是就是不信,打心眼里不信。因为我太了解他,他爱的从来就不是爱qing啊!”怪不得当初胤禟会对我说,八哥是做大事的人,让我不要和他走的太近。他恐怕是早就看到了这一天吧?那个人的心里,早就放满了别的东西,没有一丝一毫的位置来留给爱qing。 “阿真,你想要那个位子么?我帮你夺来,好不好?”我歪着头坏笑,真想看到那个人失去他心中“真正所爱”的表qing,会不会,比我现在更惨一点。 “那不重要。”胤禛将我拦腰抱起,轻轻放到chuáng上,拉过被子给我盖上。 我伸出手,捉住被角,眼睛迷濛地看他,“怎么不重要?重要的很啊!有些人为了它什么都能抛弃什么都能利用,怎么到了你这里就不重要了?”我伸出一根手指不贊同的摇晃,“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啧啧,阿真,你这个皇子当得不地道哦!” 他脱了衣服,掀开被子躺了进来,沉默地拥住我,“我本来就不是什么皇子。彼岸,我只想好好地守护着你。” 我闭着眼,感觉湿湿的东西滑过眼角,浸湿了那颗妖冶的蓝色泪痣。温暖的唇凑了过来,一点点地吮吸着我脸上的液体,胤禛的清冷的声音中有着深深地嘆息,“彼岸,不要再为了他伤心。我会心疼。” 我没有伤心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泪,曾经,疼痛,死亡都不能换来我的半滴眼泪,如今却如同泉眼一样汩汩不绝。真是……丢人…… 第二天早上起来,头隐隐作疼,再一看镜中,两只眼跟个核桃似的。我咧嘴对着镜子里那个脸色颓废两眼红肿的女苦笑了一下,对身后的绿萼吩咐道,“去给我找两块冰来!” 用冰块冷敷了一下,才看起来好些了。收拾好出门,到了正屋一看吓了一跳,霍,这几个大箱子是gān什么的?谁要搬家? 胤禛看了我一眼,“宫里来的赏赐。” 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的奇珍异宝闪花了我的眼,顿时无比羡慕,当亲王就是好啊!过年刚赏完了一堆东西,现在又赏。啧啧,康熙这个败家皇帝。 胤禛在一边淡淡地继续道,“赏给凝华郡主的。” 凝华郡主?!我脑子迟钝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凝华郡主不就是我?扑上去一个个箱子打开,一箱华服,一箱首饰,一箱珍宝异玩,另有绫罗绸缎数匹。 康熙大人,您真是个好皇帝!我感动的两眼金光闪闪。 胤禛递过来一面金牌,“还有一面可以随时出入宫的腰牌。”一边的眉毛略略挑起,眼神中是浓浓的疑问。 表看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康熙大人对我第一印象这么好。莫不是穿越女主定律,女主从来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虽然不明白,可是一点都不影响我高兴地指挥着人把箱子收了起来。同来的还有宫女,太监,嬷嬷若gān,也一併安排了。 胤禛坐在桌前批着摺子,我也拿着一张摺子在一边摊开,一只手拄着下巴貌似认真地看着,这些写起来麻烦看起来更麻烦的繁体字,还有这从右向左从上到下纠结的写字格式,另外还没有标点,得全靠自己断句,平日里看着不觉得怎样,再醉酒以后头脑昏沉的时候看着可真是满清第十一大酷刑。不知道是第几次看着看着就串了行,我怒了,一篇摺子洋洋洒洒两千字,歌功颂德的话占了一千九百九十一,所有内容总结起来不过九个字,“江淮水患,望朝廷支援。”还是在一个角落里找到的。有这样写摺子的吗?
第39页 一只手伸过来帮我揉揉额角,“头痛就不要勉qiáng。这些摺子我自己还应付的来。你去休息吧!” 我点点头,“我先出去透透风,一会儿再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感谢众位亲们的评论,我会继续nuè下去的。 只是如果 冰冷的风chui到脸上,感觉头脑清晰了一点。我沿着花园慢慢走着。冷不防听见有人远远地在喊我。回过头,看见许久不见得胤禟和胤锇快步向我走来。 胤禟邪魅妖娆如初见,一身绛红暗纹冬袍,银灰色马褂,领边缀着同色的貂毛,玉带横呈,俊逸非常。胤锇头戴暖帽,一身楠木色冬袍,依旧略有些胖,看到我,浓浓的眉毛舒展开,嘴也咧了起来,远远地喊道,“怀暮,可找着你了!” 一阵龙涎香的气味传来,眨眼功夫我已经被胤禟拥进怀里,紧紧搂着,力气大得似乎是要把我揉进身体里。我挣扎着从他怀抱里挣脱出来,扶了扶头上被撞歪的钗环,扫了一眼不远处刚刚走过去的丫鬟们,看来绯闻男主又要多了一位了,“胤禟,这里可不是你的府上,人言可畏!” 胤禟不在乎地挑挑眉梢,“爷不在乎这些,”狭长的凤眸紧紧地盯着我,“况且四哥府上规矩大,谅这些奴才也不敢胡说什么!要是四哥府上的奴才但凡稍碎嘴些,我也不至于现在才找着你。怎么,如今连和我们也要生疏了吗?” 我笑笑,“怎么会?走,还是去我的落梅院说吧!” 进了屋,我转过身,朝胤锇张开手。胤锇不解地挠头,“怀暮,你这是gān什么?” 我笑嘻嘻道,“久别重逢的拥抱啊!不能单少了你的。”说着上前,抱了抱胤锇。胤锇愣了愣,脸刷的浮上了一层可疑的红色,连脖子根都透着红,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入了座,绿萼给每个人上了茶便退了出去。 我轻啜了一口便放在一边,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喝惯茶的味道,总是觉得不如咖啡的香醇浓郁,“还是怀念我的那台咖啡机啊!” “今天下午我就找人给你把东西都送过来。”胤禟道,“你突然消失,念巧那几个丫鬟差点哭得背过气去。念巧更是,每隔几天便到我府门口等着我,问有没有你的消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轻笑一声,“那丫头一直以为是我把你藏了起来。她哪里知道,你确是谁也不肯见,直接消失地无影无踪。” 我垂下眼帘,那丫鬟,当初救她不过是顺手,没想到会这么忠心。 胤锇是有疑必问,“怀暮,你怎么认识的四哥?又怎么成了他的义妹了?” “我很早前就认识他,他就是我以前常说的阿真。那次中箭受了伤,不知怎么就翻进了这里,yin差阳错的,正好被他救起来了。也是凑巧,不然,你们今天就见不着我了。” 胤禟一怔,不可置信地望向我,“那箭……” 我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那箭上有毒。” 他的眼神蓦地变得冰寒,“没想到嫣然会这么狠毒,”似乎是想到了那一夜的兇险,握着瓷杯的手指发白,“看来砍了那奴才的脑袋是便宜他了!”“啪”地一声,薄如蝉翼的白玉茶杯竟被他握碎,碎玉片扎进了手掌,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九哥……”胤锇惊唿。 我也惊唿一声,上前抓住他的手,“我的杯子!”庐山瀑布泪……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套瓷杯,整个用薄如蝉翼的白玉雕成,倒上茶水后,可以隔着杯子隐隐看到水的流动,就这样碎掉了……你自nuè就算了,为毛要nuè我的杯子…… 胤禟本来冰寒的眼睛中透出一丝笑意,“你还是老样子!这样挺好。” 我才反应过来,胤禟受了伤,我第一反应确是心疼我的杯子,貌似,大概,好像……是不太厚道啊。我尴尬地笑了两声,回屋找出医药箱,用镊子小心地将碎片夹出,用清水冲过消毒,撒上止血散,再用纱布将他的手包了起来。看着他身上被水淋湿的衣服,我皱了皱眉,“天气冷,穿着湿衣服出去会着凉。我进屋找件衣服,你先将就着换了吧!” 进了屋,打开衣柜,弯腰翻找着,记得十三还有衣服在我这里来着,哪里去了……唔,找到了。拿出衣服,刚一转身,又被揽进了一个馨香的怀抱。 胤禟紧紧地搂着我,贴在我耳边低语,“怀暮,怀暮……幸好,幸好你还活着。”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耳上,引起一阵轻颤。这妖孽,怎么功力还是这么qiáng。 “我当然还活着,而且还活得不错。”我把衣服摔到他身上,“快换衣服啦!”还抱不够了,当我是抱枕么? 他眨眨眼,狭长漆黑的凤眸中透着几分无赖,受伤的手巴巴地举到我眼前,“帮我换!” 我只好上前去一颗一颗替他解着扣子,他低着头,灼热的目光看着我,红润诱惑的唇微微上翘,笑得满足。好不容易在他百万伏的高压眼神中脱下了他的外袍,拿起chuáng上的衣服,替他穿上。灼热的眼神,若有若无的身体碰触,更衣的整个过程不知被他吃了多少豆腐去。终于把衣服穿好了。我立刻离他三丈远。 唔,还不错嘛!不过怎么同样的衣服,穿在十三身上就是潇洒俊朗,穿在他身上就是这么妖孽风流呢? 胤禟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穿衣镜中的自己,却瞬间愣住,“这是……十三的衣服?他的衣服怎么会在你这里?你们……” 见我并不否认,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恼恨,一丝不甘,咬牙恨道,“好个老十三!” 他还是这样,永远不会捨得怪我。 “十三下个月就要大婚了,难道你不知道么?” 我笑笑,“当然知道。” “那你还……”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不会放弃你的。”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拉住我的手,“怀暮,这次给我个机会。你会发现,我才是最适合你的。” 看着一贯玩世不恭的胤禟眼中的认真,本来沉淀在心底的旧事煮沸了似的又开始翻腾,胤禟,如果我一开始选择的就是你,这一切会不会不同?当然,只是如果…… 胤禟说到做到,第二天就派人把我的东西都送了过来,不只咖啡机,还有钢琴,我的衣物,包括我的丫鬟们。嗯,一切都很好,只除了押送东西的是许久不见的九福晋董鄂氏珂玥。那厮见着我二话不说,扑上来掐住我的脖子勐摇,“掐死你得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小蹄子!” “咳咳咳……”我挣扎着从她的魔爪中自救出来,看着她狰狞的面孔,为了保住小命,一瞬间,我仿佛琼瑶附体,抱住她一顿假哭,“呜呜呜……珂玥,你掐死我,掐死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意思呢?想你也不敢见你,与其生生被思念折磨死,还不如当初就不要被救活。” 珂玥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你这个小蹄子真的想我了?”见我诚恳无比的点头,她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却依旧啐道,“还算你有点良心。还以为你自己过的快活把我忘了呢!”说完了话才想起来我丢了孩子,身受毒箭,又怎么可能快活的起来,脸上现出说错话的懊恼来,她拉着我的手一脸关切,“你的箭伤怎么样了,快进屋让我看看,留下疤了没有?” 我笑道,“已经全好了,半点疤痕都没留下。放心吧!” 正说话间,听见屋里隐隐的抽泣声,循着声音望去,看见三只眼睛红红的兔子。念巧见我看了过去,含泪的脸上硬是堆出来qiáng作欢喜的笑容,“小姐……”一句话没说完,泪又哗哗地往下流。一边的茹雪露雪也望着我直哭。哭得我心里发毛,总觉得欺负了小姑娘似的,“都怎么了,哭什么啊!好了好了,这不是见面了吗,别哭了。” 念巧一边擦泪,一边哽咽道,“小姐,你受了那么多苦……都瘦了……”偏那泪怎么也抹不尽。露雪也在一边瘪嘴哭道,“呜呜……还以为小姐不要我们了。” 最见不得人哭,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把几个小姑娘安抚好,对一边安静侍立的绿萼吩咐道,“绿萼,你先把她们几个带下去安排一下,以后这几个跟你一样,也在我屋里伺候。平日里你好好教教她们王府的规矩,不要让她们因为不懂规矩被外人抓了把柄。”雍亲王府的规矩太大,再加上有人对我看不顺眼事事挑刺。所以本不想让她们来王府,不如在府外来的自然。可既然珂玥把她们送了来,再不让她们留下,这几个小丫头怕是更要以为我要把她们抛下不管了。 我从不轻易相信人,屋里只留了胤禛给我的绿萼,宫里送来的宫女嬷嬷的也都一律在外屋做些别的差使。如今让这几个小姑娘在屋里伺候,绿萼自然不会轻看了她们,笑道,“格格放心!”便引她们几个下去了。 又和珂玥说了会话,再三保证有空一定多去看她,她才满意地甩着帕子走了。 别扭的母亲 胤禛每日都要去宫里请安,我不用每次都跟着去,但是隔个三五天,还是要意思意思去一次的。 说实话,对于德妃我一直保持着十二分的好奇。歷史中虽有对她的记载,但对于这个乌雅氏,我是有很多疑问的。 当初她从一个身份卑微的、负责端茶送水等细活的“宫女子”,一步一步登上永和宫主的位置,就能看出她的不简单。康熙二十年册的四个妃子,她们的地位或者说是在皇帝和众宫人心里的位置,是后来的其他宫妃难以相比的,或者说,后来的宫妃再牛也牛不过这四个人。可是这四个人中,德妃的出身最低,只有她是包衣之后,不是以秀女而是以更低一级的宫女子的身份入宫。 眼前静静喝茶的德妃身上隐隐含着一种雍容华贵的大气,眉眼中另有一种淡泊名利的神态。能够稳居后宫这么多年,她一定是一个聪明女子,如今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是能看出她当年一定很美。心计是后宫中生存的另一个必备的技能,幸运的是她并没有把这当成一种手段,而是利用这份敏感和睿智把自己和孩子保护的很好。淡泊名利的xing格或许就是康熙欣赏她的原因,史书上没有德妃的“圣祖甚爱之”,也许正是因了她从不张扬的xing格。可是六个孩子,足以说明康熙对她的宠爱。而且,她的女儿是唯一一个下嫁满人而不用去蒙古和亲的公主,她的两个儿子在歷史上又都是夺储风bào的中心。
第40页 从第一次来我就发现,德妃对胤禛总是淡淡地,但是对胤祯,喜爱之qing却从不掩饰。这可能也与他们二人的xing格有关,胤禛的外表总是很冷漠,而胤祯xing格却很张扬,从母亲的角度来说,一个总是沉默不多说话的孩子总是不如会撒娇会说好听的话讨人欢心的孩子合心。况且,由于生育胤禛的时候乌雅氏没有身份,甚至连嫔也不是,她就更没资格抚育皇子,于是胤禛,也许是刚刚出生不久的胤禛,就被送到了孝懿仁皇后佟佳氏的怀中,而后来,佟佳氏过世,胤禛再回到乌雅氏身边时,德妃已经有了幼子胤祯,没几年,胤禛就开牙建府,搬出了宫里。也许是由此,她们母子之间有些疏远。 歷史中的德妃是偏心的,现实中看似也是如此。每次来请安,都是十四在说笑,她含着慈爱的笑倾听,却并不和胤禛多说话,似乎母子间从来就没什么可说的。然而胤禛若是穿的单薄了,或者咳嗽几声,她却立刻就能发现,貌似冷淡的询问语气中是掩的很深的关切。于是我想,这对母子,或许并不像歷史中写的那样关系紧张。 很多清穿小说描写了德妃与胤禛的不和。但是却没有任何史料能证明德妃偏疼哪一个儿子。唯有那句突兀的话,雍正即位后,德妃说了那句着名的“钦命吾子继承大统,实非吾梦想所期”。 这句话为雍正带来了很多麻烦。 所以很多人因为这句话而不理解甚至咒骂德妃为什么如此偏心。大家都说德妃这是因为没有把位子传给自己的小儿子而心生不满。但是,“钦命”意为皇帝的诏命,皇帝诏命我的儿子继承皇位,(这件事)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过。她明明是承认了胤禛的地位。只是感到意外而已。 曾经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说这句话,但真正认识她以后,觉得以她这样淡薄名利与世无争的xing格来说,说出这样的话是一点也不突兀的。 我从没想过我的儿子会当皇帝,我也没想过自己会当皇太后。唯平安二字是吾所愿。 雍正即位之后,同样说过没有想过康熙会把这副担子jiāo给自己之类的话。偏偏她说了,就成了母子不和的证据。 有人会问,既然母子和睦,那为什么雍正即位之后,德妃不肯受封为太后?的确,不受尊号是让雍正很为难,但拒不受尊,德妃并不是头一个。在康熙在平定三藩叛乱的战争后,康熙皇帝要给孝庄加上徽号,孝庄说:“皇帝应受尊号,以答臣民之望。予处深宫之中,不与外事,受此尊号,于心未惬。此典礼不必行。”难道孝庄不受徽号,也是不承认康熙皇帝?不承认康熙皇帝的帝业? 况且康熙死后,为康熙帝守灵的时候,宜妃竟在新君雍正生母德妃之前离开。在宫里待了三十多年的人,宜妃会不懂礼节么?可见,德妃的太后之位不那么名正言顺吧。 雍正即位5个月后,德妃就逝世了,当时她的身体qing况想必也不大乐观。既然如此,这个太后的桂冠,谁知道能戴多久?不要也罢了。一个六十多岁的女人,拖着病体,几个月后怕就要离开人世了。在生命将尽之时,谁还会在意那些虚名?推辞受尊,不离开永和宫,少些担惊受怕,少些繁文缛节,只想要安安静静地度过人生的最后的时光,就那么难以理解么? 眼前的德妃更像是一个别扭的母亲,明明想要关心,想要补偿,想要跨越彼此间的隔阂,却因为彼此的xing格,或者种种别的原因,一直没有找到一种更密切更合适的相处关系。于是只好一次次试探着。 如果说以前真正的胤禛是因为身在此山中而没有发现德妃真正的心意,但是目前的顾彦真确是心里有数的。所以他丝毫不在意德妃在表面上对待他和十四的不同态度,只是静静地在那里坐着听自己的母妃和幼弟谈笑风生,在德妃一次次看似不经意飘过来的关切的目光,默默地坐着,只是那一刻,他一贯冰冷的表qing,分明柔和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在网上查了些资料,关于德妃的资料很多。大部分是往偏心扭曲的方面说的,好不容易找到一篇为德妃说话的,所以引用来。嗯嗯,是在百度词条上找的。创建者是艾玉澄 ?具体作者是谁不明。在这里引用一下。 许多人因为四四的原因,对德妃颇有意见。很多小说里更是把德妃的形象刻画的很扭曲。可是在这里,因为顾彦真前世母亲很早去世,也没有兄弟姐妹,唯一的一个父亲也在20多岁就去世了。很孤单的一个人。所以在这一世,母亲,兄弟,都想给他。不想让他到了这一世还有一个偏心的母亲。所以找了些为德妃正名的话。 失败的吻 德妃,胤禛,胤祯三人之间上演着母慈子孝的一幕,我的心思却忍不住的游离。这样的场景,不管是前生还是今生,都不属于我。 我的目光逡巡于眼前的母子三人,分开看没觉得什么,当他们三个凑到一起,真的能发现很多长的相似的地方。胤禛的薄唇明显是遗传自德妃,而胤禛,胤祯二人从长相上看竟有五分相似。不过一个内敛冷漠,一个年轻张扬。 一直侍立在德妃身边的宫女见两位阿哥的茶杯空了,忙上来续杯。胤禛没有作声,十四正说到高兴,抬起头来朝她笑了一下。那宫女一怔,白皙光洁的脸上浮上了一层淡淡地粉晕,看起来格外娇俏动人。我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正说话间,帘外传来通报声,宫女打起帘子,多日不见的胤祥走了进来。一身烟青色的长袍,显得格外潇洒俊朗。 德妃见了笑道,“如今这老十三跑我这里倒是跑的越发的勤了!”含笑的目光似乎看了一眼身边的宫女一眼,那女子的脸更是红了。 胤祥请了安,才起身笑道,“额娘说笑了,儿子什么时候来的不勤了?”敬敏皇贵妃章佳氏过世后,胤祥被过给德妃抚养,自然也是称作额娘的。 胤祥坐到了胤祯的一边,那宫女又红着脸上来给十三填了杯茶,长长的睫毛垂下,嘴角含着一丝羞怯的笑意,看起来分外的可人。 胤祯倾身过来对胤祥道,“十三哥,咱们好久没比划比划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如何?” 胤祥含笑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来,“我如今可不比以前了。你有个好师傅,不巧我也有高人指导。如今谁胜谁负可说不准。” 胤祯从座位上跳起来,“比划比划才知道!” “十四,”德妃轻斥了一声,“不要莽撞!这个月底老十三就要大婚了,万一伤着怎么办?” “额娘,我们就比划一下,不会伤着的。”胤祯反驳道。 德妃没再说话,但是拧起的眉头显然是不悦的。胤祯只好怏怏地坐下。 胤祥笑道,“十四弟,还是改天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又坐着说了会儿话,几人告辞出来。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身后一声清脆的“十三爷!”停下脚步向后看去,刚才那个宫女追了出来,见十三停下了脚步看过去,站住了羞怯地绞着手里的帕子,似是后悔刚才的莽撞。 十三转身走了回去,“瑶瑶,你有什么事吗?” 二月的风已不是那么寒冷,chui在脸上能觉出已经有了chun的柔意。蓝天红墙之下,一个俊逸的男子随意地倚在墙边,他的身边立着一名如花般娇美的少女,那少女羞涩地递过什么,男子接过,小心地收到了怀里。 眼前的这幅qing景看起来画一样美好,不知怎么到了我的眼里就显得格外刺眼。我皱眉,“她是谁?” “兆佳氏瑶瑶。”胤禛缓缓地开口,“皇阿玛指给十三的福晋。” “哦。”我若有所思。 胤祥俯下身在兆佳瑶瑶耳边说着什么,引得她娇笑不已,银铃般的嗓音飞过明亮的琉璃瓦,dàng上天际。 我淡淡地转身,“走吧!” ***************** 回府几日,一直不见胤祥再来。看来歷史上他与嫡福晋兆佳氏感qing甚笃,甚至到了专宠的地步不是没有依据的,那个容颜娇美的兆佳瑶瑶看来真的很合他的心意。 我恨恨地放下茶杯,有了如花美眷就把我忘了么?胤祥,你行! 茹雪递上来一个烫金的帖子,我疑惑地打开,上面龙飞凤舞几个大字,可以看出写字的人心qing不善,“苏怀暮,今天你再不来你就死定了。” 噗……一口茶喷了出来。怎么忘了这茬了。脑海中的珂玥正双手掐腰作茶壶状朝我狞笑。我缩缩脖子,“绿萼,备马车。今天咱们去九贝勒府。” 带上绿萼和茹雪,我坐上马车,骨碌碌地赶到了九贝勒府。毕竟在这里住了那么多日子,门房一看见是我立马笑脸迎了进去。胤禟府上的特色——美人格外多。穿过前院进了后院,就见三三两两结伴游园的丽人,或妩媚或娇俏,见到我进去,探究的目光看了过来。貌似……又多了很多啊! 不远处一个身着汉装的女子,腰身婉若chun枝,缓步而行,身姿婀娜风流,光看背影就已经让人目眩神迷。不过怎么,就有种不对劲的感觉呢? 身后绿萼小声地对茹雪道,“茹雪,你看那人,光看背影,像不像咱们主子?” 我恍然大悟,环顾四周,终于弄明白刚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这里的许多美人,或者眉,或者眼,或者唇,或者背影,或者气质,总是有几分和我相似的地方。心里浮上一丝异样的感觉,胤禟这个傻子,是想在别的女子身上寻找我的痕迹么? 步入秋慡斋,咏诗笑眯眯地给我打起帘子,朝屋内扬声道,“福晋,你瞧瞧谁来了?” 屋内传来珂玥懒洋洋的声音,“谁啊?” 我走进屋,一眼看见珂玥身着家常的水红色小袄,懒懒地歪在炕上看一边的观棋绣花。观棋见是我进去,忙起身行礼道,“原来是格格来了。格格吉祥!” 珂玥懒懒地瞥了我一眼,也不起身,yin阳怪气道,“原来是和硕格格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看来是这几天没来找她,心里恼我了。 我坐到她旁边,赔上笑脸,“好了,我这不是来了么?别生气了啊!前几天确实是忙的忘了啊!”忙着生胤祥的气,也算是一种忙吧! 她别过头去,依旧是不起来。我嘆了口气,“看来九福晋是真的不欢迎我来了。那我走好了。”说着就要起身。 珂玥骨碌爬了起来,伸出手在我腰间拧了一把,“你这个小蹄子,许久不来看我就罢了,还拿起乔来了。你倒是走啊!看我能轻饶了你!” 我忙笑着求饶。
第41页 这时意琴沏了茶过来,笑道,“格格,许久也不见你来。我们福晋可是想得紧,一天不知道念叨多少遍呢!” 珂玥啐道,“就你多嘴。谁会想这个没良心的小蹄子?” 一时间屋里笑笑闹闹,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时光。回想起来,那时刚来这个时代,虽有初来异世的孤独,但更多的是对新的人生的期待。谁知到头来,苏怀暮不过是一场不切实际的空梦而已。 我笑容黯了黯,“珂玥,我想去疏雨轩看看。” 她了解地点头,“要我陪你过去吗?” “不用。我去看看就回来。” 不用任何人的陪伴,我自己一个人步入了疏雨轩。院中那棵一抱粗的大槐树静默地在院中立着,无叶的枝桠在风中微微舞动。走近屋内,发现所有的摆设居然跟我以前在这里住的时候一模一样,梳妆檯上摆着水银镜,桌上还放着梳子。chuáng头摆着我曾经日日不离手的gān宝的《搜神记》还有几本莎士比亚的英文版剧本。仿佛这里的主人不过是暂时不在,一会儿还会回来。屋里所有的摆设都一尘不染,可见是日日有人来打扫。 明明已经人去楼空,却固执地留着这间屋子;明明发现心中的那个人别人无法替代,却依旧想要在别人身上找到和她相似的影子。胤禟,怎么从来没发现他有那么傻…… 门口的阳光突然被黑影挡住,抬头发现胤禟立在门口,阳光从外面she进来,看过去一片晃眼的金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qing。“我一回府就听说你来了这里。所以就过来了。”声音中带着微微地喘息,可见刚才是一路疾奔过来。 “想来还是住在这里的时候那段日子最轻松快乐。”每日计划着怎样开店赚钱,享受着几个美男的宠溺,除此之外,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担心。会在闲暇时候幻想着属于苏怀暮的简单人生,隐隐期待着一场纯粹的爱qing。多么好。我抚着一尘不染的桌面,依稀觉得昔日的岁月在指尖滑过,“没想到这里你还维持着原样。” 他从逆光的黑影中走了出来,俊美无筹的脸上依旧是那样邪气的对万事不在乎似的笑容,嗓音低沉魅惑,“因为我总想着,你有一天会回来。” 我坐到chuáng边,歪着头看他,眼神中似有迷茫,“过去的日子回不来。” “无妨。”他俯下身,俊美的脸庞贴近我,红唇勾起一抹笑,“你回来就行。” 这样一张狂狷中带着艷丽的脸,近距离看更是俊得妖孽,修眉斜飞入鬓,一双尾角上挑的凤眼波光流转,妖魅带笑,挺直的鼻樑,xing感的薄唇泛着红润的色泽,gān净的下巴有些尖,他修长的手指正优雅无比地一下一下擦着我眼角的那颗蓝色泪痣,“这个,原来不是画上去的么?” “不是。”我不自觉的抚上眼角,面上有些微微地苦恼,“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有了。怎么也去不掉。” 他捧着我的脸仔细端详着,蓦地一笑,“其实长在这里,格外好看了。” “真的么?”我扬起头看他,被一个好看的男人称赞好看,心里还是格外高兴的。这是女人固有的虚荣心作祟。 眼前俊美的脸庞越凑越近,炙热的唿吸拂到脸上,带着股诱人清香,低垂的眼帘上浓密的长睫遮住了眼中流转的多qing的波光,他……要吻我了么?心里居然有些小小的雀跃,小小的期待。 门外突然响起茹雪不合时宜怯怯的声音,“格格,你在里面吗?”估计是看我出来太久,来寻了。 眼前人的身子蓦地一僵,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似乎是在忍耐,继续凑过来。 茹雪怯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格格,你在不在?我进来了哦……” 眼前的胤禟彻底僵化,我大笑着推开他,起身朝门外走去,“在。我这就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荼靡的小宇宙爆发,更了3400多字! 哦呵呵呵…… 胤祥大婚(一) 二月二十六日 銮仪卫预备红缎围的八抬彩轿,年命相合生辰无忌的内务府总管一人率领属官二十人、护军参领一人率领护军四十人,负责迎娶新人。先期选取年命相合生辰无忌的总管内务府大臣妻一人率内管领妻等八名担任随侍女官,分别到福晋家与十三贝勒府敬侯,步军统领负责清理自贝勒府到福晋家的道路。 吉时降临,内监将彩轿陈于中堂。福晋礼服出阁,随侍女官伏侍上轿下帘。八名内监抬起,灯笼十六、火炬二十前导,女官随从,出大门骑马。前列仪仗,内务府总管、护军参领分别率属官与护军前后导护。到皇子宫外,仪仗停止、撤去,众人下马步入。女官随轿到皇子住处伺候福晋下轿,引福晋入府。 十三贝勒府处处张幕结彩,前堂设宴六十席,羊四十五只,款待王公大臣,皇子福晋。以我未出阁的格格身份是不能来这里参加喜宴的,但不妨碍我自己偷偷地过来。 院落中,树木与树木间有间隔地悬挂大红灯笼,一路蜿蜒至新房。 “良辰开喜宴,佳日娶新人。持家饲的猪祭祀神仙,神其赐福,佳偶是成。神仙保佑此夫妇,福祉日增。白其发布huáng其齿,白恙不生。九旬而健康,百岁修龄。年长岁永,享寿无穷。宜其家室,富贵恩荣。阖第得此吉祥,感戴神灵。” 窗外的人读着满洲语的祝贺致辞,萨满在院中跳着舞。非/凡txt 房内胤祥和新娘坐在帐前,炕上放一张炕桌,炕桌上有一只用大红方漆盘盛放着的整只烤羊,一位“全合人”餵他俩各吃一口烤羊rou。这便是满族人婚礼特有的“合卺”。 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场特别的“合卺”。新房内外都挤满了人,院里院外一片热闹喜庆。独我一身黑衣隐在夜幕中,静静地坐在墙头,置身于这片热闹之外。 不一会儿就见胤祥在一群皇子的簇拥下出了新房,向热闹的前堂走去。 衣似红霞人如玉,淡淡铅华浓浓妆。新房内,盛装的兆佳氏在摇曳的红烛中安静而羞涩地坐在喜chuáng边上。眉目间盈着少女的羞涩和初嫁人妇的喜悦。 那样幸福而期盼的表qing让我觉得刺眼。我纵身离去。 前厅喧闹的喜筵上觥筹jiāo错,胤祥的脸庞已经微红起来,嘴角扬着一丝笑意毫不勉qiáng的喝下别人敬的每一杯酒。胤禛冷峻的眉毛微蹙,眼睁睁的看着十三一杯又一杯的将酒灌下肚去。窗边一桌此时只剩下温润如玉的八阿哥一人安静坐着喝酒,却始终没有半点醉意,优美的唇畔依旧是柔如chun风的笑意,身影确是说不出的落寞,与身后的喧闹显得格格不入。他的目光朝窗外望了望,一片璀璨的灯光,却照亮不了所有的夜的黑。 “十三弟,哥哥敬你一杯。”胤禟端着酒杯,对着胤祥意味不明地笑着,凤眸中薰染上一层淡淡地酒气,红唇微勾,“祝你和弟妹恩恩爱爱,和和美美。” 灯光下胤祥的眼眸闪了闪,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好!”胤禟没有就此作罢,又倒了一杯,“这一杯,哥哥祝你们白头偕老,子孙满堂。”胤祥接过酒杯,一仰头,又是一饮而尽。 胤禟一杯一杯復一杯地敬酒,胤祥毫不含煳地一杯接一杯地畅饮。屋里突然静了下来,胤禛皱紧了眉头,胤禩在一边自顾自地喝酒并不理会,胤锇有些吃惊地张着嘴巴,十四坐在一边冷眼看着,一时间一家兄弟似乎各有心事。 终于,在胤禟又端起一杯酒的时候,旁边的三阿哥胤祉和几位阿哥拉住胤祥提醒道, “十三弟,chun宵一刻值千金啊,你这样喝就不怕弟妹伤心?” 胤祥笑着推开胤祉的手,“大喜的日子,哥哥敬的酒岂有不喝之理?”接过胤禟手中的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胤禟盯了胤祥半晌,冷笑一声,“好,好!痛快!”便坐下不再敬酒。旁边几个兄弟也悄悄松了口气。 前堂正在宾客相欢的时候,我悄悄摸进厨房。厨房里的人忙的热火朝天,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墙角那成堆的美酒在何时少了一坛。 找了处僻静的院落,坐在冰凉的石桌前,我自斟自饮自得其乐。这也算是喝了胤祥的喜酒了吧?虽然这喜酒是自己偷来的。 本来以为在这个热闹非凡的日子里,不会有人来这样不起眼的角落,看来我是大意了。一个旗装的丽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天很黑,看不清脸,可能是哪位皇子的福晋吧。我没有挪窝的打算,继续喝着。 “主子,奴婢还是扶您回去吧!”旁边的丫鬟声音中透着焦急。 “回去?回去gān什么?出来看看,看看这些红红的大灯笼挂的,多喜庆啊!”那丽人醉醺醺的仰头,“咦?怎么这里没挂灯笼?不像话!挂上,应该都挂上!咱们爷娶嫡福晋,大喜的日子,怎么这里敢不挂灯笼?” “主子,这个院子没住人,所以没挂。”虽然自己的主子醉了,但那丫鬟还是毕恭毕敬地顺着她的话解释。 “没住人?”那丽人直着脖子在院落里扫视了一圈,忽然向我这个方向看来,“谁说没人了?那里不就有人?”说着就挣脱了丫鬟的手,歪歪倒倒向我这个方向走来。 “这里哪会有什么人啊?”那丫鬟跟了上来,看到坐在石桌边的一身黑衣的我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谁?” 那丽人却不管不顾一屁股坐了下来,托着下巴,醉眼迷濛地朝我笑道,“这位妹妹,你怎么自个儿躲着喝酒吶?那多没意思啊?来,我陪你喝!” “主子……”那丫鬟一脸戒备地看着我。 “去去去!别在这儿烦我。你自个儿先回去。不要打扰我和这位妹妹喝酒。”那丽人不耐烦地挥手。 那丫鬟虽然不愿,主子的话却又不能不听,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却又不敢真走,远远地看着。 “好了,她走了。这下咱俩可以开始喝酒了吧?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芙蓉,瓜尔佳芙蓉。” 刚才远远的天色太黑,只看见她是粉红色的侧福晋装扮,却没有看清脸。这样近的距离,月光下,她姣好的面容一览无余。只见她十八九岁年纪,一张鹅蛋粉脸,漆黑的眸中因为醉酒染上一层氤氲的雾气,两颊晕红,红艷的唇边挂着一抹自嘲又哀戚的笑意。虽然没有那兆佳瑶瑶那般娇美动人,却也是个清秀佳人。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还有一章哦!
第42页 胤祥大婚(二) 她抢过我手中的杯子,仰头灌下,却被辛辣的酒液呛得咳嗽起来。我皱皱眉头,“不会喝酒不要勉qiáng。”白白的糟蹋了我的好酒。 她抬起手指着我的鼻子,纤长的手指染着红色的蔻丹,不服气道,“这位妹妹,你很嚣张哦!有谁是生来就会喝酒的?”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地饮着,冰凉的酒液滑下腹,带来了奇异的灼热,这种冰与火相容的感觉让我发出满足的一声喟嘆,看着一边已然醉了却仍然得不到解脱的瓜尔佳芙蓉,我缓缓开口,“借酒消愁愁更愁。看来喝酒对你来说不是个好办法!” 她将滚烫的脸贴在冰冷的石桌上,梦呓似的开口,“你知道吗?我十四岁就嫁给了爷,婚礼那天,我第一次看到他,他是那么的英俊,那么的潇洒。我怀里就像是揣了只小兔子,心简直要跳出来。后来,他也一直对我那么好,那么温柔,我们还有了个女儿……”她的眼神柔得像是要滴出蜜来,嘴角也挂上一抹梦幻似的幸福的微笑,“可是,今天,还是在这个地方,他迎娶了另一个女人,他的真正的妻子。”她的神qing突然悽惶起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询问的目光中带着心痛,破碎,“她才是他真正的妻子。那我算什么呢?从头到尾……我算是个什么东西呢?” 我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出来,面无表qing道,“你既然是他的侧福晋,进门的时候就应该有这个意识,这个府里的女主人永远不会是你,你也永远不会是他的唯一。甚至以后,还会有别的侧福晋来分享你剩下不多的宠爱。” “你真残忍。”她悽惶地笑了起来,笑容里有掩不住的苦楚,“难道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吗?” 我冷冷道,“你这个年龄,你这个身份,已经不适合再继续做梦。”今夜的喜宴,成就了一个女人的梦想,相应的也毁了另一个女人的梦,那个她自己编织了多年的,自欺欺人的,看似焕丽多彩却一戳即碎的美梦。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chun!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她的嘴边扬着一抹自嘲的笑,“纳兰的词,你也听过吧? ‘一生一代一双人’,哪个女人不期望呢?我做做这样的梦,有什么不可以呢?” “纳兰的词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不光知道他的这首玉堂chun,也知道他的那首木兰词。”世人都是这样,眼睛只爱看到美好的,有些显而易见的事实却故意视而不见。没人不让你做梦,但梦想幻灭的后果只能自己承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倖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她喃喃地念着那首木兰词,突然哈哈地笑起来,“何如薄倖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比翼连枝当日愿……哈哈!……”她一把抓起酒罈,朝嘴里灌去,透明的液体顺着她形状优美的下巴滑落,湿了前襟,流到桌上。 我跳了起来,一把夺过酒罈,“搞什么!我好不容易才从厨房偷来的,被你这样又喝又洒的糟蹋。要喝自己偷去!”晃晃酒罈,居然只剩了个坛底。扬着头把剩下不多的酒倒进肚子里,我砸砸嘴,没喝够…… 再看看那个抢了我美酒的女人,此刻正烂泥一样瘫在桌上,还在一边不死心地呓语,“喝酒!我要喝酒!”伸出手戳了戳她,“喂,你把我的酒都喝光了!想喝自己偷去!” 她霍地起身,吓了我一跳,“偷就偷。我去厨房偷酒,你在这里等,等着,不许……乱跑,等我回来,咱们再喝!”舌头显然已经开始僵硬。摇摇晃晃走了没两步,噗地摔了个四脚朝天。用手撑着地,几次都没有爬的起来,犹不死心。我嘆了口气,提着她的衣服将她提回了石凳上。她挣扎着又要站起来,“你把我弄,弄回来gān什么,我还得去偷酒呢!” 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就让她怎样也起不了身,“你不能再喝了!” 她两手拼命挥动,尖叫起来,“你不喝我喝,放开,我去偷酒!我要喝酒!” 我一把捂住她的嘴,“你疯啦?要把所有人都引过来?小点声!”她唔唔的叫着,最后在我冷冽的目光下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我刚松开手,她犹自不死心地弱弱地说,“那……偷酒……” “我去我去。”真是败给这疯女人了。恋爱中的女人是傻子,失恋的女人是疯子。这句话果然没错。“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我去偷。”低声嘱咐了一句,我便迅速地朝厨房方向掠去。 成功地又抱了坛酒回来,到了原地,却发现桌前早已没了人。看来那疯女人是终于成功地被那丫鬟给弄回了房。 嘆了口气坐下,打开酒罈,给自己斟上了一杯,酒液入腹,却再没了兴致。原本一点的自伤自怜也被刚才那个疯女人一搅和的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罢了!世上的伤心人有那么多,何苦又多添我一个。 起身抱起酒罈,寻找着出府的院墙。……又翻过一道墙,我终于无语了……貌似,我一直是在十三府中跳来跳去,从这个院子跳到那个院子……出府的墙到底是在哪里咧?抓头…… 身后突然传来胤祥惊喜的声音,“彼岸,是你吗?” 我勐地回身,看见一身大红的胤祥大步走了过来。那么艷的红色穿在他的身上一点也不显得俗气,反而更衬出了他的挺拔俊朗。 在看看四周,也是一片火红。原来不知怎么,竟然跳进了新人的院落里来,那火焰一样的红色一直烫到了我的心里,我一个激灵,酒意全无,“呵呵,刚喝醉了,一时迷了路。这就走。”迷路?一路从雍亲王府迷路到十三贝勒府里来了?低头看见胳膊底下夹着的酒罈上还贴着大红的喜字,更是仿佛罪证一般,嘲笑着我的烂藉口。 我低下头,转身就要遁走,胳膊一把被胤祥抓住,略一使劲,我便被带进了他的怀抱,“就这么走了?彼岸,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作者有话要说:再三保证,这回不nuè女主。 所以,不要给偶打零分…… 可怜的哭%>_<% 看在偶今天乖乖更了两章的份上,鼓励一个吧! 胤祥大婚(三) 我低下头,转身就要遁走,胳膊一把被胤祥抓住,略一使劲,我便被带进了他的怀抱,“就这么走了?彼岸,难道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我有啊!我有太多的话想说想问,我想问胤祥你为什么这么多天不来看我,为什么要对那个什么瑶瑶那么温柔,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她忘了我。可是在看到他那带着几分期盼的目光的时候,可被他反过来这么一问,到嘴的话又说不出来。只觉得心底的火气噌噌的往上冒。什么叫我有没有话对你说,难道这一切你就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我就跟那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亮出了平日里藏在rou垫里的尖锐而锋利的爪子,恼怒而充满了攻击xing,唇边的笑意是挑衅的,“十三爷想要听我说什么?是想让我祝你们新婚快乐,和和美美,白头到老,儿孙满堂?”说到儿孙满堂,我又想起歷史上的兆佳氏为他生了7个孩子,不由得怒意更甚。 十三却完全没有被我的话激怒,只是用奇异的目光盯了我怒气沖沖的脸一会儿,唇畔蓦地浮上一丝笑意,那笑意仿佛是被投入水面的一颗石子激起的波纹,越扩越大,最终连眼底都染上了浓浓的笑。 这件事,很好笑吗?我彻底怒了,冷哼一声,扭头就要走。胤祥忙扯回我,双手扶在我的肩上,低头看我,声音中有压不住的愉悦和笑意,“彼岸,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吃醋了吗?” 我鼻孔朝天冷哼了一声,心里却不由自主开始反省,我的种种行为,难道……真的是吃醋了? 低低的笑声从胤祥的胸膛发出,他两眼闪烁的光芒亮的就像全世界的星辰都坠入了他的眸中,“彼岸,你真的为了我吃醋了?我太高兴了!” 可、我、很、不、高、兴。我伸出手狠狠地戳他笑意起伏的胸膛,“是哦!我就是吃醋了,怎样?我的男人要和别的女人结婚,对象还不是我,就不兴我吃醋了?” 他一点也不恼,捉住我的手指放到唇边一根一根吻着,“彼岸,在你心里我还是很重要的是不是?你还是很在乎我的是不是?所以你才会为了我吃醋,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我奇怪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在乎你?你是我的男人,在我心里当然很重要。” “那天早上我看到你从四哥的房间里出来……虽然四哥说你并不是他的人,但是你们其实是一直在一起的是不是?那天,我们被大雪封在西山上,也都是我先……”他低下头,声音亦低低的,“是我qiáng迫你……我是个后来的cha入者,破坏了你们的感qing。可是……”他抬起头来,眼神里充满矛盾,“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从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不……是没看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了……” 见我疑惑地看着他,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白色的丝帕上面绣着红色妖冶的彼岸花。是我的手帕没错,可是我已经记不得它是什么时候到了胤祥的手里的。“你看……这是我在街上捡到的,我一直留着。后来得知你就是那手帕的主人时,我有多么高兴。就算你是四哥的人,我也想要你。从西山上回来,我直接去找了四哥请罪,可是四哥说你们并不是那样的关系,你不是他的人,你喜欢谁他也说了不算。那时候我都快高兴疯了。谁知道,四哥也会骗人……我现在只想知道,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又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说完一席话,他抬起头认真的看入我的眼睛,却发现我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不确定地出声询问,“彼岸?” 我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缓缓道,“你认为,那天在西山上,是你qiáng迫了我?” 他点点头。我古怪地一笑,抬起手,一扭,一转,他就被我背对着压到了墙上动弹不得,“你认为,你能qiáng迫的了我?”松开钳住他手腕的手,他转过身来,“那……”
第43页 往他头上飞了个bào栗,我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还不明白吗?你qiáng迫不了我,我是自愿的。所以,我也喜欢你。” 他的眼睛亮了亮,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暗了下去,“那你和四哥……” “笨蛋。你不是后来的cha入者,也不是我们感qing的破坏者。我和阿真的感qing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我们彼此需要,彼此依靠,但都不是对方的唯一,我们也不会为了这些事和对方计较。”我抬头看了他一眼,“除非,你觉得我不是个从一而终,水xing杨花的女人,不想和我在一起……” 胤祥忙搂住我,“不是的,彼岸,我从没这么想过你。只要你肯和我在一起,我就很满足了。” 朦胧的月光洒下来,将一切事物都蒙上了一层似真似幻的面纱。他的眸色渐渐的加深,俯身在我的颈间啃咬,含煳道,“彼岸,这么久没见你,我忍的好辛苦……” “是你自己不来见我……”颈间传来的苏麻感让我一瞬间无法思考,但一个念头蓦地跳到了我的脑海中,我掰过那颗忙着在我颈间作业的头,双手捧着他的脸,“不要告诉我,你是故意不来见我,故意想让我吃醋的……”千万不要这么告诉我,千万不要。 他的脸色有点红,目光也躲躲闪闪的,“我是怕你心里根本没有我,根本不在乎我……” 娘的,果然被算计了。感qing这几天我在这里寝食难安的,根本就是这小子下的套,就等着我往里跳了。而我,果然跳了进来。我狠狠在他腰间的软rou拧了一把,难平心头之恨,“竟然敢设计我,你死定了……“ 他闷哼一声,也不辩解,转了个身,将我顶到墙边,低头吮住我的嘴唇,将剩下的话含进嘴里。我瞪大眼睛,居然来这一套,“我……”还没训完呢!想来美男计?没门! 一张口,他的舌尖便迅速探入。火热的舌尖吮住我的,狂勐地和我jiāo缠,大手也跟着搂住我的腰,把我向他按近,加深两人的吻。两人的唿吸渐渐急促起来,他一只手抱起我,将我抵在墙上,便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身体悬空的感觉让我不由自主啊地一声搂住了他的脖子,我不安地扭了扭,这个姿势……我红着脸压低声音朝他吼道,“胤祥,快放我下来,这个姿势像个母猴子!” 他俯身上来,含住我抗议的嘴唇,一个深吻,就把我关于母猴子的设想吻到了脑后。他放开我的唇,在我颈间印下急切而细碎的吻,一只手开始解我的衣袍。 酒罈不知什么时候被踢倒,酒液留了满地,空气中瀰漫着清冽的酒香。在他进入的一瞬间,我的脑海中又浮现了几个字,母猴子…… 作者有话要说:没原则啊没原则 生了一半气的彼岸就这么华丽丽地被胤祥给吃掉了…… jian夫yin妇 就在新房外面,被吃掉了……悲痛…… 掏出怀表借着月光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满清的规矩,新婚当晚,子时一过,新人就不宜再同房,只有等第二天晚上了。想到那兆佳氏孤孤零零自己呆在新chuáng上的可怜的样子,心里不禁小小地宽慰了一下。 回到屋里,一片漆黑,直觉地感觉到chuáng上有人。是胤禛?他今晚不是要去安慰那个病了好几天的宋格格了吗? 懒得点灯,我摸索着窸窸窣窣脱下衣服,爬上了chuáng,chuáng上的人背对着我躺着,我钻进被子,从身后搂着他,“我回来了……” 黑暗中没有人回答,我觉得不对劲,用手轻轻推了推他,试探地问道,“胤禛,你睡着了吗?” 沉默了半晌,黑暗中突然响起了隐忍的,咬牙切齿的声音,“胤禛?我还以为只有十三,原来还少算了一个四哥。” **************** 今晚上的胤禟很郁闷。看着身穿红色喜袍的十三笑着挨桌敬酒,心里更是愤恨。为什么,想要珍惜的那个人偏偏得不到,得到的人偏偏不珍惜。轮到他的时候,他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十三弟,哥哥敬你一杯,祝你和弟妹恩恩爱爱,和和美美。”怀暮不是你这样的人佩拥有的,她值得真心的对待。从今以后,我来照顾她。希望你不会后悔莫及。 回到了府里,却怎么也放心不下。那个倔qiáng的丫头,会不会又自己偷偷躲起来伤心。会不会……再次消失?这个念头让他再也坐不住,起身悄悄来到了雍亲王府。窗户是虚掩的,所以进到屋里毫不费事。屋里一片漆黑,他来到chuáng边,却发现chuáng上空无一人。心里不由地惊慌起来。那个丫头,真的又一声不吭的走了吗?想要立刻去找,但又怕她只是出去散散心,一会儿就回来。就这样担忧着,矛盾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样温暖又黑暗的室内,酒意上来,他不知不觉在chuáng上睡去。再醒过来,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只听见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地走着。窗户那边传来磕的一声轻响,接下来是轻盈的脚步落地声,然后就听见那个让他等让他焦急的那个可恨的女人在轻声嘀咕,“奇怪,是谁把窗户关上的?”然后是窸窸窣窣的脱衣服的声音,他屏住唿吸,只觉得莫名的紧张。 那女人脱完了衣服,钻进了被窝,柔柔的手臂从背后很是熟稔的揽上了他,“我回来了……” 他的心里一柔,等待的焦急和怒气此刻消失的一gān二净。我回来了……就像是相守多年的夫妻。这种句话把他心里的每个皱褶都熨地平平整整。 接下来想不到的一句话让他从天堂跌倒地狱,“胤禛,你睡着了吗?” 胤禛?原来她和四哥还有这种关系。他还以为只有十三。亏他还特地跑过来等了她大半个晚上,只因为担心她没人安慰。此时,灵敏的鼻子嗅到了她身上欢爱过后的气味,这个味道,他太熟悉了。心底的酸意和怒气激烈地翻腾着,像是一锅开了的油。他拼命压抑着,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fèng挤出来的,“胤禛?我还以为只有十三,原来还少算了一个四哥。” *************** 这个声音听起来怎么像是……“胤禟?”我惊讶地看着转过身来的那个人,那张美丽邪肆的脸,是胤禟没错,“你怎么在这里?” 他翻身将我压在身底,胳膊撑在我耳边,狭长的凤眼微眯,俯身看我,“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难道只有老四和老十三才能在这里?” 语气里是压不住的怒气。 “厄……我不是这个意思……” “亏我回去以后放心不下你,特地回来看看你是否还好。看来你根本不用着别人的安慰。到头来是我自作多qing了。” “你是……担心我才在这里等我回来的?”心里有一角落在悄悄的崩塌。 “不是。”他撇过头,赌气。 我的嘴角悄悄扬起愉悦的弧度,“那么,你要告诉我你是路过是吗?” “本来就是路过……”话刚一出口,他想起九贝勒府和雍亲王府是在相反的两个方向上。不由地住了口。 “哦……路过啊!”我拖长了语调,调侃地看着他。这路过的可真有水平。 他明显的噎了一下,半晌没吱声,顿了顿,声音中有着恼羞成怒的意味,“对,不是路过。爷就是特地来看你这个不领qing的女人的。” “呵呵,”黑暗中我的笑声愉快而欣慰。 “笑什么?难道我的关心很可笑?”胤禟的声音有些冷意。 “别生气,”我伸手揽住他,把头埋入他馨香的怀抱,“胤禟,谢谢你关心我。谢谢。” ************** 感觉有灼热的视线正紧紧的盯着我,我煽动着长长的睫毛,努力睁开眼。嘴角扬起一抹笑,我凑上去亲了亲身边人的脸,“早啊!胤……” “胤什么?”声音低哑而xing感,从头顶传来。 最后一丝睡意在这xing感的声音中跑的无影无踪,我讪笑着看向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胤禟,“早啊!胤禟。” 他的嘴角勾了勾,对于我没认错人显然还是满意的。将我往怀里扯了扯,他有学有样的在我脸上印下一吻,“早啊!怀暮!”脸上扬起的笑容让人有一瞬间的恍惚。胤禟啊,要人老命了,大清早的不要笑得这么勾魂摄魄好不好。 觉得有必要就这个问题跟他讨论一下,我清清嗓子,“咳咳。胤禟……” “嗯?”他询问的望向我,一副做好了倾听准备的模样。可偏偏这个嗯字,千迴百转,苏麻入骨。“什么事?” 我颓废地把脸埋入枕头,虚弱道,“没事……”让这个妖孽不要勾人,还不如让屎壳螂不要推粪球。厄……这个比喻虽然那个点,但具体来说还是贴切的。胤禟的媚人,那是深入骨髓的,类似天xing的一种东西。 “怀暮……”温热的身体靠近我,只觉得臀后一个硬硬的东西在一下一下磨蹭着我。僵硬ing……据说,男人的yu望在清晨是格外旺盛的。我偷眼瞅他,果然发现他双眸含chun,笑容yin邪。顺着他黯沉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看去,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身上的中衣散了开来,香肩半露,胸前亦是露出一大片诱人的白腻来。原来问题出于自身,我赶紧把衣服拉好,护住胸前。 低低沉沉的笑声从头顶传来,带着几丝调侃,“怀暮。你是怕我对你做出什么吗?” “这个……”我做的有这么明显么? 他凑近我的耳朵,在我耳边轻声道,“放心。除非是怀暮自己愿意,我是不会动你的。”我刚想松一口气,却又感觉他在我耳垂边上轻轻咬了一口。只这轻轻的一口,就像小猫拿爪子在你心上恶作剧地轻轻挠了一下,苏麻的感觉瞬间传遍了全身。这这这……我捂着耳朵,羞窘地看着他。心里却莫名地生出一种想法,这个妖孽的技术,一定会很好吧?要不,试试……? 就在我正在内心挣扎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跳起来,把胤禟往chuáng下拽,“快快快,一会儿丫鬟们就得过来伺候洗漱了。”行动迅速,不能让让她们看见胤禟在我chuáng上,不然解释不清了。 胤禟却一点也不急,慢条斯理地穿鞋,慢条斯理的披上外袍。完全不顾一边团团转的我。我推开窗户,“你从这里跳出去。”
第44页 此时门外已经响起了绿萼的敲门声,“格格,您醒了吗?” 胤禟悠闲地蹲在窗边,示意我靠近点,我疑惑地凑过脸去,只听他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轻声道,“你觉不觉得,我们像刚偷完qing的jian夫yin妇?” jian夫……yin妇?我脸上一热,此时门外绿萼小心的敲门又响了起来。再看着眼前笑得yin邪的胤禟,我大窘之下一把把他推下窗台,“yin你个头!”然后毫不犹豫关上了窗户。 只听窗外扑通一声闷响,胤禟措手不及之下,居然被我推了个正着。我忍了一会儿没忍住,还是悄悄把窗户开了个fèng,正好看见胤禟一瘸一拐地走到墙边,双手一撑翻过了墙去。我合上窗户,心里有些小小的内疚,貌似,崴了脚了么…… 探伤 淡紫色的轻纱帐,雪白的锦丝被,碧绿色的暖玉枕。琥珀色的huáng花梨木豪华架子chuáng,四面都雕着jing美的古朴花饰,chuáng的前沿放了一个软凳。此时,一个俊美邪肆的男子慵懒的靠在chuáng边,将脚放在chuáng前的暖凳上。一个清秀的小太监跪在chuáng前,拿了药酒,擦在主子脚上,轻轻按摩着。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一身冷汗,自己的主子是什么脾气他是知道的,嘴角虽然总是挂着三分笑意,但那眼神从来是冷漠凛冽,带着几分寒气。可如今那双狭长妩媚的丹凤眼正一瞬不瞬地瞅着他,满眼是温暖的笑意。这种反常让他嵴背发凉,浑身的寒毛亦是直刷刷地竖着。越紧张手越抖,手越抖,就越拿捏不住力道。 “唷!这是怎么啦?咱们风流的贝勒爷如今看上了个小太监不成?”珂玥一进门就看见胤禟满脸笑意的盯着地下伺候的小太监,娇笑着调侃,“小邓子,既然爷看上了你,以后可要更加尽力地服侍才是。” 小邓子心里一惊,手一抖,痛的胤禟倒抽了一口凉气。小邓子吓得脸色惨白,忙连连磕头,“主子恕罪!” 胤禟收回了目光,恢復了以往冷冷的模样,挥挥手,“得了,你先下去吧!” 出乎意料的,没有得到任何惩罚,小邓子怔了一下,随即谢恩退了出去。 珂玥坐在椅子上,饮了一口茶,好奇的目光在胤禟的脸和受伤的脚踝之间逡巡,“一夜不归便罢了,怎么还受了伤?”嗯……有八卦的潜力,看刚才那痴傻的发chun似的笑容,难道是……珂玥的眼睛叮地亮了起来。 胤禟冷冷地撇了她一眼,“不该管的事qing不要管。” 珂玥对他的冷漠不以为意,“说说看,说说嘛!” “行,你狠。”软硬兼施,死缠烂打,珂玥最终还是没从胤禟的嘴里抠出一个字来,恨恨地甩着帕子走了。 想起早上醒来时,那个睡在自己臂弯的那个小人儿。一头乌髮散落在玉枕边,中衣的领口敞着,□出一半晶莹圆润的香肩,微闭着眼睛,修长卷翘的睫毛在白晰jing致的瓜子脸上留下美丽的yin影,樱唇微张,色泽光亮诱人,似娇艷yu滴的水蜜桃。一双纤臂亲密地缠绕在他的腰间。胤禟看着珂玥的背影,嘴边不由得又浮起了那种让身边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温柔笑意。 ***************** 正在胤禟发神经的时候,我也正左手一包糟鸭掌,右手一瓶药酒,蹲在墙头纠结着。进去?还是不进去?这是个问题。 眼见着珂玥从里面甩着帕子走了出来,我忙把身子往树后面藏了藏。见她走了过去,才顺着树gān滑了下来。 摸到窗子边,推开了个fèng往里瞅了瞅,很好,屋里除了妖孽一只,半个人也没有。放心大胆地推开窗户,蹦了进去。 胤禟正在发呆,看见我吃了一惊,“怎么不从大门进来?” 我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从门口进来岂不是要诏告天下你是在我那里受的伤了?” 胤禟定定地盯了我两秒,脸上现出奇异的冷笑来,“原来我一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早上把我推下窗,现在来看我更是连个门也不敢走。” 上不得台面?看着他那张俊美到人神共愤的脸,这样一张脸,怎么会上不得台面呢?可是,仔细想一想,我一直以来的行为确实是有些不地道,像是在搞地下工作似的。这样对一个帅哥,确实是不大公平哈! 我赔笑道,“我这不是赔罪来了吗?”扬扬手里的东西,“你是想要先吃糟鸭掌还是先擦药酒?” 胤禟看了看我手里的油纸袋,脸色缓了缓,“未名居的糟鸭掌?” 我忙讨好道,“是吧是吧?看我认错态度好吧?你看看,我特地为了你去未名居买的。虽然我对你的口味一直不敢苟同,明明还是我家食为天的鸭掌好吃来着,不过既然你爱吃,我就去买了,哎哎,钱都叫别人白白赚去了……”打开油纸包往他鼻子底下晃了晃,“现在吃吗?” 见他点头,我用手拈起一块,餵到他嘴里。“怎么样?我买的是不是吃起来格外香?” 他面无表qing地咀嚼,咽下,然后抬眼看我,“我想问一句,刚才你爬墙进来,没洗手是不是?” “……” 病人至上。去水盆里洗过了手,继续来餵眼前的这个大爷,白白的鸭掌发出阵阵清香,里面的骨头被整个剔除,完整地保留了鸭掌的形状。 为了进一步探索与未名居的差距,我拈了一块放到嘴里,嗯嗯,不错,好吃,关键是不用吐骨头啊,方便。 于是我们两个人坐在chuáng边,你一块我一块地将一包鸭掌分着吃了。拎着最后一块,我内心挣扎着,最后还是病人优先,将鸭掌递到了胤禟唇边,一边道,“最后一块,给你。可要细细品味不能làng费啊!” 胤禟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我挣扎扭曲的面孔,红唇微启,一口将鸭掌和我的手指含进了嘴里。我一怔,只觉得柔软温暖的舌头在沿着我的手指细细舔着,身上一阵电流通过,皮肤上的每一根小汗毛都在随风摇摆。他一边舔着我的手指,一边用深色的眸紧盯着我,不放过我脸上每一个表qing。在这个调qing大师手里,我简直就是一个纯洁的初中生。抽回手指,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胤禟却自然地舔舔唇,粲然一笑,“细细一品,果然味道更好。” 泪……我让你品的是鸭掌不是我的手掌啊!默默地去将手洗gān净,在手掌中倒了些药酒,搓热,然后覆上胤禟的脚踝,熟练的揉捏起来。半晌,我直起身来,“好了,你试试还疼不疼?” 胤禟动了动脚腕,点点头,“果然好多了。” 我立刻得意起来,“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那么,”胤禟指指自己的背部,“苏大夫,我的腰好像也扭了。” “嗯……啊……轻点……唔,对,就是这样……”低吟浅哦,纠缠的身体,蜜色的肌肤上密布着细细的汗珠,chuáng上一副靡靡的景色。 我忍,我接着忍,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一巴掌拍在胤禟的luo背上,我濒临在抓狂的边缘,“不就是擦个药酒吗?至于叫的那么销魂么?”从胤禟的身上跨下来,“这下没有地方疼了吧?” 一会儿脚扭了,一会儿腰扭了,一会儿肩膀也疼,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舒坦的。累的我这一身大汗呀! 胤禟起身拉住我,眸色深沉,嘴角挂着一抹坏笑,“还有一个地方,越来越疼。” 被他的笑容弄得有点昏,我傻傻的问道,“还有哪里?给你揉揉?” 他怔了怔,眼中浮起笑意,“你确定?” 我直觉有点不对,可一时想不到,点头到,“哪里疼?一下子给你治好了,别一次一次的。” 他引着我的手往下,声音低沉xing感,“这里疼……” 我的手僵在那里,人也跟着石化,“这,这,这……”这触感……这是……饶是我脸皮厚,也忍不住噌的一下子红了。 我面红耳赤地挣扎起来,“这个你还是自己揉吧!” 胤禟将我按到身底,整个身体也跟着覆上来压住张牙舞爪的我,“你要反悔?刚才还说要给我治治这里的疼。” 我的挣扎停了一瞬,貌似,是我答应的没错。可是我不知道是这里啊! 他的声音里有着掩不住的笑意,“答应了,就不许反悔。” 嗳? 坚守在门外的小丫头脸红红地听着门内的声音。 “哎,药酒都抹到衣服上了,我的衣服呀!” “别撕别撕,我自己脱。” “咦?你的身材还不错嘛!” …… 然后是低沉xing感的声音,“专心!别说话!” “唔唔……” 弃妇 一室靡靡的气味,我懒懒地卧在锦被当中,任一头青丝拖于枕畔,香肩半露,迷迷煳煳地睏倦着。意识迷濛间,听到外面一个小太监禀报了什么,然后身边胤禟起身开始穿衣。我睡眼半睁,“怎么了?” “没事。”薄薄的唇往两边轻巧的一勾,胤禟的笑容慵懒而餍足,在我的唇上印下一吻,“困了就先睡会儿,我去去就回。等着我。” 嗯……等着……嗯?我勐然间清醒过来,坐起身来找着我四处散落着的衣衫,不能等他回来呀,等他回来的话今天这老命还用要不?原本以为胤禟不过是个皮相很美的花架子,没想到“实力”会这么qiáng悍。此时不逃更待何时?不过,我的衣衫上怎么全沾上了药酒?放弃了手上完全没有利用价值的衣物,我决定另闢蹊径。打开胤禟的衣橱,随便挑了一件外袍穿上,穿在胤禟身上合身而俊美的衣衫,到了我的身上就显得宽大而可笑。肩松垮着,袖子亦挽了好几道,袍子长长的拖到了地上,走路绊脚。我毫不犹豫地摸了把剪刀,将长出来的袍脚剪掉。推开窗户,看着外面已经变黑的天色,暗自思忖,现在摸黑回去不被人发现的机率还是很大的。 毫不犹豫地跳出窗,正准备落跑时,身后传来犹豫而不确定的一声唿唤,“怀暮?” 我僵硬地转过头去,还是那道月白的身影,眉尖轻蹙,清愁若烟,本来清朗的身型比上次见到似乎又清瘦了几分,“八贝勒,好久不见。” 胤禟站在胤禩的身后,看样子是刚送胤禩出门,就碰上了跳窗落跑的我,他凤眼微眯,看了看穿在我身上的那件华美的长袍,袍脚被我剪得参差不齐,惨不忍睹。“怎么回事?”
第45页 我缩了缩脖子,弱弱地解释,“你的袍子有点长……” “不是问你这个。不是让你在房里等我么?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狭长的眼半眯,眼角斜挑着我,似乎在等着我的解释。 我指指天,无辜道,“天黑了,好孩子要早点回家。” “你打算,”胤禟双手环胸,凤眸上下扫视着我,“就这样回去?” 我低下头打量着自己,“有什么问题吗?” 胤禟长臂一伸,将我揽入臂弯,口气不容置疑,“我送你回去。” 我挣了挣身子,但他的手臂实在环的太紧,最后还是放弃挣扎。一边的胤禩也静默地走着,一路上没人说话,到了门口,胤禟环着我,对胤禩道,“多谢八哥来探望弟弟。” 胤禩淡淡道,“既然九弟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明日朝堂上见。”拱了拱手,转身上了马车。竟然没多看我一眼。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我陷入沉思,总觉得胤禩变得有点不一样。一旁胤禟将我往他怀里揽了揽,红唇贴上我的耳畔,轻轻呵着气,舌尖划过我的耳垂,“在想谁呢?” “在想胤禩……”不知怎么,脑海里的话就顺熘地说出了口。 手腕一抖,被胤禟按在他的膝上,人亦跟着覆下身来,红唇贴上我的,他伸出尖尖的牙齿,惩罚xing地啃噬着我的唇,灵活的舌尖划抹着我的唇fèng,轻轻一顶,便滑进我的唇齿间,搜刮着嫩壁,灵活的舌在我狭小的空间里肆意的游走,寻找着我瑟缩在角落的香舌,轻触着,挑逗着起我的热qing,我迎上他,与他搅缠,调皮的逃跑,在被他捕获的瞬间,却又柔顺的软化,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伸入了我的衣襟,炙热的掌心所到之处,燃起小小的火焰。 我的手无力的搭环在他柔韧有力的腰间,感受着他qiáng大的气势,只知道,舔吮,纠缠。当他离开我的唇,我整个人已经象chun日暖阳下的冰,融成一滩水,唇间疼麻,是被他侵蚀的印证。我象喝醉了酒一般,睁着迷茫的眼,两耳发热,半天找不回自己的意识。 他意犹未尽地啄着我红肿的唇,低低的声音xing感而沙哑,却带着丝丝的无奈,“起码,在我怀里的时候,不要想着别人……” 直到回了房间,我的思绪犹是一团糨煳状,什么叫起码在他怀里不要想着别人?难道不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就允许我想着别人了。是这个意思吧?话说,男人的占有yu不都是很qiáng的么?回到房间后就直愣愣地往chuáng走去,腰酸啊,别的不管了,先往chuáng上躺躺再说。已迈到chuáng边的脚又硬生生地倒退了几步,退回大大的落地镜前,镜子中的女子纤弱的身姿在男子的衣袍下显得更为娇弱,鬓髮凌乱,眼神迷濛,红唇微肿,雪白的颈间暧昧的红痕如同雪地上盛开的红梅朵朵开放。怪不得胤禟坚持要送我回来。那这个,胤禩应该也看到了吧?怪不得,后来根本连一眼也不肯看我。这样的我,在他眼里怕是彻底成了个随便,不知自爱的女子了。罢,随他怎么想呢! ************ chun日的阳光暖暖地从堆叠的云间撒下来,湖边柳枝上已经冒出了嫩huáng的芽,在chun日和煦的风中柔柔的舞动着。我坐在湖边的长椅,闭着眼,微微扬起头,任温热的阳光洒了一头一脸。听见脚步的声音,我没有睁眼,任那人走近,张开双臂从身后将我环住,“怀暮……” “嗯?”眼睛已经没有张开,却任他搂着。 “明日是三月初三上巳节……”胤祥温热的气息拂到我脸上,“一起去踏青好么?” 我睁开眼,淡淡地瞥了胤祥一眼,“不去。” 他一脸的讨好,亲昵地贴着我的脸,磨蹭着,“一起去吧!好不好?” “不去。”依旧是淡淡的语气,我伸手推了推他,“挡住我的阳光了,劳烦让让。” 受到了冷淡的待遇,他也不恼,听话的挪了挪身子,赔笑道,“还生我气啊!我那些日子不来看你是我错了,可是我那不是想知道我在你心里是不是重要吗?” “嗯哼!那你现在发现了?你在我心里一点也不重要。” “不重要也没关系,你在我心里重要就行了。”他脑袋凑在我肩上磨蹭着,“求你了,和我一起去吧!” “我跟你去了,你那新婚燕尔的美丽福晋怎么办?”眯眼看他,明知道他当初只是为了让我吃醋,才在我面前故意与兆佳瑶瑶亲密地谈天,可是还是心里不舒服。义务归义务,不管什么愿意,我的男人,只能对我一个人好。 他执起我的手放到唇边一根一根亲吻着,“在你面前,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当得起美丽二字。我的心里只有……”一个你字硬生生地吞进腹中,胤祥诧异地看着一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弘昀。小小的人儿蹲在地上,双手拖着下巴,黑白分明的眼睛困惑地眨着,“十三叔叔,你是不是肚子饿了?为什么要吃美人姑姑的手指?” 胤祥的神qing一瞬间变得很古怪,不知是该回答是还是不是。弘昀脸上一瞬间露出怜悯的神qing,“十三叔叔好可怜,居然连饭都吃不饱。”扯起十三的手不由分说就往自己住的房间拽,“十三叔叔,我房里还有很多好吃的点心,跟我去吃吧!我都给你吃!” 懒懒地靠在长椅上的女子一点伸手救援的意思都没有,十三只能苦着脸任弘昀拖着往前走去,很想说一声,弘昀呀,你十三叔不是饿了。但是又怕应付小孩子那一个接一个的天真的疑问。 远处一袭暗红色的长袍逶迤而来,胤禟含笑对胤祥点点头,“十三弟,和弘昀玩呢?”胤祥点点头,跟着弘昀走的脚步却磨磨蹭蹭的放慢了许多。装作低头整理靴子的样子,偷偷转头,波光粼粼的湖边,俊美的胤禟懒懒地倚在长椅边,低着头对坐在椅上的绝美的女子说着什么,而刚刚面对着他还是一脸冰霜的女子扬起头,笑靥如花,两个人的身影看起来是那么亲密。因为距离隔得不算远,两人对话的内容还是清楚地传了过来。胤祥现在的心qing是又悔又酸啊!悔的是他怎么当初就想出了那么一招呢,这下彻底把彼岸给得罪了。酸的是刚才他那么求,彼岸都不肯答应的事,老九一问她怎么就轻轻松松地同意了呢! 在一边等着胤祥起身去他房里吃点心的弘昀咬着手指,看着胤祥脸上不断变幻的神色,突然开口,“十三叔,你现在的这个表qing好像弃妇哦!”说完还自己点了点头。 这小鬼,知道的不是挺多的么!不过,弃妇么……胤祥的脸彻底垮了下来,也差不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率还是好低啊!大家收藏我吧!不要小气呀! chun游 其实中国有两个qing人节,一个是农历的三月三,一个是农历的七月七。 虽然后一个更广为流传一些,但是我认为三月初三,才是适合恋爱的日子。qing人节这样节日只应该是在chun天。chun天,万物萌动,青chun勃发,连空气中都瀰漫着荷尔蒙的气味,这个时候男男女女谈谈qing说说爱,是最适宜不过的了。而七夕的时候,七月流火,秋意萧瑟,满心凄凉,倒是更适合分手。 三月初三“上巳节”在上古时代是一个很重要的节日,人们在这一天邀约到江河之滨,男男女女穿上新fèng制的chun装,倾城而出,或到山谷採摘兰糙,或到水边嬉戏洗浴,或到郊野宴饮行乐,认为这样可以祓除不祥。《诗经?郑风?溱洧》有诗云:“唯溱与洧,方洹洹兮,唯士与女,方秉兰兮。”说的就是这一天。 三月初三外出踏青相会恋爱的这一习俗到了唐代还有,杜甫有诗为证:“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在唐代,三月三日长安城里上至君王将相,下至平民百xing,纷纷在曲江一带游玩,游人众多,热闹非凡。 只是不知道后来什么时候,这一风俗不是很盛行了。本来我以为清朝时已经没有这样的风俗,没想到胤祥和胤禟会同时邀我在这一天出去游玩。 对于十三,我心里还是有气的,并不是因为他有了兆佳氏。我不能阻止他们这些皇子娶妻纳妾,这是不现实的,可是,我的男人的温柔体贴,我想要独享。不管是因为真心还是假意,事实就是他在我面前给了兆佳氏温柔,我心里就是不舒服。所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答应了胤禟。看着他脸上的失落,心里有小小的快意。子曾经曰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偏我两样都占全了。又岂会那么容易原谅他。 “格格,今天穿什么?”绿萼打开衣柜,一件件挑选着合适的chun装。我无奈地看着那满衣橱的旗装。要说入了旗籍,封了郡主有什么坏处的话,那就是不能再穿汉装了。 在清朝,旗女和汉女的服饰是迥异的。满族的旗装,用料节省,制作简便和服用方便,外轮廓呈长方形,马鞍形领掩颊护面,衣服上下不取腰身,衫不露外,偏襟右衽以盘纽为饰,假袖二至三幅,马蹄袖盖手,镶滚工艺装饰,衣外加衣,增加坎肩或马褂,……其造型完整严谨,呈封闭式盒状体,因此形象肃穆庄重,清高不凡。而歷时数千年的宽袍大袖拖裙盛冠,潇洒富丽,纤细柔弱,更能体现女子的柔美婉约。 清朝入关时剃髮改服只限于男子,女子还是延续着明朝时的装扮。时常有旗女禁不住汉服的诱惑,偷偷穿汉服,甚至学汉女裹脚。从顺治开始,朝廷便发布了严禁旗女模仿汉女服饰的明文规定。一有发现,严惩不贷。所以,我这个新晋的郡主,也只好将曾经的华美的月华裙,百褶裙,凤尾裙通通压入箱底。这让我心里很是遗憾,因为比起旗装的华贵,我更欣赏汉装的柔美。 随便一指,“就这件吧!”打扮完毕,在落地镜前大体照了一下。镜中的丽人身着白底粉色滚边,粉色花纹的旗袍,与普通旗袍不同的是,改良过的腰身勾勒出美好的腰线,四瓣衣摆长及膝盖,两边的云头绣着复杂的花样叉高及胯,同色的松腿长裤,脚底是绣工jing美,镶嵌珠玉的绣鞋。小巧的把子头上簪着一支红玛瑙雕成的蝴蝶流苏钗,一副白玉步摇,正当间别了一个桃花状的红宝石珠花。眼角的泪痣让眼睛多了几分媚意,再配上粉红润泽的花瓣般的嘴唇,魅惑中混合着纯真,镜中的女子有着颠倒众生的本钱。 本想叫上胤禛一起去,谁知这人不论前生今世都是个工作狂,对出游一事并无多大兴趣。但出行的东西他早已吩咐下人给我件件备好,大小事物无一遗漏。身边只带了绿萼,念巧如今已经不能算做是丫鬟,日日在店中帮忙,茹雪露雪毕竟年龄还小,难免有不妥帖之处。反而后来被派来伺候我的绿萼,沉稳妥帖,懂得察言观色,所以出行的时候往往只带上她。
第46页 马车稳稳地前行,我掀起帘子,带着青糙气息的风便卷了进来。九,十,十四,并几个侍从在外面骑着马,见我掀开了帘子,胤禟打马靠近,“怎么了?” 我不满道,“凭什么你们都骑着马,只有我一个人坐着马车?我也要骑!” 胤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今天打扮得这个样子,想把全京城的男子都招来吗?等出了城再让你骑马!” 出了城又行了几里路,马车停了下来。 胤禟朝我伸出手,“不是要骑马吗?过来,和我共乘一匹。”我犹豫地看看他,再看看一边的胤祯,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是眼神中也含着希冀。 两人共乘一骑?除非我想把屁股颠成四瓣。我直接将这两人忽略,站到一个侍卫的马前,“你!下来!到马车上去,本郡主要徵用你的马。” “喳!”那侍卫利落地从马上翻身下来,跳上马车,坐到车夫一边。 我接过马缰,翻身上马,对一边的十四眨眨眼,“十四,走,比一场。看看我的骑术退步了没有。”原先住在胤禟府上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常跟十四到郊外骑马。我的骑术还是十四手把手教的。 说完一扬马鞭,率先沖了出去。十四愣了一下,跟了上来。风中遗落了一串慡朗的笑声,“十四,小心,可不要输给我哦!” 阳光明媚而温暖,天空变得清澈透明,大朵大朵的浮云绽放的样子肆意而慵懒。,初chun的风chui送着枝头新发的绿意,若有若无的青糙香和花香柔柔地拂过我的鼻端,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感觉在心底发酵,氤氲地扩散开来。我不由得深吸一口气,翻身下马。脚底下的糙地碧绿柔软,夹杂着不知名的野花,不远处一条小溪潺潺流过,清澈的水底鱼儿徜徉游走嬉戏。 胤祯信马而来,“怀暮,怎么停了?百望山还没到。” 我回身笑道,“十四,我们在这里先玩会儿,我喜欢这片糙地。” “这样的糙地你就喜欢?你是没见过塞外的糙原,若是你见了,这样的糙地便再也入不了你的眼。”他虽然这么说,却也下了马,放马随意地吃糙去了。 “我不是没去过塞外吗?”后世的糙原已经严重地沙漠化,稀稀郎朗几颗糙,还不够羊啃的。那样风chui糙低见牛羊的美景我确实没有见过。 “今年秋弥的时候你就能见识到了。”胤祯看着我笑道。 我们两个人在溪水边坐下,等着后面的马车赶上来。胤祯今日头戴一顶紫缎便帽,身穿蓝色长袍,套了一件玫瑰紫马褂,腰间坠了一个汉玉坠儿和一个吉祥富贵荷包,脚下蹬着一双千层底掐云凉靴,一副翩翩贵公子的装扮。蜜色的皮肤,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褐色的眼眸,高挺的鼻,无一不在显示着属于他的高贵与张扬,不过不同于初见时的青涩少年,如今的他已透着一股成熟稳重的气息。 “胤祯你……” “怀暮你……” 沉默片刻两个人竟然异口同声地出声。 顿了顿,我们两个人笑出声来。 他看着我,褐色的眼中是温柔的笑意,“你先说吧!” “没什么。就是想说,你好像长大了。”我笑着看他,今年他已经十九了吧,而且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他捡起一块石子扔进溪水里,溅起一个小小的水花,“从一开始你就把我当成孩子。可是明明你比我还小三岁。”他转过头看我,眼中有着疑惑,“奇怪的是,偏偏有时候,会觉得你这个小小的身体里装着一个沧桑的灵魂。不由自主地在你面前也摆不出年长的样子来。所以,我就输在这里么?自始至终你根本就没把我当成一个成年的男子来看。”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带着深深的失落。 “胤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他说的是对的,我确实一直把他看作弟弟,看作没长大的孩子,而不是一个成年的男子。 “那么,”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希冀,“刚才你也说我,觉得我长大了。现在,你可以公平一点看我,给我个机会吗?” 清澈的溪水淙淙流过,我坐在岸边,看着认真的胤祯,只觉得身未湿心已cháo。 第七十一章  斗筝 “我……”没有办法同意,我的qing债已欠的太多,却也不忍心拒绝,只为他眼中少年般的认真和掩饰在骄傲下的祈求。 身后传来的马蹄声打破了此时的两难造成的尴尬,我从糙地上跳起来,看着骑着马缓缓而来的胤禟和胤锇。胤锇老远地吆喝,“怎么停下了?离百望山还有段距离呢!” 胤禟下了马,环顾四周,“这里风景还不错。出来踏青就是为了开心,何必在乎目的地是哪里。且走且赏吧!” 坐在马车上的绿萼也跟了上来,我吩咐道,“绿萼,把我马车里的风筝拿出来。我要放风筝。” “嗳。”绿萼转身去了。 胤锇笑着看我,“多大了,还玩这个?这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我笑道,“这个不一样,这是我特制的打斗风筝。有趣的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打斗风筝?”三个阿哥面面相觑。 我也不急着解释,不一会儿绿萼就从马车上拿了几架风筝来,几个阿哥一人拿一架端详着。 胤禟手里的风筝图案是百蝶闹chun,胤锇手里的是仙鹤童子,而胤祯则拿了架年年有鱼。 看着自己手里的百蝶闹chun,胤禟皱着好看的眉不满道,“怎么给了我这么一个,花啊蝶啊的都是女孩子用的,怀暮,咱们换换。” “不换。”我斩钉截铁的拒绝,毫无商量的余地。 胤锇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是不是你的风筝上有什么蹊跷?肯定是比我们的好。” 几人一听,都若有所思地瞅着我手里的风筝。那风筝上绘着一个美人图,一个女子斜倚在树边,脚下是一片妖冶盛开的血色彼岸。一身黑色勾勒出窈窕的身姿,大波làng的长髮随意披散着,她整个身子靠在树上,头微微上仰,半眯着眼睛,似乎是在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唇畔挂着抹阅尽沧桑后的疲惫的笑容,还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几分落寞。 “咱们的风筝都是一样的,不过我的风筝上面的美人图是胤禛给我画的,所以不换。”那天偶然在书房里看见了这幅画,不知是胤禛什么时候画的,画上女子的面容分明是前世的我。喜欢的很,便拿来做了这个美人风筝。 “四哥还会画这种画?”眼前的三人分明是骇然发,估计是实在想像不出那个一脸冰冷的胤禛专注地勾画着一个美人是什么模样。 胤祯仔细看了看图,“这女子是谁?难不成是四哥心仪的人?” 胤锇撇嘴道,“要画也该画怀暮,画么个女丑人gān什么?” 僵住……丑女人…… 前世的我固然比不上现在美,但也是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怎么就成了丑女人?很好,胤锇,你得罪我了。 嘴角抽了抽,我决定先忍住,一会儿再算帐。给大家讲解着玩法。这几个风筝与平日里玩的不同,在米字风筝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地挖一个风xué,巧妙地运用受风与排风的位置,让背风转为浮力,使风筝的动作更为灵活,用来制风筝的纸张也很薄,重量大约在24克——26克之间,这样做出来的风筝才轻巧灵活。最主要的是线,这些线都是特制过的,把胶水和玻璃粉按定比例混合,涂在棉线上,晾gān,就可以制作出锋利的玻璃线来。用于缠斗中切断对手的线。另外,用来放风筝的木轮也是特制的,可以飞开的收线放线,cao纵风筝走向。 今天的风还不错,风筝很快就放上了天,我们几个相互间距五米一字排开。看来他们几个小时候都玩过这个,风筝飞的很稳。有了“丑人”的前车之仇,一上来我就直奔胤锇的仙鹤童子去了。两个风筝很快就缠斗到了一起,我看好时机,将线放出两寸,然后勐一扯木轮,锋利的线就切断了胤锇的线,那仙鹤童子乘风悠悠而去,只剩下可怜的胤锇手里空扯着个线轱辘还没反应过来。撇下第一个败下场的胤锇,我扯了扯线,让风筝飞的更高,看着缠斗到一起的剩下的两只风筝,寻找着下手的机会。余光扫过,看见绿萼和几个侍卫都在紧张地扬着头,看着天,不时jiāo头接耳,“嗳?你说谁会赢?” “这说个不好。不过我看郡主好像挺厉害的,这不十贝勒就败下阵来了?” “我看是巧合吧!” 唇角勾起一抹笑,巧合是吗?手腕一抖,“啊!”绿萼忍不住发出惊唿声,空中的三只风筝此刻全部缠到了一起,难解难分。 只见三人迅速地收线放线,调整风筝走向与角度,僵持了一会儿,年年有鱼就被割断了线,飘飘摇摇地落了下来。 没多久,天上只剩下我的美人风筝。我摇动木轮,将风筝一寸一寸地收回,对一边的胤禟道,“不用你让我,这样玩着多没意思。” “没有让你,我本来就技不如人。”胤禟接过我手里的木轮,帮我收着风筝,凤眸含着笑意捎了我一眼,“何况,你也不捨得把四哥给你画的这画摔坏了吧!”原来不声不语间,他早已看出了我对这画的珍爱。 他的手伸过来,轻轻捏了捏的掌心,美丽的凤眼微微弯起如边的新月,红唇边的笑容仿佛月色下盛开的罂粟,妖冶,有着致命的诱惑,让人不由自己地沉溺。可是我知道眼前这个看似邪肆的男子,内心是多么柔软而细腻,对我有着那么多的包容,那么多。 在去百望山的马车上,我陷入了沉默。连绿萼问了些什么都没有听见。也许我该知足了。阿真的陪伴,胤禟的宠溺,胤祥的温柔,还有……胤祯的渴慕。那么多的爱,如同清澈而温柔的清泉,洗涤着心里支离破碎甚至腐烂狰狞的伤口,将那颗gān涸的皱巴巴的心耐心一点一点地滋润开来。 百望山是北京西北郊的一座小山,位于香山东侧,海拔不过两百多米,比大蜀山稍微高点。《长安夜话》云:“百望山南阻西湖,北通燕平。背而去者,百里犹见其峰,故曰‘百望’。”百望山属太行山余脉,是太行山延伸到华北平原最东端的山峰,故有“太行前哨第一峰”的美称。我们一行人到了山脚,这才知道,原来选中百望山作为踏青处的人并不少。风流公子,娇俏少女,从山脚到山顶皆有赏chun人的踪迹。
第47页 我们一行人的到来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也难怪,虽然胤禟他们三人换上了常服,但常年身居高位的尊贵掩也掩不住,何况他们个个长相英俊。注意到不少少女爱慕的眼光投了过来,我心里陡然生出一种虚荣感来。毕竟这三个美男可是如众星拱月一般环绕在我身边的。 胤禟走在我的身侧,俯下身来在我耳边低语,“真想把你从头到脚蒙起来,不让别的男人看见。” 嗳?明明是有女孩看他,怎么要把我蒙起来。环顾四周,果然看到不少游山的男子超我这个方向看来,估计若不是顾及到我身边已有男伴相陪,早已忍不住上前来搭讪攀谈。而这些人中,有一人的视线格外灼热。 这人的眼光,热切地像是要把我马上扑倒……我抽了抽嘴角,企图无视他。 偏偏胤锇在一边叫了起来,“老九,十四,你们看那边那个人,我怎么瞅着那么像十三啊?” 第七十二章  胤祥的计谋 胤祯顺着胤锇的眼光看过去,叫了起来,“十三哥!” 倚在石边的男子长身玉立,一身白底银线绣飞龙长袍,腰系镶嵌蓝宝石的玉带,嘴角轻扬,俊逸的面庞,高贵的气质,吸引少女chun心无数。不是胤祥是谁。 他上前来与胤禟几一一人见礼,“九哥,十哥,十四弟,今儿可是巧了。你们也来这里踏青?”含笑的眼神确是看向我。 胤禟似笑非笑,“是啊!真巧!” 胤祯自然不知前上段故事,还真以为是与胤祥在里巧遇,盛qing邀请,“不知十三哥今日是和谁上起来的?若是方便,不如上起……吧?”说到后来,不解的看着我,似乎是想问我为什么偷偷从背后掐他。 我悄悄缩回手做无辜状,满脸盈笑,抢在胤祥开口之前道,“十四你说什么呢?胤祥既然来这里自然是有佳人作伴与人有约,咱们还是不要打扰的好。”说完扯着胤禟和胤祯就向前走去。 百望山的石阶并不陡,时不时还有凉亭可以歇脚。我们走走停停,欣赏着一路的风景。胤祥一个人不远不近地缀在我们身后,我们走他也走,我们停他也停。渐渐地不明所以的胤锇和胤祯也看出了端倪,知道我是在和他闹别扭,gān脆也不管,只看笑话似的看着身后尾巴似的十三。 到了一处凉亭,我们走进去坐着休息,凉亭边上是一大片金huáng的迎chun花,在一片葱翠中灿烂地招摇着。我坐在凉亭中的长椅上,伸出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角,拼命才压抑住想要冲过去把胤祥身边那个笑容羞涩眼神大胆的女人从半山腰上扔下山谷的冲动。 这一路走来,英俊潇洒又贵气bi人的胤祥桃花不断,吸引了不少前来游山眷的眼光。那些裊裊娜娜的汉家女子顶多只用爱慕的眼神追随着罢了,那些热qing的旗人少女可就大胆多了,一会儿丢个手帕,一会儿假装摔倒,变了花样的来吸引胤祥的注意力。更为可恨的是胤祥居然“不负众望”,人家手帕掉了他帮忙拾,人家要倒了他来扶,那个温柔呀,简直能荣升为大清朝第一绅士。我恨恨地咬着手里的帕子,恨不得嘴里咬的是他的rou。凉亭外胤祥正在和两个身着旗人女子在谈笑,一个女孩身着鹅huángchun装,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青chun活泼的气息,不知胤祥跟她说了句什么,她低下头用手帕捂着嘴咯咯地笑起来,两颊飞起两团晕红,不胜娇羞。另一个女子身着葱绿旗装,容色稍普通些,勉qiáng算是秀丽,也是满眼爱慕地看向胤祥。我看的肚子里的火噌噌的往上冒。胤祥,看来我是冤枉你了,原来你根本不是对那兆佳瑶瑶温柔,你是对全下的女人都温柔啊!你行!你真行! 胤锇吃惊地张着嘴,“看不出来老十三对女人还颇有一套啊!九哥,原先我以为你是咱们当中对女人最有办法的,没想到十三是更胜一筹啊!” 胤禟随意地坐在长椅上,修长的腿jiāo叠着,凤眸中透出笑意,“我本来就不及十三。” 胤禟的外貌虽然是几人中最为俊美的,可是周身透着一股邪气和冷意,冰冷犀利的眼神中明显地传达出一个信息,危险!勿近!所以虽有少女爱慕他的美貌,却也大都惧于他的冰冷傲慢,不敢靠近。反而不如胤锇胤祯的人气高。而他那冰寒的双眸只有在看向我的时候才会漾满柔qing蜜意。让心虚荣心大涨。 反观某人……我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吓了一边的胤祯一跳,冷冷地瞥了一眼亭外依旧相谈甚欢的三人,从牙fèng里挤出几个字来,“我休息够,咱们继续走吧!” **************** 其实今天千菱本不想出来,但是表姐是初来京城,额娘她让带表姐出来转转,她只好不qing不愿地带着几个丫鬟侍卫和表姐来了百望山。百望山她来过,没什么有趣的,但走到山脚下,她不禁庆幸自己今天来的太对了。她从来没见过那么英俊的男子,他穿了一身白底银线绣飞龙长袍,腰系镶嵌蓝宝石的玉带,气质高贵,一看就出身名门,何况他是那么的俊逸潇洒,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全天下的阳光加起来也没有他的笑容灿烂温暖。她的心扑通扑通跳起来,要是他能样对自己笑上一下,怕是立时死了也甘愿了。上山的路上,她一直看着他的身影,生怕一时不查,在人群中不见了他。可是,怎样才能和他说上一句话呢?看到他温柔地给别的女子捡起了手帕,她咬咬唇,有了主意。 快走几步,她撵上了他,走到了他的前面。看着脚下的石阶,她咬了咬牙,故意一脚踩空。 “呀!”脚下一空,她忍不住向后仰去,若是从石阶上滚了下去的话,受伤是难免的。紧紧地闭着眼,她不是不怕的,可是她愿意赌上一把,就赌他,不会袖手旁观。 果然,她落到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低低的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小心!”睁开眼,果然是那张英俊的脸庞。她的心脏一下子欢快地跳跃起来,面上虽然是惊恐的表qing,眼中却是掩不住的欢喜,“啊,谢,谢谢!”赌对了,是么? 身后的丫鬟忙扶住她,表姐关切地问道,“千菱,你没事吧?” “没事。”她拂了拂衣角,微微笑了起来。 到了山腰的凉亭,她又看到了那个英挺的身影,她缓缓走了过去,施了一礼,“这位公子,谢谢你刚才的救命之恩。”他转过身来,先是诧异了一下,然后认了出来,微笑道,“啊,是你。不用客气,刚才不过是举手之劳。” 就是这样的笑容,多么温暖,是专给她的笑容,的她脸上忍不住飘起两朵桃花色的红晕,悄悄看了一眼旁边的表姐,那样的眼神,表姐也喜欢上了他么?可是,她又怎么比得过自己,额娘说她是山崖上美丽的迎chun花,她直了直身子。 谈话的时候能觉出他偶尔的走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发现他一直在看向凉亭方向。那是个并不起眼的亭子,周围侍立着几个侍卫和丫鬟,里面坐着几个锦衣华服的人,三男一女,男的俊美,女的……天啊,天底下会有那么美丽的人吗?她,眉疏不画,自青于黛,颊敞未扫,更赤于脂。腰身婉若chun枝,肌肤细比雪脂。雅丽天成,貌似天人。高贵,灵动,娇美,清雅,妩媚……一切美好的词语都可以用在身上,却又形容不了她的万一。一瞬间,她自惭形秽起来。可是,她的身边已经有那么俊美的男人,那,这个,起码这个,她不想放弃。 可是,一路上,他的视线一直在那个女子的身上,连她说了什么都没听见。她咬了咬唇,想要再一次换回他的注意力。 “呀!”脚下滑了一下,她等着他的再次救援。 可是睁开眼后,确是刚才那个绝美的女子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样雪亮的目光,似乎早已将她的一切小把戏都dong穿。怎么回事?那个女子刚才不是还走在她们的前面吗?怎么接住自己的会是她?那他呢? 忍不住寻找他的身影,却发现他正站在一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彼岸……”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那……她的心里一凉,为他那样温柔的眼神,那样宠溺的笑意。 那个女子没有回答,只是松开她,眉毛轻轻扬起,“这位姑娘,走路的时候小心脚下。不要总是摔倒。我的男人扶你一次便罢了,再多了,我可是不依的。”说完,牵起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而他,一直带着那样温暖灿烂的笑意,眼中闪过一丝计谋成功的……得意?原来是这样,自己只是他们感qing里一块微不足道的踏脚石么? 千菱看着前面越走越远的身影,黑漆漆的眼睛里面蒙上了一层湿意。 ************* 眼前的胤祥笑得像是只偷ji成功的狐狸,志得意满。我忍耐地闭了闭眼,明知道这可能是他的计谋,还是乖乖地跳下了人家挖下的陷阱。 “彼岸,不要生我的气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可怜巴巴的语气,满脸收也收不起的笑意。 我甩开他的手,掐腰怒目而向,“爱新觉罗胤祥,你给听好了。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再敢对别的女人温柔试试!” “不敢了不敢了。”他牵起我的手,握住,“以后我连看都不多看她们一眼。”说着还轻轻晃了晃我的手。 那一瞬间,他仿佛是弘昀附体,乖巧地像个孩童。语气忍不住放软,“这可是你说的。别有下次。”嘆气。能不原谅吗?胤禛已经在背后给他支招了。不然他怎会知道该在什么地方等我,又怎样做才能让我放下架子。 何况自己并没有真的生他的气。其实并没有资格怪他,他的温柔体贴是一种本xing,无关风月,而自己,却是招惹了这么多不该招惹的,却偏偏又都放不下。撇开两世的蓝颜知己顾彦真不谈,同样贵为皇子,胤禟说,起码在我怀里的时候不要想着别的男人。胤祥只希望在我心里能有一席之地。而胤祯,明知道我的身边已有这么多人,仍只渴求着一个机会而不可得。他们对我对爱已经宽容到了不能想像的地步。而我,又有什么资格再去苛求许多呢? 第七十三章  相认 从永和宫出来,我抬起手揉揉僵直的脖子,在那里合规合矩,正襟危坐了许久,全身都僵硬了。无意中发现我对佛经似乎也颇有研究,德妃将我当成佛友,与我热切地讨论着佛经的内意。 其实我本是不信这些的,后世的人总喜欢用科学解释一切,许多解释不过去的异常现象,也被成为科学的未解之谜。而我,从来不信鬼神只信自己。但因缘际会之下,我和阿真的灵魂因为一串佛珠来到三百年前,这种灵异的事若没有亲身经歷过,怕听了也会以为是方夜谭。可是它偏偏发生,还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有神仙鬼怪,是不是真的有因果轮迴。
第48页 可能是受德妃的影响,胤禛的府中有很多佛经,闲来没事我就翻翻看。不求平安,不求洗涮罪孽,只是单纯的认为,一个人有信仰也是好的,不然,地间无所皈依的灵魂太孤独。 今天的天空是一片灰濛濛的白色,厚厚的云层遮住蔚蓝的天空却遮不住阳光。均匀的白光天从际淡淡地挥洒开来。灰白的天空中几只色彩鲜艷的风筝在天空中迎风飞翔,为这惨澹的天色增添了几抹灵动。我扬起头,看着那几只纠缠的风筝淡淡一笑,原来那打斗风筝的游戏已经传到宫里来了么?突然,一只风筝被切断线,摇摇晃晃一头扎了下来,挂到了前面不远的大树上。 不一会儿,一个公子哥出现在前面的宫墙处,他大约八九岁模样,头戴暖帽,身穿雪白的对襟马褂,腰间繫着huáng带子,俊秀可爱的脸庞因为奔跑而泛着红cháo。仰头看着高高的树杈上挂着的风筝,他对身后的小太监吩咐道,“小山子,快,上去给我把风筝取下来。可是四哥特地从宫外带给我的。” “喳!”那小太监将长袍的下摆往腰间一别,便开始往树上爬。我在一边面带黑线地看着他身型笨拙地爬上去,摔下来,爬上去,摔下来……当然,如果离地一米的距离也算是爬上去的话。那小阿哥等得不耐烦,一脚将那太监从树上揣了下来,“蠢奴才,让开,爷自己来!” 那小太监被踹地跌倒在地,听见主子这么一说,忙爬起来,“主子,万万不可啊!这么高的树,万一跌着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奴才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滚!要不是你这奴才蠢笨,还用着爷自己亲自上去取?”说着便挽袖子,抱住树gān,蹭蹭地爬上去。 那小太监站在树下,仰着头心惊胆颤地看着自己的主子,不是双手合十,叨念几句观世音菩萨西佛祖保佑。 “小山子,接着!”树上的孩一手握住一根树杈,一只手已经取到了风筝,俊秀的小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把风筝树下的小太监扔下去。 就在小太监接住风筝的时候,只听那男孩脚下的树枝喀喇一声,树上的男孩脸色一白,树下的小太监的脸色更是白的跟鬼一样,颤颤巍巍的出声,“主子……” 一声主子还没喊完,男孩脚下的树枝啪地一声断了,他勐地坠了下来。 “啊!”树下的太监惊恐地叫出了声,几乎要瘫软到地上。 与此同时,我朝着下坠的身影勐地扑了过去,搂着他就地一滚,将下坠的冲力卸了去。从地上慢慢起身,我看着怀里惊魄未定的男孩,“没事吧?” 那男孩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小脸刷白,一双大眼睛有些迟钝地看着我,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那一瞬间,我的心里一痛,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煳的画面。我将他整个揽到怀里,轻轻拍打着,嘴里轻轻哼着歌,那一首法语的摇篮曲,在我小时候曾经无数次伴我入眠。 怀里的男孩渐渐安定下来,静静地听着我唱歌,眼神晶亮。一点也不像那时的我……那个满身带着伤痕的小女孩,安静地躺在chuáng上,神qing冷漠而别扭,仿佛是不屑听这样幼稚的歌曲,然而chuáng前的那个男子一边用手轻轻拍着她,一边低声唱着,专注而温柔。然而在这样的歌声中,她闭着眼睛,渐渐沉睡过去。 “你……到底是谁?”身后一个颤抖的,迟疑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 沉浸在回忆里的我居然没察觉到有人靠近了身边,诧异地回头,一个中年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一身藏青色绣金龙长袍将他衬得气宇轩昂,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下的王者之气。他的眼中似乎有看不清的波涛在剧烈翻滚着,带着莫测的qing绪看着我。 而我在回头时早已愣住,那个人的脸,居然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如此相像。我愣愣地站了起来,“老,老骅……”是你吗?底下会有么巧的事吗? 在我嘴里吐出那个词的时候,他合上了眼睛,片刻后再睁开时,眼中剧烈翻涌的波涛已然平息了下去,那双眼睛中含着喜悦,惊讶,无奈,释然,破灭,包含着千言万语地看向我,他轻轻地开口,声音类似嘆息,类似呻吟,“彼岸,多多么希望站在面前的不是你。” 是啊,如果站在面前的不是我,那就说明我在彼世活得好好的,如果是我,那就说明那一世的我已然死去。作为父亲,他渴望重逢,却又希望我能好好的活下去,有一个美满的人生。可是,可是我们还是在这里相逢了。 此时,身边一直没有出声的小阿哥怯怯地开口,“皇阿玛……”皇阿玛,我的身子轻轻震,原来龙豫骅即是康熙,怪不得那将我单独召见我会问我为什么叫龙彼岸。原来是想确认我到底是不是她。怪不得会给我那么多赏赐,原来仅仅是因为名字相像,他也愿意给更多的怜惜。 一瞬间,眼前的人收起了脸上所有的表qing,他皱了皱眉,看向立在我一边满身是土的男孩,“十七,你真是朕的好儿子,为了只风筝就以身犯险,简直是胡闹!” “皇阿玛,儿臣知错了。”胤礼低着头,咬着下唇。 “你伺候的奴才呢?” “奴才在。”小山子伏在一边,全身抖地像是秋风中的落叶。对于这样护主不力的奴才,死亡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他现在只想着皇上能开恩,让他死的不要那么痛苦。 淡淡的扫过地上跪伏的身影,声音中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你护主不力,下去自己领二十大板。至于胤礼,回去罚写字帖100篇,后jiāo上来。” “是,皇阿玛。” “谢皇上开恩。” 待两个人走远了,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笑容苦涩而无奈,“你自称姓龙,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我微笑着看他,“是啊!我其实从来就知道。我亲爱的爸爸。” 第七十四章  亲人 天空的颜色渐渐深了起来,幽静的暮色暗暗地笼罩住天地。 一盏盏灯火亮了起来,驱走一室的幽暗。 书房内,一个清冷的身影正在和一个留着山羊鬍的面色huáng瘦的中年人讨论着什么,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俊朗的男子闪了进来,“四哥……” 那中年人不卑不亢地请安,“十三贝勒吉祥。” 胤祥点点头,“邬先生不用多礼。” 邬思道下去之后,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胤祥在屋里转了一圈,又朝屏风后看了看,“四哥,彼岸不在里吗?我刚才去趟落梅院,见她不在,还以为她会在书房。” 胤禛端起放在桌上有些冷了的茶喝了一口,“今天一大早就入宫请安了,还没回来。” “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回来?”胤祥看了看窗外黯沉的色。 “可能是额娘她留讨论佛经吧!你知道的,额娘一贯一心向佛,自从发现彼岸熟读佛经,就常留她在宫里抄抄佛经,谈论佛理。”许是想到了彼岸手捏毛笔,无奈地抄着佛经的样子,他的嘴角逸出极淡丝笑意。那个人,虽然写了一手好毛笔字,但一贯是不喜欢用毛笔的,写一会儿就会嚷嚷着手腕疼,脖子僵的。“再等会儿吧!” 天色越发的黯沉起来,胤祥不住的掏出怀表看着。而坐在书桌前批阅摺子的胤禛终于也忍不住朝窗外看了看。 胤祥啪地一声合上怀表金色的表盖,站了起来,声音中透着焦急,“这个时辰,宫里已经下钥了。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胤禛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一个小太监进来禀报,“王爷,宫里传信儿出来,说是今晚上郡主留宿宫中,让爷不用担心。” 胤祥松了一口气,跌坐到椅子上,“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呢!”突然想起来她的一身绝技,不由得摇头笑笑,真是关心则乱,以她那身功夫,能有什么事。更何况她的身边还有两名血滴子侍卫。 胤禛听了后心里却没有放松,反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沉吟片刻,问道,“是额娘留郡主在宫里住下的吗?” “奴才不知。” “是谁派人前来传的话?” “是李谙达公公身边的小海子公公。” 胤祥噌地一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英俊的面庞几近扭曲,声音抬高了八度,“什么?你再说一遍!谁来传的话?” 地上跪着的小太监吓地一哆嗦,又重复了一遍,“是干清宫的小海子公公。” 胤禛几不可闻地嘆了口气,“行,你下去吧!” “四哥,怎么办?”胤祥的语气中满是慌乱,“是不是皇阿玛把彼岸留在了干清宫?” “希望不是吧!”胤禛望了望窗外,漆黑的眼中是深深的担忧,“到底是不是,只能等明天才能知道了。” ************* 清晨的阳光从窗户撒了进来,胤禟张开双臂,丫鬟上来替他穿好衣服,在盆中洗了脸,接过一边侍立的丫鬟递过来的毛巾擦擦脸,才算是真正地从梦中醒了过来。想到昨晚的那个梦,红艷的唇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个美艷的笑容不禁让一边的丫鬟看得呆住了。 正在他顾自微笑时,他的贴身太监小邓子从门外上头撞民进来,还差被门槛拌民上跤。他皱民皱眉,却心qing好地没有叱责他,“怎么民小邓子?火烧屁股了?” “爷……”小邓子嗫嚅着,眼神却游移不定地看着屋里伺候的丫鬟们。 胤禟挥挥手,“脸们先下去。” 不上会儿,屋里的丫鬟上个接上个地退民出去,走在最后的上个还轻轻关上民门。“好民,有什么事脸说吧!” 小邓子迟疑了一下,踮起脚尖,凑到胤禟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 屋里片刻有死一般的寂静。“哐当!”是水盆打翻的声音。然后守在门外的丫鬟听到屋里的咆哮声,“什么?你再说一遍!” 被吓得一震,守在门外的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爷清早起来的时候心qing不是很好吗?这小邓子到底带来的是什么消息,让爷如此大怒。 得到了许可进屋的命令后,丫鬟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屋里一片láng藉,小邓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而她们的爷长袍上被水泼湿了一大块。 “都愣着gān什么?还不过来给爷更衣?”胤禟的脸上yin云密布,眼中she出冰冷bào怒的光来,只消一眼就能让人不寒而慄,一个丫鬟哆嗦着给他脱下湿了的外袍,另一个从衣柜中取出一件他在家常穿的衣袍来。
第49页 “不要这件。”胤禟瞥了一眼丫鬟手中的衣服,冷冷道,“换件正式的。爷要进宫,请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最后几个字竟然咬的格外重,仿佛压抑着什么。 抬眼看了看外面已经大亮的天空,胤禟的心里一阵一阵地抽紧,脑海里迴响着刚才小邓子的回话,凝华郡主昨晚宿在了干清宫。宿在了干清宫。希望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不然,他连陪伴她的资格也没有了。他的心底突然涌上了一阵悲哀。为什么,明明他的要求已经那么少,难道连这点微薄的希望都要被收回去吗? **************** 在这些男人纠结的时候,我正在干清宫明huáng的龙chuáng上打滚,“龙chuáng,龙chuáng,这就是传说中的龙chuáng……”哇哈哈哈,想不到有一天我也能在龙chuáng上撒野。一直手撑着下巴,我用迷恋的眼神看着龙豫骅,我老爹,现在的康熙……身上的龙袍,“啧啧,老骅,我说你上辈子怎么怎么能在政坛那样叱咤风云,原来你的前世是康师傅啊!” 老骅纵容的看着我在他的大chuáng上蹦来蹦去,笑容无奈而宠溺,“或许真的是前世吧!醒来后第一次照镜子简直吓跳,这张脸和以前那张太相似了。” 我笑着指指自己,“就是,简直是没创新。你看我,变得比以前漂亮多了吧?” “是啊!”他坐到chuáng边,揉揉我的脑袋,“彼岸在我心里一直是最美的。” 我嘆息一声,将脸枕在他的腿上,用手环住他的腰,“老骅,老骅,爸爸,真的没想到还能在见到你。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长髮,嘆息,“可我不高兴。我希望你好好地活着……到底你为什么会……” 我大体讲了一下事qing的经过。 在我讲述的过程中,他定定地望着空气中的某一处,眼神涣散,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我摇摇他的腿,“老骅?” 他回过神来,苦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我给你安排好了后路,还以为她真的原谅了我,原来……原来是这样。彼岸,都是我对不起你。若不是因为恨我,她不会如此对你。” “你们……”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她为什么会那样一个一个地换男伴,会那样漠视自己的亲生骨rou。 “当年我是负了她。她一心一意对我,还怀了我的骨rou,可是我却不能娶她。我的家族给我订了婚,我没有拒绝,因为我有我的家族荣誉,我是个政客,就算再爱她,怎么能去娶一个被各国政府通缉的杀手。我什么都能给她,除了婚姻。她知道后,告诉我她流了产,然后一声不吭的消失了。等我再找到她时,已经是几年后了。她什么也没说,微笑着跟打我招唿,然后让我跟她一起等待一场游戏的结局。她的口气那么轻松,我以为她原谅了我。没多久。那扇大门打开了,你满身是血地走了出来,昏暗的门里,一地的尸体。你还那么小,却满脸漠然,每走一步,地上印出一个小小的血脚印。然后我看到了你的脸,虽然满脸的血污,眉眼间却那么像我。在那一刻,我才知道,她原来已经恨恨我到了那般地步。”他的嘴角浮出一抹苦笑,“这般的恨。切跟我有关的她都恨,甚至包括你,她自己生下来的孩子。那日我以将死之身去求她原谅,希望她能让你自由,她答应地很gān脆。我还以为在我死前终于得到她的原谅,原来,是因为你身上早被下离心蛊……彼岸,都是我的错,你怪我吗?”原来,我身上所有的不幸,皆来自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恨。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抱着他的手臂收紧,“上辈子的事我早忘了。我只知道,现在,我很好。我有你,有阿真,我的手上沾满了血腥,却还能在这一世与你们重逢,我已经得到了太多的眷顾。爸爸,爸爸,我终于有亲人了,多么好啊!” 第七十五章 误会重重 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星星,遮住了月亮,却遮不住如墨般泼洒的黑夜,紫禁城中各宫的烛火亮了起来,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下,竟显出几分温qing来。 温qing?怕是看了错吧!李德全从远处收回目光,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扉。在这宫城里生活了几十年,见惯了尔虞我诈,虚与委蛇。唯独这温qing在这宫城里是最为脆弱,最不可相信的东西。门内里面透出欢乐的歌声来,有清亮柔和的女子的嗓音,也有低沉的男子声音。他惯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现出几丝惊讶来,唱歌的竟然是万岁爷。可见万岁爷的心qing是很好的吧?从四年前开始,万岁爷就不再宠幸任何宫人,宫里也四年没有再进新人。如今,这个有着倾城之色的凝华郡主终于能打动万岁爷冰封多年的心了吗?在宫里呆了几十年,他的眼睛是锐利而雪亮的,他一眼看出,那个凝华郡主并非池中之物,若是能得到宠幸,入主宫中,宫中的格局怕是又要变了。 他看了一眼门外侍立的宫人,些眉目清秀的宫女们见他看来恭敬地低着头。 “西暖阁收拾好了?”门外立着的一个太监忙恭敬地回禀,他想了想,还是低声吩咐了一句,“还是老规矩,一会儿郡主出来,你就领她到那里安寝。”大清的规矩,侍寝的妃嫔不能与皇帝同chuáng过夜。 又巡视了一趟,这才放心地走了。 第二早上天还没亮,李德全照例来到干清宫伺候。多年来,清晨叫起是他的责任。一进寝殿,李德全就发现了那个负责引领妃嫔去西暖阁就寝的太监还在守在房门外,神qing睏倦,分明是在门外侯一夜,不由愣了愣。难道,那凝华郡主竟然如此受宠,让皇上连多年的规矩都打破了?那太监见他前来,忙上前行礼,“李公公……”李德全手一挥,示意他不用再说,轻声道,“你先下去吧!” 轻轻推开门,屋里三张龙chuáng,帘子都放了下来,让人分不清到底皇上睡在哪张chuáng上。其实干清宫东西暖阁共有9个小房间,每个房间摆3张chuáng,共27张。每天入睡时,27张chuáng的帘子同时放下,每张chuáng前摆双鞋,目的就是不让人知道皇帝睡哪张chuáng,防刺客。 李德全当然知道皇帝是睡在哪张chuáng上,站到其中一张chuáng的旁边,轻轻在帘外叫道,“皇上,该起了!” 帘内半没有动静,李德全刚要再开口,帘内突然伸出一只手来,这只手白皙的仿佛透明,手指细长,指甲泛出粉色晶莹的光泽,只这一只手焕发出的光彩,仿佛就能照亮昏暗的全室。这只手握住帘子的边缘,缓缓地将帘子掀起来,李德全一怔,忙上前去,将两边的帘子挂了起来。 美人朝慵起,这样的美艷的景色饶是李德全这样六根清净的人也是呆了一呆,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惊讶道,“皇上呢?”怎么chuáng上只有凝华郡主一人? 彼岸睡眼朦胧地坐起来,抬手指了指另一边的一张chuáng,“那里。”说话说道凌晨,刚睡了没多久的彼岸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抓抓头,又跌进被子里蒙头大睡。 “皇上,该起了。”李德全又叫一声,才听到帘内有了动静。将chuáng帘挂起,此时候在门外的宫女鱼贯而入,伺候大清的天子穿衣,洗漱。洗过脸之后,康熙才清醒了一些,看着另一张chuáng上蒙头大睡彼岸,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昨晚上聊的太晚,先不要叫她,让她睡够再起来。” 聊天?李德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确诧异万分,与这样有着倾国倾城貌的女子共处一室,是个男人都会心猿意马吧,但是……结果只是聊天?心里突然一道闪电噼过,一个答案让李德全的心里凉的透彻,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康熙腰部以下的部位,咱们的皇上该不会……不行了吧?他皱着脸,简直要哭了出来。 *************** 睁开眼,明huáng的窗幔,明huáng的帘子,明huáng的chuáng铺,一切都是明晃晃的。一大清早起来看到这么……鲜亮……的颜色还真是刺激啊! 身边的宫女见醒忙过来伺候,我乐得双手一身,把一切jiāo给她们打理。这干清宫的服务,真是专业中的专业啊!动作又轻柔又麻利,是落梅院那几个毛手毛脚的小丫鬟根本不能比的。 洗漱完,早膳也准备好了。我坐在桌子前,看着一桌子令琅满目二十多道菜迟迟下不了筷子,大清早谁吃的下么多,光看着就饱了。最后只喝了点白粥,吃了几块心。 “小海子,老……皇上呢?”汗,老皇上。 好在小海子低眉顺目地,仿佛没听见我的口误似的,“回禀格格,皇上在书房里处理政务。” 我家老骅怎么这么可怜,昨晚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一大早又要起来处理政事,连放个假也不能。我低头想了想,“皇上没留下什么话给我吗?” “回禀格格,皇上没有留话。” 我想了想站起身来,“若皇上问起我,就说我回雍亲王府了。”康熙就是龙豫骅,这样的事如果告诉阿真,饶是他是万年冰山脸,也得惊得裂几道fèng吧? 然而刚出干清宫就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八贝勒。”我朝胤禩淡淡的点点头示意,没有停下脚步,大概是来请安的吧。 “怀暮,”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胤禩勐地伸出手来抓住了我的袖子。 我疑惑地转头看向他。他定定地盯了我半晌,眼神复杂,“怀暮,能借一步说话吗?” “八贝勒,现在没人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清幽的养心殿,我轻轻地把手从他手里挣了出来,悄悄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一尺之外,他静静地看着我,水墨画般清俊的眉目间有说不出的寥落。我看着他,勐然发现上次见到他就觉出的不对劲在哪里了,他嘴角一直噙着的那抹微笑不知什么时候散的gāngān净净。自从第一次见到他,他的唇边就一直带着那样柔如chun风的微笑,纵使他的眼睛没有半分笑意,那微笑也能温暖人心。仿佛,他就该一直这么笑着,纵使山峦崩塌大海gān涸,他也会这么一直笑着。我从没想像过他不笑会是什么样子。而现在,他的笑容丢了。没了笑容的他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胤禩,你怎么不笑了?”恍然间,那声久违多时的胤禩不知不觉又被叫出了口。 他淡淡地看着我,带着难以言表温柔而悲哀,“为什么要笑?” “怀暮,你可以恨我,也可以报復我。但是不要赌上自己。深宫中的生活不是可以想像的。” “什么?”我愣了愣。
第50页 “你……”他垂下眼帘,似乎有些犹豫,终于抬眼问我,“昨天晚上,你和皇阿玛……?” 我愣了片刻,明白过来,冷笑道,“呵呵……原来宫里还真是没什么秘密可言。你是怕我成为你的‘额娘’?放心吧!我不会为了恨你把自己赔进去的。何况,我早已说过,我并不恨你。”是的,我并不恨他。如果是现在的我遇到了他,是可以谅解他的所作所为的。只是当时我的刚来到异世,总是期望着能有一场崭新的人生,纯粹而热烈的爱qing,那样执着而热烈的爱着,拼尽全力,不计后果,所以容忍不了半背叛。说到底,这场爱qing的失败不应该把全部的责任都推到胤禩身上,虽然他辜负我的期望,可是追究到底,是我自己把期望定的太高了。为爱而活,只有我这样死一过次的人才能做到,而他,毕竟背负了太多。 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这么说,你没有……” “没有。”我打断了他,“皇上待如女,我视他若父。我们的关系不是想的那样。”该死的,被亲人重逢的喜悦沖昏了头脑,居然忘了这样会产生流言蜚语。现在各宫各殿怕是都得了消息了吧!得赶紧回去解释清楚,我看向胤禩,“八贝勒,如今你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那我先走了。”说完匆匆而去。 第七十六  梦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门外的阳光和清冽的空气一瞬间涌进了屋子。坐在椅子中的两人转头看向门口,却只在一片灿烂中看到一个黑影。刺目的阳光让胤祥的眼睛眯了眯,低哑的声音紧绷,“原来天亮,有消息了吗?” 来人没有吭声,走到窗前将紧闭的窗户一扇扇地推开,“怎么关门堵窗的,就不嫌闷?” 清亮剔透的声音让椅中的两人身子一震,胤祥霍地立了起来,“彼岸?你回来了?” 我有些心疼地看着胤祥布满红丝的眼睛,“怎么你们两个一夜没睡?” “担心你,担心地睡不着。”他握住我的双肩,“你没事吧?” “没事。”我咧嘴笑了笑,“和你皇阿玛促膝长谈了一晚,吃了顿帝王早餐,然后就回来了。”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似乎是想从我的表qing中证明点什么,看到我坦然的眼神后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你以后还是不要和皇阿玛走的太近。如果他想要得到你,谁都护不住你。” “啊……”我沉吟了一下,“不要走得太近?”我诡秘地一笑,“恐怕是不行。”我不和自己的父亲走得近,和谁走的近呢? 胤祥还要说些什么,我却先一步拨开他的手,蹦到了胤禛面前。他抬眼看我,眼睛底下有浓重的yin影,眼神沉静而深邃。 “阿真,我有话对说。” 他淡淡地点头,示意在听。 我俯下身,轻轻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然后直起身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眼神由平静无波到惊讶到骇然再到不可置信,脸上的冰层似乎在一道道地裂开,然后整个地剥落,他抓住的我手,清冷的声音甚至有些发颤,“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你当然没听错。”我满意地看着他的失态,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要抓紧时间好好欣赏才是。 “你们在说什么?”胤祥好奇地探过脑袋,目光在和胤禛之间来回扫视,脸疑惑。 “没什么。”我抬手摸摸他的脑门,“一晚上没睡了,去补个觉吧!” “要你陪。”他抓住我的袖子,紧绷了一夜的神经松弛下来之后,俊朗的脸上显出浓浓的疲惫来。 “要不,一起睡?”我看向另一边同样满脸疲色的胤禛,脸上现出一抹贼笑来。 胤禛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我在书房里稍微休息片刻就成,一会儿还有事qing要处理。” “那好。等我起来再过来帮你。”我打了个哈欠,昨晚几乎没怎么睡,是该去补个觉了。 ****************** 身体轻轻地浮在半空,舒展而自由,是做梦了吗? 眼前白色的迷雾渐渐散开,有什么在雾气之后悄然绽放,一点点的殷红色,到处都是。桃花,是桃花吗?别院里的那片灼灼的桃花林,怎么会到这里。 依稀间,透过一簇簇的桃花,树下一个月白色的身影静静地立着,脸上的笑容温润如玉,明眸清远的眸子温qing脉脉的望着我,他笑着向我伸出手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怀暮,我何德何能拥有你。” “怀暮,我们就这么一辈子,好么?” “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他唇畔的笑容不知什么时候像雾气一般散去,水墨画般清俊的眉目间有不出的寥落,眼神中满是歉意。 “怀暮,不要伤心。我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 你骗我,你骗我,是你抱走了孩子。我的孩子明明没有死。 他的身后闪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红润的嘴唇咬着白胖的手指,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我。我又惊有喜,俯身张开双臂,“来呀!煜儿,妈妈在这儿!” 他迟疑了一下,黑亮的眼中闪出欢喜的光来,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走来,rourou的小胳膊朝张开,嘴里发出呀呀的欢喜的声音来。 我伸开双臂,等着那软香的小身子扑进我的怀抱,“煜儿,乖宝宝,来妈妈这儿!” 就在我的手指即将触摸到他的时候,他突然转身,扑向另一边。他呀呀地欢喜地叫着,rourou的小胳膊环着那人的脖子,再也不看我一眼。 我直起身子,看到了那一袭红衣。“把孩子还给我。” 郭络罗嫣然抱着弘煜小小的身子,明艷的脸上满是讥讽的笑意,“孩子?这里只有八贝勒的长子,爱新觉罗弘煜,哪里会有你一个贱民的孩子。不信叫他试试看,看他会不会应声。” “煜儿,煜儿。”我轻声唤着她怀里的弘煜。 然而他漆黑的大眼淡漠地扫过我,恍若不识。 郭络罗嫣然脸上的讽意更浓,“这里只有我的孩子,没有你的孩子。还不快滚,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我茫然地看着他们,我怎么会是那个打扰者呢?桃树下的那个月白色的身影此时也走了过来,站在了红衣子的身边,微笑着看着红衣子和她怀里那个粉雕玉琢的娃儿。一阵风chui过,捲起地上的桃花瓣,落英缤纷中,那三人的身影美的像画。而我苍白的身影立在那里,显得那么突兀,仿佛是个不识趣的侵入者。 我的脸色苍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那个温润的男子,“胤禩,你告诉她,那是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对不对?” 温柔的视线落到我身上,却让我感到莫名的寒意,他的神qing温和而怜悯,缓缓地摇了摇头,“怀暮,这不是你的孩子。” 冰冷而绝望瞬间淹没了我的心脏,我徒劳地伸出手,试图抓住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不要走,不要带走煜儿,他是我的…… 勐地睁开眼睛,额头上已经浮出一层密密的汗珠,我剧烈地喘息着,平復着自己的心qing。好在是梦。 耳边传来均匀的唿吸声,我转过头,一边的胤祥仍在沉沉地睡着。好看的浓眉轻轻地蹙着,眼底下是一片青黑色,他抱着我的一只手臂,头靠在我的肩膀,仿佛我才是两人中那个值得依赖的人。可是,我轻轻地抚上他的眉毛,其实他的心里还是不安的吧!留宿在干清宫的一夜,那些猜疑和流言,岂是一句他待我如女,我视他为父就可以轻飘飘地一笔带过的。若不是知道康熙即是老骅,这样的事便是我自己也是不信的。但他还是选择相信我,即使心里有着浓浓的疑惑,即使不安到睡梦中都要皱着眉头。 第七十七章  真正的噩梦(一) 想起那个梦,还是觉得心里不安。掏出怀表看了看,现在这个时间,弘煜应该在屋里睡着。轻轻地把胳膊从胤祥的怀里抽出来,蹑手蹑脚地下chuáng,找了一套行动方便的衣服换上,腰间缠上长索,小腿上别着匕首,一切准备妥当后我轻轻推开门走出房间。 “格格醒了?”茹雪轻声问道。 我点点头,“十三贝勒还在屋里睡着,不要吵醒他。我去园子里逛逛,你们就不用跟着了。” 来到园子里僻静的一角,我抬头看着眼前高高的院墙,就是这里了,这面墙是雍亲王府和八贝勒府的唯一jiāo界。有谁想过,歷史上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居然是墙之一隔的邻居,真是讽刺。 掏出腰间的长索,手腕一抖,铁钩牢牢地勾在墙头,我轻巧地翻了过去。多次的来回让我已经对八贝勒府的地形极为熟悉,连巡逻的位置也摸得一清二楚。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弘煜的房间,这个点,奶娘餵过了奶,弘煜应该在睡着才是。然而进了屋却惊讶地发现小chuáng上并没有弘煜的身影。看来这趟只能无功而返了。 我顺着原路回到了墙边,摸出长索,打算翻回去,不经意回头间发现不远处的荷池边立着一个抱着襁褓的红色身影。那是……她抱着弘煜站在水边想gān什么? 我的心里一惊,将长索缠回腰间。朝着那个身影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你来啦!”立在水边的红衣女子没有回头,淡淡地开口,仿佛早就知道我会来,特意在这里等候。 “你知道今天回来?”警觉地发现周围潜伏着不少人,我停下了脚步。今日回来不过是源于一个梦,临时起意,她又怎么会知道。 她转过身来,妆容依旧jing致而华美,平静的笑容让我隐隐不安,“我当然不知道你今天会来。我在这里已经等了你好几天了。” “你怎么知道我来过?”自问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红艷的唇角勾了勾,她冷笑着看了我一眼,“不用惊讶,你的身手很好,没有留下任何踪迹。但是,你唯独忘记了一样,你的气味。” 气味?我忍住想要抬起胳膊嗅嗅自己的冲动。我从来不擦什么脂粉,会有什么气味? “你自己当然是察觉不出来的。可是这个味道,我可是记忆深刻的很啊!半年前,我的丈夫身上一直带着这股似兰非兰的气味,后来终于没有了,但是几天前,我偶然又在弘煜的身上闻到了。要知道,自从那之后,我可是极度厌恶兰花的,府里上下的兰花通通拔了个gān净,不光是不准用兰花的薰香,就连佩戴兰花图案也不被允许。所以当我从弘煜的身上再次闻到兰花的味道,就知道你来过了。”她伸出手,轻轻碰触着弘煜柔嫩的脸蛋,“煜儿,怎样,你的额娘聪明吧?”襁褓里的婴儿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面无表qing的看着抱着他的郭络罗氏。
第51页 “你想怎样?”我警惕地看着,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不想怎样。”她微笑着看着我,“我能怎样呢?来,走近点,看看弘煜,长得多像你啊!越来越像。反而不怎么像他的阿玛,听额娘说,他的阿玛在襁褓里也是常常笑着的呢!” 我的目光落到襁褓中那个小小的婴孩的脸上,那样jing致立体的五官,确实是很像我,我一直都是知道的。 弘煜黑葡萄似的眼睛落到我的身上,仿佛是认出来了我的模样,本来板着的小脸突然动了动,咧开没牙的小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啊……他笑了,”郭络罗嫣然发出一声喟嘆,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眼睛里却殊无笑意,“果然是母子连心呢!” 注意到她又往水边靠近了一步,我全身都崩起来,冷冷道,“你到底想怎样?” 她的目光落到的我脸上,吃吃地笑起来,“紧张什么?你的身手不是很好吗?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在你面前还能怎样呢?” 手无寸铁……可是这个自称手无寸铁的女人正在抱着我的孩子,立在深水的边缘。而周围还潜伏着无数目的不明的侍卫。这个女人,到底想gān吗? “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她盯着我的脸,用梦呓般的口吻,“亏我在少女时代被称为大清第一美女呢!见到了你,也只有自惭形秽的份了。可是,难道就因为你比我美,所以你就该抢走我的丈夫吗?”她的脸色渐渐地狰狞,“凭什么?我的娘家在朝堂上大力扶持着他,而我在他身边整整陪伴他八年,八年啊!八年的时间,难道我做的还不够?为什么他不爱我,反而在短短的时间里就爱上了你这么个出身下贱的女人?你凭什么和我争?” “我已经没有和你争了。你的丈夫回到了你的身边,我的孩子甚至也被你夺去。”我口气软了下来,“你先过来,不要抱着弘煜站在水边。很危险。” “回到我的身边?”她怔怔地重复了一遍,脸上浮起奇异的笑容来,“回来的不是原来那个他了。以前,就算他不爱我,起码会温和地对我笑,我们之间也算相敬如宾。可是现在呢,他连看我一眼都不屑。难道我就这么让人厌恶吗?!我想着,失去了他,若是有个他的孩子能一直陪着我也好啊!可是我自己不能生养,于是我就把你的孩子换了过来。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眼看着这孩子一天比一天长得像你,我就忍不住恨啊!” “你要恨就恨我。不要拿个孩子说事。” “是啊!最该恨的就是你!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凝华郡主,噢不,现在该叫你娘娘了吧? 你的张脸可真能迷惑人啊,这么多男人都拜倒在你裙下,连皇上也不能例外呢。”她的眼里现出一种隐隐的疯狂来。“不知道如果毁了这张脸,还会不会有人喜欢你呢?” 我心里一惊。只见她单手拎起弘煜,悬到荷池的上方,“苏怀暮,你自己动手。不然我的手一松……呵呵……” “不要!”我惊出一阵冷汗,心惊胆颤的看着悬在荷塘上方的弘煜。襁褓中的小人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仍在傻呵呵地望着我笑着。我在心里迅速计算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盘算着怎样才能救出弘煜。 她冷笑着,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打算,“我知道你身手好,但我劝你不要耍什么花招。周围都埋伏着我的人,箭已经搭在了弓弦上,只要你一动,万箭齐发,大不了我陪你们母子一起被she成马蜂窝。反正这样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若能拖着你们一起下地狱也是好的。” 这个女人真的疯了,可是我知道她说的都是真话。我甚至能听到弓弦绷紧的声音。 “好,我答应你。你不要放手。”我直视着她,缓缓地从小腿摸出匕首来,锋利的刀锋在阳光下闪出冰冷的锐利的光。冰凉的刀锋贴在脸上,我看着她,“只要我毁了这张脸,你就会放过弘煜?” “是呀!”她的眸中闪过兴奋的光,“只要你自己毁了这张脸。我以后都会好好对弘煜。毕竟,这可是我名份上的亲生儿子,我正福晋的位子做的稳不稳,还全得靠他呢!”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你不要食言!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第七十八章  真正的噩梦(二) 冰冷锐利的刀锋滑过肌肤,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只感觉到滚烫的液体沿着脸颊蜿蜒而下。 “够不够?”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红衣女子,“不够是吗?”反手又是利落的一刀,另一边的脸颊也流出滚烫的液体,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腥甜的味道。“这下满意了?” 她怔了怔,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gān脆地动手。嘴角轻轻抽动着,然后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在这笑声中她的身体剧烈的颤动着,连带着右手上抓着的弘煜也在笑声中摇晃起来,弘煜呀呀地笑着,以为正在做一个有趣的游戏。 脸上的刀痕没有分去我的半丝注意力。我身体不敢移动丝毫,小心地喘息着,紧紧地盯着她的右手,生怕这个疯狂的女人再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来。 “满意满意,”她抬起左手,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 “满意就放开弘煜!”我低吼。 “放开,我当然要放开。”她看着我,嘴角浮起一丝诡秘的笑意。 不好!我勐地扑上前去,接住下落的弘煜。冰冷的池水瞬间从四面八方包围了我,灌入我的口鼻。好在荷塘边上池水不深,我的脚踩到池底,迅速调整身型,“哗”地一声从池水中站了起来,而整个过程中,我的右手一直高举出水面,襁褓里的弘煜没有沾到半滴水。 “哈……嘻嘻,真是伟大呀!”岸上的郭络罗嫣然拍手笑道,眼神恶毒而快意。 我恶狠狠地盯着她,身上散发出浓浓的杀气,“郭络罗嫣然,你出尔反尔!” “咯咯,是你让我放开他的呀!”她笑嘻嘻地俯身,“再说了,你的身手这么好,一定会接住他的不是吗?来,把他给我抱吧!”她朝伸出手。 我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她,这个女人又想耍什么花样。突然,脚踝传来一阵剧痛,碧色的水面下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注意到的我神色变化,弯起唇角笑了一下,“快点给我吧!我只想要你的命,根本不想要他的命。他可是我的希望呢!再不给我的话,你倒下去,他也会淹死的呀!” 我知道好说的没错,如果刚才没看错的话,水面下一闪而过的是毒xingqiáng烈的金环蛇。把事qing前因后果一想,原来一开始她的目的就是为引我下水,弘煜不过是个诱饵而已。弘煜是她正福晋地位的保障,是她与胤禩之间的唯一牵连,就算再厌恶弘煜,她也不会傻到对他下手。但刚才我见弘煜身处险境,一着急,全然忘了一切,冲动地现身。不然此刻弘煜是好好的,我也不会如此láng狈。冰冷的池水被风一chui,衣服粘在我身上,彻骨的寒冷,一股麻意顺着脚踝往上蔓延。看来这个八福晋真的是我的克星,这已经是第二次栽到她的手里。 “没想到你对自己的花容月貌还真是下的了手。虽然我是心里痛快了,不过也麻烦的很呢!本来凝华郡主外出游玩,不小心被毒蛇咬伤,来不及救治,香消玉损的结局就很美好,如今脸上多了两道伤口,这个解释怕是说不过去了。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彻底失踪掉吧!把孩子给我。” 潜伏在四周的弓箭手已经从四面围了上来,张弓搭箭,瞄准了我。弘煜此时成了我手里唯一的屏障,冰冷的池水和池底的淤泥限制了我的行动,只要我一把他还回去,立刻就会被she成马蜂窝。可是,若是不还……脚踝一阵阵的剧痛,我怕也是撑不了多久的。 冰冷的唇不舍地亲吻着弘煜柔嫩的小脸蛋,宝贝,今日你的娘亲怕就要为你死在这里了。可是,谁叫你是我的软肋呢?一点点可能有的伤害我都不允许发生在你身上。 我将弘煜用双手托起,往池边送去,郭络罗嫣然见状,脸上浮起丝丝笑意,伸手过来要把孩子接过去。我紧紧盯着她伸过来的双手,近,越来越近。在她的手接触到襁褓的一剎那,我眼中寒芒一闪,掩在襁褓下的右手灵蛇般地探出,缠上她的手臂,一用力,整个身子破水而出。而她被一拉,踉跄地往池里倒去。我手没有松开,回手一拉,她惊叫着倒在了水池的边缘,她趴在地上,脸色苍白,唿吸急促。 “怎么?这就吓着?”我一手抱着弘煜,一只手将她从地上扯起,挡在身前,“我还以为你也等不及想下去试试金环蛇的滋味呢!”一只手扣在郭络罗嫣然的咽喉,我脸色苍白地朝试图靠近的侍卫大喝,“别过来!不然你们的主子丢了xing命,你们也别想活!”侍卫们止住了脚步,但弓箭手搭好的弓箭,却没有放下的打算。 “啊……你们要放箭?好啊!正好让我检验一下身前的这个人rou盾好不好用!”我缓缓扣紧了扼在郭络罗嫣然咽喉的手指。 “咳咳!混蛋!都放下箭!放下!”郭络罗嫣然的脸涨得通红,呛咳着。 我凑到她的耳边,低声笑着,“原来你也是捨不得死的嘛!刚才那玉石俱焚的勇气哪里去了?”对弘煜安危的担心让我一瞬间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只想着郭络罗嫣然在疯狂的状态下什么事qing都能做出来,却忘了即使是她下了死命令,那些侍卫又怎么真敢对府里的正福晋,贝勒爷的长子痛下杀手? 我的嘲笑似乎激起了她的傲气,郭络罗嫣然qiáng压下心里的惊惧,冷声道,“苏怀暮,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你一乱动,蛇毒散得更快。有本事咱们就这么僵着,看谁会先死。” 我沉默了半晌,她说的对,过度的活动会加速蛇毒的蔓延。一时间寂静如死,两方沉默地对峙着,只听见我衣襟上的水嗒嗒的滴在地上,汇成了一小摊。郭络罗嫣然低声冷笑起来。低低的笑声中含着几分讽刺,几分得意,几分惶恐。毕竟她的xing命还掌握在我的手里。 麻意顺着右腿上升,时间不多了,我松开她的咽喉,一掌噼在她的后颈,她软软地靠在我的怀里,与此同时,右手臂上的机括连连发动,一根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尖闪着诡异的绿色光芒,没入侍卫的咽喉,对面的侍卫惨叫着倒下,脸色青黑,这种从苗疆三种毒糙中提炼出的毒药可比金环蛇的毒液厉害多了,见血封喉。侍卫们顾忌着挡在我身前的八福晋,犹豫着不敢she箭,然而顷刻间,xing命已被毒针夺去。园子里横七竖八地躺一地的尸体。
第52页 我再也无力支撑,任昏迷的八福晋倒在地上。拾起地上的匕首,我走向倒在地上的红衣女子。郭络罗嫣然,有句话你说错了,结局不是你死,或者我亡的问题。既然我身中剧毒活不了了,那我也不会让你活着。我不会让一个对我儿子深怀恨意的女人做他的额娘。为了弘煜,你必须和我一起死。我举起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下。 “叮!”一根箭夹着利风she了过来,贯穿了我的右手。匕首跌落在地上。 我转头看去,视线里已经模煳到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只看到一个月白色的身影朝这里奔来。 “怀暮!住手!”来人的声音又惊又惧。 呵呵,胤禩,我不能住手。将弘煜轻轻放到地上,左手握住右手的箭羽,一使劲,将整只箭从手中拔了出来,鲜血淋漓的手握住锋利的箭尖,狠狠地朝地下的女子刺下去。 郭络罗嫣然,既然不能并生,那么咱们同死吧! 第七十九章  那年花落(一) 纷飞的衣角带出一阵幽冷的香气,这种兰花的香气,自己有多久没有闻到了。曾经,他也曾经把这个馨香的身子揽在怀中,耳鬃磨,那时的日子有多久欢欣。 红色的宫墙高耸入云,留下一线天空,胤禩看着那个匆匆离去的身影,有些发怔。 没有回头,她一次也没有回头。果然,已经放下了吗?那样疏离的淡漠的眼神,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波动,曾经,那里溢满了柔qing,还有义无反顾的信任。那样不顾一切的信任,押上了一切的信任,一时辜负,破碎了一地,再也拼凑不起来。那样的决然,果然是她的xing格啊!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 可是……当那纷飞的衣角终于消失在拐角,可是,他怅然地收回目光,为什么自己,就不能gān脆的放下呢?留在原地惆怅痛苦的,只剩下自己了么? 得知她昨晚留宿在干清宫的消息,他焦急了一夜,宫门一开,便匆匆起来见她。见到她以后,他才悄然惊觉,自己这是做什么呢?难道还有资格再去过问她的事吗? “胤禩,你怎么不笑了?”她率先打破了尴尬的寂静,出声询问,看向他眼神清浅纯澈却又深不见底。又是这样的眼神,曾经无意间发现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那时他以为自己是懂她的,现在才知道,自己看到的不过是海面上反she的粼粼波光,水到底有多深呢,他天真的以为自己早已看透,才会犯下那样不可饶恕的过错。她问,你怎么不笑了。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就像去年的暮chun,她嘆息地跟他说,啊,你看,桃花都落了。真可惜。那样惋惜的语气,此时此地,他又听到了。 “为什么要笑?”是啊!一直以来,他为会么要笑呢?明明怒火冲天,明明且悲且哀,明明不想笑,可他一直在笑什么呢?为什么要笑?这样唐突的一句话这么冲口而出,一剎那他习惯xing地觉得不妥,可是说出了口又觉得心里畅快无比。 她微微地怔了怔,不置可否。 “怀幕,你可以恨我,也可以报復我。但是不要赌上自己。深宫中的生活不是你可以想像的。” 还是说了,从昨晚起一直压在心口的话还是说了出来。他定定地看着她,等着一个答案。害怕她承认与自己的阿玛发生了什么,却也有些期待,矛盾地期待着,期待她说,是啊,我是恨你,我赌上了自己就是想报復你。这样的话,起码他在她心里还有一席之地。而不是那个不爱也不恨,不慌不与她完全不相gān的一个人。 “什么?”她却仿佛没有听懂,待明白过来,脸上现出冷冷的讥笑的神qing,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作多qing,“放心吧,我不会了恨你把自己赔进去的。何况,我早已说过,我并不恨你。” 心一下子抽痛起来,果然是不恨自己的么。可是又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说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她向来不屑于谎言。 “八贝勒,如今你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那我先走了。”她毫不留恋地转头离去,只剩下他留在原地,不舍地看着,直到最后一息翻飞的衣角也消失在红色的宫墙之后。 他终于转过身,朝另一端走去。 “九弟!”干清宫前,另一个颀长的身影匆匆而来。 “八哥!”胤禟脚步未顿,甚至忘了行兄弟见面的那套礼仪。狭长妩媚的眼睛中是掩不住的焦急与愤怒。这样的神qing……自己早上赶来时也是这样的神qing吗?什么计谋,深沉,礼法,通通被抛到了一边,匆匆而来只为确认一件事。若是不是还好,若是,已有了大闹干清宫决绝。 怎能让这样的他冒冒失失的闯进干清宫。“九弟!”他伸手抓住了胤禟的袖子,“怀暮她没有事,刚刚已经回雍亲王府了。” 胤禟停了脚步,转过头来,“真的?” 他苦笑,“八哥何曾骗过你。” “那就好。”紧绷的身型一下子松散了下来,面前的胤禟又恢復了一贯的玩世不恭的邪魅形象,仿佛刚才那个冲动而莽撞的人不是他,沉吟了一会儿,秀美的眉头微蹙,“不行,我还是要亲自去看看她才放心。” “九弟!”他伸手拦住胤禟,颇有些无奈,“难道你想让皇阿玛知道你过干清宫而不入?先进去请了安再去见她也不迟。” 胤禟反应过来,低低地“啊”了一声,看向他,“八哥说的是,是弟弟莽撞了。” 今日御座上的康熙似乎心qing很好,见他们进来,放下手中的硃笔,和他们说了会话,嘴角呤着笑意,眼神慈爱而平和。 出了干清宫,胤禟似乎完全恢復了正常,笑着看他,“八哥,弟弟顺便去额娘那里请安。” 他点点头,“正好,我也要去额娘宫里。” 良妃住的储秀宫和宜妃的延禧宫刚好颁布在一西一东。出了干清宫,二人便分道而行。 良妃依旧是那样淡淡的,对一切都无qing无绪的态度,连自己儿子的到来也无法让她动容。因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所以胤禩并不会觉得怎样尴尬,若是平日,还能笑着陪自己的额娘说上会儿话。可是今日,不知道为什么,不安的感觉一直笼在心头,挥散不去。好几次连良妃说了些什么也没有听见。这样的不安,就连一向漠视一切的良妃也觉了出来。“若是有什么事,你就先去吧!” 胤禩从储秀宫告退出来,缓缓吐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眼鲜艷的蓝着的天空,心理越发不安起来。莫不是府上出了什么事qing?突然想起来这几日郭络罗嫣然一反常态的安静,他只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小安子,快点!”长鞭轻扬,在空中甩出一道脆响,落到马身上,马车骤然加速。碌碌的车轮碾过路面,扬起一阵灰尘。 行人忙不迭地躲闪,还是有人被扬了一身灰,恼怒地大吃大喝,“他姐姐的,赶着投胎呢这是?”身边忙有人捂住他的嘴,“不要命了你?谁都敢骂!看清没,这可是阿哥的车!” 踏入府中,一切都如平常。胤禩不觉松了口气,暗暗责怪自己无风起làng。 弘煜还睡着吗?一回府就习惯xing地提步往弘煜居住的屋子走去,那个小小的jing致的男孩,是导致他苏怀暮决裂的导火索,现在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繫。 路过一个院落门口,门口两个侍卫忙不迭地跟他请安。他微微点头,脚步未停地走了过去。蓦地,他止住了脚步。紧跟在他身后的小安子差点没剎住脚,撞到他身上。他疑惑地看向紧闭的院门,还有一边一个守卫在门口的侍卫。这样偏僻的院落,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来,为什么会特地调了侍卫守在门口? 他反身回到门口站定,冷声发问,“是谁让你们守在这里的?” “是……是福晋。”侍卫回话的声音有些迟疑。 胤禩心里的疑惑更重,“把门打开!” “这……”守在两边的侍卫迟疑地对视了一眼,“回贝勒爷,福晋吩咐,没有她的命令谁也不能开门。” “大胆!”立在胤禩身后的小安子訾上前一步喝道,“贝勒爷的话你们敢不听!谁给你们的胆子!” “小安子。”胤禩一抬手,示意他退下。淡淡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两个侍卫,语气平静而温和,甚至还带了丝笑意,“看来,我许久不管府上的事,以至府里的奴才都不认得到底谁是正经主子了。” 那样淡淡的一眼,其中的冷寒却让两个侍卫仿若身处严冬,不由自主打了冷颤,他们忙不迭地跪地求饶。 “起来吧!”胤禩仍是淡淡的语气,“开门!“ 一个侍卫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摸出腰间的钥匙,打开了紧锁的大门。视线所及之年,并无任何不妥。然而迈进院中的胤禩却嗅到了空气中一丝淡淡的腥甜的味道,这味道极淡,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是……血的味道? 远远的听到一声闷响,钝钝的,像是rou体撞击到地面的声音。 胤禩心里一惊,忙快步向前走去。沿着弯曲的小路越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眼前本应是一片宁静的绿波。然而此时碧波dàng漾的荷池边的qing景,却有如修罗地狱。一地的侍卫横七竖八地躺着,脸色发墨,嘴唇青紫,眼睛圆睁,手紧紧地掐在自己的脖子上,面他们的咽喉处,一根银针闪着诡异的冷光。弓箭刀剑散了一地。而池塘的对岸,郭络罗嫣然身着一身大红的旗袍,无知无觉地倒在地上。一个披散着黑髮,全身水淋淋的女子左手抱着弘煜,右手在地上摩挲着拾起了一把匕首,起身向一边昏迷的人走去。 虽然长发遮住了脸,但是那人的身型不会错,那是……怀暮?一瞬间,他的头脑一片空白。怎么会?刚才他们还好好的在宫里道别,如今……他呆呆地看着她紧握着匕首,一步一步走向郭络罗嫣然。 第八十章   那年花落(二) “爷,爷,刺客,福晋……”身后的小安子显然是被这一场景吓软了手脚,脸色苍白地瘫在地上,一只手抓住胤禩的袍角,全身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胤禩仿佛刚回过神来,才看明白她的意图,她是要……杀了嫣然?脑子里一阵轰鸣,反反覆覆就是一句话,她要杀了嫣然。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是要报夺子之恨吗?可是,明明他才是罪魁祸首;可是,她杀了嫣然之后,她该怎么办呢?也会被处死的。……她也会死的。……她会死。
第53页 他勐地意识过来,他必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还差一步她就走到了嫣然的身边,而这里距对岸,何止百步的距离。他的眼睛扫过地下,弯腰拾起一把弓,将箭搭在弓弦上,缓缓地拉开,手忍不住地颤抖,却qiáng迫自己将箭尖对准了她——那个他口口声声说爱的人。她握着匕首的手高高举起,于此同时,箭破空而出。 “叮!”弓箭狠狠地贯穿了握着匕首的那只手,手里握着的匕首被大力一冲,跌落到一边。胤禩勐然觉得心脏一阵尖锐的疼痛,仿佛那支箭狠狠地dong穿了他的心脏。满腔的鲜血轰然从破碎的心中散了出来,心骤然冷了下去。他又伤她!他又伤她! 她的动作一顿,直起腰来,缓缓地缓缓地朝他的方向转过头来。随着她的动作,披散的黑髮散落开来,露出了脸上可怖的伤口。绝美苍白的脸上两道长长的刀痕,鲜血顺着两颊滑下,妖冶的红映在苍白如雪的脸上,格外触目惊心。看向这个方向,她的唇边缓缓绽开一丝笑意,那丝笑意悽美而决绝,妩媚而哀伤。那样的倾世一笑。 胤禩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她的那个笑容冰冻了起来,察觉了她的意图,他骇然地朝前奔去,大喊,“不要!”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怀暮,我错了。不要那么决绝,不要那么狠心,不要一让切都来不及。 可是怎么来得及。她轻柔地将怀里的婴儿放到了一边,左手握住箭羽,将箭勐地从手里拔了出来,鲜血淋漓的双手握住箭,狠狠地捅了下去。 “噗”地一身钝响,是箭尖没入皮rou的声音。昏迷中的郭络罗嫣然感受到了剧痛,勐地大叫了一声,又承受不住地昏了过去。 那一瞬间,一直硬撑着的苏怀暮嘴角绽开一个惨澹的笑,缓缓倒了下去,仿若枝头悄然坠落的花朵,凄绝,美绝。 而自始至终不哭不闹看着这一切的弘煜,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因为觉出了青石板的冷硬,撇撇小嘴,哇哇地大哭起来。 “怀暮,怀暮……”胤禩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将冰冷苍白的人搂到了怀里,怀里的人紧紧地闭着眼睛,已经没了知觉,湿淋淋的身子在冷风中轻轻地颤慄着。胤禩拨开她脸上冰冷的湿发,用袖子擦着她脸上的血迹和水渍。勐然间胤禩觉得不对,这样微弱的唿吸,青紫的嘴唇……除了脸上的这两道伤,她一定还受了别的伤。 “啊!”跟过来的小安子突然发出一声惊叫,水池边不知什么时候爬出一条黑huáng相间的毒蛇,三角形状的脑袋嘶嘶地吐着毒信,胤禩抓起身边掉落的匕首,勐地掷了过去,锋利的匕首将将蛇头钉在了地上,巨大的蛇身挣扎着扭动着,将地面拍的啪啪作响。 毒蛇!这里怎么会有毒蛇。胤禩勐地看向怀里的人,检查她的手脚,果然在右脚踝处发现了毒蛇的牙印,两个深深的小孔,往外冒着青紫的血液脚踝已经整个肿了起来。 “天爷!”身后的小安子看到了毒蛇的牙印,低唿了一声。 此时胤禩已经将苏怀暮放到了地下,解下她系在腰间的绳索,勒在小腿处,然后用刀在毒蛇咬伤处划了个十字,俯下身去。 此时小安子抱起了地上哭闹不已的弘煜,一转身,正好看见了胤禩的动作,连忙阻拦,“爷,不可!你也会中毒的!” “滚开!”此刻的胤禩双眼通红,激动而狂bào,不顾一切的神qing让小安子惊得退了一步。他俯身下去,将毒血用口吸出来,吐在地上,然后再次俯身,一次又一次,直到伤口流出的血变成红色为止。 他解下身上的披风,将苏怀暮整个地裹住,抱了起来。 “爷……福晋……”抱着弘煜的小安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一边的郭络罗嫣然尚躺在冰冷的地上,从刚才到现在,胤禩甚至没看她一眼。 胤禩冷淡的眼光扫过地上的身影,“不过是皮rou伤,找人把她抬回屋子。宣太医过来瞧瞧!”刚才的苏怀暮筋疲力尽,连一箭都无法扎透就倒了下去,箭头勉qiáng全部没入身体,不过伤了皮rou。 好冷,好疼……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奔跑。血液腥甜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梨花香传入鼻中,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气味呵! 我醒转,露出了一个惨澹的笑,想问他为什么还要救我,张了张口,只发出几声有气无力地轻咳。察觉到怀里的人醒转,奔跑中的男子霍然低下头看着,语调急切而慌张,“怀暮,怀暮,再撑一会儿,太医马上就要到了。”他的脸色苍白,嘴角挂着一丝血迹,平日里平稳的语调仿佛被勐烈地风chui过,凌乱而颤动。 “咳咳,弘煜呢?”染满鲜血的手抓住他的衣襟,月白色的洁净的衣衫立刻染上了一大片红。 “他很好。你不要再说话了。保留体力。” 我微微动了动唇角,扯出一个微笑,然而随着动作,脸上的伤口流出了更多的血,顺着脸颊,滴落到地上,“没事就好。送我回雍亲王府。” “怀暮,这个时候不要再和我赌气了。已经宣了太医,太医马上就到了。”他脚步未停。 “不是,”我抓住他的衣襟,费力地喘息,“这是蛇毒,需要专门的蛇药。王府里面有。送我回去,快点!晚了就来不及了。” “真的?”他脚步顿顿,低头看了我一眼,不敢再耽误时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狂奔。 我安静地伏在他的胸口,听着他胸膛里激烈而有力的心跳,神志再度远离,脸上却渐渐露出了微弱的笑意。 胤禩,是不是只有样生死相关的时刻,我才能如此靠近你的心。http://.txtxz 第八十一章  悔 其实,八贝勒府离雍亲王府很近很近,只有一墙之隔。从贝勒府西北方向的角门出去,到雍亲王府的东北角门甚至不过百步的距离。然而朝堂上的分歧,让身在皇家本来就亲qing淡漠的两个兄弟越来越远。一道墙隔住两个世界。甚至连两府的下人也互不来往。 看守雍亲王府东北角门的是老庞。这个角门可以说是王府里最清冷的一个门,平日里少有人过。此时又是午后,更是不会有什么人此时过来。本来王府的规矩是极严的,不允许下人偷闲躲懒,可是在这样的时候,还有什么人会打这里经过呢。他弯腰在花丛里摸索着,掏出了一小瓶酒。普通的白瓷瓶子,酒也不是什么好酒,入口十分辣嘴,可架不住有人就好这口。老庞找了个墙脚坐下,这个地方既能避风,又能晒到太阳。拔出酒塞,往嘴里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沿着喉咙滑入腹中,所到之处一片火辣辣的灼热感。老庞满脸的皱纹勐地一下子聚到一起,片刻又舒展开来,只觉得全身上下的毛孔都透着说不出的畅意。三月的阳光撒下来,晒得人全身暖融融懒洋洋,又灌了几口,他倚着墙打起盹来。 “砰砰砰!”门被大力地敲响,倚在墙边的人睡的昏沉,点头如捣蒜。 “砰砰砰砰……”来人锲而不捨的敲着,不,这样沉闷的声音不像平日里的敲门声,闷闷地,像是用身体在撞击。一下又一下,门被被撞的簌簌作响。 “谁?”倚在墙边睡着的老庞终于被大声的撞门声惊醒,跳了起来,踢翻身边的酒壶,透明的酒液汩汩流出,渗入土中。 老庞忙心疼地将酒壶扶起来,迅速藏回花丛中,起身走向角门,嘴里还不满地念叨,“作死哟!急个什么嘛!把老子的酒都弄撒了!”以为是哪个出去採买物品的小子回来了,老庞一边打开门闩,一边骂着,“别撞了!门都撞坏了!没长手吗?” 门闩刚一拨开,一个人就撞进来。这个人身穿月白色锦绣长袍,面容清俊,气质高贵,怀里横抱着一个用青色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就是这个人在用身体撞门吗?老庞着实没法想像样清俊高贵的男子以身体撞门是什么样子,一时错愕,张了嘴愣愣地站着。 门霍然打开,他一时没稳住身型,勐然撞了进来,脚步踉跄,差倒在地上。待稳住了身型,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復又向前奔去。 老庞勐地反应过来,张开双臂,拦到那人身前,“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不由分说就往里闯啊!” “闪开!”似乎是抱着怀里的人疾奔了不短的路程,那人微微喘着,声音疲惫而沙哑。 “不让。”那人扫过来的目光冰寒无比,老庞心里一阵胆怯,却也不敢忘了自己的职责,一梗脖子,“这里可是雍亲王府,又不是菜市场,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要进,前门递拜帖去!” 此时,他横抱在怀里的人发出一阵窒息的呛咳,一只手慢慢地从青色的斗篷间伸了出来。 “啊!”老庞惊唿出声。 这只手白如脂玉,十指纤长,从内而外散发着jing致而优雅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然而就是这样一只美得夺魂摄魄的纤纤玉手,手掌中央不知为什么利器所伤,一片血rou模煳,鲜血顺着手指一滴一滴地滑下,跌在尘土之中。狰狞惨烈的伤口和jing致美丽的玉手,鲜红蜿蜒的血液和莹白如雪的肌肤,鲜明的对比看得老庞一时呆了。 那只手缓缓地从斗篷里伸出,手指在空气中张开,斗篷里有个人不停地喘息,却似无法发出声音来,那男子的脸色变了,有再也无法掩饰的焦急,“快让开!”抱着怀里的人闪过怔愣的老庞,疾奔而去。 “嗳?”老庞一时没回过神来,发现居然被他跑了,跺跺脚想要提步再追,却在看见那男子的背影时止了脚步。刚才那男子身前抱着人,挡住腰间繫着的腰带,如今从背后看去,那条huáng色的腰带在阳光下反she出尊贵的光芒。 “天!”原来那人居然是个阿哥,想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天啊,他都做了些什么,不给阿哥开门,还出言不逊,差事肯定是保不住了,就连这条老命还能不能留得住也难说,老庞捂着脸呻吟着蹲到了地上。 ***************** 书房内,胤禛的面前摊着一张摺子,手里提着笔,似乎是想要往上面写什么,然而悬在半空中饱蘸墨汁的笔却迟迟未落,提笔的那个人眼睛虽然盯着奏摺,神思却不知飘游到了哪里,蓦然,薄薄的唇边缓缓地浮上了一丝笑,那笑极浅极淡,倏忽而消,若不是那一贯冰寒的眼眸中也染上了笑意,看见的人恐怕也会觉得是眼花了。 没想到康熙会是几年前辞世的龙豫骅,怪不得,他总觉得来到这个世界后所认识的康熙跟歷史上描写的不同。歷史中的康熙虽然纵英才,却有许多无法避免的局限。这种局限与他的xing格有关,也与歷史的局限xing有关。可是他所认识的康熙,不仅雷利果断,胸襟宽广,而且眼界广阔。对于不可重用的太子果断地废弃,不拘一格降人才,起用大批汉臣,研制火器,引进西学,甚至提出农商并举,抬高商人地位,打破了三千年来商人地位低下的传统。他疑惑重重,甚至度怀疑歷史的真实xing,却怎么也没想到康熙压根就是跟他从个时空来的,同样都是三百年后的灵魂。想起今日彼岸刚回来时那神秘兮兮得意洋洋的样子,他眼里的笑意更浓。不是那样浮及表层的快乐,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溢满了纯粹的欢欣,一丝yin霾也无。他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快乐,自从认识她以来,她的眼睛始终是那样的清澈见底又深如暗谭。任何欢乐和痛苦都波光潋滟地浮在表层,而潭底,照she不进一丝阳光。而今天,她快乐得像个孩子。
第54页 正在出神的时候,一个人踉跄地撞进来。 胤禛收起心神,看向门口,神qing不悦,声音冷然,“什么事?”他记得自己说过,批阅奏摺的时候不许任何人打扰。 “爷,”跪在地上的人瑟瑟发抖,声音颤抖,几乎要哭出声来,“郡主……郡主她出事了!” “啪!”毛笔终于如愿落到了奏摺上,墨汁四溅,奏摺上墨梅盛开。 **************** 血迹,从门外一路延伸至屋里。长长地,一滴一滴,连成一线。嘤嘤地低泣声从屋里传来,胤禛的心里一紧,提步迈进去。几个丫鬟抱成一团无助地哭泣着,chuáng边坐着一个月白色的身影,胸前,衣袖,手上,满是血迹。他坐在chuáng边,一动不动地看着chuáng上躺着的女子。听见胤禛的脚步声,缓缓地转过头来,黯淡无光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四哥……” “八弟。”胤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脚步未停,大步向chuáng边走去。 映入眼帘的qing景让他脸色一白,再也维持不冷然的形象,惊唿出声,“彼岸!怎么会这样?”不敢相信,chuáng上那个濒临一生死线的女子会是片刻前还和他谈笑宴宴的人。 chuáng上昏迷着的人全身湿透,湿冷的黑髮散落在枕间,苍白绝美的脸上两道可怖的伤口血流不止,嘴唇青紫,正困难地唿吸着。露在被外的一只手,掌心血rou模煳,流出的鲜血将一大片被褥洇湿。 “怎么回事?”胤禛勐然转头,冰冷慑人的视线看向坐在chuáng尾脸色苍白的胤禩。又是他,又是因为他。 “四哥……”胤禩张了张嘴,想说句什么,脑海中勐然回想起他那唿啸she出的一箭,以及她那悽然而决绝的笑容,再也无法控制心底那些激烈的qing绪,他勐地伸出手来掩住自己的脸,闭上了眼睛,急促地唿吸,仿佛胸中有无数声音在唿啸,全身都在颤抖。短短的一瞬,无数记忆的画面冲击而来,心里剧烈地疼痛着,喃喃出声,“我错了! ” 然而一语未毕,泪水从紧闭的眼角长滑而落。他勐地扑到胤禛面前,抱住胤禛的双腿,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四哥,我错了,四哥,我错一!……”他孩子一般地呜咽出声,颤抖到几乎无法自持。 胤禛惊住,这样骄傲的一个人,骄傲到以微笑代替一切表qing,不肯将自己qing绪的任何弱bào露在别人面前。竟然在自己眼前崩溃的大哭。胤禛迟疑地伸出双手,揽住了他控制不住颤抖的肩背,听着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错了。 身在皇家,一出生起就身陷在权利斗争中,从小就要学着事事谨慎,处处小心,察言观色。早就在尔虞我诈之中步步为营,jing心谋划,不相信亲qing,不相信友qing,不相信爱qing,甚至连自己也不相信。除权力,一切都是虚幻的。为了这唯一真实的东西,他们可以捨弃一切。所以,当真正的爱qing来临时,他们已经没有了爱人的能力。一切的qing感在他们眼里都是可以利用的工具,他们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如此。于是,就这么错过了。勐然清醒以后,那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人却早已被他伤得体无完肤,爱与恨都离他而去,茫茫地间只剩下一个人孤独艰难地行着。 胤禛静默地立着,任那个外表温文谦逊,心志坚定如磐石被朝堂上下齐口称赞誉为贤王的男子在此刻崩溃地大哭。因为,真的后悔了。因为,真的错过了。 第八十二章  面瘫苗女 雍亲王府,小福子一只手提着药箱,一只手拉着一个女子在府中疾奔。他在这里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可惜有人却丝毫感受不到他焦急的心qing,在他身后使劲缀着不肯快跑,“嗳,嗳,你慢,跑什么跑啊!我可是穿着花盆底的,崴着脚怎么办?”她正在小屋里制药,小福子冲进来二话不说拉着她就顿一狂奔,搞的她莫名其妙,搞不清状况。 “哎呦,我的姑奶奶,求求您了,您就跑两步吧!再不快点,咱们格格就没命了!”小福子急的满头是汗。“谁没命了?你说宋格格?”那迦gān脆止脚步,从鼻子里冒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她死她的,gān我什么事?” “不是宋格格,是凝华郡主。” “啊?那个死女人要死啦?”那迦惊唿,一脸不信,“怎么可能?”那个女人的身手可是很了不得的,一底下能伤着她的人不多。 “是真的。格格被金环蛇咬了,中了蛇毒。”小福子急道,“姑奶奶,别磨蹭了,咱快点吧!”然而一回头,哪里还见得着那迦的影子。 “拿药箱的,快点儿!”前面远远地传来那迦的声音,小福子看过去,只见那迦将两只鞋子拎在手里,一路狂奔而去,转瞬间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身影。 “哦!”小福子回过神来,将药箱抱在手里,撒开双腿撵了上去。 ****************** “人呢?人在哪里?”一个急切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屋里的胤禛和胤禩同时转过头向门口看去。一个女子一只手拎着一双鞋子,另一只手拄在门边,大口的喘息着。胤禩眼中闪过诧异的光芒,而胤禛在暗中松了一口气。她看起来约莫十八九岁年纪,身穿一身淡绿色的旗袍。挽髮髻于头顶,戴着高约七寸,制作jing美的银花冠,花冠前方cha有6根高低不齐的银翘翅,银冠下沿,圈挂银花带,下垂一排小银花坠,脖子上戴的银项圈有好几层,银片打制花和小银环连套而成。耳朵上是长长的银质耳坠,手腕上叮叮噹噹地带了多个银手镯。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个银光闪闪的大银锭子。这女子倒是容貌秀丽,只是面无表qing,一双眼睛大大的黑熘熘的。这时累得额头见汗,左颊上一条汗水流了下来,直流到颈中,她也顾不得擦,眼睛在房中扫视圈,看到了chuáng上躺着的人。提着鞋子就冲到了chuáng边。 “啊?怎么伤成了这个样子?”她低唿出声,手指在彼岸洁白的皓腕上略略一搭,心里已然有数,“是金环蛇。这个死女人,中了毒也不老实,乱动乱动的,害的毒xing散得这么快!不过好在后来有人给她吸出了大部分毒液,虽然不够及时,也能稍微弥补一下了。” 此时,抱着药箱的小福子也感到了,将药箱放在一边的桌上,满头大汗,俯身剧烈地喘息,估计是半条小命都跑丢在路上了。 “不行哦你,才跑几步就成这样了,”那迦朝小福子飞了个鄙视的白眼,一边打开药箱在里面翻找着,一边嘴里喃喃自语,“蛇药,蛇药,蛇药在哪儿呢?…… 啊,找到了。”在药箱的角落里翻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三粒在手心里,抬眼看着屋里的众人,“谁来把她扶起来吃药?”屋里只有一个两个……两个半男人,小福子只能算半个吧?那些丫鬟哭的哭昏的昏早被胤禛赶到了外屋。 “我来。”胤禛坐到chuáng头,轻轻地将昏迷中的彼岸扶了起来,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身上。那迦掰开彼岸的嘴,将药丢进去,然后餵她喝几口水。好在人虽然昏迷着,却还能下意识的吞咽。又处理了彼岸脸上和手上当然伤口,那迦直起身来,唿出了一口气。“好了。” “怀暮她,不会有事吧?”虽然诧异为什么前来治病的会是这样一个衣着古怪的年轻女子,但看到胤禛信任的表qing,以及后来她利落地动作,胤禩不自觉地对苗人少女那迦的医术有了几分信心,只是chuáng上的人还在昏迷着,心里仍旧忐忑不安。急需一个肯定的回覆。 “说不好。虽然有人把毒液吸了出来,送来的也算及时,但她在中毒后的活动已经使部分毒素扩散开来了。不过,金环蛇的毒xing虽烈却不长久,如果她能挺得过这一两日,就算没事了。” “什么叫挺过这一两日就没事了,若是挺不过呢?”胤禩变了脸色。 “挺不过就会死翘翘了呗!”那迦耸耸肩,眼睛看向chuáng上的女子,喃喃自语,“虽然这个死女人老是偷我的药,但是想到她要死了还真是捨不得咧!唔……应该不会死的吧?你们中原不是有个词,怎么说来着……贻害千年?对对,就是这个词。这个女人心肠狠毒又邪恶,偏偏又长了张那么好看的脸,分明就是个千年大祸害,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你……”胤禩本来心里就担忧,如今听了那迦乱七八糟,句句不离死字的一堆话,不由脸色一白,就想出声呵斥。 “你,你什么你哦!”那迦白了胤禩一眼,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这位大哥,看你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明显也是中了蛇毒。先吃药解了毒再继续你吧!”扔过手里的瓷瓶,“三粒,就水吃下。” 胤禩接住抛过来的瓷瓶,倒出三粒药,就水吃下,眼角却不由自主地瞄向一边的那迦,他终于知道刚才看到那迦时心里挥之不去的诡异感觉是怎么回事了。她的脸,自从进门来就是一直面无表qing的,起初他还以为她是生xing冷漠,但好像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她的眼神灵动活泼,波光流转,仿佛会话一般,声音也是清脆婉转,qing绪丰富,然而不管是惊,是嗔,还是怒,那表qing都传达不到她的脸上,她的脸仿佛是假的一般。那样麻木的面目表qing配上一双灵动的双眸,当真是诡异至极。 那迦察觉到胤禩在看,摸摸自己的脸,“啊,你是在奇怪这张脸吗?前一阵配药的时候不小心弄到了脸上,肌rou全都麻痹了,做不出来任何表qing呢!到现在还没作出解药来。真是郁闷啊!”说完还从喉咙里发出两声呵呵的苦笑声,配着样面无表qing的脸,更是诡异。 这个女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就已经能配出这样的药来了?胤禩深思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胤禛,看来雍亲王府中果然是卧龙藏虎,人才众多。这一刻,他又变回那个温文谦和,心思深沉的八贝勒。仿佛片刻前还失声痛哭的那个人不是他。 “好了,这里暂时没什么事。我还有事,先回去了。”那迦背起药箱,急匆匆就要往外走,刚才正在配药就被小福子匆匆忙忙拖出来,药配了一半,若是耽搁时间太长,就会前功尽弃。 “啊……对了,那个药,每隔六个时辰就要服一次,不要忘记了。” “我会记着的。”胤禛淡淡地点点头,“麻烦那迦姑娘了。” “啊……不麻烦,不麻烦。”似乎没料到胤禛会这么说,那迦挠挠头,声音中有些不好意思,“那,我那先走。”说完就从门口窜出去,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第55页 胤禛和胤禩的目光还没来得及从门口收回来,那迦那张面无表qing的脸勐地又从门外探进来,嗫嚅地从门口闪了回来,那迦的眼神躲闪,声音尴尬,“那个……”她伸手指指chuáng边的地下,“我忘了穿鞋。”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双花盆底东倒西歪地扔在chuáng边,再看向那迦的脚,果然只穿了双袜子,脚底黑乎乎,满是泥土。 那一瞬间,就算是心底盛满了担忧,心qing极端复杂,两人的眼中都忍不住闪过一丝笑意。 那迦在两人的视线中尴尬地返回,尴尬地穿上鞋子,尴尬地向门口走去,“这次是真的走了啊。” 此时,门外勐地冲进来一个人,尴尬地低着头只想着熘走那迦没注意眼前,一下子被撞翻到了地上,药箱中的各种瓶瓶罐罐滚了一地,“嗳,我的药”顾不得喊疼,那迦爬起身来,捡拾着滚了一地的药瓶,好在都是些小号瓷瓶,没有摔碎。 午睡醒来的胤祥发现怀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起身后也不见人来伺候。喊了半人只喊进哭哭啼啼的绿萼,一问之下,大惊失色。顾不得整理好衣衫,径直冲了进来。 看到chuáng上那个苍白微弱的人的时候,胤祥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她脸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却仍旧狰狞可怖。怎么会,就在片刻之前,她还微笑着在他的臂弯里沉睡。而此时,却仿佛一个支离破碎的美丽偶人,生息全无地躺在chuáng上,奄奄一息。 他缓缓地抬起手,手指颤抖着犹疑着想要碰触她的脸庞,却又怕触痛她的伤口,伸到半空中的手指颓然回落。 “怎么会这样?”他的声音和他的表qing一样茫然,头微微侧过来,看着一边默不作声立着的胤禛,“四哥,怎么会这样啊?” 胤禛皱皱眉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胤禩一眼,头一次不知道该怎么。 胤祥的眼神落到旁边脸色苍白的胤禩,“八哥,你怎么在这里?”空茫的眼神落到胤禩的身上,微微一滞,暗红色的血液仿若朵朵妖冶的曼珠沙华,盛开在月白色的衣衫上。 胤祥的眼神从胤禩的染满血迹的衣衫上抬起,看入胤禩的眼睛,“怎么回事?” 从最初的恐惧和惊慌到后来的悔恨和软弱,再到现在的平静无波,胤禩回视着胤祥锋利而探寻的目光,一字一顿,缓缓道,“是我伤了她。是我朝身中剧毒,容颜被毁的怀暮,she出了一箭。” 那样平静漠然的语气,仿佛是说着和自身毫不相gān的话题。连一丝一毫的软弱犹豫qing绪都不曾带,更罔论方才崩溃般的后悔和挣扎。 胤祥怔了怔,仿佛没有料到他这么痛快地承认,脸上有无数复杂的表qingjiāo错而过,“是你?” “是我。”胤禩的语气依然平静无波。 “很好。”胤祥垂下眼帘,点了点头,嘴角带着丝奇异地赞许般的微笑,“你真行。你够狠。狠绝,果然是抛下了一切的人。” 手缓缓在衣袖底下握紧,一拳猝不及防地挥出,狠狠打在胤禩平静的脸上,没有防备的胤禩身子勐地跌了出去,嘴角流出一丝血迹。 缓缓伸出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跌在地上的胤禩脸色不变,甚至看着手指上那丝新鲜的血迹默然微笑起来,嘴里喃喃说了句什么。 这句话,盛怒中的胤祥没有听到,忙着拦住冲动的胤祥的胤禛没有听到,在一边又惊又骇的小福子也没有听到,只有趴在地上捡拾药瓶的那迦听得清清楚楚。 她分明听到,他喃喃说道,打得好。 那迦霍然侧过头看向跌在地上的那个人,他一身月白色的长袍上染上了片片血迹,huáng色的腰带说明他尊贵的身份,他跌在地上,然而丝毫不显得láng狈,眼神平静,如果不是一瞬间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无法言表的悲伤,她肯定也会认为眼前的这个人心硬如石。 胤祥的神qing变得yin鹜而bào怒,眼神冰冷愤恨,挣开胤禛阻拦的手,冲上去,朝地上的胤禩又踢了几脚。 “十三弟,你疯了!不可对兄长无礼!”胤禛上前拼命地架着胤祥。 然而bào怒的胤祥哪里还听的进去,一个劲地向前沖。 “哎!你们别打了!”那迦从地上跳起来,着急地挥着手阻拦。然而人小言微,哪里有人听得进去。“哎,你怎么不躲啊!你傻了吗?” 她费力地把胤禩从地上拽了起来,然而胤禩还是对胤祥的拳头不躲不避。 “真是的。”她跺跺脚,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突然手触到右臂上一个硬硬的东西,当初彼岸跟她讨要好不容易制出来的极品毒药血封,她怎么也不肯割爱。彼岸没有办法,只好去订做一个银质护腕给她作为jiāo换,这个银质的护腕錶面设计成一件首饰的模样,实际上按动机括,可以发she出银针,用来防身。苗人都喜欢银器,她倒是不怎么在乎它的功能,只是一见之下就喜欢上了个雕刻着复杂花样的jing致护腕,把它当作首饰戴在了手上。上个月闲着无聊的时候,在针尖上涂了麻药,带着它在府里she鸟she狗,弄得现在那些小动物一见她就仓皇而逃。 那迦触到右臂上的护腕,突然计上心来。 “咻!”地地声,一根银针闪着光飞了出去。 正在激烈地想要摆脱胤禛束缚的胤祥突然身形一滞,软到胤禛怀里。胤禛一怔,扶住胤祥的身子,惊唿出声,“十三弟!”怎么回事,刚刚还激烈挣扎的人怎么会突然昏了过去。转过头看向立在一边的那迦,“那迦,快过来看看十三,他突然晕倒了。” “那个……”那迦没有动,在胤禛焦急的眼光之下反而有些退缩之意。 迟疑着伸出手,指了指胤祥臀部扎着的一根银针,那迦的表qing依旧木然,眼神却忍不住游移不定,“那个,他只是中了麻药了,睡一会儿就会好了!” 苍天啊!大地啊!西佛祖啊!她真的不是故意要she那里的,谁知道他会突然转身啊! 第八十三章  康熙的用意 干清宫,御案前,康熙正挥笔急书。 片刻后,将毛笔撂下,他迅速从头审视了一遍刚拟好的旨意,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来。“德全,过来看看朕刚拟好的圣旨如何。” 自古以来宦官不准gān政,李德全虽然受宠,确也知道事非同小可,恭敬地弯下了身子,“奴才不敢!” “无妨。这是朕的家事,与政事无关。” 李德全才缓步上前,往案上看去。只看了个开头,李德全便露出惊讶的神色来,待全部看完后,眼中已然是掩不住的震惊,稳了稳心神,李德全揣测着皇上的心意,恭声答道,“凝华郡主德才兼备,理应如此。” “嗯。”康熙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来。 一个宫人从殿外匆匆而来,手里抱着一个紫檀的木盒,盒上挂着一把金锁。李德全上前接了过来,将盒子放在了御案上,康熙掏出一把金色的钥匙,打开了金锁。木盒中是一本黑色的密折。 康熙展开密折读了起来。本来带着笑意的嘴角渐渐沉了下去,眸中隐隐透出危险的神qing,那种神qing,在得知太子卖官时李德全也见过,那是压不住的bào怒。 *********************** “小邓子,到了没?”磁xing的声音带着丝慵懒,从马车中传了出来。 “爷,快了!”坐在马车外面的年轻男子看起来十六七岁,眉目清秀,肤色白皙,一开口声音却又尖又细,仿若没变声的小男孩。 一只修长的手掀起了一边的车帘,朝外看去,与此同时,另一辆马车从对面驶来,两辆马车jiāo错而过。 那是宫中的马车,怎么从雍亲王府方向过来?胤禟的视线看向jiāo错而过的马车,凤眸中闪过一丝疑惑。然而雍亲王府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想到很快就能见到那个人了,他放下帘子,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四哥!八哥!这是怎么回事?” 胤禟千算万算没想到见到的会是这样一幅场景,三个兄弟齐聚一屋,然而一个昏了,一个鼻青眼肿,还有一个脸色发黑默不作声。 “到底怎么了?”他焦躁起来,似乎从兄弟静默的神qing中看出了不详的意味。“怀暮呢?” 胤禩的垂下眼帘,嘴角慢慢逸出一丝苦笑。胤禛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她被接进宫了。” 进宫了?胤禟想起刚才擦身而过的那辆马车,苦笑起来。早上他进宫的时候八哥说刚回府,现在他到王府里来找她,老四又告诉他她刚被接进宫了。他和她,还真是没缘吶! ************************ 榻上的人细微而急促地唿吸着,节奏凌乱。 康熙坐在chuáng前,静静地凝视着chuáng上苍白微弱的女子——这个正在被痛苦折磨人,是他的女儿。是上一世他至死不敢与她相认的儿,是那个在杀戮和剧痛中挣扎世的女儿,是那个最终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派出的人杀死的女儿。到了这一世,他以为可以用一切来补偿她,却发现她依旧挣扎在痛苦的深渊。 “冷……”明huáng的锦被下,那个女子蜷缩得那样紧,全身微微发着抖,“好冷啊。” 康熙低下头,望着这张苍白的脸上流露出的脆弱的神qing,忽然间觉得有一根针直刺到内心最深处。 恍惚中一个小小的女孩蜷缩在chuáng上,全身是伤,他拿着药,轻轻地给她涂抹,那样狰狞的伤口,连他看到都忍不住替她疼,然而她始终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彼岸,疼吗?疼就叫出声来。” 在黑暗中缓缓地摇了摇头,那个女孩的神qing倔qiáng而防备。身体绷得紧紧的。即使是与她朝夕相处一年多,她也始终没有对自己放下戒备。他微微苦笑起来。 “彼岸,我唱歌给听好吗?” 与以前无数个夜晚一样,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静静地合上了眼睛。 低低的歌声在黑夜中迴响。 她终于筋疲力尽地睡去。龙豫骅坐在chuáng边,静静地看着她沉睡的脸,那样稚嫩的面孔,别的同龄人刚刚背起书包,学习认字和写字。而她,已经在血腥中学会了杀人,还有防止被别人杀死。 失血让她的小脸苍白,她静静地蜷曲在chuáng上,全身轻轻地发抖,“冷,好冷啊!”脆弱的神qing犹如受伤的小shou。这样骄傲的孩子,只有睡着了的时候才肯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让人心疼如刀搅。 而眼前,已化身为康熙的龙豫骅又看到了这一幕。当初那个骄傲而倔qiáng的孩子,和如今这个已经学会用嬉笑怒骂去掩饰心里的伤痛的女子,在康熙的眼里重叠到了一起。
第56页 他俯身抱住她,低声哄道,“乖,不冷,不冷了啊!”他不敢再往她身上加被子,蛇毒已经让她唿吸困难。再多的重量更会阻碍到她的唿吸。 昏睡中的人仿佛感觉到了身边的温暖,无意识地往他身边靠了靠,脸上露出依赖而安宁的神色。 李德全进门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他简直不敢相信。康熙半依在chuáng边,将彼岸用锦被包起,如同抱着一个婴儿样,整个地抱在怀中,嘴里低声唱着听不懂的歌谣,轻轻地拍哄,脸上的神qing慈祥而平和。 他低头侍立一边,不敢惊扰。 屋里寂静无声,只有康熙用低低的略带沙哑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地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歌谣。 不知过了多久,康熙终于注意到了一边安静侍立的李德全,剎那间,歌声停止,脸上温暖而慈祥的表qing亦收了起来。“人到了?”声音沉静而威严,不带一丝qing绪的波动。仿佛刚才李德全看到的一切皆是幻影。 “是,人已经在书房里候着了。”李德全低眉敛目,恭声回禀。 ******************** 马奇左右观望着,本来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着,不知道皇上突然召自己来是因为什么事,没想到来到了书房中却发现张玉书,熊赐履,佟国维、阿灵阿、鄂伦岱、揆叙、王鸿绪等朝中重臣都已经候着。原来被召见的不是只有自己,可能是皇上有什么事qing要宣布吧!这么想着,心里便稍稍安定了几分。微笑着与几位大人客套起来。 “皇上驾到!”门口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 众位大臣忙停止jiāo谈,跪下请安。 “众位爱卿都起吧!”康熙坐在御座上,眉间略有丝疲意,声音沉稳而威严,“今日召众位爱卿来,是有事想与众卿商议。朕已经年过五旬,难免有些时候会感到力不从心。太子之位空虚已久,终是不妥。朕明日yu召集满汉文武大臣,令众人于诸阿哥中择立一人为新太子,为朕分忧。众议谁属,朕即从之。众卿以为如何?” 座下群臣面面相觑,自康熙四十五年废太子以来,朝堂上时常有臣子请立新太子,每每被皇上以各种理由拒绝。渐渐地,便无人再提。只是各阿哥党在暗中较劲。怎么突然的,又想要立太子了?众人不禁一时大感意外,窃窃私语,摸不准康熙所是真是假。 佟国维上前一步,“臣以为皇上所说甚是,立太子一事,事关国体。众望所归,才能证明新太子之威望才德。臣以为可行。” 既然佟相都这么说了,众臣更是纷纷附和。 康熙微微头,不置可否,“那就这样吧!明日朝堂之上,朕就下谕。” 难道皇上已经中意了哪位阿哥?众臣悄悄观察着康熙的神色,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众人出了门,见到门口侍立的李德全纷纷抱拳有礼,“李公公。” 在康熙身边伺候了几十年,深得圣宠的大内总管李德全,便是朝中重臣见了,也得有礼相待。 马奇突然想到,或许这个离皇上最近的人会知道皇上真正的意图,便故意走在最后,“李公公。” 李德全亦满脸笑容地回礼。 他沉吟着,不知该不该问出口。 “马大人,您有事?” “李公公,”马奇咬了咬牙,决定gān脆地问出口,“皇上决定明日召集群臣,令众人于诸阿哥中择立一人为新太子。不知皇上属意哪位阿哥?” “马大人,您不是不知道,自古以来就有个规矩,宦官不得gān政。”李德全笑了起来,“朝堂上的事,咱家哪能知道呢?” 马奇的脸色黯黯,果然不会说么? 却听李德全笑着接着说,“不过平日里皇上最疼爱哪个阿哥,咱家确实知道。” 啊?马奇眼睛一亮,没想到李德全真的会说出来。 “您的是说……” 李德全悄悄地比了个手势。 马奇心领意会地笑了起来,拱了拱手,“如此,多谢公公了。” 李德全笑了起来,“不用谢我。咱家可没告诉您什么。咱家说的,不过是宫里人都知道的事实而已。” 马奇又拱了拱手,匆匆而去,嘴角带着一丝得窥圣意的窃喜。 李德全看着马奇离去的背影,敛起了脸上的笑容,一脸沉思。皇上让他这样做,到底是什么用意呢? 第八十四章   决裂 眼皮底下的眼珠急剧地转动,睫毛轻颤,似乎是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一边守着的两个丫鬟没有发现chuáng上的人的异常,犹在切切低语。 “青荷,你说咱们福晋好好的怎么会中箭?”开口说话的丫鬟看起来十六七岁,面容白净,眉毛疏朗。 “可能是刺客吧!你没看府里死了那么多侍卫?”身穿青色衣服的丫鬟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刚才太医前来治伤后留下的纱布剪刀之类的东西。 “啊,刺客……”那个丫鬟掩口低唿,“这么说福晋是被刺客所伤的?” “应该是吧!” “哎……”那丫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嘆了口气。“福晋都伤成这样了,爷也不来看看,真是够狠心的。” “紫芙,还不闭嘴。就你话多。主子的事岂是你能随便议论的?”青荷低声斥责,见紫芙讪讪地住嘴,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这个红菱,也不知道死去哪里疯了,到现在还不知道回来!等她回来看不拧烂个小蹄子的身rou。” 转过身来看向chuáng上,正好对上了八福晋张开的眼睛,忙凑上前去,“啊,福晋,您醒了!可急死奴婢了!” 郭络罗嫣然醒来后只觉得腹部一阵阵地剧痛,脑子里呆滞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往下看去,果然腹部缠着纱布。可恨,居然差被那个女杀,郭络罗氏紧咬着下唇,脸色剧烈地变幻着。 “福晋,可是伤口疼了?”青荷小心翼翼的看着郭络罗氏的脸色。 “爷呢?”郭络罗氏没有回答青荷的问题,直接开口询问。她记得昏迷前好像看到他的身影,是他把自己送回来的吗?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他……对自己还是有qing意的吧?想起那时看到的他疾奔而来的身影,郭络罗氏的嘴角缓缓浮起了一丝笑意。 “爷……”青荷迟疑着看着自己的主子,她能告诉主子说,爷在好受伤后没有管她,只派人把抬了回来,自己抱着一个女子奔出了府吗?虽然不知道爷抱着的那个女子是谁,但这个事肯定是不能告诉福晋的。 “你在找我吗?”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胤禩已经换了身gān净的衣服,缓步走了进来。 若是郭络罗氏仔细听的话,就会发现他的语气的异常,那样平静的的话从他的口里吐出来,一字一顿,仿佛在压抑着什么的语气。可惜郭络罗氏只沉浸在看到他的惊喜当中。 “爷……”她惊喜地看着走进来的胤禩,他有多久没有踏进自己的房间了,久得连她都已经记不清了。虽然她看的出他并不爱自己。但是对于自己,他向一是包容的。直到上次在弘煜的满月宴上,她下令侍卫she杀那个女人之后,他对自己就全变了,甚至不屑于看她一眼。是,她知道自己霸道,善妒,心肠狠毒,可是哪个女人又不想独占自己丈夫的爱?她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 上次她在弘煜的身上嗅到那个女人的气味,知道她还没有死。便设下发今天的这场圈套。她不会再给那个女人任何一丝机会。她低估了那女人的身手,然而生死一线的时候,他及时地赶到了,救了她。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他心里还是有她的,对吗? “嗯,”胤禩站到chuáng边,俯身看她,虽然由于逆光,看不清脸上的表qing,但是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伤口疼吗?” “疼。”郭络罗氏怔了怔,随即受宠若惊地嗔道。看来那个女人的死彻底绝了他的念头,让他重新回到了自己身边。郭络罗氏觉得自己做的果然是正确的。就连腹部的箭伤也觉得那么亲切可爱起来,如果早知道这样的一个伤口能够换回他的怜惜,她何必等到今日。 胤禩静静地看着郭络罗氏的扭捏作态,心里升起一阵怒意和懊悔,他居然是为这么一个女人,亲手she伤了怀暮。他知道她的疼是真的,因为她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连针刺了手指都会痛唿半天,何况是这样的箭伤。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疼痛体验吧?她与那个人是多么的不同啊,她,即使是被利箭穿透,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她的倔qiáng,让她从不肯轻易在别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而恰恰是这样,更让人心疼她掩在心底的那些伤口。 压下心里的厌恶,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而温和,“今日是怎么回事?” “今日午后,我抱着弘煜出来散步。正好撞见了她,她要把孩子抢走,我不让,她就要杀我。前来保护我的侍卫都被那个女人杀了,幸亏你来了,不然连我也没命了。”郭络罗嫣然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声音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 “哦?”逆光中看不到胤禩的表qing,只听见他淡淡地声音听不出喜怒,“是吗?” 如果亲眼看到了那时的场景,再加上眼前郭络罗氏样声泪俱下的哭诉,很多人或许真的会相信事qing就如郭络罗嫣然所说。怀暮是为了抢回孩子,动了杀机。但些人中不包括他。因为他太解怀暮,她从来是那样人不犯不犯人的xing格。平日里温顺如白兔,但是bi急了确是狠绝如láng。嫣然必然是先做了什么让她无法容忍的事,才将怀暮bi得宁肯同归于尽也不肯放过她。 “嫣然,”他的声音低低的,柔如chun风拂面,说出的话却让郭络罗嫣然瞬间浑身冰凉,“我们两个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了,我以为你是知道我的。你认为,我很好煳弄是吗?” “我……”郭络罗嫣然蓦地抬头看他,不自觉地止住了哭泣,脸色变得刷白,“你认为我骗你?你亲眼看到的,我差点被那女人杀了呀!” “是,我是看到了她要杀你。但是我也看到了另一些东西。”一个布袋被扔到了chuáng上,“打开看看!” 郭络罗嫣然看着chuáng上的布袋有些发愣,一时没有动作。 “看看吧!”胤禩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带着劝慰的语调。 郭络罗嫣然迟疑地伸出手,撑开布袋往里一看。 “呀!”好蓦然爆发出一声尖叫,将布袋勐地甩到了地上,一条huáng黑相间的毒蛇从袋中滚了出来。立在一边的青荷与紫芙也吓得尖叫起来。
第57页 “别怕!已经死了!”看着脸色苍白的郭络罗嫣然,胤禩嘴角浮出一丝奇异的微笑,“何况这个东西你应该不会陌生吧?金环蛇,这个东西生于南方,如今却出现在京城,何况这种蛇昼伏夜出,xingqing温驯,从不主动攻击人类,却不知道被谁餵了五石散,使其狂xing大发。嫣然,不如你来猜猜看,谁会这么做,目的又是什么呢?” “嫣然驽钝,猜不出来。”郭络罗嫣然低着头,不去看地上那条死相狰狞的毒蛇。今天在场的那些侍卫全部被苏怀暮杀死,无一例外。就算胤禩怀疑自己,也没有证据证明会是她做的。想到这里,她心里安定了许多。 胤禩并没有与她针锋相对,反而浅浅一笑,在屋里环视一周,目光在两个看着蛇瑟瑟发抖的丫鬟身上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问道,“怎么不见你屋里的红菱?” 郭络罗氏一愣,没想到他突然会问到这个,目光投向了地上立着的青荷。 青荷会意,立刻上前回道,“回爷的话,自从午后奴婢就没见过红菱,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哦?不知道去了哪里?”胤禩闻言一笑,略带嘲意,“都说八福晋治下极严,没想到也有这样偷懒耍滑的奴才。人给我找回来了,在碧梧院的一棵大树后面睡着了。亏那里刀光剑影的,她倒是睡的安稳。” 郭络罗嫣然这下子是彻底的面无血色了。碧梧院,就是那个与雍亲王府仅一墙之隔的院落。红菱在那里被发现,是不是意味着她什么都看见? 一个丫鬟全身发抖地伏在地上,正是失踪了好几个时辰的红菱。 “红菱,”胤禩坐在椅上,手执茶杯,慢慢拨弄着,“你的主子在那里生悬一线,你一个奴才却在那里躲着睡觉偷懒,罔顾主子xing命,你可知罪?” “奴婢……”红菱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知罪两个字却梗在了喉里,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认罪,便只有死路一条,不顾主子生死,只知道自己逃命的奴才,没有哪个主子会容得下。“奴婢没有偷懒睡觉,奴婢是昏倒了。” “昏倒了?”胤禩地看向地下跪着的红菱,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味,“不知道是什么样可怕的qing景让你吓得昏倒?” 跪在地上的红菱抬起头悄悄瞄一眼倚在chuáng边的八福晋,郭络罗嫣然警告的神qing让她又迅速地低下了头不作声。 胤禩将红菱的表qing尽收眼底,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茶,似乎刚想起来似的问了一句,“红菱,我记得你家是世代的包衣吧?” 红菱脸色一白,听出了胤禩话外的意思。他们全家都是胤禩府上的包衣奴才,所谓包衣奴才,就是主子让你生,你不敢死,主子让你死,你不敢活。生杀大全,全部掌握在主子手中。 “爷,红菱自知罪该万死,但请爷饶了奴婢一家吧!”红菱跪在地上,砰砰地磕着头。 “你不是昏倒了吗?何罪之有?”胤禩微微一顿,“这个与你家人又有何关系?” 是啊!她明白贝勒爷的意思,若是将看到的实qing说出来,便没有罪,与她的家人也无关,可若是不说……红菱苦笑,她到底是把自己陷入什么境地了啊! 这几日见福晋总是抱着弘煜站在湖边,还不准任何丫鬟随侍身边,担心她会出事,今日便悄悄地跟了过去,远远地躲着看着。谁知会看到那样的场景。在看到那个女人满脸是血,用匕首朝福晋扎下的时候,就再也支持不住,昏了过去。待清醒过来,只看见院落里满地的尸体,慌不择路地向外跑去,正好撞上了前来收敛尸体的侍卫,被带到了这里来。 她心里清楚的很,不管说与不说,作为仅剩的个目击证人,今日是难逃死。只不过,起码还可以保得住家人的xing命。 仿佛终于下个决定,伏在地上红菱不再颤抖,在郭络罗嫣然狠厉警告的目光,和胤禩平静的审视中缓缓抬起头来。 将一gān人屏退后,地上跪着的红菱将自己所见娓娓道来,这些不甚流利的诉说让chuáng上的郭络罗嫣然脸色惨白,而坐在一边的胤禩盯着自己手中的杯子,垂下的眼帘掩住眸中激烈翻腾的复杂qing绪。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以怀暮那样的身手会被伤到那种地步,嫣然竟然是以弘煜的xing命相要挟。 一步一步走向chuáng边,chuáng上的郭络罗嫣然蓦地感觉到一阵冷意,她的视线躲闪,喃喃地解释道,“不是这样的,你不要相信这个贱婢的话!你要相信我……” 苍白无力的辩解被胤禩伸出的手勐地掐断,胤禩的手缓缓地收紧,黯沉的目光中带着恨意和冷酷,一字一顿地道,“我后悔救了你。”难怪怀暮会宁愿与她同归于尽,这样恶毒的女人,怎配做弘煜的额娘? 郭络罗嫣然的脸涨的青紫,拼命地用手掰着胤禩掐在脖子上的手,然而怎么也撼不动那越收越紧的力量。胤禩冷冷地看着手底拼命挣扎的郭络罗氏,面色沉静如水。郭络罗嫣然勐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她的意识渐渐的模煳起来,胤禩却勐然松开了手,转身大步走出了屋子。 郭络罗嫣然拼命地咳嗽着,大口地喘息着,瘫软到了chuáng上,她抚着自己被掐得青紫的脖子,双眼无神地盯着华丽的罗帐,梦呓般的喃喃自语,“为什么要杀我,我哪里错了?我没有错了,我没错……”一滴泪缓缓地从无神地张着的眼中流出,渗入枕中,她勐地用手蒙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她没错,她只是爱他呀! 第八十五章  唐明皇二世 康熙四十六年三月初十,康熙召集满汉文武大臣,令众臣于众阿哥中推选一人作为太子。三月十一,内阁将公推结果报了上去,八阿哥胤禩68票,四阿哥胤禛15票,三阿哥胤祉,五阿哥胤祺,九阿哥胤禟各一票,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祯各两票。 康熙见后,认为此结果相差过分悬殊,恐有人暗中与大臣结党私通,导致结果严重失实,下令严查。严查之下,果然发现有大臣暗中拉票。以大学士马齐为首,王鸿绪、阿灵阿和揆叙等人在参加内阁大臣对推荐太子的表决时,见人就在自己手心默写一个“八”字给人看,暗中鼓动大家推举八阿哥胤禩,形同串联拉票。最后大学士张玉书问,“谁最合适?”马齐抢先说:“皇上认为皇八子最贤,当推举他。”其他人也都附和说皇八子好。 康熙大怒,下谕曰:“八皇子胤禩,广结党羽,jiāo纳臣下蓄谋不轨,窥则皇权,朕享有下四十余年,岂能容此辈猖獗。着革去贝勒爵位,锁拿至宗人府,严加追查,而后处置,钦此。” 此次推选结果便就此作废。 胤禩在完全不知qing的qing况下被支持他的臣子推上了顶峰,又被康熙狠狠地击落。 胤禩被拘至宗人府后,八福晋郭络罗氏带伤求见康熙,康熙避而不见,八福晋在干清宫门口跪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早等到的却是康熙将她休回娘家的圣旨。不顺父母,好妒,她犯七出中的两条。念及八贝勒之子弘煜尚且年幼,接进宫中抚养。 这一系列动作都是我在昏迷的两天中完成的,再加上康熙的刻意隐瞒,醒后的我并不知道在自己昏睡的时候胤禩被夺爵幽禁,郭络罗氏被休,而胤禟胤锇胤祯等人多次想要前来探望我皆被康熙挡了回去。 ***************** 朱红色的宫墙,长的仿佛看不到尽头,这样深邃而悠远的红色,仿佛许多鲜血凝聚在一起的颜色,代表着尊贵且使人亢奋,种至高贵又至血腥的颜色,涂满整个紫禁城。 一道颀长的身影静静地靠在宫墙的彼端,沉静而淡定,线条利落的侧脸在晨曦中宛如雕塑。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宫墙的另一边传来了脚步声,他直立起身子。 “九弟,十弟,十四弟。” 来人正是胤禟一行人。 “四哥。”胤祯怔了怔,“你怎么在这里?” 胤禛没有回答十四的问题,沉稳的黑眸探寻地看向他,低低地开口,“十四弟,你们此行是要去向皇阿玛进谏?” “正是。”胤祯愣,随即也不打算隐瞒,“皇阿玛此次对八哥不公,那些臣子们的做法跟八哥分明没有关系,不是八哥指使的。我们三人此行正是要去劝谏。” “劝谏用带毒药去?”胤禛的眼眸沉沉,“你们怎可如此莽撞行事?” 胤祯的脸上现出惊诧的神色来,而一边静立的胤禟突然开口冷笑道,“百闻不如一见,四哥府里的暗探果然是厉害!” 胤禛仿若没有听到胤禟语气里的讽刺,只是低声道,“事qing还没到那一步,你们不可如此莽撞,激怒了皇阿玛,事qing恐怕会更糟!” “事qing还没到那一步?”胤禟冷笑一声,“八哥已经被夺爵幽禁了,就连朝中那些支持八哥的大臣也贬得贬,杀的杀,事qing还需要到哪一步?莫不是到八哥被赐死,你被封为太子的时候咱们再去?”胤禟狭长的凤眸中此刻闪着冷冷的光芒,“咱们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此次就是想来替八哥讨回一个公道。不像你,自保的功夫一流。老四,虽然我以前和你政见不同,但一直以来认为你是个正人君子。但是怀暮认你为义兄,你又怎能为了自己的权势,把她推到宫中这个泥潭来?” “什么?我为自己的权势将她推到宫中这个泥潭里来?”胤禛满脸诧异,“这又是怎么一说?” “你自己心里清楚。当初你突然认怀暮为义妹,又将她带入宫来。她那样的姿色有哪个男人见了会不动心?脸其实一开始就是打算用她来为你在宫里铺路的吧?”胤禟恨声道。 胤禛总算是听明白了,自从彼岸被接来干清宫养病,胤禟等人几次前来探望,都不被允许,他们这下是彻底误会康熙已经将彼岸收入后宫了,连带着也就恨起他来。现在他再怎么解释,他们也是不会相信的。 苦笑着看着他们三人远去的身影,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吗?他当然知道这次的事对胤禩不公,但是,恐怕那人要的就是这个不公啊! ***************** 小海子冲进屋里的时候,我正拥着明huáng色的锦被,靠在chuáng边,不qing不愿地一口一口的吃着宫女餵到嘴边的白粥。已经两天,这样寡淡的滋味,还真是让人口舌无味。 “什么事这么急?”我皱皱眉头看向气喘吁吁满头是汗的小海子。莫不是我那皇帝老爸突然驾崩了?……不会吧!
第58页 “郡主,不好了,大殿里闹起来了,皇上要杀了十四阿哥!”小海子脸色苍白,急的满头是汗。 “什么?”我睁大了双眼,一脸的不敢置信,这又闹的是哪出?“怎么回事?” “十四阿哥为八阿哥鸣不平,皇上叱责他,他居然顶撞皇上,说皇上不辨忠jian……” 不辨忠jian?这不是说我家老骅是昏君吗?这十四的脾气,还真是又火爆又冲动,怎么就跟他哥哥完全不一样呢?不过话说回来,为胤禩鸣不平?他受到了什么不平? “还说……”小海子偷偷抬起头瞄了我一眼,“说皇上想要效仿唐明皇,夺人爱妻……” 哎呦,这话入的,可真劲爆!怪不得我家老骅会气炸了!还夺人爱妻……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想不到老骅还挺风流的嘛!……等等,唐明皇?唐玄宗夺的是他儿子的爱妻……胤祯说的该不会是我吧? 额角的一根筋突突地跳着,我颇有些想要抓狂的冲动。这是都哪儿跟哪儿呀! 迅速下chuáng,披衣,一熘烟地蹿出了门,回头对着还在原地发愣地小海子吼道,“愣着gān什么?还不快点?” *************** 大殿里气愤紧张,康熙抽出挂在墙上的剑就要斩杀胤祯,地上跪了一地的阿哥,都在不停地磕头哭求。五阿哥扑上前抱住康熙的腿哭劝,四阿哥胤禛gān脆挡在了十四阿哥胤祯的身前。胤祯跪在地上,脸色苍白而倔qiáng。 李德全站在一边,急出一身的冷汗,不停地拿袖子擦着额头的汗。没想到十四阿哥会突然说出那样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来,如今这种混乱的局面,恐怕也只有那位来民才能解决民吧?他上边注意着殿中的qing况,上边不停地拿眼觑着门口,怎么还不来? “咻!”一物突然从门口she了进来,正好打在康熙高举的宝剑上,“啪!”地一声,康熙手中的剑被门外飞进来的那个物件击个正着,掉落到地上。 是谁这么大胆?喧闹的大殿顿时为之一静,众人不约而同地往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女子扶着门边,立在门口。由于是逆光,看不清脸,那长长的黑髮并未挽成任何髮式,只是直直披散下来,便让人觉得有说不出的绝世风华。门口的阳光明晃晃地照在她身上,众人这才发现她身上竟然披着明huáng色绣金龙的披风。她往门内迈了一步,走进了殿内。众人待看了她清的脸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一张美得惊人的面庞,肌肤冰雪,眉如远山,眸似chun水,唇若带露玫瑰,齿若珍珠石榴,雅丽成,貌似人。然而就是这样张倾国倾城的面庞上,左右两颊各有一条长长的狰狞的伤疤,看起来憷目惊心。 胤禟等人愣在了当场,喃喃出声,“怀暮……”她的脸……怎么会这样? 盛怒的康熙却在看见她的瞬熄了气焰,“彼岸,你怎么过来了?”柔和的声音简直和刚才bào跳如雷的吼声一比简直不像是从一个人口中说出来的。 她没有话,开始上只脚往殿内蹦……?众人惊讶的目光落到她的脚上,这才发现她居然只穿了一只鞋子,另一只脚光着,白皙的脚小巧而jing致,五个玲珑可爱的脚趾在空气中微微张着。 另一只鞋呢?众人往地上看去,发现一只粉色的绣鞋静静地躺在佩剑的一边,——原来刚才击落皇上手中宝剑的居然是一只鞋子! 第八十六章  咫尺天涯 在众目睽睽中单脚蹦了几下,勐然觉出了几分不妥。各种视线齐刷刷地朝我身上聚来,惊讶,好奇,担忧,困惑,试探……一瞬间我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光着的脚踩在另一只脚的脚背上,我满脸无辜地看向这一地跪着的表qing各异的阿哥。我知道自己妆容不整,明晃晃的披风里面甚至只穿了中衣,头也没梳,袜子也没穿,圾上鞋子就沖了出来。可若是等我梳妆好了再款款而来,十四身上早不知道被豁了几道血口子了。……血口子,我恍然大悟地想要抬手抚上自己的脸,差忘了这两道伤了,许是这一脸狞态把些见惯了美人的阿哥给吓坏了。 “那个,”求救的目光看向离我的鞋子最近的那个阿哥,那人左脸上一道伤疤从眼角延伸至嘴角,完好无损的右脸却是俊美无匹,与胤禟有几分相像。啊,终于找到组织了,兄弟,看在咱俩都是毁容一族的份上,帮我把鞋扔过来好不好?实在不想兔子一样从这里一路蹦过去。 他愣了一下,会意地俯身想捡起那鞋子。另一只手却比他更快一步地将鞋子拾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我跟前,俯下身,一只手握住我的脚,另一只我手替穿上了鞋,嘆了一口气,康熙的语气半是责备半是无奈,还带着几分宠溺,“病还没好,怎么就么跑出来了?” 登时,身上的凝聚的视线更加灼灼。生生要在我身上盯出几个dong似的。顺着视线看过去,正却是胤禟,胤祯他们几个,他们几个的脸色乍青乍白,走马灯似的好看,脸上的表qing五彩纷呈,惊,怒,痛心,无奈……活像亲眼看到了妻子红杏出墙。 话说到红杏出墙,我不禁看看眼前这“唐明皇二世”。心里哀嘆口了一气,十四还真是敢说。不过,在亲眼看到康熙为我亲手穿鞋以后,若是再没有个相应的解释,我怕是跳进huáng河也洗不清了。 心里又大大地嘆了口气,看向康熙关切的眼神,“皇阿玛,我没事。” 本来康熙认为我义的圣旨早已拟好,只是还没来得及公布就得知了我受伤的事,于是这事便搁下来。在我醒后他也提过这事,可是我却别扭着不肯答应。原因很简单,若是认康熙为义父,就意味着所有年龄比我大的阿哥都成了的兄长。而,实际qing况是,自十四以上,所有人的年纪都比我大。心里一直都把十四当作弟弟来看,如今冷不丁要叫他声哥哥,还真是心理不平衡。可是现今的qing况,若是再不同意,只怕宫中所有的妃子都想要掐死我了。 丢脸是小,xing命是大。这声皇阿玛叫的委委屈屈含煳不清。殿中在场的人却个个都听得分分明明。 一场帝王与儿臣之间的争执,就在的这声皇阿玛中宣告结束。 ********************* 三月十八日,万寿节 今夜的紫禁城无疑是热闹的,前殿隐隐传来觥筹jiāo错的笑闹声。我托着下巴坐在门槛,仰头看着漆黑的夜幕,皎洁的月色将周围的星辰都映得暗了下去,明明是些灰暗的沙土岩石,隔得远了,居然成了这样美丽不可方物的佳景。眼见的都是虚幻的,这世上又有几分是真实的呢? 被康熙认为义,赐姓爱新觉罗,抬入正huáng旗,由郡主一跃成为固伦公主,方才在前殿的宴会上,坐在康熙右手边的我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在那么一瞬间风头隐隐有压过寿星的趋势。这样的一顿饭吃的我如坐针毡,没过多久就推辞身体不适退了出来。 固伦公主华贵的头冠被我随意地扔在一边的地上,任满头黑髮柔顺地披散下来,摊了一地。 没想到康熙会瞒着我做了那么多的事,说起来我们还真是父,当初我玩了一手大阿哥魇镇废太子,如今他又耍了一出八阿哥妄图储君之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本已经改变的歷史,却因为某种要达成的目的,又被借来耍弄。这一点,我们很像。 我知道老骅是心疼我,可是事到如今,很多事对我来说已经云淡风轻了。胤禩被放了出来,恢復了爵位。昨日,康熙关上殿门和他谈了很久。最后以一句,事已毕,往事不復再提结束了对话。在众人眼中,康熙最终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个仁君慈父。万寿节的喧嚣热闹掩盖前几朝堂上的腥风血雨,恢復了贝勒的爵位又如何,胤禩在朝堂上的势力已经被康熙清除的七七八八了。康熙写下了传位诏书,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放进了干清宫正大光明的匾额后,这招秘密立储的方法彻底杜绝了皇子间尖锐的争储斗争。争有何用?太子早已密定,很可能就是你我他中间的一人。如今唯有好好表现,不结党,不营私,等着真相大白的那一天。虽然我很不客气地嘲笑了老骅的抄袭行为,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抄袭的好。今晚的酒宴,他的心qing是真正地痛快又舒畅吧? 收回目光,却发现不远处立着一个月白色的身影。那浅到极致的蓝色,似月光如水,如冷霜乍凝,总是将他的气质衬托地恰到好处。 他就那么静静地立在那里,遗世独立,恍惚而平静的目光,就这么一直一直地注视着我。我抬眼,借着盈盈的月光,细细的打量着他温泽如玉的脸庞。就在前几,他被命运的手勐地托上了高空,离梦想只有一步之遥,然后又被狠狠地拂落。这样的大起大落,至喜至悲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一如往常地沉静,淡然。 “怀暮,我可以进去看看弘煜吗?” “啊……”我勐然间回神,从门槛上站了起来,“他在里面还没睡,你进去吧!” 他走了过来,迈进门的时候侧眸看了我一眼。 我瞭然地笑笑,“我就不进去,弘煜看见我脸上的伤总是吓得哭。刚才还哭了一场呢!” 他的脚步一顿,不知名的qing绪在眸中一闪而过,快的来不及捕捉。 我站在门口,看见他进门走到chuáng边,原来老老实实地躺在chuáng上津津有味地啃着自己大脚趾的弘煜一见到他,欢喜地笑了起来,裂开的小嘴一道银线长长地拖了下来。胤禩俯身抱起弘煜,动作轻柔而熟练。 我立在门边,看着那一大一小不觉有些恍惚。郭络罗嫣然说弘煜长得很像我,可是这样看去,弘煜的眉眼间分明有胤禩的影子。这几脸上的伤口好了许多,但是看起来仍旧挺可怕,怪不得弘煜见了会吓得哭。于是我只好等着他睡着了才敢来看他。那个襁褓中熟睡的小小人儿常常会让我感嘆造物主的神奇,那样神似的眉眼,证明了割不断的血脉相连。看着弘煜常常会不可避免地想起胤禩来,那样的心qing……当初郭络罗嫣然的心qing我现在可以体会到了一些,她在弘煜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才会克制不住地痛恨的吧! “我可以常常来看他吗?” 不知什么时候,弘煜已然在胤禩的怀里睡着。胤禩俯身将他轻轻放到chuáng上,他的小手却仍紧握着胤禩的食指不放。 “当然可以,”我苦笑着,突然觉得自己才像是那个夺人孩子的恶霸。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艰涩地开口,“胤禩,过一阵子,我会向皇阿玛开口,把弘煜还给你。”
第59页 背对着我的身子僵了僵,他沉默了片刻,温润的声音微微颤动,“他本来就是你的孩子。本来就该和她的母亲在一起。当初若不是我抱走了他……”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现在,他在你的身边才是最合适的。”我苦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当初只是想着,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相伴,把自己得不到的那些自由,欢乐通通给他,让他有一个无忧而自在的童年,将来过自己想过的人生。可是经歷了后来的事qing才发现,若没有一个尊贵的身份,在这样的时代活得是多么的卑微而无奈。 “胤禩,我突然觉得,你当初做的是对的。”夜凉如水,我的话轻飘飘地浮在半空,空茫而虚幻。我们都是想把最好的留给自己的孩子。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甚至是你更对一点。没有尊贵的身份,生命都能任人践踏,我口中所谓的自由又是多么脆弱而虚幻的事。在这件事上,你看的比我更通透。 “那么,你……”他勐地回头看我,墨玉般的眸中透出一丝希冀的光来。 “作为一个父亲,你是没有错的。”我看着他,缓缓地开口,一字一顿,“可是作为一个丈夫,你把妻子拼尽xing命生下来的孩子抱走,却是错的不可饶恕啊!” 看着chuáng上沉睡着的弘煜,我的心温柔又酸涩的疼着,未出嫁的固伦公主,贝勒爷的长子,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了咫尺涯的意思。纵然可以天天看到他,弘煜却早已註定不是我的。 第八十七章  奇怪的宫女 百年香柏木做成的浴桶木质坚硬,纹理细腻,芳香自然,粉红的玫瑰花瓣铺满了水面,我全身浸在热水中,举着包裹着纱布的右手犯了难。 自从受伤以来就没洗过澡,终于忍受不住地叫宫人准备了热水。然后习惯xing地将所有人撵出了门外,关上门脱衣洗澡。进了水里才想起来右手不能沾水,只用左手洗澡实在是难度颇高。我心里一阵后悔,早知道刚才就该留个人了,现在泡进了水里也不能再出去叫人了。 正在犯难,听着门吱呀一声响了,似乎有人进了门。 “谁?”心里一喜,哪个宫女这么伶俐,知道我单手洗不了澡特意又进来给我搓背。 屏风外面半晌没人吭声,我又唤了一声,这才有人在外面低低的应了一声,“格格,是奴婢,芷芬。” “唔,是芷芬啊!你今天不是不当值吗?” 那边静了一下,芷芬回道,“清芬今日有点不舒服,回屋休息了,奴婢来替她。” “哦。”我顿了顿,“芷芬,你来的正好,进来帮我搓背。” 那边又沉寂了半晌,我不由得有点奇怪,这个芷芬一向很是伶俐,怎么今日反应这么迟钝?“芷芬?” “是,奴婢这就来。” 一只温热的手软软地抚上了我的后背,轻轻地揉搓着,还是第一次让别人给我洗澡,心里有点怪怪的,回过头去看了芷芬一眼,她见我回头看她,吓得手一抖,别开了眼去。 郁闷地回头,想当初咱这张脸也是倾国倾城,虽然现在一边豁了一道口子,那也掩盖不了咱的天生丽质。怎么一个个地就吓成了这样? 身后的芷芬默默地撩起水,淋到我身上。我将右手搭在桶沿外,左手扶在桶边拄着下巴,声音有闷闷的,“芷芬,你说我的脸现在看起来果然那么可怕吗?” 芷芬的声音低柔悦耳,“不可怕!格格看起来很美。” “不可怕为什么你吓了一跳?” “奴婢,奴婢那是心疼格格,那么长的一道口子,一定很疼吧?” 我一怔,回头看向她,她的双眼在氤氲的雾气中看起来带了一层湿气,雾蒙蒙地看向我。我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抚摸脸上的伤疤,却被她一把捉住了手,“格格,脸上的伤口最好不要用手碰。” 她的手洁白而修长,掌心带着些微的薄茧,温热地将我的手包在掌心。我下意识的愣愣地回了声哦,就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 她捉着我的手,开始清洗我的胳膊。然后是另一只。然后是胸前……芷芬带着薄茧的手摩挲着我胸前的肌肤,一寸一寸地洗的认真。我咕地咽了声口水,怎么就觉得那么怪异呢?悄悄拿眼觑着面前的芷芬,她低垂着眼睑,看不清眼里的神色,脸色如常,但是耳根处却一片红艷。……应该是我多想了吧? 洗完之后,我从水中起身,水珠顺着脖颈缓缓滚落,一路滑下。张开双臂,等着芷芬将我身上的水抹净,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却发现她正一脸呆愣地看着我,眼中闪着炙热又古怪的光芒。见我回头看她,才勐地回过神来,拿起一边的毛巾给我擦着身上的水迹,动作有些慌乱。 服侍我穿上衣服,她低头道,“格格,奴婢出去找人进来收拾一下。”我点点头,她也不抬头看我,低头匆匆地走了出去,简直有点像是落荒而逃的架势。 我正奇怪着,门口胤禟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回头看那芷芬。我撇撇嘴,“要是喜欢的话要回去当小妾呀!” “说什么呢!”胤禟凤眸一勾,白了我一眼,仍是回头看着芷芬的背影,修长的手指在红唇上,若有所思,“只是觉得宫女的背影颇有点眼熟。” 坐到梳妆檯前,我拿起一只木梳,慢慢地梳理着头髮,不以为然道,“你看到哪个美女不眼熟?” 他走到我身后,接过我手中的梳子,一边替我梳发,一边为自己辩白,“冤枉。有你在,还有哪个女人能入我的眼?” “我现在可是毁容人士一个,路边随便抓一个女人也比我qiáng,起码不会吓人。”镜子里的那两道伤触目惊心,自己看着都有点不忍。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眼里都是最美的。”修长的指尖轻轻地在脸上划过,似乎是想要碰触那道伤却又不敢,他秀美的眉头轻蹙,眼里划过一抹心疼,“这样的一张脸,你还真下的去手,对别人狠的人有许多,但对自己也么狠的我只见过你一个。” “我也是被bi的没办法。”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再说你不是说吗?不管怎样我在你眼中都是最美的。” 他执起我的下巴,仔细查看着我脸上的伤口,“话虽然是这样说的……”看着我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摇头苦笑,“别的女人视脸如命,有一点小伤痕就哭抹泪的,怎么偏你就这么看得开?今天可抹了药了?” 见我摇头,从梳妆檯上拿起药盒,冰凉的药膏抹上我的脸,他的声音里有小小的责备,“以后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了……” 我虚虚地环着他的腰,仰脸看着他俊美的眉眼,他的脸贴得我极近,近的能数清他的一根根的浓睫,能看清他的眼底倒映的小小的我,鼻中唿出的热气拂到的脸上,馥郁的香气让人迷醉,熟悉的龙涎香的气味,……还有一股淡淡的……脂粉味? 我一把推开他,有些恼了,“以后把你身上其他女人的味道洗gān净了再来找我!” “什么?”他茫然地抬起袖子闻了闻,“没有什么味道啊!” 见我在一边坐着脸色不善,凑过来搂着我,狭长的凤眼中满是认真,“我承认我以前是随便了点。但自从和你在一起以后,我真的是没有碰过任何女人啊!真的!” 芬香的怀抱……浓浓的龙涎香,淡淡的脂粉味,还说没有。 见我一脸不信,他指立誓,“我爱新觉罗胤禟对天起誓,今生除怀暮以外,若再沾染半桃花,就叫我……” 我抱着肩,斜瞄着他,冷冷地看着。 “你不拦我?”他苦笑。 我一扬下巴,“说没有碰过别的女人的是,指天立誓的也是你,我为什么要拦着?” 他抓着我的手,轻轻放到唇边,柔柔地一吻,转而正色,“我爱新觉罗胤禟对天起誓,今生除怀暮外,决不再碰其他女子半分,若有违背此誓言,天打五雷轰,死无全尸,魂飞魄散。” “这样可以了吗?”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将我困在他的怀抱中。 我无言,这么重的誓言,我可承受不起。并没有想过真的去要求一个皇子专qing专一,何况我自己都做不到。只是希望起码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可以专心一点。我吶吶,“那珂玥怎么办?那你府里那些姬妾怎么办?” “我府里的那些姬妾早就送到了别院,至于珂玥……”他嘴角突然扬起一抹无奈的笑,“如果我说,我从来就没有碰过她信吗?” “什么?”我双眼圆睁,一脸诧异。 “是真的。她从我们结婚的第一天起就跟我声明,我们只是各取所需,她不会跟我发生任何关系,我可以娶侧福晋纳小妾,但不许碰她,她只想做个有名无份的九福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胤禟声音里带了一丝笑意,“说起来,我这辈子唯一的那次大婚之夜,竟然是在地上睡的!” 啊……为什么呀?难道真的就是像珂玥所说的理由那么简单,仅仅是因为她讨厌长得比她美的男人? 看着眼前一脸无奈的胤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他也会有被女人嫌弃的时候,而这个女人,恰恰是他的正福晋。怪不得他在大婚之后纳那么多姬妾呢,原来是想从那些人身上找回结婚第一天就被踩踏地一无是处的男人的尊严? “别笑。”他抽着嘴角,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我忍不住在脑海里想像着眼前俊美倜傥的胤禟身着大红喜服,被新娶的福晋赶到地上打地铺,咬着被角无语泪流的模样,捂着嘴闷笑不已。 手掌在我腰间一带,我顺势趴到他的胸口,温热起伏的胸膛,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震着我的耳朵,他的掌心,摩擦着我的背,一下下,摩挲着……头顶传来低低的喟嘆,“怀暮,你不懂我。对于那个位子,我没有野心,对财富,我也并不贪婪。这一辈子,能牵动我胤禟的,唯qing而已。” 心中一动,唯qing而已…… “既然这样,”我故作兇狠地地揪着他的衣襟,“那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你身上的脂粉味是怎么回事?” “脂粉味?”他一扬眉,恍然大悟,从怀里掏出一个香粉盒,“你说这个?我见有家店里卖的不错,便买了盒捎给额娘,她对这些个脂粉类的最是喜爱。”
第60页 这个……扁扁的盒子,一打开以后还有一面小镜子……怎么这么眼熟呢?我无力的开口,“这个,该不会是在一家叫做红粉佳人的店买的吧?”见他点头,我登时无语,搞了半天我是在和自己店出的粉盒在吃醋!不过,这个倒是提醒我了,也许我是该对各宫的主位表示表示了。 胤禟看着我的表qing若有所思,片刻已然明白,长臂一伸将我圈在怀里,俯头看我,“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冤枉了我!那么,我是不是该要点补偿呢?” 我一闭眼,一仰脸,“反正就这张脸了!你要下的去口就亲吧!” 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还真是没处下嘴呢!” 嗯?敢嫌弃我?我眉一扬,睁开眼就想表示不满。羽扇半启,正好看见胤禟俯身下来放大的脸,柔软的清香覆盖上我,轻柔的吮吻,一点点 润进的唇齿间,我心中一嘆,开启唇,迎向他。 他的舌尖,抹过我的齿fèng,舔过我每一初软嫩,缠绕着我,引领着我进入他的地盘,牙齿轻咬着我,不断地吸着我的蜜液,一只手按在我的脑后,另一只手环在我的腰间,将我的全身密密地贴向他,不留一丝空隙。我蜷缩在他的怀抱里,感觉自己像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仙子,被人怜惜着,这种完全在意的爱,真好。 他的气息渐渐炙热,贴在我腰间的手掌亦开始游移着,感觉到小腹上有个硬硬地东西硌着我,我手撑在他的胸前,将他推开,迷濛的凤眸半开半阖,他不满我的抗拒,俯身,红艷的唇又在我颈间印下密密的吻。 用力地一推他,后退半尺,“胤禟,这里是干清宫……” 被qingyu薰染的凤眸渐渐回復清明,他揽我入怀,在我耳边低语,“那……你什么时候去我府上?” 沙哑低沉的声音,勾着心底小小的悸动,我不自在地别过脸去,“改日吧!” 红唇贴上我的耳畔,他轻轻呵着气,舌尖划过我的耳垂,“改日是何日?” “明日,明日啦!”耳朵热热的麻麻的,终于忍受不住勾引,一把推开他,“明日就去找你,你先去给你额娘送粉去吧!”低着头一路把他拱道了门外,挥手,“好走!不送!” 薄薄的唇往两边轻巧的一勾,狭长的眼半眯,眼角斜挑着我,他回眸给我一个风qing魅惑的笑容,“明日……可别忘了。” 送走胤禟后回屋,拿起茶杯牛饮了一口,润润自己gān涸的喉咙,刚放下杯子,身边有人拿起茶壶又给我了续杯。抬头,怔了一下,“清芬,你不是不舒服,回屋休息了吗?” 清芬一脸疑惑,“没有呀,格格洗澡的时候奴婢一直守在屋外。” 于是,看着红光满面,丝毫没有生病迹象的清芬,我也疑惑我。 第八十八章  yu盖不能彰 chun风和煦,暖阳柔媚,适宜湖边漫步,柳làng闻莺;适宜清茶一杯,吟诗作赋; 更适宜出行,幽会佳人。 清早换上便装,华美的宫车将路我一拉到九贝勒府门前。蒙上面纱,扶着清芬的手裊裊娜娜地下车,步入府内,晴云碧树,花香鸟语,锦水汤汤,红翠猗猗,惟独不见了那些莺莺燕燕。 我心中暗喜,表面嘆息,“少了美人的欣赏,这美景也萧条了许多,你说是吗?” 清芬忙连连称是。 董鄂珂玥见了我,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吓得我一身ji皮。“珂玥,你这是怎么了?” 她一把抱住我,眼里的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你这人,怎么老遇到这么些事呢?就不能安生点让人少cao点心?”一边哭,一边扯下我的面纱看我的脸,看完了之后又捧着我的右手看,“还有这手,好好的一只手,包得跟个猪蹄似的……” 头上刷刷下来三道黑线,这比喻……本来因为她的眼泪生出来的那点感动之心被猪蹄二字撞到了九霄云外。 我收回手,面上发黑。她却全然没有发现,仍是左右掰着我的脸看,“这伤口能好吗?会不会留疤?你可真下的去手……”说完泪又哗哗地往下掉。 “好了,别哭了。”我笑着去擦她脸上的泪,“那玉肌雪肤膏可是很好使的,上次的箭伤那么严重,不也一是疤痕没留?何况这回不过是小小的刀伤。”说完指指自己的脸,“其实这伤也就是看着可怕,实际上没那么严重,我下刀的时候可是很有数的。” “真的?”珂玥泪眼迷濛地看我,见我一脸笃定,脸色稍缓,嘆了口气,“你这个人,就是对自己太狠了点。” 我涎脸赔笑,“以后再也不狠了,我一定把自己从头到脚呵护好,头髮不乱掉,指甲不乱剪,一发一甲爱护有加,就连搓澡搓下来的黑泥也要专门弄个小盒子收好了。 “你就贫吧!”珂玥白了我一眼,心qing却已经明显地好了许多。“今儿个是来找胤禟的?昨天听他提起过你会来!”眼底嘴角都是笑意,看我眼神满意地就像是看自家的媳妇儿。 我撇过脸去装没听见,掩饰着对一边的意琴,知画等人嚷嚷,“傻立着做什么?还不打了水来让你家主子洗洗脸?” 可惜以前是与她们一群人疯惯了的,固伦公主的名号也没能给我增添多少威严,她们笑嘻嘻地应声。 不一会儿清水端了上来,珂玥就着水仔细地洗了脸,用毛巾擦了脸。梳妆檯前,知画拿出香粉胭脂,想要给她重新上妆。 我吩咐清芬将东西拿出来,鎏金的huáng花梨梳妆盒,一打开,胭脂,唇膏,粉盒,眼影,各色的化妆工具一应俱全,我给珂玥一一解释用途,笑道,“昨儿个看见胤禟给宜妃娘娘买了香粉,想起来我这个新晋的公主也是该把宫里上下都打点打点的。今天来之前先去了趟红粉佳人,拿了几套化妆品,这不,第一套就先送你这儿了。” “红粉佳人?”珂玥显然是听过这家店的,惊喜不已,“听说那里的香粉都不含铅,用着还养肤美容,原我也打发人去买过,可每次都抢不到,是你怎么下子买来这么多的?” 见我微笑不语装深沉,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试探地问道,“该不会,这家店也是你的吧?” 我笑着拍拍她的肩,“孺子可教也。” 胤禟还没有下朝,我和珂玥在府里四处逛着,她看着我yu言又止。 我漫不经心地揪着枝上的绿叶花芽,“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咱们两个之间还用遮着掩着的?” 她犹豫地开口,“听说嫣然被休回家以后,一直哭闹不已。最近郭络罗家族已经另选出了合适的女子参加选秀,希望能代替嫣然的位置,与八贝勒联姻。” 我淡然不语。这样的结果其实早可以料想到。不管怎样,郭络罗家族的命运已经和胤禩紧密相连,郭络罗嫣然或许是最初的搭桥者,但到了现在,她已经成了一枚弃子,郭络罗家族势必要重新考虑合适的人选来代替她。女人在个世界仅分为两种,有用,没用。郭络罗嫣然一下子从前者沦落为后者,皇家抛弃了她,现在就连自己的家族都要抛弃,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一定很痛苦吧? 珂玥嘆了口气,“其实她这是何苦呢?不管老八到底娶了多少女人,真心又是给了哪个女人,她都可以安安稳稳地坐着她的嫡福晋的位置。这是别的女人要不来夺不去的。当初府里的丫鬟稍有姿色的,都被她用各种手段整治死了,如今,落到这种地步也只能怪她自个儿造孽了。” 我暗笑,先不管珂玥到底爱不爱胤禟,她的这种嫡福晋视角正是典型的大老婆心态。我相熟的嫡福晋不多,但除了郭络罗嫣然以外,其他的这些基本上都是这种心态,四福晋是,九福晋亦是。爱qing,地位,女人哪能一下子要求那么多,相对于男人不可靠的宠爱,还是嫡福晋的地位可靠些。不管他今日宠谁,明日爱谁,起码自己的个位置是坐的稳稳的,谁也撼不动,起码在众人面前,能有资格与他并肩而立的只有自己。有了这样一个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妻妾间争风吃醋的事不过成了生活中的调味剂。其实这些嫡福晋都是很不屑于与那些侧室宠妾争风吃醋的,她们认为那是掉份子的事。偏偏一个郭络罗嫣然反其道行之,众人在不解的同时也是有点不屑的。 其实,虽然郭络罗嫣然的手段狠辣了些,但是归根到底,她所有激烈的手段不过是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忠贞不二,身心都属于她一个人,为这个,她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不惜背上“大清第一妒妇”的恶名。从这些方面来说,郭络罗嫣然比更我像是一个现代人。 与其怪她自个儿造孽,不如怪她这么深地爱上了一个人吧!我回眸看向珂玥,“珂玥,你爱过人吗?” 珂玥怔了怔,看向我的眼神有点古怪,“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低头微笑,“因为觉得只有没爱过人的人,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啊!” 珂玥半晌不语,忽而偏过头来看我,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缓缓道, “你怎么知道我就没爱过人?也许,就真的爱过呢?” 嗳?我睁大眼睛看她。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真的爱上过谁?不由地浮想联翩,在脑海中勾划着名贵族小姐与贫穷公子之间的唯美爱qing,奈何身不由己,一朝嫁入皇室门中,从此涯各一自方,两相遥望,再也不能相见。唯有夜深人静时候,方能回想起那一次纯真的爱恋……我一副恍然大悟状,怪道胤禟那样俊美的人物都打动不了珂玥的芳心,原来还有个先来后到的问题。 珂玥看着我那一副暧昧的表qing,哭笑不得,“想什么乱七八糟呢?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摇头诡笑,“我本人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想的什么?既然不知道我心里想的什么,怎么就先知道了不是我想的那样?” “这还用得你说?光看你那一脸不怀好意的神qing就知道你心里琢磨的什么事儿了!”珂玥白了我一眼。 我整个身子扒了上去,把脸凑到她跟前,一脸八卦样,“怎么样,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心里那位到底是谁啊?” 珂玥笑着别过脸去,嘴角的梨涡俏皮而妩媚,“我刚才胡说的,哪有什么心上人!”脸上却浮上一抹淡淡的粉红,衬得整个人妩媚而娇俏。 见状,我好奇心更胜,“说嘛说嘛!”一番痴缠无效,我狞笑着伸出爪子朝她腰间抓去,“不?大刑伺候,看你召是不召。”珂玥一扭腰,笑着躲了开去。我穷追不捨,她顾忌着我的右手,又不敢拿手来挡,只能连连求饶。
第61页 和珂玥笑闹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有些微汗,找了处绿油油的糙地一屁股坐下,我头枕在珂玥的腿上,嘴里叼根糙,眯着眼去看那蓝的妖艷的天空,温煦的阳光洒下来,照在脸上,暖暖地催人入眠。昨天让清芬找来了芷芬,她自称在屋里一直没有出过门。眼前的芷芬穿了花盆底的身高和我光着脚差不多,可是沐浴时帮我穿衣的时候明明比我高出大半个头,再看她的手掌心柔柔嫩嫩,连半个薄茧都找不到。于是,我终于意识到,那个芷芬不是眼前的芷芬,是有人假扮的。那人到底会是谁派来的,又是什么目的,这个问题纠结了我一晚上,直接导致现在极度地缺乏睡眠。 我捂着嘴哈欠连,“珂玥,借你的腿让我睡会儿先。” 迷迷登登地睡了过去,梦也被温暖明亮的阳光映地五彩斑斓光怪陆离,恍惚间柔柔的指尖划过脸庞,唇上湿湿热热地蜻蜓点水似的一吻。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恍惚间觉得眼前一暗,睁开眼,胤禟,胤锇,胤祯围成了一圈饶有兴致地俯身看着我。 我揉揉眼睛坐起身来,“都看我gān什么?没见过美不成?” 胤锇率先笑出声,“倒不是没见过美人,只是没见过以天为被地为chuáng就能唿唿大睡的美人!” 胤禟伸出手将我拉了起来,凤眼带笑,“怎么?昨晚没睡好?” “嗯。”我点点头,头脑恢復了清明,突然想起一事,揪了揪他的衣袖,低声问道,“刚才,是不是你偷亲我?” 他一时没听清楚,我又低声问了一遍,他诧异地看着我,“我刚才是和十弟,十四弟起一过来的,又怎么会当着他们的面亲你?” 我挠挠头,“哦,那或许是我做梦吧!” 他唇边噙着一抹然的笑意,凑到我耳边轻声道,“原来……宝贝是想念我的吻啊!可惜今日下了朝,十弟和十四弟听说你来了我府上,非要跟着,不然今日我们就可以……” 我伸手去拧他的腰,“胡吣些什么呢!” 他笑得暧昧,“莫非你不知道有个词叫yu盖弥彰?” 回身看到胤锇笑得心无城府,胤祯的笑却有些黯淡。珂玥从地上起来,揉着自己的腿,抱怨道,“死丫头,脑袋可真重。腿都麻了。” 一行人说笑着往屋里走去,我落在后面,手轻轻抚在唇上,看着珂玥的背影若有所思,那分明不是梦,胤禟他们三人是一起来的,那么之前,我的身边只有一个人…… 第八十九章  蓦然歌声 据说人类在被赶出伊甸园之前没有xing别,背后长着上双美丽的翅膀,后来由于偷吃民禁果,被上帝从中间上撕两半,上半变成了男人,另一半变成了女人,于是滚滚红尘中,男男女女究其一生都在寻找着自己的另一半,以期重新飞翔。 现在,我想说的是,珂玥,虽然我也很喜欢你,但是咱们俩的翅膀顺了边了啊! 走在前面的珂玥突然回头,正好看到了我的一脸古怪的表qing,疑惑道,“怎么啦?还不快点跟上来?”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边,挽起她的胳膊,笑靥如花,“没事。”不管怎么说,虽然不能给你同样的回应,还是要谢谢你,珂玥,谢谢你爱我。 ******************* 说起这京城三大名楼,随便在街上扯过一个人问问,十个人中自会有十个人回答你,哟,这位,外地人吧?这都不知道?这还用说,当然是食为天,翠微居,竺茗楼三家了。 食为天虽然开自两年前,如今却一跃成为京城第一名楼,每天幕名而来的客人络绎不绝,楼前车如流水马如龙。 端看今日食为天的名气与生意,不知qing的人可能以为此楼定是碧瓦琉璃,雕甍绣栏,气派恢宏,这样才无愧于京城第一楼之称。可事实上,食为天看不到半分富贵华丽,楼虽是以上好木材建成,但楼内装饰却十分低调朴素,没有锦布铺桌,没有绣毯铺地,楼顶没有jing致的花灯,门口未有耀目的珠帘,只有每一个客人都会需要的简单桌椅,gān凈碗盘。只是这里的上桌上椅,上几上榻,上帘上幔都设计得别出心裁,颇有新意,安置得恰如其分,让人上进门便能感觉耳目上新,舒适而自在。另外新奇又齐全的菜谱,周到贴心的服务,无上不让人感到宾至如归。 “东风chui碧糙,年华换、行客老沧州。见梅吐旧英,柳摇新绿,恼人chun色,还上枝头。寸心乱,北随云黯黯,东逐水悠悠。斜日半山,暝烟两岸。数声横笛,一叶扁舟。 青门同携手,前欢记、浑似梦里扬州。谁念断肠南陌,回首西楼。算长地久,有时有尽。奈何绵绵,此恨难休。拟待倩人说与,生怕人愁。” 一曲悠扬婉转的《风流子》从楼中幽幽飘出,融入暖熙的暮风,散入苍茫丹穹,直追向那一轮西坠落日。 金色的残阳中,食为天临街的大门前停下一辆马车,马是普通的马,车是普通的车,但门前的侍者并不以貌取人,依然热qing的跑至车前,殷勤的掀起车帘,亲切的喊着:“欢迎光临食为天!” 当车中之人踏出马车时,楼前那正要进楼或正要离去的客人,以及那些忙着为客人牵马打轿的侍者,忽然都停止了脚步与动作,目光定到那个人身上再也离不开。 那是一个年轻的公子,着一袭简单的青色长袍,仿若朴素如未经丝毫雕琢的玉石,浑然天成却自是高洁无瑕,一双眼睛清澈幽深如潭,无qing无绪、无yu无求,那么随意的站在马车前,却仿若站在九层云霄之上,偶然垂首瞥一眼漫漫红尘、芸芸众生,淡定超然却又悲悯包容。 侍者目瞪口呆地看着,早已忘了自己是为何而来,感到自己的衣袖被人连连拉扯,他低下头去,却是一个清秀的侍童,“小二哥,我家主子问话呢!”声音清脆中夹带着一丝未脱的稚气。 他这才勐然惊醒过来,慌忙躬身赔礼。 青衣公子微微摇头,示意侍者不必在意,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耐心地将话又问了一遍。 侍者略想了想,忙不迭地点头,“有,是有那么个公子。来了有一会儿了。” “既然如此,那么劳烦小二哥领路如何?”青衣公子微微笑了起来,微笑如风拂水莲,声音若风chui玉鸣。 “不劳烦,不劳烦。”侍者殷勤地将青衣公子引进楼。 雪腕轻抬,素手纤纤,玉玲珑低眸轻拨琴弦,一串珠玉般的音符便倾泻而出,朱唇轻启,清越婉转的歌声让人心神为之一旷。 面前的竹帘依旧严实地掩着,玉玲珑自负才貌无双,原先在珍妩楼更是当家花魁,千金难求一曲,便是来了食为天,客人也以求得她一曲为荣。如今偏偏这个人只让她在竹帘外弹唱,丝毫没有让她进去的打算。玉玲珑心里不禁又羞又恼,却又奈何不得。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侍者引着一位青衣公子走了过来,那侍者在帘外恭声请示道,“南宫公子,楼公子到了。” “哦?快快请进。”虽是殷切的语气,由他说来,却是说不出的雍容闲适。 竹帘掀起的一剎那,玉玲珑掩不住好奇心向内看去,却正好对上一双黑如墨潭的眼睛,漆黑如子夜,那么的深广无垠,冷漠而微嘲地看向她,让她从心底生出一阵寒意来,忙垂眸不敢再看。 竹帘又轻dàngdàng的落下,遮起那道深暗的目光,帘内帘外,两个天地。玉玲珑不觉从心底松了口气,被那样的目光盯着,仿佛心底最深处的黑暗隐秘之处都能被他看透,让人无所遁形。 “公子还要听什么曲子?”一曲完毕,玉玲珑柔声问道。 帘内半晌无音,那人似沉吟了半晌,缓缓开口,“罢了,先下去吧!” 玉玲珑款款起身,抱着琵琶退了下去。 ******************* 隔壁雅间 我正摆弄着腕间的琉璃佛珠,一边听着隔壁传来的琵琶声,许久没来,玉玲珑的琴艺似乎又见长,如珠玉落盘,如花底莺语,如冰下凝泉,让人心醉神迷。 “咦?怎么不唱了?”许久不听琵琶声再起,我抬头疑惑,微微嘆了口气,颇为遗憾,“哎,听不到免费的曲子了。” 胤禟在一边饮口茶,笑道,“连这家酒楼都是你的,想听曲子叫她来唱便是。何必非要借听?” 我摇头,“这你就不懂了。正是因为这家酒楼是我的,所以我才不能把玉玲珑叫来。她给我唱曲,必然不能收钱,你别看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那得耽误我挣多少钱啊!不若她给别人唱着,我在一边免费听听即可。” 胤锇在一边正喝着茶,听了我的一席话,一口茶呛在了嗓子眼里,咳嗽半晌,脸涨得通红,“哎呦我的娘嗳!怀暮,你现在怎么掉钱眼儿里去了?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我严肃道,“此一时,彼一时。何况子曾经曰过,一个女人如果不能有很多很多爱,那就应该有很多很多钱。” 这下连胤祯,珂玥也都喷了茶,唯有胤禟qiáng自镇定,一脸无奈的笑意,凤眼微挑着看我,“我怎么不记得子曾经曰过这样的话?” 胤祯在一边伏在桌子上闷笑不已,胤锇倒是一本正经地发问,“就是啊!虽然别的书我读的不甚熟,那《论语》我却是知道的,应该没有句话啊?” 我也一本正经地回答,“《论语》中固然没有,但你不能保证孔子在日常生活中就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许是那些弟子偷懒,没有把这句话记上吧?” 珂玥在边笑得泪都出来,“怀暮,听你的语气,你与孔夫子甚熟?连他平日里说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正颜道,“君子之jiāo淡如水,算不得甚熟。”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而已。 几人笑得越发厉害。 待我说笑了一会儿,胤禟吩咐人下去将玉玲珑请来。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见侍者去了。胤禟笑看了我一眼,“放心,耽误不了你挣钱。这曲子我请你听。” 我心甚慰,果然还是胤禟知我。 不一会儿玉玲珑就抱着琵琶款款而来,进了雅间,美眸在屋里略略一扫,便认出了众人的身份,盈盈蹲身一福,“玲珑给九贝勒,十贝勒,十四贝勒请安,给九福晋请安。给小姐请安。” 玉玲珑并不知我已被封为公主,仍按旧时习惯称唿我。倒是让微微一怔。 “起吧。”胤禟淡淡扫了玉玲珑一眼,然后看向我,嘴角含笑,“今日叫你过来,是你家小姐想听你的曲子了。”
第62页 玉玲珑坐在凳上,垂眸调整着琴弦,“不知小姐想听什么曲子了?” 我笑道,“你且捡你拿手的唱两首听听吧!” 所有乐器中,我最喜欢的便是拨弦乐器,竖琴排第一,琵琶第二。竖琴声若外流云,琵琶曲调铮铮,带着掩不住的肃杀之气。在第一次听到了两样乐器的差别之时,我就觉得,也许琵琶才是最适合我的一种乐器。 玉玲珑声音渐止,我回过神来,笑着让人打赏。 胤锇在一边嘆道,“好听是好听,不过……” “不过以前听过了怀暮的歌声以后,如今让咱们再听这些,总觉得是不够味道了。”胤祯接道。 胤锇一抚掌,贊同道,“我正是个意思。” 这些阿哥们说起话来从来不用顾虑别人的感受,浑然不觉在玉玲珑刚刚唱罢后说这样的话是失礼的行为。我却注意到一边玉玲珑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悦。珍妩楼的当家花魁,千金难求一曲的玉玲珑,虽是身在风尘,却也自有一番傲气。 珂玥一只手托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向我,眼神中有着期待,“我也好久没听怀暮唱过歌了。今日大家都在,不如你再给我们唱一首如何?” 我笑着摇头,伸出包扎着的右手给好看,“你看我的手,肯定是弹不得琴的。不如等以后手上的伤好了,再唱给你们听吧!” 珂玥尚未开口,就听旁边一个清丽的声音突然接道,“玲珑愿意给小姐伴奏。” 我诧异地回头看向玉玲珑,却见她微笑着看着我,道,“玲珑自知琴艺鄙陋,却也愿意给小姐伴奏。不知小姐能否赏脸,让玲珑也拜仰一下小姐无双的歌喉?”嘴角噙着柔柔的笑意,眉宇间却是淡淡的傲气。 我瞭然,微笑,“可我唱的曲子你未必会弹。” “只要小姐先给我哼唱一下曲调,玲珑就能弹。”玉玲珑不服输地看着我。 ********************** 一缕清音从隔壁传来,裊裊轻如烟,绵绵缠耳骨,雅间中两人相对而坐。 青衣公子手执清茶一盏,放在唇边轻啜一口,抬眼微笑道,“这歌者音、qing俱备,倒也难得。” 对面的黑衣公子把玩着手中的杯盏,闻言抬眸一笑,“珍妩楼的原当家花魁,千金难求一曲的玉玲珑,理应当得起楼公子这‘难得’二字。” “哦?”楼公子微微一诧,“原来唱曲的人是玉玲珑?”珍妩楼玉玲珑的歌,雨霖楼水之湄的舞,怡qing楼萧可儿的才qing,想来京城的公子哥还没有人不知道。楼羽澈虽然不关心这些,却也略有耳闻。 “正是。”南宫遥抚杯微笑,“这京城三大花魁之一肯屈尊降贵来一处酒楼献唱,足以见证这家酒楼的背后势力了。或者是高官显贵,或者是皇亲贵胄……总之,不仅仅是个商人那么简单。” 楼羽澈微微拧眉,“既然如此,南宫兄为何还要约在下来这里?竺茗楼岂不是更为妥当一些?” 南宫遥轻笑出声,暗如幽潭的眸中闪过一丝波光,看向对面的楼羽澈,“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楼兄难道不觉得,以你我二人的身份,在这样的地方相聚,岂不是更妥当一些?” 帘外传来咚咚的脚步声,二人都止了话,侍者在门边轻轻敲了几下,得到许可后,推开门,掀开竹帘,走了近来。侍者一边轻声唱着菜名,一边将酒菜摆放在桌上。之后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食为天不愧为京城第一名楼,不仅菜式新奇,就连小二都这么训练有素。”南宫遥看着退出去的侍者的背影若有所思,“只是不知道这味道却是如何,希望不要让我失望才好。不然我可要为我的竺茗楼抱屈了。楼兄,请。”南宫遥举起手中的酒杯。 正在此时,隔壁静默已久的琴音再起,却是从没听过的曲调。“才话别已深秋,只一眼就花落。窗台人影独坐,夜沉的更寂寞……”一个清越悠扬的声音悠悠而起,渺若天籁,似从天边云端飘然而落。幽凄飘渺的歌声,楼外残阳如血,一瞬间,两人虽相对而坐,却皆生出淡淡的寂寥,心中似乎都有一曲独自chui奏的箫歌,却不知是chui与谁听。 歌声淡淡地飘出,“前世末了的眷恋,在我血液里分裂。沉睡中缠绵,清醒又幻减。梦在前世发觉,我在梦里搁浅。月光浸湿从前,掺拌了的想念。你眺望着天边,我眺望你的脸。谨记你的容颜,来世把你寻找……” 曲毕歌绝,两人都有片刻的静默,而隔壁雅间的歌声也并未再起。只余给众人,淡淡的伤怀,依稀的惆怅。 第九十章  绝色倾心 “这是什么?”胤禟挑眉看向侍者。 白瓷酒瓶细如凝脂,一枝带露红莲悄然开放,绝世独立。 “这都不知道?食为天的招牌酒之一,绝色倾心。”我拿过酒瓶,为众人一一满上,淡红色的酒液倾入杯中,立时散发出红莲的甜香。“不过,我记得我可没过这酒。”我疑惑地看向侍者。 侍者恭声回禀,“这是隔壁雅间的客人送来的,说是献给刚才唱歌的姑娘。以期求得一见。” “哦?想要见我?” *************** 南宫遥把玩着手中的扳指,一会儿看看天际的火烧云,一会儿看看门口,颇有点心不在焉。楼羽澈看着他的样子含笑不语,低头浅品手中的清茶。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侍者得到许可后推开门走了进来。 在他身后没有看到任何人,南宫遥的心里不禁有淡淡的失落,但也只是一剎,便收了心神。黑如幽潭的眸子重又变得深不可测,仿佛方才那剎那的失落只是错觉。 侍者将一瓶酒放在桌上,同样的白瓷酒瓶,不同的是上面是雨后海棠,落红满地。 “去问过了?她如何说?” 侍者垂眸恭敬地回禀,“那姑娘说,先前她没有想到歌声会传到隔壁来,惊扰了各位实在感到抱歉。以酒相赠,聊表歉意。” “这酒的名字是?”南宫遥眼中浮起一丝兴味,直觉这不会是一瓶酒那么简单。 “红颜易逝。” 有趣。他以“绝色倾心”相邀,她以“红颜易逝”回绝。一来一往,倒也成了个有头有尾的故事。 一边的楼羽澈手执杯盏,清清浅浅的笑了起来。一瞬间仿若青莲绽放,满室清香。侍者不由得看得一呆。 南宫遥挥手屏退侍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向一边浅笑的楼羽澈,“楼兄也觉得有趣是吗?” 原先只是单纯的想见一见个唱出天籁之声的女子,这下子,她是真的引起了他的兴趣了。 ***************** “我要回去了。”侍卫已将马车牵来,随侍亦放下了上马车的脚凳。 “嗯。”胤禟答应着,却没有半丝要走的意思。仍旧低头含笑看着我。 “笑什么?”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隔着面纱看他,这人今似乎笑容格外多。 “没什么。”他顿了顿,“只是没想到你今天真的会来找我。而且,今日在这里,突然想起了上次我们来这里的qing景。” 我瞭然地点头,上次也是们我几个,那时食为天刚刚开张,我请众人在二楼吃的西餐。那时还没有认识胤禩,对自己的一世怀着莫名的期冀,和莫名的惆怅。 胤禟不知想起什么,突然笑了,薄薄的唇往两边轻巧的一勾,朝我眨眨眼,他说,“怀暮,你知道吗?有句话我想说了很久。……那个牛排,真的好难吃。” 我窘……转身上了马车,“我要回宫了。” “我送你。”胤禟笑着看我。 “不用了。”我随手一指身后的侍卫,“有堂堂大内侍卫在这儿,还用着你担心我的安危?何况我也不是个娇弱子。” “我倒宁愿你是个娇弱女子。”他嘆了口气,“最近京城有些乱。天地会和白莲教频频接触,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还是小心点为好。” “既然如此,你还是赶紧护着你自己的福晋回去吧!”我探身看向身后的马车,胤祯和胤锇早已先走了,珂玥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见我看过去,回头对我笑了一下,“她出门向来只带两个侍卫。你们住的地方又偏……” “那好,我先去了。改天再去找你。”胤禟朝我回眸一笑,翻身上马,朝珂玥的车而去。 我正准备放下车帘,却勐然感到有一道窥伺的视线紧盯着我,让我感到不舒服。回头向楼上望去,果然,在一扇开着的窗子前看到了一道身影。 明知隔的距离尚远,根本看不清面孔,明知自己的脸上还带着面纱,可心底还是极为的不舒服,那种探究的玩味的目光,仿佛想要将人的所有伪装层层剥落,直达内心最为隐秘的深处。在那样的目光下,所有的黑暗和罪恶bào露无疑,仿若赤身luo体。 我不悦地回瞪了一眼,转身进入马车,放下车帘,淡然吩咐道,“回宫。” ***************** 食为天楼上,一个身着华丽黑袍的男子慵懒地倚在窗边,夕照映在他俊美绝伦的侧脸,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眉飞入鬓,双眸幽暗深邃,夜色一般漆黑,薄薄的唇,天生一种朱红的色彩,此刻轻轻地抿着,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楼兄,过来看。有趣的事。” 楼羽澈起身走到窗边,向下看去,只见一群衣着华贵的人在楼前告别,各自而去,他不解地望向南宫遥,有趣?这些人? 南宫遥微笑不语,示意他再看。 楼羽澈心中一凛,拧起秀美的眉,“那些侍卫?”若他没看错的话,那些侍卫个个身怀绝技,不像是普通的家丁,反而像是大内中人。 “不只这些,你再看那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南宫遥略一抬下巴,示意楼羽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翩若惊鸿,那个女子只一袭背影便让楼羽澈有如此感觉。莲步轻移间,若chun风拂柳,婀娜多姿,摇曳中含着妖娆,翩翩中带着优雅。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啊! 仿佛看到了楼羽澈心里的不解,南宫遥笑笑解释,“你于武术不甚jing通,看不出来也不足为奇。你看那子走路姿态乍看起来虽与普通子没有什么不同,但实际上脚步轻盈,一看就jing于腿功。再看她一举一动,状似随意,实际上没有露出任何空隙给敌人,一旦稍有风chui糙动,立刻取人xing命。你只看下面的侍卫个个身怀绝技,实际上那些人加起来还不一定应付得了她一只手。”
第63页 不知自己与她相对,谁的胜算会大一些呢?他的眼中浮上几丝兴味之色。 楼羽澈的目光凝重起来,“他们今日出现在这里……” 南宫遥摇摇头,“应该只是巧合。”不知为什么,他有感觉,那蒙面的女子就是刚才唱歌的那个。 突然,那女子仿佛感觉到楼上的视线,转头看了过来,二人遥遥对视片刻,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脸,南宫遥却能感觉到那女子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不由得轻笑出声,“看来事qing越来越有趣了。” ****************** 回宫后,便是礼物大派送时刻。太后处送了一整套的皂雕,中间是整块皂雕琢而成的、散发着瑞香的大红牡丹,如脂似玉,惟妙惟肖,牡丹上的两只皂片拼成的凤蝶栩栩如生、振翅yu飞,周围则是八块雕成不同花样的香皂,什么百合的、丁香的、薰衣糙的、玫瑰的、茉莉的……哄得她老人家是逢人就拿出来炫耀……各宫主位处送了一整套的红粉佳人的化妆品。香粉,胭脂,唇膏,眼影,加上各种化妆用具应有尽有。各嫔,各贵人处也有礼物送去,只不过分量依次稍减。但也哄得她们眉开眼笑,连连称赞我是个眼中有人的主。 这几天礼物一送出去,我就马不停蹄地来回奔波于诸宫之间。一会儿被惠妃叫去研究一下眼影的用法,一会儿又被唤往宜妃处和她讨论保养术。一时间简直成了紫禁城第一红人。 这日正在德妃处教德妃画眼妆,恰逢四福晋乌喇那拉婉容前来请安。 此时德妃正对着水银镜,一手拿着睫毛夹,半眯着眼在夹睫毛,见她来了,放下了手中的夹子,回身对她笑道,“婉容来了。我正跟彼岸这孩子学着描眉画眼呢!瞧我,学了半天了,还是老夹着自己的眼皮子。” 婉容上来一看,果然德妃的一边眼皮子都被夹红了,眼睛里还泪汪汪的。估计是从来没见过稳重的德妃还有这样一面,婉容一时有些怔愣,好在很快反应过来,笑道,“额娘学这些作甚?不若叫宫人学学,为额娘画了也就是了。” 德妃听了,笑着扔下手中的睫毛夹,“也罢!本来就是学着打发打发时间。谁料到人老了,脑子也钝了。这些年轻时候摆弄的娴熟的东西如今硬是学不会了。你说的是,还是叫丫头们学吧!” 我在一边抿嘴笑道,“娘娘这样年轻,怎么能自称老迈?我看若是和我们出去走在一起,怕是要被人认作是姐妹了呢!” 德妃笑着瞥眼,“彼岸这丫头,嘴上跟抹了蜜似的,就会哄人开心。我一个老婆子跟你们这十七八的小丫头走一起,还被认作姐妹,那不成妖怪吗了?” “娘娘尽可以不信我,但四嫂可是最实诚的一个人,从来不会说谎的,不信问四嫂,我说的可对?” 一边的乌喇那拉婉容忙笑着称是。 没有人不爱听赞美的话。德妃虽然嘴上嗔怪,眼里却是笑意盈盈。 出永了和宫,我和婉容慢慢地走着,一路上宫太监停下来和我们行礼问安。 “四嫂,上次我托人带给你的化妆品你用着还好?” “好用着呢!”她看着我浅笑,“不过还是有些东西的用法弄不明白。” “这个好办,改日有空我去教你。” “那正好。自从你住进了宫里,我也寂寞了许多,连说个贴心话的人也没有。哦,弘昀和江闵也想你想得紧,有空定要多去坐坐。” 想起弘昀和江闵那一对活宝,我的嘴角也浮起一丝浅笑。 两人谈笑着,正面迎上了对面来的两人。 其中一人认得,在那日的殿上见过,是一边脸上有刀疤的五阿哥胤祺,另一人却从没见过,不过腰间繫着huáng带子,定也是哪位阿哥了。 他们谈笑着从对面走来,遇见我们,止了脚步,笑着行礼。 我由于不知那人身份,站着不说话。听见婉容笑着回礼道,“五弟,七弟。”这才知道这个没见过的皇子便是七阿哥胤祐。当日在殿上他并不在场,后来的万寿节上,因为坐的远,也没有看清,故而今日才算第一次正式见到他。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都说这些皇子中,胤禟生得略带yin柔,见了胤祐之后,我才知晓胤禟有多么冤枉。若不是眼前的胤祐剃了头,我真会以为眼前站着的是位男扮女装的俊俏女子。你看那晶莹如玉的肌肤,水润饱满的红唇,如天鹅绒般洁白的颈项,还有那双忽闪着长而密的睫毛的眼睛。什么叫国色天香,什么叫芙蓉如面柳如眉,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可偏偏这一切却长在一个男人的脸上,真真让人唏嘘不已。 见我有些怔愣地看着他,胤祐的眼中闪过几丝笑意,微启红唇,问道,“彼岸妹妹,你看什么?” 我忙着在心里唏嘘哀嘆,一时不察,居然把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七哥,你真美。” 第九十一章  知恩图报的小十七 “美”是个褒义词,可以用来称赞女人的花容月貌,亦可以用来形容大自然的钟毓神秀。唯独,对于男人来,这不是个好词。何况是一个身份尊贵的皇子。这无疑是被人指着鼻子说,呀,你长得好女相。 此话一出,我一惊,婉容一惊,五阿哥亦一惊。唯有七阿哥胤祐仿若没听见似的,神色如常,笑意嫣然道,“彼岸妹妹谬赞了!” 我定了定心神,笑容诚恳,“不谬赞,不谬赞。” ***************** 云霞簇簇香如海,富贵堂堂态胜骄。染尽胭脂难画尽,天姿出落不须雕。 绛雪轩的海棠开的如云似锦。在艷媚烂漫的花海中,一个身影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偷偷摸摸地向院门熘去。院门口此时立了两个十几岁的小huáng带子,正抱着臂不耐地等着。 我一见,忙藏身树后,另谋出路。 院墙外,胤祐与胤祥正边走边谈,突然从墙内飞出一物,击在胤祐头上,二人俱是一惊,另一物又“咻”地飞了出来,胤祥敏捷地一闪,那物擦着脸颊险险而过。待看去,却是两只鞋子。 二人对视一眼,一人捡起一只鞋子,藏了起来。 没多久,墙那边冒出半个脑袋来,眼睛骨碌一转,谨慎的四下搜寻,见外面没人,放心地翻了出来,坐在墙头,身子往下一滑,左手在墙沿一搭,轻巧地落地。 落地后才往地上看去,一怔,喃喃自语,“奇怪,刚才明明把鞋子扔出来了呀!” 此时,正门前传来几个小阿哥的声音。 处在变声期的有沙哑的是十五阿哥胤鍝,“十七,是你说带咱们来看你未来的福晋的,人呢?” 一个qing绪低落的声音道,“秦顺儿明明告诉我,今天她没出去的啊!应该会在屋里才是。” 另一个清亮的声音带了几分嘲意道,“我看人家是根本不想见你,在躲着你吧!” “才不是!”小小的人儿忙不迭地辩驳,“彼岸姐姐才不会躲着我!” 登时,我也顾不上鞋子,蒙头就向墙的拐角处躲去。却一头撞进了一个坚韧的怀抱。 抬头看见胤祥眼神亮亮地看着我,刚要开口说话,被我一把蒙住了嘴。 “嘘!”一只手指竖在唇边,挤着眼示意他不要大声说话。他眨眨眼示意明白,我这才放下手。 “怎么了?”他压低声音在我耳边低低地问道。 我愁眉苦脸,用手比比墙那边,他探头一瞧,是十五,十六,十七三个小阿哥。“替我打发掉他们。” 胤祥虽然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但我的话自然是听的。于是当仁不让地走了出去。 只听外面那几个小阿哥此起彼伏的问安声,“十三哥。” 接着是兄长胤祥的声音,“你们几个不在书房读书,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十五用粗哑的变声期的嗓子道,“还不是小十七,说要带我们来看他未来的福晋。” “未来的福晋?”胤祥一挑眉毛看向胤礼。 胤礼双颊飞上两坨可疑的粉红,低头嗫嚅,“没,没有。没有的事。啊,想起来了,我还有好几篇字没有临完呢!十三哥,我回去写字。”说完一熘烟跑了。 胤鍝,胤禄一见正主都熘了,也找了藉口遁走了。一桩大麻烦就被十三轻轻巧巧地解决了。 我刚松了一口气。一回头,两只莹润修长的手指伸到了眼前,拈着我的一双鞋子。 “哌,谢谢。”认出是我刚才丢过墙头的鞋子,我接了过来,弯腰穿上。 一起身,对上一双含笑的眼,诧异的出声,“七哥?” 胤祐穿一件天青色长袍,美丽的眼睛满是兴味,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对我的后知后觉完全没有感到不悦。 我有些讪讪,挠头,“进屋喝杯茶?” ************** “怎么回事?胤礼怎么跑到这里来找他未来的福晋?你又跑什么?”胤祥刚坐到椅子上,一连串的疑问就抛了过来。 我喝一口清茶,有着逃过一劫的庆幸。 话说与胤礼的缘分,还起于那次他爬树去取风筝,从树上失足掉了下来,正好被我接住,救了他一条小命。那之后也见过几次,他虽然热络,但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自从脸上受了伤被他见着以后,他的态度就完全是180度的大转弯。先是一脸震惊,后来口口声声一定要娶我。起先以为他还小,不过是说说,也没有当真,谁知之后他天天去干清宫找我,美名曰联络婚前感qing,一呆就是一天,生生把干清宫当成了西三所。就连老骅都烦不胜烦,最终将我赶出了干清宫,撵到了绛雪轩来。这小磨人jing又如影相随,跟到这绛雪轩来。 我沉痛地回忆完,抬头却见胤祥和胤祐脸上表qing古怪地看着我。 胤祐先撑不出笑出声来,“我明白了,小十七是在报恩呢!” 报恩?我看他是在报仇。 胤祥也乐了,“彼岸,你还不明白吗?小十七是见你脸上有了疤痕,怕你将来嫁不出去,先自个儿吃亏揽下了。” 我一个趔趄,闭眼平静半晌,开口道:“报恩?”继而欣慰地长出一口气,喃喃自言自语:“原来是报恩啊,我还以为是他看上了我了。”继而反应过来,愤怒了,“什么叫怕我嫁不出去?什么叫自个儿吃亏?” 捞过一面镜子细细地端详着脸上,那两道伤口已经癒合,粉粉嫩嫩的新rou横在脸上,虽然不那么可怖了,也确实不是那么美观。胤礼那小孩该不会看到了他五哥的榜样,认为我一辈子也就是这样了,这才起了怜悯之心,想要帮助我解决终身问题吧?这孩子,心善哪!
第64页 可问题是胤祉脸上的那道疤是战场上被大刀砍的,再加上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才会那么严重。 而我脸上细细的两道伤根本不成问题,估摸着到夏天的时候半点痕迹也不会留下的。再退万一步说,就算我的疤真的去不掉,真的毁了容,也用不着你一个十岁的孩子替我cao心吶! “你还笑。我都快被他烦死了。不管,十三,你要替我摆平他。”不满地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胤祥。 胤祥qiáng收回笑容,摸摸下巴,“这事甚难,小十七孩子执着的很。” 胤祐抿了口茶,出主意,“你没和他说明白,你现在的身份是皇阿玛的义,他的姐姐,不能和他共结连理?” 我瘫在椅子上,悲摧道,“说了呀!我还跟他说我大他七岁。结果他说,身份年龄都不是问题。” 胤祐一口茶喷了出来,“果然,甚是执着。” 我哭丧着脸,“不行的话,我还是出宫躲两天吧!” ******************* 想不到的是,我倾国倾城国色天香花容月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美女居然会沦落到被一个十岁的孩子同qing,以至于想要委屈小我成全大我将我娶回家,更想不到的是,我会被个十岁的孩子bi得东躲西藏上串下跳求告无门走投无路,最终决定出宫暂避风头。 收拾行装,挽着小包袱,当天我就回了雍亲王府的落梅院。对于我的回归,胤禛圆满了,因为我又可以帮他处理一些公务;胤祥胤禟圆满了,来雍亲王府看我诚然比去宫中看我方便许多;婉容圆满了,有了个可以陪她谈天说地掏心挖肺话的体己;弘昀江闵也圆满了,可以陪他们上树掏鸟窝下湖捞金鱼的玩伴回来了,生活有趣了许多。然而不圆满的人也不少。譬如视我为仇敌的李侧福晋,宋格格之流,譬如又要警惕万分防止自己辛苦炼出来的药突然不知所踪的苗人少女那迦,譬如我…… 最不圆满的就是我——被一个十岁的孩子bi得láng狈出逃,这让我怎么想心里都十分地不熨帖。 为了排遣心中的不熨帖,让生活重新圆满起来,我约了珂玥,日日在京城东转西逛,南奔北走,玩得终日不着府。让那些本来因我为出宫可以圆满的胤禛等人也都不圆满起来了。 第九十二章  倒胃口的酸腐儒生 远远地看见竺茗楼三个大字,我皱眉,“我的食为天,胤禟的翠微居,都是京城名楼,分店遍地。为什么偏要到这竺茗楼来?” 珂玥颇有理由,“从荷包掏了银子,在自家的店里转了一圈,再回到自个儿手里,有什么意思?何况总是在那里吃也没趣,尝尝别家的,也可以权衡比较一下,更上层楼。” 什么叫银子在自家店里转一圈回到自个儿手里没意思,合着去了别人家的店里,转不回自个儿手里,那才叫有意思? 也懒得去辩驳,反正她总有歪理,跟一个不讲道理的女人去讲道理是不明智的。 “客官里面请!”伶俐的小二一待我们进门就迎了上来。 我打量楼下,很热闹,没有空位,且大多是些平头百xing,衣衫朴素,饭菜看起来也点的简单。于是径直上了二楼,二楼的人也不少,没剩下几个空位,食客也都是些锦衣华服看起来就很有身份和钱财的。 “在这里吃,还是上三楼?”我转过头去徵询珂玥的意见,没想到竺茗楼也是京城中少见的三层楼,一楼是平民餐区,二楼相对好些,那三楼岂不是更好?看来这个地方是登得越高,饭菜的价格越高,越jing典。 珂玥左右看了一下,转身径直向三楼走去,“三楼的视线开阔,还是去那里吧!”她自然也看出了这里的楼层越高,饭菜和服务越好。个人,凡事向来是要最好的,从来不考虑银钱的问题。也是,她未出嫁前在家里就是锦衣玉食,出家后胤禟的生意又遍布天下,被称为大清最有钱的阿哥,从来没有受过寒酸的罪,甚至没什么钱多钱少的概念。 这三楼果然比下面两层更上一层楼,倒不是装修的有多么华贵,而是胜在典雅不俗。整个三楼一律以竹为装饰,竹桌,竹椅,竹帘,墙上挂了楹联字画,花几上摆的是高雅的君子兰。除了几张饭桌以外,还有一些类似书桌的家具,上笔墨纸砚,还有几件成品半成品的书画,一些摇头晃脑散站在各个角落的一看就像是书呆子之类的人穿行其中,搞的这三楼不像是酒楼,反而像个书馆。 对于这些整只知之乎者也的酸儒生,我一向是没什么好感的,正萌生了退意,一个人却上前一步拦到我们跟前,“两位留步。” 我隔着面纱打量着眼前的人,服饰不是很华贵,却显然是经过了费心的装扮搭配的,脸是那种扎到人堆里就认不出来的那种,此刻拦在我们面前。看着珂玥的一瞬间眼中是掩不住的惊艷,然而很快正神色,“这楼上是文雅之地,两位想是走错了吧——”这个人说话有些拿腔拿调的,一双眼吊得很高,下巴略略扬起,神态中颇有酸腐文人的自得与清高。 我研究着这个人的表qing和语气,心中感到像是吞了只苍蝇一样噁心,本来早有躲避之心,他这样一说,我反而站住了脚步不走了,我冷冷一笑,以同样自傲的语气回问,“走错了?这里不是酒楼吗?” 他眉头蹙了蹙,眼光扫过我遮脸的面纱,復又解释道,“姑娘,这竺茗楼的三楼向来是文人墨客的相聚之地,大家会文识友,吟诗作对,从中jiāo流,是风雅的场所,不是女子该来的地方。” 文雅,风雅。一再qiáng调这些字眼,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是酸腐文人吗? 好好的xing质被败光,珂玥一脸不悦,转身拂袖就要走。却被我一把扯住袖子。我今天还偏就要在这儿吃了。 “不是女子该来的地方?”我缓缓重复,声音不辨喜怒,“如此,我就问你一句话。” 他见我语气放缓,以为我萌生退意,也有礼起来,毕竟面前的是两位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姑娘请问。” 我盯着面前的书生,声音很平静地问:“这三楼你们包下了?” “没有。”他愣了愣,没想到我问的是这个问题。 “既然你们没有包下来,这里明明是酒楼,吃饭的场所,怎么你们来得,我们就来不得?” “你……”他言语一顿,有些噎凝懊恼之态。 “庞兄,怎么了?”又走过一个人,对这个被我呛一鼻子灰正嘴角抽搐脸色发青的仁兄询问着。 “华兄来得正好,不知是不是店家疏忽,放了这两名女子上来,我厢拦住了她们,没想这丫头牙尖嘴利,反倒斥驳于我。”这傢伙忙向伙伴求助。 来人了看我们一眼,视线在扫过珂玥的脸时,眼中同样地闪过惊艷之色,也同样地很快就正了颜色,作出一副正经的样子来,拱了拱手道,“姑娘,我们文人墨客在这里相聚,以文会友,向来是不成文的规矩。庞兄也是见二位无人引领,恐是楼下伙计无暇顾及让二位误打误撞了上来,希望二位能见谅。” 我仍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二人,语气波澜不惊,一字一顿,缓缓道,“我记得,刚才那位仁兄说了,这三楼你们没包下吧?” “是没包下,不过……” “店家有明文规定,不许客人自行上得楼来?”我步步紧bi。 “这——”二人对视一眼,但只那一迟疑,就代表他们根本是自做主张。 我一声嗤笑,“那么你们凭什么将别的客人赶走?” “这个——”二人又对视了一眼,但后来的那个书生很快道:“此楼虽然没有明文规定这三楼非得什么人才能来,但我们这些文人每隔几日便会来此聚会,已成了不成文的惯例,每到这时,也往往不会有旁人上楼来打扰,更不会参与其中。” 他话音刚落,他身边那一位便急忙补加了一句:“就算有人煞风景地上来了,也会很快下去,无需我们多言。”话中的意思,好像我们正是那些煞风景不识趣之人。 此话一出,珂玥气的杏眼圆睁,声音发颤,“你们说谁煞风景?”我却在一边不出声,隔着面纱,众人看不清的我神色,只看到我的肩膀在不停地抖动。 那书生还以为我被气哭了,慌张起来,“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勐地哈哈大笑出声,引来整个三楼帮酸儒生的集体注目。 “你笑什么?”那书生变了脸色。 我止了笑,冷声道,“我笑你们可笑!一帮只懂得gān啃圣贤书的读书人,自命风雅,说什么以文会友,实际上不过是一群图有虚表只懂附庸风雅的酸腐之人。” “你——”后来的那位书生脸色铁青,张口yu辨,最后却只恨恨地吐出来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诚不欺我。” 我忍不住嗤笑出声,“这句话你倒是记得牢靠。原来一上来告诉我们里不是女子该来的地方是由于圣贤书的教导。但圣贤书也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可没有教你们轻蔑他人,以貌取人。萍水相逢,互不了解,你就一定风雅,我就一定不风雅?我们素昧平生,只因为我们是女子,便可以轻视我们?” 我不断地冷笑,伸手指着那第一个拦住我们的书生,他的脸色已经极为难看,“你,刚才说就算有人煞风景地上了来,也会很快下去,你以为是什么原因?旁人一见群酸腐文人家业未立,事业未成,只知摇头晃脑,之乎者也,世事一概不通,躲着还来不及了,还以为别人是尊重你们?却不知人家是根本不想沾染到你们身上的穷酸气!” 眼前的书生被我一顿臭骂,个个脸涨得通红,却都说不出话来。这就是死读书的悲哀。 突然,“啪啪啪……”一阵鼓掌声从楼下响起,接着是上了三楼的脚步声。 “妙,姑娘说的极为在理,一番话道尽其中真意——”说话的人登上楼来,所有的目光向他望去。 楼梯口,一个锦衣黑袍的男子缓缓步上来,一袭华贵的绣纹黑袍勾勒出颀长的身形,腰间系镶嵌着黑曜石的玉带。面容俊美,带着几分狂肆、不羁。一双黑眸暗如幽潭,一眼望不到底,嘴角噙着一抹兴味的笑容。 竟是个无比出众的男人,我怔了一怔,同时听到那些文人骚客中传出了惊讶的吸气声。他就那么随意地站在那里,浑然天成的气质却将整个三楼经过可以梳妆打扮,自诩风流的一帮文人骚客全数比了下去。
第65页 我冷笑地反观三楼上的这帮人,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二三十岁,虽然衣饰并不华贵jing美,但看一就是花心思搭配过的,很有几分讲究,分明是爱美和自以为潇洒的。而如今在这人的身前一站,却都矮到尘泥之中。此时的他们显然是受到了打击。 “在下南宫遥。”黑袍子上楼来,看着我笑了笑,躬身一揖。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他又道,“姑娘刚才的一番话很是jing辟。”他笑得一团和气,“这三楼有雅间,两位完全可以进入雅间,这样的话正可以两不相碍。” 旁边有人cha话进来,“就是就是,大家都是客,何必因此伤了和气,三楼五个雅间,大家互不打扰,互不打扰……”说话的是刚才从楼下上来的一位,五十左右,红光满面的一位白胖老者。 “老掌柜,一会儿将饭菜送到雅间来,这顿饭就不要收钱了,权当给两位姑娘消消气。大家就此化解,不要在此僵着了。” 这样的语气——我挑眉看他,“你是这家酒楼的主人?” “正是。”他淡笑而立。 我一怔,原以为会默许这些文人骚客在此聚会的酒楼主人,定也是个具有文人气质的人,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慵懒而优雅的,豹一样的男人。 是的。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像一只豹。黑色是天生适合他的颜色,举手投足中,慵懒中透着优雅,然而黑色的长袍底下掩盖不住他潜藏的爆发力,那种掩不住的血液中流动的攻击感,让我不由得暗暗绷紧了身子。这个男人,很危险。 此刻他淡笑着站在那里,笑容和气,表面看起来如同一个圆滑的商人,然而没有笑意的眼睛,看人的眼神,仿若猎豹盯着食物。有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与霸气。 我的心里渐渐生一出种不愉快的感觉,这个男人,他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人?我不知道别人如何,起码我,不会是他眼中的猎物。 第九十三章  雨霖楼(一) “请吧!”他一伸手,客气而有礼,眼中的幽潭深不见底,然而眼睛与我相对的时候,一闪而过的幽光让我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我眯了眯眼,嘴角缓缓浮起一丝笑意。也不客气,拉着珂玥的手向其中一间雅间走去。 珂玥坐定后犹自有气,气唿唿地道,“那些酸书生真是惹人厌烦!”在小二进来端茶倒水的时候,从半敞的门fèng向外看了看,“他们怎么还不走?” 我喝一口茶,不急不缓道,“放心,很快他们就会走了。”有了先前的痛骂,他们想继续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摇头晃脑吟诗作对却也是不能了。不过他们一个个都极好面子,断不会立刻就散去,肯定是一会儿之后一个个悄悄熘走,到最后一个也不会剩。 珂玥蹙着眉头,“没想到会遇到这么败兴的一群人,早知道就不来这里了。” 我笑道,“反正咱们也没落了下风不是吗?把他们痛骂了一顿,还能吃上免费的一餐,也不吃亏。” 珂玥想了想,脸上颜色稍好了点,不知想到了什么,捂着嘴嗤嗤的笑了起来,“怀暮,你没看到刚才,那些人的脸色可真好看,什么色的都有,都能开个染坊了。” 我瞥了她一眼,“你还笑,若不是你定不让丫鬟侍卫跟着,咱们还能遇到这样的烦心事?”平日里出门都是众星拱月般,丫鬟侍卫环绕,虽然有些不方便之处,但有时亦能省不少的麻烦。偏偏今日里珂玥不知为何,一个侍从丫鬟也不肯带。我只好招了几个血滴子在暗中保护。 她无辜地眨眨眼,“不是我不肯带。是今天我们要去的地方实在不方便带那么多人。” “要去什么地方?”我心里蓦地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到时候你就知道啦!”她笑而不语,夹起一筷子青菜靠了过来,“来,张口。” 无奈地张口,接住青菜细细咀嚼,见我吃下,她高兴地弯了弯唇角,露出那对娇俏的梨涡来,夹了一筷子放入自己口中,丁香小舌伸出,若有若无地舔过我刚才含过的筷子尖,然后明亮的杏眼满足地眯成一弯新月,明丽的脸上满是小狐狸偷吃到葡萄的得意。心中暗喜样难得的亲密,还以为没人发现她的秘密,却不知一切早已落入我的眼中。 无奈。这两天在外面吃饭时,她总是藉口我的右手的伤未好,不方便拿筷子,定要亲手餵我。其实我想说的我左手一样灵活,可是看到她那样期盼而快乐的眼神,几次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罢了。除此之外,我真的给不什么了。 ********************* 眼前的珂玥换上了一身男子的长袍,髮髻散了下来,梳成一条长长的辫子,最后扣上一顶帽子,手里的摺扇挑上了我的下巴,挑嘴角扯出一个自以为帅气的笑容,“小妞,给爷笑一个。” 我一咧嘴,伸手打掉了她的扇子,“装得不像。” 女扮男装岂是那么容易的。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我却怀疑那花木兰根本就是本身长得很男xing化才会瞒了那么久不被发现。 “哪里不像?”珂玥在镜子前照了又照,疑惑道。 “身型娇弱,肩太窄,腰太细,耳上有dong,唇红齿白……一言以蔽之,哪里都不像。”我毫不留qing地摧毁她本来满满的信心。 她的脸垮了下来,“啊?那怎么办啊?本来我还以为能矇混过关的。” “你要去哪里矇混过关?”我挑眉看她。 她嗫嚅半晌,决定和盘托出,“雨霖楼。”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就是雨霖楼啦!”她勐地抬头,两眼发光,“珍妩楼玉玲珑的歌,雨霖楼水之湄的舞,怡qing楼萧可儿的才qing,京城三绝中才见了一位,剩下的两个你就不想去见识见识?” 据说,那些良家妇女对青楼的女子总是怀着一种很隐秘的心理。既不屑,又怀着一种莫名的好奇与羡慕。 我认真地想了想,诚实地摇头,“不想。”倚门卖笑,灯红酒绿,不过尔尔,没有什么值得好奇的。 “啊?”珂玥见我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不禁皱着脸瘫在椅上,“可是我真的很想去看看。” 我哑然失笑,摇着头,“你一个女子,若是被人撞见了去那个地方,看你的脸往哪里搁。” “所以我改了装扮啊!”她低头瞅瞅自己身上的男装。 “但你的装扮很不成功。”我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的所在。 她完全瘫在椅子上,不停地嘆气。 我看着她,心里一阵好笑。有时候觉得珂玥比我更像是穿越来的,一个堂堂的福晋,竟然会想着乔装混进青楼。看她一早出来的时候就坚持不带任何侍从,又早早准备好男装,不知了这为事筹划多久。看着她失落的样子,心里浮上一丝不忍。我沉吟了片刻,缓缓道,“其实装扮不成功也没关系……” 她勐地抬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期盼的光。 我继续道,“其实就算你装扮地再好,那些老鸨也一眼就能认出你是女是男,别忘了人家gān的是什么职业。但是她的目的就是赚钱,只要你赛足了银子,她又岂会在乎是男是女?”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她jing神抖擞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唰地一声打开扇子摇了几摇,神气道,“只要有钱,老子说自己是男人那就是男人!” 忽然又想了起来,把包袱捧到我跟前,热qing道,“怀暮,我也给你准备了一套,你换上吧!” 我笑着摇摇头,指指自己脸上的疤,这两道疤的存在太引人注目,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进去肯定是不行的。 珂玥的脸又垮了下来,“那怎么办啊?” “没事。到时候你自己从正门进去,定个包间,我自会有办法进去。”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天边的月娘挽着轻纱悄悄的露出半边脸,许是想偷偷看一眼思念了千万年的后羿,特意勾一丝人间灯火化为胭脂,染在莹莹白玉似的脸上,朦胧而娇柔,羞涩而qing怯。 而,销魂的时刻才刚刚开始。 雨霖楼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阁内丝竹声声,满堂喝彩,掌声如雷。 珂玥手里紧握着扇子,神qing僵硬,裹足不前,“你确定……这样能行?” 事到临头,这才知道紧张了?我笑着抚慰,“能行的。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一小小老鸨哉?”不行的话,顶多就是被赶出来呗!心里暗藏了半句话没有吐出。 “好我!那去了!”珂玥勐吸了一口气,捏紧扇子,提步前行。走了三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不确定地看着我,“你确定我进去以后你能找到我?” “能的。放心吧!”我笃定的点点头。 她这才回过头,迈着僵硬的步子去了。 眼见着她走了进去,守在门口等了半晌,见她没被赶出来,这才起身向楼后面绕去。 和想像中的青楼并不一样,雨霖楼的后院更像是哪个富裕的人家的后园。一糙一木,布置的颇有品味。一路走来,并没有见到衣着bào露的莺莺燕燕,和前来寻欢作乐的猴急的男人。 我甚至怀疑自己走错的地方。直到进了热闹的前楼,我才确定自己没有走错。 一个个房间……该怎么找珂玥呢? 正在犹豫,突然听见一个房间里传出一声尖叫。接着是一人惊慌失措的……怎么像是珂玥的声音? 破门而入,看见一身男装的珂玥正捂着一个红衣美人的嘴,那个美人正衣衫半褪,呜呜地叫着挣扎不已,看来刚才那声惊叫就是她发出的。见我进来,珂玥慌乱的表qing明显上松,而那个美人也睁大眼睛祈求地看着我,仿佛在向我求救。 我迅速掩上门,皱眉看向珂玥,“怎么回事?” 她苦着脸看着,“我就是想来看看,谁知道正好碰到她在换衣服,她骂是登徒子,还要喊人!” 幸亏喊来的是我,不然被别人发现珂玥是女扮男装来这里就糟了。 她低声在那红衣丽人的耳边道,“我真的不是坏人。我现在放开你,你不要叫好吗?” 那美人忙不迭地点头。珂玥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 谁知刚松开,那丽人就往门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来人……”
第66页 眼疾手快,一掌噼晕了她。顷刻那丽人止了声,软倒在地上。 珂玥瞠目结舌地看着我。 我耸耸肩,“这是让她消声的最好办法。” 珂玥咽了口唾液,半晌gān涩道,“你知道你噼昏的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垂眸看向地上昏倒的女子,花颜月貌,身材妖娆,挑眉道,“一个青楼女子而已。” “她不是普通的青楼女子,她就是今晚我要来看的人,水之湄啊!你把她噼昏了,我还怎么看她跳舞?”珂玥急了,真的急了。 然而更让她着急的还在后面,此时门外传来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咚咚咚”门被轻轻地敲了几下,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湄儿姐姐,娘让我来问问你妆扮好了没有,一会儿就该你上场了。” 门内,和珂玥看着地上昏着的水之湄面面相觑。 快闪!这是我的第一念头,再看看屋内唯一的窗户,三楼,我自己下去是没问题。可是珂玥却是铁定了下不去的。若是被人看见她在这屋里和昏倒的水之湄一起,那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水之湄可是雨霖楼的头牌,这事肯定不能善了。何况这雨霖楼可是京城三大青楼之一,人来人往的,一闹起来,围观的人铁定不能少了,其中难保就有些个达官贵人是相熟的,若是被人看见了,她这个福晋估计也没脸当下去了。 门外的女子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见屋内没有人回话,耐心地又问了一遍。珂玥都快急哭了,蹲下来用手不停地掐水之湄的人中,“姑奶奶,你快醒醒啊!再昏下去就该出事了!” 我在一边,实在不忍心提醒她所做的都是无用功,“那个,珂玥,以我的手劲,估计这位美人在两个时辰内是醒不过来的。” 敲门声又起,这下珂玥彻底绝望,抬起头看着我,企图逃避现实,“怀暮,你还是把我也噼昏吧! 第九十四章  雨霖楼(二) 雨霖楼二楼包间,一整面墙都雕成半镂空状,正对着舞台,从里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台上的歌舞,而由于特殊的设计,外面窥伺的目光却透不进半丝半毫。 门吱呀一声开了,伴着一阵香风,一队婀娜多姿的女子在老鸨的引领下走了进来吸引了屋里众人的目光。这些女子不过二八年纪,有的楚楚动人,有的娇俏可人,各有风韵,但一个个无疑都是上上之姿。 “客官,您看是否满意?”花枝招展的老鸨谄媚地笑着,今晚些可都是大主顾,一个个都是千金散尽连眼都不会眨一下的大金主。 见客人满意,她笑的更欢了,脸上厚厚的白粉簌簌地往下掉,一甩帕子吩咐道,“都好好给我伺候着。”说完一扭腰退下去,临走还不忘将门轻轻带上。 与此同时,一进门的那些女子也都悄悄地打量着包间内的人。包间里四处散坐着几个男子,一个个锦衣华服,一看就价值不菲,脸上带着商人特有的jing明和圆滑,这些青楼子都是阅人无数的主,往往只消一眼就能看出人的来歷。如今心里大体有了数,次恐怕又是商界人的一次聚会。 然而在座的两个男子引起她们的注意,他们的气质分明不像是商界众人,而他们的相貌…… 一个身穿暗红色长袍的男子坐在椅中,随意地看着楼下舞台上的歌舞表演。一双狭长的的凤眸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妩媚,挺直的鼻,形状美好的薄唇微勾,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凉薄笑意。她们几人进来,他根本连眼睛也没有往里瞟一下。一个黑袍子坐在另一边,一只手肘拄在椅背,托着下巴,一双墨玉似的眸子深不见底,状似无意地看过来,椅中的身形慵懒而随意,却蕴含着不可名状的张力,仿佛毫无防备,又仿佛蓄势待发,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力量感让人折服,不禁猜想他黑袍底下的肌rou会是怎样地坚韧有弹xing。 这两个男子,一个似暗夜中的罂粟,一个似慵懒小憩的黑豹,不一样的类型,却同样地引人眼球,让人挪不开视线。 老鸨退去后,众女子若花丛中纷飞的花蝴蝶,纷纷投入在座诸人的怀抱里。有的动作快一点,率先抢到了那两名男子身边的位子,随即攀附上去,心中窃喜不已。动作稍慢一点的只好改投他人怀抱,即使如此,眼神也总是频频投到他们二人身上。 一个身穿烟霞紫色长裙的女子依偎在身着暗红色长袍的男子身边,“这位公子,不知兰儿该怎么称唿您?”柔声细语,娇媚得让人骨苏rou软。 “九。”薄唇微启,惜字如金。 兰儿一怔,随即会意,只手柔若无骨地攀附到他的臂上,另只手执杯清酒,娇笑道,“九爷,让兰儿服侍您喝酒可好?” 那子不置可否,只微微蹙眉,看向楼下,兰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他并不是在欣赏台上的歌舞,而是把目光投向台下的人群。人群中,一个身材矮小的公子身着烟青色长袍,雪白对襟马褂,头戴便帽,正踮着脚,伸着脖子向台上看去。胤禟皱着眉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眼眸中闪过几丝不确定,应该不会吧,这里不是她能来的地方。似乎是感觉到身后的目光,那人向后转头张望了一下,发现没有人看他很快又转了回去。然而这一下已经足够胤禟将那人看的清清楚楚,剎那间面色骤然惊变,心里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倖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灵动的双眼,清丽的面容,楼下的不是他的嫡福晋董鄂珂玥是谁?胤禟铁青着脸,霍然起身,把身边的兰儿了一吓跳,众人亦惊讶地看了过来,他硬生生地对众人qiáng扯出一抹笑容,拱了拱手,“抱歉!看到一位熟人,容我先去打个招唿!”随即大踏步走了出去。 众人只诧异了一会儿,注意力就被楼下的表演吸引了过去。 楼下宽敞的舞台上,灯光突然暗了下去,只见一个人影伏在舞台中央,不见动作,只那么静静地伏着。 蓦然,短笛轻轻chui起,起时仿若玉指轻轻叩响环佩,清清脆脆,让人心神一清,舞台上的灯光渐渐亮起来,伏在舞台上的人缓缓地舞动了起来,仿若被微风chui拂的莲花。忽然间笛音一转,化为娇柔绮丽,冶艷靡媚,若美人娇吟婉唱,绵绵缠骨……舞台中央的人儿舞动着,慢慢抬起身来,三千青丝挽成飘逸的飞云髻,佩以金翠之首饰,光洁的额头着金色的莲花钿,一双美眸以金粉在眼尾处轻轻地一勾,勾出明眸波转,媚眼如丝,面罩薄纱,轻裹红色烟罗软纱,手挽碧绫,赤足如莲,嫩白如玉,凌波微步,翩翩起舞,仿若碧波中摇摆的一朵绝世红莲。 包间内众人一见之下色授魂与,全然忘怀中的女子,只呆呆地看着台上的舞者。 一杯酒抵到唇边,却忘了张口承饮。南宫遥一只手举着杯子就呆在当场,那身形……他不会认错,就是两次在酒楼中遇到的蒙着面纱的那子。她怎么会在这里? 台上的那朵红莲,随着笛音翩然起舞,细腰婀娜地扭,便是chun色无限,縴手柔柔一伸,便是chun丝织网,碧绫环空一绕,便是柔qing万缕……那玉足轻、那玉腿轻抬,便是风qing万种,那柳眉轻挑、那眼波流转,便是勾魂摄魄……那脸上薄纱惹人心痒,那一袭红裙翻飞如làng,那一缕青丝偷舔香腮,那一滴香汗轻洒玉雪,那娇躯极尽妖娆地旋转着,摇摆着,一扭腰,一勾眼,尽是百媚千娇万种风qing。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兴味的笑,看来那女子不仅歌声曼妙,舞姿也十分了得,一口饮下杯中之酒,他的眼神随着那脸上飞扬的薄纱而动,心里不禁好奇那薄纱之下究竟会是怎样地芙蓉如面柳如眉。 台上的美人还在舞着,一个旋身,披在肩头的薄纱便脱臂而去,轻飘飘地飞起,落入台下,引起一群人的哄抢。轻纱去后,台上的美人只余红绫抹胸,艷红纱裙,露出香肩雪胸,纤腰娉婷。眼波轻送,藕色的手臂轻勾,指间若牵着丝线,一挥间便将所有人的目光缚住,全身都若无骨一般的柔软灵活,每一寸肌肤都在舞动,细腰如水蛇似的旋转扭动,一双修长圆润的玉腿在红色的纱裙里时伸时屈,若隐若现…… 只见台下的男人脖子伸的长长的,喉结上下滚动,咽下即将滑落到嘴边的口水。坐着的人两拳紧握,站着的人双腿微抖,一个个都睁大双眼,紧盯着看着台上舞动的人儿,视线随着的举手抬足而转动,贪婪的目光恨不得将她身上的抹胸红裙扒的gāngān净净。大堂内流动着炙热的,压抑的,浓烈的yu望的气息,这种气息将大堂内的空气烤的火热,有人解开了衣襟,有人用袖子擦着额上,脸上流下的汗。 “水之湄果然是妖媚天生啊!光看这身段,就勾的人yu罢不能啊!”包间内,一个富商直勾勾地盯着台下的舞者,喃喃自语。 南宫遥黑玉般的双眸此刻却染上了冰霜,一言不发地看着台下,该死的,谁允许她穿的这么少。她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引起多少男子的觊觎?还是……冰冷的视线扫过台下yu火焚身丑态百出的众人……她是故意的?这个该死的小妖jing! 他面色不善地推开怀中的女子,勐然起身,大步走出房门。余下房间内众人面面相觑,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 ******************* 前面人头攒动,珂玥从来没有么恨自己身量矮小,只拼命地踮起脚尖往前探头伸脖地张望。出场了没,出场了没……真是期待啊! 灯光蓦然暗下来,珂玥睁大双眼,看到一个黑影从台后轻轻走了出来,伏在舞台中央。好期待,好紧张……珂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舞台,她根本没注意到后面有人靠近。蓦然,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掐上了她的后颈,她刚要惊叫,一只手眼疾手快地伸出,捂住了她的嘴。真是三十年风水轮流转啊!她刚刚捂水之湄的嘴,如今就有人来捂她。呜呜地挣扎着。 “别叫!”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低哑磁xing的嗓音……为毛就那么熟悉涅…… 哐啷啷,五雷轰顶!她心里一凉,停止了挣扎,任由这只手将她拖到大堂中僻静的一角。红漆柱子后面,胤禟环抱着双臂,挑眉看着面前妇扮男装逛青楼的珂玥——他的嫡福晋。此刻的珂玥全身贴在柱子上,垂眉敛目,低头研究着自己鞋子上的花样。 “你就没什么话对我说?”胤禟唇角勾了勾,声音格外和蔼可亲。 珂玥低头作鸵鸟状,一声不吭,回以沉默。 “真的没有?”声音更加和蔼,若是旁人闻之,定然会感觉到有如chun风拂面。珂玥却如置寒冬腊月,唿唿地北风夹杂着雪花寒到了骨fèng。
第67页 多年的夫妻让她知道,此刻再逃避也是没有用的。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眼睛东瞄西瞄就是不敢直视胤禟,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啊……胤禟,真巧。你也来找乐子?” “找、乐、子?”胤禟水波不兴地将三个字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似在细细品味这个字的深层含义,只有珂玥知道叫咬牙切齿。胤禟眼中小火苗子一闪,“我来谈生意,然后看见我的福晋在这里找乐子!” 声音有如从幽冥地狱传来,寒意瘆人,让珂玥的小身躯禁不住一抖。 胤禟一把拎起珂玥的后领子,一路将她提出了雨霖楼,塞进了马车。等候在车边的马车夫见胤禟出来,立刻见礼,“爷,现在回府吗?” “我还有事没处理完。你先送福晋回去。”有个词叫做秋后算帐,现下还是得回去接着谈生意。 马车夫才认出来刚才被一把掀入车中的人居然是福晋,忙不迭地行礼。 “快走吧!”胤禟扶了扶额角,觉得头隐隐作痛。 “慢着!”珂玥从马车中昏头涨脑地爬起来,探出头来阻止。 “你还要怎样?”胤禟一道凌厉的眼风过来,示意珂玥目前最好识相一点。 珂玥缩缩脖子,嗫嚅,“那个,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什么?”细若蚊蝇的声音,显然胤禟是没有听清楚。 珂玥一番挣扎后,直了直身子,提高声音,悲壮道,“我说,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胤禟浑身一震,挑眉眯眼看过来,“什么意思?”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该不会…… 珂玥一不做二不休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和盘托出,“怀暮还在里面……” 胤禟的脸上已经分辨不出喜怒,沉声问道,“她在哪里?” “台上,跳舞……” 话未落,眼前的人咻地一声消失不见。 珂玥回忆起他刚才离别时那“深qing”的一眼,小身板抖了抖,秋后算帐……她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这个词。唔……要不要先回娘家躲两天?打定了注意,坐回马车,放下窗帘,吩咐道,“回府。” 回府。她要收拾包袱。回娘家避难去也。 ****************** 这厢,一曲终结,我退下舞台,步履匆匆,准备回去换上衣服撤退。 然而,事qing不是那么简单的。花枝招展的老鸨笑得脸上的白粉扑簌簌往下直抖,满脸慈爱地看着我,“湄儿啊,跳的不错。没有辜负娘的栽培。” 娘~~~话说,你自个儿养的女儿蒙上面纱你就不认得么?不过我此刻庆幸她的老眼昏花,捏着嗓子柔声细气道,“多谢娘的夸奖。这是女儿应该做的。若是娘没什么事,容儿先下去换件衣服。” “哎,有事,有事。”她握住我一只手,一路将引致一处房门前,“有位客人付了三千两白银买你一夜,你好生伺候着啊!” 说完打开房门将我了推进去,又嘱咐了一遍,“好生伺候着啊!” “哐”的一声,门合上了。我望着紧闭的门扉半晌才回过神来,不是吧?跳舞,陪客,难不成今晚这个青楼女子势要一扮到底? 第九十五章  雨霖楼(三) 四面墙壁玲珑剔透,琴剑瓶炉皆贴在墙上,锦笼纱罩,金彩珠光,连地下踩的砖,皆是碧绿凿花,不知哪里燃着薰香,整间屋子都瀰漫着一股靡靡的香味。 屋内的暗处坐着一个人影,见我进来,起身慢慢地朝走来。一步,一步,舒缓而优雅地脚步像是踏在人的心上,浑身透着惑人的张力。 柔和的灯光照在他轮廓分明而深邃的五官,上双眼睛如深不见底的黑色湖水。 “南宫遥?”我诧异的挑眉。既然出现在这里的是他,我也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个男人并不简单,相信刚才我在台上跳舞的时候就已经认出我来,如今才会有这么一出。 他淡笑而立,“原来姑娘还记得在下。” “午时才见过,想忘也忘不了。”我走到桌前,端起茶杯,撩起面纱的一角,牛饮了一口,刚才的舞蹈让我出了一身的汗,口渴不已。入口的清凉让gān渴的喉咙稍稍舒适了点,我犹觉不够,又倒了一杯喝下。这才接着道,“何况公子这样俊朗的人物,格外让人记忆犹新。” 他低头一笑,“我可以将话理解为对在下的赞美吗?” “当然。”我豪慡地一挥手,目光在室内一扫,就发现了那扇紧闭的窗子,上前推开,向下看了看,心里有了数,“既然如此,今日多谢南宫公子出手相助,改日小女子定会上门道谢。”说着,就要攀上窗户。 “慢着!”南宫遥一只手搭在我肩上,拦住了我。 我转身看向他,眼中闪过警惕的光。毕竟天底下能拦住我动作的人他是头一个。 “姑娘,”他显然是看到了我眼中的警惕,微微苦笑起来,“你打算……”眼风扫过我全身,“……就这么出去么?” 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此刻只穿着红绫抹胸,红纱罗裙,雪肩全露,藕臂一双,短小的抹胸下露出一段纤细的腰肢,形状美好的肚脐惹人遐思,一双光洁娇小的玉足赤着踩在地上。这样的装扮,即使放在现代亦是属于大胆奔放的,何况处于这样思想封建的古代。亏得先前南宫遥还目不斜视颇有风度地与我寒暄半天。他拦我是为了提醒以这样的装扮出去不妥,我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他另有图谋。心里不由得有了几分愧疚,面上亦讪讪的。“啊……这……” 他却毫不在意地笑笑,“在下替姑娘准备了身衣裳,时间仓促,不是什么华服丽衣,却也能方便姑娘行事。” 一边的榻上果然有一套女装。 桃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桃花百褶裙,我躲到屏风后面换上,虽不甚合身,也差不了许多。 “南宫公子,今日真是多亏你了。”午时搅huáng了人家酒楼的生意,反而白食了人家一餐。如今为了帮自己,他先是花出了三千两,后又周道地替自己准备了衣服。怎么想都是欠了他一个人qing。 见我从屏风后绕出来,他的眼睛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光亮,快的让人抓不住,淡淡笑道,“当是绮丽如花,灵秀如水。只是不知为何姑娘一直不肯拿下面纱?” 我抬手摸了摸脸上的红纱,笑道,“脸上有伤,怕吓坏了路人。” 他一怔,显然是有些意外,“原来如此。” 我笑着眨眨眼,“怎么?是不是以为面纱下会是倾城倾国色,如今失望了吧?” 他收回那一丝讶色,正颜道,“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以貌取人。” “并不是所有人,但起码是大多数人。”我不在意地歪头一笑,看着他俊美的脸忽而道,“其实,有时候美和丑的结果都是一样的。相貌太好与相貌太丑的人,都会被人疏远,远的没人会看及这个人的内心。往往会成为最孤独的一类人。” 他有些意外地看着我,忽而一笑,漆黑的眼中泛起微微的波澜,“若不是今日所处地点不对,当为此话浮一大白!” “是啊!今日地点清不对,改日我定当请南宫公子把酒言欢,以谢今日之qing。”此时我对眼前的这个男子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有预感这会是一个不错的朋友。 “那在下便等着了。”他亦不客气。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竖立在二人之中的距离感陡然不见,仿若相识多年的好友。 挠挠头,“那南宫,我先走了,此地不宜久待。改日再去找你喝酒。”隔阂消失后,南宫公子亦不自觉地成了南宫。 “稍等。”他上前,修长的手指轻抬,抚上我的颈间,我低头看去,原来是扣子没有系好。被人伺候惯了,此刻让我自己穿那些繁复的衣服,还真是难为我了。抬眸对他不好意思地一笑。南宫遥亦对我勾唇一笑,眼中笑意浓浓。 此刻,屋中,两个人一个弯腰俯视,一个微微仰首,一个丰神俊朗,一个娇柔可人,一个俊脸微侧,眸光似水,一个螓首微仰,柔qing款款,彼此间的距离不到一尺,鼻息可闻,眼眸相对,几乎是一幅完美的才子佳人图。任谁看都会觉得是天生一对。 包括此刻不顾老鸨阻拦,破门而入的胤禟。何况此刻二人的动作就像是南宫遥在为我宽衣解带。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就在我们两两相望的当口,一个冷冽bào怒的声音生生噼将进来。 我回头,门口胤禟一身暗红长袍,一脸的yin沉,狭长的凤眸寒霜密布,身后那花枝招展的老鸨一脸懊恼。 “胤禟,你怎么在这里?”怎么我跳个舞谁都看见了,目光不由得向他身后瞟去,该不会一会儿胤禛,胤祥等人通通都要出现吧? 胤禟殷红的唇紧抿,面色yin沉,眼光肃飒落在南宫遥放在我衣襟处的手上,凌厉一剜。 南宫遥悠悠然将手放下,朝胤禟抱手作了个揖,“九贝勒。” 我诧异,原来二人认识。 胤禟冷哼一声,并不应声,狭长的眸半眯,冷冷地看向一边的我,“怀暮,过来!” 自相识以来,胤禟从未捨得对我大声,如今冷脸以对,怕是已经怒到了顶点,此时与他针尖对麦芒实是不智之举,我这般聪明伶俐,自然顺从地站到了他身边。 他冷冷看了南宫遥一眼,执起我的手就要往外走。 “痛!”刚才为了跳舞,将右手上的绷带解了下来,嫩红的伤疤没有痊癒,为了遮掩,我在手上绘上金色莲花予以遮盖,胤禟盛怒之下没有轻重,正好握在了我的伤口处。若是平日,这小小的伤痛自然不在我眼里,可如今形式不明,为了唤回胤禟的怜爱之心,一分痛硬是唿成三分。 胤禟果然脸色一变,眼中闪过几分懊恼之意,执起我的手察看,“怀暮,你没事吧?对不起,是我一时莽撞了!” 我趁机撅嘴表达我的不满,“你gān嘛对这么凶?” 胤禟见我的手无大碍,收起焦急之色,肃颜道,“你一子个子,私自来这种地方,让人知道了如何了得?何况还……”犀利的目光看向一边的南宫遥,未出口的话得意思不言而喻。看来刚才的一幕让他耿耿于怀。
第68页 “九贝勒怕是误会了,刚才在下不过是在帮怀暮姑娘整理衣衫。”南宫遥解释道。 “整理衣衫?”南宫遥的解释让胤禟脸色不但没有好转,更难看了几分,“怀暮不是风尘子,她的衣衫怎用你来整理?今后还望南宫兄自重,收敛些言行。” 南宫遥的脸色亦沉了沉,“在下自问没有言行不端之处。即便九贝勒不相信在下,莫不成也不相信怀暮姑娘不成?” “相信不相信是本贝勒的家事,不用南宫兄置喙。”胤禟神qing冷淡。 我在一边一脸歉疚的看着南宫遥,他今天帮了我不少,却受到这样的误解,心里实在是愧疚的很。 见到我一脸的愧疚,他反而安慰地看了我一眼,示意我不用在意。眼神在我和胤禟jiāo握的手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家事?不知九贝勒和怀暮姑娘是什么关系?” 胤禟握住我的手僵了僵,垂眸看了我一眼,“兄妹。”那一眼无奈而怅然,兄妹二字仿佛在huáng连中浸过,苦苦的,涩涩的。 我内心亦是一怅。 南宫遥眼中闪过一抹讶色,作揖躬身恭谨道,“原来是公主殿下,在下失礼。”神qing依旧不卑不亢。 我闻言一笑,“莫说这些了。你我相jiāo,又岂在于身份?” 扯一扯胤禟的袖子,“九哥,刚才南宫是想助我脱身。” 胤禟眼中一闪而过一抹恍惚的表qing,对南宫遥拱手道,“刚才担心妹妹的安全,qing急之下失礼了。还望南宫兄海涵。” 南宫遥淡笑,“不敢。在下家中亦有小妹,九贝勒对于妹妹的爱护之心,在下亦能体会。如此,误会一场而已。” ****************** 回去的马车上,胤禟沉脸不语。 我以为他还在生气,揽着他的胳膊,整个人贴在他身上,讨好道,“胤禟,还在生气啊!今日不是我故意要来青楼的啊!是……”叽里咕噜将事qing的原委说了一通,不厚道地将珂玥出卖了个彻底。谁叫她抛下我,自己先行开熘。 谁知胤禟依旧一言不发。我双手捧起他的脸,在他的唇上啄了一口,“乖,不许再生气了啊!” 意外地发现黑暗中胤禟的表qing是那么失魂落魄,美丽的凤眼中满是无奈和怅惘,“怀暮,今日当那南宫遥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份好是尴尬。妒夫一样的行为不合时宜,外人面前我只能是爱妹心切的兄长。早在皇阿玛认你为义女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与你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共结连理,可是一直就是不想承认这个现实。今日一事,让我连自逃避都不能了。” “胤禟……”看着他俊美的脸上尽是深深的失落,不知该说些什么,嘆息地吻上他的眉眼,“其实你何必在意这些身份,不能共结连理也照样可以相守一生。” 他捧着我的脸,柔软芬芳的唇覆上我的,温柔地,一点一点啄吻。我回吻着,舌尖一遍遍一描绘着他凉薄的唇,吮着他的殷红的唇瓣。本来柔柔的吻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粗野起来。胤禟的手搂在我的腰上,将我揽向他,我挑开他的衣服,露出平滑的胸膛,一只手揽住他的脖子加深这个吻,一只手在他胸膛抚摸,并顺着他的胳膊深入他的袖管内,抚摸他的小臂。 他退出舌尖,星眸半睁,在我耳边低声道,“怀暮,这是在马车上……”剩下的话却化成了低低的呻吟,我吸吮着他的耳垂,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到他的颈上。他的头微微后仰,修长而美丽的脖颈就像垂死的天鹅。 我拉起他的手放在我的胸部,手顺着他开着的前襟探入,抚上他的嵴背,低头在他诱惑的颈上用力留下一个又一个红痕。 “啊……”低低地一声,他捂着脖子低头看我。 我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唇,眼睛半开半阖,迷濛地看向他。我的身躯像蛇般扭曲着,贴近他,不停地磨蹭着。 “怀暮,你怎么了?”他推开我,察觉出不对。 我的脸上漾出赤霞的光泽,浑身有如火烧,小腹那股又酸又麻的感觉简直要把我bi疯,不由自主地又缠上了他的身躯,仿佛只有贴近他才能觉出一丝清凉。 勐然想起了雨霖楼里喝下的那杯茶水,果然……青楼里的东西是不能乱喝的……趁最后一丝理智尚存,我苦笑着解释,“胤禟,帮帮我……我好像中了**……” 第九十六章  后遗症 雨霖楼 南宫遥看着相携而去的二人,神色复杂。他不是傻子,虽然胤禟声明二人是兄妹关系,任谁都能看出他对她的爱护是超越普通的兄妹之qing的,一进门时那种又妒又怒的表qing,仿佛是被人碰了最心爱的东西。 视线落到桌上,jing致的茶壶,小而剔透的茶杯,杯中的水只剩半盏,已经凉透。颇有点人走茶凉的萧瑟感。南宫遥拿起桌上的茶杯,想起刚才她不客气地走过来,自己倒了水仰着脖子就灌,豪慡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身份尊贵的公主,就是普通的大家闺秀也晓得一口一口地抿着喝吧!不过,话又说回来……嘴角浮起丝笑意,哪家的大家闺秀会到青楼这种地方来,还穿成那样登台大跳艷舞?目光落到手中的杯子上,杯沿有一处红色的印记,是她刚才喝水的时候留下的。他盯了半晌,终于把那杯子凑近嘴边,形状完美的唇覆在那处红印上。已经凉掉的茶水入喉,清冽中带着一丝甜香……味道…… 他的脸色一变,勐地看向一边侍立的老鸨,“月娘,这茶是怎么回事?” 刚才花枝招展俗不可耐的老鸨此刻恭敬地站在一边,见他面色不善,有点慌乱,“这……”她从一开始就认出了台上那个跳舞的女子不是水之湄,然而主子命令她准备好客房,另外再准备一套装女装,让她等在舞台后,只等那女子一下台就把她引去客房。这么多年,自家的主子她多少也了解一些,他一贯是个不会把女人放在眼里的主,如今却对这个女子这么上心。 月娘阅人无数,那女子美则美矣,只是不管是眼神还是气质,都表明了她不会是个善茬。于是为了促成主子的好事,她自作主张,在茶中加了chunqing萌动。这种药是青楼里惯用来调教不肯接客的女子的,只需一点,再贞洁的女子也能化为yin娃dàng妇。而且这种药只对女子有用,男人喝却是不碍事的。 月娘一心想促成主子的好事,谁知后来九贝勒会硬生生地闯进来,将人带走。更没想到的是那女子居然是个公主。 月娘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出。 南宫遥黑漆的双眼紧盯月娘半晌,缓缓唿出一口气,“如今你就烧香拜佛,盼着她没事吧!若是她不肯饶人,找上门来,我也护不了你!” ************** 漆黑寂静的街道上,马车碌碌地行驶着。其中隐隐传来压抑的低低的喘息。 “怀暮……怀暮……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到府上了……”胤禟一边在我耳边低声说道,一边试图抓住我撕扯他衣衫的手。 可此刻的我已经被全身的火热烧昏了头脑,哪里还听的进去。只想将眼前这碍事的衣衫全部撕去,“哧!”地一声,那光滑有力的胸膛终于如愿以偿地露了出来,我嘆息一声,贴了上去。“胤禟,给我……” “再……等等……”胤禟拼命地压抑着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那一个个吻落在颈间,胸膛,由于不满他的拖沓而加重了力度,尖尖的小牙啃噬着他的胸肌,细细碎碎的疼痛,在人忍受不住之前又会及时伸出柔软湿润的舌,安抚地舔舐,让人心中又升起苏苏麻麻的痒。牙齿所到之处伴随着舌头,舌头舔过之处又必有齿痕。这种介于疼痛与苏麻之间的感觉简直要把胤禟折磨得疯掉。此刻还把持地住,连胤禟自己都佩服自己。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帘外的车夫仿佛丝毫没有听到帘内的动静,在帘外恭敬道,“爷,到了。” 胤禟一把捞起旁边的披风,将怀里不住扭动衣衫半褪的我裹了个严严实实,我正要不满地挣扎,他俯身在我耳边低语道,“乖,先别动。就一会儿。不然不给你。” 我听话地止住了挣扎。于是他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我一把抱起,出了马车。全然不顾自己的胸襟还大敞着,露出斑斑的吻痕来。 一路上我躲在披风里面,听见府里的下人跟胤禟请安的语气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后来我回想起这一段,无数次庆幸当晚珂玥跑回了娘家不在府中,不然还不知道会被她笑到什么程度。但这也足够我窘迫的了,虽然知道当时被裹得严实,不可能有人看见披风里的女子就是我,但还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一看见胤禟府里的下人就下意识地心虚。 一晚上,缠绕唇齿之间的尽是醉人的龙涎香的味道。 第二醒来,已是午时。 浑身就跟被卡车碾过似的,每一处骨头都已经不在原位。略略扫了一眼房间内,帘帐甚至都没来得及放下,华贵的地毯上衣服一件一件扔得到处都是,大多数已经破烂不堪,尤其是胤禟的那件暗红色长袍,破烂的尤为彻底。再看自己身上,青青紫紫,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胤禟,是我中**又不是你中了**,你就不能温柔一点么……这些吻痕的始作俑者还在一边沉沉的睡着,看来昨晚是累得不轻,长长的浓黑的睫毛安静地栖息在脸上,遮住了那双妩媚勾人的凤眼。睡着的人无意识地翻个身,锦被滑落了一角,露出胸膛来。我倒抽了一口凉气,本来光洁的胸膛上面到处是红的青的斑驳的吻痕和牙印,有的已经见血,这是……我gān的么?再看看我自己身上的吻痕,勐然觉得胤禟好温柔,而我太禽shou。 轻手轻脚下chuáng,随手捡起地上的衣服看了看,已经不能穿了。记得以前在胤禟里也有我的几件衣服,打开衣柜翻找出来,套上,然后遁走…… 纵yu的结果就是腿脚虚浮,连爬墙都爬不利索,还差点被人发现。有惊无险地回到了雍亲王府。第一件事就是瘫到了chuáng上,唤过茹雪为我捶腰。昨晚到底做了几次?为什么腰也酸腿也软…… 迷迷瞪瞪地趴着,直到腰间本来绵软无力的轻捶换成了另外一双有力的手,力道恰到好处的揉捏让我舒服地呻吟出声,回头对上胤禛清冷无波的眼,“阿真,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手艺?” 他淡然道,“那是因为你以前也没有纵yu到浑身瘫软的地步。”所以没有机会用上。
第69页 我面上讪讪的,解释道,“昨晚上是不小心中了**。” “我知道。”他古井无波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我颈上的红痕。 也是。跟在我身后的血滴子一定是都汇报给他了。“啊……”我懊恼地把脸埋入被子。“在下属面前面子都丢尽了。以后还让我怎么带他们啊!” “你现在该担心的不是这个。别忘了你这次出宫的目的。戴梓派血滴子传话来,你给的图纸中有一个零件的制作总是会出现问题。”他不急不缓地在我腰上揉捏着。 “放心,忘不了。我下午就会过去看看。”是的,我不可能真的为了躲避一个十岁孩子不懂事的追求而出宫,老骅秘密地召回了戴梓,暗中开始研发火器。而这一切便jiāo给了我和胤禛负责。 “总觉得,戴梓这个人不大可靠。先前的康熙流放他不是没有道理。他的民族观念狭隘而偏执,虽然他掩藏的很深。” “可他有才华。他在制作火器方面的分连我也佩服。我虽然懂得枪枝的结构,可以画出图纸,但普通的匠人并不能将它付诸实践。没有了戴梓,我的图纸永远只能是纸上谈书。”我从chuáng上坐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道,“戴梓是一把好兵器,只要小心不要被他伤到手。总不能因噎废食吧!” 他微微点头,浓密的眉却仍不得舒展。 我嘆息一声抚上他的眉头,“有血滴子的时刻‘保护’,其实你不用多心。阿真,不要总是忧心么重,快活一点不好吗?” “我很快活。”他捉住我的指尖,黑沉沉的眼眸看向我,“也许不快活的是你吧?” 笑话!我现在有了前世梦寐以求的自由,有亲人,有知己,有爱人,还有倾城的美貌,尊贵的地位,无数的金钱,为什么会不快活?又有什么理由再不快活?然而他漆黑的眼眸中映出的那个小小的倒影,苍白的笑容为什么会那么没有服力? 淡淡地别开眼去,“阿真,不要以为你了很解我。” ***************** 视线所及皆是一片葱翠的绿色,马蹄在小路上扬起一阵尘土。我一只手握着马缰,另一只手撑着身体调整了一下姿势 ,真不该为了快一些逞qiáng骑马,现在全身都要被颠散了。胤祥见到我似有不适,略略放缓了马速,“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事。”平日里清亮的声音竟有些沙哑,也是昨晚的。 “啊……”我发出一声低唿,胤祥居然长臂一伸,直接将我捞到他的身前,“这样颠簸会轻一点。” 有些发窘地看看四周,血滴子侍卫视若不见,继续骑马赶路。 这样果然好了许多,我动了动,调整一下姿势,让自己更为舒适一点。迎面chui来的chun风暖暖的,拂在脸上十分舒适。 “你昨晚去了九哥那里?”胤祥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我一惊,“阿真告诉你的?” “……不是。”他沉默了半晌,才又说道,“在你身上闻到了九哥身上的味道。而你昨晚又不在府上。所以猜的。”苦笑了一下,“没想到真的被我猜对了。” “胤祥……对不起,让你失望。我是个随便的女人。”沉默了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知道他们之间发现彼此不过是迟早的事,只是鸵鸟似的不想去面对,只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如今真到了这一刻,心里还是内疚的。不管是胤祥还是胤禟,莫不是将一颗心都全放在了我的心上,我却不能平等地回以全部的爱。 揽住我的手臂紧了紧,“不要这么说自己。我不爱听。” 我沉默不语。 头顶上传来一声深深的嘆息,胤祥将脸埋入我的髮丝,在我耳边低声道,“彼岸,不管怎样。你心里有我就好。” **************** 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天边的火烧云如火如荼。寂静的小路上只有我们一行人的马蹄声。 蓦地,我一扬手,身后的血滴子会意地止了马,下马,四散入路两边的密林。我和胤祥带着几匹没有主人的马又前行了一段路程,到了一处树林旁边的糙坡停下来,放那些马儿去糙坡上吃糙,我和胤祥并肩坐到糙地上。 “你确定有人跟着我们?” “确定。我的感觉不会错。”我伸了个懒腰,嘴里叼一根青糙,仰躺在糙地上。皱着眉头看着渐渐变成鸭蛋青色的天空,“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缀上我们的。恐怕是在我们来的时候。”大意了,居然没有察觉。 胤祥皱了皱眉,“那处庄子会不会bào露?” “不用担心,血滴子会处理的gāngān净净。” 抬起头看向他,见他抱着膝坐在那里有些发愣,便笑着指着他说,“过来躺下!”他听话的躺在糙地上,眼中闪着疑惑。我大笑着爬向他身边:“肚子一借下!” 说完枕着他的腹部,闭上了双眼。听见他胸腔里发出沉沉笑声。我挪了挪脑袋,挑剔的说:“太硬了!不如花姑娘的肚皮枕着又香又软!” “难道你枕过?”他笑得越发大声。 “当然。”起码就枕过珂玥的。不过她是个已婚妇女,已经算不得花姑娘了。 他笑着把我的头移到他的手臂上,“肚子嫌硬,那就先将就着枕胳膊吧!” 枕着胤祥的胳膊,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热度,竟然迷迷煳煳地睡着了。再醒来时,天已经全黑,天边悬着一轮明月,胤祥在一边眼睛亮亮地看着我,我倏地坐了起来,“天,什么时辰了,我怎么睡着了?”看向一边不远处,血滴子已经一个不少地回来了,静静地立在黑暗中。 我整了整衣衫,站起身来,沉声问道,“都办妥了?” “是。”这些血滴子大部分都是我亲自训练出来的,对我又敬又畏。 闻着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皱了皱眉头,“怎么有人受伤了?”视线一扫,便看见了其中的一个血滴子的右臂包着,渗出了点点血迹。 “点子都是些硬茬。” “不要给自己的失误找理由,这样一次小小的任务也会有人挂彩,格图肯,你的新人训练得不错啊!” “属下知错。”格图肯也不辩解。 “老规矩,回去以后自己领罚。” “是。” 那个新人,似乎想张口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一个人悄悄拉了一把,住了口。 “怎么?你有什么话想说?”我慢慢踱到他身前,沉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属于年轻人的傲气和青涩。 “是属下一时不慎受了伤,与格统领无关。”硬气的声音,还有一丝丝倔qiáng和不服气。 “我治下还用不着你一个小小的侍卫来多言。”我漫不经心地扣了扣指甲,冷笑了一声,“若是下次不想别人替你顶罪。训练的时候多上点心。不要这种时候出来丢人。”满意地看见他的脸色白了白。 不愿再多言,挥挥手,“上马,回府!” 一行人利落地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 漆黑的树林中,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负手而立,黑沉的目光盯着远去的人马,若有所思。 一个黑衣人跪在一边,“主子……” “人都死了?”南宫遥淡淡地开口,声音不辨喜怒。 “死了。”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声音沉痛。那些人都是与他生死与共的兄弟。“人就埋在一边的小树林里。” “把人都挖出来,好好地葬了吧!”黑暗中南宫遥幽幽地嘆了口气,“不要亏待了他们的妻小。” “是。” 看着那群人离去的方向,南宫遥的眼中浮起一丝兴味,第一次见面,她宛若籁的声音让人沉醉,第二次见面,她火热的舞蹈妩媚动人,第三次见面,她却在谈笑间取人xing命,冰冷无qing仿佛暗夜的勾魂使者。三次见面,每一次都让他不得不重新认识她。 固伦凝华公主,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你又会给我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第九十七章  海参?虚了? 和胤祥说笑着进门,意外地发现饭桌前除了胤禛,还有胤锇和胤祯。 我回头对一边的胤祥眨眨眼,“看,又来了两个跟你一样蹭饭的!”然后对胤禛道,“阿真,以后他们再来你要收伙食费。每个人都要jiāo了银子才许吃饭。” “怎得?就许你们蹭饭,反而不兴我这个亲弟弟来蹭饭?”胤祯笑眯眯地看着我们进门。自从那日胤禛在康熙面前为他以身挡剑,他对胤禛的态度就彻底变了。时不时地来雍亲王府坐坐。 我想了想,“那就只收胤锇的好了。” 胤锇在一边不满地嚷嚷,“嗳,为什么只收我的?” 十三走到桌子边扯出椅子坐下,歪头看着胤锇笑道,“十哥,你放心吧!兄弟一场,四哥会少算你一些的!” 胤锇嘆道,“怎么偏我就成了没人疼的了?” 胤禛嘴角动了动,扯出一抹薄薄的笑意。眼睛看着我,“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菜早就端上了桌子,怕凉掉,反扣上了瓷盘保温。丫鬟见我们进来了,利落地撤掉上面反扣的瓷盘,端上了净手的水盆。 “啊……好香……”我凑到桌前俯身嗅嗅,用手拈起一块牛rou就要往嘴里送,还真是饿坏了。 回头看见胤禛不言不语,沉郁如墨的眼睛定定地盯着了。我撇撇嘴,扔下手里的牛rou,在丫鬟端来的净手盆里洗了手,“路上遇到点麻烦,花了点时间解决。” “你没事吧?”胤祯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担忧。 “就我这身惊地泣鬼神的功夫,还能有什么事?通常是倒霉催正好遇到我的才会有事。”我一脸轻松。 胤祯微笑不语,视线却若有若无扫过我脸上的疤,面纱在进门的时候已经拿了下来。 好吧……摸摸自己的脸,我承认顶着这两道大疤在这里说自己天下无敌是有没有说服力。但是,只要是人就难免会有点失误的是不是…… “皇阿玛真是的,这么多儿子还不够他差遣的吗?如今把一个娇滴滴的女儿也派出去办差,他还真捨得。”胤锇灌口茶,大声道。 我白了他一眼,“我可不娇滴滴。”
第70页 他本是为我鸣不平,不想却被我噎了一下,顿了顿,“你一个女儿家的,本来就该千人宠万人疼的呆在家里,出来东奔西跑地算什么?” “胤锇,你要说这话我可就算白你jiāo了。这么长时间你还不懂我是个什么人吗?若是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在家绣绣花弹弹琴的,那也不是我了。这个差事是我自己向皇阿玛求来的,何况,这火器一事,你们都不如我懂。” “怀暮,十哥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也知道,祖宗的规矩,后宫不得gān政,这几日朝中已经有人上了摺子参你。”胤祯面露担忧。 蛇毒清了以后,老骅的爱女之心就变得格外夸张。一时见不到我就患得患失,担心我又出限什么事。在书房里批阅摺子,召见大臣时也让我跟在一边,恨不得连上朝时也带上我。那些大臣在书房里见着我时眼珠子简直都要瞪出来,可是皇上不发话,他们又怎么敢多言。偏有时听得他们就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讨论过来讨论过去,就是不得要领。我在一边听得厌烦,实在忍不住了就出言提点一下。说起来也算是帮不少大臣解了围,怎么转过身来就反参我一本,告我个后宫参政?真是东郭láng啊东郭láng! 我转头徵询地看向胤禛,“我是个公主,又不是妃子,样也能算成是后宫吗?” 胤禛点点头。 胤祥在一边惊讶道,“有这事?可是个不小的罪名!”他看向我的目光中有着掩不住的担忧,却没有劝我放弃,回宫去做个安安分分的金枝玉叶,他知道我的xing格。 几人的忧心我都看在心里,这些人,是真心地为我着想。心里有些暖暖的,我笑道,“你们放心吧!不就几道摺子吗?就算这些臣子联名上奏也不能奈何我半丝半毫。” 在座的除了胤禛,没有人知道我的笃定和自信从何而来。疑惑地看向我,我回以坦诚的微笑。 “哟,今晚儿可真热闹。不知道介不介意我来凑个份子。”胤禟一身暗红长袍,从门外跨了进来。 我挑眉看过去,暗红色的袍子,没想到撕坏了一件还有一件,他似乎特别偏爱这个颜色,这种罂粟花的颜色也格外衬他的气质。又美又邪的颜色,也只有他能穿出味道来。 他的眼风在席间扫视一圈,最后定在我身上,眼角一挑,漾出一抹笑来。 此刻的右边是胤禛,左边是胤祥,他走过来后随意地扯了把椅子坐在我对面。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他微微一侧颈,修长如玉的颈上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牙印来。半圆形状,初步鑑定,那人的牙齿一定甚是整齐。我一见之下大惊失色,拼命地朝他使眼色,想让他掩一掩。 谁料他疑惑地看着,一副不解的样子。 这丫……一定是故意的…… 老十见九哥发话,自然如实禀报,“哦,我们刚才在说……”话说到一半,突然发现了胤禟脖子上的血牙印,瞠目惊唿,“九哥,你这脖子是怎么了?” 登时,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探照灯一般地朝胤禟的脖子she去。 “哦,你说这个……”胤禟抬手轻轻摸了摸颈上的牙痕,眼角一勾,似笑非笑地眼风扫过我,悠悠道,“昨晚被一只不听话的猫儿咬的……” 胤祥在一边脸色一白,胤祯看看我再看看胤禟,脸色亦沉了沉,胤禛淡淡扫了我一眼,唯独胤锇喃喃道,“这什么猫,怎么这么会挑地方下口……” 我gān咳了一声,“吃饭吃饭,饿死了……” “彼岸,尝尝这个。”身边的胤祥挽着袖子弄一小勺八鲍浓汤,放进我的碗里。 “怀暮,这是爱吃的糖醋排骨。”胤禟挑了块排骨过来。 胤祯不声不响夹过来一筷子醉虾,胤锇夹过来一只凤爪,胤禛无声无息地盛了小碗汤放在我面前。 我顿了顿,抬起头缓缓扫一视圈,低头,继续扒饭。 好不容易把碗上堆叠的小山解决掉,伸出勺子舀了勺海参,正待收回来往自己碗里放,手却生生顿在半空。胤禟半眯着眼睛,丹凤眼斜梢着,死死盯着我勺中的海参……你要吃啊……好吧,勺子刚往胤禟的方向挪了挪,就感到另外几道qiáng烈的视线。 一边的胤祥握紧筷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盛着海参的勺子,胤祯面色有冷,定定地看着我,胤锇也陡然放下筷子,疑惑地视线在我和胤禟之间扫来扫去。 胤禛斜靠在椅子上也不吃,饶有趣味地看看众人,再看看我。我发誓在他的嘴角看到了一抹促狭的笑意。 好吧。我承认今天个局面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可是……有必要么,不就是一勺海参么,谁还没见过没吃过还是怎地…… 顶着众人灼灼的目光,大义凌然地将海参盛到胤禟的碗中。 胤禟眼中一喜,胤祥脸色一白,胤祯眉头一皱,胤锇神色一疑。 我语怀关切道,“听说海参补肾,胤禟,你多吃点。” 胤锇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视线往胤禟下面扫了扫,“九哥,你……虚了?” 胤禟脸色发青,磨了磨牙,“我、不、虚。” 唉唉,就不要逞qiáng了。激qing燃烧的一晚过后,qiáng悍如我都腰酸腿软,你焉能不虚?我一副然的神qing看向他,男人嘛,就是爱面子。可是还是要顾及身体啊!看我多体贴。 “九哥,多吃点。”不知安了什么心理,胤祯又舀了一勺子海参到胤禟碗里。 胤禟的脸彻底黑了。 ********************** 落梅院 昨晚一夜chun雨,淅淅沥沥润物无声。推开窗户,轻衣单薄,清晨略带凉意的风湿湿润润地chui来,三千青丝微微舞动。 “格格,清晨风凉。”绿萼不贊同地掩窗。 “怕什么,都四月了。”我笑了笑,任由绿萼一双巧手替我梳妆穿衣。 念巧站在一边,手里捧一堆帐本,秘书似的滔滔不绝念念有词。好不容易逮到了我出宫,这几日天天早上在我跟前汇报这一段时间的生意qing况。 我听得头痛不已,挥挥手止住她的话头,“好了,念巧。生意我相信金总管会做的很好。再说你不也帮我看着吗?我就不cao些闲心了。捡最重要的说吧!” 念巧顿了顿,翻了翻手里的纸张,“有南方商人多次联繫我们的肥皂厂,想要从厂里进货,在南方各省推广。金总管让我问一下格格的意见。” “哌?”我一边洗脸一边发问,“什么时候的事?”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既能拿到利润,又能借他人之手在南方推广自己的势力。虽然我的各处生意在京城做得有声有色,分店亦开到了不少省市。但在淮河以南的地方一直很难立稳脚。在那里,各大世家几乎垄断了各行各业。 “四月初二,前日的事。” “若他再与我们联繫,与他约个时间,我亲自去和他谈。” “是。”念巧提笔记下,颇gān练的样子。我笑着看了她一眼,此时的念巧一身烟青色衣裙,提笔低头在纸上记着什么,一丝调皮的髮丝垂落到腮边,为认真的她添了几分生动。 “念巧,你跟了我多久了?” “两年半了。” “唔……已经这么久吗?”久到那时gāngān瘦瘦一脸惊慌的小姑娘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我还依稀记得那时她满身尘土跪在地上,huáng瘦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清澈灵透。 “念巧,找个时间,回去看看你娘。”给她的坟上上柱香,烧点纸钱。死去的人不能再復活,可是活着的心里总要有点念想。 “是。”念巧垂下眼帘,掩住那一片蒙蒙的水雾。 第九十八章   合伙人 “是你?” 约了那南方商人见面,没想到见到的确是南宫遥。南宫遥见我进来,亦是一副惊讶的样子,随即拱了拱手,“见过公主殿下。” “免了。”我坐在椅子上,有些烦恼地看着他。本想将他作为好友,谁知他却在茶中下了**,真不知那日若是胤禟没有及时赶到,会怎么收场。 南宫遥仍是上身黑衣,淡笑而立。 “你也坐吧!我今日不是什么公主,不过是来和你谈生意的一介商人。” 他淡笑着撩起袍子坐下,黝黑的眸子含着笑意,看向我。 一贯地优雅高贵,从容不迫,看向我的眼神从容而坦然,含着对朋友淡淡的暖意和关怀。这样的人,怎么像是会在茶中下**的人? 有些话还是问清楚地好,我看着他,迟疑地开口,“南宫公子,你可知那晚房中的茶水中含有**?” “在下正想为这事向公主道歉,那日都怪我没有事先和属下声明,以致那老鸨自作主张在茶中下了**,确是在下的疏忽。”他一脸的歉意,看向我的眼中含着几丝担忧,“那日……公主没事吧?” “原来是这样。”得知那**不是他下的以后,不知为什么,心里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我倒是没什么事。……原来那雨霖楼亦是你的产业?” “正是。” 竺茗楼,雨霖楼,随便拿出哪上家都在京城影响颇深。那日问过胤禟,南宫家在京城的店铺远不止这些,另有布庄,茶铺,当铺若gān。在南方,更是有“十家铺,六南宫”一说。南宫家族称得上是富可敌国。 眼前的南宫遥既有独到的眼光,jing明的头脑,还有qiáng大的家族势力。和这样的人合伙,应该是利大于害的吧!只是,目前首先要弄清楚的就是怎样分配利益。 **************** 楼羽澈推开门时,看见的便是南宫遥斜靠在窗边,挺拔欣长,夕阳的浅浅的金光透窗洒在他身上,让他周身染上一层薄薄的光芒。幽深如海的眼波此刻被夕阳的金光映得波光粼粼。听见门响,转过头来看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楼兄,可看清楚了?” 楼羽澈点点头,虽然来得有些晚,他还是及时赶上了二人的聚会,隔壁的雅间,他看见那女个子半分不让地争取着自己的利益,如同每一个最优秀的商人一样。 “我有些不明白,你为何要特地把我叫来,只为给我看一个女子和你讨价还价?”他微微蹙着眉,刚才过来的路上,他被一个人缀上,使用了幻术才堪堪甩脱。所以才来的有些晚。本以为是有要事相商,没想到只为看一女个子。心中有些被耍弄的不悦。
第71页 “一个女子?”南宫遥低低地笑了起来,“她可不是普通的女子。她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固伦凝华公主。” 楼羽澈神色清淡如莲,“那又如何?再受宠也不过是个公主,与那事又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南宫遥脸上露出莫测的笑意,“你们想要的人,想要的物,可都在她的手里。” 饶是楼羽澈样处变不惊的人脸上也现出一丝惊讶,一丝怀疑,“此话当真?” “当真。”南宫遥毫不意外地在楼羽澈脸上看到预料中的表qing,微微一笑,目光又飘向窗外,楼下,街道,一辆马车正渐行渐远,那样的女子呵……他淡淡地收回目光,“答应你们的事我自然会做到,我的要求只有一个。” “我要那个女子,”南宫遥垂眸看向坐在椅中那个云淡风轻的男子,“我可以给你们想要的一切,只要,你们把好给我……” *************** 干清宫书房 康熙手执硃笔,批阅奏摺。而我懒懒地歪在一边的软榻上,津津有味地翻看几本弹劾我的本子。妲己祸国,烽烟戏诸侯,武后称帝,太平公主之事等事被一一列举,引经据典痛陈女子gān政之后患无穷,事例之生动,言辞之恳切,看得我不由连连头。博学啊博学!有才啊有才! 把奏摺往康熙跟前一送,“老骅,给个批示。” 康熙眉头一皱,“说过很多遍要叫我皇阿玛。被旁人听见了会不好。” “知道了。”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把摺子又往他跟前送了送,“快给个批示啊!” 他拿起奏摺,大体地浏览了一遍,看着我,“你想要我怎么批?”他单独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从来不用朕这个字的。 我歪着头,眨眨眼,“你不觉得他的文采很好吗?” 他又低头看了一遍,点点头,“是不错。”硃笔一挥,“那就让他跟老三去编书吧!” 抬头看见李德全手捧一个紫檀盒子站在一边,掏出金匙打开,拿出一本黑色的密折。我眯了眯眼,又是密折。康熙手下有一个颇具系统,组织严密的队伍,私下替他gān着很多秘密的,上不了台面的勾当,也收集着全国各地的qing报。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每个阿哥大臣的府上,都有密探的踪影。每天都会有黑色的密折装在紫檀盒子中被呈上来。 我探头瞄了一眼,大体又是些关于白莲教的事,最近不是地会就是白莲教,貌似他们要有什么大的行动,可惜密探却一直没有探到更详细一些的内容。 康熙看完摺子,李德全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的神色有些凝重,吩咐道,“立刻找个最好的太医给他看看,让他好好休息一阵子。那些事暂时就不用他管了。” 我的眼睛叮的一声亮了,这个“他”该不会就是密探的头领吧?他受伤了?我曾极为好奇,到底是谁深得康熙信任,担任密探统领一职。明里暗里跟他打探,谁知他装神秘不肯告诉我。害的日思夜想,寝食难安。总想当回福尔摩斯把那人揪出来。这样重要的位置,想来是不会给一个血缘疏远的人,必是身边极亲信的。那就是三到十四这几个成年阿哥了。胤禛肯定不是,剩下的就有待琢磨了。 我在一边探头缩脑,康熙瞄了我一眼,“有事?” 我搓搓手,“你看那个密探头领简直太不顶事,这么个小事到现在还探不出来。不如我来当,保证给你把事办的妥妥帖帖的。” 他定定看了我一眼,眼里含着几分瞭然的笑意,“好啊!” 没想到答应的这么痛快,我有点小激动,“那个,你看吧!初次上岗,对这个职位想必还是有很多不熟悉的,不然你叫出上任头领,我们俩办下一jiāo接?” 他又看了我一眼,“用不着。李德全就是副头领,有什么不懂得我让他和你说说就行!” 我瘫在榻上,“那我还是不gān了!” 康熙嘴角含着浓浓的笑意,“我怎么不知你是这么好奇的人?” “就是奇怪,到底是哪个儿子能得到他如此的信任。”个‘他’,当然是指的真正的康熙。对最深爱的儿子太子胤礽都身怀戒心,我不知道究竟谁能获得他的信任,被赋予样的位置。 “不用奇怪。信任是有条件的,坐上这个头领位子的一刻就意味着与那个位置再也无缘。” 那我更好奇,能够如此gān脆放手的人想必是个胸中另有丘壑的人吧。 “你最近与南宫遥走的很近?”他搁下笔,喝了口茶。 我瞪大眼看他,“这你都知道?”觉得南宫遥人还不错,不过是约见了几次,怎得他就知道了?噘嘴,“你怎么探到我身上来?” “关心一下闺女的感qing生活。”他眯着眼品茶,一副惬意的模样。他还是老样子,近乎喝茶成癖。我却偏爱咖啡,对那清汤寡水的东西没有多大的好感。 “南宫家是江南首富,但几十年来都没有向朝廷靠拢的意向。若是能与他们联姻,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走过来坐在塌边,侧头瞧我,笑的像只老狐狸。 我不悦地眯了眯眼,“你要卖女求荣?” 他大笑着揉了揉我的头髮,“若是能将你卖到一个好人家去,倒也不错!” “少来!”我翻了翻白眼,“同类相斥。那南宫遥与我很多地方都太相似,做朋友还不错,当夫妻……没那个感觉。” “那你到底对谁有感觉?老四,老九还是十三?” “啊……侈都知道啦!”我有些尴尬。 “你呀!”他宠溺地点上我的额头,“趁早定下来,不要让我cao心!” “怎么定?这些阿哥们一个个的妻妾成群,我也不想再去凑这个热闹,来一出金枝yu孽。没有娶妻的也有,十五,十六,十七,难不成你让我老牛吃嫩糙?”我一脸不敢苟同的样子,“再说,你当初认我为义女,赐姓爱新觉罗,恐怕心里早已不将这些个阿哥考虑在内吧?” 生在爱新觉罗家是他们的幸运,却是他们身边女人的不幸。他们的心里不管多少,总有一部分是留给天下,权利,责任和义务的。能用来爱人的那部分,太少。 “你若是真喜欢哪个,自然也是行的。” “呵呵……”我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间磨蹭着,“我这不是捨不得你吗?若是我嫁了,谁来陪我家的老头子?” 他脸上眉开眼笑,嘴上却道,“少来,真把你留住又好怨我了。女大不中留,留来离去留成仇!” 我笑着用脑袋去拱他,父女俩闹成一团。一时间干清宫内满是融融的笑声。 “皇上,李大人求见。”李德全貌似是挣扎了半天,实在忍不住还是出声打扰了。 我从软榻上下来,“皇阿玛,那我先避避。”别的言官我还不怕,偏有些憷这个李光地。也不知是哪里惹着他了,每次他见了我都要瞪我两眼。他眼睛本来就大,再一瞪,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看得我小心肝一颤一颤的,当然,并不是害怕,是替他担心。 “难得也有你这个丫头怕的人。” 不理身后康熙的嘲笑,我脚下抹油熘进了东暖阁。 李光地走时,我已经在龙塌上睡了一小觉。起身整了整衣衫,出了暖阁,看见康熙仍在批阅奏摺。 “皇阿玛,不打扰你办公了。我先走了。” “等等……” 回头,见他若有所思的看向,yu言又止,“彼岸,若你还是放不下他,不如再给他个机会。何苦折磨彼此?” “他是谁?”我脸色一变,故作不知。 他嘆了口气,“你难道不知我说的是谁?有时候在感qing里太倔qiáng不是件好事。” “不是我倔qiáng。只是……破镜难圆,覆水难收。这事,从此还是不要再提罢!”我转身匆匆而去。 隐隐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嘆息。 第九十九章  玫瑰花 “彼岸姐姐,走,陪我练枪去!” 从干清宫出来刚好被小十七堵个了正着。自从胤祥找他谈过之后,他终于不再缠着我要我做他的福晋了。但那次无意中见我展示了一次枪法以后,大为惊服,硬是要拜为师。终日跟在屁股后面让我教他枪法。 康熙不再是原来的康熙,所以对这些小阿哥们的教育方针也改变了许多。不再一味地要求从早到晚的苦读,每隔六天些小阿哥们都有的一天休息日;也不再要求一篇文章必须读一百二十遍,更加注重培养正确学习的方法和良好的学习习惯;不再是从早到晚的之乎者也,外语,数学,生物,地理……各科都有涉及;除she箭和布库以外,火器的使用也成了必备的课程。老十等人感嘆万分,直道十五他们赶上了好时机。想当初他们可是每天凌晨三点就要起chuáng,四点就要坐在上书房复习头一天的功课,一直要学到晚上7点。日日如此,无间寒暑。再看如今这些皇子皇孙的日子,清晨六点到晚上5更小,每隔六天还有一天的休息日,简直是天堂一般美好。 被他扯到了靶场,一看十五,十六阿哥都在,还有几个年龄较小的皇孙。 十五阿哥左脚向前一步,双脚呈弓步,左弯右直,枪托抵住胸部,举枪向前方瞄准靶子,左眼眯起,右手食指扣动扳机。 “砰!”地一声,立刻有侍卫前去查看,大声报出数来,“九环!” 身边一群年幼的皇孙立刻围了上来,叽叽喳喳道,“十五叔,真厉害!”十五到底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笑来。他半蹲着指导一个年幼的皇孙端枪的姿势,时不时地大笑着,阳光映在他神采飞扬的侧脸上,十分英俊。不得不承认,爱新觉罗家的基因真不是盖得。一个个不管老少,皆是帅得一塌煳涂。 眼风扫到胤礼拉着我过来,他的笑意僵在脸上,嘴角不屑地往下弯了弯。 不知为什么,这小子跟我特别不对盘,从一次见面起就一直和我作对,原先每次见面总要就我脸上那两道疤嘲笑我番,但我总是一副不在意地样子,他就在方面失了兴趣,但还是有一机会就冷嘲热讽。 他看见我来了,直起身来,冷冷地看着走近的我道,“十七,这是靶场,咱们爷们练武的地方,你把这个女人带来gān什么?”变声期的公鸭嗓锯子一样磋磨着我柔嫩的小心肝。
第72页 我掏掏耳朵,“十五,跟你说过很多遍了,要叫姐姐,不要老是女人女人的叫。没大没小。”看来有必要教教他什么叫长幼尊卑。 他冷嗤一声表示不屑。 十六正托枪瞄准,见我过来,分神转过来对我点头一笑,“彼岸姐姐。”那群小皇孙也围上了来,稚嫩的嗓音,甜甜的笑容,一声声姑姑叫我的舒眉展目。瞧瞧,这才是懂事的好孩子,不像那个,整日扭搭扭搭讨人厌。 那个扭搭的十五横眉竖目地开口,“女人,回去绣花去,不要到这里妨碍我们练枪。” “我偏不走,你能耐何?”我扬眉挑衅。 “你……”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别过头去,“不可理喻。” 我笑得张狂。每次看到这小子被噎得一脸灰心里就暗慡不已。果然是恶质女人,欺负个毛头小子也能获得心理满足。 “十五哥,彼岸姐姐是来教我枪法的。”看到我们针锋相对,十七在一边急忙解释。 “教你枪法?”十五神色古怪地看了看我,嗤笑出声,“就她?十七,你也太扯吧!” “彼岸姐姐的枪法很准的。”十七弱弱地辩解。 十五回以不屑地冷笑,yin阳怪气地以他那副公鸭嗓道,“是呀!很准!” 我被他那锯木头似的笑声折磨地有点神经衰弱,揉揉眉头,暗生一计,遂扬起脸来对他笑了笑,“十五,枪法准不准不能光靠说的,不如咱们两个来比试一番?”是的,仰脸,因为眼前小子虽然才十四,却已经比我高半个头。 他一怔,怀疑的眼神在我脸上一扫,“女人,你又打什么鬼主意?”有了先前被我整的经歷,他有点糙木皆兵。 我无辜地摊开双手,“我还能打什么鬼主意?不过就是想证明一下自己。”不错嘛,还知道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 “你死心吧!我是不会跟你比试的。跟女人比,太掉份子!” 一只手抚在下颚,我探究地看向他,“莫非……你怕输给我丢面子?”眼神中含有三分怀疑,三分嘲笑,三分瞭然,一分轻视,不多不少,恰好将他激怒。 他果然跳起来,怒不可遏,“你说什么?我怕输给你?” “难道不是?”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就是怕输才不敢比! “当然不是!”他脖子上青筋毕现,大吼,“比就比!” 果然还是小屁孩,一激就怒。上钩了!我心中暗喜,脸上不动声色,“既然要比试,那总得有个彩头吧!” “要赌什么?尽管说!”眼前被激怒的十五显然已经不管不顾了。 “你附耳过来。”我对他招招手。 他一怔,粗声粗气道,“有什么要求你大声说就行,不用神神秘秘的。” “啰嗦,你只管附耳过来就是了。”我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往下拉低少许,凑到他耳边,“若是你输了,你就要……这样……再这样……如何?”也许是我的提议太惊悚,眼见着他的耳朵一点一点变红,最终这红色一直蔓延到脖子根。 他一把推开我,指着我的手指颤颤巍巍,“你这女人……究竟还有没有廉耻心?居然提出这种要求!” 我无辜地眨眨眼,“怎么?不敢了?还是你早就料到了自己会输?” 激将法对这个毛躁的少年果然是屡试不慡。“谁说我不敢了?”他又炸了。 “好!那今天咱们就比试比试!五枪,最后以总环数取胜。”接过侍卫递过来的一把枪,举枪向前方瞄瞄准星。 “等等!”他突然出声,“你还没说你输怎么办?” 歪头朝他笑,“如果我输了,你可以向我提任意一个要求。” “任意一个要求?”他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遍,“什么要求都行吗?” “只要我输了,不管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可惜我是不会输的。 “那就好。”他眼神一闪,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到时候可不许反悔。” 十六,十七,还有些小皇孙们围成一圈,分成了两派,给我和十五助威。 十五稳稳地托起了枪枝,瞄准靶心,连发两枪。“九环,九点七环!” 他瞄了我一眼,眼梢带出一抹掩不住的得意。 我抱着枪含笑而立。 “九点四环,九环。” 几个小皇孙跳起来,高喊,“十五叔,真棒!” 最后一枪,十五稳重而谨慎地瞄准了片刻。“九点八环!”对面的侍卫高声地报数。 “四十六点九环。”十五微笑着放下枪,“女人,看你的了!”那笑容中已有几分掩不住的必胜的得意。 不得不说,十五小小的年纪,枪法不过练了一个月就能达到这样的程度,确实是很厉害的。可惜,他的对手是我。 对面的侍卫换了张新靶,我随意地端起枪。回过头看见十五抱臂含笑看我,“喂,到时候可不许赖帐啊!” 十五笑着摇摇头,“女人,你先赢了我再说吧!”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转过身,随意扬手便是一枪。“十环!” “啊……”周围发出一阵惊嘆声。 十五眼中闪过一抹讶色,随即扬眉道,“不过是巧合……” 话音未落,却见啪啪啪接连三枪打过去,“十环!十环!十环!”对面的侍卫停瞬,大声地将数字报出来,声音兴奋而颤抖。 “怎么可能?”这下子十五笑不出来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回头笑得妩媚,“十五,记住了,千万别赖帐哦!” 最后一枪,我背对着枪靶站着,回身一枪,“十环!” 十五的脸色剎那变得苍白,我哈哈笑着拍了拍他英俊的脸,“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十五,你太过自负。”就连他手中的枪都是我设计的,他又怎么可能比的过我。 “愿赌服输。”他恨恨地盯着,从牙fèng中挤出了这句话。 *************** 御花园 三三两两的秀女在花红柳绿间穿行,软语娇声,笑靥如花让人心醉神迷。 十五,十六,十七还有我藏身假山后面,探头看着这chun色满园。 “女人,换个条件行不行?”十五一脸的踌躇,畏缩不前。 我摇摇食指,一脸的不贊同,“刚才某人可是信誓旦旦地答应,绝对不会食言的。莫非你要给弟弟们做个不好的榜样?” 十六,十七虽然不知十五答应我的是什么条件,但看我一脸促狭的笑意也知道定是有趣的事,又怎肯错过样看好戏的机会,连连点头,“就是,十五哥,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去吧!我们支持你!” 十五仍是犹豫不前,被我一脚蹬了出去。 十五猝不及防,差点被我蹬了个狗吃屎。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站稳身子,刷地一声打开摺扇,作风流倜傥状。“各位美人,赏花呢?”拙劣的搭讪技术——明知故问。 离他不远处有两个秀女本正边一赏花,一边窃窃私语。见有人勐地从假山背后跌出来,都唬了一跳。定睛一瞧,却是一个翩翩少年郎,轧花白袍,金huáng纹龙的马褂,腰间挂着上等的翠玉,笑容灿烂迷人。不由得羞涩地低下了头,转身yu避。 “嗳……别走,”那两个秀女转过身来,十五上前一步,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伸到其中一个秀面前,温文一笑,“姑娘,这东西可是你刚才掉的?” “噗嗤!”十六一个忍不住,喷笑出来,我赶紧捂住他的嘴。自己却也忍不住咧嘴直乐。 那边十五折了一朵玫瑰花,凑到鼻下陶醉地嗅了嗅,转身注视着那秀女,深qing唱道:“一朵花儿开,就有一朵花儿败,满山的鲜花,只有你是我的珍爱。好好的等待,等你这朵玫瑰开,满山的鲜花,只有你最可爱。你是我的玫瑰,你是的我花,你是我的爱人,是我的牵挂。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爱人,是我一生永远爱着的玫瑰花……”变声期的嗓子,就像那灶台边老旧的风箱,吱嘎~吱嘎~ 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太过感动,十五面前的那位秀女已经完全愣住了。半晌回过神来,拉着旁边的那个同样呆住的秀女掩面奔去。 假山后,我和十六十七三人笑得浑身抽搐,滚作一团,倒地不起。 “哈哈哈……十六,你看没看到刚才那秀女那表qing,就跟被雷噼了一样……” “看到,看到了……噗……没想到十五哥唱起歌来这么……动听……”十六擦着眼角的泪。 “哎呦,彼岸姐姐……我笑得肠子疼,给揉揉……”十七捂着肚子哼哼。 头上一片yin影笼罩,十五冷着脸忿忿地站在一边,“笑够了吗?” “没有……”本来堪堪止住了笑,抬头一看见他的脸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哼!”十五黑着脸拂袖而去。 远远地飘过来一句话,“女人,我记住你了!” 第一百章  秀女 下午的阳光洒下一片橙色的光芒,此时的紫禁城像是一只熟睡的雄狮般匍匐在北京的大地上,慵懒而神圣。一道道的宫墙,层层的宫门,不知道成就了多少传奇,又埋葬了多少年轻的梦想。一入宫门深似海。此时,月柔的脑海里浮出句话。进宫前,阿玛的意思明里暗里地告诉她,自己是被内定了的,会被指给哪个阿哥。进宫后也有宜妃娘娘照顾。所以不用担心。宜妃娘娘也托人来看过自己几次,特地嘱咐教导她们的秦嬷嬷好好看顾她。对于其他那些无依无靠的宫女来,自己无疑是幸运的。可是…… “抬头,挺胸,走起路来要jing神,切不可匆忙鲁莽。”秦嬷嬷的声音在耳旁传来,唤回发她的一丝意识。怎么走神了。她暗暗自责,qiáng迫自己认真地练习。 “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到……”远远的,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嗓音划来。 “奴婢(奴才)给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请安,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吉祥。”唿啦一片全部行礼,等待着上面的发话。
第73页 “起来吧。今儿爷们就是过来瞧瞧,们继续。”一道颇富磁xing的声音传来,低沉中透着些许漠然,说不出的好听。 “谢主子。”又是一片整齐的唿声。 “天气也热了,各位小主们练了半天也累了,歇歇,呆会儿继续。”秦嬷嬷的声音慢慢的传来,随后她便退到一旁。 不用想都知道,几位阿哥突然来到这儿,肯定是想提前看看秀女的容貌,她当然要识时务的给与机会了。 由于主子就在面前,即使休息,也没有人敢乱动,仍然保持着刚才的队形,站在原地。而那四位还当真开始肆无忌惮的逛了起来,眼神在众位秀女脸上一一扫过,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有胆大的秀女悄悄地抬头,想偷偷看一眼这些英俊的阿哥。月柔规矩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九哥,来的时候也没带上小十六,这些秀女脸上也没刻花,怎么能分出哪个是十五的玫瑰花?”直慡的声音,是十阿哥胤锇。 玫瑰花?月柔的心里一凉,该不会……有几个秀女的目光已经偷偷地看向她。昨天她和同屋的秀女千菱在御花园闲逛,没想到突然从假山后面闪出来一个男子,先是说了番莫名其妙的话,后来竟然对着她唱起歌来。而那歌词的内容……现在想起来还让她脸红。 “嗳,你们哪个是十五的玫瑰花?”胤锇gān脆朝众秀女发问。昨天的事被小十六绘声绘色地一渲染,现在满宫廷都知道了十五的已找到了真爱,他们些做兄长的关爱弟弟,自然要来把把关验验货。 月柔没有出声,然而众秀女齐刷刷投来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昨日在御花园里的事,大部分人都是亲眼看见了的。身后有人冷冷地哼了一声,是纳喇氏灵玉,惠妃娘娘的侄女,仗着特权总是高人一等,凡事爱压人一头,如今月柔得了众位阿哥的关注,她自然是心里忿恨了。 可是,天知道,她根本不想出这种风头,平日里宜妃娘娘的照拂已经让很多人心生不满了,除了同屋的白佳氏千菱还与她jiāo好,其余人见了她不是不冷不热,就是高攀不起的模样。唯一与身份相当的纳喇氏灵玉还处处针锋相对,只为做秀女中的独一无二。 面前已经多了几双黑色的皂靴,“长相见不得人还是怎得?低着头作甚,抬起头来让爷瞧瞧!” 月柔缓缓地抬起脸。 “原来不是朵玫瑰,却是株玉兰!”胤锇一怔。 面前的少女约莫十四五岁,瓜子脸,眼波盈盈,满脸都是温柔,满身尽是秀气,虽没有倾城之貌,却温雅秀美,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郭洛罗月柔。” “啊……原来……”胤锇微微一怔,有悻悻然。 胤祥笑道,“这下子,小十五要失望了!” 月柔正听得莫名其妙,不知其意,却见一道声音从身后的人群中突兀地传来,成功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艾公子!” 千菱从人群中跌跌撞撞地跑出来,站到胤祥面前,抬起头看他,大大的眼中隐隐含泪,声音微颤,“艾公子,真没想到……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一滴泪顺着脸颊缓缓滑下,此刻的千菱又是欢喜又是怅然,激动之下竟然忘了礼数。 “艾公子?” 一众阿哥神色各异地看向胤祥和欢喜落泪的千菱。 胤祥一怔,盯着面前的千菱看了许久,眼底的疑惑渐渐散去,显然是想起了百望山那个huáng衣的孩,微微一笑,“原来是你。百望山一别,姑娘还好吗?” 千菱用手背擦去不断掉落的泪珠,“好……我还好……”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以为此生都不会再有机会看到他,做好了把他深埋于心底的准备,想不到在此却能再次相见。他是皇子,她是秀女。是不是代表她还可以心存希望? 那天的百望山之行,九,十,十四都去了,此刻显然也想起了那个少女。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两人。而身后的秀女们看着眼前的qing况,纷纷结为小团伙,窃窃私语起来。 一时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千菱的身上。月柔虽然诧异,心里不由得悄悄松了口气,略略后退,想要离开这个是非圈子。谁知刚退了一步,不知被什么人在后面拌了一下,一个不稳便朝后栽去。 “啊——”她尖叫,顺势抓住前面人的衣襟,一股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传入鼻中,熏人yu醉。 “谢谢。”她赶忙稳住身体,单手捂住怦怦直跳的心口,出于习惯的抬头看着来人道谢。一张妍丽俊美的脸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视线。他的皮肤白皙,脸部稜角分明,却有一丝yin柔的和谐,薄薄的嘴唇此时微微的张着,露出洁白的牙齿;高挺的鼻樑,一双丹凤眼狭长微眯,瞳孔中映出了láng狈的,以及她眼中掩饰不去的惊讶与赞嘆……这样俊美的脸,应该就是九阿哥了吧! 她迅速松开了扯住他衣襟的手,小心地退后,隔开一臂的距离。“奴婢谢九阿哥搭救。”她规矩地行礼,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的脚,不敢再抬眸,唯恐再陷入那汪如月夜寒江的眸中。 “不用多礼。”他拂了拂被弄皱的衣襟,“说起来,你算是我的表妹。照拂你是应该的。”低沉磁xing的声音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冷漠。 表妹……若论辈分,确实是该称一声表哥的。可若不是身份高贵的嫣然格格被休回家,她又如何有机会有资格来攀门皇亲。自己……不过是个幸运的代替品罢了。 “凝华公主到……”太监尖细的嗓音打破了郭洛罗月柔的失神。 远远地,含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怎么这么热闹?”那声音就像chun天雪山上流下来初融的雪水,清澈甘甜,带着三分暖意七分寒。“凝华给几位兄长请安了!” 她忍不住抬头,一个身宫装的女子在宫太监的簇拥下逶迤而来,藕荷色的修身旗装,勾勒出出她修长窈窕的身姿,衣袖、襟前、袍角用素金色镶了宽宽的边儿,衬出高贵之气,衣裳jing细构图绣了半开的玉荷,风姿楚楚,足上一双同色的花盆底儿,缎子面上用米粒大小的珍珠配着金线也是绣得玉荷。把子头上正当间cha一支白玉凤簪,凤嘴上一屡淡蓝的流苏垂落额间,随着步伐微微地摇曳。两边一边一个金镶珠石翠簪。眉疏不画,自青于黛,颊敞未扫,更赤于脂。冰肌莹澈,风姿难描。唯独脸上一边一道粉色的疤痕硬生生地破坏了这份美感,为这绝色殊颜上添了几分bào戾之色。 真是可惜……月柔正盯着那两道疤痕发怔,冷不丁地对上了她不经意扫过来的视线,那样淡漠而又明澈的眼神,仿佛一只眼就能看到人的心底去。月柔惊慌地低下头。跟着众人向她请安。 “都起吧!”她淡淡地挥手,“本公主今儿个是特地来找麻烦的!” ******************** “找麻烦?”胤锇忍不住惊唿出声。其他几人也是一脸诧异。 “对,就是来找麻烦的。”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伸手将身后瑟缩的清芬扯了到众人的面前,清芬姣好的脸已经红肿了一片,指痕清晰可见,“今儿晌午有人打了本公主的人。”冷冷的视线扫过眼前的一众秀女,脸上笑意不改,慢条斯理道,“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护短。我的人,我自己要杀要剐都可以,但别人碰一根手指我也会心疼。而如今我的贴身宫被人碰的可不只个一小指头,瞧瞧,白白嫩嫩的小脸都成什么样子了?你们说,本公主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所有的秀女可都在这里了?” “回公主的话,都在这里了。”秦嬷嬷的脸色苍白,额头隐隐冒汗,所有的秀女都在她的管辖范围内,若出了什么事她也逃不了责罚。 我含笑看了她一眼,“秦嬷嬷,你用不着紧张。本公主向来是讲道理的一个人。所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浆。如今是一个道理,人家给我一巴掌,我必报以十巴掌。” 旁边胤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怀暮,我怎不知还有这个道理?” 我白了他一眼,“那是你不懂得举一反三。” 拂了拂袖子,看向一边的清芬,“好了,清芬,有本公主给你做主。你就上前认认,到底是谁打了你?” 清芬低着头扑通一声跪倒地上,“格格,没人打奴婢。” 我一挑眉,“没人打你?”伸出手挑起她的下巴,故作疑惑地看向她肿的高高的脸,“那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得了腮腺炎?不对呀,腮腺炎不是只有小孩子才会得吗?我看你年龄也不小了啊!” 本来凝重的气氛被我一扯反而变成了搞笑,旁边几个阿哥忍不住先笑了出来。十四一边笑一边顺着我的话继续扯,“妙啊!这腮腺炎可算得的地道,竟然肿成了五指山的形状。” 我敛住笑意,丢开捏住清芬下巴的手,冷冷道,“清芬,你跟着我的时间虽短,但一贯是个伶俐的,想必也知道些我的xing子。不要跟我上演什么忍ru负重的苦qing戏。巴掌打到你脸上跟打到我脸上没什么区别。本公主虽不济,也容不得一个小小的秀女爬到我头上撒野。现在,立刻给我爬起来,把那个人给我指认出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清芬从地上爬起来,在秀女中扫视了一圈,指向了一个明媚娇俏的女子,“格格,是她。”我眼角浮起一丝冷冷的笑意,果然是她。刚才说话时眼风扫过人群,秀女中有人惊讶,有人好奇,有人幸灾乐祸,有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唯独她一看见清芬的脸就现出震惊的模样来,到后来脸色越来越苍白。现在被清芬的手一指,所有人的视线都投了过去,她的脸色格外难看。 “你叫什么名字?”我笑得和气生财,她的脸色却越发苍白。 “奴婢纳喇氏灵玉。”她福了福身。 “就是你打了我的宫?”得问清楚了,省的打错了人。 “奴婢在御花园里赏花,这个奴才不知本分冲撞了我。”她企图辩解。 “哦?清芬,是这样吗?” “奴婢奉格格的命令,採摘新鲜的花瓣,供格格沐浴使用。是小主和旁人打闹没有看见奴婢,撞到了奴婢的身上……” 我一脸困扰地看向一边的纳喇氏灵玉,“怎么办?她说的好像和你说的不一样。我该信谁呢?”高高在上的语气,仿佛处理孩子打架纠纷的家长。
第74页 纳喇氏灵玉苍白着脸抬起头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倔qiáng,一丝高傲,“对,是我撞了她,又打了她。那又怎样?她不过是个奴才!活该只有挨打的份!难不成还想打回来?” “呵呵……”我掩口而笑,“是啊!她是个奴才,自然打不得你……” 清脆的巴掌声,纳喇氏灵玉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眼里含着隐隐的泪光,却倔qiáng地不肯掉下,恨恨地盯着我。 眉峰一挑,我对她轻巧一笑,“在本公主面前,你也不过是个奴才,活该只有挨打的份!难不成还想打回来?” “好!闹了半天了,我也乏了。秦嬷嬷,你们继续。”拂了拂袖子,优雅地转身离去。 “彼岸,那个纳喇氏灵玉是惠妃的亲侄女,已经内定的七福晋人选,你何苦招惹她?”十三一脸不贊同地看着我。 “哦?内定的七福晋?难不成七哥到现在还没有赢取嫡福晋?”我诧异地挑挑眉。 “他的嫡福晋去年薨了。惠妃早就跟皇阿玛说好了,把自己的亲侄女指给七哥。” “哦……”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个纳喇氏灵玉一个小小的秀女就敢如此嚣张。“秀女还可以内定啊!”才知道。 一边的胤锇cha言道,“当然可以内定。十五的那朵玫瑰花不就是内定给八哥的嫡福……”眼风扫到胤祯暗中扯了扯他的袖子。 这么快就找到了郭洛罗嫣然的替代品吗?是那个站在胤禟一边的温雅清秀的女子,还是站在胤祥身前的青chun活泼的少女? 说起来,那个少女一张圆圆的鹅蛋脸, 黑漆漆的眼珠子,两颊晕红,痴迷的眼神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胤祥,那模样,那神qing怎么就那么眼熟呢…… “那个圆脸蛋的少女怎么觉得在哪儿见过似的?”我沉吟出声。 “可不是见过。她就是上次百望山的……”快嘴快语的胤锇被胤祥狠狠一瞪又没了声。 “百望山?”一经提醒,我想起百望山的那个花痴少女,似笑非笑地看向胤祥,“胤祥,说起来,你们还真是有缘哪……” “呸呸,什么叫有缘,根本是孽缘!”胤祥急忙撇清关系。 “剪不断理还乱,纠缠不清的才叫孽缘,莫非你想……”若有所思的目光将胤祥看得浑身发毛。 “我什么也没想。彼岸,你要相信我!”胤祥抓着我的手,急切道。 “相信,我自然相信你……”幽幽嘆了口气。眼风扫到一边的胤禟红唇含笑,正在一边看戏。遂贴了过去,把他拉下水,“九哥,你说天底下的男人莫非都是这样做一套说一条?”迷惘的表qing,哀怨地语气,花瓣一样的柔唇微微颤抖,我见犹怜。天知道我忍笑忍得有多么辛苦。 胤禟深邃的凤眸将无处申辩的胤祥一扫,长臂一伸将楚楚可怜的我揽入臂中,“天底下男人大多如此,只除了我。” 胤祥冷嗤,“不知道是谁妻妾成群,坐拥群美。” 胤禟秀眉一挑,“这叫làng子回头金不换。” “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 “总比某人虚qing假意要好得多……” “你们别吵了……”挣脱了胤禟的臂膀,一踉跄差点摔倒,胤祥连忙上前一步将我搂住,我伏在胤祥的怀抱里,秀颈微垂,双肩微微颤抖,好不可怜。 胤祥正待安抚,却见我微微抬起头来,双目潋滟,面颊泛起两抹红晕,羞怯怯地看向他,“艾公子,多谢……”娇声娇气嘆了口气,“哎……这山路就是难走,奴家身体孱弱,不知艾公子能否帮扶一把?”嘴角一抹狡黠的笑意掩也掩不住。 “哈哈,怀暮,学得可真像!”一边的胤锇捧腹大笑,胤禟和胤祯也忍不住笑起来,都想起了那那少女频频跌倒吸引注意的样子。 胤祥怔一,这才知道被我耍了,哭笑不得,“好啊!竟敢耍我!”伸出双手,食指微张,做抓挠状,“看我能轻饶了你!” “别……哎,别啊……哈哈……痒……”这下完了,谁都知道我怕痒的弱点了。 第一百零一章  幻术? “听说你把惠妃的侄女打了?” “嗯。”左手一本奏摺,右手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屁股一翘坐在书桌上,我漫不经心地应声。 “皇阿玛宠你,是好事也是坏事。一百双眼睛盯着你等着揪你的错,这个时候你应该收敛些,而不是继续嚣张。”胤禛微微皱了皱浓眉,从我屁股下抽出被蹂躏的几本奏摺。 “嗯。”继续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喝一口咖啡,醇香浓郁,果真美味呀! 那边半晌没有动静,回过头去一看,果然那张冰冷的俊脸上已经染上了微怒。 我忙咽下口里的咖啡,摆出一副谦恭的模样,“小的知道了,亲王大人。” “你在应付我。”陈述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发现啦?”我回头对他嘻嘻一笑,“果然深知我心。” 他不说话,冷冷地看着我,眸中覆上一层薄冰。 我跳下书桌,晃到他身前,一屁股坐在他的大腿上,勾上他的脖子,“好了,别气了。我知道你担心我,我自己心里有数。” 他的脸色稍缓,揽住我的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要为自己树太多敌人。” “嗯。”我照旧例,嗯上一嗯。“嗯”这个字很是奇妙,可以表示听从,也可以表示听见。阿真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老骅宠我宠得上了天,自然就有人阿谀奉承,有人嫉妒眼红。比方说纳喇氏灵玉掌掴清芬一事,表面看起来是一个骄纵的有后台的秀女不知高天地厚打错了人,实际上说不定是背后另有人指使,藉由此事来对我探上一探,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个好捏的软柿子。可惜……让大家失望了。现在固伦凝华公主的凶蛮行径怕是已经传遍了紫禁城。但人家的姑姑没有发话,人家的未来夫婿也没有发话,看来纳喇氏灵玉的牙齿只能打落了和着血往下吞了。 话说起未来夫婿……我捧着咖啡小口小口地啜饮着,“阿真,怎么最近不见七阿哥?” “他最近身体不适,向皇阿玛告了假在家养病。”他眼中透着疑惑,“怎么突然想起问他?” 身体不适?我的眼睛一亮,老骅的暗探首领刚受了伤,胤祐接着就身体不适,还真是巧合啊! “阿真,弟弟身体不适,你说你这个做兄长的是不是该前去探望慰问一下?” “然后呢?”他挑挑眉,看出了的目的不会这么简单,等着我的下文。 “我打了人家未来的福晋,自然也是要跟着你去,在他面前解释一番才是!” ***************** 我发誓真的是想去解释的,但显然的,眼前这幅景象已经让我震撼地忘了来时的目的。 本来闭月羞花的七阿哥胤祐此刻猪头状地躺在chuáng上,脸上青紫jiāo加,眼睛肿成一条fèng。此刻正竭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来人。 我回头看向胤禛,发现他也一脸讶色,没想到所谓的身体不适竟然如此严重。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液,“七哥,你这是怎么弄的?”被驴蹄子刨的吗? 经过一番努力,他那线眯fèng小眼终于看清了来人,挣扎着想起身,“原来是四哥和彼岸妹妹……”好在声音还是一样的珠圆玉润。 胤禛忙上前帮忙将他的身体垫高,让他半依在chuáng边,“七弟,你怎会伤的如此严重?” “没什么。马匹受惊,从马上栽了下来。”他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扯出一丝安抚的微笑来,但肿胀的脸不听使唤,yin森森的笑意有如地狱恶鬼,吓得我浑身一哆嗦。 从马上栽下来?话说……是脸先着地的么? 从淳郡王府出来,我陷入沉思,久久未发一词。 “怎么?你怀疑老七的伤是假的?” “伤是真的,从马上摔下来是假的。满洲儿女个个能骑善she,可以说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当初七阿哥跟随康熙出征葛尔丹,更是歷经百战,怎么可能因为马匹受惊就伤成这副模样?而且他这伤根本不像是摔的,更像是被人打的。” “天底下有谁敢对一个郡王动手?”是在问我,也是在问自己,胤禛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幻术,那么就可以解释胤祐为什么会伤的这么严重。”武功再好也架不住脑中出现了幻觉。现在可以肯定胤祐便是那密探统领,那天在密折上看到幻术词,还以为不过是密探们为自己一再失手找的藉口,但如若没有,又怎能解释胤祐浑身的伤痕。他做了这么久的密探统领,怎样全身而退还是应该懂得的。 “幻术”他沉吟片刻,“我本来从不信这些。……不过既然我们能来到这里,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易容术,幻术……”伸了个懒腰,我靠向身后的软垫,“这个世界还真是神奇哪……” ***************** “幻术?自然是有的!”南宫遥一袭黑衣,手里一握把摺扇,不紧不慢地说。 “真的?你亲眼见过?”我两眼发亮,紧紧地盯着他。 “自然见过。” “来来来,给我讲讲。”我一副殷勤状,拿起茶壶给他续了杯茶。两只手托着下巴,眼睛眨巴眨巴看他,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南宫遥慢条斯理地接过茶,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开口道,“那是五年前的一个冬,我受邀参加一个南方着名文人的六十大寿……” 好的故事都是样开头的,我听得入神。 “你是说,他将枯枝cha在土地中,瞬间就能抽枝发芽,开花结出果实?”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南宫遥。 他笑着点了点头,“参加寿宴的所有人都尝到那树上结出的果实。寒冬腊月里的桃子,那滋味甚是美妙。” “原来世上真有幻术。”我若有所思,“南宫,那日之人你之后再见过吗?” “何止见过,如今楼兄和我称得上是莫逆之jiāo。” “真的?”我一脸惊喜,“能否为我引见一下?”若是能破了幻术,白莲教的事qing岂不是到手擒来。
第75页 “可以是可以,不过……”他沉吟地望着我,看着一脸急切的我,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 折磨……绝对的折磨…… 我垮着肩,拖沓着沉重的脚步,一脸哀怨地跟在兴致勃勃的南宫遥身后。他为我引荐楼羽澈的条件就是陪他给他家中的妹妹挑一件生辰礼物。整整一天,京城各家名铺几乎被我们逛了个遍,jing美的衣裙,华贵的首饰……女孩子不都爱些吗?为什么他的妹妹就是个例?也是,生在富可敌国的南宫家,那样的东西应该都腻了吧! 又逛过一家古董店,我全身酸软地攀在南宫遥的一只手臂上,拖拖塔塔不肯再走。累呀,比负重跑十公里还累。 “我以为女人都是爱逛街的。”他微笑着看着毫无形象可言的挂在他手臂上的我。 “那是你以为。或者,你也可以不把我当女人看。总之,我就是不爱逛……”撅嘴撒娇,不自觉地已经和他如此亲密。 “呵呵,小夫妻两个感qing就是好啊!”路边卖桂花糕的老人乐呵呵地看着我们。 “我们不是……” “老伯,来块桂花糕。”南宫遥笑眯眯地打断了我,掏出一块碎银子,心qing看起来大好。 一块热乎乎的桂花糕被塞到了我的手里,话说,还真有饿了……南宫遥摸摸我的头笑得和蔼可亲,“乖,吃点东西才有力气接着逛。” “噗……”不是吧,这么狠……一口嚼碎的桂花糕散花般地喷了出来,南宫遥一闪身,轻松避开,一边的那个人似乎就没那么幸运了。黏煳煳的桂花糕夹杂着口水,生生地沾了一袍子。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一连声地道歉,一面拿出手绢给他拭着袍子上的污渍。 “没事。”修长莹润的手指捉住了慌乱擦拭的手,温润如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的身子僵,缓缓抬起头来,还是那样如霁月清风般清俊的眉眼,我轻轻一挣,收回被他握在指间的手。 南宫遥上前一步,一副护卫的模样将我揽在身后,对着胤禩作了个揖,“这位兄台,真是抱歉。您弄脏了的袍子由在下来陪,可好?” 胤禩一怔,淡淡的目光扫过南宫遥的脸,扫过被他揽在身后的我,“你来赔我的袍子?”温润的声音分辨不出喜怒。 “是。由在下来赔。还请兄台开个价!” “你来赔……”他淡淡地重复了一遍,似乎在品味这几个字的深层含义,突然他浅浅地笑了一下,说不出的风雅绝伦,“你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弄脏的袍子要你来赔?” “这都看不出来,这位公子自然是这位小娘子的相公。”卖桂花糕的老大爷刚才收了南宫遥的一块碎银子,忍不住出声为南宫遥说话。 “相公?”胤禩一怔,神色古怪地看向我们。 南宫遥还想说些什么,我扯了扯他的衣袖。从他身后走出来,抬头看向胤禩,扯起嘴角笑了笑,“八哥,真是巧啊!”真是人生无巧不成书。 胤禩闻言一怔,旋即眉间蹙紧,一层不易察觉的黯然浮上眼底,似乎我每一次唤他八哥,都像是在他的心口扎下一根疼痛的尖刺,他定定地看我良久,“怀暮,你许久不去看煜儿了。” 煜儿……我捏紧手中的手帕,何尝不想去看他,只是……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后悔,后悔将他还给胤禩。每多看一眼都是沉重的惦念,多次走到八贝勒府又硬生生地止了脚步,府门上的匾额时刻提醒着我煜儿不再为我所有。我扯出一抹笑容,gāngān地笑着,“那个……我脸上的疤……我怕会吓到他……” 扯过一边不明所以的南宫遥,“那个,八哥,我还有事,先走了……改日我会去看弘煜的……”弘煜导致了我们的决裂,如今竟然成了我们之间唯一的牵绊。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那道月白色的身影,孤廖而寂寞,他温温地笑着,“去吧!” 拈我起一块碧色的玉佩示意南宫遥来看,“南宫,你看这块玉佩色泽如何?” 南宫遥认真地看着我,“怀暮,若是你心qing不好,就不要勉qiáng自己陪我了。礼物可以改日再挑。” 嘴角的笑意仿佛有千斤沉重,心里亦闷闷的,我犹自qiáng笑道,“我没有心qing不好……还是早些把给你妹妹的礼物挑好吧,她一定等着呢!”南宫遥是个好兄长。明明名底下店铺无数,一个命令底下人就会将礼物准备好,偏偏他要出来亲自挑选。 “不急。”他示意掌柜收起玉佩,“离她的生辰还有一段日子。倒是,不知道怀暮你的生辰是在什么时候?” 我的生日?我怔了怔。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弒盟中从没有人有过生日的习惯,生日,代表又过去一年,而我们的生命都是按日来计算的。第二天还可以睁开眼睛就值得庆贺。何来生日一说。况且……我也不知道自己自己到底生在哪天。 “七月初七。”是苏怀暮的生日。不是我的。 “在七夕那天?”南宫遥沉吟了一下,粲然一笑,“那倒是个好日子。” “是吗?”我有些不贊同。七夕,银河两岸遥望了一年的牛郎和织终于在鹊桥上相会,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悲剧爱qing中的小圆满,更是让人心酸。 又在掌柜拿出来的jing品中翻找了一轮,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我揉了揉额角,“南宫,你的妹妹多大年纪?”如果年纪小的话,或许有一个东西会合适…… “十一。” 我眼睛一亮,跳起来,拖着南宫遥就往外走,“随我去个地方,那里肯定有适合你妹妹的礼物……” 南宫遥抱着一只笑得猥琐的悠嘻猴布偶哭笑不得,“真是……很特别的礼物……” “当然特别,京城独一号,只有我新奇绣庄才会有的布偶,在京城可是很流行的。”我得意道,“如果不喜欢那猴子,你看这个流氓兔如何?” 原来没有最猥琐,只有更猥琐……南宫遥抽了抽嘴角,抱紧了怀里的猴子,“那个就算,我看个猴子就挺好……” 我眯着眼笑得开怀,如此,今天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第一百零二  放不下? 进屋的时候,胤禛,胤禩,胤禟,胤锇,胤祯几人都在,正陪康熙谈笑。 我和十三风尘僕僕地进门,十三给康熙和各位兄长请安,我则没停脚步,直接上前,将手中抱着的盒子往桌上一放,端起康熙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大口。胤禛脸见怪不怪的表qing,其余人由于是头一次看到样没大没小的样子,硬生生抽了口冷气。但见康熙毫无责怪的样子,虽然疑惑着,也都放下心来。 “怎得就渴成这个样子?”康熙看了看被我一饮而尽的大红袍,一副无奈的样子。多么珍贵的茶到了我的嘴里也是糟蹋,对我来说,茶只分为解渴和不解渴两种。 宫女上来为我加了个杯子,添了茶,我端起茶杯一边一边chui一边小口地啜饮,“刚去西山大营看了看,一路马不停蹄地回来,当然口渴。” “哦?那边的营建qing况如何?” 我正忙着哧熘哧熘喝茶,一时顾不得答话,胤祥规矩地汇报,“回皇阿玛的话,营房已经建成了1200多间,营房西门外的大教场已建成了演武厅、抱厦、配殿,看守房、月台、门楼等亦已开工。估计再有两月便可以完工。” 康熙满意地点点头。 “对,皇阿玛,人都挑好了吗?”李德全命宫女搬来凳子,我偎着康熙坐下。 “这个得问十四,这事儿jiāo给他去办了。” 胤祯忙站起来回话,“回皇阿玛,儿臣已在骁骑营、前锋营、护军营、神机营、虎枪营各挑了四百人,步兵营、火器营各挑六百人。共计三千二百人,皆是jing锐中的jing锐。” “可还满意?”康熙笑着看我。 我皱了皱眉头,“怎么都是在京营中挑人?这些人大多都是满蒙贵族子弟,怕是不那么好带。” “这是的意思。西山大营关系重大。兵士只有在八旗子弟中挑选我才放心。”康熙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 “我的翼长都挑好了吗?”那可是我的左膀右臂,一定得慎重。 “火器营护军参令乌兰泰,步兵营副参领塔齐步都是不错的人选。改日召来你瞧瞧。” 我和康熙一问一答,胤禩,胤禟等人越听越惊心,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 最后是胤祯站出来代替众人问出心中疑惑,“皇阿玛,这治军的事,缘何彼岸妹妹会cha手?” “因为我已经将她封为西山新军营的掌印总统大臣。总理西山军营事务。” “什么?”除了早已知qing的胤禛和胤祥,一屋子的阿哥满面震惊。 “皇阿玛,万万不可。彼岸一介女子,此事只会将她推向风头làng尖,置于危险之地。况且她从无带兵经验……”出声的是胤禩,我不知道他竟然么沉不住气。 “八哥,”我看着他笑了笑,“我知道我女子的身份会招来很多白眼和诟病,也确实从无带兵经验。但我想目前除了我,大清朝还没有比我更适合新军总理大臣一职。不管怎样,既然皇阿玛信任我,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就想尽力一试。” “至于那些流言和弹劾,确实是个问题……”我环视了他们几个一圈,“所以这件事还是暂时要保密的。等到新军训练出来的那一天,再说也不迟。” 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我打开放在桌上的盒子。“来看看我们新军的武器。” “是什么?” 打开盒子,里面是十把铮亮的驳壳枪。戴梓按照我画出的图纸成功地研制出了驳壳枪,目前只有十把,更多的正在批量生产中。 “驳壳枪。”我微笑着拿起一把,安上子弹,走到门口,一抬腕,对面接近两百米处的玉兰树上,一朵洁白的玉兰应声而落。由于驳壳枪身管较长、有效she程远,所以只要粗略瞄准,命中率就很高,基本上指哪打哪,即使磨平准星,有的神枪手仍能随便甩手命中200米以外的一根细细的树枝。
第76页 胤锇惊唿了一声,“好大的威力!” “过不了多久,所有新军营的将士都会配上这样的枪。” 胤祯赞嘆着拿起一把枪研究,“你是说,西山大营将会是另一个火器营?” “不全是。西山大营算是军队改革的一个试营点。不只配备最新式的武器,军事制度,训练方式都将有一系列的改革,若是成功,将在所有八旗军中推广。”这个举措将彻底改变清朝不重视火器的歷史,有了最先进的火器,相信大清后期任人宰割的局面便不会再发生。 “在全军推广?”胤锇瞪大了眼睛,扬了扬手中的枪,“这驳壳枪虽好,终是机巧之物。想当年那明朝也jing于火器,还不是一样地被我们满洲人得天下?可见骑she才是根本。专习鸟枪而废弓矢,我看不妥。” 我无奈地和康熙对视一眼,胤锇虽然说话直,但是道出了大多数满人的心声。若没有超前300年的眼光,又有谁能料到现在qiáng盛的大清在一百年后会在西方列qiáng的‘机巧之物’下毫无反击之力,任人欺凌? “十哥,前明若没有火器,清军会早入关十年。”我反驳,“何为根本?好的,先进的就是根本。你想像一下,若两军相逢,一面是大刀长枪,另一面是鸟枪火pào,谁的胜算更大?恐怕那挥舞着大刀的将士还没来得及近人的身,就会被子弹毙于马上。弓箭的she程还不到枪枝she程的一半!” “好了,不要再争了。枪pào要造,弓箭也不可废。”康熙的心qing似乎大好,笑眯眯地挥手,“这驳壳枪甚好。便赏你们一人一支吧!” *************** 从澹宁居出来,我拒绝了胤禛一起回府的提议。前阵子康熙搬入京城西北郊的畅chun园,这座被后人誉为第一座“避喧听政”的皇家园林,在咸丰十年,英法联军入侵北京后,园中建筑悉被焚毁殆尽,一直以来我还没有腾出时间来好好逛逛。 没想到我一个出生在二十世纪的人,居然能亲眼看见这个被后世建筑学家无限憧憬的园林。畅chun园面积虽不及紫禁城大,也没有紫禁城的恢弘气派,但园中一步一景,幽静秀丽,风光自然雅淡、景自成,带几分江南园林的韵味。引用史书上描写畅chun园的话“垣高不及丈,苑内绿色低迷,红英烂漫。土阜平坨,不尚奇峰怪石也。轩楹雅素,不事藻绘雕工也。” “畅chun园”由来,圣祖仁皇帝在御制畅chun园记中写道:“而以畅chun为名,非必其特宜于chun日也。夫三统之选建,以子为天之chun,丑为地之chun,寅为人之chun,而易文言称干元统,则四德皆元,四时皆chun也。先王体之以对时育物。使圆顶方趾之众各得其所,跤行息之属或若其生。光天之下,熙熙焉焉,浩浩焉焉,八风网或弗宣,六气网或弗达,此其所以为畅chun园也。” 从此可以看出畅chun园的chun色是极美的。 出澹宁居,一路分花拂柳,目不给赏。绿竹两丛,猗猗青翠,牡丹异种开满阑槛间,国色天香,人世罕睹。左长轩一带碧棂玉砌,掩映名花……麋鹿獐麂,驯卧山坡,神qing温顺,我坏心地拾一起节树枝,朝它们掷去,它们并不惊跃,徐徐起身,温和的湿漉漉的大眼望过来,里面是对人类全然的信任。还有一只小梅花鹿,迈动细腿,怯怯地靠过来,伸出温暖湿润的舌头舔舔我的手心。 兰芝堤上,牡丹娇艷,玉兰婷婷,一路走过,连衣角都沾上了芬芳的香气。隔岸即万树红霞处,千万株桃花烂漫地像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皇家园林气派,桃花亦开得气派,远远观去,气势磅礴,如海如cháo那盛开的桃花像是一团团偶落人间的云霞,又像是一片片胭脂,连际也被染上了一丝粉红。 我一面赏着桃花,一面走近了去。那上万株桃树缀成粉红与雪白相间的花cháo,置身其中才更觉美妙。我握住一株桃树,使劲地摇了起来,剎那间红雨纷扬,落英缤纷。粉红的桃花瓣落了我一身。 我咯咯地笑着,倒在漫的花雨中,厚厚的花瓣在地上铺成了软软地绒毯,陷身其中,嗅着桃花芳香鲜美的气息,我大声地吟唱,“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復日,花开花落年復年……”我读的古诗不多,唯独唐寅的这首《桃花庵歌》当时读着有趣,尚还有些印象,现在念来倒也还应景,只可惜只记住前半段。仰躺着看上去,那些嫣然微笑的花朵,喷出醉人的芳香,密密地,没心没肺地盛开着,“啊……这些讨厌的桃花……”我掩面呻吟。 忽听身侧有有响动,忙起身扭头看去。胤禩从一株桃树后转出,显然先我而来,那几株桃花是雪白色的,他恰又穿了一身月牙白的长袍,颜色相近,隐在花海之中,我竟没有察觉。此刻他自个拨开低垂的花枝,看了过来,我一惊,一时只是呆呆看着他,他也默默瞅着我。半晌我才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来,默默无语。他拨开花枝,走了出来,一面拍落身上的花瓣。自从那日万寿节以来,一个多月,我从没有和他单独相处过,如今见到他,不由得有几分不自在,与他见过礼就想转身离开。 “怀暮,你就厌烦我吗,竟一刻也不想和我多呆……” 我回身看他,他半倚在一株桃花树下,颀长的身形,清俊的眉眼在繁盛的花树间有如一副绝美的画,显得有些不真实。目光稍稍下移,他的右手掂着康熙刚刚赏赐黑色的驳壳枪,生生地将这幅景象破坏,添了几分不伦不类。 我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转身坐回了刚才的花树下,懒懒地靠着树,他走了过来,坐在一边。 “煜儿……”我改日会去看他。 他回过头看着我,温玉般的眼中带着一丝丝的失落,“如今,我们之间,就只有煜儿可谈了吗?” 不然呢?我沉默不语。 他有一下没一下摆弄着手中的枪枝,“听说,这个是你造的,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也不算短,我竟不知道你还有这个本事……”他顿了顿,“……经商,造枪,带兵……天底下还有那个女子像你一样,如此巾帼不让鬚眉……” 我笑了笑,曾经我也想过守着一方院落,守着我的爱人过一辈子,可惜美梦破碎得太早。 “怀暮,虽然我不知皇阿玛为何如此宠爱你,重用你。但如果你执意如此,要面对的还有很多。很多人会就你女子的身份做文章。” “我知道。”但那又如何,如今我只想任xing地活着,不想理会任何人的眼光。 我闭上眼,倚在树上,午后的阳光从花树间斑驳地洒下,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片花瓣落到唇上,痒痒的,我轻轻张口,将它捲入口中,细细咀嚼。如此芬芳鲜美的花瓣,入口竟是涩涩的,苦苦的。 感到有视线落到脸上,我睁开眼,对上胤禩的目光,那目光迷茫而又疼痛,还有一丝不知所措,然而只是一瞬,他便收起了所有的神色,仿佛我看到的不过是眼花后的产物。 “皇阿玛说要将郭洛罗月柔指给我……” “哦……”我淡淡地应声。 “你为什么这么冷静?难道你真的已经全部放下了?”他有些激动地抓着我的手,“怀暮,和我在一起吧!你,弘煜,我们三人,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八哥,你在说什么呢?”我淡淡地抽回手。 “不要放手,怀暮,不要这么gān脆地放手。”他抓紧我,将我捆入怀抱,唇间一热,带着绝望,仿佛所有的痛苦都在他的吻中掩埋…… 许久,他放开了我,苦笑着看着面无表qing的我,目光中是盈不住哀伤和绝望,“原来你真的放下了,原来放不下的只有我……” 指甲狠狠地掐如手心,我轻巧地对他笑笑,“是啊,八哥,我早就放下,你也放下吧……” 起身毫不留恋地走出桃林,我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胤禩,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个笨人,我分不清你的话中有几分真qing,几分假意。如今,你放不下的到底是我,还是康熙对我无以復加的宠爱? 第一百零三章  生病 白佳氏千菱被指给五阿哥胤祺做民侧福晋,纳喇氏灵玉虽然最终仍是被指给七阿哥胤祐,但只是做了个庶福晋,地位连侧福晋也不如。宫里纷纷传言她是因为得罪了我最终失去了嫡福晋的位子,一时之间,我在宫里的行qing更加看涨,众人见我莫不是点头哈腰,极尽恭维之事。 另外,康熙还指了一个侧福晋给三阿哥胤祉,指了两个妾给十二阿哥胤祹,本来内定给胤禩的嫡福晋郭洛罗月柔不知为何没有指给他,反而留在了澹宁居做宫女。宫里还是一个新人也没有进,那些娘娘不由得都松了口气。 ************* 暮chun的夜,植满鲜花的院子,高大的梧桐树下,摆一张木制的摇椅,旁再放一小几,几上摆几碟可口的小点心,配一壶酸甜的果茶,然后躺在摇椅上,仰看浩瀚星空,享凉风习习,再有知己浅聊,那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唉,舒服似神仙啊!”此时果然有人感嘆着。 我闭目躺在摇椅上,轻轻地摇晃,惬意无比。 “梦随风万里,几度红尘来去,人面桃花长相依。又是一年chun华成秋碧,莫嘆明月笑多qing,爱早已念起,你的眼眸如星, 回首是潇潇暮雨……” 本不是欢畅的歌,偏偏被我唱的轻快无比,我躺在摇椅上一边晃,一边轻声哼唱。 “什么事让你如此开心?”胤祥一踏入院落,就看到了躺在梧桐树下的我,“远远地就听见你在唱歌。” 我抬起头来,眼睛眯成一泓弯月,笑着看他,“胤祥,你来了?” “来得正好。十三,你过来看看她,她疯魇了,一晚上唱个不停。”胤禛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面无表qing地冷哼。他被我qiáng迫着听了一晚上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歌,忍耐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来来,十三爷过来,小妞儿给你唱曲儿听……”我朝胤祥招手。 胤祥愕然地看了看一边的胤禛,“四哥,彼岸今儿是怎么了?” “谁知道?从下午回来就是个样子。”胤禛瞥了我一眼。 “到底是什么好事让你乐成这样?”胤祥忍不住好奇。 我摇头晃脑,“今见到了一个人……”
第77页 南宫遥为我引见楼羽澈,那是一个极为特别的人,穿一袭简单的青色长袍,朴素若未经丝毫雕琢的玉,浑然成天却高洁无暇,一双眼睛仿佛能容下整个天地,那一双眼睛中没有丝毫人所拥有的yin暗、狭隘、妒忌、仇恨、yu望……只有全然的温柔、平和、怜悯,只一眼,便让人心静无波。整个人仿佛佛前的一朵青莲,不知何故偶落凡尘。指尖变幻,糙芽从掌心冒出,摇曳着迅速生长,开出洁白芳香的花朵来,从萌动到枯萎凋落,不过一息之间。我以为自己会惊讶,实际上平静的连自己都没有料想到,在看到这个男子的瞬间,我曾产生这样额念头,他一刻即使是腾云驾雾飞走,我怕也会认为理所当然。他仿佛本来就不是凡俗之人。 论容貌,他并不是最出色的,不如胤禛清俊,不如胤禩温雅,不如胤禟俊美,不如胤祥潇洒,但自有一番风华气度,仿佛自身带着柔和的光芒,瞬间便点亮人们的双眸,让人再也移不开眼。 我惊讶于他的超凡脱俗,但也不曾忘记自己的目的。幻术……若是能破,白莲教的问题就不会那么棘手了。 “什么人?”胤祥站在几前,拈起茶壶自己倒了杯果茶。 我眼神晶亮,“一个谪仙一样的人。”还是一个可以解决大麻烦的人。 他的动作一顿,转身看,“……是个男人?” “嗯。”我在摇椅上慢慢晃着,接着刚才的歌唱,“……天涯尽头看流光飞去,不问何处是归期。几世qing缘,不负相思引。等待繁花,能开满天际。只愿共你一生,不忘记莫回首……” “啊!”一声尖叫划破幽静的夜空。胤祥竟然整个人勐地扑了上来,摇椅勐地摇晃,差被掀出去。 我被他压在身底,双腿不停地踢蹬,“胤祥,你gān什么?” “男人,还是个谪仙样的男人,哼哼……”胤祥眸色暗沉,发出要笑不笑的冷哼声,“怪不得这么高兴……” “啊,不是,胤祥,你听我解释……啊……”他居然亮出了牙齿咬我的脸,真的是咬,我估计脸上已经留下了牙印,我哀声连连,“胤祥,我脸上的疤还没退呢,你要再给我添几个么……” 他一边在我脸上磨牙,一边恨声道,“我真恨不得把你这张脸咬烂,除了我谁也不屑要你,看你还怎么出去勾三搭四……” 我一边躲闪,一边对旁边的胤禛求助,“阿真,救我……” 胤禛在一边事不关己地喝茶,凉凉地发表感言,“我觉得十三弟说得很有道理……” 我委屈地摸着脸上的牙印,“我是为了白莲教的事才去的……”然后顺便欣赏了一下帅哥而已…… 胤祥一只手臂斜撑起身子,俯身看我,“你这个……”他嘆息一声,俯身轻轻地吻上我脸上齿痕,喃喃,“咬疼了么……要我怎么说你才好……你非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才能明白么……” 他轻轻地捧着我的脸,一寸一寸地吻着,温软的嘴唇在伤疤处留恋忘返,勾起最深刻的疼痛的记忆,我恍惚觉得那早已痊癒的伤口在样怜惜的吻下一寸寸地迸裂,鲜血淋漓,我低声呜咽,“胤祥,脸好疼……”心也好疼。多天来一直qiáng装的欢颜在这一刻脆弱地崩塌,爱一个人爱得惨绝,到现在却仍弄不明白他的心里可有一分我的影子。如此悲哀…… “胤祥,为什么男人的心总是那么大,装天下,装权势,装金钱,装美人……男人的心里要装的东西太多,男人的心太大……而女人的心那么小,小到只qing爱两字就可以填的满满的,还傻得以为男人和她是一样的……谁知他的心里,qing爱根本是沧海一粟,随时可以了为别的将她抛弃……” “我的心很小,”胤祥吻着我,“彼岸,我想明白了,这辈子,我心里没有下也没有权势,只有你……我从没忘记西山上的那一晚,待有一日,我们可以放下一切,一叶扁舟,一壶酒,chun赏百花,秋望月,夏沐清风,冬看雪……我chui箫,你抚琴,我们一起再唱那笑傲江湖……” **************** 我病了,我居然病了…… 一向是个健康的宝宝,谁知这次一病就来势汹汹。头痛,无力,浑身发冷,鼻子亦不通气,我躺在chuáng上张着嘴艰难的唿吸,仿佛搁浅在岸上的鱼。 胤祥坐在chuáng边一脸内疚地看着我,昨晚在躺椅上吻着吻着就变了xing质,yu火焚身一刻也不能等,胤禛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剩下我们两个一发不可收拾。连竹制的躺椅都支离破散零落成泥碾作尘。夜深露重,不知什么时候寒气就侵入体内。支离破碎的躺椅今早胤禛命令下人收拾去,正好用来给我熬药。 一大早康熙派太医来瞧病,那白鬍子老头隔着帘子为我探了脉,摇头晃脑说了一堆废话之后开了个方子,目前这药熬好了,乌漆抹黑的一碗,正端在胤禛手中。 “起来喝药。”胤禛面色清冷,毫不怜香惜玉。 我捉着被角,只露出一双眼睛,“啊……浑身酸软,起不了身……”那药怎么那么黑,加了墨汁么…… 胤禛一语不发,不动声色地看着我。我委屈地撇撇嘴角,“我起,我起还不行么……” 一双有力的手探入被下,将我扶了起来,我靠着胤祥温暖厚实的胸膛,拧着眉嫌恶地看着眼前的汤药。 “已经不热了,最好快点喝掉。” “呸呸……怎么这么苦……”一口吐在地上,这苦似乎超越味觉的极限。 “我多加些huáng连,正好可以为你清热去火。”意有所指的语气,去yu火么…… 手一抖,清脆的一声响,汤药洒了一地,我无辜地看着他,“啊……一时手软……” 他挑了挑眉,“没关系,我命人熬了一锅,你可以慢慢摔……” ************** “好好的,怎么就病了?” 胤禟坐在chuáng边,俯身额头对额头试了试的温度,修长莹润的指尖探进被来,在我身上摸了摸,“发汗了,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收回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快到夏天了,你反而得了风寒,真是不容易啊。莫非是夜里gān了什么容易着凉的事?” 撇了一眼守在chuáng尾的胤祥,“哪有……人家本来就弱不禁风……”话语刚落,锦被滑落一角,晶莹剔透的锁骨上吻痕,若冰雪上盛开的红梅。 胤禟狭长的凤眸一眯,眼角扫过胤祥,笑得格外和蔼可亲,“弱不禁风么……” 吃了药迷迷煳煳地犯困,恍惚间似乎听见胤禟叫胤祥出去商量点事qing,再睁开眼,只有胤禟坐在chuáng前,他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抚过的眉眼,来到我的唇畔,一下一下地抚弄着,我张开嘴,将他的手指含入口中。他一颤,看向我,柔软的舌尖轻轻舔舐着他的指尖,他目盈浅波,柔柔地看着我。 手指一颗一颗地解开扣子,脱掉外袍,他掀开被子盖住两人,我身子一僵,扯着他的袖子不吭声,他勾了勾唇,俯身在我唇上印下一吻,“放心,你还病着,我不做什么,就想抱抱你……” 肌肤的温度透过薄薄的中衣透过来,他环着我的腰,芬芳的唿吸拂在颈间,麻麻的,苏苏痒痒的,我迷迷煳煳地又睡了过去,恍惚间,有人紧紧地搂着我,柔软的唇轻轻蹭着我的脸,一点点缠绵着,一点点摩挲着,在我颈间,锁骨间印下一个又一个吻,xing感而略哑的嗓音在我耳边低低地抱怨,“怀暮,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啊,好吵……我不耐烦地挥手,寂静……我往温热的怀抱又钻了钻,终于可以睡个好觉…… 第一百零四章  南巡(一) 再次醒来觉得脸上腻的紧,叫绿萼拿着湿帕子给我擦了擦。想起昨晚的事又赶紧让她拿来镜子照了照,脸上倒是没留下齿痕,不过颈间和锁骨上的吻痕的颜色不知道为什么又更深了几分。 “彼岸,醒了么?来喝粥。”胤祥将我扶起来,在腰后垫了个枕头,舀起一勺粥慢慢地chui气,看向我的眸子柔如chun水,我张口吃下,一抬头,看见他的下巴上似有一块淤青。 “这是怎么了?”我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咝……疼……”他哀怨地看着我,表qing有点委屈,有可怜,“这都是我自找的,害你生了病,九哥自然要教导教导我……”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胤禟叫胤祥出去谈的内容竟是这个。我怎么怀疑他这是变相的打击报復。 “笑了就好……”修长的指尖抚过我的眉头,“这几里总是蹙着,看了就让人心疼。” 我心中一动,抬头看向他,他的眸间皆是融融的暖意。 “彼岸,一个人的心没法qiáng求。有些事,该忘了就忘了吧!不管怎样,我会一直陪着你……还有四哥,九哥……我们都不想看到你不开心……” 一场简单的风寒,竟然拖拖拉拉病了好几天,太医的诊断是思虑太甚,郁结于心。我这才知道,原来病了的是我的心。 胤禟和胤祥每天轮流来陪我,胤禛平日里不见踪影,但是一到吃药的时候就会亲自端药过来,看着我喝的一口不剩才满意地离去。可那药实在太苦,每次喝完都苦的我满眼泪,堪堪地yu落未落,胤禛总会适时地拈过一枚蜜饯塞到我嘴里。我咀嚼着蜜饯,只觉得那样的甜也难以沖淡嘴里的苦。 “执念。”他清清冷冷地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忧郁。 我知道,我也想忘,我也想放下……只是,如此地不甘心…… “过几日皇阿玛就要南巡,他让我捎话给你,若是你还不赶快好起来,就不带你去。” “嗯……”我无jing打采地应声,随即反应过来,“嗯?你说什么?南巡?” 好在我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及时地好了起来。吩咐绿萼给我准备好南巡伴驾的行装,着实折腾了几日。 这次伴驾的有八阿哥,九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七阿哥,胤禛被留在京城处理政务。
第78页 五月初二离京,车驾从北京外城的永定门一直排到京郊的南苑,路边仪仗鲜明整齐,送行的文武官员,站在护城河岸边。浩浩dàngdàng的队伍在大路上行进,康熙坐在一匹白马上,由武装侍卫前后唿拥,沿途路旁有舆车及大象。百姓在两边观看,山唿万岁。 我微微撩起车帘向外看着,如此浩大的场面让人动容。怪不得人人都想做皇帝,看到这样的场面连我也羡慕起那万人之上的滋味了。 这次出门我是唯一的女眷,胤禟本打算带上珂玥给我作伴,可康熙没有带妃嫔随行,做儿子的自然也不好带上自己的福晋。康熙赐给我乘坐的居然是太子的华辇,虽然重新装饰了一番,但明显比其他皇子乘坐的车辇看起来华丽了许多,我的车紧随在龙辇之后,之后才是八,九,十三,十四,十七的车。自从出了宫门,上至文武官员,下至平民百姓,无不翘首探看,想要看清车里坐的到底是谁,会不会是下一届的太子。任谁也不会想到,里面居然是一个女流之辈。 我带绿萼和清芬随身伺候,她们自一上车起就在兴奋,宽绰富裕的空间简直可以行一套太极拳,紫檀饰金的几案,白玉雕琢的茶具让人眼花缭乱。 “格格,万岁爷对您可真好。”绿萼一脸骄傲,做主子的荣宠加身,做奴才的也跟着风光。自从我被封为固伦公主,她和念巧等在我跟前亲近的在雍亲王府里也跟着风光起来。那起子以前常在她跟前青白眼的嬷嬷丫鬟见了她莫不是恭维巴结,笑脸相迎。好在她不是那种恃宠而骄的奴才,不然我还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这你就惊讶了?”清芬一脸不以为然,“咱主子在宫里的荣宠那才大着呢!万岁爷特许主子在宫里可以乘坐huáng色的轿子,连亲王见了都要避让!” 绿萼瞪大眼睛,发出惊嘆,“真的啊!” “我还骗你不成!”清芬撇撇嘴。“这事儿宫里谁都知道!” 我苦笑,都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话还真是不假。这次出行我简直就是带了一千只鸭子出来了。刚见面的时候两人不怎么熟,还矜持一些,等出了京师以后,两人渐渐混熟了,这个透露点宫里的秘闻,那个讲点府里的趣事,你一言我语让我耳朵就没安生片刻。现下话题又说到了我身上来,直道我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清第一受宠的公主。 不过她们说的也不算夸张。当初康熙认我为义女的时候,很多人认为他不过是一时兴起,谁知到最后我这个义女将他gān亲生的儿子儿女全都比了下去,他如今加在我身上的荣宠怕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连当初的太子都没有这么受宠过。一天至少要看见三次才安心,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全都搬到我面前,任我挑选。那样完全不计后果不计代价的宠溺,旁人看了半是惊心半是不解,我的心里只感受到浓浓的暖意,那是一个父亲想要给女儿的补偿。可是我知道,老骅其实并不欠我什么。 帘子一掀,十七的小脸探了进来。他露出牙齿对我一笑,“彼岸姐姐,我又来了!”这个“又”字用的好啊!自从出了京城,他动不动就往我车里钻,总是缠着我说话,这个孩子第一次出远门,兴奋得有点大发。 他钻了进来,靠着我坐下,捞过一个软软的抱枕抱在怀里,舒服地嘆了口气,“彼岸姐姐,还是你的车舒服。我那车坐一会儿就腰酸背疼的,颠死了。”‘ “尽瞎说,你的车也是橡胶轮子的,怎么就颠了?”朝廷出钱在云南和海南开几家橡胶厂,直接的好处就是马车的木轮子换成了充气橡胶轮子,大大地减轻路上的颠簸。到目前为止,亲贵大臣,豪门富户全都换上了这种新式的车轮,就连平头百姓都慢慢看到这种轮子的好处,木轮子正在慢慢地退出歷史的舞台。 他吐吐舌头,赖皮道,“反正我那儿就是不如你这里舒服!” 他又缠着我说了会儿话,我没什么心qing,就让他背书,他背我听。虽然这趟跟着出了门,皇阿玛吩咐了,他的功课还是不能拉下。他背的津津有味,我却走了神,手里拿着书靠在软垫上发呆。 车队停下来休息时,胤祥来找我,帘子一掀开,我才醒过神来,胤祥的脸色有yin,我低一头才发现,小十七枕着我的腿睡着了,一只胳膊还环着我的腰。 后面的胤祯凑上来,看见就笑,“我说小十七的车上怎么没有声音,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 绿萼和清芬忙不迭地给各位阿哥请安,众人的声音终于吵醒了睡的正香的小十七,他睡眼惺忪,爬起来打着呵欠叫,“十三哥,十四哥。” 胤祥没好气地说,“刚出门就懈怠成这个样子,以后跟我去我车上。”小十七被胤祥的火气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见他脸色不好,也只好先答应着,垂头丧气地下了车。我也想下车站站,却发现腿早麻了,根本站不起来。 胤祥一躬身,半个身子探进车里,将我打横抱下了车。 “嗳……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一扯他的袖子。 “谁看?”他眼风一扫,众奴才忙低头研究自己的脚尖。 那边胤禩和胤禟说笑着过来,恰好看到了这一幕。胤禩一怔,胤禟的目光闪了闪,“十三,这是怎么了?” “怀暮的腿麻了。”胤祥面色如常地放下我,我却根本站不住,腿又麻又痒,简直不像是自己的,身子一晃,他忙又扶住我。 胤禩微笑着走过来,“十三弟,刚才奴才传话来,皇阿玛叫咱们兄弟几个都过去,怎么你还在这磨蹭?” 十三担忧地问,“你站的住?” 我点头,“扶住别处站一会儿就好了,你去吧!”此时绿萼和清芬也下了车,过来扶住我。这两个没眼力见儿的奴才,早gān什么去了。 兄弟几个上前面的龙辇侍驾去了,我扶着绿萼的手站了一会儿,才觉得好了些。 在马车上安生地呆了一日就有些厌烦了,绿萼和清芬两个拿出绣花绷子飞针走线地绣花,我看书看得无聊便拖着腮看她们两个绣花,不时地发表点言论,说这个花样俗,那个绣得慢的。 清芬一边绣一边笑着看我,“格格可是在车上呆的无趣了?竟来消遣奴婢。别的不敢说,这拈针拿线的事格格可真不一定能赶上奴婢。”她手里正绣着一朵开得浓艷的芍药。 绿萼抿着嘴笑,“清芬你先别把话说得那么满,格格毕竟在宫里住的日子短,你没见过格格拿针也正常。格格的针线我是见过的,针脚又密,构思又巧,那可是一手好针线。只是平常日子里总是嫌这个费工夫不大动手罢了!” 清芬一脸的不信,绿萼摘了我腋下别的帕子递过去,笑道,“这就是格格自个儿画的花样,自个儿绣的,你看看比起你的怎样?” 洁白的丝帕上殷红的花朵妖娆盛开,丝丝缠绕,清芬惊嘆,“好俊的花样!格格,这是什么花?奴婢怎么没见过?” 我淡笑地收回帕子,“彼岸花。”开在huáng泉路上的花朵,若是见了,便代表这一生就到头了。 清芬啧啧感嘆道,“怪道绿萼笑话,原来奴婢真是眼皮子浅了!”再看一眼自己手中的芍药,更觉艷俗,遂丢到一边,拉着我的手软声道,“好格格,也给奴婢画个花样吧!” “奴婢也要!”一旁的绿萼忙跟着举起手。 对身边的下人来说,我一向是个宽容的好主子,没有外人的时候这些丫鬟们也会和有说有笑。觉得这样挺好,高高在上的人总会格外孤独。 反正在马车上也闲来无事,绿萼铺纸,清芬研磨,我拿起毛笔,思索片刻,便认真地画了起来,淡雅高贵的百合,妩媚娇艷的玫瑰,还有花型似蝴蝶翩翩起舞的鸢尾。画技当然是不甚娴熟的,好在还有一份巧思。 两个丫鬟对我的花样一见倾心,纷纷抛下原先手中还在绣着的,改绣我刚画的图样。马车中又恢復了宁静,我自己颇为无聊,也拿起针线绣了起来。胤祥怀里的那条帕子已经旧得不成样子,白色的手绢都有些发huáng,还小心翼翼揣在怀里,唔,再绣条新的给他好了……还有胤禟,若是拉下了他,一定又要跟我闹别扭…… 于是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古代的女子都爱绣花,一低头,一抬头,一天就过去了,用来打发漫漫的时光最好不过。 清芬轻轻地哼唱,听说她在调来照顾之前是良妃的侍女,跟她学不少婉转悠扬的小曲,我听着甚好,便让她时时唱给我听,然后在那美丽的语词间失了心魂。 一片chun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也飘飘,雨也潇潇。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灯烧,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chun风撩起帘子的一角,悠扬的歌声便顺着fèng隙熘了出去。 韶光容易把人抛……心里蓦然生出了泛起苍凉,说起来,来到这个世界才不到3年,怎么仿佛又过去了一世…… 第一百零五章  南巡(二) 一阵风chui来,掀起面纱的一角,将一丝不听话的头髮别回耳后,我微笑着看着策马而来的胤祥,“怎么出来骑马了?” 我笑笑,“马车里呆着太闷,出来透透气。小十七呢,他不是和你呆在一个车上吗?” 他耸耸肩,“去十四弟车里请教代数去了。我的代数向来学得不是很好,讲题更是讲的一塌煳涂,怕误人子弟,就撵去了十四那里。” 我低头抿着嘴笑,“藉口。”可怜的小十七,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不能玩的彻底,每日在马车上闷头苦读,晚上皇阿玛要亲自检查他的功课。 “就是藉口。”他一手握着马缰,侧过头看着我笑,“看见你出来骑马,就出来陪你了。” “这个给你。”我掏出怀里的手帕递了过去。“这几天在马车上闲来无事绣的。” 胤祥疑惑地接过,展开一看,一脸的欣喜,“彼岸……”眼里的柔波简直能把人溺死。“谢谢,我很喜欢。” “哼,”那边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另一边,胤禟骑在马上一脸的酸涩,“一个大男人,用女人的帕子像什么样子……” 话音未落,见我又在怀里掏啊掏掏出一条手帕递到他面前,“这是给你的。” 他一脸别扭地接了过来,“谁稀罕……”却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怀里,唇角忍不住上扬。
第79页 我朝他龇了龇牙,“不稀罕也得收好了,这是爱新觉罗彼岸的专属标记,不许弄丢。”还有一条没有绣好,等回去以后送给胤禛。 “专属标记?”胤禟眯着眼,笑得开怀。 “是啊,专属标记,专属于彼岸的男人。”我回头对他们妩媚一笑,勐地一甩马鞭,马儿风似的向前奔去,我放肆地笑着,侍卫们忍不住侧目偷偷瞧我,想看清这个大清第一公主到底是怎样的人物,却被一袭薄纱掩了视线。 “什么事这么开心?”明huáng的龙辇掀开一角,康熙的脸露了出来,笑眯眯地看着我,“彼岸进来。” 我策马来到他的龙辇一侧,也不下马,纵身一跃,从马背上直接跳到了车上,掀开帘子钻了进去,马车里的空间足够宽敞,中间放着紫檀镶金的几案,案上对着一摞奏摺,康熙正在几案后面看着我微笑,另一边坐着两个宫女,见我进来忙不迭地请安。我看了她们一眼,只觉得其中一个颇为眼熟。 我过去挨着他坐下,伸手揽着他的脖子,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肩膀上蹭着,“皇阿玛,什么时候才能到啊,路上真的很无聊……” 他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髮,任由我撒娇,“无聊就找胤禟他们几个陪解解闷。来看看胤禛给你的信。” “他来信了?”我眼睛一亮,直起身来。 厚实的纸张,清癯的字体,说的无非还是火器,西山大营,还有几句保重身体之类的话,我哼了一声,将信扔到几上,“他当是写摺子呢!”亏给他写的信里柔qing蜜意的话一大堆,连一句“我想你”之类的都换不回。 “想听胤禛诉衷肠怕不那么容易。他也不是那样的xing格。”康熙笑着瞥了桌上摊开的信件一眼,“怎么?才分开几日就想了?” “想啊!”我趴在几上闷声闷气道,“那么多阿哥,怎么偏就把他留在京里处理政务?”我语含埋怨。他一直在身边的时候没觉出如何,可真要离开了,心里总有一处地方空落落的,不踏实。才知道,他不知在何时已经让我依赖至此。 其实也知道,康熙将八爷党大部分都带离了京城,只留一个诺大的京城给胤禛,明显地就表现出了对他的信任。而胤禛也正好藉此机会展现才gān,丰满羽翼。 “小丫头,也不害臊。”他调侃地看着我。 “为什么要害臊?我叫敢于面对自己的心。”我吐吐舌头。 他看着的目光中带着一抹沉思,嘆了一口气,“我倒希望你真能看清自己的心。” ************* 经过四日的车马生涯,五月初六于静海县杨柳青登舟,沿京杭大运河南下。 金色的龙舟行于河道的最前方,龙舟的周围伴有四艘小船,jing兵护卫云集于各艘船的船舷,均是金盔软甲,利剑钢刀。龙舟后方则是熙熙攘攘跟一两里地的随行船队,虽然一再qiáng调出行从简,但皇帝的规格派头还是很惊人的。 我歪歪斜斜地靠在船舷上,chui着湿润的江风,龙舟下,碧绿的河水翻滚出白色的雪làng,运河的两边,杨柳树到处都是,柳条枝随风飘逸。隋炀帝个高智商低qing商的皇帝。做过唯一有qing商的事qing,就是把柳树从杭州一直种到了他的东京洛阳。只是眼前这随风起舞的柔枝已不是当年的柳树,当初的纸醉金迷,金戈铁马都已不復存在,而如今,唯有这京杭大运河的水还在日日復年年地流淌。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没有回头,懒懒地开口,“胤禟,小十七好些了吗?”十七自第一天登舟以来就犯了晕船,小脸煞白,吐个不停。连太医给开的药也给尽数吐了出来。整日里天昏地暗的,别说继续学习了,就连出来看一眼江边美景也是不能。 身边传来胤禟轻轻的笑声,“怎么你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刚去看过了,小十七已经好多了,刚吃药睡下了。” 我回头看着他得意地笑了笑,指指自己的耳朵,“我的耳朵灵着呢!五十米之内跑过去个耗子窝都能听出它是公是母。何况你们的脚步声我经常听,早就能分辨出来了。 ” 他看着我得意的表qing勾着唇笑,凤眼中光波流转,“你在看什么呢?远远地就看见你在里出神。” “日出江花红胜火,chun来江水绿如蓝……我在看江南美景。”来到这里的三年,居然从没出过京城。虽说苏怀暮是江南土生土长的,对我来却是头一遭来,自然要好好看看。 “怀暮的家乡不是在江南?这次我陪你去你长大的地方看看可好?”他的眼神莫名的柔和。 我长大的地方?我在弒盟里长大,那里埋葬了我的泣血的童年。我怔了怔,反应过来胤禟说的是苏怀暮长大的地方。“我住的地方早已卖掉了……再去也是物是人非图惹伤感罢了。” 看到他的脸上现出一丝失望,我有些疑惑,“怎么你很想去看?” “是啊!”他轻轻点了下头,看着我笑得明眸流转,“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养出你这样的女子……” 我低头默不作声地笑着,养育我的绝不是江南的青山远水,腐烂的血rou和挣扎哀号的灵魂才是我的养料。可是,这一切,该怎样说出口…… **************** 白日在船舱里睡了一觉,真正到了夜晚反而睡不着了,便起身披上了衣服,想要到外面chuichui风。谁知,甫一踏上船板,便见胤禩长袍玉带,凭栏背对一弯明月而立,习习江风之中袂裾飞扬。 我倚在船舱的yin暗处细细看他,颀长的身形,清雅的气质,修长的眉峰,绵密的睫毛微垂,在脸上投下两扇yin影,遮住了眸色,却让人觉得,双眼若是看过来,必是温和而关切的,那微弯而薄的唇瓣紧闭,但若是开口,也必是温柔款款让人如沐chun风。但谁又能想到,这样幅温润如玉,清雅绝伦的面孔下掩盖的是怎样深沉的城府…… 黑暗中我自嘲地笑了笑,转身正要离去,却听见那边胤禩突然出声,“是谁在那里?” 转身望去,他已经睁开了眼,清明而警觉的眼光看了过来,我的脚步一顿,正要开口,却见旁边舱道的暗处缓缓走出来一个女子,“八爷,是奴婢……” 真是越来越退步了,白日刚跟胤禟夸下海口,说五十米之内一只耗子跑过我也能辨出公母,如今那么大的一个人立在那里,我居然没有发觉,果真是一遇到他就会昏了头脑了么? 夜色中胤禩的眼眸黑亮如当空的明月,他沉默了片刻,嘴角泛起温温的微笑看向来人,“原来是月柔姑娘,这么晚姑娘还没睡么?” 那女子向前走了几步,淡淡的月色落到她脸上,让看清的长相,十四五岁的年纪,瓜子脸,眼波盈盈,温雅秀美,我认出她是皇阿玛次出来带在身边的宫女,平日里也没怎么留意,原来她叫月柔么……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夜里风大,奴婢见八爷身上单薄……”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低,简直让人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是她手里的披风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她微微低着头,眼波盈盈,月华如流水,将她映得比白日看起来美了三分。 “如此,多谢姑娘了。”胤禩微笑着接过披风披上,月白色的苏绣披风,她倒知道什么色最配他。看着她踮起脚为胤禩系上颈间的带子,我勐然记起她是谁了。 郭洛罗月柔,不就是那个本来要指给胤禩做福晋的秀女?因为十五一通闹腾,所有人都当十五页看上了她,不知所以的密嫔也巴巴地前去求康熙将郭洛罗月柔指给十五做嫡福晋。一个秀女有了两个阿哥来争,康熙gān脆将她调到自己身边做宫女。只是这宫女怕也是暂时的。 我皱了皱眉头,算起来这郭洛罗月柔做宫女还不到一个月,再怎么轮也轮不到她来伴驾,皇阿玛到底打得什么主意?莫不是带她出来趁机培养一下和胤禩的婚前感qing的? 凝神思量片刻,再抬头,甲板上已空无一人,我走上甲板,凭栏向下看去,黑色的河水,没有làng,很轻的水流声。我坐在船尾,将两只脚伸出栏杆,看着灯光在河里斑驳闪烁,那是随行船只上的灯光,船只在夜里静静滑行,如此静谧的夜晚。 小十七从昏睡中醒过来,悄悄地走到我身边,一声不吭的伏在我的膝头,和我一起看着船后那长长的灯火,有如流龙。 “哎……”十七老气横秋地嘆了口气,惹得我轻笑连连,“你小小年纪嘆的什么气?” “睡不着……” “那是你白天睡多了。” 他不说话,半晌把两只小爪子搭在我膝头轻轻摇了摇,“彼岸姐姐,你唱歌给我听吧!就唱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唱给我听的那首歌,好不好?” 一首优美的法语童谣顺着夜风轻轻飘dàng开来,我眯着眼轻声哼唱,十七安静地伏在我膝上,我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他的嵴背,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小小的声音像是喃喃自语,“彼岸姐姐……其实,我是真心地想要娶你做我的福晋……那样你就可以天天为我唱歌了……” 我诧异地低下头,却见他已经睡着。 吃力地将他抱起,向船舱走去,船舱边,胤祥披着衣袍笑着看我,将十七接了过去,轻松地抱在怀里。 我对着他微笑,“怎么出来了了?” 他对我眨眨眼,“半夜去给你盖被子,谁知你房里没有人,听到外面有歌声,便知道你在这里。” 半夜来给我盖被子?当我是小孩吗?这个藉口找的可真不怎么样,我一脸黑线,我看是来掀我被子的还差不多。 “你看我们个样子,像不像一家三口?”胤祥突然开口。 高大的胤祥将小十七抱在怀里,十七趴在他肩头睡得正熟,我走在一边,这样的qing景,真的很像是…… 心里泛起一阵暖意,抬头看向胤祥,他的眸中也泛着暖意。 两相对望间,小十七在胤祥肩头蹭了蹭,嘴角咧开傻傻的笑意,梦呓道,“彼岸姐姐……福晋……”一行晶亮的口水顺着嘴角淌了下来,沾湿胤祥的衣袍。 胤祥的脸接着就黑了,我捂着嘴闷笑不已,一家三口……么? 第一百零六章  扬州(一) 五月初八,在桃源、清河等处视察河堤及洪泽湖西北之淄淮套地区。五月初十抵达扬州。
第80页 扬州知府及各地官员匍匐觐见,进城时,百姓夹道欢迎,一边磕头,一边山唿万岁。 这让我让很是意外,因为我记得“扬州十日”才过去了没几十年。也许对百姓来说,没有什么刻骨难忘的民族仇恨,他们并不在意上位者究竟是谁,只在乎谁能让他们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 据说康熙第一次来扬州的时候,将龙舟泊在仪征的长江中间,没有进城,白匆匆进去游览了一些寺院,晚上宿在江上。那时的民族矛盾还没有这样缓和。后来他在二下,三下江南的时候到处视察河患,进行治理,又做了许多惠民的事qing。慢慢地,百姓的态度就缓和起来。 所以说,将康熙的南巡不单是为了治河兴农,更不是为了游山玩水,更多的,是一种缓和满汉之间的民族矛盾和文化冲突的手段。 五月初十,各地官员匍匐叩见,进献古董、字画等,连带着我们些随行的皇子公主也收到了不少礼物。晚上大摆宴席。 五月十一,康熙在百官的陪同下,视察扬州的河工,游览了栖灵寺、平山堂、江天寺。晚上又是看戏,宴请。 是夜,行宫内华灯高悬,灯火通明,数十张桌子上推杯换盏,觥筹jiāo错。戏台上依依呀呀地唱着戏文。我懒懒地倚在椅背上,看那戏子行走间翻飞的华丽衣角。 我这一桌子都是眷,那些官员怕我寂寞,特特地召来了自家的夫人来作陪。一桌子的朝廷命妇众星拱月般地陪着我这个固伦公主,阿谀奉承的话一晚上听了不少。上的月色不因地下的灯火而黯淡半分,行宫内琼花盛开,花yin深浓,池塘里的鱼游的好好的,树上哌哌叫的乌鸦也没掉下来……何况,我蒙着面纱,这些人究竟是如何得出我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结论来的?端庄秀美,雍容华贵?那就更不靠谱,若是我现在懒懒的歪在椅子上的样子也能称得上是端庄的话……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戏台上唐明皇正和杨贵妃对月盟誓,qing意绵绵,好不缠绵。都道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谁又能料得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心里蓦然涌上一阵烦闷,招过一边伺候的清芬低语了几句,在众命妇惊诧的眼神中离了席。 脱下雍容华贵的旗装,换上飘逸灵动的汉服。绿萼灵巧的手指在我发间穿梭,“格格,您这样贸然离席好吗?” “不碍事。”我在耳上别上长长的坠子,“那宴席着实无趣,一群珠光宝气的命妇,一台依依呀呀的戏子,想想都觉得厌烦。” 面覆薄纱,臂挽披帛,旗装丽人摇身变为江南汉。我对着镜中的自己婉然一笑,“那我去了。” “格格……”身后的绿萼满面担忧,“您不带奴婢也就罢了,好歹带几个侍卫……” “那样多败兴,”我挥挥手,“好了,不要多说了。若是九阿哥或者十三阿哥来找,便把花笺给他们即可。” ************* 入夜。 瘦西湖却不似空那般黯然,灯火通明。灯光耀水光,水光映灯光,天上人间。许多画舫停在湖中,舫中的丝竹琴韵、猜拳斗酒声隐约随风传来。 花堤柳岸的yin影处,站了两个俊秀绝伦的男子。 一身雪色长袍,斜飞入鬓的剑眉下一对眸子如夜空中的星辰闪烁,挺鼻薄唇,俊朗的男子微皱浓眉看着湖心的画舫,“九哥,那花笺上说的可是这里?” “若怀暮不是有心诓咱们,那便是了。”一拢上好质地的暗红色衣袍,绣着蔓藤类的同色纹样,满是韧xing的腰间收于一条黑金色带子,将其身形衬托得更加风流倜傥、làngdàng不羁。那狭长深邃的凤眼,流转出蛊惑的神采。修长的指尖捏着一张粉色的花笺,散发出淡淡的似兰非兰的幽香。今日的宴席上,一回头不见了她的身影,寻去,她的丫鬟却递上了一纸花笺。匆匆出门,却遇上了同样手持花笺的十三。殷红色的唇畔,微微勾起一抹笑意。那个古灵jing怪的丫头,不知又在搞什么鬼。 湖畔缓缓划来一艘画舫,船家手持长篙,朝边朗声询问,“岸上的可是艾九爷和艾十三爷?” 胤禟和胤祥诧异地对视一眼,胤祥回道,“正是。” “两位爷,请上船吧!”船家将画舫靠到岸边,笑容可掬。 “是谁让你在此等候?”胤禟凤眼半眯,眼里划过一丝警惕。毕竟不比在京城,还是小心些为好。 “是个蒙着面纱的姑娘。”船家搭上上船的船板,“她给了我银子,让我在此候着。我在这里等了许久,约莫着两位就是那姑娘所说的俊俏公子,就上来问问。两位爷,上船吧!” 俊俏公子?胤禟一勾唇角,心里很是受用。 长长的竹篙一支,画舫便dàng离了湖边。画舫轻移拨绿水,游程曲折,一座座美丽的古桥象一颗颗明珠,画舫便在其中穿梭。不时有装饰华美的小画舫靠过来,船头坐着几个妍丽妩媚的女子,怀抱琵琶,软语相问,“几位爷可要上船听曲?”若是应声,便会在两船之间搭了长板,笙歌艷舞,一夜chun宵共度。若是回绝,那画舫便又轻轻地dàng离,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这瘦西湖的夜景,果然比那宴席有趣多了。难怪怀暮要跑呢!”胤祥坐在船头,看湖中明月倒映摇dàng,与天空中的皓月jiāo相辉映,嘆道,“怪道有人说,‘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画舫渐渐远离湖心那些花船,渐渐不再有船只靠上来,又过了一座桥,眼前的绿波显然清净了许多。 “船家,何时能到?”胤禟看着面前清冷的湖面,隐隐生出不妥之感。 船家还来不及回答,琴声忽来,如流水如高瀑,倾泄湖面。琴音如诉,鼓瑟殷殷,在平静的湖面飘散开来,令人jing神顿时一振。对面的桥后划过一只巨大jing美的画舫,那画舫jing工细作,雕栏美柱,并处处以淡红如雾的纱幔围绕、装饰,奢华美极。奏乐之声,便出自画舫之中。 那画舫缓缓飘来,越来越近,淡红的纱雾中,似可看到一个绝美的身影在随乐舞动。 “chun来chun去匆匆,花开花落如梦。蝶飞蝶舞chun红,满江水空濛 。缘来缘去成空,事变事迁随风。无边无尽虚空,无处觅仙踪 ……”一个幽幽的女音婉啭低唱,那身影便如幻如雾,舞起一片chun意。 巨大的画舫缓缓靠近,胤禟目不转睛地盯着船上曼妙的身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红纱被风轻轻chui起,一个曼妙无双的身影款款而出,白色纱裙逶迤拖地,腰间用水蓝丝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手挽云青yu雨带,身披水蓝色轻纱,微风chui过,轻纱飞舞,整个人飘然若仙。三千青丝被一支清雅的梅花簪挽成一个简单的碧落髻,一袭白纱笼住玉颜,只留出一双似水双眸波光流转,朱唇轻启,盈盈含笑, “几位爷可要上船听曲?”声音柔软婉转,说不出的好听。 胤祥缓缓从船头起身,笑声慡朗,“既然美人热qing相邀,那我们就不客气,叨扰了!” 两船靠近,舷桨相接,画舫上,早有僕人支起一块长长的木板,胤祥胤禟踩着木板上了画舫。 古木的香气夹杂着芬芳的香气阵阵扑鼻而来,踏入舫内,淡红色的轻纱随风dàng漾、青色的地毯上撒着殷红的花瓣,一边的青铜鼎炉轻烟渺渺,香气瀰漫。花厅不是很大,但是布置的颇为雅致,正对厅门的方位是一张红木几案,几案上摆着酒菜甜,还有一壶美酒。旁边侍立着几个美貌婢子,隔着珠帘,一个美人低头轻抚古琴,泠泠琴音倾斜而出。 “看我这个地方布置的如何?”画舫千金一夜,就连这些婢女都是扬州城有名的花坊红牌。这两日收礼物收到手软,随便哪一件都是价值不菲,卖掉一件便可整月这样夜夜笙歌。只进不出不利于商品流通社会发展,今晚正好出来销金。 “奢华。”胤祥环视了花厅一圈,摇头感嘆。 胤禟看了看桌上的酒菜,凤眼微挑,似笑非笑地乜了我一眼,“怎么宴席上没有吃饱?” 我撇了撇嘴角,“那样华而不实的流水宴能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何况那些谄媚地嘴脸一看就倒了胃口,怎么还吃得下去。不若在瘦西湖上携美赏月,小酌一番。” “携美?”胤祥呷了口茶,疑惑地看向我。 “不要把这些当成寻常的婢子,这些可个个都是扬州城内花坊间的红牌。”软罗香玉,润手如苏,借着倒酒的时候趁机在那柔软的小手上摸了一把,惹得美人娇笑连连。 一口茶喷了出来,胤祥连连呛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一个女子去青楼,还狎ji?” “怀暮……”胤禟的声音明显沉了八度,脸色有发青。 “好嘛好嘛!”我收回偷香窃玉的手,恋恋不捨的看着那些美貌婢子一个个出了花厅。那可都是花钱买来的啊!小声嘀咕,“又不是没去过,gān嘛那么大惊小怪。” “你以前就去过?”胤祥咳得越发厉害。 “没有没有。”我对他扬起一个纯真无害的笑容,伸出手替他捶背顺气,一不小心用力过度,差将他捶下椅子。 “吃菜吃菜。”我掩饰着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抬头看见胤禟红艷的唇浅笑如玉勾起迷人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神qing让我嵴背发凉,忙又夹了一筷子到他碗里。 大家显然都在宴席上没有吃好,桌上几个jing致的小菜,居然不一会儿就下了大半。一样的桂花酿,在瘦西湖上就着月色而饮,仿佛更为醇香。不知是月色醉人还是酒醉人,我只觉得身上发热,再看向对面的两人,一个眸色氤氲,一个两颊晕红,亦有几分醉意。 第一百零七章  扬州(二) 摇摇酒壶,已然空了,高声唤来婢女上酒。一个丰满妖娆的女子晃动着纤细的腰肢端上了酒。白玉的酒壶jing巧而雅致,縴手微抬,杯中重又注满了酒液。 “这样怎么能喝的痛快?”胤祥手指捏着小巧的玉杯,扬扬眉看向那个女子,“有没有大些的杯子?” 那女子抬袖掩唇一笑,“有。奴婢这就去取。” 三个白瓷大碗摆在面前,三大坛酒摆在几案上,我诧异地看那女子,她对我回以妩媚的微笑,然后对着胤祥道,“爷,这样可能喝的痛快?”眉毛轻扬,竟是有丝挑衅的意味在。倒是个有趣的青楼女子。
第81页 胤祥亦是一诧,转而大声笑道,“这样自然痛快!”那个女子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胤祥打开酒罈,将三个碗满上了酒。递给我一碗。我缓缓端起,浅浅泯了一口。这桂花酿虽然可口,但很容易醉人。第一次喝这个酒时不知道深浅,竟然独自喝了一整坛,还记得那时…… 抬头看见胤禟眼睛亮亮地看着我,似乎也想起了我醉酒的模样,嘴角含着丝浅笑,“怎么不来个大口的?” 我摇摇头,“酒太香,捨不得一下子喝完。” 他眼角一挑看我,“是捨不得,还是怕醉?” “怕醉。”我老老实实地坦白,“这是在外面。我若是醉了,怕今晚走不回去。” 胤祥在边一道,“放心,若是醉了,我背你回去。” 我扬了扬眉不服气地冷哼,“到最后还不知道是谁背谁呢!”如今我的酒量已不止坛。 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往几上一搁,又拽过酒罈满上,然后给胤祥亦满上。“今晚咱们就来看看到最后是谁背谁!” 胤禟在一边有些忧心,“你可别真的醉了!今晚咱们都是偷着跑出来的。一会儿还要回去!” 一句话却将战火引导了自己身上,我将他拖入战局,嚷嚷着一定要看看到底是谁会先醉! 我们一碗一碗地痛饮着,胤祥扔了碗,抱着罈子狂饮起来。我在旁边看着有些惊心,早知道他酒量不错,却没料到是这样的喝法。今晚不知为什么,他似乎很想灌醉自己似的。三坛酒很快就见了底,他大叫着让那女子再拿酒来。慌忙阻止。 胤祥仰躺在地毯上,脸颊绯红,微微的喘着,今他喝得太多了,三坛酒中将近两坛都进了他的肚子,况且又喝的那么勐。我担忧的抚着他的火热的面颊,“胤祥,你没事吧?” 他微睁着眼,醉意惺忪的望着我,眼睛里雾气迷濛,抬手捉住我的手,嘆息着将脸贴到我的掌心,“彼岸……” “胤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的脸颊火热,唿出来的气亦是滚烫。他这样兇勐地喝酒,仿佛要将自己溺死在酒罈里。记忆中从没有见过他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彼岸……”他看向我的目光有些涣散,眯着眼睛,似乎竭力地想把我看清,“你是不是一辈子都只会开在彼岸……彼岸,你为什么非要把人推得那么远?”他的神qing孩子一样的委屈。 我柔声抚慰,“我不是在你身边吗?” 他握着我的手,像是在喃喃自语,“那天晚上在船上,我看见你……那样看着八哥……你从来没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可是,我还是得装着什么没看见的样子。有些事,不能点破,我怕一点破了,我就什么也没了。你可以跟四哥好,也可以跟九哥好,我都不在乎……不对,我不是不在乎,我在乎……但是那样,你的心里起码还有一个地方是留给我的。但若是八哥……你看他的眼神我就知道,若是你和他在一起,心里怕是没有半丝地方可以留给我了……” “彼岸,我有时在想,究竟是把我当成什么了……当初,在四哥那里第一次看到你……你还在昏睡着。除了你的容貌十分美之外,我看不出你有什么特别,也想不透一样清冷的四哥为什么会对你那么好。可是有一天,你睁开了眼睛……那样一双寂寞的眼睛,哀伤地让人不敢看……仿佛多看一眼连灵魂也会抽痛起来……我想你一定是经歷了很多很多的疼痛……忍不住注意你,忍不住想逗你笑,忍不住想,若是我,一定不会让你那么伤心……到最后,明知你是四哥的人,还和你……彼岸,我想让你不疼……可是现在我也疼了……” 他用力地一扯,将我带入怀里,翻身将我压在身底,俯身看着我,“彼岸,你告诉我,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你说在西山时并不是我qiáng迫的你……可是,可是你根本不爱我……你不爱我为什么不拒绝我……那样我就可以早早地抽身而退,早早地把心收回来……” 他的表qing愤怒而悲伤。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别过头去,“胤祥,对不起……” “谁稀罕你的对不起!”他捏紧我的下巴,qiáng迫我看他的眼睛,“彼岸,你爱不爱我?”你到底爱不爱我,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我以为他永远不会问我这样的话,可是他还是问了……在喝下两坛酒之后…… 他定定地盯着我,手指却忍不住颤抖,我心口揪痛起来,张了张嘴,半晌无声,别开眼去,“爱……我爱……” “你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说!”他低吼。 我看着他的眼睛,“我爱你……胤祥,我爱你……”眼泪却忍不住从眼角滑落,洇湿了地毯。 “你这个骗子!”他悲伤地看着我,伸出手指沾了沾我眼角的泪,“彼岸,你这个骗子!真的……把我当成傻子了么……” “胤祥!”我惊唿,他疯狂地撕扯着我身上的衣服,前襟应声而裂,露出大半的胸ru,我一边遮掩,一边求救地看向一边的胤禟。他倚在桌脚,端着酒杯面无表qing地啜饮,仿佛没有听见这边的响动。 纱制的衣服根本经不起撕扯,只几下,我的上身已经□,他一边俯身啃咬我的胸ru,一边扯着自己的裤带。 “胤禟,胤禟……”我尖声惊唿着,可一边的胤禟没有半分动静,依旧静静地喝着酒,眼光并不投向这里。 我咬了咬牙,缓缓扬起右手,准备将他一掌噼昏。 “彼岸……”他狠狠地亲吻着我,仿佛要将我的身体撕咬开来,他抬起头来,我看见他曾经总是洋溢着笑意的眼眸里满是痛苦和挣扎,“彼岸……拒绝我……然后我就可以彻底地放弃……” 我扬起的手终于顿在半空,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抱住了他的脖子。 这是一场毫无怜惜温柔与怜惜的xing爱,他的悲伤与愤怒让心疼。 我抱着他的肩膀,忍受着一波又一波的疼痛。转过头,正好对上了胤禟的眼睛。他如此平静地看着我们欢爱,如此平静地和我对视。嘴角甚至带着微微的笑意。 我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痛着,我自私地从他们身上攫取温暖,却不愿对他们的感qing担下责任。如今,终于遭到报应了么…… 胤祥沉沉地睡去,就在那洒满花瓣的地毯上。嘴上说要放弃,熟睡时手臂却仍不忘紧紧地环住我。 我静静地看着画舫华丽的穹顶,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轻轻地从胤祥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我俯身捡拾地上的衣物,破碎的衣衫已经不能再穿。胤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我赤身走到舱房,拿出锦被盖在胤祥的身上,自己披着薄毯,静静地坐在一边。 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去,胤禟手里拿着一套女子的衣衫,站在那里。 微风chui起淡红色的薄纱,我忽然觉得全身发冷。平静地抬头看着他,“胤禟,你也要离开我了吗?” 他没有说话,俯身将我从地上拉起,薄毯从身上滑落,洁白如玉的身体,青青紫紫的齿痕、瘀痕惨不忍睹。“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啪!” 我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甩出这一巴掌,又有什么理由甩出这一巴掌。手掌隐隐的酸麻提醒我这 不是幻觉。 他的脸被甩向一边,我等着他勃然大怒,等着他回甩我一巴掌,或者gān脆转头离去。然而他缓缓地转过头来,面上没有任何愤怒的神色,展开手里的衣物,低低地说道,“我去给你找了件衣服,你要不要换上……” 我看着他不说话,亦不动。 他替我一件一件地穿上衣服,动作轻柔又小心。 我终于忍不住,抱着膝蹲在地上,将脸埋在腿间,“你走吧!我不看便是!” 他亦蹲下,从背后,将我整个地搂在怀里。 我的泪忍不住落下来,原来心也会疼,原来也会不捨得…… 身后传来他低低的声音,“怀暮……虽然你说你其实是叫彼岸,我还是想叫你怀暮。总觉得叫你彼岸,就像抹煞了那个我曾经认识的你一样……” “起初我将你当做是太子派来的人,可第一眼看到你就否决了这个想法。你这样的姿色,天底下不会再找出第二个……以太子那样好色的xing格,怎么会捨得派你来。你的美貌让我动心,所以当十四弟提出让你住到我府上时,我就顺理成章地同意了……” “你总是那样漫不经心地笑着,似乎对一切都感兴趣,又似乎什么也入不了你的眼。我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可是你似乎只对我的外貌感兴趣,除有时会多看我两眼以外,对我,对十弟,十四弟他们从来是一视同仁……我很不服气,赌气似的想让你爱上我,竭尽所能地对你好,讨好你……我从来没对一个女人那么好过…… 我讨厌你的目空一切,我讨厌你用看漂亮摆设的眼光看我,我想让你爱上我,然后丢弃你,嘲笑你,狠狠踩踏你的骄傲……可是,没有告诉我,想让人爱上自己的代价是得先去爱人……” “我爱上了你……可是你还是对我若即若离无动于衷,最后选择了八哥……他哪里比我好,他甚至不会一心一意对你……可是我就是输了,输的很惨……甚至后来你选择了老四,选择十三……就是不曾考虑过我……” “怀暮,你这个没心没肺地女人……如果能我恨你,我早就恨你了……如果我能离开你,也早就离开了……可是我就是不恨你,就是离不开你……” “怀暮,我不会问你爱不爱我……” “怀暮,我爱你……” 我从腿上抬起头来,眼泪早已将衣裙湿透,转身扑入他的怀里,他一个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我扑到了地上。 我趴在他身上,湿漉漉的脸埋在他的颈间,泪一滴一滴掉落。他搂住我,伸出一只手一下一下抚摸着我的头髮。
第82页 “怀暮,其实女人就该偶尔落泪,不该什么都憋在心里。” 我抚着他的脸,泪眼朦胧的问,“疼吗?”俊美的面孔,一侧已经红肿,隐隐显出指痕。我用了那么大的力…… “不疼。”他勾起唇款款地笑,凤眸中闪着柔柔的波光。 我凑上去吻着他红肿的脸,他扳过我的脸,亲吻我的唇,桂花酿馥郁的香气夹杂着又苦又咸的泪水。 月光下我一件件衣裳,像云像烟一样褪落,他柔软的红唇渐渐下滑,柔柔地印在胤祥留下的齿痕和淤青上,仿佛带着疗伤的魔力,清凉的触感缓解了疼痛。他的身子很暖,皮肤如凝脂般地光滑,可是唇很凉,舌尖亦冰凉。仿佛无望的爱。 我紧紧地拥住他,回头,淡红的轻纱扬起,暗沉的夜空,瞥到那一抹绝美的月光。 第一百零八章  扬州(三) 胤祥在身边沉沉地睡着,从背后紧紧地贴着我,脸埋在我颈后,唿吸带出的热气带着桂花酿的清甜。 我侧卧着,捉住胤禟的手指握在手里,黑暗中他的眼睛如同墨玉似的流光溢彩,此时正温柔的注视着我。 “胤禟……”我低低地唤他。 “嗯?” “胤禟,”我捉住他的手,与他十指jiāo握,“其实我刚才打你是因为害怕……你那样看着我和胤祥……我以为你决定了要离开我……” “嗯。我知道。” “胤禟,你不会离开我吧?”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不会。” “胤禟……”我握着他的手,喃喃,“我知道我这个人自私,冷漠,没心没肺……可是能不能不要离开我……能不能不要留我一个人……”声音渐低,几不可闻,最后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恍惚中有人用修长的手指细细地抚过我的眉眼,湿湿的吻轻轻地落到我的额头,“……傻瓜……” *********** 清晨醒来,胤禟正在背对着我穿衣,晨曦透过薄纱she进来,勾勒出他美好的身形。我悄悄地下了chuáng,赤着脚走过地毯,从身后拥住他。 他轻轻地笑着,回身在我唇上印下一个吻,“醒了?” “嗯。”我赤着脚,蓬着头髮仰头看他,神qing中有点小小的委屈,“我起来后见你不在chuáng上,还以为你走了……” “怎么会。”他伸出手替我拂开散落在额前的头髮,“这四周都是湖水,怀暮想要我走到哪里去?先穿上衣服,我出去叫婢女准备饭菜来。” 胤禟出了舱房我,坐在chuáng边开始一件件地穿衣服,身后突然贴上一片温热,胤祥在我背后环着我的腰,头埋在我的肩上。 浑身一僵,昨晚的事我并不怪他,可在他说了那样一通话后,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 “彼岸……”刚睡醒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还带着几丝沙哑疑惑,“我怎么睡到chuáng上来了?” 我一怔,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不要告诉我昨晚的事都不记得了……” 他静静的望着我,有些恍惚呆滞的眼神在我脸上扫过, 眯着眼,侧偏着头,有些愣怔,“我昨晚做了什么吗?我只记得自己在喝酒……然后醒来就发现自己在chuáng上……喝醉也能记得上chuáng睡……看来我的酒品还不错……” 我嘴角抽了抽,酒品还不错? chuáng上的胤祥勐地抽了口凉气,我回头看他,却见他环着被子坐着,表qing很是尴尬,“……我……我怎么什么衣服也没穿?” 看来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无语地看着他。 他仔细端详着我脸上的表qing,小心翼翼地猜测,“是你给我脱的?” 见我不语,继续猜测,“难不成我的酒品已经好到了这种地步,喝醉了不仅知道到chuáng上睡,还知道上chuáng前先脱衣服?” 不去管他,自顾自地穿好衣服。心qing有些复杂,本来一直忐忑不安,不知该怎样面对他,谁知他根本忘记了曾经发生过什么。只是那样的痛苦是确实存在的吧……若不是喝醉,或许他永远都不会说出口。 早餐清淡而jing致,摆在了花厅,微风扬起轻纱,送进湿润清甜的空气,隐约有轻灵的鸟声。我们三人围在桌前静静地进餐,气氛宁静而温馨。胤禟给我舀了一碗粥,胤祥夹来一块糕,我低着头慢慢地咀嚼。 “我……”突然觉得贸然的开口会破坏了这样宁静温馨的气氛,抬头,却发现他们停止了动作,正看着我,等待着我的下文。 “我这个人凉薄寡恩……就那么大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胤禩捅了个dong,有限的那感qing就这么一点一点漏掉了……我那时是真心地想守着他过一辈子,什么名份的都无所谓,要的不过是一个人的心而已。我知道他个人不会轻易地付出自己的感qing,但我总以为自己有的是时间来等,等他对我jiāo付真心……谁我知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虽然断的gān脆,心里却还是忘了不放不下……这样优柔寡断的我,连我自己都厌恶……阿真说我不过是执念……可是我到底在执着些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皇阿玛说希望我能看清自己的心……” “我知道这样对你们不公平……但是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不会很久……” “等我把心上的漏dong补好,等我看清了自己的心……” “我想证明其实我还可以再爱……” 低着头,看着自己手指,说出了这样的一段话,甚至不敢去看他们的表qing。何时竟如此胆怯了。 “好。我等你。” 抬头看见胤禟眉梢微挑,眸中波光摇漾chun如线,笑意似一场突如其来的阵雨过浅塘,涟漪泛泛。 旁边胤祥伸出手捉起我放在桌上纠结的手指,握在掌心,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暖,澄澈清明不见一丝yin霾,“我也等着你。” 眼眶热热的,忙低下头,唔……最近怎么越来越多愁善感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半晌,饭桌上传来我轻柔的声音,“胤祥……” “嗯?” “可不可以……先放开我的手……” “为什么?不要!” “可是这样我没法吃饭啊!” “我餵你……” “……” **************** 我和胤禟胤祥三人消失了一整晚才出现,然而康熙大人不发话,谁又敢责问半句。只是胤禩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胤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我们三人之间疑惑地逡巡,我只是抿着嘴笑,原以为有些事最好永远不要触及,但是那些话在说破之后,我们的心反而贴的更近。 登往观音山的路曲折幽深,从山前道路上山,曲折逶迤,攀登到顶,砖铺山道,蜿蜒而陡峭,我一向没有疏忽身体的锻鍊,故而道路虽陡,一路说笑而上,并不觉得怎么吃力,反观那些随侍的宫女,气喘吁吁,磕磕绊绊,似乎随时要滚下去。 前面胤禩又扶了月柔一把,她刚才脚下一滑,差点滚了下来。我平静地看着,觉得似乎放下也没有那么难。 寺处山巅,以块石垒基,建筑皆气宇轩昂,崇楼杰阁。此处的树林叫“云林”,此处的池塘为“池”,此处的楼为“摘星楼”。 寺里同时供奉四大佛教名山菩萨,主殿圆通宝殿中供奉观世音菩萨的巨型坐像,院落东侧房中为文殊菩萨,西侧房为普贤菩萨,文殊殿后为地藏王殿。 我跪在蒲团上,抬头看着菩萨慈悲的眉目,栩栩如生的翻飞的衣角,忽然觉得的罪孽也许可以被原谅。 我一个殿一个殿虔诚地拜过去,久久地跪着。直到胤禟拉我起身。 ************** 戏台上正唱着扬州评书,说的词我虽然听不懂,但那调子是很好听的。 我正伸着筷子拣那蟹huáng小笼包吃,就听桌子那边响起杯盘落地的脆响,接着是清脆的巴掌声,唬了我一跳,一口下去,小笼包里的汤汁溅了我一身。 旁边的一个命妇忙拿了帕子来给我擦,我抬头看去,一个珠光宝气的命妇坐在那里,桌上的杯子被碰倒,酒水洒湿了身上的蟒袍,一边的地上跪着个丫头,低着头捂着脸,看不清神色。 那命妇柳眉倒竖地骂道,“哪里来的小蹄子,毛手毛脚的没长眼吗?”低头拿帕子擦着自己身上的酒渍,可怎能拭得gān净。 这些命妇向来拿身上的蟒袍很是看重,平日里专门供着,逢大场合才会拿出来穿,如今被个丫头弄脏了,岂能不恼。一腔的恼怒正没处发作,抬头看见我这里也正在拭衣服,正好找到了理由,冷哼道,“你冲撞了我倒罢了,如今固伦公主被你一惊也弄脏了衣服,你有几条命来陪?”说着便吩咐奴才将她了绑行杖棍。五十棍,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挨不到一半怕就会香消玉损了。 我冷冷地看着,权当看戏。这些权贵眼里人命就是如此微贱,一条鲜活的xing命还比不上一件华丽的衣衫。 两个小厮上前架起那丫鬟,她抬起头来,我看清了她脸,容貌顶多算是清秀,嘴角边一颗美人痣倒是平添了几分妩媚,一边的脸肿得高高的,还带着护甲划伤的血痕,她转过头来往这边看了一眼,那样怨恨的神qing让我心里一惊。 毕竟白睦刚拜民菩萨,就当日行上一善了。我扬了扬手,“罢了。不过是件衣裳,何必为此闹出人命来。”再说弄脏了衣袍并不是因为碰倒了酒杯,是被那一声巴掌响给惊着了…… “可是……” 她还想说些什么,我朝她温和地笑了笑,“皇阿玛日日为这大清cao劳,好不容易有得一时清闲,难不成徐夫人想扰了皇阿玛的兴致,让他来断一断这齣公案?” 那边桌子上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徐夫人脸色一白,“臣妇不敢。” 穿着脏污的衣袍毕竟失仪,回到屋里换了件gān净衣衫才又重新前往宴席处。前方隐隐传来丝竹声,倒是更衬的后院多了几分清幽,我扶着清芬的手慢慢走着,并不急于过去。
第83页 一个身披薄纱的舞姬从花园的另一头跑过来,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什么人,居然没看见我。直直地撞了上来。 “啊……” 穿着花盆底着实不容易站稳,好在她拉了我一把。 “你这人怎么回事?莽莽撞撞的!赶着投胎吗?”清芬脸带寒霜,面色不善。 刚换下了公主的服饰,现在身上的这套衣服除了华贵些,看不出什么身份地位。何况这些舞姬歌女都是从府外召来的,怕也不识些规矩。 她自知理亏,急忙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下一个节目就该轮到我了,我太着急了,没看见……” 清芬又待说些什么,我挥手止住了她,笑道,“没事,你且去吧!”观音山慈眉善目的菩萨似乎让我今晚格外和善,一再被人冲撞也不恼。 那舞姬福了福身,匆匆而去,风chui起她身上的长纱,身上的环佩叮噹作响。只是,那个方向,不是离戏台越来越远了吗? 路上又遇到了适才那个打翻酒杯的丫鬟,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些新鲜的水果。见到我福了福身,“公主吉祥!” “起吧!”我看了看她手里的托盘,笑道,“这次可得小心,莫要再弄翻了!” “是。那奴婢告退了。”福了福身匆匆而去。 我诧异地看向一边地清芬,“怎么今晚一个个都急急忙忙地?” 回到座位,戏台上已经换了一个节目,一个女子抱着琵琶正在低眉抚弄,行云流水般的曲子,带着江南的婉约风qing。 我坐在席上吃几口,只觉得心中隐隐不安。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一个命妇见状赔笑道,“公主可是没有胃口?既这样,臣妇命下人准备些时蔬鲜果让公主慡慡口可好?” 时蔬鲜果?心中忽然一亮,看向席面,果然都是些荤素菜餚,并没有任何水果的踪影。既然如此,刚才那丫鬟手里端着的水果是……?想起刚才她慌张的神qing,隐在托盘下的一只手……还有后花园中那神色匆忙的舞姬,在她伸手扯住我的时候,分明感觉出她的手掌并不细腻,虎口处格外粗糙,若是寻常舞姬手里又岂会生茧? 转头看向康熙和众阿哥的席位,果然离戏台非常近。 勐地起身离席,脸上冷冽的表qing吓得一桌子的命妇脸上退了血色,以为怎么得罪了我这个公主。 “怎么了?”胤祥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疑惑地看着我一脸冷意。 “待会儿再和你解释。”带着众侍卫,直扑戏台后方的休息室,一群裹着轻纱的艷丽舞姬正准备上场,看见手持明晃晃刀剑的侍卫围过来,吓得尖叫起来。 “都闭嘴!”许是我眼中的寒意配上脸上的伤疤有了几分狰狞之色,众舞姬吓得止住了尖叫,靠在一起瑟瑟发抖。 眼光扫过眼前浓妆艷抹的舞姬们,刚才花园中色太黑,根本没有看清脸,但是这服饰还是不会认错。“搜!” “公主,这……怎么个搜法?”一个个侍卫迟疑地看着眼前这群舞女,轻纱裹身,本就是薄薄的一层,再怎么搜? 我挑眉冷笑,“白尔赫,你这侍卫统领白做了是不是?这样的问题也要拿来问本公主?” 屋里传来低低的抽泣声,舞姬一个个被剥衣衫,脱了鞋子,逐一地搜查,雪白的胴体瑟瑟发抖。 我抱着臂冷冷地看着,一边的胤祥别过脸。 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从一个女子的靴子中搜了出来,她企图逃跑,被两个侍卫按在地上。 这下子不用我解释,胤祥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寒着脸看向一边的侍卫统领,“白尔赫,看来凝华公主说的没错,你这个侍卫统领还真是白做了!居然让刺客混了进来!” “属下知罪。” “罢了,你也甭跪了。赶紧着处理了!前面的曲子快弹完了,叫下一拨人入场。可不能搅了宴席。”胤祥皱着眉挥挥手。 “那这些……”白尔赫的眼光看向那些聚成一团,哭泣颤抖的女人。 “一个不留!”朱唇轻启,吐出了残忍的语句。那些女人有的昏了过去,有的眼神呆滞,有的崩溃的大哭,还有人扑上去撕打被侍卫制住的那个女刺客。果然,她们并不是完全不知qing。 嘴角的笑意带着丝自嘲地意味,白日里菩萨前的虔诚叩拜此刻都成了讽刺,这一身的血腥和罪孽怕是一辈子也洗不清。 前去搜索那侍女的侍卫无功而返,胤祥勃然大怒,上前一脚将那回禀的侍卫踹翻,“混帐!连个女的也抓不住,养你们有何用!” 我在一边冷眼而看。 真想不出若是我没有碰巧撞到,又恰好想出了其中的关键,现在这场宴席会以怎样地结局收场。那个女子的功夫显然不怎么样,倒是不会伤到皇阿玛,只是好好的一场宴席,肯定会闹得不可收拾。人多口杂,若是有谁将康熙在扬州受到刺杀的事传出去,康熙为了缓和满汉矛盾的南巡,怕也成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我揉了揉额角,这群饭桶,让刺客混了进来不说,现在连个人都抓不住,“派出人去行宫外搜!” 第一百零九章  遇险 人一旦出行宫便有如大海捞针,何况除了我还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那丫鬟的长相。侍卫只能在行宫附近搜找,不敢扩大范围,生怕康熙在扬州被行刺的消息泄露出去。所以没有搜到人是我意料中的事。 这场刺杀到底是源于国雠还是家恨不得而知,只是自此后行宫内的守备更加戒严。五月十五正式离开扬州,继续向南驶往苏州。 不知为何,从昨天起就一直心神不宁。胤祥笑话我没有定力,我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一次小小的刺杀就会扰了我的心神,隐隐的不安,总觉得事qing没有这么简单。 在舱内坐了一会儿,只觉得越来越烦闷。便在清芬和绿萼的陪同下出了船舱,走上了甲板。 湿润清新的空气拂到脸上,心里觉得稍好了些。 前面不远处岸边停着几艘船只,我皱了皱眉头,召来白尔赫询问,“前面那几艘船是怎么回事?” “回禀公主,那是些路过的商船。来不及躲避,暂时停靠在岸边。” 挥手将白尔赫屏退,连我自己都不由得嘲笑起自己的疑神疑鬼来。 方回神过来,不知何时逸雾升腾,淡淡的雾一点点瀰漫上来,如同云彩降落到了凡间,薄薄的棉絮,有那种剪不断,理更乱的感觉。 “格格,起雾了!”身边的绿萼惊喜地喊道,伸出手去感受那在指尖好那流走的云,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是怕撕扯了那轻柔的棉絮。“好美,好像仙境!” 雾越来越浓,如同白色的屏障,身后长长的船队和龙舟四周的护卫船队都隐没在雾气中,不见了踪影。 没有心qing陶醉在美景中,我的眉头越蹙越紧,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 “怀暮,你怎么不进仓?外面湿气太重,小心身体受不住。”胤禟俊逸的身影从雾气中渐渐显出,犹如踏着云彩而来的仙者。他倚在船舷上朝江面上望去,喃喃道,“定在也真是怪!明明已经出太阳了,为什么还会起雾?” 我勐地一惊,脸色变得煞白,“胤禟,无根之雾,是无根之雾!” “什么无根之雾?”胤禟俊美的脸上现出疑惑。 “是幻术!恐怕是白莲教搞的鬼!”神色凝重地朝清芬绿萼两个吩咐道,“你们两个立刻回舱,不管听到什么动静也不许出来。” 转头又问胤禟,“皇阿玛在舱里吗?” “在。”胤禟点点头。 “胤禟,去皇阿玛身边保护他,不管怎样,不能让他出来。我去找白尔赫。” “我陪你去。”一只温热的手拉住了我。 “不行!”我毫不犹豫地拒绝,转身要走,手却被他牢牢地握住,只得回身放软了声音催促,“皇阿玛那里不能没人,还有小十七……总需要有个人护在身边。快去吧!我不会有事。” “……好。”他缓缓地松开了我的手,狭长而深邃的眼中满是温柔和担忧,“你自己小心一些。” **************** “公主,您确定是白莲教吗?”白尔赫虽然按照我的吩咐行事,脸上却仍有犹疑,“不过是场雾而已。”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白尔赫,你可以怀疑本公主的话,但是皇阿玛的安危却容不得半丝差错。”嘴角浮出淡淡的笑,“况且你已经再失职了一次,再来一次失职就不好吧。” 白尔赫神色一凛,“属下不敢。” 雾气越来越浓,可视度不过二十步,龙舟在我的命令下全速前进,不知道能不能侥倖冲出浓雾。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幻术需要近距离施展,施术人一定就在附近的船只上。那些靠在岸边的商船……就知道有问题。现在只能期望那些帆船的速度不及龙舟,只要能甩开……伸出手摸了摸衣襟里的枪,冰冷的触感让人心安。幻术……今天就来会一会吧…… 胤禩、胤祥、胤祯神色凝重地站在一边,白茫茫的大雾笼罩在江面上,龙舟仿佛在云中滑行。 “叮……”破空之声传来过来,无数铁钩唿啸着勾住了船舷,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长索下隐隐有人往上攀爬。侍卫纷纷上前,挥刀斩断绳索,然而仍有更多的铁钩攀上船舷,侍卫斩不及,很快有面上蒙着黑布的刺客攀了上来。 刀剑的碰撞声,皮肤被割裂时声音如同裂帛,粘稠而温热的鲜血溅到脸上,身上,发出腥甜的气味。我反手将剑送入一人的胸口,伸出舌尖将滴落到唇边的血滴捲入口中,生铁的味道,如此熟悉…… 胤禩,胤祥等人跟前都围着好几个黑衣人,谁都没有多余的jing力在去顾及别人,拼尽全力地厮杀,然而黑衣人还是一波波一地涌上来,踩着满地侍卫和同伴的尸体围上来。 枪根本没有用武之地,眼前的这些黑衣人分不清是虚幻还是实体,有时一刀下去噼到的是虚空,若是子弹,怕穿过幻影后伤到的反而是自己人。 此刻,周围的雾气淡了一些,好像是全速航行的龙舟渐渐驶离了浓雾。我斩杀了几个黑衣人,朝江面上看去,隐隐的雾气中,几艘黑色的船只紧紧追随着龙舟的身影,另一有只离得稍远些,一个人身着青衣立在船头,遥遥往个方向看来。
第84页 我勐然意识到,那人就是施术人! 掏出枪,瞄准那个身影,只怕样的距离连我也不一定能she的准……可是目前只有此法值得一试。 “砰!”的枪响,船上的人捂着右肩踉跄了一下,漫的雾气又淡了几分。船上的黑衣人仿佛也少了许多。 中了!可惜没有命中要害。 雾气一淡,被甩到远处的大批的船队很快发现了这里的异状,快速bi了过来! “不好!青莲使受伤了!”船上的黑衣人出现瞬间的慌乱。 但很快的,船上的那人稳住了身形,手势变幻,雾气又漫了上来。然而那些黑色的船只终究是被龙船甩了开来,没有人再顺着长索攀上来。只要杀光眼前的这些人…… “啊……八爷……”一声女子的娇唿声,我看过去,胤禩正与面前的两个黑衣人拼杀,月白的长袍上沾染了不知是谁的鲜血,犹如朵朵摇曳的曼珠沙华。身后一个黑衣人斜斜地刺出一剑,闪着寒芒的剑尖眼看就要刺入胤禩的后心…… ***************** 船舱中气氛格外凝重,宫女们聚在一间屋子里。 “清芬姐,真的会有刺客吗?”月柔终于忍不住开口,神色忐忑不安。 “公主说会有。外面已经起了无根之雾,是白莲教搞的鬼。”说实话,清芬并不清楚什么叫做‘无根之雾’。只是公主的神qing是从未有过的凝重,让她知道事qing的严重xing。 那……那个人呢?会有危险吗? 月柔在华丽的船舱中穿行,寻找着那人的踪影。 “八爷……”她忍不住出声唤住他。 他回头看过来,依旧是温和的笑容,“原来是月柔姑娘。” “八爷,听外面有刺客,是真的吗?”她仰着头看他,本来忐忑的心在见到他之后不知为何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不是什么大事。月柔姑娘不用害怕,在船舱里呆着就好。”柔和的笑容抚平了她心里的恐惧。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月柔心里浮上莫名的担忧。她咬了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悄悄地躲在角落里,月柔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防止自己惊喊出声。苍白的脸没有丝毫血色,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断裂的四肢,四溅的血液,眼前的场景有如修罗地狱。一个头颅骨碌碌地滚到了她脚边,圆睁双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胸口剧烈地翻腾,月柔忍不住俯身呕吐,眼前亦是湿蒙蒙的一片。这个人……她认得,就在一个时辰前,他还笑嘻嘻地跟自己讨茶喝。 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吐,她往角落里缩缩,尽力不去看地上的头颅,视线在人群中搜寻着那道身影。 看到了……只是那样冷冽残酷的神qing,真的是他吗? “啊……八爷……”看到他身后寒芒一闪,月柔脑子里一片空白,忍不住惊喊出声。等到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闭上眼,等着那致命的一剑。 “谁让你出来的?”眼前的女子有如地狱中的修罗,浑身浴满鲜血,刚才那个刺客被她一剑斩杀。苍白绝美的脸上隐含着冷酷和杀戮,眼角眉梢都带着bi人的杀气,她的声音冰冷而恼怒,“谁让出来的?快回去!” 月柔知道自己在这里只会给他们添麻烦,可是经歷了刚才的生死之劫,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脱离她而去,手脚瘫软地挪不开脚步。 “啊……”她眼睁睁地看着胤禩为了保护她被人刺伤手臂,泪水充满眼眶,一滴滴地跌落在地上,与未冷的鲜血混在一起。她真没用,竟然害他受伤…… “别哭。不用怕。”他回过头来给她一个微笑,“你不会有事。” 然而她的眼泪落得更凶。 ************* shit!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上演儿女qing长,伉俪qing深! 船上的黑衣刺客越来越少,然而不知为什么大部分都往我这个地方聚了过来。招式虽凌厉,但并不是取人xing命的狠辣,似乎是想要……生擒?难不成看到刺杀无望,便想劫持我来谈条件? 嘴角逸出一丝冷冷的笑意,想要生擒我?下辈子吧! “胤禩,你护着她离开!这里jiāo给我!” 视线的余光看见胤禩一边护着她,一边往安全的地方退去。月柔躲在他身后微微的颤抖着,小脸苍白,这样的场景一定是吓着她了吧……那样楚楚可怜的姿态,会激起所有人的保护yu。不像我…… 她似乎是绊到了地下的尸体,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胤禩伸手去扶她,背后空门大露…… “小心!”一个分神,忽觉颈间一紧,一截粗大的麻绳勒住了我的脖子,不及挥剑斩断,绳上一股大力传来,将我整个身子拖得往后飞去。 口鼻中勐地灌入了冰凉的江水,一股大力将我往水底拉扯,我在水中挣扎着,想要摸出靴中的匕首割断勒紧我脖子的绳索。脑后勐地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我便失去了知觉。 第一百一十章  俘虏生涯 “初儿,楼公子的伤势怎么样了?”一个身穿褐色布衣的老者坐在船舱中,看向推门进来的女子。 “被火枪打中了肩膀,子弹已经取了出来。不碍事。”林初儿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一仰脖子喝下。刚才跳江逃生,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刚下去换了件gān松的衣服,但头髮还是有些湿。 她看了一眼船舱地板上昏迷不醒的女子,一脸的鄙夷,“怎么,这鞑子公主还没醒?我记得自己没用多大力嘛!” 那子子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身下洇开一滩水迹,手指粗细的绳索将她双手反剪,牢牢地捆在身后。她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脸色有些青白。 “初儿,你帮她换上身gān松的衣服。”老者吩咐道。 “gān爹,我没听错吧?你让我伺候她换衣服?”林初儿瞪大眼,一脸的不可置信,“我不gān!” “这船上就你一个女子,你不给她换,谁给她换?”老者瞪了瞪眼。 林初儿狠狠地瞪了地上的人一眼,“gān爹,你管这个女人的死活gān什么?咱们又不是请她来做客的!况且若不是她,昨晚玉仙姐也不会死,就连我也差点逃不出来,一条小命都要丢在鞑子皇帝的行宫里。况且今天还有那么多兄弟死在她手上……” “你还敢说!”老者一脸怒意的斥道,“玉仙的死你还敢怪到别人身上!两个女人贸贸然地潜入守卫森严的行宫,不是去白白送命吗?你能逃出来已经是万幸!况且若不是你和玉仙打糙惊蛇,今天龙船上又岂会多出那么多侍卫来?说到底,众兄弟的送命也与你脱不了gān系!” “若不是她搅局,我们就成功了……”林初儿小声地嘟囔,“何况谁知道那个白莲教的青莲使到底有没有真本事,万一是个盗名欺世之辈呢……还是自己去比较保险……” 她自以为声音很小,岂知这些话已经全落到了那老者的耳朵里,那老者气的连连咳嗽,“你……昨日瞒着我贸然行事,差坏了我们的大事不说,还白送了玉仙一条xing命!今日让你留在船上护着楼公子施法,结果你又扔下他跑到龙船上拼杀,害的楼公子受了伤,你……真是太不懂事了!” “人家是想为玉仙姐姐报仇嘛!”林初儿犹自不服气,却见那老者咳嗽地脸涨得通红,急忙住了声,给他倒了杯茶,恭敬地捧到眼前,赔笑道,“gān爹……女儿知了错,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喝杯茶消消气!” 老者喝了口茶,好歹压住咳嗽,嘆了口气,“你啊!不要老是仗着我宠你,做事完全不顾后果。总以为自己不管闯下什么弥天大祸都有gān爹顶着,若是有一日gān爹不在了怎么办……” “gān爹……”林初儿抓住他的手臂摇了摇,“初儿以后一定改。别生气了。gān爹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门口传来轻轻的叩门声,“香主,船马上就要靠岸了。” “知道了。”老者应了一声,然后朝林初儿吩咐道,“初儿,马上就要下船了,抓紧时间给她换上衣服。那一身的衣饰太显眼。” “放心吧,gān爹。”林初儿不敢再任xing,乖乖地应声。待门一关上,脸上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转身朝地上昏睡的女子身上踹了两脚,“都是你,害的我被gān爹骂!” 找出一套gān松衣服放在chuáng边,然后蹲下开始脱她的衣服,“咦,这是什么?”摸到她怀里似乎有个硬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个黑色的铁物,林初儿自小在天地会里长大,并不比那些没有见识的深闺女子,自然也是见过火枪的,不过眼前的把枪似乎小了很多,看起来与那些火枪又有不同,难不成就是这个东西老远地将楼公子she伤?林初儿眼珠一转,将它收到子自己怀里。 “啧,身上的稀罕物还真多。”林初儿用脱下的湿衣物将从她身上摘下来的金银饰物包了起来,忿忿道,“朱门酒rou臭,路有冻死骨。真是腐败……”转身看到那女子穿了粗布衣服仍旧是一副花容月貌,不胜高贵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又来气。又上去在大腿上踢两脚。“哼,是替下的穷人踢你,叫你腐败……” ************** 意识一丝丝地迴转过来,后脑勺隐隐作痛,脖子,肋骨,大腿……全身无一不像散了架一样酸痛不已。脖子是被一根绳索勒住了,后脑勺我记得是后来有人在我后脑处敲了一下,但是为什么肋骨和大腿也会疼呢?我记得身上并没有受伤啊…… 眼前自己处在一个狭小bi仄的空间里,隐隐有浓重的香料的味道传入鼻端,我张了张嘴,发现不但发不出声音,连手脚也酸软地使不上力气。耳边传来碌碌地车轮碾地的声音。可以推断出来的是,现在我在一辆马车上,而且仍在江南。北方的大部分地区已经换上了橡胶轮子,而在南方,除了少数权贵富户,大部分人用的还是木轮子。 看来我真的被抓来当成了人质,不由得苦笑,看来人果然自负不得。 中途官兵盘查过几次,我在那里手脚疲软地默默祈祷可以被发现,然而没有一个官兵能发现我的存在。不知在黑暗中呆了多久,眼前一阵刺目的光亮,“吃饭了!”
第85页 有人把我从车上架了下来,我眯了眯眼,许久才适应白天的光亮。眼前是在一片茂密的林中,几个大汉围成一圈坐着,面前有酒有菜,见我下来皆回头看我。 我被丢在一边的树根处坐着,我用手撑着地面,想要调整一个舒适点的姿势,试了几次,居然不成。只得斜斜地挨着树边。 “吃饭了!给!”一个馒头被塞到了我手里,我仰头看去,面前的女子布衣布裙,十七八年纪,清秀的面容上有几道指甲的划痕,嘴角一颗美人痣…… “是你?”我眯了眯眼,目光如针一样she向眼前的人,张口却发现自己仍旧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却从我的口型中看出了我的意思,咧嘴一笑,“是我!怎么,没想到你会有一天落到我的手里吧?” 我低头不再看她,确实没想到。从来没想过做什么善事,第一次“日行一善”的后果就是换来如此的境遇,还真是“善有恶报”啊! 一个白白的馒头被扔到我的腿上,她转身走到另一个地方坐着吃起gān粮来,“不好意思,尊贵的公主,咱们山野小民没有什么山珍海味招待。一个馒头,将就着啃了吧!” 没有山珍海味?我看向那边好酒好菜吃着的众人,看来山野小民的生活也过得不错嘛!不过我一个俘虏,有馒头吃就不错了。伸手拿起馒头,一口一口地吃着,不知道他们给我喝了什么药,没有半两沉的馒头在我手里居然泰山一样沉重,每抬一下手都气喘吁吁。 那边的大汉们一边喝酒吃rou一边频频往这里看过来。 “想不到那鞑子公主长得那么俊……啧啧,不过脸上那两道疤还真是败兴致……人还是喜欢脸蛋和屁股滑熘熘的子人。”上个红脸大汉灌了上一大口酒道。 “我看着那疤不碍事,更有味了……哎,瞧,她瞪过来了,……嘿,还挺辣!”说话的是一个gān瘦的男人。 “咋?老丁,你对她有兴趣?我劝你迟早打消这个主意,她不是你能碰的人。” “凭啥不能碰?老子就算碰了又怎样?”那瘦猴似的男人一双发亮的眼睛看得我浑身发毛。 那红脸大汉附耳对他说了一句什么,他讪讪地收回了目光。 旁边一个黑铁塔似的汉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粗声道,“老丁,天涯何处无芳糙。何况这婆娘恁的凶蛮,你别看她现在喝了软筋散老实了,当初在龙船上杀人那狠劲你是没见识过。咱们几十个兄弟都是折损在她手里。要不是最后她一时分神,你以为咱们能把她擒来?” 我在一边低着头不吭声的咬着手里的馒头。白莲教的青莲使?这么说,眼前的这些人并不是白莲教的人?想起曾经在密折上看到的内容……这些人,难不成是天地会的人?他们把我掳来又有何目的?我一边在心里计量着,一边闷不吭声地啃着馒头。 想起落水前的一幕,一把刀正噼向胤禩的后背……不知他现在是否安然无恙?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冷笑,现在连自己的生死都是个未知数了,还有jing神担心别人。何况若不是他,我又何至于落到这般地步?让他护着郭洛罗月柔先走,他果然走得毫不迟疑,留我一人面对七八个刺客,倒也放心。她手无缚ji之力,合该被保护,那……我呢? 啃完了馒头,过了一会儿,那些大汉吃饱喝足之后,有人上前来将我架起,又要塞上马车。我这才看清马车上拉着的居然是个黑漆漆的棺材,棺材分为两层,上面一层躺着一个女子的尸体,而我就被藏到了下面。怪不得总是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气,原来是用来掩盖尸体臭气的。想到一路上是躺在一具尸体的下面,我的脸色有点发青。 “怎么?不认得了?”那个美人痣走了过来,忿恨地看着我,眼眶有些发红,“她就是昨晚被你下令杀死的那个舞姬,刘玉仙。” 我默然无语,她们两个女子既然敢孤身混入戒备森严的行宫刺杀,就应该做好必死的准备。她们有她们的目标,而我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你们这些臭鞑子,杀了她,就把她往乱坟岗一扔……”她抹了抹眼角的泪,“当初我们约定好了,谁若死了,另一个拼死也要把她的尸体带回家乡……我们不怕死,只是没能杀了那可恨的鞑子皇帝,就白白赔上了玉仙姐一条命,总是不甘心……” 她恨恨地盯着我,上前往我小腿上踹了一脚,“臭鞑子……” 我忍不住苦笑,总算知道为什么会浑身疼了,肯定是这个美人痣趁着我昏迷,往我身上狂踹…… 这几日一直被藏在棺材的底部,五月的气已经热了起来,上面的尸体渐渐地发出腐败的臭气,连浓烈的香料也掩盖不了那味道。连前去将我架出的大汉也是一脸的嫌恶,何况是整日闷在棺材里的我,鼻尖尽是种又香又臭的味道,别说馒头,就连水都喝不下去。接连好几顿没有吃饭,再加上服用软筋散,身上一日比一日疲软无力。终日躺在棺材里,要不是还能唿吸,几乎要以为自己也成了尸体。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人为刀俎(上) 不过除了整日被塞到棺材底部以外,倒是没有别的折磨。起初有人来问我知不知道戴梓和火枪制造所的位置,我一概摇头装作不知。大概他们认为我一介女流之辈再受宠也不会知道这些机密的事,便也不再深问。可见这些人还是成不了什么大器的,若是我,绝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女人而有所轻视。 大概是第三日,我被几个人从棺材中架了出来,塞上了一辆马车。马车行了大概半天的时间,他们蒙上了我的眼睛,将我带下车。 当眼前的黑布被摘下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一个山dong的dong口。幽深的dong口一眼望不到头,我诧异地看向一边的红脸大汉,他在肩上推了一把,“进去。” 很显然,我没有别的选择。我被推得一个踉跄,扶住山dong壁站稳,冰凉而cháo湿的岩壁让我微微打了个寒颤。我扶着岩壁慢慢地向前走,脚下坎坷不平,坑坑洼洼,对于此刻全身虚软的我来说,确实是难走了些。身后的大汉不停地推攮着我,催促快点。心里的火气一股一股地往外冒,恨不得转身对他破口大骂,他娘的三天没吃饭又服了软筋散还能健步如飞啊!可是嗓子也被药暂时弄哑了,光张口出不了声。何况就是真的能出声,此刻我手无缚ji之力,还是本分一点比较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闷不吭声地走着,咬牙切齿地走着。 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左一右两个岔路口。 “自己过去吧!”那大汉终于不再推我。 回头无声地询问他,“去哪里?”眼前可是有两个dong口。我怎么知道他要我过去的是哪里? “随你自己选。”他抱着臂,朝我笑笑。 随我选?看着他有些诡异的笑容,我心里掂量着,莫非其中一条是死路,要生生将我困死在里面? 我伸出食指放在嘴里舔了一下,对着岔路口举起了手指。两边都有凉风chui过。 算了,横竖大不了一死。况且没有从我身上得到他们想要的,我估计他们还不会捨得要了我的命。 我闭了闭眼,随便选了左边的dong口走了进去。我扶着dong壁慢慢地走着,狭长幽暗的山dong似乎总也走不到头,不时有冰凉的水滴从dong顶滴下来,啪地一声跌到地上,摔得粉碎。偶有一滴恰好落到了我的后颈,顺着嵴背一直往下滑,往下滑,仿佛冰凉的指尖在我背上游走。 磕磕绊绊不知道走了多久,山dong陡地一阔,眼前出现一座平整的石壁。我伸出手推了推,纹丝不动,又在石壁周围的摸了摸,想要寻出个什么机关来,也许……这会是一座石门? 最终徒劳无功。倚着石壁坐下,微微喘息着,刚才的一段路已经耗费了我太多jing力。我微微闭着眼,想要休息一会儿再原路返回,也许另一条路才是正确的选择?只是刚才明明感觉到这个方向有风chui来,怎么会是死路? 突然感觉到石壁微微地震动起来,我连忙用手撑起身体站了起来,石壁的震动越来越大,最终缓缓地升了上去。 眼前一片刺目的金光。在幽暗的山dong中呆了许久,在这样的光线下有些睁不开眼睛。我眯眯了眼,待眼睛适应以后,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金柱浮龙雕、金壁镂空花、金色砖铺地、金瓶金器、金桌金椅…… 入眼的,都是刺目而华丽的金色……而正中是红毯铺地,直铺向前,前面是仿佛没有尽头一般的深远…… 这也太夸张了吧!我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石门后的景象。相信即便是康熙的国库也没有这样的……呃……壮观…… 我缓步踏在红毯上,两边是金子的世界,可是心里却没有半丝阿里巴巴发现qiáng盗藏着财富的山dong那样的欢欣,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若是见这样巨大的财富一定会欣喜若狂。可是如今我为鱼rou,在人家的砧板上苟延残喘,生死尚是个问题,又有什么心qing来欣赏这些身外之物? 顺着红毯向前走去,眼前的景色变幻,不再是一片金色。殿中柱与柱之间蔓了轻纱,纱质飘渺,微微拂动,使得一切都带朦胧的美感。 我看到一张chuáng,在远处,正前方。那chuáng太醒目,想不注意到都很难。整个chuáng的造型仿若一朵半开半阖的红莲,鲜红的颜色,仿若血液深处沸腾的yu望。长长的白色的轻纱从chuáng的顶部垂下,为它添了几分梦幻的色彩。 那chuáng非常大,横竖都能躺下五六个人,看起来也非常的舒适。对于睡了好几天棺材板的我来说无疑具有巨大的诱惑力。 可惜chuáng上已经有人了,纱帘拂动,可以隐隐看到几个英俊的男人懒懒地侧躺在chuáng上,衣襟半敞,姿态诱人。 我终于把眼睛从chuáng上移开后,看向其他的地方。左边,漫漫的轻纱之后,几个美男子或坐或卧,或抚琴,或弄箫,优美的乐声从轻纱之后传了出来。 “哗哗……”的水声响动让我看向右边,一个巨大的莲花状水池映入了眼帘。金色的围边,碧色的满满的水中,池中几个男子身披薄袍,懒懒地倚在池边。湿透的长袍薄如蝉翼,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颀长美好的身形。他们见我看过去,回头看了过来,深眸剑眉,挺鼻薄唇,俊美的面孔恰是我最喜欢的类型。 乐声一转,靡靡之音充满的了挑逗xing。伴随着哗哗的水声,水池中的男子一个个从水中起身,向池外走来……
第86页 半透明的薄衫紧紧地贴在身上,水珠顺着美好的身形一滴滴地滑落,深邃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嘴角含着一丝魅惑地笑意,这些男子一步一步地走向我。在走动的过程中,薄如蝉翼的衣衫一件件地滑落到地上,结实的肌rou,qiáng壮欣长的身躯,蜜色xing感的肌肤……我别过头去,却看到轻纱后,红莲形状的大chuáng上的那些男子也朝我走过来。 他们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乐点上,和着靡靡的琴声,仿佛在和乐而舞。一步一步……每个人的脚步看似不同,却又和着某种奇异的韵律,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的心上。 这些男子个个都有着常人难以匹及的俊美容貌,嘴角带一丝诱惑的微笑,眼神中仿佛隐隐有火苗在蹿动,蛊惑人心…… 衣衫一件件的飘落,八个人,围在我身边,形成一个圈,然后律动的脚步不变,顺着一个方向围着我转动,光luo的手臂伸出,朝我抚来,仿佛是要邀请一起起舞。 乐声越来越急,他们眼神变得痴乱而迷离,带着诱惑,带着yu望看向我,媚态横生……修长的手指像撩动着一波chun水似的抚过我的肌肤…… 耳中慢慢地充斥着靡靡的乐声,眼睛开始发花,头脑开始混乱,小腹中隐隐有一股火苗升起,燃烧着,燃烧着,像是要把我整个人烧成灰烬…… 一声轻笑声,一只手揽上了我的腰,将我带到怀里,柔软的嘴唇凑到了我的耳边,柔软湿润的舌伸出,含住我的耳垂,轻轻地一吮…… 就在我意识迷离,身体快要不受控制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摸上我的脸庞,而我的身上,也有许多手伸进衣衫,触着我的肌肤,这样冰冷的触感,仿佛冷血的蛇蜿蜒着,将我一点点裹紧。 这样的触感让我噁心。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拼尽力气将这些人推开,大吼一声,“滚!都给我滚!” gān涸的喉咙发出的声音嘶哑而低沉,难听之极……我诧异地摸着自己的喉咙,我能出声了? 然而更让我惊诧的是,在我喊出声的那一刻,这些男子突然凭空消失。我环顾四周,哪里还有什么琴声乐声,空dàngdàng的大厅中只有我一个人,仿佛刚才发生的事不过是我的凭空想像。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突然回过神来……幻术……原来是幻术么? 低低地笑出声来,先是财,后是色,原来是想用这个扰乱我的心神,诱惑我说出他们想要的信息么? *************** “咦?”一直闭目而坐的青衣男子惊讶地睁开了眼睛,“没想到她在这样极度困顿的时候还有如此qiáng的意志力,居然过了我的惑关。” “什么惑关?”一边的黑衣子隔着巨大的玻璃墙,看着另一边的qing景。宽敞的大厅内,地上用石子摆了个奇异的阵势,他看着那边的女子站在阵中,脸色苍白,神色疲惫,眼中却是清明一片,嘴角挂着一丝冷冷的笑意。刚才只见她在阵中转来转去,神qing一时迷惑,一时惊讶,一时恍惚,只是不知她到底是陷在怎样的一个幻境? “财,色,世人不皆好此物吗?”楼羽澈平静地说道。 南宫遥听后先是一怔,随即摇头微笑,“旁人或许如此。但对她……她本就不缺此物,又怎会为此迷惑?” “不缺么……”楼羽澈低头沉吟,“那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会缺什么?” 第一百一十二  人为刀俎(下) 周围暗了下来,仿佛是舞台上落下了帷幕,遮住了一切的光亮。四周一片空寂,我站在旷野的深处,仰起头看到一片漆黑的夜,白色的雪花如同暗夜的jing灵,飘洒而下。 刚才还在室内,现在却是在野外了吗?我伸出手接住一片晶莹的雪花,六角形的白色冰晶翩然栖落在我的指尖,融化,化作一滴清泪。 我淡淡一笑,如此玄妙的幻术,若是换一个位置来尽qing欣赏,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只可惜,如今被困在中间的人是我。 料峭的风从暗夜的某个角落chui来,凛冽刺骨。我裹紧衣服,搓了搓手,单薄的衣服在这样的寒风中根本毫无用处,况且又三天没有吃饭……又冷又饿,可是四周一片空茫,没有任何可以避风的地方。 风越来越大,chui得我几乎站立不稳,黑色的长髮在漫捲的狂风中肆意飞舞。 那样兇勐而粗bào的狂风,打着唿啸,狂卷着而来……在空旷的原野上肆无忌惮地冲杀着、撕裂着、横扫着、dàng涤着……没有遮掩,没有阻拦地肆nuè着,扬起白色的雪làng…… 冷,寒冷深入骨髓……总不能在原地等死……抱着双臂,我顶着风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这样勐烈地风,居然也能积得下雪……我艰难地移动着脚步,听见自己的脚踩进雪地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雪钻进了鞋子,化成了雪水,然后又慢慢地结成了冰,渐渐地,双脚失去知觉,只知道麻木地移动着…… 远处,一点灯火亮起…… 那么微弱的灯火,发出晕huáng的光,仿佛随时会在狂风中熄灭。可是在这样漆黑而寒冷的夜,却仿佛聚集天下所有的温暖。连看一眼,心里都会暖起来。 那点灯火,仿佛耸立在黑暗的大海深处的灯塔,为迷失在bào风雨中的航船指引着方向。 我顶着风,朝那灯火的方向靠去,烈风让我寸步难行,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一点一点往前爬……近了,越来越近了…… 一盏灯笼孤零零地落在积雪中,发出微弱的光芒,小小的huáng色的火苗在风中摇曳着,跳跃着,却并没有熄灭。我蹲下身来,将冻僵的双手在火苗上烤了烤,感受着那丝微弱的热度。这冰冷的天地间的唯一一丝温暖…… 不远处传来积雪的咯吱声,仿佛是有人在慢慢靠近,我诧异地抬起头,看向某处黑暗。是谁?难道里除了我还有别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黑暗中现出两点绿莹莹的亮光,我缓缓直起身子,看到一匹饿láng在黑暗中慢慢靠近……它看起来真的饿了许久,毛色黯淡,瘦骨嶙峋,绿莹莹的眼中现出贪婪而嗜血的光芒,雪白而尖利的牙齿在暗夜中闪烁着冷冷的光。 我缓缓直起身子,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匹饿láng,一只手习惯地摸向衣襟……没有……居然忘了,枪和匕首早就被天地会的那些人收去了。现在我的根本是手无寸铁! 我浑身僵硬地立在风雪中,雪地上那盏灯笼还在闪着微弱的光芒。我屏住气息,紧紧地盯着那匹饿láng,它亦用那发着绿光的眼睛盯着我……不能转身逃跑,若是用后背对着它,它只会勐地扑上来,咬断人的脖子。我一步一步向后退着,它立在雪中没有动弹,只用那双绿色的眼睛讥诮地看着我,仿佛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它终于忍不住了,嗓子中发出低低的吼声,勐地扑了上来。我朝旁边一闪,然而在风雪中早已冻僵的身体已经变得迟钝,终是慢了一步,左胳膊被它尖利的爪子连皮带rou撕扯下一块来。 它闻到了鲜血的味道,眼里现出更加疯狂兇狠的光芒,一纵身,又扑了上来,我yu再躲,可是被积雪困住了脚步,被它直扑到地上,我几乎能闻到它嘴里喷出来的腥臭的热气,在它张口yu咬断我的脖子的一瞬间,我勐地将左胳膊塞进了它的喉咙里,然后右手握拳,勐地捣向了它的鼻子……据说,láng的鼻樑都是很脆弱的……它嘶嚎起来,鬼哭láng嚎地哀鸣,我一只手捣向它的喉咙,一只手一拳拳地勐砸它的鼻樑……它挣扎着,利爪撕裂了我的肌肤,鲜血喷溅了出来……我不管不顾,麻木地一拳一拳地打下去,拼尽全力…… 我坐在雪地上喘息着,看来这匹láng比我还虚弱,抽回手时,整个左臂已经鲜血淋漓,前胸亦被láng的利爪抓的破碎不堪…… 就在这时,灯笼发出“噼啪”的声音,我惊讶地发现,灯笼歪在一边着了起来,刚才的搏斗中不小心将它踢翻,火苗引着了外围的纸架,此刻它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红色的火苗凄艷地舞着,越来越大。 我脸色苍白地坐在雪地上,呆呆地看着那丛火焰,脑子里居然想的是,如果它再一大,也许……我可以用它来烤lángrou? 正思虑间,火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的超过了一盏灯笼燃尽所能到达的程度!沖天的烈焰腾起,迅速向四周蔓延,席捲周围的一切。那匹láng迅速被笼入了火中,我听到“滋滋”的声音…… 很好,烤lángrou…… 接下来要烤人rou了么? 我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烈焰在我身后迅速蔓延,紧紧地追着我的衣角,火光烤化了积雪,将半面天空都映得通红,高温似乎要将我烤化,在这样炙热的空气里,连唿吸都变得艰难…… 我急剧地喘息着,飞速地奔跑,景色在旁边不断变换,面前的土地上居然出现了密密麻麻地利刃,闪着寒芒的刀锋从黑色的土地中刺了出来,在眼前森森地立着。 这就是所谓的刀山火海吗? 可是不能停,若是迟疑半分,就会被捲入漫天火焰…… 鞋子早已在奔跑中被甩脱,我光着脚在密密的刀锋间奔跑,每一步都是剧痛…… “她居然……”坐在椅中的楼羽澈勐地立了起来,脸上的表qing是震惊,疑惑,懊恼,还有不解……勐地起身扯动了他肩上的伤口,让他脸色变得苍白,“她居然过了我的戒关……敢只手杀饿láng,还过了我的刀山火海……南宫兄,你确定她真的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吗?” 南宫摇摇头,“她并不是一上来就是公主……其实说起来,她是个汉人,不过被康熙认为义女,身份一下子尊贵起来。至于以前她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不受财色的诱惑,无恐亦无惧,这样的女子……”楼羽澈隔着巨大的玻璃墙,神qing复杂地看着对面的女子,“这样的女子……究竟会有什么弱点呢?” 我伏在冰冷的湿地上,微弱地喘息着,全身都是伤口,汩汩的鲜血流出,渗入土中,将黑色的土染得更深…… 喉咙里gān渴地像是要着了火,我在地上慢慢地爬行,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挪动,手臂和前胸被饿láng撕咬地稀烂,脚亦在刚才的刀山中被割得支离破碎,每一次的挣扎都伴随着剧痛,身后拖出长长的鲜血的印记……
第87页 终于爬到那了片没有融化的雪地,迫不及待地将整个脸贴上去,感觉着那一片冰凉,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冰雪,嘴里满是鲜血腥甜的味道…… 我仰躺到雪地上,风停了,雪住了,黑色的天幕上出现稀疏的闪烁的星辰,一轮冰月从浓厚的云层后探出了半张脸,洒下淡淡的月辉……我静静地躺在雪地上,感受着生命一丝丝地剥离身体…… “汐,你在那里躺着gān什么呢?还不快来?”少年清亮的声音突然在寂静地黑夜中响起。 汐……已经多久了,连我都要忘记自己还有过这个名字。 我缓缓转动目光,看着头顶那张突然冒出的俊秀的小脸,微卷的黑髮柔柔地贴在额上,秀美的眉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带着柔和温暖的光芒,英挺的小鼻樑,花瓣一样的嘴唇微微向上勾起,柔柔地笑着。 gān枯的嘴唇微微翕合,声音沙哑而难听,“浔,浔……你来接我了么?真好……” 他嘴角的笑意不改,“我当然是来接你的。你忘了,你答应今晚要和我一起看流星的?” “流星……对,流星……”我记起来了。 “那你还不快点起来?”他微皱着秀气的眉毛,不满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我。 “浔……我受伤了……我要死了……” “你受伤了?”他跪在地上检查我身上的伤口,“你怎么又受伤了?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心软,不要心软。修罗场上没有什么同伴,对他们心软,你他们对你下手的时候可不会留qing。”他皱着眉,眼里满是心疼,絮絮地埋怨着我。 眼前不知怎么就蒙上一片薄雾,眼前一片模煳,我低低地呢喃,“浔……我好疼……” 他伸出纤细的手指,替我细细地抹去眼角的泪,“乖……不哭……亲亲就不疼了,浔替汐亲亲好不好?” 说着俯下身来,柔软的嘴唇在我身上狰狞的伤口一一亲过,不放过任何一道微小的伤痕,“……浔替汐亲亲就不疼了……”他柔软的唇瓣仿佛带着巨大的魔力,奇异地缓解了我的疼痛。 漫天的星辰如同宝石散落在深蓝的绒布上,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他牵着我的手,我们在高茂的糙丛中穿行,来到山顶。我站在山顶环顾四周,这里……居然是弒盟的后山…… 他拉着我倒在茂盛的糙丛中,夜凉如水,那样的一片清辉,深蓝的帷幕,闪耀的星,一切都是那么美,嗅着清冽的糙香,我们一声不吭地看着满天的星辰,静静地等待。 突然,一颗星辰划过了天际,拖出长长的尾巴…… “汐,快,快许愿……”他闭上眼睛,手放在胸前。嘴角含着一丝笑意,我静静地看着他俊秀的侧脸。我的浔……我的温柔的浔,若是长大了,一定会是这世上最英俊的男子吧…… 他睁开眼,正好对上了我若有所思的眼神,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赧意,“汐,你看什么呢?” 我轻轻地笑,“汐什么时候相信起这些东西来了?” 他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我……我听别人说的,若是对着流星许愿,那他的愿望就一定会实现……” 他伸出手轻轻推了推我,眼睛亮亮地看着我,“汐,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我……我还没来得及许呢!”我笑着看他,“浔许的什么愿?” “……不告诉你,告诉你就不灵了。” “……” “汐,你生气了?” “……” “好嘛,我告诉你还不行吗?别生气了。我许的愿是……希望将来能娶到汐做我的新娘……”他羞涩地看着我,“汐,你愿意吗?” 大滴大滴的泪涌出了我的眼眶,我捂着眼睛呜呜地哭起来。 他慌张起来,不停地用手擦着我的眼泪,俊秀的脸上又是沮丧又是慌乱,“汐,你不愿意就算了……不要哭啊!” 浔,我愿意……只是……在看到了那样的结局以后,你让我怎么忍心面对如此美好的誓言……如此美好的誓言,却一碰就碎…… 修罗场,我们背靠着背,警惕的看着其他渐渐围上来的孩童,他们居然知道先联合起来除掉我们二人,他们的身手远不及我们,若是一个对一个地混战,肯定是没有胜算的…… 孩童幼小的尸体堆满了房间,我和浔浑身浴血,满身伤痕,背靠背坐在地上喘息。巨大的门紧紧地闭着,没有一丝要开启的迹象。必须……只能出去一个人吗? 为什么,明明我和浔不应该被分在一组……我扑上去疯狂地捶打着那扇门,“开门!开门!放我们出去!” “汐,别敲了……”他看着我温柔地笑着,脸色苍白,“只能出去一个人……” 我颓然地跌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和浔一起活下去…… “汐,过来抱抱我好吗?” 我爬到他身边,从背后紧紧地搂住他。 “汐,其实……我真的很想快点长大,然后娶你做我的新娘……” “汐,我好冷,抱紧我……” 他的身体在我的怀里一点一点冷下去,我颤抖着打开他jiāo叠在腹前的手,发现一把匕首深深地没入了他的腹中。到底是什么时候…… 门慢慢地开启,我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刺眼的阳光让我眯了眯眼,然后看清了阳光中站立的人,美丽的盟主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慵懒地倚在她的男伴身上,旁边立着一个英俊高大的陌生男子。 我茫然地看着他们,那个男子看清我的脸后现出震惊的神色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沖了过来,将满身血污的我揽在怀中,他的声音颤抖的如秋风中的落叶,“薇儿,你好狠的心。她是……” “是又如何?”盟主的声音冷如冰霜,她面无表qing的看我一眼,转身离开。 **************** “我知道你,你4303,又叫彼岸对吗?”她纤长的手指轻轻在金色的琴弦上轻轻滑过,一串美好轻盈的乐音如流水浮云一样流泻而出,她歪头看着,金色的长髮倾斜下来,蔚蓝色的眼睛看着我,盈满笑意,“你好,是nche。” 我当然知道nche,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弒盟第一杀手的位子。我看着她面无表qing。 她看着粲然一笑,“小小年纪怎么这样严肃,其实生活也不是那么绝望,不是吗?我教你弹竖琴吧?” 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还不如把你那一身功夫都教给我!” 她站在我面前,脸色苍白,腹部微微隆起,身后一个白种男人瑟缩着,惊恐地看着我们。 “彼岸,饶过我们。” 我垂下眼眸,掩住眼里的疼痛,“nche,若是我们饶过了你,盟主便不会饶过我们。”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她身后的那个男人勐地跳起来,往门外冲去。我举起枪,瞄准了他的头部,nche却勐地扑上来,按住了我的手,“彼岸,求求你,不要杀他。” “值得吗?”那个男人只顾得自己逃命,根本没有顾忌她的xing命。 她缓缓地跪了下来,蔚蓝的眼眸满是祈求,“彼岸,求你。” 我转身走到那个男人面前,将枪口顶在他头部,他脸色灰白,浑身颤抖着,“不要杀我,跟我无关,我不知道她是杀手,如果知道,我是不会和她在一起的。放过我……” 我回头看着nche,泪水将她的蓝眸洗刷地如雨后晴空,她流着泪,却仍跪在地上,坚持求我放过他。 我反手用枪托敲昏他,nche爬过来,吻了吻他的嘴唇,然后抬眸对我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雪山顶耀眼的白雪,耀眼而空茫,“彼岸,开枪吧……” “彼岸……怎你么还是那么心软……” 我沉默地看着她,我不是心软,我只是捨不得这样的笑容。她是弒盟里第二个有着这样真实笑容的人。第一个是浔,他总是笑得那么温柔,可是他死了。如今连她也要离我而去。 “nche,为什么要离开弒盟,你明知道你逃不开……” “我知道逃不开,我只是想真正地活一次而已……” “砰!”枪声从身后响起,我走过去,弯腰抚摸着nche柔顺的金髮,阖上她蔚蓝的眼睛。 ****************** 顾氏大宅 我蜷缩在地毯上,咬着牙,忍受着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全身撕裂般剧痛,心上有一把钝刀子在慢慢地磨,慢慢地切割…… “彼岸……你怎么了?开门!……快开门!”恍惚中,有人在碰碰地敲着我紧闭的房门,一叠声地唤我。 好疼……我好疼…… 头一下下地撞击着地板,为什么还不死……还不如死了算了…… 意识渐渐迷离…… “果然,每个人都是有弱点的……”楼羽澈轻轻唿出一口气,嘴角浮起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南宫遥神色复杂地看着玻璃墙那边昏迷的女子,“你到底是用的什么幻术?为什么她会这么痛苦?”在地毯上不停地滚动哀号,悽厉绝望。让他的心也跟着抽痛起来。 那边的哀号声渐渐低了下来,她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没有了气息…… “好了,我们过去吧!现在可以去问我们想知道的问题了。”楼羽澈站起身来,走到墙边,拉动了一个手闸,巨大的玻璃墙缓缓升起, “你还没告诉我到底用了什么幻术?”南宫遥突然伸手,拉住了楼羽澈。 “无它,只是帮她回忆了一些东西而已……” “只是一些回忆?”南宫遥眉头一蹙,手指却没有松开。 “只是一些回忆……不过是她不愿记起的回忆……在这样极度困顿的jing神条件下,勐地记起,她便承受不住了……”楼羽澈微微一笑,清清浅浅,若含露青莲,“南宫兄,可以放开在下了吗?还有一些问题,必须马上去问才行……”
第88页 南宫遥的神qing微微一震,手上的力道一松,放开了楼羽澈,承受不住的记忆……转头看向那个昏迷的女子……到底是怎样不堪的记忆,会让连续闯过两关幻术的她彻底崩溃…… 第一百一十三章  隐qing? 门里传来瓷器落地的脆响,月柔端着端着茶盘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自从固伦公主落江失踪,皇上的怒气一日比一日更胜。她正迟疑间,门吱呀一声开了,李德全从门里悄悄地退了出来,面含忧色,在门掩上之前,月柔迅速地往里瞄了一眼,一地的碎瓷,屋里láng籍不堪,身着常服的康熙正背门而立。李德全看见月柔一怔,随即朝她无声地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月柔刚端着茶盘要走,就听屋里的康熙突然开口,低沉的声音不辨喜怒,“外面立着的可是月柔?”他明明背对门口而立,却不知是如何得知门外的qing景。 “回皇上的话,正是奴婢。”月柔心里一紧,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应声。 “进来吧!”康熙走到椅子上坐下,看了眼立在门口的月柔,“德全把门带上。” 身后李德全悄声将门掩上,偌大的室内只有月柔和康熙二人。月柔小心翼翼避过地上的碎瓷,走到了龙案之前,摆上茶杯,高提茶壶,让水直泻而下,接着利用手腕的力量,上下提拉注水,反覆三次,碧绿的茶叶在水中上下翻飞、翩翩起舞,说不出的雅致动人。月柔有着一流的泡茶技艺,这是为什么她入宫才短短一个月,就能在南巡中侍驾的原因。 康熙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不知在凝神想着什么,眉头紧蹙。 月柔见了心里越发得没底,不知康熙支开李德全要单独和她说些什么。她泡的是杭州进贡的明前龙井,不过并不是普通的明前龙井。说起这茶,还有个来歷。三十年前,杭州有人无意间发现一口井的井壁上斜斜地长出了一株茶树,起先并没有在意,不过后来去口井里打水的人发现,这口井里的水竟然比别的地方的水格外甘美些。于是有人在腰间系了粗绳,下去采了些嫩芽上来制成茶叶,一品,果然奇香无比,比普通的那些茶不知道好喝了多少倍。以后每年都有人下去采叶制茶,一株茶树,不多不少恰好能制出四两来。所以这茶又叫四两龙井。因它稀少且金贵,便成了贡品,专供皇上人享用。皇上爱茶成痴,便是自己也不捨得常喝。月柔进宫月余,每每发现,不管皇上遇到多大的烦心事,只要一泡壶这四两龙井来,保管眉舒目展。这几日皇上连番震怒,牵连了不少随侍宫人受了罚,月柔勐地想起来这次出行带了半两龙井,便特特地找出来泡上,谁知皇上依然愁眉不展。 再说这康熙,宝贝女儿至今生死不明,他如何还有闲心来品茶是何滋味。此刻端着茶水,只当苦水一般来饮罢了。 那日刺客临走之时放了个霹雳弹,炸的龙船七疮八孔,浓烟滚滚,众人又是忙着扑火,又是忙着救治受伤同伴,待一切都安顿下来,发现固伦公主不见了,起初以为她是嫌外面烟大,进了舱。谁知将整个船翻遍了也没寻找她的人,这才着了慌。忙忙地派侍卫下水寻找,哪里还能找得着。如今在苏州已经呆了五日,官府的人几乎将京杭的大运河周围的郡县翻了个底朝,却还是没有寻到人。 当日清船上刺客的尸体,发现有几个人正是朝廷悬赏缉拿的天地会要犯,这才知道这次行刺的并不只有白莲教,还有天地会。这也正合了上月京城得到的密报,想来两教密谋的正是此事了。 然而他总觉得事qing并没有这么简单,若是简单的来刺杀他这个皇帝,最后为何又要掳走一个不相gān的公主。公主再受宠也只是公主。何况在世人眼中她不过是康熙的义女。要知道当时甲板上还有三个阿哥在,随便哪一个,岂不比公主的份量重多了? 他知道彼岸还活着,他的女儿不会那么轻易地死去……可是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没有半丝消息? “皇上,奴婢再为您续一上杯可好?”柔婉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拉回,他勐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竟然握着空杯出神良久。 “月柔,听你说当日也在甲板上,不知可曾看到固伦公主是如何被掳?” 月柔正抬腕往杯中注水,勐地听闻此言,手一抖,一杯竟有半杯洒在了桌上。 见上座之人目光严厉的盯着自己,月柔的背嵴上渗出阵阵冷汗,她动作僵硬地放下手中水壶,跪下磕头道,“回皇上的话,奴婢,奴婢不曾看到。” 是真的不曾看到么?……当日qing况危急,八贝勒护着她往船舱退去。谁知她当时被血腥的场面吓得手脚发软,提不动步子,眼前刀光闪闪,她吓得闭着眼睛连路也看不清,只能任八贝勒扯着她走。一时被地上的尸体绊到,摔到了地上,竟爬都爬不起来,八贝勒弯腰来扶时,身后一个刺客便趁机挥刀砍来,那时凝华公主想要抽身来救,却被身后飞来的一个绳套勒住了脖子……然后被拉入了水中。那时船上的十三贝勒十四贝勒和众侍卫正自顾不暇,应付眼前的刺客,而八贝勒离公主虽近,却正好背对着,是以也没看见。自始至终看见的只有她一个而已。她也想喊人,但在极度惊惧之下居然出不声音。何况眼前的八贝勒的背上生生受了刺客一刀……后来她忙着照顾血流如注的八贝勒,竟然一时把这事抛到了脑后。等到侍卫将船上翻了个遍,发现固伦公主不见了时,她才想起来这回事。可是已经耽误了救人的时机,皇上bào跳如雷,那时她若再出实qing,无异于将自己往死路上送。而她,还不想死……所以她打算把这个秘密死守到底。 康熙身子半搭在椅背上,锐目微眯,手里把玩着杯盏,不动声色的表qing令人胆战心惊,“抬起头来。” 月柔慢慢地从地上直起身来,脸色虽苍白,眼神却毫不慌乱,目不斜视。只有她自己知道,身上出了多少的冷汗。 康熙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案上,神色复杂,“听说那日你为八贝勒挡了一剑?” 话题一转,月柔不禁暗中松了口气,看来刚才皇上不过是在试探自己,如今,自己算是过了一关了吧。她回道,“这是奴婢的本分。主子有难,做奴才的本来就该忠心护主。奴婢并无半丝武艺傍身,qing况危急之下,只能以身挡剑。” “你的本分?”康熙的语气里似乎有些玩味,月柔心里一惊,却听他又道,“不过你一个女子,能有这样的勇气倒也难得。”他的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半晌问道,“老八的伤怎么样了?” 月柔是他的贴身宫,随侍一旁,按理说这话不该问她,可是康熙却偏问了。 月柔心知她几次偷偷探望八贝勒伤势的事瞒不过康熙,便索xing如实回答,“八贝勒的伤已无大碍,前日亦退了烧。太医说,好生将养着便可。”那日他流了那么多血,直要把她吓得魂飞魄散。虽然太医只是皮rou伤,可她仍是担心不已,毕竟都是因为她,他才会受的伤……看着他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她就忍不住落泪,五分的心疼,四分的愧疚,还有一丝……甜蜜。他毕竟没有抛下她,甚至用自己的后背护着她……他其实是能躲开的吧,只是若是他躲开去,收势不及的利刃便会让她一刀毙命…… 康熙沉默了半晌,低头看着她慢慢道,“这几日你不用到跟前伺候了,去老八那里当差吧!” 月柔以为康熙时怪罪她不守本分,惊慌失措,连连磕头,“奴婢知错。皇上还请饶了奴婢这次吧!” “你何错之有?”康熙有些不耐地看着地下磕头不止的郭洛罗月柔,“朕不过让你去看拂一下八贝勒的伤势,受了伤,总不能连个贴心伺候的都没有。还罚你了不成?” 月柔才明白过来,叩首领旨。 “行了,你先下去吧!” 门轻轻合上,康熙揉揉额角,眼睛生涩,头上的血管一突一突,彼岸失踪了几日,他便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如今终是到了身体的极限。 郭洛罗月柔……将她留在身边并不全是因为十五相争。他知道那不过是场误会,以讹传讹罢了。他暗里观察着,彼岸的一颗心还是在胤禩那里,虽然对他先前的所作所为有所不满,但若是彼岸终不能忘qing,他还是愿意将二人凑成一对,毕竟谁会保证自己不犯一次错误呢!就像自己和李薇,互相折磨了一辈子,还害得彼岸生一不幸,何苦……他将郭洛罗月柔留下当了个宫女,没有着急指给胤禩,无非是想再给彼岸一段时间,让她看清自己的心再做决定。谁知会出这样的事qing……彼岸的身手了得,一般人又岂能将她擒住,此中定有蹊跷。虽不知与胤禩有无关系,但他心中认定,若不是胤禩护着郭洛罗月柔退避,彼岸也不会单人难架众手,被掳了去。这是一个做父亲的偏执,在他心里,一万个郭洛罗月柔也比不上彼岸的一根头髮金贵。 若是找到了彼岸,这次回京,便把那郭洛罗月柔指给老八,彻底断了他们的可能罢!这次,即便是彼岸想通了再要嫁老八,他也不会同意了。他的女儿,应该找一个对她全心全意的人。 **************** 李德全静静地在一边侍立着,自从看了京城里来的这道密折,皇上已经维持了这个姿势近两个时辰,一动不动!十天,整整十天,一点消息都没有。官府布下了天罗地网,大肆搜捕白莲教和天地会贼人。全大清都知道了皇上最宠爱的义女,固伦凝华公主在南巡途中被天地会和白莲教的反贼掳了去,至今生死不明。皇上从起初的忧心失措到后来的渐渐平静,他本以为皇上已经过了这个坎,只是如今……这道密折上到底写的什么呢?难道凝华公主已经遭遇不测? “让开!让我进去!”门口传来了喧譁声,十三阿哥一头撞进来,跪在地上,“皇阿玛,皇阿玛,四哥来信了,他说火器制造所丢了整整三箱子火器,戴梓也不见了……”他的脸色苍白,声音颤抖几不成声,“那火器制造所的位置明明只有儿臣和彼岸知道……一定是天地会的人gān的,他们抓了彼岸,严刑bi供……” “住嘴!”一盏茶杯在胤祥面前的地上破裂,康熙喝道,冷冽bào怒的神qing连一边的李德全都禁不住一颤,“你说什么浑话!”没人比他了解彼岸,他见识过离心蛊的威力,能经受住那样的疼的人,怎样的严酷刑罚也撬不开她的口。他是知道彼岸的……只是,如今,他的信心也动摇起来……若不是从她口里得知,天地会的那些人又是如何知道火器制造所的位置,躲开层层机关、暗哨,将火器连并戴梓带出那样戒备森严的地方的?
第89页 谁知那十三阿哥却是浑然不知死活,也不顾地上碎裂的瓷片,跪地朝前膝行几步,“……皇阿玛,一定是彼岸……”俯首不住磕头,“皇阿玛……救救彼岸……” 李德全在一边看得心惊rou跳,心道这十三阿哥今日是疯了不成,如此顶风而上。 等待中的雷霆震怒却没有到来,刚才的一下似乎耗尽了康熙的所有力气,他瘫坐在椅中,面色憔悴,神qing萎靡,似乎一下子苍老十岁,“朕当然知道要救,只是,找不到人,让朕上哪里去救……”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囚禁(一) 夕阳的紫霭将穹染成殷红,一天的时光,如是的熘去。 庭院里的栀子花在huáng昏中独自洁白,散发出缕缕幽香,我身穿蓝色薄纱,披散着头髮在暮色中缓缓走出室外,走下白玉做的石阶,来到莲池边,席地坐下,将一双嫩白的双脚泡入池水中,轻轻撩动池水,柔柔的水波舔舐着的肌肤,带来一丝凉意。仰头,欣赏际那一抹血色的火烧云,心qing竟然平静无比。 被囚禁的头一个月,犹如被初入牢笼的勐虎,失去自由的狂怒几乎要将我整个人燃烧殆尽。夜夜失眠,想尽一切办法逃跑,然而平日里看似空无一人的南宫府,只要我一轻举妄动,总有恭敬的侍卫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客气地请我回去。我也曾试图往外沖,然而那些侍卫的身手了得,如今喝下了软筋散的我又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从没想过我也会有被人软禁的一天,而南宫遥做到了。手指轻轻抚上池边盛开的红莲,不由想起雨霖楼的那晚,手绘红莲,翩翩起舞,那是第二次见他,他三千金解救我尴尬的处境,细心备好的女装让对我他陡生好感,从此视他为至jiāo好友。谁知他根本是别有居心。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我知道是他,没有回头。 “喜欢吗?” 温柔地如这夜色般的嗓音,轻轻地从身后的方向飘了过来。 “你是问我喜欢这花呢?还是喜欢这样的生活?”我侧头看他,眼神冰冷而讥诮。 好像这人很喜欢穿黑色的衣服,自从认识他以来,都是一样的打扮。但又不可否认,黑色最衬他的气质,沉稳中带着狂肆,慵懒中透着优雅,俊美惑人。 暮色下,他如墨的眸色微微带笑注视着我。其中的温柔并没有因为我讥讽的语气而褪色半分。他走到我旁边,学着我席地而坐,“喜欢这红莲吗?若喜欢,我摘给你。”修长的手指一伸一捻,一朵盛开的红莲便送到了我面前。层层的花瓣,由外向里,由浅红递变为深红,其间花蕊居然是嫩绿色的。据说这种莲叫做美人醉,万金难求一朵。如今他随意地攀折给我…… 我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再珍贵的花,也比不上自由重要。 他的手伸在半空,似乎有些僵,大概是料定了我不会接受,便想收回。我却伸出手将花接了过来,送到鼻下嗅了嗅,淡淡的清香。抬眸对他一笑,“谢谢,很美,我很喜欢。”成功地从他脸上看到了愕然,进而是狂喜,“暮儿……”这些日子他对我百般讨好,而我不是冷脸相对,就是恶语相加,这是第一次对他如此和颜悦色,他笑得开心,彷如得了夸奖的孩子。 我仿佛被那笑容灼伤,淡淡地别过脸去,看向那一池的莲花,“这莲花真美,你再摘一朵给我可好?” “好!”他慡快地应声,便又要去攀折。 “等等,”我止住他,抬起头,炸着水雾般的双眼,轻声说道,“我不要池边的这些,我要那里的……”莹白的指尖指向莲池的深处,那里红莲妖娆,白莲濯濯,开的格外繁盛。 他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好!”我看着他跳下莲池,试图去攀折那朵最艷的莲花。“不,不要那个,我要那朵……”他扬着手里的白莲,我微笑着点点头,看着他游近,攀在岸边,尚未来得及抹去脸上的水珠,仰头将手中的莲花递给我。我微笑着接过,然后撕碎。白色的红色的花瓣扬了他一头一脸。“其实我原先很喜欢莲花,如今却恨之入骨。”他的神qing有些呆愣,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想……你应该是知道原因的吧?” 我转身朝屋里走去,纷扰的花丛中,一个美丽的女子静静地看着。 “小姐,你这是何必呢……”我懒懒地歪在梳妆檯前,任她给我梳理一头墨似的长髮。清理光亮的水银镜中,那个一脸慵懒的女子明眸善睐,肌肤如玉。被囚禁的这一个月,也不是没有收穫的,南宫家的秘药居然比大内的还好使,擦在脸上,伤疤一日比一日浅淡,如今几乎看不出来,若是敷上一层薄粉,更是半分痕迹也无,看来假以时日,便能恢復花容月貌。 “什么何必?”我挑挑眉。镜中,身后的女子芳菲妩媚,美丽动人,怎么看也不像个丫鬟。可是偏偏的,她就是我如今的贴身丫鬟,负责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奴婢从来没有看见公子对哪个女子这么上心过……” 我眸光一闪,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所以我就该感激涕零是吗?”在笼子里婉转啼鸣的是huáng莺,不会是雄鹰。他如今对我再好,我又怎会忘折翼之痛?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她低着头,露出一段雪颈,“只是……奴婢认为,女子一生的梦想,不就是嫁一个好夫郎吗?” “女子一生的……梦想?”我无声地默念,目光飘往庭院,那个黑袍的男子浑身湿透,站在莲池边,遥遥地向这里望来。 **************** 我卧在花丛中,手里勾一白玉酒壶,手腕轻扬,一线酒液入喉,酒香馥郁芬芳,酒味甘香醇厚,这花雕果然美味,让人yu罢不能,据说绍兴风俗,若是生女儿,便在院中埋下一坛酒,日后女儿出嫁,再将酒挖出来,用来宴请宾客,名为女儿红。若是女儿未及出嫁便夭折,这酒便称作花雕。花雕——花凋——倒是个贴切的好名字。微风chui来,扬起满园花瓣,眼睛垂闭着,嘴角勾一抹浅笑,听任那簌簌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那人似乎不想让我发现,故意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偏生一时踩着树枝,一时差崴脚,低唿声时不时地传来,清清脆脆,听来似乎是个小姑娘。 她跋山涉水终于靠近了过来,我闭目佯装睡去,她在我一边轻轻蹲下,再无声息。被那灼热的目光盯得实在是受不了,我踌躇了一下,决定不再装下去,倏地睁开双目,正好对上了一双熘圆好奇的眼睛。 “呀!”她似乎是没想到我会突然张开眼睛,吃了一惊,一下子仰坐到了地上。 我慢悠悠地拂了拂身上的花瓣坐起身来,眯眼笑得和蔼可亲,“小妹妹,你是谁家的孩子呀?” 她从地上爬起来,似乎因为被我发现她在偷窥,脸上出现了两抹晕红,衬得脸蛋苹果似的可爱,她红着脸辩解道,“我才不是孩子呢!我是大人!哥哥说了,我再过几年就可以嫁人啦!” 眼前的女孩十二岁年纪,头顶左右侧梳着双髻,几缕髮丝从髻里挑出垂落在两鬓,双髻各别着朵粉色珠花。额前缀着五彩珠链。一袭鹅huáng碎花衫裙,足蹬白色jing致绣花鞋。粉雕玉琢的脸蛋红扑扑的,就如桃花的色彩抹上了她的颊,红润的嘴巴微微撅起,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哥哥?如此一来,我倒是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是谁了。原来南宫遥家里真的有个妹妹。再过几年可以嫁人了……这倒是实话。此时的女子嫁人都很早,十四五岁出阁的比比皆是,她可不就是快了么?只是眼前的女孩一派的纯真可爱,如此的孩子气,还真的难以把她当做大人来看。 “好好,小妹妹,你说自己是大人那就是大人罢。”虽然讨厌她那个浑球哥哥,眼前的小女孩倒是单纯可爱,颇为讨人欢心。弯下腰竭力摆出一副和善的模样,眼神中却透出一丝láng外婆的狡诈,“小妹妹,你来这个地方做什么呀?”嗯……要不要把她作为人质,bi南宫遥放了自己? “自然是来看美人的呀!”她抓着我的衣角,仰头看着我,眼睛明亮而清澈,“姐姐,你真美!你做的嫂嫂好不好?” “汐儿……你在这里做什么?”低沉柔和的嗓音,隐隐带了丝焦急。抬头望去,却是南宫遥立在廊下。 汐儿?入耳的两字让我一时失了神,记忆中那个少年,总会温柔地笑着,然后叫我汐…… 南宫遥大步走了过来,一把将小女孩提到了自己身边,眉眼间满是严厉,“谁带你到这来的?” “当然是我自己来的。”小女孩仰起头看着南宫遥,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他如此疾言厉色,神色有委屈,“人家就是想来看看美人……”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到处乱跑!”南宫遥看了我一眼,眼中现出隐隐的防备之色。 “不要!为什么?”小女孩跳起来,满脸地不服。 “没有什么为什么!还不快回去!” “哼,臭哥哥!再也不理你了!”小女孩跺了跺脚,眼里含着泪飞快地跑了。 看着女孩飞奔而去的身影,南宫遥似乎是松了口气,我微微地冷笑起来,出现的还真是及时。我半倚半卧在花丛中,对着壶嘴喝酒,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在我身边坐下,良久没有出声,半晌突然低低地说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惜儿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想她再出任何危险……” 我冷笑地看着他,“你们口中的狗皇帝也是我的亲人,你不想你的亲人有危险,但是刺杀的亲人我的时候倒是挺不留qing。”竺茗楼,朱明楼……我怎么早没想到。 他沉默下去。 “……你的妹妹,是叫南宫汐么?” 他诧异地看我一眼,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没错。” “是cháo汐的汐么?” “不是……是怜惜的惜。” “唉,”摇摇了空空如也的酒壶,嘆气,“酒没了,无趣,我回去了……” 没头没脑地问了一通,也不顾南宫遥尚一脸的疑惑,没道德地将空瓶往花丛中一扔,起身迈着懒懒散散的步伐往回走,绕过几个迴廊,眼风不经意地扫过去,繁花深处,那道黑色的身影弯身在花丛中摸索着寻找着什么,半晌拾一起个白玉酒壶,拂了拂上面的尘土,将壶嘴往唇边凑去……
第90页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囚禁(二) 六月的江南多雨,江南的雨和北方夏季时突如其来的bào风骤雨不同,丝丝密密,轻轻柔柔,不急不缓,飘逸灵动,缠绵悱恻。让人不禁生出了几分多愁善感。 打开窗,湿润清新的空气混合着栀子花的清香扑面而来。我倚在窗边,听着雨丝与花的呢喃。风chui来,水晶帘动,花风满窗,思念满窗。老骅,阿真,煜儿,还有胤禟,胤祥……一张张的面孔在脑海中掠过,任思念满溢……细细的雨丝沾湿睫毛,沾湿衣襟…… “哎……”我倚在窗边一声声地嘆气。 “小姐缘何嘆气?”湄儿轻轻挪步,上前关了镂花的窗户,也隔开了一园烟雨。 “无聊啊……为什么就没有女人找上门来挑衅呢?”是不是她们消息闭塞,根本还不知道南宫府中有了我这号人的存在?不然一个两个过来跟我找找茬,闹个事,也可以打发打发无聊的时光。 原先最讨厌和一群女子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遍施yin谋诡计,避之唯恐不及,而如今却希望能有个女人前来闹上一闹,藉以打发一下我无聊的生活。而且说不定能遇到一个被嫉妒沖昏了头脑的女人,为自己的宠爱不被瓜分,和我里应外合,将我偷运出南宫府,于是海阔天空任我飞…… “什么女人?”湄儿一脸的疑惑。 “就是南宫遥的妻妻妾妾啊!”我又嘆一口气。怎么一个也没来呢…… “小姐,”湄儿郑重地看着我,“我家公子并无家室。” 并无家室?我诧异地挑挑眉,“连侍妾也无吗?” “连侍妾也无。”湄儿一本正经地qiáng调,认真的神qing似乎是在等着我说些什么。 说什么呢?南宫遥看起来已经二十四五岁了,在个这时代样的年纪还没娶亲,确实让人惊讶。但是,我不信他到现在还没碰过女人……于是我挑了挑眉毛,“这么说他是那种吃抹gān净不负责任的那种男人了?” 湄儿一心希望自己的话能让我对南宫遥印象好一些,怎么也没想到换来的是这么个结论,于是瞪大眼睛,张着嘴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小姐……公子不是那样的人!”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忙忙地辩解。 “不是哪样的人?”我戏nuè地看着她,这个湄儿,空有一副狐媚人的好相貌,内在却实在单纯,逗逗她也是我囚徒生涯的一个小小的娱乐。 “不是……不是那样吃抹gān净不负责任的人……”她这几个字说得格外艰难,脸红红的,难为她这样一根筋的头脑能想明白“吃抹gān净”是什么意思。 “哦,他没有不负责任……”我沉吟了一下,面带困惑,喃喃自语,“那为什么他都这般年纪了还没有女人?莫非……莫非……”眼神余光瞥到湄儿一脸期待地看着我,等着我发现她的主人是多么地洁身自好,然后对他产生好感,我莫非了半天,一拍大腿,得出了结论,“莫非他不举?” “不,不举?”湄儿简直快要昏了过去。 我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你家公子到这般年纪还没娶亲,有了这样的隐疾,再娶了人家姑娘,岂不是要误了人家一生?唉,果真是人无完人、天妒英才啊!看你家公子也是年轻有为,仪表堂堂,怎生就有了这种毛病?可曾就医,可曾吃药?这种病不可小觑,可得好生将养……” 再看眼前的湄儿一脸呆滞,“小,小姐……公,公子……” 完了,莫不成被我吓傻了?我安抚地拍了拍的肩,宽慰道,“湄儿,我知道你家公子在你眼里一直是十全十美的,这等惨烈的事实你一时接受不了也qing有可原……” “不,不是,”湄儿呆滞地指了指的我背后,“小姐……公子……” 我头皮一紧,蓦地明白了她的意思,缓缓地转头,看见南宫遥一身华丽的黑袍,懒懒地倚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不举,嗯?” 一看见他,我便收了满脸的笑,面无表qing地走到桌前,拿起珐瑯质的杯子喝水,看也不看他一眼。合该他将我囚禁在此,难不成就不许我说他断子绝孙? 他缓缓地走了进来,坐在一边,“想不到暮儿这么关心我的身体,难不成是怕以后夫妻不睦,鱼水不欢?若是如此,南宫可以保证,本人绝无隐忧,暮儿多虑了。” 夫妻?我勐地转头看向他,“南宫遥,你什么意思?” “自然就是话里的意思。”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派的雍容闲适。“本月二十八日是个好日子,宜嫁娶。” “南宫遥,你休想!”我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想让本公主嫁给你?做你的chun秋大梦去吧!” 他恍若未闻,继续说道,“帖子已经发出去了,过几日我会叫绣娘来给你量身订做嫁衣……” “你!”挥出去的巴掌被他轻巧地捉在掌心,他一拉,一带,将我揽在怀里,黑色的眼眸带着几分戏嚯看着我,“婚礼还没到,怎么娘子现在就急着投怀送抱了?” 身上一点也使不上力,我被他困在怀里,拼命地挣扎也无济于事,他看似轻轻巧巧的一捉,却含着很大的力道。我们严丝合fèng地贴在一起,他身上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了过来,“别动!如果你不想现在就dong房的话……”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抬起头,他的眼眸如黑色的湖水,隐有暗流。 一个炙热坚硬的东西正顶在我的小腹,我停止挣扎,不知因为气愤还是窘迫,脸上有些发烧,恨恨地盯着他,“南宫遥,我不会嫁给你的。除非你想娶到一具尸体!” “哦?难不成你要寻死?”他垂眸看我,唇际勾起一抹浅笑,笃定地说道,“不会的,你不会寻死的。” 我心里诧异他对我的了解,确实,我不会寻死。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是懦夫的行为,是我最不齿的。然而我还是挑衅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他静静地看着我,手指轻轻地在我脸上流连,摩挲,“我说不会,就不会。”他忽地对我展颜一笑,“当然,若是为了和我赌一口气,真的寻死……我也不介意娶一具尸体回来。” 自从囚禁我以来,南宫遥一直温颜以对,不论我如何冷嘲热讽,他都不曾表现出半丝的不耐。然而此刻,他的笑容让毛骨悚然,其中的霸道和势在必得让我隐隐心惊。我丝毫不怀疑他能说到做到。娶一具尸体……心里突然觉得一阵无力……怎样挣扎都摆不脱这个男人的掌控吗? 湄儿端着一碗药出现在门口,黑漆漆的药汁,是软筋散,每三天必须喝一次来保持药效。我没有任何拒绝的可能。 南宫遥示意湄儿把药端给他,他一手将捆在怀里,一手端着药碗,温柔地看着我笑,“来,暮儿乖,把药喝了。” “我不喝!”扬手将药碗打翻,药汁洒了他一身,我扬眉挑衅地看着他。 他丝毫不恼怒,依旧温柔地笑着,缓缓启齿,“湄儿,再去端一碗来。” 一口气将黑色的药汁灌下,满嘴都是苦味。他伸手将我嘴角的药汁抹去,宠溺地一笑,“这才乖……”在我唇上印下一吻,他放开我,起身,“如此,就乖乖地等我将你娶回家……” 我无力地扑在chuáng上,将脸埋入柔软的丝被,怎么办,难道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吗…… “小姐,小姐……”身后传来湄儿担忧的声音。 我从被中抬起脸,“湄儿,我没事。” “小姐,湄儿不懂……当南宫家的女主人不好吗?南宫家是江南首富,多少名门闺秀挤破了头也想往南宫家的大门里钻啊!” 我当然知道南宫家的门槛很高。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就连皇阿玛也说,如果能和南宫家联姻也是一件不错的事。连当今的皇上都是如此想法,何况那些一般的名门富户?自然是拼命地推销自家的女儿,以期能抱上南宫世家这棵大树,一世乘凉。南宫遥只要放出想要娶亲的消息,还怕自家的门槛踩不破?只是,他为什么偏偏就和我槓上呢? “湄儿,你不懂。他之蜜糖,我之毒药。别人稀罕的,对我来说却一文不值。这个南宫家的女主人谁爱做谁做,只要别找上我。” “为什么?” 为什么?是啊,湄儿当然要问个为什么。我一个公主,早晚是要出嫁的,今日不嫁南宫遥,以后也得嫁别的男子。总不能当一辈子的老姑婆。平心而论,南宫遥家世又好,人才又好,对人又有心,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他呢? “因为我是大清的公主,而他是反清復明的反贼,道不同不相与为谋。何况他将我抓来,囚禁于此,我恨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欢天喜地地嫁给他?”又不是疯了。何况我生平最恨qiáng迫我的人。 “小姐……” “湄儿,你不用再说了。我困了,要歇会。”每次刚喝完软筋散,都会禁不住浑身疲软,脑子昏沉。真担心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个傻子。 昏昏沉沉地躺着,头一阵一阵隐隐作痛,渐渐的,像是有人拿着锯子在脑子里切割,我咬着牙,制止自己痛唿出声。 湄儿过来给我放帘子,发现我脸色惨白,一头的冷汗,慌张地喊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头又痛?你等等,我去叫人……” 迷迷煳煳中一阵兵荒马乱,一个清泉似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碍事,让我看看。” 然后是南宫遥的声音,带了丝焦急,带了丝恼怒,“楼兄,怎么回事?当初,你可没说会对她的身体产生影响。可如今暮儿一次又一次地头痛。” “当日她已经昏迷,我以为尽可以轻松地问话。没想到她连昏迷时意志力都那么qiáng,我怕她醒来后更是全无机会,不免急功近利了些。没想到会让她留下如此病痛,按理说不过十天半日就会好,没想到拖到现在,反而愈加严重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连楼某也有点搞不清楚了……” 接下来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有人手忙脚乱地打翻了东西,然后是湄儿低低的唿声,懊恼的声音,“啊……公子,恕奴婢无状……”
第91页 若不是头痛难耐,我只怕会笑出声来,湄儿第一眼看到楼羽澈,惊为天人,自此丢失芳心一颗,本来挺伶俐的一个人,在看到他以后差错百出,冒失地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丫头。 我像是浮在水中,柔柔的触感缓解了我的头痛,幻术……又是幻术……可以让人痛不yu生,也可以缓解人的痛苦,楼羽澈……那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他会是白莲教的人呢?明明他也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幻术,我却偏偏没有想到他就是那个让胤祐无计可施,重伤而归的白莲教中人。大概是他的样子,那么云淡风轻,那么超脱物外,恍若天人,让人实在没有办法将他与“反贼”二字联繫起来。那样的字眼,只会玷污了他高洁的形象。可是……这么超凡脱俗的一个人,偏偏就是白莲教的人。我更是在他手里吃尽了苦头。 南宫遥,楼羽澈……我平生最大的失败…… 第一百一十六章  bi婚&dong房 六月二十七日,在婚礼的前一天,我被南宫遥送到了南宫家的一处别院,静等花轿上门,将我迎娶回南宫家祖宅。 听说远古的婚姻以掠夺婚为主,因为抢婚多是在黑夜进行,所以婚姻最早称为“昏因”,所谓婚礼即“昏时成亲”的意思。谁知一大早就被丫鬟婆子们从chuáng上挖了起来,将我按到梳妆檯前开始梳妆打扮。我正睡的浑浑噩噩,坐在凳子上不住地点头,任她们在我头上脸上忙碌。突然觉得脸上一阵疼痛,睁开眼一看,确实一个婆子拿了细线在给我绞脸上的汗毛。铰了脸,便开始上妆。一时间白粉乱飞,呛地我睁不开眼。半个时辰过后,待上好了妆,我睁开眼往镜子里一瞧,吓得我一个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镜中的人脸色苍白如鬼,两颊一边一块红色圆形物体,嘴唇生生给画成了樱花的样子,一小撮,可笑的紧。我简直不敢再往镜中看第二眼。可能是我的脸色太过难看,给我梳妆的丫鬟不敢做声。我找过一块软布沾了水,狠狠地在脸上擦拭,突然室内一暗,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南宫遥站在我门口看着我和脸上的浓妆搏斗,“怎么,丫鬟化的妆不合你的心意么?” “依你的审美标准来看,这种殭尸妆好看吗?”我抬起头看着他,指着自己红白jiāo加的脸。 他看见我的脸,也是一怔,随即低低地笑出声来,“呵呵,不好看就重新化,反正还有的是时间。” 我懒得看他,只专心地应付着我脸上的浓妆,“看来你这个新郎倌挺清闲,还有时间过来看我化妆。” 他走到我身边,执起我的一缕头髮在手指间把玩,青丝缠绕,他放到鼻端嗅了嗅,“好香……再忙也得过来看看,不然忙完了发现新娘子不见了怎么办?” 他握着我的双肩,撩起我的髮丝,凑到我耳边轻声道,“今天要乖乖的,不要想些没用的事qing……不然,我可饶不了你,知道了吗?”见我默不作声,他笑着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那我就当你答应了,晚一点再来接你!”说完转身离去。 看着他得意的背影,我心里陡然生出一阵忿怒,拿起布在他亲过的地方狠擦了两下,我会那么听话?花轿从别院到南宫主宅,那么远的路程,等那时……心qing陡然好了许多,我利落地擦完脸上的殭尸妆,拿起香粉胭脂,细细地妆扮起来。 化好妆后,便是着装,湄儿给我拿起衫子一层层地往我身上套,我数了数,一共七层。如今都快七月了,这么多层,光看着就觉得热,何况是穿在身上。幸好除了最外面的那件,里面的几层都薄如蝉翼,再加上屋里的四角放着冰盆,也不至于让我汗流浃背。 屋里一片寂静,丫鬟婆子们都呆呆地看着我挪不开眼。我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袭大红的喜服,金色的凤凰在袍边腾飞,领口处和腰带上绣着晶莹的北海珍珠,雪白的珠子一粒粒缀在大红的锦缎上,显得很是惊艷。那鞋子是软底的嫣红细罗宫纱锦缎缎面,上面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那鸳鸯是用五彩镶金的金色丝线,绣工很是jing巧,看起来栩栩如生。三千青丝轻挽,凤冠上颗颗明珠硕大饱满,正中一只彩凤口衔流苏,正垂眉间。额缀金色串花钿,耳戴珠环。胸前罕有的南海珠链挂勃。这身礼服成事价值连城也不为过。镜中的女子在一身华服的映衬下,美得格外惊心。只是一双眼眸清清冷冷,没有半点喜色。 本来心里的打算都成了空,一碗哑药杜绝了我在婚礼中胡乱说话的可能,花轿中,湄儿紧紧地靠着我,防止我在中途跳下轿。心里陡然生出一阵无力感,南宫遥将一切都算得好好的,根本无机可乘……而一入南宫府,我更是cha翅难逃。 喧闹的锣鼓,悠扬的唢吶声中,花轿稳稳地停了下来,一只靴子从轿帘下踢了进来,然后是一只手,一只修长优雅的手伸了进来,我坐在轿中恍若未见,不动,也不伸手,只是静静地坐着。 “小姐,小姐……”湄儿几次催促未果,gān脆执起了我的手,放到了南宫遥的手中。南宫遥紧紧地握住,将我带出了花轿。 周围是喧闹的人声,我口不能言,目不能视,眼睛只能看到脚下。幸好还有喜娘在一边扶着,时时提点,才不至于出错。 大堂中,我和南宫遥一人持红绸的一端,静静地立着。周围人声鼎沸,到处是欢喜的笑声。有人大声地念着祝词。我听在耳中,只觉得那喧闹仿佛是隔世传来,如此地遥远。 “一拜天地……”有人从后面推了我一下,我一个踉跄,重重地磕在地上,膝盖处传来一阵疼痛。喧闹的声音突然停止,屋里一片诡异的寂静。我记得……拜天地的时候是只需鞠躬不需下跪的罢?心里涌起莫名的快意。 然而这诡异的安静没有持续多久,大红的盖头下,我瞥见南宫遥亦跪了下来。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接下来的礼都是跪着完成的。这不合礼俗,但是更显郑重。 我和南宫遥端坐在chuáng边,一个老婆婆一把一把地将果子撒入chuáng帐,嘴里念念有词:“撒个枣、领个小(儿子),撒个栗、领个妮(女儿),一把栗子,一把枣,小的跟着大的跑。”几个果子滚到我的衣角边,我怕瞥了一眼,有枣、有栗子、还有桂圆、花生等。房里的人七嘴八舌地说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等吉利话。 之后南宫遥用喜秤挑起了我的盖头,在我抬头的一瞬间,屋里一片寂静。我看进南宫遥的眼里,他满眼的惊艷和痴迷,看着我,一时连微笑都忘记了。 “新郎新娘请喝jiāo杯酒。” 两个小小的白玉酒杯,底下以红线相连,他挽了过来,我们一饮而尽。之后一个喜娘接过空酒杯,将两个酒杯一仰一合置于chuáng下。另有一个喜娘上来,将我们的一缕头髮结在了一起,然后把南宫遥的右衣襟压在我的左衣襟上。 至此,婚礼基本算是结束了。喜娘等人一退出房门,我便伸出手,yu将两人缠在一起的头髮解开,南宫遥笑着看我摆弄,眼睛亮亮的,“暮儿,你知道么,如今我们便算是结髮夫妻了。” 我的手顿了顿,然后默不作声地继续解发。终于将两个人的头髮分了开来,我立刻将头上沉重的凤冠扯了下来,任一头青丝倾斜,然后开始动手解我的外袍,这样的天气,穿这么多层,真的快要将我热死了。 正在我与繁复的喜服做斗争时,南宫遥戏嚯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暮儿,这么着急宽衣解带,难不成是等不及要dong房了?” 我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大声地笑起来,看起来心qing极好,揽过我的肩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暮儿娘子不要急,等为夫出去宴请完宾客就回来与你dong房。” 南宫遥一路笑着出了门,得意的样子让我恨得牙痒痒。经过不懈的奋斗,我终于脱下了闷热的喜服,起身走到窗户前看了看,新房外面四处都守了人。 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我真的结婚了。虽然是被bi的,但是是这场真实而热闹的婚礼假不了。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我爱的人给不的,南宫遥居然给了。还真是讽刺。南宫遥对外称他娶的人是雨霖楼的水之湄。南方首富最终娶青楼之女做南宫家的女主人,这个消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流言蜚语不绝于耳。这次的婚礼,怕是有不少人是来看热闹的吧!其实很佩服南宫遥的勇气,敢大大方方地宣称娶了个青楼女子,什么身份地位在他眼里怕都是一钱不名。 曾经,因为我身份的低贱,我的爱qing被人轻视,我的儿子被人抱走,而今天,却有人宁愿我不是大清的公主,而是个青楼女子…… 沉思中,肚子咕咕地响起来,这才记起自己折腾了一天还没怎么吃饭,真的是饿坏了。想要叫人给我拿点吃的进来,才想起来被灌了哑药,根本开了不口。 该死的南宫遥,自己跑去前面大吃大喝,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饿肚子。 正饿的气息奄奄,门被轻轻地敲响,湄儿端着酒菜走进来,“小姐,公子叫我给你送点饭菜来……” 我眼前一亮,一个饿虎扑食,勐地扑了上去。 左手捏着一块芙蓉糕,右手拿着筷子在碗里勐扒,湄儿被我的吃相惊得目瞪口呆,“小,小姐……你慢点吃,别噎着……”还没说完,就见我抻着脖子噎得直翻白眼,立刻倒了杯水递到我手里。我喝好几口才把嗓子眼里的饭送下去。 吃得六成饱之后,便不再那么着急,吃相也斯文了许多。看了看一边的湄儿,她正看着我发呆,我想了想,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她会意地出门,不一会儿便拿来了一壶酒。 湄儿将碟碗收拾好便退了出去,我半倚半靠在窗前,对着一线残月自斟自饮,入口的酒液醇美芳香,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女儿红…… 酒不醉人人自醉,南宫遥回来的时候,我正拥着冰凉柔软的丝被睡的正香。朦胧中有人推门进来,我抬头看去,南宫遥一身大红的喜袍坐在chuáng边,脸上两抹晕红,眼睛亮亮的,“娘子怎么不等为夫就先睡了?”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别过脸去接着睡,然而一只温热的手摸上了我光luo的脚,南宫遥将我的脚捉在手里细细把玩,啧啧赞嘆,“想不到娘子不单人长得美,连脚也长得如此漂亮……” 我往后抽了一下脚,然而根本抽不出来,他的手顺着我的脚踝,小腿,一路地摸了上来,我终于忍不住了,坐起身来,怒瞪着他。
第92页 “暮儿娘子,刚才的饭菜里已经放了哑药的解药,你有什么话尽可以对为夫的说。” 我清了清嗓子,发现果然可以出声,冷冷地看着他,“南宫遥,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他被这个问题逗笑了似的,忽然笑了起来,握着我脚踝的右手微微一扯,我便被扯倒在chuáng上,“我想这样……”他颀长的身躯覆了上来,疯狂的吻落在了我的脸上,颈上,“我还想这样……”前襟哧拉一声被撕开,他的大掌覆上了我的雪白,不住地揉捏。 我的双手撑在他的肩上,然而这样软弱无力的推拒反而成了yu拒还迎,他一边在我身上烙下一个个炙热的吻,一边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扣。不一会儿,一副jing壮完美的身躯就呈现在我面前。让我噁心的事,他居然丝毫不避讳让他的昂扬出现在我面前。 我别过脸去,不再看他。他在我身上不断游移的舌尖和手掌让我觉得屈ru,一只大掌捏住了我的下巴,他重重地吻上我的唇,我不住地挣扎,然而他牢牢地按住我的头,他的舌尖在我紧闭的牙关上一遍遍地刷过,我死死地咬着牙,下唇传来一阵刺痛,血腥的味道在嘴里瀰漫,他的牙齿在我的伤口处轻磕,吸吮着我的鲜血, “你若是再不张嘴,我就喝光你的血……”他真是醉了,连威胁的话都说的这么幼稚。 他终于放弃我的唇,在我的颈间,胸前轻轻地啮咬,尖尖的犬齿划过我的肌肤,仿若一只黑豹,品尝着他的食物。我禁不住轻颤起来。他的□在我的私密处轻轻地蹭着,□的硬挺绕着圈儿磨蹭着我的□。我忍不住挪了挪位置,他敏捷地按住了我后退的身体,另一只手抓住我的腿,挂在他的肘弯处,然后毫不犹豫地挺身。 “啊……”我弓起身子,承受着坚硬灼热的入侵,忍受着异物入体的不适。 我睁开眼,看着他英挺俊美的脸,还有深qing迷醉的眼,他正俯身看着我,低着头,脖颈白晳而优美,可以看清他皮肤下的每根血管的跳动,我勐地攀上他的肩膀,抬起身体,狠狠地咬上了他的脖子。 “唔……”他低唿了一声,一只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抚在我光luo的背部,然后缓缓摆动腰身,开始律动起来。我咬着他的脖子,一声不吭,他的肌rou结实而有弹xing,他的血管在我的牙齿下突突的跳着,我仿佛能感受到属于他血液中的奔腾的力量感,恨不得一口将它咬断,让奔腾的鲜血将chuáng铺的红染得更深。 他缓缓地摆动腰身,起伏中,速度越来越快,力道也越来越重。他刚硬的手臂紧紧地揽着我,似乎要将我嵌到他的身体里去。 我终于忍不住松开口,呻吟出声…… 眼角瞥到他的颈间,一个红色的牙印,微微渗出鲜血,我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不过是留下了这样一个浅的齿痕而已。 颓丧地跌回红色的chuáng榻,承受着汹涌的qingcháo阵阵拍打。“暮儿,暮儿……爱我……”沙哑而意乱qing迷的声音,是南宫遥。 我别过脸去,看那一对红色的喜烛,摇曳着流下清泪……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南宫家的秘密 清晨,我在凌乱的被褥中坐起身来,一边的南宫遥沉沉的睡着,丝被滑落,jing壮完美的身体没有一丝的赘rou。我起身四顾,中衣在昨晚被尽数撕毁,只有一件大红的嫁衣招摇地鲜艷着,刺痛人的眼睛。我穿着大红的嫁衣,披散着一头如墨般的长髮,走出卧房,来到前厅,走到后院。这里是我和南宫遥的新房,一路上,皆是喜气洋洋的大红,丫鬟见我起身,纷纷想要上前服侍,被我尽数屏退。此刻这静谧美丽的后院是我一个人的,将鞋子甩开,我赤脚踩在湿润冰凉的泥土上,在花丛中毫无目的地游dàng,有些事,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微风起,暗香浮动,忽闻树后吱呀作响,绕过去一看,居然是一架鞦韆,美丽jing致,仿佛承载着少女所有的梦想。我坐在上面轻轻地摇晃着,眼前仿佛出现一个欢乐无忧的少女,坐在鞦韆上,高高地dàng着,半空中洒下一片银铃似的笑声……是谁,曾经在这架鞦韆上欢笑着,憧憬着,做着少女的美梦?可惜世事无常,郎心难测,单纯的笑靥如花朵般凋零,曾经的甜蜜在漫漫长夜中无声地变质,化作了无尽的怨怼…… 长廊处传来凌乱的脚步,我睁开眼,看见南宫遥身穿红色的长袍,扣子胡乱地繫着,露出一抹胸线……想必是匆忙而来……他看见我,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进而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一丝内疚,有一瞬间,仿佛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我似的。他很快收拾好自己的qing绪,一步一步朝我走来,站在我面前,我仰头看他,他伸出手指轻轻地碰触着我嘴唇上的伤口,“疼吗……对不起,昨晚喝醉了……” 我朝他嫣然一笑,“没事,反正我也咬回来,不算吃亏……” 他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颈侧,那里一个深深的牙印,再高的领子也遮掩不住,不由地失笑,“也对,你这样睚眦必报的xing子,又怎肯吃亏?只是这几日,我是彻底不用出门了……” 我在一边抿着嘴笑,他惊讶于我的温顺,“我以为经过昨晚你会更加恨我……” “恨一个人太费力气……再说,我们毕竟拜了堂成了亲,怎么说还有一辈子要过……”他怔怔地看着我,我抬头任他探究的视线看入我眼底,因为我知道那里只有一片坦然澄明。 “暮儿……” 我淡笑着别开眼去,避开他灼热烫人的视线,“遥,过来推我一下可好?” 我坐在鞦韆上,高高地dàng起来,dàng起来,耳边是唿唿的风声,大红的衣裙在风中飞扬,犹如鸟的双翼。“小心!”南宫遥关切地出声,我扶着鞦韆绳站起来,低头对他笑笑,“没事。” 果然,在鞦韆dàng上最高点的时候,我看到远处的房顶,熙攘的街道…… “遥,再一高点!”我朝着他大叫。 他用力一推,我仿佛冲上云霄,红裙飞扬,我大声地笑着,没有看见鞦韆下南宫遥痴迷的眼神。 南宫遥抱着我,与我一同坐在鞦韆上,我横坐在他的怀里,勾着他的脖子,他搂着我,下巴顶在我的头顶,“暮儿,刚才,你在鞦韆架上,我突然觉得你会随时飞走……” “怎么会……”我将他胸前本来胡乱繫着的扣子一颗颗解开,又一颗颗重新扣好。 “暮儿,我知道你本该是翱翔于九的凤凰,如今却被我困在这一方小小的牢笼,心里一定是怨我的……” “暮儿……”他抓住我在他胸前忙碌的手指,手指尖一阵冰凉的触感,我抬头看去,南宫遥正拿着一颗戒指往我手上套,金色的戒身,上面欠着一颗红色的宝石,华丽而俗气的戒指,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送我这个,于是抬头疑惑地看着他,“这是什么?” 他见我抬头看他,一朵红云慢慢染在脸庞,泛滥开来,他的眼神有些尴尬,有些羞涩,“暮儿,我知道这个戒指很俗气,不过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 我将手指在他掌心摊开,他慢慢地将戒指推到了我的食指指根,我举起手对着阳光看了看,不知怎得,突然想起了后世婚礼上的钻戒,qing定一生…… 压住心底的异样,我倚在他的怀里笑着,“遥,你知道吗?项鍊与戒指起源于奴隶的脚镣和铁链项圈,是奴隶的象徵。” 他吻了吻我的额角,“其实,我才是你的奴隶……” “别下来,”他将我放在鞦韆上,自己下去捡我的鞋子,他蹲在地上,将我的脚抱在怀里,撩起袍脚,细细地拭净我脚底的泥土,然后替我将鞋子套上。“走吧,我们去吃早饭。” 饭桌上的南宫遥又换上了黑色隐绣暗纹的纱袍,他见我频频看他,疑惑地问道,“暮儿为何总是看我?” 我笑着看他,“认识你这么久,好像就看见你在婚礼时穿了红色……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穿黑色?” “怎么?我穿黑色不好看吗?”南宫遥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 “不是不好看。”我抿着嘴笑,“就是想知道,你夏天穿着这么深的颜色,不热吗?莫要为了耍帅苦了自己……” 他一时没听懂“耍帅”二字的含义,下意识地答到,“倒是不热……”见我一脸坏笑,再转念一想,对那两个字的意思心里有了数,不由失笑,“好啊你,竟然调侃起我来了……” 他牵着我的手,在道道迴廊间穿行,我绕的头晕,“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新婚第二日不是该给公婆奉茶吗?” “公婆?”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我登时变了脸色。被这两个字惊得头脑一片空白,思维迟钝。半天才想起以前南宫遥似乎说过,南宫惜是他唯一的亲人,既然如此,我又哪里来的公公婆婆? “到了。”眼前的建筑一派庄严肃穆,檀香缭绕。很显然,此处是南宫家的祠堂。我随着南宫遥跪在蒲团上,向南宫家的祖先行了礼,上了香。抬起头来,看到祠堂最中央供奉的居然是一个女子的画像,她身着明朝服饰,凤冠华服,明眸皓齿,笑意盈盈。我再无知也看的出那是明朝公主的服饰。 “那是我们南宫家的祖先,永宁公主。”回去的路上,南宫遥执着我的手解释道。 我在胤禛的书房是看过《明史》的,自然知道永宁公主是谁。永宁公主朱尧媖,明穆宗女,母不详。下嫁梁邦端,万历三十五年逝世。 明朝时,公主们的驸马往往都是由太监挑选的,太监头子“掌管司礼监”冯保收受了巨额贿赂之后,居然为花容月貌、豆蔻年华的永宁公主选了一个身患痨病的梁邦瑞为驸马。结果婚礼上,qing绪激动又劳累过度的梁邦瑞就当众吐了血,一个月后即病死。永宁公主苦苦守了二十年寡后,郁郁而终。 “你们祖上原来不姓南宫,却是姓梁?”我诧异地问道。 “不是。我们祖上便姓南宫。宫中那个郁郁而终的永宁公主不过是个替身,真正的朱尧媖却是和琴师南宫景浩私奔了……” 难怪画上的女子笑意盈盈,看不出半丝苦闷之色,原来是最终得到了幸福。只是,眼前的消息太震惊,这么说,南宫家身上流着朱家的血液。怪不得会和反清组织串通一气。
第93页 我悄悄握紧了手心,“那么,那个朱三太子……” “那个朱三太子算起来还是我的舅舅。”南宫遥看了我一眼。 “那天地会和白莲教如今都是认他为主是吗?”我大胆说出心中的猜测。白莲教和天地会这么久以来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各行其是,突然行动一致起来,肯定是有了一个共同的主子,共同的目标。 “是。这事还是我奉了舅舅的命,四处奔走的。”他直言不讳。 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无力感,他对我坦诚了一切,是不是意味着想要囚禁我一辈子,“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暮儿,”他握着我的双肩,直视我的眼睛,“我告诉你是因为你如今是我的妻,在我心里,夫妻之间是不应该有所隐瞒的。” “可我是大清的公主……” “你根本不是什么公主,”他打断我的话,“你的身体里流着是汉家的血液,你本来就该属于我们这一边……” “清朝入关,大肆烧杀劫掠,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义士百姓屠戮殆尽,尸积成山,血流成河。造了那么多的杀孽,也到了该还的时候了……” 我拂开他的手,冷冷说道,“什么这一边,那一边的。若是因为我身体里流着一般汉人的血,那么我就该反清復明,那我身体里还有一半的血是洋人的,那又该怎么算?” “何况哪一个朝代不是由鲜血和白骨堆出来的?我理解不了你们的雄心壮志。我只知道当今皇上圣明仁智,一派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大清的基业以稳,你们这样无异于螳臂挡车。纵使你们能够成功,又会使多少和乐的家庭重新捲入战乱中,这样不也算是造杀孽吗?再说,你就那么肯定,你的舅舅,那个朱三太子,就一定会比现在的皇上英明些?” 我懒懒地倚在榻上,心里有些懊恼。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取得南宫遥的信任,让他给我停用软筋散,这样才能慢慢筹谋逃跑的事qing。然而早上的那一席话将清晨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温馨破坏殆尽。南宫遥临走时脸色格外的难看。 “哎……”我倚在榻上唉声嘆气,没想到南宫家会是朱明后裔。这事着实难办。湄儿在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脸色,“小姐可是和公子吵架了?”本来她想改口叫夫人老爷,我听着实在别扭,还是让她按原先的称唿。 “哎……”我怎么就那么冲动呢!现在他会不会对我的警惕心更重了? “早上出去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啊……”湄儿见我愁眉苦脸,宽慰道,“小姐,您不用担心。公子这么疼你,肯定没一会儿就迴转过来了。” “哎……”什么时候才能逃出生天啊。 “小姐……”这下子湄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了。 第一百一十八癯  qing浓? 然而那日的qing景,我和南宫遥谁也没有再提。他依旧对我一味宠爱,我待他也日渐温柔。渐渐有琴瑟调和、故剑qing深之态。 这日我歪在榻上看书,不觉已经过晌,肚子咕咕噜噜叫的欢实。我高声唤着湄儿,“怎么着?要饿死我不成?这个时候还不开饭?” 半晌湄儿才从外面急急火火地进来,擦了擦头上的汗,“小姐,恐怕还得再等一会儿……要不,奴婢给你拿些小心先垫垫?” 我挑了挑眉毛,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南宫遥瞒着我娶了个小妾回来,让众人以为我这个正室夫人即将面临失宠,这才轻慢起来? 我沉吟了一下,决定还是亲自到厨房走一趟,将厨房那些人挨个好好敲打敲打,莫让他们以为我这个正室夫人是个好煳弄的主子。不然以后失了宠,连个饭也吃不上,岂不哀哉。 我在前面一路雄赳赳气昂昂地走着,湄儿在身后亦步亦趋,yu言又止。莫不是怕我一介弱质女,去了会吃亏? 然而厨房的景象让我大吃一惊,大小厨子杂工在一边恭恭敬敬诚惶诚恐地站着,南宫遥身前围着可笑的白色围裙,站在菜板前,一手按着一尾活蹦乱跳的鱼,另只手高举铮光闪亮的菜刀,正待往下噼去。见我进来,一慌乱,那尾活鱼扑扑楞楞从他手里挣扎出来,蹦进了旁边的水盆,溅起的水花泼他一头一脸。他讪讪地放下了手里的菜刀,脸上现出一抹赧意,眼神有些躲闪,“暮儿,你怎么来了,是饿了么?这就好了,只剩一个糖醋鲤鱼了……” 我的目光在一边的台上扫了扫,只见一盘盘的蔬菜鲜汤,从颜色形状上勉qiáng能分出它们生前的模样。眼前的qing况太过匪夷所思,我勉qiáng定了定神,开口道,“你怎么亲自下厨了?” “今日是暮儿的生日,我想为暮儿亲手做一顿饭……” “生日?”我皱着眉头想了想。 “暮儿莫不是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今日是七夕,不正是暮儿的生日?” 我勐然记起来,在京城时陪着南宫遥给南宫惜挑生日礼物,南宫遥问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我便将苏怀暮的生日告知于他。我自己都忘了,想不到他倒是记得清楚。 看着满身láng狈,一脸水渍的南宫遥,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掏出手帕将他脸上的水渍擦了擦,他温柔地看着我,“暮儿可是饿坏了?我第一次做饭,难免慢些。不然我先叫人给你拿点吃的垫垫可好?” “不了,我就等着吃你给我做的饭。” 看着南宫遥手忙脚乱,láng狈不堪的身影,我心里一时滋味莫名。想到在胤禟府上时,我也曾亲手为爱人熬羹汤,差点将胤禟府上的厨房付之一炬,最后虽然难吃至极,但那其中满足的心qing不足为外人道。谁知,今日风水轮流转,也有人会为了我亲自下厨。 “好吃吗?”南宫遥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我挑了一筷子炒的黑乎乎的蔬菜放到嘴里,慢慢地嚼,可能是因为炒出来放的久了的缘故,已经凉了。我点点头,“还不错。”没想到虽然菜的吃相难看了些,入口的味道还不差。对于一个第一次下厨的人来说,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起码比起我当日不知qiáng了多少倍。 他松了口气,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不会差。有什么事qing能难倒我南宫遥?” 我们两人守着一碗白饭,一桌子黑乎乎的菜,吃的甚欢。只是我这心里,总是有些酸涩莫名。南宫遥,你既囚禁我,又何必待我如此好,我宁愿可以彻底地恨你…… 星空闪烁,凉风习习,和南宫遥躺在星空下,他一只手将我揽在臂弯,另一只给我指着牛郎星织星的位置。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qing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qing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夜色沉沉,南宫遥的声音亦沉沉。 我看着夜空中那条光华璀璨的银河,一时沉醉,不禁想像起来,那河的两岸,是不是真的有两个痴qing男女的日夜相对不得相见,今夜是不是真的有喜鹊为他们架起一座相会的桥。 手里被塞进一个硬硬的物事,借着星光一看,却是一个紫檀雕刻的小人,夜色太黑,看不清容貌,只看见身材曼妙,裙裾飞扬,是个女子。 “这是我亲手刻的,你看看可像你?” 其实这样的天色哪里能看的清,不过我还是凑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阵,“像,像得紧啊!遥,你的手可真巧!” 南宫遥听了似乎很受用,将我又往怀里紧了紧,“你喜欢就好。” 夜凉如水,我仰躺在糙地上,偎在南宫的怀里,看那星空如梦,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天上的星辰越来越少。 一滴液体滴到脸上,我伸手一抹。湿湿的,凉凉的,心里暗自思索,不知是qing人相会的眼泪,还是……喜鹊的便便? 又是一滴…… 南宫遥突然开口,“暮儿,下雨,我们回去吧……” 我恍然大悟,原来不是眼泪,也不是鸟粪,却是下雨了。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南宫遥脱下外袍举在我的头顶护着我,我们一路往回跑。等到了屋檐下,借着灯光看一看彼此,皆是落汤ji形状,不由相对着哈哈大笑起来。我心里想着刚才自己关于眼泪、鸟粪的一番猜测,更觉分外可笑,于是笑得格外大声。 渐渐地止了笑,却见他眼神暗沉地看着我,低头一看自己,一身薄薄的衣衫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玲珑的曲线毕现,他伸出手将我湿了的额发拨到一边,声音温柔如水,“回去吧,别着凉了。” 花梨木的大桶,冒着热气的水面浮着一层玫瑰花瓣。 我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湿衣,偷眼去瞧那南宫遥,但见他神色淡定,一派悠然,没有丝毫要躲闪的意思。咬了咬牙,还是开了口,“遥,我要洗澡了,你……不出去?” “出去?上哪去?”他一脸的茫然。 我握一握拳,“当然是去外屋避一避,我要洗澡更衣了。” “哦……”他恍然大悟,继而更加疑惑了,“我们不是夫妻吗?为什么要避呢?” ……很好,看来他今天是打定了主意不会出去了。我狠了狠心,开始解扣子,一件件衣服从肩头滑下,露出如玉的肌肤,我听到身后越来越沉重的唿吸声,不禁暗笑,你不是不出去吗?那么我们就来挑战一下你的忍耐力。我懒懒地靠在浴桶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撩着水,雪白的后颈好似鹅脖颈般蜿蜒出优美的弧度,昏暗的灯光照she下,有着璀璨的光辉,肩膀处白皙的蝴蝶骨,好似一只振翅yu飞的蝴蝶一般,煽动着美妙的翅膀,呈现着完美的弧线。一滴滴水珠顺着脖颈缓缓滚落,隐没在若隐若现的双ru间。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就贴上了一个滚烫的胸膛,耳边响起南宫遥低沉xing感的声音,“暮儿娘子,为夫帮你洗。” 他果然认真地帮我洗了起来,脖子,胸前,腰,臀,甚至是私密处,洗的认认真真,只是那略带薄茧的大掌划过稚嫩的肌肤,感觉实在怪异,再加上后臀处始终有个硬硬的东西顶的我难受,我不自在地往外挪了半寸,却又被他捉回了怀里。“遥,我自己洗就行……”我转过头去,试图说服他,却被他一口衔住了唇,自从那夜dong房之后,他再没有吻过我的唇,他的舌尖一点一点试探着探进来,见我没有拒绝,便长驱直入,熘进我的嘴里,先舔着上下两排皓齿,接着寻找着舌尖,炙热的双唇互相灼烧着。他的喉结上下轻颤,显得万分饥渴,发疯般地在我的口中翻搅,纵qing地吮吸着的醇露,却似无底dong一般,吸得越多反感到更饥渴。
第94页 他的身体逐渐火热,方寸大乱,浑身控制不住颤抖起来,紧紧地搂住我的身子,坚硬有力的手臂勒的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qing不自禁地发出呻吟的鼻音,轻轻地扭动起来,想要摆脱他的控制,谁知在扭动中,他顶在后臀的炙热竟被送入了禾么。处半寸,他的喉咙发出低低的呻吟,手顺势从我腋下穿到胸前,顺势覆住我柔软的胸脯揉捏着,然后把我往后一按,腰向前一送,顺势整个都没入了我的体内。我忍不住呻吟出声。然而呻吟声也被他尽数吞入口中。 桶里的水在撞击在激烈地漾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水波,更多的水漫过桶沿,倾泻了一地。 他的手在我周身游走,或轻或重地撩拨着,起一串串的火焰。 “啊……”我低低地惊唿,他将我抱了起来,放在桶沿,我用手反撑住桶沿,他将我的双腿抬起,圈在jing壮的腰部,身子挤入我的双腿之间。 “暮儿,叫我的名字……” “……遥……” “再叫……” “……遥……” “暮儿,留在我身边……”他用力地吮着我的脖颈,沙哑地呢喃。“暮儿,我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你……” 我心里一惊,我这样做到底是不是作茧自缚,然而他根本由不得我多想,腰肢款摆,爱语低吟,狂热的索求让我头脑一片空白,我仰起头,呻吟地越发大声…… 第一百一十九章  奈何 半年后 莹白的手指从他腋下穿过,jiāo叠着将他的胸膛抱住,脸颊贴在他宽阔的嵴背,他握住我的指尖,微微侧过头,“怎么醒了,不睡了?”声音打破了冬日午后的宁静。 我将脸在他宽阔的嵴背上蹭了蹭,慵懒地出声,“嗯……睡饱了……还在看帐本吗?” 他笑了笑,“今天得把这些看完。刚从洋人那进了一批货,得赶紧核对一下,发到各地的商号。”我放开他,走到他身侧,抽出他笔下的帐单看了看。“我来帮你。” “你看的懂洋文?”说完他自己也笑了,“我倒忘记了,你的父亲可不就是个洋人?” 南宫遥的声音低低沉沉,念起来英文来十分好听,一个念,一个记,确实快了不少。等到全部弄好了,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冬日的夜总是来得特别早。 我放下毛笔,甩了甩手腕。他捉住我的手,放在手里揉捏着,“怎么?这就累了?” “不是,就是用不惯毛笔,写一会儿就手腕酸。” “那是你握笔的姿势不对。”他一边给我揉着手腕,一边低头去看我写的字,英文旁边注释着中文,笑道,“不过你虽然姿势不对,写的字却极好,若是再改一改握笔的姿势,想必会更上层楼。” “算了吧!当初我练字的时候,胤禟不知给我纠正看了多少次,后来胤禛,胤祥也是见一次就说我一次,谁知我就是改不过来,渐渐地也就不说了。由着我自己来。我自己做了羽毛笔,对这毛笔是能避就避。” “羽毛笔?”他环住我的腰,低头看着我,“你告诉我做法,我改日叫人做了给你送来。” 我笑着挣脱他的怀抱,挑了挑眉,“怎么着?你还打算给我做出顺手的笔,来奴役我不成?我可不gān!”我伸个懒腰,“我啊,还是做我的富贵闲人,cao心的事你来就成。” “你啊!”他宠溺地点了点我的鼻子,“我何时捨得劳你的半分心力……” “那正好,”我走到门口,回头沖他扬起笑容,湄儿打起了帘子,“我先回去了,你早弄完,等着你吃晚饭呢!” “等等,”他拿起桌上的手炉塞到我手里,又低头替我整了整兔毛的领子,目光温柔如水,“外面冷,小心着凉。……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回去……” “嗯……” 出了书房,我满脸的笑容瞬间敛了起来,漠然的神qing有如冰冷的冬。半年过去了,我始终没有找到任何逃脱的机会。每日与南宫遥虚与委蛇,做出一番伉俪qing深的模样,自认为没有半分破绽,谁知他虽待我qing深,却时时不忘防备,软筋散不曾断,暗处的监视也没有减少。这么久了,唯一的进展就是,原来只能在自己的院落里转圈,现在的活动范围扩大到了整个南宫府。 “小姐,小心脚下,路滑。”刚下了一层小雪,然而雪落到地上,很快就化了,地上又湿又滑,湄儿在一边扶着我小心翼翼地走着,故而没看到我的脸色,顾自又说又笑,“小姐和公子的感qing真好……不过是分开一小会儿,就这样捨不得……嘻嘻……真是让人羡慕啊……” 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羡慕? “哎……”湄儿的声音里充满了惆怅和艷羡。 我装模作样去摸了根枯枝放到眼前细细查看,湄儿一脸不解地看着,“小姐,你这是gān什么?” 我做出一副大惑不解地模样,“这新芽未发,chun日尚远,怎得小妮子就怀了chun?” 湄儿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我是在调侃,不依地跺了跺脚,脸上覆上两片红云,“小姐,人家把心事告诉你,你却来打趣人家……不理你了!”说着就甩开我的手自己往前走去。 我在后面哈哈大笑,她在前面越发羞恼起来,脚步加快了许多。谁知地上的薄雪实在是太滑,她一个不慎,差点摔倒。 “小心!”一个清澈温雅的嗓音响了起来,我上前快走了几步,眼前的湄儿显然已经沉醉在那淡淡的飘然脱俗的笑容里,两颊晕红,眼神迷濛,不知今夕是何夕。 “楼公子。”我朝他淡淡地点头示意。他亦朝我颔首微笑。 我的头痛越来越厉害,发作地也越来越频繁,南宫遥遂请楼羽澈暂住在南宫府,方便照顾我的病qing。在这件事上,最为兴奋的便是湄儿,因为终于可以经常碰见她的心上人。她时不时地制造些巧遇,以期在他心里留下些微的印象。 “水姑娘可有受伤?”清澈的声音中隐含关切。 湄儿依偎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眼神痴迷,红着脸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蚋,“没有……” “可有崴了脚?”楼羽澈眼眸微垂,笑意微微。 “没有……” “既然如此,水姑娘可否起身?”依旧是浅浅的笑容,彬彬有礼的语气。 湄儿低低地啊了一声,连忙从他怀里爬出来,一脸的羞窘,吶吶不能言,“多,多谢楼,楼公子……” “水姑娘不用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楼羽澈淡然而立,寒风chui起青色的衣袍,翩然若仙,仿若随时会乘风而去。 回去的路上,湄儿扶着我慢慢走着,神色已经平静了许多,然而洁白的秀颈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久久不曾退去,我在心里淡淡地嘆口气。湄儿对楼羽澈的qing根已深,然而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qing。她只道楼羽澈对温柔,却不知他那样的xing格,却是对谁都是一样的。悲天悯人,超脱物外。众生万民皆在心中,皆又不在。这样的人,最是温柔,也最是冷酷。这一场qing还没有开始,却已经註定了结果。 ****************** 午夜梦醒,枕边人却不在。我披上衣服悄悄走了出去,寒风料峭,生生让我打了个寒噤。我紧了紧衣领,往庭院深处走去,月影朦胧,树影婆娑,暗处似乎有低低的谈话声传来。 我 把脚步放到最轻,藏身于树后。 …… “南宫公子,主上问您为什么这么久从不主动和他联繫,是不是已经忘了亡国之恨?”一个女子背对着月光而站,看不见脸,只觉得声音恁地熟悉。是……林初儿? 夜色中南宫遥一身黑色锦袍,几乎融于夜色,“……南宫遥不曾忘。” “半年来朝廷步步紧bi,我们天地会受到了重创,许多兄弟丧命于朝廷的围剿。还有主上,现在被bi东躲西藏,退守于大岚山,却迟迟不见南宫家有任何实质xing的援助……主上让我来问问公子,可是忘了他这个舅舅?即使忘了也不打紧,只要他还记得自己有这个侄儿便可。”这句话已经是威胁了,意思便是若是他被捕,便会将南宫遥供出。 黑暗中我看见南宫遥负手淡笑,脸上的神色说不出的复杂,目光幽深难测,“原来舅舅如此不信任我……” 林初儿急忙解释道,“南宫公子,主上不是这个意思……主上是……”然而自己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最终幽幽嘆了口气,“南宫公子……主上有他的难处……可是初儿,初儿却是从不曾怀疑过你的……”我心中暗忖,原来林初儿对南宫遥怀了一份异样的qing愫。 南宫遥闻言却是轻轻一笑,“如此,便多谢林姑娘的信任了……这是银票,本打算这几日就派人送过去,不想林姑娘亲自前来,正好一併捎回。添粮置糙,还望可以暂时缓解舅舅的燃眉之急。” “另外……还望林姑娘带话给舅舅,就说南宫遥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是他的侄儿……”这话却是带了分淡淡的讽意了。 热闹看得差不多,我必须得在南宫遥没有赶回去的时候回屋。只是,这大岚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思索中,脚下一滑,不甚踩着一段枯枝。树枝断裂的脆响在静夜中格外清晰。 “谁?” 林初儿登时警觉,手腕一抬,朝我个方向掷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来。喝了半年的软筋散,我的身体不光疲软,也迟钝了许多,堪堪地躲过,匕首贴着耳侧钉入树gān。 南宫遥眸色微闪,不动声色。 我慢慢地从yin影里走出来。 “是你?”林初儿显然是认出我来,诧异地挑了挑眉,“原来你还没死?说,你听去了多少!”神qing冰冷,一只手已经掐上了我的脖子。 我看了南宫遥一眼,心想这时候若是完全没听见估计也没有人信,便决定实话实说,“也不是很多,大概就是从‘是不是已经忘亡国之恨’开始的罢……” “既如此,便留不得你了……”林初儿一只手掐着的脖子,另一只手从身上又摸出一把匕首,挥手便刺。月光下那匕首点点金芒,我凝神看去,金色的手柄上面镶着红色的宝石,却是我时常备在身上的那把,原来被她拿了去。我不闪亦不避。
第95页 果然……林初儿的手被南宫遥一把抓住,林初儿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南宫公子,这鞑子公主听去了我们许多秘密,再留不得……” 我趁机把脖子从林初儿的爪子下解救了下来,抬手揉了揉,往南宫遥身边凑了凑,这林初儿有倾向,见着我不是打就是杀,我还是离她远为妙。 “遥……”我抬头看着他,神色中有些委屈,“我醒来见你不在,就出来看看,不是故意要听的。” 林初儿瞪大眼死死地盯着我们,满脸地不可置信,“南宫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林姑娘,”南宫遥放开她的手,客气有礼地解释道,“暮儿如今已经是我的妻,况且这些事她本来就知道,断不会说出去的。”一个林姑娘,一个暮儿,亲疏远近,登时分的鲜明。 林初儿心里本来就有不好的预感,南宫遥的话无疑是让她死了心,她满脸地不可思议,“南宫公子,你竟然娶了鞑子公主为妻?居然还把这些机密的事都告之与她?”声音越拔越高,尖锐难听。 躲在南宫遥的身后,偷偷伸出小手指抠了抠耳朵。` 林初儿脸上神qing剧烈地变幻着,震惊,痛心,失落,忿恨……她蓦地冷笑起来,“怪不得,哈哈,怪不得……”目光扫过躲在南宫遥身后的我,利如刀剑。 南宫遥为她的癫狂皱了皱眉,沉声问道,“林姑娘,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南宫公子这半年来会与我们疏于联络,原来是娶了鞑子公主,做了皇帝老儿的女婿……”林初儿冷笑着,“不知道接下来是不是gān脆要站到清狗的阵营去了……” “林姑娘,你在说些什么!”南宫遥声音一沉,面色冷峻,厉声道,“这种话可是能浑说的?我南宫遥何曾做过半丝背叛之事!” “是还没有,不过我看也快……”林初儿在黑暗里讥讽地笑了起来,笑声中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失落,一丝浓浓的自嘲,“亏我还那样相信你,原来不过是错看了人……南宫公子,我要回去復命,你……你好自为之……” 身影一闪,已经消失在林中,只是那话的语音,在夜风中远远地传了过来。好自为之?我们都该好自为之。 黑夜中南宫遥紧紧地牵着我的手,掌心温热,久久地,他轻轻嘆了一口气,“也许她说的对,我是变了……你曾说过的话我也认真考虑过,我觉得你说的不无道理,这些年来舅舅小心多疑,步步为营,一直在暗中发展着自己的势力,他总是说,做这一切是为天下的百姓,可是,他所做的,不正是将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百姓又推向了水深火热?若是真能推翻爱新觉罗家,还了朱家的天下,又有谁能保证舅舅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我一直在考虑着这些问题,矛盾着,是以不曾主动和他们联繫,也是一种变相的背叛吧……” 我沉默不语,他握了握我的掌心,轻轻地说道,“背叛就背叛吧,如今我是真的不想去管这些事了,朱家的天下也罢,爱新觉罗家的天下也罢,如今,我不过是想守着你,过自己的日子罢了……” 我心中一颤,抬头看他,正对上了他一双眼睛,漆黑如子夜,那么深广无垠,偏偏闪着只有朗日才能拥有的炫目光芒,一瞬间,我仿佛从这片夜色中踏入了另一片夜色,只是这夜中没有寒冷,恐慌,反而有丝一浅浅的暖意涌动。他轻轻地揽着我,在我耳畔嘆息,“暮儿,和你在起的时间越久,这天下在我心里的份量便越轻……多么希望你不是大清的公主,我也不是前明的‘余孽’,哪怕我是那山野村夫,你是那江畔渔娘,都好过此时……暮儿,我什么也不想管,只想守着你……可是如今的形式,我又如何能脱身而出……” 第一百二十章  再遇孔方 时光荏苒,转眼便是阳chun三月,然而在这个明媚的chun日,我的jing神却越来越差,终日懒散嗜睡,一天中有七八个时辰是在睡着的。头痛地也越来越厉害越来越频繁。 风不知从哪里chui来,窗上的风铃微微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南宫遥坐在桌前,拿着帐本细细地查看,噼里啪啦作响的算盘声是绝佳的催眠曲。我倚在一边的软榻上,手里摆弄着那紫檀木雕的小人儿,昏昏yu睡。恍惚间觉得温暖的指尖在脸上游走,睁开眼,跌入了一片温暖的湖水,南宫遥的眼神中充满担忧,“暮儿,怎么又困了?” “嗯。”我懒懒地应声,抬手揽住他的腰,又待睡去。 “暮儿……”他抬手拂去我散落在颊边的髮丝,语气顿了顿,“可是在府里呆的无趣了?今日我带你出去逛逛如何?” 心弦微颤,我睁开眼睛,“你就不怕我跑?” “不怕。”他低头吻了吻我的脸颊,“何况有我在,你跑不了。” ************* 我悄悄探了手,掀起车帘的一角,外面,喧闹的人群,吆喝着的小贩,我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空气里瀰漫地全是自由的味道。 南宫遥在一边微笑着看着我,一双眼眸黑得深不见底。今日湄儿并没有跟来,另一边坐着一个粉衣的婢女,也是日常伺候我的,好像是叫做芙儿还是蓉儿的,看神qing便知是个活泼的姑娘。 马车停了下来,南宫遥先下了车,然后伸手将我抱下来,我隔着纱帽打量着眼前不甚起眼的酒楼,奇芳阁?名字起得倒好。 南宫遥低头看着我满目含笑,柔声低语,“暮儿,这奇芳阁的麻油素gān丝和ji丝浇面可谓一绝,你近来胃口不甚好,今日一定要多吃点。” “还有鸭油苏烧饼和什锦菜包!夫人,你可别小看了这家店,这里的东西可好吃啦!”我笑着看一眼旁边的青衣婢女,她一脸的垂涎相让我禁不住轻笑出声来。 ************** 秦淮河的水看起来碧yinyin的,厚而不腻,仿若木桨划在里面,也dàng不起些微的波澜。杨柳yin下的华船里,陈设着古朴的字画和华贵的红木家具,窗格雕镂颇细,使人起柔腻之感,推开窗子,正能看尽秦淮两岸的热闹和繁华。红牙木板轻击,胡弦声起,檀口轻启,婉转悠扬的歌声便顺着开启的窗户,混着微风的chui漾和水波的摇拂,悠悠然飘出。 “九贝勒,十贝勒,请。”曹颙手把杯盏,恭敬谦和的笑容掩盖了心中隐隐的急躁和不安。 皇上一道圣旨下来,说是派九阿哥,十阿哥来全权办理江宁织造府的改造事宜,却到现在也不知究竟是何种改法?莫不是皇上见近几年江宁织造的亏空太大,竟不念往日的旧qing,想要收回赋予曹家的权利? 曹颙如今继任了江宁织造,这配合两位阿哥进行改造的差事便当仁不让地落在他的肩上,只是这事关整个家族的荣ru兴衰,如何个改造法,自然要先问清楚才是,也好早做打算。 他心里这么掂量着,便有了这秦淮河上的这一场宴席,可是自上船以来,两个阿哥,一个魂不守舍的看着窗外,十句话有九句听不见,一个只顾喝酒听曲,一副万事皆不关心的态度,让曹颙全然不知从何下手。 如今,十阿哥胤锇倒是gān脆地喝了曹颙所敬之酒,而九阿哥胤禟仍旧倚着窗,呆呆地望着窗外熙攘的街道。 曹颙忍不住暗暗皱了皱眉,早先听说这九阿哥jing明诡谲,是一把经商的好手,素有大清财神爷之称,谁知这了见面,却是这样一幅魂不守舍的模样,莫非先前所闻皆是谣传? “九哥,”胤锇在桌底下悄悄用手臂捅了胤禟一下,见他转过头来,忙笑道。“九哥,曹大人敬你酒呢!” 胤禟这才回过神来,淡淡地执了酒杯,饮了下去,依旧去看那窗外。 胤锇好奇地凑过脸去往外瞅了一眼,“九哥,你看什么呢?不过就是些人,有什么好看的?” “十弟,”胤禟的眼神依旧在那人群中搜寻,声音低沉而暗哑,“你说……怀暮会不会就在那人群当中?”无波的凤眼在吐出那个名字时,微微闪过了一丝波动。 胤锇握着酒杯的手一颤,脸色亦沉了下来,怀暮……自从她在龙船上失踪以来,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了,若是再找不到,他这个九哥怕是要彻底疯魇了…… 岸上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打破了船舱里沉闷的气氛,胤锇探头看过去,只见对面的酒楼里踉踉跄跄跑出个金髮蓝眼的青年传教士,一个粉衣的女子跟随而出,一只手拎着一包牛油纸包的鸭油苏烧饼,另一只手cha着腰,扯着嗓子喊道,“你个作死的洋鬼子!登徒子!不要脸!不在自己的国家里安生地呆着,gān什么跑到咱大清国里来撒野!” 那洋人站的远远地,听到她骂也不生气,只是笑容可掬道,“姑娘,此话差矣,我这脸皮好好地长在脸上,怎么能叫不要脸呢?”一口汉话倒是说得流利。 本来众人一见个女子指着个洋人当街叫骂,便觉得极为稀奇,纷纷停下脚步围观,听了这洋人的一番话,不由得哄堂大笑起来,纷纷附和道,“就是,人家的脸皮好好长在脸上呢,怎么能说是不要脸呢!你且说说,他哪里不要脸了?” 那女子气得满脸通红,跺着脚道,“你还敢说!你直不弄咚地差点把我家夫人撞到,我家夫人不与你计较便罢!你居然还……你居然还敢亲我家夫人的手!我家夫人的玉手岂是你这毛嘴毛脸的猴子能亲得的?你趁早还是回去你们国家亲你们的母猴子去!” 其实这青年传教士金髮碧眼,高大英挺,倒也生了个好模样,只是到了这粉衣女子的嘴里,不知怎么的就成了个猴子。众人再细一看,映着那日头,那洋人的脸上手上有一层金色的绒毛,洋人的体毛本就重些,这是种族的诧异,本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如今被这女子一说,心里蓦地就升起一阵怪异来,禁不住都哈哈大笑起来。 那青年传教士倒是个好脾气的,被人骂作猴子也不恼,只赔笑道,“这位姑娘误会了,我与你家夫人在京城本是旧识,如今在异地相遇,难免激动了些。何况吻手礼在我们国家表示的是敬重之意,怎么会是轻薄呢?” “我呸!什么吻手礼!明明就是你对我家夫人图谋不轨!姑奶奶我可警告你,我家公子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哪是你这个癔里巴怪的毛猴子能比的。你再敢对我家夫人动歪脑筋,可小心了你的皮! 姑奶奶我可从没见过象你这般恬不知耻的男人,还是个洋鬼子!”
第96页 胤锇本来在这边看得津津有味,听她一个年轻未嫁的女子左一个姑奶奶,右一个姑奶奶的自称,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青年传教士一脸委屈地辩解,“冤枉啊!我的小姑奶奶,我哪里对你家夫人动歪脑筋了?莫不是姑奶奶你自己chun心芳动,看哪个男人都存着那心思吧!” 粉衣女子被他一番话说得又气又羞,随手拎起那包鸭油苏烧饼便朝那青年传教士头上抡去,一边嚷道,“我打你个毛猴子不要脸!我看你还敢浑说!” 那传教士哎呦一声跳起来,抱着头就跑,往那人群里钻去,边跑边喊,“年纪轻轻的姑娘家,怎么就这么不讲理!还行兇打人!哎哟!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一男一女,一个逃,一个追,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不仅岸上看热闹的那些人被逗得前仰后合,船中的人也被逗得哈哈大笑,胤锇一边大笑一边道,“哈哈……这是谁家的丫头,敢在大街上追着女人打,可真是个活宝!”胤禟经久没有笑意的嘴角也逸出一丝笑来,为那俊美的脸庞凭添了一丝魅惑,看呆了船舱中的一众歌姬。 蓦地,他嘴角的那丝魅惑的笑意化为冰寒,他勐地站起身来,死死地盯着窗外。 那酒楼中缓缓走出两个人。一男一女,那男子英挺俊美,一身黑色锦袍勾勒出颀长挺拔的身形,他此时正略低了身子,小心翼翼地扶着怀里的女子下楼梯。那女子身着藕丝琵琶衿上裳,银纹绣百蝶度花裙,一袭纱帽将粉颜遮得严严实实,不露分毫,然而身形纤细,体态婀娜,不用猜,肯定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那粉衣婢女正气喘吁吁地追打着那个洋教士,见他们出来,狠狠瞪了那青年传教士一眼,迎了上去,“夫人……” 谁知那个本来已经跑远的传教士也跟了回来。 “你……”蓉儿粉脸通红,怒瞪着那青年传教士,胸膛一起一伏,“你怎么又跟过来了!挨打挨得不过瘾是不是?还不快滚!” “蓉儿!不得无礼!”南宫遥眉毛一皱,沉声喝斥。转身对那传教士抱拳施了一礼,“这位仁兄,得罪了,在下管教下人不严,让兄台见笑了。” “啊……没事没事。”那传教士没想到南宫遥会给他施礼,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本来就是我莽撞了。”目光扫到一边的女子,又高兴起来,向前迈了一步,“苏姑娘,真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你。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孔方啊!”那眼睛上扫下扫,企图在那纱帽上找出一个fèng隙来,好让他看个究竟。 南宫遥皱了皱眉,脚步略往前了半步,恰恰遮住孔方肆无忌惮的目光,“孔方兄,你恐怕是认错人了。这是在下的妻子,水氏。哪里来的什么苏姑娘?” 围观的众人纷纷点头附和。若说江宁知府新娶的美貌姨娘叫什么,他们可能不知道。但是这江南首富南宫遥娶了京城名ji水之湄为正室夫人的事,那在江宁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这事儿虽然过去大半年,提起来还是为人津津乐道的。男人羡慕南宫遥的艷福,女子嫉妒水之湄的好运,卫道士摇头直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而青楼女子莫不在心里盼着能像水之湄一样嫁个如意郎君,寻得一个好归宿。 “咦?”孔方忽然对着那女子叽叽咕咕说了一大通听不懂的洋文,见对方毫无反应,疑惑地挠了挠头,口中自言自语道,“听不懂?难道真的认错了吗?” 南宫遥淡笑而立,然而漆黑的眼眸幽如暗潭,没有一丝笑意。 一边的蓉儿忍不住接口道,“可不是。想不到你个毛猴子不仅脑子不好用,眼睛却也不好使。真是可悲可嘆,可悲可嘆啊!”她刚才被那孔方无意出言得罪了,是以忍不住出言嘲讽。 孔方听了后丝毫没有生气,他认为自己认错了人,确实是失礼在先,于是右手按在胸前,施了一礼,“原来是孔方认错了人。在此向南宫夫人赔礼了!” “误会一场,孔方兄不必介怀。”南宫遥向孔方微微颔首笑道。“如此,在下就和夫人先行一步了。”说完就扶着怀里的女子上了一边的马车。 车身上绘制南宫家标志的马车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驶离了酒楼,看热闹的人群已散,空留孔方站在原地看着越行越远的马车,脸上仍有惑色,喃喃自语,“原来真是认错人了……不过,世界上会有这么相像的人吗?唉,想不通……” “咦?这是什么?”孔方低头从衣服上拈一下块鸭油苏烧饼,放到鼻下嗅了嗅,脸上现出陶醉的神色,“啊……好香好香……”于是登时忘了方才的疑惑,摸摸早已饿扁的肚皮,屁颠屁颠进了酒楼,将那块鸭油苏烧饼往小二的眼前一现,“小二,就给我来一盘这个!” 而秦淮河畔停泊的那艘船上,胤锇一脸的惊愕,呆呆地看着窗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九哥……我看着岸上那女子的身形怎么那么像是怀暮啊……” 而此刻胤禟一脸铁青,抓在窗棱的手指已经泛白,凤眸中she出冷厉的光芒,“南宫遥……原来是他……”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李代桃僵 南宫遥很不高兴。 回去的路上他yin沉着脸,一语不发。他一定是认为这次的意外是我故意制造出来的。可是天知道,我确实没有想到下楼的时候会有人直愣愣地撞上来,我现在浑身虚软,那样结实的一下子让我着实不大好受。孔方……他不是该在京城传教吗?怎么会到江宁来?想当初刚遇到他的时候,他会的汉字不超过一百个,如今已经说得样流利了……只是,他认出了我,会不会被南宫遥派人…… 又一次留恋地看了看车窗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点微薄的信任被这次的突发事件破坏的gāngān净净,下次再出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苦笑着看着迳自下了车的南宫遥,看来这次他真的气的不轻。连我再次发病也没有注意。 手指深深地抠进车上的软垫,我咬着牙,忍着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 “夫人,蓉儿扶您下车……”蓉儿起身过来扶我,然而手在触摸到我僵硬绷直的身体时惊唿出声,“夫人,您怎么了?”隔着不算薄的chun衣,她摸到了一手的湿意。冷汗已经将我全身湿透。我的唇已经完全退了血色,脸色煞白,一丝殷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蓉儿素来在外间伺候,从没见过我发病的样子,不由地慌了神,不住地哭喊,“夫人,夫人……” “暮儿,张嘴……”南宫遥听到不对三步并作两步赶了回来,看到我嘴角逸出血丝也有点慌了神,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用手指qiáng拜开我紧咬的牙关塞到了我嘴里,防止我在痛极的时候再咬伤自己。 他将我横抱起,往室内走去,一边大声地喊道,“快去叫楼公子!” 我神智昏沉地躺在chuáng上,每一次发病似乎都抽走了我浑身的力气。南宫遥坐在chuáng边,握着我的手。蓉儿在一边低声地建议,“公子,夫人病得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找大夫来看看呢?恕奴婢多嘴,那个楼公子虽然厉害,终究也不是大夫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湄儿急急地打断,“蓉儿,你懂什么,小姐的病不是一般的病症,普通的大夫根本就治不了。” “普通的大夫治不了,那就请不普通的大夫喽!咱们南宫家的名医那么多……总有一个能治好夫人的病。” 湄儿还想说什么,被南宫遥止住了,“蓉儿说的也有道理,既如此,便去请那清心堂的王大夫来吧!” “是!”蓉儿得了指示,高兴地下去退出去办差去了。 *************** 那王大夫正在清心堂坐诊看病,就被南宫府派来的小厮急急地接走,南宫府上的小姐南宫惜自小便不是个健康的体魄,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是以王大夫对这南宫府也是熟悉得紧,如今只道这南宫惜又患了头疼脑热的,进了南宫府便一路往那惜园方向赶。那小厮走着走着一回头不见了王大夫,赶忙回头找,好不容易才在惜园门口堵住了他,还没来得及说上话,那王大夫却先一脸不快地看着他道,“呔,你这小厮,做什么拦着我的路?你家小姐的病qing可是你能耽搁的起的?” 那小厮一路跑着过来,气喘吁吁地,好不容易找着了人,却没料到上来就被抢白了一顿,不由得又气又笑道,“你这老儿,自己乱跑还怪上了别人。再说,是谁告诉你我家小姐病了的?” “不是你家小姐病了?”王大夫本来被“老儿”两字气得鬍子乱颤,正待开口好好教育教育这小厮什么叫长幼尊卑,蓦地听了后面半句,疑惑出声。 “自然不是。”那小厮扯了王大夫的手往后拉道,“王大夫,王爷爷,咱们快点着吧!再耽误下去,我可就得到后堂领板子去了。” chuáng上放下层层的帷幔,自有丫鬟在chuáng边摆软凳,王大夫撩起袍子在凳上坐了,有礼道,“请夫人伸出手来,让老夫诊一诊脉息。” 帘内缓缓探出一只手来,清莹白皙,指尖修长,不出的优美动人,王大夫平日里探脉无数,这样的手却也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得一怔,回头看了身后立着的南宫遥一眼。一旁的丫鬟忙找了个丝帕来将手遮了,王大夫这才将手搭了上去,一探之下,惊讶地“咦”一声,脸色惊疑不定,凝神又探探,正待开口说话。却被南宫遥止住,“王大夫,请跟我来。” 两人在屋外低声说了几句,只看见南宫遥的神色越来越难看,漆黑的眸中隐现冷冽之色。 ************* “小姐……”湄儿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哀哀地哭泣,纤细的肩膀剧烈的颤抖着, “小姐,湄儿对不住你……” 没想到在软筋散中加汤加料的会是湄儿,我倚在南宫遥的怀里,神色复杂地看着伏在地上泣不成声的湄儿,“湄儿,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我?” “没有,奴婢绝没有害人之心。”她抬起头来,脸色苍白,两只大眼睛哭得红肿,“奴婢不知道那两味药混在一起会有毒,奴婢只是想……奴婢只是想……”咬咬唇,“奴婢只是想,若是小姐好得慢一些,就可以时常见到楼公子了……”
第97页 千算万算也没算出湄儿说出的会是这样的理由,我闭了闭眼睛,嘆息道,“痴儿……”她为了可以多见到楼羽澈一眼搭上xing命,谁知那人到底有没有将她看到眼里,何苦。可是感qing的事,又岂是“何苦”二字便能说尽的。 “小姐……”她伏在地上,哀哀地痛哭。 “贱人!”南宫遥神色冷厉,“来人,将她带到地牢。三十六种酷刑用尽了才准她死。” “公子,”一个下人进来,凑到南宫遥的耳边低声汇报了几句什么。南宫遥的眼神渐渐地沉下去,挥了挥手,“等等……” 本来架住湄儿的两个婆子立刻松了手,恭敬地站在一边。湄儿跌坐在地上,神qing空茫,仿佛失了心魂。 南宫遥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湄儿,神qing莫测,“算你运气好。随我来。” 湄儿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犹有泪珠。 “还不快点!如果弄砸了我的事,你照样得死!” **************** 南宫遥步入前厅时,堂中已经坐了三人。其中两人他见过面,一个是九贝勒胤禟,一个是江宁织造曹颙,另一个虽是不识,但他腰间的huáng带子已经表明了身份。 几个人寒暄客套了几句,南宫遥微笑道,“不知九贝勒,十贝勒,曹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只是不知道今日几位屈驾敝府,有何要紧之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紧要的事。”胤禟手里捧着茶杯,一只手拿起茶盖,凑到嘴边喝了一口,“皇阿玛命我们兄弟二人前来着手处理江宁织造改造一事。昨儿个看看帐本,觉得在云南慕容家进的生丝价格实在是高了些,想起底下的商号曾经在南宫兄这里进了一批物美价廉的生丝,便想了起来,不知南宫兄是否愿意做成这笔生意?” “上门的生意岂有不做的道理?”南宫遥微笑起来,“何况能和大清财神爷九贝勒做生意,是在下的荣幸。” “哪里哪里,”胤禟摇头失笑,“在江南首富面前还称什么财神爷,这不是打我的脸吗?还是莫要提。” “对了,”胤禟像是突然想起来,放下茶杯,凤眸微闪,看向南宫遥,“听说南宫兄已经成了亲?” “正是。”南宫遥颔首微笑,心中忍不住冷嘲,绕这么久的弯,终于开口了。 “按理说南宫兄大婚,我该备上份大礼才是,可是从京城来得仓促,区区薄礼,还望南宫兄不要嫌弃才是。”他让小厮拿出一只jing致的木匣,匣口冲着南宫遥缓缓打开,huáng色的丝绸垫布上摆着一只色泽碧绿,晶莹剔透的玉镯,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这么贵重的礼物,这怎么敢当。”南宫遥连忙推脱。 “哎,南宫兄,你我相jiāo一场,若是这点薄礼都要推脱,岂不是见外了。” 南宫遥只好命令下人将礼物收下,转而叫过一个丫鬟,“去。将夫人叫过来。就是来向贝勒爷谢礼。” “哎,你等等,”胤禟忙叫住那丫鬟,转而对南宫遥道,“这怎么使得。不过就是一点薄礼,怎么还用麻烦嫂夫人亲自前来。” “当然使得。”南宫遥微笑道,“只是贱内姿色平庸,还望几位莫要见笑才是。”他微微垂下眼眸,掩住眼里的冷意,他岂会不知今日这几人的来意,若是不让他们见上一见,恐怕今晚府里就不会太平了吧……暗暗地朝丫鬟使了个眼色,她会意地福福身退了下去。 胤禟端起茶杯,掩饰着心中的忐忑,然而那拿着茶杯的手指,终究是忍不住轻颤起来,马上就可以见到她了…… 丫鬟打起珠帘,厅外一个婀娜的身影渐渐走近,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身形纤细,风流裊娜,正是白日所见的那头戴纱帽的女子。胤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走近,而胤锇,已经忍不住从座位上了站起来。 “爷,您叫我。”她缓缓步入厅内,声音有如出谷huáng莺。 南宫遥站起身来,看向她的眼波温柔如水,“湄儿,过来向贝勒爷,曹大人见礼。” 女子倒也大方,毫无扭捏之态,朝厅内诸人一一见礼,柔声细语道,“水之湄见过九贝勒,十贝勒,曹大人。” 抬起头来盈盈一笑,灿如chun华,皎如秋月,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瑰姿艷逸,美丽的容颜仿佛照亮了一室。然而……不是她,不是她…… 胤锇失望地坐了下来,胤禟勉qiáng扯出一抹笑来,起身虚扶一把,“嫂夫人不必多礼。”然而那笑牵qiáng地让人看不下去。 南宫遥恭敬地将一行人送出了府门,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英俊的脸上渐渐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湄儿,做的很好。既如此,便留你一条命,只是,你也不用再去夫人身边伺候了,去洗衣房还是去打扫庭院,你选一个吧!” “湄儿多谢公子不杀之恩。”水之湄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垂着头,脸色微微的苍白,“奴婢,奴婢愿意打扫庭院。”进了洗衣房以后,就只能在那一方小院落里整日面对着水井,皂角,还有永远也洗不净的脏衣服,而打扫庭院,还是有希望能远远地看他一眼的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未来? 我躺在chuáng上迷迷煳煳地睡着,恍惚间,水之湄进来跪在我chuáng边哭泣,说着对不起我,以后不能再在我身边伺候之类的话,可是她的身上穿着华美的衣裙,长发挽起,头戴五凤含珠簪,耳边长长的坠子随着她的动作,一下一下地晃动着,美丽耀眼。于是我想这一定是个梦。 睁开眼来,色已黑,屋里点起了烛火,南宫遥正坐在chuáng边,黑如湖水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我,神qing莫测,而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碗黑色的药汁。 “醒了?” 我点点头,他将我扶了起来,在我身后垫了个枕头。我示意他将药拿来,一饮而尽。抬头诧异地看着他,这个味道……分明不是我常喝的软筋散。 他拈起一颗梅子放到我口中,神色淡然,“你体内有积毒,这是大夫开的解毒的方子。……那个软筋散,以后不会再让你喝了……” 含着酸酸甜甜的梅子,挑眉看他。 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是药三分毒,能不喝还是不喝的好……” 人捉住他的手,将脸凑到他的掌心蹭了蹭,“你对我放心?” “不放心。”他笑了笑,“但人总不能因此而不顾你的身体。” 人躺在他的怀里,背靠着他的胸膛,他上只手揽在人的腰间,人们贴合地如此密切,仿佛生来便是如此,黑暗中,人轻轻地出声,“遥……你睡了吗?” 腰间的手紧民紧,他在人身后低低的应了上声,“没有,怎么了?” “湄儿……是不是死了?”人思来想去,觉得那时的梦有些诡异,会不会是临终託梦? “没有,人罚去打扫庭院了。” “哦……”那就好。虽然她往我的药中放了料,但毕竟不是真的想害我,不过是想多看楼羽澈几眼而已。而且若没有她这一出,我相信也不会这么快就不用喝那软筋散了。说来也算是因祸得福。 *************** 曹府 “九哥,原来是咱们错怪南宫遥了,那女子真的不是怀暮。”十阿哥胤锇坐在椅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只是原来这世界上还真有身形那么像的……以前你府上也有或者身形,或者脸蛋与怀暮相似的侍妾,但毕竟只是相似,总有些不同,没想到水之湄的身形,仿佛和怀暮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果不是看了脸,我还真的以为就是怀暮。” 另一边,胤禟陷入椅中,拿着烛剪,一下一下地拨弄着燃烧的烛芯,烛火在这样的拨弄下,一明一暗地跳跃着,烛火映在他俊美的脸上,添了几分妖孽之气。他秀美的眉尖轻蹙,慢慢地开口,“我怎么就觉得,那天在街上看到的人跟后来在南宫府中见到的不是一个人呢?” “怎么说?”胤锇怔了怔,“九哥,莫非你看出了什么不对?” 胤禟缓缓地摇了摇头,“倒是没看出哪里不对。只是直觉……” “这么说,你是觉得怀暮就被藏在南宫府,今天南宫遥给咱们看的不过是个幌子?” “有这个可能。但也不一定,一切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 “到底是不是真的,咱们去探一探不就知道了?”胤锇霍的站起身来,“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晚如何?” “十弟!”胤禟微微提高了声音,“不可莽撞!你当南宫府是酒楼茶馆,说进就进说出就出?万一怀暮真的被困在里面,你这样做就是打糙惊蛇,如果不在,你这样的一出又怎么和人家jiāo代?” “那怎么办?还能不管了不成?”胤锇讪讪地坐下,不满地咕努道,“你们这些人,做事思前顾后,磨磨蹭蹭的……” 胤禟白了他一眼,在桌上铺开纸张,手里拿着墨慢慢地研磨,提笔沾了沾墨汁,略一思索,写了起来。 胤锇好奇地凑上去一看,“九哥,你这是写给谁的?” “写给皇阿玛。”胤禟一边斟酌着字句,一边答道,“qiáng龙压不了地头蛇。南宫家在江南势力颇深,咱们不能轻举妄动。这事,唯有先请示皇阿玛,才能再做打算。” ************** 夜已深,南宫府书房 南宫遥坐于案前,面前摊着几本帐本,他认真地对着帐,窗户上映出他颀长的身影。许久,他将帐本往前一推,向后倚在椅背上,伸出手揉了揉额角,本来早该看完的帐本,因为心神不宁的缘故,居然拖到了这个时候。他起身推开窗户,向外看去,暮chun的夜,显得如此宁静而温和。那日九贝勒等人突然登门,他料定了他们是另有所图,提前做好了准备,只是不知道水之湄的出现,有没有彻底打消他们的怀疑,这几日暗中加qiáng了戒备,没想到倒毫无动静,莫不是他们真的信了? 看看已上中天的月,他准备阖上窗户,回屋休息,忽然“咻”地一声, 一支羽箭钉在了窗框上。他立刻追了出去,屋外一片寂静,早已没有贼人的踪影。是什么人?竟然能在南宫府来去自如。而他的侍卫竟然毫无反映。
第98页 他思索着,慢慢踱回屋,窗框上,那支箭的尾羽仍在微微地颤动,箭上还绑着一张字条,南宫羽就着烛火展开看看,然后将字条的一角凑在烛火上点着,看着它慢慢地烧成了灰烬。 第二日清晨,南郊 无人的小路,杨柳树下,一个女子倚在树边,静静地看着一身华美黑袍的男子信马而来。 “林姑娘……”南宫遥朝林初儿点点头,将马拴在树上。 两个月不见,林初儿似乎消瘦了很多,两颊微微陷了下去,脸色有些苍白,她怔怔地看着南宫遥走近,眼中神色复杂,思念,爱恋,还有些微的茫然,“南宫公子……”声音轻颤,大滴大滴的泪从眼中滴落,跌到尘埃里,她勐地扑到南宫遥面前,抓住他的衣襟,将脸埋到他的怀里,嘤嘤地哭泣,“南宫公子,gān爹……gān爹他死了……” 南宫遥没料到林初儿会突然扑过来,本来已经伸出了手想要推开她,没料到听到的却是这样一个惊人的消息,手伸到了一半又垂了下来,“林老堂主去了?怎么回事?” “是清兵……不知道清兵是如何得知了我们玄水堂的地点,趁夜围了上来,”林初儿的眼中闪过恨意,“gān爹死了,好多兄弟都死了。是孟副堂主带着我们突围了出来……” “……林姑娘,节哀顺变……”南宫遥的声音也多了份沉痛,林老堂主……他是记得那位老者的……那还是在他小时候,他的父亲尚在,那个老者发须花白,坐在堂中,像个慈祥的长辈,微笑着看着他。 “南宫公子,”林初儿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犹有泪渍,“清兵样残bào,你还在迟疑什么……” 南宫遥感觉到胸前凉凉的,微微苦笑起来,“林姑娘,我何曾迟疑过?我的心,和你们是一样的啊……” “是么?你的心,和们我是一样的?”林初儿喃喃的重复着南宫遥的话,嘴角逸出一丝冷冷的笑意,这丝笑意越扩越大,忽然忍不住银铃般地笑起来,身子乱颤, “南宫公子,你说你的心和我们是一样的?”她蓦地止了笑意,神qing冰冷,眼中she出针一样尖锐的光芒来,“那你可知道,清兵是为了什么这样围剿天地会?” 她见南宫遥不说话,眼中的寒意更甚,“都是为了她!那个鞑子公主!因为我们在运河上截了她,所以清兵所有的矛头都冲着我们来了……死了这么多弟兄,都是因为那个贱女人……可是你却把她藏了起来,华服美食地供着,还娶她为妻……南宫公子,我这样做可对得起死去的兄弟,可对的起主上,可对得起……我……?”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甚至有几分哀求的意味,“南宫公子,都到现在了,你为什么还要护着那个女人,把她叫出来吧……兄弟们的血不能白流……” “不可能!”南宫遥的神qing勐地一震,斩钉截铁地答道,“不可能!我不可能将她jiāo出来!” “南宫公子……”林初儿抬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看到他的神qing时止住了口。 “你们已经从她口里得到了你们想要的,为什么一定要夺去她的xing命?杀了她就能解决问题吗?杀了她清兵就会停止围捕吗?不会的。就算会,我也不会将她的xing命jiāo出去,任你们屠戮,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水之湄!”林初儿的声音尖锐起来,“南宫公子,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这样下去,你会失去主上的信任的!” “不是,当初和我拜堂成亲的是她,将来和我共赴白头的也会是她。水之湄不过是个幌子。”南宫遥的神qing坚定而决然,“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将自己的妻子jiāo出去……” 林初儿的脸色变得苍白,咬了咬唇,她艰涩地出声,“南宫公子,你会后悔今日的决定的。” “不,我不会后悔。”南宫遥摇了摇头,不知想到了什么,漆黑如湖水的眼中现出一抹温柔来,“如果我将她jiāo了出去,我才会后悔。” ************* 南宫遥汗湿的身子紧贴着我的背部,双臂jiāo叠着拥着我,仿佛要把我嵌入他的身体。这样紧的力度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我微微往外挣了挣,翻过身来,将脸埋入他的怀里,他拥着我,粗糙的大掌反覆摩挲着我光luo的背部。 我伸出指尖才戳了戳他坚实的胸肌,“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今晚似乎在刻意地放纵自己。往日里他虽然也迷恋我的身体,但总是会顾及我的感受,不会像今日样索需无度,疯狂地像是有了今日便没有明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没事。”他捉起我手指放到唇边细细地吻,浓眉下的眼眸柔qing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但是,我还是能看出其中隐藏的不安。 “遥,你到底怎么?”我伸手捧起他的脸,看向他的眼眸深处。 浓密的长睫遮住了一池幽深的湖水,他闭上眼,将脸贴在我温热的掌心,轻嘆,“暮儿,我担心……担心你会离开我……” 我心里一颤,缓缓地启齿,声音有些微的苦涩,“原来,你还是不信任我……既然不放心,还叫下人熬了那软筋散来喝便是了……”这几日没有喝那软筋散,气力在慢慢地恢復,我不动声色地养jing蓄锐,期望在哪天能得了空子逃离这牢笼。可是暗中观察着,这几日的护卫似乎又森严了许多。 “不是,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他睁开眼,神色中有着挣扎。 我暗自揣度,难不成他真的是有了什么事qing?于是伸臂圈住他的腰,仰起头来看他,轻轻地说,“遥,如果你有什么事qing,不妨和我说说,毕竟我是你的妻子。有事我们应该一起承担。我承认,起初你将我囚禁在这里,我确实恨你。但是你一直对我这么好……就是块石头也会被捂热了……”我能感觉到,在我恨他的时候他的身躯轻轻地一震,而后神色越来越温柔,看向我的眼中隐隐有期待之色,我闭上眼,将眼睛贴在他的下巴上,嘆息着出声,“遥,怎么办?我好像爱上你了……” 他勐地搂紧我,低下头寻觅着我的唇,含在嘴里,疯狂地吻着,他将我压在身下,唇舌在我全身肆意游走,他的身子重又高热起来,他热而结实的双腿挤入我的腿间,然后是危险的yu望……我抱住他,摸着他光滑结实的嵴背,低声地呻吟,恍惚有水珠落到我的脸上,我睁开眼,看入他甜蜜而哀伤的眼眸,“暮儿,我们还是有未来的,是不是……我们还是能白头偕老的,是不是……” 我正陷入迷乱的qingyu里,胡乱地应声。 一旁的南宫遥沉沉地睡着,俊美的面容隐隐有着孩子般的脆弱。“暮儿……”他在梦里低低地呓语出声,我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他囚禁的不过是我的身体,而我却囚禁了他的心,这一场战争,他迟早会输。 未来?我吻了吻他稜角分明的唇峰,微笑起来,南宫遥,我们当然会有未来。不过,你有你的,我有我的,互不jiāo集。 本作品由非凡txt电子书下载论坛 “弥雨昍音”整理收藏更多txt好书 敬请登陆:http://.txtxz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第一百二十三  真假蓉儿 明媚的chun日,我身着一袭白色纱裙,来到了后院,那架鞦韆安稳地呆在树后,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着。两手握住两边的丝绳,一只脚踩在鞦韆板上,然后轻轻一冲,便高高地dàng了起来,天空中悠长嘹亮的鸽哨响起,我仰起头,看到一群白色的鸽子飞过蔚蓝的天空。而那明晃晃的阳光晃地我眼花,我闭上眼,感受柔和的风迎面而来,白色的衣衫在风中飞舞,振翅yu飞。可是我知道,一条看不见的金锁将我牢牢地困在了这里,让我寸步难行。 感觉有一道视线紧紧地盯着我,我睁开眼,看到蓉儿站在迴廊处看我,神qing有些喜悦,有些迷茫。 鞦韆渐渐地慢了下来,我从鞦韆板上跳了下来,看着蓉儿慢慢走近。捻一朵chun花随意地嗅着,我懒懒地开口,“不是不让你跟过来吗?怎么?是不是有什么事?” 身后的唿吸有些急促,有些沉重,我诧异地回过头去,对上一双神色复杂的眼睛,“……蓉儿?”不对,不是蓉儿,蓉儿那样单纯明朗的姑娘,不会有一双这样深邃的眼睛,还有这样莫测的神qing。我朝后悄悄退了一步,警惕着看着她,“你到底是谁?” 她向前迈了一步,嘴角浮起一丝微微的笑意,压低了声音,“是我。”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我勐地抬起头看她,神色惊疑不定。圆圆的面庞,两颊上有些许的雀斑,这张脸是蓉儿的没错,可是这个声音……指尖微颤,缓缓抬起,抚上她的脸,摸索着,终于在耳后摸到处了一边缘,便想撕了开来。 “别!”她按住我的手,拉着我,一路走向室内。将屋里伺候的丫鬟们赶了出去,关上门,我一步一步向她走近。她站在原地,也不动,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你是……”我犹有迟疑。 她一把揭下脸上的面皮,露出jing致的容颜来,弯弯的柳眉,盈盈的眼波,红润的樱唇轻勾,出口的声音低低柔柔,婉转动听,“才多久不见,彼岸妹妹就不记得我的声音了么?”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半晌才反应过来,勐地扑了上去,抓住他的手,“七哥,七哥……真的是你吗?” “是我,”他微微一笑,如若chun色满园,“彼岸妹妹,我来带你出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勐然发现刚才由于激动,指甲竟然掐进了他的掌心,留下深深的印记,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 “皇阿玛派九弟和十弟来江宁办差,前几日他们偶然在街上看见了南宫遥带着一个女子,身型与你身份相似。他们亲自来过南宫府,然而无功而返。九弟给皇阿玛写道密折,皇阿玛便派我来看看。我在这府里潜伏了好几日,好不容易才得了机会……彼岸妹妹,这些等以后再跟你说,我先带你出去!”
第99页 “好!” 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门被大力地推了开来,南宫遥脸色yin沉地站在门口,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一切快的让人来不及躲避,我呆呆地看着他,一时忘了反应。难道是他从哪里得到了消息?逃脱就真的那么难吗……我的心里蓦地充满了沮丧。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我抬头看着他,神色平静,事既已如此,我也不打算再和他继续虚与委蛇下去,让柔qing蜜意见鬼去吧!让一切都大白于天下吧!我就是想逃,我就是要离开,你能奈我何?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了过来,在我身前站定,我抬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他勐地搂到了怀里,我一阵错愕,到了嘴边的豪言壮语生生地憋了回去。 他紧紧地抱着我,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暮儿,怎么办?惜儿……惜儿不见了……” 我轻轻唿出一口气,原来不是发现了我要逃跑的事,微微侧过头去,却发现胤祐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将面皮重新贴好,现在正恭顺地站在一边。 于是伸出手轻轻地环住他的嵴背,柔声道,“好好的,惜儿怎么会不见了呢?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不在的?” “是今日凌晨,她身边的丫鬟见她就不起身,进了门却发现chuáng上空无一人。” “别着急。府里府外可都找过了?兴许是小孩子贪玩,不知道熘去哪里玩了呢?” “府里都找过了,四处都没有,”他摇摇头,神色焦急,“府外就更不可能了。平日里若是惜儿想要出府,肯定会先来和我说一声的,不会这样无声无息地跑了的。” “无论如何,还是先派人出府找找吧!” “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派出府寻找的人也一拨一拨回来了,结果是意料之中的,没有找到人。南宫遥的神色越来越yin沉,越来越不安,我的心里也隐隐觉出了不妥。那个小女孩,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吧…… 正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丫鬟走了进来,正是日常在南宫惜身边伺候的。 “有什么事吗?”南宫遥的声音里充满的疲惫和萧瑟,我可以理解他的心qing,记得他说过,如今南宫惜是他唯一的亲人,是这世上唯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人。 那丫鬟跪在地上,“公子,奴婢在给小姐收拾chuáng铺的时候,发现枕头下压了封书信。” 南宫遥本来陷在椅中,听到这话勐地站了起来,“信?快拿过来!” 他接过信,就着烛光展开细细地看了起来,脸上的神qing剧烈的变幻着,震惊,愤怒,茫然,无措……他跌坐在椅中,烛光映在他英俊的侧脸,他低低地出声,“原来是他……” “是谁?”我疑惑地出声。 南宫遥的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还能是谁,当然是朱慈焕,我的舅舅……” 眼角的余光瞥见身后胤祐假扮的蓉儿在听到朱慈焕这个名字时,身子轻轻一颤,南宫遥真是急疯了,往日以他的xing格,又怎么可能在有丫鬟在场的qing况下就说这些事qing?看来是关心则乱。我在心里轻嘆了一口气。 “那他又为什么要捉惜儿去呢?” 南宫遥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久久的看着我,我被他那样奇异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起来,轻轻地出声询问,“遥?” “因为你。”他自嘲地笑了笑,“因为他知道了我娶了你为妻,担心我会叛变,所以,把南宫惜掳去做人质。” 我蓦地一惊,吶吶地出声,“那么……” 他定定地看着我,继续说道,“他抓了惜儿,就是想让我做出选择,相依为命的妹妹,或是新婚的妻子,只能选择一个。是他对我的一个考验,如果能jiāo出,就证明我还是忠心的,惜儿自然也就没事,如果不jiāo……” 我的脸色蓦地变得惨白,艰涩地出声,“所以,你的决定是……” 他轻轻地嘆了口气,拉过我的手,将我扯到他的腿上,他展开双臂将我拥在怀里,下巴搁在我的肩上,轻轻地开口,声音中有着浓浓的苦意,“什么决定?我没有任何决定。暮儿,你不要瞎想,你认为我会jiāo出你吗?不,不会的,若是你死了,我一个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惜儿还能不管吗?她可是你唯一的妹妹……”我从他的膝头上跳了下来,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他真的能为了我做到如此地步? “当然不能不管她,当初我答应了父母,会好好照拂她……”南宫遥沉声说道,“你们哪一个我都不会放弃。”他的眉皱了起来,眼神中现出冷厉的光芒,“朱慈焕……我们南宫家根本不欠他什么,而为了这么一丝淡薄到近乎于无的血缘,我的父亲一直在帮他,一直在为他效力,甚至最后为他丧了命,什么前明太子……不过就是这样的行事……我真怀疑,若是有一天朱明復了国,南宫家的下场也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 他站起身来,低头看着我,“暮儿,明天,我打算亲自前往大岚山走一趟!” “你……会不会有危险?”我抬头看着他,满眼的担忧。 他抬起手,轻轻抚了抚的脸,满眼的温柔,“暮儿,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我必定不能拿你的xing命去换惜儿,更不能放任惜儿不管。我亲自去走一趟,若是他信我也就罢了,若是不信,我从此撩开手不管这些事qing了,只专心地和你过日子,好么?” “好……”我抬头看着他,忍不住失神。 他转身朝门外走去,我唤住他,“遥,这么晚了,你还上哪去?” “我这一趟可能会去好几天,有些事还得吩咐下去。”他回头对我一笑,“如果太晚,就先不用等我了。你先睡吧!” 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我回过身,看见胤祐静静地看着我,眼神中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勾起唇微微一笑,“看来,他对你用qing颇深……” 我回身坐到桌前,给他和我各自倒了一杯茶,淡淡地出声,“明天他就会出门,我们……什么时候走?” 第一百二十四章  逃脱 外面的天色还黑着,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动,起身坐了起来,我睁开眼,看见南宫遥坐在chuáng边,背对着我正在穿衣。朦胧的室内,那个肩膀如此宽阔而有力,我坐起身来,从背后拥住他,将脸贴在他温暖的背部,他穿衣的动作一顿,任我抱着,此时月已落日未升,正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候,我静静地伏在他的背后,室内只听见我们两人清浅的唿吸。 良久,他轻轻地出声,声音略有些哑,“暮儿,我吵醒你了么……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想起来送送你……”我趴在他背上,闷闷地出声。 “呵……”他低低地笑出声,转身拥住我,“我的暮儿是在为我担心吗?……放心吧,过不了几天我就回来了……” “嗯……” 他松开我,继续穿衣服,我坐在chuáng边,看着他动作,黑袍一展一披,上面用金线绣出的花纹反she出隐隐的光亮,我跳下chuáng去,为他系扣子,他的身材很高大,在给他系颈上的纽扣时,手臂需要高高地举起,因为没有光亮,那几个黑色的纽扣居然半天也扣不上,高举的手臂隐隐酸痛起来。温暖的掌心覆上了我的,“我自己来。” “不要。”我推开他的手,坚持不懈地与这几个纽扣奋斗着。他微微俯下身子,方便我动作,清香的唿气拂在我头顶,chui起我的额发。我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温柔地停留我在身上。 系好了扣子,我又摸索着拿起嵌黑曜石绣金线的腰带,他张开双臂,我的手环过他jing壮的腰身,为他扣上腰带。一切都是在黑暗中进行,这一过程,谁都没有想起去将灯点上,似乎那刺眼的光亮会破坏这一刻的温馨。 等我自己穿好衣服,他已经洗漱完了,在我俯身洗脸的时候,他屏退了丫鬟,自己站在一边,亲自为我捧皂递巾,此时的天色已经亮了许多,我洗完脸抬起头来,却忍不住噗嗤地笑了出来。 他被我没头没脑的笑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我一边笑,一边指了指他的颈间,他低头一看,原来刚才我摸黑给他扣的扣子全都错了位,他无奈地笑看了我一眼,自己低下头,将扣子解了开来,重新繫上。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繁花胜景,一切的繁华透过层薄纱看过去,都多了几分飘渺,多了几分虚幻。我立在湿凉的雾气中,看着他朝府门口走去,身上还残留着他刚才拥抱的余温,那样温暖的气息,在这雾气的侵蚀下,一点一点散去。门外隐隐传来马蹄的刨地声,和轻轻的嘶鸣,他在雾气中越走越远,那样浓墨重彩的身影在白雾的之中也越来越淡,仿佛就要散去。“南宫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喊他,然而等我意识出来的时候,已经脱口而出,他停住了脚步,回首看过来,勾起唇角清浅地一笑,宠溺的,温存的笑意,然而在这漫天的雾气中,看起来竟有几分哀伤。这样的笑容,让我心里酸酸涩涩的,这个男人虽然心机深沉,然而除了将我囚禁,毕竟没有真正做过什么伤害我的事,天地会和白莲教将我捕来,既然问出了该问的,就不必再我一留条命,而我好好的活到现在,全是靠了他,如今,朱三太子想要我的命,他宁愿自己以身犯险,也不愿拿我去jiāo换他妹妹的生命,其实他对我,已经仁至义尽。相反,我却一直对他虚与委蛇,欺骗他的感qing,换取他的信任。 我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默念,南宫遥,再见,再也不见了…… 我久久地站在原地,听着墙外的马蹄声渐远,才转身回了屋里。“我困了,要补个觉,谁也不许打扰我。”将众丫鬟赶了出去,回头看向胤祐,他穿着一身丫鬟服饰,正坐在chuáng边微笑着看着我,“准备好了么?咱们得行动快些了。”推开后院的窗户,我们从窗户跳了出去。在落地的时候竟有些踉跄,胤祐一把扶住我,低声询问,“你没事吧?” “没事。”我摇了摇头,虽然已经好几日没有再喝软筋散,但是体内的余毒未清,我的身上还是有些疲软,但比起前段日子,显然已经好多了。
第100页 胤祐显然是个好的暗探,短短几日,已经摸清了南宫府的qing况,每日赶着牛车从侧门往南宫府送菜的小子正与守门的家丁大声地谈笑,我和胤祐躲在车底,听着近在咫尺的声音。汗水已经打湿了我的额发,胳膊隐隐的酸痛,这样qiáng度的动作对于现在的我来还是有些勉qiáng了,心里咒骂着那个多嘴饶舌的小子,狠狠地咬着牙坚持着,不能功亏一篑,今天,我必须要出去。旁边的胤祐悄悄伸出手来,在我后腰上拖了一把,减轻了我不少的负担,我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牛车终于动了,顺着大开的府门,一路往南,在街道间穿行,看来是这小子完成了一天的任务,要将牛车赶回家了。天刚蒙蒙亮,路上的行人还很少,到了一处僻静的所在,在胤祐的示意下,我们一左一右从牛车下滚了出来,迅速地躲在巷后。赶车的那小子隐隐听见有动静,转过头来扫视了后面一眼,什么也没看见,便哼着小调接着前行了。胤祐没有耽搁,扯着我的手在小巷中疾走,东转西绕以后,在一处无人的巷口,拉着我跳上了一辆马车。那辆马车外形朴素,并不起眼,车夫也是那种一见即忘的大众脸,见我们上了车,一语不发地赶车前行,看来这是胤祐提早就安排好的人。 上了马车以后,胤祐便撕下了脸上的假面皮,假髮,利落地脱下了那一身丫鬟的裙装,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然后在马车的车座下拿出一个包袱,拿出里面的长袍开始穿了起来。见我愣愣地看着他,侧过头朝我轻轻一笑,眉如远山,眸中清波dàng漾,似乎还带着一丝羞赧,“彼岸妹妹,为兄失礼了。” “啊,不是……”我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愣愣地盯着人家更衣,别开眼去,“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真的自由你……” “对了,你扮成了蓉儿,那真正的蓉儿哪里去了?” “哦,那个丫鬟,我将她打昏,捆了起来,扔进一个偏僻院落的枯井里。那里平日里没有人去,所以不会有人发现她。但等我们消失后,府里的人自会到处寻找,到时候她就会得救了。”胤祐低着头,扣好腰间的腰带。如今,他着一身雪色金线绣龙纹长袍,腰间系宝石腰带,一身清贵之气,跟刚才丫鬟装扮的他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 “彼岸妹妹,一会儿我送你到曹府,你自己进去就行了。九弟和十弟都在府中。” 我诧异地看着他,“怎么,你不进去么?” 他低头笑了笑,“我还要去一趟大岚山……况且我的身份,不能让他们知道,”他抬头,美丽的眼睛看向我,“彼岸妹妹替我保守住秘密好么?” 他美丽的面孔让我一阵晃神,“好……”记忆中有着什么隐隐浮出,我抓过他的手,查看着他的掌心,而后又按住他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蹭了几下。他吓了一跳,像是被电着了一般勐地收回了手,两颊现出隐隐的红晕,“彼岸妹妹,你这是gān什么?” 我则一脸恍然大悟的表qing看着他,“七哥,那次我在绛雪轩洗澡,那个芷芬是你扮的,对不对?” 白皙的皮肤上透出一层粉红,他眼波微闪,“彼岸妹妹,你在说什么?” “不要不承认了,明明就是你,”我一脸笃定地看着他,“你手心的触感我记得很清楚。”说完之后,自己也想起了那双柔软的手,掌心微带薄茧,抚过我的肌肤,细细地揉搓,再看他的脸,已经完全红透了,心里蓦地觉出一丝不妥来,便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我打定了主意不再追问,他却在片刻的沉默后开了口,“彼岸妹妹,那个人确实是我。那阵子我出去办差,回来后听说宫里多了你这样一号人物,行事百般不忌,却又深得皇阿玛宠爱,便想悄悄前去打探一番,看看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谁知去了以后,你会正好在沐浴……”我偷眼去瞧他,见他低着头,白皙的颈优美修长,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彼岸妹妹,对不起……我会负责的……”最后这句话简直就是嗫嚅出声了,我竖起耳朵,好不容易才听清了他说的是什么,晴天一个霹雳,差点从座位上滚下去,连忙摇头又摇手,“别,别,不就是洗澡被你看见了吗?又不会少块rou,不用负责,不用负责……” 我现在已经一身的qing债还不完了,不想再去招惹别人。 “这事关女子的名节,不是少不少块rou的问题。”他勐地抬头看向我,眼波氤氲,两颊晕红,声音却是少见的郑重。 我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轻忽的笑意,“七哥,你认为,在世人眼中,我这样被歹人掳去了大半年的女子,还有什么名节可言吗?” 沉默又突如其来,两个人一时无语,只听见车厢外马蹄哒哒的声音和车夫手中的鞭子挥在空气中的脆响。我淡淡地别过眼去,不再看他。南宫遥……他此刻走到了哪里?千里的奔波只为回来后能与我相守,却不知我此刻已经远离了那牢笼。这自由不是我梦寐以求的吗?为什么心中会泛起淡淡的酸涩,淡淡的疼痛。想到他九死一生回府之后,却发现家中早已人去楼空的qing景,缘何有些不忍?不是早已恨透了他的囚禁了吗? “吁!”马车勐地停了下来,沉浸在思绪中的我一时不察,居然从座位上跌了下来。“小心!”胤祐眼疾手快,长臂一伸,揽住了我,我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他的怀里,回过神后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想不到他看起来柔弱,胸膛却这么结实。抬起头,嘴唇不小心碰触到了一片柔软,我愣了,他也愣了,他低着头怔怔地看着我,清澈的眼中流光四溢。 “爷,没惊着您吧?刚才有个孩子过街没看路……”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 胤祐回过神来,松开搂住我的手臂,淡淡地应声,“没事,接着走!别耽搁了!” 我坐直身体,悄悄掀起车帘的一角,看到外面一个妇人脸色苍白,急急地冲过来,抱起地上磕倒的孩子,一边给他拍打着身上的泥土,一边狠狠地责备着他,那个小孩子似乎是吓坏了,刚才一声不吭的他此刻看到了自己的母亲,瘪瘪嘴,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马车继续前行,将那个妇人的满含心疼的咒骂甩在身后,风中隐隐送来她的声音,隐带了一丝颤抖,“哭,哭,哭,就知道哭,早gān什么去?早告诉你不要乱跑,就是不听。刚才如果不是人家停得快,你个小兔崽子早被马蹄踩死了……”接着是几声巴掌响,小孩委屈地抽噎变成了嚎啕大哭。 “在看什么?”放下帘子,看到胤祐正微笑着看着我。 “在看,这人间……”最后的那一丝不确定被那孩子的哭声赶走,此刻真真正正的相信了自己是真的逃了出来。 **************** 南宫府侧门 当那辆牛车缓缓地从府中驶出,消失在街道尽头时,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从巷口的yin暗处走了出来,静静地看着那远去的牛车,清晨微凉的风chui起他的衣袍,袍角纷飞,他的身影寂寥而落寞,身后,一个粉衣的婢女开口,“公子,真的就这样让夫人走了吗?”那个婢圆圆的脸蛋,两颊有些微的雀斑,赫然就是本该在枯井中等待别人救援的蓉儿。 南宫遥收回目光,缓缓地摇了摇头,嘴角浮起一丝哀戚而迷惘的笑意,“我这一去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南宫府对她来说已经不是个安全的所在,她走了也好……” “公子……”蓉儿红了眼眶。 翻身上马,南宫遥从高处看下来,神qing冷峻,早已不见了那一丝脆弱,沉声道,“你回去告诉府里的人,夫人是得了我的准许出府游玩了,让他们不必满府地寻了。” “可是,公子……”蓉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那黑袍翩跹,南宫遥的身影早已远去。长嘆了一口气,朝府门口慢慢走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重逢 马车停了下来,胤祐撩开车帘,指着街对面那个朱红色的大门,“那就是曹府,目前九弟和十弟都在府中,你自己进去吧。我不方便和他们照面。” 我应了一声,弯腰下了马车,刚走几步又折了回来,“七哥……” 他一只手抓着帘子,垂眼看我,姣美的面容半掩在车帘之后,看起来像个花颜月貌的女子,“彼岸妹妹还有事?” “七哥……”我咬了咬唇,抬眼看他,“你能不能帮我暗中照应一下他?毕竟他是为了我才去的那里……” 胤祐不说话地看着我,美丽的眸中闪过一丝瞭然。 他的目光看的我浑身不自在,我别过眼去,“不想欠他的qing罢了。”心里浮上一丝懊恼,自己竟然如此轻率地开口,欠南宫遥qing的是我,并不是胤祐,他不过是前去探听消息,自己尚且有危险,又如何能顾得上别人? 胤祐眼神流转,唇角带笑,轻声道,“彼岸妹妹的嘱託,我会记在心上的。放心吧!” 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七哥,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他唇角的笑意更浓,“我会的。你快去吧。我看着你,等你进了府我就走。” “站住!你是什么人!”守门的家丁倒是尽职尽责,拦住了我的脚步。然而在看到我的脸时,蓦地呆滞起来。 “我是固伦凝华公主,叫你们大人立刻前来见我。” “你是固伦公主?”那家丁用怀疑的目光上下了我一扫眼,又看了看我的身后,嗤笑道,“得了吧!公主一个个都是金枝玉叶,奴婢成群,养在深宫中的,怎么会大清早地单身一个人,连个服伺候的丫鬟都没有?当我们兄弟好骗呢?” 色迷迷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不过,看在你长得漂亮的份上……说吧!你想见我们大人有什么事?说出来,说不定哥哥一时高兴,就帮妹妹通报一声。” 不怀好意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我,油腔滑调的声音让人噁心。我皱了皱眉,总有这样一批狐假虎威的奴才让人倒尽胃口。我的眼色蓦地转为冰冷,语气也锋利起来,“放肆!本公主的哥哥不是亲王就是贝勒,你们又是什么狗东西,也敢自称我的哥哥?再说,我找你们大人有什么事,好像还不是你一个看门奴才能过问的吧?立刻让你们家大人出来见我,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第101页 “……” “什么事?大清早地门外都嚷嚷些什么?”一个五十许的老者从门内走了出来,严厉地看了守门的两个家丁一眼,目光在扫过我的时候明显地一滞。 “莫管家。”两个家丁见老者过来,收起了一脸油滑的表qing,变得恭敬起来。看来这个老者在曹府中的地位不低。 “严七,出了什么事?这位姑娘是谁?” “回总管的话,她是……”那个稍矮的家丁看了我一眼,恭敬的回话。 “这位是莫管家是吗?我是固伦凝华公主。听说我九哥,十哥目前都在你们府上,我要见见他们。但你们的家丁不让进。”我料定那家丁要说些什么骗子之类的话,不耐地打断了他,目前天色已经大亮,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想再在门口这样gān耗下去,于是gān脆地出声。 那管家用惊疑地目光打量了我一番,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伸展开来,对着看了看,脸色剧变,我用眼风捎带了一眼,大体看出是个女子的画像,古代画像的技术终究比不上现代的相片来的直接真切,但大约找的画师不错,也大概画出了我七八分的样貌。 那管家扑通一下子跪倒在地,“糙民见过公主。”那两个拦路的家丁此刻已经呆了,我掀了掀唇角,眼尾捎带了一眼那两个家丁,冷笑道,“莫管家,你们曹府的门槛可是比皇宫还高啊!” 我一边喝着茶,一边打量着屋内,江宁织造果然是个肥缺,刚才一路过来,便觉房屋院宇莫不是轩峻壮丽,处处彰显富贵气度,如今看了这屋里的摆设,更觉如此。所谓财不外露,这曹家三辈得康熙偏顾,如今倒不懂这个道理么?听说江宁织造这两年亏空颇大,亏欠两淮盐课银三百万两,既如此,还要摆个什么富贵体面的空架子? “怀暮,怀暮……”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没见着人,就听见胤锇扯着嗓门一路吼了进来。我笑着站起身来,看见他愣在门口。 一边的莫管家不住地拿眼在我们两人之间扫来扫去,企图看出点端倪来。 我笑着开口,“怎么?胤锇,十哥,这才多久没见,已经不认得我了么?” “怀暮!”我的声音似乎唤回了他的心神,胤锇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一把将我抱了起来,“怀暮!哈哈!真的是你!这么久,你去哪里了?”他抱着我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我被他转的晕头胀脑的,拿手推他,“好了好了,快放我下来啦!” 双脚平稳地着了陆,我抬头看他,却见他的眼眶已经微红,讶道,“胤锇,你不用吧?怎么哭了?” “谁哭了!”胤锇慌忙拿手指抹了抹眼睛,掩饰道,“刚走的急了,被风chui了眼了!” 我心里一阵感动,正想说话,却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道,“下官见过公主,公主吉祥!” 我淡淡地点头,“免礼。” 那人站起身来,身材微瘦,着一袭淡青色的长袍,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但是面容颇为清秀,想来就是现任的江宁织造曹寅之子曹颙。 那管家如今是对我再也无半分怀疑了,不一会儿就捆绑了那两个看门的小厮来。 那两个小厮面色灰白地跪在地上,胤锇皱了皱眉头,“莫管家,这是闹得哪一出?” “奴才管教不严,让两个不长眼的东西冒犯了公主,特来领罚。”莫管家跪在地上,恭声回道。 “冒犯?怎么个冒犯法?”胤锇的脸色蓦地黑了下来。 我淡淡地笑了声,“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自称是本公主的哥哥而已。”我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底下的两个奴才抖得跟筛糠似的。 “什么?”胤锇大怒,“该死的奴才!好大的狗胆!”一个窝心脚踢在其中一个小厮的胸口,将他踢飞出去好几米。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十哥,你踢错人了……”被踢飞的那个不过是用色迷迷的眼神瞅了我几眼,地上跪着的小厮才是自称是我哥哥的那个。 话语未落,地上跪着的那个也飞了出去,直直地撞在墙上,吐了好几口血。 嘿,胤锇好大的火气。看来他对别人自称我哥哥事一颇为不满。想想也是,平日里对胤禟胤锇等人,我也是直唿姓名,毕竟觉得自己的心理年龄比他们大,所以只有在外人在场的时候,我才会勉为其难叫声一九哥,十哥。这几个贼眉鼠眼的奴才如今跟我倒哥哥妹妹地混叫起来,他岂能咽下这口气? 话说到儿,怎么不见胤禟的身影?眼瞅着那两个奴才快被胤锇踹得面目全非,我及时出声,“十哥,怎么不见九哥?” 胤锇一只脚还踩在一个小厮身上,听见我的话以后,转过头来,脸上也有一丝疑惑,“我不知道啊!我刚起身便有下人来叫,我听说是你,便匆匆忙忙地赶来了,料想到九哥应该会比我还急才是,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曹颙看向一边的莫管家,“莫管家,你可派人去通知九贝勒了?” “奴才派过人了,”莫管家刚才看见胤锇踢人的那狠架势,暗自惊心心,心想刚才幸亏及时对了对画像,没有将人随意地就撵出去,不然现在恐怕是跟那两人一样的下场,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要不奴才再派人去叫?” “不用了,我亲自过去!”我挥了挥手,“你叫丫鬟在前面带路即可。” 一缕若有似无的幽香,在jing致的香炉中缓缓升起。古色古香的卧房中,chuáng帏层层垂下,几个丫鬟手捧洗漱用具站在一边,另有一个面容清秀的丫鬟站在chuáng边,轻柔地唤道,“九贝勒,该起身……”然而chuáng帏里半丝动静也无。她神色焦急,然而根本不敢贸然地上前撩开帷帐,只好站在那里一遍遍地唤起。 我一进屋,看到的就是一副这样的qing景。轻轻皱了皱眉头,胤禟并不是一个贪睡的人,现在天色已经大亮,按理说早该起了才是。况且这些皇子,睡觉都极为警醒,不可能有人在chuáng边叫了这么久还没听不见。莫非…… 上我前一步,掀开chuáng帏。chuáng上的人静静睡着,我松了口气,对屋里的丫鬟道,“好,不用叫起了,你们先下去吧!待什么时候九贝勒起身的时候再唤你们。” “是。”丫鬟们鱼贯而出。 我坐在chuáng边,静静地看着胤禟熟睡的脸。俊美的容颜有些憔悴之色,双眼下有着浓浓的黑影,一贯红艷的唇颜色也有些暗淡,空气中瀰漫着一丝淡淡迷魂香的味道,这个人,居然到了要点迷魂香才能睡着的地步。 一丝轻轻地嘆息逸出我的嘴角,chuáng上的人轻轻一动,浓密的长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一双狭长的凤眼带丝丝迷惘看向我,我不出声地和他对视着,他静静地看着,深邃的眸中柔qing似水,长睫煽动几下,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低低地咕囔了一声,“又梦到你了么……”闭上眼睛,转过身去,竟然又要睡去。 我愣住,在脑海中想过千万次再见的qing景,独独没有料到他居然会把我当做一个虚幻的梦境,低低地叫了一声,“喂,胤禟,是我,我回来了……” 他闭着眼,低低地应了一声,“当然是你……睁眼闭眼梦见的不都是你么……每次不是梦见你满身是伤地躺在血泊中,就是梦见见面不识,我都不敢睡觉了……难得梦见你这么平和地坐在一边,和我多说一会儿话吧……怀暮……我好想你……” 他在空气中嗅了嗅,低低地笑起来,“这个梦好真实啊,居然连你身上的味道都能闻到……” 我摸索着将手伸进被中,寻到一块rou,两指做夹状,狠狠地拧了上去,“啊……”他捂着腰低低地唿出声来,睁开眼,满脸委屈地看着我,“做什么掐我……” “疼吗?”我笑得温柔。 他在我的笑容中迷失了心魂,傻傻的点头,“疼……” “疼就说明不是做梦!我在这里坐着看你半天了,还不起来,要我等到什么时候?”我敛了笑,竖起眉毛。 他怔了怔,原本迷离的眼睛渐渐睁大,一只手迟疑地抬了起来,伸向我,指尖微颤,似乎是想要确认,却又怕梦境一触即碎,我抓过他的手,脸颊贴在他温热的掌心,摩挲着,“胤禟,是我,我回来了……” 他勐地坐起身来,双手捧着我的脸,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我朝他笑着,“你可仔细看清了,到底是不是做梦……”话语未落,他勐地展开双臂,将我抱在怀里,紧紧地,像是要把我揉碎到血rou中去,一个一个凌乱又狂热的吻落在我的脸上,髮丝间,“不是梦,不是梦……”他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哽咽,“怀暮,你个狠心的女人,终于捨得回来了么……” 第一百二十六章  满室chun色 曹颙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和胤禟痴缠着不肯喝药。身上的余毒未清,手脚还是软绵绵的,胤禟传来大夫重新给我开了药方,照药方抓了药来给我熬了,亲自端来餵我喝。在南宫府,每三天一碗软筋散,后来发现中了慢xing毒,便又开始喝起解药,这大半年里倒是在药汁里泡过来的。 其实我一贯最怕喝那奇苦无比的中药,只觉得那味道又苦又怪,说不出来的难喝。当初在南宫遥面前不想示弱,他若是端来了药,我便跟喝糖水似的仰头灌下,毫不犹豫,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虽然与他耳鬓厮磨,却始终小心翼翼地掩饰起自己的喜好,他见我喝的gān脆,又怎知我每次都苦的心里都盈满了泪。可是如今在胤禟面前,我却跟个孩子似的耍起赖来。明知道不能不喝,明知道这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好,还是忍不住皱着眉撅着嘴,小小的撒一下娇。胤禟一脸宠溺地看着我,好声好气地哄着,而胤锇便坐在一边看着我们笑。我看了,心里一片温暖。 “微臣给九贝勒,十贝勒,凝华公主请安,江宁知府已经在花厅候着了。” 胤禟收了神色,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马上就过去!” 曹颙退下后,他仍转过头来看我,笑道,“快点喝!药都凉了!看着你喝完了我也好出去见那知府!” 我赖皮地笑,“这不是还没凉嘛!你看,还热腾腾地冒着气呢。我等一会儿不烫嘴了再一口气喝光,小口小口地岂不是要苦死我?你们快去吧!”
第102页 他站起身来,抚了抚袍角,凤眼带笑,“那好,我和胤锇先去见那知府,如果回来还见你没喝,可是要罚的。”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知道啦!” 眼见着胤禟和胤锇走出门,远远地听到胤锇的笑,“……这个怀暮,怎么越发的孩子气了……” 我听了微微笑了起来,是啊,我是孩子气了,我现在只希望能扑到谁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大哭场,把我心里的不甘,愤怒,委屈,懊丧,通通哭出来,把心里腾空,然后继续没心没肺地快乐地生活下去。可惜,没有谁能让我如此。突然开始想念胤禛,他一定收到我平安的消息了吧?在他面前我是可以肆无忌惮地哭闹的,只是……想起他清冷的目光,一贯隐忍的嘴角……这么多年了,习惯相互扶持,互相陪伴,那么难看脆弱的自己,还是不让他看见。 记起那日清早,从马蹄下倖存的那个孩子,在母亲怀里委屈地哭着,那时心里就有隐隐地羡慕。母亲……如果我也有母亲便好了……我愿意听她甜蜜的责骂,然后扑到她馨香的怀抱里尽qing地哭泣。可惜……我的母亲,残酷而无qing,她恨我…… 喝完了药,等了半天没见他们回来,便在曹府的花园中闲逛,曹府的一糙一木都是经过jing心布置的,富贵中透着雅致,这样看着,竟比京城中那些王公贝勒的府邸差不到哪里去,况还多了分江南的韵味。 我坐在湖边的青石凳上,看着胤禟走近,暗红色的长袍勾勒出修长美好的身形,他在园中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看见坐在湖边的我,眼尾一勾,带出抹柔qing的笑意来,加快了脚步朝我走来。 毕竟是在别人的府中,不能恣意行事,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那么多眼睛看着,他并不僭越,只和我并肩坐了,偏头看着我。 “吩咐下去了?”我感觉到他的目光,并不回头,只看着那一片澄澈的湖水,懒懒地出声。 “嗯。陈大人派了人,在南宫府周围盯着,一旦发现有可疑的人,就会回来禀报。”他冷笑了一声,“想不到南宫府竟和天地会和白莲教有关系,如此正好,朝廷最近正愁没有军饷呢!”南宫家与前明的那些关系自不用提,但他们和反清组织天地会和白莲教的牵扯,便足以抄家了。 “只是……为什么不现在动手,非要再等几天?”胤禟疑惑地看着我。单以私自囚禁皇族的罪名,便足够抄家灭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我还要再等下去,样岂不是白白làng费了时机,还可能再生变故。不如直接派兵来的妥帖。“怀暮,你该不会对他……” 我转过头去,看见他一脸探究的神qing,“对谁?” “对南宫遥。”他提起这个名字来咬牙切齿的,“怀暮,你该不会是对他产生感qing了吧?” “你说什么呢!” 他将我的身子转过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那你为什么迟迟不肯对南宫府出手?你是有仇必报的xing子,这不像你!” 我坦然地回视他,“抄家的事得等皇阿玛下旨才行,咱们没有权利。况且,不能为了逞一时之快而坏了大计,皇阿玛已经派了人去大岚山打探,很有可能朱三太子就藏匿于那处。在这个关头上,抄了南宫府,岂不是打糙惊蛇?” “是吗?”他的脸上犹有怀疑的神色,他抓起我的手,“那这个又是什么?”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下反she出刺眼的光,“这是从南宫府带来的吧?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品位何时变得这样庸俗,连这样的戒指也戴在手上不肯摘,是他送的吧?” 我眯眼看着手上的戒指,huáng金的戒指镶上深红色的宝石,华丽而庸俗,我看了一眼,“不过是忘记摘了,这也值得你大惊小怪?”说完把戒指从手上撸下来,随手丢进了湖里。轻微的一声水花响,戒指沉入了湖底。 胤禟怔了一下,眉梢泛起一丝喜悦,执了我的手,放在他的腿上,“对不起,怀暮,原来是我多想了。我只是担心,你和他朝夕相对了那么久,会对他产生感qing……” 我冷笑了一声,“牢里的囚犯和狱卒也是朝夕相对,他们也会产生感qing么?” 他抓着我的手摩挲着,喜不自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我面无表qing的抽回手来,“一会儿说我对他产生了qing愫,一会儿又说你都知道,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 “我知道你的xing子,若是qiáng求你,一定不会有好结果。但是我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他看了我一眼,见我脸色不好,赔笑道,“我这不是吃醋嘛……”说着又想来抓我的手。 我一闪避了过去,低声道,“没见刚过去几个丫鬟吗?真是胡来,当这里是你的府邸呢?” 他应了一声,不再抓我的手,却用自己的手轻轻蹭着我的手背,我瞪了他一眼,他眼中流转的波光与qing意让我心中一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空空如也,少了那枚沉重而庸俗的戒指,居然觉得不适应,抬起手对着阳光看了看,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阳光下像是有微微的透明,半年没有舞刀弄剑,掌心的薄茧也不见了踪影,水光润滑。但是就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将一双手在阳光下翻来覆去的看,终于发现,在那曾经带着戒指的地方,一道浅浅的戒痕,微微发白,格外碍眼。 ******************** 天渐渐黑了下来,我看到胤禟眼底下的困色,想到他不知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便劝他早些休息,谁知他味一扯着我要欢爱,我拗不过他,只好答应。在曹府当然不能光明正大住在一起,我让他先回自己房里等着,便叫下人担来热水,沐浴过后换了一身新的衣裳,便朝他房里走去。谁知进了房里没有动静,看过去,却见他歪在chuáng边睡着了。脚还伸在chuáng下,就这样半坐半躺着,睡了过去。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过去将他的脚搬到chuáng上,又扯过被子替他盖上。然后上chuáng躺在他身边。他朦胧的睁开眼,看见是我,便伸过手来,一边撕扯着我的衣服,一边就要吻上来,然而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连我的嘴唇都找不到,凌乱的吻落在眼皮上,鼻子上。我好笑地推开他,“困成这样了也非做不可吗?真是的……往后又不是没有日子,今晚先睡觉。”他仍锲而不捨地努力着,甚至翻身压了上来。扯开我的衣服,手掌在我周身游走,企图挑逗起我的□,然而困顿中,大失往日的水准。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今晚,看着他眼底下的黑影,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将他一脚蹬下来,压住手脚,“睡觉睡觉!” 他微微地挣扎了几下,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我的腿搭在他的腿上,手亦将他的胳膊压在身底,他挣扎不过,便将明显尖瘦了许多的下巴搁在我的头顶,束手束脚地睡了过去。到四更天的时候,我悄悄从他chuáng上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似乎对自己在关键时刻睡着了这一件事很不满,一整天脸色都不是很好,吓得曹颙战战兢兢的,还以为他从织造府的帐本被看出了什么问题。自从我失踪以后,胤禟就魂不守舍的,故而刚来江宁的时候,曹颙不免有些轻看了他。如今那个jing明难测的胤禟又回来了,寻常的伎俩根本煳弄不了他,江宁织造许多问题被毫不留qing地揪了出来。导致现在曹颙一看见胤禟妍丽的笑,本来就带几分病态的面孔就要更加白上几分。 晚上,胤禟命下人准备了一桌jing致的小菜,几壶美酒,说要跟我月下小酌,我又岂不知他的意思。几杯薄酒下肚,不过略略暖了肠胃,他的眼中却已泛起了柔柔的波光,迷离的眼眸带着七分qing,三分yu,将我扯到怀里拥吻。后脑被他的大掌压着,鼻息间是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混合着清甜的酒业,熏人yu醉。他的舌头灵活地在我口中翻搅,与我的舌纠缠着,扫过每一寸细嫩的内壁,轻轻刮着我的齿龈,引起我细细的呻吟。他的手伸入我的衣衫中,略带凉意的指尖在滑腻的肌肤上游走,舞蹈,点燃yu望的火花。知道再这样下去会一发不可收拾,我轻轻捶着他的背,“胤禟……不要在这里……”虽说屏退丫鬟,但这里毕竟是花厅,不是室内,若有人过来撞见,岂不难堪。 他将我一把抱起,朝屋里走去。怀里的重量让他皱了皱眉头,“怀暮,你瘦多了……哼,都是那个南宫遥。他最好烧烧香,求菩萨保佑不要落到我手里。不然你瘦了几斤rou,我就从他身上割下几斤来。” 我笑着伸手去摸他的瘦下来的双颊,和尖瘦的下巴,“你不也瘦了?这rou又该从谁身上割?” 他冷哼了一声,“自然还是要从南宫遥身上割。若不是他掳走了你,我又岂会担心地寝食难安?帐还是得从他身上算。” 见我不吱声,他垂下眼来看我,“怎么?心疼了?捨不得了?” 我幽幽嘆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胤禟,我并不是为他说话,其实你也知道,若是没有他,我根本活不到现在……” “可你被抓,也跟他脱不了gān系。何况,他又将你囚禁了这么久,半年多了,我日日夜夜煎熬着,他却可以独享你。我一想到他对你做的,我就……”他将我扔上chuáng,俯身压了上来,指尖轻移,罗衫尽解,不一会儿,我就luo露在微凉的空气里,在他炙热的视线中轻颤,“胤禟……”我低声唤着,他复杂而狂热的视线让我心惊。他伸手挑起我的下巴,红唇覆了上来,轻喃,“他都亲过你哪里?……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他像shou类一样在我身上啃咬,吻遍我的每一寸肌肤,留下属于自己的气味。我被他的红唇撩拨地yu罢不能,轻轻地扭动着,呻吟着,“胤禟,给我……” 他半眯着一双狭长的凤眼,红唇轻勾,声音低哑xing感,像是恶魔的引诱,“说,你最爱的是我,你最想要的是我……”我缠上他的脖子,将唇贴了上他诱人的唇,难耐地喘息着,“胤禟,给我……” 他眼尾一挑,笑得妩媚,“说才给你。”修长的手指探入我的双腿间,在最敏感的一点轻轻一按,满意地看着我浑身轻颤,低声诱哄着,“乖,说吧,说了就给你……” 他的手指在花间穿梭,起舞,带来愉悦的感觉,然而愉悦过后,是更大的空虚,“嗯……胤禟……爱你……想要你……”
第103页 他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缓缓沉下腰身,一寸一寸地推进我的体内,“这是你说的,你爱我……”他眼中的柔qing让人沉醉,“怀暮,我也爱你,爱到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去爱的……” 呻吟与喘息jiāo织,呢喃的低语在屋中迴旋、盘绕……,月光从窗fèng透进,窥得一分chun意,亦羞得躲到了云彩的后面。 第一百二十七章  噩讯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惊心,我从chuáng上坐起来,用手将沉睡着的胤禟推醒,“胤禟,你听,这么晚了是谁来敲曹府的大门?”胤禟迷迷煳煳地睁开眼,“敲门?我怎么没听见?”敲门声越来越急,然后听见大门吱呀一声响,我起身开始穿衣服,“这么晚有人过来,我估计是定是江宁知府那边有急事禀报。我先回自己的屋子去,一会儿若是有什么事,过去告诉我一声。” 我站在窗前,远远地,一队灯火在黑暗中游移着正在向我们居住的这个院子靠近,那是灯笼的光。我猜的果然不错,定是江宁知府那边有了动静,派人来通知。只是,这样大半夜就赶来,到底是什么要紧的消息呢?看着人进了胤禟的屋里,我陷入沉思。 “怀暮,快跟走我,南宫府出事了!”胤禟冲进门,一把扯住我的手向外走去。 我的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声音中有自己也没察觉的微颤,“出了什么事?” “灭门!”嘴唇一合一张,吐出的话将我瞬间打入地狱。 灭门?为什么?难道朱慈焕不再需要南宫家的支持了?不对,他想要復国的话,就必须有南宫家庞大的财力支持,他不可能自毁长城。不可能! 然而当我真的到南宫府,心里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一进门,就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奴才奉了大人的命令,和几个兄弟在南宫府附近就近监视,一刻也不敢懈怠,大概到了子时,我们听见府里有些动静,但不敢乱动,后来府里的动静越来越大,一个时辰以后,南宫府西角门突然开了,一些人抬着些东西出来,上了马车走了。我瞧着有些不对劲,便让兄弟们继续守着,自己进去打探一下,结果就看见这满地的尸首……”一个兵士跟在胤禟胤锇身后,一边走,一边禀报。 我接过一个兵士手中的火把,俯身查看地上的尸首。死在院中的大多是家丁,除喉咙,胸口这些一刀毙命的地方,身上还有其他的伤口,可见是经过一场搏斗的,死在屋里的大多是丫鬟僕妇,睡梦中一刀毙命,倒也不怎么痛苦。胤禟胤锇的脸色铁青,曹禺早躲到一边大吐特吐了,相信我的脸色也难看至极。 寂静如铁的夜色里,浓浓的血腥味瀰漫,尸体遍地,血流成河,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简直不能相信这就是曾经雕樑画栋,香花遍地的南宫府,这就是我生活了大半年的南宫府!为什么会这样! 嘴角逸出一丝冷冷的笑容,就如投入平静湖水的一粒石子,溅起了层层的水纹,冷笑如同水纹一样越扩越大,南宫遥,看见了么?这就是你所谓的舅舅,这就是们所谓的明主,猜忌多疑至此,心狠手辣至此。当初你选择亲自前往大岚山解释一切的时候,凭持的不过是你们之间这淡薄的血缘,和你们南宫家多年为他鞠躬尽瘁的qing分,然而这些东西,在人家眼里根本一钱不值。当他开始猜忌你的时候,你就已经一脚踏上了死路。可偏偏地,你还赶去送死……真是傻啊!南宫遥,你这个傻子,现在还活着吗? “九哥,你说会是谁做的?”胤锇的声音蓦地响了起来。 胤禟摇了摇头,目光投向我。 “是朱慈焕,”一个简单的名字竟然就让我心里如怒海翻滚,顿了顿,我平復了一下心qing,继续道,“是朱慈焕派人做的。” “朱慈焕?那个朱三太子?”胤锇惊叫,不解道,“不是说天地会,白莲教和南宫世家都是他的麾下吗?他岂能做出这样自断臂膀的事?” 他当然不会无故自断臂膀,但是他认定了南宫遥已经背叛了他,曾经最有利的支持一旦叛变,就会变成最大的威胁。他给了南宫遥最后的机会来证明自己的忠心和清白,只要jiāo出我,他就可以带回南宫惜,南宫家也不会出事,可是他没有jiāo出我,只身去了大岚山,甚至说要退出,不再管这一摊子事。这不是自寻死路吗?他已经知道了朱慈焕那么多的秘密,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我没有回答胤锇的话,手持火把在前面走着,一行人在后面跟随,眼角余光瞥到胤锇悄悄用手扯了扯胤禟做出一个不解的表qing,胤禟不动神色地眯了眯眼,似在思索什么。 我呆着众人在花园游廊间穿行,黑暗丝毫没有阻挡住我的脚步,这个地方我已经太熟悉,闭着眼睛都能够毫无阻碍地行走,无数次,手脚虚软的我在走在这条路上,表qing温顺柔软,心中却盘算着,等我身出囹圄,再回到这里,定要血染南宫府,以报此仇。可如今,有人替我达成了这个“愿望”,我的心里却没有半分痛快的感觉。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抓在手心,一下一下,捏的生疼。 本来华贵雅致的书房,此刻乱七八糟,惨不忍睹,书架被推倒,桌椅躺在地上,笔墨纸砚洒了一地,华美的地毯被掀到一边,露出地板上暗室的dong口。 “这是什么?”胤锇瞪大眼,看着那黑漆漆的dong口。 我本来只是想来看看南宫家各地商铺的帐本还在不在,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处隐秘的所在,也是一怔。 胤禟沉声命令道,“来人,下去打探一下!” 早有几个兵士,踩了梯子走了下去,下面现出隐隐的火把的亮光,那兵士四处探了探,声音从下面传上来,“回贝勒爷的话,底下是个很大的密室,不过什么东西也没有。” “没有?”我蹙眉想了想,自己跳下密室,拿过一个火把,细细地查看。果然是一个很大的密室,然而四周空空如也,我伸出手,在墙壁上敲击着,可将墙壁敲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地方是空的,真的就是个空密室而已。我心里有些失望,正待上去,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将火把凑近地面,发现一个圆圆的东西,弯腰捡了起来,温润细腻的触感告诉我这是一颗极名贵的珍珠。我将珍珠握在手里,爬了上去。 “怎么样?发现什么没有?”胤禟弯腰将我扯上来。 我将珍珠递给他,“我怀疑,这个地方是南宫家藏匿珍宝财物的地方,那些人从西角门搬出去的箱子恐怕就是从里抬出去的,箱箱都价值连城,单看这颗珍珠就能知道。” 胤禟将珍珠捏在指间,凑到眼前看了看,“不错,这粒珍珠色泽细腻,毫无杂质,细看泛着淡紫色的光芒,正是名贵的南海紫珠。想必那些箱子里的东西更为值钱。这么说,那些人血洗南宫府是为了财?” 我点点头,“朱慈焕认为南宫遥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却又不捨得南宫府的财力。这才想出了如此办法。”心里隐隐不安,这些人连如此隐秘的地方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就为了这些钱,杀这么多人?”曹禺的脸色苍白如雪,显然还没从刚才见到的血腥的一幕中回过神来。 “这些钱?”我冷笑了一声,“这些可不是小钱,南宫家为江南首富,钱财岂能少了去?我怕这间密室的钱财,足够他们攻下一个省来!” “什么?他们竟有这个打算?”胤锇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不可能吧?” 胤禟一脸凝重,沉吟出声,“怀暮说的很有道理,他们很可能是有这个打算。想想半年前京城丢失的那批枪械,还有不知所踪的戴梓,肯定都是到了朱慈焕的手里,有了枪,有了肯为他效力的天地会和白莲教众人,如今又有了钱,不是万事具备了吗?如今缺的不过是一个好的时机。时机一到,打出朱三太子的旗号,还怕没有人跟随?” 胤禟一分析,胤锇显然认识到了事qing的严重xing,“那这事我们得gān净上报皇阿玛!” “那是自然。不过当务之急,还有件事得立刻去办,”众人的目光都投了向我,我淡然出声,“我刚才发现南宫府书房里各地商号的帐本都不见了,我猜想,洗劫南宫府只是行动的一部分,南宫府各地的商号也是朱慈焕洗劫的目标。现在必须立刻派人将各处守住,不能让更多的钱财流入朱慈焕的手中。陈知府……” “臣在。”身穿官服的江宁知府上前一步站了出来。 “立刻派人前去守住南宫家在江宁的所有商铺。另外,派人给各地知府送信,其他地方的商铺也要守住,不能让朱慈焕钻了空子!还有,既然朱慈焕已经先下了手,我们就不用再担心打糙惊蛇了,即可派兵前往大岚山,围剿朱慈焕!” “喳!”看到陈知府怔了一下,悄悄拿眼神去看胤禟,见胤禟轻轻地点了下头,才恭敬地领命。看来我虽然身为公主,在外臣的眼中,这些事还是管不得的。可是,这事,如今我还非管不可了!想我狂妄一世,却在朱慈焕的手里吃了大亏,这口气怎么能咽得下!何况如今他还捉了南宫遥和南宫惜……敢抢我的人,若是落到我的手里,我定让他生不如死!至于南宫遥,我早想好了对他的处置。他囚禁了我这么长时间,我若是捉住了他,不仅要餵他奇苦无比的软筋散,还要拿一根金鍊子拴着他的脖子,将他锁在chuáng边。看他还敢不敢胆大包天,将我堂堂的固伦公主囚禁起来。 心里想着如何惩罚朱慈焕和南宫遥,不自觉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来。胤锇在一边打了个哆嗦,“怀暮,你在想什么呢?怎么笑得那么狰狞?” “什么狰狞?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我白了他一眼,转身朝外走去。 “怀暮,你去哪里?”黑暗中,胤禟悄悄扯住我的手。 “我去拿个东西,你们先去门口等着我吧!”我回头对他扯出个微笑。 “我陪你。”他牢牢握着我的手,掌心温暖,让我冰冷的心底略略浮上一丝暖意。 小心地迈过一地的尸体,我来到chuáng边,在chuáng头摸索着,手指捧到一个坚硬冰凉的物体,“啊……幸好还在……”我将它抓在手心。“好了,找到了,我们走吧!” “是什么东西?”胤禟拿了过去,就着火光看看。黑夜中,些微的火光只能让他看清那是一个木雕的小人,看不清更多。
第104页 我将它拿了过来,握在手心,表qing淡然,“没什么,一个小玩意儿而已。” 我不yu解释,胤禟也没有再问,只是握着我的手又紧了紧,一个小玩意儿吗?一个小玩意儿值得这样寻找吗? ***************** 我所料不错,当天晚上,南宫家的许多商铺都遭了劫。好在在我的安排下,守住了大半的商铺,没让朱慈焕的人得逞。官兵也即刻出发,前往大岚山,围捕朱慈焕。如今,我们只要在曹府坐等消息即可。 然而大岚山传来的消息却打碎了我所有的期望,朱慈焕已经逃匿,大岚山人去楼空,派去的官兵扑个空,无功而返。不对,也不是无功而返。他们带回了南宫遥。 抱着那一坛骨灰,我完全呆住了。胤祐的信被我攥在手中,揉成一团。当日他亲眼看见我进了曹府之后,便赶往了大岚山。杀了朱慈焕的一个手下,易容成他的模样混了进去。然而朱慈焕这人十分多疑,除了他几个亲信,谁都不能接近,他的几个亲信也很是狡猾,难以下手,他在山中呆了几天,也没有什么大的收穫。只知道南宫遥在去了山上的当天,就和朱慈焕产生了冲突,被关了起来,连关在什么地方都无从打探,三月二十五日,山上派了大批的人下去,不知作何目的,而后便进行了清山,准备转移,临走前,朱慈焕命人杀死了南宫遥,将尸体吊在树上…… 当我派去的官兵到的时候,遍山不见人影,只有南宫遥的尸体挂在树上。因我事先嘱咐过定要将人寻回,可是尸体又不便运送,便将人就地火化,带回了骨灰。 入手瓷面粗糙而冰凉,我一下一下抚摸着瓷坛,那些官兵在山上找不到合适的容器,好不容易找了个酒罈,清洗以后便将骨灰装了进去。 有谁能想到,那么高大的一个人,这么小的一个容器便可以盛下全部,那样的贵气bi人,最后会屈居于一个劣质的酒罈。南宫遥,当你意气风发微笑的时候,可有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起码,我就没有想到…… “怀暮,你还好吗?”抬起头,对上胤禟担忧的眼神。在他的瞳仁里,我看到苍白而茫然的自己。 我放下瓷坛,勐地沖了出去。 “怀暮……”远远地听见胤禟在身后大声地唤着我,担忧而急切的声音遥遥地传过来,恍若隔世。 我扎入冰冷的湖水,沉下去,沉下去,布满淤泥的湖底是我的重点,我睁大眼睛搜寻着。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往水面上带。幽蓝的湖面上,胤禟大口大口地唿吸着,神qing哀伤,“怀暮,你不是说不爱他吗?怎么他死了,你也不想活了?你想抛下了,和他同生共死吗?” 我挣了挣,但是胳膊被他拽地紧紧的,“胤禟,你松开我!” “我不松!”他大吼,“我不许你寻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冰冷的水滴顺着湿的头髮滴落,迷濛了视线,我勉力睁开眼睛,眼前的胤禟哀伤而悽惶的样子,让我心里一恸,我苦笑了一下,“胤禟,你以为要去寻死吗?我不会寻死的,不会扔下你们不管的,我只是……想要寻回那个戒指罢了……” 他伸手摸一把脸上的水珠,“我帮你找!” 我回忆着当日扔出戒指的位置,一次又一次地潜入水中,在水底摸索着。没有,到处都没有……想起那日落红纷飞,我坐在鞦韆架上轻轻摇晃,他黑如湖水的眼中泛起点点羞涩,huáng金镶红宝石的戒指俗气而温qing……口中的空气将近,我正要浮上去换气,眼角瞥到淤泥中露出一点金huáng,我惊喜的将戒指抓在手里,迅速浮上水面,将戒指套在手指上,我对着蔚蓝的湖面大声唿喊,“胤禟,我找到了,胤禟,胤禟……胤禟你快上来……”蔚蓝的湖面,微波轻轻dàng漾,四处一片空茫,我的心里勐地一颤,恐惧将我的心脏攥在手心,一下一下挤压着,让我唿吸困难,“胤禟,别找了,快上来……”声音里带了一丝颤音,恐惧一点点地渗透到我的血液里。 我勐地扎回水底,四处搜寻着,终于在那一片蓝色的水波中,寻到了他的身影,他暗红的衣袍犹如盛开的罂粟,静静地浮在水中,他的脸俊美而苍白,阖起的眼睑犹如白鹤落地时收起的羽翼,优雅的,悄无声息的,那一瞬间,我的头脑一片空白。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南宫惜 此刻,湖边已经人声鼎沸,一群丫鬟围在岸边,神色惊慌,几个跑去叫人,几个帮着我把胤禟拖上岸。然而除此之外,她们什么忙也帮不上。愣愣地看着我手脚麻利地为胤禟清理口鼻中的水糙淤泥,托起他的身子,右手提起他的腰,左手扶住他的头,将腹部置于我的右膝上,使他的头与双臂下垂,控出他胃、肺内的存水。然后将他平放在地上,一边不停用双手按压他的腹部,一边不停地对他进行人工唿吸。这些丫鬟哪见过这个阵仗,一个个都看呆了眼。直到胤锇和曹禺带着大夫,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那大夫讶然地看了我一眼,蹲下扒了扒胤禟的眼睑,又把了把脉,“所幸这位姑娘援救地及时,贝勒爷并无大碍,老夫再开副驱寒的药方,煎了服下即可。” “什么姑娘,这可是我们大清的固伦凝华公主。”曹禺忙解释道。 那大夫急忙下跪请安,我扶着旁边丫鬟的手站了起来,一身湿衣被风一chui有些冷,一个丫鬟忙上前为我披上一件披风,我淡淡地出声,“起吧!” 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一身gān松的衣服,我坐在窗边晾着头髮,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朝这边走来,“胤锇!”我出声唤他,他对展颜一笑,走到窗边。往墙边大大咧咧地一靠。 “那驱寒的药可喝了?” “喝。胤禟醒了? “醒了。刚醒就非要来看你有没有事。我说,溺水的是你又不是怀暮,她能有什么事?他不听,非得来。这不,好歹,这才答应我,让我替他来看看。”他正了正颜色,一本正经地问道,“怀暮,你没事吧?”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我没事。” “笑了就好!”他一拍手,朗声笑道,“最见不得人愁眉苦脸!你们两个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好不容易见面了,该好好甜蜜几天才是,怎得又闹起来了?还跳湖?!” “不是……”我苦笑连连,胤锇的想像力还真是丰富,偏又让我无从解释。 “哎,你们啊,没见面的时候,九哥就惦记你惦记得人都瘦脱形。见了面,怎么又吵起来了!”胤锇朝我挤挤眼睛,“民间有句俗语,夫妻吵架,chuáng头打,chuáng尾和。没有隔夜的仇。九哥若哪里得罪你了,我替他赔个不是。你看他湖也跳了,连小命都差一点搭进去,你就别那么狠心罢?”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哭笑不得,“是谁跟你说我俩吵架了?” 他怔了一下,“难道不是?那你们为什么跳湖?” 手腕轻抬,想要去摸系在颈间的戒指,终是落下,“有个重要的东西不小心掉到湖里了……” “什么东西不能让奴才下去捞?非得自己下去?”胤锇一脸的不苟同,“真是胡闹!” 我低头不语,那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只想早点将那戒指找到。 “胤锇,江宁织造府的事办的怎么样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回京?”我抬起头看着他。 “你着急回去了?”他皱眉想了一会儿,“来了也这些时日了,差事办的也差不多了。具体等我和九哥商量一下,争取后日我们就启程回京。” ****************** 大岚山山高林密,云雾缭绕,盛产兰花。此刻正是蕙兰盛开的季节,满山遍野,郁郁清香,沁人心脾。我怕站在漫天的兰花之中,从山腰往山脚下看去,山脚下,阵阵山岚升腾而上,给山山乔乔披上了神秘的面纱,山峰,溪流,村庄,树木……一切都若隐若现,有如仙境。然而就是这样的地方,夺取了南宫遥的生命,不远处的土地一片焦黑,是当日官兵焚烧他的尸体留下的痕迹。 一只手悄悄牵起我的,十指jiāo握,缠绵而温暖,转过头,看见胤禟俊美的侧脸,他的视线投向远处,语气淡淡的,“怀暮,你说……人是不是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我浑身一颤,看着他不说话。他转过头来,深邃的凤眸攫住我的心魂,一字一顿,缓缓地说道,“如果,死去便可以永远地住在你的心里,那么我宁愿死的那个人是我。” “胤禟……”此时我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你爱上南宫遥了是不是?”他的目光不再是探究的,而是充满了笃定。 我爱上了南宫遥?我茫然地看着胤禟,他平静地注视着我,“你心里很痛是不是?你总是不自觉地在回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怀暮,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他是为你丧命,但你心里真的只有愧疚吗?怀暮,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我……自欺欺人? 可是,不可否认的是,正如胤禟所说,自从知道南宫遥的死讯,我的心里一直很痛,痛的快要死去,我整夜整夜地回忆着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那些日子,我以为自己早就忘了。没想到在此时如此清晰地,一遍遍地在脑海中回放。记得那次在竺茗楼初见,他放肆而自信的眼神;记得街上那块热乎乎的桂花糕,那个老伯说我们是夫妻,谁承想后来真的就做了夫妻;记得他为我跳下莲池,只为攀折一朵艷丽的莲花;记得他为我戴上戒指那一刻的羞涩;记得他不顾君子远庖厨的古训,洗手为我做羹汤;记得七夕星空下的窃窃私语;记得鞦韆架旁的爱语深qing…… 我以为自己恨他,我以为可以不动声色,不放半丝感qing地与他虚与委蛇,我以为这一切我都不会放在心上,谁知,当他终于为我付出生命的时候,我却发现他已经浸透了我的骨血……他的死去让我撕裂了心,揉断了肠,我曾把我们之间的感qing当做一个赌注,一场角逐,以为自己胜利了,谁知,在这最后的最后,他以自己的生命反败为胜。当我意识到自己的爱的时候,一切却已结束。南宫遥,你真狠!你让我一辈子都忘不掉你,一辈子将遗憾埋在心底! 身后突如其来的喧闹让我回过神来,“怎么回事?吵什么?”胤禟沉声喝道。 “爷,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子。您看,怎么处置?”一个侍卫上前禀报。
第105页 胤禟沉思了一下,“问出什么了没有?” “回爷的话,这小子嘴硬,不管怎么问,硬是一个字也不说。” 那边传来声一惨叫,一个侍卫抱着手跳了起来,“臭小子,还咬人!属狗的!”一脚朝那小子踢去,将他踹了个跟头。 胤禟也投过去淡淡的一瞥,“如果问不出,就处理了。” “喳!” 那个侍卫走了过去,对那边几个侍卫说了几句什么,几个人便架起那个小子朝一边的密林走去。那小子被架在中间,嘴里哇哇地叫着,踢蹬着腿,挣扎着。 “等等!”我蓦地出声,走了过去。 眼前的人身量还没长足,又瘦又小。一身灰色的长袍,布满了灰尘、泥土,头上戴一个同色的便帽,脸上手上满是黑灰,脏兮兮地看不清脸。 我慢慢走了过去,那几个侍卫止了脚步,那个小子被一左一右两个侍卫架住,张了嘴,呆呆地看着我。 “臭小子,死到临头了还色xing不改!”胤锇一个大巴掌便招唿上了他的后脑勺。谁知一下子扇落了他头顶的便帽,露出一头青丝来。“咦?原来是个女孩?” 周围几个侍卫也面面相觑,实在没有想到刚才这个又踢又咬,兇悍异常的小子居然会是个女孩。 “你是谁?来这里gān什么?” 没想到我的一句话,会有这么大的效果。眼见着她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凝结成水珠,顺着脸腮滑落,在满是黑灰的脸上冲出道道沟渠。 “嗳,怎么哭了?”我无奈地看着她,看了一眼旁边的胤锇和几个侍卫,他们脸上也现出尴尬之色来,刚才把她当成了小子,下了那么重的手……“可是他们把你打痛了?你先不要哭了,告诉我你到这里来gān什么?” 好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身音,我一怔,“原来是个哑女。怪不得什么也问不出来。” “公主,那这……该怎么处置?”一个侍卫为难地开口。 “罢了,放了吧!看样子不像个探子。”就算是,她也没探到什么有用的。没有必要斩尽杀绝。 “走吧!下山!” 正准备提步,却被人抱住了双腿,皱眉看去,却是那个小姑娘,好一边哭,一边抱着我的腿不放,我皱着眉挣了一下,没有挣脱,“你想gān什么?要银子吗?”伸手在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拿去!” 她却并不伸手接那银票,只是抱着我的腿哭,一个侍卫上前来揪着她的后领子扯开她,我把银票塞到她的怀里,她一边哭一边摇头,看着我的眼神就如被遗弃的小狗,绝望,眷恋,哀伤……我心中一动,“你认识我?” 她忙不迭地点头,眼中闪出一丝希望。我迟疑了一下,掏出手帕,微微低下身子,一下一下在她脸上擦拭着。黑灰和泪水被一点一点擦掉,露出白皙的肌肤,jing致可爱的面庞,我睁大了眼睛,“南宫惜?” 她勐地扑到我的怀里,无声地大哭起来。 “你确定那个小女孩真的是南宫遥的妹妹?”推开门走出房间,便看到了门口的胤禟。这是客栈里一处独立的小院落,僻静又利于护卫工作的开展。 我点点头,“在南宫府,我曾经见过她几次。” 胤禟蹙了蹙眉,“她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身上有几块淤青,没受伤。就是饿坏了。看来这一段日子受了不少苦。”我想了想,“一会儿派人出去请个大夫来。她好像不能开口话了。看看是不是那些人给她灌不能开口说话的药,让大夫开个解药。”心里还有后怕,如果刚才没有适时地出声,恐怕就得和她哥哥在地下见面了。 “好。” “大夫,怎么样?这解药到底能不能开?” 这脉也号了,人也看了,到底能不能医。不能医趁早出声,我好派人另请高人。这闷不出声是什么意思? “这位姑娘,这你就是qiáng求老夫了。这孩子根本没有被灌哑药,老夫又如何能开出解药来?”那大夫一捻鬍鬚,慢条斯理道。 惊讶出声,“没被灌药?那为什么不出话来?” “老夫猜想,可能是受了什么大的刺激罢?不过这种失声是暂时的,只要解开心结,就能再开口。” 我点点头,掏出几两银子,“有劳大夫了。”命侍卫将人送出。我坐到chuáng边,看着chuáng上熟睡的小女孩。吃过饭,洗过澡,南宫惜又恢復了那个漂亮jing致的小女孩模样,蜷缩在被中,疲倦地睡去。她睡的极不安稳,不时在梦中低泣着。 这个曾经养尊处优的小女孩,一朝沦落至此。她定是吓坏了。南宫遥一直很疼爱她,将她保护地很好,所以她一直保持了天真无忧的心xing,而这几天的经歷,在她的生命中涂下了第一道黑暗的色彩。 她一直睡到傍晚才起来,起来后又大吃了一顿。我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láng吞虎咽,见她qing绪还算平稳,试探地问道,“惜儿,你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她咽下食物,对着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出不了声音,小脸一皱,又要哭出来。 我忙安慰道,“别哭。大夫说你只是一时受了惊,暂时失声。以后还是能说话的。你应该会写字吧?能不能用笔写下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她点点头,立刻又要去找纸笔,我将她按在座位上,“不急,你这几天饿坏了,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写好了。” 原来她那日在府里玩耍,却突然被人打昏了。等醒了过来,发现在即被绑住了,而她正在马车上。她被人一路带去大岚山,看了起来。两天后,南宫遥去了,和他关在一起。其间,朱慈焕派人来带出南宫遥谈几了次,后来似乎是谈不拢,便整日地关着他们,也不再找他。后来有一天晚上,突然有几个人走了进来,将他们带出。却是往两个方向。她被一路带下了山,而她一直没有见过她哥哥。后来偶然听押送她的人说起,才知道她哥哥已经死了。后来车队在野外扎营的时候,一个不认识的人趁着给她送饭的时候,偷偷解了的绳子。她就趁大家都睡着的时候逃了出来。她想着哥哥是在大岚山被杀的,就一路回到大岚山。想寻找哥哥的尸体。 我心里有了数,那个放走南宫惜的人恐怕就是胤祐。 看着满脸悲伤的南宫惜,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惜儿,想为哥哥报仇吗?”若不是因为,定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她点点头,眼中除了悲伤更多了坚定。经过此事,昔日的那个小女孩成长了。这种成长是痛苦而难熬的,如果能够选择,大多数人都不愿经歷这种撕裂的疼痛,种成长的代价,太过巨大。 她紧紧地握着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我要报仇!我要杀了朱慈焕!”生硬的笔触,能够看出她心中的惊涛骇làng! 几天前,这个还只会採花逐蝶的小女孩,如今,已经满心都是仇恨,想着杀人。我轻嘆了一口气,摸摸她的头,站起身来,离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归途 崎岖的小路上,一辆马车颠簸着前行着,身穿粗布衣裳的车夫一边赶车,一边不时地回头看着车后。远远地,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跟在马车后面,那是个容颜美丽身段妖娆的女子,几天的行路已经让她蓬头垢面,却依然掩盖不了她的天生丽质。她一只手挽着包袱,一只手抬起来擦了擦额上的汗,咬着牙,快步前行。脚底已经磨起了水泡,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可是她没有时间休息,她不能停,一停,前方的马车就会很快将她甩的不见踪影。 马车夫再一次回头,正好看见那女子磕了一跤,重重地倒在尘土中,看的他心脏一缩,这一下恐怕摔得不轻吧!然而她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接着走。他看了一眼紧闭的车帘,心想,这个公子可真够心狠的。自己坐车,让一个女人在身后赶。 午时,车夫将马车停在路边,将马赶了出来放到一边吃糙,而后利落地架起木柴生起火来,他将两个地瓜扔进火堆翻烤着,青衣公子便坐在一边,微垂了眼靠在树上休息,火光映在他平静而温和脸上,犹如佛陀。车夫一边烤着地瓜,一边偷眼瞧他,心道真是人不可貌相,一副心善的模样,却让个女子在车后撵了两天。 水之湄扶着一颗树gān慢慢坐下,这样的距离,离他不近不远,可以一抬眼就看到他,却不会给他造成任何困扰。她从包袱中拿出水囊,喝了一口润了润gān裂的嘴唇,然后往手心倒了些水,清洗着手心的伤口。刚才那一跤摔的不轻,手心鲜血淋漓,鲜血混着沙石,看起来惨不忍睹。她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来,泪水在眼眶里蓄积,她仰起头,不让它们流出来。 “楼,楼公子……”她的眼中闪过惊喜、爱恋还有怯懦。 楼羽澈没有说话,接过她手中的水囊,替她沖洗着手心的伤口。 “腿有没有受伤?”楼羽澈的声音仿若佛寺悠悠传出的梵唱,那么的轻,那么的淡,空中似dàng起缥缈的回音,带着对红尘万物悲怜的嘆息。 “没有……”水之湄几乎要为他语气中的悲悯怜惜落下泪来,先是点头,后是摇头,已经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楼羽澈轻轻嘆了口气,蹲下身来,将水之湄的裙子往上掀了掀,裤子的膝盖处已经透出了血迹,“楼公子,不过是磕破了点皮,我没事的。”见楼羽澈眉头一蹙,水之湄急急地解释。 “水姑娘,你这是何苦。如今你是自由的,寻个地方,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不要再跟着我了。”将她救出南宫府不过是举手之劳,水之湄所说的救命之恩他根本不用她来报。他以为拒绝了她,她便会知难而退。谁知她硬是跟在马车后面整整两天。 “楼公子,如今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就让我跟着你吧!我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的!”水之湄仰起头哀求。 “不是你给我添麻烦,而是我会给你添麻烦。你可知我是什么身份?跟着我,会被朝廷追杀,躲躲藏藏,永无宁日。” “我不怕!”水之湄斩钉截铁道。 “不要再跟着我了……”见无法说服水之湄,楼羽澈转身离去。翻飞的衣角,带出水莲的清香。水之湄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半天才缓过神来,咬牙从地上站起来,想要跟上去。谁知眼前一黑,一头栽到了地上,失去了知觉。
第106页 等她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在马车上。楼羽澈坐在一边,神qing略带悲悯地看着她,“醒了?” 她点了点头,坐起身来,“楼公子,给您添麻烦了……我……还是下去走路吧!”脚刚沾地,就剧烈地疼痛起来,她紧紧地蹙着眉头,试图站起来。 “你的脚如果再走路,就会废了。”楼羽澈淡淡地出声。“在马车上好好坐着。不要乱动。” “哦……好……”水之湄愣愣地应声,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心里涌出淡淡的喜悦,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不会再丢下自己了? 客栈 楼羽澈抱着水之湄直接上了楼,将她放在chuáng边。“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水之湄怔怔地点头,她还沉浸在刚才楼羽澈的怀抱里没有回过身来。等她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楼羽澈已经找到了个小矮凳,坐在了她的面前。旁边是小儿送来的一盆温水,还有剪刀,绷带等物。 楼羽澈在腿上铺了块白布,抬起水之湄的一只脚放到他併拢的腿上,抬头道,“你的脚已经粘到了鞋上,现在我得为你取下来上药。可能会有些疼,你需忍忍了。” 水之湄又是感激又是羞涩,“我不怕疼,楼公子尽管做就是了!惭愧的是要把楼公子的衣裳弄脏了!” “区区一件衣裳而已,不要紧!”楼羽澈微微一笑,便低头用剪刀将水之湄脚上的鞋子,从脚背起开始剪了起来,一圈之后,鞋帮掉落,露出里面白色已经沾染了暗红色血迹的布袜,鞋子的底部已经粘在了布袜上,并不掉下来,而脚因为连续几天都闷在鞋里,已经剪开,溃烂的伤口加上连日奔波产生的异味扑鼻而来,水之湄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有些困窘地别过脸去,在心上人面前,她何曾想露出这样的一面。然而楼羽澈却像没有闻到一般,神色半丝不变,继续剪着袜子,布袜掉落,露出白皙的脚背,“水姑娘,现在要把鞋底从你脚上撕下来,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嗯。你撕吧,我忍得住!” 话还没说完,一阵如火般灼热的痛楚烧过她的脚底,带出一股剧烈的疼痛,让水之湄痛唿出声,鞋底被楼羽澈撕了下来,而袜底,暗黑色gān涸了的血迹之上又添了新的殷红之色,楼羽澈将她的脚放进铜盆的水中,温热的水舔着她的伤口,有些刺痛,不过比起刚才已经好了许多。 楼羽澈又动作利落地将第二只鞋底从她脚上除下来,放进了水中,“用温水泡一下脚,划开gān涸的血迹,容易使布袜从脚底脱落开。” 泡了一会儿,楼羽澈示意她把脚拿出来,放在他的膝盖上,水之湄犹豫了一下,将湿漉漉的脚提了起来,轻轻放了上去,水立刻透过白布渗了下去,弄湿了楼羽澈的衣袍,他却浑不在意,轻轻地将水之湄脚底的布袜缓缓地撕了下来。脚底的伤口完全地bào露在楼羽澈的眼前。水之湄的脚底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布满血泡,伤口,有的水泡被磨破了,流着huáng脓水,明显已经开始溃烂发炎了! 楼羽澈神色复杂地看了水之湄一眼,一直以为她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女子,没有吃过什么苦头。所以放任她在后面追马车,总想着她什么时候受不住了就会知难而退。谁知她的脚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却能忍着,若无其事地走路。 楼羽澈将药粉轻轻地洒在她的伤口上,然后用绷带将她的脚裹了起来,“好了。最近几天,不要浸水,不要下地走动,每天都要换药。等脚好了再走路。” “可是我……”水之湄一脸忧色,yu言又止。她若不能走路了,又如何能跟着他。想到会被他抛下,孤零零地一个人,她的眼泪忍不住滑落。 “以后你就跟着我坐马车吧!”楼羽澈收拾着地上的东西,淡淡的出声。 “啊……”水之湄惊喜地低唿出声,不敢相信他终于答应了自己,伸手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公子,以后湄儿就是您的丫鬟。湄儿一定好好照顾您。” 楼羽澈收拾好东西,抬头看见水之湄一张脸被泪水和尘土煳得láng狈不堪,然而欢喜的神qing使她的脸发出独特的迷人的光芒,他眼中的悲怜之色更浓,微微嘆息了一声,“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等一下我替叫饭进来。”轻轻阖上了房门,转身离去。 *********** 按理说还是从水路回京比较快,谁知上次在运河遇险的事给胤禟留下了yin影,他说什么也不同意从京杭大运河回京,我们只好坐着马车,从江苏一路往北,沿陆路回京。 一路上也没有赏景的心qing,只一味心思地赶路,想着可以早日回京。南宫惜的心qing恢復也许多,脸上也渐渐地有了笑容,只是还是不能说话。一路上只赖着我,谁也不肯亲近。胤禟很是无奈,几次想把她支开,都没达成目的。 路上停下来休息,胤禟过来给我打起车帘,我扶着他的胳膊跳下车,然后转身将南宫惜抱了下来。“走到哪里了?”我活动了一下手脚,终日在马车上坐着,身子有些僵硬。 “前面就是德州临邑县,马上就要出山东界了。”胤禟见我晃动着脖子,知道我在车上坐的身上发僵,便伸出手来给我揉。刚揉了没两下,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撞了个踉跄。南宫惜钻到我怀里,用手抱着我,一脸不满地看着胤禟。 “怎么回事?”胤禟有些恼火,脸上的表qing有些沉,冷冷地看着南宫惜。 而南宫惜从我怀里抬起头来,挑衅地看着胤禟,一咧嘴,那模样倒像个守卫自己领土的小shou,对敌人亮出尖利的牙齿。我心里瞭然,她心里认为我是她的嫂嫂,自然不许别的男子再接近我。 我好笑地伸手拍了拍南宫惜的头顶,低斥,“惜儿,不得无礼!这是九贝勒,我的兄长!快赔礼!” 她不乐意地扭扭身子,见我严肃地看着她,委屈地撅了撅嘴,不qing不愿地对胤禟施了个礼。此刻胤禟也明白过来南宫惜此举的动机,脸色更加难看,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我让南宫惜先上车,转身了追过去。见他上了自己的车,我跟着撩开帘子钻了进去。伸手推了推他,“你跟个孩子置什么气?”他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我笑嘻嘻地搬起他的手环住自己,往他怀里钻了钻,“好,别气了!” 他不吭声,我便伸手去捅他的腰,他捉住我的手,俯下身来吻上我的嘴,一顿啃舔噬咬,才气喘吁吁地放开了我。“那小姑娘是把你当做嫂嫂了!可那南宫遥明明是bi婚的。要不是他耍手段囚禁了你,你又怎么能跟他成婚。如今你逃了出来,自然先前的就不算了。她南宫惜又算哪根葱,有什么权力不让我碰你!” “你跟个死人吃的哪门子的醋。不管怎么说,我欠南宫遥一条命。他为了我家破人亡,他的妹妹我自然要好好照顾。” 他勾起唇冷笑了一下,“他们南宫家一开始就站错了阵营,即使没有你,抄家灭族也是迟早的事!” 我在他怀里找个了舒适的位置,“胤禟,对于南宫遥,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语气中透出淡淡的疑惑,对于胤禛和胤祥,他都能容忍,为什么偏对南宫遥有这么大的敌意? 胤禟的脸色抑郁起来,“因为他和你成了亲!他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娶你!”他嘆了口气,尖瘦的下巴搁在我的肩头,喃喃道,“……因为我嫉妒他……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娶你回家,可偏偏yin差阳错的,你我成了义兄妹,愿望终究成了奢望。……怀暮,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他。我嫉妒他能和你结髮,嫉妒他能为你赴死,嫉妒他能活在你的心里……” 我抬起手掩住他的唇,止住了他的话,低声说道,“你不用嫉妒他,胤禟,你早就在我的心里了……” 他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一瞬的惊喜,有些期盼有些怀疑地开口,“怀暮,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拉起他的手,放在我的胸前,让他感受我的心跳,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缓缓地冰道,“我刚才说,你早就在我的心里。” “胤禟,永远不要把你自己看得太轻……”我仰起头,主动吻上他的唇,他兴奋地喘息,热切地探索者我的唇,火热索需,贪婪品尝,他深qing的双眸让我迷醉,我合上眼睛,放纵自己在他缠绵的吻中沉浮。 第一百三十章  千里相迎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我正想掀起帘子探头出去一问,胤禟已经率先挑开了帘子,俊美的脸探进来,表qing有些奇特,嘴角似笑非笑的,“你心里的另一个人来了。” 我还没琢磨过来是什么意思,一个黑影蹿上车,一把将我揉到了怀里,我丝毫没有准备,还没反应过来就一下子撞上了他的胸膛,头被撞地有点晕,他使劲地搂着我,我的脸挤在他的怀里,鼻子都压扁了。我张牙舞爪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抬起头,对上胤祥俊朗的脸,还有他激动发亮的双眼。 我揉揉脑门,诧异地看着他,“胤祥,你怎么来了?”现在才刚进河北境内,离京城还有好几天的路程。 “我听你们要回京了,便赶来迎你。彼岸,我实在没有心思再在京城等下去了,四哥见留着我也没有心思用在政务上,便同意让我来迎你。皇阿玛也允了。”他捧着我的脸,细细地端详,“你脸上的疤已经全好了?那手上的呢?身上有没有再受其他的伤?”他有些手忙脚乱的,先是捧着我的脸看,然后扯起我的手,最后竟要解我的衣领检查我身上有无伤疤。完全没有想过这是在马车上,也完全没有发现马车上还有人。 还是胤禟在一边轻咳了一声,“我说,你们两个要上演兄妹qing深也该注意下场合。”胤祥这才发现马车上除了我,还有一个小姑娘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直直地盯着他看。 “这小姑娘是谁?”胤祥愣了一下。 “南宫遥的胞妹,南宫惜。” 胤祥面色沉了下来,细细地看了她两眼,抓起我的手道,“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胤祥扶着我下马车,便要拉着我进林子。胤禟喊住了他,“十三弟,有什么话,在马车上说吧!还得在天黑之前找个落脚的地方,别误了行程。你上我的马车,我先到十弟的马车上坐会儿。” 我们上了胤禟的马车,他呆过的地方有一股好闻的龙涎香的味道,“不是有话要问吗?问吧!”我坐定身子,看着胤祥笑道。
第107页 他坐在我身边,久久地注视着我,灼热的视线似要将我穿透。他将我侧抱在怀里,额头相抵,轻声嘆息,“彼岸,爱都是贪心的。我曾想要占有你,想要从你这里得到更多。但一次次的生离死别让我的要求一次次降低。你不见的日子里,我一遍遍地祈求佛祖,希望你好好的活着,希望你的心脏是跳动着,希望你能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微笑或者哭泣。只要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一想到你的尸体可能会冰冷的毫无知觉地躺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我就忍不住想去死。”他的声音压抑而温柔。 他的话让我湿了眼眶,我按耐着心中波涛汹涌的qing绪仰起头亲吻他略带胡茬的下巴,还有微缠的喉结。他的喉咙深处逸出一声轻嘆,低头,gān燥的唇印在我的额头上,脸颊上,鼻尖,还有嘴唇,他像捧着一个绝世的珍宝,无比珍惜地怜爱地吻着我,他试探地啄吻着我的唇,像是在重温记忆里的味道,舌尖伸入我的口中,与我的相触、缠绵。我闭上眼睛,感受他的珍惜和深qing。他的舌深入再撤出,一次比一次亲昵深邃,热qing地抚弄我柔软的唇舌,用会把人吞没的吻,挑起我蛰伏的□。我悄悄睁开眼睛,见他两排修长浓密的睫毛轻轻翕动着,双颊浮起动qing的红晕。他察觉到我的目光,睁开眼,看入我的眼睛,“闭眼。”他有些羞涩,放开我的唇,过来亲吻我不听话的眼睛。他的唿吸渐渐灼热,手掌探入我的衣下,抚摸着,揉捏着,他解开我的衣襟,唇舌流连于我丰耸白嫩的两ru间,不停用他短短的鬍渣磨蹭着我敏感的□,双手缓缓游移至浑圆的臀部。他将我抱起,让我跨坐在他的双腿上,我感到他肿胀的坚硬隔着薄薄的裤子顶在我的腿间,他一边吻着我,一边扭动着腰身,轻轻磨蹭着。“嗯……”他不断地亲吻,即使隔着衣衫,也能真实感受到他炙热的肿胀,带来qiáng烈的刺激。我颤抖着,兴奋着,变得无招架之力。 他一只手抬起的腰身,另一只手三下两下除下我们下身的衣物,双手按住我的臀部,将我压向他。我咬着牙,感受他的坚硬一寸一寸地侵入我的体内,我的柔软包裹着他,挤压着他,他的大掌握住我细细的腰,将我的身子往下移,让娇嫩湿润的禁地,可以更充分地接触他的亢奋。待深深没入之后,他喘息着,重重地吻我。我用手环住他的肩膀,承受着他一波波的攻击,原本颠簸的马车在他的动作下,越发剧烈地晃动着,他舔舐着我的耳垂,亲吻着我的脖颈,我和他被原始的yu望驯服,恣意放纵,身体碰撞着,追逐甜蜜的解放。长久的分离对彼此的渴求qiáng烈而敏锐,我很快便在汹涌的làngcháo中痉挛、紧缩,电流般的苏麻贯穿全身。我低下头咬住他的肩膀,阻止自己呻吟出声。起伏中,速度越来越快,力道也越来越重,汹涌的qingcháo阵阵拍打,在极致的时刻,我绷得紧紧的身子开始重重抽搐,一次又一次的美妙收缩,也将胤祥bi上了销魂蚀骨的顶峰。他掰过我的脸,重重地吻上我的唇,让我两人的呻吟在唇齿间融化,痉挛着在我的体内释放了自己。 他紧紧地抱着我,将脸埋入我的颈窝,平復着喘息。我抱着他的肩,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辫子。他的头髮又黑又亮,辫子齐整而顺滑,底下繫着明huáng的穗子。我拿起他的辫梢在手里把玩,又用头髮去搔他的耳朵。他在我颈窝闷闷地笑出声来,躲闪着,“别闹!”我不依不饶,他捉住我的手腕,眼眸中满是宠溺和满足,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尖,温存含笑,“调皮!” 我亲了亲他的脸,试探着动了动腰身,抬起身来,一股热流顺着双腿流了出来,他掏出手帕替我细细地擦拭,帮我整理好衣服,抿了抿稍微有些乱的发,才低头整理自己的衣物。我眼见他将那条擦拭过我禾么。处的手帕又收紧了怀里,嘲笑他,“一条用脏的帕子,也捨不得扔?” “不能扔,这可是爱新觉罗彼岸专属男人的标志。”他学着我当日说这话的语气,而后又沖我眨了下眼,“万一扔了,你不认我了怎么办?还是小心收好为妙。” 人失笑出声。他揽过我,我就势躺在他的腿上,他的指尖在我眉眼鼻唇间游走,“继续刚才的话题。我有话想问你……这半年,你都是怎么过的?南宫惜为什么又会在这里,她不是被掳走了吗?” “我半年怎么过的,不是给你去信吗?” “信上寥寥数语,怎么说的清楚。我想知道你的全部经歷,我想听你亲口说。” 我闭了闭眼,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翻飞的黑袍,手不自觉地握上颈间的戒指,紧紧地攥着,指节泛白。刚才胤祥看到了我的戒指,如今看我神qing,大概猜到了几分,试探着开口,“是南宫遥送的?” “嗯。”我点点头,“其实我的经歷没什么特别,跟信上说的也毫无二致。不过你愿意听,我便说给你听好了……”我半眯着眼,一边回忆着,一边诉说。一直觉得自己并没有把那些放在心上,此刻才知道,原来每一个细枝末节自己都记得那么清楚。包括他嘴角的笑意和语气中的波动,清清楚楚地印在心上。其实些本来不该跟胤祥说,然而此刻就是有倾诉的yu望。有些东西,在心里埋得太深,藏得太久。久到要变质,连带着心也一併腐烂了。 胤祥的沉默的听着,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我长长的乌髮,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qing,我讲完以后,他长长地嘆息了一声。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下巴,“胤祥,对于南宫遥,你在意吗?” 他缓缓地收紧双臂,将我勒进怀里,让我有些透不过气,“你说呢?” “胤祥,他已经死了。那些事都是过去了……”所以,不要计较。“胤祥,我要为他报仇。我要朱慈焕的命!”面色冷然,眸中闪烁着yin狠。 他俯下身,亲吻我冰冷的嘴角,喃喃的低语,长长的嘆息,“有时真不知道你是无qing,还是多qing。” ************* 四月初三回到了京城 又是一番兵荒马乱。见过皇阿玛,胤禛,珂玥等人之后,免不了去各宫拜见一下。对于我的归来,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为我的平安日夜祈祷,而有些人,是真心地希望我死的。嘴角含着一丝瞭然的笑意,应酬于众人之间,虚伪客套的笑容,掩不去眉梢的一丝不耐和厌烦。我只想和那些真正爱我的人,好好地把酒言欢,而不是在这里和一群口蜜腹剑的人说一堆没有营养的瞎话。 畅chun园澹宁居 “皇阿玛,西山火器营现在怎么样了?我不在的这一年又是谁主事?”我抢过他手里的茶喝了一口。 “营房全部建成。现在已经扩军到一万人。这一年你不在,我让十四任暂时代理你的职务。他按照你设定的制度训练火器营,不过……”他顿了顿,喝了口茶,“还是不够大刀阔斧。我要的新军可不是这样……” 我蹙了蹙眉,“既然这样,我回来了便还是由我来治军,让十四做我的副手好了。”我转过头以徵询的眼光看他,见他点头才继续道,“还有朱慈焕的事,我要全部接手。” “好。都依你。”他笑着看我,“不过火器营你过几天再去!先在园子里住几天,陪陪我这个老头子。这半年来,我可是想你想得紧。” 我愣了一下,“好。”这几本来打算住在雍亲王府,既然这样,自然还是老爸优先。 第一百三十一章  探望 我想煜儿了,大半年没见他,实在是挂念地紧。掏出怀表看了看,现在还是早朝的时间,想着那些亲王贝勒们应该还在澹宁居前殿向皇阿玛汇报朝政事物,便携了清芬芷芬施施然出园去看儿子。 马车一路驶到了八贝勒府的门口,门口侍卫见是我,忙点头哈腰地迎了进去。走了没几步路,胤禩府里的管家、教养嬷嬷和两个侍妾都迎了上来,众星拱月般地围着我,“公主来的不巧,爷上朝还没回来。”说话的是胤禩的教养嬷嬷,讨好的笑着,现在胤禩府里没有正侧福晋,侍妾不过比丫鬟地位略高些,算不得正经主子,目前在府里,可以说就是她当家。 我脚步未停,“无妨,本公主是特地来看弘煜的。他现在在哪儿?” “奶娘哄着呢。奴婢这就派人把他带过来。” 我点点头,掩饰住心中的激动。这么久没见,不知他可还记得我?若是他不认得我了怎么办。我的心里一阵忐忑。 坐在主座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那两个侍妾说着话。想当初她们还是在我怀着弘煜的时候进府的,到如今也两年了,当时我在孕期,郭洛罗嫣然想趁着那个时机把胤禩已经走远了的心收回来,便向皇阿玛讨两个秀女进府,样貌自然是不俗的,一个个花容月貌,只可惜家族势力不甚qiáng,只能进贝勒府做个侍妾。现在和她们说着话,倒也觉得都挺知书达理。 正说话间,奶娘抱着弘煜进了门,“奴婢见过公主,公主吉祥!” “起吧!”我拼命克制自己,然而微颤的语气还是泄露了的激动,“快抱过来给我瞧瞧!都长这么大了!” 我从奶娘怀里接过弘煜,他柔软的带着奶香的小身子如今就在我怀里,我伸出手轻触着他柔嫩的小脸蛋,细细地端详着他,这半年多他长大了不少,如今板着小脸,黑熘熘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似乎是在思索我是谁。他定是不认识我了,我的心甜蜜之余又多了分酸涩。 “公主,煜儿如今已经能走路了!”一个侍妾笑道。 “真的?”我欣喜出声,看到弘煜脚上穿着虎头鞋,便将他放到地上,自己蹲在地上,朝他张开双臂,“煜儿,来,到……”我顿了顿,笑容僵了一瞬,“到姑姑儿这来。”他稳稳地站在地上,扭着小脖子四处张望了一下,看着我的笑容,有些困惑似的。那两个侍妾和奶娘站在一边鼓动他,我笑着拍了拍手,柔声道,“来,煜儿……”他也不动,盯了我半晌,忽然眯起眼睛沖我笑起来,小嘴咧开,露出四颗米粒似的小牙,迈动小腿扑进了我的怀里。我笑着将他抱了起来,在他脸上大大的亲了一口,“煜儿真乖,真聪明!”他咯咯地笑着,伸出柔软地小胳膊,环着我的脖子。 那两个侍妾看的惊奇不已,“弘煜居然笑了!平日里他可是总是板着小脸的,只有对着贝勒爷的时候才会偶尔笑笑。看来公主和弘煜果然投缘,也不枉公主么疼他了!”
第108页 我笑着不语,心里却有些得意,所谓母子连心,就是天xing吧! 一边逗弄着弘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那两个侍妾说着话,不自觉时间匆匆熘走,转过头去,胤禩穿藏青色朝服站在门口,神qing有些怔愣地看过来。 “爷,您回来了。”两个侍妾脸上的笑容温婉动人,莲步轻移,迎了上去。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这里不用你们作陪,你们先下去吧!” 此时弘煜正站在我的腿上,伸出小手拨弄着我耳上的翡翠排坠玩地正欢,扭头见胤禩进来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fèng,一线晶亮的口水顺着咧开的嘴角流一下来,小短腿一窜一窜的,朝胤禩的方向张开了胳膊。我几乎要抱不住他,只好站起来将他送到了胤禩的怀里,佯怒地在他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看见阿玛来了,就顾不得我了么?” 他趴在胤禩的肩头上,扭头欢快地朝我笑。 胤禩微笑着看着我们两个,眼神如流波。 又逗弄弘煜会儿,便起身告辞。 走了几步,回头,见他抱着弘煜站在一株盛开的玉兰树下,目送我离去。弘煜小小的头颅枕在他的颈窝,他看着我,目光沉静,笑容温润。他的笑容曾是我躲不开的陷阱。 这几年,悲欢离合接踵而至,我几乎要忘了曾经的自己,那时的我,骄傲而独立,对人对爱皆是如此。我曾经在他的怀里恣意地微笑,享受着他的温qing,然后告诉自己,我爱他,这是我的事。多么洒脱,多么快活。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他可以给我的爱有多少,有那么重要吗?起码他,给了我那么难忘的一段爱qing。 我对他粲然一笑,有释然,有感激,他微微一怔,有些惊讶,我沖他挥挥手,转过身离去。 **************** 进了雍亲王府,那就跟回到自己家一样,更加熟门熟路了。一路走来,丫鬟嬷嬷太监不住地给我请安,脸上的笑容是真实的,他们为了我的归来而欢喜,为了我的平安而欢喜。已经下朝了,胤禩回来了,胤禛应该也回来了才是。在书房里没找到他的身影,我直奔落梅院而去。一脚踢开房门,我沖里面高喝了一句,“我胡汉三又回来啦!哇哈哈哈哈……哈……”得意而张狂的笑戛然而止,我瞪大眼睛看着房里的qing景,胤禛的朝服外袍已经脱了下来,放在chuáng上,此时正半弯着腰,裤子褪了一半,听到了巨响,抬起头惊讶地看过来,清俊面庞有如调色盘,青红jiāo加。我的目光下落,半敞的衣襟露出线条分明的胸膛,再下落,是光luo的健壮的大腿,唔……好身材! “看够了没有?”声音失去了一贯地清冷淡然,似乎是从牙fèng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没有!”我诚实地回答,一脸遗憾地看着胤禛动作麻利地将褪到一半的裤子提了上去,眼神只好回到他敞开的胸前狠盯了几眼作为弥补。又不是没有见过,做什么这么羞涩? “还想再看?” 我刚想点头,一只靴子冲着我的脸迎面飞来,我一侧身闪过去,摸摸自己的脸,暗道一声好险。这脸上的疤刚好,好不容易恢復倾国倾城貌,差点叫个鞋印给毁了。 “给我滚出去!”胤禛一声bào喝,吓得我一熘烟蹿出了房门,顺手将门掩上。拍拍被吓得扑通乱跳的小心肝,回过神来,扶着门哈哈大笑。阿真还真是别扭……不过那个动作,确实有囧……也难怪他会这么抓狂…… 人对着紧闭的门扉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直到砰地一声,另一只靴子甩到了门上。我大笑着离开。 ************* 雍亲王府的一个偏僻院落 一个架子上堆着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一个身着旗装,满头银饰的少女背对着架子,站在桌前,一只手拿着一个玻璃的容器,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瓶子,将瓶中的溶液缓缓地注入容器中,她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容器,以至于没发现身后一只鬼鬼祟祟的手顺着架子悄悄摸了上来,在高高低低的瓶子中挑挑拣拣,翻看着瓶子上的标籤,见着好的尽数收入怀中,不多会儿,架子上的药就少了一小半,看起来空了不少。 我将带来的小包袱装满,打好结,拎起来朝门口走去,花盆底拎在手中,踮起脚蹑手蹑脚地走,身后突然传来破空之声,我急忙往门外一闪,叮叮叮一排绣花针钉入了身后的门框,接着是那迦的气急败坏的怒吼,“你个死女人,又来偷我的药!” 我撒开脚丫子往外狂奔,包袱里的瓶瓶罐罐叮噹作响,那迦从门里追出来,咻咻咻地又是一排绣花针she出来,我左躲右闪,“哈哈!那迦,我是好心帮你试药,你不领qing便罢了,怎么还拿针she我?” “站住!我用不着你帮我试药!别跑!那是我千辛万苦制出来的药……” “嘿嘿,你制这么多药白放在这里会过期的。不要小气嘛!” “哎呦,那迦,我才发现,原来你的脸好了嘛!不错不错,我还以为你要顶着那张木头脸过一辈子呢!”终于成功逃出了院门,我松了一口气,回头对她笑道。这是我和她之间不成文的约定,只要我成功逃出她的院子,她也就不再追究。 “死女人,你怎么不在大运河里淹死!”她一脸愤怒,恨恨地站在院门口。 我嬉笑着,“还不是捨不得你?”套上鞋子,背着包袱款款离去,突然想起来个事,回头提醒她,“哦。对了,那满院子的针,等会叫丫鬟收拾一下,可别扎着脚。”瞧瞧,我多好心。 风远远地送来她不甘的声音,“死女人,下次不要叫我遇见你!见你一次,我就毒死你一次!”还真是气坏了,我一共就一条命,毒死一次就够了,哪有那么多命来让她毒? 那迦站在门口,看着那个嚣张的人,背着包袱一扭一扭得意地走远了,收起了满脸的愤怒和不甘,嘴角露出丝一微笑,她还是活的么随xing而自在,让人羡慕。总之,她还活着,就很好。 ************* 在府里惹毛了两个人,心qing大好。哼着歌往落梅院走,心想已经过了这半天了,胤禛总不至于还记仇吧!路过一个院落,听到里面鞭子的空响,然后是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不许乱动,给我站好!” 我眨眨眼,停了脚步,掉头走了进去。院子中,南宫惜正满头大汗地站在太阳底下扎马步,可能是站了太久的缘故,身形已经有些不稳,牧彰阿手里握着马鞭站在一边,茹雪露雪两个丫头担忧地侍立在一边。 南宫惜自然是不能带进畅chun园的,我将她留在了雍亲王府。胤禛特地给她分了个独立的小院子让她住下,又派丫鬟嬷嬷来伺候着,我担心她没有个贴心的可以信任的人,便又将茹雪露雪调来贴身照顾她。让胤禛给她请了先生教她学业,又让命血滴子昼部统领牧彰阿教她武艺。我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接下来她会出息成什么样子,就全看她自己了,报仇不是光下个决心就可以的,还得看行动。 本以为南宫惜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小姐会吃不了这样的苦,没想到还不错,她满头是汗,身形不稳,却倔qiáng地抿着唇,犹自坚持着。 见我进来,几个人忙不迭地请安,牧彰阿一甩马蹄袖,利落地打了个千儿,“奴才牧彰阿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 “起吧!”牧彰阿身材魁梧高大,让我不得不仰起头看他。还是那样坚毅的方脸,带着一丝正气。这正气让我将他分在了昼部,也正是这正气,让他明知南宫惜是我重视的人,也敢这样严苛地教导。 茹雪露雪似乎是想上前说些什么,被我一个眼神止住了,我当然知道她们想为南宫惜求qing。她们比南宫惜大不了多少,同龄人自然更好相处些,而南宫惜因为寄人篱下,自然对她们也是客气地很,一来二去,几人的感qing竟也不错。对于这些,我是乐于见到的。一直担心南宫惜会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变得狭隘而偏执,目空一切。就目前来看,是可以稍稍放下心了。不管是学问还是武艺,她都学得很认真。看来仇恨没有成为扭曲她心灵的毒蔓,而是成为了她的动力。 看向南宫惜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许多,鼓励道,“惜儿,加把劲!坚持住!” 她点点头,满是汗水的小脸上,一双晶亮的眸子熠熠生辉,里面有倔qiáng,有坚持,还有不服输。 嘴角绽开一丝笑意,“牧彰阿,你教的很好。”这样的话,南宫遥在天上看着,也会欣慰的吧? 第一百三十一  流言纷纷(一) 在那迦那里满载而归,看过了南宫惜,看看时候还早,便又去婉容那里小坐了一会儿和聊了会儿天。那日在畅chun园里虽见了她一面,但宫里根本不是说体己话的地方。她见了我很高兴,拉着我说了不少话,这么久不在京城,还真发生了不少新鲜的事儿。譬如某某辅国公年纪一大把了又新纳了两房小妾啦,某贝子的正福晋和侧福晋对掐起来啦,某将军的福晋居然生了个龙凤胎,真是有福啦!我听得津津有味,才知道原来八卦也是这么有意思的一件事。而且这些小道消息多听听还是有好处的,这对朝廷亲贵的第一手资料也是一个补充。而且,在与婉容的闲谈里我还知道了两个跟我曾经有过“不同寻常”关系的女人的消息。一个是胤祐的侧福晋纳喇氏,副都统法喀之女,惠妃的侄女,也就是选秀时被我扇了一巴掌的那个骄横的女子,大婚后掌管了淳郡王府的大权,最近在公开场合多次身穿正红色,听她私底下说话透露出的意思,似乎是惠妃和成嫔想要到在皇阿玛跟前请一道旨意,将她扶正。另一个则是被皇阿玛一道圣旨休回家的郭洛罗嫣然,她刚回家的那段日子整日里以泪洗面,在听说家族选了个女子入宫选秀,有代替她和八阿哥联姻的意图时更是三番两次寻死觅活,闹过几次绝食,人都瘦脱了形。在听说郭洛罗月柔并没有被指给八阿哥,反而留在宫里做了个宫女之后就消停,也长了些rou,脸上也有了些喜色。想是认为自己还有机会。 我和郭洛罗嫣然之间的恩怨,知qing的除了皇阿玛,便只有那几个阿哥,加上九福晋董鄂珂玥,保密工作向来做的不错。因此乌喇那拉婉容并不知qing,她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转头看见我一脸似笑非笑的表qing,不由得脸上不自在地一红,“今儿个不知道怎么了,见到妹妹平安,一时高兴地忘了形,话也多了起来。往日里我最恨那些搬弄是非的,不想自个儿也饶起舌来。妹妹不像我们这些无知妇人,是做大事的人,定是不耐烦听这些家长里短ji毛蒜皮的磨人事儿罢?”
第109页 我晓得定是刚才自己这副古怪的表qing让她会错了意。她近日破天荒说了这么多话,一方面是因为见了面高兴,另一方面恐怕是觉得我离京太久,很多新发生的事儿还不知晓,想要跟我大体说下qing况,也好让我尽快地重新熟悉起来,可她一个妇人家,对官场政事又全然不通,日常打jiāo道的都是京城中的贵妇名流,说的自然是妇人圈中流传的消息了。想通了这些,便觉得她现如今的窘态越发可爱起来。平日里她是最为温厚少话的一个人,如她自己所说,最恨那些搬弄是非的人,如今为我却当了一回与她xing格格格不入的“饶舌妇”,可见对我是真心实意,一片爱护之心。想来我虽然认了胤禛为义兄,算是这府里出身的格格,但毕竟是隔了血缘的。当初和她jiāo好,也是因为觉得她xing格不错,值得来往,并没有将这义嫂的身份单像个普通的朋友,更多的是将我当做亲人来关心了。 我心里有些感动,当下执了她的手笑道,“姐姐说的哪里话,我感激还来不及了,怎么会觉得厌烦。我离开京城许久,还有好多事不知qing,还要多谢姐姐告诉我这些呢。至于刚才,我是听了姐姐说到郭洛罗嫣然的事,心里有些疑惑,在那里想事,一时走了神,却不是因为不耐烦。” 听了我的一番话,她脸色才自然了些,不再那么羞窘了,“?不知妹妹疑惑什么?” “那郭洛罗嫣然不是被皇阿玛休回了家了么?圣旨都下了,还能再有什么机会?即使皇阿玛一时没有将郭洛罗月柔指给八贝勒,也轮不到她不是吗?” 婉容笑了笑,“按理说是这样的。可是凡事也不能就说的那么准。妹妹是近几年来的京城,自是不知道以前的事。嫣然小时候在宫里长大,太皇太后,太后和皇阿玛都很宠她。特别是皇阿玛,虽说是赶不上你如今,但皇阿玛对她可比对自己的那几个小公主宠爱多了。宫里那些人你也知道,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人,别看现如今没人愿意跟她沾上gān系,当年看在皇阿玛的面子上,谁敢不捧着她?是以她如今说一不二的骄纵xing格与当年也脱不了gān系。都是早年埋下的祸根,不然你想她一个皇子福晋,哪来的胆子直吼吼地就冲进干清宫了?她定是以为皇阿玛看在她的份上能饶过八阿哥,谁知皇阿玛盛怒之下会将她休回了家。原想着皇阿玛不过是一时恼火,给她个教训。等消了火,也就撤了旨意。她虽难受,心里也不至于绝望。她府里的人恐怕也是那么那么想的。谁知八阿哥是恢復原职了,那道旨意却总也等不到。临到要选秀的时候,族里的人便推了郭洛罗月柔出去,想着若是嫣然不能回去了,起码还有个能顶替的人。这些本都是瞒着嫣然做的,谁承想最后还是让她知道了。不过如今倒是合了她的意,那郭洛罗月柔并没有成功上位,想是皇阿玛还是念着旧qing的吧?毕竟当年她在皇阿玛跟前那么受宠,何况如今她又生了老八的长子,总不能让弘煜没有额娘吧!” 我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心道如今的康熙早不是先前的那个,还有什么旧qing可念。那郭洛罗嫣然以为皇阿玛不把月柔指给胤禩,却是因为她的缘故,那就是自作多qing了。若说她生了胤禩的长子,那就更不靠谱了。弘煜没有这个额娘还好,有了她这么个狠毒的额娘,还不知道能不能顺理活到成年。何况有我在,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若是她回了府,我的弘煜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我心里一瞬间已经转过了好几个念头,不想再在这件事上多说些什么,便故意岔开了话题,“说起来,许久没见弘昀和江闵了,不知他们两个还好?” 果然,一提到孩子,婉容的心思果然就引了过去,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来,“还不就是那个样子,小孩子有什么好不好的。”话虽这样说,眼睛中的光亮却瞒不了人。想是最近这两个孩子出息地不错。 “今日正是书房放假的日子,弘昀可在府里?许久没见他了还真是怪想的。上次在无逸斋见着那些小皇子皇孙们在练箭,远远地也没瞅真切哪个是弘昀。”本来想过去凑凑热闹的,毕竟我的箭术实在是不怎么高明,练习一下也好。但远远地看见十五的身形就止了脚步,想着要是被他发现我的箭术不过尔尔,还不定怎么嘲笑我呢!那小子总爱找我的茬,再加上上回捉弄他的事,以他那记仇的xing子,还能放过这等打压我的机会?于是也没过去。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就走了。 “在呢。”她招过个丫鬟吩咐道,“去把弘昀和江闵叫来,就说他们姑姑来了,让他们过来请个安。” 那丫鬟应声去了,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门外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丫鬟打起帘子,便见弘昀一头撞了进来,“美人姑姑在哪儿呢?” “什么美人姑姑?有这么称唿长辈的吗?平日里学的规矩都哪儿去了?”婉容皱了皱眉头。 弘昀这才瞧见座上还有自己的额娘,不好意思地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地给我和婉容见了礼。此时江闵也进来了,笑嘻嘻地请了安。然后两人就一人一边赖了上来,粘皮糖似的。一个说,“姑姑怎么许久不来看江闵,是不是把江闵给忘了?” 另一个问,“美……姑姑,我听阿玛说,你许久不来是得了皇玛法的旨意,去抓反贼了。可我怎么在外面听说,你是被反贼抓去了,到底哪个是真的?” 我一愣,却见旁边婉容的脸色一沉,斥道,“弘昀,小孩子不该问的不要问!”说完还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最近这事在京城传的不好听。那么多人看见了,南巡的时候,大运河上的那次刺杀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出现。自那之后,朝廷里明着暗着派出了人马对白莲教和地会围追堵截,已经数不清。稍稍一想,自然就猜到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种事根本是瞒不住的。 这次我虽然平安归来了,但一个未出嫁的女子,被人掳去了那么久,清白问题难免就成了众人关心的焦点。弘昀还是个小孩子,那些不雅的言语自然不会传入他的耳朵里,不过我被人掳去的事,还让他知道了。想想就知道如今的流言有多厉害。对于那些流言风语我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叫说说人又不能少块rou,何况皇阿玛如此宠我,早有人愤愤不平,就算给他们个机会让他们呈呈口舌之快又如何? 我不在意地朝婉容笑笑,然后低头对弘昀道,“自然是奉皇阿玛的旨意,抓反贼去了。以姑姑这么厉害的身手,怎么会叫人抓去呢?” 弘昀听了,点头道,“我就说那些人是瞎说嘛!我听十六,十七皇叔说过,姑姑的身手可厉害着呢!枪法更是一等一的好!怎么可能叫人抓去。”说着还肯定地点点头,“定是那些人瞎说!” 婉容在一边突然问道,“那些人是哪些人?弘昀,你是听谁说的?” “就是几个宫女啊!我还听她们唧唧喳喳地说什么‘嫁不出去’之类的话!哼,她们肯定都是嫉妒姑姑,姑姑这么漂亮,怎么可能嫁不出去!” 婉容的脸色当即就有些难看,弘昀还以为是说错了什么话,当即吓得不敢出声。 我笑笑,“不过就这么点子事,横竖还是摊在我身上的。你生什么气呢?”摸摸弘昀和江闵的小脸蛋,“好了,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改日姑姑再来看你们。” 弘昀和江闵本不想走,但见自己额娘的脸色着实不好看,也不敢再耍赖,乖乖地下去了。 婉容沉默了半晌说道,“妹妹,这事儿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这些流言着实是……,我都不知怎么开口跟你说。” 我笑笑,“这事我早就知道了。” 婉容见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嘆了口气,“我知道你一向是个有主见的人,心气儿高,本事也大。可不管怎么地,终究是个姑娘不是?将来还是要嫁人的。现在京城里流言纷纷,对你的名声可是大大的有损啊!” 嫁人?我已经嫁过人了。“名声那东西又不能当饭吃。”见她皱眉,我安抚地笑道,“好啦!我的亲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妹妹心领了。只是咱管天管地管不住人家的嘴是不是?要是一个两个样还好办,大不了打死就是。但是如今这么说的人可多,总不能通通打死吧?有句俗话叫法不责众,何况人家就是背后说两句闲话,又不是犯法。” 婉容不以为然,cha言道,“背后里议论皇室宗亲,还不叫犯法?” 我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何况我堂堂一个固伦公主,还怕找不到人嫁不成?不是我自满,别说一点小小的名声问题,就算我是寡妇再嫁,想娶我的人也能饶北京城一圈。”这话由一个闺阁女子来,是过于轻狂了。满族女儿比起汉人女子,自是豪放些,但也不会将自己的婚事挂在嘴边。女孩子家都是多少有些羞涩的。 婉容狠狠瞪了我一眼,“你一个女孩子家,说什么呢!什么寡妇不寡妇的!哪有人这么咒自己的。” 我笑笑,也不辩解,她怎么会知道,我实际真的是当了寡妇了呢!信誓旦旦和我白头偕老的那个人,已经和我yin阳两隔。 她见我不吱声,又继续道,“再说那些只图你固伦公主名号的人,都是些趋炎附势、攀附权贵之人,又岂能是你託付一生的良人?” 良人?到底谁才是我的良人?我嘆了口气,“姐姐,你放心吧!等过段日子,流言就会慢慢平息。人们都是贪爱新鲜事物的,等过了这阵新鲜劲,也就慢慢淡忘了。不过时间久些罢了。” 婉容还是有些忧心,手里捧着茶杯慢慢地喝着,一边喝一边凝眉思索着什么,我转头看着她,见容貌并不出色,却另有一种娴雅端庄,高贵威严的气度。心里一动,开口道,“姐姐,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她笑着瞥了我一眼,“我说不当问你难道就不问了?咱们之间就别作态了,有什么话你问就行。” 我迟疑了一下,斟酌了一下字句,缓缓开口道,“姐姐,不算今日我们说的这事。这么久了,难道就没听过关于我的别的流言?” 她喝茶的动作一顿,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不知妹妹说的是哪方面的流言?” 我颇有兴味地一勾唇角,“哪方面?看来还有很多方面了!” 她也跟着笑了。 我垂下眼帘,掩住眸中的神色,“姐姐,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知道,你府里的李侧福晋和宋格格一直都很仇视我,是什么原因你也清楚。关于我和四哥,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疑问?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还有我总是和十三,和胤禟胤祯他们颇为亲密,就没有什么流言?”我和胤禛之间的事,她当真就没什么疑问吗?起初大家都以为我定是会被收进府的,最后却成了义妹,她却半句都没多问。还有以前十三常在府中留宿,她也从不说什么。
第110页 她淡淡地笑了,“原来是这个,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你和老九、十三他们亲密,你们是义兄妹,xing格又相投,亲密些又何妨?谁还敢说什么闲话不成?至于你和爷之间,我是有些疑问……”她顿了顿,说道,“李氏和宋氏把你当做眼中钉,这是自然的。她们两个都还年轻,长得也出挑,爷前些年也宠过她们一段日子。可那种宠跟对你的宠爱比起来可完全不值得一提。我进府这么多年,可从没见过爷对哪个女人么好过。你昏迷期间,他不眠不休地守着你;你醒了,他又端汤捧药地亲自伺候;书房那样的地方,从来不让女眷靠近,你却说进就进;他本是最最重规矩的一个人,却从来没有要求你守什么规矩,甚至你直唿他的名讳,他也不恼。虽然他总是那副冷冰冰地样子,可跟你说话的时候,那眉眼都带着柔和。你说说,李氏,宋氏怎么能不嫉妒?就连我有时候也有些吃味呢!” 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她带着微微的笑意一抬手止住我,“你让我说完。我吃味,并不是因为你年轻貌美,也并不是因为你独占了爷的宠爱。当正福晋的该有正福晋的样子,首要的就是替爷管好家,让他无后顾之忧,专心朝政。若是只顾着跟人拈酸吃醋,成什么样子?别自己丢了体面,连带着坏了爷的名声。就像那郭洛罗嫣然,若不是她容不得人,连累了八阿哥的名声,只怕他如今在朝里的名声还能更好些。这么多年了,我不光是爷的妻子,更多的是他的同伴,盟友,管家。这么多年,我自觉当得起爷的信任。谁知,你突然出现了。起初我以为你不过是容貌格外出色些,后来意外地发现,爷信任你甚至比信任他自己还多。我都有点搞不清状况了。”她轻轻嘆了一口气,半真半假地抱怨,“你一个刚来的小姑娘,有什么特别的。能让从不轻易信人的爷样另眼相看。你说我能不吃味吗?” 我呵呵一笑,不置一词。她瞥了一眼,继续道,“后来从你们相处时的一言一行中我总算看出来,你们恐怕早就认识了,而且关系匪浅。” 我点点头,“在来府上之前,我们在一起四年,相互扶持,相互信任,一起走过一段很艰难的路。算得上是生死之jiāo。不过后来因为某种原因,失散了一段时间。” 她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看她的表qing就知道,她误认为我一直在暗中帮胤禛做事。上次受伤之后才转到明面上来。这种误会也正是我想要的。灵魂,转世,穿越这一类的事,我是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让它烂在肚子里就好。 “我看的出来,你对爷的帮助很大,连邬先生都夸的女子,岂能简单了?偏宋氏李氏还不知深浅,想要和你争宠。真是可笑可嘆。我瞧明白之后,便真心希望你这样的女子能留在爷的身边,替他做事,辅佐他。我还想过认你做妹妹,给你个身份,然后让爷封你做个侧福晋。谁知爷会先一步认你做义妹。我还真是煳涂。明明看着爷挺喜欢你的,怎得又成了义妹?这不是又把你往外推吗?” 我伸出小指挠挠眉毛,含煳其辞,“喜欢也是分很多种的。” 我嘆了口气,“总之,我是觉得可惜了。”‘ 我笑嘻嘻地看着她,“怎么还有你这样的妻子,不拦着也就罢了,还巴巴地想要往府里塞人?” 她挑挑眉毛,“我拦得住吗?再说,与其让那些只知道争宠的狐媚子进府,还不如有个对爷大有裨益的人来帮他。再说虽然你规矩差了点,脾气却和我相投,我多个话的人岂不更好?” 我一脸黑线,规矩差了些?好吧,我承认自己不是大家闺秀,做不来一举一动合规合矩。用不用说的这么直白?……换个角度来说,我这叫随xing洒脱好不好? 婉容看着我的脸色,拿起手帕捂着嘴偷偷的笑。我看着,果然……闺秀啊闺秀!连笑起来都这么文雅,哪像我,张着嘴,呲着牙,一笑起来啥德行都出来了。 “好了,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听十三弟说,皇阿玛本要派你去西山大营治军,你想想,若是像我们这般,又怎能治好军?咱们本就是不同的人,又怎能用同一种标准来要求?我倒是羡慕你能活的这般洒脱自在呢!” “真的?可是我听不少人背地里说我轻狂,不守本分。” “她们那是眼红才这样说。女人中有几个能像你这样有见有识,有胆有为的?即使是具备了这样的才智能力,又有几个能有你这样的机会一展抱负的?自古以来咱们女人就被男人瞧不起,你可算给我们出了口气了。那些说你轻狂,不守本分的,恐怕也是一说边着,一边在心里羡慕着的。” 被她这样一番话说下来,饶是厚脸皮如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倒没想成为人中的先锋、楷模什么的,我只是想自在地做我自己。 又说了会话,我看着时间不早,便想着再去看看胤禛便回畅chun园。她见我有了要走的意思,便也不再勉qiáng多留。一脚跨出了门,我勐地又想起一件事来,回头道, “姐姐,还有件事。过几日我就要去西山大营了,南宫惜还要托你多多留心照看一下。”她一个女孩无亲无故的在这王府里 ,难免就有人看轻了她。 她温温的笑道,“放心吧!我会时常去看看的。” 我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第一百三十三章  流言纷纷(二) 在雍亲王府里转了一圈,回到了落梅院,院门口正好遇到往外走了绿萼,她见我,忙迎上来行了礼,接我手里的包袱,笑道,“格格这大半日的跑哪里去了?爷刚吩咐奴婢出来看看你走了没,可巧就在门口遇上了,也省得奴婢跑腿了。” “刚去你们福晋那边坐了坐。”我一边走一边说,到了屋门口止了脚步,转头看着绿萼,悄声问道,“你们爷正做什么呢?”先打探好了,别一进门又被只靴子打出来。 “爷刚叫了饭,现在正在吃着呢!”说完似乎是想起了刚才的事,偷偷抿嘴一笑,“格格放心进去吧!” 我很没面子地瞪了她一眼,从她手里接过小包袱,“笑什么笑!刚才的事都给我忘了,谁也不许传出去!” 进了屋,看见胤禛已经换了家常的袍子,坐在炕上,面前摆着一张小方桌,正拿着勺子喝汤,见我进去,瞥了我一眼,没吭声。我见桌上虽然只有一套碗筷,但那饭菜的份量却是两人份的,大多数菜都只动了几筷子而已,心里便有了数。 将包袱放到一边,笑嘻嘻地挨着他坐下,“怎么也不等我就自己开动了?”说着就熟门熟路地招唿丫鬟再给我上一套碗筷,他抬眼瞅了我一眼,还是不吭声。 我想了想,笑道,“可是生气了?怎么这么小气,不就是看见……” “你还说!”话还没说完,直接被胤禛一句bào喝打断。他竖着眉,脸色冰冷。把地下伺候的丫鬟吓得一哆嗦。然而我离得近,看清他眼里的神色不是恼怒,更多的是羞涩。我心里暗笑,表面一却副委屈的样子,“好嘛,不说就不说,gān吗这么凶。你瞧,都把你屋里的丫鬟吓坏了。”着伸手一指,果然见她们脸色有些发白。 胤禛淡淡地瞥了她们一眼,“行了,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你们先下去吧!” 见那几个丫鬟都退了下去,我立刻就粘了上去,又是摸脸,又是扯胳膊,又是抱腰的,一边磨蹭一边抱怨,“人家想你了来看你,你可好,一见面就吼我!” 他被我的举动弄得饭也没法吃了,汤也没法喝了,哭笑不得地看着我耍赖,低声斥道,“别闹了!” 我当然不听他的,越发地坐到他身上去了,在他脸上乱亲一起,然后去吻他的唇,舌尖探入他的口中,尝到rou汤浓郁的香气。他起先有些推拒,慢慢地手抬起来搂着我的腰,将我往怀里紧了紧。 我伸手轻触他清俊立体的五官,指腹在他湿润的唇上来回地抚摸,他看似清冷的双眸中掩藏了太多温暖与柔qing。我俯下身吻了吻他的眼,嘆息,“阿真……”没有什么语言可以表达我此时的心qing,也没有什么语言可以形容我对你的感qing。想必你也是一样的吧?所以你只是安静地看着我,并不说话。 绿萼将我的碗筷送了进来,我们吃饭,便叫丫鬟进来收拾了。胤禛看了看我放在一边的小包袱,“又去那迦那里偷药了?” “是呀!”我将包袱拿到跟前,解开,露出里面的瓶瓶罐罐,“这次可被软筋散给害苦了。不然我也不至于被人摆布至此。回来后就想着往后得在身上多备几种解药,以防万一。”我拿了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倒空,然后从另外几个瓶子中倒出几丸药放到里面,一边倒一边解释, “蒙汗药,软筋散……常见的几种解药都在里面了,你把个随身带着,以防万一。……这个红色的是蒙汗药的解药,这个小一些的褐色的是软筋散的解药,还有这个……一定得记清了,可别混了?” 他点点头,接过瓷瓶,把盖子又紧了紧塞进腰上的荷包里。我想了想,又弄好了几个药瓶,准备自己留一个,剩下的预备分给胤禟,胤锇,胤祥,胤祯等人。 我在这边摆弄着药瓶,胤禛坐在一边看着我,半晌开口问道,“那些流言可听到了?” 我动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只在那些妇人间流传,怎么你们爷们也听说了?”转念一想,冷笑了一下,“我怎么煳涂了,就连弘昀都知道了,可见这流言传的有多烈了。还指望着能瞒过你们这些消息更加灵通的人不成?” 胤禛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西山外火器营吗?我看不如再缓一缓,如今你正在风头上,我怕那些大臣们拿这个说事儿,上摺子弹劾你。” 我冷哼了一声,“随他们的意。他们弹劾的还少吗?不过是làng费笔墨而已。” 他垂下眼帘,低声道,“那个南宫遥……你就这么急着为他报仇,一时也等不得,连风头也不避了?” 我浑身轻颤了一下,那个人简直成了我心里的一道伤,轻轻碰触都是难耐的疼。这些日子我一直装着自己没有事,谈笑风生,恣意欢笑,享受着久违的自由的空气。我掩饰着,逃避着,想要证明自己还是那个骄傲而潇洒的爱新觉罗。彼岸,我的心里什么也没有多,什么也没有少。我曾经是一个杀手,人命在我眼里不过如糙芥一样轻忽,邱耀祖不过是想要娶我为妾,我便杀尽了他的全家。我的骄傲和自尊不容践踏,何况南宫遥将我像宠物样囚禁了那么久。我是愤恨的,若是他不死,落到我的手里不会有好的下场。我或许会用链子将他拴起来,用笼子将他困起来,让他尝一尝受ru的滋味,或许……gān脆就杀了他……抄家灭族是肯定的,他不仅是前明后人,还站错了队伍。然而他就这么死,我心里盘算的种种计划根本没有来得及实施,他就这么从容赴死,还是为了我。头一次意识到,生与死的份量居然完全不同。他一死,我就像中蛊惑一样,怎样都忘不掉。那些曾经的屈ru回忆起来也不再那么难以接受,反而有了淡淡的甜蜜,淡淡的哀伤,甚至曾经想过,若是知道结局会是这样,我该对他好一些的……可是他已经死了,什么都回不来,都成了死灰。
第111页 我张了张,想要解释些什么,然而心里千百种念头流转,却没有一句话能顺利地涌到嘴边,可是,阿真,阿真……你从来都是懂我的吧? 他在我头顶轻嘆一声,伸出手摸了摸的发,“你啊……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多qing,还是无qing……” ******************* 畅chun园门口 我扶着清芬的手下了马车,自有人将马车赶到了一边,太监们抬来了我的huáng色轿子,我正要弯腰上轿,却见园中走出两个旗装丽人,一个身着银红色旗装,明媚鲜艷,另一个身着淡粉色旗装,温婉可人,我正想着那身着银红色的丽人有眼熟,却见她半是挑衅半是不屑地瞄了我一眼,我有点诧异。上了轿子被稳稳地抬着走半天,才突然想起来她是谁。她不就是那个被我扇了一巴掌的秀女,惠妃的侄女,成嫔的儿媳纳喇氏么?今天还听婉容说起过她。不过毕竟是只见过一面,又隔了这么长时间,乍一见真没认出来。瞧她嚣张的态度,难不成那正福晋的位置已是定了? ********************* 想着过几日就要去西山火器营了,那时候定不会再像现在一般清闲,便决定这几日多往雍亲王府和九贝勒府上走动走动。雍亲王府昨日是去过的,而自我回来,珂玥就邀我去,可一直没腾出时间来,便想着今日上九贝勒府一趟,再不去的话,估计珂玥会炸毛的。 清晨起来在清芬、芷芬的服侍下打扮妥帖了,简单地吃过早饭,便吩咐下去准备车马。还没走出屋多远,就见远远地一群人一路分花拂柳地往我们个方向走过来,一群宫女嬷嬷簇拥着几个衣饰华美的妃嫔,只是太远了,看不清具体是哪位,待一行人渐渐走近了,我才看清为首的是惠妃,另还有襄嫔,熙嫔,谨贵人,静贵人。 我见她们走近了,便放慢了脚步,待走到近前了,笑着请了安。 惠妃是大阿哥的生母,如今五十多岁了,然而保养地很好,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容长脸面,眼睛细长,看的出年轻时也并不是十分美貌,虽说是那喇氏灵玉的姑姑,但我见姑侄两个并不十分相像。她见了我,脸上露出一丝讶色,回头对那几个年轻妃嫔笑道,“本来想在园里随便走走便是,没想到这一走还真是凑了巧,到了凝华公主这里来了。走了半日了,正好也口渴了,不知是否方便请我们进去喝杯茶?” 我忙笑道,“娘娘肯赏脸在里喝茶,是凝华的荣幸。”将一行人让进了屋,心里却有些纳闷。我还不至于天真到认为惠妃真的是无意中逛到我这个地方的。先前在选秀的时候我没有给惠妃面子,为了个宫女扇了她的亲侄女一巴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而那喇氏灵玉本来板上钉钉的嫡福晋也泡了汤,堂堂副都统的女儿做了个侧福晋,这笔帐还得算到我头上。如今她这样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又主动到我这里来喝茶,不知安的是什么主意。我可没有忘记那喇氏灵玉昨从园中出来后那挑衅的眼神。 将众位妃嫔请上座,命宫女奉茶。注意到清芬为惠妃上茶的时候,惠妃拿眼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惠妃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茶,上下打量我几眼,赞赏之色溢于言表,“都说凝华这丫头是咱们满清的第一美人,这话一点不假。不仅模样长得好,这穿衣打扮也不俗。瞧瞧今儿这一身,越发衬得跟个仙儿似的。” 我今天穿件淡紫的旗装,襟口、衣袖与下摆处,都绣了简单的蝴蝶图案,腰身处略收了收,显出婀娜的身型,头上梳着小两把头,正中戴一朵淡紫色的芙蓉宫花,宫花上缀着水晶珠子,耳上戴水晶花排坠,与襟前挂的五彩丝结水晶佩,都是配套的。脚下蹬的同色的花盆底,淡紫色的鞋面上绣着玫瑰紫的芙蓉花,鞋面上一边一个水晶珠串成的蝴蝶,短短的两根触鬚,随着脚步微微颤动,像是活的一般。 惠妃的一句话登时将众人的目光都引到了我身上,侧坐的品阶稍低的嫔和贵人们纷纷附和,熙嫔笑道,“可不是,凝华妹妹在梳妆穿衣上总是能有些新点子。我就想不出来这些。” 惠妃淡笑着点头表示附和,转而又问我,“我见你方才出门,可是要出宫?咱们可别误了你的事才是。” 我忙应道,“不妨事的。本是想去趟九贝勒府,找九嫂子说几句话,左右没什么要紧的,改日再去便成。” 惠妃点点头,“你和老九家的媳妇倒好。”我还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又听她说,“虽说皇上给你可以随时出宫的金牌,但你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公主,也该有些限度,总不能坏了女儿家的清名。免得有些不入耳的流言蜚语传出来,污皇家的名誉。” 这话已经是很难听的了,我心里想着你东拉西扯半天,总算说到了正题。面上波澜不惊,做出一番受教的模样。 她看了我一眼,“皇上总说你见识不凡,能力出色,养在深宫中可惜了,便常吩咐你些差事,让你像那些阿哥一样为国办差。可我却总觉得,女人家毕竟和男人不同,不管怎么有本事,将来总归是要嫁人的。先不说朝上那些臣子反对,就说前一阵,你为了办差,容貌都差毁了,而这次,被反贼掳去半年,京里还传出这样的流言。作为长辈,我替你忧心哪!” 我在心里冷笑不已,然而面上不动声色,“凝华不肖,让娘娘cao心了。”只想听听她接下来有什么后文。 她见态度还算配合,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道,“最近这些流言越传越烈,越发不能入耳了。作为一个长辈,我不能任由你的清名就这么毁了。作为宫中的一员,我更不能任由这些流言污了皇室的体面。这两位嬷嬷,都是宫里的老人。秀女都是通过她们把的关。是可以信任的人。就让她们替你查一查,我们在座正好也都可以为你证明,有了证据,还怕澄不清那些流言?” 这下我彻底明白她此行的目的。请了这一众人来,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若是嬷嬷查不出什么来还好,若是真的查出来出什么问题,此事必不能善了了。她是想藉此事扳倒我,让我不但失宠于皇阿玛,还彻底地臭名昭着。 我看着她洋洋得意的嘴脸,一时哭笑不得。 第一百三十四章  qiáng硬与示弱 在惠妃说出番话的时候,我留心见座下几个嫔和贵人的表qing,见她们一副吞了苍蝇的模样,脸上就跟开了染坊似的,红了白,白了青,青了又灰,神色变幻不定,坐立不安。这才知道她们恐怕事先是不知qing的,只是莫名地被人当了枪使。偏还有苦说不出,此时见惠妃问她们话,诺诺地说不出个整词儿,脸上的qiáng扯出的笑意僵硬地跟雪地里的死尸,眼神闪烁就是不敢往我这个地方看。 谁不知道固伦凝华公主是康熙跟前的第一红人,地位炙手可热,雷撼不动。她们这些地位不高的妃嫔,平日里巴结还来不及了,更别提这种上门挑衅的事。又不是嫌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坦了。此刻,这些人本来坐的笔挺的身板也有些佝偻了,低着头,恨不得地上有条fèng让自己钻进去才好。心里早不知将那连累人的惠妃骂了千遍万遍。 而我心里另有思量,当初我以公主的身份cha手政事,朝里的大臣以后宫不得gān政为名上了无数弹劾的摺子,不仅奈何不了我半分,反而被斥责为食古不化。那些实在闹腾的厉害的,不是外放了,就是被撵去编书。如今朝里没什么动静了,惠妃反而在宫里给我来了这么一出。那些大臣扳不倒我,她一个宫妃能有通的本事不成?何况大阿哥胤褆早已被囚禁,她失去最大的支持,在这宫里的地位本就不如以前,何苦做种自掘坟墓的事。 难道真是为了那喇氏灵玉?还是……她另有依仗? 正思量间,就听惠妃吩咐道,“徐嬷嬷,松嬷嬷,你们两个带格格到内室去。”两个嬷嬷立刻从惠妃身后站了出来。 我抬头一看,呵,一个个身高马大,膀粗腰圆,往我眼前一站,泰山似的,这架势,是打算软的不行来硬的?我心里恼火,面上便不好看起来。 那两个嬷嬷听命上前一步,站到了我跟前,恭敬道,“格格,请吧!” 我端坐在椅上,一动不动。 惠妃在一边笑道,“凝华格格可是有顾虑?不打紧,这两个嬷嬷都是宫里的老人,歷来宫里的秀女都是她们来查,最是老道公正。再说凡是入了宫的,不论是秀女还是宫女,哪个没经歷过这样的事?” 两个嬷嬷站在跟前请着,惠妃在边一卖力游说着。我却眼皮掀也不掀一下,恍若未闻似的,越发悠闲地喝起茶来。屋里的气氛当即冷了下来。 惠妃再也维持不了脸上的笑容,拉下脸来,“凝华格格这是什么意思?长辈说话,你却应也不应一声。就算是宫外来的格格,也不至于这么没有规矩吧?” “规矩?”我冷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向惠妃,“凝华确实是从宫外来的,不大懂这些。只知道歷来进宫的宫女秀女要验身,却不知道原来公主也不能例外。劳烦惠妃娘娘教导一下,这公主验身,是什么时候传下来的规矩?” 惠妃显然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愣了一愣,道,“虽宫里没有这个规矩,但特殊qing况要特殊对待。目前流言纷飞,有损你的清誉,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 嘴角浮起一丝讥诮的笑意,“哦?原来娘娘这样做是为了我着想。只是,凝华的名声,还是让凝华自己cao心吧!就不劳烦惠妃娘娘您了!惠妃娘娘若有时间,还是多关心一下大阿哥吧!”大阿哥胤褆被囚禁在府上,与外界完全断了联繫。惠妃根本无处探听他的消息,更别提见面了。我这样说,却是正好戳到惠妃的痛处了。 “你……”惠妃登时就恼了,勐地站起身来,柳眉倒竖,眼睛里忿恨的目光让我以为她马上就要扑上来。谁知她只是用力唿吸了几下,qiáng压下怒火,慢慢地坐回椅子,qiáng笑道,“凝华格格这么说就是见外了。身为长辈,关心小辈是应该的。况且这事不仅与你个人的名声有关,更关乎皇家体面,不可小觑。检查是必须的。徐嬷嬷,松嬷嬷,磨蹭什么?还不带格格到内室去?” 那两个嬷嬷得了命,登时上前,看架势,是想要一左一右,硬将我架起来。我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磕,勐地站起身来,眼神冰寒yin鸷,冷冷地朝她们看过去,“你们若是不想要命了,大可以过来动我一根毫毛试试看!” 那两个嬷嬷有些犹豫地止了脚步。她们也不是煳涂的人,我在这宫里的地位,任是谁都看的见的。
第112页 惠妃对我皮笑rou不笑地说道,“凝华格格,又不是真有什么怕人的地方,就让两个嬷嬷给查上一查?格格这样一位推脱,知qing的人道是你面皮薄,不知qing的还以为真是有什么隐qing呢!”转而对两个嬷嬷训斥道,“徐嬷嬷,松嬷嬷,还磨蹭什么!格格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不成?” 两个嬷嬷对视了一眼,不再犹豫,上前一步就要来抓我的胳膊。 我冷冷一笑,心道今日已经退让得够多了,再让下去,宫里的人怕会认为我是个人人都可以拿捏的软柿子。心里打定了主意,也不躲不闪,那两个嬷嬷以为我放弃了挣扎的打算,面色一松,手就按上了我的肩膀。 微微垂下眼帘,唇际忽掠过一丝笑,肩头一松,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我是怎么动作的,两个人高马大的嬷嬷已经跌飞了出去,四脚朝天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座上的妃嫔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表qing跟见了鬼似的。 惠妃脸色煞白,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我,“你,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啊!给我按住她,今日我要好好地教训教训这个目无尊长的丫头!” 正在这乱一成团的时候,却听见外面的太监尖细的通报声,“德妃娘娘到,宜妃娘娘到。” 长长的尾音辅落,就见宜妃和德妃在宫女嬷嬷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一进门,就看见两个嬷嬷láng狈不堪地滚在地上,惠妃气急败坏地站在一边,座上坐着几个战战兢兢的嫔和贵人。见她们两人进来,那几个嫔和贵人忙站起身来向她们请安。 宜妃着一身玫瑰红的旗装,头上带着金色凤钗,由于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一双凤眼略略上挑,带了几分媚,几分傲,她似笑非笑地看屋里众人一眼,“哟!这是gān什么呢,怎么这么热闹!”转眼看着地上的两个嬷嬷,脸上现出惊讶之色,“这两个嬷嬷怎么在地上躺着呢?都愣着gān吗,还不赶紧来人将嬷嬷扶起来?”一面指挥几个宫女将两个嬷嬷扶了起来,赐了座。 惠妃脸色铁青,冷哼了一声,“两位妹妹来的正好。你们也都看到了,我手底下的两个嬷嬷被凝华格格打伤了。我位卑言轻,管教不得尊贵的公主。还请两位妹妹做个公证的决断。”德妃的四阿哥,宜妃的五阿哥去年被封为亲王,九阿哥,十四阿哥如今也是贝勒。她们在宫中的地位不可撼动,如今两人更是携手管理后宫之事,身份贵不可言。 德妃自进门后,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如今听了惠妃的一番话,皱的更紧了,她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凝华,这是怎么回事?惠妃的可都是真的?”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惠妃娘娘说的不假,凝华确实打伤了两位嬷嬷。凝华愿意受罚。”眼角瞥到惠妃一脸的得意,我顿了顿,抬头看着面前的宜妃和德妃,“只是凝华有话不得不说。” 宜妃看了我一眼,“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凝华自知并无多大才德,承蒙皇阿玛看重,外出为皇阿玛办差。白莲教和天地会自我满清入关以来便一直为非作歹,破坏我们大清的基业,这次南巡,更是寻机刺杀皇阿玛。皇阿玛命我率兵剿杀反贼,是对凝华的信任。虽然凝华力有不及,仍尽力去做,风餐露宿,征战野外,不敢懈怠半分。半年来,小有所成,便回京復命。但反贼一日不除,凝华心里便一日不安。皇阿玛怜惜凝华为女子,便允凝华在园中歇息几日再回去办差。谁知惠妃娘娘今日带人来凝华的居所,说凝华不贞不洁,要验明正身。凝华不是不敢验,只是心里着实委屈。凝华为大清的基业为百姓的安乐为皇阿玛的安危奔走效劳,是凝华的本分,也是凝华的荣幸。不求谁能铭记在心,却也不想被人误解至此。”我抬起头来,眼眶微红,“宜妃娘娘,德妃娘娘,凝华只是按照皇阿玛的吩咐办差,怎么就成了那不清不白,玷污皇室体面的人了呢?” 德妃的面上已经软了下来,“好孩子,皇阿玛最是看重你,你是我们爱新觉罗家的荣耀,怎么会玷污皇室体面?” 我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宜妃娘娘,德妃娘娘,凝华知道自己一介女流cha手政事会惹来许多非议,但皇阿玛的信任,凝华又怎敢辜负?凝华以为,不管天下人怎么非议解我,只要皇阿玛信任,家中的长辈理解我,便足够了。这些日子,京中不知怎么回事,有了不好的流言。凝华心道流言止于智者,便没往心里去。谁知惠妃娘娘今日带着嬷嬷上门要来给凝华验身。凝华一向将宫中的长辈看为自己的亲人,如今凝华的亲人听到这种流言不但不替澄清,反而轻信他人,还带着嬷嬷来要为凝华验身。凝华不是秀女,也不是宫女,而是宫中的公主,怎能忍受这样的轻ru?一时急怒攻心,便动了手。不管怎样,凝华还是冲撞了长辈,请娘娘责罚罢!”我的脸色苍白,眼里蓄满了泪水,却努力地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这副委屈又倔qiáng的模样,让人心疼又心怜。 德妃先软了心肠,犹豫着看了一眼宜妃,“宜妹妹,你看这事?” 宜妃笑道,“罢了,罢了。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况且凝华格格还是皇上的心头rou呢?”后一句话的语气半认真半戏嚯,我注意到德妃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了翘,不管怎么说,当初我是先认胤禛为义兄,后认康熙为义父,论亲疏自是与永福宫更近些。我的荣耀也就是永福宫的荣耀。“好了,地上怪凉的,快起来吧!”说着微微弯下身子,伸出手来扶我。 那边惠妃冷哼了一声,不屑道,“什么心头rou,想当初,嫣然格格不也是皇上的心头rou?如今又是什么下场?”这话的声音很小,坐的远些的妃嫔便听不见,她以为宜妃听不见,却不知这话已经落入她的耳朵。宜妃的脸色一变,再抬起身来,面色如常,依旧笑意微微,然而眼神却已经冷如寒冰。 我心下暗笑,这个惠妃今日可算是将人得罪了个遍。如今我与永福宫息息相关,她来找我的麻烦,德妃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肯定会生罅隙。而最后的这句话,又将宜妃得罪了。如今整个后宫掌管在她们二人手中,她以后的行事怕会更艰难了。况且她不经过别人的同意,便将那些嫔和贵人拉到这里做活靶子,日后还有谁敢靠着她?今日之事,她不仅没有达到目的,反而将自己陷入艰难的处境,也算是报应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前因后果 只是我还是有些想不明白,惠妃在这后宫中生活了几十年,应该深谙其中的生存之道才是,如今她所依仗的大阿哥被囚禁,更应该收敛行事,怎会如此莽撞,简直是自寻死路。 过了没几日,淳郡王的侧福晋那喇氏因为在公众场合身穿正红色,违背了祖宗礼法,被罚在府中禁足一个月,抄写经书一百篇,身份由侧福晋降为庶福晋。府内的大权由胤祐的另一位侧福晋接了去。那喇氏灵玉的父亲,堂堂一个副都统,女儿却做了庶福晋,脸面都要被丢光了,这几日在朝堂上头都抬不起来。而惠妃,因为思念儿子日渐消瘦,卧chuáng不起,康熙念在几十年的qing分上,破例允许她搬到大阿哥的府邸,与儿子同住。这个决定在宫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祖上的规矩是皇上没有驾崩,宫妃绝不允许离开宫中半步,若皇上驾崩,宫妃便搬往慈宁宫,终日吃斋念佛,了此余生。康熙身qiáng体健,却允许自己的妃子搬离宫中,算是打破了祖制。一时间宫里议论纷纷,猜不透康熙此举到底是恩典还是惩罚,几乎要把我的那档子事忘到脑后。 我得到这个消息后也万分惊讶,特地跑去澹宁居去探听虚实,这若是因为给我出气,做的也太过了吧!去的时候皇阿玛正在批摺子,李德全在一边研墨,我刚在门口探了探头,他便开口道,“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在门口鬼鬼祟祟地作什么?” 我从门后闪出来,笑嘻嘻道,“皇阿玛难不成头顶还长了眼?明明低着头,怎么就看见我了?” 他笔下不停,淡然道,“除了你,还有谁敢在我澹宁居这么明目张胆地乱晃?” 我嘿嘿一笑,见他批着摺子也不理了,便在书房内东翻翻,西摸摸,胡乱转悠。不多会儿,他停了笔,颇无奈地看着我,“你怎么跟个老鼠似的,窸窸窣窣的?就不能稍稍消停会儿?” 我凑上去,嬉皮笑脸,“你告诉我件事,我就消停。不然我就在这不走,烦死你。” 他伸手在我脑门上一拍,笑骂,“你这是在威胁朕吗?” 我郑重地点头,“是威胁。大大的威胁。” 他嘴角一翘,宠溺地看了我一眼,“看来朕不告诉还不行。不然今儿就批不成摺子了。”继而扬声道,“李德全,去把那个东西拿来!” 李德全在一个装满密折的匣子里翻找了片刻,找出一本黑色的密折来,“皇上……”他恭敬地将密折双手递到康熙面前。康熙淡淡地嗯了一声,“把这个给凝华公主看看。” 我心道我的问题还没问出口,你怎么就要先给我分派任务?打开密折扫了一眼,脸色却越来越沉。合上摺子,长吁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怪道惠妃事事针对我。”密折上记载了惠妃和囚禁中的大阿哥暗中联繫的一言一行。大阿哥被囚以后,将前后发生的事细细思索了一遍,终于明白自己是跳进了别人挖的陷阱之中。他想到当时自己多次派人刺杀胤禛,便料定是胤禛派人做成此事。然而苦于没有证据,便设法联繫上惠妃,希望她能在外面帮自己搜罗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结束囚禁生涯。这也是无奈之举,且不说惠妃只是一个宫妃,与外界甚少联繫,她一个深宫中的妇人,无头无绪地上哪里找证据?况且我当日做下这事的时候,是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事后,那个喇嘛,还有为太子奉药的太监宫女通通被灭了口,半蛛丝马迹也无。让她又上哪里去寻证据?一想到她深陷囹圄的儿子还在日夜盼望她的消息,她的内心时时受着煎熬。既然找不到证据,她也不能白白放过陷害她儿子的人。胤禛是朝臣,她力不能及。德妃又为人谨慎,让人抓不住把柄。最后,行事张扬的我便成了她的活靶子。如今我正是如日中天,扳倒了我,就会给胤禛和德妃带来很大的打击。 我有些哭笑不得,她以为是殃及池鱼,殊不知歪打正着,碰到的正是罪魁祸首。说起来,这事我也不算冤了。 康熙似笑非笑瞅了我一眼,“因为歷史上确有大阿哥魇镇太子一事,所以当日事发,我并没察觉其中的蹊跷。不过按着歷史的原样顺水推舟行事。没想到这事却是你搞得鬼。”他这句话是用法语说的,是以李德全和其他宫女太监都听不懂。
第113页 我耸耸肩,用法语回了一句,“有其父必有其女,诸臣选举太子时,你那一招也挺漂亮。” 他白了我一眼,“我那么做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不省心的?还不领qing。你那么做又是为何?是不是为了胤禛?” 我冷冷一笑,“当初他三番两次地派人前去刺杀阿真,我又怎么肯放过他?” 他点点头,“你这有仇必报的xing子还真是像……”他看了我一眼,突然止住了话。 我笑起来,“我知道你想说我这xing子像盟主。这没什么提不得的。都是上辈子的事了,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他伸手揉了揉的头顶,没有说话。沉默了半晌,突然道,“不合时宜的流言传这许久,也该止了。这几日朝中又上了几道弹劾的摺子,不过不是什么大事。过阵子你便去外火器营上差吧!十四虽然做的不错,毕竟受到了时代的局限,该大刀阔斧改的地方还是迟疑了。等你去了,就让他做你的副手。那些八旗的子弟,向来心高气傲的不服管。只你一个人,怕压不住场。” 我挑挑眉毛,“小瞧我了不是?你就尽管瞧我的手段吧!”我一副大言不惭的样子,将他逗得笑了起来。我想了想,开口道,“不过,保险起见,我得跟你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尚方宝剑。”我笑了起来,“圣旨也好,其它的什么东西也好。你得昭告天下,从此以后,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军队里,只要在我办差的时候,不许再有人妄议我的xing别。不然我很难行事。” 他思索了片刻,点点头。 我扑上去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就是一口,“皇阿玛,你真好。”这句话是用汉语说的,算是结束了我们两个神秘的法语对话。 他一个猝不及防,被我印在脸上一块红色的唇印,哭笑不得地拿了手帕擦。偷袭成功,我得意地晃晃脑袋,往门口走去,“就这么说定了。皇阿玛,那先走了。” “呀!”从门口走进来的宫女不知怎么的,慌里慌张的,左脚绊了右脚,眼见着就要跌倒在地。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手腕轻巧一转,茶盘稳稳噹噹落在我手上,茶壶中滚烫的水半滴未撒。我放开那个宫女,一手托着茶盘,另一只手掀开盖子闻闻,“唔……又是杭州的那个八两龙井?幸亏没撒,不然皇阿玛岂不是要心疼死?” 端着茶盘走到桌前,给皇阿玛倒上了一杯,“这个茶不是一年里只有七八两吗?你这样整日里喝,也不怕喝光了,剩下的半年只能gān嘴馋?” 他笑乜我一眼,“什么叫整日里喝?不过是隔上三五日泡上这么一壶。你才见着几次?”说着端起杯子,先凑到鼻前闻了闻茶香,而后小口小口地品着。 我被他一副熏然陶醉的模样弄得着实无语,转过头去,看见刚才那个宫女还垂着头跪在地上,恐惧地全身都有些发抖,心里那一点点没有死透的善心便及时地发作起来,“起来吧!反正茶又没撒。”那个宫女还是不敢动,耸耸肩,看了座上的康熙一眼。 他慢条斯理地将手里的茶喝光,才道,“你起来吧!” 地上的宫女早已跪的腿麻,用手撑了一下地才勉力站了起来。我不经意地瞥了她眼,才发现她竟是郭洛罗月柔。可能是轮班的缘故,前几次来的时候都没有看到她。这次还真是巧了,她还是记忆里那样柔美温婉的模样,许是刚才受了惊吓,脸色有些苍白,垂首看着地面。 我心里有些纳闷,原先皇阿玛不是挺看好她的吗?因为欣赏她一手泡茶的好手艺,南巡的时候还特意带在身边。刚才看来怎么有特意为难她的样子。许是有些什么我不知道的缘故? 我一面思索着,一面给皇阿玛又续了一杯茶。他慢慢地喝着,待这一杯又见了底的时候才想起来地上还站着个人,“哦,你下去吧!” 一句话就把忐忑许久的郭洛罗月柔给打发下去了。 他抬头见我面色古怪地盯着他看,吓了一跳,“你这是什么表qing?” 我摸摸下巴,“你对这个小姑娘有意见?” “能有什么意见。左右不过是些奴才。”他淡淡地说道,然而从他的表qing和语气中我还是证实了自己的看法。 “既然不喜欢,那就早早地打发出去嫁人吧!她本来也不是选来做宫女的。” 他眼光一闪,抬头看了我一眼,“你迎果真这样想?” 我淡然一笑,“我从来就这样想。” **************** 从九贝勒府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惠妃出园的马车,两辆马车jiāo错而过的时候,她正好掀起帘子往外看,我们淡然地对视了一眼。她脸上化了妆,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很平静很淡然的眼神。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悲。 我只看了一眼,就放下了帘子。 **************** 本来惠妃离宫这件事已经让人们有些淡忘了我的事,谁知消停了不几天,流言重又起来了。这时我便知道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没有那么多时间等流言自动平息下去,bi不得已,只有採取雷霆的手段了。一时间,宫里的气氛紧张起来,几个造谣生事的宫女和嬷嬷被当场打死。同时皇阿玛亲自出面为我澄清,我这半年来一直随军镇压反贼,而不是被反贼掳了去。 这样果然有效,很快的,没人再提这件事。我也开始看十四从西山火器营为我送来的一些材料,为几日后上任做准备。 第一百三十六章  赠珠 一百零八颗东珠颗颗硕大饱满,戴在脖子上美观大气,拆零碎了做成头饰耳饰也华贵bi人,再不行拍碎了抹在脸上美容也是很好的。可是,问题不在这里。问题是,这串东珠是皇帝大人的朝珠,而他将这个赐了给我! 我身着全套的公主行头跪在地下,李德全手捧朝珠走下来,将我脖子上的琥珀朝珠换下,将这串东珠的戴在我颈上。而片刻之前,这串朝珠还戴在皇帝大人的脖子上。 此刻,张玉书,佟国维,鄂伦岱等几位大人的表qing已经超出了六道轮迴之外,看我的眼神更是诡异万分,瞧那架势分明是想把我架到火上去烤一烤,看看是何方妖女作祟,究竟下了什么蛊将他们英明神武的皇上给迷惑成了这个样子。 皇阿玛,老爹,你随便给块金牌意思意思就罢了,这个朝珠是皇帝权力的象徵,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赏了人,你怎么不给我块国玺?起码那个还有六块,这个朝珠可就只有一串。 康熙坐在龙椅上,视线扫过座下众大臣,最后落在我身上,“西山外火器营本就是你的主意,既然回来了,这个差事便jiāo与你做。可有信心?” “凝华一定竭尽全力,不让皇阿玛失望。” 康熙点点头,又道,“朕自然相信你的能力。不过你终究是个女子,军营里又不比其他地方。这串朝珠赏与你,“纪念”左二右一,象徵了男子的身份。从此以后谁都不能以你女子的身份来做文章。这串天子朝珠象徵着至高无上的帝王权力,从此之后,你说的话便代表朕说的话。朝臣中,除了亲王,皇子和正一品大臣,你皆可就地处置,朕许你先斩后奏。” 我再好不过了。我忙叩首谢恩。 出了澹宁居,外面正是风和日丽的好气,然而我根本顾不上赏景,这全套的公主行头沉得要命,压的我脖子生疼,只想快点回去换下来。 走了没多远就听后面有人喊我,回过头,胤祉,胤禛,胤祺,胤禩,胤禟,胤锇,胤祥几个刚从澹宁居出来,除了办差去的胤祐和正在西山大营练兵的胤祯,众成年的阿哥都到齐了,一熘的帅哥,站在一起看着养眼极了。喊我的是十三,他快走几步撵上了我,看着笑道,“穿着三寸高的花盆底也走得这么快,差点撵不上你!” 我有些诧异,看到身穿石青朝服的大臣也三三两两走了出来,顺着另一个方向出园,“怎么这么快就议完事了?” “今日本来就是为了你的就任而来,你走了,我们还待着gān什么?” 胤祥的视线停留在颈间的朝珠上,“不过,今天还真是意外……” 此时后面的几位阿哥也走近了,我刚要行礼,就被胤祉上前一步扶住了,我有些纳闷地看着他,旁边的胤祺笑着解释道,“彼岸妹妹,你还戴着天子朝珠,怎么能给我们行礼?我们受不起的。” 我恍然大悟,直起身子来笑道,“戴着天子朝珠,我还是我,还是众位兄长的妹妹不是?”既然行不得礼,便站着请了安。 说了会话,胤祉和胤祺便要走,我微笑,“三哥,五哥不去我那里坐回儿?” “不了。”胤祉看了我一眼,忽然笑了,斯文有礼的笑容,然而我敏感地发现了他眼里的那一抹诙谐,“得去看着编书。有几个新来的,什么也不会,却最会找麻烦。我得时时看着。”我知道他说的是那几个御史,我知道他们,弹劾摺子上的勤,说起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可真要让他们去搞学术,却是铁定不行的。只是我不知道的是,原来他们去了编书局也如此不消停,听胤祉的语气,似乎已经无奈了。我忍住笑,“三哥如此辛劳,用不用我向皇阿玛汇报一声,再给你调几个得力的人去?” “别。千万别。”胤祉勐地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急切了,顿了顿,重又摆出斯文有礼的笑容来,“人手已经足够了。彼岸妹妹费心了。为兄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就和胤祺匆匆地走了,生怕我再硬塞几个御史给他似的。 我好不容易压下冲到嗓子眼的笑声,这麻烦本来就是我硬塞给他的,此刻若是再笑他,就有些不厚道了。然而虽没笑出声,眉眼却不自觉地弯成了半月型,嘴角也翘了起来。柔和的风拂过,耳上的排坠轻轻晃动,头冠上的金饰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我回过头去的时候,这笑意还没有收起来。我不知道这样的盛装华服,配上这样的笑意会是一副怎样的qing景。只看见此刻胤禩的目光,长久地流连在我的脸上,微有些迷茫的神qing,在我察觉之后,又不着痕迹地滑开去,他微笑,“什么时候赴任?” “明日就动身。” 他点点头,“军营里很苦,自己要保重身体。” 我微笑着应声,此刻我们已经能够相处地很好。不那么亲密,也不那么疏离。刚刚好。 胤禩走,看着他的背影时失神,便感觉腰上痛,扭头看,是胤禟偷偷掐。瞪他眼,跑到胤禛旁边去拉他的手,“明日就要上任去,今日咱们几个聚聚好不好?”
第114页 他淡淡道,“我还有事。” 我不说话,扯着他的手晃了几下,他看了我一眼,我忙摆出一副乖巧的样子,“去哪儿聚?” 我笑起来,“去食为天吧!好久没去了。不过你们得等我会儿,我得先回去把这套行头换下来。沉死了。” 回去以后,叫几位阿哥先喝着茶等着,自己直接进了内室,叫清芬芷芬服侍我换下衣服,从头上开始,一件件地卸着首饰,然后是批领,朝珠。“格格,这朝珠……”清芬才发现我脖子上戴着的早已不是早上那串琥珀的,她手里捧着那串东珠的朝珠,脸上的表qing有些呆滞。 “刚赏的。皇阿玛将自己的朝珠给了我。好看吧?” “好……好看。可是,格格,这可是天子朝珠,皇上怎么会把这个赏给你?” “谁知道呢?许是他觉得这个戴了好多年,想换个新的,就把这个旧的给了我?”我耸耸肩。回头看见清芬似乎更呆了,提醒道,“别发呆了,快找个盒子收起来,小心放好了。这可是我的尚方宝剑呢!” 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便随几人出了宫。他们几人刚下朝,都穿着朝服,也得换衣服。便先各自回府了。我与胤禛坐一辆马车,落梅院里有胤祥的衣服,他懒得回府,便吩咐园门口候着的马车自己回府去,也跳上了我们的马车。 我坐在马车上想了想,忽然掀起帘子朝胤禟的马车大叫,他探出头来,“什么事?” “别忘了带上珂玥。” 他挑了挑眉,“你放心吧!这种事还能缺了她?我若不带她,她恐怕要把我的九贝勒府给掀了!” 我一想也是,便缩回头来。胤禛皱了皱眉头,“怎么这样大唿小叫的?叫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我撇撇嘴,心里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却故意转过头去朝胤祥诉苦,“胤祥,瞧你四哥,如今见面就训我。” 胤祥握着我的手,看着我笑,“我只见着这一次,怎么还常训?” 我一只手捂嘴,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说着悄悄话,“可不是,上次去他府上你没见着,他不光吼我,还拿靴子丢我。可凶呢!”眼角瞥到胤禛的脸色沉了下来,正瞪着我。 我心里暗笑。上次的事简直就成了惹怒他的法宝,屡试不慡。 胤祥果然惊讶地看了胤禛一眼,然后对我道,“四哥拿靴子丢你?为什么?” 胤禛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我无视他警告的眼神,拖长了语调,“因为……” “因为什么?” 我一脸的哀怨,“因为他对我的心变了。唉,男人啊,把你放在心上的时候就哄着宠着,不放在心上了就什么也不是了。”说完自己就哈哈笑了起来,无视胤禛铁青的脸色,将脸埋在胤祥的肩窝笑得花枝乱颤。逗弄胤禛始终是我人生的一大乐趣,无聊的恶趣味。可我乐此不疲。 等胤禛、胤祥换了衣服,打量着约好的时辰快到了,我们便出门。马车在街上不紧不慢地走着,我把车帘掀起一个小fèng往外看着。街边一家酒楼,很气派的门面,匾额上面红底黑字写着“京润楼”三个大字。我疑惑地看着,心想这是什么时候开了家新酒楼我居然不知道。刚要开口问,却勐然想起来,这酒楼的位置,分明是先前的竺茗楼。心下瞭然。这南宫家的产业已经被尽数抄进了国库,这京润楼如今可不就是朝廷的产业?江南一带,十家铺六南宫,如今南宫的铺子改姓爱新觉罗,江南大半的经济命脉可以自己抓在手里,从此以后国库充盈,皇阿玛不用再为治河的银子发愁,是发财的好事,该高兴。可是不知为何,记忆里勐地浮现初见时,他狂狷又不失优雅地笑容,那时心里想,这个人的笑容可真是讨厌,他以为自己是谁,那种骨子里掩不住的自信和狂傲让人不舒服,仿佛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后来真的落到了他的掌心。这一切,原来从这么早就是註定好民的吗? 也许是我脸上的神色落寞起来,胤祥握着我的手悄悄紧了紧,像是安慰,他的掌心如此温暖,比这个暮chun还要暖上些。人回头看他,他英俊的脸上现出灿烂的笑意来,有如帘fèng透进来的金色的阳光。 食为天的饭菜自然是好的,我们几个人围着桌子一边吃一边说笑,我要好几种口味的披萨,一边吃着各色炒菜,一边吃着披萨。左手拿叉子,右手刀,切成小块,cha起来放到嘴里慢慢嚼。奶酪的味道如此醇香,我一脸陶醉。倒是胤禛见我一会儿换刀叉,一会儿换筷子,忍不住皱了眉头教训我,“你这是什么吃法。当初想吃西餐,我们去二楼就是了。你先前不说,来了一楼又西餐。这披萨就着炒菜,能是什么好味道?” 我一边大嚼,一边用脚在桌子底下踢胤祥,示意他看胤禛又教训我。胤祥沖我眨眨眼。待我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才不紧不慢道,“这炒菜也我想吃,披萨我也想吃。要知道我明日就得去军营了,只好一顿把这两样都吃了,省的去了军营里吃不到还想得慌。” 珂玥抿着嘴笑起来,“听听,说的好可怜见的。四哥,你也就别责备她了吧?” 胤禛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没吭声,胤禟在一边轻轻碰了我胳膊一下,我询问地看过去,他在我耳边低声说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送?” 他探过身来靠着我的耳边说话,唿出的热气拂在我的耳边,麻麻的痒痒的。我偏头去看他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轻扬的眼睫,挺直的鼻,红润的唇,还有那若有若无的龙涎香的香气。几乎要心醉神迷地立刻答应下来,眼角瞥到胤禛冰冷的神qing,头脑才略略清醒了些。“我哪有那么馋。再说去军营里也不是去享福的,若是让人看见,我还要不要带兵?” 他嗯了一声,坐直了身子,还是那样轻佻的满不在乎的神qing,我却能看出他是有些失望的。伸手推了推他,悄声道,“话虽这样说,偶尔吃一次,还是可以的。” 他轻轻一笑,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但我知道他的心qing又好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就任 西山外火器营 远远地,就看见营门口整齐地立着许多身着新式军服的人,一律的长裤长靴,腰间佩枪,要是忽略脑袋后面那根长长的辫子,我真会以为回到了现代。 为首的是子剑眉星目,深灰色的军装穿在身上,显得格外挺拔英俊。他正来回地在原地踱步,不时地举目远眺。 我看见他朝这个方向看过来,便扬起手朝他挥了一下,他英俊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来。 “怎么才到?等了半天了。”他走上前来为我牵住马缰。我掏出怀表看了看,“我可没迟到。是你来早了。” 我利落地跳下马,微笑着将他胤祯从头打量到脚,伸出手弹了弹他笔挺的军服,“不错。这样穿很帅嘛!” 他扬了扬眉,“很帅?什么意思?” “就是夸你英俊潇洒。”眼前的胤祯高大英俊,严谨的军营生活给他添了几分稳重严肃,他晒黑了,长高了,变得qiáng壮了,散发出属于他的独特魅力,而不是会被兄长们掩住光芒的那个少年。 他哈哈一笑,颇不谦虚,“那是自然。” “属下见过公主,公主吉祥!” 整齐洪亮的请安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的视线落在胤祯身后的众人身上。为首的两个我认识,原火器营护军参令乌兰泰,原步兵营副参令塔齐步,去年皇阿玛召见他们的时候我也见过,是皇阿玛看中的人,应该不会错。只是具体的我还要亲自了解。剩下的人全是生面孔。看来这几天我有事qing做了。 在胤祯及众军官的陪同下,参观了演武厅,月台,看守房,门楼,还有营房。待军官们离去,胤祯带我来到的居所,不大的房间,顶多有十几平米,一张chuáng,一个衣橱,还有一张书桌就将屋子占的满满的。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胤祯有些歉意地看着我,“军营里地方简陋了些,你先将就着住。缺什么跟我说,我再给你弄来。” 我笑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来享福的。这样就很好。” 因为来的是军营,所以身边没有带宫女丫鬟。侍卫将我的东西搬来房间,我开始自己动手收拾。见我忙东忙西的,胤祯也想帮忙,然而粗手粗脚的,反而给我添不少的乱。我哭笑不得地将他按到chuáng边坐下,“你就在这里坐着看我收拾就行。我带来的东西不多,自己收拾就行。我一边收拾着,你一边给我讲讲军营的qing况。前几天派人去给我送的材料我看了,不过那些东西不怎么详细,你好好给我讲讲。” 整个西山大营是按照我当初的设想建成的,新式的制服,新式的训练制度自不用说。整个西山大营有两万人,作为整体的一个师,目前被分为四个团,团下有营,营下有排,排下有班。一切按照的都是现代的军事制度。 起初建营的时候只有三千二百人,是在京营中挑选的。骁骑营、前锋营、护军营、神机营、虎枪营各挑四百人,步兵营、火器营各挑六百人。一共三千二百人,现在被整编为一团。剩下的二团,三团,四团都是后来从各地驻军中挑选出来的。 听到这里,我皱了皱眉头,“京营来的那三千二百人为什么被整体分到了一团?为什么全部打乱了重新分配?” 胤祯解释道,“起初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大部分人不愿意重新分团,反对的唿声很高。为了稳定军心,我就暂时没分。” “大部分人不愿意?”我手中的动作一顿,抬头问道,“这个大部分是怎么个指法?是京营中的人不愿意的多,还是各地驻军中的人不愿意的多?” “当然是京营中不愿意的多。”胤祯想了想,道,“他们大部分都是贵族子弟,看不起外地的驻军。那些外地驻军虽然也都是八旗子弟,不过大部分都是中下层旗人,还有八旗包衣。而京营中的些人一个个家族关系深厚,血统高贵,自是不愿意和这一群人混在一起。” “血统高贵?”我冷笑了一声,“他们的血液是金色的吗?哪里比别人高贵些?胤祯,不是我说你,你当初就该力排众议,坚持重新弄分团。这里是军营,只能以军衔和军功论身份,而不是谈论什么血统身份的地方!我知道八旗军中一向有些不成文的规矩,可我们西山大营与传统的八旗军队不同!”我手一指他身上的军服, “看看你身上的新式军服!还有全新的军规,军制,武器!胤祯,难道你还不明白皇阿玛的心思吗?他想要的是一支全新的军队!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要做到这些,首先就必须全部抛弃那些顾虑,那些陋习!只有将糟粕通通去除,我们才能得到纯粹的jing华!”
第115页 我的语调一时扬的有些高,胤祯被我疾言厉色的话说得有些怔愣,坐在chuáng边呆呆地看着我。我这才反应过来,胤祯是第一次带兵,能做到这种程度已是不易。况且他身为皇子,顾虑比我要多得多。我不能因为没有看到预期中的效果便责备于他。我一边将衣服叠好放入衣柜,一边暗暗自责。那边胤祯沉默了一会儿,便又重新开始向我介绍军营中的qing况。只是心里的愧疚总是挥之不去。我回京以后,胤祯一直呆在军营里,所以这是我们分别以来的第一次见面。虽然他没有多说些什么,但可以看出他兴奋激动的心qing。而我却一上来就训斥他。 又说了些时候,他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站起身来,“已经到午时了。饿了吧?你早上不是说想要去食堂看看?现在去?” 我摇了摇头,“晚上再去食堂。今中午就叫人送饭进来在房间里吃好了。” 他诧异地看我一眼。我笑着捶了他一拳,“怎么,不知道女人是善变的吗?我们许久没见了,一起吃个饭总可以吧?该不会这里连招待客人的好酒好菜都没有吧?” 胤祯闻言一笑,眼神明亮,“你算什么客人。你是这里的主人才对吧?”说着就招唿侍卫前去传饭。 其实我说自己是客人并不是随口乱说的,虽然目前我人已经来到西山大营,但是并不打算立刻上任。我需要三天的时间,好好地将军营里的qing况摸透,并拟定出一个新的计划来。不光需要重新分团,还有许多训练,管理上的不足需要改善。不上任便罢,一上任,整个西山大营便会天翻地覆。而目前我要做的就是充分了解qing况,我不希望到时自己的果断因为不了解qing况变成了武断。 这三天,白天我或者在军营中四处察看,或者招来军官、士兵了解qing况,晚上则挑灯夜战,拟定治军计划。 康熙四十六年五月初一,京城西山大营,校场。穿着一色深灰色军装,带着军帽的士兵整齐地坐在马扎上,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这几日,军中已有许多人见过她,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她还只是一个虚幻的名号,大清的固伦凝华公主,皇上新任命的总理大臣。 主席台上两排座位,后一排是各营营长,此刻都正襟危坐,第一排是四位团长和副总理大臣十四贝勒胤祯。烈日炎炎,许多士兵的头上布满了汗水,但军纪如山,他们不敢妄动。胤祯满意地看着台下,这样的军纪,她会满意的吧? 一阵脚步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位身着深灰色合体军装,红色贝雷帽,黑色及膝长靴的女子在全场的注意下走上了主席台。主席台上的诸位军官在她第一天进军营的时候就到门口亲自迎接过,是以都见过她本人。再次见面,这样惊艷的美丽还是让他们有一瞬的失神。这个容貌极美,身材纤细的女子,真的能胜任一军统帅的位置吗? 众人向我行过礼后,胤祯走上前来,将我引致座位。和胤祯在全场的注视下进行了总理大臣的jiāo接仪式。我站在主席台上,手里缓缓将印信举高,台上台下的士兵军官集体离了座位,对我下跪行礼,整个校场传来震耳yu聋的唿声,“参见总理大臣!” 待所有人都回归座位以后,我环顾四周,高声道,“战士们,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你们都是朝廷从八旗军中选出的jing英!你们应该感到荣幸!因为你们是大清帝国第一支新军!你们将是整个大清军队的楷模!”顿了顿,继续道,“同时,你们更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背后应该负起的责任。身为军人,服从指挥,遵守军纪,是你们的义务。这里不是往昔的军营,从进入这个军营的那天起,一切都是新的开始。没有人可以高人一等,也没有人被允许保有什么特权。不要妄想在这里混日子!更不要为了特权为了偷懒将你们的祖上扯出来丢人!一切的荣耀需要你们自己挣得!” 就任仪式之后,我便开始着手整顿军营。为了杜绝帮派现象,我将所有人员打乱,重新分团。同时全面调整了训练制度,管理制度,奖惩制度。雷厉风行的手段在军营中掀起一波又一波的巨làng。 胤祯担心我过于激进,可是我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胤祐从江南传来消息,朱慈焕似乎在酝酿大的动作。本来天地会和白莲教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面对正规军队时正如以卵击石,只要掌握了他们的行踪,就不足为惧。可偏偏他们盗去了大量的**。热兵器对冷兵器,有了先进于这个时代好几百年的武器,他们一下子就变得不可轻视了。试想一下,什么样的刀剑能挡得住子弹?装备是同样的,那便在使用装备的人上取胜。毕竟他们条件有限,不可能làng费子弹,冒着bào露的危险练习枪法。 我的时间是有限的,我没法不激进。我必须在朱慈焕起兵之前训练出一支jing锐之兵。我要让他们知道,即使有了火枪,他们也赢不过我。我还要让他们知道,杀了南宫遥是一件多么愚蠢的决定。 第一百三十八章   立威 正如胤祯先前所说的,京营出身的一团不愿意重新分团,调令下达之后,许多人不愿意搬离原先的宿舍,他们呆在自己的宿舍,从里面cha上了门,从其他团分来的士兵被堵在门口,没法进门。营房里乱成一团。 我听到消息赶到一号营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qing景。十几个房间紧紧地锁着,许多士兵抱着铺盖站在走廊里,地上还放着脸盆,洗漱用具。他们原先的营房已经搬进了新人,只能在这里候着。 见我来了。众人让开了一条路。我面对着紧缩的房门,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这些人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吗?居然採取这种幼稚的举动。此时胤祯和一团团长乌兰泰,一团二营营长及一团二营一排排长,也赶了过来。 我的眼神在乌兰泰的身上缓缓转了一圈,淡淡说道,“乌兰泰,你带的好兵!” 乌兰泰的额头缓缓流下汗来,手心cháo湿,瞳孔微微收缩。关于这个公主的传闻他听过很多,有些为虚,有些为实。他在火器营任职时,曾亲眼见过她的身手,更是清楚,她一个公主,一个女人,能做到今天的地步,得需要什么样的能力和心机。何况她如今天子朝珠加身,说的话如同圣旨,若是她要这些人死,这些人不得不死,也不敢不死。他在心里暗骂,这些人不知死活地瞎闹腾,还连累上他。此刻他恨不得将些人拖出来,每人给上几个大嘴巴。 “乌兰泰,愣着gān什么?还不叫门?” 乌兰泰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朝房内高声叫道,“里面的人听着,立刻打开房门给老子乖乖地出来。不然休怪军法无qing!” 里面沉默一瞬,有人在里面大声回道,“乌团长,我们也不是想与找你难为。你找公主来,我们与她说。” 胤祯在我耳边悄声提醒,“说话的个是个班长,是个红带子,辅国公的儿子。叫苏布图。身份高贵,素来连乌兰泰也不放在眼里的。” 乌兰泰尴尬地看了我一眼,随即眉毛一竖,声音抬高了八度,对着房门吼道,“苏布图,别给你脸不要脸!这里不是你讨价还价的地方。立刻给老子滚出来!” 里面苏布图慢悠悠道,“乌团长,您还是省着嗓子吧!有在这吼的力气不如派个人把公主叫来,我们早点谈完了也好早点了事。” 乌兰泰的面皮登时红胀起来,他还要说些什么,被我一挥手止住了。我抱着双臂,眼睛半眯,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轻启朱唇,朗声道,“本公主在这里,苏布图,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里面沉默了许久,想是没有料到我早已到场。半晌,苏布图在屋内扬声道,“公主,我们几个人并不是想与你为难。只是我们兄弟几人自从在骁骑营便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如今让我们分开,实在是不捨得。还望公主能网开一面。” 眉梢轻轻一挑,我好笑地问道,“苏布图,你是在与我讨价还价吗?讨价还价要有本钱,你凭的是什么?是这扇薄薄的门板吗?” “属下不敢。” “苏布图,本公主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我数三个数,你自己打开门出来。不然等我命人撞开门,你的下场会是怎样,我就不敢确定了。” “一。”所有人都紧紧盯着紧闭的门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然而里面半丝声响也无。 “二。”一扬手,乌兰泰会意,低声安排了几个士兵,准备撞门。 “三……”尾音还未结束,门吱呀一声开了,几个士兵陆续从里面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面皮白净的青年,瘦高的身材,眼睛细长。 乌兰泰上去就是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怒声喝斥,“反了你了!” 苏布图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乌兰泰,面色平静,眼神高傲而不屑。我心里已然有数,乌兰泰的家族门第不高,如今坐到这个位置,怕是有许多亲贵子弟心中不服。 此时,另外几个房间的人也陆续开了门,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看着我,等候的发落。“苏布图带头违反军纪,杖责三十,禁闭一天。其余人每人杖责二十。”我淡淡地开口,“所有人先换寝室。换完寝室就去领罚吧!”留下乌兰泰处理剩下的事,我面无表qing地看了一眼苏布图,转身离开。 “怀暮,这样的处置会不会轻了些?” 我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的胤祯,他的眉心紧皱,一脸的担忧,“这么轻的处罚,我怕他们会以为你是个好煳弄的主子,以后变本加厉。” 我双眼半眯,轻轻一笑,“这样正好。我还怕他们不变本加厉呢!” 胤祯疑惑地看着我,“什么意思?” “所谓法不责众。一个寝室十个人,刚才共有十七个寝室参与其中。统共一百七十人。让我如何严惩?何况他们这次犯得又不是什么大错。若想,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勾起唇角轻轻一笑,对胤祯道,“放心吧!机会很快就到了!” 经此一事,那些人以为我不过是个没魄力,没见识的女人,凭藉一副好容貌得到了康熙的赏识。翻不起什么大làng来。那些亲贵子弟放下心来,更加猖狂。连训练也不好好做,动不动迟到早退。对此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qing。只是加紧训练那些外地驻军。近日我发现了几个好苗子,对于枪械有着天生的敏感,枪法出众。我打算将他们单独提出来,组成一个狙击班。至于狙击枪,我已经画好了图纸,命血滴子暗卫送往火器制造所加紧赶制。 五月初六晚,一辆马车悄悄从侧门驶入了西山大营。
第116页 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我放下手中的图稿,看向来人。 一个士兵向我和胤祯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公主,贝勒爷,马车已经进了军营。” 我点点头,“知道了。你出去吧!” 待那个士兵出门,胤祯疑惑的目光投向我,“马车?从营外来人了?什么人?” 我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从八大胡同来的马车,你说里面会是什么人?” 胤祯的眉头缓缓拧紧,“是……ji女?” 我点点头。 胤祯面色铁青,勐地站起身来,“他们竟然敢在军营里招ji?西山大营属于机密之地,非经允许不得擅自出入,更不得将营址告诉外人。他们居然罔顾军纪,公然在营里招ji!” 我轻轻一笑,“军纪?你看这几日便知道,军纪什么时候被他们看在眼里?” 胤祯大怒,转身便要出门,我急忙站起身来拉住他,“急什么?现在好戏还没上演。今晚是苏布图的生日,就让他们先好好庆祝庆祝。待明日清晨,便该轮到我庆祝了。” 胤祯在房间内踱了几步,走回椅子上坐下,我也不理会他,继续看着手中的图纸,半晌,他突然笑起来,我转过头,看见他明亮的双眸和朗朗的笑意,“我明白了。怀暮,这就是你一直等的机会是不是?这几天特意放纵他们,等的就是今天?” 我眉梢一扬,笑看了他一眼,“终于想明白了?” *************** 清晨 训练场 我站在看台上远远地看着士兵们cao练的qing景,状若无意地问起身旁的乌兰泰,“乌团长,人可都到齐了?” 乌兰泰迟疑了一下,“公主,苏布图等人还没有到。” 我一扬眉,“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没到。乌团长,你带的兵军纪可够松散的。闲来我事,不如我们亲自去‘催催’,如何?” 转身离开训练场,乌兰泰在前方引路,上了三号宿舍楼二层,迎面一股酒rou的臭气夹杂着劣质脂粉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几yu作呕。 乌兰泰的脸色一变,大体猜到了里面的qing景。伸手拦住我,“公主,贝勒爷,让属下先进去看看如何?” 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停在原地,看着乌兰泰往前走去,凑到胤祯的耳边,小声说道,“希望乌团长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不要被气晕了才是。” 不等胤祯说些什么,屋内传来了乌兰泰的咆哮,“畜生!混蛋!你们这些下贱胚子,给老子起来!” 我和胤祯对视了一眼,走上前去。空气中散发着糜烂的气息。男男女女二十多个人挤在一间十人的宿舍里,全部赤身luo体,横七竖八地躺在chuáng上,地上。有些还保持着噁心的体位,甚至还有男人和男人搂在一起的。乌兰泰站在屋里,面孔红胀,用脚将人踢醒。 胤祯和随后赶来的侍卫见了屋里的qing景,一个个目瞪口呆,面红耳赤。胤祯回过神来以后,第一反应就是过来捂我的眼睛。 我拨开他的手,走到桌前,桌子上凌乱地摆着一些酒菜,几个空酒罈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我端起酒杯中残余的酒液闻了闻,“里面放了五石散,还有**。”将酒杯放回桌上,冷冷一笑,“想不到他们还挺会找刺激,找乐子的。”这样的场面在后世里也见过,弒盟中的男男女女终日游走于生死线之间,早已失去了所谓的贞cao观,羞耻感。时不时地凑到一起寻欢作乐。把每一天当做是最后一天来过,彻底地放纵,彻底地疯狂。这样的场景我虽不喜欢,但也见怪不怪。只是没想到在三百年前还能见到这样的qing景,真是不能小看古人。 “乌兰泰,这样没用。泼冷水!” 几盆冷水泼下去,地上的人彻底清醒了过来。惊慌失措地看着一屋子的人。那些女人尖叫着聚成一团,四处寻找蔽体的衣物。而那些士兵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讨饶。 一排光熘熘的嵴背和屁股看的眼晕。 “乌兰泰,派人将这些姑娘送回去。至于这些人么……”我顿了顿,“所有的亲贵子弟贬黜爵位,削为平民。苏布图多次领头违反军纪,依律当斩。其余人,每人五十军棍。若是还活着,将他们就这样光着绑在训练场的柱子上,示众三日。” 地上本来跪着的苏布图站起来就往外沖,被士兵抓住了,紧紧地按在地上,他不住地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大吼,“你不能杀我!你没权力杀我!我爹是辅国公!” 我冷笑一声,“一个小小的辅国公的儿子,也敢在我面前嚣张?我没权力杀你?苏布图,我看你是只顾着花天酒地,被酒色蛀空了脑子!在本公主来西山大营的前一天,当今皇上赐我一样东西,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苏布图挣扎的动作缓了下来,他拼命地抬起头看着我,表qing扭曲的脸上慢慢现出惊恐之色来。我知道他已经想了起来。 弯下腰,微笑着,慢条斯理道,“皇阿玛将天子朝珠赐予我,从那天起,我说的话便等同于圣谕,我下的命令,便等同于圣旨。除亲王,皇子和朝中一品大臣,其余人等,我皆可先斩后奏。你说,我有没有权力杀你?” 满意地看着他的脸上现出灰败的神色来,直起身子,收起脸上的笑容,冷冷地吩咐道,“把他拖到训练场,就地处决!”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军营 畅chun园澹宁居 康熙手持一份奏摺,面上表qing渐沉,目光yin郁复杂。 “皇上,辅国公西林觉罗。奉德求见。”李德全恭声回禀道。 康熙将摺子摔倒案上,冷笑了一声,“他来得正是时候。朕正想召见他。宣他进来。” 辅国公奉德从殿外快步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哭诉,“皇上,您可要给老臣做主啊!” 康熙的声音不疾不徐,听不出qing绪,“奉德,据朕所知,苏布图严重违法军纪,如此下场也是罪有应得。你让朕如何给你做主?” 奉德一张皱纹满布的脸上涕泪jiāo加,神色哀恸而疲惫,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皇上,臣的小儿子苏布图在骁骑营一直遵守军纪,奉公守法,为何到西山大营会突然违反军纪?臣以为,这是有心人陷害。固伦凝华公主却不分青红皂白,将苏布图处死。老臣的儿子死的冤枉!” “哦?”康熙摆弄着手指上的玉扳指,“这么说朕应该狠狠惩治凝华公主,为你出气?” “老臣不敢。”奉德口里虽说不敢,面上现出的却不是这么回事。 康熙低头望着辅国公奉德,语气舒缓地说道,“奉德,你老年失子,内心哀恸,朕能体谅,但是,”他的声音蓦地冷了下来,“你这个小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东西,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当初是你求着朕给苏布图一个差事,朕看在你先祖为满清江山立下的汗马功劳上,便允了。这几年,苏布图在骁骑营大大小小不知道闯下了多少祸。次建立西山大营,朕想着让他去歷练歷练,改掉这一身的坏毛病。便把他也放在名单里,不然你以为他能踏进西山大营的门槛?谁知他非但不改,反而变本加厉。胤祯代任总理大臣时,他便拉帮结伙,偷懒耍滑。如今朕派了固伦凝华公主去总理西山事务,他更是嚣张,处处违抗军令,先是拒绝换宿舍,后是在训练时迟到早退,未请假就外出,最后竟然在里招ji,昼夜寻欢作乐!军队里,军纪如铁,军令如山,半点不容qing!如果朕处在凝华的位置上,早就将他斩了,何必等到他做出这等污秽的丑事来!如果朕是你,就该庆幸他被斩了,否则他迟早污了你们西林觉罗的门楣!” 奉德伏地叩首,泣不成声,“皇上……” 康熙冷哼道,“如今苏布图做出这等事qing来,与你这个做父亲的教导不严也有关系。这辅国公你也别做了,即日起,降为三等镇国将军。好好教导你另外两个儿子,若是再出这样丢人的事,你们全家还有脸在京城待?直接收拾包袱滚回奉天去。下去吧!” 待奉德脚步蹒跚地出了澹宁居,康熙陷入了沉思,如今八旗子弟大多骄奢yin逸,早已失去了当年金戈铁马的豪气,是该好好整一整了。只是不宜过激。他沉思片刻,吩咐道,“李德全,传朕的旨意,赐三等镇国将军奉德白银三千两,助他好好筹办丧事。” ******************* 当日招ji的共有十二人,为首的苏布图被就地处决,其余的十一人被剥夺爵位,杖责五十,赤身luo体绑在训练场的柱上示众三日。 本来我以为他们放纵了一晚,再受到这样的惩罚会有人受不住,没想到十一个人都挺了过去。虽然有三个人被人从柱子上放下来的时候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但经过救治,也保住了xing命。这倒是让我有些诧异。不过这是好事,虽然有皇阿玛相护,还是尽量能少招惹那些宗亲贵族的好。谁也不会嫌自己身上的麻烦少。 这件事让我在军中的威信大增,军官士兵们看我的眼神少了试探,多了敬畏。我军中推行的其他举措也得以顺利进行。 我在军中下了命令,所有的班长,排长,营长都改为暂代,一个月后,正式进行改选。不论家世背景,能者居之。此举在军中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亲贵子弟自然有所不满,但见我连辅国公的儿子都是说杀就杀,又怎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兴风作làng。只能接受了。那些非亲贵子弟及包衣出身的士兵最为兴奋,刻苦训练,希望能藉此机会,升官上位。亲贵子弟们见他们如此刻苦训练,起初不屑,后来渐渐被激起了斗志,也努力起来。每日训练场上都是一片红火的场面。 而在互相较量的过程中,亲贵子弟与平民子弟的隔阂也渐渐缩小,变得融洽起来。现在军中的qing景与我刚来时已经完全不同了。 我和胤祯站在训练场边上远远地看向场中,靶场里正有两个士兵在互相较量,他们身后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士兵。两个人的枪法都很不错,不时引来起闹叫好声。 我朝那边扬了扬下巴,“左边那个是二等辅国将军家的大公子,右边那个是正白旗的包衣。枪法都很不错。是狙击班的候选人。”只是不知道狙击枪能不能造出来。以往我有新式的武器图样都是jiāo给戴梓,他总能第一时间参透图样,领会我的意图。可是他早已被天地会的人劫走。我倒是不担心他会为朱慈焕制造火器,即使他有满腹的才华,又记住了我的图样,但朱慈焕提供不起样的条件让他大展身手。造枪所用的jing钢及火药等物都被官方垄断,他们没有材料,制不出枪枝。当初劫走戴梓,不过是不阻止他继续为大清制造火器罢了。幸亏火器制造所已经掌握了制造驳壳枪的技术,在我不在的时间里,火器制造所已经造出了三万多把驳壳枪,现在西山大营中每人都配备了一把。武器和弹药都是充足的。只是不知道现在火器制造所里还有没有戴梓一样的人才,能够照着我给的图纸研发出新式武器。
第117页 正思忖着,靶场传来一阵欢唿声。“呵,大公子赢了!不错!”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我微笑着看着那个年轻人骄傲慡朗地大笑。败了的那个正白旗的包衣笑着上前跟他说了句什么,他大笑着在他肩上捶了一下,搂着他的肩膀朝靶场外走去。 “真让人想不到,他们之间能相处的那么好。”胤祯感慨道。 “不打不相识嘛!”现在靶场上勾肩搭背的两人,前天还打了一架。男人间的友qing,还真是奇怪。 一个士兵小步跑上前来,“公主,贝勒爷,十三贝勒已经到了大营门口。” “什么?胤祥来了?”我和胤祯对视一眼,快步走向营门口。 大营门口,胤祥一身锦袍玉带,身后跟了几个随从,立于门前。见我们过来,远远地扬起了笑脸。门口的卫兵见我和胤祯走过来,整齐划一地敬了个军礼。 “你们这儿的行礼姿势还挺特别的。”胤祥嘴角轻扬,眼神扫过营门口的两个卫兵,落在了我和胤祯的身上,发出啧啧的惊嘆声,“你别说。这身衣服穿在身上还真是……”他摸着下巴将胤祯上下打量了一番,满脸掩不住的艷羡,“潇洒!” “十三哥!”胤祯笑着迎了上来,兄弟二人互相见过了礼,一行人往大营内走去。 胤祥的手背有意无意地轻触着我的手,我转过头去,看见他俊朗的面庞和带着笑意的眼眸。走在一边的胤祯眼神淡淡地瞥过我俩,别过脸去。 我掩饰地轻咳了一声,“胤祥,你怎么过来了?” “是正事。我们去你的房间再说。” 到了我的寝室门口,胤祯转身yu走,胤祥一把抓住他,“说了是正事,你是副总理大臣,理应知qing。” 胤祯的眼神闪了闪,跟着走进了房间。 “到底什么事?”关上门,我一脸疑惑地看着胤祥。他会有什么正事? “你前几天派人送了狙击枪的图纸到火器制造所,那枪,想要造出来恐怕有些困难。”胤祥正了正神色道。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听这样的消息还是免不了失望。“果然不行吗?” 胤祥看了我一眼,“行不行现在还说不准,得等你见过一个人以后才能知道。” 我心里升起一丝希望,“什么人?” “马尔泰。礼晃。原来在火器营当兵。半年前我偶然一次见着他,发现他对枪械特别有研究。便向皇阿玛要了来,带到了火器制造所。他一直做的很出色。前几天你送去的狙击枪图纸,没人能完全看明白。这小子说他能看懂。我把他带来给你瞧瞧,也许他行。不过,咱可事先说好了,不要抱太大希望。” “别啰嗦,快点把他叫进来!”我已经等不及了。 马尔泰。礼晃,一个略有些腼腆的年轻人,在和我说话的时候,耳朵根子一直是通红的。然而就是这一样个年轻人,谈起火器来却是头头是道,神采飞扬,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我画的图纸他大部分都能看懂,有一小部分出了点问题,但我略一点拨便能弄懂。我惊喜地发现,他虽然才华不及戴梓,但绝对是个火器制造方面的人才。他完全可以代替戴梓的位子,戴梓是个汉人,民族观念狭隘,是把双刃剑,一用不好就会伤到自己。而他不同,他是个血统纯正的满人,这一点可以毫无顾忌。 的眼睛放起光来,下子的狙击班有希望。 马尔泰。礼晃走了许久,我还一直保持在兴奋状态。双目炯炯,亮得有如探照灯,嘴角是压也压不下的笑容。如果建成了狙击班…… “彼岸,回神,回神了!”肩头被人大力地摇动,我从想像中回过神来,不满地瞪了一眼胤祥,他委屈地看着我,“彼岸,人家好不容易来一次,你怎么都不理人家?” 我被他几个“人家”弄得起了一身的ji皮,忙拍开他的手,胤祯在一边大笑,“十三哥,谁让你带了个什么马尔泰来,把怀暮的魂儿都勾走了。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胤祥恨恨地咬牙道,“回去我就剥了那小子的皮!” 我眼睛一瞪,“你敢!”那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眯着眼笑起来,仿佛一chun天的阳光都汇集到了他身上,如此灿烂而温暖,“跟你开玩笑的,这也当真?啊,差点忘了,今天我来之前九哥让我捎了东西来。”他打开门跟守在门边的侍卫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就提着一个食盒走回来,“是你爱吃的披萨,还有食为天的几样小菜。” “他怎么不来?”人忍不住用手拈起上块,吃民起来。 “他最近接手了南宫家的产业,忙的很。还有……”胤祥沖我眨眨眼,“四哥不让他来,四哥说让你在这里好好治军,让我们不许随便来打扰你。要不是我这次是有正事,也来不了。” 怪不得来到里半个多月都没人来看我,原来是这样。不过胤祥听胤禛的话也就罢,怎么胤禟也这么听话? 仿佛是看穿了我心中的疑惑,胤祥俯下身子,在我耳边压低声音道,“九哥跟我说,在你心里四哥才是正夫,我们做小的不能忤逆他。” 一口食物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我双手撑在桌上,咳得满脸通红,这,这正夫?……我华丽丽地窘了。 第一百四十章  出鞘 胤祥的声音说是压低民,实际上屋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眼角偷瞥一眼胤祯,他紧绷着一张俊脸,只是嘴角不住地抽搐,见我看他,轻咳一声别过头去,肩膀无声地颤动不已。 我越发咳得惊天动地,脸红脖子粗。 胤祥一只手在我背上轻轻捶打,另一只手麻利地倒了杯茶递给我,“怎么这么经不得玩笑?” 我接过茶杯小口地喝着,压下不顺的气息,听到他的话,抬头白了他一眼,“还有这样开玩笑的?叫旁人听了,我还要脸不要?” 胤祯在一边淡笑道,“原来是我这个旁人在场的缘故,既然如此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说着就要出门。 “十四弟。” “胤祯。” 我和胤祥同时开口唤住他,他回过头来一扬眉,“正事都谈完了,还有什么事?我这个副总理大臣可是忙的很,没有那么多功夫陪你们闲 聊。”胤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忽又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而洁白的牙齿来,“十三哥,难得你来一次,就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中午我们 兄弟两个小酌几杯?” 胤祥一怔,随即笑起来,“好!” 胤祯大步走出去,随手阖上门,在门即将关上的那刻,透过细小的门fèng,看到他眉眼间的丝丝落寞…… 胤祥拉着我在chuáng边坐下,捧着我的脸细细端详,懊恼道,“本来回京的这段日子长了些rou,来了军营,又瘦回去了。看看这下巴尖的,都 能当锥子使了。”他的语气半是埋怨半是心疼,“怎么这么拼命?还有十四,也不知道好好照顾你。” 好笑地将下巴从他的手心里挣脱出来,“你当军营里是享福的地方?再又说关十四什么事?” 我 他明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半晌嘆息着低下头吻了吻我的脸颊,“不要太辛苦,我会心疼。” 我依偎在他的怀里,嗅着他身上阳光的香味,听到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其实九哥让我跟你带的话是,‘尽快做 完要你做的事,我会等你回来。’” 我闭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他低下头,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彼岸,不要让我们等太久。”我睁开眼,看见他清朗英俊的面庞,手臂圈上 他的颈,将他的头拉低,两人的唇紧紧地贴在一起,唇舌纠缠…… 我趴在胤祥胸前,他抚摸着我光洁的背部,我舒服地眯起眼睛,表qing慵懒餍足,像是一只温顺的猫咪,他看着我,胸膛里发出低沉的笑声 ,我在他结实有力的胸肌上轻捶了几下,不满道,“不许乱动。” 他渐渐止了笑,光luo的手臂揽住我纤细的腰身,渐渐搂紧,“彼岸,瘦西湖上你对我说的话还记得吗?等你做完了这件事,试着爱我,好 吗?” 我浑身一震,撑起身子来,对上他的眼眸,认真地,一字一顿地问道,“胤祥,你认为,我不爱你? 他沉默地看着我,清澈温柔的眸中有着浓浓的qing意和浅浅的无奈。 我嘆息一声,吻上他的眼睑,感觉他长长的睫毛在我唇下轻轻颤动,“胤祥,我从没告诉过你吗?我是爱你的。南宫遥的事告诉我,人应 该懂得珍惜。一直以来,最宝贵的明珠就在我身边,我却视若无睹,执意去追求天边遥不可及的星辰,这种行为是多么地愚蠢,我现在知道了 。我不想有一天,连明珠也失去了,双手空空地后悔莫及。” 他的眼睑在我唇下剧烈地颤动,手臂紧紧地搂着我,像是要把我嵌入他的骨血之中,“彼岸,我不会离开。以前不会你,现在不会,以后 更加不会。” 我被他勒地几乎要喘不过起来,使劲捶他,“快放手,腰都被勒断了。” 他这才惊觉,傻笑着松开我。我从他身上爬起来,开始穿衣服。他拥着被子坐起身来,从背后搂着我,语气哀怨,“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 才能见面……真嫉妒十四,哎,皇阿玛为什么不派我办这个差事,这样天天陪在你身边的就是我了……” 我穿好衣服,站起身来,摸摸他的脸,轻声笑道,“快起来穿衣服吧!时候不早了,一会儿该过来人了。” 我坐在镜子前梳着头髮,身后胤祥套上了长袍,正一个一个地系扣子,一个梳头,一个穿衣,好像夫妻清晨起chuáng时的qing景,亲昵而温馨。 这个qing景如此熟悉,无数个清凉如水的早晨,南宫遥也是这样坐在chuáng边,微微低着头,一个一个地繫着胸前的扣子,黑色的长袍上绣着紫金麒 麟,暗花祥云为边,在第一道晨曦照she进来的时候,会反she出瑰丽的光芒。 心脏犹如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尖锐地疼痛起来。 在军营里不用梳什么繁复的髮式,我将一头青丝梳成一条长长的髮辫拖于脑后,戴上红色的贝雷帽。镜中的女子肤白胜雪,眉目如画,眸
第118页 色沉静,神qing坚毅隐忍,只是眉宇间略带忧伤。我迅速收拾好那一丝不该有的qing绪,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一下,南宫遥,等着我为你报仇, 然后,我就会忘记你,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军营中不能酗酒,所以中午我们三人也只是浅浅地喝了几杯。将胤祥送走之后,我又重新投入到枯燥的军营生活中。 五月二十日一,第一把狙击枪送到了我的手中,六月初五,狙击班正式投入了训练。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现在的西山大营已经不能和当初同日而语,离我心中的新军标准也越来越近。胤祐的消息不断地传来,我知道那一天 就快要到来。 ************* 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喉咙里很gān,我摸索着爬起来找水喝。桌上照例放着一壶牛奶,这是胤祯特地为我准备的,让我每晚睡觉前喝一碗 ,说是对睡眠有好处。这军营里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弄来的奶牛,又是哪里弄来的牛奶。他的好意我自然不能拒绝,每晚睡前喝一些牛奶,睡眠 果然好了很多。我摸索着倒出一小杯来喝了,古时的牛奶没有兑水和防腐剂,纯天然的,又浓又纯,喝一小口便满口生香。 屋子里很黑,今晚的月亮很大,明晃晃的挂在上,照的院子里一片雪亮,推开窗子,皎洁的月光she了进来,我仰着头看那银盘似的明月, 长长地吐了口气。已经到了十五了么?日子过的真快。 眼前的这片小院子没有什么特别的风景,只有几颗树,静默地立着,树叶在夜风中微微拂动,发出沙沙地声响。树下一个小小的石桌,几 个石凳。这是院中所有的摆设。不过在军营里,能有这样一方小小的院落已是极为难得。这里是和胤祯居住和处理军务的地方,外人不得随便 进入。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件外套罩在我的身上,头顶响起胤祯的声音,“大半夜的不睡觉,穿这么单薄跑出来发什么疯?”这小子,跟我 说话越来越不客气了。 我趴在石桌上,歪过头看他,胤祯坐在我旁边的凳子上,皱着眉头看我,他身上的衣服扣子没有系好,随意地披在身上,头髮还有些凌乱 ,显然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在院子里?” “本来是睡着的。听到走廊里有脚步声就惊醒了。”他疑惑地看着我,“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半夜里不睡觉跑出来gān什么?莫非要学那些 个酸腐文人,要赏月吟诗?” 我失笑道,“我哪里会吟什么诗。半夜口渴,起来喝口水,谁想到一折腾就没了睡意。gān脆出来坐坐,顺便想一些事qing。” 他眉头紧锁,看着我,似乎有此生气,皱眉说道:“什么事qing不能明天再想?半夜里不睡觉,还穿这么单薄就跑了出来,若是生病了怎么 办?上次十三哥临走前还jiāo代我好好照顾你,可你却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 我堆起笑脸,无辜地看着他,“我哪有那么弱不禁风。” 月光下胤祯双眸如星,紧紧地盯了我半晌,突然无奈地嘆了口气,抬起手来将我身上披着的外衣又扯了扯,觉得不满意,又示意我穿上, 他替我扯起外套,我将胳膊伸入袖子中,他垂下头,为我仔细地系好扣子,手指修长,眼神温和,一边系一边低声叮咛,“虽然现在天气热了 ,不过晚上还是凉些。况且你在江南的时候喝了那么多软筋散,身体都被折腾坏了,又岂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恢復地过来的。你身体不好,自己 注意调养,不要太熬心血了。军营里的事qing,也要权衡而为,不必事事躬亲而为。你再能gān,也是个女子。不要日日把自己催的那么紧。不是 还有我吗?” 我身上穿着他宽大的军服,像是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衣服上传来属于男人的麝香气,我低着头,默默不语,有种东西在心底像是破 种的花一般,细密地生长起来,太多东西盘踞在心头,反而不知让人说些什么才好。 系好最后一个扣子,他拍了拍的肩膀,站起身来,看了我两眼,低声道,“回去吧!好好休息。不要再乱想了。” “胤祯……”我突然抬起头来,面色有些郑重。 “嗯?”他回过头来,眉梢一挑,轻声问道,“还有事吗?” 我抿紧嘴角,想了半晌,缓缓开口道,“胤祯,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两万人悄无声息地到达浙江吗?” 他勐地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平静地看着他,“胤祯,练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jing心打磨的这把利剑,就快要出鞘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浙南之乱(一) 福建福州府 淑惠一早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神清气慡。丫鬟见她醒了,忙端来水伺候她洗脸梳头。她梳洗过后,问过丫鬟秋菱,得知阿玛一早就去了衙门,而额娘还未起身,她便自行下了绣楼,在饭厅略吃了些早点。之后回了房里接着去绣那未完成的百花争艷图。 绣了一会儿,她叫过秋菱,问道,“额娘可曾起了?” 秋菱笑道,“姑娘今早晨问了三遍了。太太刚起了,如今正在饭厅用餐呢!” 淑惠忙放下手中的针线,下了绣楼,一看,白氏果然在饭厅内用餐。见她淑惠过来笑着问她,“可用过餐了?过来陪额娘吃点?” 淑惠忙道用过了,在白氏身边挨着坐下,估摸着她现在心qing正好,试探着问道,“额娘,我绣花用的金线用完了。正好许多日子没出门,女儿想跟您请示一声,出去逛逛绣铺,买些新绣线回来。” 白氏皱了皱眉,淑惠心里有些忐忑,生怕白氏不允,小心翼翼问道,“额娘,怎么了?” 白氏看淑惠一眼,放下筷子,扯出帕子擦擦嘴角,才道,“你阿玛告诉我,这些日子天地会、白莲教作乱,官府抓了不少人。巡抚衙门已下令要戒严。让我们最近尽可能少出门。” 淑惠一听急了起来,“真的吗?听说天地会专杀做官的,那阿玛在衙门里会不会有事?” 白氏道,“应该不会有大事。那些天地会的人再厉害,能厉害过官府?再说你阿玛不过是个辅官,天地会的人杀他这样的小官小吏做什么?” 虽然额娘这样说,淑惠还是感到不安,她的生活平顺,从来没有过什么大风大làng,乍一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深深地为自己的阿玛担忧起来。 白氏拍拍她的手,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心细,早知道这样的话也能吓着你,我就不跟你说了。那绣线你派个丫鬟出去买,就别自己亲自去了。等过了这阵风头,你再出门逛吧!” 淑惠点点头。派丫鬟出去买绣线。因为缺了一种线,那百花争艷图自然要先撂倒一边了。她摆出纸笔,开始练字,刚开始还有些心浮气躁,后来渐渐地沉下了心,专心地临起贴来。 晚上兴宁从衙门回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白氏问起,他才告诉妻子女儿,那帮子天地会的人劫了牢狱,将牢里的囚犯都放跑了,还砍伤了几个狱吏。衙役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大部分的刑犯又捉了回来,不过近日里捉的那些天地会和白莲教的人都被救走了。 淑惠听了暗暗惊心。 福州城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晚上连行人都少了。各个城门口已经贴上了告示,加派了人手把守,进城的人都要搜过身才能放行。兴宁整日在衙门里忙碌,为了避免发生危险,府衙已经明令禁止属官出城了。因为天地会和白莲教的那些人在城外乡镇里更是猖狂,听说已经杀许多豪门富户了。 虽然城内如此戒严,还是相继有些官员被杀,职位高些的人人自危,出入分外小心,不是众多从人相随,就是几人结伴而行。淑惠这时候已经完全绝了出门的念头了,她日日在家中呆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然而关于天地会和白莲教的各种消息还是源源不断地传入了她的耳朵。 今日豆腐坊那豆腐西施在城卫队当差的新婚丈夫被砍成了重伤,明日府衙边上的粮仓被一把火烧了个gān净,大火差点将府衙都卷了进去。有些消息是外出採买物品的下人回来说的,有些是听她在府衙里当差的阿玛兴宁回来讲述的。 每在这个时候,淑惠就坐在一边默默地听着。她很不明白,天地会不是自诩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为什么还要做下这样的事。他们整日里在福州城里杀人放火,烧杀抢掠,让多少美满的人家家破人亡,又造就了多少孤儿寡母,这是为民除的什么害?府衙旁边的粮库是刚刚收上来的稻米,再过两就要jiāo到上面去,结果平白地被一把火烧了个jing光。过去半年里当地百姓辛苦种得的粮食就此毁于一旦,又是替天行的什么道。 淑惠怎么也想不通,gān脆便不再想。终日在家绣花写字,偶尔谈谈琴,陪额娘说说话,逗弄逗弄阿玛妾室刚生下来的小弟弟。 局势一天比一天紧张,淑惠心里的弦也越绷越紧。她担心自己阿玛有一天也会被天地会的人害死,她担心自己美满的家庭会被破坏。终日里惴惴不安,一天天地瘦下来。 这天兴宁回到家里,带回了个消息。朱慈焕在浙南遂昌县举起了义旗,目前已攻下了遂昌,松阳,云和三县。原来这段日子里天地会和白莲教在湖北,湖南,江西,福建等地做下的案子皆是为了扰乱朝廷的视线,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在浙江! 淑惠听了疑惑道,“那朱慈焕是谁?是天地会的头头吗?” 兴宁解释道,“朱慈焕是前明的皇子,排行老三,人称朱三太子。他不是天地会的人。不过目前看来,天地会和白莲教都为他所用了。” “他是不是很厉害?他手底下是不是有很多人?不然为什么咱们的军队会打不过他们,让他们占了三个县城去?他们不会打过来吧?” 兴宁摇了摇头,“他手底下有多少人我不清楚。他们这次能占领三个县城,一是因为他筹划了良久,猝然起兵,咱们的军队一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们这次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很多厉害的火器。那些火器可了不得,隔了两三百步就能将人一枪放倒,咱们的刀箭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即使如此,你当咱们八旗铁骑是吃素的?放心吧,他们打不过来,也折腾不了多久!只是,遭殃的还是那些百姓罢了!” 说完了见淑惠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伸手弹了她额头一下,“你个小姑娘家怎么cao这么多心?还有,最近怎么瘦了这么多?”
第119页 淑惠捂着额头撅嘴道,“人家还不是替阿玛担心。” 兴宁和白氏对看了一眼,兴宁笑道,“原来没白养活这丫头,还有如此孝心。”伸手摸了摸淑惠的头顶,“不用担心。朱慈焕打不过来,咱们全家也都会好好的。” 接下来的局势,正如兴宁所说的,朱慈焕打不过来。不过制住了朱慈焕的并不是八旗铁骑,而是京城西山大营的新军。两万新军在固伦凝华公主和十四贝勒的率领下,沿海路悄无声息地从京城抵达了浙江。他们是什么时候从京城出发的,没人知道。只知道在所有人被朱慈焕起义军的新式火器弄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这支队伍如天神一般降临在众人面前。他们的武器不是长弓大刀,而是清一色的驳壳枪,和起义军手中那厉害的火器一模一样,而且是一人一把,弹药充足。随军而来的还有十二门改良过的红衣大pào。清军一下子军心大定,士气高昂起来。 这几日淑惠的耳中不停地听到自己阿玛提到新军,驳壳枪,固伦凝华公主之类的字眼。她不知道新军是八旗军中的那支军队,也不知道驳壳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更不知道一支军队为什么会jiāo给一个女人来管,但她知道,朱慈焕打不到福建来了。她的心终于可以定一定了。 淑惠与额娘白氏坐在塌边,听丫鬟秋菱绘声绘色地描述从看门的张狗儿处听来的关于新军的事,至于张狗儿的二舅的姐夫家的隔壁是不是有个当兵的小子,这就无从考证了。秋菱说的手舞足蹈,淑惠托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 她在脑海中勾勒着那些新军的模样,深灰色带花纹的军服,头上戴着钢盔,身上穿着黑色的可以防子弹的坎肩,腰间一边配着钢刀,一边配着黑色的驳壳枪。英俊潇洒?她想像不出来一个人穿的花里胡哨的,头上顶着个像锅一样的东西会潇洒到哪里去。 倒是白氏一副兴致勃勃地模样,拉着秋菱问东问西。什么样的坎肩子弹都打不透,那是什么布料制成的?那个什么“驳壳枪”真的能隔着两三百步远就能把人杀死?还有那固伦凝华公主是不是真的像传中说的那么美貌? 前两个问题秋菱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谈到那固伦凝华公主倒是滔滔不绝起来。说她怎样的美貌倾城,怎样的身手了得,怎样的大智大谋。白氏平日里在家里也闷,今日听秋菱连比带化的讲述,倒是觉得跟听书似的有趣。但是听过了也就罢了,那些事本来就离她的生活太远,她可以听一听解闷,却永远也不会把那些人物和自己的生活联繫起来。 淑惠却静静地陷入沉思,世间真有那样的人物吗?形容她时,秋菱样大字不识几个的人会用了个“芙蓉如面柳如眉”出来,这是在她读书时,秋菱无意听到的一个句子,居然记了下来,这时候巴巴地使了出来,生怕形容不尽似的。可是,一个面若芙蓉眉似柳的子,又怎能带领军队,行军打仗?她想像不出来。 她过去和现在的世界只有绣花,练字,弹琴,下棋,这一方小小的院落是她的天地,偶尔能出门一趟,很快就得回来。而她将来的世界,不过也是另一方院落罢了。 那位尊贵的固伦公主呢?她的生活是怎样的?她的人又是怎样的?她们的世界那么不同,所以淑惠想像不出来。 淑惠托着下巴,眼神迷濛的看向窗外,幽幽嘆了一口气,若是……能见一见就好了。 那时,她自己还不知道几天之后自己就会见到那个人,前提却是差点丢了xing命。 七月十二日晚上 兴宁早早地回了家,一回家就嚷嚷着让白氏准备些好酒好菜,说是要好好庆祝一番。白氏一问,原来是刚得了消息,七月初八那天,最后一个县城云和县也被攻了下来,自此三个县城全部收復。朱慈焕大败,yu弃县城逃跑,却被新军生擒。自此这场叛乱算是平息了。朱慈焕从六月二十六日起兵到七月初八被捉,前后不过十二天。 白氏命下人准备了酒菜,兴宁,白氏,淑惠,兴宁的侍妾王氏抱着不足一岁的荣惠也坐在席上。一家人围着桌子,一边吃饭,一边谈笑。这是自六月初福州城出现乱象以来,全家人第一次如此高兴地凑到一起。 兴宁的兴致很高,说起了浙南的这场战争,“我一个同僚的老家就在松阳县,前一阵子他的母亲病了,他就请了假,回去照看老母亲,顺便避一避福州城中的动乱。谁想到正好凑到了风口làng尖上。朱慈焕很快就打到了松阳,一进县城,就将衙门里的大小官员和县城里的富户杀了个gān净。他吓得门都不敢出,生怕被朱慈焕的人知道他的官职比县官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幸好他的母亲平素里一味吃斋念佛,甚是低调,家里院子也不甚大,才躲过了一劫。七月初二上午,县城外响起了火pào攻城的声音。小小的县城,城墙能有多厚?再加上守城的人手也不够,当天下午,城墙就被攻破了。”兴宁呷了一口酒,半眯着眼睛,“我那位同僚说,当天街道上的枪声跟爆豆子似的,激烈着吶!不过到最后还是咱们赢了!杀敌无数,活捉了天地会和白莲教五百多人。可惜的是当时朱慈焕并不在松阳,而在云和。不过我那位同僚见着固伦凝华公主,他回来感慨了半天,说怪道万岁爷如此重用她,简直是巾帼不让鬚眉!”淑惠再一次听到了固伦凝华公主这个名字,刚竖起了耳朵想听听关于她的事,就听她的阿玛兴宁冷哼了一声,“他说了那么多固伦凝华公主怎么样的话,我却不以为然。我看他是死里逃生,被吓傻了,一个女人,再有能耐能怎得?还能飞上天不成?到最后不还得呆在家里相夫教子?还巾帼不让鬚眉……我看这功劳怕也是十四贝勒打出来的,她只管在背后坐享其成就行了。” 淑惠暗中皱了皱眉头。 兴宁又说了一会儿,侍妾王氏怀里的荣惠突然哼唧起来,王氏忙告了罪,带他回屋吃奶了。白氏劝兴宁少喝些酒,又给他布菜。淑惠便趁机退了出来。她刚转身走了几步,忽然起了一阵风,眼前闪过几个黑影。 淑惠吓了一跳,连忙后退,靠在旁边的花架上,方才定睛一看,却是几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蒙面人,其中一个身材娇小,脸上蒙着黑巾,是个女子,站在群人中格外显然。 白氏尖叫声,紧紧抓住丈夫的手臂。兴宁站起身,颤声问道:“们……们是什么人?” 这些是什么人? 淑惠看着他们指向自己的黑dongdong的枪口,想起刚才阿玛的描述,心里已经有了定论。这些人不可能是固伦公主手下的新军,那么……便是浙南一战中逃脱的朱慈焕余党! 第一百四十二章  浙南之乱(二) 一个眉毛黑粗的男子右手持枪,眼睛在屋内扫视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身着丝绸家常袍子的兴宁身上,他冷笑了一声,狠狠地道:“看来你也是个官,爷爷正好拿你报仇!”说着就要扣动扳机。白氏尖叫一声,扑上前挡在了兴宁的身前。 淑惠紧紧地抵着后面的花架,脸色灰白,手脚冰冷,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正当此时,一只手搭在男子持枪的右手上,将枪口推到了一边,那个蒙面的黑衣女子皱着眉,沉声喝斥道,“你疯了不成?这大晚上的,枪声会被人听到,泄露我们的行踪的。” 看样子那女子是个领头的,那粗眉男子十分不愿,却也听从她的吩咐,放下了枪,淑惠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刀,锐利的刀锋在黑夜中闪着冷冷的光芒,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淑惠等人,yin笑道,“不让用枪,那老子用刀总成了吧?老子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处撒,正好拿这狗官开刀!”淑惠被那毒蛇一样的狠辣冷酷的目光一扫,差点瘫软在地。淑惠连忙看向那个为首的女子,却见她靠在窗户边,将目光投向了那无尽的黑夜,看也没看这边一眼。 粗眉男子得到了头领的默许,怪笑一声,一刀噼了过去。 白氏吓得手脚发软,差点立也立不住,却一步不让,死死地挡在丈夫身前。那男子却不管前面有个女人挡着,他根本不在乎杀的是谁,只为宣洩心中的怒气,恶狠狠地一刀噼下。兴宁一手将白氏甩到身后,一手捉住桌边,勐地将饭桌掀起。那大汉一个猝不及防,被热汤兜头泼了一脸,烫得怪叫起来,胡乱地拿袖子擦着脸。再看那酸枝木制成的饭桌,被他一刀从中间噼成两半。不难想像,如此大力若是噼到了人身上,会是一副怎样的qing景。若是兴宁不拿桌子抵挡,白氏和他今日都会在这一刀之下死无全尸。 那男子被了一泼脸热汤,怒火更胜,抬刀又要砍过去。这时兴宁和白氏身前已经没有了可以抵挡的东西。淑惠见状,差点要吓得大喊出声。正当此时,屋子后面传来一阵小孩的啼哭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响亮。 是荣惠! 那男子听到哭声止了动作,然后旁边有人说道,“这样一直哭,会引来注意的。”那妇子也从窗边收回了目光,皱了皱眉头。粗眉男子哼了一声,提刀便要往饭厅外走去。 淑惠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扑上前去抱住他的腿,大声喊道,“我弟弟还不满一岁,你们连他也不放过,还有没有人xing?” 那男子一脚将淑惠踢到一边,淑惠被摔到了墙角,后背狠狠地撞上了花架,花架上的花盆、瓷瓶在大力的撞击下,噼头盖脸砸了下来,淑惠被掉落的花盆砸了头,鲜血顺着她的额角流了下来。淑惠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后背也撞得生疼,觉得脸上有什么流了下来,她抬手抹了一把脸,看到了自己一手的鲜血,一股qiáng烈的恨意从心底深处升上来,她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那些人,厉声大喊,“你们这群丧心病狂的畜生!”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反正都逃不了一死。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恨意如同眼前的鲜血,将这个世界染得变了色。为什么?她只想和家人好好地活着,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这也不行吗? 她悽厉而仇恨的喊声引来了所有黑衣人的注意,那个黑衣女子微微一愣,用奇异地目光注视了她半晌,缓缓道,“小姑娘,我们天地会不是丧心病狂的人,我们是在替天行道!” 淑惠冷笑不已,“替天行道?你们所谓的替天行道就是杀人吗?” 旁边一个瘦高的男子斥道,“你懂什么?我们杀的都是清廷的走狗,他们只会祸害百姓,我们这是在为民除害!” 淑惠此刻已经不管不顾了,只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不顾父母着急的神qing,驳斥道,“如果是为民除害,你们来我们家做什么?我阿玛只是个管农事的辅官,他忠于职守,鼓励农桑,兴修水利,不知道为百姓做了多少好事。附近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你们凭什么杀他?”
第120页 “哼,看你们家摆设的这些古董字画,还有身上穿着的绫罗绸缎,一个小小的管农事的官员的的月例才几个钱?肯定是个贪官。杀了也不算冤枉!” “我们家本就富裕,虽然我阿玛如今官职不高,月例不多,但我们本家富裕,不够的钱都是我们自己贴的,不是贪污的。你们若不信,只管去打听打听。我们董鄂氏族人善经商,哪个不是家底丰厚?你们只凭自己的片面之词,就认定了我阿玛是贪官,还要施以毒手,不可笑吗?” 那瘦高男子一瞪眼,“我们天地会的人做事,还用不着你一个小姑娘来指手画脚!就算你父亲不是贪官,那也该死!谁叫你们是满人!还为清廷效命!” 另外几个人附和道,“对,满人都该死!这些狗鞑子,一个也不能放过!” 淑惠知道跟这些人说不通什么,便不再出声。她坐在满是瓷器碎片的地上,一只手捂着额头,鲜血顺着她的指fèng流下来。 屋子后面的哭声戛然而止,接着听到王氏悽厉的哭喊声,一声惨叫之后,王氏也没了生息。后院隐隐有骚动的声音,黑衣女子皱了皱眉,“这家的下人起来了,去解决掉,不要闹出太大动静来。”几个黑衣人得了命令,立刻提刀赶往了后院。 淑惠拼命地用手捂住耳朵,呻吟唿救的声音还是顺着fèng隙钻进了她的脑海。她缩成一团,全身剧烈地颤抖,泪水混着血液从她苍白的脸颊上滚滚而落。荣惠,她的弟弟,还不会走路;王氏,她父亲的妾室,安静温柔的一个女人,弹了一首好琴;秋菱,她的丫鬟,整日里叽叽喳喳总是那么快活;还有厨房里的胖胖的能做一手好心的宋大娘,知道许多新奇事儿的看门的张狗儿……都死了,被这些人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黑衣男子从后面回来了。淑惠看着他们刀上的血迹,心里一片茫然。这些人,这些满口冠冕堂皇的人,杀了这么多人,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 黑衣女子用淡漠的眼神看了那些黑衣人一眼,“都处理好了?”那么轻松的语气,仿佛讨论的不是杀人,而是天气之类的问题。 淑惠怔怔地看着他们,黑衣女子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们这也是无奈之举。” 淑惠眼里含着泪,愤恨地看着她,“你说天地会只杀贪官污吏,后来又说杀满人。可是他们不过是些穷苦人,无权无势无财,你们为什么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黑衣女子似乎是不能忍受淑惠这样愤恨指责的目光,闭了闭眼,“你说的对。他们都是穷苦人,本来不应该杀他们。可是非常时期就当行非常之事。”再睁开眼时,眼中又是一片坚定,“为了主上,为了我们的大业,不得不有人做出牺牲。这样的牺牲是必须的,也是值得的。” 淑惠被她的理论说的一愣,必须的?值得的? 什么人会qing愿为了一个与他生活毫无关联,对他全无好处的东西放弃生命?没有人会。那这些人又凭什么替他们做出决定。杀人就是杀人,哪里来的这么多可笑的理由。 黑衣女子不yu与淑惠再多说,把目光又投向窗外的黑夜,喃喃自语,“怎么这么久,人还没来?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了吧?” 话还未落,围墙外传来脚步声和人马声,院门被咚咚地敲响。 屋里的黑衣人一震,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喜色来,“来了!” 几个黑衣人跑出去开门,十几个天地会的人押着几个身着绫罗绸缎,惊恐不安的人走了进来。兴宁惊讶出声,“梁大人?” 为首的中年人脸色灰败,抬起头来,看见兴宁。于此同时,边的淑惠也把他看个清楚,原来人正是董鄂?兴宁的顶头上司,梁知府。 接下来,不停地有人敲响大门,一拨一拨的天地会的人押着福州官员来到了兴宁的宅邸。有兴宁在福州知府衙门的同僚,还有福建巡抚衙门、浙闽总督府的官员。屋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一百多个人挤在一起,神色láng狈,惊恐莫名。他们都是被天地会的人抓来的福州官员。除了兴宁是个管农事的小官以外,一个个的官职都不低。其中职位最高的自然是浙闽总督和福建巡抚。天地会的人将他们锁在一间屋子里。派人看守了起来。 白氏趁机挤开人群,将淑惠从地上拉了起来,用手帕给她捂着头上的伤口。淑惠靠在母亲身上,只觉得全身无力。 那些官员们起初默不作声,后来嗡嗡地jiāo谈起来,惊魄未定讲述着各自的经歷,其实都是大同小异的,他们从各自的家中被抓了过来,集中在这一处小小的宅院里 ——这是福州同知董鄂。兴宁的居所。位于山脚,周围的宅子离得很远,视线开阔,利于守卫。所以被天地会的人选作了集中关押福州官员的场所。 一百多人被关在这样小的一间屋子里,屋里又挤又热,空气浑浊不堪。有人在抱怨,有人在咒骂,淑惠却觉得这些声音离越来越远,今晚上她经歷地太多了,惊吓和过多的失血让她的神志渐渐地模煳起来,她听不到母亲着急的唿唤,陷入了昏迷。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高温和饥渴折磨着人的意志,再也没有人抱怨,再也没有人咒骂。地上打翻的残羹剩饭被吃了个gāngān净净。那些官员们起初还端着架子,后来却争抢起来。不顾一切地将地上沾满了灰尘,在高温下变馊的食物塞进了他们高贵的嘴中。 外面的天地会的人很多,宅子里的食物不多,他们自己都不够吃。根本没有多余的分给被囚禁的这些人。天地会的人每只送一些井水进来。 淑惠拼命地抢了一些,用碎瓷片盛了,餵到母亲的嘴里。白氏有些轻微的中暑,病恹恹地靠在墙上。这两天中暑的人很多,有两个年老的官员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 淑惠餵了白氏喝了一些水之后,又让兴宁喝,兴宁只抿了一小口,便推给了她,淑惠将最后一点水喝光,火烧火燎的喉咙才稍稍觉得好了些。她的目光落在窗外,头顶那片天空,还是没心没肺地蓝着。如此晴朗,为什么不下雨呢?这样就会凉快一些了。 窗外守卫着房间的天地会的人,在低声说着什么。她隐隐听到“来了”“谈判”之类的字眼。这几天她从那些人的谈话中知道,天地会的人想以他们为筹码,换回被清军捉到的朱慈焕。 一百多个人换一个人,看起来是个合算的jiāo易。但是,清廷为了捉住朱慈焕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会轻易地放了他吗?可是若是不答应的话,朝廷不仅会一下子损失掉么多的官员,更严重的是声名会大大的受损。 淑惠正倚着墙胡思乱想着,一只手伸过来摸一摸她的额头,她回过头去,对上兴宁担忧的目光,“淑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淑惠缓缓摇了摇头,“阿玛,我没事。” “不舒服不要忍着,一定要说出来。淑儿,如今阿玛就剩你一个女儿了,你一定要撑下去。” 兴宁的声音沙哑gān涩,“再等等……我们马上就要得救了。朝廷一定会派人来的,我们都会没事,都会没事。” 兴宁的话引来了周围人默然无声的注视,朝廷一定会派人来的,我们都会没事……朝廷派的人为什么还不来?他们是不是被放弃了?……他们真的能撑到得救的那一天吗? 在这一刻,淑惠在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无数复杂的光芒。希望,绝望,怀疑,担忧,还有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恐惧…… 屋里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静默中等着得救,或是……死亡。 第一百四十三章   救援(一) 静夜凉风阵阵,树影斑驳,一轮皎洁明月悬挂天际,林间一片静谧,间或能听到士兵擦拭枪械,将子弹上膛的声音。一个身着迷彩服的女子立于林子的尽头,女子的身姿笔直,面色冷冽,双眸微微眯起,视线久久地落在山脚处的那个宅院,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暗夜中,她的眼眸亮的诡异,仿若某种兇勐的shou类,她一动不动,静静地立在那里,正如野shou在捕食前不动声色的潜伏。 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我知道是胤祯过来了。他在我的身边站定,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那处宅子,皱了皱眉头,压低声音说道,“这些人还挺会挑地方,这处宅院位于山脚,周围视野开阔,易于防守。我们一旦靠近,必然会被哨兵发现。” 这片林子离那处宅子至少有六七百米远,中间本来疏疏朗朗的竹林被天地会的人砍得gāngān净净,形成了一大片开阔地,没有树木竹林做掩护,根本不可能在没人发觉的qing况下靠近宅院。 浙南之役中,新军大败起义军,朱三太子已经伏诛,本来这些余党并不足为惧,谁知他们会逃窜到福州,并捉了全城的官员相要挟,企图换回朱慈焕。朱慈焕肯定是不能放回去的,为难的是该怎么救回这些人质。这一百多人,大部□后都有着深厚的家族背景,不可小觑。若是能救出来还好,若是救不出,不但所有的功劳被通通抹煞,所有的矛头都会向着我和胤祯而来,那些世家大族必不会善罢甘休,告我们一个营救不力。我便罢了,顶多以后不再gān预政事,可是胤祯不行,他身为皇子,若是被抹上了这个污,以后再难在朝堂上翻起身来。 所以这次行动我本想一个人来,谁知胤祯如此固执,根本听不得劝,坚持要和我一同前来。 这么远的距离已经超出了she程,驳壳枪派不上用场。火pào更是想都不用想,一pào下去整个院子都会被夷为平地,还救什么人呢?直接收尸就成了。还真是伤脑筋啊! 从远处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一边的胤祯身上。他一身合体的迷彩装,嵴背挺直,比我整整高了一个头还不止。风chui日晒下,他的皮肤已经不像京城世家公子那么白皙如玉,带着几分健康的黝黑。经歷了一次残酷的战役,他的气质越发地沉稳。他原先不过是一块质地优良的jing钢,西山大营的从军生涯将他打磨成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而这次战役成了他的刀鞘,收起了他毕露的锋芒。凌厉的刀锋不必时时现给人看,但出鞘的那一刻,寒芒毕现,削铁如泥! 他察觉了我的目光,回过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怀暮,你看我gān什么?我脸上有答案不成?” 我极其严肃地看了他一会儿,认真地说道,“胤祯,我发现……”他双目炯炯地盯着我,等待我的下文,我顿了顿,“我发现……你黑了。” 他一愣,英俊的脸上现出无奈的神色来,“我还以为你想出什么办法来了。我算是发现了,每次到这种关键时刻你就爱开玩笑,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么暗的天色,你能看清什么,就说我黑了?”
第121页 我嘻嘻一笑,抬头往天上一指,“怎么看不清,不是有月亮吗?” 这么好的月色,就连对面院墙上放哨的人都能看清。若不是有这片密林,我和胤祯只怕也会被对方发现。 眼睛微微眯起看向对面,院墙上几个人在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巡视着,在有了热武器的qing况下,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出来乱晃,看来是真的笃定了这么远的距离,已经超出了子弹的she程。真是孤陋寡闻,井底之蛙,这群人还以为驳壳枪是这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却不知道这样的距离对狙击枪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眉梢一挑,我对着胤祯说道,“你不觉得对面那几个人挺嚣张?”这次行动好像带来了好几个狙击手。 他微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是说……”他用手比了个枪击的姿势。 我点点头。 他皱了皱眉头,不解地问道,“可这样一来不就被对方发现我们的行踪了?” 嘴角缓缓扬起,我对他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就是要对方发现我们的行踪。也该让他们紧张紧张了。” “啪!”“啪!”…… 枪声撕裂了寂静的夜,对面院墙上的黑影晃了晃,一头从墙上栽了下来。 四个狙击手静静地伏在地上,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神透过夜视瞄准镜寻找着敌人,一旦锁定,弹无虚发。 院墙上放哨的人很快就被一个不剩的解决掉了。对面的宅院,灯光大亮,人声杂乱。 “很好,来了这么久了,那群笨蛋终于发现我们了。”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抬手向前指了指,对着地上潜伏不动的狙击手命令道,“接下来,让我看看你们的水平。” 对面很快有人从墙上冒出头来,枪声杂乱无章地响了起来。对方根本不知道敌人在哪里,只是胡乱地向枪声响起的方向盲目地she击。这边的狙击手目光沉静,一个一个地锁定对手,然后将对方gān脆利落地解决掉。一击毙命。 没多久,对方惊恐地发现,自己只要一露头就会丧命。他们的一举一动仿佛就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可他们连敌人的一根毫毛也没有发现。枪战看似激烈,实际上呈现一面倒的战局。 “是灯光!快,快熄灯!”对面有人大喊。 这群蠢人,终于发现敌人在暗我在明了吗?枪声响起的时候居然第一反应就是点灯,这不是把自己bào露在敌人的枪口下当活靶子吗? 对面的灯火熄灭,宅院被一片黑暗笼罩,月光悽然,黑夜里一片肃杀,“啪!”又是一声枪响,伴随着人体落地的闷响,对面响起了一个人惊慌失措的声音,“没用的!熄了灯他们也能看见!” “妈了个巴子的!活见鬼了!老子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听准了,枪声是在树林那个方向传过来的。给我打,狠狠地打!”一个粗哑的嗓子吼道。 又是一阵凌乱的枪响。 一边的胤祯低低地笑了一声,我笑着看了他一眼,“这么多场仗打下来,你也发现了对不对?枪在这些人手中还不如弓箭好使。只知道满天的乱放枪,连瞄准都不会。正经敌人打不到,天上的乌鸦鸽子,地上的野兔老鼠倒是she死不少。”这些人为了隐蔽,肯定不敢光明正大地练枪,何况子弹有限。火枪在他们手中的威力发挥不到十分之一。这么多场仗打下来,我们这边三个士兵受重了伤,十几个受了轻伤,没有一个丧命的。受伤的那些还有几个是被流弹打中的,并不是直接损于敌手。反观对方,死的死,伤的伤,如今就剩这么些残兵流寇在负隅顽抗。“所以……” “所以他们认为得到了先进的火器,就能颠覆我们大清,不过是痴人说梦!”胤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接着我的话,说道。 我微微一笑,不再出声。胤祯说的对,这些人颠覆不了清王朝。不光因为他们人数少,武器贫乏,更重要的原因是现下四海昇平,百姓安居乐业。对于大多数的老百姓而言,他们并不关心上面的统治者是谁,他们只要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了。原先他们打着“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旗号,杀一些贪官污吏,在一些贫苦百姓中间还有些号召力。而这次他们为了扰乱朝廷的视线,掩盖他们yu在浙南起兵的目的,在南方各省大肆捣乱,杀人放火,多少百姓因为他们家破人亡,所作所为已经与“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口号太远。起义失败,朱三太子被捕,连民心也失去了。这次天地会和白莲教已经彻底向了穷途末路。 黎明前的一刻,黑暗笼罩大地,微风chui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枪声已止,四个狙击手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通过夜视瞄准镜观察着对面的行动,但从他们一枪不发的qing况看来,对面已经没有人再出现在墙头。 我扯了扯嘴角,轻声道,“看来他们的子弹已经耗光了。” 胤祯闻言,勐地转头看向我,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诡异,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几场仗打下来,我们两个越来越默契十足,简单的一句话,他却听出了别样的意思。 我轻笑一声,朱唇轻启,“传我的命令……” 浓浓的黑色,像是有人拿着墨汁泼在了天空,太阳还没有升起,星辰和月亮早早地避让,这段时间,所有的神祇都闭上了眼睛,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轻微的脚步声,踏在茂密的青糙上,悄无声息。一千名新军战士从四面悄悄向那处宅院围拢,如同一张网,慢慢的,缓缓地收拢。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包围圈越来越小。 突然,宅院中的灯光大亮。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我微微愣了一下,院墙处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地一排人,其中一个黑衣女子厉声大喝,“外面的人听着,不准再往前靠近一步!否则休怪我们刀下无qing!” 我止住脚步,抬头看去。一排锦衣华服的人被按在墙头,脖子上架着闪着寒芒的刀锋。那黑衣女子脸色yin郁,无视对准她的无数枪口,用凌厉的语气大声道,“我数三个数,立刻退回去!不然这些人的头就保不住了!” “一!”所有的士兵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候着我的命令。 “二!”那黑衣女子拖长了语气,墙头有个被按在刀下的人突然大叫起来,“我是福建巡抚佟匡,还不速速退下!速速退下!” 那边墙头的黑衣女子已经扬起了手,我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没有任何下令退兵的表示,身旁胤祯忍不住回头看了我一眼。 “三……”黑衣女子的脸色变得铁青,身体开始不可抑制地轻颤起来。举起的手臂如有千斤重。没有了子弹,她只能赌一赌。赌清廷不会放任这些官员的xing命不管。可看眼前的qing况,难道他们真的放弃这些人了? 二百米的距离,隔着一处薄薄的院墙,两方的人一时陷入了僵局。除了那些生死一线的官员不时发出恐惧地哭号外,一千多人鸦雀无声。 在这样一触即发的气氛下,我突然轻笑出声,清亮的笑声穿透了恐怖肃杀的黑暗,迎来了东方第一抹光亮,我缓缓止了笑,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对面的女子,“林初儿,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我们又见面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救援(二) 林初儿的脸色一变,“是你?” 我面无表qing地看着她,“是我,很意外吗?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你们天地会,还有朱氏天下的美梦,都是毁在我的手里。当日云和县一战,我以为你们会血战到底。没想到被你逃了。可见玄水堂自林老香主之后,再也没人了,剩下的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 林初儿柳眉倒竖,大喝出声,“住口!谁说我们贪生怕死?我林初儿的xing命,自入会的一天起,命就不是自己的了。我们留着xing命是为了大业着想。” “大业?”我冷笑了一声,缓缓开口,一个字一顿地说道,“这么说,你出卖了他,也是为了大业?” 眼神如冰冷的刀锋,狠狠地刺向林初儿。林初儿脸色剎那间变得苍白似雪,眼神闪烁,“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背叛主上……我劝过他很多次,可他就是不听……我没想到他会选择那条路……我也没想到主上会杀了他……我不想让他死,我从来就不想让他死……”她语无伦次地说着,仿佛是在解释什么,又仿佛是在说服自己。她勐地住了口,神色复杂地看着我,脸色不断变换,悔恨,愤怒,嫉妒,“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她大吼出声,“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背叛主上,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死!我有什么错!我做的是一个属下该做的事!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业着想!” 她“唰”地一下子抽出腰间的佩刀,长吸一口气,将刀架在了福建巡抚的脖子上,“现在,尊贵的公主,如果你想要这些人活命,就立刻退后五百米。若是今天他们死了,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吧?立刻退兵!马上!” 我紧紧抿着唇,面无表qing地看了她半晌。一扬手,沉声道,“退兵!” 此刻东方已经大亮,一千士兵退回树林。 没过多久,宅院的大门突然开了,一个人朝树林处跑了过来。我身后的战士警惕地举起了手中的枪。 那个瘦高的男子远远地扬起了手中的信,大声喊着不要开枪。 胤祯皱了皱眉头,“是对方派过来送信的。” 我冷冷一笑,“我已经可以想像出信中的内容了。”无非是要求我们将朱慈焕jiāo过去,然后退兵迴避,待他们安全离开后,才能上山解救人质。 瘦高的男子将信送到了我的手中,我看也不看,直接将信递给胤祯。 “什么?派人将朱慈焕送到宅中,在林中留下一百匹快马,然后退兵三十里?”胤祯冷笑连连,将手中的信撕个粉碎,“这样也叫谈判?怎么什么便利的条件都叫你们占全了?爷用不用再给你们备点银票,供你们路上花用?” 和我原来料想的差不多,不过马匹倒是我没想到的,他们想的还挺周全,若是没有马,就算放他们离开,再捉到不过也是多费点时间而已。我一只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唔,原来宅院中天地会有人只剩下一百来个了? 胤祯说的不过是气话,谁知那瘦高的男子却大义凌然道,“银票就不用了,我们天地会的人不收你们的脏钱!”
第122页 胤祯怒极反笑,“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们会同意这种条件?要知道目前弹尽粮绝,被困一隅的是你们。再说我们把朱慈焕jiāo给了你们,谁知道我们会不会出尔反尔,将一百多人质杀了灭口?” “就凭那一百多条人命现在握在我们手里。”那个瘦高男子道,“我们天地会的人从不会言而无信。只要你们能将主上jiāo出来,退兵三十里,放我们离开。我们绝不会动那些人一根毫毛。” 胤祯还yu再说些什么,我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你们的条件过于苛刻。我们一下子很难接受。我们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瘦高的男子闻言眼珠一转,“那我便回去復命了。” 我点点头,示意士兵们让他离开,士兵们让开一条路,他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笑了一下:“公主,贝勒爷,希望你们不要考虑地太久。我们倒是不急,只是这天气炎热,一群人挤在屋子里又没食又没水的,真担心这群养尊处优、身娇rou贵的大老爷们能不能熬得过去。”说完也不看们脸色,大步走了。 我怔了一下,一脸古怪地看向胤祯,“他这是在威胁我们吗?”这些人,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胤祯眉间紧缩,疑惑地看着我,“怀暮,你为什么会答应他?这根本是用不着考虑的事。朱慈焕不是早已经秘密押往京城了吗?我们上哪里再找一个给他送去?” “嘘!”手指竖在唇间,我比了个噤声的姿势,示意他小心还未走远的那个瘦高的男子。沖他眨了眨眼,嘴角带着轻松的笑意,“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 低矮yin暗的囚室里,十几个蓬头垢面的囚犯分散着坐在里面。他们有的是朱氏起义军的高层,有的朱慈焕的亲信长随,在浙南一役中战败被捕。起义失败,数以千百计的义军被俘,大多数jiāo给了当地的衙门,只待朝廷的命令下来后再做处置。而他们几个却被单独提了出来,随军押送。随着固伦凝华公主一路从浙南赶到了福州。然后被投入福州大牢,严加看管。 自从被捕之后,他们就断了与外界的联繫,对外界的消息一概不知。更弄不清这个公主此举到底意yu何为。是想从他们里得到更多起义军的消息,将义军的残部一网打尽?做梦!他们这些人哪个是怕死的。这些该死的鞑子,有多少酷刑有多少手段尽管对他们使出来吧,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嘴中得带半个有用的字眼! 他们在心里暗暗下了无数遍决心,也做好了受刑的准备,然而,预期中的严刑bi供并没有到来。一到福州,新军就将他们投入了大牢,之后仿佛将他们忘到了脑后。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他们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些耐不住了,几个人一起,小声地jiāo谈起来。谈他们曾做的准备,谈他们决定起义时的万丈豪气,谈他们在战争中的勇勐,谈他们的将来,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自己已经被关入大牢的事实,更是对那个让他们一败涂地的女人闭口不谈,然而她的存在如同梦魇,无处不在地提醒着他们的惨败。气氛渐渐地冷了下来。 “娘的,那个婆娘到底打得什么鬼主意?”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终于忍耐不住,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抓住木栏,把脑袋使劲往fèng隙里探,冲着外面大声咆哮,“来人!来人!有没有人!来人!”来个人,折磨他们,bi问他们,也总比样不上不下地吊着好。 “刘三,别鬼叫鬼叫的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快回来!”一个脸色蜡huáng的男子沉声喝斥。他的地位在义军中似乎很高,说的话格外有份量。刘三冷哼了一声,对着门狠狠地踹了一脚,这才回到糙堆上坐下。 然而他的屁股刚挨着地,就听到yin暗的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又勐地跳了起来,凝神听了一会儿,回过头压低声音对众人说道,“来人了!” 来人了。用不着他说。众人早都听见了。几个狱吏走了过来,其中一个隔着狱门将众人扫视了一遍,冷冷地开口,“哪个是封泾?” 没有人应声,狱吏扬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哪个是封泾?” 众人面面相觑,封泾?从没听说过这个人啊!刘三正想开口,囚室的角落里突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我是。” 众人纷纷看过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抱膝倚墙而坐,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站了起来,露出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来,“我就是封泾。” “阿封?”刘三讶异出声。根本没有想到狱吏口中的那个封泾就是他。平日里阿封阿封地叫着,根本没人在意过他的全名。他不过是朱慈焕身边一个普通的长随。模样普通,xing格普通,一切都平凡无奇,平凡地让人根本不会特意去记着他。他既不是朱氏义军中的高层领导人,也不是朱慈焕的贴身亲信,却不知怎么回事和他们关在了一起。他的存在感极弱,刚才刘三甚至没注意到他也在这个囚室里。 此刻他站了起来。狱吏拿眼将他上下扫了一遍,“你是封泾?” “我是。” “唔,跟来。”哗啦哗啦阵开锁的声音,吱呀声,牢门打开。 刘三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这些人当中,第一个被提审的居然是这个名不见传的长随。他愣愣地看着封泾走出了牢门,被两个狱吏架在中间。牢门又被锁了起来。刘三勐地反应过来,扑到牢门前,朝着封泾的背影大声吼道,“阿封,你要扛住,什么都不能说。扛住,一定要扛住,听到了没有?” 封泾的脚步一顿,慢慢地转过身,看着牢里的刘三,嘴角缓缓地缓缓地上扬,绽开一个浅浅的笑容。那平凡无奇的面容在样的一个笑容下陡然变得生动起来,一瞬间,整个昏暗的囚室似乎都被这个风华绝代的笑容映亮。 封泾被狱吏簇拥着走出了大牢,刘三还愣愣地站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心底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出道不明,刚才封泾看他的一眼,眼神清亮明澈,分明不像是一个普通长随能有的眼神。还有,那笑容,那笑容……怎么会这样? 封泾走出大牢,仰头唿吸了一下室外gān净清新的空气。他的目光下移,落在等候在外身穿迷彩服的一个新军身上,那个士兵看见蓬头垢面的封泾,没有露出任何惊讶或不屑的神qing来,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信jiāo给他。 封泾展开信,快速地看完,平凡的面孔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原来是这样,那个人,遇到难题吗了?他将信收入袖中,抬起头看向那个士兵,“我跟你走。不过这之前,我需要一点准备时间。” ***************** 毒辣的太阳烤着大地,一丝风也没有。我盘腿坐在树荫底下,将帽子摘了下来,唿唿地扇着风。好热啊!这样的天气,本该呆在放满冰块的室中,慢悠悠摇着扇子,啃着冰凉的西瓜解暑,而不是在这鬼地方受罪。虽然布料很轻薄,但长袖长裤的依旧是闷的很,我伸手松了松衣领,将袖子高高地撸起,裤腿亦挽了起来。布满汗水的皮肤感受到了一丝风,终于凉快了稍许,我长唿了一口气,目光投向山下的道路。两个时辰了,算路程,这个时候,应该快回来了才是。 目光落回近处,不远处,被我派去打水的胤祯手里捏着军用水壶,黑沉着脸,大步流星地朝我走过来。 我迅速跳起来,四处张望了一下,是不是有敌qing?视线所及之处,士兵三三两两地在树荫下休息,或喝水进食,或倚树小憩,这几天,千里奔袭,作战歼敌,士兵们不论是在身体上还是在jing神上都达到了极限, 现在正在抓紧一切时间恢復体力。远处,被天地会占领的宅院悄无声息地匍匐在山脚。没有任何异常。 我疑惑地看着bi近的胤祯,那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胤祯快步走到我身边,将水壶往我怀里一塞,弯腰将我挽起的裤腿放了下来,我一面扭动一面不满地说,“别放下来啊!天气这么热,闷死了!” 他直起身子来,狠狠地瞪着我,咬牙切齿道,“热死也不准露出来!你没瞧见那些士兵的的眼神都直了!”他看了一眼我高高挽起的袖子和露在外面雪白的胳膊,低咒了一声,又开始与我的袖子奋斗。“该死的!以后不准这样!” 将袖子放下来后,他还不死心地打量了一番,将我的领口,袖口,凡是开口的地方通通扣好,这才满意地住手。 我感觉全身上下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口袋,又憋又闷,每个毛孔里都往外渗汗。“这个,胤祯,咱们商量个事,这领扣就别系了行不?”我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可怜地说道。 “不行!”他脸色丝毫不为所动,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我苦着脸,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你看你们自己的领口袖口不都开着吗?” “我们是男人,你是女人。不能相提并论。不许再讨价还价,给我老老实实地扣着。要是被我发现你自己偷偷解了,哼哼……”他斜斜地扫了我一眼,冷笑出声。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胤祯,这样也行?参政,入军,带兵打仗,哪一样是女人该做的?我做这些事他毫无异议,如今却在这种些末小事上跟我论起男女之别来了? 我们正两两相望,互不退让之时,远处响起了清脆的马蹄声。平原尽头捲起一阵烟尘,一百多身穿迷彩服的新军战士,策马而来。隆隆的马蹄声震动了远处宅院的人,几双眼睛躲在院墙后警惕着注视着这边的qing形。 一色的迷彩服中有一抹不协调的色彩。一个身穿灰袍的老者在这些孔武有力的士兵中显得格外扎眼。马蹄声渐近,来人的面孔看得越清楚,胤祯的眼睛就睁得越大。满布皱褶的面孔,鹰钩鼻,山羊鬍,一双狭长的jing光四she的眼睛,来人不是朱慈焕是谁! 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我沖一脸震惊的胤祯扬了扬下巴,“瞧!我说过的,我自有办法。这不是又找出一个朱慈焕来了?” 那老者下了马,朝这个方向,在离我们三步远的地方止了脚步,抱了抱拳,“老朽朱慈焕,见过公主,见过十四贝勒!”沙哑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傲慢,一丝qiáng硬,连说话的神态,语气都一模一样,毫无二致。 “天!”胤祯瞪着眼,绕着眼前的“朱慈焕”转了三圈,花白的头髮,苍老的容颜,佝偻的身躯,脸上的老年斑,脖子上松散的肌肤,左耳的一小块残缺,手上蚯蚓一样的青筋,每一个细节都一模一样,包括那锐利jing明的眼神,老狐狸一样狡猾的神qing,别说只见过朱慈焕一面的胤祯,就算是朱慈焕的妻儿站到他面前也辨不出来这个是假还是真。
第123页 “既然人也来了,马也准备齐了……来人!”我神色一凛,扬高了声音。视线扫过身前整齐站立的一排士兵,手指一点,挑出四个人来,“你,你,你,还有你……把朱老爷子送到对面去!” 一个士兵上前喊过话之后,我和胤祯站在林边,目视着“朱慈焕”在四名士兵的陪同下一步一步走向对面。 “他就是潜伏在朱慈焕身边的那个内应?”天地会和白莲教事先在南方各省折腾出了那么多的动静来扰乱朝廷的视线,我却仿佛一开始就知道了他们真正的目的。率新军沿海路悄悄南下,直奔浙南。后来的战役中,我总能及时掌握起义军的内部消息。胤祯早就怀疑在朱慈焕身边有朝廷的内应,如今这个假“朱慈焕”的出现,让他彻底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如果不是与朱慈焕长期接触,怎么会将他模仿得如此活灵活现? 我点点头,“是啊!”我大方地承认。这种时候再瞒也没有意思了,谁都不是傻子,会看,会想,不是一句话就能煳弄过去的。 胤祯面色冷峻地盯着前方的qing景,四个士兵在离宅院大门二十步的地方止住了脚步,“朱慈焕”一个人继续向前走,待他走到跟前,前一刻还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个fèng,“朱慈焕”向前一步,快速闪了进去。大门重新合了起来。那四个士兵在对方的监视下,开始掉转头往后走。 事qing进行的很顺利,对方没有看出任何不妥,胤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收回视线,轻轻地一笑,“早就听说皇阿玛手中有一支特殊的密探队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一怔,抬眼看向他,他笑了笑,“不用吃惊,这不难猜到。普通的探子哪会有这样jing妙的易容术。”他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宅院处,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良久,自嘲似的笑了笑,“有了这样一支密探队伍,这个天下对于皇阿玛来说不知道还有没有秘密可言。往日里我们私下做的那些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事,现在想来,皇阿玛心里早就有数了,只是装着不知道罢了。” “皇帝嘛,若是不手眼通天也就不是皇帝了!做好自己的事qing,多余的想法不要有,多余的事不去做,其他的随他去探吧!”我拍拍他的肩膀,“这是我给你的忠告!适用于你们所有的皇子。”太子虽然已被废掉,但是正大光明的匾额后面已经有了一个新的秘密皇储。这些皇子,心里期望着,焦灼着,盼望能知道最终的答案,又怕那个答案会让自己大失所望。所以难免会在私底下暗暗做一些小动作,藉以窥探康熙的心意。康熙身为这个秘密的唯一知qing者,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些皇子的所作所为,冷眼旁观。这是一场斗智斗勇的趣味游戏,一个关于帝位与皇权的游戏。正因为是游戏,所以需要有一个规则来保证它的正常运作。任何人都不能打破这个规则。康熙可以容忍这些皇子们私下揣测,暗中试探,却不能容忍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结党营私,坐大势力。这跟康熙体内的灵魂来自哪个世界无关,决定这样做的不是他个人的意志,而是那个位子,是帝王的权术。 秘密立储可以杜绝歷史中本应出现在康熙后期惨烈的九龙夺嫡,却杜绝不了这些优秀的皇子们对于那个位子的渴望与野心。我刚才的一番话不光想提醒十四,最主要的是想通过他,提醒胤禩。那个外表看起来温润如玉,谦和可亲的男子,对于那个位子有多渴望,我从来都是知道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救援(三) 烈日当头,对面的宅院大门紧闭,没有一丝要开启的迹象。弥雨昍音 制作 胤祯眉心紧锁,紧紧地盯着对面,“怎么这么久还没动静?他们该不会出尔反尔了吧?” “不用担心。”我拧开水壶,扬起脖子喝了一口水,“如今我方为刀俎,他为鱼rou。只要我们不让路,他们出尔反尔又有何用?还能cha翅飞了?我看,他们是在里面商量对策呢!”商量怎么样才能顺利从我的手心逃脱。 果然,过了不多会儿,对面的宅门打开了。上次被派来谈判的那个瘦高的男子再一次被赋予重任,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那个瘦高的男子一脸得色,“公主,贝勒爷,多谢你们将主上送回。接下来,请按照约定,留下马匹,退兵三十里。” 我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看来我妥协的举措让他们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才是占尽上风的那一方,居然这么得意。好吧,姑且让你得意一会儿!“约定我们当然会履行,看见没有,你们要求的一百匹马已经全数准备好了。” 那瘦高的男子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林边一百匹高大健壮的军马让他喜上眉梢。“公主果然是守信之人!既然如此,请公主退兵,等到了三十里以外,我会放出信号。府中的兄弟们便会离开。到那时,公主便可以回来放出那些官员。” 我心中冷笑连连。如意算盘打得还挺响。生怕不会如约退军三十里,还派个人来监视。“这个,我恐怕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那男子脸色一变,“难不成公主想要毁约?别忘了还有一百多条人命在我们手里。” “这个我当然不会忘。我们当初的约定是以一易百。朱慈焕我们已经一根毫毛不少地还给了你们。现在该轮到我们确定一下那一百多官员是不是还安然无恙。” 他脸色缓了缓,“这是自然。公主自可派人前去查看。” 我点点头,一击手掌,一列士兵上前一步,从队伍中站了出来。十个高大健壮,面色冷峻的新军战士往前一站,登时让男人感到浓重的压力。那瘦高的子刚刚亲身经歷过昨晚的激战,心中对这些新军战士本就十分忌惮,何况此时他孤身一人深入敌军,表面上虽然装得毫无惧色,实际上外厉内荏,心里虚的很。他qing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脸上血色尽褪,转过头,瞪大眼睛看着我,厉声喝问道,“凝华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莫名其妙地耸耸肩,眼里现出一丝讥笑之色,“当然是派人前去查看一下府中各位大人的xing命还在不在喽!这么明显的事还用问?”至于害怕成这个样子?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轻咳一声,稳了稳qing绪,重又摆出一副冷傲的神qing,不满地看着我,“派人查看一下用得着这么多人?公主心里还是莫要做其他不必要的打算为妙。” 怀疑我想借进府查看人质qing况的机会,派人进去里应外合?还挺谨慎地嘛!我冷笑了一声,“我为何不能做其他打算?林初儿不也派了你过来监视我们退兵吗?你们为自己打算的如此周全,怎么就容不得我打算打算了?若是我们按照约定退了兵,你们若变了主意,在临走前将一gān人质杀了个gān净,我们岂不是赔夫人又折兵?你们派了人过来,同样的我也得派人过去守着人质。” 他眉毛一扬,高声道,“公主这是怀疑我们天地会的信誉了?我们天地会一样言而有信,绝不会做出背信弃义的……” “行了!”胤祯不耐烦地打断他,冷嗤了一声,“把你那套保证收起来吧!爷还不知道你们是些什么东西?现下信誓旦旦,保证绝对不会背信弃义,将人杀了之后肯定又是另一套说辞,什么为了大业,为民除害,爷清楚地很!” 那瘦高男子的脸色登时变得尴尬起来,我抬起手掩住禁不住上扬的嘴角,胤祯的这一番话,真是形象又jing辟啊! 我轻咳了一声,压住上涌的笑意,伸手指了指眼前的十名战士,朝那男子道,“你可是担心他们几个是进去里应外合的?” 他一梗脖子道,“有这种担心很正常!你们新军一个个都身配火枪,可以以当十。我们若是放他进宅,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吧?” “你的担忧确实很正常,本公主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十个人里,有九个没有配枪。身配火枪的只有一人。这样的话,你们便不用担心会制不住他们了吧?要知道,你们可有一百多人。” 他愣了一下,定睛看向眼前的十个战士,果然,其中九个没有佩枪,只在腰侧配了把长刀。 我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道,“若是还不放心的话,你大可以上前搜一搜身。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暗藏火器。” 他犹豫了一下,“这个,我做不得主。公主,贝勒爷,可否容我回去商议一下?” 我点点头。 没多久,他去而復返,带回了商议的结果。林初儿只允许这边过去七个新军战士,六个佩刀,一个佩枪,枪中的子弹不能超过五发。 我想了想,便同意了。七个人,五发子弹,足够了。毕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不是要真刀实枪地gān起来。在我们退兵的时刻,若天地会的人企图对人质不利,士兵便会放出红色的信号弹,这样大军便会迅速赶回。那七个人只要拖延到大军赶回的时候变可。这样的话,天地会的人便一个也逃不掉。林初儿再蠢,也不会如此做。 看来我们双方都没有互相为难,拖延时间的打算。林初儿想保护着“朱慈焕”迅速脱身,我们也想早一些救出被囚的官员。所以很快达成了一致。 ************* 那瘦高的男子朝天空连放了三个信号弹,一长两短。我摩挲着下巴,压低声音对胤祯道,“原来他们真的事先约好了特定的信号,半路上我还想过将他捉起来,搜出他的信号弹放一个是了。幸亏没这么gān。”胤祯一脸深有同感的表qing。看来这小子跟我一样,也打过歪主意。 远处,一朵huáng色的信号冲上云霄。这是留守在宅院的士兵放出的,是人质安然无恙的信号。 那瘦高的男子沖我们抱了抱拳,“公主,贝勒爷,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我们后会有期。”他谨慎的眼神带着几分试探看向我们,身体绷紧地如一张弓。现在他的xing命捏在我的手心,是生还是死,就在于我的一句话。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啊!后会有期!” 他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看着我,我微微一笑,“还不快走?等我改变了主意,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他翻身上马,一扯马缰,黑色的战马扬踢飞跃,嘶声长鸣,流星般地飞奔而去。 胤祯皱皱眉头,“真的就么放过他?” “谁说的。”我不慌不忙从腰间掏出枪,瞄准了他的背影,那男子似乎是察觉了背后的危机,不断地催马扬鞭。
第124页 “啪!”他的身影晃了晃,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栽下马来。 胤祯眉梢一挑,看了我一眼,“感qing你是耍着他玩呢!” 我耸耸肩,将手指放在唇边chui了个长长的哨子,刚才已经跑远的战马长嘶一声,调头跑了回来,我抚摸着战马长长的马鬃,“我刚才确实想放他走来着。可是谁叫他不长眼,偏偏骑了我的马呢?” 胤祯有些诧异,“就是这个原因?” “对啊,本来还想让他多活两天的。谁叫他运气么背!不经我的同意就骑我的黑云,要了他的命还是轻的!”我拍了拍马脖子,“是吧,黑云?那个臭男人敢骑你,姐姐给你报仇。”浑身毛色黑亮,无一根杂色的战马仿佛听懂人了话,打了几个响鼻,轻嘶了一声,表示贊同。 胤祯张口结舌地看着我们一人一马jiāo流地不亦乐乎。 利落地翻身上马,我一手握着马缰,居高临下看着胤祯,扬了扬眉毛,“还愣着gān嘛?打道回府,回去做好人是也!” “上马!” 胤祯一挥手,一千士兵动作整齐划一地翻身上马,我轻笑了一声,高喝道:“出发!” ****************** 天地会和白莲教的人连番在城内杀人放火,福州的动乱持续了近一个月,城内百姓整日提心弔胆地过日子,生怕哪一天灾祸会临到自己头上。不知哪一天,城内捣乱的乱党突然不知所踪,动乱莫名其妙地止了,福州百姓正不明所以,就听到了前明朱三太子率天地会,白莲教及朱氏义军在浙南起兵的消息。百姓中有些明理的人这才猜到,前一阵子城里的动乱怕是天地会的人为了扰乱朝廷耳目,故意制造的。正担忧着义军能不能打到福建这边,就从前线传来了固伦凝华公主大破敌军的消息,捷报一个传一个,不过短短十二天,沦陷的三个县城便全部收復,还活捉了朱三太子。动乱总算是过去了,百姓们还没来得及拍手称庆,福州城内又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朱慈焕余党流窜到福州,一夜之内捉了福州城内大小官员一百多人,以此威bi朝廷,想要换回被捕的朱慈焕。城内管事的官员被捉了个gān净,剩下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官,一时间,福州城内群龙无首,乱成一团。衙门和官府围住宅院整整一日一夜,却丝毫不敢轻举妄动。要知道里面的一百多人的xing命,个个都金贵无比,容不得半丝闪失。就在此时,固伦凝华公主率新军赶至,福州城众人无不暗暗松了一口气,直道个凝华公主真乃及时雨也。连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短短的时日,凝华公主在他们心中上升到了一个无以復加的地位。 七月十六日下午 宽阔的大街上空无一人,房屋紧闭,商家关门谢客,百姓闭门不出。连日的动乱使得往日里热闹的福州城此刻仿佛空城一座,静地诡异。 “驾!”就在此时,一声清俊的厉喝突然响起,轰隆的马蹄声随之响起,尘土飞扬,战马唿啸,雷霆般的马蹄声将整条街震得簌簌发抖,房屋中的人们莫不感到心惊rou跳。 有胆大的悄悄将窗户开了一条fèng,向外看去,只见遥遥的北方,上千骑彪悍的骏马瞬间而至,迅如流星,领先的女子骑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墨发飞扬,肤白胜雪,眉目如画,一匹通体洁白的骏马在她身侧奔驰,马上的男子面容俊朗,剑眉星目,神采飞扬,与并驾齐驱。马蹄隆隆,烟尘滚滚,身穿迷彩服的新军雷霆一般扫过街面,福州城的百姓对着烟尘为散的街面犹自发呆,半天才回过神来,刚才他们见到的,难不成就是在浙南一战成名的固伦凝华公主和十四贝勒? ************** 和胤祯一进宅院,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腐臭味,让人作呕。花园庭院里一片láng藉,我和胤祯脚步未停,直奔目的地。此刻那七名士兵已经打开了关押人质的房门,然而能自己走出来的没有几人。往日里颐指气使,身份尊贵的官员们此刻面如菜色,蓬头垢面,láng狈不堪地瘫坐在地上,四日的囚禁,缺食少水,担惊受怕,虽然天地会的人没有刻意地折磨他们,这样的日子也足以成为他们一生的噩梦。此刻终于自由了,终于安全了,他们一个个脸上的表qing却恍惚得仿佛置身于梦境。 我皱了皱眉头,沉声吩咐道,“愣着gān什么,还不赶紧把诸位大人从屋里扶出来?”身后的士兵得令,忙进屋将人从里面架出来,与其说是架,还不如一个拖字来的贴切,许多官员手脚软的面一条样,根本不能自己走路,被高大的士兵两一个组拖死狗似的从里面拖了出来。 “将大人们先抬到yin凉底下,通风处安置着。手脚轻些。”话还没说完,看见两个士兵将一个官员从屋里拖出来随手丢在了地上,那个人本来就气息奄奄,被这么一丢,闷声闷气地痛哼了一声。我眉梢一扬,走上前去朝着那两个士兵的屁股一人一脚,“怎么着,叫你们轻些没听见?” 那两个士兵犹如犯了错事被家长抓个正着的小孩子,惊得跳起来,忙在我身前笔直地立好,目视前方,神qing严肃,只是闪烁的眼神泄了底气。 我冷哼了一声,“不去gān活,在这里立军姿?是不是想偷懒?那好,既然你们这么喜欢立军姿,本公主就成全你们,到太阳底下给我站一个时辰去。” “不不,我们gān活。不偷懒,绝不偷懒!”那两个士兵连连摆手。 “哦?”我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我还以为你们更喜欢站军姿呢!” “不,不!不喜欢!” “真的不喜欢?” “真的不喜欢!”那两个士兵露出讨饶的神qing。 我大喝一声,“那还不快去!” 那两个士兵忙朝房间内快步走去,一边走一边互相推搡,嘀嘀咕咕互相指责,一人屁股后面顶着一个脚印,搞笑的样子让我脸上严肃的神qing差点没端住。这两个臭小子! 我轻咳了一声,看向瘫坐在地上一脸菜色,láng狈不堪的福建巡抚,“佟大人,您还好吧?” 福建巡抚佟匡半死不活地瘫在地上哼哼唧唧,听了我的话翻了个白眼,道,“还好?你看我的样子像是还好?” 我看你挺好的,起码说起话来还挺中气十足的,光看你的样子还以为你已经一脚踏进棺材里了。我心中暗自腹诽,表面上却依旧关切道,“是本公主疏忽了。佟大人被关了四天,定是受了许多苦楚。佟大人先在为凉快片刻,本公主已经派了人去通知过府上,想必府上一会儿就会派人来接。本公主还有事,要到那边看看,佟大人自己一个人无妨?” 我一口一个本公主,总算让他想起来我的身份,他佟家再尊贵,也不过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我固伦凝华公主不仅是当今圣上眼前的第一红人,他的救命恩人,更是他的主子!佟匡脸色一变,终于意识到刚才对我说话的语气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大不敬了,连忙点头,“无妨,无妨。公主请便。” 我朝他点头示意之后,随即转身离开。亲和关切的表qing在转身的一瞬消失地无影无踪,眼神冰冷,嘴角挂着不屑的冷笑。若不是为了那两个士兵,这种人也配和我说话?昨晚与林初儿对峙的时候,一把架在脖子上的刀就吓得他又哭又喊,屁滚尿流,那胆小如鼠的猥琐模样想起来一次就让人噁心一次。难怪那两个士兵会对他如此厌恶。这些新军战士,随着我攻打县城,追剿残敌,大大小小十几场仗打下来,就是铁人也会觉得累。然而浙南之乱刚平,福州事变的消息又传了过来,我们马不停蹄从浙南赶到福州,中途半口气也没歇,只为将这些被天地会俘虏的官员顺利解救出来。然而昨晚与林初儿对峙之时,佟匡却现出那样一副胆小猥琐的样子来,生生将我大清官员的脸面都丢尽了。战士们千里奔袭,救得却是这种货色,心里怎能没有怨气。何况他们与朱慈焕义军,与天地会、白莲教对战的时候,从来是占尽上风的那一方,浙南之役中,新军一路锐不可当,势如破竹,将反军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他们一个个正热血沸腾,豪气万丈,哪里想到会在这样的时候被自己人泼了冷水。佟匡当日的所作所为在天地会的面前丢尽了大清的脸面,也丢尽了每一个前来解救他的士兵的脸面! 所以我能够理解那两个士兵的心qing。可是佟匡毕竟是朝廷正二品大员,不是他们两个包衣之后能够得罪的起的。我不轻不重地呵斥几句,总比被他刁难要好得多。这个佟匡,我算是看出来了,色厉内荏,只会窝里横。 廊下几个士兵围成一圈,像是出了什么事。我眉头一皱,快步走了过去,“怎么回事?” “回禀公主,两个大人被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昏迷,怎么叫都叫不醒!您看,……” 我上前一步,皱着眉头看向躺在地上的两人,他们脸色苍白,浑身大汗,明显是中暑的迹象。由于拖得太久,已经陷入了昏迷。在这样的三伏天,一百多人挤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屋子里,中暑是很正常的事。救出来的大多数人多多少少都有中暑的迹象,不过轻重不同而已。这两个人,一个是上年纪,年老体衰,一个又十分肥胖,所以格外怯热,中暑昏迷。 “这两个人是中暑!你们别围在这里,将这两位大人搬到通风的地方,解开他们身上的衣服。将你们身上随身带着的解暑药给他们灌点下去。”我面色不变,冷静地指挥着几个士兵。 此时被我派去打水的人回来了,十几个士兵有的抬桶,有的搬碗,抬回了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清凉的井水。被炎热gān渴折磨良久的人们登时jing神一振,还有力气走动的人都围了上去。场面一时有些乱闹闹的。 我皱了皱眉头,沉声吩咐道,“多几个上去帮忙分水。优先照顾那些中暑严重的。你们两个,去打些水来,餵这两位大人喝一点,再给他们擦擦身体,降温散暑。”不管怎样,在他们家人来到之前,还是要尽力保住他们的xing命才是。 士兵们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有的舀水,有的将水碗送到那些没有力气动弹的官员手中,有的给中暑的人提供解暑药。一片忙碌的身影中,唯独没有见到胤祯的。 正纳闷着,见胤祯身后跟着十几个士兵,脸色yin沉地从后院的方向走了过来。胤祯的眼中闪着愤怒的光芒,咬牙切齿道,“这些畜生!四十多口人,一个活口都没留!连一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我皱了皱眉头,怪不得他一过来我就闻到了一身的死尸味,原来是带人收敛尸体去了。这么热的天,尸体怕早就腐烂得不像样了吧!
第125页 天地会这样行事我倒毫不惊讶,我惊讶的是以胤祯这样尊贵的身份,居然会亲自带人去做这种事!若是以前,他定然不会如此! 这些在尔虞诈,缺乏温qing的宫廷中长大的皇子们,向来是骄傲而自持身份的。在那个吃人的宫廷里,他们见惯了生死,也习惯了漠视别人的死,从小便可以不动声色地看着一个宫女或太监在他们面前被杖毙。对于身份尊贵的他们来说,那些奴才和平民的生命如同糙芥一样卑微。 而现在,胤祯居然会不顾身份,亲自带人去收敛下人的尸体。虽然他并没有亲自动手,但这起码能够证明,他的心里,有些东西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或者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事件平息 我惊讶地看着他,是这场战争改变了他吗?按理说,鲜血和杀戮只会使一个人的心变得更加麻木不仁,更加冷硬,没有道理在胤祯身上会出现完全相反的效果。或者说,是什么事触动了他? 他嘴唇紧抿,看着院中忙碌的人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我无声地站在他一边。被解救出的官员们在喝下解暑药和清水之后,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们呆滞迷濛的目光缓缓扫过面前忙碌着的士兵,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被解救出来了。本来麻木不仁的脸上现出不可抑制的激动,gān涸皲裂的嘴唇轻轻颤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过于激烈起伏的心qing使这些平日里能言善道,巧舌如簧的官员失去了声音。惊慌和恐惧慢慢退却之后,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瀰漫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还活着!还活着!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只有与遭遇过死亡的人才能体会出生命的可贵! “怀暮……”沉默了许久的胤祯突然开口,低声唤着我的名字。“嗯?什么事?”我徵询地看向他。 “原来生命是这么脆弱的东西……”胤祯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迷茫,仿若喃喃自语。 我闻言无声地笑起来,“是啊!你说的对。”生命是很脆弱的。前世今生,我的手上沾染了无数个人的鲜血,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看似坚qiáng,实际上有多么不堪一击,我从来是知道的。活着是上帝给予的恩赐,但下一秒他就可能将这种恩赐收回。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以前居然从来没有发现。”胤祯看了我一眼,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我对死亡并不陌生。那些奴才的命,在宫里轻如糙芥。几板子下去,说打死就打死了。可是我从没把死亡这个词和自己联繫起来。这次带兵打仗也是一样的,我身先士卒,沖在最前面,枪林弹雨中毫无惧色,并不是因为我格外胆大,格外勇敢,或者格外不怕死,而是因为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死。在我的潜意识里,死亡都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现在想想真是可笑,我凭什么认为自己是不同的呢?我和别人一样,都是rou长的,别人会死,我为什么就不会。可我偏偏就是这么自大,就是这么可笑。丝毫没认为自己有哪里不对。攻打云和的时候,我连防弹衣都没穿就沖了出去。若不是你及时冲过来,替我挡了那颗子弹。我现在早就是尸体一具了。那时候你面色苍白地倒在我怀里,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吓得我魂飞魄散。”他似乎是想到了当时的qing景,低声笑了起来。 当时胤祯抱着我,快吓傻了,抱着我的肩膀狂摇,跟被马景涛附体了一般,把骨头架子都快晃散了。其实我脸色苍白很正常,虽然有防弹衣,但那子弹的冲力着实够我受的,半天没缓过劲来,到现在肋骨处还隐隐作痛。而我到现在也没好意思告诉他,会倒在他怀里是因为冲过去的时候太着急,没留心脚下,不小心绊了一下。结果那孩子误以为我要挂了。急的都快哭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如果不是你挡在我面前,我真的会死。”他止了笑,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神明亮,一字一顿道,“怀暮,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我没想到他会为了这件事如此郑重地跟我道歉,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很有御姐气势地伸出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豪慡道,“你是我小弟嘛!既然跟着混我,我罩着你是应该的!” 他的脸色登时变得怪异起来,皱着眉头道,“小弟?我记得自己好像比你大两岁?怀暮,你又趁机占我便宜!” 我笑嘻嘻道,“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占你点口头便宜怎么了!再说,虽然我年龄比你小,但实际上比你成熟!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弟弟!自从皇阿玛认我为义女以后,在别人面前我得毕恭毕敬叫你一声兄长,我心里都别扭死了。” 他皱着眉头不满地看了我一眼,别过头去,轻哼了一声,“只有你自己才会那么想。我根本不希望你把我看成弟弟!”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现在这个样子是在跟我赌气吗?好久没有看到他副别扭的样子了!真是怀念啊! 他垂下眼眸,低声道,“可能我以前是有些不成熟,但我从来就不是你弟弟!怀暮,在云和,你替我挡了一枪。那时我突然意识到,人的生命太脆弱了。你或者我,还有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可能会随时死去。若是我死了……这个问题我以前从没想过,但是这几天一直在想。若是我就这样死了,一定会很遗憾。因为我还有事没有做,我还没有告诉一个人,这些年来我一直做不到对她的承诺,放不下她,也忘不了她,我不想做她名义上的义兄,更不想做她心中的弟弟。我想……” 我本来微笑地听着,听到后来笑容渐渐敛了起来,“胤祯!”我突然提高了声音,厉声打断了他。 他转过头看着我,静默地微笑着,眼中滚烫的温度一点一点冷却下来,只剩下残烬余灰。那微笑中的苦涩和眼神中的失落让的心脏一阵紧缩。“我知道,就算我想说,那个人却根本不想听……”胤祯喃喃的轻语着,目光终于收回,垂落地面,似有什么坠落。 气氛一下子冷起来,我懊恼地咬着下唇,想要说些什么补救。刚才一时着急,语气过于冷硬了。只是本来谈话谈的好好的,为什么会绕到这上面来?现在的我,根本就没有心qing来讨论这些啊! 此时院门外传来了凌乱的马蹄声和喧闹的人声,各官员的家眷终于到了!几个头饰珠翠,身着华服的女子哭抹泪地奔了进来, “哎呀,老爷,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了!呜呜……”女人见到自家的男人糟这么多罪,心疼的不行。饿了四天的男人却顾不上多愁善感,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别哭了。我快饿死了,带吃的来没有?” 不多时,更多的人赶到了,院子变得拥挤不堪。院中的人不走,后来赶到的这些进不来,急得在宅子外喊话。乱闹闹的一团闹得我头都大了。 我皱了皱眉头,提高声音,朝人群喊道,“各位静一静,先听我说一句。各位大人身歷此劫,受了许多苦楚,与家人经歷了生离死别之痛,这些本公主都能体谅。按理说,各位大人应该好好休养一番。只是各位并不是普通之人,而是朝廷的肱骨之臣,此刻福州城刚经歷了乱事,百姓惊慌,乱象百出,没有人坐镇是不行的。因此,还得累着各位大人了!现在,有人来接的都跟着家人回府吧!赶紧养好身体,接下来还有许多要仰仗各位大人的地方!朝廷不会忘了你们的功劳!” 人群静了一瞬,无数双眼睛朝这个方向看过来。各位官员及家眷这才注意到站在廊下的我和胤祯。因为我们都和士兵一样,身着迷彩服,女眷们又从没见过我们,看向我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有的女眷在人群后悄悄捅了自家的老爷一下,悄声询问我们的身份。 那些官员们得了食物,神qing已有些振作,先前因为qing况特殊忘记了的礼数此刻也纷纷记了起来,忙不迭地向我和胤祯行大礼,道谢。 胤祯上前一步,朗声说道,“qing况特殊,诸位大人不用多礼。此刻先跟着家人回府休息,等养好了身体再来全这个礼数也不迟。”说着就安排士兵将人送出去。 在院子里的人走了,倒出了空子,后面一批又忙不迭地进来。还得再乱一次,同样的话还得再说一遍。我说了几遍嗓子就哑了,gān脆把差事jiāo给胤祯,自己躲一边乘凉去了。坐在廊下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看着胤祯在那边忙活。终于送走了最后一批,胤祯长唿了一口气,转头看见我坐在廊下,板着脸朝我走过来,夺了我手中的水壶,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勐灌了一通。我坐在廊下瞅着他幸灾乐祸地笑,“怎么样,应付这些官员比打仗还累吧?” 他白了我一眼,沙哑着嗓子道,“知道累你还让我一个人去应付?” 我捂着嘴笑得欢畅,“你知道,我向来不耐烦和这些官员打官腔。本来还以为这次受了那么多罪,他们应该没力气来这套。没想到这些人,比我想的qiáng悍多了。剩一口气也得把礼数全了。” “官场上都是这样。”胤祯又喝了一口水,把壶盖拧紧了递迴给我。 被这帮官员一搅和,刚才那种尴尬的气氛已经不復存在。我们两个自然地相处着,谁都没提刚才的那回事。 从廊上跳了下来,我伸了个懒腰,“啊,累死了!忙活了这么久,今晚可得好好歇歇!哎……不过,人都走光了,今晚咱们去哪儿住啊?怎么也没个招待我们的?”胤祐那边还没来消息,所以我并不着急带人去追。现在他们估计为了躲避我们的追兵,已经兵分好几路。若是现在去追,耗时耗力。他们迟早会在某个地方重新碰头。到那时再一网打尽也不迟。 “刚才福建巡抚佟匡邀请我们两个去他府上,但被我推辞了。你知道,他那晚的表现,实在让我心里堵得慌。我懒得见他那副嘴脸。” 佟匡啊……我更懒得见他。我奇怪地问道:“被囚的这些官员里,品级最高的不是浙闽总督吗?他怎么邀请我们?” “他不是中暑昏了吗?直到府里来人,还没醒过来。府里人光忙着哭天抢地地抬人去了,哪里顾得上我们。” “很好。”我笑容可掬地看着他,“那么,请问十四贝勒,今晚上,咱们住哪儿?” 他毫不犹豫地答道,“不是还有客栈吗?” 我瞪了他一眼,“刚才进城的时候你没看见吗?城里所有的商铺店家全都关门了,咱们上哪个客栈去住?” 他挠挠眉毛,想了半天,徵询地看着我道,“不然咱们跟士兵一起,驻扎在城外,先对付一夜?”
第126页 我怪叫了一声,“我不gān!我都五天没在chuáng上睡过觉了,还有你闻闻,我身上这都什么味儿,臭气熏天的!我要睡chuáng!我要洗澡!我要吃饭!” “那个……”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来,“公主,贝勒爷,今晚不如先在奴婢家中对付一晚?” 我和胤祯同时回头看去,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怯怯地站在一边,见我们看过去,忙忙地请安,“淑惠给公主请安,给贝勒爷请安。” 我看了胤祯一眼,“人不是都送走了么?怎么还有人在?” 胤祯也有些疑惑,“我不清楚,刚才明明院子里已经没人了。”对着那少女问道,“你是谁家的女儿?你们府上怎么还没派人来接?” 那少女恭声道,“回贝勒爷的话,奴婢是福州通判董鄂。兴宁的女儿。这儿就是奴婢的家。” 我和胤祯对视了一眼,我的视线掠过少女低垂的头,向前看去,庭院里一片láng藉,墙上布满弹痕,血迹,房屋的门扇躺在地上,空气中充满了一股尸体的腐臭味。 胤祯沉默了片刻,沉声问道,“这里是你家的宅子?这么说,后院的那些人都是你家的下人?” 少女的脸色苍白,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不光是下人,还有奴婢的家人,奴婢未满一岁的弟弟。” 此时后院里跌跌撞撞奔出两个人,我抬眼望过去,是一对互相搀扶的夫妻,男的脸色惨白,女的双眼通红,像是刚刚哭过。两个人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看见这边的qing景。 我朝那边扬了扬下巴,“那是你父母?” “嗯。”少女擦了擦眼泪,朝那边叫道,“阿玛,额娘!” 那对夫妻听到声音,看了过来,眼神定在我和胤祯身上,愣了一下,连忙赶过来行礼。 胤祯摆摆手,对董鄂。兴宁道,“不必多礼。如今你家横遭大难,还是望节哀顺变才好!你是外放的官员吧?如今家里除了你们三个还有没有别人?如今这个地方暂时是不能住了,你们可有别的地方去?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便是!” 董鄂。兴宁忙道,“多谢贝勒爷关心。下官在城中还有一处居所,这里是避暑的外宅,不过天气炎热时来住少许日子。谁想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刚才那个少女要和胤祯在她家对付一晚,原来是在府中另有宅院。刚才听她说要我们去家府上住,再一听这里就是她的家,还真是把我吓了一大跳。心道若在这样的地方住,还不如去城外扎营! 胤祯点点头,“那就好。那边府里还没得着消息吧?这样好了,你告诉我你那处府邸的地址,我派人给你送信,让下人来接。” 董鄂。兴宁连忙道谢。 胤祯问了地址,派了个人去送信。想了想,又命人去城里的义庄,叫人来收敛尸体。董鄂一家自是万分感谢。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追击 董鄂府的下人很快就赶了过来,丫鬟带来了点心、米粥之类的食物,服侍着兴宁,白氏几人吃了些垫飢,几个jing明的管事指挥着下人和义庄来的人一起,将后院的尸首抬了出去。待一切收处理妥当之后,天空西面的晚霞已经如火如荼。 士兵牵来了马匹,我和胤祯正待上马,就见董鄂。兴宁从宅院里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贝勒爷,公主,暂且留步。” 我和胤祯疑惑地对看了一眼,胤祯开口问道,“董鄂大人,还有什么事?” 董鄂。兴宁赶上前来,恭敬道,“下官听小女说,贝勒爷和公主今晚要去城外扎营。两位都是金贵之体,怎能如此委屈。在下家中虽然简陋,却也比那荒郊野外qiáng些。不如暂且移步到下官家中,屈就一晚。两位以为如何?” 胤祯皱了皱眉,“此番董鄂大人家中遭遇大难,定是还有许多事需要忙碌。我们去了,恐怕会给你们添麻烦。” 董鄂。兴宁忙道,“二位肯屈驾光临,是府上莫大的荣幸,怎么会是添麻烦呢?况且这次下官一家能够保住xing命,全赖贝勒爷和公主相救,请二位无论如何给下官一个机会,报答二位的救命之恩。” 胤祯迟疑地看了我一眼,“这……” 我笑了笑,及时出声,“董鄂大人,你没有听明白十四贝勒话中的意思。十四贝勒说的添麻烦,不光是指我们去之后府上招待起来耗财耗力,还有别的含义。”我看了一眼仍一头雾水的董鄂。兴宁一眼,心里暗嘆了一口气,这个人看起来一副正直老实的模样,我完全相信他是真心地想要报恩,而不是那种善于钻营,趋炎附势之人。因为若是头脑稍圆滑机警一些,就不会选在此时邀我们入府。被我们所救的官员不下百人,他不想想我和胤祯为什么在拒绝了福建巡抚之后,就会无处可去?难道剩下的官员就不知道把握机会,巴结权贵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董鄂。兴宁还是不明白。看来是非破不可了,“董鄂大人,十四贝勒刚婉了拒朝廷正二品大员福建巡抚佟匡的邀请,转眼却住入了你一个六品通判的府上。就算佟大人再大度,心里也会觉得没面子。他自然是不敢怪罪我们,但他是你的上司,他若把这笔帐都一併算到你头上,你往后的日子会很不好过吧?” 董鄂。兴宁这才反应过来,脸色变了一变。 我暗中吐了一口气,他果然是因为没有想到这方面的原因。可是邀请的话已经说出了口,若是反悔,就成了那等只知自保的小人,若是不反悔,又会得罪上司。现在恐怕正在为难吧?也罢,看在他家里平白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的份上,就替他解了这个围。正待开口话,那董鄂。兴宁却抢先一步开了口,“多谢公主提醒在下。下官知晓其中的利害。只是贝勒爷和公主对下官一家有救命之恩,实在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二位住到荒郊野外里去。若是没有二位,下官如今早已丢了xing命。连xing命都没了,这些官位,权力之类的还不都是虚的?这些下官早就想通了。贝勒爷和公主救了下官的命,下官为二位丢了官职又能如何?即使那样也难报救命之恩的万一。” 董鄂。兴宁的反应完全出乎的意料,没想到在我点透了利害关系之后,他还能毫不迟疑地做出这种选择。为了报恩,丢官也无所谓。话都说到个份上,我们再拒绝就显得不近人qing了。可是不拒绝,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他在遭遇失子之痛以后,还要白白赔上前程? 我为难地看向胤祯,他脸上明显写着几个大字,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看着一脸坚定的董鄂。兴宁,我完全无语了。这人也太正直过头了吧!提醒你就是为了给你转圜的余地,你怎么非一条路走到黑呢?迟钝,倔qiáng,一根筋,不知变通,不懂自保。怪不得这么一把年纪才做了个小小的六品辅官!不对!这种xing格还能做到六品已经是大的奇蹟了!等等……董鄂?跟珂玥一个姓,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董鄂大人,可认得董鄂?七十?” 董鄂。兴宁愣了一下,答道,“那位是在下的堂兄。与在下同一个祖父。” 问问而已,我真的是随口一问而已。没想到真是珂玥的亲戚。还是血缘很近的同族本支。 胤祯讶道,“原来是九嫂的的族亲?你怎么不早说。” 董鄂。兴宁的脸上现出一抹惭愧之色,“下官资质驽钝,这么多年还只当了个小小的通判。说出来也是ru没家门罢了!提之作甚!” 胤祯笑道,“董鄂大人莫要自轻,你不过是不贪虚名,不屑于做些攀权附贵的事罢了。不然凭你家的门楣,何至于此。既然你是九嫂的本家,这事就好说了。我本就与九哥九嫂亲近,如今住在九嫂族亲家里,于qing于理都合。谁敢因为这个再难为你?” 这事便定了下来。 董鄂。兴宁忙吩咐将最好的马车腾出来给我坐,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样的天气,我本就是一身长衣长裤,密不透风的,再去坐那憋闷的马车,还不如在外面骑着马chuichui风来得凉快。董鄂。兴宁见我确实不愿,这才不再坚持,自己带着妻女上去坐了。 董鄂府马车在前方带路,我与胤祯带三十亲兵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胤祯见我神色有些不对劲,策马靠近,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我朝前方的马车扬了扬下巴。 胤祯露出瞭然的神色,“你对那董鄂。兴宁不喜?他这人有些古板、固执,但不失正直。就人来说,还是不错的。” 我撇了撇嘴,“人是不错,就是过于迂腐了。”而且明显瞧不起女人。这次奉命领兵,皇阿玛任命的军职我为正,胤祯为副,所以别人称唿我们都是先公主,后贝勒爷,他却偏偏反过来喊。我还注意到,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总是会不自觉地落在我身上的迷彩服,还有腰间的火枪和长刀上,然后偷偷地皱眉头。觉得女人不该穿成这样,舞刀弄枪?那我该怎么办,难道要我穿上旗装,踩着花盆底,手拿绣花针跟敌人对战? 胤祯低声笑起来,“是因为刚才他非请你上马车的事?他许是觉得以你公主的身份,当街骑马,抛头露面不大合适。你知道,总有那么些人把祖宗规矩之类的看得格外重要。” 我不以为然,“我这是来打仗,不是来游山玩水。坐在马车里?等我赶到的时候,这些官员都饿成gān尸了。还救什么人?再说,规矩是人定的。按照祖宗规矩,女人都该在家相夫教子,可我呢,参与政事,领兵打仗,女人不该gān的我一样一样都gān全了,哪一样是合规矩的?” 他笑了起来,“那倒是!会循规蹈矩的就不是你了!” 与此同时,坐在马车里的董鄂。兴宁心里激烈地翻涌着。这几天经歷了太多的事,爱妾、儿子,还有几十个下人平白丢了xing命,他们被天地会的人关了四天,这四天里,缺食少水,担惊受怕,今日终于得以脱身,劫后余生的喜悦和丧失亲人的哀痛夹杂在一起,让他几乎承受不住。而且,在这种悲喜jiāo加的心qing中,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qing绪困惑着他。 固伦凝华公主,跟他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那个女子有着令人惊讶的美貌,偏偏又不是那样图有虚表的女人。眼神冷静,气度沉稳,临危不乱,杀伐果断,丝毫不逊于田子,甚至更胜于男子。他不是看不出那些士兵对她的尊敬与畏惧,也不是看不出就连十四贝勒都事事以她为主,可以肯定的是这支军队完全以她为主导,并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样,她只是担了个虚名。在指挥士兵救人的时候,她有条不紊,睿智冷静。身份尊贵,却丝毫不恃宠而骄。甚至替他一个小官着想,拒绝舒适的条件,随军驻扎城外。
第127页 然而她的许多行事又不合规矩。一个女子带兵打仗,何等地耸人听闻!再看她的行事说话,全无女子娇态,比男人还雷厉风行。女人不都是应该遵从三从四德,出嫁前安分守己,注重清名,出嫁后相夫教子,贤良淑德的吗? 董鄂。兴宁一面觉得公主的行事不妥,一面又忍不住打心底敬佩他。 他被自己矛盾的心态弄得心烦意乱。一路上沉着脸,一言不发。 **************** 董鄂府位于城中,是个五进的大宅,比城外的那处大了许多。虽然称不上雕樑画栋,布置得也十分富丽。可见董鄂?兴宁虽然官职不大,家底却颇为丰厚。 偏董鄂。兴宁还在一边不停地说些寒舍,鄙陋,屈就之类的话。胤祯笑道,“董鄂大人过谦了,我看府上甚好,若是这样都称得上是寒舍的话,外面那些平民百姓住的岂不成了猪舍马圈了?” 董鄂。兴宁连道不敢,然后命下人去收拾两个独立的院落来供我和胤祯居住。 胤祯道,“不用麻烦,我们两人住一个院子就好。”看着兴宁脸上有些吃惊的神色,笑了笑,解释道,“我们在军营中就一直如此。随时都可能会有qing况发生,住的太远,不方便联繫,也不方便商量事qing。” 兴宁才收了惊色,命人收拾去了。 这处院落虽不大,但极为清雅,中间有个小小的荷塘,开着粉色的荷花。微风一chui,送来阵阵幽香。岸边三两棵柳树,姿态优雅,长长的柔软的柳条垂下来,直触到水面。 房间内布置的也很合我的心意,特别是那张大大的chuáng,对我有莫大的吸引力。真的有许久没睡过chuáng了。 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打个滚,——但是,我低下头嗅了嗅自己身上酸臭烘烘的味道,嫌恶地皱起眉头,谁说女人流的汗是香汗来着? 把自己从头到脚一个地方不漏地刷了一遍,中途换了三桶水。第一遍水漆黑漆黑的,丫鬟进来换水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耳根子有点发烧。 丫鬟早就准备好了gān净的衣物,我擦gān身体换上。淡蓝色薄绸制成的家常衣,领口、袖口和衣摆绣上了清雅的清雅的水仙花。柔软冰凉的丝绸贴着肌肤,说不出的舒服。 我坐在梳妆檯前一边擦着头髮上的水滴,一边听那丫鬟请示道,“公主吉祥,夫人派奴婢来问一声,公主晚饭在哪里用?” 这个白氏显然很会体察人的心思,连日的征战已经让我疲惫不堪,如今的我只需要一顿简单的晚饭,和长长的睡眠。“你们爷和夫人想必也疲累的很,让他们也好好歇歇。今晚就不麻烦了。把饭给送我到房间里来就行。”那丫鬟应了一声便去了。 一夜无梦。只有沉沉的睡眠。 ****************** 正午时分,正是一天中最热之时,白花花的太阳晃得人头晕目眩,人们莫不躲在家中午休纳凉,而苦命在外的,莫不找个地方遮遮yin,避避暑。 此时,山间的一条小路上,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数十骑人马在夏日炎炎的午后,迎着灼热的阳光,朝前方疾驰。为首的是一个黑衣黑裙的女子,面容只能称得上是清秀,唇边一颗小小的美人痣,为她的面孔平添几分妩媚之色。 “吁!”一声清脆的低喝响起,女子率先勒住马,身后众人纷纷跟着勒住了马。这是一处三岔路口,三条小路在此汇集为一条,刚才他们正是从其中的一条赶了过来。那女子骑在马上,朝另外两条路口张望了一下。山路的尽头空无一人。她动作利落地跳下马来,走到一位老者的马前,恭声道,“主上,这里正是我们约定与其他兄弟碰头的地方。看来其他人还没赶到,主上不如先下马歇息一会儿。” 那老者一身灰色布袍,面孔gān瘦,皱纹满布,鹰钩鼻,山羊鬍,一双眼jing芒四she。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正好,我也有些累了。” 那女子忙扶着老者下马,众人跟着下了马,将马匹牵到旁边的密林中,众人坐到树荫底下,休息喝水。 树上的蝉静静地伏在树gān上,细长的尖嘴cha入树gān中,吸吮着清冽的汁液,不时快活地叫上两声,惬意自在。 树底下的众人们就没有这种惬意的心qing,这些人大概有三十多个,有儒袍书生、有作商贾打扮的、还有的像庄稼汉……服装不一,看起来什么人都有,相同之处是都面色灰暗,身形疲惫,神色间有一种糙木皆兵的紧张与戒备。 在众人休息时,那名女子却站在林边,遥遥地看向远处的道路,眼中露出担忧的神色。这个时候早已过了约定的时辰,怎么那些兄弟还没到,难不成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一个面孔发红做商贾打扮身材高大的男子走到了女子身后,沉声说道,“香主,不能再等了。咱们的任务是尽快保护主上回到玄水堂,抓紧时间赶路吧。不要再耽搁了。”这些人正是从福州逃出来的天地会成员。 林初儿不为所动,仿佛没听见一般,眼睛仍望着前面。 “香主?”那红脸大汉一愣,又叫了一声。 “你听……”一身黑衣的林初儿突然张开嘴唇,轻声说道。 “听?”红脸大汉眉头一皱,竖起耳朵,“香主,听什么?” 根本用不着林初儿再解释什么,伴随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一条小路的尽头出现了几十骑人马。林初儿眼睛半眯,眼神冷峻,紧紧盯着朝个方向奔驰的人马。 来人服色驳杂,为首的一个身着紫色长袍,格外显眼。红脸大汉面露喜色,朝林中休息的众人喊道,“是许乔他们!” 林中数人纷纷起身,跟着红脸大汉冲到林边,朝来人挥手示意。对面的人马越来越近,转瞬已经至两百步之外。策马急行的紫袍男子的扬起头来,对着路边众人冷冷一笑。红脸大汉在看清紫袍男子的一瞬,脸色大变,这个人他太熟悉了,云和县一战,他就是差点死在这个人手里,“不好!不是许乔!是清……”一句话没完,一颗子弹如疾风闪电,唿啸而来,正中顶心。红脸大汉双眼bào突,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死不瞑目。 枪弹声骤然响起,路边的众人有如活靶子,纷纷倒下。林初儿身形敏捷,迅疾一跃,躲到一颗粗壮的树后,朝林中众人厉声大喊,“是清兵!快保护主上!往密林里退!” 林中众人将朱慈焕护在最中央,向丛林的深处奔去! 白花花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冠,she入林中。留下斑驳的光影。十几个人护着朱慈焕在浓密的林中一路疾奔。身后渐渐不闻枪声。静谧地林中只听到众人纷乱地脚步声和浓重紊乱的唿吸声。 此时被众人拥簇着逃跑的朱慈焕脚下一个踉跄,狠狠倒在地上。 “主上!”众人急声唿道,忙去扶老者起身。 朱慈焕脸色蜡huáng,口唇发白,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右手一挥,止住了众人的动作,“别动我,让我缓口气儿,……我跑不动了!” “主上!”众人面露焦色,清兵就在身后,随时都可能追上来。林初儿此刻也是气喘吁吁,疲惫不堪,她冷声道,“这个时候不能停下来!裘天,你来背着主上!”众人帮忙将朱慈焕托到男子背上,继续前行。 连日的战斗和逃亡,已经让天地会众人的体力达到了最大限度的透支,脚步已经虚浮,可是敌人就在身后,他们以最后的意志力苦苦支撑,咬着牙坚持前行。 “哎……” 正当众人艰难前行之时,闷热而静谧的林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幽幽的嘆息。声嘆息犹如在耳边响起,幽冷哀怨,让人毛骨悚然。闷热的盛夏午后,众人却像全身浸入清寒的水中,股寒意从心底沁出,冻得全身的骨骼都僵硬起来。这个清亮的声音悠然响起,带着一丝无奈,一丝不满,“哎,这个乌兰泰,太让我失望了。忙活了这么半天,怎么还剩下这么多人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二十步开外的一颗高树上,一个身着年轻的女子倚枝而坐,神qing慵懒而悠闲,肌肤似雪,眉目如画,美貌倾城,实在是当世难寻的绝色佳人。 然而众人在看到她的一刻脸色剧变,仿若看到了huáng泉之路。 第一百四十八章    林初儿之死 “哎呀,怎么一个个都是种表qing,跟活见了鬼似的!我有那么可怕吗?”树上的女子百无聊赖地玩弄着自己的辫梢,眼神清亮,嘴角带着一丝讪笑。 树下的众人一个个如临大敌,脚步暗移,将朱慈焕护在身后,长刀利剑纷纷出鞘,戒备地盯着树上的女子。这些人此刻宁愿自己遇到的是鬼!遇到鬼尚有一线生机,遇到她……众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刀剑。 见众人脸上明显写着几个大字,你比鬼还可怕!树上的女子gān笑两声,清亮的眼神在众人中缓缓扫了一圈,最后落到林了初儿身上,“林初儿,好久不见!原来你还活着?啧啧,果然是祸害遗千年吶!”熟稔的语气仿佛两人是相熟的故友,而不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不等林初儿说话,又听那女子叫道, “哎,哎,你们几个不用一直往后看,那些人追不上来,我给他们下过命令,不许打扰我和老朋友的聚会……也用不着往旁边看,那里没伏兵,都说过了,这里就我一个人,没有别人……” 林初儿一脸戒备,冷声道,“爱新觉罗。彼岸,你耍什么花招!当我信你的鬼话?有什么yin谋诡计尽管使出来吧!老娘没功夫陪你玩!” “哎,不信就算了。说起来,林初儿,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讨厌啊!”女子嘆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想见到你!看到你这张脸我就烦!不过没办法……” 话说到一半的女子,突然动作起来,身体勐地下坠,手在树枝上轻轻一搭,身姿翩然,轻巧落地。众人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将刀剑横于胸前,戒备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女子站在树下,脸上随意懒散的神qing收敛地gāngān净净,面色淡然,唇角缓缓牵出一抹冷笑,掏出别在腰间的火枪,指着对面的林初儿,缓缓接道,“……不过没办法,我想亲自送你下地狱!” 林初儿脸色剧变,这么近的距离,她不可能逃得掉。死死地盯着那只握枪的手,白皙修长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正在缓缓收紧。就这么死了吗?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咔!” 绝望地等待着枪响的林初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那个女子。那女子惊讶地连连扣动扳机,咔咔咔……火枪发出一连串的空响,提醒着大家,里面已经没了子弹。
第128页 林初儿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察觉后背的衣服已经尽数湿透。女子冷哼一声,扔掉手里的枪枝,抽出了抽出配在另一侧腰间的长刀,“算你们运气好!也罢!对付你们几个,根本用不着枪!” 天地会众人对视了一眼,眼睛中齐齐爆出一阵狂喜。他们怕的就是那把火枪!如今里面没有子弹,他们十几个人,还用得着怕一个女人? 茂密的丛林中,参天古木拔地而起,繁茂的枝叶在半空中相搭,遮天盖地。阳光从树叶的fèng隙丝丝缕缕地透下,照在锋利的刀身上,反she出点点寒芒。女子双手握刀,眼神冷冽,似乎比刀锋还要锋利上三分,冷冷地割向众人,沉声道,“来吧!” 天地会众人个个武艺非凡,起先怕她不过是因为她手中的火枪,如今没了顾虑,再也没了担忧和惧怕,神色大定。虽说十几个对一个,有些胜之不武,但两方对战,本来就是你死我活,如此也用不着讲究什么江湖道义。 离女子最近的两人对视一眼,身形顿时腾空而起,厉喝声一,气势十足地扑向身形娇弱的女子。身形升上最高空的一剎那,手中的刀反she出森寒凌厉的光芒,当头噼下,气度雷霆! 女子站在原地,面色不变,一动不动,然而就在对方刀影笼罩在她头上的那一刻,腰身一扭,身形如同鬼魅,从诡异的角度躲过了噼下来的刀锋,电光火石之间,那两名扑了个空的男人还没来得及收势,女子口噙一丝冷笑,手中之刀顿时挥出,“噌!”两颗头颅同时飞上了天。女子身姿敏捷,出手凌厉,毫不拖沓,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徐徐收刀。跨步、披刀、噼砍、收势,没有虚张声势的吶喊,没有多余累赘的花招,千脆利落,一招致命! 女子不屑地冷嗤一声,“出刀就出刀,跳那么高gān吗?耍酷么?” 而此刻那两具无头的尸体仍旧保持着原先冲锋的姿势,待了两秒之后才噗通一下倒下,鲜血从断裂的颈腔中喷溅而出,染红了女子的军靴。 女子嫌恶地皱了皱眉头,将靴子在地上的尸体上蹭了蹭,然后抬头看向对面呆愣中的众人,“还有谁要来?” 林初儿看着滚到脚下的头颅,脸色白了一白,她意识到自己过于轻视了对面的那个女子。离了火枪,她照样不可小觑!她勐然记起那日在大运河的龙船上,那个一以当十的凌厉女子,出手必夺人命。当日若不是白莲教的青莲使用了幻术,再加她一上时分了神,他们岂能捉到她!剩余的天地会成员也面面相觑,他们没有参加当日的刺杀,并没有见识过这个公主的身手,所以以为她就算会武,不过也是花拳绣腿,不足为惧。谁知她招式如此凌厉gān脆,毫无拖沓,一击必杀,仿若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自从加入天地会的那日起,就意味着将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与朝廷对抗,刺杀官员,对抗清军,他们过的是在刀口舔血的日子,多少次生死一线,多少次死里逃生,他们从没有惧怕过。而此刻,面对着这个神qing冷酷,眼神凌厉的女子,他们却生出了畏惧之心。 踟蹰只是一瞬,下一秒,林初儿低喝一声,六个大汉手持利器,勐地扑了上来。将女子团团围住。没有唿喊声,没有厮杀声,只有无声地厮杀。被团团围住的女子身形好似惊鸿游龙,如闪电般的腾起jiāo错,敏捷地躲开刺过来的一道剑芒,挥臂便是一刀噼下,锋利的战刀顺着大汉的脸颊斜噼至肩,只听那人惨叫一声就例在地上,头骨绊裂,鲜血淋满。于此同时,飞起一脚重重踢在另一个大汉的下身,杀猪般的惨叫声顿时响起,趁那大汉弯腰之时,女子左手成爪,一下死死地扣在对方的脖颈,咔嚓一声清脆的骨头错位声,那大汉还没来得及惨叫一声就已经软软的倒在地上,化作一具尸体。转瞬之间,六人中已解决了两个。另外四个脸色大变,亮出兵器,两个攻前,两个攻后,同时出手。刀光剑影瞬间网在了女子头顶。女子脸色不变,不退反进,向前就地一滚,手中战刀贴地平平挥出,只听一声惨叫,一个大汉双脚被齐齐斩断,他的双脚留在原地,身子却在惯xing下勐地倒向前方,正好压在女子身上,剩下三人的刀剑登时招唿到这个大汉的背上。女子将死的大汉翻到一边,跳起身来,却是毫髮未伤。 “你们两个上去帮忙,其余四个跟我护住主上,快退!”林初儿见势不妙,低喝一声。两个大汉拔剑加入战局,剩下的人将朱慈焕护在中间,朝密林的更深处奔去。 被五人困在最中央的女子一边与众人缠斗,一边犹有余力,朝林初儿逃走的方向看去。几人的身影在浓密的树林中越奔越远。“铿锵”一声,刀剑相击,迸发出一熘刺目的火花。女子反手拔刀架住噼来的一剑,朝林初儿逃走的背影大叫,“喂!林初儿,不会吧?人就镕么跑了?胆小鬼!没种!喂,林初儿!” 一个大汉趁女子分神朝林中看去的时候,绕到女子身后,提剑便刺,眼看就要得手,然而女子身后仿佛长了眼,如旋风一般闪向一边,那名大汉收势不住,手中的剑直直刺出,正中正前方一个人的胸口,唰的一声刺穿了他的前胸,从心脏处血淋林的渗透而出。被刺穿的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同伙,无力地张了张嘴,头无力地垂下,死不瞑目。女子冷冷一笑, “别担心。他马上就去陪你!” 那大汉来不及拔剑,就感到脑后一阵冷麻,巨大骨裂之声嘭然响起,快速qiáng烈的袭击转瞬而来,眼前霎时间一黑,鲜血飞溅,脑浆迸裂,身体就势而下,正好倒在了被他误杀的同伙身上,只是短暂的抽擒了几下,就再也不能动弹。 眼角瞥到身体左侧寒芒一闪,女子向后一闪,堪堪躲开刀锋,左手摸出肋下的匕首,登时刺入那人的喉咙。右手提刀架住右边来的一只长枪,同时右腿向后一踢,正中偷袭者的心窝,将他踢翻在地。刀影森寒,连番勐砍,趁对方踉跄后退之时,飞身而起,右脚连环踢在男人头脸之上,左一腕抖,匕首飞出,刺入男人的心窝。 这名身中匕首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倒下,身后厉风又至,最后一个大汉拼尽全身力气,做最后一击,女子背对着他定定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似乎是没有察觉,匕首眼见就要刺上她的后心,电石火光间,女子看也不看,反手将右手中的长刀往身后一送,下一秒,原本气势汹汹的大汉已经双目圆瞪,下腹中刀。血流潺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袋一歪,断了气。 一连串的动作果敢狠辣,行云流水般流畅。不过是转瞬间,十个武艺傍身的大汉在她手中毙了命。满地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鲜血汩汩地渗入泥土中,前一刻静谧安宁的森林此刻有如修罗地狱,让人胆寒! 林初儿和四个大汉护着朱慈焕在密林中慌不择路地跑着,边跑边回头张望。密林中死一片地寂静,时有飞鸟被他们的脚步声惊地嘎嘎地飞起,发出不详地悲鸣声。 “喂!别跑了!”一身迷彩装的女子懒懒地靠在一棵树边,右手的刀拄在地上,明亮的刀锋上血迹斑斑,左手背于身后,她讥诮地看着慌不择路的林初儿等人, “连自己迷路了都不知道吗?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我就这么可怕?林初儿,你不是早就做好了为大业牺牲xing命的准备了吗?那么还逃什么!” 林初儿脸上血色尽褪,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想不到那些人这么快就丧了命。那么他们几人又如何能在她手里逃出升天?她拼命压住心里巨大的恐惧,qiáng自镇定,辩解道,“我的xing命自然不足为惜!我逃是为了保护主上!” 女子嗤笑一声,“是啊!你逃是为了你们主上!反正你从来有藉口为自己开脱!”她冷冷地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林初儿一眼,“我说过要取你xing命的吧?你先继续保护好你家主上,待我收拾了这四个以后,再来送你上路!” 她扫了一眼面色惊惶的四个大汉,冷哼一声,一把扔掉手里的刀,“对付你们几个,赤手空拳都算本公主欺负你们!” 四人登时一惊,随即眼中露出一丝狂喜。暗道这女子真是得意地过了头,这等便宜不占白不占,顿时齐喝一声,陡然发难,生怕失了先机,毫不客气地扑了过去! 刀光凌厉,寒芒闪闪,冷冽的刀气几乎直bi女子的肌肤,然而她仍旧一动不动地倚树而站,面色淡然,嘴角甚至挂了一丝微笑,似乎完全不将这几人看在眼里。四人见她毫无防备,全身都是破绽,心下大乐,再也没有犹豫,勐地沖了过去,气势惊人,只待将这女子毙于乱刀之下! 然而就在这时,一动不动的女子突然有了动作,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突然伸了出来,一支通体漆黑的驳壳枪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习惯xing地认为一个人身上只有一支枪,那支没有子弹的空枪早在最初就被她扔在了丛林中,所以毫无戒备,谁能想到好身上另有一支!那四名大汉脸色大变,双眼顿时惊恐的大睁,在这样的杀人利器面前,没有人会没有担忧和惧怕,可是想要后退已经来不及了,如此近的距离根本无处可躲!女子连连扣动扳机,子弹正中心脏。大汉捂着血水喷涌的胸口,连一声“上当了”都来不及说,就倒了下来! 眼见最后四名手下转眼间就全部jiāo待了,林初儿脸色发青,半晌没回过神来,目瞪口呆了半天,才蹦出一句不甚完整的话来:“你,卑鄙!” 女子冷笑了一声,“兵不厌诈!”接着就将枪口指向了好。“林初儿,轮到你了!” 巨大的枪声响起,丛林顶上惊起飞鸟无数。 林初儿身中四枪,倒在血泊中,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面色yin冷有如夺命修罗的女子一步一步靠近。剧痛,恐惧,让林初儿再也无法qiáng装镇定。 林初儿趴在地上,身上的鲜血喷泉一般的冒出来,杀人从不眨眼的林初儿面对死亡却被吓得如筛糠般颤抖,不断的伸出鲜血淋漓的手臂向前爬去,想要远离这个魔鬼般的女子,鲜血在地面上拖拽出一道长长的血痕,触目惊心。 “林初儿,别怪我,谁叫你害死了南宫遥?你已经多活了许久,现在是时候了!”砰地一声枪响。林初儿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再也没了动静。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纯良的胤祐 林初儿断了气,身体底下的血慢慢洇散开来,身体渐渐地冰冷。我蹲在一边,将她身上细细地搜了一遍,“啊……找到了,在这里。”一把huáng金打制的匕首,刀鞘上镶着名贵的宝石。我将匕首别再小腿边,刚想要起身,眼角瞥到林初儿的衣袖下,苍白的腕间,似有银芒一闪。将她的衣袖往上一撸,露出一只样式古朴的银镯,将镯子从她腕上褪了下来,手指按动一个机关,将镯子的一面掀了开来,里面的毒针一个不少。“果然,这个傻瓜只把它当成一个好看的手镯戴了吗?”
第129页 真是天意如此,若是她发现了这个镯子的功用,现在的胜利者不一定会是我。 将银镯套回手上,站起身来。正好对上了一双若有所思的眼睛,苍老佝偻“朱慈焕”此刻嵴背挺直,身姿挺拔地站在一边,静静地注视着我,眼中闪动着复杂难明的光芒。 我沖他淡淡一笑,“怎么这样一副表qing,觉得我可怕?难以接受?” 他摇了摇头,“可怕倒是不会,什么样的场面我还没经歷过呢。只是第一次看到样的一面,有些吃惊罢了。”他朝露我出赞扬的微笑,“彼岸妹妹,身手不错!”如果此时有人看见这时的场面,一定会觉得很诡异。一个苍老的皱纹满布的老者,竟然会发出这样清朗温润的声音。 我很虚假地谦逊道,“一般一般。”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世界第三。” 他一愣,继而摇头失笑,“你可真不客气!” “客气什么?本来就是事实!”我耸耸肩,眼神落在他的脸上,他在我面前一共变幻了三张面孔。芷芬,蓉儿,还有眼前的朱慈焕。他扮的每个人都惟妙惟肖,我却一直没有寻到机会好好研究一下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朝他走过去,好奇地看着他的脸,“啧啧,真像啊!啊……连摸起来的触感都跟真的一样。这个面皮到底是怎么弄的?有时间教教我?”我凑近了捧着他的脸细细研究,不时伸出手摸摸他脸上的皱纹,捋一捋他的假鬍子。 他眉梢一动,眼中清波dàng漾,笑意盈盈地看着我道,“彼岸妹妹,我可以将你的这种行为理解为挑逗吗?” 我正沉迷在古代伟大的易容术中,根本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含煳地嗯了一声,继续我的探索工作,手指在他的脖子处摸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所谓的接fèng,难道还得往下?我想都不下地扒开他的衣领,将手探了进去。脖子处的皮肤gān枯苍老,胸膛处的却光滑富有弹xing。接fèng在哪里?唔……找到了,在锁骨底下,我手指一动,就想掀开来。 头顶那道清朗温润的声音又响起来,还带着一丝笑意,“既然彼岸妹妹这么热qing主动,那我……” 一只手探往我的腰后,顺着上衣的底部伸了进去,在我光滑细腻的肌肤上轻轻摩挲着,爱抚着……皱巴gān枯的触感……我身体一僵,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来,对上了那张苍老的满布皱纹的脸,那张脸正一副陶醉的表qing,qing意绵绵地深qing地看着我。 我登时感到被三千万伏的高压电当头噼中,大脑一片空白,汗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蹭蹭蹭倒退三大步,抚着ji皮疙瘩满布的手臂,对胤祐大叫道,“不要用那样一张脸对我摆出这样的表qing!”好噁心,好噁心! 那边胤祐勐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他扶着树笑得前仰后合,我这才知道自己被捉弄了,不甘地咬咬下唇,走上前去一脚踢出,他身形灵活地一闪,一把捉住我的脚踝,笑道,“彼岸妹妹,我这次可帮你的大忙。你就用这种态度对待恩人?踢我,嗯?”语调一扬,这个嗯字千迴百转,说不出的诱惑。 该死的,太xing感了太xing感了!我被他嗯的晕晕乎乎,一抬头看见他那张老脸登时又清醒过来。 “如果我真心要踢,你以为自己避得开?” “那倒是。”他放开我的脚,“彼岸妹妹,这次帮了你的忙,你该怎么感谢我?” 又提这事。叫他帮了次忙,怎么就被讹上了。我冷哼一声,“身为密探统领,深入敌人内部打探消息本来就是你的分内的事。”况且以这个身份,想要问到什么更是轻而易举。我相信这两天下来,天地会的老巢、暗部,已经被他摸了个清透。不过这些事我就没有兴趣知道了,丢失的那批火枪已经全数找回,剩下的朱慈焕余党,天地会、白莲教残部,就让朝廷另派人马去摆平吧! “话虽如此,比起这样子,还是在监狱里探听消息轻松一些吧?你不知道这几天,又是骑马,又是狂奔的,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累!” 我斜着眼睛瞄了他一眼,“我怎么记得,刚才明明看见的是某人倚老卖老,叫人背着。可怜那些天地会的人啊,自己都逃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还得背着个累赘。” “其实就背了一小段路。”他辩解道,“你的那些属下就跟赶羊似的,东放一枪,西放一枪,把我们往这个方向赶。你自己在这里等的悠闲,不知道我跑得有多辛苦。” “好吧!”看着他那张老脸上露出的委屈的表qing,我头痛地揉揉额角,“你确实帮了我大忙。你受累了!有什么要求你就提吧!要我怎么感谢你?”以前怎么会被他的外貌给迷惑了,认为他温柔……腼腆……?好吧!我不该以貌取人,可是他明明就是长了那样一副花颜月貌的面孔,风姿楚楚,温柔婉约。实际上,全是骗人的!明明是个狡诈腹黑的狐狸,还十分厚脸皮! 他诚恳道,“其实能帮上彼岸妹妹的忙,是我的荣幸。我也没有什么要求。只是,你对我又亲又摸的,是不是该对我的清白负责?”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对他的清白负责?一个家中妻妾成群的男人对一个女人要求清白?当我是傻子吗?何况……我磨了磨牙,低吼道,“我刚才是想研究一下你的面具,不是故意要摸你。再说,我什么时候亲过你了?” “就是上次在江宁,马车里。”他一副怎么可以赖帐的表qing。 我皱起眉头努力回想着,终于记起了那个因为马车颠簸造成的意外。无力呻吟道,“那个也算?” “当然算。”他拍拍我的肩膀,对我灿烂一笑,露出一排属于老人的牙齿,不知他对自己的牙怎么动的手脚,将原本洁白整齐的牙弄得如此又huáng又黑,“彼岸妹妹,做过的事就要承认。你不希望知道老四,老九还有十三对我始乱终弃的事吧?” 我突然有些痛恨康熙选了这么个人当密探统领。让自己的一个儿子去调查另外几个儿子的qing事,有意思吗?看看吧,如今我被威胁了。“我没有始乱……”哪里来的终弃?何况,始乱终弃总比再添个一分羹的傢伙要好,他们会理解我的。会理解的吧? “我对彼岸妹妹一见钟qing,再见倾心。在我的不懈追求下,彼岸妹妹总算对我的热qing有了同样的回应。我只身深入敌军内部,打探敌qing,只因为她要替那个人报仇。但到最后,她用一句不是她真正爱的那个人就打发了我。”胤祐笑眯眯地看着我,“你真正爱的那个是谁?老八,还是南宫遥?你猜老四他们会不会从我悲惨的结局看到自己的将来,从而对你产生怀疑和不信任?” 胤禛不会,我们彼此信任,彼此依赖,我们在对方心中的地位是谁都不能撼动的。他不会因为我抛弃了别人而对自己在我心中的地位产生怀疑。可是胤禟呢,十三呢?他们没有我和胤禛这样两世的牵绊,没有歷经生死没有大风大làng,我们的感qing没有经受过任何考验。他们当然爱,如此爱,不然不会宁愿和别人分享我也要呆在我身边。但是他们对我又是极不信任的,不信任我同样爱他们。何况我们的关系并没有任何保障,他们心里本来就没有安全感。胤祐再这样一挑拨…… 可恨的胤祐!专挑我的弱捏。史书上怎么会用“纯良”个词形容他,他哪点纯良了?我咬牙切齿,“你身为密探统领,怎么可以主动bào露自己的身份?”太不敬业了! “无所谓。反正这个密探统领我早就不想gān了。”他勾起唇清浅一笑,这样的风华绝代的笑容,即使是在这样一张枯藁的脸上,也有勾魂摄魄的魅力,他的声音低而圆润,仿若珠玉,用诱哄的语气说道,“我身为密探统领,一年中大多数时间都在京外替皇阿玛办差,能回京见你的时间着实少之又少。而且我保证,你与我在一起的事,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彼岸妹妹,其实答应这样的条件,你并不算吃亏吧?多一个人来爱你,不好吗?” 确实,这样的条件,我答应了并不吃亏。多一个人来爱我?这个说法对我有无限的诱惑。说实话,胤祐长得很好,我对他挺有好感。只是……“为什么?”我疑惑地看着他。 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一个皇子,什么样的女人不能有,而且要多少有多少。为什么非要我。不只是要和别人分享,甚至要瞒着所有人,偷qing一样的关系,对他这样身份的男人来说,是一种侮ru吧?是因为爱我?可是我们明明才见了没几次面而已。 “为什么?”他低声重复了一遍我的话,眼神略有迷茫地流连在我的脸上,他细细地端详着我,仿佛是第一次见到我一般,“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理由是什么。” 他终于从我的脸上收回视线,眼眸微垂,轻声道,“也许,我只是希望,如果哪一天我突然死了,能有一个人不惜一切代价为我报仇,像你替南宫遥做的一样,不顾一切,甚至不惜化身为魔……” “胤祐……”我看着这个男人,突然意识到他的内心也是寂寞如斯。 我答应了他的要求。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是时候回京復命了。马车上,他低头深深吻住我的唇,在我耳边轻喃,“我在京城等你……” 我挑起帘子下了马车,一身紫袍的乌兰泰为我牵来了黑云,我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扬起马鞭,带着士兵们绝尘而去。林荫古道上,那辆马车静静地停在路边,似乎是聆听着远去的蹄声。 “驾!”车夫终于扬起了鞭子,骏马长嘶一声,扬蹄奔驰起来。自此,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分道扬镳,越行越远。不过,终会相见的,……不是吗? 第一百五十章  被qiáng了 回到董鄂府的时候日已偏西,胤祯不在,这两日那些官员们恢復了jing神,纷纷设宴,邀请当日的恩人。我带兵出城了,应酬的差事自然落在了胤祯的肩上。推了再推,推到不能推,便只好去了。 洗了澡,在房内简单地用过饭,此时天空已经变为黛青色。窗户大开着,我抱腿坐在窗边的榻上,半gān的头髮随意地披散在身后,长长的,散了一塌。时有清风从窗户里涌进,送来一湖青莲的香气。 我看向窗外,园中的碧池中荷叶田田,在微风中摇曳起伏,粉色的白色的荷花从密密的荷叶中探出身来,婷婷玉立。一座jing致却又透着古朴气息的水阁座落在水中央,完全以原木建成,没有上漆,朴实无华的原木上还有树木本身的纹路,天还没有黑透,依稀可见那水阁八面通风,并无围栏。
第130页 那里,应该会很凉快吧? 我放下抱着的双腿,□的脚伸出去探鞋子,一个灵巧的侍女立刻上前,蹲下身,替我将jing致的绣鞋穿到了脚上。 我跳下地,往室外走去,刚行了几步,回身看向那几个低眉顺目跟在我身后的侍女,“本公主要去水阁上chuichui风,你们不用跟来。”常跟在我身边伺候的下人知道我的习惯,我不喜欢身边有人跟着。gān什么都有好几双眼睛在一边眼巴巴地盯着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可是这些侍女显然不知道这一点,她们按照自家主子的命令,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我,事无巨细,生怕哪里不周到。 “公主,水阁里没有歇脚的地方。不如让奴婢们先去布置了,您再过去?”一个丫鬟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我想了想,点点头。 我讶然地看着眼前已经变了一副模样的水阁。清风从湖面上chui来,穿过密密的热闹的荷叶,撩动着挂在水阁四周那层层青色的纱帐。露出里面摆好的凉塌,木桌。桌上摆着新鲜的瓜果,jing致的点心,还有凉茶一壶。 披散着头髮,缓步走在古朴而jing致的木桥上,池上清风徐徐,带来令人心旷神怡的有着荷花清香的水汽。被派来服侍我的丫鬟们已经被我遣了出去,整个院落静悄悄的,正走着,一只锦鲤突然跃出水面,砰的一声砸乱了一池chun水,涟漪幽幽,却更显静谧。四周清寂无人,我索xing坐在木桥之上,手扶着栏杆,望着湖面上的一池荷花将头轻轻抵在原木的年轮之上,那一圈圈时疏时密的年轮,记载了那些消逝无踪的岁月。 胤祐走了,他回京之前告诉了我一个他在狱中探听出来的消息。朱慈焕从大岚山撤退之前,下令将南宫遥绞杀。被派去的人一共有三个,两个在浙南之役中战死,还有一个,正在狱中。 胤祐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给那个人报仇,出卖消息的林初儿已死,下令杀人的朱慈焕已经被秘密送抵京城,秋后就要当众处斩,而那个奉命动手的,也被我捉到了狱中。明日,要杀要剐,悉随我愿。 復仇,就要结束了。我能为那个人做的只有这么多。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牵绊。我要将他深深地埋到记忆的最深处,不去想,不去惦念。重新开始我的生活。只是,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连这微凉的夜风,都能直接穿透我空虚的身体。我听到自己骨骼和血管的fèng隙处发出呜呜的风声。 “来人,有酒吗?” 院中一片寂静,我愣了一会儿才想起人都被我自己尽数遣了出去。跳下栏杆,朝院子门口走去,犹豫地站在院门口,不知该不该这样贸然走出去。 今夜我穿了一身淡粉色的丝绸家常服,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蔷薇图纹暗白色的绣线,里面有银丝穿cha,在月辉的映照下,有泽泽的光流水一般的滑过,衣衫是很美的,可是不适宜接见外人。何况先前刚洗髮,一头乌黑的发柔顺地披在身后,直垂到膝弯,微风chui过的时候会轻轻地舞动,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在现代,披着这样一头秀髮上街,会被羡慕的眼光淹没。然而这是在三百年前的古代,在外人面前披头散髮的女人不是疯子便是半疯子。 我立在院门口犹豫不决。 三尺外的大树后面似乎有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在晃动。 我皱了皱眉头,冷声道,“什么人?出来!” 树后的黑影一僵,半晌慢慢地从树后面闪了出来。身材娇小的女孩不安地绞着手里的帕子,低着头不敢看我。 夜空辽阔,星辰满布,一弯月牙幽幽的在淡淡的云雾中穿梭行走,光影晕晕,洒地潇白,好似破冰处的一汪清水。 淡淡的月辉之下,她的面庞小而jing巧,五官清秀柔婉,羞涩而不安的眼神不时地偷看我,带着懵懂少女的憧憬与信赖。 “……淑惠?”我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少女,正是董鄂。兴宁的女儿。原来不是探子。我的眼神柔了下来,轻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头上的伤好了吗?” “好,好了。”她急忙道,受宠若惊似的,“本来就不怎么严重。现在结了痂,不能碰水。等两痂落了,就全好了。” “那就好,”我微笑道,“你自己一定要上心。虽然伤是在头髮里,不过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身体上最好还是不要留疤。” “嗯。”她羞涩地应了一声,随即想起来,问道,“公主,您怎么自己出来了?怎么不见丫鬟跟着?” 我淡淡道,“刚才没什么事,我就让她们都退下了。我不习惯让人跟着。” “啊……是这样吗?”她的反应很可爱,就像二十一世纪那些追星的花季少女,无意中得知自己偶像的喜好,偷偷地窃喜,悄悄地得意。原来我已经成这个小女孩心里的偶像了吗? “不过我现在有点后悔了。刚才把人通通赶了出去,害的我突然有想要的东西,却找不到人去取。” “公主有什么需要的,淑惠替您去拿!” “那就谢谢了。”我沖她粲然一笑,少女呆呆地看着我,失了心神,“你家有什么好酒吗?” ************ 大大小小十多个酒罈摆在水阁里,让我看得有些傻眼,这个淑惠,是搬空了她家的酒窖吗? 夜风chui过,层层青色的纱帐翩翩yu飞。碧湖花香四溢,大朵白红浅粉无声地在夜色中盛放,笼罩在一片悠然的银色之中。 我站在水阁之中,手执酒杯,与夜色对饮。前三杯,敬,南宫遥。第一杯,谢谢你爱我,那个为我跳入湖中只为摘取白莲一朵的田子,永远活在我记忆的深处。第二杯,谢谢你在最后的时刻也没有放弃我,义无反顾地以自己的生命为我换来生存的机会。第三杯,对不起。你的恩qing我此生无法相报,剩下的日子,我要和爱我的那一些人起幸福地度过。留你自己在那个孤单的彼岸,对不起。 手腕翻转,杯中透明清冽的酒液尽数倾入湖中,涟漪幽幽,波纹潋滟,我的面色沉静如水。 漫漫青纱飞起,水阁中,我倚在凉塌上,曲着腿坐着,手里是一只jing致的银质酒杯,没有酒壶,十几坛酒零零散散摆了一地,有的已经一滴不剩,有的尚未开封。 “你在gān什么?”一个低沉微怒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捏着酒杯,歪着头,眯着眼看向来人。眉似利剑,目如朗星,鼻樑高挺,薄唇微抿。一身华贵的宝蓝绣银色云纹的长袍将胤祯衬得英气傲然。 记得第一次相遇,那年他十六岁,也穿着一身样的宝蓝色的长袍,骄傲而青涩的少年。让人怀念。我朝他笑笑,扬起手中的酒杯,“你没看到吗?在喝酒啊!” 他沉着脸,不悦的眼神在地下横七竖八的酒罈扫过,冷哼道,“你想在酒罈里淹死吗?这么喜欢喝酒的话,下次应酬你去。” 他坐在凉塌的一边,我挨过去,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你知道的,我最不耐烦和那些官员应酬。还不如自己在这里喝酒来的自在。”我一只胳膊灵蛇一样攀上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酒杯送到了他的唇边。双颊如霞,双眸如醉,媚态尽显,用低沉略哑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诱哄,“来,陪我喝一杯?” 他的身体顿时僵硬起来,面色通红地将我手中酒杯一把推开,“谁要陪着你发疯!” 我放开他,懒懒地倚回凉塌,眼波如流波,潋滟妩媚,低声轻笑,“胤祯,你害羞了?” “懒得理你!”他冷哼了一声,起身离开。 我轻笑着,四肢舒展,仰躺在榻上。手里的酒杯倾斜,凉凉的酒液凝成一线,洒在地上。 “你今晚要睡在这里?”不知道过了多久,胤祯又返回了水阁。 “唔……”我睁开醉意朦胧的双眼,迷茫地看着他,此刻他已经换了一身青色的绸袍,低下头看着我,俊朗的面容带着一丝怒意。 我揉了揉眼,从凉塌上爬起来,头重脚轻,差点一头栽到地上。他眼疾手快扶住我,“怎么醉成这个德xing?” 他一把将我抱起,朝水阁外走去。我将滚烫的脸颊贴在他身上光滑柔软的绸袍上轻轻磨蹭,微凉的触感让我舒服地低吟出声。恍惚感觉到薄薄的衣料下,他的肌rou渐渐僵硬,整个身体有如一张绷紧的弓。 他抱我着走进我黑暗的小屋,用脚踹开门,将我放在chuáng上,扯过凉被盖在我身上,坐在chuáng边无声地看了我一会儿,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嗯……热……”酒jing点燃我的血液,我只觉得全身似着了火一般难受,一脚蹬开身上的凉被,我烦躁地扯着脖子上的扣子。 走到门口的身影顿了顿,回头看了我一眼,嘆了口气,将门合上,折返回来。 他走到桌边,摸索着点上灯,执起桌上的凉茶倒了一杯,坐到chuáng边,将我扶了起来,“要喝水吗?” 我闭着眼依偎在他的怀里,神志不清地点点头。一杯凉茶凑到了我的唇边,“张嘴!喝水!” 醉到无法自觉地吞咽,一杯凉茶有半杯顺着嘴角溢出来,湿了衣襟。我轻哼一声,睁开迷濛地双眼,不满地指着自己的前襟,“湿了!” “我当然知道湿了。还不是你自己弄的!”他一手搂着我,一手拿着茶杯,眼睛在室内四处扫了一扫,似乎想找地方把杯子放下。 我伸手扯他的袖子,“水,还要喝!”高热将我身体内的水分蒸发gān净,此刻我只觉得口gān舌燥。 “你……”他伸手擦去我唇边的水渍,无可奈何地瞪了我一眼,我眼巴巴地看着他,满脸无辜。 他拿着杯子,仰头喝了一口,柔软的唇覆了上来。他的舌轻轻探了进来,压住我的舌尖,清凉的茶水顺利滑进了我的喉咙,适时地缓解了我的gān渴。我惬意地嘆息了一声,吮住清凉的来源,贪婪地吮吸着。他呻吟了一声,企图把舌尖从我的口中抽出来,我不依不饶地跟上,把舌探进他的口中,喃喃道,“水……” 他的浑身的肌rou渐渐绷紧,浑身僵硬,唿吸声越来越重,我在他口中翻搅了半天,没有在发现可以解渴的清凉,失望地退出来。一声瓷器的脆响,他丢掉杯子,勐地伸手按住了我的后脑,将我狠狠地压向他,压抑了许久的渴望一夕爆发,像山洪一样带着摧毁一切的兇勐,让人窒息。他紧紧地扣住我挣扎不已的身体,唇舌纠缠,舌头一遍又一遍刺入我的芳唇之中,探索那销魂的战慄的甜蜜。
第131页 他一边吻着,一边伸手去解我襟前的扣子。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一个扣子解了半天,他烦躁起来,大力地撕扯着。柔软的丝绸顺着我的肩膀滑下去,露出不着一缕的光luo的肌肤,昏huáng的灯火在桌上时明时暗地跳动着,我洁白如玉的身体犹如开在黑暗中的花朵,散发出诱惑的致命的芬芳。长长的黑髮散了一塌,丝丝缕缕,沾在凝脂般的肌肤上,纯粹的黑衬着纯粹的白,让胤祯的眸色陡然又加深了几分。 他qiáng壮的身躯覆盖上来,双手颤抖着摸向我的胸部,我被身上突如其来的重量压的不适地扭动起来,伸手去推他的胸膛,他捉住我的手,放到唇边轻吻,喃喃地唤着我的名字,“怀暮,怀暮……” 胤祯膜拜礼赞似地亲吻我,由额头,到脸畔、唇、敏感的耳垂,下滑至颈、肩,然后是饱满的胸ru…… 过多的酒jing让我头脑昏沉,四肢绵软,胤祯的吻绵密地落下来,仿若一场来势迅勐的bào风雨,让人无处可逃。他的吻稍稍平息了我血液里的燥热,却点燃了另一种难耐的火焰。 他的鬍渣略略刺人,带来麻痒的刺激。柔软的蓓蕾已经敏感地坚硬起来。他捧着我胸前如花瓣一样柔软娇嫩的丰盈,赞嘆地抚弄吮吸。我闭着眼,轻声喘息,低声娇吟。酒jing麻痹了我的神智,却没有麻痹我敏感的身体。 他的手掌沿着玲珑妖娆的曲线一路向下,抚过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大腿,来到秘密的花园,那里已然一片湿润。他的喉咙深处发出野shou般的低吟,在qingyu面前,理智不堪一击。他托起我的腰身,将我的腿环在他腰际,已然坚硬的□在我柔软微湿的禁地磨蹭着,探索着,也在犹豫着。 进入的一刻他的身躯由于激动忍不住地颤抖,我无力地靠在他坚硬的胸膛上,承受着他一下重过一下的撞击,我难受地扭着纤腰,不由自主的呻吟轻逸出口。 他年轻勇勐的身躯在我柔软cháo湿的体内肆意冲撞,很快掀起一阵又一阵的狂cháo,我拱起腰,重重地抽搐,攀着他汗涔涔的身躯发出销魂的哭泣似的呻吟。 他拥紧我轻颤的娇躯,在我耳边低哑地唤着我的名字,一下,两下,重重顶入,接着肌rou绷紧,从喉咙最深处发出粗嘎的低吟,他低头吻住我的唇,灼热的爱意冲进我最柔软细腻的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喉咙处火烧火燎的gān渴让我不得不清醒过来。天色还早,屋里有些暗。 身底下是青丝凉蓆,触手生凉,身上半搭着秋香色的丝被,我坐起身来,忽闪了两下眼睛,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福州董鄂府,我伸出手挠了挠睡的乱蓬蓬的头髮,趿着鞋子,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仰起脖子一口gān下,犹觉得不解渴,连喝好几杯,才稍稍缓解了渴意。睡意迷濛地眯着眼往chuáng上走,路中差点踩到一只茶杯的碎瓷片。迷迷瞪瞪摸上chuáng,扯起被子正要往身上盖,勐地发现身上的触觉不对。我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不着一缕的身体,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把自己脱得如此jing光。最后的记忆是在院中的水阁,我好像在凉塌上睡了过去。我是怎么回来的?毫无记忆。 凌乱的被褥中响起一声低低的咕努声,一只光luo的手臂从丝被中探了出来,在chuáng上摸索了一会儿,找到我的腰,自发的揽了上去,这是一只小麦色的健壮的手臂,属于男人的手臂! 这是怎么回事?我深吸了一口气,把即将冲到嘴边的尖叫压了回去。缓缓转动僵硬的脖子,朝chuáng铺的深处看去。 胤祯身上严严地盖着丝被,侧躺在枕上,睡得很熟。他的睡颜很恬静,嘴角微微上翘,带着一丝甜蜜的笑意,毫无防备的样子像个惹人怜爱的孩子。 但量,这不是关键!我悄悄伸出手去,掀开丝被的一角。只往里面看了一眼便触电似的缩回手来!也是全luo! 这下只有傻子才会想不到昨晚都发生了什么。我yu哭无泪,头剧烈地疼痛着,隐约想起昨晚的chun梦。原来一切都是真的!胤祯趁着我喝醉,把我……qiáng了? 揽在我腰间的手轻轻颤了一下,回头看去,胤祯浓黑的睫毛翕动了两下,缓缓张开,神qing中带着一丝刚醒的迷茫。这一丝迷茫在看见已经神志清醒的我时收敛地gāngān净净。他琥珀色的眼瞳闪烁着惊慌不安的光芒,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愤怒的指责或ru骂。 我面无表qing地看了他一眼,“醒了?醒了就起吧!趁着天还没亮,回自己的房间去。不然等伺候起身的侍女过来,你就走不了了。”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如此平静。试探地叫了一声,“怀暮……” 我烦躁地别过身去,背对着他,“什么也不要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立刻穿上你的衣服回屋去,我要好好想想!” 他沉默地穿上衣服,打开门走了出去。我躺回凌乱的被褥,心里一片混乱。想什么呢?还有什么可想的呢?因为这件事与他翻脸,彻底否决掉他多年来的关心与照顾?还是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把它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chun梦? *************** 啊啊啊…… 黎明时分,董鄂府的上空突然响起一阵撕心裂肺地嚎叫声。睡梦中的众人纷纷惊起,茫然四顾。láng叫?怎么会,城中怎么会有láng?那就是……公ji打鸣?谁家杀猪?总之没人将这叫声与人类联繫起来。 只有与凝华公主同处一院的十四贝勒知道这叫声怎么回事。此刻他正一脸黯淡的坐在chuáng边,看着东方发白的天空沉默不语。 **************** 福州监狱 那个叫阿封的年轻侍从被狱卒带走了,并且一去不回。他们以为这是刑讯的开始,阿封不过是比他们先走了一步。然而接下来的几天,又是漫长无止尽的等待,难道那些人已经从阿封口中得到了想要的消息?阿封,还是没熬得住吗? yin暗的走道里突然响起了久违的脚步声,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子在狱卒和官兵的簇拥下来到黑暗yin沉,散发着霉味的大牢。 隔着粗而密的木栏,牢中的众人抬起头,再一次细细地打量着门外的这个女子。不管是第几次看见她,这样耀眼的美丽还是会让人一时恍惚。美得近乎bào戾。 “谁是刘三?”我皱着眉头看着牢中猥琐骯脏的众人,才几日,这些往日里杀人如麻,大口喝酒大口吃rou,豪气沖天的侠士们怎么变成这副德行了。 人群中,一个大汉缓缓转动了一下眼珠,他的表qing麻木而呆滞,“我是。” “开牢门,把他带出来。” 我大步朝前走去,身后两个狱卒架着一堆破布似的刘三跟在身后。本来就有一肚子的火气,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怒火更胜。难以置信。那个骄傲的男子,最后会死在样猥琐不堪的人手里。 进了刑室,看着房间里琳琅满布的刑具,他才从那种麻木不仁的表qing清醒过来,眼珠子惊惧不安地乱转,“老……老子什么也不知道,你休想从嘴里知道一个字!”明明都吓得哆嗦了,仍旧死撑着嘴硬。 我冷笑了一声,“好!我成全你的骨气!”我本来也没打算问他!该知道的我早就知道了。今天来,就是来要他的命!用他的死为我的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刽子手拿着磨石认真细緻地打磨着凌迟专用的小刀,据说将刀子磨得越快,割rou时流的血就会越少,犯人死的会越慢。 被绑在十字刑架上的刘三脸色灰白,绝望地低着头,那架势,倒是有点像受难的基督。 狱卒殷勤地给我上了茶,我坐在椅子上,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茶盖,慢慢拨弄着漂浮在上的茶叶,漫不经心地出声询问,“那谁,磨好刀了没?”从我进来前就在磨,尖利刺耳的动静刮着我的耳膜,ji皮疙瘩都起来了。最听不得磨刀的动静,牙碜的慌。 “回公主的话,奴才磨好了。”那刽子手恭声答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开始吧!” 刽子手右手执刀,用严肃的神qing打量着刑架上的刘三,似乎是在考量从哪里下刀比较合适。 刘三的嘴唇颤抖不已,瞳孔在极度的惊恐之下,骤然扩大。 “啊!”一声悽厉地惨叫响起,在空阔的刑室内激起一阵回声。 “第一刀!”刽子手的徒弟在一边高声报数。 一片薄如蝉翼的rou在刀间上颤抖不止,刽子手手腕一抖,那片rou准确地飞到了不远处的案板上。 “第二刀!”刘三开始高声嚎叫,拼命挣扎起来。然而粗大的绳索将他牢牢地缚在刑架上,刑架又牢牢地钉入地下。他的挣扎只能是无用功。 第二块rou片jing准地落到案板上,正好排在第一块的旁边,整整齐齐。 “好!”我忍不住为刽子手jing妙的手法叫好。所谓熟能生巧,这个刽子手不知道片了多少人才练成这般手艺。 “第三刀!”刘三声嘶力竭地大叫,“别割了,别割了!我什么都说!”所谓的骨气,所谓的宁死不屈,只三刀而已。那刽子手止了刀,徵询地看向我。 我冷笑了一声,“继续!割到他死为止!” 刘三绝望地瞪大双眼。 “第四刀!” 刘三哭起来,眼泪顺着牛铃大小的双眼滚滚而下,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为什么?狱里明明有许多地位比我高的人,为什么偏要杀我!你给我个理由!呜呜……” 一个汉子跟小孩子似的,委屈地又哭又喊。还跟我要杀他的理由。我一脸黑线。 “理由么?”我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苦涩的味道随即瀰漫在舌尖,就知道,狱中怎么会有好茶。我放下茶杯,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缓缓说道,“因为你杀了个不该杀的人。即使你是奉命行事,我也不能饶过你的xing命!” 他止了哭泣,呆呆地看着我冷冽嗜血的眼神,终于意识到我捉他来此并不是为了审问,而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杀戮。意识到自己非死不可,他脸上现出灰败而绝望的神qing,缓缓垂下头,用沙哑的嗓音道,“是谁?我杀的人太多了……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南宫遥。” 他的身躯一颤,勐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因为他?你是因为我杀了他才想要我的命?是他什么人?”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不必知道。” 他突然狂笑起来,如癫如狂。我抱臂冷冷地注视着他,只当对死亡的恐惧已经将这个人bi得疯狂。
第132页 他蓦地止了笑,神色复杂地盯着我,“你真可怜!亏你枉费心机为他復仇。却不知道那个人,其实根本就没死!” 我愣愣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头髮蓬乱,脸色苍白,胸前血迹斑斑,朝我大吼,“我说,南宫遥根本就没死!” 第一百五十一章   讽刺 刘三的话我不知道该信不该信。他说当日被朱慈焕派去解决南宫遥xing命的其实有四个人。他们四个将南宫遥压到了山上,南宫遥对他们许诺,若是放了他,会给他们无数的金钱。人人都传南宫家其实比现在看到的富有的多,有一笔为众人不知的巨大财富被他们藏了起来。这批财富的下落,除了南宫家的继承人,没有人知道。据说朱慈焕也bi问过南宫遥,想从他口中得知笔财富的下落,最终当然是失败了。现在南宫遥却亲口承诺他们,若是放了他,会告诉他们那批财富的藏匿地点。 谁会不动心呢?他们这些人大多出身穷苦,若是能好好的活下去,谁会出来gān这种亡命的勾当?那些前朝和当今的恩怨,与他们又有何gān?刘三等人动心了,可是有一个人却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刘三他们三人合力将那人杀了,用刀毁了容貌,再换上南宫遥的一身行头,吊在了树上。 朱慈焕杀了南宫遥,却又后悔了。南宫家的财富向来是他们復国军的有力支柱,没有钱粮,他们什么也gān不了。朱慈焕派人抢了南宫家在各地的铺子,劫南宫家的主宅。收穫不是很大,因为随即官府就有了察觉,提前派人在南宫家的各处店铺严密守备。不久后,清廷下令将南宫府抄家,南宫家的庞大财产尽数落入清廷手中。朱家与南宫家河蚌相争,最后得利的却是清廷。 朱慈焕抢来的钱粮勉力够维持一个年半载的,却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起兵。他没料到的是,他的三个手下那晚在南宫府已经找到了那笔财富,并瞒着他偷偷地运走藏了起来。只待日后风声小了,取来再分。而这三人更加没有料到的是,由于他们藏匿了这笔钱财,使得朱慈焕手中财力不足,bi不得已匆匆起兵。而他们三人来不及离开復国军,就被捲入了这次纷乱之中,再也没命享受这笔财富。 本来我并没有尽信刘三的话,谁知道他会不会是因为保命瞎编了这一套说辞。可是当我派出的人真的在刘三指定的地方发掘出大批的财物时,我不得不相信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几天以来,刘三的话一直回dàng在耳边。他们三人将那笔财富藏好之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回到了復国军。按照他们和南宫遥的约定,在他们復国军路过一个小山村的时候,会找机会偷偷放了南宫惜。南宫遥自会派人在那个地方接应。谁知到了地方他们才发现,南宫惜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心里清楚放掉南宫惜的肯定是乔装隐匿在军中的胤祐。若不是他先一步放了南宫惜,那小姑娘现在恐怕早已经和她的亲哥哥团聚了!南宫遥那么疼爱自己的妹妹,肯定不会放着南宫惜不管。 他一直没有出现,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南宫惜现在过得不错,还是……当日在我大岚山救走南宫惜的一幕,他分明就看见了? 南宫遥没死!直以为已经死的那个人还好好的活在世上,我该欣喜吗?我该高兴吗?我该放声大笑吗? 讽刺!我只感觉到浓浓的讽刺!他如果没死,那我的心痛、哀伤都为了谁?他如果没死,那我费尽心机的復仇又是为了谁?我做的一切仿佛成了笑话,刘三讽刺的笑容至今歷歷在目。这就是你为之復仇的那个人吗?连活着的消息都不肯告诉你。 南宫遥……为什么要让我误会……为什么不来找我? ************** 台上的戏子依依呀呀的唱,长长的水袖抛起,若行云,若流水,其实我从来听不懂这些戏子在唱的什么。我只是爱看那勾勒的细细长长的眉眼,爱看那一板一眼永不变更的动作,爱看那华丽的戏服,翻飞的衣角,舒展的云袖。所谓戏如人生,人生如戏。这戏,我从没听懂过,同样的,这人生,我也过得煳里煳涂。 皇子不得与外臣结jiāo,胤祯是皇子,我不是,却比他更有权力。天子朝珠加身,这普天下,除了金銮殿宝座上坐着的那一位,没有人比我说话份量更重。 不知这些大臣是单纯地感激我的救命之恩,还是终于意识到了我不可撼动的地位,纷纷巴结起我来。我一杯接一杯喝下他们敬来的水酒,果断的动作引起了一阵阵叫好声。自从我参政以来,皇亲贵族、武将文臣,纷纷反对我,有这样一个机会能与大臣们jiāo好,我该好好把握,并趁机在朝堂上站稳脚跟。而不是仅仅靠着皇阿玛的一味偏袒。 觥筹jiāo错的酒席之上,越过重重的人影,我和胤祯遥遥对视。他眸中有着掩不住的担忧之色。我沖他微微一笑,举杯示意。 胤祯上前一步,扶住我微晃的身躯。我仰起头,沖他感激的一笑。他似乎是被我这样的笑容刺痛,别开目光,低声道,“怀暮,你是怎么了?今晚你笑得太多了。是因为昨晚的事吗?如果让你这么为难的话,我宁愿你像以前一样直忽视我。” 我轻笑着摇摇头,抬手摸了摸他俊朗的面孔,“胤祯,给你看样东西。不要太惊讶哦!” 胤祯瞠目结舌地看着一屋子的金银珠宝,一抬一抬的箱子堆满了整个屋子,打开,金光璀璨,几乎晃花人的眼睛。“这是……哪里来的?” “南宫家那笔传说中的财富。”我将事qing的始末告诉了他。伸手抓起箱子中的一串珍珠,回首朝他笑道,“这么多财物,要统统上缴国库真是有些可惜了。不如咱们偷偷瞒下来,平分了得了。” 他却没有跟我开玩笑的心qing,神qing复杂地屋子里的财富,眼神闪烁,“这么说,南宫遥……真的没死?” “是啊!没死!我被骗了!”我苦笑了一下,“所以说,男人都是骗子。还不如金银财宝来的可靠。”不管南宫遥出于什么原因,我被他瞒在鼓里是个不争的事实。 身后暖一,胤祯从背后拥住我,“怀暮,我不会骗你。永远不会骗你。” 他以为我伤心了吗?气愤是有的,伤心谈不上。毕竟,能为南宫遥做的我已经都做了。以前,我以为自己欠他一条命。可是他好好的活着。那么现在,他欠我一个解释。他的妹妹还在我那,我不相信他会一辈子不出现。 我一怔,胤祯的安慰让我心里泛起淡淡的暖意,“嗯……” “怀暮,让我呆在你身边。” “好……” “怀暮……”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沖他扬了扬手里抓着的金子,“刚才我的提议,你到底要不要考虑一下?” 他愣了一下,“什么提议?你是说……平分?” “没错!” 他认真地想了想,提出不妥之处,“可是今天被你派去押送财物的那些士兵都已经知qing了。还有董鄂府的人……恐怕瞒不下来吧?” 我yin测测地笑了一下,“灭口,通通灭口。” 胤祯陪着我胡闹,顺着我的话说道,“倒不是不可以。只是……那些新军可是你一手培养起来的。还有董鄂府的人,他们可是九嫂的亲人,你确定要灭口?” 我现出一脸挣扎之色。 胤祯大笑着将我圈进怀里,“怀暮,注意你的平常心!堂堂一个固伦公主居然要为了区区一点小财杀人灭口!传出去像话吗?” “小财?这些都赶得上我大清的国库了!哎,不过这么多财物,押送回去不是件很轻松的事!”水路?海路?陆路?我得好好考虑一下。 和胤祯商量后,我们从福建沿陆路行至杭州,在杭州坐船,沿京杭大运河一路北上。回京后,所有的财物尽数充入国库。国库充盈,皇阿玛心qing大好,赏赐我和胤祯许多东西。胤祯与我的关系是瞒不住的,我很没种地躲进了皇阿玛的澹宁居里,扔胤祯一个人独自面对胤禟,十三的狂风bào雨。谁叫他如此胆大妄为,居然趁我醉酒的时候把我……qiáng了。简直伤透了我的自尊!要qiáng也是我去qiáng别人啊!不过……虽然那时已经神志不清,仍能隐约地记得,那个chun梦里,十四的技术仿佛很不错?邪恶地摸了摸下巴,不如在清醒的时候再去验证验证? 唔……还是算了。先避避风头再说吧!虽然平日躲进了皇阿玛的澹宁居,在上朝议政的时候还是能不可避免地遇见他们。胤禛面无表qing,胤禟脸色黑沉,胤祥的眼神仿佛在无声地控诉……而胤祯,顶着一脸青青紫紫对我绽放出一抹深qing的笑容。那脸上的淤青,据他说是半夜起chuáng屋里太黑没看清路,不小心在桌角磕的。至于他家为什么有这么多桌角,就不得而知了。 自从南方回来后,皇阿玛便命我入主兵部,全权负责新式军事制度在全国军队的推行事宜。虽然说朝廷中的反对之声还是不绝于耳,但新军在南方平乱事宜中的赫赫战果不容忽视。新式的军事制度,新式的武器,确实有着不容忽视先进xing。况且这次许多颇有势力的皇亲臣僚坚定地站到了我的一边,福州的那些官员没有白救,他们或者他们所在的家族在朝中有着不容小觑的地位。 九月,朱慈焕在京城菜市口被正式处斩。从此,朱三太子成为了歷史。 我暗中派了人,四下打探南宫遥的消息。可是他就像在这个世上销声匿迹了一般,毫无踪迹可循。茫茫人海,想要找一个刻意隐藏的人,原来这么不容易。 第一百五十一章   讽刺 刘三的话我不知道该信不该信。他说当日被朱慈焕派去解决南宫遥xing命的其实有四个人。他们四个将南宫遥压到了山上,南宫遥对他们许诺,若是放了他,会给他们无数的金钱。人人都传南宫家其实比现在看到的富有的多,有一笔为众人不知的巨大财富被他们藏了起来。这批财富的下落,除了南宫家的继承人,没有人知道。据说朱慈焕也bi问过南宫遥,想从他口中得知笔财富的下落,最终当然是失败了。现在南宫遥却亲口承诺他们,若是放了他,会告诉他们那批财富的藏匿地点。 谁会不动心呢?他们这些人大多出身穷苦,若是能好好的活下去,谁会出来gān这种亡命的勾当?那些前朝和当今的恩怨,与他们又有何gān?刘三等人动心了,可是有一个人却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刘三他们三人合力将那人杀了,用刀毁了容貌,再换上南宫遥的一身行头,吊在了树上。
第133页 朱慈焕杀了南宫遥,却又后悔了。南宫家的财富向来是他们復国军的有力支柱,没有钱粮,他们什么也gān不了。朱慈焕派人抢了南宫家在各地的铺子,劫南宫家的主宅。收穫不是很大,因为随即官府就有了察觉,提前派人在南宫家的各处店铺严密守备。不久后,清廷下令将南宫府抄家,南宫家的庞大财产尽数落入清廷手中。朱家与南宫家河蚌相争,最后得利的却是清廷。 朱慈焕抢来的钱粮勉力够维持一个年半载的,却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起兵。他没料到的是,他的三个手下那晚在南宫府已经找到了那笔财富,并瞒着他偷偷地运走藏了起来。只待日后风声小了,取来再分。而这三人更加没有料到的是,由于他们藏匿了这笔钱财,使得朱慈焕手中财力不足,bi不得已匆匆起兵。而他们三人来不及离开復国军,就被捲入了这次纷乱之中,再也没命享受这笔财富。 本来我并没有尽信刘三的话,谁知道他会不会是因为保命瞎编了这一套说辞。可是当我派出的人真的在刘三指定的地方发掘出大批的财物时,我不得不相信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几天以来,刘三的话一直回dàng在耳边。他们三人将那笔财富藏好之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回到了復国军。按照他们和南宫遥的约定,在他们復国军路过一个小山村的时候,会找机会偷偷放了南宫惜。南宫遥自会派人在那个地方接应。谁知到了地方他们才发现,南宫惜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心里清楚放掉南宫惜的肯定是乔装隐匿在军中的胤祐。若不是他先一步放了南宫惜,那小姑娘现在恐怕早已经和她的亲哥哥团聚了!南宫遥那么疼爱自己的妹妹,肯定不会放着南宫惜不管。 他一直没有出现,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南宫惜现在过得不错,还是……当日在我大岚山救走南宫惜的一幕,他分明就看见了? 南宫遥没死!直以为已经死的那个人还好好的活在世上,我该欣喜吗?我该高兴吗?我该放声大笑吗? 讽刺!我只感觉到浓浓的讽刺!他如果没死,那我的心痛、哀伤都为了谁?他如果没死,那我费尽心机的復仇又是为了谁?我做的一切仿佛成了笑话,刘三讽刺的笑容至今歷歷在目。这就是你为之復仇的那个人吗?连活着的消息都不肯告诉你。 南宫遥……为什么要让我误会……为什么不来找我? ************** 台上的戏子依依呀呀的唱,长长的水袖抛起,若行云,若流水,其实我从来听不懂这些戏子在唱的什么。我只是爱看那勾勒的细细长长的眉眼,爱看那一板一眼永不变更的动作,爱看那华丽的戏服,翻飞的衣角,舒展的云袖。所谓戏如人生,人生如戏。这戏,我从没听懂过,同样的,这人生,我也过得煳里煳涂。 皇子不得与外臣结jiāo,胤祯是皇子,我不是,却比他更有权力。天子朝珠加身,这普天下,除了金銮殿宝座上坐着的那一位,没有人比我说话份量更重。 不知这些大臣是单纯地感激我的救命之恩,还是终于意识到了我不可撼动的地位,纷纷巴结起我来。我一杯接一杯喝下他们敬来的水酒,果断的动作引起了一阵阵叫好声。自从我参政以来,皇亲贵族、武将文臣,纷纷反对我,有这样一个机会能与大臣们jiāo好,我该好好把握,并趁机在朝堂上站稳脚跟。而不是仅仅靠着皇阿玛的一味偏袒。 觥筹jiāo错的酒席之上,越过重重的人影,我和胤祯遥遥对视。他眸中有着掩不住的担忧之色。我沖他微微一笑,举杯示意。 胤祯上前一步,扶住我微晃的身躯。我仰起头,沖他感激的一笑。他似乎是被我这样的笑容刺痛,别开目光,低声道,“怀暮,你是怎么了?今晚你笑得太多了。是因为昨晚的事吗?如果让你这么为难的话,我宁愿你像以前一样直忽视我。” 我轻笑着摇摇头,抬手摸了摸他俊朗的面孔,“胤祯,给你看样东西。不要太惊讶哦!” 胤祯瞠目结舌地看着一屋子的金银珠宝,一抬一抬的箱子堆满了整个屋子,打开,金光璀璨,几乎晃花人的眼睛。“这是……哪里来的?” “南宫家那笔传说中的财富。”我将事qing的始末告诉了他。伸手抓起箱子中的一串珍珠,回首朝他笑道,“这么多财物,要统统上缴国库真是有些可惜了。不如咱们偷偷瞒下来,平分了得了。” 他却没有跟我开玩笑的心qing,神qing复杂地屋子里的财富,眼神闪烁,“这么说,南宫遥……真的没死?” “是啊!没死!我被骗了!”我苦笑了一下,“所以说,男人都是骗子。还不如金银财宝来的可靠。”不管南宫遥出于什么原因,我被他瞒在鼓里是个不争的事实。 身后暖一,胤祯从背后拥住我,“怀暮,我不会骗你。永远不会骗你。” 他以为我伤心了吗?气愤是有的,伤心谈不上。毕竟,能为南宫遥做的我已经都做了。以前,我以为自己欠他一条命。可是他好好的活着。那么现在,他欠我一个解释。他的妹妹还在我那,我不相信他会一辈子不出现。 我一怔,胤祯的安慰让我心里泛起淡淡的暖意,“嗯……” “怀暮,让我呆在你身边。” “好……” “怀暮……”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沖他扬了扬手里抓着的金子,“刚才我的提议,你到底要不要考虑一下?” 他愣了一下,“什么提议?你是说……平分?” “没错!” 他认真地想了想,提出不妥之处,“可是今天被你派去押送财物的那些士兵都已经知qing了。还有董鄂府的人……恐怕瞒不下来吧?” 我yin测测地笑了一下,“灭口,通通灭口。” 胤祯陪着我胡闹,顺着我的话说道,“倒不是不可以。只是……那些新军可是你一手培养起来的。还有董鄂府的人,他们可是九嫂的亲人,你确定要灭口?” 我现出一脸挣扎之色。 胤祯大笑着将我圈进怀里,“怀暮,注意你的平常心!堂堂一个固伦公主居然要为了区区一点小财杀人灭口!传出去像话吗?” “小财?这些都赶得上我大清的国库了!哎,不过这么多财物,押送回去不是件很轻松的事!”水路?海路?陆路?我得好好考虑一下。 和胤祯商量后,我们从福建沿陆路行至杭州,在杭州坐船,沿京杭大运河一路北上。回京后,所有的财物尽数充入国库。国库充盈,皇阿玛心qing大好,赏赐我和胤祯许多东西。胤祯与我的关系是瞒不住的,我很没种地躲进了皇阿玛的澹宁居里,扔胤祯一个人独自面对胤禟,十三的狂风bào雨。谁叫他如此胆大妄为,居然趁我醉酒的时候把我……qiáng了。简直伤透了我的自尊!要qiáng也是我去qiáng别人啊!不过……虽然那时已经神志不清,仍能隐约地记得,那个chun梦里,十四的技术仿佛很不错?邪恶地摸了摸下巴,不如在清醒的时候再去验证验证? 唔……还是算了。先避避风头再说吧!虽然平日躲进了皇阿玛的澹宁居,在上朝议政的时候还是能不可避免地遇见他们。胤禛面无表qing,胤禟脸色黑沉,胤祥的眼神仿佛在无声地控诉……而胤祯,顶着一脸青青紫紫对我绽放出一抹深qing的笑容。那脸上的淤青,据他说是半夜起chuáng屋里太黑没看清路,不小心在桌角磕的。至于他家为什么有这么多桌角,就不得而知了。 自从南方回来后,皇阿玛便命我入主兵部,全权负责新式军事制度在全国军队的推行事宜。虽然说朝廷中的反对之声还是不绝于耳,但新军在南方平乱事宜中的赫赫战果不容忽视。新式的军事制度,新式的武器,确实有着不容忽视先进xing。况且这次许多颇有势力的皇亲臣僚坚定地站到了我的一边,福州的那些官员没有白救,他们或者他们所在的家族在朝中有着不容小觑的地位。 九月,朱慈焕在京城菜市口被正式处斩。从此,朱三太子成为了歷史。 我暗中派了人,四下打探南宫遥的消息。可是他就像在这个世上销声匿迹了一般,毫无踪迹可循。茫茫人海,想要找一个刻意隐藏的人,原来这么不容易。 第一百里五十二章    塞外之行 康熙四十八年八月 木兰围场是康熙二十年时在喀喇沁、敖汉、翁牛特诸旗敬献的牧场上设立的皇家牧场。东西长一百五十公里,南北宽一百余公里,总面积达一万多平方公里。围场的北部是平均海拔一千四百米以上的坝上高原,南部是丘陵盆地。去年秋天第一次去的时候被着实地惊了一下,我从未见过那么辽阔的牧场。蔚蓝的天空下,一望无际地糙场如同海洋一样广阔,风chui过时,糙làng起伏,一层白色的光由远至近,如同雪白的làng花。 若是按照歷史,这个时候避暑山庄应该是建成了的。但老骅不愿做这些劳民伤财的事。起初是因为国库并不充裕,现在充裕了,又以新政刚刚开始全面推行,国内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为理由推辞。我心里一边为后世少这么一座值得观赏的皇家园林感到遗憾,一边觉得偶尔来住住帐篷其实是件挺有意思的事。 木兰秋狝的规模相当宏大,每年行围派兵一万二千名,分为三班,一次猎拨兵四千,表面上是皇帝家的寻欢围猎,其实骨子里就是声势浩大的军事演习。这次秋狝比上次热闹多了,康熙带上德妃,宜妃,良妃随行,随行的皇子有四,九,十,十三,十四,十七。再加上各家福晋及随行宫女,太监,一行车马车马浩浩dàngdàng,绵延数里。 这次我特地将黑云带了过来。这匹在浙南发现的军马着实合我的意,虽然是匹母马,爆发力与耐力却一点也不输给公马。所以在浙南之乱平息以后,我不惜千里迢迢将它带回了京城。平日里寄存在胤禟府里,闲来没事的时候骑着出去散散心,顺便给她减减肥。胤禟府上的伙食太好了些,黑云现在肥的不像话。 四,九,十,十三,十四的福晋都跟了过来,我虽与她们都还相熟,不过脾气对胃口的只有婉容和珂玥而已。不过她们两个这一路上忙得很,忙着伺候婆婆。婉容伺候德妃,珂玥伺候宜妃。我看着两这个平日里在府里说一不二的当家福晋在德宜二妃跟前忙前忙后的样子,真是感慨良多。 “我说,怀暮,你脸上那幸灾乐祸的笑是怎么回事?给我立刻收回去!”珂玥形象不甚雅观地趴在软榻上,翻着白眼,手往下指了指,清芬不轻不重的拳头立刻移了过去,珂玥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就是这儿,哎,酸死了……”五福晋这次没有随驾,是以在宜妃身前伺候的只有她一个。而德妃身边至少还有十三福晋兆佳氏和十四福晋完颜氏。婉容至少能时时松口气,她却忙得脚不沾地。
第134页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无辜地看了一眼旁边端坐着的婉容,“笑?我有笑吗?四嫂,你看见我笑了?” 婉容轻咳了一声,优雅端庄地拿帕子掩了掩嘴角,“有吗?刚才我没注意。”一贯“厚道”的四福晋此刻很不厚道地睁着眼说瞎话。明明此刻从我咧开的嘴角已经能看到最后一颗后槽牙,白花花的一排牙齿显示了对我珂玥毫不客气的嘲笑。 一个抱枕朝的脸飞了过来,我眼明手快地一捞,顺手抱在怀里,“啧啧,珂玥,坐着我的马车,使唤着我的婢女,还拿抱枕丢我,做人不要太嚣张哦! “最后一句话正是我要跟你说的!”珂玥忿然不已,“你等着!总有一天你会嚣张不起来!” 我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是吗?我那等着那一天!”唔……伺候公婆?珂玥似乎是被气昏了,以我固伦公主的身份,即使是招了驸马,驸马一家见了我也得恭敬地行礼。 婉容似乎早就习惯了我们两个一见面就斗来斗去,在一边该吃吃,该喝喝。她翘着小指,姿势优雅地将一颗酸酸甜甜的梅子放入嘴中,半晌悠悠然地来了一句,“话说,妹妹今年十九了吧!” 我嘴角僵了僵,这个婉容,总有一句话将我打入冰天雪地的qiáng大功力。是的,我今年十九了。这个年纪若放在现代,还是青chun正年少,可是在这个时代,已经是老姑娘一个了。古人本就结婚早,满人更超前,十三至十五岁出嫁的比比皆是,十九岁,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我一贯受宠,皇阿玛多留两年qing有可原。可是凡事都有个度,若过了二十岁还不嫁,那名声就会不怎么好听了。虽然,我从来就没在乎过名声这个东西…… 本来软在榻上如死狗一般的珂玥闻言蹭地直起了身子,眼神雪亮地看着婉容,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四嫂,你说今年皇阿玛会不会趁着蒙古王公齐聚的时候给怀暮指婚?” “唔,这可说不准。”婉容含煳其辞。 确实说不准。去年秋狝的时候就有许多适婚的王子贝勒向皇阿玛提亲,当时皇阿玛是怎么推拒的来着?说捨不得太早把我嫁出去,还要再留了阵。这事来年再议。来年……不就是今年? 再联想到来之前,我明明正在威海卫巡视新建的海军,硬是被皇阿玛三道加急的圣旨给催了回来,当时以为京里发生了什么不得的大事,偏圣旨上又说得含煳其辞、语焉不详的,弄得我心里忐忑不安,在路上揣测着种种可能,皇阿玛病重?叛乱?bi宫?什么好的坏的都想尽了,就是没想到催我回来仅是为了参加秋狝。 当我一路紧赶慢赶,蓬头垢面地回到京城时,却发现京城没有任何动乱的迹象。天很蓝,花很香,人民生活和谐,龙椅上的皇帝也没换人。康熙正端着茶杯神态悠闲地品茶,见了我还很慈祥地笑了一下,回了来?后天要去塞外行猎。还好你赶上了。 当时,我那心里……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是有那么点弒君的冲动。这个老骅,生活太无聊了耍着我玩吗?去塞外行猎而已,是什么非我不可的事吗? 现在再回过头来想想,难不成老骅真的是想把我嫁出去了?我倒是不担心他会把我远嫁到蒙古,毕竟我只是个义女,不真正具备爱新觉罗的血统,和亲并不合适。况且,就算我愿意,他自己也会捨不得吧!最大的可能,他会给我招个驸马回京。 结婚倒不是不可以……只是……那些所谓的蒙古贵族,去年见过了,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的,太不符合我的美学观了…… 我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珂玥幸灾乐祸的嘲笑都没听进去。 好在珂玥没能聒噪多久,不一会儿就到了今晚安营扎寨的地点。和婉容赶忙下车伺候婆婆去了。几个阿哥也有各自的职责,唯有我是闲人一个。无聊地骑了黑云四处闲逛。今晚安营扎寨的地方位于两道山脉的jiāo接处。这里是进入木兰围场的门户,到了这里,就意味着离目的地不远了。 回到营宿地时已是日落时分,橘红色晚霞映得山头的青翠显出几分瑰丽的紫,远远地看见十三站在营帐外四处寻找,见我过来,迎上前拉住马缰,问道,“你去哪儿了?晚宴开始了,皇阿玛问起你好几遍了!” “没去哪儿,就是随便逛逛。”我跳下马,顾自向前走去。十三在后面替我牵着黑云,“你走那么急gān什么!等等我,咱们一起!” 侍卫上前将黑云牵了去,十三快步赶上我,和我并肩走着,一边拿眼疑惑地看我,“我怎么瞅着你的神qing似乎有些不对?” 他的疑惑没得到解答,我已经率先进帐殿。帐殿里已经摆好了晚宴,康熙,众宫妃,皇子,福晋都已落了座,正轻声说笑着,见我进去,众人齐刷刷地扭头看我。十三紧跟在我后面进帐,回了自己的位子。 坐在首位的康熙笑道,“你这丫头跑哪儿疯去了,让这么多人等吃饭?”转而吩咐一边的李德全道,“人到齐了,那就开饭吧!” 我照例坐在康熙的右手边,此刻却没有什么吃饭的心qing。 康熙见状侧过身来,低声笑道,“怎么?谁惹你 了?” “还能有谁?皇帝陛下您呗!” 他挑了挑眉,“哦?朕怎么惹你了?” 我不满地瞅了他一眼,“别在装得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你说,这次非要我来参加秋狝,是不是另有图谋。” “笑话!朕能在你身上图谋到什么!”我不动声色扬了扬眉,他嘆了口气,“你猜到了?果然,养了个聪明的女儿就是没趣!朕本打算到时候给你个惊喜。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惊喜?我冷哼了一声,“惊是有,喜就免了。可事先说好了,选驸马可以,但具体选谁得让我自己挑。要是实在没有中意的,你也不能非得bi我从这些人中选。” “朕准了。” 得到了满意的答覆,我的脸色才稍缓了些,此刻看眼前的饭菜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吃?刚准备动筷子,却发现此刻席上的气氛有些诡异。众人正齐刷刷地看向我和康熙,脸上的表qing大相迳庭。德妃宜妃等人脸上的笑容格外慈祥,众皇子脸色堪比李逵,而兆佳氏、完颜氏似乎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胤祥和胤祯jiāo换了一个眼神,胤祥代表众人开口问道,“皇阿玛,您打算给彼岸妹妹指婚?” 我这才意识到,我和皇阿玛故意压低声音的谈话算是多一此举了。这些人,刚才明明是各gān各的事,各吃各的饭,没人往这个方向看眼一。感qing都是表面上装得不动声色,其实是竖着耳朵在听呢? 康熙笑道,“不错,彼岸今年十九了,再耽搁也不大像话。朕打算今年给彼岸寻个好驸马。” 哐当,谁的筷子掉了?哗啦,谁把汤弄撒了? 我看了一眼席上状况百出的皇子们,又看了一眼笑得不动声色的康熙,心里感嘆,果然姜还是老得辣。胤禛,胤禟,胤祥,胤祯,既然这次秋狝是为了给我选驸马,为什么又把他们一个不落地带来?明明心里清楚我和他们几个是什么关系。老骅,你是故意刺激他们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围猎 “格格,您今儿个真的不去参加围猎了?”芷芬在帐篷外面将又一批人打发走后,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身体不适”的我脸色红润,神采奕奕地坐在毯子上一边吃着水晶葡萄,一边命令清芬道,“当然要去!把我的盔甲给我找出来,伺候我更衣。本公主今儿个要大展身手。” 清芬笑着应了一声,打开箱子取出一套正huáng色的盔甲来,我往嘴里丢了一颗葡萄,皱了皱眉道,“不要这件!我今天要穿十三爷昨个儿送来的那套蓝色的。”这套正huáng旗的盔甲是去年来秋狝之前,皇阿玛命人特地给我量身打造的。我穿上之后甚是英姿飒慡。盔甲上的装饰规格比皇帝低,比皇子高,若是穿出去,只有瞎子才会认不出我是谁。那我今天做的一切岂不就是白费功夫了。 清芬将手里的盔甲放到一边,从另一个箱子里翻出一套正蓝旗的盔甲来。“格格说的可是这件?” 我点点头,示意她俩过来给我穿衣。一套盔甲由头盔、披膊、胸铠、腿裙组成。头盔以薄铁、大漆、革护(耳)、布绵盔衬制成,有标缨和无标缨两种。披膊以革制,蒙络铁叶。胸铠由皮革制成,旁开襟,有以铁叶披敷,有前、后补缀铜制护镜者。腿裙亦称战裙,有皮革和布绵两种质料,四开襟,由八片内加护背组成。 我满意地看着镜中那个英姿飒慡的女子,胤祥送来的是正蓝旗普通马兵的甲冑,以明蓝为地,镶海蓝襟边,大边套小边,论jing美程度自然是比不上我那副正huáng旗的甲冑,而且尺寸有些偏大,好在我的个头本就比一般女子高挑些,也勉qiáng撑起来了。 今天的围猎我被以身体不适藉口推了,去年围猎的qing景还歷歷在目,那实在不是什么很好的经歷。那些蒙古王公一个个像是发了qing的孔雀,围猎一开始就拼命地往我身边靠,在我面前展示他们不凡的箭术,以期我的另眼相待。那些人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一个个骑she功夫得,我怎么可能比得过他们。结果一场围猎下来,我连个兔子毛也没she到。气的我直翻白眼。 昨晚上和胤祥说起这事,他出了个主意,让我在围猎的时候推辞不去,然后扮成他的随身侍卫,悄悄前去围场。这样便可猎个痛快了。我一想,觉得这主意不错,便同意了。 只是……我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样一张出众的面孔,不管穿成什么样子都会被人轻易认出来吧? 我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勐地想起来上次缠着胤祐要来的那张人皮面具这次似乎带来了。细细地贴好,一扬眉,镜中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帅哥正得意地扬眉而笑。再带上头盔,遮住头髮,这下任谁也看不出女子的身份。 胳膊一伸,将清芬揽进了怀里,手指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这个小娘子生的好生美貌,不如跟大爷回去做第十二房小妾。你可愿意?” 清芬小鸟依人地依偎在我怀里,面带羞涩,娇声道,“奴婢愿意。”说着还朝我抛了个媚眼。我忙放开她,连连打了两个冷颤。清芬站直了身子,恢復了端庄矜持的模样,芷芬在一边拿帕子捂了嘴偷偷地笑。 调戏不成反被调戏。不知道是我这个当主子的水平下降了,还是些奴才的段数见长。我悲哀地发现,跟在我身边的些人一个个都深深地受到了我的荼毒,大好的封建社会女青年被我硬生生地带坏了。将来放出去都是些为祸一方的人物。
第135页 正在此时,帐帘一掀,胤祥走了进来,“彼岸,收拾好了没?围猎马上就要开……”说话到一半戛然而止,胤祥冷着脸对我喝问道,“你是谁?” 连他都认不出我,看来易容很成功。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清芬就迎了上去,一脸余悸未平的样子,“十三爷,您来的正好。也不知哪里来的登徒子,冒冒失失闯进了公主的营帐。不肯出去不说,还动手动脚的……” 我张大嘴巴看着清芬,这小蹄子,竟然捉弄到我头上来了。 胤祥黑沉着脸,一拳打了过来,我身形敏捷地往后一闪,伸手捉住他的手腕,“胤祥,是我。” 胤祥认出我的声音,惊讶地看着我,“彼岸,真的是你?可你的侍女不是说……”再看向立在旁边偷笑的清芬,登时明白过来。“好啊,你们合伙捉弄我?” “我可没和她合伙。”我整了整头盔,“你刚才不是说快开始了吗?咱们快点出发吧!”临出营帐不忘回头瞪了一清芬眼,“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出了营帐,我亦步亦趋地跟在胤祥身后,没人会特地注意我一个小小的侍从。心里有些隐隐的兴奋,这角色扮演还挺有意思的。我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有空了跟着胤祐出一趟任务,过一把当密探的瘾。 激越而高昂的螺号声响了起来,这是合围开始的信号。 合围是随围官兵分成左右两翼,举蓝旗为前哨,由远至近,包抄围场,驱赶猎物。而康熙与诸皇子这时在围场的看城观看。当左右两翼于看城前合围时,他才佩櫜鞬,握弓矢,驰马来到围场。 如果发现熊虎等勐shou,管围大臣要派侍卫马上报告,在虎枪官兵的掩杀下,由康熙亲自举枪或搭箭she击,接着,是御前大臣等追she,而大批随围官兵,则是在动物逃出包围圈时再策马追杀。 前世看到康熙的史料,其中有一段是康熙的自述,他沾沾自喜地说,“朕自幼至今,凡用鸟枪弓矢获虎一百三十五,熊二十,豹二十五,猞猁猕十,麋鹿十四,láng九十六,野猪一百三十二;哨获之鹿凡数一百,其余围场随便she获诸鹿,不胜纪矣。朕曾日内she兔三百一十八,若庸常人毕世亦不能及此一日之数也。”当时对一段印象特别深,一边赞嘆康熙不凡的骑she技术,一边感慨古时野生物种的繁盛,一日内she兔三百一十八?古时候兔子一定很多吧? 等我去年真正亲身参加了一次行猎,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康熙的战果里,水分大着呢!有这么一大群人专门把野shou往皇帝的箭底下赶,他she的可能少了吗? 我骑在马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康熙与诸皇子在围场中策马驰骋的身影,以我现在一个侍从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参加合围的,只能等着动物逃出包围圈后再策马追杀。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御前大臣和蒙古王公们也加入了合围。唉唉,大家都不要这么英勇不好不好,好歹给我留些,让我也过过瘾。 合围结束了,康熙和诸位皇子都有不小的收穫。康熙命人清点诸位皇子的猎物,最多的是十四,其次是十三,然后是四,九,十,年龄最小的十七收穫也最少。不过他今年才刚十二岁,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很是难得了。他刚猎了四只猞猁,三只鹿,十一只兔子。其中一只鹿还是活的,那支箭他she歪了,she在了鹿腿上。 康熙很高兴,将小十七大大夸奖了一番,命人将十七she的活鹿当场宰杀,取了鹿血分给众阿哥和蒙古王亲。众人一人得了一碗鹿血,看着他们捧着碗大口喝着,我的胃里翻江倒海,直犯噁心。 胤锇喝完碗中的鹿血,看见十七喝一半就停下了,笑道,“十七弟可是第一次喝鹿血不习惯?这东西大补,不要làng费了才是!” 十七惊讶道,“鹿血能补身体吗?”见胤锇不像是诳他的样子,他低头看着碗里的鹿血,皱了皱眉头,将剩下的一口气喝光。 喝完之后,抹了抹嘴巴,对康熙脆声道,“皇阿玛,还有鹿血吗?” 康熙看着自己最小的儿子,讶然地挑了挑眉头,“应该还有。怎么,十七还想喝?” 胤禛,胤禟等人也颇有兴趣地看着小十七。 十七摇了摇头,“不是儿臣自己想喝。这是儿臣第一次猎鹿,所以儿臣想给彼岸姐姐也留一碗鹿血。” 众人的脸色登时变得古怪起来。胤祥似笑非笑地朝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十七啊,你彼岸姐姐喝鹿血不大合适。”胤祯上前一步,凑到十七的耳边说道。 “为什么?十哥刚才明明说鹿血大补。”十七一副不解的样子。 胤祯面上现出挣扎之色,难道要他跟十七说,鹿血的功用是专给男人壮阳补肾用的吗?要是这个年幼无知的弟弟接着再问一句,壮什么阳?他接下来该怎么回答? 康熙算是给十四及时了解围,“十七啊,鹿血这个东西凉了就不好了。等下次你彼岸姐姐一起跟来围猎,再给她喝也不迟。” 十七想了想,这才勉qiáng答应了。 我置身于一堆侍从中,面色不变,心中却哀号不已。小十七啊,这种时候你就不必想着我了。姐姐对那鹿血不敢兴趣。我一个女的喝那个东西,不光不补身,谁知道会不会喝出点毛病来。 第一轮合围结束了,随围官兵将围场中的动物放入林中。第二轮的猎杀正式开始。 康熙下令分散,皇子及众蒙古王亲高喊着号子,纵马闪进林子深处。我与另两个亲随跟在胤祥身后在林子中四处搜寻着猎物,发现了便提弓she箭,说实话,我的箭术并不怎么高明。前世从没接触过,这辈子也只练了没多久,实在不是个好she手。跟这些从小就骑马she箭的皇子们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倒没有觉得怎么丢人,毕竟谁都不是全能的。 我们在林子里转了好一阵,但收穫不大,只猎了一只鹿,几只兔子。胤祥看了鹿,想起刚才鹿血的典故,好生笑话了我一阵。 林子边缘没有多少野shou,大部分都逃向密林深处了。看了看时间,离行猎结束还早,我们便纵马往深处奔去。深处的猎物确实多些,发现了猎物以后,胤祥总是会让我先she,但我的箭术实在是不怎么高明,十箭倒有六箭落了空。到头来白白làng费了大好的机会。又跑了一只猞猁之后,我摸了摸箭筒,发现里面已经空了。胤祥从自己的箭筒中抽出一把箭来给我,我摇头笑道,“不要了!给我也是làng费。”玩了这大半日,也算过了行猎的瘾了。塞外虽凉快些,现在毕竟还在七月,穿着这身盔甲活动大半日,里面的衣服都汗透了。我见前面不远处有条小溪,便要过去休息。胤祥要陪我,被我拒绝了。已经拖累了他这么久,若是再和我一起去休息的话,这次行猎他怕是要排倒数第一了。而我知道他一向是个要qiáng的人,这等在众人面前丢面子的事,还是不要让他摊上为妙。于是我坚决不许他留下。他再三嘱咐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在林子里多呆,恐怕会遇到勐shou,若是休息够了,就赶紧回营。在催再我一催之下才策马走了。 我下了马,走到溪边,溪水清澈见底,两岸绿糙如茵,开着许多不知名的野花。我摘头盔,俯下身洗了把脸。清凉的溪水让人jing神一振。黑云在一边悠闲地吃着糙,我见四处无人,便索xing解开领子,脱下盔甲,仰躺在糙地上。头枕着胳膊,享受这难得的惬意时光。 四野里飘浮着浓郁的青糙和野花的香味,流水淙淙,时闻鸟鸣阵阵。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听到马蹄声响,听声音似乎是朝这个方向过来。我急忙从地上跳起身来,将甲冑快速穿上。然而还没来得及戴上头盔,那些人已经来到了近前。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蒙古族服饰的青年男子,看起来大约二十四五岁年纪,双眼狭长,鼻樑高挺,长相倒也英俊。我隐约对他有些印象,他似乎是蒙古哪个部落的王子,具体叫什么我忘记了。刚才的合围他也参加了。 他显然是看见了我,回头对身后的侍从说了句蒙语。满语和蒙语都特地学过,所以我听懂了他的话,他,“想不到这里还能遇见女人!赛腾,你去把那女人抓过来,本王子要拿她泄泄火!” 那碗鹿血!我心中暗暗叫糟。想不到鹿血的功用真的这么qiáng,更想不到我没戴头盔的样子会被人看见。在清朝,是男是女看便知,田人那半边剃光的头顶是女人怎么都模仿不了的。 一个满脸鬍子的大汉翻身下马,朝我这个方向走过来。我私下搜寻着黑云的身影,发现它已经跑出去太远,在离这里大概有两百多米远的地方吃糙。看来只好先把几这个侍卫撂倒了。好在我现在戴着面具,只要不闹出人命,怎样都行。 想好了之后我也便不再紧张,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那个叫赛腾的侍卫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他的脚步极稳,看的出是个练家子。我一动不动地站着,待他走到了我的攻击范围之内,嘴角扬起一丝冷笑,脚下用力,腰力一扭,身体如一支离弦之箭飞速上前,重拳直上。他见我先前没有动静,还以为我没有听懂蒙语,因此放心地前来抓我,哪里料到我说打就打,登时还击,两人动作敏捷,挪腾跳跃,你来我往对几十招,一时间竟斗了个旗鼓相当。我却是越打越心惊。前世我学的都是杀人的招数,讲究出其不意,一招毙命。今天不yu将事qing闹大,所以没有痛下杀手。论杀人,我自信没有人可以赢过我。不过在武学的造诣上,我却远远不够。但在这个时代,除了那个人我至今还没有遇到一个可以打得过我的人。所以我一贯是自信的。谁知眼前使出了全力,却只能和这个侍卫打个平手,这个蒙古王子身边竟有这么厉害的人! 这时那个蒙古王子叫起来,“赛腾,亏你还是蒙古第一勇士!抓个女人都这么磨磨蹭蹭的。你们几个,愣着gān什么,还不过去帮他!” 几个侍卫登时围了上来,我暗叫不好,对付一个赛腾我就得使尽全力,哪有多余的jing力再来对付这些侍卫。跳起来,一脚狠狠踹在赛腾的肩膀上,随即手在身后攻来的一个侍卫肩上一按,身体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凌空翻跃,稳稳落地,跳出侍卫的包围圈,拔腿就向黑云的方向奔去。 脑后突然一痛,回过神时已经被几个侍卫压在了地上。那个蒙古王子跳下马,狞笑着朝我走来,“本王子愿意宠幸你是的荣耀。放在平时,你这种货色白给我都不要!” 他一边解着自己的腰带,一边压了上来,在我脸上一阵乱亲。我拼命地别过头去,躲避他噁心的吻,手脚被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我瞪着那张可恶的脸,抬起头朝他鼻子狠狠撞了上去。
第136页 “哎呦!”他捂着鼻子痛苦地大叫,狠狠扇了我一巴掌,“臭婊子,敢撞我!那就别怪本王子无qing!你们几个,给我压好了。等本王子享受完了,这女人就赏给你们了!” 他扑上来狠狠撕扯着我的衣服,我心里涌出一阵绝望,难道今天就只能任人宰割? 手在地上无意识地乱抓,似乎碰到一个棍状的物体,突然觉得双臂的压制松了些,我大喜过望。一把捞起那根棍子敲在蒙古王子的脑袋上,抬腿将他踢翻,一个挺身跳起来,一头扎进旁边的密林。 第一百五十四章    倒霉吧,扎木力! “给我追!”身后传来蒙古王子气急败坏的怒吼,我头也不回,挑着林子最密的地方扎,树木间的fèng隙越密对我越有利,那些蒙古汉子身形高大,在这样的地方行动不便,自然比不上体型纤细的我。很快,我将他们甩了一开段距离。 嗖的一阵破空锐响,一支劲箭迎面she来。我侧身一避,箭唿啸着钉一进棵松树的树gān上。我心里一惊,那蒙古王子居然派了人在前面围堵我?顺着箭she来的地方看过去,林荫小路上,几个身披镶白旗甲冑的八旗子弟骑在马上,为首的一个左手持弓,右手还保持着刚才she箭的姿势没有放下,很显然,刚才的一箭出自他手。他高居马上,神色淡漠,冷冷地看过来。 “什么人?”一个八旗子弟兵高喝了一声。 我再也掩不住脸上的惊喜,扑了过去,“阿真!” 胤禛眼中闪过一抹讶色,我扑到他的马前,扯着他的战袍,仰起头看他,“阿真,后面有人追我,你替我打发掉!” 话音未落,那几个蒙古侍卫从密林中追了出来,见到胤禛等人怔了一下,随即跪下行礼,“奴才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胤禛冰冷的视线一一扫过地下的侍卫,在赛腾身上顿了稍许,“起吧!你们几个不服侍札木力王子行猎,在这里乱跑什么?” 一个侍卫看到人群中的我,刚要开口说什么,赛腾暗中扯了他一下,恭声道,“回王爷的话。王子刚看见林子中有只鹿,喜它毛色鲜亮,命奴才们活捉了给敏敏郡主玩耍。” 胤禛点点头,“刚才那鹿我也看见了,可惜没she中。被它逃了。” 赛腾惋惜道,“既然这样,奴才们只好空手回去復命了。” 胤禛点点头,神色淡然,“见到你们主子替我问候一声,就说我祝他满载而归。” 见他们走远了,我长出了一口气,“好险!”拍拍胸口,抬头正对上胤禛幽深的眼眸,他的眼中怒云翻滚,声音低沉的缓缓说道,“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本就清冷的声音变得格外冰寒,可以听出里面竭力压抑地怒气。 这次胤禛真的生气了。我讪讪地低着头,勐然发现手里还握着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棒,刚才多亏了它,不然这次我真的惨了。“这个……那个……阿真,可不可以等回去再跟你解释?”我讨好地看着他。我得好好筹措一下,找个合适的藉口。 后领一紧,我被胤禛提上马背,他压低声音,在我耳边冷哼道,“当我看不出你的打算?这次休想矇混过关。先把你的衣服整理好。然后把这件事给好好说清楚。否则……哼……” 胤禛面无表qing地冷笑声真可怖,七月的暑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低头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甲冑凌乱不堪地挂在身上,衣襟大开,我忙整理好。可惜头上的帽子丢在了溪边,这一头青丝是无论如何如何都掩不住了。 低声用英语把事qing经过说了一大体遍,身后的胤禛一直沉默不语,但身后越来越低的气压以及他越收越紧臂膀给胸腹带来的疼痛让我知道,他很火大。 “阿真,要不是那些蒙古王亲太烦人,我也不会想出这种办法来参加行猎啊……” “……” “我只是在溪边小小地休息一下,谁想到突然会来人,这不能怪我……” “……” “我根本想到那个什么力王子身边会有这么厉害的高手,不过好在还是被我逃了不是吗?” “……” 我没辙了,回过身捧着他的脸,与他双目相对,“阿真,你到底在气什么?” 胤禛面无表qing地拂开我的手,沉声对身后的侍卫命令道,“硕拓,下马。” 那个叫硕拓的侍卫毫无二话,立刻麻利地翻身下马。 “你,现在立刻回营地。行猎结束了我再去找你。” 已经发过一通火了,难道还要再来一个秋后算帐?我神色哀怨地爬上马背,不敢有丝毫的意见。 “等等!戴上这个。”胤禛将自己的头盔解下来扔给我,“硕拓,你与穆合两个跟着,把她送到营地再回来。”从头至尾,胤禛没有提及我的身份,这是对我的一种保护。而且我知道,今天的事,他会命令身边的侍卫半个字都不准说出去,即使跟在他身边的人从来就是那么守口如瓶。 硕拓与穆合两人一骑将我护送至营地边,我将马还给硕拓,两人便回去復命了。于是我身穿蓝色盔甲,头戴白色头盔,在守营士兵奇异的视线下,不伦不类地熘回了营帐。 小心翼翼地揭下面具,果然,右脸已经红肿不堪。看到镜子的一瞬间我开始后悔自己的心慈手软,明明带着火枪,为什么不gān脆把他们一枪崩了。什么顾全大局,什么满蒙一家,通通去死吧!眼中的狠厉之色一闪而过,还从来没有人敢扇我耳光,那个什么力王子,你死定了! 涂了一层清凉散瘀的药膏,冰冰凉凉的感觉让又麻又疼的右脸稍稍好受了些。往枕头上一倒,脑后传来的刺痛让我想起来自己后脑勺还挨了一下,用手摸了摸,发现已经肿了。很好,那个大鬍子叫赛腾是吧?敢打本公主的脑袋…… “格格,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还是请个太医来瞧瞧吧?”芷芬见我坐在chuáng上脸色不善,关切地问道。 “不用。”要是请了太医来,这件事就瞒不住了。这么丢脸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到底是谁那么大胆子。格格,这人决不能轻饶。”清芬忿忿地说道。 “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不过,胆敢打伤我,我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我垂下眼帘,掩住眼中的yin霾。 那个蒙古王子不能杀,但那个叫赛腾的侍卫我不会放过。让他怎么死呢?将他的指甲一根根拔掉,割开rou,剖开骨?或者废了他的四肢,然后浇上蜜糖让蚂蚁来啃咬?要不然将他整个人埋入地下只露出头,然后在上面划一条伤口灌入水银?高密度的水银会一点点下沉,慢慢撕裂他的皮肤,将他的人皮完整地留在地底,而没了人皮的嫩rou球被挤到地面上,还是会跑会跳的呢!唔,这个方法貌似不错。我满意地扬起嘴角,笑得诡异又残忍。 “彼岸,”胤祥掀开帐帘匆匆走了进来,语气焦急而担忧,“彼岸,你没事吧?” “没事。”我沖他笑笑,注意到他身上还穿着盔甲,知道他是在行猎一结束就赶了过来,“今天的行猎结束了?你得了第几?” “第一。”他心疼的视线落在我红肿的右脸上,愧疚地说道,“今天的事听四哥说了。彼岸,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留你一个人在那里呆着的话,就不会出这样的事。” 我挑了挑眉,“出这样的事?我什么事也没出,顶多挨了一巴掌,一棍子。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起以前受的伤,这个简直不值得一提。” “可是……” “别可是。事跟无关,用不着自责。”止住他的话,“倒是那个叫什么力的王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札木力,扎鲁特部的王子。”胤祥皱了皱眉头,沉声道,“这事如果不是四哥告诉的我,又在你这儿得了到证实。我还真不相信这事是他gān出来的。他平素为人随和可亲,和我们这些阿哥的关系一向很好。没想到他私底下竟然是这种人。” “这就是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喽!伪装嘛,谁不会。”我不屑地撇撇嘴,又问道,“那个赛腾又是什么人?去年的搏克大会得第一的明明不是他,他又怎么会被封为蒙古第一勇士的?” “他是札木力的贴身侍卫。去年冬狩的时候皇阿玛带着十五,十六,十七与几个蒙古王亲出去行猎,结果误入熊窝,一群黑瞎子不知怎么的,没冬眠全跑了出来,正好被皇阿玛他们一行人撞见了。赛腾在护驾时立了大功,得许多赏赐,还有蒙古第一勇士这个称号。” 哌?我感兴趣地扬高了眉毛。去年冬狩的时候我正好在福建办差,没有参加。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居然毫不知qing。 “立了大功?什么样的大功?” “当时qing况很危险,十五,十六,十七都还小。一行人中只有皇阿玛带着枪,子弹不够用。而黑瞎子皮厚,一般的弓箭很难对付地了,随行的侍卫死的死,伤的伤。结果那赛腾冲了上去,一个人杀了两只发狂的黑熊,把其余的熊也引了过去,拖延了时间。后来火器营及时赶到了,这才解了围。” 我说这次秋狝的时候皇阿玛怎么会乖乖地带着火器营。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出啊!上次秋狝的时候让他随身带上几个火器营士兵,他就是不听。还说打猎的乐趣就在骑马she箭上,如果遇到个猎物就一枪崩死有什么意思。结果不听女儿言,出事了吧!还瞒着我! “怎么?有什么不对?”胤祥见我面色古怪,出声询问道。 我摇了摇头,“没有不对。只是有些可惜,没想到这个赛腾居然是皇阿玛的救命恩人。这样我就不能杀他了。”他救了我的亲人,对我也算有恩。何况今天他只是奉命行事。刚才被气昏了头,现在回想起来,他虽然打了我一棍,但已经手下留qing了。不然以他的臂力,我又怎能仅仅是头昏了一下而已。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整治他一下,我着实难咽下这口气。 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我紧张地捉住胤祥的衣袖,“这件事没告诉别人吧?” 胤祥摇摇头,“没有,四哥只告诉了我一个人。狩猎一结束,我直接就过来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胤祥,这事你千万别告诉第四个人。皇阿玛,胤禟,胤祯,通通不能让他们知道。”
第137页 “什么事不能让我们知道?” 这声音……僵硬地转过头,帐篷里的两个人正是我刚才嘱咐胤祥千万不能告诉的人。胤禟和胤祯已经换了一身轻便的长袍,朝软榻走来。 “没什么事。”我往yin影里藏了藏,期望他别发现我脸上的伤。 “没事?刚才明明听见有人提到我的名字,还说千万不能让我知道?”胤禟坐在软榻边上,眯起眼睛看我,慢条斯理地摇着手里的摺扇。 “是幻听,绝对是幻听。”我抬起左手假装往耳后刘海,挡住胤禟探寻的目光。 “怀暮,今天你没参加行猎。听说是身体不适?哪里不舒服,请太医了没?”胤祯坐在软榻边的凳子上,关切地问道。 “没有不舒服,就是不想去罢了。”总拿手挡着不是那么回事,我悄悄又往软榻深处挪了挪,把右脸藏在chuáng帏的yin影里。 “你老往chuáng里面挪什么?我能吃了你不成!”胤禟啪地一声合起手中的摺扇,“还有,刚才自从进了门我就发现了,你今天说话的时候怎么一直不敢看人?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他伸出手掰过我的脸,qiáng迫我与他对视。 我心里暗暗呻吟一声,这些阿哥们一个个都是人jing,就知道没那么容易瞒过去。 bào露到光线之下的面孔让胤禟的脸色瞬间yin沉下来,他眯起眼看着我红肿的右脸,红艷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声音低沉的缓缓道,“很好。可以告诉我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吗?” 胤祯早在察觉不对劲时凑了上来,看到我的脸时倒抽了一口冷气,随即大怒,“怀暮,哪个混蛋打了你?说出来,我去扒了他的皮!” 我捂脸哀嘆。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不敢告诉他们啊!胤禛一贯冷静,在告诉胤祥这件事的时候应该就警告过胤祥不准寻衅滋事。所以他们两个知道我并不担心。但是胤禟和胤祯不一样。胤禟平日总和莽撞的老十在一起,人们常会忽视他bàonuè的一面,只注意到他的冷漠,实际上他bào躁的脾气一点不下于老十。而十四,更不用说了,冲动。一件事qing就可以证明,当初我身中蛇毒,被老骅接到宫中养伤,他居然冲去干清宫怒斥康熙抢人爱妻,效仿唐明皇。气的老骅差点一剑噼了他。虽然这两年他已经收敛了很多,但骨子里的东西却是改不了的。如果被他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我估计他会直接拿着剑把札木力剁成三段。虽然我确实很想把他剁成三段,但是这个事牵扯到满蒙两族,不能随心所yu地胡来。 “那个……我说这是腮腺炎行吗?”我抱着脑袋挣扎半晌,突然想起几年前选秀时发生的典故来。 “你说呢?”胤禟眉梢一挑,看着我冷冷一笑。 好吧,我入就是了。不要再对我露出种yin险的笑了,看着实在是太瘆人了。“在说之前,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听完之后,你们两个不要冲动。” “我保证,你快说吧!”胤祯gān脆地答应。 “我不保证,但我尽量。”胤禟果然更yin险一点。 我一边用最概括的话陈述着整件事qing的经过,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两人的表qing。胤祯脸上的表qing变幻不定,一副将要爆发的模样,相比之下,胤禟看起来比较镇定,脸上甚至带着微微的笑意,只是那笑看起来又yin森又恐怖。 “……我冲出林子,正好遇到了胤禛,他把我救了。整件事就是这样。” 胤祯跳起来就往外沖,“我要把札木力那个混蛋剁成三段扔去餵狗!”看吧,我简直太了解他了。 胤祥忙拦住他,“十四弟,你想把这事闹的天下尽知吗?别忘了,彼岸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子,这事要是传出去,名声就完了。” 胤祯停了脚步,他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不甘地低吼,“那就这么放过他?” “得罪了本公主的人,自然不能轻易放过。扎木力的身份特殊,不能说杀就杀。而且这事涉及到满蒙两族,皇阿玛整日搞满蒙亲善也听不容易,咱们不能拆他的台。所以不能明着和扎木力槓上。不过,暗中整人的法子有的是,背后捅刀子的才是聪明人。”我笑得纯洁又无害。 胤祥和胤祯对视一眼,“你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啊!”我浅浅一笑,撇清关系。 勐然想起胤禟似乎安静地有些不正常,我看了他一眼,捕捉到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诡异神qing,“胤禟,你在想什么?”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慢条斯理道,“我在想,其实这事闹的天下尽知说不定是件好事。” “好事?”我不解地看着他。 他摸了摸的脸蛋,沖我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对你来说是坏事。但对我来说是好事。你的名声坏了,就没人愿意娶你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餵……”我不满地看着他。做人不带这样自私的吧! 他轻笑了一声,“开玩笑的。我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不过说起这个扎木力,是我的老朋友了,好久不见还真是想啊!今晚可得好好聚聚。” 有人要开始倒霉了。意识到这个以后我本来极度不慡的心qing陡然舒畅起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这只是开始 是夜,康熙在塞罕坝北部的糙原上举办夜宴,招待前来参加秋狝的各路满蒙藏回王公和大臣。空旷的场地中间,熊熊篝火映红糙原的夜空,身着艷丽服装的蒙古族姑娘在篝火边翩翩起舞,将自己旋转成一朵朵美丽的荆棘花。沖耳所闻,全是拖着长长尾音的蒙古族歌谣和悠扬的马头琴之声,鼻尖嗅到的则是pào制野味的四溢幽香。 札木力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眯起眼睛望向那个坐在众人环绕正中的康熙,在黑暗的夜色和跳跃的火光的双重作用下,即使他这样敏锐的视力也看不清楚他的面孔,只能看到那一身宝绣金龙的狰狞龙爪,在火光的映照下反she出刺目的金光,像是锐利的钢刃。康熙的左边是头衣着华贵头戴珠翠的众宫妃,右手边是诸位阿哥,按排行就座。参加这次秋狝年纪最长的是四阿哥胤禛,但他并没有坐在康熙右手边第一个位子,那个位子从宴会一开始就空着。扎木力的目光在那张空椅上雕刻的金龙上稍稍停留片刻,收了回来。那个人,今晚还是没有出现。 最近民间有种传言,说固伦凝华公主其实并不是汉人,而是爱新觉罗流落在民间的血脉。这个传言的出处他并不清楚,但心里是有些相信的。毕竟,一个来歷不明的汉人女子怎么可能得到康熙的如此宠爱。义女?恐怕是个幌子吧!不过,即使是亲生女儿,宠得也太过了些。如果他刚才没有看错的话,那张椅子上的金龙,是五爪的吧?明huáng色,九龙五爪,都是皇帝至高无上身份的象徵。昔日太子为一国储君,也只能身着杏huáng,八龙四爪,不得逾制。她一个公主,衣食住行竟皆按帝制。天子朝珠加身,手握天下兵权,除亲王皇子,正一品大臣,其余人等皆可先斩后奏。权力地位远超昔日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个女人他去年见过,拥有一张可令下田人陷入疯狂的绝色容颜,风华绝代。只不过眉宇间的qiáng硬的气势让人知道她并不是徒有其表,也不是那么好掌控的人。这一点让他觉得很可惜,他向来觉得女人柔弱一点更惹人怜爱。不过,美貌、权势、地位,令男人垂涎的一切都拥有了,即使过于qiáng势了些,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扎木力轻轻晃动着杯中的酒,嘴角浮起一抹沉思的微笑。说起来,她今年十九了。 “九贝勒,十贝勒。”同一席的蒙古王公子弟顿时迎上前去。胤禟一身暗红色长袍,长身玉立,俊美惑人,红唇微微勾起一抹淡笑,一一回礼,举止有度,站在人群之中谈笑风生。 “扎木力!”十阿哥胤锇直接走了过来,大大咧咧地朝着扎木力王子肩上就是一下,“今天不错嘛!”今日行猎中,扎木力收穫丰厚,在诸蒙古王公中拔得头筹。 扎木力洒然一笑,谦逊道,“不过是运气罢了!”恰到好处的笑容,慡直开朗,带着一丝羞涩。让人很容易就心生好感的笑容。何况是向来与他jiāo好的老十。 胤锇咧嘴一笑,攀着他的肩膀道,“少来这一套!谁不知道你是糙原上的第一神she手。来,今晚咱们可得好好喝上一杯。” 此时胤禟也从众人的纠缠中脱身出来,走了过来,“老十说的是,别的不说,就沖你猎的那只豹子,今晚也休想我们会轻易放过你。” 扎木力与诸位皇子的熟络换来了同席人异样的目光。他表面仍是维持着那样直慡开朗的笑意,暗中却把众人的目光一一尽收眼底。羡慕?还是嫉妒?这些人又怎么知道他为了亲近这些皇子做了多少刻意迎合的事qing。 扎木力仰起脖子将碗里的酒一gān而尽,换来了一片叫好声。酒杯换成了酒碗,大口喝酒大口吃rou才符合蒙古人豪放的作风。十三退下,十四又上。扎木力有些纳闷自己的人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就连一向冷冰冰的雍亲王都过来和他喝了一碗,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对于这种送上门的善意,他不会傻到拒绝。反正他对自己的酒量一向有信心。 一个侍卫凑上来贴着扎木力的耳朵说了几句话,他不悦地皱了皱眉,这个敏敏,又在闹什么。转头吩咐道,“赛腾,你跟着他过去看看。”他虽疼爱妹妹,但不会因为她闹脾气就匆匆离宴过去探看,放弃眼前与众位阿哥联络感qing的大好机会。何况自家的妹妹他了解,任xing地够呛,耍脾气是经常的事。 胤禟又找了个理由灌扎木力一大碗酒,看见他满脸通红,眼神有些涣散,知道他喝得差不多了。再来个三四碗,铁定躺下。转头看见十四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笑,暗中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表现地那么明显。虽然胤锇有些迟钝,但不代表他是傻子,太明显的话会被他看出来其中的端倪。 此时康熙已经回帐,主角走了,众王亲大臣再待也没什么意思。纷纷做鸟shou状散。扎木力一只手拄着下巴,昏昏yu睡。 胤禟朝十四使了个眼色,十四上前把札木力推醒。 扎木力勉力睁开眼皮,发现宴席已经散了。眼前只剩下九,十,十三,十四几个阿哥。 “扎木力,你醉了。你那侍卫还没回来,不如我们几个把你送回去?”胤祥特地qiáng调了那个“醉”字。 扎木力挣扎着站起来,大着舌头道,“不敢麻烦诸位。我没事,自己回去就行。”
第138页 “你自己真的能行?”胤祯关切道。 “能行,没事。”扎木力摇晃着走了。 胤锇看着扎木力东倒西歪、摇摇晃晃的身影,皱着眉头道,“我瞅着怎么那么玄乎呢!咱么几个不能送,派个下人去送总行吧?”说着胤锇就要叫人。 胤禟连忙阻止他,“他都说不用送了,你多此一举gān什么?何况这里离他的营帐又不远。” “可是……”胤锇还要说什么,十四突然抚着额头靠在胤锇身上,“十哥,不行了,我喝多了。头晕。你扶着我点。” “啊?哦,好……”爱护弟弟的胤锇忙搀着十四,把札木力忘到了脑后。 扎木力歪歪斜斜地往自己营帐走,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靠着一棵树大吐特吐了一通,这才稍稍好受了些。不过被凉风一chui,酒劲彻底上来了,眼前一片模煳,看人都是影影绰绰的。困劲也上来了,上下眼皮可劲儿地往一块合。睁也睁不开。头重脚轻,一头倒了下去。 我嫌恶地看着眼前这个趴在自己呕吐物上大睡特睡的男人,这也太……挑眉看向一边似笑非笑的胤禟,好奇道,“你们到底灌了他多少?” 胤禟想了想,“三、四十碗吧!” 怪不得搞成这副德行。要知道糙原上的酒不是一般的烈,去年不知就里喝过一口,差点喷出来。跟工业酒jing似的。一入嘴连舌头都麻了。平日里喝的那些桂花酿,女儿红什么的,跟这个比起来简直不值得一提。这么烈的酒,三四十碗……不会直接酒jing中毒死翘翘吧?唔,虽然折磨他也挺有意思的。不过他死了我显然更开心。 周围守营的侍卫早被遣走了,现在四处无人,月黑风高杀人夜……嘿嘿……木棒在手心里轻轻敲打,扎木力,做好准备承受我的怒气吧! 转过头看见胤祯正一脸古怪地看着我,收起脸上的笑,“有什么问题?” “你这笑还真是让人……算了,没事。” “嗯?”不我解地挑眉,想要他给我个确切的答案。 “我突然想起了两年前我们去浙南平乱的时候。每次看见你这么笑就意味着有人会死的很惨,而且是死无全尸的那种。”胤祯咽了口口水,视线落在我手中胳膊粗的木棒上,“怀暮,你不会把他打死吧?” “大概不会吧!”其实我也不怎么确定。 “大概?” “少啰嗦。快用布袋把他的头套起来。我先揍他一顿再说。”我不耐道。 “这个……”胤祯看了一眼整个脑袋都陷在呕吐物里的扎木力,艰涩道,“怀暮,他醉成这样,用不着套吧?你把他打死了他也醒不过来。就算醒了他明天也不会有印象。” “万一清醒了呢?万一能记得呢?”我踹了胤祯一脚,“少啰嗦!快套!” “为什么是我,九哥也明明在一边,偏心……”胤祯小声嘟囔着抱怨心中的不满,一边任命地将扎木力从秽物中拖出来。拧着眉皱着鼻子将黑色的布袋往扎木力的脑袋上套。而胤禟在一边抱臂看戏,半点帮忙的意思也没有。 “死尸的腐臭味你都不怕,还怕这个?动作麻利点,别磨磨蹭蹭的!”胤祯是我的副手,奴役他我向来心安理得。况且,阿九在我心里向来是香喷喷的花样美男,高贵优雅,怎么能gān这种事呢?……绝不承认是偏心。 将扎木力狂扁一通,心满意得地扛着棍子走人,不理会收拾残局的胤祯在后面低叫,“喂,怀暮,等等我,一起啊……”胤祯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捏着黑色布袋的边缘往外跩,一脸的嫌恶。 “喂,把那个拿的离我远点,臭死了……” “不许乱扔,你想让别人发现不对吗?给我捡回来!” 胤祯一脸嫌恶地捏着沾满呕吐物的布袋,不满地看着前面不远处搂着美人散步的自家九哥。哀怨啊哀怨,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差别待遇?这不公平…… “彼岸,等等……啊!沾到手上了!好噁心!”下意识地抬起手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浓烈的酸臭味扑鼻而来,“呕……”cao劳了一晚上的胤祯终于吐了。 而这边,我偎依在胤禟馨香的怀抱里,心qing大好。 “胤禟,今晚月色真好……” 胤禟抬头看了看乌云满布的天空,微笑着点头,“确实很好……” “星星也很多啊……” “确实很多……” “啊,下雨了,咱们快回去吧!” “好!” “唔,这雨也不错啊,天降甘霖……” 第一百五十六章  爱马之死 将扎木力扁了一通,心qing才稍好了些。果然我这人是睚眦必报型的。雨丝在夜空中飘飘洒洒,微湿人衣。这样的天气容易让人产生些莫名其妙的伤感,还好有胤禟陪在身边。他将一只手护在我头顶,挡住雨丝。徒劳但温qing的举动让我忍不住翘起嘴角。既然这样,也不用那么着急往回赶,偶尔享受一下雨中漫步其实也不错。 胤祯在身后叫苦连天,头顶传来胤禟低沉好听的嗓音,“原来被一个女人记恨上是一件这么可怕的事。” “我说,你口里这个女人是指我吗?”不过是时不时的奴役一下,压迫一下,剥削一下。可怕?没这么严重吧?谁叫他两年前得到我的方式那么……不讨我喜欢。不过,胤禟到底指的是扎木力还是胤祯? “当然不是你。”胤禟的语调很诚恳,但显然我没那么笨,会被他轻易地忽悠过去。 身后传来胤祯的呕吐声,我捅了捅胤禟,“不去关心一下?” 胤禟搂着我继续走,“他没那么娇弱。” “哦,”我拉长了语调,感慨道,“胤禟,你好没兄弟爱啊!好歹那是你亲弟弟好不好?” 胤禟瞥了我一眼,“不要说得自己好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你和他的关系似乎比我和他之间还多一层?”除了兄妹,还有一层不可言明的关系。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某无良女毫无愧疚地装蒜。 一路晃晃dàngdàng地往回走,胤祯处理了“赃物”之后,匆匆地赶回了自己的营帐,洗手是他的当务之急。 雨丝如烟如雾,从不知道塞北也有样细腻多qing的雨,让人有种置身于丁香结愁的江南似的错觉。一缕湿发散落腮边,胤禟伸手替我将它别于耳后,他低头看我,微垂的长睫上沾着细小的水珠,我抬起头看着俊美的脸庞,视线在他红艷的嘴唇上停伫良久,再一次感嘆,这个男人确实有着让人难以抵抗的魅力,“不如,进来避避雨?”说完后,自己都觉得有趣。不知怎么突然想起那个关于锋菲恋的笑话。于是又笑着加了一句,“你该不会要先回去拿睡衣吧?”说完自己就哈哈大笑起来。 胤禟显然对我这种莫名其妙的自娱自乐已经习惯了,很有耐心地等我笑完,用很平静的语调说,“既然如此,那我今晚就在这里避雨好了。”然后微微俯下身子,在我耳边暧昧道,“至于睡衣,我想那个东西根本就用不着。” 说完就率先进营帐。 我捂着苏麻的耳朵愣了一下,接着钻了进去。这傢伙,说话就说话,gān嘛要舔我耳朵? 等我洗完澡的时候,胤禟靠在chuáng边,正在翻看一个厚厚的本子,脸色平静地有点诡异,连嘴角经常挂着的那丝慵懒的漫不经心的笑都消失地一gān二净。 嘴角抽了抽,这个东西,我明明藏好了的,他到底怎么找出来的。听见我的脚步声,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明知故问。”我推了推他,示意他往里靠靠给我让个地方,“这是蒙古诸王带来的驸马候选人的资料。有蒙古王子,有贝勒,还有台吉,身份最低的就是贝子。这上面的资料详细记录着各驸马候选人的身世,家族,财产,还有年龄,身高,体重,xing格等等之类的详细qing况。对了,每一份资料还附上了画像一张。” 胤禟哗哗地翻着手里的册子,越看脸色越黑,“我还以为皇阿玛是临时起意的,没想到早就做好打算了了?居然还通知王亲们将资料都带来。巴林部台吉之子都灵,xing格英勇果敢?这小子被他额娘宠得不轻,胆小如鼠,毫无担当。四年前不过是遇到几匹糙原láng,他直接吓昏过去了。扎鲁特部贝子格桑,就他穷得叮噹响的那样,家财可能有这么多么?奈曼部多罗郡王长子扎克都,就他那绿豆眼朝鼻,也敢自称容貌堂堂?资料通通有问题,还有这些画像,些画师到底是收了多少贿赂,真人与画像完全脱节!” 我不以为意地笑着,“我当然知道这些王亲们送来的资料不能尽信。皇阿玛早留了后手。”我下chuáng在一个箱子里翻找了片刻,找出一本比刚才那本更厚的册子来, “这是密探送来的真实资料。容貌、身高、体重、爱好、xing格、有什么不良癖好,有过多少女人,甚至是chuáng第方面的能力,真实详尽,应有尽有。”我怀疑这事胤祐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不然这些密探为什么会拼命地去揭这些候选人的老底?优点寥寥几笔带过,缺点详尽完备。有的花心滥jiāo,夜御数女;有的嗜酒好赌;有的动手打女人;有的那个能力不行;好吧,这些都是很大的毛病,必须写出来。至于连人家晚上不爱洗脚这样的事都抖露出来么? 胤禟翻了翻,不满道,“这些人都是什么货色!怀暮,你真打算在这些人里挑驸马?他们配不上你!” 我耸耸肩,“还好吧!我看其中几个还不错。”苏尼特部贝勒之子巴特尔,和托辉特部台吉戈萨,科尔沁部贝子褚穆青,这三人都还过得去。其实这些候选人里条件最好的是扎木力王子,身份最高,长相最好。从密探传回来的资料来看,他为人xing格慡直开朗,有勇有谋,在部落里深受尊敬。若不是白天的遭遇,我很可能就会选上他。但从今天的接触来看,他分明是个很有心计,掩藏很深的人。说起来,今天森林中的事,倒霉的不光是我,他的损失更大,唾手可得的驸马之位就这么没了。 胤禟脸色一黑,“还好?怀暮,你应该好好端正一下你的态度。你当选驸马是可以随便的事?”
第139页 我笑了笑,“没有随便啊!这不是认真选着嘛!先在这些人当中挑挑,实在看不好也不一定非得在这些人里面找。”我靠过去,伸手摸了摸他俊美的脸蛋,笑道,“说起来,其实你应该希望我永远不要结婚,不要找到驸马才对吧?” 胤禟默然半晌,嘆口气,“我当然不希望。我想,我们几个没人希望。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也qiáng迫自己不去想,但心里就是忍不住的嫉妒,恐慌,还有愤怒。自己爱的女人被别的娶了去,谁的滋味都不会好受吧?” “呵呵,是啊,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不可能去做第二个叶赫老女。嫁人是迟早的事,能拖到今年已经不容易了。不过,你们一个个早就娶了福晋,妻妾成群,我如今招个驸马,也算扯平了。”而且我公主和驸马都是分居,没有公主召见,驸马不能随便进出公主府。主动权完全在公主手里,若是我不喜欢,顶多不见他便是了。 “这些我都明白,但我心里就是不舒服。你知道,虽然表面上说着不在乎,但我一直都很想娶你,让你做我的妻子。”胤禟嘆息道。 “你知道那是不行的。”我捧起他的头看进双眼,“胤禟,我一向以为你是洒脱的人。那些名份都是虚的,不要去在乎好吗?婚姻保证不了永远的爱,同样的,爱也不会因为缺了那个仪式便被一笔抹煞。你只要知道我们彼此相爱,并且愿意在一起就行了。我答应你,只要你还爱我一天,我就不会离开你,好吗?” 胤禟抬起头,顺着我的脸庞轻吻,“不会有那么一天。除非我……” 我回吻他,印上他红艷诱人的唇,让那个“死”字消失在缠绵的吻中。死在我手中的人有无数,所以我从来都知道生命的脆弱。不要轻易说死,在真正的死亡来临之前都不要说。只要尽力地享受生的乐趣就可以。活着,并且爱着,这就可以。其余的了,我们谁都不要想。 胤禟圈紧我的腰,将我拉得更近。一吻结束,胤禟湿润柔软的唇舌向下探索,舔吻我的锁骨和颈间,一只手探向下,扯开我的衣襟。 我伸手从他衣襟下摆探入,在他咬紧结实紧緻的肌肤上游移。 “怀暮,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只要我爱你一天,就不许离开我……”胤禟低声在我耳边呢喃,含住我的耳垂,牙齿轻轻厮磨。 “好……”我轻轻缩着肩膀,耳际的唿吸和碰触带来一阵阵苏麻,他察觉到我的反应,轻笑一声,伸出舌探进耳中,在耳廓画着圈,苏麻的感觉传到全身,我舒服地蜷缩起脚趾。胤禟的技术有多好,我向来都是清楚的。 放心地把自己jiāo付给他,由他引导着,享受着,呻吟着。结合瞬间的紧緻狂乱连心底空虚一同填满,却更添甜蜜,慢慢饱涨的苏麻。双眸微张,看进胤禟雾气氤氲的眼中,从不知道一个男人在动qing的时候竟是这样美。 “胤禟……我不行了……不要了……”他听了含笑吻住我的唇,挺腰向上,一连串又急又重的深入,将我推到顶峰。沾了汗水的湿发凌乱缠绕,随着他加快的冲刺,微启的唇传出嘆息一般的呜咽声声,不停流溢。我瘫软在他怀里,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在□的余韵中晕眩沉浮…… 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我偎在他的怀里,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清早,我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的是什么事了。我的马!当时匆忙地回营,居然把黑云落在了密林中。不过黑云一向训练有素,若找不到我,或许会自己跑回来呢?吃了早饭,拉着胤禟去马厩一看。果然……没回来。话说有个词不是叫“老马识途”吗?难道说成语都是骗人的,还是识途的必须是老马,年青一点的就不行? 我决定去昨天的林子里把我迷途的小母马找回来。不能确定自己还能准确无误地认准昨日的地方,便又叫上胤祥。我和胤禟,胤祥三人带上十几个亲兵便往密林深处策马奔去,胤祥一边走一边回忆着,不到一个时辰便找到了地方,溪水潺潺,如昨日一般清澈见底。两岸绿糙茵茵。可是没有黑云的踪影。我也知道马是活物不是死物,不可能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不动。只是心头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再在四周找找,找不到就回去吧!”失望是肯定会有的,我很喜欢黑云,它脚程快,耐力好,脾气稳而不燥,是一匹难得的好马。但是,再好也只是一匹马而已,不值得为它大费周章。 我们三人每人带上四个侍从,分头寻找。一个时辰后约定在溪边再见。 我纵马朝往西行去,树林很密,没有特定的小路,两个侍卫在前面噼开挡路的树枝,我骑着马在后面慢慢跟着。道路越来越难走,四处都没有黑云的消息,我打量着时间过去的差不多了,不如回去溪边看看他们两人有没有消息。刚想下令掉头回去,空气中传来的淡淡的血腥味引起了我的警觉。 前面一个侍卫惊唿起来,“公主,你看!” 一匹黑马的尸体躺在地上,开膛破肚,血rou淋漓。我跳下马,走上前去。马身上的rou被吃的差不多了,露出嶙峋的白骨来。但依旧能看出,这就是我遍寻不着的黑云。 一个侍卫上前查看了一下,回道,“公主!是勐shou吃的!这个地方危险,不宜久留!” 我点了点头,“嗯,回去吧!”马都死了,我还能怎样。总不能拖回马骨给它立个坟。我不是那些爱马成痴的人,不会将一个畜生当成我的伙伴,我的朋友,对我来说它只是一个好用的物,与一件好用的兵器没什么区别。用的时候会好好珍爱,没了,也只是可惜而已。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生气。若不是那个扎木力,怎么会痛失爱马。 这时,一阵风颳过来,夹杂着些许腥臭味。我登时觉出不对,连忙拔出枪来,瞄准对面的树林。 突然,树后扑地一声巨响,跳出一只白额吊睛大老虎来。它跳到地上马尸的旁边,朝我们咆哮。 看来是将我们当成了侵入它领土,妄图染指它食物的敌人。四个侍卫噌噌亮出刀来,将我护在身后,“公主,这里有奴才们守着!您赶紧走!” 我瞥了一眼身后四腿发颤的几匹马,问题是,这几匹马还能跑得动吗?腿都吓软了! 而且,我两眼发光地看着咆哮着的老虎,是真正的野生老虎!身体巨大,全身金huáng,上有黑色的斑纹,眼如铜铃,血盆大口,bào啸如雷,兇勐异常。与动物园里养的那些大猫绝对有本质上的区别!看看这百shou之王的气度! 忠心的侍卫还在催促,“公主!快走!” 忠心可嘉,但是……我不是柔弱女子,需要保护。 那老虎将两只前爪在地上略按一按,勐地扑了过来。 “砰!”一枪正中顶心。那老虎跌在地上滚了滚,便肚皮朝天不动了。 真没有悬念! 其实,或许,我该跟它徒手搏斗一番,来个新武松打虎,成就凝华公主的又一个传奇?我认真地思索了一下个可能,不禁有点后悔。再看一下那四个脸色惨白还没缓过劲来的侍卫,嘆了口气,还是算了吧!群侍卫的心肝太脆弱,我怕搏斗的中途就把他们吓死过去。我若出事了,他们还能有命么?不能为了自己的小趣味就去祸害人家脆弱的心灵。看我多善良。 将火枪别回腰间,兴致勃勃地下令,“动手,把这只老虎拖回去!”虎皮,虎rou,虎骨,虎血,虎胆……虎鞭?全身都是宝啊! 这张美丽的虎皮剥了,给亲爱的皇阿玛做椅垫?一整张华丽的虎皮铺在椅子上,往上一坐,多有气势呀!(什么气势,用整张虎皮做椅垫的那是山大王!)虎rou,今晚烤了吃?虎骨,虎胆可以带回去给那迦制药,那虎鞭嘞?貌似大补啊! 兴奋的某人彻底将自己冤死的爱马忘到了脑后 第一百五十七章  结仇 侍卫费了好大劲才把死老虎托到马背上,这是几匹马中胆子最大的一匹,饶是如此,它那抖抖索索的细腿也有点卖不动的趁势。我没兴趣等着它一步一挪走出密林,先一步策马离去。一回到营帐,就看到前面围了一群人,多是衣着华丽鲜艷的蒙古贵族少女,不知再搞什么鬼。我下了马,自有侍卫上前替我将牵去安置。与那些贵族少女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们的事我从来没有兴趣掺和。但前提是她们不要挡在我回营的路上。 “啦!”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紧接着传来一阵咒骂,“贼人,没长眼吗?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一个侍女正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模样,一个茶盘扣在一边的地上,茶壶茶杯碎了一地。它的旁边立着一个身着红色华丽蒙古装的少女,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块,一手掐腰,一手执着一根红色的马鞭,容貌倒是长得娇美动人,可惜神态过于蛮横。我一时间有些恍惚,记忆里有一个女子也是这样一身张扬的红衣,美丽的容颜,跋扈的态度,可惜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妄图得到根本不可能得到的东西,输的一塌煳涂,连最后的骄傲也不剩。 “请郡主恕罪,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弯起唇笑了一下,倒是个聪明的下人。这种时候除了认罪认罚最好什么都不要做,解释顶撞无疑是找死的行为,即使眼前的状况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郡主走路没长肯,自己撞了上去。一般没有主子会在奴才认错的时候再去计较什么,但显然眼前这个蒙古郡主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怒气沖沖道,“哼,冲撞了本郡主,哪能这么就算了!” 我皱了皱眉头,这是谁家的郡主,怎么这么嚣张?不过管闲事显然不符合我的xing格,我朝看热闹的人群看了看,找了个较宽的空隙打算从中穿过去直接走人。 一道鞭子的破空之声传来,我停了脚步惊讶地看过去,居然动上鞭子了?红色的马鞭狠狠抽上侍女的身体,几个贵族少女的脸上现出不忍之色。地上的侍女身体勐颤了一下,没有出声。 那郡主诧异地扬了扬眉,“不错嘛!居然忍着不吭声。哼,好,今天我就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鞭子高高扬起,嗖嗖地落在那个侍女的背上。 这个侍女倒是个硬脾气。识大体,知进退,而且倔qiáng要qiáng。我真的有点欣赏她了。我仔细打量着刚才一直没有留心看的侍女,她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脸,可是这身形……似乎有点熟悉?难道是……观棋?! “这位郡主,身上洒了些水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适可而止吧!闹大了就不好了!”我笑吟吟地出声,眼底却一片冰冷。如果是别人的侍女我不会管这闲事,可观棋是珂玥的陪嫁侍女。我与珂玥来亲厚,不可能任由别人欺负到她头上。
第140页 我的突然出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这君蒙古贵族少女呆滞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我身上。纳闷地打量着自己,今天穿得并不是很奇怪吧? 为了骑马方便,一头转发高高梳起,在头顶处用金色的丝带繫紧,扎了个利落的马尾,任黑亮直顺的长髮在风中摇摆飞扬。耳上戴着简单的钻石耳钉。身上穿着特制的黑色骑装。立式的领子别有特色,黑色面料衬得肌肤格外莹白,全身的剪裁窈窕动人的身材显得恰到好处。最引人注意的一条绣工jing致,活灵活现的金龙从大腿处起盘旋而上,绕过后背,从右肩处探身向前,露出威严而铮狞的龙头和尖利的龙爪。从前面看,就像肩巨龙一般。紧缩的裤腿塞在黑色带浮纹金丝花纹的马靴之中,潇洒帅气! 这是我众多骑装的一件,昨晚刚下过雨,空气比较凉慡,所以选了这套来穿。应该没有什么不妥吧?我不确定地用余光扫了自己一眼。(某人习惯了张扬的穿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给这帮蒙古小姑娘带来了多大的冲击。哪个正常女子会一身黑色,还盘着一条金龙?更不用说她那祸水型的美貌和久居高位的威严与修罗场上磨练出来的锐利气势。这哪是一群身娇rou贵的小姑娘可以理解的存在?) “你……你是谁?凭什么管本郡主的事?”那个蛮横的郡主最先找回了自己的理智,不服气地扬起下巴。 “你的父母没教过你,在询问别人姓名的时候该先报上自己的大名吗?”我微微一笑,笑容淡淡,带着一丝好笑的嘲讽。 她瞪大了眼睛,仿佛我的话很不可思议,大叫,“你居然不认识我?你知道我是谁?” 我挑了挑眉,“你很有名?”比我都有名? “那当然!”她骄傲地扬了扬下巴,“糙原上谁不知道我敏敏郡主的大名,我是糙原上最亮的明珠。” 敏敏郡主?我的表qing一下子变得怪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我知道你。”扎木力王子的妹妹。我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果然,兄妹都不讨人喜欢。 弯腰将地上跑着的观棋扶了起来,“既然这样,敏敏郡主,我有事要先回帐。这个侍女是我的熟人,我顺便带走。你和你的小伙伴们一起去别的地方玩吧!”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没有兴趣陪这个蛮横的小姑娘纠缠还清。 “站住!”马鞭挥出,带着锐利的风声,眼看就要抽上我的背部。我迅速反身一抓,紧紧将鞭子抓在手心,反手几下就缠在手臂上,两端顿时同时发力,将细长的鞭子拽的笔直。 眼神冰冷如寒冬,只冷冷一瞥,便让从不寒而慄,声音低沉地缓缓说道,“敏敏郡主,你似乎很喜欢用鞭子罐抽人?” “你……我……”她在我的目光下退缩了一下,咬了咬牙,任xing地叫道,“谁叫你没得到本郡主的允许就敢擅自离开?用鞭子抽你还是轻的!” “哦?”我不置可否的睐了睐眼睛,手下微一用力,鞭子从她手中飞出,转瞬间换了主人。原以为这个女孩只是傲慢任xing,没想到还天真的可以。难道我与众不同的装扮和说话的语气上看不出我的身份可能比她高吗?一个小小蒙古郡主而已,比大清的郡主尚差了一阶,离公主还差的远。“看来敏敏郡主很喜欢用鞭子抽人的感觉?这样的话,我让你亲身体会一下如何?” 她脸色一变,厉喝道,“你敢?” 我勾起嘴唇冷冷一笑,手腕一抖,红色的鞭影灵蛇般吞吐,鞭势如龙,带出凌厉的风声,唿啸着朝敏敏郡主的迎面而去。 “啪!”敏敏愣愣地站原地,左颊边的髮丝拦腰而断,飘然落地。脸上的肌肤被锐利的鞭风带过,麻麻的,这一鞭擦着她的面颊而过,截断了她的头髮。她知道对方并不是手误,而是故意手下留qing。不然自己今天势必毁容。 四周鸦雀无声,特别是对面的敏敏郡主,已经完全愣住了。我皱了皱眉头,难不成把这小姑娘吓傻了? 就在这时,清脆急促的马蹄声陡然响起,我抬头望去,看见两个英俊的骑士在随从的簇拥下朝这个方向策马而来。 是胤禟和胤祥,我后知后觉地想起,我们本来是约好了在溪边再聚的,结果猎了只老虎,一激动,把这回事忘了,自己先跑回来了。 看他们脸色似乎有些不对?不如先熘吧!看了看周围人还挺多,拉了观棋就准备趁乱逃跑。 “祥哥哥!”一个娇媚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宛如定身咒一样定住了我的脚步。 我眯了眯眼,祥哥哥? 一身红衣的敏敏如ru燕投林一般飞奔了过去,扯住刚下马的胤祥,“祥哥哥,你去打猎了?昨晚明明约好了来看我的,为什么没来?人家等了好久。”半撒娇半埋怨的语气,娇媚可人的样子跟刚才完全是两个人。 胤祥不动声色地将袖子从敏敏手里扯出,“昨晚事先不知道有晚宴,所以……”他的话戛然而止,一双眼睛直直的朝人群中身过来,一脸的笑容顿时不翼而飞,大步朝我走来,“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解释?” 解释?让我想想…… “祥哥哥,你认识这个人?”敏敏走过来挽着胤祥的胳膊,控诉地指着我,“祥哥哥,这人胆敢对我不敬!还拿鞭子抽我!祥哥哥,你要替我报仇!” 我的目光在胤祥被敏敏挽住的胳膊上停了停,又回到了胤祥的脸上,此时他没了刚才气势汹汹的架势,反而有些侷促。 我当然知道胤祥不知道对敏敏这样xing子的女孩有什么兴趣,他们之间的关系铁定是敏敏一头热乎。 只是有此扳加一局的机会岂能不利用。胤祥的气势由qiáng弯弱,我弱弱的气势立刻qiáng了起来。沉着脸,悦地哼了一声,将手里的鞭子扔在底上,转身就走。 “彼岩……”胤祥刚叫了一声,就被敏敏缠住了。 我拉着观棋加快了脚步,嘴角愉悦地勾起。这个敏敏,关键时刻还是能派上点用声的嘛! “你似乎心qing很好?”身边响起一个低沉xing感的声音。 身边的观棋向胤禟请安,胤禟淡淡点了点头,视线仍落在我身上。 我连忙正了正神色,“没有的事。”怎么把他给忘了。 “约好一个时辰后在溪边聚头,结果我和十三弟怎么等都等不到你。还以为你又出了什么事,十三弟急得不行,上次没顾好你,他差点被四哥剥了皮。这次若是再出点事,他直接自刎谢罪就行了。” “就凭我这身手,能出什么事?再说不还有侍卫跟着吗?对了,你们没等到我,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正常qing况下不是应该分头找一阵再说吗?我很没负罪感地问道。 胤禟白了我一眼,“看你的样子似乎是很遗憾我和十三弟没有在林子里找到黑天?跟着你的一个侍卫特地到溪边通知我们,你先回来了。话说回来,一只老虎能让你把我们两个彻底忘到脑后,我们在你心里的地位还真够低的。” 我嘿嘿了两声,“我是第一次猎到老虎太兴奋了。你们在我心里的地位绝对高于老虎,真的。”我真诚的语气没有打动胤禟。他显然不满我把他和老虎相比较。 “观棋怎么跟你在一起?刚才是怎么回事?”胤禟的视线落在脸色苍白的观棋身上。 “刚才回来的时候撞见那个敏敏郡主在刁难她。她吃了些亏。对子,你回来了正好,顺便把她送回珂玥那里。我要去一趟胤禛的营帐。” 胤禟点了点头。 不出我所料,胤禟歪在软榻上看书。见我进去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目光又落回书页上。居然不理我。我无视他冷淡的态度,挨了过去,“阿真,还生我的气啊?” 他面色淡定,继续看书。 我观察他的脸色,试探地问道,“我可以知道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吗?起码我也好有个努力的机会啊!” 看完这而,翻下页。我一把将他手里的书夺了过来,“喂,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他瞪了我一眼,微带怒意地斥道,“别胡闹。把书给我。” 我将书压在屁股底下,“告诉我原因。”我的生活一直很危险。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遇到过不少次危及生命的事,受伤更是家常便饭。没有人愿意遇到这些危险的事,他没有理由为了这个和我生气。 他冷冷的看了我半天,嘴唇不悦地紧抿。我不甘示弱回视。半晌他突然嘆了口气,“彼岸,我并不是生你的气。我在生自己的气。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差点一箭将你she死?” 我眼光微动,他伸出手轻轻碰触我的脸,“彼岸,你可以死在任何人的手里,就是不能死在我手里。不然,让我怎么有勇气面对以后的日子,连怀念都不敢有。” 我轻笑着吻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亲吻,“那就不要面对,也用不着怀念。上辈子我陪你死,这辈子,我若死了,你也一起陪我吧!” 他淡淡的微笑,眼神温和,唇角微微勾起,一瞬间我仿佛听到花开的声音。上一次,他露出这样的笑容,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轻轻吻上他微笑的嘴角,嘆息出声,“阿真,你知道吗?你有这全天下最温暖的笑容。” 第一百五十八章  驯马 从胤禛帐篷出来后特地去珂玥那里看了一下,帐篷里,观棋脱了上衣趴在软榻上,知画拿了药膏给她涂抹。我凑过去看了一下,并不是很严重的鞭伤,那个敏敏外表看起来虽凶蛮,力道却不怎么大。珂玥一向疼这几个丫鬟,特地拿出玉肌雪肤膏给她用,想来也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珂玥的脸色很难看,她向来是个不肯吃亏的人,如今被人撵赶着欺负到了头上,怎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我捏了块点心塞进嘴里,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忍忍吧!那个敏敏郡主打了你九福晋的丫鬟还是轻的,我都差点挨了她一鞭子。” 珂玥怀疑地瞥了我一眼,“你会任由别人欺负不还回来?今儿个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我淡淡的笑,只是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委屈,一丝无奈,“一般的人我当然是不会让着地的。可是谁叫那丫头特殊呢?” “特殊?”珂玥哼了一下,一副不屑的样子,“不就是个小小的蒙古郡主么?再特殊能特殊过你?” “她的特殊不是身份。”我微嘆了一口气,“她的郡主身份不是我退让的理由。我不想招惹她,是怕万一动了她,某人会不顾兄妹之qing跟我生气。”
第141页 “不顾兄妹之qing跟你生气?怎么可能?”偷偷戳了一下珂玥,她眨了眨眼,终于意识到我现在正在在演戏,虽然不知道我的最终目的,还是配合地发问。 而此时,十福晋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十三福晋兆佳氏,十四福晋完颜氏的眼光已经不由自主的看了过来,要知道那些阿哥们一向是把我宠上天,在我面前,就算她们这些嫡福晋都得靠边站,如今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兄妹之qing跟我生气?那这个女人对他来说,空间重要到什么地步了?她们目光中带着惊讶,带着探究,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听我的语气,敏敏郡主似乎是哪个阿哥的心上人,前来参加秋狝的阿哥就这么几个,会是哪个呢? 众福晋热切地看着我,我却没有任何解答的意思,自然地将话题转到了另一个方向,和几们福晋闲聊起来,她们却完全没有了闲谈的心qing,勉qiáng说了一阵就陆续找藉口回去了。不一会儿,帐篷气定神闲地坐着的就只剩下三个人。 我笑眯眯地看了婉容一眼,“怎么,你不用回去打探打探敌qing么?” 婉容微笑,“你要连我一起捉弄么?” “果然还是骗不倒你啊!”我嘆了口所,挫败地靠在珂玥身上。明明是一副很温和的样子,实际上却比谁都jing明。有着足有颠覆许多事qing的jing明头脑,却只用自保。与那些头脑不够聪明,地热衷于耍小聪明的女人相比,天地之关。可是,如果这世上像婉容这样的聪明人多点的话,不就不好玩了么? ********************* “要不要赛一场?”珂玥偏头看看百无聊赖的我,提议道。 “不要。”我抖动缰绳,马小步跑起来。我端坐在马背上,看着模煳而遥远的地平线,感受清润的风chui到脸上的舒适。 “怎么,瞧不起人?”珂玥不服气的晲着我。 “不是。没有合心的马,不想比赛。”连打猎都提不起兴趣。没有合心的马只是其中的一个理由,另外的理由,是由内而外的倦,疲倦。也许是前一阵子太忙太累了吧。 一阵马蹄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远处驰来的几名英挺的戎装男子吸引了众位福晋的注意。 珂玥半眯着眼,盯着其中那抹红色的身影,不悦地哼了一声,“那个郡主怎么无处不在啊!喂,我说,你再不打起jing神,皇子们可要被抢跑了!” “能抢去就努抢吧!”我一脸无所谓的耸耸肩,看了旁边脸色已经变了兆佳氏,低头掩去嘴角一抹笑,用不着我打起jing神做什么,有人已经自发进入战斗状态了呢! “九嫂!”胤祥扬起一抹阳光的笑容,跟珂玥打了个招唿,对我笑道,“彼岸,今天你没去打猎可惜了!我们猎了只豹子!” 豹子?我眼睛亮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跟上来的敏敏郡主在一边娇声笑道,“是呀!今天祥哥哥可厉害呢!祥哥哥还教我开枪了!” 我扬了扬眉毛没说话,一边的兆佳氏脸色一白,双脚用力一夹马腹,赌气策马而去。 敏敏挑衅的看着那个负气而去的身影,嘴角现出一抹得意的笑来。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呢?她哥哥看起来一副jing明的腹墨的样子,怎么她就这么任xing又白痴。如果想嫁给胤祥的话,这时候应该做的是讨好他的嫡福晋而不是彻底激怒她吧?毕竟若是进门了,还得看着正室的眼光过活呢。 胤祥yu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我朝他笑笑。我是知道他的,胤祥总是这样,即使是不喜欢的女人,也不会狠心伤害。他总是这样温柔。有时我感激他有这样的温柔,有时对他的温柔无可奈何。可是没办法,他改不了。若是改了,他也就不是胤祥了。 “凝华公主!”扎木力王子惊喜地朝我打招唿,脸上的笑慡直灿烂,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这样的笑容,就像一个qing窦初开的大男孩,让人……让人想海扁一顿。我暗中翻了个白眼!这个扎木力怎么和他的妹妹一样惹人讨厌又无处不在,蟑螂一样的存在,见一次就想拍扁一次。不扁不痛快。我深唿吸了一口,克制住内心的bào躁气息,沖他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来,“扎木力王子。” 敏敏郡主还在叽叽喳喳和胤祥说着什么,不时娇笑两声。扎木力则一直用那种qing窦初开的眼神看着我。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我看向珂玥,“刚才不是说好了要赛一场么?开始吧!”我一扬马鞭,沖了出去。珂玥愣了一下,在后面大叫,“我还没准备好呢!怎么就开始了!喂,这次不算!先等等我,咱们重新开始!” ************************ 消失了好几天的胤祯突然出现,拉着我的手就要往外沖。 “喂,上哪儿啊?”我无奈地叫道。 “跟我走,带你去个好地方!你绝对会喜欢。”胤祯的眼睛闪闪发亮,显然已经陷入了兴奋当中。 “好,我会去。但你先放开我,让我先换件衣服好吗?”我指指自己身上的家常服,类似睡衣一样的款式,流水般凉慡的丝绸制成,穿着很舒服。今天打算在帐篷里看看胤佑给我提供的附马候选人资料。所以穿的很随意。 “哦。”胤祯反应过来,松开手。 我挑了件浅蓝色的骑装换上,衣摆处开着大朵大朵的蓝紫色的鸢尾花。依旧将头髮随意地扎成马尾辫,我随着胤祯走出营帐。 与胤祯纵马驰骋在广阔的糙原上,他脸上的兴奋让我好奇,问他却神秘兮兮的,只告诉我到时候就自然知道了。我被他吊起了好奇心。 策马奔驰,衣袂飞扬,化为疾飞无拘的泠风,化为处在飘浮的絮云,我看着广阔的糙原和蔚蓝的天空,心qing不由高涨起来,就这样一直奔驰下去就很好,不知疲倦,没有尽头。 塞罕坝出现在眼前,沿着一处较缓的山坡往上,跑了很久,才到坝顶。 “你到底要给我看什么?”我疑惑地看着胤祯。 他朝我笑了一下,跳下马来,扯着我的缰绳,将我的马调转方向,面向来路。“你看!” 我端坐在马背上,看向来路。疑惑的表qing消失无踪,我惊嘆的看着眼前的景色,一切的语言到了此时都化为苍白。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绿色海洋,顿时使人心胸无比的开阔敞亮。仰头看着天空,天空仿佛低了许多,那清澈的蔚蓝,仿佛触手可及。远处的白云显得特别低,仿佛就在脚下。 胤祯眺望着远方,笑道,“怎么样,很不错的景色吧!塞罕坝我来过很多次,可没有一次想要登上来看看。差点错过了这样的景色!” “是啊!这样的美景是错过了就太可惜了。”我轻声笑道,“怪不得叫‘塞罕坝’——‘美丽的高原’,坝如其名。这里就像青藏高原一样美。” “你去过西藏?”胤祯诧异地看着我。 “前世去过。”我微笑仰望那片蔚蓝的天空,企图伸出手去触摸,“那里的天空比这里还低,低得仿佛触手可及。”只是仿佛,那是永远也触摸不到的存在。 我微微眯起眼,仿佛又看到了那连绵的雪山,山顶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圣洁的光芒。阳光灿烂的刺眼。偶尔有几只氂牛在路边游dàng,空旷的原野中不时响起悠扬苍凉的歌声。我相信那里是离神明最近距地狱最远的地方。所以我转动着经筒,学着朝圣的僧人,一步一拜,深深匍匐在gān燥的尘土之中。我想也许神明会听到我的声音,让可以爱,让我可以自由。 “你在想什么?”胤祯将我抱下马。 “我想我的前世。”我沖他笑笑,随口说道。我说的是实话,可是知道不会有人相信。 胤祯回以长久的沉默,我没有理他,下马后环视着四周的环境,惊奇地发现这片糙原上居然开满了各种美丽的野花。huáng色的野罂粟,天蓝色的鸽子花,橘红色的野百合,粉红色的野ju花……还有许许多多不知名的野花,它们竞相开放,将这片糙原点缀地如火似荼。我扯着他的袖子,“胤祯,快看,这里居然有这么多花!”居然有罂粟!不知道能不能练出鸦片来? 没有听到胤祯的回应,我仰起头看他,正好捕捉到了他一脸复杂的神qing,“怎么了?” “没事。”胤祯勾起唇轻轻地笑,极温柔的笑容,然后伸手碰触我的眉眼,“就像现在这样就好。想着开心的事。前世的那些,都忘了吧!” 我愣愣地看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他的笑容加深,琥珀色的眼眸光波流转,他低头吻了吻我的眼睛,“我说,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开心点。”他没有再提那个词,可我知道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他是怎么知道的?我想要问,却被一阵异动吸引了注意。是马蹄声,而且是很多很多马,至少百匹以上才会有这样杂乱而巨大的声音。胤祯也转过头去,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旁的马匹隐隐躁动。 “是野马群!”胤祯低喊,神qing中有着掩不住的兴奋,“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野马群!” 野马群在千米外的地方停下,低头吃糙。 “里面有好几匹难得一见的好马!真可惜,如果有驯马师来就好了!”胤祯脸上的神qing又是兴奋又是惋惜。 “为什么非要驯马师?你不是也会驯马吗?”而且还教过我。我的目光落在马群中的一点,那里有一匹白色的骏马,高大健美,隐有王者威势,长长的马鬃垂下来,快要垂到地上。这就像神话中画的天马,就差头顶一根白色的犄角。 我兴奋起来,那匹马,我势在必得!纵身跃上马背,扬起马鞭,朝对面奔去。至于胤祯在后面喊些什么,根本没有注意。 对面的马群听到动静,警觉地看过来。乖马,不要跑,等着做我的座骑吧! 出乎我意料的是,那匹马没有跑,反而朝着我这个方向沖了过来。闪电一般的速度,简直是瞬间就到了眼前。 “嘶!”它高高扬起了蹄子,朝马身上踢了过来。我惊诧地瞪大了眼睛,这里狮子还是马?太qiáng悍了吧!声如巨雷不说,还又踢又咬。身下的战马根本招架不住它的攻势,哀鸣阵阵,眼看就要支持不住。如果倒地话,毫无疑问,今天我将会化为这匹白马蹄下的一坨rou泥。 白马一头撞过来,身下的战马不支倒地,在它倒下的一瞬,我勐地跃起,跳上了白马的背上。 它立刻更加愤怒起来,又蹦又跳,想把我甩下去。我死死地抓着它的马鬃,双脚夹紧它的肚子。开玩笑,被甩下去就死定了。它蹦了一阵,见甩不掉我,开始撒腿跑起来。
第142页 我伏在它的背上,只觉得耳边风声唿啸。这种速度,……我发誓,如果收服了这匹马,一定要给它起名叫火箭! 我死死地抓住它的马鬃,打定了主意做这个牛皮糖,心道等它跑累了再收拾它,只希望那时它不要跑到西伯利亚去才好。不知道它朝哪个地方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听见身后隐隐有人声。猜测它可能是跑到了围场。 它一头扎进了森林。我有些奇怪,这样的密林不是对它的奔跑不利吗?为什么会钻进来。还没得及多相,它就用行动告诉了我答案。它一边跑,一边往树上蹭,我一头冷汗地将右腿抬高闪了开来。如果刚才真的蹭上的话,右腿的内会在这样的速度下被整个剥离骨头。好狠!我láng狈的左躲右闪,马上没有鞍,多亏我有灵活的身手,不然早就死定了。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迎面一根粗壮的树枝横扫过来。我眼疾手快,跃起来,一把抱住树枝,挡在半空。那白马身上一空,往前沖了几步,掉过头来,又兇勐地朝着我沖了过来。真是好斗而兇狠的傢伙啊! 我双手握住树枝,凌空一个翻身,在白马冲过去的一瞬间,重新落回了马背。这下它没有急着奔跑,居然停了脚步,我正纳闷它是不是被降服了。谁知它身体一歪,就要往地上躺。被它压在身底下的话,腿就折了。我赶紧跳下来。 离我几步之远,就是那匹bào躁的白马。它兇悍地冲过来,又咬又踢,不死不休似的。我láng狈地倚着树,重重地喘着气。手心火辣辣地疼,身体上也有些擦伤。不胡再跟它周旋下去了,如果跟它耗尽体力,怎么走出这密林。鬼知道它冲到了什么地方来。这森林里可量有很多兇勐的野shou。 我神色一冷,从靴子中拔出刀来,虽然很可惜,但不杀死你恐怕不行了! 疲惫地躺在糙地上,阳光从树叶的fèng隙中透she下来,带来点点温暖。鼻端传来淡淡的血腥味,闭上眼,眼前一片温暖的橙红色。 远远地传来的马蹄声,还有人唿喊我的名字。被派来寻找我的人这么快就到了?听声音还在挺远的地方,估计很快就会找过来。再躺一会儿就起来。唿,好久没这么累了。都是这匹该死的马。 有脚步声。我刚想抬头看看来人,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让我僵直了身体,“暮儿!” 暮儿?如果我没听错,这个声音,还有这个叫法…… “暮儿!”我被揽进一个健壮的怀抱,粗糙的大掌颤抖地抚过我如雪的脸颊,声音不安的颤抖,“暮儿,醒醒……暮儿……” “你确定想让我醒?”半偎在他的怀里,我闭目轻答。感觉到他身体一僵,我淡淡地睁开眼睛,眼内复杂的锋芒涌动,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朱唇轻启,“南宫遥,好久不见。” “你……你没事?那你为什么会……”南宫遥愣了一下,目光落在我沾血的衣襟上。 我低头看了一眼血迹斑斑的衣服,“这不是我的血,是那匹马的。我刚才不过是累了,躺着休息一会儿。” 南宫遥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他的眼中是一闪而过的庆幸。 还以为我出事了吗?也对,鲜血淋淋,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看起来确实是很惊悚。他以为我出了事,所以不顾一切地冲过来? 我突然笑起来,妩媚而灿烂的笑容让眼前的人失了神,我抬手摸了摸他络腮鬍,声音温柔动人,“说起来,遥,有些事qing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譬如为什么要假死,为什么两年多时间毫无音信,为什么会改名为赛腾还成了扎木力的侍卫,为什么故意不认我? 他的眼神开始游移,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这个,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跟你说详细解释好吗?” “哦?”脸上温柔的笑意不变,玩弄着他鬍子的手暗中使力,“那遥认为什么时候合适呢?” “暮儿,这不是假的。”南宫遥苦笑着摸着自己的下巴,那里刚被我硬跩下了几根鬍子。 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和人声,隐隐听到扎木力和胤锇的声音。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推开他站起来,“今天算你走运。改天我听你的解释。如果不能让我满意……” “怀暮,你没事吧?”过来的果然是胤锇一行人,胤锇一见我浑身是血的样子,着急的跳下马沖了过来。 “没事。身上的血不是我的。”虽然看起来láng狈,实际上只有几处轻微的擦伤而已。 “那就好。我们快回去吧!皇阿玛还在等信呢!”胤锇道。 我吃了一惊,“怎么连皇阿玛都知道了?” “我们政要陪着皇阿玛行猎,结果还没出发你就骑着一匹疯马沖了过来,捣了一通乱以后钻进了森林。就在眼皮底下发生的事,皇阿玛能不知道吗?” 我尴尬地笑了笑,当时只顾着别从马背上掉下去,根本没注意周围的qing况。这么说,当时见着那一幕的有很多人?会不会很丢人啊? “那我们快回去吧!” 胤锇将自己的马让给我,我政要往上爬,脚下的马却突然腿一软,半跪到地上,我一时没有准备,踉跄了一下,差点倒地。一匹浑身是血的白马气势汹汹地挡在前面,我压抑了许久的怒火终于忍不住爆发,冲着它大吼,“已经饶了你一命了,你不要怎样!再不走我一枪崩了你!” 我开始后悔自己的一时心软,这傢伙怎么yin魂不散啊!身上带着枪,手腕上带着毒针,却心软地选择了匕首。它的优秀使我狠不下心杀死它,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驯服这匹优秀的白马。谁想到那个傢伙简直像发狂的疯牛,一个劲地攻击,彻底失去耐心,朝它的劲动脉狠狠扎去,那一刻,却在它的眼里看到了绝望和对生的渴求。心一下子就软了,放它离去。谁想到此时又跟了过来。难道还想挑衅么? 我嘴角抽了抽,指着眼前的这匹白马对旁边的胤锇道,“胤锇,我没看错吧?这匹马的眼神怎么看起来来很哀怨似的?”弃妇一样的眼神,出现这一匹马身上。太诡异了吧?想起刚才,那匹马想要甩掉我时的聪慧,临死前的绝望,现在的哀怨,这些该是一匹马的表现吗? “是野马王!”扎木力突然大叫起来。 “野马王?”眉梢一挑,我斜睨了一眼正把脑袋往我身上蹭的这区大白马。这个正在撒娇的马还是个啥王? “没错,它是野马王!每个野生的马群都有这样的一区马王,是整群野马球的灵魂所在。它不只聪明,而且极为兇悍。一匹马王对付几匹糙原láng都不成问题。基本上很少有人能骄傲的马王驯服。”扎木力解释道。 “是么。”我摸了摸白马长长的马鬃,它高兴的打着响鼻。 “不过,我很好奇,凝华公主是怎么将这匹马王驯服的?”扎木力惊奇地看着在我面前驯服温顺的白马。 我随口道,“跟它打了一架。”我说的是真的,我从没学过驯马术之类的东西,不过是跟它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架,把它打老实了而已。可是没人相信我是在谦虚。而我也没有解释的打算。 被我驯服的这匹马王好像对我骑着其它马这件事非常不满,连番阻挠。但它身上有好几道口子还在流血,而且没有马鞍,我实在没有兴趣骑着它回去。见它仍威风凛凛地朝其它马散发威势,吓得它们不敢乱动,我不耐烦的给了它一拳,再次指导它打老实,骑上胤锇的马朝林外奔去。半途遇到前来找人的胤禛等人。 回营后将事qing始末解释了一通,回帐洗了个澡。身上的几处擦伤都很轻,只有手心的稍有些严重。这些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伤,擦了药以后就该gān什么gān什么。前来探望的众人见我确实没有什么事,也都放下了心。那一身是血的模样看起来确实挺吓人。 没有去找南宫遥,虽然他答应会给我解释。可是现在说不清心理是什么感觉,我不想很快见他,当初他的死讯给我带来了太大的震撼,我尽全力给他报了仇,却发现他还活着的事实。惊喜,愤怒,自嘲?真实是这样的。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多的是平静。之后我持续不断地派人找寻他的踪迹,为的只是一个解释而已。可是如今这个解释就在眼前,我却突然觉得没有必要了。 真的没有必要。 第一百五十九章   出嫁(最终章) 宴席上觥筹jiāo错,中央燃着一堆熊熊的篝火,我懒懒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男人们拿酒当白开水灌。场中,敏敏身穿火红色的蒙古长袍,在悠扬的马头琴声中翩翩起舞。她的舞步轻捷,充分表现出蒙古人的淳朴热qing和勇敢豪放,手在舞,腰在扭,眼在笑,她的灵魂都仿佛融入那热烈奔放的舞姿中。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那小妮子跳得确实不错!”旁边珂玥把脸凑过来,瞥了瞥嘴。 “是啊!是挺不错的。”我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酒,眼光瞟向康熙那边。此时良妃坐在他左边,宜妃坐在右边,他不时地偏过头跟宜妃说句什么,惹得美人笑颜如花,眼光却留在良妃身上没有离开。这种诡异的qing景开始于两年前,人从南方平乱回来,就发现上贯清心寡yu的老骅居然陷入了爱河,对方是他多年的妃子良妃。据人所知,自康熙的灵魂换为老骅之后,就彻底与后宫绝民缘。那些妃嫔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所以宫里最小的皇子便是十七。可两年前,他不知怎么突然与良妃看对了眼。在这偌大的后宫,如果一味偏爱哪位妃子,会带来严重的后果,何况良妃是辛者库出身。所以,后宫中其他的妃子也相应地重新享受到了丈夫的疼爱,虽然只是幌子。 此时敏敏一舞已毕,手里端着酒杯,走到胤祥席前用蒙语唱起歌来,悠扬的歌声飘dàng在夜空,深qing婉转。周围的阿哥都在含笑倾听,只有胤祥的目光不时地朝这个方向看过来。 一曲唱完,周围响起了掌声和叫好声,胤祥站起来接过敏敏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我一只手托腮,微微的笑着。眼角瞥到十三福晋兆佳氏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胤祥坐下后朝我看过来,在担心我会生气吗?我对他扬了扬酒杯,微笑着一饮而尽。歌舞又起,两侧的通道流水般地走上一群体态婀娜的舞姬,人人面如chun桃,肤似白雪,甩着长长的水袖,舞动着杨柳般纤细柔软的腰肢,在场中舞蹈起来。场内的欢笑声停了一瞬,重又热闹起来。 在满蒙聚会上跳汉族舞蹈,倒是个新鲜的主意,不知道是谁出的?我的目光在对面阿哥席上熘了一圈,没看出端倪,又往康熙那边看。此时康熙不知道在跟良妃说什么,那个冰美人居然笑起来,虽然笑容极淡,一闪即逝。但足以让人震撼。
第143页 手里的酒不知不觉洒了出来,珂玥注意到我的脸色,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差?” “没事。”我深唿吸几口,试图压下心中的恐惧,然而全身居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珂玥,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趁着歌舞正酣,匆匆离席,逃一样地离开。 远离那片火光,将自己藏身于黑暗。以为自己早已不在乎,谁想到只看到一个相似的笑容便恐惧至此。是的,恐惧,那对我来说像噩梦一样的存在,只要是我爱的,我所在乎的,她通通都要摧毁。 “谁?”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警醒地出声。 “是我。” “南宫遥?”我皱了皱眉,“不用跟着你主子了?”此时我没有心qing和他讨论我们之间未解决的那些事。我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看你脸色不对,就跟过来了。”他坐在我身边, “况且那个扎木力是赛腾的主子,不是我南宫遥的主子。” “有什么不一样?”我轻声笑道,“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黑暗中,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你在发抖。”低沉的声音,不是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为什么?因为十三阿哥?”今晚胤祥的举动等于接受了敏敏郡主。估计过几天皇阿玛就会给他们两个指婚。这件事我早就知道。扎鲁特部落已经很久没有与皇族联姻,扎木力王子或者敏敏郡主,至少要选其一。我不愿选扎木力那个伪君子,那么就得有人接受敏敏郡主。敏敏自己正好中意胤祥,这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一个侧福晋而已,顶多就是多个院子。她那种骄横的xing格,胤祥不会喜欢,又得罪了嫡福晋兆佳氏,嫁进十三贝勒府的日子不会好过。恐怕一辈子都会被困在一方小小的院落里。一年能见到胤祥几次还不一定。这些事qing我都清楚的很。根本不会为了这个难过。 “不是。”我是在害怕,害怕会失去这一切。良妃的笑容让我想起了盟主,我的母亲,总是摧毁我一切,让我在无依无靠中绝望的那个人。知道那不会是她,可是还是害怕。因为现在拥有的这些,我不想失去。 抱着双腿,看向远处的篝火,那里载歌载舞,热闹非凡。在感受了温暖和爱qing之后,再也无法回到那个孤单寒冷的世界。拥有的越多越怕失去。 “暮儿。”他缓缓起身,贴紧我的背部,散发着温暖的体热,将我搂在怀里。 我一僵,随即软软地靠在他身上。他的温暖让我留恋。我只想更暖一点。 “暮儿,我以为你会恨我。” “起先是恨的。我最讨厌被囚禁,那种任人摆布的生活我过够了。”冰冷的声音让南宫遥的身体一僵。 “那为什么……” “脸虽然囚禁了我,但对我的爱是真的,甚至后来会为了我抛弃自己的一切,甚至赔上xing命。”而盟主,她不爱我,更不许我爱。所以我可以轻易地原谅南宫遥,却始终不能原谅那个女人对我做的一切。她毁了我的一生。“遥,你为什么瞒着我,让我以为你死了?” “我不敢出现在你面前。我不是傻子,看出来你在南宫府对我表现出来的柔qing都是虚假。但还是陷下去了。你一出南宫府就意味着我们成为敌人,我没有勇气面对你无qing的样子。从大岚山逃脱以后,我在各地游dàng,去了很多地方。云南的蝴蝶泉,西藏的布达拉宫。每到一处我都在想,若是你在我身边该多好。后来我回到中原,得知你在找我。可以你现在的身份,我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你。听说你秋天会参加狩猎,便到了蒙古寻找接近你的机会,因缘巧合下成了扎木力的侍卫。后来发生的,你也知道了。” “是啊,我是知道了。”我似笑非笑,“第一次见面便挨了你一棍子,然后差点被扎木力给qiáng民。” “对不起,”他的声音低沉而沮丧,“刚开始没认出来。要不是后来看见戴在脖子上的戒指,差点……那我真的再没脸见你了。” “没事。反正如今扎木力的仇我也报了,至于你么……哼哼。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你。”我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泄愤。 “以后?”他的眼睛亮起来,“暮儿,这么说,你原谅我了?” “我什么时候原谅你了。”我冷哼了一声,“想要得到我的原谅还早着呢!” “那我可以呆在的你身边吗?” “当然可以,我们是夫妻啊!虽然说起来你是qiáng抢民女,不过毕竟正式拜过堂了不是吗?”我眯着眼睛笑起来,或许,我的驸马有着落了。 ************* 黑暗中有一个人影走过来,我微微眯起眼,试探地叫了一声,“胤祥?”我的帐篷已经熄了灯,除了几位阿哥,我的侍女不会放进来任何人。 “是我,”胤祥应了一声,走过来,坐在chuáng边,“我看你宴会没结束就走了,过来看看你。”他的身上传来淡淡的酒气,低声问道,“彼岸,敏敏的事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这件事我早就从皇阿玛那里知道了,政治联姻是皇家的无奈。我知道你不喜欢她。”我往里挪了挪,给他让了个位置,“上来吧,今晚留在这儿。” 他很快脱了衣服,钻进被子,将我搂在怀里。“我不止不喜欢她,应该说是讨厌。” 早就知道胤祥不会喜欢那样刁蛮的xing子,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很高兴,“讨厌的话就给她的院子,让她自生自灭好了。” “真有那么简单?我估计以她的xing子,会把我的后院闹得ji犬不宁。瑶瑶恐怕会压不住她。” “不要把你的正福晋想的太软弱了。”我轻声笑道。女人的软弱是为了博取男人的怜惜,在qing敌面前,再软弱的女人也能化身为战士。“顶多以后你后院起火的时候躲到我的公主府去好了。我收容你。”康熙在畅chun园边旁边划出一块地给我建公主府。由雷家负责设计建造。大概明年就能完工。 “好,到时候可一定要收留我。”胤祥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嗯,我会提前命人把马厩扫一扫。让你去跟火箭作伴。” “好啊你!”他将我按在身底下,一通乱挠。我笑得喘不过气。玩笑不知什么时候就变了质,唿吸渐渐粗重。我攀着他的脖子,将他拉近。温柔而炙热的吻细密地落下,身体肆意地纠缠,伴随着令人遐思的呻吟。 “胤祥,我选好了驸马。”激qing刚退,我和他都有些微喘。 “是谁?”他搂着我的手臂下意识的收紧,声音微哑。 “一个故人。”我笑笑,抚摸着他光滑结实的胸膛,“胤祥,不用紧张。在我大婚以后,我们的关系不会有任何改变。” “可是……” “胤祥,你自己也有妻妾。你该清楚,我永远成不了你的唯一。胤禛,胤禟,胤祯,你们都是如此。这是享受爱新觉罗一切该付的代价。所以给你们爱,却不能给予婚姻。我选择了那个人,因为他这辈子只会属于我。”我侧过脸,不忍看他失意的眼眸。 “如果可能,我宁愿不姓爱新觉罗,只要你一个人……”他无奈的闭紧双眼,我起身将他搂进怀里,深深地吻他,“胤祥,你不是说,只要在一起就可以吗?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只要你愿意。” 他身上的火焰重新燃烧起来,将我抱在怀里,用力地吮着的每一寸肌肤,留下自己的印记,他有力地在我身体内移动,我轻声呻吟着,背向上弓起贴近他,他的唇在我耳边轻轻吻着,喃喃的叫着我的名字。我享受着他带给我的甜美震动和一波又一波的快感,圈住他的脖子,吻上他颤动的喉结,我从来就是个自私的人,想要更多的爱,一个都不想放手。胤祥,原谅我。 *************** 我的选择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扎木力的样子像是被人当场甩了一巴掌。我没有选择出身高贵、潇洒英俊的蒙古王子,却看中了他的侍卫,这使他成为整个蒙古的笑料。有人质疑赛腾的出身不够高贵,配不上大清的固伦公主,我毫不犹豫地回答,自己出身于普通的汉族人家,论身份犹不及赛腾。皇阿玛最终的指婚堵住了众人之口。一切都成了定局,再质疑也没有办法。 皇阿玛赐的公主府让目我瞪口呆,杏花chun馆,曲院风荷,武陵chun色,蓬岛瑶台,鱼跃鸾飞……整个园林就如世界最美景色的缩影,整个天地都被纳于一处园林jiāo与我的手中。圆明园,这三个字给我的震撼无以復加。在大水法轰隆隆的水声中,我突然想到,这处园林应该是康熙赏给未来雍正的。不过,想来家我阿真是不会介意把这处园林让给我的。 康熙五十年二月十六日 一大清早就被一群人从被窝里挖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我就是一顿忙碌。我眨着惺忪的睡眼,任嬷嬷宫女们在我身上忙活,往我身上套一层又一层的衣衫,大红的凤冠霞帔华贵bi人,全天下仅此一套。我想没有第二个新娘的花盆底上会左绣龙右绣凤。 忽然,不知是谁,一下将站立的我推到镜前按下,我咧着嘴,回头怒视一群混乱的人。 “当我是死的么?手脚放轻点!”嘈杂的屋里登时鸦雀无声。 “格格,大喜的日子怎么能说那个字。”跟了我许久的清芬率先打破僵局。 “不能说哪个字?死字吗?” “格格……”清芬无奈地出声。 “好了,我知道了,不说就是了。你先给我拿点早餐来吃,吃完了再上妆。”结婚是件遭罪的事,有过一次结婚经验的我,为自己争取最大的舒适。 在众嬷嬷、宫女的注视下,我坦然地用完了早餐。这里面有宫里特地为出嫁公主配的陪嫁嬷嬷,教养嬷嬷。据说将来结婚后,这些嬷嬷掌管着公主府的一切,包括传唤驸马都是通过她们。养在深宫,脾气软弱的公主很容易在出嫁后受到这些嬷嬷的钳制,连见自己的丈夫都要通过她们的同意,送上足够的贿赂。可惜我不是个好捏的软柿子,腼腆、娇弱这些词通通不能用在我身上。等去了公主府,她们基本就可以找个院落混吃等死了。我的一切自有亲信替我打点。 梳头,开脸、上粉、定妆,时间在忙碌中匆匆走过,其间德妃来看过几次,一脸欣慰的笑意。在我抓狂之前,终于收拾好了。盯着厚重的头饰,我看到镜中姿容绝美的自己。我起身走到窗边,此时的太阳已然升到正空之上,冬日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
第144页 “格格,休息会儿吧!一会儿还有得累呢!”芷芬搀扶我坐到chuáng边。 昨日已经给太后,皇阿玛和各宫娘娘磕了头。此时静待出宫便可。 “吉时到!”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大红的盖头遮住了我的目光。我盯着地面,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走出门。 “起轿!”喜庆的乐器chui打声顿时响起。我见识不到皇阿玛给我准备的送嫁队伍到底有多么壮观,只能在摇晃的喜轿中中颠簸着向宫外行去。为了准备我的婚礼,皇阿玛在过年的时候就从畅chun园搬回了紫禁城。从紫禁城到畅chun园旁边的公主府,这段距离可不算短。我在轿中被颠地晕晕乎乎的,差点睡过去。 喜轿一震,停下来。外面乱糟糟的一阵嘈杂声,我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隐隐有脚步声传来,周围的唿声顿时停了。 忽然,一只簇新的靴子从轿帘下面踢进,我贼笑着一脚踢了回去,正中他的脚踝。想给我下马威,还早着呢! “嗯……”南宫遥的闷哼声隔着轿帘传了过来。 “我说驸马爷,这公主还没进门,你怎么就激动地站不住脚啊!”外面传来胤锇的大嗓门,顿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跨火盆,抱花瓶,拜堂,接下来的一套很自然就完成了。一根秤桿缓缓的伸进盖头下,慢慢的挑起。我抬起头,霎时间屋里一片寂静。坐在身边的南宫遥目光是掩不住的喜悦与深qing,而立在一边的众位阿哥在惊艷的同时眼中划过一丝落寞。 喝过女官递来的合卺酒,再行拜礼。一切完毕时,南宫遥一步三回头地被众位阿哥拖去喝酒。我相信今晚众位阿哥会不遗余力地将他灌成一滩烂泥。 大红色的喜烛灼灼跳跃着,我铁定不可能在这里饿着肚子傻等。清芬等人体贴地将jing致美味的晚膳端来,我坐到桌边毫不客气地开吃。 一会儿那些人肯定还要来闹dong房,不能睡过去。可是……头顶一坠,我勐地醒神,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怎么还不回来。好睏。屋里传来一阵奇异的香味,守在房间里的众宫女嬷嬷纷纷软倒在地。是迷香!我连忙屏住唿吸,还是晚了一步,身上阵阵酸软。连忙掏出瓷瓶,倒出一粒解药吞下。自从上次吃了软筋散的亏,我身上随时备着各种解药。匕首和枪都没戴在身上,右手上的银镯还在,里面见血封喉的毒针让我有了底气。 窗户吱呀一声开了,胤祥英俊的脸从窗后探了出来,四处张望了一通以后看见我坐在chuáng边神志清醒的我,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露出佩服的神qing,“这种时候都暗算不到你?不愧是彼岸啊!” 我松了一口气,随即白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我还以为是刺客。 胤祥从窗户里跳进来,走到我跟前笑眯眯道,“我自然是来抢婚的。美丽的公主,你可以抵抗。但你的一切抵抗都是毫无意义的。今晚上我们要把你抢走。” “你们?”我刚诧异的出声,就听见窗外胤祯压低的声音,“十三哥,好了没。快点!” 看着眼前笑得一派灿烂的胤祥,我终于无语了。 “亲爱的公主,我们走吧?”我笑着握住胤祥的手,随着他跳出窗。落入窗外等待已久的胤祯的怀抱。 胤祥和胤祯一左一右牵着我的手,我们在黑夜中尽qing地奔跑,夜风chui起一身华丽的大红喜袍,翻飞的衣角如蝴蝶的翅膀,有着难以言喻的瑰美。 被抢婚的滋味……还不错。 *************** 薄暮如纱,一波一波浸润。江南的雨细腻缠绵,空气中瀰漫着缕缕泌人的清香。我穿一身如烟似雾的淡紫纱裙,一手撑伞,懒懒地歪在船头,用手撩动凉凉的清波。回眸,看见那个身着黑色长袍的身影,在乌篷船里优雅端坐,偶尔啜一口香茗,温柔含笑的眼眸长久地留恋在我身上。 结婚已经三载,没有欺主的嬷嬷胆敢阻挡我们相会,但见面的日子仍旧屈指可数。各种差事被分排在新婚驸马的头上,众阿哥总有千百种理由阻挡我们见面。被欺压了良久的南宫遥终于爆发,于某个月黑风高之夜,拐带自己的妻子,逃出了京城。 一直以来为推行新政劳心劳力,我权当是一次迟到的新婚蜜月。暂时抛却俗物政事,且享受这美丽的江南风光。 “下着雨,不要在外面多呆。进来吧!” 我收起雨伞,轻笑着扑进他的怀里。仰起头接受他清香的吻,唇舌肆意纠缠。 小小的乌篷船在河面上游dàng,我们拥抱着靠在窗边,看河边的景致。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我的视线,“是湄儿!” 她撑着油纸伞,静静地立在河边,像是等待什么人。曾经曼妙的身材变得臃肿,腹部高高地隆起。突然,她绽开一个微笑,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朝她走过来,两人相携而去。 “楼羽澈和水之湄居然……”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温柔的男子居然是曾经那个谪仙般的青莲使?浙南之乱中他始终没有出现,后来也一直不见他的踪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要抓他吗?”南宫遥垂眸看着我。 我低头挣扎了一番,突然笑起来,“这次是私自出来,就我们两个人怎么抓啊?算他走运。”何况如今这个陷入尘世的男子,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无qing无爱的青莲使。抓了他,难道让一个没出生的孩子没有父亲?算啦……罪魁祸首南宫遥我都原谅了,何况是一个小小的配角。 南宫遥瞭然地笑了笑,低头在我脸颊轻吻。“都依你。” 古朴雅致的客栈 我倚在窗边听那缠绵的雨打芭蕉声,吱呀一声门响,我回头一笑,“遥……阿真?”这么快就找来了?还没玩够呢! 胤禛依旧一脸冰霜,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看到朕很惊讶?”一年前,康熙将皇位传给四子胤禛,以太上皇的身份退居幕后,带着良妃四处游山玩水,过他幸福的退休生活去了。 “是有点惊讶。”我笑着迎上前,“怎么不在京城带孩子,跑绍兴来了。”半年前我生了对龙凤胎,算算时间,孩子是胤禛的。女孩留在公主府,男孩秘密抱进宫,由皇后婉容抚养,弥补了她无子的遗憾。太上皇亲自赐名为弘历。 “人不亲自过来,还不知道你何年何月才肯回去。”关上门,将侍卫隔在门外。胤禛的自称也换了回来。 “玩够了自然就回去了嘛!”我笑着倒了杯茶递过去。 “你在外面玩得倒是痛快,留我自己在宫里累死累活的处理一堆政事。”胤禛哼了一声,接过茶杯坐下小口地抿着。 “替你做牛做马这么久,偶尔休几天假都不行?” “休了一个多月了,应该够了吧?跟我回去,还有事qing要你去办。”终极大boss毫不留qing地将我拎走。 “不等南宫遥了吗?” “不用等他。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被押上回京的船了吧。”冰山腹黑胤禛面无表qing地自言自语,“私自渎职离京,还拐走了朕的妹妹。这笔帐要跟他好好算算。这次派他去做什么差事比较合适?欧洲几国使臣来访,希望大清能派文化使团前往欧洲jiāo流,朕看这个团长职位非他莫属。” 不会这么狠吧?我你瞪大眼睛。 所以,南宫遥,要跟皇帝及众亲王贝勒斗,还差得远吶!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