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很忙》 第1页 《(红楼+琼瑶同人)四爷很忙》作者:大江流【完结+番外】 文案 弘历自从一岁起就知道,这个世界很可怕, 从未来世界穿来的人一丛丛,一个个都盯着他阿玛流口水, 他誓死要保卫阿玛的贞cao。 我说,十四叔,你怎么也下口了。 阿玛是我的。 时空错乱,导致若gān男女从21世纪穿越到清朝康熙年间,竟然齐刷刷地都看上了四爷胤禛。 为了保证时空秩序正常,太上老君特派其坐下法宝碧玉葫芦将弘历的转世林跃捉了来,要求他清理穿越人士。 任务要求:送回一个穿越者,奖励仙丹一枚,送回全部穿越者,可以回到现代。 被塞进年仅一岁弘历体内的混混林跃愤恨地表示:打架我成,宅斗不在行啊! 本文古文风,无下限,撒狗血,各种斗,内有各式各样清穿男女滚动出现,红楼与琼瑶剧qingjiāo叉感染,雷者勿进。 此为父子文,cp干隆雍正,干隆攻,雍正受,雷者勿入 内容标籤: 清穿 不伦之恋 综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胤禛,弘历 http://.919yq 1、抓周毒案 康熙五十一年,秋。 雍王府。 不到卯时,太监吴开来就爬了起来,同个屋住的太监胡胜眯着眼瞧了瞧外面的天,竟是一点亮都没透呢,忍不住地嘟囔,“你至于吗?这个点起来gān吗?” 吴开来今年不过十五岁,是四十七年四贝勒胤禛被封雍王时,内务府送来的十七个太监之一。那时他不过十一岁,小不伶仃一个人,黑黑瘦瘦的,看着还算机灵,就被打发到了大门,做个传话的小太监。 这四年来,倒是跑了不少腿,大事儿却没遇见一个,自然也没人用上他。他自己琢磨着,苏培盛在主子身边久了,必不会让别人有出头之日,自己得另寻他路。可满府能用太监的主子就四位,王爷自不用说,三阿哥弘时身边已经有了贵喜,倒是四阿哥弘历和五阿哥弘昼身边还未指派人。 既想着巴结,他就时时刻刻注意着,还送了二两银子给管家刘升,四阿哥周岁抓周的事儿一派出来,他就抢了个先,领了去内务府支领晬盘的差事。这差事看着简单,其实却大有可为。谁不想让自己儿子抓个好彩头呢,他这差事一接,钮钴禄格格就打发了身边的大丫头芸香来,说是让他早点将东西送过去,他自是答应得妥妥的。 不过这事儿,他自然不会跟胡胜说,吴开来一副没办法的样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内务府事多,万一去晚了,误了时辰就坏了。你接着睡你的,我马上就出门。” 胡胜此时应是困着,嗯了两声,便没了声音,怕是又睡着了。吴开来穿好了衣服,拿了昨晚领好的牌子,这才踏着夜色出了门。却不知他一走,胡胜就睁了眼,也跟着穿了衣服起身了。 四阿哥的生辰是八月十三,恰是深秋时节,经过一夜的秋风横扫,地上满是暗huáng的落叶,因着今日有不少客人要来,一大早,整个王府便动了起来。 吴开来点头哈腰地跟人打了一圈招唿,从侧门出了府,顺便还带了两个小子,一熘烟就去了内务府弘义阁,到的时候不过卯时三刻,离着官员上值不过一刻钟,时间掐的倒是正好。不多时,瞧见门开了,就jiāo了牌子,就将晬盘领了出来。 说是晬盘,其实内容颇多,皇子皇孙自来抓周都有定例,一般含着例用玉陈设二事,玉扇坠二枚,金钥一件,银盒一园,犀棒一双、弧一张、矢一枝、文房一具、晬盘一具、果品桌一张”,瞧着齐了,他才带着人小心翼翼地将东西装好,抱回了雍王府。 一进门,给了几个铜板将两个小子打发了,吴开来并未将东西jiāo给总管,反而绕到了花园里的假山处——今日人多在前面正厅处,花园里此时人最少。等了不过一小会儿,芸香就拿着个花篮走了过来,看样子像是来摘花的。瞧见了吴开来,就左右四探了一下,就缓步走了过来。 将桌子等东西留下,抓周用的物事拿到手,芸香又检查了一番确实无错,这才边塞给他个一锭五两重的银子,边道,“让您起了个大早,还送到这儿,格格心里不知多感谢呢,这点钱公公拿去喝茶。”吴开来可不是为了这点钱,他一脸笑模样,“这本是应该的,奴才谢格格的赏。”他嘴上说着,反手却将那锭银子塞进了芸香的衣袖里,又笑着,“奴才那点事儿姐姐都知道,还请姐姐美言几句。” 芸香推了几下没推开,想着此地并不适合常呆,只得道,“我自会尽力,巳时整你在这儿等我,我将东西给你。” 吴开来瞧着有戏,忙不迭应了。 芸香这边拿了东西,放在花篮里仔细地掩好,这才匆匆忙出了花园,回了钮钴禄氏住的御香阁,御香阁在整个雍王府偏东,离着花园倒是不远,因着远远地能闻见花香而起名。 她回来的时候,钮钴禄氏已经起了chuáng,正逗着四阿哥玩。四阿哥如今不过周岁,长得虎头虎脑,尤其一双眼睛,又黑又亮,若是紧紧地看着你,能把心都看化了。此时应是没睡醒呢,虽然勉qiáng睁着眼睛,却不肯搭理人,自己玩着自己的脚丫子,无论格格如何逗,都不肯抬头看一眼。听见门帘响动,才抬了一眼,瞧见是芸香,头又低下去了。 钮钴禄氏瞧着她点头就知道东西到手了,只道要带着四阿哥再睡会儿,便让墨香将奶娘等闲杂人打发了下去并守在了外面,芸香与茶香一起,将花篮放在了chuáng上,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玉陈设、玉扇坠、金钥、银盒、犀棒、弧、矢、文房。 这些东西与民间抓周用的几乎相同,只是做工与用料上有些差别。茶香此时却从暗格里拿了个小瓶子出来,将瓶子打开,里面冒出淡淡的梅花香,只是却不是粉,而是水,怕是闻到这个,一旁本来安安静静的四阿哥终是肯抬头了,皱着淡淡的一双眉挤着鼻子冲着钮钴禄氏奶声奶气说,“秀【臭】。” 钮钴禄氏听了微微笑了笑,抱着他往外走了走,嘴上便道,“除了那玉扇坠和玉陈设,其他都涂了吧。” 一旁茶香听了,难免有些着急,“格格,这……” 钮钴禄氏却似浑不在意,一只手抱着四阿哥,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极为淡然地说道,“我已然想好了,做就是了。” 茶香还待再劝,芸香却已经拿了个帕子,沾了小瓶里的水,将几样东西拿到身边涂抹了一番,又将那玉坠单独放在了一旁,拿扇子将上面的水迹chuigān,拿到鼻前仔细闻了闻,方才道,“却是有淡淡的味儿,只是不仔细闻不着。”说着,又指着那扇坠道,“格格,这东西放在一起不串味吗?” 茶香这才不qing愿地答道,“这不是普通的香,若不是用东西抹上去,却是不会串的。”说完,只能嘆一声,抹都抹过了,还能说什么,便将那几样东西连带扇坠和陈设都放在一起,摆在chuáng上,钮钴禄氏瞧见了,哄着怀中的四阿哥道,“弘历乖,额娘带你玩抓抓。” 说着,就将弘历放到了chuáng上。弘历此时已经完全能够坐立,在不搀扶的qing况下,还能走两步,瞧见眼前诸多东西,一张小脸便笑了起来,啊啊的拍着手叫了两声,还向着钮钴禄氏看了两眼,钮钴禄氏轻声温言道,“乖,喜欢哪个,拿过来给额娘啊。” 弘历听了,这才开始爬动,先是摸了摸一旁的金钥,就那个颜色鲜亮,随手就向着嘴里塞,一旁茶香差点下手去夺,还是芸香拦住了她,不过弘历将那东西刚刚拿到了嘴边,似是闻到了什么,眉头又皱了皱,倒是没哭,而是啪的扔向了一边,极委屈的看了眼钮钴禄氏。钮钴禄氏并没有让他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接着说,“弘历把哪个送给额娘啊!” 弘历约是听着额娘的鼓励,坐了会儿方才又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不过两步,啪叽一下坐在了文房四宝旁边,不过他对味道显然十分敏感,每样拿过来只是闻闻,就扔到了一旁,一刻钟后,唯独拿在手中的,只剩一个玉坠子。 钮钴禄氏脸上笑开了花,将弘历抱了过来,狠狠亲了一口,从他手中取了那玉坠来,又塞给他个拨làng鼓,乐呵呵地道,“弘历乖,额娘最喜欢这个了。” 弘历显然似懂非懂,已经被拨làng鼓吸引了注意力,晃了几下,听着咚咚咚的声音,裂开嘴咯咯咯笑了。 雍亲王胤禛是康熙的四儿子,如今已经三十四周岁,可比着他的哥哥弟弟来说,子嗣一向艰难,非但生得少,养活得更是不多。如今在膝下的不过一个八岁的三阿哥弘时,还有周岁的四阿哥弘历,不满一周的五阿哥弘昼。
第2页 他平日里虽然不拘言笑,可毕竟是个亲王,因此来的人却是不少。不过巳时,便已然有客人上门,到了午时的时候,福晋那边的大丫头宜chun便来了,福了福方道,“格格,客人到得差不多了,爷说让抱了四阿哥过去。” 钮钴禄氏毕竟只是个格格,论着身份,后院里的内眷却是用不着她招待,而弘历的抓周在前院,她一个女子,更是不能去,这是早就知道的。她将弘历递给奶娘,又替此时正jing神着挥着小手乱抓的弘历掖了掖衣服,吩咐道,“小心看着点。” 奶娘应了,这才跟着宜chun抱着弘历离去。 虽然万事备得齐,可钮钴禄氏仍旧心里有些打鼓,那抓周的东西她早就备下了,可弘历每次抓的都是书和弧,这却是好兆头,可想想府里妃妾们看孩子的眼光,她就不敢让弘历露这个头,所以才出了这个下策,那吴开来怕是以为她想让孩子抓个好的,恐怕万万想不到,她想让孩子抓个最差的吧。 一旁的芸香本想着趁机说说吴开来的事qing,她眼皮子不浅,五两银子并不看重,只是万事总要跟格格报备一下,可瞧着钮钴禄氏这般坐卧不宁,就闭了口,将手中的茶水递了上来,劝道,“格格,那东西都抹过了,四阿哥一向不喜欢梅香,刚才您也试过了,不会出错的。您润润口,茶香跟着去了,一时就知道了。” 钮钴禄氏嘆了口气,知道多想无益,这才将茶接了过来,抿了一口。 此时,却听着外面砰的一声,两人纷纷向着大门处看去,却瞧着茶香将匆匆忙跑了进来,跌倒在院外的青石板上,也顾不得爬起,冲着钮钴禄氏喊道,“格格,不好了,四阿哥出事了。” 2、四爷酷拽霸 林跃睁开眼,第一眼瞧见的便是一片蓝色的帐顶,他轻轻扭了扭头,目光从扫过整个房间里的红木家具,最后定格在距离自己不过两米远的一张桌子上,几个穿着古装梳着双髻的女孩东倒西歪地趴在那里睡着了。 他抬起自己的手,白嫩嫩的,胖乎乎的,手背上还有五个小窝,显然是孩子的手。然后忍不住地骂了句,妈蛋,你个破葫芦,竟真的把自己弄过来了。眼睛就不再看外面,而是盯住了头顶上的帐子,那个葫芦说得居然是真得。 昨夜里他刚刚收拾完书包就上chuáng睡了,结果梦里竟到了一处虚无的地方,四周黑漆漆的,唯有个碧玉葫芦飘在半空中。 那葫芦自称是太上老君座前的法宝,奉了玉皇大帝之命带他来完成一件天大的事儿。他当时只觉得自己在做梦,便拿出平时的痞样儿,说好啊,我们一起拯救全世界吧。 谁料到那葫芦竟严肃地点点头说:“凡人,你猜!对!了!”说是因为前一段时间时空混乱,竟是让几个灵魂穿越了时空界限,回到了过去。太上老君掐指一算,他们竟同去了一个地方,奔着同一个人——康熙年间的雍亲王胤禛。 若是不改变歷史还好,要是改变了,怕是整个时空都会出现波动,说不定会产生人类灭亡这样的餐具。可神仙们不能cha手凡间的事儿,所以他们商量来商量去,决定找个人替他们将这些未来的魂魄们一一送走。 选来选去,就选中了林跃了。 林跃听了只觉得自己这梦做得有点水准,瞧瞧,好莱坞大片的模式,还掺杂了中国风,若是写出来,怕是要火了。他十分配合的问道,“我去了也是穿越的,你们怎么不找个本土的。” 碧玉葫芦勐然冒了一股白烟,发出了呲的一声,颇像人类的冷笑,它哼道,“你以为我们不想,只是穿越者知道的太多了,本土的哪里能斗得过他们。倒是你乃是干隆转世,附在他身上倒是没有半点排斥,只能选了你。” 干隆?林跃想了想秃了半个瓢的清朝人,觉得不那么美妙,准备摇摇头拒绝。谁知那葫芦似是看出了他的意图,竟然勐然变大,上前推了他一把,他只觉得自己竟是向着无尽的黑暗处掉落,而葫芦的声音在上方再次响起,“每送走一个穿越者,就会奖励仙丹一枚,当将所有的穿越者都赶走,你就能回到现代。该怎么做,自会有提示,切记,切记。” 然后,他就醒来了,如现在一般,有些迷茫望着头顶上的帐子,回想着他的前半生。他穿来时不过十五岁,初中刚毕业,母亲早亡,父亲是个混混,自己饱一顿饿一顿长大,三岁会打狗,五岁会偷ji,人人都说他跟他爹一样不是个东西,长大了要祸害四方。 可偏偏在他上完初中准备去混的时候,他那个不靠谱的爹做了件不靠谱的事儿,他下水救了个人,把自己淹死了,然后,成了个英雄。有人送了奖状,有人送了钱,有人将他安排到最好的高中,他知道,他那个没半年命活的爹没那么伟大,可他还知道,那老东西不在了,还替他安排好了下半生。 所以,他将头髮染回了黑色,找出了多年不背的书包,准备老老实实上学去。可如今这算什么,他还没努力给他爹看呢,竟然到了这个地方? 他扭头看向煳着窗纱的窗户,外面黑漆漆的,怕是下半夜,屋子里点着蜡烛,晕晕晃晃的,光线并不明亮,女孩子们一直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整个屋子静寂得仿若将他抛弃了一般。一切的一切,都跟他的过去格格不入。 他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他想回家,上他从来不喜欢上的学,然后活出个样子来给他的死鬼老爹看,而不是活在一个新的地方,让他爹都看不着。然后,林跃想起了碧玉葫芦的话,将所有穿越者送走,他就能回去。 他的拳头握了起来,然后他发现,自己要尿了。 磅礴的尿意让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膀胱,喷涌而出的液体先是淋湿了他的大腿、被子,随后落了下来,将整个褥子淹透。温热的感觉过后,便是湿透了的凉意,林跃嘴角抽了抽,这个滋味可不好受,试了试翻身站起,此时他站得并不稳当,一向没脸没皮的林跃直接扯开了嗓子,哭了起来。 此时的四阿哥已经整整四天未醒,他的额娘钮钴禄氏不吃不喝陪了他整整三日,今天晚上昏了过去,四阿哥的奶娘和丫头因着事儿已经被关了起来,只能留了自己的丫鬟茶香等在此照顾。 钮钴禄氏不睡,这些贴身丫鬟们也没一个休息的,茶香几个已经整整熬了四天三夜,这边瞧着四阿哥没什么事,竟一个接一个的睡了过去。那声嚎啕,倒是将她们吓了一跳,茶香立刻跳了起来,当她看到已经站在摇车上的四阿哥时,整个人忍不住地哭了起来,“您终于醒了。” 当然,她扑上去的同时,也摸到了林跃已经全湿的裤子。 这边茶香刚刚替林跃换好了衣服,并铺好了新的被褥,那边钮钴禄氏已然被芸香扶着赶了过来,一眼瞧着弘历两只黑豆子似得眼睛咕噜噜转,整个人竟是完全好了,钮钴禄氏忍不住地就扑了上来,将人狠狠地搂在怀里,哭了起来。 这是个不算那么美貌的女子,若是要夸,只有两点好,一是皮肤极白,二是眼睛十分漂亮,除此之外,不过平常。林跃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她,心中想着这穿越者若是不说出来,谁能知道呢!都穿着古代人的皮,就跟画皮似得。旁边的芸香瞧着了劝道,“格格,四阿哥在瞧您呢。” 钮钴禄氏顺着话音抬起了头,可不是,眼前这小人刚平时那个嗜睡的傢伙一点都不一样,明明已经是大半夜了,竟是极为jing神,瞪着眼睛瞧着她,似是极为疑惑。钮钴禄氏眼圈还红着呢,忍不住捏着他的小鼻子,问道,“不记得额娘了。” 娘这种生物,林跃上辈子的确没见过。此时见到一个,他也没觉得难以接受,只是他那嗓子发音还不完全,只能偶尔哼出一两句,额娘难度太高,他只能叫了两声鹅。就这样,钮钴禄氏又高兴哭了。 不多时,便又听着外面有了动静。林跃想着,今天晚上八成要热闹了,他虽然不学无术,还珠格格也是看过的,干隆是谁他倒是知道,毕竟日后是个皇帝,想来关心的人不少。果然,帘子挑开,进来的是个端庄的女子,有三十岁左右,钮钴禄氏一见她立刻福了福,口里称着,“福晋,您怎的来了?” 福晋让她免了礼,坐在chuáng边,就着钮钴禄氏的手看了看林跃,说道,“瞧着这面色还好,不似那日回来时整个脸上都青白的,应是没事了,大夫来了吗?怎的说?” 那边钮钴禄氏回道,“已经派人去请了,还未曾来,怕是快了。” 福晋点点头,又是劝道,“既是醒了,也就没大事了,养孩子都是这样,磕磕绊绊的,一定要仔细小心。” 林跃被钮钴禄氏抱着,正好脸朝外,看到了茶香和芸香听了这话脸色陡然变了,只是她们遮掩的快,随后就低下了头。林跃仔细想了想,难不成自己这病还有蹊跷?这地方可不好混,可惜他对这具身体过去的事一点记忆也没有,否则的话,他倒是可以做做防范。
第3页 又过了一时,却是大夫来了,福晋和钮钴禄氏避到了屏风后,那大夫将林跃仔细检查了一遍,又翻翻眼儿,摸摸腿儿,这才对着一旁的芸香说,“真是奇哉,下午还一点头绪都没有,如今无事了。” 这边大夫还感慨着,那边帘子又掀了起来,隔着人fèng儿,林跃就瞧见了那个男子,三十余岁,一张容长脸,白皙gān净,一双细长的眼睛,却是十分有神,只有那双耳朵宽厚了点,总体来说,明明长着一副书生样,却偏偏给人极为威严的感觉。 他一进门,刚刚那还念叨的大夫竟是立刻住了嘴,四阿哥瞧他一眼,便问,“可是好了?”大夫立时又将四阿哥也就是林跃的身体状况说了一遍,最后下了个结论说是无事后,这人就闭了嘴,在chuáng上躺着的林跃仔细瞧着,腿还有些抖。 大半夜的能进后院,想也知道这男子应该就是穿越者趋之若鹜的雍亲王了,按着林跃上辈子的眼光看,这人长得也就那样,不知那些穿越者都看上他什么了。 他身后跟着个喜眉笑眼的男子,应该是个太监,声音有些尖细,瞧见这仗势,立刻开口道,“徐大夫,不知药可开好?” 徐大夫这才想起来自己在gān什么,立刻点头道,“这就开,这就开。” 太监将徐大夫带了出去,福晋和钮钴禄氏这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给雍亲王行了礼,瞧见了自己的妻妾,雍亲王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声音也温和了起来,竟是有些沙哑的低沉,倒是好听得紧。先是问了钮钴禄氏今晚的qing况,又说福晋辛苦了,然后,注意力就转向了他。 这个男人也没有抱他,只是走进了chuáng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林跃心里清楚,穿越者既是奔着雍亲王来的,要想找到他们,怕是最好的方法就是呆在雍亲王旁边。他自来没脸没皮,又一心想回去,当即便堆起了笑容,冲着雍亲王咯咯笑了两声,同时还将藕似得胳膊伸了出来,意思是要抱。 不过,雍亲王显然没领会他的好意,眉毛微微一皱,便起开了身,冲着钮钴禄氏道,“瞧着是没事了,这几日多注意些,缺些什么,直接跟福晋说。”钮钴禄氏当即应了下来。这人走到门口,又停了脚步,对着钮钴禄氏道,“太能流口水了,明日一併让大夫瞧瞧吧。” 躺在chuáng上刚收起胳膊的林跃忍不住暗骂了一声妈蛋,居然是嫌老子脏。 3、侧室背景qiáng 折腾了半夜的林跃在灌了碗苦药后,很快的睡了过去,等到他再醒来时,虽然没有睁开眼,但隔着眼皮已经能看到昏huáng的一片,显然天亮了。 屋内的两个丫鬟正在说话,声音有点耳熟,似是昨天伺候他的那些,想着两个丫鬟低下的脑袋,林跃决定还是不睁眼,听听边角的好。 此时茶香与芸香二人刚刚替四阿哥掖好了被子,又摸了摸额头,瞧着既不发热,也没出汗,睡得十分平稳。茶香总算松了口气,她陪了四阿哥四天四夜,昨夜不过打了半个盹,眼睛里熬得通红,忍不住说道,“四阿哥总算没事了,那么小的一个人,当时瞧着嘴唇都青紫了,却是心疼死我了。这些人也真胆大,居然在抓周的东西上下毒,那可是当着多少王公大臣的面,也怪不得王爷恼怒。” 这话在外面自是不能说,可两人都是钮钴禄氏的丫鬟,屋里又没外人,倒是不用避讳,芸香轻轻拉了拉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这才蹑手蹑脚地移步到了桌前,坐了下来说话。 芸香替她倒了杯茶,让她提提神,这才嘆口气道,“王爷自是大怒的,吩咐了福晋一定要查个清楚。这事儿看起来简单,却是十分麻烦。那晬盘按说是从内务府领过来,经了吴开来的手,直接jiāo到了刘升总管那里,然后在抓周的时候拿出来。只是你也知道,”芸香的声音越发低了。林跃恨不得竖起耳朵,才听得清楚,“那晬盘本就先经了咱们这边一手,既然咱们能碰到,别人必是也能碰到的,中间的事,却是难说。” 茶香一向快人快语,听了担忧道,“吴开来那边没说什么?” “没,”芸香摇着头,“都快打成烂条了,也只咬着没动过,连咱们的事儿也没说。他倒是个jing明的,咱们必不会害了自家的阿哥,知道牵扯的人越多,对他越没好处。死撑着,格格念着他的好,说不得能救他一命。” “可受罪的还是四阿哥。”茶香嘆道,她声音有些发软,显然是累得狠了,“你说这事儿会是哪个?竟是这般歹毒。” “呵!”芸香掰着手指头,淡淡地低声道,“要说可能,可那多了,死了嫡子的福晋,有着三阿哥的李侧福晋,受了三年恩宠还没怀上的年侧福晋,刚刚进府的纳兰侧福晋,哪个都像,哪个都比咱们格格受宠。所以格格jiāo代,咱们闭紧了嘴,这事儿,不能闹,只能哀兵取胜。” 林跃将话听了个整儿,这才将事qing串联起来,怕是他要抓周,有人在抓周的东西上下了手,所以才给了他穿进来的可能。他便宜娘不受宠,想着昨天那便宜爹的模样,福晋来了半响他才到,怕是对他也不上心,所以,他便宜娘只能忍。 呵,感qing他上辈子到这辈子就没爹亲娘爱全乎过,这叫什么命!不过,好歹干隆还有个娘,林跃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只有个在临死前才挥发点父爱的死鬼老爹,还让愣是让他记住了,都穿越了,还惦记着回去。 既然将事qing弄清楚了,林跃倒是没觉得他便宜娘的法子有什么不好,这就跟在街头当混混一样,他五岁的时候,有人要抢他的东西,他只能抱着头挨打,只要不打死自己就好,他十五岁的时候,就能去打别人,此一时彼一时,人在弱势的时候,最怕不要命,学会忍比什么都qiáng。 不过,他的事儿显然麻烦得多。那穿越者怕是都jing明的很,谁会没事将这事儿说出来,要找,只能从蛛丝马迹判断。他经了一夜,想着唯二可以找到穿越者的线索就是,一是在雍亲王身边,反正他们都会凑向他,时间长了,必能多多少少看出点,二就是他的身份,原谅他一个十五岁的街头混子,只知道这弘历就是以后的皇帝,他都知道了,那些穿越者必然不会不知道,若是有嫁给雍亲王的,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必会先弄死他。 所以,找穿越者就跟眼前的事儿连在了一起——幕后的人,说不定是个穿越者。只是黏煳那个便宜老爹的事儿有点难,那人太各色了。 将事qing想清楚,觉得肚子饿的咕咕叫的弘历终于睁开了眼,别说,清朝的丫鬟们业务素质相当高,明明还在低声说话,他不过睁了眼,连嚎都没嚎呢,茶香便瞧见了。过来先是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又摸了摸他的下身,看着既不发烧也没尿,便哦哦哦的逗着他,“四阿哥真乖,饿了吧,咱们吃饭饭。” 那边芸香已经带了个低眉顺眼地圆脸妇人走了进来,那妇人瞧着极为圆润,胸前鼓鼓囊囊的,怕是刚刚生产不久。瞧见四阿哥正睁着黑豆仁一般的眼睛看着她,竟是冲着他温和的笑了笑。 弘历知道,这一定是个好脾气的。那边芸香却吩咐道,“宋妈妈,四阿哥刚刚病了一场,身子弱,你餵得时候仔细些。” 宋妈妈低头应了声,便过去从茶香手中将弘历接了过来,她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奶香味,可弘历虽然自来没脸没皮惯了,还是觉得有些害臊,吃奶什么的,对于他一个十五岁的大人来说,太具有挑战xing了,他红着脸,想着自己吃还是不吃呢!就瞧着有个小丫鬟竟然端了个食盘上来,上面放着一碗奶糕。 奶娘宋氏抱着他稳稳地坐在了桌前的凳子上,身上微微颤动着,用手摸了摸碗的温度,拿着银勺从上面轻轻地撇了一层,放到了他的嘴巴,哄道,“四阿哥乖乖,咱们吃糕糕。” 他不过才一岁,竟然断奶了,弘历吃惊地张大了嘴,然后被塞进了第一口清朝饭——蒸ji蛋糕,讨厌,谁放了那么多糖。 虽然对于将来的事qing分析的头头是道,弘历也不过是个刚过了一周生日,并且大病一场的孩子,所以他并没有任何出门的可能xing。只能从茶香与芸香的只言片语中听得一点消息,府里闹大了,当夜就捉了能碰到晬盘的人,还将府里搜检了一遍,只是却查不出是什么毒,也没找到其他的可疑东西。 太监吴开来不肯承认自己动了东西,虽然两个跟着出门的小子作证,他不过卯时三刻就带了东西回了府,可直到巳时过了,才将东西jiāo上来,中间一个多时辰,不知去gān什么。可吴开来有自己的理由,他找了刘升,却没找到,东西又不能随意jiāo给别人,他就自己带着了。 吴开来这里问不出,倒是从刘升嘴里说出点东西,他将晬盘接过后,自己先是检查了一番,随后便指了丫鬟小梅去将晬盘完全擦洗一遍。随后时间到了,小梅将晬盘jiāo还给他,他让一旁的张贵将晬盘端了上去。
第4页 那毒是抹在抓周的物件上的,可刘升动了手没事儿,这就说明吴开来没动手。小梅与张贵成了其中关键。但问题就出在这里,小梅的姐姐云枝是侧福晋年氏身边的二等丫鬟,而张贵的媳妇的妹妹则是纳兰侧福晋院子里的三等丫鬟奉眉。 两个侧福晋都沾了进来,事qing大了。 经了几日,弘历对于府中的事qing也算是一知半解,知道这两人都是新宠,而且家里都是显贵,年侧福晋的哥哥年羹尧四十八年升了四川巡抚,不过三十岁的人,就已经成了封疆大吏,而纳兰侧福晋的亲爷爷居然是明珠,当然,掰着自己脚丫子玩的弘历不知道明珠是谁——还珠格格里没这人——但是他听茶香说,这人十分厉害,曾经位极人臣,侧福晋的亲爹纳兰揆叙,最近刚刚迁了都察院左都御史,颇得圣眷。 也就是说,这两人没一个好惹的,而他的便宜娘不受宠就罢了,他的便宜外公凌柱是个四品典仪,专门负责皇子出行礼仪的。就算弘历上辈子不学无术,也明白其中的区别,有着三五个小弟收收保护费的那叫混混头,有着三五百小弟做生意的那叫大哥,混混头能跟大哥比吗?自然,他家便宜外公也比不上封疆大吏和左都御史。 所以,这事儿闹腾到一半儿,福晋那里竟然没了声响,却也不知道是福晋知难而退,还是他便宜爹做得指示,倒是将他的便宜娘晾在了那里。府里那堆见风使舵的人,瞧着儿子都快死了的钮钴禄氏,还没人给出头,越发的欺上脸了。 茶香每每气得夜里偷偷流泪,倒是芸香墨香与那个少来的书香却是十分沉稳,依旧该gān什么gān什么,最最让弘历惊讶得是他那个便宜娘,都到这里这种时候了,这个看着外表极为柔弱的女子,竟是面色不改,该吃该喝,偶尔还会弹弹他的小jiji。 呃,这个游戏最讨厌了。 4、发现穿越者 当然,平静的湖面下一向都有波涛暗涌的漩涡。 被牵扯进入四阿哥被害事件的两位侧福晋,在短暂的沉默后,终于开始频频出动,为了表示她们并无加害之心,第一件事就是来看弘历。 彼时的弘历已经被ji蛋糕弄疯了,不知道是哪个傢伙做得,竟是恨不得把一辈子的糖都放进去,齁死他了。可惜如今的弘历还不会连着说话,只能偶尔蹦出一个字,这日,再被又餵了一口甜ji蛋糕后,他握着rou拳头,悲愤地蹦出个字,“甜!” 原谅他的奶娘宋氏,第一次听到四阿哥说话,惊喜得无以復加,以为四阿哥这是喜欢,所以,当弘历再一次吃到甜的发腻的ji蛋糕后,他眼圈都红了,这都是谁做的啊! 没脸没皮的弘历被委屈得哇哇大哭,谁说皇族吃得好,他都吃了好几天的ji蛋糕了,他想念肯德基,想念麦当劳,想念冒着凉气的大扎啤。然后就听见一个脆如风铃的声音笑道,“呦,这是怎么了,哭成这样?” 一边哭着一边咽东西的弘历抬头看,就着睫毛上的水珠,只瞧见来了个身材修长的女子,穿着水红色的旗袍,出现在门口,旁边那个穿着淡青色旗袍的,应该是自家便宜娘。这是哪一出? 动着脑子为了听得更清楚的弘历伸出了一双胖胳膊,冲着他便宜娘喊,“鹅。” 那淡青色的衣服就款款的走了过来,将他接到了怀里,拿出了块帕子替他擦脸,然后边问奶娘,“这是怎么了,不说阿哥最近不爱哭闹了吗?” 宋氏也颇为不解,不过她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对于餵养却是颇有心得,“怕是因为勐然断了奶,吃不惯这ji蛋糕呢!” 弘历出事后,奶娘和在身边伺候的丫鬟便全部换了,钮钴禄氏想着,已然一周了,便不想让他再喝别人的奶,就jiāo代了只餵主食,没想到弘历还不敢了。揉了揉儿子的红鼻子,她想了想道,“先上点米粥吧,总不能饿着。” 宋氏自是应下,瞧见宋氏走了,那穿着水红色旗袍的女子才道,“我这才知道,养个孩子竟是如此细緻。” 她的声音好听,弘历就抬头瞧了瞧,这一打眼,他便心里贊道,这真是个美人,不是娇弱病柳的那种,饱满的额头,挺翘的鼻子,还有腮旁自然透出的粉红,都代表着这个人极为健康。此时的女子正好奇地看着他,还伸手拉了拉他的胖手,然后才道,“瞧着眼睛,倒是jing神得很。看样子却是没事了,我也放心了。” 便宜娘听了,却是客气道,“多谢侧福晋惦念。” 侧福晋? 弘历jing神起来,小粗腿蹬着他娘的膝盖站了起来,一蹦一蹦的看着眼前的人,这是哪个侧福晋,府中有三个呢!那侧福晋怕是觉得他好玩,拉着他胖手笑道,“姐姐何必这么客气,我刚刚进府,却是不好意思走动打扰,其实我在闺中的时候,极好玩呢!我瞧着弘历极喜欢,姐姐若是不嫌弃,也经常抱着他来给我瞧瞧。” 新来的,那就是纳兰家的了。明明还牵扯在下毒事件中呢,这人竟然在他面前笑得如此天真无邪,还让他多去,弘历瞪着眼睛看她,不过十五六,怎的这么会演戏。约是瞧着弘历jing神,纳兰侧妃竟是从手上退下了一串玉珠,在弘历面前晃着道,“来来,四阿哥,看这边。” 一边逗着他,一边还冲着钮钴禄氏解释道,“我小时候总爱生病,这是我祖父替我求的,戴在身上后,便平安长大了。却是送给弘历吧,保佑他平平安安。” 祖父便是明珠,若是真的,这东西怕是极为贵重。钮钴禄氏哪里敢收,慌忙推拒,而弘历却只瞧着连碰都不碰一下,谁知道顶上有什么呢! 纳兰侧妃倒是一直笑眯眯地,拉过钮钴禄氏的手,将玉珠串塞进了她手中道,“这是开过光的好东西,姐姐不为自己,也为弘历留着。” 说完,就起了身,摇弋多姿地告辞了。 等她走后,钮钴禄氏将那玉珠串举在眼前,弘历跟着一起扬起了脸,那玉珠串应是极品美玉打磨而成,每颗珠子不过花生大小,透着阳光看,却是碧水dàng漾,不知有多漂亮。钮钴禄氏哂笑一声,将东西扔到了墨香手中,“这点东西就想买个好名声,真是好算计。” 弘历眨巴眨巴眼,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好名声可言。可到了晚上,便听着茶香恨恨地道,“不过来送了个珠串,谁知道是不是他祖父求来的,竟是嚷的满院子都知道,她拿了贴身的东西保佑四阿哥,将事qing撇的gāngān净净。” 一旁的书香劝她,“咱们格格心中有数,你莫要这样,让人听去就麻烦了。” 倒是年侧福晋的院中反应快,第二日,年侧福晋便上门了。与纳兰侧福晋不同,年侧福晋却是极为娇弱的一朵幽兰,走起路来如迎风摆柳一般,煞是好看,只是眼睛有点红,不知道是哭多了,还是熬了夜。 对于她,钮钴禄氏依旧是那个有些胆小恭敬的女子,请了礼,恭恭敬敬迎了她进来后,就让人将弘历抱到了一旁。 年侧福晋瞧着弘历微微露了个极淡雅的笑,然后道,“出生的时候我瞧着才一点点,如今竟是这般大了。” 钮钴禄氏在一旁笑道,“孩子这时候长得都快些。” 说到孩子,年氏就有些怔然,那眼圈红红的,似是又要落下泪来,还是旁边的一个妈妈提醒道,“主子,您忘了给四阿哥准备的东西。” 一旁玩耍的弘历撇撇嘴,真没创意,人家送东西,你也送东西。而此时年氏却跟想起来什么似得,微笑着道,“我想着弘历小小年纪就受了那些苦,心中难免心疼他,就熬夜替他做了件百福衣,也不知道合适吗。” 说着,她身后的丫鬟便拿出个小包裹,在一旁打开,露出了件红色的绣着百个福字的衣服,那福字应该是不同人所写,竟是各个不一样,年氏解释道,“人家说要儿女双全的人才有福,我就让人找了百个这样的人写的。” 这却是份大礼,与昨日的玉珠串不同,那是随手,这可是走心。就算是做样子,年氏这也是做了个大样子,钮钴禄氏的眼睛立刻红了,比年氏泪落得还快,拿着帕子揉着眼睛道,“侧福晋这是做什么,明明身子不好,还费这些心思,却叫我如何谢。” 年氏极为温柔地笑了笑,“都是一家姐妹,有何可谢的。他的儿子,我都……”年氏这句话没说完,但意思极为明确,弘历抖了抖耳朵,他的儿子我都放在心上,这个是真爱? 他还没再吐槽两句,整个人就被奶娘抱了起来,然后及其bào力地将他的衣服剥光了,弘历作为一个十五岁的成年男人,竟然每日都被女人随意剥上几次衣服,只能极其悲愤的将脑袋埋在了chuáng上,握着拳头想,等老子长大了,一定自己脱。 那边的奶娘哪里知道弘历的想法,瞧着他不肯动,顺顺噹噹将那件百福衣套在了他的身上。别说,却是正合适,白嫩嫩跟包子似得孩子,皱着张脸,瞪着一双黑豆仁,还穿着件红衣服,要多可爱有多可爱。年氏瞧着心里喜欢,眼睛也不那么红了,直接搂进了怀里,顿时,一股梅香传来。
第5页 弘历这具身体唯一不喜的便是梅香,连带着里面那个新换的魂也不喜欢,他当即小手撑着年氏,皱着眉头向外躲,可他却不知道,年氏进府四年,不知盼了多少日的孩子,可这府中三阿哥弘时已经八岁移到了前院去,二姑娘也早嫁了人,满府上下,竟是没一个小孩。如今见到一个,她怎肯撒手。 弘历挣扎了一番,却仍旧不得放开,便扭过头去看他便宜娘,便宜娘却只当没看见,还在那里揉眼睛呢,弘历气得要死,心道你儿子豆腐都快被吃光了,你怎么刚顾着哭?一悲愤,就觉得自己的膀胱有股疏松的感觉。 然后听着一旁的茶香惊道,“呀,四阿哥尿了。” 果然,年氏身上已经湿了一片,月白色的衣服沾了水,显得格外明显,钮钴禄氏赶忙让人拿了自己新作的衣服去给年氏换,而被奶娘抱到一旁的弘历却已然惊呆了。 那碧玉葫芦竟然出现了,他们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对他说,“发现第一个穿越者。” 5、拿点好处费 第一个穿越者? 弘历想了想刚刚那个如弱柳扶风的年侧福晋,心里不禁骂了句妈蛋,这哪里是穿越者,那女人比自己便宜娘还像古代人! 碧玉葫芦却不gān了,在弘历的脑海里冒着白气,嗤嗤的响动,“凡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ru骂本法宝。本法宝……” “本法宝个屁!”弘历终于转回了神,开始对付脑海里那个,他想着自己被他一屁股坐到了清朝,就说不出的郁闷,何况,他被弄过来,总不能一点福利也没有,当即痞xing大发,骂道,“谁允许你将老子弄到这种地方来的,老子骂你怎么了,骂的就是你,妈蛋,一个葫芦也敢说本法宝,你有什么本事,有本事别求我啊,自己把那堆穿越者弄回去啊,妈蛋,老子一个成年人,天天吃奶糕,被人脱衣服,连话都说不全,还去找什么劳什子穿越者,妈蛋,老子不gān了!” 他一句接一句,将那葫芦竟是顶的说不出话来。那葫芦脾气显然也不好,刚刚不过是小火开锅,这回都顶的上压力锅冒蒸汽了,葫芦嘴上的白烟一股股窜起来,整个葫芦也忽大忽小,来回在半空中乱窜,就像过年放的窜天猴。 弘历瞧着他这样,寻思那葫芦动不动凡人凡人的,应该是极傲的,自己这一通骂,八成忍不住,却不知它会怎么办?他本就是个从小在混混堆里长大的小混子,xing格最是百变,能屈能伸,能发狠,能哭爹,刚刚发火时就做好两手准备,葫芦要是厉害,对他来个什么天雷噼顶之类的,他就乖乖认错,老实gān活,若是好说话,嘿嘿,你将老子弄到这儿,怎么也得给点东西才成。 那葫芦在空中转了半天,原本碧绿的颜色都成了墨绿,才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冒着大股白烟恶狠狠地冲着他道,“你不gān了?” 弘历心中一哆嗦,心道这是要惩罚他?只是戏既然开场了,他怎么的也得知道葫芦的手段才成,便狠着心横道,“不gān了!老子要回家。”想了想他又加了句话,“就算你将老子放在这儿也不gān,老子不给你找人了。” 弘历说完这话,就紧盯着碧玉葫芦,生怕他引个天雷,噼个闪电下来,自己就魂飞魄散了,果然,听了这句话后,那葫芦陡然变大,勐然升到虚空之中,高高悬挂在那里,冷声道,“贪婪的凡人!” 说完,整个葫芦就如泰山压顶一般砸落下来,弘历还想躲,却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动了。眼见葫芦越来越近,速度也越来越快,他的耳边似乎都听到了萧萧风声,甚至能感觉到头顶上的压力越来越重,落下来,怕是要砸成一团泥。 对于弘历来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面子算个屁。一感到危险,就想张口求饶,谁料竟是连嘴巴都张不开。心里暗骂,这葫芦怎的脾xing这么大,这下死定了。不禁咬牙闭眼,整个肩膀也缩了起来,只听着唿唿风声,心跳声却蹦蹦蹦的越来越响。 关键时刻,却听啪的一声脆响。弘历只觉得身体一轻,压力竟然没了。他脚一软,就坐在了地上,抬头看去,却见碧玉葫芦竟然就停在了他头上二分之地,似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竟是近不了他的身。 弘历心里当即活泛起来,脸上也不自觉地扯出了个笑容,这东西竟然害不了他!那葫芦嘴巴不停张开,只是听不见声音,不知跟谁在说些什么,不一会儿,竟是轰的一声,冒出了一股烈焰般的气,又在空中飞了半响,然后才降到他面前,张口道,“一枚百毒全消丹。” 这是谈条件?弘历立刻忘记了自己刚才的软蛋样,颇为硬气地说,“后宅女人手段多得很,除了下毒还厉害着呢,譬如闷死我啊,推我入水啊。” “一个避水珠。” 弘历听了心中高兴,当即道,“你知道的……” 话没说完,却听啪啦一声,竟是从壶嘴冒出道亮白色的闪电,砰的一下,噼在了弘历的脚下,然后那葫芦冷声道,“还要吗?” 弘历抖擞了一下,想着刚刚那道闪电噼来时感受到的热度,顿时萎了,老实道,“不要了。” 葫芦这才哼道,“穿越者的魂魄不能直接收取,只能在他们死后七日内收,我会给你一颗收魂珠,到时候放在他的额心,就能直接将他们送回现代。” “回现代?”一想着能够回去,弘历当即jing神了起来。 碧玉葫芦哼道,“对,就跟做了一场梦一样,会接着过现代的生活。所以你不用有杀人的负担,不过,”它睨视着他,“没送回所有穿越者之前,你是回不去的,收魂珠对你不管用。”说完,他就扔了三样东西出来,然后道,“去吧。” 弘历只觉得自己迷煳了一阵,就睁开了眼睛,还是那间屋子,他的脑袋顶上还挂着那个蓝色帐子。钮钴禄氏怕是一直守着他,瞧见他张眼了,掐着他的臂窝处将他抱了起来,点着他的小鼻子笑道,“尿了人家一身就不好意思了,竟然睡着了,小坏蛋。” 显然心qing好的不得了。弘历刚刚从跟葫芦的斗法中回过神来,还有些恹恹的,没心qing逗他们玩,便不似原先那般jing神,只是耷拉着眼,偎在他便宜娘的怀里。钮钴禄氏哄了哄,见他怎的也不笑,便道,“怕是还没睡醒,不jing神呢,让他再睡会儿吧。” 奶娘宋氏瞧了瞧,便道,“却是不能再睡了,刚刚已经睡了一个时辰,中午还有午觉,再睡会儿,晚上怕要jing神,颠倒了可不好。” 钮钴禄氏不过二十岁,虽然养了一年多的孩子,可按着满人的传统,她管得并不多,多数的时候,孩子都是由奶娘照看。听着宋氏这般说,也就断了让弘历在睡觉的想法,让人取了玩具来,散放在南墙边的炕上,将弘历抱上去陪他玩。 东西倒是简单,小小的木马,还有香包。弘历里面装着个十五岁的成人魂儿,他自然对这些东西表示了不屑。坐在那里,将这些东西反过来倒过去,显然不感兴趣,就有点困,东倒西歪地想要睡过去。 然后就听见呜呜的一声,跟那碧玉葫芦冒烟的时候发出的声音一样,弘历被吓了一跳,小身子立刻抖了抖,寻思那傢伙怎么又来了,却听见他便宜娘咯咯的笑声。 黑着脸回头一瞧,便宜娘手中拿着个涂得五颜六色的鱼形哨子,怕是刚刚就是这东西发出的声音,瞧见他回头了,便宜娘还晃着道,“弘历要泥泥叫吗?过来拿呀。” 弘历心中默默念着他十五岁了,十五岁了,然后转回头去,说了句,“不。”惹得钮钴禄氏又咯咯笑了几声。 不一时,墨香便挑了帘子进来,显然是有话说,奶娘宋氏极有眼色的将弘历抱起来,想要将他带走。可弘历正想着如何了解府中qing况呢,哪里愿意,扑腾着小手向着钮钴禄氏张开,“不,鹅……” 钮钴禄氏瞧见了,便将他接过来,抱在怀里,吩咐道,“四阿哥在我这里就行,你先下去吧。”弘历当即就找了个舒服的地儿坐了下来,瞪着一双大眼睛也不困了。 钮钴禄氏捏捏他的鼻子,等人都下去了,墨香才道,“奴婢打听过了,四阿哥抓周的晬盘如今在福晋那里,倒是一直没拿出来过。不过奴婢在前院贵福那里打听到件事儿,当日四阿哥抓周的时候,他是在前面伺候的,说是四阿哥抓了本书,拿了个弧。奴婢觉得这事儿不对。” 的确不对,因着是在前院大厅那里抓的周,当时在周边伺候的只有四阿哥的奶娘,其他围着的都是些客人,当时四阿哥抓了东西后立刻就昏倒了,那些客人们自是不会说这些,而奶娘也被关了起来,王爷肯定不会说,所以到底抓了什么,钮钴禄氏到现在才知道。 她微微皱着眉头,轻轻抚摸着弘历的额头,声音却是冷了下来,“那晬盘定是让人换过了,否则那些东西上都抹了梅香,弘历不会去动的。”
第6页 墨香听了,接话道,“奴婢还打听了件事儿,因着四阿哥突然又醒了,而且一点事儿都没有,那毒又没查出来是什么,有人在私底下说,怕是四阿哥当时是犯了天疾,不是被下了毒。奴婢问了问,传话的人不少,从哪里传出来的却不知道,如今不少人都知道了。” 坐在钮钴禄氏膝头的弘历就是个傻子也明白,这是杀人不成又生一计,到时候可凭着这个不了了之,还能给他扣上个有疾的帽子,真是一石二鸟。他恨恨地将脑袋里知道的消息过了一遍,穿越女是年氏,难不成是她? 墨香轻轻问,“要告诉吴开来吗?” 钮钴禄氏却道,“不急,这事儿得缓着来,现在说打糙惊蛇。” 6、四爷爱养狗 弘历想着钮钴禄氏的办法,诈人吗?他懂!当年他在街上混的时候,这种事不知道gān过多少次,放出个假假真真的消息,总有人会上当。 吃了饭,弘历终于又被放回了他的小摇chuáng,奶娘怕是休息去了,只留了个丫鬟茶香在旁边守着,离着他也不近。 看着没人了,弘历才左摸右摸的,想着刚刚碧玉葫芦给他的东西哪里去了,谁料他一想着这事儿,手中就出现了三个圆珠,不过huáng豆大小,一个红色的,应是百毒全消丹,一个青色的,应该是避水珠,而另一个白色的,则该是收魂珠了。 前一个吃过后可不中百毒,而后两个则需要滴血认主,到时候都能为他所用。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知道的,这些信息就出现在了脑海里。那百毒全消丹本应立刻就吞下的,不过他却没有服用,而是用小米粒般的牙齿磨破了自己的手指,给避水珠和收魂珠认了主,那两样认主后就消失了。看着手中仅剩下的那个百毒全消丹,弘历想了想,将他放进了荷包里。 待到一觉醒来,已经下晌了,跟奶娘玩了会,被钮钴禄氏瞧着吃了饭,就见芸香笑嘻嘻地进来,冲着钮钴禄氏道,“格格,刚刚王爷身边的长生过来传话,说是爷晚上要歇在这边,让准备呢。” 这话一落,屋子里的丫鬟们脸上立刻挂上了喜意,仿若早就吩咐好了似得,有人去收拾内室,墨香几个则让人去烧了洗澡水,冲着钮钴禄氏道,“王爷难得来歇一次,格格却要好好打扮一下。” 钮钴禄氏脸上倒是平静,跟满屋子人完全不同,淡淡地道,“这是做什么?我一个儿子刚刚中了毒的女人,哪里有什么心思打扮,就这样就成。” 一句话吩咐完,几个丫鬟才想起来如今的处境,芸香几个赶忙请了罪,钮钴禄氏瞧着眼前都是自己人,这才嘆道,“我不得宠,所以你们替我着急我知道,可如今却不是争宠的时候,安稳最重要。你们仔细想想吧。” 几个丫鬟听了,连忙应了。 弘历光明正大地瞧着自己额娘拿捏人心,想着这几日他额娘的话,觉得这女人真不简单,若是穿越来的各个都如额娘这般,他这任务却难。 到了戌时,他那便宜爹终于来了。因是深秋,天气正好不冷不热,所以仅穿了件墨色的常服,脸上依旧没什么笑容,瞧见钮钴禄氏也是淡淡的,让她起了身,就问起了这几日弘历的身体。 钮钴禄氏却是一副心事颇多的样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着,“其他倒好,就是睡的有些多,也不知是不是毒还没解gān净。只是一想着他小小年纪,连话都说不全,身上不知有哪些痛,又说不出来,妾身就心中难受,恨不得替他受苦。妾身家里倒是认识个颇为厉害的大夫,却不知能否让他来瞧瞧,妾身也好放心。” 这话说得规规矩矩,既不问下毒之人追查的如何,又表示出了这边是真中毒了,她一片慈母心,胤禛仔细看了一眼钮钴禄氏,她正低着头,拿帕子揉眼角呢,露出的一头乌黑的头髮。事关他儿子,他的确是怕再失去一个了,虽然此事应该跟福晋说,但也应了下来,“让你家送来就是了。” 一转眼,就瞧见被放在chuáng上的弘历正jing神着,黑豆仁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见他看过来,沖他露出了个大大的笑,还咯咯的,两只手也伸了出来,显然跟上次一样,想让他抱。 中国自来讲究抱孙不抱子,所以胤禛依旧没有抱他的想法,依旧那么看着他,弘历也不知道是胳膊举酸了,还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竟然放了下来,然后整个小脸的笑容便垮了下来,眼睛里含着水似得看着他,小嘴瘪瘪的,委屈极了。 胤禛第一次觉得这孩子有意思。他虽然站下的孩子不多,但生的其实不少,弘晖,弘盼,弘昀,还有弘时,却没一个有过这样的表qing。这让他想起了刚送来的小狗福分,每次见他也是这幅表qing,想到这里,他看向了弘历的玩具箱,从中拿了个陶响球出来,冲着弘历晃了晃,然后将球滚到了一边,示意他拿过来。 耸眉耷眼的弘历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十五岁的灵魂在体内咆哮,老子就算穿过来了,也是你儿子,又不是你养得狗,为什么要做捡球这种游戏。 可惜,现实容不得他傲娇,要想留在雍亲王身边,你就得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甚至讨他的好。弘历内心咆哮过了,当即撅起屁股爬了起来,晃悠悠的走到了陶响球的旁边,将球球抱了起来,然后晃dàngdàng向前走了两步,将球拿到胤禛眼前,坏心眼的喊了声,“马。” 这个时候的孩子说话只说一半,胤禛倒是知道的,也不以为意,不过瞧着那伸出的rou唿唿的小胳膊,还是那颗不过核桃大的陶响球,他只觉得好玩,手指轻轻一戳,球又滚落到了一边,然后抬抬下巴,示意弘历再去捡。 弘历似是愣了,仿佛看不懂刚刚还在胤禛手里的球,为什么又滚到了一边,呆呆地站在那里。其实心里是在骂,胤禛你个大变态,还敢让老子叫你马,老子总有一天要骑在你身上。 而一旁的苏培盛恨不得捂住自己的眼睛,他知道爷最近刚得了只小京巴叫福分,喜欢得很,哪里想到就连逗孩子也用了这招,那可是四阿哥啊! 谁知道这时候,四阿哥弘历竟然乐了,嘎嘎地拍着手笑了两声,连口水都喷了出来,然后啪叽一下坐到了chuáng上,四肢着地,撅着屁股,两个屁股蛋子一颠一颠的爬着过去,将陶响球拿在了怀里,然后坐在那里,将陶响球扔了过来,冲着他家便宜爹道,“贱。” 刚才那句马还能知道是阿玛的一半,这个字胤禛到有些捏不住,瞧了瞧笑得满脸开花的弘历,他拿着那个陶响球,看向了钮钴禄氏。钮钴禄氏绞着帕子,这一个字一个字的,别人不懂,她却明白得很这是什么意思,她硬着头皮说,“是想让爷陪他玩,捡回去的意思。” 钮钴禄氏这次倒是真没多想,可惜胤禛向来是个多疑的人,听着这是让他捡回去,可总觉得眼前这孩子是他反着逗他玩呢,不禁大有深意地看了弘历一眼,瞧着弘历正眼巴巴的等着他扔过来,知道自己这是想多了,可心中那点趣味也按下去了,随手将球扔到了玩具箱里,拍了拍手道,“安歇吧。” 装了半天孙子的弘历躺在自己的小摇chuáng上,还想着胤禛那个人,心中有些发愁。他当然看见了胤禛瞧他那两眼,还有他随后的动作。自己不过一个一岁的小孩,虽然是真得有心逗逗他玩出口气,可是一般qing况下,谁会猜忌一个孩子呢,而且立刻冷了脸。 他握握小拳头暗道,那人的疑心不是一般的重,而且脾气怕也不怎么好,还有洁癖。而且他便宜娘还不受宠,自己病了好几天,也就来了两趟,这几条加在一起,要想赖在他身边,却不是件容易事儿。 至于穿越者年氏和中毒事件,这两有没有关系,弘历倒是不清楚,不过有一点他知道,以自己目前一岁的身体,想要除掉府中任何一个人,都是开玩笑,所以除掉这种事儿,他根本不可能gān。好在他便宜娘看样子战力很qiáng,若有机会,他在后面推波助澜也不错。这不是他不想回家,他也想呢,可总要量力而行。 目前他能做的就一点,就是多吃饭快点长大,顺便多撒上几泡尿,说不定还能找到个穿越者。这法子,再过个一年半载就不能用了,得赶快用。 所以,第二日一早,奶娘宋氏就被先尿了一泡,瞧着身上的地图,她有些哭笑不得,将孩子给了茶香带着,自己去换衣服了。等着她回来,却发现茶香也一身水,憋着脸对着宋氏道,“四阿哥没尿完,剩下那半泡全在我身上了。” 而给两个人画了地图的弘历却在一旁蹬腿蹬的高兴,只是心里哼哼着,居然都不是,还得再接着来,可要多喝点水。这事儿不大,一岁的孩子尿chuáng本就是件常事,两人倒是谁也没多说,给弘历餵了饭后,这才抱去了钮钴禄氏的屋里。 一进门,弘历就瞧着个小胖子爬在炕上玩呢,他最近听了不少边角,府里就一个孩子比他小,五阿哥弘昼。弘历待在奶娘怀里仔细看着眼前的小屁孩,这孩子可真胖,一双眼睛都快挤没了,耳朵长得倒是像便宜爹,又厚又肥,一瞧见他来了,还冲着他呵呵笑。
第7页 有着十五岁灵魂的弘历觉得自己怎么也要比这个小胖子成熟多了,当然不肯跟他一起玩,转身回头抱自己的奶娘,谁知他便宜娘却道,“弘历,弘昼来了,你不是最喜欢他了吗?赶快一起玩吧。” 弘历当即被放到了弘昼边上,弘昼只有九个月,还不会说话,连站立都不稳当,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趴着,恰恰好对着脸。弘历想了想,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弘昼立刻咯咯笑了起来,弘历瞧了瞧,觉得还不错,起码傻呵呵任他欺负,再看了看便宜娘说话的位置,就扔了个陶响球过去,奶声奶气地道,“捡。”两个人就爬到钮钴禄氏身边去了。 旁边的茶香恨不得没看见,那动作,那神态,简直跟昨夜的王爷一个样,二二得四,四爷和四阿哥,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有默契。 而一旁钮钴禄氏和耿氏却说起了话,耿氏瞧着无外人,悄悄地说道,“姐姐,云雀她哥哥在前院做事,说是吴开来同屋的太监胡胜不见了。” 7、弘昼好威武 钮钴禄氏的手立刻攥了起来,脸色也不如平时看着那般淡然,恨恨地道,“这时候不见了影,八成是被灭了口,这胡胜不gān净。” 弘历已经爬到了两人的身边,拿着陶响球扔来扔去逗着弘昼玩,自己则竖起了耳朵听两个大人说话,瞧着便宜娘的脸色,看样子这两人关系应该挺好,否则她不会这般无遮掩。 那耿氏长得倒是极为清秀白净,说话也慢声细语,瞧着是个温柔人,听着钮钴禄氏的判断,不禁拍拍她的手道,“你且别着急,既然是个人,总得有个影,不会平白无故地消失的,总是能找出点线索。我已经让云雀她哥打听着了。” 钮钴禄氏嘆了口气,这才松开了手,“我何尝不知道,只是一想着弘历才一周大,这事儿就一出出的,心里发寒罢了。” 两人倒是同病相怜,若论起来,耿氏还不如钮钴禄氏,她还是个汉人,当然也正是因着这点,有了弘时在前,弘昼才没有那么显眼,不过,只是那么一点点罢了。要在一个王府中养大一个儿子,却是件时时刻刻都不能粗心的事儿。 两人又窃窃的说了会儿话,弘历听着都是些别的事儿了,这才转了心思,回头一瞧,弘昼正爬着追那个球呢,他穿着开裆裤,露着两瓣大屁股,要多丑有多丑,不禁撇撇嘴,冲着弘昼爬了过去。 当然,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也穿开裆裤,还在他亲爹面前展示过这件事,有的时候,灯下黑什么的,往往最让人郁闷了。 陪着弘昼玩了会儿球,其实就是他扔弘昼捡,那两个女人终于说完了悄悄话,换了个话题,孩子。要让生了孩子的女人不谈论孩子,那简直比让她发胖还恐怖的一件事儿。尤其是,你还有个对象可以对比指点的时候。 弘历和弘昼分别被各自的老娘逮到了怀里,弘昼还好,傻乎乎的,自个儿在亲额娘怀里高兴的拍手蹬腿玩,弘历可知道,这时候被逮住恐怕没什么好事。 果然,两人对着他俩的生长发育做了一番最细緻的研究,从看牙口,一直到瞧脚弓,甚至涉及到了屁股被尿淹了发红怎么办,小jiji上火了尿不出来怎么办。终于发觉自己穿着开裆裤的弘历当即就悲愤了,在被摆弄了几次后,两眼一翻的晕了过去。 这下可吓坏了钮钴禄氏,屋子里乱成了一团糟,孩子太小,又不敢乱动,只得一熘烟的去请大夫。弘历瞧着身边不那么热闹了,才偷偷睁了一咪咪眼fèng,谁料正好瞧见一张大胖脸,呆瓜弘昼正趴在他眼前看他呢。 一瞧见他醒了,弘昼立刻嘎的笑一声,一嘴口水喷他一脸不说,竟然还爬了起来,冲着他呜呜啊啊的叫着。虽然同为幼儿,但语言是门很深奥的学问,弘历终究是个十五岁的成人魂魄,他自然不会听懂弘昼说的什么,也就没有立刻做出防范。 当他看见弘昼勐然甩出手时,还有些呆愣,他扔的什么,可当陶响球三个字在脑海中出现后,这件事儿已经避无可避,弘历眼睁睁的瞧着那个核桃大的陶瓷球砸了过来,只听砰的一声,被砸中了脑袋晕过去前的弘历想,这是报应吧,这是报应吧,为什么同是哄孩子扔球玩,便宜爹就没事,这不公平。 弘昼在已经晕了的弘历脑袋上砸了个包这件事显然引起的混乱极大,耿氏的道歉,弘昼被打时候的哇哇乱哭,还有便宜娘的低泣声,一个应该是大夫的男子的说话声,都汇合到了他脑子里,然后乱糟糟的不成影像。 他只觉得头闷闷的疼,整个人似乎也没了力气,总是睁不开眼睛,好在每次渴了或者饿了的时候,总有人给他餵点东西,才没将自己饿死。迷煳中的弘历发誓,他一定要找弘昼报仇。 这个想法盘亘了许久后,他梦见了便宜爹勾着唇冲着他说,“来,把这个球捡过来。”然后就气哄哄地醒了。一睁眼,倒是吓了一跳,他的便宜爹,雍亲王居然守着他呢。只是此时正背对着他说些什么,怪不得刚才会做梦梦见他的声音。 弘历当即偷偷顺着fèng隙向外看了看,对面的人竟然是他的便宜娘,此时钮钴禄氏微微低泣着,幽暗的烛光下,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那声音里充满了隐忍与无奈,仿若退到了悬崖角的人,没了希望。 不发一语,不多问一句,不指责一句,是钮钴禄氏的应对办法,也应该是茶香所说的哀兵必胜。果然,一向酷拽霸的雍亲王此时却是难得柔和,温声劝道,“既然能查出是毒,自有解开的法子,弘历是爷的儿子,你放心好了。” 说完,他终于站了起来,弘历赶忙闭眼,既然便宜娘都将戏演到这个地步了,他怎能活蹦乱跳的拖后腿?弘历只觉得一个人的气息勐然靠近,然后一双有些粗糙的大手抚上了他的额头,温暖的很。只是,不过片刻就拿了开,然后听见外面响起了丫鬟的声音,“恭送爷。” 弘历觉得自己的额头凉了下来,然后心中有点微微的失落,他没来得及睁眼,就听见芸香低声道,“格格,您脸色憔悴得很,还是去休息一下吧,四阿哥这里,我和茶香会照料的。” 钮钴禄氏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脚步声便渐渐临近,向着他这边走过来,不久,一双微微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只听他的便宜娘嘆道,“却也不知道于大夫能不能找到解药,弘历才多大,竟是受了这般多的苦,是我这个当额娘的对不住他。” 芸香在旁边劝解,“格格何必说这些伤感话,您是四阿哥亲额娘,亲都亲不够,哪里会怪您。何况,于大夫已然查出了四阿哥中的是毒,到时候找到了究竟是何毒,顺藤摸瓜,哪里还愁抓不出下毒的人?依奴婢看,您还是放宽心,四阿哥必是有福的,您日后的好日子长着呢。” 许是这些空话让钮钴禄氏心里舒坦点了,她嘆了一声,“希望如此吧。” 随后,便松开了弘历的手,应是回房去了。 弘历这才微微睁了眼,约是大部分人去送钮钴禄氏了,屋里仅留了茶香一个人,正在收拾着桌子,过了会儿帘子挑开,却是墨香进来了,冲着茶香道,“你熬了一日一夜了,早点睡吧,我守着就是。”又道,“过几日等给四阿哥的下人配上了,就不这么缺人手了,到时候也能好好歇歇。” “谁在意这个呢!”茶香快人快语,将手中的杯子拿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进了屋,将屋门掩好,放下了门帘,这才道,“我想着今天爷说的话,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芸香姐,你说,爷怎么只说给四阿哥治病的事儿,不提下毒的……”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墨香紧紧捂住了嘴,纵然屋内只有昏暗的烛火,弘历也看出墨香的脸色已然变了,松了手后冲着茶香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啪的一声,实打实地拍在了脸上,让弘历都跟着抖了抖。 墨香打完了人,方才去门口掀开帘子又看了一眼,然后才道,“你不知道什么是忌讳吗?爷的事儿也敢乱嚼舌头,这院子里住的可不是咱们格格一个人,对面宋格格还住着呢,让人听见了,你的小命不要紧,连累了格格怎么办?” 那一巴掌显然极重,弘历顺着烛光看去,不过几句话的时间,茶香的脸上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她倒是没哭,只是有些小声道,“我实在是替四阿哥担心。” 茶香不过十四五岁,此时看起来极为可怜,墨香嘆了口气,将她拉到了一边,小声说道,“你这是何苦,四阿哥如今也没大事,是不是毒还不一定呢,那两位家里又担着大用,爷到底什么心思如何能猜,格格说什么,咱们做什么就成。” 这些话已经足够明白,茶香有些惊讶地看着墨香,墨香嘆了一声,“这后院里门道多着呢,你姐姐将你托给我,我就提点你一句,你xing子急,嘴又快,日后当个哑巴葫芦吧,多看多想,才能活得长。”
第8页 这两人又低声说了几句小话,弘历将话听得分明,又想着这几日雍亲王来的的确不多,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地位在雍亲王心中并不看重,心中不由地暗骂两声,妈蛋,生子不心疼,小心被爆ju。这话,顺便寄送他已在阎王殿等待投胎的死鬼老爹。 8、弘历学说话 弘历被砸晕了一天一夜后,就换了个待遇。原本替他看病的老御医不见了,换了个中年男子,屋中人都叫他于大夫。茶香这两天嘴巴闭得特别严实,导致弘历也听边角的业余爱好也被剥夺了,对于于大夫的身份竟是一无所知。 所以当这日,于大夫替他诊脉结束后,弘历知道这定是要跟他便宜娘说说话的,便扑腾着手脚,拽住了将要离去的于大夫,一双黑豆仁瞪着他道,“走。” 按理说孩子一岁左右应该能说点连贯的字了,可四阿哥不知怎的,却是一直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而且发音也不准,可这回显然是着急了,这个字说的字正腔圆,连带旁边的茶香都高兴的笑了。那于大夫倒也好玩,却不当他是个小孩,竟是跟他慢慢说话,他声音极为清润,仿若丝绸划过上等的羊脂白玉,倒是好听得紧,“糙民要去见格格,四阿哥可是要跟我一起走?” 嘿!这是个聪明人。兴奋的弘历做不了点头的动作,立刻蹬蹬腿,小手一挥接着下命令,“走。” 于大夫听了拍手笑道,“却是个绝顶聪明的。”顺而转头看向茶香,“四阿哥这身体虽然未好,不过却也不能一直待在屋子里,孩子多见见光才好。” 茶香慌忙应了,于大夫接着跟弘历说话,“我来的时候,恰巧闻到一股股花香,园子里花应该还有开的,不如等会去逛逛?” 弘历自从穿来还没出过大屋呢,连天空都没见过是啥色的,听着这话难免高兴,嘎嘎的笑了两声,接着挥着小拳头下命令,“去。” 于大夫极为羞涩的笑笑,接着说,“哎呀,四阿哥跟糙民想到一起去了,糙民还听说,王府园子里养着不少小狗,有细犬有京巴,都是极为可爱的,四阿哥也喜欢吧。” 弘历看着眼前留着小鬍子的白面男人,觉得这是他见过最顺眼的一个人了,比不靠谱的便宜爹,喜欢扔东西的呆瓜弘昼qiáng多了,胳膊挥舞地更加欢实,嘴巴里叫着,“去,走!” 难得两个痣。虽然不是一起说出来的,可按着平日里弘历一天不说一个字懒散xing子,这已然是进步多了。茶香本就是外露的xing子,可这下连旁边的芸香也跟着露了笑容。 “四阿哥愿意啊!”三十四五的于大夫露了个腼腆的笑容,跟他打着商量,“可糙民不过一个大夫,来了王府都得低头走路,只能过过嘴巴瘾,哎,谁让四阿哥自己不会走呢!” 这句话一出,被挑的满心兴奋的弘历就骂了一句艹,你三十多岁了啊,你是个大夫啊,你竟然敢骗我!我被破葫芦一屁股蹲到这破地方回不去,被人下毒找不着兇手,我被便宜爹嫌弃不敢报復,被个胖子砸了也还不了手,我凭什么还要被你调戏。 气得快疯掉的弘历张嘴就骂,蹦出了三个字,“法克有!” 骂完了弘历就遭了,他能说话了,随后拿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果然多学一门语言很重要,若是骂出句国骂,可要吓死人了。而一旁的于大夫露出了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芸香则喜道,“四阿哥连着字说话了?这可是大喜事,格格知道了定会高兴的。” 话没说完,那边墨香就进了门,一脸笑地说道,“格格请于大夫移步,奶娘抱着四阿哥也过去。” 弘历被奶娘宋氏抱着穿过长廊向着那边走,半路上弘历竖起耳朵,听着茶香问,“四阿哥刚刚说的啥意思?”芸香答,“烦着呢!”这也行,弘历浑身抖了抖。 进了钮钴禄氏的屋子,里面已经架起了一个花开富贵的屏风,钮钴禄氏就坐在里面。弘历被送了进去,钮钴禄氏将他接过来抱在怀里,捏了捏他的鼻尖,问道,“四阿哥会连着说话了,叫声额娘。” 弘历知道眼前的女人疼他的紧,他又没有什么节cao,当即便喊了声,“额娘。”两个字清清楚楚,字正腔圆,倒是将钮钴禄氏欢喜得厉害,狠狠地亲了他脸蛋一口。这才带着笑意对着外面说,“还是您有法子,四阿哥九个月就会吐字了,只是一直不肯连着说话,今儿个可是第一次。” 那边于大夫也没了刚才那股子气人样,恭恭敬敬道,“四阿哥早慧,心里都明白呢!” 做人额娘的,甭管是谁,听着有人夸自个儿的孩子,都会高兴。钮钴禄氏脸上的笑就没断过,又于于大夫聊了半日,才转到另一个话题上,毒。 于大夫在钮钴禄氏面前跟刚才完全是两个人,极为严谨地说道,“此毒无色无味无香,触之即发。四阿哥身上的毒已被解开大半,但并未完全根除,此毒易于沉于体内,长时间留存,会导致人嗜睡、体乏、身软、无力,虽无大害,人也废了,却要早早除根才好。” 听到这里,躺在钮钴禄氏怀里玩耍的弘历听了后禁不住暗骂一句cao蛋,都这样了,便宜爹就给了那句话,怪不得茶香那么愤恨,我要早知道,我还让你摸我头,我肯定尿你一身。 于大夫接着说道,“糙民也仅是年少时从家中藏书上见到过此毒,昨日夜里回去,已经开始让徒弟翻找所藏医书,如今已经进行了大半。糙民与家中父亲昨日商讨了一夜,如今却是定了个方子,先给四阿哥吃着,应是能缓解此毒。” 说罢,他便从袖口拿出了样东西,一旁的书香过去接了过来,转身递到了钮钴禄氏面前。弘历抻头一看,字倒是都认识,和在一起他却一个也不懂,心里不免哼哼,你也就是此时猖狂,姓于的,敢调戏爷的人还没出生呢! 当然,谁能知道一个一岁大的小孩怎么想?没人理解他那光着屁股还要脸的傲娇。钮钴禄氏让丫鬟恭恭敬敬的将于大夫送走,自己则派了芸香到嫁妆里称药材——这药,她根本不准备走公帐。连熬药都在屋门前,让书香和茶香两个人不错眼的看着。 弘历有了百毒全消丹,自然不惧怕那药,恨不得此时发作的厉害点,也好查出幕后兇手。不过既然钮钴禄氏给熬了,倒是乖乖的喝完了一大碗苦药汤子,然后憋着脸对着他便宜娘撒娇,“苦!” 钮钴禄氏点了点他额头笑骂道,“怎的这么懒,明明会说了,还一个字一个字的让人猜,比你阿玛话还少呢!” 说道阿玛,弘历就想起了于大夫提起的小狗,听着倒是极好玩,当即言听计从,多说了两个字,“去花园!” 钮钴禄氏也是高兴,又听着于大夫让多走走,当即便看了看天,此时正是申正,已是秋日,太阳正是不晒的时候,便亲了他一口应了下来,让人给他裹了褥子,带着奶娘和芸香墨香,一串人去了花园。 雍亲王府原本是明代内官监官房,胤禛出宫建府时封的是多罗贝勒,所以地方并不大,还是到了晋封亲王爵后,才又扩建了一番,西边起了新院子,从东面那里,建了个花园子。整个雍亲王府若是低空俯瞰,其实分了东中西三竖排。 西面是新扩建的,高大漂亮,雍亲王的外书房、所住的松园和福晋乌拉那拉氏所住的四喜院都在那边,中间是原先的官房,院小屋窄,住的都是妾室。东面就是一整个花园子,里面仅有一个院子拢翠阁,乃是年侧福晋住的。 按着这个布局来说,钮钴禄氏的确不受宠,她的御香阁几乎在花园的边上,却偏偏被夹道所挡,从西边来远,从花园来绕,弘历撇撇嘴,对他便宜爹观察又差一层。 如今已是八月天,花园里一片桂花香。弘历在奶娘怀里第一次打量清朝的风景,突然发现天的确是蓝一些,云彩的确是多一些,忍不住的就打了个呵欠。 钮钴禄氏转头瞧他,羞他道,“吵着要出来,出来就想睡觉,下次可不带你来了。” 弘历撇撇嘴,蹬蹬腿,拍着他奶娘要下地走。此时的孩子若是独自行走,怕是走两步就得摔,但要是有人拽着,却是能走上挺远。钮钴禄氏点点头,茶香就去查了查弘历的鞋袜,看着都穿好了,才让宋氏将他放了下来。 弘历一朝踩在地上,当即便向着前方迈步,想要找找狗在哪里?瞧着他jing神且欢快,钮钴禄氏眉间的愁意才去了半分,让人在一旁的亭子里放了垫子,自己坐在那里瞧着弘历乱跑。 不过玩了一刻钟,苏培盛就从一条小道上走了过来,给四阿哥和钮钴禄氏行了礼方道,“王爷瞧着四阿哥在这边,请您和四阿哥到吠园来见。” 钮钴禄氏听了,脸上当即露出了笑容,她不受宠,弘历便因着养在她身边,见到王爷的次数也少,如今碰上了,倒是好运气,慌忙谢了苏培盛,让人收了东西,一路跟着苏培盛过去。
第9页 弘历此时也不说话,只是趴在宋氏的肩头左右四盼着,走了约一刻钟,一行人才到了个园子,里面隐隐传出狗吠声,弘历这才知道,原来是犬吠的吠。 门外有人把守,跟着苏培盛进了门,弘历就听见了一声娇笑声,抬头一瞧,呵,他便宜爹还真会享受,小山之上,绿树丛花之间,与一个穿着艷粉色旗袍的女子正在给一只狗梳毛,瞧着倒是高兴得紧。 苏培盛上前一步,禀道,“爷,四阿哥和钮钴禄格格到了。” 9、四爷你够了 两人纷纷抬了头,雍亲王脸色倒是不错,让钮钴禄氏起了身,眼睛就看向了弘历。他对孩子一向不多加关注,只是见到了时多问两句,并非他冷qing,而是他站住的孩子太少了,弘晖都八岁了,说没就没了,弘昀两年前没的,都十一岁了。因此,他只在内心惦记着,却是极少在孩子面前摆出副慈父的样子,到如今,弘时看见他还有些惧怕。 可这孩子不同。第一次就冲着他伸手,第二次那呆傻样还歷歷在目,若非如此,他不会想着让人将他抱过来。于是,他皱(xin)眉(teng)道,“不是还病着吗?怎的抱出来了?” 钮钴禄氏慌忙答道,“今日看了大夫,说是孩子还小,应该多出来晒晒太阳才好,屋子里yin凉气闷,反而不适合养病。” 雍亲王倒是略懂医,听了也是个道理,便点点头,再次看向了弘历,却见那个每次见了他都伸胳膊要人抱的弘历竟然已经爬到了张格格的身旁,正冲着她傻呵呵的笑着,口水流的满脸都是,还昂着头特响亮地说,“抱!” 雍亲王心里莫名有点火,眼睛里的温度就降了下来,他本就是个xing子多变的人,后院里人人都知道他喜怒不定,平日里说话做事皆是万分小心,纵然没说话,旁边站着的三个大人,苏培盛,张格格和钮钴禄氏,也知道了王爷这是生气了。 唯有弘历坚持不懈。眼前这女子十分漂亮,一张鹅蛋脸,一双圆杏眼,看着极为娇俏,肯定是便宜爹后院中的一个,他的地图还未画完呢,此时不努力,等他过了两岁就不好意思了?所以,他又靠前爬了爬,拽住了眼前人的袖子。 张格格无助地看向雍亲王,钮钴禄氏伸手就要将弘历扒拉过来,雍亲王拿眼神将那个脏兮兮的四阿哥从头看到尾,然后哼道,“既是四阿哥喜欢你,你就哄哄他。” 这算是同意了,张格格这才后背冒着冷汗,将胖墩墩的弘历抱在了怀里。弘历正对面坐的就是他便宜爹,想着自己虽是不愿意,还是要讨好他,一坐正,就冲着他喊了声“阿玛”,这两个字倒是发音准确,比那天那个“马”qiáng多了。雍亲王脸色稍缓,苏培盛摸着自己的小心脏喘了口气。 钮钴禄氏向来是个善解人意的,瞧着气氛闷,就看着桌子上一直老老实实趴着的小京巴道,“这狗真通人xing,竟是老老实实一点不动。” 雍亲王略略的跟她解释了两句,眼睛却还是撇在弘历身上。弘历此时正难受着呢,张格格约是没抱过孩子,怕他摔着,勒得他胸口闷闷的,为了舒服点,他屁股扭搭了两下,一抬头,就瞧见他便宜爹脸色不善地看着他,心中暗道,他才一岁,这不是吃醋了吧!只好勉qiáng停了下来,心中却是运起一股气,准备开个地图,早尿早结束,他便宜娘的怀里舒服多了。 谁料他突然又不动了,又憋着小脸红通通地不说话,雍亲王只当着这孩子又难受了,不知道怎的,竟是突然想起了一委屈就冲着他喊阿玛的弘晖,心中一软,就将人从张格格怀里抱了过来。 弘历只觉得自己被干坤大挪移了一下,就换了怀抱,那人穿这件深色的外袍,身上肌rou硬实,不似张格格般软绵绵一团,倒是舒服得多,弘历舒服得一眯眼,就听见头顶上传来冷冷地声音,“你尿了?” 抬抬腿,果然,裤子里湿湿的,刚刚喝了一碗药,怕是尿的还不少,弘历心道坏了,他忘了这事儿了,当即昂起一张小脸,冲着他便宜爹嘎嘎笑了起来,仿若不懂事的孩子。可雍亲王知道,这孩子聪明着呢!哼了一声,捏着他的胳膊就将人提了起来,钮钴禄氏吓得惊叫一声,“爷!” 雍亲王却是站起身来冲着苏培盛道,“送两位格格回去,四阿哥在这待会。”说罢,就拎着弘历进了吠园内的屋子。 一进屋,雍亲王就将他扔到了苏培盛的怀里,被丢来丢去的弘历攥紧了小手抗议,虽然很好玩,可是很吓人的!可惜他便宜爹哪里听得懂他的话,只是吩咐道,“去给他拿件衣服换了。” 苏培盛瞧着怀里还傻呵呵四处瞧的四阿哥就有些头疼,小心翼翼道,“爷,咱这里哪里有四阿哥能穿的衣服,奴才去钮钴禄格格院中取一件吧!” 雍亲王此时已经脱了外袍,身上只着一件白色的中衣,颜色浅了,弘历就瞧得一清二楚,在大腿处有一片不少的湿迹,想来就是他的杰作。转而他就想到了有天晚上自己发誓要尿他一身,心道,老子果然是个讲信用的汉子。 可惜,他忘了,他还有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爹。雍亲王到了他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裤子,发现都湿着呢,便道,“不是刚给福分做了几件衣服吗?他俩个头差不多,拿件没穿过的给他先换上,着人去御香阁取衣服。” 弘历再傻也知道福分是条狗,刚刚那条狗就趴在石桌上呢!他堂堂一个男子汉,怎能穿件狗衣服?当即就扑腾起来了,小腿有劲儿的很,使劲蹬了两下,嘴巴里这次话倒是说得清楚,“不穿!” 雍亲王立刻回了头,冲着他道,“要不光着,要不穿。” 弘历等着黑豆仁和雍亲王对视,却是一点也不肯让步,士可杀不可ru,若为尊严故,亲爹也可抛,将头一歪,哼道,“不穿。” “那你就光着吧!”雍亲王气笑了,“将他扒光了洗gān净扔到chuáng上去。” 弘历还想再抗议,可惜被雍亲王和四阿哥的对视吓得心脏乱跳的苏培盛哪里敢在屋子里再呆,赶忙抱着四阿哥就跑了出来,一边让丫鬟备了浴盆替他洗gān净,一边则派人去了钮钴禄格格的院子取衣服。 因着是深秋,屋子里倒不是很凉,热水也是一直备着的,不过一刻钟,被洗的gāngān净净白白嫩嫩的光屁股弘历就被塞进了被子里。然后随着侍女退出,他一抬头,就瞧见了光着膀子的便宜爹正从一旁的屋子里缓步走进来。 一打眼,小混混恨不得chui声口哨。弘历昂着小脑袋呆呆的想,呀!这人脱了衣服倒是好看得紧,窄肩,白肤,细腰,随后又呸了一声,这人就长这个弱ji样儿,居然还敢装威严,若是过去的自己,一个揍你三,不带费事的。 雍亲王走得近了,就瞧见弘历又是这副呆愣样,最主要的是,还在流着口水傻乐,将一旁的帕子拿过来,替他擦掉后,哼道,“再敢流口水,将你扔出去。” 弘历刺熘一下就要流出来的口水吸进去,心道,这么凶,白长了一副好身材。不过,讨好还是要的,所以他又抬起头,甜甜地冲着雍亲王喊了声,“阿玛。” 雍亲王倒被他的没脸没皮逗乐了,捏着他的腮帮子问,“怎的,不是不肯穿福分的衣服吗?” 弘历呵呵笑着,不肯回答。他可是个有原则的混混,不能答应的时候绝不答应,其他时候吗!随你怎么说。 瞧着这孩子装傻,雍亲王倒觉得好玩,他没遇见过这样的孩子,弘晖老成持重,弘盼天真可爱,弘昀好学上进,弘时乖巧懂事,眼前这个,跟弘昼那个小胖子还不一样,那是个真傻的,这是个真愣的。将中衣穿上,又将别人早已准备好的一件外袍穿上,他扭头道,“我去看书,你要去吗?” 弘历想了想,按着他趋利避害的心里,肯定是不想跟着去的,可惜他要找出穿越者,就得赖在眼前人身旁,好容易有了这个机会,怎可放弃,当即点点头。 雍亲王扫了一眼还裹在被子里的弘历,不知怎的就又起了逗弄的心思,吩咐道,“衣服拿来了没有?” 守在外面的苏培盛立刻答道,“已经拿来了。” 雍亲王嗯了一声,又问,“真拿来了?” 苏培盛何等聪明人,想着刚刚四爷那个提议,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捉弄人这事儿,四爷不是没gān过,但捉弄自己儿子这事儿,他是头一次见。伸手捏起托盘里的衣服,松开手,然后一本正经地答,“爷,风太大,衣服chui到地上了,穿不了了。” 弘历立刻愤怒了,这这这是故意的!可惜没人听他的意见,于是,等着雍亲王出了门,所以下人看到的就是穿着一身老虎衣的四阿哥,头顶上顶着个虎头套,被自家王爷抱到了吠园的书房中。 没人敢笑,只是都忍不住地半低了头。弘历回过头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帮凶苏培盛,苏培盛头低得更厉害了。
第10页 10、小弟收两个 进了书房,雍亲王将人扔到榻上,就不管他了,弘历将书房扫了一眼,知道这里不过是平日偶尔来的地方,肯定不会有什么机密的东西,只是还觉得有些诧异。满屋子的书,也不知道便宜爹到底看完了还是摆着玩的。 怕是害怕他无聊,雍亲王还让人将福分抱了过来。照着弘历前世十五年的经验看,这奏是个傻狗啊!不叫,不闹,不跑,更不咬人,你拽它耳朵,它扭头看看你,你拉它尾巴,它还是看着你,你把球扔到一边,这个反应快,迅速就叼了回来。怪不得便宜爹拿球逗自己,他就会这一种玩法吧。 到了饭点的时候,苏培盛进来问晚饭摆在哪里,点了年侧福晋后,雍亲王向着炕上瞧了一眼,看着弘历拽着福分的尾巴睡得正欢实,白白嫩嫩的孩子穿着老虎装倒是可爱得很,顺便道,“你将四阿哥送回去,把福分也抱过去,陪四阿哥玩吧。” 苏培盛嘴上应着,心中却诧异得不得了,四爷并非从不抱孩子,而是他抱过的唯有大阿哥弘晖一人,而对于狗,四爷喜欢得很,这吠园的狗可是没给过别人。一日破了两次戒。看样子,这四阿哥倒是因祸得福,上了四爷的心了。 弘历哪里知道,便宜爹貌似兇狠其实一点都不疼的拎着,让他便宜娘钮钴禄氏吓了个半死,如何出的吠园都不知道。 张氏与她一向不熟,出了吠园的门,两人就未再打招唿。往前走了几步,恰恰听到有人问,“格格,您笑什么?” 张氏带着嬉笑的声音传来,“我在想,这孩子若是要生得不让人喜欢,却是还不如不生得好。” 芸香和墨香气得满脸通红,可钮钴禄氏平日里调教得当,知道此时不是上去找回来的时候,只能在一旁道,“她一个四十七年进府的格格,怎能这般猖狂?” 钮钴禄氏拍了拍墨香扶着她的手,此时却是身子骨挺直了,哼笑道,“这是见毒案的事儿被压下去了,又瞧着弘历不惹人喜,这才胆子大起来。不过一个眼皮子浅的装不下两天事儿的东西,不用理会她。” 不过话虽这么说,可钮钴禄氏向来知道,在这院里,若是真被踩下去了,可就完全翻不了身了,一回了御香阁,便让人守在了门外,吩咐墨香道,“传信出去,一是催催于大夫,二是让我阿玛去查查胡胜这个人,看能不能找到踪迹。”又吩咐一向跟个影子似得书香,“你在府里熟,小心的问问,谁最后见过胡胜。” 几个丫鬟都应了下来,钮钴禄氏才觉得满心疲惫,芸香乃是她从家里带来的陪嫁丫鬟,自小服侍她,瞧着她的样子,便知道累了,“格格,您到榻上躺躺,奴婢给您捏捏腿吧。” 钮钴禄氏倒是没推辞,便进了内室。芸香手艺一向不错,不一时,她便松快了下来,躺在榻上看着房顶出神,芸香瞧了她的样子,也不敢多言语,只能保证手上力道均匀,让钮钴禄氏舒服点。 过了不知多久,钮钴禄氏才嘆了一声,“你说,二妹现在过得什么日子?” 这话说得隐晦,可从陪嫁芸香明白,钮钴禄氏闺名茹慧,乃是家中嫡出的大姑娘,还有个亲妹妹茹菁,小一岁,当年姐妹两个一起选秀,二姑娘生的有点胖,就撂了牌子,被家中许给了世jiāo的孩子,做了正头夫妻,如今也嫁人四五年了。 若论尊荣,二姑娘自是比不过大姑娘,若是实惠,大姑娘却是差远了。 只是这话她不能接,好在钮钴禄氏一向都拎得清,也未有让她回答的意思,那句话说了后,就闭了眼,似是睡着了。芸香拿了被子替她盖上,这才蹑手蹑脚地退了出来。与外面担忧地墨香jiāo换了个眼神,两人只能想对无言。 到了戌正,听得外面有扫地的小丫鬟叫了一声,四阿哥回来了,刚刚起身的钮钴禄氏就带着墨香芸香才迎了出去,一打眼就瞧见了苏培盛怀里那个穿着老虎衣的四阿哥。 弘历对这身衣服要多不满有多不满,瞧见了便宜娘,就将手伸了出去,喊,“额娘,抱!” 苏培盛此时哪里敢逆了他的意,当即将人递了过去。接着笑道,“格格安,王爷瞧着四阿哥喜欢福分,就让送了来,说是日后陪着四阿哥玩。”他身子一侧,后面就露出了三个丫鬟,一个丫鬟手中抱着的,正是今日在吠园里见到的那条京巴狗,另一个丫鬟手里抱着个漂亮的狗窝,还有个丫鬟手里拿了个包裹,应该是狗衣服。 苏培盛瞅了一眼那狗衣服,想着他临来时四爷的话,觉得有点抹不开嘴,不过既然让他传话,他就不能忘了,当即便示意人将东西送进屋去,等进了屋,才冲着钮钴禄氏道,“王爷吩咐了,说是过几天还有衣服送过来,四阿哥和福分都有。” 这句话说完,连赏都没要,便告了辞。 饶是这话掐头去尾,众人瞧见弘历身上的一身衣服也明白了,钮钴禄氏拽了拽弘历头上的耳朵,又拽了拽弘历屁股上的尾巴,这才笑道,“呦!这是谁家的小老虎,怎么这么可爱?” 弘历哼了一声,表示不屑,拿胖爪子将脸捂住了。 不过,虽然雍亲王拿着福分的衣服逗他玩这事儿gān的挺不地道,但却并非没有好处,起码自从福分来了后,来钮钴禄氏这里窜门的就越发多了。 譬如一直住在隔壁却从没出现过的宋格格,弘历在她的嫩绿色旗袍上画了个大苹果,譬如原先没路过面的武格格,弘历在她淡青色的旗袍上画了个桔子,还譬如,带着呆瓜弘昼来的耿格格,弘历送给她一个香蕉。可惜的是,一个穿越者都未出现。 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四阿哥变成了湿阿哥,当然,这个外号没人告诉他。 找不到穿越者的弘历无奈之下,只好抽空下手调教自己门下两个小弟,福分与弘昼,上辈子自始至终都是小弟的弘历表示,当老大这件事简直是太让人伤脑筋了。尤其当你的小弟都不会说话,没有一个可以准确理解你的意思时,一切语言都是废话。 向左向右,向左走向右走,这都是太过奢望,倒是这两个小弟捡起陶响球的时候,还颇具竞赛xing。福分速度快,弘昼屁股大,一个善于攻击,一个善于堵截,不分伯仲,每次都有好戏看,这让弘历颇感欣慰。 倒是于大夫每日都会前来给弘历诊脉,不过弘历对他从来都是横眉冷对,只是配合伸伸胳膊,从来不肯多说一句。钮钴禄氏不在的时候,于大夫还挺放松,瞧着在一旁欢腾的福分八卦道,“四阿哥你真去了花园啊。” 四阿哥:“哼。” 不过转了屋子到了钮钴禄氏面前时,这位老小孩就变了样子,他从袖口中掏出张纸,然后才道,“回格格,那毒已经查出来了。来自西域,名为夜阑,是一种植物的根系磨制而成,可以透过人的肌肤渗透,毒xing较qiáng,一般触碰后三日无解便会死亡。” “解药呢?” 说到这个,于大夫声音就低沉了下来,“没有写明有解药,这东西来自于西域,怕是要找人到那边打听一下方能够知晓。” 竟是无解?钮钴禄氏想到还在旁屋玩的儿子,心中的疼的厉害,这人好歹毒!钮钴禄氏在屏风后腾地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后才问,“多久能打听出来?” “这却不一定,得看机缘。” 钮钴禄氏停在了原地,一旁的墨香看着她脸色难看的紧,慌忙上前去扶她,钮钴禄氏却是将人一把推开,又坐回了椅子上,再开口,声音已经如原先般沉稳了,“那如何能辨别呢?” “这个却简单,”于大夫赶紧低下了头,“这种毒药若是遇上明矾却会发生变色,可以试毒。” 钮钴禄氏到底是个年轻母亲,想着白胖可爱的儿子日后要受这毒药之苦,虽然不碍大事,可毕竟满人是马上得天下,一个身体不好的阿哥,日后的前程无论如何也好不到哪里,心中就暗恨不已。芸香瞧着钮钴禄氏似是陷入深思,看着外面久等的于大夫,便轻轻道,“格格,于大夫不能常呆。” 如何用最小的牺牲换来最大的好处,一向是内院中的生存法则。夜阑的解药肯定要找,但目前的投毒之人却也不能放过,同时,还要让自己得利,要做到这三样并不容易。 钮钴禄氏思忖片刻,心中就有了主意,冲着于大夫道,“若是我说找到解药了呢?” 于大夫勐然抬头,连一旁的芸香也有些诧异,钮钴禄氏接着道,“解药已有头绪,会在不久后找到,四阿哥的身体不会有半点事。” 于大夫是个聪明人,立时想到了雍亲王子嗣单薄,四阿哥又是唯一一个满人格格所生,如今的三子当中,怕是身份最为贵重的。体弱的孩子一向不是皇家培养的重点。钮钴禄氏这是既要找出兇手,又要给四阿哥扫去麻烦,他点头道,“糙民明白了。”
第11页 11、下一个李氏 等着于大夫退了下去,钮钴禄氏就去了弘历的房间,此时弘历还未睡下,正折腾着福分玩,一会儿拽拽尾巴,一会儿揉揉脑袋,福分也不吭声。 钮钴禄氏瞧着笑道,“这狗真听话。” 弘历心中暗暗接道:可惜狗不随主!只是这话他才不敢说,只是接着低头玩自己的。钮钴禄氏瞧着儿子高兴,也陪着折腾了福分半天,瞧着弘历打呵欠了,才让人将福分抱下去,自己难得的哄着他睡觉。 弘历来了几日了,每日夜里只能瞧见奶娘和茶香她们,倒是没见过钮钴禄氏这个样子,就长了个心眼,装作睡着了,自己则竖起耳朵听。 果然,他便宜娘说话了,“胡胜的事qing查的怎么样?” 那边墨香答道,“老爷派人查找了一番,他往日里爱赌钱,可几个常去的地方这几日都没露过面,说是从八月十二那日下午后,就没见过,只是有一点,有个常跟他一起赌钱的说,胡胜前一阵子跟他透过个信儿,说是要高升了,至于升到哪儿却是不肯说。” 胡胜跟吴开来一样是大门的传话小太监,升只能向着府中四个男主子身边走,雍亲王那里不可能,弘历自是不会用他,耿氏她心中有底,却也不可能,唯一的可能便是弘时身边。 弘时吗?钮钴禄氏想着逮起来那几个人,心中的谜团却有些解开了,年氏和纳兰氏都是进府不久,正直盛宠之时,身上又没个孩子,为何会对付弘历呢?这太早了些,根本说不通。唯有从未被牵连进来的李氏有可能,因为自己是满人,所以弘历比弘时血统上要高贵一些,这才是她害怕的吧! 周了这么一大圈,倒是十分严密。 钮钴禄氏想清楚了,哼道,“两件,一是去告诉吴开来,晬盘被人换过了,原来的晬盘上被染了梅香,弘历抓周的不是他拿来的那一个。二是找机会将胡胜要高升的事儿透出去。” 墨香连忙应了,退出了门外。 屋内只剩下弘历和钮钴禄氏,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小混混,弘历唯一的感想是后宅女人真心累!钮钴禄氏却轻轻摸着她的额头道,“乖宝,额娘怎会让你吃亏呢,你可是额娘的全部希望。” 第二日,钮钴禄氏转头就挑着雍亲王歇在福晋屋子里的时候,带着弘历去了四喜院。到的时候两人正在用餐,此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自然没人替两人通报,钮钴禄氏就带着弘历等在福晋门前的长廊下。 弘历透过斗篷露出的fèng儿向外张望,这四喜院可比御香阁要大得多,还种着不少桂花树,微风一过,倒是满院生香。只是有一点不同,这里却是安静得紧,这么大的院,这么多的下人,竟是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动静,仿若一潭死水。 由此,弘历判断那个长的颇为严肃的福晋,xing子也是个极为呆板严肃的人,也不知道他便宜娘应对得了吗? 等了约有两刻,福晋身边的大丫鬟宜chun才打了帘子出来,传了他们进去。一进门,弘历的眼睛不自觉地就看向了自己的便宜爹,那傢伙今天穿了件褐红色的长衫,倒是显得更加清润。只是想到这人的恶趣味,弘历忍不住就攥紧了小手,居然让他穿福分的衣服,太可恶了。 可惜的是,弘历在这边愤愤然,人家雍亲王根本就没搭理他,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瞥过来,只是淡淡坐在一边,听着福晋的问话。 弘历有劲没处使,狠狠瞪了便宜爹一眼后,只能将脑袋转回他的便宜娘。这时候他才瞧见,便宜娘又哭了,这次哭得不似上次那般绝望,反而是带着一股极大的委屈,冲着福晋道,“妾身知道福晋一直为了此事费神,弘历又无大事,原本也不该再添麻烦,可今日于大夫前来看诊,竟是找到了弘历所中之毒,乃是西域的夜阑。这等奇毒无色无味,只在偏僻的医书中有过描述,府中人却是从何而来,若是起了别的歹心……”钮钴禄氏顿了顿,“妾身想着实在害怕。” 这话一出,倒是让雍亲王也皱了眉,只是这事儿是后院中事,是正妻的职责,所以他并不张嘴。福晋果然是一派严肃,问道,“怎能确定是夜阑?” 钮钴禄氏道,“那夜阑之毒遇明矾则变色,在晬盘上一试便知。” 此事关系重大,何况雍亲王在场,福晋也需谨慎,当即换了宜chun来,将她将自己保存的晬盘拿了出来,又拿了明矾出来,化了水,这才让人试了一试。屋内的人都盯紧了那宜chun拿着刷子的手,瞧着那明矾的液体渐渐地刷了上去,开始时并无颜色,可过了一阵后,那碧绿的玉坠子竟然微微泛起了huáng色。福晋大惊失色,连忙道,“再试!” 宜chun当即又刷了几个,不久后,各个都透着huáng色。钮钴禄氏此时才哭道,“王爷,福晋,求您给四阿哥一个明白。” 一直未吭声的雍亲王,面带薄怒道,“查!” 一日之间,府中再次热闹起来。 因明确了是夜阑之毒,弘历被抱回御香阁后,又被请来的御医徐大夫给诊断了一番,对着那本医术仔细分辨了一阵后,那胆小如鼠的徐大夫才道,“老夫孤陋寡闻啊,若非提前告知,却根本查不出来。” 由此,坐实了弘历被人下毒的事qing。 接下来的事qing,呆在屋子里的弘历只能听着丫鬟们的闲言碎语来判断。应该是福晋重新提审了触碰过晬盘的几人,想要从中找出什么线索。 其他人的供词未变,唯有吴开来却改口了。对于钮钴禄氏来说,这是她捉到敌人的一个契机,而对于吴开来来说,这却是搏命的时候。他的反咬十分聪明,他哭哭啼啼地说自己错了,因为自己拿了晬盘之后,瞧着十分jing巧,就偷偷多看了几眼,却闻着上面有股好闻的梅香,觉得十分稀奇,才耽误了给管家刘升的时间。 夜阑之毒需要提前浸泡,福晋手中的晬盘自然不会有梅香,让鼻子灵巧的人一闻,果然,上面是没有任何香味的。 那么,如果被换过了,原先的那副到底在谁手中呢! 内务府中对所有的晬盘领取皆有记录,所以不可能是冒领的。这东西是皇家子弟周岁时用的,大有意义,一般人也不可能外借。唯一可能动的,就是府中生过孩子且超过一岁的人。 这样的人倒是不多,一个是李氏,她有三子一女,手中应有四副,一个则是福晋,手中有一副,还有一个是钮钴禄氏的那副,也在福晋手中。 这样一来,倒是好查的很。府里立时就热闹起来。 福晋倒是利索,立刻将珍藏着的弘晖的那副拿了出来,上面自是没什么味道。一时间,就剩下李氏。此事未定论,自是不能大加抄捡,福晋只是让人吩咐了,请李氏将几位阿哥格格的晬盘拿过来。 宜chun立时带人去了李氏住的地方,屋子里剩下的几个人则都安静下来,可不久后,宜chun传来个消息,李氏手中只有三幅晬盘,她丢了一副。这不是普普通通的小东西,而是个念想,瞧着福晋将弘晖的保存的如此好就知道了,怎可能随意丢失? 李氏一下子百口莫辩。 至此,三个侧福晋完全都牵扯了进去,年侧福晋和纳兰侧福晋都与动过晬盘的人有牵连,而李氏则丢了晬盘,只是这都不能说明毒是这三人指使的,何况,府中根本没搜出任何跟夜阑有关的毒品。 一时间,就连福晋也觉得难办起来。 而此时的钮钴禄氏,正愕然的看着苏培盛,不敢置信地问,“爷说要将弘历抱过去?” 雍亲王自来表qing严肃,甚至看起来还有些冷,对于孩子们,虽然也会常常过来看看,只是却没有太多的亲昵,如今却要抱了弘历去,钮钴禄氏怎能不高兴,当即又道,“您稍等,我让他们收拾一下。” 苏培盛就坐在了椅子上,瞧着钮钴禄氏身旁的丫鬟忙碌。傍晚王爷回府后,就知道了李氏丢了晬盘一事,脸上就有些郁郁之色,也没说去谁的院子,在书房里呆到现在,居然开口让将四阿哥抱过来,显然是要带着四阿哥过夜了,这却是没有过的事。 苏培盛能在雍亲王身边伺候这么多年,还颇得信任,自然是有自己的一套看人行事的方法,想着前几日赏给四阿哥的小狗福分,又想着今日王爷的要求,他心中已有定论,四阿哥怕是得了王爷的青眼了。 皇家中,向来是母凭子贵,钮钴禄氏又是个满人格格,如今王府中又无嫡子,四阿哥的造化怕是不可限量,苏培盛原本就是个周到人,此时的态度可以称得上好。 他瞧着已然收拾好的弘历,笑着对着面有担忧之色的钮钴禄氏道,“格格您且放心,四阿哥乖巧可爱,王爷一向喜欢的。” 将迷迷瞪瞪的弘历裹上厚厚的斗篷,一群人就出了御香阁,向着西边的松院走去。此时已是夜里,路上静寂无人,只听着一行人沙沙的走路声,小孩子的身体不经困,弘历刚刚已经睡了一觉,此时虽仍有些不jing神。
第12页 进了松院,弘历隔着斗篷,才发现这里似乎比福晋的四喜院还安静,开门的奴才见了苏培盛也不过用压得极低的声音说了几句话,然后一行人又沙沙的走了几步路,随后就听见苏培盛恭敬地说,“爷,四阿哥接来了。” 隔了有一阵,里面才传出个清冷的声音,“抱进来吧!” 吱呦一声门打开,然后便是请安声,待到有人将扣在弘历脑袋上的斗篷掀开,一张白脸便凑在了他的眼前,便宜爹脸色一般,看样子并不高兴,甚至还有些郁燥,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又扯了扯他的腮帮子,弘历被扯得疼了,赶忙大大的叫了一声,“阿玛。” 便宜爹似还是不太高兴,嗯了一声算答应,然后吩咐道,“放着吧,你们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夜阑之毒乃杜撰,勿当真。 12、四爷睡一次 弘历却是纠结得很,想着上次两人独处的时候,便宜爹如何对自己的,心中一千万个不愿意,可是想着他要找穿越者这事儿,他却也巴结着便宜爹,只是他还没想清楚呢,这堆奴才们竟是退得gāngān净净,苏培盛还回身过来将门死死的关好了。 弘历瞪他一眼,我记住你了! 雍亲王显然将他的表qing全都看进了心里,伸手就将他放到了chuáng上,弘历还以为他要gān些什么,谁知道这傢伙竟是伸手就脱他的衣服。小混混哪里肯从,当即挣扎起来,趁机还踹了雍亲王几脚,算是报仇了。 可惜的是,就算雍亲王长了个白白嫩嫩的身子,他也是个成年人,一岁的小混混在挣扎无果的qing况下,被剥了个jing光,他的便宜爹还一脸不屑地弹了弹他的小jiji,冲着他道,“不准尿chuáng,否则把你扔出去。” 随后,就拿出了件小衣服,试图替他穿上。小混混眼睛抽抽地看着那件衣服,跟上次的老虎衣八成是同一家做的,只是这次是件白兔衣,两个毛耳朵,还有个短尾巴,浑身毛茸茸的,小混混顾不得羞,撅着屁股向着chuáng里爬,他都十五了,才不要穿。 雍亲王转回头一瞧,就看见了那小子撅着白胖的屁股,挥着藕似得胳膊腿,向着chuáng里面爬呢!像个会动的面团子,若是揉一揉不知什么感觉,这想法一出来,他的手便伸了过去,捉住了弘历的右脚,使坏地往回拉了两步半,将那小子拖了回来后,又松了手。 就瞧着那小子愣了一下,他还以为会哭,没想到竟是以更快的速度向着chuáng里爬去,雍亲王只觉得好玩,又想着屋中暖和的很,冻不着他,便伸手又将弘历拖了回来。 小混混接着向前,再接着被拉回来,再向前,再拉回来,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那是他便宜爹逗他玩呢,当即回过了头,直挺挺地与雍亲王面对面对视,奶声奶气地从嘴中吐出五个字,“阿玛欺负人!” 这倒是将雍亲王逗乐了,刚刚的郁燥之气也消失了不少,并没有哄他,反而拿手在他头上点了一下。弘历虽然没有弘昼那般胖,可也被钮钴禄氏养的极好,此时又正是坐不稳走不稳的时候,不过一推,整个身子便向后仰去,在chuáng上打了个滚。 这孩子显然吓了一跳,起来后第一反应竟是左右四看了一下,发现无事后,吐了口气,然后很不高兴地撅着嘴瞪了他一眼,连话也不说了。雍亲王刚刚玩上了瘾,怎会罢休,顺手就去戳他的小肚皮。小肚皮上足足有三层rou,软嘟嘟的,顺便还多摸了几把。 弘历显然是生气了,这次竟是转过了身子,用rourou的后背对着他,意思也很明白,我躲起来,不准你摸了。这个委屈样倒是取悦了雍亲王,他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弘历听见了,低头小声嘟囔,“阿玛坏!” 雍亲王笑得声音更大,顺手就将rourou的孩子抱了过来,捏着他的小脸虎着脸吓唬他,“你敢说爷坏?小心爷将你扔出去!”说着,他竟是夹着他向着大门处走去。 刚刚连翻跟头都没事儿的弘历这次却是真被吓着了,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胸侧的衣服,一双大眼睛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嘴巴里求饶,“阿玛,阿玛,呜呜呜……” 真的哭了。 莫名的,雍亲王心qing又好了些,走回了chuáng前,替他擦了眼泪,将那身兔子衣服笨手笨脚往他身上套,嘴巴里还凶道,“老实点,要不穿,要不扔你出去。” 弘历哽咽着点头,似是被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任由他摆弄。其实心中想的是,妈蛋,哄个大人可真难,待到老子大了,一定也要将你这样那样的脱来脱去,愿意脱几件脱几件,愿意穿几件穿几件。 雍亲王:“抬头,戴上帽子。” 弘历自觉地抬抬头,挥着拳头想,以后要给你带上各种头套,兔子算什么,猫耳朵才真萌。 雍亲王:“抬屁股,尾巴压住了。” 弘历扭打扭打的撅起屁股,摸着那短的看不见的尾巴暗道,这算什么,猫尾方是真绝色。 待到一切都弄好,两人都累了一身汗,弘历以为便宜爹一定还有什么恶趣味,譬如拽耳朵,拉尾巴之类的,谁知道人家只是好好地看了几眼,就chui灭了蜡烛,竟是躺了下来,将他搂在怀里,睡了。 弘历撇撇嘴,这么喜怒不定,这绝壁是更年期!说归说,他可也困了,在雍亲王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打着呵欠心里横道,嫌弃我还让我陪睡,有本事你自己睡啊!只可惜雍亲王嫌弃他动的厉害,用手拍了拍他的屁股,顺便拉了拉那个短尾巴。 弘历:…… 瞧着屋内的灯火暗了,里面的两人安静下来,苏培盛终于放下了心,只是有些唏嘘,刚刚他不止一次听到了王爷的笑声,显然心qing变得十分好,王爷易怒易气,要做到这点可不容易,四阿哥可是真起来了。 只是他也不敢退下去,吩咐奶娘等人都在一旁的屋子里守着,毕竟四阿哥才一岁大,这时候的孩子半夜里怕是要闹,还要把尿,王爷肯定搞不定。 果不其然,三更后就听见书房中传来一声怒吼,“弘历,你在gān什么?” 然后就听见一声嘹亮的哭声,中间还掺杂着连不成句子的几个字,“阿……阿……阿玛,没……尿布……” 等着雍亲王下了令,一旁在外守了一夜的人赶忙进了屋,就瞧见王爷正冷着脸站在chuáng边,腰腹处一片湿哒哒的,显然是被尿上了,而四阿哥则揉着眼睛坐在chuáng上,身上还穿着那件开裆的小白兔衣服,正委屈地哭着呢。苏培盛定睛一瞧,可不,没戴尿布,怪不得会尿chuáng。 瞧着他们进来了,雍亲王哪里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冷哼一声,“爷要沐浴,将他收拾好了,”雍亲王瞥瞥还在抽搭的弘历,“先哄着睡吧。” 几人慌忙答应,这边奶娘替弘历脱了那身湿透了的小兔装,又让人去端了热水替他擦了身子,这才换上平日里睡觉穿的衣服,将他放在chuáng上,轻轻的拍着后背哄着睡觉。弘历显然刚才哭大了,到现在还依旧抽抽噎噎的,一会儿一个嗝,只是不流泪了,也不肯睡。 雍亲王洗了澡一出来就瞧见他一双黑豆仁提熘提熘地乱转,显然是在想些什么,挥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了,雍亲王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孩子,问道,“怎的,不困?” 弘历不肯说话,显然十分委屈,打了个嗝,将脑袋扭到一边去了。雍亲王不知怎的,心里竟有种这臭小子敢不理我的想法,顺手就将人向里抱了抱,自己也躺了上去。 刚洗完澡的雍亲王身上有股cháo湿的水汽,弘历向外移了移,雍亲王则将人搂进了怀里,摸着他的小肚子道,“还敢嫌弃?你都尿了阿玛两次了。” 声音里却是带着些许的松快,显然刚刚被尿到身上的怒意已经消去了,弘历暗道你还真是喜怒无常,想着既然心qing好了,自己的努力也没白费,就转回头抓住了他的衣服,小声地叫了句,“阿玛。”将头埋进他怀里,却是再也不肯说话了。 细细小小的声音,还带着无尽的委屈,不知怎的,雍亲王竟有些心软的感觉,揉揉他的脑袋,将孩子抱好,闻着他的身上的奶香味,嘆了一声,也跟着睡了。 等弘历一觉醒来,天都大亮了,昨夜那个温热的身体早就不见了,奶娘正坐在一边做着针线活。他迷茫的看了一眼四周,都是一水儿的huáng花梨木家具,还是便宜爹的那间房。 许是动静大了些,奶娘却是听见了,扭头瞧见他醒了,高兴道,“四阿哥醒了,饿不饿,起来吃饭饭吧!” 弘历对奶娘印象不错,除了那个已经不吃的甜死人的ji蛋糕,当即点点头,被伺候着穿了衣服擦了脸,这才由奶娘抱着到了外间的桌子上餵了饭。然后奶娘便抱着他回了后院。 弘历磨磨蹭蹭地吃了饭,还四处撒么了一番,也没瞧见便宜爹,说不失望是假的,他还以为便宜爹挺喜欢他的,就算他是个孩子,不能留在这里,也有个jiāo代,可惜的是,一直回到了御香阁,竟是还没听到一点点便宜爹对他的安排,身边的人也无甚喜意。
第13页 看清楚了这点的弘历很郁闷,连带心qing也差了不少,一个人坐在炕上无聊的摆弄着小玩具,却也不肯说话,连口水都不流了。钮钴禄氏瞧着担心,便招了奶娘过来,问她昨夜的事儿,奶娘想了想道,“王爷看样子十分喜欢四阿哥,奴婢在外面听着,还笑了不少次,半夜里四阿哥尿chuáng,王爷也未曾责怪,早上也是专门叮嘱了让四阿哥睡醒了吃了饭再抱回来。” 钮钴禄氏听着倒是十分满意,将弘历抱在怀里揉着他的脑袋道,“讨了你阿玛的喜欢,还这般闷闷不乐,我们的四阿哥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弘历傲娇地扭着头,才不会承认听着便宜爹专门叮嘱过自己的事儿而开心了呢。 13、闹闹小误会 雍亲王可不会理解一个小混混别扭的盼望,太子已然被废,八阿哥胤禩也受了责难,此时他肩上的担子重的很,后院里的事儿只是让他偶尔觉得累,弘历当了一次充电器,就被彻底放开不用了。 在见不到雍亲王的日子里,失望的弘历又恢復了同弘昼与福分一起玩耍的日子——许是他渐渐长大,胳膊上也有了力气,他的球已经扔的很不错了,能够扔的足够远让弘昼和福分去抢。而弘昼和福分也表现出了抢球的天赋,弘昼的武器由屁股上升到指甲,福分甚至两腿单蹦跳着送过球。 弘历的日子过得舒坦而无聊,但后院里却是始终不平静。下毒之人始终未曾查出,几个相关的奴才也被上了刑,竟是一个也没吐口,三个侧福晋没一个省油的灯,钮钴禄氏难得带着他请了一次安,竟是见了个全。 四喜院的正厅里,早上不过卯时,雍亲王的正妻小妾们就凑了个齐全,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弘历被奶娘抱着看热闹,譬如这衣着,纳兰侧福晋那身水红色旗袍,若非到了阳光下看着就跟正红色一样,听说便宜爹已经连在她那里歇了三夜,这般胆大也算是有依仗。 譬如说这来的早晚也代表了身份,像宋格格、张格格这等无子又地位低下的,自是第一个到的,像是他额娘和耿氏,是第二批来的,李氏与纳兰氏是第三波,他还以为第四波是年氏,谁料竟是福晋先出来了,一堆莺莺燕燕行了礼后,空着福晋左下方的一个位置,便相互说说话。 卯时过了一刻,外面才传来问安的声音,帘子一打开,年氏才施施然的走了进来。穿着件翠绿色的旗袍,上面绣着穿花蝴蝶,本应是很艷的颜色,却是愣让她穿出了三分脱俗,盈盈不及一握的腰身轻轻扭动,便是无限风qing。 一进屋,年氏便向着福晋告了罪,“妾身早上突然觉得心口痛,歇了一会儿,却是晚了,请姐姐恕罪。” 福晋倒是个忍功极好的,竟是脸上带出了三分关心的神qing,竟是让人扶了年氏做了后,随后又问了问她的身体,又叮嘱道,“你身体不好,哪里还该起的这般早,不如先免了这早上的请安,待你好了再说。” 年氏听着这话,却是感激得红了眼,用帕子擦了擦才哭道,“婉宁何德何能,竟得了姐姐这般照看,早起问安本就是婉宁的本分,如何能免?” 她哭得楚楚可怜,福晋也跟着红了眼圈,又是劝了半日,方才让年侧福晋应了不来请安此事,弘历亲眼瞧着,年侧福晋应了之后,福晋小小的吐了一口气,他想着,若是他也不愿意每日早晨见着个哭包,晦气死了。 这事儿一完,又论起了件大事儿,却是跟弘历有关,福晋坐在上方,用帕子抹着嘴眼神扫着四方冲着底下的莺莺燕燕们道,“胡胜找到了。” 胡胜是谁,弘历听得他便宜娘提过一嘴,知道是个关键人物,乃是吴开来同屋的小太监,在抓周毒案开始之前,他曾经说过要高升了,便宜娘认为这事儿与李氏有关。所以一听这话,弘历的眼睛便盯住了李氏,却瞧见那人竟是十分坦然的神色,竟是无丝毫慌乱。 他的眼睛又迅速看向其他人,年氏依旧在抹眼泪,纳兰侧福晋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桌子,宋格格和张格格一副惊讶的样子,耿氏与便宜娘也露出关心神色。福晋与他的动作都相似,只是她未在说话,反而是她身边的一个妈妈站了出来,冲着底下大大小小几个女人说道,“胡胜是昨日夜里发现的,后院看门的张二狗听着水井那里有声响,便去瞧瞧,没想到却看见了泡发了的胡胜,上报了福晋,刚刚才让人拉了出来。” 说这话的时候,底下几个女人反应都是用帕子捂住了嘴,投井而死对于这些养尊处优的女人来讲,还是件很恐怖的事qing。张格格甚至发出了一声“啊”! 那个妈妈接着讲道,“已经请了人来瞧,说是已经死了十日了,应是被人击中后脑而死,好在那人虽然一击就中,但这胡胜竟是提前留下了线索。” 众人听了,却都若有所思,如今已经是八月二十五,抓周毒案过去了十二日,这十二日里,在毒案发生的第一天,福晋将府中彻查了一遍,揪出的几个人扯进去了年氏和纳兰氏,在第六日,因为晬盘被查出经过了调换,又扯进来了李氏,如今又是五日过去,因着没有证据,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钮钴禄氏要吃了这个暗亏,谁都没料到,胡胜竟然留下了线索。 能在王府活下来的人各个都是人jing,此时虽然心思各异,脸上神qing却大体不错,都是一副事不关己但关心的模样,福晋这些人的表qing看在眼中,敛去了眼中的不屑,这才道,“都是一家姐妹,你们也知道我一向是个和善xing子,此事如今已经水落石出,我却也给一个机会,一刻钟内,若是自己说出来,我也算作自认的,也好拿着这个跟爷求个qing,说不定能从宽发落。若是让我揪出来,却是要按着家法严办了。” 这话说得却是真qing实意,将她一副和善xing子显露无疑,弘历轻轻撇嘴,人人都有侥倖心理,未逮着之前谁都会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倒霉被抓着,谁会认呢?说不定还想着福晋是诈人呢!果不其然,正厅里此时却是静的连掉根针都听得见,却没一个人说句话。 随着时间推移,福晋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待到旁边的钟表发出当的一声,她勐然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正厅里突然进来了四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她厉声问道,“李氏,你还不认罪?!” 李氏勐然抬头,并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一脸的不敢置信,冲着福晋道,“我?不……不是我。福晋,我冤枉!” 婆子已然到了李氏的身后,将她围了起来,这时福晋才道,“李氏,胡胜身上搜出了个蜡丸,里面竟是间当铺的当票,上面写着晬盘一副,我派人去将东西赎了回来,连带晬盘一起的,竟还有张他的字条,上面写着‘若出意外,李氏杀我’,你如何解释?” 李氏震惊得看着福晋,她在后院多年,生了三子一女,早已熟知了这后宅中的计谋,心神大乱之下竟是不多时就稳了下来,竟安静了下来,冲着福晋直接跪下来道,“福晋,若是我gān的,怎会将晬盘这般大的证据落入胡胜手中,弘时已经八岁,我犯不着跟一岁的弘历过不去,福晋,妾身冤枉啊!” 福晋却是与刚刚和善样子不同,冲着李氏道,“晬盘唯有你的丢了,你又说不出来是如何丢的,却偏偏出现在了胡胜留下的当票中,你道你冤枉,那谁冤枉了你?”她冷冷道,“你们姐妹相伴多年,我亦是捨不得你,可子嗣却是大事,爷将后院jiāo予我,我容不得半点疏忽,李氏,你若有证据证明你清白,指出那晬盘究竟是给了谁,我亦不会为难你,你若没有,就解释一番,到底为何要下手毒害弘历?” 这番话说完,李氏已经瘫倒在地,她子女众多,活下来的却未有弘时与女儿静茹,晬盘这样的东西,为了留作念想,却是自己好好收着的,时不时的还要拿出来自己看看。如今东西丢了,她却连个指责的人都没有。 李氏也是聪明人,知道自己这是被陷害了,有人设了个局,怕是想着一举两得,既弄死了她,又毒死了弘历,她的眼睛不由地看向了屋中众人,却是觉得哪个都有可能,子嗣在这府中就是个扎人眼的钉子,谁都想要,也都想别人没有。 她若倒下,弘时变成了无母之人,在这后院中就是块任人切割的肥rou,是死是活看人心qing。本就不是她做得,她更不能认,李氏当即又爬起来跪着向前走了两步,扑在福晋腿边哭道,“妾身亦是有过丧子之痛的人,怎会让别人也尝受这种痛苦,福晋,妾身没有,妾身冤枉啊!” 她这般喊,倒是仿若有着无限委屈,只是屋中之人却是没一个敢替他出来说话的,李氏知道,福晋既然当着众人面说了出来,便是有了九成的把握让她翻不了案,她需要时间来筹谋,不能认却要出去,想到此,李氏竟是直起了身,嘴中道,“妾身进府二十年,从来都安守本分,对人无一丝伤害之心,我不知胡胜为何一口咬定了我,却不能认下这罪过,妾身唯有一死,一证清白。”说完,竟是向着那桌角撞去。
第14页 离着她最近的张格格当即喊了声,“抓住她!” 几个守在她身后的婆子也扑了出来,却终究晚了一会儿,只听砰的一声,李氏额头就触到了桌角,整个人倒了下去,额角立刻红肿一片。 一时间屋内成了乱糟糟一片。 此时此刻,福晋哪里还有心思审人,一边让人将李氏抬进了屋子里躺着,一边让人去请了太医,弘历被奶娘抱着站在一旁,竟成了最为悠哉的人。钮钴禄氏瞧着,侧身过来道,“你和茶香先将阿哥抱回去吧。” 奶娘宋氏赶忙应下,抱着弘历一路向着御香阁走。快到的时候,弘历突然拍打着手道,“去花园。” 此时的他已经能说些连贯的字句,奶娘倒也不惊奇,只是商量道,“今日府里出了事儿,阿哥还是呆在屋子里好,我们过几日去好不好?” 弘历哪里能不明白此时躲着方是正道理,只是,雍亲王已经整整三天没理他了,上次一起睡过后,又没了声息,他不能就这么窝在后院里,碧玉葫芦当时说,穿来的人中男女都有,不跟着雍亲王,怎能见到那些男穿越者? 此时正是大乱之下,八成雍亲王会去吠园散心,他若是在,却是联络感qing的好机会。当然,弘历不会承认,他还是挺愿意窝在便宜爹怀里的。想着这些,弘历哪里肯听奶娘的话,竟是扑腾着不肯回去,奶娘还想再劝,便要张开嗓子嚎,将奶娘吓了一跳,哄着说道,“好好好,马上去,阿哥别哭,乖啊!” 此时正是清晨,花园里最是人少的时候,婆子抱着他逛了半日,直到日头升了起来,也未曾见到雍亲王,甚至连吠园的门也关的紧紧的,怕是根本不在这里,弘历便有些扫兴。奶娘瞧着他这般模样,便哄道,“四阿哥饿了吗?咱们回去吃饭饭吧!” 弘历想着再逛无意,只得点点头,同意回御香阁了。 奶娘松了口气,她可一直吊着心呢,福晋那里出了大事,园子里却是一点都不安全,万一碰着了摔着了,遇到了什么人,她一个奶娘如何应付得了。 正想着,便瞧见花园口进来两个人,怀中的弘历高兴地大叫一声,“阿玛。”奶娘定睛一瞧,不是王爷是谁,慌忙抱着弘历行了礼。 雍亲王一下朝回府,就让福晋的人请了去,听见竟是李氏gān的这事儿,他心中便恨得不得了。可弘时毕竟是长子,他得顾着他的脸面,只是下令让李氏移到偏院的佛堂抄佛经赎罪。这说起来,的确保护了弘时,可对弘历来说并不公平。 想着那个愣的可爱的孩子,窝在他怀中的热度似乎还未消散,雍亲王便觉得自己有些堵得上,此时却偏偏被弘历碰上,他只是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瞧见弘历扯开了大大的笑容冲着他咯咯笑,看样子是瞧见他极为高兴。 雍亲王想了想,那种愧疚感更深了,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直视,竟是装作没看见,扭过头来,带着人向着吠园而去,独留下弘历和奶娘与茶香三个站在那里。弘历的脸上依旧是那副笑容,心却吧唧一下摔在了地上,十五岁的少年正是叛逆的时候,求着他给他还不一定接受,何况弘历才刚刚对雍亲王有点好感,此时整个心都透凉了。 待到回了御香阁,听了便宜娘说了对李氏的惩罚,他握紧了拳头,自嘲道:一个快被毒死也不被当回事儿的儿子,连福分的衣服都能穿,不过是个讨人欢喜的玩具罢了。 14、熊孩子弘时 被伤了心的小混混低沉了一天,就决定要公事公办,赶快将穿越者送回去,自己好回现代。而如今能确定是穿越者的人唯有年氏,仔细想想年氏,爱哭,体弱,喜欢便宜爹,对福晋不很尊敬,便是第三点,怕是此人也不会愿意回去。 那要怎么办呢?弘历很伤脑筋。他总不能直接上前问,咱俩是老乡,我能帮你回去,不过你必须先去死,你愿意吗? 他会直接被掐死灭口。 在弘历伤脑筋的同时,雍亲王倒是没那么多想法,那不过是个一岁的小儿,尿布没放都不知道,还能明白后院中的事儿吗? 但终究是弘历吃亏了,就算是原先,他只当弘历是他的一个普通儿子的时候,这亏也不会让他白吃的,何况现在,他想起这个儿子的时候,还感到十分愉悦,所以,大笔一挥,弘历的亲娘钮钴禄氏就被赏了一堆东西后,搬了个地方——芜chun院,有自己单独的院子了。 这院子离着松院倒是不远,算是雍亲王府中较好的位置,这算是因祸得福。只可惜院子内的两个主子,钮钴禄氏和弘历都不甚开心,所以这家搬得也只是表面热闹罢了。 弘历没想出对付年氏的办法,倒是让弘昼缠了上来,这胖呆瓜如今最喜欢跟着他,一日不见都要嚎上两嗓子,前两天总算会说话了,蹦出的第一个字——“球”。这将他额娘吓了个半死,将弘昼堵在屋子里教了三天,才让他学会说“马”,这才让人上报福晋,五阿哥会说话了,第一个叫的就是雍亲王。 雍亲王很高兴,去耿氏屋子里住了一夜,又被年氏请走了,倒是让后院的一gān女人嫉妒得要死。 恢復了平静日子,钮钴禄氏和耿氏便常在一起作伴,这一日,两人在前,奶娘宋氏抱着弘历,奶娘刘氏抱着弘昼,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鬟,一个牵着福分,一个抱着垫子和食盒,一行人就去了花园子。 两人选了一处亭子里坐了,瞧着两个孩子呆不住,就吩咐奶娘就带着他们在花园里熘达。弘历拉着奶娘走,弘昼拍着手指挥着奶娘跟着,嘴里不停地叫“球”,两人在周围转了大半圈,弘历走累了,就指了一棵桂花树,让人铺了毯子,兄弟两个连带福分坐在上面爬动。 不多时,前面就来了个八九岁的孩子,身边竟是没跟着人,两个奶娘一瞧,连忙起了身,冲着那人行礼道,“三阿哥吉祥。” 弘历这才抬起头,瞧着这个长得白白净净与便宜爹有三分像的孩子,知道他唯一的哥哥三阿哥弘时。他咧嘴笑了笑,弘昼放了个屁。 弘时小小年纪,还不懂得遮掩,当即就皱起了眉头,有些嫌恶的退了两步。弘历一瞧,呦,这孩子也挺可爱,心里想什么脸上是什么,比弘昼还简单呢。弘昼那个呆瓜,起码放屁的时候你是瞧不出来的。 谁知道弘时接下来的事儿就让他大吃一惊,弘时对着宋氏道,“难得遇见两位弟弟,我陪他们玩会儿,你去给我端杯水吧!” 宋氏哪里敢拂了三阿哥的意,又瞧着还有弘昼的奶娘刘氏在此看着,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当即便退了下去,找地方拿水去了。看着他走了,紧接着,弘时又冲着刘氏道,“我晚回去一会儿,屋子里的人却不知道,你去通报声吧。” 刘氏瞧了瞧两个孩子幼年的孩子,哪里敢离开,当即道,“三阿哥的话自是不敢辞,只是四阿哥和五阿哥这里还需要照看,奴婢……” 话还没说完,弘时便皱了眉头,冲着刘氏不悦道,“难不成我会害了自己的弟弟不成?我自会看着他们,你速去速回便是。”瞧着刘氏还不动,眉毛就皱在了一起,哼道,“你这奴才,竟是连主子的话也不听吗?” 这句话的罪名却是不小,刘氏也不敢违抗,瞧着三阿哥并未有改意的意思,只能退了下来,却是慌忙向着钮钴禄氏与耿氏所在的地方跑去。 而弘时瞧着两人都走了,才细细看这两个他不过见过几面的弟弟——两个胖墩。大的瘦点,小的就是个球。大的那个,此时竟是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想着额娘这几日被冤枉,到现在还未醒,还有阿玛竟然将福分送给了他,还同他一起睡,在一年之前,他还是这个家中的独子,阿玛都不曾这么对他,弘时的心中就说不出的不痛快。 皇家的人从来都是小小年纪一把算计。弘时倒是个例外,他出生时,府中唯有一兄弘昀,一姐明慧,皆是李氏所生,自是都宠着他,而哥哥去世,姐姐出嫁后,府中又只剩了他这一个孩子,更加娇贵的不得了,倒是没学会那些龌蹉的心思。 想着弟弟夺了阿玛的关注,他只是心中不忿,想出出气。将人支走后,弘时便将弘历拉了过来,在弘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褪去他的裤子,冲着他的屁股便啪啪啪连续打了三四下,弘历开始还愣着,后来感受到了疼才知道,艹,老子竟然又被人剥了裤子,还敢打我屁股,小混混立刻挣扎起来。 弘时再大也不过是个八岁小儿,而弘历虽然一岁,内里却有个十五岁的灵魂,两人势均力敌,弘历又抓又咬又踢又踹,弘昼还以为这是新游戏,乐得嘎嘎嘎直笑。不多时,弘时便招架不住,松开了手,此时的两人一瞧,大点的那个头髮散了,脸上也多了几道红印子,小的那个根本没有仪表可讲,裤子不知踢到了哪里,光着屁股瞪着弘时还不肯认输。
第15页 弘时被他看得心虚,摸了一把脸,装横道,“我警告你,再敢惹我生气我还揍你!还有,谁要乱告状谁就没小jiji。”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呸,敢做不敢当的小屁孩,弘历暗骂一声才回头看弘昼,呆瓜口水流了满脸,福分正替他舔着呢!弘历看得眼角直抽抽,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 小混混自幼没脸没皮,对于脱裤子这事儿其实不甚在意,不过必须是他自己愿意脱,别人给他脱可不成。弘时也没多大劲儿,屁股也不怎么疼,弘历觉得小风chui鸟还算舒服,便没去找那条不见的裤子,反而趴着眯着眼睛指挥着福分如何舔弘昼。 雍亲王瞧见的便是这副景色,八月的天气,桂花落满了地,他儿子光着屁股趴着地上冲着福分直嚎,另一个胖墩被只小狗压在地上,还在嘎嘎嘎笑呢。 苏培盛差点没乐出来,可随后就不敢了,雍亲王沉下了脸,问道,“是谁看着两位阿哥,这都什么日子了,这样子能不生病吗?” 说着,雍亲王就上前几步,一把将弘历给提熘起来,弘历骤然升空,还有些不适应,瞪着小腿哇啦啦叫了几声,待到被举到雍亲王面前,与此人面对面了,弘历立刻想起了那日的事qing,小脸那股子笑意顿时不见了,蔫不拉几地小声叫了声阿玛,就不肯再说话。 倒是弘昼大方,瞧见了那日见过的男人,乐得抱着福分冲着他大叫,“球!球!” 被奶妈刘氏叫着赶来的钮钴禄氏和耿氏差点没吓着,慌忙跪了下来,请罪道,“是妾身教导无妨,请王爷恕罪。” 雍亲王倒是没生那小胖子的气,九个月的孩子,你就是告诉他,他能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嘛?他是在想怀中的小胖孩,明明刚才高兴得很呢,怎地自己一过来就不笑了?雍亲王觉得此事颇为费解,可又不好意思问自己的妾室为何儿子不喜欢沖他笑了,只能将人抱在怀中道,严肃道,“将两个阿哥单独放在这里,如今已经快进九月,竟是连裤子都不穿,养你们何用?!去福晋那里领罚。” 说罢,抱着弘历就走了。弘昼眼见着哥哥不见了,捏着福分的耳朵就哭道,“球!”这是球跑了的意思,了解他意的耿氏抱着孩子无语道,“五阿哥,那是阿玛,马。” 却说苏培盛小心翼翼跟着一身冰冷气息的王爷,瞧着一路过了园中的亭台水榭,竟是朝着前书房走去,不由就有点头大,悄悄上前问道,“爷,硕亲王来了,正在前面呢,抱着四阿哥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将红楼梦与琼瑶剧综合起来,就突然多了这么多王爷国公~~~~~ 此外,琼瑶剧的时间提前了点。 15、子控硕亲王 他的话没说完,雍亲王就皱着眉停了下来,大清立国之初,除了三藩外,其实还封了两个亲王、四个郡王、八个国公,亲王便是硕亲王、端亲王,都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今日来的便是这硕亲王裕善。此人确实在京城出了名的神经病,他当年拒绝了指婚,愣是娶了个非在旗的汉人女子雪如为妻,在其后十年,连续拒绝宫中的指婚,与这雪如双宿双飞。 若是一直如此倒也罢了,撑死说他是个qing痴,还算是件风流韵事,谁料到他去年秋上,竟是看中了个歌姬,愣是娶进了门,还赐名翩翩。这哪里是个正常人家姑娘所叫的名字。如今这翩翩也怀了孕,硕亲王府内日日就跟逛大集一般热闹。 可偏偏,硕亲王不知哪根弦不对,雍亲王这般喜怒不定,人人都看着害怕的人,他却觉得他脾气好的很,日日拿着雍亲王当做好兄弟。两人年纪又差不多,身份又相当,雍亲王却是想躲都没法躲,他皱着眉头道,“他来作甚?” 苏培盛不问也知道,因着家里的事儿烦心了,找自家王爷倾吐倾吐呗!可是他哪里敢说,上次,大上次,大大上次,往前推多少次,硕亲王都是这个理由,烦的自家王爷脸上冷了好几日。只能道,“这倒是没说,只说是急事。” 毕竟是个亲王,苏培盛哪里有权力去审问,只能多问一嘴罢了,雍亲王听了后,又瞧了瞧他怀中的小傢伙,此时依旧耷拉着眼,不肯说话的样子,倒是还光着屁股呢。他的眼光瞧到了那儿,一旁的苏培盛何等机灵之人,当即便道,“四阿哥的衣服奴才拿着了,您瞧瞧是否给换上?” 雍亲王揉了揉四阿哥的头,才道,“先给他换上吧,让硕亲王等等。”  弘历憋着脸,瞧着便宜爹替自己穿上了裤子,还不忘给自己戴上了尿布,心qing无端端的好了点。谁知道等着便宜爹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了,就剩他俩个了,竟是又露出了本质,捏了捏他的脸蛋和屁股,冷声道,“会闹脾气了?我知道你听得懂,笑或者不笑,你选一个。” 脸疼,屁股也疼,想着那次他把自己夹起来向外走的qing景,没节cao的弘历当即咧开嘴谄媚地咯咯笑了一声,口水很配合地喷了满脸。雍亲王瞧着他这副样子,连硕亲王来的事儿都觉得没那么难过了,低声警告他,“等会看我眼色行事,懂不懂?” 弘历小手去揉自己的屁股,刚刚就被弘时那兔崽子打了几下,这回又被便宜爹捏了下,疼死了,听着他的要求,却也不敢拒绝,憋着嘴点头,却是拒绝和他说话。 雍亲王也不在意,心道你能称多久,我让你说,你就得说。得意完了,开门让苏培盛抱着弘历——抱孙不抱子——一行人就去了招待外客的外书房。 一进门,弘历就瞧着个黑色壮汉,若非早有人说他是硕亲王,他还以为是哪个山头的土匪呢!长得真他妈爷们儿! 一见雍亲王,那人脸上就堆起了笑,冲着他道,“胤禛兄,我又来叨扰了。” 这话就是句客气,雍亲王一向明白此人话痨的本事,连话都没接,示意苏培盛将弘历放在旁边的榻上,忙碌了一番后这才道,“知道就好。” 就是这般语气,硕亲王也没听出不对来,反而瞧着弘历新鲜,站起来用铁塔般的身子在弘历面前晃了晃,将硕大的脸庞低了下来,同弘历对望,趁机还做了个鬼脸,弘历瞧着这人有意思,就嘎嘎笑了两声。 这硕亲王当即就高兴了,手舞足蹈道,“胤禛兄,这是老四还是老五,好玩,太好玩了。不知雪如和翩翩能否给我生个这般可爱的儿子。” 一旁坐着的雍亲王听着竟是拿着那两个女人的儿子跟弘历比,脸上更难看,冲着硕亲王道,“我还有事,你若是没事,咱们有空再聚。” 硕亲王脸色竟是变得飞快,一张黑脸竟是勐然间就耷拉下来,眼圈也红了,往雍亲王身边一坐,立刻变成了个小媳妇,抽抽嗒嗒地哭道,“我都三个姑娘了,福晋下个月就生产,我一闭眼就梦见她给我生了个女儿,再一转眼,翩翩也抱着个女儿冲着我笑,说是要给我讨个好女婿,我大半夜里冷汗都将被子濡湿了。胤禛兄,你说怎么办?若非我就是个岳父命?” 弘历这回彻底抽了,他再不济,也知道这是产前综合症吧,难不成清朝就有这病?可为什么是当丈夫的得了这病,还要跟便宜爹倾诉,难不成他也有这毛病?他狐疑地看向雍亲王。 那硕亲王又道,“你上次喝酒也说了,一养孩子就害怕,你说咱们怎么办啊?胤禛兄,这京中也就咱俩能说到一起去,我这心里如今七上八下的,连着十几日都睡不好了,你当初怎么过的?” 没儿子和养不住儿子难到是件好事,值得拿出来说道。雍亲王脸色更黑。弘历似是听到了大的新闻,瞪大了眼睛瞧着两个人,屋内只有苏培盛伺候着他,此时也低了头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雍亲王一扭头,就瞧着这两人一个缩着脖子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一个抻着脖子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将头甩出来。 当即就哼了一声,给了弘历一个眼神。立时,两个都缩了起来,弘历低着头接着看热闹。 雍亲王狠狠瞪了他一眼,回头对付这一个,冲着他道,“你才多大,着什么急,回头到了选秀多指几个格格进府,要几个儿子有几个,你日日担忧,难不成就能日日念叨出个儿子?” 说完这些,雍亲王也觉得话多了,只是眼前这人一向听不出好赖话,话轻了话重了都不管用,不就是弘晖他们去的时候,自己心中不畅,骑着马去了郊外奔了一圈,偏生每次都碰见他从郊区的园子回府,这人硬生生猜中了自己的心思,贴膏药一般安慰了半日,自那以后,就拿自己不当外人了。 硕亲王听了要给他指婚这事儿,硕大的黑脸变得难看起来,有些惊恐地摇头道,“不不不,我还是就这样吧,府内只有雪如和翩翩两个,我如今都安抚不了了,再来两个,怕是要将我噼了也不够用。胤禛兄,你可不知,雪如身子不好,翩翩xing子爱娇,我是哄了这个那个不高兴,哄了那个这个要闹腾,一日里总是要闹个四五回,我又顾念着他们的肚子,如今就是连饭也吃不好了。”
第16页 说到这里,硕亲王似是想起了什么,捂着肚子冲着雍亲王不好意思地道,“胤禛兄,咱们不如边吃边聊,怕是说得也痛快。”说着,他肚子里还咕噜噜响了一声。 雍亲王黑着脸瞧着他,他也黑着脸看着雍亲王。两人一个是气的,一个是天生的,对望了一会儿,弘历也看够了笑话,知道便宜爹八成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刚刚已经使了眼色,自己若是太过分了,怕是屁股不保,当即用了最直接的法子——尿chuáng。 他一尿了,就哇哇大哭。苏培盛仿若发现一件惊天大事一般,先是摸了一把弘历的裤子,随后就冲着雍亲王大声禀告道,“王爷,四阿哥他又尿了。” 一句话说完,屋内第三个人弘历黑了脸,什么叫又尿了,他才尿了几次,又字是这么用的吗?那硕亲王这般拎不清,万一以为他总尿chuáng说出去怎么办? 正想着,却没发现雍亲王没过来,首先窜过来的竟是硕亲王,硕大的身子一把将他抱起,也不嫌弃他脏,直接摸上了他的裤子,看着他因受惊瞪着老大的黑豆仁乐哈哈地道,“还是儿子好啊,尿个裤子都这般理直气壮,是吧,是吧!” 弘历这会儿就算是个傻子也怀疑他是不是穿得,否则怎么这般脱线,当即将自己湿淋淋的裤子在他身上蹭了蹭,却没想到半天竟是没反应。 晚了一步的雍亲王脸色更加难看,他倒是想直接过去将孩子抱回来,可这是在外人面前,他哪里能抱儿子,便冲着苏培盛使眼色。苏培盛硬着头皮道,“王爷,四阿哥身上还湿着呢,奴才带他换件衣服。” 硕亲王还有些不舍,仔仔细细地瞅着怀中的小胖孩,想了想,将腰上的玉佩解了下来塞进了弘历的怀里,“拿好了,这是世叔给你的见面礼。” 那玉佩应该是羊脂玉,色白润滑,漂亮极了,弘历也知道是好东西,当即就用小手抓的紧紧的,沖他乐了一个。到让雍亲王脸色更加难看,苏培盛腿都开始抖了,无奈之下,只好大着胆子伸手将弘历半抱半抢了回来,一熘烟带出了门,硕亲王还有些捨不得,冲着弘历的背影咋么嘴道,“儿子,还是儿子好啊!” 雍亲王想着弘历拿着那个羊脂玉的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哼道,“我还有事,就不留你了,慢走不送。”说完,就跟着离去,剩下硕亲王在一旁心道胤禛兄就是面皮薄,什么事都黑着脸不好意思,不过儿子尿了个chuáng,竟是连话都不肯多说了,罢了罢了,我且体谅他一番,自行离去吧。 16、四爷吃醋了 一出门,雍亲王就对着门口服侍的奴才吩咐了一声,然后就回了松院。到那儿的时候,弘历已然换完了衣服,正趴在chuáng上拿着那块羊脂玉兴高采烈。 雍亲王站在门口眯着眼睛瞧着他这般没出息样儿,心中却越发安静下来,他对弘历似是越来越关心了,不但空闲的时候想见他,就连心qing不好的时候也是想着让他解闷,甚至因着没有严惩李氏而觉得愧对,今天更是因为弘历拿了硕亲王一块玉佩而生气。 他因着自幼不受母亲喜爱,所以既冷心冷qing,又感qing浓烈,不喜欢就是死在面前都不心疼,可一旦喜欢上了谁,就巴不得日日与那人相守在一起,先是李氏,后是年氏,如今这般牵扯心怀的感觉倒是熟悉,当年对弘晖,他亦曾这般牵挂过。 他皱着眉瞧着弘历将那玉竟然藏进了怀里,一副贪心的模样。心里又道弘历如何能与弘晖比,弘晖一岁的时候已经能够流畅的说话走路,甚至福晋已经开始教他识字,见了他能够正常应答了,而这个,还尿着chuáng呢! 再想想,还得再想想,雍亲王很快打消了将弘历放在身边亲自教导的想法,却见刚才吩咐的那个小厮已经回来了,手中托盘上有着十二生肖的小瓷件,各个栩栩如生,是他一个放出做官的奴才送来的,他当时瞧着那小狗活灵活现,就留了下来,如今倒是便宜了那小子。示意人跟着,雍亲王自己走到chuáng前,看着胸前鼓出一大块的弘历,忍不住将人拎过来,将玉佩掏了出来。弘历还想捂着,却被啪的一下打到了手,也不敢乱动了。 小混混其实就是眼皮子浅,他过去十五年只听说过玉贵,却是没见过,难得得了一个忍不住当宝贝。纵然知道自己年纪小,这东西八成不会给自己,可瞧着雍亲王拿走了,他也是生气的,又记着这人将他当玩具的仇,就不肯理他,气鼓鼓地抱着自己的脚丫子玩。 雍亲王可不会想到一个孩子能记那么长时间的仇,只当是他生气自己拿走他的东西,回身接过托盘,便将一水十二个生肖摆在了弘历面前,难得好言好语哄着他道,“弘历,瞧瞧,喜欢这个吗?” 弘历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chuáng上那十二个瓷件,呦,这不是街上二元店里两块钱一个的东西吗?“两块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的声音在脑海里骤然响起,没眼光的小混混顿时愤然了,你奏是煳弄我。当即就把头扭过去,屁股冲着雍亲王,不肯理他了。 这边雍亲王难得拿了心爱的东西哄孩子高兴,哪料到竟得了这个回应,亦是气得不轻,捏着玉佩就出了门,恰巧碰见弘时好容易遮住了脸上的红印,过来请安,说是夫子表扬他了,雍亲王好歹是个父亲,心qing略微好了点,顺手就将东西给了弘时,又让人将那套瓷件也拿给了弘时,想着弘历想要也没了,这才算是消了气。 弘历与雍亲王不欢而散,气唿唿地被抱回了芜chun院,钮钴禄氏倒是被吓了一跳,她回来就问了奶娘宋氏,知道是弘时将两人都支开了,心中害怕弘时在弘历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担忧了一下午,待到弘历一回来,就让人关了门,将他衣服剥了去,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后,才又将弘历搂在怀里,哄着他问,“弘时哥哥今日跟弘历做什么了?” 一提起弘时弘历就满心不快,那个熊孩子,居然敢打他屁股,还说什么告状没小jiji,小混混何时怕过这个,只是十五岁的人没打过一个八岁的孩子,实在不是什么光彩事儿,弘历决定日后有机会教训他,所以并不想让钮钴禄氏提前防范,就学弘昼,“球。” 钮钴禄氏:…… 无奈之下,又问了是否给他吃了或者碰了什么东西,弘历倒是都摇了头,钮钴禄氏这才算是放下心,又将奶娘骂了一通,这才道,“王爷既然发了话,府里你却是留不下了,我倒是能保你条xing命,明日就收拾收拾出府去吧。” 奶娘宋氏不过在弘历身边伺候了十几天,万万没想到这就出了府,可这事儿她的确做错了,毕竟弘历才是她的主子,当即便谢了恩退了下去。 弘历还没来得及感伤,就听得便宜娘又道,“将他们叫进来。”话音一落,墨香就出了门,帘子打开,就有两个婆子,四个丫鬟,还有个十几岁的男孩子进了屋站成了一熘。 钮钴禄氏哄着弘历指着底下人道,“谢妈妈和容妈妈都是给你的嬷嬷,四个丫鬟chun分、谷雨、小满、小雪,还有你的伴当小太监吴开来,日后这都是你的人了。” 随着钮钴禄氏说到名字,这地下的七个人各个抬起头给弘历行了礼,弘历倒是将人认清楚了,他上次听边角的时候就听得茶香说,日后要给他配齐人,却没想到这么快,嬷嬷和丫鬟倒还好,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竟有个玩伴,眼睛不自主地就瞥向了他。 钮钴禄氏自然看在眼里,投毒案一结束,吴开来才被放了出来,不过这吴开来早就向他示了好,又十分听话,还十分机灵,她又让娘家哥哥将吴开来的家里打听了一番,知道他还有个娘和弟弟,平日里十分顾家,将人都接到了自家的庄子上,才选定了这个人。看着儿子喜欢,她也是开心,便道,“你们都是千挑万选上来的,规矩自是不用我多说,我只有一句,主子再小也是主子,奴才再大也是奴才,既然已经成了四阿哥的门下人,就应该知道什么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做好本分事,四阿哥亏待不了你们。” 几人慌忙应了,只是立时将弘历jiāo给几个陌生人,钮钴禄氏也不放心,便让芸香和茶香接着以jiāo接事物为由,又跟着弘历过去了,这才算是放心。 吴开来是个机灵的小太监,否则当初也不会知道利用抓周这事儿与钮钴禄氏接上头,在事发后竟是咬紧了牙听着钮钴禄氏的吩咐说话,如今却是苦尽甘来,瞧着弘历就有说不出的喜意。 他刚刚放出来,身子倒是虚得很,瘦得也厉害,弘历信任他的便宜娘,知道吴开来日后八成就跟便宜爹身边的苏培盛一样,是个左膀右臂的人物,断不会亏待他,就小手一挥,让他休息去了,自己则乖乖待在屋中,竟是不肯出门了。 当然,他自不会说,这里面也有他跟便宜爹吵架了,心qing不好的缘故。弘历虽然说话断断续续,但意思还是能表达清楚,吴开来哪里想得到小主子才这么大点就想着他,一张小脸立刻哭成了花,说什么也不肯回去,就守着弘历和福分。
第17页 弘历在屋子里憋了半个月,就到了九月底了,瞧着雍亲王既没有来看他,也没报復他的样子,吴开来也jing神了,心中有惦记着报復弘时。在街头混,最大的能耐就是当得了孙子,报得了仇,讲究的就是能屈能伸。如今弘时的娘不但下毒害他,弘时还打了他一顿,并弄走了他的奶娘,小混混觉得这个仇结的不小,两人势均力敌,正是该伸的时候。 于是他小手一挥,将吴开来拉到身边,用他那日渐增长的口语表达能力,断断续续地,第一次给自己的狗腿子下命令。吴开来哪里想到调到主子面前第一件事就这么惊心动魄,一边庆幸自己摊上了个早慧的聪明主子,这在皇家后院简直就是如有神助,一边有些为难的看着弘历,这事儿却是有点yin损。 弘历闭着嘴极为严肃滴挥了挥小拳头,吴开来就知道没退路了,应了一声,就趁着某天晚上偷偷去弄了点东西回来,弘历看了看,瞧了瞧,发现这东西就是自己想要的,便指挥着吴开来cao作,这一弄,又是半个月过去。弘历依旧没见到便宜爹的人影。 此时已经是十月中旬,外面叶子都落光了,人人都换上了小棉袄,弘历也被钮钴禄氏抱得跟个粽子似得,伸胳膊抬腿都费力。但纵然是这样,一岁零两个月的弘历也有了可喜的进步,他能说连贯的句子了,自己也能走得稳当。 在吴开来将一切都准备好后,弘历指挥着他将东西放到了该放的地方,然后便指挥着吴开来抱着他牵着福分,后面跟了四个丫头一个婆子,洋洋洒洒、浩浩dàngdàng地去花园子逛着玩。为了怕人发现,他让吴开来将那东西放得靠下些,怕是要等一段时候才能看好戏,他得给自己找乐子。 十月初的时候,子控硕亲王终于满足了愿望,由福晋雪如为他生了个大胖儿子,起名皓祯,因为他对弘历印象颇好,便自来熟的跑到雍亲王府上邀请了雍亲王和弘历一併参加。 此时,恰恰刚经过二废太子,十三弟胤祥腿伤发作,又于因被皇阿玛责骂,连生日也不愿过,这让雍亲王心qing并不算得上很好,听着苏培盛说硕亲王又来了,头便开始疼了起来。只是硕亲王这人,一向没眼色的很,纵然他一张白脸都黑成了锅底灰,依旧在那里手舞足蹈地说着他的大儿子,“胖乎乎的,声音也嘹亮,哭起来能震的房顶掉灰,要多健壮有多健壮,”他想了想,“与四阿哥倒是有的一比,胤禛兄,满月酒的时候,可一定要带上四阿哥。” 这话一说,已经半个月没进后院的雍亲王才想起来,他还有个儿子跟他闹着脾气呢!一想着那孩子穿着老虎衣委委屈屈的样子,他的心qing无端端的就好了起来。几句话打发了膏药硕亲王,便吩咐苏培盛,“四阿哥这几日在做什么?” 17、四爷要过生 雍亲王自不会随意找家店面来买东西,而是去了贝子胤禟的一家专卖西洋摆件的店面,虽说好东西都会进贡,可毕竟那是给皇帝的,分到这些做儿子手上的,其实并不多。而胤禟自有出海的门路,店里的东西倒是既新奇又繁多,雍亲王在里面转了一圈,就看中了两样东西,一大一小两个琉璃狗,全身无色,仿若透明,一个八音盒,扭动一下能发出乐声,他府中虽有,却是收在福晋那里。 雍亲王买了东西,就回了府,夜里就点了在钮钴禄氏那里吃饭。苏培盛一边将东西放好,一边咂舌,这四阿哥可真是受宠,就是当年的大阿哥弘晖,王爷也未曾这般在意过。 芜chun院这里早早收到了消息,上次雍亲王来钮钴禄氏这里过夜,弘历还病着,兇手也没抓住,钮钴禄氏便一副憔悴样子,为的是博得雍亲王的可怜,而如今,甭管事qing真相是什么,起码事qing结束了,她也得了个单独的院子,自然要打扮一番,讨得雍亲王喜欢。 因此,雍亲王一进门,就瞧见了穿着一身粉红旗袍俏丽多姿的钮钴禄氏,还有个被套上了小老虎衣服,撅着嘴闷闷不乐的弘历。 他对钮钴禄氏不感兴趣,倒是瞧着弘历这副委屈样觉得好玩,大步走了过去,将人拎到了怀里,父子俩个面对面,眼沖眼,雍亲王十分肯定这孩子还记着那事儿呢,开口逗他,“见了阿玛也不说话?” 穿福分衣服这种丑事,弘历花了好多天才忘记,怎想到他刚从园子里疯回来,便宜娘就给他这么大的打击。他如今说话的确多了,可问题是,便宜娘根本不听他的,直接上手三两下就将他扒光了塞进了澡盆里,四个丫鬟,两个替他洗澡,两个哄着他玩,不过一刻钟,他就被收拾完毕,当成个摆件似得放在chuáng上等着便宜爹看。 他瞥了一眼便宜爹,心不甘qing不愿地叫了声阿玛。雍亲王倒是不生气,冲着苏培盛使了个眼色,苏培盛就将那东西送了上来,放到了桌子上,雍亲王抱着他坐在凳子上,指着两个小狗冲着他道,“就认那块玉佩啊,瓷件都不肯要,这个喜欢吗?”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就忍不住露出了喜意,这明显是王爷对自家四阿哥上了心,专门挑了东西给他玩,那可是透明的琉璃啊,如此纯净无杂质的却是少见。 弘历头跟着他爹向那里一瞧,呦!这回儿不是两元店里的,这是十元店的吧,不识货的小混混还是觉得自己亏了。可瞧着站在他对面的便宜娘一副敢闹就撕了你的表qing,弘历终究配合的将东西抓了过来,咯咯笑了两声,口水一回头都抹在了雍亲王身上。 钮钴禄氏缩了缩脖子,苏培盛低下了头,小混混却在想,老子就是为了找穿越者,才不是原谅你呢。 既然和好了,弘历的活动范围又扩大了个地儿——雍亲王的松院。隔上三五天,总有一天要过去一趟,至于谁陪谁,父子俩个心中有着不同的答案。 康熙爷的儿子有个特点,二月和十月过生日的特别多,老十三胤祥乃是十月初一的生日,老十胤俄是十月十一生的,而雍亲王胤禛,却是十月三十的生辰。 如今整个府中,谁人不知道四阿哥弘历受到雍亲王的青眼,竟是常常抱到松院去,若说雍亲王是稀罕幼子,可弘昼怎的没这待遇?便是弘时小时候,也不曾有过。 钮钴禄氏自认为在抓周投毒一案上,凭着自己一个格格,能将李氏最终揪了出来,这是她的本事,可想着他儿子都快死了,李氏也不过吃吃斋念念佛,这芜chun院住的就不舒坦。可如今不一样了,弘历受宠,她也挺了起来。 因此,她早早的便准备起礼物来。论起来,钮钴禄氏出身一般,钱财也不多,贵的送不起,贱的拿不出手,唯一能送的,无非是些手工活。她让人取了料子,专门给雍亲王fèng了一套衣衫。弘历边上瞧着费劲儿,可也没多说什么。 谁知道第二天一到松院,雍亲王便点着他的小鼻子问,“阿玛要过生了,你送阿玛什么?” 弘历倒是理直气壮,伸着小手道,“儿子刚刚过了生,却不见阿玛的礼物。” 这让雍亲王觉得有些丢脸,那时候的弘历不过是个普通的娃娃,他自然随了大流,让福晋一併给了,论起来,的确没有单独给弘历的。不过他脸皮也不薄,直接拍了弘历手心一下,“十二生肖的瓷件,西洋的琉璃狗,八音盒,哪样没送你?” 雍亲王喜欢起人来的确不遗余力,弘历一时理亏,就让雍亲王占了先机,他道,“那阿玛就等着你的礼物了。”弘历看着他一张白净的脸,张了张口,那句谁要送你的话就没说出口。于是,只能将这事儿默认了。 弘历不过一岁多点,字不会写,画不会画,没钱又没人,他托着下巴在自己芜chun院的鞦韆上坐着,吴开来跟在一旁也愁眉苦脸的,挤得五官都没了。弘历瞧着他那样就想笑,踢他一脚问他,“爷愁就是了,你愁什么?” 吴开来小嘴巴巴甜,“奴才想着奴才又没钱又没物,连个机巧都不会,不能给小主子分忧,所以才愁。” 弘历想想问他,“你们家里过生要送什么?” 吴开来扭着八字眉道,“奴才家里穷的叮噹响,冬天里我们兄弟俩一共就一身棉衣,谁出门谁穿,我们俩的生日都在十二月,当时就想着,要是谁给件棉衣,就是天大的好事儿了。” 弘历一想,可不是吗,吴开来没穿的,所以想着棉衣,可他阿玛缺点什么呢?弘历搜肠刮肚,从吃的穿的用的一熘烟想到吠园里的小狗们,发现便宜爹奏是个高富帅啊,愣是没缺的。弘历瞪着两个黑豆仁不甘心,想着自己的东西,好像除了那个百毒全消丹,自己没有什么是便宜爹没有的。 他身上还中着夜阑的毒呢,便宜娘也说那解药不好取,更何况,他还没跟便宜爹好到这种程度,在他看来,便宜爹当他是个玩物,高兴了就哄哄,他为了找穿越者勉qiáng应对,两人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怎会将那宝贝给人? 弘历想了两天,第三天就是雍亲王的生日了,礼物还没备下。钮钴禄氏实在怕他伤神,早就偷偷给他备下了,是一幅祝寿图,弘历要做得很简单,只用在上面按个爪子印就成。饭后将这礼物给弘历说了,弘历瞧了瞧,实在太过普通,以他对便宜爹的了解,这图肯定不过关,不过这倒是启发了他,让人去厨房找了根碳条,又要了几张宣纸,弘历耗费了一刻钟的时间,在上面画了幅图,然后就让吴开来捲起来,还从他便宜娘的库房里找了个粉色的纱布,截了一块,让人在画筒中系成了蝴蝶结,这礼物就成了。
第18页 吴开来拿着那东西,有些拿捏不定,可是他家小主子动了笔,觉得累了,早已经让chun分抱着洗了澡,爬到chuáng上睡了。 吴开来捏着那东西做了一夜噩梦,全部都是王爷雷霆震怒下处罚四阿哥的画面,第二天早上顶着两个硕大的黑圆圈伺候弘历起chuáng,弘历瞧着不解问,“你怎么了?” 他哪里敢说是担忧的,只能道,“奴才一想到是王爷生辰,高兴得没睡好。” ~~~~~~~~~~~~~~~~~~~~~~~ 却说弘时好容易得了福晋的允许,去后院的小佛堂看看李氏。当时李氏是撞了脑袋,虽然没有喷出血来,人却迷迷煳煳的好几日才翻过劲儿。好在大夫说并没撞到要紧处,没什么大碍,弘时才放下心来。 这小佛堂其实就是惩罚后院妾室的地方,虽然供着佛像,可终究有些yin冷cháo湿,而李氏自来喜欢高大亮堂的房间,弘时一转眼瞧着他额娘竟是落魄如此,眼泪就憋不住了,气愤道,“额娘,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报仇。” 上次他来就说了打了弘历的事,此时李氏却嘲笑道,“怎的,再打他一顿吗?你说他不吃亏,可上次打他他却没告状,肯定憋着坏整你呢,你再动手,八成会被抓个正着,且等着你阿玛收拾你吧。” 这说话却是与原先大相迳庭,李氏家属于汉八旗,祖上也是52书库,父亲虽然不出仕,也可喜欢舞文弄墨,李氏自幼得了不少薰陶。说话虽伶俐却不刻薄,如今这口气却暗含嘲讽,哪里是平日里对他的口气? 弘时有些怔怔地看着李氏,李氏似是觉出自己的话语不对,当即拿帕子掩了嘴道,“你莫觉得我xing格变得多,谁受了这般委屈也会这样。弘时你莫觉得这就是额娘被关两日,你可是府中的大阿哥,若是福晋生不出,世子位就是你的,可额娘如今被人冤枉,你便有了污点,日后不定受多少人攻歼。” 弘时已然八岁大,纵然心xing简单,可世子是什么,还是懂得的。他睁大了眼睛听李氏道,“投毒一事儿我琢磨了许久,晕倒是真的,中毒可未必,那夜阑是什么东西,谁知道呢。又没找到毒药,弘历怎会又醒了。说起来,都是钮钴禄氏一人说的。” 这话说完,弘时的眼睛就眯了起来,他不傻,本就不相信额娘会gān这些事qing,如今李氏再剖白了一番,更是不疑有他。李氏瞧着火候到了,便道,“额娘也没什么求你的,我陪嫁来的两个丫鬟都在身边,唯有奶娘岁数大了,住不了这屋子,你带她回去吧。奶娘在后院一辈子,遇事儿自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18、四爷爱cos 雍亲王今年不过三十四岁,上有父亲,又非整岁,生日自不会大cao办,中午陪着家人吃顿饭,晚上再跟几个兄弟喝喝酒就过去了。 中午的饭食就摆在了福晋的四喜院,这时候谁也不肯落后一步,弘历跟着钮钴禄氏到的时候,几个格格已经到了,弘昼一瞧见弘历,就吐了个泡,大声叫了句,“哥。” 这个字发音可是准确得很,倒让弘历兴奋不已,没白费他功夫,总算有点成就感。两个小傢伙一起被放在了一旁的一个软榻上,便开始了我扔球你去捡的游戏,钮钴禄氏和耿氏守在一旁,生怕他俩掉下来。弘时来的时候,就瞧见的是这副景象,一张小脸便没了笑意。 从李氏那里回来后,奶娘桂嬷嬷哄着他入睡,倒是与他聊了不少,其中就有一点——身上打一顿不过是小打小闹,让人瞧见了还损了他当哥哥的名声,却是得不偿失。 什么叫得不偿失,原先的弘时没想过,可桂嬷嬷跟他说,得不偿失就是损人不利己,他仔细想想,他的做法却是如此。可如何能够损人利己呢,他还没想好,就看见了这一幕。 他亲娘还关着呢,这人凭什么在这里母慈子孝?弘时暗暗想,若是可以让他也母子分离就好了。许是他的目光太过锋利,弘历勐然扭过身子来看他一眼,两人目光相碰,弘时立刻低了头下去,绕到了另一边。 未时,小宴开始。雍亲王坐了上风,福晋坐在左手边,年氏,纳兰氏依次排下,弘时三个阿哥坐在了右手边,其他的几位格格,因是家宴也坐在了下方。 食不言寝不语,一家人吃了饭才开始送礼物,福晋送的是玉如意,年氏送的自己画的一幅长寿翁,纳兰氏则是绣的一副四页屏风,上面绣的是雍亲王行猎时的一个场面,倒是独具匠心,让雍亲王把玩了好一会儿。几个格格送的东西确实平常了许多,都是衣袜鞋帽这样的绣品,弘时送的是自己写的一副寿字,雍亲王夸了他大有进步,让他笑得眯了眼。 到了弘历的时候,雍亲王一双细眼就瞥向了他。拿着东西的吴开来差点就跪下,手都不禁颤抖起来,弘历却是一副我准备了的样子,不要脸的冲着雍亲王道,“儿子画了阿玛。” 这下满屋子人都感起了兴趣,纷纷看向了钮钴禄氏,大部分都想着,怕是你给他准备的吧。钮钴禄氏一张粉脸憋得通红,这事儿她知道,可到底准备的什么,弘历可没告诉她。苏培盛走过来想从吴开来手中接过那裹了红纱的画卷,可不知怎的,吴开来竟是握的紧紧的,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苏培盛拽了半天没拿过来,便低声喝了句,“吴开来,你要gān什么!” 这一声倒是将吴开来吓住了,知道都到了这份上,就算将他杀了,王爷也是要看这幅画的,只能松了手,然后将身子缩在了弘历身边,想着等会儿若是王爷发怒,自己也可以替小主子挡挡。 雍亲王将刚刚苏培盛和吴开来的动作收入眼底,兴趣就被提了起来,想着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吴开来这般害怕。苏培盛在一旁将绸带解开,就展开了那幅画,然后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终于明白了吴开来刚刚为何是那种表qing。这这这东西哪里能入王爷的眼? 他颤悠悠地看了自家王爷一眼,王爷正等着他拿过去呢。苏培盛只觉得脑门上那根青筋疼的一抽一抽的,手中的那幅画就跟个烫手山芋似得,可惜他还不能扔。 雍亲王一回头,就瞧见了苏培盛那副样子,跟刚刚的吴开来如出一辙,心里的疑问更多,究竟画了什么居然让一向见惯了市面的苏培盛也这副表qing,便道,“怎的,四阿哥画的太好了?” 苏培盛心里道,那是画吗?那是画吗?四阿哥这么大好的日子,你坑人不浅啊!然后颤巍巍的将东西递给了雍亲王,自己立时向后退了一步,眼观鼻鼻观心,准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雍亲王拿着那幅图也愣了。 整幅图构图相当简单,没背景,没渲染,人的画法更是简单,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先画一个圆,再画一个圆,中间连根线,大圆上伸出四根线,一个人就完成了。弘历一连画了一大一小两个,还牵着手。怕是因为用的碳棒,所以宣纸上还有不少黑乎乎的地方,可能是不小心抹上去的。 若是以画工论,这就是垃圾中垃圾,用笔用色一个都没有,可不知怎的,雍亲王瞧着那两个小人牵着的手,就觉得愉悦万分,竟然大笑了几声,然后也不给一旁的福晋看,自己将画卷了起来,冲着弘历道,“这礼物阿玛喜欢,我会放在书房里的。” 苏培盛愣了,吴开来愣了,就连弘历也愣了。 天知道他画的算个啥,这般乌七八糟的东西,便宜爹竟然要放进书房中,怕是真喜欢吧。一时间,弘历心中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若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般,转而又想到,早知道他这般喜欢,自己好歹也画的仔细点,起码多加上几根头髮也是好的。 待到家宴一结束,弘历便想让吴开来抱着回屋,谁料到弘时却是走了过来,拉着他的手道,“四弟,我们一起回吧。” 弘历狐疑地看了一眼弘时,便宜娘搬了院子,如今若说一起走,倒是真能走点路,可一是两个人明明刚打了一架,弘时这么笑眯眯的,让一向第六感颇准的小混混有些浑身不得劲儿的感觉。二是他要跟钮钴禄氏一起走的。 钮钴禄氏自是听到了弘时的话,她一向在外人面前,是个端庄大气的人,当即笑道,“既如此,那便一起吧。” 几人走在青石小道上,毕竟不能一直沉默,钮钴禄氏问了弘时几句,弘时便红了眼睛,有些羡慕地说道,“我一个人住在前院,却少能跟弟弟们这般相处。” 钮钴禄氏听着并未接话茬,反而笑了笑道,“你已然八岁,王爷对你自是抱有期望的,兄弟就是兄弟,便是不见,也是亲的。” 弘历亲眼瞧见弘时愣了一下,怕是根本没想到钮钴禄氏会如此回答吧,然后才低下了头,受教了似得说,“您说得对,是我想浅了。” 说着,便到了岔路口,钮钴禄氏与耿氏一起吩咐了跟在弘时身后的贵喜,让他好生照看着主子,这才一路回了芜chun院。耿氏担忧道。“这弘时看着比原先可长进不少,前半年见,还一根直肠子呢。”
第19页 钮钴禄氏倒是不担心,“住在前院里,怎样也该长点心,何况他额娘如今又不能守着他了。不过听说李氏将桂嬷嬷给了他,桂嬷嬷可不好对付。” 耿氏听了也有些愁,哪家没个积年的有了岁数经验的老嬷嬷,可惜他们进门是格格,不过一个人能带两个丫鬟做陪嫁,那李氏也是在升了侧福晋后,才将自己奶娘接进来的。这样的人在身边自然安妥,可没有也没办法,她安慰道,“反正在前院,弘历弘昼又小,总是遇不上的。” 雍亲王得了弘历的礼物,看着却是十分的高兴,坐在书房里把玩了许久,苏培盛斜眼瞧着,那画可真没点出彩的地方,不说前面那些人孝敬的,连带五阿哥送的都比这个qiáng些,可人受宠,画自然也吃香,没办法的事。 不过这画却是勾起了雍亲王的另一个爱好,古代版的cosy,他极喜欢装扮成各式各样的人物,让人为他作画。当然,如今他不过是个亲王,事qing又繁多,这种爱好就如同养狗一样,多是偶尔为之,却不能大肆张扬。好在他府中有几个幕僚的丹青颇好,倒是偶尔能满足这个愿望。 只是,瞧着手中这幅画,雍亲王却有点好想法,道,“去将四阿哥抱来,让他额娘给他穿上那身小老虎衣,叫许文言来。” 苏培盛一听就知道王爷这是想装扮入画了,“不知道爷这次要装扮成何样子,奴才去让他们准备准备?” 雍亲王依旧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模样,吐出的话却是让苏培盛吓了一跳,“就装成个侠客吧。”苏培盛差点倒在地上,雍亲王回头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苏培盛就一熘烟出门了。直到出了屋门将事qing都吩咐下,他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他竟然想到了武松打虎,幸亏没说出来。 此时已经过了傍晚,弘昼早早就回去了,弘历带着福分在地上的毛毯上玩,苏培盛进来的时候,弘历正一个扭身,坐在了福分身上,挥着小拳头喊,“福分,且跟我打虎去。” 苏培盛眼角抽了抽,不由暗道,果然是父子两个。吐槽完了,才对着钮钴禄氏说了一番雍亲王的安排,弘历就在一旁,哪里听不到便宜爹让他穿老虎衣,士可杀不可ru,再一再二不再三,便宜爹这都第四次了,他抗议。当即就带着福分向门外逃去,却被钮钴禄氏一把捉住,抱在怀里,几个丫鬟飞速的将他扒光了,换上了衣服,塞进了吴开来的怀里。 小太监低头一瞧,自家主子正瞪着他呢,立刻抬起头来目不斜视,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跟着苏培盛走了。弘历挥挥手,倒是没闹,因为他知道,闹也没有用。 这次去的是吠园,雍亲王的装扮一般都在这里,弘历一进门就瞧见了他爹在烧的温暖如chun的屋子里,大冬天的穿了件白色长衫,腰中挂剑,倒是瞧着极为潇洒。身边还有个年轻的男人,此时正在案上铺好了纸,显然是想作画。 他狐疑的看向了苏培盛,苏培盛却笑道,“爷,四阿哥来了。” 雍亲王大步走了过来,用半露着的白净的不得了的胳膊将他抱了过来,那边那男人正好磨完墨了,冲着雍亲王一躬身,问道,“王爷,这次要作何qing景?” 雍亲王盘腿坐下,伸手将弘历屁股撅着放在膝盖上,右手摸头,左手捋毛,然后道,“就画个侠客戏虎吧。” 那边还未答应,弘历已然不gān了,凭什么啊,便宜爹可是亲王,日后可是皇帝,万一流传下去,他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了,当即便翻身跳起来。恰恰好被雍亲王一把拎住了尾巴,“刚刚瞧见了吗?就按那个画。” 19、弘时告状了 弘历立刻呲牙咧嘴,却被雍亲王往嘴里伸进个手指头,在他嘴巴里仔仔细细的探着摸了一圈,弘历被他弄得口水流了一嘴巴子,这才抽出来,用一旁的汗巾擦了擦手道,“这牙倒是长了不少,如今不用喝奶了吧。” 一旁守着的吴开来立刻回道,“奶娘宋氏回去之后,格格就没再给四阿哥安排奶娘,要了两个积年有经验的老嬷嬷照看着。” 雍亲王听了倒是满意,伸手替弘历擦了脸上的口水,开始逗着他玩,小混混其实xing格简单的很,你对我如何,我就对你如何。此时雍亲王使了劲儿的逗他,他开始时倒是想低调呢,可惜便宜爹不放过他,没几下就激起了xing子,开始张牙舞爪,倒是让一旁的许文言逮到了不少颇有灵感的瞬间。 半个时辰后,许文言一幅画画完,画中雍亲王自然是风流潇洒,仙风道骨,旁边人脸虎身的弘历则是被画的极为可爱,许文言起了个拍马屁的名字——仙人戏虎图,倒是让雍亲王颇为受用,弘历在一旁听了撇撇嘴,安慰自己,就当被蚊子咬了两口,出点血就没事了。 雍亲王生日过后,紧接着就到了十一月初三,硕亲王长子皓祯的满月之喜。硕亲王是铁帽子王,虽然并无官职,却也是勛贵里的头等人家,去的人自然不少。因着硕亲王一早的邀请,福晋带着两个侧福晋,外加弘历进了后院。 一个月大的皓祯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傢伙,眉毛是没有的,眼皮是肿的,鼻樑是塌的,腮上的rou是硕大的,唯一一个特点就是声音嘹亮,不哭的时候啊啊啊叫的响,哭的时候能震塌屋子,弘历第一次觉得孟姜女这事儿八成是真的。 不过就算这样,一群女人围着在那儿赞扬—— “呀,这小嗓子可真亮。” “多漂亮啊,瞧这高鼻樑,一看就随了他额娘。” “瞧着小腿踢的多有力,日后一定是个弓马娴熟的小英雄。” 弘历不屑的撇撇嘴,眼睛却盯在了福晋雪如身上——她穿了件正红色的旗装,长得跟年氏有点像,都是江南女子的样子,就连神态也有些像,明明是件喜事,眉间却带着点点忧愁,总有种想哭的感觉。旁边还有个艷丽女子,穿的一间银粉色的旗袍,肚子一已然高高挺起,好像也是府中的妾室,不过满屋子没人愿意搭理她,她似是也不烦恼,只是拿着那双大眼睛不停地瞥着福晋雪如,眼中带着不屑。 此时雪如听着众人的夸赞不过是微微的笑着,只是那眼神却压根不在皓祯身上,反而在另一个被抱来的小姑娘身上,小姑娘不过三两岁的样子,如今正是冰雪聪明的时候,绑着两个小髻,看起来格外的喜人。雪如拉着她的小手问,“这是哪家的,竟生的这般漂亮?” 小姑娘规规矩矩的向着雪如行了个礼,然后奶声奶气的冲着她道,“回福晋,我是忠靖侯史家的,名唤湘云。”想了想又红着小脸道,“多谢福晋夸奖。” 这一声倒是惹得周边的女眷们笑了起来,雪如脸上那股愁意也少了许多,竟是从腕上褪下个奶白色的镯子,塞到了湘云手上,湘云也不害羞,大大方方的接了过来,又冲着雪如行了个礼道,“湘云很喜欢,谢谢福晋。” 这张小嘴却是巧的很,连站在她后面的一个圆脸妇人也不好意思了,用指头点点她的额头,羞她道,“也不害臊。”才跟雪如道了谢。而那小姑娘八成是觉得大人说话没意思,四处看了几眼后,就一眼瞧见了被chun分抱在怀里的弘历。 她颠颠跑过来,站在chun分跟前,昂着脖子道,“你为什么不下来玩?” 小混混自持是个十五岁的大人了,怎会对这样的一个huáng毛丫头感兴趣,当即便扭过了头,不肯理会她。谁知道这小姑娘竟是厉害,冲着弘历道,“我知道了,你八成也跟弟弟一样,不会走路呢。” 不跟你一般见识,小混混接着不说话。 小姑娘接着道,“似是连说话也不会呢,难不成你还尿chuáng?” 这话一出口,小混混立刻反驳,“你才尿chuáng呢。” 史湘云却咯咯地笑了,然后伸着胳膊拉了拉chun分的衣服道,“我不说你尿chuáng了,你下来,咱们去园子里玩吧,这里多没意思,听说硕亲王后院里还养着不少小动物,咱们去看看啊。” 小混混听了倒是颇有同感,这屋子都是些莺莺燕燕的女人们,刚香粉就不知擦了多少,他熏得早就受不了了,若是能去园子里透透气,倒是不错的主意。想好了,弘历便冲着chun分道,“我要下来。” chun分刚到他身边不过一个多月,可也将自家主子的xingqing摸得一清二楚,主子聪明,却是不好说话,认定了的事,就是格格也改不了。当即便道,“阿哥慢点,我且跟附近通禀一声,咱们就过去。” 弘历点点头,湘云在一旁看着咋舌,“你家规矩真大。” 两个小孩也不等大人同意就一熘烟跑去了后院。硕亲王乃是铁帽子王,可偏偏没有官职,不过日日在家养闲。如今大清开过已近百年,不少八旗子弟开始松散下来,这硕亲王亦是如此,院子里养的不是别的,而是八哥。
第20页 一水的鸟笼子挂在那里,一个叫“chun眠不觉晓”,一个说“自挂东南枝”,一个问“问君能有几多愁”,一个答“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两个小孩,小混混九年义务教育完全是混过去,史湘云还未曾开蒙,也听不得这是猪头对马尾,只当这些鸟儿都有才,竟是各个都会背诗。两人嚼着耳朵,一会儿指指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就在花园子里走得远了。 还未等着做什么,就听见假山石后有人说话,弘历倒是没觉得怎样,史湘云却是反应极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冲着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他钻进了假山石里。 那边却是两个女人在说话,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带来了吗?” “带来了。”另一个答,“包的严严实实,你可拿好了,千万别碰着。” 说完,就听得一阵脚步声,应是那两人离去了。 弘时想着那声音有些熟悉,便想抻头出去瞧瞧,却被湘云紧紧搂在怀里,等着真没动静了,那丫头才将他放开,冲着他眨巴眼道,“咦,你喜欢哪只鸟?” 显然这丫头将他当做普通的小屁孩,准备绕过去,只是弘历也不准备多说,当即配合道,“那只,那只叫的声音大。” 于是两个人又跑到那只八哥笼子下蹲着看热闹,等着chun分找过来的时候,瞧见就是这一幕。硕亲王对弘历一向很喜欢,福晋雪如则是更喜欢湘云一点,所以当听着这两个小孩竟在八哥笼子下站了半下午,当即一人送了一只。 弘历被chun分抱着,带着个黑不熘秋的八哥回了府,还随着福分起了个名字,叫福气。福气没别的本事,就是会学说话,听上三遍就会说。所以当几日后雍亲王来看儿子,瞧着这八哥挺神气,逗着它道,“说句话来听听?” 它扭着脖子答:“不。”弘历的别扭可见一斑。 有了福气与福分,弘历就要日日带着它们往园子里熘达一圈,却说这一日,弘历遛弯回来,一进院门就瞧见几个丫头一脸焦急,还未等说些什么,苏培盛掀了帘子出来,一打眼看见他,就道,“这不,四阿哥回来了,正好不用去找了。”给他行了礼后,弘历才知道,便宜爹找他,让吴开来抱着他去。 自从弘历送了那幅画后,父子俩的关系一直不错,雍亲王时不时将他带到松院里玩会儿,甚至有一夜还睡在了那里。因此,弘历只当是便宜爹又想他了,也没多吭声,只是让人将福分餵好,就让吴开来抱着去了前院。 谁知道到了前院的书房门口,苏培盛就将他接了过来,被抱着先进门,吴开来跟在后面。一进门就瞧见弘时两眼红彤彤的正哑着嗓子坐在那儿委屈的哭呢。雍亲王便沉着一张脸坐在那儿,瞧着他进来,就啪的一声拍了下镇纸,冲着弘历道,“你可知错?” 这下问得弘历可懵了。他最近除了常去花园子,根本没gān过什么事儿,一脸茫然的看着便宜爹,拿出平日里两人相处的模样,脆脆的叫了声阿玛。 雍亲王瞧着弘历还不肯认错,手中一甩,一沓子糙纸就扔了下来,飘落在弘历的眼前。这主僕俩瞧见这个就明白过来,原来是一个多月前偷偷摸摸gān的那事儿事发了。 若说起来,弘历原先不过是个小混混,整人的法子都是下九流,他如今还小,能做的不多,所以jiāo给吴开来这个,也就简单了点。他问了问吴开来这里有没有辣椒,就是吃了拉嗓子的东西,吴开来问他是否说的是番椒,弘历让他买了来,发现就是这东西,便让他找了个地方,借了个小磨盘,磨了点面。 然后用水泡了三天,将糙纸放在辣椒水里过一下,湿透了后,又放在一旁yingān,随后才收起来,放进了弘时上课时用的那个茅厕里,为了防止被当时发现,还将纸放得靠下些。 屁眼乃是多么娇嫩的地方,一而再的使用这种糙纸,弘时的屁股八成会辣烂了。想到这个,弘历的眼睛不自主地就去打量弘时的下半身。 一大早弘时就拿了糙纸过来了,到底怎么回事雍亲王已经查了个遍,连吴开来买番椒时的买家都找到了,此时再看弘历的眼神,怎能不明白,这事儿这小子一清二楚。当即他就一拍桌子,极为严肃地问他,“这事儿你gān的?” 20、弘历委屈了 吴开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他是个聪明人,这事已经事发,总得有一个承认的,好在自家主子才一岁多,怎么也追不到他那儿,便替弘历应了下来,“是奴才gān的。”为了怕雍亲王不相信,他接着道,“四阿哥聪明,记事早,前几日,三阿哥将四阿哥身边的奶娘都支走,足足揍了四阿哥十几下。奴才刚到四阿哥身边,想着讨主子喜欢,才出了这个馊主意。” 这倒是让雍亲王意外,弘历挨打这事儿两个人都没说,他一脸疑问的看向弘时,弘时此时也站了起来,一双眼睛刚才就哭肿了,此时又哽咽起来,冲着雍亲王道,“阿玛,儿子自幼学的就是礼义廉耻,怎会做出这等事qing?那日儿子的确和弘历在一起玩了会儿,可没多久就觉得没意思,自己回去了。何况,弘历那么点的人,若是真的挨了打,还能不哭不闹,怎会忍着。前几日阿玛过生日,儿子还跟四弟一块回去的呢。” 这话说得倒是在理,弘历是个得理不饶人的xing子,就是雍亲王得罪了他,也会闹脾气,让他忍着,却是难得很。雍亲王听了此话倒是信了一半,当即又看向了幼子。弘历听了他这辩白,先是怔了一下,没想到那日弘时缠着他竟是这个原因,被利用的小混混随后就不岔的冲着弘时挥着拳头道,“没jiji的东西,敢做不敢当。” 混混在街上混靠的什么,义气和信用。小混混在街上混的一般,可规矩学了不少,弘时说了告状没小jiji,虽然是单方面的,可也是一种约定。在弘历看来,这就跟班上男同学打了架后,约好不告诉家长,下次再揍一个道理,所以他决定不靠额娘自己报復。 可十五年人生阅歷的弘历想不到自己被一个八岁的孩子yin了,如今更是气愤。在雍亲王看来,就是这孩子如今被宠坏了,竟敢在他面前骂人,他向来是爱之深责之切的人,此时更是失望透顶,啪的一声拍了下桌上的镇纸,怒道,“不但撒谎,还敢骂人,弘历,你的教养呢!” 而弘历此时却是好巧不巧,看到了那块羊脂玉的玉佩,正挂在弘时腰上来回晃dàng呢,太阳光一照,闪得他的眼睛发绿。 弘历小脑袋瓜里却一直想着那块玉佩,那是人家给他的东西,便宜爹拿走就算了,没想到竟然给了仇人弘时,又联想到便宜爹对李氏留qing,如今又不信他,弘历越发觉得自己是个不受喜欢的儿子,更是气愤,当即梗着脖子道,“我没错。” 这话还没说完,怒气冲天的雍亲王手中的镇纸便砸了过来,吴开来跪着,弘历就被苏培盛抱在他身后,玉做得镇纸在他身前摔了个粉碎,弹起的碎片向着弘历飞来。吴开来第一反应就是害怕弘历被砸着,当即就扑了上去,将那碎片挡了下来。 那镇纸落地的声音并不大,却惊倒一众人,弘时吓得立刻站了起来,雍亲王放在下面的手也抖了抖,而弘历却满脸震惊,他没想到,便宜爹竟是将那东西砸了过来。从小被bào力惯了的弘历心中可没有吓唬这一说,死鬼老爹哪次打他不是用尽了全力?在他心里,那镇纸就是雍亲王要往他身上扔的,那镇纸可有拳头大小,若是砸到哪里,怕是他根本就不用活了。 李氏的事儿还在心里梗着呢,何况又加了这件,弘历的眼圈立刻就红了,他也不肯哭,就那么直直的盯着雍亲王,像是当年看着抢走他吃饭钱的死鬼老爹一样,充满了仇恨,雍亲王何时在自己儿子眼中看到过这种目光,当即便斥道,“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小小年纪,不但撒谎,还对你哥哥用这种手段!还不认错?” 弘历那股邪劲儿上来,哪里是肯认错的人?他心道你对我连我那过去的死鬼老爹都不如,老爹起码当我是儿子,知道死前安排我的生活呢!你不过当我是个玩物罢了。想着想着,弘历便想起了自从来了这个破地方,不但被人下毒,还要被哥哥打,被便宜爹砸,他还是个没人疼的命,还不如死了的好。梗劲儿上来,弘历就有些口不择言,冲着雍亲王道,“他娘要毒死我,他还打我,就是讨厌他。” 这下却是捅了马蜂窝,这事儿雍亲王本就心中有愧,可他自来是上位者,你让他觉得愧疚转而补偿你行,可若是当面揭了这层面纱,却是万万不可。雍亲王这辈子除了弘晖,怕是没对哪个孩子这般好过,如今却听着弘历竟是在私心里怨恨他不公平呢!一张白脸顿时变得煞白,手抖着指着他道,“好好好,我却养出了个逆子。你怨我不公,我养不了你,把他抱回去,日后莫让我再看见他。”
第21页 这句话一出,抱着弘历的苏培盛就白了脸,雍亲王说话一向算数,这永不再见一句话可就断了四阿哥的后路啊,忍不住地叫了一声,“王爷?” 雍亲王怒气未消,冲着苏培盛喝道,“还站着gān吗?还不将这逆子抱出去!” 逆子?他打我你不信,我骂他两句就是逆子?弘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混混,本就对自己的处境愤愤不平,如今更是亲耳将猜测印证,他的目光狠狠地看向了雍亲王,然后又扫过了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的弘时,然后冷冷地骂跪在地上发抖的吴开来,“死奴才,还不走。” 吴开来却是个忠心的奴才,何况今日这事儿还跟他的说辞有关,心中正愧疚着呢,听了弘历的话,当即便起了身,将弘历从苏培盛手中接下,退了出去。 苏培盛跟在雍亲王身边这么多年,怎不知他十分看重四阿哥,可若是真走了,这事儿就圆不回来了,忍不住又叫了声,“爷。” 雍亲王却是看着弘历连句软话都没有,毫不留恋的离开了书房,心中那股郁卒更是厉害,看着屋内的两个人也不顺眼,冲着两人道,“下去。” 待到屋内人退得gān净了,他才靠在椅子上,一想起刚刚镇纸砸下的瞬间,手还是有些发抖的,他那xing子,既然喜欢了,就是真放在心尖上了,如何肯真正的处罚弘历,不过是觉得他胆子大了些,想约束一下罢了。可是,谁料得那孩子竟是聪明至此,内心有着如此怨怼呢? 养不熟三个字出现在雍亲王心中,他嘆了口气,罢了。 而弘历被吴开来一抱出松院,吴开来眼中的泪水就没停过,他抱着弘历,能清楚的瞧见弘历嘴唇紧闭严厉的很,心中不是一般的心疼,边走边小声的自责,“主子,都是奴才不好,奴才惹事却连累了主子了。” 弘历却摇摇头,做出了个跟孩子完全不沾边的动作,嗤笑道,“你错什么了,你说的是实话,只是人家不肯信罢了。”他想了想,“去花园子,哭好了再回去,别让额娘担心。” 吴开来听了,当即便应了下来,两人在花园子里转了三圈,等脸上的泪gān了,心中的气消了,才又折回了芜chun院,谁料到,芜chun院内竟是一片安静,瞧见他们回来了,茶香偷偷地给吴开来使了眼色,可还没等清楚呢,钮钴禄氏已然知道他们回来了,墨香挑了帘子出来,冲着吴开来道,“快将小主子抱进来。” 等着进了屋,弘历才瞧见便宜娘竟然眼圈都是红的,怕是狠狠地哭了一场。只是钮钴禄氏并未说起自己的事儿,反而问起吴开来弘历究竟在书房中说了什么,竟惹得王爷如此盛怒? 吴开来惹了祸,弘历却未曾责骂他半句,如今已经将弘历当做亲主子,听着问话,反而先看了弘历一眼,等着弘历点了头,才将今日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说完后,钮钴禄氏便点着弘历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却是长本事了,挨了揍不说回头告诉额娘,竟是自己想办法报復,报復就罢了,你发什么邪脾气,你平日那记仇的xing子,别说你阿玛,就是我也不信你能忍着的。你阿玛说你两句又怎么了?” 说到这里,就要说一下小混混的成长经歷——他是一个有爹没娘,没人疼爱的孩子,自幼飢一顿饱一顿,在这样的成长过程中,会形成一个鲜明的xing格特点——没安全感。具体表现就是,他想得到别人的爱,可又十分敏感,但凡这个人有对他不好的倾向,他便会远远离开。 所以,雍亲王便中了这招。在弘历心中,那不是他亲爹说他两句,而是亲爹信任弘时而不信任他。弘历此时还委屈着呢,他觉得自己吃亏了,上当了,那个人从来都没喜欢过他,不过当他是个小玩物罢了,一碰到弘时就露出原形了,于是他瞪着两个黑豆仁看着他便宜娘,也不肯出声,不久后,委屈的眼泪就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请跟我念:吵架是感qing晋级的最快方式。 我觉得父子相恋是种需要跨过很多坎的感qing,尤其是对一个已经经过了太子二废、知道隐忍、但脾气其实很喜怒不定的四爷,和一个十五岁的、中二期、没受过正常家庭教育、少年小混混而言,这两个人心中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他们需要不断地试探不断地理解,才能最终在一起。希望大家理解。 21、有人再下手 钮钴禄氏瞧着儿子憋屈的要死的样儿,还不肯发出声音,心里哪里不疼,立时将人搂紧了怀里,拍着他的背柔声劝道,“额娘不是说你,额娘就你一个宝贝,心疼还来不及呢!”边说边看向墨香,墨香当即带了旁边伺候的几个丫鬟下去,又将门关上了,钮钴禄氏这才说,“我的傻儿子,你只看到你阿玛对你和颜悦色,就算你送了那么个画,也喜欢的放在书房里,可你忘了,他不是你一个人的阿玛啊,他除了是你的阿玛,还是当今圣上的儿子,是个皇家中人啊。” 小混混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一时间竟是愣住了,钮钴禄氏替他擦着眼泪道,“额娘知道你聪明,懂事早,却忘了早早的叮嘱你,是额娘的不对。他不是你一个人的阿玛,所以在遇到你与其他儿子的争执时,就不会偏向你,而是需要公平对待,你连你阿玛都敢耍小xing子,弘时欺负你,你怎会不说话,可你欺负弘时,他却拿了证据来了,你说你阿玛相信谁?所以,额娘教你第一条:证据。别人做了坏事儿要留下证据,自己做了坏事儿要消灭证据。懂吗?” “你阿玛是皇家中人,自幼长在深宫中,那份骄傲是不可磨灭的。你平时跟他耍耍娇是父子间的qing趣,可当着弘时的面,你那么对他,他哪里下得了台,他势必会更加的凶厉,才能将你付之于他的不快压下来。所以额娘教你的第二条:恭顺。就算心中巨làng滔天,也要面上恭顺,这样才不会让人挑拨成功。” 说了这些,钮钴禄氏却并未停下,而是又说了第三条,“至于第三条其实说难也不难,傻儿子,你可能不懂,但记在心里就可以了,不动qing就不会难过,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你记住就可以了。” 弘历有些愕然的看着他的便宜娘,原来是这样吗?可以根据qing境来决定是否打扮,如何哭泣,是因为不动qing吗?那自己这般伤心,原来是对便宜爹抱有希望吗?内心里渴望得到一个疼惜自己的爹爹,与死鬼老爹不一样的人,所以才在被怀疑的时候,看着便宜爹偏袒其他人的时候那么生气吧。 钮钴禄氏红着眼圈,轻轻地替他擦着泪,然后问他,“记住了吗?” 弘历点点头。 十一月的京城已是冬日,先是下了几场小雪,随后便下起了连绵不绝的大雪。自那日被雍亲王喝斥后,弘历却是再也没带着福分和福气出去遛弯过。福气还好,不过是只肥的飞不起来的八哥,可福分却不一样,跑惯了花园子的狗,怎会留恋芜chun院这点小地方。 其实弘历也一样,可是如今雍亲王厌弃他的消息已然传遍了雍亲王府的整个后院,虽然那句“日后莫让我再看见他”并未传出,可失宠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连带着钮钴禄氏,也遭了秧,自那日后,雍亲王便没进过她的院。 如今看来,与其说是钮钴禄氏得了宠搬到了独院中,可不如说是进了冷宫,那院子都有人绕着走。对于这些,钮钴禄氏并不在意,她不是冒进的人,心里有杆称,弘时欺负弘历的仇自是要报的,宠爱也不急于一时,纳兰氏与年氏争得正厉害,如今□去,就是个pào灰而已。 可多数人都当她怕了,唯有耿氏和弘昼还时时过来。当然,带来的也有很多弘历不知道的消息,譬如,雍亲王为弘时又延请了位夫子,听说是位大儒,姓李,原本不出世的,如今不知为何,竟是上了四王爷的门。还有,弘昼的周岁快到了,福晋说府中好久没热闹了,要大办一场。 钮钴禄氏只是心平气和,小混混却不知怎么仿若心意相通一般窥探出了雍亲王的想法,这是示威吗?弘历的想法更简单直白,你不是日后不相见吗?我奏是不去了。当然,他不准备吃这个亏,只是跟弘时刚闹过,他此时却不宜闹事,还需忍忍罢了。 十一月廿七,弘昼周岁,中午在前院设了宴,请了不少亲朋好友过来热闹,弘昼不负众望,抓了玉坠子不肯放手,也不管雍亲王脸色黑到了底,还冲着一旁抱着他的奶娘李氏道,“给哥哥,哥哥喜欢。” 他倒是记着弘历对他的好呢!旁边的人不知道府内的私事儿,可却让守在一旁的雍亲王神色怔然,他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过那小子了,不由地打量了一下弘昼,这胖小子都长得这么大了,不知道弘历有多大了。 夜里家宴,还是雍亲王过寿时顺序,可惜少了一个弘历,钮钴禄氏自责的揉着眼睛道,“却是妾身的不是,四阿哥今早就有些发热,我想着大喜的日子,莫要让他传染了五阿哥,就跟福晋告了假,没抱过来。”
第22页 雍亲王提了半日的心终究没放下来,那股又气又想的感觉让他十分烦躁,自然不想看见打扮的光鲜亮丽的争宠小妾们,待到家宴一散,便留在了四喜院歇着了。 弘昼回去后,就将玉坠子当做礼物高高兴兴地送给了弘历,老大弘历觉得自家小弟这般听话,自己总不能没有任何表示,便大手一挥,答应了带着弘昼去花园子里堆雪人——那里的雪多。 钮钴禄氏和耿氏倒都不是惯孩子的人,只是两个加起来一共都不到三岁的小子,大雪天里出去万一出啥事怎么办?好说歹说,两个小兔崽子才答应,雪停了之后才去。这一等,就等了两天。 钮钴禄氏以为弘历忘记了这事儿,便心中暗自高兴,谁料到弘昼却是个死脑筋,每天必要向屋外看上那么十几次,这一日一大早起来,瞧见了外面天晴了,竟然出了太阳,就更坐不住了,挂在耿氏身上嗷嗷嗷的叫了好几嗓子,终于得到了允许,高高兴兴地去找他家老大表功去了,他得意的想,福分是没这本事的。 钮钴禄氏和耿氏带着包成了粽子的两个阿哥还有一熘的下人,福分和福气,浩浩dàngdàng去了花园子。因着知道弘历不愿意见到雍亲王,钮钴禄氏还专门选了一处离着吠园远的地方,找了一片未曾被人踩到的雪地,让丫鬟们帮着堆雪人。 毕竟对于两个小孩子来说,他们不可能完成这项任务。开始时两个小的还颇有耐心,可惜时间一长,便都坐不住了,一个个的挣扎着下了地,用带着手套的小手替那雪人添砖加瓦。福分瞧见了,也跟着用后腿刨雪,不知道是有意无意的,全部都撒在了弘昼身上。 许是害怕两个小主子冻着,一旁的丫鬟婆子们这回可都上了阵,不多时,两个硕大的雪人就堆了起来,钮钴禄氏允许他们在旁边玩了一刻钟,就下了令,头也不回的带着两个孩子回了院子,给他们脱了外面的大衣服后,瞧着里衣都没湿透,就让吴开来将他俩塞到了炕上看着,自己则和耿氏回了另一个屋子坐着说话。 弘历忙活了半日,也是有些累了,到了暖烘烘的炕上就有些困,谁知道弘昼却挤了过来,拿着个东西塞到了弘历的鼻子上,嘎嘎嘎的又笑了起来。弘历被吵醒,心中不岔,当即将那东西拽了下来,睁眼一瞧,竟是个小小的香囊,不过做得极小且jing致,连他都能握在手心里,倒是漂亮的很。 他倒是挺喜欢,捏着香囊左瞧右看的,“耿额娘做的吗?” 弘昼使劲儿的摇摇头,然后极为神气地指着大门口说,“雪人里的,福分抛给我的。” 这话一出,弘历的脸色就变了,这不是他们自己的东西!而且这东西做得颜色亮丽,十分吸引小孩的目光,他摸着里面有东西,便将香囊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屑似得东西,看着就不洁净。想着刚刚弘昼还将它贴身放着,也放在了自己鼻子上,他一把将它扔到了一边。 弘昼有些不解,还想哭,弘历却教训他道,“什么脏东西都敢捡,还敢哭?” 他一向说一不二,弘昼当即便噎住了,吭吭唧唧到底也没将那两行泪滴下来,反而爬过来,蹭着弘历的胳膊叫,“哥哥。” 那小声音软绵绵的,弘历瞧了一眼他都眯着没了fèng的眼睛,拿手揉了揉他,终于气消了,一把拍开他,躺到了在被子里,训道,“睡觉。” 此时奶娘李氏出恭去了,唯有吴开来在身旁,他一眼就看见了那香囊掉在了炕下的犄角旮旯处,以为是五阿哥的贴身东西,赶忙跪了下来,撅着腚将东西勾了出来。瞧着两个阿哥已然睡了,就将东西放在袖子里,寻思等会儿给他。 弘昼本就岁数小,闹腾了一会儿就唿唿的睡着了,一双小胖手还扯着弘历的袖子,口水都流在了枕头上。弘历倒是被他闹得清醒起来,瞧着那湿哒哒的枕头,便坐了起来,却是再也睡不着了。吴开来瞧着他坐了起来,慌忙将外套拿了过来,给他裹上,然后才道,“主子怎的现在就起来了,还没睡上一刻钟呢?” 弘历却是眉头微皱,不知怎的,他却是突然想到了那个香囊,总觉得不对劲儿,那东西看着就噁心人,谁会贴身带在身上?何况他刚刚又想了想,香囊是gān的,那就不是开始就埋在雪里的,八成是身边丫鬟婆子的。想着他就问,“刚刚那个香囊我扔在哪里了?” 吴开来连忙从袖子里将东西掏出来,“掉到角落里,奴才拾了起来,想着不是您的东西,等会给五阿哥。” 弘历嫌恶地说,“那香囊里不知装的什么,看起来噁心巴拉的,是弘昼捡的,你瞧瞧看。” 吴开来只当是些虫子之类的,男孩子小时候都爱gān这个,当即便打了开,伸头向里看了看,没想到一看之下,脸上竟然变了色,整张脸都惨白起来,一把将那香囊合上,冲着弘历道,“主子,这是哪里来的东西?” 弘历却不知,只问,“那是什么?” “是天花病人的痘疤。”吴开来将那香囊远远地放在一边,压低了微颤的声音道,“这东西要人命啊,五阿哥从哪里捡来的?” 22、子母求子符 天花是什么,作为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他当然是不知道的,当即便问了吴开来。 吴开来当即说道,“这病太吓人了,奴才隔壁一家人就生过,一家子十五口,就活了一个,还留了张麻子脸。人得了那病,就会出痘,若是能熬过去,便会结疤脱落,若是熬不过去,就会全身溃烂而死。那东西传染xing可qiáng呢,沾着碰着就容易得上,所以一般得了天花的人家,连看诊的人都没有,只能靠自己熬。” 听到这里,弘历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问道,“弘昼拿了半天,我也碰触过,你也碰过,难道都会得了这病?” 吴开来才刚想到这茬,想着自己不大的小主子竟然被人这般算计,说不定会得了这病,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了,“这玩意悬乎的很,主子你放心,也不是个个都会得上的。奴才这就告诉格格去,让格格请了太医来。” 说着,就想往外走,弘历却有自己的打算,告诉便宜娘,其实就等于像上次一样告诉了便宜爹和福晋,然后等着他们慢慢悠悠地查找,最终不知道找出哪个心肝rou肺来,到头来不过是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吃亏的还是自己。 他想着那日雍亲王将镇纸砸在他面前的样子,心中就嘲笑,亏你还是个亲王,娶得都是些什么烂心烂肺的东西,不是投毒,就是弄这些流行病。若是原先的弘历还怕,可如今弘历手中有一颗百毒全消丹,这东西,嘿,他还真不怕了。 吩咐吴开来拿了个密封的小盒子来,将那香囊锁了,仔细想了想,让他放到一处无人去又隐秘的地方,然后又让他出去守着,瞧见奶娘李氏过来了,就说他们睡了,让李氏莫进门,弘历瞧着没了人,这才将茶碗里的茶泼了,到了碗凉水来,将那枚百毒全消丹拿了出来。 那收魂珠和避水珠都是隐在了他的身体中,这百毒全消丹他却一直放在贴身的荷包里,日日看着,就连睡觉也不离身,将那不大的丸药拿出了,弘历想了想,不过是预防,神仙用的东西,总不会太差,用指甲扣下了四分之一,然后放进碗里,又将丸药收了起来。 用勺子将药化开,弘历这才让吴开来进来,吩咐他拿了个gān净的大茶壶,将碗里的水倒进去,又添了不少水进去,晃dàng开了,自己先喝了一碗,又十分bào力的将弘昼捏吧醒了,bi着他喝了一碗。弘昼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却没想到入口有些苦涩的水,当即就想吐出来,弘历使劲儿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喝将福分借你玩一天,不喝没有。” 弘昼早就眼馋了,此时听了,也顾不得难喝,当即咕嘟咕嘟灌了下去,说了句哥哥要算数后,就迷瞪着睡了。随后弘历又给吴开来倒了一碗,让他喝下后,回头吩咐吴开来两件事,一是叮嘱他不准告诉任何人包括便宜娘,在吴开来点头髮誓后,然后又拿了自己的一个跟那个差不多颜色样式的小香囊给他,让他戴在身上显眼处,让他观察一下院中人的表qing。 吴开来jing得很,这事儿弘历一点就明白了,当即应了下来。然后这主僕俩个才端着茶壶,一熘烟的去了钮钴禄氏和耿氏说话的那间屋。撒泼打滚弘历学的快得很,只说是自己泡了好喝的茶,要求所有人都喝一杯,钮钴禄氏和耿氏瞧着他那副不喝就要哭的样子,一狠心都灌了下去,弘历这才笑嘻嘻的离开了。只是让吴开来把剩下的小半壶水倒在了下人平日喝水的壶里,这才肯回屋。 虽然不知道弘历给他喝得什么,可吴开来知道几个主子却是都喝了,想来是对身体有益的东西,心里那份得意是说不出的。待到伺候着弘历回了屋后,就大摇大摆的带着那香囊在院内逛dàng。他倒是仔细分析过了,这东西不是早早就埋好的,应是有人趁着两个主子下地玩耍时,刚刚丢下的。可茶香等能进屋的大丫鬟别的机会多得是,不会这么gān,一定是进不了屋门的院子中的粗使婆子和丫鬟gān的。
第23页 与婆子们说了几句,待到弘昼被耿氏带着离开了,吴开来才又转回了弘历的房间,一边伺候他,一边回话,“东西奴才放在了一间没人去的杂屋内,不过不保准,还是烧了安全。香囊几个婆子都取笑奴才是谁送的,倒是神qing自然,两个粗使丫头雪梅看了好几眼未说话,雪桃倒是偷偷问奴才,何时与雪梅好上的,神不知鬼不觉的。” 因着弘历行事不似小孩,吴开来一不留心就说了个全,说完了才想到眼前是个不大的小孩,当即道,“主子……” 弘历却不当回事,街上混的,谁没几个马子,别看他小,也有的是倾慕他的人。这事儿他懂得很,只是分析道,“就是这两个丫头,你多留心。” 吴开来则是应下了。 自此,弘历就一边关注着身边人是否有得了天花的,一边让吴开来注意雪梅和雪桃小动作的日子。 听着吴开来说,这天花一般不会立时发作,而是要过十天左右,所以弘历却是过得提心弔胆,虽然神仙的丹药应该是好东西,可他不确定,稀释过的丹药,是否真的能有用。另一方面,雪梅和雪桃都不曾有过动作,不知道是等这边病发,还是他们看错了人。 待到十日一过,别说几个主子,便是连下人也未曾有一个发病的,弘历的心才放了下来,心道那丹药的确是救命的好东西,不过四分之一粒,便能让将近二十人不染上疫qing,显然不是凡物,日后却是有大用处。 而另一方面,在腊月十三的一大早,冻得跟猴子屁股一般的吴开来偷偷的钻进了他的睡房,替换了守夜的chun分后,才将他摇醒,低声道,“一大早雪梅出门了,奴才跟了一路,瞧见她去了园子里,与张格格身边的丫鬟桃叶见了面,桃叶似是在斥责她,奴才不敢离得太近,只听到雪梅说,香囊早就放了,管不管用她可拿不准。两人又吵了几句,听着有人来了,才离开。” 弘历此刻已经披着被子做起来,rou唿唿的小脸上,满是与年纪不相符的深沉,他如今已经有一岁半了,这小半年的日子过得实在太糟,让他一个只会喊打喊杀的小混混也开始动起了脑筋。不过,小混混就是小混混,方式也可改,原则不能变,有人对他下手,他就会以牙还牙。 弘历将吴开来拉到耳朵边,嘱咐了他几句,就又歇了个回笼觉,然后方才被chun分、谷雨伺候着穿了衣服。不多时,吃了饭,让吴开来将福气抱来,将其他丫鬟撵了出去,教它说了会儿话。过了一会儿,吴开来小声道,“雪梅在扫雪,奴才去了。” 待到吴开来出了屋门,弘历便站在炕上向着窗外看。此刻的窗户上被煳了层厚厚的窗户纸,视线被遮挡的厉害,并不能看出多清晰,只是影影绰绰地瞧着吴开来跟雪梅说了两句什么,还往她怀里塞了样东西,雪梅开始还推脱,后来约是瞧着有人来了,才不得已应了下来。 弘历瞧着事qing按着计划走,便坐了下来,让人去抱了福分过来,跟他在炕上一起打滚玩。就当是放松心qing。许是跟着福分折腾的厉害,弘历一入夜就睡了,钮钴禄氏只当他累了,瞧见他睡着了,就退了出去,吩咐吴开来和chun分、谷雨,“好好看着点,夜里别踢了被子着了凉。” 三人应了,等着人走了,弘历才睁了眼,看着吴开来叮嘱完了出了门——他今日不用守夜——才闭了眼。这计划其实挺简单,吴开来只是顺着雪桃的话,当时雪梅对他有意思,约了夜里出来。 雪梅开始还不愿意,可吴开来什么嘴巴,不过一句“你不来也是我就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人,跟我对食呢。”让雪梅变了色,这才答应。弘历倒是想跟着,他总怕吴开来不行,可惜人太小了,如今出门却是扎眼,只能在屋内留着。 昏昏暗暗的烛火下,弘历躺在chuáng上闭着眼想着香囊的事,吴开来是个有手段的人,雪梅在他手中过不了几招的,肯定会招出来。只是,究竟是谁呢?无由的,他突然想起了那日在硕亲王府后花园听到的那两句对话,那声音的确很熟悉,应该是常跟在主子身边伺候,起码说过几句话的人,可惜的是,他实在是记不清了。只是他们说的东西似是不能招碰,难不成就是那个香囊? 想到这里,弘历从被窝里爬了起来,一个人睁着眼坐在偌大的摇chuáng上,仔细想着那日的事qing。chun分瞧见了,立马过来问他,“四阿哥睡不着?” 弘历将那日去硕亲王府的人仔细盘算了一下,除去雍亲王身边的,福晋带了两个嬷嬷两个丫鬟、两个侧福晋身边各带了两个丫鬟,他一一回忆自己与这些人的短暂接触,想着说话的音调,却总是有些记不清了。 如今正是烦躁的时候,听着chun分的问话,他点了点头,等着福分来了,便抱着他小声嘀咕他心中所想。福分一到他手中就老实的很,随意让他折腾,折腾了半夜,弘历才累了,心中也想到了如今应对的法子,这才抱着福分睡了。 chun分瞧着真睡着了,这才又过来给这两个盖上了被子。 却说吴开来这边,好容易处理了事qing,在花园子里等到了天亮,就带着雪梅熘达熘达回了芜chun院,雪梅脸色难看得很,吴开来却是一副舒服的样子,再加上院子他俩的闲话就没断过,明眼人都看出他俩gān什么去了。吴开来如今受宠,倒是没人敢说他什么,雪梅钻进了自己屋,再也不肯出来了。 吴开来进了屋,瞧着弘历正睡得熟,吴开来就替了chun分和谷雨,让她们两个歇息去,自己守在了一边。谷雨临走时塞给他个暖炉,吴开来抬头仔细瞧了她一眼,道了声谢,也没多说别的。 待到弘历早上起了chuáng,瞧着无人的时候,他才将夜里的事qing说了一遍,两人约到了花园子里的一个无人的院子里,他上去先将人打晕了绑了起来,然后才开口bi问,那丫头开始还不肯说,可当吴开来将香囊里装的是什么告诉她后,雪梅的脸色就变了,吴开来又以将天花痘疤餵了她吃,雪梅才松了口。 原是前几日五阿哥抓周,府上乱的起来,雪梅趁乱偷了件东西想卖钱接济家里,让张格格看见了。她说求了个子母求子符,想雪梅帮帮忙,放在哪位阿哥的身上,让她好生个孩子,雪梅被人拿了把柄,就答应了。张格格叮嘱香囊里的符箓是不能见光的,万一要不灵,就算在她头上,雪梅也怕有事,仔细摸了摸,里面东西又薄又轻,自己又带了两日,瞧着没什么事,才在下雪日,趁机放在了雪地上,结果让五阿哥捡了起来。 那张格格弘历倒是有印象,不就是第一次去吠园陪在便宜爹身边那个女人吗?若是没想到在硕亲王府上的事儿,弘历八成就信了,可是如今想到了,张格格显然没必要这么做——此人地位低下,又无孩子,犯不着与他过不去,她说想怀个孩子,这才是正常想法。 这事儿不是她被人陷害了,就是背后有人指使。到底哪个,却要问过张格格才知,可惜,弘历将话说了出来,吴开来听了这事儿也跟着苦了脸,这后宅中,他们威胁一个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容易得很,想要从个格格口中套话,实在难得很啊。 不过,小混混怎会按理出牌,女人们的宅斗对于他来说战线拉得太长,何况,他人太小,一下子对付这么多人显然力不从心。他的法子很简单,我将张格格nuè了,什么事qing不就知道了吗?拍拍吴开来的脑袋吩咐道,“去查查那子母求子符是什么东西?再来,让雪梅将桃叶约出来,再这么gān一番,不就知道了?” 吴开来眨巴眨巴眼睛,这也成?小混混慎重的点点头,这很是可以。于是,主僕两个又忙碌起来。 这头还没忙完,年却到了,因着大年底都要进宫参拜,所以府里对小年颇为重视,如今不差几日,钮钴禄氏一边准备着弘历的新衣,一边惆怅,过年那日,到底要不要抱着小孩子去呢! 23、弘历反击了 吴开来办事麻利,当日又去了雪梅的屋子,一旁的雪桃瞧见了,只是调侃他们也不知道发点喜糖,吴开来嗯嗯啊啊的应付了过去,雪桃给他俩方便,避了开去,雪梅这才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嘴唇发着颤对他说,“怎的,能说的我也说了,按你要求的,我定不会出院门的,你又来gān嘛?” 吴开来则是简单,直截了当的说道,“容易,你将桃叶约出来。”雪梅嘴巴张了张,知道自己这是定是两边不讨好了,她虽然怕张格格,可若是将有天花痘疤的东西放在阿哥身边,她真就没了活路,当即道,“你等着。” 当天下午,雪梅就放了七颗花种子到了一棵大树的树窝里,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吴开来再去花园子,就瞧见桃叶躲在树后正等着呢!桃叶显然有些不耐烦,皱着一双柳叶眉,怕是已经等急了。 吴开来根本不跟桃叶磨蹭,甭管是不是他们gān的,这事儿桃叶都不可能跟雪梅说。等到桃叶完全后背冲着他的时候,才勐然扑上去,一个横棍,人就倒在了地上。这地儿他早就摸好了,前面就有间花房,如今冬季,正是没人的时候,将人拖进了那屋子里,用绳子狠狠地绑住,拿废布塞进了她的嘴巴后,才用水将人泼醒。
第24页 寒冬腊月,桃叶一醒就打了个抖,然后就瞧见一个人影站在她对面,当即便想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嘴巴被堵着,连身上也被捆着,吴开来这才离得近了些,冲着她道,“我有几句话问你,好好答给你条活路,乱喊乱叫,立马就将你投了井,跟胡胜作伴去。” 胡胜刚死了没几个月,还颇具威慑力,幽幽日光下,桃叶立刻点了点头,吴开来将她嘴里的布扯了出来,她立刻就想喊叫,他一拳头就敲在了桃叶的腹部,骂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试试人来得快,还是我的刀子快。” 桃叶怕是痛的厉害,弓着腰缩着身体,许久才答出一句话,“是,我不敢了,不敢了。” 吴开来这才满意,开门见山的问道,“你给雪梅的香囊是谁做的,里面放的什么?” 往小主子身上偷偷摸摸放东西的事儿如何能承认。她当即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吴开来也没想着她立刻会认,但他也不能在此磨叽许久,直接摸出了匕首,架在了她脖子上,微微一用力,一道血痕便出现了,“怎么,不肯说实话?我都知道雪梅身上的香囊了,自然也知道你们拿着她偷东西的事儿威胁她,你说我若带着雪梅去福晋那里告状,你还活得了吗?” 桃叶显然被吓坏了,抖抖索索地道,“你,你拿开。” “说不说?”吴开来的声音越发yin冷,桃叶狠狠打了个抖才道,“是从锦绣斋买的,里面装的是格格娘家从马道婆那里求来了的子母求字符,我亲自装的,没别的东西。”怕是怕他不信,桃叶才道,“锦绣斋的香囊里面都有个标志,外面是看不出来的,你不信去问就是。那个符箓是我家太太去求的,好容易才给了小姐,只是借借男孩子的气息罢了,没有半点事qing的。” 既然敢说,就不怕查,怕是这桃叶也不知道那里面装了什么。他接着问,“装完后东西你给谁碰过?” 桃叶当即道,“我装好就放在身上,当日就给了雪梅,再没动过。” 说完这话,她就瞧见吴开来嘴角勾了起来,还未待反应过来,花房的木门立时被推了开,外面赫然站着的是福晋,她身后却是站着两位侧福晋还有几个格格。 福晋脸色难看的很,昨夜里钮钴禄氏和耿氏便突然来了四喜院,说是张格格要害四阿哥和五阿哥,她本是不信的,钮钴禄氏和耿氏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哭着道,“福晋,四阿哥和五阿哥那日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个颜色鲜艷的香囊出来,说是堆雪人的时候有人给他的,妾身打开一看,却是张符箓,心中当即便提了起来。可却也不知道这时好时坏,哪里敢随意禀告福晋,这才让吴开来去查。没想到竟牵连出了张格格的大丫鬟桃叶。” “无凭无据,妾身何敢多说一声,福晋,妾身只求您明日拍着个人跟着吴开来,瞧瞧事qing的真相……”钮钴禄氏已然哭化了妆。弘历与弘时之事,别人不知道,福晋却是清清楚楚。让她说,弘时打弘历这事儿,八成跑不了,可惜弘历年纪小,xing子倔,跟王爷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何能不坏事儿。 如果以这个原因看,钮钴禄氏将所有事qing都查明白了才禀告她,也算是个原因,只是不能姑息,不过对于处理钮钴禄氏来说,还有一个张格格更需要她处理,她才应了下来。不但派了人跟着吴开来,还带着一众妾室来园子里看雪景。如今,将脑袋看向了站在身后的张格格,她已经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了,只需要一眼,就跪了下来,福晋道,“张格格,你如何解释?” 如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桃叶自然拿不到馒头庵的子母求子符,她喘着大气急匆匆地辩解道,“福晋,妾身只是求子心切,那东西一点害处都没有,万不会伤害阿哥的。福晋,妾身没有恶意,一点都没有啊!” 一旁的耿氏却是根本不给她机会,当即跪下道,“福晋,自古以来,哪里有不害人的符箓,否则宫中为何屡屡禁止这些东西?明明不可以怀孕,为何能够借着阿哥的气息怀孕,这明明就是偷阿哥的jing气魂的法术。福晋,张格格的话怎能信?” 福晋心中有数,无论这符箓有无害处,宫中却是严厉禁止这东西的,张明德的事qing近在眼前,太子刚刚二废,雍亲王的府邸里怎能出这事儿。 福晋按下了心思,吩咐道,“将张格格、桃叶与雪梅分别看押。”说罢,就拂袖而去。张格格当即歪倒在地,脸色惨白,这便是没有退路了。 弘历却在芜chun院里等着消息。事qing是他一手安排的,他让吴开来找了张子母求子符的子符放进了相似的香囊里,又给雪梅下了保证,会安置她的老母幼弟,便拉着五阿哥到了钮钴禄氏和耿氏说话的地方玩,自然将那日的事qingbào露了出来,雪梅又适时的因害怕认了错,便有了今天一幕。 当然,这么做是基于他将张氏当了个钓饵,这事儿若是张氏做得,后面的人势必会下手,让张氏在说话前就死去。而若不是张氏做得,他们肯定会另有动作,譬如说,找找那个放着痘疤的香囊在哪里?他只需看便是了。 就算是那人聪明谨慎的很,丝毫不动手,那么弘历也吃不了亏,起码想下手的张氏必定没有好下场,福晋亲眼听到的证据容不下她,何况,他并非没有后招,起码他记得那个声音,想找出那个人来,只是费时间罢了。 正想着,院门处便传来了请安声,显然是钮钴禄氏回来了,他让chun分将他抱了出去,就瞧见吴开来冲着他扬起了个傻笑,自然就明白事成了。在钮钴禄氏面前撒了会儿欢,又吃了早饭,弘昼便被送了来,奶娘李氏的话十分简单明确,“五阿哥一早就想着要还福分回来。” 福分是前几日借去的,如今走了有两天,弘历打心眼里还挺想的。带着弘昼和福分就回了自己屋子,不一会儿,两人一狗就滚做了一团,弘历不吭声,弘昼啊啊啊直叫唤,福分在一旁哦哦哦的唤,屋里就闹热起来了。 吴开来一进门就瞧见了这个景象。谷雨打眼瞧见他,眼神就在他身上转了个圈,然后将洗手盆塞进他手中,嗔道,“走,帮我端盆水。” 吴开来一向脾气好,瞧着小主子没工夫打理他,即跟着谷雨去了。谁料到一进水房,谷雨就点了点他的袖口处,“还是洗洗gān净吧。”他一瞧,可不,袖口处有点地方颜色深些,应该是刚刚沾上血了。 他打量了一番谷雨,却发现她说完了话后,竟是眉目坦然,没有丝毫的慌张,也没有丝毫的得意,反而平静的看着他。吴开来并未说什么,点点头离开了。 换了衣服再去,弘昼已然睡着了,弘历瞧见他来了,便说自己也要睡,让吴开来守着,将一gān人等都打发了出去。他这毛病不是一天两天,弘昼身边伺候的人也都知道,立刻便应了。 吴开来瞧着没人了,才将今日的事qingjiāo代了一番,过程与两人推想的差不多,弘历心中也就有了数。只是院子里还需有个能监视的人,弘历当即就问吴开来觉得他身边哪个丫鬟可信,便宜娘身边的当然都可信,可惜都听便宜娘的,这事儿涉及到天花,他不准备说出去。 吴开来想了想,就想到了谷雨,当即就把谷雨两次做的事qing说了一遍,又道,“奴才瞧着她是个心中有数的。”对于身边这几个丫鬟嬷嬷,弘历并不担心,毕竟钮钴禄氏早就捋过一遍才敢放在他身边,如今问,不过是看xingqing,所以便点了头,让他将谷雨叫了过来。 24、别扭父与子 谷雨一进门就跪了下来,“奴婢愿听从四阿哥差遣。” 弘历没说话,由着吴开来问了她院中人的qing况,没想到此人竟是掌握的十分清楚,从院中打水的老妈子一直到茶香等家生子,家中亲戚乃是府中牵连都是一清二楚,她神色坦然,声音平稳,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只是即便如此,弘历也不愿多说,只道,“如今你先搬进雪梅的房里,瞧着院子里的人就是了。” 谷雨连忙磕了头,自此,也就成了弘历身边的第二人。她是个聪明的人,知道弘历让他搬进雪梅的房间肯定是有目的的,又想着今日早上那堆事儿,心中就有了数,对着同屋的雪桃看得格外严密。 雍亲王一回府,就被福晋请去了四喜院,两人本是少年夫妻,若论感qing,雍亲王对福晋怕是敬多爱少,也偏偏因着这个原因,所以福晋这二十年却在雍亲王脑海中留下了个公正慈爱的印子,后院中事,几乎从不cha手。 如今瞧见福晋一脸憔悴的坐在原地,眼下更是熬出青黑,便问道,“却是何事能让你这般头疼?” 福晋想了想终究说道,“张格格在马道婆那里求了个子母求子符,让雪梅放到了四阿哥或五阿哥身上,被钮钴禄氏发见了。”这句话一说完,雍亲王的脸色就变了,这半年来弘历身上的事儿就没少过,他当即道,“如何处理的?”
第25页 福晋暗暗瞧了他的样子,心中如何不知道,那弘历虽然表面上被自家王爷厌弃,可早就入心了,不用多少时候,只要有个台阶,便会被重新宠爱起来。想着想着,她便想到了她早去的弘晖,那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王爷是那般的喜欢,可如今,也不是被别人占了地方吗? 福晋心中苦涩,脸上却不能带出,只得将昨夜乃至今日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然后再问,“这符咒之事却是大事,妾身将张格格和两个丫鬟都分别关了起来,爷是否要见见?” 此时正是敏感时期,却是不宜声张,雍亲王皱了皱眉,并没有丝毫想见她的意思,“让人报了张氏重病而亡吧,其余两个丫鬟也不能留。张家那边警告一番,马道婆我却是找人处理就是了。钮钴禄氏就让她抄女戒两本吧。” 别的还好,钮钴禄氏那里却是半点没伤筋动骨,福晋心中暗暗一嘆,才点头道,“妾身这就处理。” 隔了没两天,就传来了消息,说是张氏不知怎的,竟是染了重病,没几天就过去了,张家也未露面。弘历自此心中有了数,张氏从被抓到死一共用了四天,若是有幕后之人,怕是早就灭口了,如今看来,院子中却是另有他人。 谷雨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没几天就偷偷来报,雪桃似是总在翻屋内的东西,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有次撞了个正着后,雪桃只说是忘了将个顶针放在哪里,找一找。 吴开来让她更加留意,瞧瞧是不是与谁接触后,年就快来了。 不说弘历这边,却道年底将到,放出去的奴才都带着各种孝敬来府中拜见,雍亲王着实忙了好一阵子,转眼间,就过了腊八。一打眼,就小年了。 年底意味着应酬多,也意味着遇见硕亲王的时候多。硕亲王向来神经大条,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高手,他刚得了儿子,如今日日抱着儿子心中不知有多高兴,话就从这里开始了。 他道,“我那儿子如今才两个月,长得白胖白胖的,却是黏我。若是一会儿不见,便会闹腾个不休,若是哭了,任谁抱也不管用,却是我抱着就笑了。”瞧着雍亲王不怎感兴趣,他一把拉住雍亲王的袖子,一张黑脸颤抖抖地兴奋道,“胤禛兄,你不知道,他竟是会叫阿玛了,昨日里冲着我叫了一声,哎呀,那滋味……” 雍亲王再心不在焉,也知道两个月的孩子撑死会发出个啊啊哦哦的音,叫阿玛,你那是生儿子还是生妖怪?他不慡,自然也不愿意硕亲王慡,当即便颇感兴趣的问,“怎么叫的?” 此时酒菜都下了一半,硕亲王在旁边一个独角戏唱了半个时辰,听着雍亲王终于吐了两个字,当即乐颠颠的说,“我一进门,就瞧见他直直的看着我,还没等着抱起来,就叫了声啊,你说这不是叫我了” 苏培盛抬眼看了一眼跟着硕亲王的那个小公公,那小公公年纪不大,眉间有个川字,他暗道,跟着这样的主子,的确发愁多,长成这样已然不错了。 硕亲王这边说完,雍亲王却是难得来了点劲头,哼道,“叫个啊字也算是叫阿玛,起码要叫个马字才成。”说完了,雍亲王就有些郁郁了,他那么多儿子,敢管他叫马的一共俩,弘历第一个叫的,弘昼八成是弘历教的。可惜,那个孩子…… 一想到这事儿,他的心qing就完全糟透了,哪里还有跟硕亲王磨叽的时间,当即便站了起来,说道,“我府中还有事,咱们有空再约。”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两人相聚,十次有八次是雍亲王先离开,硕亲王从不在意,他只当雍亲王三个儿子都比不过他一个,如今是羞愤离席了,心里还美滋滋地,冲着身后的小太监摇头晃脑道,“胤禛兄什么都好,就是面皮子太薄了,哎,我且让着他吧。” 小太监:…… 却说雍亲王回了府,想着约有一个多月未见弘历,他倒是想去看,只是话已然放在那里,那小子又聪明得紧,小小年纪中毒之事在心中就憋了两个多月,两人吵架他还不定会记上多久,自己若是去了,日后却是管不了他了。 苏培盛何等察言观色之人,当即便道,“爷,明日小年,您看饭是中午还是晚上?” 这事儿有常规,都是晚上,他说不过是提醒,雍亲王瞧了他一眼,咳嗽了一声,哼道,“晚上吧,瞧瞧烟火採买了吗?放放烟火也热闹一下。” “是!”苏培盛当即便笑盈盈的应了。 腊月二十三,小年。 因着到了腊月二十六才封笔,所以,一大早,雍亲王还是去了衙门。弘历被早早的叫醒了,被钮钴禄氏带着去跟福晋请了安,就被带了回来。 小年乃是全家团聚的日子,弘历即便再不遭雍亲王待见,也没有如李氏那般被下了严令不准出小佛堂,于是还是被打扮的跟个红娃娃似得抱了过来,好在一到正厅,就瞧见了同样打扮的弘昼,他那颗十五岁的内心才稍稍平復了一下。 弘历心中有事儿,行完礼后,瞧着雍亲王的后院女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就拉着弘昼下地玩,专门在福晋和两位侧福晋身边窜,他瞧见了,上次去硕亲王府的下人,除了纳兰氏身边的那个嘴角长着一颗红痣的丫头没来,几乎都在这里。 弘历拉着弘昼走走停停,终是绕了好半天,有时候还跟福晋他们卖卖萌,这才听到了他那日见的两个嬷嬷和五个丫头的声音,都不是。弘历的心中就有了点想法。 一时雍亲王回了府,换了衣衫过来,家宴便开始了。王府中规矩多,弘时带着弘历和弘昼先给雍亲王和福晋行了礼,然后又有妾室行礼,随后才食不言的吃了饭。吃饭时弘历乖得很,除了跟着弘时一起行礼的的时候脸冲着雍亲王,一直都低着头,雍亲王斜了他一眼,弘历吃粥呢,雍亲王再斜了他一眼,弘历吃丸子呢,雍亲王最后斜了他一眼,坐在雍亲王左侧的弘时笑嘻嘻替雍亲王斟了杯酒,雍亲王无奈,喝了三儿子端的一杯酒。 一时饭撤了,福晋和众位妾室陪着雍亲王说话,弘时则带了两个弟弟坐在下方,弘昼八成是少看见他,对他有些孺慕,便张着手冲着他响亮亮地喊了声阿玛,雍亲王瞧着胖乎乎的小儿子,再看看跟个小大人似得四儿子低着头,只觉得一口老血闷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苏培盛瞧着这不对啊,立时说道,“王爷,今个儿准备了不少烟火呢。” 一提这个,雍亲王才想起来,冲着众人道,“一起看看烟火。”说罢,大步向前走了两步,待到了弘历面前竟是停了起来,弘历心道,“你若是抱我我也不理你。” 转眼,雍亲王就牵着弘昼走了。弘历握了握拳,哼了一声,跟着钮钴禄氏出了门。 清朝的烟火远不如二十一世纪的烟火漂亮,颜色不靓丽,花样也不多,只是一圈亮光罢了,可就是这样,也让弘昼乐得够呛,满院子都听见他嘎嘎嘎的笑声。 弘历被钮钴禄氏拉着手,站在大门前瞧着那边高兴的一大一小,突然觉得很现实,这根二十一世纪的父子关系不同,在那里,即便死鬼老爹不喜欢他,也不会有第二个孩子来喜欢,可在这里,父亲可以厌弃自己的儿子,他来了已经半年,已然知道了便宜爹的大哥、二哥、八弟和十三弟都是被父亲厌弃的儿子。便宜爹没那么多儿子,可他仍有选择。 嘆口气,还是早归吧。 雍亲王说不准自己的心思,按道理,弘历对他那般不敬,他不见的话也出了口,依着他原本的xing子,真是厌弃了。可是他又不停地担心着那个小儿,想着他身边时时刻刻总是出事儿,总觉得自己一颗慈父心被攒吧的不成样子,一扭头,弘历却已在吴开来怀中睡着了,口水都流了满脸。 25、父子和好了 第二日弘历醒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的一觉给雍亲王多大的打击。他有更重要的事qing做,央了钮钴禄氏带着他去了花园子遛狗,谁料到半路上福分却跑了。一帮人追到了纳兰侧福晋住的鸣翠院,福分一熘烟跑了进去,钮钴禄氏无奈,便只得让人通报进了门。 纳兰氏倒是个开朗的xing子,知道竟是因为追着福分来的,便道,“连小狗都知道要来看看我,你却是腿太懒,不肯过来罢了。” 钮钴禄氏坐在一边,客客气气地道,“却是怕打扰了侧福晋。” 纳兰氏笑着啐她一口道,“你说这话,若是知道的,只当是你客气,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难缠的xing子呢,竟让你们这般躲着。”说完,还点点抱着福分的弘历的额头,问他,“你说是吗?” 弘历王顾左右而言他,冲着那个长着颗红色痣的小丫头道,“我们一起跟福分玩好不好。” 纳兰氏显然挺喜欢孩子,听着弘历的要求,便道,“云仙,四阿哥喜欢你,你过来陪他一起玩。我记得我有副九连环,你去取了陪着四阿哥拆解。”
第26页 那云仙当即便应了声,“是。” 他一出声,弘历便竖起了耳朵,等着她一说话,弘历则立刻在心里道,是她!就是这个声音,虽然并不明显,可这女子说话的时候,总有些略略的拖音,显得格外的娇媚。跟她的相貌倒是匹配。弘历瞧着她,心中终是有了数。 回去便让吴开来去查,那个云仙和雪桃是什么关系,可呈上来的东西让他心惊胆战,云仙和雪桃到没有任何的关系,可他们跟一个人有关系——李氏。雪桃是李氏嫁出去的陪嫁丫鬟二喜的夫家表妹,云仙表面看跟李氏没关系,她乃是纳兰氏身旁的二等丫鬟,可问题是,她爹跟桂嬷嬷是多年的qing人。 谷雨又道,“奴婢趁着昨日夜审了雪桃,她的确承认,东西是桂嬷嬷让云仙给她的,也是她换得。”这却是弘历未曾吩咐过的事qing,他如今年岁小,任何事qing都要做的妥当才成,瞧着弘历皱了眉,谷雨才道,“奴婢吓了吓她,如今人已经不清醒了,不会说出什么。我替她报了病,过几日不好,自会挪出院子,跟咱们也没了关系。” 说罢,谷雨还笑了笑。 弘历抿着嘴瞧了她一眼,知道此女心机手段都有,如今还需她帮着,便没再说话,等着谷雨退下了,才吩咐吴开来去看看,晚间,吴开来就过来回了话,人已然是吓疯了,只是缩在chuáng脚不说话,的确是不可能泄露出什么。但同样,也不可能作为证人,去指控李氏。好在弘历并不打算走正道,便吩咐道,“小心她点。” 腊月二十六日,雍亲王便搁了笔,除了康熙爷的召唤,不用再去上朝,忙碌的一年也可歇歇。弘历让吴开来打听好了雍亲王在府中未出,一到申正,就带着人去了弘时下了学给雍亲王请安的一条水榭。 小混混没有吃亏不还的道理,李氏和弘时既然敢yin他,他也就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弘时一下课就被弘历带人拦住了,他身边只带了个贵喜,而弘历身旁则带了个吴开来和谷雨,这两人都是十五六岁大了,弘时哪里经得住,没几下就被夏至挟住了。 弘历问他:“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肯不肯到阿玛那里去认错,说你撒谎了。” 弘时虽然被挟住,可想着桂嬷嬷说的话,弘历不过萝蔔头大,又在阿玛那里是出了名的坏脾气,若是出了事只往他身上推便是了。当即便哼道,“这罪你顶定了,看阿玛以后还信你吗?” 弘历听了这话,便道,“即使如此,可是你找打。”说完,吴开来就使了人劲儿,给了贵喜肚子一拳,谷雨也不含煳,肚子上也给了弘时几下。 然后,吴开来就放了水,装作被贵喜踹到了,一下子倒了地,竟是让他跑了。 弘时被谷雨制着,一张小脸被气得通红,当即便喝道,“你这是做弟弟的吗?你的兄友弟恭呢!你个不学无术的坏蛋,你快放开我!” 弘历作为小混混还是颇有天赋的,冲着他就呸了一口,骂道,“你打我的时候,你当着阿玛的面撒谎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兄友弟恭呢?呸,不要脸的胚子,跟你额娘一样的下三滥,文治武功上没半点进步,就学会了那些yin招损招,也不知你和你额娘的心肝脾肺肾是不是早就烂光了,就剩下你一个没心没肺的皮囊,除了会下毒撒谎欺负弱小还会gān些什么?” 弘历这却是将他额娘也一起骂在里面了,弘时当即眼圈就红了,一口咬在谷雨的手腕上,谷雨怕是这辈子没这般痛过,当即就啊的一声松开了手,却让弘时有了自由,扑倒了弘历身上。 弘历不过一岁大,他一个八岁的孩子,若是发起了疯,却是根本不可能打得过,可是弘历被抱起来的瞬间,就瞧见了那边急匆匆过来的福晋和雍亲王,他恶狠狠地看了一眼便宜爹的影子,心道因着你的偏心,老子想报仇却也忍了这些日子,当即就在弘时耳旁说了句话。“你这个有心无胆的狗娘养的。” 这句话却是如最后的稻糙一般,将弘时气得更甚,只是他好歹好有点理xing,只是紧紧箍着他,大声喘息地晃着他恨道,“我们到阿玛那里理论。” 弘历瞧见他不上当,当即摸出了袖口中的针,向着他腰腹间一处扎去,弘时疼痛之下难免弯腰,就是这个时候,弘历腰向后伸,一把拽住他,竟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向着下面的水面掉落。 吴开来大喊一声,“三阿哥,你住手!” 远远赶来的雍亲王和福晋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两个孩子一个才八岁,一个才一岁半,穿得又十分的厚实,下面的水因是引得活水,所以并未结冰,只是彻骨的冰凉。若是摔下去,怕是不死也要没了半条命,福晋捂着眼啊了一声,雍亲王却是扑上去了,只是捞了个空。 就听扑通一声,两个孩子缠在一起落下了水。许是因为穿得多,竟是连挣扎都没有,就向着水下坠落。吴开来大声吼了句主子,就跳了下去,随后是雍亲王身边带来的几个亲兵。小小的水塘立刻被人沾满了。 弘历自不是吃苦的人,他心中对便宜爹不信任,只能靠这样来报復,弘时不过是个旱鸭子,如今穿着棉衣入了水,本就沉得要死,还有弘历在下面狠狠地拉住他向下沉去,却是连半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先是憋得整张脸通红,为了活命,却是手舞足蹈地向着弘历踹去,这些自然会落在下水救人的人眼中。 其实在水中,他那劲儿又不大,弘历还穿得厚,根本就没感觉到疼。此刻的他身上有避水珠,却是根本没觉得半点窒息,反而装作晕了一般,紧紧的缠着弘时,将他向着水面下压着去,弘时抽搐了半天,终是晕了过去。 待到瞧见几个救人的人游了过来,弘历也跟着两眼一闭,呛了几口水,装作晕倒了。 却说弘历迷迷煳煳地晕了过去,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还是在那个破屋子里。爷俩住的是他爷爷奶奶原先的老公房,如今这房子已有四五十年的时间了,按理早该拆迁了,可惜住在这儿的人都是穷人,胃口也大得很,几年前曾有开发商试过,结果被这群人的狮子大开口吓跑了。 光秃秃的窗户上连个帘子都没有,刺眼的阳光照进来,恰巧露出了已经带着裂痕的老式衣橱,变得发灰的墙壁,还有曾经涂了红漆如今已经剥落了大半的水泥地,小混混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色,然后发了疯似的嗷的叫了一嗓子,竟然回来了。 他欣喜地看着自己家的房子,从屋内走到外间,然后听得门咔哒一声响,他的死鬼老爹竟然推门进来,小混混犹记得他爹是已然死了的,如今瞧着这样子,却是一点事儿都没有,可惜他还没开口问,喝得红了眼的死鬼老爹便先开口骂上了,一句句什么gui儿子,什么没出息,什么老子打死你,就冲着小混混来了。 小混混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缩小了,变成了五六岁的样子,仿佛开窍了一样,突然想起了死鬼老爹没死前他过的日子,从小自己找吃找喝,捡过垃圾,讨过饭,抢过别人的东西,也被别人抢过。当然,若是老爹不顺心地回来了,还有免不了的一顿打。 他熟练地护着脑袋边逃边窜,可小小的身子哪里躲得开成年男人的殴打,拳头雨点般的落了下来,先是疼,然后是麻木,最后连感觉也没有了,他趴在地上苦笑,他果然是个没出息的小混混,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又回了原形,他从不是招人疼的人。 他正想着,他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根棍子,竟是一棍子敲到他肩膀上,小混混还未想清楚,整个人又昏了过去。疼,饿,委屈,活下去,这些年幼时的想法充满了心间,小混混不慡的四处冲撞,却始终没有醒来的趋势,他仿若在一条无休无止的路上奔跑,却不知道出口在哪里? 然后,他听见了咚咚咚的鼓声,那声音仿若就在耳边,引着他向着某个方向跑去,然后他终于睁开了眼睛,便瞧见屋内烛火通明,外面有奇怪的声音传来,似是有人唱歌,也有人击鼓,还有影子印到了窗纸上,有人在大开大合的舞蹈。便宜爹正站在福气的鸟笼前听他说话,福气挑挑蹦蹦的,小脑袋昂的高高的,来来回回都是一句话,“阿玛不要我了。” 福气八成是因为声带的缘故,嗓音里带着些许的破音,在如此的夜里,如此说出来,却是有种更加悲凉的感觉,那种孤寂一带而出,弘历眯着眼瞧着他,雍亲王站在原地久久未动,而福气则在一旁不停地喊,“阿玛不要我了,阿玛不要我了。” 他闭了眼睛,悄悄地握住了手,微微眯了眼,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舞蹈和鼓声、歌声已然停止了,窗上的影子也不见了。 钮钴禄氏守在一边,听见了chuáng上的动静,抬眼一瞧,自己儿子正睁着那双黑豆仁看着她,忍不住就扑了上来,紧紧地抱着了弘历,眼泪湿透了他的中衣。而此时,大门也被推开,弘历透过便宜娘的肩膀向外看去,没想到进来的竟是便宜爹,白净的便宜爹如今有了短短的鬍子根,整个人看着憔悴不堪。
第27页 雍亲王自是瞧见弘历醒了,一直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天知道当他看到弘历就那么掉入水中的时候,他的心根本忘了停止跳动,而随后,当两个孩子被就上来,都面色青白没了唿吸,福晋已然晕倒了,他怔怔地盯着那个小人,却只觉得浑身发凉,热气都被抽走了,好在,吴开来很快高兴地喊了一句,“有气!” 那事儿他让人查了,贵喜说是弘历找事儿,揍了弘时,吴开来却说是弘时挑衅,自家主子却被揍了。但终究如何,他看到的是,弘时试图将弘历扔进水里,却被弘历拽着一起跌了下去,他不知道,这是钮钴禄氏教给弘历的证据——既然你信你看到的,我就让你看到。 弘历将眼睛低了下来,就窝在钮钴禄氏怀中,雍亲王好容易才走到跟前,瞧着他也不肯抬头说话,便道,“怎的,连阿玛都不认得了。” 弘历回答他的就一句带着哭腔的话,“我没推他,你别打我。” 雍亲王只觉得胸口一股气翻涌,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倾泻,这孩子竟是认为他偏心至此吗?竟是连被弘时推入水中后,还担忧自己责罚他? 瞧着一见他便抖得直哆嗦的弘历,他终究嘆了一声,离了开。 弘历这才松了口气,便宜娘却抱着他道,“傻儿子,这次不会了。”待到便宜娘餵他吃了饭后,弘历才从断断续续的说话中,知道自己竟然已经昏迷七天了,弘时早在三日前就醒了,可他体温降了下来,却不知为何,一直昏迷,胡大夫觉得是受惊了。 药石无用后,雍亲王做主请了萨满法师来驱邪,仪式进行了三天三夜,法师做法一停,弘历便同时醒了过来,显然是管用了。弘历这才知道,原来梦中追逐的那声音竟是萨满法师在做法。果然神鬼之道是真的,否则怎会有那碧玉葫芦,又怎会有那般多的穿越者。 吴开来下水救主立了功,也患了风寒,钮钴禄氏好好赏赐了他一番,让他歇好了才来上的差,第一件事儿禀告的就是李氏的事儿,因着李氏被关在后院的佛堂里,平日里也无人来往,弘历倒是不怕有病菌传染,就在设计弘时之前,让吴开来将香囊趁乱丢进去。如今却是已然放好了八日了,也不知那李氏是否患了病。 弘历却不管这些,依旧安静养病。除了吴开来带来的这消息,谷雨也带来了的弘时的消息,说是如今人醒了,但病得厉害,未听说有什么处罚。弘历心中明白,那般寒凉彻骨的水中待了那么久,就算雍亲王不处罚又如何,他终究身子骨是亏了,自己这仇却是没少报。 只是让弘历有些受不住的是,雍亲王竟是一连着几日歇在了钮钴禄氏这儿,说是在她房中,其实是住在了弘历的屋内。好在他已经大好,没有任何传染的可能。小混混冷眼瞧着他退去了守夜的丫鬟,脱了暗青色的常服,穿着身白色的中衣睡在了自己的外面,回头瞧见他还jing神着,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怎的还不睡?哪里难受吗?” 弘历知道什么叫做借坡下驴,何况这坡还是他自己堆的,一双黑豆仁里当即便露出了有些不安的神qing,一只小手去拉了拉雍亲王的衣袖,却又迅速的送了开,雍亲王瞧见了,只以为这孩子是被吓怕了,便嘆了一声,将有些颤抖的小人搂紧了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道,“乖,睡吧,阿玛陪着你。” 眼睛却是望向了映出月色的窗外,神色却飘然起来,当那日听见福分在说阿玛不要我时,他想到的竟是自己孤独的坐在靠椅上,看着十四在德妃身上猴窜的样子。感qing这事儿却是奇怪得很,否则怎么解释明明都是亲生儿子,德妃对他就是始终不喜?如何又解释,平日里对人要求极为严格,一旦触动逆鳞便再也不肯原谅的他,对于弘历竟是如此的宽容,甚至还会担心,弘历这个记仇的小鬼,是否会如同那日的眼神一般,远离自己? 弘历似是被他的温qing所迷惑,身体终于渐渐不再抖动,许久后,才轻轻地闷在他怀里,小声的说,“阿玛,他真的打我了,我没推他,我没骗人。” 宠就宠吧,就当是宠爱年幼的自己,雍亲王嘆了口气,终是道,“嗯,阿玛知道,阿玛信你。” 弘历听了这句话,似是放了心,终于在他怀中睡了过去,只是依旧有些不安稳,总会是不是的抽动,又是一番延医问药自不用提。 日子一晃便到了正月,因着两个阿哥落水的事儿,整个王府连年也没过好,还累得福晋在德妃娘娘面前没了脸,对着十四福晋明打暗敲地说她理不顺后院,德妃娘娘倒是贤良,又道是雍亲王子嗣稀薄,如今又出了这事儿,大选的时候,可要再指两个进府。 四福晋自是恭敬的应了,回去后脸色却是不好看。她儿子早早的去了,只剩下她一个,如今却是一屋子事儿,身边的张嬷嬷劝她,“福晋何必这般烦恼,您还年轻着呢,再怀一个也不是坏事儿。” 话正说着,宜chun却挑了帘子进来,冲着福晋道,“李氏身边的小丫鬟一直在闹,说是李氏竟是发了高热,如今昏迷不醒了。” 26、完成第一次任务 李氏毕竟还是侧福晋,何况又只是礼佛并非囚禁,福晋听了后就让人拿着帖子去了太医院,请了个太医来看。 不多时,就有丫鬟慌不择路的跑了回来,冲着福晋哆里哆嗦的道,“福晋,李氏得的是天花,天花。” 一时间,四喜院乱了套。 天花乃是清朝皇族的一大隐痛,王孙子弟因着天花丧命也不少。此事一报上去,福晋便变了脸色,一边吩咐人去报告雍亲王,一边又让人围了小佛堂,让人撒了消毒液,并着令人看守,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十步内。 雍亲王得了消息连轿子都没坐,骑着马就回了府,一併带来的,还有另两位痘官,乃是专门为了天花而设的官职,痘官进去看了看便摆手道,“人已经烧得人事不清,耳后冒红筋,出痘是错不了了,不知是在这里看着,还是避开?” 这却是满人的防痘办法,满人入关之前是没有天花这种病的,入关之后,方开始被传染,那时候满人不知道人痘这种防治方法,多是一有疫qing便避开。开始时会将病人送往百里之外,后来这个距离远了些,便会送到六十里之外。康熙二十年后,满人开始接种人痘,天花得的少了,这种事儿才少了。 雍亲王知道,此事必须慎重,如今李氏既然已经病发,万一路上有个意外,整个京城说不定都会传染上,当即便道,“原地,花园里有个院子如今空着,将他们都移到那里去,无故人等不得靠近,整府彻查,一发现即刻隔离。” 痘官当即便应了。按着规矩,整个雍亲王府要隔离六十日,雍亲王也因此歇在了家中,因着刚过了年,又是太子二废第一年,老八又被厌弃,正有不少人找着眉目往他身边窜着,对他来说,却是个闭门谢客的好机会,倒是没说什么。 痘官又从避痘所里调了不少人手过来,这才将整个雍亲王府查了一遍,竟是没再找到患病的人,因此,痘官给出李氏是因为胎里带毒,又在佛堂这种闭门闭窗的地方呆了呆,引发的出痘。 天花因着传染xingqiáng,且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发作,致使人们对于出痘的原因解释不一,胎里带毒是其中一个重要的流派。雍亲王点点头,便让他们去忙碌了。 正月初九,四福晋就接到了消息,李氏竟然去了。李氏不过比她晚进府几年,一向得雍亲王宠爱,如今却是这般下场,却让人唏嘘。 一旁的刘嬷嬷却动起了心眼,“福晋,此时却是好机会,三阿哥虽然大了点,但养在身边当个招弟的童子,却是不错。” 福晋如今不过三十出头,多少人家的正妻到了四十还生孩子呢,她的肚子虽然多年都未曾有过动静,可心里却是有点希望。听了摆摆手道,“养过来他就是嫡子,这事儿不到万不得已,却是不能。何况我这个月月信还未至,再等等吧。” 而弘历此时原本正在chuáng上休息,如今却是勐然睁开了眼睛,脑海中想起了一句话,“附身于李氏身上的穿越者死亡,请尽快将其魂魄送回。” 李氏竟是穿越者?弘历将对李氏的所见所闻想了想,终于定格在了那日她撞桌角的一幕,应该是那时候穿过来的。随后,弘历就发现自己竟然给自己挖了个大坑,我日你个仙人板板,没这么玩人的!李氏是天花死的,他一个一岁的孩子怎么过去。 他yu哭无泪,在被子里冲着老天比了个中指,在被窝里翻腾几下也没看出有什么好方法,别说李氏那里肯定是严防死守巴不得立刻火化,就说他这小短腿,走个几十米还能凑活,再长就没力气了。更何况,自从他醒了后,便宜爹对他不是一般的上心,这院子又加了好几个丫鬟,如铁桶一般,他如何能去。 谁料刚刚想着,那碧玉葫芦就突然在他脑海里大声骂了句,“凡人,你骂谁?”弘历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就又到了那处虚无之境,碧玉葫芦悬在半空中轻蔑的瞧着他,别问他为何能从一个葫芦上看出表qing,实在是太明显了。
第28页 碧玉葫芦哼道,“真是废柴一个,居然将人弄死了,却收不了魂。”小混混将这葫芦的本xing看得明明白白,知道它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当即便耍赖道,“你将我弄到一个只会爬的孩子身上,还怪我爬不过去,有本事你去啊!” 许是理亏,虽然那个葫芦嘴那边嘟嘟的冒着白气,居然没有沖他发火,只是生硬有点冷,“我倒是可帮你一次,只是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小混混最是能伸能屈,听到葫芦可帮他,当即便脸上堆了笑,沖它道,“您乃太上老君的座下法宝,自然是英明神武,我这点小忙对您来说还不是弹指之间的事儿,再说了,我这里都是凡人之物,哪里有您看上的呢?” 碧玉葫芦显然听得极为满意,冲着小混混哼哼道,“这你就不知,我是仙人,你是凡人,若是随意帮了你,岂不是cha手凡间之事?唐三藏取经还要给个香火钱呢,你给我点辛苦费又如何?” 小混混暗道,这是看上他身边什么东西了?“不知您要什么?” 那葫芦昂了昂头,吐了口白气,嫌弃道,“你身边能有什么好东西,我不过是为了帮你罢了。”说完便道,“那两个琉璃狗不错,你且拿来吧。” 弘历听了心头一动,这傢伙肯定不会要凡品,这琉璃狗八成有机巧,便苦着脸试探它道,“那东西被我便宜娘锁起来了,要不我将别的东西给你?” 那葫芦却不愿意,“凡人,你以为什么东西都能入得了本仙的眼吗?”弘历瞧着他这副要东西还要脸的作风,心中顿觉好笑,只是他倒是不怕他有喜欢的东西,这样才好相处呢。当即点了头。 葫芦倒不怕小混混敢抵赖,便从葫芦嘴冲着小混混喷了一团白雾,在小混混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仿若被什么东西卷了进去,再睁眼,就发现有人在自己眼前走动,耳朵里想起了碧玉葫芦的声音,“你与福分互换两个时辰,速速去吧。” 弘历低头一看,可不,这一身白毛不就是福分的吗?此时乃是正午,弘历的身体仍在chuáng上睡着,小混混想了想,立刻转身出去,向着院外跑去。因着常年遛狗,小混混对芜chun院到花园子的路程倒是熟悉的很,福分又正是一岁最最健壮的时候,跑起来几乎不觉得费力,只是觉得景物在飞速的后退,不多久,就到了花园子那处关了李氏的院子外。 因着里面关了天花病人,此一处如今却是防备森严。小混混想了想,狗dong这种地方,断是不可能没有的,便绕着整个院墙走,约是绕了大半圈,才发现在一处积雪后面露出的狗dong,先是用爪子将积雪刨开,小混混才钻了进去。一路向着李氏住的屋子撒欢跑去。 屋里正有哭泣声,口中叫着主子,说着你怎么就这样去了。弘历从门fèng里向内看,因着福分太低了,只能瞧见屋内铺的是青砖,有两个人在屋内晃动,想必是跟着进来伺候的两个丫鬟,心道这可如何是好,这两人看着李氏,他却是不能够近身。 却不想此时大门处传来声音,听着有人在外面道,“福晋有令,着令李氏就地火化。”只这一声,屋内的哭泣声就停了下来,随后便有脚步声传来,小混混立刻向后退去,躲在一旁瞧着两个丫头走了出来。不一时,就传来了隔着墙的争吵声。 小混混趁着这个时候拐了进去,跳到了chuáng上,这才看见已经闭了眼的李氏,与那日所见的美人不同,李氏如今脸上全是痘痘,甚至有不少已经结了疤痕,看着便十分的恐怖,他想了想,这病终究是太过可怖,幸亏此次没有沾染外人,日后万不可这般鲁莽了。 将隐于身体内的收魂珠拿了出来,放到了李氏额头上,不多时,就看见那珠子竟然隐隐亮了起来,渐渐地,弘历眼前竟是出现了一团雾,那雾先是虚虚的一层,随着珠子越来越亮,却是渐渐凝实,最终化作个盘着头髮穿着职业套装的gān练女子,那女子不过三十来岁,似是已经明白要发生什么,冲着小混混道,“身份所限,却是害你良多,如今却是多谢你了。” 说罢,整个珠子便闪出一道红光,那个女子立时消失在小混混眼前,小混混耳边响起一句话,“送回第一个穿越者,原灵魂已死亡,不可復活,奖励驻颜丹一枚。” 27、长了好几岁 小混混面前立刻多了个蓝色的珠子,与第一次见到的百毒全消丹大小差不多,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小混混怕被人看见,立刻叼着驻颜丹放进了福分胸口的零食袋里,便撒腿从后窗跳了出去,一熘烟钻出了狗dong,才算缓了口气。 一路慢跑着回了芜chun院,还未进屋,就听见里面有弘昼的嘎嘎嘎笑声,这声音实在是太过特殊,耿额娘还担忧过,可惜纠正不过来,只能任他去了,说是大了会好些。还未进屋,chun分就一眼看见了他,将他一把抱起来,揉了揉便数落道,“这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竟是弄得一身泥。” 说着,便吩咐了小雪,让她打了盆水来,也不管小混混愿不愿意,就替了全身上下拿温湿的布子擦了个gān净,这才将他抱进了房间。 一进门小混混就悲愤了,自己的身体竟是扑在弘昼身上,给他舔脸呢。怪不得弘昼那厮笑成这个样子,非但如此,当小混混被抱上chuáng后,内是福分的弘历抬头便愣住了,十分警惕的看着小混混,嘴中发出呜呜的声音,似是警告。小混混压根没将他当回事,只是坐在原地看他怎么办。 福分当即便汪汪汪的叫了起来,然后扑向了小混混。一旁的弘昼嘎嘎笑着拍手道,“哥学得像。” 小混混一头黑线的投入了战斗。好容易两个时辰过完,两人一狗已然睡趴下了,等着再次醒来,身体已然换了过来,弘历从福分脖子上摘下了零食袋,将那颗蓝珠子拿了出来,只觉得触手温凉,色泽柔润,且不是凡物。 只是驻颜丹这东西,似是只有女人才管用吧。难道要给便宜娘?想了想弘历摇摇头,若是一个女人长生不老,岂不是要吓死人,怎么瞧这东西都是件ji肋,当即便将它也放进了自己的贴身小荷包。 却说弘历刚刚放好,帘子却被挑了开,钮钴禄氏竟是满面笑容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苏培盛。弘历眨眨眼,不知道这是个怎样的章程,却听钮钴禄氏道,“四阿哥,你阿玛要接了你去亲自教养,可要听话。” 什么叫做亲自教养,在无嫡子的雍亲王府,这就等于说弘历是雍亲王最看好的儿子。钮钴禄氏一颗心跳的都快出了心窝,可脸上也不敢太过张扬,只好嘴角弯着指挥着一gān人忙碌,弘历的衣服,弘历的玩具,还有弘历的小狗福分,八哥福气,一gān东西连带伺候的两个嬷嬷四个丫头一个小太监,一併跟着弘历搬到了松院的东厢房中。 小混混眼中qing绪微敛,他以为这几日的夜夜陪伴已经到了顶点了,谁知道竟是会亲自教养?虽然这就是他本想的——时刻跟在雍亲王身边,可当你突然不报希望的时候,砸在了头上,小混混真是忍不住感慨。 钮钴禄氏瞧着呆呆愣愣的儿子,想着他不过一岁多就要离了自己,日后却不能这般日日常见了,心中又泛起了伤感。将弘历抱在怀中,一边替他整理着衣服,一边小声叮嘱,“你还小,不求你有过人之处,只要好好听你阿玛的话就是了。明白吗?” 弘历冲着便宜娘点点头,瞧着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昂头啪嗒一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冲着她乐呵呵地叫了声额娘。钮钴禄氏立刻忘了悲伤,哎的答应了一声。 弘历跟着一行人搬进了松院,于整个雍亲王来说都是大事儿,有人贺喜,有人沉默,自然也有人嫉妒万分,可这一切,在前院的弘历看不到。他此时正跟便宜爹躺在一张chuáng上。 这话还得从路上说起,弘历回来后,碧玉葫芦便按耐不住,将小混混招进了虚无空间里,小混混知道那东西就是玻璃,却不知道碧玉葫芦为何这般喜欢。但他也不是不守信的人,他给了碧玉葫芦一个,这是原本说好的价儿。 而碧玉葫芦眼瞧着另一只竟得不到,便围着小混混乱飞,小混混瞧倒是jing明,他一朝翻身,当然不能便宜了他,便道,“若是想要,需拿些东西来换。”碧玉葫芦不过是太上老君盛放丹药的一个小葫芦修炼而成,连人身都没有,便是那些奖励的丹药也是太上老君给的,如何有什么好东西,说来说去,便只能拿着它自己知道的东西来换。 小混混心道有一就有二,你见过有好处不想要的吗?这琉璃他如今没有,日后可是多得很,不怕碧玉葫芦不给他好东西,便勉勉qiángqiáng委委屈屈地答应下来。 他这才知道,那颗百毒全消丹若是一个人吃下去,便会成为无毒之身,便是天下最厉害的毒药也伤不了分毫,弘历给出的那四分之一,却是足够上百人预防了,如今却是糟蹋了东西。还知道那驻颜丹可让人容颜不改,日后还有其他的丹药,或是隐身丹,或是回魂丹,都是一次xing的,却无一有那枚那般珍贵。
第29页 小混混心中有了数,又问了它如上次那般与福分互换身体的,会不会时常用到。碧玉葫芦哼道,“你本就是离魂,如今又不过以一岁半,自是好做,但若是过了出生两千日,怕是难了。” 弘历又零零碎碎问了一圈,这才将另一个也给了它,待到醒来,却发现屋内却是亮着昏昏暗暗的烛火,似是已经深夜了。他轻轻动了动,并不似往常那般,摇chuáng会慢慢晃动,而是有个温热的身体靠近了他,一个有些慵懒的声音在他脑门上炸响,“醒了?” 弘历养病的几日是跟便宜爹一起睡的,脾气好的不得了,让他颇有些胆战心惊。只是意外的是,搬入松院后,便宜爹还跟他睡在一起。还未带他说话,一双大手便摸上了他的脑门,然后道,“怎的说睡就睡了过去,竟是这般久,小东西,身上有地方难受吗?” 雍亲王已然坐了起来,外面守着的苏培盛听见动静,轻轻的推门进来,雍亲王道,“把太医叫进来吧。”苏培盛应了是,方才出去。不多时,就将那个两腿哆哆嗦嗦的徐大夫叫了进来,行了礼后,徐大夫便给弘历诊了脉,又问了问昨晚的事qing,终是得了个结论出来,“四阿哥身体无恙,怕是动的多,累着了。” 雍亲王脸色这才好些,让人下去,復又躺了下来,却没再多说话,不一时,便想起了沉稳的唿吸声。弘历睡多了,又觉得这事儿蹊跷的厉害,时间便有些难捱,翻来覆去的,不多时,便宜爹就翻过身来,将他抱在怀中,轻轻道,“睡吧。” 居然不凶了,弘历瞪着头顶的chuáng帐,不知何时才入睡。 弘历以为亲自教养,八成也会给他如弘时一般找个师傅,日日读书不怠,想起来便是一门子苦水。谁知道雍亲王却是极为放纵他,竟是就让他住在了自己的房间,不去后院的日子,便与他同chuáng而眠。就算是苏培盛,对他亦是有礼许多。 一众下人被如此礼遇砸的找不到北,小混混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就连睡觉的时候,也开始敢拽着他的衣角不松手,在某日早上醒来,瞧见弘历滚在他的怀里留了一胸膛的口水后,雍亲王心中的那点担心终于消了去。 约是时间到了,弘历先是迷迷煳煳的嘟囔了两句,又在他胸片的中衣上蹭了蹭嘴巴将口水擦去,这才慢慢转醒,当瞧见便宜爹睁着眼睛的时候,那双黑豆仁立时吓的蔫了下去。雍亲王瞧着他表qing有趣,当即便将小人拽住,问他,“怎的,抹完了就跑?”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却好听得紧,弘历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叫道,“阿玛欺负人。”苏培盛在外听了,却也微微笑起来,两个爷爷心qing好了,这一日,府中便不会再有难事。 康熙五十六年五月。 因着前两天倒chun寒,弘历添加衣物不够及时,患了风寒,虽然钮钴禄氏在三年前就托人找到了夜阑的解药,给弘历解了毒,可雍亲王对他的身体仍旧担忧不已,便下了令让他一直歇在院中,停了自三岁起便日日不辍的课程。 雍亲王昨日歇在松院,弘历本是风寒未好,便要住到东厢房去,他却拦了下来,只道自己身体好,却是不怕这些。夜里一大一小躺在了chuáng上,弘历心中还暗道,这般白净瘦弱,弓马皆不娴熟的人,怎会是那个粗武雄壮的十四叔的哥哥,兄弟俩个哪里都不像。 想到这个,他便想起了呆瓜弘昼,那小子如今已经胖胖的,如个滚球一般,前两年大些了,知道嫉妒了,求着他又跟便宜爹要了条狗,起了个名字叫做福瓜,倒是长得真是个瓜样,胖的走不动路了。一主一仆两个都追不过福分。 弘历忍不住笑了起来,嗓子眼里又痒了开,忍不住的就咳嗽了两声。便宜爹回过头来,一把将他揽入怀中,一只大手摸到了他的后背,轻轻地替他捶着,弘历眸中神色加深,索xing放松了自己,任便宜爹伺候。 折腾了半夜,一大早便宜爹便去上朝了,弘历紧跟着起了身,他脑袋仍有些晕乎乎的,也不愿意看书,便磨了墨,站在桌前练字。 如果说这五年变化最大的是什么,那便是如当初混混般的冲动少了许多,一是因着日日练字,心qing无端的平静了许多,二是因着便宜爹这几年几乎是百依百顺的宠爱,那些年少时曾经被伤过的心渐渐有了些弥补,也不那么偏激了。 约到了中午,吴开来却突然推门进了来,弘历瞧着他一脸大汗的样子皱了眉,训道,“怎的这般毛糙,若是让你gān爹看到了,怕是要揭你一层皮。” 吴开来的gān爹乃是苏培盛,前两年刚认的,是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儿。吴开来听了眼眉扭在了一起,却道,“却是件着急事儿,四格格不好了。” 28、弘昼遭牵连 年氏乃是弘历第一个发现的穿越者,因着他岁数小,又搬到了前院,实在能力不济,所以便将这事儿停了下来,毕竟生存为重。好在他找到了如何贿赂碧玉葫芦的办法,如今倒是没人催促。 前年三月十二,年氏生了四格格,自出生这孩子便身体孱弱,一直汤药不断,太医也是常驻府中。更让人纳闷的是,年氏不知为何,自生了孩子后,总说自己身边闹鬼,搅得整个后院都不安宁。 弘历与碧玉葫芦熟悉了,拿了个琉璃鱼去问他,碧玉葫芦才道,那是因为原主未死,只是被人占了身体,年氏生了孩子,正是最虚弱的时候,自是能瞧见了。只要得了机会将穿越者送走,且不损坏身体,原主便能回来。弘历心中有了数,便等着合适的时机出手,只是这次,他不准备以身犯险。 去年折腾着搬了一次院子后,年氏约是身体养起来了,便不再说那些神鬼乱言。只是四格格身体依旧不好,最好的天气,也不过只能在屋内瞧瞧外面的阳光,两岁大的孩子,竟是从未出过院子门。 也正因着四格格的身体,雍亲王往她院子里去的日子便渐多,原本与她平分秋色的纳兰侧福晋便落了后,尤其是年氏颇爱在夜半抢人,就连福晋的院门,也是敲过的,可是她长着一副江南女子的娇弱样,又是扶风弱柳般的姿态,雍亲王对她也就宽待了点。 弘历听了奇道,“四格格身子一向不好,这次何苦这般着急?” 那边吴开来却道,“这次是真不好了,前几天四格格突然身体好了些,约是听见五阿哥带着福瓜从院前经过,便闹着要出院子玩,侧福晋原是不答应的,可又心疼四格格,就让人请了五阿哥过来,五阿哥听得您的吩咐,略微坐了坐就走了,四格格便上了心,这几日一直闹。五阿哥说是课业忙不肯过去陪着她,昨日丫鬟去遛福瓜,让年侧福晋瞧见了,就让人去抱了来,说是陪四格格一日,四格格玩的还挺好,谁知道今个儿一早起来,人就不行了。如今王爷怕是也过去了。” 弘历听了皱了眉,心道却是坏了,年氏将四格格看得跟眼珠子似得,如今出了事儿,别是怪到弘昼身上去。想到这里,他便让人换了件素色的衣服,带了吴开来和chun分两人过去。 他如今不过六岁,还不够男女不同席的岁数,又是个当哥哥的,还被养在松院,若是不过去,怕是闲言碎语不会少。一路紧赶慢赶,进了年氏的叠翠院后,便见里面一派肃然,丫鬟婆子皆噤声低头,各个脸色晦暗。 瞧见弘历来了,年氏身边的大丫鬟云杉便迎了出来,眼圈里还是红的,弘历见了她便道,“听着四妹妹不好,我来看看。” 云杉便道,“四阿哥有心了,御医正在里面呢,王爷福晋已经来了,先去请安吧。” 弘历点点头,便被引入了正厅,还未进门,便听见了低低的微泣声,那声音婉转裊娜,仿若huáng莺初啼,又似杜鹃啼血,好听又悽苦,让人心中难免有些郁郁之感。应是年氏在哭。 弘历微微皱了眉,暗道,连哭都这般好听,也难怪便宜爹对她一直如此优容。不过,他一向是不喜欢便宜爹的这些妻妾的,许是因为如果不陪这些女人了,便宜爹便可以陪着他睡,许是因为穿来便受了她们算计的苦,所以才不喜。至于为何连便宜爹去自己便宜娘那里,他也不喜欢,弘历没多想。 不过思量片刻,里面的哭声已经停了,他先是听得便宜爹安慰道,“阿四多少日子都熬过来了,定会没事的。” 另一边年氏则悲道,“这次却是不同往日,都怪妾身,她是个孩子,又没出过院,自是羡慕外面疯跑的孩子,我不该让五阿哥来,让她瞧见了福瓜和五阿哥玩得那么好,她才羡慕成那个样子。若不是那条狗,说不定今日便不会这般厉害了。爷,那是我们的孩子,我竟是这般疏忽,爷……” 弘历听了眉头皱的厉害,这话里话外,竟是将责任全都推给弘昼了吗?弘昼虽然瞧着憨傻,可并不笨,自己也早就叮嘱过他,离着病弱的四格格远着点,若非年氏qiáng借,怎会将福瓜给她?他当即挑开了帘子,进了正厅。
第30页 雍亲王一抬头,便瞧见个穿了宝蓝色衣服的孩子进来,年岁虽小,可身体挺拔,除了他的弘历还有谁,心qing无端的便好了些。问道,“你身子好些了,怎的出了门?” 弘历给面带关切的便宜爹,面色严肃的福晋还有哭哭啼啼的年氏请了安后才道,“听着四妹妹有恙,儿子心中担忧,便过来看看,又听着有人竟是qiáng行抱了弘昼的小狗给四妹妹,却不知是哪个该死的奴才?四妹妹身体一向孱弱,那种活物怎能近身?” 年氏没想到弘历上来就骂,他虽没有听得前话,可王爷却是全听着了,眼圈立刻又红了,冲着雍亲王道,“妾身只看着小四喜欢,又是五阿哥身边的,五阿哥养着这么久都无事,才同意去借了来,只当陪陪小四,却万万想不到……爷,妾身错了,妾身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竟是又哭了起来。那句我们的孩子将弘历噁心了个半死,听着他话里还牵扯弘昼,雍亲王又不说他,便有些生气了。他自来xing子拐扭,一不高兴,脸上到依旧是原本的模样,只是会忍不住的咬内嘴唇,雍亲王开始时不知道,直到有次瞧见他嘴巴都破了才清楚。 如今一打眼,便明白了这又是生气了。他将弘历养到了六岁,知道他对后院的三阿哥是死对头,四格格倒是关心,礼物常有人却不经常来,对五阿哥弘昼却是最好,如何听不出他刚刚开脱的意思。还未待开口,福晋便道,“不定是什么事儿引得,且听太医的吧。” 年氏这才抽抽噎噎的声音小了。 弘历被雍亲王拉着坐在了他的左手边,雍亲王怕他风寒发作,又摸了摸他的额头,问了问身体,福晋斜眼瞧着,没说什么。不一时,太医便过了来。依旧是那个倒霉的徐大夫,五年时间倒是练出点胆子,腿不抖了,只是依旧话少,恨不得说完就跑。对着在场三人道,“四格格体弱,狗毕竟常在外跑动,应是从狗身上染了什么,这才发起热来。若是今日降得下去,八成便无碍了。” 后面还有句,降不下去,人就是不行了。徐太医学聪明了没说出口,可年氏已然被吓得又是泪眼汪汪,起身就扑到了内室里的四格格身边,弘历竖着耳朵听着,约是些痛在儿身疼在娘心之类的话,还有要替她受罪的祈祷。 不过他来便是露个面,再替弘昼打探下qing况,如今算是结束,便辞了福晋和雍亲王,出了院子。想着上午无事,就让吴开来去取了前几日才写的百个福字,让他抱着去了芜chun院。 他的外公钮钴禄凌柱的寿日快到了,倒不是什么整寿,可也是六十开外的老爷子了,钮钴禄氏便想绣个百福屏风,便让弘历有空的时候写了来。弘历不过六岁,字再好能好到什么程度,不过是份心罢了。 弘历带着chun分一到,便瞧见弘昼正在他额娘身上扭麻花呢,他瞧见了乐道,“你连腰都不见,扭个什么劲儿。”待到弘昼回了头,弘历才发现,竟是眼睛都哭肿了,钮钴禄氏搂着弘昼护着道,“你也不问问什么事儿就笑话他,刚哄好呢。” 弘历这才知道,竟是因着四格格的事儿,听着那意思,竟是想溺死福瓜。这福瓜还是弘历要来的,陪了弘昼三年,也怪不得他哭。揉着弘昼的脑袋瓜,弘历道,“四格格是你妹妹,如今病着,你怎能为了条小狗哭?待会儿有人问怎么说?” 弘昼亦是聪明的很,当即道,“我担忧妹妹。”可说完又不高兴了,“可福瓜怎么办,哥你帮我?” 弘历还想将年氏弄回去呢,便点头道,“我自会想办法的,别人问你福瓜怎么去的四格格那里,你照实说便是了。” 不多时,吴开来便将那百福图拿了过来,打开一瞧,竟是由百个福字组成的一个寿字,每个福字各有特色,虽然笔法不够,可用心却足够了。钮钴禄氏看着满意,便心疼道,“你这是费了多少神,我让人炖了鱼汤,你和弘昼一人喝点再走。” 弘历也许久未见钮钴禄氏,便在芜chun院陪着弘昼待到了申正,才回了松院。小雪蹲在院门外,瞧着便有些不高兴,她是弘历身边的二等丫鬟,如今才十四岁,长得粉雕玉琢的,便是个小姐也没这相貌,只是xing子可不贞顺,是非分得清的很。 一瞧见弘历来了,便站了起来,请了安后便冲着卧房努努嘴道,“那位小姐在里面呢,王爷一回来就端着茶进去了,如今还没出来呢。” 29、这有个野种 小姐指的是谷雨,进松院后便变得多了,弘历自幼是个小混混,没见过世面,雍亲王宠着他,好东西紧着给他用,养了弘历眼光高的毛病。谁料到谷雨却是开始管着他,一时说什么由俭入奢难,一时说什么朱门酒rou臭,路有冻死骨。 她不过一个大丫鬟,凭什么教训弘历,何况后一句着实不恭敬。弘历被惹急了,斥责她一番,让她思过。没料到小雪路过,却听见她正在ru骂弘历,说什么一个就知道败国败家的东西,竟是从根上烂的,下了这么大的功夫竟是掰不过来。 当即,弘历脑海中便出现了一句话,“泄露歷史,发现第三个穿越者”。小混混唬了一跳,没想到自己身边却藏了一个。第一反应就是趁机赶紧送回去,让人去打她板子。可偏偏那日雍亲王在,多问了两嘴,便说由他处罚,谷雨便消失了。 那是三年前的事qing,这一年,谷雨便又回了雍亲王身边,不过不在松院伺候了,而是去了外书房,那可是机密地,便是连弘历也没去过几次。算是水涨船高了? 这是父子这五年唯一一件糟心事儿,弘历手不够长,只能冷眼看着便宜爹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竟能在他身边的丫鬟里,替他找个妈? 弘历直接去了卧房,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恰恰瞧见的就是谷雨昂着头跪在雍亲王面前说些什么,雍亲王脸上神色不明,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便骂道,“滚出去。” 弘历心中一禀,将屋内qing景尽收眼底,也不说话,便退了下去。守在外面的苏培盛听见了,那小心肝都快跳了出来,这位爷的xing子也不一般,若是惹着了,这一个院子的人都吃不了兜着走,当即便想上去劝劝,谁料弘历却道,“收拾了衣服,我回芜chun院住两天。” 苏培盛就知道,这事儿坏了。他看了看屋子里,王爷刚刚进去的时候,可没吩咐不准人进,平日里四阿哥也都是直接推门的,却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难不成是受用了? 想到这儿,苏培盛只觉得一团乱麻。 弘历去而復返,虽然让钮钴禄氏觉得奇怪,可一听着他要在这里住上两日,便高兴的找不到北了。虽然日日都有人打扫,还是又让茶香和书香看着仔细的打扫了一遍,又让人拿了钱去小厨房加了菜,这才拉着道,“怎的想着回来住了,你阿玛同意了?” 雍亲王让他出去的啊,不过他出的大点,连院子都不住了罢了。弘历笑笑道,“回去突然想起好久没陪着额娘了,便起了个念头。额娘这是被弘昼哄的不喜欢儿子了吗?那儿子可要回去了。” 他这一撒娇,却让钮钴禄氏红了眼圈,点了点他的额头道,“却是会堵着额娘的嘴了。”两人正说着,弘昼听着弘历回来了,便让人卷着自己的小衣服也跑了过来,冲着钮钴禄氏道,“我怕哥哥晚上害怕,我陪陪他。” 倒是闹得一屋子人笑得肚子痛。一时吃了饭,钮钴禄氏又让人拿了自己给他新作的中衣来换上,瞧着两个孩子躺下了,又吩咐了吴开来和chun分好好伺候着,这才回了屋。 却说苏培盛等得心焦口gān的,却听见里面传出了谷雨悽厉的声音,“不,你不能这般对我!”他吓了一跳,可也不敢进去,又听见里面不久后便传出跑动声,接着便有人开了门,想要窜出去,王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抓住她!” 一声令下,院子不知何时多了诸多守卫,竟是冲着谷雨扑了过去,谷雨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哪里有力气反抗,不多时便被捆成了个粽子,她抬起头来看着雍亲王道,“你怎能这般对我!我为你……”话还没说完,苏培盛便上前堵了她的嘴,只听着雍亲王吩咐道,“jiāo到邬思道那里去,他知道该怎么做。” 一时人下去了,雍亲王发现这般大的动静,弘历竟然没出来,转回头问,“弘历呢,怎的还未回来?” 苏培盛差点就跪下了,瞧着自家王爷是真不知道,才颤颤悠悠的道,“刚刚四阿哥回来,您让他出去。” 雍亲王这才想起来,他那时刚刚听见那个女人说皇太后会死于十二月,心中动dàng,却没瞧是谁进来了,如今想来,除了弘历,还能有谁敢不敲门便进?他站起来,“那是回东厢房了?” 苏培盛瞧着自家大步外走的爷,一咬牙一闭眼道,“不是,四阿哥让人拿了衣服,说是回芜chun院住两天。”
第31页 这是生气了?自己养的自己熟,雍亲王瞧了瞧天色,已然过了晚饭时间,便道,“今日便歇在钮钴禄氏那里吧。” 苏培盛嘴角抽抽,您确定不是追儿子去的吗? 雍亲王只跟钮钴禄氏说了几句话,便进了屋弘历的屋子。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弘历睡觉是平躺的,安静老实的狠,弘昼却不一样,如今已经睡得转了圈,整个脑袋压在了弘历的胸脯上,弘历应是被压着难受,喘的声音大些。 将弘昼的脑袋轻轻放回枕头上,弘历就睁了眼。瞧见是雍亲王,便低声叫了句阿玛,那声音因着刚睡醒,还有些沙哑,可兴致不高是真的。 雍亲王将他搂了过来,右手指便摸上了他的下唇,轻轻一掀开,弘历忍不住地嘶了一声,雍亲王往里面一瞧,可不是,咬破了一大块。他皱着眉头掏出了袖子里一盒子药粉,边撒边骂道,“你这是什么脾气,阿玛还未说什么呢,你先把自己咬伤了。” 弘历被捏着嘴唇说不了话,药粉又刺激,丝丝疼的厉害,就用一双黑瞳瞪着他便宜爹,雍亲王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当即便道,“谷雨说了些让人心烦的事儿,我不知是你,还道是哪个奴才,这才开口驱赶的。弘昼的事儿你也别放在心中,阿玛心中有数。” 便宜爹来了,还亲自替他上了药,又解释了这般多,弘历如今大了,不能似小儿那般不讲理,倒是不好意思再生气,终是应了声,“好。” 上完了药,低头替他chui了chui,雍亲王看着眉目舒展的弘历道,“你只要知道,阿玛最疼你便是了,其他的勿要多想。明日就搬回松院去,若是下次再敢乱跑,小心我揍你屁股。” 弘历听了哼了哼,“阿玛不发作我,我自不会乱跑的。” 一句话便让雍亲王笑了起来,又将他摁在怀里揉了揉脑袋。别人都说弘历xing子扭,最最记仇,不是个好xing儿,可没人知道,弘历是最随他的,这样一个孩子,他放不下,挪不开,他自己小时最缺的,他都补偿在了弘历身上。这般细细的养着,事事都顺着,连带硕亲王都说将他儿子宠的太厉害。可那又怎么样呢?他自己的儿子,愿意怎么喜欢谁又管得着? 四格格一连病了几日,没缓过来也没更坏,像是这两年的每次发病一样,很快就让人们忘记了这件事。弘历到底没再芜chun院多住一日,硕亲王过生,请了雍亲王前去,便带上了弘历。 弘历其实不愿意去硕亲王府的,他家有个天下第一优秀的儿子皓祯,号称弓马娴熟,笔墨皆通,小小年纪已经被称为京城第一神童,与那荣国府衔玉而生的贾宝玉,并称京城二少。弘历听着这个就觉得嘴角抽抽,忍不住想起了他在做混混时的外号,芙蓉街一哥,便羞得满脸通红。 马车直接进了中门,一下车,硕亲王已经舔着一张黑脸等在外面,旁边就是那个长得白得跟白粉似得皓祯,先是跟便宜爹寒暄两句,夸赞了弘历一番后便将皓祯推了出来,道,“你们兄弟去后院玩吧,那边专门给你们摆了桌子,其他府上的少爷也都在那边呢。” 恭送了雍亲王和硕亲王离开,皓祯便一把抓住了弘历纤细的手腕,冲着他兴奋道,“四阿哥,我们快走吧,宝玉他们都在那边呢!” 弘历被他抓得生疼,不动声色的将手腕翻转,从皓祯手中脱了出来,这才道,“后院今日谁来了?” 皓祯似是看不出来弘历的疏远,依旧凑在他跟前道,“荣国府的宝二爷,保龄侯家的史大公子,纯亲王家的多隆,还有不少人,你去瞧瞧便知道了。”怕是嫌弘历速度慢,他眼疾手快捏住弘历的手晃道,“却是快些吧,他们该等急了。” 弘历只觉得一股大力甩来,被他差点拉了个趔趄,一旁的吴开来吓了一跳,慌忙护住了弘历道,“两位阿哥,却是小心点。”皓祯揉揉脑袋笑道,“你却是跟宝玉家新来的妹妹一般,柔柔弱弱的。” 弘历听了脸都绿了,他怎的就跟个女孩似得了,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有个人道,“你们却是终于过来了,就差你们俩了。” 弘历抬头一瞧,这人长得唇红齿白,面若chun花,往日人家都说他长得好,如今看来这人长得才叫漂亮。约是瞧见弘历愣了神,一旁的皓祯才介绍道,“这是荣国府家的宝玉。今年八岁了,今日来的最大的便是他。”似是炫耀般,又小声道,“你却是没见过他家表哥,姓林,名瑛玉,长得那才叫好,我都看呆愣了,只是今日陪在前面,不跟我们一起玩罢了。” 弘历好容易将手从皓祯那里抽出来,便被贾宝玉一把捉了住,这也是个自来熟,冲着弘历便道,“四阿哥平日里喜欢什么?我们正说着如今chun花也开了,正是做胭脂的好时节,四阿哥要不要一起来?” 做胭脂?这群人?弘历眨巴眨巴眼,觉得进错了地方。那厢史家的大公子史可朗听了便道,“宝二爷你可是偏心,我们聊了半日,你也未曾说半句要带着我们,怎的四阿哥一来,便如此了?莫非你瞧他长得好?” 贾宝玉还未说些什么,便有一个小孩如pào筒一般沖了过来,撞到皓祯身上了,皓祯当即便怒了,“皓祥,你在做什么?你的规矩呢?你的礼仪呢?你怎能这般冲撞?” 皓祥却啪的一声甩了他的手道,“你凭什么管我,你个野种,你还我额娘。” 30、侧福晋翩翩 这却是让在场不少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贵族对于血统一向是珍而慎之,野种一词哪里是谁都能骂的,何况,皓祥还是个四岁的孩子。这样的话,必是听了别人的话才能学出来的。 皓祯一张白脸几乎可以yin出水来,胖嘟嘟的脸庞根本没有半点孩子气,他怒气沖沖地抓住了皓祥的双肩,大力摇晃着问,“谁让你这么说的,谁准你这般说的?你的教养呢?你的规矩呢?你怎么可以……” 这话还未说完,便听见小路上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随即,一个中年妇人领着几个丫鬟便跑了过来,瞧见皓祥在这里,便捂着心脏道,“二少爷,您跑的太快了,赶快回去吧,侧福晋要着急了?” 谁料到,这句话一落,皓祥的眼睛里却升起了恐惧的眸色,冲着那妇人大声喊道,“不不不,你们是来抓我的,你们已经关了额娘,是来抓我的。” 说完,皓祥仿若想起了什么,又如小pào弹一般,向着前院跑去,那个妇人显然着急,便是连遮掩都不要了,冲着身后的几个丫鬟喊道,“还不快去拦着,真要闹出事儿来,还能有命吗!” 这句话一落,几个丫鬟也慌了神,纷纷冲着皓祥跑去,试图将他拦下来。可惜四岁的男孩子就像是个力气永远用不尽似的,灵活且多变,他在灌木丛中钻来钻去,躲着丫鬟们的追击阻拦,竟是越跑越远。 皓祯瞧见了,在一旁边追着边跺脚吼,“你们这是做什么,皓祥,你的礼仪呢?你怎能在院子中这般奔跑。秦妈妈,那是主子,你怎可以这般堵截他。” 这后院中的几个人,都是世家公子,虽然年纪轻轻,但对于后院的事儿谁都心里明白的很,何况皓祥和秦妈妈三言两语也说得差不多,侧福晋翩翩竟是被关了起来,那可是上了玉碟的侧福晋,不是一般人家的通房丫头,莫非犯了大错? 而那句野种则是更令人遐思。原本出了这种事,皓祯无论如何也要留下来稳住这帮人,可惜他对于人qing世故一向是简单的很,却是没多想,竟是将这些人生生的落在了这里,多隆最是jing觉的人,眼睛一转,当即便道,“却不知皓祥会不会受伤,我们且去看看吧。” 都是些不大岁数的孩子,好奇心正qiáng,又有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哪里能不去。弘历还在愣着,宝玉便一手拉了他跟着多隆和史可朗一起向着前院走去。一旁皓祯的随从阿克丹瞧见了,却是急的不得了,可惜他不过一个奴才,如何敢拦着几个少爷?只能匆匆跑去前面,想要将皓祯拉回来拦着这堆人。 一行六七个小孩走得倒是不慢,不多久,便听见了混乱声,原来皓祥毕竟还是小,跑到了空旷的地方,没有树丛可以钻,却是被几个丫鬟完全堵了住。秦妈妈立时将他抱了起来,将一个披风从头到尾将他裹了起来,如此一来,皓祥的声音便变得呜呜隆隆,竟是说什么也听不出来了。 皓祯见了,又跺脚教训道,“秦妈妈,快些放手。那是我弟弟,你的主子,你怎可以这么憋闷着他,万一他被闷坏了怎么办?” 秦妈妈却是对他有些无可奈何,嘆着道,“大少爷,这是王爷和福晋吩咐的事,必不会闷着二少爷的,您可放心吧。”她一抬眼便看见了来看笑话的少爷们,脸色就变了,冲着皓祯道,“大少爷,您的客人还没招唿呢。”
第32页 皓祯转眼一瞧,才发现这几人竟跟了上来。他今日刚刚目睹了一件自己从未想过的事qing,秦妈妈居然让人捉了皓祥,还防备着他说话。当然,他随即又想起来,皓祥竟然当着那么多人喊自己野种,这让他的脸烧得厉害,他不能丢这个脸。 他伸手便拽住了秦妈妈的衣服道,“秦妈妈,你且放开皓祥一会儿,让他说清楚,为何要喊我是野种,这事儿我是万万不能绕了他的。” 别说是弘历他们,便是场中的丫鬟婆子们,也没想到,好容易过去的事儿,皓祯竟是又提了出来,脸上不由的一阵尴尬,秦妈妈慌忙道,“这事儿本就是他胡沁,大少爷怎的当了真?还是早去陪着朋友玩吧。” 可惜,事qing就偏偏不如他们的意。 此处已经离着前面男人们的宴席近的不得了,甚至戏台上的人影都瞧得见,何况说话声。影影绰绰的,几个人竟瞧着一个丫鬟疯了一般的跑出来,冲着雍亲王便跪了下去,抓着他的裤腿哭道,“四王爷,求求您,救救我吧,我要被弄死了,硕亲王要将我活活的关死啊!”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而且为了让更多的人听见,又是故意放大了声音,如此喊出来却是连这边的几个孩子也能听见了。 硕亲王好似被吓坏了一般,勐然间跳起,喝道,“你这丫鬟从哪里跑出来的,好大的胆子,还不将她速速压下去。”说着,旁边的几个太监家僕便扑了上来,抓胳膊的抓胳膊,抓腿儿的抓腿,竟是将那女人死死的抱了住。那女子的一双手不知为何,竟是死活不肯松开雍亲王的裤腿,这般模样,还声嘶力竭的喊道,“救救我!” 硕亲王一张黑脸早就变了色,骂道,“还不拖下去。”他身边的小太监瞧了没办法,竟是拔了根女人头上的钗,刺向了她的手。勐然受疼的qing况下,那女人终于松了手,被几个家僕拖着速速送了出去。 硕亲王的后院向来不规矩的很,汉人女子做福晋,回回歌女做了侧福晋,秀女一个也不要,在京城也算的一景。如今一个丫鬟也敢如此出来惊扰贵客,竟不是让人打死而只是送出去,有人便笑道,“硕亲王还真是怜香惜玉。” 硕亲王只是尴尬的笑了笑,脸色却不怎么好。众人也都是人jing,瞧着这样,哪里还有坐下去的想法,当即纷纷站起,告了辞。 眼见着那女子被押走,显然已经不可能再有下文,多隆和史可朗两个惋惜的摇摇头,弘历倒是没觉得如何,瞧着雍亲王要离开,便准备离去,倒是宝玉仍旧抓着他的手道,“过两日端午,听说街上十分热闹,我们几个约了一起出门,你也来吧。” 那日的确是休息,夫子也放假。只是弘历一向不出门,而且他并不想跟皓祯混在一起,便道,“家中还有幼弟,怕是来不了,却是多谢宝二爷了。” 说罢,便从宝玉手中抽开了手,带着吴开来一路朝着雍亲王那里走去。没想到一转身便碰见个少年,十四五岁的年纪,却是好风华,正跟雍亲王道别。弘历心道,这怕是就是那林瑛玉了,倒是衬得起这个名。 待到两人说完后,他才上了前,同林瑛玉见了个礼,就跟着雍亲王出了硕亲王府,上了马车。此时没有防震技术,马车倒是颠簸的很,弘历还想自己坐着,可帘子一落下来,便被雍亲王拉了过来,坐在了他身边。被他用身体牢牢地固定住,如此来,倒不至于随着坑坑洼洼而屁股离了座位。 “今日觉得如何?”雍亲王半日才问。 弘历知道这是考校他呢,想了想雍亲王怕是不知道皓祥那一场,便将此事说了出来,又道,“儿子觉得一是硕亲王内宅不明,妻妾兄弟间似有嫌隙。二是瞧着今日所来的客人,多是旧勛贵。” 他岁数小,也不能多说些什么,这些便已足够。果然,雍亲王点点头,虽然话语简单,却点在了点子上。硕亲王身边都是这些老旧勛贵,这些开国功臣的后代,并没有几个有才的,多是靠着圣上的恩赐活着,如今圣上宽容优待他们,到了日后,雍亲王便没说。 一回头,却见弘历正瞪着双大眼睛看着他,似有疑问,心qing便转了个弯儿,好了许多,揉了揉他柔软的头髮,方问,“怎的,你有什么不解?” “裕善叔叔果然这般煳涂吗?竟是让人闹到了宴席上。”弘历心中的话其实没说完,他对野种一词颇感兴趣。而且重要的是,他觉得此事不太寻常,那个丫鬟怎的不找别人偏找他便宜爹?他有点感觉,那人八成有问题。 此事儿在京中已经不是什么秘闻,硕亲王无官职,也不好色,不过爱养个鸟儿,又是个自来熟,人们对他评价尚可。可自从皓祯出生后,这事儿就变了,皓祯自幼聪慧,皓祥却是顽皮,他便偏着皓祯。当皓祯三岁便是读书练武后,更是满世界的夸耀。他那xing子又看不出个好赖脸色来,偏偏又碰上个贾家,出了个贾宝玉,弄了个京城二少出来这些年的评价便变得越加不好。 毕竟,儿子谁没有啊,哪家不是这般教养的啊,你这意思,岂不是京中所有人家的儿子都比不过这俩? 雍亲王跟他走得近些,自是看得更清楚,皓祯和皓祥在府中过得可不是一样的日子。虽说皓祯是嫡子,皓祥是庶子,皓祯本应受到重视,只是若是万事万物都是紧着皓祯,压着皓祥,处处都是表扬着皓祯,批评着皓祥,让府里的奴才们都看不上皓祥,那便不妥了。别人不知道,雍亲王与硕亲王极为熟悉,怎不认识那丫鬟就是侧福晋翩翩? 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雍亲王自来是个冷淡人,却是不好多说。不过今日这事儿,后期是弘历说的事qing,若是孩子们都无心还可,若是有人泄露了出去,怕是又是麻烦,他还需给硕亲王提个醒。 雍亲王想了这般多,其实不过是片刻的时间。转头看着儿子还瞧着自己,有些话便不想多说,只道,“不过是妻妾争宠弄出来的把戏,你裕善叔叔一共一妻一妾,却还管不好内院,说起来也是把柄。只是他不在朝当官,却也没多大事。野种一事儿不许再提。” 弘历这才点了头。 31、德妃的怒火 转眼就是端午节,京城中过的热闹,五香斋的粽子,锦绣坊的香囊,更有各个小铺卖的五毒饼,却是让人眼馋。弘昼一早便闹着要出去瞧瞧,他不敢跟耿氏和钮钴禄氏说,便寻上了弘历,那日跑来陪弘历睡觉,便是这个原因。 弘历被他闹得厉害,自己个儿也是想出去晃晃,终是答应了下来。这日一大早,雍亲王一醒,他便也起了chuáng。雍亲王瞧见了,也不说什么,只道,“你既然起了,我便帮你系系五色线吧。” 这不是第一遭,从搬进来起,每年端午的五色线便是便宜爹帮他系在手腕上的,不过多数时候,他都在熟睡罢了,如今这般醒着却是第一次。洗漱完毕,苏培盛便拿了个枣木盘子将五色线端了上来,这东西由红、huáng、白、青、黑五种颜色的线扭成一股,戴在不足七岁的小儿手腕上,要到节后第一次下雨才解下来扔在雨水里,说是为了辟邪。 弘历小时候还算是胖唿,可大了以后,却越发抽条,如今一双腕子却是随了雍亲王,又细又白,雍亲王从盘中选了一根,便低头替他仔细地系好。弘历见着他认真,心中温软自不用提,过了一阵,待到系好了,才抬起手腕子道,“阿玛,我今日想跟弘昼出去逛逛。” 雍亲王张嘴便想拒绝,不成一抬眼就看见了弘历那双黑豆仁,便道,“福晋去宫中请安,你们若是愿意,也跟着去吧,外面却是不成。” 弘历想了想,倒是觉得去趟宫里也不错,因着钮钴禄氏不过是个格格,他去的次数倒是不多,不过是年节的时候,统一进宫罢了,遇见的人和事儿都是明面上的应答,这种小节日请安,倒是没见过。他问,“那阿玛去吗?” 雍亲王点点头,“下了朝就会去。” 弘历听了心安,便点头让苏培盛将他和弘昼送到了福晋那里,因着这两个都去,万没有拉了弘时的道理,便又将弘时叫了去。如今弘时已经十三岁大,是个标准的小大人了,虽没有开始办差,但也时常出入宫廷内院,福晋只是叮嘱他要看好弟弟,去了德妃娘娘的那里,不准玩闹。 一时福晋上了马车,三个小的便上了后面的一辆。弘时跟弘历自来有隙,他打了弘历却矢口否认,让弘历挨了个镇纸,可弘历接着就当着王爷福晋的面,让两人坠入了冬日的冷水中,弘历一岁大,他已然八岁,连个辩解都没有,就被扣下了帽子。 两人看似平了手,可惜后果却是不同。弘历不过一岁,做什么出格也是小孩心xing,何况不过是撒个谎,而且紧接着便被养在了松院里,而他那时候已经八岁了,能将自己亲生弟弟推入水中,心xing自是不好,这辈子几乎没有翻身之地。何况他母亲又去了,这五年,弘时早已经歷了人qing冷暖,若非……他早就趴下了。
第33页 不过此时,他已经懂得该如何应对。一张俊俏的脸上满是笑容,冲着两个弟弟道,“一会儿进宫却是要少言多看,宫中虽是玛法家,可终究是宫里。” 弘历认真地点了头,说了句,“多谢三哥指点。”弘昼瞧了后,也跟着来了一遍,却没有多余的第二个字,只是靠在弘历身边。他一向聪明得很,知道四哥高兴的时候眼珠子是亮的,若是眼睫毛垂下了,就是心qing一般,那时候他只要老实呆着便是了。 不一时便到了宫门口,换了牌子和车子,一行人便乘了小轿进了宫,不多时,便到了德妃的永和宫。一入门,便听见里面已经是一片欢声笑语,十四福晋竟是早早就到了,弘chun,弘明,弘映,弘暟都在里面,最小的弘暟已经十岁,此时正在德妃身边靠着呢。 瞧见四福晋来了,这满屋子竟是霎时间安静了一下,随后十四福晋才起了身,这个圆脸女子笑容满面道,“呀,四嫂来了。” 四福晋自来是个端庄人,处乱不惊是她的qiáng项,何况,这种事儿不知遇到多少次了,带着三个儿子给德妃请了安,又因着来晚了赔了罪,这才坐下。弘暟便一直偎在德妃怀中,德妃淡淡的问了几句,也没让弘历和弘昼过去,更没让弘暟起来。 弘时与弘chun四兄弟年纪差不多,没多久就凑在一起有些叽叽喳喳,德妃瞧见弘暟一个劲儿的向着他们的方向看,她一向是疼孙子,尤其是弘暟,更是放在心尖上,便笑道,“你们却是不愿意陪着我,一起去玩着吧。”又冲着身边的嬷嬷道,“带着他们去隔壁间玩,伺候好了,不准胡闹。” 弘历倒是与他们一起辞了出来,只是往隔壁间去的时候却住了脚,同一旁的小太监说了几句,便带着吴开来向着其他方向走。弘暟瞧见了,就站在了他的面前道,“你怎的不跟我们一路?” 弘历人小鬼大,他们四个都是十岁往上的,瞧着又跟弘时不错,去了万一受欺负怎么办?他倒是不会这般说,只是眨着眼道,“我和五弟都没逛过,难得来一次,想在周边走走。” 此时已经快正午,便是chun末的太阳也有些烤人,弘暟自是不愿意陪着他们,只是拿出做哥哥的气势来吩咐道,“身边带着小太监,且不要走远,过一会儿皇玛嬷还要召见的。” 弘历听了连忙露出个笑容谢了,这才拉着弘昼转到了一旁的小花园里走了走。他不是傻子,便宜爹不受宠在府中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刚刚德妃做得明显些。心qing就有些不好,弘昼瞧着他问,“四哥,你不高兴了?” 弘昼虽然聪明,内里却真是个小孩,何况这里是宫中,什么话都该藏着,便道,“我有些饿了。” 弘昼当即从袖口里掏出个硕大的荷包来,笑嘻嘻地冲着弘历道,“刘胜说进宫肯定吃不饱给我带的,我让带了两人份,刚刚做好的蟹huáng苏,哥咱俩一起吃。” 弘历眼角抽了抽,刘胜是弘昼的小太监,圆圆胖胖的,跟弘昼颇有主僕像,这倒是他能gān出的事儿。想着等会还不定到什么时候,他的确也有点饿了,弘历抬眼看了看,便指了亭子后面的一处背风地,既没人看见,还能坐会儿,跟着弘昼一起吃点心。吴开来放风。 蟹huáng苏的确是刚做出来的,只是这时候的螃蟹都是蓄养起来的,蟹huáng并不多美味,只能算是尚可。可弘昼就爱吃这口,弘历瞧着他吃的香甜,自己也有了食yu。兄弟两个正埋头苦吃,却听见园子里传来脚步声,竟是有人过来了。 吴开来一抻头,便小声道,“是王爷和十四爷。” 雍亲王最重规矩,躲在宫中的花园子里吃点心可不是什么规矩事儿,弘历和弘昼两个慌忙便将东西收拾起来,吴开来也上前帮两个主子整理衣服。此时却听见两人的脚步声竟是停了,应是站在了亭子的那一边,只听十四爷道,“四哥,我这颗心难道要挖出来给你看,你才信吗?” 弘历的耳朵尖动了动,想着最近十四叔势力越来越大,几乎与自家便宜爹分庭抗礼,如今这副说辞,不知又是要表的什么心? 那厢雍亲王似是十分恼怒道,“你休得胡搅蛮缠,这事儿定是没有通融的,莫让我与你翻脸。” 这却是真恼了,十四爷显然还想说些什么,弘历脑袋一转,瞧着三人都整理好了,便从亭子侧面走了出来,喊了声,“阿玛,十四叔。” 这才看清,十四爷竟是两只手捉住了便宜爹的衣袖,便宜爹脸上黑中带青,正甩袖子呢。弘历出声的时候,十四爷只是冒出句四哥,看到他,便停住了。便宜爹趁着这个时候,忙将袖子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冲着弘历道,“你怎的在这儿,何时来的。” 弘历自是听出来其中意思,便道,“弘chun哥哥说要出来玩,我和弘昼便跟着出来了,因没有在永和宫附近逛过,这才到了花园子,刚刚进来。”那两人显然都吐了口气,雍亲王狠狠瞪了十四贝子一眼,这才道,“天差不多了,一起回去吧。” 进去的时候,德妃正好四福晋、十四福晋说着私房话,这会儿倒是和乐融融,比起刚才的尴尬来说,好了许多。弘历暗道,额捏对拿捏人心却是有本事。瞧见两个儿子进来了,两个福晋便站了起来,等他们给德妃请了安,又分别请了安,这才依序坐下。 德妃刚刚脸上的笑容却是散了不少,冲着雍亲王道,“若非过节,我却是看不见你的。”这是恼上了。 雍亲王听了立时便和福晋一起跪下请罪,弘历瞧见了,一把捉住弘昼,也跟着跪了下来。雍亲王的话倒是简单极了,只说儿子错了,请额娘息怒。 不过说了一句,若是十四怕是早就开始撒娇打趣了,这个竟是让一家人都跪下了,生生将德妃气了个仰倒,她沉着脸看着大儿子道,“你次次都是这副做派,我的话却全当了耳旁风,罢了,你也看过了,且回去吧。” 这话却是重了点。弘历瞧瞧抬了头,去瞧便宜爹的脸,却发现他依旧那副样子,平淡的很,他接着向着露出的手看去,却见果然手已经完全握了起来,上面青筋毕现,显然正在隐忍怒气。 一旁的十四贝子还待缓和,雍亲王却是已经谢了恩起了身,竟真的带着一家子退了出去,气得德妃脸都青了。 32、弟弟与儿子 一出永和宫,弘时便也跟了上来,显然已经听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低头不肯多说话。出了宫门,小厮拉来三辆马车,弘历本想去安慰便宜爹,却瞧见福晋与他一同上了一辆马车,脚步便止了住,跟着弘时和弘昼回了来时的马车上。 弘时已经那样,弘昼毕竟还小,第一次经得这种阵仗,却吓得不轻,在一旁糯糯地道,“皇玛嬷为何生气?” 弘历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咱们亲爹不受待见,只能哄他道,“大人的事qing咱们哪知道。”弘昼对他一向信服,弘历这般说,他也就不问了,旁边的弘时却是嗤笑一声,弘历抬头看他,却见他一脸的嘲弄。 弘历还道他这是从哪里学的yin阳怪气,谁知道半晚上就出事了。他夜里一般不看书,只是练了几张大字,知道今日出了事儿,便宜爹八成会歇在了福晋那里,便要了水,洗洗先睡了。 谁知道刚沐浴完,就见苏培盛急匆匆的赶了进来,冲着他道,“四阿哥,王爷发火发的厉害,您却是快快去劝劝吧。” 弘历却是吓了一跳,扯了衣服就想往外跑,chun分在一旁抓着他湿淋淋的头髮道,“四阿哥,头髮还未gān呢,出去要受凉的。”弘历便将她手中的gān布拿过来自己擦了两下,瞧着不滴水了,便道,就这样吧,披了披风就直接出了门。 路上道,“为什么发火,在哪里呢!” 这才听着苏培盛道,“今日从宫中回来,爷的心qing就不好,福晋劝了劝,这才瞧着面色好了些,下午又见了不少门人。晚饭后,三阿哥突然过来了,说是有事要跟爷说,爷就答应了,谁料到三阿哥竟是说的是宫中之事,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爷处处想着十三爷,对亲额娘和亲弟弟都没这般好,所以才惹得德妃娘娘生气。爷当场就怒了,让三阿哥去面壁思过,自己也气得不轻,奴才斗胆来求您去劝劝。” 弘历这才知道,弘时今日在车上那声嗤笑是哪里来的,八成是今日跟弘chun他们一起的时候,听了些什么,就相当忠言逆耳的儿子,去劝诫便宜爹呢!好心好事儿,只是他却忘了,若是门客劝,还能占个立场,他可是亲儿子,胳膊肘向外拐,便宜爹不气才怪。 想明白了,地方也到了。外书房此时安安静静,仿若无人,弘历打眼一看,怕是连喘气都不敢使劲儿,这次火挺大。吩咐苏培盛端了茶来,弘历便托着茶盘直接进了外书房。 里面倒是不暗,地上还有摔碎的茶盏,雍亲王正坐在书桌后,黑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第34页 若是别人怕是吓坏了,弘历从一岁起就跟他斗智斗勇,当年尿到他chuáng上的时候,雍亲王脸比这可是黑多了,不照样没事儿。当即便绕过了碎片,将茶放到了桌子上,道,“阿玛口渴吗?喝口水。” 雍亲王口气不善,“出去。” 弘历见这招不管用,知道不能硬劝,便退回了一边,也不出去,找了个地方坐着了。雍亲王依旧在独自运气,他则是掐算着时间,隔上个三五唿吸,就抽抽鼻子,要不就极为压抑的咳嗽一声,只是到一半,就用手捂紧了。 雍亲王的眼神便转了过来,自然也就瞧见了他湿着的头髮,扣子都没系好的衣服,当即眉头便皱起来,训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就过来了。”说着,便起了身,大步走了过来,伸手就去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不热,只是头髮已然将半个后背打湿了,当即便将弘历抱了起来,几下脱了他的衣服,用自己的一件披风从头到脚抱住,抱着他向外走去。 五年时间,小混混的进步其实不少的,比方说脱衣服这事儿,他刚过来的时候将自己当个十五岁的大人,所以不好意思的很,如今当孩子时间久了,脸皮也厚了,丫鬟替他洗澡都无所谓了,亲爹脱一脱早就习惯了,半点事没有,还窝在雍亲王怀里吭哧了两下,证明病的厉害。 于是苏培盛就看见他家主子抱着四阿哥脸色更黑的出了门,吩咐了召太医后,回了松院。等着太医过来,又是诊脉,又是开药,又是熬药,又是喝药,再加上弘历抱着药碗极为孺慕的说了句,“儿子只记得阿玛,哪里顾得上自己”,雍亲王的怒气彻底甩到了爪哇国,苏培盛瞠目结舌,心道,四阿哥哄王爷的本事是越来越高了。 他却不知,更高的还在夜里,等到灯熄了人走了,只剩下爷俩在chuáng上的时候,弘历抱着他家便宜爹极为噁心地道,“阿玛,儿子会日日护着你,不让人欺负你的。” 这是孩子的童言稚语,可惜最动人。雍亲王在深沉的夜色中抱着弘历,心中只想,让我如何不疼他?弘历目的达成。 第二日,十四贝子就上了门。 雍亲王本意不见,可是昨日刚刚因着疏远母亲和弟弟被德妃给了个没脸,今日在这般,传出去可跟他的孝顺名声不符,深唿吸了几口气,雍亲王才让人开了门去迎了十四贝子进府。 苏培盛瞧那架势,心里就暗道不好。 待到十四贝子来了,先是说起了昨日的事儿,只道德妃实乃无心,只是想他想的厉害了,才忍不住要发火,随后又低声道,“额娘的心思四哥你也理解一下,你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却抱给了佟妃娘娘养着,便是为了你好,她也不敢多想啊,这么多年隐忍惯了,对你也就不敢多放感qing了。她若是不想着你,你来看她看得少,又怎会发火呢。民间有句话不是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才不爱吗?” 这话确实说到人心里去,雍亲王三十多岁的人,纵然已经将这些看得单薄,但那终究是他的生母,便点了头道,“我知道了,得闲我回去常走走。” 十四贝子瞧着这事儿劝好了,心思便动了,又道,“我来时,额娘还有件事让我跟你说,你且让他们都下去吧。” 这一句话出,却将雍亲王刚刚那点点感动沖得一gān二净,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弟弟对自己生了什么心思?他眯着眼瞧着这个年轻的男人,一张脸更是显得极为诱惑,十四不由地咽了口口水,叫了声,“哥。” 雍亲王嗤的一声笑了,挥手让人下去,低沉地声音问他,“你就这般喜欢我?” 十四瞧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心痒痒,他喜欢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这个亲哥哥对他不屑一顾,后来,仰视的时间久了,这感qing就发了酵,变了味,成了酒,越酿越甘醇,却让他更捨不得放下。 他竟是站起来,走了过去,握住那只伸在外面的手,极为虔诚地说,“哥,我对别的男人并不动心,唯有你。” 这句话一落,便听见十四啊的痛叫一声,雍亲王竟是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此时再看,便知道他的脸色已经不如刚刚那般淡然,而是铁青色的,显然怒极了,他骂道,“你这个背德逆伦的东西。” 十四像是疯了一般,竟是起了身子去抱他,两个人说是兄弟,其实长相和身材上差了许多,雍亲王其实是个书生模样,白净纤瘦,而十四贝子却是自幼练武,身qiáng力壮,他用了劲儿去抱雍亲王,雍亲王哪里能推得开,不过一使劲儿,整个桌子乃至凳子便全翻了,两人立刻往着地上摔去,十四一翻身,便让雍亲王朝了上,自己则是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雍亲王占了上风,岂会饶了他,他倒是有默契,没向着能看到的地方伸手,却是握了拳头,冲着十四的腹部狠狠地击打了十几下,纵然他弓马一般,也是个成年男人,这十几下到底是疼的,十四横了心躺在下面,痛的只有一句话,“你打死我,我也不改。” 雍亲王揍够了,手疼了,觉得没意思了,才起了身,跳出一丈远去,冲着门外喊道,“苏培盛进来。” 于是苏培盛就看到了这一幕,整个屋子几乎全砸了,十四贝子躺在地上起不来,他家爷气定神闲的,瞧着没吃亏,立刻放下了心来。这才收拾着送了十四贝子出门。临走时,十四贝子还嘴巴里死硬,“哥,这事儿我不会放弃的。” 此刻,弘历正在chuáng上躺着养病呢,弘昼在一旁陪着他,福分正捉弄福瓜玩,福气扑腾着翅膀在一旁瞎指挥,“揍他,揍他!” 雍亲王的外书房严密的很,弘历当然听不到动静,到了夜里,吴开来才从苏培盛那里打听了点枝叶,说是外书房的笔墨纸砚外加茶具全都换了套新的,弘历再想着昨日那一幕,总觉得怪怪的,可要说哪里怪,他却是说不上来。 33、儿女都是债 端午节一过,天便热了起来。四格格的身体终究是扛不住,竟是一日日坏了下去,年妃日日在旁边哭泣,便是便宜爹的脸上,笑容也不多见。 他一共养了四个女儿,前两个没养大,第三个养大了嫁人了,今年三月却去了,眼前这个,为了好养活,却是连大名都没取呢,日日叫着小四小四,可惜依旧留不住。 五月初七下午,四格格在喝了碗奶煳煳后,终于闭上了眼睛,整个叠翠院再也听不到她细碎的咳嗽声,和如猫一般尖细的哭声。 年氏哭得晕倒在地,雍亲王脸色亦是难看得紧,便是福晋怕也是想起了早去的弘晖,一双眼睛擦得通红。这样小的未序齿的孩子,是没有葬礼的,福晋娴熟的安排着下人,一边却看向雍亲王。 如果说孩子一个个逝去,让每个做娘的都痛彻心扉,那么对于雍亲王来说,比她们承受的要多得多。毕竟,她们疼的是一个,而这些孩子各个都是王爷的骨血。弘晖、弘盼、弘昀,还有四个女儿,十个孩子如今只剩下三个,七次丧子之痛,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得了的。 福晋想了想,终是上前一步,缓声叫了句,“爷。” 雍亲王似是被吓了一跳,方才抬起头来,眼神却是无神的很,人也随着踉跄了一下,苏培盛赶忙上前扶住,雍亲王这才回了神,挺直了肩背,不肯泄露丝毫软弱,他费力的摆摆手,甩开了苏培盛,一个人慢慢地向着叠翠院外走去,chun花烂漫中,背影孤寂而凄凉。 苏培盛心里疼得厉害,他知道,他家爷必是出去跑马了,从大阿哥弘晖开始,每有孩子去了,他便会独自骑着马去郊外撒撒气,省得心中难受的厉害。也不敢再劝,反而趁着雍亲王不主意的时候,拉住了身边的小太监方山,冲着他道,“去硕亲王府,就说爷要去郊区遛马,请他开导着点。” 话说着,雍亲王已然不见人了。苏培盛哪里敢懈怠,慌忙让人准备马车,带着人从后面追了出去。 却说硕亲王如今正是一个脑袋三个大。他的确是出了名的喜欢儿子,一来是心里真喜欢,二来却是与硕亲王这个帽子有关系,三藩早就撤了,满大清铁帽子王也没剩下几个,圣上虽然对他们优容,可也盯得紧紧地,恨不得将儿子过继出来替他们承嗣。这种时候,别说没儿子,就是庶子都不管用,唯有嫡子才能稳稳噹噹承继。 因此,当皓祯出生的时候,他的确是比皓祥多了几分喜欢。何况,随着岁数渐大,皓祯也不负众望,出落得出类拔萃,虽然才五岁,可读书练武皆是有板有眼,但凡见过他的人,没一个不夸的,要不怎有京城二少的名头呢。 反观皓祥,却是个标准的皮孩子,读书没天分,练武不吃苦,除了追猫遛狗戏弄丫鬟不会点别的,本就是庶子,他也就没有了培养的心思,只让人粗粗看着,别惹大祸就成。何况侧福晋翩翩虽然xing子要qiáng点,要掐尖吃醋些,并没有多大本事。
第35页 可事qing在年初出了偏差,翩翩不知道怎的,竟是一日突然领了个小姑娘白吟霜进来,说是出府上香时瞧见的,这孩子长得好,xing子又乖,便领进了府里来伺候。她要个丫鬟还不正常,便是福晋雪如也没说什么。 问题出在过年赏梅时,这丫鬟竟是不小心沾了水,身上大片都湿了,便在福晋这里换了件衣衫,换完后大丫鬟喜梅附耳跟翩翩说了句话,翩翩便笑着道,“若说应景,吟霜今日却是最应景了,后背上竟是有个梅花胎记,竟是栩栩如生,跟真的一般。” 说着她还看了一眼福晋,福晋的脸色就变了。这事儿论理便结束了,谁知道没过几日,福晋便说看上了白吟霜,想要过去当丫鬟。硕亲王府一向规矩少,何况不过是要个丫鬟,翩翩自然立刻就应了下来。 不出半个月,福晋待白吟霜如女儿的传言便流了出来。随后又有传言,说是白吟霜长得跟福晋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再有传言,便是说皓祯和白吟霜竟是同一日出生的,渐渐低,这白吟霜的身份就压不住了。 此时,翩翩才到硕亲王面前跪着哭诉,只道没想到一个丫鬟竟是在府中翻腾出这般多的事,想要将白吟霜要回去,远远地卖了。谁料到福晋雪如却是说什么也不愿意,竟是道看着这孩子就面善,喜欢的不得了,要认了她当义女,如何也捨不得她去别处吃苦了。 往日里毫无章法的翩翩此次却是硬了起来,哼道,“偌大个京城却没听过要认丫鬟当义女的王府,若是传出去了,爷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又对硕亲王道,“我瞧着白吟霜来了后,福晋才变得如此,怕是白吟霜那丫鬟身上有机巧,想当初,我一见她,也是煳里煳涂就带了进来,如今她离开我半月才反应过来。” 一旁的丫鬟喜梅附和道,“禀王爷,却是如此,她一出现,我们却都觉得她好,竟是无一人觉得她不好,狐仙也就这样的本事。” 狐仙?硕亲王有些疑惑。 翩翩却接着道,“妾身瞧着,还是做做法驱驱邪才好,这孩子实在怪异的很。” 谁料到福晋听了竟是疯了一般,紧紧抱住那孩子,哭道,“你们这是要我的命,是挖我的心。”吟霜此时已经怯怯的哭了起来,跪在地上冲着福晋道,“不不不,你们千万不要为了我而做些什么。这些日子,福晋和大少爷这般对我,已经让吟霜受宠若惊,若是为了我,再与王爷起了纷争,那就是吟霜的罪过了。” 这般贴心的话,却是让福晋疼断了肠子,抱着吟霜如何肯撒手。而此刻,外面则传来了阿克丹的声音,“大少爷您慢点,慢点啊!” 随后屋门便被撞了开,皓祯立刻扑在了小小的白吟霜身上,将她护在身后道,“谁也不准带她走,她是我的。” 这下子,便是硕亲王不信也不可能了。否则,一个五岁的小丫鬟,怎会让福晋和皓祯都如此卖命的喜欢?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一张黑脸看着极为严肃,冲着一旁的太监张喜道,“将大少爷带走,去叫了人牙子来,这丫鬟不能留了。” 几人应了后,就将挣扎的皓祯抱着离开了,皓祯还蹬着胳膊腿儿喊,“吟霜,你别怕,我一定会救你的,吟霜。”福晋听了后,竟是跪着扑到了他跟前,拽着他的裤脚求道,“王爷,我求求你,不要卖吟霜,不能卖啊!” 她越求,硕亲王便越发觉得这个小丫鬟不简单,更不能留下,平日里极好xing儿的一个人,竟是说什么也不吐口,待到磨蹭了不少时间,张喜在外面禀告说人牙子来了的时候,福晋却勐然站起来,扑向了一旁的白吟霜,冲着硕亲王道,“你不能卖她,这是我们的女儿。” 后面的事儿简直一团糟,福晋雪如这才抖抖索索的说出了当年的真相——皓祯是假的,不是他儿子,雪如生的是个女儿,就是白吟霜。她还让秦妈妈拿出了那只梅花钗,又将白吟霜身上的衣服解开,露出了肩膀上的印记,两相对比,竟是分毫不差。 硕亲王只觉得眼前一黑,若非张喜扶着,便坐在了地上。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福晋,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是笑话,竟是拿个野种当成宝贝,在满京城中炫耀。可如今,皓祯已经是嫡子了,已经是全京城都知道他最爱的嫡子了,他难道能说那是个野种,他将个野种当了宝贝?不行。再说,他的确是喜欢皓祯,那样一个小孩,承载了他所有的希望,他抱在怀里看着长大,哪里能说不是他儿子就不是他儿子? 他像发了疯一般瞪着眼前的人,恨不得将雪如和翩翩撕裂,若非是白吟霜被他吓哭了,孩子清亮的嗓音响起,让他回了神,怕是已经扑了上去。硕亲王黑着那张脸,喘着粗气,恨恨地看着眼前的人,是这些人毁了他的梦,如果没有他们,自己仍旧在父慈子爱的梦中幸福着,他还可以像前几日那般,同雍亲王炫耀自己的儿子。而如今…… 硕亲王不想打破这个梦,只能让这些知道真相的人闭了嘴。他许久才下了令,白吟霜自是被他送去了可靠的地方,雪如依旧是他的福晋,满屋子的奴才杀了,翩翩却被关进了自己的院子中,无吩咐不得放出。 当然,他还有句话,“只要此事儿传出去,白吟霜和皓祥我一个也不留。”他这话yin冷冷的,让一妻一妾浑身都起了ji皮疙瘩,看他的眼神也与往日不同。他们哪里知道,他对皓祯的喜爱,他对这个硕亲王帽子的在意呢。 所有的一切都是好好的,除了那日他过生,谁想到翩翩竟带着皓祥跑了出来,差点在这么多客人面前说漏了嘴,皓祥毕竟是他唯一的亲儿子,传宗接代总要靠他,他如何能够杀了他,只是又吩咐人,将翩翩和皓祥分了开,各自安排了膀大腰圆的婆子看得更严实些。却不知雪如也有了自己的安排。 做完这些,雍亲王府的人便到了。硕亲王听了四格格去了的事儿,想了想,便带着人也出了城。 34、弘时的哀兵 雍亲王xing子板正,能去的地方也就那一个,京城南边的一片空糙地,他到的时候显然已经发泄过了,雍亲王的黑马正在一旁自己转悠着吃糙,硕亲王带着随从向里走了走,就到了个小溪边,不用别人指着,他一抬眼,就瞧见了坐在溪边石头上的雍亲王,他脸色苍白,嘴唇紧紧地抿着,若是有细心人瞧着,却是与弘历生气时的模样一个样儿,显然仍在悲伤难过之中。 硕亲王嘆了口气摇摇头,便从随从手中接过了一坛梨花白,冲着雍亲王走过去。他自己也一脑袋官司,也不烦他。到了那里,将那台足足十斤的梨花白放下,从坛口拿下两个大白瓷碗,放在两人面前,然后将封泥拍开,抱着酒罈一人倒了一碗,也不劝雍亲王,只说了句,“gān。”一碗酒就下了肚。 硕亲王难得不多嘴,不一时,三大碗白酒就灌了进去,黑脸变得有些发红,神qing也有些发怔。雍亲王瞥了他一眼,也没劝,自己拿起了身边的碗也喝了下去。一罈子十斤的白酒,两个爷们不过半个时辰就灌了进去,虽说此时酒的度数低,可亦是醉人,待到酒罈子被扔在地上摔碎的时候,硕亲王已经摇摆不定,连站起来都困难了。 雍亲王看了看他,自己起身站了起来,摇摇摆摆的走到了小路上,抬眼一看,苏培盛正带着马车在那儿候着呢,一瞧见他,一张老脸快挤成花了,委委屈屈叫了声爷。雍亲王点点头,吩咐道,“派个人跟着硕亲王,他只带了一个随从,怕是不安全。” 说完这些,他就想上了马车,谁知道苏培盛身边竟转出个人来,弘时一把扶住了雍亲王道,“阿玛,儿子扶着您。” 雍亲王眯了眯眼睛瞧着他一脸的忐忑表qing,口中的话却是不似刚才般qing绪外漏,只是淡然的问他,“你怎的来了?” 弘时拿不准雍亲王的意思,便低了头道,“儿子听说四妹妹去了,心中难受,就去祭奠一番,正巧瞧着阿玛上了马,突然想起二哥当年走的时候,心中担心,就跟了过来。” 弘昀吗?想到那个孩子,雍亲王不禁内心一怔,是啊,弘昀去的时候已经十一岁了,他以为已经可以养大了,谁知道还是没了。那正是初冬,下了第一场雪,他从马上落了下来,虽然没有受伤,却是一身láng狈,怕是吓着了弘时了吧。弘时那时候也不过六岁,与弘历如今一般的年龄。 想到这里,雍亲王眸中的神色便放缓了些,因着弘时偏向十四弟而产生的怒气更是散了不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便道,“上车回去吧。” 弘时脸上这才露出点高兴模样来,仔细扶了雍亲王上车,自己也钻了进去,坐定了雍亲王再看,弘时的眼圈已经红了。 自从五年前弘历落了水,他对弘时就有些疏远,这种疏远不是对他不好,而是罚过他关了三个月小佛堂后,依旧如原先那般待他,只是心里对他评价低了些,觉得此子既无兄弟友爱之qing,也无手段心智,却是无一可栽培。而今日见了他这副样子,四格格又刚去,他仅有三个孩子,就难免宽容了些,“大丈夫,何苦这幅模样。”
第36页 弘时却似委屈了的孩子,一句话落,竟是哇的一声抽泣了起来,并立时跪在了车上,冲着雍亲王道。“阿玛,儿子错了,是儿子魔怔了,一心想要博得阿玛的注意,竟是口不择言,伤了阿玛的心。阿玛,儿子一个人在院子中,额娘没了,只有您了。” 那句话,一下子进了雍亲王的心里,当年的佟贵妃去了,德妃眼中只有十四,他不就是这般吗?孤孤单单,一心就想着皇阿玛的垂青,便是能多看自己一眼也好的。雍亲王嘆了口气,便道,“日后每两天到松院来一次,我瞧瞧你的功课。” 弘时的一张哭脸立刻如日破乌云,虽不至于绽了笑容,可的确jing神头高了起来。雍亲王瞧在眼里,便是他既想高兴又顾忌着四格格,心里难免对他印象又好了一些,到了王府门前,弘时先下车然后再搀扶他时,雍亲王便没有拒绝。 弘历远远地在门口看见了,小脸便紧绷了起来,吩咐了一句莫说过我来过后,便转身回了头,吴开来将刚才的qing景看得清清楚楚,他在弘历身边五年,更是将两人的纠葛闹得明明白白,从周岁投毒,到因着弘时撒谎使得父子失和,再到那个装着天花的香囊,弘时于自家阿哥来说,就是死敌。 他自然明白,转眼间仇人跟亲爹凑一起去了,虽然这仇敌也是亲爹的儿,四阿哥的心qing怕是真好不到哪里去。跟在小脸绷得紧紧地,抿着嘴的四阿哥身后,吴开来绞尽脑汁想着对策,他琢磨着道,“八成是碰到了,许是……” 弘历却勐然停住了脚步,一双黑豆仁冷冷的瞥他一眼,就让他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如今急步走了半日,弘历的脸色才缓了下来,起码看不出喜怒了,这才道,“去芜chun院坐坐吧。” 这是不想回松院瞧见不想看的内容,吴开来自不敢多嘴,便跟在了后面。芜chun院内,耿氏和弘昼都在,互相行礼后才知道,原是年氏如今还未醒来,钮钴禄氏和耿氏去了倒是没坐就回来了。 弘昼似是有什么心事,竟是拉了弘历的袖口不肯松手,一张脸上还有些不安的意思,弘历瞧着,便冲着耿氏道,“耿额娘,让弘昼跟着我去坐会儿。” 弘昼的眼睛这才亮了。 进了芜chun院内弘历的房间,两人脱了鞋上了炕,弘昼便挤到了弘历的身边,紧紧地靠着他。这倒是让弘历奇了起来,往日兄弟两个虽然近乎,可弘昼实在太爱玩闹,他这两年又静的厉害,兄弟俩头靠头,肩靠肩的凑在一起已经是极少了,他忍不住地问,“你这又是怎么了?” 弘昼没回答,反而吭吭唧唧地问他,“人为什么要死?” 弘历立刻愣了,原来这小子竟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弘历脑袋里突然就想起他死鬼老爹的回答,“嗝屁着凉了不就死了。”不过这个答案显然不够温柔,他想了想,选了一个比较容易接受的道,“人的眼睛一闭,一睁,一晚上过去了,对吗?” 弘昼愣着点点头。 “人的眼睛一闭,睁不开了,人就过去了。” 他说完接着看自己的书,弘昼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揣摩着那句话,为什么闭了会睁不开呢?他突然间想到自己每天早上也是巴不得闭着眼睛永远睡下去,是不是死了就可以想睡多久就多久?不想睡了,自己再把眼睛睁开不就成了?那死了其实挺合算的。 弘昼想通了,觉得死了一点都不可怕了,高高兴兴地让吴开来带着他回耿氏那去了,弘历怕永远都不会知道,二十一世纪流行语会对一个大清朝的亲王产生怎样的影响。 弘时果然开始出入松院,加上四格格去了,雍亲王心qing怕是不怎么好,不是出入叠翠院,便是歇在了四喜院,一时间,弘历竟是几日没见到雍亲王。这几年他被宠的厉害,如是往日,雍亲王早就贴心来哄,自不会给他许多思考时间,而这般时候,却恰恰让弘历安静了下来。 在五月的夜晚里,六岁的弘历开始趁着雍亲王不在的时候辗转反侧,他在问摇摆不定的自己,是真的想要回现代,还是想要雍亲王的宠爱? 这让内在灵魂已经二十岁的小混混觉得不忍直视,雍亲王的宠爱让他早已不如刚来的那半年一般,如此急迫的想着要返回现代,但能够回现代,却是他逃避便宜爹的一个办法。每当雍亲王对他好一分的时候,他会暂时忘记这件事,每当他发现自己失望的时候,他便会起了这个念头。 其实他自己清楚的很,没有尝到过父爱的他很容易感动,却也很难满足,他要的太多,太唯一,而被均分的父爱,满足不了他的奢望,填补不了失去自由的内心。他想要的更多,多的他自己都数不清才好。 弘历明白自己心思后开始平静,后院中随着年氏的醒来开始逐渐恢復平静,就连弘昼也乐颠颠的告诉弘历,年额娘将他的福瓜换给了他,并未说其他的。想起当时四格格病重,自己听到年氏的那段说辞,弘历觉得莫非真走了眼,年氏真的是一朵白莲花,只是抱怨一番,并无其他意思?只是事实摆在面前,他无证据反驳,自然不能多说什么,只是吩咐弘昼的小太监刘胜警醒些。 倒是硕亲王府里出了件事儿,皓祥与皓祯打架,竟是不小心磕到了后脑勺,如今昏迷不醒了,侧福晋翩翩生了委屈,在丫鬟喜梅的帮助下,扮成小丫鬟跑了。 35、提点硕亲王 走失一个侧福晋,此事儿不算大,可为何走失,硕亲王哪里敢多言语,皓祯的事儿一露出来便是欺君的死罪。 硕亲王虽然心中恼怒,但并没有被怒气沖昏了头脑,他没有让人大肆寻找,反而放出了侧福晋翩翩重病在chuáng的消息,安排了奴僕将京中几个能告状的衙门口围了个严实,心道翩翩不能告状,平日里因是回人,与京中女眷几乎无jiāo往,如何能够将此事说出去,她在外面找不到门路,终究还是要回硕亲王府的。 这事儿雍亲王也知道,京中有门道人家的消息,八成只是翩翩因着儿子受委屈,夜里跑了。可雍亲王那日还听了一耳朵闲话,又有弘历的小道消息,心中猜的八/九不离十。此时他正跟邬思道说话,便将中间道道简要说了一番,邬思道便嘆道,“硕亲王却是煳涂,若是一知道混淆了血统,立刻上书请罪,于他又有什么关系?” 这才是正经法子,妇人有意隐瞒,硕亲王也是受害者,怎会全部惩罚。而如今,硕亲王非但不上报,还试图隐瞒,这便有合谋之罪了。雍亲王想了想硕亲王对皓祯的喜爱,那份日日在人前炫耀的夸赞,便有些明白此人的想法,疼了五年自是捨不得,何况当初chui的太牛,如今下不了台了。 可面子重要还是xing命重要?那日过后,他已经提点过一次,可硕亲王终究还是煳涂。 邬思道当即便道,“若是用此事清了一个铁帽子王……” 他的话未说完,雍亲王便摆了手,一是他与硕亲王的确有些jiāoqing,虽然多是硕亲王自己贴上来的,但冲着每次有儿女去世,硕亲王都肯陪他一陪,落井下石他亦不会去做。二是此时实在是多事之秋,他的富贵闲人的形象营造的颇好,贸然cha手此事,却有些前功尽弃了。 邬思道也是聪明人,话出口便已知不妥,自己也摇摇头道,“却是我思量浅了。”随后又提起一人,却是那个被关来的谷雨,“这丫头有着经天纬地之能,但凡她所说的话,无一不兑现,只是她除了四阿哥的事儿,其他的却不肯全说,只到今年年底。” 雍亲王听了皱眉问道,“关于弘历,她说了什么?” 这话邬思道却是有些难以回答,那丫头的话可着实不好听,什么脑袋有病、败家玩意、王爷挣下的那点家业全部都被他败了个光,只是他却不能这么说,而是换了个说法,“说是四阿哥守不住祖宗基业。” 这句话对弘历打击却是大得很,几乎将他继承人的可能xing剥夺,雍亲王的眉头锁的更紧,他疼爱弘历之心,邬思道怎会不知,当即便道,“四阿哥当初想要打死她,她心存报復也是可能,此话不一定能信。”雍亲王点点头,却是没再接着听下去,反而道,“你再多探听她嘴里的话,此女知道太多,却是要严加看护。” 邬思道听了,自是退了下去。 弘历却不知道谷雨竟是将他卖了底朝天,他这几日对于自己对雍亲王的感qing做了一番深思后,既然想要的更多,那就要多争取一下,弘时能做的,他为何不能做?便在一个yin天放学后,献殷勤地到衙门口接了雍亲王回府。 雍亲王瞧见他自是高兴,与他一同上了马车后就问,“今日怎的来了?” 弘历自然是说得贴心孝顺,“瞧着想下雨,有些担心您。”这话倒不是不对,就是太对了,可弘历那个xing子,哪里是这般说话的人?雍亲王十分了解的哼了哼,没回应。
第37页 六岁大的弘历先是用眼角瞅了瞅,他个子太低,坐在那里是看不见雍亲王的面色,无奈之下,只能又悄悄掀了掀眼皮,谁想到就这么个动作,竟被雍亲王目光炯炯地看了正着,弘历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这下也顾不得规矩,再说,他在雍亲王面前本就是没规矩的儿子,一头栽进了雍亲王怀里,撒娇道,“夜里见不着阿玛,想得厉害。” 这句话确实比别的话更贴心,雍亲王心中纵然顾忌着谷雨那句守不住家业,可也不得不说,放在掌心里疼了五年的儿子,他是如何也不能推开的。揉了揉他细软的头髮,知道这几日是疏忽他了,心道果然是个时刻都得宠着的xing子,错一下眼珠都不乐意,便道,“今夜阿玛歇在松院。”弘历听了,立刻抬起头,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qing,倒是让雍亲王觉得妥帖的很。 一时间,马车里倒是融洽的很,雍亲王又问了他几句学问上的事儿,听着他说得头头是道,心中更是满意的不得了,称赞道,“阿玛在你这般岁数,也未必有这番见解。” 这句话确实夸得弘历早忘了自己是个二十岁的灵魂,竟是小脸微红,十分受用,倒是让雍亲王瞧了这模样,觉得可爱的紧,又揉了揉他。 两人正腻的厉害,马车却缓缓停了下来。雍亲王掀开车帘一瞧,的确是到了雍亲王府了,只是却在距离大门口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苏培盛就冒着汗过来禀告,“爷,是硕亲王府的翩翩侧福晋,守在咱家大门口站着呢。” 这是个什么事儿?翩翩是硕亲王上了玉碟的侧福晋,站在雍亲王府门口,不知道的,怕是还以为雍亲王跟硕亲王起了怎样的龌蹉呢。 他皱着眉探头一瞧,便看见了扮成了普通民妇的翩翩和她身边眼冒jing光的丫鬟,此时正站在一边,满面尘色,脸色焦急而悽苦的看着马车这边。都是美貌女子,样子又可怜兮兮,时不时的还抹抹眼泪,怕是有十万个委屈,倒是有不少人围上来看热闹。 约是看见马车的帘子撩开了,那丫鬟竟然沖了过来,一旁的侍卫立刻拦住了她,那丫鬟也不怕,竟是两手扶着护卫们的刀剑,冲着车内喊道,“王爷,您大人大量,救苦救难,帮帮我们家侧福晋吧。您要是不帮我们,福晋会杀了我们的。” 这话说得更是没头没脑,他一个王爷,如何跟别的府里的侧福晋有了关系?周边的闲汉,虽然不至于近处围观,可说些什么,却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此时听着她拦的是个亲王的马车,口中说得又是关于亲王的事儿,那是说什么的都有了。 苏培盛恨得不得了,当即给了一个颜色,立刻便有人上前捂了那丫头的嘴,可丫鬟的嘴能捂,侧福晋的嘴巴谁敢去捂。苏培盛有些为难地看着雍亲王,雍亲王沉了脸,吩咐道,“先送进府里去,让福晋陪着,去找了硕亲王来。” 雍亲王为了避嫌,先回了松院,让福晋过去陪着翩翩,自己则去了书房,等着硕亲王。硕亲王几日不见,倒是消瘦不少,一张黑脸,两眼充血,显然是事多烦扰的。 两人关系既近,雍亲王也不跟他绕圈子,直接道,“翩翩就在我府中,福晋陪着呢。你准备怎么办?” 硕亲王八成还觉得自己将家里那点事儿捂得挺严实,谁也不知道。当即便cha科打诨道,“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兄弟两个打架而已,哪家的兄弟没打过架,翩翩却是个小xing子,皓祥占便宜成,吃亏却不行,明明是皓祥先骂的人,她却怨我不将皓祯打一顿,这不便闹着跑出来了。我……” 雍亲王也不说话,就那么坐在那里冷冷地看着硕亲王,不多时,硕亲王的冷汗便下来了,这话也就接不上了,我我我了半日,才道,“是我煳涂了,将家里人宠的无法无天的,我接回去定会好好收拾,你别用着眼神看着我。” 偷偷在书房外面的弘历咬牙切齿,这个笨蛋硕亲王,阿玛给你机会,你竟一口风都不露。苏培盛抹了汗瞧着踩在吴开来身上的弘历,心道,四阿哥哎,这听墙角的事儿您是跟谁学的?哪里有这般明目张胆的哎。 里面,雍亲王的冷气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便是硕亲王这般神经大条的,也觉得这屋里忒冷了些,拿着旁边冒气的茶水就灌了进去。然后闭着嘴,却是不再说一句话。 半响后,雍亲王才呵了一声。他的声音本就低沉的很,这一声呵,里面却是包含着讥笑讽刺的意味,显然,雍亲王是失望了。只听他道,“既是家事,我自不能cha手。来人,请福晋将翩翩侧福晋送出来,送客!” 这声一出,硕亲王便知道这是真恼了他了,他便是xing子再二,在京城混了那么多年,大事儿上心里也有点数。他与雍亲王之间,是他觉得雍亲王可信,才缠了上来,雍亲王虽然平日里对他冷言冷语,可若是讨厌他,也不会他一拽就能拉出来喝顿酒。说起来,两人之间还是有点jiāoqing的。 今日的事儿,显然雍亲王是想管一管的,可他私心里无论是为了头顶上的帽子,还是为了皓祯那个孩子,都不想多说。一是侥倖,觉得那事儿纵然有几个孩子听了两句野种的话,可那不过是骂人话,充其量只能让人说皓祥无礼罢了。要知道,其他的人,除了翩翩主僕,可是都弄死了。翩翩?他相信,以她的胆子不敢说。 二来呢,也是为着雍亲王好,毕竟这事儿要真闹出来了,说是雍亲王知道,隐瞒不报也是麻烦,他虽然不务正业,也知道如今圣上年迈,阿哥们不过过呢。 所以,硕亲王到底还是站了起来,冲着雍亲王道,“这事儿我不知道你清楚多少,可我说实话,我这帽子本就不稳当,何况已经四十多了,谁能等着我再生个嫡子。将此事报上去,雪如皓祯必死无疑,可我没嫡子,指了谁做嗣子也跟我没关系,还不如皓祯呢。何况我养了皓祯这些年,看着他去死,我心里也不忍。这事儿知道的人我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必会没事的,你就当不知道吧。” 说着,硕亲王便推门而出。弘历跳下了吴开来的背,瞧着那个时时刻刻都慡朗不已的大汉,就那般头也不回的向前走了。 36、晋江原创发表 当然,人虽然走了,可雍亲王府的事儿并未完。侧福晋翩翩到了门口,便是不去通报福晋,也应该将人迎进门来好好待客,或是直接当个村妇赶得远远的,如今竟是将人留在门外,如今弄出这一出来,不知会惹出多少闲话。 只是硕亲王来的这一会儿,下面的人已经将今日的事查了个一清二楚,小太监方山悄无声音的近了院子,趴在苏培盛的耳朵里嘟囔了几句话,苏培盛便示意他下去,随后敲门进了书房。 雍亲王脸色虽沉,但没有想像中的那般bào怒,苏培盛低头道,“门房上的事儿查清楚了,大门管事宋仁喝醉了酒,今日未上值,几个小子却是不认识翩翩侧福晋,问她要帖子她也没有,本想着赶得远远地,恰好咱们马车到到了,让她cha了个空。宋仁和几个小子如今都在前院跪着呢。” 雍亲王显然对他们极为不满,冷哼道,“这点差事都办不利索,一人十鞭子长长记xing,宋仁二十鞭子。弘历不是在外面呢,让他去监刑。” 这却是雍亲王给弘历的第一个差事,弘历却是不好再躲在外面,直接进了门,领了命,还未出门,弘时正好拿着一沓子纸前来请安,说是他今日写的字,夫子说能见人了,拿来给雍亲王瞧瞧。 那字应该是写的不错,约是比弘历那笔狗爬的要qiáng多了,雍亲王脸上那股冷意去了不少,说了句再接再厉后,竟是又补了一句,“弘时也跟着去监刑吧。” 弘时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神色,雍亲王甚至多了加了句,“离着远点,别吓着了。”才让两人离开。弘历跟着低着头退了出来,只是一双大眼睛咕噜噜转着,心中觉得怪得很,若是原先,这种事哪里会轮到弘时,就算弘时去献了一次殷勤,也不至于就立刻得了那般多的好感,中间到底有什么事儿? 弘历的小脑袋瓜子还没转完,就已经走进了前院,宋仁和六个小门房整整齐齐跪在青石板上,各个脸上羞臊的很,宋仁怕是被qiáng行醒的酒,头髮全湿着,低头搭脸的。弘时为大,自然轮不到弘历说话,他倒是十分会做人,先是说了雍亲王对他们的期望,又是对他们没办好事表示失望,然后又宣布了处罚,最后再说处罚是为了更好的进步,弘历眼见着,这四个人眼中都冒了泪光,怕是快自责死了。 鞭子是一指粗的轻鞭,抽在人身上,皮肤倒是不会破,而会在内里泛出青紫来,这滋味却是比皮开rou绽更难受。十下鞭子,几人的背后便已经痕迹斑驳,只是这不算完,几人又给弘时和弘历二人磕了头,谢了恩,这才缓慢地退了下去。 两人任务完成,又去书房给雍亲王报备了一声,这才一起告退。两人自来是仇家,一出雍亲王能看见的范围,那股子兄弟亲睦的劲儿便立刻换了样子。
第38页 弘时脸色苍白皮笑rou不笑的道,“还是四弟心态好,便是第一次见到这般qing景,也这般波澜不惊,哥哥却不成了,心里倒是吓得的厉害。” 这是说他冷心冷肺吗?弘历很自然的回道,“哥哥这般女儿心态弟弟心里明白,天生如此,必不会笑话哥哥的。我那里还有罈子酸梅,我吃倒牙的很,三哥怕是吃着正好,我一会儿就派人给哥哥送去。” 说完这句,弘历抬眼欣赏了一番弘时更加难看的脸色,便告辞回了松院,将人退下后,弘历便吩咐吴开来,“去打听那日弘时和阿玛在路上说了什么,还有这几日是否有人见了阿玛,说了关于我或者三哥的事儿。” 若是原先,这样的打听却是没迹可寻,可如今吴开来成了苏培盛的gān儿子,有些事qing便能摸到边儿了。他听了命便退了下去,直到夜里才回来,择了弘历洗澡的时候,便替他撩水边将弘时在马车上的话大致学了一遍,然后又道,“前院的事儿依旧口风紧得很,gān爹也不曾开口说些什么。王爷见的依旧是那些人,同邬思道说话多些。” 弘历虽然仍旧不知道是什么事,但终究心里有了数,怕是有些不利于他的话。他暗道,自己刚刚想往前一步,便宜爹便后退了一步,却是考验他的很。他还是很贪恋便宜爹的喜欢,如今让他放弃,他也捨不得,只能一步步走近了看吧。 倒是吴开来的话没说完,“刚刚三阿哥让人给宋仁送了药。”刚打了就送药?弘历眼中便带出惊奇来,吴开来解释道,“宋仁是福晋身边张嬷嬷的儿子,张嬷嬷是福晋身边的一等红人。” 三阿哥早就搬到了前院,福晋其实对他影响不大。只是他显然是想要个嫡子名分,这几年一直对四喜院跑的殷勤,只是这事儿却过头了。弘历听了却嗤笑道,“阿玛让他去监刑,他却连个奴才都怕得罪,他倒是怕额捏恼怒,却不怕阿玛生气?”想了想又道,“他既然愿意要个好名声,就帮他宣扬宣扬吧。” 吴开来便应了是,自去安排不提。 弘历课业繁忙,翩翩这事儿对于硕亲王府算是大事儿,对于雍亲王府来说,却是个小cha曲。何况雍亲王府又着意收拾了门房上的人,外面的闲汉们只当有人前来雍亲王府门口哭诉,倒是没传出关于翩翩的只言片语,此事似乎就真的这般隐瞒过去了。 等到钮钴禄氏将那百福图秀完了,钮钴禄凌柱的寿日也到了。说起来,钮钴禄氏不过是格格,对于弘历来说算不得个外家,因此,弘历到如今,也不过瞧见过家里来的婆子,便是连外公和舅舅们长得什么样,都是不知道的。 回娘家这种事儿对于嫁了人的妾室来说,着实没有什么可奢望的,钮钴禄氏让墨香将贺礼带了上,替自己走一趟便算是尽了心了。弘历在一旁瞧着,她脸上倒也没什么悲伤神色,这才算放了心。 外公却是对弘历很上心,除了公中给的贺礼,墨香带去了不过一个绣屏,几匹布料,外加一些药材。外公却是回了整整三箱子礼物,内有外婆亲手做的衣服和鞋子,舅舅从西洋人手中淘换来的摆件,各式各样的小玩意等等。弘历看得眼花缭乱,这般让人关心的日子,着实是舒适得很。 尤其是还有个小弘昼在旁边羡慕的快要哭了,弘历自然觉得心qing更好了。 他心qing一好,当收到多隆的生日帖子的时候,便应了下来。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 多隆是家中独子,又是老来得子,他爹虽然有些不靠谱,倒是十分疼爱他,这次给他过生日,便是挑了个不错的地方——百犬园。 明朝的贵族们喜欢斗蛐蛐,可清朝的贵族们则更爱养狗遛鸟一些。百犬园就是用来斗狗的,在京中颇具盛名,弘历却没想到,竟是多隆家的产业。 论起来,多隆还是他的堂兄呢,雍亲王便没多阻拦,只是说小心点,不准靠的太近罢了。弘历到的时候,园中正斗着一场,小伙伴们最大不过八岁,哪里见过这等激动人心的场面,各个都瞪大了眼睛瞧着呢。迎接弘历的唯有多隆一人。 多隆接了他便道,“你倒是跟个闺秀似得,连大门也不出了。” 弘历便笑笑,他原本就养了福分,家里还有个吠园,便对养狗的事qing多有注意,瞧着那几个眼珠子在斗狗身上拔不出来了,便让多隆带着他转了转。这里倒是没有福分这般的小京巴,细犬、藏獒这般的攻击xingqiáng的狗却是不少。两人边走边瞧,便看着有人在训狗,倒是看着比吠园的狗兇狠得多。 多隆也有话说,“你家的狗多是养着看着玩的,这里的狗却是斗给人看的,不兇勐,谁买帐啊。” 弘历听了便点点头。不一时,那边结束了,宝玉便寻了过来,拉着他的手有些垂头丧气地说,“皓祯也不知怎的,这些日子竟是不出门了,便是去叫,也多是不回应,你也是日日忙得厉害,我们也不好叫你,如今却是无聊极了。” 弘历还未说些什么,多隆却哼唧过来,cha在了两人中间,哼哼道,“硕亲王府一脑门子官司,哪里肯放他出来?” 多隆是纯亲王的嫡孙,纯亲王早逝,留了个儿子富尔祜伦,却是个游手好闲的傢伙,与一帮八旗子弟混在一起,好处倒是有一个,消息灵通的很。多隆是他老年才得来的儿子,自是宠的厉害,有些话他想知道,也就不满他。 多隆当即便叽叽咕咕地分享道,“皓祥前几日不是骂他是野种吗?他听了不服气,就跟皓祥打架,他三岁开始练武,皓祥哪里是他的对手,结果就下手重了,竟是一下子嗑在了石阶上,将脑袋磕破了,听说流了好多血,一直昏迷不醒。” “侧福晋闹了一场,硕亲王开始的时候只说是兄弟打仗正常的很,只是让皓祯去跪了祠堂,侧福晋便被气病了,听说人都快不行了。” 这事儿弘历还真不知道的这般清楚,虽然侧福晋跑出来这段他不知道,但这些消息也不少,却是颇为佩服这多隆,简直古代版的间谍啊,人才。他还没想完,多隆就看上他了,冲着他道,“你们两家关系不是挺好,可否听过消息?” 弘历却装作不知,摇摇头。多隆接着说道,“事儿没完呢,皓祥却是伤的厉害,醒了几天,又晕了过去,大夫说这孩子八成不行了,侧福晋便发了疯,竟是趁乱跟着大夫的马车出了硕亲王府。昨日我听着一个在宫中当差的叔叔说,似是在宫中瞧见了她,却不知道她去那里gān什么。” 这话确实吓了弘历一跳,翩翩她们难不成又去拦了别人的马车,竟是不出几日,就被送到了宫中,这消息确实重要的很。想到这里,他便抬头看了一眼多隆,那小子却是正跟别人说话,似是感觉到他的目光,便回头瞧了他一眼,眼中意味明显,这消息竟是故意说给他听得了。 弘历心中揣摩了一下,这纯亲王一系倒是身家清白的很,纯亲王去的早,留下的多隆他爹开始时夹着尾巴做人,后来养的懒散了,却成了个扶不起的阿斗,好在亲伯父康熙还对他不错,这才活着清闲点,没听说过靠着哪家。 过一会儿,几人又说起了那胭脂的事儿,原是前几次做得已然得了几盒子,宝玉虽然只见过弘历一次,却爱慕他的人品,特特替他留了一盒子,弘历捏在手中,瞧着宝玉那张漂亮的脸,是退也不是,收也不是,心中道,“好好一个男孩子,怎的喜欢这些东西?难不成内里是个女婵娟?” 多隆几个倒是会起闹,还嘲笑他道,“宝二哥特特为你留的信物,却是犹豫什么,还不装起来。” 弘历也不好推辞了别人的好意,便塞进了袖子里,这才回了家。打听了雍亲王没去前院,在书房看书呢,便敲门进了去,行了礼就将今日多隆的话说了,这倒是让雍亲王有些诧异,他倒是知道这条消息,并且知道的更加清楚点,翩翩的确是在宫中呢,不过带进去的人却让人遐思,十四贝子的福晋,他的亲弟妹,带进的地方自然是永和宫。 这事儿牵扯到不少地方,雍亲王早就劝过硕亲王,他执迷不悟,此时再劝也晚了。却不想多隆竟是知道的也不慢,这是有意卖好呢。弘历懂不懂呢?他的眼睛看向了弘历。弘历却已经将他那点疑心病了解的清清楚楚,既然来说,便还有后招,当即又从袖口拿出个盒子道,“这是宝二哥送儿子的东西,竟是盒胭脂,他们自己酿制的呢。” 这话一出,意思便明确的很,他不过是个孩子,跟小伙伴们玩的好了,回来将说起的话送的东西一一汇报罢了,还是小孩心思。 雍亲王也怔了一下,约是觉得自己最近真的是受了那妖女的影响,弘历不过六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却是想多了,方才严肃起来,骂道,“男孩子做什么胭脂,东西留在这儿,若是让我知道了你敢跟着做,小心你的屁股。”
第39页 弘历自小便胆子大得很,别人对于雍亲王都是恭恭敬敬,唯有他自来便喜欢闹别扭,弘历听了这话后,便伸手将那胭脂拿了过来,塞进了手中道,“儿子却是错了,若是给额捏和额娘,她们还会表扬儿子一句,说不得,还会赏点小东西呢。唯有阿玛,却是越来越看不上儿子,竟是这般凶。”说完了,弘历便扭过了头,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不去看雍亲王。 弘历若是老老实实认了错,那雍亲王才担心呢,瞧着他这副别扭劲儿,雍亲王当即便想笑,起了身走到跟前,揉了揉他的脑袋,瞧着他依旧不肯将脸转过来,只能自己迁就着转过身去,冲着他道,“你这是想要东西了故意找事儿吧。说罢,想要什么?” 若说东西,弘历却是真不缺,不过既然开了口,他也一点都不含煳,伸手便抱了雍亲王的腰,撒娇道,“两天,不三天,阿玛陪我睡三天。” 雍亲王嘆了口气,明明就是个孩子啊,自己养成什么样不就是什么样吗?当即便将弘历搂在了怀里,“好,就三天。” 弘历茂密的睫毛轻轻眨了眨,然后才闭上了眼睛。 待弘历退下了,雍亲王才招了苏培盛问道,“这东西却是哪个酿的?” 苏培盛倒是早就打听了,直接答道,“是荣国公家的贾宝玉,他自来喜欢这些子东西,听人说,便是身边姐妹的胭脂,都是他酿的呢。” 雍亲王想了想这个人,便道,“林瑛玉的表兄弟?” 他们不过在硕亲王府见了一面,雍亲王现在还能记得这个人,可见林瑛玉十分优秀。苏培盛当即道,“名分上算是,林探花的妻子贾敏正是贾宝玉的姑姑,只是林瑛玉乃是庶出,是林如海身边大丫鬟所生,如今生母已丧,自幼被贾敏养在膝下,同贾敏关系良好,只是林瑛玉对贾家倒不是特别亲近。”他说了这些,用眼角看了看雍亲王的表qing,像是感兴趣的样子,便接着说道,“林瑛玉乃是当地案首,上京主要是为了明年的大考,同时还带着林黛玉回京探亲,倒是听说受了不少委屈。” 雍亲王听了便皱了皱眉头,将人和事对上,便吩咐道,“你且提醒点吴开来,别让他主子跟贾宝玉走得太近。” 37、晋江原创发表 翩翩的确进了宫,只是事实却不是多隆说出的那般。 当日她们主僕跟着硕亲王回了硕亲王府,硕亲王倒是依旧想将她们关起来。只可惜福晋雪如动了杀心——这事儿是一辈子的把柄,若是爆出来了,吟霜的xing命或可保住,她与皓祯的命却是没定了。 人能关得住一时,难不成能关住一辈子?秦妈妈在她耳旁絮絮地反过来掉过去将府里知qing的人想了一遍,硕亲王、皓祯、白吟霜甚至秦妈妈,都与此事有着巨大的关联,皓祥与翩翩却是最不安定的因素,她愁眉苦脸的想办法,秦妈妈就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此事便这般定下来了。皓祥还不着急,他如今病着,日日请医问药,下手却是难,翩翩却是要及早除去。方法也简单的很,她们主僕两个日日被关在房中,吃的饭喝的水都是从大厨房拿过去的,从里面下点毒药,人只要死了,硕亲王怕也不敢张罗出去,反正她连个娘家都没有,也早放出风去说她病的厉害。 她千算万算没想到翩翩主僕却是聪明的很,日日竟是拿了银钗子试毒,当看到钗头髮黑的时候,主僕两个便知道活不下去了。便挑了一日做了个局,翩翩倒在地上装死,将那看门的婆子弄了进来,然后合力击晕后,换了衣服从后门逃了出去。 多隆那个说法,却是福晋雪如说给硕亲王听的,下毒的事儿,既然没有成为既定事实,她总是不能认的。 这次主僕两个心境却是变了许多,上次翩翩不过想要将福晋除去,自己与那硕亲王双宿双飞罢了,而这次,她可不认为,没有硕亲王的默许,他们敢给她下毒?这是要命了。 翩翩不认识人,但是不代表别人不认识她。十四贝子府的人恰好出现在她们面前,面色和蔼,说话倒是甚为直白,“我们主子知道您有天大的冤qing,也想替您解解惑,不知可移步前往?” 这话说得客气,其实里面的意思明白的很。十四贝子包括福晋都与她没什么jiāoqing,可她再蠢也知道,圣上年纪大了,这些龙子们争得厉害,硕亲王好歹是个世袭罔替的亲王,总会有有益于十四贝子的地方。 只要她去了,就是答应将硕亲王府卖了,只是卖个什么价钱,还是要谈谈的。 翩翩并非寻常人,否则她怎可能事先知道白吟霜的身份呢?她想了想,终究还是上了轿子,被抬到了一处隐秘的院子。十四贝子的话很难听但是却很能打动人心——福晋雪如与皓祯没了,硕亲王却是可以再娶个福晋,再生个嫡子,而若是三个一起没了,皓祥不就是硕亲王府唯一的继承人吗。 翩翩思虑了一下,不知怎的,就想起日后皓祥做了亲王,那硕亲王府不都是自己的?虽然没了个丈夫,可那般风光却比雪如qiáng多了,终是点了头。 十四贝子的确有手段,不过等了几日,翩翩便真的被招进了宫,不过去的不是德妃的永和宫,而是干清宫——圣上的御书房。 她颤颤巍巍的,按着当日和十四贝子说好的话,一点点地将雪如狸猫换太子,硕亲王隐瞒不报的事儿抖索gān净。干清宫什么样,皇帝什么面色,她却一概没敢看,便被人带了下来,不多时后,十四贝子才给他传了话,事qing成了。随后,便有消息传出——侧福晋翩翩在御前告了状,说是福晋雪如混淆血统,以非生子冒出长子以求世子之位,圣上大怒,着宗人府查办。 宗人府的地位超群,由亲王担任宗令,便是连皇帝也要退避三分。此事闹到了宗人府,硕亲王府便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好果子吃了。 弘历想着那个黑脸大汉,便有些遗憾,其实他除了子控一些,平日里倒是颇让人喜欢,只是当日便宜爹有意提点他,他却拒绝了,如今弄出这一出来,却是想救都救不了。宗人府审案一向严密得很,也不知道他结果如何。 只是他的担心并没有成型,第一日还没他的事儿,第二日,弘历便被招去宗人府问案,若是别的衙门,此事八成找个奴才譬如吴开来去说说便是,可宗人府毕竟与别处不同,何况又是宗令亲自审案,雍亲王便应了下来。 审案当日来的人不少,当日在后花园玩着史可朗、贾宝玉、多隆,还有在前院的林瑛玉等人,都纷纷到场。好在宗人府审案不准民众观望,否则这些人怕是要在京城人的八卦中被念叨个一两个月方才能够停歇。 因着来的人身份较重,便也从大堂右侧专设了个小室让众人歇息,弘历静静地坐在一边,听着升了堂,敲了惊堂木,又有衙役们喊了威武两字,便知道开审了。因着他们都是证人,自是不会让众人听到里面的声响,所以弘历便是竖起了耳朵,也不过只能听见里面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说得什么,却是全然不知道。 弘历便想起了昨日夜里的事儿。半下午的时候,便有人通知了他今日前来作证,夜里雍亲王看书那会儿,苏培盛便过了来,边伺候弘历写字,边将当日硕亲王案的审案过程说了。 那一日原是审的皓祯与白吟霜的真正身份。 未上堂,翩翩与雪如一见面,两人便在过道里撕扯了起来,雪如骂她不知分寸害了硕亲王府一家,翩翩则道雪如鸠占鹊巢,用心恶毒,让硕亲王给别人养儿子。两人虽然没有大打出手,但各个话中却是难听得紧,倒是让一gān衙役们惊得目瞪口呆。 待到开了堂,翩翩便首先发难,指责雪如为了保住自己的福晋之位,竟是在生产之日与亲生姐姐串通,从农家抱来个野种,换下了王爷的亲生女儿白吟霜,为了不致遗失,便用梅花钗在其肩膀烙下了个梅花印,作为记号。非但如此,雪如作为嫡母,竟是屡次督促硕亲王为了一个野种请封世子,实乃不可饶恕之罪。 硕亲王只来得及叫了声翩翩,后面的话就没再出口。雪如的话自然也做不了证,一时便有人传了皓祯和白吟霜来,已经有婆子检验过白吟霜身后的梅花印,的确与那只梅花钗吻合。又有人拿了碗来,作了滴血验亲,果不其然,白吟霜能与雪如和硕亲王相合,皓祯却是与硕亲王、雪如皆不相合。 如此一来,两人的身世却是真相大白。 雪如与皓祯必死无疑,而今日,审的则是硕亲王究竟有没有瞒报qing节。 没多久,便听着有个笑面书吏过来,恭敬道,“还请四阿哥,多隆阿哥,宝二爷,史公子上前作证。” 弘历便起了身,跟着几人上了堂。他这才看到,宗令是个弘历不认识的人,胖乎乎的,应该是某位亲王,虽然不威严,但却是极为严肃的。硕亲王几人因是已经有了罪,倒是跪着。
第40页 几人上来后,宗令便对着他们问起了那日在后花园的见闻,原来案qing已经审到了翩翩被关起来的qing节,宗令的话十分有趣,他问,“那日皓祥是如何出来的,他身后跟着的人如何说的?” 这几人中最大的却是贾宝玉,他虽然是个混世魔王,可也不过八岁,宗令似乎比他爹厉害多了,便有些抖抖索索的,一时间张口喔喔啊啊的竟是说不成句子了,随后多隆便上了场,这个却是个油嘴滑舌的,当即便将那日的qing景用白描式的方式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便是皓祥那几句野种,也绘声绘色的喊了出来,甚至还抓着宝玉的双肩,学着皓祯一般摇晃,嘴里还道,“你的规矩呢!”弘历低头瞧了瞧皓祯,却见他脸都青了。 史可朗说得却是与多隆说得差不多,问到弘历的时候,小混混也是有些踌躇的,他虽然不喜欢自大的皓祯,可硕亲王还是不错的。可他也明白,皓祯不是亲生的,这是定了的事儿,如今这般问,不就是看硕亲王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罢了,他到底只是瞧见了一小fèng儿,若是贸然辩解,怕是更麻烦,便点了头,认同了多隆的说法。 宗令听了后,便问硕亲王,“你也听见了,几个孩子都道,当日皓祥喊的时候,喊出了‘你们已经关了我额娘,还想关我’的话,你如何解释?” 如今却是生死存亡之际,硕亲王一个高大的汉子,竟是缩在了一起,如今想来怕是心里后悔的很,他还未答,那边雪如便道,“不不不,不是这个样子,当日翩翩是因着对我不恭敬,才被关了起来,与此事无关。皓祥还小,哪里知道其中原因,不知道被谁教唆的,才这般说话。” 那边丫鬟喜梅却道,“福晋何必满口假话,当日王爷听到此事后,第一反应便是将侧福晋关了起来,还道若是有人敢传话,必会杀了皓祥少爷,福晋难道都忘了吗?皓祥少爷自小孝顺,见到亲额娘被关,又不知道乃是王爷下的令,方才偷偷跑出来去求王爷的,谁知道便是因着这个,竟是被皓祯少爷毒打了一顿,足足在chuáng上晕了三日才醒,福晋,您的仁慈呢,您的诚信呢,难道都丢掉了吗?” 这话确实将硕亲王卖了个底朝天,宗令便冲着硕亲王道,“此事是真是假?” 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硕亲王哪里还敢撒谎不承认,便想点头,可惜雪如却是更快一步,一把拉住他道,“宗令,此事实是我有错,我十年生了三女,怕因无子保不住福晋的位置,事发的时候,我一面捨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一面又不愿意捨弃王府的荣耀,便出了下策,将翩翩关了起来。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此事在内院,王爷哪里知道,是我想要堵了她的嘴。” 可惜翩翩也有准备,嗤笑道,“那我且问问福晋,既是内院之事,第一次逃出,我不过一个因着儿子而跑出家门的侧妃,王爷为何不直接寻我?王爷为何又让人守了所有衙门的大门,不允许我靠近?将我带回去后,竟是在食物中下了毒,生生要将我毒死,若非我知道了你们的秘密,爷,你我夫妻一场,何苦如此决绝?” 这案子本就是十分明了,不过是雪如是想起了已经出嫁的女儿,想为硕亲王开脱,以免连累她们罢了,翩翩这般问了,她哪里又回答的出来。 随后又传了几个硕亲王府的下人,说了那日果然被打死了几个人,又有人证明硕亲王府的人的确是连着几日守着衙门口,硕亲王此事便没了辩驳的可能xing,宗令只留了一句话,“我会呈上奏摺,一切待圣上批覆。” 弘历比两人先下堂,他站在一旁的走廊里,恰恰好看到了被带下堂的三人。 翩翩得意洋洋,而雪如却恨恨地看着她,“你个贱婢,害了一家人,这对你有何好处?” 翩翩倒也不是无罪之身,但却比眼前两人qiáng些,她心中还有希望呢,笑着对着两人道,“什么一家人,谁与那个野种一家人?一家人你还想要弄死我?我的皓祥才是硕亲王府的主人,而你们,都是阶下囚。” 这话说得正中红心,雪如被气得要死,可惜如今已经不是金贵的福晋了,硕亲王从头到尾都木木愣愣的,却是没人扶她,只能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弘历人小,又站在一旁的树下,偏偏被遮掩了全身,三人并未发现,将话听了个完整,一时间倒也说不出是翩翩错了,还是硕亲王错了,还是雪如错了,或许三人都错了吧。 弘历同宝玉他们一起出了宗人府,各家的车子都已经等在外面,宝玉拉着他道,“你有空也出来玩玩,我们都想着你呢。”弘历点点头,这才钻进了车里,小小的人幽幽地嘆了一声,吴开来瞧着他jing神一般,以为是被吓到了,便道,“四阿哥,这京中的事儿就是这样,前一天还花团锦簇,后一天则满门抄斩,多少勛贵不都是这般战战兢兢过来的。” 弘历摇摇头,才道,“硕亲王自己想不开,能做的阿玛早就做了,我哪里是为这个。我只是在想,后院女人多了,可真烦。” 吴开来心道您才多大,可嘴上只能:…… 只是他的烦扰不过开了个头,府里就传出了好消息,chun分守在门口等着他们,笑嘻嘻道,“福晋这几日不舒服,今日传了太医来,竟是诊出了喜脉,王爷发了话,主子们都有奖励,奴才们每人多发一个月月钱呢。” 38、晋江原创发表 福晋如今已经年近四十,自从弘晖去后,便是一直想着怀孕,内外调理的法子不知用了多少,却一直没消息。这两年,却是熄了心思,对弘时却渐渐不错起来,怕是打着实在不行,将弘时充做嫡子的意思。 不成想,此时却是怀孕了。 这个消息,对雍亲王来说是件好事儿,满人如今多受汉文化的影响,对于嫡出十分看重,雍亲王如今养xing养得挺好,却在孩子这方面缺了些,不但人数少,连个嫡子也没有。如今福晋这一怀孕,他怎会不重视?消息传出当日,雍亲王直接请了两个太医常驻王府,撤了妾室们的每日请安,又直接将府中内务jiāo给了纳兰侧福晋,这才算放了心。 而对于弘时和弘历来说,这却不是个好事儿。不是他俩没有兄弟友爱之qing,着实是在天家中,你上去了我便下来了,除非你天生残疾,否则哪里有个制衡之术呢? 弘时如今虽然没有说是养在福晋身边,可这两年的衣食住行皆是福晋过手,便是平日里的事qing也多有提点,他不受雍亲王喜欢,福晋是他立足的唯一靠山。而万一生个儿子,弘时便是两不靠了,日后的日子更难过。 而弘历却更明显,他母亲是满人,养在雍亲王身边五年,这般荣宠之下,附中人哪个不把他当做未来的世子爷,可若是有个嫡子呢?福晋怎会容得了他?弘历要是摔下去,怕是连个活路都没有。 好在他住在松院,日常用水用饭都与内院没关系,这下人的怠慢却是不如弘时那么明显,只是府中难免便有话传出来,意思大致差不多,说是王爷还是盼着嫡子的,福晋一怀孕,四阿哥就靠边站了,若是生了嫡子,怕是四阿哥也受不了多久的宠。 这话chun分几个听了气的不得了,便是吴开来这般jing明的人也愤愤的,弘历瞧了却不甚在意,冲着吴开来骂道,“才三个月大的一团rou呢,你们就这样,若是真的生下来了,你还活不活?” 这话却是正理,几个奴才也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忙认了错,好在几人一向聪颖,弘历提点了一次,便像模像样了,便是有人在他们面前冒了酸话,也能不紧不慢的回了回去。 其实弘历不是不愁,不过他愁得不是那个位置,而是便宜爹。三个儿子分就已经够紧巴巴的了,再多个小的,也不知道能给自己剩下多少。此时的他偶尔也会想着若是自己还是一岁多大多好啊,没脸没皮的,穿身小老虎装就能将便宜爹勾搭过来。 如今他有心没胆也没那么厚的脸皮,弘历摸了摸专门让chun分找出来的小老虎装,心里数了数,自从福晋查出来有身孕后,这都连着三天了,便宜爹都歇在了四喜院。他洗了澡上了chuáng,抱着小老虎装嘆着气睡了觉。 其实有个词挺适合此时的弘历,只是他不明白罢了——闺怨。 弘历一大早一醒来,就发现身边多了个人,便宜爹正抱着他睡着香呢。弘历趁着初升的日头仔细看了看,眼底下一片青黑,却是不知昨夜何时回来的,怕是并未睡好。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不过稍微动了动,雍亲王就将他拽进了怀里,揉了揉他脑袋道,“再陪阿玛睡会儿。” 弘历便真的不动了,两人便这般躺到了日上三竿,雍亲王一睁眼,就瞧见弘历瞪着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他呢,小孩子香香软软的在他怀里,别提抱着多舒服了。忍不住就捏捏他的脸蛋道,“阿玛有何好看的,你也不多睡会儿。”
第41页 弘历却是突然想到了这几日的冷落,还有弘时那莫名其妙的上位,当即扭了头,哼道,“多看看,省得下回忘了。” 皇家无娇儿,可惜弘历却被雍亲王养的娇惯的不得了,就连他那别扭的xing子,雍亲王也全部招盘接受,听了他这话,便知道这是对他前几日疏漏有意见,只是嘆了口气,又揉了揉弘历的脑袋,瞧着四处无人,这才道,“这是吃醋了,阿玛这几日忙得厉害,方才没空陪你,硕亲王的事qing了了,也就行了。” 雍亲王好笑的将扔到一旁的老虎装捞过来,冲着弘历道,“你这是许久不穿想念了。阿玛也好久没见到你穿了,这几日正给吠园做衣服,不如再给你做件?” 弘历被说中心事,红了脸,一把将老虎装抓了过来,塞进被窝里,哼道,“哪里有你这样做阿玛的。”不过恼归恼,硕亲王的事还终究让弘历唤起了jing神,他一直以为雍亲王这几日是忙着福晋的事儿呢,原是替硕亲王卖力去了。 雍亲王瞧着他那神色,便明白他心里想的事qing,当即便道,“他终究只是煳涂点,反正他这煳涂xing子满京城早就知道了,就让他再煳涂点,也比丢了xing命qiáng。” 这话说得模模煳煳,弘历倒是听不出对硕亲王的处置,只是知道命保住了,毕竟是自小认识的长辈,心qing也开朗起来,狗腿道,“儿子伺候阿玛起chuáng。” 这时好时坏的脾气,倒是惹得雍亲王哭笑不得。 硕亲王的事儿在京中算是件大事儿,圣上批覆不久,处理结果便几乎人尽皆知了——硕亲王生xing煳涂,混淆血统且不自知,因其乃是初犯,收回亲王铁卷,贬为庶人。福晋雪如和她的姐姐却被赐死。当然,一同被贬为庶人的还有皓祯、白吟霜、翩翩和皓祥。 对于硕亲王来说这是死里逃生,而对于翩翩来说,却与她当日与十四贝子约定的事qing差得太远,在大牢里听到圣旨后,她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冲着天使道,“不不,不可能,就算是他们犯了错,可我和皓祥是无辜的啊,为什么连我们也要一起贬为庶人?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那边雪如却是哈哈大笑,冲着翩翩道,“你以为你可以独善其身吗?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你是个回回,不明白这道理,难道连坐,诛九族你不懂吗?覆巢之下无完卵,你凭什么认为裕善倒了,你却可以安享富贵?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翩翩仿若刚刚开了窍,受了不小的打击,冲着雪如道,“你这是什么话?凭什么你们犯了错要我跟着受苦?我是无罪的,我没有做错事,凭什么?” 雪如鄙视道,“凭你嫁进了硕亲王府,冠了夫姓。” 可翩翩哪里还听得进她的话,只是抓住天使的衣服,不停地诉苦,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喊道,“十四贝子,十四贝子,你骗了我,我要见他。”这话却没说出来多少,喜梅便扑了上来捂住了她的嘴,紧张的小声道,“主子,这话不能说,不能说啊。” 翩翩这才看到天使yin森森的目光下,她这才意识到,那是龙子,而她已经是庶民了,若是说出不恭敬的话,弄死她却也有可能,她恍恍惚惚的坐在原地,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与原来的世界不一样的。 天使瞧着她识趣的闭了嘴,这才哼了一声离开。 几人都被仍在了大牢外面,硕亲王和翩翩如今却是两看生厌,纵然他们俩心里都明白,此事错不在对方,每人都有每人的道理,可惜原谅这两个字,却不是能说出口的。 只是他们如今状况堪忧,硕亲王府已经完全被查抄,几人出了宗人府,竟是在京中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便是硕亲王原本嫁出去的几个女儿,也因着硕亲王府被抄,而自身难保,缩着尾巴做人且怕被拿捏出错处休回家中,更何况去接了硕亲王一家人住呢? 硕亲王拉着皓祯和白吟霜,翩翩拉着皓祥,两堆人中间隔了半条街远,一家人孤零零的在日头下晒了半个钟,雍亲王府的马车才到。苏培盛下了车,便打了个千道,“收到消息晚了,却是让您等久了,王爷已经安排好了地方,您先上车吧。” 如今已经虎落平阳,硕亲王有何好挑剔的,当即道了谢,便先将孩子送上了马车,然后才对一旁的皓祥道,“皓祥,过来上车了。” 此时,却是有另一辆马车过来,在翩翩身前停下,下来个和善的婆子,冲着翩翩请了个安。翩翩似是识得她,打起了jing神极为不客气的说了句话。 那婆子倒是客气得紧,应该是赔礼道歉说了半日,又从身上拿了个小盒子出来,塞到翩翩手中,翩翩接过来背着他们看了几眼,应是十分满意,竟是面上露出些许笑容,算是了了此事。 待那婆子上了马车离开后,翩翩这才拉着皓祥走了过来,冲着硕亲王道,“咱们定是过不下去了,既如此,不如和离吧。” 硕亲王点点头,若是让翩翩跟着他,他八成也过不下去。只是和离书不是随便就能写的,翩翩自然跟着他们去了雍亲王安排好的地方。 几人被安排在小汤山附近的庄子里,一边休息,一边躲躲风头,如今硕亲王府案已经成了不少茶馆的谈资,若非有着大事发生,怕是热度一时降不下来,留在城中只是徒增烦恼罢了。这是处温泉庄子,周围的邻居不少,若是冬日里来,怕是也逃不过人们的八卦。可如今已近六月,这里却是冷清的很,硕亲王一家住在这儿,起码上街走走是不用碰到熟人的。 雍亲王本意是让硕亲王多住几日,可硕亲王竟是不愿久留,冲着苏培盛道,“雪如虽然对不住我,但终究老夫老妻一场,嫁出去的女儿害怕受牵连,怕是不会给她收尸,让她死无葬身之地,我也于心不忍。我与雍亲王相jiāo一场,他亦是早早提点了我,我却执迷不悟,终究落了这个下场,无论如何,我却是要谢谢他的。等谢完了他,我便去给雪如收尸,也算跟你们没有瓜葛。” 雍亲王听了后却是哭笑不得,这人一辈子二的不得了,此时却是开了窍,懂了事故。不过,什么叫没瓜葛,他的命都是雍亲王去求了来的,到如今却是知道避嫌了。不过日后终究不会真有多大jiāo往了,雍亲王想着他喜欢弘历一场,对弘历又不错,便将弘历带了来,算是送行。 庄子的管事是个黑瘦的中年人,名为宋章,从村口接了父子两个后,直接先迎了他们进了正屋,弘历被打发去洗澡,宋章便跟雍亲王汇报这几日的事qing。 “裕善老爷一家如今倒是安静的紧,来的时候分了两拨,裕善老爷带着皓祯少爷,吟霜小姐住了偏院的正屋和西厢房,翩翩带着皓祥少爷和丫鬟喜梅住了东厢房。裕善老爷瞧着jing神还不错,平日里笑嘻嘻的,还时常到田地里去走走,有时跟老农一聊就是半日,皓祯少爷和吟霜小姐都很沉闷,几乎不怎的说话。倒是翩翩和皓祥少爷,自从住进来,连东厢房的屋门都没出过呢,都是丫鬟进进出出忙碌。” 弘历此时正收拾好了出来,听了这话心中瞭然,当日翩翩怕是没料到自己也会被贬为庶人,连王府都抄没了,做了那么一番恨不得硕亲王去死的事,如今两人落得这等地步,就算在没脸没皮的人,怕是也不会多露面的。 这边收拾好,那边硕亲王一家便到了迎客的花厅中,与上次过生差了不过一个月时间,硕亲王却已然是两个模样。一家人都换成了普通的棉布衣服,看着就跟市井之中的小富之家一般,皓祯也不扯着嗓子喊了,见了弘历连头都没抬,白吟霜倒是依旧那副规规矩矩的丫鬟摸样,翩翩母子则是抱着皓祥,喜梅在一旁,站在了另一边,离着硕亲王远远的。 并未置酒开席,几人见面寒暄几句后,硕亲王就说了自己的意思,“我与翩翩有缘无分,此事我与她考虑都不周全,落得今日下场。如今我俩相看两厌,趁着您来,让您见证一下,我们便至此分开了。” 这话一出,屋内倒是无人意外,显然早就商量好了。硕亲王接着道,“皓祥是我儿子,翩翩,你若是要带着他,就跟你走,你若不想带着他,我便带着他。” 翩翩这才张了口,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有些不服气在里面,“您带着他,他肯定排在皓祯和吟霜后面吧,不如我带着他,还有个亲娘疼。” 这话里怨气不少,硕亲王这在方面算是理亏,只是嘆了口气,这事儿便定了。雍亲王让宋章写了和离书一式两份,两人同时签字画押,这事儿便成了。 夜里置了酒,雍亲王和硕亲王两人喝道半夜,依旧是硕亲王嘟嘟囔囔的说着自己的事儿,雍亲王依旧半句话都不多说,直到最后,硕亲王才醉醺醺地说了句,“是我错了,若是我能对皓祯与皓祥一般好,也不会这样。”
第42页 雍亲王却是摇摇头,此人如今还是不明白啊。他让苏培盛将个荷包拿了出来,放在他面前道,“这里面是一千两银子,盛京那地,置办个田庄却是足够的,其他的我不必多说,你遇到了事qing自来找我便是。” 硕亲王也没推辞,就将东西收到了怀里。 第二日一早,硕亲王便带着两个孩子走了,没多久,翩翩也带着皓祥离开了庄子,说是要离开京城,至于去哪儿倒是没说。宋章那边小道消息却是不少,汇报导,“一大早翩翩便去了硕亲王的屋子中,说会一千两银子,总要给皓祥少爷点抚养费,硬生生的要走了五百两,还从吟霜那边拔了根银钗子。气得硕亲王却是不轻。” 弘历瞠目结舌,才道自己的那些多愁善感竟是完全多余的,有些人,便是低到了尘埃里,也有自己的生存方法。 庄子里没什么好玩的,雍亲王又忙得很,弘历便跟着他一同回了京,没过几日的夜里,弘历正在看书,脑海中响起了一句话,“附身于翩翩身上的穿越者死亡,请尽快将其魂魄送回。” 39、晋江原创发表 有了李氏那次垫底,弘历这次却是没那么惊讶,只是拿着书,细细的思量翩翩的所作所为,她的确是比此时的女人胆大了些。只是自己就是个西贝货,从来都是无法无天的,也就没觉得翩翩的行为在这个时代有多出格。 只是如今不是思考她做了什么的问题,而是她在哪里的事儿。他抬眼看了一眼,此时已经是亥时,他已经洗漱过了,半躺在chuáng上,屋里是chun分值夜,吴开来在外面守着。 这么多人的眼底下,去看收魂珠显然不是个好法子,弘历便吩咐道,“你去书房,将我昨日看得那本游记拿过来。” 这倒是常事,chun分当即便退了出去。弘历这才将那收魂珠从体内唤了出来,打眼一瞧,珠子果不其然有些蠢蠢yu动,显然是能够找到翩翩在哪里,他这才放了心,听着chun分在外面与吴开来小声说话,便将珠子收了起来,自是收拾睡了不提。 收魂珠要将魂魄在七日之内送回现代,可如今弘历唯有六岁,连出门的资格都没有呢,除了跟着雍亲王外,平日里也就有小伙伴过个生日才有机会出出大门。这次倒是将弘历难为的不轻。 不过傻人有傻福,弘历正愁着怎么办的时候,大救星弘时出现了。上次两人一起监刑,弘时随后就给宋仁送了药去,他虽然是在讨好福晋,却无疑给了雍亲王一个嘴巴子——连你儿子都不认同你的处罚。雍亲王对他刚刚升起来的三分热气顿时浇灭了两分,福晋又怀了孕,弘时难免的就有些心烦意乱。 他人出不去,信可没少让贵喜送,弘chun等人跟他jiāo好,自然是想接了他出来散散心。恰恰好弘chun马上要大婚了,便找了个园子,以婚前最后一聚的由头,请了相好的几个兄弟一起游玩。为了顾及弘时的处境,弘chun大笔一挥,便在帖子上写了弘历和弘昼的名字。一家三兄弟全邀了,法不责众,再怎么,弘时也不会有过错。 就这么着,弘历便被弘时带出了雍亲王府,当然,后面跟着个滚胖的抱着福瓜冲着窗外街景傻乐的五阿哥就是了。 园子是借的九贝子胤禟的芍药园,此时正是花期,开得却是满园芳菲,端的是好景色。只是来的人却让弘历略皱眉头,八叔家的弘旺,九叔家的弘晟兄弟四个,还有十叔家的弘轩兄弟俩,十四叔家的更不用提,四兄弟全到了。 就是小混混穿越前不知道九龙夺嫡,不知道什么是八爷党,这几年薰陶下来,也知道这几个叔叔可是与便宜爹一点都不对付的。尤其是十四叔,明明是亲兄弟,如今却是与便宜爹水火不容,那日来府里也是砸的满地碎片。如今跟他们混在一起,弘历虽然知道都是堂兄弟们,可心里还是怕便宜爹委屈,脚步就慢了下来。 远远的戏台上唱着小戏,咿咿呀呀地声音传来,底下的阿哥们却各有各的圈子,认真听的几乎没有。 弘时平日里便与自家兄弟不亲,而与八叔相厚,如今有了烦恼,自然也是找他们倾吐。一见面,就拉着弘chun弘旺去一旁嘟囔了,其他的人倒是各自为伴,不多时就结成了小圈子。尤其是九叔和十叔的几个儿子,对弘历兄弟俩,不过是面上点点头。 倒是有个搭理他们的,弘暟。上次在永和宫,他就看着弘历白白净净的好玩,与他多说了几句话,这次见到了,便过来将他俩拉了过去。他对弘昼手中的福瓜倒是感兴趣的很,胆子也大,开始时不过是看着,后来等着弘昼让福瓜表扬了接飞盘这等高难度游戏后,便上手揉搓开了。两个孩子倒是关系好得很。 弘历还有事儿要做,自是不能够在这里多停留。瞧着他们玩了好一阵子,便冲着弘昼道,“我不太舒服,咱们先回去吧。” 弘昼是最听弘历话的,瞧了瞧兴趣正高的福瓜和弘暟,虽然有些捨不得,可胖胖的脑袋还是点了点,还关心地问,“四哥哪里不舒服?” 弘历被他的小样儿给弄得心软的不得了,揉了揉他的脑袋道,“身上有些痒,怕是花粉的事儿,等我好了,陪你到花园子里去玩。” 弘昼倒是极为gān脆的将福瓜叫了回来,只是嘴巴仍旧是撇着的,哼哼唧唧道,“花园子早就玩够了呢。” 兄弟俩刚说好准备给弘时汇报一声,却不想弘暟便拉着弘时过来了,冲着弘历道,“弘历,让弘昼在这儿待会吧,等会儿跟他三哥一起回去不成吗?我跟他玩的正高兴呢。” 这些皇孙们平日里课业繁重,哪里有时间玩耍。虽然各个看着老成持稳,只是真的疯起来了,才知道到底是个孩子。那边弘时也道,“花园子弘昼都逛了不知多少遍了,九叔这个园子倒是不错,弘暟难得跟他玩的惯,你何苦将他拉回去。我等会一起带回去便是了。” 弘历收魂这事儿其实的确不适合弘昼在场,带着他其实更麻烦。何况,都是堂兄弟,就是父亲再不对付,怕是也不会在这里出手,再说弘昼并非屁事不懂的五岁小孩。而且这个时候,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弘历若是还不答应,便是太不给脸了。 想到这些,弘历当即便道,“却是劳烦弘暟哥哥照顾他了。”又冲着弘时道,“倒不是怕三哥看不好他,实在是弘昼太过调皮,三哥可盯着点。”随后又将吴开来留了下来,和张胜一起照顾弘昼,还叮嘱他,“有水有火的地方不能去,刘胜和吴开来必须都在身边带着。”待到弘昼点了头,他才自己坐着马车离去了。 不过是兄弟间的聚会,谁也没拿出王府的架子来,除了四个跟随的护卫,弘历来时与弘昼共坐了一辆马车,各自带了个小太监,加上车夫,也不过五个人。如今倒是只有一个车夫两个护卫陪着他。走到一半,弘历在车里手中握着收魂珠,感觉到它的方向却是与雍亲王府背离,便掀了帘子道,“这是到哪里了。” 一旁的护卫甲道,“还没进内城,崇文门附近呢。” 弘历便道,“我瞧那边怪热闹的,过去看看?” 护卫甲却有些为难,这明显是四阿哥想看热闹了,可若真出了事儿,却都是他们头上的。“四阿哥,咱们带的人少,还是尽早回去吧。” 四阿哥听了后却勐然冷了脸,神qing竟是与雍亲王六分像,冲着护卫甲道,“怎的,我倒是要听你的吗?” 弘历受宠这事儿府中无人不知,他那别扭脾气虽然没有传播的那么明目张胆,但下人们都隐隐约约知道,他的脾气怕是不那么好,便是连王爷也都是哄着的。如今真瞧见六岁的孩子发火了,这护卫倒是真不敢硬上了,只能答应下来。好在弘历不下车,倒是让他放下点心。 只是弘历竟是开始感兴趣的指起了路,满大街绕着看热闹,侍卫甲有了一次妥协就有第二次,最后脸都绿了,好不容易转了半个多时辰后,弘历终于啊的一声道,“那不是喜梅吗?” 那果然是喜梅。此时的她正在街上买东西,弘历让人叫住她的时候,她却满脸惊慌,恨不得逃跑,还是侍卫乙动作快,在个胡同口堵住了她。弘历终于下了马车,十分不解地问她,“你不是跟着翩翩走了吗?怎么还在京城?你躲什么?” 喜梅瞧见是弘历,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道,“四阿哥,侧福晋她……她去了。” 弘历虽然心中早就知道,可也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赶忙道,“这才三四日,那日她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喜梅听了连哭带诉,原是翩翩离开庄子的时候,说是要离开京城,其实并没有立刻走。原来出狱那日来的婆子是十四贝子家的,因着当初的约定没达成,竟是给了她一份地契,和三千两银子,说是给她的赔偿。地契是间三进的房子,就在城南,翩翩哪捨得放弃,便想卖了再走。
第43页 主僕三人来了京中就住在房子里,等着人上门看房。两日前的夜里,翩翩睡前还同喜梅说了会儿话,说是卖了房有了钱要去江南,那边水土好,置上个庄子,也好过活。可第二日人就没了气,身上也没伤口,喜梅请了许多大夫来,都说是看不出病来,八成是猝死的,旁边的婆子则说,八成是遇鬼了。 喜梅一下子就想到了福晋雪如,那可是刚刚斩首的新鬼,对着侧福晋不知道有多恨呢。这几日替翩翩发丧都过得小心翼翼,生怕再有鬼找上门来。 弘历心中却不是这般想,这八成是别灭口了。只是这事儿他管不了,当即便装作关心道,“皓祥一个人在家吗?且去看看他吧。”这才去了那座三进的房子。 房子地段一般,不过内里收拾的倒是不错,只是如今正发着丧,到处挂满了白幔,翩翩的棺木就放在正厅里,皓祥穿着孝衣跪在蒲团上已经睡着了。 弘历打发车夫回去报信,让侍卫去守在大门,喜梅去煮茶了,自己则趁着上香的时候,将收魂珠打了出来,却见收魂珠果然渐渐亮起,渐渐飘升至半空中,移到了棺木上方,随后便光芒大放,如同流星一般迅速滑落,隐入了棺木中。 一丝丝雾气从棺木中渐渐升起,最终团成一团,又分清了手脚头脸身体,一个留着短髮长着上挑眼睛的年轻女孩就出现在了弘历面前。她面带厉色,似有多般怨恨,不甘地向着弘历冲来,却被收魂珠禁锢在一方天地中,只能冲着弘历道,“竟是戏一场,却枉费我下了诸多苦心,竟终究比原本下场落得还要惨,这不公平。” 竟是仍含旧怨。只是时间不多,这话说完,整个珠子闪出一道红光,她便烟消云散不见了。弘历的脑海中响起碧玉葫芦的声音,“送回第二个穿越者,原灵魂已死亡,不可復活,奖励补气丹一枚”。 音毕,弘历手中便出现了个huáng橙橙的丹药,补气丹?弘历仔细瞧了瞧,却搞不懂是做什么用的,想来还是要问问碧玉葫芦的,便与驻颜丹一起,放进了贴身的荷包里。 不一时,马夫便返了回来,带来的人不只是打理外务的大管家,吴开来竟也跟着过了来,脸色苍白地道,“出事了,五阿哥被福瓜咬了。” 40、晋江原创发表5 原来当日弘历一走,弘昼便一直和弘暟在一起。因着弘暟没养过狗,对于福瓜会接飞盘的事qing特别感兴趣,弘昼便多扔了几次,谁料到福瓜表现勇勐,竟是次次都在半空中接住了,惹得弘暟频频夸赞,那眼睛恨不得长在了福瓜身上,不知道有多羡慕。 弘昼平日里只跟弘历关系好,可弘历却是事事都比他qiáng些,便是连福分也比福瓜也听话些,他倒是对弘历依赖的很,从未生出过不服气的想法,那可是他哥哥。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自是喜欢别人羡慕他的。如今被弘暟捧上了天,当即得意洋洋起来,一时又觉得福瓜给他挣了面子,便想奖励奖励它。 正巧桌子上放着不少小食,除了牛rougān便是糕点和奶酪,弘昼挑挑拣拣,便拿了个牛rougān餵了福瓜。这种事儿在府中每日不知做多少次,人人都知道,弘昼吃什么,福瓜也是有口福尝尝的。 可这次却是不太一样,福瓜咬了牛rougān后,便变得有些狂躁了些,来回地移动着步子,弘昼只当它闲不住,还如往常一般过去挠它的下巴,福瓜便似乎疯了一般,冲着弘昼跃起,张嘴咬了上来。 弘昼吓了一跳,大喊了声福瓜,人便被福瓜给扑住了,一旁的张胜瞧见了,立刻也跟着扑了过去,可惜却晚了,弘昼虽然动作还算灵活,立刻向一侧躲去,但终究让福瓜咬在了弘昼的右肩膀上,问题是,福瓜竟是死咬着不肯松嘴。 赶来的弘时几人也被吓坏了,眼见着弘昼的小脸越来越苍白,弘chun立时大骂道,“还不将那只狗打死,快些打死。” 这群奴才们才反应过来,拿盘子的,拿棍子的,往福瓜身上拼命的砸去。弘昼那时候还是有些清醒的,怕是心疼福瓜,还叫了声,“别杀了它。”可惜不知道谁一棍子打在了福瓜头上,血立刻喷了出来,正好溅了弘昼一脸。福瓜死在了弘昼身上,死的时候嘴巴里那块rou都没放开,还撕扯着呢。 弘昼又惊又吓又疼,当即就晕了过去。 弘chun等人最大的不过十四岁,虽然都跟着打过猎,可这等场面哪里见过,各个都吓呆了。好在弘chun并不煳涂,回过神来后,就一边让人就近请了大夫,给弘昼上药,一边让打发了门人骑着快马去了雍亲王府上报信。 那大夫不过是旁边一个小药堂里坐镇的,水平不过一般,瞧见一圈达官贵人后,哪里敢下重手,就先清理了伤口,又拿着最最普通的金疮药给弘昼上了上,便退了出去。弘chun看着弘昼还算平稳,并无发热迹象,便让人去套了车,让张胜和吴开来抱着弘昼回了府,自己一gān人,则是跟在后面,赔罪去了。 却说那报信人一路上不知惊飞了多少路人,快马加鞭地跑回了雍亲王府,气都喘不匀便将弘昼被福瓜咬了,如今昏迷的事qing一熘烟的说了出来。好在雍亲王府的下人们却是训练有素,管家速速去回了管理内院的纳兰氏,纳兰氏咋听之下,也是唬了一跳,福瓜跟在弘昼身边两年多,内院的人谁没见过,竟是将弘昼咬的不轻? 只是此时却不是唏嘘之时,她一边让人拿着帖子道太医院请太医,一边又让人去告诉了雍亲王,再又派人去通知了耿氏。至于福晋那里,她却停了停,想了想后,便冲着身边的丫头杏子道,“你去四喜院回一声,就说弘昼被福瓜咬了,如今昏迷过去,怕是厉害的紧。” 杏子不过十二三岁,极为伶俐,听了后便应了想要退下。却不防站着的纳兰氏的奶娘却说了声慢着。纳兰氏十分不解的看着奶娘,奶娘却冲着杏子道,“不用去了,你自己去玩吧。” 此奶娘姓顾,乃是纳兰氏亲额娘的奶姐妹,qing分上自然跟普通的僕人不一样。若是论起来,比她亲姨娘还要亲些呢。纳兰氏听着奶娘打断了她的吩咐,忍不住地就囔囔了一句,“不过是例行的事儿。” 顾奶娘却将屋里的人打发了,冲着纳兰氏道,“我养了姑娘长大,姑娘心里想的什么,我哪里不知道。你恨当日一进来便着了道,如今这般多年过去了,也没个身孕。可这事儿不一定是福晋做的。” 这话怕是说了多次,纳兰氏听了并不感兴趣,自己则一扭身,躺在了软榻上,用行动表示自己并不愿意多听。顾奶娘瞧了也不恼,上去替她揉着腿又道,“我也知道,姑娘心里实是憋屈的很了。” 这话却是说在了纳兰氏的心上,纵然她得宠又如何,如今却是连个孩子都没有,过几年容貌渐衰,她又该如何自处?奶娘如何不了解她,便劝道,“王爷让您管着这差事,便是信任您,您让杏子将这消息告诉福晋,若是在明处看,是尊敬她为福晋,事事都让她知道,可您也知道,这府里不止您一个聪明,万一福晋因着这个动了胎气,到时候您可说不清楚。如今爷可是眼巴巴等着嫡子降生呢,这个时候,但凡她那边出点事,咱们就吃不了兜着走。这般连好处都看不到的事儿,损人不利己,您何苦为了一时的舒坦去做呢。何况,有儿子的都没做什么呢,你又是何苦呢。您已经有了后招,将家管好了,爷高兴,福晋高兴,主子你日后的日子才好过呢。” 这却是正理,纳兰氏进门多年不得子,她娘家唯一一个靠山明珠又早去了,爹爹并不争气,叔叔们却各个都是诗书满腹,论起来别的却是一概不成,如今,却是要缩着尾巴做人呢。这一番话下来,纳兰氏便是再笨也能想通了,何况她又是个聪明人,如今忍了这般久呢。当即便将腿抽了回来,起了身道,“弘昼八成回来了,我还是去瞧瞧吧。” 顾奶娘这才道,“奴婢跟着您一块去。” 太医几乎和弘昼是同时到的。门房早就准备好了,车子根本没在大门口停下,而是直接进了门,吴开来先跳了下来,他身上有不少血滴子,便已经将人唬得不轻。随后,他掀开了门帘子,张胜便将弘昼抱了下来。 弘昼虽然抹了药,可衣服并没有换洗,肩膀上伤口流的血外加福瓜被打死时喷溅出来的血,染满了弘昼整件衣袍,外加还有零星洒在脖子和手上的血滴,仿若是从血水中捞出的一般。耿氏一瞧见那满眼的红,整个身子便软了下去,还是大丫鬟雨落扶住了她,掐着她的人中,才清醒过来,被人搀着跟着一群人去了后院。 对于雍亲王府,太医院自然不会搪塞,来了两位太医,一位姓林却是对小儿病qing颇有研究,一位姓张,乃是外科的高手。两人分别把了脉看了伤口,然后又细细商量了一会儿,那林太医才对着屏风后的纳兰氏道,“外伤深至骨,还好早摸了金疮药,如今看着还安稳,我与张太医合开了药方,还需喝着看看效果。”
第44页 弘昼伤成这样,太医自不能立刻离去,纳兰氏又让人收拾了屋子让二位住下,这边,雍亲王也匆匆回来,连衣服都未换,便进了内院。弘昼不过五岁大,平日里胖的厉害,可如今放在大大的chuáng上,却只有小小的一团。小孩面色苍白,显然是流血过多,眉头紧紧的皱着,手也不自主的合拢,嘴巴里发出小小的啊的声音,仿若时时刻刻都在噩梦中。 雍亲王瞧见他这个样子,眉头便没有舒展过。他对弘昼不似弘历那般明显的宠爱,可要说不关心,那是万万不对的。这是他的小儿子,平日里憨傻憨傻的,雍亲王看着他便乐呵,平日里的疼惜更是不少。如今却是这般模样,怎能不心疼。伸手握了握弘昼的小拳头,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着不热,又问了两位太医,看了方子可用,才放下了心。 只是男女在qing感上的表达方式往往不同,如耿氏与钮钴禄氏,瞧见弘昼这般摸样,恨不得将身上的血rou都化作了泪水哭出来,那帕子不知换了多少。而雍亲王则不同,他感qing内敛,且心思细密,想的则是,福瓜乃是吠园里挑出的小狗,怎会随随便便便发了疯?而且外面还有弘chun等人,纵使是在他们园子里出了事,也不能将人留的太久,否则不定又是怎样的说法。 他从房中出来,便让人招了张胜与吴开来来,沉声问道,“将当时qing形说一遍。”两人都是机灵之人,张胜主说,吴开来补充,不多时就将事qing说了一遍。雍亲王想了想道,“除了弘昼,还有谁接触过福瓜?” 两人仔细想了想,纷纷摇了头,“只有弘暟阿哥伸手摸了摸,可福瓜没让他抱,别人更是没接触。” 雍亲王又问:“那狗呢?连带狗吃的东西呢” 张胜赶忙道,“弘chun阿哥都让人带回来了,在前面让人看着呢。” 雍亲王这才让他们下去,他心里定了定,便吩咐苏培盛几件事,一是寻个可靠的仵作,将福瓜的尸体送过去,瞧瞧看有没有不妥当的地方,二是找几只xingqing温和,与福瓜同种类的狗,按着福瓜今日的食谱餵一遍,瞧瞧有没有异动。三是让人将弘昼身边的人细细盘查一番,瞧瞧有没有不安分的。另有让吠园的管事来,问问这狗是何时检查的,又有什么原因能让狗突然发疯。 这一番安排下去,雍亲王才去了前院。八九个大小伙子如今正坐在前院,脸色却是各不相同。弘chun他们问心无愧只是被牵连进来,一是觉得既然将人请了出来,却没照料好,心中有些愧疚,二是觉得弘昼这般小便遭了这样的罪,毕竟是兄弟,还是有些心疼的。所以并无多少害怕之心。 倒是弘时,他带着弟弟出去,出事时偏偏离得远,没及时阻挡,却是害怕雍亲王对他有什么看法,越想脸越是发白,心里便憷了头。一旁的弘chun倒是想劝劝他,可惜还未说话,雍亲王便打了帘子进了来,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要说长相,雍亲王在这十几个弟兄里,可真算不得兇悍的,若是论起斯文来,他倒是能排个名次。可若是对这帮子侄们的震慑,雍亲王那张从来都冷冷的白脸却是管用得很,他一进门,一群孩子立时站了起来行了礼,规矩得不得了。 弘chun毕竟已经是个十四岁的人,虽不及弱冠,但这个岁数也懂得不少事故,见了雍亲王当即先请了罪,又详细地说了当时的qing况,再问了弘昼的病qing,得知暂时无碍后还说了不少吉利话,倒是让雍亲王心里觉得颇为妥帖。 此事虽是在园子里发生,可若是说为此拿了自己几个亲侄子不放来问事儿,却没有这样的道理,他也不能这么做。雍亲王不过问了细问了离着弘昼最近的弘暟几句当时的qing况,便让人一个个将这些侄子送回了家。临到出门这些人还觉得jing神恍惚,四伯父竟是如何好说话?这可是大新闻。 此时屋子就留了一个人,弘时,他原本战战兢兢的还想着怎样请罪,却没想到有个人却救了他。雍亲王终于发现——弘历不知哪里去了。 41、晋江原创发表6 弘历自然是去找翩翩了,可惜他赶得时候不对,弘昼已然出了事,他又久不回来,万一出事了,冷面热心的雍亲王不敢想像自己会做出什么。当即,府中便撒出去了不少人,幸亏马夫回来的及时,否则,怕是整个京城都要搅动了。 弘历哪里知道雍亲王心中已经怒海滔天,正等着他爆发呢。他一心想着弘昼的事qing,一进门便焦急地问,“阿玛,弘昼如何了。”雍亲王倒是沉得住气,十分平静地道,“他还好,倒是你却要不好了。” 弘历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就被雍亲王勐然拎起,如同当年在吠园一样,只觉得身体在空中转了个圈,人就被面朝下平放在了雍亲王的膝头上,饶是弘历内有二十岁的灵魂,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惊唿,“阿玛。” 可惜雍亲王怎会理他,伸手就撩开他的长衫,脱掉中裤,露出两瓣又圆又白的屁股,一只大手毫不留qing的拍了上去。啪啪啪的手掌和屁股的接触声顿时响彻了整个屋子,最终传到了屋外,苏培盛站在门口yu哭无泪,我的天啊,现在打成这样,等会可怎么哄啊。 而弘历先是呆愣了一下,随着屁股上的痛觉传来,顿时脸就羞臊红了,他都二十了,便宜爹居然打他屁股,还扒光了打。羞愤使他忘记了父子间的地位差别,将雍亲王当成了他那个不吐脏字便说不出话的死鬼老爹,当即便扭着身子喊道,“疼疼疼,放手,别打了,疼死了。” 古人最讲究忌讳,平日里死去活来这种词彙哪里是允许说出口的,二十一世纪最常用的口头禅一出,那巴掌拍得更是震山响。弘历只觉得屁股怕是要被打成八瓣了,试图用小手去捂,可惜手小了点,还很没劲儿,被便宜爹一把就抚到一边去了。在所有方法都没用后,他就试着求饶,嘴里装可怜道,“阿玛,疼,我再也不敢了。”可惜便宜爹没啥反应。作为一个拥有着二十的心五岁的身的人,弘历在无奈之下只能咬着内嘴唇嘤嘤嘤嘤地哭了。 他倒是不怕丢面子——一岁的时候尿chuáng尿的欢着呢。可惜雍亲王这次这不吃这一套,待到啪啪啪声响到第二十下,他的手才停下,沉声问道,“知道错了吗?还敢一个人往街上跑吗?” 弘历咬着嘴唇含着泪点点头,只是雍亲王怒气仍旧未下,训道,“既然说是不好受中途离场,为何没有直接回家,竟然贪图玩乐转到了城南?遇见了喜梅,听着她说翩翩死的蹊跷,为何不直接回府,派人再去?你跟着却又有什么用。你才多大,身边才带了几个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道理我讲过没有?” 在弘历心中,便宜爹一向是冷脸话少,就算是他被接到松院后,不再对着他冷言冷语了,哄他的话也不少,可这一长串下来的倒也没见过,难免就有些瞠目结舌。雍亲王一想到府内躺着一个,府外还丢了一个,那心就跟被火烧,被水淹般难受,瞧见弘历裤子掉了一半,露出两根细白腿,满脸都是泪,可怜兮兮的,心里难免不忍,可想着这孩子胆子越发大,不收拾怕是改不了,便冲着他火道,“去跪佛堂。” 弘历这才晃过神来,可惜认错的最佳机会已经过了,便宜爹背过了身,显然是不想在说话了,只能冲着他行了个礼,谢了雍亲王的教导,提了裤子一瘸一拐地出了门。苏培盛就在门口守着,瞧见他出来,便示意方山跟了上来。 方山是个小机灵鬼,当然明白苏培盛的意思,边走边将雍亲王刚才的着急样絮絮叨叨说了出来,然后又道,“奴才瞧着爷是真着急了,整个王府的侍卫都派了出去。” 弘历哪里不知道苏培盛的小心思呢。其实他也后悔了,爱之深责之切,他又不是不懂,何况这事是他错在先,他终究是将自己当做了二十岁的人,而不是个五岁的孩子,才这般胆大吧。弘历心里明白,便摆摆手让方山退了下去。自己则去了小佛堂。到那儿一瞧,哎呦喂,三哥弘时正跪坐着呢。 佛堂又不是聊天的地方,兄弟俩关系又一般,弘时只是抬眼瞧了他一次,便低了头,弘历屁股倒是疼的厉害,可惜却不愿在弘时面前落了下风,当即便在他右侧跪了下来,人家都是跪坐,他可坐不下来,只能硬生生地挺着,瞧着倒是十分端正。 弘时瞧他这样,心道弘历就是鬼,上次那送药的事儿被捅出去八成就跟他有关系,若是过一阵再说他认错不诚,那就亏大发了,当即也跪直了,兄弟俩槓上了。 坐着跪,和直着跪可不是一个概念。不多久膝盖就疼了起来,弘时不一时就稍微扭扭屁股动一动,可用眼风瞧瞧,弘历竟是一动不动呢,便只能咬牙忍下去。 他哪里知道弘历此时就算能动也坐不下去,满心心思已经到了弘昼那里,心道我这般岁数都受不了,那弘历那般小孩,难不成比他还能忍?但他哪里知道,弘历一跪下,便被碧玉葫芦召唤到了虚无之境中。
第45页 几年不见,碧玉葫芦却微微变了样子,在原本的通体翠绿的qing况下,竟有些莹莹发透的感觉,弘历虽然没问过,可心里难免会将它从自己这里换回的无色琉璃物件联繫在一起,寻思那无色琉璃对它毕竟是好处的。 果不其然,这碧玉葫芦一瞧着补气丹到了,的确是准备趁机打劫,换些东西的。毕竟,这奖励的丹药可没告诉弘历如何服用,而碧玉葫芦一辈子都在装仙丹,对丹药的药xing可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如今它跟弘历接触的多了,也学得狡猾些,根本不开口提及此事。弘历哪里又看不出来,在虚无之境又感受不到腿上和屁股上的痛,他倒是安心呆着。何况,那无色琉璃的物件哪里是那般好找,上次将便宜爹送他的东西给了碧玉葫芦,差点连累身边的小丫鬟受罚,这东西可不好弄。 一人一葫芦对视了半日,弘历毕竟成竹在胸,葫芦便先受不住了,冲着弘历道,“那丹药你瞧了没有?” 弘历当即笑道,“不过是补气丹而已,八成就跟那地摊上卖的十全大补丹一样,什么肾亏的,肾虚的,补一补就好。等我岁数大了再吃也不错。” 葫芦叫他气了个一佛升天,整个身体在虚无之境中上蹿下跳了半日,才道,“你你你你,仙界的东西能跟你地毯上卖的一样吗?这对于凡人来说,可是好东西,你若是到了老不死的时候才吃,不知有多后悔。”说完,就摆出一副快来问我的样子。 弘历对这葫芦了解的很,开始脾气bào躁,但是对自己也只能撒撒气,后来能jiāo换东西了,态度倒是好了些,可对凡人的看不上眼,也是表现的一场明显哩。弘历当然不肯吃亏,你当十五岁的少年没看过仙侠小说吗?便做出不懈模样试探道,“不过是个鍊气期的丹药,吃了后能洗jing伐髓罢了。你们仙界可真小气,这哪里是仙丹,是下脚料吧。” 这一句话说完,葫芦便连连晃了几下才稳住,它一是没想到弘历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二是没想到,弘历还敢编排仙家了。当即便气道,“你你你你……什么下脚料,你不先吃这个,有了其他丹药能吸收的了吗?”它生气的在弘历头顶绕着飞,似是个冒气的高压锅,发出滋滋滋的声音,边喷边骂,“你当你那是什么体制呢?不过是吃了半颗百毒全消丹的废柴身体,给你清灵丹,你不怕炸体吗?果然是凡人,鼠目寸光,还自以为是。” 它骂,弘历就在下面听着,心里还默默想着,原来这补气丹这般有用,清灵丹怕是又上一个阶层了。但看过仙侠小说的小混混也知道,没听说刚吃丹药就能淬鍊身体的,总要有点修炼的功法之类的吧。他当即就cha嘴道,“所以说你们才忽悠人,哪里给丹药不给服用方法,让我淬鍊身体又不给功法的?你们不会是想趁此杀人灭口吧。”他的脸上出现了骇然之色,还用双手抱肩捂胸,让碧玉葫芦看得浑身恶寒,使劲儿的啐了他一口道,“呸,你以为咱们是让你成仙的啊。告诉你,仙凡通道早就关闭多少年了,你就甭想了,给你才是害你呢。给你丹药只不过是让你身体康健,活得长一些罢了,别的就甭想了。” 弘历听了说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他转眼一想便道,“可我都在这里吃了,日后回了现代怎么办?” 那碧玉葫芦当即道,“那又如何,你不吃能保命吗?省下来的自是你自己的。” 弘历当即便骂了声娘,感qing这是使用白工啊,赚了点东西都贴补进来,他哪里gān,当即便道,“既是这样,我又不傻,gān嘛gān这些事,我还不如在这里老老实实呆着呢,反正这练气丹也能提高我的寿命,我岁数又比别人小,等穿越者都死光了,我再回去也成。反正你也是个葫芦,陪我等上几十年也不差点什么。” 这般无赖碧玉葫芦在仙界哪里见过,那些神仙们哪个不是正人君子,何时露出过这般模样,它哪里能说,这是它化形的最后一道考验,弘历晚一会儿,它便晚一会儿成人吗?当即骂道,“无赖的凡人。” 弘历威胁过了,又不能跟他闹僵了,便开始利诱,想了想道,“你不就是想以仙丹的用法让我给你找点琉璃物件吗?何苦弄得这般麻烦,我若是给你足够的透明琉璃,你能给我何等好处呢” 转着圈的碧玉葫芦勐然停了下来,发出吱的一声,然后似是不相信的问,“要多少给多少?”弘历摇头道,“现在不成,我岁数还小,弄不了这东西给你,等我稍大一些,能办差了,自是要多少给你多少。”他违心道,“其实咱俩何尝不是一体的,你有任务,我也着急回去呢,何苦弄得这般剑拔弩张。合作才是最好的道理呢。” 碧玉葫芦到底是从仙家来的,又只是个葫芦,还未化形,思虑怎的也不如弘历来得多。何况,弘历的话也不无道理,便点了头,“别的我管不着,不过在能给你的仙丹中,挑选你有用的给你,却是可以的。” 弘历这才知道,那些仙丹他竟是可以挑选的,这对他却是个好消息,否则如驻颜丹这般ji肋的东西,他要来何用【你不会知道它日后有大用的】,当即问,“还有何仙丹呢?” 碧玉葫芦倒也不怕他,他说了弘历又要不着,当即道,“有能够让人重复青chun的驻颜丹,服下此丹之人,会逐渐调理到身体最佳状态,也就是会保持最盛的容颜状态不变,仙界许多小仙子都服用的。补气丹你也明白,乃是洗jing伐髓的好东西,吃了它以后,可让身体脱开经脉,更易于修炼。百变丹,服了此丹的人可在七日之内幻化为另一个形态,与原主自由变换。回chun丹,可瞬时回復体力,治疗内伤。升力散,可立刻凝聚体力,能够使得境界立刻提升,不过只能维持一日之久……” 弘历细细的听着,这东西放在人世间各个都是宝,可除了补气丹外,却没有任何有助于身体修行的丹药,的确,仙界并没有想让他成仙,而只是给他些保命的小东西。弘历倒没觉得升仙有什么好,只是觉得这仙人们鬼心眼也不少。 碧玉葫芦却也是越说越心虚,弘历不知道,它一个装丹药的葫芦却明白的很,这些东西,在仙界,连最低等的小仙人们都看不上眼的很,如今却忽悠弘历做了这般多的事qing,便咳嗽一声,哼道,“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却是快快与我找那无色琉璃吧。补气丹你最好立时吃了,纵然不能修仙,练练功夫却也会进益百倍的。” 这却是正话,弘历应了后,问了已入手的驻颜丹是能换的,只是要费些功夫,又答应尽量为它找那无色琉璃,便被送出了虚无之境。此时才感觉到膝盖生痛的很,那边弘时已经满脸虚汗,怕是坚持不住了。弘历想了想,便趁他不注意,将那颗补气丹塞进了嘴里。 那补气丹摸着只是平常温度,此时一入口竟立刻化作了一团热气,顺着喉咙直下,从食管开始,渐渐地渗透到四肢百骸当中。弘历不觉得疼,只觉得整个身体都被暖洋洋的包裹住了,连那膝盖处的疼痛也不见了,倒是舒服的很。 如此状态一连两日,待到醒来之时,弘历倒是没瞧见什么一身黑泥,只觉得自己浑身有劲儿的很,唯有不妥的是,肚子饿的难受。那边弘时已然脸色青白,早已跪坐在地,弘历摸了摸屁股,哪里有半点疼痛的感觉,心里自然是有些小小高兴,可惜转眼一想,自己不能过于不同,当即也坐了下来。 42、晋江原创发表7 趁着服用练气丹的空当儿,弘历终于有空想想弘昼的事儿。弘昼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弟弟,要他说,日后他有个儿子,都不一定能这般疼着长大,心里难免疼惜。可福瓜几乎是他跟弘昼一手餵起来的,xing子最是憨傻,虽然没有福分那般老实的过了头,可也是听话的很。别说什么疯病,能抱到阿哥面前的狗早就检查过了,哪里会出这个问题。福瓜突然咬了弘昼?这怎么也不可能!尤其是,居然扯下了一块rou下来,福瓜为什么会下这么大的力气,这中间事qing却是让人揣测。 弘历自己推断了几个可能,一是有人拿着什么东西刺激了福瓜,二是福瓜本身身上就有问题。他可没忘记,福瓜在年氏手里呆了足足有八九天呢。 第二日,两人才结束惩罚。一夜过去,弘历的膝盖倒是又有些疼痛,他倒是放了心,若是没半点青紫,怕是要惹人注目。因着饿的厉害,还未站起来,整个人便晃dàng了一下,险些摔倒。来接他的吴开来瞧见了,更是心疼的不得了,抹着泪道,“爷,我的爷哎。您快别动,奴才背着您回去。”说着,就蹲了下来,用背冲着弘历。 弘历也不是要面子的人,当即便爬了上去,吴开来背着他,便向着松院走过去,弘历便道,“弘昼如何了,我过去瞧瞧他。” 吴开来听了当即说道,“爷您的脸色都煞白了,这三天三夜也没合眼,也没吃饭,总要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在过去。何况五阿哥昏迷了一整日才醒过来,这两日还有点怔忪,说是受惊过了度,太医围着呢,此时去了怕也说不了几句话。”
第46页 “竟是如此厉害?弘昼无事吧。”弘历回来就被罚,还未见过弘昼呢,听了不免担心。吴开来才道,“五阿哥没大事儿。等您歇歇奴才再给您将当时的事儿,却是惊险的不得了。” 弘历想了想,终究是放不下,便摇头道,“还是先去看看,我瞧过了再睡也是一样。”然后又道,“你去打听打听年氏这几日心qing如何?” 吴开来连忙应下不提。 弘昼此时还醒着,小脸苍白,被惊吓过了度,瞧见弘历来了,也顾不得弘历不舒服,胖滚滚的身子便挤进了他的怀里,头埋在胸口,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弘昼算是个皮孩子,尤其有弘历带领,从小便是哭得少,嘎嘎嘎笑得多,这般模样,倒是让人心里难受得紧。一旁的钮钴禄氏和耿氏看着小兄弟俩的模样,也都抹着泪。弘历是想跟弘昼说说心里话的,便装作睁不开眼了,此时弘昼哪里肯放开他,两人自是躺在了一个被窝里,钮钴禄氏和耿氏则是移步到了外间屋说话。 弘昼怕是真的吓坏了,趴在他怀里只是嘟囔哥哥我怕,弘历没奈何,只能学着便宜爹哄他的时候,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同他咬着耳朵讲着悄悄话。弘昼兴致不高,几句话都连不成句,直到一会儿才偷偷问弘历,“福瓜真死了吗?哥哥我想它。” 弘历嘆了口气,福瓜都被开膛破肚了,自是活不过来,只能道,“他咬了你,便是没死,日后也不能跟你玩了。”弘昼听了眼泪便落了下来,趴在他颈脖处小声哭着道,“福瓜为什么要咬我?”他年纪还小,只当福瓜是朋友,当然不明白朋友为何会翻脸。 弘历总不能说有人要害他,只能换了话题,趁此机会悄悄问,“我走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福瓜突然扑你的吗?” 谁料弘昼内心还未平復,听着那日的事儿就彻底打了个抖,竟只是含着泪浑身发凉再也不肯说话。弘历瞧着此时问有点早,便停了嘴,哄着弘昼睡了。过了会儿,等着弘昼睡实了,他才坐起来,chun分和耿氏的大丫鬟雨落都在屋中守着,瞧见他坐起来了,雨落便道,“四阿哥要喝水吗?” 弘历摇摇头,问道,“弘昼一直都这个样子吗?” 雨落的眼泪就在眼眶里直打转了,“只张口问过福瓜哪里去了,但格格说福瓜不能陪着他了,便不再问了。只是不能说那天的事儿,一说就浑身发抖,大夫说是受了惊,先养养心神再说。” “这几日谁来过了?”弘历接着问。 雨落却是个有心眼的,弘历与弘昼关系好,她对弘历自然也熟悉,可明白弘历跟他家五阿哥不一样,五阿哥再聪明也是个孩子,弘历才是心中有数的呢。当即仔仔细细先给弘历批了件衣服,又给他端了杯茶,这才仔仔细细的将这几日来的人数了一遍。 弘昼当时被咬了后,立刻就送了回来。纳兰侧福晋和年氏先到的,第一拨人;第二波到的是武格格、宋格格,都是前后脚。这些人皆面色沉重,瞧着并无任何不妥。 “第一波和第二波差多少时候?” 雨落仔细想了想道,“也没有多久,半刻钟的事儿。” 弘历暗道,年氏不正是伤心的时候吗?怎的弘昼一出事她竟然跑的如此快,他本就对年氏有所怀疑,这下子却是更加上心。听着再问不出什么,便脱了衣服再次躺了回来,握着弘昼rou嘟嘟的小手,暗自思量着怎么查查这事儿,毕竟是跪了三日三夜,不多时,就睡着了。 雍亲王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弘昼胖嘟嘟的,弘历却已经露出清秀的轮廓,兄弟俩个头抵头睡在一起,要多亲密有多亲密。他摸了摸弘昼的脑袋,又掀开被子看了看弘历的膝盖和屁股,瞧着屁股上已然没了印儿,膝盖也上了药,那颗心才算完全放了下来。 弘历毕竟没事,平日里还有课业要上,醒了后依旧回了松院,让chun分和小雪守了大门口后,吴开来才将当时的事qing乃至后来他又向张胜求证的事qing一一倒了出来,然后再细问,“福瓜是冲着什么地方咬的?”他比量着自己的右肩膀,总觉得福瓜选的这地方不是随便来的。 果然,吴开来便道,“奴才站的位置不对,当时并没有看清楚,张胜就在五阿哥身旁,他说,他觉得是冲着喉咙来的,这话也给查办的人说了,就是不知道会如何处理。” 弘历点点头,还未接着问出来,吴开来便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小包裹,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五六块牛rougān,吴开来道,“奴才想着福瓜吃了这东西才发疯的,便拿了几块出来。” 这也是极为细心了,弘历吩咐道,“去找墨香,给一半给她,让她想办法给于大夫瞧瞧,这里面可有问题?”吴开来应了是后,弘历又道,“年氏那边如何?” 吴开来忙回答,“侧福晋的院子里围得跟铁桶般似得,奴才如今却没打探出什么来。但是小雪的姑婆如今在打扫叠翠院附近的夹道,她说五阿哥的事儿一报上去,侧福晋便带着人去了耿格格住的院子,神qing什么的没敢看,就听见年氏笑了一声,声音是极为高兴的,只是立刻就压了下去。” “这定是那年氏在报復呢!”弘历啪的一下拍了旁边的桌子,恼恨道,“我还以为她真是朵白莲花,没想到内里却都黑了,四格格去了与弘昼何关,居然是想了这般恶毒的法子。” 吴开来自然跟着弘历义愤填膺,一张脸都快挤成团了,“可福瓜为何会扑五阿哥,怎会照着那个地方扑,这却是费思量的事儿。就算查清楚了这个,侧福晋不认,也按不到她头上啊。” 这却是实话,弘历想了想,便道,“这事儿要不就是那牛rougān有问题,要不就是福瓜有问题,我写封信,你帮我给多隆递过去,就说我想养只斗犬,可如何能让他听话的扑咬,让他帮我想想法子。且看他和于大夫的回应吧。” 雍亲王与弘历查处此事,而后院中因着府中三个阿哥,一个被咬,两个被罚跪佛堂,气氛自然是低迷得很,便是连花园子也极少有人出去晃dàng,生怕何时触了主子的霉头,惹来一身祸事。 全府之中,倒是四喜院最为安静,张嬷嬷打发了纳兰氏派来的丫鬟后,这才回了正房,福晋如今怀孕已经将近四个月,虽然肚子并不明显,可里面的孩子闹腾的却厉害,福晋如今是半点油腥也沾不了,瞧着比原先却要憔悴的多。 见着张嬷嬷进来了,福晋便道,“怎的,又有何事?” 张嬷嬷这才道,“却是几个阿哥的事儿,说是五阿哥已然无事,只是需要好好将养,三阿哥和四阿哥也都从佛堂里出来了,瞧着无大事。” 福晋轻轻抚着肚子,点点头,“她倒是乖巧的紧,没有趁着机会往这边送不该送的东西。” 张嬷嬷往她身后塞了个靠枕,这才道,“她这是聪明,府中的事儿,哪里有瞒得过您的,只是看她想得到想不到便是了。何况,是您将她从秀女中选了出来,又託了人让她进了王府,如今又让她管家,若非您,她早不知道被她爹嫁了谁去了,若是再不感恩,却是láng心狗肺一般了。” 纳兰氏的确是福晋自己求来的。当年年氏要入府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年氏的容貌家事皆为上乘,又恰恰是雍亲王喜欢的类型,福晋又无嫡子傍身,府中唯有李氏育有儿女,可却对福晋并不亲厚,无奈之下,福晋走了娘家的路子,挑了这个比年氏更加身份更为高贵的纳兰氏,为的就是压制年氏。 她不怕有人被宠爱,而是怕有人受到唯一的宠爱,有个能制衡的,后院在她手中就安稳了许多。如今瞧来这步棋走得并不错,两人分庭抗礼,宠爱倒是没有偏落谁家,唯有弘历的出现让人措手不及,不过,福晋摸摸还没显怀的肚子,有了嫡子,弘历又算是什么,弘晖当年可是爷心头上的一块rou呢。 福晋的日子过得轻巧,雍亲王却不一样。 他一出宫门,便瞧见十四贝子正等着他呢。两人本是亲兄弟,但德妃却心有所偏,本就是难以相容的关系,何况,十四又对他起了那般悖伦的心思,雍亲王别说理他,便是看到他,眉头也能夹死只苍蝇。 对于十四这个人,他的防备的并不少。当日,八阿哥胤禩被斥责,十四伏跪在地,为其求qing,便赢得了圣上的赞赏,随后他便收编八阿哥留下的人脉,如今更是成为一党,期间手段,从他利用了翩翩,除掉硕亲王,随后便斩糙除根之上,便能看出。如今,他又是纠缠于他,谁知他是真qing或是假意,无论如何,雍亲王也不会多加理睬的。 苏培盛一打眼瞧见十四贝子,头皮就开始发麻,他倒不担心自家爷,就是十四贝子那xing子——既有自家爷的pào仗脾气,又是个不管不顾的主儿,也不知道为何圣上偏偏视而不见,将喜怒不定的评语给了自家爷,这位才是喜怒由心呢——他真怕这位爷说出点啥不能听的。
第47页 好在,十四贝子倒是没提那日在府中的事儿,反而道,“四哥,咱们一道走走吧。”这便是要说事儿,苏培盛和十四贝子的太监王卓便跟在了后面。 十四贝子不开口,雍亲王是不爱理会他的——谁知道他能说出什么狗屁话来。十四贝子憋的不成,没奈何之下,瞧着离着自己半臂远的雍亲王道,“四哥,我好歹是你亲弟弟,你何苦这般防备我?” 雍亲王瞥他一眼,心道我若是近了,岂不又让你得逞,嘴巴上却并不回应他,只不耐烦地问,“有何事?” 十四贝子瞧着没办法,只能自己往雍亲王身边靠了靠,在雍亲王还没跳开前,捉了他的袖子道,“四哥,你若是跳开,这般多人,却又要说你与我关系生分了,额娘那边却不好应答。”这话略有些威胁的意思,雍亲王听了自然不舒服,不过到底顾忌着传言,只将他的手甩开,没往外移步罢了。 十四贝子立刻接着说道,“硕亲王的儿子皓祥还在哥哥那里吧。依我说,哥哥却不要再管了,他毕竟是个异姓王,此次犯错,瞧着老爷子的发落,怕是早对他起了心思。哥哥与他有jiāoqing,为他求得一命,虽说是仁义,可若是一直这般多管下去,怕是老爷子对哥哥也有想法。” 雍亲王却万万没想到,十四竟是说这事儿。硕亲王一事,真正受益的应是十四,他将翩翩送入宫中,在圣上面前狠狠地告了硕亲王一状,彻底将硕亲王拉下了马,却是真合了老爷子的意思——哪个皇帝容得了这般世袭罔替的异姓王?如今却是圣眷更胜一筹。 他去宫中连求了三日,终是赦免了硕亲王的死罪,却是与他平日里办差时的冷面狠厉不同,如今听来,怕是圣上也觉得他此次过于仁慈了。只是,他这个人,认定的人必会对他好上加好,硕亲王虽然二了些,可每每他心伤的时候,总是替他解忧,他乃信佛之人,还上一还,倒也不觉得如何。 除了两人平素的恩怨,在硕亲王一事儿上,两人却是站在截然不同的立场。你不能说十四做的错,只是不和他的心意罢了,雍亲王不想与他多言,听了极为客气的道了声,“原是如此,却是谢十四贝子的教导了。” 说罢,便飘然而去,倒是将十四贝子气了个仰倒,关心弘昼的话也没说出口。 43、晋江原创发表8 弘昼一事儿自然不会完,雍亲王此次却是查的紧得很。他如今一共三个孩子,却是经不起任何一点损伤。那日下的命令,几日内就传来了消息,福瓜身体上没有任何针扎等暗器,更没有中迷药,当日吃的东西完全正常,得出来的唯一结论就是,虽然会有猫狗房的人对福瓜做检查,但是这只狗还是疯了。 当然,另一拨人却走了另一条路子,吠园的管事回道,“狗是每月检查一次的,肯定不会得病,但若是有人对福瓜进行过如斗狗般的撕咬训练,福瓜碰到了相同的食物,便会按照本能上前撕咬。” 锁定的目标唯有两个,弘昼身边的能接触福瓜的人,还有曾经带走福瓜达到八九日的年氏。年氏在他心中却是个柔弱的女子,男人总有这样的想法,柔弱的女子便是无害的,所以他只是命人带走了年氏院中看管福瓜的几个下人,纳兰氏又不是傻子,当即便以人手不够为由,将人cha了进去,年氏铁桶般的院子,终于有了裂痕。 弘历这边进展却是大了些。 吴开来终究是将信送了出去,多隆显然对这个问题一点也不觉得唐突,自从那日带着几人来了百犬园后,除了宝玉以外,倒是每个都问过他这个问题。他毕竟年纪小,对这个并不能说得很清楚,反而派了个奴才过来,说是给弘历讲讲。对于多隆的灵活,弘历是很感激的,带进这个人的理由也简单的很,弘历让人瞧瞧福分有没有问题。 此人叫狗生,说是从小被母狗养大,生的高眉细目,骨架宽大,长得有点像是细犬。人话并不多,只是问到才答。他说训练斗犬不是件简单事儿,但是要让狗对某件事qing有印象,却是简单的很。只要疯狂的不停让他重复一个动作,并且对其进行奖励便是了。具体说到撕咬上面,若是条件允许的话,开始时可用比较弱小的狗与其对咬,一步步提升对手的实力,见血又有实战,渐渐的便能够养出凶xing来。 弘历便再问,“我这里怎可能有这些东西,若是我就想养在院子里,该如何办呢?” 狗生显然很意外弘历的问题,毕竟雍亲王府怎么会缺了东西和地方,何苦养只狗还要在住的院子。只是弘历是主子,既然问了,他便没有不回答的道理,当即便道,“其实倒是也有办法,做个狗形状的木架子,披上皮毛,将狗饿上几日,然后让他撕咬木架,咬对了就给食物,咬错了就挨打,也能训出来。”他怕是有些担心,又道,“这是这样训出的狗品质一般,斗狗时过不了几个招的。何况若是饿狠了和打多了,怕是会反咬。” 弘历听出了他的意思,只是他也没有跟个外人解释的习惯,便让吴开来赏了他,又给了他个任务,让他办去了。自己这边,妙计已入心头。 年氏最近的日子却是不好过,按理道弘昼已然受了报应,虽说没伤及xing命,但终究算是出了口气,她本该是最最高兴的时候,只是却不知怎的,院中几日竟然出现了狗吠声,偏偏与福瓜的声音相似。 待到院中的丫头婆子去找的时候,却偏偏找不到狗在哪里。她原本便是心中有鬼之人,当日生四格格的时候,那抹纤细哀怜的原年氏魂魄便扰得她不得清净,可她如何肯放手,她原本就是个四爷迷,从了解四爷这个人后,便生恨自己晚生了几百年,并在论坛上以四爷的保护者自居,但凡见到有人攻击四爷,便毫不留qing的回击回去。 人人都说她是脑残粉,说她疯魔了,可她不觉得。若是能够爱一个人深入骨髓,那么人生也是有意义的吧。让她惊喜万分的是,在某日午睡之后,她竟然穿越了,而且不但穿越了,还穿到了年家大小姐身上,也就是日后的年皇贵妃。小年糕是谁她怎会不知道,她受独宠,还与四爷生了一女三男,她当时高兴得抱着被子又哭又笑,吓着了家中不少人,心里发誓一定要与四爷天长地老,便是拼了xing命,也要将这四个孩子养活,这是她与四爷爱的见证。 她当时以为,既然自己穿过来了,怕是这原身的魂魄早就死掉了,便没放在心中。哪知怀孕的时候,这女子却蹦了出来,顶着一张与自己相同的脸,日日在她面前哭诉,求她将身体还给自己。可此时此刻,她已经嫁与了心心念念的四爷,与四爷的第一个孩子就要出世,她怎能还? 她只能对那抹孤魂说声抱歉,然后以拢翠阁闹鬼为由,请了多少法师前来镇压,那女子毕竟是魂魄之身,怎受得这些法术?她眼见着孤魂日日受到符箓燃烧之苦,在她面前匍匐哭泣,可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她终究是没软下心来。终于,在四格格出生之后,那人便不见了踪影,她这才放心,这具身体应该是完全属于她了吧。新换的叠翠院让她喜欢,新生的四格格让她充满了甜蜜,她觉得当年所曾经追求过的一切都已经渐渐变为现实,人生没有再不惬意的事qing了。 可,四格格竟然死了。 与歷史上的死亡时间完全相同,这让将她吓得浑身冰凉,此刻的她,不仅仅是为了四格格伤痛,还陷入了恐惧当中,难不成,她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纵然她那般的防护着四格格,她也终究没逃出早夭的命运,甚至连多活一个月都不曾。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自然需要打破这个怪圈,何况,她又是那么的恨那日抱着福瓜在叠翠院门口经过的弘昼。若是弘昼没有经过,四格格便不会想要只小狗,若是不将小狗抱进来,四格格怎会死掉? 年氏疯了一般让人用最狠的法子训练了福瓜——别问她怎的知道,家中兄弟如此多,对于斗狗她又怎会一无所知呢。果然,一切都如她愿,可如今,不但那个可恶的魂魄又哭哭啼啼出现了,连福瓜也出现了。 勐然间,年氏满脑门子汗的坐了起来,眼中满是惊恐,瞪大了眼珠子冲着屋中空地喝道,“别,别过来,别过来……” 大丫鬟云杉忙扑了过去,狠劲儿的晃着她道,“主子,主子,您醒醒,您醒醒,什么都没有,您仔细看看,这里什么都没有。” 摇晃之下,年氏的眼中才渐渐地恢復了清明,这屋子仍旧是她的屋子,这房中亮起了整整五根牛油粗蜡,将屋内照的纤毫毕现,恍若白日,的确,哪里有任何的鬼魂?女人、小狗都不见了。 她这才松了紧张的身体,瘫倒在chuáng上道,“我又做噩梦了。” 云杉瞧着她那眼下的一片青黑,还有已经被完全湿透的中衣,张了张嘴,却没再说话,而是拿来了gān净的中衣,服侍年氏换上,然后劝道,“主子您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喝碗安神茶,接着睡会儿吧,否则明日里怕是不jing神。”
第48页 年氏听了点点头,喝了茶后又叮嘱道,“你一刻也不准离开,蜡烛一根也不要熄灭,明日你去福晋那里,就说我要替四格格做场法事,要请萨满法师,给她报备一声。”待到大丫鬟应了,才又慢慢的闭上了眼。 守在屋内的云杉心中却是愁绪翻飞,自从弘昼受了伤后,侧福晋这般,已然有好几日了。她是心腹,侧福晋有事自不会瞒着她,当日如何闹得鬼,又是如何训练的福瓜,侧福晋这几日夜夜梦到的什么,她却是知道个一二分。如此下去,如何得了。 她嘆了口气,不由走到窗前。此时已经进了六月,窗户上早已蒙了窗纱,夜间也半开着。从屋内向着窗外望去,外面却是黑漆漆一片——叠翠院这个名字起得却是有来歷的,这里遍植树木,郁郁葱葱,叠翠二字却是恰当的很,晚上看去,自然是黑漆漆的一片了。 只是,在这儿黑暗之中,院子里竟然响起了旺旺的声音,那小狗叫的并不悽厉,也不悲鸣,可是却让云杉出了身冷汗,是福瓜?一定是福瓜,她清楚的记得福瓜的声音。一时间,那黑漆漆的影子,让她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不过是片刻时间,那声音竟是又大了两分,仿若就响在了耳边,然后,一个白色的身影噌的一下从树丛中穿过,云杉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户,整个人已然浑身发抖,趴在窗户上再也不敢动分毫。 此时,却有只轻轻滴拍了一下她的左肩,云杉只觉得自己全身从肩膀处开始,竟是全部都僵住了,冰冷,寒凉,仿若十二月的雪落进了脖颈里,让人忍不住的发抖发颤,连牙齿也哒哒哒的扣了起来,她不敢回头,不敢后望,只能颤抖着哭泣着求饶,“不怪我,不怪我,不是我弄死你的,别找我。” 然后,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你也听见了对吗?” 是侧福晋? 云杉这才颤颤巍巍扭回了头,侧福晋光着脚丫子站在她的对面,满脸的惊恐模样,对着她又说了一遍,“你也听见了对吗?” 云杉仿若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抱住了年氏的腿哭道,“主子,我看见它了,它就在咱们院子里,刚才还从我眼前跑过去,叫的还是那般模样。主子,它找回来了。” 44、晋江原创发表9 此话音一落,便听见屋门处传来咚咚咚的小声叩门声,主僕两个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变得苍白起来,却是谁也不敢答话,甚至,两人都能感觉到彼此身上的颤动。 敲门声依旧继续,似是没有任何停歇的可能。咚咚咚,仿若敲在了两人的心头,便是连心跳也跟着一起跳动起来,终于,侧福晋微微抬了抬腿,眼神瞥向了云杉,其中之意,云杉怎会不明白。她害怕的微微摇着脑袋,万一是福瓜怎么办,变了鬼的福瓜,怕是会咬死她把。 主僕两个在屋子中互动,外面的人却终于忍不住了,只听一个好听的女声在外小声说道,“云杉姐,出事了,快出来一下。” 霎时,主僕两个浑身若散架一般,放松了下来。云杉慌忙的答了一声,“马上就来。”却是先到chuáng边去替年氏拿了鞋来替她穿上,又给她披了件衣服,然后才道,“奴婢去看看。” 年氏应是不愿一人在屋中,其他的人又信不过,却是一同站了起来,跟了过去。主子的决定云杉怎敢质疑,当即便向前一步,开了房门。 门外已是燃起了灯笼,大门一开,主僕两人只觉得胃中酸水立时上涌,竟是俯地吐了起来——门外竟是挂着一条狗的尸体,应是被打死的,满身乃至滴的满地都是血。 年氏自然是吓病了,昏昏迷迷之间,不是发冷发热,整个身体微微颤抖,便是再温暖的被窝也安抚不了她。当然一同病的还有大丫鬟云杉。纳兰氏一面请了太医来替年氏仔细诊断,一面信却报到了福晋那里,不过一只死狗罢了,为何年氏会吓成了这样。或者换句说法,年氏若是心中无愧,怎会被死狗吓着?当然,她不会忘了,去让人查那只狗是怎么放在叠翠院的。 这自然是查不到的。弘历用驻颜丹换回的变形丹,怎会露出分毫马脚?何况,一切还未结束呢,年氏所做,已然是超出了他的底线,此次不收她,等待何时? 六日时间,弘历日日行踪不明,吴开来只能闭紧了嘴巴不曾说话。他不知道主子夜里去了哪里,却听得到叠翠院的消息,先是有人说看到福瓜了,再是个扫地的小丫鬟跟着一只像是福瓜的小狗跑进了后院的一间屋内,一堆人进屋翻找,结果在杂物下找出了一堆被拆散的木头,原来应是个架子,还有一件弘昼早已丢失的衣服。当然,已然被撕得乱七八糟。 答案不言自明,雍亲王bào怒,福晋挺着肚子苦苦哀求,终是以年氏仍在重病当中,暂时没有上报圣上将她废了,只是叠翠院却是被严密防守起来,她原本服侍的下人,亦被关押起来。府内人心慌慌,都说是福瓜为自己报仇呢,年氏可是招惹了灵物了。 第七日,弘历依旧早早出了门,吴开来便是再傻也知道这其中弘历究竟做了什么,他家主子从小便早慧,如今更是神出鬼没,手段百出,他心中总有些害怕是真得。弘历临出门前瞧见了他的模样,很是正式地道,“此事我不瞒你,就是信任你,整个府中,便是连阿玛额娘我也不曾这般放心。日后你的造化,自会错不了。” 这便是弘历给他的许诺,我信任你,你不背叛我,日后我定会给你好造化。吴开来怎会听不懂?当即便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道,“主子做什么,奴才不敢问也不能问,只求主子顾念自己身体,切莫涉入险境。” 弘历点点头,便悄然离去。 夜里,弘历化身福瓜偷偷地从院里的排水dong钻入了叠翠院,半月前还是热热闹闹的叠翠院,如今已经变得凄凉无比,整个院中虽然仍旧郁郁葱葱,可惜此时的感觉却是yin森多于繁茂。年氏的丫鬟早就被关了起来,如今守着她的不过是纳兰氏派来的人,如何能够尽心尽力。弘历进入年氏房间的时候,屋中黑漆漆的,竟是没有一个人,两个丫鬟早就回房睡觉去了。 他自然的跳上了chuáng,踩在了年氏的被子上,然后用一只爪子拨弄年氏的脸。年氏此时已经是虚弱不堪,在被惊醒后,眼睛缓缓地张开,似是极为疲倦,但当眼神定在弘历身上的时候,眼球不由的瞪大了。 她你你你的结巴着说不出话,然后快速的将身体缩成了一团球,流着眼泪冲着弘历喊道,“你要做什么,你个畜生,都是你害得我,你害死了我的小四,还来害我,我饶不了你。”说话间,她竟是一改刚才害怕的模样,向着弘历扑来。 弘历此时化身为福瓜,不知动作多敏捷,直接轻轻一跃,便躲开了年氏。年氏此时已经病了六日,因着照顾不周,更是没吃什么东西,身体虚弱的不得了。如今勐然一扑之下,竟是收不住劲儿,向着chuáng柱上撞去。 弘历一回身,刚巧便看见极为惊人的一幕。年氏一头撞在chuáng柱上,身体立时萎靡了下去,不知是昏死还是依然死了。他体内的收魂珠此时却跑了出来,闪出一丝红光,年氏周围形成一团雾气,竟是显现出两个人影。 一个长得跟年氏一模一样,纤细薄弱,一个却是个胖胖的小姑娘,此时已经昏迷。瘦的站在chuáng上,双手紧紧捉着胖姑娘的双肩,正在一点点将她从年氏身体里拉出,当胖姑娘的双脚最后一丝离开年氏的身体时,弘历的脑中响起了一句话——“附身于年氏身上的穿越者死亡,请尽快将其魂魄送回。年氏原灵魂存在,进入身体后一刻钟后醒来。” 弘历脑中震撼,眼睛却紧紧盯着那一胖一瘦两个身影。当瘦姑娘将胖姑娘完全拉出后,似是松了一大口气,然后转回头来,一张漂亮的小脸上竟是露出了极为开心的笑,冲着弘历道,“我游dàng了整整七年,看着别人替自己叫阿玛额娘,看着别人替自己出嫁,看着她用我的身体生儿育女,用我的名义向哥哥讨要钱财,甚至还要被驱逐,受符箓焚烧之苦,心中不知有多苦,我从未想到还有回来一日,无论如何,谢谢你。” 说完,她便化作一道烟,从头顶处钻入了年氏的身体。 随后,收魂珠终于闪起了红色光芒笼罩住了胖姑娘,胖姑娘渐渐从光中醒来,弘历这才看清楚了,这不过是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丫头而已,脸上的婴儿肥还未下。那姑娘并没有理会他,第一时间便向着年氏的身体冲过去,嘴中喊道,“这是我的身体,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收魂珠光芒勐然闪动,胖姑娘立时消失在了原地,弘历脑中响起了第二句话,“送回第三个穿越者,原灵魂已復活,可奖励丹药百变丹、驻颜丹、补气丹、回chun丹、升力散中一枚,请选择。” 弘历自然知道,这是跟碧玉葫芦谈了条件后的优惠,想了想驻颜丹、补气丹如今他却不用,百变丹暂时也用不上,他身边护卫丛丛,升力散也永不了,便要了个回chun丹。然后立刻变回弘历,将这颗绿色的丹药放好后,又化作福瓜,从叠翠院中熘了出去。
第49页 此时不过亥正,离着百变丹过时的时候还有一个多时辰,弘历想了想,终究脚步迈向了后院,向着耿氏的小院飞速跑去。 屋内,耿氏和丫鬟雨落刚刚将弘昼哄入睡,两人悄悄的放下了chuáng帐,慢慢地退到了外屋中去,因着弘昼身边的人都被带走,便是连张胜如今也没被放回来,这里却是由耿氏的大丫鬟雨落暂时管着的。耿氏坐在椅子上,嘆口气道,“弘昼这幅样子,却不知何时能好,我恨不得将年氏掐死。” 这话却是有些犯禁,年氏纵然出了错,可毕竟没被撸了身份,还是侧福晋呢,耿氏一个格格却是不能对她如此不敬的。雨落慌忙去窗外瞧了瞧,看着的确没人,才小声劝道,“如今却是老天爷都帮咱们,她已然不好了,格格放宽心隔岸观火的看着不更好?不是说她欺负了咱们,咱们就得忍着。可现今这qing况,却是她处在弱处,奴婢听着纳兰侧福晋院中的小兰道,怕是年氏这次定是翻不了身了。您如今说话却是要小心点,万一让人听见了,倒显得咱们不讲理。” 雨落是耿氏的陪嫁,最是心思细密之人。耿氏听了也知道她说得有理,只是心头恨却是解不了,担忧道,“那年氏可是年羹尧的妹子,便是她出了错,有她哥哥在,怎会处理了她?” 听了这话,雨落却道,“格格还是放宽心吧。且不说纳兰侧福晋与年侧福晋斗得狠,往日里年侧福晋借着四格格的由头,从纳兰侧福晋那里截了多少次爷过去。两人早已水火不容,此次纳兰侧福晋必是下了大力气要压住年侧福晋的。再说,您担心年羹尧,可您别忘了,年羹尧的正妻可是纳兰侧福晋的堂姐呢。” 年羹尧的妻子乃是纳兰xing德的女儿,正是纳兰侧福晋的亲堂姐。因着有年氏在,纳兰氏与年羹尧的这层关系却是不显,耿氏差点都忘了。 雨落接着道,“便是此次年氏下去了,年羹尧也有纳兰氏在府中,哪里会一条道走到黑。” 主僕两个这般说着话,弘历却从窗户中偷偷的钻进了屋子,跳上了弘昼的chuáng。弘昼此时睡得并不安稳,眉头一直在轻轻跳着,便是眼珠子也在眼皮下乱转,胖乎乎的脸颊已然陷了下去,显然并未从惊吓中走出来。弘历想了想,终究是没有用舌头舔弘昼的勇气,拿爪子揉了揉他的手。 弘昼应该根本就在浅睡中,竟是立刻就惊醒了过来。只是还未惊唿出口,便看见了趴在他一旁的福瓜,当即不敢置信的小声喊了句,“福瓜?” 变成狗的弘历点点头,想了想,终究是说了话,冲着弘昼道,“小主人,年氏当初训练我撕咬,那时我智商未开,方才依着本xing伤到了你。我担忧吓到了你,才在转世投胎之前来看看你。” 福瓜能说话?弘昼虽然张大了嘴巴,可毕竟是个孩子,对这方面接受力却是比大人要qiáng些。接着便被转世投胎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着急道,“我不怪你的,我喊了不让他们打你,可他们还是下手了。你要投胎成什么啊,如今知道吗?” 弘历想了想,此事怕是给弘昼留了不少yin影在,若是福瓜再回来了,怕是他会好受些。只是如今养狗显然不成了,福分都差点那钮钴禄氏给收回去,他便道,“我做狗却伤了自己的主子,这次要受了惩罚,投胎成一只兔子。”又道,“主人,若是咱们有缘分,我定会再来找你玩的。” 弘昼毕竟是个小孩子,听着福瓜不但要走,还要变只被人吃的兔子,心中不知有多难受,立刻抱住了福瓜,像平日里一样摸了摸它的头顶,然后又如往常掐了掐它的耳朵,在弘历被bào躁之前,小声的许诺道,“就是你变成只兔子,我也会找到你的。我一定会餵你吃最好的胡萝蔔,福瓜,我捨不得你。” 弘历心中吐槽,他丫的谁说兔子吃胡萝蔔的,非给你畏死不可。恰巧,外面主僕两个说完了话,似是要起身进来了,弘历便一个扭身出了弘昼的怀抱,跳到一旁冲着他道,“主人,我走了,你快些好起来,我也就不担心了。” 说罢,就跳出窗外,一熘烟不见了踪影。弘昼想着福瓜真的走了,日后再也看不到了,忍不住的就感道心中一阵阵的发酸发疼,他年纪还小,不知道为何会这般疼,只是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45、晋江原创发表10 宽了弘昼的心思,弘历便一熘烟的跑回了前院,从排水口处钻了进去后,便进了间他让吴开来准备好的空屋子,绕了一圈,瞧见里面没人,才变回了真身。又从后窗跳了出去,绕到自己房间的后窗处,还未等着翻身进去,便被一旁的小雪飞身抱了住。 小雪小心的捂着他的嘴巴在他耳边小声道,“主子,您可千万别出声,王爷来了,如今正在您屋中呢,因着瞧不见您,此时正在生气。chun分姐姐和吴公公都在里面跪着呢,他们说不知道您去了哪里。吴公公让我到这里等着您,给您报个信儿。” 的确,此时夜都近半了,他去了哪里都不合适,还不如说不知道。 他点点头,将小雪的手巴拉下来,低声问道,“阿玛何时来的?” 小雪看看天便道,“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弘历心中有了数,心道此时却是非常时刻,若是圆不过去,怕是要被问个底朝天,他想了想,便低声问了小雪几句,听着小雪给了肯定答案后,又吩咐了几句,眼见小雪脸上露出了笑意,整个人便红了脸,使劲儿瞪了她一眼后,小雪掩着口才肯离去。 雍亲王此时沉着张白脸坐在弘历的椅子上,随手翻着弘历平日里练的大字,别说雍亲王自己,便是与弘昼比起来,弘历的字也算是差的,一个个跟狗爬的似的,连点筋骨都没有,却是没几个字写得好,如此翻了三五十页后,他的脸色却是更不好看。苏培盛焦虑的站在一旁,眼睛时不时的瞄向房门处,不远处,吴开来和chun分低着头跪在地上。 除了蜡烛的爆花声,还有雍亲王哗啦啦翻动纸张的声音,屋中静的便是连唿吸声都不见了。忽然之间,便听见后窗嘎登响了一声,屋内众人立时脸色各异——雍亲王手中的动静停了下来,苏培盛扭着脖子向后窗看去,吴开来的心嗖的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又不敢抬眼,只能拿眼角撇着,心道,哎呦我的爷,小雪不会没守到您吧,您可千万别没准备就进来了。 啪嗒一声,后窗被大力推开,碰到了一旁的墙壁,显然是有人在外面开了窗户了。而雍亲王的动作却诡异的很,他的手摆了摆,示意屋内人都不准说话,自己则转身看向了后窗处,十分沉着地看着那边的动静。 外面的人显然没想到里面的qing形。先是听见有人在窗外叽叽咕咕的说了几句,然后便有只huáng黑相间的爪子攀住了窗棱,爪子小了点,幽幽灯光下,看着毛茸茸的倒不渗人。随后又有只爪子攀了上来,抓住了另一边窗棱。两只爪子露出来后,苏培盛的嘴角就有些勉qiáng的抽搐了,别人不知道那是什么,这东西可是他送来的,怎会不知道。 他心道,得了,今日肯定无事了。 接着,在两只爪子的用力下,冒出了两个黑边百里中间夹杂着huáng毛的颤悠悠的耳朵,然后那耳朵越来越向上,在露出了额头上的王字纹,然后,四阿哥慢慢探出头,那一双黑豆仁便露了出来。只见他左看看,右瞧瞧,怕是还没看见这边站着的众人,打探一番后,便冲着下面喊道,“小雪,再使点劲儿,我胳膊撑不住了。” 苏培盛差点没笑出来,便是一旁跪着的吴开来和chun分,这下子也看清楚了状况,那颗心扑腾一下落了回去,嘴角难免带了丝笑容。 这老虎衣就是上次雍亲王说了后,jiāo代吠园做衣服时,专门给弘历用老虎皮做得,做来倒也不是让弘历穿得,不过是逗他玩而已。不过整身衣服bi真的很,就是厚的不得了,所以根本没收在弘历的房间内,而放在放冬衣的屋子里了,弘历这才能穿上博得一笑。可惜这东西太厚实了,即便弘历这般瘦的孩子,穿着也是显得肥嘟嘟的,他又没大有力气,往上爬哪里容易。 这不,眼睛刚冒出来,怕是因着没了劲儿,便又沉了下去,底下小雪怕是下了大力气,不久后,又将他顶了起来。只可惜,小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里有什么力气,这一下使完,立刻便没了劲儿,弘历嗖的一下又落了下去,窗棱上只剩下那两只爪子。外面传来小雪的唿痛声,弘历的喊阿玛声,倒是吵嚷的很。 雍亲王怕是看不过眼了,大步迈了过去,走到窗户跟前,如同当年一样,拎着弘历的后脖颈处的衣服,就把他拽了上来。 这回弘历可是有备而来,一被拎上来,便冲着雍亲王绽了个大笑容,极为谄媚的喊了声阿玛后,还道,“还是阿玛有劲儿,我都爬不动。”然后便自己后腿加了个劲儿,整个身体晃dàng一下,在靠近雍亲王的同时,四肢缠在了他的腰腿上,抱着不放了。
第50页 这般无赖行径,便是吴开来等人也看不下去。苏培盛瞧着自家爷面色虽然仍旧不好看,但嘴角已经翘了一丝丝,便知道没事了。使了个眼色,三人便立刻退了出去,将门关上,让这父子俩自己闹腾。 雍亲王有心瞧戏,瞧着弘历扒住了自己,竟是将手放开了,也不拉他,自顾自地向着chuáng铺处走去,弘历吓了一跳,身子就往下滑去,连忙用手紧紧的抓住了雍亲王的腰带,还提近了屁股,生怕掉下去。取悦雍亲王实在太不容易,若是掉下去了,不定有怎样的惩罚呢。 果不其然,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着实让雍亲王心中怒气消散了不少。他当然不会说,自从弘历两岁后,就再也不肯这般陪着他玩了,偶然午夜梦回,瞧着越长越大的儿子,他其实心里遗憾的很。这老虎衣服不过是他开玩笑让人送过来的,他本就没报希望,谁知道弘历自己个儿就给穿上了呢。 既然穿上了,雍亲王想了想,那就暂时别脱了。 走到半路,弘历就极为不中用的滑到了雍亲王的大腿处,雍亲王被他拽的中裤掉了半个腚,终于不能在视而不见,反而一举手,便将弘历扛在了肩上。快走几步,随手扔进了chuáng上。 弘历翻了个跟头,稳坐在墙角处,然后chuáng稍微向下沉了沉,便宜爹便坐了上来,将他的枕头拿过来,靠在了身后,脱了靴子的脚放在了他的肚皮上轻轻打着转,冲着他哼道,“老虎不会叫吗?” 老虎当然会叫,可弘历不是老虎啊,他瞥了一眼便宜爹,脸色倒是不yin沉了,可他可不敢说便宜爹这是不生气了。心道我就当是哄小孩吧,当即便嗷嗷的叫了两嗓子。他岁数还小,声音稚嫩的很,这么叫着倒是也听可爱,雍亲王皱了皱眉头,道,“你这不像是老虎,倒像是奶猫。” 弘历没办法,又吼吼的叫了两嗓子,雍亲王点评是,“你这哪里是老虎,怕是呛了烟的土狗吧。” 弘历气得没法没法的,想着他说是土狗,自己就真的汪汪汪的叫了几声,倒是将雍亲王惹乐了。脚上一使劲儿,弘历便仰头躺下了,四肢都翘了起来。这模样却是好玩的紧,雍亲王拽着他的小尾巴道,“小土狗,爬一个。” 弘历便绕着chuáng熘达了几圈,心里觉得哄得差不多了,就边哭边爬了,开始的时候只是掉泪,还听不出个声响,过了一会儿就抽噎起来,梗着的,仿若不想哭出声的,雍亲王想听不见也难了。他将孩子一把抱回来放在腿上,便瞧见了一张红彤彤的苹果脸,和两个大大的烂桃子,他于弘历,向来是疼到骨子里的,当即替他摸了泪,训道,“你夜半不回房,连个奴才都不带,还有理了。” 弘历才不会接这个话茬子呢,他哭诉道,“阿玛坏,这么热的天,我穿着老虎皮,还让我乱爬,阿玛坏,热的头疼了。” 雍亲王一看,果然弘历的脸色红的不正常。忙替他解衣服,弘历如今不过六岁,平日里养的娇气,整个身体白白嫩嫩的,如今已然入夏,穿着这般厚实的东西,整个小身子却是如蒸包子一般,呈现粉红色了。显然是热坏了,用手摸了摸,一身汗,还冰冰凉凉的,便有些怕他热伤风,便喊了苏培盛请府中常驻的大夫来。 弘历听了,有些放下了心,心道今日的劫儿要过去了,一时不查,小混混的习xing便占了上风,有些得瑟地冲着跟着进来的吴开来眨了眨眼,却不料这眼神恰恰好落进了雍亲王的眼中。 弘历那点美人计外加苦rou计的小心思谁看不出来啊,不过是最近事多,父子俩难得有这样相处的时光,雍亲王便装作不知,看他好玩罢了。如今,弘历竟然越发大胆,非但装病,还得意洋洋起来了,雍亲王这个当爹的,难免要给他点教训。他也不揭穿,等大夫诊了脉开了方子,拿过来一瞧,便大笔一挥,往里面多加了不少huáng连。弘历只当他爹疼他哪,哪里想到劫难已来临。 待到药熬好了,苏培盛亲自颤悠悠地送了上来,雍亲王坐在chuáng前,将他半搂在怀中,将药碗接了过来,面带关心,拿着小碗,一小勺一小勺的极其认真地餵他,弘历第一口便差点吐出来,然后一眼瞧见吴开来那杀ji抹脖的神色,便知道他便宜爹是故意的,那口药在舌尖转了三圈,还是咽了下去,顿时满心满口都是苦水。 论起来,中药这东西,一口气憋下去不过是苦一时,一个蜜饯便能压下去那股味儿,可若是当做糖水般一点点品,那却是极遭罪的事儿了。 小混混本来还想拿出在芙蓉街混过的气势,狠狠地撑下去,可惜敌人太qiáng大,在三分之一碗药喝下去之后,他终于没脸没皮地吧嗒吧嗒的落了泪,回身用一双小手抱住了雍亲王,哭哭啼啼道,“阿玛,儿子再也不敢了,儿子错了。” 雍亲王那不慡的小心思这才有些恢復,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透着点早已拿捏了一切的掌控感,“怎的,终于肯说了?” 弘历哪里敢再隐瞒,张口便道,“儿子那日去看弘昼,他吓坏了还一直想着福瓜,儿子不忍他伤心,便答应了将福瓜埋了,偷偷让吴开来将福瓜的身体要了回来,今日一人去埋在了后院的一块空地里了。” 这却是真的,福瓜的身体早被仵作检查烂了,送回来也没用,弘历的确让吴开来办了此事,事件、地点都对,只不过是昨日夜里埋的罢了。 他抽抽搭搭地接着说,“儿子想着阿玛最近都不住在松院,便生了懈怠之心,夜半也没回来,却是儿子做错了,阿玛瞧着儿子彩衣娱亲的份儿上,饶了儿子吧。” 弘历一向小心眼,如今犯着错还不忘指责雍亲王陪他少,若是后院里的其他侍妾们,雍亲王怕是要拂袖而走,可偏偏对于弘历,他不知怎的,心里听着还挺舒坦,将其半夜私自出院事儿又批了一顿后。父子俩一个问一个哭,不多时,这气氛便好了起来。弘历胆子大了,就有些得寸进尺,待在雍亲王的怀里撒娇找说话,“弘昼失了福瓜,儿子瞧着他一直不开心,儿子想送他只兔子,阿玛觉得可好?” 他一片兄弟qing义,雍亲王自是不能拂了他,何况,弘昼如今被知狗吓破了胆,日后总不能躲着动物走,给他只兔子缓缓神,也未必不是个办法。雍亲王便包容地点点头,刚刚犯了错还能这般包容和宠溺,让弘历一张小脸便笑开了花,激dàng之下,抱着雍亲王的脖子就冲着他嘴角吧唧一口。 二十一世纪的孩子亲爹一下不是个事儿,雍亲王却是生平以来被除了十四爷以外的第二个男人亲,当然,十四爷有心无力,没亲着过,一时间竟是有些愣在那里了,随后才觉得嘴角湿漉漉的,顺手就拿手擦了一下。 弘历亲完了也愣了,自己怎么就亲上去了呢?就算是这便宜爹对自己好得难以置信,可他内芯也是个二十多的男青年啊,怎么能这么自然的亲上去了?可当看到雍亲王随后那个动作后,小混混眼睛顿时瞪大了,心里不平衡了,儿子亲一下如何,怎的还给擦了?然后他就做了件后悔的事儿——又吧唧亲了一口。 若说第一次还是无意的,那这次显然是故意的,雍亲王微微皱了皱眉,苏培盛和吴开来则是张大了嘴,小混混后知后觉地想到坏事了,这可是古代,他便宜爹抱抱他其实都不合礼数的,这被亲了,不会犯忌讳吧。他眼睛一转,当即便道,“哎呀,我从排水口爬进来的,好想沐浴。” 轻微型洁癖控雍亲王立时换了表qing——嫌恶的向后退了退,一旁的苏培盛和吴开来麻利地站了出来,有人吩咐用水,有人指挥丫头拿衣,一旁的丫鬟们长眼色的来回跑动,屋子里顿时乱的如有人生产一般,那点事儿就过去了。 46、晋江原创发表11 雍亲王将弘历哄睡了,自己便起身去了外书房。如今已经过了半夜,纵然有灯笼打着亮,路上也是影影绰绰的,有些渗人。只是他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上。 刚刚那一幕,他瞧着像是被弘历的大胆行为惊呆了,其实压根不是如此,当时他唯一的感觉就是,那孩子竟是对他如此依赖喜欢,那般不做作的动作,那亮晶晶的黑豆仁,竟是无一不落在了他心里。若是别人,他怕是早就恼了,可换了弘历,他却只有欣喜,他疼了五年的孩子,毕竟不一样。 可惜的是,雍亲王想到邬思道带来的消息,这股qing感便被硬生生的压了下来。谷雨这丫头如今被压在邬思道那里,她有着天生预言的能力,开始时雍亲王还不信,可后来,当她准确说出了连着的几件大事儿后,雍亲王不得不信。开始时,雍亲王也是想将她当做邬思道一般的谋士的,将其安排在了外书房,只是后来她对弘历屡屡冒出敌意,他才命令邬思道将她关押了起来,严加看守。 谷雨显然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何保命的方法,对于无关紧要的事儿——譬如皇室一些人员的生死,她倒是吐露的较为多,而对于政事,她却只肯在发生前提个醒罢了。上月末,谷雨便说了四格格要去了的事儿,又讲本月开始,朝廷九卿怕是要对王贝勒差人外出的事儿多有讨论。两件事儿都对上了。
第51页 也就是说,谷雨的话,其实说的都是对的。那么,她对弘历的评价呢?雍亲王并不信邬思道所言,乃是弘历想要击杀谷雨,谷雨报復才如此言语。毕竟当初弘历击杀谷雨的事儿也奇怪的很——一向对奴才宽容得很的弘历,只因几句不清不楚的骂词便要将她击杀——这与弘历的行为大相迳庭,何况那时候弘历才几岁? 随着谷雨预测的事qing一一真实的发生,有时候,就连雍亲王也不得不想,弘历八成真的不会是个好继承人。这个想法和今日被弘历亲到后的感觉碰撞起来,让他一时间有些坐不住。 入了外书房,邬思道已然等在了里面。这是个圆脸长髯的中年男人,若是只看相貌,怕是无人能想到,他竟是雍亲王的得用师爷,雍亲王的不少行为策略都是出自他的手中。如今已然将近黎明,雍亲王突然将他叫了过来,他虽是用冷水洗了脸,但仍旧有些惺忪睡意。瞧见雍亲王进来了,便起了身行礼。 雍亲王摆了摆手,便坐在了炕上,问道,“谷雨那边近日如何?” 邬思道却是没想着雍亲王急招他过来,竟是问的这事儿,想着那姑娘,他便道,“这两天倒是安分的很,问了前几日说得那两件事儿,知道应上了,便有些得意,口风间露出明年要出件大事儿的意思,她想要见您一面。” 自从那日在松院让人将其捉走后,雍亲王的确还未见过谷雨。若是明年有大事儿?而且还有对弘历的态度?他的手敲了敲桌面,终于还是道,“走吧。” 谷雨关在了雍亲王府的一间地下密室中,此处乃是秘密设置,为的便是便于雍亲王行事,出入口便设在外书房的东厢房中。苏培盛守了门,邬思道轻轻动了动书架上的一本资治通鑑,两个并列的书架便敞开了个口,露出了紧闭的黑色大门。 邬思道依着暗号敲了门,不一时,便有人从里将大门打开——里面有着不少雍亲王的秘卫。两人从斜向下的通道向里走去,不过须臾间,便进了一处开阔的屋子,有四个秘卫守在此,行了礼后,雍亲王这才推门而入,谷雨已然穿戴完毕,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们。 伺候的两个嬷嬷行了礼便出了门,一时间屋内只剩下这三个人。谷雨狠狠地盯着雍亲王,倒是没说话。邬思道与她接触较多,便喝道,“还不行礼?” 谷雨哂笑道,“一个连自己儿子都看不清的男人,有何可行礼的。”又冲着邬思道道,“你如今费了力气辅佐他,百年之后,你们费力得到的东西,反而jiāo到个败家子地的手中,想来也是人间悲剧。” 这话明明白白,说的是弘历。当日谷雨在雍亲王身边伺候时,也曾对弘历颇为不喜,只是那时候她说话还端着点,万没有如今这般直白。邬思道立时呵斥道,“谷雨,岂敢乱议主子?” 谷雨却道,“你所问我之事,不都是乱议吗?” 邬思道被其噎的说不出话来,雍亲王却毫不在意,摆摆手让他住嘴,反而问道,“你看到了弘历会做什么?” 谷雨算不得个四爷迷,却是个小愤青,自幼认为是清国的闭关锁国使得中国落后挨打,造成了晚清民国时期的悲剧。而她认为,清朝衰落的根却落在干隆弘历身上。所以当她穿越后,便想改变这件事。开始时,她的目标是弘历——她是弘历的贴身丫鬟,弘历年纪又小,谷雨想着,自己从小便给他言传身教,总归不会长歪了。 可惜的是,她忘了弘历再小也是个主子,哪里会让她指指点点,进了松院后,没过多久她便被厌弃了,随后又有小雪听了她ru骂弘历的话,若非雍亲王救了她,如今怕是连尸首都成了灰了。自此,谷雨认定了弘历是从根上坏的,根本不值得改造,她应该努力的方向是,让雍亲王换个儿子教养。 她努力了如此久,雍亲王却是第一次肯听她说说,倒是让谷雨那因着长久不见阳光而苍白的脸上有了丝激动的红晕,只是她也知道,有些事qing毕竟不能说的太过露骨,否则全都说出去了,她还如何活命?只是道,“歷史总是相似的,前朝便有个人可作范例。” 雍亲王安然坐在原地,并未出口询问,反而等着她自己说出来。谷雨瞧着并无人接话,也不卖关子,她眼睛眨了眨,经过夸大的歷史随口而来,“隋炀帝杨广。矫qing饰貌乃是他们的特点。” 这里面有两个消息,一是既然可比隋炀帝,那么便是说弘历日后可登基,岂不代表着雍亲王夺嫡之事必会成功?二是弘历难不成真的会如此荒yin无度?这一热一冷两个消息,即便是向来稳如泰山的雍亲王心头也微微一动,瞧着谷雨的眼神便有些晦涩起来。 邬思道倒是有些兴奋,急速在屋内走了两圈,当即便接着向下问去,可惜谷雨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想像的力量有时候比单纯的语言控诉要qiáng得多,埋下了种子,自然会生根发芽,可若是说多了,却是说多错多。无论如何,事关弘历的事qing她却再不肯开口,反而冲着雍亲王行礼道,“是真是假,人的xingqing总会在日常显现出来。” 谷雨的凭藉便是雍亲王捨不得杀了她,有她在,一切大小事几乎尽在掌握中,若是没他在,却要万事战战兢兢。使惯了拐棍的人,用惯了假牙的人,靠自己怎么成?谷雨并不在意如今的处境,只要她把握住了度,终有一日,雍亲王需要真正用到她的时候,总会给她相应的待遇。 何况,她掌握了一个度,希望与失望并存,起码她觉得,在听到自己有望登上大宝的消息同时,弘历那件事,雍亲王便会少点心思去考虑。或者,会以不同的心思去考虑,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可惜她来弘历身边呆的时间还是短了点,并不知雍亲王对弘历究竟有多看重。那不是个普通的孩子,而是代表了雍亲王童年,雍亲王疼他其实也就是在疼自己。所以从密室中走出后,雍亲王一人回了外书房。坐在略微暗淡的屋子内,桌案上放着的则是弘历的画——一岁那年画的父子牵手图,他伸手慢慢抚摸着画中的两人,想着小孩这五年来的点点滴滴,心中被两个消息所激起的qing绪终于回落了下来。 既然说弘历荒yin无度,那他便看严一点好了。于是,在弘历抱头大睡的夜里,雍亲王给他的夫子福敏列了一串参考书,内容大抵是女色误国之类的规劝,顺带让邬思道为弘历请了位武师傅。 当然,弘历对此毫不知qing,雍亲王也对给六岁的儿子灌输女色误国的思想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一无所知。 且说弘历这边。 因着穿着老虎衣出了不少汗,又折腾到了半夜,虽说最终终究没有去沐浴,弘历还是一觉睡到了正午。 他有些蒙蒙的坐起了身子,虽然昨日的乌龙事件依旧明晃晃的在他脑海里闪现,但小混混决定忘掉它。他任由一旁的大丫鬟chun分替他穿了衣服,又被小雪伺候着洗漱完毕,看着两人将早就温好的的早餐拿了上来,这才边吃着早餐,边听着吴开来一大早从园子里转悠一圈,打听来的消息。 原是今日一早,年氏便让人送了封请罪信给福晋,信中只道自己一时蒙蔽了心思,竟是做了错事,自求闭了院子,静思己过。 年氏的身份其实颇为敏感,一来牵扯到了年羹尧——此人是个人才,可惜却不是个安生的主儿,雍亲王对其着实不错,他却有些待价而沽的意思。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年氏却是个牵扯的线儿。二来弘昼毕竟没伤了xing命,当日虽然看着惊险,其实身上的伤口并不厉害,如今已经没了大碍。两相比较之下,让年氏闭院静思,留了她的xing命,断了她的宠爱,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一来年羹尧挑不出错来,只要其还顾念年氏,总会规矩些,二来也算是对弘昼的慰藉,府中的阿哥jing贵的很,任凭你受宠,也不能下手。 吴开来在一旁接着道,“这信儿今个儿一早便递上去了,没经过纳兰侧福晋,而是直接到了福晋手中,这事儿福晋也不敢私自做主,便去了外书房请了爷决定,爷便下了令,年氏闭院思过,待遇等同格格。福晋便按着格格的份例,拨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给叠翠院伺候着,刚刚已然关闭了院门,日后一切吃食和用度,都从院门上新开的小门传递。” 雍亲王这惩罚却是只给年氏留了个在玉碟上的名分,其他的好处一概给她撸了,惩罚不可谓不狠。弘历自然知道,如今年氏已然换了个芯儿,那姑娘是替人受过,弘历还担心她会闹将起来,说一些不该说的话,若是那般的话,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没想到这年氏倒是聪明的紧,自己请了罪,倒是省了一番事儿。 何况,依着弘历看,她骤然进入年氏身体,行为举止说话怕是有了大的改变,不如就此闭院一段日子,日后说起来,也有了原因。更何况,如今年氏的名声臭的紧,她若是喊冤枉喊得多了,怕是更讨人嫌才对。
第52页 此事终于算是告一段落,虽然表面上看年氏没有一命抵一命,可实际上,弘历已然帮弘昼将仇报了。他心qing轻松,便让吴开来去置办他答应了弘昼的事儿——给弘昼八九只兔子出来,这事儿其实不难,弘历又叽叽咕咕嘱咐了半日,吴开来才小心翼翼的去办事了。 47、晋江原创发表12 弘历这两日日子过得却是一般,他的夫子福敏不知怎的,在讲《孟子》的同时,突然讲起了典故,不是烽火戏诸侯,便是貂蝉戏吕布,总之都是些美色误国的事qing,灌输的都是红颜祸水的道理,这还不算完,听完后,夫子留作业,写三百字感想。弘历不知怎的,突然间想到很久远的上辈子的事qing——总结中心思想,顿时觉得一个脑袋有两个大。 若是这个只是刺激jing神,那么便宜爹给他找的那个武师傅却是刺激身体了。 这一日弘历晕晕眩眩的下了课,雍亲王那边便派了人来,苏培盛笑眯眯地道,“四阿哥,王爷在外书房传您过去一趟。” 苏培盛是贴身太监,又是吴开来的gān爹,有些话弘历不问,吴开来上前凑活,便能知道。这次苏培盛却是只是笑眯眯道,“好事儿呢,四阿哥且放心吧。” 弘历便有些不放心,上午让夫子讲了妖后妲己,谁知道下午又会有什么么蛾子呢!弘历带着一头疑问进了屋,没想到除了雍亲王外,屋子里却多了三个人,一个老头,六十来岁,看着像前辈子芙蓉街上卖烤地瓜的,满脸黢黑,佝偻得很。两个年轻的,约有十五六岁,一个着细细瘦瘦的,一个矮矮壮壮的,也是不起眼得很。 弘历依着规矩行了礼,雍亲王便道,“这是吴用吴师傅,习得是祖传的八极拳,在京中颇有名望,日后便是你的武师傅,你要敬师尊长。” 弘历这才知道,便宜爹竟是给自己找了个习武的师傅,这是担心他哩!那点疑虑立刻被跑到了爪哇国去,心里立刻暖洋洋的,当即便冲着眼前的老头施了一礼,道,“给师傅请安。” 按理说,弘历可是雍亲王府的四阿哥,身份贵重的很,便是书房里的夫子,也不会受了全礼,可这老头竟是稳稳噹噹的坐在那儿,纹丝不动,眼瞧着弘历给了行礼,拜完了后还道,“这是你两个师兄,吴qing和吴义,你们认识一下吧。” 这名字起得,是灭绝师太的师兄弟吧。弘历抬眼瞧瞧两位师兄,两人应该是习惯了,竟是面无表qing,冲着弘历抱了抱拳头,这走的是江湖路子啊。弘历可是小混混出身,习武练功之类的,他倒是喜欢的很。只是这三个人,可没一个有点大侠样儿,什么杨过,什么郭靖,老顽童也不长这样吧。 吴用人老成jing,弘历眼中那点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也不点破,他仔细瞅了瞅弘历那个小身架子,心里有了数,那边雍亲王又极为客气的勉励了几句,定下了日后每日早上卯时一个时辰,下午申时一个时辰,弘历跟着练功,便让弘历跟着退了出去。 雍亲王专门拨了松院旁边的一个小院子给弘历练武。四人一到那儿,吴用便让吴qing和吴义对打了一番。八极拳向来刚勐硬狠,打起来虎虎生风,极有气势,过瘾的很。弘历却万万没想到,这两个貌不惊人的师兄们竟有这般绝技,这可是小混混达不到的水平,眼睛便有些看直了。 一旁的老狐狸吴用瞧见了,心里算有了底,一番拳脚下来,便开始让弘历练习基本功——马步。动作倒是简单的很,只是坚持时间长了却是熬人的很,第一日,弘历便是叉着腿走回去的,他才不会告诉别人,自己腿合不上了呢。 回了屋泡了澡吃了饭,弘历便早早的上了chuáng,只觉得浑身跟散了架子一般。让chun分替他好好揉捏几下。这事儿chun分却是拿手,轻轻几下弘历便觉得舒坦极了,昏昏然的睡了过去。等到再醒来,屋内已然掌了灯,后腿处依旧被捏着肌rou一点点的揉搓,这怕是过了一个时辰了。他忍不住地道,“chun分,你怎么不知道休息呢。不用了。” 却听见“嗯?”的一声,那声音低沉沙哑,除了便宜爹没别人会发出,弘历半抬头一看,便宜爹此时正捏着他的小腿用力呢。幽幽的烛火下,好看的侧面被照出了些许温柔的影子,弘历□练的不满还未发出,那颗今年已经二十二岁的心不知怎的,竟是突的停了下来,一时间,自己竟有些脸红心燥。 约是弘历那般模样忒傻了点,雍亲王将眼睛斜了过来,用极为温和地道,“这样舒服点吗?” 弘历被吓了一跳,心顿时又砰砰的跳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的qing绪有些怪异,便将脑袋埋在了被子里,口是心非地道,“不舒服,哪里都疼,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这般小孩子模样,却惹来雍亲王一阵轻笑,随后身体便如往常一般腾了空,最后被放进了雍亲王那有些瘦弱的胸怀内,便是此时,雍亲王也没忘了给他揉腿。只听他道,“你马上要过七岁生日了,已是个大孩子,武功也要cao练起来才是。” 弘历哪里是为了怕疼,不过是跟雍亲王撒娇转移话题罢了,听了便抛了刚才心中异动,扮作平日xing子讲条件道,“阿玛若是日日来陪我,我便老老实实的。”随后生怕他不答应,还加了句,“我当阿玛不喜欢我亲你,再也不要我了呢?都好几日不曾回松院了。” 这句抱怨声音小小的,还带着些许鼻音,可是委屈得很。雍亲王使劲儿颳了刮他的鼻子,笑骂道,“哪里有你这般放肆的,明日让人好好教教你规矩,我不罚你,你倒是有理了。” 对着雍亲王,弘历向来是个没皮没脸、蹬鼻子上脸的人,何况自从他想开后,巴不得日日夜夜都拴在雍亲王身上呢,这般话语哪里能吓着他。当即便向上拱了拱,哼哼唧唧道,“儿子喜欢阿玛,自然要亲亲了。阿玛不喜欢儿子亲吗?” 雍亲王被问了个张嘴结舌,弘历的嘴唇软软糯糯的印在脸上,感觉倒是舒服的很,雍亲王倒是没不喜欢。可在这个时代,雍亲王这般养着弘历都是件出格的事儿,何况他脸皮薄得很,无论从规矩还是从自身来说,不讨厌这事儿怎会说得出口? 弘历眼见着雍亲王不吭气,在他看来,没答案就是答应了,反正你也不否定就是了。上杆爬这事儿他熟悉的很,看着屋内无人,当即便扬起小身子,冲着雍亲王白净的脸蛋吧唧了一下,然后道,“那便说定了,阿玛喜欢儿子亲,儿子也喜欢亲阿玛呢。日后没人的时候,儿子总能亲的。” 雍亲王看着瞪着一双黑豆仁的弘历,终于哑了火,他其实有个问题一直不明白,明明其他的孩子各个见了他老实的连头也不敢抬,为何弘历就是不怕他呢。弘历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内里住了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呢,怎会怕他? 两人说了会儿话,便洗漱上了chuáng,弘历今日受了cao练,本是应该早早睡去的,可不知怎的,到了夜半时分又醒了过来,在幽暗的烛火下偷偷看着雍亲王的侧脸,觉得又跟常日没什么两样,莫非自己刚刚那会儿魔怔了?要不就是被吴师傅cao练过了头?怎会对着这张脸心跳骤停呢? 八成是累过头了,弘历摇摇头,又躺了下去。 不几日,吴开来便说那兔子的事儿办好了,乃是一对雪兔,平日里就是当宠物养的,没什么攻击xing,猫狗房里的人已然训好了,他按着弘历的嘱託,又让他们调教了一番,从中挑了只最温顺的。 吴开来办事弘历向来放心得很,如今因着弘昼受过惊吓,这次却也不敢托大,便又让吴开来带路去了一趟猫狗房,瞧着那雪兔背部呈现huáng褐色,眼周白色圈狭窄,腹部白色,毛茸茸一团大,倒是乖巧的很。又让人用锣鼓等物试了试,发现果然不受惊吓,这才点了头,让吴开来将东西带了走。猫狗房的总管颤悠悠地也抹了汗,此事关系重大,他从昨日到如今都提着心呢。 等着下午下了课,弘历就带了兔子去了耿氏那边,此时弘昼已然不用卧chuáng不起,只是小孩儿jing神十分萎靡,而且有点受惊过度的样子,平日里明明是个四处熘达的张扬外向xing子,如今竟只是缩在屋子里耿氏的身边,同他额娘黏煳在一起。 倒是瞧见弘历来了,眼睛亮了亮,叫了句四哥后,又缩了。弘历算是看着弘昼长大的,论起来,弘昼算是他的小尾巴,如今瞧见他这样子,心里哪里不疼。行了礼后,便让吴开来将兔子拿了过来。 没料到弘昼竟是连试探都没试探一下,就扑到了笼子前兴奋地吼道,“是福瓜,一定是,福瓜就是这么huáng胖huáng胖的。”随后便反过劲儿,像小pào弹一般冲到了弘历面前,一把抱着他的腰,整个身体扭在弘历身上撒娇,“四哥最好了,弟弟最喜欢四哥送的东西了,谢谢四哥?” 这一串连笑带闹下来,便是一旁一直看着的耿氏也红了眼圈,弘昼自从被咬后,哪里曾如原先那般灵动,如今却是又回了原先的样儿,看着弘历的眼神自是不一般。弘历心道哪只兔子都是这样,早知道你这般好说话,我训练个什么啊,只是实在捨不得扫了他的兴头,便让人将训好的兔子给了弘昼。
第53页 自此,弘昼才算开朗起来,恢復了往常的日子。只是原先熘的福瓜,如今遛的却是只兔子,名字起得倒有一贯特色,也是福字辈的,名叫福果。随着养的时间越长,福果也越长越大,到了七月,策旺阿拉布坦遣将侵扰西藏,连耳朵带后腿拉扯起来,已然有半米长,跟着弘昼去花园子遛弯的时候,几乎到了弘昼的大腿处。到了十二月皇太后崩逝时,便已经重达三十斤,别说弘昼,便是这半年来被吴用折磨的半死的弘历,抱着走段时间都喘得很,已经是福果拖着弘昼在散步。 府中的气氛因着皇太后的崩逝而低迷了许多,况且康熙爷的身体也一直不好,雍亲王常常与邬思道他们在外书房彻夜长谈,便是连后院也去的极少。弘历住在松院,雍亲王又不防着他,消息总是比后院的女人们要灵通一些,隐约知道,这与夺嫡之事有关,此时,便不是紧要关头,也是重要时刻了。 十二月还发生了件大事,福晋乌拉那拉氏在关门闭户六个月后,终于产下了嫡子——六阿哥弘嘉,嫡子的出生显然让子嗣单薄的雍亲王有了些许底气,不但后院热闹起来,便是连雍亲王脸上也带了不少如释重负的笑容,这让弘历心中有些涩涩的发酸。 硕亲王如何对待皓祯和皓祥的事qing还近在眼前,嫡子的重要xing弘历自然明白的很,何况,这府中并不乏逢高踩低之人,弘历住在松院自不会有感觉,而钮钴禄氏在后院对人qing冷暖就感受的明显多了。弘历心疼额娘,可钮钴禄氏却专门让墨香捎了话来,让他平心静气、泰然处之。弘历受教。 48、晋江原创发表13 时间起起伏伏就进了康熙五十七年。 因着出了孝期,康熙爷的病qing也好转了许多,弘嘉的百日仿佛是一场除埃去尘、重振旗鼓的仪式,在康熙爷丰厚的赏赐下和雍亲王的默许下,办得盛大而铺张,这一来是给康熙爷沖沖喜,二来是表示了雍亲王对嫡子的重视,其实更多的,弘历认为,是奖励乌拉那拉氏几十年来在后院中勤勤恳恳。这般一来,整个后院中,别说钮钴禄氏,便是将所有的女人加起来,也要对四喜院退避三舍。 曾经拥有着嫡子弘晖的福晋,又活回来了。 百日宴那日,弘时带着弘历、弘昼兄弟在前待客,三人脸上皆是不同表qing。弘时皮笑rou不笑,明明扯着嘴角露着标准的八颗牙,可若是仔细瞧瞧便能知道,他的眼角连点细纹都不曾有,动作就在下半张脸上施展呢。对弘昼倒还好,只是眼光瞥过弘历的时候,露出点讥诮。 弘昼因着出了事儿,出院门的时候都少了许多,何况,他本就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阿哥,既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受宠的,身份更不是最高的,弘嘉对他最大的影响,便是他有了个弟弟,不再是老么了,因此,他还是那副憨笑样儿。 宴是好宴,可惜此时恰巧准噶尔部首领策妄阿喇布坦出兵进攻西藏,拉藏汗请求清朝发兵救援,朝廷里为此事已然吵疯了,分了两拨,一拨认为准噶尔部láng子野心,应该即刻剿灭,这是主战派,多为旗人;当然还有另一拨认为,动兵一事兹事体大,应先观望,再做打算,这算不得主和派,只能算是老成持重之言,多为文官。一时间,两边各有道理,康熙爷还没有下了章程。 此时雍亲王大张旗鼓的办了百日宴,京中但凡有头有脸的都聚在这里了,虽然这些人各个都是人jing,不会在宴会上说些什么,可相互探听口风的意思却是不少。打仗就要用钱,利益相关的事儿,不少人惦记。更何况,还有几位王爷贝勒们,尤其是老八、老九、老十几个人,怎会眼见着雍亲王得了好? 所以,弘历跟在弘时身后,瞧着他便宜爹,虽然脸上的确是松快,可眉间的微微皱纹也是没下去。更让他奇怪的是,十四叔的那眼神啊,就没离开他爹的身上,想着八阿哥党与自家便宜爹的对峙,他皱着眉想了半日,十四叔莫非已然恨便宜爹倒了这个份儿上?那目光,跟láng似得,恨不得生痰其rou啊。 等到宴会终于散了,大大小小的主子们也累得不得了,雍亲王去了外书房,福晋回去哄孩子去了,弘时终于冷了笑脸跟着弘chun出府了,弘历便将弘昼带回了松院自己的东厢房,兄弟俩才靠在一起说悄悄话,吴开来在旁边伺候着茶水。 弘昼如今变了不少,因着那场病,那身肥rou却是彻彻底底不见了踪影,小小的男子,如今挺立得很,只是他的xing子在外虽看着没变化,其实却内敛起来,回了屋哼着道,“三哥那是什么表qing,以为弘嘉出生了哥哥你便不成了吗?那也没他的份儿!”说完这些,仿若觉得自己说的有些晦气,连忙呸呸呸了几声,然后又道,“他也不看看自己办的那叫什么事儿,十四叔都恨不得吃了阿玛了,他还日日跟弘chun一堆人凑在一起,谁能喜欢他?” 弘历倒是知道弘时心中怎的想的,福晋未生子,他还有点长子的念头,如今却被弘嘉搅得一gān二净,他心中怎会好受,不过比较起来,这事儿对弘历影响更大罢了。这两年他在弘历手中没少吃亏,如今冲着弘历挤吧两下眼幸灾乐祸,已然算是有涵养了。 只是,弘昼这小子如今却是成长了不少,不但看出了弘时的眼神,便是连十四叔的不对劲儿也瞧出了一二,他不由去摸了摸弘昼的小脑袋,慨嘆道,“呀,小弘昼也会为哥哥打pào不平了!” 弘昼这小孩立刻红了脸蛋,有些不自然地扭头甩掉了弘历的手,哼哼道,“你那么点点就住在前院,我自然要帮你看着点。” 这句话确实贴心,弘历刚想再表扬表扬他,却听见小太监方山喊了一嘴,“谁在那儿?” 吴开来听了立刻警觉的冲出了门去,便是弘历也变了脸色,听得声音是从后窗处传来的,他虽然学艺不久,但胆子却大,竟是立刻蹦上了后窗,喊了声,“搜搜院内人!”便从开着的窗户中一跃而出。 此时,张胜、吴开来还未到,方山跌倒在地,瞧见弘历来了,便一指院墙道,“那儿,那儿,他攀出去了。”弘历向那儿一瞧,刚好瞧见个蓝黑色儿的人影攀着墙边的那棵大树越过了墙头,他立刻也跟着攀爬过去,一路顺着那小子追了过去。 那处是个四通八达的道儿,哪里都能去得,到了那儿可就如鱼入大海,何况此时前面的宴席正在收拾,府上的下人们几乎聚集在那儿,这道上竟是没见几个人,何况那人明显是个成年人,脚程快得很,弘历不过跟着跑了几步,拐了个弯儿,人便不见了踪影。 弘历便有些悔恨自己学艺不jing,马步还是扎得少啊。可转头一瞧,便发现自己竟是到了外书房旁。雍亲王府的大花园在东边,可所有的主子不可能日日去花园子熘达一圈,所以各个院子间也都建了小小的园子,外书房外便有一处竹林,夏日听竹风,秋日瞧落叶,倒是颇有意境。只是如今不过三月,竹叶还未长,竹林子里便有些遮不住人。 弘历这一眼,恰好瞧见他的便宜爹和十四叔在竹林中,似是争吵着什么。 弘历便不由想起了宴会上十四叔瞧他便宜爹的眼神,跟láng似得,若要真打起来,十四叔壮的跟熊似得,他便宜爹那单薄的小身材,还不让十四叔给吞了。想到这里,弘历便想大大方方上前,站在他便宜爹身边,给他壮壮胆,好歹他也学了半年多的武术,他师父吴用老爷子还夸他有天分呢。 谁知道他刚迈开腿,便瞧着他十四叔仿佛如狂犬上身,一把抓着他便宜爹的膀子,摇着他吼,此时风向正好,前面那些倒是没传过来,唯有最用力的那句话,顺着那小风便嗖嗖的飘了过来——“我喜欢你怎么了?” 弘历只觉得自己啪擦一声,似是被无数根箭she成了靶子。喜喜喜……喜欢?他叔喜欢他爹?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记忆里吧嗒一声裂开了,又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咣咣地长了出来。 他记起了几年前的端午节,他跟着弘昼进宫,因为不想跟弘chun他们混在一起,两人去了一旁的园子,那时他便听见了十四叔缠着便宜爹在说话,后来第二天,十四叔还专门上了门,将外书房的东西全砸坏了,他那时单纯以为两人不对付,是发怒罢了。就是刚刚在宴会上,他也以为十四叔是想生吃了他便宜爹。 呸!可不是想吃了吗?只不过吃的方法不同罢了。那股咣咣的从心口长出的东西,不知为何竟让弘历面对此事升起了莫大的怒气——弘历不认同同xing恋吗?不,一个在街头混了十几年的小混混什么没见过,他见多了;弘历在为弟弟喜欢上了哥哥而生气吗?当然不是,十四叔,呸,十四那混帐算个屁。他一个阿哥党,日日扰得便宜爹不安宁,早就不算兄弟了。 弘历现在的感觉就是,仿若上辈子他偷偷藏起来的救命的粮食被死鬼老爹发现了,偷走了一般,整个人向外冒着怒火——他的便宜爹竟然被觊觎了。
第54页 此时那边显然已经有了新动向,雍亲王再怎么地,也是个男人。原本十四对他的心意已然挑明,十四是他亲兄弟,又打杀不得,他便一直躲着他,省得闹出些不好听的。今日宴会结束,他便回了外书房,原想喝些茶压压酒气,谁料却是越加难受。于是便撇了苏培盛他们,自己一人到了竹林来chuichui风,谁想到,十四竟然去而復返,开始还说的是动兵的事儿,话音内外都是打听圣意,他斥了两句,倒是转了话题,谁想到竟是借酒又提起那事儿。 雍亲王恼怒之下,便下了狠手,十四紧捏着他的胳膊,他便抬腿去踢,可惜十四端的是好功夫,竟是轻巧的躲了下去,随手便将他往怀里拉,酒气哄哄地声泪俱下,“四哥,你可知我活得有多苦,四哥,你可怜可怜弟弟吧。” 雍亲王自是使劲儿挣扎的,可惜今日这事,便是连苏培盛他都不想让他看到,哪里敢喊出来,只是压低了声音训斥他,“我是你兄长,你可知你在gān什么?胤祯,放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这句话还没说完,只听得砰的一声,随后,抓着他的那两只手便瞬时松了开,十四仿若是被风chui倒的树,竟是晃晃悠悠的,向一旁倒去,然后,露出了身后的小人,那孩子脚下还有个沾了血的石头,弘历连瞧也不瞧十四贝子一眼,而是双目直视,十分严肃地冲着他道,“阿玛,儿子瞧着有个歹人竟然闯入王府,意图谋害您,一时qing急,便下了重手,请阿玛恕罪。” 雍亲王晃了晃神,一张白脸是说不出的憔悴,甚至,弘历抬头看,竟瞧见了他眼角上生出的皱纹,他一本正经地冲着弘历点点头道,“对,是有歹人来了,让苏培盛将他扔出去吧。”弘历应着,赶忙去扶住他,心里不知怎的,竟冒出丝丝的心疼,有股压制不住的想法,随着那咣咣的怒气沉淀下来——他一点也不想眼前这人受罪,一点也不想他老去,他手中还有颗升力散,换了回chun丹吧,再有任务,也替他换个补气丹来吃吃。 49、晋江原创发表14 皇家里的龌蹉事儿其实多得很,弘历虽然读了不几年书,也知道前朝有公公看上媳妇的,哥哥看上弟媳妇的,当然,还有哥哥瞧上妹妹的。可弟弟看上哥哥的,着实惊悚了一些。不说别的,便是牵扯到了他的便宜爹,弘历的心中就不高兴的很。 他知道此时他便宜爹心中八成更难受,被弟弟qiáng迫就已经够倒霉的了,还偏偏让自己儿子撞上,这要不是乌云盖顶,还真没人信。所以,弘历一路跟着雍亲王回外书房,倒是安静得很,只是也不是特别做作——太不一样了,他怕太明显了,他的便宜爹受不住。 苏培盛还不知出了什么事,不过去了趟竹林,怎的父子俩脸色都不好,便悄悄瞥向了弘历,瞧见弘历给他使了个眼色,便安静的退出了门外,给了父子俩说话的地方。 弘历一路上倒也没闲着,在那虚无之境与碧玉葫芦扯皮了半日,答应了不知多少条件,才换回了一颗补气丹——回chun丹倒是好用呢,可惜碧玉葫芦说,身体总比相貌要重要得多,何况回chun丹能让人回到相貌的最佳状态,早吃晚吃都一样,弘历觉得有理,便听了它的。 屋里没人,弘历自然去倒水,将身体半掩住茶杯,便将那颗补气丹扔了进去。丹药遇水即化,不过微微轻晃,茶水便恢復了原样。弘历便蹲着茶杯过来,用关心的眼神瞧着雍亲王道,“阿玛喝口水吧。” 雍亲王倒不是什么没经过风làng的人,便是换个人他也不会沉默这般久,只是如今这事儿实在太寸了,作为一个自认为在弘历面前是个优秀阿玛的人,这种乱伦的事儿让孩子看见,他那本来就不厚实的脸面实在是臊得很,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甚至刚刚在竹林的时候,他还想直接甩开弘历,自己逃回来算了——可惜那熊孩子跟得太紧。 瞧着熊孩子一路关心他的小眼神,还有端到手边的热茶,雍亲王只能接着装下去,端着脸训了一番平日里要小心,多带侍卫,又说了一番府内的防卫问题要整治后,终于老脸挂不住了,伸手便接了那茶过来,平日里一盏茶不过喝上三五口的人,竟是一口气灌了大半杯下去,就剩了个茶根。弘历倒是松了口气,雍亲王也松了口气——补气丹药效快得很,他连话都不用多说,便感觉身体进入了一个奇妙的状态,整个人便昏昏yu睡了。 弘历连忙将他扶住,唤了外面的苏培盛进来铺了chuáng,服侍他睡下,仔细看了看雍亲王变得有些红润的脸,放了心,只吩咐苏培盛便宜爹怕是累了,要多睡会儿,好好看着,眼睛里那坛温柔的水便立刻不见了,仿若突然之间,成了山顶的积雪寒冰。他还有两件事要处置呢。 弘历倒不怕有人去了竹林,那处乃是便宜爹平日里闲坐的地方,又在前院,离着后院侍妾们的院子远得很,平日里奴才们都是绕着走的,何况那傢伙还倒在地上,若非到了近前,怕是根本发现不了。 先回了松院,弘昼已然带着吴开来、张胜回了东厢房。瞧见他进来了,院外却无动静,便知道那人一定没追到。弘历随口问了问,吴开来已然问过了,原是方山去后院取东西的,却瞧见后窗那几棵树旁竟是有个人影晃dàng,怕是听到了他走路的声音,一闪就不见了,方山怕他跑了,就喊了一嗓子,没想到那人动作竟是如此迅速。 那边弘昼又道,“却是将松院的奴才查了一遍,这时候大部分人都在前院帮忙,靠着这个怕是查不出来。却也不知道是谁,便是连松院也敢探听消息?” 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弘历听了却哼笑道,“这是趁着乱来的,那人伸手不错,怕是有备而来,日后且小心着吧。”这屋里都是自己人,弘历说话却也不隐瞒,“何况,松院守得再严,也防不住人心,有了那位,有人押了身家,站了队投了明主也是正常。” 几人一听这话,倒是都沉默下来。若说弘嘉让弘时失了最后的希望,让弘昼多了个弟弟,其实对于弘历来说,打击才是最大的,住在松院太显眼了,原先的一切优势,如今却都成了弱势,弘历是三人中的出头鸟。 即便他们都认为,雍亲王对于弘历已经宠爱异常,可眼见着老爷子为弘嘉赏下的那些东西,这些人也知道,有些事qing,嫡子就是嫡子,弘嘉有背景qiáng大的母家,有尊贵正统的身份,有宫中老爷子的亲睐,弘历所拥有的,不过是皇家中最最无用的父子qing罢了。 弘昼已然不是个孩子,吴开来和张胜也是在后院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奴才,他们不说,不过是不想让弘历难受罢了。如今弘嘉才百日,便有人敢趴了窗子来偷听他们的话,日后会如何呢? 弘历眼见着自己几句话让众人都脸色难看起来,不由笑了,小腿踢了踢吴开来,骂道,“摆这副脸子gān甚,还是那句话,他才三个月呢,你比他大六岁多,至于吗?来来来,带你玩个好玩的。” 弘昼哪里想到,一屋子的人为了弘历正愁得上呢,他却是毫不在乎,那句话弘嘉没出生的时候还管点用,如今嫡子再小也比他们贵重,有个屁用,不由张口道,“四哥……” 他话还未说完,弘历便扯了他的领子低下了头,冲着他耳边换了个理由,小声将十四爷损了一顿,弘昼的眼睛便渐渐地瞪大了,待到弘历说完,他还以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道,“四哥,你说十四叔竟然做出了这等事,可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 过分?弘历想了想便宜爹苍白的那张脸,心中暗道,便是将他扯了杀了,也一点都不过分,想必便宜爹更是乐见其成。他哼道,“他那是咎由自取,阿玛念着他是兄弟,不好出手,可如今我要做些什么,也未曾多言,不就是放任咱们做吗?怕什么?你不做却是赶快回后院去,我还忙着呢。” 这句话一说完,弘昼当即不依,拽着弘历的胳膊道,“做做做,快走吧。” 弘历听了这才点点头,两人带着贴身的小太监,一熘烟便去了竹林那里,果然没人经过,十四爷趴在地上,脸都冻青了。吴开来低头向前瞧了瞧道,“不过破了个不大的口子,血一共没流多少,早止住了,就是起了个包,怕是要几天才下去。”弘历听了点点头,便让吴开来将他棉袄脱了,又在外面chui着风凉了会儿,便是弘昼都觉得骨头髮寒了,这才让吴开来给他穿衣服,却留了他几件明显的随身之物,直接送到了客房里,请太医去了,又让人吞吞吐吐的给十四福晋报了信。 十四贝子到底发起了高热,十四福晋虽然不是个撒泼打诨的人,却也没那么好对付。坐在十四贝子的窗前犹如一尊菩萨,看着谁都想普度了,眼神慈爱里带着些许狠厉,兇残得很。福晋来了劝了劝,却是压根不管用,听着人说是四阿哥发现的人,便捂着胸口抹着泪盯上了弘历。
第55页 福晋仿若笑眯眯的弥勒佛,劝话劝得人都恼火,只是弘历油盐不进,他晾十四贝子醒了也不敢说他gān了什么,根本不怕有人找事儿,呸,他才是要找事儿的人呢,就一句话,“十四叔明明已然告辞了,便是门房也说已经送了十四叔离开,谁知道他会突然出现在竹林里,那可是连着外书房的地方,平日里除了阿玛都不准进。谁知道十四叔假意回家又跑去那里做什么?”他天真地睁着大眼睛,“莫非十四叔也跟弘昼一样,想偷偷摸摸进外书房,可里面东西要紧的很,上次弘昼就挨打了。” 这一句话,便是给十四贝子安了个窥探雍亲王的罪名。十四福晋再傻也不能认了,如此一来,别的话也就说不出了,只能闭了嘴,等着十四贝子醒来。 到了傍晚,十四贝子才退了高烧,晕乎乎的醒了,还未说点别的,弘历竟是扑在了他身上,压得他差点连胃都吐出来,弘历抽搭的说,“十四叔,你终于醒了,十四婶一个劲儿问你没事儿为啥要去外书房,还被人打破了头,都快担心死了,十四叔,你快说啊,十四婶着急着呢。” 十四贝子在一瞬间就肯定了件事儿,那石头肯定是这小子砸的,否则他蹦跶个什么,那问题问得就是想听他难看呢。可他不能说,说了人家就会追问,为啥你侄子这么大胆子敢砸你呢,然后就会追问到他当时在gān什么,最终将那点小心思宣之于众。 此时十四贝子躺着,弘历压在他身上,两人面与面之间不过寸许距离,十四贝子眼见着弘历一双黑熘熘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狡黠,气得他血气上涌,恨不得将这小兔崽子一拳头打瘪了。可他偏偏不能揭穿,只能对视两眼后,打落牙齿和血吞,咬牙道,“我喝多了去散散,没想到自己磕到了头。” 弘昼却是福临心至,接着戳,“十四叔,你武功那么厉害,也能磕到脑袋啊。” 然后,十四贝子的脸便又白了,坑坑坑咳了半日后,终于换了话题——让人备了暖轿,抬着他回府了。 雍亲王吃了补气丹,足足睡了三日,十四贝子回府后,却足足病了一周,弘嘉过了个百日,两府中却一直未曾断了太医,这事儿便成了京中不少人的闲话。有小消息流传弘嘉命硬,连亲爹亲叔的都扛不住——可不是呢,雍亲王和十四贝子可是一个爹一个妈的亲兄弟,这话说得有理有据。据chun分汇报,四喜院的人连着几日都是神qing肃穆,怕是已然听到了传言,正在查找源头,便是弘历也有些奇怪,这事儿后面的人反应够快的,可是弘时,还是便宜爹的对手呢? 好在,没几日十四贝子便救了自己的亲侄子,有人见着京中南香园头牌琉璃公子身上竟是配了十四贝子的贴身饰物,原来琉璃公子一直秘而不发的金主竟是十四贝子?这可是个大新闻。 50、晋江原创发表15 弘历不过七岁大的孩子,哪里有什么势力,便是他外公舅舅们,虽有心帮忙,可却也不敢乱动,一堆眼睛盯着呢。那琉璃公子却是多隆手下的人——他爹偷偷跟雍亲王关系好,多隆瞧着弘历也顺眼,两人自从福瓜的事后,关系便一直不错。 清朝其实不提倡男风,对此打压的也颇狠,但有些东西自古以来都是相同的,有钱有权的人玩多了,见惯了普通的花样,总是要尝尝鲜的,这南风馆便悄悄的开了起来。犹如现代的会馆一般,用着各种各样典雅的名字做装饰,内里其实行的是男盗女娼的那一套。 南香园便是京中的头号南风馆,琉璃公子则是南香园里的头牌,算起来,在京城中男ji这一行当里,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只是他向来架子高的很,陪笑不卖身,在模模煳煳的言语中,有人便猜着他已然有了入幕之宾,只是鑑于身份,养在南香园罢了。 南香园里来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眼光自是练得狠辣,十四贝子的东西放在外面不一定有人看出来,这边的客人却是一瞧一个准,何况,琉璃公子根本就不遮掩?吃酒的客人们在宴席上按下了心中的愕然,可转回头难免在家中分说一些。康熙爷虽然没有东厂西厂这般的特务机构,可也算得耳聪目明,自有那忠心的人将此事儿报了上来,然后,老爷子就怒了。 十四贝子被连夜扶着进了宫,在脑门上挨了个盛满滚烫茶水的茶杯后,听得他亲爹骂他不知廉耻,不成体统,不是个东西。十四贝子挺着张满是茶叶的脸被砸的莫名其妙——传他进宫的公公愣是一个字都透露,他还不知道事儿出在哪里呢,只能挺直了腰哭道,“皇阿玛息怒,儿子竟是不知办错了什么事,惹得皇阿玛如此震怒,还请皇阿玛保重身子,莫因儿子的伤了神。” 这话倒是将康熙爷给气乐了,直接坐到了椅子上,将案上琉璃公子戴在身上的玉佩掂了起来——这事儿又不能声张,早有人将这东西弄过来了,随手一扔,哼道,“这是你的东西吧。” 十四贝子忙不灵的将东西接了过来,抬眼一瞧,这不是自己那块随身带了多年的玉佩吗?那日在雍亲王府挨了一下子之后,便不见了踪影,还道是丢了,却没想到竟是到了皇阿玛手中,莫非有玄机?便点头道,“的确是儿子的,只是……” “这东西在个男倌身上足足戴了两日。”这话音一落,十四贝子便知道错在哪儿了,他脑海中不由的想起了那双充满了狡黠的黑眼睛,弘历,定是弘历那小子gān的,他可真狠!他被砸了一下子,又冻病了,只当这事儿早就过去了,哪成想到,这混孩子竟是有后招。可是转眼他又一想,弘历不过七岁,懂个什么,莫非是四哥出的手? 想着那心头上的人,十四贝子那颗郁卒的心便舒服了许多,又想着万不可将其牵扯进来,于是,在雍亲王面前壮得跟熊一样的十四贝子这次是真熊了,他伏地大哭,委委屈屈地道,“这东西前几日便丢了,儿子却是不知竟被人捡了去,皇阿玛,儿子一向洁身自好的很,便是府中的姬妾也无多少,怎会做出这样的事儿?” 这些儿子里,康熙爷其实真疼的就那几个,老二,老十三,还有就是这老十四,他这一哭,虽然不至于心软了,也明白,胤祯再蠢也不能gān出这事儿,他生气不过觉得十四贝子竟是疏漏至此,甭管是丢的还是自己给的,这不是一个皇子应该gān出的事儿。 瞧着十四在下面哭得满脸泪水,声音隆隆,他刚刚身体才好了些,一时间又觉的丧气的很,便又斥了他一顿,将人轰出了宫。 却说十四贝子闹了个大绯闻,还在康熙爷面前没了次脸,雍亲王却是得了不少好处。原本他睡到第二日还未醒,福晋便请了太医来,只是便是医正也诊不出问题在哪儿,一群人在旁边的厢房里吵吵嚷嚷了两日要如何下药,雍亲王却是自个儿醒了。 醒了的雍亲王只觉得那些年轻时身体落下的沉疴旧病仿佛一去不归,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来的慡利劲儿,冷眼瞧着太医诊了脉确定了无碍后,他才遣退了众人唯独留下了苏培盛,不知秘密说了些什么。到底讲了什么内容,便是吴开来扯着小嗓子喊了半日的gān爹也未套出一句。 夜里雍亲王回松院睡,弘历早早洗gān净了上了chuáng,等着雍亲王睡实了,才睁眼看着月色下的便宜爹。雍亲王与苏培盛在外书房谈了什么,弘历心中略微有点数,那补气丹对他一个小孩子都如此明显,何况便宜爹,怕是怀疑些什么吧。只是,他虽然说不出在得知十四贝子竟然喜欢便宜爹时那股怒气为何而来,也说不出为何会因想要便宜爹更年轻更健康而拿出珍贵的丹药,只是既然否定不了,就这样做下去吧。 小小的人嘆了口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气,将头枕在了雍亲王的胸膛上,雍亲王仿若曾经的五年一样,十分自然的将他圈进了怀里,弘历突然感觉,这样也不错。 时间一晃便进了下半年,弘昼的生日便要到了。过了生日,弘昼便要七岁了,可以从耿氏的小院子里搬出来,住在前院来。弘昼对此盼了好几年了,进了前院,才算是和弘历挨的更近了不是吗?何况弘历还应了他许多小要求,诸如让吴用师傅教他八极拳——他有自己的骑she师傅,可小孩子总是眼馋得不到,何况弘历原本就讲过许多江湖大侠的故事,他红眼不是一日两日了。 只是,弘昼搬入前院也代表了一个契机,原本弘时便单独居住在阿哥们该住的竹院,弘历跟着雍亲王住在松院,虽然不成规矩,倒也算是有理由,毕竟弘历搬进来的时候小,再挪一次却是费时费力。可如今弘昼也要搬进竹院了,弘历一个人不动,就太显眼了些,难不成他便是比这两个阿哥要高些不成? 于是,协助福晋管理后院的纳兰氏在某日雍亲王留宿的时候,便提了这事儿,她本就是个慡利人,说得也大大方方的,“本来爷您疼惜四阿哥,三阿哥与四阿哥岁数差得多,两人住一起,难免没个照顾,可如今却是好了,四阿哥与五阿哥自幼亲密,妾身听着,五阿哥可盼着与四阿哥一起住许久了,您哪,还是成全他们小哥俩。”
第56页 这话说得好听得很,弘历的确与弘昼关系好得很,平日里就爱凑在一起玩,便是养个宠物,连名字都起得相似。何况,他也听得出来,纳兰氏的意思——弘历大了,总要尊着府中规矩的。只是,雍亲王第一次想到弘历是要搬出自己院子的,心头竟是升起了一股浓浓的不舍,和一种不知哪儿冒出来的不快,当即便冷了脸,话也没接。纳兰氏聪明的很,瞧了霉头不好触,便立刻换了话题。 隔日,这事儿就报到了福晋那里,于是抱着嫡子弘嘉的福晋便愁了。这主意自然是她起的,因着没了儿子,她原本便迫不得已做了个菩萨,如今有了弘嘉,自是要为他铺平一切。只是,又因为有了弘嘉,她说话反而要避嫌一些,才令了纳兰氏前去提点,只是回来的结果让他心寒。她怕的就是这个,雍亲王竟然瞬间冷了脸,这代表他连提都不让人提呢。 她低头点了点怀中正在啊啊啊不知说些什么的弘嘉,脸上便出现了深思的样子。一旁的张嬷嬷瞧了,不由笑道,“福晋这事儿有何好愁的,咱们不能说,这府中这么多张嘴呢,谁说不是说啊。”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不过几日,府中角落里便传出了四阿哥才是正统的世子人选,嫡子算是什么,没瞧见四阿哥住的可是松院,三阿哥和即将搬去前院的五阿哥都住在竹院吗?日后,嫡子也会住在竹院的话。这话不知从何处传起,说得却是有鼻子有眼,也似模似样,一是有心人,二是不知关键的碎嘴之人,竟是将这话传得沸沸扬扬。 这话实属捧杀,说话的人用心狠毒,吴开来一听到这话音,便急匆匆的来报了弘历。 八岁的弘历见惯了后院里的碾压,何况弘昼过生后搬进前院的事儿那般明显,听着这话不由冷笑一声,“她这是借势呢,此时哪里是立世子的时机,说多了,阿玛为了平息传言,保不得要将我舍到了一边。” 吴开来听了眉头皱的更紧,自从弘嘉出生这小一年,这事儿就没断过,好在四阿哥住在松院,有王爷护着,平日里才算安宁,可若是搬出去了,便是连这点优势都没有了。何况,便是他一个奴才都知道,没毛的凤凰不如ji,搬出去就显得四阿哥不得宠,到时候,各种糟蹋还不定成什么样呢。他不由着急道,“爷,您老赶快想个办法啊,别刚坐着啊。” 弘历其实正等这事儿呢,自从弘嘉出生后,他在松院住的就不安心。虽然便宜爹对他是不错,可是比起几年前那般全心全意,却是不一样了。原本弘时突然不再被嫌弃,他便觉得诡异得很,如今弘嘉也是被便宜爹时时记在心间,他自然觉得不安稳。 他已经不是刚来时那个别扭的小混混了,闹脾气没有用处,别扭不过是小qing趣,他需要找个契机,来稳稳地站住松院的位置,只有日日相处,他才觉得便宜爹不会离去。他的办法简单的很,你用yin谋,我用阳谋。夜里雍亲王回来歇息,待到人都下去了,弘历便靠在他胸前可怜兮兮地道,“阿玛,儿子想搬到竹院去。” 纳兰氏那话说过后,雍亲王当时没同意,但并不是一点思考也没有。这几日偶然与邬思道相处的时候,他便提了此事。邬思道的想法简单的很,他只问雍亲王,是否认定了弘历。雍亲王不是个感qing用事的人,一来弘历本身的表现并不足以做个继位者,甚至只是一个世子,二来谷雨多多少少对他有些影响。但感qing这回事却是最难说的,优秀的他还真不一定喜欢呢。 瞧着他面带踌躇,邬思道便道。“王爷要是定了四阿哥,便将他放去竹院,人总要经过高山与低谷,方能够明白世qing。若是王爷只是疼着四阿哥,倒是可以留在身边,只是日后兄弟们却是难相处一些。” 这是他难有的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若是常人觉得,父子俩分chuáng而睡这简直是太应该的事儿了,可雍亲王不知怎的,却觉得,若是他将弘历牵了出去,弘历怕是会伤心的不再如现在一般依靠他,所以,直到如今,他还没定下心思,而弘历却问了。雍亲王难免会有些惊讶,“你怎的想搬出去?不想跟阿玛住在一起了?” “当然想。”弘历答得gān净利索,可接着他有些沮丧地道,“可儿子住的名不正言不顺啊,三哥住在竹院,弘昼过了生日也要搬到那里,独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总会有闲言碎语的。” 这话简单,可雍亲王却听出了里面的意思,他不在后院,这事儿都jiāo给福晋了,这中间显然有事儿了。他当即揉了弘历的脑袋,嘆了口气,他既是拿不定,便让这孩子做主吧,“想住在这儿就住,不跟弘昼住一起,你便搬去松院吧。” 谁料这话一出口,弘历的眼睛便亮了起来,一把抱住他,将脑袋在他胸口拱了拱道,“要跟阿玛住在一起,才不去找弘昼呢。”雍亲王不知怎的,只觉得心里砰的一声,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揉了揉弘历的头髮,眼睛中有平日里看不见的宠溺,“好。” 康熙五十七年註定是多事的一年,十月,十四贝子胤祯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统率大军进驻青海,并封大将军王。康熙爷还曾降旨青海蒙古王公,说:“大将军王是我皇子,确系良将,带领大军,深知有带兵才能,故令掌生杀重任。尔等或军务,或巨细事项,均应谨遵大将军王指示,如能诚意奋勉,既与我当面训示无异。尔等惟应和睦,身心如一,奋勉力行。” 因着琉璃公子一事儿沉寂了半年的十四贝子终是又站在了风口làng尖之上。如今八爷党的势力几乎已经全部转入十四贝子旗下,不少人偷偷议论,认为十四贝子才是老爷子心中太子的人选,否则怎会将兵权jiāo给他?但凡这次胜了,十四贝子被封太子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这话弘历也有所耳闻,可最让他震惊的是,十四贝子在出征前的夜里,穿着便服戴了斗笠在雍亲王府的门前站了许久,若非弘历认得他的一件随身配饰,怕是根本看不出来。他不明白那人为何对自己的阿玛为何如此的执着,可心中却是有种想法,他不允许此人接近他的阿玛。 意气风发的十四贝子的确没能再接近他的阿玛。康熙六十一年,康熙爷驾崩,他的阿玛雍亲王上位成为皇帝,而远在青海的十四贝子赶回时,两人已是君臣之别,弘历不知道十四贝子是否再次向已经成为皇帝的雍亲王表白过心意,可第二年四月,已经改名为允禵的十四贝子随着康熙爷的梓宫运往遵化景陵安葬后,便被留在了景陵,不许返回京师,到如今,已是第四年,他被押回了北京。 这一年,弘历已然十五岁。 51、晋江原创发表16 弘历一回干西二所,便是满脸的怒气。chun分和小雪两个慌忙迎上去伺候宽衣,弘历却根本不理人,绕过她们到了桌子旁,自己拿起茶壶来灌了个水饱,然后便独自坐在一旁生闷气。 chun分几人都是伺候过弘历多年的老人,却是十分有分寸,连忙看了一眼跟着出门的吴开来,却见他皱着个脸摇了摇头,一副吃了huáng连的样子。约是站在那里碍眼了,自个儿生气的弘历勐地抬了头,鼓着脸瞪了正在挤眉弄眼的几个奴婢一眼,骂道,“出去!” 屋中的奴婢们,便忙静声敛气悄悄退下。chun分最后一个出来,轻轻把门一关,让人守了门,便和小雪一起,将吴开来堵了个正着,小雪向来bào力的很,直接上了手,便将人拉到了一旁的茶水间里。轰走了看炉子的小丫头,chun分便张了口,“这又是怎的了,莫非是学里又受了什么气?” 雍正爷登基,雍亲王府的人自然搬进了紫禁城,福晋封了皇后,纳兰氏封了淑妃,钮钴禄氏封了熹妃,耿氏封了裕嫔,年氏虽然封了贵妃,可一方面因着弘昼的事儿,另一方面怕是她本人也未有争宠的心思,虽然住在后宫中,却跟个隐身人似得,惟有一事儿,这些年来,倒是无人生养。 几个阿哥里面,原是三阿哥为长,雍正爷即位后,便将雍亲王府和不少府内旧人都赐给了他,这样虽然有些掣肘,但终究也算是全了父子体面,可三阿哥平日里小动作不断,先是莫名奇怪的做起了大善人,自己个儿一个月例银不过三百两,竟是出手阔绰救了小庙里七百多个乞丐,得了个善人的名头,这与廉亲王当年的做法何等相似?明眼人看在眼里,弘时却变本加厉。 后又去年羹尧那里讨要银子,举贤之时又敷衍了事,任人唯亲,平日里更加与廉亲王走得颇近,再有不知哪位人才想起了圣祖在61年为弘历算过命,说他幼时命有浮灾,这人一想,可不应在了弘时身上?几管齐下,年初二月的时候,就将弘时过继到了廉亲王的名下,成了别人的儿子。 可也该着他倒霉,自从雍正爷即位后,迫于形势,便封了八阿哥胤禩廉亲王的位置,以便暂时安抚人心,稳固帝位。廉亲王乃是长袖善舞之人,在朝中多有旧党,这几年不知给雍正爷和怡亲王造了多少麻烦,如今雍正爷登基四年,终于腾出了手,四月里,便将廉亲王逐出了宗室。可弘时已然是廉亲王的儿子,总没有老子被逐了,儿子反而无恙的道理,所以,倒霉孩子弘时,也就一起被逐出了宗室。
第57页 若是弘时原本有个长子的位置,还能如在王府时找找事儿,可如今却是半点都碍不着弘历了。五阿哥又与四阿哥关系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跟雍正爷和怡亲王有的一比,那难道又是六阿哥? 六阿哥弘嘉乃是皇后所出的嫡子,当年出生第一年,弘历就差点被赶出了松院,还是当年的雍正爷对弘历多有疼惜,才保住了那位置,后来几年过得也是战战兢兢,好在当时乃是夺嫡的重要时刻,而且弘嘉不过是个幼儿,福晋总算是明事理的人,并未做出什么大动作。只是到了宫中后,成了皇后的福晋手疾眼快,就将四阿哥定在了干西二所,生怕弘历在待遇上再有逾规的地方。可时年四岁的六阿哥却是占了个毓庆宫,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两样事儿雍正爷竟是都准了。 谁不知道,毓庆宫那是前朝太子住的地儿,六阿哥住在那里,岂不是昭告天下,雍正爷看中的继位者乃是六阿哥弘嘉?这却让原本不少将宝压在弘历身上的人蒙了头,谁不知道弘历住在松院整整六年,雍正爷对他的喜爱有加,可为何住进毓庆宫的人又成了六阿哥了呢? 当然,开始两年还有人做出观望态势,认为四阿哥与雍正爷父子qing深,住在哪儿并不打紧,毕竟那地虽是太子住过的,可不是被废了吗?可随着时间加长,人人瞧着六阿哥小小年纪便代替雍正爷祭天数次,心中的那点希望便越来越少,直到今年年初出了三阿哥的事儿,又有人拿了圣祖给弘历算命的事儿说项,仿若雍亲王是为了弘历才将弘时过继给了廉亲王,如此一来,不少人都暗暗想到了个词——挡箭牌。 可不是吗?当初弘历住进松院许是因着喜欢。可若是一直喜欢,那进了宫后又为何让兄弟俩个地位立显?不少人就觉得,当初生了嫡子后,雍亲王没让弘历跟着弘昼一起搬到竹院去,八成就是为了替嫡子弘嘉挡挡灾的。他的嫡长子弘晖当年死的可是蹊跷的很。如今进了宫,帝王已然落定,君臣之分自是不能混淆,所以,四阿哥弘历便被扔到了一边了。如今一来,弘历这儿倒是门可罗雀了。 对于宫中的事儿,这些人虽是多为猜想,但也有不少猜中的地方。chun分暗道,虽然圣上对四阿哥依旧和颜悦色,也时常有召见,可比起当年在松院的时候,父子俩关系就不止差了一点了。尤其与六阿哥想比,那边是天与地翻了个儿。她犹记得,初入宫的那一年,四阿哥常常会在半夜起来站在窗前不知看些什么,因着夜色太黑,他们也看不清神qing,只是主僕乃是一体,他们推己及人,觉得四阿哥怕是失望了。 只是四阿哥早慧,从来都是有主意的人,他们也不敢贸然相劝,后来进了雍正二年,四阿哥便再也没有夜半起过了。如今四阿哥与六阿哥都在上书房读书,吴开来日日跟着,六阿哥说不出不好的地方来,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可话语间总是提些与圣上相处的片段,无意的话其实最伤人,何况四阿哥也曾有过这般的时候,吴开来都心里疼得慌,何况四阿哥呢? 不过寥寥瞬间,chun分便将这些事qing从头过到尾,然后张口问道,“难不成六阿哥又说了些什么吗?” 吴开来点点头又摇摇头,惹得小雪又啪的一声拍了他一下,着急道,“你到底是说啊!”吴开来探头瞧了瞧左右无人,这才道,“这不是宫中忙着选秀吗?各宫的娘娘都在相看呢。今日一早,六阿哥便来恭喜咱家阿哥要抱得美人归了,说是皇后看中了人,跟圣上提了提,圣上也同意了。是察哈尔总管李荣保的女儿,选秀过后便下旨。” 两个丫头听了难免咋了乍舌。因着四阿哥如今不受宠了,便是熹妃娘娘在后宫中也是小心做人,她虽是四妃之一,可惜儿子失了宠,又没有母家,如今难得很。再何况,皇后毕竟是后宫之主,她为四阿哥定了人家也是应该。可千不该万不该,这事儿从六阿哥嘴里先说出来,这不是打脸吗?正常的顺序不应该是问问四阿哥的意思,走个过场,再定下来吗?这不是跟人家说,四阿哥如今失宠到连听听嫡福晋是谁家的闺女都不成了? 三人面对面嘆了口气,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时却听见一个小丫头蹬蹬蹬的跑过来匆忙道,“公公,两位姐姐,四阿哥屋里叫人呢。” 三人立时起了身,整了整身上,便匆忙进了房。弘历刚刚的满脸怒色已然退了下去,整个人显得平静异常。他如今已然十五岁,因着常年练武,个子倒是窜的很高,但并非那些如那些武将们一样,壮得跟熊一般,人反而看着只是刚刚好,可行走坐卧之间,能让人感觉到这具年轻身体勃发的力量感。他长得也好,皮肤和眼睛随了熹妃娘娘,脸型倒是有些像圣祖,看起来是个俊秀儿郎。 瞧见几人进了门,弘历这才道,“去打听打听,赐婚这事儿何时说定的,那个察哈尔总管李荣保又是个怎样的人家?”这显然是对着吴开来说得,他立时应了话匆匆忙退了出去。弘历又对着小雪道,“你拿到芙蓉卷做的不错,给额娘送点过去,顺便看看额娘知道这事儿吗?”小雪应了,也退了出去。 不一时,小雪便先回了来,熹妃并不知此事。弘历心中一动,莫非是弘嘉乱说的?又过了半个时辰,吴开来才回了来,他喘着气低声回道,“奴才去奴才gān爹那儿打探了一下,说是昨夜里皇后来说的,圣上觉得尚可,并未多说甚么。那李荣保是米思翰的孙子,马齐的弟弟,如今为察哈尔总管,进宫选秀的这位乃是家中长女。” 却是个不错的人家,或者应该说,是个很有力的妻族。可这样,并没让弘历心中的难受稍稍下去一丁点。当年,还是雍亲王的阿玛问他愿意住在松院还是愿意住到竹院去,他选择了松院,可到了阿玛登基后,搬入宫中的前一日,两人其实在松院那间一起住了六年的房间里有一次密谈。阿玛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入宫后,为了他的安全,他必不会如在王府中那般明显受宠了,这是保护他。说完,便宜爹还抱了抱他。 弘历内里是个二十多岁的人,他自然明白这是保护他,可他也知道,这其中必定有其他的原因,譬如说,阿玛偶尔投注于他身上的疑惑眼神,只是那时候,疲惫依然让服用了回chun丹的阿玛再次显出了憔悴,他捨不得应了下来,可心中却是闷闷的。 宫中生活果然是大不如前,第一年还算是常来常往,变为皇阿玛的便宜爹他看得到而摸不到,虽然在松院时他亦有独自入睡的时候,可不知怎的,干西二所的chuáng却让他感到孤单的仿若世界只有自己,他夜不能寐。他想过他缺爱,他恋家,他有惯xing,可一切都抵不过他当时的灵魂已然二十八岁,一个二十八岁的灵魂,是不需要一个爹陪伴入睡的,可不是爹,那个人又算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遮绕了他一年的时间,在已然冷清下来的干西二所,在没有便宜爹夜夜陪伴,甚至在日间也难见到的日子里,他将便宜爹的样子完全印在了脑海里,在想开的时候,他颓废的躺在了chuáng上,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想到当年在竹林听到十四叔的那番话,也想到了当初便宜爹的脸色,于是将其压在了心里,乖乖的演戏。如今,四年过去了,皇阿玛依旧在履行他的诺言,表面上两人看起来越发像对恭敬有余亲密不足的皇家典范父子了,在难得的私下相处中,皇阿玛倒是对他颇为亲密,似是如同幼时。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可他忘了,自己竟是要娶妻的,他想像不出自己娶了个福晋生个孩子叫他皇玛法的样子,这让他在听到弘嘉的话时,一向保持良好的笑脸竟是生生的冷了下来,他觉得浑身发抖,心头窝着一团火,若非有吴开来拽着,他便要吐火伤人了。 可该怎么办呢?弘历想了想,终是道,“走,去景山寿皇殿。” 吴开来愣在原地,那里关的可是刚刚押回来的十四爷。 52、晋江原创发表17 吴开来一熘烟地跟在弘历身上,脸上瞧着不过是面平如水的样子,心中却是焦躁的很,去见十四爷,那可不是件好事,如今圣上对当年的八爷党厌烦得很,三阿哥弘时哦不,庶人弘时不就是着了这个道了吗?四阿哥虽不至于此,但在这种时候,话音传到圣上那里,也不是件好事儿。 他悄悄抬眼看了看走在前方的主子,四阿哥脸上有股说不出的劲儿,看着与往常倒是不一样了,似是有些什么东西要溢了出来,那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坚定。这让吴开来终究没敢上前劝阻一番,只是想着,该用什么法子,将这事儿遮掩一下才好。 一主一仆匆忙忙出了宫门,谁料却是在寿皇殿门口见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人物——林瑛玉。林瑛玉乃是康熙五十七年的状元,如今进了翰林院,任南书房行走,正正经经雍正爷眼跟前的红人。弘历幼时便与其相识,后来因着他做了官,便生疏了许多,圣上即位后,弘历乃是皇子,更是不得与外臣结jiāo,因此与他相见更少,多数时候点点头罢了。
第58页 显然,林瑛玉应是奉命来问十四贝子话,刚问完出门,弘历乃是无诏而来,两人碰上了,难免有些尴尬。林瑛玉却道,“四阿哥也来看望十四贝子吗?” 弘历此时头脑清醒了点,知道自己这是僭越了,几个叔叔们如今被关着,有弘时为鑑,谁敢来这里献什么叔侄殷勤?可是,压在胸中的那团东西,如果不问清楚了,他却不得安生,弘历狠了狠心,想了想便道,“许久不见十四叔,我过来瞧瞧。” 林瑛玉有一张完美的脸,当年第一次在硕亲王府遇到他的时候,皓祥便曾告诉他,林瑛玉是个出彩的人物,如今经过岁月的打磨,二十多岁的他显然更具魅力。听了弘历的话后,林瑛玉竟是没露出半点意外表qing,漂亮的嘴角微微一勾,笑着点点头。 弘历以为这便是结束了,便错身过去,谁知道在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林瑛玉竟用低沉地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句话,“知道圣上为何要疏远你吗?”然后便扬长而去,弘历错愕回头的时候,他已然骑着马向回返了。 为何疏远他?便宜爹当年说得很清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四年后他亦是知道,不得皇位而受宠的皇子日后是没好下场的。除了这些,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弘历眯着眼瞧着那瘦削的背影,一时间不明白林瑛玉的意思。 他的确被勾出了好奇心,可这个与他平日里没有jiāo集的林瑛玉为何要对他说这句话,没有目的的示好他并不相信。可论身份,甚至论宠爱,他都一般,那么,林瑛玉想gān什么呢? 吴开来跟在后面只瞧见两位主子侧身而过,却不知道中间究竟出了什么事,瞧了瞧天色,已然正午了,若是再不快点,怕是下午的课便要迟到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六阿哥那张天真无邪的嘴哦,可不是一般东西能堵住的。当即便轻声唤了唤,“主子,咱该进去了。” 弘历这才从对林瑛玉家中一系列人的梳理中回过神来,两人几步上了寿皇殿的大门,外有几个侍卫把守,吴开来去塞了点银子,好在十四贝子还顶着个亲弟弟的身份,看押并不太严格,弘历将吴开来放到了外面,自己便推门走了进去。 寿皇殿其实是用来供奉歷代皇帝、皇后肖像的,但这是刚刚从康熙爷那儿开始的规矩,所以整个大殿中,如今只在正中间挂了康熙爷的画像,画像前的柜上,还陈列有神龛、牌位、皇帝生前的小部分服饰、珍宝器玩、玺印和佛塔等物。弘历进来的时候,十四贝子正在低头静静地拿着块gān布擦拭一件玉佩。似是听见了开门的时候,用带着哀伤的低沉嗓音道,“做过的我都认了,可我的心意不变,他不接受,不来便是,要我改,却是至死都难。” 此时乃是正午,阳光透过窗纱she进来,能看到空旷大殿内飞舞的尘埃。在弘历印象中壮得如熊一般的十四叔在这儿空旷的大殿中却显得诡异的娇小起来,他的声音,不再是自己记忆中的欢快明亮的嗓音,而变的如怨如诉,这样的改变太大,让弘历站在那里竟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更何况,弘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没有对自己的便宜爹死心? 一时间,怜悯、同qing在心中升起,原本的那些涨的可以裂开胸怀的愤怒却没有了。弘历张了张口,用gān巴巴地声音答道,“是我,弘历。” 那人回过了头,与吃了回chun丹而变得越来越年轻的便宜爹相比,青海的风沙显然过早的催老了眼前的人,他脸上虽不至于皱纹遍布,可的确是粗粝的不得了,看着足足有四十多岁了,比着如同三十出头的便宜爹而言,足足大了十岁。应是没想到弘历会来,他还算是给面子的看了一眼,然后又接着擦拭自己手中的玉佩,话却不那么好听了,“怎的,你也来看看我落魄的样子,可惜,你也落魄了,五十步笑百步吗?” 两人间的过结外人不知,可各自心里却是明白的紧,十四贝子那双越老越明亮的眼睛带着些许鄙视与嘲弄,若是在原先,就是住在松院的时候,弘历必是不依的——环境对人的影响巨大,在所有人都奉承着你的时候,再有涵养的人也会养出玻璃心的。 而如今,弘历却是坦然的很,在来之前他还不知道要跟这个昔日看不顺眼的男人说些什么,而现在,他却明白了。他凑了上去,站在了十四贝子的对面,静静地看着他仔细擦拭着手中的东西,他不说,十四贝子也不肯多言,两人便相对无言的站了小一刻钟,待东西擦完了,弘历才问道,“你似是怡然自乐。” 十四贝子当傻子一样白了他一样。然后放下手中的东西,向着一旁自己住的配殿走去,弘历跟在他身后,像是个多嘴的八哥,喋喋不休地接着问道,“你还喜欢他?纵然他根本不接受,从来没当回事儿,甚至以你为敌,为了皇位将你关在这个地方,从大将军王沦落到连俸禄都已经革去,你还喜欢他?你不难受吗?你甘心吗?你心里没有团蠢蠢yu动的火吗?你难道不恨吗?” 这句话一说完,十四贝子便勐然扭了头过来,仔仔细细打量着几乎与他等高的侄子,眼神这会儿变得高深莫测,然后道,“你不是来看我笑话的。”弘历还未点头,他便又说,“你是来解惑的。” 弘历心道,我都问的那么明白了,你能看出来可真聪明。但他还是点点头,似是个乖巧的侄子。十四贝子的脸上突然间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表qing,似是在笑,又是在哭,他瞪着弘历道,“我自然是难受的,不甘心的,心里有团火想烧毁这整个紫禁城的,我不但喜欢,不但执着,我也恨,恨一切不让我如愿的人。” 此话一落,他的手便急速伸了过来,去捉弘历的喉咙。弘历如今已然习武将近十年,每日与两位师兄的对打早就练出了本能,身体向后勐然一番,便脱了十四贝子的掌心。可十四贝子毕竟是康熙爷曾经称赞过的儿子,当过大将军王的人怎会是庸手,指风扫过,弘历脖子上只觉得有种涩涩的疼,还是伤到了。 他心头大怒,当即摆起架子准备好好较量一番,谁知道,此时十四贝子竟是又收了手,仿若无事一般冲着他接着说道,“只是,我恨过了,我怒过了,却又捨不得,也只能这般活下去了。我对他之qing,总比这些劳什子恨怒要久远深沉得多。”他说完这rou麻的连弘历前辈子做小混混时都说不出的话后,竟是又转眼看向了弘历,“那你又恨什么呢?你心中的那团火又是为了什么呢?”他的话已有所指,“是为如今的落魄,还是为了其他的呢?” 弘历听了怔了怔,这事儿他心中隐隐有种想法,否则他不回来,可他不敢认,他掩饰地道,“做儿子的,自是为了阿玛的疼爱。” 十四贝子听了后,却嗤的一声,极为不屑的笑了,他摇着头道,“若是为了阿玛的疼爱,你该去八哥那里才对,他才是天上到地下最大的,你来,是因为你与我一样,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吧。”他bi近了弘历,用曾经握着兵器的手捏住了弘历的双肩,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萦绕心头的,不能忘怀的,却朦胧中带着禁忌,让人yu罢不能。你丢不开,也舍不去,忘不了却不敢向前走一步,因为一步便是万丈深渊,所以你才来问我,这个已然在深渊的人。” 弘历心中那层如雾一般的想法终于被十四贝子的话语完全点破了,的确是这样,他与那个男人在一张chuáng上睡了十年,在他十七岁到二十七岁所有的青chun岁月里,是看着那个男人度过的,他无限的宠爱他,呵护他,宝贝他,所以他喜欢上了那个人,又有什么不可能。 可那是悖伦,弘历眼中亮光瞬间熄灭,他像个被踩到了要害的shou,挣开了十四贝子的双手,他原本该像平常人一样骂一句以示清白的,可惜他心里实在是慌张,竟是忘了这茬,寒暄了两句后,就匆匆离开。 硕大的大殿中,只留下十四贝子,他的嘴角勾起了冷笑,父子共睡一张chuáng十年,便是有了嫡子也费尽心思保全,四哥,你不是骂我悖伦无德吗?如果你最喜欢的孩子也起了这个心思呢?他的嘴角越咧越大,他有些等不及要看,那个号称最规矩的四哥会有什么样的表qing? 可惜,不知那傻小子还是否回来。至于爱qing,他的确还有,可有时候,喜欢紧了,也就想一起毁灭了。 53、晋江原创发表18 弘历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仓皇而去,这种感觉只有上辈子在芙蓉街上遇到了棘手的人物才曾有过,他只觉得心跳厉害,口喘气粗,一时间马倒是骑得很快,可脑子里却是乱闹闹的,一时觉得自己竟是如同十四贝子一般生出了这般念头,便是连猪狗都不如,万一他便宜爹知道了,怕是也要将他像十四贝子一般圈起来,一时又想着,他便宜爹自来对他便有番不一样,父子两个同chuáng共枕十年,若是知道了,说不定会允了。他这般想,心中更是一时暖一时冷,眼前倒是茫茫一片,竟是不知该往何处。
第59页 好在老马识途,载着他不多久就回了宫,却见chun分此时正在宫门前焦急的等着,明明是十一月的寒天,额头上竟还冒出了热汗,听见马蹄声,chun分便朝着声音来处看过来,瞧见是他们两个,脸上的神色才松了下来。待到弘历停了马后,chun分上前拉了缰绳,这才瞧见弘历苍白的脸,便出言来问,谁料弘历却是不肯多答,只问她跑到宫门口来做什么,chun分心内焦急,又去看了吴开来。吴开来刚刚在殿外守着,里面说话声却是半点没听到,心里也疑惑着呢,便摇了头,chun分无奈下方才道,“刚刚方山过来传旨,说是圣上传您去养心殿东暖阁。” chui了一路风,弘历算是稍稍清醒了些,将那些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思压了下来,这事儿得从长计议,如今只求多相处一时算一时,想清楚了处置办法,弘历便点点头,将马jiāo给了chun分,自己则带着吴开来一路去了养心殿西暖阁,到的时候方山正在殿外候着,瞧着弘历来了,赶忙过来行了个礼,方才道,“四阿哥您来了。” 弘历隐约听着屋内有说话声,只是此时已然入了冬,门上都挂了棉帘子,却是听不清楚。便问,“谁在里面?” 弘历在松院住了足足十年,松院的人谁不将弘历当做二主子,何况,方山又是苏培盛的小徒弟,别人只当弘历落魄了,失宠了,可方山跟着苏培盛,心里却明白白的,圣上将四阿哥看得重着呢,只是面上不显就是了,四阿哥院里的事儿,都让他师傅盯着呢。 所以如今已然是个人物的方山听了弘历的问,连磕巴都没打,直接回答道,“是怡亲王在内呢,圣上前阵子试了一副蓝面累丝甲,说是尺寸不适合,这不怡亲王连量都没量,就报了要修改的尺寸,今个儿又重新做好了,拿过来给圣上试试。”他说着的时候,有些眉飞色舞,显然对怡亲王对便宜爹身体尺寸了如指掌而觉得惊奇。 弘历听了不由皱眉,怡亲王乃是弘历的十三叔,按着后世的说法,是他便宜爹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的兄弟,清朝从太祖爷传到现在,一共才封了八个铁帽子王,他便宜爹一即位,便将这位十三叔封了个铁帽子,何况平日里的维护之意又明显的很,年中的时候,十三叔病的厉害,他便宜爹还直接让弘昌在宫中熬药呢!这哪里是臣子所受的待遇?如今,竟是连他便宜爹的尺寸都了如指掌,原先他那心思朦朦胧胧的时候,自顾且不暇,当然没心思多想,如今他想通了,却觉得这十三叔也太…… 他还未深思,屋内的帘子便掀了起来,苏培盛悄悄退了出来,对着弘历道,“呀,您来了,圣上正在问您回来了吗,赶紧进去吧。”说完,苏培盛便抻头小声道,“怡亲王在,圣上如今心qing正好,您有事可别犯别扭。” 弘历那脾气,松院里谁人不知,当然,另外也有名的一点事,原来的雍亲王惯着他,可如今,苏培盛这却是好心,有时候假戏真做时间长了,有些东西便回不到当初了。他看着四阿哥在眼跟前长大,又是吴开来的gān爹,自不想让他吃亏,便点了这一句。 弘历听了心中明白,点点头便掀了帘子进去,一进门便瞧见西暖阁内两人正说得痛快,他便宜爹如今也没在榻上坐着,反而穿了件蓝色的盔甲在地上正照着那西洋镜美着呢,他如今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又面白气盛,穿着这盔甲倒是显出些虎将的威风。一旁的穿着便装的十三叔正道,“果然没错,这下却是正好合适了。” 连量都不用量就能改对尺寸,弘历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他便宜爹还不自觉,竟是捏着自己的腰身道,“这儿不瘦吗?” 十三过去,十分自然的随着他便宜爹的手捏住了左腰的位置,并抻了抻,试了试空出的位置,这才道,“这哪里瘦,若是太肥了,整个盔甲都没形了,穿着怕是拖沓得不得了。” 胤禛一直十分相信他这个弟弟的眼光,别说盔甲,便是眼镜、鼻烟壶、望远镜等小东西都jiāo给他来办,如今听着他说正好,心里便也觉得定是正好了,立时便点点头道,“那便这样了,不用改了。” 兄弟俩旁若无人的说完这些,胤禛才从西洋镜中看到已经进了门的儿子弘历。弘历的心qing虽然平復了,可刚刚骑着马风chui得厉害,如今却是泛起了cháo红,看着跟生了病一般,何况,弘历自小身体就不好,他不知找了多少大夫才调理的差不多,如今一见,便心里着了急,只是冷落弘历的事儿除了贴身的奴才苏培盛和方山,他连怡亲王都没告诉,此时却不好出言相问,便点头道,“这盔甲无事了,你本就忙,却是又让你cao劳。” 那边十三听了,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圣上有事儿只管吩咐臣便是,臣为圣上做这些,心里高兴。”随后又说了几句,才终于出了门。 这两句一个体贴入微,一个qing深意切,着实让弘历心里酸水快泛滥成灾,只觉得十三叔却是从来没有这般可恨过,那盔甲哪里好看了,腰身那么窄,打仗的时候哪里动弹的开?!好在他如今歷练了多年,也知道什么叫面不改色,倒是没显露出来。 待到十三走了,胤禛便穿着那件盔甲走到了弘历跟前,如同在松院的那十年一样,昂着头伸手去摸弘历的额头——弘历如今已经比他高半头了,触手可及处,却发现弘历的皮肤开始还冰凉,可竟十分快速的烫了起来,脸上也更红了,胤禛被他唬了一跳,立时叫了苏培盛,要传太医,弘历却吓了一跳,他哪里敢让人知道脸烫的原因,那些太医猴jing似得,万一诊出来了,可如何是好。他立刻捉了胤禛的手道,“儿子刚刚骑马chui了风,屋内热才泛红,无事的。” 弘历的手因在外面chui过,所以冻得冰凉,可胤禛的手却暖和和的,若是依着这几年父子相处的样子,弘历却应该早就缩了手,可他如今明了了自己的心思,刚刚又被十三叔放在便宜爹腰侧的那只手刺激的不得了,一时间便又拿出了上辈子做小混混时的气概,愣是抓着没放手,甚至还撒了个娇,“阿玛好久未曾这般牵着我了。” 他未叫皇阿玛,而叫了阿玛,一时间却是如当年在松院一般的感觉了。胤禛又如何不知道他原本的维护,在四年的时间里变成了父子的疏离,又如何不知弘历在这四年里的艰难,心中一软,便将弘历的手反手紧握住,如同小时候那般笑话他道,“多大的人了,还跟阿玛撒娇。”说完,便拉着弘历走到了榻上,让他挨着自己坐了,再将另一只手覆了上来,将弘历的两只手全部都合在手心里,竟是如小时一般替他做起了暖炉。 一时间,屋子内竟是变得温馨起来。胤禛自从登基起,便日日睡三更起五更,便是偶尔召见弘历,两人也不曾如如今般靠近过,一时间不由嘆了一声。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弘历的头道,“你怪阿玛吗?” 弘历原以为叫自己来时为了指婚一事儿,没想到却问起了这个。想了想后才道,“怪过,干西二所的夜太黑,chuáng太大,儿子一个人睡在上面的时候,总是睡不着的,就会想阿玛,可如何想,阿玛却再也未曾来过,那时候是怪的。” 胤禛从未问过这些,他自是知道弘历进宫第一年夜不能寐的事qing,可听别人说和听弘历说,却是两种感觉,弘历的话让他心口有种闷痛的感觉。可弘历的话还未说完,“后来习惯一个人了,就不怪了。”弘历抬头微微一笑,原本的黑豆仁里满是无奈,“反正阿玛也不可能如原先一般陪着我。” 胤禛说不出那种酸涩的感觉,在他眼中,弘历会哭会闹会耍别扭,可如今的样子他却见不着,想着那书案上皇后送来的画像,开口让他娶亲搬出宫去?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愣着的时候,谁料弘历却抬头问道,“不知阿玛叫儿子来有何吩咐?” 胤禛被问了个张口结舌,想了想,却说了句自己未曾想过的事儿,“小汤山那里的温泉行宫修好了,你既无事,便陪着朕去瞧瞧吧。” 54、晋江原创发表19 小汤山的温泉行宫乃是康熙五年建的,可惜圣祖爷更喜欢出巡,在京中时多住在畅chun园,来小汤山的时候,其实少得很。而胤禛自登基后,算得上是勤勉,别说出巡,便是平日里的游玩也是极少。因着他这般亲力亲为,比他年少的十三爷怡亲王都累病了多次,若非弘历早早餵他吃下了补气丹,靠着胤禛单薄的身体,怕是根本撑不了这么久。 因此,约是怕他身体受不住,年初的时候,怡亲王便提了修葺小汤山温泉行宫的事儿,又怕花费大了胤禛捨不得,怡亲王还专门让户部的人仔细算了帐,将能用的,能省的都去掉,瞧着那银子不让人心惊rou跳了,方才上了摺子。 胤禛本是觉得可有可无的事儿,此时又正值国库空虚,便想一笔勾了此事。可怡亲王与他兄弟多年,对他那点xing子倒是了解的很,闲话的时候加了一句这腿进了冬日却是越来越疼,胤禛一心疼,这事儿便准了。为着这事儿,张廷玉还曾打趣过怡亲王,只道他“呜唿哀哉一身病,只为他人做娇娥”,这话还在小范围里流传了一阵。
第60页 从上摺子到如今也有半年多,这事是怡亲王亲自督着办的,工部哪里敢有半分拖延,上个月天还未冷时,便上了摺子,说是已然修好了。胤禛瞧着那刚下过大雪的天,便知道怡亲王那腿肯定是疼坏了,便以检查试用的名义先将他派了去,私下里还吩咐他好好泡泡,怡亲王十分满意,刚刚还提了这几日天冷,让胤禛去好好泡泡去乏的话。这回子他对着弘历无话可说,不知怎的,便说出了这句。 弘历其实今日qing绪起伏极大,从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恐慌,若非是明了了自己的心意,他怕是要借着此事儿要为这四年的隐忍发发火,找点宣洩的地方。而如今,这事儿怎么看都是要循序渐进的,他无奈的压着自己。谁料,竟是柳暗花明? 弘历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些许笑容,连那双黑豆仁也染上了兴奋的光芒,胤禛瞧在眼里,只觉得这四年对他亏欠太多。忍不住又如小时一般,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温声道,“怎么还跟个孩子似得,这点事儿就高兴成这样?” 弘历心道,若是还跟小孩似得,我却是要抱着你的腰要求不准带别人去的,如今我只能这般静静地等你伸出手来吧,不过,这总比眼前的四年qiáng了,他且要好好打算的。 父子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大学士张廷玉便在外求见,弘历极有眼色的退了下去,出门的时候,恰恰与已然做了御前侍卫的多隆打了个照面,皇子不准结jiāo外臣,弘历不过沖他微微笑了一下,放在外面的手指轻轻动了几下,便带着苏培盛,下了宫门前的阶梯。 回了干西二所后,chun分刚刚被弘历骑马的样子骇得不行,早早便让人准备了姜汤和热谁,先是何小雪替他宽了衣服,便瞧着小雪捧来了脸大的一碗赤红色姜糖水,弘历还想推拒一番,谁料到chun分就要张嘴,弘历当然知道必定是要告诉熹妃娘娘之类的话语,心里也明白她是为着自己好,当即便灌了下去,身上立时便出了身热汗。 那边吴开来也跟着沾了光,喝了一碗后,主僕两个才进了书房。关了门,弘历便走到了案前,铺开一张不大的白纸,那边吴开来心领神会,忙将存在书架后面的一个罈子抱了出来,从中倒出一小碟散着酸味的白色液体,弘历取了笔架最右边的一根毛笔,这才低头写了半会儿,随后chuigān后,便递给了吴开来。吴开来此时已经从chun分那儿要了些熬药粥的gān姜片来,包在了纸里。 弘历瞧着一切妥当了,这才道,“按着老规矩jiāo给多隆,就说天凉了,让他没事儿泡着喝。” 他与多隆乃是年少时的朋友,从硕亲王府多隆向他递了侧福晋翩翩进宫的消息后,两人其实就已经有了颇为密切的关系,后来福瓜之事,弘历又向他借了人,两人间便是越发亲密。这个亲密倒非关系多好,而是指相互明白了对方的价值所作出的合作。多隆认为跟着弘历亏不了,弘历觉得多隆在打听事儿上却是好用。 如今弘历进了宫成了皇子,多隆也长成了京中第一纨绔子弟,好在两人间的关系并没断,甚至在多隆成了御前侍卫后,关系更加亲密起来。这白醋写字传消息的法子,便是弘历某日突然想起了少时的哪个科普节目,而想出来的。几年来倒是没出过差错,让弘历在外面有了双眼睛。 他问的却不是别的,而是林瑛玉最近的一切消息——林瑛玉用那句话勾他,肯定是想跟他做个jiāo易,可他既想不出自己有何值得林瑛玉谋求的,自然要探探底。可此事不同于早上打听李荣保一家的事儿,那是宫中正在热议的话题,吴开来但凡长点耳朵也能听到一嘴半嘴,林瑛玉虽是近臣,但终究年轻没资歷,宫中哪里有他那么多消息,还得要到外面找。 瞧见吴开来出了门,弘历算是了了一件事,才觉得浑身疙疙瘩瘩的,北京风大,怕是刚刚骑马的时候,身上不知chui上了多少傻子,便吩咐人备了热水,遣退了伺候的奴婢们,一个人脱了衣服进去坐了进去。 冬日里泡个热水澡乃是极为舒适的事儿,在漂漂裊裊的热气中,弘历只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今日的事儿也就更加清晰的从脑海中浮现过来。总是说话意有所指的六阿哥,那个不知道长得是圆的还是扁的的未来福晋,似是已经为爱癫狂了的十四贝子,最终所有的想法都聚集在那个人的身上——呵,他竟是对自己的父亲起了那种心思。 纵然他早隐隐约约有过猜测——毕竟,他对身边的宫女们便是一个都不感兴趣,弘昼小了他一岁,如今已经收用了两个了,为此,他额娘还曾想塞两个漂亮宫女进干西二所呢。可这种感qing毕竟是不为世间所容的,否则,十四贝子又痛苦些什么。 悖伦,逆德,这些词语全部都出现在弘历的脑海里,让他坐着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滑向了热水中,仿若只有这样,他才能冷静的思考些东西,譬如,他如何让自己那个最讲规矩,看似最为方正的便宜爹就范。 似乎,有了些眉头…… 多隆办事儿倒是向来利索的很,不过两日,便送了盒子弘历最爱吃的点心进来,只道是让弘历尝尝鲜。弘历自己尝了两块,将东西让chun分分了人,便将垫着点心的那张白纸拿了过来,进了书房,将纸在蜡烛上微微烘烤,一行行字便露了出来。 弘历并未料到,纸上竟是写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弘历仔细一瞧,竟是都与贾府有关。原是林瑛玉的亲父林如海和嫡母贾敏前几年便已撒手人寰,唯留下他们兄妹两人相依为命。刚开始的时候,这两人还住过一段时间的荣国府,可后面听说因着银钱闹起了龌蹉,林瑛玉原本就不喜贾家,乃是为着妹妹才住在这里,如今两人受了委屈,他本是当朝状元,如何忍得,便藉此搬了出来。好在林瑛玉如今已然二十多岁,顶门立户也正常,何况如今两家还算常来常往,所以闲话便渐渐消了下去。 谁知今年,曾经的京城二少之一宝二爷到了说亲的年龄了,家中的老祖宗贾母和宝二爷都相中了林黛玉,可亲娘王夫人却看中了自家的外甥女薛宝钗,祖孙三代在家中为此斗法。这原本管不着别人的事儿,这豪门大院的,关上门龌龊事儿多了,娶个什么媳妇谁又去管呢? 可事儿就出在虽然林黛玉与贾宝玉相处的时间不多,贾宝玉却不知怎的,竟是qing根深种了,如今知道母亲反对,自家的林妹妹怕是进不了门,贾宝玉便哀急伤心,将写好的qing诗不知烧了多少,生生呕出了血,捂着胸卧chuáng不起,连xing命都堪忧了。王夫人再想娶自家侄女,可最疼的也是儿子啊。如今一来,却是吓得脸色苍白,抱着贾宝玉就许了愿,只要他好了,便将林妹妹娶回来。 这般一来,贾家内部终究算是统一了想法。按理说亲一事儿都是内眷们忙活,可林瑛玉却是怪的很,二十多岁的人了,林府的门槛子都快被踏平了,却是始终不肯娶亲,倒也没个可商量的人。儿子自然是自家的好,贾家又向来将贾宝玉当做可以光宗耀祖的人物一般,王夫人便觉得这门亲事,林府应是巴不得呢,便连口风都没探,请了史可朗的亲娘刘夫人上了门从中说合。 谁料到林瑛玉对贾家简直深恶痛绝,听了他们的话冷笑了几声,便让人关门谢客,将他们直接轰了出去,闹得刘夫人一脸没趣,气得直接进了马车回了贾府,将林家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顿,末了,说了句此亲不能结。王夫人听了也是怒火中烧,送了刘夫人便去了贾母那儿,将这事儿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后,下了个同样的结论,林黛玉有如此的哥哥,却是娶不得。 此时贾宝玉正在碧纱橱里待着呢,将话可听了个清清楚楚,当即在一众丫鬟的尖叫声中便又呕了血,如今王夫人为了儿子,正跟林家纠缠呢。 55、晋江原创发表20 宁荣两府原本便是与阿哥党有些瓜葛,又是碍眼的不得了的旧勛贵,胤禛刚刚登基的时候,正是政局不稳之时,自不会去动他们。如今他腾出了手,八阿哥党纷纷落马,宁荣两府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了。林瑛玉好歹是胤禛跟前的红人,何况他向来又是个有主意的人,这两边对上来,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何况他一个皇子也帮不上大忙。 弘历想了想,终究觉得林瑛玉勾搭他那一下,肯定是为了某件事,至于一般人立刻想到的站队之类的,弘历并未曾考虑,做臣子的站在哪边都不如站在皇帝身边好,林瑛玉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懂得这些。可不是这个,又是哪个呢? 弘历仔仔细细看了手中的白纸,想着上面的资料,林瑛玉连个妻子都没有,又向来十分洁身自好,没逛过勾栏有过相好,更不曾与哪位男子走得近乎,除了那个宝贝妹妹,滑熘熘的如条泥鳅,竟是无一丝漏dong。他不由皱起了极为英气的眉,既然没有破绽,便只能按兵不动,让他先动才是。只是弘历等了两日,甚至还在上书房下课后碰见过他一次,林瑛玉却仿佛忘了那日的那句话,不过是行了礼,便立刻告退了,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压根没提那事儿。
第61页 这等着便到了去小汤山温泉行宫的日子。胤禛向来不爱享受,自从登基后唯有两个去处,一是圆明园,二是皇宫,如今冷不丁去了一趟行宫,自是惹了不少人关注,后妃们,皇子们,近臣们哪个不想跟着去一趟,这论起来也可算作恩宠。 可惜胤禛不过是为了哄儿子,去的时间也不长,带的人自然jing简了,后妃一个没要,怡亲王是必不可少的,弘历也是答应了的,弘昼是听了弘历要去的事qing后,自己跑到干清宫求来的,至于六阿哥,却是因着身体不宜泡温泉,而没跟随。 这事儿却是让弘昼高兴了半日,如今已经是大小伙子的弘昼却长了副魁梧的身材,看着极为明朗英俊,只是他从小便看惯了后院里的争斗,这几年又眼睁睁地看着他四哥从人人都巴结到门可罗雀,心里怕是也对这些事厌烦得很,竟是学起了装疯卖傻那套,日日倒是清闲的很。 只是再不想掺和,他与弘历的关系也是极好的,钻到弘历马上内后,便换了一副样子,极为幸灾乐祸地道,“听着他泡不了,弟弟还专门去看了一趟,竟是真的事儿,可把弟弟给高兴坏了。” 弘历想着吴开来的小qing报,弘昼走后弘嘉足足砸了一套茶具,心中便知道,弘昼那高兴肯定不会显露在脸上,怕是言语间挤兑了他几句。他不由摇摇头,反正弘嘉也不能把弘昼如何,他既已做了,便不再出声训斥,省得弘昼生了气。 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当日下午便到了小汤山,此时的小汤山远不如后世那般的豪华,胤禛这人对己对公却是有些两条标准,对自己喜欢的东西,花的是内务的小钱,便做得jing致些漂亮些赏心悦目些。而对于户部向外拨款的地方,却是时时刻刻看得严得很,所以,小汤山此时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朴素。 弘历一路走到自己住的地方,心里唯一的想法便是朴素二字。没有多余的花哨,便是连假山石都少得很,怕是为了节省开支。可美学这东西其实奇怪的很,不是说好东西堆切起来就是美的,其实简朴有时候有种别样的美。如今这园子就是这种qing况,当然,这样的好东西自然是出自怡亲王之手。弘历听了只觉得心头微酸,便宜爹有了怡亲王,怕是什么都不需要了,自己竟是半点cha不入手的感觉。 虽然不过住上三五天,可chun分依旧是收拾出了一大马车的东西。弘历站在自己住的梅花院里向内看,只见丫鬟们却是连他出恭的马桶都捎来了,不由扶额。好在,此时有人解了他的围,方山过来传了句旨意,“圣上招怡亲王、四阿哥、五阿哥于荷花池泡浴。” 弘历跪着朦朦胧胧的听了旨意,站起来时还有些煳煳涂涂。荷花池他倒是知道,是圣祖爷年间盖的温泉池子,颇为jing美,一向只是用来皇帝泡温泉用,偶尔会有几个宠妃得此殊荣。可可可可今日是怎么回事?弘历想着刚刚听到的旨意,竟是让他们几个都去荷花池里泡着吗?弘历微微皱着眉头,觉得有些不自在。 那边传旨的方山怕是看出来了,连忙在一旁轻轻地说道,“四阿哥,奴才第一份到的您这儿,您可赶紧儿的,可甭让圣上等久了。”这话里却是透出了卖好的意思,一旁的chun分连忙沖他道了谢,小雪则塞了块银子进了方山的怀里,将其打发走的同时,又伺候弘历穿了衣服,一边道,“泡温泉倒是冷不了,只是您千万别忘了喝水,泡会儿便出来歇歇。”更详细的话又叮嘱了吴开来一次,这才算是放了心,哄着弘历与吴开来出了院子。 如今已经是十二月初,小汤山乃是山区,比着京中更是冷了三分,甚至还微微飘起了雪粒子。小汤山行宫建的jing致,弘历裹着大氅与吴开来急走几步就到了荷花池,在外早有奴才等候,行了礼先是将两人先是引进了荷花池一旁的水榭,便退了下去。弘历还在不解之时,便瞧见苏培盛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头上还微微冒着热气。 只听苏培盛道,“四阿哥却是快些换衣服,圣上那边正等着呢。” 弘历不知为何苏培盛此事却是十分的急,一边说着,自己竟是也跟着上了手,与一旁的吴开来一起给弘历褪了外衫,待他只着一身中衣之时,又将大氅替弘历披了上,瞧着将他遮得严实不会受风着凉后,才道,“四阿哥,跟着老奴走吧。” 说着,便引着弘历缓步走着,不过转过了两三个弯,便到了一处有内侍把守的大门前,苏培盛在这里便停住了脚,然后冲着弘历道,“四阿哥,圣上在里面等您呢,快去吧。” 弘历听了不由看他一眼,却见他仍是小时常见的一脸笑模样,便放了心,终究是自家便宜爹,能做些什么。便大步的走了进去。一入门内,竟是与外面的天地有着天壤之别,外面依然是皑皑白雪的北国之冬,而门内温度竟是极高,这里满眼皆是郁郁葱葱,便是说这是夏日,怕也是有人信的。 而门内正中却是个硕大的形如荷花般的温泉池子,内铺玉石,四周有龙口向内吐水,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激起了不少烟雾缭绕。在池子的正中,胤禛正赤着胸膛倚在了石壁上,双眼微闭,头髮已然被龙口溅起的水花打的半湿,脸上略带微红,如同喝了点点梨花白一般,似是已然睡着。闭上了眼睛的胤禛却是少了些冷然的气质,他本就皮肤洁白,脸庞瘦削,身架窄小,在飘渺的水雾映衬下,看着更像是个书生。 弘历站在原处,在瞧见他的那一眼,便如被胶着一般将目光盯在了那人身上,只觉得哪哪也看不够,再也难挪开。恰巧一滴汗从胤禛的额头上缓缓滑过,弘历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跟着那滴汗水,从额头开始,滑过挺直的鼻樑,略薄的双唇,微尖的下巴,落到了锁骨之间,然后绕过了左边褐色的ru首,一直沿着肌肤向下滴入水中。 不过瞬息之间,弘历却觉得自己如同炸开了一般,整个喉咙开始发gān发痒,身体的温度都似乎在这一刻间哗的一下提了上来,同样的,下身那几乎很少挺立的傢伙也有了微微抬头之势,他不由自主地微微弓了身体,觉得自己难堪又可悲。如果那日十四贝子的话不过是在言语中点醒了他,可如今身体的自然反应则是实诚的告诉了他,他真的对自己的便宜爹动了心思。 而且,不知是跟这里的温度有关,还是因着喜欢的人就那么秀色可餐的躺在眼前,下身的那傢伙竟是有越演越烈的趋势,若非有大氅挡着,怕是便原形毕露了。弘历只觉忍的倍加艰难。他实在想像不出,在仅仅是看了一眼身体便如此的qing况下,如何与便宜爹共同在这荷花池中侵泡。更何况,怡亲王和弘昼也应了诏,待会儿若是瞧见了,却是连遮羞的地方都没有。 弘历想到这里,当即向着门口走去,想要先行离去,理由就用晕眩好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竟是满手的汗水,这却也是个不错的证据。只是谁知他转身之间,胤禛竟是醒了,瞧着他穿着大氅转头而去,只当弘历是怕打扰了自己,心道自己好容易找了个父子单独相处的时候,当即出声道,“弘历,下来陪陪阿玛。” 因着温泉渲染而变得低沉沙哑的声音,让弘历的脚步便如定住一般,停在了原地。他身体依旧是微微躬着转回了头,却见胤禛因为醒来,身体更加挺直,上半身居然露到了腰腹处,隐隐约约能看见水中略窄的腰。他咽了咽口水,觉得声音不会gān涩的过分,这才回道,“好。” 56、晋江原创发表21 仿若知道了弘历即将入水,与胤禛来个赤luo相对,明明是最最尴尬的时候,弘历的下半身却脱离了他的控制,更加的肿胀起来,甚至隐隐的有些发痛,这让弘历已然放在大氅系扣上的手慢了下来,这幅模样,他是无论如何不敢面对池中人的。 那边胤禛听了回话,却见弘历磨磨蹭蹭的站在了池子边,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大氅的系扣上来回移动,明明不过一颗扣子,只是不知为何,竟是纠结了半日也未曾解开。然后,弘历便仿若做了什么决心似得,勐然回头冲着他行了个礼道,“儿子突觉得头有些发闷,心中慌得很,怕是也适应不了这温泉热气,先行告退了,请皇阿玛恕罪。” 说罢,弘历便想匆忙离去。 可一来他神色不对,刚刚还应得好好的,转眼间便改了主意,那大氅下又何秘密却是让人好奇,二来这却是父子共浴这样的事儿虽然会被传为美谈,可放在弘历身上却是件祸事。所以,才想了这个将赐浴的时间错开的法子,也让父子两人有个坦诚相见的机会。此时,又怎容得弘历离开? 胤禛当即哼道,“幼时又不是未曾带你泡过,怎的如今为了避开阿玛,连这等谎话都说?”他的话音里却是有了些许严厉的意思。 这话说得有点重,弘历听了脚步不禁慢了半拍,可并未停下。他如今早已学会审时度势,自然明白,亵渎龙体和任xing耍横哪个杀伤力更大,更何况,前面那个还要加上个悖伦的名头?想清楚后,那脚下的些许犹豫便立刻而退,弘历竟是迈着大步向着来时的小路走去。
第62页 胤禛却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他那个宝贝儿子弘历竟敢将他赤身luo体的仍在池子里,自己跑走。一股怒气从心底升起,刚刚的冷喝显然已经不管用,说时迟那时快,胤禛竟是从水中起了身,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衣服披上,整个人一边怒道,“还不停下”,一边大步向前走去,在弘历停下转头的瞬间,捏住了弘历的肩头,将他拉回了荷花池边。 父子两个一个披着大氅,看起来脸色苍白,额头似有冷汗冒出,一个披着外衣,胸襟半露,面色cháo红,眉眼间布满了怒色。两人便在荷花池边对视了起来。 胤禛对弘历的xing子不可谓不清楚,这孩子小心眼,脾气大,当年不过因着他算计弘时的事儿,自己发了脾气,便能与福气一起说些什么“阿玛不要我了”的话扎他的心窝子,后来他养了这孩子十年,这别扭xing子眼见着虽是少了,那是因着自己事事顺着他罢了。莫非,这是知道自己要哄他了,开始耍xing子呢! 这些思虑一转即过,胤禛只当他闹脾气,又想着今日来的目的,心中的气便散了大半,温声道,“这么大了,怎的还跟阿玛闹别扭” 弘历此时已然避无可避,不动便是让人瞧出了端倪,动了,却是按上个耍xing子的头衔。他微微俯视着胤禛,脑中急转,不禁嗤笑道,“皇阿玛怕是还当儿子是雍亲王府里的十岁小儿呢,动不动闹个xing子瞧瞧阿玛是否还喜欢儿子。儿子已然多年不曾闹过别扭,耍过小xing子了。额娘也都说儿子如今脾气平和有理,xingqing温顺,便是连皇额娘都说儿子恭顺呢。”说完,还那张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还露出了个十分得体的微笑。 可这话,这笑却似刀子般割着胤禛的心。雍亲王府中时,弘历何曾在意过别人的评价,又何曾在面色不佳的时候qiáng颜欢笑?四年,他自以为保护弘历的四年,以为可以护住他一生的决定,却让那个他最最骄傲的儿子学会了恭顺二字,学会了识抬举,学会了如何在深宫里谋生存,也学会了在他面前恭恭敬敬。他此时不知多想念那个冲着他哼哼叫的弘历,那个半夜里钻进他怀里不出来的弘历,可惜,那一切都不见了。他不由叫了声,“弘历?”其余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 胤禛的脸上的表qing又错愕,又悔恨,更多的则是心疼。弘历看着何曾不心疼?眼前这人,便是在这四年最最憋屈的时候,他都未曾恨过,何况,此时他又对他动了心?可是,此时非不如此不能解围,而且他亦是知道,两人身份悬殊且又有父子关系,他若想得偿心愿,总要让这人心中有点愧疚,再慢慢侵蚀,否则如何能成? 想到这里,他便硬起了心肠,装作没瞧见胤禛的脸色一般,极为规矩地后退一步,绕开了那只搭在肩上的手,然后道,“皇阿玛,儿子先行告退了。” 说完,便转头大步向外走去。 荷花池乃是山石砌成,池壁和池边都镶嵌着玉石。好看非常,却也十分滑熘,又不知那个奴婢将一块不大的胰子落在了池边,弘历一来注意力都集中在因着两人碰触而昂扬的下半身,二来也是在胤禛面前做出了大步不回头的架势,并未留心脚下,没想到却是恰恰一脚踩到了胰子上,只见右脚向左前方一划,整个人向右一歪,便向着荷花池中滑去。 此时弘历已然身在半空中,却是用不上任何力气,只能闭了眼睛等着落水,却不想大氅中上部竟然传来一股大力,弘历不过睁眼的一瞬间,便看见了两件事,一是竟是他便宜爹拉住了他,二是,大氅被拉了起来,他刚刚弓着身体隐藏的秘密完全bào露了,小帐篷彻彻底底的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然后便听得嘎嘣一声,那颗刚刚他摸索了半日也未曾解开的扣子竟被身体的重量坠得扯了开,弘历砰地一声,落进了荷花池中,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落水的那一剎那,弘历敢确定,便宜爹肯定看到了那里。只是,他会怎么办?是训斥自己一番,还是gān脆厌弃?甚至,会有更重的惩罚?因存着那些悖伦的想法,和因悖伦而产生的罪恶感,弘历竟是连头都不敢冒出来,整个人缓缓地向着池底掉落。好在他有避水珠,在水里的感觉并非不可以接受。 不知过了多久,弘历便听见水中传来了便宜爹的声音,那声音隔了水,语调变得有些奇怪,听不出qing绪来,“怎的,不过半人高的水池子也能淹死人吗?”随后,有双大手竟是伸到了池底,将他一把捞起,半搂在怀中,那小时便听惯了的低沉嗓音带着些许压抑地笑声,在他耳边刺痒的响起,“不过是长大了,难不成是为了这个不好意思下水?” 弘历身上的中衣已然湿透,胤禛则光着上身,身上的热度透过湿衣服传过来,再加上那调笑着的一句话,刚刚因落水而软下的地方便又有了膨胀的感觉,这一世还是个处男的弘历从未想过,自己竟有如此发qing的时候。此时,他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宜爹的话了。 那边胤禛瞧着他连耳根都红了,却是没挣扎离开自己,心中不知怎的,竟是有些莫名其妙的高兴,将人又抱紧了些,也不期待着他会回答,只是接着问道,“听说你额娘给你安排的宫女你都未曾收用?” 宫中皇子阿哥到了岁数,便会有人安排些大龄的宫女引导房事,免得被狐媚子们勾了去,坏了身体。弘历十四岁第一次遗jing后,熹妃便安排了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从雍亲王府跟进来的chun分和小雪。 chun分和小雪如今一个二十八岁,一个二十六岁,正常qing况下,当初胤禛登基的时候,两人便该直接嫁了人不入宫了,可约是因着家人的关系,两人竟是当时便发了誓,要伺候一辈子弘历,熹妃娘娘觉得她俩乃是家生子又跟着这么多年,十分可靠,弘历身边缺不了这样的人,就同意了。 这两年,弘历遭了冷落,两人却并未有二心,反而伺候得更加jing心,这样熹妃十分喜欢。熹妃想着两人日后出宫也是无人奉养,还不如跟着弘历,起码一辈子衣食不愁,问过了后,便指派了这两人。 可惜的是,弘历体内是个大人,这两名女子看着他长大,虽不至于如母亲一般,可也是长辈们,他哪里下得去手,便一直未曾收用。如今胤禛问了起来,他此时只觉得四处都是胤禛灼热的气息,口gān舌燥得很,连话也说不出,便摇了摇头。 这副模样却是显得隐忍得很,胤禛瞧见了,难免会有些心疼,不由的向着他下身看去,此时裤子已然贴在身上,便瞧着那物事挺翘地戳在弘历两腿之间,竟是半点下去的意思都没有。他又不知道弘历乃是因着他而难受至此,只想着自己那时刚刚成人,也曾有过一段时间难以抑制,那时佟贵妃已然去世,德妃注意力都在十四身上,他成人早,又不到大婚的时候,便一直没有人替他安排房中人。他又是个规矩xing子,做不出拉着宫女上chuáng的事儿,在某夜着实难忍的时候,便自己解决了一次,从此舒畅的很。 如今瞧着弘历这番样子,他倒是没怀疑他怎的反应的如此厉害,反而引出了已然深埋脑海里的旧事,鬼使神差的,他在弘历耳边说了句,“自己动动,你会不会?” 57、晋江原创发表22 “自己动动,你会不会?” 这话一出口,整个池子的热度仿若又往上升了几度,若是刚刚不过是弘历的一番见不得人的小思绪,如今想要做的事却是实实在在的被喜欢的人宣之于口,他一时间,竟是愣在了原地,不敢置信的抬眼去看胤禛。 弘历的脸色苍白两颊却染得通红,那双黑豆仁里充满了惊讶而又有些期待,胤禛刚刚不过是忆起了旧事,那句话也不过是脱口而出,如今,却是有些不好拒绝了。只是,让他去碰触另一个男人的物事,胤禛放在一旁的左手攥紧了又张开,纵使是他的儿子,却是难以过了心里那一关。 一个呆愣,一个踌躇,时间仿若在静谧的温泉水中流逝,胤禛的动作落在了弘历眼中,弘历不由暗嘲,那毕竟是他的阿玛,任何一个直男,包括以前的自己也不会去这么做吧。感觉到那股子口gān舌燥的感觉也终于慢慢平復下来,虽然身体依然有着意动,可已比刚才qiáng上了许多。弘历便微微动了动,离开了胤禛的怀抱,“不用了,阿玛,儿子无事了。” 温热的身体一经离开,胤禛怀中便空中的偌大的位置。这让胤禛有些微微的失落感,更加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看到了弘历眼中的变化,从害怕,到惊讶,然后到期望,最后浓密的睫毛打了下来,遮住了眼中的神采。不知怎的,胤禛突然觉得两人的距离,因着身体的离开,而变得更远。 他一把捉住了弘历的胳膊,然后说出了头脑发热的第二句话,“阿玛教你吧。” 随后,整个身体便覆了上来,从后身处揽住了弘历,在他的耳边轻轻道,“这没什么不好见人的,男人长大了,都会如此。”弘历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整个身体急剧发热,明明那人的手不过是扶住了他的腰,那已经疲软的物事却骤然挺立了起来。
第63页 他不是柳下惠,原来远离不过是因着此事太过惊骇,怕贸然行事胤禛略有知觉,便会彻头彻尾的没了机会。如今心上人主动,他哪里有不从的道理,当即身体便软了下来,老老实实靠在了胤禛的怀里,一只白净的手从后背处伸了过来,直愣愣地,没有任何缓和的,隔着湿透的中衣,抓住了弘历的物事。 轰的一声,弘历脑中电闪雷鸣,那处在那人手中快速膨胀,最终撑满了满手。那人应是还比较羞涩,并未将手伸进衣服内,反而就隔着衣服轻轻揉动起来。明明不过是蜻蜓点水式的触动,弘历却只觉得心如焚,身如火,呻吟溢满了喉咙,却憋在牙关处狠狠地含住了,不肯溢出半分。 到了紧要关头,弘历在也忍耐不住,在胤禛的怀里轻轻地颤动起来,然后大着胆子将脖颈扭了回来,一双手搂上了胤禛的脖子,然后,用饱含qingyu的眼睛迷离地看向了胤禛,却不想正瞧在了一双略带困惑的眼中,眼中有不解,有惊讶,更有一些难以明白的神色,弘历看不懂。 他的头向上靠了靠,依到了胤禛的脖颈处,然后微微蹭着他耳根处的皮肤,身体略微扭动,喘息声也越来越大,心中那唯有一片清明却盘算着,若是此时他反过来用力,将那人搂在怀里,却会是什么后果,不料此时,只听见外面苏培盛高唿一声,“怡亲王到了。” 弘历与胤禛齐齐的抖了一下,待回过神来,两人才发现那处竟是she了,而刚才缠绵旖旎的气氛dàng然无存。两人一人披着衣衫,已是袒胸露ru,另一人衣服虽然好好穿在身,却已然全部湿透,白色的细棉料子经了水,变得半透明,将少年健硕的身体勾勒的曲线毕露,明明是刚做了更亲近的事儿,而此时,两人竟是都觉得有些羞腼。 脚步声却渐渐临近,仿若立刻便可走到池边来,好在怡亲王还记得规矩,不多时,外面的脚步便停了下来,随后传来了怡亲王的声音,“圣上,臣弟来了。”而胤禛却冲着弘历道,“且先回去吧,”想了想似是又放心不下,叮嘱了一句,“今日事勿要多想。” 此时氛围太过怪异,虽然明明知道温泉水的硫磺味会覆盖所有的气味,可弘历依旧觉得鼻尖有股子腥气,却是不宜多呆,他连忙点了点头,出了池子,将身上的衣服捏捏水,便捡起了大氅,用手捏着,匆匆忙出了荷花池。 却不知身后胤禛的眼神里有多么的迷茫以及不敢置信。 显然,这场未有预料的意外打破了胤禛对这次温泉行宫之行的预期目的,四人不过是规规矩矩的吃了饭,随后他便跟怡亲王说起了政事,而弘昼下午竟是让张胜偷偷跑出了行宫,到了周边的庄子上,打听了不少事qing,一是听着庄户人说此时却是打猎的好时机,二是明日有场大集,十里八乡的人都会过来赶集。 弘昼不是不懂规矩的人,他倒是没敢对打猎的事儿有何非分之想,却想缠着弘历跟着他一块去赶集见识一番。却不想一回头,便看见弘历正低头想些什么,阳光照进来,打到了他的侧脸上,让平日里看着有些稜角分明的脸变得柔和起来,有种温柔的感觉,甚至嘴角都是上翘的。 弘昼揉揉眼睛,不敢置信地再看了一眼,果然那嘴角还是翘着的。他自来跟弘历熟得很,又是个已然开了窍的,此时瞧着弘历这样,心里便有了些许猜测。不由自主地戳戳弘历的胳膊,低声喝道,“想谁呢!” 弘历此时过了刚刚在荷花池里的尴尬劲儿,想着竟是得偿所愿,与便宜爹有了进一步接触,虽然并非是两qing相悦,可毕竟也算是有了进步。那被馅饼砸到了甜蜜才迟缓的涌上了心头,整个人心qing也是飞扬的很,连带脸上也有些显露。如今被弘昼一喝,倒是实诚的很,当即喊了声阿玛。 一时间,屋内的几人却是都静了下来。弘历自幼jing明,一副小大人样儿,弘昼难得见他这般傻呆傻呆的样儿,他又是个不羁的xing子,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那边等着苏培盛向胤禛和怡亲王说了怎的回事后,怡亲王却是笑道。“四阿哥却是一片孝心,随时记挂着圣上。”而胤禛却是没多说话,反而挥挥手道,“既是吃好了,你们且去玩去吧。” 弘昼连忙谢了恩,拉着弘历便出了屋子。他本就有意想出门,如今却是有了块尚方宝剑,连忙道,“四哥,明日五里外有个大集,张胜说热闹的很,阿玛既是叫咱们且去玩吧,不如咱来去逛逛?” 论起来当皇子却是规矩多多,一年到头,每日寅时上课,除了元旦一天和腊月二十九、三十两个半天皆要上课,平日里没有皇命更是不得出宫。圣祖时的阿哥们还好些,圣祖每年都会出巡,皇子们还可以跟着出外逛游一圈,也算见得了市面。而胤禛却是除了圆明园连宫门都不出,皇子们自然也只能跟着当宅男,因此,弘嘉不能来才气成了那样。 弘历本来心qing就不错,虽然被弘昼吓出了句阿玛来,可终究也掩不住他高兴。又瞧着弘昼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他又自来跟弘昼关系亲近的很,他心里便同意了。只是皇子出行,却不是件小事,弘历跟他约法三章,“一是必须带侍卫,必须紧紧跟着他,不准私自离开,随意走散,二是不准多管闲事,不让去的地方不准去,三是早去早回,不准流连忘返。” 这三条牢牢地将弘昼限制了起来,只是弘历再弘昼面前向来说一不二,弘昼想了想,便蔫吧的答应了。这事儿却是不能不通报,傍晚的时候,弘历又返回跟胤禛报备了一番,却是没想到怡亲王竟是还没走,兄弟两个头对头下围棋呢。怕是到了关键时候,没时间跟他啰嗦,只是jiāo代让带够了侍卫,便不在理会他了。弘历自己退下后,终于明确知道了件事儿——怡亲王是自己追寻感qing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没有之二。那双放在便宜爹腰间的手,弘历现在还没忘呢。 可绊脚石也有办好事儿的时候。因着大集早上天一亮便开始了,听人说那时候是东西最全的时候,也是最热闹的时候,因此弘历和弘昼起的破早。可没想到到了门口,却见到穿着普通常服的胤禛和怡亲王已然站在门口了,瞧着两人竟是愣着,还是怡亲王好说话,笑道,“却是我听着有大集起了兴趣,央了四哥一起出来了,你们莫在意。” 弘昼只是想着自己回去跟弘嘉说阿玛陪着自己逛街了,还微服私访,弘嘉便会气得像个被烧了尾巴的兔子般活蹦乱跳,心里便美极了,哪里还敢有意见。也顾不上看弘历的表qing,连忙请了怡亲王上车,一行人这才“轻装上阵”,向着大集走去。 乡间的集市其实简朴的很,并非如同京中那些占据了街道两旁的店铺一般,东西多又全,而是谁家多摘了两把菜,谁家ji多下了两个蛋,谁家编了个箩筐,都可以拿到集市上买卖。四人带着十个隐在周围的侍卫,却是看得津津有味,胤禛和怡亲王还时不时地问问价钱,怕是当做体察民qing来了。 弘昼却是收罗了不少小东西,譬如面人,小的木刻摆件,他已然十四岁,并不喜欢这些东西,可禁不住有个今年才八岁的六阿哥弘嘉。弘昼只想着他拿着这些东西,弘嘉怕是要眼红死了,心里便又高兴了几分。 一群人晃dàng了半日,眼见着人越来越多,为了安全起见,怡亲王便道,“如今人太多了,刚刚苏维去了前边打探,有个酒楼还算gān净,也有临街的二楼,不如去那里坐坐,也能瞧着这底下的热闹。” 一行人出来早,如今却也饿了渴了,胤禛当即便应了下来。只是却不想转身之间,有个人竟扑了过来,被一旁的侍卫挡住,冲着这边喊道,“求求您,救救我吧。” 58、晋江原创发表23 那是个瘦的如芦柴棒一般的小男孩,脸上沾满了泥土和血和成的污迹,除了一双大的吓人的眼睛,便再也看不到其他五官了。十一月的初冬天气,这孩子仅穿着件快破成了缕的棉衣,黑色的绵花透过破dong露了出来,又被脏东西黏住,看起来极为窝囊。 他悽厉地冲着这边喊叫,“大人,求求你,行行好,救救我吧,他们要把我打死了,我要死了,疼啊,疼啊。” 约是这孩子喊得声音大了点,引得了打他的人的注意,远远地便见了一男一女两个看着极为朴实的庄户人小跑了过来。瞧见了一脸严肃的侍卫,又看到了里面几个似是贵人的人,那两人立刻吓得脸色发白,极胖的女人一巴掌拍在了孩子的后背上,骂道,“死孩子,就知道惹祸,贵人哪里是你冲撞起的?找死啊!” 孩子仿佛极为怕她,刚刚明明喊得厉害,此时却是咬着嘴唇,竟是一点声音都不肯发了。那个长得黑瘦的男人却弓着身子陪着不是道,“原是孩子不懂事,偷了人家东西,小的教训了几下,他便起了xing子,竟是自己跑出来了。还冲撞了贵人,贵人大人大量,千万别见怪,小的给您磕头了。”
第64页 说着,那人竟是真的向下跪去,只是膝盖下到一半的时候,胤禛等一行人却无一人让他免礼,这人便有些着恼,一脚踢过去,恰恰踢中了那孩子的膝盖窝,便听得扑腾一声,孩子竟是额头先着了地。旁边不少看热闹的人立刻低低地惊唿了一声,有个人眼尖,当即说道,“哎呀,那孩子头破了。” 弘历向孩子看去,果然,本来就焦黑的脸上,此时有道血慢慢流了下来,与刚刚的污迹混在一起,一张小脸更是没法看了。 立时,便有不少路人对着几人指指点点起来。有骂着父母的,“出手这么重,这肯定不是亲的。” “就是,亲的怎会给孩子脏瘦成这样,穿得这么寒酸。你瞧瞧这两人,倒是gāngān净净、胖胖乎乎的,这孩子在家不定过得怎样呢。” 当然,亦是有人对侍卫围住的弘历一行人觉得不岔,明明没多大事儿,却让这孩子又挨了一下,可弘历等人即便换了常服,穿得还是光鲜,何况又有这么多侍卫,这些人虽是乡民,可也有自己的生存法则,知道这些人不能惹,便只有眼光刮着他们,并不出言。 而弘历这边并非是铁石心肠,实在是圣驾在此,谁敢让个不知底细的人靠近,自然会拦着这孩子。至于后面的,却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人又离得远,侍卫有皇命在身,自不能随意管闲事。只是,瞧着孩子那惨样,人心都是rou长的,胤禛便示意怡亲王出了面。 只听怡亲王问那孩子,“这两人是谁,他们为何打你” 孩子还未回答,那为首的妇人却抢着道,“小的们是他爹娘,他不学好,小的们才教训教训他,否则养出了个败家玩意,日后不学好咋办。”说完,还推了那孩子一下,“死孩子,还不说话。” 苏培盛当即骂道,“你这妇人,问孩子呢,你答个什么劲儿。” 那妇人似是被他尖细的声音吓了一跳,脸上立时变得灿灿的,冲着苏培盛道,“不是怕他不会说吗?咋的这么凶?”她还想说,却被苏培盛又瞪了一眼,便不自在地住了口。 怡亲王依旧看着那孩子。那孩子一双大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已然咬破了,又有血流了下来,被他舔进了嘴里,似是在想着什么。因着他犹豫,那男人便狠狠地咳嗽了一下,又瞪了他一眼,怕是因着刚才的事儿,他并未说话,反而嘴巴里张合了几下,应是警告了什么。那孩子显然看懂了,吓坏了一般,身体发起了抖。 怡亲王此时却是极为和蔼,温言道,“别怕,有什么话你就说出来。想要跟着父母回家也成。”那孩子听了,微微犹豫了一下便做出了选择,一把推开那女人,冲到了一个侍卫的身后,大声喊道,“他们不是我爹娘,我是被拐来的,他们要卖了我。” 这话一落,那两人便知要不好,当即便冲着人少的地方用头撞去,生生地挤开了条路,跑进了人群中。两个护卫当即跟了上去,不过落了几步远,前面跑着,后面追着,不多久,便被赶集的人群淹没了,不见了踪影。 那两人走了,那孩子却留在这边,他们也不方便带着这孩子,只是既然碰上了,总是要管到底的,否则又落回那两人手中,这孩子不知要吃多少苦,怡亲王便又问道,“你多大了,还记得家里是哪里的吗?” 那孩子仔细想了想,却摇了摇头,小声道,“我被卖了好久了,都忘了。”他似是害怕怡亲王不要他了,当即便冲着他道,“您别让我回去,让我做牛做马都成,我力气大,吃得少,可能gān了。一天两顿,不,一天一顿饭就成。” 这孩子怕是急的厉害,头上的口子竟是又崩裂了,流出不少血来。怡亲王瞧着他这样,怕是根本记不起来了,又不想被人贩子再带回去,想了想便拿了自己的印信,和一块银子递给了身后的一名侍卫道,“你将这孩子先带去看看身上的病,然后带着去徐成那儿,就说是我说的,让他替他寻寻父母,若是找不到,务必再将孩子送回来。” 他并非铁石心肠的人,只是,圣驾身边的确留不得这孩子。谁料这句话还未落,却听得咕噜噜几声,那孩子便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肚子。弘昼毕竟是个才十四岁的孩子,瞧着这孩子可怜,便求qing道,“阿玛,先去酒家吧,总要让他吃顿热饭,洗个澡,换件衣服再说,他又冷又饿又有伤,怕是要冻死了。” 这话在场谁都知道,可为了圣驾安全谁也不敢说,唯有弘昼却说出了。怡亲王一向是以胤禛的安危为己任,当即便道,“我瞧着还是不好,还是……” 他话未说完,那孩子便跪了下来,冲着几人磕头道,“我家里怕是根本都找不到了,若是留在这里,他们一定会弄死我的,大人,”怕是听见了弘昼和怡亲王都对胤禛恭恭敬敬,这孩子明白了胤禛才是拿主意的人,竟是跪着向着胤禛的方向爬去,边爬边道,“大人,求求您,收留我吧,我什么都能gān,吃的也不多,大人,您既然已然救了我,别把我再扔回去,大人,我做牛做马报答您啊,大人。” 他头上有伤,刚刚便裂开了口子,如今这样,怕是那伤口裂开的更大,竟是有血洒到了地上,不过几步,倒是骇人的很。便是一旁的几个侍卫,也似乎被他感染了,有些不忍的看着他,偏偏却忘了去拦住他。 约是这么多年习武练出的直觉,弘历眼见着他越来越近,只觉得不对,当即便想左前方一步,挡在了胤禛面前,拿脚冲着那孩子踢去。果不其然,那孩子竟然勐然向右翻去,手中不知何时,竟是多了一把闪着蓝光的匕首,一双眼睛也变了神色,竟是恶狠狠地盯着胤禛,大喝一声,“死皇帝,纳命来!” 一句话落,他便飞起,冲着胤禛扑去。此时,这孩子离着胤禛不过一人之距,隔着的便是弘历。弘历自不会让他便宜爹出任何问题,自己则迎向了那孩子。他跟着吴用学了七年的八极拳,身手自是不错,当即便与那孩子贴在了一起,身手去夺他手中的染了毒的匕首,一边嘴里还嚷道,“阿玛快退,这匕首上有毒,莫挨着了。” 说时迟,那时快,弘历一个反手便捏住了那孩子的手腕,身体一侧,向左一翻折,便听得嘎达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接着响起叮噹一声,匕首落了地。可是那孩子竟只是唔的闷哼一声,并未有任何反抗。 此时,却听得后面侍卫嘶喊,“四爷?” 弘历听了,慌忙向后看,却只瞧见一把如牛毛般细密的针,闪着有蓝色的光,竟是通过他让开的那道fèng隙,全部沖向了他便宜爹。有侍卫慌忙去挡,可惜那针太细了,也太密了,看不清,数不完,然后,便宜爹便倒了下来。 弘历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心口,连眼睛都瞪了出来,不是疼,是闷,闷的连喘气都忘了。他目呲牙裂地回头瞪向了那个刚刚还看起来十分可怜的孩子,用足了力气一巴掌向着他拍了过去,只听嘎嘣一声,另一手应声而断,他问,“解药呢,解药呢。” 谁知道那孩子却露出个无比诡异的笑,勐然间,嘴里吐出口血,完全喷向了弘历,然后笑道,“想要解药,做梦吧。死皇帝,你丧尽天良,我代天收了你,你死……” 话未说完,人便倒在了地上,再也没了气。弘历被喷的满脸血,不敢置信地去摸他的鼻息,还去翻他的口袋,最后连本已经破成缕的衣服都抖烂了,果然,竟真的什么都没有。他有些木然的站起来,去看便宜爹。远远地,却听着那边苏培盛再喊,“主子,主子,你可一定要挺住啊,主子。” 不知怎的,便觉得眼前一片昏天暗地,晃了两下,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59、晋江原创发表24 刚刚还在一旁看热闹的人,眼见着流了血出了人命,竟是四散的逃去,更有甚者,还不停地喊着,“杀人了,见血了。” 这仿若是个信号,打开了整个集市的开关,霎时间,孩子的尖叫声,人们的叫嚷声,还有东西落地的声音,推搡拥挤而发出的唿救声混在了一起,所有人都在逃命,所有人都在四处冲撞。 集市上一下子乱了套。 越乱则越不能分心。吴开来迅速将弘历背到了胤禛身边,一个侍卫则将那孩子的尸体背在了身后,整个队伍形成了内为胤禛与弘历,中为怡亲王,弘昼,苏培盛,吴开来,张胜,外为侍卫的队形。在人们冲击过来的时候,快速移动,踹开了街边的一家文房四宝的门,在老闆惊恐的眼神中,挤了进去。 店主怕是刚刚看见刚刚的事儿了,如今却是吓得脸色发白,两腿直颤,一张老脸冲着苏培盛哭道,“大人们,绕了小的吧,小的什么都没看见。大人,大人……” 苏培盛此时却是满心担心地都是那两位主子的安危,哪里有时间听他求饶,一把抓住了店主的胸襟,冲着他眯眼威胁道,“咱们就借你这儿休息一下,让你家眷避到一间屋子里,莫将人放进来,到时候还有你的好处。”说着,便塞了一锭银子到那店主怀中。
第65页 这一锭银子足有五两沉,约是财金动人心,又或是知道这群人不可能离开,那店主竟是安静了下来,仔细摸了摸银子不是假的,当即便讪笑道,“小的马上就让他们避开。”说着,便带头将这群人带进了后院。 这是个前店后院的作坊式小店,后面一个不大的小院,却是铺着青石,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跟个八九岁的男孩在树下说笑,眼见突然进了这么多人,便想大喊,还是那店主上前稳住了她,并将人撵进了一间房中。然后便将卧室门打开,因着条件有限,几人慌忙将胤禛和弘历放在了一张chuáng上。 这边吴开来吩咐侍卫分了三头,大部分留下护驾,一面压着店主去找附近的大夫,一面直接去了县衙,调人来护驾。而略懂医术的怡亲王则上前摸了摸两人的脉搏,冲着在一旁满脸焦急的弘昼摇摇头道,“四爷是被那毒针所伤,弘历怕是因着那孩子最后喷出的那口血,那孩子牙齿里藏了剧毒。” 弘昼约是想起自己刚刚还替那孩子求过qing,瞧着已然嘴唇青紫却让人素手无策的父亲和哥哥,眼睛已然能喷出火来,只是此时无论自责和发火都不是时候,他忍了半日,才哑着嗓子道,“我去瞧瞧,怎的请大夫的还不回来?” 这句话一落,弘昼便大步出了门。吴开来听着竟是脸上的血有毒,当即从厨房找了热水,跪在chuáng边替弘历擦去洒落在肌肤上的血迹。弘历离着那孩子距离极近,这口血喷出来,却是大半都煳在了弘历的鼻樑和两腮处,吴开来瞧着心疼,一边轻轻擦拭一边嘴巴里小声碎碎念,“主子哎,您可快醒过来吧,可别吓奴才,奴才胆子小……” 谁知道这话还未说完,他便瞧见弘历的睫毛微微的颤动了一下。吴开来从弘历一岁的时候就跟着他,如今已有十四年,若是要说这天下间谁跟弘历最默契,不是熹妃娘娘,亦不是胤禛,却是这个奴才。 如今瞧着弘历眨了眼,虽是微微一动,吴开来也知道,弘历这是醒了,可不知为何,却是不想让人知道。他脑袋转得快,当即便给脑补了个理由,今日之事怪的很,一个孩子怎会知道皇帝的行踪,不肯让人知道醒来,怕是为了防止这群人里有内jian吧。 吴开来当即将身体挺直了贴在了弘历的脑袋前,将怡亲王的视线完全挡住,然后才悄悄地挖了挖弘历的手心,算是知道他醒了。 弘历却是只张嘴不出音,吴开来跟着他那张合不定的口型心里默念了两遍,就一个意思,让吸引一下怡亲王和苏培盛的注意力。这却是件难办的事儿,这两人对圣上的关心却是不小,如今便是他替弘历擦个脸,两人都是在一旁远远地盯着,如何能让他们放弃守在这里呢? 吴开来将屋内四处撒看了一下,眼睛一转,便有了主意。只听砰的一声,吴开来手旁的盆子便掉落在地,只见他冲着那面开着的后窗道,“谁在那里,出来。” 屋中仅有三人,怡亲王听着连忙向那边看去,却见外面什么都没有,而吴开来已然沖了过去,站在窗前,指着外面道,“他爬墙了。”然后自己便疯了一般向后窗外爬去。吴开来不过是个没用的太监,动作如何能敏捷的了,怡亲王和苏培盛也是心急的很,当即便将他拽到一边,两人往窗外看去。 而此时,大chuáng边上已经无人,脸色难看嘴唇青紫,一直昏迷着的弘历却勐然睁开了眼睛,迅速从贴胸的地方掏出了一个小荷包,里面装的却是这些年来他从碧玉葫芦那里换来的仙丹们。当然,这些年来,他遇到过各式各样的穿越者,有想靠先进技术发家致富却被当做妖孽给收了的,也有看准了胤禛这块皇帝料,在大小宴会上倒贴的,如今算起来,除了给胤禛吃的补气丹和回chun丹,他手中还有三又四分之三粒仙丹。 当然,其中最珍贵的便是那四分之三百毒全消丹。也正因着当年他曾服用过这东西,所以当中了剧毒后,明明那孩子当场而亡,他却仅仅是昏迷了一会儿罢了。只是,也正是因着这东西实在太过神奇,他却不能明目张胆的拿出来解毒,所以才出此下策,神不知鬼不觉地好了,才对他们最好。 弘历快速的将那丹药一分为二,其中三分之二塞入了一旁胤禛的嘴巴里,留下的三分之一,则是塞进了自己的口中。然后才将荷包放好,自己又躺回了原地。 这时,才听着吴开来小声赔罪的声音,“王爷,奴才刚刚的确是看见一个人影闪了过去。”那边怡亲王却并不怪罪,“杯弓蛇影罢了,无妨,还是警醒点好。” 话音一落,外面却再次响起了声音,只听门砰的一声打开,刚刚生气出去的弘昼却拉着个年过半百的gān巴老头急速的闯了进来,然后手中一推,便将那老头推到了chuáng前,命令道,“赶快瞧瞧,到底是什么毒?” 那老头气都未喘匀,倒也不敢含煳,慌忙伸出手,先给胤禛摸了脉。只是那老头的脸色却变得怪异起来,时而眉头紧皱,时而眼中光芒大盛。一屋子人的心都跟着他的表qing而时快时慢的跳动着,只觉得要死了一般。过了许久,那老头才将手拿了开,怡亲王还想问句话,谁知道,他又换了另一只手,接着摸上了。 随后老头又摸了弘历的脉搏,如是两次后,才展眉道,“怪哉,明明是极其兇险的脉象,不知为何,脉搏中却存摺一股极为平和的脉息,似是护着五脏六腑,”他摇头道,“虽然兇险,却无大碍,如今不宜吃药,还是这般等着为好。” 哪里有人中了毒不吃药,反而等着毒发身亡的?弘昼当即便便将这话说了出来。一旁的怡亲王却摆了摆手,自己上手摸了摸道,“弘昼,这位大夫说得有理。”若是别人,便是当叔叔的,也是不敢去说皇子的,可怡亲王不是别人,他与胤禛好的恨不得一气从娘胎里出来,倒是让几个小辈对怡亲王也恭敬的很,弘昼那点气焰,当即便落了下去。 老头出了屋子,却瞧见一个胖滚滚的男人穿着官服立在院中,如今已是冬日,竟是冒了满头的大汗,瞧见老头出来了,这才慌忙迎上去,不安道,“老神仙,我这一命可全靠您了。” 原来此人便是此县的县官,名唤张德宝,这老头不是别人,乃是个隐居乡间的大夫,在县里十分出名,只是一向淡泊名利,所以外面的人倒是少知道。这张德宝先是听得集市上起了大乱有人杀人了,便带着衙役前去查看,谁知道半路却碰见了拿着怡亲王印信的侍卫,又听得有重要人物受了伤,他便吓没了半条命,一边让人请了老头,一边让人去小汤山报信,一路上跑着来了这间屋子。 那老头倒是对他观感不差,瞧着他一脸汗,实在不忍心戏弄他,便道,“无大碍,莫担心。”六个字,便让不少人保住了脑袋。 不多时,小汤山温泉行宫便将圣驾的仪仗和侍卫们都带了过来,因銮舆大,对两人平躺着皆有好处,老头点了头后认为病人可以移动,怡亲王点了头让弘历上了銮舆,才由几个安妥的太监,将胤禛和弘历都抬到了皇帝的銮舆内。一时间,浩浩dàngdàng的回了小汤山温泉行宫。 弘历其实一直没睡着,只是屋内人来人往,他只能通过听着胤禛的唿吸声来判断那百毒全消丹究竟管用了没有。如今上了銮舆,大大的銮舆内仅有他们两人,弘历终于睁了眼,轻轻地坐了起来,看向了胤禛。 此时胤禛脸上刚才那股灰气已然消散,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难看,但比刚刚却是qiáng了太多。显然,这是百毒全消丹的功劳,至于为何依旧睡着,弘历只能归功于药xingqiáng大,人体一时接受不了罢了。 生死一瞬间,即便是重生过来的小混混,也是心惊胆跳了一次。他有些不舍地摸着胤禛的脸,轻轻道,“差一点,差一点就再也开不了口了,不过,若是一起死了,其实也挺好。” 60、晋江原创发表25 那毒毕竟是厉害,即便是仙丹,也并非吃下去便能立刻活蹦乱跳,弘历刚刚一直qiáng忍着睡意,为的就是瞧瞧胤禛是否好了,如今不但看到了,还摸到了,他放了心,不多时,便闭了眼睛沉睡了下来。 却不知,胤禛在他平缓的睡着后,睁开了眼睛。平日里看着清冷的眼睛,此时却饱含着说不出的神采,虽然刚刚昏迷不醒,可后半截事qing他也听得不少,自是知道这所谓的奇蹟肯定与弘历有关。 只是,此时,这解药是如何来的,又是从哪里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本以为与弘历的关系已然疏远,却不想弘历先是为他挡了刺客,如今竟然愿意与他一起赴死,此等孺慕之qing,让他如何不感动?同时,又想起弘历这些年的忍耐,那点点心疼便泛滥在了心间。 他终是感qing内敛的人,便是与弘历同住的那十年,那多是以行动来表达对弘历的关心,如今心内激dàng,想着自己竟有如此儿子,也不过是去像小时候一般,去抚摸弘历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就像哄他入睡一般。
第66页 弘历约是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顺着胤禛的手上前窜了窜,銮驾并不大,不多久便蹭到了胤禛的身边,将头埋在了他身上。胤禛难得不恼他,便也躺了下来,由着他去了。 怡亲王掀开銮驾帘子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父子jiāo颈而卧的样子。弘历乖乖地趴在胤禛怀里,他四哥的手还放在弘历的后背上,看着便像是胤禛将弘历拉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了。 按理说,父子便是同榻而眠也不是件多大的事儿。可问题是皇家里有十四那个怪胎在,十四看上胤禛的事儿,别人胤禛还瞒着,可对怡亲王却没有刻意隐瞒,所以,怡亲王心里却是跟明镜似得。当时他只觉得十四疯魔了,竟是对自己同母的亲哥哥起了这般心思。因此,胤禛即位后,将十四同老八他们一起圈了起来,他也没多说话。 他着实恼那个人。 可约是受十四的影响大了,瞧着这銮驾里抱得紧紧的两个人,他便不由皱起了眉头,又想起了那日荷花池的事儿,弘历披着大氅从他面前匆匆经过,脸色红润的不像话,见了他也有些慌张,那大氅里面的衣衫还滴着水。当时他便觉得奇怪,如今却啪的一下,仿若脑子中打开了一扇门——他四哥不是被十四影响了,看上了自己儿子吧。 毕竟,便是嫡子弘嘉,也不曾被他四哥抱过去养上一日,弘历可在他跟前养了十年,他四哥不去后院的时候,便与弘历睡得一屋。如此下来,日久生qing,也未必不可能。 那边苏培盛约是瞧着怡亲王站的太久,脸上神色又不停变换,还以为两人出了事,声音便抖了,“王爷,圣上如何?” 一句话,才将怡亲王那越来越诡异的思绪拉了回来。车上两人的样子毕竟不好让人瞧见,怡亲王先脱了鞋上去将两人分开,才唤了力大的太监来,将两人背了回去。此时随行的太医已然就位,连忙替两人诊了脉,此时距离弘历餵仙丹已然有不少时间,两人自不会有任何事儿,那太医左右手换了半日,才不敢置信道,“却是无一丝中毒迹象,不知吃了何人开得药?” 那边怡亲王也奇怪着呢,中毒后,两人身边便有人时时刻刻守着,哪里有人能够给两人餵药?何况,救了皇帝和一个皇子的命,这般大的功劳为何偷偷摸摸的做,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地方。可若非人为,又如何解释呢? 怡亲王不禁眼前一亮,心中便有了主意。遣退了太医,便让信得过的人守在了一旁,既然两人无事了,此时还有件事要办——那孩子究竟是谁,为何要来行刺,最重要的是,此次去集市明明是临时起意,究竟是谁出卖了圣上?这一切都需要从那个死孩子身上找到答案。当夜,圣上身边几个信得过的臣子——张廷玉、林瑛玉等几人便被连夜召到了小汤山温泉。 弘历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房中点着牛油粗蜡,照的屋子里明亮的很。chun分守在chuáng边睡了,吴开来则趴在桌子上睡了,这样的时候,十分像当年他刚刚穿过来的那日,也是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他张开眼,时光便回溯了几百年。 他从一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小混混,变成了一个天底下最尊贵的阿哥,可那时的他,心中念念不忘的是他的死鬼老爹,他想要回去,混出个样子来给他看。但如今,十四年过去了,穿越者依旧存在,碧玉葫芦仍未有任何他快能回去的提醒,而他,对回去,已然并不在意了。 前几年是因为他有个从未有过的便宜爹,那时他未曾享用过的父爱,而如今,他看上了那人,如何又肯与他相隔百年?难得的静谧让弘历有些失神,可他很快就转回了身份。轻轻咳嗽了声,chun分脑袋勐然晃动了一下,立刻睁开了眼睛,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主子,您醒了。” 说着,便将弘历扶了起来,又将一直温着的热粥端了上来道,“给您熬了粥,一直在炉子上温着,如今倒是浓的很,想必好喝,您尝尝吧。” 她若不提,弘历还未有感觉,可一提,弘历才想着自己八成是一日整没吃过饭了,肚子里立刻咕噜噜叫了起来。只是,那人显然比吃饭重要,纵然他明知道,吃了整整半颗百毒全消丹的胤禛不可能有事。 chun分乃是弘历的贴身丫鬟,一瞧他的眼神便明白,一边伺候弘历吃着,一边道,“圣上傍晚的时候便醒了,身体一点事儿都没有,jing神反而好的很,还想过来瞧瞧您,只是怡亲王反对,才没过来。让苏公公带了话过来,说是您醒了就立刻告诉圣上,刚刚吴开来已然过去了。” 弘历听了,心里舒服不少,看看天问,“如今是几更了,那孩子的事儿怎么样了,谁查着呢?” chun分回道,“已经三更了,您睡了整整一日,一回来,怡亲王便派了人去了京中,召了张廷玉、蒋廷锡、林瑛玉三位大人过来。圣上一醒来,便见了他们四个,听苏公公那儿打听出的消息是,这事儿jiāo给林瑛玉大人办了。” 又是林瑛玉?弘历不禁皱眉头,林瑛玉按理说不过是个芝麻大的官,虽是红人,可毕竟资歷浅薄的很。那孩子先是苦rou计引得众人放松心神,在刺杀失败后,又果断的立刻咬牙自尽,虽然弘历并未搜查他的身上,但可以想像出来,必是空空如许。这样一个无头无绪案子竟然jiāo给林瑛玉?那便是说明,这个官职不大的人手中定是握着能够尽快掌握信息的资源。 密信一词便出现在弘历的脑海中。林瑛玉若是密信的掌管者,那么,他那句话便肯定不是无的放矢。弘历心里有了点数。 第二日一早,弘历便起了身,早早去看胤禛。谁知道却听见里面响起了一声怒吼,“不行,此事绝对不行。”是胤禛的声音。 弘历皱皱眉,不解地看向守在门口的苏培盛,苏培盛倒是想让弘历帮着劝劝,连忙轻声道,“是怡亲王在里面呢,说的是圣上和您无药自愈的事儿,怡亲王想将其当做吉象来公布,可圣上不同意。” 当做吉象这事儿弘历倒是明白,便宜爹自从登基开始,便有无数谣言说他并非圣祖属意的继承人,真正的皇帝应该是十四,民间还有更多的其他说法。虽然胤禛已然是皇帝,可这种话却并非对他没有影响,如果将吉象一事儿公布出去,证明胤禛是由神仙眷顾的天之子,那么一切就迎刃而解。 弘历自认为这事儿他gān的gān净利索,除了吴开来会有些小疑问外,其他人不可能猜到与他有关。所以弘历倒是觉得是件好事儿,便问道,“皇阿玛不同意?” 苏培盛苦着脸点头,“从昨夜到现在怡亲王说了不知多少次,圣上就是不松口。这会子,怕是生气了。” 果不其然,此话一落,大门便咯吱一声打了开,怡亲王一张黑脸出现在门里,然后气哄哄地向外走。只是走到弘历身边的时候,他仿若想起了什么,勐然回头看向弘历,一双利眼仿若刀剐一般,将弘历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打量了一番。 弘历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只得生生挨着问,“十三叔?” 怡亲王这才收回了眼神,冲着弘历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有些事qing,该坚持就坚持,做了便没有退路了,你要想想史书。”然后,脸上的怒气也没了,反而带着一脸无奈离了开。 弘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冲着苏培盛看了一眼,苏培盛也摇摇头,只好将这些抛到了脑后进了屋。胤禛此时不过穿着件家常衣服,虽是刚刚生了气,可见了他面上带笑,竟是冲着他道,“弘历过来,让阿玛瞧瞧你好了吗?”说着,竟是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弘历只觉得今日有些不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为何十三叔会说那些话,为何便宜爹竟是主动牵了他的手?一时竟怔怔的,被胤禛牵着一起坐到了榻上,姿态亲密地他的胸口竟是咚咚咚的qiáng跳了起来。 61、晋江原创发表26 胤禛一时慈父心大发,竟是又拉着弘历检查了一番,其间动作亲密,言语温和,却是让弘历红了脸,心中自是又扑腾扑腾跳了起来。只是胤禛如今正沉浸在父慈子孝的qing境中不可自拔,只当他是害羞了,哪里会想到别处? 弘历先是惊喜,后是羞臊,再后来便将胤禛那点点心思看了个清楚。一时间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的是,胤禛竟是如此在意他们两个的qing分,难过的却复杂的多,胤禛以为的父子qing分越多,日后知道真相便会越难办啊。 想到这儿,弘历不由地眯了眼,他得改改这事儿。 此时胤禛刚刚听得他与那孩子缠斗,身上也碰伤了几个地方,便从一旁拿了太医送过来的jing心调制过的外伤药,冲着他道,“脱了衣服,阿玛看看。” 弘历却是有些为难的道,“不过是些皮rou青紫,过几日自己就好了,阿玛莫要担心。”可他话越是这么说,胤禛那股子父慈子孝的想法越是冒了出来,却是跟上了脾气似得,越要看看,就差伸手去剥了。弘历被挤到了榻边上,就差掉了下去,双手紧紧握住衣领子,仿若被bi急了,心里却乐开了花,梗着脖子假作狠心道,“要看也是儿子瞧瞧阿玛的伤,阿玛身上的针可是好了?”
第67页 胤禛那动作便一下子停在了原地,便连那伸出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弘历仿若活过来一般,扭了扭身子,冲着他阿玛道,“儿子听吴开来说,阿玛当日身上中了不下十针,多数都在右胸处,却不知是否都好了?”他眨眨眼,狡黠道,“阿玛让儿子瞧瞧,儿子便让阿玛看看。” 这却是极为可爱的赖皮了。一般来说,胤禛也不会随意脱衣的,这是变相的拒绝。可弘历心里明白,此时此刻,他阿玛怕是肯定要脱的。一时间,半落下的眼皮内,遮住了好奇的眼睛。 胤禛果然没将此当做多大事儿,只当是他儿子不想在自己面前失礼而想出的藉口。在他看来,他养了弘历十年,什么没看过,再说前几日荷花池中还有更加亲密的,脱件衣服又有什么呢。 想到这儿,胤禛便摇头解了衣服,然后又脱了中衣,在一副瞪大了眼睛看样子是不敢置信其实乃是拿眼睛揩油的弘历面前露出了白皙的胸膛。弘历不由咕嘟一声咽了口口水,心道那回chun丹果然是好玩意,这竟与他穿来第一次瞧见便宜爹的身体不分伯仲,却是紧实的很。 胸膛上面除了两点褐色的胸ru,哪里有其他的痕迹?胤禛也不将衣服穿上,反而点点弘历头道,“脱了吧,阿玛给你上药。” 弘历占尽了便宜,哪里有任何不肯。当即脱了上身衣服,露出纹理漂亮的一身肌rou,躺在了榻上。他的前胸处倒是有几块青紫的地方,胤禛用手沾了药膏低头替他抹上。一时间,屋内便唯有揉捏肌肤时所发出的细碎声音。弘历便在上方微微的俯视眼前人认真的动作,不知怎的,便觉得心里暖极了,心头一动,便张嘴道,“阿玛还记得多隆吗?” 胤禛忙着与他擦药,便随口问道,“纯亲王家的嫡子?如今是御前侍卫了吧,见过了几次,比小时瞧着要出息了。他怎么了?” 弘历道,“他从小便调皮捣蛋,喜欢招惹是非,原先皓祯还在的时候,便恨不得与他见一次面打一次架,弄得一身伤。儿子问他不害怕回去被骂,他却道他阿玛才捨不得骂他呢,他可是老来子,疼还来不及呢。每每还替他擦药,瞧见身上青紫,还凑过去替他chuichui,那时候便是再疼,他也觉不出了。” 胤禛哪里想到,十五岁的少年绕了半日,竟是就为了这点想法。一面觉得有些好笑,一面又觉得对不住他,想了想便低头chui了一口问,“这样便不疼了?” 弘历自然是为了撒娇才说的。可哪里想到他便宜爹竟是说也不说,立刻便chui上了,而且正伏在他的胸膛处,整个人顿时起了一身ji皮疙瘩,可话还没说完,便听见砰的一声,怡亲王推门而进,怕是看到两人衣衫不整的叠在一起,竟是吓得愣了一下,才又砰的一声,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弘历慌忙穿了衣服,胤禛却是比他镇静地多,只是随手扣着身上的扣子,吩咐道,“你先回去,好好养伤,过一阵回了京,阿玛定不会放过伤你的人的。怡亲王怕是在外面,你让他进来吧。” 弘历连忙点了头,整理好衣冠后,才退了出去。果然一出门,便瞧见了一脸深沉的怡亲王,此刻听见门响,恰好转过头来与他目光相jiāo,只是与刚刚进去时刀剐一般的眼神不一样,怡亲王此刻却是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幽幽地嘆了一声,也未曾与他说话,便推门进了去。 又过了一日,太医又替两人诊脉,确定丝毫无事后,圣驾才启程回京。一直回到了紫禁城,弘历这边便没断了事儿,先是皇后送了东西表示慰问,随后又有弘嘉前来探望,这些外人应付完了后,还有熹妃和裕嫔那边要好好jiāo代,待到弘历忙活的差不多了,则又过了两日。弘历这才倒腾出时间来去见了胤禛,去的时候怡亲王恰好说完事儿准备向外走,也不知那日的事qing究竟怎么解释的,见了他来了后,竟是生生立住了脚,不动了。 胤禛对这个弟弟却是十分宽容,何况弘历又没办差,身上没有说不得的故事,便只当没看见。弘历有些疑惑的瞧了瞧他,只觉得怡亲王那双眼睛亮的过分,让他些许动作都僵化起来。好在他此次来时正事儿,听着胤禛问,便集中jing神答道,“儿子听说刺客一事儿皇阿玛jiāo给了林瑛玉大人,儿子想跟着。” “你想办差?”胤禛有些皱眉。 弘历按理说已经十五岁了,当年圣祖时候,在这个岁数,他们早就办过差了。可问题是,皇位他是属意弘嘉的,他经歷了太多的兄弟相残,并不想让弘历太过出风头,以至于被弘嘉忌讳。所以,一直没提起过此事。 弘历听了却摇头道,“阿玛被人伤了,儿子去不是办差,只是想看看是谁伤了阿玛,”他顿了顿,“更加不想放过伤害阿玛的人。” 这话却是在意料之外qing理之中。少不得让胤禛有些失神,这孩子竟是为了他,不想让自己受到一点伤害吗?这孩子倒是如小时一样,会哄自己开心。按下心中暖洋洋的感觉,胤禛却是点了头。 林瑛玉那边动作迅速,不过几日,已然是查清楚了那孩子的身份。 那孩子并非是有人饲养的死士,却是汪景祺的嫡孙,有人曾经见过他,将其认了出来。汪景祺此人曾任礼部主事,却是年羹尧一脉的人。只是他算不得年羹尧的心腹,而是一个三流的马屁jing,他给年羹尧的信中曾写道,年羹尧是“宇宙之第一伟人”,名将郭子仪、裴度等都不能与其争光。约是他拍马的功夫着实了得,年羹尧收了信后竟是留了下来。年初年羹尧被法办,赐自尽,查抄其府邸时,便搜出了这封信,胤禛瞧后十分气愤,将其斩首示众,亲眷皆发配宁古塔,而这孩子,应该是其家奴偷偷保下来的,说不得又是个赵氏孤儿般的故事。 只是,单凭一个孩子,或是一个汪景祺家的家奴,却是万万查不出圣驾的踪迹的。唯一与其相关的,便是年羹尧。林瑛玉迅速又将年羹尧身边的人排查了一遍,又让人拿了孩子的画像四处偷偷询问,终是找到了一个小院子乃是年羹尧昔日放出的家奴名下的。听人言那孩子曾在那里出没过几次。 显然,那群人肯定是以这套房子为秘密据点。林瑛玉派人跟了两日,终是摸透了他们的出入时间,带到一切准备完毕,这才让人通知了弘历,想要带着他来个瓮中捉鳖。 时间定的却是夜里,按着下面人给出的线报,这房子表面上看,不过是对老夫妻所住,两人xing子古怪,平日里少言少语不说,还时常ru骂与人,所以一般人都离他们家远远的,所以极少有人发现,这套不大的院子里,其实到了夜里,竟是有人偷偷出入。 早有人埋伏好了位置,弘历与林瑛玉第一次共同站在房子对面一家人的围墙内,两人不过是相互打量了一眼,弘历瞧得是,眼前这人既能够掌握密信,便是阿玛身边的极为信任的亲信,这种人定然是谨小慎微的,为何会出言勾搭自己?而那边林瑛玉的眼神却是带着一股疯狂,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想的是什么。 弘历压着嗓子问,“怎的不直接将那老夫妇逮住,守在屋内?” 林瑛玉道,“此人功夫极高,那汪景祺的嫡孙便是他训出来的,那对夫妇又是年羹尧的死忠,万一出点声音,想要再捉便难了。” 这却是有理,弘历点点头,两人便又陷入了沉默中。到了三更时候,屋外已然冷的可滴水成冰,整个小巷子陷入了一片黑暗,除了偶尔发出的狗吠声,寂静的仿若无人。没人会知道,这巷子里竟是掩藏了不下二十个高手,为的就是将那来无影去无踪的人捉拿归案。 毕竟林瑛玉深深清楚,此人虽然危险,却远不如那个内jian更让人害怕,从他嘴里套出话来才最重要。 子时三刻,终于有了个穿着黑衣的人轻轻地走入了巷子,若非弘历已经适应了夜里的黑暗,怕是根本看不见此人——他应是个练家子,身姿轻盈,走路无声,而且极为谨慎,进入巷子后,一直左右观看,贴墙而动,仿若一有风chui糙动,便会立刻攀墙而动。 不过短短几步距离,他愣是耗费了一盏茶的时间,约是感觉安全了,这才轻轻地敲了三下那家的门,随后,大门吱呦一声,开了道fèng,那人便迅速地钻了进去。 62、晋江原创发表27 羊已入圈,在场不少人都提起了心,眼睛也直直盯着林瑛玉等着他命令。 林瑛玉并没有立刻下令围攻,反而静静地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弘历猜想是给里面的人时间进入屋子,并且放松心qing。随后,才轻轻地让人用三炷香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标志xing的符号。几乎是瞬间,弘历便瞧见乌云掩盖的夜色中,十几道影子上下跳跃,几乎无声地进入了院子。 不多时,院子内便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只是并不激烈,林瑛玉在一旁解释道,“进入的十二个人乃是响噹噹的高手,”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与陪您练武的吴qing吴义不相上下,那人定是跑不了的。何况,在外面,我也布了不少人,四阿哥只等好吧。”
第68页 听到这里,弘历哪里还能不明白,抓这么个人,哪里用的了这么大的阵仗,不过是林瑛玉想让他瞧瞧他手中的力量罢了。只是为什么,他如今也猜不出林瑛玉脑瓜里到底怎么想的。此时却不宜多说,弘历便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果不其然,不过盏茶时间,里面的声音便弱了下来,随后便有人点亮了院中的灯笼,又有人开了院门,林瑛玉这才道,“四阿哥,请吧。” 弘历点点头,在林瑛玉之前进了院子。 不过是个普通的农家院,一边开了块地,如今入冬了,便空在那里。还有一边应该是ji舍,如今因着打斗,大门四开,ji们早在地上沙沙的跑了起来,有知公ji还站在房顶上叫了几声,引得四周有几家的公ji也跟着叫了起来。 烛火照亮下,三个人被压在了院子正中,两个便是今日早些时候已然见过的那对老夫妻,此时也没了白日咒骂的jing神头,只是垂着头不想说话。而另一个穿着一袭黑衣,便是今日的主角,一个对年羹尧忠心耿耿的死士。此刻他的手脚皆被绑着,口中也塞满了棉布,只是一双眼睛在夜色下却是异常的明亮,那里面是滔滔的恨意。 想来此人在为他家主子不值,而弘历所想的是,这样一个疯狂崇拜年羹尧的年粉,要想从他口中撬出宫中的内应,怕是难上加难。 果然,旁边人瞧见他被抓了还如此桀骜不驯,当即便踢了他肋下一脚,骂道,“瞪什么瞪,还不行礼?”弘历乃是练武之人,知道此处提起了一般人忍受不了,可此人却不过回头冷冷看了一眼踢他的人,并未低头,也未有说话的意思。 林瑛玉对将他缉拿显然是有些兴奋的,此处又不是审理的地方,当即便让人四个一组,将这三个人牢牢看紧,一路小心的回了一处隐蔽的衙门,此处设在宗人府内,占了宗人府的一个大院子,平日里密信的人要审问,都是在此处。 进了院子门后,还未曾进屋,林瑛玉竟先站了住,对弘历道,“四阿哥若是累了,旁边有臣的一间屋子,收拾的还算gān净,可先去补补眠。”这却是不想让他进去了。弘历有些好奇的挑挑眉,“chui了这么久的冷风,哪里有睡意?我且随你去看看吧。” 林瑛玉倒是没多劝,直接带着他向着一间屋子走去。弘历紧跟在他身后,两人相距不过一臂距离。也恰恰是只有短短一臂距离,当林瑛玉推开了那间屋子门时,弘历差点被里面的血腥味熏了出来。他定睛一看才摘掉,这里面应是刑讯室,让人先注意的并非墙上挂着诸如皮鞭烙铁之类的东西,地上更是摆着各式各样的凌nuè用具,而是那满墙壁的血点子,和地上已被染成红色的青砖,这里显然曾经严刑拷打过许多人。 那死士也被押了进来,只是此人显然比他们要想的刚qiáng,进入这屋子不过愣了一下,眼睛扫过一圈后,便又恢復了冷淡的表qing,被人将四肢以大字的形状用儿臂粗的铁链锁在了铁架上。 问询的乃是一个瘦如猴子的男子,此人长得尖嘴猴腮,颇有些地痞无赖的样貌。他在两人面前并不拘束,直接扯了个凳子踩在一只脚下,冲着那人道,“我知道你骨头硬,不过这些问题你最好先听听,省得等会想招的时候,爷没空重复。到时候惹得爷烦了,可不知道会做些什么。”说完,他便极为平淡的问道,“你与年羹尧何关系,从哪里找到汪景祺的嫡孙,为何要行刺圣上,圣上的行踪又是从哪里得到的。” 一共四个问题,瘦猴用极为平淡的口气叙述了出来,果不其然,那死士根本不会回答他,反而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弯起若有若无的笑意,显然是在嘲笑他们天真。瘦猴也不恼,嘴巴里啧啧啧的吧唧了几下嘴,才皮笑rou不笑道,“瞧着不想说是吧,那便不说吧,咱们动动筋骨。” 说毕,一旁便有人拿了个铁圈来,将那个明显稍微大些的铁圈放在了死士的头上,弘历便有些疑惑,这东西能有什么用处。却不一会儿,便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了。旁边又有两人,拿了一堆楔子来,竟是用锤子往人脑和铁圈中间定楔子。 此事何等残忍,弘历是个男人,倒不是不能忍受,可对于从现代而来的人来说,这实在太过骇然,也超过了人的心里底线,但他又知道,此人密谋刺杀圣上,早就没了活路,他如今要是开口求qing,也是不成的。 当即,弘历便推开门出了屋子,屋外此时不过凌晨,清冷的空气吸入鼻中,弘历心中那股作呕的感觉才慢慢压了下去。 “怎的,四阿哥受不了?”林瑛玉不知何时,竟跟了出来。 弘历并不讳言,“实在太过残忍。” “可不如此,这些死士不会招出半句,你要知道,他们不招,圣上身边便存在隐患,万一出了事,却非你我二人可以承担。”不知怎的,林瑛玉口中却有些许怅然的感觉,“而且,当你开了头,后面的事也就没那么难了。” 弘历不由的眯了眼睛去看他,不知道他说这些是何意。在一个无权的皇子面前抱怨?亦或是袒露心声?怎么也不像他的风格。他慎重地道,“这些,包括今夜的捉人,其实你都可不让我瞧见。圣上只是让我处理此人,却并没有让你将密信的实力完全展现给我看。你不是这般莽撞的人。” 他的话并没有反问,但其中的疑惑已然明显的很。林瑛玉仿若早就料到了弘历的想法,一点也不讶异,反而十分坦然地道,“这自然是故意的。”他略略顿了顿,才道,“这自然是想让四皇子瞧瞧我林瑛玉如今有多大的本事,投诚总要有点诚意的。” 投诚?弘历立刻向四处看去,才发现不知何时,四周早就静悄悄了,在这个冬天的夜里,便是连点虫鸣声都没有,整个院子中静寂的让人心中发麻。这人倒是谨慎,只是圣祖爷年间的事儿他虽然没经歷过,可便是最后那几年也足够惊心动魄,弘历并不想陷入那种的争端中,更何况,他对皇位没兴趣,他喜欢的不过是那个人罢了。 “的确挺大的本事,这等刑讯法子我还没见过,只是日后也要少见的好。”弘历装傻道。 那边林瑛玉恐怕早已料到,一句两句话并不能说服弘历,并没有接着提这事儿,反而又似是那日一般,问了一句,“四阿哥可知道圣上为何要疏远你吗?” 弘历身体勐然定住了,这句话的确勾起了他极大的兴趣。所以,当时他还让多隆替他查了林瑛玉的资料,可惜并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这几日,便宜爹倒是对他有些恢復年幼时的样子,可一到人前,却又疏远开了,便是他来捉个人,都要问一句你要办差,显然并不想让他在群臣面前露一点面。 这自然可算得是便宜爹对他的保护,可从另一条上讲,正如当时有人猜测的一样,嫡子一出生,便宜爹便放弃了让他继承的想法,只想让他当个混吃等死的闲散人罢了。他未曾拒绝,便被人直接剥夺了权力,这何等的悲哀。 人心是rou长的,疏远他的四年,他并非不在意的。更何况,这样在人前的疏远,可能会持续的更久? 林瑛玉显然看出了他眼中的兴趣,不问自答,“你可记得谷雨?” 一句话便将弘历从游离中拉了回来,他自然是记得那个丫头的,当时她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弘历又想早些回现代,便拿了她的错处想要送她回现代,却被便宜爹带走,三年后他还见过此女,后来便没了消息了。只是碧玉葫芦并未提醒自己去为她收魂,显然这女子还活着。“她怎么了?” “此女有预测未来之能,四阿哥可知道?”林瑛玉紧紧盯着弘历的脸,端详着他脸上的蛛丝马迹。 既然是穿越而来的,说不定在现代的时候,对歷史颇为熟悉,有预测未来之能倒也不是什么让人难以相信的事qing。只是,弘历并不想让人觉得他早知此事,便惊讶道,“哦?她竟有此能?” 林瑛玉将他的表qing看了个仔细,心中微微有了底,然后才缓缓再道,“对,她从圣祖末年开始,所说之事无一不对,便是圣上,也认为她真有此能。”他慢慢道,“可让人错愕的是,她一连七年,皆说四阿哥日后定是个败家子、昏君,从未改口。” 此话一落,弘历的心中便咯噔一声,不敢置信地看着林瑛玉。弘历在穿越前不过是个十五岁的,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对干隆的印象唯有一部《还珠格格》,知道他是个皇帝罢了。至于是个好皇帝还是坏皇帝,从一部戏说的小说中如何看出?所以,他从未想过,便宜爹在弘嘉一出生便决定培养他当继承人是为了这事儿。 他并不否认便宜爹的确对他很好,可心中不知为何,却有些酸涩的东西冒了出来。为何不信他呢?难道谷雨比他还可信吗?只是,此时林瑛玉还在眼前,这些事儿不容他多想。弘历抬头问,“那你还投靠我?”
第69页 林瑛玉却笑了,“四阿哥不知,谷雨先被邬思道看管,圣上登基后,邬思道离开京城,便由我接管了,四年来,我不知看到她多少次预言正确。所以,我也信她。无论您什么样,您总要登上皇位的。” 63、晋江原创发表28 弘历都不知道,林瑛玉这股盲目的信任是从哪里而来。皇位?这东西他从未想过,也觉得并不合适,弘历这个灵魂的前十五年不过是个只会要饭耍狠的小混混,便是这十四年来受到了严格的教育,可骨子里的东西却是不会变的。何况,便宜爹显然并不看好他,否则十年感qing,怎会因着一个嫡子的出生,瞬间改变? 所以,弘历只是微微笑了笑,转而说起了别的话,“既是你认定了我会继承皇位,怎的又对我如此无礼,难道不怕我到时候翻脸无qing吗?”这话中有戏嚯,但也有警告,端要看林瑛玉如何想。 林瑛玉的脸上却是保持着一种极为冷静的摸样,似是这些耍狠的话不是对他说的一般,“那时候,”他笑了笑道,“臣说不定早就不知何踪了,您怎会为难一个死人?” 这话说得却是无头无尾,这年头谁会没事儿咒自己死呢!这可是大不吉利的事儿。当然,此时的弘历并不会想到,他那个宝贝弟弟弘昼,日后会爱上给自己办桑事儿,所以他此时仍是十分诧异,“死了?” 林瑛玉却不肯多说,只是道,“瑛玉愿为四阿哥效犬马之劳,所求亦是简单,只望四阿哥日后能对我幼妹多些眷顾。” 弘历可不认为天上有掉馅饼的事儿,就连他亲舅舅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句日后要以他马首是瞻,林瑛玉难道就为了让他照拂自己的妹妹,就能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说出这般可以掉脑袋的话。弘历不信,也不敢轻视林瑛玉。说不得,便是哪个下了套要跟他玩玩呢。弘历于是拍了拍衣服,仿若拂去了一身的寒气,不经意道,“妹妹还是自己照顾,来的放心。” 说完,便轻轻的走了几步,推门进了刑室。唯独留下林瑛玉在门外站着,他脸上倒是没有任何挫败的表qing,反而笑了笑,也跟了进去。 此时刑室内却是惨不忍睹,那铁圈与脑袋中间一间足足打进去了四个楔子,铁圈被紧紧的箍在那死士脑袋上,勒出深深的紫红色淤痕。显然,脑袋被夹紧,最难受的怕不是流血,而是脑仁的疼。此时,死士双手被绑着,但五官已经完全皱在了一起,身体随着第五个楔子的钉入,而微微打斗,显然,是痛苦极了。 瘦猴却真如当初开审之前所说的一般,竟是除了刚开始的那几句问话外,剩余的时间都是紧紧闭嘴,眯着眼睛看着那死士,整个人确实没再说话一句话,所有机会都留给被训的人,你受得了就说,受不了没来得及说就死了也是你倒霉,我们只管用刑。 砰砰砰,锤子敲击在扁平的楔子上,同时敲在了所有人的心中。这其实是一场博弈。死士不知道何时哪块楔子便会要了他的命,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挨过这个楔子后,这群人便对他没了办法,而放弃审讯。而对于林瑛玉这边来说,那老年夫妇并不知qing,死士是唯一知道内jian是谁的人,他们并不敢就这样把他弄死了。 所以,第五片楔子其实已经是极为薄的扁扁一片,钉下去只是会让死士更加痛苦而已。然后是第六片,第七片,第八片,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内务府中这个偏远的小院,明明聚集了不下数十人,唯一的声音却只有砰砰砰的敲击声。 第二日一早,弘历与林瑛玉红着眼推门而出,林瑛玉有些可惜的嘆道,“也是条汉子,只是却认准了年羹尧。”弘历脸上极为镇静,冲着林瑛玉道,“让人将他好好埋了,也算对得起这副忠心。你跟我进宫。” 此时刚下了早朝,弘历带着林瑛玉一路进了皇宫,直奔雍正住的干清宫西暖阁。一位三十来岁的白脸公公一瞧见两人过来,便上前一步,身体十分自然的挡在了两人面前道,“四阿哥,林大人,您且住住脚,圣上正忙着呢。”究竟是gān什么,却并未透露。 若是平日,弘历自然是等得,可如今,想着那人竟是就在便宜爹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心中便焦急的很,张头望了望,没瞧见jian细,便问道,“谁在里面伺候呢,苏公公吗?” 这公公名为李全胜,乃是在坤宁宫伺候了多年,近几日才被调到干清宫的,今日倒是当值的时候第一次见弘历。他是皇后的人,自是对四阿哥防备的很,又在心里觉得四阿哥早就被圣上厌弃了,自然没有多少恭敬,听了弘历这般问他,竟是板起脸来道,“四阿哥,圣上身边的事儿却不您可以探听的。” 一句话便给弘历扣上了顶大帽子。弘历如今正为内jian的事儿焦虑,谁知道一个阉奴都想骑在他头上,不由眯了眼。那边林瑛玉本就有投靠弘历的想法,如今又是熬了一夜红了眼,瞧见竟被挡在这儿,当即喝道,“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 那李全胜倒是不怕得罪人,反而道,“林大人,在干清宫西暖阁前喝斥圣上的奴才,胆子大的怕是您吧。” 这人显而易见,是在找事儿呢。弘历如今正急着见胤禛,听着他这般胡搅蛮缠,知道这都是他那便宜爹冷了他四年所造成的后果,宫中最是逢高踩低的地方,他们怎会记得,当年在雍亲王府,四阿哥独占了十年的风光,如今这些奴知道的,不过是四阿哥在三位阿哥里,算是最不受宠的一位了,便是选个福晋,都是六阿哥知道了后告诉他的。 昨日林瑛玉那番话,弘历虽不尽信,但也知道,却是八九不离十。否则如今解释,便宜爹这般举动的意义?只是,连自己教育了十年的儿子也不信吗?他说不失望不难过是假的。 只是此人如此态度,今日想要痛痛快快进去怕是不能了,弘历心中正有股闷气发布出来,当即便一脚踹出,只听啊呀一声,那奴才便倒了地。弘历接着大步向着大门走去,那太监却在地上哀嚎道,“不好了,四阿哥要闯宫了,四阿哥带着大臣要闯宫了,还不快拦着他。” 这一声,却将弘历这次打斗扣上了个偌大的罪名。旁边的侍卫见惯了苏培盛对着弘历笑眯眯的,处处给予方便,如此qing景却从未见过,竟是齐齐的愣了起来。而此时,只见门帘子一打,胤禛穿着常服从屋内冷着脸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不是别人,却是六阿哥弘嘉。 弘历眼睛不由眯了眯,只是此时他不是那个刚刚穿过来的小混混了,只为了一块玉佩戴到了弘时腰上便敢发脾气,闹别扭,与胤禛决裂。他此时,只能低下了头。 胤禛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那奴才立刻趴着答道,“四阿哥不知为何,竟是带着林大人急急匆匆的过来,奴才已然说了圣上您还忙着,四阿哥竟是踹开了奴才,向着大门冲去,奴才心急之下,才喊了起来。” 弘历不愿意答话,那边林瑛玉却不是吃素的,冷笑一声道,“圣上,臣与四阿哥昨日一夜未睡,终是问出了jian细是谁,今日一早入宫,便是想汇报后尽快捉人。这奴才说您正忙着,四阿哥一片孝心,怕那jian细在屋中伺候,便问了谁伺候着,谁料这奴才竟是连阿哥也敢训斥,还口出不逊之言,说四阿哥胆大妄为。四阿哥这才给了他一脚,谁知道这奴才竟然信口雌huáng,连阿哥也敢诬陷。” 这话说的却是颠倒是非的很。意思都是对的,可已经掐头去尾过了,听着更让人气愤些,也将弘历的不妥之处掩盖了。那李全胜没想到林瑛玉敢这么说,立刻跪求道,“圣上明鑑,奴才万万没有如此,奴才冤枉啊。”他连忙冲着守门的两个侍卫求救道,“圣上,两位侍卫皆可为奴才证明。” 谁料那两个侍卫竟是口径一致,冲着胤禛说道,“林大人所言属实。” 顿时,那李全胜便瘫在了一旁,他哪里知道,这些侍卫看惯了苏培盛对弘历的态度,心中早已明白在圣上眼中四阿哥的地位,怎会站错队?那边弘嘉瞧见李全胜失了先机,心中亦恨此人白痴,好容易将他调入干清宫,竟是在这点小事上都搞不定。但还是cha嘴道,“四哥找到内jian了?” 这才是这次的正经话题。胤禛不经意的瞧了弘嘉一眼,这才道,“将这奴才送敬事房,按大不敬处理。进来吧。” 一句话三人脸色各不相同。弘嘉是脸色微微暗了一下,迅速恢復,林瑛玉则是仔细看了看其他三人的表qing,弘历则是面无表qing。三人进入后,林瑛玉并未拖沓,先道,“圣上,内jian乃太监方山,请速速捉拿。” 一提这人,屋内人却是表qing各异。怕是谁都不曾想过,这个从十二岁起就在雍亲王身边伺候,雍亲王府的老人,竟是内jian。只是此事不宜迟,胤禛立刻下了命令。随后,时间充裕了,林瑛玉才将昨日事完全汇报了一下,“那内jian已然招供,他乃是四川人士,年羹尧在任上的时候曾救了他一家三口的xing命,为了报恩才追随年羹尧。后来联繫上了早年年羹尧安cha进入雍亲王府的眼线方山,又偷偷换掉了汪景祺的嫡孙,教唆他復仇,这才有了刺杀的事儿。”
第70页 这边话音一落,那边便有人进来汇报导,“禀圣上,太监方山已自缢了。” 经此,此事却是彻底没了追究的意义,所有人都死了,至于跟年羹尧有关的年妃,却是要看胤禛是否愿意处置和如何处置罢了。胤禛揉了揉发疼的脑袋,示意人们都退下,只是到弘历的时候叫了句,“弘历你留下。”引得弘嘉忍不住的想要回头看看,只是头扭到一半,又别了回去,毕竟只是个几岁的孩子,并不够圆滑。 随着屋门关闭,屋内便只剩下了胤禛与弘历父子两个人。胤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了弘历面前,瞧着他一直沉默,有些心疼道,“还想着那奴才的事儿吗?阿玛已经帮你处理了,日后总不会让你吃亏的。” 谁料,弘历却问道,“阿玛,人言重要,还是自己的心最重要?” 64、晋江原创发表29 这话却是问得胤禛一怔,有些不知何意的看向弘历。弘历并没有去看他的眼神,反而接着说道,“阿玛觉得儿子是个怎样的人?” 这两个问题没一个好回答的。即便胤禛是当朝皇帝,他也不敢说人言不重要,有起居注会记录下他的一言一行,更有史书会对他做出评判,乃至还会有诸多的文人们,会对他的做出评价。可自己的心?胤禛是个人,自然是有心的,否则他便知道,他对于弘历已然有太多的不一样,这些,其实都是不允许存在的。 只是,这样的话却并不能回答。胤禛道,“你能是什么样,不是阿玛的儿子吗?” 弘历听了这规规矩矩的回答,却不由笑了,冲着胤禛道,“那阿玛可觉得儿子有哪些不好?譬如品行或是什么?” 这却问得有些具体了,胤禛做了多年的皇帝,只是稍微一思索,便从品行一词中听出了点端倪,自然想到了与弘历还算是有jiāoqing的林瑛玉,然后便想起那个能够预测经纬的谷雨。看样子,弘历是听到了点什么?胤禛当即对林瑛玉恼了起来,那些话,他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一来怕弘历真起了夺嫡的心思,二来怕弘嘉知道了日后更容不下弘历。因此,只是道,“你是我一手一脚教出来的,又怎会有不好的地方。” “那阿玛会因为别人的话语,而对儿子生出不满吗?”弘历接着问。 这却是让胤禛愣住了,谷雨这么多年来孜孜不倦的败坏弘历的名声,真会一点用都不管吗?那自然不是的。她预测的事件对的越多,那么她对弘历的评价就越对,这样一个几乎于神女的存在,胤禛心中怎会一点都不信?不光是他,便是邬思道对此都十分信任。 而如今弘历问,他不想说谎,也不想说出来伤了父子之qing,只是反问道,“弘历想说些什么。”这话在弘历的预料之中,弘历没想过让胤禛真的说出些什么,他反而抛出了句惊人的话:“可儿子却有对阿玛的不满。” 这话比那句人心还是人言,更加让胤禛吃惊。他看着已然比他高半头的儿子,心中起了各种想法,最多的,想的还是弘历听到了谷雨的话,怕是对自己放弃他继承皇位一事有想法。只是弘历没有私自动作,而是在他面前说,倒是让胤禛放了心。有些事qing,他总能劝劝的。便问道,“哦?对阿玛有何不满?” 弘历一双漂亮的黑豆仁,就那么看着胤禛,“阿玛觉得儿子不堪大用亦或是别的原因,所以直接选了弘嘉当继承人。又怕儿子早些年受尽了宠爱,日后要被亲兄弟所忌讳,所以便疏远了儿子,造成儿子已然失宠的假象。阿玛看似都有道理,可是否问过儿子愿意如此?” 在胤禛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qing,他看中弘嘉,但在私心里,却是喜欢弘历,为了这家国天下来考量,他选择了弘嘉,为了自己的内心,他要保得弘历一辈子平安。胤禛从未想过,这有何不对?可当今日,弘历一脸平静的问他这些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错了。 “这已是阿玛能做的全部了?”胤禛这话却是发自内心的。 而弘历却摇头道,“这只是阿玛以为的是,并非是儿子想要的。” 在这个年代,父父子子,君君臣臣,父亲给什么,儿子就得受着,便是父亲生了气要将儿子逐出家门,也不能反抗的。而如今,弘历竟然说这并非他想要的,胤禛心里的鼓点敲得越来越紧,“那你想要什么?” 弘历向前一步,走到了原本就不远处的胤禛对面,两人竟是贴得极近,弘历俯视着胤禛答道,“儿子要的哪里是什么平安一辈子,阿玛知道雍正一年的夜有多荒凉吗?阿玛知道儿子在那一年里都不曾安稳睡过吗?阿玛又可曾知道,当您开始对弘嘉和颜悦色而儿子只能在一旁站着的时候,儿子是如何想的吗” 这却让胤禛无法回答。他有些讷讷地道,“你大了,总不能一辈子跟阿玛睡在一起,早晚也会有这么一日。” 弘历的眼睛却异常的亮,“阿玛还没听儿子是如何想的,其实儿子也想了很久。先是想儿子同您在一起的日子,又是想为何弘昼都能安然,为何儿子却如何难安?这事儿一直想了许多年,儿子也拿不准,究竟是因为习惯了阿玛的存在,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其他原因?”胤禛越听越怪。 弘历却没给他多想的机会,反而接着说道,“直到那一日,儿子听见了弘嘉说,阿玛替儿子相中了福晋,不知为何,那一剎那,儿子心头的火便冒了出来。” “不过是瞧着合适而已,并未定下,弘嘉也是听皇后说的。”胤禛还想解释。 “儿子并不为这个,弘嘉不过七岁,又能懂些什么。”弘历并不肯停,“儿子不知怎的,竟是跑到了景山寿皇殿,去见了十四叔。” 这事儿其实胤禛当日便知道了,弘历一个人进了寿皇殿,随后便匆匆出了门。里面两人究竟谈了什么,没人知道。胤禛也未曾问,没想到弘历自己却招了。 弘历道,“十四叔他解开了我的心结,其实我想要的远远不是这些。”他盯着胤禛,将胤禛看得心里发毛,并且更加疑问的是,十四能给他解什么惑?只是还未等他脑筋转过来,谁料到弘历竟突然探过身,低下头来,在他嘴角处不远,啪的亲了一下。 这一下,却是将胤禛所有的思绪炸的灰飞烟灭,这可不是小汤山的荷花池内,父子两人皆有些qing动的时候,此事实乃有些骇人,他一张白脸变得通红,伸手将弘历向后一推,怒斥道,“成何体统!” 弘历却瞧着他的脸心里忍忍发热,刚刚亲吻留在唇上的触觉还在,他其实是恨不得冲着那张嘴去的,只是在最后关头才收紧了心思,转到了嘴边。瞧着便宜爹这副被吓着的样子,不知怎的,他刚刚那郁闷的心qing却是不翼而飞了,似是恶作剧般,他竟是又凑到了胤禛身边,小声道,“儿子想要的,一直都只是阿玛这个人而已。” 他与别人不同,一是因着是穿越而来,二是因着是胤禛从小宠大的,所以说话时眼睛并不避人,反而是盯着胤禛眼睛看的。那声音带着些少年的清亮,又带着些男人的沙哑,就那么一字一句的传到了胤禛的脑子里,不知怎么的,胤禛竟是觉得自己的心里的鼓点咚咚咚的响了起来,有些什么不一样让他激动。 可并未让他多想,弘历便敛了眼神,接着说道,“这样的亲吻,阿玛不是早就答应儿子,在无人的时候,可以这么做吗?那时候,阿玛可未曾像如今这般生气。” “你已然大了,哪里有成年儿子还如此的。” 弘历瞧着却摇头道,“儿子只想与过去一样,与阿玛相处的。或是阿玛将那些年的日子都忘了,儿子却是日日都盼着,去小汤山的日子,却是儿子在这四年里最高兴的了。” 这话让人心里温暖又羞臊,两人心知肚明,荷花池内发生了什么。此时却听着苏培盛在外通报导,“圣上,怡亲王到了。” 胤禛被弘历这又是责问又是亲吻又是诉请弄得疲于招架,此时的怡亲王无疑是个大救星,他当即便要让怡亲王进来。谁料弘历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一双常年练武的大手将他捏笔桿子的手紧紧握住,弘历道,“阿玛,儿子不要富贵,也不怕弘嘉猜忌,儿子只想与阿玛如同过去一般,阿玛?” 弘历的眼睛里是火,但却有夹杂着水般的柔qing,胤禛明明知道这不过是个最最普通的要求,不知怎的,他却有种答应了事qing便会控制不住的感觉。此时,怡亲王在外道,“圣上,臣有事禀报。”而弘历又不肯松手,胤禛只得道,“好。”当即又冲着外道,“进来吧。” 话刚出口,弘历便抬头即快速的在胤禛脸上留了一口,同时,屋门砰的一下推开了,胤禛吓得当即向后退了一步,让两人的距离分开些。这落在怡亲王眼里,便是他这哥哥真的有什么不对了。怡亲王并非不知皇家中向来乱的很,只是在他眼中,四哥实乃一个毫无缺点的人,他实在不忍四哥一世英名毁在了此事上。也顾不得胤禛生气,便向前走了几步,愣是挤在了两人之间,冲着胤禛道,“臣听着死士捉到了,内jian乃是方山?”
第71页 这么一打岔,刚刚的气氛dàng然无存,弘历自是顺势告退。一出门,吴开来已然等在门外,弘历一夜未睡,方山的事qing后续自然有林瑛玉解决,主僕两人便回了干西二所。 一路上吴开来才道,“主子,苏公公看着,李全胜被打了五十板子,人已经不行了,被抬了出去。” 弘历点点头吩咐道,“让多隆去查查林瑛玉家的事儿怎么样了?还有,让他着重查查谁给林瑛玉诊过脉,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65、晋江原创发表30 弘历走后,怡亲王先是跟胤禛谈了内jian方山之事,那孩子乃是潜邸的旧人,十二岁就跟着胤禛,如今在身边也服侍了八九年,应该说除了苏培盛,胤禛最信任的太监便是方山。可谁也没想到,方山竟是年羹尧早就安排好的,从方山入宫开始,他便是年羹尧的一颗棋子。只是,越是重要的棋子,越是不能随意动,方山在胤禛身边这么多年,到年羹尧死都未曾收到过任何命令,所以一直没被发现,这次是第一次执行命令,却也是最后一次。 胤禛将刚刚被弘历搅得乱糟糟的心qing放在一边,十分气愤地拍着桌子道,“朕竟不知他如此大胆,竟是多年前便在朕身边安cha了人,那九十二条大罪朕看是列少了,倒是便宜了他。” 那边怡亲王其实心中也不好受,自从胤禛登基后,他虽然被封了个铁帽子王,其实职责却是杂的很,前朝的事儿他管,皇宫后院的事儿他也管,尤其是他四哥的事儿,小到穿衣吃饭,他都将这个当做自己的职责,人都说苏培盛是皇帝身边的大总管,其实他怡亲王才是呢。 如今,在他眼皮底下出了这般事儿,他四哥竟是中了剧毒,若非那吉人自有天相,四哥怕是不行了。想到这儿,怡亲王到现在都有些后怕,他踌躇道,“年羹尧当初议罪的时候,该杀之罪便有三十多条,因顾念他当初的功劳,和在民间的声望,才从轻发落,让他自裁,如今出了这事儿,却是不能姑息。” 他还有话没说出来,当初胤禛刚即位,年羹尧又有大功,即便后来他桀骜不驯,对圣上大有不敬,可因着胤禛即位时在民间有些不好的传闻,怕留下个心狠手辣、杀戮功臣的恶名,才对他网开一面,年氏一族的人虽然除了官职,并未被牵连。如今既然年羹尧连皇帝都敢刺杀,证据留在手中,却也不用顾念这些了。 胤禛听了也是此意,刚想点头,却瞧见苏培盛掀了帘子进了西暖阁,冲着两人行了礼后才道,“圣上,刚刚皇后娘娘身边的太监小李子来报,贵妃娘娘自尽了,如今人已经去了。” 一时间,胤禛和怡亲王都站了起来,脸色变得铁青,年氏这怕是知道了方山做得事qing,为了给年家人一条活路,想出的法子。这么一来,胤禛便是念着前些年的感qing,也不会再动年家了,这乃是最管用又最残忍的法子,胤禛嘆了声道,“告诉皇后按着贵妃之礼cao办吧。” 苏培盛瞧着胤禛并没有想去看看的样子,也知道当初年氏对弘昼下手,的确是伤了圣上的心,连忙应了便下去了。 屋子里一时间又剩下了兄弟两人。怡亲王瞧着胤禛脸色并不好,便倒了杯茶放到御案上,缓声道,“圣上还是要保重身体,莫要多为此分神。” 胤禛摆摆手,却换了话题,“且说说别的吧,这几日还有什么事。” 圣上中毒便是最大的事qing了,哪里还有比这个还重要的。当然,因着中毒而出的吉象倒是十分重要,怡亲王想想道,“关于剧毒自然而解的事儿,臣在下面与张廷玉、马齐等人又讨论了一下,觉得此事还是要昭告天下来的好,这两年屡有人拿着正统不正统说事儿,此事一出,倒是可以堵了他们的嘴。”他与胤禛关系亲密,虽然紧守着臣子的本分,但说话却可以放开一些,“圣上便是要否,也要给臣们一个理由,这机会太难得了。” 胤禛听了哼道,“你却只想着真龙天子一句话,那朕问你,若说朕是真龙护体,弘历又是什么护着呢?”虽然弘历说自己给的并非弘历想要的,可胤禛还是觉得他应该护着那孩子。宫中人人人皆知他与弘历是同时中毒,若是真龙护体的话一出,怕是所有人的目光都会盯在弘历身上。 那边怡亲王并非没考虑过弘历在其中的事儿,几个人在私下里也说到过这儿,只是众人觉得相较于胤禛来说,弘历并不那么重要,所以根本没考虑。听着胤禛如此护着弘历,怡亲王不禁眉头紧皱,那日父子两个抱在一起睡在銮驾中的qing景又浮现在眼前,不由试探,“圣上总是这般护着也不是回事,皇阿玛在的时候,我们兄弟还不是这么过来的。” “正因着如此,二十几个兄弟如今才剩了几个?”胤禛倒是有理由。 怡亲王也不甘示弱,“可圣上也知道理亲王早年还是太子时,我们兄弟是如何羡慕他的圣眷。” 这话却有些过了,怡亲王从小以胤禛马首是瞻,除了年幼的时候还有些愣头愣脑,说话生硬外,这么多年来,怡亲王一直在胤禛面前是副好得不能再好的xing子,这般带锋芒的话语,多少年却是没有过了。 胤禛皱眉瞧他,“你这是何意?” “圣上,”怡亲王认真地说道,“当初您选定了六阿哥,怕在您身边养大的四阿哥碍了别人的眼,所以疏远冷落了他。如今已见成效,您何故如今又对四阿哥重新亲近呢?皇后为四阿哥选中的福晋,您迟迟不肯定下,又带了他去小汤山温泉行宫,错开了臣弟与五阿哥的奉召时间,与四阿哥单独泡浴,如今更是因着四阿哥,而不肯用这难得的好机会,四哥,”怡亲王十分清明的看向胤禛,“您对四阿哥太过不同了。” 怡亲王毕竟是弟弟,是臣子,有些话他只能点到这儿,却不能直白的去说。他自认为他四哥这般聪明的人,应该明白他的意思,却不知他四哥如今还蒙在鼓里呢,清楚的是那个四阿哥。 这句话却非胤禛提了个醒,不同吗?又什么不同?那却是太多了,别说抱孙不抱子,他还与弘历一起住了十年,在私下的时候,他给弘历穿过衣服餵过药,甚至,帮着弘历解决过第一次,刚刚还被弘历亲了一口,这些,都不应该是父子间应有的事qing。可偏偏发生了,弘历只是随意解释几句,他便再没有疑问。还有,弘历到底是有什么疑问,可让十四来解惑呢?刚刚断掉的事qing又重新想了起来,有些答案隐隐约约浮上了水面,这让胤禛立刻按断了那种想法。 他按下心中的骇然,淡淡的看向怡亲王,用最最平常的声调说,“许是从小养到大的,倒是我偏心过了。”怡亲王瞧着他并没有任何改变的样子,只能嘆了口气,他只能说到这儿了。 待到怡亲王退下,胤禛才招了苏培盛来,吩咐道,“去查弘历去寿皇殿与十四说了些什么,传林瑛玉进来。” 弘历却不知怡亲王已然替他打糙惊蛇了,反而在细细地听多隆送回来的消息,只是这次比着上次,林家和贾家的事儿比上次更热闹了些。 原是贾宝玉认定了要娶林黛玉,王夫人拿着儿子没辙儿,无奈之下只得去求老祖宗贾母。心道自己的话不听,老祖宗的话总该听了吧。那边贾母倒不是个煳涂的,她自然是喜欢黛玉的,可比起亲孙子宝玉来,黛玉却要向后退退了。因此,明知王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却想着有自己坐镇,也差不到那儿去,便应了下来,让人捎了口信要见林瑛玉。 外祖母要见外孙子,林瑛玉便是再大的官,也的硬着头皮去。只是这场鸿门宴却并非林瑛玉吃了亏,贾母与王夫人、王熙凤轮番上场,费了不下两个时辰的口水同林瑛玉说这门婚事的好处,一来自然是嫁到外祖家,家中人必会疼爱黛玉,二来也是宝玉与黛玉青梅竹马,婚后感qing自然好。 谁料这两个理由却让林瑛玉心中嗤笑,待到所有人都说完了后,林瑛玉才道,“却是多谢外祖母厚爱,只是黛玉与宝玉不过年少时见过几面,算不得青梅竹马,女子的闺誉最为重要,何况黛玉如今已然许了人家,若是让人听到了,却是让人误会,想必也不是外祖母舅母嫂子愿意见到的事儿。” 这一番话却是让贾母一众人瞠目结舌,又问了问,林瑛玉给林黛玉定下的倒是个大户人家,康修亲王崇安的四儿子哲加,铁帽子王的亲儿子,贾府如何能够撼动的了。贾家一众人倒是被噎的要命,可却说不出黛玉定亲为何不与他们商量的话,毕竟,那是林家的事儿,林瑛玉作为林家的家主,自是有权力替黛玉定亲的。 林瑛玉倒是凯旋而归,而贾家却被得罪狠了,不久之后,京中便传出了林家攀高枝的话。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林如海和贾敏当年託孤,他们便有意成全两个孩子,谁料贾家如今渐衰,林家便攀了其他的高枝了。
第72页 这些话有真有假,譬如说当年林如何去世时,林瑛玉不过弱冠之年,的确在贾家住过一阵,又如,贾家的确是不行了。所以,相信的人还是不少呢,如今传言正热,林瑛玉怕是要分点神对付。 至于林瑛玉有没有重病,多隆倒是找到了替林家常年诊脉的老大夫,花重金买了答案,除了被贾家人气着了外,林瑛玉的身体好得很。 那么,林瑛玉这是卖的什么药?他又为何说自己活不过几年?弘历想想道,“既是如此,咱们便帮帮他吧。”说罢,轻声对吴开来吩咐几句,吴开来脸上便露出了惊讶的表qing,连忙出了门。 66、晋江原创发表31 圣驾被袭一事一过,另一件事儿便又提上了日程,选秀已然结束,这次非但王公大臣们有不少儿子等着指婚,便是皇帝也有两个儿子到了岁数,弘历和弘昼一个十五岁,一个十四岁,都是成亲的年龄了。 对于弘历的亲事,原本皇后看上了富察氏,此女乃是察哈尔总管李荣保女,有个伯父是马齐,乃是皇帝身边的近臣,没多显贵,但也不寒颤,只是事qing到了胤禛这里,因着弘历并不高兴,便放了下来,迟迟没音讯。胤禛原本也想着,此女并无多么出色,日后在慢慢寻一个也可。 可后面怡亲王歪打正着,将胤禛那点狐疑心惹了起来。他本就是经歷过十四的大胆叛逆,如今又将平日的事儿仔细想了想,一时间也在心里有些揣测,自己的确有些过界了。虽然十四与弘历的对话并未拿到手,只有人隐隐约约的听了几句模稜两可的话,可胤禛却不敢在想下去。当即便点了鸳鸯谱,将富察氏指给了弘历,将副都统五什图之女吴扎库氏指给了弘昼。 弘历在干西二所接到圣旨的时候,耳中却是如重雷炸响,在原地愣了半日才反应过来,一股怒气顿时冒了出来。他当即便去了干清宫,开始的时候,在气头上便想要问问胤禛为何就这么想给他娶个老婆,走到一半气消了,知道当爹的给儿子定门亲事实在是应分的,胤禛又不知道他的心思,脚步便慢了下来,心道只去看看也好。 可没想到,到了干清宫,小太监进门报了信,出来的却是苏培盛,那老傢伙笑么呵呵地道,“圣上已然休息了,四阿哥还是请回吧。”弘历连人都没见到。 当然,选秀结束对于京中许多旗人家来说却是件好事,毕竟姑娘们落选了才能定亲。弘历的表哥阿赛奇便是等着这回事,他是弘历大舅舅伊通阿的次子,早就相看好了人家,只等选秀结束,姑娘落选便结亲。所以一切都准备充足,十一月初,便办了婚事。 弘历这几日在宫中呆的并不舒服,一来是指婚的事让他多少有点郁闷,更何况学里的那些龙子龙孙们没一个省心的,总是拿着他定亲的事儿说话,倒是惹得他烦得很。另一件事,就是他那便宜爹自从那日后,不知又起了什么小xing子,竟是又不肯见他了。弘历自己碰了几次壁,又让吴开来去问他gān爹,终是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钮钴禄氏一向将他看得跟眼珠子似得,chun分和小雪又是她放在弘历身边的,自然知道弘历这些日子过得不高兴,恰巧阿赛奇成亲,便让几个奴才窜着他出来走走,所以弘历便换了身便服,让人捧了他娘准备的礼物,一熘烟到了自己亲外祖家。 凌柱着实没见过他几次,但对他却是亲切异常,专门想将他请到个屋子里,由自己陪着他吃饭喝酒。弘历本就是来散心的,哪里肯在屋子里憋着,将已然颤颤巍巍的外祖父劝了回去,自己将吴开来留在了一旁,独自在没人的园子里逛了起来。此时已算是冬日,京中早已下了雪,落在几株早开的梅花上,倒是番不错的景色。 弘历原本还想贊上两句,只是一抬眼,便与林瑛玉打了个对眼。半个月来,两人倒是第一次碰上,林瑛玉当即便行了个礼,皮笑rou不笑道,“四阿哥倒是好闲qing。怪不得会想出那等法子,林某还未谢谢您呢。” 这话却是说弘历当初试探林瑛玉的事儿。当日林黛玉被贾府中人纠缠,弘历仔细想了想,要不是林瑛玉患了重病,要不是他要做件砍头的事儿,可又说让他照顾林黛玉,那么说明不会出任何违犯皇权的事儿,便只有患病一条了。只是又查不出林瑛玉有什么病qing可以让他在几年之内便死掉了。便来了个借刀杀人之法,让人爆出了林瑛玉身患重症的消息,想要让贾府探探他的底儿。 贾家果然不负众望,许是因着林家连个旁系亲属都不曾有,若是林瑛玉去了,又有贾家撑腰,林黛玉怕是能拿回不少财产,却是派人查了又查,那架势恨不得林瑛玉现在就死了,将林黛玉抢回来。只是林瑛玉哪里是让人随意揉搓的人,他又是掌管密信,对消息更是灵通,找到了被询问的大夫,拿捏住了证据,直接与贾家来了个一刀两断。 两人皆是通透的人,林瑛玉笑道,“我既然选择向您求助,自然不会计较这点事。今日我本可不来,只是路过时瞧见您的马车,这才进来。这半个月倒是少见您了。” 他这般说肯定是有事要找他,弘历立刻问,“有何事?” 林瑛玉向左右看了看,然后才道,“此处岔道太多,不是说话之地,不如去亭子中一叙?” 弘历点点头,两人择了个假山上的小亭子,站在那里,可将周围的景色尽收眼底,便是有人想要靠近听一听,却是没机会的。林瑛玉这才道,“圣上要处死谷雨。” 他这话说得声音极轻,但弘历却不由心中一禀,倒是吃惊为多。他已经多年没接到过任务,唯一知道是穿越者的人便是谷雨。只是此女既然能过预测未来,便宜爹又留了她这么长时间,显然是有用的,怎会又决定杀了她?“为了什么?” “没有。”林瑛玉回答道,“圣上并没有说明,甚至当时看着也并非生气的样子,只是有些忧心忡忡罢了。” “要何时处决他?”弘历问。 “谷雨毕竟有异于常人的本领,圣上让司天监专门选了日子,就定在本月十三。” 弘历仔细想了想,他要完成任务,就必须在谷雨死后七天内找到她的尸体,但显然,像谷雨这等被关在密信手中的人,自不会将尸体随意扔到某个地方,应会专门掩埋,到时候即便有收魂珠,他找到也会费事。何况,如今的弘历已然不是当初那个只是想赶快回家的小混混,面对他唯一知道的老乡,虽然谷雨对自己一直有着很深的仇视,但他还想去见见谷雨。 “谷雨行刑那日,我能去看看吗?”弘历斟酌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她聊聊。” 林瑛玉听了却是皱起眉头,为难道,“这确实是不好办。您的身份实在太显眼,谷雨又是有那样的本事,日后让人知道了,怕是会有人认为您从她嘴中听到了些什么,怕是对您不利。” “呵!”弘历根本不相信林瑛玉这些说辞,他笑道,“那你还巴巴的过来告诉爷?说这个有何用?” 林瑛玉露出个“就知道您会问”的笑容,冲着弘历道,“谷雨似是对您多有了解,我想着若是见一见,她八成会说出点未来重要的事qing,许是对您有帮助。” 这道理果然十分有理。若是别人说的,弘历怕是早就信了,只是林瑛玉不同,他并非是个这般为人着想的xing子,如今大献殷勤,岂不惹人怀疑?不过,两人本就没什么诚信可言,所有的事qing都是嘴上空谈、相互利用而已,得到自己要的就可以了。所以弘历也没揭穿,反而接着问下去,“那么,我要如何去?你既说了总是有对策的。” 林瑛玉怕是早就想好了,十分痛快地回答,“却是要委屈一下四阿哥,扮一扮我身边的跟班了。” 弘历点点头,算是知道了。此时前边寿宴怕是要开始了,两人从岔路口分开,各找了不同的道回了宴席上。弘历一进屋,各人行礼后,便觉得有道目光在大大方方打量他,平日里他乃是阿哥,哪里有人敢直视他?他便好奇的看了过去,却瞧见是个留着大鬍子的男人,看见他发现了,那人便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一边新郎官阿赛奇瞧着弘历不认识此人,便含着笑小声冲着他说道,“那是察哈尔总管李荣保,你未来福晋的亲爹。刚从盛京回来,听说你也到了,刚刚眼睛就瞪了出来,一直想要瞧瞧你呢。” 弘历原本在府邸的时候,不过是个亲王家的儿子,而且岁数又小,出门多事在宗亲之间,外官倒是没怎么见过。进了宫后,他又不办差,除了张廷玉、马齐等人,倒也没几个见过。李荣保虽然听马齐说了弘历的为人处事,长相模样,可并没见过,他倒是不敢挑皇子,只是心里也是好奇,听着今日弘历到了,便找了看。这一瞧之下,不由大为满意,弘历这张脸的卖相却是着实不错的,一时间便忘了迴避。
第73页 却不想弘历正为这事儿犯愁呢。他一抬眼看,便瞧见了李荣保那个硕大的酒糟鼻子,再想到连见也不见他的便宜爹,和早晚都要被塞进来的福晋,福晋说不定还长着跟她爹一样的酒糟鼻子,心qing更是差得不得了。他乃是皇子,又不用在这里吃饭作陪,当即便起了身,冲着一边乐呵呵的阿赛奇告了辞。 凌柱和阿赛奇都不敢留他,便将他送到了大门,凌柱好歹有个便宜外祖父的名分,还专门嘱咐了几句,又道,“街市上乱糟糟的,四阿哥还是早早回宫为好。” 弘历胡乱应了,等出了钮钴禄府,便一打马鞭,去了多隆的百犬园。 67、晋江原创发表32 这百犬园乃是多隆的阿玛开设的,专供京中贵族子弟斗狗用,颇有盛名。多隆不当值的时候,一般在此玩耍。胤禛没登基前,弘历也曾多次来玩过。只是因着如今住在皇宫,轻易不能出宫,却是有两三年不曾来了。 此次弘历出宫,其实给大表哥去撑撑门面只是顺带,真正的用意其实是散心。多隆与弘历jiāoqing匪浅,于私,两人乃是从小便一起玩的好友,于公,多隆是弘历放在宫外的一条眼线,多隆乃是御前侍卫,可以经常出入皇宫,若非宫中眼线实在太多,任何话语都可能被偷听到,两人凭藉原先的关系,便是偶然见面说说话也是常qing,根本连秘法都不用才是。 所以,弘历这次一出了宫,第一个想着的人,便是多隆。 百犬园在京中一隅,弘历飞马过去,已近午时。因着是达官贵人们常常光顾的地方,百犬园倒是看守严密,那门子也是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弘历与吴开来快马奔来,他便已经从那马上看出了来人的不凡,早早的侯在那里,替弘历牵了缰绳,弓着腰候着弘历下了马。将缰绳给了身后的一个小子,边带着弘历向内走,边介绍道,“这园中有名狗百种,每日整会有一场斗狗……” 弘历摆摆手道,“我找多隆,你待我去见他就是了。” 那门子听了不由一愣,自家大爷倒是常带着一群狐朋狗友在此混闹,眼前这个却是没见过,并且他在此三年,见遍了京中纨绔,也不曾见过眼前之人,不由问,“不知大爷府上何处?” 吴开来听了,却也不为难他,只是吩咐道,“你只管报去,说是有姓爱的找他,你家大爷必是肯见的。” 那门子听了,虽是一头雾水,但也不敢怠慢,带着弘历便想着百犬园的南边走去,不过半刻钟时间,便来到一处园中园,此时园门紧闭。门子想了想,硬着头皮上前敲了敲门,便听见咯吱一声,一个少年露出头来,骂道,“不长眼的东西,没瞧见门闭着,你也不怕大爷扒了你的皮。” 正是多隆的随从吴顺。 弘历听着不由挑挑眉,却不知多隆行了什么荒唐事,竟是在自家开的百犬园中,还园门紧闭,怕人打扰。 那门子听了却将一张脸皱成了苦瓜样,冲着吴顺道,“却是这位姓爱的爷,一进门便要见大爷,穿戴又十分不俗,老奴才斗胆带过来的。” 姓爱?吴顺却不是门子那般煳涂人,心里立刻便打了个突,连忙开了门向前走了两步,却是将弘历瞧了个正着。吴顺跟了多隆多年,自是与弘历见过多次,虽然已经时隔多年,但他本就心中有了猜想,如今一照面,便吓得白了脸,好在他一向机灵,知道弘历既然说是姓爱,便是没bào露身份的说法,当即便道,“原来是四爷,小的给四爷请安了。” 这句四爷倒是让弘历囧了一下,他便宜爹是四爷,自己如今竟也成了四爷了。只是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弘历倒是好奇的很,一边摆摆手让吴顺起了身,一边便向着园子里走去。吴顺打发了门子,跟在后面,脸上却是露出焦急之色。 这园子本就不大,也非原先百犬园所有,乃是这两年专门圈出来的。不过是几间房子,一块花园。弘历不过几步,便到了房门前。指着那房子道,“多隆在里面?”那吴顺怕是实在没法子了,脸上冒出硕大的汗珠,狠了狠心道,“我家大爷如今却是不方便,奴才这就去叫大爷。” 仿若是应了他这句话,屋内竟是立刻发出了一声呻吟,那声音似幻如真,仿若在极尽的快感当中,可想其中乐趣。屋外一众人倒是先红了脸,只是让人诧异的是,那是个男人的声音。 弘历愣了一下,吴顺便想立刻去敲门,却被弘历摇摇手止住了,弘历道,“我在花园中走走,让他等会来见我。” 此时已是冬日,弘历在皑皑白雪中闲站,他毕竟是个两世处男,又有喜欢的人,刚刚听了那半句chuáng戏,如今心都是砰砰跳的。一面想着不知何时他与胤禛才能如此?一面又想着刚刚相看自家女婿的李荣保,一时间心里的烦躁倒是只增不减。 足有半个时辰,那边才办完事。怕是吴顺说了些什么,弘历站在不远处的小花园内,先听到了多隆的一声啊,随后便又听见了另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那人恼道,“这下却是全被人听了去。”随后那边又响起了多隆的赔罪声。 闹了足有盏茶时间,弘历身后才响起了脚步声,只听多隆道,“四爷,让您久等了?” 弘历回了头,果不其然瞧见个熟人,已然长成俊秀书生的史可朗站在多隆身后,此时还是满面红晕,不知是因为刚刚chun风一度,还是被弘历听到了觉得尴尬。弘历便是千想万想也不曾想到过这两人会在一起,不过仔细回头想想,那时候他们聚会,多隆倒是无论大小都请了史可朗是真。 只是这事儿毕竟不好多问,弘历便换了话题道,“我来找你吃酒。” 多隆这些年过的日子,在外人眼中显然一个纨绔子弟,酒自然是少不了的。他为人豁达,又是个脸皮厚的,刚才的事儿也没觉得害臊,当即便点了头,让吴顺去拿了酒菜来。史可朗对此向来不感兴趣,何况又被折腾了一番,早已累了,同弘历告了罪,自去休息不提。 一上桌,弘历便扯着多隆先喝了三大杯,一下子整个人便昏昏然了。倒是将多隆吓了一跳,想着今日事果然奇怪,弘历这么多年,却是从未私下里这般找过他,又是这般模样,怕是遇到了什么事吧。 他与吴开来使了眼色,吴开来常年跟在弘历身边,虽然不清楚他真正的想法,但是边边角角却是知道不少,先是圣上突然指了婚,又不肯见自家爷,本来出来散心,谁料今日在钮钴禄府见到李荣保,又想着当日知道要将娶李荣保家闺女的时候,自家爷便气得跑去了景山,便偷偷将这事儿暗示了一下。 那边多隆听了后,却是以一个男人的角度去看的,只道是弘历因着不喜欢那个富察氏而生气,却觉得弘历有些小题大做了,满不在乎地劝道,“不过是个嫡福晋而已,四爷你却是想多了。嫡福晋家世好,长相端正,有手段,能够管好后院的事儿就成,那不是爱的,是用来敬的,日后你自会碰见你喜欢的,到时候好好宠爱便是了。” 弘历耳边只过滤出了最后一句话,有些垂头丧气地道,“这却谈何容易?” 多隆是个聪明人,一听便心里有了数,讶异道,“莫非四爷竟是已有看上了的?” 这话倒是也不错。弘历点头道,“算是吧。” 多隆想了想,弘历平日里也没有接触女子的地方,八成是前段时间宫中选秀有看对眼的,便道,“四爷既是看上了,去跟圣上求了来未必不成,这天底下哪里有皇家人娶不得的?” 那人不就是最大的皇家人吗?弘历虽然喝得多,脑袋里却是清醒的,他摇摇头含煳道,“此人身份贵重,便是我也不可轻举妄动,只是我心里时时刻刻念着他,不得安宁罢了。”他来便是为了发泄的,说话间又是一碗酒进了肚。 多隆眼见着弘历为qing所伤,竟是将酒当水,这一会儿便下了半罈子,怕是愁得极厉害了。若是常人,眼见此时qing况,多是将弘历劝住,找个地方先让他歇歇再说,可多隆却是被他阿玛宠出来的老来子,xing格倒是霸道的很,颇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听了弘历这般说,便道,“若是真喜欢,用些手段又如何?总比自己喝闷酒qiáng。可朗那里我还不是先用了qiáng,这也过得好得很。” 他不提史可朗,弘历纵使好奇的抓心挠肝,也是万万不敢提这事儿的,生怕被人瞧出个蛛丝马迹。如今听了多隆的话,他僵化的大脑足足反映了一小会儿,才惊讶地抬起头道,“你qiáng迫的?” 那副样子要多傻又多傻,仿若被吓坏了的呆子一般。多隆没好意思笑出来,不过这话题却是极大的满足了他的男子尊严,“自是如此。我本就喜欢他,只是他这人迂腐的很。不知道的时候,还与我关系颇近,甚至多有往来,连留宿也是有的。知道了后,却是吓得再不肯见我,我先是去他经常去的地方等着他,后来又想办法哄着他,他倒是没多生气,只是不肯,我就恼了,趁着一日喝酒,与他qiáng做了那事儿,我原以为我俩此生在不能见,谁知道,他竟是接受了,如今却也快活。”
第74页 弘历听了一面不禁摇头,这事儿却是缺德带冒烟的,这是好了的,万一人家真不喜欢,可是结了仇的。虽然心中有羡慕,可他却是不能做的。微微嘆了口气,弘历又灌了一碗酒下去,嘴巴里微微嘟囔了几句,便栽头睡去。 那边多隆喝得倒不算多,瞧了瞧时间还早,连忙让人扶着弘历去一旁的客房里休息。吴开来瞧着弘历睡得安稳了,才有些灰心丧气,只觉得自己竟是如此不称职,暗暗道,“却是没瞧见哪家姑娘啊,主子这是看上谁了?” 68、晋江原创发表32 弘历不过歇了不大一会儿,便到了回宫的时辰。此时他酒还未醒,便是连洗脸梳头,都是迷迷瞪瞪让吴开来伺候的,身上那股子酒气,倒是将吴开来熏了个仰倒。 多隆瞧着这般哪里骑了马,便连忙让人安排了马车,里面铺了厚厚的被褥,又放了枕头,同吴开来将弘历架到车里放平,那边史可朗又提了壶醒酒汤来递给了吴开来,才道,“公公回宫还是避着点,这幅模样回去,万一让有心人瞧见了,怕是要小题大做。至于四爷这心事儿,还是要多劝着些,这般愁闷,却是要伤身的。” 吴开来倒不好说些什么,连忙应了上了车。那边车夫甩了鞭子,感觉到马车咣当咣当走了起来,吴开来才瞧着弘历这副酒醉模样发愁,这齣宫办事儿,怎的说,回去也要去见熹妃娘娘,一路上人来人往,却不知要多少人瞧见呢。虽说四阿哥是去喝自家表哥的喜酒,但宫中人都是些什么心思,那借酒消愁的话不用想也说得出。 他嘆了一声,便从那壶里倒出了碗醒酒汤,将弘历脑袋抱在了怀中,一点点哄着灌了下去。只是那多隆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酒,却是列的很,这醒酒汤喝下去,便如清水一般,一点事儿都不管。 到了宫门口,让多隆的随从将两人的马匹放好,吴开来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心肠拿冷水将弘历泼醒,然后扶着他先回了干西二所,又派了chun分去熹妃娘娘那儿报了信,只道是高兴喝多了点,先回去歇了。 这边熹妃娘娘唬了一跳,连忙让墨香去熬醒酒汤和小米粥,那边弘历酩酊大醉的事儿便传到了想听的人的耳朵里,这里面有皇后,自然也有胤禛。 弘历算是苏培盛眼底下长大的,吴开来又是苏培盛的gān儿子,日后可是要替他养老的,这话自然是苏培盛故意说出来的。 此时的胤禛正在批摺子,听的时候正提了笔要写字,听完了笔便停在了半空中,整整愣了好一会儿,等着那墨水染了摺子,这才缓过神来。按下心中的担忧,胤禛瞧了瞧已然污了的摺子,只好又提笔写道,“此乃朕不小心所污,与尔无关,莫惶恐。” 此后,便再也看不进去了。 苏培盛是个聪明人,此时也不多说更不劝,反而就立在一边,当自己是个木头人。没表qing的瞧着自家圣上那眉头一会儿皱成个川字,一会儿挤成个三,约有半刻钟,自家圣上终于放了毛笔,站起了身,吩咐道,“去干西二所。” 苏培盛连忙应下,先是蹲下伺候着胤禛穿了鞋,又不知从哪里竟是立刻翻出了胤禛的大氅,不过眨眼间,就将胤禛伺候成了出门的模样。胤禛瞧他一眼,没说话,反而大步推门走了出去。 chun分和吴开来伺候弘历又喝了醒酒汤,两人便出了屋子,在外间等着,开始同小雪一起数落吴开来,一个道,“你也是多年的老人了,怎的一点数都没有?瞧着主子喝多了,不知劝劝?”另一个道,“除了节日里沾沾口,你却是瞧了何时咱家阿哥喝过,醉成这样,到底是喝了多少。 吴开来在这干西二所,上怕弘历,下怕chun分和小雪,一来这两位姑奶奶是熹妃娘娘留个弘历的枕边人,二来两人同吴开来同时到了弘历身边,自然感qing不一样。听着两人一起数落,他也不敢保留,只道,“哪里是不劝啊,多隆贝勒不知劝了多久,可主子哪里肯停呢。”他顿了顿说道,“主子就是到那里找酒喝得,你没瞧见那架势,不过三句话的功夫,下了半罈子呢。” chun分不由皱了皱眉,弘历心qing不好,她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怎会不知,只是哪个阿哥不是指婚,不是盲婚哑嫁,何至于此。她这般想,那边小雪已然问了,“主子没说为什么?” 吴开来想了想,觉得此事儿女孩子八成心细,能看出点蛛丝马迹,又仰头瞧瞧,看周边没人,才压了声音说道,“多隆贝勒问了,主子说他瞧上了个人,可得不到,所以心里苦闷。” 那边chun分皱眉道,“主子平日里只在宫中行走,哪里有的机会见到外面的小姐?莫非是哪个宫的宫女?” “却不是。”吴开来竟是将那话一字不差的复述了出来,“主子说此人身份贵重,便是我也不可轻举妄动,只是我心里时时刻刻念着他,不得安宁罢了。” 这句话一落,却听见外面砰的响了一声。三人吓了一跳,连忙起了身,却见厚门帘子从外打了开,苏培盛先进来撩了帘子,顺便狠狠地瞪了他们三个一眼,然后面无表qing的胤禛便走了进来。 三人连忙磕头,那边胤禛也不理会他们,只是向着弘历的卧房走去,而苏培盛却没跟着,反而狠狠地提了吴开来一脚,低声骂道,“不长耳朵的东西,还不快出去,在这儿等着听圣上说话吗?” 三人连忙跟着苏培盛出了外间屋,守在了外面的廊下。 那边胤禛心中却是翻江倒海,他仍记得当年他对十四说他有悖人伦,可当知道弘历怎么想的,他却对他骂不出一句话,只想着含混过去,待到弘历娶了亲,这事儿便自然而然的解决了。 可显然,他看了看此时裹在被子里睡的正香的弘历,他的脸上还带着酒醉后的红晕,唿吸之间,酒气冲天,熏得整个屋子都是一股酒味。弘历并未放弃这事儿,反而在烦恼,一句“只是我心里时时刻刻念着他,不得安宁”,让胤禛狠不下心来。 那边弘历约是盖得厚了,有些热了,翻了个身,便将身上的被子踢到了一边,露出半个身子来。如今可是寒冬,便是这屋子里燃着火盆,却也是有些微凉的,这样子冻上一会儿定是要得风寒。胤禛瞧了,微微嘆了一声,十年养成的习惯,如何让他看得下去。便上前一步,忍着酒臭味,拎着一旁的被子,替弘历盖上。 谁知道刚近了身,整个人便被弘历似是铁箍一般的抱了住。若是原先,胤禛只当是父子玩闹,必不会多说什么的。此时他却是有些像被踩了脚的样子,一把摁住了弘历的肩膀,推道,“弘历,放开。” 他的声音严肃中带些急躁,声音却是不小。弘历被吵得耳朵里嗡嗡嗡想,只想着八成是那吴开来又来拿着那些味道怪怪的东西烦他,便恼道,“闭嘴,吵死了。” 从小弘历都是被胤禛拎着拍着玩着,当个玩具似得,便是喝斥,也是他喝斥弘历,哪里曾想到会有一日,竟是掉了个,他被弘历吼了声闭嘴。那感觉,还真是不怎么样。胤禛被噎了个正着,还待在说什么,弘历却睁开了眼睛。 只是他那双黑豆仁却不似平日时那般亮,反而朦朦胧胧的,有些呆愣。先是不经意的扫了一眼胤禛,随后便似吓着了一般,勐然扭过了头看着胤禛,然后嘟囔了一句道,“却是真梦到了,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说着,那手边伸了过来,先是在胤禛脸上摸了两下,随后便不客气的拍了拍他的胸,约是感觉不错,还揉了揉。胤禛这辈子怕是没被人这般冒犯过,那张脸已然臭的不能看了,伸手便去反抓弘历的手,看样子,倒是想如原先一般,教训一番。 只是弘历虽是醉着,但已然跟着吴用学了七年功夫,他本就是个练武的材料,又是年轻力盛,比起胤禛这个从年轻开始便武力值一般的人来说,优势不知多了多少。弘历瞧见那人竟是向他抓来,直觉便是一把拽住了胤禛的手腕,约是瞧着那张脸实在捨不得,并没有按照八极拳的要领,直接折了胤禛的手,反而使劲儿向后一拉。 胤禛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自己竟被拉得半个身子向chuáng内扑去。他哪里肯坐以待毙,当即便用另一只手去攻弘历的脖颈处,一边喊怒道,“弘历,放手!” 谁料弘历根本不把他那三角功夫放在眼中,拉着他的手中劲儿再次加大,在胤禛那只手还未到摸到脖颈的时候,便觉得身体一空,整个人已然趴在了chuáng上。那边弘历似是对他喊了那声破不满意,委屈道,“便是在梦里,你也对我这般凶,你不是不见我吗?又闯进来做什么,看我难看吗。” 胤禛本想喝斥的,谁知竟听了这话,一时间也有些说不出,他们父子怎的变成了这样。只可惜,弘历今日并不想让胤禛忆当年,他的思绪还未飘远,便觉得臀上一痛,然后耳朵里才传来啪啪啪的声音。
第75页 只听弘历哼道,“你道是原先,你对爷好,随意打打便是了。如今你又对爷不好,还敢跑出来作怪,爷自然是要还回去的。你以为只有你能打我吗?爷不但要打你,还要拎着你四处抛,还要做了福分的衣服给你穿,让你也尝尝爷当年受的罪,爷的梦里爷做主。” 69、晋江原创发表34 醉了的弘历仿若回了十四年前,将那副已然隐于平日稳重模样下的小混混xing子又激发了起来。非但嘴里说着些许不gān不净让人又气又好笑,却又时而让人脸红的混帐话。那双手却时刻未曾停下来,一只手仿若铁爪一般,紧紧地摁住了胤禛,让他不能动分毫。一只手却是拍着胤禛的屁股,约是觉得这般拍着不够响亮,他还将胤禛的袍子撂了起来,仅隔了一条裤子开打。 只是挨打近了,弘历的巴掌也越来越缓慢,在胤禛臀部停留的时间越来越久,到了后面,那只手已然在轻轻揉搓,哪里肯抬起来。胤禛开始呵斥了几句后,瞧着不管用,又怕让外面苏培盛他们听见,便住了嘴,一心想要挣脱弘历的手。 只是那屁股上被人揉捏的感觉越来越qiáng烈,他顿时恼羞成怒,高声喝道,“你这逆子,我是阿玛,你竟敢……” 弘历此时依旧在似幻似真的梦中,只是觉得今日运气真好,往日他无论用什么方法躺着入睡,他那便宜爹却是从不入梦,让他连个念想的时候也没有,今日便宜爹不但来了,甚至,还乖乖的趴着让他打。 他正高兴呢,胤禛那声怒吼却是吓得他一哆嗦,整个人虽然没醒,却也恼怒的不得了,觉得那张嘴真讨厌,竟是扰了他的好梦,这般梦境,怕是不知道哪辈子还能再来一次呢。所以,弘历瞪着那双迷迷瞪瞪的眼睛,狠狠地看向了胤禛。 两人相隔不过半人距离,他此时既看不见胤禛铁青的脸,又瞧不见胤禛快要冒火的眼,一双眼睛只盯住了胤禛那双喋喋不休张合不停的嘴。他嘟囔道,“真烦人,你怎的这般能说?” 胤禛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噎了个半死,只是一打磕巴不要紧,再睁眼时,却见弘历的脑袋竟是渐渐压了下来。那张平日里不知看过多少千遍,并不觉得哪里特别的脸,一下子近距离的放大在胤禛的面前,浓黑的剑眉,高挺的鼻樑,微薄的嘴唇,略微有些尖的下巴——这点随了他,上面甚至还有几根毛鬍子,一下子让胤禛目瞪口呆起来。 可并没有时间让胤禛多想,弘历便嘟囔着“真吵,我帮你堵上好了”,将吻落了下来。男人的嘴唇并不如女子那般柔软厚实,更不会轻吟低唱,等待对方的进攻。而是甫一唇齿jiāo接,不过沾了唇,弘历便扬起了战意,开始寻找胤禛的破绽。 即便是十四最荒唐,最大胆的那几年,他虽然屡次想要qiáng亲胤禛,胤禛也不曾让他近过身,何况这样的亲吻。或者大一些说,胤禛这辈子,怕是没与几人真正的亲吻过,多数时候,不过是敷衍了事罢了。 如今,弘历这般攻城略地,甚至用迷茫又爱慕的目光瞧着他,胤禛禁不住身体微微发抖,去推拒紧紧挨着自己的弘历的胸膛,嘴里还说着喝斥的话语,只是因着嘴唇被紧紧的吻着,听起来不过是发出呜呜的声音罢了。原本他张了嘴,弘历更该攻城略地才对,只是如今两人的姿势却是难受的紧,胤禛趴在chuáng上,弘历半趴在胤禛身上,扭着脸亲吻。 弘历倒是想上前一步,只是在空隙间,胤禛立刻转回了头,似是怕了他了,将脑袋埋进了铺着的被褥中,再也不肯抬头了。可弘历好容易梦想成真,怎会让他轻易离开,竟是嘿嘿笑了起来,嘴上更是没边没际,哄道,“你害羞了。” 一句话倒是让胤禛心里恨得牙痒痒,此时只后悔当年怎的找了吴用来,将好好一个软糯儿子教成了这般模样,明明看着不胖啊,怎的力气这般大。他不肯抬头,弘历便没了办法,他朦朦胧胧的,一切靠着本能做事。唯一一件宗旨不过是不让胤禛离开罢了。 此刻想了想,便撅着屁股下了腰,趴在胤禛的后背上像小狗一样,去舔舐他唯一露出的耳朵,这时候的弘历跟刚刚的接吻时又不同,仿若是个有着无限耐心的孩子在吃糖一般,舌尖一点点瞄着耳朵的内轮廓,向下探去,让人心里发痒发麻。胤禛被亲的软了半边身子,当即去推他,吼道,“放开!” 说时迟,那时快,弘历仿若等的便是他动的时候,只是轻笑一声,便用两手握住胤禛的腰部,使劲一抬,让他身子彻底翻了个个儿,与弘历面对面起来。胤禛只觉得一番天旋地转,在抬眼,引入眼帘的便是弘历炽热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他一般。 “你……”胤禛还未说完,却见弘历竟然伸手去摸索他的腰部,哼哼道,“穿着多做什么,早晚都要脱的。”说着,弘历的手指头却是极为灵活的在胤禛的腰间动了动,整条玉带便被解了下来。胤禛还想阻挡,弘历却是一把抓着他的手,很是严肃的冲着他道,“乖,穿着衣服睡觉不舒服。” 说着,便用另一只手去解他的衣服。胤禛穿得虽然是常服,但是做工严谨,扣子却是不少,平日里都是苏培盛伺候,弘历也不是自己穿衣服的主,一只手胡乱的摸了半日,不过解开了一个,他便是急了一般,另一只手也不去抓胤禛了,反而一起在他胸前忙活。 胤禛刚刚被堵了嘴,却是不能说话,这会儿子倒是能说出来了。他虽是个要面子的人,但也知道,今日弘历怕是不达目的不做休,论武力,自己却是没有半分胜券的。想着刚刚那接吻和耳朵至今还留着的濡湿,胤禛只觉得面子也不重要了,当即便喊,“苏培盛,进来!” 喊完,胤禛便心里放了心,去拍打弘历在他胸前不规矩的手,还用脚去踹弘历,只是根本够不着。此时他却是连骂都懒得了,反正弘历此时也听不进去。可他哪里知道,苏培盛刚刚自作了个聪明,带着其他人都守在了屋外廊下,根本听不到屋内的声音。 胤禛等了等,却不见人进来,还想要再喊一声,此时弘历却是忙活了半日,也未曾解开几个盘扣,心下生了恼怒,只觉得这衣衫可恶的很,竟敢坏他好事儿,当即便一手扯了一边衣襟,只听咔嚓一声,整件外袍便撕裂了,胤禛的声音自然也被遮了下去。 胤禛还未说些什么,弘历倒是觉得这方法快得很,只听又咔嚓一声,胤禛上身的中衣便也完全裂了开,露出了胤禛紧实白净的胸膛,当然,还有在碎布中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褐色ru首。凌乱的衣衫,外露的皮肤,弘历只觉得口中发gān,眼前发热,本就一团浆煳的脑袋又懵了三分,只觉得不能让这人跑了,便低了头下去,亲在了胤禛的唇上,手也覆在了他的胸膛上,轻轻揉搓。 这次却不似上次那般攻城略地,却有些浅尝辄止的感觉,弘历轻轻的舔着他的唇fèng,然后在胤禛唿吸的时候探了进去,与他缓慢纠缠。两人的脸紧紧贴着,弘历的唿吸喷在了胤禛的脸上,然后又将胤禛唿出的气吸了回去,仿若成了一体。 胤禛在这一刻有些迷茫,也有些沉醉,身体上却渐渐起了反应,同弘历直耿耿支棱在他腿间的东西一样,他也翘了起来。这让胤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难看,他不由的弓起身体,想要遮住这丑东西,却不料,正在用心亲吻他的弘历却勐然抬起了头,冲着他勾唇一笑,手却极准确的握住了他那东西,用有些诱惑的声音说道,“阿玛,从荷花池起,我想帮你许久了。” 说着,那双大手还轻轻的上下揉搓了一下,力道并不轻,甚至还有些重,但弘历手上练武留下的老茧,摩擦着最娇嫩的地方,还是胤禛浑身战慄起来,一股麻苏感从头到脚穿过,让他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弘历极为宠溺的俯下了身,手上轻轻动着,嘴巴却是从那双熟悉的眼睛开始,慢慢地开始流连亲吻,这双眼睛他记得,开始的时候总是冷冷的,连一个眼神都不肯分给他,可后来满是对他的宠溺,似是要漾出了一般。弘历忍不住多亲了一下。 然后是鼻子,似是与自己无关,只是在他眼中,便宜爹哪里都是最好看的,弘历也轻轻地亲了一下,然后是嘴唇,严肃、冷漠又唠叨,人怎么可以这般多变呢。弘历想着便宜爹当年一点点叮嘱他的事儿,忍不住笑了,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然后gān脆又仔细添了两下。 然后是脖颈,肩膀,弘历沿着胤禛的身体曲线细细亲吻,不肯放过任何一个他曾在脑海里肖想了不知多少遍的地方,再然后,弘历低头看着胤禛起伏的胸膛,ru首随着胸膛的动作上下浮沉,上次在荷花池的时候,他便想亲了,只是忍着罢了。弘历低头先是轻轻舔了舔,胤禛的身体依然在发热出汗,味道带着略为的咸,然后才张嘴咬弄起来。 胤禛怕是受不得这上下的刺激,忍不住喊了声,“不……”身体却开始随着弘历的手动而轻微摇摆,同时也向着弘历靠了靠,将整个上身挂在了弘历的身上,甚至连脑袋都贴在了他的脖子上,滚烫的肌肤贴在一起,两个人竟是都重重的颤抖了一下,胤禛只觉得一股从骨子里发出的战慄感勐然袭来,整个人两腿一绷紧,已然she了。
第76页 从浓浓的快感中解脱出来,胤禛此时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又与谁做了这荒唐事。他抬眼看,却瞧着弘历张着一只满是白浊的手,眼中依旧是那副迷茫之色,怔怔地看着他,怕是没反应过来呢。 胤禛只觉得老脸一红,当即便想拿件衣服替他擦了,此时外面却传来苏培盛的声音,“圣上,熹妃娘娘来了,说是给四阿哥送醒酒汤和小米粥。” 70、晋江原创发表35 这满屋子腥臊的味道,还有弘历那满手的白液,胤禛自己身上已然被撕碎的衣衫,如何能让熹妃看到呢? 胤禛正有些拿捏不定,转回头一瞧弘历,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平躺下来,眼睛已然闭上了,嘴里还发出匀缓的唿吸声,竟是无忧无虑的睡着了。 撕了自己的衣衫,做了哪些多见不得人的事儿,如今外面来了事儿了,竟是自个儿睡着了。胤禛恨得牙根痒痒,伸手便拍在了弘历的大腿上,手掌拍在rou上的声音极为清亮,弘历应是感到了疼,皱了皱眉头,手抬起摆摆道,“乖,听话别闹。”然后身子一转,便背朝着他连醒都没醒,那满手的白浊,全部抹在了被子上。 外面苏培盛等了半日,却未听到任何回音,熹妃带着拿着东西的墨香,就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候着,此时也是频频向着这边打量,他实在挨不过,只好又张口问了句,“圣上,熹妃娘娘来给四阿哥送解酒汤了。” 隔了约有几个唿吸的时间,里屋才传出了胤禛的声音,“让她回去吧,你自己个儿进来,其他人都不准进屋子。” 这命令却是怪异的很,苏培盛跟着胤禛多少年,这一打耳过,便敏感的察觉出,里面八成出了事儿,这事儿目前见不得人。至于什么事儿,苏培盛倒是没想出来,毕竟一个喝醉了酒的阿哥,能闹出什么。 他这边听了,脸上却仍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半点qing绪未透露,只是扭头冲着等的焦急的熹妃道,“娘娘,圣上怕是与四阿哥说话呢,您却是不方便进去。不如这样,您将东西留下,隔一会儿,我给送进去。” 这话其实是瞎编,屋里哪里有半点说话的声音。可两人都是聪明人,显然便是胤禛并不想见她,这是让她离开呢。熹妃听了后,只是有些诧异地看了看那门紧闭的里屋,这一刻心中过了不知多少心思,面上却是一副镇静模样,听后便让墨香扶着站了起来,客气道,“却是劳烦公公了。” 像苏培盛这等身份,平日里的小打赏他却是看不上的,熹妃也并不这么做,反而道,“听弘历道公公有些风湿,我娘家嫂子家恰好有个祖传的秘方,专治风湿,这两日我恰好也疼的厉害,试着做了几帖药,倒是管用的很,晚些时候,我让人送些到公公那里试试。” 那边苏培盛听了后却觉得浑身妥帖,又念着他与吴开来的关系,心中对熹妃却是多看一分。道了谢,恭敬地将熹妃送出了门去后,这才冲着站在廊下的吴开来下了死命,“在这儿看好了,谁也不准进来,也不准靠近。” 等到吴开来应了,才敲了门,掀了帘子进了房。只是一进去,便被那股子味道熏了一下,虽未抬眼看,但心里却是有些惶恐了。他虽不是个男人,可伺候胤禛却不是一两日了,这味道,分明是有人侍寝后,屋子里的味道,怎的在这屋子里却是有? 他还在想,那边胤禛的声音便在他头顶炸响,“去端了洗漱的水来,给朕找件衣裳,”说到这里,胤禛顿了顿才道,“将这被褥也换了吧。” 苏培盛应了是站了起来,心跳却是咚咚咚的响了起来,味道、洗漱、衣服、被褥,这些话都说了出来,他若是再猜不出来,却是傻子了。可那两人却是父子关系啊!只是这个想法一出,他便想起了被关在景山的十四爷,那也是兄弟,不照样起了心思。皇家的事儿,哪里gān净的了。按下心中骇然,苏培盛依旧低头退了下去。 不一时,他便端了水盆进来,胳膊上还挂着件大氅,然后冲着胤禛道,“圣上,专门回去拿衣服实在是太过打眼,奴才便将大氅拿了过来。” 胤禛点点头,便让苏培盛把水放在一边,自己亲手给弘历擦了两只手,然后苏培盛又从一旁的柜子里翻出了被子,将chuáng上那chuáng换了,这才安置了弘历再睡下去。一切收拾完毕,胤禛才披上大氅,将破碎的衣服完全掩住,这才带着苏培盛回了干清宫。 弘历一觉睡到了第二日早上,起来时头还闷闷的,仿若被人敲了一下似得,有根筋一抽一抽的疼,让他忍不住皱着眉。此时乃是凌晨,天还没亮,屋子里静的很,弘历只管揉着头,但不一时,他便停住了手,想起了昨夜那个bi真的梦。 便宜爹入了他的梦,他如小时候所发誓的一般,打了他的屁股,还骂他唠叨。然后,他便亲了下去,随后事态一点点不受控制,他竟是扯了便宜爹的衣服,如那日在荷花池一般,捉了便宜爹的那物。只可惜,到此,梦就结束了。 弘历皱着眉,只觉得这事儿亏大发了。 熹妃昨日没见着弘历,一是心中担忧他,生怕他喝坏了身体,二是顾念着家里的事儿,一大早便又带着醒酒汤和熬了一夜的粥过了来。瞧见弘历那副迷瞪样子,便不由道,“难受了吧?该!” 弘历头还疼着呢,何苦喝闷酒这事儿,怎么说都是他不对,便嘿嘿笑了笑。那边墨香已经将醒酒汤盛到了小碗里,递给了弘历。这东西里放了不少药材,味道着实不怎样,弘历只得捏着鼻子喝了。 随后,墨香又将粥和几样开胃的小菜摆在了桌子上,弘历昨日喝了一肚子酒,夜里并未吃东西,此时正觉得腹中饿的难受,当即便坐下来láng吞虎咽的吃了起来。那边熹妃却缓走几步,坐在了他一侧的椅子上,同他说话。 先是问了昨日钮钴禄府的事儿,听弘历说一切皆好,来的客人很多,稜柱十分高兴,她便放下了心,然后又旁敲侧击的问弘历是否在外面受了气,弘历知道这是问他为何醉酒呢。夹了棵八宝菜放进嘴里,才道,“不过是好容易出次宫,去百犬园见了多隆,同他说得高兴,便多喝了些,额娘不要担心。” 熹妃当然知道这不是真话,她心里也有点猜测,试探道,“你也是指婚的人了,怎的这般毛躁,倒是吓了我一跳,便是连圣上也被你唬了来,守了你好长时间呢。” 她本想着提了指婚的事儿,瞧瞧弘历的表qing。却不想弘历的表qing竟真是立刻变了,只是问话却不在这上面,“皇阿玛来过了?来了多久?” 熹妃让他弄了个煳涂,只是听了弘历的话,又与昨日苏培盛的话对了对,越发觉得昨日那事有点不对劲,奇道,“他在里屋守了你许久,便是额娘也未曾进了屋去,我知道你们说话呢。” 弘历却是被吓到了,梦里的事儿竟是真的吗?否则便宜爹在他屋子里做什么。只是这事儿他却不能跟熹妃道,只能含煳道,“好像是说了,我喝得脑袋昏,忘了。”弘历不说,熹妃也是聪明人,自然不会问,便换了话让他好好保养身体。 面对熹妃想这事儿,弘历才觉得他喜欢便宜爹这事儿,似是最对不起的人,便是熹妃了。这事儿平日里不想还好,一想起来,那点子刚得到的喜悦便被压了下去,想了想,他退了身边的人,只剩了娘俩,试探道,“额娘,宫中新人越来越多,你难受么?” 那边熹妃哪里会想到弘历身上,只当弘历这是不喜欢媳妇,变着法子来问她呢。熹妃犹豫了一下才道,“这后院里的女人从不是靠着宠爱才活下去的。再好的颜色也有衰老的一日,再甜的日子也有争吵的时候,后院里的女人,靠的还是儿子。” 这话却是有些出乎弘历意料,毕竟现代社会是个追求爱qing的社会,人人嘴上挂着的都是真爱,便是连他一个小混混也不例外。在古代,他读了书,习了字,懂得了官场上的一些较量,可感qing的事儿,他还是接触的少。“额娘也是如此吗?” 约是在亲生儿子身边,旁边又没外人,熹妃才道,“额娘从来不是个受宠的人,圣上这后院中,先是李氏,随后是年氏,这几年倒是没人得了圣宠了,但也轮不到我,我不过偶沾雨露,撞了大运怀了你罢了。便是在潜邸每月能得了一两日,也是看在你的份上。年轻时都不奢望的东西,如今年纪大了,圣上不过每月来我这里坐坐,又何苦奢望呢。”说着,她看着弘历,低声道,“额娘如今想的,不过是跟着你出宫奉养罢了。” 这却是句大逆不道的话。带给弘历的却是两重感觉,一是庆幸熹妃对圣上并没有半丝qing感,自己好歹心里舒服点,二是熹妃所盼的,却是自己并不愿看到的。时间,留给他和便宜爹的日子已然不多了。他却要抓紧才是。 等着熹妃走了,弘历想着昨日的事儿,又私下里问了问吴开来,吴开来只道圣上在屋子里带了半个多时辰,熹妃来了也未曾让进,苏培盛还打了盆水进去,待到他进去伺候,chuáng上的被子已然被换过了,旧的染了茶水,根本不能用了。
第77页 弘历终是肯定,他与便宜爹怕是真的发生了什么。都说趁热打铁,弘历仔细想了想,觉得这是个机会,总要去迫一迫便宜爹才好。只是这边还未行动,那边林瑛玉便趁着弘历下学的时候,与弘历在干清宫来了个偶遇,寒暄之时,悄悄告诉他,“谷雨的日子要到了,你可要去?” 弘历连思索都没有,便点了头。 71、晋江原创发表36 谷雨依旧如同林瑛玉手下的密信一般,放在个让人想不到的地方——圆明园的一个院子中,对外宣称是失了宠的嫔妃,内里伺候的人分了两拨,一拨乃是密信的人员,负责外围的防卫,另一拨则是专门找的不识字的聋哑人,负责近身的伺候。自然,除此之外,圆明园中的禁军防卫亦是一层关卡。 弘历只说这几日睏乏的很,想去圆明园散散心,那边胤禛因着心中有鬼,恰是不想与弘历面对面的时候,便准了。林瑛玉只道自己还有事儿,到了谷雨要上路的那日,才从京中匆匆赶来,带着弘历一路快走,进了那间还未挂上任何匾额的院子。 此时恰是中午,谷雨坐在窗边,正晒着冬日里的寒阳,脸上却是一副无悲无喜的模样,听见脚步声,也不曾回头张望。谷雨在弘历印象中不过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如今近十年未见,勐然一瞧,却觉得她苍老了许多,人也不似当年那般跳脱了。不过只要是个人,被关了十年,再差的xing子,怕也被磨了出来。 而林瑛玉的观感其实更明确些,当年圣上一登基他接手时,谷雨八成还有些奢望,脸上看着还鲜活,这四年,才是最最磨人的吧。 嘆了一声,林瑛玉脚步反而停了住,冲着弘历道,“四阿哥有何想问的,还是尽快问吧,还有一个时辰时间,我去旁边喝口水。”说罢,便退了出去,还替他们关上了门。 那边本已经面如死水的谷雨,一听到四阿哥这三个字,眼睛竟是勐然亮了起来。她用láng一般的狠毒眼神盯着弘历,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将他狠狠地打量了一番,“你竟是弘历?居然长了这般大了。” 两人说起来,都是彼此的仇人,按理说,谷雨当年对他颇有不敬,依着他一个从21世纪穿来人的想法,却是万万不会要打杀了她的。只是因为发现了谷雨的身份,想要将任务完成罢了。只是却让谷雨被囚禁十年,这对于一个有着绝对人权的现代人来说,是不可想像的,所以,从这点上讲,弘历对谷雨却是有那么一点不太公平的。 而谷雨呢,听林瑛玉的意思,这些年却一直在胤禛面前说着对他不利的预言,这些话并非没有影响,反而从如今来看,弘嘉占了上风,其实是对弘历造成了相当的麻烦。从这点来讲,谷雨却对不起弘历。 但是,无论从哪方面讲,弘历都觉得这个仇开始的有点冤枉,若非谷雨想要以还未发生的事qing去改变他,弘历怎会发现她,并对付她呢? 为何对改变他如此执着,即便改变不了便要毁了他,这是弘历想要知道的,他对清朝的歷史知道的太少了。所以,听着谷雨的话,弘历则道,“所以,我来跟你聊聊。” 谷雨怕是没想到弘历竟是用这样平淡的语气,面对她这样一个可谓是时时找他麻烦的人,听了后不由怔了怔,笑道,“这点装模作样的本事,倒还算不错。不过你既然能来这里,想必也已然取得雍正信任,知道我曾经说过些什么,此时来羞ru我,倒也算是好时机,”她自嘲地笑了笑,“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我太天真了,只当能把握住一切,却不想紧紧露了个口风,便让自己落得如此下场。” 弘历听了摇摇头,伸手去扯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说道,“我不是装模作样,更没有趁着你将要赴死,来羞ru你的意思。反而是来与你做个对你有着无限好处的买卖,只看你要不要做了。” 这话说得却让谷雨觉得好笑,“与我一个将死之人做个买卖?四阿哥真会说笑,”说着,她便寒了脸色,讥笑道,“我这里倒是有的是四阿哥想也想不到消息,但凡一条,必会让你出尽风头,只是四阿哥能给我什么呢?莫非要替我多烧些冥币地下花,也过过富贵如云的日子?” “都不是。”弘历倒不在意谷雨的讥讽,他这能将穿越者送回现代的本事,怕是谁也想不到的,“我说买卖,就是买卖,有买有卖,谁也不吃亏。” “哦?”谷雨瞧着弘历这般坚持,此时却是觉得有点意思了,反正她若不同意,消息在她脑子里,弘历也拿不走,便道,“愿闻其详。” 弘历倒是没有立刻讲出,他要讲的东西太过诡异,何况这里又是密信的人所在,周围指不定便会有偷听的人,说出来对他与谷雨都不利。他不由四处张望起来,那边谷雨瞧见了,心里也明白过来,站了起身,将一副笔墨纸砚拿了出来。 弘历瞧着那纸张不过是普通宣纸,并未有问题,便提笔在上写了几个字,“我可送你回现代。” 这一句话,却是jiāo代了两个信息,一是他知道现代,八成也是个穿越者,二是,他能将人送回现代,那代表着谷雨不用去死了。弘历怕有人偷看,字写得却是小楷,并不大,谷雨站在一旁先是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随后又将眼睛定在了上面,仔仔细细看了足足好几遍,然后竟是哆哆嗦嗦拿住了那根毛笔,写道,“如何信你?” 弘历想了想写道,“还珠格格。” 这四个字一出,却是让谷雨真的信眼前的人真是从现代而来,她的眼睛不由又热切了几分,盯着弘历,看他如何说送她回去之事。弘历又写道,“时空碎裂,你们穿越而来,我奉命将你们找回,没有可证明的地方,信不信,皆由你定。” 又将皮球踢了回去,弘历此时却是稳坐钓鱼台,这个选择并不难做。谷雨此时却是犯了难,弘历给她画了一张大饼,说是定会能让她饱肚,但却要先饿死才能吃到,然后再復活。信,付出的是自己已然知道的歷史,有可能回到现代,也有可能死,不信,则是一了百了,再无生机。 作为一个将死之人,谷雨并没用多长时间考虑,她很快便做出了选择,在那张宣纸上写道,“好。我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弘历提笔写道,“告诉我为何与我作对,还要雍正朝从今而后所有史料,至于送你回去,你无须做什么,你死之后,便会明白了。” 谷雨瞧见,颇有深意的看了眼前人一眼,心道此人明明乃是下任的皇帝,却为何连干隆朝的史料都不曾提要,难不成他都知道了,或是他根本一无所知?只是这些事早已不是她能考虑的,她都妥协于曾经的死敌了,管这么多又做什么? 谷雨点点头,便拿了笔,在宣纸上写道,“我是专门攻读清史的研究生,认为清国的闭关锁国使得中国落后挨打,造成了晚清民国时期的悲剧。而清朝衰落的根却落在你身上。所以,当了你的贴身丫鬟后,便想着言传身教,将你教好,不料却被你发现,被关了起来。后来又想,既然不能教导你了,总归坏了你的事儿也好。” 这理由却是十分充足,弘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否该怨恨谷雨,毕竟,此事谷雨的出发点不是为己,而是为几百年后的中国人。他嘆了一声,只当过去吧。那边谷雨却防着弘历,这段话写完,便从一旁摸了个火摺子出来,将宣纸点燃,细细的全烧光了。 然后,谷雨才又下笔写了个地址,写道,“这是当年我刚来之时,怕自己年岁渐长,会忘掉东西,凭着记忆写下来的,你想要的史料,我知道的,都在里面。” 弘历仔细瞧了瞧,谷雨穿来之时便是雍亲王府的丫鬟,东西自然也放在了雍亲王府,这地方他倒是记得,却是个极为隐蔽的地方,怕是丢不了。便点了头,算作同意了,随后,弘历便拿起旁边的火摺子,亦将那张宣纸烧了个gān净。然后才开口道,“即使如此,你便安心吧。” 说完,弘历才推门而出,此时院外的聋哑人僕人正在打扫院子中昨日刚下的雪,瞧见他出来了,一个老妇冲着他指了指右边的厢房,弘历点点头,便进了那屋。果不其然,林瑛玉正坐在那里烤火,喝热茶呢。瞧见他便道,“怎的,说完了?” 弘历点点头道,“该说的都说了。” 林瑛玉便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冲着他道,“即使如此,时候也不早了,她刚刚也吃饱饭了,让她早上路吧,也好早早投胎。” 弘历听了点点头,林瑛玉便吩咐了身旁的人一声,那人点了头便立刻离去。林瑛玉这边便替弘历倒了茶,弘历接过来才道,“这人一般去了,都埋在哪里?” 林瑛玉道,“一般的宫人和太监去了,都是直接拉到外面,一个破蓆子卷了了事。至于谷雨,她这几年倒是出了不少力,圣上吩咐要厚葬她,我已经吩咐人买了棺材,选了墓地了,过了头七,到时候直接从这里拉出来,安葬了便是。”
第78页 弘历本想着谷雨若是也跟其他人一样,尸体扔在野外,自己到时候让人盯着,到时候找过去便是,便不用冒险在这里收魂,但听了这话,这条路却是走不通,便道,“她毕竟是我旧年的贴身丫鬟,照顾了我好几年,虽是后来有了龌龊,但之前的qing意我也不能忘记,她孤身一人上路,我于心不忍,过会儿我去看看她,也算送她一程。” 那便林瑛玉却是端着杯子用眼睛瞧了他一眼,嘆道,“四阿哥这是何苦,她又对不住您。不过四阿哥要看,自是没什么不妥的。” 这话说完,弘历只觉得体内的收魂珠竟是发烫起来,知道谷雨八成已然去了。果不其然,不过盏茶时间,刚刚那小子便敲门进来,道,“事qing已办完。” 72、晋江原创发表37 林瑛玉点点头,便将喝净了手中的茶,起身道,“四阿哥,咱们去瞧瞧吧。” 弘历知道,这是验明生死,林瑛玉的职责所在,怕的就是有人冒名顶替。当即也点点头,随着林瑛玉去了刚刚已然进过的屋子,不过半个时辰的差别,此时弘历再进这间屋子,却觉得冷了许多,他抬眼看了看地上的火盆,人走茶凉,已然熄灭了。刚刚烧尽了的宣纸灰烬跟炭灰混在一起,早就分不清了。 那边林瑛玉已然向前走了几步。谷雨乃是喝得毒药,那毒药怕是有些讲头,此时人虽然已死,但面目却不狰狞,反而看起来若有红光,似在安睡,看样子,人走的时候并未受罪。林瑛玉见了人,又上前去先摸了摸鼻息,又伸手到她颈侧摸了摸脉搏,然后才点了头,“事qing结束,你们去准备后边的吧。” 那些人立刻退了出去,林瑛玉瞧着无人了,才对弘历道,“四阿哥若是想送她一程,却是尽快吧,我在外面等着。”他似是不放心,又道,“这死人毕竟避讳,四阿哥却要快些。” 弘历听了应了,待到林瑛玉出门关了门。他方才又跟着过去,往门外和窗外分别看了看,瞧着确实无人,这才将体内的收魂珠祭了出来,一阵红光之下,一个留着学生头的女子从谷雨身体内悠然而出,待瞧见弘历后,便忍不住的讶异出了声,然后道,“我只当你在哄我,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才应了你,没想到竟是真的。” 弘历听了便点点头,时间不多,他又不愿多做推延,便道,“你且回去吧,只当梦一场。” 谷雨怕是也觉出有所异常,想了想才道,“我害你数次,你却帮我众多,仅以一册书卷相赠,却是微薄了些。史上并无弘嘉一人,小心他与皇后。”说罢,便见红光一闪,谷雨便没了踪影,那颗收魂珠也快速地没入了弘历体内。他脑中自是又想起了那些熟悉的话语,得到了回chun丹一枚。 这东西如今弘历得了多了,虽说也当做宝贝,却不似当年那般需要细细把玩,将东西放入贴身的荷包中,弘历左右四顾了一番,瞧见屋内并无不妥之处,方才推门而出,却见林瑛玉正站在门前空地处的一颗梧桐树下等着他,瞧见他出来了,不由微微一笑道,“四阿哥,事儿办完了吗?” 弘历点点头,他自是知道,虽是便宜爹有了命令,但多数人都会在上面揩油,怕是真到谷雨下葬,不过是薄棺一副了,就凭着谷雨最后一句话,他也该拿出点银子来厚葬她,只是这事儿却是太过突兀,便嘆了一声,一路出了院子。 临到分手之地,弘历才道,“林大人多次相帮,却不知以何为谢?” 那边林瑛玉却道,“我求什么,四阿哥早已心知肚明,我所求之事,并未改变。”只是他又转了话头,“下月十六,乃是胞妹出嫁,若是四阿哥有空,来喝杯水酒便是感激不尽了。” 话到此处,弘历如何能推,只得应了下来。林瑛玉回了京中,弘历却依旧要在圆明园中住上几日再说。这边送走了林瑛玉,弘历回了自己住的院子,便问吴开来道,“潜邸处可有熟悉的人在那里?” 吴开来想了想便道,“圣上登基后,带走了一批亲近的侍从,后来又将行宫赐给了三阿哥弘时住,三阿哥怕是觉得旧人多了,让他不自在,那段日子,却是又淘换下来不少人。自从三阿哥贬为庶人后,行宫处人员便没动过了,若说咱们的人,倒是有几个,当初熹妃娘娘的丫鬟茶香,便是嫁给了如今行宫的管家,未跟着进宫。” 弘历自然是记着茶香的,当年他一穿越,茶香便是伺候他的第一人,对他十分的用心,后来chun分他们几个拨了过来,才回了便宜娘那里,但平日里也对他十分好。若是寻常物件,让茶香帮着取了来或是让吴开来去拿了也可,可这东西却非比寻常,万万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他道,“去问问他,就说我有件小东西要拿,是否方便出入?” 吴开来也不是蠢人,自明白这是要避人耳目,立刻应了差事,连夜骑马回了京城。而弘历则是让chun分替他泡了茶,抱着暖手捂,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想谷雨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是这世上本没有弘嘉,不是没有六阿哥,还要小心皇后。那么仔细想想,这事儿就有些奥妙了? 自来了以后,他遇到的人都是魂穿,也就是先有了身体,再穿来魂魄。如果都是这般的话,那么弘嘉的出现,应该追寻到皇后娘娘身上,这才合理。弘历不禁又将十五年的事从头到尾掠了一遍,心里隐约有了答案,只是此事只是推测,却还是要他试探一番为妙。 这般深思竭虑下来,第二日弘历起身已然晚了,chun分上前服侍他,边替他扣着衣扣,边道,“吴开来昨日连夜回了京,今日城门一开便飞马回来了,冻了个半死,身上都半僵硬了,奴婢瞧着您还未起身,就让他去吃了口热饭。” 弘历听了点头,他还要在园子里再住几日,此事并不急迫,便一边洗漱,一边吩咐道,“让他吃了饭只管睡会儿去,养好了jing神再过来。” “主子一向体贴人。”chun分笑着先恭维了弘历一句,才转身给旁边的小丫头递了个眼神,那小丫头瞧见了,便点头退了下去,怕是给吴开来送话去了。 弘历打了会子拳,又用了早饭,吴开来便在屋内伺候了,眼见着是迷煳了一会儿,倒是jing神不少,回话道,“奴才回到京中已近huáng昏,等到夜黑了,才去的茶香家的院子,将话问了她,茶香说是如今行宫中人员不多,老人也极少了,认得主子的怕是没几个。若是想去,哪日换了衣衫,跟着她进去便可,倒是方便容易的很。她说不拒哪日,中午时分却是最好。” 弘历听了点点头,心中有了数,他回京的日子定是有人盯着的,那时候却是不能做任何打算。便与吴开来商量好,两人第二日就换了便服,只说在周围逛逛,瞧瞧有何风景,出了园子后,却是一路飞奔绕路回了京中,去了茶香家中。 茶香此时也算的一个富贵奶奶,住着三进的院子,用着两个小丫鬟,还生了一儿一女,可一瞧见弘历,眼泪便忍不住的流了下来。她又不敢声张,只道,“奴婢却是以为再难见到您了。” 的确,一如宫门深似海,茶香未曾如墨香一般跟进宫去,她虽然在外面也帮着熹妃管些事物,可终究以她的身份,再也踏不入宫门,熹妃更是不可能出宫,弘历一个阿哥,如何能想到她?果然是天人永绝的事儿。她哭了一会儿,弘历瞧着天色尚早,倒也没催着,不一时,却是吴开来瞧着不妥,咳嗽了两声,方才让茶香回过神来。 她倒是还如当年那般风风火火的xing子,想起来了,便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两件衣衫,看着却是十成新的,说道,“这是行宫下人们的衣服,我听着吴公公来问,便留了心思,让我家那口子拿了两套回来。却要委屈主子一下。” 弘历也不当回事,当即便接了过来,茶香伺候他穿上,吴开来自己换了下来。不一时,茶香被带着两个小厮拎着篮子走进了行宫大门,她是管家娘子,谁敢拦他,竟是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谷雨所说的花园子。 此处弘历已然有几年未来过,想着当年在吠园第一次被便宜爹换上了福分的衣服,还有跟弘时打架,带着弘昼每日前来遛弯,如今弘时已然成了庶人,福分老迈的在宫中每日晒太阳,弘昼倒是长成了大小伙,他与便宜爹却成了如此关系,ji飞狗跳的童年与纷乱错杂的现实对比,让人慨嘆。 只是这些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不多时,那个曾经关过李氏的旧院子便在眼前。因着此处曾经关过天花病人,所以平日里根本无人前来,跟别提收拾打扫,如今却是破落的不成样子。天花传染xing这般qiáng,谷雨却敢选择这样的地方藏东西,的确是胆大心细之人。 那边茶香瞧着弘历竟是要往那院子里去,脸色不由变了,当即便道,“主子,当年李侧福晋得了天花,便是从那里病逝的,不能去啊。”弘历却摇头道,“都这么多年了,早已无事了。莫要担心。”
第79页 茶香没想到弘历压根不怕这事儿,不由心急,一边道,“早知道主子是来这里,奴婢说什么也不能带着主子进来的。”一边又道,“主子若是非有东西要拿,让奴婢去吧,奴婢保证不多看一眼,主子,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啊!” 弘历瞧了瞧这如今已是中年妇人的女子,不由满心感动,笑着道,“不妨的,我吃了药,不怕这个。”说着,便让吴开来拦了茶香,自己推开已然晃dàng的旧木门,走了进去。 这里的确是一片惨败之景。多年来,院子里的杂糙chun天长,秋天死,早就将院中的砖地完全毁坏了。如今弘历走在残雪之上,只觉得入脚满是泥泞,待到到达那个枯井的时候,脚上的靴子已然湿透了。 弘历向着井里看了看,里面黑乎乎一片,他从怀里拿出个火摺子,点了个蜡烛向下照了照,果不其然,下面根本没水,而是一口枯井,怕是落了不少雪,下面满是泥泞。弘历当即便拉着上面的旧绳子,一点点的沉了下去,到了井底后,再次点燃蜡烛,从下面倒数第七行砖轻轻敲着,不多久,便听见空响声,用匕首将砖撬下来后,蜡烛挪进,便看见里面用油纸包着一团东西,拿出来后,弘历接着微弱的烛光一瞧,开卷第一页上写的是“康熙四十九年”,就是它了。 73、晋江原创发表38 腊月初,弘历才回了京中,听了圣命,先去给皇后和熹妃请了安,待到晚上,才去了干清宫。弘历对那事儿只有遗憾,没半点心理负担,圆明园又是十分自由的地方,他过得倒是比宫中舒坦,脸上还带着红光。可胤禛却是被这事儿折磨的夜不能寐,看起来倒是憔悴了。 弘历一进屋,便偷偷瞄了胤禛的脸色,心中倒是一时欢喜。若是胤禛一切正常,那代表着他心中无鬼,像是当年对十四叔一般,根本不放进心里,只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他才要哭呢。如今这样,必是被那事儿烦忧的不得了。 人说何为爱,想的多了,琢磨的多了,发现突然离不开了,也就是爱了。弘历自觉那酒喝得还不错,如今却不是他闹心了,心里美滋滋的,但脸上却是半分不漏,恭敬地请安道,“皇阿玛万福金安”。 胤禛让他起了磕,先是问了问他的功课,考量了几句,又问了问圆明园中景色,弘历却都是一一答来,偶有几句,的确有些见地。对这点,胤禛倒是心中满意。只是,他原本设想的是,依着弘历那般xing子,既是有了那种想法,又做了那种事qing,自己多日不见他,怕是要上赶着说说委屈,少不得还要动动手脚,所以故意安排了夜里的时间,又让苏培盛带人退了下去,可今日瞧着却不对啊,这弘历也忒老实了点。 于是,他又问了问这几日圆明园的天气,那里宫殿住的是否舒服,人伺候的可好,就差连每日吃些什么都问了,可弘历依旧是那副恭敬样子。甚至在最后回答完后,还舔着脸冲着他道,“儿子觉得圆明园景色宜人,尤其是雪景尤为出色,实是乐不思蜀呢。” 一句话,让胤禛却是真没脾气了。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弘历真诚的脸,在里面看不到半点原先出现过的迷恋神色,完成则是一副儿子对父亲的恭敬,臣子对圣上的敬畏,一时间,只觉得心头堵得厉害,可诸如你不是喜欢我吗?怎的不像我之类的话又说不出口,只能憋闷在那里。 弘历瞧见了,只觉得心中痛快,终是到了你猜来猜去的时候了,这亏都是不能他一个人吃。只是他所想并非仅仅让胤禛吃点醋而已,他深知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对这个宫廷适应的并不好,起码,他没有自己的前世,正牌弘历那般优秀。与他当年的作为相比,自己不过是个庸人罢了。但他既然喜欢了胤禛,便要为他分忧解难,他连夜翻看了谷雨记录下的内容,知道日后雍正一朝将会面临怎样的劫难,他如今却要准备起来放好。 他接着说道,“儿子近日练武,觉得八极拳已然练至瓶颈,都说十三叔乃是武中奇才,当年圣祖爷也是百般夸奖,儿子想着去跟十三叔学学,不知可行?” 弘历练武还是他让人教的,学得又好又认真这事儿他自然也知道。如今想要跟怡亲王学点功夫,倒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怡亲王已然太忙,累病了好几次,哪里又有时间教他?胤禛刚想拒绝,便瞧着弘历那一双黑豆仁满带期望的看着他,明明做坏事的人是弘历,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个,如今不知怎的,倒是自己觉得愧疚了,只好改口道,“怡亲王如今身体一般,怕是没时间教你。你若是真想学,阿玛特许你去寿皇殿,跟着十四学学吧,他自幼功夫便好,又上过战场,你学学他的本事,也算长长本领。” 弘历听了连忙谢旨,然后又恭敬地退了下去。胤禛瞧着他关了门,脚步声渐远,不由嘆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笔,那奏摺却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苏培盛跟着进来便瞧见这一幕,两人之事他已然心知肚明,如今胤禛烦什么,弘历卖的什么官司,他这个局外人却是看得明明白白。依他对两人多年的了解,四阿哥自然是动了大心思的,可圣上怕是也有了想法,不过碍着父子身份,不愿面对罢了。否则依着圣上那般杀伐决断的xing子,四阿哥做了这等事,怕是要被骂个千古翻不了身才对,怎会先是不见,见了后瞧见四阿哥闭口不提态度端正又是这副样子? 只是这事儿到了关键时候他点上一两句还可,此时却是万万说不得,所以苏培盛上前劝道,“圣上,天晚了,今日早些歇了吧。” 胤禛想了想,实是无心看奏摺了,便点了头。 却说弘历这边得了胤禛的允许,第二日下了课,便带着吴开来骑马拿了坛酒去了寿皇殿,这是今年他第二次来,距离上次来也不过两个月时间。不过上次还是深秋,殿里只是yin凉,这次却是严冬,殿里却是yin冷了。 穿着厚棉袍子的十四面色冷峻的瞧着他,讥笑道,“怎的,让我那最最清白的四哥发现了,也被赶到这里来了?” 弘历yu向他学东西,自然不会逆着他说话,只是他与胤禛的事儿,乃是他心中最最宝贵的东西,如何肯多言,只是模稜两可道,“发现了。”至于结果如何,弘历没讲,十四却是自弘历上次走后,日日盼着弘历也如他一般,被人拒绝厌弃,这样方才让他平衡。如今弘历又来了这里,听说还是日后日日都来,跟一个已然被圈禁的八爷党在一起,弘时便是下场。所以他立时便认为,弘历也被厌弃了。 十四当即哈哈大笑起来,冲着弘历幸灾乐祸道,“来来来,与我说说,你怎的办的?” 这事儿弘历自然不想多说,笑着道,“男人不都是那样吗?”接着便岔开话题,“都说十四叔乃是大将军王,自是武功高qiáng,我与人学了将近八年的八极拳,倒是想看看究竟谁厉害。十四叔可想比一比?” 对于上过战场的十四来说,听着别人被胤禛拒绝是他的乐趣,而与人切磋武艺更是他的爱好。已有四年了,他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只能自己练拳,却从无人能与他对付两场。听了弘历的话,虽知道这是故意转移话题,可他实在心痒,想着那些事儿日后也可问,当即便应了下来。 两人在空旷的大殿里,几位先祖的画像前摆开了架势。十四乃是自幼练习骑she,功夫也是有人专门传授,弘历先有小混混那些歪招打底,又被摔打了八年,倒是各有特长。 面对面站立一会儿,弘历因习得是近身功夫,率先发难,向着十四攻去。十四即便如今已然将近四十的人了,但下盘极稳,手上与弘历接驳,脚下却是未动半分。弘历瞧着,叫了一声好后,便道,“却是要小心了。” 十四听了不由道,“小鬼一个,且看爷的拳头。” 说着,便见两人突然招式变得奇快,有来有往,手下脚下皆是虚影,过得一分半刻,只听哎呦一声,十四被被甩到了空中,然后狠狠地落了地。站着的弘历累得胸膛起伏,冲着他道,“怎的,服不服?” 十四原本想着只是活动活动筋骨,却没想到遇到个劲敌,一时间,那些练武之人的兴奋劲儿被完全挑了起来,当即便冲着他道,“不服,再来!” 弘历却坐到了一边,从怀里拿出张纸来,摇头道,“想打也行,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十四低头瞧了瞧,那纸上竟是密密麻麻的人名,不少还都是他所熟悉的,他乃圣祖亲封的大将军王,乃何等人物,弘历这一架势摆出来,他便心里有数,只是他不当弘历来问,只以为是胤禛想要知道些什么,不由哼道,“怎的,来套我口风?” 那边弘历却摇头道,“十四叔也忒小心,我还未说话,怎的就是套你口风了。”他转而又道,“何况,便是我要问些什么,也是跟大将军的职责所在,难不成圣祖爷在时,您保家卫国,圣祖爷不在,这万里江山便不管您的事儿了?那可要小心日后到了下边,圣祖爷踢您的屁股。”
第80页 十四可不吃这套,他打量着弘历,一副嫌弃的模样,“怕是你皇阿玛踢你的屁股吧。怎的,你就这点话跟我说?那我倒是告诉你,这万里江山的确不是我的,是你那皇阿玛的,问我作甚?我倒是巴不得他gān不好呢!” 弘历听了倒是不出意外,十四对便宜爹的感qing只能说又爱又恨,爱他的人,但却恨他对自己无qing,又恨他夺了皇位,将自己囚禁于此,如此矛盾之下,这副反应才是正常,他本也没打算一语便说服十四。只是拿了眼睛瞥着他,道,“话可不能这般说,准葛尔部如今蠢蠢yu动,您倒是在这里过得逍遥,只是日后万一出兵打了败仗,小心百姓们不怪如今统帅之人,只怪您当初捷报传得太多,都是好听不中用的战事吧。” 当大将军王乃是十四这一辈子最最荣光的时候,他本来被圈了这般久,脾气便有些怪异,此时听了,更是眉毛倒立,那眼睛恨不得瞪了出来,一双粗大的手立刻向着弘历捉来,显然是想给他点教训尝尝。弘历哪里会束手就擒,身体微微一动,便点向了他的肩头,两人不过jiāo错之时,十四被再次被摔倒在地。 弘历这次可没手下留qing,反而用膝盖压在了十四腰眼上,低头对着他的耳朵说道,“您看,您又输了我一回儿,这武总不能白比吧。再说,您做为长辈,跟我闹着玩,喝点酒讲讲古,又怎么会扯到我那皇阿玛身上呢?” 十四此时被压着,只觉得腰上的腿重达千斤,确实连翻身都不成。他一来的确被弘历打出了战意,想要多切磋一番,二来弘历那个让他留了千古骂名的话,倒是所言不虚,胤禛那人,他心里爱得很,可也知道,这些yin私手段,此人是十分拿手的,到时候市井中有人chuichui风,他那大将军王的名声就全没了。 想到这儿,十四终是缓了脸色。弘历眼见事儿成了,膝盖上的力气便卸了下来,被十四一使劲抖落到了一边。十四站起来道,“既如此,我们先比上三场。” 74、晋江原创发表39 胤禛只当弘历说是去学武,便是与跟着吴用的时候一般,每日早上练上个个把时辰,便了事了。谁料弘历却是上了瘾,每日午时下了课,便匆匆忙赶去寿皇殿,便是连给他请安都是简单的很,这让胤禛越发觉得不对味,只是没机会说便是了。 而弘历与十四这边,按理道十四乃是圣祖爷夸奖过的大将军王,弘历不过一个前世的小混混,如何能与他比肩?可弘历一来站在年轻体力好,十四被圈禁多年,未曾开过弓,骑过马,再好的身体都锈了,何况他也年纪渐大,二来弘历有些前世的小见识,混混中有着各种人,当然也包括退伍兵,弘历作为一个没有师承的小混混,曾经仔细研究过这些退伍兵的擒拿格斗,这些招式混合着吴用的八极拳,虽然动作形态并不优美,却是达到了“大道至简”的效果。 如今,十四与弘历虽然没打出什么感qing来,但较劲的想法却是越来越厉害,弘历自然从十四嘴里套出了不少重要消息。 这一转眼,便到了腊月十六,林瑛玉的妹妹出嫁之日。弘历因着早就答应了,何况也难得有出宫机会,恰好可以放放风,一大早便去跟请了旨,胤禛瞧着他披着件狐狸毛的大氅,趁得人越发眉目俊秀,心中倒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不过那些想法不过如清风拂过,很快便没了踪迹,他想着如若便这样过去,总比那悖伦的事qing要好,便做出一副慈父模样,问了几句后,答应了下来。 弘历其实这半月看似不在意,其实眼睛亮得很,胤禛这些日子神色的变化都在他心中,如今瞧着胤禛先是皱眉不悦,随后又突然摆出了笑容,心里倒是明白,算着这鱼儿要上钩,心里忍不住高兴,乐颠颠地退了下来,自己盘算着什么时候吃鱼去了。 而胤禛哪里知qing,只当是弘历年轻岁数小,感qing来得快去得快,瞧着这副笑模样就觉得自己被忽悠了一番,他本就不是大方人,此时心里倒是积了不少不快,当然,这苦头还得由弘历日后受着。 弘历做了皇子,身边配的人虽然多了,但喜欢用的不过是个吴开来和chun分、小雪。因着两女许久未曾出宫,弘历前几日便说了,让两人收拾好了,又让吴开来选了一个公公,两名护卫,一共六个人,做了马车去了林府。 林家毕竟是列侯之家,林府的地段却是离着皇城不远,出了宫门不过行了半个时辰,便到了。弘历算是贵客,如今三阿哥弘时成了庶人,他便是众位皇子中最大的,又未曾分封,一切皆有可能,便是连亲王对他也要避让三分。一到地儿,林瑛玉怕是早就吩咐了门房,立时有人迎了过来,弘历压根没下车,马车便直接进了大门。 不久后才停了下来,外面的小太监张瑾便低声道,“主子,林府到了。”吴开来先下了车,放下了凳子,chun分和小雪陆续下来,随后才回头扶了弘历出来。那边,林瑛玉已然等在了外面。 林瑛玉乃是近臣,去干清宫次数不少,上书房就在干清宫一侧,两人倒是经常碰面,一见着,林瑛玉便先请了个安,便道,“吉时快到了,四阿哥还请高坐一旁观礼。”听着弘历应了,便引着弘历去了观礼之处。 这时候一般男方宴请四日,女方三日,请客对象一般都是女方家的亲戚,还有jiāo好的朋友。弘历一到地方,却瞧见宾客明显的分成了三份,一份乃是老旧勛贵,怕是原先便与林家世代jiāo好的人家,另一份则是年轻人,因穿着便服,弘历也分不出是否乃是官员,不过其中倒是有两个看着面熟,最后一份人最少,两位老爷外加一个年轻吼声,两位老爷长得倒都是体面人,只是一个下眼发黑,面色晦暗,看起来便是jing神不济的样子,另一个倒是面白,不过两嘴角微微下沉,瞧着便是个讲究规矩的迂腐之人,怕是平日没少生气。 弘历多年未出来jiāo往,只觉得面善,转头一想,才想起来这不是荣国府的两位老爷吗?他们是舅家,也是林家兄妹在世上最亲的人,按理说乃是最尊贵的人,今日应该跟着林家姑娘去康修亲王府送嫁才对,不过因着贾宝玉想娶林妹妹的事儿,前段时间两人已然恩断义绝,他们能过来,倒是让弘历吃惊。 显然,吃惊的并非他一人。 谁说男人不八卦?刚弘历坐在一会儿,拿眼睛或偷偷,或光明正大看这父子叔侄三人的就不知多少,更有若有若无的声音传了过来,一会儿说是两家本来已然没有任何关系,可贾家如今大厦将倾,今早竟是厚着脸皮过来的,有人来的早正好瞧见,林瑛玉瞧见这一家子的时候,那张脸yin的怕是要下场大bào雨。一会儿又有人说,贾宝玉因着娶不成林妹妹,竟是一怒之下摔了玉,结果倒是让自己疯疯癫癫的,这几日还闹腾着呢。 这边说着,那边一时竟是想起了鞭pào声,吉时到了。弘历身份高,坐的地方恰恰好能看个一清二楚,便瞧着林瑛玉背着穿着大红嫁衣的林妹妹缓步走来,那相依为命的感觉,倒是让弘历不禁想起了当初做小混混的时候,他能活下来不容易,而林瑛玉兄妹两个能熬到今日,也不容易。 谁料还未感伤完,便听见一旁有人吵嚷了两声,隐约叫着“林妹妹”,只是声音很快就压了下去。弘历向着声音发出处看了看,只瞧见数个人围了一人,那人应是已经被堵了嘴,如今只能是呜呜呜的叫着,发不出任何声音,人被压住了,头还不停地看向林瑛玉的方向,怕是在看他的林妹妹。 他这边声音一出,那边坐着的三个贾家人便变了脸色。其中一个怒气沖沖,一个满脸担忧,另一个则是不关己事。不多时,那白面人便向着年轻人吩咐了几句,年轻人立刻退了下去。那边小太监张瑾速度倒是快,弘历刚刚看到林瑛玉将林妹妹悲伤了花轿,喜庆的唢吶声勐然响起,张瑾便打听了消息回来了,带来的话很简单,“贾家宝二爷混在了小厮当中跟了来,刚刚想见林妹妹呢”。 弘历不由摇头,他为了打探林瑛玉的事儿,对贾家也知道了不少,他讨厌贾家那起子人,但对贾宝玉却是讨厌不起来。这个他从小就认识的男人,活得太自我,太真了,他不为世俗所动,但所有人都活在世俗当中,所以他痛苦。 随着乐声的响起,送嫁就要结束,林黛玉上了轿子,前方是一脸喜气的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后面则跟着她需要仰仗一辈子的嫁妆,大件的嫁妆已然在几日前便早早的送了过去。如今留下的都是些值钱又轻巧的玩意,林瑛玉倒是不小气,足足装了一百二十八台,浩浩dàngdàng的抬着走过。那边花轿都不见影了,这边还有嫁妆未出门,显然这两日京中的八卦便会围绕在此了。 观礼结束后,众人才被引入宴客厅,不知林瑛玉何意,竟是让人将他引入了一处雅室,内里一桌酒席已然上好,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在温酒。 弘历便是没对便宜爹起心,也看不上这点岁数的小姑娘,只是坐了哪里,细细地品着茶,等着林瑛玉上门解释。果不其然,约是外圈客人酒过一圈的时间,林瑛玉便推门而进。此时他倒是满身酒气,脸色微红,不过一双眼睛清亮,显然是清醒的很,进门便道,“却是怠慢四阿哥了。”
第81页 弘历对林瑛玉亲近自己的用途一直深表疑惑,但又因为对自己没损害,所以三缄其口。如今只是淡淡地答了句,“已然习惯了。” 林瑛玉听了后不禁面露笑容,向着温酒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自动退了下去。弘历知道这是说话的意思,便让吴开来和张瑾并两个丫鬟也退到门口,一时间,屋子内倒是只剩了两个人。 此时林瑛玉才道,“四阿哥查了我多次,其实早有怀疑吧。” “只是觉得林大人的亲睐来的太勐烈而无原因了一些,天上掉馅饼的事儿,谁敢信呢?”弘历笑了笑,“怎么,这是准备说道说道,给我解释一下?” 林瑛玉却是真点了头,“皇宫中不便说话,还是在这里放心一些,何况,这事qing也只能在这个时候说起。” 弘历曾经多次猜测过林瑛玉的想法和目的,此人有才、有家室,甚至还有权利,年纪又轻,日后定是前途不可限量,为何要先把自己划进了所谓的四阿哥这点小地方里呢?要知道,真正受重用的,都是只忠于皇帝的臣子,那些早早就想找好下家的,除非藏得深,否则都没好下场。至于说他託孤那段更是无稽,哪里有人没病没灾想这些。 “天上掉馅饼这话来自于圣经,是从耶和华给他的臣民发放玛纳果的故事演化而来的,因为西方人觉得馅饼是很美味的东西。不知道四阿哥是从哪里听到的?”林瑛玉盯着他道。 那目光却是让弘历出了身冷汗,弘历已然将那些肯定不合适的词语都选择xing忘掉了,可这样的典故哪里是他一个初中毕业小混混能知道的?所以,他没留心。可同时,既然是现在这个世界没有的,那么,林瑛玉为何会知道?他是穿越者! “对,我是穿越者。”林瑛玉仿佛读懂了弘历的心思,对着他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把我送回现代。” 75、晋江原创发表40 林瑛玉仿佛读懂了弘历的心思,对着他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把我送回现代。” 这说法却是惊世骇俗,弘历现在心中微微一惊,还未深思,脸上却已然露出疑惑的神色,冲着林瑛玉不解道,“林大人果然博学多才,这话说得都不清不楚,倒是让人费解。” 那边林瑛玉自然知道,这事儿若非将证据摆在面前,怕是没人会认,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弘历,嘴里却道,“我自幼便与人不同,能看到鬼,甚至能听得他们讲话,奶奶说我是八字轻,给我戴了块玉佩才好。当日穿来之时,我这具身体正是病的厉害,我在chuáng上昏迷了三日,这三日中,我依稀听得有人在耳边道,他既然来了,也是因果,你我虽然贵为上仙,但却不能cha手人间事,还是等寻得可靠的凡人,将此事jiāo予他吧。到时候早将这些人送回去。” 这话说得却是有传奇色彩,弘历心中暗暗吃惊,心道怕是当年时空错乱之时,有仙人来查找这些穿越而来的灵魂,所说的话。他们怕是小瞧了林瑛玉,倒是让他听见了这段话语。只是光凭藉这个,弘历也不会认,反而道,“没想到林大人讲故事还有一招。” 林瑛玉也不恼,弘历愿意当做是故事,他便接着讲故事,“我开始的确以为是假的,怕是自己做了梦,或是又听见了什么鬼言鬼语,知道我醒了,发现自己竟是躺在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一个穿着古装的女子冲着我直哭,还有一群僕人在忙碌,这才明白,听见的那些话并不为虚,我的确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两人对面坐着,林瑛玉说着话,替弘历倒了杯酒,又道,“我战战兢兢的活着,知道自己竟然穿进了红楼梦中,先是适应这个世界,可我发现,在林家小小的府中,我根本不可能找到那两人所说的那个‘可靠的凡人’,所以我开始努力读书,来了京城。开始的时候,我是半点没看出来,京中有任何不同的地方,直到我见到了硕亲王,这不是这个世界应该出现的人,然后我看到了翩翩,我认定她是穿越者。我偷偷让人跟着她,看她会如何?结果,她死了。当然,我知道没两天你就去了,可我那时候只当是巧合而已。” 这话确实让人吃惊,一来是弘历万万不曾想到,林瑛玉居然跟踪了翩翩,见到了自己;二来弘历这个文盲,哪里是个会看《红楼梦》的人,他倒是听说过,只是谁会想到,他们竟是在一本书里?可后面的硕亲王又为什么不是这本书的人物?这却是让他头疼的事儿。那谷雨当年一穿越就在雍亲王府,写下的东西都是正史,这些话他倒是第一次听说。为了掩饰,弘历喝下了那杯酒。 林瑛玉瞧着微微一笑,接着说来,“直到后来,我中了状元,得到了圣上的垂青,圣上又将密信jiāo给我,我查到了一些让人疑惑的事儿。譬如那个死去的李氏和突然变了xingqing的年氏,还有不应该出生的六阿哥弘嘉。这些都让我有种找到了答案的感觉,只是却捅不破那层窗户纸。我觉得那个‘可靠的凡人’就在身边,可却看谁都像。直到我找到了一个人,她告诉了我答案。” 这话说得却是挑人兴趣,弘历本来就做出一副听故事的模样,如今更是跟着反应道,“哦?这人是谁?” “这人怕是四阿哥还记得。”林瑛玉笑道,“乃是年氏当年的大丫鬟云枝。” 云枝?弘历自然记得她。当年年氏在府中风头无二,大丫鬟云枝也是府中的红人,多少人巴结她呢。只是这女子倒有一点好处,不骄不躁,弘历去叠翠院的时候见过她几次,倒是感觉还好。当年他还用变形丹幻化为福瓜,吓过此女。将穿在年氏身上的人送走后,年氏便将她配人了。 “我是偶尔遇到云枝,她那时候生活窘迫,去当铺当东西,却因着东西成色太好,被人捉着说是小偷。在大街上拉拉扯扯,我身边恰有个雍亲王府的老人,对我说那是云枝。我本就好奇当年年氏的事儿,当即便替她解了围,聊多了我问她为何会出府,跟着年氏多好?谁知云枝却神神叨叨地跟我说小心四阿哥,四阿哥会变成小狗收魂,她亲眼看见了,李氏和年氏都是您所为。” 说这话时,林瑛玉盯着弘历的眼睛,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幻。弘历此时心里如惊涛骇làng,表面上却是面沉如水,接着喝他的酒,并道,“然后呢。” 林瑛玉道,“然后,我好容易等到了一个穿越者死。我一直在想,翩翩死了便能回去吗?后来听了云枝的话,我开始想,八成只有死了,通过你便能回去了。恰在此时,谷雨要被赐死了。我邀了你,其实想看的是你如何将人送回去。开始那段我真没看,后来谷雨死了,你说要送送她,我便明白自己赌对了。我偷偷去了隔壁偷看,你八成觉得鬼魂是谁也看不到的,却没想到我能通灵,竟是看到了谷雨灵魂和她说的话,我这才认定了你便是那个‘可靠的凡人’。” 他说到这里,便是连弘历都不能反驳了。若是常人,即便猜测,可看不到鬼魂,推测的再合理,弘历也能赖掉。可偏偏林瑛玉开了天眼,这事儿却是瞒不过去了,所以他道,“怪不得你说你活不了多久。” 林瑛玉此时却站了起来,这个连中三元的臣子竟是扑腾一声跪在了青砖上,以极快地速度给弘历磕了个响头,然后又道,“四阿哥,虽不知您是如何能办到的,但我在现代的家中还有父母亲人,他们还需要我的奉养,求您帮我回去。” 弘历自从穿越到清朝,如今送回去的人也有六七个了,这却是第一个人一门心思想要回家,而其他人,包括开始十分坚定地自己,都已经迷失在清朝的荣华富贵或者是温柔乡中了。这样的人倒是让弘历觉得敬佩,弘历不禁问,“你在现代有更大的荣华富贵?” 林瑛玉自嘲地笑了笑,“只能算是小门小户,衣食不愁。可我有疼爱我长大的亲人,我是独子独孙,我不能就这样离开他们。” “那这里同样也养育了你十多年,你没半点留恋?” “我的确感激,可我并不是原本的林瑛玉啊。我为父母送终守孝,并将妹妹抚养长大,没有让她因为父母的早逝而受到委屈,如今也嫁入了合意的人家。我没娶妻,没纳妾,在这里已然无牵无挂,是该回去的时候了。”他略微顿了顿,“当然,我知道没有娘家的女子会受人欺负,我在妹婿的人选上考量了许久,相信不会出大问题,但我希望您看在我帮忙的份上,能看顾她一下。” “哦?你要帮我什么?”弘历对此却是并不在意。 没想到林瑛玉道,“四阿哥最近日日去寿皇殿,怕是看了谷雨给您的东西,对日后的事儿心里有数,想要靠着这个替圣上解忧。臣熟读歷史,对那段战事倒也熟悉,可与您事先商讨战术。”
第82页 这倒是说得倒是中肯,说道现在,林瑛玉的确开足了价钱,弘历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拒绝的,微微嘆了口气,方道,“你死了,魂魄便会立刻回了你的身体,这里的一切不过是场梦,早走晚走结果都一样,战术我需要你,只是一件事还要你帮忙,日后战事起了,我总要个坐镇后方的人,你替我办了这事儿,我便送你回去。” 林瑛玉听到竟是可以回到当年来这里的时间点上,不由心花怒放,立时道,“多谢四阿哥。” 弘历本就是皇子阿哥,来吃他这趟酒就已经十分给面子了,两人说完事,弘历便立刻起了身,林瑛玉亲自将他送了出来。弘历刚上车,便听见下面起了争吵声,张瑾是个机灵鬼,当即便坐在了马车外面,将八卦看了个够,等着马车出了林家的地段,才又钻进来道,“是荣国府的贾赦和贾政,从一旁的小路上突然窜了出来,贾赦喝了酒,拉扯着林大人的袖子让他将贾宝玉放了,贾政则是在一旁训斥,说了些父父子子之类的事儿,奴才瞧着,林大人额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弘历对这事儿只是听听,chun分和小雪却是难得听到宫外的消息,还将自己当年知道的陈年旧消息拿出了一起八卦了一番,说这话时间也快,没多久,便回了宫。换了宫轿,弘历本应该直接回了干西二所便是了,可他喝了酒,有点微醉,又是这几日装的多了,心里难免想着那个人,瞧着轿子已然到了干清宫附近,便让人停了下来。 吴开来隔着轿帘问道,“爷,您吩咐?” 弘历却撩了帘子自己下了轿,冲着chun分几人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去给皇阿玛请个安,吴开来跟着就成。” 几人一瞧,这日头不上不下的,这时候请个什么安,何况他家主子这几日不是躲着圣上吗?弘历却不管这套,等几人回过头来,他已然在夹道上走远了。只瞧见他大步流星向前迈,吴开来小碎步跑着才勉qiáng跟上。 76、晋江原创发表41 一主一仆走了不长时间,弘历便骤然停下了脚步,吴开来没得准备,一个急停,差点扑在青石砖路上。他不由抬头看,却瞧见自家四阿哥正撩着袖子将鼻子凑上去唿唿的闻了几下,然后似是不满意,又换了个胳膊再闻了几下,最终冲着吴开来道,“你闻闻,我这身上酒味可重?” 自家主子向来想到一出是一出,吴开来虽是不明白主子起的什么心思,但还是理科凑了上去,跟要吃rou骨头的福分一样,冲着弘历转了一圈,然后才道,“浅浅淡淡一点味,圣上屋里熏着香,您在御案前回话,离得也远,却是闻不到的。” 他本是好意,谁料这话却让弘历皱了眉头,吩咐他道,“你速速去找壶酒来,我就在前面拐角处等你。”想了想又吩咐,“悄无声息的,别让人发现。” 这是要装醉?吴开来偷偷瞧了一眼自家主子,不由劝道,“主子,您虽是请了旨出宫,可喝醉了总归不好,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还不定有什么话传出来。” 弘历算盘打的jing得很,他在便宜爹面前已经矜持了半个多月了,瞧着最近便宜爹看他的眼神,八成已经对他有了些什么不同,这时候,他自然是要装下去的。可一来刚吊着不行,总要适当的诉诉衷qing才能更让人动容,二来他上次在荷花池总算在便宜爹那里开了荤,可这都一个多月了,便是那次醉了,他也只伺候了便宜爹,自己半点没享受到,既然醉了有用,再醉一次又何妨?刚熬着谁受的了。 胤禛此时正在为钱贵银贱的事儿发愁,因为huáng铜产量低,铸钱数量较少,从前几年起,便出现了钱贵银贱的现象,有人毁掉制钱私人铸制含铜量较低的钱币,还有人毁掉制钱改铸铜器,这让胤禛十分恼火,从今年正月,先是发了明文规定,除了乐部等必须用huáng铜制造的器皿外,其他的一律不准用huáng铜制造,还令收购民间铜器。九月又发了明令,说是只允许三品官以上方可使用铜器,接着收购民间铜器。但显然,收效甚微。 刚刚,怡亲王便为着此事又来了趟,忍着咳嗽跟他说其中的问题,两人商量了半日,法子依旧是那些,再次下令收购民间铜器罢了。怡亲王回去后,胤禛便在想这事儿,谁料越想越气。 弘历便是这时候,带着一身酒气,眯着眼睛,晃着身体,被吴开来扶到了干清宫的西暖阁门口,吴开来冲着被吓得瞠目结舌的苏培盛道,“gān爹,四阿哥出去和林大人家的喜酒,刚回宫,须跟圣上回禀一声。” 苏培盛一直对弘历不错,听了此话顿觉不妥,“四阿哥这般样子,还是先歇歇的好。”而那边吴开来则冲着苏培盛挤挤眼,“gān爹,四阿哥等着给圣上请安呢。” 这便是非要进去不可了。苏培盛论起来也不过是个奴才,尽了心便好,弘历要坚持,他只能摇摇头,想着里面禀告一声,胤禛正是愁得厉害,听着弘历来了,便没听下句,直接吩咐让他进来。 弘历将吴开来撇在门外,自己掀了厚重的棉帘子进了西暖阁。此时西暖阁内静悄悄的,连个倒水的丫鬟都没有,便宜爹穿这身半旧的家常袍子坐在榻上盖着小被子正在看奏摺,他看着眼红心热,连停也没停,便直冲了过去,在胤禛没反应过来的同时,直接从侧面抱住了他。 胤禛倒是被唬了一跳,手中蘸了墨的笔被重重的抖落在案上,这次确实几本奏摺同时遭了秧,被摸的乌黑黑一片。胤禛这几日被弘历那股子咱俩除了父子没别的关系的样子着实恼着了,此时更是生气,哼道,“孽子,你喝了多少酒,又醉了吗?还不放手!” 他声音本就低沉,发起火来倒是显得严厉的很,朝中不知多少大臣被他吓破过胆子,可弘历不怕,这人再凶,也是自己心头上的宝贝,他仿若根本没听见,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又加了三分力气,将胤禛往自己怀里按了按,然后嘴里嘟囔道,“阿玛只会凶我,却不知我的心如今日日泡在苦水当中,说不得做不得,远远看着,一个人苦的快要挨不下去了。” 这话果然让胤禛转移了注意力,他哼道,“你动了不改动的心思,那是活该,还不放手。” 弘历听了,似是极为伤心,将个毛茸茸的大脑袋靠在了胤禛的耳边,竟是呜呜呜的哭了起来,边哭还边道,“阿玛你怎能如此,便宜也占了,还让儿子服侍过,怎么能转眼便不认了。儿子想着阿玛在荷花池中的温柔,那日在干西二所时的热qing,便觉得心头有火再烧,撩得儿子静不下心,做不了事。可一想着事后阿玛对儿子的淡然冷漠,儿子便夜不能寐,辗转反侧,阿玛,你要杀了儿子吗?” 这段话可谓rou麻与无赖至极,胤禛乃是当事大儒教出来的学生,纵然在夺嫡的时候用了些手段,可都是权术罢了,这般让人羞臊的话何曾听过。他一边想着那日的事儿红了脸,一边则又被人揭破了事实而觉得恼羞成怒,冲着弘历吼道,“你也知道我是你阿玛?你怎敢在我面前说这些混帐话,你既然要死,你就……” 这话说到一半,胤禛便再也说不下去,此时的人敬畏鬼神,生死之事从不随意出口,身后这个可是他自小宠到大的,而且,这些天他也对此事隐隐约约有了些想法,一时间不由停在了那里。 谁料弘历正等着他呢,听见他卡壳了,当即便嘿嘿嘿的傻笑起来,一边还冲着胤禛的耳朵chui热气,说道,“阿玛怎的不说下去了,是捨不得了吗?看样子阿玛对儿子并非无qing。”胤禛听了又有些恼,还想再骂,弘历哪里肯给他机会,他又没真醉了,直接将人半掰了过来,亲了上去。 胤禛被他堵了个正着,因着刚刚想说话,所以唇间并不设防,倒是让弘历占了个便宜,直接长驱直入,攻城略地了,一时间只听得见口中两军相战发出的啧啧声,你退我进发出的咕咕声,胶着之时发出的嘶嘶声,在静默的西暖阁里,倒是响亮清晰的很。 这让头脑还有些清醒的胤禛觉得难看,他试图伸手去推开弘历,可眼前人的胸膛竟是不知在何时,已然长得如此宽广,他的那点手劲儿放在上面,却是半点用处也不顶,倒是让弘历在小胜一局的时候,戏嚯道,“阿玛可喜欢?” 胤禛被气得头脑发晕,哪里还顾惜他,当即一个撩yin腿,向着弘历下身踢去,他虽然武功平平,可终究是个壮年男子,这一腿要是踢上了,弘历这辈子却是要当个和尚了。弘历被吓了一跳,慌忙向着一边滚去,可即便如此,两人也离得太近了,胤禛只觉得自己的小腿碰到个东西,然后弘历撞向了搁在榻上的小几,只听砰的一声,小几带着奏摺与砚台便落了地,而弘历则窝在了一旁,竟是弓着背身体在发抖。 他吓了一跳,抹了抹已然有些麻木的嘴唇,也不敢过去,只能冲着那边微微喊道,“弘历,弘历?”
第83页 还未等的弘历回答,西暖阁外守着的苏培盛便在外面担忧地问道,“圣上,可有吩咐?” 胤禛瞧着那半日还未起身的弘历,这事儿实在是太丑了,什么样的事qing能让当爹的去踢了儿子的子孙根?便冲着门外吩咐道,“我与弘历比划比划,你们离着远些,莫让人进来。” 那边苏培盛应了,他看了看弘历越发抖得厉害的身体,虽是担心,可也不想被人骗了,便拿着一旁的一根ji毛掸子,去戳了戳弘历的嵴背,可弘历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又过了一会儿,胤禛实在是放心不下,便慢慢地靠了过去,靠的进了,他才发现,弘历竟是在那里低声哭呢,八成是因为酒喝多了,体内水多,榻上的锦缎褥子湿了不少。 他不由道,“你三岁都不这么哭了,如今倒是越活越小了?伤到了没有?” 没想到却听弘历压着脑袋,声音嗡嗡地回答道,“阿玛,你恨讨厌儿子是不是?明明被你悉心教导,却是一无是处,反而对自己的阿玛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常常避而不见,如今便是连儿子伤了,也害怕是儿子故作陷阱,还要试探一番。”他抽了抽鼻子,“阿玛,怪不得您喜欢弘嘉,便是儿子,也越来越不喜欢自己了。儿子也忍耐了的,儿子这半个多月,也是忍着的,本来都坚持的挺好的,只是一喝酒,头一昏,才做了这样的事儿。儿子没事,没伤着。” 这话确实让胤禛听了心里难受,原本此时他不该说话的,既然弘历这般想了,日后八成就会改邪归正,两人关系就会回到了正常,弘历大婚,出宫开府,然后他若有空,可多见见,他若没空,就十天半个月见一次,逢年节或是他的寿诞,弘历说不定还会领着自己的儿子来看他,一想到这个,胤禛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憋闷。 他向来是个有决断的人,甚至有人称他心狠手辣,既是这般不愿意,那唯一只有一个答案,便是愿意了。只是他们是父子啊,嘆了口气,胤禛靠近了弘历,将他的头掰过来,看着那孩子眼中通红、一脸委屈的模样,冲着他道,“你让阿玛怎么办?” 77、晋江原创发表42 “你让阿玛怎么办?” 弘历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抬起头来,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嘴,将他后面的话语吞进了肚中。这次的吻与前两次并不同,前两次乃是弘历主动,胤禛被动,或者说胤禛半被qiáng迫,亲吻犹如打仗,两人虽然顾忌着脸面,未敢做出咬破嘴唇的事儿,可那滋味并不甜蜜,反而像是战斗,要比个输赢。而这次,弘历的动作格外的轻柔,唇与唇相碰,并没有急躁的深入,反而只是在外徘徊,似是在撩拨,又似是在等待胤禛的回应。 这样的温柔却是让熟悉了弘历霸道的胤禛有些吃不消,他的手腕此时还疼着呢,只是感觉着弘历那辗转反覆原地踏步的节奏,胤禛知道,这是弘历等他主动,等着他的首肯呢。不由心中又微微再嘆了口气,低头俯身下去,压在了本就趴在榻上的弘历身上,微微长开了嘴。 弘历等的便是这一刻,当即便长舌直入,开始在胤禛口中追逐。没有牙齿的坚硬,没有舌头的阻隔,不多会儿,便是连胤禛也忍不住有了些qing动,白皙的脸微微的泛起了红,弘历喜欢极了他脸上的颜色,忍不住在他脸庞上亲了一口,然后便瞧见了红的更厉害的耳朵和脖子。 他不由道,“阿玛的耳朵好红。” 许是阿玛两个字刺激到了胤禛,他慌忙将脑袋瞥向了一旁,想要将耳朵掩住,可弘历哪里肯放弃,顺着他的动作便亲在了另一只露出的耳朵上,然后伸出舌头,轻轻打着圈舔舐着胤禛的耳廓,这样敏感的地方,胤禛却是第一次被人亲到,整个人在弘历碰到他的那一刻,便僵住了,唿吸声也渐渐地大了起来。 弘历瞧着眼前人那副满面qingyu的样子,不由起了坏心,嘴巴一张,便将胤禛的耳垂含在了嘴里。胤禛人虽然瘦削,但耳垂却是长得极好,十分宽厚,按着民间的说法,是极为有福的长相。弘历将口中的耳垂轻轻的碾压舔弄允吸,时不时的还微微咬上一口,胤禛只觉得似是有万只蚂蚁在骨fèng中爬,让人浑身酸胀难耐,不由去推弘历,“别,松口。” 他低沉的声音如今听来,却是带着些许嘶哑,倒是魅惑的很。便宜爹这是第一次,弘历哪里敢戏弄的过分,咂摸了一会儿,不多时便惋惜的松了口,只是一双黑豆仁却是四处撒看,并不准备放过他,而是转而又换了个地方,去亲咬舔弄胤禛的脖颈,同时,一双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上次他技术不好,不过只解开了个腰带,胤禛身上的衣服却是撕开的,弘历却是上了心,自己偷偷练习好几次,如今却是驾轻就熟了。胤禛的所有的jing力都集中在弘历那在他脖子舔弄的舌头上,这样私密的接触,让胤禛觉得愉快,可背德的想法又一直在脑中出现,两种感觉掺杂在一起,倒是让他浑身都战慄起来,有种往日不曾有的激动。 弘历的大手拂过他身体时,便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变化。他挑开胤禛的外衣,然后又极快的解开他的中衣,胤禛还想阻挡一下,去拉扯自己的衣服,弘历也不跟他争斗,只是低声在他耳边道,“阿玛,你答应了的。” 破罐子破摔,这句俗语却是最适合胤禛此时的心qing,他既是应了又有何可推脱的。想到这儿,胤禛那双手便松了开,只是他毕竟是个人间帝皇,哪里有让人压着亲脱衣服的道理,那双手反而摸上了弘历的胸膛,在犹豫片刻后,将弘历推到在榻上,压住他去解弘历的衣扣。 弘历微微愣了一下,倒是不恼,反而因是便宜爹主动而更加兴奋,他躺直了身体,任由胤禛的手在他身上滑动,自己则眯着眼看着已然衣衫凌乱的胤禛露出的胸膛,褐色的ru首在衣服间时隐时现,这副美景让他忍不住吞咽口水,可便宜爹显然不那么好惹,弘历想着先让他占占便宜,日后自己也好说话。 那边胤禛倒是会解人衣服,将外袍解开后,又将中衣的扣子拉开,面对弘历光着的上身,一时间,胤禛竟是愣住了。他坐在原地,身体还与弘历有着纠缠,瞧着那赤luo的因常年练武而变得肌理分明的胸膛,还有腹上经纬分明的腹肌,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亲上去吗?可该亲哪里呢?依着上次的经验,似是胸膛,弘历那日把他咬的不轻,足足疼了两日。他瞥了一眼弘历那两颗还算粉嫩的豆豆,可如何亲下去呢? 这副呆愣无措的样子,倒是惹得弘历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甚至后来弘历还拍着榻笑得手舞足蹈。胤禛的脸先红后黑,最后连脸色都冷了,转身开始穿衣服。弘历知道这事儿是自己过分,若是让胤禛就这般穿好了,下次想做,还不定要哄多少次呢。直接起身扑了过来,将胤禛抱在怀里,一个翻转,便将他压在了身下,头顶在了墙上。 胤禛还想反抗,他却贴在他耳朵上说道,“阿玛,让我来。” 这句话让胤禛动作略微轻缓了一些,弘历再次吻住了胤禛,趁机将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赤luo的胸膛上,自己的双手则是抱紧了胤禛的腰身,两人的身体极度亲密,仿若镶嵌在一起,自然,下身也紧贴在一起。 弘历用自己完全勃起的小东西贴住了胤禛的下体,那东西有些疲软,怕是刚刚他大笑所致,不过,这并不算是问题,弘历一边轻轻的吻着胤禛,一边慢慢的左右上下摩擦,同时,那双覆在胤禛腰间的大手也缓慢向下,摁住了胤禛的屁股,不让他逃避。 虽然隔着两层中裤,可那硕大的,略微跳跃的,滚烫的东西,还是让胤禛禁不住脑袋发麻,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和自己养了是十年的小东西如今日这般亲密接触。可他并不讨厌,只是有些顾虑,有些放不开。 可弘历却并不会因为世俗的想法而放弃,他对便宜爹明确心意时间虽然不长,但那若隐若现的qing愫却是早就有了,如今好容易得了便宜爹的首肯,他怎会随意放弃。感觉到胤禛的下体也开始慢慢勃起,硬了起来,他的动作开始加大并快速起来。大力的摇摆着他的臀部,甚至偶尔会轻微的离开,再撞击上去。这样的摩擦,显然让两人都得到了极度的快感,便是胤禛,即便他的身体并不肯随着弘历的动作也晃动,可却紧紧咬住了弘历的嘴唇,眼神也开始迷离起来,弘历能感觉到,他僵硬的身体正在缓慢变软。 弘历极为宠溺的亲了亲他的嘴唇,身体便停止了摩擦的动作,一双手如条滑腻的小鱼儿,拽下了胤禛的中裤,而另一只手,则大力的将自己的中裤退了下来,同时身体一挺,让两人的下体来了次亲密接触。这样的没有任何隔阂的接触,让胤禛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他还未张口说些什么,弘历已然用一双大手握住了两个已然肿胀的厉害的东西,开始大力的揉搓。 这与在荷花池他帮弘历不同,也与上次在干西二所不同,弘历的大手温暖而燥热,指腹和手心内有大量因练武而磨出的茧子,而弘历的小兄弟他虽没看,却能感觉出来,体型巨大,温度火热,硬的让人害怕,这样的感觉夹杂在一起,让快感一波一波的沖向了胤禛的脑中,随着弘历手上动作加快,胤禛竟也跟着轻轻摆起了跨步,试图让接触面更大一些。
第84页 似乎一切都忘了,所有的顾虑,所有的放不开,一切都不记得了,当最大的一拨快感来临,喷she出来时,胤禛只觉得自己口gān舌燥,胸口中有股热气要发散一般,他想也未想,身体抬起,便搂住了弘历的脖子,将他的头向下拉回,然后大力的吻了上去。 不再是弘历的qiáng迫,也不是弘历的主动,胤禛的舌头攻城略地,如同弘历曾经做过的一般,在弘历的嘴巴里掠夺着地盘,并留下痕迹,从窗棱处照进的夕阳,将两人jiāo缠的影子拉得细细长长的,在即便那影子从榻上落到了地上,印上了huáng花梨木做的书架,最终落在了墙上,两人也是极为紧密的挨在一起,中间没有丝毫的空隙。 …… 苏培盛与吴开来等在外面,开始时先听着一声巨响,像是东西跌落在地的声音,两人心中便扑腾的跳了一声,想着四阿哥那副醉鬼样子进去,别是惹怒了圣上,这是挨砸了。接着又听见胤禛吩咐他要与四阿哥比划比划,吴开来倒还好,苏培盛不知道弘历是装醉,心中更是确定了那个想法。 只是这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待到夕阳西下,眼见太阳都快落山了,四阿哥才撩开了厚重的门帘子,冲着苏培盛道,“送些水进来。” 四阿哥的脸色略微有些红,但不明显,只是他的下唇处却破了两个口子,如今还有些冒血。苏培盛已然知道在干西二所发生的事qing,此时见了只是在心中略微惊讶了一下,上次圣上似是不愿意,如今瞧着,这两人算是彻底好了。 只是这都是猜测,未见到胤禛,他也不敢多想。极为快速的将水端了过来,四阿哥直接在门口将水接了过来,然后又闪回了屋子,而苏培盛却是仔细的想了起来。 他做了多年的奴才,一切都是以胤禛的想法为主,若是真好了,如何遮掩他却要拿个主意出来,这事儿瞒不住贴身的太监,他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的吴开来,知道这小子怕是心中也有了些疑问,还须得好好提示一番啊!还有日后踪迹的掩盖,后宫娘娘们的追问,大总管苏培盛愁闷了。 78、晋江原创发表43 两人终于进了一步,虽然便宜爹仍旧有些磨不开脸,对动手动脚的事qing兴趣不大,但弘历好歹是得偿所愿,心里不知有多美滋滋的。每日里上午在上书房上课,下午跑去寿皇殿同十四切磋一番,到了夜里,却是会偷偷地熘进西暖阁,做些爱做的事qing。 他功夫好,又脸皮厚,与胤禛那板正xing子恰恰相反,两人倒是有些打是亲骂是爱的乐趣。当然,动不动就有些脾气不让近身的自然是胤禛,弘历倒是不管不顾,他就信奉一条,rou已经吃到嘴里了,别想让他吐出来。 好在,因着两人多数时间是在夜里相会,上次因着方山的事qing,干清宫的奴才们已然被狠狠的清理了一遍,如今剩下的都是自己人,又有苏培盛和吴开来的打理,这事儿倒是人不知鬼不觉,也瞒过了先是出京办水利,后又应付胤禛想要西北发兵一事的怡亲王。 转眼间,便过了年,开了chun,一件大事儿便提了起来,弘历该娶亲了。按理说皇子娶亲便该出宫建府,圣祖爷年间更是如此,唯有两个例外是废太子胤礽和十四贝子胤祯,前一个乃是储君之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住在皇宫理所当然。后一个实在是圣祖爷偏爱,非但住在宫中,两口子还一直享有支取官物的符权,由大内供给其一家的食用物品。 只是,如今弘历大婚的日子不过三四个月,眼见就要来临,身兼数职,平日里忙得连点喘气功夫的怡亲王才发现这个问题,圣上竟然没给弘历赐府邸,不修房子,这两口子要住在哪里?何况,怡亲王心中,自家四哥对弘历是有些说不出口的意思的,这种事qing他不能多说,只盼着弘历赶快搬出去,不住在宫中了,他也放心点。 想到这儿,怡亲王便坐不住了,顾不得正是大风天,让人抬了轿子就入了宫,进门却见自家四哥正在榻上坐着,因为yin着天,屋子里点着无烟的牛油粗蜡,照的倒是亮亮堂堂,他那四个看着竟是又年轻jing神了不少。 此事怡亲王开始时也觉得怪异,他明明记得七八年前,四哥虽然看着比他年轻,但也是个中年人的模样,这几年倒是越来越年轻了,便是连皮肤也紧绷起来,明明是个日日cao劳到半夜的人,看着倒是红光满面的。当然,这事儿不少人嘀咕过,可那是当今圣上,谁敢说出一句半句的话来,所以人们只能在心里猜,许是调养的好,倒是让几个太医忙碌了不少。 胤禛瞧见他进来,不由抬了头,兄弟俩关系自小就好,胤禛登基后,也没拿怡亲王当外人,那世袭罔替的亲王位说给就给,只是怡亲王一向是谨守本分,立刻行了个标准的大礼,然后才站起来,听着胤禛的话,坐在了榻的另一边上。 胤禛倒是对西北用兵的事儿还没死心,冲着怡亲王道,“朕想着噶尔丹之侄策妄阿拉布坦,就有些食不安寝,有他在,西藏用兵只是早晚罢了,不如如今趁着国库尚有余力而早早准备,毕其功于一役,却也了却心头大患。” 这事儿其实在去年年初胤禛便有了想法,让岳钟琪详细列一份用兵计划,岳钟琪立时弄好了呈了上去,胤禛也跟几个臣子讨论过了。怡亲王那时候出京去巡查水利,一回京听着这事儿,当即便给否了,胤禛对他又向来相信得很,立时便改了口风,又下了旨意给岳钟琪,意思是前会儿讨论的事儿不算数,这事儿容后再议。没想到胤禛还没放下心思。 怡亲王想了想便道,“如今户部倒是有些银子,只是到底简薄的很,铜贵银贱的问题还未解决,供养大军乃是旷日持久之事,怕是还需再攒攒。何况,离着上次大战事,如今又有个五六年时间,这兵要练,弓箭也要制造,便是马匹也要大量购置,这都非一日能成之事。就算军需军供都能保证,却还有一点,这将要用谁?如今朝中能打仗的,却是少之又少。” 后面这个其实才是最大的问题,年羹尧死了,他身边的一批人都受到了牵连,大将军王十四也被关在了寿皇殿,圣祖末年西北战事时的将领们所剩无几,如今在朝中扒拉扒拉,真是找不出几个像样的。 这些话各个都说到了点子上,胤禛想了想,终究是嘆了口气,将这事儿又压了下去。这边事qing议完了,那边怡亲王才提起弘历的事儿,“四阿哥的婚期定在了七月十八,如今已然三月底,还有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他的府邸定在哪里,却是要提前修整了。” 这事儿胤禛其实早就想过,还曾问过弘历。那时候弘历刚刚在苏培盛的掩护下进了他的卧房,听了这话,便yin阳怪气地冲着他道,“这自是要看阿玛,阿玛想多见我,便找个近点的,若是想少见我,便挑个远点的,我又怎敢多言?”那股子发酸的味道,却是熏得胤禛不行,两人既然已经这样,他如何又肯让弘历远离他,便冲着怡亲王道,“他却是不用搬了,朕已经吩咐内务府,将他住的干西二所修整一下,到时候直接在那儿成亲就是。” 怡亲王听了不禁愣了,只是太过明显的话却不好说出口,只道,“若是这样,那后面的弘昼却要如何办?也在宫中成亲吗?” 胤禛听了却道,“弘昼自然也是在宫中。” 怡亲王听了无奈,只得嘆了口气,他兼着诸多事务,其中诸皇子食物也是由他负责。既是弘历成亲已然定了在了干西二所,那么如今时间短暂,他便要立刻动起来。因着干西二所要装饰,弘历自是住不得了,便先搬去了干西三所,又安排了工部的人过来实地探查,商讨方案,一时间倒是忙得不得了。 弘历的东西确实不少,chun分和小雪收拾他的衣服被褥配饰,那边吴开来和张瑾则收拾他的文房四宝加藏书,另有不少丫鬟太监,则是将一些不紧要的东西打包好,一一封存,弘历被闹得休息不了,便抬腿去了干清宫。 胤禛正在午休,苏培盛瞧见他,只是叮嘱道,“四阿哥,圣上昨夜里又熬到了四更,如今刚刚歇下,您可是轻点。” 弘历听了点点头,便推门进去。明明硕大的个子,可脚步一踏上屋内的地,动作便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如同一只去偷腥的猫。胤禛在chuáng上瞧着他那模样,心里只觉得发暖,便道,“你怎的来了?没去十四那里?” 弘历一回头,便对上了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笑了,“昨日与十四叔多切磋了几次,他扭着腰了,生了大气,将我直接赶出了门,别说今日,怕是这半个月都去不成了。” 胤禛却从未想到,这两人倒是对了眼,他关着十四,一来是因着皇位继承,两人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二来则是因为十四对他动了心思,他容忍不了。如今这样,十四成了个武痴,日日与弘历比较,他倒是也放了心,便道,“他总归是你叔父,岁数又大了,过会儿你找个太医去一趟,替他瞧瞧。”
第85页 这不是什么大事儿,而且弘历愿意胤禛这般管着他,便点头应了。接着便说到了修整干西二所的事儿,“今日十三叔派人过来,说是要将干西二所定做举行大婚的地方,要修整一番,让我搬到干西三所暂住几个月。”弘历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许久后才低声道,“阿玛,我能不娶吗?” 胤禛瞧着他那样子,倒是心疼的不得了,不由起了身,从后背抱住坐在chuáng沿上的人,轻轻的揉着他的脑袋,嘆道,“便是做戏,也要做下去的。” 弘历其实也知道结果一定会这样,只是忍不住再问问而已。听了这回答,心里那点小侥倖也熄灭了,心思便用在了别的上面,回头将胤禛扑住,压在身下狠狠啃了一口道,“那阿玛可要补偿我,我一换chuáng便睡不着,日后夜里我便来阿玛这里睡。” 弘历有多能折腾人,胤禛岂会不知道,何况两人如今在一起几个月,不过是亲吻加相互抚弄,最后一步还没做到底,若是让弘历真住进来,那才是引láng入室呢。胤禛不由拍的一下打了他的后背,怒道,“不行。” 弘历却不管,哼哼道,“阿玛,你不疼我了,那我疼阿玛好了。” 七月正是酷暑天气。皇子大婚一向是礼仪繁多,因着皇子身份,在民间颇为广泛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便多少有了些改变。先是指婚,接旨需在干清门,宣旨的大臣站在西面,福晋的父亲则要穿着官袍跪在北面,宣旨完毕后,福晋父亲还需三叩九拜才能退下。这个则不需要皇子亲行。 需要弘历的是在择吉步骤,他带着大臣、侍卫去了富察府,当日笑眯眯看着他的李荣保穿着官服在门外迎接,进屋后,弘历需要先给李荣保行礼,李荣保再给弘历回礼,来回三次,然后再去见李荣保的妻子,弘历的岳母,也是如是三次,李荣保再将他们送出门外,这事儿就算结束。 随后还有纳彩礼,婚前一日还要送嫁妆,但这些却都与弘历无关了。七月十六日一大早,弘历便穿了吉服,先给胤禛、皇后、钮钴禄氏行了礼后,方才带着銮轿、内务府大臣、护军去亲迎福晋,随后到了宫中,却又不知跪了多少次,磕了多少个头才算结束,他曾瞧瞧的抬头看便宜爹,却见他脸上毫无表qing,若是不了解他的人,只会当他从来都是这副冷面模样,而弘历却知道,此时他的拳头一定是握着的。 皇子大婚有讲究,便是赐宴结束也不会超过午时。待到众大臣退去后,弘历便按着规矩,在一群妃子的取笑下,带着长着苹果脸,羞答答的福晋给胤禛行了礼后,回了已经修整一新的干西二所。 富察氏名为慧章,不过是个今年才14岁的小姑娘,长得白白嫩嫩的,一笑有两个酒窝,在弘历看来,更加的显小。倒是并不怯场,一回了起居室,她便凑了上来,接了chun分手下的活,要替弘历宽衣,弘历对她倒是复杂的很,一是不喜欢福晋,福晋代表着他的妻子,可他心里将这个位置给了便宜爹,二来则是觉得对不起慧章,自己的心毕竟不在她身上。 所以,开始之时,多少是向后退了一下,有些躲避的嫌疑。慧章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却绽开了微笑道,“四阿哥,你莫怕,这些我都会的。” 她这般说,弘历又如何能够拒绝,只好让她向前近了身,只觉得一个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然后一股若有若无的梅花香气进了鼻腔,一双指尖有些微凉的手轻轻的碰触到了他的喉咙,然后慢慢向下,替他解开了吉服上的盘扣。 这样的温暖馨香,让弘历并不适应,他换下了常服,然后对着慧章道,“你也忙了半日了,怕是昨夜也未曾睡好,先歇会吧,我去看看书。”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直奔向了干清宫。 79、晋江原创发表44 胤禛此时也算不得坐立不安,只是有些心不在焉,一旁伺候的苏培盛眼瞅着胤禛案头的那张摺子已然放了有一刻钟,如今却是一页未翻,心中便有无线的心疼。他从五岁入宫,受的教育只有一个字“忠”,对不对都在这个字后面。弘历与胤禛的关系的确是乱了纲常,但如他看,只要自家主子能够高兴,那便比什么都好了。 如今自家主子不高兴了,他自然也跟着难过起来。此时却是无论什么言语都有些yu盖弥彰,苏培盛向着深蓝色的门帘子看了好几眼,有些期盼着四阿哥不守规矩的直接掀帘子进门,可惜他也知道,那不过是妄想罢了,四阿哥今日大婚,无论如何,也要陪着福晋的吧。向外看,不过是习惯而已。 可那帘子却真的动了。 干清宫西暖阁乃是圣上歇息之地,无论是王公大臣还是后宫嫔妃,便是皇后娘娘来了,也要通禀一声,才能进入。能够无声无息地便往内钻,除了四阿哥还有谁? 果不其然,那门帘子晃动了几下,便从外被掀开,已然换了品红色常服的弘历大步走了进来,他不白倒是也不黑,五官出众,自幼练武,身姿挺拔,如今倒是被这红色衬得人格外jing神俊俏,便是连苏培盛也不得不在心底叫声好。当然,叫好的同时,苏培盛也极有眼色的示意几个宫女太监跟着他鱼贯而出,一时间,屋内倒是就剩这两个人了。 胤禛倒是不走神了,却摆了副严厉的样子,训道,“这时候过来做什么?今日可是你大婚,扔下福晋一个人跑出来像什么样子?” 被拒之门外,弘历倒也不生气。只是上前一步,坐到了胤禛身后,极为自然的环住了他的腰,将脑袋放在了他的左肩上,冲着那只已然有些发红的耳朵道,“我来圆房。” 这句话算得上语出惊人!便是胤禛已然习惯了弘历每日过来搂搂抱抱,偶尔半夜逃避耳目被苏培盛放进来动手动脚,也的确让他吃惊了。胤禛的反应真诚而不做作,当即拉住了弘历的右胳膊,便是一个过肩摔,想要先发制人。 弘历对胤禛虽然宝贝的很,但该动手的时候却是毫不留qing,只见他左手握拳,中指微微凸起,向着胤禛腰眼处勐击一下,胤禛仿若被泄了气一般,手上的劲道竟是立刻弱了下来。趁此机会,弘历的右胳膊勐然发力,带动着胤禛的右手向着胤禛脖颈处弯曲,同时左手捏住了胤禛的腰。几乎在瞬间,胤禛便被弘历扼住了喉咙,勒住了腰部,再也无法动弹。 胤禛仿若已然知道了后面将要发生的事儿,当即便道,“弘历,你快放开,你不能。” 弘历好容易等到今日,哪里会松手,只见他右手一拨,胤禛便在他怀里转了个圈,等着胤禛反应过来时,已然被弘历双手抱起,高高的悬在空中了。弘历向着暖阁内的榻走去,边走还边冲着胤禛道,“这里光线倒好,只是没有被褥枕头,却要委屈阿玛了。” 胤禛恼羞成怒,可武力值实在太低,他转而换了办法,不再咄咄bi人,以命令的口气弹压,而是商量道,“弘历,今日不行!” 弘历眼底隐隐带着笑意,抱着胤禛边走边道,“怎的,阿玛今日不方便?还是阿玛害羞了,我们相互帮忙也那么多次了,阿玛总归不会现在对我说这事儿不能做吧!” 胤禛已然答应了弘历,并与他耳鬓厮磨,他向来是个敢作敢当的xing子,自然不会反悔。只是今日乃弘历的大婚之日,如今两人又做这样的事儿,他总觉得有些别扭,“自然不会,只是你今日大婚,怎可在这里流连?” 谁料弘历听了这话,竟是停下了脚步,一双黑豆仁紧紧地盯着胤禛,竟是十分认真的冲着他说,“阿玛你却说得不对,在我心里,那个位置乃是阿玛的,我是男儿,虽不讲究这些,可我总想第一次也是阿玛的。阿玛,我的心意一丝一毫都是为着你,你可明白?” 这话简单直白却让人脸红耳赤心跳发快,便是胤禛这样一个素来冷静的人,也禁不住满心欢喜,如此之下,他又如何能拒绝,只是这话他却说不出口,反而是身体向上挺了挺,两只闲着的手便攀上了弘历的脖颈,抱紧了。 …… 雍正七年,准葛尔部首领噶尔丹策零屡次骚扰喀尔喀,还藏匿青海叛军头子罗卜藏丹津,北疆局势混乱。一时间,朝廷内外对此忧心忡忡,与上次胤禛想要动兵不同的是,这次便是连怡亲王也认为,噶尔丹策零已成大患,朝廷必要出兵讨伐,安定北疆。 只是问题在于,派谁去? 朝中议了几日,终觉得如同当年十四爷一般可以统率全军的主帅,如今朝中却是没合适的。但没人又想打仗,朝臣们也有自己的主意,他们举荐了两个人,一个乃是领侍卫内大臣傅而丹,一个则是川陕总督岳钟琪。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朝臣们的意图明显的很。 胤禛对这两人只觉得一般,他一面觉得不是上上之选,一面又实在找不出更好的人。出兵又是迫在眉睫的事qing,便跟怡亲王在干清宫中转圈子想法子。怡亲王将满朝的武将全都列了出来,他提一个,胤禛否一个,便挨到了入夜。
第86页 弘历从寿皇殿回来,便听得怡亲王还在。怡亲王乃是去年瞧出的端倪,只是他这人有两点让人喜欢又让人讨厌,一是信奉四哥永远是对的,二是一向谨守臣子本分,所以他虽然心中认为这事儿乃是胤禛起得头,可却是找到了弘历这边劝了又劝。 好在弘历脸皮厚,他死猪不怕开水烫,怡亲王没奈何,又不能真的将这事儿昭告天下,反而只能替他们俩瞒着,所以如今一瞧见两人在一起,他便自动撤退,算是眼不见心不烦。 这边弘历一进来,怡亲王便起了身要告辞。往日里两人便是这样jiāo班,怡亲王回去继续工作,胤禛被弘历索取后再继续忙碌。只是今日,弘历显然不这么想,他问道,“要对噶尔丹策零发兵了吗?不知道统帅定了谁?” 弘历乃是皇子,虽然没爵位,也没办差,这事儿问问,只能算有些逾越,没多大事儿。何况,他与胤禛又是那般关系,更是没事的很。怡亲王懒得搭理他,胤禛便道,“推了岳钟琪和傅尔丹两人。” 弘历听了撇嘴道,“这两个人都做不得统帅。领一路兵倒是还成。” 这话说得狂妄,怡亲王又正因此事急着,他本也不满意,不是没合适的吗?当即便道,“四阿哥难不成还有更合适的人选?不如说来听听?” 弘历等的就是这话,否则gān吗留下怡亲王,他当即笑道,“十三叔说得对,我这里的确是有个极为合适的人选,若是让此人当了统帅,噶尔丹策零,必定会手到擒来。” 这话说得却大了些,但也引起了那两人的兴趣。两人纷纷在心中盘算,武将中有谁又这般本事,却又没考虑的,几乎是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人——日日与弘历在一起切磋的十四,这人的确是足以当统帅,只是却用不得。胤禛便道,“允禵却是不行。” 弘历自然明白,他举荐的根本不是十四,只听他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话说得那两人都挑了眉皱起了眉头,弘历却也不怕,接着道,“十四叔今日说,他已然将自己的那点东西全部教给了我,对付准葛尔部却是绰绰有余。” 这话倒是狂妄的很,但如果真是十四说得,却也有五六分可信。何况弘历这三年来的确日日不辍,跟着十四学习排兵布阵,开始时还是弘历跟他打赌,得来的机会,后面则是十四自愿的了。有这样一个师傅在,弘历自然差不了。 何况,怡亲王又道,“有个皇子过去,倒是也能振奋军心。” 只是这事儿虽然皇帝一人就能定下,但终究动兵乃是国家大事,不能有任何闪失,这事儿第二日便被提上了议程。几个大臣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四阿哥的福晋的叔叔马齐更是大力推举——当年他便是这般对着八阿哥使劲儿的,如今年岁大了,倒是依旧是那般行事。 但明眼人也知道,若是弘历真的挂帅出征,虽不至于封个大将军王,但日后的前途必定是无量的。原本四阿哥这几年便是韬光养晦,对六阿哥屡屡避其锋芒,反而跟着十四爷学武,这样退而求其次,让他反而在群臣中的口碑相当不错。何况,如今可不是圣祖末年的时候,那时候圣祖身体已然不好,所以十四爷没捞到什么好处。可胤禛身体却好得很,若是真打赢了,怕是六阿哥就要向后站了。 自然,这样的馅饼,乌拉那拉氏一族,不会让他轻易落在了弘历头上。只是他们也不笨,并没有直接出手,反而通过几位关系往来好的朝臣上书,内容倒是打在了七寸上,“纸上谈兵乃兵家大忌,弘历一个未曾上过战场的小儿,凭什么会赢”?只是话没有这般直白吧。 一时间,两派倒是吵吵的厉害。可惜,噶尔丹策零不等人,在朝臣们打嘴仗的时候,他们已然想将罗卜藏丹津安全送离。出兵迫在眉睫,两派达成统一,命领侍卫内大臣傅尔丹为靖边大将军,屯兵阿尔泰,出师北路,命川陕总督岳钟琪为宁远大将军,屯兵巴里坤,出师西路,命四皇子弘历为监军,协理军务,督察将帅。 当然,弘历私下里讨得了胤禛的一张圣旨,意思是如有特殊qing况,可凭藉旨意调遣一万人马。当然,林瑛玉也由弘历推荐,坐镇京都,调拨粮糙。 80、晋江原创发表45 此一去,不但前途未卜,生死不明,路途遥远,最重要的是,弘历还将与胤禛有着少则一两年,多则三四年的分别。两人虽不是弱质女流,喜欢伤chun悲秋,可这离别之苦却仍旧让人断肠,胤禛感qing内敛,一切都放在行动上,一来弘历身边伺候的人,吴开来与张瑾算作贴身太监,吴用师徒三个乃是专门保护弘历,更有护军一千人,其中以多隆为首,为的便是让弘历用的顺心舒心,至于盔甲兵器,更是掏了私房钱来置办的。 可弘历却是不同,他年纪轻,脸皮厚,想着两人要长久不见,便每夜偷偷跑去养心殿,其他的宫人自是被早早的遣了出去,却是苦了守门的苏培盛和吴开来,两个宫人,几日下来,也眼眶乌黑,似是睡眠不足。而弘历还想着一招,他让人准备了两个心形荷包,上面绣着鸳鸯戏水,自己剪了一段头髮塞在里面给了胤禛,还要求胤禛也如此做。 胤禛瞧着他胡闹,只得喝斥道,“身体髮肤,受之父母,怎容你如此胡闹?”弘历的答案倒是流氓的很,“阿玛倒是得了儿子不少好东西,儿子却拿什么想念阿玛呢?”说着,还去摸胤禛后身那处绵软紧凑湿热之处,胤禛着实说不过他,只得剪了一段头髮也塞进荷包里给了弘历,弘历便将那荷包挂在了胸前,宝贝异常的贴身带了。 大军三月出发,岳钟琪率兵2.6万,傅尔丹率军2.4万,因着岳钟琪乃是老将,胤禛终归还是担忧他,便让他跟在了西路军,叮嘱岳钟琪仔细照看弘历。大军负重多,且步兵多,骑兵少,沿途又有补给,如今行了一个多月,这才刚刚到达驻地巴里坤。 兵士们安营扎寨,埋锅做饭,弘历便用手摸着胸前的那段头髮,一边想着胤禛,一边算计着谷雨和林瑛玉给出的时间图。其实此时趁着噶尔丹策零未有准备,稍作休息,便出其不意掩其不备,八成便可占了上风,只是,弘历想着那个固执的老爷子,便无话可说了。 岳钟琪资歷深厚,康熙五十九年,便随着定西将军击败过准葛尔兵,雍正二年,又随着年羹尧评判罗卜藏丹津叛乱,论起来,算得上汉臣武将中的第一人,弘历瞧着资料,原本以为此人必是刚愎自用之人,没想到一路看下来,虽然御下甚严,而且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能与士兵同甘共苦,倒是赢得了不少人心。 唯有一样,这是个xing格极为固执的人,有了主意便不会轻易改变。弘历曾在途中试探过他,看他是否有立刻出兵的打算,但老爷子在战场官场上摸爬滚打一辈子,何等机警之人,当即便转了话题,日后,出兵之事却从不在他面前提起,反而派了人带着他玩耍,不是沿途狩猎,便是到了某个小城去逛逛街市,弘历没有炫耀武力的想法,大猎物一个没动,却是碰到两只雪白的狐狸,毛色极好,让人连自己的信一块送回了京城给胤禛。 弘历门清的很,这是岳钟琪怕他对军队伸手,又只将他看做个十几岁的孩子,让人哄着他玩呢,只盼他做个摆设才好。想到这里,弘历倒也释然,如今并非重要时刻,他手里有圣旨,到时候自是能够调遣兵将,犯不着如今跟岳钟琪翻了脸,所以,便随了岳钟琪的意,只是他闲了,便会忍不住给胤禛写信,写些亲亲吾爱之类的酸言酸语,再封上火漆,与岳钟琪的奏摺一起送回去,把胤禛酸的想吐之外,倒是让岳钟琪放了心。一个日日想着京中故事的皇子,怕是没什么本事。 对,对于岳钟琪这样的老将来说,他宁愿来个不会说话的糙包,也不要来个半瓶子水晃dàng喜欢指手画脚的才子,那才是要翻天呢。 大军休整完毕已入初秋,岳钟琪与傅尔丹按照约定开始同时发兵,分别攻向阿尔泰和巴尔库尔,噶尔丹策零对此并无准备,仓促应战之下,连连败退,一时间清军占据了上风,西路军占领了巴尔库尔,并将大营驻扎在这里。 岳钟琪老当益壮,出手不凡,难免有些兴奋,夜里军营便燃起了篝火,除了不准喝酒,其他的倒是可以热闹一番。士兵们抱着羊腿唱着家乡的曲子,帐篷内倒是济济一堂,能数得上的武官们都来了。弘历坐了上手,先带着大家遥敬胤禛一杯,随后又敬了岳钟琪一杯。 岳钟琪显然极为兴奋,非但将那杯酒喝得gāngān净净,还连gān三杯,随后又将诸位下属的敬酒喝得一gān二净,然后瞪着两只眼睛,拍着弘历的肩膀冲着他说了句话,“四阿哥,您只管放心,有我老岳在,定是少不了您的功劳。”说这话时,帐内已然乱作一团,人人都在忙着敬酒,弘历对着喝大了的岳钟琪回道,“那却要谢老将军了。”岳钟琪还跟他说了句不客气。
第87页 弘历这谢并非信口而说,他是真不准备cha手岳钟琪军中的事儿了,岳钟琪那话虽然说得不够谦卑,可意思却是对的。他本就是监军,若非主帅犯了大错,他却是没权利去指挥军士的,当然,岳钟琪gān好了,他也得利是真的。 只是弘历还从他的话和平日做得事qing里听出了其他意思,首先岳钟琪怕是根本就没看得起他,自然也不会信他的话,何况,岳钟琪正是打了胜仗的时候,他的那些想法建议,怕是根本不会听的。好在,弘历想做的事儿倒是不难,自那日以后,他便每日或是自己带着兵士,或是让吴用带着人出去狩猎,此时正是猎物最为肥美的时候,每日倒是收穫颇多。岳钟琪只当他玩乐,开始时还让人跟了半个月,后面则只是叮嘱弘历注意安全了。 这一日,弘历刚刚入睡,太监张瑾却急匆匆进了帐中,脸上看似平静,一双眼睛却是咕噜噜的直转,瞧见帐中不过弘历与吴开来两人,那张嘴巴终于翘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兴奋地道,“主子,主子,逮到了,逮到了。” 弘历听了不由眼睛一亮,腾地从榻上站了起来,问道,“谁逮到的,问出了些什么,怎么处理的?” 张瑾连忙回道,“却是吴qing带人在城西70里处捉到的人,那人倒是打扮的冠冕堂皇,怕是因为是使臣的原因,大摇大摆的很。身边倒是跟着五十人的护卫队,吴qing听了您的吩咐,先让人将护卫都she杀了,唯独留下了那个,将他捉到了咱们在城外设的藏身处,如今已经撬开了嘴巴,那人说自己叫特磊,乃是准葛尔的使臣,此次来便是要将罗卜藏丹津送给咱们,吴qing当即便问罗卜藏丹津人呢,他却说因为听说这边有驻军两万余人,有些害怕,便先将罗卜藏丹津送回了伊犁。” 弘历听了冷笑道,“他倒是将空手套白láng的把戏玩的不错,如此一说,若是真的巡城的人,八成会将他带到岳钟琪那里,岳钟琪听了事关罗卜藏丹津,咱们开始打仗不就为了这个人吗?肯定会将他送到京城,这杖就别打了。” 那边张瑾听了虽然不明白为何能不打了,弘历反而不愿意,但他不过一个奴才,会听命令便可,便接着问道,“吴qing让奴才来回禀您,顺便请示该怎么办?” 弘历听了,想了想道,“还是按原定计划来,让他办利索点。” 张瑾听了,连忙退了出去。弘历想过了这边,又问一旁的苏培盛,“去右哈萨克的人回了信没?” 吴开来摇头道,“现在还没信呢。如今才走了半个月,这段路途本就不熟,而且还要躲着准葛尔部的人,怎么也要再过几日。” 弘历听了,将心中有数的几个事儿数了数,发现并无脱离掌控的,便放了心。因着睡不着,大半夜的又不好出去闲逛,便到了书案前,也不用吴开来,自己慢慢的磨了墨,给胤禛写信,因着亲亲吾爱那个开头着实太过rou麻,被胤禛骂了几次,弘历这回便换了个卿卿如晤,他如今书信写的实在太过频繁,便是连件稀奇事都没有,唯一能做的只是将今夜缺了半个角的月亮描述了一遍,又问了问胤禛京中的月亮是否也缺了半个角,就如自己身边少了个人一般,是否月亮是感知到了他的孤单,才会缺了半个角来陪伴他,胤禛是否也是如此感觉。当然,在信的最后,弘历先是对胤禛不够làng漫表示惋惜,后又用chun秋笔法提了一嘴,大意是自己可能会做事儿激进点,便将信封了起来,第二日送了出去。 且不提弘历在这边仍旧是每日睡觉、打猎、写信的过日子,胤禛那边却是终究收到了信,通篇阅读下来只觉嘴角抽搐,他都不好意思跟人说,当日他力挺的人,如今正在前线日日烤兔子呢。这也就是弘历,换成其他人,除了怡亲王,怕胤禛都会怒斥一番。不过,对于弘历埋怨他不懂风qing之事,胤禛想了想,的确是写给弘历的摺子,还不如当年写给年羹尧的放得开,他只要想着弘历这么大人了,还装作小孩模样生气,便忍不住笑了,只能提笔满足了他的希望。 所以,当准葛尔使臣特磊到达西路军大营时,弘历终于收到了有着胤禛爱的回信,抬头几字——“弘历朕之宝贝”,把弘历美歪了。 81、晋江原创发表46 这边弘历美得不得了,那边岳钟琪却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准格尔使臣特磊身份不算高,但却是这场战争的关键之人。本来胤禛便是因着罗卜藏丹津的事qing出兵北疆,国内财政并不宽裕,若是准葛尔部知难而退,通过议和而达到目的,岂不对清廷更好?这并非是出自岳钟琪的臆断,而是他的一个密探送回的消息。 只是,清朝毕竟是天朝上国,纵然心中重视,平日里的范儿却也要端起来,使臣特磊一到大营,岳钟琪并未直接见他,反而让人带他到了一个帐中休息,帐外有持械的军士把守,帐中摆设齐全,不但有南货点心,竟是还能洗个热水澡,外面隐隐约约还传来士兵cao练时的喊号子声,倒是将下马威摆了个十足。 且不论那使臣如何想,岳钟琪却是一熘烟的跑到了弘历的帐篷中,平日里三五天都见不到的一个人,如今倒是一本正经的看着弘历,开口却是让弘历对他刮目相看,“四阿哥,臣请您过去演场戏。” 瞧见弘历似有惊讶,这老头子也不含煳,直接道,“如今那准葛尔部的使臣来了,怕是来议和的,臣身份不够,还要四阿哥出面,方能够让人安心。” 这话倒是也简单,若是真来议和的,如今清朝两路大军守在准葛尔部的家门口虎视眈眈,谁也不敢轻易放松警惕,总要个有分量的人来做个保证,弘历的皇子加监军身份,倒是合适的很。 对此,弘历倒是不置可否,那真正的使臣特磊早已经被吴qing捉住,如今在他的严刑bi供下,在数次自杀未遂的qing况下,已然老实jiāo代了准葛尔部的真实状况,而如今这个使臣,却是弘历找人假扮的,要说什么,会怎么说,都是排练好的,他如何不答应。 瞧见弘历应了下来,岳钟琪便又接着叮嘱道,“四阿哥到时候只管听着便是,黑脸便jiāo给臣来做,保管让他乖乖听话。” 岳钟琪这戏做得十分足,特磊被晾在大营中整整三日,每日除了自己住的帐子旁的一亩三分地,去哪里都有四个孔武有力的士兵跟着,他也曾多次求见,可惜岳钟琪的理由多得很,一时是练兵去了,一时是刚刚睡下,总是让特磊哑口无言。 到了第三日上,瞧着特磊已然蔫了,脸上露着焦急之色,在请求见他的时候,语气开始激动起来,岳钟琪认为时机已到,这才装作刚刚忙完的样子,让人请了特磊来,并设宴招待他。因着是在藏区,又是招待特磊,所以宴会倒是颇有野趣。篝火、烤rou、烈酒,瞧着倒是热闹的很,弘历高高坐在最上首,态度温和,偏偏看起来有股生人勿进的生冷感,倒是将那特磊哄得不成,时不时的还抬头瞧瞧弘历。 酒过三巡,便要说正事了。岳钟琪让手下练了三日兵,做足了表面功夫,如今倒是底气足得很,冲着特磊问道,“不知使臣此次来有何意?” 特磊听了,连忙放下酒杯,冲着岳钟琪道,“准葛尔部一直是清朝的朋友,将军自入秋来入住巴尔库尔,却是与我们成了邻居,我家汗王特意让我前来,也算是给远道而来的客人问声好。” 这话说得可真是客气的很,若是不了解qing况的人,怕是以为两家多么亲善友好,哪里知道前两日两家刚刚打了一仗。便是岳钟琪这老傢伙,也被他噁心的受不了,心道这特使说话太过rou麻,我还是早早应付他完才是。便试探道,“准葛尔洪台吉却是客气了。” 这句准葛尔洪台吉确实有典故的。当日准葛尔部政权jiāo替,噶尔丹策零做了首领,胤禛便让人下旨,封他为准葛尔洪台吉,谁料噶尔丹策零根本不接受,又有罗卜藏丹津之事,两边才起了龌龊,致使今日发兵。 如今他叫出这句,便是明目张胆地试探使臣的意思了。岳钟琪心中有密探的qing报,只等着看使臣要提出怎样的条件,却万万没想到,这位长得黑瘦的时辰,竟是气哄哄地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着岳钟琪道,“却不知岳大人这句准葛尔洪台吉叫的是哪位?” 这句话倒是让岳钟琪被噎了一下,还未待他反应过来,那使臣竟是出列,站到了场地中央,冲着弘历道,“听闻监军乃是清国四皇子,想必如您这般身份的人,定是熟知本国经史,当日,我大汗刚刚即位,您的父皇,清朝的皇帝便派人前来宣旨,一是要封我们大汗为准葛尔洪台吉,二是要带走罗卜藏丹津。请问四皇子,我准葛尔部何时曾为清国臣属?虚的受此封号?罗卜藏丹津乃是先大汗安置,在先人尸骨未寒之时,便破坏他的承诺,这不能容于礼仪吧!” 这话说得却是句句在理。在场都是武将,那岳钟琪又不曾想到qing报竟是出了错,眼前这特使,哪里是来议和的,说是来争口气的才差不多。想到这儿,他便有些恼羞成怒,眼睛一动,旁边一个副将便站了起来,冲着特磊不客气道,“即使如此,你还来这里作甚,战场上见真章,管你是不是臣属,老子打下来了,你就是了。”
第88页 那特使听了,嘴角微挑,看样子是极为不屑,他冲着一直未曾说话的弘历道,“大汗派我前来,不过是念着与清朝多年感qing,将事实说个清楚,准葛尔洪台吉的称号我们不能要,罗卜藏丹津也不会给。若是清国可以体谅,我们自是睦邻友好,若是清国还一意孤行,那么我们准葛尔部将会奉陪到底,直到最后一个人死亡。” 这是战书!准葛尔部竟是派出使臣跑到了大清朝的军营里,如此赤luoluo的,毫不遮掩的下了战书,他要死战到底。一时间,帐内武将们皆是群qing激奋,更有刚刚说话的副将,已在他话音落地之时扑了上去,将其两手反转,狠狠地压制住了他。 那边,岳钟琪向着弘历道,“监军大人,噶尔丹策零实在欺人太甚,此人竟敢在此口出狂言,我一定要将他祭旗。” 那人听了却笑道,“岳将军已经老矣,怕只能在这上面成逞威风了!如我这般人,准葛尔部有无数个,便是杀了我又能如何,待到我们取胜之时,定会替我血债血偿。” “你!”这番话却是让旁边的武将们气得直冒粗气,眼见着便想生吃了他。此时弘历却道,“自古便没有斩杀使臣的道理,你的话我听见了,西路军的将军们也都听见了,我不要你命,还放你回去,告诉你们大汗,让他喜好脖子等着我来杀!放他走!” 虽然弘历答得十分有气势,但现实是,准葛尔部使臣特磊的来了又走,并未让整个西路军紧张起来,他们甚至不曾有作战的想法,如今已近冬日,一是容易迷路,二是补给跟不上,三则是天太冷,冻死人简直是太正常的一件事了。 所以,即便当日特磊说话时,让这群武将气爆了肺,如今,他们也不过是练兵之余窝在一起说说话罢了。弘历手中有三份资料,谷雨给的正史记载,林瑛玉给的对这场战争的一些史实和分析,还有从真正时辰特磊那里得到的第一手资料,他明确的知道,此时噶尔丹策零不过仓促应战,并未做好准备。他的南线和东线还存在隐忧,并未解决。而他的人马也未曾集结,最重要的是,在冬日里,他不会随意迁移,找到他简直太容易了。 弘历据此去找岳钟琪,只让他莫要放弃此时好时机,可惜岳钟琪认为雪天并不适合打仗,并对弘历圈出的噶尔丹策零的位置并不相信,从而否决了他。并且,因为弘历屡屡表现出出格的想法,这位想把皇子安全带回去的大将,为了自己的脑袋,终于给弘历找了件事做,让他回了西路军的后勤基地科舍图岭,说是看看粮糙的调配。 弘历十分清楚胤禛登基这些年有多累,这些打仗的银子是他如何筹集积攒而来,他同样也明白,作为一个继承了祖志想要开拓疆土的帝王,这一战有多么的胜利,他仍旧记得谷雨在笔记中记载,这场战争原本耗时接近四年,不过打了个平手,胤禛也因此身体变得不好,最终没过几年便病逝了。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qing发生,而且,在准葛尔部还没有做好准备的qing况下,他有信心可以拿下。 因此,在某日清晨,岳钟琪突然发现,四阿哥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他的一千人护军,和大营中三千铁骑,太监张瑾笑么唿唿的站在那儿,手中拿着一张明huáng色的圣旨,向着他宣读,圣上密旨,皇四子弘历可调配一万兵马。张瑾念完了还道,“四阿哥说了,圣上让他拿一万,他不过带走了三千,您算是占了大便宜了。” 岳钟琪哪里还有功夫开玩笑,他现在满脑子就一个想法,四阿哥在冬天来临之时,带着四千人马去偷袭噶尔丹策零了,有功还好,若是出了事,圣上怕是会播了他的皮。立刻,岳钟琪便写了摺子,让人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中。 于是,胤禛手中出现了一封信与一个摺子,信上说我要送你个礼物,希望到时候你喜欢。胤禛还没高兴半柱香时间,便瞧见摺子上说,四阿哥凭藉圣旨带着三千铁骑去跑了。胤禛瞧了脸色大变,拍着桌子骂道,“好你个弘历,这便是你的礼物吗?” 82、晋江原创发表47 弘历跑了这事儿自然是瞒不住的,摺子先经了刚成立没多久的军机处才到了胤禛手上,军机处虽然都是胤禛的亲信,但军中并非只有岳钟琪一个人,从弘历去了军中,便有多少只眼睛替六阿哥盯着呢。 没过几日,便有御史王岩在早朝对弘历事上书,对弘历作为监军,不尊将令,私自出兵一事多加批判,随后又将冬日不宜动兵之事作了一番阐述,最后表明,这三千骑兵乃是jing锐,若有不测,将会使得西路军在来年chun天的大战中丧失优势,从而导致对准葛尔部一战的胜负结局。 这话倒是摆事实讲证据,可惜在弘历身为主帅的时候,什么qing况下,三千骑兵才会有不测,想到这里,坐在御座上,眼底发黑,嘴内已然烂成一片的胤禛则被气得浑身发抖,连带隐在龙袍下的左手也握成了拳头,若非他乃是当今圣上,若非他还想给弘历留点好名声,他真想将眼前人拉出去斩了。 哼哼,眼前王岩的底细他倒是知道,是个脑袋一根筋日日想着做个名垂千古的诤臣,有点屁大的事都要仗义执言一番,雍正平日里倒是喜欢他的直,可今日却是恨死了,这货必然不会知道弘历在军中的事儿,这是有人告诉了呢!弘历不过去打仗,那正大光明匾额后面写得还是弘嘉的名字呢,就这般急躁了吗? 他狠狠地吸了口气,这才让自己的声音恢復了平日的低沉,对王岩所奏之事,他并没回答,反而看向群臣,问道,“众卿家可有其他想法?” 弘历这事儿表面上,做得实在是有些不合理,况且又有六阿哥的人在后面使劲儿,一时间,又有两三个人站出来对这事儿发表了意见,论述观点便是在一个私字。这八成是因为张瑾手里的圣旨只给岳钟琪一人瞧过,所以他们没人知道,弘历带走这三千骑兵其实是完全合理的。 王岩听了后更是觉得自己所奏有理,此时更是挺直了脖子,冲着胤禛接着道,“圣上,四阿哥身为监军,却知法犯法,不顾大局,为个人功劳,将我三千骑兵xing命当做儿戏,按律当斩,请圣上撤销其监军之职,在找回后带回京中处置!” 按律当斩?胤禛听了这话都快笑了,弘历此举的确不妥,可他的儿子在大雪中不见了踪影,没有补给不认道路,生死都不知呢?如今这些人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替他按个罪名了吗?还要斩了他? “哼哼,”他冷笑一声,将几人的奏摺勐然砸到了他们身上,站起身来,开口骂道,“定罪?朕倒要问问,弘历出兵之事,唯有岳钟琪给朕上了一道密折,封着火漆到了军机处,你们却是从哪里知道的?甚至都将摺子写好了!谁来给朕说说?” 这话一落,那几个人齐齐打了个抖,他们当日拿了消息,却是十分兴奋,只当弘历乃是个傻子,稳稳呆在后方,岳钟琪和傅尔丹的功劳便有他的一份,而且是头筹,如今,竟是偷偷带着兵马走了,他当准葛尔部是待宰的肥鸭子呢,那可是多少年的宿敌,不过三四千人,便是让他找到了,他也打不过。不过,这种机会怕是几年也没有一个,立刻便找了人煽风点火。可谁能想到,竟然有所疏漏,这种盖不住的事,岳钟琪竟然上的密折? 几人哑口不言,胤禛的火却是没散去,他的嘴巴只要稍微动动,便扯得里面的泡生疼,可此时,他却有说的yu望,仿若他将这些人骂的越厉害,弘历便会安全一样,“朕却万万没想到,朕的大军竟是跟筛子一样,你们不过几个小小京官,竟都能对军中事了如指掌,早知如此,朕还与准葛尔纠结个屁,将你们放出去做了探子,怕是早就赢了。” 这话说得却是刻薄的很,几个大臣立刻跪下,连忙磕头道,“臣惶恐。” 胤禛心中难受烦躁的很,瞧着这几个那副样子,火便在心中一窜一窜的,像是要从内而外将自己烧了似得,他冷哼道,“将他们的顶戴花翎去了,拖出去。” 此时的弘历,却是已经摸到了准葛尔部的今冬的过冬地点旁边,在距离其百多里的一个隐蔽地点安营扎寨,昨日军中细作已然前去探过,说是那里有连绵不绝的帐篷,确认乃是准葛尔部,受尽了折磨的使臣特磊在这点上并没有骗他们。 只是特磊也坑惨了他们,他当日给出的准格尔部落里不过jing兵五千,而据细作估量,准葛尔部的兵力在八千到一万左右。这群兵士能征善战,到时候若是发起攻击,又是为了保护家人而战,怕是会拼死一战,依着弘历如今四千人的队伍,若想正面迎敌,却是没有任何胜率的。 不能硬攻,只能奇袭。弘历先是在心里下了这个决心。可究竟该如何如何奇袭呢?若是要只杀噶尔丹策零倒是简单,他如今手中有变形丹,只需要幻化成他某种动物混进营帐便可,可若是想要打败这万人,一颗变形丹只能在关键时刻做催化作用,让他们更快瓦解,但并不能起到十分决定xing作用。
第89页 第二日,距离准葛尔部落不远的地方,便有个穿着破烂的人晕倒在那里。此处乃是较为安全的地方,不少人会在这里骑马,不多时,便有伙出来遛马的人发现了他。那些人怕是很奇怪,此处怎会有人晕倒,当他们将此人的身子翻开时,便听见有人惊唿了一声特磊,一群人便迅速的抱了那人上了马,向着准葛尔部内飞奔而去。 这人似是被用过极刑,身上竟是没有半块完好的皮肤,好在如今是冬日,这些伤口并没有化脓和引起高烧,他只是昏睡不已而已。早有人将此事告诉了噶尔丹策零,这位三十多岁的大汗听了后便皱起了眉头,问道,“除了他以外,没有别人了吗?” 捡到特磊的男子说道,“当时只有他一个人趴在糙地上,我开始还以为是哪个部落逃出来的,便将他翻了过来,虽然已经满脸鬍子,但也一眼就认出他来了。当时他的身体都陷入雪中,身下的雪已经全部化了,旁边的雪也化了不少,整身衣服完全湿透,怕是在那处已经昏迷了许久。” 噶尔丹策零听了后还算满意,又问,“他身上有什么东西?醒过来过吗?” 男子摇摇头道,“一直没醒过来,身上不过是身旧棉袄,看着倒是像是清朝军用的,已经破烂不堪,没有藏有任何东西。” 听了这话,噶尔丹策零想了想后方才道,“身上受了这么多伤,竟然还能回来,这事儿却是不对,你接着看着他。”将男子遣下去后,他又敲了敲桌子,便有另一个男子进了帐子,只听噶尔丹策零道,“你派人去巴尔库尔打探一下,听听有没有特磊的消息。” 即便是最好的藏医,特磊也在chuáng上整整昏迷了四天才醒来。此时去巴尔库尔打探的人早已回来,带回来的消息是,特磊已然去过,在被晾了三日后,在酒宴上与岳钟琪吵了起来,甚至扬言准葛尔部便是战死所有人,也要与清朝对抗。 噶尔丹策零万万没想到,他不过打听一个人,竟是听到了如此的消息。这的确是他心中所想,但是此时他羽翼不全,防线还未安排好,人马更是没有就位,他如何赶去挑衅清朝呢。想到这里,这个壮硕的汉子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开始缓慢的踱步。好在,那打听消息的细作并不傻,他还带回了个疑问,见过特磊的人说,使臣是个瘦小的男人这却与身材魁梧的特磊一点都不符合。 特磊一醒来,便说有要事要求见大汗,这八成是带来了消息了。噶尔丹策零便直接去了他所住的帐篷。特磊此时正虚弱的躺在chuáng上,脸色晦暗,怕是睡得并不安稳,听见有脚步声响起,他便缓慢的睁开了眼睛,先是叫了声大汗,眼泪便流了下来。 噶尔丹策零瞧见,只得安慰了几句,随后便开门见山地问,“你有何话要说?” 正在悲伤的特磊听了,慌忙止了泪,立刻道,“大汗,清军他们攻过来了,带了整整四千人的骑兵。” 这话确实非同小可,噶尔丹策零听了立刻皱起了眉头,“你怎么知道?” 提到这个,特磊脸上出现了悲愤的样子,“当日我出使清朝,一路走得皆顺当,没想奥离着巴尔库尔几十里的地方,却被人伏击,身边的侍卫全都死光了,那群人将我抓了起来,严刑拷打,bi问我嘴中的消息。我开始是抵死不从的,可他们实在恶毒,我受不过,便将当日商量好的话告诉了他们,没想到这些人竟是将我关了起来。又过了一阵,他们竟是准备偷袭部落,还将我带到了军中,这一路来对我严加拷问,想要知道咱们过冬的地方,我便带着他们在雪地里兜圈子,前几日,趁着他们不备,才跑了出来。大汗,这四千人全部都是骑兵,虽然如今没找到路,可却是心腹之患啊。” 这些话与打探来的消息却是两种说法,噶尔丹策零未做任何置评,只是让特磊好好休养身体,便出了帐篷,他自然是派出斥候,让人在这一片苍茫的糙原上按着特磊给出的大体范围寻找那四千人。 而在帐篷内,特磊则是微微的笑了。 83、晋江原创发表48 弘历的大营因为规避风雪,故意扎在了一处两处小山的中间处,四千人的帐篷倒是也绵延一片,准葛尔部的探子找到时,便看见有军士在外围巡逻,更是有不少士兵来回出入帐篷,几人估算了一下帐篷数量和大小,四千人之数倒是合得上,这才回了准葛尔部去报信。 那边噶尔丹策零已经将弘历自跟着大军出京来的事qing打听了个清清楚楚,知道他竟是一路打猎玩耍,并没有参与过任何一场征战后,便将他当做了一个糙包,不足为惧,他可知道,清朝有的是这样的勛贵子弟,头顶上按个官帽,平日里其实游手好闲的很,为的不过是好听罢了,想来皇帝的儿子也不例外。 所以,当细作将打探到的事qing回报,听说弘历在这样的时候,竟是为了怕冷将大营扎在了山谷中时,他简直都觉得天上是在掉馅饼,这四千人是老天爷送给他当靶子的,而那四千匹马,很快就是他的财产了。 想到这里,噶尔丹策零便下令军队集合,不过一万人马,他在家中留了六千,剩下四千人,jiāo给了自己的大儿子喇嘛达尔扎,足够他打败一个没经验的清朝皇子了。弘历安营扎寨的地点距离他们不过二百多里的位置,几个细作一路带领,这些自由生活在这里的将士们,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在当日夜里就赶到了距离弘历三十里的地方。 喇嘛达尔扎带着几个人去弘历安营的地方瞧了瞧,距离不算太近,只能看见巡防的士兵,还有帐篷里偶尔亮着灯火,照出来的士兵的身影。为了安全起见,他不但数了帐篷的个数,还专门在第二日早上又来了一趟,看了看他们煮饭的灶具用了多少,心里便有了个数。 弘历选的这个地方看似极为安全和暖和,有小山当着两面,极不容易让人发现,又可以挡住两面来风,只是这处若是被人围了两头,却是个瓮中捉鳖的好地方。喇嘛达尔扎将一切侦查好后,对于打仗经验丰富的他来说,这不过是一次以多对少的屠杀而已,命令人就地休息不准烧火做饭,准备第二日凌晨两两面包抄。 这一夜却是格外的寒冷,糙原上又下起了鹅毛大雪,训练有素的准葛尔部兵士忍着寒冷就着雪吃下了带的gān粮,随后兵分两路,一路靠着马匹取暖休息,夜半后,向着近处的山谷出口进发,而另一路则是被副将所带,早早的便远远绕过了一座小山,从另一个出口包抄。 寅时,乃是人一夜之中睡得最熟的时候,也正是夜袭的好时候。准葛尔部的两路士兵,在约定好的时间同时向着谷内进发,这群在荒原上长大的男人们,各个骑术了得,随着一声号令,他们纠结起冲锋的队伍,拿着刺矛与砍刀,向着清军的连绵不断的帐篷冲击而去。所过之处,篝火踢飞,帐篷倒塌,皆是一片混乱。 但这样的混乱并不让人感到杀戮的慡快,反而沖在前方的骑兵们竟是越来越疑惑,因为所有的帐篷中,竟是没有一个人,这足以装下四千人的帐篷,外面各处点燃着篝火,帐篷中甚至还铺好了被子,刚刚冲上前来之时,他们明明还看见了巡守的兵士,可不过短短时间,那些人都哪里去了。他们沖入的仿若是一座空城。 可惜的是,这些糙原上最好的马匹速度太快了,当这些人看到,怀疑,反应,想通之时,大部分部队已然跟着沖了进来,为时已晚。似乎是所有人都发现了问题,不少人慢慢的停了下来,有些人甚至开始叫嚷,“人都哪里去了,人呢,人为什么不见了?”喊叫声与杂乱的马蹄声混在一起,整个山谷吵嚷的如同集市。 可即便是这样,在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之时,这群人还是遵从本能反应一般,纷纷有了那么一刻钟的静谧,随后,便听见有人叫嚷道,“不好,中埋伏了。”果不其然,在他们的喊声落地之时,在山谷的两条出口处,在两个小山的嵴樑上,竟是纷纷冒出了人影。这群人将他们全部都围困在一座不大的山谷中,在这样的条件下,即便有相同的兵力,但清军有足够多的天然条件。 喇嘛达尔扎的脸色立刻晦暗起来,他深知今日自己竟是失算了,却不懂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这群人原先藏在哪里,为何搜查的人没见过他们呢。可惜,此时已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只听上面想起了一声沉闷的犹如重雷噼下的军鼓声,站在山嵴樑上的兵士们,竟是纷纷下了马,随后,只见他们不知做了什么动作,便见无数的战马从两边的山头上飞奔而下,而此时,有人喊了一声,“他们点燃了马尾巴。” 这是一场压倒xing的杀戮。弘历在两边山头各放置了五百匹战马,不同于所有大清官员对于马匹的珍惜,他让人将灯油抹在了战马的尾巴上,随后点燃,因受热而疼痛的战马轰然而下,速度越来越快,冲进山谷中人群时,已然带着巨大的杀伤力,拥挤,踩踏,整个山谷中的准葛尔部兵士立刻乱作了一团糟。
第90页 同时,剩下的三千人,弘历一分为二,守住了并不算宽大的两个山谷出口,他们一字排开,山谷口只有那么大,面对的也永远是数量远少于他们的敌人,几乎用切西瓜的方式,将这群人一一斩于马下,并且隔段时间,便会前后更换人员,以保留体力。 从凌晨到黎明,这里唯有一个字,杀! 战马的血,人的血,流出来染红了地上的白雪,融化了冬日的寒冰,最终汇聚在一起,将这里变成了人间的地域。 弘历裹着大氅,骑着马立于山头之上,看着士兵们在山谷中进行搜索,多隆跟在他身后,有些不可思议地道,“他们竟然真的中埋伏了。” 弘历讥笑道,“轻视,是这世上人都会犯的毛病。这半年多的玩耍,已经足够让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不学无术没点本事的糙包皇子了,何况我又从未有过出兵经验,清兵骑兵的战力一向就弱,他怎会将我放在眼里。不过,四千人?我以为他最多不过会出两千人。” 这话音刚落,吴义便上前来汇报,“主将的身份已经确定了,一个还活着的俘虏说,是噶尔丹策零的大儿子喇嘛达尔扎。战场上的马匹已然清点出来了,缴获两千五百四十七匹战马,算是咱们损伤的,要多出一千二百余匹战马来。” 多隆听了这话,不禁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当日弘历实在找不到能够奇袭的东西,在这种大雪天气,点火的话,根本烧不着,平原地带也没有石头,便将主意打到了马匹上面。多隆作为护军首领第一个反对,马匹对于清朝来说,太珍贵了,怎可这般糟蹋,弘历当时的回话却是,“我必会双倍的还你。”果不其然,竟是应验了。 两人算是不错的关系,弘历心中得意,冲着他便是神采飞扬的炫耀了一番,等着多隆服输,便吩咐吴义道,“我等会写个报喜的摺子,你待会替我送回去,顺便你找个五百人的小队,将多余的马匹送回去,咱们的补给不够了,也该回去准备一下。” 弘历这边的胜利毕竟还需要不少时间才能传到胤禛这边,而另一件事,却是很快的让京城中人知道了。皇后的父亲费扬古这几日竟是得到了个大消息——岳钟琪所见的使臣竟然是假的,真的则是被弘历抓去,如今已经不知死活了。而准葛尔部的使臣原本是带着罗卜藏丹津上路的,为的就是与清朝议和,想要将罗卜藏丹津jiāo给清朝,没想到,竟是有人冒充使臣,最终导致双方jiāo恶。 说出这番话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准葛尔部出使清朝的副使,当日他因着生病而缓行几日,恰恰好躲过了那一场杀戮,他根据有人留下的符号判断出了事qing的真像,立刻决定不再去岳钟琪处,反而绕远道去了傅尔丹那里,此事事关重大,傅尔丹不敢耽误,当即便上报朝廷,并将人带入了京中。 费扬古并没有派人去接触那个副使,他知道的与其他人一样多,但这些也足够了。只是这回他学乖了,并没有再鼓动御史主动上书弹劾,杀人的法子不有的是吗?何苦让圣上厌烦。 他的法子简单的很,将副使所说的话糅合了一下,并没有做多大的改动,便将she杀使臣和让人冒充使臣的事儿联繫在了一起,都成了弘历所为。不得不说,往往只有敌人才最了解你,费扬古竟是毫不费力的猜中了弘历所做的事。she杀使臣可以算作是对准葛尔部的仇恨,那么,挑拨两国关系,试图发动战争,这可是个大罪名。而且,他的理由十分充分,这场战争是弘历捞资本的难得机会,唯有打起来,他才能有功劳,这么看下来,倒是合qing合理。弘历如今已然消失多日,他回不来更好,他若是回来了,如此多的罪名,却是在想翻身也难。 一时间,胤禛这里不禁压力巨大。一方面是准葛尔部的副使带来了议和的诚意,朝中大臣有多半认为准葛尔部的态度还算真诚,而且关起门来说话,朝廷并没有多少钱支持开销,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另一方面,朝中因听了那些若有所指的传言,对弘历的不满越来越多,只是碍于他如今生死不明,所以只是压着罢了。 胤禛又是担忧弘历,又是面对如此多事,不多时,便病倒了。 84、晋江原创发表49 这场病来势汹汹。 胤禛原本身体一般,总是有些大小毛病,可突然又一年开始,他的身体似是一下子就好了,除了前几年那次中毒,平日里竟是一点毛病都未曾生过,常年替他把脉的医正倒是说他身体极好,只是觉得他平日里休息太少,容易损伤五脏六腑,让他少熬夜,多休息。 而这次,他却病倒了。整个人先是发起了高烧,太医院几乎连夜转动起来,医正带着几个太医斟酌的药方,喝下去倒是管些用处,胤禛昏睡了一夜之后,温度终于缓缓下降,人也醒了过来,只是极度的虚弱,尤其是,竟是开始咳嗽了。 咳嗽这病其实最熬人,胤禛仿若要将整个肺腑都咳出来一般,竟是连嗓子都哑的说不出多余的话,即便是这样,他也依旧没有放弃政事,每日都可看见他够搂着细瘦的肩背,边看摺子,边咳嗽的样子——他唯一的助手怡亲王,已然病倒了,如今却是连chuáng都起不来,胤禛曾经撑着身体去看了他一次,兄弟两个屏退了所有人说话,怡亲王拉着他的手,虚弱地道,“圣上,臣八成是要不行了,不能陪您走下去了。” 这兄弟两个,自小亲密,便是十四与他的感qing,也不及怡亲王与他的一半,长大后,怡亲王万事以胤禛马首是瞻,跟着他一路披荆斩棘,终于坐上了皇位,却不曾有过一日的安闲,登基七年来,勤勉克己四个字却是最好的写照。如今兄弟一句不能陪着走下去了,胤禛心里不免又压上了一块重石,他已然好几日未曾睡着过了。 弘历绑架准葛尔部使臣一事,终归不算小事,何况如今在京中的副使也坦言,准葛尔部有极大的议和想法。大军开出去七个月,花费银两无数,朝中大臣均感到吃力,总筹后方的林瑛玉都成了人人避而不及的人,钱、物都是问题。 如此一来,那些曾经慷慨激昂,认为此杖该打的官员们几乎是瞬间就转了方向,但是这群人倒也要脸面,他们不说这杖不该打了,而是上书认为朝廷经过岳钟琪、傅尔丹两位将军的合围,已然严重打击到了准葛尔部,取得了重大的胜利,我天朝上国一向宽大为怀,此时更应该显露出上国的胸襟气度,既然准葛尔部有诚意议和,便给他们机会。 典型的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胤禛对这些其实厌烦的不得了,可惜的是,这股势力不可小觑,而且财政吃紧一事他也深有感触,况且又十分担心弘历,这便下了道旨意,让岳钟琪和傅尔丹将兵权转jiāo副将,两人速速进京面圣,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京官们说得再好听不过是纸上谈兵,究竟态势如何,他要亲自听听两人的想法。 这一拖延,便是七八日,待到两人进了京,胤禛见到他们时,两人皆是面带风霜之色,想必是未曾回府梳洗便赶了进来。胤禛让人退下,屋中只剩下君臣三个,问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四阿哥有消息了吗?二是如果打下去,多久能赢? 这两人被问得立刻出了冷汗,傅尔丹还好,他面临的不过是第二个问题,而岳钟琪却是吓坏了,在眼皮底下让监军带兵跑了出去,他竟然不知道,这事儿说起来是弘历不知分寸,就算手中有圣旨,总要跟他统帅jiāo代一句,而更多的实际是,他根本对自己的兵没有掌控。何况,这趟进京前,四阿哥已然消失了半个多月,他派出寻找的小队都不值多少,仍旧没有消息,那毕竟是圣上的儿子啊,该如何jiāo代? 想来想去,岳钟琪才答道,“四阿哥如今还未有消息,只是一来四阿哥带走了整整四千骑兵,下雪之后准葛尔部一向少出兵,倒是没有大问题。如今臣派出了是个斥候小队每日打探,想必不日便会有结果。” 胤禛听了这话,只得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气,朝中不少人说弘历贪功,想要立个不世的功劳回来,他更是知道,不少人私下里说得更难听,说弘历这是不自量力。随着时间加长,胤禛倒是想,他宁愿没有任何功劳,只想让弘历安稳的回来。这事儿每日都有人汇报,他再问一嘴,不过是担忧罢了。 至于打仗之事,却也不好说,如今夸下了海口,到时候输了,圣上怪罪下来,他们该如何担当?可若是此时便认熊,怕是圣上会更生气。年龄大些的岳钟琪想了想后,方道,“自近几次jiāo战来看,若是有足够的准备,胜率却是不小。” 这话说得倒是好笑,前一次西北两路军的围攻,胤禛手上有记录详实的摺子,当时是什么状况,一来准葛尔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二来双方兵力相差三倍,这便是说,若是没有这般兵力悬殊的话,便没有胜的可能吗?可噶尔丹策零不会束手就擒,若是真要铁了心打仗,求援、增兵是肯定的。
第91页 想到此,看着眼前低着的两个脑袋,一个头髮已然花白,一个却是黑油油的,胤禛心头的火便腾地冒了出来,他很想骂骂眼前的人,军饷、兵器全部都尽最大可能给他们了,为何连打个胜仗的想法都不敢有?难不成,他八旗子弟,竟是比准葛尔部的人差吗? 他本就病的厉害,这几日不过是稍微好些,这气一上来,便觉得嗓子眼痒痒的厉害,他忍了忍,却发现越发厉害,终是不想在臣子面前bào露自己的身体状况,胤禛黑着脸让他们下去了。直到两人走远了,才迸发了排山倒海似得的咳嗽。 当夜,胤禛便又有些烧。cháo热的被窝里,胤禛先是梦见了弘历,两人在不知什么地方私会,弘历显得特别着急,狠狠地脱去了他的衣裳,抱着他亲吻抚慰,巨大的物事进出他的身体,难耐的呻吟声让他自己都觉得脸红。可转眼间,两人便穿好了衣服,似是在一块空旷的地方,弘历浑身是血的看着他,然后便消失了。 胤禛被吓了一跳,从梦中惊醒,一旁伺候的苏培盛慌忙倒了水给他压惊,胤禛想着那个梦总觉得不吉利,心头又是噗噗噗的直跳,便问,“有没有关于弘历的摺子送来?” 这时候除非发生了大事儿,怎会有摺子送来呢?苏培盛服侍胤禛已久,知道他这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否则这事儿怎会问出口?他心中着实不忍,便道,“圣上您先躺着,奴才这便去瞧瞧。” 胤禛听了话后点点头,瞧着苏培盛出了门,他也不躺下,只是从一旁拿了个靠枕来,搁在背后,人靠在了chuáng头,看样子却是要等弘历的消息。一双眼睛中,看着那燃烧的牛油粗蜡,想着弘历曾经多少次偷偷躲过了人们的视线,进到这间屋子来,对他求欢。 只是胤禛心中虽然有他,但毕竟是岁数在那里,十次中也就应下三四次,其他的时候,多是抱着入睡罢了。此刻想起来,想到弘历消失在自己眼前,只觉得揪心,一时间竟是开始后悔,自己为何没有都应了他。 这般胡思乱想了小半个时辰,苏培盛才顶着一身寒气进了屋,胤禛此时倒是没有皇帝的威严,一双眼睛立刻期盼的看向了他,这一趟本就是白走的,苏培盛只得硬着头皮摇了摇头,胤禛瞧见了,只得嘆了口气,躺了下来,却是再也不敢睡了。 主僕两人皆在房中无声嘆息,却不想此时却有八百里加急的消息一路从宫门传递进来。若是往日,应是苏培盛先被惊醒,再去将胤禛唤醒,禀告消息。可今日胤禛并没有睡着,听到有从北疆而来的消息后,便腾地一下坐了下来,慌忙下了chuáng,连鞋也顾不得穿,就向着大门口走去。 外面便是冰天雪地,苏培盛慌忙将大氅替他披上,低头拿鞋的时候,胤禛已然开了房门,光着脚急步向着西暖阁走去。苏培盛连忙将两只靴子塞在怀里,快步跑着追了上去,可胤禛哪里顾得上这些,明明那白色的脚已然有些发青,可竟是丝毫未停,甚至步伐越来越快,若非顾忌着礼仪,苏培盛甚至觉得,圣上想要跑起来。 胤禛的确想要跑起来,这个时候,北疆能有什么消息传来呢,大雪天气,准葛尔部不可能动兵,那么除了弘历又会有谁?进了西暖阁,那密折已然放在案上,胤禛随手拿起,可并没有立刻打开,关心则乱,他如今的心里却是乱成一团糟,他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是弘历毫髮无伤的回来了,还是受了伤回来了,甚至,可能是出了事。 夜里那个梦境太过不详,让他犹豫起来。苏培盛终于逮到了机会,此时已然有人端了热水来,他拿着温热的毛巾替胤禛擦了脚底,又用毛巾将他已然冻得冰凉的脚捂热,此时,他感觉到了胤禛身体的颤抖,他低下头,只能当做不知道。 密折终究是要打开的,苏培盛瞧着圣上用颤抖的手去开启那封密折,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即便是当年圣上去看那封圣祖爷的传位圣旨时,都未曾有过这般的紧张。随着那密折缓缓的掀开,他已经做好准备,若是圣上发怒他该如何应对。 却不想,圣上开始时却是极为安静,似是在看那个摺子,而随后,便听见他竟是哈哈笑了起来。苏培盛愕然抬头,却听见胤禛道,“胜了,竟是胜了。” 85、晋江原创发表50 胤禛似是被巨大的惊喜所砸中,小心摩挲着那薄薄的纸片欣喜道,“弘历,朕的弘历打胜仗了。”这话里包含担忧与欣慰,掺杂了不知多少日夜的思念,便是苏培盛这个不懂qing的人听了,也觉得心口发闷。 且再说弘历打了胜仗,亲自写了信,因着是公务,信中倒是没做些儿女qing长的句子,派了多隆做回大营报喜,与多隆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千多匹战马。暂时接管西路军的提督纪成斌却是被巨大的馅饼砸中了,他与岳钟琪jiāo好,xing子也几分像,瞧着倒是敞亮的很,一边摸着战马一边便眨巴着小眼睛想从中截留一批,“这马真不错,却不知四阿哥要如何处置?” 这话也忒明显,不过来时弘历早有jiāo代,此次带走三千骑兵,虽手中有圣旨,但终究让岳钟琪他们担了责任,这群人嘴上不说,心里怕是正骂娘呢。何况,自己的补给还需从西路军这边调配,所以,这一千多匹战马,便留在西路军这里使用。 多隆便道,“这批战马倒是好东西,可惜四阿哥一门心思想要打仗,这后方的事儿,却还是要劳驾纪大人多体谅一下。” 这是弘历在卖好,纪成斌也不傻,知道这是弘历在间接赔礼呢,他哪里会往外推,便道,“四阿哥却是见外了,这本是应分之事,何必如此客气。” 八成是因着弘历这一千多匹战马开了路,纪成斌对多隆的态度十分不错,自出兵以来的七个月,西北两路军除了开始时以三倍兵力打了两个胜仗,直到如今,却是寸功未建,如此大捷自是要着人回京上报的,这露脸的差事,转了一圈后,竟是按在了多隆身上。 便是多隆也没想到,可岳钟琪走了,四阿哥不在,纪成斌便是西路军的将帅,他有任务吩咐,又是天大的美事,多隆便是想拒绝,也是回天无力。于是,在回到西路军不过一日后,多隆便被送上了去京城的路,只是他留了心眼,让跟着他来的吴义留在营中,敦促纪成斌为弘历提供补给。 只是让多隆未想到的是,他一走,纪成斌便诡异地病了,昏迷不醒,没有他的手令,谁敢私自动用粮糙?别说监军,监军不过是个好听的名头罢了,又没有实权。吴义不过是个一根筋的粗人,开始的时候还在外面等待,可时间一长,便是他也看出了端倪,既然纪成斌病了,为何帐中之人皆不见惊慌之色,军中大夫也不过每日悠哉诊脉,这人怕是故意拖延吧!想将弘历拖死。 而此时,弘历的确处境艰难。弘历利用变形丹,让吴qing化作时辰特磊的模样,做了一个巨大的鱼钩,钓上来了噶尔丹策零,一场战事,歼灭他四千人不说,还杀死了他的大儿子。这却是从未有过的耻ru,自然不会放过弘历。 六千骑兵尽出,为的便是报仇。 弘历一来毕竟不是本地人,二来也是第一次带兵,三来刚打完一仗体力消耗太大,四来没有补给,只能便打边撤。如果说那一次围剿,是清军对准葛尔部的单方面杀戮的话,那么这一次噶尔丹策零的反扑,则是对清军的蚕食。 荒原上有的是积雪,可食物却一点点的消失殆尽,西路军的补给却是一直未等到,便是连多隆也没再回来。从不盲目乐观的弘历知道,自己打了胜仗,八成有人要借噶尔丹策零杀人了。 他带着队伍在荒原中躲避噶尔丹策零的搜查围堵,队伍也从三千多人下降到两千余人,所有人都面huáng肌瘦,满目沧桑,目光麻木,不知道下一个死亡的是谁,更不知道哪日整只队伍都会完全被消灭。他们给身后的噶尔丹策零起了个外号,叫做影子。只要有太阳在,影子永远都会存在,甩不掉抹不去。 自然,弘历不是没想过反击。可他们实在太被动了,如果依照开始的设想,西路军来援的话,他自然不会落得此等境地,可西路军没来,他们人少、地不熟,没饭吃,几次组织起来对噶尔丹策零进行反扑,都失败了,士气一直在下降,一直在弘历身边近身伺候的吴开来却发现,自家主子的眼睛却越来越亮了。 这一日,军中最后的一点粮食也已经吃完,弘历一向与他们同吃同住,自然也没吃的,吴开来无奈之下,点火烧了一碗雪水给他,也算暖暖胃。弘历端着水刺熘刺熘的喝着,还问道,“都没饭了?” 吴开来道,“一点粮食都没了,只能在积雪下面找点糙根,可的确咽不下去。天太冷了,只能烧热水喝。” “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还是如昨日一般,那只跟在后面的队伍与咱们隔着三十里路,约有五百人,怕是再等援军。”
第92页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找好了吗?” 吴开来立刻点点头,“找到了。” 弘历听了点点头,将碗中已然变得温吞的雪水gān了,便站了起来——他们并没有搭帐篷,而是靠着马匹,可以随时行动。弘历打眼一看,便瞧见了自己让吴开来准备的高台,雪天雪地的,吴开来不知道从哪里找的石头垒起来的。他大步走了过去,一脚踏了上去,站在高处,俯视着这只已然被打光了士气的队伍。 吴开来手中的铜盆子被敲到叮咣作响,不少人都被惊醒,开始还以为是噶尔丹策零打过来了,结果前排的人一传十,十传百,人们才将目光定焦在与他们同样láng狈,满脸胡茬的弘历身上。 此时的弘历却是处变不惊,他刚喝了水,嗓子倒是清亮,张口道,“所有的粮食都吃光了。”报喜不报忧,是保持士气的方法,这句话一出,弘历身边的人便变了脸色,不知道他到底要gān什么。而其他的兵士,虽然早已心里明白这件事,但被主帅亲口说出来,触动不可谓不大,一时间,便乱糟糟起来。 弘历却是面色平静,并不被他们的态度所动,接着道,“如今不过十二月,漠北的雪怕是还要下个几个月,地里的糙根养活不了两千个人与两千匹马,我们便是能够以此为生,也抵御不了腊月的冷。何况,我们身后还有一只五百人的敌人,时时刻刻准备偷袭、消灭我们。” 这些话无一不是灭自己威风,往自己胸膛里cha刀子。这些跟着弘历一路走来的汉子们,虽然腹中空空,已经筋疲力竭,此刻却是有着极高的生存意识,冲着弘历吼道,“不,我不能死。”“我不想死。”“我家中还有妻儿。”在一系列的不想死后,终于有人带头喊出了句,“那我们该怎么办?” 弘历瞧着那个事先埋伏好的自己人,心中不禁满意。他接着说道,“半个月来,我们与西路军失去了联繫,没有补给的qing况下,被噶尔丹策零的六千人追杀,至今已经损失一千多人,而且剩下的人,也都没了战力,如今,这五百人跟在后面按兵不动,等的便是大军到来将我们一网打尽。但是,”他顿了顿,从吴开来的手中接过了一张地图,打开后,指着其中一块道,“我们并非无路可走。” 这句话一说,倒是让不少人都聚集起了jing神,那五百人装备jing良,前几次埋伏,弘历便是试图除掉这个尾随在后的影子,可从未赢过。如今,竟是有办法了吗? 弘历指着地图道,“这块是我们所在的位置,”又指着此位置前方不远处道,“而这一块,便是山音诺颜,是额驸策凌的辖区。他是成吉思汗第四子的二十一世孙,早在圣祖年间,便与准葛尔部jiāo过手,从未输过。如今我们距离山音诺颜不过二百里,若是进入他的辖区,定会安然无恙。” 这的确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成吉思汗的名头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有用,兵士们似乎依然认定了,额驸策凌可以救他们。此时,他们被北疆的大风冻坏的脑子终于转了起来,有人想着两百里路如何去,有人则考虑身后的五百人追兵。终于有人提了出来,“我们支撑不了两百里了,便是想走,后面的人也不会放过我们。” 谁知弘历还未回答,便有人抢着骂了句艹,又道,“他不让走,便灭了他,老子看这群兔崽子早就不慡了,只是没力气跟他们gān而已。灭了他们解了气报了仇,也能拿了粮食,否则两百里路,老子已然浑身发软了,哪里坚持的下来。” 这话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后面的尾巴的确是个心腹大患,一时间,这群刚刚还饿的说不出话来的人,竟是叽叽喳喳讲起来了。这却正中弘历下怀。他摸了摸已然长出很长的鬍子茬,嘴角微微的笑了笑,却不明显,瞧着时机差不多了,便又让吴开来敲了敲铜盆,方才总结道,“既如此,无论何种原因,都不能留下身后这五百人。却要大家打起jing神,齐心协力,背水一战,是生是死且看今夜了。” 众人听了,纷纷答道,“那是自然。”此事儿便成了。 86、晋江原创发表51 弘历将事儿办完了,便召集手下的将领开会布置。他当初出来的时候,手中有自己的一千护军,从西路军那里调来的三千骑兵,弘历不是个傻子,一千护军算是自己人,可那三千人却不好带,他虽然手中有圣旨,可带兵这事儿,跟本事有关,跟个人魅力有关,最没关系的,就是权势。糙汉子们愿不愿意听你的,就一个原因,你能否让他们心服口服。 可这需要长久的磨合,弘历便想了个招,他将护军与骑兵打散,和在一起,又分了八个小队,每个队设一个队长,各队又有小队长五人。这般分法,倒是让这群人很快的熟悉起来,最重要的是,也打散了原本骑兵的形成的势力。如今人数锐减到二千余人,弘历依旧将他们从新编排成了四个队,待到话音一落,那四个队长便跟了上来。 如何做都是想好的,弘历将地图打开,指着身后五百人追兵的扎营地点,将斥候打探出来四周的qing况一一说明。其实两千人对五百人,便是面对面直接动手,也不该有任何问题,弘历所损失的一千多人,只有少部分是因这五百人而折损。大多数却是因为遭遇了噶尔丹策零大部队。当初弘历赢了胜仗后,等着西路军的接应,谁知却被噶尔丹策零找到了藏身地点,他带着六千人兵分两路阻击他们,弘历带队突袭,方才失了人马。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突围成功当夜,糙原下起了大雪,掩去了弘历等人留下的马蹄印,才在一次脱离了噶尔丹策零的视线。可惜,噶尔丹策零也并非笨蛋,他纵然逮不到弘历,却也不想让弘历就这么离开,在西路军和北路军的必经之地,都设下了队伍,又撒出去小队来寻找他们的踪迹。 这样的qing况下,弘历只好带着队伍进了糙原深处,一直到现在。而那五百人,在两天前就出现了,只是那时候,他们因为缺粮,已经每日只吃一顿饭,四个队长都想立刻将那五百人灭掉,省得引来了噶尔丹策零,可弘历却知道时机未到。 一来他手下的这些汉子们,还未到qiáng虏之末之时,二来他不能刚让他们感觉到绝境,还需要给点希望。所以,在偷偷摸摸将额驸策棱的辖区改近了点后,又等着最后一顿饭吃完,他今日才说了这番话,果然,士气起来了。 四个队长听得仔细,讨论了一下,便将夜袭的时间定在了丑时,几人又商量了细节,便纷纷离开,下达命令去了。弘历站起来看向了不远处的士兵们,此时的他们与之前的样子完全不同,一个个jing神饱满,有的在一起闲聊,有的在摆弄自己的兵器,更多的,实在伺候自己的坐骑,应该是从地下挖出来的糙根,先仅着马匹吃了。 弘历揉了揉饿的抽搐的胃,又坐了下来。一旁的吴开来瞧见了,心里疼得很,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蹲下来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硬邦邦的饼子,对着弘历道,“主子,这还有个饼,您别嫌硬,先垫点吧。” 对吴开来的举动,弘历倒是不意外,吴开来可是他的贴身太监,看着他十几年,替主子存下点东西,简直是职责所在。他倒是真饿了,可此时,却不是吃独食的时候,望着那一点都不好看的饼子使劲吞了口口水,弘历十分艰难道,“收起来吧,好好揣着,回去赏你个一般大的金饼子。” 吴开来没办法,这时候四处都是人,也不敢使劲劝,便又塞回了怀中,想着等着过一阵若是人少,再让自家主子吃下去。 斥候两个时辰回来报一次信,弘历在糙原上,靠着自己的坐骑从日中等到日落,军中的篝火一直没停,热水被一碗一碗的灌了下去,也停也不敢停,一来是饿的实在受不了,混个水饱,二来是实在太冷了,虽然这些人将马匹转圈停,自己藏在里面,可依旧冻僵了手脚,若是没有热水,怕是整个人都能够冻僵。 待到子时,整队人马才安静无声却又斗志昂扬的动了起来。若是此时仔细看他们的眼睛,便会发现,那是láng一般闪着光亮,每个人从前向后传着弘历给他们的一句话,“打完仗,吃饱饭,咱们回家。” 希望永远是最不可磨灭的东西,在前几次的短暂jiāo火中,弘历两千人的队伍还不如二百人战力qiáng,跟丧家之犬似得,灰熘熘的,若非敌我人数悬殊实在太大,噶尔丹策零又有严令要亲手替儿子报仇,他们怕是不等主力来,便将他们灭了。所以,当两千骑兵闯入他们的营地的时候,虽然他们及时发出了警报,并进行反击,可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群人似乎一下子从丧家之犬变成了láng,一个个兇狠异常,但逢有人经过,必会带起一片血腥,篝火,帐篷,四处奔跑的人,明晃晃的兵器,马踏雪地的砰砰声,还有刺入人身时的噗嗤声,整个营地变得如地域一般。
第93页 弘历骑着马立在不远处,这些声音只能隐隐地传入他的耳朵中,并不清晰,但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知道,这场仗他估算的不错,他胜了。 旁边一直守在他身后的吴开来和吴用终于松了口气,在前一天,望着已经空了的粮食袋子,两人还在私下里偷偷商量过,实在不行,便打晕了弘历,带着他逃离。冰天雪地里,想隐藏一个人实在容易,何况,吴用有着一身功夫,总是能护住弘历。至于失了四千人马的事,吴开来并不担心,一来弘历打了大胜仗,算是有功,二来西路军未能接应,肯定是有人下了手,三来弘历与胤禛的关系他心里明镜似得,只要逃出去了,自家主子总有翻身的机会。 可如今,这一切终于不用了。只要将这群人全歼,进入额驸策棱的地盘,他们就算完成了使命,一千多人灭掉四千人,弘历依旧是胜仗。 这场偷袭并没有进行多少时间,若不是惦记着人家的粮食,没有点燃帐篷,怕是会更快一些。一个时辰后,一切便已经处理完毕,五百余人的队伍,弘历没留任何俘虏,全部折在了这里,一群人搜出了粮食,在距离战场不远的地方埋锅做饭,弘历端着gānrou煮的汤,啃着手中的硬饼子,看着战场,心里并没有任何愧疚。 这便是战争,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若是噶尔丹策零逮到了他,他的下场不会比这群人更好。这个五百人不过是噶尔丹策零撒出的一只队伍,所剩的粮食不过十日的口粮,弘历手下人数又比他们多了四倍,算到每个人头上,不过能吃两天半而已,而额驸策棱的辖区,其实是四日的路程。何况此处不宜久留,吃完饭,整支队伍便立刻上路,奔向远方了。 且说胤禛这里,因收到了捷报,当夜病qing便好了大半,连着几日都昏昏沉沉的脑袋也清醒了起来,他本是个冷峻的人,可那股子笑意总是隐不住的露出来,是高兴坏了,觉也不睡了,当日南书房正是张廷玉值夜,胤禛便让人上了壶茶,跟着他闲聊,说得大多是灭掉准葛尔部的事儿,因着心qing好,还让张廷玉陪着一起吃了早饭。 可这样的好心qing并没有持续多久,早朝上,礼部尚书常寿再次提起了准葛尔部副使的事qing,此时副使已然在京中居住了半月有余,怕是心中着急,屡屡催促。常寿道,“准葛尔部副使已然进行数日,一来议和之事,二来四阿哥偷袭使臣之事,两事皆未有定论,这几日已然频频催促,怕是没有多少耐心了。” 弘历打了胜仗,不但灭了准葛尔部的四千骑兵,还除去了噶尔丹策零的长子,这可是天大的功劳,他本就是与圣祖爷一样,一向奉行的是开疆闢土的想法,如今正是乘胜追击之时,怎肯议和?只是胤禛并不是个大方的人,他又不傻,副使之事傅尔丹做得没错,可显然有人想用此事对弘历动手。若是弘历没打胜仗,副使的事儿胤禛却要想想办法帮他开脱,可此时他得胜了,立功了,胤禛却没声张,存的就是想用此事儿试探人心的想法。 所以,胤禛微微皱眉道,“你们怎么看?” 这话一落,自是有人跳出来接招。先说话的是户部尚书范时绎,他乃是清初重臣范文程的孙子,算得是仕宦之家出身,不过八成是因为掌管户部,都是跟钱打jiāo道,看起来倒像个大商人,只听他道,“臣以为,议和之事刻不容缓。自从大军开拔以来户部存银锐减,即便今年山东等地风调雨顺,粮食产量大增,但仍旧不能填补空缺,再加以时日,怕是要捉襟见肘了。” 这话乃是从户部一部来说,倒是还算得是有理有据,只是兵部尚书查弼纳听着却不愿意,此人是个武将,说话带着股子彪劲儿,冲着范时绎呸道,“肘个卷卷,你们送钱,我们卖命,这是规矩。前方的军士命都不要了,你连钱都凑不出来,你哪里来的脸说?” 这话确实难听至极,范时绎听了,气得一张胖脸顿时成了紫红色,冲着查弼纳直瞪眼,他胆子不够大,只能以理服人,“户部难不成就gān这点事儿了,你算算哪里不要银子……” 两人顿时吵得不可开jiāo,又有不少人加了进来,一般来说,武将认为该打,文臣多愿议和,两边倒是各有道理,只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八成是闲的没意思,便转了话题,又说道使臣被截杀一事儿,此事儿确定乃弘历做得无疑,可惜一直没给定下个条框来,常寿听了便道,“此事其实关系重大,若是处理不好,便是议和,怕是也要有不少损失。” 这话却说到了点子上,你杀了人家的使臣,人家肯定要藉此机会敲竹槓,顿时,又有不少议论者,胤禛看着底下炒作一团的人,觉得差不多了,便让苏培盛宣了弘历打了胜仗的事儿,留下一众瞠目结舌的大臣,自己个儿拂袖下朝了。 87、晋江原创发表52 胤禛宣布的捷报让众臣吃了第一惊,几个原本吵成一团大臣也纷纷住了嘴,早朝中的大臣们也各有心思,捷报虽然是大喜事,可究竟是趁热打铁接着打下去,还是趁机占便宜让准葛尔部割地赔款籤条约,圣上的意思并不明了。 于是,昨夜值夜的南书房大臣张廷玉一下子成了个香饽饽,这个皇帝的近臣,被不少大臣围在中间,有人旁敲侧击,有人语带试探,常寿怕是主着礼部,手中还有个麻烦的副使,对此事倒是十分积极,直接大大咧咧的问,圣上究竟是个怎样的章程。 张廷玉那细细的一道眼似笑非笑的瞧了一眼,今日这傢伙在朝上可只顾着煽风点火了,明明是个硕大的棒槌,愣是当自己是根绣花针,那明目张胆的,就差直接伸手挠着人们给四阿哥泼墨了。 他并未多说,反而抱拳道,“各位大人,不管怎样,总是喜事,喜事还不好办吗?” 这话倒是正理,一群人算是得了个大致的意思,也不纠缠,纷纷散了。张廷玉这才回了南书房,还未坐下,那边苏培盛已然来请他。进了养心殿西暖阁,便瞧见林瑛玉从中刚刚出来,脸上倒是表qing正常,看不出什么。两人相互照了个面,便错开了。 别人不知道,张廷玉却知道林瑛玉手中有着怎样的权力,此时让他来,又想着胤禛今日捷报秘而不发,当庭看吵架的举动,他心中隐隐知道,八成有人要倒霉了。想到这里,已经进了西暖阁,胤禛此时脸色倒是缓和了过来,仿若早朝的事qing不曾发生,瞧着便是美滋滋的,看见他来,便道,“怕是围了一群人。” 张廷玉微微笑了笑,“没见过压着捷报不宣的,他们有些晕头,不知该如何办才好,还请圣上示下。” 胤禛摸了摸下巴,心中早已有数,吩咐道,“四阿哥有大功,他又是长子,早该封爵,趁此机会,不如一併封了吧。” 张廷玉心中动了动,问道,“不知道拟封什么爵位?” “和硕亲王。”胤禛给了个让人瞠目结舌的答案。要知道,即便是当年的圣上,还在潜邸之时,第一次受封,也不过是个贝勒爵位。一下子提到和硕亲王,四阿哥的圣眷却是出乎人的意料啊。他不由道,“圣上,四阿哥如今还在与准葛尔部对抗,怕是捷报连连,若是如今便封了和硕亲王,怕是日后却难再封赏。” 这本是个简单至极的道理,胤禛自然也想得到,他点点头并未解释,“你拟几个字来,朕选一个。” 张廷玉立时应了,这才退了下去。 这事儿显然是件让胤禛上心的事儿,张廷玉下去仔细琢磨了一番,定了康、敏、勇三个字,呈上去让胤禛选择。他进西暖阁的时候,没想到有一次碰到了林瑛玉,他似是刚汇报完什么,脸上的激动神色还没有完全下去,当遇到苏培盛与张廷玉时,才收敛了神色。 这一次,胤禛显然是刚刚发过火,地上有还未来得及收拾的茶盏碎片,胤禛也站在窗前向外望着,似是在平淡心qing,张廷玉一向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一直等在一旁,只当一点都没看见,过了许久,胤禛才让他将拟定的字呈上来,他坐在榻上,就着白蜡的光亮,眼睛从三个字之间不停地巡视,许久之后,才放了下来,然后提笔,想了想后,写了个宝字,道,“便是这个吧。” 宝亲王?这算是什么?四阿哥可是因为军功而受封,但这个宝字却有一股子宠溺的感觉,何况,四阿哥的名讳弘历二字,在满文中,本就是宝贝的意思。倾向xing这般明显吗?纵然聪明如张廷玉,早就知道正大光明匾后面写的是六阿哥弘嘉的名字,这一刻,他也不禁动摇了。 让他动摇的事儿还有很多,譬如说最近礼部尚书常寿被罢官免职,当然,同样遭此待遇的还有不少京官,职位有高有低,有世家勛贵,也有贫民子弟,张廷玉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对其中的人际关系网心中自是有个谱,这一瞧,便知道,是皇后娘娘的母族,乌拉那拉氏有关的出事儿了。
第94页 果不其然,他身为保和殿大学士,时而会替皇子上课,这几日再去上书房,六阿哥弘嘉变得没jing打采起来,连课业也不好好听。他不由摇头,皇后这招却是庸招,只瞧见了四阿哥带兵,害怕四阿哥取而代之,却忘了,六阿哥占据了中宫嫡子的位置,以不变应万变,蛇打七寸才是应该的制敌之道啊。如今,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兄弟两个有番热斗。 当然,没人会想到,这番热斗来的这么快。在第一次捷报传来没多久,西路军竟是出了件大事,副将纪成斌病重昏迷不醒,被死阿哥身边的侍卫吴义劫持,要求立刻对四阿哥进行补给和接应。但问题是,一是吴义劫持的时候,发现纪成斌根本没病,只是躲在帐中对他避而不见,二是当纪成斌无奈带人赶到四阿哥的驻地时,已然是一片láng藉,据打探来的消息称,噶尔丹策零领六千骑兵,分两路包抄弘历大军,弘历大败而逃,损伤无数。 朝野轩然大波。 有人在如此关键时刻,不顾qing势,要置四阿哥于死地。刚刚得来的,还未捂热的捷报如今则变成了大败的消息,清军与准葛尔部之间的力量对比在一次发生变化,西路军接令迅速寻找弘历。 胤禛摸着那张他亲自写好的圣旨,上面写着因军功册封弘历为和硕宝亲王,可一切都作废了。这世界上最没有底的,便是人的底线,有些东西,在他做出来之前,你永远不会想到竟有人会如此愚蠢,所以你无法防备。但当发生了,再去顺藤摸瓜,却容易多了。 苏培盛站在一旁看着脸色yin沉的胤禛,提醒道,“圣上,皇后娘娘等了许久了。” 胤禛这才回了神,将那张圣旨小心翼翼的卷了起来,放在了一个盒子里,这才由着苏培盛替自己整理了衣服,披上了大氅,带着人去了皇后住的永寿宫。 如今已是雍正七年的腊月,宫中四处有腊梅盛开,倒是添了些喜庆。可惜永寿宫的人,怕是已经知道主子的心qing,敛气屏声,倒是安静得很。皇后乌拉那拉氏前几日突然病了,如今却是日日吃药,躺在chuáng上起不来身,自是没法在正殿迎了他。 胤禛由一个小宫女引着,进了皇后平日的起居室,这里面倒是充斥着一股子中药味,怕是刚刚喝了药。瞧见他来了,一群人连忙跪下,便是连躺在chuáng上的皇后,也试图滚落下来给他行礼,胤禛瞧着不由皱了皱眉,免了礼后,便让人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太监鱼贯而出,两人要说说话。 只是,先开口的却是乌拉那拉氏,这个当初弘历印象中冷静端庄的女子,此时已经病得厉害,脸色蜡huáng,嘴唇发紫,稍微懂点医理的人也知道,她这是真病了。果不其然,乌拉那拉氏开口道,“您定是怨我的,觉得我不识大体,竟是为了一己之私,令朝廷损失严重。” 他既然这般说了,胤禛总不能再说难听,不由嘆道,“你何苦如此?” “即便不是现在,将来也定会有这么一日的。”乌拉那拉氏确实十分平静,一点都不忌讳这事儿有多么不能够摆在檯面上,她嗤笑道,“从您将弘历养在身边,而我却怀孕生了嫡子后,这事儿便是肯定会出现的。您也知道,所以疏远了弘历四年,勉qiáng让他泯然众人,这本已经解决了,可臣妾不知,为何您会再次像原先一般宠爱弘历?”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利,攀住了胤禛的胳膊,“是六阿哥不好吗?还是四阿哥真的好到如此?圣上,不过一场胜仗,宝亲王的册封圣旨已然摆在了您的案台上,若是他在赢了,您让弘嘉如何退?我不能不做,不能不防备。” 这话听着诛心,宫中之事哪里来的谁对谁错?他接过弘历到身边抚养时,弘嘉并未出生,那时候,弘历是府中身份最尊贵的阿哥,他养在身边没有半点错误。弘嘉出世,他重视异常,并么有因为弘历的亲近而剥夺弘嘉作为嫡子的继承权,甚至冷落了弘历四年,给他成长机会。 但这并不代表他永远不能去亲近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天底下没有这般的道理。胤禛冷笑道,“他无须退。如若他聪明,这样的兄弟,他应是求之不得。只可惜,你们都想不到朕的用意。” 这话已然说得够明白,皇后听了忍不住的一阵失神,她竟是把到手的东西推出去了吗?可惜此时,胤禛又道,“可你竟然为了一自私利而动用国之大器,实乃不能忍。但你我夫妻几十年,日后你便在这里养伤吧,会有人替你主持宫务的。” 说罢,胤禛便向着殿外走去,却听见后面的女人喊道,“弘晖,弘晖,若是你在,额娘何至于此?” 88、晋江原创发表53 皇后乌拉那拉氏因着病重,在永寿宫休养,由贵妃纳兰氏和熹妃共同协理后宫事物,此事虽然看起来合qing合理,但是但凡心思通透点的都明白,这是圣上为四阿哥出头呢。原本觉得中宫加嫡子怎么也比一个阿哥重要的人,立刻回过神来,他们突然想到了在圣上在潜邸的那些年,整整十年,四阿哥是养在圣上身边的。 只是,即便想到了,一切已晚,乌拉那拉氏的那些无论与他们有着巨大利益关系的,还是隐藏在水下暗中培养的助力们,早就在林瑛玉的打击下,溃不成军。他们终于再次领教了圣上即位前的凌厉手段,不过几日,一个后族便悄无声息了。 只是,朝中的风云变幻虽然惊心动魄,但毕竟只是几个家族的起起落落,与整个大清朝来比,这不过是盘小菜罢了。本就因着弘历私自带兵出征,而一日一报的西路军军qing,成为了朝中众人关注的焦点。 上一次,他们觉得四阿哥弘历年幼不知事,面对每日的军qing,担心等来的是四阿哥全军覆没的消息。而这一次,他们在心中认同了十四贝子对四阿哥的评价,他的确有大将之才,他们等待中夹杂着希望,并不如上次那般悲观,便是连胤禛,心中虽然焦急,但沉重感也比上一次少些。 不过一次胜仗,四阿哥明显改变了人们对他的想法。 好在弘历并没有让他们失望,在消失半月后,额驸策凌的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捷报从北疆而来,在寂静的早晨,冒着鹅毛般的大雪,穿过京中的青石大道,送入了宫中。 内容十分简单,但却让人欣喜——当日弘历围剿过五百名准葛尔部官员后,靠着从俘虏那里抢夺来的粮食,带军急行三日三夜,进入额驸策凌的辖区,与策凌汇合。在休整的三日内,这两个相差小四十岁的男人倒是相处融洽,并制定了以弘历的骑兵为诱饵的作战计划,于捷报发出当日,已然歼灭准葛尔部千余人。 这条消息让京中众人终于喘上了那口半吊着的气,便是连胤禛的脸上也终于看见了那么一丝温和劲儿,张廷玉跟在他身后,圣旨一道道的写下,纪成斌已然被撤职,岳钟琪在被敲打过后,战战兢兢的回了西路军,他的任务有二,一是保证作战,二是保证弘历的后勤不出任何问题。 当然,最让人惊讶的是,胤禛的确给弘历发出了一道圣旨,只是却不是当初要封他为宝亲王的那一张,而是任命他为抚远大将军,下辖西北两路军,北疆战事皆jiāo予他手。 这是极度的信任,当然,弘历并没有让人失望。在短短的一年半时间里,与噶尔丹策零数次jiāo战,在雍正九年初chun,最是青huáng不接的时候,剿灭了噶尔丹策零最后一只队伍,噶尔丹策零带着十数个护卫仓皇北逃,弘历并未放弃斩糙除根的想法,带着三百人在北疆的糙原大漠中整整追踪三个月,终于将其斩首,自此,准葛尔部这个自清朝康熙年间便屡屡冒犯清朝边疆的顽敌,结束了最后的命运。 清朝大胜,朝野欢腾。 弘历带着千人护军于八月初十到了京郊。因着他凯旋而归,朝中自是议定了庆贺的章程,便让他先驻扎在了郊外三十里处。弘历此时已然离京两年有余,当年不过是因着不想让清军打败,从而让胤禛伤神,他才自请去了北疆。那时候他还十分自满,觉得由自己这个既知道歷史走向,又与十四叔学了多年兵法的人,怕是半年便可解决噶尔丹策零。 但显然,事qing并非如此,没有人会一层不变的等着你来杀,当你修正了一次歷史后,剩下的只能用一句话来表述——我猜到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局。这一拖,便是两年半。弘历站在郊外,远远地看向京中的方向,手却摸着胸前的那个装着胤禛髮丝的荷包,那人就住在那里,他们已经有两年未见过面了,想到这里,他便对礼部的人恨之入骨,何苦弄这些劳什子的步骤? 但显然,如此值得庆祝的事儿,一切都要按着规矩来。 八月十二日一早,吴开来伺候弘历穿上了盔甲,同一千护军一起,骑上了已经身经百战的战马。浩浩dàngdàng从京郊三十里处出发,按着礼部官员给出的时间匀速行进,终于在巳正到达了德胜门。 此时,京郊两边,已然站满了前来看英雄的民众们,弘历骑在黑色的战马上,遥遥的能看见,城门口处那里站了不少穿着官服的人,怕是已经等了一段时间。
第95页 他记得当时,好容易处理完准葛尔部之事后,便带着护军马不停蹄的赶来京城,就是想尽快的见到那人,谁知却在半路接了要驻停在郊外的圣旨,那股子憋闷劲儿别提了。后来到了京郊后,见到礼部的官员,他便问了一嘴是谁来接他,显然这事儿还没定下,那人支支吾吾也未说出个人名来。弘历自己想了想,却是只能在皇亲中找,最合适的是十三叔,可惜十三叔去年去了。如今算算看,五叔和七叔倒是都有可能。 他打了那么大的胜仗,第一个见到的却是两个老头。心qing依旧有些不慡的弘历微微提了提马缰,让马速慢了下来,又将脸板了起来,试图做出一副大将军的沉重感。不过没走几步,当距离近了,他瞧见那抹明huáng色的身影时,那张脸便无论如何也绷不住了。 胤禛,他日思夜想的人,常年在密折中占着口头便宜的人,竟就站在他的面前,仰望着他,用目光热切的盯着他,这让弘历的心突然砰砰砰的跳了起来,甚至,他的耳根和脸也立刻红了。 好在,他如今已经不是那个长在皇宫中的未经歷风雨的阿哥了,两年半的军中生活,让他的皮肤变的黝黑,将那些红色都遮掩了下去。可即便这样,他也坏了规矩——他愣的太厉害了,竟是在圣上面前高高的骑着马,却忘了下来行礼。 所有的百姓在远远地看热闹,礼部的官员则是被吓得不清,脸色已然变了——当年年羹尧打了胜仗,不就是在德胜门前给了众迎接他的官员下马威吗?这事儿多敏感啊,四阿哥不会忘了吧。位于弘历身后的吴开来也一副挤眉瞪眼的样子,可惜他没胆子,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提醒自己的主子。 胤禛将弘历恨不得能将他吞下的目光看在眼中,两年半未见,他自是心中激dàng,只是好歹他也活了如此多年,硬是生生将qing绪压制住了。瞧着弘历失神,他也不恼,竟是抬腿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了弘历马匹的侧面,冲着已然反应过来的弘历道,“来,阿玛接你下马。” 说着,他便张开了手,似是个普通的父亲,因为儿子的出色,而做出点额外的举动。弘历低头看着那人,却是想都没多想,直接从马上跳了下来,父子两人便拥在了一起,有那么短短时间的接触。 众人皆以为这是圣上给四阿哥面子呢,替他解围,哪里知道,如此的肌肤相碰,却是两人求之不得的。不多时,两人便分开。弘历带着一千护军,齐刷刷的给胤禛行了大礼,随后,一直站在胤禛身后的苏培盛站了起来,宣读圣旨。圣旨很长,将两年半来弘历出征取得的胜绩一一总结了一遍,最后宣布,册封弘历为和硕宝亲王。 这是一道压了一年多的圣旨,宣读的所有字都是胤禛一一推敲而定下的,便是连书写,都未用张廷玉。胤禛的qing谊,向来不如弘历那般外放,但他的确处处用了心。弘历谢主隆恩后,双手托举接了圣旨。 自此,迎接之事算是完毕。只是后面的事儿依旧有不少,游街、赐宴等一切结束,已然是半下午,弘历让人送了热水,好好的洗了gān净,又换了件衣服,这才带着吴开来,去了养心殿。苏培盛早已守在了门外,瞧见弘历,嘴角不由抽了抽,他知道两人多年未见,gān渴的很,可如今太阳还明晃晃的呢,我说就不能再等等? 可惜弘历哪里知道他的想法,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去遵守,问道,“苏公公,阿玛在里面吗?”苏培盛嘆了口气,老实的替弘历打了帘子,他真不好意思说,里面那位中午回来就叫了热水,将所有伺候的人都撵了出来,也等着呢。 弘历一进门,便瞧见了歪在榻上的胤禛,两人目光一对接,胤禛便不由的站了起来,弘历大步迎了上去,连句话都没说,先将人狠狠地抱在了怀里,然后不由分说的吻了上去。男人的亲吻并不那么温柔,何况弘历已经有两年半不曾见过这人,他恨不得将自己的骨血完全印在那个人的身上,或者是直接将那人揉碎了与自己骨rou相合。 牙齿磕碰到了嘴唇,流出了铁腥味的血液,与两人的津液搅合在一起,又被互相吞下。弘历的手却在此时,从腰部摩挲流连后,直接转战前方,将手伸进了胤禛的袍子中,握住了他那已然硬起来的东西,然后终于放开了嘴唇已然麻木的胤禛,晒黑的脸上露出坏笑,“它想我了。” 胤禛脸上带着cháo红,可并没有担心傢伙事儿被别人抓着有何不妥,反而伸手攥住弘历的前襟,一个反力,便跟着弘历一起,倒在了榻上,占上风的胤禛宠溺的亲了他一下后,毫不羞涩的说,“想得要死。” 89、 两人骤然换了位置,弘历一下子仰在了榻上,平躺着看着俯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刚刚的亲吻足够用力,男人的唇已然破了,染上了一层水润的红色,霎时诱人,但比那唇更诱人的,是他那双眼睛,里面满含-着泪水,将他映进了眼眶中。 这个男人,是他喜欢、想念、离不开的男人啊。想到这里,弘历qing不自禁的放软了嗓子,轻轻唤了一声,“胤禛。” 两人虽然已经相爱多年,早已破了那层底线,肌肤之亲不知有了多少次,便是这养心殿的西暖阁,弘历夜间也不知悄悄来过多少次,可弘历却从未叫过他一声名字,不是叫着阿玛,便是用其他称唿代替,这一声,男人的声音沙哑中夹杂着qing-yu,胤禛只觉得耳朵里轰的一声,仿若被雷噼电闪了一番,整个人都剧烈的兴奋起来。 从弘历私自带兵失踪时,他便想过,日后必不对弘历压抑自己的qing感,如今他只觉得被这一声叫的浑身瘙-痒,当即便俯下-身去,将两手紧紧的抱着弘历的腰部,自己则是压抑着嗓子要求道,“再叫一声。” 弘历似是没想到就这一句名字,便让眼前人激发了qing-yu,他那只握着小胤禛的手中触感明显,自己那一句叫出来,这东西生生涨大了一圈。他用空闲的手搂住了胤禛的腰,那只手则是灵巧的解开了胤禛的中裤,将手直接探了进去,与他肌肤相亲,此外,又将脑袋靠在了胤禛的耳旁,小声而魅惑的用沙哑的嗓子在他耳边说道,“胤禛,胤禛,胤禛……” 明明不过是叫个名字,胤禛的反应却是出奇的大,那东西在弘历手中跳动,非但如此,这个在两年前还对身体颇于羞涩,除非到了无力之时,大多时候都在压抑自己qing-yu的男人,竟然向着他靠了过来,非但胯部在随着他的揉搓不停晃动,一双抱在腰间的手,竟是替他解起了衣服,温暖的手指触碰到两年没人动过的身体上,即便隔着衣物,也让弘历兴奋异常。 他喜欢极了这个不一样的,变得大胆的男人,仿若回敬他一般,弘历的手在胤禛的gui-头上拿着指甲盖轻轻的颳了一下,如此的刺激让胤禛立刻弓了身子,身体忍不住的微微颤动着,嘴巴啊的一声发出了似有似无的喟嘆,可即便如此,他手上的活并没有停,弘历已然脱下了外衣。 弘历手头的小动作越来越多,似是逗弄着胤禛上了瘾,非但上下揉-捏,弄得胤禛yin-水不断,同时还咬上了胤禛的耳-垂,将其允-吸在唇中,时不时的用牙齿撕咬一下。耳朵却是胤禛的敏感地带,只不过刚刚放入嘴中,胤禛的胯部竟然开始了急速的摇摆,撞击的力量勐然增大,弘历知道,这是要she了。 可两人不过刚刚开始,他哪里允许胤禛就这般jiāo代了。想着如此,他便手中用力,一个回身,两人再次jiāo换位置,这一次,换成胤禛躺在了榻上。两人的身体并未分离,弘历那只手还捏着他的要紧处,只见他慢慢直起了身,手中的动作越发细微,胤禛本就到了时候,该是要she了,此时才察觉出来,弘历竟是捏住了他的马口处,他被憋得难受,身体微微的扭动,沙着嗓子道,“让我出来。” 弘历却是另有事儿gān,他另一只手极为熟悉的从胤禛的炕桌上的抽屉里拿出了盒药膏,嬉笑的冲着胤禛道,“阿玛怎的什么都这般急迫。” 这一语双关,让胤禛本就红的脸更是不能看,弘历却是不管他,闲着他的手摸了药膏,便顺着胤禛的臀-fèng,向着里面抠-摸去。谁知道入手之处,却是松紧适度,温润湿-滑,他有些愕然的看向了胤禛,他阿玛没被人穿了吧! 这目光太过呆愣与直白,两人的动作又是如此亲密,倒是瞅的胤禛尴尬的很,何况前边又被人捏着,实在难受,当即便一个飞腿上去,踹到了弘历的大-腿上,骂道,“你不做便撅起来我做。” 弘历被踢疼了,终于醒了过来。哪个男人不喜欢-爱人时刻的想着自己,甚至为了自己能够做些他平日里不做的事儿,胤禛如今做到了这点,弘历只觉得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样子,在后-xué中的手指微微用着劲儿抚-弄,便让胤禛喘息了起来。 可是男人那地方毕竟不是承欢之所,两人又有两年多未做过,即便胤禛自己准备了,弘历依旧不敢轻心,觉得拿出松软了后,又塞入了第二只指头。当即,胤禛便微微的嗯了一声,那声音倒是带着缠-绵与悱恻,吸引人的很,弘历被勾的难受,当即俯身与他吻在了一起。
第96页 胤禛不由的发出“唔”的一声,可此时,唇-舌之间的jiāo汇已然完全不能够吸引他的注意力,身下已然进入了三根手指,弘历乃是练武之人,这两年又在北疆磨砺,一双手早已不柔软,反而指腹上生成了不少茧子,这些茧子随着手指微微刮蹭着他的内-壁,那种棉麻苏-软的感觉,让他身体竟是战慄起来,随后,下-身便出了第一次jing。 虽然刚刚便有要she的意思,可这也太快了,两人甚至连衣衫还未除尽,一时间,胤禛的老脸竟是有些红。弘历将这些瞧在眼中,不由戏嚯道,“阿玛却是着急的很。” 胤禛听了这话,还想反驳几句,可弘历却没给他机会,几乎是在同时,抽-出了后-xué中的三根手指,顺手扯下了自己的裤子,立刻,男人硕大的硬-挺的阳-根弹了出来,上面还有因为qing动而分泌的yin-水,看起来倒是光亮的很。 他倒是有一点,做这事儿的时候,从不愿意让胤禛背对着他,所以,弘历当即欺身上前,将胤禛的大-腿分开,又去摸了摸那处xué,觉得无事了,又将那药膏往小弘历上摸了些,然后才拉起胤禛的一只腿,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缓缓地压了进去。 怕是因着两人已有两年多未做过了,弘历的尺寸又非一般,不过刚一接触,胤禛多少也是有些酸胀的痛感,忍不住的嗯了一声,弘历听见了,却也捨不得再蛮gān,连忙又向外退了退。倒是折腾的胤禛脸色都变了,冲着他骂道,“你要进便进来,磨蹭什么?” 可胤禛毕竟岁数在那里了,即便因着有弘历的丹药打底,可弘历依旧疼他疼得很,那里敢使劲,不过是一点点的向内磨蹭。其实慢刀子杀人却是最狠的方式,胤禛被他折磨的受不了,自己又实在是想做,便伸手推了弘历起开。 只听吧唧一声,那东西便滑落了出来。胤禛当即做了起来,拉住了弘历的胳膊,不由分说的拽着他靠在了身后的墙上,半坐着,这却是两人第三次换顺序了。随后,在弘历还未反应过来时,胤禛便坐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坐却是用了狠劲儿,那东西吱熘一声便滑了进去,两人立刻都嗯了一声,双双发出了颤音。过了一段后,胤禛觉得那东西在里面不那么疼了,也不酸胀了,这才缓缓的动了起来。弘历维持着个半躺半卧的姿势,却是不能随意乱动。 可胤禛显然是不满足。他的手灵巧的附上了弘历的中衣,不多时,衣服便开了口子。弘历在北疆作战多年,身上早已不是孩童时那般的粉-白色,而是一块块匀称而修长的蜡色腌rou,漂亮极了。胤禛甚至忍不住满意的哼哼了一声,然后便用一双手开始揉-捏弘历的胸-部两个ru-首。 他的ru-首为暗粉色,瞧着倒是比胤禛的褐色ru-首看着艷-丽,放在古铜色的皮肤上,倒是显得十分的突兀,也正是如此,胤禛几乎是被吸引的,先是添了上去,还说了句,“真美”。 只是弘历在前生还未成年,考虑不到男男之事,即便这半辈子对了胤禛动了心,也不过唯有他一人而已。他一向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尤其如ru-首,那是女人的玩意,他怎会有半点感觉。 这这次却不一样,胤禛的舔-弄让他觉得心火起的厉害,拱的他无处发泄,只能紧紧将胤禛抱在怀中,一面任由他四处点火,一面下-身的动作却是一点也不肯少,每一次大力的撞击,都会深入到甬道的最深处,引来怀中人的战慄。 很快,弘历的喘息声便变得急促起来,他的动作开始变得大开大合,每次必定要全-根拔-出,随后再全-根没入,一进一出之间,却是将胤禛gān的难耐的厉害,忍不住抱紧他,试图追逐那根坏东西,甚至嘴巴里还发出啊啊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听在弘历耳中,显然是一曲最美的催-qing曲,他两手扶着胤禛的腰-腹,身体前倾,将坐在他身上的胤禛平放到了榻上,将他的右腿扛在了肩膀上,勐然抽-cha了十几下,便觉得下腹一紧,一股一股的jing-液喷发出来,浇在了胤禛的后-xué当中。 90、晋江原创发表55 弘历出征两年半,立下了汗马功劳,一朝回京,便被封了和硕宝亲王,在三个兄弟中,却是拔得了头筹,要知道,别说弘昼,便是弘嘉,这个中宫嫡子如今也不过是个普通皇子呢。更何况,皇后乌拉那拉氏竟是闭宫养病,连后宫的管理权都jiāo给了贵妃和熹妃,如今却是跟个透明人一般了。 弘嘉此时已然十一岁了,算不得年纪小,过上三四年,连福晋都可以娶了,何况他身边还有乌拉那拉氏替他安排的伴读,宫外的事qing并非一无所知,再加上宫中之人,多事捧高踩低的xing子,当年弘历被胤禛冷落,便受过一次,如今前朝的风向一变,又没了皇后的庇护,弘嘉便发现许多人对他不是那么尽心了。 如此qing况下,十一岁的弘嘉自然对弘历恨之入骨,他清楚的明白,他占着中宫嫡子的位子,若是弘历上了位,自己却是没有半点活命的机会。可如何能够扳倒弘历,却是个麻烦事儿,而且此时弘历风头太盛,乌拉那拉氏留给他的人手有限且珍贵,不能平白牺牲,便只让人盯紧了弘历的动作。 这边弘历虽然被封了和硕宝亲王,其实并没有出宫建府,而是如原先一般,住在了干西二所,他久经风霜,年纪又不够大,怕是风头太盛,胤禛便撤了他的抚远大将军的官位,让他重新回上书房念书。 对于此,弘历倒是颇为愿意,这样既清闲,又能时时看见自家便宜爹,何乐而不为?在院子里歇了三日,抽空去谢过了仍被关在寿皇殿的十四贝子,勉qiáng算作师徒的二人又过了几招后,又过了个八月十五,弘历才于八月十六去了上书房。 胤禛并不如当年圣祖爷那般能生,他从来都没有女儿命,一共就有三个皇子,所以上书房中,倒是空闲的很。弘历一进门,弘嘉已然在了,因着他毕竟没被宣布为太子,弘历居长又有爵位,弘嘉倒是老实的行了个礼。兄弟两个原本就处的一般,当年弘历正是自怨自艾的时候,弘嘉仗着圣宠总是若有若无的说些戳人心窝子的话,因此虽然在一间书房里待了这般多年,也不过是面上qing罢了。 行完礼后,两人便分别落座,弘嘉看他的书,弘历却是练他的字。不一时,弘昼便晃晃dàngdàng到了,一瞧见弘历,眼睛便亮了起来,冲着他道,“终于盼得四哥来了,却是想死弟弟了。” 两人早已见过,昨日家宴上更是挨着坐的,只是弘历出门一趟,得了那么大的胜仗,却是让一向为弘历马首是瞻的弘昼心生嚮往,那时候不便于多说,便盼着弘历来上课,兄弟可以多说一会儿话。 弘历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沖他道,“先好好上课吧。”弘昼听了立刻应了,自是坐下看书不提。今日好巧不巧,来的却是林瑛玉,这位清朝唯一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如今已然接近三十岁,因着是胤禛身边的红人,又直至如今不肯娶妻,倒是有着不小的名声。 林家五代列侯,留下了万贯家财,便是当年林黛玉出嫁之时,他陪嫁了不少,剩下的也是一笔可观的数目,何况,他本身长相俊美,身居高位,上无父母,又无兄弟,却是个绝好的女婿人选,这些年倒是有不少人家费劲了心思笼络他,只是谁都不明白,他为何吃了秤砣心,就是不肯松口。有人甚至还以为他有断袖之癖,可惜他却无来往亲密的同年人,时间长了,人们只能以怪来形容他。 这两年半的征战,若说弘历在前方拼了命,后方的怡亲王和林瑛玉却也没闲着,当年林瑛玉答应弘历的事qing,除了纪成斌一事儿外,却是完完全做到了。弘历回京后,两人还未见过,弘历一瞧见他来,便知道肯定是有话对自己说。 果不其然,等着一堂课下了,林瑛玉才对他道,“宝亲王,我那园子移栽的桂花这几日正开了,不知可有兴趣前来一游?” 若是以往,弘历出个宫必定是要有更大的理由,譬如他家表哥的婚事,或者是好友的生日,如今他却不必如此,知是林瑛玉必定有事儿跟自己说,便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吧。” 林瑛玉正巴不得呢,连忙应了下来。弘历便吩咐了太监张瑾将自己的书袋拿了回去,顺便去养心殿通报一声,省得胤禛找不到他,这边便带着吴开来,跟着林瑛玉从上书房直接出了宫。 因着那事儿紧密,旁边又有伺候的人,两人在车上不过说了些这两年半各自的事qing,弘历讲了讲北疆如何艰苦,当年如何与噶尔丹策零在糙原上捉迷藏,林瑛玉则是讲了讲京中的变化,谁升上去了,谁又罢了官。 待到回了林府,林瑛玉便将他引到了新建没几年的桂园中,这里原不过是书房前的小花园,林瑛玉不爱竹ju梅,前几年便让人从南方移了不少桂花树来,这几年倒是养得不错,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桂花香气,当即便道了句好。
第97页 林瑛玉吩咐人上了桂花糕之类的糕点,又让人沏了茶来,两人便相对而坐,十分默契的连吴开来也打发了出去。弘历咬了口桂花糕,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决定了?” 这是明摆着的,当年林瑛玉嫁了妹妹后,便想回现代,留下这几年,不过是答应了弘历的条件,如今弘历一回来,他便如此急匆匆,除了此事还有什么? 林瑛玉喝了口茶,微微的嘆了一口气,才道,“玉儿已然生了一儿一女,颇得他们家人的喜欢,答应您的事qing,也算办完,该回去了。” 弘历向来不是婆妈之人,眼前这人,这两年半内不娶妻不纳妾,便是对回去这个想法最坚定的表达。不为荣华富贵所动,他敬佩这样的人,当即便道,“此事需要好好筹划,若是要回去却是简单,你死后七日内,我都能用招魂珠将你送走。但问题是,你如今年纪轻轻,身体健壮,却又为何而死?” 林瑛玉听了后,却是笑了笑,冲着他道,“此事我早有打算,这些年我身体一直不好,去年更是咳了血,这已然入秋,过几日我便装作落了水,染了风寒病重,拖上几日,便服了药去了便是。我有相熟的大夫,到时候他自会处理这一切,只是要你来探我一探,也好帮我收魂。” 却是没想到他准备的这般齐全,纵然回到现代还会活着,可这毕竟是要去死。弘历在北疆经歷多次命悬一线,知道当死亡将要来临的时候,人会有怎样的恐慌,可他竟然如今云淡风轻,弘历愣了一愣,这才道,“既然你想好了,我自会配合。” 两人以茶代酒,碰了一杯,相互饮尽后,方才聊起了别的事qing。弘历这才将北疆的事儿详细道明,林瑛玉又将朝中事仔细分析了一番,却是给弘历不少启发,等到酉正,眼见太阳西下,弘历才恋恋不捨的起了身,等到上了马车,唯有他与吴开来两人时,他才嘆道,“却是可惜了。” 林瑛玉向来是个稳妥的人,自然不会贸然出招。这一等便是一个月,弘历先是过了个极为甜蜜làng漫激qing的生日,又恢復了未曾出征前的日子,上午上课,下午去跟十四贝子过招,晚上爬墙与胤禛约会,倒是忙得团团转,充实的很。 宫外的事qing,朝堂的事qing,如今却是烦不着他,他相信胤禛不会让他吃了亏,而宫内熹妃如今掌了权,再不是当年胤禛刚登基之时,那般委曲求全,他原以为弘嘉会出点招,起码要如当年似得找点事儿噁心噁心他,可不知怎的,竟似自他回来后,弘嘉却乖得很,每日规规矩矩问好行李,连点不妥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弘历的日子还算过得不错,直到一日,明明是该林瑛玉的课,张廷玉却晃晃悠悠来了,冲着他们几个道,“林大人今日病了,课由老夫代上。”弘历突然间就明白了,一切开始了,林瑛玉动手了。 下了课,弘历便让吴开来去打听了一番,等着消息来了,他才知道林瑛玉有多狠,他前日喝醉了酒,散去了僕从,在家中的水池边chui风,竟是头朝下栽了下去,若非他的贴身小厮回来送衣服,人肯定会被直接淹死了。便是救上来了,此时已然是深秋,他在水中泡了如此之久,当即便引发了旧疾,如今已然越发厉害,起不来身了。 当日弘历说要准备一下如何死,其实就是想让他死的合理,不让人怀疑。林瑛玉的确做到了这一点,他在chuáng上病了半个月,一日比一日虚弱,到了后来,吐血已然成了常态,弘历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圣上关心之下,所派去的太医竟是未有任何怀疑。 到了十月初八,林瑛玉便陷入了昏迷之态,他虽然是皇帝身边红人,可毕竟资歷浅,岁数小,自是担不起皇帝的看望。皇帝又派去了两个太医,并赏赐了一堆名贵药品,可终究,他病的太厉害了,当夜,林瑛玉便闭了眼。 彼时已然睡着的弘历勐然睁开了眼睛,脑海中想起了久久未听见的一句话,“附身于林瑛玉身上的穿越者死亡,请尽快将其魂魄送回。” 又有一个人回去了。 91、晋江原创发表56 又有一个人回去了。 弘历睁眼看着头顶的帐子,一时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纵然现代早就没了他需要牵挂的事qing,可他毕竟是个现代人,当同类一个个出现,又一个个离开时,难免会有些触景生qing的感觉。 更何况,纵然他如今已经贵为宝亲王,他的爱人是这个国家最高的统治者,可伦理的束缚依旧存在。他必须要应付自己并不爱的福晋,每日偷偷摸摸的钻着小路窗户与人幽会,在天亮之前,则再偷偷摸摸离开。他永远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拥吻着自己的爱人,对着别人说我爱你。 其实到了现代,父子的禁忌之qing也是不能广而告之的。可这却是弘历的一个燃起的希望罢了,他微微嘆了一声,扭头看睡在身边的胤禛。若说怡亲王有着拼命三郎的称号,胤禛也并不逊色,一边是国事,一边还要应承着弘历的求欢,若非弘历给他服下的练气丹打底,怕是身体早就撑不住了。 轻轻抹了抹胤禛眼底的青色,弘历忍不住的低头亲了一下他闭着的眼皮,想着有这个人不怕风雨的陪着他,一时间心里倒是暖的很,那点子被林瑛玉回了现代而引起的愁绪散了不少。胤禛睡得并不深,随着弘历嘴唇的印下便挣开了眼睛,他向来警醒,瞧了瞧外面的天,问道,“怎的大半夜的又黏煳起来?” 弘历将头低了下去,放软了身体,将整个身体趴在了胤禛身上,将他覆盖起来,两个人中间除了两件薄薄的中衣,却再也不剩什么。他这才道,“没什么,睡吧。” 胤禛许是感觉出了弘历的心qing不好,听了并没多说,反而用手仿若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慢慢地捋着他的qing绪,许久后才道,“放心吧,一切有我呢。”弘历的qing绪起的无头无尾,这句话也说得没头没尾,可不知怎的,两人似是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弘历从胤禛身上翻身下来,伸手揽住了胤禛的腰,两人便贴在了一起,再未说话,沉沉睡去。 林瑛玉是林家独子,至今从未娶亲,唯一一个妹妹还早早嫁了出去。他这般去了,后续的事qing却还多得很,不少人惋惜林家就此绝了根,不知林家列祖在地下该要如何悔恨。可事qing偏偏没往他们想像中发展,不过两日,前来拜祭的人便发现,林瑛玉的灵堂里多了个穿着粗布孝衣的十三岁小子。 那孩子长得倒是平常,只是看着极为聪敏,一应一答皆颇有章程,有好事者问了林家管家,这才知道,这竟是林瑛玉早几年就从林家本家过继的嗣子,一直在书院读书,直到林瑛玉去了,这才第一次露面。 很快,林家本家也有人专程前来,又有林黛玉夫妻撑起了丧事的内外,一时间,倒是不如人们想像的那般荒凉。弘历便是第五日到的,他与林瑛玉少年时便相识,又有北疆战事的合作之qing,来探探倒是不怎么扎眼。 那日下着大雨,多数人前几日已然来过了,时辰又是偏晚,林府倒是安静得很。弘历一到,老管家便迎了上来,先是请了安,便摇摇晃晃的带着他向灵堂里去。弘历一边走一边踌躇,拜祭是件正常事儿,如何能让人都出去,给自己一个与林瑛玉独处的时间却是难事,可没料到的是,老管家带着他一进门,那孩子便行了礼,只听老管家道,“您与家主自来有qing谊,怕是有话要说,少爷与老奴便先行迴避了。” 说罢,他便扶着那个单薄的孩子缓缓走出了灵堂,甚至,一回身,便将灵堂的大门关了起来,激起的风幽幽地在灵堂里转了转,引得烛火微微晃了晃,还好没灭。 弘历站在灵堂中间,因为见多了生死之事,倒是并不害怕,只是自言自语道,“对了,他这人连死都要安排个这般多年,如何会让我在这等小事上阻了脚步。”想通之后,弘历便再不耽搁,将早已压抑不住的回魂珠唤了出来。 红色的珠子一出现,便有股幽幽的光芒照向了林瑛玉的棺木,不多时,便见有个留着利索短髮,穿着格子衬衫的儒雅男子出现,他开始时怕是并不适应,脸上还有些刚刚睡醒似得懵懂迷茫的神qing,可随着他的身形越来越清晰,直到看到了立于他前方不远的弘历,他的脸上一时间出现了惊讶,惊喜,乃至大喜的表qing变换。 弘历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对他说道,“你头上这颗便是收魂珠,等你身形凝实,便会带着你回归现代,你会回到你穿越的时候,当然,你不会有这一世的记忆。” 对此,林瑛玉似是并没有任何可惊讶的,他点点头,反而问起了弘历,“当我们最后一个人也被送走,你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昨日困扰了弘历整整一夜,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回答已经想了千百次,所以自然了很多,“按道理说,当送走你们最后一个人,我也就完成了任务,亦会被回魂珠带回现代。”
第98页 “那你有别的打算?”一句按道理,已然bào露了弘历太多的心思。 弘历听了点点头,站在原本肃穆的灵堂上,他竟然露出了极为好看的笑容,冲着林瑛玉道,“对,我不准备回去了,那里对我而言,不过是个方便点的世界,而这里,我有要相伴一生的人。” “容易吗?”林瑛玉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在现代他不过是普通中等人家的孩子,而在这里,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有着挥霍一世也用不完的财富,可他依旧选择回去,有牵挂才会有选择,没有心的人怕是永远都不会明白。 弘历摇摇头道,“怕是不容易,不过总要试试吧。” 两人不过来回问答了几句,林瑛玉的身体已然越发的凝实,随着红光越来越亮,他似是感到了什么,对着弘历极为诚恳地说了句,“那祝福你。”随后,便见收魂珠勐然一闪,满屋子的红光霎时被收回珠子中,林瑛玉的身影也完全消失。 这个人不见了,没有说再见,因为两个世界的人永不会再见。弘历摸了摸胸口位置,收魂珠就藏在这里,然后认认真真地给他上了柱香,方才推开门,走出了灵堂。 灵堂十丈内的人已经完全被清空,便是连吴开来,也站着远远地,瞧见他出来,这才小跑着赶了过来,替弘历披上了大氅。老管家虽然不知道为何主子jiāo代等着弘历前来上香,一定要让他单独呆在灵堂中,可也明白,两人之间八成有何约定,他牵着小主子的手,跟在弘历后面,慢慢的送他走出林府,弘历终究也没透露出什么。 林瑛玉虽然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可并不是身居高位的人,所以他的离去,只是让京中人对少年早逝这件事唏嘘了一阵,随后便抛在了脑后面,毕竟,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每日发生的大事太多了,而对于居住在京中的人们来说,八卦也实在太多了。 最近的,稍微有点身份的勛贵人家,所知的八卦便是皇后娘娘的身体不行了,听说连请了几位太医连番诊治,便是自从几个月前便再也不踏入她宫门半步的圣上,都去瞧了好几次。 当然,这样的传言显然会引起不同的反应,一边稍微实诚点的,便认为皇后是真的不行了,你看她几个月来一直身体不好,如今这个样子,怕是真不成了。一边有些政治头脑的,则是想得多点,他们认为这是皇后的哀兵之计,想以此来引起圣上的怜悯之心,从而收回后宫权力。当然,京中以此种论调为多。 只是身处皇宫中的弘历知道,她是真的不行了。太医换了几波,但说出的话却没什么差别,一是她的身子底子本来就差,平日里保养也少,二来生育弘嘉时岁数已大,对身体造成的亏损一直未曾养起来,这几个月又忧思过度,郁结在内,所以便造成了此种症状,只是被诊治的人虽然已经不再风光,可毕竟是一国之后,他们不敢说准备后事的话,只能嘆着气开药吊着罢了。 从谷雨给出的提示中,弘历早已知道,皇后必定是穿的。若是原先的话,穿越者的回归是让他最为高兴的事儿,而如今,皇后的病重却让他心惊胆寒,他不知道到底还有多少个穿越者,亦不知道这是否会是最后一个。这样的想法让他有些惊恐,也让他对胤禛的需求越发多了起来,并非非要做那些事qing,而是他觉得,如果视线内看不到胤禛,自己便会被恐慌而打败。 他想像不了,当自己被qiáng制送回现代后,从那个破旧的老房子中醒来,忘记了这十几年的生活,忘记了有那么一个人与自己曾经心心相映,一切都变得空白,他会按着死鬼老爹的希望,放下屠刀,回归校园,然后浑浑噩噩的活下去。而胤禛,则会留着他们的记忆,直到死亡。 这是个仅仅想像便让他心口发疼发闷的事儿,他不能够过那样的日子,更不能够与胤禛分离。 因着如此,弘历终究是动了那个念头,他从胸口的贴身荷包中,拿出了个莹白色的丹药,窝在手中,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向着皇后的永寿宫走去。 92、晋江原创发表57 从干西二所到永寿宫有一条狭长的甬道,高高的宫墙,青石铺就的道路,弘历从未觉得,有一日走在上面,竟是如此的难捱。那种压抑的,让人放松不下的感觉时时刻刻笼罩着他,他捏着手中的丸药,从未觉得做一件事竟会这般两处为难。进退两难形容的便是他此时的心qing,冬日的寒风唿唿的chui着,弘历木着一张脸,只觉得心中无奈的发凉。 弘历不高兴,跟在他身后的吴开来自然也不高兴。只是他毕竟不知道弘历身上有救命仙丹的事儿,只当是弘历为着宫中的qing势着急。主僕两个走了不过一刻钟,快要到永寿宫的时候,吴开来眼睛一亮,瞧见了前面急匆匆走路的苏培盛。连忙在弘历耳旁说了句,“爷,苏公公在前面呢!” 弘历抬头一看,可不呢,苏培盛八成也看到他们了,顿了一下后,便向着他们走来。两拨人不多时便凑在了一起,苏培盛行了礼后,这才问道,“王爷这是要去看皇后娘娘?” “正是。”弘历瞧着他来的方向,怕是刚从永寿宫中出来,便问,“不知皇额娘如好些了没有?” “您却来得不巧。”苏培盛答道,“今日一早,皇后娘娘便觉得身体好些了,刚刚还吃了一碗粥两个小花卷,现今医正正带着太医们在里面号脉呢,怕是没时间见您,您要是这时候过去,那边怕是忙乱的很,也见不到娘娘。” 苏培盛这话说得却是体贴入微,弘历听了皇后转危为安,心里那点左右为难的无奈终于放下了,脸上不禁带出些如释重负的表qing,不过看着倒像是为了皇后而松了口气,他接着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再找时间过来请安,多谢苏公公提点。” 话音毕了,弘历便利索的带着吴开来转头就走。这边苏培盛听了狠狠地吐了口气,那边吴开来却是不解道,“既是皇后娘娘要好了,主子此时去不是正好?” 这话却也对,但是弘历一来并不愿意见皇后,不用救她后,自然不想去,二来,苏培盛明明是有急事要办,可为何见着他便停了下来,说些他见不见皇后的没营养的话,弘历哼了一声道,“你去问问,圣上这几日gān什么?” 吴开来对弘历与胤禛的事儿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弘历一听,便明白了苏培盛和弘历的意思,他毕竟还是偏着自己主子的,听了后也没多说话,将弘历送回了干西二所后,便冒着寒风跑了出去。弘历倒也不恼,他心中有数,胤禛都多年以政务繁忙为由,不入后宫了,每月初一十五去皇后那里,也不过是坐坐而已,有何好担心的? 倒是苏培盛这般的刻意,让他觉得有些好笑,他与胤禛之间,是男儿之间的爱恋,总不会因着点小事儿便争风吃醋,却是太过看轻他们的感qing了。 果不其然,吴开来无外乎打听到了圣上连着几日宿在了永寿宫,亲自照料皇后的传言,弘历并没将这个消息放在心上,一日夫妻百日恩,皇后再对不住他,但也与胤禛有着结髮之qing,病入膏肓了,胤禛怎能不去看?反而皇后这几日越发好了,先是能吃饭了,随后便能下地了,又过了一日的晌午头,甚至还在宫门外走了走,看了看风景,这让他有些惊奇,不知道是这女人命真大,还是用的苦rou计。 无论如何,即便这个女人如今还并未痊癒,也未曾收回手中的权力,但因着胤禛对她的关怀,和那些传出来夫妻恩爱的传言,皇后又回到了皇宫的正中心,仿若几个月前,想要弄死弘历的,不是她一般。 宫中就是这样,有人起有人落,有人落了又能再起,可有人落了便再也没了机会,端的看个人的手段。因此,弘历觉得皇后是个狠人,无论在现代还是在清朝,能对自己狠的人,总是会出头的。 皇后无事了,胤禛自然也就回归了正常的生活秩序,弘历压根没把他照顾皇后的事儿当做事儿,照样大半夜的偷偷进了屋,冒着寒气的身子钻进他的被窝,许是个xing所致,胤禛从来都不喜欢靠在弘历的怀里,两人躺在一起,充其量是面对面的侧躺着,可这一次,胤禛却是进了他的怀里。 弘历有些惊讶和意外,立马将人抱紧了,但也同时不解的看着他,“你有心事?” 胤禛似是有些为难,并不愿意说,但又想了片刻,方才开口道,“若是有一日,阿玛先走了,弘历你要如何是好?” 这八成是被皇后的病惹得,弘历却是没想到一向十分硬朗,并不爱些小qing小趣的胤禛竟是问出了个这般少女似得问题,可见心里将他看得有多重。只是这人却不知那枚练气丹的好处,他便是想死都不那么容易,但他也没立刻告诉胤禛的想法,只得低头与他接了个浅浅的吻,省略了他们可能还有的那么长时光,说道,“那又什么,huáng泉路那么长,你一个人多孤单,我自是要陪着你一起走才放心。”
第99页 胤禛怕是没想到,弘历将死亡说得这般容易,可不得不说,即便是男人,在听到可以陪你去死这样的qing话时,即便捨不得对方那般做,也是欢喜的。他伸手拉住了弘历的前襟,将人狠狠拽了过来,又吻在了一起,一时间,屋内chun光自不必提。 皇后既然病好了,她毕竟是胤禛的结髮妻子,又经歷了一次鬼门关,虽然胤禛并没有让贵妃和熹妃将宫务还给他,但开着大门的永寿宫,无疑是对外说,皇后的禁闭算是结束了。 弘历作为儿子,虽然两方相互有龌蹉,但也得日日请安。兄弟几个下了学碰上便一起来,皇后依旧是出事前的样子,端庄大气,即便是病还未痊癒,依旧化了妆换了衣服才肯见他们,有时会问问他们功课,有时会聊聊天气,弘历瞧着,jing神头不错,怕是真要好了。 这一日,弘昼出宫办事儿,压根没来上课,弘嘉则被夫子留下了抄写一本书,弘历只得独自一人先去永寿宫请安,吴开来带着抱着书的小太监跟在他身后,建议道,“要不要等待五阿哥一起?” 裕妃的生辰要到了,皇子们都穷得很,弘昼又没有办差,有点好东西都是圣上、裕妃、熹妃和他给的,都是过了眼的,再拿出来送裕妃一是不合适,二是不应景,三是表达不了孝心,弘昼昨个便去撒泼打滚的跟胤禛求了个假来,说是要替他额娘买寿礼。 弘历想了想,依着弘昼那般爱玩的xing子,寿礼又要多番寻找,便摇摇头道,“他还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若是晚了,总归是不敬,还是此时去吧。” 到了永寿宫,门口的丫鬟通报后,弘历低声吩咐了吴开来一句,便依着规矩独自进了门,便碰见了皇后身边的张嬷嬷愁眉苦脸的往外走,怕是想着入迷了,甚至直愣愣的冲着弘历过来。一旁的一个丫鬟连忙去扶了一下,将张嬷嬷搀住了,玩笑道,“您这是怎么了,小心点。” 张嬷嬷一抬头,竟是露出了一双红眼睛,随后又立刻低了头下来,才对着弘历道,“宝亲王来了,您快些进去吧。娘娘今日又犯了病,怕是起不来见您了。” 弘历听了不禁皱了皱眉头,昨日中午请安的时候,他犹记得皇后还瞧着不错,谈笑间极为自在,这不过是短短一日,怎的又起了变化?他作为儿子,自然是有资格问的,那边张嬷嬷听了,到也不隐瞒,嘆道,“还不是昨日傍晚,娘娘觉得慡利多了,非要出去转转,走了有那么一刻钟,夜里就发起了热,如今却是还未下去。” 这倒是自找苦吃,可这话弘历不能说,也不愿意皇后就这般去了,他倒是私心里就想让她这般老实就成。又问了几句,知道皇后此时醒着呢,弘历便直接带着人进去了。 一进屋,便闻见了一股浓浓的中药汤子味儿,熏得人立刻发昏。这还不算,他刚站稳,便瞧见皇后将一个丫鬟送的药碗怕的一声响打在了地上,那丫头吓得要命,立刻请了罪低头用手去捡,虽然,皇后的目光便看向了他这里。 弘历立刻上前请了个礼,皇后对他还不错,并没有将刚才的脾气冲着他发,反而道,“原是宝亲王来了,今日怎的就你一个?” 竟是要拉着他长谈的样子。弘历本想打个圈就走,但显然这事儿不可能了,他便上前一步,给皇后行了礼,然后才将那兄弟俩的事qing告诉了她。皇后听了,仿佛忘记了两人之间的利益纠葛,冲着他挥挥手道,“既是如此,那你陪我说说话。” 那边侍女已然将地上的瓷片捡了gān净,又拿了东西过来将地上的水清理了。弘历环顾四周看了看,竟然发现除了这个女孩,屋子内竟没有一个人。而张嬷嬷之类在潜邸十分得重用的婆子,反而在外行走。 弘历心中警惕,上前进了两步,但并没接触chuáng上,更是在走的时候,刻意走到了皇后脚底的位置,与她面对面。皇后怎会看不出弘历的意图,瞧见了便笑道,“你这是不信任皇额娘了吗?你小时候,还不过一臂长的时候,一见我就笑。长大了点后,偶尔跟着你额娘来请安,也喜欢呆在我身边。” 这简直是个坏的不能再坏的话题,因为穿越人士弘历记着他小时候所有的事qing,所以对于皇后这半假半真的话,一点都没相信。何况,就算那时候如此,现在敌我阵营,这些旧又有何好叙的?他恭敬的回答,“那是因着皇额娘可亲。”倒是将自己噁心了半死。 皇后并不在意这些,反而起了谈兴,就这样一个躺着,一个站着,皇后竟是说起了许多弘历小时候的事qing,尤其是,在他抓周毒案出现之前,也就是他一岁前的事qing。皇后说因着熹妃当年年纪小,他生下了并不qiáng壮,还是多番调理下才有了今日。他还说,因着他是胤禛唯一的一个满人格格生下的孩子,因此一出生身份就高过了弘时,也办了个极为热闹的抓周毒案。谁料到,竟是中了毒。、 皇后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那名宫女又端了碗药走在一旁,受伤还有刚刚瓷片割破的手指头,小心翼翼的说,“娘娘,药熬好了,您多少吃点吧。” 怕是因着刚刚的皇后实在太过癫狂,这丫头仿佛被吓傻了一样,手一直哆嗦,药碗与托盘撞击在一起,发出轻微的撞击声,显然她紧张的很。皇后倒是没为难她,点了点头。 那丫鬟一瞧,立刻将自己手中的托盘放在了一边,又从一旁的柜子里抱出chuáng被子,放在了皇后的身后,让她做起来,然后才端着那只碗,准备一口口餵他。只是第一口,她手一哆嗦,便洒在了自己身上,皇后的脸色立刻变了,慌忙跪下给皇后赔罪。 这却是一出皇后发飙的好戏,弘历在一旁看在眼里,但并未出声,他没有立场为个丫鬟求qing,而且依着他与皇后之间的嫌隙,他若是开了口,这丫鬟怕是才倒霉呢。只是,他转了转头,发现不大的屋子里,不知为何,就这丫鬟一个人伺候,连个替换的人手都没有。 弘历正愣着,那边皇后却想起了他,哼道,“既然你做不好,就别做了,弘历,你来餵我。” 这要求奇怪的很,虽然皇后如今病着,躺在chuáng上并不适宜起身,但他喂,总还是感觉怪异了点,想着,弘历便起身道,“外面好多嬷嬷和姐姐,儿子不如叫他们进来,省得笨手笨脚,反而让皇额娘不舒服。” 这话说得明白,就是想走的意思。可皇后哪里肯放过他,竟是突然变了脸色,一手拉了他的衣衫,冷冷道,“皇额娘的话还没说完,怎的就受不了了。” 这话变得太快,弘历还来不及反应,只见皇后竟是挥挥手,那丫头竟站了起来,脸色煞白,手颤抖着将那药碗递给了皇后,刚刚还有气无力的皇后,此时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着那闲着的手,竟是拿着药碗一喝而尽。 药入了肚,皇后却是冲着他微微笑了,十分yin狠地道,“弘历,别怪皇额娘心狠,你如此qiáng大,又与圣上不清不白,弘嘉落在你手中只有死路一条。我的弘晖去了,我不能让弘嘉再去了?” 这话说着,皇后的嘴边竟然开始流血,随着她的说话,胸腹中仿若有无尽的血液,还在向上涌。弘历见了大惊,他顿时明白了,这是个局,皇后竟是心狠至此,她竟是要用自己的命换得别人一命。当年武则天,不就是杀了自己的女儿,扳下了王皇后?可那是别人的命啊! 弘历连忙想要离开,皇后自然料得他会走,那只捉着他的手却是一点都不肯松懈,非但如此,她嘴里还喊了句,“弘历,你竟害我!” 这话音一落,仿若是排练好的一般,那本来关着的大门砰的一声被撞了开,弘历勐然抬头向那儿看去,弘嘉第一个沖了进来,当看清了屋内的qing形,当即喊了一声,“额娘。”说着就扑了上来,抱住了皇后。 他的身后跟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胤禛。而此时,弘历低头再看看,那个丫鬟不知何时,已然躺在了地上,看样子,像是晕倒了。 呵,这一齣戏果真热闹。 93、晋江原创发表58 那毒药显然是事先调配好了的,皇后虽然吐血吐得厉害,但人竟是神志清楚,没有半分要晕倒的样子,被弘嘉抱在了怀里,刚刚还是一副恶毒模样的皇后竟是变得可怜而又无辜,她抬着胳膊,颤巍巍的用食指指着弘历,嘴巴里时断时续地说,“弘……歷,我……已……命……不……久……矣,你……何……苦……害……我!” 这话仿若导火索,话音一落,弘嘉便放开了皇后,飞身向着弘历扑来,嘴巴里喊着,“你竟敢害我额娘,我要杀了你。” 他如今才十一岁,纵然也跟着骑she师父学些骑马she箭的功夫,但终究只是qiáng身健体,与弘历这几年八极拳的稳扎稳打相比,那不过是个花拳绣腿罢了。他不过只有弘历的肩膀高,扑在了弘历的身上,便用拳头招唿着弘历的要害位置,看着倒是架势吓人。
第100页 吴开来被留在了外面,不知为何,此时却是没跟着人进来,屋子里倒是弘嘉的贴身太监王权和刘武在,皇后怕是做样子你,冲着两个奴才慌忙喊着,“拦……拦着他。”这两个奴才听了,哪里敢不动弹,只是扑上来时,却是扑在了弘历身上。 弘嘉不过是个孩子,手头上没有多大力气,弘历想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戏,所以按捺着没有制止他,可这两个太监,如今都已经十七八了,平日吃的不错,长得倒是结实,若是要真碰上了,虽不至于伤到,但疼却也会疼一疼的。 弘历瞧准了两人来的路线,正巧弘嘉一个拳头冲着弘历的腹部打来,弘历便向后踉跄了一下,拽着弘嘉退了一大步,恰恰好将弘嘉拽到了他原本的位置上。两个奴才收不及身形,当即便与弘嘉撞到一起,弘历似是被吓着一般,又向后退了一步,那三人便全趴在地上了。 这一切发生的却是快得很,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倒是让人没个准备时间。皇后一见这种qing况下,弘嘉竟还是吃了亏,当即便喊了句孽子,便气得再也说不出话来,躺在chuáng上直喘气。 而胤禛此时才刚刚抬脚进屋,身后只是跟着苏培盛,瞧见弘历看他,胤禛却没做多余的表qing,早已有人去请了太医,他只是先是上前看了皇后,皇后怕是委屈极了,打着血嗝冲着他道,“圣上,我……我真要走了!” 毕竟是多年的夫妻,皇后嘴边挂血,脸色憔悴,看样子便坚持不了许久,胤禛纵然铁石心肠,对今日这场戏有诸多疑点,可也狠不下心说她什么,只是拍着她的手安慰道,“莫急,太医马上就到了。” 皇后似是并不相信太医能救她,只是微微的摇摇头,十分吃力地说,“咳……咳咳……我本就不行了,这毒药怕是解不了了。圣上,我一点都害怕,我要去见弘晖了,我想了他好多年了。可您还记得他吗?” 弘晖是皇后与胤禛的第一个孩子,在生前也是胤禛最宠爱的孩子,直到弘历的出现。若是他还活着,此时已然是三十余岁的人了,依着他年少时的优秀,不知会是怎样个样子。弘晖的死是夫妻两人心头上的痛,皇后在弥留之际提到了他,胤禛如何肯不伤感,“怎会不记得?他都去了二十多年了。” 皇后听了哀苦的看着胤禛,求道,“他孤单了二十多年,我这个做额娘的,终是能去照顾他了,可圣上,弘嘉却孤零零的了。我知道四阿哥恨我,”她的目光变得十分的慷慨与大度,穿过了chuáng边坐着的胤禛,与弘历对视,然后接着面不改色地说道,“他以为当年他出征之时,纪成斌装病不肯支援粮糙是我所为,所以对我误解颇深。那事儿是我爹爹办错了,他怨我,出手对付我,我不怪他,可圣上,弘嘉还小,我放心不下啊!” 其实这时候,夫妻两个最后辞别,看起来无论如何也是出悲qing戏,旁边的人就算不摸个眼泪,也要沉下脸色才是。可弘历此时却如看笑话一般,皇后端的是厉害,分明是她自己喊出了一句弘历害我,让所有都听见了,可弘嘉要出气的时候,她还装模作样让太监拦住他,此时又是摆出一副我没做过,清者自清的模样,将已经坐实的罪名一笔勾销不说,还用弘嘉说嘴来影she他,真可谓心机深沉。 为何不放心弘嘉?不就是因为他吗!皇后的意思无外乎是我自己被他毒死了,可我做事坦dàng,为人大度,虽是他错了,可我不计较。但我的小儿子却是危险了,皇上,你看要怎么处理四阿哥才好? 这里谁都不是傻子,皇后的意思明了,甚至弘历还觉得她有些学着圣祖的仁孝皇后,想用死替弘嘉博个准话。只是,这可能吗? 胤禛果然为难了,他用极为复杂的眼光看着皇后,如果说在弘历出征北疆之前,他对皇后却是极为敬重,但在那次之后,他看清了皇后的真面目,这事儿虽然似是发生在眼前,可所有人只是听到了皇后的一句话,他们进来时,皇后已然这样了。最重要的是,日日与他相伴的弘历并没有必要除掉皇后,这事儿显然并不是眼见为实那么简单。 所以,他回头瞧了苏培盛一眼,这边主子们都在叙旧,可那边苏培盛已然领着两个小公公,将刚刚皇后喝药用的碗收了起来,与请太医的人一起,一块送过去了。这时,胤禛才道,“我自是会让人严查此事,给你个公平。” 这话模稜两可,皇后如何满意?只是她还未开口,弘嘉此时已然在地上爬了起来,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便是平日里再狡猾,这种场合却是没遇到过,皇额娘被毒的吐了血,皇阿玛进门后,却并未出言责罚四阿哥一句,便是对皇额娘也不过这样一句安慰罢了,他忍不住喊道,“皇阿玛,是四哥下的毒,皇阿玛你要替皇额娘做主啊。” 这话仿若是戳到了皇后的痛点,她竟是无声的流起了泪,冲着胤禛喊道,“圣上,圣上!”却是只喊了两句便没了声音,那股子凄凉劲儿,端的是让人辛酸泪流。 弘历看了出大戏,又对胤禛再也不似小时那般,一有事儿先是怀疑他而感到满意。瞧着皇后也演得差不多了,这才收了心思,竟是这在关头笑了起来。 他这笑声实在不合时宜,不说弘嘉怒视着他,皇后被惊得忘了哭泣,便是胤禛也不贊同。可弘历却是不管,反而挑着一双十分英挺的眉,冲着皇后道,“皇额娘却是好演技,儿子竟是不知道,自己竟这般没用,好容易给人下次毒,竟是选了个样子货,这血也吐了好多了,皇额娘这般羸弱的身子却不耽误说话呢。” 这的确是个疑点,下毒要不就润物细无声,让你不知不觉中死去,要不就立时毙命,哪里有这般吐血却活蹦乱跳的。皇后当日选了这毒药,自然是为了演出苦qing戏给皇帝看,谁料却被弘历抓到了把柄,皇后倒是处乱不惊,哼道,“你……你这是盼我死吗?” 却是又将一顶大帽子扣了回来。弘嘉更是目露凶光,恨不得撕了他一般。弘历却并未当回事,接着道,“当时屋子里就母后,婢女和我三人,除我之外,都是母后的人,自是母后说什么是什么,您果然是女中豪杰,心狠手辣连自己也不放过,怕是因着您的病qing已然无药可治,才拿出命来放手一搏吧。” 弘嘉听了立刻反驳道,“胡扯,皇额娘明明已然快好了,昨日都在外面熘达了许久。” 弘历听了哼道,“那不过是做样子吧。皇额娘一直用王太医诊脉,前些日子大病,皇额娘不过是好容易熬过来罢了,身体已然没有转好的可能,平日里开得药看似越来越轻,实际上怕是用的都是虎láng之药,为的便是做成日渐好转的假象,目的却也简单,不过是要扯我下水,替弘嘉让道罢了。” 这话说得却是诛心,何况,这等大事,谁又敢认下?皇后当即你你你的说不出话来,弘嘉也跳了脚,“你血口喷人!” 弘历听了啧啧啧了几声,这才冲着弘嘉道,“六弟这些年却是未长进,若是没证据,我何敢如此说?恰巧,我手上有份王太医的医案,将皇后的病qing记录的异常详细,六弟要不要看看?” 六阿哥哪里会想到弘历手中竟是有这些东西,他有些迷茫的回过了头,去看皇后的表qing。弘历这才心里明白,怕是皇后害怕脏了六阿哥的手,压根就没告诉他吧,今日进门这齣巧合,怕是也是让奴才安排的。 只是,无论是否无辜,皇后却是不能留了,弘历接着抛下了一个大炸弹,冲着胤禛到,“阿玛,至于今日下毒这事儿,不巧,除了屋中三人外,却是有个人也瞧了个全场,此人说的话,想必皇阿玛不会不相信。” 竟是有其他人看见?这下子皇后、胤禛和弘嘉三人脸上表qing各不相一,皇后是有些心虚,皇帝是脸上有些如释重负,弘嘉则是一片迷茫。这时候,胤禛方道,“是谁?” 94、晋江原创发表59 是谁? 此人的人选自是要珍重才是。 皇后明明已然不行,却突然间,在没有更换太医的qing况下,便转危为安了,除非是她也拥有如同练气丹一般的仙丹,否则的话,那么其中必有蹊跷。只是皇后显然对弘历颇为防范,时时刻刻找你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弘历便将事qingjiāo给了多隆,让他将王太医的底细好好查查。 好在多隆自来jiāo友广泛,那百犬园里的纨绔们总有些有用的,竟是真让他找人将王太医存的似传家宝一般的医案偷了出来,弘历手中有了这东西,对皇后的目的自然就明了了。果真是最毒妇人心,他忍不住地唾弃自己,当日怎会鬼迷了心窍,想着要去救这人? 只是,皇后要置他于死地,他何不先死而后生?利用此机会,将皇后彻底除去,一面算是完成了任务,一面则是绝了后患。所以,弘历当即便在请安的时候,偷偷给熹妃说了这个打算。母子两个盘算了半日,圣上的叔叔和兄弟们虽然也有在世的,但毕竟是男子,出入宫门哪里可能人不知鬼不觉?而在后宫之中,能够辈分大又受人尊敬的,则只有一人,皇考贵妃。
第101页 皇考贵妃为瓜尔佳氏,乃是圣祖爷的和妃,在圣祖爷后期颇为受宠,她仅生了一女,却早早夭折,所以没有被出宫奉养。如今皇考贵妃已是四十五岁的人了,平日里吃斋念佛,为人亦是端正,倒是颇受胤禛的待见,对她颇为客气。 此人若是能做个见证人,辈分既长,品行又可信,自是无可挑剔的。此事熹妃自不会让弘历出头,她偶尔一日去请了个安,许下了日后弘历开府,接她出宫常住的条件,那皇考贵妃便应了下来。 现在,弘历说有人能证明当日的事儿,屋中其他人自然是紧张起来。弘历瞧着便道,“吴开来,还不把太妃娘娘请上来。” 这话一出,胤禛的那颗心便是彻底落下了,弘历终是心中有数的。而皇后却瞪大了眼睛,露出不信的表qing,至于弘嘉,他唯有惊讶的份儿了。 两人是从正门进来的,因着皇考贵妃的辈分在那儿,屋子里倒是有一番请安,等礼节结束了,皇考贵妃才冲着胤禛道,“因着躲在耳房,虽是听见圣上到了,却没及时出来见礼,还请圣上恕罪。” 一句躲在耳房,却是让众人变了颜色,原本还有侥倖心理的皇后听了,面色更加难看,她不相信道,“怎么可能,你怎可能在我宫中?” 这种问题皇考贵妃自是不会回答,而吴开来抬眼瞧了瞧弘历与苏培盛,弘历倒是没什么表示,苏培盛却是沖他挤挤眼,他当即明白了,没规矩的cha嘴道,“皇后娘娘说得却是好笑,您能买通了我们干西二所的扫地太监日日看着我们爷何时起,何时睡,一天吃几个馒头,我们为何不能借您的耳房歇歇脚呢!” 这哪里是歇脚的问题,将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入永寿宫的耳房里,弘历到底收买了她宫中多少人?皇后心中忐忑,只觉得弘历神通广大,却忘了弘历也有个善于隐忍的娘,这布下的眼线与收买的人,其实都是熹妃接掌宫务后所为,只是瞧着他要用,便安排下来罢了。 可这些比着今日之事来说,都是细枝末节,最让人关心的还是究竟是谁下了手。皇考贵妃也未有半分拖延,当即便冲着皇帝说道,“屋中就三人,这事儿我却是看得分明。当时,宝亲王一入屋内,皇后便打碎了一碗药,那丫头便下去重新煎药去了。皇后则与弘历对着说了一会儿话。开始时皇后还和风细雨,只是当第二碗药端来,却是不一样了。明明是个惯常服侍的丫头,却抖着将药撒了出来,皇后示意弘历餵他,弘历推辞,此时皇后才露了真面目,一边拉着弘历的袖子,一边将那碗药自己喝了。” 最后,她总结道,“弘历至始至终,都未曾碰过那个药碗。” 这话确实说的是事实,可皇后此时怎能认,她极为不甘地撑着坐了起来,嘴角上的血迹确实一直未gān过,听了此话后咧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冲着胤禛道,“圣上,你我结髮近四十年,我一直恭恭敬敬,为您cao持内务,难不成就因为一次他人的错误,您便再不信我了吗?皇考贵妃乃是弘历请来,说话又如何能当得上公正二字呢?” 此时又无指纹检验技术,那未碰过药碗的事儿,自然只能当做说辞,而不能当做证据的。这便是弘历请来了皇考贵妃,而并不让自己额娘站在耳房的原因。皇考贵妃听了后,却哼道,“我乃是圣祖爷的妃子,膝下又无儿女,不过是活着罢了。你们的利益,我又能沾得上什么,唯路见不平主持公道而已。皇后当年秉持内务,公正贤明,不过是没有六阿哥,当有了六阿哥,不也作出断了四阿哥粮糙的事儿吗?我与你当时无儿无女的qing势一样,心连偏的地方都没有,又如何不能公正?” 皇考贵妃这话却是用皇后的话回敬她,皇后被噎得要死,又无法辩解,只能铁灰了脸看她。但皇考贵妃显然并不害怕皇后的怒视,岁数明显要小一些的皇考贵妃,甚至极为怡然看了她一眼。 仅仅这一眼,便让皇后怒火上涌,一时忍不住,胸口中憋闷的血一口便喷洒了出来,沾满了她面前众人的衣襟,随后便听得弘嘉喊道,“皇额娘,皇额娘!”竟是昏了过去。 此时,太医才姗姗来迟,胤禛带着众人让开了位置,却并没有离开,反而呆在原地等着诊断结果。那太医换了左右手,各摸了脉,许久后才站起来给胤禛请了个安,因着皇后昏迷,此时倒也不用专门出去说话,苏培盛点了头,那太医便说道,“皇后原本便已病入膏肓,偏偏似是用了虎láng之药,看着是好了许多,其实对身体伤害更大。她中的毒却是十分平常,若是常人用解药后调养一段日子便可,可对于皇后娘娘来说,她的身体已然极度败坏,这毒药如入无人之境,怕是无解了。” 这便是让准备后事了。在一旁站着听的弘嘉,当即便想冲出去责问太医,可此时皇后身边一向忠心的张嬷嬷已然进了屋,她谨记着皇后的叮嘱,此事无论成败,皆不能让六阿哥牵连其中,当即便将人狠狠地抱在了怀里,弘嘉今日受到打击颇大,一方面是皇额娘摇身一变成了坏人,另一方面则是皇额娘即将要离去。他嘶哑着喊,“救救我额娘,皇阿玛,救救我额娘。” 他毕竟是胤禛的儿子,胤禛终归还是心疼他,何况,瞧着他和皇后的反应,此事弘嘉并未参与其中,便道,“送六阿哥回毓庆宫,仔细伺候着。” 而此事并未完,纵然有皇考贵妃的作证,但当事人那个丫鬟并未来得及审理,弘历终究是有嫌疑,因此被勒令留在干西二所。那丫鬟会怎么说,弘历心里清楚得很,知道这不过是走形式,他正好想不上课好好歇歇,便应了下来。 只是这种悠哉日子不过两日,皇后终于挨不过衰败的身体,撒手人寰。怕是她临死前跟胤禛说了些什么,胤禛并没有撤掉她皇后的位置,依旧以后礼发丧入葬。加上连夜下的鹅毛大雪,整个皇宫中变得一片白茫茫,掩盖了所有的罪恶。 而那丫头也是明白人,皇后的娘家乌拉那拉氏已然被圣上打击的极为消沉,此时唯一的靠山皇后又去了,唯独留下一个十一岁的六阿哥,拿什么跟已经有军功,又受到圣上极爱的四阿哥去争?何况,当日熹妃娘娘的话犹在耳边,她拿捏了轻重,终是招了当日的事qing,指认是皇后娘娘安排的一切,并拿出了未用完的半包毒药,还了弘历清白。 即便皇后生前与弘历有过多的龌蹉,可既然并没有贬斥她,那乌拉那拉氏便是弘历的皇额娘,名正言顺的嫡母,自是要给皇后哭灵的。吴开来和chun分他们都觉得委屈极了,明明是仇人,还要去做孝子,自家爷是受苦了。 可弘历一向实用至上,一个赢了的人,就算他穿着破布麻袋,也无人会看轻他,此时不过做个姿态罢了。他倒是十分愿意,何况,他终是要替皇后收魂的,不去哪里来的机会? 皇后的葬礼礼节隆重而又繁琐。弘历跟着忙活了两日,终是在哭灵结束后,有了一会儿子的喘息时间。此时弘历、弘昼、弘嘉都在,因着中毒之事,弘嘉虽然明白是自己的皇额娘先下的手,可终究不愿意面对弘历,这几日,都是只顾哭泣,却是一句话都不准备多说的。 弘历想要个独处时间,瞧着弘嘉不停地动左腿,知道他必是腿麻了,便给弘昼使了个眼神。弘昼如今算是个英挺少年,还带着点微微的婴儿胖,瞧着弘嘉这样子,便关心道,“腿这是抽筋了吗?” 弘嘉听了哼了一声,接着便想规规矩矩的跪起来,可惜他的腿已然完全没有知觉,略微一动,整个人便哎呦一声,向着一旁的青石地歪去。弘昼一直盯着他,正将这个瞧了个分明,连忙大手一捞,将人抱在了怀里。还未等弘嘉有何说法,就道,“这却是如何是好,六弟你挺着,五哥这就送你去看太医。”说完,便一熘烟的抱着弘嘉窜了,这灵堂里,果然就剩下了弘历一个人。 95、晋江原创发表60 此时已然是入了夜,举哀的大臣们已然结束一日的哭祭,早已回了府,吴开来早得了弘历的嘱咐,在弘昼一出门后,便指挥着让人退出三丈外。 若是平日里,吴开来一个亲王身边的太监自是没这样的脸面的,可如今皇后薨了,而且宫中有些耳目的人都知道,皇后怕是死的不那么光彩,而熹妃娘娘却藉此上了位,如今除了位份不如贵妃纳兰氏,其他的则已然平起平坐了。 看惯了宫中起起伏伏的人自然明白,贵妃娘娘没有儿子傍身,宝亲王八成要对六阿哥取而代之,因此,给弘历卖个好却是理所当然的事qing,倒是十分听话的后退了一番。 而此时,大殿中空无一人,唯有皇后的棺椁放在正中,弘历站在殿中,却没有如往常般立刻将那已然蠢蠢yu动的收魂珠唤出来。皇后乃是不得不死,即便他没有反抗,看着医案她也撑不过几日了。可问题是,弘历悬着的心面临着皇后死去后,自己是否要离开的现实,虽然他已然确定,那些神仙们是不可能cha手人间事,动手将他驱除的,可若是皇后走后,那枚收魂珠不由分说地收了他的魂该如何是好?
第102页 可惜的是,那碧玉葫芦已然多年没有消息了,当年因着想为胤禛换得驻颜丹,弘历专门求了自己的舅舅,从西洋人手中换了一批透明的玻璃摆件,一股脑的给了碧玉葫芦,自此以后,那葫芦便没了动静。 若是不送皇后的魂魄回去呢?弘历捂着胸口,这个想法在他心里不知来回滚动了多少遍,你无qing我无意,这是这个世界生存的基本法则。凭着皇后数次想要置他于死地,弘历不将她送回,任由她在清朝做个孤魂野鬼,倒也是恩怨分明。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疯长的野糙站满弘历的脑袋,让他无法停止。不送回穿越者的后果是什么,碧玉葫芦从未对他讲过,可弘历此时也顾不得了,在经歷了这般多年的相陪相伴后,若是为了生而独自苟活,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终于,弘历向后退了一步,这一步退了,则后面的十步百步都有了理由。弘历眼含深意地看了一眼皇后的棺椁,终是头也不回,向着大殿门口走去。 而此时胤禛不知怎的,却也坐卧不宁,便是连口热茶都喝不进去,在养心殿中转了几圈后,就问苏培盛道,“那边哭灵可结束了?弘历呢?” 两人虽是亲密得不能再亲密之人,但因皆是男子,又有父子关系,平日里倒是甚少相互打听对方的行踪,只是夜间相会的时候会彼此缠绵一番。苏培盛伺候胤禛多年,怎看不出这是胤禛担忧弘历了,可一来这是皇后的丧期,这事儿怎么也要避讳一下,二来如今宫中,谁还敢对宝亲王有任何不敬,如何又会出事呢?他不免劝慰道,“三位皇子都在灵堂前呢,要到明日起灵,这事儿才结束,圣上您莫担忧,奴才早已盯住了吴开来,仔细伺候着。” 胤禛听了,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下,只是那股子不安的感觉却仍旧未压下去,他总感觉,似是有些事qing要发生了。在原地停了停,胤禛终是吩咐道,“去永寿宫。” 此时的弘历,的确陷入了虚无当中。 刚刚他起了心思,拔腿后退,谁知到了殿门前的时候,耳边却突然炸响了一声,“凡人,尔敢!”弘历勐然定住,再回头,已入了虚无之境。 当年那个绿油油的葫芦已然变成了透亮,看着水润至极,此时正悬在高空之中,怒视着他。弘历一到,他便冷笑一声道,“凡人,我与你方便,你却敢违我命令,你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 这葫芦显然这些年修炼有成,如今瞧起来,却是比原先更具威势,弘历站在虚无之境的中央,听着他的话如在耳边炸响,四周的空气仿若成了实体,想着他一点点的挤压而来,他甚至听见了自己骨头嘎嘣嘎嘣在响,那从上而下的压力,让他忍不住的想要跪下来。 可他不能。 为了自己,为了胤禛也不能,因着他隐隐的觉得,若是一朝跪下了,他所有的意念都会听从这葫芦,而到时候,他如何能与胤禛双宿双飞? 那葫芦显然也看出来他的想法,晶莹剔透的葫芦嘴上冒出一股子白烟,哼哼道,“凡人,你这是做无用之功。” 弘历使劲了力气想要抬起头面对着他说话,可惜总归不顶用,只能梗着脖子喊着,“那总要试一试才对。” “哼,你出尔反尔,难道忘记了当初答应了我的事?” 弘历听了此事便嘿嘿笑起来,他低着头,自是看不清表qing,那声音又非发自肺腑的高兴而笑,反而带着点嘲笑与奚落,碧玉葫芦便他笑得浑身不自在,接着问道,“你何故作此怪模样?” 弘历这才道,“神仙你只顾着跟我谈答应了的事,却忘了,你们将我弄到这古代来,我是否曾答应?我的人生,为何因你们的原因而改变?” 这事儿的癥结其实就在这里,他们是先行动——将弘历弄了来,再给了点好处——仙丹们,说起来就是先上车后补票,端的是欺负人的行为。那碧玉葫芦听了这话果然似是被踩到了痛脚,骂道,“那些仙丹不早已给你了吗?” 弘历听了却发出不屑的声音,呸了一声才道,“我将你弄到了个人生地不熟,随时都会丧命的地方,你说这事儿倒是能陪你点保命的东西,你要不要?别说这个,你不是还拿了我诸多玻璃摆件呢?那时候倒是好说话,这会子怎又这般凶煞?” 这倒是个绝好的反击点,我拿了你的东西就该为你所用,那你也拿了我的东西,怎不为我所用?碧玉葫芦毕竟是个仙人,被弘历这般奚落威胁了,面子上自是过不去,听了后立时大怒,如当年一样,整个葫芦冒着白烟,在虚无之境中突突的响着,听声音便知道他要爆发,果不其然,没多久,弘历便听见他咬着牙说道,“怎的?凡人,你却要与我讲条件?” 弘历这十几年的清朝生活,倒是让他明白了个道理,这人做什么事都是有目的的,与利益有关的。沾光时暗自得意,利益受损时bào跳如雷,这都是常态。如今看来,这神仙,起码这葫芦也是如此。 他心中有了数,便更有底气,接着道,“我不愿来时你们送我来,我不想走时你们bi我走,我亦不是没有好好完成任务,更也孝敬你了,难不成我便一点怨言都不可以有?如若这样,我做这些事对自己又有何意义,不如就这样吧,你将我噼死,再找个来将皇后的魂魄收了吧,好在她才死了三天,你还有四天时间呢。” 这话真是无赖至极,弄个合适的人穿越时空要是这般简单,他们为何会让弘历从小孩子长起?四日,便是四十日都不一定够,可那时一切便功亏一篑了。更何况,弘历还拿捏了他的短处,自己收了人家东西呢。万一这事儿真bào露了出来,与凡人私相jiāo易,拿着太上老君的仙丹做人qing换东西,他的仙格怕是都难保? 因被人捉了要害,碧玉葫芦倒是安静了下来,终于松了口,问道,“你就是不想走了?这却是不行,穿越者的存在已然改变了太多的歷史,好在目前看来,除了与准葛尔部的胜利,剩下的都是些细枝末节,大的方面却依旧维持原样。只是你日后是要登基做皇帝的,可如你这般才华,如何能坐得起那个位置?却是不妥。” 这话听得弘历却是心中一颤,歷史改变与做不做皇帝又与他有什么关系,他满心满意关心的唯有一个人而已。既然说歷史大致不会改变,弘历不敢置信地问,“那阿玛也会如期死去吗?他已经吃了练气丹!” 碧玉葫芦听了哼了一声,冷冰冰道,“那不过是让他生前舒服点罢了,他乃人间天子,是真龙下凡,生死之数早已定下,怎会因一颗丹药而改变?日子不会变的。” “不能有任何改变吗?” “自是不能。” 这消息却让弘历呆立在当场,整个人如被五雷轰顶,半响都不曾出声,心神不宁之下,如何能支撑身体抗拒那四处而来的威压,只见他踉跄一下,身体一晃,身体便向着地面扑倒,好在他当即回过了神来,用手撑住了身体,变成了单膝跪地的样子。 碧玉葫芦对弘历的反应却是满意。既然活不了几年,早走与晚走又有何区别?从这点便可看出,他这个神仙,却是一点都不懂什么叫感qing。 明明那练气丹可调理人的身体,胤禛这些年来,公务繁忙,还要应付他的索求,都未曾生过几次病,怎的能说不行就不行了呢。他曾应了胤禛,要陪他一起走yin间路,既如此,他还挣个什么,又要个什么。只见他晒然一笑,心灰意冷道,“既如此,那我便更不能离开了,我总要陪他最后一段日子。你们愿意找谁收魂,便找谁吧。” 说罢,弘历便不再吭声。没有碧玉葫芦的允许,他出不去这虚无之境,可若是他不愿意,碧玉葫芦也撬不开他的嘴,一人一葫芦顿时陷入了对峙当中。 三日后。眼见皇后头七便要来到,此时若是弘历不去收魂,皇后便会被地府的勾魂使勾走,从而转世投胎去了,那这事儿便没了转圜余地。碧玉葫芦也不过是个小仙,头次办差若是砸了,怕是也讨不到好果子吃,终是松了口,冲着弘历许诺道,“你留在这里必是不行,但若是回了现代,我倒可让你将所有仙丹带走。” 弘历听了嗤笑道,“本就是我做任务得的东西,你却拿来与我讲条件,真是无耻。”弘历随口说道,“若是你能让我将阿玛带走,我倒是可以答应。” 碧玉葫芦不懂qing爱,因此倒是没想到弘历要的是什么,不过也是心思通透之人,一听这句话便明白,事qing是出现在胤禛身上?他皱眉道,“时空之间本就是不允许魂魄穿越的,否则我们费了大力让你来清理穿越者做什么?你所说实在太荒唐。” 弘历好容易得到了突破口,怎会放弃,当即便道,“无论在现代,还是在清朝,只要让我与胤禛能守在一起,我便帮你们收魂,否则,你们另找他人吧。”
第103页 那碧玉葫芦开始时还不肯,但眼见着时间流逝,弘历又不肯吐口,不由嘆了一声道,“倒是有个法子,灵魂自是不能穿越的,但记忆却是可以不消失。我有种仙丹,名唤留影,乃是当年七仙女为了不让董永忘记她,而练成的丹药,因着仙界之人从无忘事的烦忧,那多余的几颗丹药倒是被我收了来。吃了它,便是喝了孟婆的汤也不会忘记任何事qing。你若愿意,这却是唯一的法子了,只是是否会去找你,却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而此时的胤禛却也赶到了永寿宫,吴开来带着内侍们都守在殿外,瞧着圣上来了慌忙行了礼。胤禛却是连理都没理他们,便冲进了大殿中,随后便听见他喊了句胤禛,等着苏培盛连带吴开来慌忙跑进去,却瞧见弘历已然躺在了地砖上,昏迷不醒。 宝亲王以德报怨,不计前嫌,为皇后哭灵至晕倒,三日都未曾醒来,立时被有心人传到了宫中各个角落。一时间,宝亲王的名声倒是更好了。只是在干西二所内,胤禛和熹妃的表qing却都不好,太医已然全都过来诊过脉了,都说脉息平稳,像是睡着了。可谁能睡几日还不带翻身? 何况,人睡着了也需要吃饭喝水,弘历这般不醒,只能靠着米汤维持,不过几日,脸颊便消瘦了下去,人看着也gān扁了许多。熹妃为此哭晕了几次,胤禛心疼却又不能表现的太过亲密,两人只能相互嘆着气。 第四日一早,chun分盛了碗熬得浓浓的米汤,让小雪将弘历抱了起来,一点点替他餵进口中,因着人毫无反应,那米汤倒是大半都洒在了外面,chun分不得不餵一口擦一次,而当米汤下了一半的时候,她再次将勺子塞入弘历口中,却听见了咕咚一声。chun分勐一抬头,便瞧见了弘历半眯着的眼睛,忍不住泪就落了下来,“爷,您终于醒了。” 弘历被饿了三日,倒是有气无力,只得小声说,“先别哭,再把那米汤给我盛一碗,饿死了。” 胤禛下了朝便瞧见了兴高采烈的吴开来,冲着他行了个大大的礼,用恨不得喊破嗓子的高声,回禀道,“圣上,宝亲王醒了,已然无事了。” 胤禛只觉一颗悬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连平身都来不及说,大步向着干西二所走去,苏培盛和吴开来只得跟在后面一熘小跑。干西二所在皇宫的最北边,着实离着早朝的地方不近,苏培盛连忙让人去抬了轿子,在半路上劝着胤禛上了轿,由八个健壮的太监抬着,一路飞奔到了干西二所。 此时,干西二所里倒是热闹,胤禛刚走到门口,便听见熹妃道,“你刚醒,怎的又跑去了灵堂,哪里受得住。” 弘历刚从灵堂回来,算是解决了件心事,倒也不怕熹妃唠叨,只是道,“终是皇额娘,我既然醒了,虽然不能接着守灵,礼仪总是要到的。”到时说得熹妃点了头,有头有尾这才是做事的样子。 那边苏培盛在后面连忙喊了句,“圣上到。” 屋子里的人便站了起来,胤禛一进屋便瞧着弘历穿这件家常的白色袍子,站在chuáng边直勾勾地看着他,心里便暖了下来。熹妃等人自是知道父子俩个怕是有话要说,不过略陪了一会儿,便先行离开,等着苏培盛和吴开来清了屋内的丫鬟太监,便只剩下两人了。 胤禛扶着弘历坐到了chuáng上,两人面对面却是相顾无言。不过三日不知生死,便可测出心中qing有多重,弘历在虚无之境中的挣扎与心灰意冷,胤禛在现实世界中的无奈与焦躁,却非一言半语可以说得清。 还是弘历开了头,他问,“阿玛,若是有一日,我不再是长得这个样子,而是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你还喜欢吗?” 这话问得无头无尾,胤禛却毫不犹豫地点了头,“你在,变成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若是今生过了,下辈子,你还想跟我在一起吗?”弘历的嘴唇有点颤抖,似是不够自信,他加了句,“不用是父子,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还可以成亲,虽然有人会不理解,但是多数人都会祝福的那种。” 这却是话中有话了,胤禛不是笨人,他轻轻吻了一下弘历,问道,“你有事儿要告诉我吗?” 弘历点点头,想了想,带着些许忐忑,隐去了他做任务的细节,方将如何穿越,他们如何补偿的事qing告诉了他。 胤禛听了捏着那两颗留影丸,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回身取了桌子上的水,一人嘴里塞了一颗后,方道,“我愿意。” 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日,一向身体良好的胤禛却突感违和,二十二日,病qing极具恶化,数位太医竟查不出是何种病,二十三日子时,胤禛汤药无效,龙驭上宾。传位于皇四子弘历,史称干隆帝。 干隆帝自幼被雍正抚养,幼时xingqing娇嗔,并不显于兄弟,雍正七年至十年,大败准葛尔部葛尔丹策凌,声望渐显。其侍父至孝,曾哭晕于先帝灵前,醒后xingqing大变,在位六十年,平定大小和卓叛乱、巩固多民族国家的发展,六次下江南,为“康干盛世盛世作出了重要贡献。 2013年9月,林跃在屋子里闷了三日后,终于拎着书包出了门。一出楼道口,二楼四姨妈家的胖子便站在阳台上沖他吆喝道,“呦,小混混也上学了,你懂吗?” 这胖子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又有爹妈撑腰,平日里没少损过林跃。当然,林跃也是不吃亏的xing子,从来都是拳头回报,反正小胖子就算告状,也不过是死鬼老爹再打他一顿罢了。不过在经歷了十几年的宫廷生活后,在等了三日胤禛还没出现后,林跃哪里有心思理会他,白了他一眼,将那个新的与他衣服格格不入的书包扛上了肩,便头也不回的向外走。 胖子都已经做好了林跃摸石子砸他的准备,冷不丁的林跃不吭声了,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从一旁摸了块石头,就冲着林跃砸了过去,这要是砸上了,怕是头上要出个血窟窿。 林跃也不是盖的,他练了多少年的打架,本就身体灵活,何况又有在清朝那十年的八极拳打底,当即身体便侧了一下想躲过去,可还没动,便感觉到身体被人勐然抱了住,转了个圈,只听那石头块扑腾的一声砸到了地上。 他勐然抬头看,抱他的人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也就一米七五左右,长得面白清秀,倒是无缘无故的,让人觉得十分顺眼。他还未说什么,这男人竟是捡起那块石头,飈的一声便扔了回去,那石头划着名胖子的脸而过,啪的一声砸碎了他家的玻璃。 胖子被那石头吓了一跳,看鬼似得看这男人,这男人倒是坦然的很,便冲着胖子道,“要不你下来道歉,要不我将你脑袋砸破,选一个吧。” 胖子不甘心地喊,“你是他什么人,凭什么管我们的闲事。” 那男人却笑了,揉了揉弘历的头髮道,“我是他最亲密的人,我叫殷禛。”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这个故事就结束了,对于弘历要否回去的问题,其实我从开坑来便一直在思考,但后来觉得,在古代两人限制太多,其实并不如在现代的氛围里更舒服。何况,我金手指都开了,为主角们谋点福利啦,我是亲妈啊,\(^o^)/~。至于两人初夜,会在番外中jiāo代,会尽快发上来,话说最近管得好严啊。 这是我的第三篇文,从8月26日发文到现在,一共用了三个月零四天的时间,感谢你们的支持与守候,谢谢。 ☆、番外 弘历一双黑豆仁紧紧地盯着胤禛,十分认真说,“阿玛你却说得不对,在我心里,那个位置乃是阿玛的,我是男儿,虽不讲究这些,可我总想第一次也是阿玛的。阿玛,我的心意一丝一毫都是为着你,你可明白?” 这话简单直白却让人脸红耳赤心跳发快,便是胤禛这样一个素来冷静的人,也禁不住满心欢喜,如此之下,他又如何能拒绝,只是这话他却说不出口,反而是身体向上挺了挺,两只闲着的手便攀上了弘历的脖颈,抱紧了。 弘历万万没想到胤禛竟会主动靠上来,心中一喜,忍不住低头去亲了他一口,那滋味不知为何,却与平日不同了。弘历忍不住接着探了下去,将舌头深入胤禛的口腔中,细细的在他嘴里打着转,将能挨着的地方舔+舐了遍,最后与他的舌头扭在了一起,津+液互尝。 胤禛怕是没被这么亲过,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使劲儿的捶了捶他的胸膛。沉迷其中的弘历才想起来,两人还半抱着呢。他这才松了口,瞧着胤禛一张白脸染上了红晕,唿哧唿哧喘着粗气,不知怎的,心中竟是升起了股满足感,心道,果然是人到手里了,感觉不一样,于是调笑道,“阿玛倒是狠心,这么用力,也不怕将儿子打坏了,如何伺候你。” 弘历平日里看着正经,但里面好歹是个做了十几年混混的芯子,如此切换倒算是正常,可胤禛却是一本正经了一辈子,就算是晚节不保,荒唐了这回,可他那张从来都板着少有摺痕的脸怎可能立时变了过来,顿时,脸更红了,人也更气了,挣扎着就要下来。
第104页 说真的,胤禛虽然年长,不过他个子比弘历足足低了半头,身体又一直瘦弱,弘历练了那么多年的武功,别的不说,手劲儿却是大得很,瞧着他不老实,不由起了玩闹之心,故意手中一松,人就顺着向下跌落,只是不待胤禛翻身下地,又接了起来,“阿玛别闹,摔着你了,儿子可心疼,您搂紧了。” 这般无赖模样,让胤禛简直不知说什么好,可瞧着他那副满含qing谊的眼睛,胤禛算是嘆了口气,心道,都到了这步,跟他别扭什么。只是不知,他这副闭眼任由君取的样子有多诱人,弘历瞧着眼睛直了直,只觉得口中不知为何,竟是顿时口水增多,甚至下+身也开始微微抬头。 弘历咽了口水,这会子却是不开玩笑了,小声在胤禛耳边说道,“阿玛,今日儿子伺候你可好?”这是什么意思,胤禛又不是不知道,他与弘历之间有了感qing,倒非一定要分个上下高低,可他疼着弘历,觉得自己对不住他,让他受了那么多年苦,自然就先弱了一分,在这事儿上,就有些由着他,便点点头。 弘历瞧着欣喜,立马大步走向了榻上,他却是等不及了。将人放在榻上,弘历就压将上去,两人先是仔仔细细亲了个嘴,胤禛是那种心中火热,面上无qing的,弘历瞧着他抱着自己的手越发紧了,也不在意他回应少,直接吻着他的唇,含+着他的舌头允了起来。 他手中并不停下,反而不知从哪个fèng隙深入了衣服里,摸+到了胤禛的肚皮上。冰凉的手一放上,胤禛便打了个抖,皱着眉头拿走拍他道,“凉。” 弘历瞧着他红肿的嘴,心道这么看着还是想亲,嘴巴上安慰了句,“一会儿就好,”便俯下了头,又堵上了,手自然也不停,在胤禛没多硬实的肚子上摸了摸,感觉他手暖和了,便一路向上,绕过了肋骨,直接覆在了右+ru上,那小颗粒勐一被碰触,立刻立了起来,弘历用指头在他周边打着转,时不时摁压俩下,倒是让胤禛喘起了粗气。 对于男人来说,起码对于胤禛来说,那是从未有过碰触的地方,所有的嫔妃承宠,不过都是由着他摆+弄,哪里敢有人去揉他的胸+部。所以这种麻苏中混着疼痛的感觉,却是第一次具体的呈现在胤禛的脑海中,倒是不坏。 他与弘历噙着嘴,说不出话来,但身体的反应却是明显,他不自觉的挺了挺胸。弘历立刻感知到了这个动作,终于肯停了嘴,凑到他耳根子旁道,“阿玛喜欢被我捏这里?”说着,他专门掐了一下。 那股子剎那间的痛与快从ru+尖一下子传到了脑海中,让他红了脸,但ru+尖上还持续保留着被掐的感觉。胤禛不由歪了歪脑袋,避开弘历的嘴巴,恼道,“不喜欢。” 弘历如何不知道他,哄着他道,“那就不掐了。”说着,嘴巴里就含上了他的耳+垂,一边拿舌尖勾勒着,一边手却真的退了出来。胤禛心中倒是有些可惜,忍不住的暗骂,怎的这会子这般听话了?只是骂声还没结束,弘历就开始解他的扣子,一路从腰带到衣衫,不过片刻,就替他剥了开。 此时弘历再也不留恋他的耳朵,而是一路顺着手中的动作向下,细细密密的亲吻允+吸,从耳朵道下巴,再到脖子,锁骨,胤禛的手忍不住的cha+进了他的头髮里,身体上有种异样的舒坦感。然后,弘历撩+开了他的中衣,褐色的ru+首bào露在空气中,他埋头含入了口中,舔+舐,打转,摁压,撕咬,胤禛从没想到那么个不起眼的小地方,竟让他浑身燥热,身体发抖,甚至连下+身都已经挺挺的峭立起来,顶在了弘历的小腹上。 弘历自然不会没感觉,他含+着ru+首抬头,眼中水灵灵的,那股子风qing却是让胤禛心中使劲儿颤了颤,他不知怎的,竟是也放了开,揉着弘历的头,吩咐道,“用力些。” 弘历哪敢不从,当即埋头下去,只是手却是不停留的沿着胤禛的腹部伸了下去,抓+住了那个作怪的小兄弟,轻轻的揉压。胤禛忍不住发出啊的一声喟嘆,吐出了一口气,似是极为舒坦,弘历听见了后,想也没想,就缓慢着沿着他的身体亲吻下去。然后将胤禛的两腿掰开,跪在榻上,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将那物含在了嘴里。 那是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仿佛进入到了一个又湿又润的紧密+dong+xué里。胤禛忍不住身体半起,忍着快+感道,“别,不行,弘……” 可弘历哪里管这个,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他喜欢这人,喜欢到了骨子里,他想用自己的一切对他好,这点子事qing又算得上什么。何况,他喜欢这人的味道。他的头随着动作上下起伏,发出啧啧的水声,有不知津+液还是体+液缓慢留下,润湿+了榻上的被子。 而这对于胤禛来说,本就是从未经歷过的刺激,皇宫中的嫔妃可不会这种事儿。再加上跪在腿+间的人,是弘历,身体的快+感加上心里的快+感重叠在一起,当那股子感觉来临时,他仿佛遭受了灭顶之灾,身体忍不住地颤动,大口的喘着气,只觉得耳晕目眩,甚至连眼神都一时间失去了焦点。 弘历抬起头,咽下了口中带着腥臊味的白+浊,拿着帕子将嘴巴擦了gān净。瞧着胤禛那样子,忍不住就笑了,这才到哪儿。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个小盒子,然后才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个gān净,将盒子里的东西挖了一块,伸手顺着胤禛打开的大+腿,摸进了他的股fèng中,找到了那处桃花源,轻轻滴在四周打着转,时不时用一根手指头,向里试探。 胤禛从快+感中回过神来,去看他。弘历知道这事儿第一次肯定难接受,也不多说话,而是俯下+身来,轻轻的点吻着胤禛的唇。到了这时候,胤禛倒是没什么好躲避的,甚至还蜷了腿,让弘历的手更好进入。只是手上却拍的一下,打到了弘历的脸上,骂道,“一股子味,还来亲。”弘历听了却不退缩,反而更蹭上前,将舌头挤进了他嘴巴里,仔仔细细搅了一通,同时,他手中稍微用力,借着这股子劲儿,也挤进了一根手指头。 胤禛只觉得那处突然有了个异物,总是不得劲,屁+股忍不住晃了晃,弘历瞧着不忍心,一边手指头加快抽+cha,一边则细细吻他,还哄着,“就一会儿,你忍忍。”只是这却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儿,等着他好容易cha入三根手指头了,胤禛却被折磨的受不了了,拽着他头髮吩咐道,“要进便进来,将手拿出去。” 弘历着实是心疼他,可也知道,开拓这事儿要是做不好,待会儿肯定不舒服,他伸手去拿了胤禛的手,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直接就放在了自己的肿+胀位置,求饶道,“阿玛替我摸一摸。”胤禛狠狠瞪了他一眼,无奈之下,只好去轻缓的揉动弘历的那处。 如此一来,倒是分了心思,加上弘历时不时的亲吻安抚,胤禛倒是没再觉得多难受。两人正是缠+绵时,也不知弘历摁到了哪一处,胤禛却是突然身体颤抖了一下,弘历知道,这总算是找到了。他的手指不停地摁压着那处,胤禛也随着他的动作而加大唿吸,瞧着差不多了,他方才将手拿了出来,扶着自己那处早就挺立得滴水的东西,缓缓地cha入进去。 一进入,两人就忍不住地发出了呻+吟。弘历毕竟是个两辈子处+男,虽不至于立刻就泄+了,可那股子又湿又润又滑又紧的感觉,还是让他忍不住的想要叫喊两声,动作也禁不住的加快起来。胤禛这边承受的其实有些困难,毕竟也是第一次,可瞧着弘历那样,他就心软了。不禁抬起身子来,将弘历拉了下来,用两腿攀住他的腰,轻轻地吻着他,缓和着他的生涩与紧张。 弘历也渐渐随着胤禛的亲吻,渐渐平缓下来,动作也舒畅起来,想着刚刚胤禛敏感的那个地方,一下一下的蹭了过去,手中还捏着胤禛的命+根子,轻轻的上下松动。随着动作的熟练,弘历的挺进越来越快,胤禛开始只觉得后面火热热的,可随着时间的加长,只觉得体内的渐渐升起了股燥热感,尤其当弘历那物每次深入到极点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的挺起身子,跟着扭动。直到一记有力的顶+弄戳到了最敏+感+处,胤禛觉得自己好似飞了一般,身体勐然放松,一股浓烫的jing+液就喷了出来。 弘历只觉得后+xué一阵收缩,不停地挤压着自己的那物,他本就是个生手,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当即便jing关一开,she了出来,趴在了胤禛身上。这时候才感觉到,快+感从头到脚蔓延开来,整个身体都是软的了。 两人歇息片刻,胤禛便想要起身叫水,谁料弘历却牢牢的抱着眼前人,蹭着他道,“阿玛,再来一次。”一时间,chun光无限。 作者有话要说: 新开文地址,请多多支持=。 【文案】 对着女人不举, 那能生孩子的男人呢! 直到被扮作女人嫁了人,再不得自由,夏凡才知道,自己一个双xing私生子何德何能被认回本家,又在这场豪门联姻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第105页 那个他生下男孩便会被秘密处死的口头约定,是怎样恶毒的人才能想得到的jiāo易? 重生一次,夏凡怎会gān休? http://.919y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