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你一个拥抱》 第一章 哭泣的爱情 已是凌晨三点,天空渐渐泛白。董欣然却毫无睡意,痴痴的坐着,呆呆的想着,默默的流着泪。一旁的丈夫王海滨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发泄够了,躺在床上鼾声四起,越发显得黎明是那样的静悄悄。 爱知道累吗?刚才的责骂,拷问似乎给出了答案:情到深处是浓,爱到极至是累。 “有你这样当妈妈的吗?给儿子买点食品你都舍不得,长途花费好几百你却不心疼,怎么不见他给你打过来呢,傻瓜!” “真不要脸,当着我的面给他打电话,用的还是我的,手机欠费了吧?贱货!” 丈夫越说越来气,抓紧她的衣襟,挥手就是一耳光,打得欣然晕乎乎的,耳朵嗡嗡的,像钻进了小蜜蜂。眼前闪着好多小星星,没站稳,一下子就跌倒在床边。泪,不争气的顺着脸颊点点滑落,心,酸酸的痛。丈夫说的丝毫不假,虽然欣然心里有很多的委屈,可她一点儿也不想争辨。一个巴掌拍不响,是是非非,真的不知道从哪儿提起,只有保持沉默。 平日里斯文的丈夫,此刻疯狂起来像头撕扯猎物的狮子,恨恨的,狠狠的就是一脚。冷不防,欣然一个趔趄,趴在床角像头可怜的羔羊。回转身,那眼神充满幽怨,藐视着。头却高傲的昂着,“哼,哼……,有几丝苦笑从鼻腔清晰的传出来,仍是一言不发的倔强,一副愿打愿挨的模样,丈夫越发的愤怒了。 “收起那廉价的眼泪,假惺惺的,给谁看呢?” “士可杀,不可辱。不想下床,何必立什么贞洁牌坊呢?” 董欣然实在忍不住了。 “胡说八道什么啊,有证据吗?” “你不也是成天的在脂粉堆里胡混,上歌厅,泡酒吧,洗桑拿,以为我不知道啊?” “不工作,让人家说养小白脸啊?” “不劳动吃软饭吗?” “不应酬,怎么做生意?” “那是谎言,那是做作,那是搪塞。” “一条披着羊皮的狼,虚假,堕落!” 不在沉没中暴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轮到欣然咆哮了,多少个黑夜里,她觉得自己,曾经那样的孤独和寂寞,当然还有一丝丝的惆怅。这些,理所当然的周全了爱情的邂逅,成全了激情的燃烧。 王海滨觉得自己的隐私给悉数抖擞出来,脸在发烧,发烫,怒火被点燃,膨胀到极点。董欣然的一番言语,就像汽油,泼洒在他的胸口,越发的火烧火燎。睁圆了那被酒精蹂躏过的双眼,一步窜到床前,拎小鸡似的把欣然推到了窗前,一双手,死死的卡住了她的脖子。欣然觉得窒息,窒息的不止是呼吸,还有那平淡如水的婚姻,就这样死去吧,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海滨只觉得有个东西渐渐瘫软在自己怀里,手蓦然的松开,酒给吓醒了。慌慌地抱起欣然,轻轻的放到床上。 “然然,我错了,不该喝这么多的酒,拿你出气。别吓我,醒醒啊,你打我,骂我,怎么地都行啊。我爱你,然然,我离不开你的。” 欣然觉得有个声音在耳边呼唤着她,是刘思宇吗?是孙晓宁?还是冯远方?朦胧中,青青的草原,自己像白白的云朵,轻轻的飘。恍惚中睁开了眼,还是丈夫那张熟悉的脸,只是此刻写满了温柔。欣然转过身,别过脸,不理他。丈夫把她扳了过来,依偎在自己的怀里,说着赔礼的软话。在床上,海滨从来都是浪漫和善解风情的,那种文采飞扬比之女人也毫不逊色的。算命的说了,命犯桃花,是他一辈子也逃不过的劫数。金牛座的他,生性风流倜傥,可眼里却柔不进去一粒沙子。所以稍稍有那么一点风吹草动,他就开始打草惊蛇,谁叫董欣然如此的猖狂,公然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呢,那不是自找苦吃吗?王海滨用纸巾轻轻的擦拭着爱人雨打梨花般的脸庞,又是怜惜,又是愧疚。动作是那样的小心,生怕一不留神,弄疼了她。 “然然,宝贝!因为太爱你了,所以不允许有一点点的瑕疵,你明白吗? “今天又动手打你,千错万错,我不该那么冲动。爱你爱得太深,才越来越在乎你,在乎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宝贝!你懂吗?” “原先我用身体伤害了你,可如今你是用心在折磨我,咱俩扯平了,别去计较了,好好过日子吧!你的付出,你的任劳任怨,我心里有帐,记着呢。原谅我这最后一次,好吗?” 弓拉开了弦,还有射回去的箭么?欣然偷偷的在问自己。 这样的错误总是无休止的轮回,岁月清晰的留下了三到五次的痕迹,还有永远吗?董欣然死命的要解除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生活,恨不得三下五除二,来个痛快。 海滨知道欣然是不会轻易的原谅自己的,边说边哭,边哭边说。哭她照顾老母亲的不易,哭她哺育小儿子的辛苦,哭自己对她置之度外的慢待……想不到男人伤心起来,也如女人般的陈芝麻烂谷子。没完没了的罗嗦中,不知道是往事感动了他,还是她软化了他,竟如孩子般嚎啕大哭,鼻涕眼泪一大把。巨蟹座的欣然,是十二星座里最具母性的,也觉得心硬不起来,因为他轻易的触摸到了她心中那块最柔软的地方。 “阳阳爸,别说了,亲爱的,睡吧!”欣然任凭老公拥抱在怀,抚摩着,很快,呼噜响起。看着孩子般酣然入梦的丈夫,俊朗的眉眼,极具棱角的阳光般的面孔,灿烂的笑容,幽默的才气。这样的性情中人,离开他,可能吗? 明天当班,欣然是铁路局列车段上的列车长,不去不行的。刚才心情波动太频繁,一下子安静不下来,翻来复去的在床上烙饼子,睡不着。索性爬起来,依着靠垫,躺着,看了一会《爱人》,走马观花的浏览了一下,心思压根就不在书上面。心猿意马的她拿出纸笔,把秘密悄悄的写在日记本里,风干在回忆里,以后再拿出来晾晒。 窗外,已经泛出了点点的鱼肚白,依稀可以听到菜农三三两两的叫卖声,在这个汉江三月,小城初春的凌晨。 第二章 日记本里的秘密 这个精致的日记本,让董欣然重新拾起了少女时代的旧梦,只不过如今是残梦如雪了。笔尖下,娟秀的小楷在淡蓝色的纸笺上面轻盈的跳动,一个一个,一行一行,极象欣然此时涌起的心动。 星期三晴 “滨子,老公,我想对你说,好累啊。知道吗,你对我的爱,像一块石头,沉甸甸的,压在胸口。有了泪水的滋润,更加的沉重,让人无法呼吸。幸亏还有眼泪,证实心还是活的。 点亮眼前的那盏浅粉色的荷花台灯,抬手灯被关了,这只扼杀希望的手,劳你多事?只想寻找一点点温暖,黑暗中,好冷! 你,曾经说过“我爱你”,也曾经说过“喜欢你的温柔”,一个一个誓言,一点一点爱恋,在如风的岁月里飘零,只落得: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还记得吗?生日,我送你的香水百合。不会忘记吧?结婚五周年纪念日,你送我的十二朵红玫瑰。从此深信,捂热的石头没有棱角,心心相印,幸福长久。 在爱的十字路口,迷失了方向,寻着他人的气息,渐行渐远……爱如潮水,在潮涨潮落中,淹没了彼此的足迹。不知不觉,天已亮了,一夜无眠。爱,真的好累,像复杂的方程式,像漫长的旅途,乏味。只品味出,爱得自私是泪,爱得释然是醉。“ ——2001年3月6日清晨 欣然也许是在回忆,也许是在倾诉,给自己听,在想,在沉思。黑夜里,那本落满樱花的封面,布满卡通图案的纸张,记录了欣然太多的风花雪月,当然也有柴米油盐。风花雪月必须有情调来陪伴,是海边追逐的浪漫,是品味佳肴的点缀,而柴米油盐仅仅需要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米粥。多愁善感的她,已有泪水滑落在纸上,字间。泪雨,洇湿了如烟的往事。 五年前的今天,欣然认识了海滨,是干妈宋姨保的媒牵的线。 两家是邻居,前后院住着,又在一个单位共事,当然亲如姐妹,分不出什么里外。欣然的妈妈身体一直不怎么样,像山里的鬼天气,时好时坏,时坏时好,干脆提前病退了。理所当然,二十岁她,就接了班。那时候的欣然高考刚刚落榜,就差了那么十几分,闷在家里日子,数着分秒过。 “喂呀勒!这死妮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像个小姐坐了绣楼,搞么名堂撒?” 欣然的妈妈祥林嫂似的见人就说,在宜昌这个小城,一副湖北佬的做派。这下子哦,雨过天晴,阳光分外灿烂,来得正是时候。 干妈宋姨是列车上的列车长,对欣然自然是十分照应,她有两个儿子,年龄和欣然上下差不了多少。也许是得不到的才显珍贵,所以她把欣然当宝贝似的宠着,爱着。也难怪,欣然长地白净。文雅,亭亭玉立,像极了年轻时的妈妈,更像那三月间庭院里绽放的玉兰花,幽幽的散发着清香。宋姨每次远远的看了,喜欢地什么似的,搂了欣然,上下左右还是瞧不够。 笑呵呵的问“大妞,给我当闺女吧,反正你妈还有个细妞嘛!” “有福不用忙,无福跑断肠,我这大妮,几辈子的造化呦!”欣然妈乐得合不拢嘴。 选个良辰吉日,两家放鞭炮,过礼,回礼,吃喜,磕头,就成了亲戚,更不分彼此了。 干妈前些天当班,去了趟江苏,途经上海。今天才下了火车,大包小裹的就往欣然家跑。 人还在院子外面,吴侬软语远远的就传了进来“天爷哎!哪个观士音菩萨做的好事噢!给我这伢崽家家的撞了个天仙配呦。”进了屋,不由分说,拽着欣然进了闺房。 亲娘似的咬起了耳朵:“大妞,干妈我给你找了个女婿,好着哩!明天就领你去相相嘛!” 才出校门不久,涉世不深的欣然,羞成了一朵山茶花。宋姨又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儿扯出一条连衣裙,在她身上前比量,后比量的。等不及了,干脆就让她换上,走出来的欣然,简直就是荷花仙子哦,干妈都看呆了:白白的底儿,粉粉的花儿,片片的,小小的一朵朵,衬得欣然出水芙蓉般的清丽。米黄色的浅高跟鞋,一米六五个头,越发地显得窈窕。 “我娃崽俊得跟水粉画似的,郎才女貌,蛮般配的,成喽!”她老人家只管在那里自言自语。 晚上,情窦初开的董欣然睡不塌实了,想象着明天的他该是什么样子,矜持的我,熟悉的的环境里如何面对陌生的他。想着想着,渐渐的进入了梦乡,梦里头,一个少女的心扉在悄悄的打开…… 干妈家的客厅今日布置得格外的清雅,一盆火红的杜鹃花,开的如火如荼,仿佛预示着热闹和喧腾,透着点点过家家般的羞涩。海滨坐在竹子编制的藤椅上,戴着宽边眼镜,浓浓的书卷气息滚滚而来。未曾开言,欣然就喜欢上了,虽然发型简单,衣着简单,谁叫她从小就有书痴情结呢? 干妈偷偷的丢了个眼色给他,躲不过鬼精鬼灵的欣然,她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我姓王,叫海滨,身高一米七五,是本市水利局一名普通的技术人员,不嗜烟酒,无不良爱好,业余时间喜欢读书……” “怎么有点象警察抓小偷呢,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欣然倒是替这个呆子杞人忧天起来。 干妈看出了名堂,赶紧打圆场“海滨出息着嘛,小小年纪就是科长了,还是武汉大学的才子哦,不光有文化,彬彬有礼,书上不是有个词儿叫风流儒雅吗?就是形容读书人的。欣然,别撒孩子脾气,人家也才比你大两岁的” “干妈,搞么事说我嘛,我几时不服气了啦!”故意拉长了声调一字一句的,挤到宋姨身边勾肩搂背的撒着娇说。 干妈笑着说“我这女儿啊,平时娇惯了点,日子长了,品品,还是蛮温柔的。别看是个大学漏子,平日间也还爱看个古典文学。世界名著的。也算得上个淑女喽!龙凤呈祥,般配,般配。” 于是,宜昌的水巷街头,石板小路,小桥庭院,处处倾吐爱的呓语,飘洒爱的芬芳。两年过去了,在那个桂花飘香的季节,她做了他美丽。幸福的新娘。那一年,董欣然23岁。 欣然从记忆深处走了出来。开始准备简单早餐,米粥,小泡菜和煎蛋,因为儿子还要上幼儿园,夫妻的还要上班。梳妆镜子里面,一个女人一副苍白的面孔,浮肿的眼睛,非常明显的黑眼圈,憔悴不打折扣的泄露了秘密。赶紧把剩茶叶用纱布裹紧缚在眼角,略施粉黛,虽然欣然平时并不刻意的修饰自己,此一时,彼一时啊。只是脖颈的那道深紫色淤痕,怕是躲也躲不过去的了,戴上丝巾吗?难道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在这温暖的春天。 欣然顾不得了,走在上班的路上,坐在公交车里,边想心事,晃晃悠悠之中,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闭上眼睛,烦恼和忧愁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第三章 节意外邂逅 恍惚之中,一个声音轻柔的把她叫醒:董姐,火车站到了,该下车了。“打起精神一看,是售票员小李,由于经常乘坐公交车,很熟络了。 “大姐,最近看你总是无精打彩的,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家里出了么子事?” “谢谢关心,就是睡眠不太好,没的事。”欣然脸上挂着微笑,把痛苦留在心里。 下了汽车,才上火车,原先的婚前好友,如今的闺中密友张雨薇,一眼就看到了她。 “欣然,等你有一会子喽,搞么名堂撒?火车就要开了。” 看见雨薇,欣然才想起前些日子的约定。她是《楚天都市报》的记者,这几天要去郑州采访一家知名企业,这次列车的终点站是北京,特意乘的这列火车,特意来看欣然的,好久不见面了。雨薇比欣然大了几个月,年纪相仿,性情却大不相同,一个聪慧,一个温婉。雨薇今天穿着象牙白的套裙,领口的蕾丝非常的别致,乳白色高跟皮靴,月白色的坤包,是那样的超凡脱俗。欣然上套浅灰色的薄毛坎肩,下配水蓝色牛仔长裤,别致的褶皱,脚穿咖啡色的坡跟皮鞋,卡在小蛮腰上的是浅米色的宽边装饰皮带,一切都是那么天衣无缝,透着简约的经典,妩媚动人。她们姐妹俩在火车上是那样的抢眼,走到哪里,男人们的目光就像子弹似的射到哪里,有的是欣赏,有的是贪婪。才女和淑女碰到一块,言谈举止又演绎出活脱脱的美女样子来,那个年月,死死的要了男人们的命哦。 欣然,又跟列车员叮嘱了一番,安排了一些琐碎事项,忙碌了一会,一切都妥当了,坐到了雨薇跟前。这会子,她才看到欣然脖颈上的丝巾,不由分说,一把扯了下来,手快嘴也快。 “傻丫头,春暖花开的,不冷呦,系这劳什子的物件做撒哩,没有发烧吧?”话还没有说完,一眼就看到了脖颈那道深紫色的伤痕,不由得心疼起来。 “滨子够黑的啦,无论谁对谁错,也不能下死手,到底是夫妻的。打人不打脸,做孽哦!等我见了,看怎么收拾他,给你出气。” 雨薇知道最近两年这小两口子没少吵吵闹闹的,尤其是王海滨从水利局的自来水公司分流下岗以后。刚好的伤疤被揭开,欣然的心开始一抽一抽的疼得厉害。 “薇薇,你是文人,帮我分析一下,滨子现在是自由职业,走南闯北的,免不了在外面沾花惹草的。心中有鬼,不是怕寂寞在家的我,也像他那样子的左拥右抱吧?”欣然开始担心起来。 “怨不得哦,一个年头,你们才见几次面啊,牛郎织女似的。很有可能,彼此怀疑,一个怕她红杏出墙,一个怕他风流成性,其实都是雾里看花,没有影子的事。好好谈谈,打开天窗说亮话,通通风,透透气,说不准”感冒“就好了呢!”。 “怪我吗,本来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他非要水中捞月,弄个清楚,那不是自寻烦恼吗?”欣然无可奈何的苦笑着。 “薇薇,你信命吗?佛说,五百年的回眸,才换来擦肩而过,一千年的缘分,才修得共枕缠绵。我总觉得上辈子就是他的一只宠物狗,一株心爱的兰草,亦或是被他救过的一条小蛇,一只狐狸。在阎王老子那里作揖磕头,苦苦哀求,才有了这千年等一回的缘定三生。怪只怪我啊,在那奈何桥上,贪喝孟婆的忘情水,才落下这千年等待,千年孤独。” “哦呦,然然,精辟,感悟颇深嘛!爱情就像块豆腐,要是不小心掉到灰堆里,抖是抖不清白的啦,只能是越抹越黑。感情这个东西,如同《隋唐演义》里面的真命天子——程咬金,三板斧就搞定江山,还弄了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娘,文武双全。真是一招鲜,吃遍天啊,感情世界里,没有谁对谁错,用你的拿手好戏,或温柔,或妩媚,或端庄,或贤惠,来迷惑他的双眼,俘虏他的心吧,没有一个男人不会不心动的,除非他铁石心肠或是狼心狗肺。滨子还不是无药可救,就看你开什么方子才能药到病除。”到底是亲姐妹,一语中地。 车厢里弥漫着“女人花”的悠香,似乎让人重返旧上海,那曲调,夹杂着二胡的倾诉,古筝的悠远。“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女人花,摇曳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脚步匆匆,太匆匆:红尘滚滚,滚滚来。欣然听着想着,不由得的眼神开始迷茫,困惑。很多时候,音乐如同忧伤女子手指间的雪茄烟,只是一种道具,任思绪飘渺在电影般的回放里。 “人的命,天注定”当你。我被生活的坎坷,情感的经历,折磨得千疮百孔的时候。也只好违心的把“命”这张盾请了出来,给这些不如意的矛头充当挡箭牌。 由此,欣然开始信命,而且死心塌地。最近她特别的关注星座的运程,甚至仔细到每周每日。报刊上说,本周周末会有一段美丽的邂逅,徜徊在爱琴海的那个他,伫立在何处呢?助运之道是东南方位那种叶大而青,生长旺盛的高大植物,幸运颜色是绿色。恰巧朋友前不久买了一盆滴水观音,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她。到了郑州,雨薇下车去做采访准备了。越往南,天气渐热,欣然脱下毛衫,换了件白底浅绿花色的小衫,说不出来的清爽,尽管外面还穿着一件浅兰色的制服。冥冥之中,似乎有神灵相助。“列车长,13节车厢出事了”列车员小李跑得气喘嘘嘘的。 “别慌,有事慢慢说。”欣然安慰着。 “都打起来了,有人闹事,快去吧!” “你先忙别的去,我和乘警这就过去看看” 13节车厢20号座位围满了旅客,漫漫旅途,除了看书和睡觉,这场闹剧,恐怕也是调剂乏味生活的一点点味精吧? “请大家回到座位上去,做自己的事情。”欣然的声音很动听,同她的气质般的迷人,旅客们很听话的各就各位。 闹事的那个男子二十八。九的样子,梳着一个很短的板寸,灰突突的,一身过时的旧西装,很大很肮脏的支撑着他那不太强壮的身体。脸色灰暗,好象放久了的香蕉,无精打彩的映入你的眼帘。眼睛红红的,像受到猎人惊吓的兔子,明显是在列车停站的时候,在小饭店里自斟自饮,把烦恼一并抛弃到肠胃里面。酒还没有醒,在那里兀自吵吵嚷嚷的。 “凭什么把茶水给他不给我,瞧不起农民工咋的,我先要的,凭什么看人下菜碟。” 对面男人,一脸的无奈,一脸的无辜,一副知识分子的样子。现在正值春运,车票紧张,不得已坐了普通车厢,才无端的被人招惹事非。他很俊朗,也很儒雅,偏分的西装头,很有风度的张扬着。浓眉大眼,就那么一笑,仿佛五百年前就认识了你,如同清风般的微笑,让欣然感到很亲切。很绅士的休闲服,让那农民工不经意的一个动作,泼洒了一身,给茶水玷污得一点也不绅士了。 “到北京是去参加洽谈会的,没有时间了,这样子衣衫不洁,很不礼貌哦。”他像在自言自语,旅客们也七嘴八舌的指责农民工,好象他故意捣乱似的。在欣然温和的调解下,农民工酒也醒了,诚心诚意的向对面的知识分子道歉。 “同志,对不住了,离开老婆孩子和那山疙瘩,心里难受啊。借着酒劲把气撒到你身上,我不是人。俺也去北京务工,要不,俺赔你一套新衣服吧?” 对面的同志直摆手,“谁都有烦心的时候,你也知道错了,买衣服就不必了。” “这样吧,你把衣服脱下来,我马上清洗熨烫烘干,不耽误多少时间的”欣然说出了解决的办法。13节车厢响起热烈的掌声,一为列车长的工作认真,二为欣然的服务周到。 “不好意思,太谢谢您了,真是两全其美啊!”还是绅士般的微笑着。 “因该的,我们的工作做得还不到位,给您添麻烦了。”欣然和他的眼神对视着,浅浅的酒窝里似乎盛满了歉意。 很快熨洗干净,欣然麻利的折叠整齐,递给了他。 “改天我请客,已表谢意。我们还是老乡哦,你是市劳模,三。八红旗手,久仰大名啊。”说着,很礼貌的伸出了的双手。 欣然也只好矜持的礼貌性的伸出了双手,彼此有了第一次亲密的接触。 “鄙人姓刘,名思宇,是市政公司的工程师,现在被聘请为高速公路处的监理工程师。他自我介绍着,并留下了联系号码和联系地址。 “各位旅客,北京火车站到了,请拿好您的物品,准备下车。” 刘思宇和欣然握手告别,依然是一脸的微笑“希望不久还能见面,能赏光吗?” 欣然目送着他高大的背影远去,私底下寻思,今天是星期五啊。 她呆呆的想着心事:周末的邂逅怎么像风,来得如此的快呢? 第四章 佳期有约 在北京站点的休息室里,欣然脱下了制服,也脱离了时间的束缚。终转站有两天可以自由活动的休息时间酣然长睡了一个上午,才晓得睡眠是女人最好的滋补品。镜子里的那个女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红晕,像清晨庭院里初经风霜的苹果,煞是好看,也最撩人人。大梦初醒的女子,臃懒如冬眠的虫蛹,只等春天,就化茧成蝶,翩跹在暖洋样的阳光下。 欣然开始梳洗打扮,准备和姐妹们出去疯玩一下,压抑太久了,是该让自己的心自由活动了。说是梳妆,充其量也就是用洗面奶洗洗脸,抹点大宝,再奢侈一点,涂些增白粉底遮盖霜。至于画眉点唇,欣然并无此嗜好,偶尔一次,也是蜻蜓点水般的。镜子里一张淡淡的笑脸,清雅得像朵午后的茉莉,悠悠的,幽幽的绽放。 约了大姐小妹,还没有商量好到底去哪个风景名胜区呢,值班室的小王就来喊她。 “欣然姐,一个男同志哦,声音蛮中听的,找你!”一个特磁性的,也很温柔的声音,通过电波传递了过来。 “董小姐,有空吗?能否陪陪我欣赏首都这美丽的春色呢? “好的,非常谢谢您的美意。”欣然略想了一会儿。 “非常荣幸,稍等片刻,好吗?十分钟后我来接你,不见不散。” 试问知音何处有,一声低吟一回首。说得欣然实在难以拒绝,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却站在楼上倚窗看你。是啊,才子佳人沐浴在春风里,难道不是一幅行走的图画吗? 不一会儿,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下了车,出现在欣然的面前:柠檬黄的短袖体恤,乳白色的西装裤,一脸的春意盎然。好象商量过了似的,欣然今天穿了件奶白色蕾丝紧身小胸衣,一条浅米色的过膝太阳裙,脚上穿的都是休闲旅游鞋,只不过一蓝一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观光的一对呢,谁叫他们凑巧就像穿了情侣装似的呢? “原来是佳期有约啊。嗳!董欣然,你人小鬼大,重色轻友,这样可说不过去哦?”姐妹们只管一个劲的起哄,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的。 刘思宇看着欣然因羞涩而绯红的脸庞,不由得心疼,赶忙替她抵挡委屈。 “不是这样的,我们是同学,来北京呢,正巧碰到了,没有那么些名堂的。要不,大家一起出去玩玩?” “那还了得,我们只是说说热闹,逗逗欣然的,别介意,玩得开心呦!”小王机灵鬼似的替大家解释了。 上了车,欣然脸色的红晕还没有完全消褪,尽管她知道姐妹们并没有恶意,也许是很少和陌生男子单独相处吧,才显得如此的单纯,禁不住多少唇枪舌雨。 刘思宇用心偷看了一眼欣然,贵妃醉酒般的点点红润轻染脸颊,说不出来的可爱,真是雨润桃花,我见尤喜。 “不介意的话,先吃点饭好吗?” “让你破费,不好意思啊。” “客气了嘛,来而不往非礼也。没有你的一臂之力,洽谈会能圆满的取得成功吗?心动不如行动,一点也不为过的,只是要谢谢你的奉陪。” 字字含情,句句占理,欣然只得同意,欣然前往,却不知道旁边的他偷偷的在笑。 “师傅,麻烦去《鹿港小镇》”刘思宇很愉悦的跟出租车司机打着招呼。 “那里常常客满哦,去晚了,怕是没有位置的。” “呵呵,已经提前预约了,您只管大胆的向前冲”他开心得像个孩子似的,年纪尽管已经三十有二。 他趴在她的耳边说着悄悄话:“去过一次《鹿港小镇》的,心海的一个角落,会永久的留下它的脚印和气息,岁月如潮,掩盖不了它的痕迹和味道的,在某一天的某个日子,你还会重拾美好的回忆哦。”呵气如绒,欣然耳朵痒痒,心也跟着直痒痒,难道这个地方真的如此神秘? “真羡慕你们年轻人啊,在这个年代,拥抱美丽的爱情”中年司机由衷的赞美着,他也误认为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吗? 怨不得人家嘛,你看他那个样子,一脸的幸福,牵着她的左手,小孩子似的亲热着,人人都被感染得是那样的充满诗情画意。欣然记得,一本杂志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左手是爱情,右手是亲情,双肩是友情,拥有这一切,那是伟大的真情,丢失了这一切,那才是可恶的无情。带着温度的,一只宽大的,一只娇小的,男人和女人的右手和左手,就这么轻轻的握着。一股热热的暖流快速的漫到心的中央,像揣了兔子似的嘭嘭乱跳,刚刚才褪下的潮水,忽的一下子又涨潮了,脸蛋越发的娇羞迷人。欣然想起了和丈夫的初恋,也是这个样子的,为什么现在没有了那种感觉,甚至都没有了左手握右手的机会了呢?有的只是对别人的笑嫣如花,独独对他的却是面若苦瓜。看着丈夫整天郁郁寡欢,闷闷不乐,依然英俊的脸庞,欣然其实背地里想想还是心疼的,毕竟也是五年的夫妻了。木婚,如糟木头般的,一劈就烂吗?欣然不希望是这个结局。 “到了,董小姐,请!”刘思宇打破了欣然的沉思,很优雅的绅士着。随着脚步往里走,罗大佑的歌曲《鹿港小镇》也随着流淌进了耳畔。“假如你先生来自鹿港小镇,请问你是否看见我的爱人,想当年我离家时她已十八,有一颗善良的心和一卷长发……”一代宗师摇滚歌星居然也有儿女情长的时候。 这里环境优雅,时尚大方,寻了个临窗的位置,可以边用餐,边欣赏窗外的熙熙攘攘。午后,天气有些闷热,刘思宇爱怜的给欣然点了清热养颜的芒果沙冰,据说是这里最受女士欢迎的甜品哦。接着又点了一些北京特色饭店的特色小吃:卤肉饭、客家小炒、菠萝油条虾、三杯鸡、油条牛肉。 “太多了,吃不了,浪费了多可惜。”他还在点菜。 “不要紧的,就是每样都想让你尝尝。” “哦,下次再来,请你品尝好了。”呵呵!求之不得,他的心乐开了花。 品着音乐,品着菜肴,品味着休闲时光。咦?时过境迁,也许当年还在上大学的你并不能理解歌中的含义,而今已过而立之年的你、我是否会生出许多同感呢? 环顾四周,除了好友聚餐外,到鹿港小镇来的净是执手相看的情侣,难怪琼瑶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要在这里上演。既然如此,在此相聚的同学们,不妨配合一下气氛,大方地说出你的秘密吧,披露一下学生时代与同桌的她或他的故事,“坦白”或者“抗拒”都不失为一种情调。 “欣然,中学我们可是同校不同班的,我比你高两届。那时候的你很活泼开朗的嘛,舞蹈、演讲、唱歌,样样在行。诶呀,我就猜想,这样的才女和淑女,世上什么样的男子才能有福消受呢?” “严重的夸大事实,我觉得自己蛮普通,没有那么多的精彩”欣然坦然的表白着,罗大佑却仍旧在那里深情款款:是否这次我已真的离开你,是否泪水已干不再流,是否应验了我曾说的那句话,情到深处人孤独。在《光阴的故事》里,好想《穿过你的黑发我的手》,此刻,恰是刘思宇的遐想。 爱情真是如此的不可思议,爱在转角处遇到了谁?欣然也在寻思着。岁月的沉淀,不经意的改变了一个人。年轻时的笑脸,藏不住秘密,成熟的她,如今却把秘密藏在了心里。 走出饭店,打的去了景色宜人的颐和园。万寿山下,湖光山色相映成辉,玉带桥上,一派江南风光。刘思宇和欣然划着小船,划着双桨,荡漾在湖心,也荡漾在春风里。人在画中行,置身在大自然的怀抱里,是如此的轻松。 天蓝蓝,水蓝蓝,欣然慢慢的闭上双眼,伸开双臂,闻着淡淡的花香,嘴里喃喃着:“我是一朵云,一朵洁白的云。跑到天上,轻轻的飘,飘得好远好远……”她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刘思宇却被欣然的风情给陶醉了。风吹乱了她的长发,飘逸得要命,一脸的妩媚,一身的性感,风情万种啊。他好想好想是那一缕清风,时刻追随在她身旁。欣然突然淘气的睁开眼睛,看到了他痴情的眼神,他的城池开始沦陷了,因为欣然深潭似的的眸子里,明明白白的读懂了他的心,不打折扣。 爱在转角处,却找不到了回家的路。 第五章 不到长城非好汉 这次和刘思宇的不期而遇,应了那句话儿:无巧不成书。明摆着是“盗版”的,可他第二天偏偏还要约她去登什么万里长城,无异于烽火戏诸侯,想让它狼烟四起吗?看看,电话都响了三次了。 “大小姐,恳请您屈尊前往,俗话说,不到长城非好汉。你累了,我背你,你饿了,我喂你,你热了,我给你当扇子,好不好?”欣然有些苦笑不得,又害怕他在电话那头不管天不顾地的胡闹,遭人笑话,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举手投降啦,赖不过你,改行做个辩护律师吧,怪可惜了的,你那条舌头。” “哈哈,我的舌头只有遇到可爱的人儿才会说可爱的话儿,平日子里沉默是金,装哑巴葫芦的。”他用可爱的舌头到底俘虏了她。 第二天,天气好得不得了。蓝天下的八达岭长城,在崇山峻岭的掩映下,绿色茺蓉,山花烂漫,越发显得十分的雄伟壮观。 刘思宇登高远眺,游人如织,不禁感慨万千:“茫茫人海,芸芸众生,我遇到了你,是巧合吗?是缘分吗?天呐!原来是躲也躲不过去的劫数,好象上辈子就注定的”人鬼情未了“。 欣然听出了破绽,故意打趣:“谁是人,谁是鬼啊?” “我就打了个比方,即使是,也是《倩女幽魂》那样敢爱敢恨的漂亮女鬼嘛!你知道吗?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种幸福:在对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场心伤:在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段荒唐: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阵叹息。这种情感,得之淡然,失之泰然,一切顺其自然。我很幸福,幸运地抽到了上上签,难道不是上帝的青睐吗?” 轮到欣然哑口无言了,暗想,这家伙怎么一遇到感情问题就如此的伶俐呢?稀里糊涂的就把你装进葫芦里了,弄得七荤八素的。没有抓住他的把柄,反尔被倒打了一耙,冤家吗?不是冤家不聚头。本周的星座运程解读,百分之一百的没有差池,欣然微微的苦笑着,像天边偶尔遮挡阳光的一丝阴云。 刘思宇还是发现了欣然脸上异样的表情,就像捕捉到了花丛中的一只美丽的蝴蝶,心里窃笑着: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在情感这张网里,女人往往都是做茧自缚。在那个认为理想的安乐窝里,虽然躲避了外界的伤害和诱惑,恰恰也在自掘坟墓,像《人与自然》动物世界里描述的那种傻傻的深海裘刺鱼。外面稍有风吹草动,惊弓之鸟般的茺气如球,形如刺猬,只是危险走了,敌人却是它自己,最后精疲力尽而亡。 “你怎么就知道我们是对的时间和对的人呢?”“无巧不成书嘛!梁山伯与祝英台,许仙和白娘子,〈西厢计〉,〈红楼梦〉,古今中外的邂逅,怎一个”巧“字了得?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分明就是旧时友嘛!林妹妹可是个伶俐鬼,怎么提这么个傻问题?”他做了个很经典的嬉皮士动作,耸着肩,摆着夸张的ps,扮着鬼脸,欣然笑得差一点岔气,她的天空阴转多云。 刘思宇看到欣然有些疲惫,伸出善意的双手,还有一双善意的眼神,是那样的含情脉脉,明亮而迷人。像清澈的湖水,像温暖的阳光,欣然觉得自己如同水中的鱼儿,大地上的花儿,那温柔的一瞥,像一张网,死死的包围了她,逃是逃不脱的啦!任凭自己在灿烂中绽放,她羞涩的伸出双手,难道真的是“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吗?手拉手,肩并肩,心和心也在渐渐的靠拢。 “欣然,你听说过吗?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所以才有了你。我的一笑一尘缘。”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野百合也有春天,你的意境是在山谷吗?”刘思宇频频点头,林妹妹又变得聪慧啦! 一首“痴心绝对”的彩铃声传到了欣然的耳边,刘思宇边接电话,边用食指压住嘴唇,示意欣然别插话。 “恩,洽谈会很圆满,我正在欣赏美丽的春色。好,我会把自己宠得像宝贝似的,委屈不了的。你也照顾好自己,明天下午我会给你一个温暖的拥抱,等我,想你,吻你!”呵呵,这家伙众目睽睽之下也如此的风流啊,欣然私底下暗暗咋舌。 美人如景,秀色可餐,他说的春色,指的是我吗? 如影相随了两天,从来没有听他提过自己的私密空间。要知道,陌生的男女在一起,彼此交流双方的家庭或伴侣,是熟识最快的通行证嘛!可他只字不提,是因为不爱,还是爱得太深? “我爱人,婆婆妈妈的,总是身不相随,心在相随。知道的,那叫温柔体贴,不知道的,那就叫远程遥控。”他不打自招,替欣然抚平了那对好看的微蹙的眉头,还是月牙眼,弯弯眉看着舒坦。女人的笑,就像春天里的花朵,透着香,透着甜,透着美丽。 “我饿了,累了,怎么办?”双管齐下,欣然故意开始耍赖,索性一屁股坐在石阶上不起来。 “欣然,你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可爱,多漂亮啊?小脸红扑扑的,竟比那山桃花还要美上几分,有诗云:”待到山花烂漫时,它在丛中笑“老实坐好了,别淘气,看我怎么抓住美的瞬间,藏住回忆。”女人是受不了这样的语言诱惑的,欣然乖乖的听话了,怎么摆弄怎么好看。 “可别拍得像个丑八怪,浪费胶卷,浪费风景的。” “站起来,提臀,挺胸,回眸,微笑,好!”“喀嚓”几个快门,永久的定格了刹那间的美丽,虽然背景不同。 山风的醇香,忖得欣然衣裾飘飘,长发飘飘,水蓝色的小吊带抹胸,随意的披了一件纯白棉莼衫,简单而不简约,飞扬而不张扬,媚感而不性感,一切浑然天成,把刘思宇看呆了,什么叫尤物,什么叫女人如花,女人如画,他今天实实在在的大饱眼福了。至于女人如诗,女人如茶,女人如歌,“春江花月夜”里的清雅,唐诗宋词里的温婉,江南雨巷里走出来的丁香花一般的女子,怕只怕是可遇不可求了。 “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种幸福。”刘思宇遇到董欣然,觉得那才是“一朝拥有,别无所求。 欣然呢?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第六章 爱你一万年 从北京开往宜昌的火车,似乎猜透了他们的心思,在铁轨上跑得可真欢实,归心似箭啊! 刘思宇是乘客,董欣然是列车长,他们各归其位,各怀心事,闲暇之余,偶尔也会坐在一起调侃几句。 “偶然的开始,必然的结局,欣然的过程。缘分让我们相识,相遇,相知,在这个过程当中,不想留下思恋的痕迹,美好的回忆吗?” “如此表白,如此经典,你想如何?”欣然故意的请君入瓮。 “临上火车的时候,突然想起应该送你一件礼物,所以冒昧的买了,不知可中意否?”说着,刘思宇取出一个精美的礼品盒,很真诚的递给了欣然,满是期待的眼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无缘无故的接受馈赠,欣然冷不丁还真不适应,如怀春少女般的,脸上写满了矜持。 “无功不受禄,怎么好意思呢!” “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大小姐,别再谦虚啦!”说完,嘴角一努,眼睛一眨,脑袋一歪,刘思宇那可爱的样子,不给一点欣然挣脱的机会,束手就擒吧?羞涩的接过礼物,沉甸甸的,分明是一颗七巧玲珑心嘛! 列车到了终点站宜昌,欣然刚刚换了衣服,“爱你一万年”传进了耳畔。哪里来的音乐,似乎就在身边啊?打开坤包一看,是它在捣乱啊!拆开礼品盒,原来是一款精致小巧的女式手机,刘德华的浅吟低唱似乎代替了刘思宇的心声: 爱你一万年,爱你经得起考验,飞越了时间的局限,拉近了地域的平面,紧紧的相连,紧紧的相连。有了你的出现,占据了一切我的视线,爱你一万年。 呵呵,醉翁之意不在酒,狡猾大大的。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何尝不是一件美事呢? “大小姐,在哪儿呢?稍等片刻,我送你。” 欣然又一次摇摇头,独自苦笑着,任凭他如影相随。 很殷勤的开门,很绅士的照顾,很儒雅的谈吐,关上车门,是一片柔软的春天。 “喜欢吗?拥有它,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一机在手如同仕女一扇在手,不止是装饰,体现的是一种格调,彰显时尚大方。” “非常漂亮,优雅,只是礼重情更重,有点消受不起呢。” 这样的礼物,实在奢侈,她的心开始吝啬。欣然有点儿后悔,因为忙碌,没来得急在列车中看上一眼,现在,又怎么好意思再退还人家呢?本来是想请君如瓮,如今可好,被他的一番痴情炙烤得一塌糊涂。逼上梁山,也只好将爱情进行到底,像热播电视剧《过把瘾》的片尾曲,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清楚,这就是爱,稀里又糊涂。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顺其自然吧。 他的浪漫,他的多情,他的温柔,他的风度,他的儒雅……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令欣然无法抗拒,像吸了毒品似的,欲罢不能。刘思宇是那诱人的鱼饵吗?不是。可自己怎么像水里的鱼儿呢。一点点的,靠近,靠近,拼了命似的张开了小嘴。 “欣然,能陪我共进午餐吗,请求你一定赏光。”刘思宇避开她的话题,可怜兮兮的,像个得不到疼爱的孩子。 “送我去母亲家吧,离开儿子好多天了,阳阳肯定想死我了,好吗?”欣然避开他的眼神,显然,吃饭只是一个借口,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到了母亲家门口,下了车,欣然伸出歉意的双手,还没有握,就那么被他轻轻的一揽,抱了个满怀。彼此相望,彼此相笑,微微的,淡淡的,像这温暖的春风,沁人心脾。欣然只觉得那被环着的腰身,他的双手像通了电,像施了魔法,天地间,两个人,永久的停留在这一刻,不再醒来。环绕,旋转,直到意乱情迷,直到依依不舍。挥挥手,不许你再心旷神怡,彼此礼貌的吐出“再见!再见!”含蓄的再见,期待再一次的相见吗? 开了门,阳阳扑进怀里,小狗狗似的,缠着欣然,问东问西。 “妈妈,你们怎么去了那么长,那么远啊?牛牛好想你,好想爸爸啊。外面好玩吗?” “乖宝贝!对不起,都是妈妈和爸爸不好,没有时间陪你,我们以后改,好吗?”阳阳点着小脑袋瓜儿,小家伙很懂事的。 拿出礼物,给大家一一分发。儿子挎起冲锋枪,和小宠物狗花花里里外外的,可着劲儿的撒欢,满屋子一下子充满了阳光,笑声一片。欣然喘了口气,终于有机会和父母妹妹说说话了。 “妈,我想调换一下工作。海滨总不在家,婆婆的身体也越来越差,阳阳和她都需要人照顾。” “好是好,可是铁路局列车段有合适的工种吗?”母亲问。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老的老,小的小,找领导谈谈,估计调到终点站配餐食堂,因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吧。”母亲赞许的点头笑了。 “阳阳,这下子就不用打游击战喽,东躲西藏的,多可怜啊!”妹妹欣桐说得一点也不冤枉,倒是实情。 “桐桐,还没有遇到你的真命天子啊?别耍小孩子脾气了,碰到可心的,早点结婚吧!”欣然对谁都是那么牵肠挂肚,没办法,骨子里带来的善良。 “姐,别乱操心了,你太累了,好好休息,我的地盘我做主。”小丫头片子,还是那样玩世不恭,油嘴滑舌的。 其实你不懂我的心,姐妹俩各怀心事,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一个在围城内挣扎,那么辛苦:一个在围城外徘徊,那么孤单。这些,成了父亲和母亲,年迈忧虑的导火索,儿女,无论多大,都是父母一生的牵挂。 欣然做主打,欣桐做下手,不一会儿,一桌子热气腾腾,营养丰富的饭菜就做好了,当然缺少不了特色佳肴——北京烤鸭。逢年过节,都是欣然大显身手的时候,那才叫色香味形,俱佳,尝过了的,竖起拇指,顶呱呱。别看欣然一副娇小姐的模样,其实她是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一个小女人。如同做菜的手艺,外貌,性格,都嫡传了外公和外婆的真谛。 热热闹闹的吃了团圆饭,告别父母,欣然带着儿子回到了家。钥匙还没有扭开锁头,门却打开了,丈夫王海滨一脸疲惫,一脸笑容的迎接着她。 “太好喽!爸爸也回来了。”阳阳搂着他的脖子,嚷着要骑大马。 “牛牛,爸爸才回来,多累啊,看看送什么礼物给你啦?”王海滨乘机拿出新买的玩具给儿子,让他找奶奶陪着玩去了。 看儿子一蹦一跳的走了,当丈夫的忍不住紧紧的抱住了欣然,热烈的吻着,边吻边往卧室移动着脚步。久别胜新婚,欣然也只觉得欲火焚身,像枯萎的花,像干涸久了的鱼,需要水的滋润。空气里弥漫着窗帘似的玫瑰红,似乎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如同火种,霎那间,燃烧激情的欲望,渴望酣畅淋漓。 欣然好不容易挣脱开来,努着嘴小声憎怪着:“牛牛还没有睡呢,先去洗个澡,解解乏。”暗暗好笑,不使个小花招,怕早就一丝不挂,羊入虎口了。 奇怪,夫妻俩近几年没少吵吵闹闹,即使吵翻了天,只要天没有塌下来,从不耽误做爱,而且越发的如火如荼,仿佛那是前奏,那是药引子。每次做爱,都是那样欲仙欲死,死去活来。“床头打架,床尾和”说的一点也不假。 儿子渐渐的闭上眼睛,睡着了。浴室里,哗哗的水儿,哗哗的流,流进了欣然的心里面,凉凉的,爽爽的。欣然从来喜欢裸睡,像只臃懒的波斯猫蜷缩在被窝里,等待主人的爱抚。微闭着双眸假寐,偶尔睁开一条缝,偷窥外面的世界,没有声响,悄悄的闭上,静静的想着心事,做个好梦。 浴室里,没了动静,欣然的心儿却安静不起来,像煮开了的水,开始沸腾:狼爱上羊,爱得疯狂,有爱就要方向,狼爱上了羊,并不荒唐。 王海滨披着浴衣,心急火燎的向她走来,越来越近,近得可以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沉重的脚步声,在深深的夜里,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令人蠢蠢欲动。 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七章 梦中的回忆 丰满,白皙的胴体,掩藏在床被间,如同那上面绚烂的粉红玫瑰图案,水嫩嫩的诱人。朦胧的灯光,轻柔的音乐,整个卧室,一下子浪漫满屋。 等不急了,开始了灵与肉的缠绵,久久的,跌宕起伏。柔软的舌,灵巧的手,寻着那熟悉的味道,蛇一般的游弋,在胸前,脊背。一次次的巫山云雨,一次次的高潮迭起,直至精疲力尽,直到酣畅淋漓。在沉醉中醒来,王海滨很温存的伸出一支胳膊,把欣然一把揽了过来,依偎在自己温暖的怀抱里,夫妻俩说着私房话。 “欣然,不在家的日子,你好吗?想我了吗?妈妈和儿子还好吧?” 一连三问,如同故意仍下的石子,在欣然的心里荡起涟漪。爱情像摆设,感情像窗帘,需要常换常新,否则就会褪色,那样的话,让人有点力不从心。 “你说呢?你觉得呢?你认为呢? 欣然答非所问,口气里透着咄咄逼人。寂寞孤独的日子,不是怨妇也是寡妇,是非曲直,就看别人怎么给你立贞洁牌坊了。 “然然,对不起,拖你后腿,让你受累了。买卖不好做啊,这次的建材生意好象要泡汤,估计又被骗了,这帮混蛋!” 丈夫王海滨沮丧的表情,失落的憔悴,暴发的愤怒,欣然实在不想再雪上加霜的责怪他什么了。虽然她明白他不是做生意的材料:虽然她懂得他心地善良,容易轻信别人:虽然她知道自己的那点薪水怎么也不够花。 “男子汉大丈夫,不做出一番事业来,说不过去。咳!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无脸见人啊。” “海滨,别逼自己了,放手吧,回来吧,回到我们的身边。我也准备调动一下,找个固定的工作环境,照顾好老老小小,母亲的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喽。家,有温馨,有幸福,有快乐,虽然是英雄气短,但是儿女情长啊。” 饭在桌上,我在床上,爱在哪里?是书上非常流行的一句话,也是欣然想对丈夫贴着耳朵根说的那句话“你在哪里?”那时候,花前月下,多么浪漫深情,那时候,郊外踏青,多么自由自在,那时候,扶老携幼,多么温柔体贴。男人家的面子,像刻薄的手,撕烂了这些图画,任它如落地的青瓷,仍得乱七八糟的。以往的浪漫,多么像家中的相册,偶尔欣赏,越来越让人喜欢说“那时候……”。婚姻,其实就是给自由穿了件棉大衣,虽然现在活动起来不很方便,不过到了冬天,心里会挺暖和的。王海滨回到董欣然的身边,冬天还会远吗?可他却非要在所谓的事业里面做茧自缚,独自品尝挣扎的滋味,直到窒息。 “睡吧,别想那么多了,山重水复疑无路,兴许柳暗花明又一村呢!”欣然不知道是在安慰丈夫,还是在安慰自己。 时光如水,逝去无痕,夜已深了。 夫妻俩相拥而眠,在梦中,曾经的美好,花儿一般绽放: 阳光,沙滩,海浪,椰风,蓝天下,同样湛蓝的海水,追逐着一对光着脚丫的男女,一大一小,一深一浅,在浪尖上起舞。 “远——方,等等我嘛!我跟不上啦。”欣然气喘吁吁的恳求着前面那个,白衣短裤,睿智明朗的成熟男子。 远方停止了脚步,回转身,笑咪咪的看着欣然,“宝贝!站那别动,我来了。” 边说边跑了过来,回转身,半蹲下,不由分说托起欣然圆润的屁股,背了就走。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目光,那么多的表情,羡慕的,欣赏的,鄙视的。欣然不敢抬头,趴在他的背上,用眼角的余光,用女人的矜持,用心的感觉,体会众目睽睽之下的不习惯。开始不老实的挣扎,想要逃离。可是他呢,也不说话,越发箍紧了欣然的大腿肚,看透了她的意图,得意的小跑。 欣然只得贴近他的耳朵说着软话“别闹了,亲爱的,多难为情啊,女人家家的,放我下来,求求你啦!” “亲我一下,宝贝!不许偷懒,否则……”他开始威胁欣然,其实他也累了,摘到手的红玫瑰,怎么也得嗅嗅啊。欣然不敢蜻蜓点水,吓的狠狠的吻了一下。 沙滩上,遮阳伞下,冯远方把欣然放倒在躺椅中,趁势搂住了她的脖颈,小紧身衫,小短裤,那美丽,那性感,便一览无遗。若有若无的蝴蝶骨,白皙丰满的酥胸,平坦柔软的小腹,修长的腿,纤细的腰。忍不住那种魅力的诱惑,依偎在她身边,深深的吻,深深的拥抱。彼此的长发,因为冯远方的艺术气质,也留着短长发在风中飞扬,神采奕奕,他们不由自主的开始抚摸,暧昧而热烈。 “讨厌,乱摸什么啊?”欣然忍不住坐起来,忍不住笑个不停,风中,像朵摇弋的花儿。 冯远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催促着欣然换了游泳衣,手拉手,奔向大海,奔向那蔚蓝色的怀抱。曼妙的身资,可爱的身影,随波逐浪,浪花朵朵,笑声串串…… “醒醒,欣然,说什么胡话呢?手舞足蹈的。”王海滨以为她做恶梦了,怪心疼的安抚着。 “哦,没什么,做了个梦。”欣然怕老公看出破绽,转个身去,背对这他,绯红的脸蛋很容易泄露秘密的,内心深处的秘密。 大梦初醒,回味无穷,天还没有亮。明天休班,还是礼拜天,欣然搂着丈夫又睡了个塌实,如北京二锅头的回笼觉,醇香。 一觉睡到大天亮,太阳透过白底兰格的窗帘,不管不顾的闯进来,赖皮的晒着你的脸,只得起床。拉开窗帘,深呼吸,暖暖的阳光,清新的味道。 过不了几天,王海滨又要去远行,忙他的事业。那摊子烂局,如一筐烂桔,如何收拾呢?不撞南墙不回头,劝是劝不住的。欣然懒得寻思了,简单的收拾了家,收拾了自己,蹑手蹑脚的下楼,去早市买菜。 上天让人有了记忆和感情,记忆是工匠,感情就是雕刻的作品,工匠每天不停的雕刻,感情随着不停的起起落落。最美丽的雕刻,就是感情最深最深的痛,是在你最美好和最值得珍惜的时候。 欣然觉得自己没有醒来,仿佛游离在现实与虚幻之间。仿佛客厅当摆设的那一架吊兰,无论春夏秋冬,泰然自若的展示着自己的姿态,依然清香。不仔细闻,你感觉不到的那种若有若无的香味,不仔细端详,你体会不道它仙风道骨的飘逸。那一株兰草,枝繁叶茂的,何尝不像自己呢? 煮麦片粥,洗青菜,开始做清淡的早点。 白白的米粥,绿绿的油菜,红的是河虾,黄的是泡菜,还有腊肉,咸蛋,五彩缤纷的,逼人的眼,让你胃口顿开。欣然一直坚信,做菜如做人,马虎不得,胃口好了,心情也就好了。 把家人叫醒,吃罢早饭,还有好多事等着欣然呢。 街头巷尾,槐花飘香,漫步其下,心儿说不出的恬静。欣然独自走在浓密的树荫下,步履越发的轻盈,心事,如衣袂飘飘,在这个初夏的宜昌小城。 第八章 雨中漫步 很快就到了站长家,他,五十出头的年纪,笑眯眯的小眼睛,搁在团团脸上,胖胖的身材,弥勒佛似的一派和气。 欣然还没有开口,刘站长就说话了:“小董,有什么事尽管说啊,别不好意思。” “还真有点困难麻烦您,儿子小,婆婆身体又常有病,我想调换一个比较固定的工作岗位,您看,列车终点站配餐食堂合适吗?欣然忐忑不安的试探着,心却悬了起来。 “小董同志,这些年来你的工作呢,也很出色。现在确实有了生活困难,组织上能不帮助解决吗?”欣然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谢谢站长的关心,谢谢!打扰您了,我走了。”欣然边说着感激的话,边拿出感谢的礼物,两瓶五粮液和两条云烟。 “这怎么可以呢,我只不过尽了点微薄之力。”老站长心眼不坏,用严厉的语气和眼神阻止了欣然的一番好意。 浓密的槐树下,洁白的槐花,一朵朵,一串串,倾泻下来,随风送来阵阵清香。走在树下的欣然,白衣白裙,大朵的墨菊点缀其间,和着这季节,和着这心情,是那样的悠雅。 南方的小城,像个女子,装满了心事,刚刚还晴朗朗的,现在却淅淅沥沥的飘起了小雨。此刻,雨中漫步,对了欣然的心思。经历彩云追月的她,喜欢独自的走在林荫小径,独自想着心事,疏疏雨丝勾起了她的点点心思。只是缺少了一个撑桐油布伞的男人,一起私语的背影,一起穿行的背景。 “欣然,这么巧,看到你。”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熟悉的身影,随着一辆轿车的嘎然而止,魔术般的出现在欣然的视线里,打乱了她的回忆。 “殷勤昨夜三更雨,偷得浮生半日闲。你啊,扰了我的清静。”欣然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打趣他,旅途中相遇的刘思宇。 “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打不相识哦,冥冥之中,也许就缘定三生呢?”思宇也幽默的回敬着欣然,一副书呆子的口气,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的。 “时间,让你,我又一次偶然的相遇。再见,再一次的相见,你欠我的,欣然,想不到这么快就实现了,感谢上帝,仁慈的主啊,阿门!”边虔诚的祷告,边霸道的把欣然请上了车,简直就是左拥右抱,带着点赖皮的率真和可爱,容不得欣然再离开一分一秒的。这个家伙,总有办法让你心花怒放,而且是不经意间的。 他挨紧了她,很亲昵的搂着欣然的右肩,趴在那里咬耳朵“我们去一个热闹的地方,别像株山谷的百合,总是那么安静。你的美丽,是属于春天的,宝贝?”询问的是眼神,却是一脸的坏笑。 “宝贝?”欣然听了面红心跳,这个字眼,可是她对儿子的昵称,怎么用到自己身上来了?不知道刘思宇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小王,去夜总会。”刘思宇仍给司机一句话。 心随车动,不一会就到了“海之梦”。 这个地方,集餐饮,娱乐,休闲于一体的宾馆。有身份的才来得起,听说价格不菲,对欣然来说,平日子里,肯定是望而却步的。车,绝尘而去,他挽着她,步入大雅之堂。 墙上的人体油画,厅中流淌的音乐,座位上私语的情侣,房间里绽放的鲜花,碟中点缀的色彩。一丝丝,一缕缕,散发着迷人的情调,尽显高雅和浪漫,和刘思宇的绅士味道不谋而合。还没到晚饭的时间,他给欣然点了咖啡,而不是清茶。清茶是大众口味,咖啡是贵族品味,和欣然的淑女气质,绸缎般的相似。既不点“卡布其诺”,也不点“南山”,而是“雀巢”,佐以精致的甜点心,佐以可心的人儿,如同“咖啡伴侣”,感觉“味道好极了”。即不谈张爱玲,也不谈几米,还有那些子日本料理,说了一会儿笑话趣事,刘思宇的幽默和他今天的乳白色西装一样出色。 “我给你讲几个我们上中学的尴尬往事吧:语文课上,老师让一名同学解释”初出茅庐“的意思。那个同学属于后进生那一类,抓耳挠腮磨蹭了半天,最后小声地问老师:”是不是刚刚从厕所里出来的意思?“全班同学乐得前仰后合,连班主任老师都哭笑不得。” “一次上历史课,同桌在课堂上睡觉被老师叫醒。老师问他:”文成公主嫁给谁了?“我小声告诉:”松赞干布。“可惜他没听清,迷迷糊糊张口就答:”宋朝干部。“老师气得七窍生烟,罚他一个星期不准上历史课了。” “初二时,同桌感冒流鼻涕,但他忘记带手帕了,就不断把鼻涕用力吸入鼻子里。教室一片安静,在黑板上写题的数学老师突然转过身来大嚷:”够了!到底是谁?上课时偷吃面条还这么大声?“大家笑得快找不到北了,老师还不知所云呢!” 欣然听了,含在嘴里的咖啡,“噗”的一口,喷出去好远。博得佳人嫣然一笑,没有枉费心机啊,刘思宇自我解嘲着,像看一幅仕女图似的欣赏着欣然。 服务生过来,撤下咖啡,拿走甜点,换上香槟,送来干果。高脚杯里,斟了些许淡黄色的液体,彼此浅浅的抿着,深深的看着,说不上举止轻浮,反而更添情调。欣然品的是酒,思宇品的是人,这是一个让男人心尖儿都颤动的女人。白皙的皮肤,玲珑的身段,似海一般的眼眸,仿佛能读透你的心。她就像一枝野百合,典雅而清新,淡淡的在寂寞的山谷散发着幽香。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像极了思宇此刻的心情,迷迷茫茫。一袭白色衣裙,清水芙蓉般的纯洁,出污泥而不染的味道。淡淡的眉眼,天然去雕饰。思宇在心里想,这该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呢?如何走进她的世界? 风,吹皱一池春水,心海,已起涟漪,欣然就像一枚石子,不经意间的滑落,让他波澜起伏。 “先生们,女士们,欢迎光临海之梦。在这个美丽的夜晚,美丽的时刻,大家尽情享受欢乐今宵,请欣赏《在雨中》,音乐!” 抒情的歌曲,把刘思宇唤醒,他回过神来,音乐从来都是用来渲染气氛的,何况还有轻歌曼舞。年轻的脸庞,年轻的腰肢,年轻的声音,容易让人想起那些青春的岁月。看他身在曹营心在汉,心不在焉的样子,欣然忍不住开口了。 “思宇,想什么呢?有什么话,说出来吧,说给我听听。”仿佛溺水的人捞到了救命草,他向她倾诉着自己的陈年往事。这歌,这舞,这人,似乎都成了铺垫,成了他故事情节里的一个活动场景。 第九章 恨不相逢未嫁时 音乐,如泣如述,刘思宇打开了感情的闸门,任思绪如洪水般的泛滥。 “我的妻子叫颖,一个单位共事,我在设计科,她在生产科,近水楼台先得月,属于自由恋爱。单位后来改制,我改学工程,跳槽去了高速公路,现被聘为监理工程师。妻子身体不太好,心脏病,比较严重,买断工龄后干脆闲职在家,看看书,做做事。三千里路云和月,我们经常是千里共婵娟,一个月一次的牛郎织女家庭相会,没有孩子牵挂,倒还显得逍遥自在。” 他说得极其平淡,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三十左右的男子,正是激情四射的时刻,何况他那么儒雅,那么风度翩翩。 “你爱她吗?”从他的字里行间,言行举止里面,欣然已经看得一目了然,可还是想问。桃红柳绿,在你眼前,其实春天来了,还用问吗? “你说呢?”刘思宇在逃避,不说爱,也不说不爱。 走过婚姻,如同一叶知秋,欣然是再明白不过的了:“爱情和爱是两码事,爱情是青春的密码,爱是成熟的信号,爱情是拿来张扬的,爱是用来珍藏的。岁月的沉淀,把爱情酝酿成亲情,那爱就愈来愈醇香了,像咖啡,像茶,像酒,只有用心去品,才知晓个中滋味,不是吗?” “精辟,透彻,经典!”他举起大拇指,伸到欣然的鼻子跟前,露出一个很阳光的微笑。 狂歌劲舞,搀杂着热烈的喧哗,台上台下,气氛高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了模特表演,还是内衣秀,那纤细的腰,那圆润的臀,那修长的腿,还有那迷人的蝴蝶骨,销魂的背影,随着音乐的节奏,扭腰,摆臂,一个精彩的转身,一个漂亮的造型,那美,便从男人们的眼神里飘出来了性感和撩人,诱惑的味道散发在每一个角落。 “做女人挺好。”刘思宇颇有感触的说出这么一句广告语,眼睛却看着欣然,不知是欣赞赏还是欣赏。 因为爱,所以包容,包容里却搀杂着悲哀和无奈。婚姻给了你一个家,家给了你一个温暖,可是,没有性,没有孩子,婚姻就像那致命的陷阱,虽然上面铺满鲜花,但那是表面文章。你,终究会被迷惑,跌落进痛苦的深渊。 “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一个人过一天,像过一年。”这句歌词仿佛吐露了刘思宇的心声,他不再说话,沉浸在这首歌里。 突然间,灯灭了,四周一片黑暗,寂寞的人在寂静的环境里,更显孤独。可那暧昧的音乐,暧昧的举止,夹杂着女人偶尔轻浮的,拉长声音的嗲声嗲气,像极了做爱时叫床的声调。眼睛虽然什么也看不到,可仿佛长在了心里,明晃晃的感受着一切。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这,就是江湖上传说的“温柔一刻钟”吗?如同看a片的男女,同处一室,面对面,如果还能做到坐怀不乱,不是王宝钏,就是柳下惠。可他们不是,经受不了要命的诱惑,他紧紧的抱住了她,急急的寻觅激情。一双宽厚的唇包含着一双娇小的唇,性感伴着快感,舌尖像极了伊甸园里的那条蛇,纠缠不清,挑逗着,引诱着,他们去品尝禁果。这样的风月,怎么能不解风情呢? “不要开灯,我不要开灯,我不管了,我不想了,我想我,疯了,我爱疯了。”这妮子还在那里助纣为虐,不管不顾的。 游戏结束了,若明若暗的灯光下,一张绯红的脸,许是矜持,许是冲动,像三月的桃花,煞是动人。刘思宇再看欣然,分明不那么自自然然,但彼此又尝到了初恋的滋味,像雾,像雨,又像风。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喧闹的舞池,他们搂肩搭背,左拥右抱,用身姿释义了它的经典,用舞步抒写了它的传神。 “欣然,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了你,你是为我而生,一定是的。”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彼此搁着单薄的衣裙,盛夏,这样亲密的肌肤相亲,越发亲近了彼此的感情,欣然像只温柔的小猫,趴在刘思宇的肩头,亲昵的咬起耳朵: “恨不相逢未嫁时。”思宇听了,用身体做了回应,把欣然搂得喘不过气来,颤粟中快要晕旋,不知道是因为幸福,还是因为快乐。 “好难过,这不是我要的那种结果……不要再来伤害我,自由自在多快乐,不要再来伤我,我会迷失了自我。”手机彩铃突然响起,不用看,欣然也知道是丈夫王海滨打来的。 “喂,海滨,过两天我就去终点站配餐食堂上班了,姐妹们听说我要走了,非要我请客,这不,正在闹着嘛,在兴头上,我就忘了告诉你了,别急,一会我就回家了。”欣然边撒着善意的谎言,边向刘思宇挤眉眉弄眼,吐着小舌头,那副嘴脸,说不出来的娇媚和可爱。一个男人像欣赏一幅画,如醉如痴。 老鼠走了,猫也会显得无聊,刘思宇开着车,送欣然回家。在离家百十来米的地界,在车上,刘思宇忍不住拥抱了欣然,在他额头轻轻的一啜,算是吻别了。目送着欣然消失在街头的转角,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丈夫没有睡,一直在等她,欣然镊手镊脚的钻进了被窝,任凭他搂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欣然,我咽不下这口气,这帮混蛋,我要去哈尔滨,血债血还。”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欣然知道丈夫是头犟牛,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一去,怕是要长久的独守空房了,不由的抱紧了他,享受这片刻的温暖。 在家休息了几天,丈夫走了,欣然也去食堂上班了,头一天,自然要早一点,大家伙列队欢迎食堂管理员的到来。一个家庭主妇,做饭做菜还是轻车熟路,何况还有独门绝技来撑门面,欣然干得得心应手。 张雨薇从外地采访归来,下班的路上,雨薇就约她参加朋友聚会。欣然没有几个朋友,应酬也少,海滨又远离在外,寂寞,让女人如此的美丽。欣然安排好婆母和孩子,欣然上路了。 只是这一次,偏偏就邂逅了一位翩翩男子。 第十章 肉体与灵魂的纠缠 紫阑门前一丝淡绿,浅浅的,远远的,惹人眼目,欣然虽然有些近视,可那样的舒服的颜色,眼睛是躲也躲不过去的。 “雨薇姐,你的套裙好雅致啊,让我想起初夏的栀子花,静静的,散发着清香,淳朴,清纯,像极了你。” “小丫头,什么时候嘴里抹了蜜,说话这么甜呢?”受听的话,搁在谁的耳朵和心里,都是很受用的。 “欣然,你也不错嘛!白底浅黄的连衣裙,嫩嫩的,像凌晨的迎春花,清雅,秀丽,令人赏心悦目哦。”姐妹俩的一抹鹅黄,一丝果绿,给人以春的缤纷,夏的清爽的感受。 才进门,就有眼尖的发现了这两朵金花,只不过嘴巴比较讨巧,:“秀色可餐,桌上桌下,我们可以大块朵颐了,不虚此行哦。” “广告创意设计师,冯远方。我妹妹,董欣然,列车乘务长,还不知道她调换工作了大家认识一下。”张雨薇热情的介绍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彼此都熟识了,只是彼此还不了解。 冯远方,顶着一头短碎发,参差不齐中,散发着放荡不羁的野性。花衬衣,牛仔裤,腕上的名表:魅惑的眼神,不加修饰的胡髭,裸露的胸毛,性感的嘴唇:那种随意中,古典又时尚,使他既具有男人的帅气又带着一丝女性的羞赧,这是他能吸引住她的原因之一。 董欣然,长发飘飘,黑缎子般的柔顺,散落在白皙的脖颈,散落在圆润的香肩。淡眉细眼,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唇,小小的酒窝,长在一张孩子气似的脸上,景德镇瓷器般的散发着迷人的光泽。娃娃样的可爱,她也同样吸引了他的。 彼此的性感吸引了彼此的目光,彼此相视一笑,伸出双手,“很高兴认识你!”那是潜台词,酒吧里很适合交朋识友,何况彼此并不陌生。暧昧的空间,暧昧的音乐,暧昧的搂肩搭背,在激情燃烧的挑逗下,在窃窃私语的说笑中,坦露心扉,放肆诱惑:“宝贝!去私秘花园,一起飞翔,恩哼?” 他的语言同他的外形一样,无遮无拦。 “漫天飞舞的思绪,纠缠美丽的忧郁:爱情像座城楼,我是里面的死囚:折断翅膀,如何遐想?没有等候,怎么诱惑?”欣然同他嘻皮着。 “顾虑是毒酒,快乐是拥有,疯狂是轻吼,宝贝!你跟我走吧!”冯远方顾不得欣然的矜持,欣然还顾不得跟雨薇说些告别的话儿,就被他亲热的搂着,有说有笑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只留下羡慕的眼神,心,却贪婪的走远了。 车,停了下来,心,也停止了驿动。 车窗外,一片似曾熟悉,又似曾陌生的风景。 青山,翠竹,茅屋,鸟儿低吟,泉水清幽,山花烂漫,曲径通幽。远处,烟雾缭绕,晨钟幕鼓中,果真是“白云深处有人家”,果真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好一个世外桃源。 远离城市的喧嚣,享受自由的二人世界:蓝天。白云。清风:小桥。流水。人家。 “宝贝!来吧,让我们彼此融化,激情燃烧,高潮迭起在这天时。地理。人和的境界里,时时刻刻,分分秒秒!”他的独白,像他的广告创意,完美,经典,独具匠心,颇为煽情。 第一次相识,第一次相处,欣然虽然已经心醉神迷,第一次,怎么可能叫他诡计得逞? “如此佳境,可别大煞风景嘛!”欣然只管沿着石阶,向上攀登,其实自己也春心荡漾了。 欣然看的是美景,冯远方看的是美色。 “董小姐,自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了什么叫一见钟情。” “是吗,有那么神奇?”其实这也是欣然的第一感觉。 “你不知道吗?你的天真烂漫,你的清新自然,像这山涧的雏菊,一点也不矫情哦。” “是吗?欣赏够了,还想带回家插在花瓶里,对吗?”欣然话里藏刀,只轻轻一下,就刺中要害。 “不可以吗?为什么要孤芳自赏呢?”养在深山人未知,是有些可惜,欣然倒欣赏起他的观点来。 有些累了,他们坐在竹林的草地上休息。 他挨着她,背靠背,闻得到彼此的气息,感觉得到彼此的心跳。因为登高,因为喜欢,脸上带着不知是运动,还是羞涩的绯红。冯远方忽然转过身来,把藏在身后,一路上编好的花环戴在欣然的头上,望着你,望着我,浅浅的笑。 “真美,像森林里走出来的花仙子,活泼美丽。如果换上白纱裙,那就是古希腊神话里的祭师,高贵典雅。” 欣然索性躺在草地里,她在丛中笑。冯远方也顺势倒在他的身边,边称赞边拥吻欣然,有点情到深处自然浓的味道。 欣然用唇,用舌,用手,用脚做了回应。那,喘息声,呢喃声,那情不自禁的抚摩,在胸,在背,在腹,在臀,越发的推波助澜。欣然和冯远方滚到一处,趴在上面,热烈的纠缠他的舌尖,纠缠他的身体。欣然拉扯冯远方的衣衫,冯远方撕扯欣然的裙袂,箭已上弦,只等着暗示。欣然开始解他的皮带,他也用手脱下了她的底裤,很内行的安慰她的孤独和寂寞,欣然也乘机抚慰了他的忧郁和惆怅,尽情徜徉在肉体和灵魂的深处。尽管冯远方是单身贵族,尽管董欣然是一个六岁孩子的美丽少妇。气质和成熟都是一种风韵,他们像两块磁铁,彼此深深的吸引了,在山水之间。 艺术总是和风流狼狈为奸,虽不下流,但是总是那么文采飞扬。 和刘思宇认识那么久,却从来就没有这样的非分之想,虽然时间和空间都很宽裕。为什么和冯远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甚至还不知道他是否进入围城,年纪多大,有无孩子,脾气,秉性如何,都一无所知,就糊里糊涂让他进入了身体。他强迫了吗?没有,欣然觉得鬼使神差,至尽还是醍醐灌顶,大梦初醒一般。难道真的是一见钟情?冯远方何尝不也是如此的在拷问自己呢? 七年磨一箭,这把箭深深的刺中了自己。在阴天下雨的季节,伤口隐隐的在痒,在痛。欣然知道,那把箭就是丈夫王海滨,那个叫自己又爱又恨的男人。 第十一章 女人的心事你来猜 年轻那会儿,欣然是那样的相信爱情,所以爱得如火如荼。可如今是怎么啦?爱得一蹋糊涂。 三十岁的女人,正是含苞怒放的时候,像那山间的栀子花,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那幽幽的清香,已经把她暴露无疑。有的嗅其味,有的观其形,还有的一亲芳泽,插在花瓶,放之卧室,长久的拥有。 丈夫刘思宇不在身边,就给了别人窥视的日子,因为孤独,因为寂寞,欣然经受不住外面的诱惑,也就一枝红杏出墙来。 站在墙头,看外面的风景,恰巧就看到了刘思宇和冯远方,别有一翻滋味在心头: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欣然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冒出这样的念头,生啊死啊的,晦气! 书上说七年是毛婚,还真是那么回事:毛毛糙糙,毛手毛脚的,像天空中落下的毛毛雨,在脸上,在心头,不疼不痒的。 毛,字典上这样解释:1东西上长的霉2不纯净的3贬值。难道自己的婚姻无可救药,已经开始发霉了,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吗? 在那个冷冷清清的家,寂寥的夜,清冷的床。欣然躺在那里,天马行空,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梦里,车水马龙。 一觉醒来,欣然慵懒得浑身无力,还有那颗憔悴的心。星期六,索性请了假,安排了食堂的工作,依旧躺在床上,刚闭上眼睛,刘思宇的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欣然,今天休息了吗?我爱人想找你聊聊,开车接你去啊。”没头没脑的几句话,就让欣然云山雾罩了。 “是的,在家休息,好的,我等你。”剩下的是疑惑,在心里头直打转转。 车很快就到了,欣然坐了进去,心速随着车速提速起来。 到了,中心医院门口,心内科,306室。欣然随着刘思宇走进了病房。走进欣然眼眸的是一个清秀,脸颊暗红,面无血色而显得特别苍白的女人。那眉那眼,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胚子。 见到欣然,不知是激动,还是悸动,咳嗽得心慌气短,斜靠在床头上面,很努力的张开了嘴唇: “欣然,见到你真高兴,谢谢你能来看我,陪我说说话。” 一脸的真诚,倒出乎欣然的意料之外。 欣然走近了,坐到她跟前,很心疼的扶了她,握住了她的手,像妹妹看望姐姐似的,期盼着,倾听她的话语。 “我是风湿性心脏病,娘胎里带来的。这些年,苦了思宇,即不能给他一男半女,也不能给他幸福生活,这辈子欠他的太多太多,下辈子做牛做马,我还!” 思宇的妻子脸上写满了内疚,眼里蓄满了泪花。 “姐,也许这就是缘分,没有什么好愧疚的。苍天有眼,好人会一生平安的,姐夫又那么爱你!” 思宇的妻子听了这些知心话,用力握紧了欣然的手,有微笑在泪花里绽放。心里头在想,果然没有看错了人。 “欣然,思宇跟我提到过你,现在又见到了你,真的很好,我就放心了。我这病啊,医生不说,我心里也明白,说不清楚哪天就去见了马克思,谢谢你对思宇的照顾,以后就请你多费心思啦。”她这几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欣然轻轻的捂住了嘴巴。 “姐,没事的,你心肠那么好,菩萨会保佑你平安无事的。别想那么多啊?好好休息吧!” 欣然已经忍不住了,背过身子,用手擦眼泪。 多么善良的女人啊!叫人怎么能不伤心呢? 欣然又陪着她说了一会话儿,喂她喝了点稀粥,帮忙着,擦了脸,刚要给她洗脚,可思宇的妻子却把脚缩在被子里面,就是不伸出来,欣然知道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妹妹给姐姐洗洗脚,有什么难为情的呢?” 思宇的妻子才让欣然把藏起来的双脚捉了出来,顺从的洗干净了,手脚清爽了,人也就舒服了好多。 欣然一直看着思宇的妻子渐渐的睡熟了,才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病房,离开了医院。 家,仿佛是飘在天空的那只风筝,而心,就是那根线,永远的牵扯着,不许它去漂泊,在远方。 刘思宇目送着董欣然,渐渐的消失在街的尽头,也消失在心的尽头。 第十二章 远方的问候 欣然觉得一下子忙碌起来,即要照顾年迈的婆母,因为她的体弱多病:又要照顾刘思宇虚弱的妻子,因为她的淡定从容。医院—家—幼儿园—单位—医院,医院—单位—幼儿园—家—医院,从晚到早,从早到晚,做饭,煲汤,洗涮,擦抹,重复中单调,单调中重复。让欣然在分秒时刻中,脑子再没有空闲时间可以胡思乱想,思爱情的飘渺,想婚姻的无奈。 即使忙得像个陀螺,欣然还是认为苦中有乐,因为远离了丈夫王海滨的无休无止的猜疑。想起刘思宇送给她的那个手机,偏偏牵扯了他的小鸡肚肠:他的漫不经心,私底下却在心里纠缠成结。他的不闻不问,演变成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那次和冯远方的长途电话,丈夫恰巧偷听到了,气疯了,像头疯狂的雄师,差一点就把欣然当只羚羊似的撕个稀巴烂。到现在,欣然还记忆尤新,只是那伤口如今成了伤疤,突兀的隐藏在胸口。 刘思宇妻子的大度,越发叫欣然愧疚万分:没要他的人,却要了他的心:要了他的心,还要他把自己装在心里:放在心里了,还要奢望永恒。虽然欣然没有那么奢侈的想,可他的妻子却默许了,是那样的坦然,倒是欣然像个少女似的矜持起来。 欣然正在自家的厨房忙活着,为了这份信任,这份感动。她特意去书店买了《心脏病人——生活宜忌与饮食调治》这本书,医生说了,三分治,七分养,药补不如食补。厨房里的家什可都没有闲着,奶锅里煨着人参银耳汤,砂锅里熬着山药粥,佐以羊肉和糯米,这些都是益气养阴,温补脾肾的方子。铁锅里炖着鲑鱼,国外专家说了,吃药不如吃鱼,寒带水域的深海鱼类,经济又无副作用。欣然也没有闲着,正榨苹果汁呢,不时的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怕汤火候久了,失了鲜味:怕粥火急了,不儒软:怕汁水不纯净,没了食欲:更怕鱼咸了,或是焦了,没了疗效。比对待儿子阳阳未满周岁的食谱还要细致几份,欣然正在那里一心一意,来短信了,是冯远方的。 “宝贝!小肉肉,忙什么呢?好久没有彼此问候了,想我了吗?”就差叫面包小香肠喽,欣然觉得搞艺术的真有点敢爱敢恨的彪劲,傻呆呆的可爱。 冯远方一定是又去外地做广告设计了,所以发个短信,免的打草惊蛇。鬼鬼祟祟的接电话,欣然的丈夫王海滨能不吃醋吗?还不是要吵架吗?他的周到是因为他的心疼,爱在细微处,欣然的小肉肉还真的十分受用。 “最近还好吧,远方?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切勿挂念,一路平安!想你,吻你,爱你,舍不得你的小肉肉。”欣然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私底下的昵称。饭菜做好了,冒着热气,欣然浑身也冒着热气,毕竟是盛夏,毕竟在这个火炉般的厨房里忙乎了一个大上午。欣然打的去了医院,用温度和速度去拯救曾经玷污的灵魂。欣然嘟起小嘴吹气,好让热粥快点温下来,一勺一勺的送进另一张青紫色失去血色的小嘴。欣然小心翼翼的挑着鱼刺,像对待儿子阳阳小的时候那样,一点一点的喂到那张曾经性感的小嘴。 “味道还好吧,姐?” “不比酒店的逊色,甚至还要正宗一些呢。欣然,费心了,姐姐怎么谢谢你呢?”刘思宇的妻子微笑着称赞。 “想吃什么就说出来,姐,千万别不好意思。做饭我最拿手,董家菜系可是名不虚传的,让你逐个品尝。” 刘思宇看着这两个女人,一个妻子,一个知己,有说有笑,有谦有让的,那块疙瘩,心里面的那块冰被这温情的一幕融化得一干二净。善良和大度,化干戈为玉帛,甜蜜蜜般的其乐融融。 欣然回到家,已是下午三点,中途去了单位的食堂,管理员当然要尽职尽责,马虎不得。窗外的知了因为闷热,吵得厉害,汗津津的欣然越发的不舒服,找张雨薇去spa吧! “雨薇,有空吗?借你的贵宾卡用用,我们去女子养生会馆享受一番吧?” “ok!没有问题。” 大几个月的雨薇就是通情达理,知道欣然囊中羞涩。其实四。五千元的消费,谁都心疼,人家雨薇是记者身份,原先采访报道过这家会馆。她那飘逸的文笔,使她们名声鹊起,开始门庭若市起来,所以奉送了贵宾卡,以做酬谢。这可真是山不转水转,水不转路转,没有想到,欣然倒是沾文学路的光了。 走下车,走进清凉的世界,淡雅的环境,碧蓝的水儿,清柔的音乐。来来往往的,是女人轻轻盈的脚步,笑盈盈的脸,真的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嘛。 洗了桑拿,享受了一番按摩,换上练功服,一身白衣白裤的姐妹俩,简单而不简约,那好身段和那样的出水芙蓉,一下子就吸引不少女人的目光。那动感的健身操,热烈而魅力四射,远没有那静若处子的瑜珈,来的宁静悠远,欣然和雨薇融入在它的意境里面,不能自拔。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神态安定的她们神采奕奕的走了出来。 “雨薇,我觉得自己像片羽毛呢,那一刻,飞在红尘之外。” “哦!禅心一片。我只是身轻如燕,徘徊在风清云淡之间。” 心静如水,抵不上那一泓碧绿,换上游泳衣,仿佛商量好了似的,一个鱼跃,跳进了清凉的怀抱,像两只快活的小青蛙。 “雨薇,你的姿势真美,灵动的像条美人鱼。” “欣然,你也一样哦。” 畅游了半个小时,两条美人鱼浮出了水面,该给面部体贴一二了,请美容师来修饰它吧。 闭上双眸,一切由爱做主。爱美之心一双灵巧的手,在那里涂涂抹抹,拍拍揉揉,捏的人酥软。还有各种清香,让人昏昏欲睡,那种晕晕的感觉,蛮惬意的。 “欣然,海滨生意怎么样了,折腾不出什么名堂,就叫他回来陪老婆孩吧?” “恩,我劝劝他吧,也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连个电话都没有,行踪不定,手机号码还总换,他这个人啊,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欣然边叹气边埋怨着。 “不提他了,叫人伤神。哎!你那本书写得怎么样了,不行,找你那杂志社的编辑丈夫帮个忙啊。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就他那书呆子,我还是自己奋斗吧,求人不如求自己哦!”雨薇拖长的声调里透着几分无奈。 两人精神焕发的走出spa女子美体会馆,已是华灯初上。分手,道别,各自行走在回家的路上。 “欣然,我出事了,好象是诈骗罪,警察正调查我呢。”听着电话,欣然刚才的好心情像那午夜的昙花,煞那间就凋谢了,丈夫总是那样叫你欢喜叫你忧,这个曹操来的真不是时候。 丈夫遇事就乱了分寸,这个主心骨,还得欣然替他撑着。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轮到欣然伤脑筋了。 “是不是书呆子,都傻里傻气的,好欺骗呢?”江湖险恶,他这样的善良,肯定暗箭难防。这样想着,欣然释然了。 回家再问个究竟,欣然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街上,行人,川流不息,车来车往。 心上,牵挂,忐忑不安,七上八下。 第十三章 伤心的男人 王海滨把自己埋在客厅沙发的一角,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头发,像刺猬背上的刺,乱蓬蓬的。脸色灰黄略带点黑红,像秋后的日头晒得久了的大枣,毫无生气。眼睛里布满血丝,不是喝酒就是夜晚辗转反复的结果。这阵子,他把自己埋在烟雾缭绕之中,旁边茶几上的烟灰缸已经装的满满的了,有几根烟头散落在外面,同他的主人一样的孤独着。 欣然进了屋,被呛得喘不上气来,他还依在那里吞云吐雾。一明一暗的,如鬼魅般,冷不防,吓人一跳,好在欣然已经习惯了。 自从丈夫出门在外,打理生意以后,欣然已经习惯了他如孩子学步般的磕磕碰碰,只是这一次,还没有站稳,在奔跑中摔得头破血流。邯郸学步中,他学会了抽烟喝酒,越发的借烟思绪,借酒浇愁。 “吃饭了吗?”王海滨黯然的摇了摇头。 “回来就好。”欣然只这简单的两句问候,就让这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男人感觉到家的温暖,茶不思,饭不想的他,像漂流的浮萍,一下子在温暖的土壤里扎下了根。 “吃点热汤面条,好好洗个澡,就去睡觉吧。”欣然边说边麻利的穿梭在厨房和卫生间中。 虽然感觉丈夫如同空气,存在,若有若无却感觉不到。缺少,却会让你无法酣畅的呼吸,欣然看到他眼神里孩子般的无助。恨又转变成爱,欣然巨蟹座的母性又开始死灰复燃,你这该死的温柔! 洗去一身尘埃,王海滨又恢复了原先的俊朗,欣然抚摩着这张脸,他瘦了许多,脸颊塌陷了,都横看成岭侧成峰了。 “阳阳爸,到底怎么回事,可以告诉我吗?”只这一句,就戳到了他的伤口,汩汩的流血。 “这帮混蛋,不仅骗了我,还打着我的旗号到处招摇。我破产了,工厂被查封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银行限我三个月清帐,这可是高额贷款啊,是拿咱家房子做的抵押。怎么办,欣然?是我把这个家给彻底的毁了,我该死,我无能,我不是个男人!” 王海滨发疯的揪自己的头发,用头使劲的撞墙。欣然被他这个样子吓坏了,死死的拦住了他,什么也不问了,夫妻俩抱成一团,哭成一团。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凑钱才是硬道理,可到哪里去弄呢? 一夜无眠,钱,这个混蛋,这个魔鬼,折磨着两个愁眉不展的夫妻。 “睡吧!你看你都熬成什么样子啦,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睁着眼睛看着我们呢,总会有办法的。”哽咽着的欣然,因为着急上火,一个晚上嗓子就哑了。九万块的人民币,不能偷,不能抢的,只能去借了。 天刚放亮,夫妻俩才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他送儿子去了学前班,扶母亲去楼前的庭院里晒太阳,屋子里就剩下了他和她。 “欣然,起来吧,多少吃点!” 喝了碗米酒,唇齿留香,很舒服。黄澄澄的小发糕,吃到嘴里甜津津的,就着腊肉炒笋,一下子就打开了欣然的胃口。 好久不曾享受到丈夫这样的温柔,眼泪带着委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王海滨以为她又伤心了,边替欣然擦着眼泪,边安慰她。 “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是卖肝卖肾,也不叫你们娘几个跟着我遭罪。” 他仿佛自言自语,也仿佛在向欣然做着保证。 “我也去想想办法。” 欣然觉得树和藤从来都是唇齿相依的,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当丈夫的拥抱了她,紧紧的,为这份同结同心。 丈夫出门了,全无一点颓废,走得大方从容。 随后,欣然也出发了,铿锵玫瑰,不让须眉。 暮夏十点的太阳,仍然很猖狂,肆意的发着淫威,欣然却不怕它了,走成了一幅风景。 向亲戚朋友伸手吧,迫不得以,欣然用手机敲响了闺中好友雨薇的大门,虽然有点不好意思,虽然张不开嘴。 “雨薇,家里有钱吗,借我点吧?” “欣然,出什么事了,说出来啊,姐姐帮你。”坚强的欣然一向万事不求人的,肯定出了端倪,雨薇私低下猜测。 “姐,一时半会子解释不清楚,你有钱吗?”欣然只管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有三万,明天我给你送去,千万别着急啊,欣然。” 尽管定期存款还没有到期,为了姐妹,雨薇舍的。 到了傍晚,夫妻俩走东家串西家的,暂时凑齐了四万块钱,还剩下一大半呢!怎么办?欣然问自己。 父母年纪大了,经受不住刺激,养育之恩还没有报答呢,怎么好意思再给他们添麻烦呢? 刘思宇那不成,屋漏偏逢连天雨,向他张嘴,欣然于心不忍。 冯远方,萍水相逢,五万块钱,他即使有,肯借吗?欣然心里像装了一面鼓,扑通,扑通的乱响。 明天雨薇来了,跟她商量,三人行,必有我师。 夜,竟是如此的漫长。 滴答,滴答,分分秒秒,不紧不慢的走着,终究它是要走向光明的。 第十四章 意外的收获 刚吃罢早饭,雨薇就来了。到底是闺中密友,亲如姐妹,替欣然着急,替欣然担忧,这么快就来雪中送炭了。 “到底怎么回事?欣然,快给我说说。”边把钱递了过来。 三万元,在那个年月,可是大数目,不然欣然和丈夫也不会如此伤神。 欣然用感激的眼神看着雨薇,边努努嘴,示意她去卧室,因为王海滨在家,男人家没有一个不好面子的,还不都是为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 “说来话长,咳!就海滨那根直肠子,哪儿敌得过人家的弯弯肠子,被骗了。工厂倒闭不说,还欠了九万块钱,这可是拿房子做抵押贷的款啊。”两人躲在那里窃窃私语。 “这么说,银行的钱不还上,就得睡露天地去啊?” “是啊,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欣然心急如焚,雨薇何其不是这样的呢。 “欣然,冯远方我是熟识的,颇有些积蓄,人又大气,他很喜欢你,向他张嘴试试?”英雄所见略同,欣然稍微沉思了一会,轻轻点了点头。 张雨薇走了,忙着去采访,赶一篇稿子,欣然送出去好远好远,直到消失在街的尽头。 欣然呆呆的站在那里,马上就是初秋,落叶不知根的思念,如何向远方张口呢?如此大的手笔?无缘无故,无牵无挂的,想一想,欣然都觉得面红心跳。 “远方,你在哪里,我想你,好想你啊!”万不得已,欣然给他打了电话,用手机。 “小宝贝,小肉肉,哪儿想我啦,我在上海呢。”他以为她在打情骂俏呢,可欣然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就是想你,别问那么多,好不好?”欣然实在说不出口,向他借钱,可她口气里的委屈,无奈,甚至是一点点的,想要哭的腔调,他都敏感的捕捉到了,可能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欣然,别跟我见外,也别瞒我,尽管说出来,求求你了,好吗?” “有五万块钱吗?我想你借给我。”欣然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 “有的,有的,马上就给你汇过去,告诉我你的帐号,好不好?” 如此的狮子大张口,冯远方居然一点也不怀疑,一迭声的满口应承了,而且非常的着急。仿佛怕久了,欣然不向他借了似的,真是个情痴。 欣然小心奕奕的说出了帐号,比第一次偷情的人儿还要紧张和兴奋。哦,天爷啊!原来你也怜悯可怜的人儿啊。 中午,欣然去了中国银行,收银员麻利的验钞,麻利的点钞,欣然看得眼花缭乱,以为是在变魔术。签字,点钞,那么厚厚一摞的百元大钞,沉甸甸的,欣然那颗坠了石头的心,也沉甸甸的落了地。只是刚才发生的一切,好象在梦里一样,完美得无懈可击。欣然由不得不佩服冯远方手法的无懈可击,虚幻飘渺,可他那颗善解人意的心,此时此刻是如此的真实。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生好时节。 带了丈夫,带了儿子,宴请雨薇夫妇,以表谢意。小家伙又蹦又跳的,着实可爱,也许是爸爸妈妈都在身边,左手牵右手,是那样的温馨,也是那样的温暖。 “爸爸,你天天在家陪陪我,就十分钟,好吗?我喜欢你牵我的手,好舒服啊。” 童言无忌,儿子阳阳的话,说得王海滨既惭愧又心痛,自己还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吗?家都快没有了,去哪儿给儿子寻找温暖。就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小要求,自己都满足不了,心,酸酸的痛,却不表露出来。 “阳阳,爸爸以后有空的话,一定天天在家陪你玩,好吗?” “噢!太好了,他们再也不会说爸爸不要我了。” 小家伙撒起欢来,像头小马驹,那眉那眼,既象爸爸,也象妈妈,让王海滨重温了一次年轻的岁月。那时候的欣然,那时候的自己,花前月下,你恩我爱,多幸福啊!那时候的欣然,那么爱笑,笑得真美,那美便绽放在生活中。有滋有味的日子,像花儿似的开放了,开放在角角落落:甜蜜,点点滴滴洒在心头。 请客请到家门口,夫妻俩盛情难却,便去了一家格调典雅,价格公道的酒店。欣然贴着雨薇的耳朵说着悄悄话,钱到病除,怎不叫她不心花怒放。 “我们也得抓紧生个小宝贝喽!看一眼阳阳,我就羡慕的要命,这孩子,长大了,肯定是个超级大帅哥。” 雨薇笑吟吟的瞅着丈夫,好象在用眼神跟他商量似的。 “阳阳,阿姨生个小妹妹,长大给你做媳妇吧?” “那她好看吗?天天陪我玩吗?” 哈哈大笑中,大伙儿酒足饭饱,离开酒店。 夕阳西下,晚霞镶嵌在天边,那艳丽的色彩,镀在每个人的脸上,身上,是那样的美。 第十五章 远方的呼唤 欣然本来是要瞒丈夫一些日子的,可看他整日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的,心软了。 “阳阳爸,别担心了,钱都凑齐了,你拿去吧。” 那个叫王海滨的男人,诧异的看着这个叫董欣然的女人,象看《天方夜谭》似的看着她,这怎么可能呢?纤弱。不善交际的妻子,办起事情来居然滴水不露,不由得自己刮目相看。 “欣然,以前不因该那样,原谅我,好吗?” 他拥着她,一双手,从肩胛爬上了脸颊,就那么抚摩着,就那么看着,从眼睛一直看到了心里。 “瘦了,也憔悴了。只因为我,爱得太深,你,怨我吗?” 爱之深,恨之切。 欣然无语,眼眸里烟波飘渺,那里,开始下雨。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呢? 这个招人疼的女人,这个遭人骂的男人,久久的对视着,久久的拥抱着。爱和恨,恨和爱,像有根线牵着似的,滑进了彼此的嘴角。唇边,在舌尖久久的纠缠着。就这样纠缠着,像一团火,燃烧着彼此:欲望,像一条困兽,在他和她的身体里恣意的横冲直撞,直到把那份激情消失殆尽。欣然那绯红的脸庞,如梨花带雨,越发娇艳,王海滨第一次的如此恋家,如此深情。 “欣然,离开你,真舍不得。下辈子,奈何桥上,千万记得别喝孟婆汤,那样,你就不会忘记我了。我们还要相亲相爱,过完美的生活,好吗?” 这辈子的恩怨还没有了结,他居然想到了下辈子,欣然心里苦笑着,脸上却在微笑着: “一路平安,早去早回。” 做妻子的用手梳理着他鬓边的一点乱发,边抻平衣角的一丝褶皱。 做丈夫的拥抱着楚楚动人的妻子,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就把梦想背在行囊里了,开始了有位佳人,在水一方的牵挂和思念。 走了,他走远了。 欣然觉得自己像失去背壳的蜗牛,看似轻松,心,其实空落落的。 “欣然,我带爱人去北京医治和疗养,明天10点的火车。你太操劳了,多注意休息,听话啊,宝贝!别来相送了。” “我看看姐姐最近气色怎么样了,你别叫我如此不近人情嘛!”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不是欣然的性格,她半是责怪,半是娇憨。 第二天,欣然提了两大兜的补品和食品,早早的等候在那里。 “姐姐,祝你早日康复,给姐夫生一个大胖娃娃,到时候我帮你带哦!”欣然用眼角斜睨着刘思宇,坏坏的笑,那样子,迷人又可爱。 走了,他走远了。火车急驰而去,渐行渐远,站台上,一个纤细的身影,默默的,久久的挥手告别。 “小肉肉,出什么事情了,别着急,我明天就回来,记得来接我哦,宝贝!”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岂能慢待。把心放到肚里面,忘不了的” 曾经那么清纯的欣然,对情人这个字眼是那样哧之以鼻,如今是怎么啦?居然掉进了三角的旋涡,在那里挣扎,徘徊。结果是越陷越深,渐渐的,她感到快要窒息了。 离开火车站,欣然无精打彩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灼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也炙烤着欣然的心。 欣然不知道借冯远方的那五万块钱怎么还:欠你一个拥抱?还是以身相许? 丈夫也没有问钱是哪儿来的:就像非洲草原上的母狮子,你只管去外面拼命,他只管在窝里吃饱喝足,管你是偷还是抢来的? 第二天上午,照顾好婆母,送走儿子。欣然去了趟单位食堂,一些琐事处理了,也安排好了,就打的直奔火车站。赶早不如赶巧,从上海开来的火车刚刚进站。 站台上,候车室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董欣然亭亭玉立,冯远方也鹤立鸡群。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们很快就寻到了对方,远远的,开始呼唤: “哦,宝贝!小肉肉,想死我了,你还是那样小鸟伊人。” 冯远方从来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哪管什么大庭广众,搞艺术的就是大胆,另类。 “亲爱的,我也想你,你好帅哦,好酷哦!”欣然要含蓄的得多,趴在他的耳朵边说着软语,虽不吴侬,可远方已经醉了,像喝了储藏了十八年的女儿红。 就那么半依半靠着,半拥半抱着,向车站出口走去,走进出租车里。 欣然那吊带紧身的粉红色连衣裙,映着那张粉红的脸,因为娇羞,越发的可人。冯远方忍不住了,在后车座里,拥紧了欣然,轻轻的吻,热热的吻,烈烈的吻。欣然受不了,抚摸着他,回吻的如火如荼,心儿,也一塌糊涂。 他们多么希望时间就停止在此一时,此一刻,永不回转。 到了,到了琼宇宾馆。 顾不得旅途的劳累,顾不得肚肠的饥饿,只顾得情欲的饥渴,就那么相依相偎扑向一片眩目的白,同样眩目的还有那诱人的酮体。 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冯远方像头饿极了的雄师,开始撕扯猎物。欣然喜欢这种疯狂,任凭他一件件的剥下肉体以外的束缚。 厚厚的地毯软软的,一切无声无息。 “请勿打扰!” 一块精致的牌子挂在门柄上,很雅致的来来回回的晃动着,终于停止了匀速运动。 走廊外,静悄悄的。 第十六章 巫山云雨 冯远方爱抚着欣然,用手指,用舌尖,跋涉在山水之间,用身体述说了对她的思恋。 山峰之巅,樱桃,一点嫣红,挑衅似的勾引着他,诱惑着他。忍不住了,含在嘴里,贪婪得象个婴儿,吮吸着。手,却不老实的徘徊在脊背,圆臀和小腹,像蛇一般的游弋,最后消失在茂密的草丛之间。山洞,曲径通幽,美不胜收。 寻着他的方向,欣然也陶醉了,忍不住呻吟起来: “远方,带我去看草原,快点啊,哦,我要!” “恩,我们策马扬鞭,飞到天上去!”欣然如梦般的呓语,越发逗引得冯远方兴趣昂然。 巫山云雨,乐在其中。爱,似糖,似蜜,高粱蚀一样的甜到心里。 他们搂着,面对面,心连心,说着话儿: “远方,你这么优秀,这么年轻,为什么选择的女人,偏偏是我呢?” 欣然的眼神由妩媚转为疑惑。 “我也有女朋友的,纯洁,可爱,清澈得象一滴水,透明得象一张纸。可是,直到遇到你,才知道,女人不仅要有弧度,还要有深度。你的成熟,酝酿了优雅的气质,迷人的味道。像一潭泉水,幽静。深远,我心甘情愿沉溺其中。” 才子李熬这句话极为经典:搞政治和搞女人,是世界上最肮脏的事情,可男人们都愿意去做。冯远方的思路和他老人家不谋而和,美国总统不也犯了天底下大多数男人都爱犯的错误吗? 爱,你情我愿,欣然暂时无语,可还是好奇: “你就那么相信我啊,五万元,简直就是天文数字。要是还不上,怎么办?” “别害怕,就算我借你的,慢慢还,不着急。”冯远方显然是在安慰欣然,故意说的轻描淡写。 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释放出来的就是理解和信任。 欣然依偎在他的怀里,已经开始热泪盈眶,一五一十的在他耳朵边述说着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软软的,呵气如兰。越发的叫冯远方怜香惜玉,搂紧了她,替着心爱的人儿擦拭着泪水,轻轻的。 “欣然,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情,压抑久了,会憔悴的。我们去游泳,放松一下,好吗?” “恩,不错的主意。” 欣然频频点头,为他的细心,为他的腻爱。 向领导请了长假,他和她开始了七天的浪漫之旅,铁轨,车轮带着她的心飞驰而来。 蓝天。白云。大海。椰风,澄净的蔚蓝,海天一色,由不得不人心旷神怡。 欣然快乐的张开双手,张开小嘴,兴奋的叫喊着:“大海啊,故乡,魂牵梦绕的地方”。 看她象个孩子,冯远方笑了。痛苦着你的痛苦,快乐着你的快乐,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面朝大海的欣然,长发飘飘,衣袂飘飘,何尝不是一种风景呢? “欣然,为什么不踏浪而来呢?那样的你,才美丽动人呢。” 说得欣然心也痒痒,索性脱了鞋,提在手里,赤了脚,追逐着海浪而去。 冯远方被他刺激得玩性突起,喊着,叫着,“我来了,宝贝,老虎来吃肉肉喽!” 吓得欣然在前面慌慌的逃,他这个人,疯起来不管不顾的,众目睽睽之下,那些亲昵的举止,出格的动作,欣然还真有点吃不消嘛! 沙滩上,两串脚印,或深或浅,或大或小,被海浪和笑声吞没了。 海水,打湿了欣然的衣襟,也打湿了欣然的秀发,因了潮起潮落,更显婀娜。绯红的脸庞,因为奔跑,汗水和海水纠缠在一起,更显俏丽。远方看得呆了,活动起来的欣然竟然如此的生动,猛追上去,一下子拥抱在怀。 “宝贝!我爱你!”两片唇紧紧的贴在一起,心儿也贴在一起。 夕阳下的海水,海水边的他们,远远的,成了神仙眷侣,成了一幅剪纸。 第十七章 看草原,还是看大海 依山傍海的森林小屋,屋内古香古色:墙上,桌角,窗边,挂着,摆着,镶着,海南三亚特色的装饰物。有海草编织的鹿回头,有椰壳填充的蝴蝶泉边,当然还有海螺雕刻的香炉,袅袅轻烟,漫漫海风,淡淡音乐,这一切,在一尘不染的情调里,透过窗外浅兰色的夜空,佐以情人的喃喃私语。欣然酥软得象刚出炉的糕点,迷离的眼眸,臃懒的身影,如同贵妃醉酒。冯远方痴了,痴迷在这一片不朽的情怀里。 看着怀里的欣然,如同等待主人亲抚的小猫,是那样的叫人宠爱。冯远方忍不住了,从头到脚,爱抚了一次又一次,舌尖。指尖在她的身体舞蹈了一遍又一遍,在欣然一点又一点的呻吟中,冲锋了一阵又一阵,直到肉体融化在灵魂里,一丝一缕,一点一滴。 “欣然,宝贝,你好象红烧肉啊,我怎么总也吃不够呢?爱一个人的味道,感觉真好!” “哦,是吗?只有厨师的手艺高超,才能肥而不腻,唇齿留香。”欣然掐着他的小鼻子,咬着他的小耳朵以作满足的娇憨样儿。 “远方,你喜欢我吗?” “不只是喜欢,而是非常的爱。”他替欣然说出了那个羞涩的字眼。 欣然睁着那大大的双眸,深情的看着远方。那里,清澈如水,而又深不可测,象孩子般的纯真,又象神秘的女郎。运方和她对视着,那目光,晴朗又温柔,象这七月的阳光,一点一点的靠近。那目光,像灿烂的阳光,把她包裹得紧紧的,欣然一下子就温暖起来。象汪洋里的一条船,漂泊在远方,终于抵达了彼岸。 这个城市宛若一个情人,沙滩,椰风,狂歌劲舞的抒情,蓝天碧海的浪漫,那种风情,那种情调,在椰风里弥漫,在沙滩上泼洒。 行走在这个街道的角角落落,随处可见亲昵的情侣,说着,笑着,调皮的动手动脚,即使沉睡的种子,春天来临,它也会蓬勃而出,何况欣然是颗多情的种子,受了撩拨,越发的欣欣向荣。 品着海鲜,品着黎族歌舞,品着异域风情,不光是肚子大块朵颐,眼睛也跟着受用无穷。欣然和冯远方泡在温泉的小鱼池里,这些不起眼的小家伙们,在他们的肢体之间不知疲倦的来回穿行,惹得他们也开始卿卿我我起来。 “哎呀,受不了啦,人家痒痒的厉害。”欣然享受不了那种惬意,开始往冯远方胸膛靠近,贴在一起。那胸脯,暄软,温润,正合我意,他在心里头得意的笑。 “哪儿痒痒了,是上面,还是下面?”冯远方故意逗着欣然。 她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眼睛瞪的大大的,小嘴嘟得高高的。冯远方搂着她,一览无遗,欣然的春光外泄和这环境相映得表彰,和远方的心情不谋而和。 “宝贝,我也痒痒,谗了,想吃小肉肉。”他的含蓄,欣然听懂了,把手伸到水面底下,就要“检查作业”。 冯远方不等她得逞,众目睽睽之下抱起欣然,放到温泉旁边的吊床上。里面躺着刚刚出浴的维纳斯,眉梢,眼角都藏着风情。小床来来回回的晃动着,一下一下的,就晃进冯远方的心里面,逃不出来了。 跪在地下的他,趴在欣然耳朵边轻语:“我的女神啊,快来拯救我吧,你的美丽和明媚,让我的灵魂和肉体备受煎熬,我要释放在你的每一寸肌肤里面。” 欣然坐了起来,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他,就那么笑眯眯的,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兴趣昂然。被他半拥半抱着带进了附近伞状的草庐,任由他放肆的轻薄。带着点挑逗味道的轻薄,伴着他的喃喃细语,越发的诱惑。欣然随着他指点江山,禁不住心驰神往。 “宝贝,看草原,还是看大海?” 这是他们俩私下的约定。“看草原”是拥抱,抚摩,“看大海”就是做爱。 “这么多的人,怎么看大海?” 冯远方带着欣然“看草原”这样的风景,还是叫他们陶醉了。 海滨浴场上,人们三三两两,以最原始的方式回归大自然。 坦胸露背的他和她,一前一后,冲进大海的怀抱。 松软细白的沙滩上,清晰的脚印,一串串,蜿蜒着蔓延在海面,在潮起潮落着,一点点的淹没了。欢声笑语,在海面上,久久的回荡,很远很远…… 第十八章 海面上的美人鱼 欣然看这冯远方穿上了潜水服,活脱脱的象只青蛙,不!是青蛙王子。在他的哄骗下,欣然也穿上了,像极了人鱼公主。和心爱的人儿携手邀游海底世界,有谁能说不呢? 背起氧气瓶,滑动脚蹼,湛蓝的海底世界,五彩斑斓,是数不清的鱼儿,珊瑚,海草,当然还有水母勾勒出来的动人的色彩。欣然觉得眼睛不够用了,看哪儿都妙不可言,教练就在身旁,不会让他们不知不觉游到深海区去的。珊瑚肆意的张开着,在阳光的折射下,绚丽多姿:水母惬意的游动着,飘逸得象群美丽的舞娘,随意的抛着水袖。海参懒洋洋的蠕动着,欣然也觉得奇怪,超市里看到的都是干巴巴的,毫无生气,为什么在海底他们就象可爱的精灵呢?大大的鱼群打着旋儿,旋转成一阵风,旋转成一个圆,扑面而来。这样的奇观,欣然也是平生第一次欣赏呢。 “欣然,嫁给我吧!”冯远方一脸的郑重其事,不象是在说笑话,因为他已经把戒指牢牢的套在欣然右手的无名指上。 “这,怎么可以呢?”欣然一下子就傻了,趁她陷在恍惚之间,冯远方快速的揎去彼此的潜水帽,快速的在欣然的嘴唇上亲吻,她就迷失在自己情感世界里了。 “喀嚓”教练敏锐的扑捉住了冯远方和欣然面对面,相视而笑的经典,虽然价格贵了点,也算拍有所值了。 出了海面,不远处就是“天涯海角”,这个文人骚客诗文歌赋赞美的地方,原来并不起眼。 到了海南,不去海角,就象到了北京,不登长城,总叫人留写些许遗憾的。欣然和远方相依相偎,请游客帮忙拍了几张,每一张里,欣然笑得好甜蜜啊,就象花儿开在春风里。 上了岸,冲了凉,肚子就开始唱空城记了。在海滨城市吃饭都是一种享受,边吃边看人来人往,卿卿我我:边吃边看海天共一色,还不时的潮起潮落。 欣然嘴里品尝着美味,心里面也在品味着冯远方那叫女人听了心尖儿都要颤抖的那句话儿:嫁给我吧!是真诚还是调侃?他忍不住问他: “我有家庭,有孩子,一笑,也会有皱纹,30出头,欣然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和你的有房子,有汽车,有存款真的是南辕北辙的,或许你可以爱我,但不可以娶我的。” 欣然很自卑,也很自责,他不想伤害冯远方太深,也许他是一时冲动呢,也许他是在提前演习求婚的情景呢,那个女主角绝对不可以是我。 “不!宝贝,我等你,等你到可以接受我的那一天。钻戒是属于你的,只不过提前了一些时间。答应我,别取下来,好吗?其实你还没有我大呢。”冯远方32了,搞艺术的总是不愿意让婚姻阻挡了脚步 狼不可以爱上羊,老鼠又怎么可能爱上猫呢?即使相爱了,那也是一种痛苦,所以欣然情愿相信这是一场游戏。象《海的女儿》,王子不知晓有人深深的爱他,结果违背了诺言,巫婆就把海的女儿变成了稍纵即逝的泡沫,泡沫一点。一点的破碎。本来心花怒放的欣然,心儿也在一点。一点的凋谢。憔悴。冯远方从欣然的漫不经心看出了她的心思。 “对不起,宝贝,笑一笑,好吗?,你不知道吗,其实我们拥有很多相同的东西哦,不幸福,不快乐,不张扬。可是为什么只要我们在一起,”不“字都跑得无影无踪呢?不用解读,是缘分,是爱情,是前生今世注定了的。欣然,你说呢?” 让欣然说什么好呢,明摆着的,樱桃和核桃,你喜欢哪个?那双干净的眼,象口干净的井,欣然只在那井边站一站,她的心思,就被他给穿透了,象一缕阳光。 冯远方拉起欣然,她虽然在吃,可是吃的心不在焉,那目光已随着深思走了八万三千里。 “走吧,去前面看看。” 欣然被他搂着,茫然的迈着脚步。蓦然,看到海上观音,充满慈悲,祥云而来,心,跳进了南山寺的大门。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手执净瓶,一派肃穆的样子。烟雾缭绕,木鱼声声,颂经轻轻,由不得你不随着大家匍匐倒地,唯有这样,才显虔诚。欣然虽是不怎么信佛也只得入乡随俗,在执事和尚的引领下,叩了三个响头。直起腰身,默默的许了三个愿。 随冯远方走出殿外,阳光分外刺眼,在正午。 “欣然,许的什么愿,保佑我了吗” “天机不了泄露,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欣然耍了个心眼,秘密还是搁在肚子里比较好一些。 祝愿老公事业天成,早点回家:祝福父母和刘思于宇的妻子身体安康:祝贺冯远方和他的女朋友佳偶天成。三个愿望,独独少了自己的,欣然知道,愿望实现了,自己的幸福也就来临了。 可是,老天爷,怜悯她吗? 菩萨,保佑她吗? 第十九章 忧郁的眼神 七天的旅程,在行云流水般的身影相随中结束了。 欣然觉得有快乐,也有失落。有个文人说得真好:你得到了你不因该得到的,那么,你必将失去你不因该失去的。这句话象一枚钉子,深深的扎在欣然的心口上,偶有风吹草动,就隐隐作痛。 白天作乐,晚上做爱,这就是生活。情感和情欲,董欣然和冯远方各取所需,这就是快乐。 站门口,车水马龙,站台上,熙熙攘攘,冯远方走了,就要去远方。 “欣然,宝贝!真舍不得你,哪怕一分一秒。” 冯远方拥抱着欣然,用亲吻取代了一切。 舌与舌的纠缠,心与心的碰撞,欣然何尝不是如此呢? “别离开我,远方,我想你!”这是欣然心里想要说的话儿,可她没有吐露,用更紧的拥抱,更热烈的吻做了回答。 火车徐徐的开动了,一下一下的,越来越快,仿佛是欣然的心跳。 冯远方走远了,一刹那间,欣然的心儿也走远了。 有一种叫做思恋的东西,在脸颊悄然滑落,一下一下的,越来越急,打湿了那颗憔悴的心。 原先,欣然对文学作品,影视镜头里面的那些离别场景,嗤之以鼻,以为都是文人骚客杜撰出来的。如今,身临其境,竟觉得是生死离别了。 孤独的站台上,伫立着一个孤独的身影。呆呆的,傻傻的,像一只孤单的雁,因为另一只已经北雁南飞了。 “欣然,在忙什么?怎么不接电话呢?” 是刘思宇,欣然一低头才发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还有他发来的短信。 “哦!没有什么,你和爱人都还好吧?” 欣然赶忙打开了手机,回了个电话。 “说不上什么好与不好,我们已经回来了,就是觉得烦闷,想找你说个话。” 欣然听出了弦外之音,肯定出麻烦了。只是她也有点想儿子了,婆母还在小姑子那里没有接回家。 “改天,好吗?我得先回家看看了。” “好吧!改天。”尽管很无奈,刘思宇还是忍痛割爱了。 回到母亲家,儿子欢天喜地的,趴在欣然身上,说什么也不下来。屋子里欢声笑语,仿佛进入了春天,一下子热闹起来。 “妈妈,阳阳想你了,都把你想到梦里面去了。” 童言无忌,看着儿子的笑脸,欣然仿佛看到了自己生命中的万缕阳光。 “是啊,妈妈也想阳阳啊,就看你来了,我们一起去接奶奶,好不好?”欣然亲了亲儿子可爱的小脸蛋,牵了他的小手,向快乐的老家,出发! 一起走吧,走在阳光下,也是一种幸福。因为,有你,有我,还有他。 第二天,阳光依然灿烂,儿子上学前班,欣然上单位,一切还是那样井然有序。 蒸花卷,炒菜,做汤,忙完大家伙的饭食,刚想歇口气。又收到通知,领导要接待客人,准备宴席吧。蒸海鲜,炖海鲇鱼,摆甜品,烙油饼,厨房里雾气熏天,每个人都忙得汗流浃背,当服务员把菜品一样样的端上去,客人们打着酒咯,在领导的陪同下,谈笑中一个个的走下来,人散曲终,就地休息吧。 草草的对付了午饭,糊弄了肚子,可是刘思宇肯定是糊弄不了的了。 “欣然,有空吗?我在上岛咖啡等你。”这次,他已经叫欣然没有了挣扎的余地。 简单的换了装束,简单的修饰了一下自己,黑色的蕾丝紧身胸衣,乳白色的宽松休闲裤,小碎发随风飘逸。欣然走在大街上,她的简约,仍然吸引了众多男人的目光,不加修饰的出水芙蓉,在这初秋的南方小城,仍象绽放的白菊,透着清雅,由不得男人们不注目相随。 “思宇,有什么别瞒着我了,说出来吧,搁在心里会闷出病来的。” 尽管咖啡厅里格调高雅,播放的是小提琴协奏曲《粱祝》,音乐,如泣如诉,正对了刘思宇的一脸忧郁。 一定是他的妻子严重了,欣然是这样猜测的。 也不知道丈夫王海滨那边怎么样了,连个口信都没有,咳!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人非情种,可是,为什么花自飘零,水自流,落得个,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呢? 第二十章 有一种爱,叫做分手 看到欣然,刘思宇如沐春风,一切烦恼和忧愁都烟消云散了。 “宝贝,怕也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了,感谢上帝,把你送到了我的身边,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种语气,透着神秘,也透着点悲伤。 欣然是个很聪明的女人,问自己,伤口是他的,可是伤疤怎么忍心替他揭开呢? 欣然默默无语,默默的搅动着桌子上的那杯“卡布其诺”,似乎要把心事一古脑的都搅在那咖啡色的旋涡里了。 “爱人还是老样子,只是我这辆老爷车,平日子不注意保养,还疲劳驾驶,不仅闯了红灯,如今出了故障喽!”不忍叫欣然担忧,刘思宇半是认真半是幽默的开始自问自答。 “你病了,很严重吗?”欣然到底沉不气了。 “我拿着自己片子,说是朋友的,请医生帮忙给看看,很干脆的两个字”肺癌“,医生说了,好好调养身体吧,人生苦短,来日方长啊。” 看他故意的无足轻重的样子,欣然宁愿相信这是个天大的错误,或许是诊断错了,或许是名字错了。这么优秀的男人,老天爷怎么忍心背后下刀子呢? “别吓我嘛,思宇,我怕!你说过,爱我到永远的。我,不允许你离开,你,怎么可以独自撕毁诺言呢?我,不答应!” 欣然不知是激动,还是心动,声调很高,几乎是在叫喊,引得雅座里的男男女女不时的向这边好奇的张望,还以为是一对情人在吵架呢。 刘思宇和董欣然从来就没有什么肌肤之亲,可这种柏拉图似的爱情,彼此都觉得十分受用。虽然委屈了肉体,可灵魂升华到高尚,欣然敬佩他对爱情的忠贞,刘思宇敬重她对感情的真诚。 “欣然,别着急啊,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有一种爱,叫做喜欢,那是藏在心里面的。这,就是我今天约你出来,告诉你事情真相的原因。请把我忘了吧,缘分这个东西是强求不来的,好自珍重吧!” 《有一种爱,叫做分手》,欣然在这个时候,听到了这首歌的名字,触景生情,他和她的眼角都湿润了。音乐,缭绕在咖啡厅的角角落落,往事,缠绕在回忆的点点滴滴。多想再一次,《为爱痴狂》啊?彼此双方,情不自禁的伸出双臂,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也许,欠你的一个拥抱,到了是该还的时候了。 两人就这么拥抱着,走出了咖啡厅的门口,任凭男男女女的目光,充满诧异,充满羡慕,甚至充满妒忌的扫来扫去,本来就是上辈子欠下的,没有什么好顾忌,没有什么好羞涩的嘛? 回到家,欣然心乱如麻,没有你的日子,我承受不来。这个你,是丈夫王海滨,是知己刘思宇,还是情人冯远方? 一夜,翻来复去的,睡不塌实,欣然第一次失眠了,为了男人们,为了他们的没心没肺,为了他们的知疼知热。梦里头,四个男人吵吵闹闹,纠缠不休,欣然觉得好烦,好累啊。惊醒了,天已大亮,满脸满身的汗。 吃完早餐,欣然突然在楼房拐角处看到了张彪,张彪也看到了她,慌慌的躲了,欣然越看越觉得蹊跷。 “六子,你怎么自己回来了,海滨呢?贷款还了没有,他去哪里了,在做什么?” 六子是张彪的小名,大家叫顺口了,倒把他的大名忽略了。 “嫂子,我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啊?” “嫂子求求你了,你知道的,别骗我了,告诉我吧?” 欣然用眼神同六子对视着,张彪想再撒谎,已经逃不出欣然的眼睛了。 “嫂子,滨子不许我跟你说,这次生意是赔了,遭人算计了。可没有赔那么多,经过法院调解,又追回来一部分货款,也就损失了四万左右吧。至于姐夫为什么不回来,我就不好说什么了,你自己去看看吧!? “他们俩一直是合作伙伴,怎么可能不知道丈夫的踪迹呢,当然也包括感情上的蛛丝马迹啦!” 欣然私底下寻思着,扪心自问。 “这个混蛋,遭别人算计了,就有理由算计自家老婆了吗?” 欣然恨得牙根儿直痒痒,在心里头骂了一千遍,一万遍。 那十万块钱,这么快就打水漂啦? 去那个遥远的城市——哈尔滨,欣然绝不会让自己的一番心血白费的。 晚上,欣然请了假,安排好家事,打点好行囊,准备北上。 潮起潮落,终究会水落石出的,只是不知道那个冤家,究竟在做些什么? 第二十一章 这个女人不简单 同样的深秋,南北尽不相同:南方的宜昌,温婉的象个小家碧玉的女子,脉脉含情,把浓墨重彩一点点的,漫漫的渲染开来。江北的哈尔滨,爽朗的如同风风火火的老大嫂,泼泼辣辣,丝毫不马虎的直本主题,哪有一丝秋的浪漫。 匆忙来到这个城市的欣然,没有料到,才下火车,就被凛冽的北方刺得直打哆嗦。人生地不熟的,怨天怨地也不是什么办法,让冤家给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海滨,来接我啊,原谅我没有提前告诉你,就自己跑来了。” “我来不了,欣然,对不起,我在医院里。” 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是这样,欣然不愿意去问,也不愿意去想,可必须接受事实。 容不得欣然怠慢,打的直奔医院,那里,隐藏了事实的真相。 中心医院四楼神经科303病房,欣然站在门口的一角,向里面偷窥,为什么是偷窥呢?欣然觉得自己很惭愧,也很悲哀,因为真实的场景已经给了她偷窥的理由。 一个女人,不很漂亮,不很年轻,穿着也不新鲜,粗眉小眼,粗衣淡食。可那神情,是那样的专注,那样的柔情。躺在病床上的那个文弱书生,那个儒雅商人,欣然的丈夫,仿佛就是一件珍宝,含在她的眼里,藏在她的心里,舍不得丢了。 “想吃点什么,我马上回去给你做。是米粥,还是豆浆,要不给你炖点鸡汤吧?” 女人知道,他大病初愈,胃口不好,哄孩子似的讨他欢心,边问边拿毛巾替他不停的擦拭着额头,那动作,轻柔的象一阵风。 “你也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吧,顺便炖点鸡汤送来吧。” 女人很听话,临走之前,习惯性的替他掖好了被角,海滨深情的看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视线里。 欣然知道,丈夫王海滨一是心疼那个女人,二是避免尴尬,故意让她尽快离开。 女人走了有一会了,欣然才回过神来,木然的走进了病房,走进了丈夫的身边。 “欣然,你还好吗?” 只这样一个普通的问候,那些寂寞,那些猜疑,那些委屈,拌着泪水,喷流而出。这,也是欣然想说的一句话。 “你,怎么就住院了呢,她是谁?” 只这样简单的一个问题,他的孤独,他的意外,他的愧疚,就已经无法启口。 他握着她的手,沉默了许久。 “欣然,这么些年,我对不起你,真的,我不是个好男人。因为债务,我压力重重,借来的血汗钱,舍不得一下子拿去还掉。终究憋了一肚子的气,整日借酒浇愁,那天晚上,和朋友一直喝到大天亮,第二天,直到她来了,才发现我已经人事不醒了,把我送到了医院。” “蒽,我看到了,她对你很好” 欣然点到为止,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倒是丈夫不打自招了。 “哦,她是我公司的会计兼出纳,这么些年,奔波在外,多亏了她。一个人,难得的是同甘苦,共患难啊。” “你不知道,欣然,那些日子,我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医生说了,酗酒太深太久,已经伤及脑神经,我被抢救过来的时候,狂躁得连四个彪形大汉都制服不了我,幸亏她日日夜夜陪伴在我身边啊。” 丈夫明明很欣赏她嘛,这语气,已经透漏了他内心的秘密。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打算怎么办?”欣然不得不问。 “我们同居了,她带着女儿单住,不经常过来的。” 丈夫王海滨很内疚,也很矛盾,深深的低下了头。靠在枕边的脑袋,扭向一侧,不敢看欣然的眼睛。 丈夫病情刚刚稳定,欣然不敢再问下去了,这样的问题,很伤脑筋的。 “儿子和我,女儿和她,丈夫究竟会选择谁呢?” “是走还是留?” 欣然在问自己。 这时候,才知道,老天爷给她出了多么大的一个难题。 这时候,才后悔,为什么要自做多情,和两个男人纠缠在一起。也许,老天爷在惩罚自己吧? 这样想着,欣然已经坦然了。 走出医院门口,去外面要了丈夫爱吃的薏米皮蛋粥,另要了一碗虾仁瘦肉馄饨,让丈夫选择。 端上病房,看丈夫吃了,睡了,才准备离开。 准备去外面找个栖身的地方,也是为了躲开那个女人的目光。 我是他的爱人,为什么要躲呢? 是福是祸,终究是躲不过去的。 一场硝烟,在两个女人之间悄悄的弥漫开来,只是现在,还不是唇枪舌战的时候。 第二十二章 为爱痴狂 简单的吃了晚饭,洗漱完毕,欣然一下子就失眠了。 丈夫怎么也有了情人,是因为寂寞?是因为诱惑?是自己不够温柔?还是海滨产生审美疲劳,不爱自己了?她越是胡思乱想,这些东西越象紧箍咒,箍着脑袋,爆炸似的疼得要命,在家里,在平常,欣然是不会让它如此折磨自己的,不是说给雨薇听,让她帮忙分析解开疙瘩,就是宣泄到日记本里面,替自己掩藏秘密。 不知不觉就天亮了,简单吃了早餐,欣然就匆忙的向医院奔去,脑子里有太多的疑问,已经阻止不了前进的脚步。 还好,那个女人不在,上帝保佑! “想吃点什么,海滨?” “吃过了,欣然,别为我操心了” 他精神了不少,用做丈夫的眼神看着她。 “哦!人家现在有人心疼了,自然不用自己费神了。” 欣然私底下思量着,不敢出声,病人需要静养。 “生活琐事是不用操心了,可是,日子怎么过下去。婚姻,是分是合?情侣,是舍是弃?这些事情,难道都不需要操心了吗?” 欣然迎着丈夫的目光,可那眼神,已经不是做妻子的了,充满了幽怨,甚至是憎恨。 “欣然,等病好了,再跟你解释。现在,我脑子里乱糟糟的,说不清楚。” 他不傻的,居然读懂了,毕竟是夫妻。 “再陪你几天,等痊愈了,我再走吧?” “母亲和阳阳还需要你照顾呢,回去吧!” 丈夫分明是在下逐客令,只是比较委婉。 “也好,有事回家商量。” 欣然仍下一句话,转身离去。泪水,不争气的掉了下来,留在心里的是委屈,是惆怅。 背上行囊,那里面,装满了一个女人太多的心事,欣然觉得是那样的沉重,沉重得迈不动脚步。 丈夫或近或远,或生或熟,欣然一直是不在意的。可是情感这个东西如同孩子的玩偶,有人来抢了,才紧张,才在乎,才宝贝起来,女人怪起来也真象个孩子。 欣然坐在车厢里,任思绪如窗外的风景,一闪而逝。 家,是温暖的,回到它的身边,如同回到了母亲的身边。 干妈要过生日了,雨薇的书发表了,儿子要上小学了,这些,难道不值得庆贺吗?幸福和快乐包围着欣然,烦恼和忧虑,滚远一点吧! 第二天是星期六,欣然带着儿子,去买新书包,新文具,新衣服,小家伙快乐的象条小鱼,在人海里游来游去。随便给干妈买了个生日蛋糕,还给她老人家买了一身喜庆的唐装,又买了贺卡,回家装礼金。干妈整60的大寿,不热闹一点怎么成?明天可得早点去,给干妈化个淡妆,帮忙招呼客人,干妈拿阳阳当亲孙子待,欣然也拿干妈当亲妈待的。 “妈妈,爸爸回来吗?我好想他啊。” 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小冤家和那个死鬼冤家一样,总是无缘无故的给人添麻烦。 “爸爸出远门了,回不来,累不累,宝贝,妈妈背你?”欣然赶紧打岔。 “我是小小男人汉,自己能走回家的,腿软了,不听话,也不怕的。” 小家伙好象长大了,安慰妈妈的语言也是雄赳赳,气昂昂的。 欣然欣慰的摸着他的头,牵着他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母子俩草草吃了晚饭,走了大半天,也累了。洗漱完毕,倒在大床上,酣然入梦。 梦中,似乎有欢声笑语,欣然和儿子的嘴角微微上翘,分明挂着笑颜。 第二十三章 回家 走进那熟悉的小院,欣然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 从前的女儿之身,多快乐,多自由啊。哪像如今的时光,被婚姻捆绑了手脚和思想,无法伫立,无法停留。 院子里的那棵栀子,芬芳的味道,如雪如荼,像翩飞的蝴蝶,闯进了欣然的心扉。做一朵栀子花吧?亭亭玉立于枝头,没有忧愁,做一朵栀子花吧?含苞怒放于枝头,实在是温柔。 欣然只管在那里天马行空,儿子的嬉闹,客人的喧哗,她都置之度外,仿佛在世外桃源。 “傻丫头,发什么呆哦!” 干妈远远的看着她的宝贝闺女,心疼的叫着她。 欣然回过神来,跑过去,一下子扑在干妈的怀里。像个撒娇的孩子,搂着肩膀头就是不放松,贴在耳朵根上只管咬舌头,惹得她老人家开怀大笑。 “多大了啊,还像个赖皮狗似的哇。” 一旁的阳阳看着妈妈,不好意思的笑了,那样子,又顽皮,又天真。 “姥姥,我给您切生日蛋糕吧,还要给您拜寿呢!” “好!好!好!由我的宝贝阳阳来做,姥姥才开心喽!” 一老一小手牵手进了屋,欣然取出唐装,涣然一新的颜色,搭配着气氛,一切都是那么喜气洋洋。 步入酒店,这里有更多的惊喜。 干妈的一幅大照片,豁然的挂在厅中央,笑盈盈的看着大家。施了淡妆的干妈,竟然是那样的雍容,那眉那眼,笑成了一朵金菊,把幸福抛给你,抛给我,说不出来的从容。 “又是那两个捣蛋鬼干的好事。” 干妈小声嘀咕着,嘴上不满,心里还是挺受用的。 客人到齐了,主持人开始演讲,说得大家春风荡漾,母爱,是永恒的主题。 拜寿开始:儿女晚辈,依次叩首,干妈欣然坐在那里,感受着满堂儿女,感受儿女情长。 随着蛋糕被干妈和阳阳祖孙俩执手切开,寿筵隆重开始,大家开怀畅饮,祝贺老人家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干妈毕竟是六十花甲,欣然怕她吃不消,跟两个干哥哥使了个眼色,扶着老人家悄然离开。 老人家已经酣然入梦,欣然觉得也有些累了,正想歪在一边打个盹,歇息片刻。不巧,手机在震动中来捣乱了,接吧: “欣然,过来哦,我的报告文学发表了,不祝贺我吗?” 雨薇可是个热心肠,没少给欣然帮忙,快乐着你的快乐,欣然怎么可能不去呢? 把一切仍给干哥哥照应,欣然走出了家门。 “雨薇,在那里啊?”“天上人间,都等你呢!” 这是个高贵而又暧昧的地方,这丫头又寻着东道主了,奇怪,她怎么总能撞到冤大头呢? 未曾迈进门槛,欣然就感觉到了那里面的声色犬马。 “胡话,鬼话,疯笑话,话话癫狂。 歌声,舞声,音乐声,声声痴迷。“ 欣然开始怀疑自己,不是走错地方,就是走错房间了。 “小姐,别走啊,一起开心吧!” 欣然被一个糊涂的年轻男人糊里糊涂的拉了进去,还好,雨薇坐在沙发上,一脸的安然。 “安静!请大家安静片刻,好不好?” 这句话仿佛是镇静剂,大家马上停止了喧闹,安静下来,乖得像个孩子。 “我妹妹欣然,请诸位日后多多关照,雨薇谢谢大家了。” 欣然仿佛就是盏擂摄灯,男人们的目光齐齐聚集到她的身上,脸上,一览无遗。 虽然不是什么名门闺秀,这种架势,欣然也是头一次礼遇,多少有些不自然。 “感谢大家的热情和真诚,感谢大家的关心和帮助。我代表姐姐,先干为尽,一仰脖,一杯剑南春见了底。人在江湖混,必须练就这种豪迈心肠。” 掌声雷动,是为欣然的感情深,一口焖吗? 这就算是认识了,许多男士趁机约她跳舞,聊天,欣然接受,多条朋友多条路嘛!不是说条条大道通罗马吗? 男人们突然儒雅起来,亲切的交流着,像极了绅士。 舞池里,k歌房里,酒吧间里,一派歌舞生平。 雨薇在角落和一个文雅的男士愉快的交谈着: “方总,您的事业可谓是春风得意哦,真是年轻有为啊!” “哪里,哪里,曾蒙张小姐夸奖,还须努力啊。” 欣然被人搂着,在舞池中央轻移着莲步。灯光闪烁,音乐连连,美酒飘香,咖啡田田,分明就是天上人间。 雨薇的报告文学《山谷里的那一片罂粟》获得全国报告文学特等奖,她,是在这里寻找灵感,还是寻找写作素材? 欣然呢,也是在体验生活吗? 一点一点的思绪,渐渐淹没在浅浅的萨克斯《回家》的音乐声中。 回家,多么温暖的名字啊! 第二十四章 温暖 欣然和雨薇分手后,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霓虹灯闪烁下夜幕,灿烂得有一些逼你的眼,漫步在街灯下,欣然却突然不想回家了。 家,因为有爱,才有温暖,爱,丢失了,家里的每个角角落落都是冰冷的,心儿也会变得孤单寂寞,欣然开始胡思乱想了: 刘思宇换了手机号码,分明是在躲避,欣然决定明天抽空去他的单位和家,问问同事和街坊,看你能逃到那里去。有一种爱,叫做分手,思宇,你知道吗?还有一种爱,叫做思恋。 丈夫海滨也该痊愈了,可他怎么还不回来呢?是因为那个女人,占据了他的心田,他才离开这个家,抛弃了亲情,沐浴爱情。 冯远方在远方,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有空去网吧找他聊聊,哪怕在视频上看那么一眼,也心满意足了。 婆母近日添了不少的毛病,该去医院让医生瞧瞧了。 阳阳才上的学前班,多少有些不适应,和老师沟通势在必行。 天冷了,蜂窝煤还没有提前采购,储备烧火的家伙,可是南方秋末很重要的一件事情的。 深秋的宜昌,深夜的街头,连同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头绪,欣然觉得越发的冷了,从身体到身心,好想有个温暖的肩膀可以依靠啊?可是,在哪里呢,只怕是在梦中了。 一觉醒来,去食堂简单的安排了工作,简单的吩咐下去,欣然就来到了刘思宇的单位——市政监理所。 “师傅,我找一个人,他叫刘思宇,是个工程师,负责道路桥梁的。” “哦!小同志,他在家休假一个多月了,听说很严重的。单位少了这根顶梁柱,真是可惜啊。”门卫的大叔摇着头,不住的叹息。 “谢谢师傅!” 欣然掉转身,走在思宇家的路上。近了,近了,到了,到了,欣然的心随着脚步一起急促的抖动。 门开了,欣然把银耳,鸭梨和野鸭一起交给保姆,眼睛却在寻找曾经十分熟悉的面孔,那个儒雅的男人,变了,变了,本来俊朗清瘦的脸,变得浮肿,本来悦耳清亮的嗓子,变得嘶哑。看到欣然,眸子里流露出兴奋和感激的色彩,想起来迎接,略微使了些劲,因为疼痛,又倚在了床头。欣然赶忙奔了过去,扶住了,握紧了他的手,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默默的,静静的。滴答,滴答,时间在说话。 欣然摸着他的额头,他的鬓角,那眉那眼,滚烫滚烫的,那是相思的眼泪,灼伤了彼此的心。 “刘思宇,你要逃到哪里去呢,想把我忘了吗?” “两情相悦,我把你搁在这里边了” 他摆了摆手,把手轻轻的放在胸口,似乎那里头真真藏了个人。 欣然懂了,他怕她看到如今的样子,担忧和伤心,故意避而不见,让自己像空气似的消失了。可是,你知道吗?空气这个东西,可以视而不见,可它早就深入肺腑了。没有了,彼此都会窒息的。 “思宇,坚强起来,记得吗?男子汉一诺千金,你还欠我一个拥抱呢!” “欣然,谢谢你,你不说,我还真忘了。” 他终于笑了,久违的一个微笑,淡淡的,像荡在心海里的一个小小的涟漪。 欣然陪着他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天,边教保姆做五味子炖鸭,厨房里,不一会,就飘出了香味。 欣然削了鸭梨,用冰糖煨了,做给他吃。 饭熟了,欣然盛了一碗,一勺一勺的,喂到刘思宇的嘴里。奇怪,两大碗啊,吃肉喝汤。 “好好休息吧,我会常来看你的,吃遍了,你就可以去外面跑了。” 欣然指了指留在床边的食谱,这些治疗肺癌的秘方,可是欣然踏破铁鞋,得来全部费工夫的。 患难见真情,刘思宇的眼角湿润了,叫保姆代替自己送送这个心爱的女人。 远远的,还没有进家门,欣然就听到了儿子阳阳的笑声。屋子里,这小捣蛋鬼,肯定闹翻了天,没有了唐僧,他怎么就回了花果山呢? 楼道的一个角落里,不知道谁家的蜂窝煤,码地齐崭崭,黑黝黝的泛着光,吸引你的眼球,真是爱死个人啊。 一推门,欣然乐了,原来唐僧回来了。 丈夫王海滨,父子俩,没大没小的,从沙发到地上,像两个球,一大一小,滚成一团。 看到欣然,爸爸喊了一声“开饭喽!” 军号吹响,父子俩一起冲向厨房,乖乖!肯定是商量好了的。 “哈儿滨红肠,梅菜扣肉,清蒸鲤鱼,什锦茄子……”都是欣然的最爱,这家伙,还真会讨女人欢心哦! 吃罢晚饭,洗得干干净净,夫妻俩搂着,说亲密的话。 “欣然,这次拿回来六万元钱,借谁的,你先还了,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男人还算有点良心,欣然没有接话茬,只是又一次抱紧了她。 “滨子,楼角的蜂窝煤,是谁家的啊?” 欣然故意的问。 “一个女人,过日子真的不容易啊。” 丈夫所问非所答。 “你才知道啊?” 欣然撒娇的擂着他,轻轻的,男人禁不住了,重重的,蹂躏着她,狠狠的,缠绵着。 夜,深深的,沉沉的,越发的助纣为虐。 此时,情深深,意浓浓。 两个女人,站立在情感的堤坝上,王海滨,堤坝突然决口,你拯救谁呢? 此刻,欣然不敢开口,命运这个家伙,总是喜欢赴汤蹈火。 第二十五章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欣然被海滨紧紧的搂在怀里,看似甜蜜,她的那颗玲珑心,越发的不好受了。 这样的温暖,肯定也在那个女人家里,温馨了许多次。老公,他还是自己真正的丈夫吗?人,在这里,心,怕是长了翅膀,飞远了。 “滨子,我和她,你要谁?这样的日子,好离好散吧,我知道你已经不在乎我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一块石头,十年,也捂热了,难道丈夫是块顽石? “婚姻不是旅馆,你总不能走到哪儿睡到哪儿,自己选择一个家吧?”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丈夫却觉得是多元多次方程式,答案是那样的复杂,把他难住了,半天解答不上来。 “那是你自己跑进了死胡同,还拼命的往里钻。” 欣然生气的躲开他的怀抱,逃离了。 “这是离婚协议书,从哈尔滨回来以后我就拟好了,你看看,如果没有意见,就签了吧。” “欣然,在你面前,我……我……总觉得自己不像个男人家的样子。你是个好女人,我……我……又怎么舍得呢?” 吞吞吐吐之中,欣然终于明白了。 丈夫像那肝炎患者,本来禁忌了好久的,如今嘴里含着的一大块红烧肉,既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海滨不再言语了,如同猪油蒙了心,一下子傻了。 欣然转过身来,看到一个伤心的脊梁,在微微的颤抖着,听到一个伤心的声音,在微微的哽咽着。 男儿有泪不轻掸,不忍心再询问下去了,背靠背,睡觉吧。 天亮了,一家子仍然和气成一团,吃了早饭。 丈夫去送阳阳上学,一路上,小家伙快活得像只小山雀,在枝头唧唧喳喳的吵个没完。即使是这样,王海滨也觉得是那样的清新自然。 “爸爸,你还走吗?陪陪我吧,我听话,乖,不惹你生气的,好不好?” 儿子歪着小脑袋,看着爸爸,那神情,分明是等待奇迹。 王海滨忍不住了,抱起儿子,把他搂在肩头,因为这样,阳阳就看不到自己热泪盈眶了。 是啊,一个孩子尚且如此,何况一个成熟的女人呢? 既然给不了欣然幸福,为什么不允许她寻找幸福呢? 到学校了,阳阳走进了实验一小的学前班。 “杨老师早!” 儿子稚气未脱的问候着,王海滨猜到她就是辅导老师。 “杨老师,我想了解一下阳阳最近的情况。” 哦,你是他爸爸吧,第一次看见你来嘛。“ 话一出口,王海滨就觉得羞愧万分,时间,真是块验金石,一试,就知真假。 “阳阳很聪明呦,小小年纪,心事重重,闹着玩的话,他也当真。” “有的小朋友问他,你爸爸总也不来接你,是不是不要你啦?他就生气了,跟人家打起来了。有一次,把脸都抓出血了,小朋友都不理他了,说他是个坏家伙。他自己反而喜欢躲在一边,享受清净。这样孤僻,对成长十分不利啊。” 辅导老师语重心成长的叹息着。 王海滨决定再回来,就给董欣然一个神话,心动不如行动,把离婚协议签了。这样。对儿子,对妻子,对自己,象那句广告语“你好,我也好!” 离开学校,回到家,母亲依旧躺在床上,倚在床头休息。 自从老人家得了脑出血,身体越来越差劲了,又新添了血栓这个毛病。看着老母亲苍老的面容,花白的头发,枯藤样的双手,想起母亲从年轻到衰老,一只是泡着苦日子走过来的,心,不由得抽搐,一剜一剜的,象刀扎似的跳。 坐在她身边,象小时候那样。任由母亲轻轻的抚摩,轻轻的拉着手,轻轻的说着话。 “滨滨,你是不是在和媳妇生气啊,妈,看出来了,你的眼睛不会撒谎。” 老人家叫着他的乳名,很亲切,很舒服,仿佛年轻时的母亲在王海滨的记忆里走了出来。 母亲虽然老了,病了,但是一点也不糊涂,心里面象装了面镜子,丝毫瑕疵也逃不出她的眼睛。 “然然是个好媳妇,妈不许你对她不好,哪怕一丁点也不行,答应我,儿子。” 十年了,久病床前无孝子啊,可欣然呢,做得比女儿还好,还亲。王海滨突然觉得欠她的太多太多,也许只能下辈子当牛做马,来个了段了。 扶了母亲,背在肩上,打车去了同学在那里做外科主任医师的中心医院。现在有空,是该给母亲好好检查一下了,一为尽心,二为尽孝。 十多项检查,验血验尿,做心电图……,拿着一大堆化验单和片子,王海滨找到了那位主任医师,母亲在外面,儿子在里面,心连着心。看着同学微憷的眉头,越来越紧,王海滨就觉得情况不妙。 果然,他贴着他的耳朵小心的说着,“膀胱癌,晚期。” 像一座山,很重很重,压在王海滨的身上。 他的心,碎了,碎成一片一片的。泪,夺眶而出,滴在身上,滴在地上,把那颗脆弱的心浸泡成酥软的醉虾,没有了一丝丝力量。 擦干眼泪,强装笑容,对着母亲说:“医生说了,无大碍。常吃药,常检查,家多注意休息。” 其实,细心的母亲已经看出了端倪,那微肿的眼泡,微红的眼睛,强装的微笑,那是掺不了假的了。 他和欣然,已经没有心情再争再吵了。 畸形的爱情终究是敌不过浓厚的亲情。 第二十六章 让我欢喜让我忧 王海滨决定不走了,在家陪伴母亲,在人生最后的这段日子里,他不想让母亲留下遗憾和孤独。 夫妻俩陪伴着她,聊天谈心,一个端茶送水,一个端屎倒尿。欣然更是使出了十八般的手艺,煎炒烹炸样样不落,今天包馄饨,明天煮水饺,都是老人喜欢和容易消化的食品。 闲暇之余,给婆母洗了脸,洗了头,老人家点上一支香烟,趁着这份清爽,趁着这份缭绕,婆媳俩像母女俩似的闲拉着呱。 “阳阳他爸总不在家,冷落了你,你别恨他,怪就怪我这个当妈的管教无方,要恨就恨我吧。” “不会的,妈,他对我挺好的,大男人家的,不闯荡闯荡,怎么成。” “那就好啊,我喜欢看你们小两口和和气气的,多亲热啊。” 欣然边给婆母细心的梳着头,边安慰着她。 婆母已经不能下地了,又想孙子,就故意的嚷着“阳阳,快点来啊,给奶奶点烟哦。” 小家伙很听话,高高的举着打火机,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一身的小肉肉也在那里可爱的乱颤。“吧嗒”,火苗呼的窜了出来,突然燃烧成小小的一团,阳阳觉得很奇妙,也很好玩的,笑咪咪的举到奶奶跟前。抽烟只不过是个借口,当奶奶的就喜欢看他那小可爱的样子,烟雾弥漫中,是两张笑脸,一大一小,一老一少,是那样的开心,灿烂得像阳光下的两朵向日葵。 过了小半年的光景,婆母喝水已经都很费劲了,就更别说吃东西了。弥留之际,她久久的摸着孙子的头,把欣然的手放在儿子的手里,来不急说一句话,82岁的她,就驾鹤西去了。 葱茏而肃穆的墓园,在斜阳的笼罩下,静静的涂上一片神秘的色彩。让人特别容易回忆,回忆曾经朝夕相处的那个人,那些事。王海滨携着董欣然,来看母亲了,墓碑上,她老人家一如生前的笑着,仿佛在问“过得还好吧?”欣然放上鲜花,海滨摆好供品,默默的鞠躬,默默的祈祷。一百天了,妈妈,天堂那边的你,还好吗?轻轻的扫去你墓碑周围的尘埃,尘埃落地,牵挂也就没了。 丈夫在家呆了些日子,刚刚失去了母亲,心里自然不痛快,欣然就不落忍再痛上加痛了,逝去的老母亲也不希望他们这么快就分道扬镳。一星期后,他又踏上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江湖,丈夫走了,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欣然在一个清风和煦的早春午后,去找了雨薇,这样美好的日子,这妮子正在休年假呢。那微微隆起的肚子,充满了喜悦,人家要做妈妈了,一脸的幸福。两个女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着天,说着笑,旁边的一些阔叶观赏植物,还有那棵榕树盆景,迎着阳光,善解人意的枝繁叶茂着。和着墙壁上那笑盈盈,安琪般的胖娃娃,越发显的恬静和安然。 “有三个月了吧?要多吃新鲜的蔬菜和水果,还要保持心情舒畅,听话没有?” 欣然故意很严肃的说出来,一副医生的嘴脸。 “是,一切行动听指挥。” 张雨薇一脸淘气的样子,把两人都逗笑了。 “这是三万元钱,阳阳爸带回来的,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雨薇推脱了半天,在欣然的一再要求下,收下了。 王海滨这三个字一提,如同天上的阴云,欣然的心情马上忧郁的可以下起雨来。 “我看到他的情人了,雨薇,为了阳阳,这日子,是过还是凑活过呢?” “等等吧,婚姻的分和合也是看缘分的。” 雨薇在悄悄的安慰着欣然。 呆了大半天,欣然叮嘱她买一些等书籍,就去学校接儿子了。 也许是白天玩累了,阳阳吃了晚饭后,不一会就睡着了。 欣然却觉得是那样的心烦意乱,看书,走马观花,看电视,心不在焉,索性去了离家不远的网吧。 那个会变戏法的东西,能让她的思念变成现实吗? 第二十七章 网吧里的暧昧 第一次进网吧,欣然还真觉得不适应。空气,没有外面的清新,环境,没有家里的舒适,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这里,有无穷的魅力哦。 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欣然从容的坐了下来,假装很熟悉的样子,其实她是新手上路嘛。 开机,登录,上网,找那个熟悉的人,找那个熟悉的名字,“死了都要爱”果然在那里闪闪烁烁,这家伙,果然善解人意。 “遥远的北方,遥远的我,在期盼,远方的思恋,远方的你。” 欣然故意起了个昵称“爱死了都要”和他唱反调。 “爱草原,还是爱大海呢?” 这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草原是抚摸,大海是做爱,这家伙还真坏啊。 “爱草原的连绵起伏,爱大海的波涛汹涌,那种感觉,那种意境,真的很美妙的,可是,亲爱的,你不在身边,我这么办?” 欣然发了一个夸张的图片,代表了自己的无奈。 “想我了,可怜的小宝贝,小肉肉,明天我赶回去,好吗?” “你忙你的,不必担心,这不就能看到你了吗? 冯远方总是那样“在水一方'',因为欣然而风起云涌,又因为欣然而风平浪静。 打开视频,还是嬉皮士的性情,无拘无束的发型,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上海的初春,已是百花争艳,蝶飞蜂舞的时刻,许是热了,冯远方居然赤裸着上身,显露出古铜色健康的肤色,举手之间,肱二头肌和胸肌在那里随意张扬着,弥漫着迷人的诱惑。欣然呢,穿着黑色蕾丝小抹胸,外披着一件纯白色的紧腰西服小外套,色彩分明。投足之间,蝴蝶骨若隐若现,浑圆的肩,丰润的唇,和着那张精巧的脸,同样飞扬着成熟的风韵。 他那里火辣辣的眼神飘过来,她那里甜滋滋的眼神飘过去,一个魁梧,一个性感,这视频,这网吧,就成了雷管,成了火药库,暧昧一牵引,就要燃烧,就要爆炸了。 欲望的火种,在两个人的而身体里面横冲直撞,似乎要跑了出来,董欣然脸色潮红,远方呼吸急促,就让它星星点灯吧,别叫它星火燎原了。吓得欣然赶紧关了视频,因为那样实在容易让人想起和他在一起时蚀骨销魂。 “远方,我现在只有三万,先给你汇过去,剩下的,等有了,再还,好不好?” 欣然故意的打岔,开始转移话题。 “不着急的,别逼自己嘛,宝贝!我看了,心疼。” 冯远方身在远方,心,却相随。 董欣然决定让他春暖花开,谁叫他让自己面朝大海来着,只是刚才的视频彼此已经春意盎然了。三个多小时过去了,真是春眠不觉晓啊,欣然给了远方一个甜蜜的拥抱,挥手告别了。 “把衣服穿好,东西拿好,寄好丝巾,扣好纽扣,出门打的啊,多加小心!”冯方还只管在那里不停的啰嗦。 他恨不得长翅膀飞过来,亲手为欣然做好这一切,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回到家,挨着熟睡的儿子,董欣然觉得特别的安然。 枕着你的名字入眠,那就是你的名字——冯远方。快点入睡吧,明天还要给妹妹介绍一个男朋友呢,欣然安然的进入了梦乡。 丈夫王海滨枕着谁的名字入眠呢,还是搂着那个女人的身体入梦呢? 第二十七章 酒吧里的爱恋 第二天,安排完食堂的饭菜,欣然就去了银行。虽然冯远方并不缺钱,也不要求自己还钱,可谁的钱也不都是大风刮来的,欣然于心不忍,站在收银台外边,看着钞票哗啦哗啦的,像飘雪花似的飞到另一个城市的上空,心,才痛快了。 不知道张雨薇给妹妹介绍的是什么样的年轻人,顾不上多想,直奔母亲家而去。带着水果和糕点,欣然一进门就搂着母亲,腻在她的身上咬着小耳朵,边把母亲哄出了厨房。上岁数了,老人家倒乐意玩这样的小把戏,儿大不由娘,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当妈的,即舍不得,又留不得啊。 “桐桐,明天薇薇姐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早睡早起哦。” 董欣桐开心得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口答应下来。 欣然在心里默念着阿弥陀佛,别叫耍小姐脾气了,可心一点,把她的真命天子送来吧! 春日迟迟,融融的春风,吹醒了沉睡的种子,爱情不也是粒可爱的情种吗? 三姐妹嘻嘻哈哈的,更像春天里一道靓丽的风景,吸引着路人的眼光。去《可欣楼》吃了点心,喝了些米酒,那种甜,那种香,就沁到骨子里,姐妹三越发神采奕奕的走在大街上。 《月朦胧酒吧》什么时候都生意兴隆,那是因为它的情深深,意浓浓。 “一大早的,喜鹊就在玉兰树上吵吵闹闹的,原来是贵客临门,喜上眉梢啊。” 站在门口恭候的是一位年轻的男子,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浓眉如剑,下面藏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瘦俏的脸,帅气的发型,一笑,一对深深的酒窝就从白皙的脸上,甜甜的飞到你的心上了。 酒吧里当然少不了五彩缤纷的灯,遮遮掩掩的画,朦朦胧胧的音乐,乱七八糟的人。在这里,有暧昧,有激情,有通俗,也有高雅。高脚杯里的红酒,屋顶旋转的镭射灯,舞池里恣意扭动的身体,旋转着,扭动着,勾勒出一个奇妙的世界。这真和了欣桐的口味,彼此还没有介绍呢,她就急着要去寻欢作乐了,幸亏欣然看破了她的心思,死死的和雨薇一左一右的挟持着,诡计才没有得逞。 一个不大的包间,清雅别致,四个人坐在那里,很有闹中取静的味道。 “董欣桐,27,大学毕业,就职于环境保护研究所,任研究员,这是她的姐姐欣然。” 雨薇顺便提了一下欣然。 “孙晓宁,酒吧前台经理,同岁,爱说爱笑爱玩爱闹,希望因为缘分,走在同一片天空下。” 他自我介绍了,很简单,但是很细致,看得出是个心有灵犀的小伙子。他看了看欣桐,紧随后又看了看欣然,只是目光在欣然身上停留得更久一些。 妹妹调皮,稍显幼稚,姐姐温婉,更成熟一些,这些,从姐妹两人的穿着和发型就可以看出来。欣桐剪了一个运动头,很是飒爽。牛仔短外套,披着,露出里面浅黄色的t恤,下面是同系列的牛仔长裤,只不过如西部牛仔那样折腾得酷酷的。欣然呢,长发飘逸,白底黑碎花的吊带长裙,外罩一件肉粉色的小坎肩,说不出的窈窕和精致,怨不得人家孙晓宁多看了一眼。 张雨薇和孙晓宁早就熟识了的,《月朦胧酒吧》经常光顾,来这里被当做客人招待的。 姐妹俩在小包间里说着话,远远的看着那两个小冤家聊了一会,有说有笑的步入了舞池。 雨薇觉得自己这个红娘的已经牵上线了,搭桥就看他们俩的了,能否成功就凭他们的运气了。 一则环境喧闹,二则怀有身孕,雨薇起身告辞了,欣然送她回家。 欣桐和冯晓宁送到酒吧门口,他牵着她的手,心里面,却装了一个风韵犹存的身影。呆呆的,看着那个动人的身影渐渐的消失。 “玩一会,就早点回家吧!” 欣然在出租车里探出头来,叮嘱着妹妹,却不知道妹妹旁边的那个人已经傻傻的了,痴痴的如同灵魂出窍。 自古红颜多薄命,就因为红颜祸水吗? 第二十九章 最后的激情 丈夫走了一月有余,时间是个魔鬼,分分秒秒,日日夜夜的吞啮着忧伤,悲痛应该消失殆尽了吧。欣然还是想旧话重提,那道伤疤虽然好了,可还得重新揭开,爱的伤口似乎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海滨,这些日子,你还好吧?其实婚姻是一座城楼,你和我,就象那里面的死囚,失去了自由。为什么要做那个傻瓜,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回头?爱你,就是分手最好的理由。” 欣然给丈夫发了短信,并不是心疼钱,有些话,通过文字,杀伤力要小一些。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打开窗棂,让小雨飘进屋来:我不知道面对春天的期待,我该付出怎么样的爱。此时心痛,缘于情重!” 看得出,这是一个让你恨得要死,又爱得要命的男人,这,就是丈夫王海滨吗? 是啊,如今好累,心也憔悴。爱,实在叫人太疲惫! 欣然决定使出杀手锏,一纸休书,早就拟好。 虽然彼此还缠绵不休,可是爱情,有不朽的么? 丈夫到底回来了,闭着眼睛在离婚协议书下面颤抖着写上了王海滨三个字,仿佛是签字画押,看来情债难还啊。 仍下笔,仿佛仍下了沉重的镣铐。王海滨抱着欣然,董欣然,这三个字,再也不属于他了。 “宝贝儿!我不想走。” 走,就是离开,离开,就是消失。 他最后一次抱紧了她,最后一次要了她。这一次,海滨好温柔啊,好缠绵啊,像个情人似的要了她一回又一回:他仔细的看着欣然,自己曾经的老婆,曾经的女人,她还是那么清秀,那么年轻,像那宜昌暮秋街头巷尾的桂花。白得像一片雪,是她的纯情,金色的,像她那颗善良的心啊。吻,从额头开始,到眼睫毛,到柔软的唇:穿过性感的小耳垂,到细腻的颈,到丰满的胸,再到那流水潺潺的地方。转过身,从那根迷人的脊椎骨开始,到圆润的臀,到可爱的膝盖小漩涡,一直到小巧的脚心,最后到那可爱的小脚趾头。王海滨是那样的聚精会神,也是那样得一气呵成,似乎是在雕刻一件作品,在每一个角角落落留下回忆。从上到下,从前到后,横看成岭,侧看成峰,他们把从前的思恋还有恩怨,都一网打尽,从水到渠成到酣畅淋漓。他还是舍不得啊,这个可怜的,善良的女人。 宝贝儿!此刻从王海滨嘴里吐出来,在欣然耳边呢喃着,一点也不肉麻,反而很享受呢。 也许,她一直就是他的宝贝呢,一直不知道珍惜,如今要仍了,才觉得可惜。 第二天凌晨,王海滨悄悄的走了。不想叫儿子阳阳看到,幼小的心灵不能在伤害了,不想叫欣然看到,是因为自己不想看到那张可人的小脸挂着可怜的泪珠。 欣然醒了,恍恍惚惚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了,心还贪婪的留在原处。 你走了,走远了,没有了牵挂,没有了思恋,都说自由自在就是天马行空,可冷不丁的,一下子突然没有了声响,没有了吵闹,就象人家老美经典的。老少皆宜的动画片《猫和老鼠》,没有了冤家对头,这动画片还有什么看头呢? 欣然在心里默默的祈祷:一路平安,找个好人就娶了吧! 自己呢? 难道也是,找个好人就嫁了吗? 第三十章 送别 “爱你一万年,爱你,经得起考验”彩铃响起,这是刘思宇深情的呼唤。 “欣然,有空吗?过来陪陪我吧。” 曾经的气宇轩昂,如今柔弱的像只小绵羊。 “嗯,你等我,好吗?” 欣然努力压抑着自己,不想让他听到哽咽的声音。 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形容感觉,并非感情肺癌,这个杀手,把英俊潇洒搞得面目全非,刘思宇已经病入膏肓,瘦弱得象秋天里的一片落叶,经不起风吹草动,他的妻子搀扶在身边,倒显得精神了许多。看到欣然,仿佛看到了天使,尽管死神不久就要光临了。 “你来了,看到你,真好!” 刘思宇艰难的吐出了这几个字,他的妻子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的躲开了。 “嗯,来了,来看你。” 欣然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依在床边挨了他坐了。 “人,终究逃不了一死,不过早晚。欣然,不必为我伤心了,心中有爱,死而无憾。” 看来他的思维清晰,倒象原先那个神采奕奕的刘思宇了。 他稍微欠了欠身子,努力的解开毛坎肩,从衬衫兜里摸出一个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到欣然手里,握住。欣然能感觉得到它的珍重,带着他的温度,带着他的呵护。 他不说话,把手拿开,用眼神示意欣然打开。 哦,看到了,满室生辉,是刘思宇以前要送给她的那个玉如意,晶莹剔透,小巧玲珑得象一颗心。这可是人家祖传的宝贝,欣然一直不敢接受,一直也不想接受。 “收好,听话。” 这次,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欣然扭过身子,不想叫他看到自己的脸,流泪,有时候代表着伤心,有时候代表着快乐,此时,是悲喜交加。 “我走了,能常来看看她吗?” 这个她,肯定是他的爱人。 欣然使劲的点了点头,看到思宇笑了,为夫为友,他,尽心了,也尽情了。 又说了多半个小时,刘思宇的妻子怕他吃不消,过来看看。都利落了,他示意她送客,在思宇的目送下,欣然慢慢的走出了这个爱情遗忘的角落。 一个月后,刘思宇走了,去了那个没有忧伤,没有痛苦的地方。 仪殡馆的告别厅里,哀乐低鸣,伴着主持人如泣如诉的声音,不由得你不落泪。 水晶棺里,整容后的刘思宇栩栩如生。让我再看你一眼,欣然不错眼珠的看着,因为不消片刻,从告别大厅里出来的就是一堆骨灰了。 捧着他的骨灰刘思宇的妻子有严重的心脏病,不能参加葬礼步入星中墓地,暮秋,落叶随着秋风飞舞,一派萧条。颓废的模样。 在主持人的说唱中,招魂,入墓,合墓,跪拜,祭奠,扫墓,刘思宇终于入土为安了。苍松翠柏。水果鲜花陪伴着一个孤独的灵魂,在青山白云之间。 客人都走了,只有欣然陪着他,窃窃私语: “思宇,你是来去无牵挂了,可我们呢?只能享受这无穷尽的悲欢离合了。你送的玉如意,我明白,那是你送给我的祝福,祝愿我万事如意。谢谢,思宇,一路走好!想你的时候,我会来看你的。” 婆母离她而去,丈夫离她而去,刘思宇也离她而去,一连串的离别,欣然那颗柔弱的心,越发的憔悴了。 冷不防手机响起,想了半天,欣然才拿起手机,也不看那号码,木然的接了。 “小宝贝,小肉肉,做什么呢?不接电话,想我了没有?” 听这口气,是冯远方这个小冤家。 “哦,没做什么,就是有点发呆。” “傻宝贝,是不是想我想的啊?我现在炒股票呢,等发财了,坐飞机带你去消魂啊。” 这家伙,永远都没有正形,一副玩世不恭的德行。 欣然一下子叫他给气乐了,多日的阴霾霎那间烟消云散。 “臭宝贝,你快点发财吧,我想去你说的那个极乐世界,带我走吧,越远越好。” 欣然象个孩子似的对着那头的冯远方大喊大叫。 “想死我了,想你的大mm还有小屁屁。”他得意忘形起来,越发的起腻。 感情这个玩意,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我替董欣然在心里骂了一句 雨薇的预产期就快到了,欣然觉得该去瞧瞧她。毕竟自己做了母亲,经验有的是,指导这个小妮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嘛! 顺便姐妹俩也谈谈心,也不知道妹妹那个男朋友,彼此可心不可心呢? 做女人的,操心的事儿太多太多,要不怎么都说女人婆婆妈妈,罗里罗嗦的呢。 其实这是褒义的形容词,做女人的,偷着乐去吧! 第三十一章 放爱一条生路! 才出了家门口,可巧,又看到张彪。这次,他倒不慌里慌张的了,一身的死皮赖脸,平添了些不知好歹的可气: “嫂子,离开滨哥,你不想他啊?哎呀,这么纯粹的一个帅爷们,便宜了那个小骚娘们喽!” “六子,你嘴上积德哦,整日间猫三狗四的,办点正事吧。” 虽然和王海滨如今不是夫妻了,欣然的耳朵里还是容不得别人说他的不是。 “嫂子,我亲眼瞧见了,人家现在可是同居一室了,粘呼呼的象沾在一起的两块糖,谁也分不开了,你真不吃醋啊?” 欣然巴不得有个女人对他知冷知热的,高兴都来不及呢,嫉妒什么啊,同居怕什么哦,结婚了才好呢。 “六子,你就别在这里添油加醋了,天底下的事,管得过来吗?替你娘省省心吧!”欣然分明在抢白他,他也不生气,打着响指,吹着口哨,走远了。 欣然一转身,就踩着碎步去了母亲家,满地的金黄,走在上面,一路摇曳出千般妩媚,万种风情。这个深秋,虽不值得珍藏,可它还是如此的灿烂,如此的辉煌。 到了,到了母亲家,一切安然,那熟悉的样子,如水一般的恬静。儿子的一声问候,象一枚扁小的石头子儿,同打水漂似的,打破了以往的安静。 “妈妈,爸爸没有和你一起来接我啊,我想他了,想他的胳膊和大腿了。” “为什么呢?阳阳” 欣然也感觉很奇怪,孩子想爸爸,很少有想到这两个地方的。大人之间的恩怨和负担,欣然不想马上让儿子过早的来承受,等待时机吧。 “爸爸力气好大哦,能把我举那么高,像在天上,骑上大马,一个钟头都不知道累。哪像你啊,妈妈,才几分钟,就喊累死了。” 孩子太缺少父爱了,如今,两人离婚了,更是物以稀为贵了。不能想,想那么一丁点儿,欣然的心就一抖一抖的疼的厉害。抱着他,给他一个紧紧的拥抱,也许,能温暖那颗小小的心。拿出玩具维尼小熊,打发了可怜儿子,小家伙马上又欢呼雀跃了,屋子里一下就灿烂起来。 走进厨房,妹妹欣桐正做着野藕煨肉,浓浓的香气,打你的鼻子。欣然做她的下手,帮着择菜。洗菜,手里剥着茭白洗着紫菜苔,嘴也没闲着,和欣桐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 “怎么样,那个孙晓宁,还处得来吧?” 欣然开始投石问路。 欣桐揭开锅盖,用勺子顺时针搅动着,舀起一勺,尝了尝咸淡。 “不错,味道好极了!” 这死妮子,不知道是在夸人还是在夸菜。 “姐……,你这么总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呢?”一个胳膊搂着欣然,欣桐一边和做姐姐的撒娇发嗲。 “那小子嘛,和我倒是投脾气,蛮对我的胃口,帅气,潇洒。只是我们只要在一起,他就旁敲侧机的问到你,还问得很仔细,不会是喜欢上你了吧?” “死丫头,跟我也没大没小的,你苕湖北方言,傻的意思不苕啊,老鼠能爱上猫啊?” 其实欣然才苕嘛,狼都可以爱上羊,时代变了,一切皆有可能。 “欣桐,有空吗?今天我们这里有俄罗斯表演队的异域风情,把你姐姐也一起约来吧” 嗨!这个曹操还真是不争气,说风就是雨,一点也不给面子啊。欣桐直向欣然吐舌头,边抱着膀子边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 不是冤家不聚头,话是这么说,欣然绝然不会去的,妹妹的约会,自己不可以那么不识趣。 “虾仁茭白”“素溜菜苔”小泡菜,“野藕煨肉”一桌子的色彩缤纷,一家子吃得兴高采烈。 “吃饱喽!”阳阳调皮的拍着撑得圆鼓鼓的小肚皮,像熟透的西瓜发出“嘭嘭”的声响。走不动了,明天孩子不上学,自己不上班,就在母亲家安营扎寨了,娘儿俩也好说说知心的话儿。 欣桐开始忙碌起来,穿衣打扮。咖啡色的紧身小衫配八分的黑色马裤,着小靴,永远的干净利索。安然“样的小短发,在得意中一甩一甩的,另一个模子的欣然,脱颖而出,只是少了些安静,多了些淘气。 “good bay!” 小丫头关了门,走出一路的铿锵玫瑰,美滋滋的活色生香。 屋里头,阳阳已经睡熟,母亲和欣然闲聊着: “傻孩子,妈虽然是老了,可心还不糊涂,别瞒着藏着的了,妈看出来了,你们这样,孩子不好过啊。” 一个屋子一个床的母亲在枕头那边唉声叹气,自从父亲走了,老人家又老了许多。 “妈,聚少离多,过日子不就是守在一起吗?为了他好,也为了我好,我们离了,已经三个多月了。孩子归我,他什么也不要,自己走了。” 语言也可以是块石头,欣然的心被撞的一下一下的疼。 “长痛不如短痛,也好啊。” 母亲倒不替欣然伤心,只是欣然有些哽咽。 八年,书上说是铜婚,应该如铜墙铁壁般的结实吧,可怎么就腐朽了呢? 欣然睡不好了,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心被爱贪婪的带走了,那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糊涂的爱啊! 爱这个东西,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第三十二章 潇洒走一回 欣桐前脚刚走,孙晓宁脚跟脚就打进了电话,欣然接了。 “姐,欣桐出来了吗?你也一起来吧,人多热闹。” 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在乎的是人。 “可不去凑那个热闹,打扰了你们,一个人在家清静点好。” 欣然故意借引子岔开了,自己的妹妹,捣什么乱啊。 “那好吧,哪天有空,我约你们出来玩吧。” 看来,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天一亮,欣然就出门了,径直去了闺中密友张雨薇家,拿着在家做好的小被子,小毯子,还有买好的婴儿衣服。这些东西,都很精致,小巧得十分可爱,欣然一下子就想起了儿子阳阳的一团小肉肉,颤颤的,直打你的心尖。那时候,虽然累点,可是真的很幸福,那块肉肉,挠起来痒痒的,浑身都舒服啊。 准妈妈雨薇倚在沙发上,一脸幸福的织着小绒帽,天冷了,小宝贝出来可别冻着哦。虽说外面什么都不缺,但是亲手织的,带着爱,就带来了温暖。 “呦,姐姐,好漂亮哦,给我儿媳妇的吗? 欣然故意的起哄,逗她开心。 “那要看我那女婿乖不乖,才答应嘛。” 张雨薇用笑盈盈迎接了欣然的笑呵呵,母爱,从来都是坦荡荡的。 “预产期就在这几天,多注意休息,可别累着了,姐夫要怪我的。哪天去医院,千万通知我一声,小糊涂虫。” 看人家琴瑟和谐,自己孤家寡人的,不禁伤感。 放下东西,放不下的是心里的那个包袱。 走在回家的路上,哪个不知好歹的又来多事,人间九月,本来就是个多事之秋哦。《爱就爱了》这首情歌,在耳边缠绵着,多事之人必有可爱之处。 “小肉肉,小宝贝,在哪儿呢?” 冯远方这个小冤家,怎么总是死缠乱打的呢?好在欣然如今没有牵挂,一身轻松,心,可以自由的飞翔了。 “魂在,心,却丢了。叫你偷去了,死皮赖脸的,这么不还人家呢?” 欣然在他面前,变得像个淘气鬼。 “千万别急坏了,宝贝,我,回来了,带你去销魂。” 莫非这家伙炒股炒出气候来了,欣然暗暗惊喜。 “明天就走,你准备停当,漂漂亮亮的,潇洒走一回。” 真是春风得意马蹄急啊,等都等不了喽。 第二天,日头明晃晃的挂在天空,鸿运当头哦。一个魁梧的身影,戴着墨镜,披着浅灰色的风衣,浅蓝色的蓓蕾帽,歪戴着,经典式的笑,渐渐的漫过人群,从旋梯上浅浅的递到欣然的心窝上。欣然揣着这个坏坏的笑,看着这个神采奕奕的家伙,走到自己的身旁,满满的给他抱了个满怀,深深的,就要来个吻,叫欣然的羞涩的眼神给阻挡了。 冯远方只好捧起这张姣好的脸,端详着,“宝贝!你真美。” 搂紧欣然的小蛮腰,半拥半抱的在她耳边窃笑:“心肝,饿死我了,快点喂喂我吧。” “讨厌,急吼吼得怎么总像一匹来自北方的狼呢,上面。下面都喂吗?” “一起喂。”冯远方放肆的笑,招摇着,就有许多陌生的目光在这对俊男美女身上扫来扫去的。 鸿宇宾馆的某一个房间,此刻摆满了盛宴,贪婪的不止有胃肠,还有渴望的目光,此时,身体也成了这道盛宴中最诱人的一道美味佳肴。 “请勿打扰!”这块牌子还没有停止匀速运动,房间里,已经开始了激烈的自由运动。 柔软的床,柔软被,还有柔软的身体,伴随着炫目的白色,那是白色的墙,白色的椅,白色的胴体,一起翻滚,一起旋转。尽管外面秋色萧瑟,可房间里春意盎然,这,也许是激情焕发的活力,自然魅力四射。这里,是人间的天堂,烟花三月下扬州,冯远方觉得自己实实在在的做了一回皇帝,草长萤飞四月天,好风光啊! 身体。欲望都得意非凡了,冯远方拉着欣然,坐上的士,去了飞机场,买了飞往美国的飞机票,他们要去真正的天堂。一个英武的警察,一副铮亮的手铐,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彻底的打碎了这场好梦。 “请跟我们走一趟。” “欣然,你等我哦,一定要等我。”他挣扎着,呐喊着,被拽走了。 只剩下疑惑的目光,疑惑的人群,疑惑的欣然,呆呆的站在候机室的大厅里,一动不动的,似乎傻了。欣长的身影,被来来往往的脚步,踩乱了,连同那颗痴痴的心一起被踩碎了。 第三十三章 我的眼里只有你 这一夜,欣然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睡不塌实了,心里面,像压了块石头,重重的,沉沉的,死死的压抑着。 还是忍不住打了个电话,老天爷保佑,冯远方接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真的弄糊涂了。” 欣然宁可信其无,也不可信其有,冯远方是一个多么值得信赖的人哦,可事实如今就摆在了眼前。 “对不起,宝贝,让你担惊受怕了。我在宜昌监狱接受审问和调查呢,三天后,就得转入上海接受取证和审判,就说这些吧,等你来了以后详谈。” 听他的口气,欣然觉得事态严重了。人,仿佛被笼罩在一张网里,愈是挣扎愈是束缚得紧,这是怎么啦?迷迷瞪瞪之中,到底是睡过去了。 天刚破晓,欣然就醒了,简单的吃了早饭,简单的梳洗了,打车直奔宜昌监狱而去,那里,有她思恋的人儿,想念的事儿。 接见厅里,冯远方依然戴着手铐,人却邋遢了许多:潇洒的长发被推平了,很普通的犯人头型,许文强似的服饰脱掉了,取而代之的黄色条纹斑马服。他的潇洒,他的英俊连同一起被褪得一干二净。 隔着栅栏,一黑一白,一双强壮的和一双柔软的手,紧紧的,久久的握在一起,仿佛是两颗心,终于重叠在一起了。那张曾经性感的嘴唇,因为煎熬,已经胡子拉碴的了,又添了一些的不修边幅。 “宝贝,你还要我吗,还要我吗?” 他只是问个不休,欣然不由得潸然泪下,一个劲的点头,边小声的说:“叫我欣然” 因为旁边的武警正用眼神在强调冯远方的小资情调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欣然再不说,他怕是要遭训斥了,因为此时的冯远方“我的眼里只有你” “欣然,本来想靠炒股来个天方夜谭,做个百万富翁,带着你逍遥自在的。可是天不随人愿啊,输了房,输了车,输得我丧心病狂,只得挪用公款,来个柳暗花明,真是鬼迷心窍啊。还剩一百多万的账款,想带你一走了之,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成了阶下囚。现在没了工作,没了自由,没了金钱,欣然,你还要我吗?” “要,要,要”欣然一迭声的回答了,这个痴情的男人让她泪流满面,虽然爱的方式傻得有些可笑。 “时间到,请家属离开”威严的声音掠过空旷的,在欣然耳边回荡。 犹如第二次握手,那死死握在一起的双手,仿佛代替了拥抱,“远方,好好改造,我会一直等着你的,因为我爱你。” 爱像枷锁,把她们紧紧连在一起。 冯远方一步一回头,爱情是个疯子,自己的所做所为值了。他用戴手铐的手擦了擦眼泪,不再为爱情哭泣,把心爱的人儿牢牢的记在心里。 回到家,欣然歪在床头,想起知己刘思宇,想起丈夫王海滨,还有情人冯远方,死去的,活着的,离开的,在脑子里缠绕成了一团浆糊: 死去的刘思宇,活了过来,像个谦谦君子,陪欣然坐在那音乐萦绕的咖啡屋里,谈笑着,两个人亲昵的手挽着手,享受轻松的情调,仿佛时光倒流: 丈夫王海滨回来了,陪儿子阳阳玩耍着,嬉闹着,整洁的小家,随着窗外偷偷溜进来的阳光,一片灿烂,一片温馨: 在上海的外滩上,欣然给冯远方搂着,亲昵的说着情话,品美味佳肴,看万家灯火,看海市蜃楼,那情那景,好像就发生在今天。 迷迷糊糊间,忽悠忽悠中,原来是南柯一梦啊,被刺耳的电话声惊醒。 “姐,这个孙晓宁怎么总是欺负人啊,你来帮帮我嘛。” 欣桐到底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这种事做姐姐的怎么好插手呢,欣然不由得在心里头骂了句:死妮子!捣乱也不个分时候,人家正烦着嘛。 “姐今天身体不舒服,哪天看我好好收拾他,给点颜色他瞧瞧,给你出气。” 电话那边开怀大笑,两个小冤家怕是和好如初了。 欣然怕是要得忧郁症了,一连串的不开心,快要把她打倒了。 电话又响了,欣然索性穿衣起床,接了起来。 “欣然吗,快点过来,雨薇现在进了产房,怕是就要生了。” 要当爸爸了,雨薇那个书呆子样做编辑的丈夫又是激动又是感动。 欣然一点也不敢马虎,带着冯远方给她从上海带回来的高档巧克力,书上说了,这东西最能借力一阵风似的来到了妇产医院,迎接新生命的到来,这,也许就是希望的曙光呢。 欣然和雨薇丈夫守在产院的门口,听着产妇不时传来撕心裂肺般的呻吟,看雨薇的丈夫忐忑不安的踱过来踱过去,便安慰他:“检查一向都无大碍,别慌,肯定母子平安。” 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宣告尘埃落定。大门开了,一个护士笑盈盈的抱了个婴儿出来“14床,恭喜啦,是个漂亮的千金。 许多个脑袋探了过来,“眉清目秀,长大了准是个美人胚子哦。” 欣然喜不自禁的笑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尽管才刚还愁眉不展的。 婴儿又随着母亲被送入了高级探视产房,欣然赶紧回家去准备下奶的偏方,什么鲤鱼丝瓜汤,豆腐就酒酿汤,猪脚茭白汤,有得忙的啦。这一忙,欣然倒释然了,没有了时间去想那些乱七八糟,挠心挠肝的事情了。有了这个小宝贝,够大家忙得脚不沾地,忙得不亦乐乎的喽。 第三十四章 爱就爱了 王海滨虽然离开了欣然,那也是不见鬼子不拉弦,心里面,还是想的,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嘛。现在的女人虽然可心,其实并不如意,所以他留了个心眼,将同居进行到底。这样做,似乎对这个死心塌地的女人有点不公平,顾不上了。 这个女人不寻常,王海滨暗暗的宾服着,眼瞅着她用赔偿的那点死钱,盘下了这个五金商店,起名“福隆”,借鸡生蛋,果然财源滚滚。王海滨看着眼前这个叫做秀芝的女人,进货出货,忙进忙出,一脸的笑盈盈,当真丰满如月:耳垂丰润,说笑的时候,如同她那丰厚的鼻头,胖乎乎的招人喜欢,才想起六子张彪的那话,相书上叫什么“明珠朝海”,果真一脸的旺夫相。想起前妻欣然,尖俏俏的下巴,很是伶俐,可哪有人家的八面玲珑哦,自己也就开始乐不思蜀了。 冯远方这次是真的去了远方,一去就是十年八载的,只是时光,都浪费在监狱里了。 “欣然,宝贝,三千多个日日夜夜,太久,只争朝夕。这是一场无言的结局,忘了我,墙角的狗尾巴草,是不会开出鲜艳的花朵来的,去寻觅你的春天吧,那里,才有你灿烂的身影” 在手机没有上缴之前,冯远方匆忙给欣然发了个短信,分手,是爱选择了放弃! 欣然去了雨薇家,端汤拿水的,一路上小心翼翼。躺在她身边的那一团小粉肉球,像初绽的花蕾,欣然都不忍心去碰去抱了,可看着,又是那样的赏心悦目。雨薇喝了欣然送来的汤,奶水下了,还很旺的。她轻轻的解开衣衫,拿乳头去碰小毛毛的小嘴嘴,嘿!仿佛蜜蜂嗅到了花香,一下子扎在怀里,咕噜咕噜的吮吸起来,一种母爱,油然而生。 雨薇看着怀里这个贪婪的宝贝,对欣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做女人真好!” 小家伙终于吃饱了,可仍然不愿意放下饭碗,睡梦中,还不忘蠕动那小花骨朵似的小嘴嘴。欣然禁不住凑到近前,看那憨态可掬的小模样,闻那诱人的奶香。雨薇侧卧着身子,不错眼珠的看着,许是累了,渐渐的闭上了眼睛。欣然和当编辑的姐夫啰嗦了一会:什么要注意室内通风,注意勤洗澡勤换衣,多吃新鲜蔬菜,多运动……直到人家丈夫一一点头答应了,才告辞回家。 阳阳自从王海滨回来以后,性格开朗了许多,可能因为爸爸去学校接送了几次,为他争了脸的缘故。小家伙可能心在曹营身在汉,故意的直嚷嚷“妈妈,人家饿了,做个”红烧鲤鱼“,好不好嘛!”这是丈夫的私房菜,看家的本事了得,每次阳阳都狂吞两碗饭的。分明是想爸爸了,如今劳燕分飞,这不是难为欣然吗? 欣然端详着儿子,长高了,长得眉清目秀的,依稀可以看到王海滨年轻那会子的俊朗。怎么跟他解释呢,也不能总叫儿子摸着黑过河啊?欣然搂过来儿子,慢慢的说:“一会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妈妈和你耍个朋友,扯会天吧。”小家伙点点头,同意了。 “阳阳,你长大了,也懂事了。爸爸和妈妈现在分开了,一直没有告诉你,可以原谅我们吗? “我知道,你们大人管那叫”离婚“ 如今的孩子还真伶俐,不像自己的孩提时代,懵懂得很。 “我们虽然分手了,可爸爸妈妈对你的爱,却没有放手哦,放心吧,过些日子,爸爸会来看你的,因为他也想你啊。” 小家伙显然有些伤心,可大人的事,他也不能做主啊。 欣然做了好几道拿手菜,算是犒劳,儿子阳阳闷闷不乐的吃着,母子俩谁也不说话了,似乎都在想着心事。 此时此刻,彩铃抽冷子的响了起来,倒把欣然吓了一跳,是哪个催命鬼呦,不识时务。 接了,听,是个讨债鬼:“欣然姐,来《独一处》吧,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独一处》事宜昌最有名气的酒吧,他——孙晓宁,不会跟欣桐闹别扭了吧,拿自己当垃圾筒,倾诉衷肠。 “给我一些时间,好吗?阳阳在家。” 儿子睡着了,欣然反锁着门,匆忙启程,街头,已是万家灯火。 屋外,清冷,寂寥,像极了她那颗孤独的心,欣然不由得耸耸肩膀,捂紧了浅灰色的风衣。《独一处》果然独领风骚,处处冲斥着靡靡之音,龚萍在那里深情款款的浅吟低唱: 在雨中我送过你 在夜里我吻过你 在春天我拥有你 在冬季我离开你 有相聚也有分离 人生本是一曲戏 有欢笑也有哭泣 不知谁能 谁能躲的过去 你说人生艳丽我没有异议 你说人生忧郁我不言语 只有默默的承受这一切 承受数不尽的春来冬去 你说人生艳丽我没有异议 你说人生忧郁我不言语 只有默默的承受这一切 承受数不尽的春来冬去 这首《在雨中》,伴着晴天一个霹雳,雷声滚滚而来,伴着吉他的倾诉,正对了在座的红男绿女的心思。 进得门来,屋内温暖如春,脱了风衣,早有殷勤的内待接了,男人的目光如同来自北方的狼,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把欣然穿的那件乳白色的紧身薄开领毛衫挤了个水泄不通。 欣然只想逃离,幸好,有一道目光,像一束阳光,冲破重重云层,拯救了她。是他,冯晓宁,微微的笑着,迎接着她,此时此刻,欣然也只能任由他拥抱了。 “姐,过来。” 冯晓宁看着欣然袅袅婷婷的矜持而来,面带羞涩,像一株长白山下野百合,风情万种,摇曳生姿。 “卡布奇诺,什锦果,另加一份叉烧猪排肉饼” 他很内行的吩咐内待,其实,也掺杂了一份爱心。 前面的显然是点给欣然的,她已经吃了晚餐,这些,权当是宵夜了。牛奶和水果,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忍心拒绝的了,而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了,尤其是面前的女人,秀色可餐,当然要大块朵颐喽。 一个慢慢的品着咖啡,一个慢慢的吃着肉,看着周围的暧昧。其实,对着若有若无。若明若暗的灯光,他们何其不是别人眼中的暧昧呢? “姐,欣桐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内型,我喜欢的,是善解人意,小鸟依人,就像姐这样的。” 欣然听了,不由得有些生气。 “不喜欢,你怎么还三番五次的约欣桐呢?” “没有她,我怎么可以接近你呢?” 弄了半天光景,欣桐成了长长鱼竿上的那块鱼饵了啊。欣然本来像拂袖而去的,想了想,又看了看冯晓宁那清澈的眼眸,毕竟人家还是个阳光少年,毕竟人家说了实话。想起欣桐和自己开的玩笑话,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轮到欣然纳闷了,自己也没有长“爱人肉”,怎么男人不管老少,都拿自己当个宝呢? 第三十五章 一经别年 时间过得真快,一年多的光景,转眼过去了,雨薇的孩子都会走了,尽管是蹒跚学步,很是憨态可掬的样子。 孙晓宁和欣桐,不痛不痒的相处着,没有姐姐欣然,两个冤家,恐怕早就孔雀东南飞了。那个傻小子,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呢,偏偏想不到长城非好汉,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吗? 冯远方被压在监狱这座大山下,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那个巴掌大的地方。人家孙悟空还有五百年的等待呢,在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冯远方很明白,指引他脱离苦海的那个人是自己。在这座人间的地狱,大家白天像个囚犯似的做个拼命三郎,你没有看见吗?咫尺之外,那背在后面的双手如同握了鞭子,稍有怠慢,那眼神和呵斥便象机关枪里的子弹,频频发射过来,晚上回到囚笼,除了打骂,还得忍讥挨饿。冯远方独自坐在监狱的一角,不由得暗自伤神。累了一天,犯人们鼾声如雷,梦话声,磨牙声,臭脚丫味儿,狐臭味,还有墙角马桶的尿骚味儿,(警察一怕起夜麻烦,二怕犯人逃跑)真是令人作呕。在这些五味杂陈的气味中,也赶不走冯远方对董欣然的苦苦思念,虽然此刻他是傻呆呆的样子。都说监狱是一所学校,从这里走出去的人,就像仍进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炉,经过千锤百炼,禁得住电闪雷鸣,风吹雨打了。他想起了阳春白雪的浪漫,花前月下的诗情画意,还有豪华的办公室,雅致的家,每天有女佣问寒问暖,有司机车接车送,那种日子是黄鹤一去不复返了,只能留着回味。已是半夜,借着打火机微弱的荧光,冯远方摸出藏在内衣深处的笔,给欣然写信: 宝贝!我不在的日子,你还好吗?原谅我的贪婪,悔了我的痴心一片。 宝贝,放心吧,我会好好改造的争取立功减刑,早日出来看你。为了我,宝贝,好好享受生活吧!远方的人,想念远方的你,每时每刻,每一分每一秒。爱你,宝贝! 在信的末尾处,他画上两颗心,死死的重叠在一起,连接它们的是邱比特的神剑,这两颗心,仿佛是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与其说是信,倒不如说是手机短信。手机被没收了,写封信还得偷偷摸摸的,冯远方也只能借着打火机的荧光,草草了事,因为你不知道警察什么时候像狐狸似的杳无声息的来查岗,抓住了把柄,可够他喝一壶的了。冯远方像小孩子盼过年似的期盼着,期盼同事来看望他,好趁机把信捎出去啊。机会终于来了,在接见厅里,同事把衣物和食品提到他手里,他悄悄的把信纸塞到他的手里,末尾处署名了欣然的地址,对方一看就明白,冯远方还一个劲的画蛇添足,“有空写信来,想我就写信啊”自打过上猪狗不如的监狱生活,这会子,他倒聪明了许多。 信,欣然收到了,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已经很完整的表达了冯远方的心声:爱,只在乎天长的久,不在乎朝朝暮暮。 看着歪歪扭扭,龙飞凤舞的字迹,多少显得有些潦草,多少显得言不由衷。欣然是个人尖儿,猜到肯定是偷写的,可想处境不佳。找个日子,去看看这个可怜的人儿吧,不要说情分,光是他对自己的一腔爱恋,难道不值得去吗?冯远方这个情种,可怎么受得了这份气,这份苦呢,这一切,难道不是自己惹的祸么?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为什么不来惩罚自己呢。 拣个日子,单位食堂得空闲了,欣然坐上了东去的列车,去那个叫做上海的地方,魂牵梦绕的人在那里。到了目的地,一路上问东问西的,才找到这个有点怪怪的名字---提篮桥监狱。每月月末的四。五天才是探视日子,来早了,欣然就小住了几天。25日,去了提篮桥监狱,黑黑的大字,黑黑的大门,走在黑黑(肮脏)的小道上,心儿不由自主得七上八下的打鼓。路两边,紫色的苦丁香开得秋意灿然,倒给这个地方添了些许的生气。路过劳动区,欣然看到远处是高高的黄土山坡,挖掘机不停的挖掘着,黄土滚滚而落。山脚下,生产红砖的瓦房,在影影绰绰的人群里,越发显得颓废,出现在欣然眼前的是一片狼藉:来来往往的犯人,一个个灰头垢面的,有光着脚丫的,有耷拉着鞋的,有光着膀子的,还有半敞着怀的,方正,清一色的秃头,也许是犯人逃跑,目标容易暴露吧。看到欣然,如此的绝色美女,还真是大饱眼福了。那也只敢匆忙的抬头瞧那么一眼,赶忙装砖坯(推入砖窖),卸红砖(烧好出炉的),再不就是做砖胚,一行行,一列列,码得整整齐齐。砖窖前,红红的砖头,再狱管(拉点关系,走点后门不用干活的犯人)吆五喝六下,被装砖的卡车运到四面八方。 “吃饭喽!”欣然好奇的停下了脚步。“咣当”一个大饭桶仍在尘土飞扬的地上,已经脏得看不出是什么颜色来了,大棒子面的饼子上马上覆盖了一层灰土。不知道拿什么拌的乌七八糟的咸菜“扑”的仍再高高的转垛上,犯人们面无表情的擦了擦那个花道道的脸,脏乎乎的手,抓一把咸菜,咬一口大饼子,吃得蛮香哦!欣然在想,这是人吃的饭吗,远方也吃这个,也像他们这个样子? 接待厅里,欣然见到了她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儿。冯远方也是灰突突的样子,衣不像衣,鞋不像鞋,人不像人的。那个时尚的男人怎么给折磨成这样了呢,一脸的无精打采,突然看到欣然,那眼神马上就焕发了光彩,像变了个人似的,虽然颓废,虽然萎靡不振,依然可以看到以前俊朗的影子。欣然的到来,就仿佛给冯远方的身体充了电,他马上就精神焕发了。 “你还好吗 ?” 他和她人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句问候语,一个是面带微笑,一个是面带泪水。 “天快冷了,这是我亲手织的手套和毛衣毛裤,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多多保重吧。” 冯远方接过她送来的温暖,就这两句话,他就知足了,因为她心里装了一个他,一直都装着,没有忘记。 “远方,我走了,还会来看你的 。好好的,知道吗,我等你回来。” 董欣然握着他的手,代表了千言万语,这就算是告别了 。 这一走,缺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相会,也许在春天,也许在秋季,总之,在每一个思恋他的日子里。 第三十六章 不要再来伤害我 一年多过去了,王海滨可谓是春风得意,身边这个叫做秀芝的女人,好有本事。街坊四邻的,人前背后都称呼自己“王老板”,其实掌柜的是老板娘,生意做得风声水起。“福隆”五金公司如今只是一个幌子,就象延安的革命根据的,买卖都做到建筑排水里去了,那可不是什么清水衙门,油水大得很。真不明白她长了什么三头六臂,好大的神通哦,王海滨不仅对她刮目相看,也更加相信了算命先生的话,“女大三,抱金砖”果然嘴大吃八方,一脸的旺夫相。不仅有母性的温暖,更兼有女性的温柔,大都市流行“姐弟恋”,在阴盛阳衰的大行其道的当今,男人们大彻大悟,享受着它的好处。躺在安乐窝里,谁都乐不思蜀的,王海滨乐得个养尊处优,当个甩手掌柜。 秀芝忙得象个陀螺,做生意,哪有不应酬的,那得八面玲珑。什么喝酒,打麻将,聊天,洗桑拿,唱歌跳舞那才是小儿科。王海滨却整日间的游手好闲,养出了一身懒肉,因为什么也不用他操心,倒比欣然在之前白胖了不少。心安理得的做个家庭妇男,做饭,洗衣服,捂好被窝等着。家,成了驿站,他,成了保姆,像个日本妇人似的毕恭毕敬,脱外套,递拖鞋,小心伺候着。说话温柔得像浸湿了的海绵,能捏出水来:辛苦了,宝贝,想吃点什么?累了吧,我给你做个按摩,好不好。”怎么像个三孙子似的低声下气,嘘寒问暖的,不就是因为女人家现在财大气粗了嘛。 女人歪在沙发上,或依在床头,训斥着“喂,我都要散架了,哎,你看不见啊,快点过来,给我松松筋骨。”女人点上一支烟,开始吞云吐雾,边抚摸着脚下的京八狮子狗,逗弄着:“宝贝,想我了没有,乖,在家听话哦,明天带骨头回来给你吃。”那个狗东西,摇头晃尾的献着媚,一副很受用的样子。王海滨突然很悲哀,自己何其不象它呢,还不如呢,最起码它还能跟女主人同床共枕,自己呢,就只能睡沙发了。王海滨正在沉思之中,手机响了起来,是张振宇的那首《不要再来伤害我》 好难过 这不是我要的那种结果结果 你说过 这辈子你都不会离开我离开我 太多太多让你迷惑 最后你还是离开了我 开始沉默什么都不说 就让泪水悄悄的滑落 不要再来伤害我 自由自在多快乐 不要再来伤害我 我会迷失了自我 yeah。。。。。。yeah。。。。。。 yeah。。。。。。yeah。。。。。。端茶倒水,削苹果,扒橘子,王海滨殷勤的把一根掰好的香蕉递到一个浓妆艳抹,体态丰满的女客人的手里,她倒不客气的接了,不客气的开着玩笑:“秀芝,这可是不含而喻,人家等着和你享受云雨之欢呢,别无动于衷,去吧,我的心肝小宝贝。”如此直白,如此挑逗,如此暧昧,又是如此的不尽人意, 妈的!到底是谁伤害了谁呢?他听得入了神,竟忘了接电话。一个女人在里面开始咆哮“哎,我说你整天失魂落魄的,想什么呢?手脚勤快点的,听到没有,一会有几个朋友来家里做客,利索点,麻溜点,准备夜宵。水果和咖啡啊!”一副慈禧皇太后的姿态,颐指气使不容得你深呼吸。这时候,王海滨才突然想起董欣然的好来,小鸟依人果真比河东狮吼来的滋润啊。在欣然那里,他才能体现出自己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来。在秀芝这里,享受衣食无忧的舒适原来是要付出代价的啊。暗自庆幸,幸亏没有娶她,给自己留了一个自由空间。真是人一阔,脸就变啊,原先那个俯首帖耳的女人,跑哪儿去了,她在施压,我就爆炸,狗急了,还跳墙呢,老子不干了,权且再忍她這一回吧。 赶紧收拾好房间,穿好衣服,按吩咐去采购,一群狗男女,一回来,张嘴就要吃要喝的,看秀芝的面子,确切的说是孔方兄的面子,自己就忍气吞声了吧。脱了外套,王海滨一头扎进了厨房,这,才是他的阵地,开始大显身手:红烧鲤鱼。粉墨春秋。辣子黄鳝丁,冬瓜虾仁汤,金玉滿堂。。。。。。,这一屋子的男男女女,吃惯了嘴,跑断了腿,就是为了大饱口福。外面的山珍海味虽然好吃,腻了,才想吃点家常,清淡点,能入得眼的风景大多是人工雕琢,虚假的堆砌,哪有天然的巧夺天工呢。吃饱了,喝好了,养足了精神,他们又支起了麻将桌,只有为长城天砖加瓦,他们才乐此不彼,永不疲倦。咳!又一个不眠之夜,王海滨,你还能忍受多久呢? 端茶倒水,削苹果,扒橘子,王海滨殷勤的把一根掰好的香蕉递到一个浓妆艳抹,体态丰满的女客人的手里,她倒不客气的接了,不客气的开着玩笑:“秀芝,这可是不含而喻,人家等着和你享受云雨之欢呢,别无动于衷,去吧,我的心肝小宝贝。”如此直白,如此挑逗,如此暧昧,又是如此的煽情,再看看他们的丑态百出:袒胸的,露背的,吊膀子的,也斜了双眼的,眼角眉梢都是风情,说不出来的暧昧,有的男人看呆了,有的男人开始动手动脚。王海滨火了,眼不见为尽,如今就在眼皮底下发生了,他终于发泄了:“猪狗不如的东西,都他妈的给我滚!”掀翻了麻将桌子,筒。万。条,噼里啪啦的蹦了下来,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秀芝嘟囔着:“疯了,疯了。”众人不欢而散,其实明天他们还会不见不散的。 王海滨看了看表,10点了,他还是觉定离开这个杯盆狼藉,带着一颗狼狈不堪的心,徘徊在午夜的街头。 午夜的街头,霓虹闪烁,竟比白天还要辉煌。他一抬眼,“梦巴黎酒吧”隔着半掩半闭的两扇门,可以瞧出里面的端倪:音乐,若有若无,灯光,若隐若现,如同蒙着面纱的美丽女子,勾魂摄魄,叫你停止了脚步。金牛座的王海滨,不由得想起来董欣然洗完澡后,披着浴巾,坐在床上,慵懒看书,傻傻发呆的样子。他步入酒吧,不仅仅是发泄郁闷的情绪,而且喜欢酒林肉池的感觉。虽然自己很大男子主义,对于三妻四妾的观念,也是很典型的闷骚,老牛吃嫩草,绝不回头。 “大哥,进来放松一下嘛!”王海滨刚刚探了个头,就被一个年轻的小姐拖了进去,要杀要剐随她去吧,他的脚步已经不听大脑指挥了,身体开始沦陷,沦陷。。。。。。。。只看见猩红的唇,黛色的眼影,在眼前晃来晃去,晃出一个美妙的世界来。 第三十七章 雪中漫步 下雪了,飘飞的雪花,像柳絮,纷纷扬扬,布满了宜昌小城的天空。这些小精灵,是冬天送给人们最好的礼物吧,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给欣然带来了一场美好的回忆: 飘逸的栗色长发,飘逸的黑色大衣,飘逸的雪花,伴随着欣然无忧无虑的笑声,在无边无垠的原野旋转着,旋转着。。。。。。欣然在前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因了这雪,因了这情调,一脸的粉面挑花。“臭宝贝,看我追上了,怎么收拾你。”冯远方气喘吁吁的吓唬欣然,欣然才不怕嘛,所谓的 “收拾”,那是糖衣炮弹,女人家正巴不得用它来调剂乏味的生活呢。欣然正得意洋洋的想着,冷不防摔了个趔趄,这下子远方可得了便宜卖了乖,乘势抱了个满怀,亲了个满嘴:“小东西,看你还跑不跑?” 欣然就势用手捂了他的嘴;“坏东西,这辈子怕是跑不出你的手心了。”冯远方看着怀里的宝贝,在皑皑白雪的映照下,绯红的脸庞,桃红的丝巾,在黑色大衣的衬托下,像一团火,一团燃烧的火,和冯远方的心儿不谋而和。怕欣然冷了,冻坏了,冯远方拉起她,半拥半抱,半依半偎着前行着。雪地里,两行脚印,最后变成了一行,由深到浅,由近到远,由清晰到模糊,像一行行爱的诗句,曲折又蜿蜒,消失在茫茫的雪地里;像一句句爱的誓言,委婉又动听,消逝在瑟瑟的寒风里。 想起来了,那一年,也是这个季节,也是这样的雪。 想起来了,那一年,也是这个冬季,也是这样的腊梅,一朵朵,在白雪里渲染开来,很艳,很美。嫩嫩的鹅黄,粉粉的红红,浅浅的白,随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尽情绽放。在那梅园,儒雅的一个男子,那是刘思宇,清雅的一个女人,那是董欣然,如腊月的梅花一样,绽放在刘思宇的心里。“你看,你看,多美的梅花啊 ”“是啊,踏雪寻梅,那是最美的意境了,携红颜知己,更是锦上添花。”欣然随口吟出了宋朝卢梅坡的“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梅俗了人”。“梅花欢喜漫天雪”刘思宇接了一句,是毛泽东的诗句。欣然还是忍不住了,跑了过去,粉的,白的,黄的,摘了一大捧,藏进刘思宇的大衣,塞在他的怀里面。一缕清香,暗暗的浮动,如身边的这个女子,活色生香般的,叫人陶醉。“还不快点走,叫人抓住了,如何了得。”书呆子也有火上房的时候啊,其实人家是怕欣然冻着,冰天雪地这么久了,才着急上火的。欣然却一脸的安然“赏花人的事,也算偷么?”一副鲁迅笔下孔乙己嘴脸,刘思宇拿她还真的没有办法。才进他的家门,欣然就急急的去找花瓶,搁在那里,花团锦簇的,像迎来了一个繁茂的春天,客厅里马上就生机勃勃了。引得刘思宇的爱人在一旁啧啧称赞:“好美的梅花,真是满室生辉啊。”欣然搂了她,笑得像一朵梅花。 也是这样的日子,虽然还没有下雪,王海滨回来了,从北方做生意回来了,带回来一个披肩,银灰色的,很衬欣然的肤色。夫妻俩虽然聚少离多,当丈夫的什么时候心里面还是装着她的。也是傍晚,阳阳睡了,他偷偷的蒙了她的眼,让欣然来猜,是什么东西?欣然用手来摸,感觉特别的柔软,柔软得像缎子似的,实在猜不出来。王海滨才撒了手,睁眼一瞧,天呐!纯手工制作,纯山羊绒毛材质,非常精巧,完美,欣然当时就爱不释手。丈夫趴在欣然的耳边,悄悄的说:“我可是一个月没吃早点,才买下来的。”到底是自家的男人嘛,知道心疼老婆。摸着王海滨的脸,奔波在外,果然瘦俏了许多,真难为了他哦。欣然知道了这件披肩的金贵,每每穿起来,都加了仔细。每次穿着丈夫买的服饰,走在大街小巷,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频频回头,人靠衣服,马靠鞍。欣然本来就是个衣服架子,因了新潮,更加时髦,奇怪,王海滨没有学过缝纫,他怎么比裁缝还了解自己的尺寸呢?总是那么合体合身,天衣无缝啊。爱。恨,可能就在一念之间,虽然现在自己和丈夫离婚了,可这些衣服,欣然一直都珍藏着。这条披肩,深秋,欣然还拿它当了披风的,雅致得很。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欣然从回忆里走了出来,走在干妈宋姨家的路上。整日间忙东忙西的,好久都没有去看看她老人家了,欣然觉得很内疚。儿子阳阳却很开心,踩着雪花,咯吱咯吱的声响,不时的抓起一把,扬它个天女散花,在他眼里,也是一种无已伦比的乐趣,何况奶奶很宠他的嘛。 王海滨从酒吧里走出来,却不知道何去何从。世界这么大,自己居然没有定身之处,离开欣然,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干妈接到欣然的电话,在院子里等候多时,对于欣然和阳阳,她是拿她们当亲生对待的,更加疼爱有加。大老远的,就听到阳阳熟悉的笑声,仿佛天籁之音,老人家立马喜上眉梢,谁叫自己有爱女情节来着。“奶奶,我想死你啦。”“我的心肝小宝贝,奶奶也想死你喽!”这一老一小,自个都乐得找不到北了,欣然拉了小的,扶了老的,从庭院里走进温暖的家。疲惫的心儿,漂泊久了,终于可以像只船儿似的停靠在爱的港湾。客厅里,欣然前些日子送来的那侏兰草花,已是盛开,一茎九花,姿态幽雅,浅浅的柠檬黄,和着窗外的白雪,是如此的蕙芷兰心,一段诗句,欣然油然而生:绿叶淡花自芬芳,深山庭院抱幽香。惠质不堪逐流水,露华何妨润愁肠。何人轻步踏小径,几杯残酒倾三江。怜花还需解花语,花魂诗魄传潇湘。”是周天侯的《兰花咏》,果真的清秀可爱,香气袭人。近旁,一个鱼缸,清澈见底,一些小鱼小虾在那里悠哉游哉,马上吸引了阳阳,他又发现了新大陆。有其母必有其女,可见干妈也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儿,母子俩从客厅来到里间,坐在床头,说着知心话。 “然然,还没有碰到合适的吗?孩子小,需要一个温暖的家啊。” “没有,缘分这个东西,可遇不可求的,不急,我先静静心吧。” 还没有聊上几句,阳阳就跑了进来,说“奶奶,伯伯(音读baibai)叫你们吃饭呢。” 一边的二哥哥(干妈的小儿子)边给欣然夹菜,边说着话。 “一家有女百家求,我们欣然这么清新脱俗,是心劲儿太高了吧。” “吃你的饭吧,老拿我来耍。” 欣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假装生气。 “赶明个哥哥给你寻一个,比那个王海滨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呢。”他赶紧解嘲。 “用不着你在那瞎操心” 欣然赶紧止住话题,毕竟阳阳也不小了,不想叫他掺杂进来,惹他伤心。 吃罢饭,娘儿两个就和干妈告辞了,踩着雪,走在回家的路上。 王海滨也无精打采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人生就是这样,得过且过吧! 第三十八章 你是我的神话 欣然在单位食堂正忙得不可开交,孙晓宁又来捣乱了,手机想个不停,是蔡依林的那首《love love love》: 没答案没答案真爱在哪 我的爱我的爱难道是他 用力想,用力想,没有回答 我的心love love love 整个世界love love love love love love love love love 欣然不由得笑了,到底是年轻啊,整天把爱挂在嘴边,含着,生怕它跑喽!只得接了,要不这个小冤家会一直纠缠下去的。“什么事啊,晓宁。” “没有什么,欣然姐,只想看看你在做什么。”还好,幸亏他这次没有说出“我好想你”这样肉麻。暧昧的话儿。像这样这样无休无止,无缘无故的问候,欣然已经享受过许多次了。“姐现在很忙的,等有空了我再给你打,好不好。”欣然用了缓兵之计,先稳住那颗驿动的心。 工作餐,招待餐,贵宾餐,一个中午的时间,欣然忙得昏天黑地的:定制菜谱。采购。清洗。蒸煮。煎炒烹炸。布菜(冷。热。汤。造型。先后顺序)。每到周末,这样的应酬始终雷打不动的,在领导稀里哗啦的麻将声中,欣然终于可以坐在那里,呼吸新鲜的空气了。一边的厨师和服务员,稀里糊涂的往嘴里扒着饭菜,声音很响。欣然打开手机,想要跟孙晓宁好好聊聊的,欣桐和他,金童玉女,多般配的一对啊 !可孙晓宁偏偏要做什么瓦岗寨上的混世魔王,对自己横空就是三板斧,劈得自己五荤八素的,找不到东西南北。小冤家,为什么跟我过不去呢,抵死的缠绵?看看!才小半天的时间,短信就来了七。八条。 爱你每餐价钱-早餐¥330想想你;午饭¥380想抱你;晚餐¥370想亲你;宵夜¥1314520一生一世我爱你! 爱你的心永不悔,想你的情永不退,想你想得无法睡,忘了你我学不会,一只小猪对着手机在陶醉! 爱你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就是这么义无返顾,我知道我不会是你今生的唯一,但你却是我一生的最爱! 走路念着你,身上藏着你,睡觉梦见你,天天想着你,没有你我怎么办 爱上你是一个错,我已经失魂落魄,伤痛太多,心也伤透,我已不想再为谁去等候。 看来孙晓宁实在是自作多情,已经中了爱情的毒,而且深入骨髓。欣然饭也懒得吃了,驱车直接去了《月朦胧酒吧》,那里有一只爱情鸟,受伤了,需要她去拯救呢!“数50个数,转身,我在你的对面。”兵,贵在神速,马上就到了,欣然居然幽了一默。一个阳光的男孩,无论身材还是服装,阳光得无可挑剔,唯一忧郁着的是那张英俊的脸,那眉那眼,微微收敛着,仿佛阴云密布,就要下起雨来了。转身,抬头看到欣然,马上就云开雾散了。“姐,你来了。”省略了欣然两个字眼,孙晓宁觉得又向欣然靠近了许多,开心挂在嘴角,一翘一翘的得意着。 “晓宁,我比你大5.6岁呢,虽然离婚了,可还带着孩子呢。我就不明白,你究竟爱我什么?”在包间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欣然的质问,像个初秋没有熟透的柿子,不软不硬的。无论欣然怎么生气,孙晓宁始终都是笑咪咪的。 “我和你妹妹欣桐真的不来电的,谁叫她有你这个姐姐呢,谁让我又遇到了你呢?爱,是说不清楚的,也许是你的美丽,也许是你的成熟,我说不好,我只知道,我的心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我爱你!这,就够了。” 哇!好像蛮有道理嘛,轮到欣然晕倒了,她没有了辩解的理由。 其实这也是孙晓宁爱的独白,欣然急忙喝了几大口百年干红,借已掩饰绯红的脸庞。欣然突然想了起来前几天看到的星座运程:从印度来了一位修行非常深的高僧,如果他要帮你算命,你的反应会是什么? a.前世修来的机缘 b.天下有这么好的事吗 c.倒想听他说什么 d.臭和尚休想骗人 欣然选了c,答案是:这类型的人很爱面子,觉得直接表白也许会受到伤害,所以弄一点小暧昧,就算对方不喜欢自己或拒绝自己,就可以以开玩笑带过,可是对方有回应时,就会觉得不错可能会美梦成真。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是桃花运,变成可怕的桃花劫了,星座运程的爱情运势真的说得很准哦。 孙晓宁看欣然不再辩解什么,沉默不语,他理解成默许了。忍不住了,拉着那双修长白皙的双手,亲吻起来:“姐,我晚上做梦总是梦到你,我们在一起好幸福啊。”说着,他自己就脸红了。欣然知道,梦里头,肯定做了不可告人的勾当,自家子也忍不住诱惑,春心荡漾起来。孙晓宁看水到渠成,趁势把欣然拽到怀里,依偎起来,亲吻她那性感的嘴唇,手却开始不老实的在欣然身上游山逛水:“你是光,你是电,你是唯一的神话。”双方的城池轰然倒塌,情感的闸门一但打开,欲望的洪水一泻千里。如此美丽的少妇,如此阳光的帅哥,那是磁碰到了铁,秤遇到了砣,老公和老婆,想分都分不开了。就这样紧紧的拥抱,已经叫欣然头晕目眩,从梦幻里走了出来,欣然内疚万分。他,孙晓宁,可是妹妹欣桐的男朋友哦,自己是怎么啦,吃错药了吗,这不是助纣为虐吗,回家,还怎么有脸见欣桐呢? 绯红着脸,出了雅间,出了酒吧的大门,一半是羞涩,一半是愧疚,再一次驱车而回。躺在床上,欣然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阳阳在母亲那里,该去接了,可是欣然觉得双脚像戴了脚铐,迈不动腿。其实那镣铐像块石头,压在她的心里面。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欣然此时此刻变成了惊弓之鸟,谁在那里拉弦,她都心惊肉跳的。 第三十九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海滨正无精打采的往家走,好像喝多了,深一脚,浅一脚的,趔趄着前行。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王哥,去哪儿啊?”“心肝!广宇宾馆,好不好?”“一对狗男女”,王海滨心里恨恨的骂着,刚想上去煽这个贱女人一个满地找牙,“臭婊子,敢情钱就是这样偷来的吧?”无奈酒喝得太多,无奈这对狗男女坐上奔驰,绝尘而去。 回到家,空无一人的家,有的只是凌乱,有的只是冰冷。他不脱衣服,不脱鞋的,懒懒的躺在床上,懒懒的想着陈年往事。那时候的欣然多么的善解人意啊,那时候的秀芝多么的温柔善良啊,可现在是怎么啦,一个离我而去,一个移情别恋。十年了,书上叫什么锡婚,果真如锡纸似的一捅就破吗?“王海滨痛定思痛,等秀芝回来,就跟她摊牌吧,长痛不如短痛,自己潇洒的离开。树和藤,藤和树,自己没有必要假装以一棵树的姿态,站在她的身边。 第二天下午,这个屋子的女主人回来了。一晚上,一个上午的时间,她居然还没有清醒。擂开了门,这个女人醉得已经找不到钥匙了,谢天谢地!还能找到家的方向,心,没有丢啊。 “渴,渴,要,要,……嗯,宝贝,倒杯水,好不好?” “宝贝不在,饥渴难耐已经过去了,你还要啊?” 王海滨哭笑不得的讥讽着秀芝,可惜只是对牛弹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哦。 到了晚上,王海滨煮了醒酒的桂花糖水鸡蛋,端给她喝了,虽然如今是同床异梦,可毕竟也做了几许夫妻的。 “秀芝,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现在的你我,已经不是原先的你我。既然缘分已尽,就别在彼此纠缠不清了。我是个男人,为了那点可怜的尊严,请允许我体面的离开,好吗?” 一本书上的一个故事说的好:只有卑微的男女,没有卑微的爱情。只是太快,这么早就应验了。 王海滨话已经说明白了,也不给秀芝徘徊的余地。拿起早就打好的行囊,简单的,连同简单的心,简单的脚步,决绝而去,再不回头。 深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欣然惊醒。 “欣然,别怕,我是海滨,只想看看阳阳和你。” 门开了,一个曾经熟悉,如今陌生的脸,出现在欣然的面前:还是那样的黑瘦,那样的无精打采,还是离婚前出门回来的那个样子。 “出什么事了,海滨,跟我说个清楚。” 其实欣然一直就是他肚子里的那条小蛔虫,什么她都心知肚明的。 “我离开她了,永远的离开了。” “因为什么” “她另有所爱,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啊。” 这倒不是欣然想要猜的谜底,女人心,海底针,摸不准啊。 “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是骡子,是马,都遛过好几遍了,我也不是那块材料,今后准备老老实实的找个工作,实实在在的做回人。” 还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啊,那颗漂泊的心终于寻觅到了停靠的港湾,欣然非常欣慰。 王海滨蹑手蹑脚的走到儿子的卧室,久久的看着自己的心肝宝贝:长高了,长胖了,眉眼越来越像欣然,长大了百分百的是小姑娘的白马王子。想起离开儿子这么久,让他小小年纪就承担了那么多的委屈,不由得心酸,吻和泪跌落在那可爱的小脸蛋上面。怕惊醒了小家伙,王海滨赶紧撤退,晚了,怕把思恋遗失在那里。 打开房门,王海滨要走,被欣然拉了回来。 “这么晚了,到哪里去啊,在客厅里睡吧。” 王海滨知道前妻心疼自己,简单的洗漱了,睡在沙发上面,闻着熟悉的味道,感受着家的温暖,很快,他就睡熟了。 欣然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想起了王海滨在哈尔滨住院的时候,想起了王海滨在那里奋斗的时候,他们的离婚,有很大一个原因,是心软的欣然成人之美,没有想到的是,她,倒喜鲜厌旧喽。 一场硝烟,在两个女人之间悄悄的弥漫开来。过不了几天,欣然就去那个地方找那个昧了良心的女人算帐。 “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果真就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吗? 第四十章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欣然第二次登上了北方小城的旅途,上一次是看丈夫有什么想法,这一次是为丈夫讨个说法。人,不是小猫小狗,不喜欢了,就可以随意的丢弃,包括感情。 才几年的光景,这座小城就变了样子,就像丈夫的样子,越变越好了。七拐八弯,敲东家问西家的,终于找到了,好气派的一座楼房。轻轻的敲门,心里头藏了一把火,也得手下留情,这只是做人最起码的礼貌。 “请问您找谁?” 开门的是一个雍容的女人,疑惑的眼神仿佛在告诉欣然,你敲错门了。 “我是王海滨的前妻董欣然。” 很简单的一句回答,对方已经很明白了。 “请进!” 两个女人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欣然是看过秀芝的,医院里的惊鸿一瞥,她的温柔朴实给了自己很多的感动。既然两个人相爱,欣然就把丈夫拱手相送,非常的心甘情愿。再仔细的看看这个女人:描了眉画了鬓,头发是时髦的翻翘,乳燕双飞的样子。欣然知道,许多热播影视剧里面的太太都是如此扭捏作态,一副大上海的做派。服饰连同着举手投足都换了口味,如同马儿换了鞍。 “是为海滨来的吧?” 生意场上滚爬久了,人,果真的精明了许多,一语点中要害,仿佛掐了蛇的七寸,看着欣然怎么样的挣扎和解答。 “为什么要分开呢?” 欣然避开要害,如同熟识的老朋友轻言慢语,曾经深爱着同一个男人的两个女人,没有必要冷嘲热讽。 “没有了爱,没有了一纸婚约,捆绑在一起,难道不是一种伤害吗?” 秀芝通情达理的轻描淡写着。 “你在欺骗自己!” 欣然加重了语气,也加重了眼神。 秀芝捂着脸,哭了,发福的脊背一抖一抖的,很伤心。这一次,是欣然一语中地,说中了她的心思。 “是我辜负了海滨,他没有错,天地良心,我是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好,不曾想,落得个如此境地。那个姓王的王八蛋,不光骗色还骗财,如今我也是一败涂地,玩火自焚,真是自作自受啊。” “所以你一直都在演戏,免得海滨受到牵连,让他自己离你而去。” “这个家也呆不了几天了,银行马上就来封帐,我在这里,静静的想想自己过去的时光。” 这样的结局,倒出乎欣然的意料之外,这个叫秀芝的女人,还是和自己一样,懂得什么叫深深的爱。 “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 董欣然拥抱着她,用纸巾小心的擦拭着眼角的泪花。 “一起回去吧?我们可以东山再起。” “我们”这两字,已经证明她们冰释前嫌。 “谢谢!海滨有你这样的妻子,我放心了。” 两个女人化敌为友,第二次握手,分别。 回到家,欣然感觉特别的累,不是身体,是心。王海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去了哪里,这个男人,怎么如此的:叫我欢喜叫我忧呢?这头死犟牛,对爱情如此坦诚,遇事,怎么就转不过来这根筋呢? 欣然顾不了那么多了,好久没有去刘思宇的墓地看看了,也好久没有去看看他的妻子了。欣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忙,是因为牵挂的人太多了吗?还是因为心地善良。都说好心有好报,可这句话,到自己这里,怎么就没有应验呢。 老天爷,你开开眼,帮帮欣然吧! 第四十一章 女人的心思你来猜 眼前的这座小楼,欣然再熟悉不过了,这里,仿佛印着刘思宇的影子。他眯眯着眼,微微笑着,看着欣然,似乎在问:“你来了?”有一种温暖,慢慢的,漫漫的萦绕在欣然的心头。 敲门,门开了,思宇的妻子把她迎进了屋,欣然打量着她,苍白的脸,憔悴着,憔悴着的还有她那颗不经风雨的心。 “欣然,谢谢你,这么久了,还挂念着我。” “姐,难道这不是因该的吗?” 欣然边问候,边递上做好的食品:“田七炖兔子”。“清蒸鲑鱼”另外还有一些新鲜蔬菜和水果。 姐妹俩坐在床上,聊着。床头 相框里的刘思宇戴着眼镜,斜倚在草坪上,在偷听着什么。 “姐,还好吗,最近? “老毛病,不碍事的,思宇走了,这屋子空落落的。这个没良心的,还许诺说照顾我一生一世,怎么就自己先走了呢?” “人虽然走了,爱,却留下来了,它可以陪你一生一世的,我也会常常来看你的。” 欣然安慰着她。吃了午饭,欣然扶着思宇的妻子躺好,叮嘱了保姆一些事情,吩咐有事给她打电话,就告辞离开了。欣然驱车去了墓地,肚子里攒了太多的知心话儿,需要找人悄悄倾诉。 暮秋,斜阳西下,几只黑鸦在微凉的秋风中,站在枯枝上,不耐烦的鼓噪着。点点余辉,抛洒在到碑上面,那影子,便清冷冷的拖了很长,象那上面的刘思宇,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生气。 “你走了,走了个干干净净,无牵无挂。你知道吗?你的妻子,还有我,在这个人世间,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吗?” 墓碑上的刘思宇,一正经的的看着欣然,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算命的说了,我就一世姻缘,如今王海滨回来了,难道冥冥之中,是逃不掉的劫数?还是命运的捉弄?” “冯远方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早日出狱呢?” “孙晓宁这个小冤家,不会是上辈子的孽缘吧,为什么要我今生来还啊 。” 欣然在这里自言自语,刘思宇在那里呆若木鸡,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跪得久了,欣然扶着墓碑艰难的站了起来,有风吹过,两颊凉丝丝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伤心得落泪了。摆好贡品,上好香,欣然拜了三拜,菩萨不保佑自己,刘思宇是不会不保佑自己的。欣然凄然的坐在车里,思量着何去何从,去哪里呢?阳阳还没有放学呢,去雨薇那里吧。那个小可爱,也许能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快乐呢。 雨薇家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那个小宝贝胖嘟嘟的,又白,象藕,一端一节的;象企鹅,一摇一摆的。陪着玩的精灵小狗,随着音乐,手舞足蹈的,小宝贝也跟着摇摇晃晃的,脆脆的笑声,叫人含在嘴里,真比吃了糖还甜。看着她,欣然仿佛想起了儿子小时候的乖样子,忍不住抱起来,“吧”的一下,亲了个满脸满嘴,忍不住又轻轻的咬了一小口“小宝贝,看小姨拿什么来了。”是米奇老鼠,小家伙抱着,再也不撒手了。 “欣然,你这样,会把她宠坏了的,你买的玩具,柜子里都快装不下了 。”雨薇嗔怪她。 “肥水不留外人田,我的准儿媳妇,可不能亏待了她。”欣然开着玩笑。 吃了晚饭,欣然就告辞了。 秋风阵阵袭来,带来些许凉意,难怪诗人说的好:秋色无远近,出门尽寒山 ;榈庭多落叶,慨然知已秋。 秋风,秋雨,愁煞人,秋天,真是个多愁善感季节啊 。 欣然走在秋风中,感慨万千。 第四十二章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阳阳象个活泼的小兔子,在姥姥家蹦蹦跳跳的,看到欣然进门,一脸的欢呼雀跃,扑过去,缠着妈妈的脖子死也不撒手。欣然虽然很疲惫了,可还是任由儿子撒着娇。欣桐心疼了,一个眼神扫过去,就阻止了千军万马,阳阳的那些恶作剧马上偃旗息鼓,乖乖的坐在饭桌的椅子上,等待晚饭的开始。 《红烧鲫鱼》《米粉蒸肉》,很对小家伙的胃口,两碗米饭,把个小肚皮撑得鼓鼓的。 “小姨,你家的饭真好吃,真香啊!” 这个臭小蛋子,什么时候学会哄人了呢。 吃过了晚饭,姐妹俩躺在闺房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姐,这个孙晓宁蛮靓的,人也精明,可我总觉得他的心思不在我这里,忽冷忽热的。像个白脸曹操,说变就变,与其这样不痛不痒的,干脆,跟他分手了吧。” “欣桐,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好不容易遇到个中意的,处处看吧,千万别轻易放弃,让娘担心。” 欣然在安慰自妹妹,其实也在安慰自己,别再跟欣桐打哈哈凑趣了,尽管错不在自己。亡羊补牢,尚不为晚啊,欣然在心里告诫着自己的那份情感,迈出去的脚步,还是偷偷的收回来吧。 “姐,我怀疑孙晓宁偷看我的手机了,要不,他怎么知道你的电话呢。还跟我玩偷放曹,一脚踩两只船,哼!鬼鬼祟祟的暗渡陈仓,我受不了啦。” 欣然知道妹妹在埋怨什么,可自己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想安慰她,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索性当个哑巴算了,有些错误,是逃也逃不掉的了。回到家,阳阳在那个房间看动画片《猫和老鼠》,东北版的,太幽默了,阳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这样的气氛还是感染不了欣然,她找出一本书《小说精选》,一目十行的,一会就从头翻到尾了。又从头开始,挑了篇《笑场》,是啊,人生充满了密码,穿上盔甲,伤害是不是小了一些呢?像迪斯米乐园里的两个活宝,不是冤家不聚头,这样,才有笑料,怎么笑场都不怕了。手机响了,《有没有人告诉你》,音乐传了过来,不用看,是孙晓宁这个小冤家。有没有人告诉你,我很郁闷呢? 欣然苦笑着,把电话放到了耳边:“孙晓宁,求求你放过我吧,姐姐配不上你,我们在一起也不合适的。你知道吗,有多少人在看笑话呢,又有多少人在恨我呢?饶了我吧,这样的时髦,我弄不来。那么多年轻的小姑娘,青春的,俏丽的,你为什么不去追,不去求呢。偏偏缠着我这个半老徐娘呢,欣桐不是也很值得你去爱吗?” “人都说条条大道通罗马,可我偏偏爱走这根独木桥哦!” 这家伙嘻皮笑脸的,依然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欣然不愿意搭理他了,连“再见”也懒得说,索性关了手机,这根烂木头,等哪条虫子来腐蚀他呢。 欣然书也看不下去了,索性闭了眼。想起那次去上海探监,冯远方遭的是怎样的罪,受的是那样的苦,简直就是猪狗不如的日子,可这样的生活,人家是甘情愿的,还不是为了自己吗?想起那次去紫剑律师所陈律师说的话,“只要积极退赃,认真改造,犯人是可以早点出狱的。”欣然仿佛像溺水的人,突然捞到了救命草,死死的抓住了,不想松手。陈律师的一翻话语,像一枚石子,在欣然的心海里,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那是一笔不菲的救命钱,去偷,去抢,使不得;去借,去贷,行不通。红彤彤的老人头呼啸而去,想要它呼啸而来,确是难死人了。 欣然听别人说过,炒股从来都是难兄难弟,你帮我,我帮你的,赚发了就还,赔本了就借,资金都是这样周转来着。也许是冯远方够哥们,讲究江湖意气,自己都承担下来了,找找他往昔的朋友通融一下,也许能筹到一部分资金呢。自己再兼几份职业,钱来得快一些,不也算尽心了吗? 越想心越宽,越想心越舒坦,看儿子睡着了,欣然也进入了梦乡。 第四十三章 为爱赴汤蹈火 单位放年假了,这正好给欣然多了一些悠闲的时光,可她快乐不起来,监狱里的冯远方,让她拿不起,放不下的。背起行囊,董欣然踏上了南边的旅程,那里,有她扯不断,理还乱的情感,实际牵挂的是那个有些艺术风范的男子。 上海这个沿海城市,到处充满了诱惑,既有吴侬软语的甜腻,也有万种风情的张扬。欣然一到了这里,就觉得眼缭乱。这个冯远方曾经生龙活虎的地界,因为他的不存在,尽管灯红酒绿,欣然还是觉得冷若冰霜。这个城市是如此的陌生,茫茫人海,欣然理不出头绪,该从何做起呢?没有办法,去冯远方工作过的天意广告设计公司吧。欣然不想去监狱,那样会打草惊蛇,还是给冯远方一个意外的惊喜吧。 找到那里,居然是欣然意想不到的豪华。乘着电梯而上,到了十二楼,欣然硬着头皮敲开了一个设计室的大门,男男女女正在有条不紊的忙着,查资料的,讨论创意的,还有的在低头沉思。 “请问您找谁,有事吗?” 一个戴着眼镜,态度和蔼的男子搭腔了。女人都爱说三道四的乱嚼舌头,欣然不想再给冯远方添什么花色新闻,走了进来就势小声问道:“我是冯远方的朋友,想了解一些他的情况。” 那个男子倒很聪明,就把欣然引到了宽敞的走廊外面,也很小声的和她咬着耳朵根子说话;“你是说远方啊,那可是个十足的北方汉子,对待朋友那是两肋插刀。只是如今这个世道,这样的脾气是要吃亏的。说是贪污公款,其实他也就承担了一半的责任,好多钱都借给知心朋友了。这是我所知道的一点内部秘密,你是她的女朋友吧,患难见真知啊!”冯远方的同事感慨着,把通讯录交给了欣然。 欣然千恩万谢的走了,找到了这个通讯录,如同找到了阿拉伯神灯,这个行动的巨人能给自己指点迷津吗?整整一个星期,欣然都忙得脚不沾地,她只说一句话:我是远方的女朋友,请您帮个忙吧,对方就心知肚明。很快的,欣然就筹集到了一大半的钱款,神灯真的显灵了,她默默的祈祷着,欣喜着。欣然揣着汇款单,去监狱里见冯远方最后一面。就要走了,还有一小半没有凑集到齐呢,要很长时间不能来看望他了。 依然蓬头垢面,看到欣然,依然笑容满面。这次,欣然握着冯远方的手,这双手不仅粗糙,而且还很肮脏;他的脸颊明显的陷了下去,不修边幅的胡子拉碴着;身材越发的瘦俏了,那套劳改服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来,在身上随意的晃荡着。快了,要不了多久,宝贝,你就要飞出这个牢笼子了,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欣然把想说出来的话压在心底,依然留下的是衣物,是食品,还有牵挂他的一颗心。“多多保重!”欣然松开了手,这一次,她没有留泪,掉转头,走得从容,甚至有点行云流水。只有一双依恋的目光,木然的,痴呆的在送她的脚步,她的背影。 旅途上一路颠簸,回到家,欣然心里面有说不出来的轻松。“姐,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电话也不接一个?”又是孙晓宁,纠缠起来不分时候,不问青红皂白的。 没有啊,姐最近很忙的,你怎么不去找欣桐玩呢。元旦了,好玩的地方,好玩的东西多了,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 “我就听欣然姐的话哦,忙什么呢,需要我帮忙吗?愿意效犬马之劳。” 欣然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民币,可她难以启口。她多想自己是个魔法师哦,棒子一挥,双手一抖,钞票大大的。 “谢谢,暂时不用。”欣然客气着。 年假很快就过去了,欣然突然觉得时间金贵起来,怎么都不够用呢。打点食堂的琐事,接送儿子,忙里偷闲,欣然决定开始兼职第二职业,做什么好呢,什么又好赚钱呢?开个早点摊吧,靠手艺赚钱,即内行,又保险的。开了一个多月,一算帐,纯利润一千多一点,照这样下去,攒钱的速度太慢,时间不等人啊。欣然突然想自己上高中的时候就是老师钦点的文娱委员,学生会会长。擅长这个,不是可以去歌厅酒吧演唱和伴唱吗?抽空去找了几家歌厅,试唱了几首歌,人家老板倒是相中了,就是嫌欣然穿着打扮不前卫,太保守。为了冯远方,豁出去了,暴露就暴露吧!为了那点少得可怜的薪水。就这样又干了一个月,欣然觉得不可心,自己主动把老板炒了鱿鱼。消费场所从来都是满目皆兵的,有个风吹草动,就互相知晓了。孙晓宁知道了这个消息,暗自思量,欣然不到迫不得已,不会如此万般皆下品的,肯定有难言之隐了。 孙晓宁聪明着呢,懒得问个究竟,直接开门见山了:“姐,到《月朦胧酒吧》来吧,一切都好说。” 他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可欣然觉得是个烫手山芋,接还是不接呢? 第四十四章 为爱痴狂 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欣然同意了孙晓宁的邀请,一切都是为了冯远方,那个叫自己牵肠挂肚的男人。一想起他在监狱的那个样子,她就不由得心疼,一抽一抽的,像有刀在割,拉锯似的痛。 下了班,欣然开始心急火撩往《月朦胧酒吧》赶,还没有出单位门口,冯晓宁就笑吟吟的站在那里,一旁是簇新的本田。深冬,天很冷了,可是欣然突然觉得他的出现,像一抹阳光,暖洋洋的照在头顶。 “姐,大驾光临,蓬壁生辉啊,请吧!” 欣然不由自主的上了车,很快就到了《月朦胧酒吧》,这里,已经灯火辉煌,给夜色阑珊的街巷又添了几许暧昧。化妆间里,化装师很快就给欣然换好服装画好妆,就等她粉末登场了。欣然倒是从容,担当主持,又客串歌唱演员,这样清新的面孔,又有人罩着,自然如鱼得水,欣然游刃有余,博得个满堂彩。孙晓宁近水楼台先得月,又是送花,又是送水的,照顾得无微不至。 酒吧里好多年轻的女招待瞥着眼睛,不温不火的蜻蜓点水“经理,从哪里请来的女菩萨,够你烧香磕头的啦。” “小春子,不说话我还能当哑巴把你卖了啊?”孙晓宁依旧笑容满面,小春子调皮的吐着舌头,忙乎自己的活计去了。 三百六十行,干熟了,就是内行。欣然的身影和声音,给这个酒吧增色不少,娱乐场所,从来都是喜欢新鲜面孔的。一个月下来,连消费带薪水,就将近五千了。为了表示感谢,欣然郑重其事的请了孙晓宁,在一家有名的川菜馆-《巴蜀人家》。靠近橱窗,欣然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匆匆忙忙的脚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告诉你,春节即将来临了。品着《水煮鱼》,品着音乐,欣然心不在焉的伫着筷子,那眼神,早就跑到了九宵云外。远方,对不起!又让你孤独的留在监狱,过一个孤单的年。 “姐,想什么呢,快趁热吃啊,凉了就没有味道了”孙晓宁知道她想着心事,又不忍心问她,往她的酒杯斟满了啤酒。 “姐,新春伊始,祝你心想事成,万事如意。”这祝福,还真对了欣然的心思,她举起杯,一干而尽。 “姐也祝你佳偶天成,事业有成。”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酒入愁肠,倒描画出贵妃醉酒般的妩媚。对面的佳人,已经粉面桃花,孙晓宁看得意乱情迷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只要天天能看上你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一朝拥有,别无所求,又岂在朝朝暮暮。”孙晓宁舌头也大了,伸手捉住了桌子上边欣然的手。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双手,就是那根支撑窗棂的如意棒。遭此一击,欣然回过神来了,慌慌的就要挣扎,可她还能跑到哪里去呢?再神通的如意棒,也逃不脱如来神掌的,放聪明点吧,乖乖的做个听话的小宝贝吧,好处大大的。孙晓宁醉眼迷离,从对面的桌子凑了过来,想跟欣然亲近一点。男人和女人,最亲近的方式,除了拥抱就是接吻,欣然知道他想做什么,刚想委婉的拒绝,一个电话来救驾了。 “欣然,还在忙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哦,不用了,我马上就忙完了,一会就回去。” 是阳阳爸爸王海滨在惦记他呢,最近比较忙,孩子托付给他照看着呢。离婚的丈夫,如今找了家建筑公司,本分的做着他工程师的职业。 “阳阳想我了,我得走了。晓宁,你也喝了不少,开车小心一点,不行的花,也打的回去吧。” “我自己会注意的,姐,你放心吧。” 欣然离开座位,回头,孙晓宁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自己倒了一杯酒,自斟自饮起来。欣然还是担心,在酒店门外,悄悄的给他的哥们打了个电话,把这尊神请回家。怕孙晓宁捅出篓子来,虽然天塌下来,他也不怕。 窗外,灯火阑珊,夜色,把这个小城装扮得分外妖娆。可是,有一个人,他许久都看不到家乡的美丽的夜景。因为爱情,给他的手脚戴上了镣铐,可他的心,却始终鲜活着,活在欣然的心里头。坐在出租车里,因为冯远方,欣然思绪万千。 车,像离弦的箭,开在寂静的大道上面。其实她何尝不也是归心似箭的等待一个温暖的拥抱呢! 第四十五章 不见鬼子不拉弦 欣然在孙晓宁的《月朦胧酒吧》干的倒是得心应手,私下里,还是觉得有点寄人篱下的感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两个人心照不宣,各有所图。剩下的四。五十万人民币,照这么个赚法,也得个七年。八年的啊,欣然暗自思量着,踌躇着。 “欣然,这身衣服可真叫打眼,人面桃花相映红。漂亮,实在是漂亮!” 局长大人不愧姓张,夸奖起女人张口就来。 “叫您见笑了,请慢用。” 欣然今天穿了一袭旗袍,如二月的桃花,粉面桃腮的,煞是好看。轻轻的把一些干果和水果放在局长办公室的玻璃茶几上,蹑手蹑脚的刚想退出去。 “董小姐,晚上可否赏光参加私人宴会呢?” “哦,还真是没空,孩子没人照顾。另外,局长,我也不会喝酒应酬啊。” 欣然稍微动了一下脑筋,找了个借口婉言谢绝了。私人宴,十有八九是鸿门宴吧?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勾当,欣然明白着呢。 肉包子仍出去好远了,失去了诱惑,螳螂不去捕蝉,黄雀哪有机会得手呢?张局长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欣然,袅袅婷婷离去的背影发呆,任凭如迎春花般的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嘴里不知不觉的吐出这么一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回应他的是豪华办公室大门沉闷的声响,美人已去,如同电影经典的画面,遭遇停电,美丽嘎然而止。 走廊的落地镜里面,走出一个年轻的少妇,那是欣然。欣然仔细端详着自己:俏俏眉,弯弯眼,天生的小月牙,天生的小酒窝,骨子里不请自来的笑面。又不刻意的去打扮,越发的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来。一袭月白色的旗袍,盛开了几朵牡丹,象蝴蝶似的扑啦啦的落在前胸后背,那美,便凸凹有至,在若隐若现中展示妩媚娴熟。立领无袖低胸盘纽的构思,那曼妙的身资,一瞬间,便绚烂多彩,春光外泻起来。欣然不由得看红了脸儿,这是自己吗,自己有这么美吗?监狱中的冯远方,酒吧里的孙晓宁,用多情的目光展示了,用热情的行动表示了,你,就是美丽的天使。 欣然急忙走进卫生间,洗了洗脸,清凉的水儿,立刻安抚了她的羞涩,欣然马上就心如止水了。 走进厨房,继续忙碌起来。又是一场盛宴,锅碗瓢盆连同脚步,一起旋转起来。等到噼里啪啦的麻将声音,不绝入耳的时候,楼下的欣然终于松了口气,可以自由活动了。匆忙安慰了肚子,草草收拾了碗筷,草草收拾了自己,刚刚要走,司机小王趴在耳朵根子里说话:“局长有点喝多了,口渴,沏杯铁观音送上去吧。” 欣然哪敢怠慢,沏好,看茶叶在杯子里,水雾中缭绕得曼妙多姿,她的心事也如茶叶般的在水里面纠缠着。没有办法,只得端了,无可奈何的上楼。原先不多的二十几个台阶,一时间有如天梯,走也走不到尽头。 “欣然,和上次一样,我又赢了。” 局长伸出一个大巴掌,五个手指,来来回回的晃着,笑嘻嘻的看着她。 欣然知道,那是代表五万元钱,才赢来的。局长为什么告诉自己呢,是炫耀?还是诱惑?当官的,钱来的快,讨好的,巴结的,象吸血鬼似的,吸过来,吸过去的。那血腥的味道,欣然闻着,似乎也有点心动呢,可她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监狱中的那个冯远方。 局长可能真的喝多了,伸手去接茶,也许他的心思压根就不在茶上面。是渴了,看着标致的欣然,更加的望梅止渴。茶洒了,杯子碎了,唏哩哗啦的抖落一地。局长一下子倒在欣然身上,把她的心儿也碰碎了。欣然挣扎着爬起来,局长是真的喝多了,伸手抱了几抱,都抱了个空,嘴里头嘟嘟囔囔着:“别跑啊,小妖精,你怕什么啊?” 欣然一气儿跑到了楼下的卫生间,踉踉跄跄的,象黑夜里遇到了鬼撞墙。洗手间的镜子里的欣然,满面绯红,像才参加了八百米赛跑,心里面扑通扑通的跳个没完。歇息了足有五分钟,才稳住了神。欣然走出了卫生间,走出了单位的大门,招了台记程车,直奔《月朦胧酒吧》。 的士的空间虽然不大,可欣然觉得足够自己心神气定的了,因为这里面安全。 已投稿到: 排行榜 圈子 第四十六章 南柯一梦 《月朦胧酒吧》里面也有一个小冤家,虽然那里也不怎么安全。因为孙晓宁总是死缠乱打,可他也是要看欣然的脸色行事的,那安全里面就隐藏了一些浪漫的情调。一张俊秀的面孔,总是笑朗朗的,叫欣然怎么讨厌得起来呢? 又当主持,又是客串,如此折腾下来,已是半夜时分。欣然是想坐的士回去的,可孙晓宁每次都坚持用车送她回家,哪怕就十多分钟的路程。 “姐,陪在你身边,一直到永远,该有多好啊!” “傻样吧,灌什么迷魂汤了,颠三倒四的胡说八道。” “没有啊,喜欢一个人,有错吗?你的身影,你的微笑,我是不会忘记的。你知道吗,姐,一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意乱情迷。也是奇怪,我遇到的年轻姑娘也不少了,可从来就没有这种感觉,我没有撒谎。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孙晓宁一脸痴情的看着一脸微笑的欣然,越看越喜欢,干脆把车停在路边,中了爱情的毒,已经叫他欲罢不能了。他一下子搂住欣然,轻轻的吻她的嘴唇,耳垂,脖颈。喘息的声音由轻到重,最后如流水般的潺潺。欣然自打和丈夫离了婚,冯远方又关在监狱,好久都得不到男人的气息了。孙晓宁好闻的青春味道,单刀直入的气势,如猛虎下山,欣然一下子变成了绵羊,瘫软在他的绵绵的怀抱里。舌尖在嘴里纠缠着,指尖在身体里纠缠着,蕾丝胸罩松开了,象蛇一般的灵巧的手指,游弋着,久久的徘徊着。家不在这里,温暖不在这里,接着向下,再向下探索。舌尖在乳峰上贪婪的舔来舔去,打着圈儿,欣然的心海里荡起一个个旋涡。水花四溅。指尖轻柔的褪下贴身内裤,在那里温柔着,欣然已经娇喘吁吁了。孙晓宁以为水到渠成,火候到了,正准备来它个热锅贴饼子,急吼吼的。 “不要,不要嘛!” 欣然梦呓般的挣扎着,用手,用脚,满面绯红的坐了起来。孙晓宁停止了动作,停止了进入,看着眼前的美丽的宝贝:鬓发凌乱,杏眼含春,很有点待儿扶起娇无力的媚态。 姐姐,今日暂时饶了你,等明日你自己心甘情愿了,我才快活嘛,咱们来日方长。孙晓宁脑子这么想,嘴上却这么说:“姐,我也太卤莽了,如此冲撞,你打我吧,骂我吧,我错了。也是情不自禁哦,谁让你用秀色可餐来勾引我呢?” 这个孙晓宁,猪八戒倒打一耙,得了便宜还卖乖,欣然没法子生气的。 “姐,早点休息,别想得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 “注意安全,一路小心。” 孙晓宁把欣然送到家门口,欣然目送孙晓宁离去,一脸的惆怅,看来,欣桐和他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了”,一声叹息,咳,强扭的瓜不甜啊! 躺在床上,欣然想着孙晓宁的那句话,“车到山前必有路”,路在何方呢?去酒吧上班,凑够钱,也要十年八年的。可时间不等人啊,这么看着冯远方为了自己把青春丢失在监狱里吗?局长大人怕是看上自己了,凭女人的直觉,欣然决定孤注一掷了。为了冯远方,为了不辜负那一片情意,虽然局长可以做自己的爹了,那肥胖臃肿的身材,还有那一副快进棺材的腐朽味道,欣然怎么以坦然接受吗? 好久没有去看雨薇了,光顾忙着欠债还钱,也该去看看她的宝贝闺女了,顺便,向雨薇讨个法子,打个商量总是好的。心里有了底子,欣然酣然入梦。 梦,南柯一梦,也是好的。 第四十七章 东边日出西边雨 打了个电话过去,巧得很,雨薇是记者,才从南京采访回来,正陪妞妞在家享受天伦之乐呢。 撂下话音才不久,欣然就拎着儿童精品服装和高档水果敲开了雨薇的家门。 “哦呦,小公主长高了,也漂亮了嘛!” 欣然不管三七二十一,抱过来就亲,在那粉嫩的小脸蛋狠狠的就是一口。拿出衣服,让小家伙试一试,很合身的,白的黄花的连衣裙,把小宝贝打扮得象朵玫瑰。 “我们妞妞,真美啊!” 听到妈妈的赞美,小天使兴奋的跑到客厅,美滋滋的在镜子面前来回的照个不停。 两个大人在卧室里面,聊着话题。 “雨薇,冯远方还关在上海的监狱里,我去看过他几次了。那种猪狗不如的非人生活,他还要忍受七。八年呢。贪污的一百多万元公款,我通过他的朋友和同事,已经筹集了七。八十万,上缴了。还剩下四。五十万,实在没有办法可想了。我找过律师咨询过的,人家说只要积极退还赃款,在监狱表现突出一些,要不了四。五个月,就可以出狱了。” 雨薇听了,难过的抵下了头,她很内疚,欣然和冯远方,毕竟也是自己牵的线,搭的桥,他们才认识的。原以为,是一个美好的童话,没有想到的是,会是这样一种结局。 “你也别急坏了,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欣然知道雨薇那分明是在安慰自己,本来想说自己已经有办法了,可又觉得实在难以启口,也只好无奈的点点头。 呆了一会,欣然觉得如坐针毡,匆忙告辞。方法没有讨到手,看来自己只能见机行事了。 离开雨薇家,在回去的路上,孙晓宁的电话就来了。 “姐,你在哪儿呢?欣桐在《月朦胧酒店》,她喝多了,正闹事呢!你快点来吧,我……” “你哄哄她,我马上就到了,别……” 欣然即没有听完,也没有说完,手机就关了。 欣桐正在那里骂骂咧咧的,欣然却听了个明白:“王八蛋的小白脸,身在曹营心在汉,本姑娘可不是吓大的。婊子养的,脚踩两只船,你丫的玩我呢。” 这个丫头片子,脾气上来了,马王爷就是三只眼,她也顾不得数了。 下了的士,欣然只管往里走,进了门,莺歌燕舞的,一幅太平世界的景象。怪了,不是自己听错了吧?正疑惑呢,孙晓宁也一脸焦急的跑了出来。 “姐,你听错了不是,不是酒吧,是酒店。” 不由分说,拽了欣然就往出租车里钻。 欣然从雨薇家出来就焦头烂额的,叫孙晓宁这么一弄,早就七晕八素的了。跟他乘了电梯只管往上去,她以为妹妹欣桐在房间里面休息呢。 关上房门,里面空空如也,只有舒缓的音乐,弥漫在角角落落。 欣然傻了,叫孙晓宁骗了。这小子鬼精灵着呢,这一次,他肯定是:不到长城非好汉。就算自己是一只老虎,关在笼子里,也只有任人宰割了。 浴缸里的水哗啦啦的响,一个挺拔的年轻男子,赤条条的,沐浴着。白,眩目的一片,泛着洁白的光,那是一个挺拔的年青少妇的侗体。一双修长的手,将她剥得赤条条的,缠绕着,在水里。水在落,情在烧,炙热如火,一点点,一点点的蔓延起来。床头镜里,两条鱼儿变成了两条蛇,纠缠着,喘息着。出租车里冰红茶里的药物起作用了,孙晓宁看到欣然烧红了脸,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臃懒着,娇滴滴的,扒了皮的水蜜桃一样,越发的叫人想咬上一口。孙晓宁进了房间,就把欣然喝剩下的冰红茶一气灌下了肚子,此刻的欣然就象九月里熟透了桃子,水灵灵的。他觉得自己就象一只猴子,等不急了,他想吃,他要吃,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象两块磁铁,紧紧的吸引在一起。灯灭了,又亮了,灯暗了,又明了,朦胧的,清晰的,伴着音乐,如潮起潮落,如高山流水,反反复复,跌宕起伏。为什么总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折腾到半夜,两人也醒了,也都精疲力尽了。 床上的一对冤家,一对宝贝,看着对方,羞涩的笑了。彼此都赤裸裸的,象墙上的画,拥抱在一起,《欲望的都市》,多形象的比喻啊。 欣然触电似的离开孙晓宁,冯远方那里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了,如今自己却在这里寻欢做乐,老天爷会看不过眼去的。孙晓宁爬了起来,看姐姐居然没有生气,咳!欣然现在顾不上生气了,心里头堵满了东西,撒不出来。 孙晓宁把欣然送到家门口,亲昵的吻了她,有了肌肤之亲,就是可以撒点娇的。 欣然懒得理他,挥手告别。 “一路小心”,送个平安是必不可少的。 黑漆漆的房间,黑漆漆的夜,依然掩饰不了欣然那颗玲珑的心。 欣然,又一次失眠了。 丈夫王海滨就在这个城市,就在离自己不远的一个单位里,就在离自己很近的一个宿舍里。算命的早就说了,这辈子只有一次婚姻,是要怂恿和丈夫复婚吗? 情人冯远方,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如果他出狱了,出于患难见真知,想和自己结为夫妻,难道命里有此一劫? 孙晓宁,身上似乎还残存着他的味道,只有他才是最恼人的了。他对于自己,是情,是爱,还是欲望?年轻人,不会只是享受享受骑马的乐趣吧? 欣然想好了,对孙晓宁,只是一味的拒绝。她的世界,永远都是冬天,他就是冬天里的一把火,也叫自己凛冽的东北风给吹灭。 想好了,想通了,欣然的瞌睡虫也来了,她睡塌实了。 夜,黑漆漆的,欣然那颗朦胧的心,被包围着,熨贴得很是舒服。 轻轻的呼噜声,若有若无,在静静的夜,轻轻的响起。 一个女子,呵气如兰,在睡梦中,述说她的心事,她是欣然。 第四十八章 逼上梁山 天一亮,欣然就醒了,大星期天的,单位不怎么忙。刚吃了早饭,王海滨就来了,来陪阳阳,欣然客气的说了声“谢谢!”,去上班了。今天穿了一身浅玉色的小西服套裙,离开了家门。 才进单位的门口,张局长就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欣然知道,自己的身材太撩人了,硬着头皮问了声“局长好”,想转移他的视线。 “好,好,好!”局长一迭声的应了,分明是说,欣然这个孩子哪儿都好嘛。 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能象只狼看着小羊似的,他假装视察工作,进了设备科的办公室。 欣然在食堂安排员工午餐,接到通知,领导又有应酬。职工和客人吃喝完毕,照例工作的工作,娱乐的娱乐。听,麻将噼里啪啦的在桌子上乱蹦乱跳,长城修起来为什么无休无止呢?为了彼此之间的得患得失,男人们总是乐此不彼。 欣然吩咐员工送上水果和茶水点心,替自己细心伺候着,偷偷的跑出去看望干妈。 安静的小院,因为春天,一派生机勃勃。粉的桃花,白的梨花,因了蜂飞蝶舞,和开在那枝头的花朵一样,显得热闹非凡。欣然刚迈进院门,就觉得亲切了许多,家,真的好温暖啊。 “傻丫头,叫我好想,这么久都不来。” 干妈一个劲儿的用指头撮欣然的额头,虽然嘴上责怪,脸上还是笑盈盈的。 “人家这不是看您来了嘛!” 欣然笑嬉嬉的把一块徐福记的糕点放到干妈的嘴里,娘儿俩相携着进屋了。 “丫头,听说海滨回来了,还找了工作,安安分分的。叫我说啊,野鸡打得满天飞,家鸡打得团团转,你们俩是一对苦命的鸳鸯,散不了的。阳阳还小,也想爸爸啊,一个女人,顶门过日子,没有个男人,难呐!叫我看啊,差不离的,选个好日子,复婚算了。” 干妈只管没头没脑的劝着欣然。 欣然坐在沙发上,望着床上的干妈,老人家的话没有错啊,自古以来,都是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的。 “姐,有事了,快点回来吧。” 服务员阿梅焦急的声音,打破了欣然的沉思。 是哪个领导耍脾气了,手下的收拾不了烂摊子,来搬自己这个救兵? 欣然疑惑着,知道麻烦来了,急忙跟干妈道别,打的往单位赶。 楼上的办公室已经乱成一锅粥,张局长又在耍孩子气了:“欣然呢,跑哪儿去了,给我找回来。” 司机小李贴着气喘吁吁的欣然耳边说:“局长看你不在,生半天气了,我开车,你跟着,送他回去。”能送走这尊菩萨,当然皆大欢喜了,老天保佑一路顺风吧! 奥迪停了,欣然抬眼一瞧,惊呆了。好漂亮的一座别墅啊,静静的依在清水湖畔,楼前芳草萋萋,鲜花盛开。白的墙,红的瓦,中西合壁的装饰,象个俏丽的红粉女郎,张局长果真雅兴不浅啊! 下了车 ,司机小李和欣然一人搀一边,架着局长走进别墅。屋子里面空无一人,小李轻车熟路的引着欣然直奔卧室而去。欣然替他脱了皮鞋,脱了西装,扶局长躺在华丽宽大的席梦思床上。这个老东西整日间流连在酒店饭庄,杯来盏去的,让大鱼大肉和山珍海味弄得大腹便便,满脑肥肠的。欣然坐在乳白色的真皮沙发上 ,拿毛巾擦脸上淌下来的汗 。 “姐,你照顾局长吧。” 司机小李不等欣然回答,转身快步离开,而且反锁上了外间的房门。 “小李,姐求求你,求求你了,让我走吧。” 一切都是徒劳,外面已经没有了一丝声响,任凭那发自内心,柔弱的呐喊回旋在这的空荡荡的房间里。 欣然站起来,奔到封闭的阳台上面,晚了,她只看到一个身影开着轿车飞驰而去,黑色的豪华镂空大门自动的徐徐合拢。 欣然的心,象淬了火钢铁,一下子变得冰凉。 转过身,回到卧室的房间,欣然看着床上肥胖得快要腐朽了的躯体,默默的祈祷:老天爷啊,这么快就心随我愿。即使这样,非要如此惩罚我吗,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呢? “有人吗?我要喝水。” 局长似乎醒了,似乎渴了,睁开迷蒙的眼睛,看着这个花花世界。 欣然晾了一杯开水,递到他面前,局长一下子惊呆了,酒也醒了一大半。 “欣然,真的是你吗?” 局长接过来,一饮而尽,那双红红的眼睛只管盯着欣然看,似乎也想把她吞到肚子里去。 夫人去海南旅游,保姆也被打发走了,老家伙想起来了,自己的阴谋就要得逞了,看着欣然得意的笑,老夫真是艳福不浅啊。 “欣然,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今天,你依了我,从今以后,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怎么样?” 局长开始投石问路,就等欣然一锤子买卖了。 欣然默默无语,独自思量:看来是要拿自己的肉体去拯救冯远方的灵魂了,虽然条条大道通罗马,现在也只能过这根独木桥了。非我所愿,逼上梁山啊。 女人都是矜持的,局长心里偷着乐:小猫看到鱼儿,没有不上钩的。 他顾不得拉上那轻纱窗帘,这是老子的地盘,怕什么。 一座大山压在身上,沉重的让人无法呼吸。欣然看到的是让烟熏的焦黄的牙齿,闻到的是酒气熏人的味道,触摸到的是鸡皮般的褶皱。欣然索性痛苦的闭上双眼,泪留了下来,虽然外面阳光灿烂,她的心,开始在下雨。渐渐的,浓雾笼罩视野,世界如地狱般的漆黑一片。 那具臃肿衰老的躯体终于心满意足了,象个吃饱了的棕熊,该下山了,他从欣然身上爬了下来。局长拿出钥匙,给了欣然,那意思分明是说:小妖精,你可以走了。 欣然象个木偶似的穿着衣裳,木然的打开房门,自己何尝不是别人的一个玩偶呢。 欣然拖着沉重的身体,走过客厅,走过甬道,外面的阳光是那么的明亮,明亮得刺她的眼。 欣然看着漆黑的大门徐徐的打开,上面坚固的锥体,象极了长矛,尖尖的,刺得她的心在流血。 天呐,世界末日终于来临,什么时候结束呢? 一道尘埃,跌了下去,随风飘逝。 欣然坐在车里,归心似箭。 第四十九章 不要问我到哪里去 到家了,打开房门,阳阳很懂事的给妈妈送上拖鞋,王海滨闻声走了出来。 “欣然,饿了吧,快洗洗手吃饭。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病了?” “没有,单位最近很忙,可能是太累了吧。你和阳阳吃吧,我没有胃口。” “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爸爸可是准备了一个下午哦!” 小家伙轻声的嘟啷着,替做爸爸打抱不平。 “妈妈工作很辛苦的,她不是故意的,也许是真的很累了。” 王海滨替做妈妈的解嘲 ,欣然顾不上听了,躺在自家的床上,虽然简陋,但是很舒服,她很快就睡着了。 “滚远点,臭男人!你想干什么,求求你放过我吧!” 睡梦之中,一会是孙晓宁,一会是张局长,交替出现,象川剧变脸似的。那样的夸张,那样的色彩,唬得欣然手忙脚乱,直冒冷汗。 “醒醒,欣然,你做噩梦了。” 她已经被惊醒了,从床上坐了起来。王海滨拿手巾一边替欣然擦汗,一边替她轻轻的捶背。 “吃点热汤面条,压压,会好点的。” 欣然很听话的吃了,王海滨仔细的端详着曾经的妻子。深夜,暗淡的灯光下,苍白的瓜子脸,瘦俏了一圈。原来会说话,会笑的月牙眼,象放久了的荔枝,不再水灵灵的了。即使这样,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还是容易吊起男人胃口的。 “太晚了,就在这里休息吧。” 王海滨点了点头,仿佛又寻觅到了家的温暖。欣然把他拉进了温暖的床,熟悉的身体彼此温暖着,相拥而眠。 吃过早饭,王海滨送阳阳去了学校,欣然去了单位,忙了个一塌糊涂,终于可以歇息了。 “姐,局长有请!” 司机小李子故意拉长了声调,暧昧的笑。 这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 稍微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鬓发,抻平了裙角,欣然拖着疲惫的身子,硬着头皮,上了景阳冈。这楼梯,这局长的办公室,抬眼望去,还真象关了一只大老虎,放出来就要咬人。弄得欣然胆战心惊,有些望而却步,她已经给咬怕了。 胆怯的敲门,轻轻的声响,仿佛敲在欣然的心上。 “进来。” 局长架着二郎腿,高高的,在豪华的办公桌上,一下一下的晃动着。恼人的情歌,歇斯瓦底,惬意的姿势,怡然自得,这些把戏,叫欣然一下子就乱了方寸。 “考虑得怎么样啦?这样吧,你就不会吃亏了。从明天开始,你就调到运输部任部门经理。有什么意见现在可以提出来,你看怎么样?” 虽然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停留,欣然感觉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冗长得很。她很想提一提钱的问题,又张不开嘴。铁路运输部门经理这个职位,虽然有很大的油水,欣然还是希望钱来得快一些,再快一些,为了冯远方。 “怎么不说话,有困难吗?” 到底是领导,揣摸起人的心思来,就是一针见血。 既然有人穿针引线,欣然就顾不上羞涩了,委婉的提出了条件。 “什么都不需要,能给我一些现金吗?” “一百万,够吗?” 欣然没有狮子大张口,这是周瑜打黄盖的事情,有人乐意啊! “五十万,” 欣然一点也不贪心。 “哈哈哈……没有问题,那就要看你的表现喽!” 局长那张风干了的老脸,象春天的土豆,遇到了水分,一下子舒展开来。 屋子里,得意的笑声,张牙舞爪的扑向欣然,包围着她。我这是怎么啦,莫名其妙啊,自己出卖了自己,不仅出卖了肉体,其实还有灵魂。内疚,耻辱,羞愧,一古脑的萦绕在欣然的心头,欣然今后要吃不香,睡不着了。 不知道怎么离开的局长办公室,怎么下的楼梯,也不知道回不回家。欣然忽然一下子就变得呆头呆脑的了。深一脚,浅一脚的,她茫然了,在大街上茫然的走着,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街边的十字路口,车来车往,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欣然觉得世界一下子寂静了下来,听不到喇叭声,听不到说话声,更听不到嘻笑声,打骂声。只看得见无数双的腿脚,大的小的,长的短的,粗的细的,过来又过去。红的,绿的彩灯,烁烁生辉,忽闪忽灭。车在旋转,人在旋转,灯在旋转。欣然也跟着旋转起来,仿佛孙悟空中了唐僧的魔咒,头疼得要命,一切都在翻着跟头。 “砰!” “咕咚!” 一辆轿车好像遇到了障碍物,虽然在拼命的减速,仍旧把路边的一棵大树撞歪了。 欣然晕乎乎的,还没有觉得痛,就倒了下去,倒在血泊里,她闭上了眼睛,紧紧的,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休息了。 白色的灯光,白色的衣服,白色的墙壁,映着欣然一张苍白的脸。量血压的量血压,输血的输血,做心电图的做心电图,急救室里,一片忙碌。 急救室外,王海滨来了,欣桐来了,张雨薇来了,接着,孙晓宁,干妈也都来了,外面的竟然比里面的还有热闹。 “早晨还好好的,一个半天才过去,就出事了?” “姐,你一定要坚强啊!” “欣然,怎么可以这么不加小心呢!” “欣然姐,别怕,有我们大家在,你会好起来的。” “菩萨保佑,我的欣然会平安无事的。” 众心齐,泰山移,这个今古不变的道理真的能创造奇迹。 “哗啦”急救室的大门,在晚上七点多钟终于打开了,欣然在麻醉剂的作用下,躺在那里,还在沉睡。 “医生,她没事了吧?” 王海滨急不可待的问着。 “好险啊,算她命大,折了两根肋骨,再稍微有那么一点差池,心脏就保不住了。” 医生感慨万分。 众人围在病房里,擦洗的擦洗,呼唤的呼唤,还有更心急的,已经回家熬粥熬汤的了。 天亮了,欣然也睁开恶劣眼睛,只是眼神很茫然,轻轻的问:“这是哪里,我怎么了。” “这是医院,你被车撞了。”王海滨耐心的解释着。 “不可能啊,我只是觉得睡了一觉,很长很长。” “哦,是吗?” 王海滨也懒得反驳欣然了,醒过来就好,也许她出现了幻觉吧。 不一会,欣然“诶呦”了一声,麻药过去了,她感觉得到疼痛了,查看四周,看看自己的模样,她才相信自己是在住院。 雨薇送来了清粥,干妈送来了清汤,王海滨喂她喝了不少,又不能下床,欣然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是那样的安然,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她看见了冯远方,远远的,在监狱的门口,欣然欢快的跑了过去,拥抱着他,又挽了他的手,边说边笑。一男一女,一个欣喜,一个忧伤,述说着往事,走在仲夏的林荫道上,道路两边,鲜花怒放,其实何尝不象两个钟情的人儿,他们也心花怒放。 “看到你,真好!” 欣然说着梦话,笑出了声。 这笑声仿佛掺了蜜,甜到了她的心口。又好像长了翅膀,在屋子里飞来飞去。 第五十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由于王海滨的精心伺候,欣然身体恢复得很快。她是个闲不住的人,身体好了,当然就去单位上班了。 单位二楼的会议室正在开会,科长以上的都来了,局长简单的总结了一下近期的工作情况,就郑重的宣布了:“鉴于董欣然同志在各个工作岗位上,一直认真敬业,表现突出。我代表党委组织部,局领导班子,现在宣布,董欣然同志调任运输部担当部门经理,大家表示祝贺!” 掌声雷动,欣然的好,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只有欣然自己,清醒的知道这里面掺了不少的水。她也顾不上想这些了,就算站在浪尖上,那潮水,也绝不可以淹没了自己。 “姐,身体吃得消吗,这么早就去工作?想一想,都心疼。” 孙晓宁自从和欣然有了肌肤之亲,早把欣桐甩到了脑后。罪孽啊,自己到了极乐世界,不是上刀山,就是下火海。可欣然一点也不觉得可怕,爱,需要付出代价。孙晓宁对自己的好,比冯远方还要来得热烈,象飞蛾扑火,烈焰焚身也在所不惜。 “好多了,没事的,多谢牵挂,你还好吧?” “就是想你,姐。一点也不骗你,我只要听到你的声音,就管不住自己身体的下半部,很难受,很想……,你会讨厌我吗,鄙视我吗?笑话我这么没有出息吗?” 欣然没有马上回答,青春年少,属于正常现象。可如此强烈的生理反应,还真是少见的。 “姐可没有这么大的魅力,除非九天仙女下凡,狐狸精转世。” 欣然故意逗他,开着玩笑。 “姐,折磨死人了,你不就是我心中的女神吗?咱们晚上约个时间,要是现在有空的话,找个地方见面?” “真的很忙,晓宁。我可听说了啊,你最近怎么很有点不务正业啊,前台经理得之不易,可不要顾此失彼啊。记住,一个成功的男人,永远都是事业第一,爱情第二。” “你知道吗?姐,人家管不住自己嘛,就是不停的想你,哪怕听听声音,看看你,解解相思之苦也是好的。姐,求求你了,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晓宁,你害死我了,有心栽花的好事,你非要弄成无心插柳的傻事。王海滨,阳阳,欣桐,都是我的亲人,也是你的亲友,他们会怎么想。你和我,到底怎么办,将爱情进行到底,不觉得这是海市蜃楼,天方夜谭吗?你欺骗了我,先不怪你,你得到了我的身体,可是能得到我的心吗,到底你是怎么想的?” “姐,你骂我也好,怪我也好,我都不后悔。因为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需要的是时间的考验和沉淀,慢慢的,你就知道了,爱,就是无怨无悔。” “咳,我们说服不了彼此,等到了《月朦胧酒吧》,好好的详谈吧,再会!” 欣然走进了运输部的办公室,涉足这个陌生的领域,业务还是要渐渐熟悉的。整个运输部,忙而不乱,每个人都有条不紊的干着自己的工作。欣然的到来,大家停止了忙碌,在这片刻的宁静中,听一番她的表白:“早就听说过了,运输部的每一个人,都是铁路部的精英。我,向大家学习来了。有什么好的创意和创新,尽管搞。一起努力好吗,再接在励,再创辉煌。” 如此平易近人,通情达理,大家用微笑和掌声做了回应,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在科室忙碌了一天,欣然才回到经理办公室,刚想打开办公桌的电脑,查查资料,预约电话就响了起来:“姐,还忙呢,你休息一会,我马上去接你。” 欣然在落地镜里照了照自己,脸色不是很明媚,衣服也不是很光鲜。第一天就职,一身藏青色的西装套服,干净利索的朝天发髻,透着沉稳和干练。欣然解开了发髻,一头秀发活泼泼的散落下来,调皮得象一帘瀑布。麻利的洗脸,薄施粉黛,换一身藕绿的衣裙。这样俗气的颜色,一般女人是穿不出味道来的。也是怪,这样的色彩,上了欣然的身,竟然是锦上添花,把个瓜子脸映得越发白皙而又闪烁着动人的光彩。欣然再一次的照了照落地镜,这会子,里面仿佛换了一个人。清新,典雅,象微风吹拂下的一朵秀荷,说不出的韵味,看不够的倩影。 “我的公主,请下来吧,月色浪漫,午夜的钟声就要敲响了,你穿上漂亮的舞鞋了吗?” “带一个美丽的身影,一份快乐的心情,你能说我还没有准备好吗?” 楼前的灯光,映出一张精致的笑脸,拉出一个修长的靓影,清风徐徐,蛮有点飘飘欲飞的感觉。孙晓宁称赞起自己来,果然没有看走眼,美人就是美人,一举手一投足,真个是别人学不来的。 《月朦胧酒吧》,金碧辉煌,已经是人声鼎沸。万家灯火,夜色是如此的美好。 灯光伴着星光,音乐声伴着笑声,星光漫漫的淡了,灯光慢慢的暗了;音乐声悄悄的退了,笑声轻轻的没了,听欣然在唱,深情的唱着刘若英《为爱痴狂》。这里的男男女女,哪一个不怀春,哪一个不钟情呢?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的那样爱我?像我这样为爱痴狂。想要问你想不想,陪我到地老天荒。有人性起,跑到舞池里,金蛇狂舞。也许是受了感染,陆陆续续,又有三三两两的受了刺激的女人,越发的身形放浪,摇肢摆臀的。底下的男人,有的站着,有的拍巴掌,有的手舞足蹈,嘴里“哦……好……”的胡乱起哄,酒吧的歌厅,需要这样的渲染,需要这样的气氛。欢畅的女子,不搔首弄姿,不扭腰拉胯,不招风引蝶,不卖弄风骚,谁喜欢白白的浪费人民币呢?爷们要的就是如火如荼的激情,要不老子不买单,你看着办。 黑色裙袂下的欣然,像黑色的精灵,在黑夜里尽情的舞蹈着。身体前倾,酥胸半露,来一个凤尾蝶似的亮翅,音乐,恰到好处的嘎然而止,底下喝彩声一片。 酒吧后台化妆间,欣然在换服装,孙晓宁捧着火红的玫瑰花出现了。一身乳白色的西装,镜子里出现一个翩翩君子,多情而又纯真。 “姐,演出辛苦了,非常棒嘛,祝贺你!我请你去吃宵夜。” 欣然没有法子拒绝,压抑了很久,是要释放一下了。 星光璀璨的夜色下,车窗外,虫子低吟,车窗里,两个人轻轻的私语。 两个人的世界,演出可能格外的精彩。因为故事曲折,情节浪漫,意境深远,女人婉约,男人活泼,演绎一场如泣如述的爱情故事。 第五十一章 爱无罪 窗外夜色迷茫,巴诺克西餐厅里灯火辉煌,音乐轻缓如流水,象轻柔的女子在轻歌漫舞。欣然和冯晓宁坐窗边,细嚼慢咽着,牛排鲜嫩,咖啡清香。环境幽雅,食物诱人,可也没有对面的那个女人更吸引他的目光,冯晓宁目不转睛的看着欣然,仿佛在看一幅画。 “吃东西,别傻呆呆的发楞,好不好?” “人家就是看不够嘛!” “晓宁,姐,今天就借花献佛,说些真心话,无论你爱不爱听,都不要生气,好吗?” “姐,你一张嘴,就象唱歌,我,洗耳恭听,说吧。” 孙晓宁这个时候安静得象吃着棒棒糖的孩子,不吵也不闹,真的打消了欣然的满肚子的顾虑。 “晓宁,难道不该给欣桐一个交代吗,一个男人,不可以如此的不负责任的。爱情不是玩偶,不喜欢了,就丢得远远的,谁叫当初你自己喜欢的呢。姐,不好,这么的糊涂,也不全怪你;姐,不好,配不上你,也许不久,我还会和阳阳的爸爸复婚的。听点话啊,放下包袱,回头是岸。晓宁,你懂了吗?” “姐,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女人。爱与不爱,是我的事。接不接受,是你的事。你说的这些,我全都明白,可我的心,它是不会后悔的,一直到永远。” “你怎么这么傻呢,彼此的伤害,也要一直到永远吗?姐,向你道歉,我错了,今天,算我请客,请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从此以后,缘分尽了,爱了散了不见了。 欣然不敢抬头看,不忍心看对面那个伤心的男人,如一片落叶,在萧瑟的秋风中飘零。 起身,离座,买单,拉开旋转门,打开车门。两个人,没有回眸,没有微笑,也没有挥手,也没有拥抱,一个奔向家的方向,一个逃离家的方向,爱与不爱,都来得干干脆脆,风风火火。 蒙胧的目光,蒙胧的灯光,在暧昧的歌厅里,醉得灿然。青岛啤酒狼籍的散落在茶几,地上的角角落落。孙晓宁斜靠在沙发上,手里拎着一瓶啤酒,胡乱的灌着自己。啤酒溢了出来,沿着嘴角,流都脖子里面,又流到牛仔裤上面,泛着泡沫,瞬间就没了,就象一场梦。“咕咚”,孙晓宁栽在沙发上,倒了下去。“咣当”,啤酒瓶掉在地上,摔碎了。满嘴子的苦涩,喷涌而出,等不急让他去卫生间,解决满腹的心酸。迷蒙的眼睛,不想睁开,心儿醉了,也就乱了,想不起来那些伤心的事。躺在那里,一个人,一个世界,寂寞的,孤独的,听一首歌。听一个叫郑源的歌手在那里唱,反反复复的:究竟我是怎么了,怎么了,难道爱一个人真的有错吗?究竟我是怎么了,怎么了,难道爱一个人真的有罪吗?虽然爱一个人很苦,我怎么了,哭了吗? 孙晓宁不知道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一会是欣然,一会是欣桐,一个成熟得妩媚,一个活泼的可爱,两个他都喜欢,爱欣然来得更热烈一些,因为风韵是需要激情来点缀的。听,欣桐在说:爱我,就不要伤害我,请不要在寂寞的时候说爱我。听,欣然也在说:有一种爱叫做放手,难道你需要一万个理由吗? 要命啊!如果在没有看到欣然的那一瞬间,所有的问题都可以画上句号了。现在怎么办,命还在,魂却没了。 头晕得厉害,也痛得厉害,女人,漂亮的女人,可爱的女人,难道真的是老虎,真的会吃人吗? 欣桐的青春,欣然的窈窕,在酒店,在宾馆,在柔软的床上,在健康的麦色,在诱惑的白皙之间,一闪一闪的交替出现在孙晓宁的脑海里。 眼睛终于疲惫的闭上了,消魂的,蚀骨的,激情燃烧的火焰熄灭了,一切都消失了,黑夜来临了。别害怕,别担心,宝贝,睡吧,世界安静了。 钱,钱这个妖精,这个婊子样的东西,欣然觉得它是个魔鬼,不仅要吸光自己的骨髓,还要吸走自己的魂魄。欣然觉得自己很脏,很贱,贱得象一张纸,轻飘飘的。风,可以把它吹走,雨,可以把它打湿。谁都可以随意的去践踏! 欣然躺在自家的床上,翻来覆去的想这个问题,她甚至觉得自己都配不上王海滨了。当阳阳喊自己“妈妈”的时候,她只是轻轻的答应着,微弱的只能自己听得到。“妈妈”多温暖的名字,这一声呼唤,就把欣然的心给喊碎了,惭愧啊,真对不起这么伟大的字眼。 做你的爱人,是欣然魂牵梦扰的渴望啊! 欣然不再去《月蒙胧酒吧》卖唱了,她抛弃了自己卖弄的身影。她和他的约定,已经是一醉解千愁了,没有了感情的羁绊,欣然在新的工作岗位如鱼得水。可是感情呢,已经是一塌糊涂了。 欣然刚走进办公室,局长还没有老眼昏花,一眼就看到了她,脚跟脚的随了进来。 欣然知道,一场“幸福”又要来临了。 主啊,救救她吧,那不是她想要的。 为了冯远方,为了曾经许下的诺言,她痛苦的等待着,豁出去了。 第五十二章 爱的港湾 还是那张老脸,此时,笑兮兮的,象晚秋快要凋谢了的球菊,真的很难看。 “局长,您坐,抽烟还是喝茶?” 欣然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故意打岔。 “不用客气了,哦,小董,明天去国外考察学习,经理以上的都要参加,到时候,我叫小李去接你。” 局长的口气,比欣然来得还要一本正经。 姜,还是老的辣啊。欣然知道,考察只不过是个吃饭的幌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饭桌上有了欣然,那自然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这一天,欣然干起工作来,一点也提不起精神。来找她办理的几笔业务,自己象隔岸观火似的心不在焉,差一点弄了个张冠李戴。 惹得人家业务员关心地问她:“董经理,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要多注意休息啊!” “最近工作是忙了点,累了点,熟悉业务确实需要时间啊。不过,没有关系,我今后一定会注意劳逸结合的。谢谢您的提醒和关心,请原谅我一时的失误。” 欣然搪塞着,其实她明白,那是心猿意马惹的祸。 送走客人,欣然也把自己送回了家。再不走,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肯定会出卖了自己。 下了车,阳阳开心的笑声传进了欣然的耳朵。自从王海滨回来了以后,那父爱象掺了蜜,象勤劳的小蜜蜂,落在红绿的蔬菜间,落在郊外的山野里。。。。。。 欣然突然觉得自己很坏,不是个好女人,不是个好妈妈。外表清秀,优雅的自己,其实骨子里脏的要命,欣然讨厌起自己来。 过了这个黑夜,明天很快就会来到,又要对父子俩撒谎吗? 是这样说吗:“明天我要出差,半个月左右吧,想念礼物的尖叫,想念欣然的拥抱,宝贝!开始行动吧。” 欣然觉得虚伪,还有点恶心。广州本田漆黑的车身拉长了她的身影,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个漂亮的人儿,象走近了哈哈镜,整个地走了样,变了形。 车子有了,地位有了,可欣然不希罕这些,她需要钱,为了钱,她出卖了一切,包括灵魂。 那些美好,成了回忆,但是欣然不希望成为昙花一现的美丽。 这一切,因情而生,因缘而起。在遥远的地方,一个叫远方的男人,煎熬着,等待着,等待着一个默默的拥抱,虽然不热烈,但是很温暖。 门,“吧嗒”的开了,也打开了欣然的心扉,看见这两个活宝,一大一小,笑莹莹看着自己,象看见花朵在自己脸上绽放。 “回来了,累了吗,吃饭吧!”大男人第一句话总是这么说,木呐得有点可爱,好像回家就是为了吃饭,就这样到永远吗? “妈妈,带什么好东东了啊。” 小男人眼睛盯着欣然手里的大包小包,他关心的是吃的和玩的,可心里还是舍不得妈妈走的。自从欣然当了经理,就经常的离家出走。 “妈妈,要出远门吗?” “对不起,是的,这次更久,更远,是出国呢。” 有位作家这样形容女儿和儿子;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是拿来宠爱的。儿子呢,是母亲上辈子的冤家,是拿来头疼的。 欣然不想再隐瞒什么,痛快地点头承认了。 那边,王海滨已经摆好饭菜,招呼开了。 “阳阳,别捣乱了,过来吃饭,妈妈今天晚上要早点休息的。” 坐在饭桌前,清淡的菜肴,清雅的说笑,昨日的温馨,仿佛重温。 明天就要走了,所以王海滨留了下来,阳阳需要一个人来照顾,干妈年纪大了,怎么好意思总去打扰呢? 相拥无眠,我舍不得走,最后一次抱紧了你,没有我,你要好好的。 天刚蒙蒙亮,局长的奥迪就心急火燎的开来了,还不停的按喇叭。慌什么,欣然怎么跑也跑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天杀的,连给人家送别的机会都没有,吝啬鬼! “去吧,放心,家里有我,一路平安。” “辛苦你了,别为我担心。” 欣然轻抹泪角,亲了亲睡梦中的儿子,温暖的家,有她太多的牵挂。 关上房门,家离她越来越远了。 一架中国民航飞机,象银燕,腾空而起。尘世间的烦恼,并没有丢下什么啊。 局长挨着欣然坐着,笑咪咪的,今天他倒收拾得利利索索。头发染黑了,梳理得一丝不苟。一身银灰色的雅格儿,显得年轻了不少。这个老滑头,说什么出国考察,分明就是出国旅游嘛。 欣然却没有笑模样,若有所思的样子,羊遇到狼,还有好吗?即使是一匹老狼,只要不倒,威风还在嘛! 美国夏威夷,蓝天碧水下,椰风轻拂,沙滩柔软,阳光明媚的异域风光,是那样的迷人。男人,老男人,丑男人也好,为了心爱的女人,真舍得下本钱哦! 说是经理以上的人物都要出国,见鬼哦,障眼法,就一个局长,是个老朽,就一个经理,是欣然,韵味十足,和这风景很匹配。 美景,美食,都是美差,叫天底下任何一个女人不得不心醉。老天爷,为什么对我如此慷慨呢? 管不了这些了,即来之,则安之,欣然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里的一切。 白天的时光过得真快,到了晚上,可就要度日如年了,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煎熬吧,迷途的小羔羊! 粗糙的皮肤,沉重的呼吸,带着些海蛎子的味道,狠狠的,象海滩边的浪潮,紧紧的包围过来。欣然慌忙闭上眼睛,不想晚上做噩梦。 潮水涨得快,退得也快,这也算是个安慰吧。 一旁的局长,象随着潮水留下来的死鱼,沉沉的睡去。 欣然睁开眼睛,灾难过去了。 钱,怎么开口跟他提出来呢,这救命的钱哦,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这个傻傻的女人呢? 第五十三章 因爱成恨 自从失去了欣然,孙晓宁就象丢了魂儿,整日间的无精打采。不是把宴席弄得张冠李戴,就是把客人领错了房间,接二连三的心不在焉。更因为没有创意,就没有效益,所以客源少了许多。《月蒙胧酒吧》可不是吃闲饭的地方,总经理立马把孙晓宁的大堂经理给撤了,还算给点面子,没让他走人,去后台当了个小小的传菜员。孙晓宁自然羞愧难当,干脆主动辞职不干了。 男人,一个年轻的男人,失去了工作,失去了爱情,车子没了,房子没了,用什么来打发时间唯有一颗憔悴的心陪伴着自己。孙晓宁只有不停的抽烟,不停的喝酒,让那呛人的浓雾缠绕着,让那苦涩麻痹自己的神经,把自己牵扯到痛苦的回忆里去。可是越是想忘记的美好,此刻却变得越来越清晰。一伸手,似乎就可以抓得到欣然那白皙,柔软的小手。一俯身,还可以嗅到那熟悉的清香,在脖颈,在发间,在诱人的胴体里面。可转眼间,似乎再回首,孙晓宁看到的是欣然漠然的转身,只剩下一个动人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渐渐的消失在自己的眼眸,消失在人海里。 “姐,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走,好不好?” 他自言自语的,哪里还顾得上周边人的窃窃私语。 “帅哥,姐姐来陪你好不好?” “你不是欣然,走开,离我远一点。” 孙晓宁抬眼瞅瞅陪酒小姐,那张脸,在酒吧暧昧的灯光下,好吓人嘛,很鬼魅,哪有一点点欣然的妩媚呢? “瞧你那倒霉样,老娘还不愿意伺候呢,什么东西!” 虽然喝了不少酒,可孙晓宁还是听得出来她是在嘲笑自己呢。他抓起桌子上,一打空啤酒瓶子其中的一个,把怨恨和忧愁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啤酒瓶子碎了,虽然没有酒流出来,但是有血,鲜红的血流了陪酒小姐一脸一脖子。 “救命啊,打死人啦!” 这一声嚎啕,象母狼,在扑簌迷离的灯光下,竟比那张流了血的脸还要恐怖得多。 人,男人,女人,丑的,美的,老的,少的,停止了嬉笑和喧闹,象在看街头耍猴的把戏,一齐围拢了来,要看个究竟。 看看孙晓宁孤家寡人,无精打采的样子,大家立刻就明白了。还不是那个小妖精招惹的,欠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陪酒小姐自知理亏,好在伤得不太重,额头刮破了,上趟医院包扎一下,也就无什么大碍了。这个小妖精还算聪明,自打退堂鼓了,没有了锣声,仍然是涛声依旧,酒吧还是酒吧,一派歌舞升平的样子。 孙晓宁经历了这场风波,酒也醒了几分。只是脚步象孙悟空踩着筋斗云,随着音乐飘进了卫生间,一肚子的酒水排泄了出去,人也就精神了一些。走出来,顺便照了照镜子,那个人是谁: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灰暗的脸,垮着,不带一丝丝笑容。这还是那个英俊潇洒的孙晓宁吗?活得暮气沉沉,浑身沾满灰尘的味道。原来爱一个人好累啊,爱得可以失去理智,可以失去自我。爱得可以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在情感的街头,十字路口之中,彷徨又彷徨,徘徊又徘徊。 他打开手机,拨通了欣然的号码,不想再这样煎熬,再这样折磨自己了。不管她骂自己什么,那也是好的,因为那是欣然的声音,此刻,就当望梅止渴吧。 《做你的爱人》,只管在那里浅吟低唱,没有人接听。她不在?还是故意的拒绝? 尽管香水有毒,有没有人告诉我很爱你呢? 即使是日不落,我也要等待,我不想再听那首离歌。会呼吸的痛,告诉自己很爱很爱你。男人,是一朵铿锵玫瑰,也是一朵等爱的玫瑰。还记得吗,月亮之上,我和草原有个约会。一路上有你,真好!有一种爱叫做放手,可我舍不得,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找不到欣然,就找欣桐吧,还是这个疯丫头实在,无邪得象个不黯世事的小女孩子,陪你哭,陪你笑。两个年纪相仿的青年男女,在孙晓宁离开的酒吧后,又约定来到了《光辉岁月》k歌厅,两人相携相扶,一下的士,嘻嘻哈哈的直管嚷嚷着:“上酒,上好酒,快点,再快点。”服务小姐看了这副德行,就晓得是一对欢喜冤家。 酒逢知己千杯少啊,在这沾衣不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季节。 深夜买醉,虽然无关风月,还是有伤大雅的。这些,他们顾不得了,有了快乐,就照此失彼了。 “桐桐,我现在一无所有了,成了真正的穷光蛋。不瞒你说,今晚这酒钱,都得你请,我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喽。” “咱哥们,谁跟谁啊,小事一桩,以后有什么不舒心的事,尽管找我,一概奉陪。” “好,人爽,说话也爽,干了。” 两人一饮酒而尽,助兴的舞曲也很合拍,耶耶耶,摇摇摇,勾引着两人的脚步。很快的,五。六瓶青岛啤酒就见了底,纷乱的灯光,狂乱的舞曲,两人的心儿也乱了,尽情的摇摆吧。 摇臀摆臂,扭腰拉胯,怎么舒服怎么来,没有人束缚你的手脚,你的心。摇摆摇摆,旋转旋转,闭上眼睛,甩发,踢腿来个酷酷的pa,没有人笑你,无论优美,夸张,还是滑稽。一个人可以手拿麦克风,美声的,通俗的,金典的,怀旧的。可以轻声细语的抒情,也可以高门大嗓的摇滚,只有这样,那忧伤和悲痛才会随着歌声仍出去一。二,余下的,随着时间,随着伤口,慢慢愈合,也留着给你细细的去回味。 “欣桐,我说真心话,你会生气吗?”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介意。 “ 这个世界也真是奇怪,偏偏要欣然给你当姐姐,老天爷莫非是要故意的折磨我吗?本来我也喜欢你的,可遇到了欣然,爱她,比你要多一点点,你会骂我是伪君子吧。” 欣桐知道他今天晚上喝了不少酒,不一定一会子又说出什么疯话来,也不想唱,也不想跳了。 “欣桐,我是真心爱你们的,撒谎的话,不得好死。” 欣桐赶紧去捂他的嘴,这个咒发得忒狠了点,不要命,万一应验了,姐妹俩可是吃不了兜了走。 “欣然说了,好聚好散,不叫我再理她了。我怎么打电话都不接,去她单位,也躲着,不见我。你知道吗,我有多伤心,为了她,我一无所有,只要重新拥有了她,我情愿一无所有。我恨她,太绝情,难道我付出的一切一切,就一点点也不能打动她的心吗?” “怎么会呢,我姐姐已经很感动了,只是无法表达。” 欣桐赶忙安慰他,因为狗急会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她招呼吧台结帐,慌忙连拉带拽的就把孙晓宁拖进了的士,找了个旅馆,交了一个月的租金,暂时安置了他。这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时间,就响了呢。 欣桐的心,悬了起来,七上八下的。 第五十四章思念不如相见 在运输部忙了一个上午,终于可以喘口气了。欣然走进经理办公室,想自己的那点心事。怎么跟局长提钱的事情呢,找个借口吗?小九九的如意算盘还没有扒拉好,正愁没有机会化缘呢,可巧,烧香拜佛的自己找上门来了。施主来布施,要不要狮子大张口呢? 局长是真的老了,奔六十的人了,头发开始毫不留情的“惠山凌绝顶”,就那么几根可怜兮兮的呈农村包围城市之态。一低头,闪得欣然有点眼晕,努力睁开了,微笑着,把局长迎了进来。局长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尽管牙口不太好了,看到肥美的绵羊,还是垂涎三尺的。 “欣然,最近表现不错,辛苦你了。” 老东西还算有点良心,没有说瞎话。 “您的诺言该实现了,局长大人。” 欣然期待潘多拉的盒子快一点打开,等待奇迹的出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的心肝宝贝,怎么舍得你吃亏呢!” 老东西趁机把欣然搂了个满怀,拿出一张支票,停在欣然的面前,得意洋洋的晃来晃去。欣然撒娇的抢了过来,睁大眼睛看了个仔细,乖乖!五十万嘞,不多不少,正好。 “怎么样,小宝贝,满意了吧。跟着我吧,黄金有价情无价,你拿青春赌明天,难道不值得吗?” 局长的脸贴近了欣然的脸,在耳朵边喃喃有声。 欣然笑了,额头轻点,象绽放在微风中的一朵粉色月季,局长贴近鼻翼嗅了,深呼吸,觉得清香无比。 局长那么大的年纪了,居然也学着风花雪月,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了捏欣然肉感十足的小元宝耳朵,轻轻的摇了几下。 “小妖精,算你懂事。” 接着大笔一挥,签了自己的名字,龙飞凤舞的样子,象极了两个人此时此刻的心情。 茶几上,一盆蝴蝶兰,翩翩欲飞,象春天里敞开心扉的小女孩。 局长踱着方步走了,如京剧里的老生,虽然不紧不慢,但是渗透着威严。 看着他走远了,欣然马上关紧了办公室的防盗门,还按下了暗锁,生怕谁再来打扰。这一次欣然比上次要看得仔细的多,真的,一点也不假。欣然拿出乳白色的坤包,放到最底层的小兜里,这才是真正的宝贝嘛,可别弄丢了。盼了七。八年,苦了七。八年,在远方,在远方的冯远方,在等候,在监狱里无休无止等候。不用了,再也不用了,还有一天,或者两三天,不要着急,好吗?欠你的一个拥抱,我会还给你的。依稀地可以看得见自己,凌晨,在寒风中卖早点,涩涩的声音在瑟瑟的秋风里飘荡。 清晰地可以看得见自己,傍晚,在冷风中摆地摊,楚楚的声调在泠泠的深冬里颤抖。 听,真的好想你!还动听吗?只知道歌厅里掌声雷动,人来客往。 看,薄如蝉翼的礼服,还好看吗?只晓得演出舞台上,男人们射过来的目光,扎在身体里,隐隐作痛。 刚刚才离开的这个乌龟王八蛋,污泥般的玷污了自己的身体,藕一般洁白的身体。 就当是做梦吧,如今恶梦醒来,我就要去看你,去那个灯红酒绿的上海,上海远东一监狱。那时候,你也自由了,出来看看蓝天吧,看看红花绿草,呼吸新鲜的空气,多好啊! 欣然想到这里,感觉有个象虫子样的东西,滚落下来,冷冷的直往心里面钻。欣然越想阻止它,它蠕动得越发的起劲,索性不去管它了。 坐在广州本田里面,欣然告诉司机去市公墓,她有好些话要对刘思宇倾诉,虽然他已经逝去,无法聆听,但有些东西藏在心里,不见天日,还不如趁着春暖花开,抖出来晾晒一下。 车窗外,桃花朵朵,粉艳艳的;金黄色的,灿烂的一片,那是早春的油菜花。远处的田野,美丽得象一副风景画。绿油油麦苗,在未散尽的晨雾的笼罩下,如含情脉脉的女子,低垂了头,不敢张扬。山野里,不知名的鸟儿啾啾,唱着春天的歌儿。牧童,村妇,点缀着单调的画面,欣然的心情不由得也跟清爽起来。清新的山风,清纯的风景,清丽的春天,多么清秀的大自然啊! 墓地里,摆满了鲜花,许是清明时节,亲人们寄托的哀思。 欣然取出花篮,走下了车,轻轻的放在刘思宇的面前。墓碑上的刘思宇依然默默的看着欣然,那表情淡淡的,仿佛在问:“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经历了这么多风雨,就要看到彩虹了。” “你知道吗?七。八年过去了,冯远方终于可以见到天日了,我盼了那么久呢!” “孩子需要一个温暖的家,王海滨现在事业有成,我想给他一个圆满的爱,你高兴吗?” “思宇,放心吧,我把你的妻子接到身边,就当是你的遗愿,我来完成。我要离开这个城市,这个单位,离开我所熟悉的一切,开始新的生活,衷心的祝福我吧!” 欣然把心里话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她看见了,墓碑上的刘思宇虽然目无表情,但温柔了许多,仿佛还在微微的笑着,难道他听到了,听懂了吗? 墓地的旁边,芳草萋萋,松柏青青,耳边清风阵阵,似乎还传来刘思宇的祝福:“平安一生,幸福一生,欣然依然。” 董欣然上了车,她要去张雨薇那里,亲如姐妹的闺阁,自己就要走了,难道不应该说说知心话儿,告个别吗? 车平稳的开在早春的道路上,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花儿的幽香和小草的清香,一股脑子的谩进车窗,是那样的沁人心脾。 欣然的感觉,在早春的二月里,也是这样的舒坦。 第五十五章我在想你,你知道吗? 很快就到了张雨薇的家门口,欣然犹豫了一会儿,很果断的打发了司机小杨,轻步走进了楼梯口。 “妈妈,是阿姨。” 小糖豆喜滋滋的跑去找雨薇,门都忘了关。 欣然在后面追到了,抱到怀里,狠狠的亲。 “呵呵,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小宝贝什么时候变成小公主了,小姨的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呢,看不够哦!” “你呀,快把小丫头宠上天了。” 雨薇一边指着茶几上的一大堆礼物,一边用手指戳着欣然的额头,责怪她。 那些东西,充满了诱惑,小糖豆被迷住了,再也不缠着妈妈和欣然,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欣然,看你这脸色,没有一点光泽,人也清瘦了不少。跟我说说,是工作不顺心,还是生活有困难了?” “可能是工作太忙了,累了点,你也别担心,我自己会注意的。” 到底是闺中好友,轻微的变化都逃不出人家的眼睛。 “雨薇,我要走了,我要去见冯远方。钱,凑齐了,一分钟我也不想再耽误了,我要看着他好好的走到阳光里面来。也许不久,我将离开这座小城,去寻找另一个世界,另一片天空。” “欣然,我知道,这么些年,你受了很多苦。安心去吧,姐默默的替你祈祷。不过,真要走了,别忘了告诉我,我送你最后一程。” 姐妹情深,两个人都有些感慨万千,互相拥抱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忍着,不让它留下来。 小糖豆不情愿地挥着小手,“小姨,我不让你走,我好想你,” 欣然再也忍不住了,有泪水悄然滑落,抬手拭去,快步向干妈家走去。 路途不算远,很快就到了。一簇簇,一片片的雪白,远远的闪现在眼前,那是梨花,暗香浮动。欣然被逗引得加快了脚步,朝着熟悉的方向,朝着熟悉的小院,走去。 院门开了,欣然象只归巢的小鸟,一下子扑进了干妈的怀里。 “可把我想坏了,死丫头,忙什么去了?” 干妈抚摸着欣然的脸还有头发,表达着她的思念。 娘儿两个亲亲热热的说着笑着,越过庭院,进了里屋。 欣然把糕点,水果,还有给干妈买的新衣服都放在桌子上。就忙着剥橘子往赶妈嘴里送,又抖出新衣服来,往干妈身上套,欣然就是有眼光,这身唐装,隐约透着点旗袍的味道,干妈一下子就新鲜了许多,人年轻了不少。“小妮子,还是你知道惦记我,没有白疼你哦!” 干妈在镜子面前左照照,右照照,笑容满面的,要知道,她年轻那会子,也是个美人胚子嘛。 “欣然,怎么不把阳阳带来,好些日子看不到他,想孙子喽!人老了啊,浑身都是贱骨头,你那两个哥哥到如今也不成个家,整天界的在外面瞎忙,什么时候是个头哦!” 老人家象个老小孩,说风就来雨,半真半假,半悲半喜的。 “您也别太着急上火了,年轻人啊,都是先立业后成家,再等二、三年,您就抱孙子喽!阳阳还没有放学呢,我会带他来,好好陪陪您的。” 干妈做了欣然最爱吃的小点心“米酒甜酿”,离开宜昌,怕是再难吃到,欣然忍不住又吃了一碗,想给以后留下回味。 欣然离开干妈家,没有坐车,悠闲的散着步,沿着林荫小路,慢慢的踱着。她不急着回家,家里有个王海滨,家外有个冯远方,一个叫她放心,一个叫她担心。欣然东瞧瞧,西望望,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她仔细着呢!家乡的小桥流水,石板小路,连路边不起眼的小花小草,她都忍不住停下来,蹲下去,摸一摸,嗅一嗅。生我养我的宜昌小城啊,一经别年,你还好吗?突然有些伤感,欣然也不愿意少小离家老大回嘛! 也许是老天怜人,欣然真的就没有迈出家门口。 有一个人,一个深深爱着她的男人,不仅让她的身体在流血,更让她的心也在流血。 第五十六章爱在深秋 一列火车,向南,再向南,一直向前飞驰着,欣然的心恨不得长了翅膀,随着车轮一起在飞。 “上海车站到了,请旅客们拿好自己的物品,依次下车,祝大家旅途愉快!”列车员声音甜美,象迎面上海滩吹来的风,清新温软得很。 欣然下了车,心儿随着脚步在癫,在狂,朝着一个方向,由点到线,由远到近。十里洋场的花花世界,熙熙攘攘的车海人流,就那么来来往往。但是这一切都不存在,都跟她无关,似乎无关风月。 蓦然的一瞥,远东监狱,这个魂牵梦饶的地方,就在眼前。钱,早就汇走了,律师也咨询过了,一切都处理得很完美了。远方,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是谁在默默的想你,恋你,支持你?爱,是一棵树,彼此用心去浇灌,才会郁郁葱葱。 4月18号,是个铭刻在心的日子,从进入这个高墙大院开始,整整八年过去了,二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啊,远方,你变了吗?突然的,欣然很害怕,害怕如张爱玲《金锁记》里面的回文雕漆长镜,只不过那长镜换了背景,成了照片。那照片是否褪了色,那照片里的人儿是否也忽然一下子就老了十年呢? 望得久了,欣然也有种晕车的感觉。 再定睛看时,从漆黑的大门里,摇摇晃晃的走出来一个人,象风中摇摆的环形铜锁,仿佛还生了锈,欣然好生的心疼,一颤一颤的,如风中的浮萍。 是他,是他,是那个朝思慕想的他呀! 虽然黝黑,邋遢,衣衫褴褛,习惯性的目光呆滞,那也是禁锢久了的缘故。突然得到阳光,得到自由,突然看到欣然,自己心爱的女人,竟有些不知所措。原先心里面荒芜得象沙漠,寸草不生,现在看到绿洲,看到城市,擦亮了眼睛仔细看一看,绝望变成了希望,不是什么海市蜃楼,开始畅饮。宝贝!过来,让我抱抱你,给心一个温暖。那条冻僵了的蛇在你的怀抱里开始苏醒,开始畅快的呼吸,那舌变成了蛇,把那前生今世的情愫苦苦的纠结,缠绵。风儿,你尽情的刮吧,云儿,你飘过来吧。他和她,相依相偎,走在阳光下,把这两个人照耀的分外灿烂,那幸福便随着洋溢起来,暖洋洋的真好。一个清朗,一个颓废,就象一池塘清凌凌的水,一片蓝盈盈的天,伫立着一些个残荷,虽不养眼,但也凄美,是那种沧桑的美。过来过去的行人显然没有品味出来,诧异的眼神,窃窃私语,不知道这么两个宝贝,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不象是行为艺术啊?才不管那些无聊的人呢,任凭你们指手画脚,唧唧咕咕,我们就是一对棒打不散的鸳鸯,羡慕死你们! 找了个整洁的旅馆,安顿下两个漂泊的心,因为思恋,因为牵挂,心与心开始渐渐的靠拢。 洗漱过后的冯远方,如同雨过天晴,散发着清新的气息,拂去岁月的尘埃,显露的四十而不惑,清晰而迷人。隐约泛着胡碴的青青下巴,忖得嘴角越发的性感。瘦俏的脸,因为风吹日晒,透着健康的栗色,象一片秋天里成熟了的麦子。眼波温柔,荡漾开来,如同麦浪,一袭一袭的滚动起来。宽大的格子纯衫,笼罩着他,因了劳动锻炼,添了些许硬朗和挺拔。扑过去吧,这一天等了好久,这个拥抱,欠了你好久,是该还的时候了。手环手,心贴心,眼睛看着眼睛,默默的,不说一句话,让这一刻天长地久。 “谢谢你,还记得我。” 两行热泪,默默的流。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一双黝黑粗大的手,在一张秀气的脸和一张俊朗的脸摩挲着,擦去它吧,那是痛苦,现在是幸福,虽然那是幸福的泪花。 远方轻轻的抱起欣然,她轻了许多,象一片叶子,一片羽毛,附在他的怀里,可远方觉得重如泰山,这个小巧玲珑的躯体里,装了太多太多的深情。 她有些憔悴,依然美丽。 累了,太疲惫了。躺在素气的棉布床单上面,卡通的图案,诙谐可爱,这种气氛,适合有一搭无一瘩的聊天,刻画真实的情感。 淡淡的笑,迎着欣然开放“认识你,真好!” 浅浅的笑,融化在远方的心里“受苦了,对簿起,都是因为我。” “今后有什么打算吗?远方?” “一切从头再来。” “我也是。” 近在咫尺,能嗅到身体的清香,能听得到熟悉的呼吸,他们象日本北海道冬日的猩猩,挤成一团。 犹太人说得好“苦难是一匹布,我们就是快乐的裁缝师。” 鼾声渐起,幸福和快乐悄然袭来,弥漫开来。 第五十七章我睡在你的身边 一夜酣睡,真的不希望就这么醒过来。可是,窗外的阳光,带着仲夏的气息,透过浅白色的窗帘,钻了进来,在你的脸上,身上,晃过来,晃过去的。痒痒的,热热的,象曾经的爱人,在你耳边呵气如兰。忍不住了,离开温暖的怀抱,回头一望,远方酣睡的姿态,真的象个孩子,那么的随心所欲,那么的惹人爱怜。蹑手蹑脚的爬了过去,轻轻的拉开窗帘,推开窗子,紫色的丁香,白色的槐花,橙黄的桂花,浓浓淡淡的,伴着鸟儿的唧唧喳喳,飘了进来,在耳边,在鼻翼旁。 “大懒虫,醒醒啦,太阳晒屁股喽!” 欣然跪在冯远方的身边,孩子样趴在那里,高兴的喊着。 这一觉真甜,好久好久。一睁开眼,是一张花容般的脸,媚媚的眼。都说女人睡醒后的样子最好看了。你看欣然,一张白白的脸,泛着点点红。一头金色的卷发,蓬松着,很随意的散落下来,那庸懒的样子,很象此刻的欣然,最自然,也最美丽了。 “一只小蜜蜂啊,飞在花丛中啊、、、、、、” 欣然看他不起来,仍然兴奋的学着儿子阳阳,在自己赖床的时候唱起的儿歌。 “小精灵,小宝贝,看你往哪儿飞。” 冷不防的,冯远方使了个坏,抱了欣然往怀里一滚,欣然就乖乖的跑到他的身子底下去了。不由分说,上面的一张唇压住了下面的一张唇,死死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这一吻,把他对她的思恋,这一抱,把他对她的爱恋,象潮水样的,涌上岸来。 欣然害羞了,任他摆布。远方也不客气了,肆意的消魂,如同关在笼子里的老虎,一下子获得了自由,变着样的撒着欢。 太阳已经日上中天,是该起床了,两个人简单的吃了些,说不上是中餐还是早餐。 脚步匆匆,车轮匆匆,时光匆匆,到了,驿站,也是人生的驿站。车轮滚滚,渐渐的消失了,消失在远方。相见不如思恋,欣然木木的,呆呆,象站在十字路口,茫然的,惆怅的,任凭人声鼎沸,仍觉得孤独无助。孤单象一只鸟儿,窜出胸膛,扇着翅膀,忽啦啦的飞走了,在列车上空翱翔。 冯远方象只鸟儿,自由的飞走了,去寻找自己熟悉的地方,可欣然一下子觉得丢失了一个世界,尽管怀里仍有熟悉的温暖,熟悉的味道。阳光下,她将自己站成了一棵树,也许不久,鸟儿会归巢的。不是在黎明,就是在傍晚,不是在春天,就是在秋天。 欣然伫立在站台,望着列车消逝的远方,默默的祈祷:一路平安! 相识是缘,相知是缘,相爱是缘,冥冥之中,那种缘分,刻骨铭心。有缘千里来相会,欣然期待着,期待着又一次的重逢。 回到家,爱的港湾依旧温暖,笑声和问候一如从前,疲惫和忧伤可以抖落一地。吃过晚饭,欣然依偎丈夫海滨的怀里,沉沉睡去。 天一亮,欣然就起来了,做丰富的早餐,都说男人的胃是通过心到达的,马虎不得。吃过早饭,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欣然也徒步去了单位,不赶时间,所以也不急。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去那里了,最后一次好好看看宜昌这座小城了。 仲夏的风,徐徐的吹,林荫树下,欣然轻快的走着,享受阳光的温暖,时光的美好。一阵风,一朵花,甚至是一片云,都是那么的淳美。 到单位了,欣然和熟悉的朋友和同事打着招呼,那种亲切,油然而生。 轻轻的叩响铁道运输部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欣然递上了辞职报告。总经理接了过去,简单的看了几眼,有点不舍:“欣然,你这样的人才,放手你走,对我们单位来说,是一种损失。看了你的报告,可我又没有什么理由阻拦你,祝福你,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走进每一间办公室,离开的时候总是依依不舍,因为心中装满了太多的依恋和牵挂,还有问候和祝福。走出单位,背影越来越远,欣然还是忍不住掉转了头,看了一眼,这是她曾经付出心血的地方,一切都是为了去了远方的那个远方,好歹是没有得不偿失。 走在回家的路上,欣然已经顾不得欣赏宜昌的小桥流水,这里的人家有她的倾城之恋。欣然走着的脚步变成了挪,后来索性停了下来,坐在游园路边的躺椅上,心事重重。 怎么跟丈夫交代?辞职的事都没有跟人家商量。 怎么跟丈夫开口,居家搬迁,去哪里找落脚点? 怎么跟母亲倾诉,女儿不能侍奉左右,嘘寒问暖? 想起这些,欣然不由得焦头烂额,不去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儿行千里母担忧,回家看看她老人家吧,权当是告别。 想到这里,欣然的脚步越发的沉重,仿佛肩上压着副担子,不能行走如风。 家,分明很近,又分明很远,在那尽头,象是海市蜃楼,待到近前,又消逝了。 操劳一生的母亲,站在沧桑的岁月里,倚门遥望,女儿又叫您添了几缕白发,几丝皱纹,几多疲惫,几多忧愁? 想到这里,欣然的脚步又加快了许多,母亲,在家等着嘛! 穿越湍急的河流,象《人与自然》里面的鲑鱼,岸的两边,尽管有棕熊会大脍跺颐,仍旧要死而后生,拼了命的回到自己的出生地。自己,何尝也不是如此呢? 篱笆,木门,碧绿的丝瓜秧子,家就在眼前。 欣然禁不住眼睛有点湿润,妈妈,女儿回来了。 门敞开着,石板小路,庭院两边是枣树和梨树,菜畦里白菜和辣椒长的正旺。欣然自顾自的看着,想把熟悉的一切留在记忆里。猛然间,转身,同时发现了对方,欣然看到母亲戴着草帽,蹲在那里,抬了头,一手拿着杂草,一手擦着汗。看见欣然,把手里的东西都仍了,搂了她,只管上上下下的看了个够。 母亲不说一句话,可欣然分明能感受到她的千言万语,不由得心痛,不孝的女儿又要远离家乡了,让您老人家担心了。 “妈,外面太热,进屋歇会吧。” “ 死丫头,还知道有个妈啊,你个小没良心的!” 母亲的这句话把欣然逗笑了,因为“老没良心的”是爸爸的爱称。 “妈,“小小没良心的”还没来呢,那时候啊,您就顾头顾不了尾喽!” “死丫头,你一个就够折磨人的了,还提那两个冤家做什么?” 娘儿两个进了屋,屋内笑语融融。 屋外,听!蝉声一片。 第五十八章岁月静好 临近黄昏,天气虽然有些微凉,可回到家,一下子就温暖了。 “吃饭了吗?”丈夫问她。 “在外面吃过了。” 一问一答,很简单,其实蕴藏着深沉的爱。 “脸色不怎么好,累了吧,早点休息吧。” 王海滨一边递着拖鞋,一边递着毛巾。欣然一低头,才发现床边是一个竹盆,散发着缕缕热气。当丈夫的不由分说,把她按在床边的沙发上,轻轻的脱了袜子,轻轻的洗。那双赤了的脚,在氤氲的热气里,在一双强有力的大手里,柔软成一滩泥,只不过是越洗越白,把一颗心儿也洗得十分的明了。 王海滨抱起欣然,欣然分明还在挣扎,小声的嘀咕着“阳阳还没有睡呢,叫小鬼精灵看到了,成何体统?以后还不笑话我这个当妈妈的。” “我看是你这个大鬼精灵多心喽,打是亲,骂是爱,又搂又抱怎么会是无赖?” 越发抱紧了她,塞进被窝里,欣然躲在那里面,闻到了阳光的味道,被子外面是一团一团的粉色花瓣,开得灿然,欣然也笑成了一朵花。 她的脸贴着他的心,他的心贴了她的脸,慢慢的,肩膀在慢慢的靠近,心也渐渐的靠拢。 “欣然,明天我就走了,单位让我去江苏江阴市水利局参观学习,估计十天半个月吧。欣然,叫你受累了。你知道吗,如今我是一步也不想离开你,你就是磁场,牢牢的吸引了我。” “老夫老妻的了,还这么客气,苕样!什么时候学会如此温柔了呢?” 时间真的很古怪,不仅改变了一个人,还能叫他面目全非。 经历了悲欢离合,怀里的温暖,越来越宝贝,越来越舍不得抛弃。 欣然猫在海滨的怀里,闻到的是一股熟悉的味道,淡淡的,欣然有点心猿意马。夫妻之间经历了那么多的悲欢离合,现在才知道最简单的一个问候,最简单的一个拥抱,才是幸福的,弥足珍贵的。竟知不觉的接受了丈夫的爱抚,忘情的回吻了他。这一吻,竟是那样的荡气回肠,似乎搀杂了春天般的气息,欣然忍不住开始深呼吸,那种感觉,唇齿留香。从现在开始,她才觉得,爱,又寻找回来了,就象寻找回来的世界。鱼水交融,夫妻二人沉浸其中,那是一种新婚一样的感觉,甜蜜,沁入心脾。蚀到骨子里,酥软成一团,滑腻腻的叫人昏昏欲睡,就这样一直到天亮。 天才蒙蒙亮,王海滨就轻手轻脚的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做了阳阳和欣然最爱喝的米酒蛋酿和豆面油饼,温在炉火上,他定好了叫醒电话,就准备出门了。刚准备走,又忍不住回了头,蹑手蹑脚的来到卧室,站在床边,看娘儿两个酣酣的睡觉姿态,傻呆呆的看出了神。跪在床边,凑近了,低了头,悄悄的,轻轻的亲了亲可爱的,美丽的脸庞。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看,这一吻,竟成了永别。 王海滨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家,坐车直奔火车站。 窗外,夜色沉沉,凉风习习,一派喧闹。 窗内,暖风融融,一片安静。 只是这样的意境,就要被一场血腥的场面给渲染了。慢一点脚步,欣然和王海滨还没有复婚呢!迟一点到来,冯远方和欣然还没有憧憬未来呢! 可是,谁也无法阻挡时间的脚步,它太调皮,有的时候象个孩子;它太固执,有的时候又象个老人家。可它终究要从今天走向明天,走向美好的未来。 欣然搂着阳阳,甜甜的睡着,偶尔,嘴角露出可人的笑涡,是在做美梦吗? 浅黄色的丝质窗帘,映着皎洁的明月,微微的佛动着。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少了对影成三人,倒也无趣。欣然在睡梦中蹙了蹙眉头,难道她已经有了预感,可她不是先知。 天,已经大亮了,知心爱人的铃声,还有嘈杂的卖菜声,吵醒了一夜的寂静。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早春时节,似乎验证了是个多事之秋。欣然懵懵懂懂,还没有感觉到梅雨时节的缠缠绵绵和淅淅沥沥。只知道,花开花落,是它的宿命。 唉!春风春雨愁煞人啊! 第五十九章最后的晚餐 儿子阳阳上学去了,王海滨也出差了。欣然收拾了碗筷,收拾了房间,也简简单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正准备出门,去看看雨薇和她的宝贝女儿,再作告别。 才要出门,就听到了如急风般的敲门声,是谁呢? 她正在猜测,就听到了喊声:“欣然,你在吗?开开门吧!” 大清早的,这个冤家怎么找来的? 门开了,是孙晓宁,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女人似的楚楚可怜。 还没等欣然说话,他一下子就抱住了她,死死的。 “宝贝!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时时刻刻,分分秒秒。不要再这么折磨我了,好吗?我离不开你。就算失去了一切,我也不想失去你。” 此刻,欣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可是你知道吗?正是为了这些错误的人,糊涂的爱,自己才准备逃离的啊!想变成风,变成雾,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越快越好。 孙晓宁自顾自的说着,撕扯着,把那些个思恋变成现实。 休闲甲克甩在地上,接着是羊毛衫,薄春衫。接着,鹅黄色胸罩也飘然落地。 欣然没有一丝的挣扎和躲闪,即使她的脸,身体都躲过去了,可心,还是躲不过去。 白白的一片:白白的脸,白白的胸,白白的肚皮,白的胳膊,白的腿。任由一双修长的,白皙的,年轻的手在那里尽情的舞蹈。欣然扭转着,呻吟着,象蜕皮的蛇,告别昨天。 梦醒了,仿佛时光倒流,他看着她,一下子也舍不得离开,离开她的目光,她的身体。 “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欣然在问孙晓宁,象在问自己的弟弟。 “工作没了,车没了,房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孙晓宁说着说着,就象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伤心的哭了。 “为什么成了这样?” “没了你,我就失魂落魄,什么也做不好了。” 他们一问一答,欣然觉得心,在泠泠的疼,都怨自己,把他害成这样的啊。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怎么生活,又是怎样找到这里来的呢?” 孙晓宁并不回答,把头摇成个蒲扇。 “这些都无所谓,我只要你,我们重新开始吧?” 这会子轮到欣然了,她在心里摇成了个风扇。欣然很清楚,没有了电,怎么会带来凉爽呢? “晓宁,我妹妹欣桐,漂亮,性子洒脱,人又年轻,你们在一起,不是才子佳人,也是郎才女貌吧。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姐,你怎么就不明白啊。爱,这个东西,只在乎感觉,不在乎其它的。” 这会子,孙晓宁急得脸都红了,越发的英俊可爱。 “好吧,我们不谈情,也不谈爱了。现在告诉你一件事情,马上就要离开宜昌了,我要到另外一个城市去生活了。” “什么?为什么?” 孙晓宁竟呆了,一连说了好几句,这是为什么呢? 觉得董欣然在躲避,在逃离,可他知道,自己再也离不开眼前的这个女人了。离开了她,生活就是一潭死水,再也不会起波澜。可心中的涟漪,因为欣然这两个字,一圈圈的荡漾开来。 他记得,有人曾经这么说过,世界上最短的咒语,就是一个人的名字。 是啊,~董欣然~这个咒语,把人栓的牢牢的。可是,就是死上一千次,一万次,自己也愿意。 “饿了吧?” 欣然问孙晓宁。 “是啊,才吃饱,怎么又饿了呢!” 孙晓宁看着欣然,坏坏的笑。 欣然不理他,只低头偷偷的笑。 他们手挽手,浓得象咖啡加伴侣,走在春风里。 这有点象《最后的晚餐》,隐隐的,犹大出卖了他。 第六十章节生死总相依 和那冤家勉强吃了顿中饭,他倒是欢欢喜喜的,欣然却悲从心头起。 送孙晓宁到了旅馆,欣然头也不回的就走。小鸡快跑!慢了,就要挨刀子了。欣然不怕流血,但是心口受伤了,太难愈合。 欣然在厨房里闷闷的摘着茴香,晚上想给阳阳包鲜鲜的小馄饨。偶然一低头,茴香仍了一地,倒是黄叶子,烂根子都在小竹筲箕里头,不禁为自己的心不在焉而哑然失笑。 吃完了晚饭,儿子在写作业,欣然坐在床上,边问边答,边织毛衣。窗外,夜色浅浅,临近傍晚了,鹁鸪鸟咕咕咕的叫个不停,和着汩汩的月色。窗内,淡淡的灯光,就这样静静的,静静的流淌着。这样的夜晚,总是让人回想起一些美好的事情: 刘思宇去了远方,那是一个永远也寻找不回来的世界。 冯远方去了远方,虽然遥远,但是相见不如思恋;不在乎天长日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王海滨去了远方,即使昨天才离开的,却给了欣然久别胜新婚的憧憬。这牵挂,非常象北方地道的女士招牌菜---(拔丝地瓜),有了点丝丝缕缕的缠绵。 孙晓宁就在不远的地方,他的依恋,很象宋代李清照〈武陵春〉里的最后一句:“载不动许多愁。” 欣然呢?也要去远方。只不过如〈夏日绝句〉里那样:“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不知什么时候,夜已深了,床上的儿子阳阳,在沉睡中说着不着边际的梦话:“臭坏蛋!打死也不跟你玩了。” 手里毛衣,连着针线滑落在脚边。欣然惊醒了过来,原来自己竟然睡着了许久。 看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这样的辰光,不应季节啊! 才要脱衣上床,一阵敲门声,急促的,如同骤然下起的梅雨,很久很久。 欣然庸懒的起身,却不敢开门。三更半夜,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 “欣然姐,我是晓宁啊。有些话儿一定要跟你说,一直睡不着,要不我一晚上都不走。” “明天再说吧,我要休息了。” 欣然知道,梅雨虽好,但浸到骨子里,容易生病。 威胁只是个幌子! 敲门声,仍旧一下一下的,不大不小,如雨点似的敲落在心头。 落水狗变成了赖皮狗,欣然突然觉得又可气又可笑。 欣然真怕吵醒了儿子,不情愿的开了门。 在另一间卧室,灯光浅浅,浅浅的笼罩着他和她,就这样簇膝长谈么?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一剪梅〉里的这句多么适合她和他啊!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欣然懂,可晓宁懂吗? 这一次,孙晓宁倒没有急着脱彼此的衣服,是不是他也懂了:得到灵魂远比得到肉体要实惠得多? “姐,我想了一个晚上才想明白了,你,终于厌倦我了,是吗?要不,为什么象躲避爱滋病人那样躲避着我。” “姐,即使我得的是绝症,病根子也在你那里。你,不能对我不管不顾,最起码,也要看看医生,讨个说法,对吧?” 董欣然看着孙晓宁通红的脸,通红的眼,显然是喝得迷迷糊糊才找上门来的。酒这个东西,少喝,性雅;多喝,性乱。看着眼前这么个糊涂虫,即使是有口能辩,也叫人家无理辩三分。 欣然正在想办法,怎么把这尊神送走,惹了尘埃,何处寻干净? “姐,我想了个办法,你看这样好不好?要不,你跟我走,要不,我跟你走,我们彼此再也不分开了。” 孙晓宁摇头晃脑的,象个憨态可拘的“小破孩”玩偶,得意地很! 可是,我不是小丫嘛,为什么要带我私奔? 看着欣然不言不语的,他急了“你不愿意?” “你是说舍弃一切,就这样一走了之?” “儿子,丈夫,都不要了?” 孙晓宁狠狠的点头,徐徐如小鸡啄米。 “这,可能吗?” 欣然轻轻反问着。 “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 欣然不等他回答,自己就解答了。 “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是吗?” “爱,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是一座山,我,就是愚公,难道我付出的还少吗?到最后落得个空欢喜!” 孙晓宁紧紧逼问着。 “剃头挑子---一头热,自寻烦恼!” “好吧,既然生不能同床,死,也要同穴。” 酒精作祟,变成个灯捻子,孙晓宁冷不防的触摸了一下。此刻,他觉得自己就象那阿拉伯神灯里闪现出来的大力士,复仇的欲望在心中立马膨胀开来。 一道寒光,冷冷的,是一把光闪闪的日本小军刀。欣然还没有来得急看清楚他是从哪里拔出来的,刀尖已经直逼心口。 另一只温柔的手,直低胸口,衣襟迅速纠结,如晚秋的残菊,在他的掌心里枯萎了。欣然觉得自己马上要被连根扒起了,美丽依旧,风景依旧吗? “晓宁,这就是爱吗?爱一个人,必须牺牲两个人的生命吗?” “我管不了那些了,不答应我,就一起去死。死了,再也没有人把我们分开了。” 孙晓宁咆哮着,恶狠狠的,竟比那神灯里的魔鬼还要吓人。 “可是,即使死了,也不能同穴。” “为什么?” “名不正,严不顺。” “在另一个世界,你是属于我的。从此,我们形影不离。” 这个家伙,这会子开始自欺欺人了。 阳阳被吵醒了,闯到卧室门口来看个究竟,看见了刀,看见了血。(撕扯中,刀尖无意碰到了欣然的手指。)吓得扭头就跑。 “小东西,别跑啊,跟妈妈一起走。” 小东西,在他眼里是个累赘,在她眼里可是个宝贝。 欣然抱住了孙晓宁的双腿,苦苦的哀求:“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千不该,万不该,是我活该。你就饶了他吧,他才八岁,他是无辜的。至于我,千刀万剐,随你的便。” 看着匍匐在自己脚底下的女人,那千般情,万种爱,一齐涌上心来。 “箭,已离弦,刀,已出鞘。跪着,求我,晚了一步。” 眼前这个小鸟伊人,万般风情的妇人,真个是梨花带雨,越发楚楚可怜。 孙晓宁越思量,越觉得可恨。 任由欣然抱着双腿,拖拉着到了门口。 那把刀,象吐着芯子的蛇,要吃人。 窗外,梅雨依旧淅淅沥沥的,怎一个愁字了得! 第六十一章节情债血还 阳阳瑟瑟的躲在窗帘后面,露出的一双小脚丫把他给出卖了。 “坏蛋,不许你欺负我妈妈!” 虽然害怕,小家伙还是象个小男子汉的样子。 “哼。哼,连你一块收拾喽!” 孙晓宁一手拎着刀,一手拎着欣然,直奔窗台而去。 欣然任由他揪着长发,虽然揪心的疼,但是比起将要失去的儿子,短痛总是抵得过长痛的。欣然忍着,不哭也不骂。她只是抱着孙晓宁的腿,象溺水的人抱着的救命草,死死的。欣然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让孙晓宁到达彼岸。要死,就一起死吧,绝不可以牵连到儿子。 任由欣然拖着后腿,孙晓宁显然失去往日的温柔,一点也没有了怜香惜玉的念头。尽管欣然此刻我见尤怜,可他看也不看一眼,只想尽快到达极乐世界。 孙晓宁才拖着欣然进了另一个房间的门口,就觉得被什么卡住了,无法挪步。他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她,一双脚分别蹬在两个门框上,一双手抱着他的腿,象古代酷刑中的“五马分尸”,脸朝下,整个人悬了起来。孙晓宁忽然觉得自己很残酷,爱,这个东西,都说是甜蜜的,可自己尝得更多的是苦涩,他等不急开花结果了。把心一横,还是舍不得用刀尖,改用刀背,狠狠的照着手,拍了下去。 “ 咕咚”,如砍断了的树,欣然倒了下去。 “咣当”,刀也落地。 孙晓宁看到了血,玫瑰花般的开在欣然的脸上。一朵花瓣,飘落下来,带着思思缕缕,竟然是欣然的一颗门牙。 欣然顾不上跌落的牙齿,顾不上肿胀的脸,跪在那里,一点点的挪步,于是干脆爬着去拾那把刀。 孙晓宁看出来了,冲了过去,也去抢那把刀。 就在他拾起刀把的那一刻,欣然也摸到了刀尖,拽死了。 他们谁也不松手,僵持着。又是血,一滴一滴的落在银白色的地板上,象寒冬树上的点点腊梅花。 仍旧是钻心的痛,这一次是通彻心扉。 “孙晓宁,你杀吧!我的命是你的,你拿走。孩子,请手下留情。以情低命,不亏了吧?” 欣然吼了起来。 “你觉得够了吗?我要的是你做殉葬品,他们做陪葬品!” 孙晓宁也吼了起来,窗外淫雨菲菲,暗暗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越发的面目狰狞。 他使劲的往后退着,这样才能拔出刀。 刀,终究是拔出来了。血水,顺着刀尖,滴滴答答。 欣然的手腕,前襟,浸染在一片殷红之中。 母爱,使得平日子里挺柔弱的一个女子,显得无比坚强。默然回首,董欣然瞥见了茶几里的一把水果刀,顺手握住了。 她,顾不上了,她就一个念头,直直的扑向那把带血的刀。那把刀,要杀人,要夺去儿子幼小的生命。 孙晓宁的刀尖刚刚才碰到阳阳,一把刀也插在他的后背,力量是那么的大,又是那么的迅速。 两把刀,两个人也跟着迅速的落地。 董欣然晕过去了,孙晓宁死了过去。 只剩下个阳阳,吓傻了,一会儿,又明白了过来。奔到母亲身边,晃了半天,喊了半天,都没有人醒过来。 他飞快跑到客厅,打了110报警,又给小姨欣桐拨打了电话。 欣桐在电话里头听到“杀人”两个字,一下子就瘫倒了。她担心的那颗“炸弹”,终究是爆炸了。抓了件衣服,就往姐姐欣然家狂奔而来。 一切似乎还没有开始,一切似乎又都结束了。 窗内,血水点点。窗外,雨水点点。 第六十二章谁对?谁错? 欣桐叫了救护车,把这两个昏迷不醒的冤家送进了医院。 医生。护士,从楼上到楼下,从这个屋到那个室的奔忙:做心电图,电击,量血压,输血。最终,欣然醒过来了。孙晓宁被推进了手术室。 漫漫长夜,漫长的等待,等待生命出现奇迹。 欣然刚刚做了手术,医生的诊断是:下颌骨破碎性骨折,手指动脉割伤。她躺在床上,脸上裹着绷带,手上打着绷带,需要三个月才能恢复过来。心上的伤比身上的伤还要疼,听欣桐说阳阳在母亲那里,片刻安下心来。 “医生怎么说孙晓宁?”欣然问欣桐。 “最好的结果可能是终生长睡不醒,医学上叫-植物人,医生好象不太乐观呢?” “老天爷,救救他吧,把他叫醒,他也是无辜的。”欣然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她并不想为自己开脱什么。善良,是女人的本能。 欣桐看欣然并不说话,以为姐姐吓傻了呢。 “别怕,姐,有大家在,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进监狱的。” “法院怎么判,就怎么执行吧,听话啊,不许找律师,不许上诉。认赌服输,姐是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啊!” “姐,这不都是你的错啊!” 欣桐抱着欣然哭了起来。 “到如今,谁对?谁错?” 欣然是在问欣桐,还是在问自己。 天已破晓,王海滨请假赶了回来。看着憔悴的妻子,说不出的心疼。他不明白,自己才出去一天,家里的天,这么快就塌下来了。 母亲带着大米粥小咸菜,领着阳阳,急急的赶来了。看到母亲迈入病房的一刹那间。欣然的泪就下来了。面对快七十岁的老人家,自己居然这么的不懂事,还叫她日夜跟着担惊受怕。风烛残年的母亲啊!女儿不能床前尽孝,却要您老人家牵肠挂肚的。欣然知道,自己的余生怕是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假如,孙晓宁死了呢? 还没等欣然再往下想,张雨薇带着宝贝女儿也来探望了。接着是三三两两的一些亲戚朋友,病房一下子就满了,也热闹起来。大家嘘寒问暖了一阵,医生告诫病人需要安静,也就陆陆续续的走了,只留下欣桐和王海滨。 “从孙晓宁和我的情感纠葛,到法院的开庭和审判,都不要告诉母亲她老人家,知道吗?” “好好休息,安心养病吧,我去外面看看。” 欣桐点了点头,算是听话,心里却在暗暗的骂着孙晓宁这个混蛋,害几又害人。可他不敢诅咒孙晓宁去死,因为那样,姐姐欣然就真的成了替罪羊。 窗外还是淅沥小雨,密密的下着。那雨水细细的流着,统统流进了心口。 心,乱乱的长满野草。 王海滨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子上,默默的抽烟。他从儿子阳阳的口中,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摸得差不多了。事已到此,责怪谁呢?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血腥腥的场面,给阳阳留下的是什么?血腥腥的场面,留给欣然的又是什么? 王海滨正在那里胡思乱想,欣桐走了过来,都没有发现。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在早晨八点钟。 欣桐和王海滨站在门外,如同站在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山洞门口往里张望。 出来和进去,里面和外面,是福?还是祸?是生,是死? 是祸,终究是躲不过的,生死总相依。 就等着那句奇妙的咒语了。那句咒语,就在主刀医生的口中。 究竟要说句什么呢? 一旁的护士泄露了天机。 第六十三章回天无力 回天无力了” 一旁的小护士快言快语的。 “准备后事吧,我们尽力了。” 主刀医生一脸的默然。 “怎么办?” 王海滨和欣桐望着推向太平间的孙晓宁,也一脸的茫然。 “尽快通知孙晓宁的家属,欣桐,这一点可马虎不得啊!” “那不是等于把我姐往死路上推吗?” “公安局已经接到报案,法院也是要经手的,还是让死者尽快入土为安吧!” 王海滨劝解着小姨子,天塌下来了,自己先抗着吧。 果真象王海滨说的那样,等他回到病房,民警已经在询问欣然案发的前因后果,法医和刑警分别去太平间和案发地点寻找珠丝马迹。 “他跟你有冤,还是有仇?” “你这个狐狸精,为什么要害死我儿子?” 清晨,王海滨从卫生间回来,看见一位大妈死死的抓着欣然的衣襟,不依不饶的。不用猜,他也知道,是孙晓宁的老母亲。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婊子养的,晓宁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了你!” 他们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拉拉扯扯。 欣然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可这样的污辱,比死还难受。 “有话好好说,冤有头,债有主,不会没有主持公道的地方。” 王海滨实在看不下去了。 “瞅瞅你,阴不阴阳不阳的,十足的太监样儿,怨不得守不住老婆,让她去外面勾引男人。我告诉你,一个萝卜填一个坑,谁也别想抖落干净了!” 王海滨尽管气得火冒三丈,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现在,绝不可以火上浇油。 “骂了半天,都饿了吧?先去吃饭吧,吃饱了,再回来骂。” 王海滨陪着笑脸,小心地把这一大家子劝住了。 菩萨是走了,可初一十五,逢年过节的,还得烧香磕头,麻烦事来了。 半个月后, 欣然出院了。 在外界的大肆熏染下,她成了新闻人物,好久没有杀人放火这样的爆炸事件了。凭空落下了这么一颗炮弹,小城闹得沸沸扬扬。 三天后,欣然接到了法院的传讯,被两个刑警带上警车。 车轮滚滚,滚滚而去。滚滚红尘里,又有多少是非恩怨,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宜宾小城,南门法院,座无虚席,疑问声,叹息声,辱骂声,声声入耳。随着院长的到来,立刻鸦雀无声。 “带被告!” 审判长宣布开庭。 欣然带着手铐,被刑警带上审判席。 “被告人,原告家属告你故意杀人罪。如有不服,可以上诉,也可以申请辩护律师。请回答。” 众目睽睽之下,欣然尽管精神恍惚,萎靡当中,还是听清楚了“故意”两个字。她糊涂了:明明是孙晓宁在风雨交加的深夜跑到我家里来的,要杀自己,要杀儿子阳阳的。说死也要死在一起的,大家一块死,死了就干净了。 “审判长,人是我杀的,可并不是故意杀的。” “请申诉。” “21日那天,死者孙晓宁半夜来到我家,强迫我跟他私奔,我不同意,他就起了杀心,说死在一起算了,就永远不会分开了。儿子给吵醒了,死者孙晓宁又把刀举向他,说你也是个陪葬品。万般无赖之下,为了保护孩子,我才失手杀了他。” 听众席上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有证人和证据吗?” 审判长询问。 “有的,儿子无意中摁了手机中的录音,我在住院期间偶然才发现的。” 民警把没收的手机递给刑警,刑警交给了审判长。审判长端详了片刻,吩咐记录员认真记录,并叫她打开了录音: “坏蛋,不许你欺负我妈妈!” “哼。哼,连你一块收拾喽!” 一个软绵绵,一个恶狠狠的。 陪审团里有律师说话了:“我可以担任你的辩护律师,被告人,你请求上诉吗?” 欣然说道:“我请求上诉。” 同时抬头看了一眼,因为那个声音她太熟悉不过了。 就这一眼,欣然差一点灵魂出窍。 “休庭,三日后开庭!” 一声威严的宣告,观众陆续离开法院大厅。 欣然被刑警押走。 只留下沉重的脚步声,刺耳镣铐声,还有那深深的疑惑。 第六十四章相逢当然曾相识 看押所里的一个单间,董欣然独坐着,傻傻的心,象这个房间,空荡荡的。 “5号,有人探视。” 欣然还不怎么适应这里的环境和这个称呼,呆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就被刑警押到了探护室。 搁着防音玻璃,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他也看着她:他的脸隐隐的透着点沧桑,倒添了几分成熟。 她的脸透着点点憔悴,不施脂粉,虽然穿着囚服,依然美丽自然。 “你,还好吗?” 他们同时问候着对方。 “你不是走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为了不再吃以前那样的哑巴亏,改学法律,做了律师,转到宜昌才两三天而已。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想不到我们却在法院相见了。” “自古红颜多薄命,欣然,别害怕。这种案件,刑法上有的,虽然你杀死了人,那也是被迫的,属于正当防卫,完全可以不负法律责任的。” 冯远方安慰着欣然。 “是这样啊,那孙晓宁有点冤了。” “自己都差那么一点点,就屈成了刀下之鬼,还替人家打抱不平啊,你傻不傻呢?” 冯远方苦笑不得,他分明看见了一颗玲珑心,善良、真诚。都说“人不为几,天诛地灭”,到欣然这里,倒不对了。 “5号,时间到。” 也就5分钟,刑警又把欣然押走了,冯远方微笑着向她摆了个ok的手势,叫她放心。 三天后,南门法院再次开庭,依旧座无虚席。 法锤声响,开庭。 审判长:现在核对当事人,原告代理人,被告及被告代理人可到庭? 回答:到庭。 审判长:原告代理人请陈述。 原告代理人是孙晓宁的舅舅:外甥已经叫被告给杀死了,难道杀人还有故意和不故意的说法吗?自古而言,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人人都懂的道理啊。我请求判处被告人死刑,不然,死者难以瞑目啊!” 孙晓宁的舅舅字字带血,引起不少人的同情。 “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和儿子,我是被迫的,现有人证和物证。审判长,我请求代理人替我辩护。” 欣然的申述,也引起大众哗然。 “同意申请代理人辩护,请证人出庭作证。” 证人是欣然的邻居:“那是21号半夜1点左右吧,我正在为单位起草一份文件,老婆和孩子都睡着了。突然听到很急促的敲门声,嘴里还喊着:欣然,欣然!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非常刺耳。我知道是有人敲错门了,怕惊醒了她们娘儿两个,赶紧跑去打开了门。一看,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眼睛通红,酒气熏人。被告人的丈夫昨天出差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昨天碰到他才知道的,还叫我多多关照她们。孤儿寡母的两个,这大半夜的,我还真不放心。就藏了个心眼,骗他,你敲错门了,对门才是呢!你找欣然啊,她不在,回娘家了。那家伙还不死心,回转身,又去敲门,就三步路,还摔了一跤,这酒可真没少喝啊。我偷着从门镜往外看,可能是欣然怕吵醒了邻居,给他开了门。我现在真的有些后悔,要是当时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出来帮着把死者劝走,也就不会出现人命关天的事情了。” 证人一脸的沮丧。 书记员:出示物证和视听材料。 “孙晓宁,你杀吧!我的命是你的,你拿走。孩子,请手下留情。以情低命,不亏了吧?” 这是欣然在喊。 “你觉得够了吗?我要的是你做殉葬品,他们做陪葬品!” 这是孙晓宁在吼。 呈上来的,是两把刀,一把普通水果刀,一把日本小军刀。 审判长:请被告代理人出庭辩护。 冯远方站了出来:《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20 条规定,正当防卫行为不负刑事责任,防卫过当应当负刑事责任,但应酌情减轻或免除处罚。根据人证物证,还有勘验过程,我认为被告人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 原告代理人请求发言:杀人可以不偿命,纯属无稽之谈,我替死者冤屈,请求诉讼。 孙晓宁的舅舅气愤难当,眼睛血红,一副血债血还的样子。 双方争论不下,难解难分。 审判长提议暂时休庭十五分钟,法官进入评议室评议,等待做出裁判。 十五分钟,九百下的等待,漫长得像一生一世。 第六十五章回来,我的爱! 审判长从评议室走了出来,法官等陆续跟了出来。 “肃静!” 审判长宣判:“经陪审团和议,人证。物证具在,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20 条规定,正当防卫行为不负刑事责任,防卫过当应当负刑事责任,但应酌情减轻或免除处罚。宣判:被告人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当庭释放。” 被告席上的欣然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没有回过神来。欣桐就跑了过来,一下子抱紧了,姐妹俩喜极而泣。身边的丈夫王海滨终于舒了口气,眉毛眼睛放松开来。一旁的冯远方脸上也露出了微笑,望着欣然,看她脸上浅浅的笑,如同看着清晨带着露水的玉兰花。 孙晓宁的舅舅彻底傻了,独自嘟囔着:怎么会这样?怎么成了这样? 欣然看不了他那沮丧的神情,安慰着:老人家,我也说不清楚了,今生今世,是我欠他的,还是他欠我的。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 “人死如灯灭,好自为之吧!”老人家叹息着,走远了。 初春的阳光,不是很耀眼,而是很温暖。 欣然走到阳光下,风清云淡。 身体,自在了,心,还是自在不起来。孙晓宁在另一个世界,会恨自己吗?会很开心吗?他还会想我吗? 欣然想到这里,恨恨的骂自己:董欣然,你到底是情种,还是贱种? 因当谢谢冯远方,自己有很多的话儿想跟他说啊。 家人都走了,她在法院附近等到了他:一起喝杯咖啡吧?”他不说话,拉着她上了车。 幽暗的灯光,悠远的音乐,幽怨的眼神,青天白日的,内地的咖啡吧似乎永远都暗无天日。这就是人们追求的情调和浪漫吧?禁锢的心,尘封久了,即使透进那么一点点阳光,偷偷的,不管有多么小心,总是要被刺痛的。 《罗密欧与朱丽叶》在倾诉别离,晚风吹起;《迷雾森林》里的朝阳升起,他在相思,她在回忆,心,都是暖暖的,在这个小阳春的季节里。 “有什么打算吗,今后?” 冯远方真诚的问着董欣然。 “经历了这么多,生死离别,弹指一挥间。我太累了,要休息了,离开这里,让回忆成为过去。你,来到这里,是想让回忆成为开始吗?” 欣然的回答,像诗句。 “说不清楚,鬼使神差的。也许我来这里,只想看看你,好好的你,好好的我,也就没有别离了。无论走了多远,走了多久。心,仍旧彼此拥有着,就没有牵挂了。” 远方的回答,更像是散文。 咖啡的苦涩,让欣然不自觉的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嘴角微微的裂了裂。冯远方善解人意的取了方糖,放进对面的杯子里。她往后的日子,也该加点糖了,有了咖啡伴侣,也就苦尽甜来了。 欣然端起来,喝了一口,笑了。重新的调和,滋味果然不一般。这样的默锲,也只有心有灵犀,才能恰到好处。 “你有什么打算,今后?”欣然问着同样的问题。 “痛苦着你的痛苦,幸福着你的幸福;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欣然,下辈子,我们再相见吧!见与不见,都不如思念。看到你一切安好,一见如故,我也要去远行了,但行囊里面肯定装满了回忆,足够打发我枯燥的旅程。” “踏上旅途的时刻,请让我去送行,可否?” 欣然歪着脸,斜着眼,孩子般的看着冯远方,她知道他不会拒绝的。 “为什么不留一次机会给我呢? 远方眯着眼,撅着嘴,一字一顿的反问,飘逸的头发随着一抖一抖的。把董欣然的忧伤化成了欢乐。她又笑了,虽然是瞬间的,远方还是把她烙在脑海里面,变成了永恒。 《心雨》在述说着我对你的思念,金童玉女还在那里浅吟低唱,远方打开车门,送欣然回家。 车窗外,田野一片金黄,耀眼的油菜花开得很是灿烂,明天的明天,也会是一片锦绣前程吧? 远方看了看身边的欣然,浅紫色的连衣短裙,秀出修长的腿,细细的腰,更要命的是,一低头,可以看到藕一般的酥胸,饱满得像水面上的莲蓬。欣然绯红的脸,此刻看起来很像绽开的荷花。远方凑了过去,嗅着清香,深吻着她。欣然只顾着看远处的景色,冷不防的成了他的风景。无须挣扎,饱餐秀色,无须羞涩的。 家,依旧是宁静的。心,却宁静不起来。 第六十六章欠你一个拥抱! 在看守所的那些日子,让欣然觉得自由对她来说,就象空气一样不可缺少。也让她觉得,眼前拥有的,每一个人都不大会去珍惜的,如果一旦失去,却又显得那么的珍贵。 家,仍然是老样子的,略显寒酸,仍然不失温馨。茶几旁边的那株剑兰,浓绿的叶片中,居然夹着一挺花苞,嫩嫩的淡黄。董欣然凑近了身子,浅浅的嗅嗅,淡淡的清香直打鼻子。好家伙!你也欢迎我回家吗?回过头,客厅里的那盆青苹果,也如荷叶似的团团圆圆。丈夫在厨房里忙进忙去,儿子阳阳长高了不少,也懂事了,不再象个小尾巴似的粘着自己,在书房里安静的学习。 一家子围着圆桌吃着晚饭,菜,是欣然喜欢的;家,也是欣然喜欢的。劫后余生,欣然觉得现在的一切,身边的人,身边的物,都散发着熟悉的味道。 一夜安然,没了那些牵挂,欣然睡得很是香甜。 简单的吃了早饭,欣然拨通了冯远方的电话:“机票买了吗?准备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我过去帮帮你?”她不叫他说话,一连串的问个不停,以为他永远长不大呢!(男人没有结婚,也许就象孩子呢!) “一切就绪,如果没有惊喜给我,一辈子可就赖着不得走了啊?” 远方干脆像个孩子似的耍起赖皮来了。 “把心放回肚子里吧,惊喜,大大的有!” 欣然在电话里面加重了语气。 梳洗完毕,镜子里的欣然,微微的笑着。虽然经历了这么多,清瘦了许多,也清秀了许多。 董欣然出了家门,脚步是轻松的,心情也是轻松的。 暗自思量,送他什么好呢? 步行街的橱窗里陈列的物件色彩夺目,欣然不由得信步走了进去。 导购员热情的接待了她“您需要点什么?” “选件礼物,送朋友。” “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夏娃的亚当。” 导购员笑了,为了欣然这个小小的幽默。 "貔貅,招财辟邪,如果是远方的朋友,因该是不错的首选 。" 她把欣然领到专区跟前,欣然看着看者,就慢慢停下了脚步:圆润的宝瓶上面依偎着一对貔貅,亲昵可爱。貔貅淡淡的绿在瓶子青青的的白的烘托下,玲珑剔透。[一生平安]的名字,4888元的价格,都和了欣然的心思。 欣然麻利的付了帐,导购员也麻利的包装好了礼物。欣然走出店门,又推开了一家店门。她取出自己的照片,叫服务员给好好包装一下,很快,装潢好了。摆在桌子上的欣然笑咪咪的看着站在地上的欣然,欣然自己也满意的笑了。 冯远方和董欣然坐在车里,一起赶往机场。 侯机室里送别的男男女女还真不少,欣然望着远方,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他和她,谁也不说话,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只是一双手握得越来越紧了。 许久,才松开。 他和她同时拿出一样东西,又同时接了过来。 他看到她在咪咪的笑,她看到他在坏坏的笑,两个人不禁同时笑了,为了彼此的心有灵犀。 "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他们贴近了耳朵,把这话儿说给彼此听。 "我还有礼物哦!"欣然这次是咬着远方的耳朵说的。 "我也有啊!" 欣然的脖颈上添了一个项链,小巧玲珑,忖着她越发的晶莹美丽。 欣然把[一生平安]放到了远方的手里,祝福好人也一生平安。 "旅客们,请拿好您的物品,准备等机。" 冯远方张开手臂,把欣然整个的拥在怀里,再也不想松开了。" 宝贝,不在的日子里,请替我多多保重!" 欣然突然觉得有泪水流下了脸颊,但她无法说话,因为嘴里填满了吻。这吻突然象塞了青苹果似的,酸酸的,没有了甜的滋味。 "这就是欠你的一个拥抱!虽然失去了很久,可是现在我才知道,这,就是幸福的味道!" 董欣然在心里说着。 银鹰搏击长空,渐渐的消失在云海里。 夏日的晴空下,董欣然的影子越拉越长,越来越远。美丽的裙袂在清风的吹拂下,飘荡着,飘荡着,如夏日的风情。 已是两点,夏日宜昌小城的下午闷闷的,闷闷的,那热,便闷在身上,如同梅雨般的心事,藏在心里。 董欣然坐在浓荫下的街边躺椅下,回忆着,回忆着,如风般的往事,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汉江六月,栀子花开的正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甜蜜的笑,绽放在欣然熟睡的脸庞上。 如烟往事,荡漾开来,尽管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谁道闲情抛弃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 大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