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回家》 第一章 赵嫣然的这个秘密行动被她的好朋友罗雨儿给搞砸了,她不得不中途返回。 一路上嫣然不停的小声接打着电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很是难看。如果不是在这个龙运大客车上,如果这个客车上不是有很多的人,如果她的后面离她不远处不坐着政府办的那两个职员,那她一定要歇斯底里的狂喊起来,虽然那样也不起什么作用,至少可以发泄一下。 嫣然从王主任的声音语调中分明听出了不满,尽管王主任说:“你单位里有急事那就快返回去吧,毕竟你是主要领导。我这面你就不用牵挂,没关系的,有你的同学,还有几个领导在这儿,别人我也没告诉谁。哈哈!什么时间有空儿你就什么时间过来。我随时欢迎你。”嫣然一个劲儿的解释,虽然她和王主任相识也很久了,但交往中嫣然总是很有分寸,尽量的小心翼翼不说错话,更不可以得罪这个重量级人物。王主任是个副厅级领导,在一个会议结束后嫣然的一个同学把王主任介绍给嫣然,当时她的同学还开了玩笑说,这是赵嫣然,中洲县妇联主席,中洲县第一大美女,中洲县最年轻的科级女干部。王主任便附和着说,赵主席真是少见的美女领袖。后来由于和同学的交往比较频繁,和王主任打交道的机会也就多了,感觉王主任这个人不错,王主任也说了,嫣然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找他,他和中洲县的县委书记那是莫逆之交。其实嫣然早就有事想求王主任,总觉得交往甚少,有些话还不到火候。而如今这件事到了不说不行的时候了,因为有一种权势叫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年末就到了领导换届选举,到时换了新的县委书记谁能保证王主任能和新的县委书记有莫逆之交呢,为什么不在这个时候求上一求呢。而且她想求的事情也是一件很急手的事,比她想晋副处级还要急手。正巧这天王主任打电话告诉嫣然,他过生日,嫣然的同学也在他那里,问嫣然过不过来。嫣然正求知不得呢,爽快的答应了。王主任所在的河洲市离嫣然所在的中洲县仅80公里,坐一个半小时的龙运大客就到了,有时嫣然去开会坐轿车也就四十分钟。可是今天嫣然只坐了半个钟头的大客车,不得不中途下来,又上了辆返回的大客车,刚上车就听见后面有人叫她,“赵主席!怎么从这里上车?”嫣然抬头一看车的后面坐着政府办的两个小职员,她叫不出名字,但脸熟,其中的一个必恭必敬的和她打招呼,这让嫣然心中的怒火不敢发泄,她得注意自己的形象,毕竟是个科级领导,不能有失身份,尤其是在这两个政府机关无名小卒跟前。她说:“我本来要去市里开会,县里有急事儿,我就得返回去。你们是开完会了”那两个家伙点着头答应着,说完嫣然赶紧坐下,于是就开始了不停的接打电话。 罗雨儿是在上午九点左右接到嫣然的电话。当时罗雨儿正在化妆品大世界前看促销活动,其实看促销就是看演出,化妆品大世界门前搭了很大的一个舞台,各种音响设备都摆在台上,一应俱全,主持人很有风趣很幽默,偶尔还要抓一把袋装洗发水之类的小商品抛向观众,观众则是人山人海,把化妆品大世界前的路面围得水泄不通。罗雨儿对演出不感兴趣,但对打折的化妆品还是极有兴致的,了解罗雨儿的人都知道她对所有的打折商品都会感兴趣。罗雨儿说了,有些东西是你早晚都能用上的,比如胸罩和短裤,放在那里不吃草不废料也不过期,为什么不在打折期间给自己省省呢,所以但凡碰上打折她都不会错过。罗雨儿早晨上班时看见化妆品大世界前搭了台子,就知道要搞促销,于是在上班期间她抽空溜了出来。 罗雨儿被台上那个弹着吉他的大眼睛歌手感动了,罗雨儿听说那个歌手外号叫大眼睛,大眼睛有二十五六岁,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边弹奏边唱,很酷的。唱的是黄家驹的《真的爱你》,罗雨儿激动起来眼泪就会在眼圈里打转,她有种心潮澎湃的感觉,有了这样的感觉她就会有写首诗的冲动,就在她好久没有灵感了,而这灵感来了她要捕捉的刹那,她的手机响了。是嫣然打来的,音箱的响声震天,加之观众的大声喧哗,她听不清嫣然说什么,最后她小跑着跑进了化妆品商店里,商店里同样的吵闹,她隐约听见嫣然说:“如果吴楠给你打电话,你就说咱俩在一起呢,咱俩在河洲给你办事呢。”罗雨儿喊道:“在河洲?我没在河洲呀,给我办什么事呀?”那面的嫣然语气有些无奈,还压低了声音:“你咋这么笨呢,什么事也不办,就是帮我撒个谎,不知道你姐夫小心眼儿吗!”“啊——那我知道了,你就放心的去吧。”罗雨儿收了线后,顺着商店的大落地玻璃窗看到外面的舞台上已经换了人,音乐变成了快节奏的美国摇滚乐,几个女孩用尽了全身解数摇头晃脑舞动身躯,跟抽筋了似的,恨不得身体随着音乐的狂吼而爆炸,下面的观众也随之沸腾了,那些年轻半大孩子在下面喊着号子,舞动起来。罗雨儿的灵感就这么被弄丢了,而且再也找不回来了,罗雨儿不免有些沮丧,她还是耐着性子买了些化妆品回去。 罗雨儿坐在报社的电脑前选稿,她负责的版面是中洲报文学副刊,半个月出一次,稿源不成问题,在这个文化活跃的小城市里有着很大一批文学爱好者,至于稿子的质量那就不能苟同了。最近罗雨儿听说社里要调整一下人选,有两个老编辑要退休了,罗雨儿早就不喜欢文学副刊这个可有可无的版面了,单调,乏味,而且拿不到红包。其他版面就不一样了,要闻版、经济版、周末的时尚版代理个广告那就是钱,再发个重要新闻就能拿红包。罗雨儿比较看好每周末的时尚版,毕竟她是个追求时尚的现代女性,谁不爱漂亮呢,尽管她长得不漂亮,但她坚信三分长相七分打扮那句话,掌握第一手时尚资讯是她的兴趣爱好。这几日她正想着怎么找领导调整版面的问题。罗雨儿眼睛盯着电脑却在想着调整版面的问题,这时她听到同事喊她,有她的电话。她走近座机旁心想,一定又是哪个作者,亲戚朋友都往她的手机里挂电话,只有一些作者,尤其是一些老年作者,热情高涨,动不动的来个电话沟通交流,读者倒是很少有打电话的,这不免让人觉得悲哀,只有写的东西的人才去看那些东西,都经济时代了,人们都在为生存奔波劳碌,谁还有闲心看文学。也只有那些退了休且衣食无忧的老头老太太有闲心读她的版面,还要时不时的来个电话或是来访谈心得。 罗雨儿拿起话机说道:“您好!”那面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是雨儿吗?”罗雨儿猜不到这个年轻的声音是谁,谁把她叫的这么亲切,她心里有些疑惑的说:“是呀,我是雨儿,您是哪位?”啊,对方沉吟了片刻,“雨儿,我是你姐夫。”罗雨儿重复了一遍“姐夫”!心里满腹狐疑,想着她哪里有姐夫啊,于是说道:“我想不起来了,您是?”对方啊了一声说:“我是吴楠——你姐夫。”罗雨儿听到这里心里不禁一惊,这下坏了,老天!他怎么把电话打到办公室来了,她又怎么可以不加考虑的就接听电话呢,嫣然的嘱咐是白费了。罗雨儿的脑袋嗡了一声,吴楠说:“你不是和你姐去河洲了吗?”罗雨儿说:“是呀,本来我们是一起去河洲的,可是没走多远,我们社里临时有了采访任务,我们就都回来了。我姐可能回单位了。”罗雨儿心想放下电话她得告诉嫣然抓紧回单位。但是她在电话里分明听到了吴楠气愤的声音,他说:“你姐没回单位,你姐还在车上呢!你姐刚才还说你们俩都在车上呢,这会儿你就在报社了。雨儿,我真不知道你姐三天两头就往河洲跑一趟干什么?!开会!开会!也不能总开会呀!唉!啥也别说了,为了孩子将就着过吧。”说完收了线,这面罗雨儿一时间不知怎么和吴楠解释一下这件事,总之就是愿她笨,她就不应该接电话,嫣然不是没嘱咐过她,做为朋友,不管嫣然去做什么了,人家让你帮着说谎是信任你,可就这么给搞杂了。所以当罗雨儿给嫣然打电话的时候,嫣然还不知道她的老公吴楠已经识破了她的谎言,所以刚刚放下罗雨儿叫苦歉疚的电话后吴楠的电话紧跟着就打了进来,吴楠的话自然说得很难听,所以她必须回去和他理论,所以她在返回的车上给王主任打了电话解释一番,她和吴楠的电话那是这面料下那面响起,彼此都是话不投机越说越难听,都恨不得立即见到对方拼个鱼死网破,直到下了大客嫣然还在和吴楠理论,她告诉吴楠立刻回家,她也打了车立刻回家,她下决心要好好和这个小心眼儿的男人打上一架。 嫣然回到家里时吴楠还没有到家,嫣然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思前想后她该怎么回答吴楠的质问,总之她要告诉吴楠,这样的日子她已经受够了。她就不能和哪个男人来往,她和谁来往吴楠就说她跟谁。难道在他的心中她就那样,得谁跟谁?!这段日子她常去河洲同学聚会,开会偏偏也总是在河洲,她去的勤了些,他就受不住了,常常挖苦她说什么又去第三地了,又去会同学了,什么男同学找女同学纯粹搞破鞋。真是快气死她了,她如果真是那样很随意的女人她早就正处级了。嫣然想好了,今天她就要告诉他,她为什么撒谎,因为她在意他的感受,怕他生气,怕他有别的想法,如果他不小心眼儿她就不会撒谎。同时她还要没理辩三分把吴楠收拾得老老实实,不能让他这么随意的侮辱她,而且随意得快成了口头禅,她一定要好好整治一下他的小心眼儿。嫣然了解吴楠这个人,别看吵架时来势汹汹,那是个大棉花包,吓唬不了她,而且吴楠这个人能请神不能送神,没多大能耐,她硬他就软。今天她就要让他能请神不能送神,她下了一百二十分的决心要好好折腾折腾他。 嫣然的怒气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消的,她本想借着王主任生日之机把她心头的一件大事儿给解决了,谁想到半路惹了一肚子气回来,弄得王主任也有些不高兴,不知道以后还得等多长时间才会有机会接触。嫣然的心病就是她的哥哥赵依然的工作问题,赵依然在县环卫处开垃圾车,编制是属于自酬自支的工人编制,嫣然打算把哥哥的编制变成财政开支,这样能更稳定一些,另外工资也能高出许多。为此嫣然已经绞尽脑汁了,最后发现能帮助她解决这个烦恼的还得是王主任。所以就在王主任生日这个绝好的时机,嫣然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当说的话,可是就出了这么个插曲。其实,嫣然可以把手机关机消消停停的去参加生日宴会,那结果会怎样呢?她知道结果,很糟糕,首先吴楠会把电话打飞,而且还会打到参加生日宴会的她同学手机里,那样她会很没面子,还不如立即退回来。嫣然心中的怒火不禁燃烧起来,她非要和他吵个淋漓痛快,吵个地覆天翻,哪怕动了菜刀也要拼个鱼死网破,她豁出去了,她已经忍耐太久了,每次吵架他们都是生气后开始一段时间的冷战,她受够了,长期的冷战快把她憋死了,她一定要把心中的恶气给撒出去。 可是吴楠还没有回来,这时嫣然的手机响了,嫣然拿起手机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她心想只要不是她的嫂子打来的电话就好,嫣然的哥嫂一吵架就给她打电话,所以嫣然几乎对电话有所畏惧了。嫣然的父母去世的早,是小姨尹思加把他们拉扯大的,小姨也不富裕,所以只供嫣然读了大学,哥哥依然只有高中毕业找了工作,到了找对象的年龄,由于家里没有钱找了只念过几天初中的何绪晴。依然和何绪晴性格不合,老是吵架,吵架的时候便大打出手,结婚十二年了,打了十二年。每次何绪晴都要去他们的小姨那里告状,所以小姨也跟着他们操心。嫣然接起电话,有气无力的喂了一声,她要把她的嗓音和气力留在一会儿的狂风暴雨之上。只听到那面很大的哭声,一听哭声,嫣然的心里一惊,而后是一连串的粗声粗气的喊叫:“老天呀!我真是瞎了眼睛!我这个命苦呀!嫣然!你马上过来看看,你看看我被你那个死哥哥打得,我差点被他打死,我不跟他过了!你快点过来!”嫣然放下电话,心里很难受,真是不让她省心。自己还有一火车皮的闹心事装不下呢,这下好了,还得装着哥嫂的烦心事儿。 第二章 何绪晴怎么也没想到她第一天出摊卖鸡排竟然是这样的场景。 由于何绪晴一米七十二的个头,加之又很胖,很膀,长得五大三粗,所以认识她的人都叫她大晴。确切的说大晴是小学毕业,初中仅仅读了半年就辍学了,辍学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她不好好学习,常和那些社会上的半大孩子混在一起,成了一个十足的小混混,另一个原因是她的家里开了化妆品商店,而且是中洲第一家化妆品商店,没有可靠的人站柜台,就这样,大晴辍学了,开始了站柜台的生涯。大晴站柜台没有工资,平时给她些零用钱。大晴的母亲说了,亏待不着她,等她结婚时给她买个楼。果真她的母亲兑现了诺言,在大晴结婚时给她买了一个五十平米的楼房,要知道楼房的面积虽不大,但在那时中洲这个地方住宅楼还不多,所以大晴能结婚就住进崭新的楼房还是颇叫人羡慕的。 大晴找对象的时候也不是很顺利,到了年龄介绍人倒是不少,但都是高不成低不就,有时一天要看两个,上午看个,下午看个。总共看了十八个,最后看到赵依然的时候就成了。赵依然是个很帅气的小伙子,话语不多,但心有数,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赵依然的家境不好,父母双亡,有个小姨供他读完高中。不管怎么说,赵依然有份工作,没有房子大晴家陪送,就这么成了。结果从结婚开始他们就不停的吵架打仗,直到现在。一年前,大晴的哥哥在澳门赌场输了钱,被打折了双腿,回来后成了残疾,嫂子和他离了婚。大晴的父亲又得了尿毒症,每周一次透析,就这样化妆品商店的几十万资产瞬间化为乌有,大晴就这样下岗了。 屈指一算大晴从她母亲的化妆品商店下岗到现在有一年的时间了,这一年的时间里她曾想过许多的买卖,都被赵依然给否了,依然说,又不是养不起你了,在家里呆着得啦。说是这么说,每月靠依然五百块工资日子过得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起初大晴试图去当酒店服务员,依然说,不行,接触的男人太多,宁可饿死也不让你去。大晴说,我去饭店做砌墩的活儿还不行吗?依然说,不行,饭店你就别想了,男人太多。大晴想去商场给人卖货,卖女性用品,依然说,不行,老板是男人。总之一切做买卖的想法和打工的想法都因为周围有男人的存在而宣告不成立,大晴为此哭过,也和依然大打出手,最终总是因为依然的暴力宣告她的失败。 大晴是谁啊?!想当年少年的大晴可是打遍学校每个班级的女流氓,就连校长都拿她没办法;在化妆品商店里大晴可是当家的,不要说哥嫂了,就是父母都得听大晴的话,柜台前一切难搞的刁难顾客大晴都能一一把他们摆平。可是就这么个女能人,大辣椒一样的女能人就被赵依然给弄得败下阵去,认识大晴的人谁都不相信这么刁蛮任性的大晴竟然在家里说得不算了。 大晴把推车子停到了希望小学的大门口显眼位置。在希望小学门前卖鸡排是大晴和依然经过多次的实地考察,觉得希望小学一是离家近,二是学生数额大,三是希望小学的大门前还是另外两所中学的必经之地,四是那里没有卖鸡排的摊床。 由于是第一天出摊,大晴想有一个好的开始,所以她起的格外早。其实她也没有什么要准备的,表面看大晴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其实她还是很细心的,炸鸡排的一切准备工作在昨晚都已经就绪,只须到时间把推车子推走即可。但她还是早起了,她为孩子小安和老公做了丰盛的早餐,从此以后,这个家庭的早餐比午餐更为重要了,从此她的午餐要在大街上解决,小安要在饭班吃,依然只有自己在家将就着吃了,所以大晴要格外重视早餐。 在大晴的一家人吃过早餐准备要出门时,一个电话打破了家里的宁静。当时是小安接的电话,小安是个上了小学五年级的小男孩,他的性格有些孤僻和古怪,他说:“找谁?”然后又问:“你是谁?”最后他对依然说:“爸爸,又是那个叫舒拉拉的女的,找你!”依然似乎是心有余悸的接听了电话,大晴一听是舒拉拉的电话,她本来笑着的一张脸骤然间笑容尽失。大晴能猜到舒拉拉不知道又要有什么狗屁事情有求于依然了,舒拉拉是依然从前处过的对象,在夜总会当领班。当年舒拉拉和依然是两情相悦,由于依然家里穷,舒拉拉的父母不同意,舒拉拉嫁给了一个养车的司机,在他们家的孩子六岁那年那个司机肇事毙命,舒拉拉再没找过对象。自此依然和大晴的矛盾因为舒拉拉的高频率的出现而更加激烈,本来就不算和谐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依然喂了一声,舒拉拉打电话的声音完全与大晴相反,大晴打电话时嗓音高的像扩音器扩出来的声音一样噪耳,还像跟人吵架似的。舒拉拉的声音很柔很甜也很小,尽管大晴几乎是立起耳朵来听也听不见舒拉拉说什么。依然说:“不忙。哦,大晴呀,大晴有事可做了,她今天就去卖鸡排。去希望小学门前卖鸡排。没办法,被生活所迫。是吗?好的。”依然放下了电话,大晴说:“她又是什么狗屁事情找你了?”依然说:“没什么事。”大晴说:“没什么事?你糊弄鬼呢?百分之一千的有事找你,那你说什么‘好的’,什么呀?好的?告诉我,那个狐狸精找你做什么?不是憋的难受要找个汉子干吧。”如果是以往可能依然劈头盖脸的举起拳头打大晴,可是一考虑大晴要出摊,依然忍着没和她辩解什么,咣当一声摔门扬长而去。 由于大晴生了闷气,早晨她就没去出摊,快到中午时她才走出家门。当她把推车子停稳后看了一下表,离放学的时间还有十多分钟。她向四周观望了一下,对面有个卖廉价文化用品的小伙,她左面是个炸老臭干子的老太太,右面是个支起大铁槽子卖烧烤的小媳妇,看样子小媳妇的年龄和她相仿,有三十六七岁左右,小媳妇戴着一顶草帽,上身穿着一件红色印着黑花的衬衫,下身是条黑色的裤子,系着一条黑色围裙,围裙由于很长时间没有洗过发出黝黝的亮光。小媳妇个头不高,梳着齐耳短发,长得瞒好看,还瞒有女人味,尽管风吹日晒,皮肤仍然很白。同样小媳妇也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大晴,大晴长得块头大,能把小媳妇给装下,大晴的皮肤黝黑,大眼睛双眼皮,一条马尾巴辫子,一顶白色小凉帽,一身的野蛮气息。 大晴朝小媳妇笑着说道:“我叫大晴,你呢?”小媳妇也笑着说:“叫我小何吧,我姓何。”她们便由各自的摊床前走到了两个摊床的中间空隙之处亲密的聊了起来。大晴说:“你卖烧烤有多长时间了?”小何说:“有五年了。”大晴又将小何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说道:“看不出来,你没晒黑。还挺年轻。”小何说:“年轻什么呀,都四十了。站在大街摆小摊的人风里来雨里去能年轻吗?像人家坐办公室的风吹不到日晒不到,你是第一次出摊吗?”大晴惊讶的说:“你都四十了!那你可是挺年轻,真的,看不出来你是四十岁的人,我还以为你比我小呢,我三十六,给我妈卖了二十年化妆品,后来化妆品商店黄了,我就下岗了,我看卖什么的都多,就是卖鸡排的不多,就卖鸡排了,我今天是第一次出摊。”说完大晴憨憨的笑了起来…… 当学校的门口被接学生的家长围得水泄不通的时候就到了放学的时间,这个时间学校的门口就像市场一样的喧闹,也是做买卖的黄金时间。大晴的小摊前围满了买鸡排的学生和家长,天气特别热,大晴本来就胖所以的她的衣服被汗水浸透,她不住的用餐巾纸擦着汗,突然间发觉她该带一条毛巾擦汗。那些小学生一个个唧唧喳喳的像一群小燕子,吵得她头都要快爆炸了,有些口急没耐性的学生还不住的催促快些,快些。大晴说:“快些!也得等炸熟了才能吃,生着吃快!”一个小学生便嫌她说话不好听,噘着嘴生气的说:“不吃你的破鸡排了!吃肉串去。”说着就离开了,大晴抬头看看那小孩站到了小何的烤槽前,心想这些小崽子还挺难弄,看来对他们的态度还要好些,不能得罪这些小上帝。 放学前后大约要忙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学校门口恢复了平静,偶尔有几个学生和教师匆匆的进进出出。大晴顺手关掉了瓦斯气罐,看了一眼装在镶着木框的方形玻璃橱柜里的鸡排,鸡排卖有一半,不用去数钱,第一次卖鸡排让她有了信心,干点什么就是比在家呆着强,在家里呆着谁能给钱,忙活一会儿就来钱了,大晴满足的把橱柜的玻璃拉门拉上。 这时小何叫了她一声,小何说:“大晴!你看那个人看着你呢!”大晴顺着小何眼神指点的方向望去,见对面不远处有个老头的确在朝她看着,那老头的眼里充满了不解。大晴生气的嘟囔着说:“看!有他妈啥好看的,没见过卖鸡排的呀!”小何费解的问:“他是谁呀,他看你有好一会儿了。”大晴气愤的说:“他老丈人。”小何说:“谁老丈?”大晴说:“我们家那个死鬼,他老丈人。”小何禁不住笑了,说道:“你是说他是你对象的老丈人?你对象的老丈人不是你的父亲吗?难道对面那个老头不是父亲吗?你把我弄糊涂了。”大晴仍是气囊囊的说:“他是我对象以前处过的对象她爹。就是他老丈人,见到他老丈人比见到他亲老丈人还亲。”“嗨!你呀!”小何感慨着用矿泉水瓶里的水浇灭了铁槽里的炭火,冒出一阵阵青白色的烟雾。 大晴说她回家再拿些鸡排来,让小何帮她看会儿摊。大晴回到家时,家里没人,孩子中午去饭班吃饭,依然也没回来吃饭。很多次当大晴拿起电话,甚至按下了依然的手机号码,她的耳朵里就会很敏感地发出依然接电话时的声音,这种敏感就像汽车的惯性一样,拿起电话那声音就会出现,那声音是不耐烦的、不满的声音。大晴犹豫了一下,想给依然打电话,问问他在哪里呢,怎么没有回家。还想说说她卖鸡排让他老丈人看见了,大晴最终是没打电话,拿了一袋鸡排走了。 大晴返回希望小学时已是中午上学时间,学生和家长又像看唱戏似的陆陆续续的赶过来。大晴发现她的小摊挪了位置,挪到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小何的铁槽子也挪到了背阴处。小何的大铁槽子前站了一排小孩,小何见大晴来了说道:“我想给你打电话了,不知道你的手机号,你怎么才来。那些想吃鸡排的小孩等不了都走了。”“谢谢你!我没有手机。”大晴刚刚站到摊床前, 走过来几个小学生要吃鸡排,大晴便又忙了起来。 这次是大晴自己发现的“依然的老丈母娘”,在学校的上课铃声拉响之后,大晴意识到该是她休息的时候了,她更是警觉的向四周看看,结果就在学校北侧的食杂店门前如她意料的一样,看到了“依然的老丈母娘”。大晴朝那个微胖的老太太狠狠的瞪了一眼,妈的!她说。小何也浇灭了铁槽里的炭火,说道:“大晴,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大晴关掉瓦斯,坐到了板凳上,一脸的愠色,她望着食杂店的方向对小何说:“你看,他老丈母娘也来了,一会,他大舅子,他小舅子,还有他对象都得来看我。”小何朝食杂店的方向看了一眼,也拿了凳子坐下,说道:“这些人也真是的,图意什么呢?”大晴气囊囊的说:“看我的笑话!他们就是要看看赵依然找的对象现在卖鸡排呢。我对象叫赵依然。”“名字挺好听。”就在她们闲聊的时候,胖老太太走了不多久,果真“依然的大舅子和小舅子”都来了,不过他们没有像那两位老人站着目不转睛的盯着大晴,而是像个过路人走进了学校,又从学校里走了出来,他们是用眼角的余光乜斜了大晴。 大晴气得脸都紫了,自言自语的骂道:“看!有他妈 什么好看的,拿老娘当动物呀!”小何劝说道:“你也别生气了,骂也没用。人家又没站在你面前盯着你瞧,路上有那么多的人和物,你又有什么理由说人家就是在看你呢。”大晴说:“他们就是在看我!我就是憋气,我不能戳着他们的鼻子狠狠的骂他们一回。”小何说:“知道就行了,跟他们生气不值得。快点点钱吧。”说话间小何把钱兜子里皱皱巴巴的票子一张一张的抚平,然后再按照面值的大小排列好,最后才数钱。所以小何的钱兜子里的钱大多时候是板板正正的放在一起。大晴哪里有心情数钱,她在想着依然中午不知道在哪里吃的饭,依然的场合不多,一个环卫站开垃圾车的工人,说白了就是一个马路吸尘器,比大晴这个家庭主妇的社会地位也高不到哪里去,所以在大晴看来,依然就不行有场合,就不行有同学聚会。 大晴是在要收摊回家的时候看到了依然从前处过的对象舒拉拉的。舒拉拉身形瘦小,浓妆艳抹,她在经过大晴的摊床前表现出了同情的神态,她本来想张口说什么,刚一张口,大晴就把脸扭了过去,背对着她,她的一句话就咽了回去,而后知趣的走开了。 就这样,大晴怎么也没想到她第一天出摊卖鸡排竟是这样的场景,被舒拉拉一家人当动物一样观赏个够。大晴感觉所有的怨气都憋在了腔子里,她的胸部很不好受。回到家时依然还没有回家,她看了一下表,该到了下班的时间了,她抄起电话拨打了依然的手机,依然接听后,喂了一声,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很杂,有男女吵闹的笑声,看样子依然在外面吃饭呢。大晴就越发的生气了,她喊道:“赵依然,你在哪里呢?”依然说:“我在外面吃饭呢。”“吃饭!吃饭!就他妈知道塞,咋不噎死你呢,我他妈在外面晒了一天,受了一天的气,你他妈倒好,在外面塞呢……”没等大晴说完依然已经挂机。 大晴的这个电话弄得依然相当的没面子,尽管当时的酒桌上有些喧哗,可是当大家听到了大晴的高音喇叭叫骂声后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场面及其尴尬。依然无奈的放下筷子,说家里有急事儿起身就走了。 依然回到家里重重的摔了一下门,不容分说走向电话机旁将电话机举起,摔个粉碎,喊道:“我让你打电话!我让你打电话!我让你打电话!”大晴本来躺在卧室的床上生闷气呢,听到了摔电话的声音她一下子坐了起来,而后蹦下床插着腰冲到了依然近前叫喊道:“我他妈的打电话咋的?不行啊?我日你妈的!我是不是你媳妇?我日你妈的,我是你媳妇我就有权打电话。”只听啪的一声闷响,大晴的脸被依然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大晴便哭嚎着向依然的脸挠去,他们厮打到了一起,大晴的鼻子出了很多的血,脸上身上多处被打得青紫,依然的脸也被挠破多处,出现一道道的血痕。倒是孩子放学回来后制止了他们的战争,孩子毕竟都十二岁了,懂事了。 就这样,大晴在邻居家里给嫣然打了电话。嫣然急忙赶到了依然家,但并没有看到依然。大晴坐在地上抱着小安,娘俩伤心的哭呢,嫣然叹息着说:“来,小安,到姑姑这里来。”小安依旧趴在大晴的怀里哭,也不言语。嫣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劝说的语言在受了伤害的女人面前会显得苍白无力,不管是什么原因依然打老婆就是家庭暴力,她是妇联主席,家庭暴力说得轻些是家庭内部矛盾,说得严重些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再说一个大男人出手打一个女人实在是不像话,更何况打得又这么重,而且也不是第一次,这个依然,真是叫人拿他没办法,屡教不改。说句心里话,如果嫣然是大晴的话,她早就不和依然过了,这种能把自己的老婆打成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叫人留恋的呢。转念想想,依然是她的哥哥,依然也很可怜,家里的贫困耽误了他的前途,不然他一定能考上一所像样的大学,找的对象也不随心,他实在是和大晴性格不和,他不善表达,他从来不会用语言和大晴沟通,所以他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激化。嫣然越想心里越发的难过,头脑里没有任何解决问题的思路,但她还在拼命的想着该怎么办。总之不能像以往那样劝说一阵,就算完成了任务,结果往往是好景不长,没多久又是激烈的内战。一定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最好达到不再吵架的好效果。 嫣然说:“我哥呢?”大晴推开小安,站了起来,脸上的泪水和鼻子里的鲜血模糊了整张脸,如果不知道是家庭内战的话,准以为是杀了人。大晴的眼神不那么活泛了,有些定定的,愣了一下神,这让嫣然有些心痛她,这个女人已经被依然被婚姻折磨得快愚钝了。大晴便接着嚎啕大哭,说道:“不知道又死到哪里去了,说不定又去找那个狐狸精了。”嫣然皱了一下眉头,想到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话,大晴的可恨之处便是没有任何根据的猜忌和怀疑,再就是无休止的吵闹。嫣然给依然打了电话,依然说他和吴楠在家聊天呢,放下电话嫣然想怎么她刚刚离开家,吴楠就回家了,可是这个时候也没心情和吴楠怄气了。 嫣然说:“我哥在我家呢,和吴楠唠嗑呢。没和哪个狐狸精在一起,不是我说你——嫂子,你别老怀疑我哥这个,我哥那个,他不是那样人,如果是那样的人,你管也管不住,我哥他多顾家!再说了,他说话像挤牙膏似的谁能跟他!你们是因为什么吵起来了。”“因为它!”大晴指着地上摔碎的电话说,“因为我给他打了电话。”“这么简单?!”嫣然冷笑着问,大晴又激动起来,“是的,就是这么简单,他赵依然太他妈的过分了,他在外面喝酒我就不行给他打电话,只许他他妈的周官放火,不行我百姓点蜡。点根小蜡烛都不行,就更别想电灯了。他和那个舒拉拉又是通电话又是见面行,我和哪个男人看一眼都不行,那样我就和人家眉来眼去了,还说我小心眼,他的心眼比谁都小。就他妈的比女人多个把。我日了他祖宗八辈的,我倒了血霉嫁给了他……” 每次嫣然都是这么耐心的尴尬的听大晴骂个痛快,嫣然每次都挺恨她哥哥,这个哥哥真是叫人不省心,能请神不能送神。再说了,大晴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不能让人家骂骂出口气吗,男人打女人,在嫣然看来是最可恶之极的事情,骂吧!骂吧!嫣然默不作声的听着,她绝对是一个有耐性和涵养的听众,直到大晴骂得累了,擦着眼泪坐到了沙发上为止,嫣然也随着坐了下来。嫣然拍拍大晴的腿说道:“嫂子,我给你们想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保证以后不会吵架。”大晴一脸的疑惑,问道:“什么办法?”嫣然说:“既然你们感觉性格不和,总是吵架也不是个法,你看,小安受家庭环境的影响都变得孤僻了,为了孩子才不将就婚姻呢,干脆,你们分手算了。”说话间嫣然盯着大晴,大晴吃惊不小,瞪起了牛一样的眼珠,不假思索的说:“那不行,离婚不行。再说孩子怎么办呢,我不能让孩子跟着遭罪。再说依然也没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嫣然说:“既然不想离婚你们为什么不好好过呢?总打架,打得感情都生疏了,有什么事情研究着解决,有时候武力不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途径。依然场合不多,他出去吃饭你不会不打电话吗,又不是什么十万分火急的事情,打电话也不是不行,你说话的态度口气随和些,这样他就不能回来发火了。”大晴说:“我还那么惯着他呢,口气还要随和,那个叫舒拉拉的婊子说话温柔,那是婊子,我不是。要不要我把他拿块板扛起来供上?”嫣然被掖住了,掖得她想打咯,心想这个女人揍死她也活该,真是活该。嫣然也不高兴了,她既然能当上妇联主席,她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说:“嫂子,你这句话就不好听了,你这么说咱俩的谈话就没办法继续了,你把话说散了。我是我,依然是依然,拍拍良心说,我这个当妹妹的没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不说生活上贴补你们,单单是你们的吵架我就要和你们操多少心,我是你们的妹妹,不是当老大的,更不是当父母的,我不该你们的,就是依然我也不欠他的,我可以甩手不管你们,可是,我没有那样。我现在是来劝说你们和解,既然你不想离婚,我就得想办法让你们和好,和好还不是主要目的,关键是以后你们别再吵架了。是,这次你们和好了,等下次他再出去吃饭,你再打电话,你的口气再生硬,你们不是还得吵架吗?难道我让你变得随和些不对吗?我不是在批评指责你,我是在教你方法,这么多年你还少和依然吵了吗?可是他听了你的话没有?武力不解决问题的时候就要换招数,硬的不行了,不能还是用硬的去拼,换招子,来软的,男人怕女人的眼泪,你温柔些,可能比你的喊叫更管用,别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你想想,我说的对不对?我得回去了,回头我再说说依然。”大晴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嫣然的一番话。 嫣然回到家时见吴楠和依然在沙发上坐着呢,吴楠的脸色灰白,透过他那副厚厚的近视镜片仍然能看到他气愤的神情。可能是由于急匆匆的往家里赶的缘故,他在医院里穿的白色大衫也没有来得急脱去。嫣然没答理他,原来为他准备的一车话都被大晴的事情搞得头晕脑胀,已经忘记了一大半,而且她现在感觉心里很累,没心情也懒得和他吵了。看来有时吵架也需要某些要素的,比如心情,在一个小时前嫣然还是瞒有战斗力的,那气势决不亚于战斗机,斗志昂扬,而现在话都懒得说了。她对依然说:“哥,你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她本来是想劝说一下哥哥别再打大晴了,可是看到哥哥,她忽然间就没话可说了,感觉心里发冷,仿佛挨打的不是大晴而是她。她了解哥哥,那是个死脑筋,认死理的人,跟块木头似的,对着木头说那些没有用废话做什么呢!看到吴楠,她觉得自己更是疲惫不堪,一句话都不想说。还不等依然做出反应,嫣然进了卧室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吴楠意识到,新一轮的冷战才刚刚开始。 第三章 嫣然和吴楠冷战已经有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他们不曾说过一句话,嫣然的生日那天也不知道是吴楠给忘记了,还是因为怄气不搭理她,总之很是令人失望。倒是罗雨儿还记着她的生日,中午罗雨儿请客,还叫了嫣然的小姨尹思加,她们在肥羊火锅小聚了一下。 地方是罗雨儿选的,只要不是冬天,罗雨儿都会骑着她的爱马——一辆本田踏板小摩托,而且她的摩托车音乐一向是开着,只要摩托行走起来那狂热的音乐也会咚咚的响起来。那天罗雨儿骑着摩托去接嫣然,嫣然上了摩托随着一阵疯狂的乐声一溜烟的就到了火锅城。下了车嫣然说:“雨儿,你就不能把音乐关掉吗?太闹人了。再说也太张扬了,你看哪个女人骑摩托把音乐弄得叮当响,满大街不用看别人了,就看你吧。”哈哈,罗雨儿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说道:“嫣然,你已经落伍了。偶这个叫时尚。”嫣然说:“时尚?!我看你这叫臭美,能得瑟,骑个摩托车也不好好骑。行啦,不教训你了,我自己的事还没弄明白呢,怎么又说上你了。”罗雨儿把摩托推到了停车棚说道:“偶是孺子可教啊。”嫣然说:“你好好说话不行吗,别老是‘偶’‘偶’的。”罗雨儿笑着说:“偶这个叫时尚。”而后她们笑着走了进去。 嫣然和罗雨儿到了肥羊火锅城的时候,思加按照罗雨儿的吩咐已经在六号单间里等她们了,而且思加已经点了鸳鸯火锅和各种菜,蘸料也给她们配好了。所以她们来齐了以后先是一顿猛吃,这是她们的习惯,她们总是填饱肚子以后开始聊天。嫣然喜欢吃麻辣火锅,思加喜欢吃海鲜的,所以罗雨儿让思加点了鸳鸯火锅,一个火锅隔了出来,一半海鲜,一半麻辣。嫣然边吃边说:“嘴唇都辣得发麻了。”思加感慨道:“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香的羊肉片,这家的羊肉片比其他火锅城的羊肉片要格外香。”罗雨儿笑着说道:“那当然了,也不看看谁选的地方,我罗大记者选的地方能错吗。”嫣然对思加说:“小姨,你知道老牛都是怎么死的吗?”思加就用费解的目光看着嫣然,嫣然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被雨儿给吹死的!”罗雨儿辩解道:“这可不是吹,别看你是妇联主席,你接触大领导的机会未必有我多,你和大领导吃饭的机会也不一定有我多,我可是吃遍了整个中洲城的人。再说了,偶可是中洲县第一大名记呀。”嫣然正在喝汤,笑得喝呛住了,咳嗽了一会儿说道:“第一大名妓!对别人千万别这么说,让人笑话。”罗雨儿说:“看你想哪去了,记者的记,可不是妓女的妓。”思加听了苦笑了一下。嫣然看出了思加闷闷的,有些不开心。思加虽是嫣然的小姨,却只比嫣然大六岁,她们之间的相处已经跨越了辈分之别,跟姐妹倒是没什么两样了。更何况,思加刚刚参加工作,嫣然就失去了双亲,从此靠亲戚的资助,尤其是小姨的资助她才完成了学业。 她们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先是罗雨儿挑起的话头。罗雨儿不无感慨的说:“哎!老天呀!要是没人管我花钱该多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多奢侈就多奢侈。都说女人对自己下手要狠点,可是没钱拿什么狠起来。要是没人管我的工资该多好!我才不攒钱呢,我要疯狂购物。哎,为什么要有一个葛朗台来管理我呢?!”罗雨儿给她的老公葛鸿威起了一个外号叫葛朗台。尽管嫣然压制着内心的痛苦,尽管她不喜形于色,但还是能看出她的不愉快。嫣然便无奈的说:“没人管我该多好!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想多晚回家就多晚回家,想不回家就不回家,想跟谁过就跟谁过,我要是拥有自由该多好!为什么要有这么个小心眼的男人整天的看着我呢!”思加说:“他要是不用我管该多好!每天早点回家。每天不用等他到很晚!很晚!直到天亮!”“因为他是领导,你不用等他,等他做什么?领导一年能在家住上个半年时间都是破纪录了。”嫣然看着思加说。罗雨儿也说:“是呀,领导都那样,我听说也不知道是哪个局的局长,一年才在家里呆一个月,除了不回家,回家就骂他老婆,其余时间在几个小老婆家里轮着住。”嫣然便用脚在桌子下面踢罗雨儿,叫她别再说了,谁知罗雨儿说:“真的,你踢我也是真的!科级领导都那样,处级的就更不用说了,听说都在外面包养女大学生,找高智商的美女,那些县长没几个好东西!”说完罗雨儿感觉自己的话有些唐突了,她看到了嫣然在用眼睛剜她,她便反应过来,思加改嫁汪海庭有一年时间了,但她总是记不住。罗雨儿补充道:“当然,我们的汪县长例外,汪县长可是有口皆碑的好县长,以政府为家。”嫣然也说:“是呀,小姨,我在政府工作我还不知道吗,汪海庭绝对是个让你放心的男人,是个靠得住的人,你就别瞎想了。不用等他回家,政府那面忙!”思加的眼睛忧郁,她说:“忙还能忙到天亮,夜不归寝。早知这样,还不如不结婚了,现在的房子是大了,是有了一个老公,还不是和从前一样守着一个空房子。”这时罗雨儿的手机响了,她啊啊了一阵,喊了声服务员买单,便急匆匆的买了单对嫣然和思加说她有急事要先走了,一溜烟的消失了。嫣然说她下午还有个会议,思加说她也得走了,她还要带学生去彩排节目。 思加在中洲八中一所初级中学任教,所教科目是音乐。但思加拿手的特长并不是唱歌,而是舞蹈,或者说舞蹈编辑她更为擅长,也是因为这个特长使她在中洲县城小有名气。每逢县里有个大型演出之类的事儿都少不了她,她不仅仅是出个节目,更重要的是舞蹈编排,县文工团那些演员唱个歌学跳个舞还行,但都不具备编排舞蹈的素质。思加就有这个天赋,她从小就对舞蹈感兴趣,只是那个年代尤其在农村根本没有意识和条件去培养孩子们的特长,还是到了初中班级里出节目,思加的天赋才被开发出来,但那时没有专业教师教舞蹈,舞蹈也不被重视,只有走旁门左道学习音乐,毕竟音乐和数理化政史地相比还是比较贴边的,高考时考了师大音乐系。毕业后顺理成章的当了音乐教师。 那个时候思加二十多岁,她和舒畅结婚有半年多吧,日子过得很清苦,家徒四壁。平日里过着节衣缩食的生活,甚至大夏天连个西瓜都舍不得买。因为她是个穷教师,舒畅没有工作,双方的父母也都是一贫如洗。还因为舒畅是个诗人,确切的说是个写了很多年尚未成名的穷困潦倒的诗人。那时思加感到委屈,凭她的长相找个有钱有势有好工作的对象绝不成问题,可她偏偏嫁给了他。嫁给他之前,她除了热爱舞蹈还是个文学疯子,整天沉浸在追逐缪斯的幻想中,看花开花谢、云卷云舒,感悟晨钟暮鼓、风声水起,一副孤傲清高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也写了一些缠绵悱恻的诗文。那个时候她还不懂得去爱别人,但舒畅爱她。他们是高中同学,他追了她三年,毕业后思加考上了一所专科院校,舒畅没考上大学又没钱补习,就去了思加读大学的城市里打工。他等了她三年,毕业后他们都回到中洲小城,就结婚了。 尽管思加读大学时同学们都知道她有男朋友了,但仍旧有个学生会的挺出色的男生以借书为由暗示过什么。当时的思加还挺木讷,她说,借书你得去图书馆。那个男生有些尴尬,脸红红的,支吾了半天才说,图书馆的老师说《穆斯林的葬礼》在你这里。思加带着几分狐疑,费解的说,可我早就送回去了。啊——啊你——啊!他笑了,她也笑了,她明白了他想说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思加和舒畅在一起她完全是被动的,她自己都不清楚对舒畅的感觉是爱情还是同情。有时她想,舒畅有什么地方值得女孩子去爱呢,思加穿上高跟鞋比舒畅还高呢,他不是那种长着浓眉大眼古铜肌肤血气方刚的男孩子,他的个头不足一米七,皮肤比女孩子还要白净,单眼薄皮的,身体也单薄,文文静静,倒是像个大姑娘。思加觉得他挺会关心人,穷点就穷点吧,不等于穷一辈子。 说是这么说,单位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个个都比吃比穿比住的。吃的别人看不见,但穿的住的都是有目共睹的,都知道她连住房都没有,租房子住。尽管这样,她还要资助依然和嫣然读书,可以想像日子过得是多么艰难。那个时候,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是办公室里同事买新衣服,不用说换季了,不在换季的时候,办公室里那几个有钱人没事儿就逛街,逛街就买新衣服,买了新衣服大家都要在办公室里炫耀一番,惟独思加不常买衣服,买起衣服来也很费劲,总要选了又选,挑了又挑,试了又试结果常常是买不成,同事说她买衣服矫情,其实她是舍不得钱,看中的衣服往往太贵,便宜的又瞧不上眼,所以她选择了穿休闲,休闲服饰好买,价格也合理。 思加回到家中便时常闷闷不乐,她说,她们又买新衣服了,真是让人受不了。舒畅把做好的饭菜端到桌上说,你们组里那几个姐妹我也是见过的,她们穿得再好看长相在那里摆着呢,没你好看。真的。思加就抱怨道,我怎么嫁给了你这个穷鬼,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舒畅笑着说道,你不是看过《圣经》吗?里面说别为生命忧虑吃什么喝什么,为身体忧虑穿什么。生命不是胜于饮食吗?身体不胜于衣裳吗?就是所罗门极荣华的时候他所穿戴的还不如一朵百合花呢。所以,你不要为衣着去苦恼。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等我写成名,真的,好好吃饭吧。她不言语了。 思加和舒畅过日子因为没有钱愁苦,她都想不通,那些有钱人有什么好悲伤的,没钱人才有痛苦。可是,她如今是有身份和地位有钱的县长夫人了,不缺钱了,她发现她的烦恼一点也没减少。 思加是在去年她三十九岁的时候经人介绍嫁给了汪海庭汪县长。汪海庭的爱人是肝癌病逝,汪海庭还有两个子女,大女儿在县委机关工作,不到三十岁就提拔到了副科级,小儿子在上海读完研究生后在了一家中外合资企业一个部门当主管,按理说汪海庭找对象应该好找,可是在他爱人去世都三年了才找到像思加这么合适的对象。其实汪海庭的选择余地很大,一些传闻说在汪海庭的爱人没去世的时候就有几个机关女干部想当县长夫人,在他夫人去世后自然先后有不少红娘牵线搭桥,听说有几个条件不错的女干部汪海庭很看好,但他的女儿坚决反对,他的儿子更是千里迢迢的电话传过观点,同样的反对。反对的理由很充分,不允许女方带孩子。汪家家大业大,他们的母亲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不能这么便宜的让别人给占了。可是那些女干部都带小孩,有的小孩还在读初中,这不是开玩笑吗。只有一个叫韩琴的在某部门当主任离婚后孩子给了她老公,她老公带着孩子远在海南,而且是门当户对,汪海庭对这门亲事很同意,他本想子女也该同意,韩琴不带小孩。出乎意料,汪海庭的女儿汪小琪冷笑了一声说,韩琴?她呀!破鞋!汪海庭想发怒,可是没有理由发怒,为了女儿说一个女人是破鞋就大发雷霆太有失身份,关键是他从不和子女发怒,他的一对子女优秀得出乎他的意料,女儿虽没考上名牌大学,但本科毕业后在工作岗位上可谓如鱼得水大显身手,在县里是被公认的最有前景的女干部之一,风头仅次于赵嫣然。儿子就更不用说了,有几个刚刚研究生毕业就能在合资企业某部门当主管的,毕竟是少数。可是这两个可爱而优秀的孩子就是不理解他,他不管看哪个对象,看后他都不敢表态,他都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似的去问女儿,问女儿的时候还要察言观色,看女儿的反应如何,在这件事上仿佛他理亏似的,一个堂堂的处级县领导就这么被他的一对子女给辖制住了。 当有人给汪海庭介绍思加的时候,汪海庭连看都没敢答应看,先是回家和女儿打了招呼。女儿已经出嫁多年,女儿的孩子都三岁了。那天汪海庭在女儿家里说出了思加的条件后,汪小琪眼前一亮,高兴的说,爸,这个尹老师还可以,没有生过孩子,一个人无牵无挂,能全身心的把心思扑到咱们家上,教师还是个文明的职业,比你小十岁,年龄也算相当,我看行,估计小博也能同意。汪海庭松了口气。 结婚的时候,在思加的想像中,汪海庭给她买件裘皮大衣应该不成问题,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她的梦想简单到一件裘皮大衣。汪海庭很痛快就答应了,但却没有买成。汪小琪哭了,汪小琪说,爸,我妈干了一辈子都没穿上貂儿,我心里不好受。她把裘皮大衣叫做貂儿,汪海庭默不作声了。思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就是件衣服吗,不买就不穿了。但也没亏着思加,其他的东西都是毫不吝惜的应有尽有,仅仅是给思加买首饰的钱都已经够买一件裘皮大衣了,这些汪小琪没有阻拦,主要是汪海庭觉得答应了思加买裘皮没买成,汪海庭就偷偷的给了思加两万元钱,告诉思加除了貂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思加不是大手大脚花钱的人,钱被她存了起来。结婚的时候思加真的觉得她终于找到了幸福,汪海庭对她很好,又不缺钱,有好多人都羡慕她找了个好老公。 日子就是这么静静的像水一样的流淌,可是日子仅仅就像流水那样静静的流淌就好了,日子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在一天天的过,生活就不一样了,生活有酸甜苦辣,有悲欢离合,有无限的烦恼与哀愁,有想都想不到的繁琐的旁支末节又叫人头痛的细节。 汪海庭在最繁华的商业街有一个商服楼,商服楼本是地下室和一楼、二楼相连,每层都是一百多平方,后来把二楼从旁边另开了门,就成了单独的楼房出租给了一个开婚纱影楼的南方人,一楼和地下室便是自家的买卖,一个规模相当大的洗衣行。思加先前就知道汪海庭有买卖,买卖一直是他爱人经营,他爱人死后由汪小琪代为管理,至于买卖的钱财问题思加没去问,也不想知道。但是结婚不久,干洗行的生意就给了思加打点,他们的住宅楼也租了出去,都搬到了洗衣行住。本来思加是不愿意接管洗衣行的生意,汪小琪说她单位忙,实在是没有经历再管下去了,汪海庭也说,都是一家人了,你还外道什么,挣了钱就当是你的零用钱。思加的确考虑到钱的问题,虽然她还不知道一个洗衣行一年能有多大利润,但挣了钱总不会放在她一个人的腰包里,那样她自己都觉得过不去,可若是交给汪海庭,那样又太委屈自己了,干吗自己付出的劳动要给他人呢。考虑钱只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她觉得自己不会经营管理,也不喜欢做买卖,做买卖等于赶鸭子上架。最终是盛情难却,思加开始接管干洗行。 买卖不做是不知道,做起来才知道是一件很吃辛苦的事情。干洗行里除了思加还有一个雇员,是汪家的一个穷亲戚,汪海庭的叔辈侄女,叫小茵,三十多岁,瞒勤快的。思加每天下班后再也没有休息的时间了,她要和小茵整理那些白天熨烫的衣服,到了周六周日,她完全变成了一台全自动的洗衣机,眼睛里,手里,心里都是那些一堆堆需要清洗的衣物,活多了,小茵忙不过来,思加就得亲手去刷那些脏衣服,有些衣服只靠洗衣机是洗不干净的,袖口、领口、衣兜等处要用小刷子先刷一遍。熨衣服是最累的活,堆成山的衣服要一件件熨平,小茵一个人有时忙不完,思加就帮着熨,待熨完衣服通常感觉腰酸背痛,就是和舒畅过穷日子的时候也没干过这么多的活,更没这么累。同时她还感觉心里累,尤其是当她面对汪小琪的时候,她说话总是小心翼翼,担心哪句话说错了让汪小琪笑话她,或是得罪了汪小琪她在汪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所以她万分小心行事。包括表面上是她的雇佣的小茵,她都设心里防线,毕竟都是老汪家的人,而她是个外人。 单单是接管洗衣行就够人忙了,思加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汪海庭的老爹的到来,几乎让她乱了方寸。汪老爹就汪海庭这么一个独生子,今年七十四岁,一直都在汪海庭家生活,自打汪县长的爱人去世后他就去了老年公寓,在老年公寓生活了三年,如今汪海庭结婚后老人要求回家,汪海庭和思加商量了,其实所谓的商量就是和她打声招呼。思加当然没有反对,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汪老爹给她添了很多乱,增添了很多的烦恼。 自打接管了洗衣行思加和汪海庭就搬到了洗衣行住,洗衣行也不是很宽敞,地下室陈列了好几台洗衣机和烘干机,空间已是全部利用,另外地下室潮湿,不能住人。一楼里挂着一排排的衣服,挂衣服的房间和中间的客厅隔着一层玻璃墙,客厅很宽敞,这是一个上档次的洗衣行所必须的显得阔气的空间,就算这个摆着真皮沙发和等离子电视的大厅稍大些,再就是一间唯一的大卧室思加和汪海庭住着,那么老爹来住到哪里呢?总不该住到大厅吧,除了大厅也找不到别的地方。 汪海庭也觉得犯难,在他爱人活着的时候是地下室和一楼做买卖,他们住在二楼,所以空间足够使用。最后思加看到了唯一可利用的空间只有厨房了,厨房的面积很大,完全可以隔断出一个容纳一张单人床的卧室来,剩余的面积足够容纳五六个人进餐。思加把想法说给汪县长后,汪海庭也表示同意,但由于用砖砌墙很麻烦,又担心弄脏了屋子,所以就买了一个折叠的屏风放在了厨房,就这样,隔着屏风,一面是老爹的卧室,一面是厨房,这个格局是思加想起来的,后来思加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为了纪念七一党的生日,教委组织各个学校排练节目,每个学校都组织了两节目。八中的两个节目一个是思加的傣族独舞,基本上不用费太大的气力去排练,关键是学生的歌伴舞,那几个学生老是跳不齐,排练起来很累人。整个下午思加都在电影院里度过的,参加彩排也是很累人的活,丝毫的不敢马虎,还要发现有没有瑕疵,一个下午过来,思加感觉无比的劳累。 当晚上思加拖这沉重的步子挪到家的时候,她感觉无比的劳累和疲倦,甚至有眩晕。汪海庭还没有回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思加也摸透了汪海庭的规律,回家早才是反常,她已经习惯了他不回家吃饭。思加本想回到卧室里休息一会,老爹走过来,说:“我饿了,做饭吧。”思加觉得浑身没有一丝气力,说道:“小茵呢?让她做饭,我今天不舒服。”老爹说:“有事,回家了。”思加就给对面的饭店打了电话,要了两样平时老爹爱吃的饭菜。然后去了卧室里躺了下来,刚刚闭上眼睛,听到老爹喊“来人了!” 思加起身出来,看到来送衣服的顾客,接了活,思加便提早关了门。老爹回厨房吃饭,思加又回卧室里躺下。当思加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她有些饿,起身去了趟厨房,老爹把饭店送来的饭菜都吃光了,剩下几只空空的一次性饭盒。思加忽然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她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老爹有个坏习惯,就是上完厕所不冲厕所,不管大小便他都不冲厕所,关于这件事思加已经是不止一次的嘱咐过他,可是老爹不知道是糊涂了还是有意和她过不去,说多少次都没用,包括汪海庭也和他爹说过很多次,可他就是不冲厕所,谁都没有办法。只要思加在家,只要是老爹如厕,思加就守在卫生间的门口等着冲厕所。思加跑到卫生间,打开门一股臭味扑鼻而来,坐便器上和地板上都是黄糊糊的脏污。思加捏着鼻子跑到老爹的卧室,见老爹躺在床上哼着,看样子他由于拉肚子而难受,他的裤子搭在床边,也都脏了。思加拿起他的裤子说:“老爹,你的裤子别要了,扔了吧,明天我再去给您买。”老爹说:“不行,我就穿这条,你嫌我脏是不?海庭的原配可不嫌弃我,对我也好。”思加叹息着说:“那好吧,我给您洗。这是药,您吃两片。”说着思加拿起脏兮兮的裤子走了。 当思加把卫生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把老爹的衣物全部洗完后已经是零点了。她疲惫的回到卧室里看了一下表,才意识到汪海庭怎么还没有回家,她往他的办公室打了电话,没人接听,这是她的习惯,她总是先往办公室打电话,见没人接听才拨打手机,结果手机关机。这么晚了他会去哪里呢?再等等吧,她看着电视里的韩剧,让她的思想尽量不去分析汪海庭在哪里的问题,以免闹心。等到凌晨一点的时候思加又打了遍手机,还是关机。思加关掉电视,而她的睡意全无,她也明白自己要有一个好睡眠,尤其是明天还有演出,而且到县里演出,相当重要了。等到三点的时候她吃了片安眠药,吃药后还是没有睡眠,她便无比的后悔,她现在不缺钱了,却一点也不快乐,原来以为有钱就快乐呢,结果发现快乐和幸福与金钱无关。为什么呢?当没有钱的时候渴望成为一个富婆,如今是富婆了,却失去了很多的东西。那么汪海庭还能为公务忙得一夜都不睡吗?会不会和哪个女人在一起呢,而她还在家里苦苦等了一夜没合眼,自打结婚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不多,她是找老公,不是找个当县长的品牌,她宁可他不是县长。难道其他的领导也都是这样吗?夜不归寝!这还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她还要经营洗衣行,还要侍奉老爹,那个不讲卫生的老爹,她真是缺爹缺怕了!自己的父亲都没这么伺候过,如今来伺候人家的爹了,还不敢有怨言。想着,思加就哭了,哭着哭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是小茵把思加叫醒的,思加一看表都八点了,演出已经开始了。幸亏她的节目在后面,单位里给她的手机打了很多遍电话,她的手机是震动,所以没有听到。她到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卫生间又变成了昨晚的样子,昨天她的劳动成果等于白费。她顾不上生气,更没有时间收拾了,她也不想收拾,一定让汪海庭和汪小琪看看他们的活爹活爷爷是怎样糟蹋人的。 也就是在思加化完妆便到了她的节目,尽管她一夜没休息好,仍没耽误演出,更不会影响演出效果,那简单的舞蹈对于她来说闭着眼睛都能跳完。参加观看演出的县领导里没有汪海庭,这很令思加失望,说真话,她还是很爱汪海庭的,尽管他们接触的不多,甚至在舒畅身上没有的感觉在汪海庭的身上找到了,那是一种叫人新潮澎湃挂肚牵肠的想念,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那感觉就是恋爱的感觉。演出结束后她就给汪县长和汪小琪打了电话,汪海庭说他在省里呢,昨天下午他去了省里,忘了告诉她,得两天能回去。汪小琪说,小茵给她打电话了,她知道了爷爷拉肚子的事情,等她下班就去。 结果,思加就像等汪海庭一样等汪小琪到了晚上十点也没等来,就收拾了卫生间睡觉了。次日,汪小琪早早的就来了,说她昨晚有场合,太晚了,就没来。她看到爷爷干干净净的,便颇怀感激的谢了思加,但她没有看到卫生间肮脏的一幕,思加便又是后悔怎么没有把卫生间肮脏样子留给汪小琪看一看呢。 第四章 像嫣然这么聪明的女人不要说在中洲这个小地方找个饭店吃饭了,就是在北京上海香港澳门在纽约伦敦莫斯科巴黎她也能找到饭店啊,可是那天就在中洲这个她再也熟悉不过的小地方她找不到饭店了。 那天下午她接到王主任的电话,王主任说他来中洲办事,嫣然的同学要把一份什么表格让他顺便捎给嫣然。嫣然说晚饭她安排了,告诉王主任别许出去,王主任欣然接受了,他说那也行,那他就不和那些县领导吃饭了。他说他晚上的时候联系嫣然。 恰巧那天下午妇联也有事,忙完单位的事情都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嫣然急忙去了趟理发店做发型,为了表示她对这顿饭的重视与真诚,她不仅穿了漂亮的衣服,还特意做一下发型。本以为做一个发行按照以往的惯例也就半个小时,那么四点半她去找家饭店不是正好吗。谁料到,那天给她做发型的师傅相当有耐性了,先是给她洗了头发做了营养,而后又很细致的把她卷曲得像羊毛一样的发卷都用熨板熨直了,这就花费了五十分钟的时间,嫣然不时的催促理发师快些,她有急事,但是那个理发师不愠不火并不加快速度,依旧是细致入微的盘着头发,待嫣然从理发店里走出来已经是五点半了。嫣然打车到了中洲县饭店最多的一条街,这条街上林立着大小饭店有百十来家。平时走路的时候嫣然的眼睛里总是能看到各样的饭店,她的场合也很多,那些有名气的大酒店她经常出入,今天当然一定要在一家有档次的大酒店请请王主任,顺便把依然的工作问题说了。但孤男寡女两个人吃饭容易叫人浮想联翩,尤其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被熟人看见着实的不好,或者说一定避免不能叫谁看见他们单独吃饭,那样谣言就会立马飞遍中洲小城。 嫣然走进几家大酒店后又都出来了,因为在那些饭店里她都看到了熟人,不是这个主任就是那个局长,再不就是这个部长那个主席之类的人物。看来一个有身份的人想单独请异性吃顿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找饭店真的成了问题,就这样嫣然走过十几家大酒店的时候有些沮丧了,她想,真他妈的,平时眼里看到的都是饭店,一旦想吃顿饭找个饭店原来这么难。说白了还是地方小,屁大个地方,谁不认识谁。最后嫣然在一家名叫海津酒楼的大饭店前停下了脚步,因为只有这家颇有档次的饭店前暂时还没有停放任何政府轿车,嫣然上去时也没看到任何熟人,此时已经将近六点了,她就给王主任打了电话,王主任说他刚好开完会,一会儿就过来。 没多久王主任又给她打了电话说,他就在海津酒楼对面,他看到政府的三号车四号车都停在了那里,还有刚才和他一起开会的副县长也进了酒楼,那里恐怕不方便。他又问嫣然请去吃饭的都有谁,嫣然说就咱们俩,王主任沉吟着说,你再找几个朋友,我也再找几个朋友,这样即使碰见那些人也没有什么了。他担心碰见了那些人一定得过来倒酒,就他们一男一女实在不方便,让人看到了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事儿似的,其实还什么都没有。嫣然心里不愿意再找谁,她想谈谈给依然安排工作的事,如果外人多了,那一定提不了,王主任找的熟人也都得是政界上的人物,她也一定认识,中洲这个小地方,政界里谁不认识谁啊,那样等于她的心思白费了。但王主任提出了,不找几个人也不好,她想了想,还是找她的两个好朋友吧,然后再想办法找个男的陪酒,一定得是和她关系不错,就不让王主任找人了,这样就不耽误她提工作的事。她给小姨思加打了电话,思加的手机转入全球呼,给罗雨儿打电话,没人接听,而且打了好几遍都没人接听。她暗想真是活见鬼了,找饭店找不到,找个人吃饭也找不到。然后她就告诉王主任她找不到吃饭的人了,她的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都各有安排了。王主任又问她点菜了没有,她说还没有呢,王主任说,那你就到我这边来吧,我在中洲房产对面的一个叫家庭的小酒馆里。嫣然放下电话打了车直奔房产而去,到了房产附近眼睛都看直了,也没看到那个叫“家庭”的小酒馆,她又给王主任打电话说她没看到“家庭”小酒馆,王主任说就在中洲最大的那个休闲广场对面,在海津酒楼对面。嫣然听了顿时叫苦,她原来就在海津酒楼了,她把王主任说的广场听成了房产,于是又打车返了回去,回去后仍没找到王主任所说的“家庭”酒馆,她再次给王主任打了电话,王主任吧嗒着嘴说咱俩调换一下吧,你也不像是中洲人,已经告诉你不能再明白了,就在海津对面。嫣然猛然间看到海津的斜对面有一个小小的牌匾,写着“家明”小酒馆,原来她又听噌了,她看了一下表都已经六点半快过饭时了,这使她的好心情消失了一半,忽然间感觉自己无比的愚蠢,想请一个人吃顿像样的饭,结果弄巧成拙,出了笑话。 嫣然走进家明小酒馆之前还想着也不知道王主任在几号单间里,进去之后才知道她的想法是多余的。服务员笑容可掬的问道:“您是赴约的吧。”嫣然点点头,服务员就把她带到离门很近的一个单间里。说是小酒馆其实比一般的小吃部稍大一些,在一个大房间里中间是窄窄的过道,过道右侧有一排桌椅,上面摆着简单的吃碟,左侧就是所谓的单间了,单间是用木板隔断起来的,但上面是相通的,隔断的木板仅一人多高,也没有门,门框的上面挂着一个白色能遮住半个门的布帘,嫣然看到王主任坐在桌旁,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看着她。王主任说:“你呀,笨得灵巧!”嫣然笑着说:“迟到了,甘罚三杯。”服务员走过来问道:“你们的人到齐了吗?点菜吗?”王主任说:“这不?等来了一个!也不知道那几个赴宴的会不会和她一样笨,就在眼前就找不到,不等他们了,咱们边吃边等吧。”嫣然笑着心里明白王主任的用意,虽然是个小酒馆,虽然这里吃饭的都是平民百姓不认识他们,可孤男寡女的让人看着总觉得不舒服,明明知道不可能再有谁来了,为了遮掩什么似的也得说慢慢等。嫣然说:“好呀,点菜。”嫣然让王主任点菜,王主任说他吃随便,嫣然带了不少的钱,本以为请王主任一定要吃好,一定要吃的象样,一定要出出血,点几道贵重的菜肴。可是嫣然在菜谱上看了好一会儿哪里有像样的菜呀,都是家常菜,最贵的也不过是糖醋鲫鱼、红烧精排、蘑菇炖小笨鸡之类的菜,而且小店还没有特色佳肴,嫣然就点了那几个在小店里来说还算是上等的菜,最后王主任说够了,够了,来个清淡的家拌凉菜。嫣然歉疚的看着王主任说:“王主任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想找个大酒店好好招待您一番,结果弄成了这样,我怕是和我那同学没法交代了。”王主任说:“这不是挺好吗?!你点的都是我爱吃的,我就爱吃这些家常菜。”王主任说话的声音及其洪亮,而且句句都是抑扬顿挫,腔调基本上就是领导做报告了。小酒馆里又来了伙吃饭的,嫣然从布帘和门框的大缝隙间看到那些人是工地里的工人,服务员为他们选择的单间虽然和嫣然他们的单间有些距离,但这段距离不起丝毫的隔断作用,那些工人的闹吵声就如坐在饭桌跟前一样。嫣然叹息着说:“这里的环境实在太吵闹了,刚才进来的那些人都是工地的工人,他们住工晚,所以这个时候了才来吃饭。”服务员端菜过来,没多久菜就上齐了。王主任说:“我已经好久没有和工人阶级一起吃饭了。”一句话逗得服务员直乐,他们这面还没有开席,而那面的工人们已经是觥筹交错喊起了划酒令。王主任笑着说:“听到没有,工人阶级就是有力量。”嫣然说:“王主任真是幽默。来吧,咱们也喝点吧。”说话间给王主任斟上了一杯白酒,嫣然自己喝的也是白酒。嫣然改变了她的计划,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中不论如何她是不会提及依然的工作的,原想说些肺腑之言,可是服务员就坐在他们单间对面的桌子前择菜,至多两米远,除非她趴到王主任的耳朵旁说悄悄话服务员听不见,不然他们的一切谈话就赤裸裸的暴露在别人的眼前。 这顿饭王主任喝得还算尽兴,他们的谈话无非是家、老婆、老公和孩子,单位里的事连提都没提,好像他们也都是没有工作的人一样,一些政界里的敏感话题他们都躲开了。也就在嫣然买了单他们要离去的时候,思加来了电话,思加说:“有事吗?嫣然。”嫣然说:“有事,来了一个朋友,上次我和你提过的王主任来了,本想找你陪着喝点,不过我们已经吃完了。”思加那面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那我请你们唱歌!”嫣然说:“好啊,你选地方。”然后嫣然告诉王主任她的一个朋友尹思加请他们唱歌,但她没告诉王主任思加是她的小姨。接着罗雨儿的电话也打了进来,罗雨儿一惊一诈的说道:“老天呀!你竟然给我打了八遍电话,真是抱歉,我没听到,我在大酒店和几个朋友吃饭了,对了,我得告诉你,今天我和县委副书记常书记一起吃饭了,你猜怎么着,常书记多看了我好几眼,还夸我憨厚呢。”嫣然笑了说道:“你没送他那什么吗?”罗雨儿说:“送什么?你是什么意思?我第一次和人家吃饭就送东西给人家,哪有女人主动给男人送东西这个说法的。”嫣然说:“没送秋波啊?!”那面罗雨儿便哈哈的一阵大笑,嫣然说:“我来了一个朋友,王主任,我和你提过的,饭已经吃完了,一会儿去唱歌,你也去吧。”罗雨儿爽快的答应了,收了线,王主任笑着说:“你这个活广播是不是把我都广播给你的朋友了。”“当然!您可是大领导,介绍给我的朋友是必须的。”嫣然笑着说,他们走了出去,天已经暗了下来,嫣然拦了辆出租。 嫣然担心王主任一个男士可能不好意思,又叫了她的两个男同学陪王主任。他们唱完歌后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于是又换了地方,打算去吃烧烤,刚走出歌厅,罗雨儿的手机就响了,是葛鸿威打来的,罗雨儿喂了一声,手机就没电了。嫣然把自己的手机递给罗雨儿,罗雨儿说:“葛朗台没在家,在省城呢。”嫣然说:“去省城做什么?”罗雨儿说:“公差。”嫣然说:“他不在家,你就跟我们玩去吧,晚点回家,反正他也不知道。”罗雨儿叹息着按着号码说:“他现在就知道我没在家。他准是往家里的座机挂了电话,见我不在家,才打到手机里。他一向这样,只要他出门,他就往家里的座机挂电话,看我和孩子是不是在家。没好了!不但是没有花钱的自由,连出去吃顿饭的自由都没有了。”嫣然感慨着说:“这些男人,怎么都这样呢?!”罗雨儿便用嫣然的手机给葛鸿威打了电话,放下电话罗雨儿说她得回家了。嫣然也没勉强她。 罗雨儿接了孩子就回家睡觉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都在梦香之中了,午夜两点的时候葛鸿威打来了电话。她还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接听了电话,那面葛鸿威火气很大:“你是什么时候回家的?!”“十点我就回家了。”“你和赵嫣然跟谁吃的饭?赵嫣然怎么才回家?”“市里的王主任,我没和他们吃饭,我和他们唱了会儿歌,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回家了,他们去吃烧烤,我怎么会知道嫣然到现在才回家,你冲我发什么火?!我又不是现在才回家,真是有病!”“吴楠打电话打到我的手机里来了,说赵嫣然喝得舌头都不好使了。你打电话去问问怎么回事?你以后少和赵嫣然出去喝酒,她是怕吴楠问起来没法交代,老是拿你当挡面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老以为自己了不起,一个破记者,臭老九。”罗雨儿被数落得清醒了,朝着座机大骂道,“就是臭老九也比你强,小气鬼!葛朗台!狗屎一泡。”罗雨儿给嫣然打了电话,手机关机,吴楠的手机也关机。罗雨儿想十有八九是嫣然和吴楠又吵架了。 嫣然他们在烧烤店吃到了凌晨一点,嫣然和两个同学及思加先是把王主任送回大酒店,他们在大酒店又聊了一会,然后送思加回家,那两个护花使者又把嫣然送了回去,所以嫣然到家的时候已经午夜两点了。 嫣然晃晃当当的没等插钥匙就推开了防盗门,见家里灯火通明,家里所有的门都开着,卫生间、厨房、三个卧室的门都大敞四开,所有房间的灯都开着。她先是吓了一跳,以为家里被盗了,当她看到吴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的时候才明白没有来小偷,吴楠的脸色灰白,愤怒使他的双眼冒着火花,他盯着她。嫣然虽然喝多了,但心里很清醒,她知道吴楠生气了,于是她就当房间里没有人,她把皮包扔到了沙发上,然后走到孩子的卧室把灯关了,孩子已经睡熟。随后走到一间卧室关了灯,一头躺到了床上。她听到吴楠咬牙切齿的咆哮道:“你去哪里了?给你打了十八遍电话都不接,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两点了!都两点了!你知不知道?!你看这个时候了哪个女人不在家里睡觉,哪个女人像你这样,喝!喝!喝!整天的喝!然后醉醺醺的让人家大男人给搀扶着送回来,就算我啥也不是,你也不能这样的放肆!再说我还在社会上有些地位,你知不知道?人家背地里跟我说什么?别让你老婆总出去和那些男人喝酒,人家都看见你在大街上喝得醉醺醺的让男的抱着走,真是太不像话,太不知道廉耻!”嫣然闭上了眼睛,就当是吴楠唱歌了。 吴楠拉开嫣然的皮包,拿出手机,迅速的翻阅着已接电话,有几个电话他熟悉,有思加的,有罗雨儿的,还有几个陌生的号码,当他翻阅已拨电话时,发现嫣然最后一个电话是在晚上十点多打给一个陌生的号码。吴楠不假思索的拨了过去,对方还没有的关机,吴楠心想,但愿不是男的接听电话。但偏偏是一个男的接的电话,听来那个男人像是被吵醒了似的,不耐烦的口气说:“谁?”吴楠说:“我!赵嫣然的老公, 你是谁?”那面立刻转变了态度:“啊!姐夫呀,我是罗雨儿的老公——葛鸿威。你有事吗?姐夫。”吴楠心想,怎么是葛鸿威呀?!他真是弄糊涂了,他说:“你赵姐才回家,我看到你赵姐已拨电话里最后一个号码是个陌生号,我以为是谁呢,想问问你赵姐和谁喝酒了,喝得舌头都不好使了,都说不清话了。”葛鸿威说:“我在省城呢,十点多钟的时候是罗雨儿的手机没电了,是雨儿用赵姐的电话给我打的电话。”吴楠说:“你……”葛鸿威只听到一个“你”字,就掉线了,随后葛鸿威就给罗雨儿打了电话。 嫣然抢下手机用力将周盖手机折断成了两半,然后狠狠的摔到了地上,电池也迸了出来,她觉得还不够解气,捡起残坏的手机,拿出手机卡,又把手机卡掰坏。她说:“以后我告别手机,我不用了,行了吧。你这个电话是打给了葛鸿威,不是外人,要是打给别人,那我该多没面子,我在社会上还怎么混!我在政界还干不干了!喝酒怎么啦?我又没出去跟人家睡觉,喝酒还不行吗?我不就是比你晚回来一会吗?”吴楠喊道:“哪是晚回来一会吗?我有个手术,我十点的时候回来看见孩子躺在地上睡着了,你是怎么当妈的?孩子也不管,睡到了地上!整天的喝!喝得烂醉!家也不管,孩子也不管,这日子过得!”嫣然摆着手说:“小点声!别喊!别喊!”吴楠的脸色更加的灰白,嫣然说:“我不就是除去喝顿酒吗?又没去搞破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吴楠说:“这么晚回家,谁知道你去哪里了,想做什么做不成呀!”“对!我就没干好事,抓住算!”嫣然说着走到厨房倒了杯白酒,咕咚咕咚的喝了进去,然后开始不停的咳嗽,还要去倒,被吴楠抢下了杯子。后来嫣然都不知道怎么躺到卧室里去的,第二天她感觉全身酸痛没去上班。 罗雨儿先是不停的打电话找嫣然,嫣然的手机仍然关机,吴楠的手机也关机,思加说也联系不上他们。罗雨儿就去了趟妇联,嫣然没有上班,她又去了趟医院,吴楠也没上班,更可气的是她去了趟学校,嫣然的孩子竟然也没上学,最后她才想起嫣然在家呢,结果敲门没敲开。最后罗雨儿只当嫣然的全家集体蒸发了。 第五章 但是就有那么一个不知死的去砸嫣然的家门,那咚咚咚!咚咚咚!一阵紧似一阵的声音不是在敲门,而是砸门。由于折腾了将近一宿,嫣然在卧室里搂着孩子睡着了,吴楠在另一间卧室里躺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呢,嫣然确实没听到罗雨儿的敲门声音,吴楠听到了,只当是听了几声猫叫,而且还是邻居的猫叫,和他没有一毛钱关系。当敲门的声音再度响起的时候,而且声音大得紧锣密鼓一样,吵得他无比的心烦,他的一肚子怨气正愁没地方发泄呢,真就有不知死的送上门来了。以往吴楠是要从门径里看看是谁,由于生气他噌的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冲到门前,啪的一声打开门,嘴里顺口溜出一句,妈的!谁? 结果他吓了一跳,他看到了一个被浇成落汤鸡的人,一个比他的脸色还要难看的人,那灰头土脸形象近乎一具骷髅,或者是因气愤而脱了相。大晴穿着炸鸡排的装束站在门前,全身都已经湿透,头发打了绺粘在额头前,滴着水珠,袖口和裤管淌着水。大晴的目光里冒着火星子。 吴楠说:“外面下雨了?!”大晴说:“没下雨。”吴楠便不解的打量着大晴说:“那你——这是怎么搞的?”大晴说:“嫣然呢?”吴楠说:“嫂子,进屋里说,嫣然在家睡觉呢。”大晴走了进来说道:“嫣然的手机怎么没开机,我往妇联打电话,说她没上班。我一想可能在家呢,就来了。” 嫣然在卧室里早就被砸门声音给吵醒,她一听到大晴的说话声,心里又是咯噔一下,急忙起身走进客厅。嫣然看到大晴的样子也吓了一跳,说道:“外面下雨了?”大晴哭了,她的愤怒还没有诉说的情况下就转化成了悲哀,她说:“没下雨。我差点淹死。狗日的,就差一点,我就淹死了。”嫣然说:“嫂子,坐下来,慢慢说。”大晴坐到沙发上,这时她的表情又由悲伤变成了愤怒,她止住了哭泣,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骂道:“我日他妈的赵依然不得好死!早晚都得让大车撞死!”嫣然一副无奈的表情说道:“嫂子,你这话我就不愿意听,不是我说你,你老是咒他死干吗?他死了,你就好受了吗?他死了你就成寡妇了。有事就说事,老是骂‘死’‘死’的干吗?”大晴抹了一把眼泪大声说道:“你猜今天怎么了?!今天差点气死我。一大早我就出摊卖鸡排去了,今天卖的快,没到中午带的鸡排就卖没了,我回家拿鸡排,马路吸尘器没在家,我一想,不对呀,每天这个时候都回家做饭了,我就给他打了电话,我问他在哪呢?他说单位里有事,中午加班,我一听是单位有事,放下电话,我拿了鸡排就走了。到了学校门口正赶上放学,马路吸尘器他们同学家的孩子到我摊前来买鸡排,那孩子问我,说今天他爸他妈都去同学聚会去了,他赵叔叔也去了,都带媳妇去的,你怎么没去?!我说我不知道呀?我说那孩子你没弄错吧,谁说他们同学聚会?那孩子说,绝对没错,就是今天他们在渔村聚会,他今天去姥姥家吃饭。那孩子还说,阿姨,你都不知道,他们说聚会也不算你,说你不行。我问,谁说我不行,听他爸说那些人都说你不行。这我就火了,我打车就去了渔村。”大晴的声音洪亮,这个时候的叙述没有任何悲哀可谈,倒象一个慷慨激昂的演说家在阵阵有词的演说。嫣然惊讶的问:“你找到他们了?”“当然!我把饭桌子给周了!我问他们了,我咋不行?我哪里不行?我是没见过世面呢还是我没念几天书?给我说说?你们聚会都带老婆,赵依然你老婆不是没死吗?没死为什么不带?还撒谎!说什么加班,一个马路吸尘器有什么班可加的,撒谎!当时那个政府办副主任李成媳妇急眼了,还跟我喊了起来,急眼我就怕呀!喊起来我就怕呀!我知道李成媳妇喇哧!全县有名的泼妇,喇哧咋地啦?我不怕!我跟她干起来了,她骂不过我!想动手,就更白扯,不是我的个!我这辈子就他妈的败在了赵依然手里,他动手打我了,当着众人的面打了我,我打不过他,我跑,他追出来把我打到河里去了,我差点没淹死。”她的叙述是抑扬顿挫,吐沫星子乱溅,喷到了嫣然的脸上,身上。她情绪由愤怒变成得意,最后在结尾处戛然而止的悲哀。 吴楠说上班,就出去了。嫣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好,她甚至不知道大晴来的目的是什么,是来诉苦告状还是让嫣然为她做主,她都已经把依然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依然这次是面子扫地了,她还有什么委屈可谈,她明明是以一个胜利者的身份来的,她还有什么可气愤和恼怒的,她掉到了河里不是没淹死吗,真是恶人先告状。嫣然起身拿了套衣服对大晴说:“嫂子,还是把衣服先换上吧,别感冒。”大晴站起来说:“不用了,我回家。”嫣然说:“你先别回家了,我哥回家了没有?你回去不又吵架了吗?”大晴瞪起了眼睛喊道:“他敢?我要回家告诉他,他要是敢动我一跟汗毛,我就去政府办作那个李成去,你看谁坷碜!”嫣然睁大了吃惊的眼睛望着大晴,她彻底的无话可谈了,在依然的交际圈子里,只有这么一个政府办的副主任算是个人物,依然这些年小心的维系着走动着这个关系,加之有嫣然这方面才相处的像哥们,可是大晴竟然拿依然这个最为重视的朋友开刀,而且得罪了人家。 大晴走的时候身上已经不往下滴答水了,衣服快干了,她丢下一句话,她说,赵依然不允许她和对面卖学习用品的小伙说话,赵依然说她朝那小伙飞眼了!说完哈哈一阵大笑下楼了。嫣然便愣在了那里,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冷笑了一下。 果真,当大晴回家时,依然也接了孩子在家呢,就像大晴说的那样,依然没有再和她吵架,更没有打她,因为她说了,动物园里的老虎都是假虎,她可是真虎!如果赵依然敢动她一跟汗毛,她就豁出去了,到政府办作李成,要不怕坷碜就消停点,他说了谎还当众打了她,她搅了他的局弄得他丢了面子,就算扯平。 有的时候生活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不,大晴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不用风吹日晒的去炸鸡排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能拥有一个街面的商服底楼,虽然面积不大只有五十平方,做小买卖完全够用。这还要感谢汪海庭,思加常在汪海庭面前说她的外甥和外甥媳妇如何的能干,如何的困顿,汪海庭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关系反正在希望小学大门口附近弄到了这个底楼,位置相当不错,价格也合理,甚至要比市面上的楼价还要低些,以前是一直出租卖面包,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出卖了,而且并没有招贴出卖的广告,思加问汪县长是怎么回事,汪县长说,尽管买就是了,其中的关系复杂着呢,你就别问了。思加就不再问了。 虽然楼价不高,那也是十来万块钱,而且是急用,依然明确表态买是买,他也同意,但他借不到钱,他的小姨尹思加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不能再向小姨借钱,再说他的小姨也没有钱。汪家有钱那是汪家的钱,他不能因为自己要买楼就让小姨和汪家借钱,那样他的小姨在汪家的地位会一落千丈,在汪家还怎么呆。他的妹妹嫣然那里也不要去借,嫣然和吴楠也都是白手起家,他们去年才还上买房子的贷款,今年又买了个车库,也是借的钱。朋友那里他不能去借,他也没有几个有钱的朋友,就一个李成还让大晴给骂了,怎么有脸跟人家借钱,家里的积蓄只有两万,全都拿出来,至于剩下的钱就得靠大晴自己去借。赵依然还是很有心计的,先是把各种能借钱的途径都封锁了,这样大晴也只有自己去借了,也不能作依然了,预防针依然已经给大晴打过了,道理也讲了,还有什么可作的呢。如果不说那就不一样了,大晴准会因为借钱的事和他一顿吵。 所以钱都是大晴借的,大晴的娘家本来就有钱,虽说现在衰弱了,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以说大晴的娘家和娘家的几个亲戚轻而易举把钱奏齐了,他们也不急用,更不用说利息之类的外道话了,借都借了,还提什么利息,所以是无利息白用。 大晴和依然又是一番考察,最后决定还是卖鸡排,外加一些油炸食品和炒冰,他们的小店叫做“火爆”休闲屋。他们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开业了,没像其他休闲屋装饰得跟童话世界似的,有的休闲屋还把滑梯海洋球之类的玩具放在了室内以便招揽顾客。大晴的火爆屋除了放置玻璃橱柜和油炸的用具之外只能容下三张桌椅,自打盘下底楼后他们把家也搬了过来,住宅楼出租了,所以本来不大的空间就显得格外的拥挤了。如果外间看着拥挤,到了里间就是装豆包了。卫生间小得只能容下一个坐便器和一个人如厕,多一个人都挤不进去,厨房也只能容下一个人做饭,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只有一个卧室,卧室能放下一张双人床,床对面摆着电视柜和电视,电视柜和床的间距不足一米。所以他们吃饭的时候要到外间的桌子上吃,孩子写作业也要在外间桌子上写,顾客多的时候没了地方,孩子就要趴到床上写。 这样,大晴的买卖真如他们的店名一样的火爆,火爆起来就要忙得不亦乐乎,人要一忙起来就没有闲暇去吵架了。大晴忽然悟出一个道理来,原来吵架都是闲的 ,只有闲出屁来无事可做才去吵架打仗。依然自打开了店回家很早,帮着大晴忙里忙外,他们的矛盾冲突减少了许多。 当大晴一家人安安静静的过着平凡的日子,感觉到幸福的存在的时候,有些人的出现就会打破这种宁静。那天早晨依然上班刚走,大晴在店里洗鸡排,依然的“小舅子”就来了。依然的“小舅子”进来后,对大晴说:“嫂子,我想问一下赵依然的电话号是多少,我找他有点事。”大晴有些不高兴,说道:“舒拉拉不是知道吗?你问你姐去,到这里问个什么。”依然的“小舅子”笑着说:“我姐说依然换号了,她也不知道。”大晴便懒洋洋的把依然的手机号告诉了他“小舅子”。大晴相当的不满意,她早就想说了,当初依然和舒拉拉处对象没有成,既然是这样的关系还有什么可来往呢?难道舒拉拉还留恋依然不成,再说依然的“大舅子”“小舅子”就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依然,真是臭不要脸。等到我何绪晴不耐烦到了忍无可忍的底线的时候,我非好好臭骂他们一顿。大晴想。 其实找依然的不是他“小舅子”,是舒拉拉。依然换了手机号并没有告诉舒拉拉,舒拉拉有事找不到依然了,她也知道大晴讨厌她,所以就叫她的弟弟去向大晴索要手机号。 其实舒拉拉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她过生日了,她要走了,在走之前,在她的生日之际宴请一下她的几个颇为要好的朋友,其中也包括依然。有所不同的是,在舒拉拉订了饭店后第一时间给依然打了电话,她想和依然聊会儿,其余的朋友也打了电话,但告诉大家是晚上五点准时开席。当时依然开着垃圾车正在希望小学对面的街道上等着工人装垃圾,依然的“小舅子”没注意到他就在火爆对面,但大晴看到了。 依然看到了舒拉拉的电话很惊奇的说:“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我刚换不久。”舒拉拉温柔的说:“换了号也不告诉我。”“有事吗?”依然问,“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舒拉拉说,依然沉吟着不语,舒拉拉接着说:“我请大家吃饭,你也来吧。现在就来,我在吉祥岛三号包间。”依然望了一眼对面,他看不到里面大晴在做什么,因为他们的火爆小店很暗,玻璃窗又小,看不清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他说:“你的朋友我都不认识,我还是不去了,再说,我们现在正忙着呢。”舒拉拉便娇嗔的嗲声道“你来吗!来!人家都要走了,再不来,还说不定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快来!啊!”依然疑惑的说:“你去哪里?”舒拉拉仍嗲声嗲气的说:“等你来了再告诉你,反正等着你呢,你不来不开席。”依然收了线,又向火爆望了一眼,没看到大晴。这时垃圾已经装好,依然就对工人说他有事,今天就装这一车了,让工人回家去,他开着垃圾车去了野外垃圾点。 吉祥岛是中洲县有名的大酒店,生意非常兴隆,不提前订桌到了饭时根本没有空桌。三号包间是一楼临街的房间,大落地玻璃窗,视野开阔,街面的景色尽收眼底。依然到吉祥岛三号包间的时候,舒拉拉已经等在了那里。依然有些惊鄂,因为只看到了舒拉拉自己,舒拉拉看出了依然的心思,解释道,他们一会就来了。舒拉拉打扮得非常漂亮,穿着一件粉红色吊带连衣裙,卷曲的头发凌乱的用一个镶满了钻的卡子束在脑后,气质高贵,像个贵妇人,不像是夜总会里的舞女。 依然坐在临窗的位置,背对着窗户,舒拉拉坐在他的旁边。依然很不自然,他不敢看舒拉拉的眼睛,显得很拘束。舒拉拉给依然倒了杯茶说道:“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你拘束什么。”依然仍是觉得浑身的不舒服,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异性独自呆在一起,他说:“你要去哪儿?”说话的时候也不看着舒拉拉,看着他手中的杯子,舒拉拉说:“去深圳开服装店。一切都联系好了,明天早晨就走。”舒拉拉盯着依然说,依然仍然看着手中的杯子说:“这么匆忙。”舒拉拉喝了口茶说:“已经准备很长时间了,没告诉你。如果在那里好生活的话,我会把我的父母兄弟都接去,反正他们在这里也没个工作,都是打工,我先去趟趟路。”啊!依然长长的叹息一声,若有所思的说“挺好!”舒拉拉叹息了一声说道:“依然——我后悔我怎么没嫁给你,当时我听我妈的话了,她让我一定找个有钱的,因为我家穷,穷怕了,谁知道这个有钱人命短,依然,说心里话,我一直——一直——喜欢的是你。真的!”舒拉拉用火热的眸子注视着依然,依然像是受了惊的小鸟,更不敢去看舒拉拉,他的眼睛显得是那么六神无主,他都不清楚何绪晴和舒拉拉在他的心中谁更重要,他还从来没有衡量过,可就在此时他开始问自己到底更喜欢谁呢。何绪晴泼辣直率大大咧咧,舒拉拉温柔委婉性格内敛,这样比较当然是舒拉拉好,可是舒拉拉的男朋友太多,多得几乎不计其数了,何绪晴就不同了,何绪晴压根儿就没有男朋友,这么一比,又觉得大晴好。他赵依然是找媳妇,不是找花瓶,舒拉拉这样的女人他未必能养的住。想着依然说:“事情都过去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还提它做什么。”舒拉拉挪着屁股挨着依然坐下,依然就起身向旁边挪了一位,舒拉拉说:“你嫌弃我!”依然的眼睛不看水杯了,开始看墙壁上的壁画,他说:“你说什么呢?!你在我心中永远是冰清玉洁的你。”舒拉拉便娇嗔的说:“那你躲着我干吗?”依然正色道:“我是有家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是看着舒拉拉的,舒拉拉一副小鸟依人的娇嗔相。舒拉拉而后显得一脸的悲伤,说道:“我说的吗,当初我若找了你决不会错!你永远是个好人,一个绝对正经的男人。现在的男人我看透了,有几个不花心的,像你这样的好男人真是要绝种了。何绪晴真是有福!”说着舒拉拉的眼睛里就被泪水浸满,然后她起身坐到了依然的对面,她拿起手机开始给那些狐朋狗友打电话。 也就是在这时,依然的手机也响了,是个陌生号,接起来竟是大晴打来的,大晴问道:“你在哪儿呢?和谁在一起呢?”依然沉吟了片刻,说道:“在吉祥岛呢。舒拉拉要走了,请大家吃饭。”大晴说:“又是她,问她还有完没完了?是不是咱们离婚了她就高兴了……”不等大晴说完依然就收了线,大晴说话的声音很大,舒拉拉听得一清二楚,舒拉拉笑着装作没听见,其实依然也不想吃这顿饭,舒拉拉那些朋友他根本不认识,他又不善言语,他能想像出席间他的尴尬表情,想着依然借机说:“家里有急事,我得回去了。”舒拉拉点点头,依然走出去的时候说:“祝你好运!”“谢谢!回家别和大晴吵架了。”舒拉拉真诚的说。依然点点头,有些怅惘,飞快的离开了吉祥岛。大晴在火爆的小窗户里看到了依然接听了老长时间的电话,又看到工人没到下班时间就回家了。所以大晴是一路跟踪到了吉祥岛,当大晴在对街的面食店里看到落地玻璃窗里依然和舒拉拉孤男寡女的聊天的时候她想冲进去了,可一想,依然他们也就是吃顿饭,如果有不好的想法应该去旅店也不是饭店,所以气得直哆嗦的大晴还是忍了下来,静观事态的发展,她亲眼看到舒拉拉往依然的身边蹭,依然又是怎么躲开了,她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看他们的动作间距,大晴也就猜个差不多了。 但大晴回到家里和依然还是打了一架,因为大晴的语言太挖苦,脾气太暴躁,她的吵闹超出了男人的底线,还因为依然的心情不好。这次打架,大晴吃了大亏,大晴被打得鼻青脸肿,而且由此落下了头痛的毛病。但大晴没去找思加告状,更没去找嫣然告状。 第六章 那天是周末,嫣然、思加和罗雨儿一起去逛街,嫣然发现了思加的一个癖好,思加对漂亮的外套不感兴趣,看那些衣服总是有一打没一打心不在焉,但每次经过内衣专柜她总是停留看了又看,甚至迈不动步。思加看中了一个短裤,她便拿在手里,仔细的摸着花纹质地,挑选着颜色,花边,大小,甚是仔细,嫣然看了两眼毫不犹豫的给自己买了几个胸罩,还给吴楠买了短裤和袜子,罗雨儿就更是麻利了,看了看就把全家人的袜子都买完了,而思加还是没有挑完。嫣然就看着罗雨儿笑了,罗雨儿不耐烦了,说道:“哎呀,小姨,一个破裤头你都挑十多分钟了,有什么可挑的,拿个就走得啦!穿在里面的东西还那么去浪费时间,谁看啊?!”思加皱着眉头,有些不满,说道:“我的观念和你们不一样,穿在里面的东西一定要质量好。买点东西也买不消停,这顿追命!”思加买完后,她们没走多远又碰见了一个卖内衣的专柜,结果思加又停住了脚步,又耽搁了十多分钟,买了几个短裤,只是她买的都是她自己穿的,没有给汪海庭买。“这是什么嗜好呢?”罗雨儿说,嫣然看了一下表说:“到中午了,我们去吃饭。”就这样他们三个人什么像样的衣服都没买到,每人拿了一塑料兜的短裤袜子和胸罩。 她们没去大饭店吃饭,在商业街的海鲜大排挡吃的海鲜。罗雨儿发现后来的几个男吃客在盯着她们看,其中一个穿着格子衫有些血气方刚的男子模样还不错,就是太好色了,盯着她们几乎不错眼珠的看。思加似乎是有心事,一副忧伤的模样,眼睛望着对街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群,根本没注意到有人在盯着他们。嫣然自打进了大排挡就开始接听电话,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唠得热火朝天,没有撂下的意思。也只有罗雨儿这个新闻眼能观察到有男士注意了她们,罗雨儿这个人就有这个本事,男人休想把她看得害羞,迄今为止罗雨儿还不知道什么叫害羞。那个格子衫本来坐在她们旁边,可能觉得斜视效果不佳,就和那几个伙伴开着玩笑,自己端着盘子和碗坐到了罗雨儿对面的饭桌前,格子衫就开始和罗雨儿对眼,罗雨儿便不眨眼睛的盯着他,等嫣然挂了电话踢了罗雨儿一脚,说道:“看什么呢?”罗雨儿说:“看帅哥呢!”嫣然和思加一同向格子衫望去,嫣然说:“你们认识?”罗雨儿:“不认识。”嫣然气得狠狠的在罗雨儿的大腿上拧了一把,罗雨儿哎呦了一声不再看格子衫了,摸着大腿喊疼,说道:“大姐!你也太狠了。”嫣然说:“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呀,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罗雨儿说:“我没和他说话,我在和他玩对眼。”嫣然冷笑着说:“天哪,你都多大了,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做起事情来还是这么离谱,这么的不着边际,你不是青春偶像剧里的青春美少女,求你遇到事情用脑子想想。真是猪脑。”对面的格子衫见罗雨儿不看他了,自知没趣,就归回大部队。那几个臭小子又是一阵喧哗。罗雨儿白了他们一眼自言自语道:“笑个屁!一群色鬼!”嫣然笑着说:“你不也是色鬼吗?盯着人家帅哥就不离开了,让你别看了还不情愿呢!”啊!呸!呸!呸!罗雨儿吐道。于是她们这面也是一阵喧哗。 思加坐在那里边吃边观望着对街,忽然她看到了汪海庭坐的政府8号车从她的眼前开了过去,她看见汪海庭坐在前排,后排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子,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女子长相就开了过去。思加便什么都吃不下了,嫣然也看到了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让大家快些吃菜。思加拨通了汪海庭的手机,思加说:“你在哪里呢?”那面说:“在办公室呢,研究事呢。”“那你忙吧。”说着思加放下了电话,然后她的眼泪就不住的流了出来。 嫣然和罗雨儿都有事了,急匆匆的走了。思加没什么事就慢慢的像个游魂似的在大街上游逛。街上的行人很多,一些穿着绷紧的小衫和短裤的女孩子叽叽喳喳三五成群的走过,还有一些被称为新新人的打扮得希奇古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男孩女孩唱着歌走过,而那慢慢走着的少年表现出的则是一副对周遭世界不屑一顾的神情。 思加就喜欢看他们,她的目光总是落在他们身上。尤其是那些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她喜欢她们无须任何高档化妆品去涂抹仍旧细嫩绷紧光彩照人的皮肤,更喜欢她们身上那浓浓的青春气息,轻盈、有活力,还有那一脸稚气未脱,简直叫人妒嫉。她也曾拥有过,在她三十岁之前。三十岁之前,她的生活是充满着阳光的,有诗意的,浪漫的,那时的心灵就像一朵洁白无暇的云,轻盈,一尘不染,没有风的日子也能飞翔。那时动不动就新潮起伏,花前落泪,月下伤怀,连烦恼忧伤都是朦朦胧胧的美丽,那时有梦,有梦想,写了许多风花雪月的故事。三十岁之后她经历了人生的生离死别,这其间没有阳光,有的是无尽的忧伤哀愁,无尽的悔恨…… 如今她四十岁了,四十岁真是人生的一个转折阶段,从容貌到身体机能再到心理,尤其是心理上的变化,四十岁和二十几岁三十岁真是有天壤之别。二十几岁的思加刚走出校门步入社会,还是一个天真的傻里傻气说话欠思考冒冒失失的女孩子,对一切事物都充满着新奇感,世界是多么美好,前途是多么光明,而且那时有着瓷器一样光洁的皮肤,那就是一个女孩子的资本,那时做了什么错事都能被原谅,因为年轻。但几经波折,有了被荆棘扎了的经历之后,她发现她变了,变得说话小心翼翼,遇事前怕狼后怕虎,变得有那么几分奸诈狡猾了,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好用心机的女人。是的,她常常想,心灵已布满了岁月的风尘,由一朵洁白无暇的云变成了阴云厚重的云,再也飞不起来了。没有什么事能让四十岁的她为之感动,再像一个来了灵感的孩子一样激动的去写诗。 思加没有意识到四十岁给她带来的衰老,直到有一次在路上,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对她说,阿姨,去车站怎么走?思加一愣,心头为之一颤,竟然有二十多岁的人叫她阿姨了,她才四十岁,而且自认为年轻,看上去像二十八九岁。自此,这样的事不断的发生,她就习惯了这种称呼,并且意识到她的确步入了人生的一个特殊阶段——不惑之年。这之前她是从不做美容的,不知道眼霜是做什么用的,更没用过紧肤水,后来有一天她对着镜子发现她的眼袋下垂了,毛孔粗了,皮肤也松弛了,于是她开始注重这张脸,开始出入美容院。但是年龄在那里摆着,不管怎么折腾她还是衰老了。最无情的就是岁月,你在不在意它都是一天天的逝去,再美的女人也留不住青春。思加总是这样想,她便是一个有着几分古典美的女人,窈窕的身材,一头瀑布一样的头发披在肩头,眸子里总像含着一汪水,曾有许多男人为她的眼睛倾倒,他们都说的她的眼睛很特别,形容不出来,总之有灵气。 很意外的是当思加回到洗衣行的时候,汪海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呢。这的确很意外,自打结婚以来汪海庭还是第一次回家这么早,包括周末。思加已经掌握了汪海庭的规律,如果说平时他忙工作,到了周末节假日他就更忙了,基本上是见不到影子。刚结婚的时候思加每晚都要等他回家,经常是等得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而汪海庭则是彻夜不归,常了思加就不等他太晚了,到了晚十点思加就睡觉,说是睡觉,躺下也睡不着,经常以泪洗面。 汪海庭见思加进来了,便和蔼的说:“回来了。”汪海庭对思加说话的语气一向是很和蔼,语调温和,即使思加生气向他唠叨汪老爹的不好时,他也是笑着劝说,不愠不火。 思加说:“今天回家这么早!”汪海庭拿着遥控器换着台,思加坐在了他旁边,汪海庭说:“你单位里忙不忙?”思加说:“不忙。只要教委没有演出之类的活动我就不忙。”汪海庭说:“晚上你有空吗?”思加说:“你有事吗?”汪海庭看着思加说:“晚上有个场合,大家都带夫人,你也去吧。”思加倒有些受宠若惊,高兴的说:“好啊!”汪海庭说:“你去准备一下,穿得漂亮点。我等你,咱们早点去。” 其实是汪海庭宴请几位高官及夫人沟通感情,有两位是从省城过来的。思加还是第一次参加上流社会的聚会,她打扮得很得体,本来模样就不错,加之化了妆,不仅是漂亮好看,气质颇佳,说话也是温柔得体。聚餐之后他们到歌厅里唱歌,思加和汪海庭跳了一曲探戈,赢得了众人的赞赏,人们都夸汪海庭娶了一个多才多艺的好媳妇,汪海庭也夸赞思加的聪慧能干。整个聚餐和舞会思加玩的很开心,那还是她和汪海庭结婚以来最开心的一次。 当晚舞会结束后,汪海庭送那两位从省城过来的高官到大酒店下榻,而后就回家了。思加多贪了两杯回到家就躺了下来,汪海庭也早早躺下了。平时里汪海庭回家都很晚,一般时候他回到家思加也睡着了,即使偶尔有早回家的时候,汪海庭都要看书,看到很晚,直到思加睡了,他才去睡。 思加借着酒劲儿一把拉住了汪海庭的胳膊说道:“你不喜欢我吗?”汪海庭说:“睡吧,明天还要上班。”思加就坐了起来,哭着说道:“我算什么?你说说,我算什么呢?你们老汪家的管家还是保姆?”汪海庭也坐了起来用手拍了拍思加的被子说道:“你看你,又耍小孩子脾气了。”思加哭着说:“我不是耍小孩子脾气,我很郁闷你知道吗?我都已经得了忧郁症你知道吗?你以为我有了钱就快乐吗?我宁可不要钱。”汪海庭叹息着说:“你想要什么?”思加看着汪海庭说:“我想要你!”汪海庭无奈的说:“咱们婚前不是协议好了吗?你不管我,我也不干涉你,你为什么这么死心眼呢?”思加说:“因为爱你。”汪海庭叹息着躺下,思加接着说:“你以为我在你的家里任劳任怨是为了你的钱吗?是为了这个虚名的县长夫人吗?还是有别的企图吗?你错了,因为我爱你。”“睡吧。”汪海庭说,“我难道就那么让你讨厌吗?”说着思加也躺了下来,汪海庭说:“别瞎想了,睡吧。”思加就伤心的哭到了天明。 第七章 那天,天气本来很好,早晨的时候万里晴空,想找到一片云朵都费劲。嫣然感觉天气不错,心情也好了许多,尽管她和吴楠冷战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的时间他们都彼此较劲,谁都不肯先说话,谁都不肯认输。当一个人在工作中遇到了挫折需要回到家里找安慰,那时就能领悟到家是温馨的港湾。反之当家庭有矛盾的时候就发现了工作的好处,工作能给人带来快乐。嫣然就体会到了工作给她带来的尉籍。 嫣然打算利用这个好天气开展妇联重要的救助春雷女童的工作。其实这项工作已经开展很久了,而且被嫣然运作的相当顺利,首先是组织了中洲县干部职工捐款救助,要求全县财政开支的工作人员每人捐款至少10元钱,成立临时的救助贫困春蕾女童基金会,专项救助贫困女童。另外嫣然对此绞尽了脑汁,采取对上对外争取外援救助。通过某大学艺术系党支部开展先进性教育活动契机,积极与之联合,救助女童,通过组织女童参加某公司宣传活动,救助女童。通过省儿童基会帮助和省里的一个合资企业救助女童。还开展了宣传活动救助,专门利用一个月的时间,动员驻社区单位及中洲商贸中心女职工为百名孤儿织了毛衣,做了棉衣,在社会上掀起关注贫困学生的热潮。其实仅仅这些就足够了,但嫣然还是觉得折腾得不够,她还有一个计划,那就是激活社会各界人士的爱心捐助。这个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他们把贫困女童的感人事迹写成材料,打算印发给县里规模较大、效益较好的企业、酒店,动员他们捐助。嫣然打算利用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到各个大企业和酒店去发事迹材料。 嫣然离老远就看见她的办公大楼前停放着一个色彩夺目的黄色小摩托,那是罗雨儿的摩托车,这个罗雨儿一大早连个电话都没打怎么就杀到妇联来了,嫣然一肚子的狐疑。 罗雨儿也是刚刚到妇联主席的办公室门口,嫣然也就上来了。嫣然笑着说:“什么事情这么急,一大早就杀上来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是来看看你。”“说死我都不信,没有目的你是不会来,再说了你这个人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话间打开门把罗雨让了进去,罗雨儿并没有坐下来的意思,从包里拿出一张表格,递给嫣然。嫣然看着笑了,是县委宣传部招聘新闻干事的表格。嫣然说:“你要试试?!”“必须的。”嫣然沉思了一下说:“你有把握吗?”罗雨儿说:“不就是考试吗?我一会就去买公务员考试的书籍,不知道我学习一向是名列前茅吗?”嫣然坐到办公桌前说:“雨儿,你坐。”罗雨儿说:“不坐了,一会我就想去买书,我会贪黑起早的看书,你有《申论》吗?借我看看。”嫣然这才弄明白罗雨儿不是来和她商量考宣传部的事情,而是来向她借《申论》,她还以为罗雨儿来征求她的意见。想着嫣然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有。你报名了?”“报了。这张表格是给别人要的,我的一个同学也想试试。”“什么时候报的名?”“刚才。”“你——你和葛鸿威商量了没有?”“说了。”“他怎么说?”“他说他不管我。”“那你拿钱他管不管你?”“拿钱做什么?”“做什么?你说能做什么?你以为就是简单的单凭成绩第一就能录取吗?你以为这是考大学?还是考公务员?考试只是宣传部搞的一种形式,可能现在谁能进去在领导那里已经心中有数了,弄不好你就是陪榜的。”“我也不是谁都不认识,县领导也认识几个,我也找人。”“认识!认识当个屁!我还认识呢。如果认识就能办事,依然的工作早都解决了,何必这么费劲,还得求王主任。你就少说废话,你就说葛鸿威能不能让你拿钱?”“拿钱?我没问。好像不行。”“那就没戏了。”罗雨儿本来也是很高兴的,听嫣然这么一说心里便真的没了底,她变得沮丧起来,说道:“你是知道的,我在编辑部这些年老是在副刊版呆着,人家都是人往高处走,可我是水往底处流,想动又动不了,想去要闻部又去不上,活得憋屈。编辑部那面远远没有宣传部好,宣传部的招聘对我来说是一个机会,另外我们编辑部是事业编制,宣传部那面是行政编制,你别老是以为我没心没肺,我闹心着呢,我已经考虑好了,不管能不能去上,我都要试一下,即使失败了也不后悔。”嫣然点点头,一想也是这么回事,罗雨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想着说道:“那你就试试吧,再和葛鸿威商量一下,看他能给你拿多少钱。当然我说的也不一定对,人的际遇不同,可能你就幸运,能遇上非常阳光的操作,需要真才实学的人才,你就不用钱了。尽量能去上,偷着看书,别在单位里豁动,那样你走不上同事该笑话你了,即使没人笑话你,自己都觉得不舒服。另外你们领导那里,涉及到领导盖章,和领导好好说说,你说虽然报了宣传部,但你还会好好工作,不会耽误工作,只是试试而已。” 罗雨儿想借了书就走,嫣然说正好她想去几个大企业寻求赞助,让罗雨儿给写个报道,便拉着罗雨儿和她们一起也去散发女童的优秀事迹,完事后已经将近十二点了,最后一站的绿海湾海产品公司的张老板请她们吃午餐。午餐设在繁华的商业一条街上有名望的商都酒楼,公司的张老板特意叫了两个女员工陪酒,当然妇联这面人也不多,出了嫣然和罗雨儿,再就是一个副主席了。席间,嫣然去了趟洗手间,结果在洗手间的门口和吴楠打了一个照面,吴楠的脸本是对门口的一个男士笑着的,见到了嫣然当时变了脸色,沉了下来,很是难看。吴楠没有说话,嫣然就更不会说话了,结果本来很好的心情倏然间阴暗下来。但回到包间里嫣然还是和先前没什么差别,该吃吃,该喝喝,该说说。 这个时候罗雨儿已经进入了状态,罗雨儿这个人特别能喝酒,只要是进入了状态,本来就好自来熟的她就会更加的毫无忌讳。席间张老板说他在为办不下来一个厂房的批件而烦恼,不是差钱,而是找不到办事的人,他们做买卖的,政府那面几乎是没有熟人,以后还得请赵主席多关照。他看着嫣然,意思是能不能帮想想办法,还没等嫣然做出反应,罗雨儿说:“这事得找谁?”张老板说:“主管县长,田县长。”罗雨儿说:“行!这点小事我给你解决了。你们不知道,我和田县长关系不一般!我爸和我妈的社保都是田县长给办的。我爸妈都是农村过来的,刚一过来,田县长就说了,把你父母的照片呀什么的拿过来,主动给我爸妈办的,田县长说了,说我憨厚。”嫣然坐在罗雨儿的对面,嫣然气得用眼睛剜她,可是罗雨儿根本不看嫣然,兀自的胡说乱侃,嫣然很想踢她一脚,离的远,够不到。嫣然以为罗雨儿说帮忙仅仅是说说而已,谁料到,在张老板的恭维下,罗雨儿拿出手机,给田县长打了电话,谁又料到,田县长当即就答应了,张老板当时对罗雨儿佩服得五体投地,罗雨儿收了线:“我和田县长关系不一般!”张老板重复着:“不一般!是不一般!”饭后张老板答应要多赞助那些贫困儿童,而且结实了罗雨儿这个朋友他尤为高兴。但嫣然看到她们的副主席用一种不屑的目光瞥了一眼罗雨儿,嫣然无比的恼火,更可气的是罗雨儿喝多了,不能骑摩托了,嫣然先是把她的摩托安顿好地方,然后打了出租把她送了回去。总之嫣然很闹心,本来很高兴的一顿饭吃了一肚子气。 夏天的天气就是多变,早上还是晴空万里,下午就下起了雨。近来的一段时间嫣然和吴楠怄气,嫣然知道吴楠为什么不快乐,因为她回家晚,他就是怕她回家晚,她就越是不回家。下班每逢场合必到,散了场别人都回家了,她宁可在大街上溜达磨蹭到半夜才回去,她就是要气一气吴楠,他不是不高兴吗?那她就天天如此。不愿意过就离婚,免得生这些闲气。 这次生气他们真生气了,都一个月没有说话了,每次都是吴楠妥协,可是这次吴楠就沉住气了。而且与以往不同,以往嫣然在晚上十二点还不回家的情况下,吴楠或是打电话,或是搞突然袭击逐家的烧烤店寻找,因为那个时候饭店都关门了,只有烧烤还在营业。嫣然常常是喝在兴头上看到吴楠那张拉长的驴脸。然后他们就会不欢而散,这种情形多了,回去也不吵架,就是无尽无休的冷战,直到嫣然作够了为止。也有例外,比如吴楠心情好的时候,他找到了他们,就会跟着他们喝,直到大醉带着嫣然高高兴兴的回家,这样的时候毕竟是少数,多数时候他都是沉着驴脸,一副老大不满的样子,弄得场子很尴尬。 这次不同,不管嫣然几点回家,吴楠不仅不问,也不去找了,更不和她说话,就更别妄想回家给她做饭了。嫣然不会做饭,结婚多年她只煮过两次方便面,都是吴楠做饭。吴楠的场合不多,每天每顿都按时回家做饭,如果哪顿他不回家了,他会打电话给嫣然,嫣然如果没有场合就去小吃部或是吴楠的父母那里混饭吃。而近来一段时间吴楠的举动有些异常,这让嫣然有种贵妃失宠的感觉,心里不免有些空空落落,原来没人答理也是件叫人难受的事情。当有人太在意你的时候觉得没有自由,没有自由的时候渴望自由,如今吴楠彻底对嫣然不闻不问了,太自由了就不免叫人浮想联翩,为什么呢?吴楠不爱她了,有外遇了,嫣然越是想越是烦躁,这时已是夜幕降临,小雨淅淅沥沥筋筋道道的下着,嫣然在雨中漫无目的的走着。 嫣然无意中走到思加的洗衣行,才想起来近来一段时间只顾着忙工作了,都很久没看到小姨了,想着走了进去。 客厅里空空荡荡的,在这样的一个雨天里显得格外的冷清。“小姨!”嫣然喊道,这时思加从卧室里出来,有些吃惊的说:“什么时候来的?”嫣然说:“路过,进来看看。忙吗?”思加拉着嫣然坐了下来,思加向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厨房的门是关着的,思加便压低了声音说:“你认识韩琴吗?”“怎么啦?”“我常偷看汪海庭的手机,我看到这个叫韩琴的女人常给汪海庭打电话,汪海庭也老是不回家,我想,他是不是和她在一起呢。”嫣然拍拍思加的腿说:“别瞎猜了,他们那是工作上的业务往来,汪海庭正主管她。别等他了,早点睡觉。他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就当他是空气。”“可我自己睡不着觉。”“习惯就好了,别瞎想了,每天早点休息,你也很累。”“我不怕身体累,关键是心里累!”嫣然的情绪也不大好,所以也高兴不起来,叹息着,觉得无比的闹心。这时很意外的吴楠来了电话,看到是吴楠的号码嫣然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些激动,她急忙接听,那面吴楠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沙哑,他说:“我完了!出事了!” 吴楠的确出事了,他在做手术的时候出了医疗事故,很大的医疗事故。 当一个国家的内部矛盾不可调和的时候,为了解决内部矛盾可能要发动战争,当战争一打响,人民内部矛盾就会迎韧而解,就会一致对外。当然家庭矛盾也大同小异,毕竟像蒋介石的“攘外必先安内”是个别,嫣然的家庭不是个别,是一般。所以当嫣然听说吴楠出事的时候,她立即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 由于是夜晚,由于下着雨,医院里似乎格外的宁静,仿佛那些患者都进入了梦乡,仿佛那些护理患者的家属也都酣然入梦。但刚一踏进住院处三楼的楼梯就能听到哭声,很多人的哭声,声音来自六楼,六楼手术室门前堆满了人,有看热闹的患者,有患者家属,有医生在忙碌着维持秩序,原来医院里的人没有睡着,而是跑来看热闹了。 由于缺乏睡眠,透过吴楠的眼镜能看到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他的眼睛深陷着凹了进去,脸色灰白,表情复杂,有跌落深渊一样的绝望无奈,有突如其来的天塌地陷的惊惶失措,有酷热的夏季暴风雨来临前的焦躁不安,总之那是一种叫人形容不出来的神情。此刻,吴楠瘫坐在医生办公室的椅子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办公室里也堆满了人,有值班医生,有不依不饶的患者家属,还有院长。室内的嘈杂一点也不比手术室前逊色,院长在做患者家属的思想工作,患者已经死亡。 嫣然上气不接下气的拨开人群跑到了吴楠跟前,问道:“出什么事了?”院长说:“患者手术过程中死亡。”吴楠对嫣然说:“咱们回家吧,我想回家。”患者家属,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悲伤的哭着说:“你不能走!你不能走!我们也不能让你走!你把我儿子开刀开死了,你休想一走了之,你拿命来!一命抵一命!”说着扑向吴楠,另几个家属也向吴楠扑打而来,吴楠被任意的撕打,一声不吭,医生将他们拉开。“行啦!都别喊了!”嫣然突然大声喊道,老太太停止了喊叫,嫣然对老太太说:“大娘,我是吴医生的妻子,今天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也很悲痛,也深感歉意,相信您也知道,这也是作为一个医生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可是事已至此,您不放过我丈夫的心情我理解,您不让他走,现在也不解决问题,您也这么大岁数了,别哭坏了身子,早点休息,一切问题咱们明天再坐下来商量。”老太太哭诉道:“没有什么可商量啊!我死去的孩子可是上有老下有小,谁能受得了白头人送黑头人。谁能受得了!”吴楠低下了头,哭了,然后跪在了老太太的膝下,老太太哭得晕了过去。嫣然搀起吴楠,走出医院。 这起医疗事故说起来也蹊跷,吴楠上午做了一个难度很大的手术,相当成功,所以患者家属中午安排了饭店,结果在饭店碰见了嫣然,他们都没有说话,吴楠感觉心情不痛快,回到包间里多摊了几杯,喝多了。下午在医院睡了一下午,天刚黑下来的时候,来了这个患者,患者必须立即手术,吴楠值班,他感觉心情不爽,不想上手术台,想给别的医生打电话,但情况紧急,吴楠就开始准备手术,在手术的过程中他的确因为走神酿成大错,病人没有下来手术台就断了气。 回到家里吴楠一句话都不想说,总之他因为和嫣然怄气导致医疗事故,嫣然也是心知肚明。 第八章 有的时候世界真是奇怪,比如那个叫人头疼的大黏糖舒拉拉刚从大晴的生活中消失,大晴也刚刚感觉到婚姻的安全和稳定,又发生了叫人更加头疼的事情,又出现了一个叫温柔的女人,这不等于去了个孙悟空来了一个猴吗。原来一个人的一生注定要认识很多的人和事,原来生命就是在来来往往中流淌和延续,没有人能拒绝生命中的偶然邂逅或是必然相遇。 事情的原委还要从做买卖说起,大晴自打改为室内生意以后买卖起初还可以,称得上火爆,但好景不长,学生顺路出了校门就买烤肠和肉串了,所以有些学生就不去特意吃鸡排,放学时间基本是来去匆匆,所以少有人到店里坐下来要了油炸食品慢慢品尝,有些不回家吃饭的学生都去了小吃部,也只有放晚学的时候学生能稍有几个。所以生意很冷淡,大晴一个人忙得过来,所以依然在他朋友的帮助下开始倒卖保健作用的中药材,由于依然没有经济实力开药店,中药材就放在了另一个朋友肖安康的“安康药店”里寄卖。每当有大批买药的就给依然挂电话,小数目便由肖安康或是肖安康的老婆温柔代卖,一来二去,依然觉得这样太麻烦肖家了,干脆工作干完后就扎到了药店里呆着。肖安康也有工作,工作是临时给他们的一个亲戚卖推销啤酒。所以当肖安康去忙着推酒的时候,依然就责无旁贷的帮着温柔卖药。 温柔人如其名,长得娇小玲珑秀气,性情温柔,比依然要小十岁,她的儿子才七个月在怀里抱着。尽管大晴知道依然没事就呆在安康药店是为了自己的买卖,但她仍是觉得不舒服。一次大晴锁上店门去安康药店察看虚实,见温柔自己在药店里,大晴问肖安康呢,温柔说,肖安康上班了,她都快忙不过来了,既要哄孩子又要卖药,幸亏依然没事的时候就来帮忙,不然就得雇个服务员。大晴听着心里越发的觉得闹心,她看到地上一个水盆里放着几条鲇鱼,说道,要吃鱼呀。温柔说,鱼是依然买的,你中午别回家了,在这里吃鱼吧。大晴说店里到中午是买卖的黄金时间舍不得耽搁,说着就回去了。一路上她想着该不该给依然挂个电话,家里都有一个月没吃上鱼了,却给人家买了几条大鲇鱼,是什么用心呢。真是快气死她了。但大晴还是忍住了,晚上依然回家的时候她问了鱼的事情,依然说挣了不少钱,肖安康熊他请客,他就买了鱼,解释的倒也合理。 但最近的一个月以来,大晴已经是忍无可忍了。尤其像大晴这么大大咧咧的人都发现了依然的变化。依然的确变化很大,首先是时间上他的早出晚归,他的早出晚归有他的理由,担心有买药的还得麻烦温柔和肖安康,本来药材放在人家的店里就够意思了,怎么好还麻烦人家给卖呢。可是大晴不这么理解,大晴觉得依然这是为了温柔,有几个人去起早贪黑买保健药品的,绝对的是借口。大晴的想法是依然心疼温柔才这么做的,温柔自己忙不过来,所以依然现在上班都不安心了,总是呆在安康药店。有几回依然的同事碰到了大晴说,依然怎么老是呆在安康药店呢,和那老板娘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别出事儿,他们买药的时候就能碰到。同事是开玩笑,但大晴听了心里憋的慌。最让她生气的是,每天依然送孩子上学总要提前去的很早,孩子的班级总是没有开门,孩子只有背着大书包站着估计得等上二十分钟才能进教室。而依然呢,依然起早不是为了上班,而是早点到药店帮温柔看店。 另外就是依然的表情变化。依然除了不呆在家里,呆在家里那表情便是一副心不在焉着急忙慌的样子,那分明是不愿意呆在家里,惦记着想去药店,可是深更半夜或是暴雨狂风他没有理由出去。即使是中午在家吃饭,吃完饭他马上就走,有几次大晴说,大晌午挺热的,谁能去买药,你在家帮我干点活。依然人是留在家了,可是那副心神不宁眼睛闪烁着急的样子让大晴看了就来气。更可气的是吃完晚饭依然也要去药店,药店离火爆不是很远,但依然的确做的太过分了。 家庭内战终于爆发了,而且在一个月里他们打了三次大战,无数次的吵嘴小战。三次大战都是事出有因。 那天下着秋雨,天气特别凉。依然心不在焉的呆在家里。肖安康给他打了电话,肖安康说:“我又给你卖了几盒药,高价售出的,你得请请咱哥们呀?”依然听了顿时很高兴,说道:“好啊。谢谢你了。”大晴听了在一旁说道:“我和孩子也去。”依然说:“就那百十来元的利润,你和孩子去的话,温柔就会跟着,那得多少钱啊!”大晴听了感觉有道理,就不再说什么了。 依然和肖安康在药店对面的饭店吃的,肖安康点了几道温柔爱吃的菜,每道菜都给温柔拨出一些,又给她要了一斤爱吃的芹菜馅的饺子,叫了服务员给温柔送去。依然和肖安康就坐在饭店里边吃边聊,没多久依然的手机响了,是大晴打来的,她的语调带着火药味儿,她说:“我在药店呢。”依然说:“有事吗?”依然忽然想起肖安康给他老婆要的好吃的,大晴一定是为这件事生气。果然她说:“我和孩子也想吃饺子。还有锅包肉,还有海鲜!” 依然这些日子心里也憋住了火,依然讨厌大晴的喊叫,尤其是当着温柔的面前教训他,他想大晴打电话时,温柔一定就在她身边,她可能会说一些难听的话,可是温柔不会。因为有肖安康在身旁,依然还是笑着说:“想吃自己去买吧!” 依然的话激怒了大晴,大晴说:“放屁!老娘当然能买,但今天你能给别人老婆买就得给我买。” 大晴的话实在难听,依然毕竟很要面子,于是起身走出饭店,发现大晴领着儿子站在门口,原来她没在温柔那里打电话,依然的火气消了一半。大晴丧着脸说:“你哪里是怕温柔来吃呀,你分明是怕我和孩子吃,你没有资格做丈夫和父亲,你吃东西知道给肖安康老婆拿去,你什么时候给我和孩子拿过吃喝?你知道惦记肖安康老婆,你什么时候惦记过我?我日你妈的,你那么惦记那娘们你搬到他们家住去吧,反正那个肖安康当王八他愿意。”依然在路上忍着什么都没说,由于生气表情都扭曲了,很是难看。回到火爆店他们就动起了手,这次依然不再打大晴,因为上次舒拉拉走的时候依然把大晴狠狠的打了一顿,结果大晴留下了后遗症,总是头痛。 依然骂道:“你他妈哪辈子没下过饭店?馋死了!那些菜和饺子是肖安康给温柔点的,我还能说不让人家点。你看你那个死出!在电话里就喊。我让你喊!我让你喊!”依然咆哮着到了厨房杂碎了所有的碗和碟子,柜台上的用品也被他全砸碎。大晴便哭嚎着去动手打依然,越是这样,依然就越是疯狂的砸东西。孩子就在一旁看着,像在看一部精彩的武打片,但他的表情里不是过瘾,是愤恨,也不知道这愤恨是对谁的。 不管怎么打闹,日子还是要过的,买卖也是要做的,这就让大晴心疼被砸碎的碗碟和用品。第二日大晴自己去的生产资料买被砸碎的一切东西,她还想,再不能吵架了,总是这样下去,辛辛苦苦攒的钱都这么糟蹋了,想着,她提示自己要忍耐。捉奸捉双,她毕竟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是猜忌和怀疑,就算是依然天天给温柔买好吃的,也不算什么证据,她又没亲眼看到他们有过分的举动。 打是打,闹是闹,大晴还是有一副热心肠的。当大晴听说依然的叔叔来中洲住院做手术的时候,她往医院里跑了几次,又是给拿被子,又是拿饭盒水壶,很热心。那天她告诉依然买些精肉回来,打算给叔叔婶婶包饺子送去。 依然的家里一年吃饺子的时候是屈指可数,没有时间包饺子。但大晴还是挤时间给叔叔婶婶包了顿饺子,而且是要样的小饺子,忙得她满头大汗。趁着热,大晴打车送到了医院。原以为依然也在医院,但叔叔说依然一天都没去了,大晴回家的时候就特意到了安康药店看了一眼。结果看见温柔在抱着孩子和依然促膝谈心呢,当时大晴就冲了进去。大晴喊道:“我日你妈的赵依然!你叔叔在医院住院你不去看看,却他妈的闲出屁来在这里聊天呢!你爹没给你做心!”大晴的声音很大,不仅是孩子被吓哭了,哇哇的大哭,就连温柔也如受惊的小鸟,吓了一跳。依然揪起大晴的衣服领子把大晴拽到了外面,喊道:“要打到外面打,别在人家吵吵!”到了门前,大晴的嘴里仍旧不停的骂“我他妈的真是下贱!真是下贱到家了。你他妈的在这里陪着人家的老娘们聊天聊的热火朝天,我在家给你家那些王八羔子包饺子,累得王八犊子样,这下贱的事情再也不会有了,以后医院我也不去……”这时聚拢来很多看热闹的人,依然再也忍不下去了,狠命的向大晴的头砸去,大晴的眼睛里和鼻子里流出了血,温柔跑出来喊着他们别打了,他们仍旧拼命的撕打,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幸亏肖安康回来了,把他们拉开。 大晴没有回家,直奔思加的洗衣行来了,她也知道嫣然因为吴楠的医疗事故很闹心,所以她来找思加。 当晚思加给依然打了电话,通话时间足足四十分钟,不善言语的思加数落依然足足用了三十分钟,其间她还因为生气而哭了十多分钟。当晚大晴没回家睡觉,住在了思加的洗衣行。 思加为了让依然和大晴增进感情,特意拿了四千块钱以让他们去省城给她买东西为名,让他们带着孩子去省城旅游。依然和大晴带着孩子走了省城几个名胜风景区,一家三口玩的很开心,大晴也很开心,他们又拍了很多的照片。可是回家以后他们就打架了。 回家那天下午下着大雨,是那种雷电交加的狂风暴雨,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雨也停了。依然把给思加买的东西拿着说他要给小姨送去,大晴说,你小姨也不着急用,忙个什么,天都黑了,明天再送吧。依然说,还是早些送去好,他们出去玩的一切费用都是小姨出的,大晴也就没再阻拦。等依然走了出去,大晴便猜测依然会不会是去了安康药店看温柔。但转念想想应该不会,依然能那样吗?那不等于爱上了别人的老婆吗?为了证实她的猜测是否准确,她要出去一趟,看看依然到底去没去安康药店,这样她也放心了,免得瞎去猜疑。 当大晴站在安康药店对面的一棵松树旁向药店里张望的时候,她不禁火冒三丈。依然正趴在柜台前帮着卖药,依然给小姨拿的东西就放在柜台旁边,温柔在喂孩子吃饭。不容多想,大晴冲了进去。 大晴用脚把玻璃门踢开冲了进去,“我日你妈的赵依然,你不是去你小姨家吗?你咋拐到这里来了?我一看你就是心术不正,想人家了?几天没见到要把你想死啦?你不见她你就得死是不是?”温柔怀里的孩子大声哭了起来,温柔说:“嫂子你误会了,刚才是肖安康给依然挂了电话,让他过来的。”大晴瞪着大眼珠子朝温柔喊道:“你给我闭嘴狐狸精!少在我面前提你家那个王八头,那才是纯王八呢!”依然从柜台里面蹿出来,扑到大晴跟前狠狠打了大晴一巴掌,大晴的鼻子和嘴角登时流出鲜血,依然也瞪起眼睛喊道:“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让你胡说八道”说着开始往外拖大晴,大晴就哭嚎着被拖了出来,大晴出来后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到了思加的洗衣行。 思加很是生气,她直接领着大晴杀奔到火爆。火爆满地狼籍,只要是能砸的东西都被依然砸了,包括地面都被依然用斧子凿出一道道砍痕。依然坐在小板凳上,低着头生气呢。大晴说:“这日子没个过了!就是我何绪晴和你过了这么些年,结婚二十八天就被你打得满脑袋是大包,我呀!我这辈子是怕了你啦,我何绪晴这么尿行的一个人败在你赵依然的手下了。我呀!我这辈子要是不挨你揍我都活不起了。”说着呜呜的哭了起来,哭的很伤心。思加走过去,拽起依然的衣服领子喊道:“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能不能?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才甘心!”依然被拽得站了起来,仍是默不作声,更不作任何解释。思加说:“你在药店里挣的钱够不够买你砸坏的这些东西?!”大晴说:“药店里挣的钱他都给那狐狸精买吃的啦,挣个屁钱,都白搭了。”思加说:“以后那些破药不卖了,你也别再去药店了,药没卖多少钱,把家吵得都快散了。一会我去安康药店安排一下,把剩下的货拉走,依然,你做的事情就是管住你的腿,下班没事在家呆着。” 就这样,依然的药材生意宣告停业。 第九章 思加觉得不舒服,汪小琪陪着去医院检查身体,医生高兴的说,恭喜了,您有喜了!惊得汪小琪半天说不出话来,表情几乎凝固了。思加也挺吃惊,怀孕的事情的确太意外了。汪小琪当然毫不犹豫的告诉了汪海庭,汪小琪都说不清自己的心里是高兴还是妒嫉,因为要有一个比她的孩子还要小很多的弟弟或者是妹妹,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这个正在酝酿中的小家伙如果出世一定要比他们受宠。那面汪海庭接听电话先是以为他听错了,问道,到底是谁怀孕了,是你吗?琪琪!汪小琪重复着说,不是我,是思加阿姨。那面汪海庭的表情也凝固了,好半天没有反应,汪小琪说,爸,你高兴吗?汪海庭“啊!”了一声收了线。思加观察着汪小琪与她父亲通话的表情,看来汪小琪的心情很复杂,思加的脸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汪海庭呆在办公室里坐卧不安,什么业务都处理不进去,不等到下班时间老早的回了家。就像他预料中的一样,思加没在家。他便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等着思加回家,一面想着对策。他的身份地位实在是特殊,所以他做事情必然要瞻前顾后,一个县领导的婚姻状况是及其被关注的,就像他老伴去世后,没结婚那段时间总是诽闻不断,这必然会影响他的仕途,男人为了权势之争可以不择手段,包括女人,必要的时候,女人也就成了衬衫,可以丢弃,也可以换掉,但那是对于情人而言,比如韩琴,关键时刻汪海庭可以甩掉她,但妻子就不同了。所以在汪海庭找第二任妻子也是及其慎重的,不是叫个人因为没有小孩就可以成为他的妻子,主要是考虑思加为人温柔憨厚,善解人意,又有很好的工作,自身的条件也不错。本来快到了换届的时候了,他正在考虑争夺县委书记的位子,为了这个位子他已经付出了很大的赌注,甚至是沉重的代价,在这个关键时刻决不能出任何差错。本来妻子怀孕不算做什么大事,可在汪海庭这里就是大事,而且是天大的事情。怎么才能处理好呢,他也在想。 思加哪里也没去,她把手机关了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夜色笼罩的城市显得格外热闹。超市以及一些店铺的大落地玻璃窗里发出清冷赤白的光芒,那光芒是刺眼的,而酒店牌匾上的灯光又是另一番格调了,色彩纷杂错落有致,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杂了,杂得给人一种浮躁感,一种繁华过后手中握不住的沧桑感。街灯霓虹闪烁,那光是温柔的迷茫的。而路两侧落满了黄色的树叶,景色霎是凄清,就如她的心情一样,糟糕透了。怀孕的事情叫她也很闹心,她还不知道怎么向汪海庭解释。以前和舒畅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能力养活孩子,所以没有要小孩,没想到,怀孕竟然这么容易。再说了,有什么好解释的。 这个时候思加又想起了舒畅。从高一开始舒畅就记住了她的生日,不管他送的礼品是廉价的还是从别的地方不花钱弄到的,但他总能投其所好,总能给她惊喜。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秋天,她过生日,他给她买了一串珍珠项链,还请她奢侈了一番,吃了顿烧烤。从烧烤店走出来,外面下起了毛毛雨他们没有带伞又叫不到车,只有徒步往家走。当他们经过一家音像店时,从店门口的音箱里传来梅艳芳淳厚的歌声:前面还吹着风,想起你好温柔,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轻松,也不是无影踪,只是想你太浓……霓虹灯被柏油路上的雨水映了下来,气氛有些蒙胧,加之沁人心脾的淳厚歌声,舒畅激动了,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紧紧攥着思加的手说,思加,你跟我受罪了,我不能让你生活的体面,我很惭愧!有时我想,我不能给你快乐的话,我不如离开你。思加说,你说什么傻话呢,我很快乐。舒畅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接着说道,我不过是做了一个假设。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呀,总像个小孩子,不懂得珍惜……思加听得懵懵懂懂,她想着他话里的含义,是不懂得珍惜自己呢,还是不懂得珍惜他对她的爱呢。他摸着她潮呼呼的头发,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他脱去外衣,思加忙说她不冷,他还是披在了她的头上,他望着她,然后把她抱在怀里,抱得很紧,他吻着她,而后嘴里嘟囔着什么,她都没有听清,但她听到了他咚咚的心跳。 舒畅在思加生日那天莫名其妙的说的几句话似乎有什么征兆,像一片阴云笼罩了思加,她的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压抑。尤其是那段时间舒畅写的诗都是些离愁别绪诗,让思加格外的难受,好像她真要失去舒畅似的。 思加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那是一场罕见的秋雨加冰雹,雨势像暴风雨那样凶猛,浇在玻璃窗上又像瀑布一样滑下去,一道一道的雨水形成了雨帘,看不清远处。舒畅穿上了雨衣,思加说,这么大的雨,你打车去吧,要不,请假别去了。反正是周日,应该放假。舒畅伸手捏了捏思加的脸蛋说,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薪水又这么高,我得给老板留个好印象,不能因为天不好就不上班。我不打车了,浪费钱,争取年末给你攒个白金戒指。说着他深情的看了思加一眼,像是看一个孩子,然后推门走了出去。思加望着他发动了摩托车,骑出了院落,消失在风雨迷漫的马路上,他再也没有回到这个既温馨又贫寒的家中。 舒畅的摩托车和一辆大卡车相撞,死得很惨,被撞出二十多米远。思加看到他时,他的脸色惨败,眼睛睁着,嘴也张着,像要说什么,鲜血已经被雨水冲得很淡了。那段日子如同恶梦一般,思加简直要疯掉。一个很爱她的人,一个伴随她这么多年的人就这么离开了她。她时常会想起朱自清的《匆匆》: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她哭了。 人生就是这样,当幸福握在手中时总是不懂得珍惜,当一天想去珍惜时发现已经没了机会。思加常常为没有关心过舒畅而悔恨不已,她在他身上是无休止的索取,没有回报。因为她漂亮,她就可以蛮横吗?因为他的贫穷,他就必须无尽无休的谦让吗?因为她是大学毕业有份工作,它就可以无理取闹就可以连顿饭都不做衣服都不洗吗?因为他不是大学毕业没有工作,他就必须像大哥哥一样宽容坦荡心甘情愿的做饭洗衣服照顾她吗?因为她的虚荣心不能得到满足,她就可以无端发脾气指责冷落他吗?因为他爱她,他就必须默默承受她的痛苦分担她的忧愁,像老黄牛一样无限的付出吗?……她的悔恨没有任何意义,一个人用生命告诉她应该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她想他,在柳吐鹅黄的春天,春寒料峭,她的生命里不再有莺歌燕舞,有的是无尽的萋萋芳草满青川,她就苦苦寻视着,每一条他走过的大路、小径与阡陌,心神憔悴,形孤影单;她想他,在飒飒的秋风里,看袅袅的落叶悄无声息的降落,听着南飞的孤雁凄凄啼鸣,声声的呼唤,她相信它们捎去了她的思念;她想他,在白雪皑皑琼枝玉雕的冬天,没有温暖的火炉,没有经典的童话,在飘雪的日子里她迷惑于他留下的蝴蝶标本的色彩,沉浸在他喜欢的旧唱片的华美与凄凉……她想他,在每一个四时轮回的季节,在每一个夜静酒阑人散后的夜晚。她瘦了,眼睛深陷进去,颧骨也凸出了,她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头疼得厉害,这样的日子有一年之久。后来思加把舒畅生前的诗作整理了一番,打印出来,针对每一首诗她都画了插图,装订成册,封面的书名叫“心语”,算是一本诗集了。每当捧起这本诗集,她的心里总会酸酸的,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 思加就这样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反复的走着,饶着城走了一圈,再走一圈。心里拼命的喊着,舒畅,告诉我怎么办?舒畅,告诉我怎么办?舒畅,你不是说爱我吗?为什么离开我呢?不然我怎么会受这些折磨呢?舒畅,你这个坏家伙,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把我也带走,你这个坏家伙,早晚有一天我要去找你算账,你这个坏家伙不知道吗?这个世界上了除了你没有人在意我,没有人心疼我,舒畅!舒畅!舒畅! 这面汪海庭等到了晚上十点思加还没有回来,急得他把电话都快打爆了,打飞了,没有一点消息,他想思加不会想不开轻生吧,那样他可倒霉了,这才结婚两年又失去了老婆,这下可好了,人们不用谈论别的了,谈论他的家事。一旦思加真的做出什么傻事,第一个被调查的对象就是他,即使最终的调查结果与他无关,这件事也必会叫人利用,从而大做文章,那等于他的一切努力全白费了。老天呀!这个尹思加想搞死他不成? 就在汪海庭坐卧不安,想开车出去找的时候思加回来了。汪海庭仍旧是和蔼的说道:“回来啦!快急死我了。”思加面无表情,她知道汪海庭要问她什么,她仍是没有想好怎么回答。汪海庭把卷帘门拉了下来,说道:“走,我们去卧室里说。”汪老爹也感觉到了家里的气氛不同寻常,他上完厕所知趣的冲了厕所,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 汪海庭和思加背对背的坐着,汪海庭说:“孩子是谁的?”思加冷笑着哭了,说道:“我还以为你不关心这件事呢?孩子是谁的与你有什么关系呢?我不过是你家的保姆管家,你无权过问保姆管家的隐私。”汪海庭叹息着说:“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也不想过问了。把孩子打掉。”“如果我不想呢?”“你必须!”“为什么你说让我打掉我就打掉,你倒是有子女,我没有,我必须考虑我要老有所终,有个自己的孩子。你不碰我,有人碰我,你不是当县长吗?县长怎么啦,县长也照样当王八。”“你!”汪海庭震怒了,他站了起来,喊道:“放肆!你太过分了!”“过分的是你!过分的是你的那些协议,什么无性婚姻,你要真的要无性婚姻,你在外面不找女人呀?你在外面找女人,回家对我说什么无性婚姻,是你太过分了!变态!你拿我当什么了,我是人,不是木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究竟我哪里让你这么讨厌我,如果你讨厌我不和我结婚呀!”汪海庭一脸的叫人琢磨不透的神情,他的眼睛叽里咕噜的转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告诉我,为什么要和我无性婚姻?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汪海庭站在思加的跟前,犹豫了一会说道:“不需要解释,咱们结婚的时候你也没有要求解释,这不也过了一年多了吗?”思加也站了起来,冷笑着说:“够了!这一年多我是怎么过来的?我受够了!你不想解释也行,咱们离婚吧。”汪海庭先是吃了一惊,而后平静下来很坚决的说:“不能离婚!”思加冷笑着说:“这就由不得你了,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我明天就搬走,半年后我就起诉你,你也不是不知道,夫妻分居半年自动解除婚约。”汪海庭一副无奈和可怜的模样说道:“那好吧,我告诉你。其实你有所不知,就是琪琪的妈妈,我和她已经分居十多年了。哎!我有病,阳痿。也治了,就是治不好,但是和韩琴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一样。不是我不想碰你,你真的很优秀,甚至你的美貌是韩琴所不及的,可我在你面前有种畏惧感。心理上的畏惧感,我也不知道惧怕什么?其实,琪琪的妈妈去世后给介绍对象的人很多,我自己觉得最适合我的是韩琴,可是孩子们不理解,孩子们不接纳她。”思加又是哭又是笑,说道:“原来我是你们爱情的牺牲品。我真是傻,我怎么会爱上了你!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你。你不知道我多想让你抱我一抱,可你从来都不理我,我每晚都希望你早点回家,可你总是回家很晚很晚,有时等你到天明也等不回来,你不会理解那是什么心情,什么滋味。”汪海庭低下头去,温柔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思加瘫坐在了地上哭诉道:“孩子是谁的?我都不知道。你以为我会在外面和某个男人通奸吗?没有!我生气,我要报复你!我压抑,我要报复你!我生活得不开心,我要报复你!反正你也不在乎我,于是我每晚都去夜总会接客,不是为了钱,我也不快乐,就是为了报复你!肚子里是个小杂种!”汪海庭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思加接着说:“长痛不如短痛好,我们还是分手吧,慢慢我会把你忘记。”汪海庭仍是坚决的说:“不能离婚!思加!你不知道,婚姻现在对我有多重要。我受够了没有婚姻的生活,受够了那些胡编乱造的诽闻,尤其现在是要换届选举的关键时刻,我们就更不能分手了。我求求你!不要老是说离婚离婚的,我们好好过日子,我每天早点回家。我也很感激你,感谢你为我们汪家所做的一切,我一定会加倍偿还你。”“偿还?你拿什么?拿钱吗?告诉你,我缺乏一个关心和爱护我的老公,我不缺你给我的那些物质上的奖赏。我更不想让你人在曹营心在汉。你有你的事业、你的朋友、你的爱情,我真是多余的。当领导就不能离婚了?不也有市长离婚的吗?何况你只是个县长。”“起来吧,别坐在地上,着凉。”说着汪海庭去拉思加,思加一甩手,挣脱了汪海庭自己站了起来。汪海庭说:“别说离婚的事情,我坚决不离婚,更不能让你走了。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做流产。”思加说:“如果我打算留下这孩子呢?”“你不能!你必须做流产。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肚子里的孩子打掉,我不能养活别人的孩子,更何况那是我汪海庭的耻辱!”思加冷笑着说:“知道了。婚是休想离了!孩子就更别想要了!我是踏上你们汪家这条贼船下不去了。好吧!我自己去做流产。”“也好,我单位里忙。这样,我让琪琪陪你去。”汪海庭说,思加说:“不用!说不用就是不用。”汪海庭说:“那你有钱吗?明天我多给你买些补品。”思加没答理,躺了下来。 次日,早晨,在中洲县政府的政府大楼前,在人们急急忙忙的上班时间,正是人潮涌动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当汪海庭的8号车朝政府办公大楼缓缓驶过来的时候,行使到台阶之上的转盘路到了大楼门口的时候。一个女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站在了8号车前,那女人把裤子脱到脚面,手拿一把大剪刀朝自己的下身狠命的扎去,顿时鲜血从她的下身淌了下来,顿时聚拢来了很多的围观的人,人们都无比的惊讶,坐在车里的汪海庭和他的司机也都惊得目瞪口呆,司机动了一下身,想要下车,汪海庭一把拉住司机的手,摇摇头,向他示意到不要下车。而后对司机说:“快打120”!司机急忙挂了120急救电话。而后汪海庭示意司机往后倒车,车就向后退出转盘道,开到了政府停车场。 那个女人的下身已是被自己扎得千疮百孔,鲜血淌到了地面,开始有好心的人问她什么原因,她不说话,一双怒视的眼睛盯着8号车,脸色惨白。但是没有注意到她盯着的8号车。这时有个看热闹的人来抢她手中的剪刀,由于撕拼,那女人一下子撞到了石头狮子上,登时额头上的皮撞了下来,满脸的鲜血,接着那女人就倒在了地上。120急救车来的很及时。那女人被拉走后,汪海庭才下了车,他的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女人就是思加,思加真是疯了。至少汪海庭认为这个女人是疯了,这个女人不疯也是丧心病狂。这个女人想搞死他,想搞得他身败名裂。这个女人原来是个定时炸弹,这个定时炸弹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爆炸了。他最担心的不是这个女人的生死,而是人们有没有认出来那女人竟是汪县长的老婆,如果大家都知道那是汪县长的老婆,老天!后果不敢想像。想着他给汪小琪打了电话,一时间他竟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他让汪小琪马上去医院,去看那个在政府门前自残的女人。汪小琪说,她自残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呢。汪海庭说,是思加自残,总之,什么都别问了,快去医院,他去医院不方便。别让医生们知道思加的身份,马上转院去外地,越快越好。最后他又嘱咐,别告诉嫣然。 尽管汪海庭把事情尽量遮掩得万无一失,消息还是不径而走。首先是中洲县的县委书记听到此事后非常生气,到政府大楼前自残这不是等于在天安门广场上自焚吗,影响实在恶劣,于是马上派人到医院里调查情况。幸亏汪小琪是个办事麻利的人,她到了医院里说那昏迷的女人是她的母亲,她的母亲有严重的精神病,需要转院去省城医院治疗,医生说不能耽误,不然有生命危险,医院还是让他们把病人带走了。当时思加的头上和下身还在不停的淌血,汪小琪担心出人命,所以根本没去省城医院,毕竟太远了,当即汪小琪决定把思加送到了只有半个小时路程的邻居县城抢救。也幸亏思加命大,抢救也及时,没有出人命,她流产了。同时思加做了子宫切除的手术,这个手术她并不知道,额头的皮也贴了回去,留下很大的缝痕。 中洲县的县委书记并没有调查出什么结果,但他始终不相信那个自残的女人是个精神病人,当然也不能排除她是精神病的可能。汪海庭这才松了口气。 但是就当他刚刚放松一下的时候,随即他又紧张了起来。因为县委书记以及一些政府官员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自残的女人是汪县长的老婆。于是,不仅是他,包括汪小琪,韩琴,总能听到人们小声的议论,当他们出现时,人们就不议论了。更不可思议的是市里领导也知道了此事,一个和他关系不错市领导给汪海庭打了电话,问他是怎么搞的,弄得夫人到政府门前自残,影响坏极了。汪海庭只是叹息,不做解释。市领导颇有嘲弄之意,说道,你的后院都失火了,你却还固执的在前院跑官呢,倒是想想办法,解决人民内部矛盾。最后市领导强调“攘外必先安内”。 只要是想起思加,汪海庭就会气得咬牙切齿,他对她简直是恨之入骨。这辈子他是怕了她啦,他永远都不想见到他,她口口声声说爱他,难道她就是这么爱他吗?这明明是在害他,他是要毁在她的手里了。这个愚蠢偏激的女人,几乎叫他没有办法了,如果有一天,一旦这件事真的影响了他的升迁,他绝对不能饶了她,他汪海庭也不是个善茬子。可眼下又不得不拿她当奶奶伺候。 思加脱离危险后被接回洗衣行疗养,汪海庭为她办理了提前退休,为她又顾了一个保姆,专门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并且叮嘱了保姆不准思加随意走动,尤其是到外面去,天冷了,外面的冷空气不利于她养病。其实汪海庭的担心是多余的,思加即使想走也走不了,甚至翻身都成问题,基本就是卧床不起。 思加回家后,汪海庭没有正面接触她,倒是汪小琪格外的勤快,不管工作多忙,每天都要跑几趟看望她,有时赶上她大小便,汪小琪就亲自给她倒便盆。思加也不说话,一句话都没有,包括在医院里医生的问话,她也拒绝回答。 嫣然和依然的探望也并没有让思加开口说话。嫣然就拉着思加的手哭了,说道:“小姨,你这是何苦?这不是作践自己吗?!”然后嫣然就痛苦流涕,思加的表情平静,看不出一丝的悲伤与痛苦,犹如一个麻木的人一样,对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没了反应。 第十章 吴楠的医疗事故在嫣然的百般努力下终于私了了,赔偿了死者家属十四万元钱。钱大部分都是借的,所以嫣然决定把车库卖掉。吴楠自打出了事以后完全想开了,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下班他就会急于回家给嫣然母女做饭,这次不了,他下班也不回家了,他留在单位里吃盒饭或是和哥们出去喝酒,他也不再惦记嫣然是否有场合了,是否回家没有,以至于嫣然后半夜回家他也不过问了,就是偶尔嫣然彻夜不归,他就当嫣然不存在。他再没有问过这些事情,所以他们也就不用冷战了,双方都有足够的空间,足够的自由。当然嫣然从来都不过问吴楠回家晚的事情,他们都妥协了,或者说吴楠妥协了。 吴楠倒是和罗雨儿说过一些肺腑之言。吴楠说,你看,你赵姐作的,作的我出了事,她也不作了。那是个滚刀子肉,软硬不吃,刀枪不入。你若是埋怨她回家晚了,那好,明天回家比这还晚。就说掘手机的事情,表面和我说她再也不用手机了,我都知道她有好几个手机,一个女人,一个手机就足够用了,干吗用那些手机,不还是有事儿吗?!以前我常翻她的手机看,以后我是绝对不管她了。你看政府里面当官的女人多了,哪个像她,饭不会做,衣服从来不洗,屋子也不收拾,家里造的跟个破大家似的。我家这些年连一个饭桌子都没有,在锅台上吃饭吃了十多年,你就说说吧!到外面穿的像个人似的。啥都别说了,为了孩子,将就着过吧。罗雨儿便开玩笑说,那你找我呀,我给你做饭洗衣服,谁让你找个花瓶了,中看不中用。吴楠就感慨说,找媳妇还要找个实用的。罗雨儿说,你就知足吧,我赵姐家里不行外面行,我们都知道,相当有能量了。再说了像我这样十全十美的老婆还真不太好找。吴楠被逗笑,不再说什么了。 经过几个回合的过五关斩六将,报考宣传部的新闻干事由最初的几十个候选人最后只剩下四个人,罗雨儿和她的竞争对手们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考察。这个时候嫣然给罗雨儿打了电话,嫣然说:“你倒是想不想去?”罗雨儿说:“当然想去。”嫣然说:“宣传部的新闻组长给我打电话了,知道咱们的关系不错,告诉我提醒你一下,该到了你做工作的时候了。你和葛鸿威研究了没有,不送钱是不太可能,你得抓紧时间了。真想去赶紧做工作。最晚不过今晚。”罗雨儿说:“常书记已经给我打招呼了,常书记和宣传部大部长说了,我感觉应该没有问题,大部长能不给常书记面子吗?”嫣然说:“常书记是县委副书记,你能保证你们这四个人里没有比常书记职位大的领导给他们说话吗,更何况其中有一个农村教师要进城。我看那个农村教师来头不小,现在老多的农村教师想进城都没有机会,这对于人家来说可是个好机会,我估计她得找人,而且还会不惜一切代价的送礼。你不能太相信常书记,把事情给耽误了,快点和葛鸿威商量一下,看送多少。”罗雨儿在单位里便什么都做不进去了。 外面下起了小雪,罗雨儿急急忙忙的找了葛鸿威,葛鸿威开始说钱都放在罗雨儿那里,送多少他不管,可当罗雨儿支出五千块钱要去送的时候,葛鸿威说,送了也是白送,而且要瞎钱,就像嫣然说的那样,葛鸿威给罗雨儿分析了一番,觉得她送这五千实在少的可怜,她送不过农村想进城的教师,人家送一次值个。但罗雨儿就不同了,本身罗雨儿的工作不错,送太多了不值得,送少了等于没送,就这样,罗雨儿在小雪中徘徊着很久,很久,直到天黑,最终她没有送。 本来报考宣传部的时候规定所有发表的稿件加分,结果罗雨儿加了十多分,后来大部长又强调了只加新闻稿件的分数,这样罗雨儿就少了很多,考察的时候找到了罗雨儿的编辑部领导和同事,于是大家都知道了罗雨儿要去宣传部了。当问道罗雨儿可否有特长的时候,罗雨儿说没有。次日,嫣然第一时间里给罗雨儿打了电话,嫣然说:“农村那个女教师去上了,人家会唱歌,还会跳舞,当场给他们唱的歌。你为什么不说你也会唱歌。”那面罗雨儿哭了,说道:“我就是会飞也白扯!”嫣然还是第一次听到罗雨儿哭,嫣然说:“行啦,别哭了,不去也未必是坏事。好好干工作吧,葛朗台不想让你去有他的原因,宣传部那里场合多,到时你们又该吵架了,你能像我似的吗,吴楠不管我。不去就不去吧,再说那是个浮华的地方。”罗雨儿说:“你知道我的同事对我说什么吗?我早晨上班我的一个同事说,罗雨儿听说你去组织部了,老天,我考宣传部没考上,大家竟然传成了我去组织部。再说也太丢面子了。”说着罗雨儿仍旧哭,最后罗雨儿说:“我要回家和葛朗台好好打一架,他明明知道我根本考不上,还让我试试,我贪黑起早的看书都白费了。我要离婚!”嫣然说:“别整那没用的,你打不过葛朗台。消停的呆着。” 罗雨儿回家后真的和葛鸿威打了一架,他们都动了手,葛鸿威当然是象征性的打了罗雨儿。可罗雨儿绝对是豁出去玩了命,罗雨儿把凳子都抄了起来砸向葛鸿威,葛鸿威砸碎了花盆和鱼缸,那可怜的金鱼成了他们的出气筒,罗雨儿把金鱼踩扁,最终没有分出胜负,罗雨儿哭了半宿,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夜。热战之后便是冷战,直到有一天葛鸿威先跟罗雨儿说了话,战争才算结束。这次战争罗雨儿是胜利者,葛鸿威表示再也不管她的工资了。这样,罗雨儿通过内战赢得了花钱的自由。于是罗雨儿同样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嫣然。 在嫣然的预想之中她和王主任上床是早晚的事情,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而且这么突然。 那天,已是黄昏,天气特别冷,下着大雪。嫣然坐在办公室里处理手头的几个业务,王主任突然来了电话。王主任说:“嫣然,你在哪里呢?做什么呢?”嫣然听到王主任的声调有些异常,估计是喝多了,嫣然说道:“在办公室呢,改个文件。”王主任说:“我在中洲呢!在中洲大酒店呢,喝多了!”嫣然说:“王主任来中洲了,怎么不先给我打电话?”王主任说:“你们的县委书记安排我吃的饭,他有事求我。嫣然——”他停顿了一下,嫣然说:“您说,王主任,我听着呢。”那面便传来了几乎是斯声裂肺的声音“想你!想你了——想你!想你了——”王主任的声音嗲的很,嫣然一是惊奇,二是觉得可笑,没想到一个男人嗲起来,一点都不比女人逊色。嫣然沉吟的半晌,有些不知所措,想必王主任那么大的领导对一个小女人能开这个口绝不太容易,绝不是仅凭一时的酒劲儿,不过是一腔肺腑之言在这个时刻借着酒劲倾吐了。而嫣然此刻又真不知道该怎么说,王主任哼唧着说道:“完了,没声音,灭火!”嫣然说:“王主任,您喝多了,我现在就过去看您。”说着嫣然就收了线,想着一会见面的情景。总之,马上要换届了,她必须争取在换届之前把依然的工作办了,另外就是她的副处级争取晋上,而王主任的确是个相当有利用价值的人物,更何况王主任才四十多岁,正直年轻有为,如果处好了,对于她的前途将大有利益。王主任能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气,她是长得很漂亮,那又怎样呢?不也是三十来岁的人了吗?人家王主任要想找小姑娘那都是一打一打的,你一个臭老娘们有什么穷装的?现在的女人廉价的很,听说吃顿饭都能上床,三十五十就能上床,像王主任这样有身份的人找情人都找女大学生,那些高智商年轻美女。 王主任住的是中洲大酒店总统套房,嫣然一进套房就觉得酒气扑鼻,王主任的确喝了很多的酒,歪着身子在沙发上坐着,见嫣然进来,笑着说道:“我今天失态了,在美女领袖面前失态了。我今天是不是很难看?”嫣然坐到了王主任身旁语重心长的说:“不难看。你醉酒的样子像个天真的孩子,很可爱。”王主任先是拍拍嫣然的腿说:“嫣然,你是知道的,我要是想找情人,那都得说一把一把有的是,投怀送抱的女人太多了,这不是吹,真的!但我没有,因为我不喜欢她们,这些女人,太俗了。但是嫣然你与她们不同,你的美貌,你的气质,你的风度,你的工作能力,以及你撒娇时的神态,你楚楚可怜招人疼爱的眼神,真的!我喜欢你,我就觉得你让我看了就心动。”嫣然就笑着,王主任似乎说的是她,又不是她,应该说是许多女人的优点综合起来的她,当然那是王主任综合的。说话间王主任开始摸嫣然的手,那双手很胖,肉乎乎的像小孩的手,嫣然倒是真有些感觉,有一丝怦然心动的感觉。 接下来他们就拥抱着上了床,嫣然成了王主任的情人。当嫣然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半了,家里一片漆黑,当她摸索着爬上床的时候,吴楠在睡梦的迷蒙中醒来,吴楠说:“回来啦,又是和谁喝到这个时候。”“别管!不行问!”嫣然说着躺了下来。却是怎么也没睡着。 先前嫣然还觉得不可思议,吴楠不管她了,吴楠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开了,开始不管她了,她终于自由了。可是有一天她终于明白了吴楠为什么不管她了。 那天嫣然破例没有上班,一大早直奔罗雨儿的报社走去。但罗雨儿没在报社,报社的人说罗雨儿跟着宣传部组织的一个什么摄影家协会之类的去采风了,要想找罗大编辑那得提前预约,罗大编辑是忙人,在报社里消消停停的坐班的时候少,再说了,罗大编辑一来我们的办公室不可能这么静,只要她一来,未见其人先听其声,到了办公室嘴没有闲着的时候,也真是的,也不闲累。另一个同事说,这个罗雨儿总是像个大侠忙忙叨叨,来无影去无宗,也不守铺,找她都费劲。你打她的手机吧。嫣然说着谢谢,走出报社。心里想,这个罗雨儿也真是的,心也够大了,宣传部都没去上够丢面子了,还跟着人家采个什么风呀。 嫣然给罗雨儿打了手机,罗雨儿说:“我马上要出发了,去北极村采风。”嫣然说:“你别去了,看再让蜂子给蛰着!”罗雨儿说:“大冬天哪里来的蜂子。”嫣然说:“没蜂子去采什么蜂。”罗雨儿说:“不和你说了,等于对驴弹琴。你有什么事吗?”嫣然叹息着说:“我没事。我就是闹心。非常闹心。”罗雨儿说:“又怎么啦?冷战了!”嫣然说:“我闹心,你陪陪我,别去采什么蜂了,好吗?”罗雨儿说:“大姐呀,北极村是我童年就开始梦想的地方,景色相当迷人了,不花钱去溜达一趟,不去白不去,除非你告诉我发生了天塌下来那么大的事情,我就不去了。不然,我是要去的,对于我来说,可能免费去北极村也就这么一次机会。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敢情你们妇联出差的机会多了,我们不多。不要因为你的无病呻吟就破坏了我的美好采风计划。”嫣然说:“以后我带你去,我给你报销一切费用,你下车吧。我在老地方等你,快点,我闹心。”尽管罗雨儿做事情说话有的时候不着调,甚至会出轨,但再怎么说也是见过市面的人,还能分得清话的轻重,还没太离谱。嫣然当然知道这个采风对于罗雨儿很重要,也是次出去玩玩的机会,葛朗台能给罗雨儿放假让她出去也不容易,估计也是罗雨儿经过一番磨嘴皮子磨出的假。所以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嫣然不会这么做。 老地方是她们常聚会聊天的清泉茶庄,罗雨儿下了车,风风火火的赶奔到了茶庄,嫣然在单间里等她。进了单间罗雨儿便问:“又怎么啦?”嫣然说:“你坐下来,我跟你说。”罗雨儿说:“你不用娓娓的道来,单刀直入,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服务员来问喝什么茶,罗雨儿点了铁观音,不多时,服务员端来了瓜子,音乐也随之响起,由于是小地方,消费也有限,所以没有穿旗袍弹古筝的美女,她们听到的古筝曲子是录音磁带。等服务员端来了茶,颇讲究的按照茶道的方式给斟满,嫣然说她们自己倒茶,就把服务员打发走了,关上了门。 嫣然从她的包里拿出一样东西给罗雨儿看,罗雨儿看了一眼没明白嫣然什么意思,罗雨儿说:“这不是户口吗?”嫣然说:“这里还有结婚证,我要离婚。”罗雨儿惊讶的说:“你不闹好不好,都三十来岁的人了,动不动就离婚,你还能真离呀?就是你想离,人家吴楠也未必同意,我了解吴楠,他不会离婚。”“真的,我和他离婚。”嫣然坚定的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罗雨儿问,嫣然就叹息着把那天发生的事情给讲了。 那天晚上,他们一家三口都在家。吴楠在卫生间洗澡,吴楠的手机放在了门厅的鞋架上,门厅挨着厨房,嫣然正在厨房烧完开水走到门厅,这时吴楠的手机响了,嫣然就顺手拿起了手机,不是来电话,是短信,嫣然只看到:我好难受,你在哪里呢?……后面还没有看完,吴楠也听到了短信的声音,一下子从卫生间蹿了出来,一丝不挂的蹿了出来,一下子从嫣然的手里夺过手机,把短信删除了。当时嫣然就非常的难受,说道:“吴楠,你干吗呀?!这副模样就出来了,孩子也在家呢。”吴楠重新回到卫生间里,很快穿了衣服就出来了,他的澡也没洗好。 嫣然说:“你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吴楠拿起手机说:“是老石大姐发来的短信。”“那你删除干吗?”“现在乱七八糟的短信太多了,看了就删,成习惯了,不是故意删除。”“那你为什么那么紧张干吗?”“我没紧张。”“还说没有呢!一个普通短信至于让你一丝不挂的就蹿出来吗?再说孩子还在家。”“我好奇。你看,我还解释不明白了。”嫣然叹息着说:“吴楠你知道你这是什么举动吗?你这就是拿锥子在扎我的心脏。我难受。”吴楠明显的神色慌张,他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还能有外遇。”“对,你一定是有了外遇。你不是说老石大姐发给你的短信吗?你现在给老石大姐打个电话,证实一下。”吴楠拨通了电话,为了能听清楚,嫣然的耳朵几乎贴到了吴楠拿手机的手,吴楠说:“老石大姐,刚才你给我发信息了。”那面说没给他发信息,所以放下电话,吴楠又说:“我可能看错号了,不是老石大姐的号。”嫣然说:“行了,吴楠,咱们没有什么可说的,离婚吧。” 事情就是这样。罗雨儿听了无比的感慨,说道:“像你这样既漂亮又有能量的老婆到哪里去找?男人呀!咋就不知足呢。”嫣然冷笑着说:“男人没有几个好东西,自己家的老婆是苹果他也不觉得好吃,别人家的老婆是土豆那也是香的。”罗雨儿就笑着说:“太经典了!这还叫做审美疲惫。看美女看厌了,也需要换换口味。”“总之我要离婚,一会你和我去趟法院,我要让法院下传票。”嫣然说着装起了户口和结婚证书,罗雨说:“别瞎说了,不过是个短信,因为一条短信就离婚那婚姻也太脆弱了,要是让你和我家葛朗台在一起,整天的看着你花钱,还把你气死了呢。”嫣然喝着茶说:“那是不可能,我要是和你家葛朗台结婚,早就离了。”“所以你就省省吧,吴楠已经够优秀了。要不你就跟踪观察一个阶段,看看到底是不是有问题,如果真有问题再离婚也不迟,如果真没问题企不是冤枉好人了吗?”嫣然忽然觉得罗雨儿的话有道理,于是两人就没去法院,在茶庄吃了瓜子喝了茶,聊到中午才各自回家。 跟踪吴楠那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一是嫣然没有那闲暇的时间和经历,另外她也想开了,反正她都有情人了,吴楠她就懒得去管了。吴楠也作出了一种看似合理的解释,吴楠说,他是故意让别人给他发的这个短信,他的举动也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知道嫣然是不是还很在意他,结果他发现,嫣然很在意他,他就放心了。有了这种合理的解释后,嫣然一家人请罗雨儿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顿饭,大家吃的都很开心,包括葛鸿威,葛鸿威和吴楠聊得热火朝天。只有罗雨儿在心里暗暗叫苦,她想,这个该死的嫣然,上午还是一副谁劝说都得离婚的架势,不离都不行,下午竟然和好了,而她却牺牲了采风这个绝好的时机,不然,她现在一定在北极村那个像童话一样的世界里徜徉,想着,罗雨儿也跟着他们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第十一章 想不到赵依然也有扬眉吐气的时候,这不,他脱去了大晴为他准备的上班工作服——那套破旧的迷彩服,换成了新买来的夹克衫,外面套一件崭新的羽绒服,人是衣服马是鞍,一点都不错,换了套叶子,依然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从前的依然胡子拉碴也不收拾,冬夏一身破旧的迷彩服,基本上是没个孩子样。现在完全改观了,瞒帅气的。依然精神焕发的走出家门,如今他是县环卫处办公室副主任,当然是县财政编制了,他再也不用开垃圾车了,大晴没有理由再叫他马路吸尘器了。 由于火爆生意不大好,大晴决定转向,她和依然又是一番考察,决定开书店,顺便带着文化用品,同时还要开话吧,当然其他油炸食品不卖了,但鸡排还是要卖,鸡排就摆在门口,也不耽误里面的生意。大晴和依然又去了趟省城买了柜台和书籍、文化用品,牌匾也换了,叫博学书店文化用品店,门前还有一个立在地上的牌子,写着话吧。这样他们本来狭小的空间更加拥挤了,原来开火爆的时候孩子还有地方写作业,开了书店以后,除了柜台和书架就是话吧的隔断,中间仅仅留了两个人并排走的通道。孩子就连个写作业的地方都没有了。 大晴的生意主要是针对希望小学的学生,每逢放寒暑假的时候,大晴就闲暇下来。但每逢春节大晴就会再度忙起来,这个时候她不卖文化用品了,到大街上卖对联。大晴卖对联已经有些年头了,大晴自己都记不清卖了几年对联,至少也要七八年了。 卖对联的日子总计不过半个月,但却很遭罪,每年的三九四九打骂不走的恶劣天气正是卖对联的高峰期。卖对联的头等大事是占地方,每年临近春节期间,中洲县购物一条街的街道两侧和中间都会加上一排排做买卖的摊床,这个时候汽车就不能通过了。加入的买卖摊床大多是年货,像春联、鞭炮、糖果、花生、各种香、蜡烛、灯笼、小百货之类的应时商品。在年货市场尚未开放之际,占地方便成了一件大事,人们把推车子或三轮车放在大街上占地方,有的为了占个好地方,早晨两三点钟起床把车子推到大街上去。大晴就为了占地方的事情和街上有名的小摊贩孙一霸打了起来。 孙一霸是大街上有名的泼妇,长得和大晴倒还真有些大相径庭,也是五大三粗,黑皮肤,不过孙一霸是小眼睛,而且小的像一条缝隙。她平时卖些应节气的食品水果,到了年关卖鞭炮。大晴和孙一霸是邻居挨着,每年挨着的是个卖香的家伙,那家伙话语很少,由于是个男的,依然总是叮嘱大晴不准和他说话。但今年卖香的家伙没占到地方,跑到了街道旁边的垃圾箱上卖起了香,地方让孙一霸给占去了。 早晨大晴去的很早,但没早过孙一霸。此时孙一霸已经把鞭炮摊床摆好,手插进大衣兜里悠闲的哼着歌。大晴一看孙一霸的摊床就火冒三丈,孙一霸昨天就占了她的一块地方,害得大晴只把大板子铺在推车子上,有一块小板子是放小货的就没有地方放了,昨天大晴就对孙一霸说了她占了她的地方,孙一霸说她的鞭炮床子很重,挪不动,等明天她往旁边挪挪。结果她还没有挪。 大晴急眼了,大晴皱着眉头朝孙一霸喊道:“把你的鞭炮床子抓点紧给我挪那边去,懂不懂江湖规矩?”孙一霸也不恼,笑着说道:“呦!还江湖规矩,我孙一霸在大街上混了这些年还没有谁敢和我谈什么江湖规矩的,你是哪个屯子来的?也不好好打听一下,孙一霸想占那里就占哪里,想占多大地方就占多大地方。”大晴插起了腰骂道:“呸!放屁!放狗屁!你以为大街是你家的?还你想占多大就占多大!也太狂妄了,别人惯着你,我何绪晴可不惯着你,你就说你挪不挪吧?”孙一霸冷笑着说:“呦!今儿还来了一个厉害茬!我就不挪,你能我把怎样?”大晴一个大步蹿到孙一霸的摊床前,一用力就把孙一霸的摊床给周了。鞭炮洒落一地,鞭炮的包装纸也坏了,孙一霸这下也急眼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大晴能把她的摊床给周了。于是他们厮打到了一起,彼此的帽子都被扯掉在地上,她们互相扯着头发,抓着彼此的脸,她们都受伤了,脸都抓坏了,街面上聚拢了很多围观看热闹的人,直到警察开着警车过来才把她们制止住,她们都被送到了派出所,被罚了款。 俗话说不打不成交,大晴和孙一霸出来后竟然成为了朋友,有时孙一霸去买吃的,就叫大晴给看摊,大晴上厕所,也叫孙一霸给她看摊,相处的还比较融洽。卖对联大晴挣了一千多元,虽不多,也比呆着强。用大晴的话来说,够办置年了。 而春节就这样不期而至了。每逢春节,或者说每当春节临近,大晴最担心的就是怕和依然吵架,因为结婚这么多年没有一年春节他们不吵架的。大晴估计着他们这些年打打闹闹走来的,是不是和他们春节吵架有关呢,她最近听人说,年三十的晚上尤为注意,不要吵架,不要打东西,不要说不吉利的话,不然整个一年都琐碎,所以大晴把想法跟孩子和依然说了,今年这个春节千万别再打架砸东西了。她想消消停停过个年。 可是生活就是不让你消停,年三十他们都是过得加倍小心,没有吵架。大年初一新的一年的开始,他们还是因为不值得一提的事情吵得天翻地覆。大年初一的早晨,依然的两个同事来找他打麻将。进来后和大晴聊了一会儿,一个同事说:“嫂子,忙了一年了,也出去玩玩吧。”大晴说:“我不敢出去玩,依然不让。”依然在旁边插言道:“谁不让你出去玩了,你去玩玩吧。”大晴说:“我怕你,不去。”另一个同事说:“看不出来,依然老实巴交的把嫂子收拾得这么老实,连过年出去玩玩都不行。”一个同事说:“对呀!嫂子今天有我们两个在这里,你就去玩玩,我们给你请假。”依然就笑了说道:“别听你嫂子胡说八道。我哪里敢管她。”大晴就不高兴了,拉长了脸说道:“你自己知道!你是怎么管我的。我们家里是只许周官放火不行我点蜡,依然有两个老相好的,一个是他以前处的对象舒拉拉,还有一个开药店的温柔。”于是大晴就开始和依然的两位同事絮叨依然如何不愿意回家的事情,依然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说道:“你能不能闭嘴!”大晴就不说了,依然的两个同事和他开玩笑说:“行啊?!依然,还能弄上药店的老板娘呢,艳福不浅啊。”依然笑着说:“她胡说!”大晴瞪了依然一眼,最终依然没有和他的同事去打麻将。等他的同事走了以后,依然就开始砸东西。 依然轮起拳头把柜台的玻璃杂碎,鲜血便顺着他的手淌了下来,然后他把柜台用脚踹倒,咣当一声闷响,柜台倒下去,书和所有的文化用品都散了一地。大晴便哭喊着说:“赵依然,你该死的,你咋不死了,你咋不电车礁了,你是王八羔子,我辛辛苦苦的卖对联才挣了一千多块钱,你毁坏了这些货物都得一万块钱!你不知道咱家有饥荒!”依然说:“我告诉你何绪晴!你给我听好了,以后我的同事来了你不能跟说话,连打招呼都不行,我的哥们同事来了,你就给我滚出去。听到没有?你要是敢说话,再敢这么胡说八道,我把家都砸了,我把牌匾给你毁了!”大晴哭喊着冲向依然,狠命的打着依然,依然也不还手了,她越是打骂,依然就继续砸东西,她在依然的后面撕扯,依然走进厨房,把盘子碗都扔到了地上。其实他们家里也没有几个盘子碗,就他们这三口人的碗筷,自打大晴头痛以来,依然就很少打她,开始砸东西,他知道大晴舍不得花钱买东西,所以就抓住这个弱点砸东西,砸了一茬又一茬,所以大晴就控制着尽量不和他吵架,东西也不多买,尤其是碗筷。但文化用品那是卖的东西,不能少了,大晴最怕的事情不是吵架,而是花钱买东西,她知道自己还有几万元欠款,等欠款还清了,她打算再也不卖鸡排了,也不卖对联了。 最终大晴哭嚎着坐到了地上,也不挣扎着阻拦依然了,但嘴里仍骂道:“我日你妈的赵依然,我这辈子毁在你手里了。等我还完了饥荒,我再也不给你当奴隶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这么对你的老婆,我的对联是白卖了,我这命呀!我怎么找了你。倒了十八辈子血霉了!”这个春节到底没有过消停,为什么她想消消停停的过个春节都这么难呢?!大年初一就开始吵架砸东西,可以想像接下来的一年将是什么样子,一年没个好开头,还能有好吗! 再好的狗也改不了吃屎。大晴对嫣然这么说。正是正月十五,依然说他单位里有事,一早就出去了。到了下午要吃饭的时候还没有回来,孩子有病了,发高烧,大晴给依然打了电话,问依然在哪里呢,依然说在小姨家里,大晴告诉依然买退烧药,孩子病了。依然答应着挂了电话。大晴等了两个小时也没等回依然,有些着急了,便直奔思加的洗衣行走去。 进了洗衣行大晴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依然哪里是陪着他小姨聊天,依然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磕着瓜子,对面坐着汪海庭雇佣的年轻貌美的小保姆,原来他们在聊天。大晴一脚踢开门喊道:“我日你妈的赵依然,孩子在家发烧有病,你却在这里陪着人家聊天,你爹没给你做心!”依然把手里的瓜子朝大晴的脸上打来,也喊道:“滚回去,别在这里喊,我看我小姨有什么错!我不行去这不行去那,我连自己的姨姨家还不行来吗?滚出去,我就不回家。”大晴又骂了一会才走,这次依然没有向往常那样跟着她回家,仍旧呆在洗衣行里。 大晴回到家里给孩子买了退烧药吃下,然后就给嫣然打了电话,她对嫣然说:“好狗改不了吃屎。赵依然我是拿他没办法了。孩子在他心目中都没有地位了,他的心里就有那些女人,在他的眼中,那些女人都比他老婆强。现在又迷上了你小姨家的保姆,孩子病了,着急吃药,他都不管孩子,陪着那狐狸精聊天呢。你不是说他没有特长和爱好吗?谁说没有?陪着别人家的女人聊天就是他的特长和爱好,回家对自己的老婆说句话那可真是跟挤牙膏似的。”嫣然沉默了半晌说道:“你别生气了,我马上叫他回家。” 可能是嫣然嘱咐什么了,依然回家后没有再砸东西,让大晴有些意外。 第十二章 谁都没有想到,大晴竟然让思加开口说话了。 大晴去看思加不仅仅是简单的探视病人,主要还是想和思加谈谈依然的事情。她也知道思加已经有好几个月不曾开口说话了,嫣然怀疑思加听不懂他们的话,怀疑思加精神有问题。但大晴管不了那些,大晴的真理是只有思加能说服依然,只要思加喘着一口气没死她就要向她告状,就要说,谁让她是依然的小姨了,至于起不起作用先不去想,至少还有这么个木头似的的听众,听她不厌其烦的絮叨,絮叨是一种发泄,不解决问题却能让心情舒畅起来。对于依然那样的滚刀子肉大晴已是绞尽脑汁,没有任何办法,跟思加说说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大晴说:“小姨,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要和你说说依然的事情。我不想和他过了,我已经想了很长时间。你看,我们在一起打了这些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不快乐,这样的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思呢?谁不想生活得开心些,可他就是不让我开心。这些年我也终于摸透了依然的脾气,他就是一匹小野马,在外面野惯了,他不愿意回家。而我何绪晴是要找个愿意守在家里的男人,哪怕他啥也不是呢,我天天都能见到他,可是依然我见不到他,我这么挨累,他也不心疼我,家里来了他的朋友或是同事我立即就得出去,现在连声招呼我都不敢打,人家不得认为赵依然的媳妇有毛病,或是架子大,你看他把我管成什么样子了,在外面我就更不敢和男人说话了,那样我就是朝人家飞眼了,他和女人聊天行,我就不行。然后我还得经管他回家的问题,这样过着太累了,我真是太累了,还不如我离开他,这样我也省心了,至少不用管他了。你看现在他不是爱往你这里跑吗?你以为他是来看你呀?他是看上了你家的小保姆。” 思加的眼睛里流出了一滴泪,大晴并没有看见,大晴说到动情之处哭了,她只顾着擦自己的眼泪,没有看思加的表情,因为她只是来报着试试看的态度,也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谁知思加竟然说话了,思加说:“大晴,小姨理解你的心情,小姨也有和你类似的心情,放心吧,我现在就让小保姆走,等依然来了以后,我要好好劝说他,让他早点回家,好好过日子。”大晴惊讶的大声喊道:“小姨!你跟我说话了!你跟我说话了!”大晴就更加激动的擦拭着眼泪。 自打思加做了蠢事,汪海庭就没答理过她,而且从来都不到洗衣行来住,也不知道搬到了哪里。起初汪小琪来的还比较勤快,后来汪小琪也不来了,汪老爹也消失了。一天汪小琪来洗衣行辞退了雇佣,关闭了洗衣行。贴出了卖楼的广告,对思加说,她弟弟要结婚,打算在上海买楼,所以只有卖掉这套住宅了。思加冷笑着没说什么,但也知道汪海庭是什么意思,思加说,小琪,你爸爸现在住哪里了?汪小琪说,租了套住宅,咱们的住宅楼也卖了,没办法,不然凑不够买楼的钱。等这套住宅卖了,小姨你就搬过去。待汪小琪走了以后,思加就很不是心思,哭了一通。现在这个莫大的住宅楼里只剩下思加一人了,她知道汪小博要结婚需要钱买楼,但她更知道汪海庭是什么意思,汪海庭是想把楼卖掉以后和她离婚,这样汪海庭就没有什么财产可分了,以前汪海庭不想离婚是因为担心离婚会影响他的政治前途,但现在他发现,她已经成了前进路上的绊脚石,所以他要清除她这块绊脚石。思加终于明白了,她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原来一个人的时候还有一处平房,还有个家,现在,马上连个家都没有了,又是孤身一人,形孤影单。舒畅,你为什么要离开思加呢?!想着思加便伤心的哭了。 思加想嫁人是由于人们的议论,原本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感觉挺好的,可是有一天,下班回来,走到胡同口,她听到了邻居们的议论。赵姐说,鬼才相信她为前夫守节呢!即使她想嫁人谁敢要她呀,整天拉拉着一张苦瓜脸,像谁欠了她八万藏似的,多好的男人都得让她那张扫帚星脸给方死。老李说,年轻轻的就没了丈夫也怪可怜的。赵姐说,可怜?她才不可怜呢,你瞧她瞪着那双狐狸精似的勾魂眼睛,专门往男人身上盯着。老王大婶也说,你们就记着,女人没了丈夫还不找对象的,都有地下情人。她又不是小姑娘,男女的事只要做过,都会想的。老李说,如果她是个性冷淡呢?赵姐拍着大腿笑着说,才不会呢,越是不爱说话的漂亮女人心里越肮脏着呢,臊着呢,说不定看了哪个男人都有想法呢!思加气得直哆嗦,简直要昏厥过去,她真想冲过去和他们厮打一顿,这时人们发现了她。赵姐马上跑过来搀起瘫软在地上的思加,赵姐说,思加,你这是怎么啦,可别吓赵姐。思加闭着眼睛不去看他们,当她恢复平静时说,我要结婚了。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谁都没说什么。 思加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原来一个女人想独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周围的唾沫会把人淹死。总之,她必须尽快把自己嫁出去,不管高矮胖瘦有无文化修养,只要他是长着两条腿的男人,不论年龄的大小,只要他能接受她这张扫帚星似的脸,她就嫁给他。她为此写了份材料拿到了婚姻中介,结果杳无音信,原来找对象这么难。汪海庭的出现简直就是一棵救命草,她激动得回家又哭又笑,终于有人肯要她了,还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有钱人。汪海庭救了她,不然,她快窒息了,快没有勇气活下去了。在单位里她更是受不了同事刀子一样锋利的眼光,她换了件新衣服,他们会带着疑惑的目光像观察动物一样观察她,她发了条手机短信,他们会像警察监督小偷那样监督她,虽然大家装作没看见,却都用乜斜的眼睛盯着她的手机。如果她请假不上班,问题就更严重了,大家对一个丧偶的女人的关心远远超过了关心自己的老公老婆。想起这些事,思加的头都快爆炸了。所以有一段时间思加相当感激汪海庭了,汪海庭是谁?是她的救命恩人,将她从水深火热中拯救的大恩人。这个男人多伟大啊!这就是见义勇为,雪中送炭,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一个女人为之感动的事情了。这个男人就是英雄,有谁不爱英雄呢?她也同样没有理由不爱他。 但现在看来,思加嫁给汪海庭完全是个错误,等于从水深火热里出来走向了万丈深渊。不知道谁说过的一句话,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思加对汪海庭恨之入骨。 妇联搞活动嫣然忙得不亦乐乎,这时罗雨儿来了,罗雨儿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乱糟糟的宽纸条,她单枪直入的说道:“我调了葛朗台的手机话单,你说,他打了这么多的电话,怎么才能找出可疑电话呢?”嫣然说:“出现的次数最多,通话的时间最长,如果再是女同志,那基本就是可疑电话。不过,就你家那个葛朗台好像不会有情人,那么吝啬,谁跟他!别发神经了。别忘了,都有人叫你狐狸精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他的,倒是葛朗台应该不放心你才对。要知道,狐狸精可是女人的最高境界了。”罗雨儿生气的说:“葛朗台才不在意我呢,他都说了,只要生活过得去,宁可粘点绿了。”嫣然就笑了,说道:“你就是为这事来的,我可是没时间帮你查话单。”罗雨儿说:“气死我了,闹心。”嫣然忙着整理资料,忙着叫人打印,也没答理罗雨儿,罗雨儿说:“你猜猜葛朗台买了多少基金?”“多少?好几万吗?”嫣然说,一面急忙让人拿着资料去县里报告。罗雨儿噘着嘴说:“他买了十万块钱!”嫣然倒是真吃了一惊,说道:“那么多!”罗雨儿一副愁苦的样子说:“我是看到了他那些票据才知道他买了十万块钱的基金,他告诉我说只买两万玩玩,我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弄了这么多钱!我要查查他的话单,看他是不是有问题了。”嫣然说:“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你就接着装糊涂吧!别戳穿。行啦,你快走吧,我这里已经忙得脚打后脑勺了,哪有时间招待你,等我有空给你打电话。一会我们要陪着县领导下去慰问。”罗雨儿看到嫣然的确是太忙,又没有时间和她聊天,也就知趣的走了。 嫣然在晚饭的时候给罗雨儿打了电话,她担心自己说话过重,有时罗雨儿也是个小心眼的人,别再生气。所以就请罗雨儿吃晚饭,她们在一家饺子馆吃的饺子,嫣然说这些天她也在生气,吴楠去南京办事,回来买了许多糖果,那些糖果她也爱吃,可是她只吃了一盒,等晚上回家发现糖果都没有了,都被吴楠拿着送人了,也不知道送给了谁。另外吴楠的钱有问题,他们家在农村养了20只羊,结果羊卖了,钱却没了,问起来也说不清,还说什么别问了。估计是在外面养情人了。罗雨儿说,又来了,又瞎猜了,不是让你跟踪调查取证吗?再说了,感觉吴楠不是那样的人,是不是给他是父母了。嫣然说,是不是那样的人脸上又没有贴帖。吴楠的父母自己都有工资,从来都不拖累他。越想越是觉得有问题,说是取证,哪里有那个时间和精力。由他去吧。罗雨儿就开始絮叨葛朗台的基金的事情。 当她们走出饺子馆的时候嫣然接到了汪小琪的电话,汪小琪说话的声音都变了,有些慌慌张张,说出事了,让嫣然马上到洗衣行来一趟,越快越好。嫣然的心里也咯噔一下,由于上次思加做出了傻事,这次说不定又做出什么傻事来了。嫣然让罗雨儿也和她一起去。 思加自杀了,思加吊死在洗衣行的客厅吊灯上,发现第一现场的人是一个要买楼的人,他进去后看见一具穿着一身白衣服的人吊死在了室内,吓得魂飞魄散。于是报了警。 嫣然赶到的时候,大厅里有很多的人,还有些警察,汪海庭也在,依然和大晴跪在地上哭呢,汪小琪也哭呢。嫣然轻声的对汪海庭说:“我小姨怎么会想不开呢?”汪海庭哎的一声叹息,没说什么一副悲痛至及的样子。 思加留了一份遗嘱,上面写道:依然,我的孩子,听小姨的话,好好和大晴过日子。不许再砸东西,不许打大晴,早点回家。小姨没有什么财产,一点金银首饰和四万块钱留给大晴,因为大晴有欠款。依然,早点回家!嫣然,我的孩子,你也要早点回家。嫣然的遗嘱没有提汪家任何一个人。 思加的死对依然震慑很大,依然最尊敬和爱戴的人就是小姨,小姨到死还是惦记着他,财产都给了他。思加也知道嫣然不缺钱,嫣然也很让她省心,只有依然这些年结婚了仍是让小姨和他操心。依然每天下班就回家,场合也很少参加。希望小学的大门由东大门改成了南大门,这样,对大晴的生意影响很大,大晴的书店宣布倒闭,只带卖些文化用品和日用食杂,依然每天回家很早,帮着大晴卖货,学校大门改了以后,学生不从她的店前经过,生意就不大好了,但还有两个中学的学生由此路过,所以依然回家照顾店面,大晴把卖鸡排的车子推到小学校的南门口卖。 嫣然很意外的收到王主任给她买的裘皮大衣,而且王主任还不断的给她钱花,这让嫣然有些闹心,不过衣服她也穿了,穿的时候吴楠开玩笑的说,又是谁给买的衣服,嫣然就说,对!别人给买的。但是嫣然没了场合就早早的回家了,吴楠还奇怪,嫣然怎么回家这么早呢。他并不知道,思加的遗嘱就是让嫣然早点回家。嫣然觉得小姨为他们兄妹两个付出很多,但却没有得到回报,她唯一能心安的事情就是遵守小姨的遗嘱,早点回家。 王主任在动班子的时候又提拔了,当上了市人大主任,嫣然当上了中洲县主管文教卫生的副县长。 汪海庭虽然几经周折,没当上中洲县的县委书记,但一个贫困县的县委书记位子空缺,所以汪海庭就如愿以偿,实现了县委书记的梦想。用罗雨儿的话来说,男人的三大幸事都让汪海庭给遇上了——当官、发财、死老婆。 嫣然到贫民区调研的时候遇到了一家办婚礼的,她驻足看了一会,贫穷拥挤的小院落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院外停着一辆轿车,还有两个大客车,看样子排场不大,参加婚礼的人们也都是平民百姓,但气氛渲染得相当热闹,人也多。嫣然看到那对新人一副幸福甜蜜的样子,不禁有些激动,也混在了人群里跟着欢呼喝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