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穿延禧宫》 第1页 [穿越重生] 《魂穿延禧宫》作者:衾顾【完结+番外】 文案 含姝在弥留之际默默对自己说,若有来世定不把自己困于皇后的身份里,一生端庄贤淑打落牙齿活血吞 若有来生她定要跋扈自由一些 然后……她便真的重新又有了一次机会 富察皇后摇身变成魏贵人,兴风作浪 魏莞絮看着这不受宠的身子,偏僻冷落的延禧宫 只感觉復宠之路其修远兮,奋斗之路刚刚开始 此文雷雷雷!作者为满足自己想让皇后凉凉报仇的私慾写的,又名富察復仇记! 内容标籤: 清穿 宫廷侯爵 宫斗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魏莞絮,弘历 ┃ 配角: ┃ 其它: ☆、魂穿 魏莞絮静静的坐在铜镜前,身后的婢女小怜为她轻轻梳理着青丝,见主子不言不语的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困惑的皱了皱眉。已经四五日了,每日魏莞絮起来去坤宁宫同娴贵妃请安之后回到延禧宫来,便会这么呆呆的瞧着镜子,有时一望便是一天。小怜作为丫鬟怎敢过问主子的事情,却暗暗心惊魏莞絮的变化。 小怜正为魏莞絮摘下耳坠,忽然听到她轻声道:“小怜。” 小怜忙福身:“奴婢在。” 魏莞絮沉吟片刻,吩咐道:“去一趟御膳房,我想喝粥。” “是。” 从镜中看到小怜聘婷的身形消失在门外,魏莞絮盯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无助的捂着脸,低低的嘆息了一声,声音中满是压抑着的困惑不解。 世人皆知七天前皇帝的结髮妻子,名扬天下的孝贤皇后富察氏薨逝,朝野哀拗。皇上命令所有文武百官缟服跪迎整整一天一夜,从大臣到奴才举哀行礼,哭啼不绝。却唯独魏莞絮在所有人跪拜哀嚎之时麻木不仁,引得娴贵妃教训,甚至皇上对此都痛斥责骂,恨不能将其打入冷宫。 但孝贤皇后刚刚逝世,弘历到底是心寒意冷的没有重重责罚,只是让魏莞絮闭门思过,不得擅离。 “不。”魏莞絮看着镜中,喃喃自语:“含姝并没有死。” 世人只知孝贤皇后富察氏,何人知道她叫含姝呢?又有几人知道她的灵魂会莫名其妙的附身在这魏贵人身上呢?魏莞絮轻轻捂住心口,柳眉蹙起,竟不知如何是好。 皇后含姝的肉体薨逝,灵魂却能托到其他女子身上,简直是怪哉至极……的事实。 魏莞絮不禁回忆起七日前自己死去的场景,手指烦乱的绞紧手帕。 …… “娘娘,傅恆少爷在外求见。” 半睡半醒间似乎听到贴身丫头纯碧在轻声传唤,含姝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虽感觉乏的很,但在这躺椅上小憩了不过半个时辰就躺不住了。悠悠转醒,纯碧看着主子要起来,忙过来扶起含姝。 “傅恆来多久了?”含姝的声音有些哑。 “回娘娘,少爷已经候了小半个时辰。” 含姝闻言,整理了鬓边有些乱的髮丝,由纯碧扶着走出去见傅恆。 只见厅中傅恆正襟危坐,精神奕奕唇红齿白,含姝看着就忍不住微笑了一下,她弟弟还是开的正旺的花朵,而她却已然要凋零了。含姝不自觉地绷直了直腰身,轻挪莲步走了过去。傅恆见到含姝从珠帘后走了出来,忙跪下行礼。 “傅恆。”含姝温柔似水的声音微微带着一丝苛责,不悦的拂了他一眼:“在长春宫何必如此拘礼。” “是。”傅恆朗声应道,一挥官服的下摆站了起来,目光触及到含姝时,不自觉的僵了僵。 他的僵硬太过明显,即使随后就仓惶的微笑掩饰,却依然被细心地含姝捕捉到。含姝轻抬玉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声道:“是不是该涂些胭脂呢?万一……” 她接下来的话没有说,但无论是傅恆还是她贴身的纯碧,自然都知道她想说什么。三人之间陷入一阵短暂诡异的沉寂,末了还是含姝嫣然一笑,就像一盏即将油尽的灯展示着最后的风华,自然而然的说了句罢了。随后便把傅恆叫去细细询问了他家中的事情,傅恆来也没有什么要事,他近来日日向皇上请安随后来探望姐姐,不过是想多与她说几句话罢了。 毕竟太医说过,皇后的身子已经是油尽灯枯,无力回天的了。如今见她一面,便少一面,傅恆忍耐着鼻头的酸涩,仔仔细细的听着含姝的一言一语。 含姝现在连抬手用膳的力气都没有了,但话却比往日多了些许,一直在絮絮叨叨的低声嘱咐着傅恆:“你要多听额娘的,她身子不好,定期求皇上宣太医去诊治知道吗?还有其余的兄弟,也……” “姐姐。”傅恆听着含姝越来越微弱的声音,忍不住打断她,眼前一片雾气朦胧:“我都知道,你先休息一会儿罢。” 含姝沉默了片刻,才悠悠的道:“扶我去院里吧,我想瞧瞧……花开的如何了。” 含姝虽贵为皇后,但今日在傅恆面前一直用的是我自称并非本宫,傅恆心下瞭然她的所思所想。即便含姝已经到了风吹一吹就要倒的地步实在不宜开门受风,但他依然走过去执起含姝的手臂陪她慢慢挪到院内,纯碧则是满含担忧的跟在二人身后。
第2页 已经许久没有接触到冷空气,一剎那含姝感觉自己是真的不行了,仿佛这微风吹进了她的心尖一般,冻的发抖。大限将至,含姝脑子里浮现了这四个字,嘴角扬起一抹洒脱的微笑,她看着满院盛开的牡丹,这是皇帝盛宠的殊荣。后宫三千佳丽,却只有长春宫允许栽这国色天香的牡丹。 但这又如何呢?含姝怔怔的看着,似是在对傅恆说,也仿佛是对自己说:“我一生娴于礼法,恭检自持,孝贤知名无人不贊,却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她看着愣住的傅恆,笑中带泪:“这般礼教的条条框框,我身为皇后不得不遵循,永涟永琮先后夭亡也不能多说半句。甚至连皇帝多来长春宫两次,还得劝着他雨露均沾,你说我可不可笑?” 傅恆觉得不妙,连忙道:“姐姐……” “傅恆。”含姝忽然打断他,想去摘一朵花别在鬓边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苍白,却向前只走了两步就跌倒在地,在周围的一片惊叫声中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拉着傅恆的衣角。 傅恆跪坐在她身边抱住她,依然方寸打乱却捨不得挣开她的手,连忙道:“姐姐,让我去请太医!” “不必了……纯碧,给本宫摘一朵花来。”含姝声若游丝,美眸怔怔的看着远处娇艷芬芳的牡丹。纯碧已经流了满脸的泪,哽咽着应声而去,忙摘了一朵最为旺盛的跪下放在含姝已然无力抬起的手中。 含姝捏着花梗,喃喃道:“若有来生,我定然不会如此拘于礼法,步步谨慎。傅恆,要遵从本心,千万不要如我一般……” 含姝越来越低的声音还未说完最后的叮嘱,手中的牡丹落地,已然去了。 …… “贵人,粥已经做好了。” 被刚刚踏进屋里的小怜打断了回思,魏莞絮忙轻轻拭去眼角的湿意,起身走到桌边坐下,又想起那时的自己还需傅恆扶着才能走动两三步便要跌倒,才真正感受到自己此时此刻是在魏贵人这具年轻健康的身体里,不禁有些恍然。 “贵人。”魏莞絮被弘历痛骂那日小怜也随身跟着,险些被天子之怒吓个半死,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这几日魏莞絮的反常也许与此有关。不禁嘆了口气,她端起粥碗:“让奴婢餵你吧。” 魏莞絮未可置否,任由小怜将粥扇的微凉一口口餵给她。有几天没好好用膳,但魏莞絮不喜面前这碗银耳莲子粥虽然逼迫自己却也没吃几口,便皱眉示意小怜退下,用手绢轻轻擦拭嘴角。 “咦?”小怜有些惊诧的看着一脸嫌弃的魏莞絮,问道:“贵人不是最喜欢吃这个粥的吗?” 看来真正的魏贵人口味与她不大相同,魏莞絮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我的口味如今变了些,不喜甜食了。” 小怜有些懵懂的记了下来,看到她天真稚气的模样,魏莞絮不可避免的想起之前长春宫与自己相依相偎的纯碧,忍不住问道:“长…皇后娘娘薨逝后,长春宫的下人都被分到何处了?” 奴婢的事,都是各个宫里的大宫女互相记着的,小怜也不意外头头是道的说出来:“大宫女纯碧姐姐被分到舒贵人宫中了,燕巧和文秀姐姐……” 魏莞絮静静的听着她絮絮叨叨,一一记在心里,被分配到妃子宫中的那几个是不能妄想的了,但是纯碧不知何故只被分到了贵人宫中,魏莞絮琢磨着可能还有点机会把纯碧调来延禧宫。 “小怜。”魏莞絮站起身来,把手递给她:“陪我去舒贵人宫中走一趟吧。” 小怜虽有些不明所以,却听话的走上前去执起魏莞絮的手,她调来延禧宫不过一年左右的时间,但魏莞絮十分提携她,小怜对于自家主子也很了解,但近来……总感觉主子的个性有些变了,但具体是哪里变了小怜又有些说不上来。 延禧宫位置偏僻,魏莞絮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舒贵人宫中,二人走上前去小怜刚要让宫门口的太监通报,岂料那太监一见到魏莞絮仿佛如同见到了什么魑魅魍魉的可怕人物,竟神色惊恐地跪拜道:“奴才拜见魏贵人。” 魏莞絮轻轻蹙眉:“起来吧。” 她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小怜,难不成这魏贵人以前得罪过舒贵人宫中的人?小怜瞭然,尴尬的微微一笑,凑近魏莞絮耳边轻声道:“贵人,您前几日触怒皇上,宫里的人怕还是记着呢。” 触怒弘历?魏莞絮一愣,这才想起当时浑浑噩噩觉得发生了神鬼事件的自己,好似无意间的确触了弘历的眉头。小怜刚要叫那小太监去通报,结果那太监有些鬼祟的低声说着:“魏贵人,奴才劝您现在先别进去,娴贵妃正在里头呢?” 辉发那拉居瑢?魏莞絮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才道:“无事,你去通报吧。” ☆、所谓贵人 小太监去通报很快便回来了:“魏贵人请。” 居瑢现在是皇贵妃,权高位重,而她不过是个贵人罢了,魏莞絮生怕自己流露出往昔皇后般的态度,愣是平静了一会儿心神才踏进厅中。皇后丧期,所有妃嫔皆是服饰素雅,但皇贵妃居瑢却清丽依旧,高高在上的坐在主位品茶。见到聘婷走来的魏莞絮盈盈行礼,温声细语的请安,她眉尖一挑,美眸有些凌厉的刺了过来,语气中不乏讥诮:“魏贵人,神智可还清楚?”
第3页 皇后丧礼时人人都比着谁哭嚎的最为悽惨,只有这魏莞絮不言不语仿佛一根木头,面对皇上震怒也波澜不惊,若不是太医模模煳煳的说她可能神智失常,现在魏莞絮都已然在冷宫中了。或许皇帝是觉得魏莞絮‘神智失常’皆因皇后薨逝,才大发慈悲的放她一马。 近几日妃嫔去坤宁宫请安,魏莞絮也是木然的站在最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娴贵妃心想着盘问她一下都找不到机会。 “多谢贵妃娘娘关心。”魏莞絮嫣然一笑:“嫔妾不过是前些日子受了些风寒,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娴贵妃扫了一眼,见的确已经不似之前灵魂出窍的模样,便赐座:“坐吧。” 魏莞絮虽从未低声下气过,但对宫中的规矩却是了如指掌,又谢过娴贵妃才行坐下。见娴贵妃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她旁边的穿着一身灰白色缎绣水仙字纹衣衫,发间只别了一只淡雅的银白色素簪的舒贵人开口,娇俏的笑道:“妹妹今日怎想起到这儿来了?” 虽然份位和舒贵人平级,但如今的魏莞絮并不知晓之前两位贵人是否有什么交情,只能谨慎的笑着说道:“妹妹闲在宫中无事,便琢磨着绣一个香囊,却不知用什么花纹才最衬暗紫色,特意来请教一下姐姐。” 皇后对于宫中诸事,尤其是妃嫔之间一定要细细留意,她素知舒贵人和魏贵人是绣工活计最好的两位妃嫔,才刻意寻了这个藉口。 果然舒贵人更加开心了,巧笑倩兮:“妹妹真是说笑了,比起你的绣活儿我可差的远了,妹妹不仅绣工惊艷,就连厨艺也是其他姐妹所不能及的。” 魏莞絮宫女出身,是伺候人惯了的,从小便学得一手好厨艺。被封为贵人的时候,皇上还特意命她做一些奇异稀有的点心去孝敬太后。但此刻的魏莞絮已经是徒有虚壳,内里十指不沾阳春水,怎敢承受舒贵人的赞美,连忙说道:“妹妹怎么担当此谬赞……” “好了。”娴贵妃笑着打断她的自谦:“你们两个也不用太过谦虚,听舒贵人说起魏贵人的手艺,本宫也有所耳闻,太后还夸赞的紧呢。皇上近日来心情郁郁,膳食都用的少了,本宫倒有了一个主意。” 魏莞絮心中一刺,静静的听着娴贵妃的娓娓道来,只见她微笑着盯着自己:“这五月热的厉害,一热皇上胃口就更小了。明日皇上和众大臣为了避暑,在湖心亭议事,不如魏贵人你做些清凉解乏的点心,让皇上开开胃?” 虽是百般为难,但魏莞絮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看着娴贵妃锐利的视线盯着自己,她只好强笑着点点头:“是,嫔妾明白了。” 娴贵妃现在虽还没册封皇后,但已是六宫之主,后宫诸多事务缠身并不能多呆,闲聊了几句便走了。她走后舒贵人便去里屋拿起了绣房最近新送来的几个样式,和魏莞絮津津有味的讨论起来,魏莞絮却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皆是如何做出明日的点心,竟然忘了自己是为何而来,直到纯碧端着茶盘出现时,才被她熟悉的声音唤回了神智。 “奴婢拜见魏贵人。” 纯碧的声音一如既往,只是人消瘦了不少,她规矩的奉上茶后退到了舒贵人身后。魏莞絮看到她脸上显而易见的憔悴,想起最后纯碧为她摘花的情形,手指微微有些发抖。舒贵人察觉到她拿着帕子的手在发颤,惊诧的问:“妹妹怎么了?” 魏莞絮勉强一笑,手指轻抚太阳穴:“可能是有些乏了。” 舒贵人轻轻的眨了眨眼,看着魏莞絮神色疲乏的模样掩唇轻笑了一下:“那妹妹就先回去休息吧,你我姐妹之间过两日在聊聊刺绣的法子。” 魏莞絮求之不得,轻声道谢过后就带着纯碧离开了。 一路上魏莞絮都想着明日该如何应付,魏贵人的手艺名声是很响的,上次给太后做点心被赞誉重赏的事迹娴贵妃都歷歷在目,更别提她这皇后。在皇上赏赐过之后,长春宫也派人去赏过,想必皇上肯定没少尝过魏贵人的手艺。娴贵妃这差事给的仓促至极,魏莞絮当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渐渐就愁容满面,让旁边的小怜看她眉头紧锁的模样吃了一惊,忙问道:“主子,是身子不舒服了吗?” 魏莞絮烦乱的摇了摇头,忽然问:“小怜,你会做点心吗?” “奴婢只会做梅花香饼。” 梅花香饼?弘历在闷热的天气一向不喜欢吃香气重的点心,若说清凉解暑还开胃的糕点,当属藕粉圆子,但是小怜又不会做……魏莞絮有些发愁的嘆息了一声。若想找会做藕粉圆子的人还不简单?原来御膳房的宋师傅做的甜点,她胃口不好时都能吃上一碗,可以说是味道绝佳。但她如今已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仅仅一个贵人罢了。如何指使的动宋师傅明日再最为忙乱的午膳时分为她做藕粉圆子?宫里的贵人不见得比御膳房的大厨要高上什么。 “回去吧。”魏莞絮轻声道:“回去……再看一看。” 如今宫女当中也不乏手艺好的,延禧宫有七八个宫女,或许能找到可用的。 但魏莞絮回去问了一圈,却并不是十分满意。延禧宫只有打扫庭院的婢女云翠会做藕粉圆子,魏莞絮让她做了一碗尝尝,只食了一颗就忍不住皱起眉毛,不再动筷了。小怜和云翠偷偷打量着魏莞絮阴晴不定的神色暗暗发憷,不敢吭声,半晌后魏莞絮才开口:“味道不够清淡,也不够劲道,云翠,你今日好好练练。明日早膳本宫就吃你做的藕粉圆子,做好了我有重赏。”
第4页 云翠又惊又疑,忙应承着:“回贵人,奴婢定当竭尽全力。” 魏莞絮微微一笑,取下手腕上带着的银镯递给她,柔声嘱咐着:“这藕粉圆子对我很重要,务必要做到完美,可以吗?” 云翠在宫里呆了三四年了,从未见过如此大方的主子,看着那闪闪发光的银镯子登时惊的合不拢嘴,口水几欲流了出来,连连谢恩:“多谢主子!多谢主子!” 魏莞絮一向宠冠六宫高高在上惯了,身边服侍的奴才也得是大家闺秀出身颇有涵养,鲜少见到如此明目张胆的敢在皇后娘娘面前如此喜形于色的人。如今看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利用这魏莞絮的眼睛瞧了瞧身边类似风景下不同形色的人心,也当真有趣。 她这几天郁结的心情难得放松了些许,笑盈盈的看着不停谢恩的云翠,柔声道:“去吧。” 云翠忙不迭的奔向厨房,小怜在旁看着,语气不自觉的有些吃味:“主子为何待云翠如此之好?” “你呀。”魏莞絮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看小怜一眼:“谁叫你不会做藕粉圆子。” 不晓得主子今日为何对藕粉圆子情有独钟,小怜回忆了一下也不记得魏贵人对这道甜品有特别的偏爱啊。 “好了。”魏莞絮站起身来走向梳妆檯:“我要歇下了。” “贵人。”小怜有些惊讶,美眸无措的眨着:“您不等等皇上今晚的消息吗?” 魏莞絮轻抚髮髻的手一顿,这才反应过来皇后丧期已过一周,弘历今日就要翻牌子招人侍寝了。思及于此不禁黯然神伤,魏莞絮苦笑,若放在以前等等倒也罢了,现如今弘历无论怎么挑,也挑不到这魏贵人头上吧? 勉强扯出一抹笑,魏莞絮强打起精神问旁边给她脱簪的小怜:“我封为贵人这一年多以来,皇上来了几次?” 魏莞絮将心中的疑惑用自嘲戏嚯的语气问了出来,小怜果然有些无措,嗫嚅着说:“约、约莫六七次罢。” 听到小怜的回话,饶是魏莞絮有心理准备也忍不住一愣。这魏贵人......竟如此不受宠的吗?弘历来的次数实在是少之又少了。 她若有所思的望着镜中正值妙龄的少女,颈中挂着一串明珠,肌肤白嫩犹如奶油一般,似乎要滴出水来。双目流动,秀眉纤长,秀气的鼻尖微微上翘,颜若朝华,在铜镜前烛火的映衬之下犹如粉雕玉琢一般会发光似的。 纵然后宫有三千佳丽,但这魏贵人也堪称绝色,是不输皇上后宫中任意一位嫔妃的。她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当初豆蔻年华的自己,单论起容貌相较这魏莞絮,怕是也要差上三分。 这样一位绝色佳人,弘历为何对她如此冷落呢? 魏莞絮发现她当皇后时还是有所疏漏,就像这样的情形,她以前从未探查过。 小怜为魏莞絮梳理着髮丝,半天未听到主子回话,还以为说到主子的痛处惹她伤心,忙自责道:“贵人,是奴婢的错,不该提起这些没用的。都怪奴婢,贵人也莫要伤心,想起您之前还跟奴才说过,您身为包衣出身的汉人不能苛求太多......” 小怜说起之前魏莞絮对着失落的延禧功众人的安慰言语,却令眼前的魏莞絮茅塞顿开,顿时拨云见雾。 是了,眼前这绝色佳人是一个汉人女子。 ☆、天子之宠 弘历自然是不会来到延禧宫宠幸魏莞絮,但依照规矩她还是得守着,困的上下眼皮有些打架。待弘历今夜去了坤宁宫娴贵妃那里的风声传遍六宫后,魏莞絮才终于松了口气,准备就寝。 比起淡然的魏莞絮,小怜反倒更激动一些,嘆息道:“皇上果然没有来。” 魏莞絮闻言轻笑了一声,趴在床上慵懒的看着小怜,淡淡的道:“今夜是皇上久违的翻牌,自然要给娴贵妃这个面子。” 或许不久,就得改口叫娴贵妃为皇后了。想到叫别的妃嫔皇后,魏莞絮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的蹙了蹙眉。 ...... 正值晌午,湖心亭外层层叠叠的侍卫围着,在酷烈的太阳下烤的满脸通红,而湖心亭中间则凉爽怡人,弘历也好生会享受,正同一众大臣在内商议国事。魏莞絮站在远处忘了一会儿,有些紧张,问旁边的小怜:“富察大人在吗?” 小怜有些疑惑:“贵人是说傅恆大人?” “嗯。” “这个奴婢可不知道。”小怜思索着从宫中姐妹那听来的消息,试探着说:“听说皇上允许富察大人在家弔唁数日,应不会回来的如此之快。” 听到傅恆大概率不在,魏莞絮有些失望的垂下了眼睫。自己那日死在他面前,料想一向亲密无间的弟弟打击颇大,更别提额娘了。魏莞絮每每一想到此处就觉得心焦的厉害,恨不能立刻奔向富察府,去探望他们一下。 “贵人。”小怜轻声提醒着:“皇上命各位大人离去了,怕是要在湖心亭小憩片刻。” 魏莞絮抬头一望,果然身着常服的各位大人陆陆续续的从亭中撤了出来,她忙定了定心神,缓步走向湖心亭。魏贵人虽说不受宠,但毕竟也是个贵人,还是没有人拦着她的。直到走到了亭外守着的李玉面前魏莞絮才停了步子,盈盈微笑。面色和蔼精明的公公李玉见到魏莞絮,显然是有些惊讶:“这......奴才参见魏贵人。”
第5页 “公公何必多礼。”魏莞絮忙点了点头,直到现在身为贵人的自己还不能毫无作为的承受皇上面前的红人李玉一拜,上前扶起了她,有意无意的解释着:“娴贵妃娘娘昨日提起皇上近来胃口不好,特意吩咐我制作一些清爽开胃的点心送来,不知皇上歇下了吗?” “还没。”李玉脸上常年挂着年画上福气满满的笑容,抬了抬手:“魏贵人请吧。” 笑着点了点头,魏莞絮拨开纱帘踏进去亭中时,却还是人不住有一丝紧张。弘历果然没有歇下,正坐着看奏摺,听到响动抬头望了过来,下一秒魏莞絮发现弘历那张向来俊美的脸上眉头不易察觉的皱起。 魏莞絮看着他憔悴的脸,心下一紧,压抑着颤抖徐徐跪拜:“嫔妾参见皇上。” “朕在与众卿商议要事。”弘历捲起奏摺,‘啪’的一下摔在案上,怫然不悦:“你来干什么?” 不得不说,作为皇后她还从未见到过弘历如此严肃的一面,他在她面前向来是体贴了些,从未疾声令色过。面对弘历的不悦,魏莞絮是半点经验都没有的。 她只能接过身后小怜手中的食盒,微笑着轻声软语:“皇上,嫔妾听闻您最近胃口不大好,特意做了些点心送过来,还盼着您能吃一些才好。” “哼。”弘历却看都没看,声音颇有讥诮:“你如今身子大好了,还做起点心来了?” 魏莞絮从来不懂如何讨好一个盛怒中的人,只得无措的咬了咬唇。弘历又拿起了奏摺,挥挥手:“你走吧,朕不吃。” 没想到弘历居然如此薄情,魏莞絮睫毛轻轻颤了颤,半晌后才道:“那皇上注意休息,臣妾告退了。” 她这句话的音调忍不住有些克制不住的轻微颤抖,还带着压抑的委屈。寂静的湖心亭中弘历自然是听到了,他拿着奏摺的手僵住,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眼圈微红,语调中似乎含着千丝万缕委屈的魏莞絮。 弘历皱眉,沉声道:“你先起来。” 魏莞絮怯怯的抬头望了一眼语气稍稍缓和的弘历,站起身来。 弘历又一次放下奏摺,沖她招了招手:“过来。” 魏莞絮微微一愣,走了过去。弘历感觉到随着魏莞絮越走越近,就越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一股幽香,让人心神平静。弘历也稍稍温和了些,看着魏莞絮泛红的眼圈,无奈的笑道:“怎么还要哭了?” “嫔妾......”魏莞絮有些无措的绞着手绢:“嫔妾惹皇上生气了,怕您厌烦嫔妾。” 瞧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和那日的麻木恍惚判若两人,弘历的脾气早就过了盛怒时,听了魏莞絮的话竟多了几分温柔的模样,轻笑一声拉过她紧紧攥着手帕的柔荑。 “看来这几日让你在宫中闭门思过,想通了不少。” “是。”魏莞絮顺着弘历的力道坐在他旁边,久违的感受他手上的温度,温温柔柔的道:“嫔妾前些日子有些神志不清,让皇上担心了。” 弘历舒展了身子倚在榻上,指了指旁边的食盒道:“打开吧。” “是。”魏莞絮抿唇一笑,粉颊微微有些红,看着竟比这亭子旁边湖中的开的正盛的荷花还要娇艷几分。她恭敬的把那用琉璃碗盛着晶莹剔透的藕粉园子端了出来,配着同花色的勺子凑了过去:“皇上,让嫔妾服侍您吧。” 这里净手不便,于是弘历也没有拒绝,点了点头。魏莞絮挖了一勺递到他唇边,这丸子云翠练习了整整一夜,做出来的味道已经可以堪比宋师傅。色香味俱全,今早魏莞絮用膳时还在赞不绝口,大大表扬了一番云翠,想必弘历也应该会满意罢? 果然弘历吃了两勺笑笑说:“不错。” “多谢皇上夸奖。” “不过......”弘历吃了约莫半碗,便挥手示意魏莞絮可以拿下去了,用她的手帕擦拭着嘴角说道:“朕倒是觉得,比起你做的芸豆糕还要差上几分。” 看来那芸豆糕,便是魏贵人的拿手绝活了。 魏莞絮咬了咬唇,轻声问:“皇上想吃吗?” “不了。”还好弘历只是随口一提,并未有让她做的意思。魏莞絮看他倚在身后的软枕上揉着太阳穴,面色疲倦,显然是最近国事缠身加之......弘历整个人都瘦了许多,即便养尊处优也难掩憔悴。 魏莞絮有些心疼,手指动了动却不敢如同往日那般直接去帮弘历揉捏脖颈和肩膀解乏,只得询问道:“皇上看起来略有些疲倦,不如枕在嫔妾身上,让嫔妾为您略微缓解一下如何?” 弘历低声应了,顺势倒在魏莞絮腿上,闭着眼睛感受着魏莞絮手中的蒲扇在脸颊边轻扇着,多少驱赶了一些闷热的空气。纤纤玉指在弘历脖颈上温柔又不失力道的拿捏着,适时的缓解‘着他紧绷的肌肉。 弘历被这温柔的氛围弄的微微发困,半醒间却觉得这场景十分熟悉。不知多少个难眠之夜疲惫之时,他身边总会出现那个端庄贤淑的女子,轻声细语的为他排忧解难一己之力担起后宫的大小事务,却还不定时的就要来为他按摩舒舒筋骨。弘历内心一直怀念的场景,今日在这魏贵人身上竟稍稍感到了一些似曾相识。
第6页 “含姝......”弘历不自觉的,低低呢喃了一声,让离他距离极近清晰听到的魏莞絮浑身一震。 弘历原来一直都在惦记着自己,魏莞絮眼前渐渐瀰漫起雾气,鼻尖酸涩。她最为遗憾的就是临死之前没有见到弘历一面,此刻‘死而復生’,她想见到弘历,却也有点怨他。她明白刚刚东巡迴来事物压身,弘历也不会料到自己那么早便去了,只是一时疏忽罢了。 她不得不明白,因为她是皇后呀。 弘历没等到魏莞絮动作,猝不及防的感受到一滴水滴在自己的脸上,有些疑惑的睁开眼睛。正好看到魏莞絮怔怔的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泪水却顺着她的脸颊滴在自己的脸上。 弘历有些发怔,抬手抹了抹她的脸:“哭什么?不愿意给朕按摩?” 魏莞絮身子抖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竟没有忍住哭了出来,她忙低头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尽量躲闪着弘历惊疑的视线,瓮声瓮气的说:“不......嫔妾是听到皇上提起皇后娘娘,一时伤心......” 弘历没料到魏莞絮是因为这个,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魏莞絮低低嘆了口气道:“嫔妾也曾经在长春宫侍奉过皇后娘娘,虽然时间不长。” 说来也巧,魏莞絮以前真的在长春宫当过丫鬟,只是她那时候并没有特意留意。 弘历有些动容,喃喃道:“朕就知道,不止朕一个人念着她的好。” 魏莞絮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还是没有继续附和弘历,她实在是有些无法面不改色的夸自己。有些沉闷的静寂过后,弘历忽然站了起来,魏莞絮知晓他要继续办公,忙跟着起来帮他整理领口和袖口,刚刚躺下压的有些皱了。 她做这些在熟悉不过,仿佛做了千百次一般,让被魏莞絮服侍的弘历忍不住疑惑的瞧着他。 “魏贵人。” 听到弘历叫她,魏莞絮柔声回道:“嫔妾在。” 弘历所有所思的说:“你与朕上次见到时,仿佛有所不同。” 现在的魏莞絮让他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和以前那个淡漠的女子的身影有所偏差,熟悉的是......魏莞絮身上竟给她一种含姝的感觉。 魏莞絮看了看弘历怔然的眼神,娇俏的一笑:“皇上不喜欢嫔妾这样吗?” 弘历也难得一笑。 魏莞絮赶在大臣回到湖心亭之前便离开了,一直在外等候的小怜见主子安然无恙的回来可是长出了一口气,忙过去接过食盒搀扶住她:“贵人,皇上没有为难你罢?” 以前从未听到过如此有趣的问话,皇后身边的丫鬟怎会没规没矩的问她皇上的事?魏莞絮不禁笑出声,摇摇头。 入夜,魏莞絮被小怜服侍着首饰妆容全部卸下,刚要躺在床上歇息的时候,就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半晌后小怜就沖了进来,满脸喜色声音都激动的拔高了:“贵人!皇、皇上今晚要来延禧宫!” 咦?魏莞絮坐了起来,若按弘历以前的规矩来,今日估摸着是要去嘉妃或者是纯妃那里,怎会跑到她这无人问津之地? 小怜却匆忙过来搀扶她,急着道:“皇上吩咐延禧宫接驾,可贵人您都已经素容了呀,这可如何是好?” ☆、几番临幸 弘历鲜少来延禧宫如此偏僻的院落,如今一踏进来直感觉门庭冷落院内萧索,但在这酷暑闷热的夜晚倒是有几分清凉。小怜守在门外,见到弘历修长挺拔的身影渐渐走近心里慌的厉害,忙跪下行礼,声音也有些磕绊,实在是她面圣的机会少之又少,情不自禁的有些紧张。 “起来吧。”弘历声音淡淡的,有一丝疲倦,直接绕过她推门进去。魏菀絮正坐在席上品茶,听到声音忙站起来,微笑着迎上去:“嫔妾参见皇上。” 弘历低头,见她半跪着穿着雪白的中衣显然是要休息,长发松松的挽起用一支簪子固定住,整个人身上的气质柔和安宁,现在她因为长相艷丽而与生俱来的那股妩媚气息倒是少了许多。但弘历却多少有点不悦,心想叫你侍寝怎的衣容不整?魏菀絮见弘历没有叫她起身,便知他心中所想,淡淡一笑柔声道:“皇上,嫔妾先换上轻薄的衣服,是想一会儿帮您按摩一番。” 以前弘历最喜欢的便是她的按摩,一双纤纤玉手力道柔韧,十分缓解一天下来的疲劳,也因此有一段时日他来长春宫更为频繁,很快的……就引起了太后的不满。听闻魏菀絮这么说,弘历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许:“起来吧,帮朕宽衣。” 魏菀絮唿了一口气,走到他面前轻轻脱下他的常服,弘历低头看着自己身前的魏菀絮,低眉顺眼的样子看起来那么娇弱,长长的睫毛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有一片淡淡地剪影,鼻尖喷出的气息似乎隔着厚厚的衣服也能感觉得到。 站在自己面前的魏菀絮跟自己的强壮比起来是那么纤细,手腕仿佛一折就断了,雪白的皮肤娇嫩的红唇……弘历感觉身上一阵燥热,眼神幽暗了起来,伸手便握住魏菀絮白皙如玉的皓腕。 “咦?”魏菀絮正专心致志的为他宽下外衣,被他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皇上?” 弘历见她抬头看着自己,眼神清澈无辜,不由得轻轻一笑低头吻住魏菀絮红润的樱唇,感受到她身子的轻微颤抖,不禁伸手环住她的腰,将她娇小的身子圈在怀里,含煳不清的笑问:“菀絮,你很久没侍寝了罢?”
第7页 “嗯……”从弘历口中听到菀絮二字,她一时还有些不适应,不过被他强劲的男子气息包围着,魏菀絮也不禁有些意乱情迷。 弘历见她粉颊飘红,眼神迷离,挑起嘴角一笑便将她抱了起来。 这晚魏菀絮到底没有帮弘历按摩,实在是……累的有些抬不起手指了。 许是体恤魏菀絮‘劳累’,第二日弘历并未唤她起来伺候,将就着让旁边的小怜帮自己更衣洗漱便去上朝了。带魏菀絮悠悠转醒看到旁边的床铺空落落的冰冷,不禁一阵恍惚。 “主子。”延禧宫的人都是满面喜色,小怜忙准备好热水用铜盆端着上来,声音里含着隐隐窃喜:“皇上疼您的恨呢。” 魏菀絮面上一红,轻骂道:“少胡说八道。” 小怜抿唇一笑,不再多话。弘历宠幸了一向门庭冷落的延禧宫这信儿三宫六院传的都差不多了,却也没几个人意外的。毕竟就算在冷清的院落偶尔皇上来了兴致,也会走上一遭,但魏菀絮还是去和娴贵妃亲自道谢一番。毕竟在娴贵妃眼里魏菀絮被宠幸的这个机会可是她给的,娴贵妃不动声色的笑笑客气了一下。 看着魏菀絮年轻窈窕的身影,眉目中不自觉地掠过一丝忧虑:“沣儿。” 她轻轻唿唤旁边的丫鬟,沣儿正跪在地上为娴贵妃捶腿,闻言笑道:“奴婢在。” 娴贵妃轻嘆,玉指轻抚艷丽的额角:“比起魏贵人,舒贵人她们,本宫是不是老了?” 进来她常常有这种忧虑,尤其是她明明手头握有的权力越来越多,可弘历来坤宁宫的日子却越来越少了的时候。沣儿看到娴贵妃空洞的眼神,微微有些心疼,轻声安慰道:“怎么会呢?娘娘您的风姿岂是那些青涩的妖精能比的上?” 也许沣儿说的也对,魏贵人他们面貌在如何年轻貌美,心性也到底是难免浮躁。哪有她们跟在弘历身边久了的人,经歷的多呢。 弘历宠幸延禧宫魏贵人一天,没人放在心上,但若第二天还宠幸同一人的话就会引起周围的虎视眈眈了。尤其连李玉看到弘历又翻了延禧宫的牌子都有些惊讶,但看了看弘历波澜不惊选完就继续专心的处理奏摺,饶是李玉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也没那个胆子问了,命人通知延禧宫。 弘历今夜又翻了延禧宫的牌子的消息在后宫的传播速度极快,许多妃嫔甚至比魏菀絮自己得到消息都要早。也有更多的人比魏菀絮本人都要激动,就例如小怜,恨不能去放一挂鞭炮庆祝一般欢天喜地的说:“主子,皇上又来了!” 魏菀絮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有些疑惑不解。 往日一年才宠幸延禧宫五六次的弘历,怎会连续两日过来呢?虽说她打算披着魏贵人的皮囊争宠,但她还没开始行动呢,怎的弘历就主动过来了? 但这种问题只能自己琢磨,她又不能去问弘历……魏菀絮穿着丝薄的中衣跪在踏上,雪白的葇夷力道适中的摁着弘历宽阔结实的臂膀,脑子里不着边际的正想着事情,忽听弘历问她:“累吗?” “嫔妾不累。” 弘历听了,忽的翻身压住她,笑着低头啄吻她洁白修长的脖颈:“那便让你累一累。” 可魏菀絮身子虽累的不清,脑子却还是清醒的,夜半时分看着弘历近在咫尺的脸,忍不住凑过去轻轻亲了亲。 第二日和众嫔妃同去给娴贵妃请安时,魏菀絮果真受到了不少意料之中的冷嘲热讽。 “这两日魏贵人宫中不知有什么。”本来还和颜悦色姐姐妹妹的舒贵人,此刻捂着脸嘲讽的轻笑道:“竟能令皇上在延禧宫盘桓两日,魏妹妹,你到挺有本事的。” 据宫里嫔妃们的统计,弘历除了前两年连这两日去了长春宫,便从未在哪个寝宫连着去。如今让这个不起眼的魏菀絮享此殊荣,其他嫔妃早就对此不满极了。 魏菀絮习惯性的就要打圆场,却在话到唇边的时候勉强止住。 她如今已不是哪个贤淑温柔的皇后,哪里来的立场去打圆场呢?反正如今她这条命是白白捡来的,何不放肆一些?思及于此,魏菀絮笑了笑道,柳眉微扬:“多谢姐姐夸奖,妹妹也并未做什么,只不过皇上进来身子易乏,妹妹为皇上按摩松松筋骨罢了。” ☆、强出头 魏菀絮此言一出,在做的妃嫔都有些吃惊,互相用手帕遮着交头接耳,美眸乱飘不知在想些什么。当然对方厅中央娴贵妃还未赐座的魏菀絮少不了一番打量,魏菀絮也浑不在意,一派淡然的犹自微笑着。 娴贵妃打量她半晌,淡淡的笑了:“魏贵人和姐妹们分享如何为皇上分忧的法子,按理该赏。” 魏菀絮看着娴贵妃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暗暗心惊,连忙推拒:“嫔妾愧不敢当。” 且不说现在娴贵妃大概看她不顺眼,就连魏菀絮自己也是拉不下脸来要这个赏赐的。她既然透露出来弘历是因为她按摩的手法留在延禧宫的,那就自然有她的用意。 为君者对待后宫,雨露均沾的技巧自然拿捏的十分到位,今晚弘历果真没有来延禧宫,而是去了庆妃陆氏那里,魏菀絮也因此踏踏实实的睡了个好觉。第二日一早喝粥时,魏菀絮还特意问了旁边消息灵通的小怜:“怜儿,今早皇上什么时辰离开的?”
第8页 “回贵人,皇上今儿走的可早啦,不到三更便从庆妃的寝宫离开了。” 唔,果然如此,魏菀絮眯起眼睛一笑,放下粥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去给娴贵妃请安时魏菀絮特意观察了一下庆妃的神色,白皙的眼睑下有些发青,神色也较疲倦,显然是没有睡好的样子。 几日内,弘历没有再找妃嫔侍寝。 再翻牌子时,他又去了娴贵妃那里。看来居瑢现如今在后宫内不但权势名望居高,连帝王之宠也偏向于她呢。魏菀絮坐在宫内官道旁的亭子内喝着花茶,漫不经心的想。 “主子。”小怜站在一旁给她扇扇子,有些疑惑的问:“您日日来此处,一坐便是一下午,是在等人吗?” 这官道是入宫大部分人的必经之处,亭子虽离的远了些,但什么光景都能看见,在此处坐着的人通常都是等人,更不用说魏菀絮一坐便是一下午,接连了好几日。果然魏菀絮点点头,轻声道:“是啊……” 她在等傅恆,他已经好多天没入宫了,魏菀絮有些担心富察府里的状况。可她都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几天了,也看不到傅恆的踪影,她现在的身份也根本什么都探听不到。额娘也不知怎么样了,魏菀絮每次想到自己尚在人世却一无所知,就急的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来。 或许是老天听到了她心里的哀嘆,消失多日的傅恆竟然真的出现了。魏菀絮眼前一亮,匆忙的站起来向前几步细细看着他。傅恆虽然俊挺依旧,但能看出来整整瘦了一圈,面色有些灰败,腰携佩剑木然的直直向前走。 魏菀絮心里欢喜,没想那么多就匆匆走过去叫住他:“傅恆……大人,请留步。” 她此时的身份是要叫傅恆一声大人的,可不能忘了。傅恆听见有人叫他,停住脚步回头,见是魏菀絮有些意外,淡淡的点了点头:“魏贵人。” 魏菀絮收拾了一下杂乱的心境,微笑着走过去问道:“傅恆大人近来可好?” 傅恆与魏菀絮从未交谈过只字片语,此刻忽然被拦住慰问让他异常不解,不由得困惑的微微皱眉。魏菀絮对他了如指掌,见到弟弟这个表情便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她转了转眼睛说道:“傅恆大人有所不知,我三年前曾在长春宫当值,皇后娘娘待我真的很好。东巡迴来后我曾去长春宫看望过皇后娘娘,娘娘曾交给我一样东西,托我转交给傅恆大人。” 傅恆闻言大为吃惊,姐姐仙逝前长达半个月,他日日都去长春宫同她说话。若姐姐想给他什么东西,为何不亲自交与反倒是让他素未谋面过的魏贵人代为转交呢? 魏莞絮扫了一眼傅恆戒备的表情,对自家弟弟的防范之心颇为满意,笑着道:“傅恆大人不必疑虑,毕竟我没有理由和动机骗你。皇后娘娘是我曾经的主子,交託我的事情我自然要办到。” 傅恆沉默半晌,问道:“东西呢?” “傅恆大人。”魏莞絮有些无奈:“我自然是不能时时刻刻带在身上,不如这样,明日申时大人到竹香馆,我把物事交与你如何?” 傅恆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尤其是当听到魏莞絮说到竹香馆时。他还记得姐姐刚入宫时自己颇有些闷闷不乐,每每到宫中找他,姐姐就带他闲逛,最后总会晃到竹香馆。 现在魏莞絮又提起竹香馆......傅恆心中有猜测这或许是姐姐刻意告诉这个魏贵人的,怕自己不相信她的话。思及于此,傅恆不在前后顾虑便点了点头:“好,多谢魏贵人了。” 魏莞絮一笑:“大人客气。大人可是要去养心殿面圣?” “是。”傅恆微微颔首:“有军事上报。” “那我便不打扰大人了。” 魏莞絮说完便后退两步,目送傅恆离开,见他无事心中犹如大石落地。只是回去还要写一封信给傅恆,要不然这个谎言没法瞒下去,只是这心中内容该好好斟酌一番。魏莞絮心中所想是以自己以前身份的口吻要求傅恆与现在已经成为魏莞絮的自己多多来往,可该找个什么样的藉口呢...... “贵人。” 魏莞絮边走边想,忽然听到身边的小怜唤她,小手有些颤抖的拉着她的衣角,声音压的低低的。魏莞絮下意识知道有事发生,原来她们两个不知不觉顺着那个亭子走到一条僻静的羊肠小道,顺着小怜惊恐的眼神看过去,魏莞絮看到两个宫女在前方拐角的阴暗处里正按着一个华服女子似乎在给她灌着什么汤汤水水。 那个被她们二人压着的女子双手凌乱的挣扎着,微弱的唿救声几不可闻。魏莞絮心中一紧,当即就要过去阻拦,结果却被小怜死死的抓住低声哀求着:“贵人,不能过去啊。” 魏莞絮诧异的回头看她,只见小怜满脸焦虑为难,趁着魏莞絮晃神连忙拉着她躲进了一个拐弯处,悄声说:“贵人,那两个宫女是钟粹宫的啊!” 钟粹宫纯妃?魏莞絮有些纳闷的看着她,小怜很是为难的说:“贵人,前些日子张常在无意中得罪了纯贵妃,这些时日以来便这般......时时被欺凌,宫中许多人都知晓此事,却无人问津。” 魏莞絮大惊:“那女子是张常在?” 奴婢太监之间也有明争暗斗,尔虞我诈,这些平日里魏莞絮素有耳闻,本以为刚才所见也是这般光景。却没想到如今奴婢们狗仗人势,竟都敢欺负到主人头上来了?!
第9页 “贵人,奴婢求您小声点。”小怜叫苦不迭,连连劝她:“纯贵妃一向手段狠毒,如今又是最受宠的妃子,宫里嫔级以下的小主平日里都想方设法的躲着她。主子,收拾人的两位姐姐平日里可是最爱嚼舌根的,您可千万别去撞枪口啊。” 魏莞絮沉默不语,心里的火气却压也压不住直往上蹿,气的脸都白了。果真她这个皇后是不合格的,平日里她看着后宫各路人马一派祥和姐妹安好的模样,就天真的以为真是如此,哪知晓这么多的腌臜事儿。如今她竟还要躲着宠妃的两个奴婢,魏莞絮现在的感觉就是前十几年的皇后都白当了,竟如此窝囊。 她这段时日逍遥自在,终于不被后宫那些诸多繁杂的事物和条条框框的礼教所压迫,性子中嚮往自由和娇憨跋扈的一面就有些微微展露。此刻越想越生气,魏莞絮控制不住自己因为过往和如今的境况对比之落差,血气上涌不顾小怜死死拉着自己的手便沖了出去,对着正在行兇的两个宫女怒道:“住手!” 两个宫女被吓了一跳顿时僵住,做贼心虚的还以为是惊动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仓惶的转过身来便要跪下认罪,结果一看是魏莞絮,两人苍白的神色一僵竟然略有些好转,又直起身子来淡淡的道:“魏贵人。” 魏莞絮冷笑,瞥了一眼缩在角落里浑身污垢被教训的血迹斑斑的张常在,又看着这两个宫女:“钟粹宫的人就这般没规矩?连礼都不行了?” 两个宫女神色一僵,略有些尴尬且疑惑的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给魏贵人福了福身。 “你们离开这吧。”魏莞絮越过二人走向张常在,淡淡的说:“我与张常在有事相谈。” 两人不敢置信的杵在那儿半晌,愣是盯了魏莞絮好一会儿她也没有要回头的意思,这才狠狠的剜了她的背影一眼扭身走了。 “主子!”小怜急的眼圈都红了:“你怎么这么傻?怎么可以得罪纯妃娘娘!” “嘘。”魏莞絮轻声制止了激动的小怜,蹲下身子看了看已经晕厥过去不省人事的张常在,心中颇为不忍:“小怜,人命才是最重要的。难道在我明明有能力的救人的情况下,你要我放任不管,任由她们两个将张常在害死在这里吗?” ☆、阴毒手段 如果是真正的魏贵人会不会管这桩事魏莞絮不知道,她只知道今日是她在这里遇见了,那么她就一定要管。她发现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曾经心里无数次的告诫自己不要再有富察.含姝那些软弱的性子,这次要为自己而活。但无论她如何对自己重复,人的性格是不会变的,她到底还是那个忍不住‘多管闲事’的富察含姝。 小怜怔怔的看着检查张常在伤势的魏莞絮,发现她更加看不懂现在的主子了,比起以前那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愿在延禧宫拨弄琴弦的魏莞絮,眼前的她仿佛脱胎换骨。 “小怜。”魏莞絮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吩咐道:“回延禧宫把辛胜和孙才叫来,把张常在扶回去。” 哎,小怜内心嘆息着,也只好遵命回延禧宫去叫人。 把张常在扶回她的院落后,魏莞絮让小怜和另外两个太监先回延禧宫,自己坐在一旁看着她本来清秀温婉的面容青青紫紫的全是淤痕,一直蔓延到脖颈,若细究下去更不知身上有多少处伤痕。魏莞絮轻嘆一声感慨自己无能,若以前的她主持这场公道打压纯妃都不在话下,可如今却连一个太医都无法为张常在请来。只盼着她是皮肉之伤,没有动了筋骨才好啊。 半个时辰左右张常在就悠悠转醒,想来是皮肉疼痛晕过去也不安稳,魏菀絮看她迷迷煳煳的睁开眼睛,柔声问:“要喝水吗?” 张常在愣愣的看了她半晌,仿佛才明白现今的状况,她忽的瞪大了双眼满目惊恐,蹭的一下子坐起来:“你、你是……魏贵人?” “姐姐。”魏菀絮拍拍她的后背安抚着她,说道:“别着急。” “不……”张常在神色有些狂乱,不断的摇着头喃喃自语:“你、你怎么敢……” “怎么敢得罪纯妃娘娘?”魏菀絮接上她犹豫不决的话音,心中虽然也是愁云密布,但在张常在面前还是笑了笑:“姐姐,你先静养身子吧。” “静养好了又有何用?”张常在神色凄楚,嘲讽的笑了:“反正每日她都是要派人来羞辱于我,养不养好,都不重要了。” 魏菀絮看着张常在眼中的泪水,心下不忍,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姐姐,为何纯妃要派人欺辱你呢?” 纯妃的行动如此大张旗鼓也让魏菀絮实为不解,后宫嫔妃想要弄死一个人有很多手段,张常在虽只是个常在,位分低微却也隶属后宫嫔妃。纯妃要对付这么一个嫔妃有很多办法,可她为何要如此明目张胆,难道是因为皇后逝世她便明目张胆了?可后宫也有娴贵妃在管事,难道她都不管吗?现在纯妃宫里的人肆意打骂张常在,宫里所有的人都见怪不怪,这是什么风气?! “妹妹。”张常在用手帕捂住嘴巴,似乎想藉此压抑住痛哭的冲动,声音颤抖哽咽:“你救了我的命,我没什么不能跟你说的。只是……只是你知道了此事,你自己也会惹上麻烦的。不、不……你今日救了我传到纯妃耳朵里,便已经是个大麻烦。”
第10页 魏菀絮看着张常在脆弱的模样,知晓她的精神状态已是十分薄弱,竟提起纯妃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瑟瑟发抖,而那纯妃的手段自然不得而知了。魏菀絮沉吟片刻,试探着问:“姐姐,你没有去和娴贵妃说与此事吗?” 本以为张常在只是不敢去找娴贵妃以免更加得罪纯妃,岂料她听到娴贵妃的名字更为惊吓,整个人抖的更厉害,掩面呜咽着说:“我怎敢去找娴贵妃,就是她!就是她和纯妃一起将我害的如此悽惨的!” 魏菀絮垂在身旁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神色有些不敢置信,怎会……她忙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常在哭了半天,终于稍稍平静了一些才声音发哑的道:“一个月前,我身子不舒爽,可依我的位份不是大病是没资格请太医瞧的,于是便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那日去给娴贵妃请安,正巧碰到纯妃和她一起,我胃里一阵噁心,便忍不住冲出去干呕。” “我那时还以为我是生病了,结果纯妃旁边有一位嬷嬷,瞧见了边说我是有了身孕!” 魏菀絮心里一惊,一剎那的喜悦还来不及回味便消散于无形……弘历子嗣不多,若张常在有喜便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但如今看来这孩子应当早就被纯妃的手段弄的不復存在了,果然张常在说到此处,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我还来不及欢喜,纯妃便立刻同娴贵妃说我与宫中侍卫通姦怀上了野种,原因便是皇上近半年内从来没有宠幸于我,我如何怀的上孩子?” “但根本不是如此,皇上两个月前因前皇后娘娘身子不适郁郁寡欢,来到御花园饮酒,正巧那日我和巧儿在花园散步。偶遇皇上便……皇上便……只是那次并没有被记录在册。” 她的话说的吞吞吐吐,但魏菀絮也能想到这张常在趁着皇上心思烦乱借酒消愁之时,怕是引诱了一番。张常在苍白的面色染上了几丝委屈:“于是娴贵妃和纯妃便要依法办我,我说出实情她们也不闻不问,我只好要求面圣。娴贵妃面上是应了我,实则却将我囚禁在暗室,赐予一副‘安胎药’。” 张常在苦笑不已,泪水涟涟:“纯妃告诉我,皇上压根不会记得我这号妃嫔,且她手中有我和侍卫苟合的证据。若我执意面圣便捅到皇上面前,届时我五马分尸也不为过。但如今皇后娘娘重病,娴贵妃不忍让皇上再受打击,便饶了我一条狗命,喝了这安胎药就回自己的府中去吧。” 执意面圣面对诬陷或者放弃腹中的孩子保一条命,如今看来张常在是选择了后者。魏菀絮沉默不语,这也的确是没法子的事情,那日弘历酒醉,若是他真不记得张常在这号人物,她绝对是要被凌迟处死的。 “那现在……”魏菀絮犹疑着问:“她们还是没有放过姐姐吗?” 张常在眼圈通红,心如死灰的摇了摇头:“有时我在想我若只是一个奴婢便好了,也就被她们杀了罢了。但因为我是皇上不受宠的一个常在,她们也没办法直接将我处死,便三不五时的加以折磨,盼着我能自缢。” “但……妹妹,我没有勇气直接去死啊。莫说我自己,后妃自缢,家人必受牵连!我、我怎么敢啊……” 纵然她心如死灰不愿存世,却也不能不顾虑自己的家族。当真是不想活,不敢死。 安抚着神情激动的张常在睡下后,魏菀絮走在回延禧宫的路上,心中就仿佛积压了一块大石一般难受,几乎压的她有些无法喘息。她脑子里回忆起张常在后来哭着说:“妹妹,我真的好后悔,我不该痴心妄想能得到皇上的宠爱,那日鬼迷心窍的引诱了皇上,如今真是我自食其果……”其实张常在哪里有什么错处呢?作为后妃生平最大的事情便是得到皇上的宠爱,她也不过是在年华正好时想让弘历多注意到她罢了。 张常在幸运的只一次便怀有龙嗣,不幸的是她的出身和这次事件的发生,让她根本无力保全反倒引火烧身……这后宫肯定不止一个张常在,没权没势不受宠的嫔妃平日里到底是如何自保的?纯妃她们有做过几次这等伤天害理之事?魏菀絮发现她原来贵为皇后这般事情真是一问三不知,如今想来真是懊悔。 还有娴贵妃,辉发那拉居瑢……她们还在弘历是四阿哥的时候便入府成了她的嫡福晋侧福晋,魏菀絮素知居瑢生性恬淡,虽有些高傲但心地善良。重点是,她一直以为她那么早便认识居瑢,是不会看走眼的。岂料……如今她成了娴贵妃,再无当时那份与世无争,草菅人命这些勾当倒是顺手拈来。 魏菀絮心绪烦杂的想着,刚刚踏进延禧宫就见小怜神色惊慌的守在门外,看到她就立刻奔了过来。魏菀絮回过神发现小怜的额头竟然有汗,她心下一惊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小怜记得就快火烧眉毛了,低声道:“主子!您怎么才回来?皇上在呢,等了半柱香还不见你回来便已经大发雷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点击进来看的小天使跪求收藏一下鸭~ 我签约成功在等合同录入申榜可能要稍微压一下字数啦~还望大家理解,么么哒 ☆、天子之怒 这个时辰皇上怎么回过来延禧宫?
第11页 魏菀絮心中‘咯噔’一下,面色瞬间苍白。她刚刚跟张常在呆的久了,身上难免惹上血腥气,怎可去面圣?且现在皇上正等候未果大发雷霆,魏菀絮呆呆的杵在门外,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小怜刚被天子大怒吓的半死,如今又看主子有些神色慌乱的站在原地没有要进去的意思,更加心慌:“主子,您怎么不进去面圣?” “小怜……”魏菀絮有些犹豫,咬着唇纠结了半天还是绞紧了手绢,深唿吸了几下方才说道:“进去吧。” 没有把皇上放在那儿不去见的道理,实在是大大的不合规矩,现在只能盼着皇上不要察觉出她身上的异样才好。魏菀絮定了定心神,姿态聘婷的推门进去,弘历正坐在书桌前写字,听到声音抬头望了一眼。见是魏菀絮,他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哼了一声把笔一摔,语气颇为不悦:“跑哪儿去了?朕等了半天也不见你人影!” 让皇上等人实在是大大的不该,魏菀絮忙跪下请罪,语气惶恐:“是嫔妾的错,嫔妾闲来无事,便去舒贵人宫中同她探讨了一会儿针线活儿,还望皇上宽恕嫔妾。” 弘历听了,脸色微微缓和:“怎么不叫两个丫头跟着?你这延禧宫人也太少了些,朕要派人去寻你都找不到一个机灵的!” 魏菀絮闻言抿唇一笑,抬头望着弘历眼神温柔似水:“是嫔妾错了。” 她态度如此软和,让弘历打心眼里觉得心中宽慰,顿时火气烟消云散。别扭了不过一会儿,他神色就温和下来:“起来吧,明日朕让人去敬事房给你选几个得用的下人。” 魏菀絮站了起来,恭敬的行礼道谢:“嫔妾谢皇上赏赐。” 弘历看着她恭恭敬敬的样子,打量了半晌忽然‘嗤’的一声似笑非笑起来,手中不老实的转着毛笔桿:“魏菀絮,你设计把朕招了过来,此刻却不冷不热是什么意思?” 魏菀絮咬唇忍住笑意,一脸无辜的看着轻易洞察了她小小伎俩的弘历,假装不知:“皇上再说什么,嫔妾没有啊。” “还说没有。”弘历靠在椅子上半躺着,懒洋洋的瞧了她一眼:“你这滑头,给娴妃请安时说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么。现在朕去哪个宫里她们都嚷嚷着给朕按摩,松松筋骨。嘶,那个劲道,朕可受不住。” 他这几日先后去了庆妃,嘉妃,荣嫔那里,她们似乎都‘深谙’按摩之法,献宝似的就跃跃欲试。弘历也不好太打击她们高涨的热情,但那不是不知轻重,就是略带挑逗的揉捏,真让他有些肝火旺盛。若是别的妃嫔也就罢了,一向稳重的娴贵妃,竟也…… 想想罪魁祸首,就知道是这个魏菀絮!弘历瞪着她,后者却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即使忙用手帕捂住那笑颜也如同这五月开的正盛的海棠一般,让人目眩神迷。魏菀絮的声音就好像在撒娇一般,犹自辩解着:“皇上,嫔妾也是想让其他的妃子心疼您一些呀!” “哼。”弘历还不想承认自己一瞬间看她失神,别过头没好气儿的道:“谄媚之语,难道朕不知你是故意让他们没轻没重的伺候朕,念起你的好来么。” 魏菀絮眯起眼睛看着她,柔声说道:“好嘛,是臣妾错了。” 弘历打量了她半晌,忽然张开手,不耐烦的道:“还不过来。” 女人就是麻烦,还得让他先开口,没眼力见!魏菀絮看着弘历有些孩子气的样子,心动不已,但身上这血腥气……魏菀絮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他身旁。 弘历一把抱住她的腰,用力一拉让魏菀絮坐在他腿上,把玩着她洁白的小手漫不经心的说:“这几日,想朕了吗?” 约莫有快十天的时间弘历没有驾临延禧宫,但若说想他……魏菀絮汗颜,不得不说这几天竟忙活该如何应付傅恆,倒真没得空想起弘历。可此话自然不能在弘历面前说,魏菀絮娇俏一笑,略有些羞涩的说:“嫔妾自然是时时刻刻念着皇上。” 弘历看着她粉面微红,美不胜收的模样,心下微微一盪便要亲上去。魏菀絮睫毛颤了一下闭上眼睛,静静等待弘历的侵袭。但意外的,竟没有动静,魏菀絮有些奇怪的张开眼睛,却见刚刚还挪喻着瞧她的弘历此刻面色微僵,看着她的神色竟有些陌生。 “……皇上。”魏菀絮心中一紧,有些侷促的问道:“嫔妾哪里不对吗?” 弘历静静盯了她半晌,轻声问:“你方才去哪儿了?” 尴尬的沉寂半晌,魏菀絮面色微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强笑着说:“嫔妾……去舒贵人那里了呀。” 弘历忽然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并无半分和煦之色,他冷冷的看着魏菀絮,声音中再无半丝温度:“魏菀絮,你可知欺君是何等罪名?” 心中‘咯噔’一声,魏菀絮忙从弘历身上起来跪了下去:“嫔妾不敢。” “舒贵人?”弘历勐的站起来,因为她的欺骗有些怒不可遏:“你去舒贵人那里干什么了领子上竟沾染上了血迹!?还一身的污秽气儿!魏菀絮,谁给你的胆子骗朕?” 魏菀絮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紧紧咬着苍白的嘴唇不敢回话。她……她太大意了!领子上竟敢沾染上了血渍来见弘历,不把他气到才怪。弘历见她跪着低头不语,沉默半晌声音低低的道:“可要朕现在宣舒贵人来你延禧宫,一探究竟?”
第12页 “不!”魏菀絮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神色哀求的看着弘历,声音同她的身子一般微微颤抖:“皇上,是嫔妾错了,嫔妾骗了皇上。嫔妾……嫔妾方才其实是闲来无事,便在御花园逛了逛。巧的是碰到一位公公教训他徒弟,小小年纪被打的皮开肉绽,嫔妾不忍便上前阻拦了一番。许是那时候不小心溅到身上的,见到皇上来时嫔妾便知自己身上带着血气不便面圣。但……但嫔妾不敢不见皇上,请皇上责罚嫔妾。” 弘历看着跪着直勾勾盯着地面说出这一席话的魏菀絮,神色阴晴不定,半晌才冷笑一声沉沉的道:“罢了,你不爱说实话朕也不勉强。但欺君之罪,不可不罚。” 魏菀絮心下一沉,抬起头来强笑道:“皇上请责罚,本就是嫔妾错了。” 弘历思索着,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神令人毛骨悚然,他半晌后突然笑了:“你不是喜欢‘路见不平,无事闲逛’,那朕就罚你闭门思过,无旨不得擅出。” 魏菀絮心中大石落地,但不敢在弘历面前稍稍展露,低声谢恩。 “魏菀絮。”弘历没了让她侍寝的意思,直直的就要走,但走到门口又忽然停住,背对着她说:“你在这宫里好好想想,该如何与朕对话。若你还执意用今天这藉口搪塞朕,就不是这么简单的罚了。” 他在‘罚’这个字上加了重音,听的守在门口的小怜心中忍不住浑身一颤。屋内的魏菀絮心中也大起大落,七上八下,直至弘历已经走了,也呆呆的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禁足 夜班时分,魏莞絮妆容衣着齐整的呆坐在烛火前,怔怔的看着这夏季闷热,忍不住偷熘进来在旁边围绕的小飞虫,眉间郁结的气息挥之不去。她今日是真的惹恼弘历了,但那般紧迫的时刻,她既不能说出是因为张常在的缘故,也只能信口胡编了。毕竟张常在之言论,连她都没有查证过此间虚实,怎可轻易捅到弘历面前徒增变数? “哎……”魏菀絮若有所失的喃喃自语:“若是韩临还在一旁伺候的话,有些事就好办多了。” 韩临是她长春宫原来的掌事公公,负责一应大小事务把长春宫内外打点的井井有条,兼顾千里眼和顺风耳两个职位,真正没少替她分忧。如今她为张常在的事情困扰着,还得想办法搪塞傅恆那边,今日又和皇上闹了个大大的不愉快,魏菀絮当真觉得有点腹背受敌进退两难。 且皇上不知要把她禁于延禧宫多久,但板上钉钉的明日她就要放傅恆的鸽子了。魏菀絮想到此处就头疼,她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走到书桌前拿起纸笔。毛笔悬于宣纸上方半天没有动静,魏菀絮为难的思索着该如何用词才能将这封给傅恆的‘遗书’做到面面俱到。半晌后她才字斟句酌的写了起来,完事后小心的封存好,魏菀絮心想着只能冒险让小怜去将此信交于傅恆了。 这是她的笔迹,傅恆断不会怀疑信件的真实性,若不出意外,他应该会主动驾临可惜的轻嘆了一声,本来今夜还可以和皇上‘深入探讨一下按摩之道’呢延禧宫。 只是皇上……魏菀絮躺在床上,有些可惜的轻嘆了一声,本来今夜还可以和皇上‘深入探讨一下按摩之道’呢,她有些脸红,觉得自己变成这魏贵人后便刻意不似从前那般循规蹈矩,倒是别有了一番趣味。 第二日李玉一早便来宣旨,将魏菀絮幽闭于宫,魏菀絮跪下接旨,瞥到李玉嘆息着看了她一眼,略有些可惜的模样。魏菀絮有些诧异,这李玉打小便是个人精,更是弘历的心腹,他此刻造作的嘆息是否同她在传递什么消息? 魏菀絮心下琢磨着,将小怜唤了过来。小怜听闻魏菀絮让她去竹香馆将东西交与傅恆大人时,惊的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掉下来,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忙说道:“不不、主子,奴婢不能。” 魏菀絮觉得简直奇了,竟还有拒绝主子要求不去跑腿的奴才,她好奇地问:“为何?” 小怜的俏脸蛋诡异的一红,无措的嗫嚅道:“奴婢不敢。” 真是……魏菀絮看着她羞涩的模样强压着扼腕嘆息的冲动,板着脸把信往她手里一塞:“有甚么不敢的!就说我派你去的,傅恆大人若问起,就将我被禁足于延禧宫之事告知于他便可。” 主子有令,纵然小怜羞涩万分也不得不去。待小怜到了竹香馆远远便瞧见傅恆挺阔的的背影,小怜深唿吸一口气压抑住紧张的心情,悄悄走过去声音细若蚊蝇:“傅恆大人……” 竹香馆偏僻,一向少有人来,傅恆正瞧着竹香馆下潺潺溪水,没有听到小怜声音微弱的轻唤,勐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自己。他肌肉绷紧,立时转头呵斥道:“谁!” 结果看到比他矮了不少的小怜,被他呵斥过后鹌鹑一般吓到的模样,连忙跪下:“傅恆大人。” 傅恆认出她是上次魏菀絮身边跟着的宫女,看她吓得发抖,傅恆自知不妥,微微缓和了神色四下打量了一圈,却没看到魏菀絮的身影,他有些纳闷:“起来吧,你主子呢?” 小怜站了起来,低头不敢直视傅恆,小声说着:“主子、主子被皇上责罚,在延禧宫闭门思过呢。”
第13页 “责罚?”傅恆一愣,下意识的追问:“这是为何?” 小怜听他这么问,便把昨日发生之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傅恆,说到最后从怀中拿出今早魏菀絮交给她的信件双手递交给傅恆:“皇上一怒之下就罚了魏贵人闭门思过,今早李玉公公来宫里宣旨……便就是这样了,贵人吩咐奴婢把此信交于大人,说您看了便会明白的。” 傅恆有些发怔,没想到那魏贵人竟如此心善,为此不惜殃及自身,此女的性子倒是……有几分像姐姐。如此一想姐姐与她交好,也是不稀奇的了。傅恆心想着,接过小怜的手中的信,看到信封上那四个娟秀中不乏韧劲的字体:贤弟亲启。 这的确是自己姐姐的自己,傅恆再无半分怀疑,眼前有些朦胧的看着这四个字。 小怜并不知晓这信是怎么回事,但看着傅恆极为童心的模样有些担忧,轻轻唤了一声:“傅恆大人……” 傅恆回神,对她有礼的道谢了一下,便退后两步背身对着小怜,迫不及待的拆开信看了起来。但这信的内容,倒让傅恆有些出乎意料,姐姐先是嘱咐若是远嫁了的和敬公主回京探亲,要好好照顾。然后又是嘱咐了一些琐碎的事情,最后竟然提到:‘魏贵人与我乃是私密至交,宫中无几人知晓。若她日后有难必要扶持一下,同理在宫中若有事,便可找魏贵人相帮。我知贤弟志在沙场,精忠报国,还望事事顺遂。’。 原来魏贵人和姐姐竟是至交,姐姐原来不提,也是想要一个隐秘的心腹吧。傅恆珍惜的看完这篇幅并不是很长的信件,珍惜的摺叠起来收进怀中,转身对小怜说道:“带我走一趟延禧宫吧。” 受了姐姐的嘱託,眼下魏贵人便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傅恆难得进宫,总觉得自己应该去瞧上一眼才对。 小怜有些惊讶:“傅恆大人为何……” 外臣怎可轻易在后宫乱走?傅恆不想让外人误解,只好解释了一下:“皇上给过特许,允许我在宫中活动,魏贵人乃至亲故交,我只是去探望一下,不防事的。” 记得那时日日去长春宫探望姐姐,每每都要去和弘历请旨,弘历觉得颇为麻烦,便给了他这项特许。 ☆、傅恆 傅恆本只是打算去看看魏菀絮,毕竟是姐姐的故交,既被嘱託过怎能当做无事发生?但落在有心人眼里,却全然不是这般模样,迅速存了这利用的心思。小怜跟在傅恆身后,偷偷瞄着他挺拔的背影,不禁有些脸红心跳,平时机灵紧了的人竟然完全没看见偷偷跟在他二人身后的两个宫女。 “咦?那不是延禧宫的怜儿姑娘吗?”其中一个长着桃心脸的笑眼奴婢长袖善舞,广善人缘,见到她缩手缩脚的跟在傅恆大人的身后,连忙对她旁边的高个宫女说道。 “延禧宫?”高个宫女细眉怀疑的蹙起,语气刻薄:“她怎的和傅恆大人攀上了关系,竟走在一起。” 英气挺拔的傅恆年纪轻轻却功绩累累,加之府内只有一位嫡福晋,伺候的人少的很,使他成为后宫众奴婢幻想的对象,都盼着能去他府里当个侍妾也好。如今看到小怜同傅恆走在一起,如何不让这两位妙龄宫女嫉妒冒酸,想入非非。 “那小怜平日里就故作楚楚可怜的狐媚子姿态。”高个宫女恶狠狠骂道:“池兰姐姐,我们跟过去看看。” 先提起的池兰此刻倒犹豫了,劝说着:“梦儿,还是算了吧,嘉妃娘娘若用人发现你我不在,怕是又要被责骂。” “兰姐姐。”眼看那二人越走越远,梦儿忍不住着急了,忙撒娇道:“你我就去看看他们去向何处,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况且娘娘现在在午睡,佳姐姐还在储绣宫守着呢。” “你啊。”池兰无奈的摇了摇头,但自己也实在是好奇,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那便跟着去瞧瞧吧。” 两个人其实小声说着的时候,身子就已经先随着思绪动了,悄悄的跟在那二人身后,却瞧见他们一路走进了延禧宫内,这便不方便在跟下去。躲在拐角处,两人面面相觑,梦儿有些惊慌的说:“这、傅恆大人怎可入内宫?” 外臣没有旨意善入内宫,可是要大大追究的,傅恆一向被受皇上重视宠爱,怎会做出这等事情!莫非他与那延禧宫的主子魏贵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情?想到此处,梦儿吓的脸都白了,恨不得自己没一时好奇跟过来,看到这大逆不道的一幕。何止是梦儿,大她两岁平日里沉稳一些的池兰也心慌,沉吟片刻道:“我们做奴才的,还是禀报娘娘吧。” 可是……这会害到傅恆吧?梦儿有些犹豫,欲言又止的看着池兰,池兰也举棋不定,两人就这么在这角落里窝着,内心想瞧瞧傅恆何时从延禧宫出来。可等了老半天也不见他出来,池兰不敢再耽误时间,拉着梦儿回了储绣宫。 路上梦儿几次询问:“要不要禀报娘娘?” 池兰沉吟半晌,才道:“傅恆大人无旨善入内宫便是一大罪状,你我禀报娘娘,或许还可收到一些嘉奖。” 梦儿一愣,有些迟钝的领悟了池兰话中的意思。傅恆被极多宫女痴迷没错,但若他心系那魏贵人旁人也是没机会的,还不如为自己打算,在主子面前多记几笔功劳,多讨点赏赐才是实在的。
第14页 在宫里混的人都是卧虎藏龙的人精,梦儿痴心梦碎,稍一领悟就迅速作出判断,嬉笑着挽上池兰的手臂:“好姐姐,妹妹自然都听你的。” …… 延禧宫内 傅恆踏进院落,就听到一阵悠悠古琴声,他连忙止住身边太监和小怜想要通报的声音,站在原地专心致志的听着。魏菀絮的琴艺很好,婉转低沉的琴音,如靡靡之音,迴响天际。似细雨打芭蕉,远听无声,静听犹在耳畔。让听到此音的人,慢慢中陶醉在这低调的琴声里。 但最让傅恆惊讶的并不是她谈得一手好琴,后宫之中那位妃嫔不精通琴棋书画?只是魏贵人弹的这曲《相思》,正是从前孝贤皇后最擅长的曲目,而且魏菀絮弹的手法也极为相似,傅恆曾多次听姐姐弹起此曲,绝不会判断失误。 莫非是姐姐亲自教她的?傅恆若有所思的想着,旁边的小怜却待琴音停下,就通报着:“贵人,傅恆大人来探望您了。” “傅恆大人?”屋内魏菀絮的声音有些惊讶:“您怎么会过来?” “魏贵人。”傅恆诚恳的道:“您转交家姐家书给我,在下感激不尽。” 魏菀絮轻笑着推辞他礼貌的道谢:“傅恆大人言重了。” “家姐在信中提及贵人,若贵人有事是傅恆能帮到的,定当竭尽全力。” “皇后娘娘还惦记着我……哎,傅恆大人。”魏菀絮声音幽幽响起,颇为感激:“不知皇后娘娘有没有在信中提起过张常在?” 张常在?傅恆一愣,照实回答:“并未提及。” “这样啊。”魏菀絮在屋内作画,唇角弯起对着隔着一扇门在外面同她对话的傅恆说道:“傅恆大人有一事不知,从前皇后娘娘怀着七阿哥时我去探望娘娘。那时娘娘心中燥热,总想吃绿豆凉糕,宫里就张常在做的最好,故给娘娘做了好几个月的绿豆凉糕。” 魏菀絮一人分饰两角,提起从前她怀着永琮时的一件事,那时她便知张常在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傅恆怔怔的听着,并未出声。魏菀絮嘆了口气:“后来娘娘便要奖赏张常在,哪知七阿哥出生后娘娘就随架东训,后来……后来一直也为有机会。现在张常在遇到了些麻烦,我又被禁足,还望傅恆大人能帮我多多留意她一些。” 傅恆之前从未见过张常在这人,但听到和姐姐要好,便情不自禁的应承了下来:“贵人放心,傅恆定会留意,只是不知张常在遇到了什么麻烦?” 后宫之事怎能和你说?魏菀絮笑而不语,随便找了个藉口搪塞他:“与别的妃嫔发生了些口角罢了,不是大事,只是张常在位份低,难免受人欺凌。” 还未等傅恆说话,魏菀絮便转移话题:“傅恆大人,后妃在内宫见外臣不妥,遂只好与大人隔门详谈,还望大人莫怪。” 其实这样让傅恆也松了一口气,他忙说着:“自然不会。” 魏菀絮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便吩咐小怜:“时候不早了,怜儿,送傅恆大人离开吧。” 傅恆唯一点头,道了声告辞,并未用怜儿相送就转身而去,只留小怜站在原地,用充满眷恋的眼神怔怔的看着傅恆的背影。 ☆、冷水澡 晚上小怜为魏菀絮拆卸首饰时,魏菀絮敏感的察觉出她的情绪颇为失落,平日里一向大唿小叫的丫鬟此刻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魏菀絮不禁问道:“这是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贵人。”小怜犹豫了下,吞吞吐吐的道:“奴才只是有些想不通,傅恆大人为何会对延禧宫这么照顾。” 难道他真的与自己的主子有什么不对么?小怜也和别人一般,无法避免的想着这个问题,但她近一年的时间日日跟着魏菀絮,平日从未见过魏菀絮和傅恆有什么交集啊,故而百思不得其解。魏菀絮并未听出她话中的深意,还以为小姑娘深怕外臣进内宫会对延禧宫造成不良的谣言,颇为欣慰的笑道:“从前我伺候过皇后娘娘,是娘娘的嘱託。” 原来如此,小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这个问题得到答案了,却又有一些别的心思因为魏菀絮的这个回答,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对啊,魏贵人原来也是一个包衣奴才,得到圣宠就飞上枝头变凤凰,那么别人…… “怜儿。” 小怜正想入非非,就被魏菀絮忽然打断,她险些惊出了一身冷汗,忙应着:“奴才在,贵人请吩咐。” 魏菀絮作了一天的画身上有些酸痛,揉了揉脖子道:“准备冷水。” 小怜:“啊?贵人要冷水做什么?” 魏菀絮眨了眨眼,沖她狡黠一笑:“我要用冷水沐浴。” …… 小怜有些犹豫的拿着木勺,看着躺在木桶里等着伺候的魏菀絮有些为难,又一次的询问道:“贵人,您为何要用冷水沐浴,这虽是五月份也会生病的啊。” 要的就是生病,且病的越重越好,魏菀絮心下腹诽,不耐烦的催促:“不要多问了,你照做便是。” 小怜无奈,只得轻皱着眉头将木勺里澄澈冰凉的水浇在魏菀絮象牙白细腻的肌肤上,魏菀絮被冻的一激灵,险些没控制住叫出声。小怜看她身上哆嗦就忍不住手一抖:“贵人,您还好吗?”
第15页 “无事。”魏菀絮面色苍白,沖她笑了笑:“继续。” 这次沐浴下来,魏菀絮可谓是从内到外洗了个透心凉,看着她象牙白的肌肤都已经敏感的变红,头髮也冰冰凉凉的一缕一缕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忙拿出毛巾为她擦着头髮,心痛的说:“主子,你这是何苦?” 自然是有她的用意,魏菀絮嘴角噙上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 “你说什么?” 嘉妃倚在太妃椅上,一身嫩粉色旗衣衬得她面比花娇,雍容华贵。听着下面跪着的两个丫头瑟瑟发抖的禀告着所见之事,嘉妃一双柳眉拧的越来越紧,到最后忍不住惊讶的叫出声:“傅恆去了那魏菀絮的延禧宫?外臣进内宫?” 她身边储绣宫的掌事丫鬟云秀打量着主子惊疑不定中掺杂着一丝喜悦的模样,立刻跟着问道:“是啊池兰,你可确定没有看错?” 池兰跪在地上连连摇头,笃定地说:“绝对没有,奴才和梦儿亲眼见到延禧宫的宫女小怜带着傅恆大人进了延禧宫,一柱香的时间都没见人出来。” 这可是个大事情,勐然得知,嘉妃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若告到皇上面前那魏菀絮定然会身败名裂,打入冷宫都不为过。这段时间皇上还挺宠爱那贱人,嘉妃早就看着不顺眼了。但她现在手中无凭无据,若一个不小心在弄一个污衊朝廷重臣和后宫嫔妃的罪名。 “娘娘。”正当嘉妃因为手中虽有一个大把柄却无计可施而着恼时,旁边的云秀看了出来,精明的眼睛转了转就凑过去替主子分忧:“您若不想惹祸上身,大可将此事禀于娴贵妃啊?” “娴贵妃?”嘉妃细眉一挑:“怎么说?” 云秀一笑,很是妥帖的道:“娘娘,仔细想想这件事情告到皇上面前皇上也不会爱重于娘娘,毕竟此事颜面无光,反倒是费力不讨好。若想单单只是处理魏菀絮,大可说给娴贵妃,娴贵妃定不会坐视不管。” 后宫人人都知道娴贵妃已经是内定下来要继承后位的了,若知道此事必然大肆处理,杀鸡儆猴。嘉妃眼前一亮,赞许的看着云秀:“你倒机灵。” 云秀的主意真是再好也不过了,到时魏菀絮除了,皇上的气撒给娴贵妃,她两边不得罪。嘉妃满意的赏了三个丫鬟,在谢恩中站起身将手递给云秀:“陪本宫去娴贵妃那儿走一趟吧。” “娘娘。”云秀忙提醒:“娴贵妃这几日到太后居住的圆明园去了,还没回呢。” “呵。”嘉妃闹了个尴尬,笑道:“是本宫急了,那就等娴贵妃回来后,再给她一个惊喜罢。” …… 一脸几日,魏菀絮都坚持用冷水沐浴,小怜看着她脸色日渐苍白,竟有了些病了的样子就忍不住担忧。这日晚上,魏菀絮躺在榻上,小怜正跪在一旁为她捶腿,忽听魏菀絮问道:“怜儿,明日是不是太医院的人过来请平安脉?” 小怜算了算时间:“贵人,是的。” 魏菀絮听了,又让小怜给她倒了杯冷茶。这几日她不但洗冷水澡,还坚持喝冷茶,小怜习以为常的为她倒了一杯。魏菀絮品着苦涩的冷茶,微微一笑。 第二天太医院来请平安脉的人是太医院的果然皱了皱眉,问道:“贵人身体有些虚弱,湿气略重,近来有着凉吗?” 魏菀絮给了有些着急的小怜一个眼神,示意她退下,这才无辜的摇了摇头:“没有啊,太医,我是病了么?” 面前的年轻太医点了点头,道:“贵人身子抱恙,在下为您开一记方子,专心调养半月不要着凉便可痊癒。且在下并不是太医,只是一院判。” 魏菀絮一愣,看着面前这年纪轻轻的院判一脸正直的纠正她忍不住失笑,这紫禁城里的年轻人少有这般古板的。她尊称一声太医他受下便是,竟然还纠正她,魏菀絮噙着笑,忍不住问道:“院判尊姓大名?” “不敢当。”年轻的院判清秀的脸诡异的红了,忙道:“在下庄信林。” 庄信林?魏菀絮一愣:“庄太医是你什么人?” 庄信林:“是在下的祖父。” 原来如此,庄家是太医世家了,只是原来她贵为皇后时,都是他祖父一品太医庄献为她请脉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哦因为要压字数申榜,所以更新频率有些缓慢~ ☆、山雨欲来 嘉妃去坤宁宫请安时纯妃正巧也在,她一瞬间有些犹豫,云秀悄声说了一句但说无妨,嘉妃才命池兰将那日所看到之事声情并茂的叙述出来。纯妃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用手帕捂住唇,看着正在品茶,面色有些僵硬的娴贵妃。 “你将那日看到的事情仔细在与本宫说一遍。”娴贵妃放下茶杯,面色严肃的看着池兰。 池兰有些怕,颤巍巍的又说了一遍,她尾音落下,坤宁宫陷入了一片诡异的静寂当中。半晌后娴贵妃忽然轻笑了一声,又若无其事的端起茶杯来品茶,声音有些冷:“这魏贵人到挺有本事的。” 嘉妃立刻附和着,颇为激愤:“可不是么,竟然做出这等败坏皇家颜面下贱的事儿来,臣妾实在难以忍受,立刻就想来禀报娘娘。”
第16页 “哦?”娴贵妃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为何不去上报皇上,反而是来告知于本宫?” 嘉妃一瞬间就感觉自己的小心思被她看破了,顿时心虚,竟一时嗫嚅不知道说什么。云秀在她身后跪着,转了转眼珠心思机巧的帮自家主子结尾:“贵妃娘娘,世人皆知皇上厌恶干涉后宫之事,此事当然要交于后宫之主处理,主子定然不敢僭越。” 云秀的话自然也代表嘉妃的意思,一句后宫之主默认了娴贵妃近在咫尺的皇后地位,让她颇为舒爽:“你这奴才倒是会说话。” 嘉妃刚松了口气,娴贵妃却勐然话锋急转:“但本宫为何要将此事禀报皇上呢?” 嘉妃和纯妃皆是一愣,半晌后纯妃才弱弱的道:“贵妃娘娘,这后妃红杏出墙……” “不过是一个失宠的贵人罢了。”娴贵妃冷笑,眉眼写满了不屑,傲慢的说:“本宫犯得着为了痛打落水狗,而惹得皇上不悦吗?” 嘉妃顿时心下一凉,娴贵妃想的同她一样,都不想在这件事上触怒圣上,那想必她定是看出来了她的心思……嘉妃惴惴不安的抬头看向娴贵妃,后者正笑盈盈的看着她:“本宫刚刚从圆明园回来,都知晓魏贵人触怒龙颜被罚幽闭,倒是妹妹你,消息不大灵通啊。” 嘉妃后背全是冷汗,讪讪的笑着。 娴贵妃手指捏起了一颗葡萄,无聊的把玩着,又暗暗地安抚了她一下:“妹妹这消息倒也是本宫用得着的,只不过想打压魏菀絮,本就用不到皇上。” 纯妃疑惑的问:“贵妃娘娘的意思是?” “杀鸡焉用牛刀?”娴贵妃美眸微眯,吩咐一旁的丫头:“去把张常在给本宫请来。” …… 入夜,魏菀絮成功的把自己折腾病了,浑身不适的躺在床上,耳边一切窸窸窣窣的小动作都尽数放大,搅扰的她心烦意乱。 “主子。”一旁守夜的小怜听到动静,忙过来用扇子轻轻替她扇风:“是不是太热了?” “有点……”魏菀絮有些焦躁,她耳边仿佛总能听到隐隐哭泣声似的,让她特别不踏实:“小怜,延禧宫有没有人在哭?” 小怜被她突然一问吓了一跳,仔细听了听摇了摇头:“奴才没有听到啊。” 那或许是她病重,有些错乱了。魏菀絮躺了下来,小怜在旁给她解热,问道:“主子是不是不舒服?要不然让庄院判再给您开些药吧?” 可算了吧!魏菀絮连忙拒绝,只现在庄信林嘱咐喝的药,她都得每日费心避过小怜偷偷倒了,要是还有的话她更头大了。小怜轻轻嘟了嘟嘴,忧心道:“可这药主子都喝了半个月了,也并未有什么好转啊。” 反倒还越来越重了,小怜心下不解。半月了?魏菀絮眼前一亮,说道:“你明日再请庄院判来一趟吧。” 她现下比半月之前庄信林来诊治时病的要更加重一些,估计明日庄信林看过之后,定要上报给弘历了。小怜点点头,说道:“主子,我去给你倒杯茶吧。” “好,我心口燥热,要凉茶。” “是。” 小怜出门倒茶,魏菀絮思索着她这副病怏怏的样子见到弘历,那傢伙也不会再绷着脸了吧?如此一想豁然开朗,魏菀絮刚要躺下,门外却一声玻璃碎响伴着小怜的尖叫:“啊!你是谁?!来我们延禧宫干什么?!” 魏菀絮一惊,连忙披上衣服下地,推开门就忍不住吓了一跳,惊叫出声后退了两步。门外杯子碎片洒了满地,她的寝殿前正跪着一个披头散髮的女人,呜呜哭泣着,这说明她刚刚听到的声音是真的。魏菀絮受到冷落导致延禧宫服侍的人少之又少,只有一个两个丫鬟两个太监,守夜的辛胜打了个盹就发生有人偷混进来,屁滚尿流的爬过来磕头:“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现在就把这人撵出去!” “不……”女人突然抬起头,露出一张红肿不堪泪流满面的脸庞:“妹妹,求你救救我。” 魏菀絮倒吸一口凉气:“张常在!” 小怜和辛胜把张常在扶进屋内,魏菀絮发现她身上仍旧有大大小小的新伤,甚至一向不打脸的后宫不知是谁将她脸部都打的红肿,魏菀絮有些愤怒:“姐姐,这是谁做的?你这些时日一直都遭受这般对待吗?!” 前两天傅恆还捎来口信,说张常在近日并无麻烦,日日待在院落里鲜少有人打扰,怎么会这样?她相信傅恆不会说谎,果然张常在摇了摇头,默默垂泪:“不,这些日子倒还好。只是今日不知因为何故,娴贵妃又把我传唤到了坤宁宫去审问,说我私自倒卖宫中财物。可我……呜呜,我那宫落里连口热菜都吃不上,哪来的财物倒卖。” 张常在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哽咽,魏菀絮连忙顺着她的背安慰她,心想她们找人麻烦不过都是平白陷害寻个由头罢了。张常在声音颤抖,仿佛断了线的风筝零落:“妹妹,娴贵妃说我与别人私通在前,倒卖宫中财物为后,要……要将我处以刑舂!” 魏菀絮一惊,神色大变,刑舂是废除妃位,在施刑后押送官府或边境军营,服晒谷、舂米之劳役的酷刑!娴贵妃未免也太过狠毒了一些!魏菀絮见她面色如纸,忙握住她冰凉的手:“妹妹,你先别怕,事情还有转机。”
第17页 此条酷刑只有皇上,皇后可执行,娴贵妃现在还没有称后,哪怕要处置张常在也得等她继位以后,还是有时间的……魏菀絮看着绝望的张常在,想到如今的娴贵妃令人胆寒的残酷手段,眸色渐渐变的深沉。 ☆、略施小计 第二日庄信林来复诊,果然神色变的极为难看,面对着榻上面色雪白身子明显更虚弱了几分却芳华不减的魏菀絮,庄信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尴尬的道:“贵人,实属抱歉,在下可能开错了方子,导致贵人的病情不减反重……” 他简直要羞愧的无地自容了!魏菀絮用帕子遮住脸掩着快要压抑不住的笑意,装作断断续续的咳嗽:“咳咳,无事,庄院判不必过分自责。” 年轻人就是面皮薄,要是换成太医院那几个老油条,还不知道找些什么理由胡乱攀扯呢,总之不会如此痛快承认错误就是了。只见庄信林惭愧万分的低下头,嗫嚅着说:“在下只能在开几幅方子加大药量,为贵人调理了。” “啊......”魏莞絮闻言脸都皱在一起,不情不愿的说:“不要,好苦!” “......贵人。”庄信林忙劝说着:“所谓良药苦口......” “不。”魏莞絮抬手打断庄信林,一副固执的样子:“我就静养便好,那些苦口的药啊甚么的,不吃了。” 庄信林看魏莞絮这是铁了心不喝药,不禁有些着急了:“贵人,您不能不喝药啊。” “怜儿。”魏莞絮闭上眼睛不看庄信林,纤纤玉指轻轻按了会儿太阳穴,声音有些软儒的疲倦:“请庄院判离开吧,我有些累了。” “是。”小怜忙走过来,朝着旁边的庄信林恭恭敬敬的道:“请吧,庄院判。” 庄信林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内心犹如压了一块大石一般。魏菀絮等他出了门,才睁开眼睛,红唇微扬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就像恶作剧得到满足了的孩子一般。 庄信林走出延禧宫,思衬了好一会儿,才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转身朝着宫门相反的方向走去。 “皇上。”看着正在批阅奏摺的弘历,眉头微皱情绪似乎不是很高,李玉小心翼翼的禀报着刚刚徒弟呈上来的消息:“太医院的院判庄信林在殿外候着,说有要事与皇上禀报。” “太医院?”弘历抬头,眼神闪过一丝疑惑,半晌后他放下奏摺:“叫他进来吧。” “嗻。” 太医院的人来面圣,无非就是宫里有人生病久治不好来告知圣上,但此刻庄信林低头说出魏菀絮的名字,弘历听到手竟不自觉的一抖。他不自觉的站了起来,沉声问:“怎么回事?” 快一月不见这魏菀絮了,让她在宫中闭门思过怎的就生病了,还病到需要这庄院判来禀报的地步?看着弘历急切的模样,李玉那精明的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诧异,脑中瞬间掠过好几个念头。 “启禀皇上。”庄信林拱手恭敬道:“臣半月前去为魏贵人请平安脉,发现她身体有恙,寒疾缠身,当是受凉所导致的。臣便为魏贵人开了一副药房,可这半月过去,魏贵人的玉体反倒更加虚弱。臣再诊发现脉象虚浮,便又开了方子,可……可魏贵人拒绝服药。” “胡闹。”弘历勃然大怒,一下子把手中的奏摺挥到地上:“生着病怎能不吃药!” 天子动怒,李玉和庄信林都连忙跪下,弘历找着庄信林撒气:“你是怎么治病的!普通寒疾半月都医治不好?是不是魏贵人身上有其他症状,你没诊出来?” 庄信林跪着,真感觉有苦说不出,若不是担心魏菀絮的身体,他是万万不敢来面圣触这眉头的。此刻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皇上,臣……实在不知,看脉象魏贵人身体并未有什么其他的症状,但这按时吃药却不见好,臣猜想也有可能是魏贵人心里有些忧丝郁结,才导致身子迟迟未好。” 他分析了另一种可能性,弘历听了,若有所思的盯着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管怎样。”好半天,他在李玉和庄信林不敢说话的静寂中道:“要让她吃药,李玉,摆驾延禧宫,朕去看看。” “嗻。”李玉松了口气,忙退出去:“奴才这就去安排。” 弘历无意中抄起一本摺子,在殿内心烦意乱的踱步走了几个来回,忽然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庄信林的开口了:“是不是因为朕罚她幽禁,她才心情不好的?” “……”庄信林考虑到有可能是在跟他说话,不敢不答:“臣认为,若是贵人是因为心理原因久久未愈,或许和此有关吧。” “你说的没错。”弘历怔怔的想着那天魏菀絮惊慌的表情,这都过了近一月了,想必她也应该好好反省了,此刻去看看并不为过。如此为自己找了理由,弘历淡淡的看向庄信林:“站起来吧。” “谢皇上。”庄信林忙道谢,站了起来。 “一会儿同朕再去一趟延禧宫。”弘历又走回了桌前,一撂袍摆坐了下来:“好好为魏菀…魏贵人再诊治一番,接下来一月你每日都到延禧宫看看,为避免她不肯喝药,朕要你看着她喝下去。”
第18页 庄信林一愣:“是。” …… “主子。”小怜用湿毛巾帮魏菀絮敷在脸上,百思不得其解:“您为何要奴婢把毛巾用冷水沾湿,敷在你脸上啊?” 自然是让身子更凉一些,等一会儿皇上来才会心疼啊,魏菀絮不自觉的一笑,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脸。她想起十四五岁弘历还是四阿哥,在府上的时候她这个福晋可远没有后面当上皇后时那么懂事,为了和其他的妾室‘争宠’,常常都会耍一些小手段呢。 只不过这么多年她太端着了,早就忘了这些前尘往事,直到现如今拥有了这年华正好的身子,又忍不住调皮的玩起了当年的手段。 没有回答小怜的话,魏菀絮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又躺回了床上摆出一副奄奄一息的神色。小怜对她这一系列行径搞的如同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只好端着铜盆出去倒水。结果他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守在延禧宫门的辛胜喜出望外的一声通报:“皇上驾到!” 小怜手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铜盆摔了,满是不可置信的立刻跪下,眼里瞧着一道黄色的身影越走越近忙请安:“参、参见皇上!” 弘历理都没理她,直直的走进去魏菀絮的寝殿,结果一进去他就有点来气。偌大的延禧宫他就没见到几个伺候的人,魏菀絮的寝殿除了外面跪着那个奴才,更是一人也无!弘历脸色阴沉,又想里屋走去,后妃寝殿内室外人不便进去,李玉和庄信林只好在外候着。 ☆、不一样的院判 弘历一进去,就瞧见魏莞絮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小憩,眉头微微皱着似乎睡得不安稳。他下意识的就放轻了脚步,慢慢的走过去她身旁坐下。看着眼前瘦了不少但清丽依旧,小脸尖尖的魏莞絮,弘历没发现自己的神色渐渐变的柔和。 似乎是察觉到这灼热的视线,魏莞絮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下睁开眼睛,迷茫的眸色立刻变的清醒:“皇、皇上,您怎么来了?” 她说着,就忙要爬起来请安,弘历连忙摁住她:“你还病着,别动了。” 魏莞絮只好停了下来,怔怔的看着弘历,半晌后忽然眨了眨眼,有些委屈的道:“皇上,嫔妾好想你。” 弘历下意识的牵住她的手,声音却平静无波:“你想朕了?” 魏莞絮一愣,轻轻的点了点头:“是啊。” “那……”弘历弯起嘴角,似乎是要说什么,怕他依然记得上次欺骗的事情,魏莞絮紧张的唿吸都有些急促了。幸而弘历似乎并不记得,只是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挑逗:“那你怎么不派人去养心殿通报一声。” 魏莞絮松了一口气,磕磕绊绊的说着:“嫔妾怕……怕打扰皇上处理公事。” 她这副纤细的躯体,孱弱的气息,就如同被雨水浇蔫了的海棠花一般,虽看起来不大精神却有一种病态清新的美。或许是看腻了艷俗的妆容也可能是因为许久不见她,弘历今日看着魏莞絮这副模样甚是顺眼,温声道:“那朕今日就不回养心殿办事了,可好?” 魏莞絮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顺利,不由得喜笑颜开:“自然是好,嫔妾受宠若惊。” “不过朕也得教训你一下。”弘历又突然板个脸:“都病了许久了,还不听太医的话好好吃药,……瞧你的脸,都冰凉!” 弘历伸手摸了下魏莞絮事先动过手脚的脸蛋,更为不悦。魏莞絮知道弘历是在面冷心热的变着法关心自己,忍不住抿唇微笑:“是嫔妾的错,嫔妾今后一定按时吃药。” “哼。”弘历哼笑了一声,朝着外殿朗声道:“庄信林,进来。”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常服的清秀院判就适时出现了,在魏莞絮有些惊诧的目光下,弘历的笑容多少显得有些狡黠:“朕可信不过你,干脆安排人看着你喝。” 说完他就冲着旁边的庄信林吩咐:“从明日开始,每日掐着魏贵人用药的时间,过来看着她喝下再顺便诊治,明白了吗?” “臣遵旨。” “皇上。”魏莞絮哭笑不得,撒娇似的拽了拽他的袍袖:“嫔妾说笑而已,怎么敢不喝药呢。您让庄院判日日来看着嫔妾,嫔妾哪里受的起啊。” 她的位份仅仅是个贵人而已,太医院例行半月派四品院判来请平安脉,若让庄信林日日过来……看着她,显然不和规矩。 “嗯?”弘历皱眉:“哪里受不起了,朕说你受的起,你就受的起。” 魏莞絮一愣,有些诧异的道:“皇上……” “皇上。”庄信林却突然打断魏莞絮未说完的话,恭敬的道:“让臣在帮贵人把一下脉吧。” 经他一提醒,弘历才想起来把这院判一起带来的目的,他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不错。”低头朝着魏莞絮耳边道:“朕去外面吩咐李玉一些事情,过会儿再回。” 皇上一出去,魏莞絮看着仿佛专心致志在诊治的庄信林,忽然低声问:“你刚刚故意打断我,是何意?” 她近来与庄信林接触不多,知道这小院判一向聪明,却有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只顾钻研医学的孤傲劲儿。怎么刚才……魏莞絮有些不解的轻轻皱起眉。庄信林似乎早知道魏莞絮有此一问,他头也不抬的回道:“贵人,皇上有时候做的决定往往都是一时兴起,若你刚刚问出口了,皇上反而会不开心。但日后有臣日日来延禧宫诊治,算是提醒着皇上,他早晚会下旨的。”
第19页 即便庄信林不说,魏莞絮也已经察觉到刚刚自己想把疑问抛给皇上的想法有些愚蠢了,但是他更在乎的却是这庄信林看着人畜无害,其实内里心思却沉的狠啊。竟然片刻之间就能看出皇上刚刚那句话是有意提拔她,又能分析出一系列利弊后续及时阻止自己,可塑之才。魏莞絮对他产生了一些兴趣,笑着问道:“庄院判,你为何要帮我呢?” 刚刚的问题庄信林出口成章,而魏莞絮问了这个问题之后他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扭捏的回答:“臣……臣医治不好贵人,理应赔罪。” 所以这是他赔罪的方法了?魏莞絮一愣,随后忍不住用手帕捂着唇笑起来。庄信林听到她‘咯咯’的娇笑声,立刻感觉搭在她晚上的指尖都热起来了,脸色更是难堪的面红耳赤。有甚么好笑的?庄信林有些愤愤的想着。 “哈哈、庄院判。”魏莞絮边笑边还要打趣着沖他道谢:“真是麻烦你了。” 她这一通装病,还给这小院判祸害的不轻。 “咦?”正在此时,弘历走了进来,看到笑容满面的魏莞絮有些好奇:“怎么了?这么开心?” 庄信林有些紧张的松开了魏菀絮的手腕,整个人变的僵硬,而魏莞絮却神色自如的同坐在一旁的弘历说话:“刚刚嫔妾听庄院判同嫔妾讲良药苦口的大道理,觉得颇为有趣。” “哦?”弘历有些好奇:“怎么个有趣法儿?” 魏莞絮瞄了一眼浑身僵滞的庄信林,笑容不减的信口胡来:“庄院判给嫔妾讲了一些黄莲的妙处,说他以前见过一个老汉,夏天为了解暑还经常吃呢。嫔妾觉得实在是有趣,黄莲这东西苦得要命,竟还有人把它当甜点,皇上,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其实弘历并不觉得有趣,但在魏莞絮声情并茂的叙述中不禁露出笑容,点头道:“的确蠢而不自知。” 庄信林松了口气,趁机说道:“皇上,魏贵人还是那些症状,只要按照臣开的方子,服用一月便可痊癒。” “好。”弘历点了点头,淡淡的说:“你退下吧。” 庄信林连忙捧着药箱离开了。 这夜弘历自然留宿延禧宫,但却没有要求魏莞絮侍寝,显然是顾虑这她的身子还病着。魏莞絮颇为感动,依偎在在弘历怀中轻柔的说:“皇上,嫔妾给你弹琴可好?” 光呆着也无聊,不如听曲,弘历笑着点点头:“自然是好,说起来,朕还没有听过你弹琴呢。” 魏莞絮一笑,翻身下地光着脚走到古琴前,须臾之间琴声悠悠响起。弘历一开始还笑着品味她的琴艺如何,可听着听着面色就有些僵硬,看着腰身挺直的魏莞絮眸色渐渐染上一抹震惊。她的琴音……竟和含姝的如此相似! 弘历大为震惊,微微坐直了身子盯着魏莞絮,魏莞絮对于他的目光不躲不闪,始终恬淡的微笑着,纤指拨动,妙音枭枭。在这昏暗的灯光下,朦胧的夜色中,弘历渐渐觉得她的身影与逝去的含姝慢慢重叠…… ☆、万寿前夕 那夜在魏菀絮献上一曲琴音之后,弘历可谓是夜夜留宿延禧宫,其他院落一开始还有幻想,可过了十天八天发现那延禧宫不知有什么,竟招的弘历夜夜都去。搞的李玉都懒的呈上那么多牌子了,反正他只翻延禧宫的。如此的作为专宠,让其他嫔妃急的犹如火烧,嫉妒不已,纷纷到皇后娘娘那里去告状。 对了,若说嫉妒的不应是整个后宫,应当除了辉发那拉居瑢,以前的娴贵妃。后宫不可常日无主,不久前在太后的暗示和干预下,她已经被弘历册立为皇后了。 高高在上的凤位在手,她自然不在乎后宫那些小打小闹的争宠,倒显的淡然许多。弘历宠着那魏氏,那她就随着圣心也跟着赏呗,左右不过一个贵人,还能翻了天了不成?皇后冷笑,听着跪在地上嫔妃的哭诉,不以为然的品着茶。 “皇后娘娘,皇上被那狐媚子勾的已经在延禧宫盘桓多日了,臣妾请求皇后娘娘劝劝皇上啊!” 听着底下嫔妃的哭哭啼啼,皇后大为不悦,重重的把茶杯放在桌上,‘啪嗒’一声吓的底下人一哆嗦,立时不敢再闹了。 “现在那魏氏正得宠。”皇后语气严厉的教训着他们:“皇上疼她疼的厉害,你要本宫去触这眉头?如意算盘打的倒是门儿清!” 刚刚哭闹那嫔妃吓的直磕头:“臣妾不敢!皇后娘娘,臣妾绝无此意啊!” 其他的嫔妃也大气不敢喘,只能偷偷打量着皇后,只见她面色稍缓,这才道:“过几日便是皇上生辰,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想要得宠自然要想办法讨皇上的喜欢,在本宫面前哭哭啼啼的有什么用?还不如想想趁此机会,如何才能讨皇上欢心。”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位妃嫔皆是眼前一亮,忙夸着皇后英明告退去准备了。 皇后冷笑着看他们全部离开,这才疲倦的嘆了口气。旁边的心腹沣儿为她按摩着脑后,轻轻的问:“娘娘,您打算送皇上什么呢?” 皇后双眼未睁,淡淡的道:“按照往年那般就好。” “啊?”沣儿有些惊讶,不解的问:“可娘娘,那些妃嫔都会想尽办法别出心裁,咱们这……况且今年娘娘刚刚继位,不用特殊一些么?”
第20页 听到沣儿话中的担忧,皇后不由得笑了:“傻子,本宫岂能和她们相提并论?就如你所说,本宫刚刚继位,后宫诸事繁多,此时本宫无论是争宠还是想办法给皇上送寿礼,在皇上眼里都是‘不务正业’,与其如此,本宫倒不如简陋了,还显的忙于实事无暇准备。” 沣儿恍然大悟,钦佩的看着皇后:“原来如此,娘娘,您真是思虑周全!” 废话,若不是如此,凭什么弘历这么多妃子里,当上皇后的偏偏是她,皇后看着手上戴着的明珠,专属皇后位份才能带的饰品,嘴角渐渐勾起一个妖娆的弧度。 不过她这次说的倒是实话,万寿节是举国上下重中之重的日子,弘历在太和殿接见了百官贺礼后便会召见后宫诸位妃嫔。若哪位妃嫔能在这等日子里大出风头讨得弘历欢心,那恩宠自然接踵而至,况且……皇后轻抚着食指上的戒指,微微勾起一丝冷笑。 虽后宫中宠爱谁都是皇上的一念之间,别人都管不得,但比起一家独大,还是百花争艷更妥帖一些。魏菀絮现在还只是一个贵人就这般得宠,若日后升了位份,诞下个一男半女怎还得了?许多苗头最好只在他刚刚萌生之时便掐灭在摇篮里,才是最好的办法。 然而在万寿节即将到来之时,蠢蠢欲动的可不光是后宫的妃嫔,借着这个机会无论是后宫还是前朝文武百官,甚至是遍布四海的地方官员都想趁机献媚。弘历走马观花的翻着案子上成沓的奏摺,在接连看了十多本后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忍不住一下子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奏摺重重的撇到地上—— 鹅黄色的下摆映入眼帘,一双洁白的小手弯身捡了起来,魏菀絮轻柔的声音渐渐靠近:“皇上,您生气了么?” “朕不是生气。”弘历接过她呈上来的茶草草的喝了一口,倚在椅背上头疼的揉着太阳穴:“朕是看他们不思进取,成天琢磨歪门邪道,让人失望!” 魏菀絮走过去轻轻帮他按摩着脑后,柔声劝慰:“皇上,您要耐心一些呀。” “哼。”看着摊在桌面上的摺子,弘历冷笑一声:“这些摺子都是在说后天万寿节哪里哪里给朕祝寿,寻得什么奇珍异宝,朕要他们禀报的国事全都抛之脑后!朕要的税收报告,赈灾进程,还有行兵军粮什么都没有,偏偏还不止一人如此,朕要教训他们都觉得笼统,这呈上来的几十本摺子,就傅恆说了点正事!” 听到傅恆的名字,魏菀絮眉头轻轻一跳,眉眼随即染上几抹压抑不住的喜悦,声音不自觉的轻快:“皇上,可能文武百官也是体贴皇上寿辰将至,不忍让您多操心政事罢。” 后宫嫔妃不得干政,所以哪怕弘历在她面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说了这么多,魏菀絮依然没有僭越,只是处在后妃的角度宽慰弘历。弘历听了甚为满意,轻笑着牵起魏菀絮柔软的小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还是在你这儿,朕能稍微放松点。” 弘历知道要维持后宫和平最好是雨露均沾,他以前也一直是如此保持的,但自从后知后觉的了解了魏菀絮的好之后,弘历就沉浸于她的娇声软语,悠悠琴音和按摩之道,完全无法自拔,几乎住在延禧宫了。上次令他如此欲罢不能的还是前皇后,只是前皇后总会劝他雨露均沾,有时也让弘历颇为气愤,魏菀絮从未说过,极为享受他的宠爱,这点让弘历十分愉悦。 “皇上。”魏菀絮在他的注视下面色微红,悄声说:“服侍皇上,是嫔妾的第一要事。” 弘历一笑,将她揽过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将头搭在她有些侷促的肩头唿了一口气,略有些疲倦的问:“今日庄信林来跟你诊脉了吗?” “庄院判要午后再来,皇上,嫔妾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还是根治的好。”弘历轻轻撩了一下他的下巴,锐利的双眸中闪烁着笑意:“万寿节,你送什么给朕?” “皇上。”魏菀絮噗嗤一乐,娇嗔道:“自然是要等万寿节当天,嫔妾再给您一个惊喜啊!” 虽然说她的礼物,不知弘历会不会觉得惊喜,魏菀絮转了转眼睛,美眸里闪过一丝狡黠。毕竟她这延禧宫这段时间虽受了不少赏赐,但跟其他娘娘的财大气粗还是不能相比,想必他们才会想尽方法争奇斗艳吧。 相比于那些奇珍异宝的珍贵物事,她只能利用机巧的心思,出奇制胜。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鸭~可爱的小天使们救救作者~ ☆、令嫔娘娘 “臣妾/嫔妾参见皇上,祝皇上万福金安。” 弘历从太和殿回到养心殿的时候,正襟危坐的众位嫔妃都能看出来他的脸上有一丝喜色,齐刷刷跪下行礼祝寿。弘历立刻走上前去执起皇后的手将她扶了起来,笑道:“都起来吧。” 众人应声而起,看向皇后的种种眼神里不乏羡慕和嫉妒的神色。皇后不易察觉的得意一笑,率先招手让后面的沣儿捧着一个精緻的盒子走了上来,她亲自将盒子捧到弘历面前,略有些羞涩的道:“皇上,这是臣妾为您准备的礼物,还望您万福金安。” 弘历笑笑接了过来,当众就打开了那个木盒,只见一柄精緻的玉如意躺在红绸上,周身碧绿水滑,成色浑然天成,的确是难得一见的极品。皇后有些期待的望着弘历,只见他并未多大的惊喜模样,只淡淡一笑:“皇后有心了,朕很喜欢。”
第21页 只是那看完随手就放在一边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很喜欢。皇后顿觉尴尬,有些难堪的坐在一边。底下的众嫔妃见到此情此景都暗暗发笑,不过有了皇后娘娘开这个头,下面的从贵妃开始也纷纷过去进行花言巧语。 嘉妃送的是一块纯色的帝王绿。 纯妃送的是一颗天然的夜明珠。 庆妃送的是一副古画。 …… 大多都是人世难寻的奇珍异宝,但弘历神色间却渐渐染上一抹厌烦之色。知道看到舒贵人颇有新意的礼物,才流露出几分好奇的神色,他盯着舒贵人手上的那柄看起来就很强韧漂亮的弓箭,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欢喜:“念芙,你怎么想到送朕这弓?” 舒贵人闻言喜上眉梢,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满脸喜色,娇羞的道:“皇上,嫔妾知道您好南巡,狩猎,特意告诉爹爹平日里有什么好的弓箭帮嫔妾留意着,好献给皇上。” 弘历平日里的确喜欢弯弓练箭,见此弓珍贵不由喜色更甚:“念芙,你有心了,李玉,赏……” “嗷!嗷!” 两声来源不明的诡异叫声,瞬间在寂静的屋子里吸引了全部人的心神,弘历刚要命李玉重重赏赐舒贵人纳兰念芙的时候就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停住仔细又听了听微弱下去的叫声—— “魏菀絮。”接过他很快发现了这诡异声音的来源,是舒贵人后面拎着一个紫布蒙着的物事,满脸尴尬的魏菀絮低声朝着那紫布里面嘟囔着小声点,小声点。弘历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板着脸质问道:“你干什么呢?” “额……”魏菀絮只好尴尬的俯身,惭愧的道:“皇上,嫔妾不是故意的。” 弘历张望着看向她手里的东西,问道:“你拿的是什么?” 魏菀絮尬笑着举起手中的物事:“是嫔妾给皇上准备的寿礼,但嫔妾刚刚看完纳兰姐姐给皇上的惊喜,觉得有点羞于见人了。” 她无意打断了弘历给纳兰念芙的赏赐,只好赶紧想办法抬她一下把话题拉回去,要不然她不得恨死自己。这下舒贵人果然舒心不少,抿唇一笑道:“妹妹净会打趣我。” 这么一说弘历才想起来刚才要赏舒贵人的事情,忙分配给李玉赐舒贵人锦缎十匹,玉器十件。舒贵人是第一个得赏的,不免有些喜形于色。但弘历可没耐心看,他现在就想知道魏菀絮手里的东西是什么;“魏菀絮,你准备了什么,该给朕瞧瞧了吧?” “皇上。”魏菀絮嘟嘴:“可不许笑话嫔妾。” 她不自觉地用在延禧宫两人逗趣时的语气和弘历对话,弘历也纵着她:“不笑话。” 其他嫔妃酸的牙齿都快掉了,恶狠狠的瞪着浑不自觉地魏菀絮,只见她掀开了蒙着的紫色绸布,立时出现一个精光闪闪的铁笼子,里面站着一直目光煜煜的鹦鹉,正探头探脑的左顾右盼。 “啊!”众人都被魏菀絮这贺礼整的一愣之时,舒贵人却忍不住惊叫出声,惊喜的看着魏菀絮提着的鹦鹉:“妹妹,这不是紫蓝金刚鹦鹉吗!你这是打哪儿弄来的?” 魏菀絮一笑:“姐姐真是慧眼识珠呢。” “快拿来给朕瞧瞧!” 弘历是肉眼可见的喜悦,连忙吩咐着。李玉忙接过魏菀絮手中的笼子呈了上去,弘历笑着逗弄鹦鹉半晌,发现这鹦鹉不但漂亮的很,竟然还会说话,他目光暖暖的看向魏菀絮:“魏菀絮,你倒是懂朕的心思。” 他上次不过说了句养心殿平日无人,办事太冷清,没想到魏菀絮就给了他一个惊喜。魏菀絮莞尔一笑,谦逊道:“为君分忧,是嫔妾的第一要事。” “皇上。”皇后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偌大的养心殿里就好像只有弘历和魏菀絮俩人似的,不免笑着找找存在感:“魏贵人心思机巧,按论当赏,臣妾有一对精緻的羊脂玉镯子,不如给了魏贵人罢。” 皇后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存着三层心思的,第一是展现她母仪天下的厚道之心。二是卖了魏菀絮一个人情,第三则自然是想替皇上赏了魏菀絮,以免弘历大手笔的赏她,令人不悦。她心里是期盼着弘历借着这个由头赏了魏菀絮,但没想到弘历想都不想就挥手拒绝了:“皇后有心了,不过那对玉镯朕记得是你珍爱之物,还是留着的好。至于魏菀絮……朕自有东西要赏给她。” 皇后心下一凉,忙道:“皇上……” “李玉。”弘历打断了皇后的话音。 李玉连忙跪下:“奴才在。” “拟旨。”弘历看着不远处站在神态各异的妃嫔中间,有些无措的魏菀絮,淡淡扬起唇角:“魏佳氏.魏贵人,恪守宫规、温柔贤良,聪颖过人,甚得朕心。赐名号为令,晋封其为令嫔,锡以银册宝。”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就连李玉都惊的半晌没回过神来。 过了一会儿魏菀絮才有些颤抖的跪下:“嫔妾叩谢皇上隆恩!” 被魏菀絮一语惊醒梦中人,众嫔妃在晋封之时都要跪下听旨,立马齐刷刷的跪下一片。弘历心情甚好,没有计较她们的失礼,笑容比往常都多:“都起来吧,今日你们的心思朕都瞧见了,朕很感动。今日天色已晚,都先回去吧,皇后也累了吧?”
第22页 皇后勉强笑了笑,柔声道:“臣妾是有些乏了,既然如此,臣妾先行告退。” 弘历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自然不会这么不识趣还要留下,皇后开了先河,众嫔妃自然也没有敢赖在这里的,都纷纷告退。须臾之间,养心殿就回归平静。弘历看着魏菀絮要跳的背影,目光还来不及撤回的时候就见她忽然转头,朝着自己嫣然一笑。 “李玉。”弘历有些恍惚的叫李玉的名字。 “奴才在。” “今夜……还是去延禧宫吧。” 李玉眸光一闪,不易察觉的笑了笑:“嗻。” “会不会不太好?”弘历同时也有些犹豫,像是找李玉寻找什么肯定似的:“今日按理,应该去皇后那里的。” 李玉眼珠子转了转,极其圆滑的说:“皇上,今儿令嫔娘娘刚刚晋封,您去延禧宫也是正常的,想必皇后娘娘心存大度,当不会介意。” “你说的对。”弘历毫无下限的就接受了这个藉口:“前日西域进贡了两匹蓝狐裘,给坤宁宫和延禧宫各送一匹吧。” ☆、眼线 “皇后娘娘。”沣儿听了李玉的徒弟送过来的消息,在门口呆愣了半天才鼓足勇气走了进来,惴惴不安的道:“娘娘,刚刚康公公来报,皇上今夜……今夜翻了延禧宫的牌子。” 本来还颇为热闹的坤宁宫气氛顿时凝滞,前来喝茶的纯妃闻言顿时被茶水烫了嘴,鹌鹑一样的猫着,大气不敢喘。似乎是因为外人在场,皇后并未大动肝火,只神色微微一变,随即便淡淡一笑自行找着台阶:“魏贵人今日刚刚升了位份,皇上去她那儿,也理所应当。” “皇后娘娘说的是。”纯妃可算找到了机会接口,却依旧满脸的不甘神色,寻着空当儿挑拨:“不过皇后娘娘大度,却不能由着这魏菀絮恣意妄为,这还仅仅是晋了一个嫔的位份就这般狂妄,若日后升了妃可还得了?” 皇后听后,眉眼间微微有些沉。的确皇上现在专宠魏菀絮已经不是什么好的兆头,若是再让她封了妃享受独宠…… “皇后娘娘。”正当皇后思索之时,门外传来坤宁宫的掌事太监欢天喜地的通报声:“李玉公公来访!” 跪在地上垂头丧气的沣儿听到瞬间抬头,喜上眉梢:“娘娘,该不会是皇上改变主意了吧?” 皇后也是一愣,不禁重燃起来几分希望,忙道:“快、快让李公公进来。” 她话音刚落,太监就开了门,李玉笑呵呵的带着两个小太监走了进来,最乍眼的便是他手上竟然捧着一条流光萤彩的蓝色皮毛,让人看之目眩。皇后忙站了起来让沣儿扶着自己,走到李玉跟前奇道:“李公公,这是……?” “皇后娘娘。”李玉挤眉弄眼的笑了:“这是皇上赏赐的蓝狐裘,西域刚刚进贡的,仅此两匹!皇上惦记着皇后娘娘的紧,这不,这前日刚刚到了国库,就马上令奴才给您送来了!” 皇后端着惯了,可此刻也忍不住露出了欢喜的笑容,一向肃穆的脸上绽开的笑痕让她玉白的俏脸耀眼的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蓝色的狐皮,手下触感柔软光滑,她声音也变的柔软了:“李公公,还劳烦你帮本宫多谢皇上。” “娘娘,这是自然的。” 收了沣儿塞过来的红包,李玉笑的很是妥帖。纯妃在旁看着沣儿手中的蓝狐裘,有些羡慕的问道:“李公公,那另一匹呢?是在皇上自己那儿么?” 纯妃本想着若是皇上没有留有己用,她前去讨讨皇上的欢心,或许还能弄到手跟皇后平分秋色。但没想到此言一出,李玉的神色略微染上了几分尴尬,半晌后才回:“纯妃娘娘,另一匹……皇上派人送去延禧宫了。” 又是延禧宫?又是魏菀絮!纯妃一愣,下意识的看向皇后,果然皇后面色微僵,嘴角的笑容瞬间冰冻,只能保持着声音的和缓:“李公公,本宫知道了。” “这……奴才告退。” “沣儿,替本宫送送。” 娘娘问话不能不答,可答了往往还会引火烧身,李玉只想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皇后看着李玉有些仓惶的背影,眼中不自觉的闪过一丝狠厉,声音却很轻柔的问着旁边的纯妃:“妹妹,皇上刚刚册封魏贵人为令嫔,给了封号,又赏了这么多物事,本宫也不能落下是不是?” 纯妃听着她的话音感觉心里毛毛的:“是……妹妹不明白姐姐的意思。” “呵呵,妹妹别多想。”皇后转向她,和颜悦色的笑了:“本宫是皇后,自然要时时刻刻跟随皇上的步伐。” “沣儿,明日替本宫向延禧宫送去……咦?她侍寝多少次了?反正肯定到了次数可以领赏了,把本宫那套清秀冬梅髮钗配着傲雪冬梅手镯,还有同款的白雪冬梅耳环一同送过去。还有……”皇后顿了一下,忍不住笑了:“把方华和蒙儿送过去,前些日子皇上还提过延禧宫办伺候令嫔的人少,本宫不敢不上心。” 纯妃顿悟:“娘娘是要……” “妹妹别误会。”皇后适时的打断她:“方华和蒙儿都是本宫这宫里的扫地宫女,人手太多,拨去给令嫔用岂不正好。”
第23页 纯妃抿了抿唇,不敢在问:“妹妹知道。” …… 其实皇后多少是有点冤枉魏莞絮了,皇上在万寿节册封且来延禧宫都是她完全无法预料的事情,且和李玉一样,她也觉得甚为不妥,不过弘历来了,她也不能将他撵走不是? 只不过在帮弘历沐浴之时魏莞絮也忍不住问了:“皇上,您今日怎么会来嫔妾这儿?” “不行么?”弘历闭着眼睛享受着魏莞絮为他擦背,淡淡的道:“你不欢迎朕来?” “当然不是……”只不过皇后多丢脸啊!肯定会想办法对付她,魏莞絮默默的想着。弘历听她说话只说一半,长眉一挑,动作迅速的伸手抓住魏莞絮纤细的手腕把她往前一拽—— 魏莞絮纤细的身子正蹲在弘历背后,被拽的猝不及防,整个身子往前一扑掉在水池里。她怕水,呛了好几口水扑腾着叫道:“皇上救我!” 弘历被她逗的哈哈直笑,也看够了热闹伸手将她捞了起来。魏莞絮靠在他赤裸结实的胸膛上累的气喘吁吁,不悦的打了他的胸口一下:“皇上!你欺负嫔妾!” “朕错了。”弘历低头亲了亲她被热水浸润的通红的樱唇,语带笑意:“朕会赔你的。” “啊?”魏莞絮有些懵:“什么?” 弘历被这蒸笼一般的气氛加上她又纯又欲的眼神弄的蠢蠢欲动,大手不安分的轻轻挑开她被水浸透蒜皮一样贴在身上的半透明衣衫,声音喑哑:“一会儿再告诉你。” 说罢便亲了上去,直搅的魏莞絮也没心神思考弘历究竟是要赔她什么,两人纠缠了大半夜她也累的要命。直到第二日魏莞絮看到小怜放在架子上的蓝色皮毛,才知道弘历说的‘赔’。 魏莞絮还是皇后的时候皇上赐的这些貂裘狐皮数不胜数,但蓝色的还是极为稀有,魏莞絮有些好奇的起身,顿时被身上的酸疼刺激的忍不住叫了一声。小怜闻言忍不住笑了一下,魏莞絮脸上瞬间红透,连忙欲盖拟彰的下地,走过去看看弘历赐的东西。 “魏…令嫔娘娘。”小怜差点忘记改口:“据说这蓝狐皮西域仅仅进贡了两件,皇上就赐您一件。” 这消息自然是弘历暗示李玉透露给魏莞絮身边的小宫女的了,魏莞絮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她现在虽然得宠,但是位份过低,若是有嫔妃…… “庄院判到!” 门外忽然响起辛胜的通报,庄信林又是按时按点来给她诊脉了,魏莞絮无奈的摇了摇头,让小怜给自己披上一件外衫:“请庄太医进吧。” 庄信林一进来就忍不住眉间一皱:“令嫔娘娘,你没穿鞋。” 魏莞絮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脚,果然是刚刚被小怜闹的害羞都忘了穿鞋了。洁白的小脚在漆黑的大理石地砖上显的那么突兀,竟然也不觉得凉,魏莞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让庄院判看笑话了。” 庄信林没有回话,盯着她的脚不知道在想什么。魏莞絮有些不自在,正好小怜已经匆忙的拿过了鞋袜,忙坐下让她给自己换上。 ☆、陷阱 “庄院判。”魏莞絮轻轻拨了拨挡在额前的头髮,声音有些轻:“本宫现在的身子已经无事了吧?” 听她自称本宫,身份上的转变让庄信林恍惚了一瞬间:“是,令嫔娘娘,您的身子已经无大碍了。” “那……院判你就不用日日都来了,本宫会跟皇上说的。” 庄信林放在魏莞絮手腕上的指尖一颤,片刻后收了回来,低声应是。两个人相对无言,正有些尴尬,小怜却神色有些慌乱的从门外进来:“娘娘……皇后娘娘派人来了。” 皇后?魏莞絮眉眼间掠过一丝疑惑。庄信林知道此刻不方便留下,忙得体的告辞,临走之时魏莞絮喊住了他:“庄院判。” 庄信林一僵,没有回身。魏莞絮看着他修长的背影,轻声道:“这些时日,多谢庄院判照料了。” 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样的滋味,庄信林神色复杂的回身作揖:“娘娘客气了。” 他走后,魏莞絮让小怜把皇后派来的人带进来,只见两个细瘦伶仃的小丫头大包小裹的,其中一个个子高点的还恭恭敬敬的捧了个檀香盒子,跪下道:“奴才方华,参见令嫔娘娘。奴才是皇后娘娘派来伺候令嫔娘娘的,这是皇后娘娘托奴才交给您的。” 这小宫女方华,年纪虽小,说起话来却干脆利落,留下倒也不是不可。魏莞絮略微思索了一下,笑着道:“起来吧,另一个呢?” 另一个宫女比起方华可就要羞怯的多了,看面相似乎也小了两岁,磕磕绊绊的:“奴、奴才小蒙。” 魏莞絮用下巴指了指方华一直高举的盒子,示意小怜去拿过来。小怜拿了过来一打开,魏莞絮被里面珠光宝气的一盒子闪了一下眼,仔细一瞧是一套成套的首饰。不过……魏莞絮有些诧异,这套寒冬腊梅首饰是前年在圆明园太后大寿时赏的,记得当年太后就赏了自己和娴贵妃,自己的是一套牡丹金钗配上牡丹幻影手镯、牡丹金环。此物是先皇所赐,极为珍贵,皇后怎的拿出来送人了?
第24页 魏莞絮思索半晌仍旧不解,方华看她不说话,有些惴惴不安:“主子可是不喜欢?” “不。”魏莞絮笑笑,轻巧的转移话题:“本宫是在想,要去和皇后娘娘谢恩。” 小怜闻言就要扶她起身,伺候着穿衣打扮,魏莞絮却抬手制止了她,看着一直低头不语的小蒙,微笑道:“怜儿,你带方华去住的地方收拾一下,今日就让小怜服侍本宫,本宫也想见识一下皇后娘娘赏的奴才。” 小怜不懂魏莞絮是何用意,但只见小蒙已经肉眼可见的浑身僵硬了。待小怜带着方华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她和魏莞絮的时候,小蒙紧张的声音都在颤:“娘娘……奴才、奴才……” “小蒙。”魏莞絮坐在镜前,自己轻轻梳着青丝,声音柔软:“怎么这么紧张呢?延禧宫很吓人吗?还是你很怕本宫?” 小蒙不敢再一动不动,只好走过去站在魏莞絮身后,轻轻帮她梳头。魏莞絮在镜中看到小蒙憋着嘴,一副受了窝囊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小蒙本以为伺候着魏莞絮梳妆完毕就能解脱,但万万没想到魏莞絮竟然说—— “小蒙,陪本宫去坤宁宫谢恩吧。” 这下不止小蒙,连方华都是面色一变,小怜不解的问:“主子,小蒙今天刚来,能伺候好你么?” 其实小怜更怕小蒙是坤宁宫旧人,倒时皇后和她里应外合,魏莞絮会受欺负。魏莞絮给了她一个大可放心的表情:“无事,本宫这延禧宫可用之人不多,个个都要锻鍊,本宫当不能辜负皇后娘娘的美意。” …… 魏莞絮左右是要一下皇后给她派这两个宫女的用意,但在皇后面前这个小蒙也没多大差别,依旧是神色拘谨,只规规矩矩的端茶倒水,和皇后及坤宁宫的其他宫女一个眼神的交流都没有。魏莞絮喝着茶水和皇后聊天,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小蒙这般胆小之人,估计也不会是皇后派来监视她的,还得多留意一下那个方华。魏莞絮想着,和皇后告辞。 在延禧宫多日,小蒙渐渐不像一开始那般拘束,但小怜却发现跟她同住一屋方华的神色不太对。今日她从御膳房端了甜品回来,就又看到方华愁容满面的坐在屋子里嘆气。 “方华。”这些日子以来已经混熟,小怜放下甜品,关切的问:“怎么了?” 方华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慌乱:“姐姐,我…我不能说。” 小怜更觉奇怪:“到底怎么了?” 追问半天,方华才神色为难的吞吞吐吐道:“我、我前些日子陪着娘娘去御花园散步,碰巧遇到了傅恆大人。” 听到傅恆二字,小怜忍不住变了脸色,装作不经意的说道:“这又如何,傅恆大人经常入宫的。” “姐姐,不是啦。”似乎对她的迟钝有些恨铁不成钢,方华忍不住凑过去悄声说:“我看见…娘娘和傅恆大人牵手了,娘娘还特意把我支开!” 小怜眉头一跳,声音顿时严厉了起来:“你说什么?这话可不能瞎说!” 方华被她吓了一跳,忙一缩脖子,大眼睛惴惴不安的瞧着她,嗫嚅着说:“姐姐,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也是憋了好多天不敢说,可是这件事不跟姐姐说的话,妹妹心里慌得很啊。” 小怜皱眉在屋里烦躁的走来走去,心里也如同长了杂草一般,口中喃喃自语的不知是不是在安慰自己:“不、不可能的。” 但她脑子里却忍不住掠过魏菀絮在竹亭等待傅恆多天的场景,两个人相约,傅恆常来延禧宫,魏菀絮给他弹琴的种种画面。有了方华的前提后,这些看起来本来很正常的事情此刻都暧昧了起来,小怜渐渐忍不住眼圈发红。 “姐姐。”方华吃惊的捂住唇:“你怎么了?” 我、我喜欢傅恆大人啊!小怜心中在吶喊,嘴上却说不出来,只得捂住嘴呜呜的哭了起来。方华连忙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眸中掠过一丝喜色,嘴上却轻柔的劝慰道:“姐姐,你一定是担心主子因为这件事被皇上发现,受到惩罚是吧?” 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小怜连连点头。 方华低声说道:“我们得帮主子一把。” 小怜泪水渐止,疑惑的问:“怎么帮?” 方华嘴角噙上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主子最信任你,平日里都带你出去,若你在看到她和傅恆大人约见告诉我一下,我跟着你一起陪在主子旁边,料想主子也不会行为逾越了。” 小怜皱了皱眉,总觉得不太妥当。方华看出了她内心的动摇,连忙趁热打铁:“姐姐,若是主子和傅恆大人的事情被发现,整个延禧宫都要遭殃啊!” 小怜被方华的话吓的一哆嗦,犹豫了半晌,还是 ☆、请君入瓮 魏莞絮发现小怜最近这些日子似乎有些不太对,仿佛总是神色忡忡,眉眼间带着一丝忧虑似的。但她观察了两天发现小怜也没遇到什么大事,还是按部就班的进行每日的工作,伺候自己也没出差错,怎么就好像如遇雷击了一般呢? “怜儿。”魏莞絮把燕窝碗放在桌上,疑惑的看着她:“你最近这是怎么了?”
第25页 小怜明显的身子一颤,欲盖拟彰的摇头:“没、没有啊。” “胡说。”魏莞絮轻斥,不悦的道:“如今跟本宫都不说实话了吗?” “……主子。”小怜僵硬半晌,忽然瘪了瘪嘴:“您最近总是让小蒙跟您一起出去,都不要我了。” 听到小怜有些哀怨的话,魏莞絮先是一愣,继而忍不住笑了笑。她竟忘了,丫头之间也会争风吃醋 “小蒙那丫头老实,本宫多锻鍊她一些,跟你找个帮手不好吗?” 小怜轻嘆了一声:“奴才只求娘娘不要忘了奴才。” 最难的时候,的确是她和小怜这个丫头相依为命的,魏莞絮上了心,接下来出门时身边的丫头又换成了小怜。不过连续几周,并没有见到傅恆大人,小怜配着魏莞絮赏雪景终于忍不住假装提起:“娘娘,最近怎么不见傅恆大人呢?” 他之前一段时间可是总来拜访延禧宫的,说实话小怜对此有些念念不忘。傅恆……魏莞絮一愣,他大半个月前被弘历谴去战场,不过昨日看到弘历批奏摺的时候提到傅恆这两日回京,进宫復命之时应当能见上一面。 “应该快了。”魏莞絮看着说话时吐出的白色哈气就觉得更冷,不自觉地拢了拢身上的蓝狐裘:“不出意外,后天他便能进宫了。” 小怜心头一惊,暗暗记了下来。 …… “你说傅恆后天会去延禧宫和魏莞絮私会?”皇后同样裹着那件蓝色的狐裘坐在炭火前,旁边是穿着粉色对襟棉衣的纯妃,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着地上跪着的方华,只见她面露喜色,洋洋得意的道:“娘娘,绝不会错,是魏莞絮身边的贴身宫女小怜亲自告诉奴才的!” “小怜?”纯妃还记得那个小丫头,有些疑惑的问:“她不是魏莞絮的心腹,怎会和你……” “娘娘。”方华有些暧昧的一笑:“自然是因为她对傅恆大人心存爱慕。” 这年头,人人都有野鸡变凤凰的梦想,纯妃不屑的一笑。皇后赞赏的看着方华:“你做的不错。” 可方华却皱起了眉头,有些为难的道:“可小蒙那丫头……似乎已经完全顺从于令嫔了。” “不意外。”皇后冷冷一笑,颇为不屑:“本来就不指望她成事,本宫也没有告诉她你是眼线,只是让她去伺候。若是派去两个像你这般精明的,也有些造作。” 方华转了转眼睛,连忙拍马屁:“娘娘英明。” “后天……”皇后眯起了双眼:“本宫要让皇上瞧瞧,一齣好戏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 …… 弘历陪着据说是有些病了想要唿吸一下新鲜空气的皇后走在御花园中,明显感觉她的心情不大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提不起精神。 “皇后。”弘历有些疑惑的问她:“是不是冷了,要不然回宫吧?” “不……”皇后面色苍白,看着满天银白色的雪扑了满地有些遗憾的说着:“臣妾只是觉得这一片苍茫搅的人心情不好,想看看梅花,却无处可看。” 弘历敷衍的笑笑:“这冰天雪地,朕去哪儿给你找梅花去。” “娘娘。”身后的沣儿插话:“小德子跟奴才说过前两日东小长街那边还有梅花可看,就是不知如今还有没有。” “是么?”弘历也有些感兴趣:“这寒冬腊月东小长街旁边的梅花还能开?皇后,走吧,朕陪你一道去看看。” “谢皇上。”皇后忙弯身谢恩,嘴角挂上了一丝诡异的微笑。东小长街,离延禧宫近的很呢。 果然弘历到了东小长街附近,还没等找到梅花,就看到不远处两个宫女鬼鬼祟祟的交头接耳,神色惊恐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见到皇上皇后,慌张的跪下请安,弘历淡淡的让他们起来,随意问了一句:“你们在说什么?” 挺随意的一句问话,但两个宫女却哆哆嗦嗦的不敢回话:“奴才……奴才……” 弘历皱了皱眉,不悦的盯着二人,皇后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吓唬道:“皇上问话都敢不回,你们两个胆子倒是真大!” “奴才不敢!”宫女心下一横,连忙道:“奴才不敢欺瞒皇上!奴才刚才路过延禧宫,在宫内看到……看到傅恆大人了。” 说到最后,宫女的声音微弱下去,额头触碰着地面不敢看弘历的神色,但依然可以感受到空气中气氛的凝滞。她这话一出,周遭的人心中皆是‘咯噔’一声,在这冰天雪地中大气儿都不敢喘。弘历脸色阴沉,手指不自觉地攥成拳,气的都笑了:“胡说八道!外臣没有朕的旨意怎敢私自进内宫,傅恆怎么可能如此不懂规矩!难道朕看不出来你这宫女在故意污衊令妃?来人啊!把她拉下去……” “皇上!”宫女生怕被处以极刑,连忙鬼叫起来:“奴才没有说谎!也绝不敢污衊令妃娘娘啊!” 弘历充耳不闻:“李玉,把她拉下去。” 李玉刚刚要派人动手,就被皇后一抬手拦了下来,皇后对于弘历这无脑偏袒魏莞絮的态度气的心里发颤,面上还要保持着温和的笑意:“皇上,看着宫女的样子也不敢随意撒下这弥天大谎,此处离延禧宫极近,不如让臣妾陪着您,去延禧宫看看如何?”
第26页 弘历沉默半晌,一挥披风径直向前走去,正是延禧宫的方向。他嘴上再怎么说不信,怎么说荒唐,心中却依然有怀疑的疙瘩存在的。皇后迅速跟在后面,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走的离延禧宫稍近了些,弘历就眼尖的看见门口守着的小太监吓的面如土色的模样,他眉头一皱,心中疑虑更甚,忙对身边的李玉说道:“赶紧拦住他,别让他通报!” 眼看着李玉连跑带跳的拦住那个苦瓜脸的太监,弘历自己也加快了脚步,速速走到延禧宫门前,瞬间瞳孔一缩—— 那一片白茫茫的庭院里,身长玉立身着朝服的人不正是傅恆! ☆、争宠 在看到傅恆的一瞬间,弘历的脸色比这大雪天还要阴沉和冷,几乎是有些阴翳。皇后心下暗喜,面上却惴惴不安的问道:“皇上,这…这该如何是好?” “什么如何是好?!”弘历冷嗤一声,竟直直的走了进去。 在院中站着的傅恆听到动静,顺着声音转头看到弘历时面色一变,连忙跪下:“微臣参见皇上。” “傅恆。”弘历控制着自己声音的平稳:“你怎会出现在令嫔的寝殿?你不知道你是外臣吗?!” “是……” “皇上息怒。”皇后巧妙的打断了傅恆的解释,纤纤十指抚摸着他的胸口,温柔的道:“气坏了身子,臣妾会担心的。” 弘历皱眉,刚要甩开她的手,延禧宫主殿的大门就被推开,穿着一身红色斗篷的魏菀絮从里面走了出来,在红白相映的大毛领子的映衬下,光彩夺目的小脸显的更加美貌。她看到跪着的傅恆不解的抬头,和弘历盛怒的目光正巧对上,魏莞絮不自觉的咬了下嘴唇,声音细弱:“嫔妾……参见皇上。” “魏莞絮!”弘历大怒,走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扯下台阶。雪天路滑,魏莞絮一个踉跄就被他拉倒了跪坐在雪地里,旗袍的下摆瞬间被濡湿。 弘历松开她的手,没有要拉她起来的意思,只冷冷的道:“给朕解释!” 魏莞絮瞧瞧看了一下身旁跪着的傅恆绷紧的神色,略有些头疼。傅恆是她弟弟,两人之间自然是清清白白,可这该如何跟弘历解释呢?正惊疑不定之间,傅恆只见弘历的脸色,而旁边的皇后神色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傅恆瞬间明了皇上为何会突然驾临延禧宫了,傅恆心下一横:“皇上!您曾给微臣过旨意,可随便出入后宫,可还记得吗?” 弘历一愣,随即更加暴怒,竟随手把拿着的东西撇在傅恆身上,暴躁道:“傅恆,你好大的胆子!朕是曾经允许你不必请旨就可以来后宫看含姝,可含姝已去,你竟还在钻朕的空子!” 傅恆脸色波澜不惊的磕了磕头:“皇上请息怒,微臣有缘由。” “什么缘由?!” 魏莞絮心中一惊,看着傅恆决绝的表情便知她想说什么,她连忙要阻止,可傅恆动作更快的说了出来:“回禀皇上,令嫔娘娘同家姐要好,家姐弥留之际曾交给过微臣一封信,要微臣多照顾,微臣这次来是因为即将出发行军,特来像令嫔娘娘道别,绝无它意!” 傅恆的声音斩钉截铁,弘历听了身子不由地一震,神情恍惚:“你说什么?……含姝?” “是的。”傅恆早有准备似的从胸口拿出一封信,双手呈递给弘历:“这是家姐的信。” 弘历怔怔的接了过来,抖开一看,果真是富察含姝的字迹。弘历心神激盪的看完这封信,再看向魏菀絮时,眼中更多了几分温柔。皇后在一旁捕捉到了大为心惊,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她这下子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谁能料到傅恆竟是因为富察皇后才同魏莞絮见面,谁又能料到魏莞絮一个不起眼的贵人之前竟与富察皇后有着交情,这下可不好了…… 回到坤宁宫,前来请安的纯妃就发现皇后娘娘的脸色沉的厉害,纯妃本以为是大喜的道谢口音立刻憋了回去,惴惴不安的问:“皇后娘娘,皇上他……没有惩治魏莞絮吗?” “惩治?”皇后冷笑,气的拿着茶杯的手都在颤:“怕是要更加宠爱这个贱人了罢!” 皇后估计的没错,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了魏莞絮还同富察皇后有着姐妹之情的缘故,本来就喜欢翻令嫔牌子的弘历,进来更是除了延禧宫哪儿都不去了。不少妃嫔不敢向弘历伸张,只好去找太后,太后本着和谐为贵的念头劝了弘历几句,却发现他眉头一皱,神情颇为厌恶:“皇额娘,儿子是皇上,若是在处理了一天政事之外的私人时间还要被那些哭哭啼啼的女人支配,儿子非烦死不可。” 太后哭笑不得,却也不在劝,她的儿子她了解,劝是没有用的。 不过有一件事她当真好奇,太后问:“皇帝,那令嫔除了美貌,还有什么地方如此吸引你?” 要知道皇上可不像一般的男人,什么美貌女子没有看见过,那令嫔能让他独宠一时,可是有本事。 弘历想了想,道:“朕也不知道。” 可能就是同那魏莞絮呆在一起,比较让他舒心吧。 可他舒心了,不舒心的人却大有人在,皇后这天同纯妃一起,召来了进来她们不曾下手的张常在。如今魏莞絮得宠,且护着张常在,这女人没那么容易欺凌了,可是魏莞絮能护住张常在,能护住她的亲信吗?
第27页 皇后看着跪在下方瑟瑟发抖的瘦弱女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抬了抬下巴示意纯妃。 纯妃挑了下细眉,状似无意的说道:“皇后娘娘,臣妾前些日子路过神武门,看到一个侍卫长得挺精神,却跟宫中的宫女私通,该如何处置啊。” 张常在听了这话,身子愈发抖得厉害,头低的更深。皇后面色不变的喝着茶:“那侍卫叫什么名字?” “宫女是储绣宫的小阮,侍卫臣妾倒是忘了,叫张……张什么来着?按照宫规,应当处死。” 纯妃的声音顽皮又恶劣,张常在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抬起头哭求道:“皇、皇后娘娘,嫔妾求您不要伤害嫔妾的弟弟,嫔妾的弟弟绝对不会跟宫女私会……” “哦?”皇后牵起一丝冷笑,饶有兴趣的望着他:“原来是张常在的弟弟。” “哎呀。”纯妃也跟着打岔,不贊同的看着张常在:“你是怎么管弟弟的,竟让他做出这等违逆宫规的事情。” “不,纯妃娘娘……” “好了。”皇后不耐的打断张常在颤抖的声音,忽而变的有一丝温柔:“本宫会在查一下此事,今天叫你来,其实是本宫想起之前的事情颇为内疚,想提拔你的。” “……提拔嫔妾?”张常在有些愣,显然不知话题怎么一下子转到这里了。 “是啊。”纯妃在皇后的示意下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张常在,张常在捧着那个沉甸甸的盒子,耳边传来纯妃喋喋不休的话:“皇上最爱音律,这是皇后娘娘请最有名的乐师新谱的曲子,张常在,本宫素知你弹得一手好琴,可千万不要让皇后娘娘失望啊。” 这半威胁的话听的张常在心里直打鼓,只能惴惴不安的称是,心里却疑惑满腹。为何皇后突然要提携她?为何这新曲皇后和纯妃自己不用却要赠予她让她来勾引弘历? “张箐箐。”正当张常在惊疑交加之时,皇后忽然叫她的名字:“你的美貌与才华,并不在魏莞絮之下,知道么?” 魏莞絮?听到皇后充满恶意的提起这个名字,张常在忍不住身子一抖,低眉顺眼的:“嫔妾明白。” 难道皇后是要对付魏菀絮?张常在此刻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去延禧宫提醒她一番。但纯妃又开口了:“张侍卫真的是年少英才,还望妹妹你有点出息,别耽搁了他。” 这话……张常在脸色一白。 张常在打小就熟识音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下‘琴’这项技艺也是最好的,在几天的练习下,很快就将这新曲谱的如鱼得水,渐入佳境。但皇后叫人将她打扮一番,要她今夜为皇上献奏时,张常在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 “无妨。”皇后看着张常在难得装扮精緻,某种闪过一丝得意:“今夜你就在你宫落里弹奏,本宫会想办法将皇上引过去。” “皇、皇后娘娘。”张常在紧张的声音直打颤:“嫔妾怕一紧张,会……” “不会坏事的。”皇后在笑着,可声音却很冷:“令弟的性命全在妹妹你的一念之间,你怎么会出岔子?” ☆、有喜 张常在家中是落魄的九品芝麻官,男苗只有一个,正是在神武门当差的是为张煜,他可以说是张家整个家族的命根子。在这样的威胁下张常在即使在怕,也是万万不敢出错的。待她一遍又一遍的演奏着这曲精妙的音乐,心思也渐渐平静了下来,琴音愈发婉转。 “咦?”弘历正在皇后的要求下,无聊的陪她闲逛,忽听到这琴音忍不住驻足,疑惑的问道:“这是何人所奏?” “这……回皇上,这奴才也不知啊。” 弘历一抬头,发现他们已经走到宫中一个满偏僻的地方,怪不得李玉不知道。皇后身边的宫女沣儿,趁机回道:“皇上,这里似乎是张常在的住所。” “张常在?”弘历几乎有些记不起这个名字,费力的想了半天记忆仍然有些模煳,不过这琴弹奏的到真不错,弘历看了看这荒凉的住所:“进去瞧瞧。” 张常在所住的偏殿根本无人守门,也无人通报,弘历就一路无碍的走了进来,刚踏进院中就看到一身白衣的张常在坐在院中抚琴,青丝挽起,只插着一枝金步摇。她见到忽然走进来的弘历吓了一跳,琴音骤止,慌张的请安:“嫔、嫔妾……” “免了。”弘历皱眉,挥手制止了她:“继续弹。” “……是。” 听到断了的琴音又悠悠响起,门外守着的人都松了口气,皇后面带微笑,语含深意:“李公公,那本宫就先回去了。” 李玉也心知肚明的微笑着:“奴才恭送皇后娘娘。” 回去的路上,沣儿颇为不解的问皇后:“娘娘,您为什么要帮那个常在?” “呵。”皇后得意的抚了抚额角,愉快的笑了:“自然是因为她身无长物,容易控制,更何况……她的用处还大着呢。” “娘娘,您是要提拔张常在和魏莞絮争宠?” “不,张常在明面上还得和魏莞絮装做好姐妹,等待时机方能一举击垮。”
第28页 上次魏莞絮带着小蒙来坤宁宫谢恩的时候,皇后就曾有意试探,发现此人位份随低却绝非池中之物,实难掌控。至于那个张常在,一个怂包罢了,只要张煜在手,说什么她不都得听。 …… 弘历连续两日宠幸张常在,这在后宫可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新闻。第一是他竟然会去宠幸一个常在,第二则是那延禧宫终于不是一方霸主。这两日张常在那偏僻的院落可是热闹极了,让她宫中的人可好好开了一下眼,连魏莞絮都替张常在感到欢喜。张常在忍不住到延禧宫跟她说出弘历为何宠幸她时,魏菀絮抿唇轻笑:“姐姐,得空可得让妹妹听听你抚琴,看看是怎么把皇上的魂儿勾了去的。” “妹妹。”张常在脸上一红,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你也取笑我。” “不过姐姐,这是好事。”魏莞絮握住张常在的手,真诚的说:“若你得宠,皇后和纯妃也不会再肆无忌惮的欺辱于你了。” “……是啊。”张常在神色哀伤的看着窗外,感慨她这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的棋子命运。 “姐姐为何嘆气呢?” 魏莞絮有些不解,旁人得了恩宠都恨不得欢天喜地的广昭六宫,这张常在倒是有趣。 “没。”张常在笑了笑:“我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妹妹。” 魏莞絮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姐姐,你说什么呢。” 张常在的坦诚让魏莞絮心中本来一点小小的失落都被沖刷了,忍不住摇着她的手劝慰着:“姐姐莫要把妹妹想的这么小心眼儿,你得宠,妹妹也很开心啊。” 她原来当皇后时只希望六宫和谐,对于皇上来的多少与否并不是很在意。现如今虽然希望皇上长留延禧宫,但若恩宠于张常在魏莞絮也只为她有了自保的武器而开心。 张常在忍住想嘆气的冲动,勉强微笑了一下。不过她到底是个无趣的人,虽然琴声美妙,但几日之后弘历便很少来了,又重新回到了延禧宫。魏莞絮为弘历按摩的时候忽然笑着凑近他,声音娇柔:“皇上,张常在弹琴是真的很好听么?” “嗯?”弘历听她这么问,不禁有些窃喜:“嫉妒了?” 魏莞絮嘟起嘴,手下的力道加重:“当然嫉妒了,皇上,我弹琴也很好听的。” 还第一次见到如此自吹自擂的,弘历忍不住笑了,轻轻捏了一下她柔软的小手:“嗯,朕知道。” 况且魏莞絮弹琴,还有前皇后的味道,这才是弘历觉得最可贵之事。 不过很快,张常在在皇后的庇护下,就有了一个新的自保武器。 “太医。”弘历看着张常在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紧皱眉头,忍不住追问道:“到底有没有事?” “皇上,莫急。”皇后柔声劝慰:“兴许张常在是心思劳累方才晕倒,让徐太医专心诊治吧。” 皇后的话有理有据,弘历只好安静了下来。今早他刚刚下朝,就听下人来报在坤宁宫请安时张常在晕倒,只好赶了过来。他沉默不语,周围围了一圈不敢走的妃子,都在静静等待着结果。 “皇上!”徐太医忽然跪下,满面喜色:“大喜啊!臣恭喜皇上了!张常在有喜了!” 弘历一愣,片刻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眉梢眼角都是喜色,慌忙的追问着太医:“你说的可是真的?!” “臣怎敢欺骗皇上,张常在是有喜了,差不多一个月了!” “好!好!”弘历忽然大喝两声好,笑起来:“赏!朕重重有赏!” “皇上。”皇后笑着打断弘历的狂喜,温声道:“恭喜皇上了。” 她说着,就跪了下去,身后发愣的众位妃嫔一愣,也全体跪了下去齐声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箐箐。”弘历笑着叫她们起来,自己坐到刚刚睁眼神色有些迷茫的张常在旁边,柔声问:“感觉怎么样?” 张常在低垂下眼睫:“嫔妾还好。” 弘历没有察觉到异样,兀自沉浸在喜悦当中,笑吟吟的对旁边的李玉道;“李玉,传旨下去,叫内务府择定良辰吉日,封张常在为贵人。” 张常在,哦不,现在应当称张贵人,身体虚弱,休养了好几日宫落的大门才打开,陆陆续续的有人去道喜,魏菀絮待她身子好一些了才带着燕窝和人参上门。只是出乎她的意料,张贵人脸上并没有为人父母怀有龙种的喜悦,反倒是身体消瘦的厉害,脸颊都苍白凹陷了。 “令嫔娘娘。”张贵人身边的宫女秀儿心疼的看着主子,软语相求:“您快劝劝贵人吧,她心情不好,皇上送来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魏莞絮不明所以的坐了下来,轻声询问:“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张贵人抬头,清澈的眼珠顷刻间蓄满了泪水,挂在眼眶中摇摇欲坠。魏莞絮吓了一跳,忙叫人关上门才问:“姐姐,你有什么尽管跟妹妹说。” “妹妹。”张贵人声音有些抖,惊惧的看向惴惴不安的秀儿,好半天才下定决心似的说:“秀儿,把昨日钟粹宫和坤宁宫赐来的东西拿上来。”
第29页 秀儿迟疑的去了,半晌后回来手中捧着一箱子绸缎香包,还有各种各样开胃的小糕点。魏菀絮蹙起秀眉:“这是……” “这是皇后娘娘和纯妃赐的。”张贵人木然的开口,面如死灰:“昨日我吃了几块便感觉不适,还有那香包……后来太医来给我诊脉,说那东西里含有麝香。” “麝香?!”魏莞絮手里的扇子一下子掉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些东西:“皇后他们竟然如此大胆,竟公然送这些东西过来!” “妹妹。”张贵人又忍不住哭:“我该怎么办?我怕……我怕我的孩子生不下来。” “怎么会呢?”魏莞絮心中也对皇后和纯妃的手段惊疑不定,强打起精神来安慰张贵人:“此处是紫禁城,姐姐你还怀有龙种,她们不敢轻举妄动的。” “可……”张贵人犹豫,边哭边说:“可太医说保胎不易。” “姐姐。”握住张贵人的手,魏莞絮严肃的说:“此刻再隐瞒皇上恐怕姐姐会引来他们变本加厉的对待,姐姐,万万不可再瞒下去了,须得面圣禀告。” “不行!”张贵人忽然激动起来,攥着魏莞絮的手紧的发疼:“不行啊妹妹!我……我爹爹,还有弟弟都在皇后阿玛的手下当差,妹妹,我不能害了他们啊!” 这可难办了,魏莞絮为难的皱起眉,不住的思索着,半晌后才道:“姐姐,你来寻证据,皇上那边妹妹替你去说吧。” 这都怪她以前做的不够好,如今这后宫对待人命才如同草芥一般,如今她有机会帮帮张贵人,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入夜,弘历驾临延禧宫,只见魏菀絮神色有些郁郁的倚在贵妃榻上,见他,请安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怎么了?”弘历搂住魏菀絮,不解的问。 “皇上……”魏莞絮有些迟疑,咬着嘴唇道:“嫔妾好奇一件事情。” “何事?” “今日嫔妾去探望张贵人,发现她瘦的厉害。” 弘历闻言忍不住皱起眉头:“怎么搞的,朕派人送去的补品她没按时吃?” “皇上,别生气。”魏莞絮抓着他大拇指上的绿玉扳指笑着把玩,状似无意的说着:“皇上不好奇为何您送去那么多补品,张贵人的身子却始终不见起色吗?” “这……朕还真不清楚。” 弘历脸上有些惭愧,魏莞絮看着抿唇一笑:“太医说是张姐姐孕吐严重,才导致身子虚弱的,还有……” ☆、小产 她说到这儿成功的勾起弘历的好奇心,却停住了。弘历等了半天也不见她说话,有些不解的怼了她一下:“怎么不说了,成心吊着朕?” “嫔妾哪敢。”魏莞絮嘆了口气,有些艰难的说了:“太医说,在张姐姐的宫中……发现了麝香。” “什么?!”弘历一愣,随即一下子站了起来,勃然大怒:“麝香?” “皇上别急。”魏莞絮也跟着站了起来从背后抱住他,试图让弘历不那么震怒:“嫔妾已经把含有麝香那些物事拿回来了。” 她说着给小怜使了个眼色,小怜立刻到帘子后面把那一箱子乱七八糟的东西拿了出来送到弘历眼前。弘历怔怔的看着那些东西,感觉心里发寒:“有人要害朕的孩子……”他有些无助的看向魏菀絮:“是么?” 魏莞絮看着他无助的模样心中一酸:“皇上……” “朕不想在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弘历喉头滚动了一下,手指紧紧的攥着从那箱子里揪出的香包,喃喃自语:“朕的永琏,永琮……” 魏莞絮离的近,自然听的一清二楚,她眼圈一红,忍不住将弘历抱的更紧:“皇上,您要为张贵人做主。” “做主?”弘历一愣,连忙回头看着她:“莞絮,莫非你知道这麝香是何人偷偷放入的?” “皇上。”魏莞絮苦笑:“您看看这华丽的布匹,还不知道这是有人刻意送去,明目张胆的送去的吗?” “皇上,请您宣皇后娘娘,纯妃娘娘,和张贵人罢。” …… 弘历坐在椅子上,疲乏的看着底下跪着的皇后,纯妃,魏莞絮,张贵人,还有一旁惴惴不安的李玉。他忽然感觉心里无比的累,就在刚刚魏莞絮说到这锦缎是皇后和纯妃送到张贵人哪里去的,还有张贵人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的事情…… “皇后。”弘历的声音又沉又冷,直到魏莞絮说完一系列事情的经过他才开口:“真想听你解释。” “皇上。”皇后的表情出奇的镇定,是全然的震惊不解:“臣妾不知道令嫔在说些什么。” 弘历冷笑一声:“你是想说一切与你无关?” “皇上。”这次却是纯妃开口,也是一派相乘的的镇定不解,让魏菀絮忍不住眯起眼,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但和皇后娘娘无关,也和臣妾无关啊!臣妾平日跟张贵人十天半月的也碰不到一次,怎么可能会害死她的孩子呢,皇上,这绝对是令妃栽赃陷害!”
第30页 “都住口。”弘历被她吵的脑袋疼,挥手示意张贵人:“张贵人,你说。” 张贵人一直低头跪在地上,身子有些抖,弘历和魏莞絮以为她是怕,但直到她抬起头魏莞絮才看到她的神色不是害怕。而是迷茫,不解,唯有垂落在一旁的双手攥紧了裙摆才能显露出她的不安,她开口了:“皇上,嫔妾不知道令嫔娘娘在说什么,嫔妾之前从未有过身孕,皇后娘娘也一直很照顾嫔妾,从未加以伤害过啊。” 还有什么是你在帮他人出头的时候被人反咬一口更让人心惊的事情吗?魏莞絮怔怔的看着张贵人,仿佛是第一次看到她。那些过往的温情脉脉在这一刻全都化成泡影,仿佛她们从来不认识,魏莞絮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着那箱子东西,声音有些抖:“张贵人,你……你难道忘了这些东西都是你交给我的么?” “令嫔娘娘。”张贵人板起脸,拨浪鼓似的摇着头:“您不要构陷嫔妾啊,嫔妾近日可从未与你私下相见过,又何来交给你东西这一说。” 她是皇后的时候从未有人如此大胆竟然敢陷害她,如今她成了一个嫔,却实实在在的体会到了陷害和背叛的滋味。 “皇上!”皇后跪行着到了弘历的脚下,神色凄婉:“臣妾自认皇后以来恪守宫规,谨慎行事,对令嫔从未有过一丝怠慢,如今她竟胆大包天陷害臣妾,还请皇上为臣妾做主啊!” 弘历看着皇后瞬间泪流满面,有些犹豫的看向了已经失魂落魄的魏菀絮,纯妃趁着皇上犹豫的时候也忙爬了过来哭道:“臣妾也求皇上做主!臣妾平日呆在钟粹宫,除了和皇后娘娘请安几乎是大门不出,不能平白受此构陷!” 弘历沉吟片刻,看向魏菀絮:“令嫔,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如今证据对魏莞絮百般不利,可皇上竟然还问她,皇后气的红了眼,恶狠狠的盯着地面。魏菀絮看着张贵人,幽幽的道:“皇上,您了解嫔妾,若这一切不是真的,嫔妾为何要撒一个只要对质便能被戳破的谎言。” “因为你心存妄想!”皇后根本不给弘历安静思考的时间,冷冷的看着魏菀絮,反唇相讥:“令嫔,如今宫中你最得宠,为了妃位,你当然会想方设法的构陷本宫!” “是啊皇上。”纯妃抹泪,哀嘆道:“若是本宫被这个贱人构陷成功,她自然就能顺理成章的得到妃位。” “都别吵了。”弘历冷冷的打断她们:“吵的朕心烦意乱!” 魏菀絮‘扑通’一声跪下,冲着弘历的方向磕头:“嫔妾今日所言绝无半句谎话,嫔妾可以发誓,若有半分期满皇上,嫔妾愿意天打雷噼!” 张贵人给她身后的小怜使了个眼色,眸中闪过一丝不忍。弘历看着魏菀絮,忍住上前将她扶起的冲动,耳边传来皇后的冷笑:“皇上,令嫔悖逆之事不是一件两件了,与傅恆大人的事情还没有说清,便又来构陷臣妾。臣妾请求皇上将魏菀絮幽禁,至于延禧宫这些奴婢……哼,主子有过奴才也难逃责罚,拖下去,每人杖责一百!” 弘历皱了皱眉,没有阻拦,魏菀絮倒也罢了,这些奴才皇后还是有权利处置的。 “不要啊!不要!” 趁着魏莞絮阻拦的时候,被拖向宫外的小怜却悽厉的叫起来,连连的哀嚎着:“皇上!皇后娘娘!请饶了奴才吧!奴才可以交代,是令嫔派奴才去和傅恆大人交涉,也是令嫔娘娘派奴才去收买张贵人!” 魏莞絮听了还挂着泪的脸上忽然僵住,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从始至终一直陪着她的奴婢——小怜。 “什么?!”弘历瞳孔收缩,勐然站了起来:“把她拖回来,朕要听她说清楚!” 小怜连滚带爬的回来,连连磕头:“皇上英明!几月前令嫔娘娘就命奴才和她一起,日日在玄清门旁等待傅恆大人,后来又多次派奴才去给傅恆大人送信。还有令嫔娘娘说……说收买张贵人构陷皇后和纯妃,皇后未必会有事,但纯妃绝对难逃一死,到时……到时妃位就空出来了。” 小怜哆哆嗦嗦的说完这番话,头几乎低到地板里,大气都不敢出。弘历脸色阴郁的几乎滴水,死死的看着她,旁边的张贵人忽然哭出了声,爬到弘历面前泪水涟涟的抬头:“皇上,是嫔妾的错,那日令嫔派小怜来威胁嫔妾。嫔妾本不敢欺骗皇上……奈何,奈何嫔妾被令嫔威胁,要害嫔妾的家人!嫔妾也是逼不得已啊!皇上,求您看在嫔妾怀有身孕的分上,饶了嫔妾这一次吧!” “不……”魏莞絮狂乱的摇头:“不!不皇上,这不是真的,是他们在陷害我!是皇后威胁张贵人的家人!不是我不是我!” 她说着就站起来沖向小怜,不顾膝盖的疼痛不住摇晃着她,神色哀拗:“你为什么要说谎!小怜,你为什么要说谎?!” 她激动之中下手没轻没重,几乎要把小怜勒的断了气,小怜翻着白眼沖皇后伸出手:“皇后娘娘,救我……救我……” 皇后走过去试图扯开魏莞絮的手,有些慌乱:“你要干嘛?魏菀絮?你要杀人灭口吗?!纯妃,还不快过来帮忙!”
第31页 魏莞絮根本听不进去那些,她现在心里全都是小怜的背叛,激的她脑子里全都乱成一团,只得死死的抓着小怜的脖子。混乱中纯妃皇后都过来撕扯,弘历看不下去这泼妇打架的场景,对着旁边已经看愣了的李玉大吼道:“看什么呢?!把她们分开啊!” “是、是。” 李玉被他喊的屁滚尿流,尖声吩咐着那些太监:“你们看什么呢?还不赶紧去分开各位娘娘!” 一片混乱中魏菀絮直感觉自己再被不停的拉拽着,她一个踉跄和小怜分开,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却感觉身子撞上了一个柔软的躯体。魏菀絮一愣,连忙转身向后看—— 只见张贵人跌倒在地,脸色苍白的捂着肚子,她口中不停的叫着:“肚子……我的肚子……” “啊!!!”纯妃尖叫出声,双手捂着唇指向魏莞絮:“她、她故意撞张贵人,试图加害龙嗣!” “不……”魏莞絮摇着头,喃喃自语:“我没有。” 她刚才撞张贵人那一下子,根本就不重,弘历立刻走了下来试图扶起张贵人,只见她白色的襦裙下渐渐流出鲜红的血…… 张贵人神色恍惚,口中不住的念叨着:“孩子,皇上…请您一定要救救孩子…。” ☆、冷宫 深夜,延禧宫。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太医面色阴沉的为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张贵人把脉,几乎大气不敢喘,怕弘历震怒。但是弘历却也是这其中之一,他怕,怕得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只可惜…… “皇上。”太医跪了下来,声音悲痛:“臣无能,龙子怕是……怕是保不住了。” “胡说!”血气上涌沖的弘历脑袋一晕,他扶着墙站起来狠狠的将徐太医踹翻在地,大怒道:“朕命你再诊!继续诊!” 皇后忙冲过来抱住弘历,柔声安慰:“皇上,还请节哀顺变,万万不能伤了龙体啊。” “哈哈,哈哈。”弘历悽惨的笑着:“朕的孩子,朕的孩子……” 跪在地上面色苍白的魏菀絮听到弘历的笑声,泪水忍不住怔怔的流了下来,顺着面颊滴落在地。失去孩子的痛苦,不会有人比她在了解了,但是……皇后冷眼看着魏菀絮,对着皇上说道:“皇上,臣妾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可怜无辜的张贵人,还请您把令嫔关起来吧,免得她继续害人。” 一片死寂的沉默,这样的气氛中,连纯妃也不敢再继续帮腔。一屋子的奴才都在瑟瑟发抖,尤其是延禧宫的。 “就这样吧。”半晌后,弘历才开口,声音疲倦:“将令嫔幽禁延禧宫,无旨不得擅出。” 仅仅是幽禁延禧宫?!皇后一愣,大为不满:“皇上,令嫔她……” “皇后。”弘历轻轻的打断他,向外走去:“朕累了。” “……是。” 皇后不敢再说,目送皇上离开后狠狠的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魏莞絮,冷声吩咐旁边的公公:“令嫔吃穿用度削减,一律用常在规份,延禧宫所有奴才分到别的宫落。还有,把张贵人抬回去!” 空荡荡的延禧宫,一个人都没有,一口热菜也没有,其实和冷宫并无区别。魏菀絮穿着雪白的中衣,赤脚坐在地上,直到这个时候才深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孤独。弘历并未下旨不允许别人来看她,可这些天,除了自己的影子,她一个人都看不到。 “令嫔娘娘,令嫔娘娘。” 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在小声的叫她,魏莞絮身子下意识的一颤,忙起身跑了过去,透过窗子的一点空隙,她能看到是庄信林! “庄院判……”声音沙哑,魏莞絮承认她有点想哭。 “令嫔娘娘……”庄信林看到她苍白的脸心里发紧,连忙问道:“你怎会变成这样?” 魏莞絮强忍住流泪的冲动,吸了吸鼻子,勉强笑笑:“让庄院判看笑话了,你怎会来?” “我、我不放心你。” 原来还是有人惦记着她的,魏莞絮感觉心里熨帖了一些,强打起精神笑道:“真是劳烦庄院判了,我、我还好。” 她已经没有资格用本宫来自称了,魏莞絮低头,正黯然之时勐然听到庄信林低唿:“令嫔娘娘,好像有人来了。” 魏莞絮一愣,连忙道:“你赶紧藏起来。” 无论此刻来的是谁,都不会是什么好人,因为除了庄信林和傅恆弘历,这个宫中压根就不会有什么好人,而那两个此时此刻绝不会出现。但即使心中做好了准备,看到来的人是张贵人的时候魏莞絮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随即便冷下脸,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张贵人竟然还好意思来。 看着魏菀絮颓唐的样子,张贵人忍不住内疚,轻声说:“妹妹……” “别这么叫我。”魏菀絮冷声打断她:“我受不起。” 张贵人眼眶一红,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是我对不起妹妹。” “给我一个理由。” 她需要一个张贵人毫不留情背叛的原因,否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张贵人怔怔的看着她,竟然抬手使劲儿给了自己一巴掌!
第32页 “餵!”魏莞絮忍不住叫道:“你干什么?” 像是苦肉计也不是这样的吧!张贵人白皙的面颊浮现出一丝红色,泪珠也接连掉落了下来:“妹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在这宫中真心对我的只有妹妹一个人,若是只有我的话,我是宁死也不会伤害妹妹,可是……我有家人!我的爹爹,娘亲,弟弟的生死都在皇后的一念之间,我不能不听她的!” 听着她抽抽噎噎的叙述,魏莞絮沉默片刻才道:“这些都不是你害人的理由。” 每个人都有难处,但都不是她违背自己做人原则的藉口。张贵人神色虽黯然,但也知道魏莞絮不会原谅自己,她嘆了口气:“妹妹,无论你如何恨我,都是我应该承受的。从今以后,你有任何要求,我都会满足你。” “呵呵。”魏莞絮苦笑:“在这里,我能有什么要求。” “妹妹……”张贵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昨日傅恆大人入宫面圣,被皇上狠狠的责骂了一顿。” “什么?!” “我听人说……他似乎是为了妹妹你向皇上求情了。” 这个傻蛋!魏莞絮急得团团转,本来皇上就对她和傅恆的关系颇为介意,傅恆居然还在这个时候去求情?!他是怎么想的?但是那次傅恆说了他是因为含姝的原因,想必也在弘历的容忍范围之内。 魏莞絮稍稍镇定了一下,不打算继续和张贵人这种人说话,便冷声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张贵人嘆了口气:“那妹妹…好好休息。” 她说完便带着身边的宫女,一步三回头的走了。魏莞絮在窗后打量着张贵人的背影,有些疑惑的眯起了眼睛,她问着旁边已经从柱子身后跑出来的庄信林:“庄院判,刚刚小产过后的女子,约莫几日才可行动自如呢?” “少则一月。” 一月?那倒真是怪了,一向入柳絮般嬴弱的张贵人怀着孩子的时候仿佛比现在流掉了孩子,更瘦更不便似的,也是奇事。 “庄院判。”魏莞絮忽然笑了,轻声在他耳畔道:“麻烦你,帮我调查一事……” …… 钟粹宫 小怜在魏莞絮那里学得一手好好地按摩之术,此刻正伺候着她的新主子——纯妃。但表情好像不开心似的,眼圈红红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怎么说也是扳倒魏莞絮过程中的功臣,纯妃笑着问她:“这是怎的了?” “主子。”小怜憋着嘴,丧气地说:“奴才、奴才见到傅恆大人了。” 纯妃心下瞭然,不以为然的问:“想必是傅恆大人说你了吧。” 小怜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她想起傅恆冷冷的神色,骂她叛主可耻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哭。纯妃看着她的样子,内心冷笑着野鸡也想变凤凰,表面却和善的笑着:“你不要多想,傅恆大人是还不清楚那女人的真面目,等他看清了,自然就会原谅你了。” 小怜茫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其实自己也不懂听了方华的话陷害了魏莞絮的行为到底对是不对。只是她听到方华说魏菀絮和傅恆有私情之时便忍不住了,况且方华说了,若讨好皇后娘娘日后或许,或许……会有可能去富察府傅恆的身边当侍妾呢。 其实小怜根本不想要求那么多,只要能在傅恆身边当个丫鬟,她都心满意足了。 …… 弘历看着李玉呈上来的牌子,有些厌烦的挥了挥手:“拿下去。” “皇上。”李玉的脸整个皱成了包子,哀求道:“您都近半个月没去后宫了,这、这太后在问起奴才没法回答啊皇上,皇上,万岁爷,求您可怜可怜奴才吧。” 李玉就差跪地哀求了,他这个太监看起来是全紫禁城最风光的太监,其实个中苦楚只有自己知道。弘历不耐烦的踢了他一脚,怒道:“朕不想去,你听不到么!” “皇上。”李玉嘆了口气,自然知道他是为何如此排斥后宫,貌似劝说着:“奴才知道您为了令嫔娘娘伤心,可也不能……” “胡说!”弘历怒斥:“朕什么时候因为她伤心了!她害死了朕的孩子,朕气她还来不及呢!” 看着满脸都在说谎的弘历,李玉只好讪讪的闭嘴。可弘历看他不说话低眉顺眼的样子,又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气的随手拿起几本摺子摔在李玉身上,认命的问道:“她怎么样了?” “皇上……您是说令嫔?” 李玉是真有点摸不准弘历的思维,但弘历却感觉被嘲笑了,又是无情的狠狠踢了他一脚,发着火:“朕有让你强调出来吗?!” 最近他总是这般喜怒无常,李玉简直有苦说不出,哭丧着脸回道:“皇上,那延禧宫现在就跟冷宫似的,奴才也不知道啊!可料想……料想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结果弘历一听,又生气了:“朕只是命她幽禁延禧宫,怎么会搞成这样!” 李玉心想皇上也真是天真,主子都註定倒台了,奴才能不跑路吗?但这话说出来也是挨骂,这回李玉机智了,他不说了,又得弘历自己去思考。
第33页 只见弘历在屋子里绕来绕去,感觉心头跟围了上百只苍蝇一般烦躁,最后他终于站定了,咬牙说道:“走!去延禧宫看看!” ☆、復宠 结果到了延禧宫,弘历发现这比他想像的还要荒凉,冷宫还有个人看门呢,结果延禧宫连个看门打扫的人都没有!门口的雪在这延绵不断的大雪天厚的几乎可以淹没膝盖,弘历的靴子都进了雪水,气的直咬牙。 “皇上、皇上。”李玉心惊胆战的请罪:“奴才这就派人打扫。” 弘历皱眉:“在这儿等着。” 他命令完李玉,就自己走进去延禧宫,延禧宫里静的吓人,静的弘历都忍不住放轻步伐。走向延禧宫里唯一有烛光亮着的屋子,透过窗子,他看到魏菀絮在这冷风阵阵冰天雪地的屋子里,连个炭火盆都没有,只穿着一身单衣跪在地上,背影瘦的肩胛骨清晰可见的突出,她双手合十对着观音像似乎在说着什么。 弘历凑近了些,只能看到她嘴唇微微动着,可说什么是全然听不清。但是不管听不听得清,弘历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心疼了。他甚至有种冲动进去把自己身上的貂裘披在魏菀絮身上,但是他忍住了。 李玉在外等候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弘历就出来了,李玉没法从他脸上看到什么情绪,只听到他的声音就跟这天气一般阴郁,他说:“回养心殿。” …… 从大冬天到开春,魏莞絮觉得唯一好的事情便是辛胜回来了,他被皇后强行发配到舒贵人的院落,可心里一直惦记着从前的主子,整的舒贵人最后于心不忍了,也不愿强留一个无缘的奴才,只好让他回了延禧宫。那个全紫禁城下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的冷宫,只有辛胜这样的傻子才愿意回去。他回去见到瘦了好几圈的魏莞絮,即便是男儿也忍不住眼圈一红。 “主子。”辛胜哽咽了。 魏莞絮却十分开心,忙扶起跪在地上的辛胜,发自内心的开心:“你回来啦,真好。” 遥想几个月前这里还是全后宫最受宠的地方,转眼就成了这样,辛胜对于张贵人的行径不齿极了,不住的骂着。魏莞絮并没有阻止,而是静静的听着,这延禧宫已经很久没有人气了,辛胜如今这般絮絮叨叨,听在她耳里反倒是好。 她早已下定决心,若她这容易轻信他人的软弱性子不改,无论老天爷给她几次机会也无用。 “辛胜。”魏莞絮喃喃的问:“这冬天,快要过了吧?” “娘娘,还得有小一个月呢。” 那也快了,但愿这冬天一过,她和弘历的关系也能如这冰雪般消融。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这个契机不知弘历愿不愿意给她。魏莞絮思索片刻,对辛胜轻轻的道:“辛胜,给我端一杯凉水过来。” 她不得不故技重施了,把自己弄病了或许弘历看她病重的样子,会来看她一眼。 也许是这段时日吃不饱穿不暖,这次魏莞絮是真的病的来势汹汹,洗了一个冷水澡,晚上便发起了高烧,到了凌晨额头上烫的更是厉害。 辛胜不明白魏莞絮怎么一下子就病成这样,吓的立刻就跑往养心殿禀报皇上。延禧宫现在找到一粒米都困难,加上魏莞絮如今还被幽禁,就别提请太医这种事情了。 “皇上,皇上!奴才求见。” 辛胜被侍卫拦在门外,只好跪在门口高声喊着。他声音之大让殿内批阅奏摺的弘历听的一清二楚,皱眉问旁边的李玉:“何人再叫?” 李玉讪笑着,为难地说:“回皇上,好像是……延禧宫的人。” “延禧宫?”听到这个他刻意迴避的字眼弘历表情一僵,下意识的停下了批阅奏摺的手,沉声道:“让他进来。” “喳。” 延禧宫几月无事,如今有人擅闯养心殿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弘历为自己找着藉口,心情竟然是有些期待的。但他看到神色焦急地辛胜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怎么了?” “皇、皇上。”辛胜哽咽着,重重磕头:“求您救救娘娘吧,娘娘快要病死了!” 弘历面色大变,霍然起身! …… 昏昏沉沉间,魏莞絮感觉一向寂静到有些可怕的延禧宫却非常吵,似乎有很多人,在自己身旁走来走去似的,不停的吵吵嚷嚷,好像还有哭声?魏莞絮想睁开眼睛,可眼皮似有千斤重,无论她如何努力,都睁不开来。 迷迷煳煳的,她感觉自己好像又成了含姝,脑子里全是当年在四阿哥府时,和弘历相处的一幕幕。彼时她还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和弘历在草原上共骑一匹马,笑的肆意畅快,那时弘历对她说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弘历定不负含姝。”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弘、弘历,定不负……”魏菀絮的声音沙哑,微弱,断断续续的梦呓着:“定不负含姝……” 弘历离的近,忍不住凑近一听却整个人愣住,呆呆的看着病重的女子。目光中是从未有过的震动,魏菀絮怎会知道他和前皇后的诺言?弘历大手发颤,忍不住低声询问:“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弘历……”魏菀絮傻傻的重复着:“执子之手,与、与子偕老……”
第34页 这下子弘历可以确定她百分之百的说出了当年他与前皇后富察皇后的誓言,连名字都没错!没有语言能够形容此刻弘历的震惊,他几乎是有些惊魂未定的看着魏菀絮,大手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臂。 这力道忍不住让为魏菀絮诊治的庄信林轻声劝道:“皇上,您这样会给娘娘手臂上留下淤青的。” 弘历恍若未闻,只呆呆的望着魏莞絮,恍若没听到庄信林的话。庄信林嘆了口气,也不好在劝。 …… 魏莞絮昏睡到了傍晚,弘历就一直在旁陪着她,皇后等人听到此事,惊的险些摔掉了杯子。好一会儿她才问通报的太监,声音听不出来情绪:“她病情如何?” “据说不太好。”小太监据听到的消息禀报着:“据说太医院派人诊了许久,她还没醒。” “行了,下去吧。” 小太监退下去后,皇后皱眉,显的有些烦躁,纯妃有些不安的问:“皇后娘娘,皇上该不会……该不会想要原谅那个贱人吧?” “不会。”皇后像是在给自己安心似的,找着理由:“不过是病了,皇上去瞧瞧而已,想离开冷宫?哼,没那么容易。” 其实皇后预计的没错,魏莞絮沉冤未洗,想要离开冷宫的确不是件容易事,不过若是牵扯到了前皇后就大不一样了。她醒来的时候看到弘历守在一旁,见她睁眼又惊又喜的问:“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魏莞絮脑子有些晕,怔怔的道:“皇上……” “是不是渴了?”弘历听到她的声音有些哑,有些着急的问,又不待她回答就吼道:“来人啊,去倒杯茶!” 但是延禧宫已经无人可用了,只有唯一的辛胜,还守在门外……弘历一愣,只好自己去给魏莞絮倒水,作为高高在上的皇上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竟觉得有一丝新鲜。他将水送到魏莞絮唇边,看着她喝下去,问道:“还要么?” 魏莞絮摇摇头,轻声问:“皇上,嫔妾麻烦您了。” 弘历一愣,看了她半晌,忽然说了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弘历定不负含姝。” 魏莞絮身子一颤,勐然抬头惊恐的看着她,弘历看到她的眼神也是心中一惊,急切的问道:“你怎会知道这句话?” 按照时间推算,他和含姝说这句话的时候魏莞絮才应该是个黄毛丫头呢,到底她是怎么知道的?魏莞絮心知自己将梦呓说了出来,紧张的手指忍不住绞紧:“是……是……” 弘历一急,忍不住追问:“到底是什么?” “是託梦!”魏莞絮心下一横,果断说出了这个能改变她日后走向的谎言,在弘历震惊的目光下她镇定了下来,声音轻柔:“皇上,嫔妾梦到皇后娘娘了。” 弘历知道她口中的皇后娘娘,指的是富察含姝,他声音有些颤:“含姝、不,皇后她说什么了?” “娘娘她什么也没说。”魏莞絮勾起嘴角:“嫔妾只是在梦中看到年轻的娘娘和皇上,两个人骑着一匹马,皇上在娘娘耳边说了那句话。” 当真是……含姝要通过魏莞絮向朕传达着什么么?弘历有些失望也有些发怔的坐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他才问:“你当真不是骗朕?託梦这件事…当真不是皇后以前告诉你的。 ” 魏莞絮笑着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她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被单:“嫔妾怎么会欺骗皇上呢?” 弘历注意到她的动作,忙问:“是不是冷了?” 他说着伸手探了探魏莞絮的额头,发现还在烧,忍不住嘆了口气:“还烧的厉害,刚才庄信林熬了服药给你,喝了吧。” 他说着把已经凉了的药递了过来,魏莞絮皱着眉头喝下,直嘆这凉了的药比以往更苦。弘历看着她苦的直吐舌头的样子,神色忍不住变的温柔。 ☆、赐死 魏莞絮经此一事,恢復了自由之身,弘历在此事上十分独断专行,丝毫不顾皇后等人不满的控诉,直接了当的将魏菀絮放出延禧宫,并下令后宫上下在不得提起此事。还大力严惩了延禧宫私自跑路的奴才,又重新将延禧宫惩治了一番。如此雷厉风行让皇后即便不满也没勇气说什么,毕竟弘历的态度已经这般明显…… 只是在请安的时候众嫔妃看着魏菀絮在冷宫呆久了,反而更加清丽窈窕的样子都忍不住刻薄讥讽。 “哟,这不是令嫔么?” “呵,在冷宫的滋味如何啊,这般恶毒的女子也不知皇上怎的就放了出来。” “嘉妃姐姐,你就少说两句吧,人家能好意思站到这儿来就不错了,若是我啊,定是无颜面见各位姐姐了。” “就是,害死了龙嗣,皇上竟就这般原谅了!” “就是可怜了张贵人,张贵人你说两句啊!” 众人见到无论如何嘲讽魏菀絮依旧波澜不惊的品茶,仿佛这些话不是在说她似的,她们只好调转矛头冲着张贵人。张贵人本就愧对魏菀絮,此刻更是低着头不敢看她。 “呵。”没想到此时魏莞絮倒开口了,她嘲讽的轻笑出声,一双俏丽的凤眼冷冷的看着张贵人:“张贵人说不出来的,有些人害惨了别人淡定自若谈笑风生,有些人却被害只能哑口无言,一副不配为人的样子。各位姐姐,你们说这好不好笑呀?”
第35页 她说完不待众位妃嫔回应,便自顾自的吃吃笑了起来。众妃嫔面面相觑,都不知她是怎么了,尤其是她这不清不楚也不知道哪一方是指自己和张贵人的话听的大家都煳涂了,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有张贵人屈辱的攥紧了手指,神色惴惴不安。 “行了。”皇后不耐烦,冷冷的瞥了魏莞絮一眼,话却是对着所有人说的:“都退下吧,本宫累了。” “嫔妾告退。”魏莞絮第一个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向皇后请安,扬长而去。 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所有人皆是气不打一处来,除了神色郁郁的张贵人,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蹙起细眉,泪水不自觉地充盈上来。 直到陪着纯妃在御花园遛弯时,张贵人脑中依然是刚刚魏莞絮决绝的背影,忍不住怔怔出神。纯妃看到一朵菊花开的正盛,不禁说道:“妹妹,你瞧这花。” 她等了半天看张贵人没有动静,疑惑的转头只见张贵人像是九魄中去了七魂似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纯妃忍不住皱眉,拍了她一下不悦地道:“想什么呢?” 张贵人回神,连连摇头:“没、没什么。” 她在想她要不要同魏莞絮说出实情,这半年的心理上的折磨几乎将张贵人击垮,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了。但这当然不能告诉纯妃,可张贵人失魂落魄还有点心虚的样子看在眼里,纯妃忍不住怀疑的眯起眼睛。 “妹妹。”纯妃的声音轻柔而包含威胁:“日子过的好好的,你可千万别往死路走。” 张贵人忍不住一颤,卑微的低头:“是。” 她知道纯妃在怀疑她,只能……尽快了。 只是现在魏莞絮根本不理会她,张贵人又能感觉到纯妃派人在盯着她,平日根本不敢出自己的院落,根本不知道何时才有机会和魏菀絮私底下说话。直到她去和皇后请安时方便,无意中听到皇后和纯妃的宫女再说悄悄话,而内容正是皇后从之前就打算寻个藉口将她处死的内容。 张贵人脸上一白,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与其被动地让皇后宰割,不如先下手为强。皇后有机会处死她的唯一藉口便是她未曾怀孕过的证据,但这个她可以先行透露给魏莞絮。只有这样,或许才能保全她的爹爹,她的家人…… 张贵人到了神武门,还好正值张煜当差。 张煜看到姐姐,欣喜的跑了过来:“姐姐,你怎的过来了?” 张贵人看到弟弟压抑住眼眶的酸涩,笑的极美:“姐姐来看看你。” 或许现在不看,以后便再也看不到了,张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姐姐,你今日怎么了?” 姐姐虽然在笑着,但他怎么总感觉她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呢? 张贵人摇摇头:“无事。” 她做错了一件事,就是背叛了对自己最好的人,现如今她已经没有资格和任何人倾吐自己的事情。或许,不,若是她能让魏菀絮洗清冤屈,重获盛宠,也能将功抵过一点点。 张贵人思衬让手下的宫女找来了那个总是试图给自己诊脉,看起来有点鬼祟后来她才知道是魏莞絮挚友的庄院判,庄院判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清秀的脸上全是戒备和厌恶,显然是还在深恶痛绝她背叛魏莞絮这件事。 张贵人苦笑,伸出了右手:“庄院判,我有一事,想要告知于你。” 庄信林狐疑,坐了下来。 一炷香过后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看着张贵人豁出去的神情满是不可置信,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说的是真是假!” “绝无半字假话。” 庄信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几乎是以冲刺的速度跑出了这里,张贵人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清秀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解脱的微笑。半晌后她坐起来,走到铜镜前看着盒子里的首饰,有些苦恼的样子。侍女走上来为她梳头:“贵人,您要带哪套?让奴才来吧。” “嗯……”张贵人指了指当时魏菀絮送给她的那套月白金青的首饰,微笑道:“就这套吧。” 她要打扮的好看一点,为自己送行,她的时辰不多了,或许一炷香,或许两炷香……总之总会来的。张贵人换上了一件月白色的夹袄,梳妆齐整的坐在凳子上等着。 她并没有等太久,两炷香过后,冷着脸的李玉亲自来了:“皇上请张贵人走一趟。” 张贵人微笑着站起来,看着冷脸的李玉谦逊的道:“劳烦李公公了。” …… 到了养心殿,张贵人才发现预想的结果总会更坏的这个道理,原来养心殿并不只是皇上庄信林魏菀絮三个人,而是……所有的嫔妃都在。看着皇后毒蛇一般的眼神,饶是张贵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忍不住苍白了脸色,心若擂鼓。 “跪下。”弘历怒斥,吓的屋里所有的人都颤了一下,他狠狠的骂着张贵人:“你这贱妇!你自己说你做了什么!” 张贵人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声音发颤:“嫔妾,嫔妾有罪……” “这么说来。”弘历的脸上忍不住闪过一丝悲痛,狠狠的砸向旁边的桌子:“看来庄信林说的都是实话!”
第36页 “是的。”张贵人抬头,直直的看着弘历:“是嫔妾欺瞒了皇上,嫔妾嫉妒魏莞絮一人霸占盛宠,更深知独守孤宫的寂寞,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嫔妾为了陷害魏莞絮故意造成假怀孕的事情,这件事与其他人无关,都是嫔妾的错……” “住口!”她话未说完,弘历就无法忍受的颤抖着双手将茶杯扔在张贵人身上:“你一人所为?太医难道没给你诊治过么?!宣太医!当时给她诊脉的太医。” 茶水立刻浇了张贵人湿淋淋的一身,她并未有丝毫躲闪,反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李玉慌忙的派人去请太医,魏莞絮站在弘历旁边,看着张贵人拒绝的神态,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疑惑。张贵人难道和皇后决裂了,可说到请太医……魏莞絮仔细看了看皇后和纯妃,并未从她们脸上看到一丝惊慌。 “回、回皇上。”李玉屁滚尿流的跑了回来,跪下有些颤抖的说着:“徐太医他……重病逝世了。” “……什么?”弘历以为自己听错了,几月前还欢天喜地领赏的太医竟然离世了?! “回皇上,是的。”李玉硬着头皮回道:“徐太医身附旧疾,兵败如山倒,已经……已经去了几天了。” 偌大的养心殿顿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氛围。 “皇上。”最终还是跪在地上的张贵人打破了沉寂:“不要再费时了,徐太医是嫔妾收买的,皇上有什么火气,请尽情惩罚嫔妾吧。” “你!”弘历闭了闭眼,攥紧拳头逼自己冷静,忽然感受到一双柔软的小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弘历睁眼,只见魏菀絮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弘历心中一定。冷声问向皇后:“皇后,你怎么看?” 那日口口声声为张贵人讨说法的皇后和纯妃,此刻安静的如同鹌鹑一般,皇后身子一颤,勉强笑道:“兹事体大,还望皇上裁决。” 弘历冷笑一声,反手握住魏莞絮的手,下了命令:“张贵人,性情善妒,无恶不作,即刻起打入天牢,赐死,三日后执行。” 整个养心殿的人听到都忍不住心下发凉,大多数人都是不解张贵人到底为什么自己跑来送死,只有她自己还在笑着,恭敬的磕头:“嫔妾多谢皇上赏赐。” ☆、暗示 天牢里只有蟑螂和老鼠陪着张贵人,嗑墙皮的声音吱吱直响。平日里张贵人是极其害怕这些东西的。可现如今她经歷过最可怕的人心,即将死去,还有什么可怕的?怕,只不过是人心里的障碍罢了。张贵人笑了,侧耳倾听着循序渐进的脚步声。 她知道,会有人来的。而且并未回头,便知道来的人是魏莞絮。 “张贵人。”果然是魏菀絮的声音,张贵人回头,看到她最对不起的朋友脸上有一丝困惑:“你怎会……” “妹妹。”张贵人笑着打断她,走过去看着她:“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可我还是想这么叫你一声。” 魏莞絮一愣,随即有些动容的抿了抿唇,半晌后才轻轻的道:“姐姐……” 她这一声儿,让张贵人眼中瞬间浮现了泪花,双手摁住胸口喃喃自语:“妹妹,谢谢你,你是这冰冷的紫禁城中我唯一的阳光,可惜……被我自己亲手浇灭了。” “别说这些了。”魏莞絮勉强笑笑:“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贵人苦笑一声:“我没有办法,皇后要杀我,即便我自己不说,她也会前去告知皇上我并没有怀孕事情。” 而张贵人和皇后决裂的原因她并没有说,只不过魏莞絮想都能想到,她不禁有些颤抖的开口:“你、你也太傻了……” 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啊!这句话还未说出口,张贵人就笑笑打断她:“妹妹,背负着心灵上的债活着实在是太累了,不如被皇上赐死,反倒干干净净。” 听到她的话,魏莞絮禁不住红了眼眶,沉默半晌,她声音微哑的开口:“姐姐,你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尽管告诉我,妹妹绝对帮你实现。” 张贵人听了沉默了,纠结了半晌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说实在的,我真不忍心再麻烦妹妹,爹爹好歹是个九品官员,远在徐州,我倒不担心皇后对他下手。只是……弟弟,我有一个弟弟,在神武门当侍卫,单字一个煜。此后我不在了,还望妹妹多帮我照看一些。” “姐姐。”魏菀絮有些迟疑的问:“你还想再见他一面吗?” 张贵人唿吸一滞,眼中明显的亮了起来,只不过片刻后又黯淡下去,摇了摇头:“还是不了,他若晚一天知道我死了,就好过一天。” “姐姐放心。”魏莞絮强笑着安慰她:“张煜此后,便犹如我亲弟。” “谢谢你,妹妹,真的谢谢你。”哪怕内心千百次的告诉自己不要失态,可到了最后的时刻,她依然忍不住捂住脸低低的哭了起来:“姐姐欠你的,只有来生再还了,其实我在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还天真的想过他的名字,我想叫他……” 话音未落,魏莞絮就听到‘噗嗤’一声,她整个人木住呆呆的看着倒地的张贵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在怀里一把匕首,在说完最后的嘱託便毫不迟疑的插入自己的腹部,决绝的甚至都不给自己考虑喊痛的时间,就这么结束了自己短暂凄凉的一生。
第37页 魏莞絮忍不住捂住嘴,眼中满是惊痛,她慢慢的靠墙滑落在地上,捂着唇呜呜的哭了出来。 …… 魏莞絮从天牢失魂落魄出来的时候,正巧遇到同样失魂落魄的庄信林,后者不知怎么了,坐在天牢外一块大石上,脸上满是惊恐不忍。魏莞絮强打起精神走过去,拍了拍他:“怎么了?” 岂料庄信林被忽然一拍,大惊之下直接站了起来,惊魂未定的看着魏莞絮,魏莞絮被他吓了一跳,两个人如同两个傻子一样大眼瞪小眼。半晌后庄信林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使劲揉了揉脸,仓惶道:“不好意思,我、我……” “是因为张贵人?”听他半天也吭哧不出来一个字,魏莞絮只好替他说了。庄信林沉默,轻微的点了点头,声音满是黯然:“我、我当时忽略了,若我禀报皇上她就会被赐死这一件事,是我害死了她。” 魏莞絮苦笑,轻轻摇了摇头:“不是,你是救了她。” 这或许是张贵人最希望的结果,活着对她来说,本来就是比死亡更痛苦的一件事。庄信林迷茫的看着她:“此话怎说?” 魏莞絮于是将他带到一处角落,轻声细语的说了张贵人的事情,到最后庄信林竟然越听越怒,几乎忍不住拍案而起:“太过分了!” “嘘。”魏莞絮伸出食指堵住他的唇,示意他噤声,有些黯然的道:“此刻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你也不要再叫,小心招来他人。” 庄信林不好意思伸手拨拉开魏莞絮,只好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明白了。魏莞絮勉强笑了笑,放开他。忽然之间魏莞絮感觉脑子有些晕,忍不住轻轻晃动了一下,扶住额角。庄信林看她脚步踉跄生怕她撞到身后的石头,连忙一手扶住她的腰,问道:“娘娘,您没事吧?” “没……”魏莞絮觉得头晕的更厉害了,忍不住轻蹙眉尖:“我就是头晕的厉害。” 庄信林一愣,立刻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抓住魏莞絮右腕,替她把脉,须臾之间神色有些沉重:“娘娘,您心思太重,郁结缠心对身体不好,且还敢染了风寒。不如我开一副药给您喝吧?” “又喝药啊……”魏莞絮觉得简直没有事情比这个更让她烦的了。 被魏菀絮这副模样逗笑,庄信林郁闷的心情微微散去,斩钉截铁的点头:“是,得喝药。” 魏莞絮嘆了口气:“那就照院判的意思来吧。”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离的极近,竟都没发现庄信林的手还揽在魏莞絮的腰上,在侧方看来两个人暧昧的姿态都不仅仅类似拥抱,还像…… 石头后面被纯妃吩咐来看一眼张贵人的小怜见此一幕,惊恐的捂住嘴巴,大眼睛无措的眨巴着。心下恼怒的几乎要爆炸,情绪瞬间变的恶狠狠的!看来方华说的是真的没错!她这个前主子果真是个□□,罢着皇上的宠爱尤不满足,竟还试图勾引傅恆大人不成又来勾引这个太医院的院判!小怜气的身子发颤,连张贵人的事情都忘到九霄云外了,立刻就转身回了钟粹宫要禀告纯妃。 …… 辛胜发现开春了,他们延禧宫的春天就来了。 弘历不知是不是因为内疚误会了魏菀絮,宠爱竟比以前更胜,日日都来延禧宫不说,东西也如同流水一般不断地送进来。而他这个魏菀絮在延禧宫唯一的心腹,最近直感觉幸福的都有点过剩了。给主殿的魏菀絮和皇上送茶时,还能看到两个人牵着手赏画的场面,羞的辛胜连忙低眉顺眼的退了下去。 这些在延禧宫都是常事了。 魏莞絮端起茶递给弘历,笑道:“皇上,这不是前些日子皇后娘娘送给您的画吗?怎么送到嫔妾这里来了?” “哼。”弘历不知为何冷笑一声:“她送给朕便就是朕的。” 魏菀絮察觉弘历言语之间对皇后颇为不屑,暗暗惊奇,状似无意的问:“皇上,皇后娘娘她……” “不要再提她了。”弘历冷淡的打断魏莞絮,一点好气儿没有:“别以为真不知道在张贵人这件事里她扮演着什么角色,真是气死朕了,皇后……皇后……” 原来皇上他什么都懂,魏莞絮眉眼之间忍不住变的温柔,走过去轻捏着弘历的手臂,柔声道:“好啦,皇上不要在气了,您只要知道嫔妾的委屈,嫔妾就感激不尽了。” 听了她的话弘历并未立刻作答,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魏莞絮忍不住歪头询问:“皇上在想什么?” “朕在想……”弘历忍不住微笑,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你这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有苦说不出,朕该如何补偿你才好?” 魏莞絮大喜,立刻就要说出张煜之时,谁料弘历根本不是在问她而是在自问自答,又笑盈盈的说:“真觉得嫔妾这个自称不太好,换成臣妾怎么样?” 魏莞絮一愣:“皇上,您的意思是……” “傻子。”看着她受宠若惊的模样,弘历宠溺一笑,又逗起了魏莞絮送给他但不知何时搬运回了延禧宫的大鹦鹉。 魏莞絮觉得自己没有听错,弘历的意思分明是要升她的位份,只是……会不会太快了些。只怕这位份一升,有些人又要发疯了。
第38页 只不过升妃这种大事,是要择日的,弘历也怕给她数敌太过,并没有事先声张。只不过这独一无二的盛宠任谁看来都是高升的前兆,有心的人几乎踏破了延禧宫的门槛,让魏莞絮一天几乎没个消停时候。 不过舒贵妃来访,魏莞絮即使疲累也很开心,因为舒贵妃的身边有纯碧。她有一段时日没看到过纯碧了,忍不住打量了好几眼,结果聊天的时候就被眼尖的舒贵妃发现了,她有些疑惑的笑问:“妹妹这是,看上纯碧了?” 舒贵妃开了个玩笑,三人一起笑着,纯碧则是有些不好意思,哪知道魏菀絮笑完倒是半认真的说着:“是啊姐姐,妹妹觉得见到纯碧姑娘就开心,投缘呢。” ☆、掌嘴 舒贵人一愣,片刻之后她转了转眼睛毫不犹豫的道:“妹妹既然看着好,姐姐又怎么忍心夺人所爱呢?” 如今宫中人人想要讨好魏莞絮,就连几个贵妃也不例外,总是三不五时的给她送些好东西,可都被魏莞絮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好像整个延禧宫什么都不缺一般。不过仔细想想也是,有了皇上的赏赐,延禧宫的东西只会多到溢出来,又哪里会缺什么? 可如今魏莞絮这模样明显对纯碧感兴趣,若是她纳兰念芙不抓住这个机会要一个魏莞絮的人情,就白在这后宫混了。果然魏莞絮满是惊喜的看着她:“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舒贵人噙着笑点点头:“自然是真的。” 魏莞絮按捺着惊喜,看着纯碧:“纯碧姑娘,你可愿意呆在我这延禧宫么?” 纯碧一愣,看着魏莞絮憧憬的神情莫名的有一丝熟悉,况且没有她不愿意的余地,纯碧只好点了点头。舒贵人松了口气,正巧对上魏莞絮欢喜的神色,后者诚恳的道:“姐姐,谢谢你了。” 至此,舒贵人知道,她在这后宫最受宠的妃子面前,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 …… “可恶!这个贱人!!!!”又是一个杯子狠狠碎裂在地上的声音,坤宁宫的跪在地上的奴才都是虎躯一颤,额头忍不住冒冷汗。沣儿鼓起勇气去宽慰皇后,柔声道:“娘娘,娘娘您别生气嘛。” “走开!”皇后一把推开沣儿,忍不住大怒:“本宫怎么能不生气!整整一个月了!一个月了!皇上现在是半步都不肯踏进坤宁宫了!” “皇后娘娘。”沣儿硬着头皮劝道:“兴许皇上有事要忙呢……您看,别的娘娘宫中他也不曾去啊……” 结果她这四不像的安慰说完,皇后的脸更黑了,她又摔了一个杯子,吼道:“是!他现在只去延禧宫那个贱人那里了!” 皇后喊着,心里却很慌,不仅仅是因为弘历不翻牌子冷落坤宁宫的事情,最主要的是她感觉到弘历近来的冷漠……就好像他知道,他知道张贵人事件的幕后主使是她一般,最近他的神情,简直是说不出来的冷漠和厌恶。 “不……”皇后喃喃自语,越想越怕,忍不住狠狠的咬着牙:“都怪那两个贱人!” 若不是张贵人和魏莞絮,她现如今也不会这么悽惨!沣儿看着皇后的神情,只觉得胆战心惊,连大气儿也不敢喘。 “哼。”皇后站了起来,眉眼间闪过一丝冷酷:“走,陪本宫去神武门!” 那死了的贱人不是有个弟弟么,她不是最宝贝那个弟弟么,那她就偏偏要好好折磨一下这个弟弟。皇后走到了神武门,特意看好了哪个是张煜,便直直的走了过去。张煜正在门口站岗,忽然眼前一花,一个穿着华丽的美貌女子出现在他面前,在张煜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皇后冷笑一声就高高的举起巴掌打了下去——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极响,张煜完全不明白做错了什么皇后要这般惩罚她,连忙跪了下来:“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哼。”皇后鄙夷的冷笑一声,对着沣儿道:“沣儿,本宫的手被这奴才的皮弄的特别痛,你说该不该罚啊?” 沣儿仰着下巴:“惹的皇后娘娘玉手疼,当然要罚!” “说的对!来人啊,将这个大胆的奴才拖下去,杖责一百!” 张煜大为吃惊,敢怒不敢言的被同样懵圈的同伴按在板凳上,一棍一棍打下去—— “嗯!”张煜闷哼一声,冷汗顺着额角躺了下来。 皇后看的极为解气,在旁边继续道:“打!狠狠地打!若让本宫知道你们没使劲儿,就一起打!” 不知道今天的皇后发了什么疯,但是即便神武门的侍卫不忍心却也不敢刻意放轻动作了。辛胜目瞪口呆的路过神武门,将这件奇事讲给魏莞絮的时候,后者不知为何惊恐的将手中的碗都打翻在地,二话不说的就冲着神武门的方向跑过去—— “娘娘!娘娘!”辛胜和纯碧立刻不明所以的追着她跑,喊道:“娘娘,您怎么了?!” 魏莞絮心急如焚,哪来心思跟他们解释,待她跑到神武门的时候,只看到趴在板凳上浑身鲜血的张煜。 “住手!”魏莞絮大喊,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去:“住手!” 那几个侍卫好像就在等人喊这么一声似的,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停了下来。
第39页 “魏莞絮。”皇后刚刚降下来的火气又爆发了:“你存心要跟本宫作对是不是?!” “皇后娘娘。”魏莞絮站在她面前,不卑不亢:“不知道这个侍卫做错了什么,皇后娘娘要这般责罚于他。” “哼。”皇后冷笑:“本宫责罚下人,还需要和你解释?” “娘娘。”魏莞絮柔声说道:“嫔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妹妹听人说这位张侍卫只不过是脸上的皮太厚,弄痛姐姐的手了,还不至于杖责一百吧?且这位是本宫的亲信,若皇后娘娘出够了气,还请放他一马。” “呵。”皇后不屑:“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这般和本宫说话?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护着他是因为他是那个贱人的弟弟,那个贱人犯的罪株连九族都不为过,本宫只不过教训他一下又怎么了?” “皇后娘娘。”魏菀絮听她毫无羞耻心的继续辱骂张贵人,忍不住声音沉了下来:“皇上曾经定下规矩,紫禁城的每个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即便贵为主子,贵为皇后娘娘,也不能没有原因无辜惩罚。” “你!” “皇后娘娘。”魏菀絮接连不断的话打断了皇后:“若您不愿意就此罢手,不如请皇上裁决。” 皇后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如今皇上跟她本来就关系降至冰点,皇后更是不愿意因为此时而让皇上对她的印象更坏上一分。皇后看了一眼脸色青白神色迷茫的听着两人对话的张煜,冷笑一声:“行,我就放过这个狗奴才,不过令嫔你没上没下,这般跟本宫说话,该不该罚啊?” 魏莞絮毫不犹豫地说:“嫔妾听从皇后娘娘发落。” “不……”挨了30多军棍的张煜心生感激,竟忍不住想要爬起阻止,忙被同伴捂着嘴按了下来。 “那就……”皇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魏莞絮,似乎在琢磨着什么折磨人的法子。如今她是皇上心尖儿上的心肝宝贝,惩罚太过了皇上不开心,太轻了,她又不解气,琢磨半天皇后才说:“沣儿,替本宫掌嘴,五十下。”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可她就偏偏要打魏莞絮这场狐媚的俏脸蛋。 辛胜急的在旁乱转,只听纯碧低声道:“去找皇上。” 他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立刻朝养心殿的方向跑了过去。那边沣儿已经动起了手,她看着魏莞絮这张漂亮的脸蛋就想起主子的委屈,冷笑着狠狠的打了下去—— 一声声‘啪’‘啪’的脆响伴随着皇后银玲般的笑声,魏莞絮的脸瞬间红肿了起来,嘴角也被打的流出了鲜血。 再继续下去,脑子也有点晕了,魏莞絮皱眉,忍着被打的向后仰的冲动,干脆比起眼睛,等待着这五十个巴掌的惩罚赶紧过去。 “够了吧。”不知道挨了多少下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魏莞絮立刻睁眼,只见弘历阴沉着脸站在一旁,而皇后惴惴不安的看着他,试图解释:“皇上,令嫔她目无尊长,臣妾只不过是教训她一下。” “目无尊长?”弘历冷笑一声:“皇后,你的事朕不想管,别太放肆!” “皇上!”沣儿心惊胆战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皇上不要责怪皇后娘娘!都是奴婢的错!” “皇后。”弘历瞥了一眼这个忠心护主的丫头:“下次再这般,别怪朕不讲究情面。” 他说完,就牵着有些迷茫的魏莞絮离开了神武门,连一个眼神都没在丢给皇后。魏莞絮捂着红肿的脸,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愣住,她担忧的张煜正被同伴捂着嘴趴在板凳上,泪光闪闪的看着自己。 回到延禧宫,魏莞絮还忍不住想起张煜的样子,心道一声可怜。弘历却颇为不悦的打量着她的脸,越看越生气:“你傻了?皇后打你怎么不躲,平常倒是会顶撞朕!” 冤枉啊!魏莞絮想笑,结果一咧嘴就牵扯到受伤的嘴角,痛的她眼泪汪汪,无辜的嘟起嘴巴:“皇上,她是皇后娘娘啊。” “皇后……”弘历冷笑:“好一个皇后。” “好啦皇上。”魏菀絮忍着疼,抓着他的手摇来摇去:“嫔妾没事,这些伤两天就好了。” “还说没事。”弘历故意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怒道:“你都破相了,这还不是大事?!” 魏莞絮终于忍不住‘噗嗤 ’一下笑出声。 ☆、纯贵妃 虽然尊贵的皇上能亲自给人上药很荣幸,但是魏莞絮真不想要这种痛死人的荣幸,一会儿皱一下眉头。弘历瞥到她不屑的神色颇为不悦,手下的动作更重,把魏莞絮折磨的泪眼汪汪的:“皇上!嫔妾疼呀!” “哼。”弘历又忍不住哼了:“朕第一次给人上药,你倒好,也不知道感谢一下。” “皇上。”魏莞絮面无表情:“嫔妾感谢您,还没把嫔妾弄死。” “哈哈。”弘历大笑,竟幼稚的低头在那伤口吹了吹,温柔的语气说着邪恶的话:“朕要弄死你也不会再这儿,必须是在……” “皇上!”魏莞絮羞的满面通红,忍不住娇声打断他。
第40页 “好了,朕不说了。”弘历取笑够了她,才问起了正事:“魏莞絮,你为何会去帮神武门那个侍卫,跟朕说实话。” 魏莞絮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沉默了片刻还是说出了实情:“皇上,他是张贵人的弟弟。” 弘历一愣,魏莞絮轻嘆了口气:“张家如今就这么一点血脉,张贵人生前于嫔妾有恩,嫔妾只是想尽力完成她唯一的心愿。” 弘历忍不住为魏莞絮这以德报怨的性子笑着摇头了,却还是有些触动,轻轻抚摸她的头髮:“你,让朕说你什么好。” “皇上。”魏莞絮嘻嘻一笑,捂住自己的脸:“不要看嫔妾现在的样子啦,好丑。” “嗯。”弘历低头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是挺丑。” 不过谁让他喜欢呢,皇后此举,更加激发了弘历要封魏菀絮为妃的念头,他不等内务府的人在算时辰什么的了,一入冬就为魏菀絮举行了封妃仪式,赐称号——令妃。 魏菀絮升为主妃之一后延禧宫示好之人络绎不绝,这大冬天都打消不了他们阿谀奉承的热情,结果魏莞絮被皇上绑了天天去养心殿,只苦了辛胜和纯碧两个人,天天应付一大堆的人群,几乎累折了腿。魏莞絮每每都躲到傍晚方回,嘻嘻笑着给辛胜和纯碧各种打赏,总之自己是不会面对那些烦人的宦官和后妃的。 直到张煜养好了伤过来拜访时,魏莞絮才难得接见外客,对他温柔的笑笑赐座:“张侍卫,坐下说话吧。” “娘娘!”张煜却扑通一下跪了下来,眼中絮满泪花。此举吓了魏莞絮一跳,轻皱着眉看着这个瘦了不少的汉子。 “娘娘。”张煜抹了一把眼泪,倔强的说:“奴才愿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孩子,居然这般实诚,魏莞絮无奈的轻笑了一下,道:“这倒不必了,我与你姐姐相交甚好,照顾你是她的嘱託。” “不。”张煜这回却倔强的很,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娘娘为了我受到皇后的折辱,张煜永远铭记在心,不敢有片刻忘记。” 哎,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固执,魏莞絮见劝他不动,只好叫辛胜先送他回去了,她瞧着这张煜的腿还是没有好的太利索。 一眨眼,便到了宫中年宴,这次年宴太后诡异的发现众嫔妃都有些郁郁寡欢,不禁好奇的问向一旁的皇后,语气颇为不悦:“皇后,这都怎么了?一个个的打不起精神的样子。” “太后。”皇后勉强笑笑,只是这笑无论怎么看都包含苦涩:“皇上……皇上如今各宫院去的少了,大家难免有些失落。” 太后诧异,还要再问却被弘历的笑声打断,原来是坐在筵席中央抚琴献奏的魏菀絮一曲刚落,他正大肆赞誉。皇后见此神情更加悲凉了一些,太后瞧瞧皇上和令妃,再瞧瞧皇后就什么都明白了。她当然也懂后宫女人的悲哀,只不过皇上的喜好,即便她是太后也无能力左右。 “皇后。”太后思衬片刻,问道:“近几个月皇帝都没有去坤宁宫?” 皇后眼睛里已经窝囊的染上了雾气,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声音发颤的道:“太后,莫说坤宁宫了,皇上一整个月也就去了两次钟粹宫,一次储绣宫,一次咸福宫,剩下的时日,便都……都在延禧宫盘桓。” 本来太后并不那么放在心上,但听到弘历对延禧宫专宠到了这个地步,脸色不禁一沉。皇后用用手帕逝去了眼角泫然未泣的泪,嘴角牵起一丝隐秘的微笑。 不知太后究竟与皇上说了什么,弘历在年宴过后多去了两次钟粹宫,储绣宫,但对坤宁宫依旧不闻不问,且延禧宫的盛宠也无半分减少,见到什么好东西,弘历都派人往这儿送。 “皇上。”魏莞絮笑吟吟的看着手里清澈剔透一看就非凡品的玉珠子,饶有兴趣的在眼前比划着名:“您不去皇后娘娘那里,她怕是要气死啦。” 是皇后在年宴上有意向太后告状,可却间接的微微造福了钟粹宫的纯妃和储绣宫的嘉贵妃,恐怕是要气的牙痒痒了。弘历看着她孩子气的在那玩就忍不住觉得好笑,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在腿上,额头抵着魏莞絮骨感的肩膀懒懒的说:“就让她气去。” 本来弘历最烦的便是嚣张跋扈勾心斗角的女人,偏偏皇后还样样都有,还变本加厉!魏莞絮回身搂住弘历的脖子,娇俏的脸蛋得意地笑了笑,没有丝毫帮皇后说话的念头。自从她发现皇后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辉发那拉居瑢,而变成了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草菅人命的女人过后,她便无法为她说半句话了。 不过最让皇后生气的还是她这一举动非但没帮到自己,反而大大造福了纯妃。 在太医请过平安脉兴奋的去禀报皇上纯妃有喜之时,皇后简直气的要咬碎了牙齿,面子上还得对这个‘好姐妹’人畜无害的微笑着:“真是恭喜妹妹了。” 纯妃大喜过望,弘历坐在一旁轻声安抚着他,也是满面喜色,这和气融融的一幕中竟没有人理她这个尊贵的皇后。皇后拉不下脸来,冷冷的带着沣儿先走了。纯妃有喜这夜,弘历是留在钟粹宫陪着她的。第二日便宣了内务府择定良辰吉日,晋封纯妃苏氏为纯贵妃。
第41页 魏莞絮去钟粹宫道谢之后回了延禧宫,意外发现皇上正在延禧宫喝茶,见到她笑了笑:“去见过纯妃了?” “是……”魏莞絮摸了摸肚子,略有些失望。侍寝这么多次,为什么她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弘历瞧见她的动作一愣,不禁懊悔自己为何提起纯妃,他忙走过去将魏菀絮无意中放在肚子上的手牵起握着,柔声说:“你别想太多。” 魏莞絮轻轻咬了咬唇,犹豫的问:“皇上,我没有子嗣,您不失望么?” 弘历轻轻笑了笑,把她拉到桌边坐下:“朕怎么会失望,你年纪小,朕也不想你这么早就为朕生儿育女,还有的是时间呢。” 这话倒也没错,这具身子倒是年纪轻轻,可正因如此魏莞絮更加想要一个孩子。孩子,永涟永琮是她心中永远的痛,若是她在有孩子必定片刻不离的守护着,哎,可惜……弘历见她还是郁郁寡欢,心思难解的模样,又轻声逗了她几句。 魏莞絮只好装作转移了注意力的样子,和弘历一起笑盈盈的用膳。 …… 不过第二日她和纯碧在宫中行走的时候却碰到了傅恆,碰到傅恆不意外,意外的是傅恆是一副刻意在等她的模样。魏莞絮轻轻挑眉,示意纯碧先退下,她自己走了过去:“傅恆大人,是在等本宫?” “是。”傅恆并未着常服,而是一身战袍威风凛凛,显的更加身姿挺拔,面如冠玉。他看着魏莞絮,真情实意的说着:“令妃娘娘,微臣不日便要出兵,有可能几年不能回朝,觉得……觉得有负姐姐的嘱託,娘娘上次被困,我也没有帮上忙。” 魏莞絮一愣,她那封信只是想趁机和傅恆多走动来往,可不是想给他一副平白担忧她的枷锁,想到此处魏莞絮忙说着:“不打紧的,傅恆大人,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如今傅恆屡立战功,加上得天独厚的家世,弘历宠爱的紧。他在朝中的风头无人能及一二,可魏莞絮一面骄傲着一面又为他担心:“傅恆…大人,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千万要处处小心。且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望你平安归来。” 傅恆动容,重重的点了点头。 ☆、罚跪 钟粹宫 太医院日日都会派人来诊脉,但今日来的人纯贵妃却很有意外,一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面前清秀的小院判。后者察觉到这不怀好意的视线,却依旧只能硬着头皮目不斜视的诊脉。纯贵妃觉得愈发有趣,尤其是想到小怜那日在假山后面看到他和魏莞絮的事情…… “庄院判。”纯贵妃悠悠开口:“本宫身子如何?” 庄信林恭恭敬敬的回答:“回纯贵妃,身子大好。” “是么?”纯贵妃闻言淡淡一笑,反而用玉指点着额角,佯装懊恼的说着:“可本宫却觉得,进来吃什么胃口都不大好。” “娘娘。”庄信林只当她是真的胃口不好,耐心的解释着:“孕期早期都是这般,还会经常有呕吐之症,娘娘定要戒骄戒躁,清心寡欲的调理着。” “呵呵。”纯贵妃笑了,这才提起她真正想说的:“昨儿令妃妹妹前来探望本宫,也是这般说的,看来和庄院判不谋而合啊。” 听到魏菀絮的封号,庄信林神色不自觉的僵硬了起来,干笑到:“这是常识。” 瞄到庄信林的神色纯贵妃不禁得意,打趣道:“看来庄院判是说……本宫是个没有常识的人。” 庄信林完全不知道这纯贵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连忙仓皇的道:“在下并无此意!” “本宫当然知道院判是为了本宫好。”打趣够了,纯贵妃也圆了场,微微有些疲倦的打了个哈欠:“本宫累了,小怜,送客吧。” “是。” 庄信林看到这个恶毒的丫鬟脸色就不禁一沉,拎起药箱并未用她相送就飞快的走了,只留小怜难堪的站在原地。 他出了钟粹宫的大门团团转了半晌,最终还是像延禧宫的方向走了过去。到了延禧宫看到辛胜正在守门,辛胜看他就跟看自己人一样,笑盈盈的道:“庄院判,来找我们主子?” 看来皇上此刻不在,庄信林松了口气,面色紧绷的点了点头。辛胜看他这神色便察觉有事,忙不迭的把他请了进去。魏莞絮见到庄信林前来本来欢喜的神色,却在听到他的话之后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半晌后,她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 噹啷一声脆响让庄信林心中的不安更盛,他忍不住追问:“纯贵妃不会……误会了吧?” “不。”魏莞絮神色沉重摇了摇头:“她如今只不过是在试探,或者说想伪造证据来陷害于我,不必担忧。” 只不过纯贵妃如今龙嗣再身,想必为难和刁难是不可避免的了。 魏莞絮猜测的果然不错,第二日她和纯碧在甬道上和纯贵妃狭路相逢,纯碧不过是闪躲不及轻轻碰了下纯贵妃便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纯贵妃做作的向后退了好几步,捂着肚子惊魂未定的看着纯碧,大骂道:“贱婢!想死是不是!” 纯碧连忙跪下,慌张道:“奴才错了!还请纯贵妃宽恕奴才!”
第42页 小怜见到纯碧心中就恨,立刻走过去狠狠的掌嘴,骂道:“贱人!纯贵妃身上可怀有龙嗣,真出了什么事情你这个贱婢死一百次能赎罪吗?!” 她一个巴掌狠狠的摔下去,清脆的响声中纯碧的头被打的一偏,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她心中解气,还欲再打,高高扬起的手还未落下却被旁边看得一清二楚的魏菀絮抓住,狠狠的推向一边—— “纯贵妃。”魏菀絮声音平淡,只有紧握的拳头才能看出她的愤怒:“纯碧并非故意,还请姐姐放她一马。” “哼。”纯贵妃冷笑,捧着已经大了起来的肚子道:“你们倒是主僕情深,好啊,那就给我跪着!跪到这大太阳落下,这贱婢的错我就不追究了!” 魏莞絮一笑,二话不说的跪在这人来人往的甬道里,纯碧眼中挂满了屈辱和疼惜的泪水,抽噎着跪在后面。纯贵妃见此满意极了,得意的哼着歌就带着小怜缓缓而去。 “主子……”纯碧犹豫着开口,声音颤抖:“都是我的错。” “嘘。”魏莞絮轻轻摇了摇头,安慰她:“不,是本宫的错,纯贵妃恨的是本宫才故意刁难,纯碧,你是被连累的。” “不。”纯碧摇摇头,固执的说:“身为奴才为主子赴汤蹈火是应该的,怎么能说主子连累了我。” 果然是她的傻纯碧,魏莞絮心里一酸,无声的嘆了口气。 等二人跪到日落西山离开时,半个紫禁城都知道最得宠的令妃娘娘被身怀六甲的纯贵妃罚跪,发了整整一个下午的事情。庄信林听到同僚说起,惊的一下子站起来把药箱都稀里哗啦的弄掉一地,他也来不及捡,在众人诧异的神色中像脱缰的野马一般跑了出去。 但是片刻之后他又回来,迅速从地上捡起一个精贵的瓶子。 等庄信林到了延禧宫时,魏莞絮正被辛胜搀扶着坐下,膝盖几乎不敢动弹,看到一下子闯进来的庄信林一愣,勉强笑笑:“无事,只不过是多跪了一会儿。” 庄信林看着她在这寒风天跪了一下午的苍白脸色,强忍着心中悲痛,压抑着情绪走过去拿出怀中的玉瓶,低声道:“这是去血化于的药膏,娘娘,膝盖上的伤要抓紧治,千万不能留下病根。” 他说着便跪在魏莞絮面前要替她上药,魏莞絮一愣,多少有些为难的皱起眉头。虽说是膝盖,但是女子的皮肤是不能外露与人的…… “娘娘。”庄信林低垂着视线,声音沉沉:“讳疾忌医。” “……纯碧。”魏菀絮无奈的轻笑,只好叫来了纯碧,纯碧肢体僵硬的走过来,帮魏莞絮掀起了衣袍的下摆。庄信林的视线顺着她一双雪白的小腿蔓延上去,触及到膝盖上刺眼的淤青时不禁瞳孔紧缩一下,随即将药膏倒在手上搓了搓,为难的看着魏菀絮:“娘娘,臣要替你把淤血揉开,会…会有些疼,娘娘忍忍。” 魏菀絮最怕疼了,可不疼也治不好病,只好勉强点了点头。庄信林深吸一口气,将魏莞絮的小腿放在自己半跪的膝上,大手握住她的膝盖用力的揉了起来—— “嘶!”魏莞絮不禁痛唿一声,察觉到庄信林的手一顿,立刻紧紧的咬住嘴唇。纯碧在一旁看的心疼极了,连忙握住魏莞絮的手,双手互相紧紧的攥着。 这一通揉血化于,给魏莞絮疼出了一声冷汗。待庄信林用同样的方法将纯碧也折磨了一身冷汗之后天色已经渐晚,庄信林不方便再待下去,连忙告辞。 魏莞絮看着庄信林离开的背影,脑子疼的迷迷煳煳的,不自觉地昏睡了过去。直到被辛胜大嗓门的通报声吵起—— “皇上到!!!” 魏莞絮费力的睁开眼,只见弘历一脸焦急的走了进来,看到她躺在床上急的三步并作两步,连忙问着:“怎么样?” 魏莞絮笑着摇了摇头:“皇上,臣妾没事。” “还说没事。”弘历虎着脸,一把掀开她的被单,只见魏莞絮雪白的膝盖上一大片青青紫紫,简直看着让人触目惊心!弘历瞳孔一紧,渐渐的升腾起怒气—— “苏瑾香!”弘历咬牙切齿的叫出了纯贵妃的名字:“这女人心肠居然这般歹毒,这般善妒!” 魏莞絮沉默,其实她看到自己的膝盖时也吃了一惊,回来时并没有如此大的淤青啊,怎么……难道是庄信林做了什么手脚故意让弘历更加恼恨纯贵妃?没想到这院判还挺有心机,魏莞絮忍不住一笑,看着弘历盛怒的模样也只能轻嘆纯贵妃没有脑子。 若是她恼恨惩罚一个人呀,必然不会故意在大庭广众故意叫人难堪,到头来留下的都是自己的把柄。就像现在这般,弘历一下子不就知道了么? 如此简单的道理纯贵妃并非不懂,她不过是仗着肚子里的孩子,料定了弘历必然会顾忌龙嗣,容忍她放肆。就例如现在她轻松的躺在榻上品茶,一点也不担忧的笑眯眯的,丝毫没想到弘历居然怒气沖沖的闯进了钟粹宫,一路完全不顾小太监带着哭腔的阻拦。 纯贵妃被门口噼里啪啦的声音吓了一跳,看到弘历凶神恶煞的出现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恭敬的请安:“臣妾……”
第43页 “住口!”弘历不耐烦的打断她,冷声道:“苏瑾香,你进来是不是太放肆了!” 纯贵妃不安的绞着手绢,委委屈屈的说:“皇上可是责怪臣妾责罚令妃一事?是令妃的丫头……” “别扯这些!朕知道事情的经过,自然也知道是你无事生非!” 弘历的话让纯贵妃立刻红了眼圈,抽泣道:“皇上!臣妾纵然有错也是太过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啊。” “苏瑾香。”弘历沉声,目光冷淡的看着她:“不要什么都拿孩子当挡箭牌,孩子不是朕可以容忍你在后宫横行霸道的武器,若是再有下一次,让朕知道你无事生非,肆意轻贱下人,朕绝不轻饶!” 他说完留下脸色难看的纯贵妃,扬长而去。 ☆、佛手公主 纯贵妃被弘历责罚禁足钟粹宫三日闭门思过的消息一经传出去,整个后宫勃然大惊,皇后听了当即就乐不可支,咯咯的笑起来:“哈哈,这纯贵妃这般嚣张,终归还是得皇上灭一灭她的气焰。” 沣儿在旁为她捶背,也笑着附和:“谁说不是呢,怀个龙嗣眼睛都长脑门上了,这几次见到娘娘,就差连安都不请了,一会儿这儿疼一会儿那晕的,想想以前她那趋炎附势的态度,要奴婢说啊就得让皇上教训她一下。” “说的好。”皇后笑盈盈的站了起来,眼睛愉悦的弯起:“纯贵妃现如今身子娇贵,受了这么大的气,本宫不去看看倒是不妥了。” 沣儿掩唇一笑,连忙扶着皇后去了,到了延禧宫,果然看到纯贵妃躺在贵妃椅上垂泪,见到皇后也啜泣着委委屈屈的请安。皇后心里痛快,脸上却很同情她的模样,安慰道:“妹妹也不必太过伤心,不日皇上想明白了,就不会怪罪妹妹了。” 纯贵妃咬着唇,满眼不甘。皇后挑了挑眉低头喝茶,眼中闪过一丝戏嚯,状似无意的说:“妹妹,要本宫说你现如今身怀六甲,想整治谁自然不用忌讳,只不过……也不能太明目张胆了一些。” 纯贵妃一愣,有些恍然的问:“娘娘的意思是……” “妹妹。”皇后及时的打断了她,轻嘆着说:“又快到了年宴了,这一年一年的过的真快,眼看着年岁渐衰了。” 纯贵妃闻言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的轻抚着滚圆的大肚子。 年宴上傅恆卸甲回朝,军工赫赫,他督师指挥大小金川之役,降服莎罗奔父子。弘历喜的厉害,大大奖赏,因功封一等忠勇公,赐宝石顶、四团龙补服,盛宠震惊朝野,傅恆的风头可谓一时无两。当弘历回到养心殿的时候,等待他的众嫔妃都围坐一团的奉承着弘历用人得当,傅恆大人忠勇无双之时,魏莞絮欣喜之余却发现弘历笑容之后的一丝疲乏。 他是想起了孝贤皇后了罢,魏莞絮轻嘆了一口气,被纯贵妃机灵的捕捉到了,她立刻大声夸张的说着:“咦,令妃妹妹怎么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呢?” 她的声音极大,故意惹的一屋子的人包括弘历的视线瞬间都集中在魏莞絮身上,魏莞絮一愣,忙摇头道:“纯贵妃误会了,妹妹在这大喜之日自然是开心的。” “妹妹,本宫看到你就恰巧想起一事呢。”纯贵妃笑脸盈盈的,但魏莞絮轻易的就看出了那笑容底下的不怀好意,果然她开口便说:“本宫前几日在花园闲逛之时,碰巧看到妹妹和太医院的庄院判,是庄信林院判,拉拉扯扯卿卿我我的,不知道是不是本宫看错了。” 这年头造谣传谣全靠一张嘴,魏莞絮简直觉得荒谬,可听到庄信林的名字还是忍不住面色微微一变。众妃听到这话都是有些吃惊,立刻窃窃私语起来,弘历面色难看的瞥了一眼魏莞絮,随即重重斥责纯贵妃:“不要胡言乱语!” “皇上。”嘉贵妃此刻也忽然开口:“纯贵妃并非胡言乱语,臣妾也的确见到过令妃和庄院判单独在一起……倒是没有拉拉扯扯。” 她故意说话说一半,给人留下无限遐想空间,魏莞絮心中一惊,再看向弘历,果然他的面色愈发阴沉了。趁着还没有第三个人出来指责她与庄信林有染之前,魏莞絮果断跪了下去,不卑不亢的道:“皇上,臣妾的确与庄院判见过面,但保证并无半分越轨之事,只是臣妾前些日子膝盖疼的厉害,庄院判送给过臣妾几瓶膏药,臣妾同他道谢而已。” 至于膝盖为什么疼,自然是因为纯贵妃了,纯贵妃眉头微皱,狠狠剜了魏菀絮一眼。坐在高座的弘历把一切收进眼底,心中有数,沉声教训纯贵妃嘉贵妃:“以后这种淫乱之语,朕不希望在后宫嫔妃的口中听到!” “……是。” 两位贵妃闷闷的称是,皇后看这这一幕,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或许弘历看起来不在意,可无风不起浪,他心中必然也会因为此事对魏莞絮而留下一个小小的疙瘩。至于纯贵妃和嘉贵妃那两个蠢货,正巧当了她手里的刀,借刀杀人。 既然这道理皇后都懂,魏莞絮没有道理不懂。 她回到座位之后便悄悄附在纯碧耳边嘀咕了几句话,纯碧疑惑的探了探头,趁着宴席散场的时候她熘到了李玉旁边。 深夜,弘历依然在养心殿批阅奏摺,李玉劝了几次他都充耳不闻,眉头紧皱的仿佛国库丧失了几百万两银子。李玉在旁边站着,假装没看见弘历快一炷香也不曾翻页过的摺子,他家圣上现在这心里不定如何醋海翻腾呢,他这个做奴才的可不敢轻易招惹,只能静静的等待救星来临。
第44页 而这救星终于到了,李玉听到小太监通报的时候心中大喜,连忙悄声谨气儿的说着:“皇上,令妃娘娘求见。” “……”弘历压抑着要站起来的冲动,故意冷淡的道:“她来干什么?朕现在很忙,不见人。” “皇上。”李玉想起纯碧的嘱託,犹犹豫豫的道:“方才小林子说令妃娘娘在外知道惹皇上不开心了,在外面等了很久待皇上降降火气才让人通报的。” “胡闹!”弘历脸上绷不住了,蹭的一下子站起来:“这寒冬腊月的让令妃在外等着?朕看你们真是活的腻歪了!” 屋里的太监宫女立马跪了满地,由李玉带头说着:“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别该死了!”弘历烦躁的挥了挥手:“赶紧起来,去把人给朕请进来!” 李玉连滚带爬的去了,但等看到令妃进来的时候他却更怒,哆哆嗦嗦的指着只穿着一身单衣连斗篷都没穿的令妃,吼道:“你是怎么回事,诚心来气朕?!” “皇上。”魏莞絮这苦肉计给自己弄的脸色发白,立刻窝在他怀里跟只小猫似的,柔声说道:“臣妾知道您在生气,特意来请罪的。” 一群下人见状暗笑,都悄悄的退了下去,弘历的脸色是缓和了,却仍然冷声道:“哼,朕才没有生气。”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个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男人,可手却不自觉地抚上魏莞絮冰凉的柔背,魏莞絮微微弯唇,撒娇道:“皇上,臣妾喜欢您生气。” “因为您生气,就代表在乎臣妾啊。”说到此处魏莞絮嘻嘻一笑,抬起头亲了一下弘历的下巴:“但是臣妾和庄太医真的什么都没有!” 弘历被她亲了一下直感觉心中瘙痒,什么乱七八糟的火气顿时都消散得一干二净了,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朕知道。” 其实他知道魏莞絮不会和那个院判有什么,但是就是忍不住的不悦,可见到魏莞絮如此在乎他的感受弘历也不想继续别扭下去了。魏莞絮松了口气,伸手环住弘历的腰,有些闷闷的说:“皇上,你吓到臣妾了。” 弘历无奈的笑笑,忽而挑眉将她横抱起来,在魏莞絮猝不及防的惊唿声中哈哈大笑:“现在还害怕吗?” 更怕了好不好,魏莞絮不服气的刚要开口,就被弘历低头堵住了嘴唇。 唔,皇上大人总是这般热情,魏莞絮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回应起他的热情。看来皇后娘娘的精心策划又要落空了,第二日魏莞絮侍寝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坤宁宫又碎了好几个杯子。 …… 刚刚开春的时候,纯贵妃顺利的剩下一个公主,小公主刚出生时,五指之间被薄膜连着,像极了佛手,所以民间百姓通常称她为“佛手公主”。[注]一位公主天生佛貌,不正是上天保佑大清的象徵吗,弘历欣喜极了,对这位公主可为是百般疼爱。 因为公主天生带来的福气,纯贵妃可谓是母凭子贵出尽了风头,而人一旦春风得意之时就难免会得罪别人落下口实。例如皇后带着苏州上好的锦绣来送给纯贵妃时,她竟眉头一皱说道:“这缎子中掺的金丝虽然名贵,可给婴儿用有些不妥了。” 她嚣张跋扈嫌东嫌西的态度用在别人身上还没什么,可当着皇后的面还耍小性子就太放肆了,皇后冷冷一笑道了一句:“倒是本宫好心办坏事,引人笑话了。” 纯贵妃眨眨眼,并未言语,皇后气的转身就走。待皇后走后纯贵妃身边的宫女有些不安的道:“娘娘,您得罪皇后娘娘……真的好么?” “哼。”纯贵妃冷哼,不屑的笑了:“本宫看到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生气。” 她现在有皇上最最疼爱的公主,谁敢惹她?纯贵妃得意,忍不住低头逗弄摇篮里如珠似玉的婴孩,这公主出生不到两月,却已经粉雕玉琢,活像一个瓷娃娃般。 纯贵妃看着看着,感觉心都要化了,柔声说着:“宝贝乖,有娘亲在,定没人敢欺辱于你。” 作者有话要说:  註:和硕和嘉公主的注释来自于百科 ☆、有喜 自从小公主出生后,弘历去钟粹宫的时日大大增加,但也没有因此减轻对延禧宫的恩宠,使得现在弘历的行踪众嫔妃都不用去打听,总之不是延禧宫就是钟粹宫的。也因为纯贵妃得宠,其他嫔妃才勐然发现了令妃的可贵,比起纯贵妃的耀武扬威咄咄逼人,她可谓是低调平易近人的厉害了。 纯贵妃现在仗着有公主在身,对皇后都不放在眼里,更别提那些份位低的嫔妃了。 庆妃陆青潼去和纯贵妃请安的时候发间的金步摇晃来晃去,惹得小公主喜欢,只不过是因为兄长所送取下时迟疑了片刻,就引起了纯贵妃的勃然大怒,直接给她扣了个冷漠善妒的帽子,罚抄女则一百遍。 愉妃更是冤枉,一岁多的小公主偏喜欢黏着五阿哥玩耍,纯贵妃捧高踩低,一向瞧不上五阿哥和愉妃总差人撵走五阿哥不让他和公主接触。但每每如此都会惹得公主大哭,最后这大哭的帐又得算在愉妃脑袋上,说她心肠歹毒,吓唬公主,还被罚了掌嘴。 至于最近刚刚升了位份的舒贵妃舒嫔,也因为所谓的言行不当被罚了跪抄经文。妃嫔都纷纷去皇后那里哭诉,但即使是皇后碰到纯贵妃,也只能碰到一个软钉子罢了,后宫中的待遇是和皇上的宠爱直接挂钩的。即便你贵为皇后,可皇上几月也不来你宫中一次,总给人名存实亡之感。
第45页 于是皇后娘娘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到也就这么燕雀了无痕的过了。但她这不理会妃嫔的哭诉,几个人一合计,又来延禧宫诉冤屈了。这一来给魏莞絮弄的没有消停日子过了,但纯碧的事情上她欠过舒嫔的人情,所以每当舒嫔带着愉妃,庆妃来延禧宫抱怨的时候魏莞絮也不能给脸色看,只能好言相劝着。 这么过了一段时日,皇后渐渐发现本来朝她坤宁宫来的那帮妃嫔,此刻不是去了延禧宫,便是到钟粹宫巴结了。皇后勐然察觉到她身边空无一人的景象,不由得从心底里发慌。 正在此时,魏莞絮前来求见。 “令妃?”听了沣儿的通报,皇后冷笑,站起来往正殿走:“看来她是来嘲笑本宫的。” “娘娘。”沣儿回忆了一下魏莞絮的神色,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奴才看着不像。” 皇后白了她一眼,心想你能看得出什么,但等她到了正殿看到等候已久的魏菀絮,却不由得一愣。魏莞絮脸上笑意盈盈,见到她微微福身:“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坐吧。”皇后淡淡的赐座,自己步伐聘婷的也坐了过去。 待魏莞絮一开口,皇后更加惊讶了,因为如日中天到并无子嗣也能略微压纯贵妃一头的魏菀絮,竟然开口跟她示好。皇后一时拿不准什么意思,略有些疑惑的眯起了眼睛。 魏莞絮知她心中谨慎,淡淡一笑品了口茶:“娘娘,臣妾没有别的意思,只希望跟娘娘重修姐妹之情而已。” 皇后略一沉吟,便挑了挑嘴角:“如此甚好。” 既然魏莞絮能主动放下身段化干戈为玉帛,她求之不得呢。然而魏莞絮的心思很简单,如今她已经不是专宠六宫,因为佛手公主纯贵妃也出尽了风头,但也因为嚣张跋扈她也结尽了仇敌。魏莞絮可还记得自己一早的打算,是要找机会查证自己的永琮真正的死因,在此刻和皇后一团和气对于自身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就是要对这样恶毒的人主动放下身段示好,魏莞絮还是考虑了一整晚,才能说服自己去弯下这个腰。 干隆16年,夏。 令妃有喜,弘历龙颜大悦,赏赐如同流水一样延绵不绝的进了延禧宫的门,然而魏莞絮这次怀孕反应却很厉害。每日强逼着自己刚刚把食物吃下去就被强烈的妊娠反应弄的吐出来,一阵昏天暗地头晕眼花,这般下来一个月,明明是在孕期却瘦了整整一大圈。 弘历看着她瘦骨嶙峋的身子就心疼,不断责令太医诊治,每当庄信林来给她诊脉的时候脸色都很难看,可魏莞絮知道这不是因为弘历的训斥,而是因为他担忧自己的身体。 “庄院判。”魏莞絮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无事,不过就是反应大了些,过段时日就好了。” 熬过前三个月,估计反应会小一点,庄信林低头,声音有些懊恼:“臣无能,没法子帮娘娘解忧。” “这哪里怪得了你。”魏莞絮轻笑,可庄信林看着她的笑容,还有她平坦的小腹,一丝黯然忍不住涌了上来。魏莞絮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忍不住轻蹙眉头,张了张嘴又止住,她想问庄院判今年成亲了么?也到日子了,可她问不出口。 “娘娘!娘娘!”正当两人相对无言之时,纯碧忽然大惊失色的闯了进来,满脸泪痕面色惊恐。 魏莞絮吓了一跳,连忙就想起身,动作太快弄的头一晕。庄信林关心着她的一举一动,连忙上前扶住她,魏莞絮抓着他的手臂忙问道:“怎么了?!” “娘娘……”纯碧瞥了一眼庄信林,有些嗫嚅,庄信林心中瞭然这是有要事相商,连忙告退:“娘娘,臣告退。” 魏莞絮点了点头,待庄信林出了门纯碧才抽噎着说:“娘娘,奴婢刚刚路过檀香苑,无意中听到、听到纯贵妃和嘉贵妃再说前皇后的事情。” “前皇后?”魏莞絮眉头一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们说了些什么?” 纯碧抽噎着,极其伤心的模样:“一开始奴才是听到她们二人在辱骂娘娘您,嫉妒皇上总来咱们延禧宫,一时气不过才听,后来就听到嘉贵妃说…说娘娘的孩子就算是皇子又如何,生下来也不一定好养活,当年七阿哥受尽盛宠不也是没熬过短短的一生日,娘娘,您有所不知,前皇后就是因为七阿哥夭折悲伤过度,身子才一天不如一天……” 纯碧说到后面伤心的难以自制,不由得痛哭出声。魏莞絮愣在原地,半晌后身子一晃差点倒在地上,虚虚的后退了几步扶住椅子,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手在抖。 “娘娘!”纯碧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住她:“您没事吧?都是奴才的错,为什么要说这些……” 脑子里嗡嗡的,魏莞絮根本听不清纯碧在说些什么,她如今只能从这话中断定她的永琮绝对是被人害死的,绝对是!当年太医诊治是受凉害了赖病,久治不好都是谎话! 魏莞絮勉强镇定了下来,沉声吩咐:“纯碧,你去帮本宫把庄院判请过来。” 这件事情她只能拜託庄信林来帮她调查,其他人她谁都信不过!庄信林被纯碧匆匆的请了过来,还以为魏莞絮发生了什么事情吓的脸色发白,见到她面色难看就要为她诊脉。
第46页 “不。”魏莞絮抬手制止了他,低声道:“庄院判,本宫无事。” “……那娘娘请在下来有什么吩咐吗?” “庄院判。”魏莞絮的声音很轻,一抬头却泪眼盈盈:“有人要害本宫。” 庄信林被她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声音有些急:“是谁。” 魏莞絮吸了吸鼻子:“你能帮我留意一下…和钟粹宫,还有景仁宫走得近的太医院的人吗?” 钟粹宫,景仁宫?庄信林听到这两个名字心中就有数了,他压抑着怒火绷着脸:“娘娘,是嘉贵妃和纯贵妃吗?” 她咬唇,点了点头,庄信林仔细思索了一下,才道:“我只知道一位叫邱马的从一品饮膳太医是,嘉贵妃的亲信,似乎是嘉贵妃表姑家那边的亲信。” 邱马?这个名字魏莞絮一点也不熟悉,不禁有些纠结的蹙起细眉。又不知该怎么问那邱马和长春宫,先皇后有没有什么过节,庄信林看出来她的困惑,误以为魏莞絮是在担忧纯贵妃嘉贵妃二人会买通太医院的人加害于己,不由得劝慰道:“娘娘,您放心,太医院有我在不会有人能加害于你的。” 魏莞絮苦笑,半晌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其实对庄信林她无须藏着掖着的:“就……本宫想知道,嘉贵妃的亲信,这位邱太医,之前几年的用药记录,庄院判,你能帮帮本宫吗?” 虽然不知魏莞絮为何想要这个东西,但是她既然开口,庄信林就不会说出拒绝两个字。过两日庄信林再次拜访延禧宫,面色有些沉重:“娘娘,太医院用药皆有造册,但有一年邱马偷偷拿了许多药作为私用,形迹可疑。” 魏菀絮感觉心都要吊起来了,声音紧绷:“是哪一年?” “娘娘……”庄信林的表情有些为难,半晌后才皱着眉头说:“是七阿哥夭折那一年,我发现他私自挪用了极多小儿用药,都是会导致婴儿肠胃不调,上吐下泻之物,娘娘,会不会……” 庄信林绝对没有想到会查出这么一个模稜两可但意味却有些可诛的答案,他一瞬间就觉得邱马和七阿哥的夭折会有关联。 再看魏菀絮,她的脸色已经彻底白了。 ☆、闹别扭 自那天庄信林说了嘉贵妃和邱马的行迹或许的确和七阿哥永琮之死脱不了关联,魏莞絮本来就如同鸟一般的胃口更是什么都吃不下去了。弘历很快就察觉到她的郁郁寡欢,但每每一问魏莞絮却什么都不说,只是眼中带泪的强逼着自己多吃一些。弘历怕她忧虑更甚也不敢在逼问,只能怒气沖沖的去问庄信林,可庄信林自然是要为魏莞絮打掩护,含煳不清的说是孕妇的正常反应。 经常会莫名其妙的情绪波动,或开心或忧虑,有的时候还会掉眼泪。弘历一听与魏莞絮的‘症状’所差无几,便也放下心来,不再追究了。只不过他来延禧宫的频率更加勤了一些,偏偏魏莞絮在孕期之初,弘历每日除了陪她来用膳谈心,别的什么也做不了。皇后只能硬着头皮过来劝他雨露均沾,后宫子嗣才能绵延不绝。 弘历听了颇为不悦,却也知道皇后说的有道理,只是想到魏莞絮明明有了喜事还日渐消瘦的样子,他就无心去别的宫中,连去钟粹宫看和嘉公主都没心情了。 只是今夜在延禧宫,和魏莞絮同床共枕,不知是不是因为皇后白天提起来的原因,弘历一直觉得今夜有些躁动不安。魏莞絮理他极近自然察觉到了,连忙侧身轻声问:“怎么了?” 她细瘦的身子近在咫尺,浑身幽香呵气如兰,弘历欲罢不能,顷刻间便低头亲了下去。魏莞絮猝不及防被亲了个结结实实,忙唔唔叫了起来。弘历被她叫的慾火更胜,亲吻都带上了浓厚的侵略意味。魏莞絮有点喘不上气,小手攀着他的肩膀,却也觉得动情,意乱情迷的眯起星眸,不自觉的回应起来。 直到魏莞絮耐不住,轻微的呻吟了一声,而这微弱的一声轻唿终于让弘历回神,才发现自己一时情不自禁险些擦肩走火,连忙离开她柔软的身子。魏莞絮失去身上的热度,一下子睁开眼睛,只见弘历直起身子大口喘息着,星目被欲望染的亮晶晶的,还冒着一丝火光,红彤彤的…… 魏莞絮看他忍的难受,有点不忍心的拽了拽他的衣角:“皇上……” “朕没事。”弘历强行勒令自己平静下来,镇定的回答。 “皇上。”魏莞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要不,您去别的妃嫔那里?” 憋着对身体不好啊!她出于完全体贴的角度在强忍心痛说出这句话,岂料弘历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直直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魏莞絮一下子愣了,无措的道:“皇上,臣妾说错了么?” 弘历被她简直要气死了,看着她浑然不知的模样沉下脸:“你竟敢让朕去别人那里?!” 那......不然呢?魏莞絮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忽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软软的身子贴上他的手臂:“皇上,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臣妾是......不想让你难受。” “行了。”弘历挣开她站了起来,开始更衣,淡淡道:“朕回去了。”
第47页 他说完就叫李玉,完全不给魏莞絮说话的机会,魏莞絮心知这次真的说错话了,不由得懊恼的咬了咬嘴唇。但是她究其根本也是为了弘历着想,还希望他不要气太久。 但过了两天弘历都不来延禧宫,她去养心殿李玉也面色犹豫唯唯诺诺的道皇上在忙政事,魏莞絮才深刻了解弘历这次是真的气大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呢?永琮的事情加上妃嫔之间的明争暗斗,现在她还给自己找了这么个事儿,没两天魏莞絮就嘴里起了个小水泡,上火了。 只不过这次妃嫔倒是没有过来讥讽数落她的,进来硝烟四起,哪儿哪儿都需要派人出战,弘历根本就没有时间到后宫,连钟粹宫也很少去了,所以魏莞絮连个道歉的机会都没有。她身子越来越沉,肚子也大了起来,每每抚摸自己的腹部之时魏莞絮就劝自己忍一忍,再忍一忍,千万不能这个时候下手调查动了胎气,否则得不偿失。 可她不动,就会有人主动找麻烦,魏莞絮看到十根手指都青青紫紫肿胀的像个胡萝蔔的纯碧,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魏莞絮手直哆嗦,想碰纯碧,又怕把她弄疼。 “主子……”纯碧面色苍白,声音虚弱:“是嘉贵妃,奴才在御花园采桂花,她故意撞上来,说奴才冲撞主子,让旁边的宫女对奴才用了……拶刑。” 拶刑是正一品的贵妃才能命人执行的酷刑,想必嘉贵妃折磨纯碧的时候一定很得意,很自豪……魏莞絮受不住的站起来,怒道:“她们凭什么这么做?!咱们走!现在就去找嘉贵妃!” “主子!嘶!”纯碧急的想赶紧拦住她,结果手指碰的更疼忍不住倒吸冷气,魏莞絮一惊,连忙俯身看。 “不要去……”纯碧声音很轻:“是纯贵妃和嘉贵妃一併的意思,娘娘,奴才听您的话去长春宫收集以前七阿哥生病时开药的单子,被那日纯贵妃派来洒水的宫女小怜撞到,想必她……怀疑奴才了。” 魏莞絮心中‘咯噔’一声,这调查永琮之死,打草惊蛇可就麻烦了。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纯碧的伤势,魏莞絮连忙叫辛胜请来庄信林,眼看着纯碧满头大汗全身直抖的被包扎上药,就感觉心如刀割,尤其是纯碧还不忘笑着安慰她:“主子,奴才没事儿。” 受了拶刑怎么可能没事?可魏莞絮不忍见她担忧,也只好勉强笑着点头。直到庄信林出门悄悄对她说纯碧的手指没事,还不至于留下病根时才松了一口气,她身子一软险些站不住,还好庄信林连忙扶住她。魏莞絮轻声道谢,可庄信林发现魏莞絮已经有了快四个月的身孕,可身子还是瘦骨嶙峋,不禁惊讶:“娘娘,您平日里用膳还好吗?” 魏莞絮身心疲惫,勉强点了点头:“还好。” 其实她现在无论吃什么都是食之无味,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一顿舒心的饭了。 嘉贵妃和纯贵妃以为魏莞絮仅是妃位,且进来不受宠才寻着藉口收拾了纯碧,也是在敲打警告那个没法没天的奴婢,魏莞絮定是不敢声张。可谁知魏莞絮一向低调,这次却瑕疵必报,也是在御花园,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魏莞絮以牙还牙用了嘉贵妃的把戏,狠狠的收拾了那天虐待纯碧的嘉贵妃身边的宫女云秀,赏了她杖行五十。 当云秀满身是血的被抬回景仁宫的时候嘉贵妃胆小,吓的险些晕过去,顿时就不干了跪到养心殿外直哭,要求面圣。 “皇上。”李玉都通报三四次了,满头大汗:“嘉贵妃还在外面哭呢。” 弘历正看一封军报看的心烦,忍不住一拍桌子:“她在闹什么?!” “这……奴才也不知道呀。” 弘历无法,只好召了嘉贵妃进来,嘉贵妃一来哭的更厉害了:“皇上!臣妾受不了了,那个令妃目无尊卑,几次三番的羞辱臣妾!” 弘历一愣,想起魏莞絮忍不住轻咳一声:“她怎么了?” “皇上,她打了臣妾身边的宫女,动用私行,这分明是看不起臣妾!” 弘历沉吟不语,他这下子可算有理由主动去延禧宫了,只不过……他看了一眼嘉贵妃等着他做主的样子,含煳的道:“行,你先回去,她若当真如此跋扈,朕一定不轻饶。” 嘉贵妃已经看到弘历脸上的不耐烦,也只好犹犹豫豫的心不甘情不愿走了。 …… 再打了云秀的那一刻,魏莞絮就知道嘉贵妃会去和弘历告状,弘历会来延禧宫,所以她事先梳妆打扮齐整的等着他,在弘历出现的那一刻魏莞絮挺着大肚子恭恭敬敬的请安,假装没看到他的冷脸。 弘历看着她的大肚子,忍住想去扶的冲动,冷冷的道:“你和嘉贵妃又怎么了?” “皇上。”魏莞絮双手捧着一个东西呈给弘历看:“您瞧。” 弘历低头,一看是一块染着血的红布,他不禁一愣,抬头看着魏莞絮几天不见又清瘦了不少的脸,魏莞絮声音幽幽:“这是纯碧的血,嘉贵妃无事挑衅,对臣妾的宫女用了拶刑。” 拶刑?!弘历一惊,这狠毒的法子他自然也听说过,却没想到嘉贵妃竟然是真的恶人先告状。
第48页 “皇上……”魏莞絮一眨眼,眼泪就像断了线似的珍珠一样落下来,抽噎道:“臣妾以下犯上,教训了嘉贵妃身边的人,您要罚臣妾,臣妾绝无怨言。” “莞絮。”弘历的声音有些沉,不由自主的将她揽在怀里,感受到她身上其实在细微的颤抖:“你受委屈了。” 是他近来再生这个无聊的气,加之国事繁忙,竟然都无暇关心身有龙嗣四面楚歌的魏菀絮,哪里还会罚她? ☆、小产 “姐姐。”看着气的食不下咽面色灰败的嘉贵妃,纯妃笑着逗弄摇篮里的小公主,柔声说:“何必如此生气,就算皇上这次没罚那个贱人,想必她的印象也会大打折扣。” 嘉贵妃这一状告上去,弘历非但没罚魏菀絮,还反倒记起来许久没去延禧宫一般,又是日日宠幸了。这让嘉贵妃每每想起来就忍不住气的心疼,仿佛是绕了一大圈子给魏莞絮做嫁衣,要她怎么能不气,看着纯贵妃事不关己的看热闹还在这儿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嘉贵妃就冷笑着道:“是啊,折扣的日日去看了,呵,这孩子还没生下来呢,我看若是生下来,以皇上对那贱人的宠爱,她若生下来个皇子,哼哼,怕是要立储。” 她现在还无子嗣,可纯贵妃可是有六阿哥的,听了这话她手里的拨浪鼓都停住了,脸色果然变的难看了起来。这下子轮到她烦心了,嘉贵妃心气儿顺了一点,纯贵妃勉强笑道:“怕是不止呢,想想姐姐生下嘉和头一阵子,皇上也总是来钟粹宫,可现在……哎,若是魏莞絮生下了小皇子,想见到皇上就更难了。” 她好歹还有两个皇嗣傍身,就算不受宠也是不怕的了,可嘉贵妃可是独苗一个,还能坐的住?纯贵妃毫不相让的顶了回去,可这一下子正好顶在嘉贵妃的心口,让她刚刚好了那么一会儿脸色又沉了下去。 她看着纯贵妃怀中粉雕玉琢的小公主,又是羡慕又是心酸,不由得绞着手绢,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 魏莞絮近来感觉身子不适,分明近来没人找麻烦,日子也倒是过的平顺,可就是这胃口怎么都提不起来就罢了,身子也感觉越来越冷,每次起身走动,就感觉胃疼。纯碧忍不住请来庄信林,魏莞絮倦懒得靠在榻上让他诊治,眼看着对方的脸色越来越沉,搭在她腕上的指尖也渐渐变凉。 “庄院判。”魏莞絮心中一惊,觉得肯定有些不对:“怎么了?” “娘娘……”庄信林的声音有些抖,眼神几乎不敢看向魏莞絮:“您、您有小产的徵兆。” “啊!”纯碧忍不住惊叫出声,颤抖的问:“怎、怎么会呢?!我们娘娘……我们娘娘不可能的!” “纯碧姑娘。”庄信林看着魏莞絮瞬间变的雪白的脸色,忙劝慰道:“只是徵兆,若好好调养还是很有希望保住的。” “庄院判。”魏菀絮勉强镇定下来,苦笑道:“本宫进来日日逼着自己多吃点膳食,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实在是不知道这是为何。” “娘娘,您最近有吃些什么不妥之物么?” 孕妇有很多忌口的东西,庄信林觉得魏莞絮现如今体寒,还是从食物上着手调查比较有迹可循。纯碧闻言有些茫然,摇了摇头:“娘娘吃的都是御膳房送来膳食,奴才检查过,并无孕妇不能食用之物。” 庄信林沉吟片刻,问:“今日午膳撤下去了么?” “还没有。” “拿来,我瞧瞧。” 纯碧忙小跑着把魏菀絮中午喝的半碗芥菜粥,剩下的给庄信林拿了过来,庄信林细细的检查,先是嗅了一会儿又是尝了几口,随后面色一沉:“娘娘,这粥里有蟹黄粉!” …… 御膳房的人近来发现送饭的小太监张林不大对劲,日日都好似满腹愁绪,伙伴问起他,他便苦笑着说:我的大灾要到啦!谁都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平白无事的哪里会降临什么大灾祸?但这日李玉沉着脸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亲手把张林抓走的时候众人才知道是真的大灾来了! 山雨欲来的徵兆啊,张林一路被拖去养心殿,面如死灰,驾着他的侍卫发现身上的人越来越重,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得拖着他一般,不禁低头一看—— “啊!”侍卫大叫一声,飞快的把驾着的张林扔开,面色惊惧。而软倒在地上的张林,面色灰败,显然是已经死透了。 他在被带来之前,便已经喝下了致命的毒药。 弘历勃然大怒,下令彻查御膳房,终于在连番的拷问之下一个同僚模煳的说几日前看到好几次张林和太医院的陈道有接触,可具体的他便说不清了。 事关谋害龙嗣的大事,弘历也立刻封锁了太医院,传陈道拷问,陈道面不改色心不乱的辩解自己和张林毫无关系,更是不知道他暗中谋害龙嗣之事,自己找张林只不过是前些日子被御膳房送来的东西吃坏了肚子,前来问问罢了。 没有丝毫的证据,但是弘历并不能放心,依旧让人将他关在天牢里。 事情的转机,还是庄信林暗中调查,发现了太医院用药的造册上陈道领用了蟹黄粉!庄信林立刻将此事告知魏莞絮,二人一起将证据送到弘历面前。
第49页 再被传审的时候陈道显然有些慌神,根本不敢看弘历盛怒的双眼,含煳的道:“皇上,臣……臣领用蟹黄粉,只不过是自用罢了。” “胡说!”弘历一脚重重的踹在他的肩膀上,大骂道:“还不给朕说实话!在不说实话朕立刻把你全家老小都捉近天牢!” 陈道脸色一白,连连磕头,不住地念叨着:“冤枉啊!臣冤枉啊!皇上,就算给臣十个胆子,臣也是万万不敢伤害龙嗣啊!皇上英明,皇上彻查!” “你当然不冤枉!”魏莞絮站在弘历旁边,冷冷的看着这个面目扭曲的太医:“你不到四十便是一品太医,出身世家,前途光明前程无限。” 陈道磕头的动作一僵,干巴巴的道:“是、是啊,臣没有理由做这种骯脏之事,令妃娘娘英明,臣绝不会……” “你的确没有理由。”魏菀絮打断他的喋喋不休,冷笑道:“你不过是一条走狗,替人做事。” 陈道和弘历庄信林齐刷刷的抬头,只不过后面两个是讶异,而陈道双目赤红,满是怨毒和不安。魏莞絮看着他,轻飘飘的说:“你把你替谁做事说出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过你大概是不愿的,那么本宫————啊!!!” 魏莞絮话未说完,只见陈道趁着众人放松之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的弯下身子头朝着魏莞絮的腹部,狠狠的撞了过去!魏莞絮被这用尽全力的一下子撞的痛叫,整个人顷刻间倒在地上,重重的喘息颤抖。 “来人!!!!”弘历被吓的魂飞魄散,怒吼道:“把朕给这疯子抓下去,五马分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道疯狂的笑着,被侍卫拖了下去。 “魏莞絮!魏莞絮!”弘历颤抖着双手捧起魏莞絮痛的苍白的脸,轻抚去她脸上的汗:“你撑住,不会有事的,朕说你不会有事的!” 庄信林忙颤抖着执起她的手替她诊脉,却一下子瞟到她身下被鲜血染红的裙子,不禁整个人如遭雷击,呆在了原地。魏莞絮自然也感受到了,她使劲儿咬着嘴唇逼着自己清醒,颤抖着问:“皇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弘历心如刀割,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孩子没事,嘘,孩子没事。” 他说着,还撇给庄信林一个眼神。庄信林忙吸了吸鼻子,迎着魏莞絮绝望的目光强笑道:“娘娘,孩子没事。” “不……”魏莞絮察觉到身下的冰凉,泪水一下子涌了上来:“孩子,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孩子!啊啊啊啊孩子!” 魏莞絮恍若癫狂,整个人在弘历的怀中挣扎起来,不停的要起身。弘历连忙抱住她,一遍遍安抚着:“孩子还在……菀絮,菀絮……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他声音轻柔,一遍一遍的安慰着魏莞絮,魏莞絮痛哭不止,抽泣道:“皇上!我的孩子没了,我的孩子又没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一直在失去孩子,她越不想失去的东西就不停的在失去,她的永琏,她的永琮,还有现在未出世的孩子……魏莞絮简直不知道自己受了什么诅咒,她越想越怕,身子不停的颤抖着,如同痉挛一般。 弘历一愣,连忙扳过她的身子,才发现她把自己嘴唇咬的流血不止,顺着白皙的下巴直往下淌…… “庄信林!”弘历的心脏如同被锤子重重的砸了一下,连忙对着一旁呆愣住的庄信林吼道:“还不赶紧医治娘娘!” “是、是!”庄信林从悲痛中回神,连忙说着:“皇上,请把娘娘抱到床上。” 弘历闻言就要动手,魏莞絮却尖叫起来:“不要!不要!” 她手舞足蹈的挣扎着,用全身拒绝着弘历和庄信林的靠近,神经质的捂着肚子:“不要伤害我的孩子!皇上,不要抱臣妾,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她已经陷入了某种臆想,弘历几次想抓住她都被挣脱,渐渐也被整出了火气:“魏莞絮,你清醒一些!” “不……我不要……” 魏莞絮精神紊乱,摇着头念叨着,庄信林连忙从一旁的药箱中拿出曼陀罗粉抖着手倒在手帕上,捂住魏莞絮的口鼻,没一会儿她便晕了过去。 ☆、露馅 令妃被害流产,在后宫中人人胆战心惊,不单单是因为手段令人自危,更是因为弘历震怒,命人把在牢中自尽的陈道全家。伤害龙嗣株连九族的后果,弘历毫不顾忌的告诉宫中的每一个人。后来还是魏莞絮亲自求情,弘历才勉强放过陈道两个年幼的子嗣,只不过也被发配流刑。 魏莞絮痛失爱子后终日将自己锁在延禧宫内郁郁寡欢,瘦骨嶙峋的呆呆出神,连弘历来劝都没用的呆滞状态,可本该春风得意的嘉贵妃竟然也面色如同鬼魅,终日惶惶不安, 没有办法,她每日闭上眼睛都是陈道来找她索命,来找她赔自己家人的梦境,距离皇上的判决都已经五六日了,可嘉贵妃连一个安稳觉都没睡过,就这么硬挺着度过每一日,也是活活的瘦了一大圈。 “娘娘。”云秀担忧的望着她:“您怎么了。” 嘉贵妃在贵妃椅上呆呆的躺着,勐然一个激灵,疲倦的道:“无事……你下去吧,本宫要休息一会儿。”
第50页 这不早不晚的实在不是睡觉的时间,现在眯了的话晚上可又要折腾了。可嘉贵妃说要睡,云秀也阻拦不得,只能担忧的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嘉贵妃心中惴惴不安,眼眶酸涩,直感觉一闭眼就是陈道的脸,一会儿温柔的说可以为自己赴汤蹈火,一会儿血肉模煳的在眼前晃来晃去—— “陈道!” 嘉贵妃惊叫着坐了起来,满头冷汗的直喘粗气,惊魂不定的四下一看已经是晚上了,天色都黑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模样让嘉贵妃不安,惊叫着:“云秀!云秀!” 半天都没人唿应,嘉贵妃神经极度紧绷,细细的嗓音不安的好似一碰即断:“云秀……” “别叫了!” 忽然,一声男人的冷喝在屋子里响起,嘉贵妃吓的尖叫:“啊!!你是谁!!!” 屋外阴风阵阵的透过未关严的窗子吹进来,冻的嘉贵妃瑟瑟发抖的忍不住缩进角落,缩紧一团颤抖着摇头看着那道越走越近的黑影:“你是谁?!别过来!你不要过来……呜呜呜……” 嘉贵妃现在是草木皆兵,吓的忍不住呜呜的哭了出来,男人不耐烦的吼道:“我是谁!我是被你害死的陈道啊!” “你胡说!”嘉贵妃全身抖如筛糠,不住的摇头痛哭:“你胡说!胡说!陈道已经死了!呜呜呜,他已经死了!” “是啊……”男人走进,透过月光嘉贵妃看到他的脸,不由自主的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只见他嘴巴一张一合:“青绯,我说过我会一直爱你,为你去死,可我的家人呢,你说过我帮你办事你会保全我的家人,你怎么能让他们跟我一起死呢?” 他的声音又轻又冷包含着慢慢的哀怨,就如同地狱最深最深的地方透上来的鬼魅之音,嘉贵妃知道,这是陈道的鬼魂来找她索命了,她吓的一下子跪在榻上,不住的摇头:“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我、皇上他已经下了杀无赦的死命,我怎么能去劝说呢?陈道,你会谅解我的?你会谅解我的是不是?!你走了,我都快活不下去了……” “够了!” 她哭哭啼啼的念叨忽然被门口传来的一声爆喝打断,屋子里一下子灯火通明,无数个拿着蜡烛的奴才鱼贯而入。嘉贵妃犹如从梦中惊醒,呆呆的看着门口气的脸色发白的弘历……和身边冷笑着的魏菀絮。嘉贵妃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心如死灰的看向面前的‘陈道’——不过是延禧宫的太监辛胜扮演的。 魏莞絮她早就知道了,她早就安排了一场大戏让弘历看清事实,看清一切。 嘉贵妃心沉到谷底,‘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平静无波:“皇上,臣妾该死。” 害死了陈道一家,害死了他对自己的一腔真情,满心的愧疚中也是徒劳的熬过勾心斗角孤孤单单的后半生,还不如死了的干净。弘历看着她面如死灰的样子大步走过去,重重的甩了她两个巴掌,气的声音都在发抖:“贱人!” 这妇人竟歹毒至此,魏莞絮与她无冤无仇,她竟然能下狠手害死她腹中的孩子!弘历真狠自己没有一早看清她的真面目,痛心的闭了闭眼。 “皇上!”纯碧忽然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奴才有话要说。” 弘历疲乏的道:“说。” 纯碧在魏莞絮眼神的示意下,鼓足了勇气说道:“皇上,嘉贵妃就是害死七阿哥的罪魁祸首!” 弘历大惊,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奴才没有撒谎!”看着弘历紧缩的瞳孔,纯碧狠狠的转头看向跪在地上无欲无求的嘉贵妃:“皇上可以让她自己说!” 他呆呆的转头看向嘉贵妃,只看她轻轻的苦笑一声,丝毫没有否认:“到了这个时候,臣妾不想再欺瞒皇上了。臣妾和陈道是通过他的师父太医院邱马认识的,后来臣妾嫉妒皇上过于看重七阿哥,便求陈道让七阿哥吃些苦头,如今……如今臣妾甘愿受一切惩罚。” 弘历竟感觉眼前一黑,情不自禁的向后一倒—— “皇上!皇上!” 周围响起乱七八糟的惊叫声,李玉连忙从后面扶住他,眼中带泪。弘历逼着自己清醒,深深地看了嘉贵妃最后一眼,咬牙道:“金青绯,三尺白绫、匕首一把、毒酒一杯,你自己选一个。” 嘉贵妃颤了一下,轻轻的说:“臣妾选毒酒。” “打进天牢,三日后执行!” 撂下这句话,弘历忙不迭的转身就走,只是脚步有些慌乱。魏莞絮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直感觉脸上冰凉,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只可惜她还不能彻底的宣洩悲伤。 她擦了擦眼泪,走到失魂落魄的嘉贵妃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嘉贵妃听了,麻木的脸上开始有了惊恐的情绪,身子细细的发抖,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魏莞絮微微一笑。 …… 弘历在养心殿呆到深夜,桌子上有一壶酒,这是他难得的失态,为了他早早失去的永琮,也为了因为永琮悲伤过度,早早随了去的含姝。 “朕真是没用。”弘历醉眼朦胧,痴痴的苦笑道,但即便是这样的悲伤,他也只能在深夜独自一人宣洩。没人能陪他一起承担,若是含姝还在的话,她是皇后,当能和自己共饮一杯。
第51页 弘历苦笑,不自觉地呢喃道:“含姝……” 在今夜这个时候,他久违的想起她,他最好的妻子,大清最好的皇后,若是他能更关心她一些,早早发现后宫这诸多的不对劲,或许永琮和含姝都不会离开他。 “含姝……” “皇上。”一声轻柔的唿唤,弘历忙惊坐起来,结果是皇后,是啊……皇后……弘历的目光略过一丝失望。对啊,也只有皇后才有资格此刻来到这里,弘历强打起精神问道:“怎么了?” 皇后敏感的捕捉到他目光中的失望,心头不禁一刺,勉强笑道:“臣妾担心你。” 也许是今天弘历受到的打击太大,急需有个人陪伴自己,他目光不禁柔和下来:“皇后有心了。” 他执起皇后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皇后看着他落寞的神色感觉心中如同针刺,不禁安慰道:“皇上,逝者已矣,您千万不要因此过于伤心,伤了龙体。” “朕知道。”弘历说着,又饮了一杯酒,皇后嘆了口气,拿起另一个杯子送到唇边一饮而尽,呛的直咳嗽。 弘历望着她,目光已经有些醉了:“你这是何苦?” 皇后又给弘历倒了一杯,柔声道:“皇上,伤心的时候就让臣妾陪您一起吧,臣妾可以一同分享您的痛苦,只求皇上心里能稍微好受一些。” 弘历略微有些动容:“皇后……” “臣妾知道七阿哥,前皇后去的冤枉。”皇后眼睛一眨,眼泪就落了下来:“前皇后与臣妾与姐妹一般,臣妾忽然知道这件事,心里……” 弘历忍不住一把搂住她,目光沉痛的喃喃自语:“是啊,你与含姝要好,可她……” “皇上。”皇后抱住他,轻轻抚摸着弘历的背安慰着:“臣妾和您一样伤心,请您有痛苦,和臣妾一起分担吧。” 是啊,面前的人也是皇后,也是有资格分担自己的痛苦的,弘历勉强笑了一下,把杯子递给了她。 这夜,皇后留在了养心殿。 三日后嘉贵妃被处死,弘历对外只是宣称病逝,让众人纷纷感慨天妒红颜,嘉贵妃之容貌倾国倾城,比起貂蝉虞姬也不逊色,若不是她家世显赫容颜绝色,也不会没有子嗣就年纪轻轻升到贵妃的位置,可惜无福消受。 但嘉贵妃的事情在宫中上下皆知,人人都知道是嘉贵妃善妒买通太医院的陈道害死了令妃,可她和陈道私通之事却没几个人知道。弘历命令皇后对于后宫大肆整顿了一番,宫规更加严谨,一时间竟太平了不少。 ☆、公主降临 只是一切都在渐渐转好的同时,魏莞絮却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体失去孩子后的空虚,而且不仅仅是身体,她的心,也因为失去了第三个孩子而变的空洞洞。她看着一切如常,该笑就笑,该吃就吃,面对弘历,面对皇后,面对所有妃嫔,魏莞絮都找不到丝毫不妥的地方,只是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她身边似乎多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保护壳,拒人于千里之外。 弘历几次三番都被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弄的心神难安,看到她空落落表情也好似被拧了一把似的难受,只好减少了来延禧宫的次数。 也并不是减少了延禧宫,由于政事忙乱,一整个月他除了来看了魏莞絮几次,便只去了两次坤宁宫。从这两次的信息来看,皇后似乎有復宠之势。纯碧忍不住去提醒魏莞絮,后者却好似没听到一般,只弯身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 她并不是故意将所有人拒之千里,只不过……她现在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罢了。 一月后,皇后有喜。 皇后有喜意味着大清终于有了嫡子,这等大事就连太后都重视极了,亲自接了皇后去圆明园小住养胎,而弘历脸上也有了久违的喜色。只是他抚摸着皇后的腹部时忍不住一愣,忽然想起了魏莞絮。 那个倔强的丫头,此时此刻应该缩在角落里偷偷的哭吧? 弘历失了兴致,想起昨日维吾尔族进贡的新鲜瓜果和各种香料,叫人全捧了,跟在自己身后去延禧宫瞧瞧。可到了延禧宫,就见到刚刚班师回朝的傅恆竟然也在,弘历不禁脸色一沉,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皇上……”看着弘历停滞不前,李玉疑惑的探头看到傅恆简直吓的魂飞魄散,惴惴不安的叫道。 弘历不语,手指紧紧的攥成拳却制止了跪在地上想要通报的辛胜,冷冷的说:“她好不容易能跟人说上几句话,朕不应该打扰。” 他说完,转身便走,李玉嘆了口气,留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给辛胜,连忙跟了上去。 傅恆打了胜仗,回朝听说一系列的事情就心惊肉跳,连忙前来探望一下魏莞絮,却没想到她的状况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差。脸上虽然还在笑着,可能看得出来身形摇摇晃晃,瘦的几乎脱相。傅恆本来准备好的一肚子安慰之语说不出来了,他忽然觉得在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面前,说的再多都是徒劳。可他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出现其实是给几近绝望的魏莞絮一丝安慰,在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就是家人。 虽然说傅恆是一个不能相认的家人,可依然是她的弟弟。
第52页 魏莞絮待傅恆走后才收到辛胜慌乱的通报,知道弘历拿着一堆东西刚刚来过,一语不发的又走了,不禁心下一沉。 不能这么下去了,这几日听着宫中的闲言碎语,眼看着皇后得宠有喜,自己却一日比一日衰弱。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家人。魏莞絮深吸一口气,将手搭在纯碧手臂上站了起来,淡淡的道:“陪本宫去一趟养心殿。” 去养心殿……跪着。她要承认自己这段时间对弘历的漠视,并且让他成功回到自己身边。李玉看到了立马进去通报,弘历哪忍心让现在这个心情的魏莞絮跪在地上,连忙传了进来。 看到她一如上次衣衫单薄瘦骨嶙峋的可怜模样,弘历忍不住皱眉:“为什么跪在外面。” “皇上。”魏莞絮连忙拉住弘历的手,轻声道:“臣妾知道臣妾这段时间沉浸在伤心之中,忽视皇上,真是不应该。” 弘历神色微微一动,温声说:“没什么。” “皇上,臣妾知道您生气了。”魏莞絮一笑:“要不然您不会刚刚不进来找臣妾,一语不发的就离开。” 被当面戳穿,弘历有些挂不住的轻咳一声,掩饰道:“朕没有。” 魏莞絮一笑,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轻柔的道:“皇上还记得么?臣妾和前皇后情同姐妹,不得不说嘉贵妃给了臣妾双重打击,臣妾做了好几晚噩梦,然后梦到前皇后了。” 弘历想起魏莞絮那准的令人心惊的梦,不禁心中一紧:“梦……梦到什么了?” “前皇后说,要让臣妾帮她安慰一下傅恆大人,还说了对不起皇上,她曾经许诺定要让皇上有嫡子,可却一次又一次的失言,没有保护好孩子。” 这话如同在弘历伤口上撒盐,让他忍不住弯下腰,被魏莞絮轻轻搂着安慰道:“皇上,臣妾真的不愿意看到您伤心,就如同您不愿意看到臣妾伤心一般,梦到前皇后之后臣妾才恍然大悟,一定要振作起来,方不负皇上的一番宠爱。” 弘历愣愣的看着她,半晌,忍不住重重的将她揽在怀里。 …… 魏莞絮重获盛宠的同时皇后也生下了一名小阿哥,大清嫡子诞生乃是大事,国宴摆了三天,弘历可谓是得偿所愿。可后宫还是一样的状态,延禧宫长盛不衰,只不过钟粹宫纯贵妃的位置换成了皇后,如今弘历不是去延禧宫就是去坤宁宫,依旧没有其他妃嫔什么事儿。皇后身子不便,魏莞絮可就遭了秧,弘历正值壮年精力旺盛,她又得他喜欢,几乎是‘夜夜笙歌’,就快腰肌劳损了。 可魏莞絮经过上次之事,已不敢在劝皇上雨露均沾。但是后宫其他妃嫔却受不住冷宫一样的待遇,纷纷想起了锦囊妙计各种引弘历的目光,就例如他今日刚刚下朝,就看到李玉有些尴尬的通报着:“皇上,钟粹宫的人说……纯贵妃病了,病的很严重,须得皇上前去瞧瞧。” “病了?”弘历剑眉一挑:“严重么?” “回皇上,钟粹宫的人说,是感染了风寒。” 却是许久没去钟粹宫了,也不知嘉和进来如何,弘历想了片刻站起身来:“去钟粹宫。” 但他这一去不打紧,后宫众嫔妃,却纷纷‘病’了起来,庆妃,愉妃,舒嫔,一会儿一个着凉了,一会儿一个发烧了,总之就是要弘历去瞧瞧。这还能都在这个时间病了?一来二去的弘历早看出来那个面色苍白的纯贵妃也是在装病,一靠近一鼻子□□的呛人味儿,但却没想到这装病也能在后宫形成一阵风波。 真是有碍风化!弘历不禁觉得好奇又好笑,让李玉传话太医院分别给各个宫落送去补品,并亲自传话给各位妃嫔现如今入秋,得多当心身体,小心着凉。 至于不是病了么,那就让李玉派小太监天天去各个宫落看着妃子喝药,必须将派给他们的药喝下去不可!这一时间大批健健康康的妃子被喝下了黄莲的苦药这种乐事传到魏莞絮和皇后耳朵里,两个人都忍俊不禁。 纯碧乐不可支的给魏莞絮描述纯贵妃喝药时的模样:“主子,您是没看到,那脸皱的呦……哈哈哈哈。” 魏莞絮笑而不语,话说装病骗弘历这法子,一开始还是她最先用的呢!只不过她没有那帮妃子那么蠢,把弘历当成了傻瓜,装成个四不像! …… 在干隆21年的春天,魏莞絮终于再次怀孕,这次弘历大喜之余不敢再冒险,直接派人将她送去圆明园安胎,还配了诸多丫鬟贴身照料,都是由纯碧亲自挑选的亲信。还派了刚刚升了一品成了院使的庄信林随身照料,确保做到万无一失。 魏莞絮动容,却仍旧有些不舍的蹭着弘历的脸,娇声道:“皇上,臣妾去了圆明园,可就见不到你了。” 弘历又何尝不想天天见到她?可上次魏莞絮失去孩子的模样还让他歷歷在目,弘历强忍不舍抚摸她的秀髮,温声道:“乖,朕会常常去的。” 没了魏莞絮的后宫,对他来说并没有丝毫的乐趣。 可不舍是一方面,魏莞絮也知道只有前去圆明园远离后宫,她才能做到真的安心。无论如何,这次她不能在失去孩子了。不得不说弘历的安排正得她的心意,虽说近两年弘历也让她学习治理后宫诸事辅佐皇后,这么一去必然失去不少手中在握的权利。
第53页 但权利和名望从来不是魏莞絮想要的,她想要的只有弘历和自己的孩子,到了圆明园还有庄信林看护,魏莞絮也不用担忧有人在她的食物里动手脚,可谓是美哉美哉。短短几个月就胖了不少,面色红润,再不负当初瘦骨嶙峋的苍白模样。 她本以为来到圆明园唯一能让她忧虑的就是见不到弘历,可没想到弘历竟然也三不五时的过来,甚至她生产的时候,弘历也来了。 那是一个漫长的下午,弘历站在产房外听着屋内的一声声悽厉的痛叫直感觉心惊肉跳,还要强装镇定,却时不时的问旁边的庄信林:“她怎么叫的这么惨?不会有事吧?” 其实庄信林已经多次检查过魏莞絮的胎位,非常正,不会有什么事情,可到了此时此刻也禁不住担忧,虚虚的回道:“回皇上,应该……没事。” 弘历一听就来气了:“什么叫应该?!” 不得不说,应该这个词激怒到弘历了。结果还没等庄信林满头大汗的回应,屋里就传来一声清凉的婴儿啼哭!两人一愣,齐刷刷的望向木门,只见纯碧满脸泪水的奔了出来,是喜极而泣的模样:“恭喜皇上!是一位小公主,母子平安!” ☆、误会 而远在后宫的皇后听说魏莞絮生下的是公主并非皇子也心下稍安,更听说魏莞絮且打算在圆明园调养身子暂时并不回宫的时候,还派人送去了贺礼,虽然她每每看着空落落的延禧宫时就在想,若是这真的无人存在便好了。 可弘历虽遂了魏莞絮的心愿暂时让她在圆明园照顾公主不让她回宫,但南巡在即,弘历还是把公主交给了宫中性情温顺的颖贵妃抚养,强行带着不情不愿的魏莞絮一同游山玩水。 山清水秀大好河山中,魏莞絮也暂时放下了担忧兴奋的看来看去,要说她地位尊贵现在却也如同一个土包子一般的转悠来转悠去,就如同离开了牢笼的金丝雀儿,开心的不行,见到什么东西都新鲜。弘历和她都伪装成家常夫妻,但身着粗衣麻布不掩华贵气度,一路上招来了不少人的目光,害的随架的傅恆总是暗暗担忧,几次摸上了腰间的剑柄。 随行的太医自然是庄信林,他看到就忍不住觉得好笑,用扇子轻轻按住了傅恆的手,温声道:“傅恆大人,您瞧这街上和乐融融的,哪儿来的危险呢,别这么忧虑了。” 傅恆一看,这他们一行人,就几个武将跟在陪魏菀絮挑钗子的弘历后面,几个文官简直逛开了,对着一个书画摊就开始作诗,场景可谓是啼笑皆非。傅恆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许,自嘲的笑道,沖庄信林一拱手:“是我太忧心,先生见谅。” 尤其中途弘历和魏莞絮还遇到一个算命先生,神神叨叨的说二人是人中龙凤,天生一对,定然子嗣绵延不绝,一生富贵。这先生的话让弘历龙心甚悦,赏了好多银子。 结果不知是不是这算命先生神准,南巡快要结束之际魏莞絮忽然身子变的不好起来,吃什么吐什么,弘历匆忙的宣庄信林诊脉,竟然诊断出来了魏莞絮又有了身孕。弘历一愣,和魏莞絮呆呆的对视一眼,船上几十个文武官员忽的齐刷刷跪下,迭声道:“恭喜皇上!恭喜令妃娘娘!” 魏莞絮这才有了真实感,她、她竟又有了身孕?!她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倏的扭头看向弘历,表情是无法掩饰的惊喜:“皇上,我……” “嘘。”弘历轻轻制止了她,抚摸她的肚子,脸上柔情似水:“起驾回宫,不,先回圆明园。” 有了上次的经验,弘历根本就不打算让魏莞絮回宫,还是在圆明园好生养着,庄信林看护。自己则是每隔几日来一次,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了,但是魏莞絮却觉得有些对不住庄信林。 “庄…信林。”魏莞絮犹豫了一下,还是叫的他的名字:“要你总是陪本宫来这圆明园,真是对不住了。” 在宫内,太医才有更多结识人脉和晋升的机会,而庄信林因为她,这两年时间几乎都被‘发落’到这圆明园了。 “……令妃娘娘。”庄信林连忙摇头,诚恳的道:“请绝不要这么讲,臣对于在圆明园的日子,可谓是倍加珍惜。” 他本就讨厌太医院和宫中的那些条条框框,勾心斗角,在此处正好可以专心钻研医术,更何况还可以照顾魏莞絮,他本就求之不得。魏莞絮一笑,轻轻抚摸已经渐渐大了起来的肚子,喃喃自语道:“不知道这次是个小阿哥还是小格格呢。” 庄信林仔细的看了半晌,竟然还像个产婆似的推断起来:“依臣看,是个小阿哥。” “咦?”魏莞絮好奇:“怎么说。” 庄信林一本正经头头是道的分析着:“臣的母亲说过,肚子的形状若是尖尖的往下坠,则生男孩的情况比较大。” “哈哈。”魏莞絮被庄信林的分析逗的咯咯直笑:“我们庄太医还会算命呢,若生下来一个小阿哥,你就神啦。” 庄信林被她逗的不禁面色一红,嗫嚅道:“我、我……” “庄太医。”魏莞絮忽然变的正式起来,虽然声音依然温柔如初:“这么多年,我真的很谢谢你。” 这些年来若不是庄信林明里暗里尽心相护,有很多陷阱她怕是都会踏进去,魏莞絮特意自称为我而不是本宫,就说明她是把他当做平等的朋友来对待的。庄信林动容,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面对着魏莞絮坦坦荡荡的欣赏和信任,他也洒脱的一笑:“能为娘娘保驾护航,是、是臣的幸运。”
第54页 还是魏莞絮,让他知道这枯燥乏味的后宫能有不一般的风景。 …… 干隆22年七月,魏莞絮在圆明园诞下一子,弘历大喜,赐名为永璐。璐,玉也,从玉路声,楚辞中曾提到冠切云之崔嵬,被明月兮佩宝璐。想必这十四阿哥在弘历心中如美玉,如明月,让他异常喜爱,才能赐这般的名字。 皇后想着自己的十二阿哥永璂,想着想着越发感觉心中一片悲凉,忍不住怔怔的掉下泪来。 而且皇后最深重的一次打击还是在十四阿哥刚刚生下没多久,小小年纪便疾病缠身的十三阿哥永璟没撑过第二个年头,还是去了。皇后一夜之间头髮便白了许多,终日郁郁寡欢。 痛失幼子,弘历也悲痛异常,国丧三日,连小小的永璐都用的是雪白的襁褓。 “皇上。”魏莞絮抱着永璐,有些不安的问:“皇后娘娘还好么?” 怎么可能还好?皇后没了十三阿哥,情形比当初魏莞絮小产之时好不了多少,弘历想着就忍不住轻嘆一声,低头摸了摸永璐的小脸蛋,沉声道:“朕去瞧瞧她。” 他只能去坤宁宫频繁一些,在频繁一些,才能让皇后暂时从痛失爱子的沉痛中走了出来。带过了这个年节,皇后才发觉自己还有永璂要保护,不能就此一蹶不振消沉下去,遂强打起了精神。面对着已经回宫,且珠圆玉润更加富态了的魏莞絮,皇后内心冷笑,表面却滴水不漏的与之周旋。 回来只不过方才几日,魏莞絮就忍不住想念圆明园的生活了。 在太后面前还忍不住提起那段时间二人一起住在圆明园养胎的生活,太后十分喜爱这个魏莞絮,忍不住打趣她:“竟有你这般不长进的。” 哪有妃嫔喜欢呆在圆明园而不是后宫,也不怕弘历冷落。魏莞絮心知太后所想,一脸无辜的说:“太后,臣妾一回来,顷刻就成了‘公敌’啦。” 说来也怪弘历,或许是在圆明园两人相隔太久,现如今他日日都来延禧宫,别的宫落如同冷宫一般一月也不曾踏足一次。她这不仅门槛要被踏破了,连耳朵都被那些妃嫔讥讽的快长出了茧子,真真快要受不住了。 不过这次她还没等到全体妃嫔去皇后那里抱怨哭诉,自己被叫去问话的时候,太医的一道诊治又救了她—— 她竟然又有孕在身了! 这次不单单是她和弘历惊呆了,就连太后一愣之下也忍不住大笑出声:“好!好!这是天佑我大清子嗣延绵,令妃,你真是好。” 两人听了太后的那番话,不约而同的想起来在江南遇到的那个算命先生,不禁甜蜜的互相对视一眼。可这次怀孕,魏莞絮明显感觉身子沉了许多,已不像前两胎时那般轻盈,变的嗜睡。弘历担心接连生产令她身子亏损,思衬之下特将她送去圆明园静养,并特许令贵妃不愿见人,谁都不得擅闯。 在得到太医院传上来令妃有喜的时候,弘历就已经禀告了太后,把她封做贵妃了,如今只差一个仪式。据说坤宁宫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又如同颱风过境,东西被皇后砸碎了一地。 魏莞絮在圆明园养胎之时,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这胎是折腾人的要命,庄信林给她端来的食物,熬的药,不管是什么她都逼着自己喝了下去,可转眼便感觉胃里翻山倒海一般,又都吐了出来。 “哎。”魏莞絮虚脱的靠在榻上,轻抚小腹无奈的说道:“小傢伙,还没出生就这么会折腾人。” 真不知道生出来了之后是个什么危害人间的傢伙,弘历来看她的时候听到抱怨不禁哈哈大笑,称这小子一定比他其他的兄弟姐妹更加有龙凤之像,妙哉!妙哉! 结果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是个小公主,弘历逗弄着孩子的时候却依然坚持着自己的观点:“瞧瞧这丫头的模样,活脱脱就是朕小时候的样子,长大了绝对倾国倾城。” 魏莞絮被他的自恋逗的前仰后合:“皇上,有你这般自夸的么?” “怎么能叫自夸。”弘历一本正经,无限爱怜的把小公主抱在怀中摇着,笑道:“朕的孩子都是这般漂亮,小公主如珠似玉,朕给你起名羿瑶,你觉得如何?” 最后半句话,是问魏菀絮的,瑶是美玉,比喻美好,珍贵,光明洁白的一切美丽含义,弘历对小公主的宠爱从名字上就体现的淋漓尽致,魏菀絮不禁温柔一笑:“这般水灵秀气的名字,臣妾当然没有意见。” ☆、永琰 这种三年抱三的奇遇发生在魏莞絮身上可以说是大清的奇蹟,待她回宫一时之间风头无两,无人可与其争锋。直到弘历暗示皇后若后宫之事忙不过来可交于令贵妃相辅佐的时候,皇后终于忍受不了的爆发了—— “皇上。”皇后面色冰冷,神情紧绷:“臣妾忙的过来,臣妾知道臣妾多年无子,没有面目面对皇上,但是后宫诸事还是打理得过来的。” 弘历面色一沉,看着如同刺猬一样的皇后冷笑道:“朕不过说了一句,你倒有十句来等着。” 皇后眉头轻微一跳,不言不语。弘历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厌恶的走了。皇后怔怔的盯着她的背影,有些颓然的低下头。 看着现在的皇后,弘历又忍不住想起了含姝,其实今日是含姝的忌日,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没人敢提醒他,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弘历绝对不愿意提及的日子。他走着走着,便走到了门庭冷落凄凄凉凉的长春宫。
第55页 长春宫如今是当之无愧的冷中之冷,但有了弘历的命令,内务府依然派人天天过来打扫,洁净如旧。他看着牌匾,叫李玉等候在外,自己走了进去。 魏莞絮正在厅内祭奠,耳尖的听到响动的声音,她心中微微一动,连忙躲在了柱子后面。脑袋悄悄地探出来瞧着,果然是弘历。他修长的背影比之以往更加萧索,静静的走在前皇后的画像前,半晌后才开口:“你刚刚去了的前两年,还有许多人来祭拜,朕要来看你都得等到半夜时分无人,可如今……” 他冷笑一声,沉寂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声音包含无限苍凉:“朕发现自己还是很想你。” “你还记得魏莞絮么?与你交好的丫头,她现在已经是贵妃了。说来也巧,她竟然能梦到你与朕年轻的时候,还分毫不差,含姝是你托她想告诉朕,要时时记得你么?” 魏莞絮躲在柱子后面咬着嘴唇,眼前一片雾气朦胧,内心却颇为喜悦,为了弘历还记得那个软弱贤淑的自己。他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喋喋不休:“说来也巧,这丫头的性子有几分像你,朕很喜欢。若你还在,必定能和她成为朕的娥皇女英。” 弘历情绪饱满的声音中尽是对富察皇后的怀念与幻想,却也有对现在生活的珍惜。魏莞絮听着听着,渐渐觉得窝心不已,或许这个男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从始至终,爱的都是一个女人的灵魂。 晚间弘历来延禧宫的时候魏莞絮已经神色恢復如常,淡笑着为弘历倒茶,后者却极为不悦的说起午后去坤宁宫那里碰到的钉子,言词之间颇为不忿:“皇后的意思,反倒是朕看不起她无法生育了似的!” 因为被看轻的嫌疑,导致弘历到现在也很是不悦。 魏莞絮噗嗤一笑,走过去帮他轻捶着 后背:“皇上别气了,臣妾根本不在乎,比起什么掌理后宫呀,大权在握呀,臣妾反倒觉得和皇上一起去南巡更有意思。” 弘历忍不住轻笑:“再碰一次算命先生?” 魏莞絮俏脸一红:“皇上,你说什么呀……” “不过……”弘历笑着揽住她的腰:“明年四月份,你须得陪着朕一道去杭州。” 魏莞絮眼前一亮:“真的?!” “朕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魏莞絮禁不住欢唿一声,能离开这憋闷的皇宫出去游玩,简直比什么都强。可惜魏菀絮这盼头没过两天就被现实打击的稀碎稀碎的,而这现实则是……她又有孕了! 比起别人的欢天喜地魏莞絮简直想哭,忍不住粉拳捶着弘历,哭道:“皇上!都怪您,臣妾都要累死了!” 就算喜爱孩子,也不能这么无缝不间断的一个一个生啊!都怪弘历日日除了延禧宫不去别的地方,她的体质又容易受孕……弘历自知理亏,欣喜之余也不太好狂乱的表现出来,只得抱住魏莞絮轻声哄着:“好好好,是朕的错。” 不过怀都怀了,魏莞絮只好抱着又能去圆明园居住脱离后宫的想法,心情才稍微欣喜了一点。不过在她动身去圆明园前夕,后宫中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宫中太监小德子去嘉贵妃生前居住的景仁宫打扫之时,竟发现了嘉贵妃的遗物,是一本记事簿,里面记载之事在提到害死永琮的时候,桩桩件件纯贵妃竟然都牵扯在内! “不……”纯贵妃被拖到养心殿面对着突如其来的灾祸,不敢置信的摇着头,心虚不已:“臣妾没有做过,这是诬陷……诬陷……” 但那记事簿上的笔迹确实是嘉贵妃的,且事件记录皆吻合,证据确凿,根本不是纯贵妃三言两语能够抵赖的,弘历失望之极,同当年嘉贵妃一般,赐了一杯毒酒。 深夜,纯贵妃倒是等来了一个一点也不意外的人——魏莞絮。 纯贵妃看着她雍容华贵面带笑意的模样,又看了一眼浑身污垢穿着囚服的自己,悽惨的笑了:“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 “是啊。”魏莞絮丝毫没有反驳,淡然的笑着承认了,就仿佛在谈论今天天气如何一般的口气:“你知道么,在嘉贵妃身败名裂那天,我手中便有了这个记事簿了。” 那日她在嘉贵妃耳畔轻道了几句,对方本来心如死灰的神色顿时瞠目欲裂,呆呆的看着她,半晌后才道:“你要的我都给你……放我家人一马!” “魏莞絮!”纯贵妃癫狂的扑了过来,却重重的撞在木栏上,又被弹回了地上,整个人狼狈不堪:“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害我?你既然早就有了证据又为什么现在才揭穿我!” 魏莞絮凝视着迹类疯迷的纯贵妃,半晌后悠悠一笑:“因为直到现在,我才能彻彻底底的让你身败名裂,还能不祸及自身。” 她在后宫多年,如今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不能打没有把握的仗,绝对不能。 …… 此事传到皇后耳朵里,她若有所思的沉默半晌,忽然有些后怕,没想到魏莞絮现如今早就已经不是那个懦弱胆怯任人宰割的贵人,令嫔,令妃了。她现在是弹指一挥间就能要了纯贵妃性命的贵妃,也或许那一天会利用着皇上的宠爱对付自己……
第56页 皇后心中一凉,竟然情不自禁的轻颤了一下。虽然这件事是嘉贵妃的遗书造成的,但是皇后心里跟明镜一样,知道这根本就是魏菀絮暗中差使,要不然那封遗书,不会过了这么久才公之于众。若是早早的被发现了,或许已纯贵妃的手段能将此事狡辩过去,可现如今魏莞絮也是贵妃,就绝不会有这种事情的发生了。 “看来……”皇后喃喃自语:“倒真是不能小瞧她了。” …… 在处决了纯贵妃过后,魏莞絮心情大好的就迫不及待的到了圆明园,而这次怀的这胎不似上一胎怀着弈瑶的时候折腾的那么厉害。几乎就是没有什么感觉,她该吃吃该喝喝不亦乐乎,短短的几个月就圆润了一圈,看着铜镜中自己圆熘熘的脸蛋不禁皱眉头,抱怨道:“皇上,臣妾是不是胖的不行了?” “哪有?”弘历很享受的捏了一下她腰间的软肉,笑道:“朕就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之前太瘦了,看起来不健康!可他哪知道女性喜欢的那种瘦弱美,最好是柳腰细细盈盈一握,魏莞絮觉得自己现在这般真是太放肆了…… 可这胎的小东西却仿佛特别能贪吃,魏莞絮说是要控制食量,可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看到好吃的东西就好像狼看到羊,眼睛都亮了!日日都囫囵吞枣的吃上一大堆甜点,可谓是不亦乐乎,于是她顺利的在生产之前……又胖了一圈! 干隆二十五年冬,魏莞絮在圆明园产下一子,彼时弘历正在宫中处理棘手的事务无法赶到圆明园,这也是他第一次在魏莞絮生产之时没办法相伴左右,听闻李玉激动不已的过来通报令贵妃生下一个小阿哥的时候,惊喜的手中一颤,狼毫瞬间掉在刚刚写好的一封信上。 “好,好!”弘历大笑,忽然回头看到了被墨汁弄污的纸张,心中一动:“崇琬琰于怀抱之内,吐琳琅于毛墨之端。传旨,赐十五阿哥名为‘永琰’。” “嗻。”李玉欢天喜地的应了,连忙传了下去。 弘历却在喜悦之后看着满桌子乱糟糟的奏摺轻嘆了一口气:“只能待朕处理完这一堆,再去见你了。” ☆、和卓美人 因为十五阿哥刚刚生下来不久,弘历把南巡的时日往后推了推,待永琰满了半岁送到庆妃陆氏那里才带着魏莞絮微服出巡。虽说永琰已经送去庆妃那里有一段时日了,可魏莞絮还是常常担忧,三不五时的就过去瞧瞧,一来二去的倒和庆妃投缘的很,渐渐也放下心来。 到了杭州弘历偷偷的带着魏莞絮找了一个船家在西湖上游玩,途中弘历特意提起当今朝政的为难之处来考魏莞絮,后者皆以装傻充愣的招数煳弄过去,整的弘历啼笑皆非,却也明白魏莞絮故意想要传递出来的意思。 古往今来,无论多受宠的妃子都不得干政,所以魏莞絮绝对不会回答关于朝中的问题。但弘历对她不干政的态度颇为欣喜,觉得魏莞絮颇识时务,并没有不悦。 在杭州一带游玩了近一个月,中间最有意思的便是魏莞絮走在街上,见到讨饭的就一定会给一锭金子,没多久就把自己身上的都给光了,又去琢磨庄信林和傅恆身上的金子。 “娘娘。”庄信林不禁劝阻她:“有些乞丐,都是骗人的。” 魏莞絮给了一个,下次那个乞丐就带来两个管她要,撵都撵不走。 “我知道呀。”魏莞絮也不傻,当然知道那些乞丐的花招,只不过……魏莞絮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但是他们真的都好可怜啊。” 反正他们又不缺这点银子,遇到就给呗,庄信林无话可说了,傅恆拍拍他的肩膀无奈的一笑。等到了江南一带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的原因,魏莞絮开始吐个不停。 “快宣庄信林过来!”弘历刚刚回房就看到魏莞絮又难受的吐了,急忙让人把庄信林找来。连忙扶着虚弱的魏莞絮回到床上,魏莞絮忽然觉得这症状有些相似,她好像经歷过无数次似的……糟糕!魏莞絮脸色一僵,她该不会是……又有了吧?! 她担心的没有错,庄信林诊治完又惊又喜的抬头看向她:“恭喜皇上,令贵妃有喜了!” 天啊,魏莞絮脑子嗡了一下,都来不及看弘历惊喜的表情,终于忍不住晕了过去。 但由于热河一带的部落已经提前邀请了弘历去热河打猎,且商讨部落要事,暂且还回不了皇宫。魏菀絮身体沉重未能随行,弘历只能留下庄信林和几个心腹在此照料,自行前去了。 在这期间,还有一段君思美人食不下咽的佳话,弘历因为在热河几月过于思念魏菀絮,回京途中特意大动干戈的将她接来行宫,还把闲杂人等全都驱逐在外,二人单独用膳。 魏莞絮胃口不好,被他强迫着吃了好几块肉,不满的嘟着嘴:“皇上,你刚刚回来就欺负臣妾。” “乖。”弘历趁机硬是把一块烤好的羊腿肉塞进魏莞絮嘴里,像哄小孩似的问着:“怎么样?味道不错吧,这是朕特意让回疆那边的厨子烤的。” “回疆?”味道确实不错,外酥里嫩唇齿留香,可一向贪吃的魏莞絮关心的确实另外一件事情,她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的说道:“皇上,据说回疆那边的和卓要送一个极其美丽的妃子给你?”
第57页 “咳。”弘历闻言,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一些没有根据的猜测罢了,朕也没看见过她。” 魏莞絮哼了一声,闷闷的说:“那皇上回宫便能看到了。” 于是因为她这句话,弘历又将回宫的时间推迟了两个月,直到魏莞絮临近临盆才回到宫中。十六阿哥出生的那日,据说天空闪过一道流星,太常太卜断定是大吉之兆,弘历喜悦之下给刚刚诞生的十六阿哥一柄金贵的如意。正希望因此事事如意,或许是小阿哥真的会带来吉兆,他出生不到一月,新疆那边便彻底被打的连连败退,敌军衰退,阿里和卓最终投降。 在阿里和卓带着据说是国色天香的女儿进京时,弘历才亲眼看到这位倾国倾城的公主,名为和卓宁菱。确实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只不过美则美矣,异域风情却重了些。弘历笑着,心下却不以为然,看在阿里和卓的面子上,将刚刚入宫的宁菱便封为了贵人,还赐了称号:和。寓意和平,是回疆和大清交好的信号。 弘历命人将宝月楼整理出来,让宁菱住在那里,他发现这个回疆姑娘一口北京话说的流畅,但是性格安静少言,平日里不是在宝月楼跳舞就是跪着祷告。渐渐弘历便失了一开始对她惊艷容颜而引起的兴趣,他不喜欢这样美则美矣毫无灵魂的女人。 于是他更多的依然是去延禧宫那里,此举终于引起了皇后的不满。 “皇上。”她笔直的跪在养心殿中央,长长的裙摆铺了一地,面色紧绷:“臣妾有话要说。” 弘历不明白皇后为什么突然出现,还一副责问自己的态度,立时有些不悦起来,却还是压抑着脾气:“说。” “皇上不觉得您太过宠爱令妃了么?”面对着弘历阴沉下来的脸色,皇后无所畏惧:“皇上能想起来上次去臣妾那里是什么时候了吗?” 她的声音凄楚,弘历听着却眼中带火:“你是在来质问朕?” “臣妾不敢。”皇后忙道,可眼中却是满满的不甘心:“臣妾只是觉得,皇上你应当多去别的后妃宫中看一看,也免得他们总在臣妾面前哭诉。” “胡闹!”弘历气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是皇后,却要朕去处理后宫的事情?你还有没有一点样子!” “这也是因为皇上您专宠太过!”皇后竟然毫不畏惧弘历的怒火,毫不相让的反唇相讥,几乎是有些咄咄逼人:“臣妾身为皇后,理应做到劝阻的作用!” “好,好!”弘历冷笑起来:“劝阻?朕看你是嫉妒!你身为皇后不想着如何为朕分忧,平息干戈,反倒过来指责朕的不是,是不是太善妒了一些?” “臣妾善妒?”皇后声音发抖,不敢置信的看着弘历:“皇上,您这么多年专宠魏莞絮,臣妾可有说过只字片语?她现如今已经有了这么多个孩子,后宫其他妃嫔却许久无子,难道臣妾要如此坐视不理么?!” “够了!”弘历受够了她的质问,不耐烦的道:“喜欢去谁那儿是朕的自由,你只要掌管好后宫不出岔子就好。” 皇后面如死灰,沉默半晌后木然的道:“皇上,不是臣妾故意说这些惹皇上生气,其实臣妾不过是后妃的一个统帅罢了,您以为忻贵妃,庆妃,舒妃,便没有意见么?” 弘历一愣,脸色和声音一齐彻底的沉冷下来:“皇后,朕说你可以下去了。” 皇后呵呵笑着,聘婷的弯身跪安,悠悠的走了下去。弘历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气的把手中的摺子扔在了地上。直到晚上他的脸色还没有转好,轻而易举的被魏莞絮看了出来。 “皇上。”魏莞絮还是有给他按摩的习惯,轻轻揉捏着他的肩:“你怎么了?” 弘历皱眉不语,好一会儿才好像自言自语似的说着:“朕想……朕封你为皇贵妃如何?” 魏莞絮吓了一跳,不自觉的松开了他的肩,有些无措的问道:“皇上,你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皇后还在就立皇贵妃,岂不是公然架空皇后的权利,可以说是变相……废后。魏莞絮知道这些年来皇后越来越端肃,不讨弘历的喜欢可从未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已经恶化到了如此地步。弘历嘆了口气,轻轻按着魏莞絮的手:“朕是看她……也没心思管理后宫了。” 若是成天心有旁骛,怎么能当母仪天下的皇后?弘历想起之前含姝的端庄贤淑,对比之下就对现在的皇后愈发不满,魏莞絮想了想,还是谨慎的拒绝了:“皇上,依臣妾看,这样不妥。不管皇后娘娘做错了什么,也不能就这么公然的立臣妾为皇贵妃,不符合规矩。” 大清的条条框框每条律例都写的清清楚楚,皇后在位时不可立皇贵妃,魏莞絮一向很恪守规矩,不论是以前还是以后。弘历闻言微微有些动容,不自觉地将魏莞絮的手抓的更紧了一些,嘆道:“她还不如你一般懂事。” 魏莞絮为了规矩,可以把唾手可得的皇贵妃的位置放弃,而皇后却因为一些无聊的东西来指责他,真是高下立见。 但是魏莞絮的放弃,和弘历这萌生的想法却逃不过皇后的眼线,那天晚上一向清冷的坤宁宫灯火通明了一晚,皇后坐在镜子前不停的照着镜子,看着看着就怔怔的掉下泪来。
第58页 “娘娘。”沣儿心疼的直掉眼泪,不住的劝:“您休息一会儿吧,千万别折腾坏了身子啊。” 可是皇后看着镜中色驰渐衰的自己,又怎么可能睡的着?她恨!她真的好恨!她不过说出了内心积压已久的实话,心里话,弘历心中竟然生出了要把魏莞絮升为皇贵妃来彻底替代自己的想法!? 不,这太过分了,皇后眼前忍不住又是一片朦胧,半晌后才使劲儿咬了咬嘴唇,咬出了一丝血痕,冷冷的吩咐沣儿:“去给本宫拿来纸笔。” 她要给魏莞絮送去她真挚的祝福,祝福这个即将代替她的皇贵妃! ☆、断髮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魏莞絮看着皇后派人送来的纸张上的内容,微微一笑毫不在意,这首诗是出自诗经·鄘风,明则描述老鼠,实则是统治者用虚伪的礼节以欺骗人民,人民深恶痛绝,比之为鼠,给予辛辣的讽刺。[注]皇后显然是在说她虚伪透顶,用这般手段欺骗弘历,欺骗所有人,比起老鼠更让人厌恶,可这又怎么样呢? 现如今谁是这后宫中的过街老鼠,被弘历所厌弃,简直是一目了然,即便是皇后心有不甘来寄诗嘲讽,她又何必因为这种小事而动气。 只不过她不气,纯碧倒是气的够呛:“主子,这皇后娘娘也太小人之心了!” “无事。”魏莞絮毫不在意的道,倒是为了皇后这般的气急败坏而嘆了一口气,现如今的皇后就像强弩之末,无论在做什么也是搅动不了风云了。 但皇后显然不这样想,待自己劝说弘历碰了钉子未果,她又哭哭啼啼找上了太后。惹的太后远在圆明园静养,竟然还写了一封信还教训弘历,此举让弘历更为愤怒,狠狠的将信摔在了皇后面前—— “辉发那拉居瑢,你到底在闹什么!” 皇后看着眼前的信,面色苍白,倔强的抬头:“臣妾想要什么?哈哈,臣妾只不过是想要皇上的关心啊。” 弘历一愣:“这就是你要朕关心你的方法?” 皇后吃吃的笑了:“不然臣妾这般年老色衰,还有什么办法能让皇上注意到臣妾么?或许可以说,皇上眼里还有臣妾这个人么?” 弘历沉默,看着她受伤的表情和本来一头乌黑的青丝在经过这么多年后已经掺杂了的白髮,就想起了最开始她刚刚入府,倒也是一副娇俏跋扈的模样。弘历神色微微缓和,却依然板着脸:“皇后,朕让你当皇后,不是让你三不五时就来顶撞朕,给朕甩脸色的。这次朕不和你的放肆计较,但在有下一次,朕不会轻饶!” 他这算是又原谅了一次皇后的顶撞和出言不逊,但是这种‘施捨’皇后却好不稀罕,怔怔的跪坐在地,在弘历离开了许久之后才笑着小河落下泪来。瞧瞧,后宫不受宠的女人是多么可怜,即使她贵为大清的皇后,母仪天下,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可心里却是无边无际的孤寂悲凉,冷的她恨不得拉着魏莞絮和弘历一起下地狱。 但弘历虽然讨厌皇后的擅自告状,可太后开口他也不能敷衍,只好又‘雨露均沾’了一些日子,其中去的和贵人住所比较多。魏莞絮对这个异域的女子好奇极了,最近弘历不缠着她,她不用日日在延禧宫等着接驾,无事的时候就来宝月楼同和贵人说话。 宁菱初入中土,整个人都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起初魏莞絮说上好几句,她才能听懂这后宫嫔妃说话的弯弯绕绕怪拗嘴的。魏莞絮觉得有趣,便时常来,搞的弘历碰到她好几次,还自作多情的以为魏莞絮是想他了,才特意来宝月楼寻他的。 “皇上。”魏莞絮听了他的幻想,一本正经的说:“臣妾没有。” 他们家皇上越来越自恋了,真是没办法,结果弘历听了果然不信,接连来了延禧宫好几天居然没碰到魏莞絮的人影,还是辛胜心惊胆战的告知他:“皇上,娘娘她去宝月楼找和贵人了,估计得一会儿才能回来。” 她当真如此喜欢和贵人?弘历诧异的挑了挑眉,朝着宝月楼走过去。 到了门口他特意拦住通报的人,进去隔着门就听到屋里传来的乐器声,好奇的一望发现魏莞絮正在弹琴,而宁菱正随着她的琴音翩翩起舞…… 第二天,弘历下令内务府,将和贵人的位份升为嫔,赐称号为荣嫔。 …… 干隆30年南巡,此次去往云南,途经苏杭热河,万里迢迢,弘历带了六个妃嫔,皇后,魏菀絮,忻贵人,舒妃,惠妃,荣嫔,留庆贵妃代管后宫。挑选随行的太医时魏莞絮又毫不犹豫的挑了庄信林,他因为几次在魏莞絮生育之时在旁相助,功绩累累,破格年纪轻轻就被弘历提拔为太医的级别。如今庄家更是门楣发光发亮,都要被求亲攀关系的人给踏破了,庄信林每每回府都好像去打仗一般劳累。 如今魏莞絮挑他一起去南巡,庄信林可谓是羊逃虎口,感激涕零,弘历见状笑道:“没出息,难不成还一辈子不娶妻了?” 庄信林脸色一红,低头嗫嚅道:“臣……臣还像多潜心钻研几年医术。”
第59页 “行了。”弘历大方的说着:“等南巡迴来,朕给你选一个好姑娘。” 庄信林一脸为难,欲言又止的看了看魏莞絮,最终还是恭敬的道谢:“谢皇上。” 待庄信林出了养心殿之时,却被叫住,转身一看是玉树临风的傅恆,庄信林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微微欠身:“傅恆大人。” 傅恆的英挺的俊颜神色不是很好看,瞧了他一会儿忽然硬邦邦的问:“你要娶亲?” “……是皇上安排的。” “皇上安排你就听从?”傅恆不知为何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似笑非笑的问:“你就这么没有主意?” 庄信林也被教训的生气了,抬起头不甘示弱的看着他:“这和傅恆大人又有什么关系?” “你……” “哎呀,傅恆大人!”傅恆愠怒的声音被一道讨人烦的声线打断,只见几个年老的朝中武将看到傅恆眼前一亮,连忙走过来寒暄,傅恆无奈,只好敷衍的回应着。待他与这几位元老扯皮完一抬头,庄信林早就已经趁机跑的无影无踪了。 结果南巡了不到两个月,刚刚到了热河,魏莞絮又是上吐下泻脸色苍白,根据前面数次经验来看,弘历已经喜形于色了,忙不迭的派人把庄信林找来,结果就连见多识广的庄信林也不得不佩服的感慨:“恭喜皇上,令贵妃真乃女中凤身,有喜,有喜!” 魏莞絮这次怀孕,已经是第六次了……近几年整个后宫只有她在蒙受恩宠,可肚子倒也争气的很,几位随架的妃嫔除了荣嫔真心实意的送上祝福,其余的不是阴阳怪气,就是顾影自怜,说着说着,竟然还掉下几滴眼泪来。 弘历大为喜悦,在这热河的行宫里命人大摆酒宴,普天同庆。但皇后在这歌舞升腾之下却脸色苍白,一片沉寂的坐着不言不语,她僵直的坐在弘历旁边,很快就引起了他的不满。 “皇后。”弘历推搡了她一下:“你怎么了?” 皇后勉强抬了抬嘴角:“臣妾觉得有些疲累。” 弘历闻言,淡淡的说:“既然疲累,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若是魏莞絮说有些疲累,弘历定然会忙乱的取消这场宴会,随她甚至扶着她一起到内室歇息,而对她就只有这般不耐烦的一句。皇后一瞬之间犹如万箭穿心,竟痛的无法言语。 过了一会儿她才能对着面色不耐的弘历找回说话的方式,她竟然在这热闹的场景中一身萧索的从高高的台阶上走了下去,在弘历诧异的面色下走到台阶下次席上魏莞絮的旁边,神色决绝的指着她问道:“皇上,您如此宠爱她,就因为她比臣妾年轻,比臣妾懂得如何使一些狐媚子招数么?” 她这一句令在座随架的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已经有些失态的皇后。 “来人。”弘历咬着牙:“把皇后扶回去!” 立刻就有奴才应了上来扶皇后,却被她狠狠的甩开骂道:“放开我,一群狗奴才!” 她神色癫狂的挣脱着,瞪着弘历的眼神中有压抑多年的恨和怨,几乎瞠目欲裂,竟然还抓着魏莞絮的手臂歇斯底里的道:“我才是皇后!我才是!她只不过是个下贱的包衣奴才!皇上,你为何如此宠爱她?却轻慢臣妾,把臣妾的一片真心视作粪土!” “嘶……”魏莞絮惊讶于皇后疯狂的神色,回神才发现手腕被她的大力抓的疼痛无比,忍不住低低的叫出声。弘历看的心惊胆战,站起来大骂道:“还不赶紧拉开皇后!” “放开我!放开我!” 皇后被大力拉扯着,头髮很快散落下来上面的钗子步摇掉了一地,她看着弘历走到魏莞絮旁边将她拉到身后,忍不住狂乱的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弘历的面色铁青,难看极了:“还不赶紧将皇后拖下去!” 他已经不打算给这个皇后留什么颜面,连用词都变成了拖,皇后忽然跪在地上摸索到了一只金钗子,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狠狠的割断了自己的头髮—— “皇后!”弘历震怒,忍不住把她拉了起来:“你在干什么!” “哈哈哈哈……”皇后的笑声又凄凉又得意,她把自己的头髮狂妄的扔在弘历脸上,幽幽的道:“皇上,臣妾是在诅咒你呀。” ☆、大结局 [朕恭奉皇太后巡幸江浙,正承欢洽庆之时,皇后性忽改常,于皇太后前不能恪尽孝道。比至杭州,则举动尤乖正理,迹类疯迷。因令先程回京,在宫调摄。] 本来弘历想直接废了她皇后这个称号,但由于太后和魏莞絮的阻止,仔细一想只好作罢。但冷冰冰的一道圣旨传下,皇后辉发那拉氏居瑢从此变成了真正的废后,只徒有虚表,余生幽禁冷宫,不废而废。南巡结束,回到京师不久,弘历即下令收回皇后手中的四份册宝,即皇后一份、皇贵妃一份、娴贵妃一份、娴妃一份,裁减了她手下的所有奴才,到了七月份,那拉皇后手下只剩两名宫女,位分最低微的答应才配备两名宫女。 “啊——啊——!!!!” 听着产房内传出来的阵阵尖叫,弘历不安的四下踱步,还不住的问旁边的傅恆:“这次怎么这么久,朕记得她生前几胎之时从未如此费时,会不会……会不会……”
第60页 弘历越说越令自己害怕,不自觉地握起了拳头。 “皇上。”傅恆也很是紧张,却镇定的安慰着弘历:“先不要自己吓自己,臣相信令贵妃吉人天相,是不会有事的。” “皇上!!!恭喜皇上!!!”傅恆话音刚落,纯碧就满头大汗的从产房里奔了出来,神色大喜的道:“皇上,是一个小阿哥!十七阿哥出生了!” “好!好!”弘历愣了一下,随即大喝了两声好就迫不及待的沖了进去,只见魏莞絮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躺在床上,几乎是气若游丝了,面颊上片片泪痕。 见到弘历,她就忍不住一瘪嘴哭了:“皇上,臣妾好疼。” 听到她虚弱的声音,弘历心疼的连孩子都没看挥手示意产婆抱下去,就坐在魏莞絮旁边执起她的手,感觉眼底有些酸:“莞絮,你辛苦了。” 她为了他,为了皇家的血脉,已经辛苦了许多年了。 在刚刚回京时便已下旨册封令贵妃为令懿皇贵妃的册封宝典,在魏莞絮生产一月过后正式举行,人人都看到了,一个汉人血统包衣出身的女子,是如何在十多年夺得皇上专宠,一步一步的爬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可魏莞絮却在册封宝典过后摆脱了纯碧,一个人悄悄地来到了长春宫,这个好像她上辈子居住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积了灰,纵然弘历吩咐下人天天打扫,却也抵不过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冷清。 “我终于又回到了这个位置。”魏莞絮看着墙上自己的画像,喃喃自语:“我用了十二年的时间,终于又回来了。” 她现在虽不是皇后的身份,仅仅是皇贵妃,但废后已经幽禁,形同无误,整个后宫尽在她掌控之中,封号与不封,实在已经没什么区别。 “虽说尘埃落定,倒也觉得空虚。”魏莞絮喃喃自语,望了一眼自己的画像,画中的女人端庄贤淑,温柔雅致,和现在的她判若两人。相见不如怀念,最后看了一眼,魏莞絮转身离开长春宫。 其实弘历并不是不想给魏莞絮一个封号,他甚至已经拟好了孝仪纯皇后这个封号,富察含姝封号孝贤纯皇后,是因为她当之无愧贤这个字。而弘历赐给魏莞絮一个‘仪’字,则是因为两人多年互相倾心和嚮往,更值一个仪。但还未来得及实施,便因为太后的阻挠而夭折在摇篮里。 “皇后。”太后看着他,语气不可谓不是语重心长:“你要立她为皇贵妃,哀家绝不反对,但是皇后哀家却不能允许。” 弘历不满的皱起眉毛,沉吟片刻劝说着:“皇额娘,莞絮这么多年给朕养育的子嗣,对后宫的贡献,您不是不知道。如今皇后被废,后宫不可一日无主,朕还是觉着摒弃旧时观念……” “皇帝。”太后睨了他一眼:“瞧你把哀家说的,哀家怎会不知令妃对朝廷的贡献,所以你封她为皇贵妃,哀家也并没有反对吗。只不过一个汉籍女子,又是包衣出身,你让她当皇后,文武百官该如何看待你!怕是会嘲笑大清,嘲笑我们满人!” 弘历哑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他虽然从未瞧不起魏莞絮的出身,也不计较,但是不得不承认太后所说的都是真实存在的弊端。魏莞絮若是个满人血统出身低微也就罢了,但坏就坏在她是个汉人,且她的出身非常的卑微,早就去了的父亲是当时内务府总管,身份还是一个奴才等级的。所以在魏莞絮刚入宫的时候,她的身份也不高,仅仅是一个宫女。 “而且……”看着弘历已经软下来的神色,太后继续吹着耳边风:“废后辉发那拉氏,虽乖张疯迷,却也是出身高贵,打小跟着你。若在此时她未死,皇帝你便立了新人,世人难免议论你行事凉薄。” 太后已经将话说道这个地步,弘历除了遵从,没有别的选择。 “含姝。”弘历离开后踱步到了长春宫,看着富察皇后的画像喃喃自语,模样和魏莞絮如出一辙:“朕觉得你和她很像。” 他最近愈发有这种感觉,可能是被皇后教导过的原因,弘历渐渐就能从魏莞絮的一瞥一笑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含姝当年的风采,只可惜是幻想罢了。 其实她们两个差的远,他也只是偶尔才会迷茫。 弘历因崇庆太后阻拦未能立魏莞絮为后,魏魏莞絮从此以皇贵妃之尊统摄六宫之事,代行皇后之责,魏莞絮对于统摄六宫可谓是轻车熟路,刚刚任命便委託庆贵妃辅佐自己,一起制定了一个法则,比之从前富察皇后管理六宫时,更多了一丝严厉。 次年,夏季正盛之时,皇后却已经彻彻底底的枯萎了。辉发那拉氏薨逝,享年四十八岁。弘历下旨以皇贵妃礼葬,可魏莞絮看到礼部的册子,知道实际上相当于嫔下葬礼。且弘历下令并不举行国孝三年,辉发那拉居瑢这个皇后的位子,可以说是不废而废。九月二十八日,被葬入纯惠皇贵妃的地宫中。 直到这个时候,魏莞絮方才知晓看起来对废后无动于衷不闻不问的弘历,对她心中的怨恨是那么的深。魏莞絮犹记得那日在船上,辉发那拉居瑢又哭又笑,状似癫狂的捏着自己的头髮,声嘶力竭的声音—— “爱新觉罗弘历!我就算做鬼也会天天诅咒你,诅咒你没心肝,诅咒你不得善终!”
第61页 皇后早就没有家人了,根本不怕会受到什么代价,尽情的说着悖逆之极的言论,在弘历越来越冷的视线下笑的得意猖狂,被侍卫打晕拖了下去。 可对于弘历来说她根本不需要说什么,减下去的那一缕头髮本身就是最深刻的诅咒,让弘历痛彻心扉,一段时间内被心中的激愤搅扰的彻夜难眠。 如今辉发那拉居瑢的死,对弘历来说是一种解脱,也是可以报復她的一次机会,他不论世人会如何评判他薄情寡义。也定然要以羞辱性的下葬来对待辉发那拉居瑢,让她整个名字刻在歷史的屈辱碑上。 在次年冬至,皇贵妃魏菀絮所生儿子皇十五子永琰被悄悄立为皇储,此时永琰年仅七岁,魏莞絮欣喜之余却也忍不住有些担忧。 “皇上。”魏莞絮靠在他怀里,两人之间的浓情蜜意一如多年丝毫未减,她颇为忧虑的道:“臣妾害怕。” 弘历咳嗽了两声,轻笑道:“有朕在,你怕什么。” 是啊,弘历可以一直保护着她和她的孩子,只是这波涛汹涌的后宫谁都想为自己牟一条生路,从未真正的太平过。弘历龙体一直康健万分,可子孙缘似乎福薄,从前些年他最为看中的五阿哥出了意外后他便颓然了许多,如今这几年又接连因为伤病意外损失了好几个子女。 即便是弘历不说,魏莞絮也可以从他日益渐深的眉间眼角,看出他内心的孤寂苦涩。她有些心疼的伸出手指熨平他褶皱的眉间,温柔的道:“皇上,您不要老是皱着眉,臣妾该心疼了。” 弘历一愣,禁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握住魏莞絮柔软的小手,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朕感觉你的手有些凉,庄信林给你开的补药有没有按时吃?” “臣妾当然吃了,皇上你明知故问,你明明天天看着臣妾……” “……你鬼主意太多,真信不过,改天让庄信林再给你多配几副。” “皇上!你饶了臣妾吧!” “你得调理好身子,才能一直辅佐朕。” “皇上,陪臣妾说些有趣的。” “何事?” “皇上,您说庄太医也快要四十了,为何不曾娶妻呢?臣妾听过传言,庄太医是……” “啧。”弘历忍无可忍的打断她:“莫听那些污秽的闲言碎语。” “咦?”魏莞絮狡黠的转了转眼珠子,忽然笑了:“皇上你知道臣妾要说什么,明明也听八卦还教训臣妾……唔……” 弘历忍无可忍的堵住她的嘴巴。 干隆三十八年冬至,永琰正式被立为储君,此时永琰十三岁,弘历按照先帝定下的规矩,将永琰的名字写在诏书上,密封之后放在干清宫“正大光明”的匾额后面。 在干隆三十九年底,是魏莞絮生平最后一次的随架南巡,从热河回宫之后她日益虚弱下去的身子就彻底透支。几乎有油尽灯枯之势,终日缠绵于病榻,弘历坐在她窗边,看着眼眶深陷却依然在笑着的魏莞絮,眼底发热,徒劳的说着:“莞絮,你不会有事的,朕、朕一定,治好你……”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直发抖,魏莞絮了解他就像了解自己,轻易便知晓对方心底深深的恐惧,她费力的扯出一抹笑容:“皇上……臣妾的身子臣妾知道,我只想你一直陪着我,再陪我多一会儿。” 从十四岁便跟随在他左右,换了两个身份,魏莞絮却依旧觉得陪他不够,但天数如此,她只能听天命。弘历却仍旧想逃避事实,怒道:“什么知道,你知道什么!朕说你没事,你就必须没事!” “嘻嘻。”听着弘历几乎是有些无理取闹的话,魏莞絮依旧配合的喘笑了两声,只不过这调皮做出来实在是费力了,她依恋的看着弘历虽然老去,却还是坚毅俊气的面容,断断续续的说着:“皇上,臣妾很幸运,真的很幸运,我比其他人陪伴你的机会多的多,真的没有什么遗憾了,如今臣妾只盼着你事事顺遂,不要…不要忘了臣妾……” 她说到最后,强自绷着的面皮终于忍不住功亏一篑,清澈的泪水顺着白皙的面颊流了下来,怔怔的看着悲痛欲绝的弘历,看着看着,手上还知晓着弘历紧紧的攥着她的手,如同抓着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可炽热的温度却抵不住渐渐冰冷下去的身体,魏菀絮不知道是眼泪还是大限将至,眼前渐渐模煳,竟出现了含姝的影子—— “皇上……”魏莞絮声音低到几不可闻,虚弱至极仿佛被霜打过在半空飞舞的落叶:“臣妾,先、先行一步……” 两世都没有守住和你同生共死的诺言,实在是深切的对之不过了。 弘历怔怔的看着魏莞絮,听着整个延禧宫里三圈外三圈齐刷刷跪下嚎哭的声音,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皇贵妃薨逝,于干隆四十年正月二十九逝世,享年四十九岁。弘历在她身边陪了她许久许久,久到没人敢近身一步,生怕被帝王难得宣洩着悲痛欲绝的情绪时蛰到。在他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下旨,将皇贵妃上谥号为“令懿皇贵妃”。 儿女少年甫毕姻,独遗幼稚可怜真。
第62页 兰宫领袖令仪着,萱户已勤懿孝纯。 了识生兮原属幻,所惭化者近何频? 强收悲泪为欢喜,仰体慈帏度念谆。 你已经走了许多的时间,可朕却依旧很想你,十分想你。正月三十日,弘历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固执的去了至吉安所令懿皇贵妃金棺前奠酒,在魏莞絮的画像前喃喃自语,声音中透着无尽的悲凉。 这世上最可怕的永远不是先行一步,而是被留下的人。 “莞絮,含姝……”弘历低垂着眼眸:“朕很想你们。” 只是作为帝王,再多的悲伤也只能淹没在夜色中,弘历已经察觉到他不似年轻时那般精力无限。他如今喜怒无常,愈发感性,身体素质也渐渐低下去了,他已经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老了。 可第二日上朝时弘历依然是那个神采万分的皇帝,他身后站着的是整个大清,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倒下。弘历看着朝中跪拜的文武百官,或敬畏,或严肃,或谄媚的世间百态,像是在看着自己的人生,许久他说道—— “上朝。”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咯!大概还会有一篇的番外吧!谢谢曾经收藏过看过的各位小天使,么么哒~~~ ☆、番外 当额娘和阿玛对自己说要入四阿哥府当福晋的时候,富察含姝其实是震惊大于喜悦的。朝廷之上谁都知道四阿哥是秘密的储君,将来要继承大统的,她去当她的福晋,以后岂不就是......皇后?! 在阿玛欢天喜地下,含姝面色发白。 直到她上了喜轿,被人抬着送进了阿哥府,她和弘历根本就还是两个陌生人而已。在喜娘的搀扶下含姝浑身僵硬,麻木的行礼拜堂,等到了洞房,眼前的帕子红彤彤的,弘历一揭开,却发现新娘子的脸白花花的。 弘历一愣:“你......” “妾身、妾身......”含姝连忙磕磕巴巴的说着额娘交于的话,却脑子一紧张,句不成句。弘历见她脸都羞红了,忍不住噗嗤一笑,拉起她的手:“怎么这般紧张?” 他这一笑清俊的眉眼舒展开,全然无平日里严肃的模样,反倒是有些挑逗的看着她,含姝羞怯的低头,咬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彼时他们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新婚燕尔磕磕绊绊的动情,待弘历没头没脑的在她身子上下来的时候,即便含姝极力忍着,也咬着嘴唇哭的脸都花了。 看着她花容苍白,全无经验的弘历也紧张了,连忙过去搂着她问道:“可是疼了?” “四、四爷……”含姝小声答道:“妾身还好。” 弘历见她苍白的粉面又忍不住红了,心里对自己的第一个小妻子简直喜欢极了,他把含姝搂在怀里,跟大狗似的在她脸颊脖子上又亲又蹭:“我会对你好的。” 弘历没有食言,即便是后来雍正帝又赐了侧福晋辉发那拉居瑢和金青绯,还有朝廷宠臣高大人的女儿高月芜给弘历,他依然最喜欢他的结髮妻子,娇滴滴的富察含姝。只是那个时候起,所有人都意识到皇上大势已去,开始给四阿哥培植党羽了。 “四爷。”含姝在弘历下朝后,温柔的帮他按着肩膀:“今儿累吗?” 弘历一向喜欢在她给自己按摩的时候抓来抓去的逗她,用身体跟她闹着玩让含姝知道自己不累,含姝全身都是痒痒肉,没一会儿就咯咯笑的累了,直捶弘历的肩膀:“四爷,别欺负妾身了!” 弘历大笑着一下子把她横抱起来,旁若无人的在府里跑,大声道:“走,我带你骑马去!” 她不会骑马,可弘历就是要让她学,好跟他一起策马飞奔,他府里其他的人如何娇懒他不愿管,只有含姝,他希望她能学会骑马。在弘历孜孜不倦的教导下,含姝学的很快,到最后竟然比弘历还爱骑马,常常跟他玩你追我赶的游戏。 “哈哈哈。”含姝笑声如银铃一般,对着身后的弘历喊道:“四爷,你来追我啊!” 其实弘历想要追上她易如反掌,可他偏偏喜欢含姝得意的样子,故意落在她后面,一副追不上的样子,含姝果然笑的更开心了。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或许来形容一个阿哥和福晋有些奇怪,但含姝就是如此定义自己和弘历之间的关系的。面对其他女人她从来不嫉妒,因为弘历从来不会让她缺失安全感,她知道自己在弘历那里是最为特殊的一个便够了。 弘历登基后,含姝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地位虽然尊贵了,心态却全无之前的宁静快乐。她每日都要面对无穷无尽的后宫诸事,尤其是看到后宫嫔妃的勾心斗角之时,感觉憋闷的都要爆炸了。 而在她前期磕磕绊绊的学着当好一个皇后之时,弘历却从未责怪过他只言片语,他们二人皆是年轻见识浅,都要学着怎样才能掌管好这个国家。他们成长的每个脚印都是彼此相连,彼此见证。 “皇上。”夜深人静,含姝总好问弘历这个问题:“您觉得臣妾做的好吗?” 而弘历总是回答她:“你很好,你是最好的皇后。” 最好的皇后,这个名词深深地束缚住了含姝,让她从单纯懵懂,变的歷尽沧桑。转眼十多年过去了。在她的永琮虚虚吊了几个月身子也不见好终究去了后,含姝开始变的一蹶不振。
第63页 弘历纵然伤心,可更忧虑她的心情,总是说着:“含姝,我们还会有孩子的,还会有的……” 或许吧,可是有再多也不是永琮,也不是永涟,含姝怔怔的想着,泪水不自觉的流下来。弘历怕她过于忧思,变安排了南巡,带着含姝游山玩水,盼她能尽快从痛失爱子的伤痛之中走出来。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次南巡,会带走他最爱的小妻子。 含姝感染风寒,一病不起,而在她最后的走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竟然不是自己! 弘历痛恨,他难得失态的将养心殿所有看的见的东西砸的稀碎,却不忍动长春宫的一丝一毫,每每到了长春宫,他总是看着富察皇后的画像,一看便是一夜。 他不知道,他心爱的小妻子已经到了另一个人身上,还是会一直陪着他。 含姝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本来以为再也醒不过来的梦,却还能醒来,她怔怔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满眼仓惶。自己这是……到了哪里?自己居然没死?非但没死,还感觉身子比之从前轻快了许多。 “魏贵人,您醒了?” 含姝吓了一大跳,勐然坐了起来看着身边的宫女,神情活像是见了鬼!她怔怔的抬起双手,看着这双美丽雪白的手,却清晰的感觉到这不是自己的!含姝慌张的滚向了地面,在宫女的惊叫声中跌跌撞撞扑向远处的铜镜,整个人呆若木鸡—— 眼前的女子一张标志的鹅脸蛋,面容清丽中带着一丝妩媚,桃花眼樱花唇,眼角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无比精緻,这分明是魏贵人魏莞絮!自己怎么会……怎么会…… 含姝正呆滞出神时,宫中勐然想起敲响丧钟的声音,全宫的人都跪下痛哭不止,唯有含姝怔怔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富察皇后去了,她却在这里重新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