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元记》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一章 雨夜(一) 深秋了,树叶早已开始自己的归根之旅,然而,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在不应该的时刻,背井离乡,有的自愿,有的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苍山自北向南延伸,高宽荒神秘。它的北部一直延伸进紧临着荒林的熵州腹地,南部直达最南端的大海,乃是大陆最大的山脉。而它的两边便是岳州和沧州,每年都有无数人从熵州逃难到大陆其他的地方,其中就属这二州最多。这些人,大多自愿,只有极少数是不甘的。而在路上,会死去九成多,最后能活下来的,少之甚少。 今天是八月十五,月亮特别圆,特别亮,地上能明显看到落叶的影子在凉凉的秋风中飘零。 一个孩子穿着破旧的衣裳,和明显不合脚的破鞋,蓬松着从未洗过的头发,怀里不知抱着什么,在树林里奔跑。他每跑一会儿,便躲在树下仔细巡视四周,像是在躲避什么。 确认周围没有其他的东西后,他又开始奔跑,直到跑到一座荒废许多年的破庙,然后跑了进去。破庙倒了西面的一面墙,有风吹进来,呼呼呼的,听上去便瘆得慌。破庙里有微弱的火光,仅存的几片残瓦被人用杂草和落叶补全,下面被简单清理了,于是破庙里有一小片空间重新有了曾经的样子。 孩子跑到那处,在火光照不到的的角落蹲下,然后将怀里的东西放在茅草上,那是一块布包着的东西,软软的,像是什么泥土,但从散发的腐味儿来看,却又不是。 “吃吧,附近就找到这么点,虽然味道很重,但是,被煮熟了,起码比土里挖出来的好,虽没有你身上的新鲜,但起码不用再受那种痛苦。”他对着漆黑的角落说道,声音很低,很沉。 角落传来簌簌的声音,一只枯瘦如无数年老树根一般粗糙的皮包骨的手从角落伸出来,然后把那个东西拿了过去。然后,角落传来吃东西的声音和簌簌声。 见此,孩子习惯性地摸了摸胸前的吊坠,然后从怀里取出一片肉干,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咬下一块送去嘴中。吞咽的时候,孩子的很挣扎,似乎很难吃,但是,再不吃,他就活不下去了。吃了一口,他便把肉干重新揣入怀里,从另一个角落取出一个泥罐,喝了一口水,然后看着微弱的火光发呆。 “你还是很厌恶这些,是不是?”一道苍老而且虚弱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你无聊不?这是你第几次问我了?我很烦你问这个。”孩子厌烦地说道。 角落里沉默了许久,然后那道声音再次传来,“忆阳!” “干嘛?” “对不起。” 原来,孩子有名字,叫做忆阳。他突然一愣,很惊讶地朝角落看去,然后问:“你你说什么?” “对不起,忆阳,我们这种人不需要后悔,也没有资格后悔,但是,对不起,我为我曾经对你做的事,道歉,虽然没有什么用,但是,这样我会好受些。”那道声音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语气中透露着诚恳。 “不需要!”他扭过头,冷冷地说道,“你少说些话,万一死了,今晚我也活不了,不过你要是想死,没关系,明天出去了,我亲自送你。” “谢谢!” 这次,忆阳没有搭话,而是蜷缩在茅草上,直接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忆阳被深秋的凉意叫醒,睁开眼便看到满地的霜,他伸手摸了摸,冰凉凉的,但并不冻手。一个身穿血色破旧长袍的枯瘦老人拄着拐杖,瘸着一条腿,从破庙外走来,见忆阳醒了,便停下脚步,说道:“走吧,我们向东走,明天就能穿越这片树林,到达人道,你就解脱了。” 忆阳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道:“以你最快的速度,今晚能到吗?” “能,但是你跟不上。” “我最快地呢?” “能,不过要赶路到深夜,你吃不消,昨晚你只吃了一口肉,身体支撑不住。” 听罢,忆阳从怀里取出好几片肉干,狼吞虎咽般吃了起来,即使肉干很硬,他也强行咽下去,脸上却透着恶心的表情。 “现在够了吗?” “你很果断,很适合我们”老人说道,可话未说完,便被忆阳打断。 “我不想听,我不想成为你那样的人,要我说多少遍?你活了这么多年,白活了。” “是啊,活了几十年,没输过,却输给你这个才五六岁的小孩子,很不中用啊!”老人感慨道。 忆阳从他身边过去,道:“走吧。” 于是,忆阳以最快的速度向东边跑,老人也跟了上去。两人跑跑停停,直到深夜,乌云密布,才在一个山洞里停了下来。 忆阳扔了些柴在地上,老人看了一眼柴,柴便燃了起来。 忆阳望着洞外漆黑的天空,道:“深秋了,为什么还要下雨?” “不知道。” 忆阳走到火堆旁,坐了下来,看着火堆发呆,似乎在思考什么。 老人见此,很自觉地走到火光照不到的角落,坐了下来。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洞里便只有干柴遇烈火被烧得炸裂的啪啪声,洞外便是呼啸的大风。 许久,忆阳突然问:“这里离人道还有多远?” “明天早上,不出三个时辰,便到了。”老人的声音比昨晚更加虚弱,似乎随时都会死去,很难想象他白天的精神是怎么来的。 闻言,忆阳起身在洞里,四处巡视,好像在找东西。不一会儿,他看到了一处洞壁下的一块尖石头,看上去很锋利。于是,他走过去捡起那块石头,朝老人走去。 他走到老人跟前,道:“能坐起来别躺着吗?” 闻言,老人坐了起来。 忆阳对着他,突然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真诚地说道:“对于你好几次救我的事儿,我很感谢,我哥说,做人,要知恩图报,所以我每天晚上在你逆转生机时给你找吃的,维持你的生命。但是,对于你将我掳走带到鬼道的事儿,我很恨你,我说过,我如果活着,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因为,是你让我堕落,是你让我成为我所厌恶的样子,所以,很对不起我现在要杀了你,明天我就到了人道,我会一辈子记得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但我不会记得你的名字,就像直到现在我都不去记你的名字一样。” 老人默默的看着忆阳,因为被忆阳遮住了光,无法看到老人的表情。 忆阳走到老人身前,用手扶住老人的头,用手指找到老人的后脑勺上面一点,然后用石头狠狠地扎了下去。 老人颤抖着身体,却无法反抗。 轰隆地一声突然响起,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 忆阳扔下石头,猛地跑到火堆旁坐了下来,双手在地上摩擦,想要擦干净手上的鲜血。 老人静静地看着忆阳,道:“你的心灵依旧是干净的,你没有堕落,那些东西吃了就吃了,没什么大不了,你以后会接触到更多吃那些东西的人,不过他们不会吐骨头。对不起,我很抱歉。明天,你解脱了,我也解脱了,谢谢你。” 说完,老人倒进了黑暗之中。 忆阳看着那处漆黑,没有说话,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这个雨夜,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二章 雨夜(二) 这是一个深秋的夜晚,也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苍山某一个地方,一群人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在雨中的密林里穿梭。他们在一棵高达数十丈的古树下停留。 领头的是一名中年男子,留着胡子,国字脸。他扶着古树,看着这倾盆的大雨,神色疑惑。他身后的人群里,一名身材娇小的身影来到他身旁,出口问道:“长老,雨太大了,是等雨停继续赶路,还是等天亮?”听声音是个女孩,二八年华。 “就地扎营,安置雷针,我去看看四周。”男子说道。 “哦!” 男子纵身一跃,往周围的大树上跃去。 又一个身影来到女孩的身边,询问她:“灵儿,长老有什么安排吗?” “就地扎营,休息,等天明!” “好!” 男子来到一棵古树上,巡视四周,然后拔剑,挥出一道道剑光,吓走四周的爬虫和禽类。然后,再次跃到下一棵古树上,重复。 待确认无危险后,他便跃下树梢,准备回去。这时,一道孩童的啼哭声传入了他的耳朵。 他神色一凝,朝四周巡视,却发现他无法确认哭声的方向,只看见无边夜色和大雨,听到雨声哗哗和风声呼呼,哭声则越来越模糊。 雨珠顺着他的斗笠和蓑衣往下流淌,一股凉意袭来,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感觉不到这凉意。他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当他想仔细听时,却发现原本模糊的哭声竟然没了。他摇了摇头,自嘲一笑:“我是不是太过紧张了?” 呜呜呜~ 哭声再次传来,夹杂在雨中,竟然有些阴森。他紧紧握住剑,准备寻找哭声的来源,却突然发现,他依旧无法找到哭声的方向,这令他有些不安。 哭声止住了,他的精神却更加紧张这时,一道柔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长老,都弄好了,灵儿换换你吧!” 他惊了一下,回头看去,见灵儿一身蓑衣,正站在他身后。松了一口气,他朝树根扔了一棵珠子,然后对灵儿说:“走吧,这儿不用守。”说完,便朝扎营的地方跃去。 灵儿跟上他,疑惑地问:“为什么!” 男子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她:“这附近有什么东西吗?” “长老是指?” “城隍或者其他的什么。” “有道是有一座城隍,不过荒废很多年了,大门都烂了。几个月前灵儿和南宫影一起历练时远远地看见过,离这儿有十几里路。” “嗯!” 雨一直下,不见变小,看样子,这雨短时间停不了。男子听着雨声,翻来覆去都睡不着,那道哭声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这令他更加不安。于是,他起身走出帐篷,把所有人都叫醒,拔营,连夜赶路。他看着睡意浓浓的年轻人,道:“山里不怎么太平,我们连夜赶路,免得夜长梦多。” 他们向东走,走着走着,那道哭声又出现了。他回头看着跟着自己的这群年轻人,看到他们只顾着赶路,似乎没有听到哭声。 于是他询问道:“你们有听到什吗?” 灵儿有些奇怪长老为什么这么问,便上前询问道:“长老可是听到了什么?” “没有,我们换个方向,抄近路回家。” 于是,他们换了前进的方向,改向南走。一开始,那哭声渐渐模糊,直至消失,可走着走着,那声音又出现了,从四面八方传来,直达心头。 男子看着这群年轻人,他们还是没有听见,那么只有他听见,只有他会面对那些不可知的东西。于是,他把灵儿单独叫到一边,对她说道:“灵儿,你带着他们先走,长老要去处理一些事儿。” “什么事?”灵儿低声问道。 “没什么,就是长老有些幸运,被有些东西跟上了,不过它是跟上了长老我不是跟上我们。”男子有些语重心长,“我不能拖累你们,如果天亮我还没跟上你们,那么,就以最快的速度回家,然后庄主会定夺。” “可是” “没有可是,快回去吧。” “长老”灵儿还是不愿,声音中带着颤栗,还有些哭腔。 然而,男子终归是她的长辈。见男子眼神坚定,她知道劝不了,说了声保重,便转身回去。 她回到人群,两单身影朝他走来,询问道:“长老呢?” “长老有事要处理,让我们先走。”说完,她带头继续赶路。 其他不知所以的人还真的以为长老有什么事要处理,便也跟着灵儿走。在他们眼里,山庄里庄主和长老是无所不能的,所以长老的事不是什么难事,因为长老能解决。 那两道身影紧跟在灵儿的身后,取代之前灵儿的位置。可走着走着,一道身影问另一道身影:“哥,你说长老能有什么事儿?我怎么感觉有蹊跷,今天长老有些反常,灵儿姐也是。” “先看看,我们要相信长老和灵儿。”另一道身影低声回他,然后又补充道:“别让你的疑心被后面的兄弟姐妹们知道,不然我收拾你。” “别啊,哥,我闭嘴就是了。” 另一边,男子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之前的宿营地,来到那棵大树下,在这里听到的哭声最大,那么很有可能声音离这里最近。与其被动等它来找你,不如主动出击,去找它。 他拔出剑,朝某个大概的方向掠去。 这个世界上,某些东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它们很诡异,而且见过的人大多都死了,所以,他在冒险,代价是他的命。民间把这种东西称之为“诡”,它们与天地间一种自生自养的古老庙宇紧紧联系在一起,所以这叫做“城隍债”。 哭声越来越近,这说明他走的方向是对的。他的精神也越来越紧张,终于,他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大概的轮廓,是一座城隍,哭声来自那里。 那是一座破败不堪不堪的城隍庙,墙体尚全,但仅此而已。他踩着雨水走到庙前,透过没有大门,牌匾断裂的大门,看到里面几尺深的杂草和一个个水洼。 轰隆隆~ 一声惊雷响起,雷光照亮了周围,可以看到庙宇里面的所有的门都是坏的。而且,他还隐约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影子。 犹豫了许久,他最后还是抬脚跨入了这座城隍。 他走得极慢,明明十几尺的距离,他却感觉走了很久哭声很剧烈,应该是一个三岁左右的孩童,可谁又能说清楚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不敢再想下去,摇了摇头,右手死死地握紧剑,使得右手青筋暴起。他吞了吞口水,继续走。 最后一步,他跨入了大堂,隐约可以看到城隍不怒而威的塑像,香案上很模糊,看不清楚,可香案下更是一片漆黑,哭声就在这里,就在这漆黑里。 轰隆隆~ 又一声惊雷响起,雷光再次照亮了这里,香案下被他的影子遮住,而他看到了香案上的东西。 城隍的怀里放着一个美丽的瓷娃娃,好像一个款款走来的少女,神色宁静,只看一眼,便让他平复了紧绷的精神。 然后,哭声停了,一道奶声奶气的笑声传来。 他低头看去,在漆黑之中,一双散发着血光的眼睛出现。虽然是血色,可却表露出一种宁静的样子。 他一愣,然后看到了眼睛的瞳孔里,还有一个瞳孔——重瞳! 朝阳东升,昨夜的大雨不知何时停止,声声鸟鸣和深秋的湿气将他唤醒,他躺在不知名的树林里,睡在一棵倒在地上的古树上。他起身,看了看四周,然后看了看胸前的一块黑色的印记,神色无奈。 咳咳~ 他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止,他摇了摇头,起身去追灵儿他们。 昨夜是个难忘的夜晚,也是个痛苦的夜晚,但注定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三章 如梦 好像是被人推了一下,是的,是被人推了一下,然后,他向前扑了下去,可是,还没有扑在地上,一双手便将他托住了 他睁开眼,看到了零零散散的行人,每个人都皮包骨,有气无力,好像一阵风便能把他们吹倒,然后再也起不来。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穿着几十个补丁的青衫,头上戴着逍遥巾,头发却是松松散散,而且还有很多泥土的年轻人。年轻人的身后是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婆婆,老婆婆看上去要好一点,勉强有些精神的样子。老婆婆正对着他微笑,很慈祥。 这时,年轻人对着他柔和地说道:“小孩儿,没事儿吧?是不是太饿了?我这里有馒头。”说着,年轻人把他扶到路边坐下,然后从怀里取出用麻布包裹的半个馒头,递给他,说道:“吃吧,干净的!” 他没有接,而是看着两人,询问道:“这是哪儿?” “这里是熵州最南端,很快就进入沧州了,然后就有吃的了。快吃吧。”年轻人的手没有收回去,而是对着他温和地说道。 “熵州?是哪里?”他还是没有接过去。 “这?我该怎么说?你不是熵州的人吗?这儿是全世界最乱的地方,每一天都在打仗,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死人。我们过不下去了,所以选择南逃,听说沧州的那个叶氏皇朝对南逃的难民很好。”年轻人耐心地说道。 老婆婆也补充道:“孩子,快吃吧,你这么小,还在长身体,不能饿着。” 他伸手把年轻人的手推了回去,然后说道:“谢谢,我不饿,刚才只是觉得有人在推我。” “什么?我们就在你身后,没看到有人推你啊?”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显得很惊讶! 轰~ 突然,这条路的西面发出一阵响声,一座很高很高的大山莫名其妙就被一道光抹平了,于是西边出现了一片方圆数里的开阔地带,空气中全是灰尘。 一位黄衣女子突然出现在他身前的空中,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一道强大到无法形容的力量从她身上散发,压迫在每个人的身上,每个人都因此而无法动弹。 漫天的灰尘被一股强劲的风吹得到处都是,却在她身后停了下来,直接垂直落地,无法到达道路上的这片天空,看上去很壮观,于是,他愣住了。 那个女子突然消失,然后出现在他身前,发出一道如空山清泉一般灵动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他回过神,慌忙看向年轻人和老婆婆,却发现两人都一动不动,好像他们的时间被静止了。他有看了看其他人,都一样。 “他们只是被我定住了,无碍。”声音再次传来。 他看着她,出神了许久,然后道:“忘了,都忘了!我是谁?我从哪儿来?要往哪儿去?我都不知道。” 女子再次问他:“他跟你什么关系?” “谁?我不知道?你又是谁?” “你不知道?那”女子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去,缓缓抬起右手,紧接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压迫而来,忆阳感觉脑子都要炸了。 片刻之后,这股力量又消失了,紧接着是一股奇异的力量,涌进他的脑子里,片刻之后再次消失。 “罢了”女子隐约说了这么一句,便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 然后,他再次愣神。 直到一只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然后,年轻人的声音传来:“哦,对了,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他愣了一下,看着年轻人,许久才回话:“忘了。” “唉,可怜的孩子,这么小没有家人,还失忆了,水生,我们带上他吧。”婆婆听了他的话,怜爱地看着他,对年轻人说道。 叫水生的年轻人听了婆婆的话,犹豫了片刻,问向他:“孩子,你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南逃吗?” 他什么都没想,下意识便说道:“可以。” 于是他们一同上路,朝南而去。 夜晚,他们走到一间破庙,庙里有许多逃难的人,他们三个人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借着月光分那半个馒头。 在路上,他知道,水生是熵州的下等人,父亲曾是一个小家族的仆人,所以水生读过几年书,可熵州的战乱席卷了水生所在的小家族,他父亲死了,这才被迫南逃。在路上,水生差点饿死,是失去了家人的婆婆救了他,后来,两人就相依为命了。婆婆有肺病,水生就一直照顾婆婆。水生对他说:“做人那,要知恩图报,以德报德!” 水生咬了一口,吞入腹中,然后又咬了一口,便递给他。他一口咬去,却发现根本咬不动而且还有一股霉味儿,便看向水生,眼里露着疑惑。 水生一边嚼着馒头,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这个馒头我们吃了半个多月了,肯定很硬,有点发霉也很正常,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吃树皮草根,没到万不得已,我们都不舍得吃它的,嘿嘿!” 水生看上去竟然很乐观。 听罢,他用尽力气咬了一口,在嘴里艰难的咀嚼,腮帮子都嚼痛了,才嚼碎。 月光照在他脸上,他的脸很稚嫩,嚼着馒头的样子有些可爱。 “诶,孩子,你胸前有个吊坠,还有字。”水生突然看着他的胸口有反光,那儿确实有一个吊坠,但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被水生不经意间发现了。 他掀开胸前的衣服,取出露出一点的吊坠,上面写着“忆阳”两个字。 “这或许是你家人给你起的名字,你很可能叫忆阳” 一滴水滴在忆阳的额头上,把他惊醒。 他睁开眼睛,看着阴暗的山洞,出神了片刻,喃喃道:“原来是梦,我怎么会梦到水生哥和婆婆呢?” 说着,他起身朝老人看去老人的身体下流了一大滩血,散着热气,看上去黏糊糊的,还散发着一股腥味儿。 他朝老人走去,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看到了老人的眼睛是睁着的,老人的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忆阳一惊,随后冷冷地看着老人,道:“你们这种人还真是奇怪,血不流干净,还真的死不去?这么顽强的生命,却要堕落成这样,见不得人,见不得光,还真的是可怜啊!” 随后,他又沉着声道:“你不用说,我知道你想怎样,想解脱?做梦,我说过,会十倍还给你,绝不食言。” 老人的神色渐渐变得痛苦,面色狰狞,可忆阳却好似没有看见一般,转身就走。 他出了山洞,看着茂密的山林,又回头看了看山洞,自言自语:“虽然昨天周围的野兽和凶兽都被他宰了,可以后这里还会有。” 于是,忆阳冲山洞喊道:“你要是不想死后被野兽凶兽给分了,就用你最后的力气毁了洞口。” 说完,朝东边走去。 走了不远,便听到了山洞倒塌的声音。 忆阳一直走,正午,他饿了,于是他折断一根树枝,把上面的树叶全吃了,勉强果腹,便继续赶路! 傍晚,终于看到了一条大路,很多骨瘦如柴的普通人在路上行走,颤颤巍巍的,有气无力的。人道,终于到了,就像老人所说的,他解脱了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四章 重瞳 大概是巳时左右,男子终于追上了灵儿他们灵儿见到男子的第一眼,便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带着哭腔道:“长老你终于回来了,灵儿以为您回不来了!” 男子呵呵一笑,摸了摸灵儿的头,微笑道:“傻孩子,长老这不回来了嘛!别哭,不然不好看了。” 听了这话,灵儿松开男子,伸手擦干眼角的泪珠,又哭又笑地说道:“嗯,灵儿不哭!” 太阳高升,阳光透过火红的林梢,照在灵儿的脸上这时的灵儿看上去很是讨人喜爱,连而立之年的男子都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严格来讲,灵儿并不是多么漂亮,中人之资,眉间常点有三点小山,嘴角常有笑容,看上去有些俏皮,伤心时也很招人怜爱。 “这才乖嘛!”男子笑道! “长老,到底发生什么了?您气色不太好!”灵儿身后,两道身影中的弟弟走上前来,见男子脸色有些惨白,便出声问道! 这时,灵儿才发现男子气色不好,顿时有些慌张,连忙问男子:“长老,您还好吗?怎么会这样?您解决不了?” “没多大事儿,过去了!”他对于昨晚的事儿,只是一笑而过,然后对弟弟说道:“小褚,搭两个个帐篷,一个给灵儿,一个给我。” “为什么?” “你不去?” “去,怎么不去?”小褚连忙把所有的笑容和高兴摆在脸上,然后转身对他哥哥道:“哥,咋俩带人一人搭一个,你搭灵儿姐的。” “好!”南宫影点头,然后去年轻人中叫人。 巳正时分,南宫影和一位十五六岁的女弟子用木棒挑着男子和灵儿的衣服,和送衣服的小褚相遇。小褚见此,疑惑道:“哥,雅儿,你们这是干嘛?” “哦~长老说把他和灵儿的衣服烧了。”南宫影揉了揉鼻子,道。 “为什么?” “谁知道呢?”南宫影说道,同时见到送衣服的女弟子送的衣服,道:“这不是灵儿的衣服吧。” 那女弟子回道:“不是,灵儿姐带的衣服前几天杀蛮熊的时候坏了,也还没来得及补,我就用我的了,小是小了点,但也能穿的。” 朝阳东升,阳光愈发刺眼,可在这深秋的时节,也热不到哪里去。南宫影和雅儿望着身前的熊熊烈火,面无表情,而这火显得更加无情。 苍山某处有个小山谷,没有名字。山谷里有个小村子,居住着几十户人家,全部姓牛,所以这个村子叫做牛家村。村东头有一间破木屋,里面住着一位瘸腿的老瞎子,满口黄牙,胡子枯黄,头发很乱,十几年不会洗澡和洗头,全村最邋遢的人,没有之一。 打出生老娘便难产而死,当天老爹上山采药从悬崖上摔了下来,死了,也就没有名字。所以他是吃村长家的饭长大的,村里人叫他孤儿牛。少年时上山打猎被野猫抓瞎了一只眼睛,自那以后村里人又叫他牛瞎子,后来他老了,便改成了牛老瞎子! 他老了,又瞎了一只眼,另一只眼睛还看不清了,没法儿打猎,便干起了采药的活儿。 今天一大早,牛老瞎子如往常早起,迎着朝阳,上山采药。 不过今天他运气是真的好,没多久就找到了好多珍贵稀有的药材,以后几个月都不愁吃了,于是心里一高兴便在山里转了起来。 正午的时候,他被一道哭声吸引,来到了一座荒废的城隍庙。然后,他更加高兴了,因为他见到了一个浑身是泥的三岁孩童。他把孩子抱了起来,看着孩子对他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完全不在乎孩子一身的泥巴。 他觉得这个孩子很好,便带回了家。 他给孩子洗了个澡,见孩子胸前吊着一个吊坠,石头做的,上面还有字,便找到了村西头的牛老书生,老书生说那两个字念“昭雪”,可能是孩子的名字。于是,牛老瞎子给这个孩子起名昭雪! 然而,牛老书生看到孩子后,很生气地问他:“老瞎子,这孩子你哪里捡的?” 牛老瞎子一脸疑惑,搞不懂牛老书生为什么平白无故就生气了,但还是如实说道:“山里的庙里!” “什么庙?” “我又不识字儿,哪知道什么庙,再说了,那庙的大门都烂了,牌匾都让蚂蚁啃得差不多了,谁认得出?”牛老书生脾气温和,生气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老瞎子就满不在乎地说道。 谁知牛老书生跑到院子里提起一把扫帚对着他怒气冲冲:“赶紧把他丢了,你在城隍庙前捡孩子,是想害死全村人吗?还有,你知道这个孩子是谁吗?” “谁啊?我孙子呗,老天爷真是对我不错,知道老头子我无儿无女,竟然给我送来这么个大胖小子当孙子,感谢老天爷啊!”老瞎子依旧满不在乎! “放屁,城隍庙的东西你都捡,我看你脑子里装的全是草纸,你不想活了,我还想多活几年,赶紧滚,把他扔了!”老书生举起扫帚就准备给老瞎子一扫帚! “诶,我说,你干嘛?有话就好好说,你不是读书人不动手的吗?城隍庙不就是以前老人们讲的鬼故事嘛,你怕啥?” “放屁,这孩子是重瞳,又是城隍庙出来的,就是个灾星,他会害死全村人的!”牛老书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要打老瞎子,却又怕这一扫帚把他打死了,便一直举着,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干脆继续“以理服人”。 “你说我孙子这双好看的眼睛叫重瞳?诶,还别说,名字挺好听的。还有,重瞳怎么就是灾星了?”牛老瞎子也是气势不输人,大声质问道。老书生今天太过分了。 “你知不知道无数岁月以来,这个重瞳制造了多少灾难?” “不知道!” 牛老书生彻底生气了,直接把扫帚扔地上,然后脱下自己的鞋,就这下,还差点摔地上。然后,他把鞋对着老瞎子,飙着吐沫星子说道:“你走不走?不走我真打了!” 牛老瞎子赶紧抱着昭雪跑出院子,转身对牛老书生说道:“好好好,我走我走!” 砰~ 然而,大门一关,老书生压根儿不和他说。 “哼,莫名其妙!”老瞎子低声嘀咕了一句,而后冲着紧闭的大门喊道:“我看你是有病,最好去看看大大夫!”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个字,“滚”。 傍晚,天边的红日被乌云遮住了半边,而且那乌云正朝着苍山飘来,想必今晚和昨晚一样有一场大雨! 酉时左右,天已经黑尽,天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乌云,村子里亮起了稀稀疏疏的火光,很多人拿着火把,抱着柴火来到村东头,然后聚集在一起,把柴火摆到牛老瞎子的屋子四周! “喂,老先生,你真的确定牛老瞎子在城隍庙捡到了一只重瞳?”一道又底又沉的声音响起,是一位妇女在牛老书生的耳边低语。 “我确定,那孩子的名字都是老瞎子找我起的,我看得很清楚,是重瞳,而且老瞎子亲口承认是从城隍庙捡来的!”牛老书生把声音压得更加低。 这时,牛老瞎子屋里的灯灭了,他要睡觉了! 一个瘸腿青壮年拿着火把从人群里走出来,对所有人说:“各位,老书生从来不说谎,大家是有目共睹的,重瞳是灾星,会毁灭整个村子,我们村子延续几百年了,不能被一个重瞳毁了,所以,我们要趁他小,把他烧了!” 这时,牛老书生悄声道:“我看还是算了吧!把他扔了就好,毕竟老瞎子是咱们村的人。” “胡说,他出生就克死了父母,全靠我爹把他养大,结果他又害得我断了一条腿,年轻时我爹给他说了一门亲事,结果他把媳妇儿气跑了,老来一事无成,无儿无女,我看,老瞎子就是一个灾星,现在他又捡回来一个灾星,我们为什么要放过他们?”瘸腿青壮年反对道。 “得了吧,你要不去招惹牛婆婆家寡妇,那狗能咬你?你那腿能断?他媳妇儿跑了还不是你轻薄人家?”老书生看着青壮年,一脸嫌弃。 “胡说,就是老瞎子干的!全都是因为他,老先生你不要血口喷人,您年纪大了,还是回去吧!”青壮年听了,连忙把老书生推走。 “诶,你别推我,我自己走就是了!”可能实在是年纪大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青壮年是村长老来得子,老书生选择了闭嘴,直接打着火把回家。 见老书生远去,青壮年又对众人说道:“各位,那就是重瞳,就是灾星,今天我都看见了的,别听老书生瞎说,一大把年纪,净说些胡话!” “就是就是,我今天在村北的田里摘菜。看到了牛老瞎子抱着那个灾星躲躲藏藏的,一看就是心虚!” “我也是,他在村里牛大婶家墙角挖坑呢,谁知道他要干嘛?保不准是想害哪个人呢!” “我还看到他早上从坟地里抱着那个灾星出来,谁知道他们会带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一道道声音悄悄响起,青壮年伸手制止,然后说道:“总之,烧了这座屋子,我们村子才能安宁。” “烧!” “烧!” “烧!” 所有人异口同声! “好,点火!” 随着青壮年一声令下,所有的火把都朝着牛老瞎子的屋子飞去轰的一下,大火猛地窜了起来,照得每一个人的脸红扑扑的,像血一样红! 屋里突然热了起来,浓浓的烟今刚睡着的牛老瞎子咳嗽不止。他一惊醒,才发现屋里着火了,他连忙抱起枕头边的昭雪,跑去开门,可是,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打不开! 于是,他只能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拍门,待咳嗽停止了,便大声冲外面喊道:“救命啊~” 可是,外面传来的只有一句句“去死吧!”“灾星!”“活该!”“烧的好!” 这时,昭雪也开始咳嗽,然后哭泣! 外面的人依旧无动于衷! 牛老瞎子渐渐失望,直至绝望。他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咒骂道:“你们这些挨千刀的,为什么要烧死我和我的孙子?为什么?” 昭雪的哭声更大,老瞎子的也很大,外面的笑声也跟着大了起来 滴~ 一滴水落在了石头上,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随后是无数滴倾盆大雨来临! 啪~ 清晨的宁静被一滴水打破,紧接着鸟鸣声,秋叶的沙沙声相继响起。牛老瞎子浑身湿漉漉地,昭雪被他抱在怀里,身上从牛大婶家上个月死了的扔在村北坟地的三岁儿子身上扒下来的破旧衣服也早已湿透,可是老瞎子管不着这个,他试了试昭雪的额头,发现凉凉的,没有发烧,便匆忙从变成废墟的破木屋里跑出来,朝村口跑去!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些人会烧了他和他的孙子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五章 南下 这一代沧州叶氏皇朝的皇帝为明皇,年号明台,今年是明台二十三年。 明台二十三年秋,八月十六日夜,苍山下下了一场大雨,五岁的孩子用石头杀死了自己最恨的救命恩人;三十二岁的藏剑山庄大长老南宫寻在山间城隍庙遇见了重瞳子。八月十七日,南宫寻回到山庄,却染上风寒,咳嗽不止,经查,乃是城隍所为,谓之“不详”;同一日,隐蔽山村七旬老汉于城隍外与重瞳相遇,因极其喜爱而收养,起名昭雪。八月十七日夜,一场大火从小山村燃起,却被一场大雨浇灭 八月十八日,清晨,朝阳东升,大地结霜,秋叶飘零,深秋的凉意侵袭着每一个南逃的难民! 忆阳也被这凉意惊醒他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眼睛,走出避雨的山洞,深深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喃喃自语:“人道,久违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杂乱的头发,到山顶找个池子洗了个澡,用树叶招待了重回人道的自己,然后与一群骨瘦如柴的难民一起南下! 三个月后 入冬了,黄昏的太阳没能给大地带来什么热量,一眼望去,白雪皑皑,天尽头的平原上搭起了很多帐篷,明天,难民们就能到达终点了。 这里是云城,沧州最西端,到了这里才算真正意义上的沧州,因为苍山不属于任何一个州,它是独立的,是妖族的地盘,难民们只是被默许在苍山路过。 熵州南逃的难民有两拨,一拨自东到达沧州,另一拨则是往西去往了越国。忆阳的目的地是这一拨难民的终点——云城!这里有一股强大的势力,由云城搭线,聚集边境的几十个大小不一的家族组成,唤作云盟,盟主云城城主。 难民中,一个孩子站在雪地里,扶着一棵落光了树叶的大树,看着天边的帐篷,眼神里充满了向往。 为了维持边境的安宁,云盟会将南下的难民安置,抽取一些混入人道的具有修为的亡命徒加以整合,送进苍山进行采药狩猎等事,为云城提供货源,买到皇城乃至商都。至于普通人云城在边境开辟了大面积的土地,这些人要有个家,那么就要为云城和云城内的各个家族种地!当然,如果种地有了存粮,可以用来赎地,这很好地推动了生产,促进了发展,使得云城所在的云郡成为了沧州最安宁的边境! 这些都是在路上的时候,忆阳听别人说的,是真是假,要到了才知道,不过那是明天的事儿了。 他收回目光,折断好几根树枝,搭在树下,用雪敷在上面,留下一个小门,做了一个简单的庇护所,便进去其中睡觉! 第二天傍晚,忆阳随着难民们进入大平原。此时,白茫茫的平原上聚集了数千人。所有人都在边缘的帐篷处领馒头粥和铜板。 帐篷区的最中间是一所建在木制高台上的巨大帐篷。这所帐篷的四周插着大旗,旗子上绣着云纹。许多人都是二十岁以上,他一个五岁的小屁孩儿也跑不过那些人,等好不容易喝着西北风跑到时,连一个给耗子过的缝儿都没有,他就只能在人群外一边往高了跳,一边用稚嫩的声音高喊:“这儿呢,还有我!” 可是周围太吵,他的声音被淹没了。 更糟糕的是,当所有人都拿到馒头粥和铜板接受分配时,那个发馒头的人却说:“抱歉,孩子,没有了!” 他又跑到发粥那里 “不好意思,孩子,也没有了!”谁知才刚到,发粥那人直接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这大冬天的,凉到心头去了! 他一脸无奈,只好低下头,捂着咕咕叫的肚子,转身离去。 高台上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披着裘皮做的披风,右手牵着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孩子。男子白衣白发白眉,他就叫白眉,云城城主,云郡郡守,云盟盟主,叶氏皇朝第一皇商白家嫡系,而手机牵着那个全身裹着棉袄的孩子叫白云飞,是他的独子。 白云飞注意到了忆阳,便扯了扯白眉的披风,仰着头低声说道:“爹爹,快看那个小孩儿。” 说着,用小手指了指忆阳。 白眉顺着儿子指的方向,看到了雪地里,有一个穿着单薄的小孩子捂着肚子远去,便蹲下来,擦了擦孩子的鼻涕,微笑着说道:“儿子,你想怎么帮助他呢?” 白云飞把剩下的鼻涕吸进鼻孔,红着脸指着身后的帐篷,说道:“帐篷,帐篷里有果子。” 白眉看了看帐篷,然后对那发粥的人说道:“来我的营帐里,拿一些果子去给那个孩子充饥!” 那人转过身对着白眉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是!” 忆阳将自己的腰带使劲儿收紧,觉得稍微好些后,随便找了个帐篷少的方向,慢慢走去!走着走着,实在是走不下去了,就干脆就地坐下,摇了摇头,伸手开始刨雪,他打算用最简单的方式弄个保暖的窝,不至于冻死。 刨着刨着,一道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小孩儿,小孩儿!” 他转身,看到之前发粥那人兜着些东西朝他跑过来。 不一会儿,那人便来到他身前,气喘吁吁地说道:“大冷天的你怎么那么快?我这儿有些果子,你拿去充饥吧!” 才刚把话说完,怀里兜着的水果便被忆阳“抢”了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呵呵~”他笑了笑,蹲下来对忆阳说:“你慢点吃,别噎着!” 伸手拍了拍忆阳身上的雪,他继续说道:“今儿个是人有点多,府内没有准备那么多,你前面几个都没得多少,话说你体型小,没仔细看还真没看见你,就就把你落下了!不然你也有一点的。” “没关系,大不了,吃树皮,反正还死不了。”忆阳吃着水果,含糊不清地说道。 他听了忆阳的话,愣了愣神,有些同情忆阳,便摸了摸忆阳的头,说道:“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南逃的路是不是很难走?” 忆阳听了,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道:“熵州不是我家,我很确定,还有,我是南下,不是南逃!” 被忆阳这认真地模样逗得不轻的他连忙纠正,“好好好,南下,南下!” 见忆阳继续低头吃水果,他又说道:“吃完,你往南边去,帐篷最多那里,他们会收留你的,南宫那家子人还是挺好的。记得啊,我走了!” 说完,又摸了摸忆阳的头,便转身离去! 听到对方要走,忆阳抬起头对他说道:“谢谢你,大叔!” 他回头微微一笑,道:“别,要谢就谢谢我们城主和少主吧!” “谁啊?” 他指着高台上的帐篷,说道:“高台上那对夫子!” “哦!”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六章 奸商 藏剑山庄营地,一名穿着棉袄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本账簿和一只笔,站在雪地里,正在清点今日收留的难民。 突然,营地外守门的侍卫走了上来,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王管事,外面来了一个孩子,说是刘老三让他来的!” 王管事皱了皱眉头,道:“今天已经收了三十几个了,安置都有点困难,他又给我弄来一个,我怎么安排?” “没办法,那孩子看上去挺可怜的!”那侍卫又小声说道。 “可怜?你看看这些人,哪个不可怜?”听了侍卫的话,王管事瞬间急了眼,用笔指着身前披着棉袄,全身脏兮兮,瘦若竹竿的难民,瞪着侍卫说道。 “可是,那孩子怎么办?” “撵出去!”王管事见这侍卫把事全都推给自己,便不耐烦地说道。 可话说完了,侍卫却看着他一动不动。 见此,王管事看着他质问道:“不然你要我怎么安排?” 说着,他又指着那些看上去有气无力的难民,道:“三十四个,我都不知道往哪儿弄,一个孩子你要我怎么安排?这年头那个难民肯收养他?难不成我领回去?我家三四个我都管不过来!” 侍卫还是没动 王管事顿时来气,挥起笔就想给这侍卫一笔,吐着唾沫星子道:“你信不信我给你一笔?” 侍卫依旧看着他那表情好想在说,“我知道你不会丢下那个孩子,别跟我装!” 终于,王管事扔下笔和账簿,对侍卫说道:“滚前边儿带路!” 营地大门口,忆阳搓着手取暖,一个守门的侍卫在一旁看着他说道:“孩子,你别担心,我哥已经去跟王管事说了,他一定会收留你的!” 忆阳转过头看着他,良久才吐出几个字,“我没有担心,就是冷而已,但是这位大哥你担心什么?发粥那位大叔跟我说南宫世家人不错,我信他!” “你不担心?”这侍卫听了忆阳的话,有些吃惊! “没啊!我为什么要担心?”忆阳见这侍卫的反应,心里头也有些不解! 这时,一道不耐烦地声音从营地里传来 “那孩子在哪儿呢?” 侍卫一听,面色一喜,转而看着营地里说道:“王管事来了。” 王管事看着不过五六岁的忆阳,心里头不免有些吃惊。这还真是个孩子,一个人怎么南逃的? 不过好歹见过不少跟忆阳一样的难民,他很快平复心绪,板着脸说道:“叫什么名字?” “忆阳!” “多大?” “五岁半!” “家人呢?” “不知道!” “愿意接受一个新的家吗?” “习惯一个人,我能自力更生!我会烧红薯,烤鱼,煮秋叶,做野菜汤,搭雪蓬。前个月在苍山我还跟一个老木匠学了木工,不过后来他饿死了,我也没办法救他!”忆阳说着这些,神色一直很平静,今王管事和两位侍卫很难确定他真的只有五岁。 “我还会好多东西,比如”忆阳继续说,可一说到这儿就被王管事的声音打断。 “不用再说了,我确定你能自力更生,可你要明白,我们只能给你件棉袄,一个旧木屋,漏水漏风那种。还有十斤米,一点油盐酱醋,少许炭火,一床被褥,但这些,你要给我们做工还。”王管事依旧板着脸,可手却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两个侍卫也都伸手揉了揉眼睛,不约而同地说道:“麻地,这雪飘进眼睛了!” “好!”忆阳郑重地点点头。 王管事对他招了招手,道:“跟我进来!” 待两人走后,之前去请王管事的那个侍卫感慨一声:“了不起的孩子!” 第二日清晨,朝阳东升,白色的大地反射着朝阳的光,刺人眼球。 大地上卧着一座大山,山分两座,一座是藏剑山庄所在,一座是其后山,中间的山谷是一个巨大的村子,山谷里还有一个小盆地。 巳初,忆阳跟随王管事来到后山山脚,在山沟胖有一小块平地,平地上有一间破木屋。还真的是漏水漏风那种! 王管事指着那间木屋,道:“这个以后就是你的了,既然你说你会自力更生,那好,房子你自己去补,我会给你雇佣两个工人,工钱我借给你,你要记得还我。还有,这间房子的租金就是这块地,你要在明年春天在这里开荒种地,种什么都随便你,我给你种子,第二年你把种子还给我就是,如果种出的粮食超过了你一年的消耗,剩下的你要拿出一成交租金!还有,十年之内,你必须还上我给你的东西,不然你就要到山庄里去做苦力,没有工钱那种,没有自由那种!” 忆阳一口气听了那么多,觉得有点复杂,但还是深吸一口气,道:“好!” “那我走了,等会儿工人就来,中午会有人给你把东西送来!”王管事交待最后一句,便慢慢离去! 忆阳在其走后,推开木屋的门,门上瞬间掉落许多灰尘,他咳嗽几声伸手扇着灰尘,走进木屋,顿时想骂王管事一句去你妈的! 这屋子到底多少年没有人住了?灰尘有好几张纸厚了,蜘蛛网到处都是,房顶好几个大窟窿,这门也就是几块破木板,这要是修好,得花多少钱? 这和卖身有什么区别?我到底要欠他多少钱? 不过抱怨几声后,忆阳还是认了,要不是人家,咱能过几日啊? 他从角落找到一把扫帚,然后开始打扫屋子! 不一会儿,四五个工人来到了这里,见他正在打扫屋子,便问道:“孩子,你父母呢?我们找你父母!” 忆阳停下动作,看着他们疑惑道:“来做工的?” “嗯!”其中一人点点头! “这间屋子的主人就我一个,王管事没说?也不怪他,一大把年纪忘记些东西很正常,你们把房顶补好就是,还有,把这破门换了”忆阳放下扫帚,准备到外面透透气,到门口时还把门晃了晃,发出嘎吱的声音,同是他一脸嫌弃地说道:“这破门,嘎吱嘎吱的,吵死人了。” 然后他与几名工人擦身时,又说了句“让让,透气呢?”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下,摇摇头,开始修理木屋。 忆阳则是在雪地里堆了个雪人,然后找工人借了一把铲子去修下山谷的十几丈小路。 未时时分,工人们修理好木屋,还在忆阳地死乞白赖之下,给他弄了个院子,当然材料全都是王管事的! 然后几位工人对他说道:“该干的,我们都干完了,不该干的也给你干了,工钱一共是六百文,这是几天算的,今天量大,你不算亏!” 忆阳嘴角颤了颤,道:“知道,去跟王管事要,我跟他借的!” “那我们走了!” “好,不送!”忆阳目送几位工人离去,然后朝着地上的雪往死里踩,边踩便气汹汹地道:“王管事你个奸商,压榨我的价值,老子才五岁多一点你这这样搞,你不是人”忆阳还要说,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忆阳是不是?你在干嘛?”一位和王管事穿着差不多的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带着扛着财米油盐酱醋的下人站在他身后,看来又是一个管事。 忆阳顿时把手背在背后,望着天空,指挥右脚脚尖去打左脚脚跟,若无其事地说道:“没没什么,自娱自乐呢!”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七章 雪夜 “自娱自乐?有意思!”那位管事笑着道。 忆阳转而看着眼前几位,问道:“送东西的?” “是啊。”管事微笑着回答。 “那进屋吧!”知道这几人是送东西的,忆阳便收回心绪,对几人说道。 说完便转身给这几位带路。 见忆阳带路,管事对身后几人说道一声,“走!” 然后紧随忆阳! 很快,他们把东西放进了灶房,管事拿着账簿对对忆阳说道:“忆阳是吧?” “嗯!” “嗯~你要知道,山庄不会白给你东西的,这些你都要还的,知道吗?”管事严肃地道。 “知道!”忆阳点头! 管事用笔在账簿上写下忆阳的名字,然后把账簿递给忆道:“画个押!” 忆阳照做之后,管事又说道:“南山村分上中下三个村,你这里是上村,以后就归我管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崔,你可以叫我崔管事。” “是,崔管事!” 崔管事看着忆阳很有礼貌的样子,便想着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住,还得还王管事的那么多债,怪可怜地。 于是,他走到院子里到处巡视了一番,然后对忆阳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藏剑山庄的人了,虽说你是给王管事做事,可也得为山庄做些什么。嗯这样吧,你就看守后山。” 忆阳疑惑地点了点头,然后跑到院子里,看着后山白茫茫的一片,道:“怎么看?” 崔管事递给他一本小册子,道:“经常有人到山上砍柴,你就负责记录就行,还有山庄里有人来找铁树的时候,你也要记录,以前的记录都在册子里,你慢慢看哦对了,认字吗?” “认得!”忆阳再点头。 “那就好,省了我不少功夫!工钱的事,我来检查的时候跟你结,一个月五十文。” “哦!” 交代完,崔管事便对忆阳说道:“那我们走了!” “慢走啊!” 夜,降临了! 山对面的藏剑山庄灯火通明,来往之人不绝。因为平时都是如此,是以无人注意这灯火是否比以往亮了许多,更无人注意到这灯火到了子时都还亮着。 山庄的大堂里,围着许多人,全是南宫世家拥有话语权的人。 庄主南宫战罕见的没有坐着,而是站在人群中间空出来的地方。 他阴沉这脸看着跪在他身前的稳婆襁褓中哭闹的婴儿和白帐盖着的死人!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他口中传来:“你对你说的话肯负责吗?” “小妇人愿意”稳婆的声音在颤抖,身体也在哆嗦。 “不,你负不起这个责任,若果哪日被我知道这件事有什么猫腻,你会死的很惨!”南宫战再次说道。 稳婆闻言,连忙不住地给他叩头,颤抖着说道:“小妇人句句属实,不敢欺骗庄主!” 南宫战盯着稳婆片刻,确定她没有撒谎,便让人把稳婆带了下去。 随后他环视四周,对在场的站着的坐着的人说道:“列位,有何看法?” 一位须发皆白的百岁老人拄着拐杖从人群里走出来,看着襁褓中的孩子说道:“烧了吧!我们不是什么大族,承受不住这个,如果他是城隍的子嗣,那么我们谁都无法承担这个责任。” “不可!”另一名老人持不同的观点,他对老人说道:“三哥说的没错,可是我们没人能确定他是城隍的子嗣,要知道,这是大长老的孩子,要做什么处置难道不先告诉大长老吗?” “难道这个暗瞳还不足以证明吗?自古以来有出现过这样的孩子吗?”须发皆白的老人伸出枯瘦的手,指着孩子那如夜色一般的漆黑眼睛说道,“仲秋落雨,城隍子现!我们家族千年前的预言不会骗人,祖宗的能力我坚信不疑!” 老人咳嗽几声,继续说道:“传说城隍的孩子没有眼睛,这不就是?我们家族千年以前是什么身份你们几个难道忘了?那预言难道会是假的?” 他每说一个问题,便指着一个人,而被他指着的人都低下了头。 “够了!”南宫战冰冷的声音响起,老人便沉默了,于是现场只剩下孩子的哭声。 不一会儿,南宫战再次说道:“孩子扔藏剑山去,任其自生自灭吧。大长老那里,我去跟他说,夫人”提到刚刚难产而死的夫人,他叹了口气,道:“火化吧!” “是!” 一场大火盖住了灯火的微光;一名刚出生的双眼漆黑如墨,没有一丝眼白和瞳孔的婴儿被当做城隍的孩子,扔到了后山藏剑山! 忆阳被一道婴儿的啼哭声吵醒,他睁开眼睛,起身,有些厌烦地道:“半夜三更的,哪儿来的哭声?吵死人了!” 哇~哇~ 哭声没有停下,他实在受不了,便翻身下床,换好鞋子,穿上衣服,推门朝院子里去! 冬天的风吹来,忆阳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哭声在山上,忆阳的木屋在山沟边,山下坝子里的人听不见,而听力一向极好的忆阳听到了。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朝山上跑去,跑到半山腰,终于来到一块大石头前,哭声就在大石头上。趁着白雪反光,可以看到是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 “这谁家的孩子,干嘛扔这儿?”他疑惑着,搓着小手哈了几口气在手上,等手暖和些后,便环视四周。 很安静,没有人或者其他的东西,那么这个婴儿就是唯一的人或者其他的东西。 不过,思来想去忆阳觉着这应该是个人。于是,他爬到石头上,把婴儿抱了下来。婴儿的襁褓材质极好,看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可能是混不下去了,就把孩子扔在这儿。想到这儿,忆阳心里就开始骂这孩子的爹娘不是个东西。 “乖~不哭,哥哥带你回家!”他试着摇了摇婴儿,好一会儿,婴儿才止住了哭声,发出笑声。 于是,他把孩子抱了回去。 每个人都会有烦恼,忆阳也不列外。可如今,在他诸多烦恼之外,又多了一个孩子。不过与其说这是件烦恼的事儿,倒不如说是一件痛苦的事儿。 他看着婴儿的眼睛,心里渐渐有点虚,然后不安。没有人会拥有这样一双整个眼眶里只有像夜色那般漆黑的眼睛。除非,这个婴儿不是人 那他是什么?和传说中的“诡”有什么关系?和城隍又有什么关系?会带来不详吗? 忆阳不知道 他心里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的浓烈。到最后,他已经不敢看这个婴儿了。 他望着微弱的烛光照亮的屋顶,发呆,出神! 什么是不详? 他从浑浑噩噩中醒来,没有任何五岁前的记忆。遇到了水生哥和婆婆,后来两人为了救他被失去人性的难民煮了。他一人南下,经历数次生死,见过无数鲜血,甚至差一点泯灭了人性。 那传说中的不详会比这个更加糟糕吗?不详算个屁!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他望着婴儿,喃喃道:“我管你是什么?既然把你捡回来了,我就不会丢下你” 雪夜,悄然过去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八章 飞雪 今天天气有些恶劣,太阳被厚厚的乌云遮住,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从卯时时分开始,直到辰时,还在下! 忆阳昨晚没有睡好,便一觉睡到了大中午,还是被那婴儿的哭声吵醒。 山上昨晚忆阳捡到婴儿的地方,那块大石头下坐着一道身影。这人而立之年,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但因为被雪掩盖了全身,只能看到白茫茫的样子。 婴儿的哭声传到了这里,他抬起低垂的头,露出那惨白的脸布满血丝眼睛和干裂的嘴唇。 随后,他起身,却因为身体原因,摔在了雪地里。虽然如此,他依旧把怀里的东西抱得死死地。 “孩子”他低吟一声,然后挣扎着再次起身,冒着大雪下山跌跌撞撞地下山。 这不是雨夜里城隍身前那种令人恐惧的哭声,而是跟纯净的来自于人类最开始的纯洁的哭声——婴儿的哭泣! 他生病了,从苍山回来就一直生病,是一种没有治愈过的风寒——不详。 所以,他走得很慢,等下山了已经快巳时了。 这个时候,哭声仍在,但已经很弱了。他看到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手里捧着一个碗,小心翼翼地端着什么走进一间孤零零的木屋,也是哭声传来的木屋。 他跟了上去,悄悄翻身进去院子,然后寻着哭声来到木屋的窗前,趴在紧闭着的窗户前,静静地感觉对,没错,是感觉。 他释放自己的灵识,感知里面的一切 那个孩子的碗里是不知名的乳汁,被褥里是一个有着漆黑如墨的眼睛的婴儿孩子用洗干净的食指蘸了一点乳汁,然后轻轻放到婴儿的嘴角。 婴儿感觉到乳汁流到嘴唇,便下意识地止住哭声,去吮吸孩子手指上的乳汁,发出兴奋的声音。 很好听,很迷人,很可爱! 渐渐的,他出神了,眼角开始不自觉地流泪,然后就是无声地哭泣。 突然,一道冷冷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谁在外面?” 他瞬间惊醒,一只手抱住怀里的东西,另一只手擦干眼泪,然后和声说道:“不好意思,我来找个人,听到婴儿的哭声,便跟了过来!” 忆阳稍稍打开窗户,露出一条很小很小的缝隙,看到一位很邋遢很颓废很虚弱的大叔抱着一个盒子,站在窗前,看上去很可怜的样子,便对其说道:“外面雪大,不好找东西啊!” “是啊,所以想找个躲雪的地方!”他透过缝隙与忆阳对视,脸上露出和善的表情! “虽然看上去很可怜,但是比你可怜的我见多了,所以我不会很同情你!” “没关系,你父母呢?”他再次微笑着说道,神情很认真,没有一丝作假。 可话刚说完,屋里的声音便更加冰冷,“不知道,关你什么事?去找你的人去,我这儿不欢迎你,走开!” 话音未落,窗户的缝隙就被狠狠地关上了。 这时,他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矫正自己的态度,很认真地朝里面说道:“你好,我叫南宫寻,来寻个人,因飞雪阻路,故而想在此寻个藏身之所,不知主人家可答应?” 忆阳又把窗户打开一道缝,对他说道:“少跟我来这些文邹邹的,不答应,找人去别处!” 南宫寻有些失望,准备说出实情。却在这时,里面再次说道:“找谁?” 他一听,连忙道:“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没有眼睛,也有眼睛!” 听到这话,忆阳惊了一下,看了看吃饱后安心睡觉的婴儿,然后又看着缝隙外面的南宫寻道:“人在这儿,把人带走,别来烦我!” 说完,他打开窗户,南宫寻伸手挡住所有的飞雪。他把婴儿小心翼翼地抱起来,递给南宫寻,然后又把桌子上的乳汁抬到窗台上,道:“羊奶也带走,我不喝这种三岁屁孩儿的东西!” 对于忆阳的反应,南宫寻愣住了,这个孩子怎么这么激动?哪儿得罪他了? 可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窗户便砰的一声,关上了,还锁住了 他抱住孩子,感知了一下里面,然后,他看到了忆阳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样,把头埋在膝盖间好像是里面有些冷,于是忆阳往床角缩了缩。 他叹了口气,道:“那我走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那碗羊奶则是跟在他身后悬在半空中也慢慢飞去。 可他刚走到院子门口,一道开门声从身后传来他转身,忆阳跌跌撞撞地跑到他身前,伸出手,冷声道:“把孩子还给我,你凭什么证明他是你的儿子?” 他愣了愣神,看向怀里的婴儿,眼里泛着泪光,嘴唇也在颤抖片刻之后,他看向忆阳,正准备说什么,却被忆阳打断:“为什么扔掉他?难道就因为他那双眼睛?你们做爹娘的怎么这么过分?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干嘛要生下来?” “这”他看着忆阳,耐着性子说:“你也看出来了,我有病,很严重的病。昨天晚上,孩子他娘难产,生下了他就去世了,族人们认为他是城隍的孩子,是不详之人,所以扔了他!” 话音刚落,忆阳便转身回屋,把门关紧。 “记得关门!”他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他看着紧闭的门,笑了笑。奇怪的孩子,应该是个可怜的孩子吧? 咔~ 院子的门关上了,忆阳站在门后面,从门缝里悄悄看着南宫寻离去,随即靠在门后,抱着膝盖,看着一只突然从他身前跑过的老鼠,自言自语:“凭什么?凭什么你都能有个好爹,偏生我没有!” 这个婴儿的突然出现而又突然离开是个小插曲,也必须是。所以,忆阳想着,生活还得继续。 于是,短暂的发呆后,他被咕咕直叫的肚子叫去做饭 山下的一间小宅里,崔管事正在屋里烤火,躺在铺着软皮的榻上,很是悠闲。 突然,一道敲门声传来,他厌烦地道:“谁啊?” 没有回应,敲门声也没有停。 崔管事更加不耐烦,于是冲着大门说道:“来了!” 可这一开门,便见到了一个左手抱着一个盒子右手抱着一个婴儿的邋遢男子 很久以前,他有幸在山庄里远远看到了大长老的身影,只一眼他就牢牢记了下来,所以他一眼便认出了来人。 他连忙执手弯腰,恭敬地说道:“南山村上村管事崔九见过大长老,小的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起来吧!”南宫寻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自己进屋。 崔管事直起身子,差点撞到一个碗,连忙让开,然后跟在南宫寻的身后。 等到进屋后,南宫寻坐在榻上,把盒子放在脚边,伸手在半空中聚起一股灵气净手,随后照着忆阳的方法喂怀里的婴儿。 崔管事在一旁躬身说道:“大长老突然造访寒舍,不知有何事吩咐?” “山坡上是不是住了一家人?我记得那间屋子荒废好些年了。”南宫寻一边喂孩子,一边说道。 “是王管事收留,也是南逃的人,不过不是一家人,就那个叫忆阳的孩子一个人住!” 闻言,南宫寻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崔管事表情严肃,“你怎么办事的?他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怎么住?” “大长老,您听我解释,他是个孤儿,照他的说法,他都不知道自己爹娘哪儿去了。房子是王管事安排的,他自己也接受,说他本来就喜欢清净。他还说他自己能自力更生。王管事提前安排了,就只是知会了小人一声,小人也没办法。”王管事苦着脸说道。 “既然如此,以后就多关照他,他一个人怪可怜的!” “是!”崔管事应道,话音落后,便看着南宫寻怀里的婴儿问道:“长老,这孩子是?” “我儿子!” 闻言,崔管事面色一喜,道:“男的女的?” 南宫寻看着他,道:“我说你怎么跟女人一样?关心这个问题做什么?” 崔管事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嘿嘿一笑。 南宫寻捂住嘴咳嗽了几声,道:“男的。” “那太好了?要不要小的吧内人叫来,给小少爷准备些小玩意儿?”崔管事笑嘻嘻地道,表现的机会来了。 “不用了”南宫寻微微一笑,笑得有些勉强,随即又咳嗽了几声,道:“我还有事处理,就先走了!” 说完,便起身,却差点摔倒,幸亏崔管事扶住。崔管事开始着急,“长老,您的病” 南宫寻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说话,然后拿起盒子就走,同时说了句话,“不用送了!” 可是崔管事执意要送,他拦不住。等到了门口,南宫寻道:“回去吧,外边儿冷,家里暖和。” 崔管事只好作罢,站在门边看着南宫寻离去 南宫寻一手孩子一手盒子离开崔管事家,迎着飞雪,慢慢朝藏剑山庄走去,身影不免有些落寞! 崔管事还是不明所以,只能目送尊敬的大长老离去。等南宫寻身影消失,他看着茫茫的大雪,说了句,“雪好大!” :这章过度,后面也有些难写,所以以我的水平,不是很能发挥,小说一句:“不好意思,有什么不好的,希望可以指点一下!谢谢!”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九章 雪崩 傍晚,雪停了,整个藏剑山庄在昏沉沉的天空下显得很安静,偶有行人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走过 山沟一旁有个小山坡,山坡上只有一块大石头,想来明年开春,这里会是一片碧绿的草地。忆阳来到山坡上,靠着石头坐下,静静地看着卧在两座大山之间的南山村,直到直到好一会儿都看不见那慢慢移动互不干涉的人影。 他从怀里取出一本泛黄的册子,凝视处理得马马虎虎且脏兮兮的封面片刻,翻开第一页,抚摸着开篇第一行的“引气”两个字,心想这天地之气到底是什么。 紧接着,册子写道:天地有灵,则万物有灵。然,人乃灵长,非灵也。于是先人欲寻控灵之法,由此修炼之道始 这本册子是南下路上忆阳捡到的,看这面相就是大路货色,肯定是满地都是那种。不过忆阳所见到的所有有关修炼的就是老人和这本册子了,也就留了下来。 这里面说道:天地之气就是灵之根本,所以修炼便是吸收天地之气,但是因为人不是灵,所以天地之气无法与修炼者的身体融合,于是先人开发了一片体内神秘的虚无,称之为“丹田”,炼化天地之气之后就可以变成灵力给修炼者使用,但在这之前要总有一个可以承受天地之气的身体,这一过程叫做“力”,力者,淬体也! 他看过很多次这本册子,这是最后一次,因为他曾经被黄衫女子的力量所震撼,因为他曾在某个老不死的面前只被看了一眼就差点死去,所以他要修炼,要报仇,要横推鬼道,要做很多事 合上册子,他抬头凝视着天空,喃喃自语:“明天再开始吧。” 夜色降临,天空无端又下起了雪南宫寻推开南宫战的屋门,又和他吵了一架,最后摔门而去 清晨,一抹霞光从东方地平线照向大地,银装素裹的大地反射着这抹霞光,犹如一块白色的晶石,很美。 后山的山腰小路上,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正在登山。因为每日清晨时分,天地之气是最浓郁最纯粹的,这个时候修炼效果极好,所以他要在那之前赶到一个平时天地之气便比较浓郁的地方修炼,山顶就是这样的地方。 太阳渐渐升高,大地回暖,穿着棉袄依旧觉得冷的人们渐渐感觉到了温暖。 一男一女来到了山沟旁女子看着修缮一新的木屋和新加的院子,止住了上山的步伐。 见女子停下,男子也停了下来,看着女子,眼里泛着疑惑。 女子身材比较娇小,腰间佩剑,一身青衣,眉间的小山为其平添了些许魅力,使得中人之资的她看上去也有些迷人,但女子身上也透露着一点俏皮。 男子也是中人之资,手里是一把横刀,一身黑衣,五官端正,神色平静,看上去比较稳重。 “这里什么时候来的人?”男子随口一问。 女子看着木屋平静地道:“不知道,可能是王管事新雇来的工人吧!” “这个工人还上山了。”男子闻言,指着雪地里一直延伸上山的脚印说道。 “可能去检查了吧,大雪压断的树木也要记录的。” “那我们还去山顶修炼吗?”男子继续问。 女子则是顺着上山的脚印看去,顿时眉头一皱,道:“脚印的尺码上山的是个孩子。” 接着,女子继续说:“不去了,去西坡,那里去年发生了雪崩,若是那孩子去了哪里,恐有危险!” “好!” 说罢,两人一前一后朝后山西坡掠去。 山顶最高处是一块坪子,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雪,达到了四指厚。忆阳花了一番功夫清理出一小块坪子,然后盘腿坐在上面学者那本册子最后一页的呼吸方式去感知天地之气。 朝阳东升,不一会儿便跃出了地平线,清晨时分结束了,忆阳睁开眼睛,吐了口唾沫,道:“什么天地之气,屁都不如。你要是个臭屁起码让小爷我闻见啊,你要是不臭,那出个声儿啊,结果啥都没有,去你妈的天地之气。” 说着说着忆阳直接起身抓起一把雪便朝山下扔去,却跟撒盐一样,从后面看就像个白痴! 可是这个白痴依旧孜孜不倦地扔雪扔着扔着,一股莫名的剑吟传来,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朝剑吟传来的方向看去,喃喃道:“谁在练剑?” 他仔细听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道:“不是有人练剑,是剑自己发出的声音。” 突然,他听到了一道沧桑的声音,那声音的主人在四十左右,是个男子,他在叹息 而忆阳从这道声音里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亲切,从未有过的亲切感。 片刻之后,声音没了,剑吟也没了,忆阳红扑扑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嘴角颤抖着,眼角有泪光闪烁 为什么会感觉很难过?为什么想哭?为什么会听到这样的声音? 他的眼睛渐渐变得迷茫他顺着西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渐渐的,走到了半山腰的西坡。 西坡没有多少树木,是一个坡度很大的斜坡,往西是一条河,再往西便是很多村庄,村庄的尽头就是苍山边缘。 太阳已经有了一点温度,大地升温,化雪了! 啪~ 一根树枝上的雪落了下来,掉在忆阳的头上,把呆滞的他惊醒他拍干净身上的雪,然后看着周围,依旧有些迷茫,“这是哪儿?我怎么来的?对了,那道叹息和剑吟” 哗啦啦~ 突然,西坡顶部的雪因为融化而整块雪坡都松动了,无数的雪开始滑动,上面的压着下面的“哗~”的一声全都落了下来,雪崩开始了。 忆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淹没了无数冷冰冰的雪压在身上拍在脸上,慌乱之间,他蜷缩成一团,随手抓住一个冷冰冰的棍子还是什么东西,紧接着,更多的雪压了下来,他再难动弹,无法呼吸,然后然后就是一片漆黑,无尽的漆黑,意识模糊,心里充满了恐惧,这是他第二次距离死亡如此之近,不,这次,死亡直接降临了 不知是过了多久,意识渐渐清晰,死亡再一次离他而去。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青衣女子,二八年华,有点好看,有点亲切!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十章 糖果 忆阳想要起身,却发现全身无力,而且很僵硬,一股凉意袭来,感觉好冷! “别动,我们刚从雪里把你刨出来没多久,全身血液还未尽数流动起来,先躺好。”女子的声音很好听,很清脆。 忆阳听话躺下,而后看着眼前的女子,问:“你们是谁?我在哪儿?” “我叫南宫灵儿,他叫南宫影。你被雪埋了,还好被我们看见了”女子对他说道,“你父母呢?怎么也不看着你?他们怎么放心你一个小孩子上山来?” 说着说着,女子有些气愤,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这时忆阳的目光绕过她,看向天空,平静地说:“不知道,全忘了!” 闻言,女子愣了愣神,低下头小声说道:“抱歉!” “没事儿,很多人都这么问我,习惯了就好。”忆阳放低了声音,神色平静。 说着,他低下了头,每一次被别人问到父母他都会很激动,只有这次,因为这个姐姐看上去很亲切,所以他莫名觉得这是个很委屈的事儿。 一只手掌出现在他面前,掌心放着一颗糖一道温和地声音传来,“来,吃颗糖,甜的。” 是南宫影,他听到忆阳的话,心里也不是滋味,便蹲下来从怀里掏出一颗糖给忆阳。 忆阳抬头看着他,他笑了笑,把糖纸剥开,然后把糖送到忆阳嘴角忆阳愣了愣,他再次微笑片刻之后,忆阳吃下了那颗糖。 他的嘴唇在轻微颤抖,糖很甜,可是,这糖越甜他就越觉得委屈,越想哭终于,他还是忍不住流泪了 眼泪止不住地流,吓了灵儿和南宫影一跳,连忙伸手给忆阳擦干眼泪,“你别哭啊,乖~不哭!” 南宫影也是手足无措的样子,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这哪里能行?忆阳的眼泪越擦越多,直到忆阳把糖吃完,昏睡过去,灵儿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睡着了好,睡着了好!” 南宫影反应过来拍了拍灵儿的肩膀,道:“下山吧!这孩子应该是住在山下那间屋子的,我们送他回去吧!” “好吧,你来背他!”闻言灵儿伸手拍净忆阳头上的雪,而后拿起身边的两把剑,又起身接过南宫影的刀。 下山时南宫影在前,灵儿在后,怀里抱着两把剑一把刀。 南宫影想着之前忆阳哭的时候自己手足无措,而灵儿本能地去给他擦眼泪,便不由得笑了起来,道:“看来啊,我得学学怎么哄孩子,不然以后很难办那!” “哄谁的?”灵儿在后边儿调侃道。 “嗯,自然是我的了!” “那你可要加油了,你脑子没你弟弟灵光呢。” “那是自然。” 说着说着,两人便到了山下。 他们把忆阳送进屋,灵儿守在忆阳身边,南宫影则是去做点东西给忆阳吃。 很久,也许是很久吧忆阳睁开眼睛,下意识要寻找什么,当看见灵儿时,便松了口气,道:“谢谢!” “没什么,应该的。”灵儿微笑着道。 而这句“应该的。”忆阳却是很多年以后才彻底理解,现在他听了只是感动。 灵儿从身后南宫影手里接过一碗撒了葱花的白米粥,然后递给忆阳道:“需要姐姐喂你吗?” 忆阳艰难起身,靠在床头的墙上,伸手接过粥,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完,便自顾吃了起来。 南宫影在一旁说道:“我们看了看,你家里也就只有油盐酱醋柴米什么的,这点葱花还是从山下找一位姓王的婆婆借的,所以就只给你做了这个。” 忆阳闻言,停下喝粥,抬起头,舔掉嘴角的乳白色粥汁,道:“没关系,过了这个冬天我就有五十文工钱了,就可以买很多东西了,至于王管事的钱,以后慢慢还就是。” “你欠王管事钱了?”闻言,灵儿问道。 “六百文,还有一点租金,不多,几年就还完了,平等交易,谁也不欠谁,就是王管事太奸商。”语落,忆阳又开始喝粥。 南宫影笑了笑,道:“这也是王管事照顾你了,管别人就不是六百文和租金的事儿了,起码十两起步。” “真的?”忆阳看向他。 “真的。”说完,南宫影便转身去了灶房 忆阳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继续喝粥。 灵儿摸着他的头,道:“不管那些,等会儿还有姜汤,暖暖身子,不然着凉了,要是染了风寒就麻烦了,反正有七年时间还,姐姐帮你。” 闻言,忆阳又停下喝粥,看着灵儿道:“他给我十年!” 灵儿摇了摇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是真的照顾你了。” “或许吧?”忆阳喝完最后一点粥,把碗底舔干净,然后递给灵儿,道:“南宫一家子都挺好,那位大叔没有骗我。” 这时,南宫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姜汤。 灵儿从其手中接过姜汤,递给忆阳,问道:“哪位大叔?” 忆阳对着姜汤吹了口气,道:“平原上发粥那位。” “刘老三,刘记?”南宫影的声音随之传来。 “也许吧,我不知道叫什么。”说完,忆阳便低头喝汤。 片刻,他把空碗递给灵儿,道:“谢谢哥哥姐姐。” “说了不用谢的。”南宫影回应道。 “哦!”忆阳哦了一声,看着灵儿道,“灵儿姐,我记得模糊间我手里抓着一根棍子还是什么东西,冷冰冰的,你们看到了吗?” 灵儿回头与南宫影对视片刻,然后从怀里取出一把很漂亮的匕首,道:“这个是山庄的人一片落在西坡的,我们救出你的时候你手里就拿着它!” “原来是你们丢失的东西,那算了,物归原主吧!”忆阳挥挥手,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那惊鸿一瞥的眼睛被捕捉到了 灵儿抓起他的手,把匕首放到他手中,道:“你捡到了就是你的,这个山庄里虽然不多见,但也不少,你一个人住,刚好可以防身。” 见此,忆阳欣喜若狂,收下匕首,就扑到灵儿怀里,道:“谢谢灵儿姐!” 傍晚时分,灵儿和南宫影出了忆阳的院子,然后转身对忆阳说道:“不用送了,我们自己回去就行!” “好!”忆阳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南宫影又给了忆阳好几颗糖,道:“这是我最后的糖了,要是不开心了,就吃颗糖,甜的,甜着甜着就开心了。” 忆阳开心收下,然后招手,“再见,记得来看我。” “好。” 说罢,忆阳开心地回屋,灵儿和南宫影快速掠走,同时在嘀咕什么 “我们这样对吗?” “肯定是对的,我们也是为了忆阳好。” “希望是这样。”灵儿紧紧抱着怀里的两把剑,以更快的速度掠向山那头,南宫影紧随其后。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十一章 邻居 第二日,清晨,阳光普照大地,带来一点点暖意。 山下来了十几个工人,在忆阳的小院边儿就地开工,挖地基,好像要建房子。 忆阳坐在朝阳下的一棵树下,微微斜了一眼,便不再理会。看来又有难民来了只能说这世道很乱,受苦的总是普通人。 他双手放在膝盖上,闭上双眼,开始感知天地之气。 半个月后,房子建成了,比忆阳的小院大了不少。也就是这一日,当忆阳从登山回来后,一个他极其讨厌的人闯进了他的视线,那时他在山坡上,也就是山沟对面 “你干嘛?你儿子我还给你了,我没欠你什么。”忆阳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对着山坡对面坐在小院门口晒太阳的南宫寻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这是我家门口,我在家门口晒太阳,应该碍不到你吧?”南宫寻脸色有些惨白,气色不怎么好,做不了精神的样子,干脆懒散地躺在椅子上,装作略显疲惫的样子,揉着眉心,打了个哈欠,然后开始享受冬天大中午的阳光。 “你家?”忆阳有些吃惊。 “是我家。” “那你就别把椅子摆到我家门口,别让你儿子在门口的坪子里瞎闹,明年我要开荒”忆阳一阵小跑,来到小院儿门口,看也没看南宫寻,直接开门进院。 进去半个身子后,他把头歪着,露出院子外,看着南宫寻道:“还有,别让你儿子大晚上大哭大闹吵到我睡觉。” “我说,咱好歹是邻居诶,说话口气不要这样好不好” “打住,我并不认为我和我邻居应该很熟或者感情很不错。” “你刚才登山是锻炼?” 忆阳自顾进屋,没有理他。 “你是不是在修炼?”他便放大了声音。 嘎吱~ 院门被打开,忆阳露出半个头,看着他道:“怎么了?你想做什么?” “那”南宫寻看着忆阳,愣了愣,然后道:“你慢慢炼吧” 说完便躺上了,没再说话。 “切~”忆阳也砰的一声关上门,不再理睬他。 简单吃了一点东西,忆阳便再次出门,来到山坡上的一棵大树下,盘膝而坐,闭目,冥想,吐纳 夜色降临,忆阳艰难地推开院门,又艰难地推开屋门,嘴碎道:“我为什么当初要死赖着他们修这个院子?” 他走进屋,来到卧房,喘着粗气 每日赶早趁着清晨较为浓郁的天地之气感知冥想吐纳,而后便在后山和山下上村之间来回地跑,免得自己当初差点痛死而换来的天地之气洗髓淬体后的身体再次出问题,一天下来,便成了这副模样就像睡久了一样,没有力气,全身瘫软,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 南宫寻悄悄走到他屋前,轻轻把门关上,而后回到自己的小院儿。 不一会儿,忆阳便进去了梦乡,他梦到了两个人:那是一男一女,男的身穿黄色长袍,长袍上纹着金色云纹,站在一座很高很大的城池的城头,看着眼前的万里山河,手里牵着女子的手。女子的背影很普通,相比与男子,简直普通到了极致,可是她的背影很好看,很亲切,而且和男子站在一起,没有违和感。 太阳升了起来,霞光万丈,大地一片光明,两人的身影渐渐在光芒下模糊不清忆阳想伸手去抓住他们,但是,身影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 忆阳猛然睁开眼睛,从睡梦中醒来。 这是第几次了? 很多次了,就是不记得到底是第几次。 咕~咕~ 正当他要去想什么的时候,肚子发出了抗议。忆阳这才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原来他没吃东西。他捂着肚子下床,摸着黑跑到灶房,揭开锅完蛋,锅里空空如也。 这时,邻居家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声。 于是,忆阳想都没想便跑出屋去,然后朝着他唯一的邻居家跑去。 他跑到南宫寻的院子里,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屋里亮着微弱的烛光。 他心想这人老婆呢?他会不会带孩子啊?带着这些想法,忆阳悄悄推开门来到卧房这时,哭声停了,南宫寻正在用手指蘸着羊奶喂孩子,低着头,看都没看忆阳一眼。 看着这一幕,忆阳愣住了,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许久,南宫寻喂好了孩子,稍微斜了一眼忆阳,不紧不慢地道:“哟,这什么风把我邻居吹过来了?” 忆阳这才回过神来,望了望屋顶的梁子,右脚尖击打着左脚脚跟,很“自然”地说道:“你儿子太吵了,吵到我了。” 这时,他的肚子又出卖他了,完全不顾及忆阳的面子,一会咕咕咕地叫,于是,忆阳轻声咳嗽几声,很“严肃”地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还没说完,南宫寻的声音便响起,把忆阳那充满饥饿的声音完全碾压了只见忆阳没了底气,只是低着头,而南宫寻振振有词,“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南宫寻说完,见忆阳打死都不出吭声的样子,便捂着嘴咳嗽几声,然后把手放到怀里,放低了声音,“这话出自我朝天启皇子,我比你背的熟。” 忆阳摸着肚子,正要开口,缺又被打断,“我灶房灶台上有一碗白米粥,两个白面馒头” 听到白面馒头几个字,忆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灶房跑去。 一到灶房,便瞧见了粥和馒头,热气腾腾的,于是,他冲到灶台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南宫寻悄悄走了进来,道:“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听着这话,忆阳抬起头来他以为忆阳要回什么话,便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结果忆阳却是一只手掐着脖子,另一只手伸到身前的灶台上,摸来摸去的像在找什么东西。 见此,南宫寻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前,把灶台上的粥推到忆阳的手指边。 忆阳手一碰到粥,便猛然抬起来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待将喉咙里的馒头咽下去后,他喘了几口粗气,继续吃着,完全不理南宫寻。 见此,南宫寻也知趣,便悄悄地,怎么进来怎么出去。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十二章 邻居(续) 待馒头吃完,粥喝完,忆阳坐在地上,闭着眼,靠在灶台一角,摸着肚子,一脸享受,“谢谢,我很满足。不过要是想着这么点儿吃的就能收买我给你做什么带儿子之类的事儿,还是算了吧,我这人很有原则的。” 但是没有人回应他,于是他睁开眼睛,巡视了一下灶房内,发现灶房内除了自己就没有其他人了。 一阵剧烈地咳嗽从卧房那边传来他朝那边看了看,然后沉思了片刻,起身随便拍拍身上的灰,便朝卧房走去。 他来到卧房,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口,看着南宫寻南宫寻坐在床头,看着自己的儿子,时而像个傻子一样傻笑,时而像个白痴一样痴笑,时而又愧疚地笑。 他眉头似乎有汗珠出现,在烛光下显得晶莹剔透;他的嘴唇干裂,有一种死白色,感觉很没有生气。 忆阳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嘴唇和脸,又感受了一下四周空气,发现并不热,于是他问道:“修行者也会生病吗?” “修行者也是人,怎么可能不会生病?” “需要吃药吗?” “身子骨不行,药房又在山那头的镇子上,想抓药也没人帮我,本想请邻居帮个忙,结果人家跟我又不熟。” 闻言,忆阳满不在乎地说道:“明天你给我指条路,我帮你抓药把,但我不会给你带孩子。” 他也不是有多么高尚,就是心想着毕竟吃了人家一碗粥和两个馒头,总得还给人家! “当真?”南宫寻也是很随便的样子。 “别把我想的有多伟大,事实上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人物而已,我就是吃了你一碗粥两个馒头”随后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着:“帮你带孩子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南宫寻听没听到,就不得而知了。 “那成,明日日出之前能送来吗?” 哪知忆阳一听到这话就一跺脚,指着他鼻子说道:“什么?日出之前?老匹夫能不能再过分一点?小爷我才这么大点孩子,经不起你折腾。” 南宫寻却很“随便”地说:“我的药很特殊,越早越好。” 闻言,忆阳甩了甩伸出去的手指头,道:“抽筋了,难受。” 然后,把手收回来,道:“我去睡了,明天好早起。” 第二日,忆阳发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山那头还是山,小镇是在山那头的山那头,而且路不好走,等他买药回来时,已经下午了。更可恶的是,药店虽然很大,却有个很瞧不起人的老板,说什么忆阳这么小,竟然就这样,完全就是疯子。 他凭什么说咱是疯子? 就这个,忆阳就没给那小胡子老板好脸色。 “我去你个大头鬼,老匹夫,你诓我!”忆阳一回来就躺在邻居家的院子里,到处抱怨着自己哪里怎么样了,要赔偿什么的 “山那头,是没错啊!”南宫寻则是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说道。 “可你个老匹夫没说翻两座山。”忆阳坐起身来,瞪着南宫寻道。 南宫寻略显无奈,摆摆手,道:“我也没说就翻一座山啊?” “你”忆阳滋着牙很是痛心疾首的样子,奈何提不起力气,便闭上眼,喘了几口粗气,然后道:“放心,老匹夫,小爷我迟早要还的。明天小爷我一定给你早点带回来,小爷有捷径。” 他起身,准备离开,同时说:“我去修炼了,别打扰我。” “明天你还去?”南宫寻的询问声传来。 “今天不是没再日出前回来嘛。” “成!” 第二日,忆阳中午赶回家 “明天我再早点。” “还去?” “一个馒头一次,一碗粥一次,总共三次,扯平了再说,我可不想欠别人什么。” 第三日,早了一点,忆阳午初回 第四日,又早了一点,忆阳巳正回 一直到一个月后,忆阳终于在日出前赶回来了。 南宫寻给他端了一杯水,对他说道:“不用了,你差不多还完了。” 忆阳接过,喝完然后递给他,道:“那也还差一次才算扯平。” 随后忆阳转身朝山坡走去,道:“我修炼去了,这样的运动量也不错,我可以很快进去冥想。” 于是,次日,忆阳终于还完了欠别人的那顿饭,然后心情大好,冥想了很久,感知到了天地之气,第一次享受到了天地之气冲击经脉的疼痛,第一次找到了下腹的那片虚无——丹田。 于是,他又没有吃东西了,冥想修炼过后,饥饿无比,邻居也没有做饭,只得端了一碗很苦很苦的汤给他,忆阳喝了三个三刻才苦着脸喝完。然后,他在邻居家饱餐了一顿 之后,忆阳又开始还债了,还要开荒种地,修炼,一天忙下来饭都没得吃,只好又蹭邻居 第一年他没有什么经验,就问王管事借了一点白菜而已。 一年后,忆阳在丰收的时节顺利在不走捷径的情况下日出前回来,站在邻居的院子里张狂大笑,“哈哈,我忆阳真是个天才,某成年人都走不了的路,小爷六岁就走过了。” “你说的成年人是指谁?”南宫寻黑着脸说道。 “咳咳咳~没没说谁。” 那天忆阳心情很好,凝炼了第二道气 又一年后,忆阳返回时看到邻居家多了一个两岁的女婴,和邻居家的儿子睡在一张婴儿床上,把脚趾伸到了邻居家儿子的嘴里,可怜那个小家伙还以为是南宫寻的手指,不停地吮吸,跟吃奶一样。 这样一幕,令忆阳大跌眼镜,吃惊说道:“这你家丫头?” 南宫寻叹了一口气,道:“什么我家丫头,这我儿媳妇。我一直不给孩子起名字就因为这个,我大哥觉得对不住我,就帮孩子说了一门亲事,那边云海家的丫头。” 说着,南宫寻伸手指了指东南方向。 “娃娃亲?”忆阳斜了他一眼,道:“所以那边送来了什么名字?” “就一个字,‘通’!” “通?”忆阳吃惊了片刻,便一脸嫌弃地说道,“俗,俗不可耐!” “俗?”南宫寻拍了一下他脑袋,道,“通达天地四方的‘通’,你说俗不俗?” “切!”这次忆阳反而一脸嫌弃地斜了南宫寻一眼。 “我觉着‘忆阳’这个名字才是真的俗,‘忆’是啥?‘阳’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太阳?”南宫寻闻言也是丝毫不输气势。 “管你什么事儿?”忆阳反驳,然后指着人家儿媳妇道:“她叫什么?” “云海玥!” 忆阳哦了一声,然后道:“没什么意思,去修炼去了,不用送了!” 南宫寻看着他,本来就没有要送的意思,嘚瑟什么呢? 来到往常修炼的山坡,忆阳一脚踢飞一块石子儿,不忿地道:“有个爹就是好,牙还没长齐,人生大事儿都被安排了。” 他又踢飞了一块石头,哪知这块石头是“长”出来的,踢不动!于是,他跳了起来,抱着脚尖无声地尖叫了好一会儿,而后把所有的不爽全部发泄到这块石头上 良久,忆阳踩着碎成无数块的碎石跳上石头,开始冥想今天心情不错,很快便进入了冥想。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十三章 天地之间 这个世界很大,南北千万里,东西数百万里,普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走穿东西。人们将大陆分为十三个州——岳沧冀青熵离雪并通海泽大荒南和东! 而这其中,通州取通达天地四方之意,乃全世界最大最强盛的一个州,有超然于世的宗门和圣地,有俯瞰天下的绝世强者,有飘渺无踪的“气运” 通州第一圣地是占据剑神山的九天圣地,也是大陆第一强者明珠的居所。在这耸入云霄的九天诸峰中,主峰寻阳峰上有座宫殿,宫殿后有一座隐在云雾之中的断崖,断崖下有一块平地,平地上有一间草屋,草屋的茅草是月白色,散发着神圣的光辉。 草屋外有一方池塘包围着,池塘里有荷花绽放,荷叶摇晃一座小木桥搭在上面连接平地和草屋。 草屋的一个窗户开着,屋内桌子上有许多白纸散乱地摆放,几只毛笔却规规矩矩地放着桌子前坐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披着齐腰的头发,怀里抱着一只“死气沉沉”的白鹤。 小女孩哼着歌谣:我曾于天地之间与你相遇,我曾于草屋与你倾心,我曾在老君山之巅与你携手,我曾爱你入骨,我曾看着天空望着大地与你共白首你曾于天地之间如谪仙临尘,你曾于草屋与我点朱唇画黛眉,你曾在老君山之巅俯瞰天地之间,你曾一剑西去定天地乾坤,你曾许我长发及腰 断崖边的一位黄衫女子听到了女孩的歌谣,脸庞被云雾遮住看不见是何神情。女子伸出纤细的左手卷云雾于指间缠绕,如蚕丝一般凌乱,剪不断,理还乱她接着女孩的渐渐消失的歌谣说道:“我曾你曾天地之间,你在何处呢?” 白鹤听女孩唱完之后,翻了个白眼,挣扎了几下,用一双小小的眼睛看着女孩,叫了几声。 咯咯~ 小女孩明珠一般的眼睛闪过一道光芒,随即暗淡。她低着头轻声说道:“我不能出去,等归元了我才能出去。” 白鹤用嘴撩了撩女孩垂落的青丝,示意着什么。 “我不能和你偷偷出去,你自己去吧!”女孩继续低着头道,然后眨了一下眼睛,抱着白鹤的脖子俏生生说道:“你记得把看到的听到的都跟我说,那样就等于我也出去了,嘿嘿” 咯咯~ 白鹤又叫了几声。 小女孩说:“我受得了,你走了,我可以写字画画修炼” 说着,她露出了八颗洁白如雪的贝齿,好看极了。 于是,白鹤长鸣一声,凌天而去 他一直飞,飞到星空之下某处万丈天空之上,发现大地一片素白,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原来已经冬天了。 他来到云层之上,星空之下,天地之间,看到了一轮即将升起的朝阳,霞光无数万丈,天地之间红了一片,好美! 天黑了,云层下下着雪,云层之上却突然从风平浪静变成了暗流涌动,一股股强大的能量无端出现,使得它被迫放慢了南飞的速度。 啪~ 一道惊雷从某处不可知的地方响起,带着血红色的电光划破天穹,紧接着,又有无数道血色惊雷响起,天穹瞬间变得“伤痕累累”。 白鹤不短躲闪,无奈,只好远离这一片天空。 而到了远处,它回头看见了一颗冰蓝色的珠子在惊雷纵横的那片天空游弋,不短被击中,却依然完好。 渐渐地,惊雷成了一片雷海,珠子到处游弋,雷海始终淹没着它,只能看到一点蓝光闪烁。 白鹤好奇,便远远跟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过了多少日,雷海突然炸开,雷光之间以珠子为中心,出现了一位蓝裙女子,女子很美,像仙人一样富有灵性。 渐渐的,女子的身影渐渐雾化,化作了一个婴儿,一个有着大宝石一般的眼睛犹如瓷娃娃一般精致的女婴,可爱极了。 女婴成型那刻,雷光再次炸裂,白鹤被无数道雷光击中,痛叫一声,朝云层下落去。 雷光散尽,女婴也落了下去 随后,许多道气机出现,然而这里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许久,那些气机便退去,这里恢复如初! “小墨!” 一名身穿棉袄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踩着厚厚的积雪在四处呼喊一个叫“小墨”的,不知是人,还是什么。 找了许久,未果。 小男孩累了,便喘着粗气,朝四下张望,企图能看到两个可恶的小屁孩,然后去狠狠地揍一顿。 结果周围出了积雪和被积雪压着的大树,什么也没有。 沉默片刻,小男孩一咬牙,骂了起来,“这个老匹夫,想我忆阳何许人也,给他带儿子儿媳妇就罢了,竟然还让小爷给他找自己弄丢了的儿子?岂有此理,哪有这样使唤邻居的?我是他谁啊我这” 男孩就是忆阳了,今日南宫寻难得有精神,主动带儿子,结果弄丢了,连自家儿媳妇云海玥都一块儿弄丢了。然后自己用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把在家烤火的忆阳哄了出来给他找儿子。 气煞人也! “这到底是谁的儿子?”忆阳越说越生气,直接拿脚下的雪撒气,不一会儿,脚下便被踩平了,严严实实的,跟地板一样! 他骂着,不爽着,过了片刻,便抬头看向厚厚的乌云 “你说你是干嘛呢?小爷我如此委屈,如此生气,你出来哗众取宠便罢了,为什么非得是灰色?丑不拉几的,恶心死了!” 对着乌云骂了一小会儿,忆阳觉得有点冷了,便搓着小手,哈了几口气,道:“这俩小王八蛋能去哪儿呢?” 突然,他灵光一闪,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恍然大悟道:“后山!我怎么这么笨?怪不得这老匹夫在家里烤火死活不出来!” 他转身往回跑,一边跑着一边说着:“老匹夫的儿子天天被我背上后山去玩,能出什么事儿?” 渐渐的,下雪了,大雪! 忆阳经常上山的几条路都是每日必走一趟,所以这几条路上都没有什么雪,很是方便,因此,他很快来到几条路的终点——山顶! 终于在一棵大树下见到了火光和两个相拥在一起的小屁孩儿,旁边还有一坨白色的东西一动一动的! “南宫通!” 忆阳高喊,然后冒着大雪接进! 两个孩童抱在一起烤着火,见到红扑扑的,南宫通的眼睛漆黑如墨,云海玥的眼睛亮晶晶的! “师兄!”两个孩童同时应声而道。 “你们两个小王八蛋跑这里干什么?你爹正找你们呢!屁大点儿孩子到处跑什么?出事儿谁负责?”忆阳上前伸出手烤火,同时望着那一坨东西说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个是我们在山上捡到的大白鹤,它受了伤,身体被冻僵了,我们就生了一堆火给他取暖!”南宫通回道。 “除了这只大白鹅,还有一个小妹妹!”与南宫通相拥在一起的云海玥也奶声奶气地说道。 那一坨东西却突然伸出一个脑袋,睁开一双小眼睛,散发着怒气,死死地瞪着忆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而后摇头,点头最后发现它解释不清楚这些,便仰天长啸一声,似乎再说:“我是高贵的白鹤!” 忆阳搓着手,道:“白鹤?飞起来啊?飞给小爷看看啊?哼,眼睛这么小,连鹅的眼睛都比你大!还白鹤?我看那,就玥儿说的那样,一只大白鹅!” 白鹤更加生气,可是血色电光造成的伤在身体里,表面看上去没什么事儿,现在它却是很虚弱,别说飞,走都困难! 见此,忆阳鄙视地瞅了它一眼,然后转而看向云海玥,问:“玥儿,那小妹妹呢?” “在这里!”闻言,两人分开,而两人的棉袄之间严严实实地裹着一个婴儿,眼睛跟玥儿的一样,亮晶晶的,很纯净! 婴儿正吐着舌头,看着南宫通不停地笑,发出声声婴儿独有的咿呀声。 “得把大叔叫来!”忆阳搓了搓手,然后自言自语道。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十四章 无姓之人 南宫寻家里,南宫通和云海玥睡在一起,中间是熟睡的婴儿,三个人一起打着鼾鼾,煞是可爱! 南宫寻替他们整理好被子,免得三个孩子着凉,然后离开卧房,来到正屋坐在忆阳当苦力弄来的火炉子边。 刚坐下,便捂住嘴一阵咳嗽。 火炉子对面的一样连忙起身到灶房从准备好的一壶热水中倒了一碗端给南宫寻。 喝完之后,他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但仍旧有明显的病态。 忆阳把碗放到灶房,然后回来坐在火炉子对面,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看我干嘛?”南宫寻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正擦嘴,见忆阳这般,便出口问道。 “怎么办?你总得给个意见吧!”忆阳一拍膝盖,道,“带着这俩小王八蛋我还要种地照顾你,还要修炼,我就够呛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还有这只鹅!” 说罢,他伸手指着睡在他脚边的白鹤。 白鹤闻言,抬起头,高傲地叫了两声。 忆阳一看便来气,“吼什么吼,嚎丧呢你!你给我们添了这么多麻烦,搞得小爷我心情嫉妒不爽,叫你一声鹅怎么了?发什么脾气呢?” 忆阳见白鹤又要抬头反驳,便眼疾手快,直接把白鹤的头摁到它毛茸茸的翅膀之下,心里还不忘自夸自己准心贼准。 随后,他又说道:“在小爷眼里,不会飞还胖得跟个球一样的鹤,跟那不会飞只玩水的肥鹅一个样儿,真惹急了我,信不信把你变成火锅!” 见此,南宫寻说道:“算了吧,它有伤,别再给他伤上加伤了。” “那你给个意见,处理这只鹅和里边儿那个婴儿。”忆阳闻言,扭头瞅了南宫寻一眼,低声说道。 南宫寻却道:“我就一个病人,你自己决定吧。反正你一手背一个,一手抱一个带回来的,我管不着。” “我呸!”忆阳一听就来脾气了,直接吐沫星子飞到白鹤身上,“好你个死没良心的,老子辛辛苦苦给你找儿子儿媳妇你就这么报答老子?” 南宫寻也不输气势,脱下鞋子就给忆阳一下,道:“老子是让你自己看着办,谁说不管了?” 忆阳躲开,然后伸了伸懒腰,看了白鹤一眼,沉思片刻,道:“那这样” 话没说完,人就直接动起来了,效率贼快! 只见忆阳走进灶房,不一会儿就提着一个食盒出来,然后抱起白鹤,道:“老规矩,一人一半!” 白鹤正要抬头,被忆阳给瞪了回去,“鹅我来养,孩子归你,不过今天灵儿姐他们送来的汤圆也一人一半,毕竟人家是来看我的,当然,考虑到婴儿吃不了这个,小墨和玥儿不爱吃,所以就我和你,还有肥鹅三个分,所以我拿走六成。” 南宫寻想着这话好像在理,便挥挥手给忆阳开门。可转念一想,便觉得自己好像吃亏了,就起身跟着出去了等他走出门时,院子里早就没了忆阳的影子。人家连自家的门都关好了,只听到“啪”的一声。 忆阳关好房门,把食盒放到灶房,然后把白鹤放在炭盆旁边,道:“呆着别动,我给你弄点火,咱一会儿吃汤圆!” 他走到床边,用铁钩自床下勾出一个盖着铁盖子的炭盆,而后用火钳把铁盖子掀开,随后又用火钳从炭盆里夹出一块烧着的炭火,放入灶中,又取了一块给白鹤生了火 南宫寻看着盘子里的三个汤圆,捏了捏拳头,骂了句“臭小子”,然后走到院子里,冲忆阳家喊道:“臭小子,给老子滚出来!” 不一会儿,忆阳的屋门打开了,他伸出一个脑袋,看着南宫寻贱笑道:“咋了?大叔!” “你他妈给老子解释解释盘子里给我留三个汤圆是什么意思。” 那边传来忆阳的声音,“您老人家不是有病嘛,不能吃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还是乖乖吃菜泡饭的好,像这种糯食,尝尝鲜就好,不可贪多!” “你” “我这是为了您着想,还有,肥鹅嘴有问题,吃不了糯食。”忆阳说着,推门而出,来到邻居家,直接无视对方,从邻居家灶房拿了一袋米回去,搞得南宫寻不明所以。 片刻,南宫寻反应过来,道:“你又要干什么?” “那肥鹅的嘴吃不了粘米,我那又都是粘米,您这栗米刚好可以给它吃。”忆阳边走边回话,一溜烟儿就溜回自家屋子。 随后只传来“啪”的关门声。 南宫寻只好捂脸,随后又冲忆阳家喊道:“你小子拿了那么多东西,总得给那孩子起个名字啊!” 片刻,忆阳开门声传来,然后忆阳的声音也传来了,“我想了想,就叫霜儿吧!” “那姓什么?” “姓?要那个东西干什么?我不也没有姓?真是的!” 一场交谈就此结束。 忆阳回到屋里,给白鹤煮了一碗鸡蛋葱花粥,美名其曰黄金翡翠白玉粥,就放在白鹤身边,道:“不管你爱不爱吃,就只有这个,我穷,你吃的那些我没有!” 说罢便坐在小板凳上吃汤圆,吃了几个便很得意地道:“这么黏,糯米肯定不少,看来给大叔留三个都有点多了!” 白鹤嫌弃的看了一下,然后试着喝了一楼,感觉还不错,便三下五除二给喝光了! 忆阳吃完汤圆,随便擦擦嘴便跑进暖和的被窝睡觉。窝在炭盆边儿的白鹤叫了两声,表示炭盆边不怎么暖和。 忆阳在被窝里缩了缩身子,道:“那能怎么办?想上床?那是不可能的!” 说罢,忆阳快速进去梦乡。 在她睡觉之后,白鹤站起来,跳到床上,睡在忆阳枕边,把头放到忆阳的后颈,然后睡觉。 迷糊之间,忆阳不知不觉就梦到了一名看上去很普通的女子将自己放到床上,然后给自己唱好听的歌谣哄自己睡觉的场景。 乖乖的孩子,娘亲的宝,开心娘好,伤心娘苦。 现实中忆阳把被子给白鹤盖上,呢喃道:“娘亲,你也睡!”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十五章 小回门 咯~咯~ 一声声鸡鸣自南山村响起,银装索裹的大地一直延伸到天尽头,一抹霞光从东方天际地平线那头穿过无数披上白色纱衣的大树和房屋,来到山沟旁的两座小屋。 白鹤从美梦中苏醒,见自己身上被盖地严严实实的,不免有点开心,想着这臭小子还有点良心,知道怜惜咱这高贵的通州圣尊。 它用嘴掀开身上的被子,展了展双翅,又望了望窗外的朝阳,随后跳下床,仔细地梳理一下身上的羽毛,闻着一股从灶房里飘过来的葱花鸡蛋粥的味道,来到灶房。 虽说这臭小子特别欠揍,但那粥是真的香,便打算以后再揍,先弄点儿填填可怜的肚子。 灶台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葱花鸡蛋粥,应该是刚刚热过的,灶台也尚有余温。 见此,白鹤嗖的一下跑过去,准备去吃,结果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这个该死的小王八蛋明显是故意的,那碗的位置摆的极为巧妙,巧妙到它刚好够不着 于是,它只能扇着翅膀使自己浮空,然后小心翼翼地去吃,都不敢莽撞,生怕浪费了一点,那就损失大了。 朝阳的光辉洒在山沟另一边的山坡上那块大石头上忆阳正从小路上缓缓而上,南宫通坐在石头上盘膝冥想吐纳! 石头旁边的雪地里,铺着一张草席,云海玥裹着小棉袄摆弄着小胳膊小腿,学得有模有样。 大石头后面的一棵大树下被仔细地清理过,也铺着一张草席忆阳来到这里,盘膝而坐,开始冥想吐纳。 随着时间推移,南宫通实在受不了,便动了一下,睁开一只眼睛他用那漆黑如墨的眼睛瞟了一眼忆阳,见对方已经完全进入冥想,便准备朝云海玥使眼神。 这时,忆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再乱动今天就别吃东西!” 闻言,他有点不服气,准备“反抗”,可一想到自家老爹都拿师兄没有办法,便安分了下来! 大概是巳时左右,山下走来一女两男三道身影那三道身影很快来到山沟旁,女子看了一眼忆阳,而后朝南宫寻家走去,两个男子中,看上去较为年轻的那个跟了过去,较为年长那个朝忆阳这里走来! 他来到山坡上,负手而立,静静看着这三个孩子。 云海玥不经意间瞥到了他,顿时兴奋地跑了过来,叫道:“储二哥哥!” 他微笑着蹲下,接住跑过来的云海玥,道:“惊喜不?你二哥哥又来看你了!” “惊喜,开心!”小丫头有模有样的点头。 “真乖!”男子刮了一下云海玥的鼻子,然后把她抱在怀里,站起身来。 南宫通听到是男子来了,心中一喜。灵儿姐一定来了,那样的话,师兄肯定会停下来的,那么,今天的冥想可以提前结束。 果不其然,忆阳从冥想中醒过来,看着男子,道:“灵儿姐来了没?” “肯定来了啊,你小子,眼里只有灵儿姐,咋不问问我哥呢?” 忆阳朝他走过来,道:“不用说,影大哥一定也来了!” 说着,忆阳带着南宫通来到男子跟前,问他:“你们这次来得有点奇怪,昨天才来过啊!以前几个月才见到你们一次,怎么咱储二哥转性了?” 闻言,男子瞪了他一眼,道:“臭小子,你才转性了!” 说完,便抱着云海玥,离去。 南宫通拉了拉忆阳的衣角,眼巴巴地看着他。 忆阳低头瞥了南宫通一眼,道:“看我干什么,人家把你媳妇抱走了,还不去追?” 闻言,南宫通哦了一声,便追了上去,忆阳伸了个懒腰,然后收起两张草席,回家! 男子抱着云海玥回了南宫寻家,南宫通紧紧跟着,忆阳则先回了自己的小屋,强行把灶房里扇着翅膀小心翼翼地吃粥的白鹤抱在怀里,然后去邻居家。 他才到院子前,便大声喊道:“大叔,饭好了没?” 里边儿传来的却是男子的声音,“臭小子,没好,进来打下手!” 闻言,忆阳一脚踢开门,进了院子,道:“少骗我,平时大叔早就做好了!还有,之前我去三河镇买药回来,大叔就做的差不多了!再说了,就算没好,这不还有灵儿姐打下手嘛!” 而院子里坐着的两名男子却是盯着白鹤看。 忆阳把白鹤放下,按在自己身边,完全忽略它的不满,然后看着因为自己这行为而一脸糊涂的二人,鄙夷道:“咋了?没见过还是没听过?这是我昨天捡到的鹅,挺肥的!” 男子也是摇了摇头,道:“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白鹤当成鹅,而且这白鹤浑身雪白,头顶一朵红花,喙看上去也很圆润,肯定不是凡品,你这样对它,不怕遭报应啊?” 白鹤叫了几声,表示终于见到识货的了,却被忆阳一把按住,看了看那白鹤头顶的三根血红色羽毛,也就是男子口中的那朵红花,摇了摇头,表示不看好。 随后道:“管他呢,我说它是鹅,它就是鹅,况且这是玥儿说的!” 这时,门开了,一身青蓝相间的衣裙的灵儿露出半个身子,对院子里的三人道:“南宫影你看着他们俩,别让他们吵起来了!” 说完,便回屋去了。 忆阳抢先在男子的面前开口,道:“放心吧灵儿姐,我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的。” 男子一听这话就来气,便给了忆阳的额头一个脑瓜崩儿。 忆阳顿时便哎哟一声捂住额头道:“灵儿姐,大叔,南宫褚欺负我,他打我!” 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白鹤嗖的一下便跑到屋门口,用嘴推开门,跑了进去。 一直作为局外人乐得自在,便看戏的南宫影连忙捂住他的嘴,同时塞了几颗糖给他,小声说道:“别气别气,哥替他给你赔不是了!你就看在几年前我把你背下山还给你糖吃的情分上,别让我难堪,行不?” 忆阳连忙收下那些糖,道:“想的美,再来几颗!” 无奈,南宫影只得再陶几颗给他,道:“知道你爱吃,这是特意买的,都给你,没有了!” “那还差不多!”忆阳全部收下,然后剥了一颗塞进嘴里,闭上眼陶醉地哼哼了几声。 一旁的南宫褚捏紧拳头,捶在自己的膝盖上,龇牙咧嘴,“这小王八蛋可恶至极,我压根儿没用力,哥,你要相信我!” 南宫影却只是瞅了他一眼,道:“少说几句了。” 嘎吱一声,门又开了,云海玥从屋里拉开一道小缝儿,道:“两位哥哥,师兄,吃饭了!” 饭后,几人一直坐在桌子旁,白鹤睡在灵儿的裙摆边,很是陶醉的样子因为,这位小姑娘很是喜爱它,把它当宝贝一样,哪像某些人,说它是鹅! 忆阳吃完,放下碗,打了个饱嗝儿,道:“饱了!” 然后,他看着其他人,道:“都看着我干嘛?难道我才八岁多一点就如此英俊了?” 南宫褚没好气地道:“少来,收碗!” 闻言,忆阳只好照做,同时低声呢喃:“哼,下次我吃你前边儿,让你来收拾。” 趁着忆阳收拾碗筷,灵儿起身把云海玥抱在怀里,道:“玥儿,小墨,跟姐姐去收拾东西。” 小丫头不明所以,便奶声奶气地问:“为什么?” “你爹娘来接你了!”灵儿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小女孩看了看南宫寻,南宫寻点了点头,便开心得跟过年一样。 南宫影起身对南宫通道:“走,我带你去收拾东西。” 南宫通有点迷糊,“为什么我也要收拾东西?玥儿要走了吗?” 南宫寻道:“先收拾东西,其他的别问。” “哦!” 过了一会儿,几人收拾好东西,忆阳也把碗洗了。 南宫寻对他说道:“忆阳,我们要出趟远门,大概半年左右,霜儿就你来照顾了。” 忆阳怔了一下,道:“为什么?” “小墨订的是娃娃亲,女方幼年要在男方家里住三年,作为回礼,男方要在小回门时陪同,且住上半年!”南宫寻解释道。 “哦,那去吧。” 他接过南宫寻递过来的霜儿,看向南宫通,道:“记得带好眼带,别让其他人看见你的眼睛。”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南宫寻嘱咐道。 “知晓的,接下来这半年,我会比以前过得更加自在。”忆阳眯着眼,得意地说道。 见此,南宫寻斜了他一眼,笑骂道:“臭小子!” “嘿嘿!”忆阳笑了笑,对灵儿道:“灵儿姐,记得来看我!” 这时,灵儿摸了摸他的头,道:“真的很不幸,我们应城主号令,要南下做些事情,大概也要半年左右。” 忆阳撇撇嘴,道:“那走吧。” 南宫寻又跟忆阳交代了一些事,便带着几人离去。 南宫通冲着他招手,“师兄再见!” “再见!”南宫寻和其他几人也跟忆阳说再见。 白鹤想跟着去,却被忆阳眼疾手快把霜儿放在地上,然后一把按住。 忆阳站在院子前,目送他们,直到看不见几人的身影才望了望山那头的灰墙白瓦高度密集的山庄,自言自语:“终归是一个人,和那做山庄隔了很远。” 他松开白鹤,完全忽略它的仇视,抱起霜儿,看着霜儿的大眼睛,道:“都是一个人,咱们是同病相怜呢!” 怀里的婴儿只顾着咿呀叫着,大眼睛睁着,小手伸向忆阳,可爱极了。 见此,忆阳只得摇头,这能听懂个屁啊!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十六章 云端之美 忆阳把霜儿放到自己的床上,然后打扫了一遍南宫寻的院子,把白鹤丢在一边,完全不管。 等他回到自己小院时,便听到了灶房里锅落地的哐当声,随即跑进屋,这时又传来了碗碎掉的声音,不用猜就知道是那肥鹅干的,那粥就这么吸引这肥鹅? 次日凌晨,南山村的鸡还没有打鸣,忆阳便早早起床,给白鹤盖好被子,带上一瓶羊奶,背上霜儿,出门,向东边去。 虽说南宫寻走了,可是三年来,每日早起去三河镇买药已成习惯,改不了,便索性不改了。 三河镇因为三条从中流过的河流而得名,说是镇,其实给它修一道城墙就是三河城了,而且,为了有备无患,叶氏皇朝在这里布置了几万人的军队,所以,这个镇子是云城之外,云郡几大军事要塞之一。 且由于开发苍山这一角,这里每年都会聚集大量的商人,修行者,而这其中,皇商白氏最大,他们在这里组建了一个白云商会,垄断了所有的商路,其他的商人来这里,只能参股其中。 当然,这些都是忆阳三年来注意到这座镇子的,是它凌晨的宁静,因为军队,它很太平,没有人敢在叶氏皇朝的军队面前撒野,至少在沧州,没有人敢。 太阳还在睡懒觉,这座镇子便没有苏醒,所以街道上只有忆阳一个人。不用抓药了,南宫寻他们出远门了,一时间感觉好虚幻,一切都跟梦一样,感觉一个人的日子就在昨日,只是做了一个有关南宫灵儿南宫影南宫寻一家的梦,不过还好,霜儿是真的,这不是梦! 他背着一个婴儿,腰间吊着一个正在摇晃的葫芦,因为霜儿的缘故,他不能奔跑,所以他只是随意走着漫无目的地走着! 哇~ 霜儿发出哭声,他便停在路边,坐在墙角,把霜儿抱在怀里,从怀里掏出一个干净手帕包裹的小婉,从葫芦里倒出一些羊奶,用葫芦塞塞进葫芦的那部分蘸羊奶送到霜儿的嘴边,给她吮吸。 不久,霜儿不哭了,忆阳装好小碗,收好葫芦,把霜儿背在背上,再次前行! 他比以前慢了,耽搁了很多时间,所以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还在镇子上,且恰好到了抓药的药房——灵草轩。 小胡子老板刚好开门,瞥见忆阳,便向他打了招呼:“早啊,忆阳!” “哦!”忆阳习惯性地走向灵草轩,刚上台阶,便灵光一闪,喃喃道:“忘了,我不用抓药了!” 他抬头看着这位小胡子,道:“不好意思,老板,吃药的人出完门了,或许未来半年,我就不抓药了。” 老板有点疑惑,道:“这不是给你用的?” “怎么可能?这是给我大叔治风寒的药,我又没病!”忆阳认真解释道。 “什么?”老板一脸吃惊,道:“忆阳,咱三年交情了,你不用这么骗我吧?好歹我开着灵草轩十几年了,你要骗我总得用个充分的理由吧!” 忆阳也有些不明所以,挠着头道:“我没撒谎啊,这就是给那老匹夫治病的药啊!” 老板一听,顿时有些激动,道:“胡说,活血草通筋花这些都是修炼者淬体的灵草。” 忆阳一听,怔住了脑子里突然想起自己每天都喝的那碗又苦又难喝的汤,还以为南宫寻厨艺不错,就是那汤一塌糊涂;还以为他的病为什么不见好是因为什么,原来 他看着老板,出神了许久街道上稀稀散散有了几个行人,好几家商铺也开门了,这座三河镇开始苏醒 “忆阳?”老板粗糙的手在眼前晃来晃去! 他突然回过神来,看着老板,很认真地鞠了一个躬,道:“不好意思,老板,我记错了!” 说完,便漫无目的地朝街道一头走去! 老板也是稀里糊涂地,这孩子脑子抽筋了吧!唉,算了,不管了,做生意要紧! 忆阳背着霜儿,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什么时候想回去了便回去吧! 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多穿着棉袄,只有少数人穿着华丽,或锦衣华服或靓丽衣裙,一看就是不怕冷的修行者! 前边儿不远处有个穿着黄色衣衫的女子正在拿着一根簪子看,背对着他,久久没有放下,看样子很喜欢呢! 女子看上去很朦胧,似乎不属于现实,满头青丝用一根木簪别着些许,其余尽数垂落,离腰间就差那么一点! 黄衫,黄衫女子! 忆阳第一个念头便是刚醒来时见到的一道光抹去一座大山的黄衫女子,他疯了似的跑过去 但是,三河镇的时间突然停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停下来了,包括忆阳! 女子转过身来,转瞬间来到忆阳身前,弯下腰盯着忆阳看了许久,又挥手掀开他左臂,盯着一个灰色的胎记看了半天 忆阳疯了似的跑过去,然后抓住黄衫女子的裙摆,道:“又见面了” 可女子回头的瞬间,忆阳尴尬了不是她!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女子,手里拿着那根簪子,木制的! 奇怪,刚才不是这样的,她手里的是玉簪,头上的才是木簪,可这时,木簪在手里,玉簪在头上,女子不是女子,不是那个黄衫女子! 忆阳连忙松开手,口吃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不不好好意思,我我认认错人认错人了!” 女子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对他道:“没关系!” 但是,他见忆阳只是盯着她手里的木簪!女子便觉得这孩子怕是喜欢这个木簪了,可是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好不容易看上中意的簪子 她看着忆阳,笑着道:“小家伙,你喜欢这个簪子?” 忆阳是想都没想就下意识点头了,结果便是一脸糊涂。我为什么要点头,我只是在想这只木簪和那个女子的事儿是不是幻觉?是不是自己因为大叔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自己毫无察觉有点恍惚,所以出现幻觉了?虽说这簪子确实是好看一点! 女子可不会理会忆阳想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说道:“可是姐姐我已经准备掏钱买了啊!” 忆阳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便对女子道:“姐姐出多少钱?我加价!” 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先买下来再说。 闻言,女子转而看向小摊的老板,道:“老板,这个怎么卖?” “哦,不贵,二十文,咱这小本生意,可不敢欺瞒姑娘!” 她又低头看向忆阳,道:“小家伙,这个卖二十文,姐姐出五十文,你呢?” 女子觉得一个小孩子还背着一个小妹妹独自流浪,估计是个可怜人,便想着出高一点,好让孩子知难而退,当然,要是这孩子出价更高的话,那就算了吧,反正自己有玉簪了! 忆阳低头算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女子,道:“这位姐姐,我出五十一文!” 女子叹了口气,随后微微摇头,把簪子递给忆阳,道:“归你了!” 说完,女子对忆阳招了招手,然后离去 忆阳把钱给了老板,然后也拿着簪子回去了! 远处,很远很远的天际,云端某处,一位黄衫女子收回目光,甩了甩垂落至腰间上面一点的青丝。 她的身体隐在云雾里,有些朦胧,无法看出真切,更何谈得知女子的容貌! 某一刻,飘过嘴角的云雾淡了些许,依稀可见女子的嘴角上扬她在笑,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于是漫天的云雾便归于宁静,成了一副绝佳的风景。 然后,大地上的一位远行的书生看见了,一时兴起,便挥笔作画,多年后,这画便成了书生名扬天下的开始当然,这是后话!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十七章 宁静到来 这个世界上有十三个州,最南方的那个州叫做南州,那里有一个国家,叫南国。 南国境内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书院,里面有一位活了千年的老者,从很久以前,就没人知道老者的名字了,因为当今世界上很多强者都曾求道于此,便尊称老者为夫子,这座山便被叫做夫子山。 书院无数年来为这个大儒辈出的国度培养了九成九的儒生,这里,虽不是圣地,却比圣地更加尊贵。 书院里有一座阁楼,收藏了天下无数典籍,被称为道藏之海,夫子,那位须发皆白却精气神俱佳的老者便住在这里。 这一日,寒冬未去,一名黄衫女子飘然而来,整个身子都笼罩在一道朦胧的力量之中,她推开了夫子的大门 夫子亲自泡了一壶南国特有的香茗招待,谢绝了所有拜访的客人。 山间有无数雀鸟小虫,更有凶兽大妖,但它们都和平共处,在每一处过着自己的日子某只猛虎在一处清泉与一只猴子相遇,然后各自饮水,后又相互点头致礼,然后分开;少女在树林里与蝴蝶追逐,青蛇在一旁吐着信子,静静地看着,就像看风景一般 黄衫女子放下手中的茶杯,收回看向山间的目光,然后对着对面的老者恭敬地道:“夫子,明珠有一事相问!” “圣主问就是。”看着的声音很平和,似乎有一种魔力,可以化去所有的愤怒,让人心灵静下来,去思考更多的有意义的事儿。 “这世上,是否有一种力量,可以选择性地封印一个人的记忆?或者让一个人回到自己的过去,明珠说的是让一个人的时间倒退。” 夫子沉思许久,道:“没有。” 两人来到寻阳峰上空万丈之处,在云端之上,俯瞰着大地。 老人伸手指了指四方,道:“这个世界最强大不过圣主,如若是圣主都无法理解,那么便无人可以理解。” 他们来到峰顶,老人伸手指向西方,明珠随着那个方向,一直看去,直到西方最那头的血海。 老人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当年剑神大人就是在这里一剑西去抹平了应天宗,那等力量是千年前都不曾出现的力量,如果说这个世界曾经有过这样的力量,那么,掌握它的,或者说了解它的,必定是剑神大人。” 女子收回目光,看向老者,道:“连曾经统一世界的昭皇陛下都不能吗?” “不能。” 明珠看向南方出神许久,夫子在旁静静等着。 许久,明珠抬手一挥,负于身后,道:“夫子认为那个孩子是他吗?” “不敢说,不好说。”夫子也看着南方,微眯着眼道。 女子叹息一声,然后看向天空,道:“我想到处走走!” 藏剑山庄总共两座山,一座山庄所在地,一座后山,两座山东西而立,后山是西山,也叫藏剑山。 夕阳西下,忆阳结束了一天的修炼,便睡在石头上把玩着木簪。 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便索性梳了个发髻,然后用木簪固定白鹤在一旁盯着木簪看,好像认识似的。 忆阳白了它一眼,道:“看什么呢?小爷从路边摊买的,五十一文。” 闻言,白鹤摇了摇头,兴许是长得像吧,看错了,毕竟那木簪太过普通,世界上多了去了。 随后,便朝卧房走去,跳到床上休息。 第二天,忆阳醒来时,白鹤也跟着醒来了,且死活要跟着忆阳出去,看那眼神,好像昨天在家委屈了似的。 忆阳直接给了它一下子,道:“你伤又没好,飞都飞不起来,去干什么?” 不过,死活赖不过白鹤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便由着它了。 于是,忆阳的路上多了一个伙伴,一只白鹤,当然也是“肥鹅”一只。一开始,白鹤只能跟着跑,因为他即使展开翅膀,也只能悬在半空中保证自己短时间不掉下来,要说翱翔便很难了,渐渐的,它能展开翅膀扇动几下而滑行百尺。一个月后,白鹤振翅,高飞,在山沟上翱翔了一整天 也就是在那之后,忆阳放弃了修炼,从三河镇买了一些工具,然后每日赶早回来便在院子里做起了木工。而白鹤闲得无聊,便经常现在大石头上,遥望着北方。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 忆阳弄了许多眼子菜的根茎,捣碎,晒成干,其中好几次白鹤偷吃,都被它用扫帚撵得到处跑。 一个月下来,他制作了一个拨浪鼓一架小风车一只主蝉一只竹蜻蜓和一只小巧的竹鹤,有点拙,可都很漂亮。 他又在每一件玩具上都刻下自己的名字,挽起袖子照着左臂上那个胎记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印记,然后用朱砂染红,最后装进一个小盒子里。 一天早上,白鹤早早的便起了床,现在大石头上遥望北方,好几次振翅高飞,却在山顶盘旋几圈后又回到大石头上。 忆阳起床没看见白鹤,一时间慌了神,连忙跑到院子里,四处张望,看见白鹤停在石头上,才松了一口气。 他和白鹤远远的对视了片刻,便大声喊道:“肥鹅,你要回家了吗?不跟我道个别吗?” 白鹤看着他,叫了两声,表示自己是鹤,不是鹅。 忆阳却似乎没有听见一样,继续说道:“回来,吃了饭再走。” 他为白鹤做了一大碗葱花鸡蛋粥,等白鹤饭饱了以后,便准备要走。忆阳摸了摸它的头,道:“等一下!” 说完,忆阳便走到卧房,翻箱倒柜地收拾什么。 不久,他拿着一个小包袱出来,在白鹤身前摊开,拿着一个盒子对白鹤说道:“这是我这一个月做的一些小玩具,其中一个是给你的,其他的给你的主人做见面礼。” 他又拿出一个黑色匣子,道:“这个是眼子菜,你省着点吃,不然饿肚子。” 他又拿起一些瓶瓶罐罐介绍,都是药,都是邻居的,有治外伤的,也有治内伤的,介绍着,白鹤便有些不耐烦了,朝忆阳翻了个白眼,可忆阳并未注意。 最后,忆阳收起包袱,系在白鹤的脖子上,道:“别给我弄丢了,不然我揍你。” 闻言,白鹤在他的脸上蹭了蹭,叫了两声以示道别,然后振翅朝北方飞去。 忆阳追着跑出院子,看着在天空盘旋的白鹤,道:“肥鹅,记得回来看我。” 白鹤叫了两声,表示,我是鹤,然后朝北方飞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天尽头 接下来的日子,没有了邻居一家,没有了灵儿姐南宫影和南宫褚,也没有了白鹤,只有一个嗷嗷待哺的霜儿。这样的日子突然觉得宁静了许多,也单调了不少,忆阳不喜欢这样的宁静,因为这让他觉得很难受,也许,这就是孤单!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十八章 交个朋友 白鹤走了,年节刚过不久,大地回暖,不知不觉间,春天便悄悄到来。 许多树梢开始长出新芽,山坡上也开始冒出嫩绿的芽儿北方天空时不时飘过大片大片的白云,像极了白鹤身上雪白的羽毛。 忆阳好多时候都不自觉地看着北方的云发呆,心里老是在期许着什么,他知道,如果这个期许实现,他会很开心,但每每到了日落,黑夜到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许什么。 通州,九天。 化雪了,春天来了,云雾更加浓郁,然而似乎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断崖上运转,导致无数翻滚的云雾在断崖上空涌动,导致断崖“消失”在天地之间。 在云端俯瞰这一副云海翻涌的气象自是气势雄伟,令人心中豪气万千,但在断崖上欣赏这云海,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她就现在断崖边缘,负手而立。在这里,他不需要什么朦胧的力量遮掩自身,因为这里是家里。 她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中人之资,并不是多么出众,一身黄色衣裙,满头青丝随意垂落在身后,离长发及腰就差那么一点。她的眉宇间充满了平静,哪怕是眼前的壮观景象也无法让她有所波澜,于是显得漠然她的眼睛很明亮,像清澈的湖水,在月夜下,波光粼粼,好看! 她叫明珠,是数百年前某个人起的名字,由于懒得去再想一个名字,便一直用着,但这个世界很多人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称呼她为圣主。 没错,天下圣地有好几个,但圣主只有她一个,她是天下第一,夫子说千年前的昭皇陛下也不一定能胜过她,只有剑神大人可以。 她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老妇人,头发花白,皮肤褶皱的厉害,但眼神很宁静。 老人躬着身子恭敬地说道:“圣主,我们寻了两个月,最新的消息是,没有消息。老奴已经让人去南方找了,相信很快就有圣尊的消息了。” “南方?”明珠闭上眼睛,回忆着一段很久远的事,许久,才轻声说道:“它在南方出生的,每次出去玩都免不了去南方游玩,真是个念旧的家伙。” 她伸出手,在翻涌的云海里截取一点云雾绕于指间,随后道:“前两天我去南州时,路过沧州,见过它了,它受了点伤,但不打紧,想来前几日便好得差不多了,玩儿够了,它就会回来,让她们回来吧,不用找了。” “是,老奴告退。”老人恭敬地听完,然后悄然离去。 老人离去,明珠看着指间的云雾渐渐散去,喃喃道:“三百年了,你还是没有回来,它很想你,我也很想你你再不回来,思思就长大了,若凌也封不住了,我头发就齐腰了你再不回来,我就去回山野随便找个农夫把自己嫁了,不等你了!” 她抬脚一步跨出,便来到了九天外的某处云端。 南方一道白色残影飞来,渐渐清晰是一只白鹤,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包袱。 明珠微笑着道:“刚刚孙婆婆才跟我说你的事儿,没想到你就回来了。” 说着,她伸手接住白鹤,把它抱在怀里,抚摸着它的脑袋,道:“他如果回来了,我会第一时间知晓,以后不要老想着回去看他回来没有,这次还受了伤,幸亏那天雷不是针对你,不然你不会那么快好。” 面对她的话,白鹤眨了眨眼睛,把头伸到她的腋下,叫了两声,表示不想听,以后还要去。 她也不在意,伸手取下小包袱,道:“你认识了新朋友?” 白鹤把头缩回来,望向她,叫了两声,表示是一个新的很讨厌的朋友。 “他叫什么名字?”她抱着白鹤,转身一步步朝九天走去,边走边问 而她走后,无数云雾飘过来,掩盖了她的足迹。 深夜,云雾散去,小女孩儿搂着白鹤的脖子,透过小屋上方的常青树树梢数着天上的星星,很有兴致,也很无聊。 许久以后,她数累了,便把目光放到那些小玩意儿上。 小风车在微风中不快不慢地旋转,发出呼呼的声音,竹蝉和竹蜻蜓围绕着小风车,静静地立着。竹鹤经过白鹤的强烈要求,被摆在了窗台上,说是要看得远才好玩。 月光透过树梢后,又穿过窗户洒在小女孩的屋里,如积水空明,有藻荇交横看着这样的美景,小姑娘展颜,很美! “小白,你说他是个孤独的人,那他是怎么度过这样的日子的呢?和我一样每日修炼读书写字和画画吗?” 白鹤叫了几声,意思是那个家伙很没心没肺,并不算是有多么孤独,他有两个小跟班,一个很疼他的师父,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姐姐,两个小伙子哥哥。他师父出远门了,带走了小跟班,哥哥姐姐也走了,他整天单调地生活,虽然一天的时间都满满的,但无所事事。 应该是孤独吧 “那你说我要不要感谢他救了你,还免费给我做那么多好看的小玩具?” 白鹤又叫了几声,表示有点想念他的粥。 小女孩闻言,弹了一下白鹤的脑瓜崩儿,气鼓鼓地道:“好你个没良心的小白,人家一碗粥就收买你了,亏的我好吃好喝把你养这么胖。” 白鹤用那小眼睛瞪着小女孩,叫了好几声。 要不是你把我喂那么胖,那个臭小子会叫我肥鹅? 小女孩松开白鹤的脖子,双手叉腰,做出很生气地样子,道:“哼,我又没有逼着你去吃,是你自己要吃的,还偷吃呢!不要脸!” 说着,小女孩又搂着白鹤的脖子,吐了吐舌头。 闻言,白鹤又瞪了小女孩一眼,表示我不要面子的吗?好歹人家是通州圣尊,人家葬剑山山主见了咱也要客客气气地拿好吃的好喝的招待咱。 小女孩却完全不在意它,又吐了吐舌头,道:“我应该跟他交个朋友,让它来教训小白,免得小白整天只会吹牛皮。” 说罢便行动起来,直接把小风车竹蝉和竹蜻蜓摆到窗台上,然后把散乱的纸整理好,把画过的写过的放到一边,拿起一支笔便开始书写。 开头便是:你好,远方的朋友,我叫思思 此时,忆阳正在吃晚饭,突然一口喷嚏吧饭喷在汤里 顿时便是气不打一处来,恼火地嘴碎道:“季节交替,直他娘恶心,这该死的鬼天气,尽祸害人”他放下筷子,很心疼地看着桌上的白菜汤,道,“我的汤,我的菜,小爷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菜!”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十九章 孤坟 咯咯~ 朝阳东升,忆阳回到山沟,将霜儿带着一起到山坡上修炼。林间冒着湿气,飘着白雾,山坡上有些闷,忆阳没办法进入冥想,便索性回到小院,打扫了一遍邻居的院子,这时才到辰时 霜儿饿了,正在哭闹,他连忙跑去认真地喂她 霜儿不哭了,忆阳坐在自己院子里,莫名感到好烦,今天太闷了,好像有很多事没做,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伸手从怀里取出一颗糖,已经发霉了,有一股霉味儿。 这是南宫影留下的最后一颗糖了,一直舍不得吃,都坏了突然好想念灵儿姐和影大哥他们了,当然还有糖,要影大哥的糖才觉得很甜呢! 他把糖放到胸口,抬头看着北方天空,有很多云,白白的,跟肥鹅的羽毛一样许久,忆阳觉得白云很烦,便扛起锄头,把院子外的地里所有的杂草全部清理干净,结果才巳时几刻便没有杂草了 他一恼火,扔掉锄头,跑回屋里洗了个澡,又反复整理头发完事又跑到院子里拿锯子做木工,也不知道该做个啥,只是拿着一块木头锯来锯去木头都锯成几块了,都还没到正午! 忆阳扔掉锯子,更加恼火,便破口大骂:“去你妈的!” 总之,心情莫名其妙地烦,很烦! 这时,一道唢呐声传来 忆阳跑出院子张望,远远地看见中村那里有人出殡,他心头莫名一紧,总感觉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他们朝后山来了 “谁死了?要葬在后山?”忆阳心里莫名一颤,感觉突然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他连忙跑到山坡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出殡的队伍看。 出殡的队伍越来越近,忆阳的心头越来越紧张,很怕看到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儿。 近了,马上就到上村了 又近了,马上就能看见了 近了,第一个人低着头,抱着牌位难以看到是谁,但从体型看,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那少年穿着麻衣,抱着牌位在最前面,身后是扛着招魂幡的,然后是两名童子穿着孝服撒着纸钱,八个人抬棺,两个人吹唢呐,四个人拿着铁铲,在后面是一对面容憔悴的中年老夫妻,旁边还有一个人,是灵儿姐! 忆阳连忙跑下山去,跟出殡的队伍相遇,看清了少年,少年是南宫褚! 忆阳慌了似的跑上前去,低声问道:“储二哥,发生了什么事儿?谁出殡?” 南宫褚斜视了他一眼,没作任何回答,继续朝前走他眼神涣散,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他又跑到灵儿的身边,“灵儿姐,发生了什么事?谁在出殡?” 腰间缠着白绫,眼角红彤彤的,眼里还布满了血丝的灵儿木讷地扭过头看了忆阳一眼,便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只顾着向前走,跟南宫褚一样! 他又低声问两位鬓角斑白的老夫妻:“大叔大婶,请问,这是” 还没问出口,妇人便低声抽泣起来,她丈夫伸手扶着她,挥手示意忆阳走远一点! 忆阳呆在原地,看着队伍远去他的心头就像针扎一般疼痛,于是他用手捂住心口。 胸口被什么东西磕着了,他便伸手取出来,是那颗发霉的糖他突然知道是谁了! 都回来了,就他没有回来 眼里突然进了沙子,他伸手随便擦了擦,然后攥紧那颗糖,默默地跟着! 他一直跟着队伍,低头望着自己的步伐极有规律地朝前递进,直到后山某处朝东的少有的开阔地,能够看到清晨第一抹阳光! 他们开始挖坑,夫妇二人在旁边一捧一捧地把泥土捧开,其余的人用铁铲铲泥土,忆阳也跟着用手刨,夫妇二人看了忆阳一眼,便低头继续刨土! 砰~ 棺材落去墓坑的声音狠狠地击打在忆阳的心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受,想哭,却哭不出来 他很自觉地退到一边,看着几个青壮男人光着膀子从山下抬了一块墓碑上来,立在坟前;看着被刨出来的泥土又被刨了回去,堆成一个土堆;看着纸钱在空中飘荡,像回不了家的孩子,被迫落向大地;看着夫妇二人中的父母在坟前痛哭,南宫褚在一旁轻轻抚摸她的肩膀,一句话都没说 时间一点点沉淀,人们陆续离去,最后只剩下夫妇二人南宫褚灵儿和忆阳! 南宫褚见天色已经晚了,天气转凉,便脱下衣衫给妇女披上,然后对父母说:“娘,天凉了,您身子骨不好,早些回去吧!” 妇女擦了擦眼泪,道:“娘再陪陪你哥。” 她伸出手摩挲着一片空白的墓碑,道:“你爹早年受了伤,只能做些普通的活儿,你哥很小便被迫成了咱们家的顶梁柱,他必须要稳重,北上的五年又吃了不少苦头,娘没有照顾好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欠了他太多” 闻言,南宫褚便不再劝告,因为他知道自己劝不了。 又过了几刻钟,南宫褚对他其父亲道:“爹,把我娘带回去,她身体不好!” 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俯下身子,扶起妇女,温和地道:“孩儿他娘,回吧,让孩子们自己待一会儿!” 妇女不舍地望着墓碑,在男子的搀扶下,几步一回头地离去! 目送二人离去,南宫褚望向远远站在一边的夕阳道:“小子,你就不过来吊唁一下吗?” 忆阳似乎正在出神,听到南宫褚的话在惊醒过来,走到坟前 他跪在地上,在墓碑前放了一颗粘着泥土的被捏扁的,发霉的糖果他开口问道:“为什么墓碑上没有碑文?他是藏剑山庄这一代年轻人里最出色的人之一,为什么出殡如此简单?” 南宫褚正要回应他,一旁发呆了许久的灵儿却打断了他,“因为他没有回来,因为这里只是一个衣冠冢,因为南宫家有训‘不立衣冠冢,只葬真英雄’,所以这块碑上不能有字,所以这不是出殡!” “他的遗体呢?”忆阳的声音变得很沉,没一个字都咬得很重! “霄云关有道两断崖,他就是从那里落下去的”说着,灵儿猛地一下跪在坟前,把头埋在双腿之间,用手捂住脸,失声痛哭,“他是为了救我才被山贼打落两断崖的,我不会死,他本来可以不用救我的” 霄云关的山贼,忆阳听说过,从人道和鬼道的夹缝中逃出来的熵州修行者,没有人性,是霄云关的一块毒瘤,在云郡和大河郡的交界处,背靠苍山,围剿过很多次,总能死灰复燃! “山贼!”忆阳捏紧拳头,涨红了双眼,道,“他是最稳重的一个,为什么会那么冲动?”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灵儿才从木讷中恢复,却迎来了崩溃! 过了好久,忆阳才平复下来他从一旁的篮子里抓了一把纸钱,扔进火盆里烧了。 “你给我的糖还剩一颗,我吃不下,还给你”他又烧了一把纸钱,“你放心,只要我忆阳还活着,便誓要平掉霄云关的山贼,把你带回来,在这块碑上刻上碑文和你的名字!” 灵儿止住哭声,情绪渐渐稳定后,她取出一把匕首,割掉一缕青丝,扔进火盆,道:“今日我在你坟前起誓,今生若是不灭掉霄云关的山贼,便永不嫁人!” 语落,火盆里的青丝化作灰烬 南宫褚见此,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他让忆阳和灵儿先走,一个人坐在坟前,直到天黑,把被风吹走的几张纸钱烧了,才缓缓下山 一轮弯弯的月亮挂在天空中,微风吹过,后山卧着一座孤零零的坟!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二十章 习剑 在黑夜的笼罩下,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寂静之中。 忆阳躺在床上,身边是熟睡的霜儿。他呆呆地看着屋顶,死活睡不着。后山那座空坟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好像能看见凄冷的寒风在坟头上肆虐 就这样,他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终于在天明时分,想通了一些事情他来到后山之上,在坟前拜了拜,而后背着霜儿朝山那头的山庄走去 而此时此刻,山庄内的某处宅子正发生着什么 “云城是云郡郡城,城主更是白氏嫡系,在边境,无数女子都梦想嫁入云城,哪怕只是云城的一位将领一个阁臣!”宅子的正厅左面的首座上坐着一名账房先生打扮的中年男子,留着八字胡,眉眼对称,衣服上没有一丝褶皱,帽子也很端正,长得很规矩,做人也很规矩他在喝茶,也在对站在正厅中央的少女说话。 他将茶杯放好,继续说道:“更何况如今是我们白城主的唯一入室弟子白嚣白公子主动提亲,灵儿姑娘直接一口回绝,不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我回去不好说。” 这白嚣是云城城主白眉收养的,见其天资极高,便收为入室弟子,倾囊相授,白嚣十八岁成人礼刚过,主动去霄云关历练,手里有上百贼首,在刚过去没多久的第十七次围剿中大放异彩,但就是在最后剿灭最后残余的那日注意到了灵儿,脑子跟抽了筋一样说自己对灵儿一见钟情,这不刚回去弄了个云城护城军统令,便迫不及待来提亲了。 账房先生叫吴敬辕,是整个云郡统计财政收支的总管,早年是南国一位账房先生,且一直穿得跟账房先生一样,便被叫做吴账房,做人很规矩,也叫吴规矩! 白嚣提亲,吴账房亲自上门,简直是莫大的荣誉,结果今日提亲对象只说了一句话,“我不答应!”便一直这样站着,很平静,于是显得冷漠! 灵儿在吴账房语落许久都没有理他,不免使咱规矩做人的吴规矩想不守规矩丢掉自己南国读书人的身份好好跟主座上那一脸无所事事的中年男子说道说道便转头盯着主座上的男子。 见此,男子连忙坐正身子,对灵儿说道:“女儿,你快跟吴总管解释解释。” 灵儿抬头,看着男子男子看着他,眼里尽是请求。 无奈,她只好深吸一口气,尽量收去自己的情绪,平静地对着吴账房行了一礼,道:“抱歉,吴总管,小女子真的不能答应。想必总管应该知道这次围剿我藏剑山庄失去了最出色的一位年轻人,他是我最好最亲的朋友,所以我昨日发过誓,如果不彻底剿灭掉霄云关的山贼,终身不嫁。” 吴账房也听过那个叫南宫影的少年为了救眼前的少女而落下两断崖的事儿,可实在没有想到,这小女娃会发出这样的誓言,要知道,如果南逃的人不断,这山贼便一直都在,哪怕你拔掉根,他也会死灰复燃,如此,不等于此生不嫁?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莫非真的是公子与灵儿姑娘无缘?” 灵儿再次向他行礼,便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使得吴账房很难办。 他必须走人,少女这样做很坚决,留了一点面子,但这事儿他已经打了包票了。 唉~ 叹了口气,他看向主座上的男子,准备把希望寄托于姑娘的父亲,可看到这做爹的懒散地样子,他就知道,没戏了! 无奈,他只好伸手示意灵儿免礼,然后道:“既然如此,那只能说公子跟灵儿姑娘无缘,那敬辕也不好叨扰,就此告辞!” 语落,便起身离去。 主座上的男子瞬间就来精神了,对着灵儿道:“替爹送送吴总管。” “是!” 说完,灵儿跟着吴账房一同离去。 亲自将吴账房和提亲的队伍送到山门口,灵儿对着吴账房行了一礼,道:“吴总管,灵儿只能送到这里了,灵儿还要修炼,便不再相送。” 吴账房回道:“好吧,灵儿姑娘好好修炼,祝愿早些完成愿望。” 说完便自顾离去灵儿望着一行人的背影渐渐变小,直至消失,而远处一道白色的小小身影渐渐变大。 “忆阳?” 忆阳行走在去山门的路上,途中遇到一队人,抬着好多红色的箱子,领头的是一位账房先生。 便自觉站到路边,等所有人都过去之后,才继续前进。 他快步接近山门,远远看见灵儿在山门口,便直接小跑过去。 “忆阳?真的是你,你跑这里来有什么事儿吗?以前你可不大愿意来诶。”灵儿看着他问道,“还有,你干嘛一直和霜儿形影不离啊?” “我怕我不在的时候饿着霜儿,昨天就把她给饿坏了。”忆阳解释道,“哦,对了,我来是想问,杀人用什么兵器最好?” “这个用刀!” 忆阳愣了一下,然后认真地道:“我想学。” 灵儿把忆阳带到自己家,她父亲南宫骇正悠闲地在自家院子里喝茶见灵儿回来只是随意道:“人送走了?” “嗯,吴总管有些不高兴。”灵儿说道。 南宫骇则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不高兴就不高兴吧,这几天咱们山庄又能高兴到哪里去,没看庄主都懒得见他吗?” 他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好,道:“我说这白嚣也是脑子抽筋,没看到南宫影的死对山庄来说打击很大?非找这个节骨眼儿提亲,别说女儿你不答应,咱山庄也没几个会答应,而且那几个想也不敢说。” 他起身,看灵儿身后跟着一个小男孩,还背着一个女婴,吊着一个葫芦,便有些好奇:“这位小兄弟是?” “他就是我跟您说的忆阳。” “哦?”南宫骇仔细看了看忆阳,道:“天赋不错嘛,都快跨入灵境了。这是要修炼武学了吗?” 或许是见过了南宫影和灵儿的天赋,对于忆阳这样的,南宫骇也没有多大反应。 “是的,我想学武,这几年的逍遥日子让我快忘记了一开始我想修炼的初衷,因为影大哥的死,我才惊醒自己虚度了三年光阴,我要学武,我要平掉霄云关的山贼。”灵儿正准备说是,忆阳便抢先一步回答。 南宫骇蹲下来,看着忆阳道:“小家伙,你可要知道,如果你接受了山庄的武学,你就是山庄的弟子了,以后要为山庄做事的,这可和在后山脚下看山种地不一样。” “我知道,所以我只想要一把刻刀,刻铁树的刀,我以前收藏了一块有些年头的铁树树干,我自己做兵器,至于武学,大叔是我师父,他会教我。” “大长老收你做徒弟了?”南宫骇闻言,明显震惊了一下,道,“看来他还是不想就这样成为普通人,想让你代替他,你天赋很好,刚才差点就忽视了。” “我可以借给你,那你能告诉我你想学什么兵器吗?”他顿了顿,又道, “刀!” “好!” 中午时分,忆阳吃了饭,给霜儿喂了奶,便在院子里拿出一块铁木做起了木工。 铁树材质特殊,成年的跟钢铁一样,忆阳这个是开了花的铁树,更加坚硬,所以需要炼器师专门炼制的刻刀才能对它加工。 半个月后,他做出了一把刀,跟南宫影的刀一模一样,灵儿看了后,愣了一下,道:“很完美。” 于是,他照着自己左手臂上的胎记刻了一个红色印记在刀身上,为刀起名“影”,同样把“影”字刻在上面。 他拿起来练了练,结果才耍起来没多久,一股异样的情绪便如潮水般涌来,是一股他很讨厌的意志——果断杀伐残忍无情灭绝人性! 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冰冷,和杀老人的时候一样,和差点泯灭人性时一样,和砸死那几个难民时一样他怕了! 于是他扔掉影刀,盘膝坐在石头上,调息了很久才平复掉这股意志。 他再次拿起影刀,然后演练,可才没多久,那股意志又出现了! 他这次不得不彻底扔掉影刀,可好歹是舍不得,便把影刀装在箱子里,放到灶房最深处。用剩下的铁木做了一把短剑,同样刻下印记,写上“影”,起名影剑。 在灵儿的惊讶过后,向她借了一本剑术九大基本动作。 这次没有那股意志了! 又一日,天未亮,忆阳便早早来到大石头上冥想,放弃了去跑步。 当一抹霞光从天际的地平线来到山沟,忆阳停止冥想,然后开始拿出灵儿给的剑术九个基本动作演练 :嘿嘿,不好意思,美好的一天从皮一下开始!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二十一章 被世界抛弃或者抛弃世界 忆阳的动作很生涩,但没有关系,总有熟练的那天。他就在大石头旁一直练,练着练着就惊蛰了 桃花开了,林间有黄鹂歌唱着春的美好,曾经的青山重回人间,山坡变绿,天气回暖,生机回来了! 也是这一年惊蛰,天下第一强者,圣主明珠离开了九天,云游天下有人在大海见过她,有人说她去了无尽血海,也有人说看见她北上了,不曾回头,好像是去了荒林 忆阳在大石头旁演练着熟练的剑招春风起,他便随着风起舞,顺着风的方向加快速度,用最基础的方式勾连每一个姿势,风止,他便收剑而立! 唳~ 一声鹤鸣从云端传来,忆阳一惊,连忙朝北方看去一只和白云一般雪白的白鹤从云端飞来! 忆阳欣喜若狂,把剑收进灵儿送的剑鞘内,抱着剑就朝白鹤跑去,“肥鹅,你终于来看我了!” 本来见到忆阳,也是很兴奋的白鹤一听到这个该死的称呼,便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下来,还好咱是通州圣尊,好歹也是几百岁的白鹤,经验丰富,没有出丑,最后还是稳稳地停在了大石头上。 忆阳见此,又跑回去,到大石头前,把剑扔在一边,一把就把白鹤搂在怀里,在它的脖子上狠狠地亲了一大口,也不管白鹤脖子上的小包袱,道:“可算来看我了,我想死你了,肥鹅。” 白鹤挣扎着身体,不停地咯咯叫,表示口水,口水,别脏了我干净的羽毛! 还不停地拿脖子上忆阳亲的那里使劲儿在忆阳的胸口蹭,意图把口水蹭干净。 忆阳也没管那么多,一只手抱住它,另一只手拿起剑就回院子,今儿个高兴,不练了。 山间的黄鹂清脆的歌声仿佛也成了忆阳的伴奏清风拂山岗,也像是替忆阳感到高兴! 房间里,白鹤在一旁喝着热气腾腾的葱花鸡蛋粥,而忆阳也是在桌子前摆了个精致的小盒子和一封很整洁的信。 这就是白鹤脖子上的包袱里的东西。 信上写着:远方的朋友亲启 忆阳拖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信封上精致好看的小楷,然后回头看向白鹤,道:“肥鹅,你说你那主人想的什么?” 而白鹤依旧有滋有味地喝粥,还时不时咂一下嘴,看得忆阳一愣一愣的,这肥鹅到底是个啥?怎么还会咂嘴? 唉~ 见人家眼里只有那粥,完全把忆阳当成了一个屁,忆阳也只好叹了口气,继续拖着下巴想着这人到底想的什么?隔着那么远,有必要大老远写一封信还送礼物? 怀着好奇加疑惑,忆阳还是打开了信封,入眼的便是精致的小楷,忆阳不得不赞叹一声,好字! 然后看内容 你好远方的朋友我叫思思小白说你叫忆阳比我大一岁左右那我就叫你忆阳哥哥吧嘻嘻小白说你是一个孤独的人很巧我也是诶我们都一样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你可是我唯一的朋友诶可不要拒绝哦我从小到大只有一个人小白是我唯一的玩伴孙婆婆是我唯一的老师可她一个月只来看我几个时辰那个人她一直在我身边可我也看不见她所以我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虽然你有些无赖小白说的嘻嘻做我朋友吧思思把吃不完的好吃的分你一半小白也分你一半呢嘻嘻 思思嘻嘻 忆阳看完,将信握在手里,然后望向某个吃货,心想怪不得这么胖,原来有吃不完的好吃的。 要是这肥鹅看到信会怎么想? 他又想到如果真的分咱一半,那咱是要哪一半呢?话说这肥鹅这么胖,肉肯定多,咱是要哪一部分才能好好炖一锅火锅? 忆阳又将盒子打开,里面是几块彩色的糕点,闻着有常青树树叶的味道,怕是采常青树秋叶做的,大多是绿色! “没想到这个丫头还有这样的手艺。”忆阳试着拿了一块送去嘴里,闭上眼细细品味了片刻,然后眼前一亮,还不错,挺好吃的! 他又吃了一块,两块,直到只剩下最后一块,他就犹豫了,看向某个吃货 它跟着主人那么久,肯定吃过,还吃过不少,就不给他留了?算了,不留了! 一口,只一口,剩下的这块也没了。吃完忆阳还把手上的残余都收拾干净,然后象征性地打了个饱嗝儿,道:“真爽!” 短暂休息片刻,忆阳找出纸笔,开始给思思回信,可咬着笔老半天这脑子就是不争气,便干脆不写了,回头看小白还在吃于是,他嘴碎一句,“吃吧,撑不死你!” 前前后后,花了五六天,才提笔写下一封信: 你好思思 为了那么多好吃的我答应你肥鹅我们一人一半分了就这么说定了以后咱们交流就用它了然后就这样不解释谢谢 忆阳 又准备了一些眼子菜给小白做干粮,然后唠叨了半天,忆阳才把白鹤放走。 小白与白云融为一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大叔他们还有一个月才能回来,所以之前的日子还得继续。于是,忆阳又提起剑,来到大石头下,慢慢练剑 同时,他还数着每一天,期待着三十几天后快快到来,也期待白鹤从北方传来一声鹤鸣便从白云里飞出来望着北方偶尔飘过的白云,还真有种白鹤就在里面的感觉呢! 十几天后,白鹤再次从白云里飞出来,可把忆阳高兴坏了,这下是真的觉得白鹤就是在白云里。 和上次一样,忆阳给白鹤煮了一大碗葱花鸡蛋粥,然后这次他忍不住就先吃了绿色的糕点,自我陶醉了许久才拆开信,入眼的还是那精致的小楷,这丫头的字看起来就是这么舒服,好字,好看估计人家小姑娘也长的不错,嘿嘿! 然后是内容:忆阳哥哥照你这么说我们都不算是孤独那你觉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孤独 思思嘻嘻 忆阳回的是:其实吧我觉得孤独就是在一个繁华似锦的世界里一个人却显得格格不入当然也没有任何一个朋友这便是我理解的孤独简单点就是被世界抛弃或者抛弃了世界 忆阳 这次忆阳好像想快点让思思知道自己对孤独的看法一样,毕竟自己写了“孤独就是被世界抛弃或者抛弃了世界”这样的妙语! 于是他匆忙给小白准备了一点眼子菜,就把它撵走了对,白鹤还想再玩两天,就被无情地撵走了! 忆阳还在院子里可劲儿地招手,大声喊道:“肥鹅,你可得回来啊,不回来就没有粥喝了!” :唉,又食言了,不来不写的!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二十二章 什么都懂,什么都不懂 唉,白鹤又走了,忆阳叹了口气,而后拿起剑,继续去练剑! 接下来的日子里,忆阳对基础剑术越来越熟练,而北方天空一旦有白云飘过,他就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白云看,期许白鹤能突然一下子从白云里飞出来,伴随着一声鹤鸣,但一连十几天,都没走等到白鹤南来,有点失望,不过心情并不是很糟糕,因为按时间,南宫寻他们就要回来了,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 某一日,忆阳突然感觉到丹田内的灵气开始躁动,成型的十道灵气有相撞的迹象,那些零零散散的灵气也开始四处游荡灵气开始质变了! 于是,他丢下剑坐在大石头上开始准备突破灵境。 随着更多的天地之气进去丹田,渐渐的,丹田里被压缩出了一滴水,嘀嗒一声仿佛传到忆阳心头,很清脆,好听! 然后第二滴,第三滴无数滴,最后形成一个小水潭,这时候丹田里应该叫做灵海了,当所有的灵气都成为液态后,忆阳便正式成为一名化灵境的修士了。 高兴! 而这时,中村那里的小路上出现了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忆阳伸着脖子仔细地看,可太远了,看不清楚! 等两人走到上村的田陇,忆阳这才认出来,南宫寻和南宫通回来了。 忆阳连忙跳下石头,道:“时间差不多,很是时候!” 这一去,从去年十月刚入冬,到现在差不多快半年了。 不一会儿,那两人便来到了山脚下。 忆阳跑到院子前,冲两人喊道:“大叔,小墨,你们可算回来了。” 南宫通带着黑色的眼罩,冲忆阳声音传来的地方向挥手道:“师兄!” 南宫寻牵着南宫通的手,来到院子前,还没等忆阳说话,便低声说道:“先回屋!” 语落,便牵着南宫通朝自己的小院走去。他推开门时,犹豫了片刻,对忆阳道:“小子,老子不在这半年,老子的屋子你打理好没有?” 闻言,忆阳道:“放心,小爷我别的本事没有,打扫病房还是有一套的。” “臭小子。”南宫寻呢喃一句,然后牵着南宫通进去。 忆阳跟着进去,才进小院,南宫寻巡视了一下院子,便道:“吃了没?” “还没呢!” 南宫寻扔过来二两碎银子,然后道:“不用猜老子就知道,我屋里那些放不长的米啊纸和笔什么的都没了,去拿回来,想吃什么自己拿主意。” 忆阳伸手接住,等南宫寻说完,便讪讪笑道:“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少废话,不去就给我拿过来。”闻言,南宫寻转身看着他没好气地道。 忆阳看了看从上山就一直沉默的南宫通,想开口让他跟着去,可还没开口,便听到南宫寻的声音响起,“你自己去,小墨一路奔波累了,不能跟你小子去胡闹。” “哦”忆阳一听,一溜烟儿就跑了出去。 看着忆阳离去后,南宫寻蹲在南宫通身前,给他把眼罩取下来,然后看着他紧紧闭着的双眼,严肃地道:“闭上干嘛?睁开!” 闻言,南宫通睁开了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爹,小墨是不是惹事儿了?”南宫通低下头,低声道。 “说什么呢?你才多大?能给爹惹什么事儿?” “可一个月前走的时候,小墨没有看见玥儿,那家人也好像很嫌弃小墨的样子。”说着,还有些委屈的样子。 南宫寻展颜笑了笑,摸着他的头,道:“你一个小屁孩儿能懂什么?你要是能懂,那爹这几十年不白活了?” 南宫通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因为这双眼睛是吗?” 闻言,南宫寻变了脸色他起身背对着南宫通,道:“你才三岁半,不要以为什么都懂,其实你什么都不懂。” 语落,便进了屋,只留下南宫通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久,忆阳从山下回来,带了半斤肉一袋米还有油盐酱醋等。 见此,南宫寻笑骂他一句臭小子,问道:“你买这么多干什么?从你那里拿回来不就得了” 话还没说完,忆阳便拍着自己的胸脯道:“不怕告诉你,小爷今天突破了,正式成为一名化灵境修士,为了充分发挥小爷的实力,于是小爷从王婆婆那里买了这些,怎么样,厉害不?” “放屁!”南宫寻一拍桌子,气愤道:“把老子的全都顺走了,还要用老子的钱买回来,你小子什么时候能要点脸?” “嗯”忆阳抬头思考片刻,然后心中一喜,似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于是他理直气壮地道:“霜儿也要吃东西。” “扯淡,老子屋里哪样儿是她能吃的?” “你个老匹夫家里有多少米小爷我一清二楚,你没有,王婆婆有!”忆阳也是不输一丝气势,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王婆婆把那头老羊当宝贝一样供着,宁愿饿着她那寡妇媳妇儿也不饿着那该死的羊,小爷每天从她那弄羊奶不给他点什么,你以为这么容易喂饱你女儿?有时候那老婆子还盯着小爷看,跟要吃人一样,小爷我牺牲色相给你养女儿,你就这么报答小爷我?” 忆阳越说越来气,道:“哼,还跟我发脾气?小心咳死你。” 闻言,南宫寻一激动,有剧烈地咳嗽起来,忆阳连忙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等他喝完了后,才嘴碎道:“活该!” 南宫寻也没给他好脸色,道:“拿老子东西还有理了?” 忆阳在一边嘿嘿笑道:“咱说的是实在话。” “实在个屁,去做饭!” 忆阳则是骂骂咧咧去了厨房道:“你想得美,小爷我打死也不做,打死也不做你的。” 饭后,南宫通一个人早早睡去,忆阳坐在南宫寻跟前,道:“我想了好久,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小墨太安静了,虽然以前他也是比较安静,但我感觉就是不对,他除了叫我师兄,就没跟我说过其他的话。” 顿了顿,他又道:“你们回来的太是时候了,差不多半年,可一来一回需要时间,所以你们回来早了。” 南宫寻看着他,看了很久,没有搭话。 忆阳又道:“你别看我,我今天洗脸了。” 南宫寻的头发又白了一些,活脱脱一个五十几岁的老男人,哪像是三十几的人? 他又沉默了好久,才道:“婚书被云海家的人撕了!” 忆阳一惊,道:“为什么?” “有人看见了小墨的眼睛,云海家不会接受一个没有眼睛的人。” “可是小墨看得见,你知道他视力有多好。” “你知道我表达的意思。” 忆阳沉默片刻,道:“那他和玥儿还有可能吗?” “打过去,打到云海家没有人敢反对为止,但,藏剑山庄不能这么做,也不会这么做,更重要的是做不到。”南宫寻说着说着,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别激动!”忆阳连忙给他倒了一杯开水,道,“以后能不能开一些你自己吃的药,我化灵了,不用了。” 闻言,南宫寻抬头看着他 忆阳低下头,道:“谢谢你,我都知道了。” 他有些愧疚,所以不敢直视南宫寻了。 许久,南宫寻的声音传来,“抬起头来,看着我。” 忆阳不听 “抬起头来!”南宫寻加重了语气,显得不可抗拒。 忆阳这才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他,眼光有些躲闪。 “看着我。” 忆阳目光躲闪了好久,才直视南宫寻。 南宫寻双手拍在忆阳肩膀上,道:“我跟你说句实话,我的病,不是风寒,也不是传言的不详,这是一种治不好的病你可以理解为我的命,我藏剑山南宫世家的命,宿命。” 忆阳一惊,久久不能回复他问道:“为什么?” “我不能说,等哪天我再次遇到那个重瞳子,我就可以告诉你。” “重瞳子?” “没错。” “那你岂不是要很久都这样?要是你这辈子都遇不到他,你不是就永远这样?你们南宫家的宿命为什么要你承担?”忆阳激动道。 “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南宫寻这次却别过头,喝了一口水,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说说我?”忆阳疑惑道,“我怎么了?” “我看见你练剑了,你想习武?” “是啊,不行吗?”忆阳花好一段时间才平复心绪,道。 南宫寻沉默片刻,道:“南宫影的事儿,我知道的。” 忆阳低头沉吟道:“我想有一天,平掉霄云关的山贼,是彻底断他们的根,不留后患。” “有志气,大叔支持你。” “不用,小爷我自己能做到。” “行,小爷你最厉害!”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许久,南宫寻收回搭在忆阳肩膀上的手,喝了一口水。 忆阳耸了耸肩,道:“那个,把小墨交给我,我来教他,你负责休息。” “你能行?”南宫寻一脸嫌弃道。 “我去,你这什么眼神?小爷我天赋很好好不好?小爷是八岁多一点的化灵境修士,很厉害的!”忆阳见南宫寻不相信,便拍着自己的胸脯道。 “行,我给你,给我练好了!” “成!” 两人击掌 次日,南宫通跟着忆阳在大石头下学起了修炼,从真正的冥想开始,忆阳还给他抓了以前自己吃的那些药,硬逼着他喝干净,一点都不能剩。 白鹤来过几次,思思表示很认同忆阳的话,和忆阳交流,很开心,当然,思思希望哪天能和忆阳见面,忆阳则表示到时候讨论怎么分了白鹤,思思的回信是:嘻嘻 当霜儿能走路能开口时,忆阳便带着她和南宫通一起识字写字算数,然后读书。 偶尔,霜儿还会跟着早起与二人在大石头旁修炼,不过小丫头却是咿咿呀呀的手脚并用,胡乱来的,瓷娃娃一般的小丫头甚是可爱,好看! 她还会被忆阳背着上山下山,去扫墓锻炼看日出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二十三章 在院子里 时间在忆阳背着小丫头上山下山间,悄悄流逝 一晃眼,南宫通八岁了,霜儿五岁了,忆阳也十三岁了。 山坡上,一声声稚嫩却朝气蓬勃的呼和声响起,南宫通在朝阳下挥动着小拳头,同时身体做出一些极难的动作,小家伙脸上汗流不止,却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很认真地做着这些忆阳教给他的淬体动作,所以显得很有力。 “喝~”在大石头旁,一个皮肤粉嫩圆润眼睛像大珍珠一样闪亮扎着羊角辫犹如上天精心雕琢的瓷娃娃一般的小丫头跟着南宫通学得有模有样的,看上去可爱极了。 小丫头就是霜儿! 忆阳不在这里,也不需要在这里了。 因为两年前他在修炼时突然就全身疼痛,眉心更是如针扎一般痛,灵海里所有的液体灵力都涌出丹田,在经脉里四处游荡,不停地挤压他的身体,最后更是直冲眉心他很能忍,一连好几天都只是有些垂头丧气,无精打采,最后还是南宫寻发现连白鹤来了他也高兴不起来才抓着他强行探查他的身体,才知道,他才入化灵便已经拥有了灵海。 那个灵海到了一定量便提前开始了反哺身体,所以忆阳才会这样。 于是南宫寻提前教他铸造灵脉,前前后后花了两个月才完成。 自那以后,每日早起晨练对忆阳来说便成了鸡肋,于是他不再晨练,每日一大早带着南宫通到山坡上练拳锻炼身体,自己则是到山顶打坐冥想。 他还会带上一把扫帚,顺带扫一扫山上的尘,看一看已故的人,尽管那人不在这里。 “呼~”霜儿长长舒了一口气,坐在草地上,望着蓝蓝的天,微眯着眼,道:“好累!” 山坡下的一条小路上,有几个身影渐渐走来。霜儿用小手遮住阳光,仔细看了看,道:“哥哥,砍柴的叔叔们来了。” 南宫通停下动作,准备伸手到怀里取眼罩,这时,忆阳的身影从树林里传来,“别动,继续!” 闻言,南宫通连忙恢复之前的动作。 片刻,忆阳提着扫帚来到他身边,把扫帚扔在一旁,从南宫通怀里取出一条黑色的丝带,蒙在南宫通眼睛上。 “好了。”忆阳拿起扫帚,牵着走过来的霜儿的小手,道:“再练两刻。” “是,师兄。” 忆阳与上山的几位樵夫相遇,樵夫们向他问好。 他和樵夫们简单寒暄几句,便牵着霜儿来到南宫寻家院子外。 忆阳推门而入,随手把扫帚丢到一边,冲屋里喊道:“大叔,饭好了没有?” 里屋传来南宫寻不爽的声音,“没呢!” “那快点啊,我饿了。”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忆阳把霜儿拉到跟前,问她:“饿不饿?” 霜儿点点头,表示有一点。 “大叔,霜儿也饿了。”见此,忆阳又冲屋里喊道,随后从怀里取出一颗糖剥开送到小丫头嘴里,道,“来,先吃颗糖。” 屋门被打开,南宫寻拿着一个勺子走了出来,望着霜儿,道:“霜儿,离你师兄远点儿,小心把你带坏了。” 霜儿正要回他,忆阳便抢先开口,道:“不是,什么叫带坏了?小爷我坏吗?” “你小子肚子里坏水还少?”南宫寻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哟,您看过啊!” “没呢”南宫寻又给了忆阳一个眼色,道:“老子问你,今年你多大了?” “十三,怎么了?”忆阳想都没想便回了这么一句。 “回答地倒是很自然,饿了不会自己做啊?” “不是” 忆阳正要继续辩解,南宫寻却把他打断,道:“别跟老子废话,进来打下手,呛死了!” 语落,便回了灶房。 见此,忆阳又给了霜儿一颗糖,道:“吃完了自己剥,还有,以后离他远点儿,那老匹夫才是一肚子坏水呢,师兄我在他手里吃了不少亏呢。” 霜儿点点头,表示可以! 忆阳笑着摸了摸小丫头的头,“这才乖嘛!” 说完,便把小丫头放院子里,进去打下手。 饭后,忆阳搬了个蒲团在院子里,让南宫通坐在上面,而后站到南宫寻身边,道:“大叔今天看过了,周围的天地之气这几日比较温和,最适合突破,你淬体了三年,又感知到天地之气好久了,也该突破了。” “嗯,我一定会成功的。”南宫通正色道,他又看了看南宫寻和被南宫寻牵着的霜儿,道,“那爹爹,妹妹,我开始了。” 南宫寻点了点头,霜儿冲他挥了挥拳头,道:“哥哥加油!” “嗯!”南宫通闭上眼睛,双手捏着两颗白色的珠子,开始冥想感知,然后用弱小的意识引导感知到的天地之气流过经脉,做周天循环,最后到丹田处的屏障 珠子里不断有白色的光点散发,然后融入南宫通的身体 南宫通周身也星星点点地出现白色的光点,跟着珠子里的光点融入南宫通的身体。 南宫寻静静地看着,忆阳觉得有点无聊,便坐在板凳上,小声地用食指敲打桌子,霜儿则是越看越兴奋! 许久,光点散去,南宫通睁开眼睛。 忆阳连忙问他:“怎么样了?” 南宫通有点不自行地道:“散了!” “无妨,你师兄当年也不是一次成功的!”南宫寻平静地道,“再来就是!” “嗯!”南宫通又接过忆阳递过来的两颗珠子,继续。 不久后,他又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了?” “又散了!” 太阳西垂,时间一点点流逝,南宫通失败了很多次。 忆阳满脸期待地蹲在南宫通身前,期待着他欣喜若狂地睁开眼睛,然后一把抱住自己,高兴地说,“师兄,我成功了。” 然而,这次南宫通依旧没能让忆阳如愿! “全散了!”南宫通将手中化作粉末的珠子撒掉,道,“不,没有散,根本没有!” 然而没有人理解他说的根本没有是什么意思,忆阳问他:“没有?什么没有了?” 南宫通把头低得很低,“我的丹田可能跟别人的不一样,或者根本没有!” 闻言,南宫寻一怔,连忙把手伸到南宫通的小腹,道:“怎么可能没有?这根本不可能。” 一股奇异的能量从他的手掌间涌入南宫通的腹中,然后他的灵识也跟着进入。 忆阳在一边看着,很是焦急,却什么也不能做,突然注意到霜儿有些慌张,便把霜儿抱在怀里,道:“没事儿,不慌!” 南宫寻的意识顺着南宫通的经脉游走,最后到达南宫通的小腹,然后然后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最开始的地方,他的身体感觉就像一个死循环,经脉的终点是起点,没有所谓的丹田和那个屏障 南宫寻瞬间老了许多,眉宇间尽是愁容,走路也有点颤颤巍巍他一点点,走进屋,没有自始自终没有再说一个字。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二十四章 山坡上 看着南宫寻慢慢回屋,忆阳突觉心中很不是滋味,便问南宫通,“到底怎么回事儿?” 霜儿走到南宫通身边,扯了扯南宫通的衣袖,用那跟糯米一样粘性十足的声音道:“哥哥不要气馁好不好,我们再来嘛。” 南宫通却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哪怕忆阳叫他抬起头来,也死活不抬。 忆阳摸着胸前的吊坠看向里屋,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而此时,南宫通猛一起身,低着头跑了出去,霜儿不知所措,完全被南宫通的举动吓坏了,直接哭了出来,很让人心疼。 忆阳也愣了一下,然后扑过去抱住霜儿,一只手摸着她的头,一只手替她擦干眼泪,还一边哄着小丫头,“不哭不哭,乖,我们不哭,等会儿师兄把哥哥逮回来给我们霜儿赔礼道歉,好不好!” 霜儿却依旧在哭,没有停下的意思。 屋里传来一阵剧烈地咳嗽声,久未停歇。 忆阳看了看屋里,院门外和霜儿,突然觉得心里更加烦,脑子一片空白,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便索性把霜儿的头摁在胸口,道:“霜儿不哭,不哭不哭,要乖啊!” 而哭声持续了好久,才渐渐停歇,霜儿的声音从胸口传来,“师兄不要欺负哥哥好不好?哥哥现在肯定很不开心。” 闻言,忆阳连忙松开她,一个劲儿地点头,还一边尽情地微笑道:“好,师兄去安慰哥哥,好不好!” 小丫头这才嗯了一声,道:“我们拉勾。” “好!”跟小丫头拉了勾,忆阳把手搭在霜儿的肩膀上,对她说道:“那去屋里看着爹爹。” 说着,忆阳给了霜儿几颗糖,道:“饿了就吃糖。” 小丫头把糖捏在手里,点了点头,道:“师兄不要欺负哥哥。” “行,保证不欺负哥哥。” 看着小丫头几步一回头走进屋,生怕忆阳真去揍南宫通一顿似的,忆阳便不由得一阵不爽,小爷养大的,却胳膊肘一直往外拐,真他娘气人。 小丫头进屋后,又回头看了看忆阳,觉得师兄这次不会骗自己后,才来到南宫寻的卧房。 南宫寻坐在地上,垂头丧气的,怀里抱着以前一直供奉在他卧房里的盒子。 她知道,那是娘亲的骨灰,哥哥每一天都要祭拜一次。 她一小步一小步走到南宫寻身边南宫寻以为是忆阳来了,便要挥手撵走他,然而刚抬起手,一只小手便伸了过来,手心有一颗糖。 然后霜儿的声音传了来,“爹爹,吃糖!” 他停住了手,转而摸了摸霜儿的头,把盒子放到身边,微微一笑:“不了,爹爹这个年纪的人,不用吃糖,你师兄不也是好几年没吃过糖了?” 小丫头似懂非懂,索性不想了。 自己剥了一颗塞进嘴里,对着南宫寻张开双臂,道:“爹爹,抱抱。” 南宫寻把她抱在怀里,抚摸着小丫头的脑袋,望着屋顶,道:“霜儿,爹爹给你讲个故事” “以前有个人,在一间小破庙里遇到了一个孩子,那孩子有两个瞳孔” 忆阳来到山坡上,远远看到南宫通坐在石头边,把头埋在膝盖间,一动不动。 他放慢了脚步,缓缓走到南宫通身边,坐了下来,没有说话。 他很想知道南宫通到底怎么回事儿,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等他自己说出来。 渐渐的,天黑了,星星越来越多,越来越亮,还有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夜空中。 星光和月光洒落在大地上,像是一件朦胧的轻纱,很美! 某时某刻,南宫通忽然说道:“第一次的时候,我引导天地之气到达小腹,就在师兄所说的那处,却没有感觉到堵塞,直接过去了,然后我就再也感觉不到那些天地之气。那时候,我第一次感知到天地之气,是四年前。我以为是我自己不够优秀,便决定更加努力” “直到今天,最后一次,我清楚地感觉到,我的天地之气消失了,小腹那处是终点,可我的经脉里,那里却和起点是一处我没有丹田!” “我根本就不可能修炼。”他站起身来,冲着山坡下大声喊道:“我没办法接回玥儿,我不可能成为修士,我不可能回到山庄,我不可能让爹爹自豪。” “五年前,师兄说不能让出了玥儿和爹爹以外的任何人看到我的眼睛,可是,我什么都不懂,我因为一颗糖而把眼罩摘了下来” “接下来我还是不懂,玥儿莫名其妙地跟我说要我回去接她,她说的很幼稚,可我很开心,随后我和爹爹提前回来了,爹爹对着玥儿的家人说我会比那里的任何人都优秀,我不明所以” “五年了,我仍旧什么都不懂,我只是知道,我被退婚了;爹爹的修为在退化,渐渐老去;家族因为我的眼睛而认为我是不详之人,所以不要我。” “我就是一个被上苍抛弃的可怜人,我失去了家族婚约,甚至人人都有的丹田不,我根本不曾拥有这些,连婚约都是一个谎言!” 他哭了 蹲回地上,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感觉不到一丁点湿润。 “我连眼泪都不值得拥有,我连哭的权利都没有,我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忆阳望着夜空中的星星和月亮,沉默不语 南宫通哭着,转头看着忆阳,道:“师兄你看看我的样子。” 闻言,忆阳扭头看着他。 他只有八岁,还很稚嫩,牙齿都还没开始换,哭起来令人心疼。他的眼睛一片虚无,漆黑一片,看起来令人无端恐惧。 “我什么都不配拥有,因为我是不详之人。”说完,他又把头埋在膝盖间哭泣。 他哭了很久,忆阳在他哭的时候,一直看着夜空中的星星和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南宫通不哭了,一直望着草地发呆。 忆阳突然说:“哭够了没有?” 他没有回答。 忆阳望着夜空,眼神懒散地道:“哭够了,那就我来说几句。”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二十五章 所拥有的 “以前”忆阳仰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淡然一笑,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反正忘了,只记得月亮很圆很亮。有个人问我,‘你有什么?’那个时候我大概是五岁了,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他大概三十几的样子,很憔悴,皮包骨头。他杀了师兄的两个亲人,就踩着师兄的脸这么问。师兄就眼睁睁看着两个亲人死在眼前曾经师兄也是一无所有,后来有了两个亲人,可从那时候起,师兄再次一无所有,很难受,很绝望。” “入夜,饭饱之后,他们去休息了,完全没有在意师兄,因为在他们看来,一个和他们一样皮包骨的小孩什么都不是。我蜷缩在一个角落,瑟瑟发抖,直到半夜我被一阵冷风惊醒,然后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我就拿起那块石头悄悄走到那些人熟睡的地方,狠狠地扎下去,每个人都没放过从那天起,师兄学会了杀人。” “后来,为了在那条路上活下去,师兄学会了很多东西,可以说,这世界上,像师兄这么大的人,没有一个比得过师兄。”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忆阳伸手擦了擦脸眼角和额头,好像擦汗似的,南宫通也这么以为。 他摇了摇头,道:“不能。” 忆阳没有表现出失望或者其他的意思,只是再次说道:“师兄问过玥儿和霜儿同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问他们,喜欢小墨的眼睛吗?喜欢哥哥的眼睛吗?你猜,她们怎么说?” 南宫通一个劲儿地摇头,道:“我不知道。” “玥儿说他经常做噩梦,而且一直做着同一个噩梦天上好多星星在坠落,不断有人死去,一个很大的妖魔在天地间驰骋,不断杀人,而当那个妖魔就要到她眼前时,一个和你一样的盖世英雄出现了,他披着枷锁,冲向妖魔每次玥儿都会被惊醒,她很怕,可是有你在身边抱着她睡觉,夜色跟你的眼睛一样黑,很安全,很温暖。” 听着忆阳的话,南宫通不自觉地笑了笑,随即又低落下去。 忆阳继续说道:“霜儿也做这样的噩梦哥哥死了,好多星星落下来,无数漂亮的光划过天空,大海掀起巨浪,傍晚的天空是血色的,天地很静,好像死了,又像是沉睡了突然惊醒,看到哥哥抱着自己睡得很香甜,就很开心,因为哥哥还在,夜色跟哥哥的眼睛一样温暖。” 听到这儿,南宫通展颜,害羞地笑了起来。 忆阳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别笑,自己想想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 他挠了挠头,道:“为什么?” 忆阳躺了下来,把手枕在后脑勺,道:“自己想。” 过了好一会儿,南宫通还是想不到,便索性不想了,直接问忆阳:“师兄,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我太笨,想不出来。” “躺下来。”忆阳闭着眼睛,享受着晚上的微风,道。 南宫通照做,学着忆阳的姿势躺着,忆阳把一只腿弯起来,膝盖高高隆起,他也跟着做,然后道:“接下来呢?” “看天上。” 他看了看,道:“然后?” “你看到了什么?” “夜空。” 然而就这“夜空”两个字,忆阳坐了起来道:“别躺了,给我起来。” 他不明所以,想都没想就坐直身子。 忆阳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儿,道:“我看你不是笨,你就是自卑,你自己都不去接受自己,你渴望谁接受你?” 南宫通捂着脑袋道:“可是师兄你说了一大堆,都没跟我说你要表达什么,我又有点笨,师兄还要我自己想清楚,再说了,这不就是夜空吗?” 忆阳把他捂着脑袋的手扯开,再次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儿,道:“蠢那你,有些东西要你自己想明白才行,师兄告诉你有什么用?” 闻言,南宫通沉默了。 忆阳再次躺在草地上,道:“好好想,想不清楚明天没饭吃。” “哦!”南宫通点了点头,还是有点怕吃不到反,便低着头使劲儿思考忆阳的话。 曾经师兄一无所有,可现在师兄很厉害;曾经我也一无所有,可我现在一样一无所有不,我有,我有玥儿和霜儿,我有爹爹和师兄! 想了老半天,终于想到了这里,他豁然开朗,感觉心口顺了好多,心情也好了起来! 他看向忆阳,道:“师兄,谢谢你。” 闻言,忆阳站起身来,南宫通也跟着站起身来。 忆阳指着天上,问:“你能看到什么?” 南宫通说道:“星空,有光,很美的光;有月,美丽的月。” “对,你要接受你自己,你是有夜色一般的眼睛,可你也有很多优点,你听话,你聪明,你好学,你记忆力好,你写字好,你除了这双黑色的眼睛,你什么都好,你还好看。”忆阳摸着他的头道:“就像这黑色的夜空,它一样有星星和月亮,能照亮大地,难道这披着轻纱的大地不比白天漂亮吗?” “丹田什么的,我们可以想办法;眼泪什么的,那是小姑娘才有的,我们男人,不需要!”忆阳挺了挺胸口,豪气云干,“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我们所经历的一切磨难,都将成为我们的财富,无价的财富。” 时隔八年,忆阳再一次与人说起这句叶氏皇朝天启皇子的话,但与曾经有点不同,八年前他底气不足,被人鄙视了,这次他却豪气云干,说得都想马上去闯荡天下了。 说完后,他吐出一口浊气,道:“你懂吗?” “懂了”南宫通直截了当地回答,可一想到什么,便低下头,道:“不太懂,或者说一点不懂。” “哈哈~师兄我也不懂,慢慢学嘛!这世界的东西这么多,慢慢地学就是。”忆阳把手搭在南宫通肩膀上,道,“我们所经历的,就是我们所拥有的财富。” 说着,忆阳又想起了南下那些日子,伤感了片刻,便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后脑勺,呢喃喃自语,“那些或许就是我所拥有的。” 南宫通躺了下来,学着忆阳的姿势,然后问忆阳:“师兄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呢?” “没什么?” “师兄,你好厉害!”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 是啊,十三岁的孩子,南山村里那些天天掏鸟窝偷白菜抓鱼斗蛐蛐过家家,那么幼稚,而忆阳虽然干过,可都是为了活下去 忆阳叹了口气,忽觉有点燥热,便松了松衣衫,闭上眼睛,想着以前,吹着微风 苦难是历练,对谁都一样。 过了一会儿,忆阳睁开眼睛,道:“所以说,你拥有的,很多我拥有的也很多。” 南宫通调整情绪,然后朝忆阳靠了靠,道:“所以说,我不能放弃。” 星光似乎亮了些许,微风吹过山岗,来到山坡,吹过两人的脸颊,然后在少年的脸颊留下一抹微红,悄悄离去,吹向远方 此时,这两个少年,一个八岁,一个十三岁。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二十六章 开山 约莫二更,忆阳目送南宫通回家,然后进屋睡觉。黑夜里,他没有点灯,拿着一把匕首在灶房的柴垛后面的墙上写写划划,然后吹去灰尘,把柴放回去遮住,便收好匕首,吹着口哨,上床睡觉。 整个过程,他都极为熟练,轻车熟路,仿佛做过很多次,多到麻木。 南宫通悄悄关上门,偷偷来到南宫寻的卧房,很轻很轻地推开一道门缝,依稀间见屋里没有任何动静,不由得拍了拍胸口,然后又悄悄地往自己的卧房去,既怕吵醒霜儿,也怕吵醒父亲。 然而,心存侥幸的他刚走进自己的卧房,卧房桌子上的蜡烛便亮了起来南宫寻坐在床头,身后是熟睡的霜儿。 他看上去苍老了不少,眼睛也有些丧气,但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南宫通。 “进自己家,而且还是自己的房间,什么时候要鬼鬼祟祟地跟个贼一样了?”他的话语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于是显得很严肃。 南宫通摸了摸头,咧嘴一笑,道:“嗯我怕吵到爹爹睡觉。” “少学你师兄那般跟我扯犊子,你们不是一路人,这方面你比他差远了。”南宫寻的语气变得更重,或许这就是责备或者不喜。 闻言,南宫通沉默了,不敢回应南宫寻,只顾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然后指挥自己的左脚脚尖去撞击右脚脚跟 见此,南宫寻叹了口气,“是不是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很没用?” 南宫通依旧沉默,不知道是不敢回答还是不好回答。 “过来!”南宫寻突然对他招手。 他默默走近。 南宫寻一把把他抱入怀里,而在这宽阔而坚实的胸膛前,南宫通放松了所有的心绪,张开双手尽情地拥抱他的父亲。 “你有一个很爱你的娘亲,一个总喜欢围着你叽叽喳喳不停歇的玥儿,一个总爱一口一个哥哥把你叫得欢天喜地的霜儿,还有一个把你当亲弟弟对待的好师兄”南宫影轻轻抚摸着他的头,温和地说道。 他已经失去了许多东西,所以他永远也做不了一个合格的严父。 “可是娘亲离我们而去,只留下一个盒子;玥儿不可能再和我见面;师兄总有一天是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的,他经常看着北方发呆”随后,南宫通稚嫩的声音传来。 南宫寻闻言滞了一下,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沉默许久,他才低声说道:“娘亲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玥儿等你长大了,去接回来就是,大不了用抢。” 烛火在屋里摇曳了一下,许是两人的呼吸加重了的缘故。 蜡烛在桌子上燃着,南宫通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着,就发出“嗯”的一声,便没了动静。 一夜,就此过去 次日,南宫通于清晨醒来,而床上已经没有了拥抱着他入睡的父亲,也没有怀里抱着的霜儿。 天微微亮,太阳还未升起。 他打开门,来到院子里,也没有见到父亲师兄和霜儿,心里不免有些不安这时,隔壁院子传来了一声鹤鸣,随后争吵声传来 “臭小子,你怎么能这么写?跟人家一个小姑娘聊天你小子怎能如此说小墨?” “有什么问题吗?你儿子不笨?不蠢?你看他那文文弱弱的样子和小白脸有啥区别?” “放屁,老子的儿子有那么不堪?不准写,给老子撕了重写!” “不行,小爷我好不容易写那么一手好字儿,怎么能撕了?” “不行必须给老子换了,重写!” 又一声鹤鸣传来,似乎有些不甘。 “闭嘴!” “闭嘴!” 然而随之而来的两道吼声却把那鹤鸣给吓没了,南宫通也愣了一下,随即咧嘴开心地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那鹤老是这么被欺负,还是爹爹和师兄的争吵。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师兄家,然后推开院子,白鹤便冲了上来,使劲儿蹭他,然后看向忆阳和南宫寻,叫了一声,似乎是在告状。 南宫寻坐在忆阳对面跟忆阳抢笔,霜儿两只手勒住忆阳的脖子,然后就这样挂在他身上小丫头见他到来,连忙道:“哥哥。” 却是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南宫通还没反应过来,忆阳就说道:“去山坡上扎马步,日出之前不准回来。” “哦!”他想也没想就应答,然后转身准备离去。一转身却被白鹤咬住衣襟,他回头看着白鹤的小眼神,似乎在祈求他,好像在说:“带我走,他们太可恶了!” 见此,南宫通一把抱起白鹤便跑了出去。 忆阳又叫住他,然后把霜儿放下来,牵着来到他身前,道:“带上她,吊在我身上有点累,跟着你去玩儿总归好些。” 他点了点头,然后把一脸茫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丫头牵着离去。 忆阳砰的一声关上院门,然后来到桌子前,却发现桌子上摆着一张全新的白纸和一只笔,他瞬间气急,指着南宫寻道:“老匹夫,小爷的信呢?拿出来!” 南宫寻一脸茫然地坐在对面,双手插袖,见忆阳如此激动,便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地说道:“什么纸?没看到。” 忆阳更加气急,“老匹夫,你拿不拿?” 南宫寻却是平淡笑着,指着白纸道:“赶紧的,处理正事儿要紧。” “滚~”忆阳见此,更加恼怒。 南宫寻却还是不紧不慢地道:“淡定一点,好歹读了那么多书。” “不行,先拿出来。” “写了再说,不准说小墨不好。” 固执了许久,还是没能固执赢南宫寻,忆阳只好叹了口气,道:“写完你老匹夫要是不给我,小爷就使劲儿收拾你儿子。” “哼,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忆阳一边认真地写字,一边给南宫寻吵,气势不能输。 写完后,忆阳在白鹤幽怨的眼神下做了一大碗葱花鸡蛋粥,便把南宫寻逼着,对,是逼着写下的信给白鹤带着,然后把人家白鹤撵走了。 白鹤也只能抱怨着这两个挨千刀的王八蛋欺负咱 白鹤走后,南宫通顶着汗水,问忆阳:“师兄,你和爹爹到搞什么鬼?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因为不想啊。”忆阳随口说道:“小墨啊,问你个问题。” “嗯,问吧。”南宫通点了点头。 “如果你要去城里,但路上有座山,翻不过去,你会怎么做?” “绕开?另寻他路?”南宫通试着回答道。 “错!”忆阳伸手指着后山,然后并做掌,猛然一挥,道:“开山。”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二十七章 山顶处,山坡上,小院里 “开山?”南宫通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而后道,“如果不是山,是条河呢?趟过去吗?” 忆阳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儿,道:“笨那,搭桥啊!” 他用手在忆阳额头揉了揉,“哦”了一声。 “吃饭!”忆阳指着南宫寻的院门道,而后大踏步走过去。 南宫通紧随其后跑过去。 下午,忆阳带着南宫通把地里的草除掉,晚上便把他带到山顶,指着北方星空道:“我们没有什么办法解决你的问题,只能寄希望于你思思姐,但是,我给你专门做了一套方法,明天开始。” “哦!”南宫通听着开心了片刻,便问忆阳,“那师兄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看星星,看月亮!”忆阳转而指着月亮说。 南宫通朝月亮望去,疑惑道:“山坡上不也能看得清楚吗?” “因为这里更近。”忆阳躺在山顶草地上,闭着眼睛,咧嘴一笑。 南宫通一副迷茫的样子,完全不懂师兄的话有其他的意思,便跟着躺了下来,看着月亮,一时间对于迷茫而不可知的未来竟然有一点点期待,对北方的思思姐,那位师兄的朋友更加期待,因为师兄说她很厉害。 忆阳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看着北方,心里想着通州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很繁华吗?漫天都是思思说的那种一念天上万里,一步入地万里的大能力者吗? 曾经遇见的那位黄衫女子也在那里吗?思思会认识她吗? 他又目不转睛地盯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心想思思是星星一般的人,那她会是最亮的那颗吗? 次日,南宫通一大早被忆阳逮起来,来到山坡上冥想感知。 忆阳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把所有感知到的天地之气全部凝聚到经脉里,一点点地去加固经脉,给自己一个强大的经脉。 南宫通虽然不知道这样做对于没有丹田的自己来说有什么用,可见到忆阳每日上山回来后也这样做,便把疑问藏在心里,认真地照师兄说的做。 而霜儿也在一边有模有样的学着,于是 没过几天,霜儿便感知到了天地之气,而且直接冲开了丹田,凝聚了第一道气,炼气一层。更令忆阳等人惊讶的是,她是无意间完成的,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如此,倒是弄得忆阳几人哭笑不得,不禁想着这个白鹤都不知道却一起出现的丫头是什么来头,太了不起了,了不起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了不起。 半月以后,白鹤回来了,死缠着忆阳先做了葱花鸡蛋粥才肯把信给他。 当打开信时,忆阳便把一脸期待加好奇的南宫通撵走去修炼,搞得南宫通一脸幽怨,可没处发泄,便自顾离去,走的时候顺便抱走了霜儿。 出门时悄悄踹了一脚白鹤,害的白鹤一整天都时不时就啄忆阳一口。 没办法,师兄怨不得,爹爹怨不得,霜儿更不能怨,白鹤倒霉也怪不得谁。 南宫寻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入眼便是精致的小楷,反复看了几遍后,南宫寻的表情却有些捉摸不透,夹杂着很多情绪,忆阳看不懂。 忆阳索性信抢过去,上面写着:忆阳哥哥思思问过孙婆婆了这样的人她没有见过不过有一个办法得他自己接受才行这个方法也很简单不过只是设想等孙婆婆证明可行后思思再跟你说另外这个办法是思思想到的快夸思思 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多遍,两人对视片刻,而后两人抱在一起,一个无声地笑,一个无声地笑着哭 然而忆阳没有注意到南宫寻悄悄地攥着一张纸 送走白鹤以后,南宫寻每日只顾做饭,忆阳每日从山上下来后,便带着南宫通修炼,霜儿的修为突飞猛进,才一个月便化灵了,同样,要不是南宫通仔细看了半天觉得有问题便跟忆阳和南宫寻反映,还真没法儿发现,毕竟小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学着南宫通打坐而已。 一个月后,白鹤再次从北方的白云里出现,恰好被霜儿看见了,便指着白鹤大声喊道:“快看,哥哥,小白来了,师兄说的没错,小白真的是住在那朵云里面。” 这次思思的信让南宫寻和忆阳整天跟个二傻子似的傻笑,南宫通见两人这样,便去问,结果当然是没得到答案。 他也想到可能是自己的事情有希望,可是师兄和父亲也没说,就没敢往那处想,只好乖乖修炼,一点点淬炼经脉。 南宫寻远看着南宫通在山坡上修炼,把忆阳叫到身边,问他:“你真不告诉小墨?” “不说,要是他知道了,不按我的方法来怎么办?如果思思失败了,他又没有按我的方法来,不是再次让他绝望吗?再说了,思思不是只说那个方法有些危险吗?我都不知道具体,怎么说?” “也对,不过你确定你的方法可行?” “不知道,不过就目前来看,我自己没什么问题,经脉淬炼九成了,他估计要慢很多,但起码也有四成了,要是我出问题了,让他停下就是。” 听着忆阳的话,南宫寻叹了口气,有些伤感的样子:“我是不是很没用?我的儿子还要你来负全责。” “大叔你上次是不是偷偷藏了一张信纸?我发现思思好像没说完话,那个方法没有说。” 南宫寻一愣,道:“问这个干什么?不是跟你说吗,她只是说另辟蹊径,有一条没人走过的路,她正在尝试而已,但极有可能成功,让我们做两手准备对了,你的修炼可别落下了。” 忆阳挥挥手跟扇苍蝇一样,然后懒懒散散地走出院子,道:“大叔你做饭挺好吃,就是这个汤还需要努力!” “那药本来就是苦的,我有什么办法?” “你不会放糖啊!”忆阳摆摆手,没有回头,快步离去。 南宫寻重重地叹了口气,死死地攥住手里的信,过了一会儿,便回屋把信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小盒子。 这信上没几句话,也就是:忆阳哥哥可行思思下次来信会带来那个东西记得给他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说服外面的流言蜚语这是孙婆婆说的 嘻嘻 傍晚,灵儿和南宫褚来了,南宫通很是想念,想去和灵儿姐说几句,却被忆阳叫住,说去山上跑一圈再回来。 没办法,师兄的话得照做。 忆阳快步来到南宫寻家,灵儿和南宫寻正在交谈,南宫褚坐在一边,怀里抱着霜儿。 闻得忆阳到来的声音,南宫褚开口道:“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无私了?” 忆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明白是南宫寻把事情都跟他们说了,便摆摆手道:“上次我灵海提前反哺的时候我就想到这个方法了,没有小墨的问题我也会这样做的。” 灵儿看着他道:“忆阳你要清楚,如果灵气反哺血肉失败的下场?自古以来真正意义上的淬体从未有过,曾经南国有人提出,并自己实行,结果经脉尽毁,人也废了,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一身儒学修为尽散,要知道那是一位挥手之间自有神通的大儒。” “就那群书生那个柔弱的身体怎么能行?我可是事先淬炼过经脉的。” 灵儿也知他跟长老一般固执,只好认输:“那你记得,一有什么问题就停下,到时候通知灵儿姐,灵儿姐来给你护法。” 说是护法,其实就是怕忆阳不服输,到时候害死自己。 忆阳也听出来了,心里很暖,灵儿姐总是那样关心自己,跟亲姐姐一样要是真的是亲姐姐,那该多好。 天黑,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饭,灵儿两人便匆忙离去,其实作为家主的继承者,她真的很忙,要处理很多复杂的关系,能来看忆阳他们就很不错了,还每次都给霜儿带来好多好看的裙子,给南宫通和霜儿带来好多好吃的,给忆阳带来书。 南宫通一天修炼下来,身体倒是不怎么累,就是精神不好,所以早早睡去,霜儿也跟着爬进了被窝。 南宫寻取出一封信,忆阳看着那信疑惑道:“什么东西?” “白城主的一封举荐信,我会拿着这封信跟随白家的商队去一趟皇城,思思的来信里说要小墨自己解决其他人的流言蜚语,想必那个办法不是正常路,定然要有一个不寻常的老师,我去看看能不能让那位先生答应收小墨做徒弟,哪怕是书童也行,毕竟他他可是天启皇子的老师,徒弟与众不同很正常。”南宫寻沉声说道。 “要多久?”忆阳坐到他身边,有点担心他去皇城一路舟车劳顿吃不消。 “一年左右!” 次日,南宫通醒来时天微微亮,霜儿在怀里熟睡,本想再睡会儿,可既然醒了便轻轻放下霜儿,给她盖好被子,然后起床准备去修炼。 路过南宫寻的屋子,发现门虚掩着,平时爹爹怕夜晚的寒风,都会关好门窗的,这门虚掩着,难道起床了? 他透过门缝看去,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看样子起床好久了! 他走到院子里,天微微亮,便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喊道:“爹爹,你怎么起床那么早?” 可是没有回应 他有些疑惑,便四处寻找,却一处都不见,心里不由得不安起来。 他跑出院子,看到师兄在山坡上练剑,便大声喊道:“师兄,我爹爹呢?” 那边忆阳停下动作,朝他望过来,高声回应,“大叔走了。” 他愣了片刻,而后道:“去哪里了?” “皇城!” “为什么?” “不知道!” “为什么?” “不知道,但他交代我照顾好你!” “为什么?” 忆阳没有再回答他,而是直接跑过来,扔了一把木剑给他,道:“少废话,该你知道的时候会告诉你的,从今天起,你的修炼不再是冥想淬炼经脉那么简单,你得开始练剑,跟着师兄学习如何战斗,如何在生死之间活下去!” 南宫通不太明白,但还是点点头。 “好!”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二十八章 摘星,揽月 他们简单吃过饭后,来到山坡上,忆阳从零开始教南宫通基础剑术,一个姿势一个姿势地教。 霜儿坐在大石头上,双手撑着下巴,时不时打个哈欠,看着哥哥很累的样子,不明白师兄教的这些姿势有那么累吗? 看起来很简单的样子。 应该不累才对,可是,哥哥看上去好可怜啊~ 那索然无味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忆阳不经意间一撇,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样的日子真希望能够长久! 很多天以后,南宫通终于熟练了所有忆阳教的基础剑术 朝阳初生,一抹霞光自天边而来忆阳伸手遮了遮阳光,对左手边的南宫通道:“从今天起,我们开始对练,做好心理准备,师兄不会手下留情的。” 南宫通点了点头,郑重地道:“嗯,小墨不怕!” 随后便拿起木剑走到大石头边,摆好姿势,等待忆阳。 忆阳牵着右手边的霜儿,来到大石头边,吩咐她乖乖坐好,然后提着影剑走到南宫通对面几丈处,道:“准备” 话音刚落,南宫通正准备蓄力,便被忆阳一剑打落了手里的剑,直接一个踉跄摔在地上,两只手的虎口都被震得发麻,一个劲儿地颤抖。 很痛,可他一直忍着,只是发出很沉重的呼吸声,且频率极快。 忆阳也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拉他,可手伸到一半,便硬生生地收了回来,深呼吸,漠然道:“缓过来后,继续!” “嗯!”他咬着牙,呼吸慢了些许。 霜儿也慌了神,想要去把哥哥扶起来,结果被忆阳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次日,两人依旧在大石头边练剑,而南宫通一直是被打的那一个。霜儿看着哥哥被打,心里实在难受,一直可怜巴巴地盯着忆阳,搞得忆阳敢都不敢看霜儿。 很多天后,南宫通能够接住忆阳完整地一剑了,本来心里非常兴奋,可忆阳又一剑把他打趴下。 他趴在地上,喘着粗气问忆阳:“师兄你也在变强?” 而得到的却是忆阳不咸不淡地一句话,“不是,之前我没出全力。” 霜儿什么都不懂,可渐渐的,看着哥哥有变厉害的样子,便不再瞪着师兄,反而盘坐在大石头上,看得悠闲起兴! 夏日炎炎,霜儿便睡在大石头的影子下,看师兄和哥哥打架。哥哥受伤了,她总是跑去关心,可才跑到一半就被忆阳给瞪了回去。 秋天的风有了几分凉意,霜儿便加了一件师兄专门缝制的厚裙子。于是,她得以坐在大石头上看哥哥和忆阳打架,她没有再关心南宫通,因为她懂了一点点东西,跟哥哥有关她开始修炼,真真正正地学师兄修炼,修为进步更快,未到深秋便开始铸造灵脉了。 忆阳放松了南宫通的修炼,把重心放在霜儿身上,灵儿也三天两头来一次,免得霜儿出事儿,同时也因为忆阳要做一些危险的事儿,要看好他。 为此,她还劝了忆阳几次,可忆阳还是跟驴一样固执。 不知不觉,秋天到了,南宫寻走了有小半年了。 忆阳独自来到山顶,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一只手枕在后脑勺,另一只手放在腹部;一只脚弯曲,膝盖朝上顶起,很是自在的样子。 看着星星,他时不时咧嘴傻笑,然后伸手向着最亮地那颗星,紧紧握住 一道成熟稳重却很清脆的声音传来,“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到这里,就为了抓星星?抓得住吗?” 随后,一名青蓝色衣裙的女子从身后的树影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剑,不是藏剑山庄的专用佩剑,也不知道咋来的。 她来到忆阳身边,坐了下来。 忆阳看了他一眼,有点惊讶,“灵儿姐?” 随后又看向星星,道:“灵儿姐不必担心我,我还没准备好,所以不会冲动的,我这人很惜命的。” “那你还要多久?灵儿姐很忙的,如果不是南宫褚管不住你,就是他来了。”灵儿揉了揉眉心,有点疲惫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也就这几天了。” “要不”灵儿想说什么。 忆阳打断道:“灵儿姐不必这般,我不会放弃,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小墨,如果我成功了,还可以把这个方法传给藏剑山庄的其他有能力的人,让他们更上一层楼!” 两人因为忆阳的这句话,陷入了沉默,许久无话。 某一刻,灵儿的声音轻轻响起,“忆阳。” “在呢!”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难道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吗?” 忆阳伸手就着月光,对着最亮的那颗星星,张开手掌,随即握紧,然后一揽手臂,嘴角微扬,“摘星” 几天后,忆阳没有让南宫通和霜儿修炼,一大早起来把院子前的地里的草清理干净,抚摸了一下欣欣向荣的菜叶子,然后带上所有的积蓄,找到王管事。 “王管事?我来还钱了。” 王管事一愣,随即道:“哦。” 收了钱,忆阳郑重地问王管事:“请问王管事,你是不是被好些人暗地里叫做奸商?是不是一般宽限别人的还款期限是七年左右?” “是啊,怎么了?”王管事一脸迷茫,一大早迷迷糊糊的就来敲门,这小子怕不是疯了。 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这时,听到了一句“谢谢!”,隐约间好像看到忆阳给他鞠躬了 他定睛一看,忆阳却已经走了。 “我就说嘛,这小子没心没肺的怎么可能会给我鞠躬呢?”他挥挥手,然后又打了个哈欠,“兴许昨晚没睡好。” 语落,便回去睡觉。 忆阳又和崔管事打了招呼,破天荒地跟满脸皱纹的王婆婆和枯黄着脸的王大婶嬉皮笑脸地聊了会儿,再去西河镇跟老板打了招呼,最后给南宫通和霜儿做了一顿带有三个肉菜的饱饭,迎着灵儿担忧的目光,有点心虚地道:“我这几天寻找到了好几个比较可靠的穴位,我觉得我能成功的,只是做两手准备,万一算了,不说了!” 他盘腿坐在后山山顶,在灵儿的注视下,开始用灵海反哺经脉,再从寻找到的那几个穴位把灵气运出去,散发到血肉里,让血肉吸收灵气,强化肉身这就是他的方法,真正意义的淬体。 据说用这样的方法淬炼血肉之躯只有归元和入道时得天地之气灌顶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灵儿说南国曾有人试过忆阳的方法,寻找穴位用灵气淬体,结果灵气经过贯穿经脉,导致经脉被废,人也瘫痪了,口不能言,手不能动。 在这之前没有人成功过,所以忆阳没有把握,才会去做那些事儿。 南宫褚也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中年男子,冷冰冰的样子,所到之处,有寒风轻卷。他站在灵儿身边,注视着忆阳。 忆阳深呼吸,平复心绪。 轻轻地 闭目,抬手,运气,淬体!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二十九章 归来艳阳天 忆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的床上了。 除了那个冷冰冰的中年男子,其余人都在。 他看着他们,淡然一笑,道:“我说吧,我会成功的。” 他又看着南宫通,轻声道:“小墨,你也可以。” “嗯!”南宫通点头,而后说道:“师兄放心,小墨马上就去修炼。” 说话便要离去,顺便还伸手去牵霜儿。 然而,忆阳却出口拦下了他,“今天高兴,不用修炼,休息几日,师兄也会累。” 语落,南宫通才转过身,咧嘴一笑,道:“好,小墨去做饭。” 说完便一个人去做饭,灵儿与他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随后道:“我去帮忙,以后别再冲动了,你死了,小墨不高兴,霜儿不高兴,长老也会不高兴。” 语落,便要离去。 忆阳叫住她,说道:“那灵儿姐会不会伤心呢?” 灵儿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一个“会”字便走了出去。 于是,这里就剩下南宫褚了。 忆阳开心地笑了笑,随后瞅了南宫褚一眼,得意地道:“怎么样?小爷厉害吧?” 南宫褚歪了歪嘴道:“要是你废了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可是小爷成功了。” “是啊,你成功了,很了不起!”听着忆阳得意地话,南宫褚抬头望着屋顶,感慨道。 “那是。” 几人吃过饭,灵儿和南宫褚与他们告别,说等南宫通淬体时再来。 几日后,修炼继续,日子又回到了之前的轨迹。 但是南宫通的淬炼经脉的进度渐渐慢了下来,越来越慢,眼看就要完成了,却一直没有进度。 凛冬,如约而至,忆阳给霜儿做了一个小火炉,于是小丫头每日都带着这个小火炉坐在大石头边看忆阳和南宫通对练。 开春了,哥哥变得厉害了好多,可以和师兄过好几招,她很开心,比自己变厉害还要开心。 时间在指尖的麻木和手臂的颤抖中悄悄溜走,不知不觉,太阳变得燥热,空气变得干燥且闷热,知了在后山的树林里“知了~知了~”地叫,仿佛在抱怨天气的燥热。 这很不好,因为这样的天气会使两个少年的修炼进度慢下来,但有一个好消息,南宫通坚持抵挡了一样一整套基础剑术,得到了忆阳近一年来第一个赞许。 “而今的你,只要不遇到化灵境的修士,都没什么问题了,只要你够快,够狠,你可以让任何一个炼气境的修士感到恐惧。”忆阳拍着他的肩膀,点头夸赞,一副大人模样。 “真的?”南宫通闻言,表示很兴奋。 “师兄像是骗你吗?”忆阳对于他的质疑很不爽,便恼火道:“好歹师兄也算是化灵后期的修士了,等完全冲破泥丸宫,开辟识海,就要开始归元了,别这么质疑师兄。等你遇到炼气境的人,你就知道这个境界顶多算个屁,啥也不是,也就身体好些,那些气都出不了丹田,打野兽都贼他娘困难。” 他也不是很懂,只好点头致意,表示师兄说的都是对的。 “还不信?”忆阳也看出来他就是点头敷衍自己,跟个榆木脑袋一般无二,索性作罢:“算了,不跟你这庸人多费口舌,你爹来信了。” 听到忆阳最后一句话,南宫通眼前一亮,来了兴致,迫不及待地问忆阳:“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忆阳望了望东方,眼睛微眯,“过几日吧?” “过几日?”南宫通问着,想着爹爹去了一年,到底做什么了?他身体本来就不好想到这儿,不免开始担心南宫寻。 “谁知道呢?不过大叔说他带来了一个客人。” “什么客人?” “都说了不知道。” “哦。” 烈日当空,霜儿坐在院子里忆阳搭的遮阳小亭子下,用扇子使劲儿给自己扇风,也偶尔给躺在一边用一本书盖在脸上睡觉的夕阳扇几下。 “这鬼天气,热死人了。”忆阳把书扔到一旁,然后看向一边盘膝而坐的南宫通,道:“小墨,加水。” “哦!”闻言,南宫通走到院子一角,从水缸里打了一桶水,然后踩在凳子上,纵身一跃,跳到亭子顶部,桶里的水却只洒了些许。 屋顶有一个凹槽,不深,但面积差不多就是亭子那么大。 他把水倒在凹槽里,然后又跳下亭子,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好像做了千遍万遍,熟练至极。 完事儿以后,他回到亭子下继续修炼。 不一会儿,亭子里便传来忆阳慵懒的哈欠声然后,忆阳的声音传来,“小墨,去我屋里把床头那个木偶拿过来,别忘了刻刀。” “哦。”南宫通再次结束修炼,起身朝忆阳的院子走去。 他从忆阳屋里拿了一个檀木做的人偶,还是半成品,做着舞剑的动作,手里的剑已经做好了,就是影剑,是师兄的木剑。 想来这个人偶就是师兄自己,怕是要送给思思姐的。 他来到自家院子前,正准备推门,忽然朝山那头看去 他希望看到什么,一个人,两个人,或者一辆马车也可以 师兄几日前说的这几日会是今日吗? 他看着看着,突然激动了起来,因为南山村中村那里有辆马车缓缓行驶而来。 会是爹爹吗? 他收回踏出去的脚步和推门的手,踮起脚尖,仔细地看。 “小墨,怎么那么久?”忆阳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南宫通只好收回目光,回应忆阳,“哦,就来。” 语落,他转过身去,可又突然转回来,朝马车看去 许久,忆阳的声音再次传来,“怎么回事儿?你小子不会是偷吃师兄做的葱花鸡蛋粥了吧?那是给死肥鹅准备的,你给它留点儿。” 声音有些慵懒,似乎快睡着了。 忆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一大早都会做一碗热气腾腾的葱花鸡蛋粥,中午也会做,好几次都吃吐了,还是要做,他说:“万一哪天肥鹅突然就从云里飞了出来,刚好有现成的粥喝,那死肥鹅就好这口。” 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又传了过来,“还有,单独留一小碗,剩下的给霜儿端过来,她也想吃。” “哦!”南宫通再次应道。 这是马车来到了上村,有个中年车夫在前面赶车,另一个中年男子掀开车帐探出头来那人两鬓微霜,国字脸,气色不怎么好,嘴唇永远是干裂的,看着就是病得很严重的人。 “爹爹~”南宫通大喊一声,把人偶放到怀里,便直接从院子前的地里跑了过去,也不管师兄的白菜可怜不。 一年前,他走的时候,只有忆阳一个人送他到山那头,那时天都没亮,现在归来一片艳阳天。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三十章 顽徒,少年 马车停下山下大路的尽头,红棕色的高大骏马甩了甩脑袋,叫了几声。 车夫跳下马车,向南宫寻点头示意,而后对着马车欠身,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南宫寻慢慢走下马车,看着兴奋过度跑下山来的南宫通,也高兴地笑了起来。 一年了,皇城尽管繁华,也不及这山沟半分啊。此刻山沟里的细小水流都好似一首欢快的乐曲。 “小墨,慢点儿。”他冲着南宫通说了一句,而后向车夫行了一礼,又对着马车里执手欠身,说了句,“先生,到了。失陪一下!” 说完,便迎着南宫通走去,把这个激动的孩子揽在怀里,使劲儿地揉他的头,道:“好啊,长高了,都快到爹爹腰间了。师兄欺负你没?” “没有,师兄师兄对小墨很好~”最后一个字显得没有底气,南宫通的头也微微低了一下,而后又赶紧抬起来,生怕爹爹发现自己心虚一样。 “什么?”南宫寻好歹活了几十年,而且对忆阳是个什么货色一清二楚,不免有些不爽。 老子走了,你就欺负我儿子,岂有此理! 他深深地顺一口气,道:“看爹爹怎么收拾这个臭小子!” 南宫通低下头,闭上眼睛,然后嘴角上扬,心里不免有些小兴奋师兄在爹爹手里吃瘪的样子了是非常精彩的呢! 南宫寻牵着他来到马车旁,随即微微欠身,“先生,马车只能走到此处,很抱歉,得劳您走几步!” 马车里传过来一道沧桑的声音,“没关系,这条路我这把老骨头也走过好几次了”紧接着一位须发皆白,眉眼澄澈如水,说话有一点点漏风的感觉的高大老人掀开车帘。 他抬头看了看藏剑山,感慨了一句,“二十几年了,我又回来了!” 车夫伸手去扶他,他却挥手示意车夫退下,自己下了马车,然后看了南宫通一眼,又看向南宫寻:“这是你的儿子?” 南宫寻点了点头,道:“是的先生,小儿南宫通,小名小墨。” 南宫通闭着眼睛,对着老人声音来的方向点了点头,道:“老爷爷好。” 老人笑了笑,“真乖,可是孩子,你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呢?” 南宫通:“小墨天生患有眼疾,见不得强光,所以不能睁眼。” 忆阳听到南宫通的喊声,立马从亭子里翻身起来,盖在脸上的书掉地上也没管。他看了看霜儿,小丫头也在看着自己,充满了激动的小眼神仿佛在问:“师兄,爹爹真的回来了吗?” 见此,忆阳坐正身子,轻咳两声,道:“没错,那老匹夫可算是回来了!” 随后,他直接一把把霜儿抱在怀里准备跑出去,可一看到霜儿头发有些凌乱,想着那老匹夫怕是要拿这事儿找茬,便对霜儿说道:“霜儿,师兄先给你梳头,你看你,扇扇子就扇扇子,还把头发弄成这样,你爹会跟师兄来脾气的。” 小丫头摸了摸头发,点了点头,嘻嘻一笑。 老人家听了南宫通的解释,捋着胡须道温和地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带上眼罩呢?” 南宫通:“忘了!” “呵呵”老人再次笑了笑,看向南宫寻,道,“大长老,劳请前头带路。” “嗯!”南宫寻对着老人点点头,道:“先生,请!” 几人来到坪子里,忆阳的菜园子前,老人看着绿油油的菜,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园子,不禁感慨一句,“这是大长老的儿子种的?你儿子可真了不起。” 闻言,南宫通连忙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这是师兄的菜园子,平时他都嫌弃我手脚不利索,都不让小墨进菜园子。” “哦?”老人一听,来了兴致,“小墨有一位师兄?怎么在路上没听大长老提起过?” 闻言,南宫寻谦逊了一下,“哪里哪里,一个臭小子而已,不足道,不足道,也就会种点菜,煮些粥。” 老人兴致更浓了,便看向这菜园子,“那他多大了?” “回先生,应该是十四岁了,很是顽劣,但还算个好孩子。”南宫寻回道。 南宫通也跟着说道:“真的,真的,师兄很厉害的。” 老人又看了一眼菜园子后面的两个小院儿,道:“小的那个上次来的时候前任家主给老夫修建,当时还没有院子,现在是他住在里面吗?” “是的,先生二十余载未来了,那间屋子也因为南下难民过多,山庄的管事和执事没能管理过来,早些年荒废了,是我那叫忆阳的徒弟请人翻新的,院子也是他修建的。” “呵呵”老人欣慰地笑了笑,道:“好少年啊。” 这时南宫寻的院子门打开了,一个白衣少年牵着一个粉嫩可人的小丫头走了出来,应着老人的话道:“可不是,也不知道大叔几辈子修来的福分,遇到我这么厉害的人。” 见到忆阳,车夫神色自来到这里第一次变换了一下,而后惊讶,最后平静。 老人一直看着前方,不知道是看小丫头呢,还是忆阳?又或者是看菜园子里的菜。 南宫寻瞪了忆阳一眼,道:“臭小子,你是说,我沾你光了?” 忆阳松开霜儿的手,理了理衣襟,轻咳两声,又牵着霜儿,随后从菜园子中间的小路走过来,道:“那可不?” 南宫寻却正了正身子,道:“今天王老先生在,我不跟你计较。” 忆阳松开霜儿的手,道:“去吧!” 小丫头便和脱缰的野马一般跑了过来,同时大声喊道:“爹爹!” 南宫寻霎那间便慌了神,连忙张开双臂,弯下腰,道:“慢点儿,慢点儿,小心摔着。” 小丫头冲进南宫寻的怀抱,南宫寻把他抱起来,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刮了一下小丫头的鼻子,道:“有没有想爹爹啊?” 小丫头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想,每天都想。” “真乖!” 忆阳走过来,看着老人,老人也看着他。 “这就是你信里说的客人?” “是啊,王敬之老先生,书阁守阁人,天启皇子的老师。” 打量了老人片刻,忆阳对着老先生微微一鞠躬,道:“小子忆阳,见过老先生。” 老人不知道为什么,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指着菜园子里的菜,道:“这些真的是你种的?” 忆阳:“是啊,小子我六岁就开始种菜了,这方面很有心得,老先生问这个干什么?” 老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看着菜园子道:“不错,不错,很不错的少年。” “老先生真有眼光。” “哪里哪里?不足道,不足道!” 这时南宫寻道:“先生,天儿热,我们还是进屋说吧!” “好!” 语落,几人便由忆阳带路,朝院子走去!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三十一章 想看看山 几人来到南宫寻的院子里,忆阳先一步进来,而后快速把亭子里散落在地上的几本书收起来,用袖口擦了擦长凳子,又快速跑进屋。 见此,南宫寻对老人说道:“先生,屋内光线不好,不如先在院内歇息片刻,如何?” 老人呵呵一笑,摆摆手,道:“你是主人,我是客人,客随主便。” 说罢便在走进了凉亭,顿时间感觉到凉亭内比较凉快,便愉悦地道:“这个是大长老建的吗?很有心啊!” 本来看见凉亭就像揍忆阳一顿的南宫寻忙收起心思,道:“哪里?这应该是劣徒忆阳修建的,他这人喜欢享受。” “哦?”老人看了南宫通,见他点点头,便看向里屋,道:“你这徒弟倒是很有趣啊!” 说罢,老人看向隔壁院子,怀念道:“也不知道以前那个小屋如今是怎样的风景?倒是想去看看!” 老人坐了下来,南宫寻坐在对面,顺势用凉亭里桌子上的水壶给老人倒了一杯水,道:“山野之地,也只有凉开水了。” “无妨,开水凉茶皆一样,都有意,都有方寸之意!”老人倒是很随意。 这时忆阳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南宫寻和老人都坐下了,南宫通和霜儿站在南宫寻两边,车夫站在老人身后右后方。 也恰好听到了老人的话,便出口问道:“老先生为什么这样说?白开水就是白开水,茶就是茶,一个无味,一个修心养性,这如何能比?” 老人看了看忆阳,也看了看南宫寻,见南宫寻也有疑惑,便喝了一口水,轻轻放下水杯,道:“这水无味,可它解渴,且清水似明镜,它的意,它的方寸便是纯粹纯净。” 老人又看向远方,轻声说道:“虽然活了那么多年,可终究不懂茶,茶的方寸,不好说,不敢说。” “为什么?”忆阳走了过来,再次问道。 这老先生有点儿意思,给小墨做老师,挺好。 老人没有回头,只是感慨道:“其实老夫这辈子最不喜欢的,便是茶,太苦了。”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甜的东西,尤其是糖。”老人许是看远方累了,便转过头,看着忆阳,认真地道:“孩子,你喜欢茶吗?” 忆阳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去,然后道:“不喜欢,只是听说南国街道上尽是茶铺,举国上下皆是茶客,那些个文人一天到晚品茶颂茶的,有点好奇这玩意儿。” “读书人和读书人不一样,南国人的脊梁也来自于茶,我不太懂,不过老夫知道有几个人特别喜欢茶。”老人平静地说道。 沉默了片刻,老人再次说道:“一个叫叶晟,一个叫晋之阳,两个很了不起的人。” 忆阳听了,想再问,这时老人看着他的院子,道:“那间小屋有什么变化吗?” “先生何出此言?”忆阳不解,便执手行了一礼,问道。 老人看着他道:“你可能不知道,那以前是我的小屋。” “啊?”忆阳惊了一下,道,“还真不知道,当年小子接手的时候,都破得不成样子了。以前是什么样,小子也不知道。” 南宫寻开口道:“那你带先生去看看。” 忆阳看了看他,然后道:“先生觉得呢?” 老人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先生请!”忆阳恭敬地道。 忆阳领着老人来到自己的小院,老人自顾走在前面,轻车熟路,逛了一趟,然后点点头,道:“灶台,床铺,桌子都和以前差不多,其他的我也忘了,而且比以前干净,还不错。” 忆阳抿嘴一笑,道:“谢先生夸奖?” 这时,老人提道:“你卧房床头那把剑是你做的?” “是啊!” 随后也不知怎么地,老人突然看着忆阳的左手,道:“你左臂上是不是有一个灰黑色的奇形怪状的胎记?” 闻言,忆阳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臂,疑惑道:“先生怎么知晓的?” “你师傅说的。”老人愣了一下才回答。 随后,老人走出屋外,道:“你师傅还说你的名字来自于你胸前的吊坠。” 到了院子里,老人回头看着忆阳,道:“你对这个可能不是自己名字的名字有什么想法吗?” 忆阳摸了摸胸前的吊坠,满不在乎地说道:“习惯了。” 随后眼神黯然了片刻,但隐藏得很好。 老人转过身去,负手而立,“名字只是个代号,但有时别人念起这个名字你会毫不犹豫地想到自己,然后答应,若万世之后,这个代号能被人们所记住,那么那时,名字便不只是代号。我觉得这两种皆可以摈弃,先学着接受它,也就是你所说的习惯。” 忆阳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这老先生说什么,便随意应付一句,“还行。” 老人没有回应忆阳,看着后山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孩子,你愿意陪我这把老骨头去看看这山吗?” “为什么?这山有什么好看的?” “你愿意吗?” “要是老先生实在想看,我倒是没什么问题,跟大叔说一声就行。” “谢谢。”老人没有回头,声音有些断断续续,不知道是漏风还是怎么的。 跟车夫和南宫寻打了个招呼,忆阳带着南宫通,背着霜儿陪着老人来到后山山顶。 老人站在山顶的草地上,看着山下的南山村,更远处的藏剑山庄,道:“忆阳,小墨,霜儿,你们知道吗?水无形,可包容万物,可成任何形状,有人说‘上善若水’,‘善’才是水真正的方寸,这也是我喜欢水的原因。” “上善若水。”三个人重复了一句,随后忆阳看着老人道:“这句话很妙。” “是啊,很妙,一个‘上善’便自有妙意,可比做水,更俱妙意。” 听着这话,似乎不是老人说的,忆阳不免问道:“这话不是先生说的吗?” “不是。”老人转过身来,看着他们,笑道:“是我徒弟说的。” “天启皇子?”忆阳惊讶道,可片刻之后又觉得理所当然,天启皇子说出这样的话,不足为奇啊。 老人说道天启皇子,再次感慨道:“他虽说是我的学生,倒不如说是我的老师,他教给了我很多。” “还有先生要学的?”忆阳奇怪地问了一句。老人是沧州书圣,天下啥事儿不知道? “学无止境啊,孩子。”老人说了一句,便离开后山,朝山下走去。 “哦。”忆阳点点头,便跟了上去。 几人又来到西坡,忆阳跟在后面,不明白老人为啥要上山,还下山了都要到西坡走一趟。 老人看着没几棵树的西坡,没再说一个字,只是沉默。 许久,霜儿打了个哈欠 “噗~”小丫头装作吐血的样子,然后把头埋在忆阳的肩膀上,传出两个字,“困了。” 这时,老人开口了,“孩子,困了就先下去吧!” 忆阳有些犹豫。 老人又道:“没事儿,这里我来过很多次了。” 闻言,忆阳才背着霜儿,带着南宫通离去。 三人走后不久,老人望着西坡,眼神迷离,身子颤了颤。 突然,老人双膝跪地,把头埋在地上,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他的身子一个劲儿地颤抖,眼泪一个劲儿地流。 也不知道老人为什么哭 远在南方万里之外,一位老人在身前的棋盘上落下一颗黑子,见黑子还是赢不了。 而后他看着北方,叹了口气,“好多年了,还是这样”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三十二章 人情味儿 忆阳到山坡上的时候霜儿已经睡着了,估计是觉得自己的背上不怎么舒坦,霜儿睡着也不好,便不知不觉加快了速度。 他不经意间一瞥,发现之前那个车夫正在山下喂马。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扭头看了忆阳一眼,嘴角微扬,眼神怪怪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看了看身后的南宫通,这小子已经睁开眼了,怕不是看的不是他,是南宫通想到这儿,忆阳连忙移了一个身位,挡住身后的南宫通,然后冲山下微微一笑,高声说道:“这位大哥往来皇城万里之遥,一匹普通的马你们是怎么来的?” 这时,他已经跨过山沟的小木桥,在往另一边的小院儿去的小路上了。 哪知那车夫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倒是那匹马似乎来脾气了,冲着忆阳吐口水,然后鄙视对,它就是在鄙视忆阳。 如此一幕,忆阳愣了一下,连忙带着南宫通,背着霜儿小跑上去。 这马成精了 来到菜园子前,忆阳看着几株白菜,停下脚步,然后看着南宫通道:“好啊你,师兄的白菜就那么不值钱?好歹你吃了那么多,我说你爹一回来你就忘乎所以了?” 南宫通悄悄绕开忆阳的身体,瞅了一眼菜园子,看到那几株被他糟蹋的白菜,然后眼光躲闪,思考怎么让师兄消气儿。 这时霜儿如同救星一般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道:“师兄不要吵霜儿睡觉” 忆阳放低了声音抚慰一下,“乖,师兄小声说话就是。” 随后霜儿双手紧了紧,又迷迷糊糊地道:“抱抱,师兄。” 忆阳连忙把霜儿换到怀里抱着,轻轻摇着,生怕这小丫头睡不好。 等小丫头把脑袋埋在忆阳胸口再次呼呼大睡时,忆阳才把目光转向一旁偷笑的南宫通,瞪了他一眼,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道:“笑个屁啊你,说,师兄的菜怎么办?要是卖到上村起码能买不少铜子儿,能给霜儿买好多糖,能还上一些差王管事的那点儿破钱,能买不少米,还能给你小子买吃的,我说你怎么就” 说着说着,南宫通低下了头,不知道是在后悔还是愧疚! 这时,南宫寻院子门打开了,一个面容冷峻,神色平静如死水一般的中年男子打开了门 南宫通微微抬头,想看师兄,结果恰好看到他,便指着那人,瞪大眼睛,道:“师兄,你看,那个人” “别岔开话题”忆阳自然不信,可突然感觉背后温度降低,一股冷风吹过来,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然后回头看过去,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小墨,你认识吗?” 南宫通断断续续地吐出一句话。 “认识,我我大伯。” “什么?”忆阳一惊,差点儿一松手把霜儿扔地上,还好反应快。小丫头动了动,使劲儿搂着忆阳的脖子,脑袋在忆阳的胸口拱了拱,然后在睡梦中来了一句:“哥哥,怕!” 忆阳连忙摇了摇怀里的小丫头,道:“师兄在呢,不怕!” 也不知道小丫头在做什么梦,估计不是什么好梦。想到这里,忆阳便一直摇着小丫头,不停歇。 也不管那人是谁,总之霜儿最重要,忆阳慢慢走过菜园子中间的小路,到了男子跟前,轻声说道:“让一下,别挡道。” 男子冷冷地看着忆阳,侧身让开一条路,忆阳也没管他,直接就走了进去。 南宫通沉默着走过来,跟着忆阳进去,没有理他。 两人错身那一刻,男子叫住了他。 “小墨!” 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男子转身,冷冷地道:“在院子里听见你们的声音,你爹让接你们的。” “不需要。”南宫通也冷冷地回答。 “你很讨厌我?或者说很恨我?”男子的声音依旧很冷。 “没有,就是不想跟你说话。” 男子迅速回应,“为什么?” 南宫通没有回话,也没有走。 “就因为大伯把你们赶出了山庄?就因为大伯在你和云海玥的婚事上没有表态?就因为” 南宫通打断了他,“难道还不够?我就是讨厌你,讨厌你这样冷冰冰的人,活该师兄不待见你。” “他不待见我?”男子有些好奇,这可是忆阳第一次看见自己,而且他刚才注意力都在那丫头身上,刚才的表现很正常啊,不明白这孩子怎么会这么说。 “师兄知道你是我大伯,可他没跟你打招呼,连看都没看你一眼,就说明他不喜欢你。”南宫通第一次看着他说道。 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去 忆阳恰好出门,然后厉声呵斥,“南宫通你干嘛呢,还不快点儿,回来修炼。门口那人儿” 他话还没说完,便因为男子同时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而生生止住。 那人说话声音很小,但很有穿透力,忆阳虽然自己在大大咧咧说话,可也听得清清楚楚。 那人说:“大伯可以帮你把玥儿抢回来。” 忆阳止住话,然后吐了口唾沫,明显不相信他说的,再次开口道:“门口那冰块人,要走就带上门。” 南宫通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几乎每个字都带着激动和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男子微微一笑,依旧冷冰冰地说道:“云海家是云盟成员,云盟有规定,不准自相残杀,但为了你,也为了弥补我对你父子二人的伤害,这个规矩可以算个屁。” 南宫通一脸的不相信,可还是掩饰不了自己的激动。 忆阳感觉到一个高大的身体撞到了自己,然后回头,看到了南宫寻手里拿着勺子走出来。 南宫寻身子颤抖了一下,然后把勺子递给一脸茫然的忆阳,道:“进去看着,别给我搞砸了。” 他看了看男子,然后看了看南宫寻,接过勺子便去了灶房。 南宫寻来到院子里,对南宫通道,去修炼或者进去帮你师兄打下手也行。 南宫通看着南宫寻,开口:“爹爹?” 本想问大伯说的是真是假,结果南宫寻直接一个“去”字把他轰走。 南宫寻关上院门,自顾来到亭子里,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道:“坐吧!” 闻言,男子走到亭子里坐下,静静看着南宫寻。 南宫寻喝了一口水,随意地道:“多少年没见你笑了?” “忘了!”男子似乎在回想过去,淡淡地说一了句。 “也对,我也忘了,只知道从你归元之后,你偶然在风雪里通玄,便再也没有笑过,跟块冰坨子一样。” “冰坨子?”男子嘴角微微上扬,道,“我儿子也这么说。” “南宫寒?” “对,他好像比你儿子大四岁吧,快十三了,昨天跑到我院里,要跟我对练,他那打的过我?我一个眼神他就没了,所以我就摆手叫他找别人去,结果他就哭了,一直骂我,其中有一句就是冰坨子,还骂我没有人情味儿,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骂我。”男子倒了一杯水给自己喝下去,然后平淡地道。 南宫寻没有说话,就看着他。 他继续说道:“我当时一愣,想着平时我就这样儿的,可还没回过神来,他就跑出去了。之后一个下人跟我说他十三岁了,我才知道他要北上了。” “他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去皇城学习了,三年,不长也不短。” “他从小到大就没怎么跟我说过话,那还是第一次跟我说这么多,我去问莲儿,莲儿压根儿没给我脸色,还把我撵出去了,我很生气,老子什么时候被女人收拾了,成何体统?想打她一顿,结果她也哭了,跑去跟小寒睡,我站在窗外,娘儿俩骂了我一晚上,天亮了,两人困了累了就睡着了,估计现在还没醒。” “本来是为了来拜见先生的,结果路上一直走神,想的全是那娘儿俩,来了之后你在做饭,压根没怎么理会我,我才想,我可能真的没有人情味儿。” “我都快忘记当初莲儿为什么要嫁给我了。” 他说完了,南宫寻还是没说话,他有些气急,便敲着桌子道:“你倒是吱一声啊。” 一股微风袭来,吹过他,然后变成了凉风 :两个人物出现,人物信息会实时更新!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三十三章 修行与登山 微风拂过,南宫寻咳嗽了几声,然后道:“我有时候觉得你的玄冰之道是不是错的,因为一个人如果跟冰坨子一样了,那这还是人吗?” “不,道无对错,只看适不适合,就目前来看,玄冰之道倒是挺适合我的。” “得,我不跟你说这个,你刚才说玥儿的事儿?” “可以的,我总觉得对不起你爷俩,能做些补偿自然极好,这样我也好受些。” 南宫寻起身,“算了吧,有那份儿心就不错了,我不奢求你什么,玥儿自有小墨去抢回来。” 他走出凉亭,回头说了一句,“哦对了,我徒弟似乎不待见你,所以等会儿就不留你吃饭了,先生上山了,你可以去看看,估计现在在西坡呢。” 说完便自顾离去。 南宫战又叫住了他,“等等,那个预言的事儿能跟我说说吗?这么些年了,你还要瞒着所有人?” 南宫寻虽然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很随意地说了一句。 “我能说的,就是当年跟你说的那些,除非那个人和重瞳同时出现。” 他不再回头,南宫战再次叫他也没用。 他走进屋,然后传来一句话。 “小子,菜要是糊了你自己去园子里再弄点儿。” 而另一道声音极其地不耐烦。 “知道了,那是小爷辛辛苦苦种的,我心里清楚。” 南宫战不再理会屋里的拌嘴和时不时的欢笑,看着山庄的方向,回想着当年南宫寻说的话。 “仲秋落雨,城隍子现说的是一只重瞳,不是我儿子,老子亲身经历的会骗你?” 他记得当初自己是不信的。 “你拿什么证明你说的是对的?” “老子这一身病就是证明,你身为家主应该知道一千年前我们南宫世家是做什么的。” 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自嘲道:“呵,守墓人?藏剑者?我她妈都不知道守得墓在哪儿,藏的剑在哪儿,老子算个屁的家主?” 他起身,然后一步对,是一步,来到了院门口,又缓缓又出去,院门轻轻关上。 此刻已近申时。 他看了一眼那些被南宫通糟蹋的白菜,好些已经焉了,也难怪那小子会这么激动。 一阵风吹过,他离开了,飘然而上后山,所过之处,凉风习习。 那些白菜似乎比较喜欢这个凉飕飕的男人,都活了过来,犹如翡翠一般,跟没有被糟蹋之前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人擦干眼泪,起身,拍净身上的灰尘,正身,身上的泥土便尽数脱落,他看着西坡,突然咧嘴一笑,跟个孩子一样 执手,一拜,再拜,三拜! 他再次正身,下山而去。 路上遇到了一个冷冰冰的男子,他停下脚步,定睛一看,觉着有些眼熟。 那人也看到了他,连忙走过来,执手行了一礼,恭敬道:“南宫世家家主南宫战,见过老先生,得知老先生欲收我南宫山庄后生南宫通为书童,特来拜见。” 这人的声音里有一股寒气,无处不在,无时不有,给人一种很冷的感觉,似乎是这人没有感情。 “你是二十多年前北上那个孩子?”老人指着他试探性说道。 “是啊,二十多年前晚辈去书阁拜见过您老的,当时还跟在您身边做了三日书童。”南宫战不紧不慢地道。 老人微微一笑,然后朝山下走去,南宫战让开一天道,伸手去扶,被老人挥手拒绝。 于是,南宫战便在后头跟着。 老人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 走着走着,老人突然开口,“孩子,你说什么是道呢?” “道?”南宫战顿了一下,然后道,“修行者变强的途径。” “很正确,也不正确。” “先生何出此言?” 老人呵呵一笑,捋了捋胡须,边走便说道:“道确实是修行者变强的途径,但你有没有想过,它也是一种方法,一种接近终点的方法。” 老人说着,停了下来,指着脚下的路,说道:“如果把山下比做修行的起点,那么修行便是登山,这上山的路有很多条,这‘道’便有很多条,你说对不对?” 他也停下脚步,认真听老人说话,完后仔细一想,道:“先生说的是,那不知先生与晚辈说这些,是想教诲晚辈什么呢?” “哪里?老朽老骨头一个,毫无修为,怎么敢教诲你这样的修行者?”老人摆摆手,“只是说说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对你们的修行的一些看法而已。” 闻言,南宫战执手再次行礼,道:“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我们要做的,只是到山顶,若是路上带了些许泥土,那不是得不偿失?” 南宫战摇摇头,“不明白。” 老人转身离去,哈哈大笑,“说得好,老夫也不明白。” 老人走了,就留下他一个人呆呆地现在哪儿,仔细品味老人的话 他看了看山,又看了看脚下的路,陷入沉思。 修行就好比登山?登山前是修炼,登山便是悟道修行,那么路就是道。然后呢? 他久久无法明白。 老人来到山沟,忆阳盛情邀请老人进屋吃饭,连带车夫也一起请了过去,刻意把那匹鄙视他的马落在一边。 还把马栓到山坡上的大石头上,道 :“这儿草肥,实在不想饿着你,嘿嘿!” 说完便转身跑着离开,而身后那马吃了一口草,便极其嫌弃地吐了出去,好似吃了什么难吃的东西,然后对着忆阳的背影吐口水,鄙视! 然而忆阳理都没理它,哼着歌谣,那样子别提有多嘚瑟! 吃饭的时候,南宫通依旧用黑色的眼罩蒙住眼睛,老人见了,和南宫寻对视一眼,而后慢慢道:“孩子,你把眼罩摘了吧,我知道你的事情。” 这话一出,南宫通端着的碗直接掉地上,“啪~”的一声碎了,想到当年玥儿的事情,他就不自觉地害怕不安恐惧! 忆阳也愣了一下,可是回过神来,想着这也应该,小墨本来就要拜在老人门下做书童,先求一个身份,掩盖思思那还没到来的方法。老人既然来了,想必是答应了的,那么南宫寻肯定把小墨的事儿告诉了他。 想到这里,忆阳便镇定下来。 南宫通的身体突然间怎么也动不了,不知道是为什么,直到一只宽大的手掌突然抚摸着他的脑袋 一道微弱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没事儿,先生是跟父亲和师兄一样的人,王直大哥也是的。” 随后老人温和地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你不必惶恐,上苍不会影响谁的命运轨迹,所以对谁都一视同仁,你总有出彩的地方,总有让世人羡慕的一面。” 南宫通慢慢摘下眼罩,然后有些不安的看着老人 这时,一道稚嫩非常的声音模模糊糊断断续续地响起,还带着委屈和哭腔。 “呜~哥哥捡的白菜里有虫子!” 霜儿趴在桌子上,压根儿没关心大人们的事情只顾着吃东西,结果从白菜汤里吃出了“肉”,当即呆住了,张着嘴,嘴里的饭一点点洒落在桌子上,还有一只绿色的死虫子,死的不能再死了。 随后,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傍晚的天空有点昏暗,风有点冷。 南宫战还在那里愣神,嘴里喃喃自语,鬼知道在说什么? 一个个想法从脑海里闪过,又回来,而后闪过,最后有那么一个念头挥之不去。 登山前,我是我,如果登上山顶时,我身上带了泥土,那么,我便不是我,而且因为身上沾了泥土,我无心其他,我什么也得不到,只是上了山,变了个人。 那么,如果不带有一丝泥土,我便有大好心情去欣赏沿途风景,如此甚好。 修行是修心,修心了才能得道。 所以,就算修行了冷冰冰的玄冰之道,也不能因此改变自己掌握玄冰的力量便可,不必理会其他! 渐渐的,天黑了,他的念头通达了,身心前所未有地放松。 起风了 每一寸肌肤被微风划过,感觉是那么的清晰,天地也跟着清晰起来,此时,黑夜依旧是黑夜,却没有什么能挡住他感知那微弱的光。 他睁开眼,清明,前所未有的明亮。 这一日,南宫世家家主南宫战在山庄后山藏剑山沉思而入玄境,真正入道,开始修行,修心! 老人吃着饭,墨明棋妙地喜笑颜开,不知是这普通的家常便饭很是美味,还是屋外的风格外清凉 :人物信息实时更新!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三十四章 藏剑山庄 天微微亮,屋外朦朦胧胧。 忆阳伸了个懒腰,带着惺忪睡意起床,然后趴在被子上,打了个哈欠,一时间感觉没什么可做,便想再睡会儿。可又感觉今天有事情要做,不能睡,于是他一直趴在被子上,半睡半醒。直到南宫通的声音传来 “师兄,你醒了没?爹爹说收拾东西我们要走了。” 那匹马有点特别,就是不吃草,只吃肉,还只喝酒。昨晚某人吃完饭睡不着便把注意打到了那匹马身上,和那马一直较劲儿,死活要给那马吃嫩草,喝白开水,美名其曰对身体好。一直到很晚,才因为马极端的鄙视和仇视讪讪离去。 忆阳又打了个哈欠,然后艰难起床,随便洗了把脸,然后对着铜镜里头发凌乱无精打采的自己指责道:“你看看你,叫你昨晚跟那马过不去,睡那么晚,活该早上没精神。” 随即镜子里的自己一脸不屑,冷哼一声,“谁让那丑马鄙视小爷?告诉你,小爷受不得任何委屈。” “那老匹夫给你的委屈还少?”他又苦口婆心地道。 镜子里的自己有极力反驳,“大叔是人不是牲口,小爷怎能受牲口的委屈?再说了,那老匹夫半死不活的样子,爷懒得跟他计较。” “喝~忒(tui)~”他朝着镜子吐了口唾沫,道,“放屁。” 他梳了头,别上那根木簪,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而后带上影剑去邻居家。 一声鸡鸣,朝阳破晓! 王直牵着马早早地来到山脚马车旁边,崔管事不知怎么得到的小子,早早的就站在了王直身边,老人一手牵着南宫通,一手牵着霜儿,站在院子里,等人。 南宫寻背着两个小包袱,拿着南宫通的木剑,从屋里走出来,对老人说道:“先生,走吧!” 然后又对南宫通说:“小墨,带上眼罩,崔叔叔在下面。” “哦!”他听话带上。 老人牵着两个孩子走在前面,南宫寻跟在后面,出院子门时,小丫头抬头问南宫寻:“爹爹,我们不等师兄吗?” “不等了,你要相信你师兄,他可以的!”南宫寻微笑着对小丫头道。 “哦!”可怜小丫头竟然真的相信了。 不一会儿,忆阳拖着两个箱子从屋里走出来,见院子里微风习习,鬼影都没有一个,顿时气急,嘴碎一句,“老匹夫,老王八蛋。” 然后运气,扛着两个箱子走出院门,放下箱子,转身关好门,为了保险起见,又去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院子,临走前在自己的院门上用刻下了几个字:肥鹅来山庄找我 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觉着以肥鹅的智商应该认得这些字,便安心离去扛着一个,拖着一个慢慢离去。 崔管事见南宫寻下来,老人走在前面,虽然不知道老人是谁,可既然能走在大长老身前,还能牵着小少爷和小姐,想必身份不低,看上去又是文生一个,应是一位先生。 于是,他上前几步,对着老人行了一礼,道:“南山村上村管事崔九见过先生,小少爷,小姐,大长老。” 王直对老人执手欠身,轻声道:“先生。” 老人呵呵一笑,道:“都算了,这又不是什么重大场合,没必要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是。” “是。” 南宫寻把包袱放到马车上,对老人说道:“先生,请上车。” 老人在王直的搀扶下上课马车,南宫寻又把南宫通和霜儿抱上马车,然后看向山上,等忆阳。 不一会儿,忆阳吊着两个箱子从上面一点一点挨下来,似乎箱子很重,他拿不动。 南宫寻不免有些担心,王直有些疑惑,崔管事也是。 “喝~忒~”那马却看着忆阳,甩了甩脑袋,朝着忆阳吐了口口水,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忆阳。 王直抚摸着马儿的脖子悄悄道:“他无耻跟你没关系,待会可别把他甩下来。” 马儿拌了拌嘴,表示很不爽。要不是看在酒肉的份儿上,你这个面子咱可是死活不给的。 南宫寻听到王直的话,又看了看忆阳,忽然收起了所有的担心,不再理会忆阳,直接上了马车。 忆阳慢慢把箱子放上马车,然后对一边的崔管事道:“崔管事,我们大概要离开一个月左右,那什么大叔请你帮忙打理菜园子,记得哦。” 崔九一听大长老就连连点头:“放心放心,一切交给我。” 崔九对南宫寻的态度忆阳很满意,点点头,道:“王大哥,走了。” 说完,便上了马车。 王直随后驾着马车缓缓离去,崔九在后面一个劲儿地招手。 一行人先来到三河镇,找到一个驿站,换上华贵的马车,才慢慢朝藏剑山庄走去。 两个孩子觉得有些奇怪,但爹爹和师兄没什么反应,便一直安安静静地。 忆阳大概猜到些什么,便靠近南宫寻,悄悄问道:“老先生是不是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到后山去?他二十年前来过,我都听到了的?以前都是光明正大地去,上一次还在我那儿住了一阵子,这次怎么悄悄地去了?你说老先生对后山到底有什么执念?是不是和其他的什么人有关系?” 他看了一眼老人,老人正在闭目养神,似乎不理会其他。 南宫寻也低声回答他,“不知道,南宫世家和先生的事儿我只知道关系特殊,有很久了,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你要知道,那就去问家主,他知道一些,若想弄个清清楚楚,就去山庄山顶找南宫世家隐退的先辈们,当然你首先要确定你找的人还活着。” “我去,你们家先辈死了不跟你们说吗?” “这是家族的秘密,老人的事儿只有家主知道一点,其他的人到死都不知道,而且只有家族几个绝顶人物能接触到这个秘密,而能到山顶的只有历代庄主。” “哦!”直到这个时候,忆阳才注意到南宫世家有点神秘,很不一样。 他看向老人,一直想这个问题,老人跟南宫世家到底什么关系呢?后山跟老人又是什么关系呢? 当然,他没有去想后山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马车渐渐接近藏剑山庄,远远地可以看到山脚有一道山门,右边写着:隐山没海收道藏,左边写着:身化名去剑指心。 正上方写着:藏剑山庄 :打油诗,随便写的,不要在意这句话。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三十五章 回家了 山门下,台阶两边站着上百人,依次成排,最下面的平台上有数十人静静候着,为首的便是南宫战,身后依次是几个老人,山庄执事,以及其他山庄里有身份的人。 马车停了下来,南宫寻和忆阳先下来,然后把霜儿和南宫通接下来,最后王直搀扶着老人下车。 迎接的人除了南宫战,都互相对视了几眼,惊讶不断。 但今日场面特殊,也不好说什么。 忆阳看在眼里,悄悄来到南宫寻身边,低声说道:“你当年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这些人怎么这样?我可不认为他们惊讶王老先生来。” 南宫寻没有看他,只是没好气道:“滚!” 忆阳偏头,“切!” 南宫战领着身后所有人走了上来,对着老人郑重一拜,恭敬道:“南宫世家家主南宫战携南宫世家族人拜见王先生。” 老人看了一眼,然后微点头,“都起来吧!” “谢先生!”所有人齐声应道,然后自觉让开一条路,南宫战欠身于一侧,道:“先生请。” 老人便抬脚上前,经过南宫战身边时,南宫战微语,“多谢先生传道。” 老人似没有听到,自顾走着。 南宫寻等人紧紧跟着,随后众人也跟着上了台阶。 之后的事儿跟忆阳没关系,跟南宫寻也没关系,他们在一个丫鬟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宅院。 丫鬟穿着青绿色衣裙,很普通的打扮,一点淡妆,不是很美,也不丑,一般,过眼。个子不算高,干事利落。 丫鬟从腰间取出一把钥匙,打开宅院的大门,然后微微转身微微欠身对南宫寻道:“长老请。” 随后直接进了院子,南宫寻等人跟进。 小丫头被南宫寻拉住,四处张望,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 丫鬟进院后,侧身站在一边,微微躬身,等南宫寻等人进来后,她接着说道:“庄主说长老总有一天会回来的,所以长老的院子常有人打扫,以前坏掉的门和家具也一应补齐。” 南宫寻深呼一下,道:“还行,下去吧。” 丫鬟应声而道:“是。” 同时双手奉上钥匙。 南宫寻收好钥匙,看着眼前熟悉却有些陌生的宅子,从身后南宫通手里接过盒子,颤着声音说道:“兰儿,我们回家了!” 南宫寻把忆阳领到一处厢房,道:“你就先住这儿。” 忆阳进屋,看了几眼道:“还行,凑合吧!” 南宫寻白了他一眼,道:“你自己慢慢凑合,我先带霜儿和小墨去看看隔壁厢房,一会儿到后院儿找我。” “行,你去忙吧。” 闻言,南宫寻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话,“臭小子!” 而后牵着南宫通和霜儿离去。 小丫头临走时还跟忆阳说了一句再见。 忆阳随处看了看,把包袱扔床上,然后躺了上去,摇了几下,闭着眼又感受了一会儿,索然无味地说了一句,“太软了,不行。” 于是,他起身把床上的垫单揭掉几层,摸了摸,感觉和后山小院儿差不多了,道:“还行!” 然后就把揭下来的垫单趁南宫寻带着两个小屁孩儿离开,给垫到隔壁厢房去了。 拍拍手,把房间重新布置了一下,感觉满意了,忆阳才去后院儿找南宫寻。 后院有个很大的草坪,用鹅卵石铺就了四条小路,从院子四方直达院子中央的亭子,草坪里还有花坛,种着很多色彩各异的花儿和不知名的树,每个花坛都有一条更小的小路与四条小路连接。 小丫头就在草坪上跑过来,跑过去,追着蝴蝶,不亦乐乎的样子。 南宫通在一旁跟着,双手张开,小心翼翼地看着小丫头,生怕她摔着。 南宫寻没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霜儿,过来!”忆阳张开双臂,对着霜儿喊道。 小丫头远远看见他,便丢下了到处自在的蝴蝶们,朝着忆阳跑了过来。 见小丫头不追了,蝴蝶们似乎有点不高兴,便也追了过来。 忆阳跑过去,把她接在怀里,道:“慢点跑,摔着。” “哦。”小丫头点了点头,然后伸手进忆阳的怀里,直接掏出一颗糖,自己吃了起来,把糖纸交给忆阳处理。 忆阳刮了一下小丫头的鼻子,道:“傻丫头。” 小丫头对着他吐了吐舌头,然后又去追蝴蝶去了,南宫通看了忆阳一眼。 忆阳白了他一眼,“看我干嘛,看霜儿,别让那丫头摔着。” 闻言,南宫通便跟了上去。 正房里,南宫寻把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仔细地擦了擦,确定没有尘土后,看着屋里的粉色调装饰,感慨道:“兰儿,我们回家了。看,还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全是你喜欢的粉色,咱儿子也快九岁了,他要拜王老先生为师,跟着他读书,希望能出息点儿。哦对了,他写字好看,说不定啊,以后能成为一个大儒呢唉,我怎么忘了呢,我跟你说过这个了。” 说着说着,他的眼角不自觉流下了眼泪,不停的流,他想伸手去擦掉,却未能如愿。 就这样,他一直跟身边的盒子说话,说一些乱七八糟的,没道理的渐渐的,他不再说了,便默默坐在屋里,时不时咳嗽几句。 许久,屋外传来忆阳的呼喊,“大叔,你在哪儿?灵儿姐和南宫褚来了。” 他一惊,用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然后冲屋外喊道:“我在正房里,等会儿就来。” 他把盒子放到床头,然后整理衣衫和头发,伸手点住眉心,聚起一道灵气,把脸洗干净才出门。 南宫寻到后院儿的时候,灵儿正在陪霜儿追蝴蝶,南宫通瘫坐在草坪上,喘着气儿,似乎很累。忆阳在亭子里懒散地躺着,翘着二郎腿,倒是很自在的样子。 南宫褚坐在忆阳身边,手里拿着一刀一剑,闭目冥想。 他看着这几个孩子,不由得叹息了一声灵儿自从成为家主继承人后,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活泼了;南宫褚自从南宫影死后,拿起了大哥的刀,成为了山庄的后起之秀,越来越沉稳了,很久没有跟忆阳拌嘴了 他突然有些怕,怕有一天忆阳会变得不再无耻不再没心没肺,怕儿子不再乐观,霜儿不再活泼! 岁月催人老,催的不止容颜,还有心啊! :三天没更新了,有点惭愧!对不起了!没办法,卡文了!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三十六章 三分留与子孙 南宫寻佯装咳嗽几声,然后慢慢走过去。灵儿收起活泼的样子,牵着霜儿走过来,南宫通迅速站起身,南宫褚缓缓睁开眼睛,忆阳依旧翘着二郎腿。 “长老。”灵儿微微欠身,向他问好。 南宫褚没有动,只是微微点头,致意。 南宫通和霜儿也向他问好,“爹爹。” 忆阳随意来了句话,“来了?灵儿姐他们有事儿跟你说,我不掺和。小墨,去修炼,霜儿,过来,师兄给你糖吃。” 闻言,南宫通走到一边,盘膝而坐,开始冥想感知。 小丫头一听到糖就松开灵儿的手朝着忆阳跑了过来。 灵儿和南宫褚对视一眼,然后由灵儿开口,“长老,庄主想见您,先生也在。” “见我干什么?” 南宫褚走了过来,把剑递给灵儿,然后对他说道:“长老,时间紧迫,我们路上说吧。” 南宫寻虽然有些不愿意,可还是跟了过去。 “今年北上我们山庄只有一个人达到了要求,而且因为宫里知道了先生来了这里,天启皇子便提议这次北上的人顺道跟随先生一道北上。” 一路上,南宫褚缓缓将缘由告知南宫寻。 “陛下准了,所以这次北上的人要提前走。” “因为王老先生在这里,所以整个云郡的北上之人都会在先生走之前来到山庄,也就是一个月之内。” 南宫寻一边走着,一边说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辈们来山庄,肯定有长辈跟着,庄主觉得这么多人来山庄,咱们面子上要做足,且不能损了山庄的颜面,所以山庄要完整。” 南宫寻突然停了下来,两人跟着停下。 南宫寻道:“就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要我回来做大长老?” 两人一起点头。 见此,南宫寻直接转身往回走。 两人连忙拦住他,灵儿抱着他的手臂,道:“长老,您就算不去,可先生还想见您呢,好像跟小墨的事儿有关。” 听到跟南宫通有关,南宫寻停了下来,咳嗽几声,道:“抓紧带路!” 两人一喜,对视一眼,有戏。 三人来到一处庭院,南宫战正端坐在一处水榭庭院间,眉眼舒缓,他看上去不再是冷冰冰的样子,相反,有点温和。 水里泛着波纹,渐渐趋于平静,而后便静止了,如一面镜子一般,平静无波。 一只小鸟看到了另一片天空,很美,跟上面那个一样美,还有一个长相一般的两脚小巧玲珑的生灵,和自己一样活泼。 它打量着那个生灵,那个生灵也打量着它,它突然来了兴致于是它扇动着翅膀慢慢接近那片天空和那个生灵,然后突然在自己和那个生灵接触的时侯被一个硬梆梆的冷冰冰的冰块挡住了,它的脚被粘住了,那个生灵好像和自己一样,也被粘住了。 这时它才想起来,这里是一片湖,现在整个湖都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冰。 于是它开始挣扎。 南宫战真来眼睛,明亮的眼睛里透着一股纯粹,一股对世界的纯粹他轻轻挥手,而后鸟儿水里以鸟儿为中心泛起粼粼波光,水面动了,水再次活了。 鸟儿连忙扑闪着翅膀飞起来,可一不小心翅膀碰到了水,激起更大的波纹。 此时,对面的那个生灵渐渐模糊了。 它开始全力以赴,结果越是挣扎,便越是不得脱身,鸟儿开始不安,于是到处呼救。 南宫战看见了它,而后一抬手,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包裹住了鸟儿,然后将鸟儿带到自己怀里。 鸟儿发现自己不再有危险,便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南宫战抚摸着鸟儿,把它身上的水去掉,而鸟儿一直安安静静地,眨着眼,好奇的观察者眼前这个人类。 远处水榭外,南宫寻三人到来。 南宫寻快步走过来,见没有王先生,便白了他一眼,直接转身,瞪了灵儿和南宫通一眼,两人都目光闪躲,有点心虚。 “让开。”南宫战道。 两人没有。 南宫战准备发脾气,这时怀里抱着鸟儿的南宫战开口了,“来都来了,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灵儿他们撒谎把你带过来?” 南宫寻转身,看着他,端详了片刻,坐在他对面,道:“可以啊,入道了,了不起了。我没记错的话,云郡入道的人之前似乎只有郡守和那位将军吧?” “你不在这几年,又多了几个,方家前代家主,一个自称长河剑的江湖人氏,一位刀客,一个阵师。”南宫战徐徐道来。 “说吧!”南宫寻话锋一转,直切正题。 南宫战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两个后生,道:“灵儿也快了,差个契机。” 南宫寻看过去,欣慰地笑了笑,看着灵儿有点谦虚地微微低头,感慨了片刻,看向南宫战,“莫要岔开话题。” 南宫战嘴角上扬,道:“路上他们应该都和你说过了,既然好不容易回来,就别走了,大长老的位子一直空着,好些人觊觎好几年了,我都没给,思来想去,就你合适。” 南宫寻摆摆手,满不在乎地道:“不了,我有个不省心的徒弟,一个被人嫌弃的儿子,一个女儿,已经够忙了。” “我还有老婆儿子呢。” 随后南宫战似乎觉得这样说不妥,思索片刻,便想到了另一个。说辞,“你儿子就要去皇城了,也就一个月的事儿,你那个小女儿也也要跟着去吧?毕竟这般天赋,不去那种地方,可惜了。再有,你徒弟不是这里的人,在山庄又没有归属感,迟早要出去闯。” 他继续开口。 “你总得为你徒弟想想吧,他到现在,虽然化灵后期了,可你看看他那个灵脉,粗糙成什么了?你就这么做师父?你要清楚,他现在只会一套基础剑术,你的那个筑灵方法也很基础。”顿了顿,南宫战又开口,“只要你回来,《筑灵经》我就给他,随便他怎么练,都是沧州顶尖水准,说不好这么好的天分能跟通州的比。” 南宫寻沉默了 南宫战接着说道:“山庄的资源他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你说真的?”南宫寻一听这话,直接与他对视,“我可不好骗,灵儿才有的待遇你给我徒弟?” “连带你儿子的都给他,反正你儿子没有丹田,用不了,我还可以让你女儿入族谱,让她也有一份儿。” “你儿子在皇城的吃穿用度全部和小寒一样。” 南宫寻想都没想,“成交!” 随即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话。 “我身子不好,不可能跟以前一样累死累活的了。” 这次两人没有拦。 南宫战叹息一声,“十分聪明用七分,三分留与子孙人这辈子,到了一定年纪,都会想尽一切办法为后生造就一个大好前程,于是做人开始收敛,你们长老也不例外。相当年我和你们长老敢在郡城跟护城军干架” :“十分聪明用七分,三分留与子孙”取自俗语“十分聪明用七分,留得三分给儿孙”。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三十七章 看树,看朝阳 天将明,日将出,外界光线朦胧,一少年从某间宅院里悄悄溜了出来,轻脚轻步,生怕吵到别人。 少年体型匀称,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尚且稚嫩,眉宇间极具精神,一身白衣。 他出门后,缓缓朝山庄所在的大山的山顶走去。 他来到山顶区域前的空地,这里没有建筑,只有齐腰而长的山草。 山顶区域是一片参天古树形成的森林,每一棵树都高达数百尺,笔直如剑,连树叶都闪着寒光,好似三尺青锋,而且有无数。 树林里很黑,阴暗无比,据说山庄以前的每一位庄主在卸任后都进了这里,没有出来过。 他的爷爷也进了里面。 山庄几百年来没有人知道这片古树林的来历,连这些树叫什么都不清楚,反正整个沧州只有这里有这种树。 许久,他收回心神,盘膝做在山草间,开始冥想感知,而后等待日出。 天微微亮,忆阳如往常一般起床,伸了个懒腰,然后随便洗了把脸,便去叫南宫通。 他轻轻叩门,大声说话,“小墨,霜儿,起床了。” “哦,已经起了。”里面传来南宫通迷糊的声音。还有霜儿的呢喃和一点点不满的哼哼声。 很快,门开了,南宫通带着霜儿开门出来。 他开口道:“师兄,我们在哪里修炼?” 忆阳从怀里取出一幅地图,看了看,道:“昨日我跟灵儿姐要了一份地图,今日就按师兄规划的路线,运气跑。” 说着忆阳把地图给了南宫通。南宫通看了看,记下红线标注的路线,然后点头,道:“开始吧。” 三人出了宅院,然后沿着红线标注的路跑,忆阳背着霜儿。 他们跑到了半山腰某处,这里是悬崖,下方是稀稀疏疏的建筑,悬崖顶就是那片森林。忆阳抬头便可清晰看见,微光下能见度不高,可忆阳好歹有一些微弱的灵识,能感知到那里。 于是,他停了下来。 南宫通发觉忆阳没有跟上,便跑了回来,道:“师兄在看什么?” 他一边问,也看向了顶上的森林。 “这不就是咱们在后山看到的森林吗?” 忆阳摇了摇头,“不,不是,不是这样的。” “以前在后山,我看到这森林,以为是普通的松林,可是,松树的叶子跟针一样,而这个的叶子比松树的粗。在这里,我能感知到一股很强的天地之气的波动围绕着这片森林,似乎把它跟外界阻隔开来。” 南宫通不明所以,摸着脑袋问:“为什么我感觉不到?” “你才炼气,怎么可能感觉得到,你不冥想根本感知不到天地之气。” “哦”南宫通不太信,便把忆阳背上熟睡的霜儿叫醒。 可怜小丫头的好梦呢,被哥哥搅没了。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南宫通道:“哥哥,怎么了?” “妹妹,你感觉到什么没有?” “什么什么?” “就是比如哪里的天地之气比较浓郁什么的。” 小丫头抬起头,伸手把师兄的头发撩拨开,顺便把一不小心吃在嘴里的几根头发吐掉,然后四处看了看,指着山顶的树林,“哥哥,那里的气比较多,很乱,又很有规律。” 这下南宫通信了,便踮起脚尖,想要摸霜儿的脑袋小丫头看哥哥就算踮起脚尖还是够不到,便动了动身体,把头低了下去,尽量让哥哥够着。 忆阳看着山顶的森林,渐渐出了神,霜儿动了他才回过神来,道:“丫头你小心,别掉下去。” 随即又看着森林。 南宫通好不容易够到霜儿的脑袋,便咧嘴一笑,然后抚摸片刻,道:“睡吧!” 小丫头傻傻一笑,然后舒舒服服地趴在师兄的背上睡觉,同时呢喃道:“哥哥要早点长大,这样霜儿就可以让哥哥背了,不用麻烦师兄了,嘻嘻哥哥”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睡着了。 南宫通则是听到霜儿的话,笑得合不拢嘴。 忆阳看了半天,只是觉得森林很神秘,有秘密,其他的什么也没看出来,便索性不看了,对南宫通道:“继续!” 于是,两人又开始运气跑。 一声鸡鸣,朝阳破晓。 少年猛然睁开眼睛,直视朝阳,哪怕难受,依旧没有闭上。 直到太阳完全跳出天际,他才缓缓闭上眼睛,而后躺在山草间,双手运转灵力,轻轻按揉眼睛,缓解痛苦。 听说朝阳破晓的第一抹霞光有刺激泥丸宫的作用,他想提前打开泥丸宫,提前筑灵,但一年多以来从未成功。 不过没事儿,损失也不大,大不了眼睛落下顽疾就靠灵识感知来观察世界,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久,眼睛不怎么痛了,他才起身,下山而去。 中午饭后,南宫通坐在后院儿亭子里看书,霜儿也在旁边跟着看,遇到不认识的字,就问躺在亭子外草坪上的忆阳。 草草结束一些琐事的南宫寻走了过来,伸手示意南宫通和霜儿继续,不用在意他,然后随意坐在忆阳身边。 他才坐下来,忆阳便问他,“大叔,山顶那树林怎么回事儿?” 南宫寻一惊,片刻后道:“你是指什么?” “就那树林啊,在后山时,我看着它,近九年了,我一直以为就是普通的松林,就没在意,也没问,今天再次看见,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松林,一棵棵树跟长剑一般笔直,我也根本不认识这些树。” 说着,忆阳起身,道:“还有,那树林外有很强大的天地之气的波动,还有一股沛然莫御的灵力,以及那个,似乎是结界吧?” 南宫寻正要回答,忆阳躺了下去,接着说:“如果我没猜错,那里有一座阵法笼罩那个结界,这样的阵法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布置出来,而且不走到你们家接近山顶的地方根本看不出有什么鬼,我说你们家到底是哪儿来的?这么大秘密。” 忆阳说完,便不再言语,翘着二郎腿,等待南宫寻的回答。 南宫寻沉默许久,道:“你确定要知道?这个可跟你没关系,别掺和进来。” 忆阳不语。 南宫寻再次说道:“我也不知道,还是那句话,我只知道我们家族有一个宿命,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只有庄主知道,而且历代只有庄主一人知道,其他的高层人物只是知道有这样一个宿命,家族九成九的人不知道这个秘密。而家族一直对外宣称那片森林是家族祖上历代家主的坟墓。” 语落,忆阳又来了一句话。 “就不怕别人以参拜前辈的名义去看?” “所以家族有条规定,天塌下来也不能打扰历代家主清净。” “唉,难道就只有找到那个重瞳?” “可能吧?” 两人沉默了下来,忆阳睡觉,享受时不时吹过的微风;南宫寻则是望着儿子女儿出神。 某刻,忆阳突然冷不丁来了一句惊雷之语。 “大叔,你为什么把你家族的秘密跟我说?就不怕我抖出去?对于这个秘密的事儿你从来不隐瞒我?” 南宫寻愣了愣,随即很自然地说道:“因为你是我徒弟,所以师父相信你。” 这下换作忆阳愣神了。 南宫寻也开始发呆。 “你是我徒弟,所以我相信你。” “没有你,我儿子早就没了,所以我相信你。” “你是第一个不嫌弃我儿子眼睛的人,是你养大了我的儿子,女儿。” “是你给我喝了九年热水,是你给了我一种莫名的欢乐,你让我体会到了过日子的感觉。” 这些只要有一条,他南宫寻就足以对忆阳毫无保留,当然这些他不会说出去。 发呆着,南宫寻突然流下了眼泪 他伸手擦了擦,道:“该死的风,该死的沙子。” 忆阳看了看他,微笑不语。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三十八章 少年与少年 那片森林前有一片长满山草的山坡,正对东方,可以看道往东而去的群山和无数村镇,再往后就是一马平川,直到天地在天际重合。 从云端看,这里是苍山边缘,地势崎岖,属于丘陵地带,数不清的山参差不齐地从地下长出来,大多只有数百丈高,唯有藏剑山庄所在的大山和后山藏剑山有千丈高,坐北朝南,成夹击之势将南山村所在的盆地围起来。 丘陵北方百里有一个大平原,是云郡平原延伸进苍山的一块,也是人道尽头,也就是收留南逃的难民的地方。 第二日凌晨,忆阳和南宫通结束了运气跑,便把霜儿交给南宫通,自己一个人独自上山,然而南坡的主山道有守卫把守,不让进。这条路历来除了因为大限将至而退隐的庄主,便只有一位打扫山道的老人可以走,连看守的人都不能跨上山道的台阶。 见几位守卫没法儿沟通,忆阳只好尴尬离开,沿着山腰转悠,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的路,或者可以上去也行。 第一声鸡鸣响起,忆阳有些慌张,要是太阳出来了,山庄的执事开始带领小辈们活动,就不好走了,只能等明天了。 然而,直到太阳出来,忆阳都没找到路上去。 没办法,山庄各处已经有十几岁的年轻人开始打坐冥想感知,又有执事守着,他一个外人,虽然是南宫寻徒弟,也不好到处瞎转悠。所以,他只好悄悄回去。 第二日,他又来了,继续寻找,就不信没有一条可以上去的路。 然而,他再次失望了。森林下是稀稀疏疏的参天古树和几尺深的山草,再往下就是什么戒律堂执法堂杂事堂什么的,还都是连着的,好像真要把山顶围起来一般。其他地方不是悬崖就是密林,根本没路。 南宫寻中午扔了一本《归元剑诀》,道:“这本剑法不算很稀有,但凡剑客,大多都会一点,主要就是强化基础,你拿去练练。” 忆阳随意瞥了一眼,然后意兴全无,“等我爬上山再说。” 南宫寻在草坪上,把书塞进他怀里,道:“给我好好练,山道是唯一的路,你还是别异想天开了。” 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可能再过几年,你就要归元了,那时你就的准备踏上修行的路,既然选择了习剑,那你以后怕是得走剑道的路了。” “好吧,明天我再去最后一次。” 第二日日出前,忆阳依旧毫无所获,最后停在了密林前,这里差不多是东北坡了。 透过密林,看着山顶的那些古树树梢,忆阳陷入沉思。 到底能不能上去?难不成真的没路?这么多年,十几代人,就没有一个跟小爷一样好奇的人?他们这一家子就这么守规矩呢? 死死地盯着这个密林找了许久,忆阳心里忽觉有点后悔没有跟南宫寻找一套身法什么的,以前光顾着在山顶练剑了。看来得学习一些厉害的身法了。 忆阳渐渐走动起来,在这里来回地看,最后发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的枝叶上露水比别的地方少。 他心中一喜,连忙扒开浓密的枝叶,而后他喜笑颜开,纵横交错的密林间本来是一道倾斜度很高的峭壁,可是这里生生被某个人走出了一条小路,成人字形,恰好被遮住了,这样哪怕秋冬树叶落光了也没人能看见。 “哈哈哈,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这么守规矩?”他一边大笑着说,一边从小路上去。 一声鸡鸣,朝阳破晓! 忆阳什么也没管,反正先上去看看再说 少年准时睁开眼睛,重复着之前的痛苦,苦苦在那一抹霞光中寻找,希冀自己能找到一抹紫色的光华。 也许是上苍怜惜他,也许是运气好,总之,他隐约看到了一抹紫色一闪而过。 随后一阵刺痛传来,眼睛里湿润了起来,意识也模糊了下来,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忆阳顺着小路一直走,辗转来到南坡,终于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了这片森林,一个字,锋利! 没一棵树都跟一把绝世宝剑一样,笔直地刺向云霄,坚韧不折! 可惜无法接近,不然一定去摸一摸,看看什么感觉。 许久,他昂震撼中回过神来,然后开始好奇这位仁兄是怎么走出这条路的呢?他人呢? 随后,他决定顺着路走下去,说不定那位仁兄就在前面呢。 果然,他见到了那位仁兄,一位白衣少年,看上去十三四岁的样子。他躺在山草上,眼睛里溢出了鲜血,昏迷不醒! 他连忙上前去蹲下来查看。 这人眼睛充血,一片血红,不过还好,已经开始消退了,眼角的血刚就出来不久。 于是,忆阳赶紧运气,慢慢地从少年的眼睛里传进去,希望灵气能保住他的眼睛。 许久,少年的眼睛回复了正常,但还看不出来有事没有。 忆阳揭开少年的眼皮,看了看,发现没什么大碍,便松了口气。 应该瞎不了,希望别留下什么顽疾。 他盘膝而坐,等待少年苏醒。 意识渐渐恢复,眼睛依旧很痛,可有一根手指一直在给自己的眼部输送灵力,痛苦渐渐消退。 他努力了很久,才睁开眼睛,然后看到了一名白衣少年,跟自己一样的穿戴,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他那个没有自己这一身值钱。 忆阳察觉到他苏醒,然后睁开眼睛,看向他,微微一笑,“你好,少年!” 他连忙起身,一个箭步跳到一旁,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南宫山庄十几岁的小孩里我没见过你。” 忆阳摆摆手,道:“我也不是你们家的人,我叫忆阳。” “忆阳?”他惊了一下,然后慢慢靠近忆阳,警惕地打量着忆阳。 忆阳再次笑了笑。 他突然一喜,“后山每天上山下山那个人就是你?” “你知道我?”忆阳有些疑惑。 他坐了下来,“那是自然,我每天上来都会下意识看向你那个山沟,你看” 说着,他伸手指着后山山脚。 忆阳站起身来仔细一看,还别说,真能看见那儿。 “我知道二叔离开后就是住在哪儿,所以我到了这里就会往那里看看,每天都能看到你和我那个弟弟还有妹妹。他们很听你的话是不是?我看见你走哪儿他们都跟着你。”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忆阳回头很自得地说道:“那是,我很厉害的。” “我知道,灵儿姐也跟我提起过你。” “哦?灵儿姐也说过我?” “说过。” “来,坐下慢慢说。”忆阳盘膝坐下,然后招呼他坐下,“说说,灵儿姐怎么说的我?” 他坐了下来,道:“她说你跟无耻” :少年几章有许多错别字,已经更正了,上一章也有一处改过了。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三十九章 三河镇今日有客来 “什么?”忆阳一拍膝盖,气急道,“小子你撒谎,灵儿姐不会这么说我,再说了,我忆阳虽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好歹做事光明磊落,怎么无耻?” 他见忆阳激动,连忙摆手,摇头,“没,我记错了,这是储二哥说的,不过好几年前了,他和灵儿姐最近几年都很忙。” 忆阳一听是南宫褚说的,才收缓神情,轻咳两声,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记性是个好东西,可别丢了。”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少来,你就大我不到一岁,别跟我老气横秋的,跟我爹一样。” 忆阳听到他爹,来了兴致,便起身问道:“兄弟,你爹哪位啊?” 他白了忆阳一眼,道:“你就关心我爹?不问问我叫什么?” 忆阳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准备开口问:你叫什么? 可乍一看,这家伙穿着华贵,怕在山庄里身份不低,便正声问道:“公子贵姓?” “免贵南宫”他又白了一眼忆阳,道:“单字寒。” 他突然发现,灵儿姐口中早熟得不得了的忆阳有点算了,想不通为什么爹爹和灵儿姐他们对他评价那么高。 还害自己算了,不说了! “你是”忆阳想了想,然后一拍手,道,“南宫战的儿子?” 他点点头,看了看朝阳,道:“走了,要不然被人发现了。”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沿着小路走下去,并且一路交谈。 “对了,谢谢你!” “谢什么?” “刚才我昏迷了,你给我输送灵力。” 忆阳却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什么大事儿,没有我你也能挺过来。” “可别,我知道自己什么情况,我眼睛已经出问题了”他说着,突然捂住嘴,好像说了什么不能说的事儿了。 希望忆阳在后面专心走路,没注意 哪知 “你眼睛出什么问题了?” 南宫寒装作自然,然后调整呼吸,道:“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哦。” 走了一段距离,忆阳突然问南宫寒:“你是怎么想到打破你们家规矩而且找到这条路上来的?” “我不是那种很守规矩的人,这里天地之气浓郁,极其适合修炼,所以我就想上来啊。这条路是我无意间找到的。”南宫寒平静地道,似乎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他又随口问忆阳:“你呢?” “我转悠了整整三天,无意间看到你上来的痕迹才上来的。”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慢慢走下去,分开时,两人约定保守这条路,谁也不准说出去。 与南宫寒分开后,忆阳心情极佳,几乎是跳着回去的,进门看到霜儿正在门后面的回廊里,才轻咳几声,正了正身子,慢慢走进门。 “丫头,干嘛呢?” 小丫头一听是忆阳的声音,回过头来,开心地喊:“师兄,你回来了。大伯来了,在后院儿里跟爹爹说事情呢,哥哥在修炼,好无聊,小蝴蝶都不在,霜儿就在这里等师兄啊。” 忆阳一听,心里更加高兴,便笑着走过去,摸着小丫头的脑袋,小丫头也很听话,闭上眼睛,嘴角上扬,很享受的样子。 “真乖,走,回去师兄给你煮粥喝。” 忆阳牵着小丫头,直接朝厨房走去。 小丫头听到粥,也激动得跑在前面,拉着师兄走,比谁都迫不及待,“好呀,好久没喝到师兄的粥了。” “好好好。”忆阳见小丫头这么着急,便直接把她抱在怀里,一路小跑。 小丫头高举双手,开心地大喊:“耶,喝粥去了!厨房里的鸡蛋,霜儿来喽!” 后院儿,南宫战和南宫寻相对坐在亭子里,南宫通被撵到了草坪上。 亭子里的桌子上摆着一本厚厚的泛黄的书籍,上面写着五个古意盎然的字:南宫氏族普! 南宫战表情严肃,缓缓开口,“加族谱这事儿不是小事,你确定不召开族会?” “不了,加进去就行了,哪天你带小墨和霜儿去祠堂拜一拜祖先,哦,记得写上日期,免得以后落人口舌。”南宫寻道。 “你确定?”南宫战再次问道,“这可不是小事儿,不能儿戏的。” “我是那样的人吗?没这个必要,只是形式而已,哪天你把几个长老聚在一起,说一声就是。”南宫寻没有看他,而是翻来族谱其中一页,确定霜儿的名字加上去了,便看向了南宫通。 见这家伙这般模样,南宫战只好放弃,收起族谱,道:“行,听你的,我就不开族会了,哪天要是有人借不知道的借口欺负你女儿可别找我。” 南宫寻一听,直接脸色一沉,冷声说道:“我看谁敢?” 南宫战愣了一下,而后道:“保不准,谁家没几个死耗子?” 闻言,南宫寻沉默了,南宫战就站着看着他,等待他的决定。 许久,南宫寻才吐出一个字。 “开!” “时间你定,最近山庄里会不时有人来,都不是一般人,好好想想。” “行,明天我想好了告诉你。” “那我走了!”南宫战说了一句,有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有些不忍,随后又道,“这次做大长老更多只是挂一个形式,你注意身子,别勉强自己,多休息!” “知晓的。”南宫寻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见此,南宫战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他走过的地方不再像以前一样有冷风吹过,而是阵阵微风,凉爽的微风。 南宫寻看着他的背影,抿嘴一笑。他终于变回来了,先生就是先生,也就外面那些没见识的人认为先生无用。 三河镇今日异常热闹,因为来了好多外地人,身着华丽,谈吐不凡,大多是一位公子哥和一名仆人,而且这些人好像认识一样,都不约而同地在今日到达这里。 热闹的大街上行人来去匆匆,有带着凶兽肉和皮毛,高大威猛,满脸横肉的大汉,行走之处行人避退三尺;有一身铜臭味儿的富贾商人,带着十几名仆从和货物,有的还带着两三个美娇娘;也有行走江湖的,一脸风尘的侠士,有的背剑,有的拿刀,有的提枪;更多的是来去匆匆却没有明天生活目标的普通小贩和俗人。 各种各样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有点扰人清净的感觉,但这样的大街才有味道啊! 靠着大街的一家客栈二楼窗口的位子,一位紫袍少年正准备坐下,忽然听到大街上的声音有点吵闹,便起身对身边的背着包袱的老仆道:“老钟,我们去三楼。” “是。”叫老钟的仆人微微点头。 他随便叫住一个小二,道:“小二,三楼清净吗?” 这小二还别说,穿得可以,虽然不是什么华丽的锦衣,但好在干净,衣服的料子也不错,肩上也没有抹布,头发整理的整齐,手上也没有端菜沾上的油。 小二一看这两人穿得最“寒酸”的老人都比咱掌柜的穿得好,更别说这位小公子,随即笑脸相迎,给人感觉很自然地样子,“这位公子,我们客栈三楼和二楼没什么区别,雅间在四楼,当然,五楼有更好的。” “还有空的吗?五楼。”少年正身,负手,淡然道。 小二看少年气质惊人,十有八九就是身份尊贵的人,便微微弯腰,把自己的头放低,比少年还低,一系列的动作显得依旧自然,“五楼有,公子请。” 他微微侧身,随后前头引路。 少年紧紧跟着,老仆跟着少年。 三人上了三楼,这里和二楼一样拥挤,只是用屏风把每一张桌子隔开。来到四楼,已经是包间了,但房间与房间之间比较拥挤。最后到了五楼,这里才算得上好房间,走廊里也敞亮,墨色门,白色窗纱,隔段距离还有绿植。 小二在前头介绍道:“这里每间房都是本店最好,也是三河镇最好,而且可留宿。” 少年微微点头,觉得不错。 看来不用去驿站了,那里人多,太吵。 他左右看了看,道:“本公子要相邻的两个房间。” 小二停了下来,指着右边第三第四间,道:“这两间便是空的,而且可以将三河镇尽收眼底。” 少年嘴角微扬,“行,就这两间。” 小二打开两间房,道:“公子请。” 进门后,少年随意打量了房间,不错。该有的都有。 他挥了挥手,道:“下去吧,有事儿,我会叫你。” 语落片刻,小二便关上门离去。 他来到隔壁老仆的房间,老仆刚刚放好行礼,转身便看到了他。 小二站直了身子,道:“你们是方家的人吧?” 老仆微微躬身,道:“我家少爷从未出门,今第一次离家,没有江湖经验,不认得阁下,老奴在此向阁下道歉。” 他摆摆手,道:“小事儿,我犯不着跟个孩子计较。” “多谢。” 他微微点头,道:“这小子不错,知道给你叫一个房间,这样吧,作为见面礼,你们的开销就免了吧!” 老仆再次躬身,“怎敢劳烦公子破费?” “不妨事,少爷我不差这点儿钱。”他说完,便转身离去。 老仆简单收拾一下,便轻叩少年的房门。 房间里随之传来少年的声音,“谁?何事?” “少爷,是老奴。” “门没锁,进来吧。” 闻言,老仆轻轻推开门进去。少年此时正在屏风隔开的桌子旁的蒲团上打坐修炼,闭目,没有睁眼。 老仆关上门,少年便开口问道:“老钟,我们什么时候去我舅舅家?” “明日。”老仆轻声答道。 “嗯。” :一个可爱的小伙子登场,希望能塑造成功。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四十章 少年与少女 前语:这一卷暂定为《此间少年》,主要就是写些少年趣事,紫袍少年和南宫寒都是其中之一,当然还有其他一些人有趣的小伙子。剧透一下,下一卷暂定为《温柔之罪》,重瞳的故事,可能不太长。 一声鸡鸣,朝阳破晓! 忆阳提起木剑,在后院儿里演练起了南宫寻给的《归元剑诀》。 南宫寒从山上下来,开始修炼。 南宫通依旧在淬炼最后那一部分眼部的经脉,孜孜不倦。 小丫头在南宫寻的带领下,去开族会了。 今日兴师动众叫了全族的人集会,没有祭祀,只会宣布一件事:一个叫霜儿的五岁半的小女孩儿成为南宫世家第三十六代族人。她不叫南宫霜儿,她只叫霜儿。 三河镇,紫袍少年睁开眼睛,起身,更衣,束发,洗脸,漱牙,打坐一柱香。整个过程仿佛是经过严苛的训练一般,有条不紊,且因为少年认真到脸上只有专心,于是显得麻木。 与此同时,三河镇也有许许多多和少年一样的客人准备出发,前往西面的那片山区里的一座大山。 当然,更多人并不想如此着急,他们还想等更多的人来。再说三河镇虽不如郡城那般繁华,可也自有特色,不逍遥几日,岂不痛哉? 少年开门,正身,面无表情地对早早恭候在门外的老仆道:“老钟,退房,出发。” “是!”老仆微微躬身。 很快,两人便正式走出客栈,微微回头,少年瞥见了昨日那个小二。 那小二今日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衣,头上戴着逍遥巾,手里拿着一把折扇,面容白净,冲着他抿嘴微笑。 他却是没有将那小二认出来,只是觉着有些眼熟,这些个书生见了谁都嬉皮笑脸地,实在讨人厌。 他迅速别过头,负着手,正着身子,缓缓离去。 老仆不紧不慢地跟着,与自家公子的距离一直不变。 一位账房先生微微躬着身子来到那小二身后,恭敬地道:“公子,这人是谁?” 小二微微一笑,没有回话,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在人来人往的一楼,如一位出尘的世外之人,飘逸如云,他就是那九天之上的云,白云飞! 他转身上了五楼,账房先生跟着上了五楼,在白云飞身后候着。 白云飞远远看着紫袍少年离开,然后突然说道:“西南方家大少爷,从方。” 他的声音很好听,完全不似昨日那般,轻轻响起,轻轻消逝,就像是云聚云散一样,飘逸,轻轻过耳,留下痕迹便快速离去,唯有回味。 听他的声音本身便是一种享受! 账房微微一惊,“那位名字反过来的方家大少爷,南宫战的?” “对,是他。” 账房先生恍然,“怪不得如此高傲却不失礼数,还有洁癖,昨天他住的那个房间他他用灵气重新洗过一道,跟他爹一样。” 白云飞闻言,哈哈一笑,道:“不说我还忘了,他爹也有洁癖。” 他虽然笑了,却依旧气质出尘,真当得起天启皇子的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西南方家大少爷紫袍少年从方和老仆一起出了三河镇,过了一座桥,正式入山。 远看群山绿意盎然,近山又闻得此起彼伏的鸟歌虫语,微风轻起,缓缓袭来,倒也舒畅,怪不得许多人说这片山区是修炼修心的好地方。 可一想到外面的三河镇因为朝廷的一纸诏书而从曾经靠水吃水的小镇变成如今这般吵闹的闹市,从方就觉得非常可惜,就连原本安安静静地藏剑山庄都变了味道。 据家里的老人们说,藏剑山庄曾经是云郡最强盛,没有之一,舅舅和他弟弟年轻时敢在郡城跟护城军打架而全身而退,可因为这里商业的发展,朝廷莫名其妙的明里暗里的打压,导致年轻这代只是以前出了一个南宫影和南宫灵儿,南宫影还死了。 一个家族最忌讳的不是绝顶力量不足,而是青黄不接。 不过还好,这森林目前还算宁静。 想到这里,从方舒展了紧皱的眉头。 然而,一阵嚷嚷声扰乱了这里的宁静——一道毫不保守,大大咧咧的女声从前方传来。 那一瞬间,好像所有的鸟儿的歌声都没了,只剩下这道吵闹的声音。 他再次紧皱眉头,抬脚,跨步,施展身法,几个闪身,便钻进了林子。 老仆正要伸手阻拦,却因为犹豫而没能拦住,他想跟公子说前边儿去不得,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难道说少爷,前面有一个女孩在洗澡? 少爷自小接受良好教育,素质极高,听到这等粗俗之语,又该如何? 可眼看少爷已经过去了,又该如何? 无奈,老仆只好抬脚,跟了上去。 从方进去林子,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放肆,还在呵呵呵地笑,简直没有教养。 正当时,一个老妇人突然出现在他身前,伸手阻拦,道:“来人止步,速速离去!” 他一惊,这样无声无息出现的人定然极其强大,惹不得。 随即一个翻身,止住步伐,稳稳落地,负手而立! 这时,老仆老钟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从方身前。 他拱手,微微低头,道:“我家少爷只是好奇这位姑娘声音好听,便过来一见,并无恶意,多有得罪,在此,老不死的为少爷道歉。” 老妇人,冷冷地看了老仆一眼,随后不语。 老仆转身看向从方,道:“公子,走吧。” 哪知从方却没有管他,而是绕过他,看向老妇人,正声道:“这片森林本来静谧,是难得的宁静之处,请你家那位安静点,吵到他人。” 老妇人冷冷回道:“小姐做什么,老妇人不会过问。” “你”从方想上前理论,却被老仆拦住。 老仆小声道:“少爷,出门时老爷叮嘱了,不能惹事儿。” 从方看了老仆一眼,道:“是那女子有错在先,何来惹祸?” 这时,那道女声戛然而止,随后又传来一句话:“婆婆,谁啊,这么吵?” 片刻后,一名红衣少女从林子后面几个跳跃,来到这里,头发湿湿的,散乱地披散在肩头后身后,眉眼玲珑,唇红齿白,脸蛋白皙,一个很好看的女孩儿。只是衣服穿得有些着急,不免有点衣衫不整的样子。 从方见此,瞬间别过头去,道:“不知羞耻!” 少女听到从方这话,一个闪身来到从方跟前,生气地道:“你说谁不知羞耻?” 从方冷哼一声,快步走开,道:“森林本来静谧” 他未说完,少女立即打断,“本姑娘洗个澡逗几只蝴蝶吵到林子安静是不是?” 从方点头,道:“不错。” “跟你有关系?多管闲事。”少女撇撇嘴,却显得可爱。 偏生某人是个直性子!于是 “这里是我舅舅家门口,自然与我有关。” “哼,你舅舅家门口,那倒是把你舅舅叫出来啊。” “你”从方想再说,却发现自己跟一个女流一般见识,难免不好,便一甩袖子,冷哼一声,道:“老钟,我们走!” “哼!”少女也跟着冷哼一声,然后一甩头发,把水甩到从方脸上,连带着少女身上的幽香,随后少女双手叉腰,走到老妇人身边。 从方想要发作,却生生因为良好的家教而没有表露,只从怀里取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擦干净脸上的水渍,并且嫌弃地微微挥手,驱散身上的“异味”。 随后又伸手点住眉心,用灵气洗了一遍脸,一挥手,直接施展身法远离这位少女,好似多待片刻都觉得浑身难受一般。 老仆也跟了上去。 少女看着从方这般,挽起袖子,便要追上去,却被老妇人拦住。 无奈,只得气鼓鼓地道:“臭男人,你站住,给本姑娘道歉。” 老妇人轻声道:“小姐,不可冲动,那老仆不简单。” 于是,少女只能眼睁睁看着从方消失在视野里。然后听到从方问老仆:“老钟,我臭吗?” “不,不臭,少爷身上可干净了,那是那位姑娘嫉妒少爷。”老仆淡淡地道。 只怪少女修为有成,六识灵敏,能够听到这番对话。 她更加气急,“婆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装模作样的,臭男人!” 最后三个字她冲从方消失的方向大声喊出来的。 姨子:湖北咸宁的方言,主要是女子娘家兄弟的儿子和女子丈夫的关系,毕竟一个叫姨夫嘛。 另:南宫战的妹妹嫁给了方家家主,方家家主的姐姐就是方小莲。 :一位红衣小姑娘也登场了,撒花,撒花!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四十一章 冤家路窄 紫袍少年的出现姑且算是一个不愉快的插曲,在短暂的气愤过后,少女开始整理衣衫,婆婆帮她梳头,最后又用心爱的朱砂点上一颗美人痣,完美! 没有烦恼,她还是那个红衣小姑娘! 她伸了个懒腰,然后挽着婆婆的手臂一步一蹦两步一跳地朝西去。 婆婆看着这个可以做自己孙女的丫头,也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皱纹都显得好看几分。正如家主说的那样,没有什么大事儿能让小姐烦恼一刻钟。 从方却郁闷了,一路上总在身上这里嗅一嗅,那里嗅一嗅,然后就问老钟:“我真的很臭?那女人是不是鼻子有问题?” 老钟对于少爷的这种行为也只能笑笑,摆手,摇头,连连说道:“少爷很香,哪儿都香。” 没办法,要不说是老爷的儿子。 听了老钟的话,从方消停了片刻,随后不久又开始在自己身上闻來闻去,老钟哭笑不得,也不好说,只是好好跟着。 就这样不知不觉,就到了藏剑山庄。 得知这个月会有很多北上的云郡小辈来藏剑山庄,二长老特意让人在山门旁边一处林间修了长十数丈宽数丈的亭子,以供守卫通报时休息用。山庄有钱,所以修得很是精美,且要求工时,就用了一天,完工。 从方来到山门前,微微躬身,道:“云郡云盟方家少主” 说道这儿,从方嘴角抽了抽,然后在几番犹豫后,一狠心,道:“从” 随后声音小了下去,小到自己都听不见,“从方。” 老钟看着都着急,可奈何自己一个仆人,没法插嘴,只能在心里头使劲儿吆喝,“少爷你倒是说啊,这名字有什么不好的?你矫情什么呢?”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眼里满是疑惑。他说什么?他叫什么来着? 但好歹是守卫山门的人,也懂些世道,其中一人更是知道方家跟南宫家是姻亲,这位是家主的外甥,便微笑道:“原来是方家少主方公子,您请后面亭子稍事歇息,小的这就去禀告。” 从方看有人缓解了尴尬,连忙正身,点头,“嗯。” 这守卫说罢便转身准备去禀报,可立马又转回来,问他:“敢问方公子尊姓大名,小的好禀告。” 从方面无表情道:“我刚才说了啊?” 守卫听完,一脸迷糊,“您您说过?” 说着,这守卫还看向了另一个人,而那人也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听见。 从方却义正言辞的样子,“我刚才确实说了,难不成二位大哥” 剩下的他不用说也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于是那名守卫连忙道:“听到了,听到了,方公子且稍事歇息,小的这就去禀报。” 说完,这名守卫便转身朝山上小跑而去。 见此,另一位守卫把他们请到旁边的凉亭里歇息,便回到山门继续站着。 坐在凉亭里的从方微微斜视一眼那守卫,而后抬手用灵力把额头间的汗珠抹去,然后微微叹气一会儿,看着一旁站着的老钟,尴尬一笑,但也只是嘴角微微一扬,像是嘴角一抽的样子。 没办法了,实在说不出口那个名字,只能希望守卫大哥脑子过关,能够安然。等见到舅舅,一定要跟他说说这个守卫的无辜。 “这个台阶好难爬啊,从山脚下到这边的山腰,还要到山那头,这个家族有意思吗。这样大早上都感受不到太阳啊。”一名公子少女看着眼前的山门,发表自己的看法,但更重要的是自己将要从这里爬上去,很烦。 亭子里闭目养神的从方一听这个声音心里就开始烦,怎么在这里会遇到这个女人?十二三岁的女孩儿都这样吗?没大没小,不懂礼数。 他睁开眼睛,强行忍住没有发火,然后瞥了一眼那个红衣少女,道:“扰人清净!” 少女一看是之前那个臭男人,便走了过来,指着他说道:“扰人清净?谁啊?” 从方没有起身,只是板着脸道:“我。” 看了一眼坐在一边“钓鱼”的老钟,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的仆人。” 少女看了一眼老钟,偏着头想了一下,忽然道:“清净之人自不可扰,就好似你的仆人,本小姐这么大声音他都没有被吵到,而你却说吵到你了,这只能说明你这人不是清净之人,所以,何来的扰人清净?” “你这人满口胡言只会污蔑人,尤其是我这样好看的女孩子,我说你无聊不?一天到晚跟木头桩子一样,还摆着一个死鱼脸装高雅之人,哼虚伪。” 闻言,从方站起身来瞪着少女,少女挺了挺胸脯,双手叉腰,道:“你看什么看,本小姐虽然长的好看,可也是你能随便看的?” 从方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坐下,转过身去,背对少女,闭目养神。奈何家教如此,不可胡乱与人冲动,满身怒气只能咽下。 在舅舅家门口,我姑且放过你个野丫头,等着,等进去了,我叫表哥收拾你。 想到这儿,从方竟然真的入定了,虽然只是表面入定。 见此,少女冷哼一声,道:“跟本小姐斗嘴,你还差了一点。” 旗开得胜的少女走到山门前,挽着婆婆的手臂,对一脸惊讶的守卫道:“守卫大哥,我们是云海家的,我叫云海常红,这位是我婆婆。” 守卫收起惊讶,然后道:“请云海小姐先到凉亭歇息,我们执事马上就来了。” 一身红衣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云海常红看向凉亭,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她露出了一个阳光般的笑容,和婆婆一起去了凉亭。 婆婆在一边打坐,云海常红百般无聊之下,坐在从方身前,时不时在他脸上吹口气。 让你打坐,让你装高雅! 从方终究不过十三岁,说是个少年,不过就是个孩子而已,哪受得了这个。 于是,他猛然睁开眼睛,抬手准备给这丫头一巴掌,可这时突然想到临行前父亲当着母亲的面说不能打女人,尤其是未出阁的女孩儿,便生生把手收了回来。 云海常红一见从方生气了,慌乱间连忙躲开,伸出双手去挡,结果半天没反应,便悄悄看了从方一眼,他把手收回去了。 于是云海常红坐到凉亭便的护栏上,看着死死盯着她的从方,道:“我娘说了,打女生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以后是找不到媳妇儿的。” 从方板着脸道:“要你管。” 说完继续打坐,而常红也悻悻然坐在护栏上,无聊地坐着。 很快,那名通报的守卫和一个中年执事走了下来。 执事来到凉亭前,看向从方,道:“可是方家少主从方?” 从方睁眼,看向执事,道:“是我。” 少女闻言,也从“钓鱼”中回神,走到起身的婆婆身边,安安静静地站着。 老仆也醒了过来,带着行礼来到从方身后。 执事分别看向婆婆和老钟,试探着问:“徐婆婆?钟剑侍?” 两人同时点头,然后惊讶地看向对方,片刻后有很有默契地点头。 “这位小姑娘便是云海家的小姐吧?” 云海常红点了点头,俏脸微红,很害羞的样子。 执事正身,道:“我叫南宫骇,是负责接待北上之人的执事,几位跟我来吧,请。” 说完,他微微侧身,微微弯腰一只手伸向身后做了个“请”的姿势,随后前头带路。 几人也慢慢跟着。 路过山门时,南宫骇看了禀告的守卫一眼,道:“以后耳朵放好了,不然就去南山村种地。” 言罢,带着几人离去。 :突然不怎么卡文了,就试着写了一章,勉勉强强。 第一卷 此间少年 第四十二章 公子有礼 进了藏剑山庄,从方和云海常红分别被安排在不同的别院,从进山庄开始,云海常红一改之前脾性,安安静静地呆在徐婆婆身边,直到彻底安顿下来,这丫头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好累,一个人都不认识。” 而从方才安顿下来便迎来了两位位客人——方小莲和南宫寒。 从方便把二人引至院中石桌入座。 方小莲年至中年,但还是显得年轻一些,中上之姿,想来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从方行了一礼,道:“见过舅妈,表哥。” 方小莲嘴角微扬,抬手示意他免礼,嘴唇轻启:“坐吧。” 老钟也知趣,见三人都坐下准备拉家常什么的,便悄悄退下。 方小莲打量着从方,笑道:“孩子,话说你多久没来了?” 从方说道:“七年。” “你爹如何?”她坐正身子,唇齿微动,自有风采,感觉不愧是大户人家的。 “很好。” “你娘呢?” “也好。” 方小莲重重地呼吸一下,微笑道:“自你回去后,舅妈曾交待你多和你娘一起,少跟你爹,你可做到?” 从方彬彬有礼地道:“做到了,孩儿的别院就在娘亲旁边,白天跟随父亲修炼,由三叔公教授学识,晚上都跟娘亲学习礼仪。” “那你娘亲可有教你什么?” “娘亲只说把三叔公除学识外的话,爹爹的所有话当……当……”说到这里,从方便犹豫不决,似乎是那样的话不耻于口。 方小莲看他不说,便替他说:“当放屁是不是?” 从方点了点头,然后沉默不语。 方小莲接着道:“这个不是什么粗鄙之语,你不必如此。” 从方本想反驳,可对方是自己的舅妈,也是姨娘,便默不作声。 南宫寒也是奇怪,便问了句为什么。 “听别人说的。”她许是受不了这个气氛,便继续道:“这样吧,舅妈是从族会里临时出来的,还要回去,就让你表哥陪你,舅妈先走了。” 说罢起身便走。 从方和南宫寒也迅起身,而方小莲却转身道:“留步。” 说完慢慢离去……说是慢慢离去,却动用了修为,片刻便出了别院。 方小莲没有多远便松了口气,然后叹气连连,“想想七年前多好一孩子,就这样被三叔和那臭小子给糟蹋了。” 她也没回族会,直接回家了。 南宫寒和从方对视许久,都没有开口,因为南宫寒来时方小莲事先告诉了他,做好心理准备,表弟可能会跟姨夫一样令人讨厌。 结果……还真是! 这哪里会有话题嘛? 娘亲实在……亲娘。 过了许久,南宫寒才勉强咧嘴:“坐吧。” 于是,两人都坐了下来。南宫寒接着道:“要不……修炼?” “可行!” 于是,两个少年便在院子里坐下修炼,老钟在远处看着,也只能叹气。 …… 藏剑山庄山下,一名白衣人缓缓走来。这人生得稚嫩,约莫也才十二三岁,面容白皙,身子较为显瘦,眼眸清亮,似有秋水荡漾,嘴唇细嫩,鼻挺,胳膊细小,活脱脱一位小美女。 不过却束着头,而衣着……白云飞绣有卷云纹且是如云一般;南宫寒有冰花纹路是雪白;忆阳是米白色,较为普通;这人却是纯白,圆润内敛的白色,珍珠白。 两位守卫见此人独自来,又年纪不大,皆有些疑惑,这是谁?会是北上的人吗? 那人来到山门前,拱手道:“北苑山林氏林玉,特来拜会。” 这林玉声音细腻温和,彬彬有礼,给人感觉很好。 之前通报那名守卫应声笑道:“林玉姑娘且稍事歇息,待在下为你通报。” 哪知林玉虽然脸色平常,却补充一句如平地惊雷般的话。 “我是男儿身。” 这话一出,那守卫差点没摔台阶上,转身看着林玉许久,才道:“小姑娘你怕不是骗我?哪有男孩子生的这般好看?” 这时林玉仰起头,片刻后,正视守卫道:“看到了吗?” 守卫连连点头,道:“看见了,看见了。” 说罢转身跑着走,心里不禁腹诽,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刚走了一位从方公子,这下又来了一个长得跟女的一样的林玉。 林玉向另一名惊讶的守卫微微点头致意,随后便负一只手,另一只手放在小腹,正身而立,嘴角微微上扬,似乎一直挂着一丝温和地微笑。 过了一会儿,守卫见太阳越来越热,便好心提醒林玉,“林公子,可以到凉亭内歇息,这里热。” 林玉也没动,只是微微一笑,道:“这位大哥不是也站在太阳下?你站得,自然我也站得,不妨事。” 说罢,守卫没再劝,站得直直地,时不时还会露出微笑。 不久,南宫骇到来,一看见林玉,便回头瞪着通报的守卫道:“于四啊于四,我看你不仅耳朵有问题,眼神儿也不好使了是不是?这是少年?公子?” 守卫战战兢兢,哭着脸道:“小的绝对不敢欺瞒执事,这位公子确实说他是男儿身,小的不信,他还给小的看了他的喉结。” “哼,要是位姑娘,你就去南山村种地,没得商量,你爷爷来老子也不给面子了。”南宫骇放下一句话,便下去迎接。 “这位姑娘便是林氏来的林玉?”他微笑着道。 林玉点点头,似乎对于被他人认为是女子也习以为常,只是微微一笑,道:“我是男儿身。” 闻言,南宫骇愣了住了,好半天才尴尬一笑,说道:“请随我来。” 一路上南宫骇问道:“林玉公子是这次林氏北上的人?” “是。” “你家长辈呢?” “就我一人。” “你家长辈就放心你一人来此?” “嗯,父亲只是让晚辈带来一封写给南宫庄主的信。”林玉不紧不慢地道,给人的感觉一直很温和。 南宫骇闻言不禁对林玉高看了几分,这孩子能从偌大一个林家脱颖而出,想来也是南宫影和自家灵儿那般的人。想到当年年南宫影和南宫灵儿十三岁便结伴北上,路上经过十几座城池,行程数万里之遥。 唉,不想了,一想到南宫影就不禁惋惜,他可只比灵儿差一点啊。 他又看了几眼林玉,这少年性格温和,说话平易近人,嘴角一直挂着一丝微笑,怪不得叫林玉,温润如玉。 ps:昨天晚上晚自习后洗衣服去了,十一点断电,手机没电了,就没写。补上,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