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湖之无敌的一千种方式》 第一章 千面白狐之谬荒1 自古登仙多雅士,燕赵登仙楼,乃是江湖之中风流人物必至的地方之一,上到武林盟主、一代大侠,下到江湖中稍有威望的年轻俊才,均会在此登高瞭望,一瞰江湖百貌。 “混账谬荒!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登仙楼!不是给你这种慢手慢脚的下人混吃等死的地方!”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从后院的门外进来,没看几眼,便二话不说一脚踢翻了谬荒正在刷洗的一叠瓷盘,身在登仙楼这种地方,所用餐具无一不是高档的货色,是从景德山庄高价购得而来,哪怕是一个小碟子的价值,也在寻常人家中一个普通的男奴的身价相当。 这在一般人的眼中极难想象,毕竟一个健康的普通男奴,可以帮你耕田、挡道,假如长的不错,还能出去卖给那些有钱无度的名门千金…… 可是在这里,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碟子的价钱。 中年人这一脚,踢碎的不是一叠盘子,而是谬荒整整一年的薪水! 在中年人的眼里,谬荒牙关紧咬,似乎是一副想发却发不得的愤恨与压抑,他自得一笑,心头暗爽,“让你这个小杂种在掌柜的面前落我的面子,当日你一身破破烂烂地来投,老老实实的被他赶走不就完了?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什么名门落魄子弟,穿得跟个叫花子似得,居然懂得大世家上层人物之间的礼仪,让掌柜的把你破格留下!别以为就这么算了,就算你留下了,我也让你生不如死,自己提出走人!” 他叫樊伟信,名字里虽然有个“信”字,却是个唯利是图、出尔反尔的小人,仗着其家族是登仙楼背后的东家之一,被家族安排进登仙楼成为一名执事,平日里若是有谁得罪了他,哪怕只是顶撞了一句的小事,也绝对没有一个好下场的,若是背后有些势力还好,若是孑然一身的一名小二,甚至会被这条毒蛇逼至家破人亡! 现在,这条蛇已经盯上了两个月前来到登仙楼成为已经店小二的谬荒。 看着谬荒唯唯诺诺的样子,樊伟信满意地点了点头,离开了后院,这种折磨、为难别人,别人还不能说话的感觉,让他感到全身心的舒畅,简直比玩女人还要让他沉迷。 当樊伟信走后,谬荒的神情却是一变,变得木然,犹如带着一副木雕的面具,上面没有生气,有点像是一个浸淫多年的杀手,但诡异的是,谬荒的脸上也同样没有杀气,他就那样宛如一个木偶一般,似乎机械地继续刷着面前的一大摞碟碟罐罐。 当晚,谬荒被掌柜冯远天叫到了房间。 登仙楼做为武林之中无人可以撼动的超然势力之一,其掌柜自然是不同凡响,在江湖中地位堪比巨擘宗门的掌门!像如此的存在,一般是不会见登仙楼中一个普通的小二的,但是谬荒却被冯远天叫了过来。 枯灯昏暗,但以冯远天的境界,自然是可以做到夜如白昼,那灯只是让谬荒这样的普通人能够看清他的面貌而已,毕竟登仙楼一主楼二十七副楼,楼中普通小二的人数在万人以上,像谬荒这样一个普通的副楼店小二,不可能像主楼那样,全都使用一些江湖好手。 “掌…掌柜的。”谬荒表现出了一个正常落魄子弟面对登仙楼掌柜冯远天这样一位江湖传说级别的大人物时应有的紧张,无论是表情、语气,甚至是向后退了半步又不敢继续退的一点小细节,一切都完美无瑕。 冯远天抬了抬眼皮,没有去看谬荒,他语气沉稳,似乎带着一点同情,但更多的是如海边被浪潮冲刷的光洁无比的铁石口吻:“今天,樊伟信又去为难你了?” 谬荒的拳头微微一紧,表现的像是一个像诉苦却又不敢的倔强少年,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头道:“是!” 再没有多余的一个字,因为谬荒知道,这种情况下,除了这一个字的答案,任何回答都可能留下一丝破绽,似冯远天这样的人物,几乎洞悉一切,因此他不能给对方落下任何一点的猜疑。 虽然,一个人,完美的附和着他人对其的看法这件事,本身就足够引起猜疑,但在心理上的舒适区间之内,如果不去刻意思索,谁又能注意到这样的灯下黑呢? 谬荒,深蕴此道。 “樊伟信此人,小肚鸡肠,可是登仙楼内部比任何大宗门、门派的势力结构都更加复杂……唉!”冯远天忽然看了惴惴不安的谬荒一眼,叹了口气,自嘲一笑:“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呢?” “总之,你应当知道,为了你,我不会去和樊伟信背后的樊家为敌……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一点小忙,你出身名门世家,虽然家道中落,但你对江湖中那些大名鼎鼎的豪侠,应该也有一点了解,你可知道,快剑秋一爽?” 谬荒微微点头,冯远天见了,便继续说道:“快剑秋一爽,名号快剑,虽然不好听,却是江湖中公认的剑道第一!其人出身杀手组织‘鬼门关’,后来叛出,对于其他人带着一种天生的防范与戒备,虽然他的实力已经够的上登上主楼,但却排斥江湖好手充当下人对他贴身服务,尽管以他的实力,哪怕是在毫无防备下被一流高手贴身,也完全没有危险……只能说他的戒备心太强,以至于会一点武功的人在他身旁都会引起他的不适。” “快剑秋一爽,三日之后就会来我们登仙楼,我打算让你去服侍秋一爽,做他在登仙楼期间的贴身下人,假如你答应了,不仅可以在一段时间内免除樊伟信的打扰,更可以凭借这次机会,为你自己谋到一个锦衣小二的差事,不说功成名就,至少樊伟信想要为难你,也得考虑一下你的反噬。” “谢掌柜!” 谬荒连忙露出一副大喜之色,“慌忙”拜倒在冯远天面前。 第二章 千面白狐之谬荒2 三日后,登仙楼二十七副楼众星拱月下的主楼,迎来了一位客人——快剑秋一爽。 “他就是那个快剑秋一爽?看起来相貌平平无奇,真没想到这就是江湖中剑道第一的超级高手!” “鬼门关挑选杀手,历来就是寻找那些相貌平常的人,兄台说笑了,假如这秋一爽真的相貌堂堂或丑到出奇,又如何会被鬼门关选中?”另一人在一旁轻声笑道,两人皆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放在州府之中,完全有能力开宗立派,只是他们都追求流浪侠客的自由,因此在登仙楼的副楼中常住,久而久之,倒也成了莫逆之交。 江湖,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一台大戏,虽然这场大戏有可能将他们自己的身家性命都牵连其中,但他们却享受着这起起伏伏的一切,若是偶然间在某些大事件中幸存了下来,则会将当年发生的江湖传奇编写成书,留于后世。 快剑秋一爽被接引到房间,登仙楼的主楼与副楼不同,能够进入其中的,除了顶尖高手,便是江湖巨擘宗门中的重要人物,这些人的武功或名望,早已登峰造极,根本不屑于在人前耀武扬威,因此主楼之中的大堂,反倒是二十八楼中最小的一个。 而此时此刻,谬荒早已等候在了房间。 “大人,此人就是您在主楼这段时间的贴身小二,您有什么吩咐,尽可以对他说。”那名接引秋一爽来此的红衣执事恭敬说道。登仙楼执事两等、小二两等,各分红衣、锦衣,锦衣、杂衣,主楼执事至少为江湖一流中上的高手,身穿红衣,以示身份。 然而他这个一流高手在快剑秋一爽这等顶尖高手中的翘楚眼里,却只是覆手可灭! 顶尖! 没有人比登仙楼这等万雄交汇之地的人更加明白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那是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生杀一念的绝对强者,即便是当今江湖上世家顶端的皇族皇帝,也不敢对此等存在无礼半分,无论任何背景的顶尖高手去投,无不是倒履相迎,奉为国士! 更何况,秋一爽更是顶尖中拔尖的存在,江湖之中公认的剑道第一! 刀剑枪,三大兵器王者相争,在部分江湖人的眼里,这秋一爽甚至就是天下第一的强者! “我知道了。”秋一爽相貌平平无奇,但是气质冷漠如冰,他随身抱着一把长剑,剑鞘如墨,放在夜色中甚至看不出一点形状,光是剑鞘的材质便已经极为不凡。 秋一爽的剑没有名字,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剑不凡,可是大江湖中见过他的剑还活着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在下告退。” 红衣执事知道秋一爽的性子,不敢在这里多留,后退两步顺手关上了房门,至于做为秋一爽在登仙楼居住时期的贴身奴仆,谬荒自然被留在了屋内。 “登仙楼这等规矩,不给贵客安排一个暖床的丫头,竟然让男性店小二贴身伺候,若是在前世,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什么基佬场所呢……”谬荒看了秋一爽一眼,在脑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想着,想他纵横江湖数十载,伪装的本事早已深入骨髓,哪怕他心猿意马,也不会露出丝毫破绽,若是面对冯远天那样老辣的高手,还需要小心一二,可是面对着快剑秋一爽,对方虽实力超绝,足以与冯远天一争长短,但可惜眼力却是大大的不如冯远天了。 不过谬荒也是知道,登仙楼不是没有侍女,只是侍女只会服侍女客,不过略一细想,登仙楼的规矩也有据可循,毕竟此等超然势力,宾客也都是江湖上的一方豪强,无论是店是客,自然都是瞧不上那种服务的。 “没有内力,很好。” 秋一爽上下打量了谬荒一眼,似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道:“你在我这里,只要替我斟茶倒水即可,别的不用你管,候在一旁即可。” “是。”谬荒微微低头,这种简单的要求,倒是轻松。 一整个下午,谬荒便是一杯一杯的沏茶,登仙楼的茶叶自然也是不俗,谬荒展露出一手符合登仙楼小二身份的泡茶功夫,已经足够让秋一爽满意,等到晚膳的时候,秋一爽才带着谬荒从房间里出来,登仙楼主楼的大堂虽然小,也比房间宽敞一些,这秋一爽似乎不喜欢在房间里用餐,特意到了大堂。 自然,以快剑这个名号在江湖上的地位和声望,深居简出的他但一现身,便少不了旁人的目光,即便是有能力入驻登仙楼主楼的江湖大佬,也绝无对秋一爽的半分轻视之心。 主楼之上,一名胡须花白的老者与一黑色长髯的方脸汉子对坐,见到秋一爽带着贴身小二谬荒从屋内走出,白胡老者忍不住叹道:“秋一爽身为当今大江湖中排名第一的剑客,却是如此的谨小慎微,就连登仙楼那些会些三脚猫武功的锦衣小二都不让近身,真不知道当初鬼门关对他进行了何等残酷的对待。” “哈哈,慈心老人,您又多愁善感了!”方脸黑髯的汉子哈哈一笑,道:“秋一爽身为当今大江湖数一数二的高手,别说是这点怪癖,那就是有些亦正亦邪的作风都没人敢说个不是,况且以这位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当年的折磨也全都过去了,就算是鬼门关,也不敢对这位快剑大人有丝毫不敬,您替这位几乎拥有江湖中人无不羡慕的一切的人伤感,是否大可不必?” “阁下洒脱!”慈心老人点头称是。 慈心老人、黑髯怪客,两人皆是准顶尖的高手,能够达到进入登仙楼主楼的标准,即便放在整个武林,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哼!怪癖就是怪癖!娘希匹的秋一爽就是个怪胎,哪有什么狡辩的?”就在慈心、黑髯碰杯饮酒之际,忽然一个声音从旁传来,两人扭头看去,皆是面露凝色。 黑髯怪客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九头毒龙!你居然还敢现身!?上个月你在喜州杀害了龙沙门上下千名弟子,手段残忍、毫无人性!早已是人人得而诛之,有胆的现在就和我出去,老夫和你一决生死!” “桀桀桀桀~黑髯老兄何必如此动怒,在这登仙楼中,谁敢私起争端?只怕是你们的那位盟主醉梦仙来了,都拿我没辙!想跟我动手?我就站在这里,你动我一根手指试试?” 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瘦小男子从后面走来,发出一阵怪笑:“至于那快剑秋一爽嘛,你当他是什么正人君子?其人出身鬼门关,那时他身不由己,犯下的杀戮也还罢了,后来他叛出鬼门关后,为了得到一门剑法去补足他鬼门十三剑的最后缺陷,在二十年前将拥有那门剑法的江家一家百口满门灭杀!当初江家只逃出去了一名六岁小儿,然而就是那名六岁的小孩儿,竟然也在大火中被毁容!火毒入侵,连带当初那名小儿万里挑一的先天之体都被彻底毁去,变成了一名废人!” 第三章 千面白狐之谬荒3 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九头毒龙越说越激动,甚至其作为一名准顶尖高手,身体竟然难以控制的颤抖……按理来说,一流高手便可控制全身血液循环、可控制汗毛如钢针耸立,对于身体各处的控制早已无微不至,更遑论是九头毒龙这样邪道准顶尖,可想而知,他此刻的情绪有多么的激动。 “不怕告诉你们,二十年前那名江家的遗孤,就是在下!” 九头毒龙将身上的黑袍猛然一掀,露出了一副泥泞不堪、被严重烧伤的面孔,狰狞的犹如地狱来的恶鬼。 慈心老人和黑髯怪客看后具是一惊,他们没想到这九头毒龙和秋一爽之间还有着这样的渊源,二人对视一眼,眼睛里都是难以置信之色。 他们二人都是多年的江湖名宿,尤其是慈心老人,在江湖上已经厮混了三百多年,身旁境界不足的凡人武者,一代一代得出生、老死,唯有他慈心老人,见证了江湖三百余年的历史,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二十年前快剑秋一爽竟犯下如此恶行。 “这九头毒龙会不会是信口开河,污蔑秋一爽?”慈心老人眉头一皱,私下传音问向黑髯。 黑髯沉默片刻,传音道:“应该不会,九头毒龙虽然是邪道高手,但却不喜奸诈,况且江家只是喜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世家,我碰巧知道,现在想起来,确实是二十年没有过江家的消息了……不过此事有蹊跷不假,但也不能断言秋一爽大人就是凶手,就凭一个恶人一句话,就能平白给人定罪的吗。” 慈心老人微微点头,又看向九头毒龙道:“传闻九头毒龙一向将容貌隐藏在一身黑袍之下,从未有人见识过阁下尊荣,原来其中是有此一故。” 黑髯怪客道:“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于三年前声名鹊起,跻身邪道准顶尖高手之列,却一直将自己隐身于黑袍之下,江湖上也从未传出过你和秋一爽有仇的传闻,为何你今日敢在这里现身?” 九头毒龙怪物一样的面上冷笑:“若非当年机缘巧合,我得到可以借用火毒修炼的魔功,得以修复经脉,更获得现在这一身修为,只怕我早已饿死在街头了!哪怕是当一个乞丐,长得似我这般吓人,又有谁会施舍给我这一个怪物呢!” 他突然苦笑两声,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今天,我便是来此地找秋一爽报仇的!” “报仇?”黑髯嗤笑一声:“不说你刚才所说是真是假,我只问你一样,登仙楼的规矩可是你能违反的?再者,秋一爽身为当今天下剑道第一的顶尖高手,杀你不过三剑之内!” 黑髯怪客竖起三根手指,他所说非虚,秋一爽的成名之战,便是三剑杀死了一名真正的顶尖高手,而此刻的九头毒龙,尚且还只是准顶尖罢了。 一字之差,实力便是天差地别! 一旁的慈心老人也是笑道:“呵呵,这普天之下,能败秋一爽的人,或许有,武林盟主醉梦仙、登仙楼主冯远天,除了秋一爽外,刀道以冯远天为尊,枪道以醉梦仙为祖!但即便是他们二人,也只敢说是能败秋一爽,到了他们那等境界,早已超脱了人数的限制,哪怕被十万大军围在阵中,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天下虽大,何人能杀秋一爽?” “明杀不能,若是暗杀呢?”九头毒龙被毒火烧毁的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并且看向了一楼大堂处坐着用饭的秋一爽,恶狠狠道:“这普天之下,还有一人能杀秋一爽!” 他直勾勾地盯着秋一爽,可是楼下大堂的秋一爽却连眼皮都没有朝九头毒龙的方向去抬上一下,到了他们这种境界,若非凝声成线、以传音之法交谈,方圆数里之内的声音都是清晰可闻,更别说双方近在咫尺,九头毒龙和慈心、黑髯两人的交谈,不可能不被秋一爽听到。 可是秋一爽这种满不在乎的姿态,着实让九头毒龙怒火中烧! “暗杀?”黑髯怪客看了楼下的秋一爽一眼,眉头微皱:“秋一爽平日里谨小慎微、防微杜渐,以他的实力,哪怕是冯远天、醉梦仙来了,也藏不住自身修为,如何暗杀?” 而九头毒龙瞪着楼下对他满不在乎、似乎对待一只蝼蚁的秋一爽怒目相斥,口中咬牙切齿:“大江湖第一杀手,千面白狐已经接了我下的暗杀悬赏!” 终于,听到这四个字,楼下大堂的秋一爽终于动作一滞,放下了筷子,目光如含着剑气般刺向了九头毒龙的眉心。 “千面白狐?五十年前凭空出现在江湖,据推测至少也是顶尖高手,甚至有可能和当今刀枪剑三大高手并列为四绝的第一杀手?”慈心老人和黑髯怪客再度相视一眼,眼神中尽是凝重。 和一个九头毒龙不同,事情牵扯到了千面白狐和快剑秋一爽两人,已经是足以掀起江湖震动的大事件! 就连快剑秋一爽听到千面白狐的名号,都要放下筷子看了九头毒龙一眼,足以证明此事的严重性。 千面白狐的战绩虽然一向不佳,尤其是没有什么和真正有分量的顶尖高手交手过哪怕一次,因此虽然在杀手界创造的神迹不胜枚举,但却从没有江湖人将其列为可以和刀枪剑三大高手并列的超顶尖高手。 可是就在最近十年,将刀枪剑与千面白狐并称的“四绝”称号,在大江湖的阴暗处渐渐地流传开来。 虽然因为千面白狐的杀手身份,和藏头露尾的易容绝技,有许多江湖人认为,其千面白狐的实力并不十分出众,他们的判断方法其实很简单,假如那千面白狐真的有那么强大的实力,哪还用得到使用易容术进行暗杀?只要一人一剑直接杀将过去,除了刀枪剑三大高手,又有谁能抗住一个超顶尖高手的杀手? 可是即便如此,过去千面白狐所创造的那些神迹也太过耀眼,甚至有些不胜枚举了。并且在其过往的暗杀案例中,也不乏与顶尖高手的短兵相接,按照那些顶尖高手的说法,千面白狐的实力即便不强于他们,也是绝对不弱于他们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四绝的称呼才能够在江湖的暗流之下,越来越得到认可。 “千面白狐,无人知道其真实姓名,但凡接下目标,则无一失手……问题是,千面白狐曾经与刀枪剑三大高手发生过冲突吗?”一个书生样的准顶尖高手在旁听到了九头毒龙的话语,口中喃喃自语。 没有,这样的事从未发生过! 九头毒龙并未用传音的方法和人交谈,而在登仙楼主楼的贵宾,又都是准顶尖和顶尖级别的强者,耳力之惊人,在九头毒龙说那些话的一瞬间,都已经得到了消息。 轰!!! 一下子,整个堂堂登仙楼主楼,吵炸了! 第四章 千面白狐之谬荒4 一瞬之间,登仙楼主楼之中的这些准顶尖、顶尖高手们,全都变得如同菜市场为了几个铜板菜钱吵闹的大妈们一样,叽叽喳喳的议论了起来。 这些人,在人数上几乎囊括了整个江湖过半的顶尖级别高手,他们人声吵杂,口中却全都是千面白狐和秋一爽的名字,与这两人有旧、有些渊源的那些,各自将自己过去的见闻如竹筒倒豆般说出,而又因为这些全都是江湖上落针可闻的顶尖高手,哪怕是隔着十几间客房的一人提起一件旧事,也能有人隔着十几间客房根据自己的见闻做出补充和见解。 若是有一个普通人身处这登仙楼的居中大堂位置,别说是插话,只怕早就被这无数道有意无意含着些许内力的声音震得七窍流血而死! 然而,大堂中的秋一爽可不是一个身无修为的普通人。 “够了!” 一声厉喝突然从秋一爽的口中炸起,这声音含着深厚无比的内力,将整座登仙楼都震得簌簌发抖,灰尘从房梁上被震了下来。 整个场面,也单单因为秋一爽的这一声厉喝而安静了下来。 在场的所有顶尖、准顶尖高手,全都望向了秋一爽所坐的位置,他们自然不会忘记,他们方才议论中的主人公之一,现今就正坐在这登仙楼中。 万众瞩目之下,秋一爽没再开口,而是举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忽地一抹精光看向谬荒,“吓得”谬荒后退了一大步,竟是险些跌倒得样子。 谬荒“颤颤巍巍”开口:“大人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为何?”秋一爽冷冷一笑,眼眸中似乎有着别样的光芒:“我只是很好奇,方才此楼中群雄议论,声音中若有若无地都带了些许内力,这主楼中的其它店小二能够抗住不奇怪,毕竟那些内力并不强大,而主楼之中的锦衣小二个个都是江湖中的二流高手。可是,你一个没有半点修为的杂衣弟子,又是如何抗住的?” 秋一爽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甚至连手都已经放到了随身携带的剑柄之上! 杀心! 剑意! 秋一爽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面对着眼前这个为他沏茶倒水了整整一下午的杂役,竟似是在面对一个冯远天、醉梦仙那种级别的生平大敌! 在他开口的瞬间,整个人身上的意境似乎被收束到了极致,整个人都化成了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 “好!虽然不知道你个小杂种为什么得罪了快剑秋一爽大人,但是犯了如此大错,即便快剑大人放过你,我也有一万种方法能整死你!就算是冯远天大掌柜也无法阻拦!”身处主楼之中的红衣执事樊伟信看着大堂中“手足无措”的谬荒,面上露出一副狠毒的财狼面孔。 他对于此事有着绝对的信心,冯远天是何等人物,虽然是罕见地对谬荒动了恻隐之心,但那等高高在上恍如天尊的人物,平日里和其它超然势力在背后彻底把控着朝廷和那个在各大超然势力鼓掌中的傀儡世家和傀儡皇帝,又怎么可能感情用事的去保下一个犯了大错的店小二? 可是随后,樊伟信的眼神却是一怔…… 他看到了什么?他居然看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登仙楼主冯远天,那个超然物外的冯远天,正一步一步朝着秋一爽和谬荒的中间走了过去? “你疯了吗?!你可是登仙楼主,难道为了一时的恻隐之心,你能够为了一个素未生平的普通小子得罪剑道领袖、快剑秋一爽?!”樊伟信瞪大了眼睛,内心里疯狂地咆哮着。 对于他这样的人,一切都不能违背他的认知,否则他便会发狂,甚至当这种疯狂吞噬掉他自己,他自己都不会知道。 另一边,冯远天却已经出现在了秋一爽面前,可是若仔细去看他的站位,竟然不是和秋一爽的分庭抗礼,而是和秋一爽一道,对看似紧张无措的谬荒完成了一个一前一后的夹击之势。 哗然! 这一下,连那些本来以为看出点门道的顶尖高手们都不懂了! 在大堂中夹击谬荒的不是别人,那可是当今刀枪剑三大高手中的其二,是大江湖公认的排名前三的超顶尖高手,可现在,这样的两大高手,竟然合力围攻一人? 谁能当得起这样的待遇? 恐怕就是醉梦仙来了,也……醉、醉梦仙?! 突然之间,所有人都彻底不会了! 他们看到了一名青衫男子, 倒执长枪, 从登仙楼的门外缓步走来。 他的脚步很慢,却似乎很沉,很沉却无声,如同一只小山般大小的吊睛猛虎正在接近自己猎物般得安静无声,却随时可能发起致命的一击! “那穿着破破烂烂的店小二,究竟是什么人?!” 所有人都在惊疑的猜忌,他们不是没有猜测到千面白狐身上,可是区区一个千面白狐,就算是所谓的“四绝”,也只有江湖中的阴暗面才会拿出来说事,他们是决计不信一个千面白狐,能够和刀枪剑三大高手相提并论的。 更何况,如今秋一爽和冯远天正反两面夹击,而武林盟主醉梦仙又带着他的九龙回魂枪出现在了门口,堵住了那店小二的去路,三人的气机包围之下,就算是一名顶尖高手也会被像是大山压在身上一样的挤成肉泥! 可是所有人都惊讶的发现,那区区的一名店小二,居然好端端的站在原地。 并且身上的气质大变,从一个蝇营狗苟之辈,变得竟能和三大高手以气势相抗衡! “他是谁?”所有人的心中都生出了一个难解的疑问。 秋一爽紧紧盯着那名气质大变,挺胸昂首,眼神冷漠得平视着他的那名少年,冷声开口:“千面白狐,我很好奇,谬荒是你的真名吗?” 秋一爽说着,冯远天单手握着一把亮银色的长刀,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千面白狐,这可是在江湖阴暗面名声不下于他们这当世三大高手的人物,对方素来不接受他们三人的悬赏,甚至是所有和他们有一丝相关联的人,也都会远远避开。 可是这一次,当他们接到线报的时候,也是感到大为诧异。 千面白狐这只狡猾的老狐狸,怎么突然会把“生意”做到了快剑秋一爽的头上? 然而谬荒却没有回答他们的疑问,而是以声音不复少年般的沙哑之音问道:“这一切都是你们设的局?” 他抬头向二楼的方向看去,却老腰一闪:“我擦嘞!那九头小龙溜的倒是快!” 谬荒这突如其来“怪异”表现让刀枪剑三大高手一愣,其它在场的顶尖、准顶尖高手也是一愣,并且这才错愕的注意到,这今天之事的“起因”,九头毒龙,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了这登仙楼中。 第五章 千面白狐之谬荒5 “呵呵,千面白狐谬荒,你在大江湖中排名第一的杀手位置上已经待了几十年了,一谈及暗杀,就连人数众多、高手如云的鬼门关都得屈居于你一人之下,你培养的情报网和鬼门关的‘百鬼夜行’并称于世,我们何德何能,能在情报诡计上胜得过你?” 冯远天轻声笑道:“可惜,你偏偏接下了九头毒龙的暗杀悬赏,既然你把目标放在了快剑秋一爽的身上,我和醉梦仙盟主,又如何能放任你杀掉如今刀枪剑三大高手中的一人?又如何敢放任你?如果你有能力杀掉我们,我们怎能不寝食难安?” “得到情报,只是机缘巧合,至于发现你,那是我们三人商讨之后,认为你会选择混入登仙楼后对秋一爽兄弟动手,因此我特意留意,终于注意到了你。”冯远天说着,语气中都带着一丝后怕,在先知先觉的情况,他竟然差一点没能识破谬荒的伪装,可见千面白狐的千面之名,实属恐怖! 这样的能力,若非他提前知道了谬荒的动向,即便是到了武祖之境的他们三人,也还真有可能被暗杀成功! 沉默一阵,冯远天继续道:“虽然过去你从未以我们为目标,却曾经以一敌三,在三名顶尖高手的围攻之下还将一名目标人物杀死,且全身而退,如此战绩,就算是我们三人也自问未必能够做到,于是,在我们的一番权衡之下,还是打算引君入瓮,合三人之力,将一个江湖中的大祸患彻底铲除!” “哈哈哈……” 谬荒听后却一阵大笑:“我当刀枪剑三大高手是什么角色,原来也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当今江湖,实际上就掌握在你们三人手中,登仙楼超然物外,江湖散修多受其庇护和调遣、武林盟主可名正言顺地号令天下门派,快剑秋一爽虽然号称散修,但实际上掌握着大江湖中多数绿林和邪道势力,你们三人在武功上冠绝天下,只要你们自己还活着,就是对自身势力最大的威慑和控制力,并且你们也有这个自信,这世上,就算是你们彼此也没有把握杀死对方!” “可是当你们知道了我接下了九头毒龙暗杀秋一爽的悬赏,所以你们慌了!” 谬荒少年般的脸上全是冷色:“你们以为自己能享受着神一般的待遇,一直到你们千年大限寿终正寝,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死亡、失败,所以你们相互勾结,彼此掩护,干着奸淫掳掠的勾当,却还要享受着青史留名、光芒万丈的名声!” “我呸!” 谬荒一口痰吐在地上,冷笑道:“我倒是想问一问这位快剑秋一爽‘大人’,你在二十年前,有没有为了冲击顶尖高手之上的武祖境界,用江家百口的性命和密不外传的江家剑法,去补足你鬼门十三剑的最后漏洞?” 当谬荒问出口的时候,登仙楼中所有高手都屏息以待,现在大堂中的四人,并称四绝,他们虽然曾怀疑过谬荒的真正实力,但是当刀枪剑三大高手一起出现并且打算联手围攻谬荒的时候,他们心中的怀疑便彻底打消了。 若非到了武祖之境,或者只差临门一脚,如何能让刀枪剑三大武祖高手如此郑重以待? 更何况,他们也确实好奇秋一爽和冯远天、醉梦仙,是不是真像那千面白狐谬荒说的那样,是在暗处操纵着整个大江湖的沽名钓誉之徒。 如同之前的黑髯怪客一样,他们本能的相信着当今江湖公认的剑道、刀道、枪道的三大领袖,可是千面白狐这样的身份地位,他在这种情况下所说的话,也让他们难以简单释怀。 因为谬荒的一席话,怀疑的种子已经在所有人的心底深深扎根…… 只是可惜,根长在土下,而人们只相信在土壤外生长的花红柳绿是真实存在的。 不等秋一爽回答,一声声叫骂便从一个个登仙楼中入驻的高手口中喷了出来,其言语恶毒无比,开口食其肉寝其皮,闭口便是咒骂谬荒为过街老鼠、江湖祸患,即便少有几个不出声的孤高散修,心中稍有存疑,在面对这样的大势之时,也是不愿得罪他人的闭口不言。 在一个角落,樊伟信叫嚣地最为疯狂,当他知道了谬荒竟然是大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第一杀手千面白狐的时候,第一时间是害怕、想逃,可是紧接着,他就看到了刀枪剑三大高手围攻谬荒的场面,对三大高手根深蒂固的相信,让他自恃安全地待在了原地。 同时因为那一瞬间对谬荒的畏惧,激起了他心中的疯狂! “去死吧!去死吧!”他双目布满血丝,口水顺着他的嚎叫声无意识的四溅着,就连他旁边那些顶尖、准顶尖的强者们,都有一点为之侧目。 这是一个已经失去理智的赌徒。 而谬荒,他的眼神在这些人的面上一一扫过,心中却没有半点吃惊,只是痴痴得摇头苦笑: “江湖虽大,可无论前世还是这里,人心之中,又哪能找到半点公道?人心向背,不过亲疏,好在天道不仁、万物刍狗,这天地还真就认一个理字!” 他的语气,从落寞到狂放,无尽的战意海纳百川般汇聚而来,在谬荒的身上凝如实质! 一金一银两道剑气凝聚到了谬荒的两指之间,那金色剑气宛如大日之璀璨,银色剑气则如月华之精粹,两道剑气合二为一,犹如日月相合。 见到此情此景,刀枪剑三大高手的目光也是变得更加凝重了,醉梦仙一对剑眉竖起,冷哼道:“没想到你将日月剑指修炼到了圆满境界,脱离兵刃的束缚达到以指为剑的地步,这就是你接下暗杀秋一爽兄弟的凭仗?” 醉梦仙虽是冷哼,但他心里也十分清楚,能够将日月剑指这门绝学修炼到圆满境界,便相当于毫无破绽的鬼门十三剑,足以将谬荒的境界推升到武祖的地步,也即是说,他们虽然仍看不透谬荒的修为境界,但却可以知道,谬荒确实已经和他们实力相若了。 “你突破了武祖境界,那又如何?你可以面对顶尖高手时以一敌三而不败,如果是面对三名武祖呢?!”快剑秋一爽爆喝一声,剑出快如闪电! 同一时间,虽然刀枪剑三人平素从没有联手过,也没有任何人值得他们三人去联手,可是以他们的江湖经验,仓促之下的配合,却如常人几十年的配合般默契一心! 在秋一爽出剑的瞬间,冯远天的不败刀法、醉梦仙九龙回魂枪法,也在同时时间绽放出来,刀斩肉身、枪出如龙! 三大高手的攻击犹如三面钉墙,密不透风的向谬荒压来。 然而面对三大高手的围攻,谬荒却显得不慌不忙,只是单手背负,轻声笑着:“凭仗?或许是吧,只是,你们既然知道在情报、诡计上比不过我,又是哪来得自信,认为你们的计划是我所不知的呢?” “什么?!” 刀枪剑三大高手的心中具是一惊,最老成的冯远天急忙大喝一声:“不要受他挑拨,他纵然是武祖,也绝不是我们三人合击之下的对手!到了武祖境界,人数早已无用,专心杀敌,不要动摇!” “哈哈……”谬荒听到冯远天的话却高声笑了起来,他好笑般的看向秋一爽、冯远天、醉梦仙三人,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谁告诉你们说,我是武祖境界?” 第六章 千面白狐之谬荒6 轰! 恐怖的威压从谬荒的身上爆炸开来,将整个空间震出一圈一圈的涟漪,这些看似细小脆弱的“涟漪”慢慢扩散开来,撞击到了刀枪剑三大高手的身上,三人皆是大惊失色,纷纷挥动自己的看家兵器抵抗过去,然而那涟漪却好像不可阻挡似得,直接将他们三人横扫了出去,最终才自然变淡、仿佛重新和虚无的空间化为了一体。 “这是!传说中的万物源头之力,你居然……居然突破到了传说中的天源境界?!”、 全场一片寂静,就好像所有人的大脑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思考,半响过后,被谬荒一招逼退的秋一爽才失声惊呼道。 所谓天源,乃天地之源头之力,武功到了这一境界,已经不再是“武”,而是“道”的体现,这并非大江湖中道家武功,而是真正的大道本源! 没有人见识过这样的境界,甚至就连大江湖中每个时代的武祖强者都只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中的境界,前人自己虚构了一个这样的境界,以告诉天下武人“武”无尽头。 从来也没有人想过,这样一个在意义上近乎成神的境界,会如此真实的出现在这个江湖之中! “若非我故意‘透露’,你们真以为能掌握到我的动向?”谬荒面带讥讽,且毫不掩饰地嘲笑着:“如此才正是合了我的意,否则我虽然突破,但你们三人身为武祖,如果一心隐居躲避,我倒也拿你们没辙,如何能像现在这般将你们一网打尽?” “现在,我问,你们答!” 谬荒轻笑一声,身若飘絮,却快如闪电,脚下轻功身法、手上日月剑指,在那所谓的当今大江湖三大高手面前,竟恍若仙人,其中透露出来的武道至理,更是看得周围众多已经彻底哑巴的顶尖高手们颠三倒四,想求一解却完全摸不着头绪: “秋一爽,二十年前,可是你为了补足自己鬼门十三剑的最后缺陷,杀了江家百口、夺去了江家秘传剑法,又让醉梦仙和冯远天帮你在明面上掩饰,自己则命邪道势力将此事的痕迹抹去?” “胡说!我没有!” 秋一爽不复他的孤傲、冷漠和少言寡语,用出全力呐喊,但谬荒却毫不在意他的回答似得,一指日月剑指,金银剑气便刺穿了秋一爽的一条左腿。 谬荒眼神森然:“听那胆小的九头小龙说,你便是这样刺穿了他大伯的左腿?” 谬荒一指刺穿秋一爽的左腿之后,剑气从伤口窜入秋一爽的体内,剑气在秋一爽体内肆意绞杀,这种剑气来乃是天地本源,秋一爽那武祖境界的内力碰到这股日月剑气,便如同冰雪碰到了熊熊大日,瞬间便土崩瓦解,又因其左腿上的伤势,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再一步,谬荒又来到了武林盟主醉梦仙的身前,同样是一指递出,一道剑气便削断了醉梦仙最得意的右肩,他九龙回魂枪法中最得意的一招九龙回马枪,便是因为他这天生神力的右肩,练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 可是在谬荒这看似随意的一指剑之下,他纵然万般防备,还是被一剑削肩! 谬荒依然冷冷地看着醉梦仙,语气淡漠宛如阎罗审判:“你身为武林盟主,不以除恶卫道为己任,却好大喜功,这江湖上好不容易太平几年,没有恶人、没有阴谋,你便为了自己的威望和名声,勾结秋一爽控制下的绿林势力和邪道势力,制造惨案,再由你去‘除恶’。 你的十八个兄弟,在过去几十年间死去九人,其中九人都是你指示秋一爽控制下的势力去做的,然后再由你去‘只身挑八寨’、‘单枪赴雁门’! 你与你那十八个兄弟都是莫逆之交,死去的九人,也从没有和你发生冲突,可你却仅仅为了自己的义气名号,便谋杀了他们! “呵呵呵呵,好一个武林盟主、好一个正气浩然、好一个义薄云天!”谬荒苦笑两声:“曾经我将这些事和你的一个兄弟‘马走臂’谈及,可是他却断然不信,甚至因为我对你的‘诋毁’而和我断交,之后五年,他便被你谋害了。” 马走臂性格豪爽,爱交朋友,当时谬荒对其也是颇有好感,却没想到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醉梦仙面色惨白地靠着一根柱子勉强站立,这样一个江湖中认为是铁骨铮铮、义薄云天的汉子,双目通红竟似小女儿家般含着泪水,他口中不断地吼着:“你休要胡说!休、休要胡说!!” “还有你,冯远天!” 谬荒连看都不看醉梦仙一眼,仿佛那不是一个大江湖中高高在上的武祖,而只是一个街边醉倒、一无所有的赌徒。 “咣当”一声。 冯远天将他手中的不败战刀仍在了地上,他语气失落,似乎已经认命:“天源境界,万物本源之力,竟然恐怖如斯,今日别说我们三个武祖,便是来上百名武祖,又能奈你何?” 他怔怔的苦笑着,曾经何时,他醉心于武,虽然心中没有什么善念,但也说不上如今般恶贯满盈,那时的他,醉于武,极于武,是何等的自在逍遥。 冯远天心里回想着,他也曾憧憬过那仅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天源境界,可是在无数次的尝试都无法达到寸进之后,他终于放弃了对武祖之后境界的冲击,而开始“享受”身为武祖的一切。 “不用你来说,我自己说。”冯远天抬眼看了一脸玩味的谬荒一眼,款款道来:“我冯远天罪大恶极,勾结秋一爽、醉梦仙,缔造了登仙楼来为我自己寻欢作乐,登仙楼中侍女,全部都是我的妻妾婢女,登仙楼中来的女侠、仙子,其中过半被我玷污,若是有我想吃的美食,人不给我烹饪,我便杀人分尸,我让醉梦仙帮我宣传超然世外的美名,实际上却操控朝廷,让天牢中所有带点武功或一流高手、甚至准顶尖的数万囚犯们在一个天坑中厮杀,来让我观赏取乐,不仅如此,为了娱乐效果更好,我还从江湖中抓取那些无辜之人,迫使他们参加那样的厮杀……” 随着冯远天的诉说,登仙楼中的众多高手全都听得瞠目结舌。 “甚至用来相互厮杀的场景也时有变动,森林、被屠杀后清空的小镇、花费大量民脂民膏令朝廷皇室建造的大型迷宫,有时还会将各种可以提升修为的灵丹妙药、武功秘籍,和一群天资不定的凡人放进一个地域不小的深谷之中,任他们发展、相互厮杀,以观看取乐。” 冯远天长叹一口气:“这世间美食,没人比我吃的更多,这世间美人,没人比我睡的更多,这世间玩乐,没人比我享用的更多……可是回过头来细想,却感觉味同嚼蜡!” 他看着谬荒道:“你如今已举世无敌,倘若武祖便可以自身实力在大江湖中纵横无忌、肆无忌惮,那么你更加如此,这其中的无聊、无趣,总有一天会把你逼上我们的道路。过去,你想杀我们,因此不因武祖的境界而感到无聊,可是以后呢?” 冯远天说着,似乎得逞般的一笑,仿佛谬荒日后堕落的景象已经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无需你动手,我自己了结!” 一笑之后,冯远天运起内力,双手叠在一起,猛地一掌拍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之上。 他整个人立刻生机涣散,身体失去支撑地倒在了地上。 谬荒没有去阻拦,也没有说“让他这么死去是便宜他了”这种话,要杀的人想自尽,自尽便自尽吧,只要人死了就成,这就是谬荒的想法。 随后,谬荒杀了秋一爽和醉梦仙。 这两人,直到最后都还在为自己辩解,不过谬荒也没有必须迫使他们两人自白罪状的强迫症,他所做的,就只是看不顺他们而强杀三人罢了,根本不需要向其他人解释缘由。 杀完之后,谬荒站在原地,身上仍旧是那一身杂衣店小二的衣服。 整个登仙楼,这天下群豪汇聚的主楼之中,所有顶尖和准顶尖高手都噤若寒蝉,他们看着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的谬荒,猜测着谬荒到底站在那里在想什么,他们猜想到了许多可能,然而没有一个人有胆子去上前问上一问。 突然,站在那里的谬荒向周围一眼扫过。 那一名名大江湖中的名宿、大侠,就如同被老鹰扫到一眼的小鸡一样,脖子齐齐一缩,尤其是躲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樊伟信,更是大叫一声,当场口吐白沫,给直接吓死了! 低下头去,谬荒心里想着,“去柳萌城之前,先吃点东西吧,是辣子烧鸡呢还是翡翠玉佛呢?” 第七章 谬荒之盲女心音 “鞋儿破、帽儿破,白狐露首万兽惊!” 距离那举世震惊的大案十日有余,整个江湖已经是沸沸扬扬。 稳固的刀枪剑三足问鼎的势力划分被人为的打破了,整个江湖的势力格局面临一场浩大的重新洗牌,各大宗门、世家、皇族,全都枕戈以待,使得江湖难以平静。 但,没有人去问谬荒的下落,更没有任何一个人或势力,胆敢生出半点招募之心。 武祖,已然是以个人实力掌控天下的存在,那么一招打败一名武祖高手的天源境界高手呢?没人能想象谬荒达到的境界,不过他们也对谬荒这个大江湖之中的隐形太上皇丝毫没有担心,假如这位真的有心俗世权力,哪还轮得到他们这些跳梁小丑争来争去? 况且他们更加清楚,谬荒在五十年前出道之时,还未达到顶尖高手的境界,也就是说,那时的谬荒根据境界,最多不过百岁。 准顶尖与顶尖之间,差的不是境界修为,而是真我之武意的凝聚,因此两者寿元都是五百岁。 而到了顶尖中的翘楚,武祖的境界,则更是千年寿元! 他们虽然不知道谬荒所处的天源境界寿元如何,但也知道谬荒在五十年前最多百岁,也即是说,即便以武祖千年寿命来算,谬荒也还能当这大江湖的隐形太上皇近千年时间…… 远在天边的朝堂之上,刚刚摆脱了刀枪剑支配的傀儡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神情凝重地写下了“千年之内莫惹大祸”的遗言。 尽管,年富力强以达顶尖境界的他,才不过四十多岁…… 正所谓智者不因无法改变的情况而担忧,那些江湖巨擘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自然看得清楚。 谬荒活着一天,他们就只能低眉俯首一天。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千面白狐在登仙楼揭露出刀枪剑三大高手的丑陋面目,并展现天源高手之威,强势抹杀三人的典故,也开始变成传记、小说、甚至是无数一点都不押韵的童谣,传遍了大江湖的大街小巷。 柳萌城虽然是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小城,却也流传着白狐露首万兽惊这样的句子。 这一天,风光明媚,和风徐徐,无数慕名而来的才子、少年侠客,走在这座小城的街道上,等待着柳家小姐柳萌萌的垂青。 小城小楼,一个满脸麻子的说书人正说着千面白狐在登仙楼的故事,只见他眉飞色舞,讲得红光满面,仿佛他就是故事中的主人公谬荒似得,不过此事才刚刚发生,虽然被各地说书人讲了千遍万遍,人们却还是乐此不疲。 若是寻常,绝对无人打断说书人的“自我陶醉”,不过在这一天,在这个日子,却是有人喊了起来:“别讲千面白狐了,虽然那些故事是听不腻,但今日是柳家小姐招亲之日,不如讲讲柳萌萌小姐的事吧!” “是啊!”“是啊!” 台下几名年轻男子也都是眼前一亮的随声附和。 “柳家小姐柳萌萌?”满脸麻子的说书人一愣,忽地一合纸扇,高声道:“既然诸位要求,小的自然无有不从,说起这柳家小姐,还要从九年之前、柳萌萌小姐八岁之时,柳家一场灾祸,导致柳萌萌小姐双目失明的惨案开始说起!” 麻子说书人说了一大段旧事,听得台下的年轻人们是义愤填膺,似乎巴不得就在柳家惨案的现场,能够立刻救下柳萌萌小姐似得。 说书人话音一转,接着道:“却说柳萌萌小姐十二岁时,因双目失明,竟在音律方面变得极为敏感,经过柳家请的名师教导,竟成气候,声名鹊起之下,竟能和公主、大门派的天之骄女被好事之人并列为当世之绝色……说来也怪,自柳萌萌小姐十二岁以后直到今天的五年里,柳萌萌小姐便如神明庇护一般,无病无痛,甚至相传江湖中一些凶名赫赫的淫贼,想要欺负柳家只是一个普通小家族,占柳萌萌小姐的便宜,也都莫名其妙的消失匿迹,有的甚至是暴死街头!” “怪哉!怪哉!” 麻子说书人说着摇了摇头,似乎大为不解的样子。 小楼之中,一名白衣书生摇了摇手中的纸扇,目露回忆之色,“五年以前,她就是在这座小城的巷子里,发现了精疲力尽,快要冻饿而死的我。” 五年之前,一场大变,让正在突破天源境界的谬荒走火入魔而身负重伤,实力倒退到了准顶尖的层次,却偏偏遇到一对顶尖高手的双胞胎兄弟仇家来袭,当时的谬荒虽然在招式和境界上胜过对方,可惜因为身负内伤,对方又是心意相通的双胞胎兄弟,在对方默契无间的合击之下,被击成濒死的重伤,随后逃亡三千里路,机缘巧合下倒在这柳萌城的巷子里。 那时,是柳萌萌在路过一堆垃圾时,执意说在垃圾堆里听到了一个人的心跳,才讲他救到了柳府养伤,好在当时的谬荒已是武祖境界,内脏强横无匹,在食物和安静的修养中逐渐好转,甚至与柳萌萌互生情愫。 但是那时,他与刀枪剑三人已有间隙,相互防备,若是让那三人知道他与柳萌萌的关系,只怕他根本无力保护一名毫无武功的女子。 因此,谬荒只能悄悄离去,干看着柳萌萌为之伤心落泪,并大呼这老套的情节就跟前世的狗血电视剧一个尿性! 随后五年,谬荒也暗暗看护着柳萌萌,无论是那些好色之徒,还是柳萌萌偶感疾病,都是谬荒在易容伪装之后,悄悄的替柳萌萌赶走,或是为之以内力梳理身体,这才有了柳萌萌这般羸弱体质的女子,五年无病无灾的情况出现。 而现在,他终于能来这里寻找柳萌萌了。 只是近乡情怯,五年之中,谬荒只是偶尔来看柳萌萌一眼,除了吩咐自己下线的情报势力注意哪些好色淫贼向着柳萌城的动向以外,他对于柳萌萌的私人生活却一概不知,更加严令下属不得干预、不得调查,因此他也不知道已过五年未见他的柳萌萌,是否已经有了别的意中人。 不过好在柳萌萌今日招亲,既是招亲,那么他最担心的事应当还没有发生。 随着招亲的时间一到,谬荒便随着人流向招亲的广场上走去,柳家是十里八乡的富裕人家,虽非武林世家,但排场还是有一些的,柳萌萌的二老看着这诸多慕名而来的才子和少侠,笑的合不拢嘴。 而谬荒的眼睛,则是穿过众人,看向了台上淑女般端坐的那名女子…… 忽然,柳萌萌身躯一震,一双失明的美目似乎顺着什么般“看向”了台下的某处,目露难以抑制的惊喜之色。 “小姐,你怎么了?”一旁的丫鬟注意到了柳萌萌的异常,关切地问道。 而柳萌萌则是轻轻摇头,将她不存在的视线从那“某处”收了回来。她有一个秘密,五年之前,懵懵懂懂十二岁的她,救下了一名男子,她从未听过那般倔强的心跳,即便是虚弱到了风中残烛的地步,也坚毅地跳动着。 从那以后,她对于声音便变得十分敏感,音律一学即会,更是可以通过人的心跳辨别他人的身份,五年以来,无一错漏。 她等着他,五年中,她听到过无数次他的心跳,可是对方说出的话、口中的音色,却大相径庭,其中有垂垂老者的游走神医、有路见不平的中年侠士,甚至有突然过来乞讨,讨到钱却不言谢,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直到被他的丫鬟赶走的小乞丐。 她是个盲女,她看不到谬荒的样子,可是她能听出他的心跳音律。 她始终期待着,期待着谬荒有一天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与她相认。 她不知道谬荒为何不以真面目来见她,但是她猜想谬荒有自己的苦衷。 可是随着年龄渐大,她对于谬荒的感情变得越来越难以割舍,也越来越难以忍受听不到谬荒心跳声的日子,所以,她向家中提出了招亲的要求,希望听到这个消息的谬荒能够现身。 台下才子一个个上台展露才学,而谬荒上台之后,他武功虽已无敌于世,堪称大江湖的幕后神明,但在才学上,却是一以贯之的大学挂科。 一首讲述男子对女子思念之情的诗词之后,直惹得众人大笑。 然而才学、琴律都堪称当世大家的柳萌萌却抚掌微笑,一笑倾城,声音却带着颤抖:“先生好文采,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谬荒带着一点错愕,他自己的情况自己当然知晓,他的文采连一个落魄秀才都大有不如,只是刚才那首情诗,是他在月夜写给柳萌萌的,因此不得不当中念出,没想到竟然好似能得到柳萌萌的垂青? 不过当下还是执了一个书生礼,道:“京城朝阳人氏,张靳。” 柳萌萌浑身微颤,声音带着点点哭腔,如同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质问,又如同低声的喃喃自语: 是你吗? 第八章 金刚不坏之石劻1 却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公元一六六年,大周边疆告急、奸臣当道、国库空虚,内忧外患之际,九州之中群雄并起,强迫周朝皇帝为他们列土封疆,大周自此,陷入无边战火;而另外一边,大江湖之中不满山河动荡之人日益增多,各门各派、豪侠散修纷纷加入各路诸侯,使得大周这锅肉汤是越搅越浑。 天下汹汹,但青州之内小石镇的镇民们却如同置身事外,在这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过着悠然见南山的清静日子。可突然一天,两匹战马驮着一对重伤的男女无意中闯入了小石镇,打破了小镇的宁静。 一个穿着红色小褂,扎着一对冲天辫的小女孩儿站在小镇的青石古道上,发出一声尖叫! 紧接着,小女孩儿的七大姑八大姨便纷纷从窗户里冒出了头来,她们齐齐往小女孩儿的方向一看,尖细的叫声便不断响起:“死人啦!!!” 小石镇本来便不是很大,镇上居民有九成姓“石”,石头的石,或许是因为这个姓氏,这里的民风淳朴而坚硬,镇上约一千多口,可用来招募兵丁的壮年男丁大约有三百多人,附近虽有几股小型的流匪,但靠着镇上的民兵队也自保有余。 听到自家娘们的呼喊,十几人轮流驻守在小镇而不出去耕田的汉子,着急忙慌地提起钢叉、大刀,向着出事的方向赶去,但等到他们赶到以后,才发现闯进镇子的只是两匹马,和马背上两个不知生死的人。 “这是咋么回事?” 带着小石镇浓重的口音,民兵队的三位领队之一的石大强挠着自己的薄薄一层寸头的脑袋,困惑地说着:“外面来的人,不管咋~么说,还是先看看死了没有,死了就埋了,活着得话,怎么说也是人命为大!” “谁上去看看,他们死了没有?”石大强指着马背不知生死的两人,向身后十几人的民兵队中看去,然而所有被他看到的民兵全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目光都不知道逃向了哪里,没有一个回答他这民兵领队话的。 没人是傻子,保护镇子上的家人和族人,他们义不容辞,但他们也都清楚,现在小镇外是兵荒马乱,江湖之上、朝堂之上,阴谋诡计、兵戈杀伐,眼前这两人虽然不知道什么身份,但从他们身下的马匹来看,却都是极其健壮的好马,显然身份不凡,这时候他们上去,不是给自己找麻烦是什么? “俺就知道你们这群蔫货靠不住!” 石大强破口大骂一声,但他身为领队,平时享受着小石镇的部分特权,这个时候却容不得他退缩,然而就在他打算上前一探的时候,身后却忽然冒出一个蠹里蠹气的声音:“大强叔,俺去呗!” 石大强听到声音一愣,回头一看,换上了一张虚伪的笑脸:“是石劻贤侄啊,既然你有此心为小石镇出力,我和镇长都不会忘记的,上去以后小心些,弄清楚活着还是死了,就出声言语。” 石大强的背后,是一名约莫二十多岁的粗糙汉子,他的年纪不是很大,不白不脏的脸上却满脸胡茬,像是拿大刀刮出来的结果,头发凌乱,衣服也旧得很,不过还算干净整洁。 这名叫石劻的糙汉子咧嘴一笑,大嘴像是一个口袋。 有时,像石大强这样的虚伪笑容,让他感觉像是一根钢针,藏在软乎乎的棉花里面,稍不注意便是一疼,好在二十年来,他也已经习惯这种刺痛。 小石镇,有谁是他真正的家人呢? “瞧好吧!” 石劻将大拇指一竖,四肢摆动之间,恍如一只山上的大猩猩,大摇大摆地来到了两匹马跟前,那两匹马神奕的战马,在石劻靠近的时候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竟想要跳起逃走,然而石劻在这时脚下一蹬,猛地窜过去拽住了两匹战马的缰绳,这两匹身经百战的战马便立刻不再动弹了。 “马儿呦马儿,你们感动不感动?” 石劻自得一笑,那两匹战马颇有灵性的眼睛滴溜溜的在石劻的笑脸上一转,倏地浑身一颤,两双灵动的马眼睛看着晶莹透亮,似乎在真诚地说着“不敢动!不敢动!” “呵呵,我看看这俩人死了没有?” 石劻不高不矮的个子,挺胸抬头地伸出手指向前一探,像是给人把脉的老中医一样,闭着眼睛不停的上下点头,看得他身后的小石镇民兵队是如痴如醉,心想你这探个呼吸,还能探出大夫把脉的效果来,也不知道死人的呼吸是个什么“脉象”。 这些人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这件事毕竟是冒着极大风险的,石劻上去,某种程度上说,是在替他们这些人顶缸,于是平常有事没事习惯于嘲笑石劻几句的这些镇民,此刻也都是老老实实地等待着石劻开口。 过了半晌,石劻似乎觉得时间够长了,才睁开眼睛看向身后颇有些惶恐的镇民们,宣布道:“放心吧,他们两人没死,不过他们的呼吸十分微弱,应该是受了严重的内伤,如果没有及时救治,只怕活不过今晚了。” 小石镇的镇民们顿时议论纷纷,互相询问着“内伤”这个如此高大上的词语究竟是何意思,最终还是见多识广的石家族长兼镇长的石广生及时赶到,为小石镇撑住了“见多识广”这个门面。 一把年纪的石广生如今还算是老当益壮,由于镇长身份带给他的便利,将身子养得也是倍棒,没费什么力气便从人群后面一路挤了上来,只见他摸了一把自己老长老长的白胡子,将双眼吊着老高后缓缓说道:“既然是受了内伤,那我们小镇便只有白大夫能治得了,大家伙儿出把子力,赶紧把人送到白大夫家里去!” 镇长发话,大家伙儿不敢怠慢,连忙将人从马背上扶下来,还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找出来两具担架,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抬着便往那传说中的白大夫家里去了。 而与此同时,石劻也从路边拔下一根野草,吊着草根,跟在担架后面游手好闲的跟了过去…… 直到一行人走远,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才指着一行人尾巴后面跟着的石劻,对一旁的一个妇人嘲笑道:“娘!你看那游手好闲的石劻又跑去凑热闹了!” “是啊,整天整天往山上跑,既不种田也不学工匠的手艺活,算算日子都二十六了,怕是成不了家了!”那妇人看着石劻的背影也摇了摇头,之后转而对那小孩儿咧嘴一笑:“我们家小石头可不能学他,长大了好好种田,娶个媳妇成个家,俺和你爹还等着抱孙子哩!” “哼!我长大了种地肯定是一把好手!”小孩儿骄傲地大声嚷道,小男孩儿光着上身,皮肤很嫩,当他挺起胸膛的时候,带着点黝黑却很光滑的脊背弯曲地就像是一张弓的弓把。 “乖喔!”妇人欣慰地笑着,从旁边拿出半块石头饼,塞给了她的小孩儿。 周围的镇民并没有去留意这对母子的对话,因为这样的对话在小石镇太过常见了,二十六的年纪,即便在小石镇这个较为长寿的镇子,也属于很大的年龄了,一般人,十六七的年纪就已经成家,二十六的时候,孩子都打酱油了。 “唉!也是个可怜的娃,要不是父母在石劻年幼的时候就双双早死,也不至于丢下这么个孩子孤苦伶仃,也没有人教养,他们家原先那块田,也被这孩子不懂事地卖了!”一个年长些的老人儿微微叹了口气,石劻父母还在的时候,和他们家还挺亲密得来着,可惜后来石劻父母双亡,只剩下一个饭量出奇大的孩子,他可不想惹祸上身,干净利落地和石劻家断绝了来往:“好在这孩子平时在山上混得还不错,应该有一手打猎的本领了,成不了家,好歹应该饿不死。” 自言自语到这,老人儿关上到处破洞,堪堪能挡一点风儿的窗子,打算睡个午觉。 第九章 隐居在此的白大夫 “白大夫!白大夫!”众人脚尖踩脚后跟地来到那位白大夫家门口前,却没有一个人敢进门,只是停留在门外,几个年轻人就开始大声呼喊,没一会儿,一个头发半白却精神奕奕、容光焕发到看不出年纪的男子,便从这间小木屋中走了出来。 木屋的不大,但附近被篱笆围起来的地方却不小,只是这院子虽然不小,却存放了一捆一捆的药材,晒着的正晒着、存着的正存着,这些药材被熬制之后,会制作成一颗颗的丸药,到了那个时候,就会被白大夫收进小木屋中放到蜡丸里真正封存起来。 这位白大夫,在事实上是小石镇唯一一个懂“医术”的人,而镇上其它大夫,则多半是种田的把式,不过是多懂几种山草药、有时候还会号召镇民们喝符水的存在……因此小石镇上的人,大多对这位白大夫尊敬有加,他的这小院子,虽然是只有一层薄薄的篱笆,却从来也没人擅自进去过。 就是有野狗想要窜进去啃一啃那些“草根子”,也都会被镇民拿石头砸出来。 “怎么了?这两个人是从哪来的?”白大夫从屋子走出来,看到担架上的一对男女,尤其是在看到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后,立刻眉头皱起,似乎有些不悦。 “镇上闯进来两匹马,看样子是还活着,所以大家伙儿一合计,就送到这来,看能不能治好,毕竟人命为大不是?”镇长从人群中走出来,和白大夫交谈起来。 两人背着身子,不知道说了什么,看样子这位“白大夫”似乎不是很情愿的样子,但最终还是妥协地让人将这一对闯进镇子的男女送进了他的木屋,跟着进去的,还有镇长石广生、民兵领队石大强和不知道怎么蒙混进去的石劻三人…… 大夫总是自带一种威严,没人知道白大夫的真实姓名,只知道他在三十年之前突然出现在了小石镇上,身上不缺钱,医术高明到比城里医馆的馆主还要高超。 当白大夫替那一对男女号脉的时候,就连镇长石广生都不敢大声出去,只剩下石劻一人无聊地靠在墙上,只是着一息半刻的工夫竟然变靠着墙睡着了,呼噜声像是敲锣打鼓一般,可是当石大强想要将这小子敲醒的时候,白大夫却忽然回头瞪了石大强一眼,石大强不明所以,但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眼神,便又将想要打醒石劻的手放了下来。 石广生看到了这一幕,看着石大强微微摇头,随后又看向替人诊断中的白大夫,其实他早就有这种感觉,似乎镇民们集体敬仰的白大夫,竟似对那个游手好闲、成天在大山和镇上流浪的石劻另眼相看! 而且还不算,他隐隐是有种感觉的,他觉得,似乎白大夫有一点畏惧石劻? 一念至此,石广生又大力地摇了摇头,心中鄙夷道,“怎么可能呢?白大夫医术高超,见识广博,虽然不知道来历,但这三十年间为镇子做的事是实实在在的,白大夫举手投足透着贵气,显然不是平常人家出身,这样的好人即便是有什么苦衷导致需要隐姓埋名,那肯定也是被外边人冤枉的!而这样一个见过世面的人,怎么会怕一个有一点力气的流浪汉?” 石广生又想了想,又更用力的摇了摇头,似乎这样的事绝不可能在现实中发生。 过了片刻,白大夫将号脉的手缩了回来,脸上露出一丝轻松之色:“还好,虽然内伤严重,但是对方的内力并没有积蓄在他们体内积蓄破坏内脏,看来伤人者的内力也并不算高强,只是这种程度,待我给他们针灸一下,再喝点寻常的汤药,十天半月就能恢复。” 见白大夫如此说了,石广生也是露出了笑容:“那便好,那便好,那我们便将那两匹马照顾好,等这两人伤好,好言好语将他们送走就是了,他们再是恶人,想必也不能对我们这些救命恩人下毒手吧!” 白大夫没有问,假如他治不好怎么办? 但是他不问也是知道的,假如治不好,那肯定是找个地方活埋掉的,如果说要让小石镇的人将重伤且不明身份的人送出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镇上的人不会惹祸上身,万一别人将这一对男女重伤的愤怒发泄到他们头上,他们却是承怒不起,只能悄悄埋掉,然后让所有镇民集体封口。 白大夫微微叹了一声,这不是小石镇的错,而是小石镇在经年的江湖纷争中积累下的血淋淋的生存经验! 当白大夫将那对昏迷中的男女收留在自己屋子里面之后,镇长石广生便带着石大强离开了屋子,走得时候,不知道是没注意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们并没有将靠着墙壁打呼噜的石劻也一并带走……而当两人走后,还在打呼噜的石劻蓦地呼噜一听,双目张开,竟是炯炯有神。 他笑嘻嘻道:“白大夫,好大夫,我又在山上找到一味毒草,你帮我炼制一枚毒丹呗!” 白大夫似乎对此毫不经验,显是经常做这样的事了:“又炼制毒丹?这种事很麻烦的,尤其是你找来的毒草全都是天下奇毒,用这种毒物炼制毒丹,光是泄露出任何一点的丹气,都会导致方圆十里寸草不生、人畜四绝,我观阁下修为又有精进,只怕神功半月可成,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白大夫说着,脸上表情也是精彩。 他本是药王白家的大公子,却因为三十年前年少气盛,得罪了大江湖中不能得罪的大人物,因此不得不背井离乡,逃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小镇隐居。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他来到这个小镇后的十几年后,竟然在镇民当中发现了一个修炼有内力的小孩! 内力这种东西,即便在底层江湖中都不甚多见,寻常武者,也都是修炼筋骨皮,能够修炼出万斤力气,面对寻常人时刀枪不入,但是哪怕修炼出一丝内力,便可秒杀那样万斤巨力、刀枪不入的草莽巅峰! 由此可见内力之强悍,在江湖之中,但凡是修炼出一丝内力的,就算是从草莽突破到了“朝堂”级武者当中,即便在整个江湖与天下格局之中,也是各路诸侯们争抢的战略资源了! 一般人,修炼出内力,都是在三十岁以后;一般大门派的天才们,也都是在二十岁以后,只有极其少数的妖孽,才能够在十几岁的年纪就修炼出内力! 而当时他见到石劻的时候,石劻才多大年纪?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时的石劻才仅有十二岁罢了,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只要石劻在未来的成长中没有夭折,几乎可以断定,此子必将成为江湖和朝堂上的一方霸主。 第十章 两门“神功” 石劻什么时候拜师学艺的?白大夫已经无力追查了,但不管石劻得到了什么奇遇,也都属于石劻,而他,一个连名字都没有,被流放到青州一个地图上都没有标识的小镇里,还能图谋石劻什么? 再者,他虽然也是有一点内力的朝堂级武者,但他的内力修炼自药王真经,乃是用于治病救人的内力,疗伤效果远大于杀敌,真的动起手来,他都不能说是当时石劻的对手,而当他知道石劻所修炼的某种“神功”,居然是以捶打自身以及服用毒物来修炼自身的时候,更是对石劻生出躲避之心。 当时他是这么想的…… 娘的! 这小子连毒都不怕了,那他还有什么能对付石劻的手段? 然而祸从天降,大概十年前的某一天,半大小子的石劻手里拿着一只狰狞扭曲的蜈蚣,便找到了白大夫这里,而他当时正眼一瞧,当时就快要晕过去了! 那居然是一只地狱鬼蜈蚣! 在天下奇毒榜中位列七十三,号称天下百毒之一! 而石劻当时给出的说法是,他要毒丹不是为了害人,而是为了自己吃下去,用来修炼某种功法,至于功法的名字,石劻没说,白大夫也没问,但最后白大夫还是替石劻炼制了毒丹。 而白大夫没想到的是,自从那一次之后,石劻便在寻找毒物的大业中一发不可收拾…… 奇毒榜一十七位的断肠草、二十三位的九指斑斓芝,最牛逼的一次,当属石劻在三年前找到的那一株奇毒榜上排名第二的往生花! 药王家族密不外传的典籍中有所记载,往生花奇毒无比,但踪迹难觅,可炼制传说级别的毒丹“极乐往生丹”,此丹之毒,哪怕是当今天下第一高手也无法以自身内力抵御! 药王白家虽然是大江湖中首屈一指的医药世家,却也不曾见过此种奇毒,也只是在典籍中才能看到,当时的白大夫,心中是忐忑加上激动! 炼制一枚传说级别的毒丹,对于他而言,无疑可以帮助他的医道、丹道修为再上一层楼,可是这对于他这一个被流放至此,只能够给乡野小民看看病的废人来说,哪怕是他医术再高明,又有什么用呢? 白大夫还是帮石劻炼制了丹药,也许是怀着对医道、丹道的尊重,无法逃离如此奇毒做为丹药主料的诱惑,有或者是处于对石劻的忌惮,被迫炼制,白大夫还是帮石劻炼制了极乐往生丹…… 说实在的,当时白大夫还异常担心石劻的安危,毕竟两人也相处了几年,互相熟稔了不少,而极乐往生丹做为传说级别的毒药,和之前石劻吃的那些可不是一个级别。 然而当石劻在他面前将极乐往生丹像是嗑糖豆一样的吃下去,还屁事没有时,白大夫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此子所修炼的功法必然是一门绝世神功,出则无敌于世…… 过往的记忆恍惚中在白大夫的眼前重现,当白大夫再次看向此时此刻他面前这个十年后的石劻时,石劻身上那压抑都压抑不住的汹涌气血,简直让他这个见过无数顶尖强者的药王白家大公子被吓得站不到其三步以内。 虽然在石劻的气血中,仍留有一丝缝隙,但按照白大夫对石劻所修炼神秘功法的了解,这条缝隙,只需要半月就可彻底修炼圆满,而那时,功法圆满的石劻会再度登上一个大台阶,抵达他所完全不了解的世界! “传说啊,没想到我白颖园不仅能见识到往生花、且亲手炼制极乐往生丹,竟然还能有机会亲眼见到一名足以留下传说级别的武者出世……嘿嘿,白颖园啊白颖园,没想到你被迫逃亡、隐姓埋名至此,竟然还有这等奇遇,只是,一名武者的力量再强,能撼动‘它’吗?”白大夫似乎想到什么,一念至此,双目中的神采竟然跟着黯淡了下来。 然而白大夫失神回忆,石劻却在白大夫的面前抠着鼻屎,并且不屑道:“能快则快罢了,俺师父和我说了,他一生习得两样神功,只要练成其中一门,便可纵横无忌!第一门神功便是一句‘近来学得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的乌龟大法!俺是怂够了,能早练成另外一门神功,自然是越早越好了!” 就在白大夫听得愣神之际,石劻歪着脑袋想了想又道:“不过我那邋遢师父似乎颇为喜欢那乌龟大法的样子,十分‘不屑于’另外那门神功,唉,或许这就是人各有志吧!” 石劻的话让白大夫又是一愣,随即汗颜,心中自觉也听明白了一二,“看来石劻修炼的那功法条件苛刻,教他的师父自己都没能练成,只能逢人便怂,也不知道那位‘高人’现在如何了……不过这些年从未见石劻谈起他那位师父,想来不是离开小石镇,便是已经离世了。” 气血强大的武者,可将生机滞留在体内,以达到延长寿命的目的,然而那位得缩头时且缩头的乌龟大法高人,恐怕是没有那样精深的修为了,只怕此刻即便还活着,也已是垂垂老矣。 而白大夫的眼皮子一跳,心想如此说来,等这石劻神功一成,岂不就是天下第一了? 想到这里,下意识中便更不敢与石劻起冲突了。 白大夫轻叹一声:“好吧,我替你炼制便是。” 两人结伴出了木屋,那一对男女被白大夫救治下来之后,暂时没有大碍了,而两人并肩而行的样子,则是让看到这一幕的镇民们颇为惊奇,毕竟一个是全镇尊敬的神医,另外一个则是游手好闲的混混,两人并肩走在一起不分前后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违和。 而他们选择性的忘记了,其实在过去十年当中,这样“诡异”的一幕其实偶有发生…… 然而无论是白大夫亦或是石劻都无视着这些目光,一路走出了镇子,到了山前一并纵身而起,他二人皆是身具内力的朝堂武者,虽然实力差距不小,但是以内力施展轻功,身如鸿毛,寻常草莽境军士需要三日才能攀爬上去的山顶,两人只是半个时辰便到。 一到山顶,石劻便忍不住抱怨:“老白啊!你这个速度可是越来越慢了,好歹也是懂身法、懂轻功的人,咋和我这不能学身法轻功的人还差距这么大捏?” 白大夫则是翻了一个白眼,也不争辩,石劻修炼功法特殊,似乎不能修炼以及运转任何其他功法、武技,初时知道这点的时候,着实让白大夫松了一口气,否则那能将自身气血修炼至如大日般浑厚耀眼的功法,若是没有任何缺陷,只怕他都要开始怀疑人生了! 不过即便如此,双方内力、肉身,都相差太多,犹如蚂蚁之于猎豹。 蚂蚁的技巧再强,也不可能跑赢猎豹不是? 第十一章 【绝对】无敌所意味的事情 “开炉炼丹吧!快开炉炼丹吧!”石劻也无意于一直取笑白大夫,而是拍手笑道:“这一颗毒丹出来,可以省下我半月苦修,只需一夜,我便能将神功修炼圆满,不再练那乌龟大法了!” 白大夫闻得此言又是双眼一翻,心道你这变态现在的实力在大江湖中已是罕有对手,即便神功不成,也可以出去功成名就了,谁知道你这怂瓜还非得将神功圆满才肯出去……可是白大夫心念一转,想到石劻碰见他那神秘师父只怕也是六、七岁的时候,对小石镇外面完全没有任何认知,那还不是那‘师父’说什么便是什么。 再一联想到那“师父”口中的乌龟大法,和石劻对其的“邋遢”描述,便对石劻对外界的戒备来源猜测到了一二。 想到此处,也便闭口不言,反正石劻神功将成,小石镇外是什么样子,以石劻神功大成后的实力,自然可以自己去看个清楚,倒不需要他去多费口舌。 两人便如此各有心事的沉默了片刻,忽地白大夫右手一抬,手腕处一根黑色缎带上吊着的一尊丹炉便从黑色缎带上飞出、变大、飘落,看得一旁的石劻啧啧称奇:“看了几十、上百遍了,却直到现在都觉得神奇,老白,你这丹炉究竟是怎么造出来的?还能变大变小?” 白大夫闻言不答,心中略带伤感,当年他被迫离家,堂堂药王世家,竟然碍于对方权势,竟只能让他带走这么一尊药王神鼎,而这还是因为药王神鼎乃是天赐白家所有直系子孙之物,凡是白家嫡传,自打娘胎里开始,手腕上便会自带这么一条缎带以及伴生神鼎。 白大夫没有和石劻说这些,一来是因为他身份敏感,而药王神鼎会直接暴露他的来历;二来则是他和石劻相熟,知道一旦他说出这件事,只怕会被石劻以“再也不怕隔壁老王”之类莫名其妙的鬼话笑话半天,因此一直没有将他伴生神鼎的来历告知石劻。 神鼎在白大夫内力的操纵下变成一般丹炉的半人大小,端放在山顶最为平坦的中央,白大夫将手一摊开,石劻立马熟练地将这次的毒物放了上去,那熟练的姿态惹得白大夫又是忍不住白眼一阵,随后才最后确认了一遍毒物的情况:“奇毒榜九十七位沾魂花,勉强进了天下百毒,可炼制七夜沾魂丹以及百鬼缠身丹两种毒丹,七夜沾魂丹毒性更强,但需要的辅助药材更加昂贵,以你的脚力,一日之内可以跑遍青州所有大山,连往生花都能翻出来,那些药材自然不在话下,我这里可以先借给你,之后你还我药材即可。” 然而石劻却搓着手嘿嘿一笑:“别麻烦了,我闻过的,这毒物中的毒只要经过炼制萃取,就已经足够我圆满功法所用了,我可懒得再给你找药材了!我选那简单的百鬼缠身丹!” “哼!老夫为你炼制了十年丹药,分文未取,可你却连替老夫找几味药材都不愿意!”白大夫冷哼一声,却也未再多说,他也明白,这任意毒物和指定药材的寻找难度是完全不同的,如果是随意找一些珍奇药材,石劻完全可以顺手为之,但是如果要找特定药材,对于药理不熟的石劻而言,却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不过石劻平日里找到的珍贵药材,也是随手给了白大夫,算是投桃报李,只是在石劻想来,那些药材只能算是付给白大夫的“工钱”,既然是工钱,那么已经给了白大夫,怎么使用便是白大夫的自由,他无权插手,因此过去白颖园靠着这个说法,还是让石劻替他找过几次特定的珍稀药材。 也正是自那一次之后,石劻对于白颖园便多了几分“防备”之心。 山顶之上,不再言语的白大夫再次将手一抬,丹炉的顶盖便凌空悬起,包括沾魂花在内几十种药材纷纷从白大夫的手中和药箱中飞入炉中,随后顶盖也是回到丹炉上方盖好,随后以内力生火,火窍中便开始冒出熊熊丹火,好不旺盛。 若是一些没见过世面的草包大夫,见到白颖园这样炼丹,只怕会惊得合不拢下巴! 丹道之于医道,虽然是其下属,但仅从复杂程度上而论,却丝毫不以逊色,甚至许多医道中人自称“丹师”,来标榜自己在炼丹一道上所取得的成就。 这炼丹之道十分讲究,从火候到入材的时间,皆需要炼丹人自己细细品味和调控,否则哪怕是同种药材,也会因为其年份、生长环境的细微不同,而对炉中的丹药造成破坏性的影响,因此炼丹人对于炼丹都是万分考究的,尤其是在依序放入药材的过程当中,简直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心肝宝贝,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哪有像白大夫现在这样,将一大堆药材囫囵一扔,然后点起丹火便不闻不问似得? 但若是有些见识,知道药王白家伴生神鼎的名医,却能够有所听闻,药王白家的伴生神鼎乃天授之物,可将炼制过程极大的缩短,并且对炼丹人心神的消耗也会随之缩减,只要炼丹人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神鼎便会将一切替那些白家嫡系自动完成,药王白家,也正是因为有伴生神鼎的关系,才会居于“药王”二字之后,且天下名医无有不服。 待丹火起后,白大夫便开始闭目养神,石劻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也是在旁边盘腿坐下。 此刻他神功将成,也不急于将时间投入到修炼之中,反正毒丹一成,他便可借丹力一夜圆满。 一老一少,这小石镇中藏着的两个在各自领域已登峰造极的人物比邻而坐,皆是一言不发,直到两个时辰之后,白大夫起身将一颗乌黑乌黑、散发着恶臭的丹药扔到了石劻的面前。 “这便是你要的百鬼缠身丹,今夜你神功将成,念在我们十年交情,出去以后,请你莫要提起我的存在……在下白颖园,定当感激不尽!” “唉!” 伴随着一声长叹,白大夫独自一人施展身法下山了,独留下石劻一人,看着面前的这颗像是泥垢一样的丹丸有些出神和发呆,半晌之后,喃喃自语道:“金刚不坏神功,修习圆满者,肉身不会被任何物质和手段破坏,且力大无穷、神速无比,一旦修炼成功,则举世无敌,并且是‘绝对’的无敌!” “自我六岁开始修炼,便无时无刻不梦想着这一天,可是真的来临以后,未来我该去做什么呢?” 石劻有一双清澈的眼睛,不带丝毫作伪的仰视星空,他根本不在意闯入镇子的那对男女,他们虽然穿着华贵、似乎身份不凡的样子,但是他深信自己那个邋遢师父的话,金刚不坏神功,修成便是绝对的无敌! 什么叫【绝对】的无敌,在石劻的想象中,显然便是为所欲为的另外一个说法。 倘若能够被什么势力牵扯、掣肘,那还叫什么【绝对】的无敌? 因为相信那个已不知去向的师父的话,所以石劻不曾担心这一点,而他担忧的是,不能再继续憧憬着无敌而修炼以后,那个无敌之后的他,还能去做什么? 皇图霸业? 额,似乎不是他的风格。 德高望重?如花美眷? 额……这个好像可以有? 似乎找到了人生的目标,石劻突然站起来发出一阵大笑:“没错!我石劻便是要做那德高望重、以德服人,江湖中无数倾国侠女们全都为之倾倒的一代大侠哇!哇哈哈哈哈!” 山野之中,响彻着一连串带着浑厚内力的怪异笑声,令闻者惊心不已! 甚至有那些有些见识的猎人,听出这笑声中所带的内力,便面露极度惊恐之色地向反方向逃了出去…… 而此时此刻,位于小石镇旁边一座大山顶上的石劻,则是面露对未来满意之色的笑容,一口将毒丹吞下,随后将腰间的水葫芦摘下,咕咚咕咚灌下几大口来时打的山泉水,山泉本来甘甜,可是经过那毒丹残留在石劻舌间的余毒,立刻便成了天下最烈的烈酒,如刀般从石劻的喉咙内壁割过,发出长剑被两面玄铁盾碾碎的声音…… 第十二章 一支穿云箭 “嗯~” 白大夫的木屋之中,那闯入小石镇一对男女中的那名少女,发出一声令人遐想的轻哼,悠悠转醒,重伤初愈,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只是从漆黑的天色中,得知这是夜晚。 昏暗的木屋之中,白大夫正在几根蜡烛的包围下缓缓捣药,并且不知什么原因,白大夫将自己的右臂袖口拉得很长,遮盖住了他右手腕上的药王神鼎。 少女虽然醒了,但白大夫并没有去看一看对方的意思,而是继续专注地捣药,少女很想开口一问,然而身上的伤势却让她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动作,只能看着那漆黑的夜色慢慢发亮,直到天色朦胧之后,终于恢复出了一丝力气,而这个时候,她的那名同伴仍然还未醒来。 “不知先生如何称呼?”少女小心翼翼地问道,从屋内的情况来看,这里显然并不是什么名医的医馆或房间,但她深知自己身上的内伤不是一般大夫可以治好的,因此对待白大夫,少女没有因自己大门派弟子的身份而有丝毫倨傲。 “贫贱之人没有名讳,你叫我白大夫吧。”白大夫随口便答。 “姓白!”少女眼中突然冒出闪闪星光,但旋即便是一黯,心道,“药王白家何等显赫,怎可能如此屈尊降贵居住在这种木屋,天下姓白的人多了,懂得医术的大夫也多,应该只是碰巧。” 但少女再转念一想,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终归是救了她的性命,又不是只有药王白家的人才会救死扶伤,心下想着事后如何报答,便再次开口问道:“敢问是先生救下了我与师兄二人吗?” “不才正是在下。”白大夫依旧言语简洁,寻常在小石镇的时候,他其实也是如此和镇民们相处的,也只有面对石劻的时候,话才会忍不住多上一些。 “救命之恩,必当相报,只是现在我二人负伤至此,恐怕师门寻找不到,不知道先生可否带我将这支穿云箭放出去,也好召唤同门报答先生救命之恩!” “晓得了。” 白大夫点了点头,接过少女手中的穿云箭,走到屋外,趁着还未大亮的朦胧天色,拉断引线,便从竹筒中射出一道流光,飞快的蹿升到高空,爆炸五颜六色的火花,覆盖了半个天空,借着半亮的天色,分外夺目耀眼。 山道上,神功圆满后正从山顶向下走的石劻听到响动抬头看去,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好大的烟花,怎么还有人在这个时间放烟花,庆祝喜事也没有这个时候庆祝的哩!” “嗯?” 石劻忽然将头一低,因为他的气机牵引发现他身后半里之外,正有一队人马骑马向他所在的方向赶来。 他驻足向后看去,隔着半里,再加上山林茂密,一般人是听不到、见不到来人的,只能知道山道上气氛静谧,但是以石劻的耳力和肌肤对气机感知的敏感却可轻易发现对方:“这些人的马都很强健,和闯入镇上的那对男女所骑的战马是一个层次的,肯定是江湖中人,莫非是被那烟花吸引而来的?” 石劻转念一想,“现在我神功圆满,也该离开小石镇去成就我一代‘德高望重’的大侠之名了,但我对江湖却一无所知,若是能有几个引路人,肯定方便不少。” 许多事情,石劻都是大大咧咧,让人以为这人是个没有头脑的憨货,但实际上,石劻也有自己的思量,只是不会对外人说起罢了。此时他一念至此,便顺着山道继续慢步走着,半里山道,在对方一行人的快马之下,转瞬即至。 这一行人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约莫三十几人,人数虽然不多,但看他们个个贴着马背,目中神光流露,便知道个个都是气血旺盛、骑术精湛的武者。 其中,为首的是一名眼角带着些许皱纹的三十余岁女子,她身穿红袍,手中一根马鞭娇叱着向石劻的后背狠狠地甩了过去:“乡巴佬!别挡姑奶奶的道!” 听到背后的叫骂声和马鞭的抽空声,石劻是微微一叹:“这么彪悍的妞吗?” 一边轻叹,一边伸出一只手去向那马鞭抓了过去,本来他不坏金身圆满,听信他那邋遢师父所说,石劻自负就算是当今天下第一高手来攻,也可以不做任何防御以金身硬抗,可是无缘无故被一鞭子抽到自己后背,石劻觉得这太没得儿面子了! “啪”的一声脆响,红衣女人的马鞭一端便被石劻稳稳地抓在了手中,这变故突发,是所有人都没能料到的,红衣女人身体还在疾驰的马背上,马鞭却被人拽住,当快马从石劻身旁疾驰而过后,马鞭在刹那间便被拉的绷直。 一边是力比朝堂武者的战马,一边则是像一个钉子钉在地里的石劻,两股大力的骤然拉扯下,让她嗖地一下从马背上飞起,在山道的泥土里摔了一个狗吃屎! 三十几匹快马骤然停下,场面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坐下宝马,乃是青衣门精心挑选并训练、喂养大的战马,此种牲畜虽非异兽,无法修炼出内力,但兽类体格庞大,天生在气血上便比人类武者更有优势,一般的凡品战马,即可达到万斤巨力的草莽巅峰,而像他们的这些坐骑,皆身负两万斤以上沛然巨力,单靠肉身力量,便可与身具内力的朝堂初品武者抗衡,更别说在快速的冲锋之下,即便是朝堂中品武者也只能避其锋芒,可是那浑身乡土气息的男子,竟然能靠单手将宝马上的红衣女人拖拽下来,且自身站在原地半步不动! 这是何等的力量! 只怕是朝堂上品,可拜将军之衔的那些强者们,也不过如此了吧? 是以,虽然对方将他们的大师姐摔下了马,可他们却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开玩笑,对方若真是一名朝堂上品武者,他们这三十人,别说一战,就连逃都难逃掉任何一人。 “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 红衣女人从地上爬起来,原本一尘不染的鲜亮衣服已经被泥土覆盖了一层污秽,让她看起来狼狈不堪,一脸怒容地瞪着石劻,她紧握着手中的马鞭,马鞭虽然已经被石劻松开,但她却没有怒火中烧的一鞭再度甩去。 第十三章 马屁股 石劻的行为让她难以抑制自己的愤怒,但她身为青衣门丙堂堂主的大弟子,这点城府还是有的。她骑术虽然不强,但朝堂中品的实力却是实打实的,当她以内力灌注双腿、夹紧马身的时候,却仍然被对方拉扯着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对方的实力显然在她之上。 如果是一般的时候,她还可以依仗自己青衣门丙堂大师姐的身份和对方抗衡,然而在这样的荒山野岭当中,又是在她接到小师妹求救信号,正在赶去路上的当口,遇到这么一位来历不明、且实力高强的江湖人,那她便不得不多想和忌惮。 现在,她想知道石劻究竟是什么人。 只见她双手一抬,握拳向石劻示意:“在下青衣门丙堂堂主座下大弟子瑄浮红,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emmmmm,暂时还没想好取个什么响当当的名号,你暂时叫我石劻吧!”石劻闻言一愣,忽然想到那镇上说书人口中的什么白眉大侠、飞天神龙、八指神屠,都有一个吓死人的外号,而他这未来德高望重的大侠,又岂能没有一个这样的外号?可是想来想去,却又想不到什么名号似得,为难得皱眉搔了搔头。 瑄浮红见状微微一愣,如今群雄并起,然而天下民心毕竟向着大周,因此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堂中人,都以身份为荣,举止投足遵循周礼,却没遇到过有人行为举止如此随意的。 但她还是立刻回神,毕竟形势比人强:“敢问石先生,为何阻拦住我等?” “哈?这可是你拿马鞭抽的我!”石劻闻言立刻手指着瑄浮红大声嚷道。 “先生说笑了,以先生的修为,难道还注意不到我等?既然知道我等正要从此路过,为何会从山道正中缓步走着?”瑄浮红目光烁烁,此刻她早已察觉到了之前的不妥之处,三十几匹战马奔驰,马蹄声喧闹无比,即便是普通人的山民,也足够在听到马蹄声后及时躲开,可这石劻却好似浑然不在意地继续在山道上走着,显然等的就是他们! 瑄浮红身后的人马也都不傻,被瑄浮红这一句话点醒,再看向石劻的目光中已经带着戒备! 甚至有些人,都已经将手放在了随身的兵器之上。 “我、我喜欢走在山道中间散步不行吗!这山道是你们家开的?不许人走的喽?”石劻眼睛一瞪,却颇有些做贼心虚地的语气一缓,毕竟他早就注意到了身后众人,故意在山道正中走着,希望能借对方做为一个桥梁与外部的江湖连接,只是没想到对方的脾气这么火爆,还没一言就不合地一鞭抽了过来,那他自然是要反击的了。 瑄浮红闻言沉默片刻,心中思索着,万一这是敌人怎么办?可是随后又觉得,如果真是敌方的朝堂上品高手,他们连逃都未必能逃掉一人,而对方迟迟不动手,难不成还能只是为了消遣他们?这么一看,似乎这石劻就真是一个偶然碰到的散修高手,若是如此来看,对方可能正为情所伤、或者干脆就是莫名有些哀愁,因此察觉到他们也未躲避,又因为她的一鞭才含怒出手,这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只是如此一来,反倒还真是她孟浪了? 瑄浮红脸上微微一红,若是因为她而导致师弟师妹们陷入险境,那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瑄浮红低头再一思量,心想对方似乎没有难为他们的意思,便再抱拳执礼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有要事要办,在下两名晚辈身负重伤,方才发出求救信号,事不宜迟,就改日再向石先生登门告罪了!” 说完这些客套话,她便准备上马离开了,却不料就在她刚刚上马之际,石劻竟然一个快步上来,单手按在了马脖子上,那战马突然浑身一颤,竟然是不听它主人命令的开蹄,而是呆傻一般地停留在了原地……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着急?我还没告诉你我住哪呢,你以后怎么‘登门告罪’?咦,不对!我马上就要离开小石镇了,哪有住址能给你?我看我还是跟你们一起走吧,我不着急,你们有事忙事儿,等忙完了再给我的告罪不迟啊!” 石劻说着说着,便翻身上马,直接坐在了瑄浮红的身后,一双大手抱住了瑄浮红的细腰。 瑄浮红的脸上又是一红,心想她虽然三十岁出头,但因为忙于师门事务而一直没有成家,还是处子之身,突然被一个男人这么抱住,这算不算是被人轻薄了? 再者她之前也是江湖上一贯流行的客套话,是个人就应该能听出话里的意思,谁又真的会去登门告罪了? 此刻的瑄浮红很想发飙……然而对方的实力高强,又似乎不是她能得罪的,只好再度好言相劝,可一感受到腰间对方大手传来的触感,她的身体便不自觉得有些发软,连带声音都有了一点求饶的意思:“石、石先生,我那一对师弟、师妹之前遭人毒手,失踪之前已经是重伤昏迷了,此刻虽然发出求救信号,但情况不一定就安稳,我们真的需要快些赶去求救……能、能不能请先生高抬贵手,放我等一马?” “失踪的师弟、师妹?” 石劻坐在马背上却是若有所思,他想起什么似得在周围这些人的青衣上一一扫过,顿时明白了什么:“我知道了,原来镇子上来的那对男女是你的师弟和师妹!嗨呀,早说啊!我知道他们在哪,快走吧!” “啪!”的一下。 石劻伸手打在了瑄浮红的马屁股上,他此刻不坏金身大成,这一巴掌下去比马鞭抽打得还要猛烈,战马吃痛,又没了石劻在旁以自己洪荒巨兽一般的气息震慑,立马像是一发响箭似得窜了出去! 而那响声在瑄浮红的耳旁不断回响,心里竟有一股莫名的羞愤,然而石劻对此是浑然不觉,他不懂骑术,可是双腿一夹,纵然是天上的龙海里的鲸都别想把他摔下去,骑得也倒是平稳。 一行人在石劻的指路下,很快来到了白大夫的木屋前,到了此刻,天色也依然是大亮了,空气中充斥着早晨的甘露气息。 当石劻等人赶到时,白大夫正在院子里面整理他的那些药材,一个抬头,便注意到了瑄浮红马背后方坐着的石劻,露出一个愕然的神色,似乎不明白石劻是怎么和这些人搞到一块儿的。 “老白!这些人说自己是青衣门的人,你救活的那两个,是他们的师弟、师妹哩!” 石劻呲溜一下从马背上跳下来,大咧咧地看着白大夫笑道,惹得白大夫一阵白眼,敢情我和你说的到了外面别提起我的事,你这倒是玩得溜,直接把人给我带家里来了。 第十四章 跳跃的念头 白大夫一脸无奈,但是人既然已经来了,便也无法推脱,便将众人带到了木屋当中,让那少女与瑄浮红相见,两人一见面,便是双双抹了几点眼泪,看得石劻心里大叫果然是女儿家家的,动不动就抹眼泪! 浑然忘记人家是生死相别后的重逢,不过即便石劻想通了这一节,多半也是没有什么感触的。 对于石劻来说,生便生,死便死,活着便做活着的事,其它的,当真是没有什么值得当真的。 两女交谈,不知道原因,竟然没有避讳一旁的石劻和白大夫,而交谈一阵,石劻也将事情的真实经过听了个七七八八,原来那受伤的少女叫做秦且歌,是青衣门丙堂的小师妹,虽然石劻也不知道啥玩意儿是个“丙堂”,不过这名字听起来就让他觉得不够威风,显然也不是啥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 话糙理不糙,石劻的想法还真的蒙对了! 青衣门乃掌控青州的超级势力,拥有着和群雄逐鹿的资格,是天下九州中唯一一个江湖宗门控制军阀的超级势力,其余两家和青衣门相若的势力,则都是军阀诸侯控制着麾下宗门。 江湖之人,虽然实力强大,个中高手乃是各路诸侯依赖的门面、武将,但对于钱粮、势力的控制却显得太过粗糙,也不知道是在武功上花费了太多精力,还是江湖上的规矩不适用于朝堂上的争霸,不只是三大超级势力,哪怕是那些只有一州、半州之地的小诸侯们,也是诸侯控制江湖门派的情况居多。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青衣门一枝独秀,靠的就是其内部宛如军队一般的建设制度。 青衣门中,除了维系江湖门派传统的内门之外,将作战弟子分为了甲乙丙丁四堂,四堂按照武功实力划分,分别处于四个完全不同的系统之中。 其中,甲堂众人武功、才智皆是最佳才能够加入其中,甲堂弟子,将会被青衣门委以重任,担任诸侯、将帅、太守等高位;其次下来,则是乙堂,乙堂选人,只看武功而不问才智,青衣门用其管理江湖宗门在其它诸侯那边所承担的事务,其中包括暗杀、敌后渗透等等。 再后,则是丙、丁两堂,丙堂负责的是控制地区的治安,相当于诸侯麾下的衙役、捕快一类,但是其武功、权力都要比衙役、捕快强上不少,约莫相当于某种特殊卫队,但已经脱离了权力核心;丁堂则更为不济,负责的是青衣门麾下各种商铺等产业的管理和安保,大多都是武功、才智无一可取的外门末尾弟子,才会被划分到丁堂之中“养老”,身为青衣门弟子,混到丁堂的地步,基本就相当于遭到“流放”了。 这些具体的关节,石劻不知,白大夫可是门清! 毕竟白大夫过去也曾是药王白家的大公子,更何况青衣门也并非什么小门小派,而是江湖第一宗门兼当今天下势力最强的三路诸侯之一,他怎么可能不熟悉? 事实上,他在这秦且歌和她那小师弟丁亮最初闯进小石镇的时候,就从两人的一身青衣上看出了他们出自青衣门丙堂,因此不是很愿意救治他们…… 这一来是因为青衣门乃江湖与朝堂上的势力,他隐居至此,如果和对方有所牵连,可能会暴露他还活着并且躲在此地的事实;这二来,则是因为当年他得罪的那位大人物,虽然并非青衣门的人,却也和青衣门有着千丝万缕的亲密关系,这让他也难免将一些怨恨牵连到了这些青衣门弟子的身上。 “老白!” 石劻忽地开口:“跟我走吧!” “嗯……嗯?!”白大夫猛然抬起头,愕然地看着石劻,不明白石劻究竟是在说些什么,然而石劻的话并没有因为他的愕然而停下:“我听出来了!这青衣门有点阔儿得是吧?好像整个青州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青州这老大鼻子地方都被人家管着,势力肯定小不了哇!正好我要出去当个德高望重的大侠来着,你跟我出去,不管你为啥跑到这小山沟沟里面隐居,不管你的仇家是谁,我都管到底了!” 石劻是回忆起了他和白大夫在山上时候的对话了,他一直隐约对白大夫的来历和过去有着一些猜测,当白大夫在他神功将成之际,说出那些话的时候,石劻便基本可以肯定了。 白大夫一定是被仇家追杀,才逃到小石镇这种地方隐居下来的。 而事实,也几乎确实如此……只是在山上的时候,石劻神功将成,自然是沉浸在自己的迷茫与情绪当中,在当时,未来和现在如梦似幻的交织在一起,让他腾不出一点时间去回应白大夫,而只是将白大夫的话记在了脑海当中,但是当他做出决定之后,白大夫的话又重新浮现出来。 而石劻的想法也很简单,既然他已经无敌,何不拉白大夫一把? 白颖园所想的,是一个人再强,也无法比拟他的仇家,个人实力,终究无法抗衡百万大军和无数高强的武者,那些武者纵然是和石劻差距巨大,但也架不住人多,就连一个只有一把庄稼力气的士兵都能牵制住石劻一点,那么那些实力更强的武者,对于石劻的消耗效果只会更好。 他深深知道,石劻并不是一个帅才,石劻缺乏才智和谋略。 仅仅依靠武功,功成名就足够,但是要替他报仇、平反,却不足够。 然而石劻的想法是很直接的,他始终相信着自己那个邋遢师父的话而从来没有怀疑过,金刚不坏神功是必然的无敌,虽然在他那邋遢师父的口中,乌龟大法是可以和金刚不坏神功相媲美的,但也只是同样处于绝对的无敌,两者之间并没有高下之分,都是无敌! 绝对的无敌! 既然是绝对的无敌,那么这世间任何事便都不是事了。 因此石劻是无法理解白大夫的担忧的,他现在说要带白大夫走,就一定会带走白大夫,哪怕是用强。 “对了,我身为小石镇的人,怎么能不娶一房小石镇的媳妇?哪怕洒家天下无敌,注定是要成为三妻六妾的大侠,也不能忘本啊!这小石镇的媳妇,至少也是要有一个的!” “哈???” 白大夫、瑄浮红和秦且歌都愕然地看向石劻,不明白此人为何念头跳跃的如此之大…… 第十五章 镇长家中 “且慢,先生方才说,希望能够出山?” 瑄浮红在旁似乎听出了什么,斟酌了片刻,便在一旁和石劻交谈起来,眼前此人虽然是个奇葩异类,但是朝堂上品的实力却是有的,那可是一方武将或乙堂成员才能有的实力。 这样的人才,若是能由她邀请到加入青衣门,那可是大功一件! “如果先生愿意,我们青衣门一向是礼贤下士的,还有这位……白大夫,无论过去和谁有什么仇怨,相信江湖和朝堂之上,也都没有人敢不给我青衣门一个面子!”瑄浮红说得理所当然,在她看来,白大夫虽然姓白,但显然不可能是药王白家的人,药王白家拥有天赐恩泽,虽然其家族不具备自己的兵将,也从不依附于任何一家诸侯,但其势力之大,却是天下少有几人能够抗衡的。 一名白家子弟,若是能被人逼到隐居这种破烂山村,在瑄浮红看来这简直不敢想象。 如同之前秦且歌的猜测一样,瑄浮红也理所当然的认为“白大夫”只是偶然和药王白家有着同一个姓氏罢了。 有这样一个姓氏,而且还是从医之人,也算是沾光了吧? “加入你们青衣门?那可不成,某家注定是要成为一代德高望重之大侠的人,怎么能参与进你们那些争权夺利的势力里面?我石大侠必须是超然物外,以德服人,让各路大小势力全都心悦诚服的存在啊!”石劻当即摇头拒绝。 额……这人莫非脑袋有点秀逗? 瑄浮红看着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脸沉醉的开始哈哈大笑的石劻,微微扶额,倒是一旁的秦且歌“噗嗤”一笑,觉得眼前这混小子还真是有趣。 她方才与瑄浮红谈话,聊的都是师门任务等事,瑄浮红也没有向秦且歌提起她路上遇到的这个…………emmmmm“怪胎”!所以秦且歌并不知道石劻竟然是一位朝堂上品的大高手,不过她也并非没有眼力之人,从她大师姐瑄浮红对石劻的邀请上面,她也知道眼前这人肯定是有些可取之处的,只是不像瑄浮红知道的那么“清楚”。 “不过青衣门我也是打算去一趟的,俺这一代大侠出世,怎么也要吱会你们的门主一声,怎么说你们青衣门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好歹也控制着青州这么大地界呢不是?” “额,那便欢迎石劻先生来我青衣门做客了。”瑄浮红闻言一愣,眼珠一转,虽然是三十岁出头的年纪了,却还是带着一点少女的狡黠,心里想着只要将石劻带回青衣门,之后可以再慢慢劝说,再说青衣门身为当今天下三足鼎立之一的超级势力,其宗门自然也是气派非凡,没准石劻一看便会心动。 “咳咳!” 白大夫则是咳嗽道:“你们去吧,我还是留在小石镇……石劻啊,我感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还是请你记得我在山上时对你说的话,唉,这世上有些……诶!诶!你干什么!?” 白大夫正欲带着千古忧愁的腔调说一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话,便被石劻半道杀出,直接将白大夫举过头顶抗在了肩上,引得白大夫阵阵惊呼,下意识的想要动用内力挣扎,可是却猛然想到这是在瑄浮红等一干青衣门弟子的眼前,他不能暴露自己是朝堂境武者的事实。 再者,他也打不过石劻啊!!! 如今神功大成的石劻,即便在白大夫看来也是单挑天下第一的人物,上了沙场便是任何一路诸侯都会眼馋的超级武将,虽然不可能是十万大军之敌,但是到了沙场上一声暴喝:“吾乃xxx麾下,上将石劻!尔等谁敢一战!”对方派高手对决吧,打不过;你说不派吧,亲娘嘞,又影响士气。 这绝对是任何兵家、诸侯、元帅们喜闻乐见的事情! 这么一位猛人,他是一点没有与之在力气上较劲的心思,于是……他就只能乖乖地像沙袋一样的被石劻扛在肩上,一路随着青衣门和石劻到了小石镇的镇长家中。 最后,石劻把白大夫往地上像插旗子一样的一戳,手指着白大夫便道:“你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给种橘子树。” 对于石劻的胡言乱语,白大夫无奈之下也只得听之任之。 至于小石镇的镇长石广生,当他看到几十名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统一青衣且佩戴刀剑的人来到他家的时候,早已没有了关注石劻扛着那全镇敬仰的白大夫的工夫,而是操着一副黄瓜一样的脸色,笑脸盈盈地迎上了为首的瑄浮红和秦且歌两女。 此时的秦且歌和她那刚刚转型的师弟丁亮,正是重伤未愈之际,直接被一众青衣门弟子包围在了最中间,细心看护着,再看他们的神情,竟然是无一人作伪。 “诶呀,这位女侠和这位少侠的身体可有好转?那时您们两位从镇子外闯了进来,可是生死一线,性命垂危呀!那时老夫身为小石镇的镇长,立刻拍案而起,吩咐镇民们一起将两位救下,幸好幸好,两位能转危为安,当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石广生六七十岁的年纪,暗搓搓的搓着双手,带着一点无知的惶恐与不安,在瑄浮红和秦且歌的面前谨慎的措辞。 “你便是小石镇的镇长?”瑄浮红看了石广生一眼,本来是如同看一个蝼蚁般的一眼,但由于听了石广生的那些话,也是柔和了一些,毕竟对方确实救了她两个师弟师妹的性命。 “正是在下。” “你是镇长就好,现在这位石劻先生是我们青衣门的客人,现如今他想要娶一房你们镇上的女子的妾,请你立刻安排吧,石劻先生是客,若是得罪了他,即便你对我两位师妹师弟有一点恩情,我也难顾。” “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石劻、石劻先、先生?”石广生听到瑄浮红的话后立刻一身冷汗,嘴上却不敢怠慢:“明、明白!”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通传下去,让所有未嫁的女子全都来这里集合!”石广生回头瞪住一名他自己家中的后辈,恶狠狠地低吼道。 “啊、啊,是是是。”那年轻小子一愣,连忙慌张地跑了出去,看起来是去通传了。 第十六章 一生(本卷结束) “亲娘嘞,现在石劻那混小子是出息了!” 之前那个被石广生派出来小子到处跑着将消息传开之后,小石镇上的大爷大妈们就开始议论纷纷,至于嫁女儿的事,他们是丝毫也不担心的,小石镇这种山村,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养一个女儿长大到十四岁,往往就是养个小劳力顺带的收一点彩礼钱。 而对于女子来说,一向便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想法。 不管石劻如何,她们也没得选择,况且如今石劻被青衣门视为坐上上宾,在她们和她们父母的眼里,便已经极为了不得的大人物了,能和这样的大人物结亲,没有人是不愿意的。 很快,这约莫千余人的小镇便集结出一支五十人的适龄少女队伍,排着队来到了石劻的面前。 “这个太丑了!” “这个太胖了!” “这个看着还行,但我不喜欢!” 石劻背着个小手,在一排少女面前一一走过,嘴里不停地啪叽着,一路走来五十多个少女,竟然没有一个是石劻喜欢的,最终走到了那最后一名少女的面前时,石劻的眼睛忽然一亮。 和其他的少女不同,这名少女并不是男孩子一样的短打装扮,而是在这小石镇上很稀奇的穿了一件淡绿的罗纱裙,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的,一张俏脸上似乎带着某种不甘。 “诶呦,我倒忘了柳地主家的女儿柳翠儿也待字闺中了,这丫头片子小时候便可爱得紧,越长大也变得越发漂亮了,我还说将家里的那个孙子能说给她,能娶到这样的媳妇,也是那群小子的福气,没想到最后却便宜了这石劻。” 镇长石广生看见石劻走到柳翠儿的面前不动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柳翠儿,虽然柳翠儿的脸上因此而微微蹙眉,但石广生知道,柳地主家虽然有点势力,但是和外面的那些宗门、诸侯什么的一比,就屁也不是了! 如今石劻看中了他的女儿,而这石劻又不是一个喜欢讲究你情我愿的人,这门亲事在石广生这位老者的眼中,从这一刻起,就算是已经铁打铜铸得了。 白大夫终究是要面子的人,走的时候,白大夫知道拗不过石劻,便自己上马跟着走了,而柳翠儿则是被石劻扛着走的……从此以后,石劻和白大夫便再也没有回到过小石镇中来。 几年以后,从外面传来一些消息: 说是石劻在外面闹得很厉害,以一人之力杀破了百万大军、过万朝堂级武者,传说之中,那石劻杀累了二十几万人的时候,累得躺在地上动不了了,然而无论是被任何攻击打在身上,就像是打在了万年不坏的玄铁上一样,伤不了石劻分毫。 用刀砍,连一道白印都留不下来;用土活埋,休息过后的石劻还能从地底下爬出来,就好像他根本不需要呼吸;用陨石铁将石劻锁起来,休息好的石劻双臂一错,便能像扯断一根细木棍那样挣断任何材质的铁链和牢笼。 总之,这天下都被这不要命的疯子杀怕了! 不过石劻虽然打杀起来疯狂,但是在其地位稳固之后,却也没有到处惹是生非,只是不明缘由的找上了和青衣门合作的那一路诸侯,并且闯进去杀了对方,对于这整件事情,青衣门都一言不发,就像从未发生过似得。 石劻和青衣门交情不错,甚至娶了青衣门一个姓秦的女弟子为妻,所有人都不知道石劻为什么会这么做。 只是江湖传闻,杀那诸侯的时候,白大夫也在一旁看着。 又过了几年,外面又传来消息,说是石劻的两个妻子,秦且歌和柳翠儿,在同一年为石劻生了一儿一女,男孩叫石毅,女孩叫石和田。 小石镇上的人都知道石劻出去以后身份不凡,然而并没有人愿意提起石劻,只有在外人偶然经过此地,听说了石劻竟然是从这处小镇走出去后的寻问时,他们才会说出石劻的名字。 这里永远是小石镇。 第一章 “青州城” “天圆地方,而青州城,是位于大地正中央的一座奇迹之城!” “放你娘的屁!这世界很大!青州城只是青州一地的中心,而天下十三州,便有十三州的州府之城!若这天下没有青州,那青州城的‘州’字何来?”有人声嘶力竭的咆哮着。 “那么天为什么叫‘天’,地又为什么叫‘地’?别再说胡话了!”之前那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情绪有点激动,但很快的,“他”似乎重新平静了下来,四周再度陷入黑暗。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人声再度响起: “天圆地方,而青州城,是位于大地正中央的一座奇迹之城!” 一片黑暗,这声音忽远忽近,雄浑且狠辣,似乎在告诫、警告,却又带着某种带有神性的祈祷,像是那些平素一向可恶的大和尚们念经一般。 “啊!”惨叫声在半夜响起。 “死了吗?” “死了!”有人确定道。 “扔进海里。” “是!” 脚步声随之响起,是硬底皮靴那硬邦邦的声音,当脚步声越走越远,剩下的声音们开始变得粗鲁和嘈杂: “你个挨千刀的杂种,居然在城里说这种谣言,还冒充狗屁的侠客行侠仗义,把我们恶水帮去收税的两个小弟打了个一死一伤!你他娘挺有能耐啊!” 梆! 有人用一根太师椅上拆下来的木棍狠狠一击敲在了一个被五花大绑成一个大粽子的年轻男人头上,对方立刻血流如注,连带意识也渐渐昏沉,之前的嚎叫不再出现。 “呸!” “喂,把他扔进海里。” 一个恶水帮的小头领向那年轻男人吐了一口痰,然后向身边的两个小弟招呼道,两人随即出列,动作娴熟的将早已准备好的两块大石绑在了男人两腿的脚腕之上,然后将大石缓缓从船上推下海,巨大的力量立刻拖拽着那年轻男子向海地沉了进去…… 是夜,走出码头的谢恩仇点起一根烟,这种用宣纸卷出来的烟卷,在他看来比那些讲究的老烟枪使用的烟锅更加方便,反正他不是一个在意“味道”的人。 有人说,如果有人不在意享受的质量,那么他在意的东西显然不会很多,谢恩仇想到了这句话,他不知道这是谁说的,但是他觉得很有道理,因为他便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但有时候他自己却会觉得,一个人若活得像他这般无趣,其实也挺有趣的…… 夜晚是一个处理“反抗者”的好时间,海边的渔民大多没什么银两去买蜡烛和灯油,也更没有使用光亮的理由,所以这里的夜晚永远是黑漆漆一片,处理那些反抗者的画面不会被人看到后散播出去,这样可以增加恶水帮控制下商户和居民的情绪稳定。 青州城需要这种和谐来妆点门面。 谢恩仇做为恶水帮的核心人物之一,执法堂的堂主,深知道这一点。 “堂主!” 谢恩仇刚从码头出来,在码头外等候的十几名小弟便立刻排成两排鞠躬迎接,其实谢恩仇的武功是很好的,一身铁布衫横练大功,而且身具内力,足以单挑没有内力的百名武人,莫说在恶水帮,就算是在整个青州城,也属于公认的第一高手。 然而自从千年以前,武功式微,许多流传下来的神功传说也是只闻其名,现在的江湖,修炼到他这种程度,百名武人也可以对付,那些恶水帮的对头们,如果真要杀单独一人的他,只凭借他单枪匹马一身铁布衫,是绝对逃不掉的。 可青州城路短道窄,四通八达,只要十几名小弟一挡,对方数百人来了也没一点脾气, 但要说让对方出动上千人,对一片地区进行全方位的封堵,保证必杀,那倒是可以,但那么一来,上千名小弟的潜伏与调动,悄无声息的潜入敌方控制的地盘,那是决计会被发现的,从根本上便不存在可能。 如此一来,只消配上十几个忠心耿耿的小弟便完全足够了,即便是一个不懂武功的大佬也照样能溜掉,而这似乎让谢恩仇这一身横练铁布衫沦为了无用。 “无用便无用吧!” 谢恩仇翻身上马,带着十几个心腹回到家中,家中是娇妻美眷,早已准备好了饭菜,笑脸盈盈的等候在旁,膝下的一儿一女,也有婢女随时照看,三十岁出头的谢恩仇,可说是人生赢家。 夜晚,谢恩仇与妻子赵欣依偎而眠。 青州城为大地中心,田地肥沃、气候宜人,是天下唯一能集百万人口于一地,建出城池的地方,而青州城外,则是穷山恶水环绕,少有马匹能走的道路,而要人去探索,走不出几百里就得返回,而能够找到的,也不过是几处只有蒙昧之民的山村罢了。 说来也巧,谢恩仇与其妻赵欣,便是在山村中认识,当时的赵欣还是一个蒙昧的山民,被谢恩仇看中之后,带回了青州城,一跃竟成为了如今青州城两大帮会中核心高层的夫人,高居人上,确是如梦如幻、世事难料。 虽出身山村、不懂教化,但赵欣聪明慧人,替谢恩仇把持着一个私人的情报网,在过去很多时候,来自这张情报网的消息,都帮了谢恩仇许多。 “呐,我有事要和你说。” 床榻之上,看着丈夫睡意渐起,赵欣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葱葱玉指轻抚着谢恩仇的胸膛,似乎在安慰着什么。 “说吧。” 谢恩仇稍稍打起精神,好奇地看向赵欣。 赵欣略微低头,柔声道:“青州城两大帮会,一是南边靠近大量农田的金山会,一是北面临海的恶水帮,你知道两家素来不和,但是由于某些原因,两家势力相互渗透、交织在一起,其对立的形式早已不是打打杀杀了。” “这我知道,说重点。” “重点是,金山的人被安插进了你的执法堂,而且是身居执法堂副堂主之位!” “什么!”谢恩仇楞了一下,随即大为吃惊,执法堂可是一个帮会的核心机构,他一直知道恶水和金山之间的相互渗透,可是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连执法堂这种核心部分,而且还是副堂主的位置,都能被对方安插进人马? “也许有朝一日,金山和恶水真的会合并成一家吧。” 看着丈夫惊讶的表情,赵欣小声说道。 第二章 唯我独尊 赵欣并不知道,她的丈夫真正惊讶的东西,是什么。 当她熟睡之后,谢恩仇重新从床上站了起来,并且冷冷地看了床上的赵欣一眼。这个女人,是他从山村偏僻之地带出来的不假,然而当年,他却并没有将赵欣的老父亲也一并带走,于是,金山门的门主梁生愁利用这一点,派人将山村里的赵欣老父接到青州城,并且利用赵欣的老父亲要挟赵欣,让她去监视谢恩仇。 这些事,谢恩仇是知道的。 然而他却无法除掉赵欣,因为赵欣是爱他的,只是被逼无奈才选择去监视他,只是赵欣不知道,甚至连梁生愁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个恶水帮的执法堂堂主,明面上排只能排到恶水帮权力核心第五把交椅的人,在实际上已经彻底渗透了整个金山门! 这直接导致了赵欣传给金山门的情报全部都被谢恩仇的筛选过一遍,只留下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偶然一两件不大不小的恶水帮动向,以换取梁生愁的信任,甚至有时候,谢恩仇会故意放一些假消息给赵欣,然后再让自己的妻子懵懵懂懂地将假消息传到梁生愁耳中,以此来误导对方。 金山门的人被安插到执法堂担任副堂主这件事,谢恩仇并不惊讶,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是他做的。 甚至于那个即将被安插过来的人,其实就是他在金山门势力中的一个小弟,谢恩仇刚才听到消息后是真的惊讶了,但他惊讶的真正原因是:这件事虽然是他一手安排的,但其实心里并不觉得会成功—— 毕竟执法堂的地位在恶水帮内也是仅次于战堂的存在,他掌握的那些金山门势力,想要将人安插进这样的地方,来自恶水帮的压力将不是一点两点的大,因此本来连他自己都没想过成功。 可是本来不可能的事,如今却真的发生了! 这代表着什么? 一瞬间,谢恩仇想了很多,他想到了金山门门主梁生愁识破了他暗吞金山门的事情,也想到了梁生愁是否和恶水帮的帮主联合在了一起,毕竟如今他暗中的势力,已经不是恶水帮或金山门任何一家可以独立对抗的了。 金山门百分之七十的小弟都是谢恩仇的人,而在恶水帮中,又控制着执法堂,经过他六年经营,执法堂是绝对姓谢的,甚至不会听从恶水帮的任何调遣,除非是谢恩仇点头! 除此以外,借着金山门和恶水帮相互之间的大肆渗透,趁着这一汪浑水,谢恩仇也是将触手伸到了恶水帮的战堂之中,如今的战堂,有小半人马都是忠于谢恩仇的。 对于谢恩仇来说,这次行动的成功是一个信号,一个可以掀开自己底牌的信号。 于是,清扫开始了…… 短短三天的时间,金山门梁生愁、恶水帮帮主黄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的被对方的人先后干掉,恶水帮战堂的人马几乎瞬间沸腾,而谢恩仇在背地里彻底接手了金山门,并且挑起了金山门和恶水帮之间的死斗! 没错,金山门已经被谢恩仇接手了,但是他需要一个大义! 一个能够正大光明接手金山门所属势力的大义,否则青州城的商户和百姓不会接受一个背叛恶水帮、阴谋鲸吞整个青州城的“小人”的统治。 于是,金山门和恶水帮,相当于是谢恩仇的左手和右手,在往后的一个月里,打了一个天昏地暗! 金山门直接被打得解散,随后一个谢恩仇“新”成立的恩仇会将金山门的残余势力接收,而恶水帮那一面,也在谢恩仇暗地里的操控下,顺利将不属于自己一方的人马借着这场与金山门的大战彻底打残,并且利用金山门的人马击杀了战堂堂主易通天。 战堂堂主一死,剩下两个恶水帮的副帮主,也只是虚有其表而没有实权罢了,而谢恩仇则顺利地将恶水帮也一并接手,成为了恶水帮的帮主。 事情发生的太快,乃至眼花缭乱。 眨眼之间,谢恩仇便将恩仇会和恶水帮合并,完成了恩仇会统一青州城的目标。 …… “怎么了?睡不着吗?” 赵欣看着身边的谢恩仇,脸上带着稍许歉意,毕竟是她监视了谢恩仇,并且这件事也被谢恩仇得知,只是她自己却不知道,正是她的丈夫自导自演了这一个月间的“闹剧”,她还以为只是自己的丈夫吉人自有天相,被时代推到了风口浪尖…… 不过好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如今的恩仇会如日中天,而他的丈夫则是恩仇会的会长。 而她的老父亲,自然也被谢恩仇从金山门中“救”了出来,一切都像小说话本里写的那样完美。 然而,这一个月来,为什么谢恩仇的笑容却越来越少了呢? “睡不着,去书房看会书。” 书房之中,谢恩仇翻开了一本古籍,这本古籍一直是谢恩仇的珍藏,是他心底最软弱的地方,这本古籍没有名字,翻开第一页后,一字一句的讲了一段历史: 在那段历史当中,天下有十三州之地,而青州仅仅只是其一,在那个年代,武道昌盛,强大的武者甚至可以修炼到手摘星辰、延寿千年! 在那个年代,文明昌盛,飞机、导弹、汽车、手机,关于有关这些谢恩仇一人独有的记忆,也有着存在,也正是因为如此,谢恩仇才会相信这古籍中所说的内容。 毕竟,来自某个星球的他,知道这本古籍既然可以这么详细的描述出那些科技产物,便证明了它不可能是编造于想象之中的产物。 可是,后来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十三州之间的联系会相互阻断?为什么武道修炼到第一缕内力出现之后,便再无人能够寸进?为什么当谢恩仇派人出去寻找煤矿、石油之后的十年里,都没能有半点收获? 为什么, 在这个世界里,茶壶烧开水之后,从壶嘴处喷出的不是气柱而是慢慢飘散的水汽? 为什么, 在这个世界里,下雨没有雷声和闪电? 为什么, 在这个世界里,人们只能找到大麻等一类让人上瘾的药物,而找不到任何能够治病、疗伤的药草? 甚至于,就连大麻都失去了麻醉的功效,而只能让人单纯的上瘾! 甚至于, 在穿越来到这个世界的十年之后,谢恩仇慢慢发现一个诡异且恐怖的事实,在这个世界里,似乎遗传病并不存在,而父子、母女等直系血亲之间,也不会比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之间更容易出现相似的相貌。 这,意味着什么? 莫非,这个世界已经被某种冥冥之中的存在诅咒过了? 这样的思索让谢恩仇崩溃, 哪怕在旁人眼中, 他已是拥有了一切。 第三章 绝望 “彩蝶姐,一起去世贸大厦玩呀!” 一位天真活泼的少女拉着一个ol装女子的手,不断地纠缠着,似乎让那马尾女子十分无奈,但脸上却透着一点笑意:“姗姗啊,现在外面都乱成什么样了,你还有心思出去玩,你知不知道人们都在说那次虫灾是外星虫族入侵?” 然而少女对此毫不在意,踩着高跟凉鞋依旧笑嘻嘻的,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嘻嘻~现在人们都喜欢夸大,不就是一次虫灾吗,专家都出来说只是一群普通的地底未知生物了,因为矿采爆破才意外打通了地底和地表的通道。再说了,我们那么多飞天遁地的武师、大武师,甚至还有十大武圣,传闻那些武圣都是肉身凌渡虚空跑到太阳上修炼的家伙,有这群人在,一群藏在地底才没有被灭绝的古生物虫子有什么好怕的?” “姗姗,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林彩蝶摇头苦笑,她的胸口,戴着的是她第一军机处的工作身份牌。 其实一开始,她和军机处的同事们也都认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古生物发现,只是发现的物种较为凶残,属于食肉类生物,因此才造成了采矿队百人死亡的惨剧,只需要人类的武装部队一到位,立刻可以控制住局面。 可是事情的真相却往往超出人们的想象。 当他们军机处负责的一只由五十名武师组成的特种小队抵达现场的时候,的确是合力将那十几只有半人高低的虫子消灭了,然而却意外的损失了过半武师! 如此惨烈的战斗,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武师,那是何等存在? 国家特聘、国际认证、万民敬仰,武者一旦修炼到武师的境界,就可肉身飞行,炮弹都无法突破他们的内力护盾,举手投足之间,便可以将一座几十层的高楼夷为平地! 虽然在他们之上还有大武师,甚至已经有了神性特征的十大武圣,但那些强者实在太过稀少了……在整个大江湖的百亿人口当中,完全属于凤毛麟角,别说是平民难得一见,就算是他们这些朝廷第一的特权机构“军机处”的成员,都是难得一见。 所以,武师,已然是“俗世”能够见到的最强者了! 然而就是那些最强者,可以凌空飞行,再使用现代江湖能量型暗器对地面进行空中打击的存在,竟然被一群只是“跳得有点高”的虫子给咬死了一半? 而且对方还只是十几只,而武师小队则有五十人的满编制? 太震惊了! 甚至于各朝官方统一封禁了消息的流传,以避免民间因此而陷入恐慌的末日情绪当中,但是,身为军机处成员,甚至是其中极其稀少的军机处直属上品武师的林彩蝶,却是知道内情的,因此她对于珊珊的乐观实在难以感同身受。 而这还不是最令人担忧的…… 想到这里,林彩蝶也是不免低头神伤。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如果那些恐怖的虫子只有十几只的话,那么无论什么样的代价,它们也都已经被消灭了……然而真正恐怖的是,当那剩下的一半武师在消灭了地表的虫子之后,顺着矿井向下探查,竟然发现下面链接的是一个庞大无比的地底迷宫! 各种大江湖进入科技时代后的高科技侦测产品齐出,竟然探明这是一个看不到尽头和边际,广袤无垠的地底世界! 虫子,暂时没有看到。 但是各式各样的凶残猛兽、几十米长的地底蠕虫,竟然是层出不穷,然而更加令如今的军机处和林彩蝶担忧的是,之前最早出现的虫子,似乎拥有着某种智慧,竟然没有在那人类可以探知到的方圆五百里地底迷宫中出现任何一只,只是留下各种粪便和食物残渣,证明着它们在地底的存在,自身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各朝军机处的成员们对那些虫子粪便和食物残渣进行调查后,发现那些虫子似乎位于这无垠地底世界的食物链顶端,一如在地表的人类那样,并且数量极多,只是在那五百里范围内发现的粪便和食物残渣,就可以发现那些虫子原先至少有十万只的数量曾生活在那片地底迷宫当中…… 十万只! 人类如今的武师强者,有十万人吗? 九万七千零八十一人,至少官方注册过的武师强者只有这么多了。 差了那么一点点。 而那十万只虫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竟然会是十万个超越了武师的超强个体! 而那还不是那些虫族的极限,没有人知道那地底迷宫究竟有多大,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提出,那地底迷宫是一个遍布全球的密集网络,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那些虫子肯定具备打洞的能力……天然的地底洞穴不会大到遍布全球,可是一只个体实力便能比肩武师的种族,显然有能力将自己的生存领域扩张到全球范围。 这种猜测,很恐怖,却也很可信…… “那些虫子去哪了?它们有什么阴谋?”即便是在休息逛街中的林彩蝶也不自然的重新想到工作上的这些内容,因为这些内容太惊悚了,太重要了,重要到让她不得不去想起这个关乎整个人类族群的生死问题。 “诶呀!你这人怎么乱撞人还不道歉的!脏死了!” 忽然姗姗一阵尖叫,嫌弃地向后退了一步,连忙拿出包包里的芬芳湿巾擦着自己的粉色白底的条纹无袖t恤……而她正对面的,则是一个双目极端无神,浑身邋里邋遢甚至散发着某种恶臭的流浪汉。 很难想象,在京城这种繁华之地,竟然有混得如此之差的流浪汉。 一般来说,京城的流浪汉不都该是白白胖胖,即便是身上有点脏,也不可能带着恶臭啊!这种身上带着明显臭味的流浪汉,就算是乞讨,也没多少人愿意靠近的吧? 而姗姗这一声惊叫,将林彩蝶从自己的担忧和恐惧中拉了出来,她看了姗姗被弄脏的t恤一眼,又看了那看起来似乎只有二十多岁,但却比一个垂暮老人还要死气沉沉的流浪汉,心中生出一丝怜悯: “好了,姗姗,别为难人家了,我相信他也不是故意的。” 林彩蝶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抽出五张百元钞票,打算让那流浪汉找个地方洗一洗、买件干净衣服,如今科技发达,不再是过去的草莽江湖时代了,即便是一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也能找个地方混个衣食无忧。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对方竟然无视着她手上明显是要给对方的五百元钱,就那么继续双目无神地打算从林彩蝶的身旁走过,就像是他从来没有撞到过这两名身材、样貌都是万里挑一的美女一样。 这倒是让林彩蝶有一点惊讶,无论是她手上打算给对方的钱,还是她和姗姗的样貌,她都是比较有自信的,哪怕是一个流浪汉见到了她们,也不可能被这样无视啊,更何况就算对方无视了她的容貌,也不至于无视她手上的钱吧? 哪有穷困潦倒到这样的人,会无视钱的? “莫非是个智商障碍患者?”林彩蝶不由的猜测道。 然而就在她与他交身而过的一瞬间,林彩蝶莫名地注意到了他的眼睛,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里面透露着绝望、落魄以及极致的恐惧。 这样的眼神显然不是一个智商障碍患者可能拥有的,林彩蝶见过类似的,但从没有见过这种程度的绝望。 是的,她曾经见过这样的绝望,在那些被军机处抓到的反叛朝廷的人们身上,在军机处的酷刑之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他们都露出过类似的神情,然而,从未有人达到眼前之人的地步。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她觉得,这个人有故事……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在擦身而过的瞬间,林彩蝶忽然叫住那流浪汉,打算问个究竟,倘若真的是个可怜的人,她倒是不介意帮助对方一把,这样绝望的人不多,看到这样的眼睛,让她动了恻隐之心。 “将死之人,没有名字。” 流浪汉站住了脚步,抬头看了一眼林彩蝶,默然道,他的声音如他的眼睛一般,同样逸散着让人惊恐的绝望,甚至一旁的姗姗都因此向后退了半步,只是一个声音,竟然让她面色开始发白。 “将死之人?你是有什么绝症吗,你放心,我可是一名武师,武者进阶武师之后,后天内力转化先天内力,可以帮人滋润肉身,再加上药物和其它科技手段,任何疑难杂症都不是问题……哦,这个你可能不是很懂,但我是武师,武师你知道是什么吧,就是无所不能、飞天遁地的那种人!” “没用,你救不了我,更救不了你自己。” 冷酷、冷漠,宛如恶魔的低吟,莫名的,直击着林彩蝶的灵魂。 第四章 灾难 “等等!” 见识到了那流浪汉绝望双眼地林彩蝶想要叫住对方问个清楚,而且不知道原因的,她对于流浪汉口中的“更救不了你自己”更感到一种莫名的惊悸! 虽然这种惊悸来得快去得也快,甚至没能让她本人反应过来便已经消逝了,可是那一瞬间潜意识中做出的动作,依然是命令林彩蝶的身体挡住了那流浪汉的去路。 林彩蝶自身便是上品武师,动作何其之快,甚至可以和跑车媲美,自然是瞬间便移动到了那流浪汉的面前。 “我叫你等等!” 林彩蝶一双美目怒视着那流浪汉,似乎在为对方不听她的话而生气:“不管怎么样,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以什么名义问我?朝廷的军机处?”流浪汉这时缓缓抬头,脸上似乎浮现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厌烦神情,竟是让林彩蝶感到了一种悚然的感觉! “罢了,告诉你也没什么,我叫莫非,莫非的莫,莫非的非。” 就在林彩蝶神情微愣,正打算说什么的时候,忽然整座京城之地都开始地动山摇! “告诉你我的名字,是因为,我想在这种时候,多一个人认识我……”突然的剧烈地震,就连林彩蝶这等可以肉身飞行的武师强者都是一惊,然而那叫做莫非的流浪汉却似乎早有预料般地站在原地,神情中带着一点忧伤: “京城要沦陷了,没必要惊慌,因为我们最终都必死无疑。” 轰轰轰!!无数漆黑色的虫子地底下面钻了出来,它们的身体有着半人高低,然而是四足立地,因此在体积上还要比人类大上一些,它们的四足和两只前臂都呈现出锋锐的刀刃结构,这种虫子,就和林彩蝶认知中的那种恐怖虫子,从样貌、体型上全都如出一辙! “不好了!” 林彩蝶惊呼着,她第一时间将身旁的姗姗保护了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刀锋虫族便向着她的位置扑了过来,林彩蝶虽然是上品武师,但是从军机处所有的请报上来看,她绝对不可能在一对一中战胜这种虫族,难道要引颈就戮吗? 就在林彩蝶准备鼓起勇气战斗的时候,一个巨大的虚幻拳影忽然从旁冒出,一拳轰在了那冲杀过来的刀锋虫族身上,拳力沛然,那虫子钢筋铁骨般的身躯甚至都无法抵挡,像是洪水冲刷牙签搭建的玩具屋一样,摧枯拉朽而过! 姗姗害怕地扑在林彩蝶的怀中,头都不敢抬一下,但林彩蝶却目睹了一切。 当那只刀锋虫族的残肢断臂夹杂着绿色的虫血如雨般挥洒下来的时候,她清楚的看到了莫非的抬拳和出拳,那样霸道恐怖的拳印,这流浪汉是什么人?大武师绝对没有这样的实力,因为那些大武师连武师都不能一拳秒杀,更何况是以身体硬度著称的那些怪虫! 能做到这一拳的,只能是武圣! 眼前的这个邋遢年轻人,居然会是一名武圣? 可是林彩蝶立刻便混乱了,因为当世十大武圣之中,并没有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但是她很快明白过来,那些武圣早已开始向非人的领域进发,活过成百上千年的古代武圣大有人在,而剩下的那些人,除了二十年前的新进武圣——旭日武圣以外,也都是不知其真实来历和年龄的人,他们,或许比那些人们知根知底的古代武圣还要年长! 所以,眼前此人便是十大武圣之一? 林彩蝶紧张地喉咙耸动了一下,她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见到一位武圣,虽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但也算是与有荣焉了。 在林彩蝶的震惊之际,莫非却似乎无意在这里停留下去,而是转身向远方走去,他的速度不快,如常人行走一般,一只只狰狞恐怖,正在街道上肆无忌惮地大杀特杀的刀锋虫族们一个个蜂拥上来想要杀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却都被莫非一拳轰成了碎片。 从始至终,莫非都没有出过第二拳…… “前辈等等!”林彩蝶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之后,立刻跑到了莫非面前:“武圣大人,虽然我不知道您是哪位武圣,但是现在京城陷入灾难当中,请您出手救一救这里无辜的人们吧!” 林彩蝶情真意切,她身边的姗姗也是不敢发出半点声响,谁能想到,刚才那个弄脏她衣服的流浪汉,居然会是一方武圣,一旦知道了这点,就连她再抬头看向莫非那张脏兮兮的脸上之后,都开始觉得对方变得眉清目秀了起来,长久以来人们对于那些武圣的神话,竟然让她在这种时候眼神变得渐渐痴迷。 “究竟怎么样才能请动您拯救京师?” 林彩蝶见莫非似乎不为所动的样子,利落地将脚上的两只高跟鞋甩到两旁,黑色的丝袜直接踩在了街道的人行道上,这一是为了在战斗中自然方便,她需要为战斗做好准备;二来为了京城百姓的安危,她绝对不介意跪着祈求眼前这位名叫“莫非”的神秘武圣,而她的硬底高跟鞋做下跪的动作,让她觉得不够自然。 然而就在林彩蝶打算下跪乞求的时候,一股莫名地力量却束缚住了她的身体,让她无法做出任何身体前倾的动作。 在林彩蝶瞪得大大的眼睛中,莫非缓缓说道:“第一,我不是武圣,但是那十个武圣也没资格去救任何人;第二,你以为遭难的就只有京城一地?刀锋虫族具有智慧,你身为军机处的人应该清楚,它们,如果只是袭击一个地点,为什么会特意挑选京城?这里虽然有朝廷,有百官,有军机处,然而各军区指挥所都分散在各地十九州,摧毁了京城,对于我们人类与它们之间的抗争能起到多大效果?” “前辈是说,遭到袭击的不只是京城?”林彩蝶忽然感觉她被吓傻了,因为就连对那些虫子出现的情况最为了解的人之一的她,都远远没有真正认识到这次事件的危害程度。 莫非则是冷然道:“拿出你的手机看一看,看一看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 林彩蝶慌张地拿出自己的手机,用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很快,一大堆来自世界各地的刀锋虫族入侵视频和新闻,便一个接一个不停地冒了出来! 视频中,人们哭喊、尖叫,和京城发生在他们身边的惨剧简直一模一样,只是偶尔能在上面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虫子,似乎和那些六肢都酷似刀锋的虫子不太一样,但隐约可以看出它们属于同一个族群,类似于蚂蚁当中的兵蚁和工蚁那样。 第五章 残忍 “怎么办,彩蝶姐!我爸妈是不是都死了!” 姗姗在旁边跟着看到了那些视频中的内容,泪水像决了堤一样的流着,再也没了之前想要去世贸大厦玩的活泼,莫非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反而觉得自己有时候挺不正常的。 就像是现在,明明世界各地正发生着末世般的灾难,然而他却在想着这个名叫姗姗的女孩儿为什么不会在这种时候生出一点悲伤之外的情绪和想法…… 就像他现在这样。 “承认吧!你就是天性凉薄!” 一个声音在莫非的脑海中高叫着,但这种叫声似乎却更加类似于某种【挣扎】。 “智慧者不因无法改变的事而烦恼,你知道自己要死在虫子的嘴里,也知道她们亦如此,既然必死无疑,何必要在这最后一刻悲伤呢,甚至就连那不存在的希望,‘悲伤’都无法为你带来。” 另外一个声音随之响起,像是低声的呢喃,也像是一种宣判。 “刀锋虫族的强大,不是你们可以想象的,你们会死,十大武圣会死,甚至我也会死——人类或早或晚便将灭绝,没有人能活下去,你,是想让我去救京城?” 莫非看着一言不发的林彩蝶,似乎是因为不知道在这个末日的前夕还能够做些其它什么,竟真就这么站在原地的向林彩蝶唠唠叨叨得解释起来。 “不会的!” 林彩蝶大声叫道,似乎周围正在发生的一幕幕人间炼狱般的场景,让她这个上品武师也变得无法淡定:“即便武师不是这些虫子的对手,也还有大武师在,那些大武师飞行可破音速,而且又灵活,现今的战机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一个个靶子,以他们的实力,形成规模之后,完全可以逐渐清缴那些虫子!” “不止是大武师,人类还有更强的武圣强者!我亲眼看到你一拳打死一只那些可恶的虫子,你在这样如同炼狱一般的街道行走,却如同在自家的后院散步!” “为什么!” “为什么那些弱小的人们还没有放弃,还在拼命战斗,强大到你这样的武圣境界强者,却这么胆小?!” 林彩蝶已经不想去卑躬屈膝地乞求这个胆小如鼠的武圣了,她甚至觉得莫非辜负了他自己的一身超绝武功,她厌恶着莫非的胆小,憎恨着莫非的胆小,也狠狠唾弃着莫非的胆小。 她,要去战斗。 去帮助刚刚那个在她和莫非面前,用一根棒球棍“抵抗”那些可以一对一杀死任何武师级别强者的刀锋虫族们的普通人,是的,一个普通人,甚至不懂任何武功,一个完完全全位于江湖之外的普通人! “嗬!你觉得大武师可以对付这些虫子?你觉得武圣可以对付这些虫子?” 莫非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他大声朝林彩蝶吼着,单手虚空一抓,在林彩蝶的震惊中,内力凝实成两只无形大手,将林彩蝶和姗姗两人凌空摄起,而他自身则是带着两女直接冲上高空! “看那里!” 近千米的高空之中,莫非蕴含内力的一声暴喝,直接将这里的云层震散,随后伸手指向一个方向,林彩蝶和姗姗两女都是顺着看了过去,她们立刻便发现,那正是京城皇宫的正上方! 那边,竟是正在发生着一场武圣级别的大战! 一红一蓝两种只有武圣级别强者能够散发出来的实质内力相互碰撞着,然而当林彩蝶仔细去看的时候,才惊讶的发现,其中那蓝色的一方,的确是一名人类武圣,然而另外的一方,竟然是一只虫子?! 一只刀锋虫族,就像是之前在视频上看到的那些奇形怪状的异类虫子一样,从那只虫子的身上可以看到和那些普通刀锋虫族一模一样的种族特征,区别只是,那只和人类武圣对峙的红色内力虫子,光是身高便有两米,体积是普通虫子的数倍大小,并且通体红色,身上甚至还包裹着一层红色的火焰,看着竟如同太阳一般耀眼! “你们知道那是谁吗?”莫非问道。 “皇宫上方出现,那大概是我朝的镇国武圣,谭寒剑武圣了!”林彩蝶微微一愣,随后露出惊喜之色,宛如小女儿般兴奋嚷道,而那本来多话的姗姗此刻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谭寒剑武圣是我朝镇国武圣,虽然十大武圣威名赫赫,关于他们实力对比,人们一直争论不休,但谭寒剑武圣却是其中公认的前三武圣,甚至拥有着角逐第一武圣的名号!我朝建国初期,外族侵犯,谭寒剑武圣一人一剑,北上击寇,一人一剑便杀得对方百万装甲军团大败而归!” “太好了!” “有他出手,京城可保无恙!” “天真!”就在林彩蝶如同小女孩儿般拍手鼓舞之际,莫非的一记冷哼却惊醒了她,另外一边,那只浑身上下冒着赤红色炼狱火的刀锋虫族也直接一次冲锋,将对方的蓝色内力护盾直接撞得粉碎! 那刚才还被林彩蝶誉为大英雄大豪杰的谭寒剑,就这么死在了那炼狱火虫子的刀锋足之下! “看到了吧,这就是你依赖的武圣?江湖之中,境界之差如同天堑,一个武圣,便可以轻易屠杀光如今的所有大武师,刀锋虫族的力量你根本不了解!我可以告诉你,在整个刀锋虫族之中,那散发着炼狱火的虫子只能算是一个小头目!” “一只该死的小头目!!” 莫非瞪大了眼睛,眼中遍布狰狞的血丝,虽然他早已绝望、早已不留存任何幻想,可是真正面对这一刻,还是让他睚眦欲裂! 而这时,那只炼狱火包裹中的虫子突然看向了千米高空莫非所在的位置,并且两只触角一动,连破三道音障向莫非冲杀了过来,那宛如实质的红色内力,凝成了一把尖刀的形状,仿佛想要直插莫非的心口! “滚开!” 莫非再度暴喝一声,这声音满含杀气,同时一拳挥出,与那些光幕般的内力不同,从莫非身上涌出的内力,虽然庞大,却好似无影无形,但是所有人都仿佛能够看到,一只宛如彗星陨落般大小的拳头,直直地撞上了那红色虫子的内力之刀足,就像是薄薄的刀片刺在了一块坚硬无比的石头上面。 理所当然的,刀片在石头的撞击下随成了几截,其中还混杂着大量细碎的小金属片。 同样只是一拳,竟就像之前打死那些不过比武师高手强上一线的刀锋虫族那样,将这只刚刚杀戮了一名绝世武圣的火焰刀锋虫族轰杀了? 第六章 尚存 这一幕,将林彩蝶和姗姗都看得傻眼了。 她们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就像她们不敢相信就在刚才发生的那件事,一直浑身着火的大虫子,一击将她们心目中的镇国武圣谭寒剑撕成了碎片那样。 她们毫不怀疑,眼前的这只红色虫子绝对是一位……一只个体实力超越武圣的存在! 然而在莫非的面前,竟然也一样是一拳便被秒杀了?! “前辈!救救人类吧!” 两行清泪从林彩蝶的眼中流了出来,如果谭寒剑能够被那些虫子中的区区一个小头目击杀,那么十大武圣中的其他人也不可能抗衡这些可怕的虫子。 毕竟十大武圣之间的实力虽然一直颇有争议,但是实力的差距却并不明显,相互之间,最强者可能也只能做到一对二而不落下风,而再不能做到任何多余的事了。 如今莫非既然能够一拳秒杀一只超越武圣级别的刀锋虫族,那么他的实力是否强大到能够击溃所有来自地底的刀锋虫族? 林彩蝶不知道,但她知道一件事,她面前的这个男人“莫非”,就是拯救人类的唯一希望。 她请求, 她恳求, 讽刺的是,一个内心充满着希望的人,竟然恳求着一个绝望的人能够给予她的希望…… 这样的荒唐事,显然是注定失败的。 “你还不懂吗!”莫非将他身后的漆黑垃圾袋向林彩蝶的面前一扔,一大堆文件一页一页的在林彩蝶的面前飘落,上面都打印着什么? 林彩蝶泣不成声地尽全力捕捉着那上面的内容,上面印着的文字和图片十分凌乱,有关于心理学的部分、有关于种植的部分,她甚至在某一页上看到了有关于木质织布机的制作流程。 这些杂乱的信息在她的脑海中逐渐拼凑完整,她震惊地抬头看向莫非,失声问着:“这些是人类社会目前累计下来的知识!里面有武学、工业、耕种等近乎所有实用性较高的基础理论,你是打算等灾难过去后,重建文明吗?” 林彩蝶已经惊讶的合不拢嘴了,她的大脑疯狂计算着这么做的可能性。 心里也在想着:他之前说没有人能阻止这次的灾难,说我会死、他也会死,所以他想要给幸存下来的人类留下文明的火种,这、这可行吗? “哈哈哈哈——” 就在林彩蝶胡思乱想的时候,莫非却发出一阵丧心病狂般的狂笑:“不错,之前我的确是有过那种想法!我的实力早已在那些所谓的武圣之上,这还是托了那些虫子的福!” 莫非露出了他的小臂,小拇指化作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划出一道犀利的剑气,立刻将他那如今似铁般坚硬的皮肤划开,然而流出来的,竟然不是红色血液,而是某种白绿相间的似血似髓的东西。 莫非的神色恍然,仿佛陷入了回忆当中: “八年以前,我和一批同伴误入地底迷宫,见到了这些可怕的虫子,并且在地底迷宫生存的八年,直到最近,我才能和它们一起离开那昏暗的地底……这八年来我知道了不少,它们可能来自地外,也可能来自地心,但无论如何,它们的智慧都比你们任何人想的还要聪明!” “它们具备自己的文明、文字,它们拥有着自己的武学,哈哈,可笑吗,专门让一群虫子修炼的神功!如果不是我偶然变异成了现在这样,修炼了它们的功法,我绝对会和我那些倒霉的同伴一样,一样永远的在地底迷宫中沉眠不醒!” “我出来了,然而这却是全世界的灾难!” “我想要延续人类文明的火种,我搜集了这些资料,可是当我搜集完所有自己可以想得到的资料之后,我才发现根本没有人能活到那个时候——哈哈哈哈哈~” 莫非苦笑着扶额不止,而林彩蝶则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那个时候?” “没错。”莫非看了林彩蝶一眼,继续道:“这些刀锋虫族,哦,我是这么称呼它们的,它们十分强悍,普通个体便能击杀武师,小头目便相当于武圣强者,一只刀锋领主,便可以轻松斩杀已经超越了武圣级别的我,而在刀锋领主之上,则还有更恐怖的地心刀皇!” 地心刀皇! 提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甚至莫非的身体都在颤抖,林彩蝶注意到了这一点,伸出一双柔软的素手,将莫非的右手包裹在了其中,就像保护着一只快要破壳的雏鸟。 莫非似乎因此而变得镇定了一点,并感激地看了林彩蝶一眼,继续道:“它们、它们并不是没有弱点的,此刻身为半人半虫的我可以清楚的感知到,地表的空气之中,蕴含着一种对所有生物都无害,但却唯独对刀锋虫族十分致命的元素,平时,有泥土和岩石层等地表构成物来替它们挡住地表之上这种毒素的侵袭,但是当它们不断扩大自己的地底巢穴、以至于离地表越来越近,甚至将地底和地表联通之后,这种毒素便能够顺着它们自己挖掘出来地下迷宫巢穴,一直蔓延到地心的位置,杀死包括地心刀皇和刀锋母皇在内所有刀锋虫族!” “它们难道不能用地下的泥土之类的,重新将自己封死在地下吗?” “那不可能。”莫非摇头道:“这种毒素很奇特,可以像光速一样在气体中蔓延,而且还具备生物繁殖的特点,或许是某种极其特殊的微生物也说不定,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自我不断繁殖,并杀死所有刀锋虫族!我很肯定,现在所有的刀锋虫族都已经中毒了,但是问题在于,这种毒素发挥作用的时间也很漫长,大约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将所有刀锋虫族杀死,但是以刀锋虫族的强大和嗜杀本性,我们根本就活不过十天!” 城市,在燃烧着,无数刀锋虫族在肆意杀戮着,原本最强的红色刀锋虫族小头目虽然被莫非击杀了,但是这并不能阻止普通刀锋虫族的杀戮,甚至于,莫非已经感到地底之下有着三股强大的气息正在想地表冲来,那是三只比之前那炼狱火虫子更强的刀锋虫族小头目。 莫非知道,不需要半日,就会开始有从地底更深处冒出的刀锋领主出现,到时候,就算是他也只能引颈就戮。 第七章 偷生(本卷结束) “不!还有希望!” 突然之间,林彩蝶的眼中散发出无比璀璨的光芒,这不是什么神迹,而是来自生命的光辉:“我是军机处的成员,在大约二十年前,军机处曾经发现一个神秘空间,那空间的门口有一块巨石,巨石之上雕刻着这些刀锋虫族的样子!我真是糊涂了,那巨石上的刀锋虫族十分巨大,比刚才那个小头目还要大的多,但刀锋虫族的物种特征却十分明显,恐怕不是你所说的刀锋领主便是那地心刀皇,那神秘空间最后被军机处和朝廷起名为‘遗迹’,那里面的空间十分巨大,足够十万以上的人口生存,我们虽然进不去,却可以做到探测,里面拥有干净的水源和适宜的生存环境,阳光和源源不断的空气,如果能够进入到那里面,人类就可以延续下去!” 莫非听得一愣:“可是你说那个遗迹没有办法打开。” “没错,是‘我们’无法打开!”林彩蝶紧盯着莫非,眼中的光彩也越来越明亮:“按照遗迹门口巨石上的雕刻描述,需要刀锋虫族的血脉才能够打开遗迹,‘我们’这些人类自然不行!” “刀锋虫族的血脉……那虫族也能打开遗迹?” “当然不是,巨石上还画着一个裸体的人类,人类伸出手指和那个巨大的无比的刀锋虫族的刀足相碰撞,所以我猜测,只有半人半虫的你可以开启。” 莫非闻言低着头思索片刻,便当机立断道:“值得一试!” “你要我怎么做?” 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时间是万分宝贵的,因为一旦刀锋领主来到地表,那么他们将不会再有时间和机会逃如遗迹,所以林彩蝶也急迫道:“带上京城十万百姓过去,我不求你保护朝廷,但我求你保护百姓,只要人在,国家就在,如果百姓死绝,那要这国有何用?” 莫非深深地看了林彩蝶一眼,随后深吸一口气:“好!干了!” 莫非的实力已经超越武圣,内力如渊似海,在瞬息之间便如同拥有无数触角的海中旧神一般展开,将正正好好的十万百姓不分男女老幼的卷起,顺带还将一座大型仓储的屋顶掀开,带着十万人和十万人生活一年所需要的食物,向着林彩蝶所指出的方位极速飞去。 莫非的力量有多大? 这恐怕连莫非自己都无法准确的说出,只是到达武圣的境界,便可以翻江倒海,甚至到太阳当中修炼,到了莫非如今的境界,更是达到了可以推星倒月的层次,这并非夸大,而是莫非真的可以去试一试推动月亮。 如此堪比神明的力量,卷起十万人以及配套物资,对于莫非而言并不困难。 只是稍许时间,莫非便已经带着十万不知所措的人们和林彩蝶、姗姗两女来到了林彩蝶口中遗迹的上空。 “是这里,我能感觉到一股来自空间的异常波动。”莫非的目光闪动,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快笑容:“真实奇特,如此特殊的波动,却竟然如此隐蔽,如果不来到这里周围五十里之内,连我都不能发现它的存在。” 莫非没有去问林彩蝶的家人怎么办,林彩蝶和姗姗也都没有开口,她们在来之前,其实已经慌张地联系过了他们的家人,然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事不宜迟,哪怕心中尚存一点疑惑的可能,也都没有时间给她们去确认了。 而那十万人,更是懵懵懂懂,但全部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喜悦表情。 他们之中,有武者,有高级武者,甚至有一两个武师,但是在那些刀锋虫族的面前,他们却全都如同普通人一样不堪一击,脆弱无比,然而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竟然能够从那么多恐怖的虫子口中把他们救走,而且是同时带走了十万人和那乌压压一堆,宛如大山般的大量物资! 仅仅凭借这一点,他们也能够知道,对方绝对是一名武圣强者。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对于武圣之上根本没有概念。 对于这些人,无论是莫非还是林彩蝶,都没有对他们解释的心情。此刻的人类已经危在旦夕,除了这里的十万人,其他所有人都将在这一场灾难中死去,对于这十万人而言,即便是什么都不知道,只要能活着,已经是上天对他们莫大的恩赐。 他们还需要去为他们做什么呢? 遗迹,在莫非和林彩蝶两人之间无声的默契中被莫非打开了,被莫非席卷而来的十万人以及那大量物资,都被塞进了遗迹之中,并且所有进入了遗迹的人,都被遗迹打上了某种印记,使之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自愿出入这里。 莫非也进去了,和林彩蝶一起。 的确如同林彩蝶所说的一样,虽然林彩蝶自己也没有进来过,或者说,从没有人进来过,但是就和军机处侦测过的环境一样,这里有泥土、有大片大片的草坪,宽广的空间以及源源不断的空气和水源,而且经过莫非的观察,如果是让十万人使用,这处似乎处于某种异空间的遗迹,甚至可以维持十万年之久! 耐久到没有必要,如果说这遗迹是一部手机,那么这就是一部永远也不需要充电的手机。 至少十万年内没有必要。 十万人相互交谈着,然而知道内情的莫非和林彩蝶,甚至于一直在两人身旁听到所有谈话的姗姗,都没有心情去和那十万摸不着头脑的无头苍蝇们解释。 “还想出去看看吗,看外面的世界最后一眼。” 林彩蝶先是谨慎的将莫非准备好的、一年后重建文明所需要的资料全部都整理了一遍,然后妥当安置好,这才来到莫非的身边问道。 “嗯,出去看看吧。” 地球是圆的,所以被划分为二十四个时区,在京城的时候时间还是中午,莫非用了半个小时带着十万人环绕了近三分之一个地球最大直径周长,来到了这里,虽然只过去半个小时,这里却已经是黄昏。 莫非也并不担心自己的生存问题,他是半人半虫,因为如此,所以毒素对他而言,就像是空气对于人类而言一样。 这个时候,莫非发现,原来他可以活着了。 金色的阳光洒满了林彩蝶的秀发,带着草谷气息的风一阵阵吹来,将附近的一片野生麦田吹得微微歪头,林彩蝶确实是一位难得的美人,在莫非发现自己可以活下去之后,终于顺带发现了这一点。 她有一个很美的侧脸,当金色的阳光从侧面照下来,为她阴影下的半边侧脸镶上了一圈金边。 同时,第一只刀锋领主也在这一瞬间于千里之外的地方破土而出,但以刀锋领主的速度,只需要半分钟就能赶到莫非所在的地点,并且很不幸的,对方似乎锁定了莫非的存在,笔直地朝这边赶了过来。 “呼,我们该回遗迹了。” 感应到什么的莫非站起身来,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那让他沉迷的美景,却不得已地必须亲自去破坏这副美景,他让林彩蝶一脸无趣兼凝重地看了过来,并且小跑的来到了遗迹的入口处。 遗迹入口处的巨石依旧耸立,在刀锋领主抵达之前,莫非和林彩蝶牵着手齐齐消失在了原地,遗迹之中,林彩蝶露出一个弯月般好看的笑容向莫非问道:“对了,巨石上的刀锋虫族,究竟是刀锋领主还是地心刀皇?” “我没见过那种东西,刀锋虫族依靠个头和背部的花纹显示等级的差异,按照刀锋虫族内部等级的划分,那是比地心刀皇还要高级的一种存在。” 巨石之上,裸体的男人高高在上,宛如天神一般的俯视着其身下的刀锋虫族,犹如怜悯般的伸出一根手指,仿佛想要赐予那巨大丑陋的虫子什么,然而半分钟之后,那只刀锋领主赶到了,它因为没能找到鲜活的血肉而发狂,锋利的刀足将那巨石切割了一个粉碎。